《近我者甜》 第1页 [现代情感] 《近我者甜》作者:温初礼【完结+番外】 文案: *遇见我,说明你命中该有此劫 1.蒋延洲说自己不喜欢女生,尤其是长得漂亮的。 于是江南十六岁的时候用男生的名义给他写了一封情书。 她以为会一石激起千层浪,哪知蒋延洲照常上课睡觉考试年级第一,仿佛一个不受任何影响的变态霸王学习机。 江南觉得无趣,后来再有人来托她给蒋延洲示好,她都会好意提醒别人:“别挣扎了,霸王学习机心中只有学习。” 对此蒋延洲不置可否。 后来有一次,迟到的江南被要求去讲台上解一道物理题。 望着陌生的题目江南难得对蒋延洲低了头,她压低声音叫醒正在补觉的蒋延洲,讨好道:“蒋爸爸救救我。” 被吵醒蒋延洲睡眼惺忪地盯着江南看了两秒,语气慵懒:“我没记错的话,你在写给我的情书里是叫我亲爱的。” 2.江南发现蒋延洲喜欢自己的那天,把蒋延洲堵在他家逼仄的厨房里,“想和我谈恋爱吗?” 蒋延洲勾唇笑笑,点头。 他弯腰去牵小女朋友的手,却不想被江南眼疾手快躲了开。 “我觉得谈恋爱不如好好学习。” “毕竟有人说他女朋友的学习成绩最多只能比他低五十分。” 蒋延洲:? 他盯着江南看了几秒,咬牙切齿地吐出一个“行”字。 半个月后的月考,一向雷打不动直奔满分750的霸王学习机居然只考了423分,众人跌破眼镜。 蒋延洲把成绩单丢到江南桌上,“不多不少高你五十分,现在我是你男朋友了。” -骚操作巨多实则很怂的小甜妹x表冷漠实则巨会撩的霸王学习机 -可能是个双向暗恋互撩的砂糖文 一句话简介:学习不如谈恋爱 内容标签: 花季雨季 天之骄子 励志人生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南,蒋延洲 ┃ 配角: ┃ 其它: ================== 第1章 近我者甜 近我者甜 文/温初礼 遇见我,说明你命中该有此劫。 烈日蝉鸣,夏日悠长。 季暮雨的电话打进来的时候,江南正趴在空调房里聚精会神地玩着和平精英。 和平精英是一款军事竞赛类手游,游戏开局时一百名玩家从直升机上跳伞至地图上的不同区域,然后玩家和队友在不断缩小的安全区域内搜集物资和装备并击杀别队玩家,顺利存活到最后的队伍取得胜利,简称吃鸡。 这个游戏说起来还是暑假开始时季暮雨带江南入的坑,可是没玩几天季暮雨就没了兴趣,倒是江南每天不赢上一把就浑身难受。 而这场游戏是江南今天到目前为止离胜利最近的一次。 游戏开局二十五分钟。 在她的队友成功击杀掉第十五个人的时候,对局里终于只剩下包括他们在内的两支队伍。只要再击杀掉剩下那支队伍的两名玩家,他们就能成功吃鸡。 说实话,江南已经好久没有遇到过这样的神仙队友了。 虽然他头顶上“乌鸡鲅鱼”的昵称让人琢磨不透,但是并不影响江南在心里跪舔他一狙一个准的绝美枪法。 空调带起的细风将江南散在肩头的头发拂了几缕到额前,隐约有几分痒意。 但江南此刻并没有功夫搭理。 她的视线一刻不离地黏在屏幕上,嫣红的唇瓣微张着,干净白皙的指尖滑动着屏幕上的操作□□,匍匐跟在队友身后。 “有手雷吗???” 蓝牙耳机里突然传出一声轻问。 男生的声音。 简单四个字,被他清冽干净的声线咬得字正腔圆,但偏偏他的语调里又透着股慵懒,似乎是刚睡醒。 好听得有些过分。 微顿了两秒,江南才意识到是她全程冷静输出零交流的神仙队友开了麦。 没有听到回答,“乌鸡鲅鱼”哥把问题又问了一遍。 这种输赢就在一念间的关键时刻,对方在和她讨论战术问题,她却因为一声不过好听了点的语音昏了头。 江南觉得自己实在是丢新时代进步女性的脸。 无声呼了口气,江南清醒了不少。 她赶紧看了眼自己的背包,“还有两颗,你要吗???” “那两个人在东南130方向的石头后面,扔颗雷过去。” “我扔???” “乌鸡鲅鱼”没再说话。 显然是让她扔的意思。 虽然江南玩游戏的原则是“能怂绝不硬刚”以及“敌不动我不动”,但狙人扔雷这些基本的操作她还是会的。 既然大神都开口了,她那点原则好像也不是不能打破。 微微晃了晃,江南直起原本歪七扭八靠在沙发上的身体,把盘着的一双长腿放下去,秀气的足尖轻轻抵在房间内的原木地板上。 然后还算熟练地将手里的98K大狙换成了手.雷。 只是她刚把手雷拉开... 游戏界面就因为来电而被迫退出。 季暮雨你大爷的。 江南气急败坏地点了拒听返回游戏,却正好赶上她和“乌鸡鲅鱼”被那颗没来得及扔出去的手.雷炸成两缕青烟的画面。 这下是真的无几把语了。 -- 第2页 到嘴的鸡飞了,江南也没有了继续玩下去的心情。 她刚准备退出游戏,就听到一丝难以忽视的讥笑。 .....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不等江南再细品其中包含的情绪,清冽慵懒的男声再次钻进她的耳朵里。 “真菜啊。” “……” 这两个字比之前所有的对话咬得都要重。显然这位“乌鸡鲅鱼”哥对她刚刚的操作怨念很深。 江南刚想解释一下自己不是故意坑他的,手机屏幕上就出现了一行小字..... 您的队友“乌鸡鲅鱼”已退出房间。 她点进对方主页添加好友,却只收到一条冷冰冰的“对方拒绝了您的请求”。 罢了。 两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队友还不是一抓一大把。 扔了手机,江南翘着二郎腿重新躺回沙发上,一口一口地嘬着还冒着泡的蜜桃味汽水。 沁人的液体顺着食道流进胃里。甜滋滋的。 两分钟后,手机再一次嗡嗡震动起来。江南瞥了眼屏幕,季暮雨这次直接换成了微信视频。 她懒洋洋地接起来,哼唧一声算是打过招呼。 “南哥出来玩啊。”隔着网线,季暮雨直接无视掉江南的不爽,在屏幕那边旁若无人地对江南挤眉弄眼。 “大中午玩个屁。” 江南想都不想就拒绝。现在室外气温直逼四十度,她看上去像是无聊到需要炭烤自己打发时间的人吗? “季朝阳说去水上乐园玩,晚上再一起吃个饭。” “不去。” “真不去???” “没时间。” 季暮雨一脸听了天大笑话的夸张表情,“天天就知道打游戏的人居然说她没时间?再说后天就开学了,你赶紧的出来聚一波。” 为了证明自己没说谎,江南把视频切换为后置摄像头。 摄像头聚焦到不远处的书桌上,入目的是一摞崭新的练习册,其中还凌乱地夹杂了几张空白卷子。 她的语气透着几分遗憾:“看到了吗?我是真没时间出去。” 季暮雨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他们班各科暑假作业的总和,因为在她房间里,有一摞一模一样的,新得连名字都没有写。 不过季暮雨显然没把这些作业当成事儿。 她抬手撩了撩头发,“南哥你跟我装就没意思了啊——你什么时候正二八经写过作业?” 江南的确不是个主动写作业的主,可是这次不一样,她日理万机的父亲江成行江总前几天专程抽空和她聊了假期作业的问题,并且以“如果你因为没完成暑假作业被请家长那么你下学期拿不到一分零花钱”为威胁结束了这次谈话。 想到这儿,江南更郁闷了。 季暮雨听完,笑着往江南心上扎了两刀:“你确定以你的不学无术能在两天之内写完两个月的暑假作业?估计再给你两年都写不完吧。” “滚。” 那头隐约有人在和季暮雨说话,江南便打算挂断视频。 大概是察觉到江南的意图,季暮雨连忙叫住她。 “别挂啊南哥。” “季朝阳刚刚说了,只要你出来玩,你的作业问题他帮你解决。” - 半个小时后,一辆低调的黑色宾利停在了季暮雨家的别墅外。 季暮雨最后两句话实在让人心动。 虽然江南并不喜欢去水上乐园,甚至还因为以前的一次意外有些恐水,但是和写那堆她根本写不出来的作业比起来,她宁愿选择前者。 至少她的精神不用受到折磨。 江南捞起旁边东倒西歪的书包下车,朝司机乖巧地笑了笑。 “沈叔,您不用来接我了,我下午自己回去就行。” 沈国志有些为难,“可是先生说了下午六点之前必须送你回家。” “沈叔..... ”江南把撒娇的语调拿捏得恰到好处,“我想在暮雨家吃了晚饭再回去。” 她的嗓音软糯清甜,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一块晶莹剔透的冰块啪嗒一声撞进浅粉色的蜜桃果汁里。很动听。 所以一般情况下只要江南想装,除了江成行以外的大多数长辈都会被她忽悠得找不着北,把她当成一个听话懂事、乖巧漂亮的单纯小姑娘。 但事实上除了漂亮,这几个词没一个和她沾边。 “沈叔,我不想回家一个人吃晚饭,而且季暮雨说了吃完饭会送我回去的。” 沈国志看上去依然犹豫不决,毕竟江成行才是他的老板,而且江成行出差前千叮咛万嘱咐过,一定要把他这个女儿看牢些。 江南隔着车窗望着沈国志。 她的一双眼清澈明亮,但仔细看不难看出这双眸子中染着的苦恼,以及几分似有似无的委屈。 怪招人心疼的。 “我爸公司那么忙,他根本就没有时间陪我,现在他连剥夺我和朋友相处的时间都要剥夺。” 沈国志果不其然心软了。 他给江成行当了许多年的司机,自然知道这江家是个什么情况..... 太太去世得早,江成行又成天忙公司的事,大儿子江寒这几年也一直在国外读书,偌大的别墅里从早到晚就只有江南和保姆两个人,如果遇上今天这种保姆有事请假的情况,江南连饭食都得自己解决。 -- 第3页 外面看着是个光鲜亮丽的富二代,其实这孩子可怜得紧。 沈国志叹了口气,妥协道:“那南南你和朋友好好写作业,但是别太晚,回家之后记得给我打电话报个平安。” “知道啦沈叔。”江南唇角扬起来,“不过您千万别和我爸爸说,不然他以后肯定不会让我出门的。” “放心吧,你沈叔我嘴巴紧着呢。” 目送沈国志的车消失在视线中,江南才摸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婉柔好姐姐,拜托你你今晚七点左右去我家装成我给沈叔打个电话吧。开学后我请你吃饭。” 挂断电话,抬起头,季暮雨已经等在她家门口了。 “不能直接去水上乐园?干嘛非要先来我家一趟。” “我说来你家写作业,我爸才同意沈叔送我出来的。” 季暮雨笑,“你爸怎么突然对你有了不切实际的期待?” 江南懒得和季暮雨贫,往门里看了眼,“你哥呢???” “季朝阳已经等不及跟邬绛、张牧淮先去水上乐园了。” 季暮雨换了双镶着碎钻的绑带凉鞋,微微倾身,将系带在小腿上均匀地缠了几圈,然后仔细地绑了个精致漂亮的蝴蝶结。 江南像没长骨头似的倚在门上,“他不是说要帮我写作业?” “季朝阳能有那耐心帮你写作业?他介绍了个代写作业的人给我。” “靠谱吗???” 季暮雨挽上江南的胳膊,“反正季朝阳是他的老顾客了,据说不仅个性化定制每个人的正确率,还能尽可能模仿笔记。” 两人正说着,季暮雨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她拿着手机在江南跟前晃了晃,“说曹操曹操就打电话来了。” 盛夏的午后,除了偶尔几声撕心裂肺的蝉鸣,别墅区里安静得有些祥和。 所以电话接起来时,对方中气十足的一声“季老板”格外清晰。 江南没忍住笑出声,没想到这年头花钱找人写个作业还能被人尊称一声“老板”。 季暮雨倒挺严肃,一副在谈几个亿生意的模样,隐约还有几分克制的暴躁。 江南仍旧靠在季暮雨家的大门上,半眯着眼去看天上那团绵绵软软的白云,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季暮雨打电话。 她听得断断续续的,季暮雨好像是在和对方确认什么地点。 等到季暮雨挂断电话,江南挑眉朝她吹了声口哨,“季老板,怎么说?” “笑屁,为了你的作业我操碎了心。”季暮雨没好气地瞪了江南一眼,“那个‘挖掘机’说让我们四点前把作业送到好身体游泳馆去。” 好身体游泳馆? 什么年代了还有游泳馆叫这么土气的名字? 但季暮雨的关注点显然不在这里,“这里和水上乐园在两个方向,去送作业意味着我们不能去找季朝阳他们玩了。” ...不去水上乐园。 .......还能解决作业问题。 江南敏锐地抓住话里的重点,她站直,哥俩好地勾住季暮雨的肩,“真的?” 季暮雨不情不愿地嗯了声。 看季暮雨这模样,江南就知道她其实抓心挠肝地想去水上乐园。 她伸手点了下季暮雨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机,“你把那什么‘挖掘机’的地址和联系方式发给我,我自己把作业带过去就行了。” “你一个人?” 江南哼笑,“难不成你想跟我一起去然后放弃看张牧淮穿泳装的机会?” 季暮雨果然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张牧淮穿泳装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她是真的不想错过,她可是早就听说张牧淮有八块巧克力似的腹肌。 她甚至打算今天趁乱揩上一把油。要是不去,她得多亏啊。 “行了,我是那种没有眼力阻碍姐妹看帅哥的人吗?”江南拦了辆出租车坐上去,略有些嫌弃地冲季暮雨挥挥手,“水上乐园我就不去了,送完作业回来跟你们一起吃饭。” - 事实证明,好身体游泳馆完全对得起这个别致的名字。 因为它不仅名字土,地理位置也不是一般的偏。 江南在一条狭窄的街口下了车。 她从出生到现在在海城生活了整整十六年,还是第一次知道海城里有这样古旧的街巷。街道两边的砖墙在经历了数十年的风风雨雨后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嵌在墙里的一扇扇铁门也都生了锈,深红色的铁锈剥落后落在墙角,完全无人问津。 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染着浓重的历史感。 江南垂着眉眼,再次确认了一遍导航。 巷子里的人并不少,三五个聚在一起,下棋的下棋打牌的打牌,偶尔有几个话完家常的大妈大婶,毫不避讳地用一种复杂的眼神审视着这个穿着吊带热裤与老街格格不入的女生。 江南全然不在意。 她按着导航的提示穿过老街。 终于在老街的尽头看到涂抹着“好身体游泳馆”几个字的破旧牌匾。 游泳馆的门口没有人看守,如果不是导航上能搜到这家游泳馆,江南几乎都快怀疑这是家挂羊头卖狗肉的黑店了。 她推开玻璃门,小心翼翼地走进去。 眼前的光线瞬间暗下来。 江南抬手揉了揉眼角,才勉强适应室内稍显昏暗的环境。 -- 第4页 整个场馆内就一个泳池,十分敷衍地用一条麻绳分为浅水区和深水区,池里零星散布着几个大爷,与其说是在游泳,倒更像是在悠闲泡澡。 江南又往里走了几步,视线落在场馆角落的一条长凳上。长凳上背对着她坐了两个人,看背影也就十多岁的模样。 明明坐在一起,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极端! 左边的大兄弟穿着花衬衫梳着大背头,整个一行走的非主流,看得江南瞳孔直犯疼。 和他比起来,右边那位哥明显要盘条靓顺得多。即便坐着,也能看出他个子很高,乌黑的短发裁剪得干净利落。明明是件没有任何多余缀饰的白色T恤,却被他穿得少年气十足。难得的,江南有些迫不及待想看看他的正脸。 两人低头看着手机屏幕,并没有人发现江南的存在。 江南没来得及出声,倒是大背头先开了口。 话是对他旁边的男生说的,语调有些卑微:“延哥求求你了,带我吃把鸡行不行?” “不行。”回绝得干脆利落,够酷够拽。 被拒绝,大背头的整个背影都写着不甘心,“为什么?难道我不比你匹配的那些扔颗雷都能炸死自己的菜逼队友强?” 扔雷炸死自己的菜逼队友。 江南忽然有种被冒犯到的感觉。 “你强不强我不知道....”被叫做延哥的男生微微顿了下,“但你长得是真的辣眼睛。” 能把“你长得是真的辣眼睛”说得像是“你长得真好看”一样自然。 江南忽然间就对这位哥肃然起敬起来。 她一个没忍住,笑出声。 坐在长凳上的两个人齐齐转过身来,但不等江南看清他们的脸,蒋延洲就漠然地收回了视线。 倒是那个大背头朝江南迎了过来,“请问是江老板吗?” 江南几乎是下意识的,“你就是‘挖掘机’?” 大背头应该是听惯了这个称呼,无奈地笑笑,然后见怪不怪地和江南解释:“江老板我真不叫挖掘机,我本名叫蓝翔。” 合着这哥们本名叫蓝翔。 难怪季暮雨叫他挖掘机。 江南轻咳一声把笑意憋回去,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像谈事情的样子,“作业是交给你吗?暑假就剩明天一天了,你们能写完吗?” 她颠了颠手里的书包,“作业分量不少。” “你这点作业不算什么,更多的我们都接过。”蓝翔拍着胸脯向江南保证,“江老板你放心,既然我们敢接就不会砸自己的招牌。” 信誓旦旦。很有说服力。 江南还算放心地把书包递给蓝翔。 她刚想挥手离开,一垂眸就看到距自己一步远的地方不知什么时候蹲了个四五岁的小孩儿,一个人在泳池边玩水,身边也没个看管的大人。 这里是深水区,不会游泳的人掉下去不是闹着玩的。 江南呼吸一窒。 即便时隔多年,那种溺水的感觉依旧可以清晰地回忆起来。 大概是玩得差不多了,小男孩打算起身离开。 江南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嘴边那句“小心点”还没说出口,就看到面前矮胖矮胖的小人儿因为重心不稳前后晃了下。 出于求生的本能,他慌乱间抓住了离他最近的江南,然后在江南反应过来之前,两个人一起张牙舞爪地落入水中,在水面上溅起不小的水花。 蓝翔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震住了,抱着书包傻傻地站在岸边。不知所措 - 蒋延洲一局游戏结束时看到的就是这个画面....泳池边立了根竿子,而泳池里的两个人拼命挣扎。 不和谐中透着股奇异的和谐。 他愣了一秒,然后快步跑到泳池边,将蓝翔的大背头发型盖到头皮上,讥诮道:“要不再嗑会儿瓜子,等到人没气了你再去救人?”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不见。 终于可以带着超甜的延哥和南南跟大家见面了。 这本应该会是个有些沙雕(?)的轻松向初恋小甜文。 更新时间暂定每天中午十二点。 开文老规矩,留言都会撒红包,还请大家多多支持哦。 微博@温初礼 第2章 近我者甜 外面好像隐隐有要变天的趋势,一缕凉风从游泳馆的通风窗吹进来,带了几分不属于这个季节的凉意。 蓝翔猛一哆嗦,回过神来。 这家游泳馆是蓝翔的爷爷开的。 开了二三十年。 早先还算热闹,一到盛夏周围的街坊邻居都爱来这儿取个凉,但后来随着老街越来越破败,搬走的人越来越多,这个游泳馆也就渐渐被人淡忘。 两年前蓝翔的爷爷去世后,这家游泳馆也就落在了蓝翔爸爸蓝威的名下。 但因为蓝威有自己的工作,游泳馆每年只有暑假时会开上一段时间,给老街里一些还愿意来游泳的街坊邻里提供方便。 虽然蓝翔是迫于父母淫威才不得不在假期看管游泳馆,但既然来了,他好歹也算这个游泳馆的半个负责人,自然不可能对这种意外视而不见。 更何况掉下去的还是超漂亮的小姐姐和少不更事的小朋友。 哪个出了事他的良心都过不去。 想到这儿,蓝翔忽然就正义感爆棚。他把怀里的书包扔给蒋延洲,自信满满地撸了一把头顶有些变形的大背头,然后留下一句“我去救人,延哥你旁边等我——”,就一个漂亮的猛子扎进了水里。 -- 第5页 蒋延洲当真就站在旁边等着。 像是怕蓝翔溅起来的水洒到自己身上,他还略带嫌弃地往后退了一步。 蓝翔下水后毫不犹豫地先朝着那个小孩游了过去。 蓝翔其实仔细斟酌过—— 如果先把小屁孩儿救上去,他就可以借着救人之便在水下和漂亮小姐姐多待一会儿。虽然对方现在还算是他的主顾,但是他并不介意把如此漂亮的主顾变成女朋友。 蓝翔喜滋滋地游到那小孩儿身边。 他以前在游泳队训练的时候,学过一些水上救援的方法。他刚准备调整姿势把人捞起,小男孩一双藕节似的手臂就紧紧地扒住了他的脖子。 这小孩儿虽然年纪不大,但却是个实打实的小胖墩。被扒住的那一瞬间,蓝翔觉得要不是自己游泳技术过硬,他瘦骨嶙峋的身板儿估计能被这小胖墩一起拖进水里。 当然现在这个情况似乎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小胖墩好不容易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根本没有要松开蓝翔的意思。蓝翔挣扎着扑腾了好几下,都没能挪动半分,更别说救完小胖墩再抽身去表演一出英雄救美了。 蓝翔费劲地抬高脑袋,苦兮兮地望着蒋延洲,“延哥?在吗?帮帮我?” 蒋延洲站在岸边,自然也看见了眼下是个什么情况。 他凉凉地扫了蓝翔一眼,“就这?还连续多年蝉联海城青少年组男子游泳比赛的冠军?” 嘲讽之意溢于言表。 蓝翔也没想到自己随口吹过的牛逼会有翻车的一天。但是作为蒋延洲多年的兄弟,他早就把无视蒋延洲嘲讽的技能点到了满级,所以此时丝毫没有一点尴尬。 他朝蒋延洲嘿嘿一笑,“延哥你看这个小朋友胖得这么可爱,你来把他弄上岸吧?” “把他弄上岸然后给你机会去泡妹?” “……” “长得丑想得还挺美。” 落水的人还在痛苦挣扎,蒋延洲没再搭理蓝翔,利落地脱掉身上的白色T恤,跳进水里径直朝江南游过去。 - 从入水的那一刻开始,江南就被一股巨大的窒息感所包围。 这种窒息感所带来的绝望,和十多年前那次溺水时一模一样,像是活生生要将她从周遭的世界剥离出去。 江南不知道自己到底挣扎了多久。 水中的时间似乎比外面流逝得更慢,在她全身脱力几近放弃的时候,一双带着温度的手忽然稳稳地托住了她,将她带出水面。 新鲜的空气瞬间灌进肺里,江南不管不顾地大口呼吸着。 蒋延洲一手环着女生纤细的腰肢,另一只手胡乱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微微侧眸,去看趴在自己肩头上的人。 他的角度,并不能看清女生的脸,却能嗅到她身上若有似无的香气。 有点甜,像是他出门前刚吃的那颗脆桃的味道。 视线再往下,是女生线条柔和的脊背。微凹的脊柱线两侧立着一对精致好看的蝴蝶骨。在黑色吊带的遮掩下若隐若现。 她的皮肤有些病态的白,被水这么一浸泡,又多了几分通透。 蒋延洲的呼吸稍稍顿了下。 也许是因为求生的本能,怀里的身体和他贴得极近,近到蒋延洲甚至能感觉到她柔软的胸口因为呼吸而产生的剧烈起伏。 蒋延洲没有触碰过女生的身体。 他惊讶于,女生的身体居然会这样柔软。好像他稍一用力,就会随着风散去。 “蒋延洲你能不能快点把江老板救上去来帮帮我?”蓝翔已经累得龇牙咧嘴了,他喘着气,“我是真的要被这个小胖子磨死了。” 蓝翔的声音像是平地惊雷,当头砸在蒋延洲头顶。 思绪重新回笼。 他转头看了眼蓝翔。 蓝翔以为蒋延洲终于要发好心救自己于水深火热了,哪知他的嘴角还没扬起来,蒋延洲就已经淡淡地收回了视线。 “自己想办法。” “我想你大爷。” 蒋延洲这回没再看江南,而是有些刻意地望着女生身后泛着粼光的水面。 过了几秒,他抬手在女生光洁的脊背上拍了下,“手松开点,我带你上去。” 江南没动—— 她颤抖着将蒋延洲抱得更紧了一点。一副怕极了蒋延洲随时会松手的模样。 蒋延洲心里忽然就有些烦闷。 沾着水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忽然毫无征兆地松开了托住江南的手—— 没了支撑,江南的身体猛地往下滑了一截。 她想尖叫,只是她嫣红的唇瓣刚一张开,泳池的水就涌了进去。 将她的声音尽数淹没。 就在江南整个人要再次溺进水中的时候,蒋延洲重新托起她。 “你再不松手我就不管你了。” 不知道是刚刚再一次溺水的感觉让江南清醒了不少,还是蒋延洲的威胁起了作用。蒋延洲话音落下的时候,江南终于有了反应。 “唉——”她的声音有几分慌乱。 “你别松手——”还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乞求。 蒋延洲意味不明地嗯了声,“手松开,你掉不下去。” 江南有些难受地咳了两声,然后才松开了紧紧箍在蒋延洲脖子上的手臂。没直接放完,而是一点点试探着松开。 蒋延洲也不催她。 -- 第6页 一直到江南完全放过了他的脖子,他才反手从后面托住她,带着她朝岸边游过去。 到池边,江南下意识就伸手扶住岸墙—— 比起这个动不动就用放手威胁她的人来说,她还是觉得永远挺立的岸墙更能给她安全感。 蒋延洲瞥眸看了她一眼。但也只是看了一眼。然后他线条坚实的小臂在岸上一撑,便干脆利落地上了岸。 江南悄悄撇撇嘴。 她刚准备回头看看,哪里有扶梯可以上岸,一双还滴着水的手就伸到了她面前。 手掌宽大,掌心纹路干净。 江南记得奶奶给她说过,掌心纹路干净的人天生就带着好运。 “上不上来?” 江南一愣,抬起眉眼。 这是她今天第一次看清这个男生的脸。和他的背影一样吸引人。 像是一件经过精雕细琢的艺术品,每一笔轮廓被勾勒得恰到好处。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漾着水面细碎的光,仿佛藏了整片的星河。 江南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一直到这位哥好看的脸上隐隐有了不耐,江南才赶紧把自己的手搭上去。 虽然她自己也能沿着岸墙找到扶梯上岸,但是早一秒离开这个池子对她来说就是就早一秒解脱。 蒋延洲却并没有抓江南的手。 江南伸出的手不尴不尬地被晾在半空中。气氛说不出的微妙。 这人逗她玩的? 江南抿着唇,琢磨着怎么才能优雅而不失气势地收回自己的手。只是还没等她脑袋运转起来,那双宽大的手掌就直接圈在她的胳膊上,像提溜一袋儿什么垃圾似的,把她拽上了岸。 动作不太温柔,但总算是脚踏实地了。江南觉得自己对脚下这片土地的热爱又深了几许。 “谢谢——” 语调里带着少女特有的娇软。真心实意的感谢。 毕竟是救命之恩。 江南决定对这位哥见义勇为的行为再鞠上一躬。 她弯下腰—— 不到一分钟的功夫,两人脚下的瓷砖地板上已经积了一滩水渍。弯腰的同时,江南脚下一滑,整个人完全无法保持平衡。 身后是她刚脱离的水池,身前是刚救了她的恩人。 要么往前倒要么往后倒。 水池她是不想回去了,那就只能拜托这位好看心善的哥再救她一次了。 江南闭上眼,直挺挺地向蒋延洲撞过去。 却不想蒋延洲比她更眼疾手快地往后一退。但也只来得及退后半步。 两个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江南的脸就直直地撞在了蒋延洲坚实的小腹上。 江南惊呼了一声。 她揉着撞疼的鼻子睁开眼,人忽然就被硬生生地定住了。 入目的,是男生特有的紧实肌肉,被流畅的线条切割成好看的小块,左右对称,散发着浓烈的荷尔蒙气息。 江南定睛数了一下。 不多不少正好六块。 ——传说中的巧克力腹肌。 作者有话要说:  某乎:请问拥有巧克力腹肌是怎样的感受? 延哥:谢邀。很苦恼,总有女流氓想下手。 江南:有被内涵到。 留言继续撒红包,拜托大家多多支持(≧▽≦) 另外weibo有开文活动,zhong jiang率超高,大家可以去康康。 @温初礼 感谢仙女们的霸王票:祖传卷皮、老公 手榴弹1个,妮妮、C茶萃、老公 地雷1个 感谢仙女们的营养液:41822524 20瓶;C茶萃 8瓶;三无仙女 5瓶 第3章 近我者甜 江南觉得自己可能魔怔了。 顾不上鼻尖撕扯着神经的剧烈疼痛,这个时候蹦入她脑海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是—— 如果让见过张牧淮腹肌的季暮雨出现在这里,不知道她会给面前这位哥的腹肌一个怎样的评价。 江南私心觉得以季暮雨的不稳重,她一定会当场尖叫。 “好看吗?”清冽懒散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淡然又疏离。 色令智昏,有那么一瞬间江南竟然真的认为这人是在真心实意地发问。 她下意识就又看了一眼—— 是真的挺好看。 然后动作先于大脑,点了下头。 还真敢点头。 江南还没有反应过来,一丝混着气声的哼笑就炸进她的耳膜里。 嘲讽与不屑结合得恰到好处,似乎还带着一缕兴味。 ——好像有点耳熟。 江南清浅的睫微微搭着,思索着自己是不是在哪里听到过这样特点鲜明的轻笑。 但显然蒋延洲的耐心并没有那么充足的耐心。 没有给江南再回味的时间,他直接握住江南搭在他腰窝上的一双手,并不温柔将她连手带人地推开,然后兀自往后退了一步。 一推一退。 两人之间总算隔了足够的安全距离。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 蒋延洲懒得再给江南什么好脸色,冷冷觑了她一眼,捡起一旁的手机,转身朝游泳馆门口那个只挂了几片布帘子的洗浴室走去。 - 太阳已经彻底躲到了云层后面,十分钟前还烈日艳阳天,转眼就变得晦暗起来。场馆内的光线也在一点点流逝。 蓝翔在热心大爷的帮助下吭哧吭哧将小胖墩托上岸的时候,冷清清的岸边就只剩了江南一个人。 -- 第7页 明明浑身上下湿了个透,却在她的身上看不出多少狼狈,反倒多了些许出清涟的仙意。 蓝翔趴在池边看过去,她逆着光,袅娜的身姿周围像是绕了无数的光萤,把她衬得有些渺远。 蓝翔搜肠刮肚想了半天,也只有一句“真他妈好看”用来形容此时的江南。 江南并不知道自己身后有一双眼睛。她这会儿正盯着洗浴室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蓝翔翻身上岸,从自己花衬衣的口袋里摸了颗滴着水的棒棒糖,塞到小胖墩手里,等他止了哭,才出声叫了江南一声:“江老板——” 江南闻声回头。 她眼神里漾着几分迷蒙,显然飞出去的思绪还没有回来。 蓝翔捏着他那件花里胡哨辣眼睛的衬衣一角,使劲拧了一把,一直到衬衣不再往下滴水,他才拍拍衣服,慢腾腾地挪到江南身边。 悄悄又看了江南一眼,“江老板,你看到我朋友去哪儿了吗?” “朋友?”江南略一挑眉。 蓝翔点点头,估计是怕江南不知道他说的谁,他思考了两秒,又好心地给蒋延洲加上了几个形容词——“就刚刚跟我一起、长得高高的、看起来并不好相处的那个男生。” 不等江南吱声,他又改口:“说错了,他不是看起来不好相处,而是真的不好相处。” 听听,这怨念。 这得被压迫成什么样。 江南很是同情地看了挖掘机一眼,伸出纤长的食指指了指洗浴室的方向,“你那位不太好相处的朋友应该去那边洗澡了。” 蓝翔往那满是污渍的帘子上看了一眼。隐隐能看到有人影在晃动。 延哥在里面洗澡。 而江南刚刚好像一直在往那个方向看。 万事最怕脑补,想到这儿,蓝翔下意识咽了口唾沫,望着江南的眼睛里满是诧异。 “江老板?” “嗯?” “你……” 欲言又止。 江南最讨厌说话留一半的人,刚把你的兴致勾起来,他们就不负责任地拍拍屁股走人。 微顿,她正准备出声让“挖掘机”把话说完,倒不想“挖掘机”自己先憋不住了—— “江老板——”蓝翔抓着脑袋上一团乱的发型,脸上泛着两朵不太明显的红晕,“你刚刚不会是——在偷看我朋友洗澡吧?” 问得煞有其事。 这句话听起来并没有那么难以理解。但从蓝翔的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江南还是用了足足十秒,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偏偏他还先害羞上了。 他脸红个屁啊。 游泳馆的气氛一度有些诡异。 江南气笑,琥珀似的瞳仁儿里缓缓浮现出几个问号。 蓝翔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江老板,我——”蓝翔对上江南的视线,试图缓解当下稍显尴尬的氛围,“那个你刚刚落水里没事吧?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江南看着他,依旧没说话。 她换了个姿势。将整个人的重心落在一条腿上,然后另一只脚漫不经心地晃了晃,晃得脚腕上凉鞋的金属流苏叮当作响。江南一只手托着下巴,继续盯着蓝翔。 一副看你还能怎么编的表情。 蓝翔再次咽了口唾沫。不过这次是因为怂。 蒋延洲还没有要洗完出来的意思,蓝翔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瞎扯: “江老板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我刚刚都要担心死了——对了你的作业我一定在明天晚上之前同城送到你家。给你打八折。” 蓝翔的视线转悠到墙边的长凳上。 长凳上没了人,孤零零地躺着一件干净的白色T恤。 想到什么,蓝翔忽然快步跑过去,捡起T恤,笑得一脸灿烂地递给江南,“江老板我这儿没有新的衣服了,就这一件干的,你将就一下。” 起先还没在意。蓝翔一说,江南才注意到自己湿透的衣服,正紧紧贴在皮肤上。裤脚边甚至还不停地往下滴着水。 别的不说,如果就这么走出去,估计她连出租车都上不去。 说不定还会有热心市民将她送进精神病医院,劝她好好看看脑子。 她垂眸,看了眼那件白T。 距离隔得近,她甚至能嗅到上面的清冽气息。明明是夏天,衣服上却没有一丝让人生厌的汗味。 江南没接,“这不是你朋友的吗?” 蓝翔不在意地挥挥手,“我和延哥关系好,等会儿我给他说声就行了。” “他不会生气?”江南毕竟很是赞同蓝翔那句,他这位朋友并不太好相处。 “怎么会生气?”见江南好像忘记了刚刚那件事,蓝翔开始不遗余力地吹逼,“你也太小看我们延哥了,我们延哥对于帮助漂亮姐姐,一向很热心。” 见江南不太相信的样子,蓝翔又替蒋延洲开解了一句:“我们延哥虽然有时候不太好相处,但本质上其实是个面冷心热好青年。” 蓝翔话都说到这份上,江南也就没再拒绝。毕竟她也的确需要这件衣服。 她趁着蓝翔转过去的功夫,快速将白T套在自己的黑色吊带外面。 明明那人之前穿着,也就到腰间。可是套在江南身上,T恤瞬间就变成了一条遮了半条大腿的连衣短裙。 有那么一会儿,江南对自己的身高产生了些许的怀疑。但不得不说,这件T恤完美缓解了她的尴尬。 -- 第8页 蓝翔转身回来的时候,一双眼睛都看直了。 宽大的白T松松垮垮地套在江南身上,慵懒又清纯。白T下一双白得近乎透明的腿又细又长,完全是“腿玩年”的节奏。 他嘴巴张张合合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江老板,你穿这件衣服贼他妈好看。” 被夸好看,江南自然开心。 但这并不代表她就像蓝翔以为的那样忘了刚刚充满想象力的提问。 她挥挥手,往游泳馆门口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江南忽然转过身,冲还愣在原地的蓝翔清浅一笑。 像是个勾人的妖精。 “衣服先谢谢你和你朋友。” “不过我想给你提个建议——” “你想象力这么丰富,不去写琼瑶爱情实在是可惜了。” - 八月三十一日。 明礼中学新学期报道的日子。 盛夏清晨的阳光带着七八分暖意,从阁楼屋顶的悬窗里洒进来,点亮了略显狭窄局促的房间。 蒋延洲醒来的时候,墙上挂钟的指针刚走过七点。 九点报道,时间完全还早。 蒋延洲翻了个身,抬手覆在眉眼上,挡住明晃晃的阳光。 他又想起刚刚那个梦—— 熟悉清冷的游泳馆,穿着一袭轻纱白裙的少女坐在岸边,透过粼粼的水波,她一双白嫩小巧的脚浸在池中,巧笑嫣然。 蒋延洲看到她朝自己挥了挥手。然后他便不受控制地向她游过去。 等游得近了,原本坐在岸上的少女忽然纵身跃入水池中,纤细单薄的身体紧紧拥着他。嫣红的唇瓣一张一合,柔缓的语调拉扯着蒋延洲的神经。 操。 蒋延洲没再想下去。 他烦躁地掀开被子起床,黑着脸换下沾了污秽的睡裤,走出房间。 房间门一开,酥香入鼻。 他抬眸,就看到客厅的茶几上整整齐齐地摆了两副碗筷,黄澄澄的一碗蒸鸡蛋还冒着腾腾的热气。 听到动静,喻丽晴从厨房探出头来,温柔地朝他笑笑,“起来了?妈妈在给你炸油条,你先去洗漱一下。” 即便笑着,喻丽晴脸上的疲态也显而易见。 蒋延洲身形顿了下,“不是说了不用特意早起给我做早饭吗?我自己解决就行了。你身体不好,还每天开店到那么晚,早上能多睡会儿就多睡一会儿。” “妈妈想给你煮早饭。”喻丽晴轻轻推了推蒋延洲宽阔的后背,“行了你快点去洗漱,别在这儿瞎操心了,今天开学,都快一年没去学校了,吃完早点去。” 作者有话要说:  江南:听说我是癞蛤.蟆? 蒋延洲:没这事。你完全是高贵优雅白天鹅。 拜托大家多多留言,留言会继续撒红包的。 感谢仙女们的营养液:康小竟 18瓶;烈酒 10瓶 第4章 近我者甜 早上八点半,沈国志准时把江南送到明礼中学校门口。 车刚停稳,季暮雨就迫不及待地凑上去替江南拉开车门。动静有些大,沈国志诧异地望着她。 季暮雨脸皮多厚,丝毫不觉得尴尬,甜笑着冲沈国志叫了声“沈叔”,就连拖带拽地把江南弄下了车。 “南哥你怎么回事啊?前天去送个作业把人送没了?电话不接、微信不回,说好一起吃饭也不来,要不是许婉柔言辞凿凿地说你还活着,我都要去找警察叔叔报警了。” 一口气一长串,根本不带停顿。 江南觉得自己一颗脑仁被季暮雨有些尖细的声音咣咣砸得直发疼。 停下脚步,她有些嫌弃地用指尖抵着季暮雨的肩膀,将她推开几分。 结果下一秒季暮雨又像块牛皮糖似的黏着凑过来。 江南扯了下滑到胳膊上的书包带,语气有几分吊儿郎当:“也没发生什么大问题,差点英年早逝而已。” ——都要英年早逝了。 ——还说不是大问题。 季暮雨不知道该说江南心大还是根本没有心。她瞪着眼,一副你赶紧给老娘我说清楚的表情。 “就掉水里了,手机也进水报废了。”江南顿了下,给季暮雨点明地点,“——在那个和我八字不合的好身体游泳馆。” 害!在游泳馆落水。 季暮雨忽然也觉得这不是个什么大问题了,毕竟现在正是游泳的旺季,一滩池子里泡那么多人,难不成还拉不出个会游泳的? 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对江南怎么活下来这件事就不好奇了—— “所以到底是哪位热心群众救下了你这个祸害?” “你才祸害。”江南翻了个白眼,“热不热心不知道,我唯一能确定的是他是一只高贵冷艳、拥有六块巧克力腹肌的—— 傲!娇!白!天!鹅!!!” 江南特意咬重最后五个字,讽刺意味不言而喻,像是跟那天被他说自己是“癞蛤.蟆”较着劲。 - 明礼中学作为海城建校时间最长的一所中学,是海城几所国家重点中学之一,同时设有初中部和高中部。 抛开教学质量不说,明礼的校园环境、教学设备都是顶顶好的,甚至有人会拿明礼与作为985、211的海城A大相媲美。 但事实上,明礼的教学质量也非常具有核心竞争力,每年的升学率在海城都是数一数二。即便学费高昂,仍然有无数的家长挤破脑袋,想把自家的小孩儿往明礼送。 -- 第9页 所以一到开学,校门口的繁华程度直接碾压各大商业中心。 五步一好友,十步一熟人。 江南的讽刺刚落声,就看到许婉柔和何问夏在前面的流动小摊买早餐,那两人显然也看见了她和季暮雨,正晃着手里的新鲜热乎的手抓饼冲她们招手。 许婉柔和何问夏属于乖乖女类型。尤其是何问夏,说话温声细语不说,平时听她们讨论个男生都能脸红半天,更别说其他带点颜色的话题了。 按理说她们和江南、季暮雨并不是一路人,但偏偏许婉柔对江南格外亲近,加上四个人初中也都是明礼的,几年下来混得也还算熟络。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即便口无遮拦如季暮雨和江南,在她们面前也多多少少会收敛一些。 所以哪怕此时季暮雨对江南口中那只拥有巧克力腹肌的“白天鹅”好奇得不行,也不得不按下心里那股子躁动劲儿。 何问夏像只仓鼠似的嘴里包着手抓饼,小小地一只站在江南面前。 她从上到下看了江南两眼,神情疑惑,“南南,你怎么不穿校服啊?” 她一说,剩下两个人的目光便齐齐落在江南身上—— 她今天穿了件鸦黑色的短T,破洞紧身牛仔裤包裹着她纤细笔直的腿,几分不羁几分妩媚。T恤长度堪堪到腰间,露出皮带扣上两个并不低调的连体大写字母G。 好看是好看,却在一群穿得规规矩矩的学生中间显得格格不入。 江南也下意识扫了她们三个一眼。另外两个就算了,居然季暮雨今天也穿了校服。 虽说明礼有发校服,老师也都一直要求大家在校期间尽量规范着装,但因为没有明文规定,所以很多人都把老师的话当做耳旁风。江南和季暮雨尤甚。除非哪天心血来潮,不然她们是绝不会乖乖穿校服的。 江南兴味十足地打量着难得穿得这么乖的季暮雨,“没想到我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风.骚无限季老二穿校服的一天。” 她挑眉:“你穿成这样,该不会想改邪归正做个好学生吧?” “这倒没有。”季暮雨啧啧两声,抬手拨了下江南低调奢华的小皮带,“倒是南哥你,是真的刚,在请家长这种事面前居然眼睛都不眨一下。” “请家长?”江南脸上的兴味顿时凝住,拧着眉,“谁要请我家长?” 请家长现在于她是个敏感话题,鉴于上学期江成行到学校被喝茶的次数实在是太多,最后一次请家长之后,江成行就对江南下了最后通牒。 要是江成行知道她这学期连校门都没踏进就被请了家长,江南觉得自己不死也得掉层皮。 季暮雨和江南平时互损惯了,这会儿俨然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江南都懒得搭理她。 她视线跳过季暮雨,可怜兮兮地看向正认真啃着手抓饼的何问夏。 果不其然,何问夏立马停了吧唧吧唧吃东西的动作,有些费劲地从书包里把手机拿出来,屏幕划到他们班级的微信群里,递给江南。 江南一眼就看到班主任李成江昨晚在群里艾特全体人员的消息—— 各位同学,为了更好地树立明礼中学的良好形象以及培养积极向上的学风校风,经学校教学领导商讨决定:自新学期开始,各位同学务必规范着校服上学,不得穿过于暴露的服装(如吊带、破洞裤、露脐装等)。请各位同学自觉遵守校规校纪,如有违反严肃处理。 大概是觉得“严肃处理”四个字不够严肃,体现不出处理的震慑力,李成江紧接着又发了一条长达五十九秒的“严肃”语音消息。 大意是明早会有学生会纪检部的人在校门口查人,如果有没穿校服并被他们查到的人,直接请家长。 听完语音,江南抬头。果然校门口站了整整一溜带着红袖标的学生会,正一个一个地检查进学校的学生。 江南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要不你现在回家换?”何问夏试图帮江南出主意。 但江南还没来得及把这个方法的可行性在脑袋里过一圈,季暮雨欠打的声音就响起来:“现在回去不得迟到?开学第一天就迟到的情节能比不按规定穿校服轻?” 想想也是。 江南最后一缕希望的火苗被毫不留情地掐灭。 她跺跺脚,在原地转了两圈。 正准备从书包里摸瓶牛奶出来解解压,手一探,却摸到一片柔软的布料。 她拿牛奶的动作顿住。 脸上的愁苦瞬间烟消云散,江南扬扬唇角,露出两抹精致乖巧的梨涡。 “——我好像带了校服。” - 蓝翔住在蒋延洲家隔壁的街区。 平日里两人嫌麻烦,都是约在两个街区中间的公交站碰面。但今天一大早,蓝翔就嘬着杯豆浆,昏昏欲睡地等在了蒋延洲家楼下。另一只手上还提着几个热乎的鸡汁小笼包。 像极了清晨接女朋友上学的二十四孝男友。 蒋延洲清隽的身影刚出现在楼门口,蓝翔就殷勤地迎了上去,“延哥,吃早饭了吗?我今天特意买了你最喜欢的小笼包,你要不要尝尝?” 也不怪蓝翔大张旗鼓。 毕竟从前天在游泳馆他自作主张把衣服送给了江南之后,蒋延洲就没再搭理过他。 但显然蒋延洲不是几个小笼包就收买得了的人。 -- 第10页 从家到学校门口,蓝翔一张嘴皮子都快说破了,蒋延洲也没分给他半点好脸色。 眼看着就要到校门口,蓝翔一把抓住蒋延洲的手腕。 他刚想再说点什么以试图挽回蒋延洲冰冷的心,还没开口,导致他和蒋延洲决裂的罪魁祸首本人就出现在他们视线里。 而罪魁祸首本人笑得灿烂明艳。 ——身上还穿着那件和她单薄纤细的身形并不相符的白色校服。 蓝翔有点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指着不远处的江南。 “哥。你心心念念的校服好像在那里。” “我不瞎。” 蒋延洲话落,沉着脸把蓝翔还挂在他腕上的爪子甩开,大步向着江南走过去。 - 江南再一次穿上那件白T从校门口KFC的卫生间出来时,神清气爽。 许婉柔是班长,何问夏是劳动委员。两人需要提前去找李成江开班委会。所以这会儿只剩了季暮雨和她两个人。 没有了请家长的烦恼,江南甚至好心情地给季暮雨买了一份KFC的特卖早餐。 季暮雨一边吃着香软的土豆泥,一边打量着江南身上的宽大校服。 “这校服你从哪儿搞来的啊?” “算是找‘挖掘机’写作业的赠品吧。” 明礼的校服样式简洁,是各大中学花里花哨丑到不行的校服中的一股清流。简单的白色T恤,只有左胸前有块象征着明礼学生身份的刺绣校徽。 江南也是那天回家把衣服换下来之后,才发现蓝翔给她的这件没什么特点的白色T恤竟然明礼的校服。 这意味着那只“白天鹅”也是明礼的学生。 早上收书包时,江南鬼使神差地就把衣服装进了书包。 倒不想这衣服这么快就再一次派上了用场。 有了校服,她和季暮雨大摇大摆地往学校走。眼看着半只脚都踏进了校门口,忽然一股力道从后面揪住了江南的衣领,让她动弹不了半分。 “季老二你能不能别搞我?” 季暮雨平时也开玩笑,所以江南下意识就以为是她在恶作剧。 只是她话音落下,就发现季暮雨和她隔着半个人的距离,正以一种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她的身后。 江南没由来的心里一咯噔。 她转头,一张好看却透着“老子现在很不爽”的脸出现在她面前。然后她听到这张脸的主人淡声开口—— “把衣服脱了。” 作者有话要说:  延哥已经开始虎狼之词了。赫赫。 今天留言继续撒红包哦。 感谢仙女们的霸王票:月半黎日天、一只鲨鱼 手榴弹1个;月半黎日天 地雷2个 感谢仙女们的营养液:42526278 28瓶;29695822 10瓶;静静静静 1瓶 第5章 近我者甜 十六七岁的年纪,正是男生疯狂长个儿的时候。 不知道是先天基因好还是后天营养足,即便是在一群争先恐后蹿个儿的男生中间,蒋延洲的身高依旧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江南其实也生得高挑纤细,但和蒋延洲比起来,她的身高就不太够看了。 尤其是当校服的后领被蒋延洲骨节分明的手漫不经心地捏住后,江南看起来就像只脆弱的毫无抵抗力的小鸡仔。 还是被扼住了命运的后颈皮的那种。 江南试图挣扎了一下,没有任何效果。 季暮雨在一旁眼睛都看直了。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 同行的姐妹忽然被一个五官好看得像是被上帝亲吻过的陌生男生拽住,对方二话不说上来就要人把衣服脱了,偏偏地点还是在学校门口。 这事儿换了谁都得懵。 好几秒,季暮雨才小心翼翼地碰了下江南的胳膊,小声问她:“南哥这谁啊?” 江南沉沉地呼了口气。 后面蒋延洲揪住她的力道依旧没有要放松的意思。 她看了季暮雨一眼,应她:“就是刚刚说的那只白天鹅。” 想到自己还在蒋延洲手上,怕他恶意报复,江南刻意压低了声音。有些含糊不清,但并不难听出其中咬牙切齿想手刃蒋延洲的意味。 “有六块巧克力腹肌那只?” 季暮雨问这话的时候一双眸子里闪着光,雷达似的把蒋延洲从上到下扫了一遍。 丝毫不记得她的好姐妹还在水深火热之中挣扎这件事。 江南甚至怀疑季暮雨这人被巧克力腹肌蒙了心。成天到晚脑子里没个清醒的时候。 蒋延洲懒懒散散地站在那儿,丝毫不受周围人来人往的影响。铁了心要江南把衣服还他的模样。 被季暮雨看得烦了,他拉着江南衣领的手往后收了收。江南没防备,往后踉跄了半步。 “衣服脱了还我。”蒋延洲又重复一遍。明明是清冽干净的声线,被他用漫不经心的语调说出来,莫名就有几分欠打。 有那么一瞬间,江南很想把眼前这张帅得不可方物的脸摁到地上摩擦,体验一把摧毁美好事物的快感。 但是江南在武力值上显然不是蒋延洲的对手,所以这种事也就只能心里嗨上一嗨。 在脑袋里把蒋延洲摩擦过千八百遍之后,江南转过头,瞪着蒋延洲,试图用这样的方式告诉他“老娘很愤怒识相的话你就赶紧松开”。 但蒋延洲岿然不动。 -- 第11页 依旧提溜着小鸡仔。 蒋延洲步子大、走得又快,等蓝翔迈着他的小碎步追上他的时候,蒋延洲和江南之间的气氛已经透着明显的剑拔弩张了。 蓝翔觉得,如果这会儿来颗火星,这两位一定噼里啪啦炸起来。 他看看蒋延洲,又看看江南。最后还是把手搭在了蒋延洲捏着江南衣领的那只手上,轻轻顺了两下。试图想劝蒋延洲不要太暴躁。 然而还不等他开口,蒋延洲就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声音不大,却透着显而易见的威胁:“不想再多一个理由被揍就把你的手拿开。” “……” 江南看着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我很怂我惹不起延哥我只想嘤嘤嘤”的蓝翔,有点无语凝噎。 也不知道这位“挖掘机”那天把衣服给她的时候,到底是哪里来的迷之自信说出“我们延哥绝对不会生气”这句话的。 你延哥不生气个屁。 他这会儿的样子就差吃人了。 - 应该是快到九点了,还没来得及进学校的学生渐渐变得匆忙起来。但即便是快要迟到,也并不影响他们在经过蒋延洲和江南时,停下来好奇地往这边看上一眼。 江南觉得自己像某种观赏动物。 而蒋延洲就是那个拿着绳子和鞭子驯动物的人。 她正琢磨着怎么样才能从蒋延洲的魔爪下脱身,一抬头,就看见蓝翔在蒋延洲看不到的角度,对她挤眉弄眼。 嘴里好像还无声地念叨着什么。 江南半眯着眼,仔细辨认了一下。 只是她看了半天,都没看出蓝翔到底在说什么。直到蓝翔说到第五遍的时候,江南的眼睛忽然亮了下。对着蓝翔脱口而出—— “延哥偷懒不洗澡?” 蓝翔:“……” 蒋延洲:“……” 季暮雨:“……” 关键时刻还是季暮雨智商在线。 她凑到江南耳边,小声提醒她:“他说的是他延哥吃软不吃硬。” 吃软不吃硬? 江南一双眸子滴溜溜地转了两圈,然后在蒋延洲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往后退了两步,主动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她微微仰着头,露出一副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假笑。 “延哥?”少女的声音有几分讨好,“你是叫延哥吧?” 蒋延洲没说话。 女生凑近的时候,他又闻到了那种类似于蜜桃香的味道。很好闻。 江南也不是非得要蒋延洲回答。他不说话,她就当他默认。于是她又清清脆脆的叫了一声“延哥”。 “你看你好歹也是个文化人儿,这周围人来人往的,你和我一个小姑娘在学校门口拉拉扯扯的,是不是有点败坏你高大伟岸的光辉形象?” 打嘴炮忽悠人这种事,江南向来干得得心应手。 “大家都是明礼的学生,四舍五入也算是同过窗,有什么事儿我们好好说,所以你看能不能先把我松开?”她说着,指了指蒋延洲提溜着自己的那双手。 少女嫣红的唇瓣张张合合。 起先蒋延洲还想听听这人到底能说出什么花来。可没两句,眼前这张明媚的脸就莫名和昨晚梦里那个女生重合起来。梦里那个人,也是这样巧笑嫣然的,对他说着话。 他下意识就松了几分手里的力道。 江南自然也感觉到了,她以为是自己的怀柔政策起了作用。顾不得多想,稍一用劲挣开蒋延洲的桎梏,拉着还在发呆的季暮雨拔腿就往学校里跑。 等蒋延洲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发现女生已经和她隔了十多米的距离。 这会儿正站在明礼恢弘气派的大门里面,肆意地笑着。 大概是察觉到自己的线,她甚至还带着几分挑衅地挥了挥手—— “延哥我们有缘再见哦。” - 然而事实证明缘分这东西,有时候就像狗屎一样,随处可见。 如果江南知道自己和蒋延洲的下次见面就在十分钟后,打死她都不会说出那句“我们有缘再见”的屁话来。 但刚挑衅完蒋延洲的江南还是残存着几分清醒的。至少她清楚地知道,既然她和“白天鹅”同在一个学校,就仍然还有见面的可能。 为了避免再一次被他暴躁地扼住命运的后颈皮,一混过学生会的检查,江南就迅速去了教学楼的卫生间,换回了自己的衣服。 这种时候还是自己的衣服穿着比较安心。 换好衣服,离报道还有十分钟。 她便背着书包,和季暮雨优哉游哉地往教室走,期间时不时敷衍地应付几句季暮雨对那只“白天鹅”的强烈好奇。 - 她们两人同在高二十班。 明礼中学为了抓学生的升学率,高一上学期结束就直接给学生分了文理科。文科八个班,理科十二个班。 而高二十班,虽然不像作为第一个理科班的九班一样有“火箭班”这种响当当的头衔,但也是一个不错的重点班。如果班主任抓得严一点,每一届还是能出那么几个清北苗子的。 至于江南和季暮雨这两颗回回考试吊车尾的老鼠屎出现在这个班,完全是因为她们各自有个有钱有势的老爸,并且她们老爸都有着望女成凤的愿望。 高二十班位于第二教学楼的三楼。三层楼的距离,江南和季暮雨用龟速整整走了五分钟。 -- 第12页 刚走到教室门口,钱二狗就嬉皮笑脸地朝她们吹了声口哨。 “——恭迎南哥、季老二大驾。” 钱二狗原名钱子安,是班里有名的刺儿头。除了嘴贱外没有别的优点,见谁都要逼叨上几句,所以班上的人送他外号钱二狗。 江南挥挥手,算是跟他打过招呼。 但是被叫做季老二季暮雨就忍不了了,她上前揪住钱二狗的耳朵,警告他:“你再叫我季老二小心我弄你。” 季暮雨下了狠手,钱子安疼得龇牙咧嘴,“错了我错了,季姐姐您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这声季姐姐叫得还算甜,消了季暮雨大半的火气。她松手,在钱子安小腿上不轻不重地踹了一脚,示意他赶紧麻溜地滚。 但显然钱子安不犯贱就不会叫钱子安了。季暮雨刚放了他,他就蹿到教室的另一角继续招惹她。 “虽然错了但我下次还敢,季老二你这么凶残是找不到男朋友的!” “……” 两分钟后,被季暮雨胖揍了一顿的钱子安把目标转移到正和何问夏说话的江南身身上。 他笑得贱兮兮地凑过去,晃着腿坐在一张空桌子上。 “南哥,有个坏消息听不听?” “不听。” 但“不听”并不能封住钱二狗的嘴。 他故意忽略掉江南的回答,遗憾地叹了口气,“以后估计有不长眼的人要和我们南哥抢明礼年级倒数第一的尊贵宝座了。” 果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江南瞥了他一眼,送了他一个亲切的“滚”字。 “是真的。”钱子安又往江南面前凑了凑,试图增加自己的存在感,“刚刚我经过老李头办公室的时候,听到他说我们班今年要新来一个留级生。都留级了,那成绩得差到外婆家去吧?” 江南没搭理他。 “不信你问夏夏。”钱二狗说着,朝何问夏挑挑眉。 何问夏老实巴交地点头,“李老师刚刚开班委会的时候就说的这事儿,说是新同学要来,让我们多照顾点儿。” 钱二狗一副“你看吧我没骗你”的表情,拍拍江南的肩膀,“南哥你一定要顶住,千万不能让这个第一名的头衔随便被别人抢了去。兄弟我永远挺你。” 似乎是为了应和钱子安的表演。他刚说完,江南就看见许婉柔领了个人从前门走进来。 非常不巧的是,许婉柔领进来的这个人十分极其非常眼熟。如果江南没记错的话,十分钟前她刚忽悠完这位哥。 班里这会儿乱成一片。 并没有人注意到江南脸上的一言难尽。 许婉柔友好地朝蒋延洲笑笑,给他介绍:“我们班的规矩是每学期开学时座位自选,之后每考完一次试重新安排一次。” 蒋延洲点点头。 一如既往的清冷模样。 他站在门口,目光在教室里逡巡了一圈。然后在万众瞩目中,懒散地提着书包往教室最后一排的单人座走过去。 走到了,书包往桌上一扔。 在江南反应过来之前,先她一步坐到椅子上。一双长腿随意地伸展着。 他唇角扬了下,冲跟过来的许婉柔说:“我就坐这儿。” 作者有话要说:  对8起大家今天我睡……睡过头了。明天一定准时十二点更。 留言继续撒红包,大家不要给我省钱。 感谢仙女们的霸王票:42943482 火箭炮1个;一只鲨鱼、C茶萃 地雷1个 感谢仙女们的营养液:晚安晚安 13瓶;静静静静、41118379 1瓶 第6章 近我者甜 蒋延洲坐下的一瞬间,整个班都静了两秒。 但也只是两秒。 然后便是一阵接一阵的沸腾。 除了那几个不是在学习就是在去学习的路上的学霸,班上其余人的视线都不约而同地落在了教室后排这个本不起眼的角落里—— 女生多半是被新同学的盛世美颜所吸引。至于男生,则更多的是为了看他们南哥如何手撕抢座的新同学。 - 从文理分科李成江接手这个班开始,高二十班便有个不成文的规矩。 别的班换座位基本都是一周一换,并且按照一定的规律上下左右兼顾轮换。三年下来几乎每个同学都能把教室的座位坐上一遍,公平而又不失偏颇。但李成江偏不。 他进班级第一天,就规定了十班的班级座位由大家的学习成绩来决定。同学们可以按照考试排名依次选择自己喜欢的座位与想要的同桌,两个人能共同进步的前提下他不做任何干涉。但如果一对同桌之间有一方成绩下滑,那么这两个人以后便不准再做同桌。 这个方法自然深得大家的喜爱。 但问题是,十班一共有五十五名同学。也就是说注定有一个人会被单出来,成为不配拥有同桌的孤家寡人。 而江南,作为分科后的第一次摸底考试的班级兼年级倒数第一,不负众望地赢得了这个独一无二、位于教室最后一排的VIP单人坐席。 本来大家还挺同情落单的江南。 倒不想江南一坐就和这个座位坐出感情。即便后来她偶尔考得不错,也依旧会主动选择这个座位。 江南的理由是,一个人坐习惯了,旁边有人上课睡不着觉。 有一次钱子安脑子一抽想体验一把江南的专座是什么感觉。 -- 第13页 他仗着成绩比江南好那么几名,直接选了那个单人座。结果不知道江南对他用了什么招,钱子安屁股还没坐热乎,就以看不清黑板为由求着李成江给他和江南换了座位。 这件事之后,大家便把这个座位默认为南哥所有。谁要是敢动,那就是故意找南哥的茬儿。 而好巧不巧。今天这位新同学一来,就杠上了江南。 - 江南也没想到自己这么个小破座位除了钱子安之外竟然还有人惦记。 ——偏偏这个人还是和她有着说不清道不明恩怨的暴躁“白天鹅”。 江南敢发誓,这只“白天鹅”刚刚绝对是故意的。 毕竟她都要将自己的屁股放在椅子上了,结果没想到半路突然杀出来一个程咬金,先她一步抢占了高地。 蒋延洲大爷似的靠在椅子上,慢条斯理从书包里把文具袋拿出来,郑重且严肃地摆在课桌的右上角。 然后又拿了本高二的语文书出来,随手翻开一页,垂眸看着。神情认真得江南差点就忘了这人是个留级生,而把他当成那些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学霸。 江南翻了个白眼。 你看得懂嘛你看这么半天。 好一会儿,蒋延洲才抬起头来。 依旧是那双明澈干净的眸子,好看但是却看不清任何情绪。 他像是才看见江南。脸上堆出几分并不走心的惊讶,似笑非笑地和江南挥了下手。 然后是江南熟悉的懒散语调:“我们还挺有缘,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 还是只记仇的白天鹅。 蒋延洲话音刚落,钱子安就阴阳怪气地笑起来,“哦~南哥居然和我们新同学认识啊。” “原来是南哥熟人,难怪敢老虎头上拔毛。”其他几个爱闹腾的男生也开始笑起来,纷纷朝蒋延洲吹起口哨来。 江南被他们吵得脑仁疼,转头踹了钱子安一脚,“我认识个屁。” 江南踹得不轻,钱子安消停下来。 然后她重新看向蒋延洲,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没发生过,语气礼貌客套—— “这位同学,你坐的这个座位是我的,可以麻烦你换个位置吗?” “写你名字了吗?” 江南原本打算继续使用怀柔政策,毕竟初来乍到的正常人听到这种话,肯定会觉得抱歉,抱歉的同时自觉把座位给她让出来。 但显然她对蒋延洲有误解。 这人不但没有一丝半点的愧疚,反而一句轻描淡写的“写你名字了吗”把江南堵得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在江南再次开口之前,蒋延洲意味不明地轻笑了声。 “我没记错的话——班长刚刚说开学时座位自选。”他适时地顿了下,“难道还有同学可以搞特殊?” 搞特殊三个字被蒋延洲故意拉长。 他说这话的时候全程看着江南,就差指名道姓说“就是你这位同学搞特殊”了。 江南气笑。 从小呼风得雨,这位主的脾气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除了她爹和她哥,还没人能把她怼成这样。 只是她刚要发作,就有人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跑进来,“速报速报——老李头来了。” - 李成江端着他的大红色保温杯从前门进来时,教室里乱哄哄的闹成一团。 看热闹的看热闹、吆喝的吆喝,钱子安甚至为了拥有更好的吃瓜视角,整个人都站在了桌子上。 总而言之,就是没有一点学习的氛围。活像一个难民营。 好脾气如李成江,火也一下子就蹿上来了。 顾不得什么狗屁静心养生,李成江捏着他的保温杯重重地在讲台上敲了两下,恨铁不成钢地盯着下面还没来得及敛了嬉笑的学生。 “你们看看你们像什么样子?今天开始你们就都是高二的学生了,一点都没有紧张感,明年准备拿什么去参加高考?” 李成江在学生心目一直是个慈师的形象,猛地发这么大火,全班都不敢再吱声。 就连平时屁话最多的钱子安,这会儿都连滚带爬地回到了座位上,装模作样地学习起来。 只有江南还站在那儿。和蒋延洲无声地对峙着。 “江南。”所有人坐下后,江南自然就格外显眼,“看不到九点了?还站在那儿干什么?” 江南就等着李成江问她。 不就是演戏嘛?谁还不会了。 “李老师——”江南眼底有几分委屈,“这位新来的同学他——” 然而她一句话还没有说完,李成江就打断了她,“你没看到昨晚我在微信群里的通知?你看看你穿的什么玩意儿?我看你是想让我请你爸爸来喝茶了吧。” 这不是在说新同学的事儿吗?怎么就扯到她头上了? 但江南还是分得清轻重缓急的。 这会儿也顾不得搞不搞新同学了,她赶紧把书包里那件校服扯了一角出来,极快地给李成江晃了一眼,鬼话信口捏来:“李老师我今天穿了校服的,就是刚刚在校门口吃早饭的时候把衣服弄脏了,这才不得不换下来。” 怕李成江不信,江南又表了表决心:“李老师我今晚回去就把衣服洗干净了,明天一定乖乖穿上,您千万千万别叫我爸来。” 她刚说完,蒋延洲就轻笑了声。 声音不大,但却能保证让江南听得清清楚楚。 -- 第14页 刚刚听到请家长的时候一上头,江南都忘了这校服的主人还坐在她旁边呢。 李成江自然没注意到江南和蒋延洲之间的你来我往。 他对江南这个解释还算满意,脸色缓和了不少。于是重新回到之前的话题:“你刚刚说新同学怎么了?” 李成江问这话的时候,蒋延洲修长干净的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 他没看江南,一副“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话不然我也不知道我自己会说出什么”的挑衅表情。 江南气得后槽牙磨了又磨。 最后还是只能憋出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望着李成江:“我是想说新来的同学没座位,我就把我的位置让给他好了。” 江南一说,李成江才一拍脑门猛然想起来他们班一共只有五十五张桌子。 如今新来了一个蒋延洲,座位自然是不够的。 他乐呵呵地看着江南,声音里透着对江南乐于助人行为的无限满意—— “我们班原来有五十五位同学,新同学一来正好和你做同桌。你多多照顾新同学,要和新同学相亲相爱、互帮互助。” 作者有话要说:  骚延:要和媳妇相亲相爱了,期待地搓手手。 南哥:滚。 感谢仙女们的营养液:29695822 10瓶;小猫咪咪 3瓶;静静静静 1瓶 第7章 近我者甜 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在李成江这位操碎了心的“老父亲”眼里,十班这群小孩儿虽然闹腾了点、有的成绩差了点,但至少都是团结友爱、心地善良的。 所以他这番话说出来的时候,下意识便认为两位当事人都是极其满意这个安排的。 他一张略有些沧桑的脸上笑出褶子,指了下讲台上的一张凳子,“江南你来把这个凳子搬下去先将就坐着,等会儿报道结束再去一楼库房搬一张桌子上来。” “不是,李老师我——” 江南声音不大,李成江并没有听到。他晃了晃自己光秃秃的脑袋,忽然想起自己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真是上了年纪记忆力都喂了狗。 他笑着看向角落里的蒋延洲,朝他招招手,“小蒋来前面来做一下自我介绍,让同学们都认识一下你。” 在江南的认知里,一般这种暴躁的、自我感觉良好的“白天鹅”都是不屑于做这种自我介绍的事情的。毕竟这有辱他们高冷的形象。 所以李成江这么说的时候,她下意识就去看蒋延洲。想看看他到底如何battle老李头。 但是蒋延洲再一次出乎了江南的意料。 老李头叫到他的时候,他居然难得收敛了平时的懒散,丝毫不扭捏地从座位上起身,往讲台上走。 丰神俊朗的人往那儿一站,班上不少女生看直了眼。 然后江南就看到他拿了只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三个字。 ——蒋延洲。 字迹潇洒凌厉。 蒋延洲微微鞠了一躬,淡声开口:“我叫蒋延洲,很高兴与各位同窗。” 一向要求学生多展现自己的老李头竟然没多为难他,看向蒋延洲的眸子里从始至终闪着一种“我家有子初长成”的奇怪光芒。 他拍拍蒋延洲的肩,温声提醒他:“明天记得穿校服,这是我们学校的新规定。” 同是没有穿校服,却丝毫没有刚刚质问江南时的疾言厉色。 蒋延洲点点头,不急不缓地回答:“只要那只叼走我校服的野猫今天内把衣服还给我,我明天一定穿校服。” 江南:“……” 蒋延洲从讲台上下来的时候,手里顺便带上了那张要给江南的凳子。 李成江脸上的表情顿时更欣慰了。 然而江南就没那么愉快了。 一直到坐在那张蒋延洲亲手拿下来的凳子上、和他同挤一张桌子上时,她还觉得有几分魔幻。 明明两分钟前他们还因为校服、座位的事互相看不顺眼,这会儿就因为老李头乱点了一下鸳鸯谱,他们居然就变成了相亲相爱的同桌。 不对。什么鸳鸯谱。 江南忍不住对自己呸了声。 蒋延洲听到动静转过头来,和江南的视线对上。 江南却轻哼一声,翘着椅子姿态高傲地收回视线,“你也知道我们班的规矩了,成绩好的可以优先选座位。” 蒋延洲眼底漾着抹若有似无的笑,“所以?” “所以这次就算南哥我让给你的——但下次这个座位肯定就是我的了。” - 开学报道的流程其实并不繁琐。报道主要目的无非是给学生收个心,再顺道把假期作业收一收。 大家都落座后,李成江便拿出登记表依次传阅着让大家签字。 他自己也不闲着,端起他的保温杯轻抿了一口浓茶后,便开始了极具老李头特色的、一学期一度的开学励志激情演讲。 明明是个数学老师,但李成江却愣是唾沫横飞、丝毫不带停顿地将激情演讲持续了整整一个半小时。 等到演讲终于落下帷幕的时候,就连常年位居班级第一、似乎永远不需要睡觉的舒梦凡眼底都有了难以忽视的倦意。 演讲结束,便进入收作业环节。 李成江大手一挥,各科课代表便迅速行动起来。 江南难得在收作业的时候这么有底气过。 -- 第15页 她优哉游哉地拉开书包,将里面一堆的作业粗鲁地倒出来,摊在她和蒋延洲公用的那张桌子上。 蒋延洲扫了一眼,没过多干涉。反正他不用交作业,便继续低头百无聊赖地看起那本崭新的语文书来。 江南瞥了一眼,看到他好像在看什么《老人与海》的选段。倒没想到“白天鹅”还是个文学爱好者。 江南想到之前钱子安说蒋延洲成绩差到外婆家的事,忽然就觉得这人怕不是把所有学习的劲儿都用在了语文上。但其实可能他的语文成绩也好不到哪里去。 想到这儿,江南的眼神里不禁带了几分同情和遗憾。 课代表们收作业的动作中透着惊人的熟练。不到五分钟,语数外三科作业便全部收完。 期间物理课代表去了一趟老师办公室,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张名单。 不等他开口,钱子安便一把将名单抢了过去,“小明子,格格又让你来传达什么旨意了?” 格格是他们的物理老师,叫周年年。一个脾气暴躁、喜欢为难学生的中年妇女。 因为酷爱穿格子装,加上思想比较保守,大家都便私底下叫她格格。 而作为她左膀右臂的课代表杨明,自然而然获得了小明子的亲切称号。 杨明试图把名单抢回去,但钱子安已经把上面的名字一一念了出来。 “——江南、季暮雨、钱子安、张玉环……” 声音抑扬顿挫。 但等他把名单上的十个名字全部念完,大家就发现这件事好像没那么简单。因为这十个人,不偏不倚正好是他们班后进生的典型代表。 “什么意思啊小明子?”季暮雨一双纤细的胳膊撑在桌面上,“格格对我们有什么意见?这怎么才刚开学就点我们的名字?” “周老师说了,今天要重点检查你们的作业,有没完成的直接在名单上记录下来,明天上课时把名单交给她,她会依次请你们家长。” “随便查。”江南与其他几个哀嚎的人不一样,她这会儿丝毫没有在怕。 她随手在桌子上扒拉着,打算把物理作业都找出来。如果没记错的话,他们的物理作业好像是十五张卷子。 只是她找了半天,都只找到了十四张。还有一张死活不知道去了哪里。 蒋延洲是被江南嘴里哼着的不成曲的调子吸引的,他想不通,怎么有人可以哼个调子都这么难听。难听到他甚至连语文书都有点看不下去。 正准备提醒一下江南不要再制造声污染,就看见江南忽然抬了眼眉,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苦大仇深。 “你是不是偷偷藏我卷子了?” 蒋延洲觑了她一眼,一脸的“我懒得理你”。 但偏偏他越是这样,江南就越认为是他做的。她可以肯定,这人的动机绝对是为了报复她穿了他的校服。 江南抬手关了蒋延洲摊在桌子上的语文书,微微仰着下颌看他,“你最好赶紧把我的卷子拿出来,不然我发起火来我自己都怕。” 书被关上,蒋延洲眼底有了几分不耐,冷着声音:“我没你那么无聊。” 江南自然是不信的,“我们两个现在同桌,期间又没别的同学来过,除了你还能是谁拿的?” 蒋延洲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胡搅蛮缠的人。对方如果是男生,这会儿估计早就“身首异处”了,但偏偏对方是个女生。他还不至于没原则到和一个女生动手。 他没好气地把江南压在桌上的手拍开,在她那堆横七竖八的作业里翻找了一下。 没翻两下,一张卷子便当着两人的面从一本练习册里滑落了出来。 很显然是江南在找的那张物理卷子——一张白得比脸还干净的卷子。 江南:“……” 这就是昨天“挖掘机”给她说的作业都写完了? 但现在显然不是追究“挖掘机”责任的时候,因为江南看见杨明已经开始收他们这一大组的作业了。他这会儿正在检查着季暮雨的作业,还有五六个人便会轮到她。 蒋延洲这会儿倒也没有不耐烦了,正一脸兴味地看着江南。 看好戏的模样。 江南左右打量了两眼,然后在蒋延洲反应过来之前,抓起他的书包就把自己那张空白的卷子塞了进去。 塞进去之后还不忘妥善拉好书包的拉链。 “你干什么?” 蒋延洲说着就要抢回自己的书包,只是他刚要动作,一双手便被江南按住。 女生的手小小软软的,像是小奶猫的肉垫,轻轻压在他的手背上,带着几分不属于这个季节的凉意。 蒋延洲愣了足足两秒,才面无表情地把自己的手抽开。 等他再看向江南的时候,就发现刚刚还趾高气扬的人这会儿正苦兮兮地看着他,声音清甜软糯:“延哥您发发善心再帮我一次吧!拜托拜托。” 蒋延洲轻嗤。 没得到肯定的回答,女生又凑过来,眼底雾蒙蒙地望着他。 “好人做到底,蒋爸爸求求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无奖竞猜:请问以后延哥和南南之间的家庭地位到底谁上谁下? 感谢仙女的霸王票:月半黎日天 手榴弹2个; 感谢仙女们的营养液:岁月有光.、39248797 3瓶;静静静静 1瓶; 第8章 近我者甜 -- 第16页 明礼不仅对学生要求严,在明礼教书的老师压力也不小。 每学期开学之前,年级主任都要组织老师开一次教学目标会议,会议上每一位老师都要给自己所教的班级和科目定一个新学期目标。接下来这一学期便要努力完成这个目标。 如果没有完成,轻则写反思,重则扣工资。 所以课代表开始收作业的时候,李成江便匆匆赶去了会议室。 没了老师的看管,教室里瞬间炸开锅来。 江南那声“蒋爸爸”就是在这样嘈杂的环境中传进蒋延洲耳朵的。 他掀了掀眼皮,身体斜斜地靠在墙上,“你叫我什么?” “蒋爸爸。”江南没有丝毫的犹豫,脆生生地又叫了一声。 蒋延洲大概是没想到江南这么能屈能伸,勾着嘴角笑了下,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笔。忽然就觉得跟前儿这姑娘有点意思。 除了季暮雨难缠一点,前面的人基本上很快就把作业交齐。 杨明走过来的时候,江南还有几分愣的看着蒋延洲。 除了镜子里的自己,江南觉得自己这辈子从没看过谁笑得这么好看过。这人不笑的时候是暴雪降临,笑起来完全是如沐春风。 像那天见着蒋延洲腹肌时的反应一样,她下意识就咽了口唾沫。 “南哥,交作业了。”杨明的声音适时打断了江南的欣赏。 她转过头,把刚刚摆在桌上的几张卷子交给他。像是不放心蒋延洲,把作业递到杨明手上的同时,江南又迅速转头看了他一眼。 几分乞求几分警告。 “南哥难得啊,你居然写了假期作业。”杨明随便翻了翻,“但是怎么少了一张?” “少了吗?”江南一脸的惊诧,像是刚知道这件事。 她神情认真的从杨明手里把卷子接过来,装模作样地数了一遍,“对啊,怎么只有十四张?” 杨明一副你问我我问谁的表情。 “虽然南哥你破天荒写了作业,但是按照周老师的要求,差一道题也是差,所以只能对不住了。”杨明说着就要在名单上江南的名字旁做记号。 红色的水笔落在白纸上,点出一个明显的红点来。 只是还不等他手腕用力划出痕迹,江南就一把握住了笔杆。 “明哥你等等啊。”江南把杨明手里的那支红笔抽出来,放在桌面上,“我明早交给你行不行?周老师不也说了明天才交名单嘛?我今晚回家找一找,说不定是带掉了。” “可是——” 江南把自己的墨绿色的书包取出来,放在桌上给杨明看,“我书包里也没有,应该是真的带掉了。明哥你通融通融给个机会呗?” 蒋延洲一直没吭声,脸上带着几分兴味地看着江南忽悠这位课代表。 ——这姑娘忽悠起人来还真的是眼睛都不眨一下。 想到刚刚江南脆生生的两声“蒋爸爸”,蒋延洲转笔的动作停了下,似笑非笑地挑了下眉,“看她这样是真忘带了,你就给她个机会,明早要是没带来再记名字也不迟。” 也不知道是不是蒋延洲长得太帅显得有信服力,他一开口,杨明果然没再和江南逼叨作业的事。 他朝江南暧昧地笑了笑,“行啊南哥不愧是你,这才多久就俘获了我们新同学的芳心?” “那当然,也不看看你南哥是谁。” 被吹捧,江南眉眼弯弯地笑了下,刚准备再和杨明吹两句逼,身后就响起了一声不轻不重的咳嗽。 带着显而易见地警告。 江南脸上得意忘形的笑凝住。 吹到嘴边的牛顿了下,拐了个弯咽回肚子里。她赶紧朝杨明挥了挥手,“你一个大男生怎么这么八卦?还有那么多作业没收,你不怕格格扒你的皮?” 果不其然,一提到格格杨明严肃了不少,留下句“南哥你明早要是还没有作业别怪兄弟六亲不认”,便继续屁颠屁颠去收其他人的作业了。 杨明一走,江南立马从包里翻出一颗水果糖放在蒋延洲的桌上。 粉色的一小颗,晶亮晶亮的包装纸,一看就是小女生很喜欢的东西。 江南的两朵梨涡又浮现出来,“谢延哥不杀之恩,延哥请吃糖。” 蒋延洲依旧转着笔,闻言神情寡淡地看了江南一眼。 江南不知道怎么的,就从蒋延洲的眼神里读出了一种“请我吃糖难道还要我亲自剥开”的意味,她脑子一抽,三两下撕开的水果糖的包装纸。 把粉嫩嫩的水果糖递到了蒋延洲面前。 鼻间顿时萦绕着糖果的香气。 明礼的教室虽然宽阔明亮,但也经不住五六十个人在里面闹腾。 由于大家实在太吵,作为班长的许婉柔不得不上台招呼:“别的班还在讲事情,大家安静一点。交完作业的同学可以自行离开,明天早上正式开始上课,大家不要迟到。” 蒋延洲本来就没有作业可交,早就待得百无聊赖了。 他没再看举着水果糖的江南,收好书包兀自起身。走到门口的时候想到什么,他又退了一步,懒懒地将书包里那张空白的卷子扔到桌。 然后淡声提醒江南:“校服洗干净后明天带来。” 季暮雨收好东西去叫江南的时候,就看见她还举着颗水果糖愣在那里。 她嬉皮笑脸地就着江南的手把糖吃下去,看向空了的那张椅子,“南哥干啥呢?你的腹肌同桌呢?我还说认识一下。” -- 第17页 江南这才回过神来,翻了个白眼:“认识个屁。就你那点路数根本玩不过这只白天鹅。” - 第二天早上,江南在江成行的淫威之下难得早起去了学校。 虽然才开学第一天,教室里的学霸们却早就已经各自就位了。江南吸着牛奶站在门口,听着学霸们低低沉沉的读书声,浅浅地往座位上扫了一眼。 蒋延洲果然还没来。 她把书包一扔,大大咧咧地坐在座位上。正琢磨着干点什么打发无聊的时间,就看见许婉柔起身朝她走过来。 “南南,我陪你去一楼库房搬桌子吧?”许婉柔人如其名,长得温柔声音也温柔。 “一定要去吗?”江南立马苦了张脸,“一大早的等我休息会儿再去吧。” “现在去。”许婉柔把江南从座位上拉起来,推着她的肩膀往门口走,“你已经从昨天拖到今天了,不然等会儿蒋同学来了你们又要抢座。” “谁和他抢啊,姐姐我从不和小朋友抢东西。” - 明礼的课桌是统一的木质材料,虽说体积不大,但是重量并不轻。 蒋延洲和蓝翔并肩走到教学楼的时候,就看到江南正和那位班长一起抬着桌子,费劲地往楼上走。 江南高几步台阶,手背在身后扣着桌子,而许婉柔则走在后边。 看上去是两个人一起在用力,实则仔细一看便能看出,许婉柔完全就是在做样子罢了。 她一双手随意扶在桌子上,于是整张桌子的重量都落到了江南那边,偏江南背对着许婉柔,对此毫无察觉。 她费劲地往前挪动着,边走边忍不住吐槽:“早知道这个桌子这么重就应该让那只白天鹅来搬了,明明他是那个多出来的人,我为什么要来这里受苦受累啊?” “李老师都说了让我们照顾照顾新同学,南南你就别吐槽了。” “我现在都快累死了居然连吐槽都不行,我真的太难了。” 许婉柔抿唇笑了笑,刚要在说点什么,就感觉一片阴影笼下来。 她抬眸,就看见江南正和她吐槽着的人出现在视线里。蒋延洲没出声,直接从许婉柔手里接过桌子的一角,顺着江南的步调往楼上走。 而搬桌子搬得忘我的江南,全然不知道后面搭手的人已经换了一个。 她轻哼了声,继续和许婉柔搭话:“我给你讲那只白天鹅可小心眼了,虽然他人好像还不错不会瞎告状,但是这并不能改变他不好相处的事实。” 江南说这话的时候,许婉柔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蒋延洲。 “唉?你有没有觉得,吐槽完白天鹅之后桌子好像都变轻了。”江南笑着转头,不期然装进一双深邃的眼眸里。 蒋延洲似笑非笑,“白天鹅?” 江南不禁再一次感叹她和这位哥的八字是真不合。她难得背地里吐槽一下别人,没想到还被正主抓了个现行。 还能有比这更尴尬的事情吗? 江南悻悻笑了下,刚想试图缓解一下尴尬,蒋延洲就直接搬起整张桌子,绕过江南往教室走。 他动作利落,刚刚在江南手里重若千斤的桌子到他这儿好像一下子就变得轻飘飘的。江南甚至要小跑着,才能跟上他。 她靠在门边,看着蒋延洲将桌子整整齐齐地摆在原先那个座位的旁边。然后碰了下他的胳膊,赔着笑—— “谢了啊延哥,刚刚——” “不用谢。”蒋延洲直接打断她,脸上的表情意味深长,“毕竟你都叫我一声爸爸了,要是再让你受苦受累,我这当爸爸的不是还要再多加一个以大欺小的罪名?” 作者有话要说:  多年后想吃糖的延哥:媳妇,喂我吃糖。 霸气的南哥:喂你妈,滚。 今天的你对我爱理不理,明天的我你高攀不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今天又双叒叕卡文了。 第9章 近我者甜 爸爸你大爷的。 有那么一瞬间,江南心里再一次燃起了想要把蒋延洲摁到地上摩擦看他鬼哭狼嚎求饶的冲动。 但偏偏这人刚刚才好心帮她搬了桌子。她要是现在动手,分分钟就变成农夫与蛇里面的那条蛇了。谨慎如江南,自然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不过这并不妨碍江南觉得蒋延洲是有预谋的。 毕竟世界上哪儿有那么巧的事。从两人游泳馆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交锋了那么三四五次,每次一蒋延洲挑衅她之前,都会好巧不巧地给她颗枣。以至于每次江南明明肺都快气炸了,还一点都发作不得。 江南闭着眼深吸一口气,试图把心里那股邪火压下去。 只是这火她刚压了一半,肩膀就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 下一秒钱子安那张吊儿郎当的脸就放大n倍地出现在江南的视线里。看到江南转头,他还嬉皮笑脸地和她打了个招呼:“早啊南哥。” 江南从小就性格好不认生,上了中学之后更是跟谁都能说上几句玩笑话,虽说是个富二代,但身上却没有一点富二代目中无人的样子。 所以像钱子安、杨明这些人,跟江南都算得上是朋友。 平日里钱子安也没少做这些大惊小怪吸引注意力的举动,只要不过分,江南几乎都不会计较。 但不巧的是,江南这会儿完全是个急需发泄的火.药桶,钱子安偏要不长眼地撞上去。 -- 第18页 蒋延洲发作不得,不代表不能对钱子安发作。 所以钱子安那声“早阿”毫无意外地换来了江南的一顿揍。 活动完筋骨,江南觉得窗外的天空都明亮了不少。她弯着眉,在苦哈哈的钱子安肩头拍了拍,“早啊二狗,改天有空南哥请你吃饭。” “我还是不吃了吧,我怕你下毒。”大概是怕江南再用他活动筋骨,话刚落钱子安就急吼吼地往自己座位上走。 只是走了两步,他又忍不住倒回来,一脸同情地站在蒋延洲面前。 “拥有如此暴力的同桌,我仅代表我自己对你抱以最深切的同情。”钱子安边说边摇头,“如果你不幸惨死拳下,我一定会沉痛怀念你。” 钱子安一向无聊,江南以为蒋延洲并不会搭理他。 但很快蒋延洲就再一次明晃晃地打了她的脸。 他哼笑了一声,视线在空中和江南的对上,漫不经心地开口:“实不相瞒,其实我也挺同情我自己的。” 江南:“……” - 季暮雨今天也难得提前到了校。和她走在一起的,还有季朝阳和张牧淮。 江南还没见到人,就听到走廊上传来季朝阳极具代表性的声音:“小江南——小江南你在不在——” 季朝阳是季暮雨的孪生哥哥,因为江、季两家生意上多年来一直有合作,三个小孩便常常玩在一起,一来二去关系自然也就亲密了些。 按理说季朝阳和季暮雨前后脚出生,季朝阳本该和江南、季暮雨上同一个年级。但季家的长辈一致认为男孩子应该早熟一些,这样才能担起一个哥哥的责任保护妹妹。所以在季朝阳刚满五岁的时候,他们便二话不说把他扔进了学校。 而季朝阳本人,则仗着比江南大上一届,便一直小江南、小江南地叫着,叫了十多年。 以前年纪小倒是无所谓,随着年纪增加江南越发觉得这个称呼让人羞耻。但季朝阳就像跟她杠上似的,任凭她怎么纠正,依然我行我素地叫着。 怕季朝阳继续嚎下去,江南几乎是立即从座位上弹起来,从门口探了半个脑袋出去:“季朝阳求求你快闭嘴吧。” 看到江南,季朝阳笑得一脸灿烂,“小江南——你朝阳哥哥都来了你还不出来接驾?” “高三这么闲吗?”江南说着看了季暮雨一眼,“季老二你怎么又把季朝阳这个废话篓子带到我们班门口来了。” 季暮雨白了季朝阳一眼,“你可别冤枉我,明明是他脸皮厚非要跟过来的。” 因为季暮雨和江南的关系,季朝阳也算是高二十班的常客。大多数人和他至少都是点头之交的关系。 加上这会儿离上课还有会儿时间,所以季朝阳丝毫不见外地走进教室,拉了张凳子在江南旁边坐下来。 他没好气地拿了本书在江南的额头上敲了下,故意皱着眉:“小江南你能不能有点良心?我听说你差点溺死特意来看看你,你还不领情。” 钱子安早就听到了这边的动静,隔着大半个教室吼了句:“南哥你青梅竹马又来了啊?” 说不清什么原因,江南听到钱子安那句“青梅竹马”的时候,下意识就朝蒋延洲的方向瞥了一眼。 但蒋延洲就像没听见似的,事不关己地玩着手机。 季朝阳朝钱子安笑了下,然后将他带来的早餐一样一样地摆在蒋延洲刚刚搬回来的那张桌子上,“小江南你看看你这都瘦成什么样了,赶紧多吃点。” 江南是在家和江成行一起吃过早餐才来学校的。自然是吃不下季朝阳这满汉全席。 只是不等她开口让季朝阳把东西收回去,季暮雨先按捺不住了。 她靠在江南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季朝阳,满脸都写着对自家哥哥的嫌弃:“我说季朝阳你也太舔狗了吧?你说我胖就算了,南哥明明比我重,你现在居然当着我的面说南哥瘦?你这样的舔狗注定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江南早就习惯了季家两兄妹互怼的场景,听到这儿忍不住在季暮雨的腿上拍了下,“季老二你骂你哥就骂你哥,别涉及我的隐私。再说我本来就很轻的好吧?” 大多数女孩子都在意自己的体重。潇洒如江南也不例外。 所以那句“我本来就很轻”完全是江南出于本能说出来的。 但她清清楚楚地听见,在她这句话说完之后,蒋延洲极为自然地说了句“我看未必”。 他这么一出声,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他身上。 最惊讶的是季朝阳,也顾不得把季暮雨怼回去,盯着蒋延洲看了又看,“小江南,你什么时候都有同桌了?” “昨天。”江南哼笑,“一个很不幸的日子。” “有危机感了吧?”毕竟是同在妈妈肚子里待了十个月的孪生兄妹,季朝阳一个细微的表情季暮雨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我早就说了我们南哥是不会喜欢你这种幼稚鬼的,要喜欢也是——” 她拖长声调,瞳孔滴溜溜地转着,似乎是在寻找一个合适的目标。 然而找了一圈之后,季暮雨的视线重新移到蒋延洲身上。不得不承认,光从外貌来说,这个空间里应该没有比蒋延洲更完美的人了。 于是季暮雨微微一笑,“我们南哥要喜欢也是喜欢她同桌蒋延洲这样的。” 江南一口牛奶直接喷出来。 -- 第19页 她略显激动地咳了两声,似有似无地瞥了蒋延洲一眼:“季暮雨你有病?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蒋延洲? 季朝阳隐隐觉得这个名字有几分耳熟。 只是还不等他想清楚这人到底是谁,上课铃就先一步响了起来。季朝阳再不愿,也不得不和张牧淮飞奔着往自己的教室跑。 - 李成江一向是明礼最勤奋的班主任之一。只要是上学期间,他几乎从不缺席一堂早自习。 所以季朝阳前脚刚离开高二十班,李成江就端着他标志性的大红色保温杯出现在了教室门口。 明明该是朝气蓬勃的早上,教室里却隐隐有睡倒一大片的趋势。显然这些小孩丝毫没有意识到升入高二的紧迫性。 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的李成江眉毛一横,中气十足的声音就在教室里扩散开来:“语文课代表呢?赶紧抓紧时间带着大家早读,古诗、古文该背趁早背起来了。” 估计是被老李头一声吼震醒,大家纷纷开始“之乎者也”。 江南一向没有跟早读的习惯。顶多就是立本书在那儿装装样子。 等到大家开始齐声朗读课文之后,她忍不住抬手碰了下隔壁蒋延洲的胳膊,“蒋延洲。” 蒋延洲也没跟早读,感受到手臂上温温软软的触感,偏头看了江南一眼。 怕被李成江发现,江南又往蒋延洲那里靠了靠,压低声音:“你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哪句?”蒋延洲眼底有着浓重的倦意。 “‘我看未必’那一句。你又没抱过我,凭什么说我重?” 说这话的时候,江南一双眸子认真地盯着蒋延洲。因为气愤,带着几分浅粉的脸颊微微鼓着,像是只被惹毛的小猫。自以为凶猛无比,实则毫无威胁力可言。 搁了平时蒋延洲肯定懒得搭理。 可是当目光对上江南那张明媚生动的脸时,他忽然又改了主意。 他懒懒地往后一靠,抬手捏了捏隐隐酸痛的后颈,勾唇笑了下。 “游泳馆,难道没抱过?” 作者有话要说:  南哥:为什么有种被调戏的错觉。 作者:不是你的错觉,你就是被调戏了。 拜托大家多多评论,这章留言都送红包。 第10章 近我者甜 江南微微怔了下,不期然就想到了几天前,在那个闷热又冷清的好身体游泳馆里,蒋延洲抱着她将她从池子里救起来的情景。 即便是过了这么几天,她依旧能回忆起来蒋延洲环着她时,独属于男生的滚烫肌肤。 这么说来,蒋延洲好像的确是抱过她的。 但那次拥抱完全是出于意外。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当男生慵懒的声音咬着“难道没抱过”这几个字钻进她耳朵的时候,她没由来的就有几分脸热心烫。 像是多了几分不应该出现的暧昧在里面。 蒋延洲丝毫没觉得自己问的这句话有什么不妥。依旧是那个懒散的姿势,一双长腿随意地伸到前座的椅子下。 他看着江南,像是在等着江南亲口承认——承认他完全有说她不轻的资本。 在周围朗朗的读书声下,两个人就这么对视了小几秒。最后江南先收了视线,微红着一张脸将头转到了另一边。 兀自听着如雷的心跳。 不过江南一向没什么耐心纠结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所以这种奇异的感觉仅仅只存在了几分钟,便很快被清晨的困倦一丝不剩地给冲散。 等她打着哈欠再转过头的时候,蒋延洲已经背对着她趴在桌面上了。入目的只有他略微凌乱的碎发以及他因为趴着更显宽阔的脊背。 应该是已经睡着了。 江南看了两眼,忍不住啧了声。 心里不禁再一次感慨,她这个留级的新同桌到底有多不爱学习,才能用比她这个年级倒数第一更快的速度在课堂上睡着。 - 因为蒋延洲的昏睡,两人作为同桌的第一个上午还算相安无事。 中午十二点,下课铃准时响起。 生物老师站在讲台上,刚说完“下课”两个字,憋了一上午的同学们便条件反射地往教室外面涌。仿佛晚一秒食堂就没饭吃了一样。 江南和季暮雨不爱去食堂。 一来过于拥挤,二来明礼的食堂也的确没什么好吃的饭菜。 所以一直到教室里空了大半,江南才伸了个懒腰,慢吞吞地直起身来。准备和季暮雨去学校外面觅食。 她本以为蒋延洲早就走了,倒不想一瞥眼,这人依旧在她旁边睡得天昏地暗。并且丝毫没有要转醒的意思。 ——睡眠质量是真的好。 江南拧开杯盖,浅浅地抿了一口,有些出神地盯着蒋延洲的背影。 她正纠结着要不要出于人道主义提醒一下蒋延洲已经放学的事情,梳着油腻大背头的蓝翔就变魔术似的忽然从教室后门窜了进来。 由于他的发型实在是过于辣眼睛,江南一口没来得及咽下去的水猛地呛进气管里,她憋着气干咳了好几声,才勉强缓过来。 蓝翔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形象给别人带来了怎样的心理创伤。他习惯性地撸了一把自己的大背头,满脸亢奋地盯着互为同桌的江南和蒋延洲。 在这之前,他只知蒋延洲和江南同班,倒不想两人居然还他妈是同桌。 -- 第20页 这到底得是怎样的孽缘。 蓝翔这人一向自来熟。因为之前帮江南写作业的交集,加上对方现在又是蒋延洲的同桌,所以他自然而然地把江南划进了熟人的范畴里。 见江南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蓝翔一双眼睛笑成一条缝,毫不生疏地对着江南叫了声“江老板”。 江南微微点头,算是应他。 既然蒋延洲的兄弟来了,她也就没有必要纠结要不要叫醒这只沉睡的“白天鹅”了。只是她刚起身,蓝翔就一惊一乍地又叫了她一声。 “还有事?”江南接连被吓了两跳,有几分不爽。 蓝翔一张脸笑成一朵菊花,“江老板你去哪儿啊?” “去吃饭。” “正好我也没吃。相逢即是缘,要不一起吃吧?” 有那么两秒,江南甚至怀疑蓝翔忘记了自己来这里的初衷。她靠在桌边,皮笑肉不笑地指了下还趴在桌上熟睡的蒋延洲,用眼神询问蓝翔,你难道不管你亲爱的延哥了吗? 蓝翔果然一脸的恍然。 但他显然不觉得这是个什么问题,嘿嘿一笑:“那就叫上延哥一起。” 看蒋延洲这样,一时半会儿就清醒不了。江南刚想说自己先走一步,下一秒一个清脆响亮的巴掌就落在了蒋延洲背上。 伴随着蓝翔不知死活的声音:“延哥——赶紧起床吃饭了——” 江南觉得,过去的两秒钟里,蓝翔用自己宝贵的生命,生动地为大家表演了一场老虎头上拔毛的精彩戏码。 她迅速往旁边退了两步,同时用眼神为蓝翔这种勇于献身的伟大精神点了个赞。 不得不说江南是真的有先见之明。 不等她站稳,一脸喜庆的蓝翔就连人带脑袋地被蒋延洲死死地摁到了桌子上,只留了一双胳膊一双腿露在外面无力地挣扎着。 “你他妈是活腻了?”喑哑的声音里透着显而易见的愤怒。 江南以前叛逆的时候也和别人打过架,对于格斗的知识虽不至于精通,但多多少少还是了解一些的。她只是看蒋延洲扼住蓝翔的姿势,就知道他是下了狠手。 蓝翔挣扎不过,一张还算白嫩的脸被迫亲吻着桌面。光是看着就疼得慌。 都是被扼住命运的后颈皮,可是和此时的蓝翔一比起来,江南忽然就觉得蒋延洲昨天早上在校门对她是手下留了情的。 她琢磨了会儿,在心里迅速下了个结论——以后没屁事的话千万不要打扰蒋延洲睡觉。谁惹谁死。 蓝翔估计也没想到蒋延洲起床气这么重,挣扎了一会儿之后开始毫无节操地嘤嘤嘤:“延哥您轻点——江老板还看着呢——您能不能给我点面子——” 蒋延洲这才意识到江南的存在。 他倦懒地转过头,睡眼惺忪地瞥了眼正在津津有味看戏的人。 “有事?” 明明只是简单的两个字,江南却莫名听出了“没事快滚别影响我修理小弟”的深层意味。 江南显然比蓝翔要清醒得多。知道蒋延洲的起床气正在熊熊燃烧,她自然不会傻倒惹火上身。 她扬扬唇角,给蒋延洲递了个“我没事您随意”的眼神。 刚这会儿功夫,蒋延洲已经清醒了不少。眼底氤氲着的迷离也散去了大半。 微顿了下,他慢条斯理地松开了捏着蓝翔后颈的手。脸上找不到半点之前初醒时的狠戾表情。 前后的转变没有一丝一毫的生硬。 江南的思绪正在这只“白天鹅”的气怎么消得这么快以及她没好戏看了之间快速横跳,下一秒她就看见蒋延洲撑着桌面站起来,毫不留情地在蓝翔浑圆的屁股上猛踹了一脚。 身法之潇洒。 蓝翔又是一声惨叫。 上完厕所的何问夏和季暮雨就是在这个时候走进教室的。 何问夏微垂着头走在前面,差点和揉着屁股起身的蓝翔撞了个满怀。 大概是没想到会在自己班级的教室里看到这么个长得像不良社会青年的人,何问夏湿漉漉的杏眸里带了几分惊恐,粉嫩的唇瓣微微张着。 下意识就往江南旁边靠了两步。 看到何问夏的瞬间,蓝翔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活了十七年,他终于头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怦然心动。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不存在了,满心满眼只剩下了眼前这个小姐姐也太他妈乖了的无限感慨。 蒋延洲站在门口等了蓝翔一会儿。见他半天不挪窝,忍不住催他:“你到底还去不去吃饭?” 蓝翔这才反应过来。 顾不上尾椎骨的剧烈痛意,他巴巴地凑到江南和何问夏面前,“江老板,不如叫上你朋友一起去吃饭?毕竟人多才热闹嘛。” 说话的时候,他的视线一直黏在何问夏身上。 江南其实并不是很想和蒋延洲一起吃饭。她正纠结着要如何拒绝蓝翔,一向爱凑热闹的季暮雨就迫不及待地凑了过来。 她一手一边勾住何问夏和江南的肩膀,笑得肆意:“走啊,一起去吃。” - 五个人走到学校外面的时候,已经过了用餐高峰期。等了半天都没人发表意见,季暮雨索性随手指了家卖麻辣烫的小店。 趁着三个女生去挑选菜品的功夫,蓝翔撞了下蒋延洲的胳膊,拉长语调:“延哥——” -- 第21页 蒋延洲昨晚没睡好,即便补了一上午的觉,这会儿依旧没什么精神。他抬了下眼皮,声音透着浓浓的倦意:“有事说话,没事别烦。” “你觉不觉得江老板长得挺好看?这颜值完全够格当我延嫂吧?” 看着蓝翔猥琐的笑容,蒋延洲忽然就觉得,自己刚刚那一脚还是踹得有些轻了。不然这货现在也不可能还有精神气儿在这儿胡言乱语。 然而蓝翔浑然不觉蒋延洲身上发出来的危险信号,盯着何问夏小小一只的背影,笑得像个二傻子。 “等你和我延嫂配了对,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延嫂她就能把她乖得一批的朋友介绍给我了。” “一箭双雕啊延哥!兄弟这么久你就不能帮帮我?” 江南她们已经选好菜往座位这边走过来。 蒋延洲淡然的视线在江南脸上转了一圈,然后准确无误地将擦过桌子的一张纸巾扔进了桌边的垃圾桶里。 见蓝翔还要逼叨,他轻嗤:“你要是再说一句废话,下一个进垃圾桶的东西就是你的脑袋了。” 作者有话要说:  蓝翔——延哥和南南的第一cp头子 我傻了!我居然把存稿箱设置成了明天中午十二点。一觉起来看到小可爱的留言才发现我没更新!我傻了!!! 实在抱歉,今天留言继续撒红包 感谢仙女们的营养液:芒果班戟我ban你 5瓶;静静静静 1瓶 第11章 近我者甜 蓝翔知道,蒋延洲说得出做得到。 所以当听到蒋延洲放话说要把他一颗脑袋扔进垃圾桶的时候,他立马安静如鸡。就连呼吸也忍不住轻了又轻,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丢了宝贵的脑袋。 耳根清净之后,蒋延洲顿时舒心不少。他挪了下自己那尊贵的屁股,重新找了个勉强舒服的姿势,用手支着太阳穴。 他半眯着眼,漫不经心的视线再一次地落在江南身上。 他们的桌位靠门,江南往这边走的时候,正好迎上屋外洒进来的阳光。暖黄的阳光洒在她的眼眉上,竟然难得的衬出了几分温柔。 即便是身处这样嘈杂又廉价的小吃店,依然难掩她身上的几分仙气。 蒋延洲不动声色地扬了下唇。 蓝翔刚刚有一句话说得不错,他这同桌是真挺好看。 何问夏和季暮雨挽着手去了隔壁的小超市买饮料,江南便先拿着取餐牌回到座位上。 长方形的桌子,蒋延洲和蓝翔并肩坐在其中一侧。 明明坐在一起,江南却莫名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透着股貌合神离的诡异。像是吵架赌气的小情侣。 尤其是蓝翔,那双向来有神的眼睛里这会儿满是受气小媳妇的哀怨。 江南嫌弃地将那块油腻腻的取餐牌扔到桌上,带着几分探究地看了他们两个一眼。 不知道这唱的又是哪出。 季暮雨挑的这家麻辣烫店是明礼小吃一条街上最受学生欢迎的店铺之一。即便是过了用餐高峰,店里面依旧坐满了来吃饭的学生。闷热又拥挤。 只这几秒的功夫,江南便已经被人有意无意地撞了好几次。 她抬手往颈间扇了扇风,拉开凳子准备坐下来。 只是她刚拢好校服百褶裙的裙摆,还没来得及往下坐,对面的蓝翔就像打了兴奋剂一样忽然蹦起来,二话不说地推搡着江南把她往自己刚刚坐过的那个凳子上带。 动作有几分粗鲁。 江南整个人囫囵地被压在凳子上,没有一点反抗。 长期营业的店铺地板上积了厚厚一层油垢,凳脚与地面之间很容易就会打滑。江南还没反应过来,便连人带凳地往旁边倒。 她下意识就护住脸。 江南性格好不代表她就没脾气,被蓝翔乱搞这么一通,往下倒的时候她还带着几分咬牙切齿。心里琢磨着,等会儿一定要让蒋延洲好好修理一下他这个毛毛躁躁不懂事的小弟。 然而预想中与地面的亲密接触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道,“啪嗒”一声带着她和凳子回到了原位。 江南垂下眼眉,就看见一截坚实的小臂,紧紧横在她的腰间。 她甚至能看见少年手臂上因为用力而浮现出来的青色血管。 因为回带的动作,江南那张凳子往蒋延洲身边挪了几分。两个人便以一种十分亲密的姿势靠在一起。像是江南被蒋延洲揽在怀里。 然后江南就听见蒋延洲清冽好听的嗓音在她耳边炸开。 “——你有病就去吃药,来吃什么饭?” 蓝翔显然也懵了。 他只是单纯想赌气离他延哥这个阴晴不定的炸.药桶远一点,顺便再给江南和蒋延洲多一点机会联络感情早日配对。但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被蒋延洲一骂,他心虚得话都不敢说,只低着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抠着指甲。 季暮雨和何问夏一回来,就感觉到了江南他们三个人之间明显凝住的气氛。三个人的视线落在不同的地方,一副谁也不搭理谁的模样。 季暮雨顿了下,不太确定地开口:“你们三个是在玩谁先说话谁是狗的游戏吗?” 蓝翔:“……” 江南:“……” 蒋延洲:“……” 好在这家麻辣烫店上菜还算快,菜一上几个人之间的气氛也渐渐有了回暖的迹象。 -- 第22页 蓝翔还在为刚刚的事感到抱歉,菜一上来便对着江南大献殷勤。又是盛饭又是倒茶,就差没一筷子一筷子地给江南喂进嘴里了。 蒋延洲喝完一口汤抬起头,就看见江南正疲于应付着蓝翔有些过分的热情。 桌上的新鲜的几碗麻辣烫冒着腾腾的热气。隔着白色的雾气,女生的侧脸看上去有几分不太真切的朦胧。 蒋延洲捏着筷子的手顿了下,然后用筷头的另一端抵住蓝翔准备继续给江南夹菜的手。 语气淡淡的:“人家自己长了手,需要你在这儿瞎操心?” 蒋延洲是难得发了点好心给江南解围,可是江南却莫名从这句话里听出了几丝醋味。 酸溜溜的,弥散在空气中。 ——像是在不爽自己的小弟和别人过于热络而冷落了自己。 江南咬着筷子,偏头看了蒋延洲一眼。见他兴致不高,越发地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抢人小弟的罪过可不小。 何况江南在猛灌了一口季暮雨带回来的冰可乐后心底的气已经消了不少,也的确有点承受不住蓝翔这近乎于狗腿的热情。 她朝蓝翔挥了挥手,“行了行了,南哥我没那么小气。你要真觉得闲就好好哄哄你延哥——” ——毕竟你延哥看上去更想弄死你。 后半句江南没敢说,她怕她一说出口,下一秒蒋延洲想弄死的人就是她了。 蓝翔的视线在江南和蒋延洲的脸上打转,好像这会儿看起来的确是他延哥脸上的不爽更多一点。于是他筷锋一转,给蒋延洲夹了块蘸着辣椒面的脑花。 只是那块脑花还没碰到蒋延洲的碗边,就被蒋延洲给挡了回去。 蒋延洲觑了蓝翔一眼:“吃哪儿补哪儿,这玩意儿建议你多吃一点。” - 幼小脆弱的心灵接二连三被伤害,蓝翔整个人顿时萎了不少。话也不说,就一个人闷闷地吃着菜。 江南本以为这顿饭没了活跃气氛的主,肯定会吃得不尴不尬。 结果没过几分钟,甚至她一颗心还没来得及操完,蓝翔就又满血复活地拉着季暮雨侃天侃地起来。 江南觉得,蓝翔有一颗金鱼脑子实锤了。 一顿饭吃了小半个小时。江南放下筷子的时候,店里已经空了一大半。 两个男生还在吃,江南她们便等着。 大概是等得无聊了,季暮雨忽然叫了蓝翔一声:“挖掘机,你和延哥以前是同学啊?” “高一是,高二延哥就休学了。”因为嘴里塞满了饭,蓝翔的声音有些含糊。 江南一直对蒋延洲休学留级这件事充满了兴趣。没别的原因,就单纯想知道她这个同桌到底是不是像钱二狗说的那样成绩巨差。毕竟她之前扬言说过,要凭成绩把自己的座位抢回来。 所以在听到蓝翔回答季暮雨的时候,她手里撕纸巾的动作一顿,视线若有若无地往身旁的座位上飘。 蒋延洲还在吃饭。 他吃饭时很安静,不像这个年纪的大多数男生那样不讲究,而是慢条斯理的。一看就是餐桌礼仪培养得极好。 即便是听到自己的名字,他也没有急着要参与这个对话的意思。 他不说话,季暮雨便认为是默许他们讨论的意思。 于是她继续问下去:“那延哥是为什么休学啊?” 蓝翔虽然是个金鱼脑子,但是对于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还是有杆秤来衡量的。 是以在听到这个涉及蒋延洲隐私的问题时,他并没有急着开口,而是抬头看了蒋延洲一眼。 蓝翔的本意是想让蒋延洲自己做决定,倒不想这欲言又止的神情落在季暮雨和江南眼里,多了层别的意味。 ——像极了因为成绩差而不好意思开口言明的后进生。 “成绩差没什么丢脸的,在座的除了挖掘机和我们夏夏,谁还不是个吊车尾的了?”季暮雨一副过来人的表情,安慰蒋延洲,“车尾这东西,吊着吊着也就习惯了。” 蒋延洲正好吃掉碗里的最后一口米饭,抬起头来看了季暮雨一眼。 眼神有几分复杂。 这个一言难尽的眼神使江南更加肯定,蒋延洲就是一个成绩巨差的小学鸡,期间甚至因为不想上学而故意休学了一年。 至于为什么能分到他们十班来,估计也是家里有什么关系。 想到这儿,江南拼命抑制住自己疯狂想上翘的嘴角,附和着季暮雨:“成绩好又不能当饭吃,想开点比什么都重要。” 明明是说着安慰的话,蒋延洲却在江南眼睛里捕捉到了一丝兴味。似乎是在开心,终于有个小垃圾的成绩比她还差了。 他忽然就觉得有点好笑。 没给蓝翔出声解释的机会,蒋延洲先一步开口,半真半假顺着江南的话头:“你们没有考过我这样的成绩,是没有办法感同身受的。” - 吃过饭,一群人回到教室。已经有不少人趴在课桌上午休了。 江南的觉一向都是在课堂上睡,所以她并没有午睡的习惯。别人睡午觉,她就看剧打游戏。 可是自从那天在游泳馆报废了手机后,她一直没来得及买新的。这会儿难免觉得无聊。 发了会儿呆,江南决定找她的小学鸡同桌聊天。 蒋延洲原本打算睡觉,却不想刚闭上眼,肩膀就被人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 -- 第23页 然后他就听到了江南刻意压低的声音:“蒋延洲——” “说。”言简意赅毫无感情。 “我刚刚仔细想了一下——虽然我成绩不是特别好,但是比起你应该还是要好一些的。” 蒋延洲敷衍地抬抬眼皮,“所以?” “所以作为你的同桌,南哥我完全有义务帮助你。你以后学习上要是有什么不懂的问题,尽管来问我。” “——南哥教你!”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歇后语:江南教蒋延洲学习——一个敢讲一个敢听 另外本文又名:《谁才是真正的戏精》 我真的是个卡文怪。这章从昨晚写到现在了。 因为榜单原因明天估计也是四五点左右更新。提前给大家说一声。 留言继续撒红包。 感谢仙女的霸王票:原野橙- 手榴弹1个; 感谢仙女的营养液:静静静静 1瓶; 第12章 近我者甜 夏日午后的教室就像一个被不断加热的蒸笼。即便天花板上的几个电风扇拼了命地转着,却依旧满室的热闷。 在说完那句“南哥教你”之后,江南看到蒋延洲似乎是扯了下嘴角。 只是不等她深究那抹笑容到底是什么意思,蒋延洲便收了笑将头转向了另一边,趴在桌上睡得六亲不认。整个背影都写着别惹老子。 一串动作连贯到让江南忍不住怀疑,自己刚刚看到的那点不太真切的笑容仿佛是一场幻觉。 蒋延洲一睡便是一下午。 除了中途起来上了趟厕所顺道接了个水,江南就没见他再挪过窝。 下午五点四十,最后一堂课结束。 江南还在纠结要不要把作业带回家写,许婉柔就已经背着沉甸甸书包走到她身边了。 桌面上放了几颗糖,江南随手递了许婉柔一颗紫色的,“要一起回家吗?” 许婉柔和江南的家离得并不远,从许婉柔家的小区出来,过两条马路,在穿过一个法式花园,便是江南家的别墅。所以偶尔放学的时候两人便会同搭江南家的车回家。 许婉柔弯唇笑笑,“我爸爸让我今天放学请你去我家吃饭,说他亲自下厨,做你最喜欢吃的龙井虾仁。” 这样的邀请对江南来说早就习以为常了。可是她却并不是太想去。 许婉柔的父母都是江氏集团的职员,江南很小的时候便因为她爸的关系和他们认识。因为她妈妈去世得早,爸爸又操劳着一大个公司,所以她小时候很喜欢去许婉柔家。 她喜欢一家三口挤在一间不大的屋子里的感觉。温暖又热闹。 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觉得这样的邀请似乎变了味儿。每次只要她踏进许婉柔的家门,她的父母就会围着她嘘寒问暖。明明她才是那个晚辈,他们却总是以一种卑微的姿态给她端茶倒水,生怕有丝毫怠慢了她。 想到这儿,江南婉言拒绝:“今天应该是去不了了,我爸爸在家的。” “中午我爸爸打电话来说江叔叔出差了呀?”许婉柔脸上有几分疑惑,“如果江叔叔在的话,那要不叫上江叔叔一起来?” 江总这么快又出差了? 江南敏锐地抓住话里的重点。既然江总不在家,那她一个人岂不是更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这样的话她就更没有理由去许婉柔家里了。 垂眸想了两秒,江南脸上堆出几分遗憾,“我其实和我爸爸约好了今晚去爷爷奶奶家里吃饭,现在我爸出差了我就更不能缺席了,不然两个老人家得多失望啊。” “可是——” “婉柔好姐姐——”江南又给许婉柔递了颗糖,“你帮我给叔叔说一声抱歉,下次有机会我再去你们家吃他煮的饭。” 江南话说到了这份上,许婉柔也不好再强迫她。她又站了会,才柔柔弱弱地和江南说了声“再见”。 一直到许婉柔出了教室,江南才松了口气。 她刚转头,就看见蒋延洲单手撑在桌子上,两颗漆黑深邃的瞳孔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大概这位哥是刚睡醒,脸上还带着一抹不太正常的潮红。五官的线条也比平时要柔和许多。 江南微怔了会儿,才回过神来。她塞了颗糖进嘴里,面无表情地跟蒋延洲说了句“你醒得可真早”。 其实下课铃响的时候,蒋延洲就醒了。只是趴着不太想动。 后来许婉柔来了,他便不小心把两个女生的对话听了个完整。 听上去很正常的邀请,可是想到早上两人搬桌子的事,蒋延洲总觉得有几分奇怪。 他抬手碰了下江南露在空气中的纤细胳膊,淡声问她:“你和班长关系很好?” “还行吧。”江南语气带了几分揶揄,“怎么了?觉得我们班长好看?想让南哥帮你牵红线?” 想象力还真是丰富。 一看就很无聊。 蒋延洲瞬间失去和江南聊下去的兴趣,嗤了声,从桌屉里摸出自己的书包,起身从后门走了。 - 想到江成行不在家,江南便放心大胆地没背书包回去。她喜滋滋提着奶茶、炸鸡、烧烤串打开家门,想象着今晚尽情放纵的快乐。 结果她屁股还没坐上沙发,就听到有人威严十足地叫了声自己的名字。 江南插吸管的手顿在半空中。 -- 第24页 她抬头,就看见她那本应该在出差的老爸站在了二楼的栏杆边,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她。 “爸爸?”江南的嘴角浮起一丝尴尬的笑,“您不是出差去了吗?” “你看起来很希望我去出差?”江成行沿着楼梯走下来,嫌弃地扫了眼江南面前五花八门的垃圾食品。他脸上的表情不太好看,“你一天到晚都吃的什么垃圾食品?” 江成行和他哥江寒一个样,向来看不惯这些令人快乐的食物。 江南往前走了一步,试图挡住江成行的视线,“那您这是准备去出差?” “不去了,临时改了行程。”江成行在沙发上坐下来,朝着茶几上溢着油腻气息的东西努努嘴,“把这些东西扔了,想吃什么让刘姨给你做。” “哦。”江南不敢反抗江成行,最后向她的爱食们投去一束念念不舍的目光,然后将它们尽数投喂给了垃圾桶。 扔完东西,江南挨着江成行坐下来,亲昵地挽住他的手臂,“爸爸你是不是忘记什么事情啦?” “什么事情?”江成行故意装作不知的模样。 “就是之前您说的假期作业那事儿。”江南笑得乖巧,“我作业都交了,那个零花钱——是不是可以给我安排一下了?” “一天到晚就知道花钱。”江成行佯怒地在江南脑袋上敲了下。 江南不服气地哼了声,“虽然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您一个商人,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知道吧?” “行了知道了,我等会儿就把钱打给你。”自从妻子去世后,江成行大多数时候还是对这个女儿有求必应的。 他这会儿偏头看了眼笑得一脸满足的江南,“我今天给你们李老师打过电话了,虽然你作业写是写完了,但是据说就没几道题是对的。” 江南脸上的笑容一凝。 每次只要江成行给李成江打电话,就是他要作妖的开始。 江南不动声色地躲开江成行的视线,一副我听不见的模样。 但显然江成行如果这么轻易放过她就不是江成行了。 他把江南脑袋掰过来,声音里透着家长的威严:“你这个成绩这么下去肯定不行,所以我打算给你找个家教,每天放学来给你补习。” 家教? 她疯了才会想被人按头学习。 江南反应激烈地站起来,迎上江成行的目光,“我不要请家教!” “你说了不算。”江成行一直想不通,他们家多多少少算个书香世家,怎么到江南这儿就基因突变了。 眼看着江成行就要盖棺定论,江南眼一闭心一横,“那您开个条件,怎么样才能不给我请家教。” “必须请,回回都考倒数第一,也不嫌丢人。” “所以你的意思是只要我不考年级倒数第一就不会给我找家教?” 江成行原本想说不管怎样这个家教都必须请,可是看到江南眼底的不高兴,又有点不忍心逼她。 想到江南每次都能和倒数第二差几十分,短短一个月也不可能进步那么多,江成行索性点了点头,“这次就再给你一个机会,下次考试你要还是倒数第一,说什么都必须请家教。” 江南那双好看的眼睛顿时亮起来,想到那位即将给自己垫底的小学鸡同桌,干干脆脆地应了一声“好”。 - 因为赖床,江南第二天几乎是踩点到的教室。 她进教室的时候,蒋延洲看上去已经到了很久了。听到水杯砸在桌面上的动静,他抬眸看了江南一眼。 但也只是看了一眼,没有丝毫要和江南打招呼的意思。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高冷。 江南撇撇嘴,拉开椅子在自己座位上坐下来。仿佛是掐准了时间,她刚坐下,略有些刺耳的上课铃就响了起来。 今天是英语早读。 铃声一落,Miss程就面带笑容地踩着双恨天高走上了讲台。 Miss程是高二十班的英语老师,刚研究生毕业不久。因为年纪相差不大,长得又好看,平日里倒是经常和学生打成一片。 江南对她的印象也还不错。 这会儿Miss程站在讲台上,声音里带着几分甜软:“Good morning everyone, please open your book. Turn to page 3.” 很标准的伦敦腔。 江南享受地听了几分钟后,实在是耐不住胃里的饥饿,便把课本一立,藏在后面吃起从家带的三明治来。 期间她看了蒋延洲两眼。 不知道是因为Miss程比较漂亮,还是单纯因为对英语感兴趣。江南发现今天的蒋延洲似乎比昨天爱学习了一点。早读开始了整整十五分钟,他才不紧不慢地今天的睡眠。 早读结束后,紧接着的依旧是一节英语课。 趁着五分钟的下课时间,江南去找季暮雨聊了会儿天。一直到Miss程曼妙的身姿重新出现在教室里,她才回到了座位上。 江南自然是没打算听课的。 她这会儿正拿着江成行新给她买的手机,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季朝阳在微信上互怼着。期间还时不时抽空切出去刷一下微博热搜。 所以当Miss程叫到她名字的时候,江南一脸的茫然。 “江南,听到我刚刚的问题了吗?”Miss程脸上带着和煦的笑。 “我刚刚耳鸣了老师。”江南只愣了两秒,又开始脸不红心不跳地忽悠起来,“可以麻烦您把问题再重复一次吗?” -- 第25页 教过高二十班的老师都知道江南是个什么德行。这种话换了别的同学说他们或许还信,但是江南说出来,就一定是没有听课。 但Miss程依旧吟吟地笑着,她点点头,把问题又重复了一遍:“你给大家讲讲as这个词的用法吧。” as词性很多,用法也多。 看似简单的一个问题,实则很多弯弯绕绕。 但江南自然是想不到那么多的。以为Miss程故意给她提了个这么简单的问题,于是自信地笑了笑,“as是介词,意思是作为。” “没了?” 江南不解,一脸“难道还应该有什么吗”的表情。 看着迷茫的江南,Miss程重重地叹了口气,忽然就觉得自己果然不应该对这位稳居年级倒数第一的学生抱有太多的期待。 她无奈地让江南坐下,然后将目光移到从早读开始就一直在睡觉的蒋延洲身上。清了清嗓子:“那位新来的同学,你来回答下一个问题。” 只是Miss程没想到,这位新同学比江南还要不靠谱。她叫了整整三遍,他都没有任何反应。 全班视线好奇地挪到了睡得香甜的蒋延洲身上。 江南一向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水平,平日里也轮不到她去从老师的魔爪下解救受苦受难的同学。 可是只要一想到自己昨天才夸下海口说要帮助蒋延洲学习,江南心里便油然而生一股要救蒋延洲于水火之中的责任感。 她故意把桌上的中性笔拨到地上,然后借着弯腰捡笔的功夫,重重地扯了两下蒋延洲的衣摆。 蒋延洲大概是没想到有人会扰他清梦,被吵醒后不太耐烦地盯着江南。 只是还不等他发作,女生软乎乎的指尖就轻轻碰了下他压在桌下的手,低声提醒他:“Miss程在叫你回答问题。” 蒋延洲抬眸,果然看见那个年轻的女老师正望着他。 大概是他终于有了回应,她柔和地笑了笑,“蒋同学,你用刚刚江南说的那个用法来造个句吧。” 他知道个屁刚刚江南说了什么。 站起来的同时,蒋延洲下意识向江南投去疑惑的视线。 江南本着帮人帮到底的原则,用尽她毕生的英文学识在草稿纸上迅速写了一句话,旁边标注上大大的“答案”两个字。 然后不动声色地将草稿纸推到蒋延洲面前。 蒋延洲其实并不太相信江南的英语能力。但这种时候似乎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 他低头,有些费劲辨别着江南鬼画陶壶的字:“I love……” 只是蒋延洲刚念了两个单词,就及时闭了嘴。有些一言难尽地看着江南。 如果他没认错的话,在江南推给他的那张草稿纸上写着: ——I love you as your deskmate. 作者有话要说:  骚延:被告白了开心心! 南哥:请你严肃对待学术问题好吗? 留言继续撒红包。 感谢仙女的营养液:Wsygdmn、静静静静 1瓶 第13章 近我者甜 这是蒋延洲转到高二十班后第一次在课堂上被点名回答问题。 学生时期新来的同学似乎永远能吸引大家的目光。加上蒋延洲又长了张这么好看的脸,大家对他的好奇程度自然翻倍。 这会儿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事,盯着蒋延洲看。等着他把剩下的半截儿答案给说出来。 江南当属其中最着急的。她想不通,明明她造句时使用的都是最简单的单词,这人怎么还会卡壳。 她立起课本挡住Miss程的视线,纤细白皙的指尖点在蒋延洲刚刚停住的地方,压低声音提醒他:“这儿!继续念啊!” 蒋延洲并没有反应。 江南以为他是看不清,于是拿起笔迅速地把那句话又写了一遍。 字号比刚刚大了整整一倍。 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看着蒋延洲呆滞的模样,有那么一瞬间,江南很想把蒋延洲的脑袋掰开来看看里面到底都装的是些什么榆木豆渣东西。 Miss程以为蒋延洲是紧张,温柔地笑了下,“别着急,慢慢来。” 江南完全没有慢慢来的心情,她忍不住又催了蒋延洲一句:“大哥你倒是念啊。” 她觉得自己急得心脏疼。 打死她都没想到自己这么个标准后进生有一天居然会因为别人回答不出来提问而着急。 教室里的空气有些许凝固。 江南死死地盯着蒋延洲。 过了小半分钟,蒋延洲总算是动了动唇瓣。 江南以为她的学鸡同桌终于要开窍了,结果她嘴角还没来得及欣慰地咧开,下一秒一句充满倦意的“老师我不会”就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江南:“……” 就算是她,都从来没把“我不会”说得这么理直气壮过。 果不其然,好脾气如Miss程,脸上的笑意也有些挂不住了。 她收回落在蒋延洲身上的视线,声音里透着不悦:“既然不会的话你就站在座位上好好听课,免得坐着太舒服又开始睡觉。” “好。” 蒋延洲罚站的态度倒还端正,板正地站了整整一节课。一直到下课铃响Miss程出了教室,他才人一歪重新坐回凳子上。 即便是过了整整一节课,江南心里依旧郁闷得不行。 眼看着蒋延洲又要往桌上趴,她赶紧捞起英语课本卷成一圈,不轻不重地在他的桌子上敲了一下。 -- 第26页 蒋延洲被惊了下,警告似的看向江南。只是还不等他出声,江南倒是先发制人了。 江南把那张写了两遍答案的草稿纸拍到蒋延洲面前,眼神里是弄到化不开的恨铁不成钢。她再一次指着自己写的句子,咬牙切齿地问蒋延洲:“你说说,你到底哪个单词不认识?” 蒋延洲挑眉。 他没想到江南还惦记着这事儿。 “答案递给你你都不会抄——”看了眼蒋延洲倦懒的姿势,江南的声音忍不住又大了几分,“你到底是怎么睡得着觉的?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长这么大,蒋延洲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因为学习对他说这些话。也是第一次被人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 新鲜。 没有了不耐烦,蒋延洲眼底难得带上丝兴味。他直起身往墙上一靠,神情漫不经心,“睡意来了自然就睡着了。” 那你可真是棒棒。 江南被蒋延洲气得无语凝噎,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 她忽然就有点同情学校那些老师了,原来教差生学习会这么痛苦。 江南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那股邪气,面无表情地朝蒋延洲勾了勾手,“你也就是遇到了南哥我,人美心善从不嫌弃成绩差的同学。” “是吗?”蒋延洲笑了下。 “笑个屁。过来听着,南哥教你读英语。” 江南说着从蒋延洲的文具袋里拿了支钢笔出来,整个人趴到他的桌子上,当着他的面将那个句子一笔一划地又写了一遍。 这次她写得很慢,为了确保蒋延洲能看清每一个字母。 “I你总该认识吧?要是这个都不认识以后出去别说你和我做过同桌。”江南用笔尖在纸上点了几下,很快纸上就留下了几处扎眼的墨团,“——你南哥丢不起这个人。” 蒋延洲哼笑。 这会儿功夫,江南已经习惯了蒋延洲不端正的学习态度,所以也没和他计较那声笑。她清了清嗓子,把句子中的六个单词依次给他讲了一遍。 正是课间,教室里一片嘈杂。 为了让蒋延洲听清自己的话,江南又往那边靠了靠。 两个人的距离拉近了几分,蒋延洲又一次闻到了江南身上淡淡的桃子清香。 女生讲得认真,晶亮粉嫩的唇瓣一张一合。蒋延洲下意识就联想到了桃子味儿的果冻。 ——也是这样粉嫩Q弹。 他喉结滚动了下,然后就听到江南把那个句子连起来念了一遍:“I love you as your deskmate.” 声音酥酥软软的。 再联想到句子的意思,蒋延洲忽然就有种说不来的躁闷。 他刚想说点什么,钱子安就从后门冒出来,一双眼睛贼溜溜地在江南和蒋延洲身上打转。 “南哥——” “你是不是有点过于饥渴了?” 江南正全神贯注地在教蒋延洲念英语,忽然被打断,她直接一个巴掌招呼到了聒噪的钱子安身上。 “我讲真的——我们新同学才来几天,你就把人家摁到墙上告白,这样会吓坏人家的。”钱子安不犯贱不死心,“还整英文告白,我们南哥挺洋气啊。” 钱子安一说,江南这才注意到自己和蒋延洲之间的距离的确是近了点。 她这会儿不知不觉半个人都探到了蒋延洲的桌子上,而蒋延洲紧紧靠着墙,倒还真像她用强把蒋延洲推到了墙上,透着说不出来的暧昧。 江南脸一烫,迅速坐直了身体。 她眼眸微微垂着,在心里琢磨着她写出来的那个英文句子。 课堂上她光顾着帮蒋延洲想答案了,随手就写了这么个句子。后来因为郁闷也没仔细深想。现在琢磨起来,这都他妈写的是什么东西啊? ——知道的她是为了同学情,不知道的说不定还真以为她对她的学鸡同桌有什么非分之想。 江南第一次觉得,多读点书是多么的重要。不然也不会在这种关键时候只能写出如此傻逼的句子。 不过好在她的学鸡同桌比她读书还少,暂时应该不知道这句英文到底是什么意思。 想到这儿,江南抬脚在钱子安的小腿肚上踹了下,“你能不能别把纯洁的同学情想得如此龌龊?” “真的纯洁吗?” “不信你问蒋延洲。”江南懒得和钱子安废话,便打算让蒋延洲给他证实一下他们两人之间比纯净水都纯洁的同学情。 只是她刚抬眸,就看见蒋延洲表情有几分意味深长。他没说话,唇角勾着,一双狭长微挑的眼睛若有所思地望着她。 满脸都写着“你对我真的只是纯洁的同学情吗”的疑问。 江南怔住。 蒋延洲显然是早就知道了这句话的意思,一开始就知道。并且一直看猴似的看着她上蹿下跳。 忽然就有种被人戏耍的丧败感。 去他大爷的蒋延洲。 钱子安笑得更欠打了,“南哥——显然我们延哥也觉得你对他有意思啊!” 想到刚刚自己瞎蹦跶的劲儿,江南这会儿就不想看见蒋延洲和钱子安任何一个人的脸。 她收了视线,扔下一句咬牙切齿的“傻.逼”,重新低头玩起了手机。 - 江南接下来的几天都没有再理过蒋延洲。 周五下午第一节 课是体育课。也是十班高二上学期的第一堂体育课。 -- 第27页 本来课表上周三下午应该还有一节体育课,结果那天下课后大家还没来得及涌出教室门,就被突然闯入的格格用“体育老师生病了”的借口给强行留了下来,硬生生将一节快乐的体育课上成了枯燥的物理课。 大概是怕这样的悲剧再一次重演,所以离上课还有小半个小时,大家就开始纷纷往操场上跑。生怕晚了一秒体育老师就又不幸生病了。 季朝阳的体育课也正好是这节。 中午江南、季暮雨和他一起吃过午饭便没回教室,而是直接找了家冷饮店和他组队玩起吃鸡来。 一直到快要上课,他们才收了手机慢悠悠地往学校里走。 “小江南——”快到操场的时候,季朝阳偏头看了江南一眼,“我们是不是好久没一起打过球了?等会来一起玩,你朝阳哥哥给你秀一下球技。” 季暮雨立马配合地做了个呕吐的表情,“就你?还有球技?” “你个小屁孩儿懂个屁。”季朝阳没好气地在季暮雨脑袋上拍了一下,然后迅速变脸似的冲江南笑笑,“来不来啊?不会怂了吧?” 江南把季朝阳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拍开,“南哥我什么时候怂过?来就来,等会打得你叫爸爸。” 明明已经进入了九月,海城依旧是烈日骄阳,看不到一点秋日的痕迹。 这种天气,即便是体育老师,也没什么上课的热情。 所以盯着大家懒懒散散地做完热身运动后,体育老师们连跑圈都省了,便大手一挥让学生们去自由活动。 女生大多三三两两地躲在阴凉处聊天,男生不怕热则顶着烈日在篮球场上挥洒汗水。 做完热身运动,江南和季暮雨热得不行,便去校内的小卖部吃了两根冰棍儿。一直到有了透心凉的感觉,才不疾不徐地往篮球场走。 这会儿好几个班都在上体育课,篮球场也比平时要热闹许多。 隔着老远都能听见篮球砸在地上的闷响声,混着男生们的喊叫,隐隐让人热血澎湃。 江南和季暮雨刚走到球场边,季朝阳就远远地朝她们挥了下手。 她抬眸,就看见球场上除了季朝阳、张牧淮,还有她们班上的几个男生。 江南倒是没多少吃惊。毕竟季朝阳认识她们班上不少人,而男生和女生不一样,只要有点共同爱好,就很容易打成一片。 只是她没想到,蒋延洲居然也在其中。 蒋延洲今天没穿校服,而是一件有些骚包的紫色球衣。 他线条流畅的手臂露在烈日下,正站在三分线外投篮。蒋延洲没有像有的男生那样刻意耍帅,但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就已经很抢眼了。 即便还心里还在生气,江南也不得不承认,蒋延洲拥有一副极好的皮囊。 以后也不知道有多少女生会拜倒在这件骚包的球衣之下。 江南还在出神,季朝阳一个球就扔了过来,稳稳地落在了她的怀里,“快点啊小江南,哥今天找的都是你认识的人。” 生气归生气,但江南并不会矫情到因为一个蒋延洲就不打球了。 她扬唇笑了下,带着球和季暮雨往场上走。 江南的球技几乎都是江砺和江寒教的。她小时候喜欢跟在他们屁股后边跑,耳濡目染多了便渐渐学会了。加上后来和季朝阳他们一块儿,也经常玩。 所以江南的球技虽说不上多厉害,但是这种小打小闹的场合完全是够的。 想到刚刚蒋延洲那个漂亮的三分,江南就觉得手痒。 她拍着球,站在球场的边界线外。感觉到蒋延洲的目光,她肆意地笑了下。 下一秒,球便离手,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后,准确无误地落进了篮筐之中。 江南注意到,蒋延洲似乎是扯着唇笑了下。 “南哥牛.逼啊!” “我操!给南哥跪了!” “南哥带带我!跟我们一队吧!” 球进篮筐的一瞬间,场上的男生顿时沸腾起来,纷纷想跟江南组队。江南犹豫了几秒,最后带着季暮雨加进了季朝阳那边。 一堂体育课也就四十分钟,没打多久下课铃就响了起来。 江南抹了把额上的细汗,有几分郁闷。 她好久都没打得这么拼命过了,结果最后竟然还是和蒋延洲那队打成了平局。 季朝阳倒是没注意到江南的这份心思,抱着球催促她和季暮雨:“赶紧的,老规矩。” 这个规矩算是江南、季暮雨和季朝阳之间心照不宣的传统。 从小学开始,每次打完球,季朝阳都会让江南、季暮雨分别从球场上挑一个人,和他们比赛投三分球。赢了就算了,但是如果输给了两个女生,就自觉请两个她们喝饮料。 班里和江南打过球的都知道这个传统。 这会儿见江南要挑人,一个个都争宠似的往她面前凑,“南哥选我!我想请南哥喝水!” 平日里江南也就随便挑了,可是今天她莫名就是想赢过蒋延洲。 她星眸明亮,葱白似的指尖在空中画了个不明显的圈儿,最后指向蒋延洲,语气里透着显而易见地挑衅:“延哥,来投几个?” 蒋延洲是第一次和她们打球,并不知道这所谓的传统。还是钱子安伏在他耳边解释了几句,他才搞清楚状况。 听到江南的声音,他半眯着眸看过去。 -- 第28页 又勾着唇笑了下。 这是几天来江南和他说的第一句话,连着几天他这位同桌都当他是团空气。 其实蒋延洲当时也不是故意要看江南出丑的,毕竟他还没那么无聊。 当时课堂上他刚睡着没多久就被吵醒,心情自然不爽,也没耐心去提醒江南那句英文的歧义。后来江南给他细讲单词的时候,蒋延洲也说不出为什么,莫名就觉得心里痒痒的,鬼使神差的就没阻止她。 谁想到后来钱子安突然冒出来,连带着他都被江南骂了句傻.逼。 见蒋延洲站着不动,江南以为他是不屑于和自己比。她刚准备再激他两句,就看见蒋延洲穿过半个球场大步朝着自己走过来。 没给江南反应的时间,蒋延洲直接一拍,那颗篮球便从江南手中掉到了地上。 弹了两下,落到蒋延洲手中。 江南注意到,蒋延洲甚至没细看篮筐的位置,单手一抛球便落进了筐。 然后她听到蒋延洲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开口:“输了别哭。” 作者有话要说:  问题来了:到底是谁哭了? 感谢仙女的霸王票:C茶萃 地雷1个 感谢仙女们的营养液:陆 10瓶;静静静静 1瓶 第14章 近我者甜 估计是因为打了一节课的球,蒋延洲的声音没了惯常的那种困倦。 带了几分恣意的少年气,被带着热气儿的风一吹,拂在江南的脸上,酥酥痒痒的。 江南从蒋延洲手里接过球,不轻不重地往地上拍了下。 球回弹,她稳稳地托住。 在周围此起彼伏的加油声中,江南低低地笑出声:“是你输了别哭吧。” 江南是铁了心不想输给蒋延洲,说完这句话她便全神贯注地盯着篮板上的篮筐,在心里默数了三秒后将球利落地投了出去。 又是一个漂亮的三分。 江南投得认真,蒋延洲也没再开口,很快就每人投完了三个球。 因为从小玩得多,江南的三分球命中率一向高。这还是她玩篮球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人和她在投三分球这个项目上打了个平手。 她盯着蒋延洲,有些不服气。 周围看戏的人估计也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除了季朝阳外,顿时都来了兴致。 虽然不知道江南和她这位同桌有什么过节,但是季朝阳一眼就看出,江南这会儿一副要跟对方杠上的架势。 江南从小就好强。他估摸着要是任由事态发展下去,江南估计能在这儿和蒋延洲比上一下午。 别的不说,要是在这种天气下投一下午的篮,人肯定直接报废。 所以也顾不得江南会不会生气,季朝阳赶紧上前去拉她,“走走走,今天哥给你买饮料。” “不用。”江南往后躲开季朝阳的手,越过他看向几步开外的蒋延洲。 季朝阳猜得没错。 她就是和蒋延洲杠上了。 钱子安最喜欢凑这种热闹,见状忍不住给江南出主意:“南哥——既然三分球都难不住你们,不如你和延哥往后退几步再继续投,谁没投中谁就认输。” 虽然钱子安平时不靠谱,但不得不说他这会儿想出的方法具有极高的可行性。 江南弯唇笑笑,冲蒋延洲抬抬下巴,“先退三步怎么样?如果都中了就再往后退一步,以此类推。” “随你。”蒋延洲又是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 两个人说定,江南便把碍事的季朝阳赶下了场。抱着篮球先往后退了三步。 像是怕被人说她占蒋延洲便宜,她还故意放大了自己的步伐。说是三步,其实能顶上她平时正常走路时的五步。 从江南往后退开始,蒋延洲的视线就一直落在她的身上。 周围不少人在叫江南的名字,吹口哨的吹口哨,吆喝的吆喝。 然而江南全然不受他们的影响,微微沉下身子,如炬的目光锁在远处的篮筐上。 隐隐有风吹过,将少女的几缕碎发扬起来。 因为有体育课,江南今天并没有穿校服裙。而是穿一件明黄色的T恤,领口略有些低,露出她精致漂亮的锁骨。下身一条白色的破洞休闲短裤修饰着她白皙笔直的长腿。 在男生明显多于女生的篮球场中,十分引人注目。 随着江南的动作,她腕上的手链在阳光下闪着亮莹莹的光,晃得人有些睁不开眼。 江南屏着气,将篮球掷出去。 场上明显安静了一瞬,所有人的视线都追着那颗暗红色的篮球而去。 “砰”的一声闷响,球撞在篮板上。随即拐了个弯,落在篮筐的边缘,摇摇欲坠。 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江南一颗心也忍不住在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但那颗球就像故意和大家开玩笑似的,擦着篮筐的边缘绕了一圈,最后险险地落进了筐内。 在突然爆发的激烈掌声中,钱子安把球捡回来,隔着半个球场的距离传给蒋延洲,“延哥!冲!” 蒋延洲接住,运着球站到江南身边。 “你也别太有压力。”蒋延洲正准备投篮,耳边就响起江南清甜的声线,“你要是真的因为输球哭了,南哥也不会笑你的。” 蒋延洲侧头,对上江南的视线。 明明是温柔至极的一双眸子,却又透着不肯服输的固执。 -- 第29页 之前那句“输了别哭”是他随口一说。可是这会儿,莫名的他就觉得,要是他赢了江南,她似乎真的会哭。 微微一顿,蒋延洲扔球的手不动声色地偏了个角度。 篮球便砸在了篮板的一角上,被重重一弹,落回地上,跳动了几下之后兀自滚向了江南的脚边。 盯着脚边的球,江南还有几分反应不过来。她都做好和蒋延洲死磕的准备了,忽然就这么赢了? 蒋延洲好像并没没有多难过,他笑着耸了耸肩,“你赢了。” 汗水浸湿了他的紫色球衣,他漫不经心掀起衣摆轻扇了下。 球衣比校服要宽大许多,顺着蒋延洲的动作,江南再一次看见了他那形状好看、线条流畅的腹肌。 若隐若现,比之前在游泳馆又多了几分朦胧的诱人。 大概是察觉到江南的视线,蒋延洲蓦然停了手里的动作。没再说什么,转身直接出了操场。 - 由于江南和蒋延洲这一出实在是过于精彩,看戏看得忘我的季暮雨也没有了自己上场表演的心思。于是她拉了季朝阳随便糊弄了几下,便和江南一起回了教室。 蒋延洲回教室的时候,江南已经趴在桌上了。 女生纤细瘦削的背上搭着件黑色薄外套,蒙了层细汗的侧脸紧紧贴在胳膊上,轻阖着眼,像是在闭目养神。 蒋延洲没吵她,站在座位边盯着她精致小巧侧脸看了会儿,然后将手里的两瓶冰牛奶轻轻放在了江南的桌面上。 很快就打了上课铃。 这节课按理说应该是化学课,只是大家等了好一会儿都没见到化学老师的人影。 没人看管,除了几个永远自律的学霸,高二十班的小学鸡们渐渐开始交头接耳起来。更有甚者甚至拿出手机一边吃零食一边看起了视频。 刚刚体育课上的剧烈运动消耗了江南不少的体力,她原本打算趁着放学之前睡上一觉。结果还没睡着,周围“嗡嗡嗡”的声音就越来越大,吵得她脑仁直犯疼。 江南不爽地叹口气,有些暴躁地拉起外套捂住耳朵。 但显然收效甚微。 就这么又趴了几分钟,江南果断放弃了睡眠计划。 她烦躁地抓着头发直起身,就看见她桌上不知什么时候摆了两瓶牛奶。蓝白色的包装,在几瓶花花绿绿的饮料之中格外显眼。 那几瓶饮料是她回来的时候,季朝阳、张牧淮他们送的。可是对于那两瓶牛奶,江南完全没有印象。 她四下望了望,实在想不出谁这么奇葩居然在体育课后给人送牛奶。 缓了两秒,江南拿起那两瓶牛奶,准备反手扔在靠墙的那只大垃圾桶里。 ——这是江南一向处理匿名礼物的办法。 江南从小就长得好看,加上家境好会打扮,从小学到高中不少人追过她。而对于这些小男生,送礼物便是他们追女孩最为常用的手段。 小到一包纸巾,大到一人高的玩偶熊,江南都碰到过。 但江南一般都不会随意收下。对于那些有署名的礼物还好办,直接还回去就行。但遇到匿名找不到礼物主人的,江南便只能把它们送给垃圾桶。 她翘着凳子,准备来一个姿势标准的反手投篮。 只是她手腕刚准备发力,一股温暖干燥就覆在了她的腕上,阻止了她接下来的动作。 江南微怔,微一垂眸就看见蒋延洲骨节分明的手掌正搭在她的手腕上。连带握住的,还有她手上那瓶牛奶。 男生的手掌很宽大,和她纤细的手腕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江南甚至觉得,就算再把她另一截手腕塞进去,蒋延洲也能轻轻松松握住。 “你有事?”语气有点冲。 虽然球场上赢了蒋延洲让江南的心情好了不少,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就这么原谅了他。 蒋延洲的眼底波澜不惊,他没什么表情地盯着江南手里的牛奶,淡声问她:“为什么扔了?” “为什么不能扔?”江南觉得蒋延洲质问的语气有些好笑,吊儿郎当地靠在椅背上,“又不知道是谁送的,万一给我下毒了怎么办?” 大概是觉得这个理由有那么点牵强,她很快又补充了一句:“毕竟南哥我长这么好看,很容易招人嫉妒的。” 蒋延洲握着江南手腕没动。 江南觉得莫名其妙,不知道她这位同桌又抽哪门子的风。她散漫地哼笑了一声,“不让我扔的话——要不送你?” 她说着就打算把牛奶往蒋延洲手里塞。 结果蒋延洲下一秒却松了手,那两瓶牛奶随着江南的动作一前一后落到了地上,滚了几圈,有些狼狈地躺在两张桌子中间。 蒋延洲也没有要捡起来的意思,声音里透着几分冷意:“牛奶我送的。” 江南顿时愣住。 打死她她都没想到那两瓶牛奶会是蒋延洲送的。 不然她就是再不开心,也不会做出这种当着别人的面把礼物扔进垃圾桶这种事儿。 实在是太跌份了。 江南瞥了眼沾了些灰渍的牛奶,默默弯腰捡了起来,用纸擦干净后,和那几瓶花花绿绿的饮料重新摆在了一起。 她心虚地瞥了蒋延洲,刚刚还理直气壮老子最屌的人瞬间萎掉。 江南用她那颗金鱼脑子足足想了五分钟,才想起来蒋延洲突然给她送牛奶的原因。 -- 第30页 其实也不怪她反应慢。毕竟刚刚她本来就不是奔着蒋延洲的饮料去的,就是单纯想赢他而已。 而且也没几个人会在大下午的给别人送牛奶。 教室里地喧嚣声越来越大,江南正纠结着要不要给蒋延洲道个歉,就看到许婉柔和副班长并排从外面走进教室。 他们站在讲台上,等大家都安静下来,许婉柔才开始宣布刚刚接到的通知:“下周有领导要来学校视察,老师们临时去开年级大会了,所以今天下午剩下的两节课请大家安静上自习。” “我操就是这两节课都没老师来的意思吗?” “那也太爽了吧!” “是不是可以直接放学了?” 看着闹腾得不像样的众人,许婉柔有几分无奈,“虽然没有老师,大家还是自觉一点。” “放心吧许班长,我们保证乖乖的。”一向最为难管的钱子安带头表态。 所有人都觉得诧异,打算看他到底怎么个乖乖表现法。 哪知下一秒钱子安就带着季暮雨和江南前座的两个人换了座位,嬉皮笑脸地摸出手机在江南眼前晃了下,“南哥,来打游戏啊。” “不打。”江南这会儿心里一团乱。 “南哥——”钱子安突然变得娘气起来,“你就陪我们打一会嘛——” 钱子安是个身高和体重差不多等同的男生,这会儿突然娘气起来,实在是既辣眼睛又辣耳朵。江南莫名就觉得胃里有点冒酸水。 她不忍直视地别开眼,赶钱子安:“求求你别再污染我们的地球妈妈了。” “地球妈妈明明为我而骄傲。” 大概是看江南真的铁了心不想玩,钱子安也没多皮,转而把渴望的目光移向了蒋延洲。 他把他肉呼呼的脸搁在蒋延洲的桌子上,自以为可爱地眨了眨眼,“延哥,你来玩两把?” 蒋延洲正低头在看手机,听到有人叫自己,抬了下眼皮。 明明之前蒋延洲也恶趣味地戏耍了她,可是江南只要一想到自己把他特地买的牛奶当着他的面给扔掉的行为,就觉得心里充满了负罪感。 听到钱子安招呼他,江南下意识把余光往旁边挪。 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蒋延洲。 “来呗延哥。”钱子安已经打开了游戏界面,标志性的开场音效弥散到空气中,“我之前在好友列表里看到你也玩和平精英,段位还挺高,带带我和季老二呗!” 因为之前手机废掉,后来又和蒋延洲冷战,江南便一直没有加过蒋延洲的微信好友。 在听到蒋延洲也玩和平精英的时候,她不免觉得有些诧异。 但是这么多天下来,她从没见过蒋延洲打开过任何游戏。所以潜意识里江南便认定他是不会接受钱子安邀请的。 她刚想收回视线默默忏悔,就看到蒋延洲极轻地点了下头。 白天鹅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江南以为自己看错了,结果还不等她转头去确认,蒋延洲就已经在自己的手机上点开了游戏,“玩一会儿,正好没事做。” 江南:“……” 钱子安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 蒋延洲刚登上游戏,他就迅速发了条组队邀请过去。生怕蒋延洲反悔。 他们这次玩的四人组队模式,见还有一个空位,钱子安忍不住多嘴问了句:“还有一个位置,延哥你有朋友要来吗?” “没有。” “有。”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来。前者属于蒋延洲,而后者则是刚刚才坚定拒绝过钱子安的江南。 除了蒋延洲,钱子安和季暮雨都被江南变脸速度所折服。 江南却是嘿嘿一笑,有几分讨好地看了蒋延洲一眼:“我觉得我们延哥可能会需要一个帮他捡装备的打工小妹,是吧延哥?” 蒋延洲皮笑肉不笑。 江南自然也没等他同意,手机一摸便打开了游戏。 钱子安再一次用惊人的迅速将江南拉进了队伍。 江南的小算盘是想借着打游戏的机会打破和蒋延洲之间的僵局,顺便再道个歉求个心安。 却不想她刚进队伍,就像被施了魔法似的定在原地。忘了自己要干什么。 她看到,在属于蒋延洲那个游戏人物的脚下,顶着一个沙雕亮眼又极其眼熟的昵称: ——乌鸡鲅鱼。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南哥和延哥就要入v啦! 入v会有双更(三更?),更新在3.22零点(就是今晚零点)左右。 v章前五章留言都会撒红包,相当于请大家看文,还请大家多多支持(亲妈作者一百八十度鞠躬) 第15章 近我者甜 教室里依旧一片嘈杂。 但位于教室后排的蒋延洲和江南两个人周围的空气却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诡异。 江南进入队伍的一瞬间, 淡定如蒋延洲,也忍不住怔了怔,觉得缘分这东西有时候真是像狗屎一样。 但他脸上的惊讶只短暂地停留了一秒, 随即江南便看见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这口气里三分嘲讽七分无语。 如果不是钱子安和季暮雨在,江南觉得蒋延洲甚至想立马退出游戏。 蒋延洲的确是想退出游戏。 他一般很少开黑, 都是闲来无事自己随便打两把。对于随机匹配的队友, 他都是本着玩过也就过了的原则,很少去记别人的昵称。 -- 第31页 可是江南游戏人物脚底下那个“十九亿少男的白日梦”的游戏昵称实在是让人印象深刻。 除了骚气, 更多的还是因为她那睁眼能用雷炸死自己的菜逼操作。 江南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蒋延洲的神情。怕他把自己的黑历史翻出来,她赶紧先发制人地踹了下不知道在和季暮雨逼叨什么的钱子安。 语气有些急切:“钱二狗快点开始行不行?等会儿下课了还玩个屁啊。” “开开开,这就开。” 好在蒋延洲并没有说什么, 游戏很快就进入了跳伞环节。 钱子安选择的是最为经典的海岛地图。这个地图在游戏中属于中等难度, 地图虽大物资却并不如雨林地图那样丰富。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蒋延洲长得就像大佬, 游戏刚开始, 江南、钱子安和季暮雨三个人就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跟随他跳伞。 搁在往常跟随队友跳伞后,江南一般也就随队友去了。 可是她今天却有些紧张地盯着蒋延洲的操作。 眼看着蒋延洲将跳伞点标注在了军事基地,江南赶紧碰了下他的胳膊,试探着问他:“能换个人少的地方跳伞吗?” 语气很卑微, 全然没有对着钱二狗时的理直气壮。 这个游戏的地图被划分为许多个区域,不同的地方物资的丰盛程度也不尽相同。但物资越丰盛,开局时跳到该区域的玩家肯定也就越多。 而军事基地就是这样一个区域。 玩家落地后甚至连缓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就得马不停蹄地和对手开始刚|木仓|抢夺物资。 江南|木仓|法一般, 很容易在这种地方落地成盒。 尤其是在上次被蒋延洲见证过亲手自雷的操作后, 江南害怕此时如果她再表演一个落地就成盒,蒋延洲对她“真菜”的评价估计会迅速荣升为“菜鸡中的战斗鸡”。 感觉到皮肤上轻轻痒痒的触碰,蒋延洲抽空抬头看了江南一眼。 江南以为蒋延洲这是肯采纳人民群众的建议了,她刚准备甜甜地说句谢谢, 蒋延洲一声带着几分无情的“不想”就将江南的期待扼杀在了摇篮之中。 然后下一秒江南就看见蒋延洲动作娴熟地朝着原本标记的地点跳了下去。 不得不说,蒋延洲是真的厉害。 一阵激烈的对战之后,江南看到蒋延洲的战绩上迅速多了十多个人头。 相当于整整三队的人。 而江南从双脚落地开始,就不声不响地躲进了离她最近的房子里。一直到外面没了动静,她才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走出去。 结果她刚出门就遇到了在外面疯狂舔包的钱子安。 见到江南一身原始装备,他忍不住嘲笑起来:“南哥你这也太苟了吧?要不是撞见你,我差点都忘记队伍里还有你这么一号人了。” “给爷爬。”怂样被拆穿,江南没好气,“南哥我这叫战术性保全自我。” 钱子安的嘴根本停不下来,一直抓着江南插科打诨。等江南好不容易用暴力手段使他安静下来,就看见地图上代表蒋延洲的小黄点已经离他们老远了。 江南突然就想起了自己今天玩游戏的初衷。 她赶紧朝着那个代表蒋延洲的小黄点靠过去,边跑边狗腿地问:“延哥你缺什么装备吗?我帮你捡。”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什么,她话音刚落,就在一间屋子的角落里捡到了一顶三级头盔。 三级头是这款游戏里最好的装备之一,戴上后不仅有排面,关键是还很抗打。 江南的声音带着几分讨好:“延哥我这里有三级头,你要吗?。” “不要。”蒋延洲拒绝得很干脆。 听到蒋延洲说不要,钱子安又开始来劲了,“延哥不要给我啊,我要!” “你要个屁。” 江南也没料到蒋延洲这么不给面子,但想到是自己不对在先,她还是忍住了撂挑子不伺候的冲动。 深吸一口气,江南老老实实地捡起那顶三级头跑到蒋延洲身边,将头盔脱下来放到地上,“延哥给你!你快捡!” 蒋延洲此时正站在一块石头后面。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前面的房子里藏着一个队伍的人。 看着江南不停在石头外毫无防备蹦跶的样子,蒋延洲有几分无语。 他犹豫着要不要好心提醒一下她,然而他还没纠结完,对面房间的窗户里就火光一闪,江南随即应声倒在了地上。 倒下去的时候,江南其实没有多绝望。毕竟蒋延洲还在她的身边,于情于理这种时候都应该救队友。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蒋延洲其实已经在这儿蹲了好一会儿了。对面的人就像和他躲猫猫似的完全不露头。 这会儿他们好不容易因为击杀江南露了形迹,蒋延洲自然不可能放过。 所以江南还没自我安慰完,下一秒就眼睁睁地看着蒋延洲抛下了自己,头也不回地朝着那几个敌人跑过去。 又是一阵激烈的单方面屠杀。 等到蒋延洲顺利解决完敌人回来的时候,江南已经因为倒地时间过长而变成了一缕青烟。 这个结果任凭谁来看都会觉得蒋延洲是故意的。 江南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来,刚要质问蒋延洲为什么不救她,就看见蒋延洲操作着屏幕的手指微顿了下。 然后耳边便响起他淡然的声音:“我不是故意的。” -- 第32页 - 四个人一直玩到了放学时间。 下课铃响起的时候,正好一局游戏结束。 经过江南多局下来不懈努力的舔狗行为,蒋延洲虽说不上多热情,但也勉强肯在游戏的时候跟她说上几句话了。 见形势好转,江南便准备一鼓作气给蒋延洲道个歉。 但她实在是很少这么正儿八经地给别人道歉,她闭着眼酝酿了会儿道歉时该有的情绪。 等她好不容易有了感觉,再睁开眼却发现她旁边的座位已经空了。 “他人呢?”江南有点儿没反应过来。 钱子安还在欣赏之前蒋延洲漂亮的战绩,听到声音往蒋延洲的位置上看了一眼,“延哥刚刚走了啊。” “走得这么快?”江南不死心地往蒋延洲的抽屉里看了眼,确认里面没有了他的书包,这才不得不接受他走得无声无息的事实。 道歉的话卡在嗓子眼,江南有几分郁闷地趴在桌子上。 “你找延哥有事儿?”钱子安关上手机屏幕,眼底燃着熊熊的八卦之火,“什么事儿啊非得现在说?不能微信联系或者等周一再说?” 江南自然不可能告诉钱子安她和蒋延洲之间的恩怨情仇。 翻了个白眼,她索性胡说八道起来:“欠他八百万的大事儿,非得现在说,不然下周一就得抵命。” 假得不能再假的说辞,钱子安居然一副相信了的模样。 他不可思议地盯着江南,愣了半天憋出了一句“牛.逼啊南哥”。 神情之认真,江南忽然就有点摸不准钱子安到底是脑子坏掉了还是根本就没长脑子。 但她这会儿显然没工夫研究这种屁事。见钱子安又要开口,江南赶紧警告他:“钱二狗你要是再多说一句话,欠蒋延洲的这八百万就你来帮我还。” “南哥可别——”钱子安果然触电似的往后退了两步,“我们家就是做小本生意的,可不像你们江氏集团随随便便就能拿出千八百万,你可别坑我了。” 江南也不否认,哼笑了声,“那就赶紧从我眼前消失。” 赶走钱子安,耳边没了他发出的噪音,江南心里反倒是更烦了。 她心里放不住事儿,如果真把这声道歉拖到周一,她整个周末估计都得过得抓心挠肝。 根本不可能有快乐可言。 江南皱着眉思索了会儿追上蒋延洲道歉的可行性,最后还是屈服地从班级微信群里翻出了他的微信名片。 她认真地在“好友申请理由”那一栏编辑了几句话后,看了眼蒋延洲空掉的座位,郑重地点下了添加对方为好友。 - 周末是烧烤店一周生意最好的时候,但也是最忙碌的时候。 一直到凌晨,蒋延洲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和喻丽晴一同回到家里。 喻丽晴靠在门边,心疼地看着忙前忙后的蒋延洲,声音有些哽咽:“小洲,你以后还是别来店里帮忙了,这样太辛苦了。” “没多辛苦。”蒋延洲将热水瓶里的水倒进一只白色的陶瓷杯子里。 “是妈妈没有本事,才会让你跟着我遭罪。” 蒋延洲倒水的动作一顿,但也只是一瞬,随即他便神色如常地把倒好水的杯子放到喻丽晴手边。 他的声音里听不出太多的情绪:“你没什么好对不起我的,也不用觉得对不起我,你也是受害者。所有你能吃的苦我都能吃。” “以后别再说这些话了,您早点睡。”说完蒋延洲便敛了眼底的暗色,往浴室走去。 二十分钟后,他擦着滴水的碎发走进房间。 因为消息不停,床上的手机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 蒋延洲弯腰捞起来。之前在店里时一直在忙,这还是他今晚第一次有时间看手机。 大多数消息都是从“时代猛男群”里发出来的。 “时代猛男群”里一共有五个人,是包括蓝翔在内的常和蒋延洲玩的几个男生。 这个傻.逼又沙雕的群名自然是蓝翔想的。起初蒋延洲还因为群名过于傻.逼而拒绝加入,后来被蓝翔缠得烦了,也就成了其中的一员。 这会儿他们正在群里激烈讨论某部带颜色的欧美影片。 蒋延洲大概翻了翻,便兴致缺缺地退了出来。 他刚准备把手机重新扔回床上,就看到微信界面下方的“通讯录”处有一个扎眼的小红点。 ——是好友添加提示。 蒋延洲平日里经常会收到一些莫名其妙的好友添加提示,所以他下意识便把这一条也归类到可以直接拒绝的好友申请里去。 他点进去,正要摁下拒绝,对方略有几分霸气的昵称就映入眼帘。 【我是你仙女霸霸】 蒋延洲挑眉,悬在空中的手指顿了下,视线便自然而然挪到那一长串“好友申请理由”上。 【延哥你再看我一眼吧!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道牛奶是你买的我也不是故意要扔掉它们的。我已经深刻反思和忏悔过了,求求你别生气了——如果你肯原谅我,就请接受这条卑微如狗的好友申请吧!!!】 全程没一句话表明身份,但蒋延洲却准确无误地将这个微信号和江南巧笑嫣然的笑脸联系起来。 他甚至能想到江南在编辑这段话时,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 不过蒋延洲的确没想到江南会道歉,而且还是用这种方式。 -- 第33页 下午看到江南二话不说要扔掉牛奶的时候,他的确是觉得生气的。有种被人轻视的感觉。 可是后来打游戏时江南软软的声音不停刺激着他的神经,他心里那股烦躁渐渐也就没有了。 蒋延洲把那段申请理由又看了一遍,勾着唇点下了同意添加好友。 手机那头就像有人时刻守着似的,申请刚通过,蒋延洲就立刻收到了三个感叹号。 他下意识就看了眼手机屏幕左上角的时间。还差三分总就凌晨两点了。 这个点了还没睡,也不知道他那位同桌在折腾些什么。 蒋延洲正琢磨着,江南的消息就又发了过来。 【延哥——你这是不生气了吧?】 【这么久没回,我都快吓死了!】 紧接着文字消息的,还有一个大眼萌猫的表情包。猫咪的两只前爪合十,十足讨好的神态。 蒋延洲忽然就想到了下午江南跟在他后面硬要给他装备的模样。 他舔了下有些发干的唇,点着屏幕回了个【嗯】字。 虽然只有一个字,江南却像被摁下了某个奇怪的开关。开始疯狂发起消息来,短短几秒,两个人的对话框就被她的消息给刷屏。 蒋延洲一条一条地看下去,都是些无关痛痒的沙雕言论。 一直看到最后一条,忽然像是有一颗清甜的水果糖在他心里化开。酸酸甜甜的滋味漫开在每个角落。 他看到那条消息上写着—— 【我终于又拥有延哥的宠爱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应该会晚点,大家可以早上来康! 留言撒红包哦! 感谢仙女的营养液:铁骨铮铮赵温柔 12瓶; 第16章 近我者甜 因为江成行出差不在家, 周一的早上江南便放心大胆地把赖床贯彻到了最后一刻。 当她带着早餐被沈国志开车送到学校的时候,早自习已经开始十多分钟了。 和教学楼还隔着老远,江南就听到了朗朗的读书声。 她站在楼梯口观望了会儿, 一直到收到季暮雨确认李成江不在教室的微信消息后,江南才放心地拿出五十米冲刺的速度往教室里奔。 然而好巧不巧, 她刚冲出楼道, 就看见李成江从走廊对面迎面走过来。 江南下意识就呼吸一窒。 她心里一边自我暗示着李成江年纪大了眼神不好肯定看不到她,一边丝毫不减脚下的速度往教室冲。 眼看着只需要一步就能进教室, 李成江带着怒意的声音就在江南身后的走廊上炸响开来。 ——“江南!你怎么又迟到了?” 江南:“……” 这种感觉就好比你爬山爬了九百九十九步,眼看只差一步就能到山顶,结果忽然被人生生给推回了山脚下。 虽然心里很不想, 但江南还是认命地站在了教室门口。 听到李成江的脚步靠近, 她抬起头无辜地干笑了两声, “李老师, 真不是我想迟到,而是今天路上真的贼堵。” “那别人怎么没迟到?”李成江一脸的恨铁不成钢,“这才开学第二周你就开始迟到,是不是又想让我请你爸爸来喝茶了?” “别了吧李老师——”江南的声音不情不愿的, “请我爸喝一次茶多耽误您时间啊,您的宝贵时间那可是用来教书育人的。” 李成江哼笑:“我花了那么多宝贵的时间在你身上,也没见你有半点被育过的样子啊。” 李成江刚接手十班的时候, 曾经天真地想过用爱的教育来感化这些不求上进的同学。 可是感化一段时间后, 他发现这些学生的学习态度丝毫没有转变不说, 反而把他当成了一个好说话的主,越发地嚣张放肆不守规矩。 江南就是这其中之一。 后来李成江果断放弃了什么狗屁爱的教育,但凡这些学生不听话,便直接选择惩罚教育。 所以他这会儿也懒得和江南讲什么道理, 满脸痛心地朝她挥挥手,“既然迟到了你早自习就站着上吧,再有下次就直接请家长了。” “知道了李老师,我保证不会迟到了。”江南挺直脊背,声音里透着大彻大悟痛改前非的决心。 然而一转过身,她就立马换回了之前那副漫不经心的表情。 ——变脸速度非常之快。 江南低着头,有气无力地把书包扔在课桌上。刚准备给手里的牛奶插上吸管,就和蒋延洲那双染着倦意的眸子撞了个正着。 看到蒋延洲,她没由来地一愣。 江南和蒋延洲上次交流还停留在周五的晚上。 她激动地发了一堆消息后,一直没等到蒋延洲的回应。后来想到反正蒋延洲也算原谅了她,她便没再继续骚.扰。 江南弯着眼眉笑了下,把手里刚插好吸管的牛奶递给蒋延洲,“喝吗延哥?” 蒋延洲没有接,“不喝。” 江南刚想解释这瓶牛奶算是她对上周那件事的赔罪、想劝蒋延洲不用客气,前桌的女生适时地就把头转了过来,在江南的桌上敲了敲,“南哥,写周末数学作业了吗?” “写了,怎么了?” 江南周五晚上等蒋延洲的消息等得无聊,便将作业拿出来随便写了点。 虽然没有什么正确率可言,但好歹是把空白都给填上了。 “给我抄下。”江南前桌的女生成绩也不太好,算是吊车尾大军中的一员,“刚刚数学课代表说,老李头上课要检查作业。” -- 第34页 江南一听,很大方地把作业送了出去。有人敢抄,她自然就不怕给。 前座的女生抄得很快,早自习刚下课就把作业还给了江南。 江南随手捞起来就往抽屉里塞,塞的时候她的余光不经意落在蒋延洲身上。微微一顿,她又把塞了一半的练习册重新拿到了桌面上。 江南抬手撞了下趴在桌上的蒋延洲,咬着吸管儿问他:“你周末作业写了吗?” 蒋延洲闻声睁开眼睛,声音有些困顿的沙哑:“没有。” 很好。理气直壮。 非常符合她这位同桌的小学鸡身份。 江南倒也没这么就放弃蒋延洲,她出手阔绰地将整本练习册递到他的臂弯里,“那你还睡什么睡,赶紧起来把作业写完。” “不想写。” “你态度怎么这么不端正?”江南没多想,下意识伸了根手指抵住蒋延洲的下巴,将他的脑袋从桌面上微微抬起来几寸,“你别看老李头平时笑呵呵的,但凡涉及到作业问题和纪律问题,他可是从来不会手软的。” “嗯。”蒋延洲极其敷衍地应了一声。 “你嗯了半天你倒是起来写作业啊。”江南觉得自己为蒋延洲的学习所操的心一定不比他妈少,“你这个学习态度小心老李头让你再留一次级。” 不知道是不是江南的最后一句恐吓起了作用,蒋延洲总算完全睁开了他的卡姿兰大眼睛。 他就着江南的那根手指抬起头来,眼底还透着几分迷蒙,“怎么写?” “我的作业给你抄啊。”江南收回手,把练习册又往蒋延洲怀里推了推。 蒋延洲耷着眼皮看了眼练习册红色的封皮,猝不及防地勾着唇笑了下。 他偏了偏头,看向江南,“抄你这正确率几乎为零的作业,和不写又有什么区别?” - 最后蒋延洲也没抄江南的那份作业。兀自蒙头睡了一上午。 上午最后一节课是数学课。李成江一踏进教室就开始检查作业。 他检查作业的时候,江南全程抱手冷眼看着熟睡的蒋延洲,没有任何要叫醒他的意思。 反正这只小学鸡嘲她作业错误率高,那就通过老李头的手让他清楚知道不写作业和写了高错误率的作业之间是有本质区别的。 然而江南期待的好戏并没有发生。 也不知道李成江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还是真的老眼昏花,他检查完江南的作业之后,竟然直接目不斜视地略过了蒋延洲,重新往讲台上走。 甚至连蒋延洲睡觉他都没有多置一词。 也太他妈魔幻现实主义了。 江南整个人怔了足足两分钟,才接受了蒋延洲莫名其妙躲过老李头毒打的事实。 然而并没有人注意到她复杂的心理变化。甚至睡得香甜的蒋延洲完全不知道自己刚刚死里逃生了这么一回事。 李成江评讲完作业的时候,一节课还剩下了十五分钟。 所有人都以为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肯定是自习时间了,结果李成江却在端着他的大红色保温杯喝了一口枸杞茶之后又令人意外的开了口:“趁时间还早,大家都拿一张A4大小的白纸出来。” 大家以为他这是要临时测验了。 不禁开始叫苦连天。 “叫什么叫。”李成江把保温杯重重地搁在桌面上,“只是让你们写个目标大学而已,至于叫得像杀猪似的吗?” “目标大学?我想上哈佛可以吗?” “你也配?哈佛是能收二缺的学校吗?” “滚远点。” 眼看着下面又要乱起来,李成江赶紧招呼大家安静:“你看看你们一天浮浮躁躁的像什么样子?都高二了,还没有一点目标没有丝毫的紧迫感。” 李成江一说道起来,下面顿时没了声响。 然而这并不能阻止他已经开始的说道,他一直唠唠叨叨说了快十分钟,才总算切入了正题:“今天让你们写目标大学的目的,就是想让你们有个努力的目标,不要每天浑浑噩噩的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他说着,忽然看了江南一眼,“特别是有的人——都升入高二了居然还好意思迟到,也不知道有没有心。” 江南摸了摸鼻子,忍不住撇撇嘴—— 都高二了,我旁边还有个人在您课上光明正大地睡觉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江南的腹诽,刚刚还熟睡的蒋延洲悠悠转醒。用眼神询问着江南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江南正好在拿A4纸,见状大方地给蒋延洲分了一张,“老李头让我们写目标大学,写完要贴在教室墙上公开处刑的。” 蒋延洲“哦”了声,面无表情地看了眼江南放在桌上的纸。 江南之前完全没有考虑过所谓的目标大学。 和大多数富二代一样,她一直是一个当下至上主义者,只要生活还过得去,就完全没什么必要考虑以后的事。 但既然老李头要写,她总不能说自己没有目标大学吧。 想到这儿,江南决定现在决定一个,不然以后说出去她连个目标都没有得多没面子啊。 她看了蒋延洲一眼,“延哥,我们国家排名第一的大学是什么啊?” “清华和北大吧。”蒋延洲有些心不在焉。 江南咬着笔头纠结了会儿,不知道该写哪一个。 -- 第35页 她摸出手机,在网上分别搜了搜两个大学的资料,最后凭着眼缘在纸上郑重地写下了“清华大学”四个字。 像是觉得不够,她又在四个大字的下面写了一行小字——江南立志考清华。 写完后,她好奇地去看蒋延洲的成果。却不想他面前那张白纸上依然干干净净,没有任何的内容。 她面上带了几分疑惑,“蒋延洲你怎么不写啊?” “没什么好写的。”蒋延洲甚至没有动笔的打算,直接抬手捏着一角将那张纸还给了江南。 “你也没有目标大学?没有的话现想一个也成啊。”江南吊儿郎当地转着笔,脸上露了抹终于找到同道中人的欣慰笑容。 “不用了。”蒋延洲似笑非笑地嗤了声,“说不定我连大学都不会上,又何必多此一举定个目标大学。” 即便堕落如江南,她也没有想过自己不会上大学。她觉得无论好坏,在那个年纪总归还是得继续读书的。 她怔怔地望着蒋延洲漆黑深邃的眸子。里面像是藏了很多东西,又像是空得什么都没有。 但她能感觉出来蒋延洲此时是不太开心的,浑身上下有种说不出来的颓丧感。 江南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盯着那张属于蒋延洲的白纸看了几秒,然后落笔在上面写了“北京大学”四个字。 见蒋延洲在看自己,江南豪气地在他肩上拍了拍,半真半假地和他开玩笑:“清华和北大还挺搭的。生活没有那么多绝对的事儿,你才高二怎么就觉得自己上不了大学了?你放心,南哥能上清华,就一定保你上一个北大。” 江南说这话的时候,天花板上的风扇还在呼哧呼哧地转着。 洒下来的风吹起江南肩上的碎发,绕了个圈儿,拂在蒋延洲脸上,带了几分隐约的洗发水香味。 蒋延洲忽然就觉得他遇到过的那些糟心的破事儿好像在这一瞬间都被一点点地抚平了。 他拿过江南手上的笔,把“北京大学”那四个字划掉,重新在下面写上“清华大学”四个字。 然后挑眉看向江南,声音清冽温润:“那你不如直接带我一起上清华吧。” 作者有话要说:  南哥:我要考清华 清华:感觉有被冒犯到 打算睡了,明天白天再更个三更吧!(具体时间不定,写完更) 晚安啦!这章留言也有红包哦! 第17章 近我者甜 最后那两张写着“清华大学”的纸被并排贴在了靠蒋延洲那一侧的墙上。 李成江挨个儿把每个同学定的目标都浏览了一遍。 看到蒋延洲那张划掉“北大”又写了“清华”的纸条时, 江南注意到老李头的脸上满是欣慰,甚至连连拍着蒋延洲的肩膀说了好几句“清华、北大都不错”之类的话。 她都做好了被李成江表扬“江南同学也很有志向”的准备,结果等到了她这儿, 李成江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难以琢磨起来。 好一会儿他才缓缓挤出一句:“有远大目标是好事,但关键还是要符合实际, 别总是搞些无谓的空想。” 江南有几分的无语凝噎, 总觉李成江是在针对自己。 因为李成江那番意味深长的话,大家都对江南定下的目标大学好奇得不得了。 一下课, 季暮雨和钱子安就迅速抢占了前排围观的VIP席位,争着去看被江南压在胳膊下的目标大学。 “南哥——看看呗?”季暮雨叼着根棒棒糖笑得不怀好意。 江南也没藏着掖着,大方地抬起胳膊供他们欣赏, “怎么样?南哥我是不是志在千里?” 季暮雨和钱子安在看到“清华大学”四个字时下意识就是一顿。 他们想了无数种可能, 就是没想到江南居然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地写了个名牌中的名牌大学。 气氛安静了一瞬, 随即爆发出一阵丝毫不给面子的大笑。 季暮雨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疯狂捶打着桌子,“南哥你这是在为难别人清华大学啊?” “我怎么就为难她了?” “不是我说你南哥——”钱子安也笑得不成人形,“你见过清华什么时候不长眼收了回回考试三百多分的学生啊?你这成绩考两次加起来别人也不一定会收你吧。” “有多远滚多远行吗?清华招生办才没你们两个这么肤浅。”江南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他们不肤浅?”季暮雨又仔细把那张纸看了一遍,声音笑得发颤, “那你说人家收你图什么?” “自然是图我的——无边美貌呗。”江南脸上看不到丝毫的脸红,话落的时候甚至煞有其事地摸了摸自己的发尾。 蒋延洲原本在等蓝翔来找他吃饭,听到这儿勾着唇笑出声。 他的声音不大, 却在几人说话的间隙显得格外明显。 钱子安笑得更猖狂了, “你看延哥都不信——” 季暮雨和钱子安笑就算了, 蒋延洲明明刚还求着她让她带他上清华,他到底是怎么好意思笑的? 江南甩了个眼刀过去。 然后一巴掌重重地拍到桌上,磨着牙威胁蒋延洲:“你个小学鸡笑个屁!你有功夫在这儿笑不如好好琢磨一下怎么才能追上你南哥的脚步上清华。” - 周三是一年一度的教师节。 高二十班的同学们照例给每位教他们的老师松了一篮子鲜花。 -- 第36页 本以为这个教师节就这么平平淡淡过去了,却不想明礼的领导班子今年突发奇想搞了场演出, 作为对各位站在教育一线辛勤付出的园丁们的节日慰问。 所以下午第一节 课刚上完,李成江就像赶鸭子似的把同学们往操场赶。 “大家搬好自己的凳子去操场上集合,不要拖拖拉拉的。” 江南的午觉还没睡醒,闻声不情不愿地站起来,“什么破演出啊,不去行不行啊?” 季暮雨拖着凳子走到江南身边,“去看演出总比在教室里被格格折磨好吧。” 听听好像也是这个道理。 江南这才搬起凳子,耷拉眼皮着往教室外面晃。 蒋延洲走在江南后面两步远的地方,有些好笑地看着她略显蹒跚的背影。 要不是周围人太多,他觉得江南能随时把凳子一扔,就地躺在地上继续补眠。 “延哥——你笑什么呢?” 蒋延洲敛了笑意转头,就看见蓝翔身上裹满了绿油油的烂布条。活像是从某个山顶洞下来的原始人。 蒋延洲眨了下略有些不适的眼睛,“你在搞行为艺术?” “好看吧?”蓝翔显然很满意蒋延洲一眼注意到了自己的装束,“你兄弟我等会儿要上台表演。” 周围全是搬着凳子的学生,铁制的凳脚和地面碰撞,发出刺耳的声音。 另外一个认识蓝翔的男生凑过来,“挖掘机你要表演个操?” 蓝翔一心都在炫耀自己的演出服装上,丝毫没注意到对方的玩笑,老实巴交地回答:“对啊就是棵草。” 蒋延洲低低笑出声。 江南是听到蓝翔那标志性的公鸭嗓音时回过头的。 她本来是想打个招呼,却在看见蓝翔那件绿得发亮的烂布条大意时果断放弃了这种想法。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回过头,蓝翔也看见了她。 “江老板、季老板——” “还有问夏小姐姐——” 在叫何问夏的时候,江南从蓝翔的声音中听出了一种类似于娇羞的感觉。 她摸了下耳朵,正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蓝翔已经挤过重重人墙冲到了何问夏的面前。 “夏夏——”他二话不说地抢过何问夏手里的凳子,“搬凳子怎么能让女生亲自动手,这种粗活我来就行了。” 凳子突然被一个穿着奇装异服的“怪物”抢,何问夏吓了一大跳。等到看清对方是上次一起吃过饭的男生,她这才松了口气。 “你干什么啊?夏夏是你叫的吗?”江南把何问夏往身后护了护。 江南一警告,蓝翔有几分的小委屈,看了看江南身后的人,“我就是想帮夏夏——不是——你们女生搬搬凳子嘛——” “帮女生?”江南挑眉笑了下,“就帮我们夏夏啊——我和季老二你不帮帮?” 蓝翔这才意识到自己给自己挖了个五十米深的大坑。 可是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总不能在何问夏面前出尔反尔吧,于是眼一闭手一伸,“凳子拿来吧,我可以。” 季暮雨早就搬得累了,见状毫不客气地把自己的凳子往蓝翔手上一递。又多了一根凳子,蓝翔顿时就被压垮了一截儿。 “你还好吧?”何问夏有几分担心,“要不然我自己来吧?” 蓝翔却立马躲开她,使出吃奶的劲儿站直身体,倔强地看向何问夏,“根本就是轻轻松松——” 江南觉得好笑。 她本来也就是开个玩笑,见自己手上这根凳子很有可能成为压垮蓝翔的最后一根凳子,也没再继续压榨他,“我这根就自己搬了。” “那怎么行——” 蓝翔说这话的时候张牙舞爪的,有那么一瞬间江南甚至以为他想把自己手上的凳子抢过去。 结果下一秒她就听到蓝翔忽然转了话锋:“女生的手不应该干粗活——让延哥帮你搬吧。” 她们这才注意到蒋延洲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身后。 蒋延洲这会儿一双眼睛里都是冷漠,就差在脸上写着“她是谁老子凭什么帮她搬凳子”几个大字了。 江南还是会看人脸色的,“这真不用了。” 哪知她话音还没落,手里的重量就一空,那张凳子便稳稳地落进了蒋延洲的手里。 江南以为蒋延洲是迫于“男生要照顾女生”的传统观念才不得不出手帮她,赶紧伸手过去拉住凳子,微仰着头看他,“我没那么娇气,我真可以自己搬的。” 后面还有无数的学生涌进楼道。楼道里乱哄哄的一片。 蒋延洲利落抬脚,抵住一个差点撞上江南小腿的凳脚。然后看了眼她捏在椅背上的细白指尖,“手松开好好长眼走路。” 蓝翔他们三个人都还在等着江南和蒋延洲。 见状蓝翔冲江南招呼了一声,“江老板我们延哥很强的,别说搬个凳子了,就是你坐在凳子上他也能轻轻松松搬起来。” 蓝翔说得太过于有画面感。 江南轻易就联想到了她坐在凳子上,蒋延洲连人带凳将她像小鸡仔似的搬起来的画面。 没有公主抱的浪漫,反而有几分照顾残疾人的既视感。 江南不忍心想下去,见蒋延洲没有要松手的意思,索性也就随他去了。 从教学楼到操场的距离并不短。蓝翔一路上都在没话找话的和何问夏聊天。 -- 第37页 最后实在没话聊了,便把目光落在了何问夏别在衣服上的蜘蛛侠小玩偶上,“你这个娃娃也太可爱了吧。” “能别说我们男朋友可爱吗?”何问夏还没出声,江南先打断了蓝翔。 “你们——男朋友?” “对啊。”江南说着把自己别在裤子上的一小只钢铁侠玩偶露出来,“那个是夏夏男朋友,这个是我的男朋友——他们明明威猛帅气,可爱这样娘气的词语配不上他们。” 蓝翔有几分跟不上江南的脑回路。 他刚准备脱口而出“这玩意儿也能当男朋友”,就看见何问夏附和地点了点头。 蓝翔一言难尽地顿了下,最后还是改口道:“所以你们喜欢威猛帅气的?” “可不?”江南说着还怜惜地摸了摸她那只钢铁侠。 蓝翔抿着唇琢磨了两秒,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快走了两步站到三个女生面前。举铁似的举了举自己手臂上挂着的三条凳子。 “这样够威猛吗?”蓝翔自信的笑声回荡在几人耳边,“我和延哥完全是威猛先生本生好吧——你们要不考虑一下选我们做男朋友?” 江南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把自己比作威猛先生。 她觉得自己要笑吐了,“不好意思我真没有想找威猛先生当男朋友的想法。” 蒋延洲也没想到蓝翔自己傻.逼就算了居然还要拉他当垫背的。 他面无表情赏了蓝翔一脚,看向笑得夸张的江南,“我也没有要当威猛先生的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  延哥:我没有当威猛先生的想法,但我有当你男朋友的想法! 我决定了我一定要在番外写巨沙雕蓝翔vs小乖妹何问夏的故事!莫名觉得很有感觉! 终于还完三更的债了!明天的更新还是今晚零点左右哈! 这章留言也有红包哦! 感谢仙女们的霸王票:C茶萃、一只鲨鱼 地雷1个 感谢仙女们的营养液:空空伊 10瓶;阿郝 5瓶;静静静静 1瓶 第18章 近我者甜 周五, 海城下了一场雨。 雨淅淅沥沥下了一整天,像是要彻底将夏日的余温冲刷掉。 江南单手支着脑袋,望着窗外灰蒙蒙的沉郁天空, 莫名觉得教室里老师念经般的讲课声让人有几分烦躁。 好在下课铃响得及时,适时打断了他们语文老师滔滔不绝的文采。 下课铃就像一剂催化剂, 注入原本沉闷的教室, 活化了被雨憋困了整整一天的学生们。 只是这种欢腾地状态还没持续超过两秒,就被忽然出现在教室门口的李成江浇灭。 “大家安静一下——”李成江扯开了嗓子, “耽误大家两分钟,我通知一件事情——” 非赶着周五的下午通知事情。光是想想都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 所以李成江话一落,下面的学生顿时一片哀嚎。 “保持安静——”李成江只好又强调了一遍, “刚刚接到年级主任的通知, 本学期第一次月考的时间会进行调整。” 钱子安立马接嘴:“是要推迟吗?” “都什么时候还在想着推迟?”李成江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 “年级主任说了——为了让同学们早点认清自己的目前的水平, 高年年级本学期第一次月考提前。” 下面立马又是一阵惨叫。 “年级主任也太狠了点吧!” “不会要提前到下周吧?” “高二有必要弄得像高三似的吗?” 这显然不是李成江希望看到的反应。他脸色不太好看地喝了口他的枸杞茶,才接着开口:“第一次月考定在下周周二、周三两天,和高考一样采用理综合卷的方式。” “这是要我们裸考的节奏?” 李成江看了眼问这话的舒梦凡,“所以我才特地在今天通知你们, 希望你们利用周末好好温习一下各科知识点。” 这个消息一说完,大家脸上全然没了刚刚放学时的轻松快乐。 然而李成江偏偏还要雪上加霜,“成绩会在下周五放学之前出来, 所以你们这个周末的用心程度将决定你们下周末的家庭和谐程度。” 江南内心毫无波澜地听完。 在她眼里考试和上课其实没有多大区别。当然这次可能稍微特别一点, 毕竟江总说了要是她再考最后一名就会给她安排一个家教。 但是一想到蒋延洲这么个小学鸡给她兜底, 她也就没有好担心的了。 于是江南决定按原计划和季暮雨一起去吃火锅。 - 如果不是李成江的魔鬼请家长条例,江南和季暮雨恨不能在学校都不穿校服。这会儿放学去吃个火锅,自然不可能再忍受身上老土又朴素的校服。 所以两人一合计,决定在吃饭前先去逛个街。 等到两人各自挑选好心仪的衣服赶到火锅店的时候, 已经快到八点了。 这家火锅店算是海城比较有名的一家网红点,这会儿店外挤满了拿号排座的人。 看着乌压压的一片人头,江南忍不住打起退堂鼓,“要不我们换一家吧?” “可是季朝阳说这家巨好吃。”季暮雨往店门口看了眼,贪婪吸了一口飘着火锅香的空气。 照这客流量,等吃上饭估计得等到半夜去了。两人有些茫然地站在人群中间,听着店门口的喇叭缓慢地叫着号。 -- 第38页 ——请B45进店用餐。 一连叫了三遍。 季暮雨眼底满是对被叫号幸运儿的羡慕。 估计对方也是等了很久了,这会儿好不容易轮到自己,明显有些激动。叫号的声音刚落,人群的角落里便传来几声打闹嬉笑的声音,然后江南便看见几个高大瘦削的男生站了起来。 她只囫囵地瞥了眼便收回了视线。 刚准备拉上季暮雨去别处觅食,一道熟悉的嗓音就在身后响起。 “江老板、季老板——” 能这么叫她们的也只有蓝翔了。 果不其然,江南一转头就看见蓝翔笑得像个二傻子似的在几个男生中间朝她们挥手。 蒋延洲也在其中。 和他很近的地方,站了个长得很斯文的女孩子,正踮着脚和他低声说话。蒋延洲勾唇笑着,看上去很是亲密。 “季老板你们也在这儿吃饭吗?” 季暮雨脸上有几分遗憾,“我们没有排号,应该是吃不上了。” “那和我们一起吃吧?”蓝翔又拿出他那股热情劲儿,勾住其中一个男生的肩,“我这个朋友过生日,兄弟几个帮他庆祝一下,也没外人。” “不太好吧?”江南有些犹豫,毕竟除了蒋延洲和蓝翔,其他的人她们都不认识。 “谁啊挖掘机?”过生日的那人毫不掩饰地打量着江南和季暮雨,“你什么时候都够格认识这么漂亮的小姐姐了?” “我凭什么就不能认识了?她们是延哥的同学。”蓝翔说着指了下江南,“这个小姐姐还是延哥同桌呢!” 那人顿时一脸羡慕,“我操了!我什么时候才能拥有延哥这样的狗屎运啊?” 蓝翔哼笑,“你等会儿许个愿说不定就有了。” 那人觉得蓝翔说得是这个道理,想了两秒后走到江南和季暮雨面前。 然后在江南和季暮雨准备委婉拒绝之前迅速开了口“两位小姐姐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徐嘉亮。刚刚听挖掘机说你们是延哥同学,那四舍五入就是自己人了。就和我们一起吃饭呗?” 想到什么,他冲站在后面的蒋延洲吹了声口哨,“延哥你同桌在这儿,你都不来打个招呼吗?” 江南下意识就看了蒋延洲一眼。 他那张好看到找不出一丝缺陷的脸这会儿正笼在夜晚的光影里,冷冷淡淡的,带着点若隐若现的朦胧感。 蒋延洲正好也在看她,两人的视线在空中对上。 视线短暂地停留了两秒后,蒋延洲上前,声音不咸不淡的:“那就一起吃吧。” “延哥都开口了,小姐姐你们就别犹豫了。”徐嘉亮做了个请的手势,“你们再纠结下去,我们就要被过号了。” 剩下几个男生也开始起哄。 江南和季暮雨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便稀里糊涂地跟着他们走进了火锅店。 也不知道是不是多了两个女生的缘故,那几个男生明显比刚刚要亢奋许多。 蒋延洲和江南走在一群人的最后面。谁都没开口。 江南有点受不了这明显透着尴尬的氛围,忍不住开始左顾右盼地找话题。视线转了一圈后,落在前面那个长发及腰的女生身上。 她顿时来了精神。 趁着周围没人注意,江南屈着手肘撞了下蒋延洲。 等他偏头看过来,她立马笑得满脸戏谑,“蒋延洲——你居然有这么好看的女朋友!之前连个底都不兜,也太对不起我们的革命同桌情了吧。” 话说完,江南忽然又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不过也是——你毕竟长得人模狗样的,没女朋友才不正常吧。” “长得人模狗样?”蒋延洲的声音透着几分危险。 江南立马就怂了,干笑两声赶紧补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你长得好看。” 应该是对这个说法还算满意,江南看到蒋延洲的唇边漾了抹不太明显的笑意。 火锅店的门口挂着一条一条的透明挂帘,塑料制的,重量却并不轻。前面的几个人没注意到身后还有人,掀开帘进去后便直接松了手。 江南脚下一顿,刚准备伸手去掀,蒋延洲就先她一步将帘子拉了起来。 他站在旁边没动,显然是让江南先进去的意思。 等到两人都进去了,他才不急不缓地开口:“长得好看就一定有女朋友?” 店里的火锅香更为浓烈了,江南此刻胃里全是上学一天加上逛街后的饥肠辘辘,听到蒋延洲的声音,只是敷衍地点了下头。 “那你应该也有男朋友?”蒋延洲跟在江南身后半步的地方,“除了你那个钢铁侠之外。” 这么几天过去了,江南没想到蒋延洲居然还记得钢铁侠的事。她意识重新回笼,无奈地笑了下,“除了钢铁侠目前还没人敢收南哥我——” 江南话说了一半,忽然品味出蒋延洲话里的深意。 ——蒋延洲说她应该有男朋友,联系上下文这不就是夸她好看的意思吗? 以前也不少人夸过她好看,但江南觉得这次格外令人开心。 想不出原因,她便下意识把这归结为高颜值人士之间的惺惺相惜。 也不再纠结蒋延洲女朋友的事,江南乐滋滋地往徐嘉亮定的包间里走。 结果刚走到门口,蒋延洲就微拦了她一下,接着男生清冽的声音便从头顶传来:“那是徐嘉亮的妹妹,我没有女朋友。” -- 第39页 - 蒋延洲这群朋友是真的闹腾。一顿饭吃下来江南觉得耳边渣渣嚷嚷的声音就没停过。 这样看起来,话少的蒋延洲还真是他这群朋友中的一朵奇葩。 快吃完的时候,江南和季暮雨去了趟洗手间。 包间的门关上,将男生们吵吵闹闹的声音完全隔绝开。然而江南没想到的是,她们一离开,里面反而闹得更起劲了。 江南今天新买的衣服是一件雾霾蓝的连衣短裙。纺纱的公主袖笼着她的胳膊,衬得她手臂白皙纤细。 后腰的地方露着一片春色,精致的绑带一系,更多了几分勾人。 徐嘉亮盯着江南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才开了瓶啤酒,晃晃悠悠的坐到蒋延洲身边,“延哥,问你个事儿呗——” 蒋延洲头都没抬,“说。” “你这同桌小姐姐有没有男朋友啊?这长得也太他妈好看了吧。”徐嘉亮往嘴里又灌了口啤酒,他今晚喝得不少,说话时大着舌头。 蒋延洲玩手机的动作一顿,声音里透着几分漠然:“人家有没有男朋友关你什么事儿?” “怎么不关我的事儿啊。这种绝美的小姐姐,如果没有男朋友那就让给兄弟去追啊。” 蒋延洲半眯着眼,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桌子上敲着,“你想追她?” 徐嘉亮肯定地点点头。 酒精上头,他甚至都想到了追到江南后的幸福生活。 蒋延洲盯着徐嘉亮脸上春心荡漾的笑容,下一秒就一掌盖到了徐嘉亮的脑门上,没留一点情面。 然后在徐嘉亮茫然的眼神中,淡声开口:“你不配。” 作者有话要说:  延哥:追我媳妇,你——不——配—— 因为想成绩好一点上夹子,所以明天应该就不更了。下次更新时间在3月25晚十一点,会把欠的更新补上的。 再次感谢大家支持延哥和南哥。 这章留言依然有红包哦! 感谢仙女们的营养液:41118379 10瓶;静静静静 1瓶 第19章 近我者甜 因为宿醉, 徐嘉亮一直睡到了第二天午饭时间。 即便是过了一整夜,他耳边依旧回荡着蒋延洲那句毫无感情色彩的“你不配”。 昨晚在酒精的作用下,听到蒋延洲说他不配, 徐嘉亮便晕晕乎乎地相信了。可是这会儿一觉起来,他实在想不通自己到底哪里不配了。 他好歹也算是正正经经美少年一个吧。 想到这儿, 徐嘉亮二话不说地给蒋延洲打了个电话。 蒋延洲昨晚后来聚餐结束了又去了喻丽晴的店里帮忙, 一直忙到凌晨三点才沾床睡觉。这会儿忽然被手机铃声扰了清梦,他沙哑的声音里透着显而易见的不悦。 偏徐嘉亮半点儿没听出来, “延哥我有事儿问你?” “什么破事儿不能晚点说?” “我昨晚说要追你同桌那位仙女姐姐,你为什么说我不配啊?”徐嘉亮觉得自己快气到生活不能自理了。他延哥不应该和他更亲吗?结果居然说他配不上一个外人。 虽然他对方的确很好看。但这并不能改变他被蒋延洲伤了自尊的事实。 蒋延洲自然没有心情去感受徐嘉亮的心理变化。他翻了个身,暗灰色的被子斜斜地搭在腰间。 语气懒散又随意, “我说过吗?” “你说过!我用我十八代祖宗发誓你绝对说了!”徐嘉亮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么肯定过。 “那就是说过吧。”蒋延洲清醒了几分, 但声音依旧懒散, “所以呢?” 所以呢?蒋延洲居然问他所以呢? 徐嘉亮深吸了一口气, 努力忍住冲去蒋延洲家“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冲动,准备好好和他讲道理。结果不等他开口,蒋延洲微哑的声音先混着电流声钻进了他的耳朵里。 ——“实话总是令人难以接受的。” - 江南不知道江成行是从哪里听说了他们要月考提前的事。整个周末,江成行都把她关在房间里, 强迫她她好好复习。 江南出不去,只能苦苦盯着手机屏幕打了两天游戏。 因为周二、周三就要考试,周一的时候同学们明显出于应激状态。 一向闹喳喳的教室比平日里安静不少。 为了给同学们时间将教室布置考场, 下午第二节 课结束便直接放了学。 在明礼, 一般月考和期中期末考都会由年级组统一安排考试座次。按照传统, 每学期的第一次考试会根据姓氏首字母来排。之后的几次考试则按照上一次的成绩排名来安排。 这次布置由第一大组的同学负责,作为第四大组成员的江南和蒋延洲自然就当了甩手掌柜。 江南一边收书包一边和前座的女生聊着天。等她收好书包晃出教室的时候,蒋延洲已经走到教学楼下了。 江南一眼便在放学的人群中认出了蒋延洲挺拔宽阔的背影。 江南站在三楼的楼梯口,眯着眸子欣赏了会儿这抹人间美色。 她边欣赏边忍不住感慨, 蒋延洲还真是个被上帝宠爱的人,即便是背影都完美得挑不出一丝错处。 “南哥——你思什么春呢?” 钱子安刚从教室里走出来,就看见江南站在原地痴痴地笑着。他便恶趣味地从背后推了她一把。 结果下一秒江南就惨叫了一声。惨叫声响彻了整个楼道。 -- 第40页 钱子安被摸了摸几乎被震聋的耳朵,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看见江南整个人歪倒在了楼梯上。如果不是她一双手紧紧吊在栏杆上,这会儿整个人估计都滚了下去。 钱子安吓了一跳。 他赶紧蹲下去扶江南,哪知江南又是一声惨叫。 “——脚崴了!”江南没好气地瞪了钱子安一眼,就着他的力道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钱二狗你是不是有什么疾病啊?你跟我什么仇什么怨要这么搞我?” 钱子安也知道自己闯了祸,遮遮掩掩地不敢去看江南,“南哥我错了——你还好吧?” “好到就差七窍生烟了。”江南觉得自己整个右脚的脚踝处火辣辣的疼。如果不是勉强还能动一下,她几乎都要怀疑自己不幸骨折了。 “南哥我真不是故意的——”钱子安将江南扶进了教室,平日里总是嘻嘻哈哈的一张脸上难得有了歉意,“要是你腿真断了我以后会对你负责的。” 江南觉得钱子安估计是真的有什么疾病。 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负得起责嘛你就要负责——你少诅咒一点我就谢天谢地了。” “要不——”钱子安这会儿像只小鸡仔似的瑟缩在江南的座位旁边,“我去给老李头说一下你要不别来考试了,在家好好休息一下。” “可别——”怕钱子安真去找李成江,江南赶紧拉住他。 以她对江成行的了解,要是她用崴脚当借口不去考试,他多半会觉得她是故意用苦肉计逃避考试。相反要是她坚持去考试,江成行说不定心一软就给她一个“身残志坚”专项奖金。 想到这儿,江南故作轻松地摆摆手,“你南哥什么时候轻伤下过火线?你把我送到校门口就行了。另外再警告你一次千万别打什么要对我负责的鬼主意。” 钱子安还想说什么。 但到底拗不过江南,只能小心翼翼地把她扶到了沈国志的车上。 - 江南第二天身残志坚从校门口挪到教室的时候,离第一堂语文考试只剩了十分钟。 江南觉得人倒霉到一定地步后真是干什么都不顺。 她的姓氏首字母是“J”,按理说排座位时应该是排在前面的,并不用爬太高的楼层。结果也不知道年级组这次是抽了什么风,忽然决定这次月考的座位反向排列。也就是说原本在低楼层的人这次要去高楼层教室考试。 而江南自然便从一楼分到了六楼。 去六楼也就算了,哪知她昨天收书包忘记了收文具袋。所以此时不得不中途再拐去教室一趟取昨天被她遗忘的文具袋。 因为马上就要开考,这会儿教室里坐满了她不认识的人。 江南迅速取了文具袋单脚蹦出教室,刚蹦出教室就撞上了一个有几分坚硬的人墙。 她揉着额头抬眸,蒋延洲轮廓硬朗的下颌线就撞进她的眼帘。 江南有几分惊讶,“这都要考试了你怎么还在这儿?” 蒋延洲倒是没太多情绪,退后一步打量了站姿怪异的江南一眼,“你脚怎么了?” “昨天楼梯上摔了一跤。”江南不太在意推了下蒋延洲,“你不会也才到学校吧?你没事儿回教室干什么?” “我回来看我在哪个考场。”蒋延洲说着就往门上高二十班的座次安排表上瞥了眼。 江南脸上缓缓浮现出一个问号。 还有十分钟就考试了居然还有人不知道自己在哪个考场?这种扯淡的事儿估计也就只有她的小学鸡同桌干得出来了。 江南也顺着蒋延洲的目光看了一眼座次表。结果没想到两个人居然在同一个考场。 既然如此,她作为蒋延洲学习路上的领路人,自然有义务确保他考试不要迟到。 江南刚准备催蒋延洲快点,一截坚实的小臂就横在她的面前。 蒋延洲的皮肤很白,清晨暖黄的阳光洒在他的皮肤上,江南甚至能看清上面细微的汗毛。 她身子微微顿了下,有点摸不清蒋延洲这个动作是几个意思。 蒋延洲大概是等得不耐烦了,也没多解释,直接拉着江南的手搭在他的那截儿手臂上。 见江南下意识就要往后缩,他才懒懒散散地开了口:“就你这腿脚不便的模样龟速走到六楼,估计考试都得进行一半了吧。” 合着这人是想扶她。 江南原本条件反射地想怼一句“你全家都龟速”,但一想到人形移动扶手应该会比冰冷的栏杆顺手许多,又默默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两个人用三只脚刚走上六楼,走廊上的巡考老师就面色不善地开始催促他们,“那两个同学你们拖拖拉拉的怎么回事?还剩两分钟就打铃了还不赶紧进考场。” 江南一向脸皮厚,这种不痛不痒的训话她通常不会放在眼里。 何况不是还有两分钟嘛?有什么好着急的。 她松开蒋延洲的小臂,从书包里摸了瓶牛奶出来,当着那位巡考老师的面把牛奶递到蒋延洲手上。然后豪爽地在蒋延洲的背上拍了拍,“做题之前把这瓶牛奶喝了。” “你自己留着喝吧。”蒋延洲转身就要进考场。 结果他脚下还没挪一步,就又被江南给拽了回来,“你赶紧拿着喝了。牛奶补脑,说不定你等会儿考试都能多考几分。” 蒋延洲勾着唇嗤笑了声,“我觉得你可能会更需要。” -- 第41页 “南哥我这么聪明需要补?随随便便高你几十分不是问题。”江南说着把牛奶重新递给了蒋延洲,“别浪费南哥我一片好心,否则到时候考差了别来跟我哭。” 怕蒋延洲不要,江南两只手包住了他的大掌和牛奶。 小姑娘的手软软的,带着不属于夏日的微凉感,覆在他滚烫的手掌上,酥酥痒痒的。像有根羽毛,轻轻地挠。 蒋延洲其实从小就不爱喝牛奶。 他上次输球给江南买牛奶,也只是单纯看她经常喝罢了。 可是这会儿他鬼使神差地就接下了那瓶牛奶。并且第一次对牛奶的味道有了几丝期待。 江南弯着眼眉笑了下,“浪费食物是可耻的,你收了就必须要喝掉哦。” - 很快开始考试。 语文算是江南得分比较高的科目了。虽然她摸不清得分点在哪里,但是明礼的语文老师一向有人文情怀,对于填满的空白多多少少都会给些分。 所以江南写得还算认真。 等她写完作文,离考试结束只剩了小半个小时。 蒋延洲坐在她斜前方几个人的位置。从江南的角度正好能看到他的半个背影以及他桌上插着吸管的牛奶盒。 但并不难分辨出喝掉牛奶的人已经趴在桌上睡得昏天黑地了。 江南刚刚写得太过认真倒是忘记注意她这位同桌的情况了,也不知道蒋延洲到底写没写卷子。 不过就算没写她也总不能现在冲过去摁着他的头逼他写吧。 想到这儿,江南索性也开始没有负担地睡起觉来。 一直到收卷铃声响起来,江南才睡眼惺忪地睁开了眼睛。 她刚刚梦到,她这次又毫无意外地考了倒数第一。江成行一狠心语数外物化生各给她请了一个家教,然后六位家教齐齐围着她,七嘴八舌地要抢着给她补课。 这也太他妈恐怖了。 等到监考老师收了卷,她还觉得心有余悸。 蒋延洲收好东西走过来的时候,就看见江南脸上还泛着一片惨白。 他屈起食指,用指关节轻轻在桌面上敲了两下。声音透着刚睡醒的倦懒,“考差了?” 江南想说不是,她其实觉得自己今天发挥得还不错。 哪知她还没开口,蒋延洲的脸上就泛了几分疑惑,“不是听钱子安说你一向都考年级倒数第一?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了吧?没必要这么难过。” 江南:“……” 她还是第一次见有这么安慰人的。 她给了蒋延洲一个“你赶紧给老娘闭嘴”的眼神,略有些不爽地哼了声,“以后年纪倒数第一的宝座南哥都让给你了——你好好坐着,别和南哥我客气。” “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我用不到。” 蒋延洲说得煞有其事,一副留级留出了优越感的模样。要不是清楚知道他有多学鸡,江南差点就以为他真能十拿九稳地考年级第一了。 本着不要和小学鸡计较的原则,江南也没再和他争辩下去。 像早上上来时那样,蒋延洲再一次充当人形移动扶手,把江南给扶回了教室。 这会儿在十班教室考试的人都走了,教室里只剩了几个本班的学生在讨论刚刚考过的题。 有人看到江南,笑着和她打了个招呼:“南哥——这次考得怎么样?” 江南意有所指地看了蒋延洲一眼,“一般吧。但是应该不会是年级倒数第一了。” 那人笑了下,目光落在蒋延洲身上,“延哥呢?是不是觉得高二的题很简单?” “还行。”蒋延洲简单地应了句,把江南扶到了座位上。 江南又撑着桌子和那几个人吹逼了几句,正吹到兴起,就看到蒋延洲打算起身离开。 也顾不得和他们吹了,她下意识拉了蒋延洲一下,有几分不解,“你要去干嘛?” 蒋延洲抬抬下巴,看向教室前方的挂钟,“饭点除了吃饭还能干什么?” 不说还好,蒋延洲一说,江南顿时感觉到了来自胃里的难以忽视的饥饿感。像是为了将饥饿感表达得更彻底,蒋延洲话音一落,她的肚子就适时地叫唤了两声。 抑扬顿挫,在人不多的教室里格外突兀。 看到蒋延洲唇角勾着的笑意,江南百分之两百肯定他一定是听到了。 但是这会儿她也顾不得害羞不害羞了,又拉了蒋延洲一下,“你去吃饭了那我呢?” 别的不说她们好歹有两周的同桌情吧。江南私以为,在这种她腿脚不便的情况下,但凡是个有良心的同桌都不会扔下她不管。 ——但显然她再一次低估了蒋延洲没有心的程度。 蒋延洲挑眉,漫不经心地觑了眼江南肿得像个馒头的脚踝,“难不成你这样了还想折腾着出去吃饭?” 她出不去他就不能给她带回来吗?江南翻了个白眼,有点无语。 但她向来不喜欢难为别人。 蒋延洲都这样说了,她索性挥了挥手,“算了算了你去吃吧,反正饿一顿也饿不死。” 然后江南就看见蒋延洲真的没有一丝犹豫地大步走出了教室。 脚下生风的模样,好像慢了一秒,她会改主意强迫他捎上她似的。 - 蒋延洲提着几个装在塑料打包盒里的小菜走回教学楼的时候才过去了半刻钟。 -- 第42页 他三两步跑上楼梯,刚走到三楼的走廊,一股混着酥脆香味的气息就钻进他的鼻子里。 又走了两步,蒋延洲已经可以确定这味道是从他们教室传出来的了。 他下意识便以为是有人在教室吃午饭。也不知道江南这个说着饿一顿饿不死的人到底是以怎样的心情看着别人吃这么香的饭的。 想到这儿,蒋延洲脚下不动声色地加快了几分。 此时距离第一堂考试结束已经过了小半个小时,而高一、高二又都还没放学,偌大的校园难得露出了几分与平时不同的宁静闲适。 蒋延洲还没走到教室门口,就远远地听到了江南格外爽朗的笑声。 也不知道什么事笑成这样。 他还不及思索,下一刻江南带着几分软甜的声音再次传入蒋延洲的耳朵中—— “还是我们季老二好,一个电话就买了我最喜欢的鸡翅汉堡加可乐。男人们果然都是靠不住的大猪蹄子。” 虽然没指名道姓,蒋延洲却莫名有种躺枪的感觉。他摸了摸鼻尖,在教室门外停了脚步。 里面的人显然没想到外面还有这么一号人物,兀自聊得热火朝天。 季朝阳听到江南这句话的时候,自然是不服气的,“小江南你可别一棍子打死所有人啊——你朝阳哥哥我翘课来看你又出钱给你买吃的,怎么就男人都是大猪蹄子了?” “江南喜欢吃的东西都是我挑的!”季暮雨一向是怼兄第一名,“挑选更代表心意——心意显然比那些臭钱更重要。” 江南一向喜欢看季家两兄妹互怼的戏。反正看热闹又不要钱,不看白不看。 她都摆好了看戏专用姿势,却发现今天显然两兄妹没有要继续争吵下去的意思。 因为季暮雨很快就把火力重新集中到了蒋延洲的身上。她半靠在一张课桌上,指尖轻轻捏了根薯条,一边慢条斯理地往薯条上涂着番茄酱,一边不太爽地瞪了眼原本属于蒋延洲的桌子。 “南哥不是我说——蒋延洲真的也太不靠谱了吧?你腿都残废成这样了,他居然还能心安理得地跑去吃饭。” 刚刚就是一句玩笑话,江南没想到季暮雨会这么认真地吐槽蒋延洲。 她啃着汉堡的动作僵滞了片刻。虽然蒋延洲无情抛下她的时候她也在心里腹诽过他,可是这会儿听到季暮雨这么说蒋延洲,江南忍不住就想为他辩解。 她拍开季朝阳抢她炸鸡翅的手,嘿嘿地笑了声,“延哥他也没你说的这么不靠谱吧。” “那还要怎么才算不靠谱?你们好歹是个同桌吧,第一天老李头就说了让你们相亲相爱。” “他是我同桌又不是我爹,本来就没义务要照顾我的。”像是真的饿坏了,江南说着又狠狠地咬了汉堡的面包片,说后半句的时候声音便带了几分含糊,“再说蒋延洲他人其实还可以的——今天考试他还热心帮我上下楼来着。” 见季暮雨还想说什么,江南一把搂住她的肩,“虽然我说延哥人还可以,但是我知道我们季老二肯定是对我最好的那一个。” 季暮雨果然心满意足地闭了嘴。 蒋延洲站在门口将里面三个人的话毫无保留地听了个遍。 他倒是没想到他这个看起来干什么都不走心的小同桌居然会帮他说话。倒也不枉他难得发了善心出校门给她买的这顿饭。 ——虽然她这会儿显然并不太需要。 蒋延洲没再进教室,而是直接脚下一转去了高三部。 - 蓝翔下课在高三教学楼楼下看到蒋延洲的时候还有几分梦幻。 毕竟高冷如他延哥,几乎从来没主动来找过他。而且他没看错的话,蒋延洲手里还提着一大包打包好的饭菜。一副来给他送饭的模样。 蓝翔从没想过自己有生之年还有这么一天。 他眼眶有些热,几乎一秒没耽搁就朝着蒋延洲跑了过去。 “延哥——”蓝翔声音不小,周围不少人都侧目看了过来。 蒋延洲忽然就有点后悔把这包吃的投喂给蓝翔了。但到底来都来了,他还是克制住了立马离开的冲动,只退后了几步,将一张脸藏进了阴影里。 蓝翔显然并不知道蒋延洲在这几秒复杂的心理活动。 他一张脸笑得像朵花,略带几分娇羞地指了指蒋延洲手里的饭菜,声音做作无比:“延哥——你这是特地来请我吃饭吗?我也太受宠若惊了吧——” 蓝翔特地拉长了那个“吧”字的尾音。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蒋延洲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淡声开口:“校门口那家小炒店今天打折,于是我决定买来喂猪。”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啦—— 明天开始更新时间应该都是晚上十二点之前了。我每天尽量多写一点(但我真的渣手速哈哈哈哈哈)。 今天留言继续送红包哦。 感谢仙女们的霸王票:flag天天倒的十九、C茶萃 地雷1个 感谢仙女们的营养液:41118379 10瓶;42393613 5瓶;29524567、静静静静、42423909 1瓶 第20章 近我者甜 历时两天的月考晃眼便过去了。 估计是为了在高二学年伊始给大家一个下马威, 这次考试除了语文,其他科目出的试卷难度普遍比较高。 大家纷纷考得唉声叹气。 -- 第43页 即便是考完了试,高二年级这群学生也丝毫没有解脱后的欢腾气氛。反倒是都像霜打的茄子似的, 一个比一个萎靡不振。 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应衬这悲凉的氛围,考试结束那天海城便开始降温。隐隐有要入秋的预兆。 因为崴脚的意外, 江南并没有参加周五下午的体育课。 她一个人趴在教室补了个不受打扰的午觉。一直到上课的同学陆续回来, 她才坐直身子在座位上醒了会儿神。 蒋延洲回来的时候在江南桌上放了瓶还散着冷气儿的可乐。 可乐瓶底撞到桌边发出一声不太明显的闷响。江南抬头,就看见蒋延洲穿着那件略有几分骚包的紫色球衣, 斜斜地倚在教室门边。 他正和一个男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最近看的几场NBA球赛。 门外有不少刻意经过高二十班的女生。从蒋延洲降级到高二十班的第一天起,她们几乎风雨无阻,每一节课间都会踩点似的从这里经过。 蒋延洲不在还好。但凡只要他在教室, 这些女生就会捂着嘴笑得一脸娇羞, 然后心满意足地回到自己班级等着下一次课间的到来。 江南见怪不怪地摇摇头, 不禁再一次萌生出了蒋延洲这种少女杀手怎么会没有女朋友的疑惑。 她拿起那瓶课前让蒋延洲帮忙带的可乐喝了几口。 凉丝丝的液体顺着喉咙淌进胃里, 刚刚还笼在她周身的困意瞬间被驱赶走了大半。 一直到蒋延洲和那个男生结束了聊天,江南才抬抬下巴叫了他一声:“等会儿就要出成绩了,你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蒋延洲自己也买了瓶可乐。他拉开凳子,整个人往里面一瘫, 然后拧开瓶盖猛灌了一口。 考完试这两天江南已经不止一次地问蒋延洲关于出成绩的问题了。 江南也说不出自己到底在焦虑个什么东西。明明之前她还信心满满地觉得蒋延洲一定会给自己垫底,可是这两天她眼皮却一直在跳。 尤其是想到语文考试时做的那个再次考倒数第一梦,她心里越发没底。 江南想问问蒋延洲觉得自己能能考多少分。下一秒就看见数学课代表抱着一沓考试专用的答题卡马不停蹄地从前门跑了进来。 “兄弟姐妹们——老李头和成绩单还有十秒达到战场。” 江南心里一紧。 她忽然就有点心疼那些好好学习的人了, 原来对学习成绩有期待是这么种煎熬的感觉。而且她还仅仅只是不想被蒋延洲这个小学鸡超过罢了。 李成江走进教室的时候, 脸上的表情还算轻松。 但教室里却一秒安静了下来。 李成江站在讲台上, 将手里那份成绩单晃得哗哗作响。 他又看了一遍,好一会儿才不急不缓地开口:“这次年级双第一都出在我们班。作为你们的班主任,我不知道该为考年级第一的同学开心还是该为考年级倒数第一的同学痛心。” 年级第一? 年级倒数第一在他们班没什么好稀奇的,倒是没想到年级第一居然也在他们班。 要知道从文理分科之后, 每次理科的年级第一都是出在九班那个火箭班。是以九班的同学在别班面前总是有种要高人一等的感觉。 有人满脸羡慕地叫了舒梦凡一声:“舒学霸你这次这么牛.逼?居然一跃成为年级第一了!你是不是背着我们偷偷学习了?也太不厚道了吧!” 但舒梦凡显然也在情况之外,缓了小几秒后笑笑,“又不一定是我第一名?” 别人讨论归讨论,但年级第一在哪个班显然不是江南关心的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感觉李成江说那番话的时候,目光总是似有若无地往她和蒋延洲这边瞥。 依照江南多年的经验,李成江脸上每次出现这种眼神,就代表他在暗示那个人了。 江南心跳如雷。 这样下去也太痛苦了,她决定转移一下注意力。 这种时候手机肯定是玩不下去的,于是她偏头,用指尖戳了下蒋延洲的手肘。 她压低声音:“你别看这次我们班有人考了年级第一老李头开心——但是那些考得不好的,他肯定一个都不会放过。” 蒋延洲依旧是刚刚靠在椅子上喝水的那副懒散模样,闻言挑眉看了眼凑到他桌边的江南。 见蒋延洲感兴趣,江南继续说下去—— “但是你也不用太紧张,老李头也没什么新的招。折腾来折腾去也不过是把考得差的几个同学给叫到办公室谈人生谈理想而已。” 讲台上李成江依旧卖着关子。 江南望着蒋延洲笑了下,“按照我的经验这种时候千万不要反驳他——否则你的刑期会翻倍延长——” 也不知道是不是转移注意力这招真的起了作用,江南心情比半分钟前放松了不少。 于是她准备继续再给蒋延洲这个新来没多久的同桌再传授一点对付老李头的经验。 “江南——”李成江忽然中气十足地叫了江南一声,“我看了老半天了你怎么一点不自觉?回回都稳定地考倒数第一居然还好意思找你同桌说话。” 回回都考倒数第一? 江南有点不敢相信地看着李成江。 然而她这眼神落在李成江眼里就是另外一种意味了。 “说你还不服气了?蒋延洲这么优秀一个同学做你的同桌,你每天不跟别人学着点儿就算了还天天拉着别人在课上说小话。” -- 第44页 江南觉得李成江的嘴巴此刻就像一个加强版豌豆射手,将消息一个一个地往她脸上砸。 考年级倒数第一的消息还没消化过来,蒋延洲忽然又变成了老师口中的优秀同学了。这一天天的过得也太玄幻了吧。 偏偏蒋延洲还一脸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无辜表情。 “算了我这会儿懒得说你,你下午放学到我办公室来。”李成江又晃了晃手里的成绩单,“还有五分钟上课,我把成绩公布一下。” “蒋延洲732分——年级第一名。” “舒梦凡671分——年级第七名。” “杨明660分——年级第十一名。” “……” “江南366分——年级最后一名。” 从听到蒋延洲以732的高分考出年级第一名的成绩之后,江南就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再听到自己居然只考了他的一半,江南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李成江念完成绩的时候,正好下一节课的上课铃响起。 “数学试卷发下去你们先自己改错,我下周来评讲。这次考试很能说明问题,希望大家都能找准自己的问题所在,考得好的同学不要骄傲,考得差的自己好好反思。” 作为班主任,李成江并没有占用别的老师上课时间的习惯。 这番话说完后,她给了江南一个“你但凡长点心也不会只考你同桌一半分数”的眼神,便当着正好路过教室门口的九班班主任的面,神气十足地走了出去。 江南却没有那么神气了。 李成江前脚刚走,她就瞪向了蒋延洲。这人依旧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手里翻着一本花里胡哨的篮球杂志,好像李成江刚刚念的成绩单与他毫无关系一样。 这种时候居然还在装。 上课时吊儿郎当老子天下第一不爱学习的样子,指不定晚上回家学习到多晚呢!不然他蒋延洲能随随便便考那么高的分数? 江南冷哼了一声,咬牙切齿地憋出了“学|女表|”两个字。 蒋延洲正在看一篇篮球赛事分析。一直到看完最后两句他才抬起头来,神色淡淡地看了江南一眼。 江南平常挺爱笑。一笑起来唇边便是两朵精致的梨涡。这会儿估计是太过气愤,原本应该是梨涡的地方微微鼓起来,像是一只小小的河豚。 本来是没什么含义的眼神,江南却自动把它翻译成了“这个只考了我一半分数的小学鸡根本不配和我说话”。 于是她又重重地哼了一声。 蒋延洲觉得江南的模样有些好笑。他合上杂志,随口问了句:“我又惹你了?” “你明明成绩这么好,之前在这儿装什么学渣找存在感呢?”化学老师这会儿还没进教室,江南便没有收敛。 “我什么时候装过学渣了?”蒋延洲勾着唇意味不明地笑了下,“我没记错的话——我从来都没说过我学习不好的话吧?” “你没说过——” “才怪”两个字还没说出来,江南便猝不及防地被噎住。 她在脑海里迅速检索了一遍和蒋延洲相处的所有画面,好像这个人的确从来没说过一句自己是学渣的话。所有的都是她一厢情愿自以为他是个菜得不能更菜的学鸡。 她有点不自然地清了下嗓子,声音也不像刚刚那么凶巴巴的:“那你也没在我说你成绩差的时候反驳。” “我看你挺喜欢帮助同学学习的——” 蒋延洲的话说了一半便顿住。 勾得江南一颗心痒痒的,她很想知道蒋延洲到底能说出什么花来。 江南下意识往前倾了倾身子,“所以?” “——所以我怕说出来影响你热心帮助同学的积极性。” 江南:“……” 我积极帮助你大爷。 成绩出来她就气得够呛了,江南估计她要是再和蒋延洲逼叨下去,她估计能气得当场心肌梗死。 正好化学老师抱着一摞试卷款款走了进来。 江南挪回自己的位置,将自己早上找蒋延洲借的那支笔重重放到他桌上。然后将原本并在一起的两张桌子微微拉开了些。 她骄傲地微昂着头,“这是三八线。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谁越过三八线谁就是臭三八。” - 最后一节课下课,李成江准时出现在教室门口堵人。 根本没给江南他们开溜的机会,便直接将班上最后五名的小学鸡叫了他的办公室。开始考试后的例行教育。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次班里好不容易出了个年级第一让李成江过于兴奋,江南发现他今天的表达欲格外旺盛。 从五点多放学一直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到六点半,才总算是大手一挥将五个萎靡不振的小鸡仔放出了办公室。 然而江南没想到过了李成江那关,家里还有个江成行在候着她。 明礼这学期实行了新的家校沟通方法。不光他们同学之间有班级微信群,老师和家长之间也有微信群,以便家长和老师能够随时保持通畅的联系。 这次成绩一出,李成江便把成绩单给发到了家长群里。 而且不只是总成绩的排名,还有各科单科的成绩排名。 花里胡哨发了一堆表格。但除了语文,江南无一例外都是名单的最后一个。 沈国志把江南送到家后便下了班。江南小心翼翼地推门进去时,江成行正在客厅摆弄着他那些宝贝茶具。 -- 第45页 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样。 江南背着书包走过去,结果还没坐到沙发上,就被江成行提着书包带儿给拉了起来。 “爸?”江南有几分不解,“您这对我满脸的嫌弃是什么意思啊?” 江成行又继续捣鼓起他那套茶具,“月考成绩今天出了?” “干什么我一回来就聊这么让人生分的话题啊?”江南的语调带了几分撒娇,“您都不问问我今天在学校吃得好不好过得开不开心,您是不是不爱我了?” 江成行根本不吃这套,一副“你每天没心没肺还能不开心”的表情,“这次考得怎么样?” “应该——还行?”江南并不知道江成行已经看过成绩单的事,她观察了下江成行的表情,“这次的题超级难,但是您可爱的女儿却比上次进步了。” 江成行挑眉,“是吗?进步了多少?” 江南伸出两根手指,嘿嘿一笑,“进步了——两分。” “进步了两分你也好意思说?”想到江南那不堪入目的成绩,江成行也没了摆弄茶具的心情,“这次是不是又是倒数第一?” “考试的时候出了点小小的意外。”江南怕江成行再无缝衔接来一套思想教育,赶紧举着手掌发誓,“爸爸我保证下次一定考得比这次好。” 江南每次都这么说,结果都考到高二了还是雷打不动的年级倒数第一。 江成行也不再跟她卖关子了,略有几分严肃地盯着江南,“我今天看了你的成绩单,这么多科就没哪一科的成绩是能看的。反正上次我们也说好了,你要是再考倒数第一我就给你请家教。” 今天被蒋延洲气糊涂了,江南都忘了她还有要请家教这档子事了。 她抱着江成行的胳膊开始撒娇:“爸爸——” “别说你还叫我一声爸爸了,你今天就是把你爷爷叫来这个家教也必须得请。” 成绩单最后一排的位置实在是触目惊心,尤其是还当着那么多家长的面被公开处刑。所以江成行铁了心要好好抓一下江南的成绩问题。 “爸爸——”江南嘟着嘴,满脸的不高兴,“我真的不想补课!” “你说不想没有用。”江成行拒绝得斩钉截铁,“我这两天会给你找一个家教,下周就开始补课。” - 因为请家教的事,江南和江成行赌了一晚上的气。没有心思写作业,周六索性一大早跑出去和季暮雨看了一整天的电影。 一连看了五部电影。等到她们从电影院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了。 想到电影院离何问夏家近,两人便叫了何问夏出来一起吃饭。 何问夏一向吃得清淡,为了照顾她的口味,江南和季暮雨便挑了家比较有名的粤菜餐厅。 三个人边吃边聊着娱乐圈最新的八卦,气氛轻松又愉快。 但江南并不太能吃得习惯偏甜口的粤菜,所以吃了会儿后她突然起身,“我们刚刚来的路上好像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个烧烤店,我去烤点烧烤回来。” 何问夏停了夹菜的动作,“我们陪你去吧?” “不用了。”江南捞起餐桌上的手机看了眼时间,“我最多十五分钟就回来了,你们先吃。” 她们点的一桌子菜还剩了大半,三个人都离开确实不太好。所以商量到最后江南还是坚持自己一个人去。 她临走之前,何问夏不太放心地叮嘱她好多句类似于“要小心坏人”、“过马路要等红绿灯”的话,弄得江南有些哭笑不得。 但她也知道何问夏是个什么性格,所以还是都老老实实答应了下来。 走出餐厅,一股混着各种食物气息的凉风便扑面而来。 江南深深地吸了一口,身体里的馋虫顿时被勾了出来,二话不说就寻着烧烤味儿往旁边走。 离那家粤菜餐厅不远的地方时一条烧烤街。每家店的门口都支了十多张供食客吃饭的小桌子。 明明都在一条街上,有的门庭若市,有的却惨淡不堪。 江南挑了一家人还比较多的店。 明明客人很多,里面却只有三个人在忙碌——一个负责烧烤的阿姨、一个负责收银的老爷爷以及一个看起来跟她差不多大的负责端菜的女服务员。 江南很快挑好了要吃的菜品。她交代了一句“打包带走”之后便找了张空桌子坐下来。 她之前受伤的那只脚还没好利索,并不能站太久。 想到应该还要等会儿,江南索性摸出手机百无聊赖地玩起了消消乐。 这一关江南已经打了好多天了,怎么都过不去。她心里正烦躁的时候,突然感觉周围嘈杂起来。 她抬头,就看见几个膘肥体壮的大汉冲进了烧烤店。 这些大汉的头发被剃出了各种各样的非主流造型,脖子上统一挂着像是批发来的大金链,总而言之就是一群非常明显的社会人士。 江南本来以为他们也是来吃烧烤的,哪知带头的那个社会哥忽然抬手掀翻了其中一张桌子。桌子上的铁盘、烤串、碗筷尽数落在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刺耳声音。 然后江南便看见他恶狠狠地冲周围的客人吼了句,“赶紧滚!今晚谁都不准在这家店吃烧烤。” 像是为了附和这位大哥的话,后面几个小弟又各自掀了张桌子。 这些人一看就不太好惹,周围的食客也顾不上其他的了,纷纷开始逃窜。 -- 第46页 江南坐在不太起眼的角落里,并没有被波及到。 她以前叛逆的时候混过一阵子,倒是见过一些这种社会人士。这些人看似凶狠,实则拿钱都是能打发的。 她又不缺钱,自然不觉得这些人什么好怕的。 但今天这些社会人士显然又和那种两拨人对打不太一样。 要是真是两拨人势均力敌对打起来,江南看看热闹也就算了。 可是这会儿店里的三个人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势群体。不管是什么原因,看着一群壮汉欺负他们三个人,江南那股劲儿怎么都憋不住了。 她摸出手机报警,接电话的人问了几句现场的情况。 江南简单描述了一下。却不想她刚报完地址还没来得及挂电话,身前就拢了一片巨大的阴影。 她抬眸就看见一个凶神恶煞的大汉站在了她的面前。 那个大汉直接捏住了她的手腕,冲领头的那个社会大哥嚷了句,“虎哥这儿有人报警!” 被叫做虎哥的社会大哥闻声走过来,面色不善地审视着江南。 说不出什么原因,江南总觉得这人下一秒就要上来扯她头发。然后像那种黑道电影里演的一样,将她一颗脑袋“哐哐哐”往地上砸,边砸边咬牙切齿地质问:“是谁让你他妈报警的?” 这画面光是想想就觉得惨。 手腕上传来难以忽视的疼痛。江南正琢磨着要怎么把这两个壮汉弄走,还没等她想明白便觉得手上的力道一松,然后最先抓住她的那个大汉就惨叫了一声。 江南回过神来,就感觉有人把她护在了身后。 嗅觉比视觉更灵敏,她先闻到了一丝有几分清冽的沐浴露味道,然后才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 “蒋延洲?”江南有些诧异,“你怎么在这里?” 但蒋延洲显然没有江南这么好的兴致在这种时候和她解释。他反身揽住江南的肩膀,护着她往旁边带了几步。 在江南反应过来之前,蒋延洲脱了自己的衬衫外套往她头上一盖。将她视线整个地遮住。 江南下意识就要去扯,她的手还没碰到衬衫,就听到蒋延洲低低沉沉的声音钻进耳朵里。 ——“在这儿待着别动。”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准备大显身手英雄救美的延哥! 感谢仙女们的营养液:冬天吹春风 20瓶;41118379 10瓶;千般风华尽演灭 2瓶;阿梨、静静静静 1瓶 第21章 近我者甜 如果江南是个会乖乖听话的主儿, 那她也就不会叫江南了。 在听到蒋延洲那句带了几分命令意味的“在这儿待着别动”之后,江南下意识就点了点头。那只不安分的手也老老实实缩了回去。 可没过几秒江南就回过神来了——凭什么蒋延洲让她不动她就不动啊? 所以在听到蒋延洲远离自己的脚步声之后,江南便悄悄将那件盖在她头顶的衬衫拉开了条缝。 蒋延洲刚刚将她带到了路边一块立式的广告牌后面, 广告牌不算大,却足以挡住那些社会人士的视线, 将她整个儿地藏在后面。 而且江南注意到, 这个广告牌并不在角落里。如果有什么情况是很容易跑掉的。 蒋延洲已经重新走到了那四个社会哥的面前。 隔得有些远,江南并不能听清楚他们说了什么。她正疑惑蒋延洲蒋延洲居然试图和他们讲道理, 就看见刚刚那个在蒋延洲手下吃了亏的大汉抵着他的肩推了他一把。 大汉满脸都是“老子要弄死你”的狠色。 江南不免为蒋延洲捏了一把汗。 她借着掀开的那条缝环顾了一下四周,打算看看有没有人能来帮忙。她刚挪开视线,就听见那个试图挑衅蒋延洲的大汉又惨叫了一声。 江南急急转回头, 入目的正好是蒋延洲一脚踢在那人膝盖上的画面。 下一秒, 那个大汉就像一坨失去了平衡的肥肉, 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龇牙咧嘴地叫着救命。 画面过于滑稽, 江南不合时宜地弯了下唇。 被叫做虎哥的社会大哥显然没想到自己的小弟在这么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儿面前如此不堪一击。脸上顿时染了几分恼羞成怒。 “小兔崽子你他妈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老子今天就让你知道虎哥我不是那么好得罪的。” 他啐了声,又骂了几句不堪入耳的国骂。便挽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的腱子肉,招呼剩下的两个小弟一起收拾蒋延洲。 蒋延洲再怎么牛.逼也不至于一打三吧。江南几乎没多想便准备上去帮忙。 她的动作有些急,加上头上那件衬衫阻碍了视线。江南刚挪了一步, 就重重撞在了广告牌上。广告牌的金属支架与地面摩擦,发出一声有些刺耳的声音。 蒋延洲回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将刚刚那句话又重复了一遍:“我让你待着别动。” 比之前命令有多了几分不耐。 江南莫名有种如果她继续往前冲蒋延洲一定会来揍她的感觉。 蒋延洲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他随手扯了张凳子,利落狠绝地砸在了冲在最前面的大汉的肚子上。 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哀嚎。 蒋延洲甚至正眼都没分给他, 继续拎着那张凳子往另外一个人身上砸过去。这回凳子落在了那人的背上, 金属椅腿儿撞在背上, 闷响中混着一丝清脆。 -- 第47页 然后不等他叫出声,蒋延洲便一脚踢在他肥硕的屁股上,直接将人踢了个狗啃屎。那人的鼻子撞在地上,很快淌出几滴血色。 周围围观的人惊得安静了半晌。 蒋延洲大多数时候都是背对着江南的, 但刚刚有一瞬间,在他侧眸的时候,江南清清楚楚看见了他眼底和这个年纪完全不搭的戾色。 狠戾决绝,透着森森的寒意。丝毫没有一点他平时散漫倦懒的模样。 江南下意识一颤。 蒋延洲却一点不在意有多少围观的人。他凉凉地扫了眼横在地上的三个人。然后视线落在那个叫虎哥的社会大哥身上。 社会大哥混了这么多年也是识时务的,见情势不对便想跑。 但蒋延洲却并没有大发慈悲放过他的意思。他刚要抬脚逃跑,下一秒蒋延洲便拽住了他胸前亮闪闪的大金链子。明明是个彪形大汉,蒋延洲却像是扯泡沫似的将他扯到了面前。 没给虎哥喘息的时间,蒋延洲直接一个膝盖顶在了他的鼻梁骨上。然后握着虎哥的胳膊反手一折,便将他死死地扣在了地上。 虎哥以一个十分屈辱的姿势半跪着被扣在蒋延洲面前。 见他动弹不得的样子,蒋延洲勾着唇在他满是脂肪的脸上拍了拍,声音透着警告的意味:“我早就说过了谁欠你的钱找谁去,别他妈来我家店里找麻烦。” “你——”虎哥不服气,挣扎着要反抗。 蒋延洲手里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今天最后再警告你们一次,下次再敢来我保证让你们残废着回去——毕竟我也没什么好怕的。” 话落蒋延洲松手在他背上踹了一脚,嫌弃地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往江南那个方向走去。 江南完全没想到蒋延洲居然这么会打架。 她这会儿还沉浸在刚刚的刺激画面中,一直到蒋延洲走进了,她才堪堪反应过来。也不知道是怕蒋延洲揍她还是怎么的,江南迅速把那件衬衫重新规规矩矩地搭在了自己的头顶。 然后站得笔直地等蒋延洲走过来。 蒋延洲自然看见了江南的那些小动作。 他盯着江南这个别致的造型看了两眼,二话不说地将自己的衬衫扯了回来,抖落两下后穿上。 蒋延洲的动作算不得温柔,衬衫被掀掉的时候江南的头发丝被带起几根,不服管教地立在头顶上。 江南对自己头顶的呆毛浑然不觉。 蒋延洲眼底的狠色已经褪去不少,但她还是忍不住有些发怯。 两个人都没说话,气氛就这么尴尬地安静了几秒。 还是蒋延洲先打破无声的沉默,他看了眼公路上来往的车流,“走吧,去帮你叫辆车。” “你——你——”江南发现见过大场面的自己居然怂到在蒋延洲面前结巴了,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这也太他妈丢人了吧。 江南不太自在地捂住脸,一直到听到一声不切实际的轻笑,才缓缓从指缝间露出了一双氲着雾气的眼睛。 蒋延洲的唇角还漾着笑,和江南视线相对的一瞬间,他又笑了下,“这点就被吓到了?看你刚刚当着人家面报警的模样我还以为你根本是天不怕地不怕。” “我怕个屁。”被蒋延洲一激,江南更不肯示弱了,“不就打个架嘛——谁还没看过啊——” 蒋延洲倒也没再继续拆穿她,笑着摇了下头。 江南偏头去看他。蒋延洲这会儿眼底都是笑意,路边五光十色的灯光洒进去,映出细细碎碎的星光来。透着几分温柔。 和刚刚那个发狠打架的少年完全判若两人。 烧烤街离马路并不远,两人很快便走到了路边。 江南叫了蒋延洲一声,“你刚刚没受伤吧?” “没有。”蒋延洲视线落在江南头上那几根坚强的呆毛上,克制住想要帮她捋顺的冲动,将视线移到了一边。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江南并没有察觉到蒋延洲眼底神色的变化,“你刚刚跟那个社会大哥说了什么啊?” “好奇心这么重?”声音有几分不太明显的玩味。 蒋延洲说这话的时候半双脚就站在路肩上,衬衫外套披得有些随意。夜晚微凉的风吹过来,像只无形的手,微微托着他衬衫的下摆。 他没看江南,注意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车。 这里算是海城的小半个闹市,马路上车虽多,却很少有空着的出租车。 江南是真挺好奇。她看到蒋延洲低声和虎哥说了几句话之后,那位虎哥的眼神里顿时有了股子恐惧。 她挪到蒋延洲身边和他并肩站着,“所以你到底和他说了什么?告诉我一下呗——” “我和他说——”他声音微顿了下,勾着唇侧头,“我是刚刚被你们欺负的那个小姐姐的小弟,她说下次再见着你们一定找人弄死你们。” 江南原本还是一张好奇脸。结果越听越不对劲。 最后她一张脸上顶满了问号。 蒋延洲这不是给她拉仇恨嘛?还是飞来横祸那种。 蒋延洲到底和她多大仇多大怨啊? 蒋延洲本人却没有一星半点的惭愧,不给江南追问的机会,便单方面结束了这个话题,“你一个人早点回去,别看这边人多,其实乱得很。” “我不是一个人。”江南这才想起这茬来,指了下不远处的粤菜馆子,“你不用帮我拦车了,我和季暮雨、何问夏在那边吃饭。我就是馋烧烤了才过来的。” -- 第48页 想到什么,江南又礼节性地问了句,“你要和我们一起去吃吗?” 蒋延洲倒没想到江南是和朋友一起来的。 他也没再继续帮她拦车,往后退了两步,“那你去找她们吧,我那边还有事。” 江南想问蒋延洲还有什么事,但又觉得以她和蒋延洲画三八线的交情不适合过问别人的私事。 所以她到底没问出口。和蒋延洲说了声再见便一个人往餐厅走。 - 因为目睹了蒋延洲激情打架的一幕,周一的时候江南觉得和蒋延洲之间的关系总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 像是突然透过同学这层面具隐隐窥得他面具下的一角。 但想到蒋延洲用学鸡身份不声不响考了年级第一的事,江南还是保持了一整天没和他说话的高冷。 下午放学蒋延洲一如既往走得很快。 江南则继续发扬她放学不积极的原则,一边聊天一边收拾书包。一个连作业都不带的书包她活生生收拾了小半个小时,才和季暮雨慢悠悠地往学校外面晃。 沈国志依旧将车停在老地方。 一直到看到自家车的屁股,江南才和季暮雨说了再见。 她走过去拉开车门。正准备像往常一样坐上去,却不想她刚把书包扔进去,就看见小半个小时前才和她分别的同桌这会儿正神情漠然地坐在她家车里。 看到江南,他淡声开口:“你到底是怎么做到放个学都能这么慢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双更之后我仿佛被榨干了。今天肾虚一整天。 感谢仙女们的营养液:空空伊 10瓶;枳茉 6瓶;阿梨、Lkxxx、千般风华尽演灭、倾倾呀 2瓶 第22章 近我者甜 蒋延洲质问得非常理直气壮。 有那么小几秒的时间, 江南甚至怀疑是自己找错了车。要不是沈国志还坐在驾驶座上,江南差点就要甩上车门说句“对不起”离开了。 这会儿已经过了放学高峰期。校门外的学生并不多,像清澈溪流中的游鱼, 只稀稀拉拉偶尔游过一尾。 江南穿着校服站在黑色宾利边,格外的显眼。 她如炬的目光钉在蒋延洲身上, 看了片刻, 然后轻飘飘地转了个弯,看向坐在驾驶座上的沈国志。 “沈叔, 我们家车上怎么有个乱七八糟的人啊?” “小蒋啊——他是先生给你请的家教。”沈叔有些圆胖的脸上露出老实的笑容,“先生说你们正好一个学校,就让我顺便把你们一起接回去。” 蒋延洲是她家教? 江南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 愣愣地说不出话来。 江南没出来的时候, 沈国志和蒋延洲聊了几句。这个男生不卑不亢的, 聊起天来也很知分寸, 是以他对蒋延洲的印象还不错。 想到两个小孩儿都是一个学校的,而且听江成行说还在一个年级,沈国志便忍不住多嘴问了句,“南南你和小蒋认识吗?” 岂止是认识。 江南心里冷哼了声, 她和蒋延洲解的关系完全可以用冤家路窄来形容。 但她这会儿并不想和企图当她家教老师的蒋延洲扯上任何关系。 江南一番说辞刚在嘴边打了个转儿,谁知蒋延洲先她一步开了口:“认识。” 其实在上这辆车之前,蒋延洲也并不知道自己要辅导的是他那位小同桌。 喻丽晴一直不喜欢他去烧烤店帮忙。尤其是周六晚上看到他又发狠和那群要高.利.贷的人打了一架之后, 她便对他去烧烤店这件事更抵触了。 蒋延洲自然知道喻丽晴是心疼他, 但他也不可能把这个家所有的担子都扔给喻丽晴。 母子俩谁也不肯妥协。 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 喻丽晴一个许久没联系的老朋友忽然给她打了个电话。 喻丽晴那位朋友这几年一直在有钱人家做保姆,这次打电话是因为主家的先生想给小女儿找个放学后辅导作业的家教。 她知道这个消息后第一个就想到了蒋延洲,加上酬劳不低,便想问问喻丽晴的意思。 喻丽晴心底有几分犹豫。 在嫁给蒋延洲按个赌鬼父亲之前, 她也算是个正正经经的世家小姐。多少也知道那些家里有钱的富二代并不是很好相处。 可是比起整晚整晚地浸在油烟之中给客人端茶倒水,她宁愿蒋延洲去当家教。 好歹环境没有那么恶劣。 所以没有征求蒋延洲的意思,喻丽晴便私自做主应下了这件事。 蒋延洲是在喻丽晴把所有事都安排好之后才知道自己要去当家教的。他没问教的谁,只知道对方和他同校。 直到刚刚和沈国志聊了会儿天,才知道要请他的人是江南的父亲。 蒋延洲其实还挺期待江南看到他之后的反应。 果然不出他所料,江南在看到他的一瞬间,那张明艳艳的脸顿时有了几分拧巴。弯弯的眉轻蹙着,眼底染满了不可思议和不乐意。 江南下颌微微抬起,以一种有些高傲的神情盯着蒋延洲,“我不需要家教,所以你走吧。” 来之前沈国志就听江成行说江南可能会抵触新请的家教。 但他也没想到江南居然这么不给面子,甚至一节课没上,就直接开始赶人。 想到江成行的吩咐,沈国志赶紧开门下车。 他打着哈哈接过江南的书包,然后微弯了腰替她将副驾驶的车门拉开。 -- 第49页 “南南你看时间也不早了,有什么话你先上车再说。”见江南杵着不动,沈国志半哄半骗,“先生说了今天要是不把你和小蒋一起接回去,他就要扣我的工资。” 江南心软。 沈国志话音刚落,她眼底的坚决就融化了几分。 沈国志的眼睛笑成一条缝,继续打着圆场:“沈叔工资也不高,你看在沈叔平日里帮你不少忙的份上别为难沈叔行不行?” 碍于沈国志的面子,江南到底没再坚持让蒋延洲下车。 但该表达的不满还是要表达的。 于是她重重地朝蒋延洲哼了声,这才一屁股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沈国志赶紧发动宾利。 从学校到江家的一路上,江南和蒋延洲两个人谁也没搭理谁,各自看着窗外飞速划过的风景。 仿佛这样对方就不存在似的。 沈国志被这气氛冻得难受,主动讲了几句玩笑试图缓解尴尬。 倒不想江南和蒋延洲都不买账,车里的空间顿时又□□可感地下降了好几度。 沈国志一把年纪了哪里受得了这些,只能不动声色地踩大了油门。一直到把两位小祖宗送到江家别墅门口,这才暗暗地松了口气。 因为蒋延洲第一次来的缘故,江成行难得亲自来给江南开了门。 可是从开门那一刻开始,江南就发现自己被江成行当成了空气。 她叫了他一声“爸爸”,蒋延洲叫了一声“叔叔”。 这但凡长个心都能分辨得出其中的亲疏远近。结果江成行连个正眼都没分给江南,对蒋延洲笑得温暖又亲切,“是小蒋吧?外面热,赶紧进来。” 刘姨听到动静也从厨房里出来,亲自给蒋延洲拿了双更换的拖鞋。 “一年多没见着小洲你好像又长高了不少。”刘姨说着又去给蒋延洲倒了杯水,“饿了吧?你们洗个手马上就能吃饭。” 对比蒋延洲的众星拱月,江南忽然就觉得没人搭理的自己像那棵独自地里黄的小白菜。 要不是她知道她爸妈以前伉俪情深,看江成行对蒋延洲的态度,她都快怀疑蒋延洲是他爸的私生子了。 江南翻了个白眼,书包一扔趿着拖鞋走进客厅。毫无形象地躺在沙发上感受着空调的凉意。 她一身热汗还没吹凉,江成行那张不满的脸就出现在江南眼前。 她爹终于想起来还有她这么一号女儿了—— 只是还不等江南感到欣慰,江成行威严满满的声音就在她耳边炸开。 “坐没坐相站没站相——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估计是想到现在家里多了个对比的人,江成行目光稍转,“你看看人家小蒋,坐得多板正。” 江南顺着江成行的视线看过去,果然看到蒋延洲在一张椅子上坐得笔直。 脸上带着抹适宜的笑,正和刘姨在聊天。刘姨问他什么他就回答什么,乖巧得不能更乖巧。 一副十足三好学生的做派。 江南脑子里迅速闪过蒋延洲在学校里永远没长骨头不是靠在椅子里就是靠在墙上的倦懒样子,怀疑自己可能出现了幻觉。 蒋延洲这哪里是来给她补课的——完全是来和她PK演技争夺奥斯卡奖杯的吧。 江南呵笑一声,正准备继续躺回沙发上。下一秒江成行就强行将她拉了起来。 “你还好意思笑。赶紧去把碗筷摆好准备吃饭了,等会儿吃完饭小蒋还要给你补习。别磨磨蹭蹭的。” 虽说刘云韶、沈国志是江成行聘的保姆和司机,但是江成行一直教育江寒和江南不准在他们面前有高人一等的优越,而是要把他们当成长辈一样尊重。 所以平日里摆碗筷、端菜这种小事江南基本都会帮忙做。 不想补课归不想补课,饭总是要吃的。 所以江南倒也没再继续躺回去,而是就着江成行的话,懒懒散散地起身往厨房走。 等她抱着四副碗筷回来的时候,江成行已经招呼蒋延洲和刘姨在餐桌上坐下了。 江南把碗筷摆在每个人面前,轮到蒋延洲的时候,她故意加了力道。 骨瓷碗与大理石的桌面撞上,发出清脆的一声“砰”响。 蒋延洲垂眸看了一眼,脸上波澜不惊。十分淡定地对着江南说了声“谢谢”。 江南一直在观察蒋延洲。 她捕捉到,蒋延洲在说谢谢的时候——一双好看的眸子里填满了真诚,而这份真诚里又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无辜以及不易察觉的委屈。 这个表演层次感,饶是江南这样的资深“演员”都不得不甘拜下风。 江成行和刘云昭并没有注意到两个小孩儿之间的你来我往。 江成行拿了双公筷,一个劲儿地往蒋延洲的碗里夹菜,“我之前看了你们月考的成绩单,你妈妈到底是怎么教你的,能考那么高的分数?” 江南夹了一只虾扔进碗里,“爸你没必要那么夸张吧?我哥以前还不是日常年级第一,也没见你表扬他几次啊?” “吃虾还堵不住你的嘴?”江成行恨铁不成钢地看了江南一眼,“你考人家小蒋一半分数的时候怎么没见着你反应这么快呢?” 行吧—— 考得差没人权。 于是江南开始保持一团空气地自觉,安静地扫荡着桌上的饭菜。 一顿饭吃下来,蒋延洲的人气丝毫不减。不是被江成行吹捧懂事学习好,就是被刘姨拉着话家常。 -- 第50页 快吃完的时候,江南喝掉碗里最后一口汤。她往椅背上一靠,轻轻拍了下微鼓起来的小肚皮,半眯着眼看向坐在她对面的蒋延洲。 蒋延洲碗里因为江成行和刘姨过度热情而堆积起来的菜还剩了一小半。 他这会儿正握着筷子,从碗里夹了块鱼肉起来。 握筷子这个动作在中国再普遍不过了。 可是蒋延洲干净的指节捏着银制的筷子,莫名就给人赏心悦目的感觉。赏心悦目到没什么文化的江南居然想到了“秀色可餐”这个词。 她眯着眼欣赏了会儿仙男进食,见江成行还在不停夸奖着蒋延洲,忽然挪动着坐直了身体。 然后江南打断江成行嘴边的话,真诚地看着江成行,“爸爸我给你一个建议吧?” 以前没有对比还好,江成行觉得江南再差也到底是自己女儿。 可是如今有了个优秀绝顶的同龄人做对比,江成行便忍不住反思自己和汪静思当年生江南的时候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问题。 尤其是他这个不争气的女儿偏偏还要往|木仓|口上撞。 所以江成行瞬间变脸,不太耐烦地应了江南一声,“你有话快说。” “我看您挺喜欢蒋延洲的,不如——收他做半个儿子吧?” 作者有话要说:  多年后南哥一语成谶——延哥成了她爸的合法女婿(一个女婿半个儿) 感谢仙女的霸王票:惊渡. 地雷1个 感谢仙女们的营养液:耿耿于怀 20瓶;viqi22 2瓶;42393613 1瓶 第23章 近我者甜 江成行倒是没有认蒋延洲做儿子的打算。 但是一想到江南那常年稳居年级倒数第一的成绩, 尤其每次还只能他去开家长会,他是真太不想认这个女儿。 他又给蒋延洲夹了一筷子菜,在心里默念了三遍“把江南扔出去就是给社会增加负担”。 然后才看向嬉皮笑脸的江南, 尽量保持心平气和:“你要是觉得嘴巴太闲了,我不介意你多吃一点饭——我们家也不差这一点饭。” 江南算是发现了, 蒋延洲出现这短短一个小时, 她的家庭地位完全是呈指数下跌。 她叹了口气,不再讨没趣。兀自去洗了个苹果晃悠着往客厅走。 江南一向有晚饭后吃点水果的习惯。以往也就几分钟的事儿, 可是她今天却硬生生将一个不大的苹果吃了半个小时。 那股细嚼慢咽的做作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吃的是几万一颗的高奢苹果。 明眼人都知道江南安的是什么心。 但蒋延洲却并没有催她。江南啃苹果的时候,他就目不斜视地坐在一边。 一副随你怎么拖反正我能等到天荒地老的模样。 最后还是江成行看不惯江南的磨叽样, 黑着脸让她赶紧带着蒋延洲上楼去学习。 临上楼的时候, 江成行叫住蒋延洲, “南南她从小就顽劣, 她如果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你不用给她面子,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如果实在太过分了就告诉我,我来收拾她。” 说着他还给江南递了个“你最好给我乖乖听话”的眼神。 这到底还是不是亲爸了? 江南翻了个白眼, 不再搭理那两个男人,扶着栏杆上了楼。 - 江南没有单独的书房,她用的书桌的都在自己的房间里。 蒋延洲单肩挎着自己的书包, 默不作声地跟在江南的后面往她房间走。 江南的房间在二楼走廊的最深处, 乳白色的原木门, 门把手上挂着一只浅紫色的长耳兔。十足的可爱。 她其实不太想让蒋延洲进自己房间的,可是余光瞥到楼梯口跟上来的江成行,她还是不情不愿开了门。 蒋延洲并没有进过女生的房间,但根据从小看电视的经验, 在他印象里女生的房间一定是又粉又嫩。 然而门打开的一瞬间,蒋延洲却并没看到想象中的画面。 江南的房间一点都不粉嫩——而是很有高级感的雾灰色调。除了房门口那只长耳兔,倒是很难让人猜到这是间十多岁女生的房间。 蒋延洲的视线不动声色地转了一圈。 房间很大,面对着门的是一面全景落地窗,透过没有一丝杂质的玻璃,可以看到不远处的一片浅蓝色的人工湖。 傍晚的天空将暗未暗,温柔的雾霾蓝透过完整的落地窗洒在橡木地板上。靠近落地窗的橡木地板上铺着厚厚一层浅灰色的地毯,地毯上躺了张懒人沙发,沙发旁边的小几上摆了个拼了大半的乐高模型。 借着窗外洒进来的光,蒋延洲看清乐高模型的主题是漫威宇宙。想到之前的钢铁侠,看来江南是真的挺喜欢漫威宇宙。 江南并没有招呼蒋延洲的打算,直接开了灯脱掉拖鞋,一屁股坐在那张懒人沙发上。 她纤细的指尖拿了块乐高零件,漫不经心地摆弄着。 蒋延洲倒也不觉得尴尬,关上房门自觉地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坐下来——以他在学校惯常那种懒散的大爷似的坐姿。 果然刚刚在楼下都是装的。 江南撇撇嘴,把手里那块零件拼到模型上,“你去给我爸说你不想给我补课了吧——我反正不会补课的。” “不想补课?”蒋延洲两片薄唇间溢出一声轻笑,“那你自己去给你爸说啊。” 蒋延洲丝毫不掩饰语气里的挑衅,像是笃定了江南不敢去和江成行开这个口。 -- 第51页 江南果然被噎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她恨恨地瞪了蒋延洲一眼,抓了一把乐高零件捏得啪啪作响。 蒋延洲全当没看见江南的不爽。 慢条斯理地从书包里取了个草稿本,想了两秒后又摸出一支按动中性笔来。 他松松地握住笔,大拇指抵在笔端的帽上,“咔嗒”一声摁下去。 蒋延洲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你快点过来——延哥教你写作业了。” 见江南没动,蒋延洲又招呼了声:“你写完作业我们都好交差。” 除了本身不想补课外,江南对蒋延洲这个家教老师还多了几分抗拒。 ——要知道两三周以前她还大言不惭地说着“南哥教你”,谁能想到这还没过多久风水就转到了蒋延洲那里,她成为了那个不得不被蒋延洲教的小学鸡。 越想越不得劲儿。 江南也没了拼乐高的心思,她把手里那几块零件往盒子里一扔,气势汹汹地就朝着蒋延洲走了过去。 江南自认为自己这会儿虽算不上凶神恶煞,但绝对浑身都散发自“老娘很不爽老娘要来弄你”的怒意。 可是蒋延洲一副浑然不觉的样子,依旧一下一下地摁着那支中性笔。 “咔嗒”的声音不断钻进耳朵里,像是效果极好的助燃剂,将江南心里的火又烧旺了几分。 江南站在蒋延洲身边,居高临下地睨着他。 “你现在就给我出去!我才不需要什么鬼的家教老师!” 蒋延洲依旧大喇喇地坐着,一双长腿敞在江南面前,勾着唇去看江南。 明明这会儿他处在下风,面上却看不出丝毫的卑微,反倒有一种局势被他握在手中的优越感。 江南从没觉得这么无力过。这种感觉就像是牙齿上被黏上了一块牛皮糖,任凭她怎么挣扎牛皮糖依旧牢固地黏在那里。 她垂在身侧的手握了握,既然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江南忿忿地在凳脚上踹了一脚,然后二话不说地就拽住了蒋延洲的手腕。 虽然不少人说过蒋延洲皮肤白,可是和江南白得有几分通透的肤色比起来,明显能看出他的皮肤带着几分健康的小麦色。 江南这会儿已经完全不在理智之中,她紧紧抓着蒋延洲的手腕,试图用暴力手段将蒋延洲从凳子上拽起来,再把她赶出这个属于她的房间。 蒋延洲看起来并不胖,甚至有几分清瘦。可是江南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也没见他动了半分。 江南调整了一下姿势,将自己整个人的重量都加了上去。 倒不想蒋延洲没动,那张带着几个轱辘的椅子先动了。 为了拖动蒋延洲,江南此时的重心并不在中轴线上,本身就不太容易控制平衡。 偏偏凳脚还滑到了她脚边,重重地在她脚背上绊了下。 然后她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往前栽了下去。 江南下意识就闭上了眼。 因为摔下去的眩晕感,江南恍惚了好几秒。等到她意识渐渐回笼的时候,就感觉唇上有几分陌生的柔软触感。 她下意识咂了咂嘴。 “香吗?” 蒋延洲的声音带着几分江南琢磨不透的意味,江南也没有功夫去琢磨。她只知道蒋延洲的声音就近在她耳边。近到不能更近。 江南浅浅的睫颤了下,带着一种不好的预感睁开眼睛。 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蒋延洲高挺的鼻尖映入她的眼中。而她刚刚唇上所感觉到的柔软,则是蒋延洲的侧脸。 即便是现在,她的唇依旧紧紧贴在蒋延洲的侧脸上。至于她的身体,则以一种非常扭曲的姿势趴在蒋延洲身上。 江南想装死都装死不了。 鬼使神差的,她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声音竟然是两人在好身体游泳馆第一次见面她欣赏蒋延洲腹肌时被他嘲讽的那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而她自觉的把啃蒋延洲的自己代入了那只癞蛤.蟆。 这是江南第一次亲到男孩子。 虽然是被动的,江南却觉得自己那颗心脏叫嚣着快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了。 从与蒋延洲的肌肤触碰的那片唇开始,像是辐射一般一圈圈的扩散出去,最后她全身的皮肤都不受控制的变得滚烫起来。 她甚至隐隐听到自己体内的血液因为沸腾而发出的咕噜咕噜的声音。 “亲上瘾了?” 看到江南久久不动,蒋延洲哼笑着开了口。 不知是因为蒋延洲气声里的笑意太明显,还是因为他说话时胸腔传出来的震动,江南如梦初醒一般,毫无章法地从蒋延洲身上爬了起来。 她甚至忘记了自己站在蒋延洲身边的初衷是什么,红着一张脸有些不知所措。 刚刚江南整个儿倒在蒋延洲身上的时候,因为不小的撞力,两个人连带着那张椅子直直地往后滑了一段椅子。 椅子撞上桌沿,发出不小的声音。 江南正琢磨着找点什么把刚刚那页儿揭过去,房间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 ——江成行和刘云昭齐齐站在门口,四只眼睛里满是打量。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那个亲吻过于禁忌,江南这会儿没由来地心里发虚,总觉得江成行和刘云昭是来捉她的。 气氛短暂地安静了小几秒。 还是江成行先开口:“小蒋,刚刚南南对你动手了?” -- 第52页 蒋延洲不动声色地活动了一下微麻的右手。 刚刚江南撞上来的时候,整个腹部直直地对着椅子的扶手。蒋延洲原以为自己的本能反应会是把江南推开,却不想在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将整条手臂搭在了扶手上,然后任由着江南撞进了怀里。 蒋延洲的手臂便成了江南柔软的腹部和坚硬的把手之间的缓冲。 他察觉到从江成行问话开始,江南就一直往他这边瞥。 等他看过去,她又像只受惊的兔子似的飞快收回了视线。 蒋延洲在心里笑了声,然后看向还等着他开口的江成行,“没有,叔叔。” 但江成行显然不太信,“那刚刚那声巨响是怎么回事?” “是我没注意让椅子撞在桌子上了。”蒋延洲说话的时候脸上带了几分歉意,“不好意思吓到您和刘姨了。” “没事就好。”江成行说完便准备带上门离开,门关上的前一秒他又想到什么,不太放心地看向站在一边的江南,“小蒋,南南她是不是根本不学习?” “爸你什么意思啊——”江南的话里带着几分不满。 江南以为蒋延洲这下肯定会顺理成章地告她状了,蒋延洲却出人意料地笑了笑,“江南刚刚还说从今天开始要好好学习。” 说完后他看向江南,“是吧江南?” 蒋延洲故意拉长了最后的尾音,像是在暗示江南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 江南自然是不敢在江成行面前说自己“打死都不会学习”这种话的,而且她害怕她要是不顺着蒋延洲,蒋延洲分分钟就能把她刚刚非礼他的行为告发给江成行。 深思熟虑了片刻,江南露出一个违心得不能更违心的笑容,“蒋延洲说得都对,我突然就觉得美丽的人生就应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这才十多分钟的功夫,江南的思想就有了一个质的飞跃。蒋延洲也过于靠谱了点。 江成行甚至开始琢磨起给蒋延洲涨报酬的事情来。 不过本着不要打扰他们学习的原则,江成行还是识趣地关上门离开了。 门被带上,江南下意识就想躲到一边。 哪知她脚下还没来得及挪窝,蒋延洲就用脚勾了另外一张独凳到她脚边,“往哪儿跑?不是说了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这语气和刚刚问她是不是亲上瘾了一个样。 江南觉得自己耳朵尖又开始不受控制地烫起来。刚刚好不容易降下去的心率也升了起来。 她躲开蒋延洲的视线,想要不动声色地拉开两人的距离。 然而蒋延洲就像能看透她的心思似的,长腿一蹬便带着椅子靠近了江南几分。 “坐下来学习。”他从地上捡起那支刚刚掉到地上的中性笔,漫不经心地转了两转,“都说我说得对了,还不听我的话?” 搁在平常江南一定会亲切地送蒋延洲一句“我听你大爷的话”。 可是她这会儿没有一点底气。 江南壮着胆子扭头,蒋延洲定定的对视了几眼。试图通过这种方法增加自己的底气。 结果还没有两秒她就败下阵来。 大概是没想到自己这么怂,江南有些恼地拽了下自己的校服衣摆。 蒋延洲自然察觉到了江南的小动作,别过头弯了弯嘴角。 然后敛了笑,摆出几分老师的样子,屈起食指敲敲桌面,“今晚的任务就是把作业写完,有什么不会的问我。” 江南在那张独凳上坐下来,接过蒋延洲的笔,下意识回忆了一下今天都有什么作业。 不回忆还好,一回忆江南忽然怔愣了一下。 但很快她就松了口气,朝着蒋延洲无奈地摊了下手,“今晚可能正没办法上课了,我并没有带作业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延哥:我他妈终于吃到点肉渣渣了,这四舍五入不就是媳妇主动吻我?! 对8起大家我最近在写毕业论文每天都被一堆英文文献搞得晕头转向,更新可能稍微少一点。等过了这几天应该会好一点,到时候给大家加更! 今天留言揪20个小可爱送红包。 感谢仙女们的霸王票:月半黎日天 手榴弹1个,C茶萃 地雷1个; 感谢仙女们的营养液:Simba 10瓶;熙和 5瓶;阿郝 4瓶;Lkxxx、千般风华尽演灭、阿宁 2瓶;36603782 1瓶 第24章 近我者甜 说完像是怕蒋延洲不信, 江南大方地从地毯上捡起自己的书包,拉开拉链扔到蒋延洲面前。 然后递给他一个“你能找出作业我把头剁给你”的眼神。 但蒋延洲显然没有想剁江南头的乐趣。 “真不想上课?”他薄唇微微勾着,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地看着江南。 “不是我不想上。”江南十分正直地再次强调了一遍自己的立场, “我是真没带作业回来,估计下午收作业的时候忘记了吧。” 江南倒也不算完全撒谎, 她向来都是随心收拾书包, 能不能把作业收回家全看运气。 她朝蒋延洲耸了下肩,满脸都写着“看吧不是我不想学习, 是真没办法学习”的无辜。 江南房间里的吊灯是暖烘烘的黄,透过水晶灯罩倾泻而下,把房间里的一切都柔和了下来。 蒋延洲今晚的耐心好得出奇, 在江南的目光里,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下。 直起身子, 他捞起刚刚放在脚边的书包。 -- 第53页 “——我带了, 你用我的吧。” 刚刚看着蒋延洲拿书包,她下意识便以为蒋延洲是放弃给她补课了。 她甚至连那种好听的、带着几分歉意的场面话都要脱口而出了,结果蒋延洲告诉她他带了作业?! “我写你的作业不好吧?”江南讪笑了两声,“你给我补课还要耽误你学习, 这多不好意思。” “我不用写作业。”江南的算盘还没打响,蒋延洲就把她的希望扼杀在了摇篮中。 江南想反问他蒋延洲凭什么不用写作业,可转念想想要是她也能考七百多分, 也绝对有底气说出“我他妈就是不用写作业”这种话的。 但蒋延洲还是好心地给她解释了一句, “当初李老师希望我来十班的时候, 我就和他说好了我不喜欢在这些无聊的作业上浪费时间。” “李老李头居然同意了?”江南有几分惊奇。 ——毕竟老李头虽然脾气不算差,但到底是个比较观念古板的老师没想到。居然会同意学生不写作业。 蒋延洲重新窝进椅子里,眼底含着笑意,“等你什么时候能稳考年级第一了, 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江南翻了个白眼。 聊天就聊天,怎么还炫耀上了? 她用鼻子极轻地哼了声,有几分暴躁地踹了下面前的凳子,然后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了下来。 江南写作业的时候,蒋延洲从书柜里随便抽了本没什么营养的书来看。 等到他一本书看完,江南正好把作业写完。 江南把作业推到蒋延洲面前,鼓了下腮帮子,“写完了,可以下课了吧?” 蒋延洲侧眸看了她一眼,笑笑,“比我想象的要快。” 江南切了声,“再快能有你这个年级第一快吗?” 她话音刚落,就看见蒋延洲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她。 江南有几分不解地眨了下眼,“我夸你快也不行?” 蒋延洲脸上的笑意减了几分,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淡淡收回视线,开始检查起江南的作业来。 结果自然是惨不忍赌的。 蒋延洲抬手在太阳穴上摁了几下,一副头疼到不行的样子。好半晌他才认命地朝江南勾勾手,“过来好好听着。” 看着蒋延洲一脸即将给学鸡讲题的绝望,江南忍不住小声嘀咕。 她寻思着自己也没那么差吧。 她还没嘀咕完,蒋延洲就抬脚勾了下她的凳腿儿,轻轻松松将江南连人带凳的拉到了自己旁边。 两个人的距离瞬间拉近,江南甚至能感觉到属于蒋延洲躯体的阵阵热意。 她觉得自己的呼吸一下就不顺畅了。 蒋延洲拿着笔尖在纸上点了几下,“你发什么呆?作业写成这样还好意思发呆?” 江南瞬间回过神来。 她自然不会承认自己刚刚因为他的靠近而走神,她轻咳一声,掩饰掉脸上的那抹不自在,“你讲就是了,我听着呢。” 蒋延洲又看了她一眼,才开始一道一道地讲起题来。 为了江南能听懂,蒋延洲尽量把每一步过程都写到了草稿纸上。 对于大多数时候直接就能得出答案的霸王学习机来说,他已经忘记了自己上一次像这样解题是什么时候。 好在江南听得还算认真,没辜负他照顾小学鸡的一片好心。 从第一次在游戏里听到蒋延洲声音的时候,江南就觉得这是她听过最好听的属于男生的嗓音。 无论是清冽的,还是慵懒沙哑的,都从没让江南失望过。 也不知道是不是蒋延洲的嗓音过于好听,混着他在草稿纸上写字的沙沙声,江南居然难得的把他讲的那几道题听了进去。 偌大的房间里,两人紧挨着趴在台灯下。倒透出一种难得的和谐。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江南抬手揉了下有些酸痛的颈椎,她微微抬眸,目光就落在蒋延洲专心讲题的侧脸上。 不知不觉中,两个人的距离比刚刚又近了几分。 暖黄的灯光洒在他的侧脸上,抹去了几分硬朗,轮廓看上去比平时更精致了。 江南的目光往上挪了几寸,便是他有些狭长的眼尾。 因为在讲题,蒋延洲的眼皮微微耷着,将他漆黑的瞳眸从江南的视线中遮去。江南便只能看见他轻轻浅浅的睫,随着他的讲题的动作,轻颤着。 像是某种无声的邀请。 有那么一瞬间,江南觉得自己像是被色鬼迷了心。 所有的注意力全在蒋延洲那半张精致的侧脸上,就连他讲题的声音,也不知不觉沦为了背景音。 “听懂了?”蒋延洲停下笔,房间里便顿时安静下来。 江南怔了好几秒,才愣愣地点了下头。大概是觉得自己的样子估计有点傻,又赶紧补充了一句“听懂了”。 因为思绪还没完全回笼,江南并没注意自己的语气。 她这声“听懂了”落在蒋延洲的耳朵里完全是自信十足。 蒋延洲溢出一声笑,“那给你出个同类型的题。” “啊?” 蒋延洲说着便已经开始在草稿本上写下题目了。他写字的速度很快,江南顺着笔尖看过去,甚至还没看到一半,他便已经把整道题写完了。 “今晚的作业,写出来了有奖励。”蒋延洲微顿了下,才笑着继续,“当然没写出来肯定有惩罚。” -- 第54页 江南下意识便想问问奖励和惩罚都是什么。哪知她还没问出口,就看见蒋延洲已经利落地开始收拾东西了。 “剩下的题不讲了?”江南随手指了几道题。 没记错的话,蒋延洲只给她讲了一部分题,那些她连题干都看不懂的题全都被他完美跳过。 “反正那些题现在讲了你也听不懂,我何必没事找事浪费时间。” 不知道是不是江南的错觉,她觉得自己从蒋延洲这句话里听出了浓浓的轻蔑意味。 这感觉就像当初她认定蒋延洲是个因为成绩太差而扶不上墙的留级生时,觉得他的智商估计也就这样了。 成绩链果然和生物链一样,弱肉强食是永远的真理。 蒋延洲完全是从客观角度说的这句话,他显然不知道短短小几秒的时间江南想了这么多。 他单肩挎着书包靠在门边,叫了江南一声,“你不是不想请家教吗?你什么时候能进步两百名,我就去和你爸说不当你的家教老师了。” 江南发现自己今晚老是走神。 又是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蒋延洲话里的意思。 见江南不说话,蒋延洲以为她是不乐意。 他倚着门哼笑了一声,“全年级两千多人,连不在最后十分之一吊车尾的要求都达不到?” “谁说我达不到了?”江南最受不了被人激,一激就忍不住吹牛逼,“南哥我以前是心思不在学习上,但凡我想学习,想考年级正数第一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她特意强调了“正数”两个字。 蒋延洲也不知信了没信,扔下句“但愿吧”,便出了江南的房间。 江南没出去,隔着门她隐隐听见江成行说要送蒋延洲回去的话。 蒋延洲没同意。没过几分钟,江南便透过那扇落地窗看到了蒋延洲一个人穿过她家的花园,从大门口走了出去。 江南站在窗边,静静地看着。 少年挺阔的背影融在无边的夜色里,隐隐显出几分寂寥与落寞。 - 因为那个意外的亲密接触,江南夜里难得失了眠。翻来覆去直到凌晨,她才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睡得晚的结果自然是第二天完全起不来。 所以即便有江成行在家督促着,江南最后也只是踩着上课铃进了教室。 难得的,蒋延洲今天看上去比平时精神许多。 没有懒洋洋地靠在墙上或是趴在桌上,而是在看一本砖头厚的练习册。上面的题密密麻麻的,江南远远看着都觉得头晕。 两人对视了一眼,江南拉开椅子坐下来。 两个人之间的桌子还隔着一条不宽不窄的缝。是上周五她特地划定的三八线。 她原本以为这条三八线会坚挺到她和蒋延洲不再做同桌的那天,可是这会儿她莫名觉得这条三八线好像有些碍眼。 虽然江南不愿意承认昨晚后来她和蒋延洲和平共处完全是因为自己太怂,可是既然两人已经暂时和平相处了,三八线自然就显得有些多余了。 闷声琢磨了会儿,江南默默把两张桌子拼在了一起。 蒋延洲全程都没说一句话,也没多余的动作,任由着江南瞎折腾。 等到两张桌子完美拼合在了一起,江南才心满意足地喝起牛奶来,边喝边打量着蒋延洲。 因为咬着吸管,她的声音有几分含糊不清:“你大早上看什么呢?该不是被南哥我昨晚的豪言壮语吓住了想要刻苦学习了吧?” 想到这儿,江南笑着拍了下蒋延洲的肩膀,“这样吧你求求我,南哥我就不和你抢年级第一的位置了。” 李成江走进教室的时候,就看到江南大爷似的将椅子坐成了摇椅,课堂上大摇大摆喝着牛奶不说,还哥俩好地把手搭在蒋延洲肩上。 ——别说没学习的样子了,连个女孩子的样子都没有。 “江南——”李成江警告地盯了她一眼,“上课铃是不是屏蔽了你?怎么每次听不懂上课铃的只有你?” 江南被李成江的狮吼功吓得浑身一抖。 要不是蒋延洲眼疾手快地替她稳了下椅子,江南这会儿说不定已经被摔得四脚朝天了。 江南咽了口唾沫,默默翻开了语文书。 一直到李成江踱出了教室,她才重新将吸管塞进嘴里,喝掉了最后一口牛奶。 蒋延洲显然也在等这一刻,李成江前脚刚一出去,他就把那本砖块练习册不轻不重地扔在了江南的桌面上。 江南瞥了他一眼,眼神里写满了“你是不是有毛病”。 “给你准备的,没事多写写,不懂就问。”蒋延洲随手撩了把头顶的碎发,笑得有些欠,“毕竟——我太想知道有人和我竞争年级第一是什么感觉了。” 太嚣张了。 明晃晃的嚣张。 江南咬牙切齿,那根吸管被她咬得根本不成样子,好一会儿她才憋出一句,“行——等着你南哥考年级第一的那天,就是你跪下叫我爸爸的时候。” - 蒋延洲也就清醒了一节早自习的时间,从第一节 课开始,他又昏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月考的成绩太过完美,原本对他课堂上睡觉还颇有微词的老师们,竟然统统开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没看见他肆无忌惮的行为。 因为下雨,学校通知取笑原本第二节 课下课的跑操锻炼。 -- 第55页 同学们白白多出了一个三十分钟的快乐课间,自然欢腾得不行。 下课铃一打,季暮雨就迫不及待地凑到了江南身边,挑眉笑了笑,“南哥,昨晚的家教初体验怎么样啊?” 说不清什么原因,江南下意识就不想让包括季暮雨在内的同学知道她的家教老师是蒋延洲。 江南犹豫的功夫,季暮雨又连珠炮似的开了口:“我看你今天黑眼圈都快掉到下巴了,昨晚是不是被折腾得够呛?” 虽然昨晚失了眠,但也不至于这么夸张吧? 江南迅速拿出手机,打开了前置照相机。等到确认自己的黑眼圈没掉到下巴,这才没好气地白了季暮雨一眼。 “季老二你能不能别这么幸灾乐祸?等哪天我让我爸去给你爸妈建议一下,给你也请个家教收收心。”江南呵笑,“毕竟你这年级倒数第十也比我好不到哪儿去。” 正在喝水的季暮雨呛了一下,呛咳了几声后才勉强找到自己的声音:“我去南哥你也太狠了一点?” “所以你还想过舒坦日子就闭嘴。” 季暮雨果然乖乖闭了嘴。 可这份乖也仅仅是持续了半分钟,江南一条微博热搜还没看完,季暮雨就又凑了过来。 “南哥——”季暮雨这次聪明地收敛了自己语气里的幸灾乐祸,带了几分讨好,“你那个家教怎么样啊?你不是说你会用你的聪明才智把他赶走吗?” 江南昨天放学的时候的确是给季暮雨说过这样的话。 可是这也顶不住对方比她还有聪明才智还会演戏啊。 江南甚至毫不怀疑,以她亲爱的父亲大人对蒋延洲的看重,她要是作妖赶走了蒋延洲,估计她在家里待的时间也不长了。 想到这儿,江南带着几分无奈地摆摆手,“别提我的伤心事了,我算是栽了。” 江南的本意是往事不想再提,但听到她说栽了,季暮雨反而更来劲了。 她拖着椅子又往江南身边凑了凑,下巴搁在江南的桌上,“能把我南哥治得服服帖帖、肯乖乖上课的人,这得是什么又老又秃的大教育家啊?” 季暮雨皱着眉想了下,“那不是得比老李头还要老李头。” 有老又秃? 江南下意识便往身边那位睡得丝毫不受下课影响的蒋延洲一眼。 想到昨晚在蒋延洲那里吃的几记闭门羹,江南忽然就起了坏心思。 她划着手机屏幕的手微微一顿,笑着看向季暮雨,“对啊,又老又秃,脾气还臭。” 季暮雨眼底闪起了几分同情的光芒。顿时让江南的表演欲更旺盛了。 她清了清喉咙,正准备再暗戳戳地丑化一下蒋延洲的形象,原本应该睡得正熟的人忽然诈尸似的坐起来。 蒋延洲一只手懒懒地撑着脑袋,惺忪迷蒙的眼睛里带了几分不太明显的笑意。 声调懒洋洋地拖着:“是吗——” 江南那股熊熊燃烧的表演之火顿时就萎了下去。 蒋延洲不紧不慢地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润润喉咙,“我怎么记得你早上给我说——你觉得你的家教很帅来着?你还在他面前红了脸。” “我操南哥——”季暮雨看看江南,又看看蒋延洲,一时之间有点不知道该相信谁。 江南没想到蒋延洲这么不要脸。 她好像的确因为不小心亲到他而脸红了一下下,但是她昨晚也没说过他长得帅之类的话吧。 江南在季暮雨眼前打了个响指,把她的注意力吸引回来,“你别听他乱说,你看不出来吗?他这是还没睡清醒说胡话呢!” 蒋延洲刚刚那几秒捕捉到了江南的每一个细微表情变化。实在是有意思。 恶趣味被满足,他兀自笑了两声,也不再继续逗她。 察觉到季暮雨投过来的视线,蒋延洲又喝了一口水,“我还没睡醒,你可以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听到了吗季老二?!快把你那一脸的吃瓜相收收,南哥我要写作业了。”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季暮雨,江南转过半侧身,准备好好和蒋延洲说叨说叨她什么时候说过他帅的事,蒋延洲就先开了口。 “昨晚那道题写完了吗?” 江南脑袋上冒出几个问号。 现在是讨论题不题的时候吗?这个话题岔开得未免也过于刻意了吧? 但蒋延洲显然不在意江南到底想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等了几秒不见她回答,便自觉地去翻江南的书包。 江南的书包放在抽屉里偏走廊的那一侧。 蒋延洲拿书包的时候不得不探过身子,他的上半身便这么横在了江南的面前。 江南再一次闻到了他身上的清冽好闻的沐浴露气息。 和同龄男生总是满身汗臭不同,蒋延洲身上似乎永远都带着这股淡淡的气息,一闻便知道是那种很爱干净的男生。 估计是昨晚的后遗症,蒋延洲一靠近江南就觉得浑身发烫。一种有些奇怪的但又陌生的感觉从心底里冒出来。 江南甚至忘了阻止蒋延洲,就这么愣愣地看着他从她书包里拿出了那张除了他手写的题之外一片空白的草稿纸。 看到空白处,蒋延洲不动声色地皱了下眉,“没写?昨晚不是说听懂了?” “我当然听懂了。”江南嘴硬。 “那就现在写——反正不难。”蒋延洲把草稿纸铺在江南桌子上,向专属监考老师似的监视着她,“还有十分钟上课,上课之前写出来惩罚就算了。” -- 第56页 江南撇撇嘴,不肯示弱地抓了支笔写起来。 只是她在草稿纸上划拉了半天,画到几乎看不清蒋延洲写的题干,也没有一星半点的思路。 昨晚明明她大部分题都听了,就只有和这题思路差不多的那道题走了会儿神,结果就被蒋延洲抓了个正着。 江南实在忍不住怀疑蒋延洲这个人是不是天生就是来克她的。 上课铃响起的时候,江南认命地扔了笔。 “不是我写不出来——而是我这会儿太困了脑子转不动。”她想了想,又开口,“但是南哥我还是愿赌服输的,说吧惩罚是什么?” “下午放学一个人把操场扫了。” 蒋延洲一说,江南才恍然想起来今天要做卫生。 他们班一共分为四个大组,按照班规每天一个组打扫卫生。打扫的范围除了教室,还有走廊、操场、花园等公值区。而今天正好轮到他们这一大组打扫卫生。 偏偏高二十班这周的公值区是操场。 昨天抽签的结果,很不幸就是江南和蒋延洲一起负责操场的卫生。 本来两个人打扫操场就够费劲了,结果现在蒋延洲居然让她一个人打扫。 江南有些不服气地看着他,“那你呢?” “操场边找个阴凉处看着你扫?”蒋延洲勾着唇笑了下,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建议有什么不妥,“本来我说你写完题我就帮你扫了,但你偏偏要愿赌服输,我也没有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  对8起大家我又拖更了昨天qwq但我昨天终于肝完了论文初稿!四月我一定会好好更新(这不是愚人节玩笑!!!)!爱你们! 今天继续揪二十个宝贝送红包! 感谢仙女们的营养液:我会开心的 5瓶;Lkxxx 2瓶;静静静静 1瓶; 第25章 近我者甜 然而江南没想到的是, 比独自承包整片操场更先来的,居然会是换座位。 海城今年入秋似乎比往常要早上许多,自从上周开始降温, 便一发不可收拾起来。接连着好多天,天空都阴沉沉的。 因为早上的一场秋雨, 整个下午校园里都笼着一层轻轻袅袅的雾气。 淡乳白的雾气被教室的窗格切割开来, 不经意地飘进教室,给不大的空间里染了几分岁月静好的安适。 江南没有什么文人伤春悲秋的情怀, 这种天气对她唯一的意义大概就只剩了好睡觉。 所以江南一睡就睡了整整三节课。 一直睡到浑身泛起了冷意,她才打了个喷嚏悠悠转醒。 江南把搭在身上的校服外套胡乱扯开,揉了下被压得血液不太通畅的胳膊, 叫了蒋延洲一声:“几点了?是不是快放学了啊?” 大概是刚睡醒, 江南的声音染着几分奶气。一双眼睛迷蒙着, 像是只刚睡醒的猫儿, 懒洋洋的。 和她平时刻意表现出来那种酷意大相径庭。 女生软软糯糯的语调像是一根轻盈洁白的羽毛,轻轻在蒋延洲心上挠着。 他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来,饶有兴致地盯着江南看了会儿。 一直到见她脸上的表情有了些许不耐烦,才笑着回答她刚刚的问题, “还有最后一节班会课。” 班会课是一向是李成江在上。 考虑到李成江对自己的特别关注,江南深思熟虑两秒后决定,还是不要在老虎头上拔毛比较好。 她把一张脸埋进掌心里醒了会儿神, 慢腾腾地起身往女厕所走。 厕所一向是个很容易碰到熟人的地方。 江南刚洗完手, 一抬头就看见许婉柔站在她不远处, 笑吟吟地望着她。 一副在等她的模样。 察觉到江南的视线,许婉柔笑得更开了,“南南你是不是选择性失明了?从教室出来我一直在你旁边,你都没发现我。” “啊?”江南扯了张吸水纸, 细细地把手擦干,“可能我刚睡醒脑子还是晕的,没太注意。” 许婉柔也不多计较,上前两步挽住江南的胳膊,和她晃悠着往教室走,“等会儿上课要换座位了,我还没想好这次要坐哪里。” “换座位?”江南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按理说以前都是成绩一出就换座位。可是从上周五月考排名下来到这周,李成江迟迟没有提换座位的事。 大家便以为是这次月考提前的缘故,李成江应该打算等现在的位置坐满一个月再换座位。 江南也是这样以为的。 看出江南的困惑,许婉柔轻声给她解释:“李老师前几天太忙了,也是今天中午才想起这件事。” 许婉柔平时说话温温柔柔的,加上长得漂亮,在年级里人缘一向不错。她和江南说这几句话的功夫,不少人和她打招呼。 她一一回应之后,才又接着刚刚的话头,“我第一节 下课通知了班会课换座位的啊。”第一节下课的时候江南睡得天昏地暗。不知道这个消息也不足为怪了。 江南无所谓地耸耸肩,“随便吧,反正每次换座位我都不配拥有选择的机会。” 江南说得不痛不痒的,但许婉柔还是柔声安慰了她几句。 快到教室门口的时候,许婉柔突然停下脚步,叫住江南:“南南——” 江南也顺着她的动作停下来,等着许婉柔的下文。 “那个——”许婉柔脸上有几分不太明显的迟疑,“蒋延洲有给你说过他这次想坐哪里吗?” -- 第57页 “没有啊。”江南合理怀疑蒋延洲也不知道换座位的事情。 但否认完,她又从许婉柔的话里琢磨出几分别的意思来。她笑着挑眉,语调里的打趣意味不能更明显:“怎么?你想和蒋延洲坐同桌啊?” 许婉柔眼底闪过一丝被人揭穿的窘迫。但在江南察觉之前,她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神情。 她云淡风轻地看着操场上的袅袅白雾,否认江南的猜想:“你瞎想什么呢?我看你之前挺不满他坐你位置的,所以单纯好奇他这次还不会和我们南哥抢座位。” 说起这个,江南脸上的笑意立马淡了几分。 她自然是想坐回自己之前那个位置的。虽然现在的座位就在老座位的旁边,也没多大的差别,可江南总觉得差了点什么意思。 她之前说等月考成绩下来要用成绩碾压蒋延洲抢回座位,结果现实是她被蒋延洲碾压得渣都不剩。 江南忧郁地叹了口气,油然而生一种“我命由蒋延洲不由我”的悲凉。 很快又有人来和许婉柔打招呼。江南见她们一副很多话要聊的样子,便打算先回教室。 正好她也想探探蒋延洲对于换座位有没有想法的口风。 结果蒋延洲的座位上并没有人。 江南视线在教室里找了一圈儿,也没见着他的踪影。 江南用笔戳了下正好经过她旁边的钱子安,“看到蒋延洲了吗?” “延哥啊?刚刚好像被老李头满脸严肃地叫到办公室去了。” 老李头现在看蒋延洲就像看亲儿子似的,还能满脸严肃地把他叫到办公室? 江南忍不住开始好奇,“有说什么事吗?” 钱子安怪异地看了江南一眼,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问出这个问题的,“南哥你仔细想想,老李头找延哥这种神仙学霸有什么事,是能知会我等凡夫俗子的吗?” 好像也是这个理。 于是凡夫俗子江某识趣地闭上了嘴,没再多问。 - 蒋延洲是在班会课上课整整十分钟后,才跟在李成江身后进教室的。 和他一起跟在李成江身后的,还有班上另外四个同学。 很快便有人发现,他们五个是这次月考班上的前五名。 江南坐在最后一排,懒懒地支着脑袋看上去。按照她对李成江的了解,他这阵势肯定又要出台什么花里胡哨的规矩了。 果不其然,江南甚至还没有想完,李成江就端着他正红色的保温杯在讲台上敲了敲。 等到所有人的视线都投了过去,他才神秘地笑了笑,“大家都知道这节课我们要换座位了吧?” “知道——”下面懒洋洋地拖长了声调。 “这次我们换座位的规矩小小变动一下。”李成江说得摇头晃脑的,“这次调整虽然比较临时,但都是为了我们班的集体荣誉着想。” 下面顿时议论开来。 有人受不了李成江卖关子,急急开了口:“所以到底调整什么?李老师您倒是快说啊。” “我决定从今天开始我们班实行重点一对一帮扶政策。”李成江的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几个需要重点帮扶的对象,“我刚刚和我们班这次前五名的同学开了个小会,希望他们能够带动一下我们班后进的几位同学,他们对此都没有意见。” 感觉被内涵到的后进生本生江南同学悄悄撇了撇嘴。 李成江自然没注意到江南丰富的表情变化,他又絮絮叨叨地讲了一堆鸡汤演讲。总结下来无非是希望后进的同学能够争气一点,不要辜负了老师和帮助他们的同学的一片苦心。 对于这种老生常谈,并没有什么人在认真听。 整个教室散发着昏昏沉沉的消极氛围。和李成江的激情演讲形成鲜明对比。 一直到一节课过了大半,李成江才重新切入正题:“总而言之就是这次我们班成绩前五名的同学和最后五名的同学相互配对做同桌,具体坐哪里由前五名的同学选择。至于其他同学,则还是按照成绩排名选择自己想坐的位置。” 大概是怕还有人不理解,李成江想了想又补充道:“举个例子,比如这次考了第一名的蒋延洲要和倒数第一的江南做同桌,那么平常蒋延洲就要多多督促江南学习,帮助她解决学习上的困难。” 江南本来听得百无聊赖,突然被点名,忍不住虎躯一震。 她抬眸,就和蒋延洲的视线在空中撞上。 不知道为什么,江南隐隐约约从蒋延洲的眼神里看出了几分“我怎么又要和小学鸡做同桌”的一言难尽。 但是不等她确认蒋延洲到底有没有这个意思,蒋延洲就已经神色淡然地将视线移到了别处。 李成江是个有些矮的老头,即便是站在讲台上,也不如蒋延洲高。 他动作稍显滑稽地拍了下蒋延洲的肩,笑得和蔼又慈祥,“你先选个位置吧。” 江南有些紧张地盯着蒋延洲。 毕竟她现在作为蒋延洲的帮扶对象,命运完全掌握在他的手里。 她的视线追着蒋延洲的目光,生怕他脑子一热选了个活在老师眼皮子底下的位置。那样的话江南宁愿一头撞死在桌子上也不想要再和他同桌。 好在蒋延洲脑子还算正常,指了下江南的方向,“我还是坐原来的位置吧。” 李成江自然是没什么什么意见,笑眯眯地挥了挥手,便让舒梦凡接着选位置。 -- 第58页 - 蒋延洲从教室前面走下来的十秒钟时间里,江南的思绪千回百转。 因为外面的天色愈发阴沉,教里的日光灯早早便亮了起来。 冷硬的灯光打在蒋延洲的侧脸上,让他与这个有些嘈杂的教室格格不入。 蒋延洲每迈一步,江南就在心里计算着。等到蒋延洲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她恰到好处地扬起一个明艳的笑脸。 然后江南先于蒋延洲的,替他将椅子拉出来,谄媚地比了个“请坐”的手势。 蒋延洲早就见识过江南突然变脸的水平,这会儿见她突然谄媚起来,也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 他在那张摆好位置的椅子上坐下来,懒懒地伸了下他那仿佛无处安放的长腿。 江南脸上的笑意并不受蒋延洲的漠然所影响,“延哥这也太巧了吧——没想到我们两个居然还会是同桌。” “你这么想跟我做同桌?”蒋延洲漾了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那当然了,班里谁不想和年级第一做同桌啊。但偏偏这个幸运儿是我。” 周围的同学已经陆陆续续开始换起了座位,桌椅板凳和地面的摩擦声不绝于耳,江南便没有收敛自己的声音。 蒋延洲抬眸,定定地看进江南晶亮的眸子里。 其实他原本也没想到会和江南再做同桌。 今天李成江把他叫到办公室让他去搞什么一对一帮扶的时候,蒋延洲心里其实是抵触的。他从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心人,也没那闲工夫去帮扶别人。 他甚至拒绝的理由都想好了,结果李成江说了句第一名和倒数第一名对应,并且这次换座位时会让帮扶与被帮扶的同学做同桌。 拒绝的理由好像顿时变得有些苍白。鬼使神差的,蒋延洲便答应了下来。 但这些江南自然是不知道的。她这会儿满眼期待地看着蒋延洲,“延哥我能跟你商量个事儿吗?” 蒋延洲懒懒地抬抬下巴,意思是让江南有话就说。 江南暗示意味十足地朝蒋延洲的课桌看了两眼,嘿嘿笑了声,“今天大家都在换座位,这个位置你也坐了这么长时间了,要不我们换换吧?” 蒋延洲哼笑,伸出食指在桌面上敲了两下,“你想坐这儿?” 江南下意识就想点头,可是又觉得这样似乎过于直白了。她顿了一下,改口道:“我是怕延哥你在这儿坐腻了。” 但蒋延洲显然并不吃这一套,他依旧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声音懒懒散散的:“说实话。” “说实话你就会把座位让给我了吗?” 蒋延洲没有松口,回答得模棱两可:“说实话的话可以考虑一下。” 江南忍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依旧保持着脸上标准的职业假笑,“我好久没有做过这个位置了,有点想念,请问延哥能发发善心把这个位置让给我吗?” “可以。” 听到心底里最渴望的那两个字时江南眼睛都亮了,只是还不等她高兴,蒋延洲又不急不缓地开了口:“但是求人总得要拿出点什么好处吧?” 情绪大起大落,江南觉得有些心烦意乱,“什么好处?” “你说。说到我心动了我就把位置让给你。” 江南哪儿知道蒋延洲想要什么好处,索性把吃喝玩乐的好处全都说了一遍。 说到最后江南隐隐开始口干舌燥了,蒋延洲依旧一脸雷打不动的冷漠。 江南甚至放弃保持假笑了,她看着蒋延洲,带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你现在是我爸请的家教,又是老李头给我安排的学霸同桌,我保证以后乖乖听你话不和你作对总行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多年后。 南哥:我们家谁做主? 狗延:老婆做主老婆万岁!我保证乖乖听你的话! 感谢仙女的霸王票:惊渡. 地雷1个; 感谢仙女们的营养液:阿梨 20瓶;37899522、42423909、静静静静 1瓶 第26章 近我者甜 蒋延洲淡然的脸上总算有了一丝兴味。 他偏过头, 大半张脸毫不遮掩地暴露在江南的目光中。 蒋延洲懒懒地笑了下,把江南话里的重点重复了一遍,“保证听我话?不和我作对?” “听听听!”江南已经没有了什么耐心, “你让我写题我就写题,你让我学习我就学习。” “成交。”蒋延洲把自己课桌上的两本书连带着文具袋扔到江南桌上。 蒋延洲突如其来的豪爽让江南还有几分发懵, 她怔怔地看了蒋延洲好几秒, 才忙不迭地把自己的书包、水杯、课本一股脑地移到旁边的课桌上。 生怕蒋延洲反悔似的。 折腾完这一切,她又拽着蒋延洲的手腕, 试图将他从椅子上拉起来。 江南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 可是当她微凉的掌心触碰到蒋延洲滚烫的皮肤时,昨晚那个意外亲到蒋延洲的画面就像走马灯似的在江南脑子里迅速播放。 一遍又一遍。 画面清晰到江南甚至能回忆起她唇瓣触碰到蒋延洲脸颊时的温热触感。 昨晚就算了,房间里只有她和蒋延洲两个人。 可是今天教室里的人这么多。 要是再有什么乌龙她估计没脸在十班继续念书了。 江南触电似的轻颤了一下, 想要收回自己的手。 -- 第59页 然而不等她的手收回来, 蒋延洲就已经就着她的力道站了起来。 蒋延洲比江南高上不少, 他这么一站, 江南便感觉头上顿时拢了半片阴影。透着说不出来的压迫感。她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然后在蒋延洲如炽的目光下,轻声嘟囔:“你不准反悔。” 换座位算是这群十六七岁小孩儿心中的大事,大家都忙得热火朝天,并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江南和蒋延洲的暗流涌动。 蒋延洲长腿一迈, 绕开江南在原本属于她的位置上坐下来。 他把玩着江南那个画着钢铁侠人物的黄色保温杯,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好一会儿他才把那个杯子还给江南,唇角溢出一声漫不经心地笑, “你不反悔我就不会反悔。” 好不容易坐回了自己熟悉的位置, 班会课剩下的十来分钟里江南一直保持着亢奋的状态。 一会儿摸摸桌面, 一会儿碰碰墙壁。就差在桌上写下“江南”两个大字了。 这种亢奋激发了江南罕见的劳动热情。 下课后甚至没让蒋延洲提醒,她就自觉地从卫生角拿了把扫帚,哼着歌往操场走。 蒋延洲插着手跟在她后面,看她走得摇头晃脑的。仿佛脚下踩着一张五线谱。 放学后的操场, 人并不太多。 只偶尔有几对放了学不愿意分别的小情侣,并肩绕着大红的跑道,一圈一圈慢吞吞地走着。 仿佛只要不走出这片操场,他们前面的路就永远没有尽头,他们也就永远不会有分别的那一刻。 江南眯眼打量着其中一对悄悄牵着手的小情侣,坏笑着撞了下蒋延洲的肩膀,“延哥你真不考虑来段校园恋爱吗?你看人家漫步夕阳要多浪漫有多浪漫。” 说话的时候,江南的视线就黏在对方紧扣在一起的手上。光明正大地窥探者别人的一举一动。 蒋延洲顺着江南的视线看过去。 江南以为蒋延洲也感兴趣,正准备再和他八卦八卦校园恋爱,就看见蒋延洲凉凉地扫了自己一眼。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操场上显得几分悠远,“我跟你谈校园恋爱吗?” 但这份悠远并不能掩饰蒋延洲话里的不屑。 江南几乎条件反射就要脱口而出“跟我谈恋爱委屈你了吗”,可还好在话说出来的那一瞬间,她的脑子及时上线。 思绪在肚子里拐了个弯,江南再开口时语气带了几分傲娇:“不是什么人都能随随便便能和南哥我谈恋爱的好吧?!虽然我还没有男朋友,可是我俘获的少男芳心连起来可绕地球两圈。” 蒋延洲哼笑了一声,一副“我看看到底是谁在吹牛.逼”的表情。 江南一向的原则是装.逼装到底,她睨了蒋延洲一眼,将他刚刚那丝不屑恰到好处地揉进自己的话里。 “你要是实在爱慕南哥我的美貌,可以去我的少男粉丝团中报名排队——当然什么时候能轮到你我就不知道了。” 最近两人的交锋中,江南每一次都被蒋延洲压得死死的。 江南以为自己这一次终于要扬眉吐气扳回一局了,她胜利的笑容还没浮现出来,蒋延洲轻飘飘一句“我不瞎”就直接秒杀了她。 江南顿时有几分气急败坏。 蒋延洲是不是个金鱼脑子?明明前不久他还委婉夸过她好看,现在又说想和她谈恋爱就是瞎? 江南气呼呼地挥了几下手里的扫帚,想和蒋延洲理论一番。 但蒋延洲并没有这个兴致,扔下句“你再拖拖拉拉下去天黑都别想扫完操场”,就扬长往操场边的看台上走去。 他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看了眼不远处对着空气一通发泄的女生,不自觉弯了弯唇。 - 说“扫操场”三个字一秒钟都用不了,可真的扫起来才知道这根本不是一般人人能干的事。 半个小时过后,江南望着自己扫过的占地不足操场面积一半的地皮,早就没有了什么鬼的劳动热情。 她恨恨地瞪了眼坐在看台上优哉游哉打游戏的蒋延洲,试图用眼刀将他千刀万剐。 然而蒋延洲浑然不觉,依旧认真盯着手机。 江南在继续扫下去和现在撂挑子不干之间反复纠结,还没纠结出个所以然,就听到有人脆生生地在身后叫了自己一声。 “江南学姐——” 江南转头,就看见一个拿着扫帚的男生站在离她两步远处。刚刚她的注意力全在不爽蒋延洲身上,并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长得白白净净,带着一副金丝眼镜。看上去有几分眼熟。 看江南的表情,对方就知道江南忘记了自己是谁。 他也不恼,笑着不动声色地拉近了他和江南之间的距离,耐心地提醒江南:“刚开学的时候在校门口的砂锅店,最后一份鱼丸砂锅。” 江南在自己存档不多的记忆里检索了足足一分钟,才勉强对这件事有了点记忆。 当时刚开学没几天,她和季暮雨决定午饭去吃砂锅冒菜。 江南那天正好想吃鱼丸砂锅,结果好巧不巧有几个男生和她们看中了同一份。两方在人来人往的店里僵持了足足半分钟,最后还是其中一个男生主动提出把鱼丸让给江南和季暮雨。 她们也没客气,大大方方地点了最后一份鱼丸砂锅。结果不想吃完的时候,老板告诉她们有人已经帮她们结过账了。 -- 第60页 那之后江南不记得有再见过那个男生。 她不太确定地开口:“你是把鱼丸让给我的那个男生?” 那人点头承认,“没想到江南学姐竟然还记得我。” 江南自然不会说自己是勉强想起来的。 她嘿嘿一笑,反问他:“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啊?我没记错的话当时我们没有自我介绍过。” “学姐长得那么好看,在明礼知道学姐的名字应该不奇怪吧。” 看不出来这个看起来有几分古板的男生这么会说话,江南心里刚刚因为蒋延洲当甩手掌柜生出来的那点不快顿时被抛到脑后。 她好心情地歪了下头,笑得明艳,“那你叫什么名字?是高一的吗?” “陈子豪,高一三班的。”自我介绍的时候,陈子豪难得露出了几分属于小学弟的腼腆。 他腼腆的样子和总是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蒋延洲大相径庭。 江南看着有意思,加上上次那顿免费的鱼丸砂锅,便耐心极好地又和陈子豪闲聊了几句没什么营养的话。 但江南好歹还记着正事,毕竟她是个还有大半片操场没有扫的人。她才不想像蒋延洲说的那样,扫完操场天都黑了。 见陈子豪一副还有很多话要说的模样,江南抱歉地打断他:“我还要打扫卫生,以后有时间了再聊吧。” “学姐你要把操场扫完吗?我帮你吧。”陈子豪晃了下手里的扫帚。 “你不用放学的啊?” 陈子豪又是一脸的害羞,他微低着头,小声解释:“我昨天没写作业,老师罚我出来打扫卫生。反正扫哪儿都是扫,不如我帮你一起吧。” 合着是这样。 正扫地扫得头痛的江南自然不会拒绝来自学弟的善意。 她大手一挥,指着另外半边操场,“这半边我还没扫过。先谢了啊,等会儿扫完学姐请你喝饮料。” 陈子豪点点头,“那我一定好好打扫。” 阴沉了一整天的天空在傍晚时分回光返照一般放了晴。几束丁达尔光刺过厚厚的云层,直直地洒向地面。 带着几分红的日光照在塑胶跑道上,给整个操场添了几分暖烘烘的意味。 蒋延洲打完一把游戏的时候,抬起头就看见江南在操场和一个男生有说有笑。 ——总之没有一点干活的严肃样子。 也不知道是江南不专心干活的样子让人不爽,还是已经临近傍晚阳光还这么刺眼让人烦躁。蒋延洲没由来地就有点坐立不安。 他半眯着眼,远远地看过去。 那个男生蒋延洲不认识,但看上去和江南很熟的样子。 江南人缘有这么好? 游戏里上一把匹配的队友发来了组队邀请,蒋延洲看都没看直接退了游戏。 他站起来,大步朝着江南他们走过去。 远远的,江南就看见蒋延洲过来了。还不等他问这位刚打完游戏的大少爷有何贵干,手里的扫帚就被人抢了去。 然后江南还没开口,蒋延洲就抢了先:“我坐累了想活动一下,你去那边等着。” 估计男生与男生之间有种天然的抗力,蒋延洲过来的时候,陈子豪的注意力就放在了他身上。 这会儿见江南要被赶走,他下意识便叫住她,“江南学姐你——” 只是陈子豪话没说完,蒋延洲就打断了他:“今天操场是我们班的公值区,另外我没有和陌生人一起干活的习惯。”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明天要扫墓今天赶着去乡下所以提前更新啦。 明天还不确定多久回来,如果回来比较晚就把更新放在后天一起双更。 么么! 第27章 近我者甜 看着蒋延洲抢过扫帚的动作, 江南和陈子豪都有几分发懵。 江南是没想通蒋延洲哪根筋搭错了,怎么突然决定放弃养尊处优的游戏时间转而要亲自劳动。至于陈子豪,则是完全因为好不容易抓住的和江南独处的机会被人截了胡。 江南盯着蒋延洲看了小几秒。 她从教室带出来的那支扫帚估计有不少年头了, 握柄处的塑胶封皮已经完全破损,耷拉下来的一截儿塑胶纸悬在蒋延洲手边, 随着傍晚的风轻轻晃动。 蒋延洲却丝毫不在意。 他稳稳地握着扫帚, 微弯着腰,用扫帚将操场上的落叶聚拢在一处。 蒋延洲看起来扫得很轻松。刚刚那些在江南手下总是有自己想法的落叶, 在蒋延洲这里听话得不得了。 这些破叶子也太势利了吧——被扫还要挑人。 江南忍不住撇撇嘴,抬脚轻轻碰了下扫帚尖儿。 她穿了双米白色的老爹鞋,米色的鞋面和五颜六色的塑料扫帚之间形成鲜明对比。想让人忽视都难。 注意到她作乱的脚, 蒋延洲停下手里的动作, 抬眸凉凉地扫了她一眼。 明明没有多余的动作, 江南却生生从蒋延洲这个无声的眼神读出了一种“你再给老子捣乱老子连你一起扫了”的暴躁感。 江南没由来怔了一下。 再开口时她声音里几乎没有什么底气, “你想好了?真要自己扫地?” 刚刚蒋延洲没有带任何工具,就江南带了一把扫帚。 这会儿扫帚被蒋延洲抢了去,江南想帮忙也是有心无力。 蒋延洲并没有要把扫帚还给江南的意思,低下头继续熟练地扫起地来。 -- 第61页 扫了几下, 见江南还杵在原地,蒋延洲又直起腰来,右手懒懒地支在扫帚上。 “我说了剩下的我来扫, 还能骗你不成?”他的声音里透着几分无奈和几分似有似无的笑意, “还是说你今天真的想承包整片操场?” “不想——”江南条件反射就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她看了眼身边的陈子豪, 想叫他一起去喝饮料。结果话还没说出口,蒋延洲就像有读心术似的叫了她一声。 “啊?”江南下意识回头。 “我没说你可以走了,在这儿等着我扫完。”蒋延洲这回没有抬头,“不然我就去告诉李老师你不认真打扫卫生, 而且还偷懒逃跑。” 蒋延洲的声音理直气壮,丝毫不觉得去打小报告这个行为会多么令人不耻。 江南忽然就觉得蒋延洲说得出肯定做得到。而且以老李头的偏爱,他百分之百相信蒋延洲。 她在心里权衡了两秒利弊,果断决定放弃去快乐喝饮料——而是在这里百无聊赖地守着蒋延洲承包操场。 江南歉意地朝陈子豪笑笑,“要不你去扫别的地方吧?改天学姐再请你喝饮料。” “可是——”陈子豪眼底有几分不甘。 江南却没有耐心等着他可是完,直接打断他:“学姐我说话算话——说请你喝饮料一定就不会赖账。” 江南话说到这份上了,陈子豪也的确没有再继续留下来的理由。 他恨恨地瞪了蒋延洲几眼,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和江南说了声再见,走之前还不忘再一次提醒江南别忘了请他喝饮料的约定。 蒋延洲从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瞧过陈子豪。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操场,他才难得心情舒爽地勾了下唇。 - 蒋延洲的利落与江南和拖拖拉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江南花了大半个小时才勉强扫完的半片操场,蒋延洲只用了十几分钟。 蒋延洲靠在看台的栏杆边招呼江南回教室的时候,江南还没反应过来。 她盯着蒋延洲扫过的那半片操场看了又看,一副领导视察的模样,“你这么快就扫完了?确定扫干净了?” “没扫干净难不成还想再扫一遍?”蒋延洲哼笑。 江南一噎。 她有病才再重新扫一遍。 江南摁灭手机屏,盯着看台与操场之间的不锈钢栏杆看了两眼。琢磨着要不要寻个捷径直接从栏杆上翻过去。 两秒之后——怕麻烦明显占了走寻常路的上风。 江南示意蒋延洲帮她拿一下手机,然后屈起食指在空心的栏杆上敲了两下,评估着这个栏杆能不能承受住她的重量。 蒋延洲全程就漠然地看着。 如果是换了许婉柔或别的谁,江南一定不会这么放肆。 可是刚刚才威胁过她要打小报告的蒋延洲却被她自然而然划进了会对她助纣为虐的自己人范围。 江南往后退了小半步,纤细的手腕在栏杆上一撑,整个人便利落地翻出了栏杆。 其实江南心底里存了几分要在蒋延洲面前耍帅的心思。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穿了双新鞋不太适应的缘故,落地的一瞬间江南并没有能够稳住自己的身形。 惯性使她脚下一软,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载。 江南的一颗心求救与不求救之间快速蹦跶,只是她还没纠结出个所以然,手腕上就多了一股温热干燥的力道。 然后她被这股力道拽了回去,堪堪站定。 真的操了。 江南丝毫没有免于摔倒的庆幸感,有的只有装.逼失败还被蒋延洲看见的挫败。 她不自然地笑了两声,试图为自己找回一点面子,“其实我没有这么弱,是今天这双鞋太次了,影响了我的发挥。” 然而蒋延洲并没有要接受这个牵强解释的意思。 因为话音刚落江南听到他用鼻子发出了一声极轻极轻的笑——毫不掩饰笑里的嘲讽意味。 蒋延洲笑完便抬脚往教学楼走。 江南走在落后于他两步的地方,有几分不得劲的郁闷。 她闷闷地踢着一颗不大的石子儿,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直到那颗石子儿滚了个圈,撞在蒋延洲的鞋面上,江南这才注意到蒋延洲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步子在等她。 高二不像高三要上晚自习,这会儿高二园这边已经彻底没有学生了。 江南抬头,撞进蒋延洲的眸子里。 漆黑深邃的眸子,将她映成浅浅的、小小的一汪倒影。 很细微的声音,细微到甚至让人难以捕捉——但江南听到了。 是什么东西悄然发芽的声音。 两个人之间沉默着,江南有些受不了这种难以言说的沉默,没话找话地开了口。 “蒋延洲——”她上前两步,走到蒋延洲身边,“你是不是和陈子豪有什么仇什么怨啊?” 蒋延洲这回没再独自往前走,而是将就着江南的步伐。 听到陌生的名字时,他不动声色地皱了下眉,“陈子豪?” “就刚刚那个小学弟啊——” 江南把“小学弟”三个字说得抑扬顿挫,配上她清甜软糯的嗓音,蒋延洲之前压下去那股烦躁劲儿无端端又冒了出来。 他哼笑,“一口一个小学弟叫得这么亲热,你和他很熟?” -- 第62页 “也不熟——准确来说今天才认识。”江南倒是没有刻意隐瞒蒋延洲,“看你的样子也不认识他,怎么对人家敌意这么大?” “你不是一向自诩聪明,看不出来他想对你不怀好意?”蒋延洲微微顿了下,“我这是在好心帮你赶苍蝇。” “怎么就不怀好意了?”江南有几分疑惑,两次遇见人家小学弟明明对她很善意的好吧?! 看到江南满脸的无辜,蒋延洲忽然就有了几分不耐烦,也没了和江南兜圈子的兴致。 他重新停住脚步,微微垂了眸子,定定地看着江南。 “他就是想找你谈恋爱——” 江南没想到蒋延洲的不怀好意指的是这个意思。 她怔了两秒后,突然笑开来,“不是——人家找我谈恋爱,你激动个什么劲儿啊?你犯得着对别人有这么大敌意吗?我刚刚差点以为一要一根扫帚直接呼人家脸上呢。” 对啊!他激动个什么劲儿? 蒋延洲难得有被问住的时候。 他一口气掉在嘴边,呼也不是吸也不是。 江南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意,微仰着头等蒋延洲的回答。 楼梯间有了几分夜晚的暗意,像是给两个人的眼前蒙了一层纱。看得并不真切。 只能清晰听到彼此轻微却又难以忽略的呼吸声。像只无形的大手,牵扯着两人的心跳。 蒋延洲闭了下眼,再睁开的时候眸底那抹惊涛骇浪已经转眼变成了波澜不惊。 掩饰尴尬一般的,他将手里的扫帚递给江南,声音淡淡的:“我现在负责你的学习,有这种不长眼的苍蝇撞上来想找你早恋,我不应该对他有敌意?” “是吗?”蒋延洲的语速很快,听得江南有些懵。 “你到时候整颗心都放在早恋上无心学习,你爸和李老师找我要交代我怎么说?所以本着不要给我添麻烦的原则,我给你补课这段时间你趁早收了早恋这颗心。” 江南震惊于蒋延洲的这番理论,“你这也管得太宽了吧?” “我没记错的话——最后一节课你才保证过要乖乖听我的话。” 江南没想到她随口一说的保证这么快就能被蒋延洲派上用场。 为了不再一次自己打自己的脸,她张了张嘴,到底没说出一句反驳的话。 蒋延洲难得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大堆话,像是没有了继续开口的力气,他索性转身往教室继续走。 江南也惯性地跟上他,只是不知道低着头在琢磨些什么。 教室里的灯已经关了。 蒋延洲“啪”地一声摁亮。 突如其来的强光照进眼睛里,缓了小几秒江南才勉强适应过来。 因为打扫操场耽误了不少时间,想到沈国志在外面应该等了很久了,江南难得没有磨蹭。 她自觉把所有作业装进了书包里,站在教室门口招呼了蒋延洲一声。 “快点——沈叔送了我们回家还要回去陪他女儿吃饭。” 蒋延洲将扫帚放回卫生角,拎上书包一言不发地走出去。 - 江南在手机上和季暮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没什么营养的垃圾话,但两个人每天依旧聊得乐此不疲。 季暮雨最近正沉迷一部傻白甜偶像剧,聊到兴起的时候给江南分享了一个剪辑片段。 紧接着的是她的文字消息:【南哥我也好想有这种帅气的男主为我吃醋啊啊啊啊啊啊啊!】 江南没有细数季暮雨到底发了几个“啊”字,但即便是乍一看,也能看出季暮雨到底有多饥渴。 江南弯着唇笑了下,想看看到底是什么神仙男主吃醋,能把季暮雨激动成这样。 她随手带上蓝牙耳机,刚点开视频,下一秒男主还算帅气的脸就撞进江南的视线。 视频不长,几十秒的功夫。可是江南越看越觉得视频里“男主对男二怀有巨大敌意”这一幕有点似曾相识。 她看到最后,一向笑嘻嘻的脸上难得有了几分严肃。 视频结束后,江南甚至忘记了回复季暮雨。 她欲言又止地看着蒋延洲,一眼又一眼。 最后还是蒋延洲有点受不了江南这存在感极强的注视,淡声开口:“你有话就说,能不能别一副猥猥.琐琐想劫财劫色的模样。” “是你叫我说的哦。”江南一副“我要是说错什么你别怪我”的表情。 蒋延洲见怪不怪地哼了声,示意她有话快说。 江南这才清了清嗓子,多迈了半步走到蒋延洲的面前。仰着头神情认真地看着他,“你刚刚对陈子豪那么大的敌意是不是吃他的醋了?” 蒋延洲脚下的步子明显一顿。 “不开玩笑的说——你是不是真喜欢我啊?” 江南也说不清自己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问出的这句话,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听到什么样的回答。 刚刚她没由来地就把蒋延洲和视频里的那个男主联系了起来。 真不是她太自恋——毕竟蒋延洲的表现也太像吃醋了,还是死不承认的那种。 而且她心里一向都憋不住事儿,尤其是这种事。憋着只会让她抓心挠肝。 吃醋—— 这两个字像是一根染着小粉头的火柴,轻轻在蒋延洲的心上划过。 滋啦冒出一股乳白色的轻烟,带着星星点点的焦味儿。 -- 第63页 江南像是根本不知道害羞为何物,也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问了怎么个问题。 她就这么直白地看着蒋延洲,像是要透过他一层层的皮囊,直直地望进他的心里,看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蒋延洲的伶俐口齿好像在这一刻突然失了作用。他回望着江南,望着她雾蒙蒙的瞳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一会儿,在江南等得快要不耐烦之前,蒋延洲忽然抬手覆在江南的头顶。 他的掌心宽大,整个儿的罩住江南的脑袋。 江南只感觉一股暖烘烘的感觉在天灵盖上散开,带着阳光的味道,漫过每一根头发丝儿,然后顺着神经冲动,传遍她的四肢百骸。 江南是很护头的,她讨厌别人乱摸她的脑袋。 这么多年除了江砺和江寒,就连熟悉如季朝阳,也没敢在江南这位太岁头上动过土。 蒋延洲这么放肆,江南觉得自己该生气的。 可是她酝酿了好一会儿怒火——依然觉得自己对蒋延洲这个动作并不反感。 江南正感叹自己居然变得这么好脾气的时候,感觉那只覆在自己头顶的大手忽然加了力道。 然后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她的整个脑袋便被迫转向了一边。 没了江南直白的注视,蒋延洲在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 因为他的动作,他这会儿的视线便落在了江南精致秀气的耳朵上。 女生耳朵上的皮肤极薄,薄到蒋延洲甚至能轻而易举看清藏在苍白皮肤下的青红色小血管。圆润的耳垂上有一个小小的耳洞,透着几分无法言说的可爱。 蒋延洲舔了下有些发干的唇,声音低沉清冽:“别瞎想。” - 江南从来都不知道反复纠结是个什么味道。她一向的原则就是,操心伤身。 反正蒋延洲亲口否认了,那她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必要再瞎想了。 两个人照常回家、吃饭、补课——谁也没再提起这个话题。 可是江南没料到的是,她能在清醒的时候控制自己不要想什么,却没办法控制自己夜里做什么梦。 整个晚上,江南都睡得不是太好,朦朦胧胧地梦到了好多人好多事。 有妈妈还活着的时候一家四口去游乐场,她被人群挤散急得在路边放声大哭。有她小学的时候有一次忘了因为什么原因惹得江成行勃然大怒,那是江成行唯一一次动手打了她。还有她过十岁生日那年,和季暮雨一起第一次偷偷喝了酒。 还有好多好多的事。 江南并不喜欢这种走马灯似的梦境,她挣扎着想要醒过来,画面却一转。 然后她和蒋延洲面对面站在明礼偌大的操场上。 天色将暗未暗,赤色的夕阳撕开天边的几朵残云,映红了半片天空。 江南问蒋延洲是不是喜欢自己。 大概是现实照进梦境,江南下意识便觉得梦里的蒋延洲也会像白天一样利落否认。却不想预料之中的否认并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蒋延洲用他那只温暖的大手捧住了她的脸。 江南感觉他略有几分粗糙的指尖轻轻蹭了蹭自己的脸,对她低声说了句“喜欢”。 然后在江南反应过来之前,蒋延洲那张脸便一点点放大,似要亲吻下来。 江南紧张得一颗心普通乱跳。 在两对唇瓣就要触碰上的那一瞬间,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从梦中醒过来。 像是溺水的人好不容易从水中挣扎出来,江南深深地喘了好几口气。 一直到闹钟响起,她才缓过神来。 江南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四肢,这才意识到因为刚刚后退的一步,自己正以一个十分滑稽的姿势挂在床边。 至于那个属于蒋延洲的“温柔抚摸”,完全是因为她脸上横了个体积不小的抱枕。 江南关上闹钟,抬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有些烦躁地将脸埋进枕头里,发泄似的叫了两声。 她想不通蒋延洲到底对她下了什么魔咒,她这辈子头回梦见和一个男人谈恋爱,对方居然是蒋延洲。 江成行听到江南的鬼哭狼嚎,站在门口敲着门叫她起床。 江南又磨蹭了好一会儿,才顶着来自于江成行的威压不情不愿地起了床,懒懒散散的洗漱更衣。 - 虽说蒋延洲爱上课睡觉,可是却几乎不会迟到。 大多数时候江南到的时候,蒋延洲都一副在位置上坐了很久的模样。 今天也一如往常。 因为昨晚连续不断的梦,江南的精神并不太好。她咬着喝牛奶的吸管,晃悠着从教室后门走进去。 她此时并没有完全清醒,下意识就要往蒋延洲的座位上坐。 两人昨天换了位置,蒋延洲这会儿没有了墙可以靠,只能懒洋洋地瘫在椅背上。 江南伸出去拉椅子的手就这么冷不丁地搭在了蒋延洲的颈弯处,触碰到一抹不属于椅凳这类没有生命的物体的滚烫。 她被烫了一下,下意识收回手。 但蒋延洲显然已经被她打搅,懒懒地掀了下眼皮,半真半假地挖苦江南。 “我昨晚在你梦里是杀人还是放火了,你这一大早就迫不及待想要对我谋财害命。” 有那么一瞬间,江南甚至怀疑蒋延洲在监视她的生活。 不然他怎么知道她昨晚梦到了他?而且大清早刚见面第一句就提这个。 -- 第64页 江南没由来就有一种做了亏心事的心虚。仿佛她昨晚真真切切地强吻了蒋延洲一样。 “大早上你脸这么红?发烧了?”蒋延洲的声调透着几分慵懒的沙哑。 她居然脸红了?! 一个梦而已?至于吗? 江南顿时对自己有几分无语。 不想和蒋延洲继续这个话题,江南一屁股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来,从书包里摸了本物理练习册出来。 随便翻开一页,点壮丁似的点了一道题。 “我脸红是因为我对知识求知若渴到气血上涌。”江南张嘴就开始胡说,“刚刚一路上我都在思索这道题,你赶紧给我讲讲。” 江南难得有如此求知若渴的时候,蒋延洲便欠身就着她的手看了一眼。 只看了一眼,他脸上的表情顿时有些一言难尽。 江南刚想问他怎么了,就听到蒋延洲皮笑肉不笑地嗤了声:“你是睡觉把脑子睡没了?我没记错的话这道题我昨天给你讲了三遍。麻烦你下次想求知若渴的时候带点脑子” 作者有话要说:  留言揪二十个宝贝送红包鸭! 感谢仙女们的霸王票:惊渡.、月半黎日天 地雷1个 感谢仙女们的营养液:月半黎日天 10瓶;viqi22、Lkxxx 2瓶 第28章 近我者甜 从周二开始, 江南便一直心心念念盼着周六的到来。 原因无他,只因为远在美国念书的江寒难得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是要回国待上几天。 虽说江南平日里没有多黏江寒这个哥哥, 嘴上也很少说多喜欢江寒。但到底是同一对父母生出来的,身上流着一样的血脉, 江南心底里还是很想念江寒的。 而且江寒因为国外课程繁忙, 自从过年在江老爷子的催促下抽身回来待了三天之后,江南又已经有大半年没有见过他了。 江南和江成行原本打算好好在家给江寒接一下风, 却不想周五晚上江氏集团分公司出了事。江成行不得不临时飞过去处理事情,给江寒接风的重任便落在了江南一个人身上。 周六早上九点刚过,江南就迫不及待从床上爬了起来。 也不知是不是为了迎接江寒这个久未归家的人, 海城今天的天蓝得像是洗过一般, 和无边无垠的海水相互映照, 显得格外透亮。 像是一枚没有经过切割、浑然天成的碧蓝水晶。 江南洗漱完, 哼着歌小跑下楼。 刘姨正在客厅打扫卫生。 江南好心情地叫了她一声,便往厨房里钻。跑了没两步,又神经质地退回来。 她趴在厨房的门框上,忍不住和刘云昭又确认了一遍:“刘姨, 我哥的航班是今天两点到海城吧?” “是是是。”想到江寒要回来,刘云韶也开心,“你都跟我确认千八百遍了, 倒是不枉你哥每次回来都给你带不少礼物。” “才没有那么夸张呢。”江南吐了下舌头, 打开手机研究起烘焙食谱来。 她前几天在微博上刷到不少可爱又诱人的小点心, 正愁没机会施展,江寒就给她提供了一个这么绝好的借口。 江南都计划好了,她做好之后正好可以给江寒当做下午茶。 然而江南显然高估了自己在厨艺方面的天赋。 美食教程里看着轻而易举就能做出来的水果蛋糕和巧克力小饼干到了她这里仿佛难于上青天。 江南反反复复折腾了一个上午,都没能做出一个能看的东西来。倒是惹得刘云韶频频往厨房跑, 生怕江南一个不小心烧了厨房。 - 蒋延洲是下午一点一刻到的江南家。 江成行为了不让江南在周末出去鬼混虚度时日,便让蒋延洲每周六也来给江南补课。 即便今天江寒要回来,也不例外。 刘云韶刚给蒋延洲开了门,厨房里就传出一阵乒乒乓乓的刺耳声音,伴随着的还有江南不轻不重的一声尖叫。 经过一上午的适应,刘云韶对这样的场面显然已经见怪不怪了。 倒是蒋延洲,有几分疑惑地朝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 厨房的门紧紧关着,透过门上的磨砂玻璃,隐隐能看到一个纤细的身影在盥洗台边忙忙叨叨地倒腾着什么。 察觉到蒋延洲的视线,刘云韶笑着给他解释:“南南的哥哥今天从美国回来,她在给她哥烤蛋糕和饼干呢!” 江南那个咋咋呼呼的样子还会烤蛋糕和饼干?也不知道能不能吃。 蒋延洲的眸子里浮出几丝兴味,忍不住又往厨房瞥了瞥。 刘云韶热情地接过他的书包放到玄关处,指了下厨房,“我估计她还要折腾一会儿,小洲你要不要去看看?” 蒋延洲正有这个意思,闻言没有拒绝。 只是即便他做足了心理准备,在拉开厨房门的那一瞬间还是足足怔了好几秒。 偌大的厨房没有一点往日豪华整洁的模样,仿佛刚刚被十级飓风席卷过一般——面粉洒了一地,各种调料东倒西歪,洗碗槽里堆满了各式的锅碗瓢盆,垃圾桶里躺着数不清的失败品。 俨然一副风雨飘零的重灾区。 而江南穿着家居服围着一条粉色卡通围裙站在这堆废墟之上,像是一个孤独的幸存者。 好在蒋延洲一向淡定,只小几秒就接受眼前这个灾难现场。 他唇边漾了抹不太明显的笑,抱着手懒懒地倚在门边,看着江南纤细的背影。 -- 第65页 江南正在搅拌奶油,听到开门的动静,下意识便以为是刘云韶。 因为搅拌奶油的动作,她微微低着头,额前垂了几缕不太听话的碎发。 江南顾不得搭理,只随意地朝着那几缕头发吹了几口气,“刘姨你帮我找找白砂糖放哪儿了?我怎么找不到了?” 蒋延洲的视线在乱糟糟的厨房里转了一圈,最后落在江南手边那一罐白砂糖上。 触手可及的距离,然而江南偏偏就像是选择性失明一般,愣是看不到。 久久没有听到回应,她又叫了刘云韶一声:“刘姨?” 蒋延洲为江南的没有章法叹了口气,抬步上前,把那罐白砂糖递到了江南的面前。 江南下意识便准备道谢,却在看到那只握着玻璃罐的手时愣了一瞬。 因为这样骨节分明的手显然不属于刘云韶。 她怔怔的抬头,就看见蒋延洲神色漠然地站在自己身边。正用一种质疑的眼神盯着惨遭她毒手的奶油。 江南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蒋延洲,声音有几分惊讶:“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蒋延洲哼笑,“一点半上课,这会儿差不多一点二十了。” “都过了一点了?”江南完全沉浸在厨房里,丝毫没注意到时间的流逝。 蒋延洲哼笑,“不然呢?我看你这样子是打算让我给你上厨艺课?” 但江南的注意点显然不在马上要开始上课了这件事上。 她忽略掉蒋延洲的嘲讽,盯着他看了两眼,笑得有几分狡黠,“延哥你来得正好,等会儿你当我的试吃员吧。” 看着满厨房的狼藉,蒋延洲完全能猜到江南的料理有多黑暗。 所以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江南的请求,“不用了,我对甜腻腻的饼干不感兴趣。” “不会很甜的。”江南一副“我保证不会骗你”的表情,“我哥也不喜欢吃甜的。” 蒋延洲并不妥协,“那也不用了。” 然而江南自动忽略掉了蒋延洲的抗拒,一边乐滋滋地继续搅拌着奶油,一边用脚勾着关上了厨房的门,“反正就这么说定了,你在这儿等着。等会儿你必须吃第一块,不然就是不给南哥我面子。” - 十分钟后,烤箱发出“嘀”的一声。预示着工作时间结束。 大概是之前失败的次数实在太多,江南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一批作品上。几乎是烤箱一响,她就迫不及待地凑了过去。 甚至连隔热手套都没带,江南便要急吼吼地伸手去拿。 因为刚刚江南的阻拦,蒋延洲不得不陪她耗在这厨房里。 没有别的事可做,他的视线便不自觉地落在江南的身上。在看到江南赤手空拳就要去端烤盘的时候,他的呼吸下意识一窒。 有那么一瞬间,蒋延洲真的怀疑江南可能把她的脑子一起放进了烤箱。 然后动作先于意识的,他迅速拍开了江南的手。 蒋延洲的动作过于急切,并没有注意手上的力道。江南的手背上很快便浮现出一道明显的红印来。 江南摸了一下,隐隐泛着痛。 江南有些不满地瞪着蒋延洲,“你抽什么风啊?” 蒋延洲显然也注意到了那道红印。 他微微顿了下,然后将那双歪七竖八躺在大理石灶台上的隔热手套扔到江南面前,嗓音淡淡的:“如果你非要试试你的皮肤有多耐热我也不介意。” 蒋延洲一说,江南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犯了蠢。 想到自己那句态度不怎么好的抱怨,她不太自在地瞥了蒋延洲一眼。 厨房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尴尬。 江南有意无意地揪着隔热手套上的线头,琢磨着要不要给蒋延洲道歉。 道歉的话有点说不出口,可是不道歉又觉得良心有点过不去。 江南深吸了两口气,刚准备说点什么缓解一下尴尬,就看到蒋延洲神色淡淡地退到了一边。并不想听她说话的模样。 于是江南只好把到嘴边的话又默默咽了下去。 两个人谁都没再说话。 江南小心翼翼地将烤盘从烤箱里取出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终于从前几次的失败妈妈那里找到了经验,这次的小饼干看上去总算有了点成功的模子。 虽然形状依旧不怎么好看,但是好歹不至于黑得像碳。 江南精挑细选,从里面挑出形状最正常的一块,送到蒋延洲嘴边。 蒋延洲杵着没动。 “很好吃的。”江南赔着笑脸,“我不骗你。” “这么好吃你自己留着吃。” “可是第一块意义非凡嘛——想请延哥吃,感谢延哥刚刚的救手之恩。” 蒋延洲是懒洋洋靠在墙边的,江南为了能够够上他的身高,整个人都踮着脚,紧紧地挨在蒋延洲身边。 几乎是一低头,蒋延洲就能闻到江南身上那种香甜的果香味。这会儿还带着烘焙之后暖暖的小麦香。 两种风格完全不同的味道交织在一起,却意外的好闻。 两个人隔得实在太近了,近到蒋延洲甚至能轻而易举透过布料,感受到女孩身体的柔软。 像是初见那次,他从水里捞起江南时,所感受到的那种柔软。 即便是隔了这么久,那种感觉依然可以清晰回忆起来。 -- 第66页 蒋延洲有些愣神。 江南却并没有察觉到蒋延洲的异样,全当他还在因为刚刚的小插曲而不高兴。于是更加殷勤地往前面凑了几分,举着曲奇饼干碰了碰他的唇。 然后趁着蒋延洲一个没注意,将那块泛着小麦黄的曲奇饼干塞进了他的嘴里。 嘴里突然多了块东西,蒋延洲堪堪回过神来。 他看见江南笑得一脸得逞,“真的超好吃——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尝到南哥我的手艺。”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一颗想双更的心,却没有一双能双更的手(哭晕在厕所) 感谢仙女们的营养液:37899522、芒果班戟我ban你、viqi22 2瓶;金刀大菜牙、静静静静 1瓶 第29章 近我者甜 曲奇饼干一入口, 一股甜腻腻的滋味就在口腔中扩散开来。 不知道江南到底在饼干加了多少糖,蒋延洲只觉得甜得让人发晕。 他是真没骗江南,他并不爱吃甜食。尤其还是甜成这样的。 看见蒋延洲皱眉, 江南条件反射地捂住了他的嘴。 她开口时却并没有什么底气:“应该没那么难吃吧?你给点面子别吐出来啊。” 女生光滑细嫩的掌心贴在蒋延洲的唇瓣上,带着几丝不太明显的凉意, 以及浅浅的却不容忽视的甜香。 像是一只奶猫的爪子, 轻轻巧巧地落在了蒋延洲的心上。 勾人却不自知。 蒋延洲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抬手,握着江南的手腕将她拉开了几分。 江南敌不过蒋延洲的力气, 眼看着被他拉了开,索性把垃圾桶踢到了身后。 像是母鸡护崽儿似的护着垃圾桶,不让蒋延洲靠近。她眼底水波流转, 可怜巴巴地望着蒋延洲:“这真的是我今天做的最好的一次了。” 蒋延洲忽然就觉得, 嘴里的甜腻好像也不是那么让人难以接受了。 他垂眸, 看了眼面前堪堪到自己下巴的江南, 有些含糊地开口:“我有说要吐出来吗?” “那就是还不错的意思?”江南眼神亮了亮,拿着蒋延洲给的这点阳光立马灿烂起来,“是不是很好吃?我就说嘛这次不可能失败。” 江南手舞足蹈的,像是一个刚接触这个世界的天真小孩子。眼底里是让人舍不得破坏的纯净透彻。 蒋延洲勾着唇笑了下, 决定违心地送江南一句“还不错”的评价。 只是这个念头刚浮出来,他就在一口咬下去的时候生生把这句评价咽回了肚子里。 ——如果不是江南反复强调她做的是曲奇饼干,蒋延洲一定毫不怀疑他嘴里含的这玩意儿是一块石头。 蒋延洲从没觉得, 吃饼干是件这么痛苦的事情。 一块不算大的饼干, 他在江南的注视下, 愣是艰难咀嚼了三四分钟,才把它完全地给咽了下去。 吃完后,蒋延洲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你这是用来给你哥接风洗尘的?” “对啊。”江南找了个精致的盒子, 打算把饼干都装进去。 蒋延洲看着她折腾。一直到她把最后一块饼干放了进去,才意味不明地笑了声,“我真期待看到你哥吃上这些饼干时的幸福表情。” 江南丝毫没听出来蒋延洲的阴阳怪气,全当蒋延洲在夸她。 她嘿嘿笑了声,“等会儿我哥就回来了,到时你肯定能看到。” 厨房里有些热,蒋延洲便打算去外面等江南。他刚要拉开厨房门,刘云韶就从外面走了过来。 她瞥了眼江南手里的饼干盒,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南南,你哥刚刚来电话了。” “这么快?是航班提前了吗?”江南顿时有几分手忙脚乱,“可是我东西还没有准备好。” “不是。”刘云韶大概并不想打击江南的热情,言语间有些迟疑,“你哥哥说他今天不回来了,让我们别为他忙活了。” 江南果然愣了几秒,“不回来?不是说好要回来的吗?” “江寒说他这次是和他导师一起回国的,他们晚上在酒店住一晚之后明早直接飞北城去参加什么学术会议。” 江南的声音听上去没了什么精神,闷闷的:“哦,我知道了。” 她们交谈的时候,蒋延洲就在旁边无声地看着。 他看见江南眼底的光一点一点的黯淡下去。 蒋延洲是独生子女,也没有什么亲密的堂兄堂弟表姐表妹,所以他并不太能理解江南和她哥哥之间是一种怎样的感情。 但这并不影响他看出江南应该很期待见到她哥哥。 而且之前有多期待,现在就有多失望。 刘云韶出去之后,江南也不再继续倒腾饼干盒上的那个蝴蝶结。 她落寞地站了会儿,一直到蒋延洲叫了她一声,她才意识到蒋延洲还在旁边。 大概是不想被人看破自己的尴尬,江南勉强笑了两声,“你可能见不到我哥吃饼干时的幸福表情了。” 她说着,抓了块饼干塞进自己的嘴里。 但很快,她就蹙着眉急吼吼地吐了出来,然后抓起水杯漱了漱口。 “我——”想到刚刚自己对蒋延洲下的毒手,江南满脸的歉意,“那个——我没想到这么难吃,我刚刚真的不是故意逼你吃下去的。” 蒋延洲喉结滚动了一下。 明明该是很好笑的场景,他却莫名觉得笑不太出来。 -- 第67页 甚至隐隐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江南索性直接扯掉了饼干盒上有些碍眼的蝴蝶结,端着盒子往刚刚她誓死守卫过的垃圾桶旁边走。 她边走边故作轻松地开口:“幸好我哥没回来吃这饼干,不然估计能和我当场断绝兄妹关系。” 蒋延洲就站在垃圾桶旁边。 他看着江南的一系列动作,说不清什么原因的,忽然抬手抵住了那个小小巧巧的饼干盒。 他直起身子,声音淡淡的:“你干什么?” “丢了啊。”江南弯唇笑了一下,“反正又不好吃,我哥也不回来。” 蒋延洲似乎全然忘记了自己之前的阴阳怪气。 他顿了两秒,再开口时神情认真:“我觉得还行。” 江南有几分微愕,恍惚了好几秒,才意识到蒋延洲说的还行应该是指她手里的这份饼干。 她是见识过蒋延洲的毒舌的,这么难吃的饼干他不仅没有羞辱她,竟然还屈尊降贵地赐了一句“还行”。 江南脸上的表情顿时像见了鬼一般。 但偏偏蒋延洲的脸上捕捉不到一丝类似于开玩笑的成分。 看见江南满脸的一言难尽,蒋延洲懒得和她解释,在她反应过来之间从她手里拿过了那盒差点被投喂进垃圾桶的饼干,然后神色淡然地往嘴里塞了一块。 “蒋延洲——你不用勉强的。”江南下意识便想阻止,却被蒋延洲灵巧地躲了开。 “你看我很勉强的样子吗?”蒋延洲说着又吃了一块,“虽然当饼干吃牵强了一点,但是当成牛轧糖还是可以接受的。” 江南仔细地观察着蒋延洲的神情,但他脸上除了淡定就只剩下淡定,的确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勉强。 而且在江南的认知里,蒋延洲也不像是会为了别人随随便便勉强自己的人。 所以蒋延洲的表现只能被理解为他是真的口味独特喜欢吃这个“牛轧糖”。 虽然饼干被当成了牛轧糖,但总归是有人喜欢自己做出来的东西。江南眼底因为江寒没能回来的失望被冲淡了一些,甚至还雀跃着几分欢欣。 她拍了下蒋延洲的肩膀,一副遇到知音的模样,“延哥你要是喜欢我下次还给你做——独家配方独家口感。” 蒋延洲正艰难地咽下第三块饼干,闻言心底里顿生了几分一言难尽。忽然就有些后悔自己刚刚对江南生出的心疼。 但到底戏都演到了这个份上,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 蒋延洲意味不明地笑了下,带着那盒饼干往江南房间走,“先去上课——如果你等会儿上课能有这么积极,我想我会更开心。” - 周一早上,江南特意带了个精致的小盒子去学校。一路上都小心护着,生怕在哪儿磕了碰了。 难得的,她到教室的时候,蒋延洲的位置上还是空的。换了座位后坐在江南前座的钱子安倒是来得反常的早。 江南刚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来,钱子安的狗鼻子就闻到了味儿,笑嘻嘻地转过来趴在了江南的桌子上。 “南哥——带什么好吃的了?” 江南今天起得早,还有几分起床气,并没有心情和钱子安贫。 她没好气地将钱子安的胳膊从自己桌上拂开,然后把盒子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睁眼说瞎话般地敷衍他:“什么没都没带。” “南哥我眼睛不瞎。”钱子安作势揉了揉眼睛,然后打算亲自一探究竟。 只是他的手还没碰上蛋糕盒,就被江南拍了开,“钱二狗你不想死就别乱动。” 钱子安被凶,肉嘟嘟的脸上有几分委屈,“看看都不行?吃独食是要遭天谴的。” 江南本来也不是要自己吃独食,所以自然不怕遭天谴。 她刚想送钱子安一个亲切的“爬”字,就感觉一片阴影笼在了自己和钱子安头顶。 江南抬头,就看见蒋延洲正好从后门走到了他的座位上。 大概是看她和钱子安吵得激烈,蒋延洲的视线落在了那个蛋糕上。 还不等江南开口,钱子安就先叫喳喳地闹了起来:“延哥你快来评评理——我们好歹是同学吧,南哥带了好东西居然要一个人吃独食。” 蒋延洲自然不会对这种评理的事感兴趣,懒懒地抬了下眼皮,散漫地在自己座位上坐下来。 没有得到回应,钱子安抓住蒋延洲的手晃了晃,“延哥——你同桌你不管管?” 钱子安撒起娇来,场面堪称见鬼。 江南正琢磨着让他不要再辣眼睛了,就见蒋延洲渣男似的甩开了钱子安满是赘肉的手。 然后他将自己的桌子往后挪了两寸,警告似地盯着钱子安一眼,“现在已经是秋天了,别乱发情。” 蒋延洲永远一刀封喉,果不其然钱子安悻悻地闭了嘴,不再作妖。 只是他刚准备转头埋回自己的座位上,就看见刚刚还十分护食的江南,大大方方将那盒蛋糕放到了蒋延洲的桌上,“给你的。” 钱子安:“……” 不同于钱子安的震惊与不敢置信,蒋延洲只觉得眼皮一跳。 他是真没想到这个蛋糕是江南给他的。而且透过半透明的盒子,完全能看出里面的蛋糕又是江南自己做的。 三角形的蛋糕,蛋糕皮透着几分不太正常的焦黑色。最上面一层躺着几条歪歪扭扭的没什么色彩搭配可言的彩色奶油。 -- 第68页 整个蛋糕唯一正常的,估计是那颗鲜红的、没有经过江南任何加工的草莓了。 “南哥你怎么还差别对待啊?”钱子安不服气地望着江南,“我们一年多的兄弟感情了,居然在你心上比不上这学期才转来的延哥。” 江南理所当然地撇撇嘴,“你又不是我同桌——再说谁又和你兄弟情深了?” 江南做这块蛋糕完全是因为蒋延洲那天那句“还行”激发了她的厨艺热情。所以趁着周日没有事,她又在厨房倒腾了一天。 这块蛋糕依旧是她一堆成品中最为“完美”的一个。 她本来是想自己解决掉,可是转念想到蒋延洲对她料理的喜爱,江南便决定忍痛把这块蛋糕送给蒋延洲。以感谢他对自己厨艺天赋的赏识。 只是蒋延洲并不觉得能吃这块蛋糕是多么荣幸的事情。 他现在还能清晰回忆起周六在江南家吃了那些饼干之后晚上胃痛的滋味。 他犹豫了两秒,不太确定地问江南:“真是给我的?” “对啊!独一份!” 江南肯定得不能更肯定。 钱子安不知道蒋延洲和江南在卖什么关子,他只知道自己今天早上还没吃饭,这会儿胃里正饿得慌。 见蒋延洲满脸的犹豫不决,他便下意识准备把那块蛋糕占为己有。 毕竟虽然蛋糕卖相不怎么样,味道闻着还是香的。 他两边讨好地笑了笑,手不自觉地挪向了那块蛋糕。 那一瞬间,蒋延洲也摸不清自己在想什么。 明明不是很想接受江南这份蛋糕,可是看到钱子安打蛋糕主意的时候,又莫名觉得有些不爽。 所以钱子安的手还没碰到蛋糕盒边缘,蒋延洲在课桌下的脚就抵住他的凳子。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将他连人带凳子的蹬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然后蒋延洲将那块蛋糕往自己面前一放,淡声开口:“是给你的吗你就瞎激动。” 作者有话要说:  延哥捂着被自己疯狂打过的脸:我很好,我不痛 感谢仙女的营养液:静静静静 1瓶 第30章 近我者甜 估计是为了断绝钱子安瞎激动的心, 蒋延洲最后当着钱子安和江南的面,把那个卖相不怎么好看的蛋糕一口不剩地吃完了。 表情带着几分视死如归,几乎没怎么尝味儿就囫囵吞了下去。 蒋延洲甚至做好了再一次胃疼的准备。 但江南的厨艺似乎比之前有了一星半点的进步, 一整个蛋糕下肚之后难得没有引起什么不适。 周一的上午照例都是枯燥又无聊的与语数外,刚度过了整个愉快周末的江南听得昏昏欲睡。 起初蒋延洲还时不时提醒她一下好好听课, 到后来发现江南完全是油盐不进。上一秒刚叫醒她, 下一秒眼皮就又闭上了,蒋延洲索性也就随她去了。 上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仿佛带着魔法, 铃声一响,江南脑海里的瞌睡虫顿时被勾走了一大半。 她懒懒散散地玩了会儿手机,见人走得差不多了, 正要叫季暮雨去吃饭, 就感觉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下。 对方大概是带着几分怯, 拍下来的力道里满是欲拒还迎的意味。 江南转头, 就看见一个女生脸颊粉粉地站在后门处,犹犹豫豫地探了小半个脑袋进来。 和江南的视线撞上的瞬间,她像个受惊的兔子似的把脑袋迅速缩了回去。 过了小几秒,大概是在心底下足了决心, 她又瑟瑟得把脑袋伸进了教室,有些不好意思地往江南旁边的座位上看了一眼。 然后朝江南腼腆地笑笑。 这个女生长得像只呆萌的兔子,这一番折腾下来, 看得江南有几分好笑。 “哎——”江南笑吟吟地叫了她一声, “你找谁啊?” “请问一下你同桌他在吗?”女生的声音也细细小小的, 让人觉得和她大声说话都是一种罪过。 江南便也不自觉放轻了声音,“你找蒋延洲?” 即便女生只露了半张脸出来,江南也注意到,在她说出“蒋延洲”三个字的时候, 女生的脸又红了几分。像是一朵含羞带怯的海棠。 江南好像忽然就知道她是来干什么的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江南就看见她微微点了下头,依旧是那种细细软软的声音:“我有东西要给蒋延洲。” “他应该去吃饭了。”江南说着又看了一眼蒋延洲的座位。 每每下课这蒋延洲总是走得悄无声息,经常江南这个同桌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听到蒋延洲不在的时候,女生的脸上有一闪而过的失望。但很快这抹失望又被一种庆幸取代。 江南就看着她反复纠结了好几秒,正考虑着要不要劝劝这位小姐妹下午再来,就看见她把一个粉嫩得不能更粉嫩的信封递到了自己面前。 大概是怕江南不收,她拿着信封的手往前伸了几寸。几乎快要将信封抵在江南的脸上。 一副是在给江南送情书的模样。 但显然这并不是送给江南的。 她小声地询问江南:“能麻烦你帮我把这个交给蒋延洲吗?” 江南其实不太喜欢做这种替人传信的事儿,无论传得好不好都觉得尴尬。 而且不知道什么原因,在知道对方是给蒋延洲送情书之后,她心里莫名就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 -- 第69页 像是心尖尖被人用什么锐器戳了一下,泛着烦闷。 可今天这个女生似乎天生长了一双泪眼,水蒙蒙的。江南毫不怀疑,如果她要是拒绝,对方估计能当场泪流满面。 两个女生之间的气氛有几分微妙的奇怪。 江南到底扛不住女孩子的娇滴滴,半分钟之后,她认命的把那封情书接了过来,“我估计也只有下午上课的时候再给他了。” “没事的,不急这么会儿。”见江南接过,那女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但是麻烦你一定要给蒋延洲,不要给别人看见了,我——” 江南几乎都能猜到她接下来想说什么,无非是些小姑娘的害羞心思。 她捏着情书挥了两下,“放心吧,我有职业道德的。” 看着那女生的身影消失在,江南心底忽然就翻出一股悔意。没由来地觉得手里这封粉色的情书有些烫手。 她摸了两下封口处的火漆印章,怀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原则将信封扔进了书桌里。 只是江南堪堪站起来,她纤细的后背就撞上一堵坚硬的人墙。 江南轻呼了一声。与此同时,一双干净的手轻轻在她胳膊上扶了一下,让她不至于重心不稳往后跌落。 带着几分淡淡的清冽气息。 女性特有的第六感告诉江南,身后站的应该是蒋延洲。 不出意料的,她一转眸,蒋延洲那张没什么情绪的脸就映进了她的视野里。 窗外正午的阳光从敞开的教室门倾泻进来,将两人的影子拉了很长一截儿,紧紧地挨在一起,显出几分难言的亲密来。 江南有些惊讶,“你不是去吃饭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江南刚站稳蒋延洲便松了手,散漫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蒋延洲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笔,声音淡淡的:“没去吃饭,去李老师办公室了。” 江南下意识就想蒋延洲大中午去李老师办公室干什么了,但见他一副不想多说的模样,索性闭了嘴。 被蒋延洲的出现一打断,江南完全忘记了自己要去吃午饭这件事,有样学样地跟着蒋延洲重新在座位上坐下来。 然后意味不明地叹了一口气。 江南这口气叹得很有水平,几分哀愁几分幽怨,还带着几分故作老成。 蒋延洲挑眉,侧眸看了她一眼,“你不去吃饭了?” “等会儿再去。”江南说着,手伸进抽屉摸到那封有些许烫手的信封。 微微顿了下,她迎上蒋延洲的视线,“有东西给你。” “什么?”蒋延洲往后懒懒地靠进椅背里,漫不经心地勾了下唇,“不会又是什么蛋糕饼干吧?” 见蒋延洲笑得有些意味深长,江南不服气地在他桌子上敲了两下。 “我的蛋糕饼干怎么得罪你了?我是看在你是我同桌的份上才给你的好吧?!钱二狗想吃我还不给他呢!” 看到江南微微炸毛的模样,蒋延洲的笑意又盛了些许。 他顺毛似的开口,说得半真半假的:“你的蛋糕饼干特别好,毕竟早上吃下那块蛋糕之后,到现在我都没觉得有饿意。” 这句话勉强还算听得过去。 江南没再和蒋延洲继续计较蛋糕饼干的事,而是将刚收到不久的那封新鲜情书放到了蒋延洲桌面的正中心。 明晃晃的粉,在深褐色的桌面上显得格外不搭。 蒋延洲半眯着眸,看了一眼。但也只是一眼,然后他的视线便转瞬落在江南身上。 他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地笑意:“不送饼干蛋糕改送情书了?” “你想的挺美。”江南轻哼了一声,“南哥我才不玩送情书这种俗气的把戏——这是一个漂亮妹妹给你的。” 蒋延洲没吱声,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个女生送情书的时候,没留班级姓名,也没留联系方式。估摸着全留在情书里了。 江南见蒋延洲微微动了下身子,下意识便以为他要去拆那封情书。 说不清什么原因,江南忽然伸手盖在情书上,在空气中捉住蒋延洲的视线。 “我记得你好像说过——”江南想吃了一口芥末似的,表情里透着说不出来的奇怪。 蒋延洲等了几秒,也没等到下文。 他坐直身体,意味不明地笑了声,“我说过什么让你这么难以启齿?” “你说——现在应该以学习为重,不要搞乱七八糟的早恋。” 江南一说,蒋延洲就想起来了。他之前看那个什么陈子豪不爽,好像的确用过这个借口搪塞江南。 他又朝那封情书看了一眼,粉嫩的情书正被江南细细白白的手压住。 而江南并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我没记错的话——我说的是你不要早恋,并不包括我。” “凭什么只有我不能早恋?”江南有些不爽蒋延洲这个中国驰名双标的态度,有一种自己被冒犯到的感觉。 “因为只有你年级倒数第一。”蒋延洲说这话的时候带着明显的笑意,丝毫不给江南面子。 江南足足被噎了五秒钟,才忿忿地瞪了蒋延洲一眼,“年级倒数第一就不配有人权?” “不配。”蒋延洲答得干脆又利落。 江南那股子叛逆被彻底点燃,她刚要发作,蒋延洲又接了一句,“但是为了给你树立一个良好的榜样——我也不会搞这些乱七八糟的早恋。” -- 第70页 这人前后的态度变得也太快了。 像是在江南那根被点燃的导火线上突然浇了一捧水,火光嗞一声熄掉。 江南微微怔了下,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那这个情书怎么办?” “你收的又不是我收的。”蒋延洲满脸的理所当然,“你自己处理掉。” 按理说江南潜意识里是不希望蒋延洲看的,可是她莫名又想起刚刚那个女生水蒙蒙的眼睛来。而且她答应了那女生要把这封信交给蒋延洲。 江南忽然就升起一股负罪感。 她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手挪开,用指尖把那玩意儿往蒋延洲的面前推了推,“你不看不太好吧?毕竟是别人的一份心意。” 蒋延洲觉得自己要被江南变来变去的态度气笑了。 他嗤了声,把问题提给江南,“那你说我到底是看还是不看?” 江南正在纠结,忽然一只肉呼呼的手从她和蒋延洲中间伸下来,一把将那封情书捞了过去。 下一秒钱子安贱贱的声音就在江南耳边炸开:“我就说你们两个有猫腻,你给延哥吃蛋糕不给我吃——没想到这都送上情书了。” “钱子安你还来。”江南答应了那姑娘不会把这个给别人看的。 “我不还——我好不容易抓住的!”钱子安将手里刚刚泡好的方便面顺势放在蒋延洲桌上,往后退了两步躲开江南,“除非你告诉我你和延哥什么时候搞在一起的。” 钱子安是真的讨厌,江南一急也就顾不上什么文明礼貌树新风了。她站起来就冲钱子安咆哮了一句“我搞你大爷”。 眼看着钱子安就要拆开信封,江南也顾不得多想,绕过蒋延洲就朝着钱子安跑过去。 然而她的动作太急,衣摆勾在了蒋延洲的桌角上。 桌子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下一秒那桶热乎的方便面就随着桌子的晃动,砰一声砸在了地上。 冒着诱人香气的面汤顿时流了一地,黄澄澄的面条横七竖八,要多糟心有多糟心。 江南和钱子安想被人摁了暂停键一般,同时停住。 还是江南先反应过来,趁着钱子安为他方便面默哀的功夫,把那封情书抢了过来。 她把情书放进外套口袋里,刚准备奚落钱子安一番,李成江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教室门口。 李成江原本打算去吃饭,路过教室听到里面吵吵闹闹的,便忍不住探头看了一眼。 这不看还好,一看就看见这么让他气血上涌的一幕。 仿佛那碗方便面不是摔在了地上,而是直直地砸在了他的脑袋上。砸得他脑仁突突地疼。 “你们在干什么——”李成江的声音有些大,“我说过多少次不准在教室吃味道这么大的食物了?你们真把教室当菜市场了?” 江南和钱子安都没说话,低着头一副乖巧认错状。 但李成江显然不会这么容易就放过他们,眉峰一横,走进教室,“是谁弄的?给我老实交代。” “不是我的面——” “不是我弄的——” 江南和钱子安的声音同时响起,显然谁都不愿意背这个锅。 李成江头更痛了,视线在他们两个身上分辨了一圈。但偏偏这两个人谁都不是省油的灯,看着都不像好人,倒真让他一时间有点分辨不出来。 顿了两秒,他的视线转在蒋延洲身上,“你应该看见了,这是他们两个谁弄的?” 江南和钱子安又齐齐看向蒋延洲,显然都希望蒋延洲能站在自己这边。 蒋延洲没急着开口。 李成江以为他是顾念同学情谊,想了想宽他的心,“你实话实说就行了,你放心他们两个没人敢找你的麻烦。” 蒋延洲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那我就实话实说了?” “说吧。”李成江说着又警告似的瞪了江南和钱子安一眼,一副你们给我等着的表情。 有那么一瞬间,江南一颗心都揪起来了。像蒋延洲这么公正不阿的人,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检举她。 只是她可怜巴巴的眼神刚递过去,她就听到蒋延洲淡然清冽的声音响起来:“这是钱子安弄的面。” 蒋延洲说话说一半,并不算撒谎。 剩下一半李成江一脑补,便自然而然把罪状都锁定在了钱子安的身上。 果不其然,李成江气呼呼地指着卫生角,“你赶紧把教室给我清理干净,这一周教室的卫生都由你负责。下次再让我抓着你在教室里吃东西,你就请全班同学一人一份。” “我——” 然而李成江并没有给钱子安辩驳的机会,转身快步出了教室。 仿佛他在教室多待一秒,就会被这碗冒着香气的面条给腐蚀掉似的。 李成江前脚刚走,钱子安就一脸苦相地趴在了蒋延洲桌上,“延哥——你怎么能这么偏心啊?我不是你最爱的小安安了吗?你怎么能帮亲不帮理啊?” 钱子安接连发出三个问号,却丝毫没有打动蒋延洲的心。 他一张好看的脸上甚至没有半分的愧疚,只抬眸看了江南一眼,话却是对着钱子安说的—— “你又不是我同桌,我干什么帮你?” 作者有话要说:  钱二狗:冷冷的狗粮在脸上胡乱地拍! 感谢仙女们的霸王票:惊渡.、C茶萃 地雷1个; 感谢仙女们的营养液:你的小仙女 22瓶;木南、静静静静、苏小晚 1瓶 -- 第71页 第31章 近我者甜 ——你又不是我同桌。 简简单单的七个字, 却清楚明了地分辨出了亲疏远近。厚脸皮如钱二狗,也被蒋延洲堵得说不出话来。 不同于钱子安的委屈,江南觉得心尖尖有一股甜散开来。 她从小不缺人疼爱护短, 可是当知道蒋延洲偏袒她的时候,她却莫名有种心跳漏跳了一拍的感觉。 江南侧眸, 悄悄地看了蒋延洲一眼。脸上带着自己都未察觉到的两抹红晕。 钱子安还沉浸在不敢置信的震惊中, 蒋延洲勾着唇在他肩上拍了拍,“二狗你还不打扫?不怕等会儿李老师回来检查你的劳动成果?” 说这话的时候, 蒋延洲脸上明晃晃地写着“我其实很善良”几个大字。 有那么一瞬间,钱子安甚至开始怀疑前面蒋延洲偏袒江南把他推出去当替罪羊的一幕只是一场梦。 毕竟钱子安无赖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居然比他还无赖, 偏偏这个人还能无赖得这么理所当然云淡风轻的。 江南也回过神来了。 为了报复一下钱子安刚刚抢情书的过分行为, 她挑衅地弯了弯唇, “大中午不仅没饭吃还要扫地, 钱二狗的一天真是悲惨。” 钱子安被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 联系早上的蛋糕事件,现在的江南和蒋延洲在他眼里,就是典型的狼狈为奸。他觉得自己要是再继续在两人面前待下去,估计能被欺负得渣都不剩。 不满地朝两人哼了一声, 钱子安认命地起身拿了工具开始打扫。 看着钱子安劳动的肥胖背影,江南身心舒畅得不能更舒畅了。 只是她还没乐呵完,一只手突然伸进了她的外套口袋里。 不等江南低头看看什么情况, 之前那封粉红色封皮的情书就被蒋延洲利落地抽了出来摆在了她面前。 江南下意识便以为蒋延洲这是想通要收下情书了, 微微怔了下。 她琢磨着是不是应该再说点什么, 蒋延洲没什么情绪的声音就不急不缓地钻进了她的耳朵里。 带着显而易见的警告:“这封情书自己想办法拿去还了,如果你以后再帮我收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钱子安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 虽然被蒋延洲恶狠狠地警告了一番,江南却难得没有一点的不爽。 好像她心底里一直希望的, 就是蒋延洲不会收下这封情书。所以当她把情书还给那个女生的时候,江南觉得似乎有一块沉重的石头从她心里卸了下去。 而且江南突然就觉得,蒋延洲这只傲娇的白天鹅好像也没最开始觉得的那么讨厌了,相反有时候还有一点可爱。 周六的时候,离补课开始还有半个小时,江南就破天荒地早早跑到一楼等着。边等边哼着歌。 倒不想蒋延洲没等到,先等到了买菜回来的刘云韶。 平日家里大多数时候也就江南和刘云韶两个人,吃不了多少东西,所以看见刘云昭大包小包地提着不少东西进门时,江南不免有些吃惊。 她跑过去帮着接下几包东西,里面装着不少的鸡鸭鱼虾。 一副要做满汉全席的阵势。 “刘姨今天是什么大日子吗?”江南提着东西跟在刘云韶身后往厨房走,“怎么突然买了这么多好吃的东西?” “今天小洲生日。”刘云韶一边整理买回来的菜品一边叮嘱江南,“今天补完课叫小洲留下来吃饭吧,我们一起给他过个生日。” “今天是蒋延洲生日?”江南微愕。 她和蒋延洲同桌了这么久,从没听他提过生日的事。这会儿突然知道,江南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来不及给蒋延洲准备礼物了。 只是她这个反应落在刘云韶眼里,却变成了不乐意。 也不怪刘云韶多想,毕竟之前江南有多抗拒家教来给她上课,刘云韶都是看在眼里的。 刘云韶仔细打量着江南的神情,不太确定地开口:“南南你是不是怪刘姨擅自做主了?刘姨只是心疼小洲这个孩子,才想着在他生日的时候给他过个生。”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南南你要是实在不乐意就算了,你就当刘姨没提过这见事儿。” 江南被说得有些懵,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刘云韶误会了自己。 她给刘云韶倒了杯水,笑着挽上她的胳膊,“刘姨您想多了,我才没有这么小心眼好吧。” “真没不开心?” “您放一百个心吧,我真没有不开心。”相反江南甚至因为知道了蒋延洲的生日而觉得有些兴奋。 刘云韶这才松了一口气,又和江南一起细细讨论了一下晚上的菜色,才放心地去厨房准备食材了。 江南本来就在等蒋延洲,这会儿人还没来,便无所事事地站在一边看着刘云韶忙碌。 没看一会儿江南就觉得无聊了,忍不住和刘云韶聊起天来:“刘姨,您和蒋延洲很熟吗?” “熟啊。”刘云韶仔细地去着虾线,“我从小洲五岁的时候就看着他长大,这都十多年了。” 江南来了兴趣,“五岁?” 刘云韶点点头,“小洲五岁的时候和他妈妈搬到我们家那边的,就住我家楼上,这小孩从小就懂事。” 原来刘姨和蒋延洲还有这种渊源,难怪她之前和蒋延洲那么亲近。 想到这儿,江南忽然一个激灵。犹豫了几秒,她还是问出了那个自己好奇得不得了的问题:“那刘姨你知道他为什么会休学一年吗?” -- 第72页 起初江南以为他留级是因为成绩不好,但后来的月考直接打了她的脸。要是蒋延洲这种霸王学习机会因为成绩不好留级,那她估计得留级回幼儿园。 像是想到了什么伤心事,刘云韶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好一会儿才开口,“他们母子俩也是不容易,眼看着他妈妈好不容易把他拉扯大,结果他妈妈又查出了肺癌。小洲去年就是因为陪着他妈做手术抗癌,才一直没去学校。” “那他妈妈现在还好吗?”江南眼底都是震惊和不敢相信。 “手术加上化疗情况基本算是稳定,但小洲为了给他妈妈治病卖了房子,所以我也有一年多没有见过他们了。” 江南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她从来没想过,看上去似乎无所不能又什么都不在乎的蒋延洲居然在本该肆意的年纪经历了这么多的事。 她消化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蒋延洲的爸爸呢?” 江南注意到,在她提到蒋延洲爸爸的时候,刚刚还满脸心疼的刘云韶顿时全身染了一层怒意。 “你以后尽量不要在小洲面前提他爸爸,那就是个人渣。”果不其然,刘云韶再开口时变得咬牙切齿起来,“他出轨抛弃了小洲他们不说,后来还染上了赌瘾,三天两头就让他的债主去找小洲母子要钱,搅得他们的生活鸡犬不宁。” 原来真的有人一直不得不活在暗无天光的黑暗之中。 江南没再继续问下去,一直到敲门声从玄关处传进厨房,她才堪堪回过神来。 刘云韶正在水槽边洗菜,闻声冲江南抬抬下巴,“应该是小洲来了,南南你去开一下门,还有刚刚那些事别在小洲面前提。” “好。”江南应声往外走。 走到厨房门口的时候她忽然停住,转头叫了刘云韶一声,“刘姨我等会儿和蒋延洲出去一下,晚上回来吃饭。” 没给刘云韶再问问题的时间,江南已经换了鞋迅速地出了门。 蒋延洲刚把门敲开,就看见江南风风火火地从屋子里冲出来,然后利落地关上了别墅的大门。 他迅速往后退了一步,堪堪躲过江南差点踩在他脚上的鞋底,蹙眉看着面前毛毛躁躁的人。 “你今天又吃错药了?” 江南这会儿还沉浸在对蒋延洲的心疼中,也不计较他的出言不逊。 她好心情地给蒋延洲递了一瓶她刚刚从冰箱取出来的果汁,扬唇笑了笑,“今天不补课,我们出去玩。” 蒋延洲没动,眼神警惕地看着江南。 不知道她又要做什么妖。 但显然江南下定了决心,也不管蒋延洲的抗拒,拉着他的手腕就往外面走。 蒋延洲垂眸看了眼覆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掌,小小白白的,带着丝丝凉意。然后他便意识先于大脑,脚下不自觉地顺着江南的力道往前走。 一直走出了门口的小花园,蒋延洲才想起来问江南去哪儿。 江南在用手机叫网约车,像是怕蒋延洲跑掉,她的一只手始终握着蒋延洲线条流畅的手腕。 “到底要干什么?”蒋延洲又问了一遍。 搁在往常,他绝对没有耐心和别人玩这种猜来猜去的游戏。可是此时感觉到手腕上传来的温柔触感,他竟然克制住了自己想要撂挑子走人的冲动。 江南自然也知道蒋延洲不是个好耐心的人,见状顺毛似的在蒋延洲肩上拍了拍,“带你去一个充满青春活力的地方。” 蒋延洲皱了下眉。 下意识便觉得不会是个什么好地方。 只是还不等他拒绝,江南叫的车就已经停在了两人面前。 江南赶紧把蒋延洲塞进后座,自己也跟着坐上去,大爷似的靠在椅背上。 她啧了声,“延哥我又不会卖了你不至于这么紧张吧?”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我回来更新啦。 很抱歉因为毕业和实习的事耽误了这么久。 也不知道还有多少宝贝会看文,这章留言的都送红包。 第32章 近我者甜 虽说一路上蒋延洲都有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但车到目的地的时候,他还是觉得自己高估了对江南的认知。 他下车,看着前面“海城主题游乐园”六个硕大的卡通字, 顿时觉得一颗脑袋仁儿都泛着疼。 这里是全国数一数二的游乐场,各种刺激项目应有尽有。即便还隔着一条马路, 都能清晰听见园区里传来的阵阵尖叫声。 要是知道来的是这种地方, 蒋延洲打死都不会上车。 他睨向全身每个细胞都写着兴奋的江南,语气带着嫌弃:“你浪费补课时间就为了跑到这种地方来玩?” “这个地方不好吗?”江南觉得奇怪, 怎么会有人不喜欢这种洋溢着青春活力以及让肾上腺素飙升的地方。 蒋延洲没搭理她,想了想把江南从这里带回家继续补课的可能性,索性转身准备就着来时的车独自回去。 江南没想到蒋延洲这么不给面子, 还没进园区就想着要走, 赶紧拉住他。 “怎么?”蒋延洲挑眉, “想跟我回去继续补课?” “你们霸王学习机眼里除了补课就没别的东西了?”江南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了蒋延洲一眼, “来都来了就不能好好放松一下?” “不能。”蒋延洲想都没想就拒绝。 -- 第73页 他对这种地方是抗拒的,除了觉得幼稚之外,他是真的不太接受得了过山车、大摆锤之类乱七八糟的高空刺激项目。 之前蓝翔、徐嘉亮他们明里暗里计划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让蒋延洲进这种游乐场。 江南并不知道蒋延洲的心理活动, 全当蒋延洲是放不下面子故意装高冷。 她有些羡慕地看了看周围成群结队往园区走的人,仰头望着蒋延洲,“延哥你给点面子啊, 你才是今天的主角, 你走了我进去玩个什么劲。” 周围人来人往有些嘈杂, 江南放大了自己的音量,“我保证今天不会让你失望。” 蒋延洲并不在意里面好不好玩,他的注意力全在“他是主角”那句话上。 有人迎面走过来,蒋延洲和江南一起往旁边让了两步。 两人便又靠近了几分。 为了让江南能听清自己的声音, 蒋延洲微微低下头,视线落在江南脸上。 午后明晃晃的阳光洒在她脸上,让原本白皙的皮肤带了几分夏日的清透。 “什么叫我是主角?” “因为你过生日啊!虽然学习你南哥不行,但玩我在行啊。今天南哥一定让你有一个难忘的生日。” 江南说这话的时候,一双水盈盈的眼睛微成两弯轻轻浅浅的清泉。 淡定如蒋延洲,也难得愣住。 他怎么都想不到看上去没心没肺的江南带他来游乐园是为了给他过生日,更不知道江南是怎么知道他生日的。 蒋延洲记忆里已经很久没有庆祝过生日了,生日于他没有什么特殊意义,一年一年地过着,也不过就这样。 ——但是在知道江南要特意给他过生日的那一瞬间,他心里竟然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在蔓延。 江南没再多说,趁着蒋延洲愣神的功夫,已经走到售票厅买了两张票。 她嘚瑟地把那两张花里胡哨地票在蒋延洲面前晃了晃,“钱已经花了,你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一直到刷票进了游乐场,蒋延洲还觉得不可思议。 他和江南认识的不算久,而且江南的性格按理说是他避之唯恐不及的。 可是江南却像一个深不可测的黑洞,对他有着难以抗拒的吸引力,让他一次又一次做出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妥协。 自从进了园区,江南就完全放开撒欢了。 她在饰品商店买了两个头饰,一个鹿角一个猫耳。 然后趁着蒋延洲看手机的功夫将猫耳头饰迅速套在了他的脑袋上,上一秒还散发着“老子不好接近”的人,下一秒瞬间变得奶气起来。 江南退后两步笑出声,“延哥你这样也太正了吧。” 江南自然知道傲娇如蒋延洲,是不可能接受这种娘气的饰品的。 所以她早就做好了调戏完开溜的准备。 只是她实在低估了蒋某的身高腿长优势,江南甚至还没来得及迈开逃亡第一步,就被蒋延洲拎着挎包带子抓了回来。 江南整个人张牙舞爪地被束缚住,笑容变得有些尴尬。 场面和两人第一次在校门口相遇时有异曲同工之妙。 蒋延洲不太爽地将头上花里胡哨的头饰取下来,动作粗暴地将那玩意儿扣在江南头上。 声音淡淡的:“说吧,你想怎么死?” 江南头顶本来就有一个鹿角,这会儿再歪七扭八带一个猫耳,画面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蒋延洲看了眼,脸上的不爽顿时绷不住了,不厚道地扬唇笑了下。 被蒋延洲拎住的瞬间,江南心里是有点发虚的,她以为蒋延洲真的要弄她了。毕竟她曾经亲眼见证过在蒋延洲头上动土的蓝翔是怎么被揍的。 可是蒋延洲一声笑顿时打消了她心里的不确定。 江南侧过身子,光明正大地将蒋延洲干净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 她冲他做了个鬼脸,“杀人犯法,法律红线不要碰哦延哥。” 江南说话的时候,下意识便往后退了两步。 眼看着就要被迎面跑来的一个熊孩子撞上,还是蒋延洲眼疾手快地将人拉了回来,才不至于人为撞车。 一直到江南站定,蒋延洲才松了手。他声音不大却保证江南听得清清楚楚,“杀人犯法,但为民除害是做好事。” 指桑骂槐。 换作平时江南一定不会吃口头上的亏,可是想到今天是蒋延洲的生日,于是江南决定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跟蒋天鹅一般见识。 - 周末的下午,是主题游乐园一周中最热闹的时候。随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几乎所有项目都是人满为患。 江南考察了半天,也只有玩几个过山车项目的人少一点。 把那个被蒋延洲恶趣味套在脑袋上的猫耳头饰取下来,江南抬脚便往最刺激的垂直过山车走。 只是她走了好几步,蒋延洲都没有跟上来。 江南转头,就看见蒋延洲还站在原地,没有要挪窝的意思。 这位哥是把自己当成园区活人雕塑了? 江南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重新走回原来的地方,“大哥你磨蹭什么呢?你倒是跟上啊。” “我不去。”蒋延洲不仅没动,甚至往后退了两步,“你自己去玩吧。” “都进来了为什么不玩?”江南说话的时候绕到蒋延洲身后,打算推着面无表情的人往前走。哪知她的手还没碰到蒋延洲的衣服,就被他灵活地躲了开。 -- 第74页 江南瞥了眼自己推了个寂寞的手,有几分无语地望着蒋延洲,“你不会真打算让我一个人去玩一下午吧?” 游乐园这种地方本来就是和朋友、亲人一起来的,一个人玩根本就是索然无味。 两个人无声地对峙了几秒,还是蒋延洲先妥协。 他抬头很快地扫了眼高耸的过山车轨道,然后指了指另外一个方向,“玩可以,但是不玩过山车,换个别的。” 江南并没有听出蒋延洲的言外之意,顿了两秒后一根筋地和蒋延洲解释:“这边人少不用排那么久的队,去别的项目太浪费时间了。” “这边的尖叫声太刺耳了,吵着烦。” 江南还想说什么,蒋延洲直接打断她:“你不是为了给我过生日才带我来这里?总不能一直让寿星被吵得心烦气躁吧。” 为了杜绝江南把两个人一起带上过山车的可能性,蒋延洲话落就再一次拉起了她挎包的带子,像溜孩子似的拉着顺路标她往前走,直到两人走到儿童乐园区,才堪堪松开了她。 一路上江南都在琢磨着蒋延洲的话,等到好不容易勉强相信了这位哥的理由,结果一抬头,发现两人居然身处比刚刚过山车园区嘈杂十倍的儿童乐园。 江南环顾了一圈,这里举目全是旋转木马、小飞机、小坦克之类的低龄娱乐项目,有的设施江南甚至怀疑她和蒋延洲的身高都进不去。 江南下意识便觉得蒋延洲是在开玩笑。 只是蒋延洲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迎上江南疑惑的目光时还一本正经地说了句“这里就挺好的”。 江南觉得自己的认知有那么一瞬间受到了冲击。 她刚想伸手探探蒋延洲是不是脑子烧坏了,突然一个灵感从脑子里蹦出来。 偏过头,江南不怀好意地打量着蒋延洲,“延哥你不会是怕高怕刺激吧?” “没有。”蒋延洲难得的,有几分心虚。 江南本来也不确定只是试探着问问,但是蒋延洲有几分躲闪的眼神却肯定了她的想法。 她偏过头,一双眼睛忽闪忽闪地盯着蒋延洲,“没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延哥居然恐高。” 蒋延洲没说话,只给了江南一个警告意味十足的眼神。 但是作为第一次知道蒋延洲竟然有弱点的江南自然不可能被一个小小的眼神吓退,她欠打地往蒋延洲跟前凑了凑。 蒋延洲的漆黑的眼底都是无奈与嫌弃。 江南笑着开口:“其实我们可以去做过山车的,你要是真怕南哥我可以把肩膀借你,毕竟南哥我男友力爆棚的。” 江南这种垃圾话蒋延洲都懒得理。 但偏偏江南这会儿异常兴奋,暗暗地戳了下蒋延洲的小臂,“延哥别人知道你怕高吗?” 江南的本意是好奇蒋延洲这么傲娇的人会不会把这种弱点告诉他兄弟,却不想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蒋延洲就突然凑近了她。 因为距离的拉近,蒋延洲呼出的气息尽数落在了江南的耳廓上。痒痒的。 然后她就听到蒋延洲好听的声音钻进她耳朵里。 酥酥麻麻的。 “只有你知道,所以别告诉别人。”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我最近开始了研究生课题,成为了一个卑微的科研民工,每天要泡在实验室,而且有时候等结果就确定不了时间。 我会努力写更新的,但不一定能保证日更,像昨天那种半夜才从实验室出来的情况就实在没办法更新,实在更不了会在文案请假(两天至少会有一更的,不会像之前那样)。 抱歉啊。 留言继续送红包。 第33章 近我者甜 秋日午后的日头还有几分毒辣。 可是江南却觉得, 这秋阳完全不如蒋延洲莫名的靠近以及那句让人浮想联翩的“只有你知道”烫人。 整整一个下午,江南都觉得耳尖的皮肤烧得心慌。 好在江南老实后蒋延洲也没有再作妖。 两人顶着烈日在不是闹腾的小屁孩就是带着小屁孩的家长的儿童游乐区晃了整整一个下午,愣是一个娱乐项目都没玩成。 倒不是人真的多到玩不了, 实在是一想到和一群小屁孩抢娱乐项目,江南就觉得自己像个奇奇怪怪的老阿姨。 江南不提, 蒋延洲自然也没有去玩低龄娱乐项目的兴趣。 是以两人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 江南心里带了几分难言的愧疚。 明明是想给蒋延洲过个特别的生日,却不想好心办了坏事, 浪费了一下午时间不说,蒋延洲脸上也看不出有一点的开心。 两人之间的气氛安静到有一丝诡异。 江南拖着有气无力的步子,走在蒋延洲身后半步的地方。 她正琢磨着还能不能抢救一下这次游乐园之行, 路边一个造型奇特的小屋就闯进她的视线里。 主题游乐园里的建筑造型都各有特点, 这个小屋之所以能让江南注意到, 完全是因为它前面围着的一群眼睛放光兴奋不已的人。 江南极快地扫了一眼海报上花里胡哨的内容—— 原来这个小屋是游乐园里最新建成的鬼屋, 号称是市内最刺激。今天是鬼屋开放的第一天,如果能够完成工作人员在鬼屋里设置的挑战,就可以获得奖品。 而今天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人挑战成功。 -- 第75页 视线落在海报下方的鬼屋内景宣传图上的时候, 江南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虽然作为社会主义新青年,江南并不相信牛鬼神蛇的存在。但由于小时候经常一个人被留在家的经历,她恐惧一切未知的黑暗的环境。 所以鬼屋于江南, 完全是和溺水一样会引起生理不适的存在。 出于生物趋利避害的本能, 江南下意识便想追上蒋延洲。 可是在她看清挑战成功的奖品时, 她脚下却像抹了胶水似的,犹疑不决地站在原地。 蒋延洲感觉到身后没人的时候,已经走出了十多米的距离。 他一回头,就看见江南中邪似的直愣愣地站在人群中。 “江南。” 听到叫声, 江南恍然抬头。 也不知道是不是蒋延洲那张好看得没有一丝瑕疵的脸给了她勇气,江南心一横眼一闭,朝蒋延洲说了句“等我一下”后就径直往鬼屋走。 蒋延洲见人不仅不跟上来,反倒往另一边走,只能无奈地跟上去。 他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追上江南,拍了下她的肩,“你又要干什么?” 明明是很正常的询问,江南却像惊弓之鸟似的吓了一大跳。 等到看清拍她的人是蒋延洲,这才堪堪松了一口气。 她小声嘀咕,“我本来做心理建设就很不容易了,你能不能别吓我了?” 蒋延洲睨了她一眼,声音淡淡的:“做什么心理建设?” “进鬼屋的心理建设啊。”江南朝鬼屋门口正拿着喇叭唱着土气rap招揽顾客的工作人员努努嘴,“今天进鬼屋挑战成功有奖品的。” 江南说话的时候整个人都紧紧的绷着。 饶是个瞎子都能看出来她的害怕和紧张,何况蒋延洲还不瞎。 他顺着江南的动作看向宣传海报,上面写着第一个挑战成功的人可以获得一个大型乐高积木。 蒋延洲有时候真的好奇江南的脑回路。 虽然能看得出来江南喜欢乐高,但作为一个不缺钱买玩具的富二代属实也没必要冒着被吓得半死的风险赢这个奖品。 而且看江南紧张得快哭出来的样子,也不像能挑战成功的人。 蒋延洲又确认了一遍,“你真要去?” 江南大义凛然地点点头,“你在外面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蒋延洲意味不明地笑了声,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江南的话。 为了增加和场外观众的互动性,鬼屋外临时搭建了一个LED屏,可以实时看到挑战者在鬼屋内的情况和挑战进度。 蒋延洲在路边找了张供游客休息的长椅坐下,然后便兴味十足地将目光移到了那块巨大的屏幕上。 他其实还挺好奇江南在鬼屋里的反应。 只是蒋延洲想到了江南怂,却没想到江南会怂到从游戏开始就没睁开过眼睛,全靠着感觉往前走。 但显然这样的方法是行不通的。 为了对得起海城“最刺激鬼屋”的称号,从第五分钟开始,便不断有各种打扮惊悚的NPC出现在江南周围。不是碰她的四肢肩膀就是贴着她脖子吹冷气。 江南几乎吓到一步一尖叫。 而每一声尖叫都带着恐惧的颤音。 LED屏听不到声音,但看着江南护着脑袋小心翼翼挪步的样子,蒋延洲也知道她吓得不轻。 他笃定江南会叫停。 可是意料之外的,江南不仅没有叫停,甚至阴差阳错地顺利过了工作人员设置的前两个挑战。 还剩最后一个挑战项目。 江南深吸一口气,准备继续往前走。 她抬起右脚,却一脚踩在了一个软软的类似圆柱体的东西上。 借着微弱的灯光,江南看见一只血肉模糊的手臂正横在她脚下。 在鬼屋外面围观的人们自然知道那是假的道具,可是身在其中神经一直紧绷的江南自然被吓得不轻。 她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 也不知道她在后退的时候碰到了什么,下一秒一捧黑色的头发样的东西就尽数垂在了江南的眼前。 接连两次惊吓,没给江南一点喘息的机会。 终于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江南闭着眼躲进墙角缩成一团,不敢挪动一分。 透过屏幕,蒋延洲能清晰看到江南擦眼泪的动作。 明明是江南不听劝,蒋延洲此时却莫名觉得揪心。 鬼屋前围观的人群都忍不住开始心疼江南,半认真半开玩笑地提醒工作人员对漂亮小姐姐温柔一点。 蒋延洲心里一点点烦躁起来。 连他自己也说不清在烦躁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江南完全没有了再走下去的勇气,她就这么缩在墙角,小小的一只。 有两个女生大概是觉得看得没什么意思,便打算离开。 经过蒋延洲的时候,他不经意地听到了她们的交谈。 蒋延洲听到她说:“刚刚我看到那个女生去找工作人员了,她竟然给工作人员说如果她挑战成功了不要一等奖,要二等奖的蛋糕就行了。” “为什么?”另外一个女生觉得意外,“虽然主题蛋糕很好看,但怎么想还是大型乐高比较值吧。” “好像是她朋友过生日,她还请求工作人员等她出去之后发动大家一起给她朋友唱生日歌。” -- 第76页 所以江南克服恐惧进鬼屋不是为了乐高,而是为了那个之前被他忽视掉的二等奖——游乐园主题生日蛋糕。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那一瞬间从蒋延洲的心里崩塌。 他站起来,看见江南依旧是刚刚的姿势。 没再犹豫,蒋延洲大步朝着鬼屋走去。 在工作人员拦住他的时候,他神色淡淡地看向屏幕,“我朋友被吓坏了,需要安抚。” 原本工作人员就打算去把江南接出来,这会儿见她朋友来了,自然也觉得朋友去安慰比较好。 所以没多说便把蒋延洲放了进去。 蒋延洲除了恐高,鬼屋这些东西对他来说都是小儿科。 所以他几乎很快就到达了江南所在的位置。 没有了屏幕的阻隔,他更清晰地感觉到了江南的无助。 蒋延洲在江南面前蹲下来,轻轻抚了抚正在抽泣的江南的发顶。 他手掌落上去的那一瞬间,蒋延洲感觉到江南整个人抖了一下。 “是我,我来接你出去。”蒋延洲的嗓音低沉好听,像是一束温暖的光,将周围的黑暗驱散开来。 听到蒋延洲声音的时候,江南以为自己被吓出了幻觉。 她试探着睁开眼睛,盯着蒋延洲熟悉的脸分辨了好一会儿,才确定对方不是什么牛鬼神蛇,而是活生生的蒋延洲。 像是猜到江南的心理,蒋延洲哼笑了一声,“放心吧,没有妖魔鬼怪会长得像我这么帅气。” 蒋延洲难得讲这种冷笑话,但江南却很给面子地被逗笑。 因为刚刚不停歇的尖叫,江南的嗓子已经有些哑了。 她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抓住蒋延洲的衣摆,开口时语气有几分委屈,“要是那些鬼真能像你那么好看,我才不会被吓到。” 蒋延洲笑着揉了下江南的脑袋,拉着她的手臂带她站起来。 “先出去再说。” “延哥——”蒋延洲还没动江南就急急地叫住他,然后有几分不好意思地开口,“我刚刚被吓得腿软。” “那你想待在这里?”蒋延洲看着江南小怂包的样子,莫名就有点想逗她,“那我先出去,等你腿不软了再来接你。” 果然江南一听就急了。 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蒋延洲,显然不敢相信这会是人说的话。 江南脸都快憋红了,正想着怎么才能让蒋延洲不丢下她,下一刻蒋延洲就把他的整条胳膊横在了江南面前。 在江南反应过来之前,他开口:“我委屈自己暂时把胳膊给你抱一下,你不要占我便宜。” 作者有话要说:  掐指算了下应该快到文案梗了~ 我周末要出一趟小远门,下次周一更新哦!爱你们。 留言继续送红包。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桂圆小姐 1个。 第34章 近我者甜 江南害怕蒋延洲真的脑子一抽把她再单独留在鬼屋, 所以也不敢和他计较他到底哪里委屈了。 她悄悄地轻哼了一声,手臂却很老实地环住了蒋延洲的胳膊。 因为这个动作,两个人几乎贴在了一起。 近在咫尺的距离, 蒋延洲自然听到了江南不太服气的轻哼。 没有拆穿她,他垂眸看了眼紧紧拽住自己衣袖的粉嫩嫩的指尖, 忍不住偏头扬了扬唇。 等着江南缓劲儿的功夫, 蒋延洲随手捞起一旁的假发看了两眼。 蒋延洲的存在虽然让江南安心了不少,但周围幽暗的环境仍然让她觉得瘆得慌。此时房间墙壁上幽幽的绿光衬在假发上, 诡异得不行。 偏偏蒋延洲还一脸的淡定地把玩着。 有那么一瞬间,江南觉得这堆头发就是从蒋延洲身上长出来的,而蒋延洲就是类似于聊斋里那种长相好看专门蛊惑人心的妖精。 只不过他是男妖精。 越脑补越离谱。 江南下意识就拉着蒋延洲旁边走了两步, 一直到蒋延洲和那堆劣质假发分了开来, 才松了口气。 因为江南的动作过于突然, 蒋延洲有些许踉跄。 幸好他眼疾手快撑住一旁的墙壁, 才不至于带着江南一起摔下去。 蒋延洲以为江南又被什么东西吓到,四下看了看。然而他看了一圈,也没看到什么吓人的东西。 怕惊着江南,蒋延洲的语调难得温柔了几分:“怎么了?” 江南自然不敢说自己把蒋延洲脑补成了一个浑身长头发的男妖精, 她估计她要是说出来,蒋延洲能当场把头发塞进她嘴里。 她掩饰地笑了两声,“我看那玩意儿太脏了, 怕它脏了你高贵的手。” 这个借口实在拙劣得江南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所以不等蒋延洲接话, 她赶紧指了下前面未知的黑暗,“我们还是先出去吧,这里面没什么是干净的。” “腿不软了?”蒋延洲的声音里全是调侃。 他这么一说,江南顿时想起几分钟之前自己哼哼唧唧说腿软走不动的画面。 不想还好, 一想简直丢脸丢到外婆家。 作为死要面子活受罪本人的江南轻咳一声,没什么底气地试图挽回自己的面子:“刚刚我那是蹲久了腿麻,不是吓的。” 蒋延洲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就在江南以为他是信了自己的借口打算把这尴尬事儿翻篇的时候,蒋延洲带了几分阴阳怪气的声音就在她耳边响起,“胳膊被你抱久了有点麻,你松松。” -- 第77页 这句话直接点在了江南的命门上。 下一秒江南便如蒋延洲所料,立马不要面子了,“哥我错了,我真的不想被吓死。” 看着江南一副“打死我也绝不松手”的样子,蒋延洲心里泛起一片柔软。 也不再逗她,他笑着把江南头顶一撮翘起来的头发理顺,牵着她往下一个挑战项目走过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蒋延洲云淡风轻的气场过于强大,刚刚一路不断的NPC这会儿一个也没见着。 鬼屋的最后一个挑战是出口处设置的孔明锁。 出口的钥匙就放在孔明锁里。 江南看了一眼,顿时觉得头疼。 她现在都记得季朝阳小时候买过类似孔明锁的玩具,她加上季朝阳、季暮雨三个人解了整整一周都没解开,最后索性直接暴力砸了开。 估计是工作人员事先料到了江南这种人的存在,孔明锁旁边写着明晃晃的几个烫金大字——“请勿暴力破坏道具”。 江南破罐子破摔地地拍了拍蒋延洲的肩膀,“延哥这玩意儿靠你了,希望你天黑之前能带着我们走出去。” 话虽这么说,江南倒也真没把宝全压在蒋延洲身上。 毕竟就算解不开工作人员也不可能让他们一直耗着,总会有人来带他们出去。 蒋延洲一眼就看破了江南在想什么。 他把重量支在一只脚上,懒懒散散地睨着江南,“来打个赌。” “赌什么?” “如果我五分钟之内解开这个锁,你等会儿答应我一个要求。” 五分钟?是个人应该都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解开吧。 江南瞬间有了兴致,她抬抬下巴,“那如果你五分钟没有解开呢?” “接下来一个月的补课时间你自由支配。” 蒋延洲话落的时候,自由支配补课时间的美好画面就已经在江南脑海里浮现出来了。 ——不仅不用痛苦地学习,还能让蒋延洲听话地带她打游戏帮她写作业,简直不要太爽。 江南喜滋滋地笑着,晃了晃腕间的手表,“就这么说定了,我来计时。” 蒋延洲也不多说废话,在江南的注视下直接开始解锁。 江南靠在一边欣赏着他认真解锁的模样。 不得不承认,认真做事的男生是真的很帅。 只是江南想到了蒋延洲是霸王学习机,但没想到他有朝一日还会用实力证明他不是人。 她还沉浸在蒋延洲赏心悦目的美貌之中,就看将蒋延洲拿着一把钥匙在她面前晃了一下,声音清清淡淡的,“解开了。” 江南懵了一瞬,才想起来看时间。 ——距离开始仅仅过去了三分钟。 江南不愿面对自己即将多出三十个小时学习时间的噩梦,忍不住上前把已经被一块一块拆卸下来的孔明锁检查了好几遍。 但事实总是残酷又无情。 看着蒋延洲有几分得意的眼神,江南忽然就有种自己被他坑了的感觉。 她这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蒋延洲这种从不做自己没把握的事的人,他既然会和她打这个赌,他就一定有十足自己会赢的自信。 打不打赌只是走个过程罢了。 大概是怕江南耍赖,蒋延洲轻飘飘断了她的后路,“我们南哥应该不是那种出尔反尔不讲信用的小人吧?” “你才小人。”江南没好气,“说吧——什么要求?” 江南下意识就觉得蒋延洲不会提出什么好的要求。 毕竟这人有多腹黑她是见识过的。 江南已经做好了被坑得更惨的心理准备。 然而她先等来的却是蒋延洲干燥温暖的掌心轻轻地覆在了她头顶,像之前安抚她那样轻拍了两下。 属于蒋延洲的温暖便顺着他的掌心,传遍了江南的四肢百骸。 江南有一瞬的怔愣。 蒋延洲却像没看见江南的反应,兀自开口:“我不需要外面那些人给我唱生日快乐歌,也不需要什么华丽的生日蛋糕——这些东西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话题转换得过于突然,江南有些没反应过来。 她盯着蒋延洲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下意识地“嗯”了声。 “所以以后没有必要因为我勉强自己做一些你不喜欢或者害怕的事。” 蒋延洲这是在关心她吗? 周围依旧是昏暗的环境,江南却觉得好像这里面的一切都没有那么恐怖了。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蒋延洲的身上。 江南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声音:“这就是你要我答应的要求吗?” 蒋延洲看着江南不可置信的表情,勾着唇笑了下,“哪儿能那么便宜你,我的赌注是要你给我唱一首生日歌。” - 两人从鬼屋出来,周围看热闹的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两人身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在那种环境下单独给蒋延洲唱生日歌有些羞耻,江南脸颊细嫩的皮肤上泛着两朵粉晕。 蒋延洲倒是淡定,脚下的步子轻松又愉悦。 因为鬼屋挑战的条件只能是一个人,所以即便两人通了关,也不算是挑战成功,自然也没有奖品可言。 江南看着海报上蛋糕的图片,再想想自己受的惊吓,怎么想怎么不值。 即便已经六七点,游乐园区内依旧人山人海。 -- 第78页 江南还在出神,蒋延洲已经把拽着她的挎包袋子把人拎到了他身边。 江南已经数不清这是蒋延洲今天第几次这么拽她了。 虽说不痛不痒,但她总觉得这带子像遛狗牵引绳,而绳子那一端蒋延洲牵拉自如。 “这带子你用得挺顺手?” 江南眼神里带了几分警告的意味,倒也不是真生蒋延洲的气,反而更倾向于朋友之间的吵嘴。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自以为很凶很飒的模样落在蒋延洲眼里完全一副因为抢不到糖果而生气的小朋友的模样。 盯着江南奶凶奶凶的脸看了小几秒,蒋延洲往她旁边靠了半步。 江南本能地就想往旁边让,结果脚还没抬起来,挎包带子就又被蒋延洲轻轻松松地勾住。 他唇边溢出有些欠打的笑,“这带子是挺方便的,可以防止某个小屁孩走丢。” “给爷爬,你才小屁孩。” 蒋延洲也不还嘴。 见江南注意力不再放在那个蛋糕上,他才勾着唇又笑起来。 好一会儿他开口:“这个蛋糕有什么好稀罕的,真想吃蛋糕改天延哥请你吃个够。”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走出游乐园。 刘云韶早早就打了电话来提醒两人记得回去吃饭,江南早就饿得不行了,一边等车一边给蒋延洲细数刘云韶的手艺,试图达到某种画饼充饥的效果。 她说得正津津有味,蒋延洲的手机响了起来。 江南适时停住,没吵蒋延洲接电话。 她原本准备等蒋延洲讲完电话再继续说,倒不想蒋延洲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等他挂了电话,江南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冷得结冰碴子。 “出什么事了吗?”江南问得小心翼翼的。 蒋延洲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克制某种情绪。 小半分钟后他才开口,声音沉哑得可怕:“你自己回去吧,我妈进医院了,我要过去一趟。” 他说完,正好一辆出租车停在两人面前。 蒋延洲一言不发坐进副驾。 江南愣了几秒,然后出租车发动之前坐进了后座。 除了报地址,全程蒋延洲都没说过一句话。 江南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陪他无声地沉默着。 一路上,气氛几乎压抑到了极点。 下了车,蒋延洲便往医院急诊科跑。 江南不及他身高腿长,即便拼了命也被蒋延洲落下了不短的距离。 等她气喘吁吁跑到急诊病房的时候,蒋延洲已经进了病房。 江南不好再继续跟进去,便一个人站在走廊里等她。 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医生护士、焦虑悲伤的患者和家属,以及听着各种金属医疗器械相互碰撞的声音,那些在心底深处埋藏已久记忆仿佛在一点点复苏。 那是在江南很小甚至还不太懂事的时候,因为母亲的重病,有很长一段时间她几乎每天都往医院跑。 她忘了持续了多久,但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她妈妈去世。 后来不用再每天来医院了,她却永远没有妈妈了。 所以有那么一瞬间,她是能理解蒋延洲在听到母亲生病时的心情的。 江南在走廊上站了很久,久到她把那些灰暗的日子都回忆了一遍,才感觉眼前有一片阴影落了下来。 不知道蒋延洲什么时候出来的。 江南轻咳一声,往病房里看了一眼,“阿姨没有事吧?” 蒋延洲摇摇头。 他刚刚其实也吓到了,去年喻丽晴就因为胃癌切除了整个胃,后来又因为化疗受了不少的罪。 在接到电话的时候,他把所有噩耗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好在喻丽晴和医生都告诉他,她这次晕倒的原因仅仅是因为太过劳累。 因为心里担心的全是喻丽晴的病情,蒋延洲几乎没有注意到江南。 一直到他出病房看见走廊的角落里站了小小的一个人影,才意识到江南跟着他跑了过来。 “阿姨没事就好。”江南下意识也跟着松了一口气,但看到蒋延洲疲倦的神情时,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你还好吧?” “我没事。”他看了眼外面黑透的天,又看向江南,“我送你回去吧,你帮我给刘姨解释一下,今天辜负她的好意了。” “刘姨会理解的,你也不用送我回去了,阿姨这边还要人照顾。” 见蒋延洲还想说什么,江南弯唇笑了下,拉着他的手腕往外走。 边走边开口:“你陪我走到医院门口就行了,顺便买点晚饭,你和阿姨应该都没吃晚饭。” 想到喻丽晴这边确实需要人照顾,蒋延洲也没再继续和江南争。 他在便利店挑挑选选,买了一些吃的东西,便陪着江南在路边等车。 医院似乎昼夜都一样的繁忙,即便天空已经变得昏暗下来,周围依旧是灯海闪烁人来人往。 蒋延洲穿着一身单薄的T恤站在人潮中,江南莫名便生出一股心疼的情绪来。 她张了张唇瓣,轻声安慰着蒋延洲。 蒋延洲原本在想事情,听到江南的絮絮叨叨的声音,低头去看她。 他在小姑娘湿漉漉的瞳仁中,看见了完整清晰的自己。 估计是想到了什么,江南忽然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铁盒子,然后掰开蒋延洲的掌心递到他手中。 -- 第79页 “延哥吃糖,甜滋滋的东西吃了心情或许会好一点的。”她眉眼轻弯,“以后你要是心情不好,我无限量供应糖果。” 也不知道是江南流转的眼波,还是她细声安慰的话语,蒋延洲忽然就觉得,这个世界好像也不都是无止尽的黑暗。 至少此时此刻,站在他身旁的这个女生,是带着美好纯粹的微光的。 许多年后再想起来,蒋延洲才意识到,江南便是在他许多个不经意的瞬间,带着她的光一点一滴地渗透进他的世界里,在他的心里生根发芽。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本来说出去玩小两天,结果后来临时决定又去了更远的地方玩,昨天晚上才回来。因为没带电脑出去,app后台也不知道为什么改不了简介栏,就没有请假呜呜呜。 这章有点短,明天修改一下后面应该还会加个一千多字的内容。 留言继续送红包。 第35章 近我者甜 因为喻丽晴住院, 蒋延洲周一、周二都没有来学校。 开学到现在,江南难得再一次过上没有同桌的自由生活。 明明之前因为蒋延洲抢她座位的事儿,她一度希望蒋延洲这个同桌有多远滚多远。可是这两天蒋延洲不在了, 她心里却莫名的烦闷。 尤其是在看到旁边空荡荡的桌椅时这种情绪发酵得更甚。 周三是个绵绵的阴雨天。 秋风夹着雨丝,染了几分初秋的寒意, 猎猎地吹着。 教室里还没来几个人, 这会儿各自坐在座位上。空荡荡的教室被白得耀眼的白炽灯照着,与外面的雨幕分割成两个世界。 季暮雨抖着伞上的水刚走进教室, 就看见江南在座位上支着下巴发呆。 她站在后门边上,重重地在江南身上拍了一下。 看到江南吓得一激灵,季暮雨毫不收敛地笑出声来。 被吓一跳, 再加上季暮雨魔性的笑声, 有那么一瞬间, 江南很想让季暮雨认识到什么叫做人心叵测江湖险恶。 但季暮雨显然没在怕的。 她知道江南对她肯定不会下狠手, 所以就着江南不爽的眼神,肆无忌惮地在蒋延洲的座位上坐下来。 她手指有规律地在桌面上敲了几下,偏头看向江南,“小江南你这是在想我们延哥啊?” “你在说什么屁话?” 江南的否认完全是下意识的。 可是话音落下后她忽然愣了两秒。 她都没注意到自己什么时候走的神, 更没意识到自己竟然真的一大早就在想蒋延洲。 季暮雨和江南厮混了多少年,哪儿能看不出来江南在想什么。 她哼笑,捏着江南的下巴凑近几寸, “真想蒋延洲啦?” 江南一向是忽悠起人来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可是只要一想到蒋延洲两天没来学校也不知道在干什么的时候, 她完全没有了忽悠季暮雨的心情。 偏偏季暮雨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 本着不得到答案决不罢休的精神,季暮雨挑了挑眉,“南哥你跟我还藏着掖着?我昨晚碰到初中班上那个小胖,他说周末看到你和一个男生在游乐园可亲密了。” 江南没吱声, 给了季暮雨一个“所以呢”的眼神。 “我盲猜那个男生是蒋延洲。”季暮雨微微顿了下,眼神里带着几分兴奋,“所以你是不是背着我和延哥谈恋爱约会去了?” “我谈你妈。”江南完全没有耐心了,她心烦气躁地冲季暮雨挥挥手,“季老二你赶紧走,一大早别烦我。” 季暮雨看着江南恼羞成怒的模样,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 她这会儿笑得一脸猥琐,一副“你瞒不住我”的得意表情。 江南出于本能警惕地看着季暮雨。 果不其然,下一秒她就听到季暮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看来南哥心有所属了,季朝阳的玻璃少男心要破碎咯。” 明明季暮雨说的都是没什么营养的垃圾话,但伶牙俐齿江南却找不到一点话来反驳她。 而且这几句话,似乎句句都能戳中她心里某个地方。 江南开始考虑用点工具把季暮雨这张嗡嗡嗡说个不停的嘴给堵上的可能性。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一只手就从她头顶越过来,把一瓶牛奶放在她的桌面上。 即便对方动作很快,江南依然看清了,那是一双骨节分明、完全满足手控一切要求的手。 ——而在她的记忆中,只有蒋延洲的手满足这样的条件。 江南呼吸一窒,开心有惊讶也有。 她向后仰头,果不其然看见蒋延洲抱着手,懒懒地倚在她正后方的墙壁上,微低着头看向她。 撞上江南的目光,蒋延洲朝桌上那瓶牛奶抬抬下巴。 江南有些愣,也没功夫去注意那瓶牛奶,两人就这么安静地对视了小几秒。 还是季暮雨先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无声对视。 她站起身,指了下自己刚刚做过的位置,冲江南贼笑,“南哥你心上人来了,这个位置就物归原主了。” 江南觉得她对季暮雨果然是太温柔了。 不然这个人怎么敢越来越口无遮拦。 只是江南还没来得及教训一下季暮雨,季暮雨就迅速溜走了,留下江南和蒋延洲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但是被季暮雨扰乱了心绪的江南显然不如蒋延洲那么坦荡,看向蒋延洲的视线有几分躲闪。 -- 第80页 她轻咳两声,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你别误会,季老二刚刚乱说的,你也看得出来她这个人一向不正经。” “是误会吗?”蒋延洲拉开椅子坐下来,一脸“我觉得你对我就是有非分之想”的表情。 这声反问过于理所当然,江南生生被问住。 但好在她基本的反应能力还在,很快就回过神来。 虽然她对蒋延洲好像是有那么点不一样的感觉,但也没有到那么的如饥似渴的地步吧? 而且蒋延洲这副表情,她江南不要面子的呀? 想到这儿,江南故作豪放地拍了下蒋延洲的胳膊,“当然是误会了,我们两现在这关系就是兄弟。” 蒋延洲的眼神顿时变得有些揣摩不透。 想到那晚在路边递给他糖果的女生,蒋延洲把书包扔进课桌抽屉里,淡声开口:“我没有和你当兄弟的兴趣。” 蒋延洲说话的时候,正好几个男生走进教室。吵吵闹闹的,原本安静的教室一下子就闹腾起来。 江南没有听清蒋延洲说了什么,下意识“啊”了一声。 然而蒋延洲却没有要重复的意思,他指了下之前放在桌上的那瓶牛奶,“最近多喝点牛奶。” 江南还沉浸在“蒋延洲到底有没有误会”这个问题上。 话题突然改变,她神情茫然地问了句“为什么”。 “不是你自己说的牛脑补脑吗?”蒋延洲抖了抖校服外套,做着今天的课堂睡前准备,“马上半期考试了,多补补,希望我过去一个月辛辛苦苦给你补的课没有白费。” 自从上一次月考之后,考试就成了江南心中的敏感话题之一。 蒋延洲一提,她立马开始掰着指头算起考试的日期来。 只是她这边还没算清楚到底还有多久考试,蒋延洲又神在在地拍了她一下。等到江南抬头,才不疾不徐地开口:“顺便希望牛奶的补脑效果能让你不乱认兄弟。” - 整整一个上午,江南的心情都很复杂。 一边不停地揣摩着蒋延洲早上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一边还忍不住担心即将到来的期中考试她要是没考好蒋延洲和她爹会不会收拾她。 但祸总是不单行,江南完全没想到她本来就不顺利的一天还能更加雪上加霜。 下午体育课集合的时候,体育老师拿了一本花名册,满脸的很铁不成钢地看着他们。 原因无他,仅仅是因为江南他们班和去年一样没有报满即将到来的运动会各个项目的名额。 他教了这么多年的体育,还是第一次遇见对运动会这么不上心的班级。 他把花名册卷起来,在另一只手上用力敲了几下,然后开始激情十足地发表动员讲话。 动员内容无非是强身健体对于江南他们这群人有益无害。 只是他完全没想到,这群祖国未来的花朵根本就是油盐不进。任凭他说破了一张嘴,下面依旧是一张张木然的脸。有的甚至因为他的演说耽误了自由活动时间而显得有些不耐烦。 体育老师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到最后他索性放弃了挣扎,直接把手里的花名册扔给体育委员,让他自己去抓壮丁。 抓谁不重要,但名额必须给他凑满。 江南完全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毕竟运动会和她这种八百年都不运动的人没有半毛钱关系。 所以当体育委员拿着花名册站在她面前,面带标准微笑地告诉她这次女生1500米跑按照顺序该她跑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傻了。 要知道从初中开始一年一度的800米体测都能要了她的命,更别说这死亡1500米了。 江南懵了几秒,不敢置信地咽了口唾沫。 她刚想争取一下问问体育委员能不能宽大处理,还没问出口,就被体育委员轻飘飘一句“这是按照学号顺序排的没有商量”给堵了回来。 蒋延洲打了半节课的篮球,出了一身汗。 江南和体育委员周旋的时候,他一边拿着本数学书手动扇风,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戏。 见江南一副天塌下来的模样,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他仰头喝了一大口冰可乐,随口问江南:“不就是跑个一千五,有这么绝望吗?” 江南这会儿正在艰难消化这个噩耗,见蒋延洲说得云淡风轻,忍不住怼他:“要跑一千五的又不是你,你当然不绝望了。” 蒋延洲笑着拍了下江南的脑袋,非常敷衍地安慰他的小同桌:“就当锻炼身体了,想开点。” 这话也就是蒋延洲说出来,换了钱子安之辈说,江南一定让他明白什么叫做真正的锻炼身体。 她哼了声,别开眼睛,“你太烦了,我现在不想和不跑一千五的人讲话。” 蒋延洲没想到不跑一千五也是一种罪过,有些哭笑不得。 他默了两秒,忽然出声叫住走远的体育委员,“男生的三千米项目报满了吗?没满算我一个。” 体育委员和江南表现出同款震惊,也没想到居然有一天会有人主动报名三千米。所以他几乎没给蒋延洲反悔的几乎,以迅雷之势把蒋延洲的名字填了上去。 等到体育委员离开,他才重新看向江南,“现在不烦了?” 作者有话要说:  直男的浪漫:既然你不想跑1500,那我就给你表演跑个3000米。 -- 第81页 留言送红包。 第36章 近我者甜 岂止是不烦, 江南甚至还隐隐约约有点小开心。 人有时候是真的奇怪,明明蒋延洲报了三千米长跑项目对她江南跑不跑一千五百米没有任何影响,但江南就是觉得舒坦了。 见江南阴转晴的一张脸变得比翻书还快, 蒋延洲笑笑没再说话。 - 运动会是在下一周的周三到周五举行。 虽说在明礼各位老师的心中,狠抓学习成绩是重中之重, 但为了响应教育厅“中小学生应全方面发展、重视素质教育”的号召, 学校的领导班子还是很看重这一年一度的运动会。 所以明礼一向的传统便是在运动会期间全校停课三天,全员融入到运动会的氛围中来。 别看高二十班这帮人先前对参加体育项目不积极, 但对于白得三天放松休闲的假期,他们还是很激动的。 周三一到,甚至不用李成江招呼, 他们就带上各种乱七八糟的小零食以及各类娱乐设备自动自发去了操场的看台区集合。 由于女子一千五百米跑和男子三千米跑属于高耗能运动, 体育组为了让参加了多个项目的同学有精力参加别的项目, 便把这两项竞赛定在了运动会最后一天的上午。 江南靠着她一贯纠结无益的良好心态, 把运动会的前两天过得非常滋润,不是和一帮人开黑打游戏,就是和季暮雨吃着零食到处溜达。 一直等周五早上到了学校,她才后知后觉地开始焦虑起来。 面对未发生的痛苦, 人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将恐惧放大。 联想到自己每次跑完八百米体质测试的痛苦经历,江南甚至隐隐有一种自己跑完一千五会和这个美丽世界告别的担忧。 太阳已经从东边的高楼大厦后升了起来,在空旷的操场上洒下一片暖烘烘的阳光, 操场的广播正一遍又一遍循环播放着高亢激昂的义勇军进行曲。 在一片热烈蓬勃的氛围下, 江南的焦虑情绪持续发酵。 想到她同桌那同样令人头疼的三千米跑, 她下意识在看台区寻找蒋延洲的身影。 但即将跑三千米的本人似乎并不觉得头疼。 明明马上就要被公开处刑,蒋延洲却丝毫不受影响地和钱子安在看台区的最后一排看着篮球赛视频。 视频里的球赛明明正进行到关键处,蒋延洲却鬼使神差地抬了下头。 一抬头,便撞上江南可怜巴巴的眼神。 江南的眼睛总是水盈盈的, 这会儿在清晨的阳光下,水波里闪着几分明媚的光影。 被这样一双水波流转的眼睛看着,进行中的球赛顿时变得索然无味。 蒋延洲朝钱子安扔下句“你自己看”,便起身向江南走过去。 这会儿班上的大多数人都去参加班级趣味接力赛了,高二十班的看台区稀稀拉拉地空着。 蒋延洲把衬衫外套随意地搭在肩膀上,大摇大摆在江南旁边的空位上坐下来,手肘往椅背上一搁,垂眸看着江南。 “找我有事?”虽然是问句,但蒋延洲却笃定了江南在找他一般。 即便是在嘈杂喧闹的操场,蒋延洲身上干净清冽的气质依然不受任何影响。江南注意到,蒋延洲坐下来的这小半分钟,已经有好几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投了过来。 不用想,也知道是蒋延洲吸引的各种花花草草。 搁在平日里,江南肯定会好好调侃一下蒋延洲招蜂引蝶的魅力,顺便再嘲讽一下他那笃定她找他有事的自信从哪里来。 可是这会儿她心里脑子里想的都是要人命的一千五百米,根本没有别的心思。 想到这儿,江南从身旁拿起一瓶水,有几分疑惑地盯着蒋延洲:“马上跑三千了,你不紧张吗?” 蒋延洲气定神闲地摇头,仿佛他即将要跑的不是三千,而只是三百米。 摇完头,他还给了江南一个“有什么好紧张跑就完事儿”的疑惑眼神。 江南算是发现了,对于长跑这件事的绝望和焦虑,她要在蒋延洲这里寻找共情的可能性基本为零。 她索性放弃挣扎,拧开盖子闷头往嘴里灌水。 只是她刚灌了一口,蒋延洲就抬手抵住了塑料瓶的瓶身。 “干什么?” 江南说着躲开蒋延洲的手,准备再喝一口。 她倒也不是有多口渴,只是想通过这种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果的方式,缓解一下她的压力。 然而蒋延洲却并没有给江南喝第二口的机会,不等她的唇碰上瓶口,就抬手从她手里拿过了瓶子和瓶盖,径自盖了起来。 然后把水放在江南够不到的那一侧。 江南顿时有几分不开心了。 这人不能和她分担痛苦就算了,连她喝水解个压都要干涉。 “你就不能有点常识?”蒋延洲看着江南气鼓鼓的样子,又好笑又无奈,“马上就跑步了,喝这么多水不怕难受?” 江南哪儿想得到这么多,但一时又找不到理由来反驳蒋延洲,只能瘪着嘴冲他做了个鬼脸。 然而她一张丑兮兮的鬼脸还没来得及收起来,就听见操场的大喇叭开始播放通知——“请男子三千米组和女子一千五百米组现在前往检阅处进行赛前检阅”。 蒋延洲仿佛等的就是这一刻。 通知声刚落他就站起来,顺带着将凝固住的江南也提溜起来,领着她大步往检阅处走。 -- 第82页 说是检阅,其实就是给每个参赛的同学身上绑个数字牌,以便裁判组方便统计成绩。 操场就这么一个操场,所以男子组先跑。 跑之前,蒋延洲把满面愁容的江南拉到操场边的树荫下,“在这儿等我,等会你跑的时候我陪你跑。” 陪她跑? 江南下意识有些懵,没懂蒋延洲这个陪跑的操作是什么意思。 但即将上场的蒋延洲显然没有时间给她解释那么多,说完便将手里一直拿的两瓶水塞到江南手里。 然后像是叮嘱那种会偷吃零食的小朋友一样,不太放心地叮嘱江南:“水是留着你跑完之后喝的,跑之前别偷喝。” 江南就这么目送着蒋延洲走向起跑线。 随着起跑枪在操场上空响起来,二十多个男生像离弦的弓箭一般冲了出去,接着操场四周的看台上便传出起此彼伏的喝彩声。 江南看得一阵头晕眼花。 到最后她甚至数不清蒋延洲到底跑了多少圈。 看别人跑起来永远是轻松的,江南觉得时间还没过多久,就有人冲过了终点线。 终点线这会儿凑满了看热闹的人,江南并没有过去。 但远远的,她看见蒋延洲仅落后于体育班的一个男生,以第二名的成绩跑过了终点。 虽然是第二,蒋延洲的人气却远远高过第一名的男生。 甚至没给他喘息的机会,蒋延洲刚走下跑道,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生就争先恐后地跑到了他面前。 她们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瓶水,笑盈盈地递到蒋延洲手边。 要不是知道这些小女生惯用的伎俩,仅凭她们那热情劲儿,江南都快误以为她们是路边那种生怕自己东西卖不出去的地摊主。 在江南心里,对于这种小女生的手段,她一向都是不屑一顾的。 毕竟大多数正常人都不会因为陌生人送了一瓶水就喜欢上对方。 与其有这功夫,买瓶自己喜欢的饮料留着自己喝不香吗? 道理是这个道理,而且这也不是蒋延洲第一天招女孩子喜欢。 但不知道今天是抽了什么风,江南莫名觉得蒋延洲被这一群女生包围着的画面很是碍眼。 尤其是她还在这群女生中间,看见了上次给蒋延洲送情书的那个人。 她下意识把手里的两个塑料瓶捏得劈啪作响。 本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原则,江南别开眼。 她赌气地想:如果蒋延洲等会儿接了任何一瓶水,她就把手上给他拿的那瓶水扔掉,还是捡不回来的那种。 江南还没思索出把水扔到哪里才捡不回来,脑袋顶就被人轻轻敲了一下,紧接着她手上的水就被人拿了去。 江南怔怔地抬起头,就看见刚刚还蜂蝶环绕的人这会儿正挺拔地站在她面前。而那群女生,和他隔着至少五步的距离。 因为刚刚跑完步的缘故,蒋延洲身上还散发着烫人的热气。 “你在这儿发什么呆?没看我跑步?” 蒋延洲这话问得实在是有些自恋,江南下意识就想反驳他“你跑步有什么好看的”。 可是话到了嘴边,突然又不想说了。 江南朝蒋延洲身后一群望眼欲穿的女生看了眼,端出个假得不能更假的笑来,“都有那么多小姐姐看你跑步了你还不满足啊?” 蒋延洲也顺着江南的视线看过去。 但也只是一眼就把目光收了回来。 他喉结滚动着喝了口水,神情莫辨地睨向江南,“她们看不看和我有什么关系?” “那我看不看和你有什么关系?”怼得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火药味。 明明蒋延洲也没招她惹她,但江南心里就是觉得心里无端地烧了把火,而且这把火就是因蒋延洲而烧。 正好裁判组在招呼女子组准备,江南怼完便转身往起跑线走。 只是她刚迈出一步,就被蒋延洲拉着手腕拉了回去。 然后她看见蒋延洲用一种极认真的神情看着她,声音带了几分低哑:“你看不看当然和我有关。” 第37章 近我者甜 碧蓝透彻的天空上不知什么时候飘了朵细密绵软的白云, 不经意地给燥闷的操场洒下了一片阴凉。 远远吹来一阵风,轻轻拉拽着每个人的衣角。 蒋延洲清冽微哑的声音被秋风带进江南的耳朵里,莫名就吹灭了她心里的那股无名火。 “和我有关”这四个字像是一只无形的手, 轻轻柔柔地拨动着她心里的某根弦。 江南的脸不经意地就红了。 直到裁判组的老师又叫了一遍集合,江南才堪堪回过神来。 她躲开蒋延洲的眼神, 嘟囔着说了句“我跑步去了”, 然后一溜小跑逃开了蒋延洲有几分压迫感的注视。 因为这个算不上什么插曲的插曲,在起跑枪响之前, 江南几乎忘记了被一千五百米支配的恐惧。 她有几分麻木地沿着赤红的塑胶跑道往前跑着。 脑海里鬼使神差地闪过和蒋延洲相处的画面。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蒋延洲在她眼里从一只讨厌的白天鹅变得不那么讨厌了。甚至好像还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欢。 这样的分神并没有持续太久,还没跑到两圈, 体力快速消耗所带来的疲惫感便生生将江南的注意力拉回了现实。 -- 第83页 太阳从云层后面悄然探出头来, 操场的温度便迅速升了起来。 腾腾的热气从地面窜进脚底, 然后蔓延到四肢百骸。 江南难受地咳了两声, 试图缓解嗓子里难耐的干燥。 “调整呼吸节奏,慢慢来。” 有那么一瞬间,江南以为自己跑得出现了幻觉,不然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听到蒋延洲的声音。 然而她一偏头, 就看见蒋延洲在跑道的内侧距她一步远的地方,和她以同样的速度跑着。 江南甚至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靠过来的。 所以蒋延洲之前说的陪她跑是这个意思吗? 江南有几分怔怔地看着蒋延洲,心里泛起一股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滋味来。 察觉到江南的视线, 蒋延洲快速地看了她一眼, 正好看到江南微微踉跄了一下, 忍不住微微皱了下眉,“认真看着脚下跑,跑步的时候还有工夫瞎想。” 明明蒋延洲提醒的语气不太好,江南却莫名的觉得开心。 不过她也知道这么摔下去非伤即残, 悄悄笑了下,跟着蒋延洲的影子继续认真跑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蒋延洲的存在给了江南无形的鼓励,整整一千五百米江南一次都没有停下来休息过。 她咬着牙冲过终点,在身体脱力之前,被蒋延洲及时扶住。 “跑之前那么怂,这不是跑的挺快的吗?” 蒋延洲说这话的时候,唇畔一直带着一抹淡淡的好看的笑意。 也不知道是不是刚跑完大脑缺氧没有思考的能力,江南不自觉地看得就有些痴。 但是人多眼杂的地方显然并不适合欣赏美色。 江南刚看得意犹未尽,季暮雨就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的地方窜出来,把之前蒋延洲拿的水递给江南,“行了你别花痴了,赶紧喝点水吧。” 花痴行为被季暮雨说破,江南顿时有几分不自然。 好在很快有人把蒋延洲叫到了一边,江南才不至于尴尬到外婆家。 江南喝水的时候,季暮雨一直在旁边挤眉弄眼。 到最后江南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才没好气地轻推了季暮雨一下,“季老二你有话说话。” “南哥你和蒋延洲都这关系了还不肯承认?” 季暮雨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的,江南一时间有点没绕过弯来,不禁反问:“我和蒋延洲什么关系?” “当然是谈恋爱的关系啊。”季暮雨想到前几天江南的否认,忍不住撇撇嘴,“又去游乐园又陪跑的,隔壁的季朝阳都羡慕哭了。” 江南顺着季暮雨的视线,果然看到不远处的季朝阳正在盯着这边。 季暮雨老喜欢拿季朝阳开她的玩笑,江南已经见怪不怪了。 收回视线,按惯例江南下意识就想否认。 可是话到嘴边,江南又想到了刚刚蒋延洲一言不发陪她跑步的样子以及那天在鬼屋他凑在她面前要她给他唱生日歌的样子。 江南深吸了一口气。 她神情认真的看着季暮雨,一字一顿地开口:“我和蒋延洲不是谈恋爱的关系,但是——” 话听了一半,季暮雨心痒难耐:“但是什么?” 江南忽然扬唇笑了下,手指在塑料瓶上敲了几下,“但是——应该很快就是了。” 打死季暮雨都没想到,她随口一问能吃到这种惊天大瓜。 她不敢相信地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激动地抓着江南的胳膊,“南哥你这话什么意思啊?说明白一点啊。” 之前是没想明白,但显然江南在过去的几分钟内已经下定了决心,所以也就没有和季暮雨遮遮掩掩的必要。 她又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意思就是我突然觉得我还挺喜欢蒋延洲的,所以决定追他。” 季暮雨嘴巴张成了夸张的“O”形。 作为“干啥啥不行吃瓜第一名”本人的季暮雨,自然是不会放过继续追问江南的机会。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深究,季朝阳和张牧淮就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虽说江南不爱遮遮掩掩,但也没有把自己的私事大肆宣扬的爱好。 所以在季暮雨开口之前,江南迅速给她递了一个“赶紧闭嘴不然等死”的眼神。 季朝阳当然不知道江南和季暮雨的话题,兀自冲江南笑得温和灿烂,“一千五百米居然跑得这么溜,小江南你也太厉害了吧,等会儿朝阳哥哥请你吃冰。” “你别再叫我小江南我就去。”江南反正和季朝阳熟,便没有拒绝。 一听吃冰,季暮雨眼睛瞬间亮起来,“那我呢?” “你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季家兄妹一向是不怼对方就难受,所以季朝阳丝毫没给季暮雨面子,“要吃冰自己没钱吗?” 季暮雨自然知道自家这位哥哥的醉翁之意在哪里。 不过既然他连份冰都不不请自己吃,她当然不能让他如愿。 她带着几分不屑地冲季朝阳哼了声,转向江南:“南哥你刚剧烈运动完吃冰对身体不好吧?要不我们还是先回我们班的看台区休息一会儿。” 季暮雨说完,便在季朝阳咬牙切齿的眼神里,以胜利者的姿态拉着江南往看台区走。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江南刚刚跑完一千五百米,这会儿虽然呼吸心跳平复了不少,但身体的肌肉几乎都处在酸软的状态。 -- 第84页 尤其是两条腿,灌了铅似的没有一点力气。 站着的时候还没有什么不适,这会儿被季暮雨猛然一拉,江南整个身体便重心不稳地往下摔。 摔下去的一瞬间,江南脑海里想的全部都是她上辈子应该是欠了季家这两兄妹的,不然怎么会每次都被他们折腾。 季朝阳和季暮雨都心里一紧。 尤其是季朝阳,眼疾手快地就伸手要去扶江南,然而出乎意料地,有一双手抢在他之前,更快地扶住了江南。 季朝阳抬头,就看见江南那个同桌,理所当然地站在他和江南之间。 之前季朝阳并没有太在意蒋延洲的存在,可是刚刚看见他不仅陪江南跑步还和江南关系那么好之后,他此时看向蒋延洲的眼神里便多了几分敌意。 季朝阳也是男生,蒋延洲的行为让他本能地觉得蒋延洲是喜欢江南的。 和季朝阳明显的敌意不同,从始至终,蒋延洲都没看他一眼。 他微低着头,目光凝在江南红扑扑的脸上,轻声问她:“回看台?” “是吧。”江南完全把要去吃冰的事抛在了脑后,“但是你等我会儿,我腿酸。” 蒋延洲意味不明地嗤笑了一声,“亏得刚刚还夸你跑得快,休息这么久了还腿酸,你平时到底是有多缺乏锻炼?” 江南不好意思地咂了下嘴,琢磨着怎么给运动水平不太行的自己找回点面子。 然而她下一秒就看见蒋延洲在她面前半蹲了下去,然后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蒋延洲拉着江南的两只手搭在自己肩膀上,微一用力就将她背了起来。 没有搭理季朝阳,径自背着江南往前走。 蒋延走的动作太过突然,江南完全懵了,好一会儿才不太确定地开口:“这也太麻烦你了。” “也不是很麻烦。” 江南心里忍不住感动,只是刚感动了小几秒,蒋延洲破坏氛围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关爱老弱病残,人人有责。”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4654194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康小竟 10瓶;小西几 1瓶 第38章 近我者甜 和蒋延洲认识这么久, 江南早就知道这人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典型傲娇怪。 所以即便被划进“需要关爱的老弱病残”行列,江南也决定大度地不和这只“白天鹅”计较。 操场上又开始了新的竞技项目,蒋延洲只能背着江南从跑道外边绕回去。 为了不影响操场内的比赛, 所有暂时不用的体育器材、补给用品堆满了跑道外围狭窄的小路。只是看着,江南都觉得眼花。 但蒋延洲却始终稳稳地托着她, 没有丝毫的颠簸。 江南趴在蒋延洲的背上, 一双手轻轻搭在他的胸前,努力伸着脑袋去看他的脸。 这会儿正是一天里太阳最盛的时候, 加上刚刚的四千五百米,蒋延洲的额头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见一点狼狈。 江南眯着眼欣赏了小几秒,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作为享受蒋延洲劳动成果的人, 多多少少还是应该付出一点举手之劳。 于是她便下意识去摸衣服口袋里的卫生纸。 只是纸还没摸到, 就看到蒋延洲皱着眉头转过来了。 “江南你是不是从小就有多动症?”感觉到女生柔软的身体又轻轻贴着他的脊背扭动了一下, 他索性停下脚步,“走了大半个操场就没消停过。” 因为刚跑完步肌肉酸疼,江南确实不停在调整姿势。 只是她一直都很小心翼翼,倒没想到蒋延洲居然一直都能感觉到。 江南心虚地咽了口唾沫, 不太确定地开口,“要不你放我下来?我应该可以自己走了。” 江南完全是出于正常人的思维说的这句话。 而且这么热的天蒋延洲本来就已经陪她跑了一千五百米了,这会儿还要背她, 她良心确实也过不去。 只是江南万万没想到自己话音刚落, 刚刚还算心平气和的人脸色瞬间黑了好几个度。 江南顿时有几分懵了, 她正在思索是不是自己哪句话说错了,就感觉到蒋延洲已经把头转回去继续往前走了起来。 然后她听到有风把蒋延洲的声音吹进她耳朵里:“我又没说不背你。” 蒋延洲的声音很轻,有些许嘟囔的意味,听得并不真切。 刚刚还凶巴巴的人突然就有点委屈, 好像谁欺负了他似的。 江南突然就弯唇笑起来。 虽然不太厚道,但她真的觉得蒋延洲这种“老子天下最冷酷”的人委屈起来,莫名有点可爱。 绕过操场的时候,江南微微屈了手肘,指尖轻轻在蒋延洲肩膀上点了两下。 “有事?”蒋延洲的语气依旧不太好,但江南全然不觉得有什么威慑力。 她偏着头,晃眼的阳光尽数落在她的皮肤上,弯唇笑着。 有那么两秒,蒋延洲看得入了神。 “蒋延洲——”江南的语调轻轻软软的,“马上要期中考试了。” 蒋延洲没吱声,一副“我堂堂霸王学习机需要你这种小学鸡来提醒”的表情。 江南自然不会不自量力地提醒蒋延洲要考试的事,何况考试的消息还是前几天蒋延洲告诉她的。 -- 第85页 她微微顿了下,试探地问蒋延洲:“你觉得我这次能考多少名啊?” 蒋延洲倒没想到江南会主动和他提考试排名的事。 前面正好还有十多米就要到看台区,他索性把江南放了下来,转过身替她挡住热辣辣的烈日。 他微微低着头,反问江南,“你打算考多少名?不会又打算预定倒数第一?” “倒数第一有什么不好?”江南染着几丝浅棕的眸子滴溜溜地转了两转,“和你这个正数第一不是挺配的吗?” 蒋延洲几乎要被江南这个答案逗笑了。 按理说江南也算他辛辛苦苦教的学生,学生不上进家教老师是该恨铁不成钢的,可是在听到“挺配的”那三个字时,蒋延洲觉得他心里那股还来来得及聚起来的怒意就轻飘飘地被吹散了。 他盯着江南看了会儿,最后只无奈憋了句“你还真挺出息”。 江南等的就是蒋延洲这个反应,见蒋延洲真的相信了,她笑得反而更开心了。 “这你都信?”她抬手略有几分豪放地拍了下蒋延洲的胳膊,老老实实坦白,“逗你的,你南哥不是那种没志气的人。” 蒋延洲倒也没有多吃惊,闻言做了个“洗耳恭听”的动作,“那让我看看倒数第一常驻选手到底多有志气。” “我掐指一算,我觉得我这次能进步两百名。”说出前半句的时候江南一脸的笃定,可是两百名脱口而出的时候,她突然又有点底气不足了。 所以在蒋延洲开口之前,她又赶紧改口,“还是一百名吧。” 江南说完仔细观察着蒋延洲的表情,但这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除了淡定就是淡定。哪怕对她的落子反悔,也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她有几分不爽地轻推了蒋延洲一下,“我都说我能进步一百名了,你能不能给点反应?” “什么反应?”蒋延洲有几分敷衍地问江南,“给你加油?” “谁要你加油了。”江南极轻地哼了声,“你好歹是我的家教老师,学生进步一百名,你多多少少应该给我一点奖励吧。” 全程淡定蒋延洲忽然笑起来,像是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丝毫没有要收敛的意思,一直到周围有几个人看了过来,他才懒懒散散地拉着江南往旁边的栏杆上一靠,眼神里带了些许痞气,“这还没考就开始要进步一百名的奖励了,谁给你的勇气?” 江南平时没少吹牛逼,所以对于她自诩能进步一百名这事儿,蒋延洲完全持观望态度。 江南自然感受到蒋延洲笑容里的不相信。 见蒋延洲依旧笑得放肆,她伸出右手握成一个拳头,自以为恶狠狠地在蒋延洲帅气的脸前晃了晃,“你再笑别怪我的拳头不长眼。” 威胁得毫无震慑力。 蒋延洲本来想再逗逗江南,但看她神色认真并没有开玩笑的样子。怕真把江南惹生气,他便渐渐敛了笑。 他抬手,理了下刚刚微皱的衣摆,“真下定决心要进步一百名了?” “为了你的奖励我也要进步一百名。” 蒋延洲算是发现了,江南今天三句不离奖励的事儿,是铁了心要让他把这个奖励承诺下来。 他微微屈了左腿,用右腿随意地支着身体。然后在江南的注视下,抬抬了下巴,“到底什么奖励值得我的小学鸡同桌下定决心要进步一百名?” “注意你的措辞,半期考试之后南哥我将不再是小学鸡。”江南也不再绕圈子,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要求,“如果我这次能进步一百名,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蒋延洲有几分狐疑地看着江南。 自打刚刚和季暮雨夸下海口之后,江南脑子里想的全是怎么把蒋延洲这只傲娇白天鹅变成自己的男朋友。 加上她从小到大实在没做过表白这种事,完全不知道从哪里开始。 她趴在蒋延洲背上琢磨了整整一路,才想出这么个“通过考试进步让蒋延洲答应自己交往要求”的曲线救国的招数来。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试一下总是没错的。 “到时候再说,现在说没意思了。”想到自己即将提出的要求,江南莫名有几分脸热,“反正你得给我点进步一百名的动力。” “我不给这个奖励你就不能进步一百名了?” 江南怕蒋延洲真的不同意,赶紧把一颗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似的。 蒋延洲停顿了两秒,像是在思考什么,“你这个意思是我辛辛苦苦给你补一个月的课还不如这么一个奖励?” 江南有点懵,她是这个意思吗? 明明自己提出要求主导对话的一方,江南却莫名有种几乎要被蒋延洲饶进坑里的感觉。 她默了两秒,忽然凑近蒋延洲,神秘兮兮地开口:“你不答应就不是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日和璟子、宝蓝不饱了、C茶萃、46970295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周周是周周呀 2瓶;小西几 1瓶 第39章 近我者甜 江南的声音软糯清甜, 混着几丝微风,听上去格外悦耳。 可即便如此,蒋延洲在听清话里的意思之后还是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他伸出食指, 抵上江南的眉心,将她一颗越凑越近的脑袋往后推了几寸。然后有几分轻蔑嗤了声, “你是小学生吗?我是不是男人需要靠这种条件证明?” -- 第86页 江南刚刚完全是情急之下说了这句话。 这会儿蒋延洲一点出来, 好像逻辑是有几分智障。 可是江南觉得她要是承认自己是小学生会更智障,索性硬着头皮回道:“反正你得答应我。” 估计是为了让自己显得更有底气, 江南开口的时候一双手微微插着腰,颇有几分霸道包租婆的意味。 蒋延洲眼底带着笑意看着江南,刚要说点什么, 就听见有人远远地叫了江南一声。 两人应声转头, 便看见许婉柔快步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说不清什么原因, 蒋延洲下意识有些反感这个班长。但见江南和她关系还不错, 也不好多说什么。 眼看着许婉柔越走越近,蒋延洲也不再多说,给江南扔了句“到时候再说”便一个人回了班级的看台区。 “南南,蒋延洲怎么走了?”话是问江南的, 可许婉柔的眼睛却一直盯着蒋延洲挺拔的背影。 “不知道。”江南心思不在这里,回答得便有几分敷衍,“你找他有事啊?” 许婉柔这才收回目光, 浅浅笑了下, “没事, 我是看你刚刚跑完步挺难受的,来关心一下你。” - 因为许婉柔的突然出现,江南到最后也没能得到蒋延洲确定的答案。 她后来纠结了小半天,索性把蒋延洲那句“到时候再说”默认成同意给她这个特别的奖励。 所以接下来的几天, 江南凭着这份脑补出来的自我暗示,铆足了劲开始为期中考试认真复习起来。 大概是从没见过江南认真学习的样子,一连好几天,“南哥疯了”、“南哥居然开始学习了”、“南哥中邪了”一跃成为高二十班最为热门的话题。 而作为话题中心的本尊却学得两耳不闻窗外事,每天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蒋延洲这道题怎么做”。 也不知道是不是认真投入到一件事中就会觉得时间过得飞快,别说复习,江南甚至觉得自己还没预习完,就一眨眼要考试了。 这次半期考试的座次表是按照第一次月考的成绩来排序的,江南和蒋延洲毫不意外地位列一头一尾。 如果不出意外,考试这两天两人基本没有什么碰面的机会。 离第一堂语文考试还有二十分钟,蒋延洲收拾好东西准备往考场去。 起身之前,他下意识往江南的座位上瞄了一眼——两分钟前还在争分夺秒抱佛脚的人,这会儿正双眼紧闭,双手合十,嘴上神叨叨地念着什么。 而且最为诡异的是,江南面前的桌上还错落有致地摆着三颗棒棒糖和一瓶牛奶。 “你魔怔了?” 蒋延洲冷不丁地出声,江南被吓了一大跳。 她睁眼,皱眉瞪向蒋延洲,警告似的说了一句,“别影响南哥我拜考神。” “拜考神?”蒋延洲又朝江南桌上那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扫了两眼,“考神喜欢这些东西。” “你不懂。”江南送了他一个白眼,“心诚则灵。” 蒋延洲随手捞了根江南棒棒糖起来,没有要吃的意思,只漫不经心地拿在手里把玩。 过了小几秒,他朝江南抬抬下巴,“你拜鬼神不如拜我。” 蒋延洲这话本就是随口打趣一说,倒不想江南真的听了进去。 她稍一琢磨,觉得好像拜拜蒋延洲这个霸王学习机也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毕竟考神太虚无缥缈了。 于是在蒋延洲反应过来之前,江南抬手抓住了蒋延洲的衣袖。 蒋延洲本来已经站起了半截身子,江南这么猛地一拽,整个人踉跄着重新跌回椅子上。 他一抬头,就撞上了江南水汪汪的一双明眸。 蒋延洲微微顿了下,将到嘴边那句“你有病啊”生生憋了回去。 江南并没察觉出蒋延洲短暂的情绪变化,兀自将桌子上剩下两根棒棒糖塞进蒋延洲的手里。 然后她语速飞快地开口:“蒋·霸王学习机·延洲,这几根棒棒糖都是孝敬您的,您可千万要保佑信女这次考试进步一百名。另外牛奶就先不给你了,毕竟这次本信女更需要补脑。” “信女?”蒋延洲被江南这自称逗得忍不住发笑,“这么迷信,我看你是挺需要补脑的。” 江南却没有搭理蒋延洲,低声嘟囔了一句,“你要是不保佑我你这辈子就会失去一个最好的女朋友。” 最后这句话,江南声音很轻。 所以蒋延洲并没有听清。 他微微朝江南歪着头,“你说什么?” “没什么。”两人耽误的几分钟已经陆陆续续有在这个教室考试的考生进来了,江南站起身故作潇洒地将书包带往右肩上一挎,先蒋延洲一步出了教室。 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她又转过头,目光炯炯地看了蒋延洲一眼,“反正你记住为我祈祷就行了。” - 不认真考试永远不知道试卷能难成什么样。 在江南过去十六年的人生中,她对试卷所有的认知就是白纸黑字需要把空白填满的一张纸。 她几乎从没有走心地看过任何一张试卷,每次都是随便划拉几笔就心满意足地补觉去了。 所以这次,期中考试毫不留情地狠狠鞭笞了江南想要进步的心灵。 江南这种万年小学鸡自然不会揣摩出题人的心思,更不会知道什么是考点。在她眼里,所有题只有她会做和不会做两种类型。 -- 第87页 而她大概估计了一下,这次几门学科加起来,她起码有百分之八十的题都不会做。 从考完最后一门英语开始,江南整个人完全蔫了下去。 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拖着有几分沉重地步子往十班的教室走。 江南走进教室的时候,蒋延洲已经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了。 看江南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他靠在椅背上,微微仰头看向她,“没考好?” 但江南这会儿显然连这位没有保佑她考好的霸王学习机一起迁怒了。 加上想到自己很有可能错失向蒋延洲提要求的良机,她甚至没有搭理蒋延洲的心情,兀自趴在桌上划拉着手机。 看着身边这位浑身散发着“别惹本小姐”的危险信号的同桌,蒋延洲有一搭没一搭地翘着凳子。 琢磨了几秒后,他把考试之前江南给他的那几根棒棒糖放在她面前。 然后在江南有几分不解的眼神中,他淡声开口:“这次考试题比上次月考难多了。” 江南下意识把蒋延洲这句话理解为“这么难的题你这种小学鸡就更别想考好了”。 她重重哼了一声,送给了蒋延洲一个无言的后脑勺。 但蒋延洲不是随随便便就吃闭门羹的人。 他无奈地摇了下头,宽大的掌心覆在江南的头顶,用了几分力道将她的脑袋重新转了回来。 虽说江南没给他什么好脸色,蒋延洲却觉得这样顺眼多了。 他难得耐心地笑了笑,带了几分哄劝的语气:“我说江大小姐你的阅读理解不至于这么差吧?我说这次题难的意思是虽然你感觉自己很多题不会写但并不一定考得不好。” “为什么?”江南脑子一时没绕过弯来。 “因为别人也有很多题不会写。” 江南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那你也很多不会写?” 江南完全是正常人的思维,毕竟题难难一窝。 然而江南显然忘记了蒋延洲不是个正常人,听到江南的问题,他摆出一副“不好意思让你失望”的表情,声音有些欠打:“也没有,我分数应该和上次差不多。” 空气一时间安静下来,过了小几秒,蒋延洲像是意识到了江南的无语。 他摸摸鼻子,“但是我敢肯定这次年级第二的总分不会超过620分。” - 依照明礼各位老师阅卷的积极性,每次考试从学生考完到老师阅卷完毕出成绩,从来不会超过两天。 所以明礼的考试日期一般都定在一周的前三天,周五放学之前出成绩,为的就是让这些祖国未来的花朵充分利用周末时间好好进行自我反思。 这次半期考试自然也不例外。 周五一大早,就有风声传出来,说是下午放学之前会出成绩。 虽说从考完试之后,江南就对这次考试进步一百名这件事不抱太多希望。但蒋延洲那一番话,多多少少还是在她潜意识里播种下了一粒希望的火种。 以至于江南这整整一天,比上次月考出成绩时还要紧张。 蒋延洲在的时候江南还能找他聊天分散一下注意力,可是中午午休之后蒋延洲就一直没有来教室。 江南给他发微信也不回,问蓝翔他也不清楚蒋延洲的行踪。 最后一节课下课,李成江以他惯有的姿态,一手端着他的正红保温杯一手拿着一张成绩单,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教室。 从他进教室开始,江南就感觉他的视线总似有似无地往自己这边瞥。 她心里下意识一咯噔,心里隐隐浮起一股不详的感觉。 “江南——”果不其然,李成江第一个就点了她的名。 江南无声叹了口气,做好了被当做后进生来批斗的准备。 然而下一秒李成江却和蔼地笑开来,“在公布成绩之前,今天先特别表扬一下江南,是这次考试我们班原本后十名里进步最多的一位同学。” 全班的视线顿时聚在了江南身上。 李成江的话像一声惊雷,把江南直接砸得懵了过去。 好几秒后,她才堪堪反应过来老李头是在表扬她。 察觉到同学们或羡慕或调侃的眼神,一向大大咧咧的人竟然难得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李老师,江南进步了多少啊?” 开口的是钱子安,他显然比江南本人更为激动,说话的声音里隐隐约约有一种江南为他们这群后进生光宗耀祖的骄傲。 只是钱子安一开口,李成江的脸就黑了下去,“钱子安你好意思开口?人家江南这次在年级进步了一百一十三名,而你接替江南为我们班摘得了倒数第一。” 作者有话要说:  我肥来了。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沙沙真没胖!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惊渡.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康小竟 10瓶;€风信子、九源 1瓶; 第40章 近我者甜 钱子安怎么都没想到老李头在这里等着他。 以前江南几乎一力承包了最后一名的“荣誉”, 哪知她现在进步了,自己居然成了她的接班人。 钱子安怕自己再多一个被李成江制裁的理由,立马闭上嘴安静如鸡。 好在这次高二十班整体考得不错, 老李头并没有太难为钱子安,公布完成绩后很快就放了这群蠢蠢欲动的小鸡崽儿。 -- 第88页 李成江前脚刚出教室, 大家就炸开了锅。 毕竟好不容易熬完了枯燥的一周, 成绩什么的完全挡不住大家放学的热情。 一片闹腾之中,江南却有几分恍惚。 原本蒋延洲突然不来学校就很奇怪了, 何况刚刚李成江在念到蒋延洲成绩的时候,顺口说了句“蒋延洲家里有事,江南你先帮他把试卷收一收”。 江南第一反应是蒋延洲妈妈又生病了。 她忍不住又给蒋延洲发了几条微信, 可是依旧像石沉大海一般, 没有一星半点的音讯。 “南哥?江南?你还在服务区吗?” 江南恍惚之间似乎听到有人在叫自己, 回过神来就看见季暮雨一张粉嫩嫩的脸, 放大了十倍横在自己眼前。 那架势颇有几分要亲上来的感觉。 江南瑟缩了一下,迅雷不及掩耳地带着身下的凳子往后退开几寸。 边退她还边忍不住吐槽季暮雨:“季老二你到底懂不懂距离产生美的道理?” “姐姐我的脸完美无瑕。”季暮雨哼哼两声,“远看近看都绝美。” 江南配合着季暮雨的不要脸做了个呕吐的动作,“叫我干什么?想邀请绝美的江小姐放学一起走?” “我怀疑你这次考试进步完全是瞎猫撞上死耗子。”季暮雨幽幽叹了口气, “年纪轻轻就健忘成这样。” 季暮雨一说,江南猛然反应过来。 早上的时候季暮雨提了一嘴,季朝阳那个好兄弟张牧淮今天过生日, 加上今天高三不补课, 所以请她们放学去吃饭。 江南和张牧淮并不是特别熟, 完全是因着季家两兄妹的关系,和他一起玩过几次。 所以她当时虽然随口答应了下来,却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要不是季暮雨来提醒她,江南估计真能直接回家了。 想到等会儿还要和季暮雨一起去给寿星选礼物, 江南也没再耽搁,帮蒋延洲把试卷塞进他的抽屉,便和季暮雨一起出了校门。 - 张牧淮也是个标准的富二代,一顿饭自然吃得声势浩大。 一群小年轻刚从金碧辉煌的大酒店出来,就又迫不及待地吵着要去新开的一家KTV唱歌。 江南想着反正和江成行报备过,便也跟着去了。 张牧淮请了不少人,除了几个经常打照面的,大多数人江南都不认识。 所以她索性和季暮雨找了个安静的角落,一人捧着一台手机,津津有味地玩起了和平精英。 烟蓝色的夜幕一点点加深,金黄的弯钩安静地悬挂在天空上。 此时的KTV包间内却是一片热烈欢腾,丝毫没有要散场的意思。 不知道是谁提了一句“ 想吃夜宵”,一群人便又来了劲。 张牧淮毫不犹豫翻出手机,烧烤、炸鸡、奶茶点了一大堆外卖。 季暮雨和江南依旧沉浸在游戏中,对此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又一局游戏打完,季暮雨活动着酸痛的脖子站起来,把手机扔进江南怀里,“我去上个厕所,等我一下。” 江南抬抬下巴,一副“本小姐准了”的表情。 季暮雨不在,江南也就没再开新的一局游戏,而是打开了微信界面。 然而她下午给蒋延洲发的微信依旧没有回复。 江南无声地灭了屏幕,刚准备闭眼休息一下眼睛,就看见季暮雨张牙舞爪地朝她跑了过来。 江南看她手里提了一大包打包好的烧烤,有几分嫌弃地啧了声,“季老二你没吃过烧烤吗?有必要这么激动?” 但季暮雨显然不是为了这包烧烤激动。 她把烧烤往被人围住的一张桌子上一扔,就往江南身边凑。 她一脸神秘兮兮的模样,“你猜我刚刚看到谁了?” “小帅哥?” 季暮雨神色认真地点点头,“倒的确是帅哥,但是你认识的帅哥。” 江南一向不会满足季暮雨想卖关子的欲望,把刚刚搁在自己腿上的手机递还给她,“别叨叨了,赶紧的开下一把。” “开什么开。”季暮雨有几分恨铁不成钢地把手机放到一边,“游戏重要还是蒋延洲重要?我刚刚在外面看到蒋延洲了。” 一听蒋延洲的名字,江南顿时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她仔细辨认着季暮雨的神情,确认她不是在开玩笑,才有几分急切地开口:“那他现在在哪儿?他也到这儿来玩?” “玩什么啊。”季暮雨指了下一群人正在你争我抢的冒着勾人香气的烧烤,“那个是蒋延洲送来的,他刚刚给我就下楼了。你说怎么是他给我们送过来啊?” 江南微怔了两秒。 然后不等季暮雨把话说完,就急匆匆地冲出了包间,也不等电梯,直接三步并做两步地往楼下跑。 这家新开的KTV是一幢独立的五层小洋楼。 米白色的楼体被暖黄的灯光映照着,矗立在海城一条还算繁华的街道之上,倒是格外耀眼。 因为新开业的缘故,一楼大厅来来往往不少的人。 江南跑出楼梯口,视线焦急地逡巡着。 周围的人每间或多或少都带着几分笑意,三五成群地站在一起。 江南的目光划过每一个人的脸,独独没有见到蒋延洲的。 她不死心地又看了一遍,依旧没有。 江南好看晶亮的一双眸子顿时染上了浓厚的失望。她撇撇嘴,准备转身回包间。 -- 第89页 却不想刚一转头,就看见角落的电梯间里,走出来一个高大的身影。 他的头微微垂着,看向双脚前面几寸的地方。 也许因为夜晚天气微凉的缘故,那个高大的身影今晚穿了一件长袖的黑色卫衣。 衣服宽宽大大的,让穿着它的人显出几分清瘦。 这还是江南第一次见蒋延洲穿这种略显清冷的卫衣。 大厅人声鼎沸,不知隐在何处的音响正放着五月天的温柔。 江南蓦的就觉得心底软了一块。 嫣红的粉嫩的唇瓣微微扬起,江南抬脚冲到蒋延洲面前。 双手张开,整个人拦在了蒋延洲往前的路上。 “蒋延洲!” 蒋延洲先是听到一声脆生生的声音念出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抬头,才看见江南笑靥如花地站在他面前。 随着他的动作,他的目光撞进江南的璀璨的眸子里,有几分怔然。 其实刚刚碰见季暮雨的时候,蒋延洲就想到了江南应该也在这里。 但是此时看见明明媚媚阳光般的女生,还是觉得意外。 “也太巧了吧。”江南先开口,一下午没见到蒋延洲,江南攒了好好多话想说,“没想到唱个歌都能遇到。” 蒋延洲却只是淡淡地“嗯”了声,情绪并不太高。 江南并没有察觉,“你和谁一起出来的啊?挖掘机?” “我不是来玩的,来给你们送烧烤。”蒋延洲收回视线,瞥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你回去玩吧,晚上别一个人回去。” 蒋延洲说完,便绕开江南就要走。 哪知他错开江南,就感觉右手的衣袖被一股力道扯住了。 他低头,就看江南的一双手正好拽在他的袖口处。 蒋延洲微微顿了下,却并没有挣开,“还有事?” 江南没有急着说话,而是直接拉着蒋延洲的衣袖,拉着他径直走出了灯火璀璨的大楼。 一直到走到小洋楼旁边旁边一处还算安静的小花园,江南才堪堪松开了蒋延洲。 两个人站在一根黑色的铁艺路灯下,温柔的灯光洒下来,让初秋的夜色少了几分清冷多了几分柔和。 江南犹豫了片刻,才试探着开口:“你为什么在送烧烤啊?” 之前季暮雨说烧烤是蒋延洲送来的时候,江南下意识便以为蒋延洲也是在这里玩的。可能正好在包间外面遇到了外卖小哥,举手之劳送过来的而已。 可是刚刚蒋延洲又强调了一遍,江南才反应过来,是自己想差了。 至于江南之所以问得小心翼翼,完全是担心蒋延洲会因为她们撞破了这种事觉得不好意思。 但蒋延洲却始终一脸的坦然。 听到江南的问题,他淡声开口:“我们家店离这儿不远,加上这会儿是夜宵高峰一直没有外卖员接单,我就送过来了。” “你们家店?”江南面带疑惑地想了几秒,突然一脸震惊地看向蒋延洲,“上次那几个黑道大哥砸的烧烤店,就是你家的?” 蒋延洲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江南没想到,自己居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去蒋延洲家的店吃过烧烤。 虽然那次因为意外没有吃成,可是江南却依然觉得这是她和蒋延洲之间某种神奇的缘分。 她嘿嘿笑了下,想起什么,“那你今天下午为什么没有来学校啊?” “家里有事。”蒋延洲言简意赅,显然不愿意多说。 江南却不太放心,“是阿姨又不舒服了吗?” “没有。”见江南不准备轻易放过他,蒋延洲索性懒懒地往点灯杆上一靠,“别的事,已经处理好了。” 江南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歪着头去看蒋延洲,心思顿时活络起来。 她朝前迈了一步,和蒋延洲只隔了半步的距离。 “蒋延洲。”江南拍拍蒋延洲的肩膀,“我这次考试进步了一百一三名,你的保佑还挺有作用的。” “我可没空保佑你。”声音有几分欠打。 江南怔了一下,正准备对蒋延洲龇牙咧嘴,就听见他又开了口,“我觉得我补课补得好起了很大的作用。” 江南嘟囔了一声,“反正差不多,你之前可是同意了我进步一百名就答应我一个条件。” 蒋延洲侧眸看向江南,唇角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笑意,“我可没答应,我说的是到时候再说。” 江南自然知道蒋延洲当时是这么说的。 见糊弄不成,她索性撒起娇来,“我都进步一百名了,你为什么连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都不肯答应我,你还有没有一点人性?” “你先把要求说来听听。”蒋延洲半真半假地开口,“万一我等会儿心情一好就答应了呢?” “真的?”一听蒋延洲可能会答应,江南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然后她在蒋延洲的注视下,一字一顿地开口:“我想你答应的要求就是——你当我男朋友吧!” 作者有话要说:  啊!这可是我想了好久的情节!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惊渡.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viqi22 2瓶;康小竟 1瓶; 第41章 近我者甜 “你当我男朋友吧。” 这七个字, 像是一道锐利无比的光束,从蒋延洲的耳朵里钻进去,然后在极为短暂的时间里刺穿了蒋延洲的思维。 -- 第90页 有那么一会儿, 蒋延洲脑袋里完全是空白的。 他想过江南可能会提的各种要求,独独没有想到会是这个。 蒋延洲怔怔地看着江南, 耳朵边循环着她说那七个字时的声音。 从说完这几个字开始, 江南就有几分紧张地盯着蒋延洲。 像是想通过他的眼睛,直接窥视到他在想什么。 小花园旁边是一条宽阔的马路, 不停有车辆飞驰而过,发出一阵阵难以忽视的噪音。 江南等了一会儿,见蒋延洲没有反应, 便以为他是没有听到。 她用粉嫩的舌尖舔了下有几分干燥的嘴唇, 往前又迈了一小步。于是她和蒋延洲的距离瞬间近到她甚至能闻到蒋延洲身上沐浴露的香味。 “你是不是没听到我说什么啊?”江南微微抬起头, 又认真地把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 “我说你当我男朋友吧。” 江南这一声,总算把蒋延洲从怔愣的思维中拉了出来。 路灯的光依旧无声无息地洒下来,透过蒋延洲长长的睫毛,在他的眼睛底下落下一片小小的阴影。 他好看精致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似乎是在找寻自己的声音。 好几秒过去了,他略有些沙哑的声音才响起来,“江南, 这种玩笑不好笑。” “你哪里看出我在开玩笑?”江南闪着光的眸子里显露出焦急来, “我很认真很认真的, 从上次运动会想找你要奖励的时候,我就想清楚了。” 因为着急和紧张,江南的呼吸有些急促。 蒋延洲盯着江南。 他刚认识江南的时候,觉得这个女生咋咋呼呼又浮夸, 虽然说不上讨厌,但也没什么好感。尤其当时江南还在他没同意的情况下穿了他的衣服,更是触到了他的雷区。 后来李成江让他和江南坐同桌,蒋延洲觉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也就没多计较。 可是相处着相处着,这小姑娘好像有魔力一般,总是吸引着他的注意力。好像有她在地地方,他眼里便只有她一个人了。 有那么一瞬间,蒋延洲的一个“好”字就要脱口而出了。 下一秒,下午蒋才良说的一番话就突然在他脑海冒出来,让蒋延洲冷不丁地清醒了。 - 中午放学蒋延洲原本打算等蓝翔一起去吃饭,倒不想蓝翔没等来,先等来了蒋才良的电话。 电话接起来,蒋才良直接开门见山,说是午饭后要去店里找喻丽晴。他打电话是想问问蒋延洲在不在,在的话顺便见见这个儿子。 蒋延洲一听,脸顿时就黑了下来。 如果可以,他宁愿和这个男人没有一点关系。 从蒋延洲懂事以来,蒋才良在他心目中就是一个可怕的吸血鬼,三天两头在外面赌钱酗酒就算了,后来居然骗光了喻丽晴陪嫁的钱,然后抛弃了她们母子两人。 蒋延洲原本以为,这个人大概从此会从自己的生活中消失,却不想这才是噩梦的开始。 每次蒋才良在外面欠了钱还不出的时候,就会让债主来找喻丽晴。像上次江南碰上的那些来砸店的人,便是他指使的。去年喻丽晴生病做手术,蒋延洲卖了房子凑手术费,他甚至还想来打这笔钱的主意。 蒋延洲长这么大,蒋才良可以说是没有尽过一点做父亲的责任。 他抿着唇,一言不发地挂了电话,没多想便起身快步往烧烤店走。 蒋延洲并不想见到蒋才良,但是他担心喻丽晴会吃亏。 一路上他几乎没有休息过。 秋日午后的太阳虽然不如夏天那么晒人,但是烤在皮肤上,依旧有些辣人。 等到蒋延洲喘着气跑到烧烤店门口的时候,汗水已经打湿了他的整片后背。 他抬眼看过去,就看见蒋才良正站在店铺的中间。喻丽晴背对着他坐在一张凳子上,显然看样子气得不轻。 蒋延洲抿着唇走进去,叫了喻丽晴一声“妈”。 看到蒋延洲,喻丽晴的神色立马缓和了不少,连忙站起来给蒋延洲倒了一杯水,“小洲,你怎么这个点来了?学校没课了?” 蒋延洲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带着几分警告地瞪着蒋才良,“他来干什么?” “大人的事你别管。”喻丽晴并没有要解释的打算。 对于和蒋才良有关的这些破事儿,她一向是不希望蒋延洲参与过多的。 喻丽晴担心自己这个儿子会受到蒋才良这种人渣的影响。 但是蒋才良显然并不避讳这些。 见喻丽晴不说,他便笑呵呵地看向蒋延洲,“儿子,爸爸最近手头有点紧,来找你妈借点钱。” “我没有爸爸。”一听蒋才良是来要钱的,蒋延洲的脸色更难看了,“我和我妈没钱,也没有要借钱给你的理由,你走吧。” 蒋才良像是早就习惯了蒋延洲这样的态度,也不生气。 他仰起头,拍了拍蒋延洲的肩膀,“小洲你什么时候学会撒谎了,你妈这个烧烤店每天生意那么好能没钱?而且我听说你给你同学补课,他们家也给你不少钱。” “这些和你没有一点关系。”蒋延洲示意喻丽晴往旁边站一点,然后不客气地拽着蒋才良的衣服,就把他拖出了店子。 喻丽晴有些不放心,想要追出来。 她的身体还没跨出大门,蒋延洲就阻止了她,“妈你回店里待着,不会有事的。” -- 第91页 蒋延洲一直拖着蒋才良走出了很长一段的距离,才像扔什么脏东西一样松开了自己的手。 “我再警告你一次,你如果再敢来骚扰我妈,我一定会报警。” “我是你爸。”大概因为蒋延洲有几分粗鲁的动作,蒋才良这会儿脸色也有几分不愉,“给我钱赡养我是你的义务。” “你什么时候养过我和我妈?”蒋延洲像听到了什么笑话,有些轻蔑地看了蒋才良一眼,“我是我妈养大的,我也只会赡养她。” “你身体里流着老子的血,你这辈子就是我蒋才良的儿子。” 听着蒋才良咬牙切齿地话,忽然就有一股悲凉从蒋延洲的心里泛起来。 他不欲再和这种人争辩,转身打算离开。 刚走了两步,就听见蒋才良的声音再次在身后响起来。 “小洲虽然你现在还小,但是爸爸挺支持你和那个姑娘在一起的,就那个头发长长的,笑起来很好看的姑娘。” 虽然蒋才良没描述什么典型的特征,蒋延洲却有感觉,他刚刚指的一定是江南。 果不其然,下一秒蒋延洲就听到他继续说:“上次我从你们学校门口路过,看见你和她上了她们家的车。你爸我虽然一辈子没发过财,但是一看那车就知道她家的家底绝对厚实,一大家子人吃几辈子都不是问题。” 蒋延洲猛地转头,再一次恨恨地瞪着蒋才良。 “你现在好好哄着人家姑娘,等过个几年她嫁给你,他们家那些钱自然也就是你的了。”蒋才良说到这儿,似乎已经陷进了美好的幻想之中,“到时候你吃肉,给你老子分点汤喝就行了。” 蒋延洲垂在身侧的一双手,用力地握了起来。 因为过于用力,坚硬的手背上冒出了一条一条的青筋。 他显然在极力克制着。 如果不是怕喻丽晴会担心他,以及不想给蒋才良找他们母子要钱的借口,蒋延洲一定会让他的拳头落在蒋才良的脸上。 见蒋才良似乎还想继续做白日梦,蒋延洲轻嗤一声打断他:“你放心好了,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和你说的那个女生在一起,也不会给你一丁点喝汤的机会。” - 蒋延洲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将意识从和蒋才良的对话中抽离出来。 虽然他知道自己下午说的最后那句话是怒火当头的气话,可是被蒋才良这么一提醒,蒋延洲突然清晰地意识到了自己和江南的世界之间有多么巨大的鸿沟。 江南幼年丧母,可是她有爸爸和哥哥疼爱着。 蒋延洲去过江南家那么多次,虽然大多数时候江成行都板着脸数落江南,但他看得出来江成行眼底的宠溺。那是一种恨不得将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捧到江南面前的眼神。 所以江南的世界干净而纯洁。 但他蒋延洲不一样。 他从小就生活在阴沟之中,和母亲一起为了生存而不得不拼命在泥沼;里挣扎,见过无数最为丑恶与自私的人性。 尤其是他那个寄生虫一般的给了他生命的父亲,似乎永远都摆脱不掉。 想到这儿,蒋延洲好像突然明白了江南吸引他的地方——她的世界里,有太多他永远无法企及的美好。 可是这种美好,只能远观。 他不想江南触碰到他生命里的那些阴暗。 见江南还痴痴地在等着答案,蒋延洲微微侧过脸,淡声说了句“不好”。 这个答案显然不在江南的预想之中。 江南顿了一下,有点不知所措。 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下意识抓住了蒋延洲的胳膊,“为什么不好啊?你不喜欢我吗?” 虽然江南没有所谓的恋爱经验,但直觉告诉她之前蒋延洲那些行为应该是喜欢她的。 而且不止她这么觉得,连季暮雨一个旁观者也认为蒋延洲是喜欢她的。 性格使然,蒋延洲一向不喜欢和别人绕来绕去。 答应就是答应,不答应就一定不会给别人心存念想的机会。 他微点了下头,“不喜欢”三个字已经到了嘴边。 可是在垂眸的那一瞬间,他忽然就注意到了江南水光闪闪的眸子。那双眸子里似乎比平时汪了更多的水雾,水雾里还混着委屈与不甘。 好像随时都会顺着她白皙的脸颊流下来。 蒋延洲喉结滚动了一下。 心里忽然就有几分舍不得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躲开江南的眼睛,声音淡淡的:“我只是不喜欢女生,尤其是长得漂亮的——我喜欢的是男生。”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只想问,延哥你脸疼吗?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康小竟、小西几 1瓶 第42章 近我者甜 整整一个晚上, 江南都没有合过眼。 平躺在床上,在寂静无声的黑暗里,她眼前不断闪回着蒋延洲拒绝完她后转身离开的那个背影。 江南想过自己也许会被拒绝, 但从没想过会是这样一种被拒绝的方式。 在听到蒋延洲说出那句“我不喜欢女生”时,她的第一反应是在记忆里搜寻, 像是想搜寻到某种足以支持“蒋延洲喜欢的是男生”的证据, 来让这个令人匪夷所思的借口听上去容易接受一些。 可是什么证据也没有,甚至没有一丝半点的蛛丝马迹。 唯一和蒋延洲走得近的蓝翔, 两人除了压迫与被压迫的食物链关系,江南再看不出别的可能了。 -- 第92页 所以在不知道第几次翻身的时候,江南得出结论——蒋延洲在敷衍她。 江南可以接受被堂堂正正地拒绝, 但实在难以接受这样的敷衍。 她心里除了难过和委屈, 忽然就多了几分对蒋延洲的愤怒和不爽。她想戳穿蒋延洲的谎言。 窗外灰蓝色夜幕的四周已经泛出点点细微的暖光, 正是黎明前最黑暗最安静的时刻。安静到江南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呼吸和心跳的声音。 江南这会儿彻底没了睡意, 她在床上翻了几圈,泄愤似的将怀里的玩偶狠狠蹂躏了一遍。几分钟后,她从床上跳下来,坐到了书桌边。 人生头一遭, 江南这么早坐在了书桌前。 但显然不是为了学习。 江南翻箱倒柜地从书柜角落里翻出一叠还算精致的信纸,在灯光下仔细地铺展开来。 她微微蹙着眉,有几分刺眼的灯光打在她的眸子上, 晶亮亮的, 格外好看。好一会儿, 她才提笔,在信纸上郑重其事地写下了“亲爱的”三个字。 江南从没这么认真过。 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她几乎用尽了她短短十几年人生所学的所有语文知识,洋洋洒洒写了三大页信纸。 直到最后江南成功被自己写下的肉麻到不能再肉麻的句子恶心到, 才心满意足地在信纸地最后落了款。 ...喜欢你很久的一个而不敢透露姓名的男生。 写完信,江南津津有味地欣赏了两遍,然后动手用彩纸折了个信封。最后又在信封上贴了两个粉粉嫩嫩的小爱心。 江南从没哪次像这样一样期待周末赶紧过去,赶紧迎来可以见到蒋延洲的上学日,只有这样她才有机会把情书拿给蒋延洲。 - 周末在江南心心念念的盼望中很快结束,周一一大早,江南打了鸡血似的,催着沈国志送她去学校。 但是蒋延洲却并没有如她的意。这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又恢复之前那副懒懒散散的模样,一直到早自习的上课铃响了第二遍,他才挎着个书包没精打采地晃进了教室。 蒋延洲甚至没正眼看江南一眼,刚在座位上坐下来,就像没长骨头似的趴在了桌面上睡起觉来。 江南正琢磨着怎么才能把那封“情书”神不知鬼不觉地拿给蒋延洲,就被走进教室的李成江冷不丁地叫了一声。 “江南,上课铃响了那么久你的课本怎么还没拿出来?刚进步了一点就开始骄傲了?” 江南吓了一跳,悄悄吐了吐舌头,把语文书拿了出来。 然而李成江似乎只是想警告她一下,她刚把书翻开,甚至还没来得及装装样子,就听李成江在讲台上清了清嗓子。 一副要发表重要讲话的模样。 江南看了他两眼。 就听到他说:“我给语文老师说了,我们今天借用一下语文早自习的时间,把这次期中考试后的座位给换了。” 也不知道是李成江声音太大,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江南注意到,李成江话音刚落,原本昏昏欲睡的蒋延洲忽然就直起了身子。 她感觉到有一道视线在自己身上晃了一下,可是等她仔细要看的时候,又什么也没有。 蒋延洲很快便低下了头,随意地翻着书。 李成江的讲话还在继续,“这次期中考试江南同学取得的进步说明我们之前的互帮互助同桌模式还是有用的,所以这次换座位还是按上次的规矩来,前五名同学带最后五名,其余同学的座位按成绩自选。” 江南整个周末都在纠结“蒋延洲性取向到底是男是女”的问题,完全把要换座位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 而且按照李成江的话来说,她这次没可能再和蒋延洲继续做同桌了。 可是蒋延洲对此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李成江刚动员完,他就神色淡然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随手指了下前面一排的座位,“我和钱子安坐这儿。” 整个过程他依旧没看过江南,就仿佛她是一团无形无色的空气。 江南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 接下来的时间她都有些恍然。 一直到早自习结束,高二十班乱哄哄的换座位行动才勉强画上句号。 江南依旧坐在老位置,只是她的同桌换成了季暮雨。 季暮雨一搬过来,就兴致勃勃地搂住了江南的肩膀,“南哥,没想到我们有生之年居然能成为同桌,我要去给季朝阳炫耀,他一定羡慕死我。” 江南心里正烦着,有几分嫌弃地把季暮雨的手拍开,“你别什么事儿都扯上季朝阳行不行?” “你不知道你周五那天追着我们延哥出去,季朝阳脸都黑了。”季暮雨笑得幸灾乐祸的,“我周末有点忙,都忘了问你和我们延哥怎么样了?你可是放下了豪言壮语的。” 不提这事儿还好,一提江南就像吃了苍蝇似的。 她瞥了季暮雨一眼,“不怎么样。” “不怎么样是什么意思?”季暮雨抬头看了眼蒋延洲和钱子安说话的身影,“难不成他眼瞎把你拒绝了?” “怪我少长了一个结构,人家不喜欢我这样的。” “啊?”季暮雨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江南话里的意思,看向江南的眼神满是茫然。 江南也不和她绕弯子,直截了当:“他说他喜欢的是男的。” “卧槽!”季暮雨激动地张大了嘴巴,“蒋延洲居然是个... -- 第93页 在季暮雨那声“Gay”的发音还没发出来之前,江南赶紧用力捂住了她的嘴巴。有一瞬间季暮雨甚至怀疑自己会被江南当场谋杀。 只是一切显然来不及挽回了。 季暮雨的大嗓门成功吸引了蒋延洲和钱子安的注意。 所以江南的手刚捂上季暮雨的嘴,前面两个人就转了过来,眼神里写满了“请问你有事吗”。 江南有几分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想着怎么圆场。 结果哪知季暮雨看到当事人转过来了顿时无比激动,趁着江南一个不注意就挣脱了她的禁锢。 然后在江南反应过来之前,她直愣愣地看着蒋延洲,“延哥你居然喜欢男的?真的假的?” 明明季暮雨问的是蒋延洲,可是他钱子安表现得比蒋延洲更激动。 不等蒋延洲有什么反应,钱子安立即双手护胸,一脸被侵犯的表情,“延哥虽然你很帅,但我真的只我喜欢女生。” 蒋延洲全然没有要搭理钱子安这个二缺的意思。 他看了眼正满心期待他回答的季暮雨,顿了两秒,淡声开口:“你听到什么就是什么。” 这一次季暮雨的嘴巴张得是刚刚的两倍大。 她看看蒋延洲,又看看江南,过了好久,才无比遗憾又带着几分安慰地拍了拍江南的肩膀,“南哥,要不你还是考虑考虑我哥吧?至少你们性取向完全合得上。” 第43章 近我者甜 也不知道是不是季家两兄妹独有的心有灵犀, 季暮雨推销自家哥哥的话音刚落,季朝阳极具辨识度的声音就在高二十班的走廊上响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江南甚至怀疑季暮雨可能变了个魔术。 但季朝阳并没有给在座各位过多反应的时间, 他那张帅得很具辨识度的脸很快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我嘴巴开过光吧?”季暮雨也觉得吃惊,“真是说狗蛋狗蛋到。” 季朝阳朝季暮雨隔空比划了一个“你找死”的动作, “隔着老远我就听到了你在说我的名字, 又背地里说我坏话?” 话落他又看向江南,眼底的警告堆成了笑意, “小江南,要是季暮雨说我坏话你千万要告诉我,我一定让她知道什么是正道的光。” 季暮雨看着季朝阳变脸比翻书还快, 很是夸张地“呕”了一声。然后她拍拍江南的肩, 语气失望:“南哥我收回刚刚的话, 你还是另寻良人吧, 我这哥属实不太行。” 季朝阳琢磨着季暮雨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有几分警惕地审视着她,“你刚刚说什么了?” 季暮雨说话向来冲动,而且这会儿前边两位哥还在看戏。 江南生怕季暮雨把刚刚那句话再一本正经地重复一遍, 赶紧转移话题,“季朝阳你大老远来我们班不会就是让大家欣赏你和季暮雨吵架吧?” 江南一说,季朝阳这才想起正事来。 而且课间休息时间就那么十分钟, 怎么能浪费在他这个胳膊肘只知道朝外拐的妹妹身上。 他也不继续搭理季暮雨了, 顺势往江南身边一凑, 把刚刚一直藏在身后的礼物盒放在她面前,有几分骚气地挑了挑眉毛:“小江南快看看朝阳哥给你准备的礼物,保准你喜欢。” 礼物盒的包装和季朝阳本人一样骚气,金光闪闪。 江南缓了缓被闪到的眼睛, 指了下桌上的东西,“这玩意儿给我的?不年不节的怎么突然要送我礼物?” “这可是朝阳哥哥特地为你准备的,世界上独一份。”季朝阳很是自然地趴在江南的课桌上,“你之前不是半期考试成绩突飞猛进嘛,这个算是给你的贺礼。” “季朝阳没看出你这么有心?”季暮雨和季朝阳一起过了一个周末,完全不知道他准备了这个礼物。 “那当然,对我们小江南我一直很有心。”季朝阳说这话的时候,余光有意无意地撇过坐在江南前面的蒋延洲。 自从运动会那次之后季朝阳就觉得蒋延洲无比碍眼,而且上周五季暮雨还告诉他蒋延洲都追到他们唱歌的地方去了,这让他更不待见蒋延洲了。 他本来今天想顺便让蒋延洲知道谁才和江南比较熟,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人终于不和他的小江南做同桌了,季朝阳今天竟然觉得蒋延洲顺眼了不少。 所以也就收了他那些歪歪心思。 江南听到这礼物是季朝阳因为她考试进步送的,下意识就看了蒋延洲一眼,脑海里顿时闪出那晚她向蒋延洲讨礼物而不得的窘迫。 然而蒋延洲却像是没感觉似的,在刚要触碰到江南目光的一瞬间,淡淡地把头转了回去。像是刚刚看了一出无关紧要的闹剧。 江南一直绷着的情绪忽然有就有点绷不住了。 整个周末一直用来安慰自己的那些话也没有了什么用处。 她不动声色地抬了下头,试图把眼底那点泪意憋回去。然而泪水就像要和她作对似的,在眼眶里越蓄越多,像是汪了一潭清澈的泉水。 就在江南以为自己即将丢人丢到家的时候,上课铃及时地响了起来。 季朝阳火急火燎地要赶回高三部,便也没留心江南的表情。 匆匆扔下句“记得拆开看看”,便头也不回地跑了开,只从走廊上传来江南他们语文老师一句有几分愤怒的“你哪个班上的?走路都不看路?”。 - 季朝阳走了之后,江南也没有拆礼物的心情。 -- 第94页 没搭理季暮雨的逼逼赖赖,江南直接趴在了桌上,散发着“老娘很困别来惹我”的危险信号。 季暮雨不敢惹江南,只好百无聊赖地玩起了手机。 好在一节语文课之后,江南凭着自己顽强的生命力很快恢复了若无其事的淡然模样。她揉了下惺忪的睡眼,一掌拍在正津津有味在微博吃瓜的季暮雨身上。 在季暮雨受惊的眼神中,江南带着一脸恶作剧成功的笑容,“别看八卦了,给你哥说晚上一起去吃饭。” “啊?这么突然?” 江南手指在季朝阳送的金灿灿的礼品盒上敲了敲,然后慢条斯理地把包装纸撕掉,“礼尚往来不知道?想吃啥你决定,南哥请客。” 季暮雨一听江南请客顿时来了劲,“吃啥都行?” 江南点点头,“不过天底下没有白吃的晚餐,你要是想一起去多少得出点力吧?” 江南话音落下的时候,包装盒正好被完全拆开。里面一个木制的相框完完全全露了出来。 相框雕刻得很精致,里面装裱了一幅书法作品。 ——“小江南最棒。” 内容是季朝阳才能想出来的无聊内容,但江南在看到书法落款是“眠安”时忍不住小小地惊讶了一下。 虽然她写出来的字狗啃似的,但不免她从小在江老爷子的影响下对书法有一定的鉴赏能力。 而这个眠安,则是她一直挺喜欢的一个青年书法家。 倒没想到季朝阳能弄到她的墨宝。 季暮雨也忍不住欣赏了一番,然后往椅背上一靠,“你不会也要我送你一幅字才请我吃饭吧?这我可搞不来。” 江南意味深长地看了季暮雨一眼,满脸都写着“我当然知道你搞不来”。 她朝季暮雨勾了勾手指,和她头挨着头压低声音:“你给我搞个人来就行了。” 季暮雨作为明礼社交场的一枝花,别的不行,找个人还是可以的。 所以当中午江南看着出现在十班门口那位散发着浓烈香水气味、打扮得gay里gay气、就差把“我爱男人”四个字顶在头顶上的男生时,忍不住给季暮雨手动点了一个大大的赞。 “这是邹也。”季暮雨给双方介绍了一下,“这是江南,就是她想请你帮忙。” 邹也若有所思地看着江南,“啧”了一声,“南哥你这反其道而行之的追人手段也太高了吧!他被我一吓然后就慌不择路地投入你的怀抱,实在是高。” “我追个屁。”江南自然不会承认自己还想追蒋延洲,“他惹到我了,我就是想搞他。” “不追啊?”邹也顿了下,“既然你不追,如果他帅的话我可以下手吗?” 这次不等江南开口,倒是季暮雨难得头脑灵光地说出了江南的心声:“下手个屁,你把你的歪歪心思收一下。” 江南顺势把那封捂了整整一个周末的情书翻出来,递给邹也,“等会儿蒋延洲回来了你就把这个给他,就说是你写的,你喜欢他。” 末了,像是不放心似的,江南又叮嘱了一句,“别有其他心思。” - 蒋延洲是半个小时后回来的,和他一起的还有好久没有见到的蓝翔。 见蒋延洲和蓝翔靠在走廊栏杆上说着什么,江南便给季暮雨使了一个眼神,然后季暮雨按照计划给邹也发了一条信息。 不到两分钟,邹也纤细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蒋延洲身旁。 而江南和季暮雨的座位紧靠教室后门,正好能将他们三个人尽收眼底,完全是看戏的绝佳观众席。 邹也靠近的时候,蒋延洲下意识皱了皱眉头。 他一向不喜欢乱七八糟的味道,而这个人几乎和乱七八糟的味道融为了一体。 蒋延洲以为他只是路过,便没多在意。倒不想这人直挺挺地杵在了自己和蓝翔旁边。 “这位兄弟你有事吗?”蓝翔打量着娘里娘气的邹也,有几分嫌弃地开了口。 哪知邹也也一副嫌弃蓝翔的模样,直接撇开蓝翔,大摇大摆地站在了蒋延洲面前,“我找你有点事,单独聊一下可以吗?” “这个邹也也太他妈野了。”季暮雨觉得自己看得都要尖叫了,“够狠够直接。” 但蒋延洲显然不吃这套,他眼睛微微眯了眯,退后半步,“有什么话直接说,不想说就算了,” 邹也没想到这个蒋延洲这么有个性,顿时有点后悔之前答应江南、季暮雨的不动歪心思的话了。 他妖娆地笑了下,声音有几分嗲味,“你要让我在这里说也可以。” 邹也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怎么的,忽然提高了声音的分贝,“我想说的话就是——蒋延洲我喜欢你好久了,我们交往试试怎么样?” 邹也把话说出来的时候,蓝翔差点被自己的唾液呛死。 他不可思议地盯着邹也,“你刚刚说什么?你到底是兄弟还是姐妹啊?” “我跟你既不是兄弟也不是姐妹。”邹也用指尖抵着蓝翔的肩膀把他往后推了推,“我喜欢蒋延洲,所以麻烦你离他远点,不然我会吃醋。” 蓝翔觉得自己完全斯巴达了。 他痴痴地盯着邹也,又看看蒋延洲,怀疑自己可能大白天做了噩梦。 而作为当事人的蒋延洲倒是一脸淡定。 他从始至终都神色淡淡地看着邹也,饶是邹也身经百战,在蒋延洲的目光下也有几分心虚。 -- 第95页 他下意识咽了口唾沫,赶在蒋延洲开口之前把那封腻得不能再腻的情书塞给他就溜之大吉。 在开溜之前,他又朝蒋延洲抛了个媚眼,“亲爱的你先看看我给你的情书,下次我再来找你。” 第44章 近我者甜 蓝翔只是看着那封粉色的情书就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邹也一走他就打算把那玩意儿从蒋延洲手中拿过来。 哪知蒋延洲把手往后一缩,适时地避开了蓝翔的手。 “干什么?” 蒋延洲这句干什么直接把蓝翔给问懵了,他怔了小几秒才一脸问号地开口:“我还能干什么?我帮你把这玩意儿扔了啊。你不觉得膈应人啊?” 蓝翔说话的时候, 蒋延洲又盯着信封上的字看了两眼。 一直到蓝翔一口气把那一大串话说完,他才似笑非笑地轻嗤了声, “不用了, 懒得麻烦。” 蓝翔发现,自己突然有点看不懂蒋延洲了。 扔个垃圾很麻烦吗?有拿着一封男孩子送来的情书麻烦吗? 等到他反应过来, 蒋延洲早就已经扔下他径自进了教室。 江南自始至终都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虽然刚刚蒋延洲盯着信封上的字迹时她心里小小地担心了一下,可一想到自己当初写情书时特意改变过字迹,又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是以当蒋延洲进来的时候, 江南从上周五以来第一次搭理了他。她朝蒋延洲吹了声口哨, 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 “延哥最近桃花不错啊。” 蓝翔进来正好听到江南这一句话。 他自然是不知道江南和蒋延洲之间的弯弯绕绕, 于是赶紧反驳:“都是烂桃花有什么好的。” 江南说的“蒋延洲的桃花”本来包括了自己,这会儿见蓝翔把她也归纳到烂桃花的行列,立马不乐意了。 她秀眉一蹙,直勾勾地盯着蓝翔, “你这人会不会说话,什么叫都是烂桃花?” “延哥遇到的本来就都是烂桃花,不然好好一个小伙子也不至于一直单身到现在。” 江南下意识就想怼“他遇到我这种好桃花也没脱单只能说明他眼瞎”, 可一想到自己要是说了自己被蒋延洲拒绝的笑话估计也就公之于众了, 最后只能生生忍了下来。 她觉得这个挖掘机就是故意来给她添堵的。 所以也没给蓝翔好脸色, 挥挥手一副赶人的姿态,“你们高三这么闲吗?不需要多写两套练习题吗?” 蓝翔还想说什么,却不想蒋延洲也发话了,“事情也说完了回去做你的高考模拟卷吧。” 这妇唱夫随的, 蓝翔突然就就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他认命地点点头,颇为傲娇地哼了声:“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蓝翔一走,江南的火力又集中在蒋延洲身上。 她黑玛瑙似的眼睛朝蒋延洲眨了眨,“延哥你现在是不是很开心?简直就是心想事成。” 蒋延洲手里还拿着那封情书,眼皮微微耷拉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南等了好几秒,她难得有的那点兴致都快被磨得没了也没能听到他的回答。 她以为蒋延洲估计不会搭理自己了,正撇撇嘴打算转头,就听见蒋延洲淡淡的声音传过来:“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想男人呗。”江南早就想好了答案,几乎是脱口而出,“才说了自己喜欢男人,这不男人就来了。” 江南说完,似乎觉得嘲讽意味还不够,又舔了下唇瓣感慨了一句,“老天对你还真是偏爱。” 江南连珠炮似的把炮弹发射向蒋延洲,然而蒋延洲面上却不见丝毫的尴尬,甚至连一丝丝的局促都没有。 倒是一旁看戏的季暮雨憋笑憋得几乎背过气去。 蒋延洲瞥了江南一眼,声音淡淡的,“还行。” “那你不看看情书的内容吗?”江南已经迫不及待想看见蒋延洲一会儿精彩纷呈的表情了,说着她就打算伸手去够那封情书,“我帮你打开吧,这种大喜事我们一起见证见证。” 江南半站起来,一条胳膊跨过了课桌从蒋延洲的肩膀旁边伸过去。结果她还没碰到情书的边边角角,蒋延洲就长手一伸,将情书拿到了江够不到的地方。 等到江南的半个身体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蒋延洲才有几分不耐地开了口:“你能不能少管点闲事?时间太多就好好学习。” - 江南到最后也没见蒋延洲打开过那封情书,倒是因为他那句让她少管闲事的话憋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气。 她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闲的,才会觉得还有什么希望。早上就已经吃过一次瘪了,她居然还不死心花时间找邹也用情书试探蒋延洲。 季暮雨自然看到了江南的情绪变化,整个下午除了跟她聊聊八卦根本不敢提半个和蒋延洲有关的字。 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响起来,死气沉沉的教室立马鲜活起来。 江南把正好没电关机的手机一收,大爷似的翘着板凳,冲季暮雨挑挑下巴,“季老二你决定好晚上去哪里吃饭了吗?” “还要出去吃吗?”季暮雨有几分犹豫,“我以为你今天没心情了。” “这能有什么没心情的?我已经想好了,之前发生的一切在我这儿已经翻篇了,我江南又不是会在一棵树上吊死的人。” “真的?”季暮雨一脸的“我不信”。 -- 第96页 江南被季暮雨问得有点不耐烦了,“什么真的假的?你怎么这么磨磨唧唧?快说去哪儿吃饭。” 说到吃,季暮雨也不再逼逼赖赖。沉吟了两秒,她翻开手机点出一张海报图,“去这家餐厅吧,这家的服务员小哥哥都巨帅。” 两个人把餐厅定下来,开始百无聊赖地等季朝阳下课。 因为高三要多上一节课,等到季朝阳下课的时候,暮色已经悄悄爬上了天幕,带着寒意的风一阵阵地吹着。 江南和季暮雨把书包往季朝阳手里一扔,挽着手往校门外走。 倒不想三个人刚到校门口,就看到了沈国志的车停在不远处。 江南惊呼了一声,“我都忘了给沈叔说今天不用来接我了。” “那怎么办?沈叔不会给江叔叔告状吧?”季暮雨忍不住担忧,“我们的饭是不是约不成了?” “半期考完试之后我爸对我就很宽松了。”江南指了下旁边的奶茶店,“你们先去买饮料吧,我去给沈叔说一声。” 沈国志大概是等江南很久了,看到她的身影赶紧摁了一声喇叭,并且点亮了双闪。好像江南看不见这么大一辆车似的。 江南好笑地打开车门后座车门,正要给沈国志解释一下,就在车后座看到一个有些突兀的身影。 江南脸上的笑意在一瞬间僵住。 “我的小祖宗你是干什么去了,我和小蒋等你一个多小时了,你刘姨都打电话来催好几回了。” 江南此刻的注意力都在蒋延洲身上,沈国志的话对于她完全就是左耳进右耳出。 江南睨着蒋延洲,声音里透着强烈的不悦:“你在这儿干什么?” 沈国志自然感觉到江南身上强烈的火药味。 有那么小几秒,他觉得自己梦回第一次接蒋延洲去给江南补课的时候,那个时候江南也对蒋延洲满满的敌意。 可是后来这两个小家伙关系不是相处得挺和谐的吗?怎么突然又闹成这样了? 沈国志有几分尴尬地笑了下,打算当个和事佬,“小蒋不是给你补课嘛?南南你是不是忘了? ” 他见江南还僵持着,便开门准备下车,“南南赶紧上车吧,江总还在家里等你吃饭呢。” 沈国志的动静让江南清醒了不少。 她也觉得这样的僵持实在有些难堪,所以在沈国志动作之前,赶紧绕过车尾走到了驾驶座旁边,拦住了沈国志下车的路。 “沈叔我忘记告诉您我今晚和季暮雨约了一起吃饭了,你帮我给爸爸和刘姨都说一声吧。”顿了顿,她又觉得让沈国志等了这么久有些过意不去,“实在对不起您让您白等了我这么久。” “可是——”沈国志有些尴尬地看了眼后排始终没开过口的蒋延洲。 江南自然知道沈国志接下来要说什么,在他说出来之前,她帮他提前打住:“沈叔我以后都不补课了,你帮我把蒋延洲送回去吧。” “这样不太好吧?” “爸爸那边我去解释,我想蒋同学对这个决定应该也没什么意见?”江南透过沈国志降下的玻璃再次看向蒋延洲,唇角挑衅地扬了扬,“对吧?蒋同学——” 江南倒也不是真的想要蒋延洲回答这个问题。 她话音落下时余光瞟到了季家两兄妹已经买完了饮料正往这边走,便和沈国志挥了挥手,“沈叔我先撤了,您开车回去注意安全。” - 冬日渐近,即便时间并不晚,天空却已经黑压压地压了下来。墨团似的厚云低的吧仿佛一伸手就能够到,直直地逼进人的心底,让人被压得隐隐有些喘不过气来。 校门口零零散散的小店都已经点上了灯,惨白的灯光从店门口争先恐后地挤出来,亮得有些许不真切。 蒋延洲透过单面反光的车窗,看向江南背着她的书包,故意饶了一截路,从背后跑向季朝阳和季暮雨。 然后趁着两人不注意,她便一个跳跃左右分别揽上一个人的肩膀,嘻嘻哈哈地和那两人闹成一团。 季暮雨有几分惊魂未定,但季朝阳的表情却是显然早就看破了江南那点拙劣的恶作剧。可是他并没有拆穿她,而是配合着她微微蹲下身体,让给她欺负。 等到江南闹腾够了,才买手里那杯插好吸管的奶茶递到她手里。 蒋延洲看了会儿,莫名觉得眼睛胀痛得难受。 明明是他自己用拙劣的借口拒绝了江南,江南家的财产也终于不会被他那个吸血鬼一样的父亲觊觎,江南的世界依旧美好纯粹。可是为什么他会这么难受。 一直到江南和季家两兄妹走远了,蒋延洲才不动声色地垂下眼帘,声音透着几分不易察觉地沙哑,“沈叔我自己回去,您也早点下班吧。” 第45章 近我者甜 江南忘记曾在哪里看到过一段描写海城的话, 说海城就像是一个敢爱敢恨的女子,从不留恋优柔寡断的春秋,只独爱热得火辣和冷得刺骨的冬天。 所以江南甚至还没还没好好欣赏一下满校园飘香的金桂, 海城就已经略过秋日迅速进入了冬天。 海城的冬天和内陆地区的冬日不尽相同,除了刺骨的冷, 还有充斥着咸湿气味的海风时刻不停歇地刮着。像是一把把锐利的刀子, 毫不留情地刺进这片土地,刺进人们的血肉里。 所以江南并不太喜欢冬天。 -- 第97页 而且她有时候觉得自己可能是还没有完全进化的人类, 一到冬天似乎就迫切需要冬眠。以至于从入冬开始,一天二十四小时江南觉得自己就没几个小时是清醒的。 尤其是今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气温还要更低一些,这种情况也好像随着温度的降低更严重了。加上讲台上各位老师的催眠加成, 几乎是上课铃一响, 江南就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 一直睡到中午或下午放学才幽幽转醒, 然后本能地开始觅食。 十二月底,是海城一年最寒冷的时候。 半期考试之后,江南好不容易燃起的想要学习的星星之火在形成燎原之势之前,毫不意外地熄灭了。 是以她重新回到了老李头“恨铁不成钢”的后进生行列。 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蒋延洲补过的那些课还有些延迟效应残留着, 后来的一次月考江南倒也没有回到倒数第一的宝座,依旧和季暮雨坐着同桌。 周五下午,是高二十班的体育课。 江南不想出去接受冷风呼啸的洗礼, 索性找了“生理期”的借口让何问夏帮她请假, 然后和季暮雨留在教室里躲个清净。 季暮雨倒没江南那冬眠的毛病, 江南蒙头大睡的时候,她就在游戏里疯狂厮杀。浑身热血沸腾,丝毫不受外面寒风凛冽的影响。 快下课的时候,教室的后门被人小心翼翼地推了开。 季暮雨听到动静抬头看了眼, 没见着人。她以为是风吹开的门,便又把头埋进游戏里,为了“吃鸡”而继续奋斗。 倒不想过了两秒,有个套着毛线帽子的脑袋伸了进来。 季暮雨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那人在江南肩膀上拍了两下。 江南这人的起床气捉摸不定,时有时无,饶是季暮雨都不敢轻易把江南叫醒。也不知道这扰人清梦的女生是怎么想的。 见江南没动,她又理直气壮地拍了两下。 然后季暮雨就看见江南揉着惺忪的睡眼,极不情愿地直起了身子,“季老二我说了多少次了没事别叫我。” 却不想一抬头,看见季暮雨一脸无辜的表情。 江南顺着季暮雨的目光,看向正站在门口的女生。这人明明吵醒了她,却没有丝毫的歉意。 江南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这位同学你有事?” “你是江南吧?”那女生微微笑了下,大概也是觉得走廊上风有些大,很是自觉地从门里挤进了教室,“我是周潇潇,高一九班的。” 江南有了几分兴味。这年头上来就自报家门的人,也是不多见了。 她慢条斯理地拧开桌上的保温杯盖儿,轻轻抿了一小口,然后才看向这个所谓的周潇潇,“有话就说?” “你和蒋延洲很熟是吧?” 听到“蒋延洲”这个名字的时候,季暮雨正在打游戏的手一抖,手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她也没功夫搭理自己手机摔得怎么样了,第一反应是先去看江南的表情。倒不想江南却淡定得不能更淡定。 江南以为自己是听错了,抬手掏了掏耳朵,“你说谁?” 毕竟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正经地在江南面前提起“蒋延洲”这个名字了,虽然蒋延洲依旧坐在她的前座,但江南铁了心不会再理她,蒋延洲也不是一个会主动找话的人,所以两人和陌生人好像也没什么差别。 “蒋延洲。”周潇潇说得掷地有声,“你们之前不是同桌吗?别说你不了解他。” 哪知江南忽然笑起来,“那你的消息有点滞后啊小妹妹,你没打听到我已经和蒋延洲绝交几个月了吗?情书之类的东西我可没功夫帮你交。” “我当然知道学姐现在和蒋学长绝交了,不然我也不可能来找你。”周潇潇丝毫没有被江南将到军,“再说了我才不会像那些小女生一样送情书,我只是想打听打听蒋学长的爱好,然后亲自追他。” “你这个小丫头片子会不会说话?”只是听到前半句,季暮雨就忍不住暴躁了。 江南以为周潇潇和之前那些来请她送情书的小姑娘一样,倒不想这位姐倒是有点东西。 她瞥了眼显然比她暴躁的季暮雨,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然后江南才重新把视线移回到周潇潇身上,也不喝水了,就认真地看着面前这个姑娘。 周潇潇是那种很明艳的长相,圆圆的杏眼,粉粉嫩嫩的唇瓣,一头长发柔顺地披着。她要是说自己是高一的级话,江南也是相信的。 但到底这周潇潇虎归虎,终究还是比江南少吃了一年的饭。 江南才用这种审视地眼神看了不到半分钟,周潇潇脸上的理直气壮就有些绷不住了,隐隐觉得后背有些发毛。 她不自在地摸了下自己的脸颊,“所以你到底说不说啊?” “还真不是我不告诉你。”江南意味深长地笑了下,“我对他一点都不了解。” “怎么可能?”周潇潇面上显出几分气急败坏,“之前我还听说你们在一起过,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兴趣爱好。” “小妹妹,信谣传谣是要负责的,谁说我和他在一起过?”江南随手指了下季暮雨,“季老二你听说我和蒋延洲在一起过?” 季暮雨立马配合地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江南摊摊手,一副“看吧姐姐我没骗你”的表情。 -- 第98页 “可是……” 周潇潇显然还不死心,还想说什么。只是她话还没说完,江南就比了个“暂停”的手。 江南的脸上终于有了几分不耐烦,一心只想把这个有点烦人的周潇潇打发走,“就算我之前对蒋延洲有点兴趣,这么几个月了我也早就不关注他了。你不如去打听打听我现在喜欢谁,如果你想了解我现在喜欢的男生,说不定我有情报可以和你分享。” 江南连珠炮似的,说得周潇潇没有一点还口的余地。 她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小天才,这内容这语气这气质,完全拿捏得死死的。 江南把自己刚刚这句话细细回味过一遍后,整准备对周潇潇发起最后一击让她赶紧走人,结果一抬头就看见一道颀长的身影,静静立在教室门外。 蒋延洲逆着光站着,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感觉眉眼阴沉着。他像是被这寒冷的空气冻住一般,也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 江南心里忽然就一抖。 可这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很快江南就镇定下来。 她又没说蒋延洲的坏话她心虚个屁。 周潇潇也发现了蒋延洲的存在,刚刚被江南怼蔫儿的人眼睛又亮了起来。她有点紧张有点无措,但最后还是鼓起勇气冲蒋延洲甜甜的一笑:“蒋学长,我是周潇潇。” 蒋延洲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周潇潇还想说更多,但蒋延洲也只是扫了一眼,就目不斜视地穿过了周潇潇和江南,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他在坐下去之前,像是在宣泄什么不满似的,将椅子重重地往后拉了一下,发出不轻不重的一声刺耳声响。 然后蒋延洲拿出了一本不知道数理化哪一门的练习册出来,有一下没一下地在上面划拉着。 蒋延洲难得有这么大的动静,江南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啧”了声,看向还杵在自己身边的周潇潇:“看到了吗?霸王学习机的眼里只有学习和睡觉。同为花季美少女,姐姐我劝你一句,不要挣扎了,森林那么大,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江南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避讳蒋延洲,所以她的声音尽数落入了蒋延洲的耳朵中。 她不知道,在她没看见的地方,蒋延洲抿着唇握紧了笔杆。 - 最后一节课下课,江南满心只有如何度过愉快的周末生活,早就把周潇潇的事抛在了脑后。 她迅速地把书包一收,就和季暮雨勾肩搭背地出了教室,但不想半路跳出了个程咬金——陈子豪。 自从很早之前那次在操场做卫生认识了之后,这个陈子豪总是三天两头地来找她。虽然之前蒋延洲说过这个人在打她的主意,但见他没有什么越矩的举动,江南对他倒也没有多抗拒,全当是多个小弟。 只是有时候这个陈子豪磨人的功夫是在是让人有些顶不住。 比如现在—— 陈子豪拦了江南回家的路,“南南姐姐,去玩桌游嘛?” “不玩。”江南绕开陈子豪,“还有我说过无数次了叫我南哥。” “叫你南哥你就陪我去玩桌游?”陈子豪嘻嘻哈哈的,顺便冲季暮雨使了个眼色,“暮雨姐姐你想玩桌游吗?帮我劝劝南南姐姐吧。” 这天底下就没有季暮雨不想去的局。 所以陈子豪一说,季暮雨就心动了。 她勾住江南的脖子,“南哥走呗,反正你回家也没事做。” “回家睡觉。”江南是真没什么兴趣。 “睡一天了还睡,你是猪吗?”季暮雨毫不客气。 “走嘛南哥!”陈子豪小姐妹似的挽住江南的胳膊,“我请你和暮雨姐姐吃饭,吃海城最贵的那家火锅。” 江南到底是扛不住陈子豪的季暮雨的软磨硬泡,在两个人的监督下给她家江总打了个电话报备不回家吃饭的事情,这两个祖宗才勉强放了她一 - 另一边教学楼走廊上。 蓝翔正趴在栏杆边看得正起劲,关键是他一个人看还不够,还不怕死地要拉上蒋延洲。 蒋延洲刚出教室门,就被蓝翔粗鲁地拽了过去。 “延哥延哥快看,你曾经的小同桌又有新桃花了。” 蒋延洲顺着蓝翔的手看下去,就看见一个男生有几分亲昵地挽着江南的胳膊。隔得有些远,但是那个男生还是隐隐有些面熟。 蒋延洲半眯着眼看了几秒,便打算收回视线。 只是他刚要动作,就被蓝翔拉住了。 “你别走啊,你难道不想知道江南会和谁在一起?”蓝翔说着说着又聚精会神地看起戏来,“不过江南的桃花真是好唉,我们年级的季朝阳就不说了,这个看起来像小学弟的男生长得也不错。” 蒋延洲又想起了下午江南的那番“不在一棵树上吊死”的话,心里莫名烦躁。 他本来以为自己拒绝了江南,淡出她的世界,两个人之间的交集就会慢慢变淡。可是这几个月来,江南不搭理他,他却控制不住地在意她,只要有她出现的场合,他的视线就不受控制地飘过去。江南就像是有某种魔法,疯狂吸引着他。 时间过得越久,这种感觉越强烈。 偏偏因为他可笑的拒绝,他一点都不能表现出来。 可是看到江南和季朝阳、陈子豪在一起自然地相处,蒋延洲不得不承认,他嫉妒了。他一点都不想江南和别人在一起。 -- 第99页 哪怕他知道自己的未来一片迷茫,知道自己的世界泥泞不堪,他不想再故作大方地把江南推开了。 蒋延洲希望自己成为那棵能让江南栖息的唯一的树。 人生第一次,蒋延洲觉得自己挺自私挺混蛋的。 “延哥我们来打个赌呗,赌江南选季朝阳还是这个小学弟?” 蒋延洲回过神来,送了蓝翔一个无声的白眼,满脸都写着“我看你脑子是有病”。 但蓝翔今天显然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丝毫不惧怕蒋延洲的不爽,决定将“老虎头上拔毛”的行为进行到底。 他朝蒋延洲“嘿嘿”一笑,“你选一个呗,就当逗个乐子。虽然为你遗憾,但我觉得你和小江南是没有可能了。” 蓝翔到现在也不知道江南和蒋延洲之间的事,但他还是长了眼睛的。 之前虽然他们延哥一副臭屁自大的样子,但和江南多少还是有点夫唱妇随的感觉。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估计是蒋延洲惹到了人家妹子,每次江南看见他们两个就像看见陌生人似的。 蓝翔不确定蒋延洲怎么想,但他觉得蒋延洲这段时间一直挺不得劲儿的。 今天好不容易抓住了机会,蓝翔自然要好好试试蒋延洲。 所以他还在等着蒋延洲的回答。 一秒、两秒、三秒…… 等到蓝翔都觉得没意思的时候,蒋延洲忽然开了口:“我赌她谁都不会选。” 第46章 近我者甜 周末江南到底没能如愿地在家里冬眠两日。 周五晚上刚被陈子豪和季暮雨拉着玩了大半夜的桌游剧本杀, 周六一大早又被何问夏的夺命连环call吵醒。 她半眯着眼,摸索了足足一分钟的手机,才总算把电话接起来。 “南南, 你今天有事吗?”何问夏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和不易擦觉的哭腔,“没事的话能不能帮帮我?” 江南太吃何问夏这一款的女孩子了。 换了别人打这通电话, 她绝对一个“滚”字送客, 可一听是何问夏的声音,还带着几分委屈, 她的睡意顿时清醒了大半。 江南轻咳了一声,嗓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怎么了夏夏?” “南南你今天能不能出来陪我滑冰啊?” 江南拥着被子从床上跳下来, 拉开厚实的窗帘, 看了眼外面阴郁沉沉的天空, 不免有几分头疼。 她顿了顿, 问何问夏:“夏夏你怎么突然想滑冰了?” 何问夏有几分委屈:“是婉柔叫我去的。” 昨天下午放学的时候,许婉柔突然问她想不想去滑冰。何问夏是知道许婉柔不会滑冰的,但看她一副很渴望的样子,以为她是单纯想找个人教她, 没怎么犹豫便同意了。 两个人约的周六午饭后,何问夏都准备出门了,结果打电话的时候听到许婉柔说漏了嘴, 说今天的滑冰局还有蓝翔。 何问夏所接受的家庭教育让她并不太能接受蓝翔这种油腔滑调的男生, 加上蓝翔总是三天两头来她面前刷存在感, 何问夏甚至有点怕他。 许婉柔明明知道她对蓝翔的感受,居然没和她商量就叫了蓝翔。 江南沉吟了片刻,有点无语:“这个许婉柔在搞什么飞机啊?” “我也不知道。”何问夏叹了口气,“这个时候我说不去也不太好, 但是去了又怕尴尬,所以南南你能不能陪我?” “许婉柔只叫了蓝翔?”说不清什么原因,江南下意识问了这么一句。 然而何问夏也并不能确定,“应该是吧?我只听见婉柔说了蓝翔。” 江南最后还是答应了陪何问夏去应付蓝翔。 挂了电话,江南便开始收拾起来。她实在是怕冷,索性套了厚厚一件毛绒大衣,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只行动迟缓的北极熊。 好在她家江总今天去公司加班了,不然她还要绞尽脑汁想一个完美的理由以便让江总在知道她周五鬼混了大半夜后还能在周六放她出门。 江南实在不想在这种季节走太多路,便请了沈国志送她。 等她接了何问夏再赶到滑冰场的时候,蓝翔和许婉柔已经在等着了。 那两位对于江南的出现显然很惊讶,尤其是许婉柔,江南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好像隐隐看到许婉柔的脸色变了一下。 但许婉柔很快就一脸笑意地迎了过来:“南南你怎么来了?” “不欢迎我啊?”江南有些敷衍地笑了下,眼神瞥了瞥蓝翔,“你要是不叫一些乱七八糟的人,我现在就可以在家睡觉而不是出来折腾了。” 许婉柔估计也自知理亏,没多辩解,扔下一句“我先去买票”便匆匆往售票处跑去,留下江南他们三个人大眼瞪小眼。 江南因为蒋延洲的关系,对蓝翔也采取不搭理政策。 所以她完全忽视掉蓝翔的主动讨好,拉着何问夏往旁边挪了两步,自顾自地聊起来。 因为不是国家法定节日,加上天气并不怎么明朗,冰场的人并不算多。 很快,许婉柔就重新走了回来。 江南眼尖,一眼就看见了她手上捏着五张票据。 她看了看许婉柔,又看了看蓝翔,脸上连敷衍的笑意都没有了,“你们还叫了谁?” “还叫——叫了——”许婉柔磕磕绊绊了半天也没说出来。 倒是蓝翔没有许婉柔那么心虚,摊手无奈地笑了下,“反正延哥也不一定会来。” -- 第100页 江南深吸了一口气,好像突然就有点想明白许婉柔想方设法撺掇今天这个局的意思了——她帮蓝翔约何问夏,蓝翔帮她约蒋延洲。 之前季暮雨跟她提过几句许婉柔对蒋延洲有意思的话,她全当耳边风了,觉得是季暮雨太敏感。现在看来是她想少了。 江南有点后悔自己心软了,如果蒋延洲真的来了,那她就的的确确是那个多余得不能再多余的人。 江南忽然觉得脑仁儿疼。 然而蒋延洲好像真的和江南八字相克,上一秒江南还在祈祷蒋延洲千万千万不要来这种无聊的活动,下一秒蒋延洲就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蒋延洲穿着白色毛衣黑色休闲裤,披一件长款的黑色羽绒服,穿过人群的时候格外耀眼。 还隔着十几米的距离,江南就觉得一道探寻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虽然蒋延洲面上不显,但江南多多少少还是能从蒋延洲的眼神中看出几分吃惊。 果不其然他刚走进,就把审视的目光移到了蓝翔身上,“这就是你说的兄弟局?徐嘉亮人呢?” 察觉到蒋延洲问罪的视线又要往自己身上移的时候,江南赶紧撇清:“别问我,我要知道你在我不会来的。” 有那么小几秒,蒋延洲觉得自己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他是什么洪水猛兽吗?有必要撇得这么清楚? 但江南显然没工夫去琢磨蒋延洲的心理活动,她低头看了眼何问夏紧紧拉住自己的手,思考了两秒,扔下去“你们先进去我和夏夏去趟卫生间”,便径直往卫生间去了。 江南倒也不是真的三急,她觉得剩下那三个人她实在有点应付不过来,但现在走又实在有点失风度。所以来卫生间,只是她搬救兵的幌子。 她火急火燎地给季暮雨了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江南直接省略掉所有废话直奔主题:“季老二搞快点,用你最快的速度出现在万发冰场,江湖救急。” 一直到听到季暮雨答应下来,江南才勉强松了一口气。 回到冰场上,江南用最慢的速度开始换冰刀,速度慢到何问夏忍不住问她需不需要她帮忙。 江南赶紧掩饰地笑笑,“有点冷,我坐一会儿再去,要不你先去滑?” 何问夏自然也不想独自去面对蓝翔,忙说:“那我等你。” 季暮雨家离这儿并不远,江南没等多久她就来了。 只是江南没想到,季暮雨还带上了季朝阳。隔着老远,这两兄妹就像活宝似的开始朝她挥手。 在季暮雨来的路上,江南已经在微信上把情况大概和她说了一下。 所以季暮雨一来,就瞥了眼冰场上正努力和蒋延洲搭话的许婉柔,声音里带着几分不屑:“我之前就不喜欢她,你还说我针对许婉柔,结果她现在都把主意打到我们夏夏身上了。” 说着她还满脸怜惜地摸了摸何问夏的毛茸茸的脑袋。 江南也觉得许婉柔这事儿让人像吃了苍蝇一样,懒得多说。索性把话题转向季朝阳:“你这个高三生怎么这么闲?不用复习的吗?” “我这么聪明需要复习?”季朝阳刚刚已经买了他和季暮雨的票,这会儿一边说一边换上了冰刀,“我怕我不来,你这个运动废人会在这片冰场上摔无数个狗啃屎。” “所以南南你不会滑冰啊?”何问夏好像突然明白了江南在磨蹭什么,顿时一脸感激地看向江南,“你不会还来陪我,也太好了吧。” “也不是不会。”江南试图给自己找补点面子,“就是不太熟悉,你不要听季朝阳瞎说。” 然而这次季暮雨和季朝阳站在了一起,江南话音刚落她就毫不给面子地笑起来,“拉到吧你,你能在冰上立住就不错了。” 几个人说话间,都已经换好冰刀。 季暮雨已经拉着何问夏从入口处熟练地划进了冰场,两个姑娘像是一双纤细的蝴蝶,在洁白的冰面上翩翩起舞。 江南艳羡地看了几眼,才扶着栏杆绵绵强强地站起来。 刚刚季暮雨说得还算口下留情了,她哪里是能立住,她能扶着栏杆站住就不错了。 “我说小江南你打篮球都这么厉害,怎么碰见和水沾边的运动就这么菜啊?”季朝阳看着着急,索性一把拉住江南的胳膊就往冰场上带。 江南心里本来就没有底,这下被季朝阳一拖,吓得整片冰场上都是她的尖叫。周围频频有人回过头来观赏她,但江南已经没工夫注意这些了。 好在季朝阳的技术虽然也勉勉强强,到底没让江南摔下去。 江南拉着季朝阳的外套跟着他溜了几圈后,渐渐也没那么紧张了。 季朝阳有几分得意地挑了下眉,“朝阳哥哥强不强?” 江南自然不可能让季朝阳得意,吐了下舌头,“强个鬼。” 然而这种放松的感觉江南还没体验多久,就以季朝阳的拉肚子彻底终结。偏偏季朝阳着急忙慌地就往冰场外面跑,甚至没有把江南顺手带回冰场边上。 是以季朝阳一走,江南便只能一个人在冰场中间孤立无援地立着。 她甚至不敢放肆呼吸,生怕失去了平衡与冰面来个优雅的接触。 但有些事并不是江南能掌控的。 在她立在冰场中间的不知道第几分钟,一个臭小孩仿佛把她当成了障碍物,不停地绕着她滑来滑去,以炫耀自己的技术。 -- 第101页 饶是江南提醒了他几次让开点,熊小孩也充耳不闻。 江南被绕得烦了,打算自己让开点。 只是她刚挪了两步,整个人就重心不稳地往地上摔下去。和冰面接触的一瞬间,江南唯一的念头是幸好自己今天穿得足够厚实。 只是摔倒就算了,这次摔倒就像某种开关,引得那个熊孩子哈哈大笑起来。江南又气又急,但偏偏无可奈何。 她甚至开始考虑在场内脱掉冰刀的可能性了。 她正一鼓作气准备豁出去脱掉冰刀的时候,忽然一直绕着她嘲笑她的熊小孩没了声音。江南下意识抬头去看,就看见一只大手直直地盖在了他的头顶,而蒋延洲面无表情地立在他身边。 蒋延洲并没有看江南,而是看着那个小孩,声音淡淡的:“你再欺负女孩子,我就把你衣服脱了让你躺在冰面上,让大家都来看你笑话。” 幼稚得不能更幼稚的恐吓,江南忍不住笑出声来。 蒋延洲闻声看了她一眼,又拧着小孩的头让他面向江南,“赶紧给这个姐姐道歉。” 虽然刚刚是很生气,但蒋延洲这么郑重其事地让臭小孩向她道歉的时候,江南还是有些许的局促。仿佛自己顿时成了蒋延洲欺负小孩儿的同伙。 但蒋延洲显然认了真,一副“这个小屁孩不道歉我就不松开”的表情。 那小孩大概也看出了蒋延洲的认真,拗不过他,最后极不情愿地嘟囔了一句“对不起”出来。 等到那小孩哭喊着跑去找妈妈了,刚刚那只钳制住他的手便落在了江南面前。 江南抬眸,就看见蒋延洲微微弯着腰,近距离地注视着她。 见她没动,蒋延洲哼笑了一声,“坐在冰场中间很有意思吗?” 江南一滞,权衡了一下利弊之后,还是认命地把自己手放在了蒋延洲的掌心里。然后感觉到他一使劲,将她轻轻松松地从地上拉了起来。 站稳之后,江南下意识就想要松开蒋延洲,然而蒋延洲却握紧了她。 感觉到江南的挣扎,蒋延洲低声警告了她一句,“不想再摔一跤就别乱动。” 然后在江南反应过来之前,蒋延洲便带着她在场内滑起来。 江南便只能讷讷地跟着他,过了一会,她忽然听到蒋延洲有几分委屈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里,混着周围的吵闹,有些听不真切。 “你喜欢季朝阳吗?” 江南怀疑自己听错了,但蒋延洲还在等着她回答的表情却又告诉江南她没有听错。 江南不知道蒋延洲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和他作对的本能让她下意识回了句“关你屁事”。 谁知蒋延洲却突然笑了一下,声音淡淡的却透着几分愉悦,“那就是不喜欢了。” 他微微顿了顿,握着江南的手又紧了一些,“我教你滑冰吧,我技术比季朝阳好多了。” 第47章 近我者甜 江南觉得自己是应该拒绝蒋延洲的。 可是鬼使神差的, 她的身体并没有如她大脑所愿做出任何的抵抗,而是顺着蒋延洲的力道,跟着他在冰面上滑动起来。 有很长一段时间, 江南觉得自己的脑袋是恍惚的——好像她和蒋延洲还在做同桌,中间并没有发生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至少两人还是好朋友。 江南被蒋延洲带着护着, 两人都没说话。 江南并不知道自己跟着蒋延洲滑了多久,到最后她甚至可以不借蒋延洲的搀扶, 就能自己滑上一小截路了。 最后是季暮雨叫住了她,说她放包里的手机响了。 原本沉默和谐的氛围被打破,江南顿时有几分尴尬起来。 她由着蒋延洲把她带到冰场出入口处, 然后像是觉得蒋延洲的手烫人似的, 慌乱地松开了他, 接过了季暮雨给她递过来的手机。 电话是江成行打来的, 提醒江南回家吃晚饭。 今天这个尴尬的局自然是没有共进晚餐的可能性,所以江南连挣扎都没挣扎,应下她家江总后和许婉柔打了个招呼,便打算领着何问夏离开。 季家两兄妹自然是跟着江南共进退的。 从冰场出来, 江南还在活动被冰刀勒得有些酸痛的双脚,季暮雨就趁着季朝阳去买水的功夫,从背后揽住了江南。 “南哥南哥, 你和蒋延洲怎么回事啊?”季暮雨眼底闪着八卦之光, “你们什么时候背着我和好的?” “没和好。”江南撇撇嘴, 别说季暮雨了,她自己都没搞清楚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真没和好啊?”季暮雨笑得意味深长,“那你们的手握得那么紧?” 季暮雨一说,江南下意识就摸了下被蒋延洲牵过的, 好像还隐隐残留着他烫人温度的掌心。 末了又像想到什么似的,自嘲地笑了笑,“你觉得我和他闹成这样还有可能和好吗?” 明明是反问,却又像在告诉自己答案。 季暮雨垂眸沉思了两秒,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眨了眨眼睛,“我觉得没什么不可以的啊。” 她见江南隐隐要发火了,赶紧改口:“南哥说不可以就不可以。” 江南这才觉得满意,送给季暮雨一个“以后小心说话”的眼神。 季暮雨对于这种警告早就见怪不怪了,全当没看见,笑着把何问夏也搂过来,“虽然不知道你和延哥是什么意思,但是看见许婉柔那副‘肺都要气炸’的表情,雨哥我实在是太解气。” -- 第102页 江南还是不太能接受许婉柔是这种利用朋友的人。毕竟因为父母的工作关系,两人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了。 她叹了口气,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但许婉柔显然不是季暮雨要吐槽的重点对象。 她四下看了看,确定季朝阳暂时不会回来,这才压低声音凑到江南耳边:“今天肺被气炸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我们的纯情男孩季朝阳——早知道今天会发生对他来说这么残忍的事,我就不该带他出来。” - 从冰场回来之后,江南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除了她、季暮雨还有何问夏好像和许婉柔彻底割裂开来谁也不搭理谁,江南觉得蒋延洲也怪怪的。 她总觉得有一道视线时不时地就落在自己身上,或者偶尔桌面上会多出一两颗糖,又或者空掉的水杯莫名接满了温度刚刚好的热水。 虽然江南和蒋延洲依旧谁都不搭理谁,但江南总觉得这些都和蒋延洲有关。 她给季暮雨说自己的猜想时,八卦如季暮雨居然只淡淡回了她一句“我看你就是春心又荡漾了”。 江南想想也觉得自己想多的成分居多,毕竟除了冰场上蒋延洲主动牵了她,好像也没更明确的表示了。可是那又能说明什么呢? 所以在经历一番反省之后,江南决定彻底忽略掉和蒋延洲有关的所有事情,单方面的喜欢真的太难过了,她一点都不想再尝试第二次。 在江南的纠结中,日子渐渐接近了圣诞节。街上随处可见圣诞树和圣诞老人,路边的商店里,也都不约而同地传出《圣诞快乐歌》。 虽说明礼的领导和老师们为了防止这些青春期的小屁孩想太多明令禁止了大家过圣诞节,但这并不能阻挡他们对这种可以借机表达各种情感的节日的热情。 所以甚至还没有到圣诞节,江南就大包小包地收到了不少来自她狐朋狗友们的礼物。她每天得了空,就和季暮雨凑在一起拆礼物,顺便想着怎么回礼。 圣诞节那天早上,紧接着英语早自习的第一节 课是李成江的。 早自习下课的时候,江南在教室门口又收到了好几份包装精致的礼物,她正忙着收拾那一堆体积不小的东西,李成江就不声不响地走进了教室。 毫不意外,江南成了他第一个集火的对象。 李成江端着他标志性的大红色保温杯,站在江南身后,用一种近似于批判的目光看了几眼江南正在摆弄的盒子。 然后他故意清了清嗓子,等看到江南身躯一,才不急不缓地开口:“江南你是不是又想请家长了?学校说了多少次不要把心思放在这些乱七八糟的节日上,你怎么就听不进去?” 江南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把手上的东西一扔。 等到缓过劲儿来了,才低着头小声辩解:“我就是收了几个礼物,怎么就把心思放在乱七八糟的节日上了?我总不能把给我送礼物的朋友赶回去吧?” 李成江没想到江南还敢辩驳,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上课是你收礼物的时候吗?” “可是还没上课啊。”江南的声音比先前轻了几分,但并不能掩饰她语气里的不服气。 李成江被江南气得牙痒痒,但江南说得好像也确实没什么错。 他深呼吸了几次,反复在心里念叨着“生气伤肝养生为重”,才勉强把窜上头顶的怒火压下去了几分。 他晃了晃手上的保温杯,突然想到什么,“我看你这么闲,半期考试之后心思也不在学习上,不如你代表我们班去参加学校新年晚会上的趣味项目好了。” 明礼中学的传统是每年都会在公历年的最后一天举办全校的新年晚会,算是给学生们的一个仪式感。除了一些常规歌舞表演之外,为了增加晚会的趣味性,学校还在晚会上设置了一些趣味项目。这些项目说到底就是用来博观众一笑的。 而今年的项目是“花式两人三足”。 李成江说代表班级,实则就是让江南顶上这个没人愿意去的空缺罢了。 大概是看出了江南的不情愿,李成江立即斩钉截铁地断了她的后路:“没有商量的余地,学习不行,就在其他方面为我们班级争光。” 可两人三足毕竟还是要两个人。 既然已经选了一个人,李成江的视线便自然而然地在教室里逡巡了一圈,大概是在找另一个学习不行但能在其他方面为班级争光的倒霉蛋。 然而李成江目光所及之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 李成江正琢磨着,就看到坐在江南前座的蒋延洲忽然站起来。 他视线越过江南,落在她旁边的李成江身上,好听的声线没有一点迟疑:“李老师剩下一个名额我去吧。” 蒋延洲从始至终都不在李成江的考虑范围之内。 毕竟蒋延洲现在是最能在学习上给他们班争光的一个,哪里需要再去别的方面争光。 所以他说出这个请求的时候,江南和李成江都因为震惊瞪大了眼睛。 蒋延洲大概猜到了李成江在想什么,开始不疾不徐地同他摆事实讲道理:“我不需要太多的课余学习时间,所以参加这个活动对我的学习不会有什么影响。” 好像的确是这样的。 蒋延洲是李成江教书这么多年遇到的第一个极具天赋的学生,对于学习这件事似乎一点就通不需要花什么精力与时间,和那种苦学出来的尖子生完全是天壤之别。 -- 第103页 而且李成江再一次觉得,尖子生觉悟就是高,学习已经这么厉害了,居然还想在其他方面努力为班级争光。 想到这里,李成江看向蒋延洲的目光里又多了几分赞许。 眼看着李成江就要答应下来,江南有些急了:“李老师你看我和他身高差距这么大,两人三足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李成江肯定是偏心蒋延洲的,所以江南自然没有资格提出异议,“练几天自然就有默契了。” 李成江话音落下,正好上课铃响起来,正好帮助李成江拍板定案。 他指了指还散落在座位旁边的几个礼物盒,“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赶紧把你这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收起来,坐下上课了。” - 江南想过班上任何一个人可能和她一样不幸被抓来参加这个见鬼的趣味活动,唯独没想过蒋延洲会主动要求参加,而且还是在知道另一个人是她江南的情况下。 江南觉得蒋延洲可能脑子坏了。 她好不容易才把对冰场对蒋延洲的那点荡漾春心压下去,并不想再和他扯上什么关系。 光是想想两人的腿被绑在一起的画面,江南就觉得头皮发麻。 所以下午一放学,江南就收拾好东西准备以最快的速度开溜。 然而蒋延洲就像提前知道了她的所有行动路线,江南前脚刚迈出教室的大门,就被人从背后拎住了书包带。 后面的力道太大,江南根本无法往前迈出一步。 江南黑着脸回头,就看见蒋延洲面无表情地杵在她面前,像是在看一个犯了错打算逃离现场的小孩。 “你干什么?”江南决定先发制人。 “先别走,等下去操场练习两人三足。” “我不想练,而且我觉得你应该也不想和我一起练,所以到时候晚会我们走个过场就行了。”江南语气有几分不耐,显然对于蒋延洲的举动并不满意。 她说着就要去掰开蒋延洲钳制住自己的手,哪知她的手还没碰到蒋延洲,就听到他声音笃定地开口:“我想和你一起。” 第48章 近我者甜 想一起个屁。 江南现在觉得蒋延洲不仅脑子坏了, 还是坏到修不好的那种。 她不看蒋延洲有些烫人的眼睛,低着头继续去掰蒋延洲的手。但和以前每一次一样,江南在力气上从来不是蒋延洲的对手。 掰得累了, 江南认命地往自己的椅子上一坐,“你到底要干什么?” “去训练。”蒋延洲这会儿又是一脸的神色淡然, 仿佛在说什么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我不想在新年晚会上丢人。” 江南觉得自己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个主动要去丢人现眼的人居然说他不想丢人。 她毫不掩饰地笑出声,朝蒋延洲一摊手, “这个我真帮不了你,你今天大义凛然地站起来之前就应该预料到了会丢人丢到姥姥家的结果。” 然后不等蒋延洲回答,江南重新起身拍拍他的肩膀, 一副过来人的语气, “认命吧霸王学习机。” 江南以为自己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蒋延洲该识相了。但偏偏蒋延洲还像个木头一样, 拽着她的书包带,并没有要让她走的意思。 教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外面的天幕也渐渐暗淡下来,只剩教室里惨白的白炽灯打在白得渗人的墙壁上, 空空荡荡的。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却越发的紧张。 蒋延洲动了一下,一只手拉住江南,另一只手伸长从自己的椅子上把书包勾起来。 他越过江南先一步走出教室, 慢吞吞地开口:“你要是实在不想去就去和李老师请假。” “你这是为难人, 李老师已经下班走了。”江南轻哼了声, “反正你不说我不说李老师也不知道我们训练没有。” 江南料定了蒋延洲不是个多嘴多舌的人,所以这番话说得格外自信。 哪知她自信的气场还没飘扬开,蒋延洲就比她更自信地开了口,“我说过你不训练我不会给李老师说吗?” 蒋延洲的回答实在过于猝不及防, 江南怔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她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盯着蒋延洲,仿佛在看什么外星人。 但蒋延洲本人却无比坦然,甚至有几分骄傲地笑起来:“你难道不知道学习好的人都喜欢打小报告吗?” - 江南没想到蒋延洲这么狠,最后到底还是屈服在他的不要脸和对老李头的畏惧之下,只能不情不愿地跟在他后面往操场走。 高一高二的学生基本已经走完了,高三还没下课,所以这会儿操场上并没有什么人。带着寒意的风长驱直入地从两人之间穿过,无所顾忌地撩拨着两人的思绪。 蒋延洲随便找了处看台,把自己和江南的书包扔了上去。 他从羽绒服的口袋里摸出一根从教室里拿出来的弹性绑带,朝站在离他至少五米远的江南招了下手。 “过来。” 江南也知道再磨蹭下去,天黑了蒋延洲都不一定放过她。她撇撇嘴,一步变成三步地走到蒋延洲身边,把自己一条腿伸了过去。 她见蒋延洲半天没动作,忍不住催他:“你到底训练还是不训练?” 蒋延洲却突然扬唇笑起来,“换一只脚。” 蒋延洲一说,江南这才注意到,要是把她伸出来的那只脚和蒋延洲已经系上绑带的脚固定在一起,两人就是一正一反了。 -- 第104页 江南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一声,“你不能换一下啊?” 江南也知道蒋延洲已经先系上了绑带,强行要求他换脚有些说不过去。但只要想到他刚刚无声的嘲笑,江南就忍不住地想和他抬杠。 不过口头上的抬杠归抬杠,江南身体还是很老实地打算将自己的脚换过来。哪知她还没动,蒋延洲就已经把自己脚踝上的绑带取了下来。 然后蒋延洲配合着江南的方向,换了只脚。 “现在可以了?”蒋延洲依旧扬着唇,“还是说你想再换一只脚?” 蒋延洲忽然这么好说话,江南的理直气壮顿时散了个尽。 她没搭理蒋延洲提出的问题,自己弯下腰把绑带系好,搓了搓有些冻僵的手,开始转移话题:“赶紧练吧。” 蒋延洲也没有揪着这个问题不放,听江南说要开始,便给她大概说了一下注意事项。 然而听起来简单的事情做起来却并没有那么容易。 由于两个人的身高实在有些悬殊,腿长也差了不少,所以哪怕蒋延洲已经尽量将就江南的步子了,两人还是磕磕绊绊的,没走两步就不得不踉踉跄跄地停下来。甚至有几次,因为步调不一致两人差点摔倒。 走了两圈,江南有些不耐烦地停下来,“我都说了我们两个不适合参加这个活动,不知道你瞎凑什么热闹。” 蒋延洲垂眸看着江南,深邃的眸子像是一潭无波无澜的深泉。 江南还在因为训练不顺利觉得不耐烦,忽然感觉一股不重却不容忽视的力道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她微微偏头,就看见蒋延洲忽然靠近了她,用他整截儿的手臂从她的背后揽住了她。 因为蒋延洲的动作,两个的距离忽然靠近,江南又嗅到了属于蒋延洲的那种淡淡的清冽气息。 明明穿着厚实的羽绒服,可是江南却仿佛能清晰感受到蒋延洲身上源源不断传过来的体温。 江南僵住,突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动作。 “江南。”蒋延洲忽然出了声,他的声音被傍晚的风吹散,听得有些不真切。 江南只能讷讷地应了一声。 “你不用考虑太多,你只要按照你舒服的方式迈步就好了,剩下的交给我。”蒋延洲揽着江南的手安抚似的在她肩膀上拍了拍,“你也不要担心会摔倒,如果真的摔下去了也是我给你垫着。” 不知道是蒋延洲那声“江南”叫得很好听,还是他那番话说得足够让人安心,江南心底那几丝暴躁竟然奇异地被抚平了。 她下意识舔了下被冷风吹得有些干燥的唇瓣,微顿片刻后开口:“那再试试吧。” 接下来的时间江南的确放松了不少,加上她没有了那么多不耐烦,虽然还不算流畅,但两个人的练习明显比之前顺利了许多。 不知不觉就到了高三的放学时间,操场边亮得刺眼的照明聚光灯亮了起来,冬夜的寒意也不再隐藏,争先恐后地将两个人包围。 江南望着呼吸时呼出的白色雾气,冷得吸了吸鼻子。 蒋延洲也看出了江南的冷意,扶了下有些趔趄的江南,弯腰松开了系住两人的弹性绑带。 “今天就练到这里吧。”蒋延洲说着转身双手撑在看台的栏杆上,一个起身翻过栏杆,将两人的书包取下来,“沈叔来接你吗?” 江南接过书包随意地挎在肩膀上,“我让他先回去了,我自己打车。” “那带你去喝点热的东西,我送你回去。” 大概是怕江南拒绝,蒋延洲并没有给江南拒绝的机会,说着就跳下看领着她往校门口走。 只是两人刚转身,一声难以忽视的“小江南”就传进两人的耳朵里。 蒋延洲的脸色微微一沉,看着江南笑着转过头。 季朝阳已经跑过来了,在江南躲开之前他自然而然地摸了下江南的发顶,“季暮雨发消息说你在训练,没想到你居然练到这么晚。” “还好,你不也才发放学吗?”江南弯着眼睛笑了下。 “那又不一样,我是不得不上课,但你这破训练可有可无。”季朝阳瞥了眼站在江南身边存在感极强的蒋延洲,“天都黑了你自己回去也太危险了,坐我们家车回去吧。” 江家和季家隔得不算很远,的确比蒋延洲送她方便。 而且江南总觉得,她和蒋延洲目前的关系,一起放学回家只会徒增尴尬。季朝阳的出现正好给了她拒绝蒋延洲的理由。 所以几乎是季朝阳话音刚落,江南就应了下来。 她转头看向蒋延洲,“我和季朝阳顺路,就不麻烦你送我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行了走了走了。”季朝阳一把勾住江南的脖子,也没和蒋延洲打招呼,带着她就往前面走。 季朝阳自从那次冰场之后对蒋延洲又有些看不顺眼了。 本以为江南和这个蒋延洲没有可能了,哪知蒋延洲贼心不死,居然费尽心思和他们小江南一起参加了两人三足。 江南和季朝阳闹惯了,被季朝阳勾住也没多想,只手下不留情地拍了他一下,“季朝阳你赶紧给我放开,小心我告你绑架花季少女。” “你随便告,我才不放。” 两个人正闹腾,江南忽然听到蒋延洲叫了自己一声。 她怔了一下,就看到蒋延洲从书包里拿出了一个粉嫩嫩的和他风格完全不符合的袋子,递到自己面前。 -- 第105页 江南还在发愣,就听见蒋延洲好听的声音随着风声飘散开来,“送你的礼物,圣诞节快乐。” - 蓝翔也是这个点放学,就走在季朝阳后面不远处。 他远远看见蒋延洲在操场的时候,蒋延洲正有些颓唐地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蓝翔跑过去,很是欠打地在蒋延洲背上来了一下,“延哥你搁这儿发什么闷呆呢?” 然而蓝翔没想到的是蒋延洲也正不爽,他刚拍完,蒋延洲就毫不讲情面地在他屁股上来了一脚。 蓝翔顿时“哎哟”了一声,龇牙咧嘴地捂着屁股,“延哥你没必要这么狠吧?你这是失恋了还是内分泌不正常啊?” 蓝翔就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居然听见蒋延洲说了一句“失恋”。 这两个字比刚刚那一脚对他的杀伤力还要大大。 蓝翔顺着蒋延洲的视线看过去,隐隐看见一个背影很像江南的女生,在她旁边很亲密地走着一个男生。 蓝翔目瞪口呆地看了半天,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反应过来,“卧槽延哥你真喜欢江南啊?” 蒋延洲没说话,算是默认。 蓝翔顿时觉得自己好像更懵了,他以前只是觉得蒋延洲和江南配,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会一语成谶。 想到蒋延洲千年铁树开花,蓝翔正准备欣慰姨夫笑,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他顿了顿,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延哥你喜欢江南为什么你们之前还像有深仇大恨一样啊?怎么回事啊?” 而且蓝翔觉得还不是一般的深仇大恨,不然他之前也不会觉得蒋延洲和江南没有可能而放弃成为他们的cp粉头。 “我做错事了,现在后悔了。” 蓝翔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可能在做梦,不然蒋延洲本洲怎么会在短短的时间内既承认自己失恋又承认自己做错事了。 他狠狠在自己还痛着的屁股上掐了一把,确定自己屁股更痛了,这才相信自己在现实中。 但蓝翔看惯了蒋延洲目空一切的牛逼样子,忽然这么沮丧,还怪让人心疼的。 所以他也没继续问蒋延洲在后悔什么,只鼓励地拍了拍他的肩,安慰他:“延哥就你这条件,只要你肯放下身段追女生,没有哪个女生顶得住的。” 第49章 近我者甜 江南属实没想到蒋延洲会送自己礼物, 还是圣诞节礼物。 因为无论怎么看蒋延洲都不像是一个会对圣诞节这种洋节日上心的人。 回家的一路上,江南都很好奇那个袋子装了些什么。 体积不小,重量也不轻。 但当着季朝阳的面, 江南莫名的就有几分不好意思。而且她总觉得,季朝阳浑身都散发着想把这个礼品袋从车窗扔出去的危险讯息。 所以一到家, 江南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 就迫不及待地提着礼品袋上楼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盘腿坐在窗边的地毯上,小心翼翼地将封好的带子拆开, 却不想袋子里面还有一个精致的盒子。 江南撇撇嘴,倒是没看出来蒋延洲这么讲究。 不过这层层的包装,倒是让江南对礼物的兴趣又浓厚了几分。也不知道什么样的礼物需要包装成这样。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 江南想了各种蒋延洲可能送给她的礼物。 可是在打开最后一层包装的时候, 江南还是有些惊讶。 ——她没想到蒋延洲送她的居然会是一个拼好的钢铁侠乐高积木。 江南记得自己只是某次聊天的时候随口和蓝翔说过自己喜欢漫威宇宙以及最喜欢里面的钢铁侠, 没想到蒋延洲居然记了下来。 而且在隔了这么久之后用她最喜欢的乐高拼了一个钢铁侠作为圣诞节礼物送给她。 江南心里忽然有有点说不出来的滋味。 她小心地把钢铁侠模型从盒子里取出来, 摆在她专门用来放置各种乐高模型的架子上,直愣愣盯着看了半天。一低头忽然发现盒子里还有一张小卡片。 卡片很精巧,上面印着好看的“Merry Christmas”英文字样。江南以为只是一张单纯的卡片罢了,却不想拿起来后面还有字。 ——希望你不只是节日, 而是永远快乐。 是蒋延洲的字迹。 房间里静悄悄的,透过没有关紧的房门,隐隐约约有刘云韶和江成行在楼下说话的声音传上来。 在这样的生活气息里, 江南居然就感觉心脏漏跳了一拍, 这种心动的感觉就像是当初她发现自己喜欢蒋延洲的时候一模一样。 可是那个时候更多的是遇到了喜欢的男孩子的欣喜, 而此刻这种感觉透着几分只有江南自己才能觉察出来的难过。 江南忽然就生出几分生气来。 她不知道蒋延洲是什么意思——既然已经拒绝了她,她也接受了这个事实,两个人就不能好好地当陌生人吗?为什么蒋延洲还要来撩拨她? 她才不相信蒋延洲处心积虑要和她参加两人三足以及送她圣诞礼物都是意外而已。 想到这儿,江南把刚刚精心摆上的乐高和卡片重新收回盒子里装好, 塞进一个不常打开的柜子里。 然后她拿出手机,给蒋延洲回了硬邦邦的“谢谢”两个字。 - 第二天一早,江南照常去上学。 反常的是,她刚在座位座位上坐下来,一个纸袋子就从前座移了过来。 -- 第106页 江南抬头,就看到蒋延洲认真地望着她。 江南下意识往后仰了仰身体,“什么东西?” “给你带的早饭。”蒋延洲指了下袋子里的东西,“买了好几样,你挑你喜欢的吃就行。” “我不吃。”江南看到蒋延洲难得温和的眉眼,昨晚心里憋得那股气又没由来地冒了起来,“蒋延洲你最近到底想干什么啊?你是不是觉得这种游戏很好玩?” “我没有玩游戏。”蒋延洲神情严肃了几分,“这些事情我不会拿来开玩笑的。” “那什么可以拿来开玩笑?你当初拒绝我?还是你说自己喜欢男生?” 江南很少有这么咄咄逼人的时候,她话音落下,看到蒋延洲有些受伤的眼神,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话说重了。 可是转念想到当初蒋延洲拒绝自己的时候也没丝毫的犹豫,她便又把自己的那点心软给收了回去。 因为江南这三个连续的质问,蒋延洲迟迟没有开口。 江南正要让他把桌上早饭收回去,忽然听到一句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的“对不起”。 这句“对不起”实在有些突然,江南忽然被噎住,一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过了会儿,蒋延洲不知道从哪儿摸了颗糖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在江南面前。然后将手又很快地缩了回去,悄悄地观察着江南的神色。 像是个惹妈妈生气了却又不知道怎么把妈妈哄好的小男孩。 江南有时候都佩服自己的脑回路。 居然能把自己和蒋延洲想成母子。 想到这儿,上一秒还气得要死的人忽然没憋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蒋延洲大概也没想到江南能在这种时候笑出来,迟疑了几秒后他又拿了一颗糖摆在桌子上,“你不生气了?” 说来也奇怪,十秒中之前江南还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委屈的人,并且因为这个不想和蒋延洲说一句话。 然而因为刚刚的笑场,那些不愉快的情绪好像被稀释了不少。 可是江南觉得自己突然的变脸怪不好意思的,想了想又故意把脸板起来。 别开头不去看蒋延洲那双和他气场并不怎么符合的可怜巴巴的眼睛,声音也故意凶巴巴的,“怎么不生气?对不起有用我哥还用去当警察?” “那我能不能申请等你气消了不要和我绝交了?” 什么时候说一不二的霸王学习机都会向她江南申请事情了? 江南和蒋延洲认识了快一学期,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卑微。 那一瞬间,江南顿时有种自己达到了人生巅峰的成就感。 她抿着唇,正琢磨着怎么回答,教室后门就被人重重地推了开。 钱子安肥硕的身体带着室外的风雪挤进来,一眼就锁定了江南桌上的丰盛早餐。 “南哥,这么多东西你吃不完吧?” “都给你。”江南对钱子安难得大方,“你延哥请客。” “真的?”钱子安自然不会客气,江南刚说完,他就拿起了那个看起来最有食欲的三明治咬了一口。 一边咀嚼一边拍了拍蒋延洲的胳膊,声音含糊不清:“好兄弟谢了。” 谢你个大头鬼。 蒋延洲看向钱子安的眼神里都是刀子,仿佛要将钱子安刺出无数个窟窿。 昨天蓝翔给蒋延洲科普了半晌如何放下身段追女孩子,他晚上也回去思索了一整夜学习体会。 蒋延洲一大早就起来开始忙活买早餐,眼看着事态都朝着一个好的方向发展,却不想半路杀出个钱二狗。 以前蒋延洲没那么强烈的体会,现在他觉得钱子安是真的狗。 蒋延洲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视线转向江南时敛了对钱子安想要千刀万剐的杀意。 他又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来放到江南面前,讨好之意不言而喻。 江南这才注意到蒋延洲放上来的两颗糖果,彩色的包装纸上画着可爱的动画小人,而且每一颗糖都不一样。 这样的包装的确很特别,但真正让江南讶异的是这个包装的糖和自从冰场回来后总是莫名其妙出现在她课桌上的糖如出一辙。 她瞪大眼睛看向蒋延洲,“之前的那些糖都是你送的?” “我看你挺喜欢吃的。”蒋延洲果然承认下来,“所以你能不能看在这些糖的份上考虑一下我的请求?” 只是江南还没说话,吃着东西还闲不住的钱子安就插了进来,“什么糖?什么请求?只要你们请客我什么请求都答应。” 钱子安像个二傻子似的笑起来,笑了会儿突然觉得不对,看看江南又看看蒋延洲,“你们之间的‘三八线’什么时候没有的?昨天放学还看到你们水火不容,一个晚上不见我钱子安就错过了你们的青春?” 只是钱子安没想到这两人现在不仅在清扫“三八线”了,对外的默契也是惊人的好。 钱子安作为好奇宝宝的问题还没问完,就收到了来自江南和蒋延洲异口同声的一句“关你屁事”。 这两个人平时谁的气场都不弱,两个人合起来怼人,根本不是钱子安能顶得住的。 他瑟瑟发抖地喝了一口牛奶,一声不吭地把头扭了回去。 钱子安终于消停了,蒋延洲还想说点什么,却不想江南忽然把那两颗糖拿了起来,另一只手拽住蒋延洲的衣袖,把糖送回到了他的手掌心里。 -- 第107页 然后在蒋延洲开口之前,江南弯唇一笑,“你的要求不予考虑,毕竟南哥我哪里是几颗糖就能收买的人。” - 虽然怒气莫名其妙地淡了不少,但江南到底不是能轻易过去告白被拒绝的这道坎儿的。 所以赶走蒋延洲之后,江南便没有再理他。 即便是课间偶尔蒋延洲帮她给空掉的水杯接水,帮她去小卖部买乱七八糟的小零食,江南也全都当做没看见。 中午下课江南和季暮雨一如既往地去校门外吃了午饭。 一顿饭的时间,海城的天不动声色地变了张脸。 明明饭前还是带着几缕冬阳的蓝天,饭后就有黑压压的云层从天顶上压下来,将寒风和地上的一切万物挤压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每一口吸进肺里的空气,似乎都夹杂着难以忽视的冰碴。 江南看着这样的天气就有些犯怵,按照她一向“遇见困难就逃避困难”的原则,几乎没犹豫就把季暮雨拉近了旁边一家开着暖气的咖啡厅里,随意点了两杯奶咖。 她舒服地靠在柔软的座椅上,伸了个懒腰,“季老二我们今天在这儿午休吧,下午上课前再回去。” 季暮雨也是个会享受的主,自然没有什么意见。两人设了个闹钟,便放心大胆地睡了起来。 然而过于舒服的结果就是两人都睡过了。 早就放凉的奶咖也没心思喝了,两人匆匆忙忙冒着凛冽的寒风赶到教室。虽然还没打上课铃,但一向以占用学生课余时间来上课出名的高二十班物理老师周年年已经笔挺地站在讲台上了。 这位被学生称作“格格”的物理老师是高二十班大多数学生的噩梦,所以江南和季暮雨同时在教室门口倒吸了一口凉气。 江南给季暮雨比了个手势,打算悄悄从后门溜进去。 结果她的一只脚刚迈过门槛,格格雷达似的一双眼睛就扫射了过来。 “江南、季暮雨——” 江南无语凝噎,但到底不敢和这位有着铁血手腕的格格作对,只能乖乖直起身,“不好意思周老师,我们刚刚去厕所了。” 周年年显然不信这种鬼话,轻蔑地哼笑一声,“你们两个还挺默契,蹲厕所都一起蹲。” “可能……是传染。”江南只能硬着头皮编下去。 结果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周年年打断了,“行了你们两个先坐下,等下上课铃响的时候江南你上来把黑板上这道题写了——写出来就算了,没写出来我再和你算账。” 周年年的一席话就像一桶比外面的寒风还要冰冷的凉水,给江南迎头浇下来。明明是她和季暮雨一起迟了个不算迟到的到,怎么周年年就抓着她不放? 但当务之急显然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而是怎么把这个题解出来。 作为一个大半学期没怎么听过物理课的学渣来说,江南自己肯定是不行的——别说解题了,她连题都没看懂。 她只好求助地看向季暮雨,但偏偏季暮雨也是个和她半斤八两差不多的小学鸡。 江南的视线在周围转了一圈,最后不得不落在正趴在桌上蒙头午睡的蒋延洲身上。 在权衡了小几秒利弊之后,江南心一横眼一闭拍了拍蒋延洲的背,声音透着浓浓的绝望:“蒋爸爸救救我。”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橘子控de大米 28瓶;?十八楼??? 10瓶;康小竟 2瓶 第50章 近我者甜 蒋延洲大概是真睡得熟了, 江南叫了他之后迟迟没有反应。 眼看着离打上课铃的时间越来越近,周年年也时不时就往这边瞟,江南真的是有苦说不出。 她想了想, 抬脚踢了下正猥猥琐琐玩手机的钱子安。 钱子安原本正在和一个女生聊微信,被江南一踢, 以为是周年年过来了。顿时吓得一个激灵, 手机一扔,规规矩矩地站起来。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声音洪亮地答了个到:“周老师, 我在听课。” 钱子安的举动实在是过于突然,包括周年年在内的人都愣了一下。 在全班的哄堂大笑中,周年年脸色越来越黑。她标志性地推了推鼻梁上厚厚的镜片, 眉毛一挑瞪住钱子安, “钱子安你是不是也想上来写题了?每天不好好学习, 扰乱课堂纪律倒是最在行。” 钱子安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被搞了。 他吸了吸鼻子, 赔笑着给周年年道歉,一直到周年年首肯了,才擦擦额头上的冷汗在位置上坐下来,开始寻找害他丢脸的罪魁祸首。 江南自然不会承认是自己, 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不过一番大动静下来,作为钱子安同桌的蒋延洲倒是被吵醒了。 江南赶紧见缝插针地抓住机会,在周年年转身的时候伸长手臂再一次拍了拍蒋延洲的背, “蒋爸爸, SOS!” 蒋延洲昨晚在喻丽晴店里帮了忙之后, 晚上又琢磨一晚上怎么才能弥补自己之前对江南造成的伤害,所以午休的时候难得睡得很沉。 这会儿突然被吵醒,脑子还有几分昏沉。 听到江南叫自己“蒋爸爸”,蒋延洲转头用还惺忪着睡眼盯着她看了小几秒, 然后意识快于大脑地开了口,“我没记错的话,你在写给我的情书里是叫我亲爱的。” 蒋延洲的嗓音透着刚睡醒的沙哑。 -- 第108页 虽然声音很低,但江南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江南原本正在欣赏美男起床,听到这儿下意识一愣。 然后紧接着她不太灵光的大脑开始疯狂运转,思索着自己什么时候给蒋延洲写过情书并且还如此油腻地叫他“亲爱的”。 江南把自己的脑容量翻了个遍,除了那封让邹也转交的用来试探蒋延洲的情书这么恶心过,她真没想出来还有别的可能。 ——只是蒋延洲已经知道那封信是她写的了? 江南有几分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琢磨着蒋延洲知道真相的可能性。 几秒的功夫,蒋延洲也清醒过来了。 看见江南有几分一言难尽的表情,他清了清嗓子,不动声色地挑开了话题,“什么事?” 蒋延洲一打乱,江南也意识到自己现在是火烧眉毛的情况,哪里有功夫去想那些虚无缥缈的事情。 所以她也赶紧正了正神色,朝黑板上那道题抬抬下巴:“我被格格狙中了,可我真的写不来黑板上的题,救救我吧?” 蒋延洲只大概扫了一眼题,很快又把头转了过来。 唇角扬着几分似有似无的笑意,“可是你早上还说我们现在是绝交的关系,现在帮你是不是又违背你的意愿了。” 操了! 江南没想到蒋延洲居然在这儿将她的军。 她气得牙痒痒,但偏偏这种时候又不能对这根唯一的救命稻草发作。 江南深吸一口气,在“和蒋延洲和好”以及“被周年年绝杀”两个选项中横跳了一个世纪之后,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咬牙切齿地看向蒋延洲,一字一顿认命地开口:“赶紧帮帮我,我们不绝交了还不行?” 得到想听的答案,蒋延洲彻底笑开来。 像是个终于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小孩,眼睛里面都是满足。 他坐直身体,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水,“你放心坐着吧。” 江南本意是想让蒋延洲给她写份答案,她就算背不下来,多少能学虎画猫地写个七七八八吧。 结果折腾了半天,除了一句“放心坐着”就没其他了。 她能放心才有鬼。 江南正焦头烂额,上课铃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仿佛一把高悬在她脖颈上方的刀终于落了下来。 江南感觉到周年年的死亡视线已经锁定自己了,她磨蹭着打算站起来。 只是她的屁股刚离开坐凳,蒋延洲就先她一步举起手来。 不等周年年点名,他便自顾自地站了起来,“老师,我突然想到了一种解这种题的非常规解法,可以上来写写吗?” “可是?”周年年大概也觉得蒋延洲这个要求有些突然。 江南也愣了愣,两秒后把自己原本抬起的屁股又坐了下去。 蒋延洲却仿佛没有看见周年年的犹豫一般,“希望老师可以帮忙看看这种方法有没有错误。” 蒋延洲都说到这种份上了,周年年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而且作为老师,对于学生的学习热情必然是要鼓励的。 她看了眼已经悠然坐在位置上的江南,有几分错失抓住她小鞭子的遗憾,“那江南你下次有机会再解题吧,我们这次先看看蒋延洲同学的新思路。” 听到周年年答应下来,蒋延洲微微颔首,绕过钱子安往讲台上走。 临上讲台之前,蒋延洲忽然微微转过头,意有所指地看了江南一眼。 “卧槽——”目睹全程的季暮雨眼睛里都要冒出星星来了,疯狂在江南的肩上拍了好几下,“延哥太帅了吧,我觉得延哥今天有一米八。” 不用上台,江南无比轻松地翘着板凳,心情也抑制不住地悠闲起来。 听到季暮雨的“一米八”,她甚至连连摇头为蒋延洲正名,“别侮辱延哥,延哥明明一米八八。” - 因为被蒋延洲救了一条狗命,江南整个下午都散发着愉悦的气息。 放学的时候,她破天荒地主动问了蒋延洲要不要去训练两人三足。 蒋延洲当然没有拒绝。 也不知道是因为有昨天练习的基础,还是江南今天的主观能动性高了许多,两个人练习得比昨天顺利多了。 还没到高三的下课时间,蒋延洲就松开了拴住两人脚踝的绑带。 江南从蒋延洲手里接过书包,笑得眉眼弯弯的,“我觉得靠你那方法,我们说不定能在晚会上得第一。” 蒋延洲看着江南的笑脸,忍不住挑眉,“你想得第一?” “我对第一没执念。”江南意有所指地看了看蒋延洲,“毕竟怕在晚会上丢脸的是某人而不是我。” 蒋延洲并不在意江南的话里有话。 他也不争辩,朝江南勾了勾手,“别的不重要,你别忘了今天我帮你时你答应我的事就行。” “什么事?”江南故意一脸的迷茫。 眼看着一向淡定的霸王学习机就要急眼,她才大笑起来,“南哥我想来一言九鼎,不是那种三天两头闹绝交的人。以前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就不提了,以后做朋友就行。” “只是做朋友吗?” 蒋延洲的声音很小,被风吹散在寒冬的傍晚里,江南并没有听清。 她“啊”了一声,“你说什么?” 但蒋延洲却并没有要重复的意思,勾住江南的书包带子往自己身边带了带,替她挡住风口吹来的冷风。 -- 第109页 “请你喝昨天没喝成的饮料。” 江南沉吟了一声,蒋延洲下意识便以为她要拒绝。 所以不等江南开口,他便先堵住了江南的话头,“朋友一起喝杯饮料不会还要拒绝吧?那你这个朋友是不是有点假?” “我说我不喝了吗?”江南一脸怪异地盯着蒋延洲,“有便宜不占我是傻子吗?” 因为高三还没放学,校门口的各式商店人都少得出奇。 蒋延洲对这些甜腻腻的饮料并没有兴趣,便让江南选了一家她喜欢的。 江南并没有和蒋延洲客气,按照自己的喜好加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料。等到折腾完了,正想问问蒋延洲喝什么,就听见蒋延洲越过她的头顶,直接对着店员说了一句“和她来一杯一样的”。 江南有几分不可思议,“你确定要和我一样的?我喝这个的口味比较甜腻,可是季老二都喝不习惯的。” 江南好意提醒蒋延洲,却只换来了蒋延洲轻描淡写的一声“没事”。 她撇撇嘴,暗自腹诽了句“甜不死你”。 然而下一秒,蒋延洲一句更轻描淡写的“你喜欢的一切东西我都想尝试一下”直接让江南连腹诽都诽不出来了。 两人一人捧着一大杯冒着热气的奶茶走出饮品店的时候,天色刚刚开始擦黑。路边的街灯刚刚亮起来,暖黄的光晕弥散到天际,似乎让清冷的夜幕都有了些许的温度。 江南站在店门口,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天幕。 她正看得入迷,忽然听到一声在这样温柔的夜色里显得有些突兀的粗粝嗓音,叫了一句“小洲”。 江南下意识觉得这声“小洲”可以和蒋延洲划等号。 果不其然她抬头,就看见一个有些沧桑的中年人站在他们对面,笑吟吟地望着她和蒋延洲。 江南下意识就想问蒋延洲是不是认识他,就看见蒋延洲一张脸都黑了下来,显然并不欢迎面前这个男人。 “小洲。”蒋才良往前走了几步,明知故问“这是你同学吗?” 像是知道蒋延洲不会回答他,蒋才良直接看向江南,“同学你好,我是蒋延洲的爸爸,不知道小洲有没有和你提过我?” 江南没想到这就是蒋延洲的爸爸。 想起很久之前刘云韶那些关于蒋延洲那个混账父亲的话,莫名就对这个男人警惕起来。 她顿了顿,下意识想带蒋延洲离开。 然而不等江南动作,她就感觉自己的肩膀被蒋延洲拍了拍,“今天又送不了你了,你先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7049382 15瓶;锦莉? 3瓶;康小竟 1瓶 第51章 近我者甜 江南能看出来, 蒋延洲其实并不想和他所谓的爸爸待在一起。 她犹豫着要不要留下来陪他,可是看到蒋延洲眼神里的坚决态度,似乎并不想她留在这里, 所以到底没有说出口来。 她一步三回头,直到看不见蒋延洲和蒋才良了, 才拖沓着步子往家里走。一路上江南脑子里想的都是蒋延洲会不会被他爸爸欺负。 学校到江南家不算近, 等江南磨蹭着到家,天色已经彻底黑透了。 暖黄的灯光从隔着轻纱窗帘的落地窗里洒落出来, 给窗外被精心打理过的花园罩上了几分朦胧的温柔。 江南担心蒋延洲,打算仔细再问问刘云韶蒋延洲爸爸的事,打开门后却不想家里超出她预期的热闹。 ——除了刘云韶和江成行, 还有许婉柔一家也在。 江南站在门口愣了愣。 还是刘云韶先看见她, 笑着走过去把她书包接下, “南南回来啦, 瞧这个小手冰的哟,赶紧进来暖暖,等会儿吃饭了。” 江南现在看见许婉柔就有种说不来的膈应,想了想还是没忍住, 低声问刘云韶:“刘姨,他们今天怎么来了?” 刘云韶笑笑,“好像婉柔的爸爸最近刚升了职, 非要特地来家里谢谢你爸爸。” 果然是这种无聊至极的应酬理由。 江南淡淡地“哦”了一声, 只能把想问的关于蒋延洲爸爸的事暂时憋了回去。 客厅里, 江成行正和许婉柔还有她爸爸有说有笑的聊天。 江南不想应付他们,叫了声“许叔叔好”便打算上楼待着,结果人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被江成行给叫住了。 江成行打量了一番自己的女儿, “你和婉柔一个班,怎么你比婉柔晚回来这么多?” “她学习好呗。”江南不动声色地翻了个白眼,“你不知道学习差的要笨鸟先飞多留下来学习学习吗?” 江南说干别的江成行信,说到江南主动学习他是一万个不信。 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江南坐过去,“给我说说到底干什么去了。” 江南暗暗不爽江成行看不出她眼里的不爽。 但到底碍着外人在不想驳了他的面子,江南只能不情不愿地坐了过去,从江成行手中接过他刚剥好的一个橘子,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地回答他刚刚的问题,“我就是训练去了,李老师要我为班级争光。” 江成行没想到自己女儿还有为班级争光的一天,一听顿时来了兴趣,“什么训练?” “新年晚会上的两人三足,我和蒋延洲一起参加。” 江成行并不是那种刻板的家长,在他看来无论哪方面争光都是一样的。所以在听到江南的话后并没有任何失望,反倒还有几分骄傲。 -- 第110页 只是他琢磨了会儿,越琢磨越觉得奇怪,“南南,你和蒋延洲身高差了这么多,真的能一起两人三足吗?” 江南莫名有一种自己的身高被把自己创造出来的老父亲歧视了的感觉。 她刚想辩驳一下自己和蒋延洲明明训练得挺好,全程一直保持着乖巧微笑的许婉柔突然插了进来,“南南我看你最近和蒋延洲走得很近,你们是在早恋吗?” “早恋”是对于大多数家长和老师都及其敏感的两个字。 果不其然,她话音一落,江成行和许父的视线都落在了江南身上。 因为之前滑冰的事,江南和许婉柔之间就已经冷冰冰的了。 听到她还若无其事地叫自己“南南”,江南觉得够膈应了,没想到后面的话还能更让人乌鸡鲅鱼。 她轻蔑地嗤了声,也不看许婉柔,“现在谁更想和他早恋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把自己的想法推到别人头上就是你们好学生做的事吗?” 江南的话里带了显而易见的□□味。 客厅的气氛一下子尴尬僵持起来。 许父大概也察觉出来了,赶紧瞪了自己女儿一眼,然后笑呵呵地打着圆场,“南南这么乖的小姑娘怎么可能早恋,江总您不要听婉柔乱讲,小孩子不懂事。” 说罢他又警告地瞪了许婉柔一眼。 看见许婉柔不服气却又不敢言说的模样,江南心里冷笑了一声。 好在她们家江总还算是个明白人,虽然他始终没有对此发表看法,但只是看表情江南就知道他没有相信许婉柔试图挑拨他们父女感情的鬼话。 正好刘云韶开始往饭桌上端菜,江南不想再领教这对父女的虚伪,索性橘子一扔站起身,“吃饭吧,都快饿死了。” - 吃过饭,江南径直回了房间。 她心里还惦记着蒋延洲的事,回到房间往床上一躺她就拿出手机给蒋延洲发了条微信:【你回家了吗?】 这是近几个月来两人之间的第一条消息。 按照蒋延洲以前的性子,江南估计他应该不会那么快回复,所以消息一发出去她就扔了手机打算放空一会儿。 哪知手机刚离手,消息提示音就响了起来。 江南拿起来一看,“蒋延洲”三个字赫然出现在屏幕上。 点进去,言简意赅的两个字:【回了】 江南翻了个身,趴在床上,指尖飞快地打着字,【你有没有事啊?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有事】 依旧是简单的两个字,但江南的心莫名紧了一下。 她顿了顿,小心翼翼地回了句:【怎么了?】 这条文字信息发出去后,江南没再走神,而是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等着蒋延洲的回答。 很快【方便接语音吗】几个字就蹦进她的视野里。 不等江南反应过来,蒋延洲的语音就弹了过来。 江南犹豫了几秒,还是接了起来。 “喂?”江南的声音很轻。 “在干什么?”蒋延洲那边很安静,江南猜他今晚应该没去他妈妈的店里帮忙。 “刚吃完饭回房间。” “你不开心?”明明是问句,蒋延洲却用的笃定的语气。 江南忽然怔住。 她觉得自己并没有把心里的负面情绪表达出来,可是只是几句简单的对话,蒋延洲却轻而易举地听了出来。 “怎么了?”大概是察觉到江南的停顿,蒋延洲的声音柔和了几分。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除了觉得膈应,江南并没有把许婉柔放在心上。 可是蒋延洲这么郑重其事地问出来,江南觉得自己不太重要的小情绪仿佛也被人妥帖照顾了。 明明是寒冬,她的脸却忍不住发烫。 江南用微凉的手背冰了冰脸颊,小几秒后才说:“就是和不太喜欢的人吃了一顿饭。” 江南是温温软软的南方语调,这句带了抱怨情绪的话说出来像是含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她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所以不等蒋延洲回答,江南赶紧把话题转回到了他身上,“你刚刚说有事,是发生了什么吗?你爸爸他没有欺负你吧?” “在你眼里我是那么容易被欺负的人?” 还能自嘲出来,看来应该没什么大事。 江南心里稍稍轻松了几分,带着几分笑意撇撇嘴,“你好欺负个大头鬼,反正南哥我从来就没在你身上占过什么便宜。” “想占我便宜?”蒋延洲的声音带着笑意,“什么时候来?随时恭候。” 江南起初没反应过来蒋延洲在笑什么,等到意识到,脸瞬间就红了。 她刻意地咳了两声,语气故意凶巴巴的,“给爷爬。” 江南本以为两人的对话会朝着一个奇怪的方向驶下去,却不想蒋延洲突然极其正经地叫了她一声。 江南刚懵懂地“哦”了一声,就听见蒋延洲的声音混着电流声钻进她耳朵。 “我说有事是因为今天晚上我本来很难过,可是刚刚听到你的声音,我觉得这个世界好像也没那么糟。” 第52章 近我者甜 因为听见了你的声音, 所以我觉得这个世界没那么糟糕了。 不知道是蒋延洲的声音过于好听,还是这句话本身的内容过于美好过于暧昧。江南觉得有一瞬间,耳边像是奏了一曲悠扬的大提琴曲, 让人有几分飘飘然。 -- 第111页 她安静了好几秒,才恍惚反应过来自己还和蒋延洲通着语音。 蒋延洲也没有再说话, 不知道是不是在想什么。 江南将视线落在窗外的某一处, 微微蹙了下眉头。 虽然她下午才说过要和蒋延洲冰释前嫌继续做朋友,但江南心里其实一直憋了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在她心里转了好几天。 尤其是在听完那句话再回过神之后, 江南觉得这个问题几乎就在嘴边要呼之欲出了。 她捏着手机的手因为反复的纠结用了不小的力气,指节之间泛出几分青白色。 纠结了大概小半分钟,江南才终于在做出决定之后松了一口气。 她闭上眼深呼吸, 将手机往耳边贴了贴, “虽然在不计前嫌这件事上我们达成了共识, 但我真的好想问你一个问题, 不问我会被憋死的。” “什么问题?”蒋延洲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江南将这种没有什么情绪的语句自动归类为蒋延洲应该不会计较她接下来的问题的讯号。 她稍微措了下辞,“为什么你这几天对我突然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你之前明明想方设法想各种借口都要拒绝我的表白的,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样太容易让我误会了。” 说到后半句的时候,江南脑海里再一次浮现出自己被蒋延洲拒绝那晚以及之后蒋延洲态度冷淡的画面, 语气里不自觉的就带了几分委屈的颤音。 隔着网络,蒋延洲听到江南轻轻吸了吸鼻子。 他自然也听出了刚刚江南话语里的委屈。 蒋延洲心里不是滋味儿——江南越是这样问,他越觉得自己不应该出现在她的世界里。可是他脑袋里另一个声音又不停逼迫着他, 让他即便知道自己配不上江南也无法对她放手。 挣扎了好一会儿, 蒋延洲才轻声开口:“我心里的想法从没变过, 只是因为我的自以为是做了违心的事。” 说不清什么原因,江南下意识把违心和蒋延洲拒绝自己联系了起来。 可细想之后,又觉得自己有些自作多情。 她用舌尖舔了下有些干燥的唇瓣,不太确定地开口:“所以哪一次是违心的?” 江南说完就屏气凝神, 生怕错过了蒋延洲的回答。 她太在意这个回答了。 江南听到蒋延洲似乎是开口说了一个音节,只是老天爷似乎故意要和她开一个玩笑。 蒋延洲刚开了口,江南的房门就被人敲响了。 紧接着,刘云韶有几分催促的声音就隔着门传了进来,“南南快出来,婉柔她们一家人要回去了,你爸爸让你赶紧下去打个招呼。” “可是——”早不走晚不走偏偏现在走,江南真是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蒋延洲自然也听到了江南这边的动静。 不想江南为难,他没再说下去。 在江南再次开口之前,蒋延洲安抚地叫了她一声,很温柔的声音,“你先去忙吧,你以后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 有些问题一旦过了那个时间点,即便是再想知道答案,好像也问不出口了。 整个晚上,江南因为那个没有听到的答案,做了好多光怪陆离的梦。 早上被闹钟叫醒的时候,身心都充斥着仿佛跑完一千五百米之后的疲惫。 今天江成行破天荒地没有来催促她起床,所以江南很是心大地多赖了半个小时的床。 赖床的直接后果就是江南甚至来不及吃刘云韶准备的丰盛早餐,就被沈国志匆匆送去学校了。 到校门口的时候,江南见还剩点时间,便一拐弯进了一家早餐店。 好在这会儿已经过了早餐店的高峰期,没两分钟江南就心满意足地提了几个热气腾腾的鲜虾灌汤包出来。 江南站在店门口捧着冒着雾气的小笼包闻了闻,正准备先尝一口解馋,一抬眸就看见蒋延洲从不远处的人行道上走过。 搁在往常,江南自然是热腾腾的包子要紧。 可是昨晚那个让人觉得暧昧的语音让她下意识觉得这一瞬间蒋延洲更要紧。她忍不住想追上去,和他说点什么。 江南快步往前走了几步。 走得近了,才注意到蒋延洲并不是一个人。 之前因为视线角度的问题,蓝翔整个人完全被蒋延洲挡住了,根本看不见半点踪影。 江南雀跃着跑过去,结果却在看到蓝翔的一瞬间失望地撇撇嘴。 既然失去了两个人独处的机会,江南便也没叫住蒋延洲,默不作声地跟在两个大男生后面啃着她的鲜虾灌汤包。 这个点校园里已经没什么学生了,四周都透着上课前的宁静。 虽然江南并没有偷听别人谈话的意思,但蒋延洲和蓝翔的对话还是被清晨的冷风清晰地吹进了她的耳朵里。 江南看到蓝翔偏头看了蒋延洲一眼,然后一改往日的不正经,声音难得的严肃:“我昨天放学的时候在校门口看到你和你爸了。” 听到蓝翔提起蒋延洲的爸爸,江南啃包子的动作顿了片刻。 然而作为当事人的蒋延洲却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淡淡地“嗯”了声,像是听到一件极为平常普通的事。 “我还听到你们吵架了。”蓝翔有几分迟疑,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蒋延洲的表情,“你让他不要再打江南的主意是什么意思?” -- 第112页 提到江南,蒋延洲脸上的冷淡终于有了一丝裂纹。 他侧眸,紧紧地盯着蓝翔看了几秒。但也只是几秒,随即又很快看向了前方,大步往前走。 江南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还能和蒋延洲的爸爸扯上关系——而且什么叫做他打自己的主意? 江南这会儿已经彻底顾不上还剩了一半的包子了,她连着包装袋往路边的垃圾桶一扔,也小跑着跟了上去。 蓝翔大概是看出了蒋延洲不想说,便又追问了一句:“你怎么什么事都憋着?还当不当我是兄弟了?憋着除了憋死你能有什么用?” 蒋延洲轻嗤了一声,“那告诉你了又有什么用?” “你这是看不起兄弟了?虽然有些忙我帮不上,但至少可以当你的吐槽对象让你说出来多少舒服一点吧?” 蓝翔自然知道蒋才良不是个好东西,尤其是每次他主动来找蒋延洲,更不会有什么好事,而且这次还莫名其妙地扯上了江南。 他这么问,也是真的担心蒋延洲。 但看着蒋延洲一声不吭的闷葫芦样子,蓝翔真的被气笑了。 他等了会儿,恶狠狠地哼了声,“爱说不说,小爷我还懒得多管闲事。” 蓝翔说完就打算转身往高三部走,却不想一直闷着的蒋延洲忽然开了口。只是他的声音听上去闷闷的,蓝翔要仔细听才能听清他在说什么。 “其实江南给我告白过。” 蓝翔一张嘴因为惊讶张出了两个鸡蛋的大小。 但蒋延洲却并没有给他提问的机会,没等蓝翔把他的血盆大口闭回去,他就继续说了下去:“但是我用一个可笑又拙劣的借口拒绝了。” “因为蒋才良?”蓝翔感觉自己隐隐猜到了点什么。 蒋延洲点了点头,“他惦记着江南家的钱,让我好好把握住江南,如果我和江南在一起以后他们江家的钱就是我们家的了——他让我觉得我自己像一只丑恶的吸血虫,根本不配和另外一个世界的人在一起。” 这一刻,蓝翔终于知道了蒋延洲为什么这几个月来一直闷闷不乐了。 之前和江南玩在一起的时候,很多次他都觉得蒋延洲变得愿意敞开自己了,可是还不等他替蒋延洲开心,蒋延洲就又缩回了他的壳里。 蓝翔觉得喉头有些堵得难受,词穷地安慰蒋延洲,“可是那只是蒋才良的想法,要说吸血虫那也是你爸。” 蒋延洲自嘲地笑笑,“可是吸血虫的儿子不也是一样的吗?” “你放屁。”蓝翔一激动就有些粗鲁,“你是你他是他,你们之间有着本质的不同。我不信有你在,只要你不想,你还能真的让他动到了江南家的半分钱。” “你之前都说你后悔了,现在就好好把江南小姐姐追回来。”末了像是怕蒋延洲没听进去,蓝翔又加重语气补充了一句,“你要是没把江南追回来,那就是你不行。”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帮助蓝翔加强他这一句“你不行”的语气,他话音刚落刺耳的上课铃就响了起来。 蓝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知不觉跟着蒋延洲到了高二十班的门口。 他跳着脚叫了一声,“卧槽你也不提醒我,高三了还迟到我估计要被我们班主任给弄死了。” 蒋延洲皮笑肉不笑,“自己要八卦关我什么事。” 蒋延洲这句话堵得蓝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最终只能磨了磨后槽牙,“你最好别忘了我刚刚给你说的话,不然你就对不起我为你迟的到。” 蓝翔说完就头也不回地往楼道跑,结果刚下了半层楼,就在两层楼之间的台阶转角处遇到了神色不明的江南。 蓝翔心里一个咯噔,不知道这位祖宗有没有听到他和蒋延洲刚刚的谈话。 他正琢磨,就看见江南忽然莞尔一笑,“挖掘机你们高三这么悠闲吗?你不怕迟到我怕啊,能不能给让个道儿,不然等会儿我们班老李头来抓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延哥:我只有那一瞬间比包子重要?其他时候我不如一个包子? 第53章 近我者甜 蒋延洲倒是没想到江南今天也迟到了。 他坐下来好一会儿了, 才看见江南大爷似的不紧不慢晃进教室。 而且进教室晚就算了,还把书包仍在桌上弄出不小的动静,就怕有人不知道她迟到了一样。 蒋延洲听到动静, 转头看了她一眼。 “怎么迟到了?起晚了吗?”为了不影响别人,蒋延洲的声音并不大。 他自然不会想到江南跟了他和蓝翔一路, 该听的不该听的全听完了。 然而江南就像没听到似的, 也不看他一眼,自顾自地把季暮雨桌上的牛奶拿了过来, 插上吸管一口一口地嘬着。 嘬了两口,皱眉撇撇嘴,“季老二我说你品味也太差了吧?这什么牛奶这么难喝?” 被抢了牛奶还要被嫌弃的季暮雨一脸茫然, 没轻没重地拍了江南一下, “姐姐我又没求着你喝, 爱喝喝, 不喝给雨姐放下。” 蒋延洲没有得到回应,屈起手指轻轻敲了敲江南的桌面。 倒也没有什么不耐烦的神情,甚至他看向江南的目光里带了几分显而易见的纵容,“你想喝什么?等会儿下课我去小卖部帮你买?” “不用了。”江南态度并不算友善, “我今天就想喝难喝的牛奶。” -- 第113页 蒋延洲这下也觉察出江南话里的夹枪带棒了。 他微微顿了顿,也不提牛奶的事儿了,“你今天不开心了?” 知道了蒋延洲喜欢自己以及自己的喜欢没有错付, 江南心里是有点小窃喜的, 可一想到今天听到的那些话, 江南岂止是不开心,她觉得自己简直都要气得入土了。 她一直对于“蒋延洲说自己喜欢的是男的”这件事半信半疑,觉得是他用来搪塞自己的拙劣借口。本以为他是不喜欢自己,倒不想一切的由头都是他那个无聊的倒霉爸爸。 他们江家的钱就这么容易就被一个地痞无赖偷了抢了去? 江南真不知道该说蒋延洲杞人忧天还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想到这儿, 江南忿忿地瞪了蒋延洲一眼,“你能不能安静点?等会儿老李头来了倒霉的还不是我。” 被她这么一怼,蒋延洲的神色黯淡了一下。 没再说话,一言不发地转了回去。 蒋延洲转身的一瞬间,江南看见了他低落的神情。 她抿了抿唇,觉得有点于心不忍。可一想到自己长这么大头一次受这种非人的委屈,又觉得气气蒋延洲也是应该的。 谁叫他一天天的想那么多无聊的事,也亏得他想得出来。 接下来一天,江南都没搭理过蒋延洲。 偶尔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意外对上,江南也会很快把头撇开,根本不给蒋延洲任何能和自己沟通上的机会。 一副铁了心要晾晾蒋延洲这只呆瓜白天鹅的模样。 下午放学训练的时候,江南倒是早早地就到操场了。 蒋延洲要做值日来,便晚了十多分钟。他本以为江南不会训练了,倒不想远远地就看见她晃着腿坐在操场边的双杠上,和季暮雨有说有笑的。 看到蒋延洲,两人同时止了笑。 最近江南和蒋延洲关系缓和了不少,季暮雨便也没有和江南一起不再搭理蒋延洲。 看到蒋延洲,她礼节性地挥手打了个招呼,“延哥来了,你们训练,我先溜了。” 一听季暮雨总算要走,江南忙不迭地点点头,“您老赶紧走吧,聒噪死我了。” 季暮雨翻了个白眼,书包往右肩上一挎就潇洒离开。 江南目送着她的背影,还没来得及收回目送的视线,就看见已经走到几步开外的季暮雨突然急匆匆地又折返了回来,用劲在江南肩膀上拍了拍。 她很是不放心地叮嘱江南,“突然想起来季朝阳肯定也会来邀请你,但你到时候的身份只能是我邀请的朋友听到没?” 江南挑挑眉,“你有点霸道哦?” “那必须的。”季暮雨傲娇地抬抬下巴,“反正我不管,我要让季朝阳羡慕我,让他知道你和谁更亲。” “那就看你们兄妹两人的表现了。” 季暮雨吐了吐舌头,“你要是不偏袒我我们就绝交。” 看着季暮雨一脸认真的样子,江南忍不住发笑,冲她挥挥手,“都说了看表现了,看你这几天怎么贿赂我吧。” 打发走季暮雨,江南也敛了脸上的笑意。 刚刚她和季暮雨说话的功夫,蒋延洲始终一言不发地站在旁边。见江南终于肯转头看他了,这才微微动了动,准备接过江南的书包一起放到一边。 却不想江南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把书包给他,而是自己把书包挂在了双杠上,“就放在这儿吧,反正也练得差不多了,今天熟悉一下就撤吧。” 蒋延洲没说赞同也没说反对,低头开始往两人脚上系绑带。 系好了,虚虚扶着江南往跑道上走。 蒋延洲照常地数着口号。 两个人谁也没有再说话,沉默地并肩往前跑着。 周围还有别的班级的同学也在训练,但江南粗略看了一圈,觉得也就她和蒋延洲练得最好。 在学校里,她难得有自己居然会比别人优秀的感觉,所以一时没抑制住心里的成就感弯唇笑了下。 然而江南这一笑,脚下便没注意。 原本两人配合默契的脚步被一打乱,步子顿时磕磕绊绊地凌乱起来。 加上江南这会儿本就分了心,两个人踉跄了几步后便不受控制地往旁边倒下去。 江南吓了一跳,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和蒋延洲一起已经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和大地亲密接触了。 好在冬天穿得厚,而且摔下去的时候江南几乎整个人都被蒋延洲护在怀里,并没有哪里磕着碰着。 两人倒下去的动静并不小,周围有人已经把探究的目光投射过来了。 江南有点不好意思,便挣扎着要爬起来。 只是她越急好像越使不上劲,加上脚上的绑带限制,江南像个笨熊似的张牙舞爪扑腾了半天,依旧没能成功对抗重力的作用。 最后还是蒋延洲托着她的背帮她借了点力,江南才勉勉强强坐起来。 蒋延洲手撑在地上,跟着坐起来,“摔着哪儿了吗?” 江南摇摇头,她的视线落在蒋延洲蹭得满是灰的大半侧身体上。 忍住想去帮他拍掉的冲动,故意语气冷冷地开口:“你呢?有没有事啊?” 蒋延洲不动声色地活动了下因为撞击到地面而隐隐作痛的肩膀,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没事。” 听到蒋延洲说没事,江南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 第114页 这一摔,直接毁了江南继续训练下去的心情。 她微微倾身,有些费劲地去解依然绑在两人脚踝处的带子。等到拆掉了,她拍拍身上的灰尘,“今天不练了,明天再说吧。” 江南说完就向挂着书包的双杠走过去。 刚走了两步,蒋延洲忽然叫住她:“江南。” “啊?”江南脚下步子一顿,转头,就看见蒋延洲神色不明地站在刚刚两人摔倒的地方,直直地看着她,像是要看透她心里的想法。 “我哪里做错了惹你不高兴了?” 江南微微抿着唇,虽然这事儿过去了几个月了,但作为今天刚知道真相的她来说,心里一时半会儿肯定是膈应的。 何况她因为这件事难受了那么几个月,使几天小性子也是情理之中的。 所以江南理直气壮地点了点头。 蒋延洲顿了顿,“能告诉我做错了什么吗?” 这个问题还真是把江南问住了。 她再理直气壮也不可能气壮告诉蒋延洲“你做错的事是因为让我不小心听到你和蓝翔的墙角了”吧。 江南有几分尴尬地挠了挠头,思绪开始疯狂运转。 小几秒过后,她清了清嗓子:“反正就是生气了,女孩子不开心不需要理由。” 微暗的天色之下,江南看到蒋延洲的薄唇轻轻动了动。 似乎是想说什么,但到底没有说出来。 他叹了口气,好一会儿才重新打破两个人之间的沉默,“那你昨天一言九鼎说的话不算数了?” 江南一双水灵灵的鹿眼转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昨天一言九鼎时说过什么。 她昨天说“以后都做朋友”的时候,心里也的确是那么想的。可是今天情况不一样了,她那点小心思又活络了起来。 既然蒋延洲是喜欢她的,她为什么还要和他永远做朋友。 她江南又不是脑子不好。 所以江南又恢复了之前的理直气壮,“一言九鼎累了,或许你听说过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你可以把我当成难养的女子。” 江南本意是想气气蒋延洲,让他尝尝爱情的苦。 可是这会儿看着蒋延洲那么高一个子的大男生站在那里,神情沮丧,浑身上下披着冬日的风霜,莫名就有种他被她欺负了的可怜感觉。 江南顿时有几分不知所措了。 ——怎么会有人既能拥有意气风发的恣意少年感又同时让人忍不住心疼呢? 江南往后退了两步,见蒋延洲还垂着眸站在原地没有要挪脚的意思,最后到底是妥协地默默叹了口气。 她重新走回蒋延洲身边,微仰着头去看他散了一片阴影的眼眸,故意漫不经心地开口:“我只是说不当朋友了,你表现好又不是没有其他可能。” 第54章 近我者甜 蒋延洲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牵线木偶。 而控制自己每一寸喜乐的线头不知什么时候被江南悄然握进了手里。 她只是轻而易举的一句话, 便可以让自己的心情大起大落。 蒋延洲琢磨着江南的那句话,一向聪明的人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是没有其他可能”的意思。 他黯淡的眼神像是突然被点燃,有几分欣喜地抬头。 刚想说点什么, 就看见刚刚还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女生忽然转了头,挥挥手头也不回地往校门口走。 蒋延洲下意识就想跟上去。 然而江南就像是后背长了眼睛似的, 他刚挪了半步, 就听见她带了些许警告意味的声音传进自己的耳朵里。 ——“不准跟着我。” 接下来的两三天,海城的气温一降再降。 蒋延洲的心情就像窗外乌压压的天空, 一天胜过一天的阴沉。 那句“不准跟着我”就像一道分水岭,远远隔开了两人的距离。 自那天下午之后,江南就再也没和蒋延洲说过话。 好几次蒋延洲看着江南和别人轻松说笑却把自己视作一团空气的时候, 蒋延洲都忍不住怀疑, 所谓还有其他可能, 仿佛都是他幻想出来安慰自己的画面罢了。 明礼中学今年的新年晚会定在十二月三十日那天。 离新的一年不到两天, 海城却下了一场雪。 不是北方那种飘飘洒洒似柳絮的鹅毛大雪,相反只是大多数不及落到地面就已经融化在空中的碎雪。 在北方人眼里,这甚至根本算不得下雪。 即便如此,对于这群几乎从小生在长在经年无雪的南方城市的小孩儿来说, 这点细细碎碎的雨夹雪已经足够点燃他们的兴奋与激动了。 江南也不例外,从午饭后下雪开始,只要眼睛一得了空, 就迫不及待地往窗外瞅。 生怕不能够多看两眼这海城难得的冬日盛景。 因为学校晚上要在礼堂举办新年晚会, 今天的课便理所当然地少上一节。意外躲过了周四下午必定拖堂的物理课, 倒是让高二十班的兴奋值又升高了不少。 江南和蒋延洲因为要参加晚会上的“趣味两人三足”,所以要提前到礼堂去熟悉一下节目和舞台的调度。 所以下课后也来不及去吃饭,两人便收拾好东西往礼堂走。 明礼中学的礼堂修得很有历史的厚重韵味。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礼堂位于比较幽静的兰草园中, 从教学区走过去,倒是弯弯绕绕的有些远。 -- 第115页 虽然没话说,但江南江南和蒋延洲却默契地一前一后往楼下走。 走到楼下,蒋延洲忽然出了声,“等我一下。” 江南往前走的步子停了停,好说话地点点头。 她刚点完头,就看见蒋延洲往教学楼旁边的校园小卖部快步走去。 蒋延洲的动作很快,即便小卖部这会儿堆满了下课买零食的人,江南也没有等多久。 远远的她就看见蒋延洲手上拿了蛋糕和牛奶走回来。 他走近的时候忽然伸手,把手上的东西递到了江南面前。 江南下意识就去看了看蒋延洲的鞋带有没有散开。 蒋延洲也看出了江南的误会,轻咳一声后低声解释:“不是让你帮忙拿着,就是给你买的。” 江南面上有几分意外。 她以为蒋延洲是想给自己买点垫垫肚子的东西,倒不想蒋延洲居然是特意给她买的。 江南心里顿时有种说不出来的满满当当的感觉。 “我看你之前经常买这个蛋糕。”蒋延洲声音有些沙哑,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凉感冒了,“今晚晚会应该挺晚才结束,礼堂那边也没有可以买东西的地方,你用这个将就一下,不然晚上会饿。” 江南还愣愣的。 蒋延洲却已经把东西都塞到了她手上。 江南看了看蒋延洲空空的手,又看看自己手上的食物,“都给我了那你吃什么?” 不知道是因为江南的关心,还是因为江南并没有把手里的蛋糕牛奶还给他,蒋延洲沉了几天的脸色终于鲜活了一些,有了几分不太明显的笑意。 他掩着唇又咳了一声,才解释:“我不怕饿。” ——所以蒋延洲的意思是觉得她很怕饿吗?这是把她当猪崽子了? 江南顿时有几分哭笑不得。 不过直男归直男,江南却依然觉得空气里有一股甜散开。 她微微歪着头,把蛋糕大概地分成了两份,然后学着刚刚蒋延洲的动作把其中一份递还到他手里,“吃点吧,你等会儿饿晕了南哥我carry不动你。 因为之前在教室耽误了会儿,等两人吃完东西,便离规定的彩排时间没差多少了。 据说负责彩排的老师不太好相处,所以连一向走路优哉游哉的江南,都下意识放快了步子。 只是刚走了没几步,江南就感觉一股力道覆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她低头,就看将蒋延洲一只手隔着厚实的羽绒服握住了自己的手腕。 蒋延洲宽大的手掌用了些力气,似乎并不想让她挣脱。 江南下意识抬眸去看他。 蒋延洲却始终看着前面几步的路面,只在江南抬眸的时候淡淡地开口:“地上水太多了,你要是等会儿摔了我们前几天的训练就白费了。” 说完,像是觉得自己的借口还不够,默了默又补充了一句:“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不用多心。” 最后一句话实在是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绕是江南已经尽量克制住自己的自恋,还是忍不住偷着扬唇笑了笑。 不过偷笑归偷笑,江南嘴上到底是吃不得亏的。蒋延洲话音刚落,她就急吼吼地怼了回去:“你少诅咒我了,南哥我干什么都稳得一批。” 话虽怼得很有气势,江南却手心一致地没有甩开蒋延洲,乖乖地被他一路提溜到了学校礼堂。 正式晚会前的彩排只是让大家再熟悉一下流程,所以很快就结束了。 没过多久,学生老师们都入场后便是正式的晚会。 毕竟是给中学生观赏的晚会,一要鼓励大家好好学习,而不能有太出格的表演内容,所以晚会总的来说还是以中规中矩的歌舞表演为主。 江南他们参加的趣味活动是在晚会的中段,也是整场晚会最让人期待的一段。 当穿着华丽晚礼服的女主持人宣布接下来是“趣味两人三足”的时候,一直兴致不高的会场终于开始沸腾起来。 大家都知道所谓趣味,一定不会那么简单。 所以下面的同学们都忍不住翘首盼望着被各班送来博大家一笑的同学们能够赶紧上台。 因为舞台大小的原因,不同班级的同学被分为好几个小组分别进行比赛,最后根据完成比赛所用时间的多少来决定最终排名。 江南一直希望着能够后面一点出场,好总结一下经验。却不想蒋延洲直接给她抽签抽了个一组一号回来。 江南真是想哭出来的心都有了。 为了节约时间,在两个人上台之前工作人员就把他们的两只脚固定在了一起。 两个人便只能磕磕绊绊地往台上走。 舞台的幕布一拉开,观众席上乌压压的观众顿时一览无余。 江南下意识就腿软了一下。 有那么一瞬间,江南觉得自己和蒋延洲就要不战先败了。 好在蒋延洲的手及时虚揽了她一把,才不至于让她丢脸丢到外婆家。 这个活动的策划人很有先见之明,为了不让后面的组模仿前面的组,每一组设计的障碍都不同。 江南和蒋延洲碰上的是两人同转呼啦圈、跳大绳以及用脚写字。 虽说两人训练的时候并没有预料到这些奇怪的关卡,但是凭着两人无言的默契,前两关过得倒也还算顺利。 江南本以为第三关也没有什么难度,却不想两人在第一步就犯了难。 -- 第116页 第三关的规则是两人要用一起绑住的两只脚固定住一只毛笔,然后在地上的宣纸上依次写下两人的名字。 工作人员准备的毛笔笔杆很细,一不留神就会从两人大小不一的鞋子之间掉下去,两人艰难地摸索了半天,才勉强把笔固定住。 先写的是江南的名字。 虽说写得并不好看,但多少还是能认出来。 然而到了蒋延洲的名字,就没那么容易了。 三个字笔画多就算了,偏偏一向作为霸王学习机的蒋某人居然在写自己名字的时候完全不按照正常笔画顺序来写。 江南写这儿,他打算写那儿。两人始终无法在一个步调上。 在不知道第几次因为两人动作不一致而让毛笔掉下去的时候,江南终于没耐心了,“你怎么是个倒笔画啊?蒋延洲请问你小学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吗?” 蒋延洲倒是好脾气。 顿了顿,他看向江南,“那你说怎么写,我听你的。” 江南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教这只白天鹅写自己的名字。顿时气就消了不少。 她看着蒋延洲弯下腰去重新将掉下去的毛笔杆子固定后好,然后郑重其事地清了清喉咙,开始指挥起蒋延洲来。 她每说一个笔画,两人才落笔开始写。 虽说比刚刚的效率高了不少,但速度依旧不算快。 单是一个个“蒋”字,两人就足足写了一分钟。 想着还剩两个字,江南忍不住觉得自己的脚腕隐隐有些酸痛。 在开始写第二个字之前,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你说我们的姓也就差了个声调,怎么差距就那么大?你不能像我一样姓个简单点的姓氏吗?” 江南本意只是随口吐个槽,却不想听的人认真了。 不等她反应过来,她就感觉蒋延洲不动声色地凑近了几分。 然后低头一本正经地沉声开了口:“只要你愿意,我跟你姓也不是不可以。” 第55章 近我者甜 因为蒋延洲和江南笨拙迟钝的操作, 台下的观众已经笑成一锅粥了。 笑声一浪盖过一浪,不停歇地往台上翻涌。像是要将他们两个彻底淹没在笑声里。 只是台下的氛围再怎么热烈,此刻江南觉得都不及蒋延洲刚刚喷洒在她耳边的气息滚烫。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蒋延洲这么会说话? 江南还愣在蒋延洲“到底能不能跟自己姓”的逻辑怪圈里, 就感觉蒋延洲揽在她身上的手提醒一般地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 江南怔怔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蒋延洲有几分沙哑的声音透过层层声浪, “你再愣下去我们就只能是最后一名了。” 江南果然被这句话激了一下。 她江南可是夸下了海口要为班级争光的, 哪儿能得个最后一名回去——那她的一张脸还要不要了? 想到这儿,江南干劲十足撸了把手上的袖子, 重新把毛笔在两人的脚间固定住,“快点儿动起来,别磨蹭了。” 也不知道是蒋延洲那句“跟你姓”起了作用, 还是两人真的都不想得最后一名, 短暂的呆滞之后, 两人的默契明显比刚刚好了很多。 剩下两个字没怎么费工夫, 江南和蒋延洲就完成了关卡,然后在小组内遥遥领先地先迈过了终点的红线。 后面还有不少组,江南他们便在后台等着。 后台和前台隔着一层幕布,为了不影响舞台上的效果, 后台的灯光打得很昏暗。 周围还有来来往往忙碌的工作人员,江南便和蒋延洲站在角落里。 等待结果的功夫,江南听到蒋延洲咳了好多声。不是轻轻的咳, 而是快要把肺咳出来似的那种干咳。 光是听着, 江南都能感同身受几分蒋延洲的不舒服。 联想到蒋延洲整个下午沙哑的嗓音, 江南犹豫了几秒还是忍不住想关心他一下。却不想她刚侧眸打算开口,舞台上的音箱里突然就响起了她和蒋延洲的名字。 江南刚刚在想蒋延洲的病,倒是没有注意到台上之前在说什么。 所以听到自己的名字,只能茫然地看向蒋延洲。 蒋延洲脸上却难得带了几分笑意, 看着江南满脸摸不清状况的神情,忍不住抬手在她有些毛躁的发顶上轻轻拍了拍,“南哥太厉害了,谢谢南哥带我得了冠军。” “真的?”因为不可思议,江南的语调不自觉地拔高了几分。 她是真的觉得意外——她和蒋延洲虽然得了组内第一,但两人过关时毕竟磕磕绊绊的,所以她对得冠军并没有抱任何的希望毕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后面的小组有用时更少的也不是不可能。 两人说话间,正好有人拉开幕布走上了台。 舞台上刺目的灯光透过撕开裂口的厚重幕布洒了几分到后台,蒋延洲正对着透光的裂口,下意识眯起了眼。 江南认真地盯着蒋延洲因为眯起来而变得狭长的眼睛看了会儿,确认他没有在和自己开玩笑,顿时兴奋起来。 她身体先于意识地抓住蒋延洲的胳膊,像个小孩子似的蹦了两蹦,声音轻快得像是室外轻轻飘落的零散雪花,“我们是不是也太强了,这么让他们了还能得第一。” 江南比赛时让没让过别人蒋延洲自然清楚。 可是他却难得配合江南地点了点头,沙哑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纵容:“主要是南哥强,我是沾了你的光。” -- 第117页 蒋延洲这句话说得太得人心,而且被霸王学习机吹捧,江南莫名地就觉得自己的某种奇怪的虚荣心被满足了。 她抬头,眉眼弯弯地朝蒋延洲笑起来。 两三句话功夫,幕布已经重新合上了,后台再次陷入忙碌的昏暗之中。 可是感受着手腕被江南抓住的力度,蒋延洲却觉得这是他最近生活中难得的光亮时刻。 如果可以,他宁愿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至少江南此刻在他身边是发自内心的开心的。 有那么一瞬间,蒋延洲甚至觉得他和江南之间的隔阂都在这一刻消失殆尽了。 但时间是人类永远无法操纵的东西。 两个人没等多久,便有工作人员来通知他们上台去领奖了。 奖杯不轻,合影结束蒋延洲便不动声色地从江南手中接过来帮她拿着。 他刚要说点什么,就远远听见季朝阳一口叫着一个“小江南”,高调地捧着一束花从观众席上跑到了讲台边。 周围有认识他们的同学,听到动静都不由暧昧地笑了出来。 蒋延洲微微皱眉。 下意识想要把江南藏在身后。 江南是最怕季朝阳的高调的,以前在班级里就算了。今晚可是全校同学都在礼堂,她可不想成为大家明天枯燥学习生活之余的八卦谈资。 所以不等季朝阳跑近,她便头也不回地往礼堂外面跑去。 但江南的小短腿显然是跑不过季朝阳这种常年运动的大男生的,她刚跑出礼堂没几步,就被季朝阳轻轻松松的抓住了。 “我说小江南你跑什么啊?”季朝阳领着江南高领毛衣的领儿,“我是洪水还是猛兽啊?” “你比猛兽还猛兽。”江南撇撇嘴。 因为礼堂里开了暖风空调,加上又要上台运动,江南早早地就把厚外套给脱了。这会儿着急忙慌地跑出来,被外面凛冽的风一吹,江南止不住地哆嗦。 季朝阳自然看见了,二话不说就脱了外套。 像是为了报刚刚江南见他就跑的仇,季朝阳故意把外套整个地罩在江南头上,江南看上去便像是被黑麻袋套住了一般。 江南扒拉了好半天,才把毛茸茸的一颗脑袋从他厚实的外套中钻出来。 然后在季朝阳反应过来之前,半真半假地就给他小腿上来了一脚,“季朝阳你是不是找死?” 江南踢得并不重,但季朝阳却戏很足地“哎哟”了一声。 他低头,龇牙咧嘴地把一只手递到江南面前,委屈爸巴巴地望着江南,“我腿瘸了,小江南你要对我负责一辈子,一定不能抛弃我。” “我负责你大爷。”江南才不吃季朝阳这一套,她华丽地一个转身躲开了季朝阳要往她肩上搭的手,“想来我们江家蹭吃蹭喝门儿都没有。” 季朝阳啧啧摇头,“你们家会缺养我这点钱?” “别人还可以考虑,至于你——”江南指了下季朝阳脚下那双锃亮崭新的限量版运动鞋,“就凭您老人家几万一双的鞋眼睛都不眨就买下来的豪气,我们家还真养不起。” 没有那个男生不爱鞋。 季朝阳一看江南注意到自己今天新换上的鞋,立马嘿嘿笑出声来,“那你来我们家也可以,别说几万,几十万几百万的钻石水晶鞋我都给你买——我们老季家绝对养得起你。” 蒋延洲抱着江南的大外套跑出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这句话。 他看了眼江南披着的季朝阳的外套,又看看自己怀里的,有些苦涩的舔了下干得裂开的嘴唇。 明明只隔着几米的距离,可是他和江南的距离,却仿佛有千山万水。 他顿了顿,抬起灌了铅似的腿,转身往礼堂走。 刚走了两步,蒋延洲忽然听到江南轻轻脆脆的声音传过来,在飘着微雪的冬夜里格外悠扬婉转。 ——“南哥我是看价格的肤浅人类吗?只要我喜欢哪怕送不起我昂贵的鞋子又怎么样?” 季朝阳向来在口舌之争上都是让着江南的。 闻言也就顺着她的话头:“是是是,我们小江南最清高了。” “那必须的。”江南有几分傲娇地抬抬下巴。 也不知道是不是夜色深了,这会儿的雪倒是比下午下得大了几分。 寒风吹着风雪裹挟住夜色里的一切,江南下意识被吹得缩了缩肩膀,“你要是没事我就回礼堂了,大冬天吹夜风也是够无聊的。” “别啊,我还有事没说。”季朝阳指了指江南身上的外套,“我外套都给你了你多少给点面子吧?” “那您老人家快点说行不行?”江南是真的冷,不过见季朝阳神情认真了几分,倒也没有真的说走就走。 季朝阳终于有机会把那束捧了一晚上的花给拿出来了。 江南之前也看到了,不过因为刚刚的拌嘴,她倒是并没把这玩意儿放在心上。这会儿季朝阳突然把花捧出来,她不免有些意外。 之前季朝阳再怎么口嗨喜欢她,也没有给她送过花这么暧昧不清的礼物。所以江南全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装傻不知道。 毕竟有的话挑明了反倒尴尬。 可是季朝阳今天不仅送了花,还是别有深意的玫瑰花,江南顿时有点手足无措。 她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才有些尴尬地问出来,“你怎么突然给我这个?” -- 第118页 “很突然吗?”季朝阳这会儿忽然正经起来。 “是有点吧。”江南的声音有些抖,也不知道是紧张的还是冷的。 季朝阳大概也看出来了江南的不自在,忽然大笑出来。 等到笑够了,才拍了下江南的肩,“你想什么呢?我季朝阳是那么随随便便找个地方就表白女孩子的人吗?送你花本来是想庆祝你得了冠军的,谁想张牧淮那个二缺给我定了束玫瑰。” 江南原本真以为季朝阳要给自己表白了。 这会儿听他一口气解释完下意识松了一口气,倒也没有注意到他话里的逻辑问题。 不过松口气归松口气,江南到底也没去接那束鲜红欲滴的玫瑰。 她抵着下巴思索了两秒,才有些不太自然地开口:“既然花订错了,那我也就不收了,心意到了就行。” 江南这话说得有几分客气,倒是让向来不拘小节的两个人有些尴尬。 过了好一会儿,季朝阳才悻悻地把手里的花收了回去,随手抱着,“不收就不收吧,不过明天我和季暮雨的生日会你总会来吧?” “她已经请过我了。”江南这会儿比刚刚轻松了不少,声音也恢复了正常,“你不会也要像季老二一样幼稚非要让我说是你邀请的吧?” “我才没那么幼稚。”季朝阳淡淡笑了笑,神色认真地看着江南,“只要你记着一定来就行。” 第56章 近我者甜 迎新晚会一直到晚上十点多才才在主持人的祝福语中结束。 虽然晚会办得中规中矩, 可是对这群成日里几乎只有枯燥学习的小孩儿来说,也算得上一次难得的可以好好放松的盛会了。 是以晚会结束大家走出礼堂的时候虽然大家的脸上都带着疲态,带笑容却也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而江南当数参加晚会的学生里最为高兴的几个。 当然她的快乐主要来自那个晶莹剔透象征着冠军的奖杯——毕竟从小到大江南还真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当众得到过这样的荣誉。 是以回家的时候, 不等沈国志停好车,江南将迫不及待地往家里跑, 忍不住想和她家江总炫耀一下。 只是江南打开门, 一声脆生生的“爸爸”还没落下,就发现这个点向来应该在书房的江成行竟然还难得坐在客厅。 而他对面还坐着她许久未见的哥哥——江寒。 偌大的客厅被璀璨的水晶灯照得明亮如昼, 华丽的光芒透出窗纱将洋气的独栋别墅笼罩起来,仿佛和外面寒冷的冬夜分隔成了两个世界。 因为别墅里开着地暖,江成行和江寒都只是穿着单薄的家居服。 父子两人这会儿正对坐着品茶, 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只听到江南的动静时, 齐齐抬头朝门口过来。 江南看到江寒时, 脸上的笑容凝了几秒, 然后才踢了鞋不紧不慢地走进去,自顾自给自己到了杯江成行他们正在喝的清茶。 “你怎么不吱一声就回来了。”江南还惦记着上次满心欢喜做点心却被江寒放了鸽子的事,“我还以为国外的月亮更圆让你乐不思蜀了呢。” 江寒被挖苦了倒也不生气,嘴边带着几分纵容的笑意, “大半年没见我妹妹成语说得越来越溜了,看来爸说你之前有好好学习没有骗我。” “我一直爱学习。”江南哼了一声。 江成行也不拆穿江南,拍拍身边空着的椅子, “行了行了别你哥一回来就对他闹来闹去的, 要喝茶就安静地坐着, 我和你哥哥有话和你说。” 江成行有什么话这会儿在江南心里都是其次的。 毕竟她今晚最最宝贝的奖杯还没给她爸爸和哥哥展示一下。 想到这儿,江南把一直藏在身后的奖杯郑重其事地捧出来,端端正正地摆在江成行和江寒的面前,并十分夸张地做了个“请看”的手势。 江寒其实在江南一进门的时候就看见奖杯了。 知妹莫若兄, 光是看江南洋洋得意的眼神,江寒就知道她会来这么一出。所以这会儿也及其配合地稍微惊讶了一下。 然后才不紧不慢地问她:“你得的?” 江南重重地点了点头,“你妹妹我不仅爱学习,而且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江成行上次就听江南说了今晚要和蒋延洲参加“两人三足”的事,这会儿见自己这个鬼灵精的女儿真给自己捧了个奖杯回来,脸上骄傲满足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那神色仿佛江南得的不是一个趣味活动的冠军,而是奥运冠军一般。 江南自然也看到了江成行满意的笑意。 她“嘿嘿”笑着凑过去,挽住江成行的胳膊,“爸爸你看我这么给你争光,你和哥哥是不是要奖励我一点什么?” 江成行这会儿高兴,一脸和蔼地指了指江寒,“你哥哥给你带了不少礼物回来,够你的奖励了。” “那不算。”江南朝江寒吐吐舌头,“礼物是礼物,奖励是奖励。再说哥哥这么久没回来看我,本来就该补偿我。” 江寒轻轻抿了一口茶,难得温和好说话,“那带你出国玩一趟?” “真的?”江南眼睛亮了亮。 自从上了高中她还真没怎么出去过,不是每天上学就是在上学的路上,她觉得自己都快和蒋延洲一样变成没有感情的学习机器了。 所以她心急地没忍住又问了一句,“什么时候?” -- 第119页 “过两天你哥哥把国内的学术会议开完,回学校的时候你跟他一起去。”江成行一副早就计划好了模样。 倒是江南犹豫了一下,“可是我不是还没放假吗?” 江成行却只是笑了笑,“到时候我去给你老师请假。” 江成行说得实在太轻描淡写了,有那么小几秒的时间江南觉得自己可能在做梦。 毕竟当了江成行十多年的女儿,她爸什么个性她还是知道的。虽然江成行平日里宠她,但也没有到为了让她出去玩而不让她去学习的地步。 江南下意识咽了口唾沫,试探着开口:“爸、哥你们不会是在试探我吧?我要是顺着你们的话说我要去旅游而不学习,你们是不是就会对我来一顿爸爹混合双打?” “谁说只是让你去玩的?”江成行起身去给江南端了点刘云韶白天做的点心过来,“除了玩这次跟你哥出去主要是去看看国外的学校。” “学校?”江南更茫然了。 “你高中上了都快一半了,是该早点去国外选个学校,提前准备一下入学申请了。”江成行拍拍江南的脑袋,“最好选跟你哥一个城市的,到时候你过去爸爸也放心一点。” 江南完全没有想到江成行和江寒想跟她说的是这事儿。 其实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大概会出国读书的,毕竟她们这个圈子里的小孩大多数都遵循着这样的成长轨迹。 家里不缺钱,把孩子送到国外读几年书再回来,也算是镀了一层金。 而且早几年江成行就考虑过要不要把江南送出去,后来想到她太小怕她在外面受委屈,这事儿便就搁置了下来。 按理说江南对此不会有什么异议的。 只是江成行把这件事云淡风轻地说出来的时候,蒋延洲那张干净好看的脸忽然就浮现在江南的脑海里。 她如果出国就意味着好几年见不到蒋延洲,甚至很有可能两人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明明才只是想了一下,江南就觉得自己有一万个舍不得。 所以江成行话音刚落,江南就“唰”地从藤编椅上站了起来,“我不想出国读书。” 江南的反应有些过于激烈,江成行和江寒都侧眸看向她。 江南也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些夸张,微怔之后挠挠脑袋坐下来,嘟囔着把自己的意愿又重复了一遍:“我觉得国内读大学也挺好的,我不想出国读书。” 江成行倒没想到在读书这件事江南有自己的想法。 他也没生气,只有几分担心地看着江南,“南南,不是爸爸和哥哥非要你出国读书,只是你这个成绩在国内高考确实上不了什么好大学。” 江成行一提,江南才意识到即便不出国,她好像也面临着一个极为现实的问题——蒋延洲成绩那么好注定是奔着国内数一数二的高等学府去的,而她则有些一言难尽了。 出国也不是,不出国也不是。 江南觉得自己从没碰到过这么无解的题。 她正抓耳挠腮,一直没发表意见的江寒忽然开了口,“其实你如果真不想出国读书,倒是可以考虑一下走艺考,你画画一直很厉害。” “可是我好久都没学过了。” 江南小时候因为喜欢涂涂画画,江成行倒是给她找过一个有名的绘画大师教她画画。只是因为江成行只把绘画当成江南的一个爱好发展,并不要求她一定要有所建树,后来便也没有再强迫她继续学习。 江南只偶尔心血来潮了会自己画几幅画玩儿。 “你在画画上有天赋。”江寒说话的时候看了眼客厅墙壁上挂着的几幅江南以前画的画,“如果你真想好了要艺考,可以让爸爸专门找个老师给你集训一下应考。” 江寒说得很让人心动,但江南却没有多少信心,“真的可以吗?” “你觉得可以就可以,你也这么大了有权利自己选择。” 江成行听了半天,觉得江寒的提议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他顿了顿,安抚地在江南紧紧抓住坐垫的手背上拍了拍,“就算走艺考是一个机会,肯定也不会轻松的,南南你自己要想清楚。但是不管你出不出国,只要你自己不后悔,爸爸和你哥哥都支持你。” - 江南完全没想到自己居然没怎么费工夫就和江成行、江寒在不出国这件事上达成了共识。 虽然他们都说了艺考也不会容易,但这并不影响有机会和蒋延洲上同一所大学的江南睡个好觉。 睡了好觉,第二天江南难得神采奕奕地去上学。 因为是周五,加上昨晚又开了个一年一度的迎新晚会,除了几个常年不受外界风吹草动影响的学霸,今天大家几乎都没有什么学习的心思。 一大早就三五成群地凑在一起,聊天的聊天打闹的打闹。 季朝阳比江南还早地到了她们教室,江南刚进教室门就看见他和钱子安凑在一起嘀咕着什么。 听到江南坐下的动静,季朝阳笑眯眯地转过头来,把丰盛的早餐往江南桌子上一放,“小江南早啊!” 江南是吃了早饭来学校的,并没有过多关注季朝阳给她的东西。 她一边收拾着昨天没来得及收拾的桌面,一边漫不经心用漫不经心的调子开口:“季朝阳你怎么天天往我们班跑?你难不成也想留级来我们班?” -- 第120页 “有你在也不是不可以。”季朝阳坏笑着打趣,“反正有你这个班霸罩着我也不用担心。” 两人说话的时候,钱子安手里拿了些五颜六色的纸片,正笨手笨脚地折着什么东西。 听到声音他转过头来,脸上的肉笑成一团,“季老大你是不是想入赘我们班很久了。” 因为昨晚的那束玫瑰花,江南对这种话有些敏感。 听到钱子安这么说,有些警告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只是还不等她说什么,季朝阳先没好气地在钱子安背上拍了一下,“钱二狗你话怎么这么多?不好好干活是不是不想要报酬了。” 果然季朝阳话一落钱子安就用手做了个在唇上关拉链的动作,端庄地摆出一个假笑,“我这就去干活季少爷,千万别忘了我的豪华海鲜大餐。” 蒋延洲来的时候,江南正和季朝阳在走廊上有说有笑。 他淡淡地扫了一眼,然后悄无声息地从两人身后进了教室。 蒋延洲满脸都写着“老子不开心”,但偏偏钱子安这个二缺看不出来。 蒋延洲刚坐下来,他就不怕死地那手里折星星的纸条在蒋延洲脸上扫了两下,扫完还得意洋洋地看着他。 “延哥你会折星星吗?”钱子安往嘴里塞了块刚刚被江南淘汰的饼干,声音含糊不清,“你教教我,到时候吃大餐的时候我一定叫上你。” 想到刚刚在走廊上看到的刺眼画面,别说折星星了,蒋延洲把钱子安折起来的心都有了。 加上重感冒导致的扁桃体发炎,蒋延洲一句话都不想说。 他给了钱子安一个“想死你就继续作”的眼神,便把视线落在了桌上的数学练习册里。 蒋延洲身上的低气压实在是太过明显,钱子安这回终于感受了出来。 他不敢再在老虎头上拔毛,只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离上课越来越近,教室里的人也越来越多。闹哄哄地乱成一锅粥。 有同样多事的男生看到钱子安在折星星,忍不住笑出声,“钱二狗你什么时候这么娘炮了?都爱上小女生的手工了?可以啊你。” 钱子安翻了个白眼,“你不懂,小爷我在做慈善。” “慈善?”挑事的那人有些不解。 “我折这个是用来帮兄弟追女朋友的。”钱子安说着有意无意地往门外正在聊天的两人瞥了瞥,“你这种万年老直男懂个屁。” 蒋延洲抬头,正好看到钱子安的视线落在季朝阳身上。 心底隐隐有些不安。 但蒋延洲到底没有问出来,他抿着干燥的嘴唇,眼底一片郁色。 - 江南想到昨晚和江寒、江成行聊的关于艺考的事,难得在上课玩手机的时候没有瞎玩,而是认认真真查了一天关于艺考的资料。 只是她还没太看明白,一天的课就结束了。 因为即将迎来元旦三天假期,放学的时候大家都兴奋无比。 如果不是教学楼的质量足够好,那些个老师估摸着这群学生的欢呼声能把教室的屋顶都给掀了。 听到下课铃响的时候,江南揉了揉因为长时间看手机而酸胀的眼睛。 她伸了个懒腰,正准备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就看见前面的蒋延洲还一动不动地趴在课桌上。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蒋延洲今天几乎没怎么动过,连午饭好像都没有去吃。 想到这儿,江南有些担忧地拍了拍蒋延洲的背。 只是她拍了好几下,前面的人都没什么动静。 钱子安一下课就跑没影儿了,江南想了想便坐到了钱子安的座位上,轻轻拍了下蒋延洲随意搭在桌面上的手。 只是明明是寒冬腊月,蒋延洲的手却烫得吓人。 这种烫不是平常江南觉得的独属于蒋延洲的那种干燥温暖,而是不正常的透着几分病态的烫。 江南被烫了下,下意识把手缩了回去。 她稍稍缓了缓,才又碰了下他的手背。 只是这次江南还没叫他,蒋延洲就幽幽把头抬了起来。 江南这才注意到蒋延洲一张脸都透着不太正常的潮红。 江南大概没见过蒋延洲这么难受脆弱的样子,有些不知所措。 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在蒋延洲有几分迷蒙的眼神下木然开口:“你没事吧?是不是不舒服啊?” 蒋延洲却只是淡然地摇了摇头。 都这样了还能没事? 真以为自己的身体是钢筋铁骨? 江南正不知道该怎么说蒋延洲,季暮雨火急火燎的声音就传过来:“南哥你搞快点,去把校服换了走了。” “你等会儿。”江南这会儿整个心思都放在蒋延洲身上,自然没功夫理季暮雨。 “什么等会儿?”偏偏季暮雨也是个急性子,见江南没动,直接跑过来把江南从蒋延洲面前提溜起来,“今天姐姐我的生日会,作为主角我可不能迟到,你别拖我的后腿。” “可是——”江南到底放心不下蒋延洲这个模样。 蒋延洲大概也看出了江南的为难,垂着眸子用哑到不能再哑的声音又说了一遍“我没什么事”。 江南抵不住季暮雨的纠缠,只能一步三回头地被季暮雨拉去了更衣室换衣服。 蒋延洲一整天都烧得昏昏沉沉的,刚刚被江南叫醒这会儿脑子更不舒服。他刚想再趴会儿,蓝翔就风风火火地跑进了他们教室。 -- 第121页 也顾不得蒋延洲难不难受,拉着他的外套就让他把头抬起来。 “延哥我说你有没有追到江南啊?”因为从高三园一路跑过来的,蓝翔说话的时候还喘着粗气。 蒋延洲嗓子痛得实在不想说话,就只给蓝翔递了个“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的不耐烦的眼神。 “我求求你了,你自己可上点心吧。”蓝翔看蒋延洲这表情,就知道他什么也不知道。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你知道江南今晚要去参加季朝阳的生日宴吗?” 蒋延洲微微顿了顿,“不是季暮雨吗?” “他们两个是龙凤胎,季暮雨生日也是季朝阳生日。”蓝翔觉得蒋延洲真是该聪明的时候反而让人操不完的心,“准确消息,据说今晚季朝阳要在生日宴上对江南表白,还让很多人一起帮他准备了一个巨大的惊喜。” 蓝翔说话的时候,蒋延洲一动不动。 他微微垂着眸,看不出什么情绪的波动。 蓝翔见他这样子,一下子就有些上火了,“你之前不是还说喜欢江南喜欢得不得了吗?我要不是怕你伤心谁关心你这破事儿啊?我下课就跑来给你说结果你就这反应?” 教室里还剩了两三个做值日的同学,正漫不经心地打扫着卫生。 这会儿听蓝翔忽然放大了声音,还说的是这么值得八卦的事,不由得都好奇地向蒋延洲和蓝翔这边看来。 如果不是因为蒋延洲平时就不好说话,他们这会儿估计已经凑上来吃瓜了。 忽然被围观,蓝翔也意识到自己有点冲动了。 他环视了一圈空荡荡的教室,不太确定地问蒋延洲:“江南不会已经去他们的生日宴了吧?万一江南真的答应了季朝阳你可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蒋延洲脑海里都是这两天看到的江南和季朝阳相处的画面,还有早上钱子安和同学说的那些话,忽然就都联系起来了。 他当时心里就有猜想,没想到真的是季朝阳。 蒋延洲动了动有些麻木的四肢,从座位上站起来。书包也没有心思收了,手机一拿便抬脚就要往外面走。 见蓝翔还堵在前面,他不免有些急,“让我一下。” 偏偏蓝翔这会儿反应不过来了,见蒋延洲一脸急色,憨头憨脑地看着他,“你怎么延哥?你要干什么去?” 问完这句话,蓝翔忽然就想到最近看到的那些不太好的社会新闻。 他甚至不敢有耽搁,忙一把拖住蒋延洲的胳膊,开口声音就带着哽咽:“延哥咱别想不开啊,人生还有大把年华,没必要为情所困。你看你妈妈就你这一个儿子,你要是想不开死了阿姨得多难过啊。再说了活着就有无限可能,说不定江南她也不会答应季朝阳呢?” 蓝翔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 眼见着他终于肯喘口气了,蒋延洲赶紧把他的咸猪手推开,在蓝翔再次要缠上来之前,蒋延洲抬手撑着江南的桌子越过去直接退到了教室门口。 然后有几分嫌弃地盯着蓝翔,“你他妈才想不开,我是去找江南。” 顿了顿像是想到什么,临出教室之前又警告地看了蓝翔一眼,“如果你不想拖后腿,就别跟着我。” 第57章 近我者甜 江南和季暮雨从更衣室出来, 就看到蒋延洲靠着墙站在不远处。 今天海城刮了不小的风,傍晚的风并不温柔地撩起蒋延洲黑色外套,仿佛要将他吹进这漫无边际的灰色天幕。 他没有焦点的目光落在虚空的某一点上, 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南原本放心不下打算回教室看看蒋延洲,倒不想他跑到这儿来了。 江南这会儿已经换了条烟蓝色的针织修身长裙, 袅袅婷婷, 将少女的身腰修饰得格外好看。 她把手里的校服递给季暮雨,扔下句“我去看一下蒋延洲”, 便朝着蒋延洲小跑了过去。 蒋延洲听到动静转过身来。 见是江南,他始终淡淡的眼神里带了几分柔和的光。 “你确定没事吗?”江南说话的时候,温热的气息化成几缕奶白色的雾气, 悄无声息地弥散在寒冬的空气中。 她今天穿的这身衣服格外衬她的肤色, 仿佛灰白世界里唯一的一抹亮色。也不知道是不是和她平日里穿衣风格不太一样, 蒋延洲看得有几分怔。 直到江南把问题又重复了一遍, 蒋延洲才回过神来。 他别过头不太舒服地咳了一声,将十分钟前才说的“没事”抛到脑后,低声示弱道:“觉得头有点晕。” “那要不送你去医院吧?”江南秀气的眉头轻轻蹙着,想起刚刚在蒋延洲手上触碰到的滚烫温度, 上前踮起脚用手背探了探蒋延洲的额头。 江南的手带着些许的凉意,探到蒋延洲皮肤上的时候,像是一缕温柔的风, 让烧得昏昏沉沉的蒋延洲顿时清醒了不少。 他下意识低了头, 将就着江南的身高。 “这也太烫了。”江南低声嘟囔了一句, 然后自顾自地决定下来,“烧成这样肯定要去医院。” 因为前几天江南对他不理不睬的态度,蒋延洲心里堵了好几天。 这会儿见她的神色是真的担心自己,他嘴角忍不住就扬了起来。 甚至有那么小几秒, 蒋延洲很庆幸自己生了这场病。如果可以换来江南的关心,他愿意一直烧下去。至少身体上的难受比心里的煎熬好受太多。 -- 第122页 只是即便失了理智的蒋延洲也还是蒋延洲,他心里再开心也知道此时不是表现出来的时宜。 所以在江南发觉之前,他很快就将微微扬起的唇角压了下去。 然后恢复了那副淡淡的神情,看着江南明媚的眸子沉声开口:“我一个人回家吃点药睡一觉就好了。” 他特意咬重了“一个人”三个字。 果不其然下一秒江南的一张脸就不满地皱了起来,声音也拔高了几分,“都烧成了这样了光吃药能好吗?你是觉得自己智商太高烧不傻的吗?” 江南炸毛起来,就像一只龇牙咧嘴的猫咪。柔柔软软的,没有一点杀伤力,偏偏还不自知。 蒋延洲忍住想替江南顺毛的冲动,毫无痕迹地将刚刚琢磨了好久的理由娓娓说出来:“我妈去乡下看我姥姥了,我不想自己去医院。” 江南丝毫不知道自己正在一步一步迈进蒋延洲的套路里。 听到蒋延洲的理由时,她只是觉得有些好笑,这么大一个人了居然还怕自己去医院,也不知道平直一副“老子睥睨天下”的气势是哪里来的。 再说了她什么时候说过要让他自己去医院了? 不过好笑归好笑,江南还是安抚地在蒋延洲肩膀上轻拍了两下,“姐姐我陪你去啊,反正你这个情况医院是必须要去的。” 蒋延洲轻轻抿了下干燥的嘴唇,视线从江南身上挪到几步开外的季暮雨身上,一副为江南着想的神色,“你今晚不是要去季暮雨的生日宴吗?” 关心则乱。 江南眼里心里都是生病的蒋延洲,完全忘记了自己今晚上是有约的人。 她的手指纠结地搅在一起,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叫了季暮雨一声。 正在发消息的季暮雨抬起头来,“好了?那就走吧。” 季暮雨说着就打算挥手跟蒋延洲拜拜,只是她的“拜拜”还没说出口,就被江南拉住了。 江南有几分讨好地晃了下季暮雨的胳膊,“季美女我能不能和你商量一个事啊?” 江南和季暮雨这么多年的交情,两人已经熟悉到只是一个表情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不等江南把后面的话说出来,季暮雨就一脸警惕地看着她,“你不会要说你不去参加我的生日宴了吧?” 江南面上带了几分对季暮雨的愧疚,朝不远处的蒋延洲抬抬下巴,“蒋延洲发高烧了,我怕他烧出什么问题,想陪他去医院看看。” 季暮雨也看出来蒋延洲今天病恹恹的。 可是她心里还是希望自己最好的朋友能参加自己的生日会,沉吟了片刻后不死心地问江南:“他不能自己去吗?” “我不太放心。”江南挽住季暮雨的胳膊,撒娇似的把头在季暮雨的肩膀上蹭了蹭,“而且他好像害怕自己去医院。” 江南平时骄横惯了,和季暮雨相处起来一向不拘小节的。 这会儿突然撒起娇来,季暮雨反倒拿她没有办法了。 而且她也感觉得出来江南对蒋延洲的感情并不是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无所谓,作为闺蜜,季暮雨自然是希望江南可以得偿夙愿的。 想到这儿,她故意有些嫌弃地把江南扒拉开,“行了行了你赶紧带你的延哥去医院吧,我早就看出来你是个重色轻友的货了。” “那你不会生气吧?”江南问得小心翼翼的。 “当然生气。”季暮雨有些傲娇地哼了声,“所以你之后必须再为我过一个生日。” 听季暮雨这么说,江南就知道她不会生气了。 她笑嘻嘻地对季暮雨飞了个吻,“我保证,我一定再亲自为你过一个完美的生日。” 送走季暮雨,天色已经微微擦黑了,灰暗的天空将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像是笼上一层柔和的马赛克。 江南重新走到蒋延洲身边,有几分粗鲁地拽起他的胳膊,“快点去医院,不然你真烧傻了我可不负责” - 江南带着蒋延洲打车去了最近一家规模还算大的三甲医院。 虽然不是海城最大最好的医院,但这丝毫不影响他们急诊的忙碌。 江南是第一次一个人带着病患来医院看病,平时有个三病两痛也是江成行给她安排好。 所以当她站在人来人往的急诊大厅时,完全找不到北,甚至因为看指示牌太认真而差点被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病人撞上。 蒋延洲眼疾手快地拉着江南的手往自己的身边带了带,等到那轮椅被推走了,才把江南签到了一个人少的角落。 然后他去分诊台找护士要了个口罩,仔细给江南带上,又顺便替她捋了捋不太服帖的碎发,“你在这儿坐一会儿,我去挂号。” “要先挂号吗?”江南说着瞥到不远处的等候区空了个位置出来,忙不迭把蒋延洲推了过去,“那你坐着,我去挂。” 蒋延洲自然是不放心江南的,只是还不等他站起来,江南就一把摁住了他的肩膀。 然后在蒋延洲反应过来之前,江南哄小孩儿似的在他头顶上轻轻拍了拍,“你现在是病患,你只用老实待着就行了,其他的事情交给我。” 江南说完便抬脚往挂号处跑,根本没有给蒋延洲再次反驳的机会。 然而挂号只是个开始,医生给蒋延洲看完诊后,又开了一叠五花八门的检查。蒋延洲除了安心等着被检查,交费、拿检查报告一系列的杂活儿都被江南一力包揽了下来。 -- 第123页 急诊大厅时不时就有急症患者送来,伴随着的是一阵阵嘈杂与慌乱。 可是即便慌乱嘈杂,也丝毫不影响蒋延洲的视线穿过重重叠叠的人群,准确落在人群中的江南身上。 这些事江南做得并不熟练,时不时就会停下来看看挂在天花板上的指示牌,实在看不懂了,便找人询问。 然而江南却没有半点的不耐烦,甚至有时候还会隔着人群看蒋延洲一眼,确认他还乖乖坐在原地等她,便安抚地冲他笑一下,然后再低头给他发一条微信,告诉他很快就好了。 那么纤细一个人,却一直在努力照顾他。 这样的画面莫名就戳进了蒋延洲的心中。 因为喻丽晴的病,他知道带人看病是什么滋味。以前都是他要处处为喻丽晴操心,可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被这么照顾。 等到一系列检查做完,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江南去医院外面买了些吃的,刚回医院,就看到有护士推着消毒车,准备给蒋延洲输液。 因为病床紧缺,蒋延洲这样发烧的病患只能被安排在走廊上输液。 江南忙不迭跑过去,轻轻拍了拍蒋延洲的肩,学着以前江成行哄自己那样轻声开口:“延哥你不要紧张,扎针就像被蚂蚁轻轻咬一口,而且扎进去就不痛了。” 蒋延洲倒没想到江南这么快就回来了,他刚想说自己不紧张,一抬头就看见宽慰他的人明显比他这个即将扎针的人更紧张。 此时江南一张明媚的脸完全挤在了一起,嫣红的唇瓣紧紧抿着,如临大敌一般一动不动地盯着护士手上那根闪闪发亮的针头。 见江南这般,准备给蒋延洲扎针的护士都忍不住笑起来,“小姑娘这针不是给你打的,你放松一点。” 然而蒋延洲却没有笑,只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握住了江南的手。 手突然被握住,江南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 不等她开口,就看见蒋延洲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身旁的座位,“你坐这儿陪我吧,不然我真的紧张。” 江南的内心其实是拒绝的。 她小时候得过一次比较严重的肺炎,那段时间几乎每天她都要被扎上好几针。后来肺炎好了,她也对打针留下了深深的心理阴影。 这会儿蒋延洲还要她坐过去,无异于让她近距离感受打针的酷刑。 但江南到底奉行着关爱老弱病残幼的人生准则,见蒋延洲已经这么可怜了,实在不忍心拒绝他,还是认命地坐到了他的旁边。 只是她刚坐下去,就感觉原本牵着她的手忽然上移,覆住了她的眼睛。 然后江南就听到了蒋延洲有些低哑的声音轻轻钻进她的耳朵里:“不要看,不看就不紧张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心机延哥上线! 第58章 近我者甜 江南最开始以为蒋延洲真的和自己一样是害怕打针的人, 倒不想从扎针到扎完针,蒋延洲始终都淡定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这让江南有种“说好一起当青铜你背地里却是个王者”的挫败感。 她忍不住眨了眨眼睛,细密的睫毛刷子似的扫在蒋延洲的掌心, 莫名让人有些心痒。 等到护士都走了,江南才有些不自然地把蒋延洲的手从自己的眼睛上拉下来, 红着脸问他:“你真的打针都没感觉的吗?” 刚刚一直神色淡淡的人忽然勾着唇笑了下, 用没有扎针的那只手撸猫似的在江南脑袋上揉了两下,“不是你说的打针就像被蚂蚁咬一下让我不要紧张的吗?” “你明明就没有相信还用这个来取笑我。”江南低声抱怨了一句。 不过抱怨归抱怨, 她话音落下后忍不住抬头又看了一眼蒋延洲扎针的手背,到底是觉得不忍心,最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算了你笑就笑吧, 让你开心一下病能早点好我也认了。” “可是我不想那么快好。” 江南原本还沉浸在蒋延洲能乖乖来医院乖乖打针的欣慰中, 结果不想他突然语出惊人地来了这么一句。 她准备拿零食的手顿了下, 像看傻子似的看着蒋延洲,“你是不是真的烧傻了?病不好难受的不是你自己啊?” “我怕病好了你又不理我了,现在这样挺好的。”蒋延洲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委屈巴巴地再和江南抱怨。 蒋延洲倒是没有想错。 虽然昨晚两人才一起拿了冠军, 但要不是因为他这场病,江南还真不可能就这么没有隔阂地和他相处。 不过蒋延洲这么一说,即便江南还没想过他病好之后的事, 也莫名有种欺负了他的感觉。 江南不知道要怎么接话, 只抿了下嫣红的唇瓣, 默默往嘴里塞了块不小的芝士饼干。 江南本就生得秀气小巧,这会儿整块饼干塞进去,腮帮子就鼓了起来,像是只努力咀嚼的小仓鼠。 蒋延洲只是看着, 就不忍心再责怪她什么了。 他不动声色地往江南那边靠了靠,指了下她手里拿着的一袋饼干,“有点饿了,分我一点。” 江南之前买了零食后是特地洗了手的,听蒋延洲要吃,便顺手给他递了一块。 蒋延洲没想到江南会主动喂他。 他眼角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笑意,微微低了头,就着江南的手咬下了她手里的半块饼干。 只是江南没想到蒋延洲居然只吃了半块,她拿着剩下的半块饼干有些不知所措。 -- 第124页 江南忿忿地盯着蒋延洲,“你嘴巴那么大一块饼干都吃不下吗?” 蒋延洲自然不可能承认自己是故意的,目的是想让江南多喂自己一次。 他轻咳一声忍住笑意,有意无意地晃了下自己还扎着针的那只手,故意有些无力地开口:“你怎么对一个生病发高烧的弱者要求这么高啊?这个世界还有没有一点爱心了?” 不得不说蒋延洲是真的能抓住江南心软的点。果不其然他刚说完,江南就默默反思了一下自己对他是不是真的太凶了。 反思了小几秒,江南捏着那半块饼干,有些笨拙地拧开了一瓶水,面带微笑地递到蒋延洲面前,“您老人家要不喝点水?小心噎着。” 江南亲手喂的,蒋延洲自然是来着不拒。他喝了一口水,才又不紧不慢地把剩下那半块饼干吃下去。 吃完东西,便开始犯困。 江南盯着蒋延洲头顶那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滴完的药水,不知不觉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便是被自己的手机铃声吵醒。 江南揉了下酸疼的脖子,正准备接起电话,却不想一转头就看见蒋延洲的药水已经输完了。 而与针相连的管子里面,已经回了很长一截血了。 江南吓得从椅子上蹦起来,也顾不得接电话了,“液输完了你怎么也不叫我啊?” “我也没太注意。”蒋延洲暗自活动了下被江南睡着时压麻的肩膀,柔声安抚她,“没有什么感觉,没事的。” 江南才不会信蒋延洲没事的鬼话,有些无奈的看了他一眼,便跑去护士站叫护士了。 护士也很少遇到这种患者自己和陪护都不太上心的情况,一边拔针一边把蒋延洲和江南一起训了一通。 江南自责地垂着头,一双手有些无助地在身前交握着。 平时老李头训她的时候都没见她这么乖过,这会儿却因为他而被不认识的人训得这么老实,蒋延洲心里顿时有一万个舍不得。 所以在护士打算继续教育江南的时候,蒋延洲忽然抬手把江南往怀里拉了拉,将她整个地护在身后。 声音淡淡地开了口:“液输完了是我自己没有注意到,可以请您不要再说她了吗?” 大概是没有想到蒋延洲的这一番话,护士和江南同时抬了头去看他。 护士是没想到自己会被病人怼,江南则是没想到蒋延洲会突然出声维护她。她默了默,乖乖站在了蒋延洲身后。 等到护士拔完针,江南鞠着躬连说了好几声“谢谢”,才跟在蒋延洲身边往外面走。 只是走了没两步,她就忍不住拉起蒋延洲的手,低着头把他扎针的手背仔细看了又看,那如临大敌的模样让蒋延洲觉得在江南眼里自己的手可能随时会断掉。 见江南是真的紧张,蒋延洲抬抬下巴示意了一下江南一直捏在手里的手机,岔开她的注意力,“刚刚不是有人给你打电话?不回一个吗?” 江南这才想起来。 点亮屏幕一看,是她家江总打来的。 江南对着蒋延洲比了噤声的手势,然后给江成行回了个电话过去。 “南南你还和季暮雨在一起吧?你今晚就在季暮雨那里住一晚吧?” 江南本以为江成行是催她回家的,倒不想江成行竟然主动让她留宿季暮雨家。这对江成行来说实在有点反常。 周围有些吵,江南往角落里走了走,才开口:“您这是怎么了?” “今晚家里没人。”江成行说话的时候,江南似乎隐隐听到了机场广播的声音,果不其然下一秒江成行的话就验证了她的猜想,“你刘姨回家跨年了,我临时有事要北城一趟,而且现在外面在下大雨,你回去也不方便。” “这样啊。”江南其实早就习惯了江成行突如其来的出差,她懂事地应了下来,“我知道了,您就不用担心我了。” 江南打电话的时候,蒋延洲就站在旁边。即便不是有意,电话里的内容也听了个七七八八。 等到江南挂了电话,他从靠着的墙壁上直起身子,微微低头将就着江南的身高,轻声问她:“那送你去季暮雨家?” 答应自己老爸是一回事,这会儿特地去麻烦季暮雨又是一回事。 江南蹙着眉想了几秒,摇摇头,“我还是回家吧。” 蒋延洲没再说什么,看了眼时间,便虚揽着江南往外走。 只是刚走到医院门口,两人就发现江成行口中的大雨没有一点夸张的成分,这会儿天地万物几乎都被瓢泼的雨水吞噬了。 海城的冬天很少下这样的雨,这会儿突然暴雨倾盆,雨水带着瑟瑟的寒意裹挟到身上,江南和蒋延洲同时愣了小几秒。 这样的雨下起来,别说回家,就是走出医院的大门都有些困难。 两人在医院的廊下站了会儿,衣服湿了大片,也没等到一辆出租车。 雨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这样等下去到底不是办法。 还是蒋延洲先开了口,“这里离我家不是很远,要不我们先去我家吧?” 蒋延洲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打着鼓,有些紧张地观察着江南的神情。 他从小到大很少有这么紧张的时候,他害怕江南觉得他可能有什么企图。可这真的是这种情况下他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 第125页 江南也被蒋延洲的话吓了一跳。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神色模辨地盯着面前比自己高了不少的男生。 看江南这模样,蒋延洲就知道她误会了。 一向聪明的人难得憨憨地挠了挠后脑勺。 他漆黑的眸子垂下来,盯着白色的运动鞋,组织了半天语言才结结巴巴地开口:“那个你不要多想……我只是觉得去我家可能会比在医院舒服一些。” 蒋延洲的确是这么想的,可是这话听起来莫名就有些奇怪。 隐隐有种越描越黑的架势。 于是在江南吱声之前,蒋延洲赶紧又此地无银地补充了一句:“我对你真的没有想法,晚点雨停了我可以送你回去。” 江南眼睛倏忽睁大了一点。 有几分不可思议地盯着蒋延洲。 一直看得蒋延洲心里开始发毛了,江南才皮笑肉不笑地冷哼了一声。 蒋延洲愣了愣,以为江南是因为去他家这个提议不开心了。 犹豫了小几秒,他试探着问江南,“如果你不想去我家我们就在这里再等等?” 哪知下一秒江南忽然面带微笑地凑近了他,故意眨了眨眼睛,“别啊,既然你都不喜欢我对我没想法了,那我还怕什么去你家。” 他怎么会不喜欢她? 他明明在自己都没发觉的时候,就已经喜欢她喜欢得要疯了。 有那么一瞬间,蒋延洲在心里憋了许久的那些话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了,但江南却先他一步跑进了雨幕里。 虽说这里离蒋延洲的家近,但还是要走上一些时间的。 蒋延洲怕江南淋着,也顾不得解释刚刚的误会,大步跑向便利店买了把雨伞,然后追上江南,将整把伞尽数撑在了她的头顶。 临时买的伞,伞面并不算大。 蒋延洲走了两步,见雨水还是不停地往江南身上飘,又脱了自己的外套,将小姑娘整个地笼住。 原本到蒋延洲膝盖弯的羽绒外套这会儿套在江南身上,成了一件长及脚踝的外套裙,将寒冷刺骨的雨水尽数隔绝在外面。 江南想着蒋延洲还发着烧,下意识就想挣扎。 只是她还没动作,就感觉蒋延洲一只手紧紧环住了她,将她护在怀里,很温柔却笃定的声音混着嘈杂的雨声钻进她耳朵里,“好好看路,别想别的。” 第59章 近我者甜 明明是冷风呼啸的冬夜, 江南的心却被蒋延洲的温柔烫了一下。 她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不会改变蒋延洲的决定,便只能加快了步子往前面走,希望能让蒋延洲少淋一点雨。 从医院到蒋延洲家, 两人走了十来分钟。 一直到走进狭窄的居民楼楼道,江南才松了一口气。 蒋延洲站得地方比江南低两级台阶, 半片后背依旧淋在雨里。 江南转了身, 拉着蒋延洲的手就把他往自己身边带。 这个季节的雨淋在身上自然是冷的,可是蒋延洲淋了一路, 这会儿已经有些麻木了。 所以江南拉他的时候,他下意识就以为江南是害怕这昏暗狭窄的楼道。 蒋延洲便也顾不得收伞,随意甩了甩伞面上的水, 然后反手将江南凉透的手握进掌心里, 往前走了半步, “这边小区没有正规的物业管理, 所以楼道线路坏了很久都没人俢,你害怕的话就靠我近一点。” 江南没想到这个时候蒋延洲担心的居然只有她害不害怕的问题。 忽然的,她的眼角就有点酸。 蒋延洲或许因为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拒绝了她的表白,可是细细想来, 完全是因为他在意自己不想让自己受到伤害。 江南自己都没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蒋延洲处处都在为她考虑, 在乎她的喜悲, 在乎她的感受。 即便是这些天来她对他一点也不好, 还在刚刚因为他无心的一句话给他看了脸色,他也还是这样仔细地护着她。 害怕被蒋延洲看出自己在哭,江南不动声色地抬了抬头。 一直到把泪意憋了回去,她才用带着几分哭腔的声音催他, “你家在几楼啊?外面这么冷,我们快点上去吧。” 蒋延洲的家住在顶楼。 因为是老式小区,楼栋里并没有安装电梯。 听到江南说冷,蒋延洲又把她身上裹着的外套紧了紧,才用那双深邃的眸子看向她,“是不是累了?要不我背你吧。” 江南摇摇头,只默默地跟在他往楼上走。 如蒋延洲所说,喻丽晴果然不在家。 大概是担心江南怕黑,一进门蒋延洲就点亮了屋里所有的灯。 他把伞随意地晾在门口,拉着江南的手把她带进屋里,关上门将寒冷的空气隔绝在外面。 因为江成行当初很早就创业成功,所以江南算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 她从小就住在偌大的别墅里,华丽的装饰宽敞的房间对她来说都是习以为常的事情。 至于像蒋延洲家这样年代久远的居民楼,她还是第一次踏足。 她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蒋延洲家的客厅。 虽然客厅不算大,四周的墙壁也都因为掉漆出现斑驳的痕迹,但不难看出屋子的主人是个很会生活的人,所有的物品都被收拾得井井有条。 尤其是铺着碎花桌布的茶几上还插着几朵含苞欲放的百合,让人不仅察觉不到生活在这里的窘迫,反倒还多了几分温馨。 -- 第126页 蒋延洲自然知道江南是个过惯了富足生活的大小姐,察觉到她打量的视线,以为她是不适应这里。 他有些抱歉地看着她,“我家有点小,委屈你了。” “我觉得挺好的啊。”江南不希望蒋延洲觉得她是在敷衍他,说话时候她把身上打湿的外套脱下来,然后自然地坐在双人沙发上,仰头冲蒋延洲甜笑了一下,“我都能想象到你和阿姨生活在这里时热气腾腾的模样。” 江南脸上的笑意很真诚,没有丝毫的不舒服或嫌弃。 蒋延洲这才放下心来,给她倒了一杯热水,便一个人进了卧室。 热水里放了些许的蜂蜜,喝下去时一股子甜顿时在口腔中蔓延开来。 江南把散着温暖的水杯捧在手里,感受着水杯中的热量一点一点过度到自己冰冷的掌心里,视线不经意地落在电视墙旁边贴得满满当当的奖状上。 几乎都是蒋延洲小学和初中时得的。 有的纸张边上已经有些泛黄了。 除了那天两人三足的奖杯,江南从小就和奖状没什么缘分。 可是即便如此,她好像依旧能透过这些单薄的奖状,看到一个小男孩开心地把自己刚刚得的奖状交给妈妈的温馨画面。 江南想着,便情不自禁笑出来。 蒋延洲从卧室走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江南一脸的痴笑。 见江南笑开,他的眼睛里不知不觉带上了几分笑意。 他把刚刚找出来的一条新毛巾递给江南,“没用过的干净毛巾,你擦一下身上的雨水吧。” 听到蒋延洲的声音,江南才从幻想里回过神来。 却在抬头看到依旧浑身湿透的人时又怔了足足好几秒。 江南以为这人进卧室是去换衣服的,却不想折腾了半天只是为了给她找一条毛巾。他难道忘记了自己半个小时之前还因为高烧在输液吗? 江南接过蒋延洲手里的毛巾,却并没有听话地擦干身上的雨水。 而是直接站起来,从背后推着蒋延洲重新走进卧室里,然后很是豪气地把门一关,隔着门冲蒋延洲凶巴巴地放话,“你要是不把你身上的湿衣服换掉,你今天就不要从卧室里出来了。” 江南铁了心要让蒋延洲换衣服,话放完便门神一般地守在蒋延洲的卧室门口,一副“你不换衣服你绝对走不出来”的架势。 蒋延洲本来被江南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结果小姑娘大张旗鼓地只是为了关心他。 虽然态度有点凶,但蒋延洲却莫名的受用。 他看着被关上的门,摇着头笑开来。 江南半天没听到蒋延洲的动静,以为他是没把自己的话放心上。 她刚要敲门提醒一下他,就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 老房子的隔音效果并不好,江南甚至能仔细辨认出蒋延洲脱掉衣服将湿透的衣服仍在地上的声音。 明明是在监督他换衣服,可是江南忽然就想到了夏天,两个人第一次见面,她在游泳池边上一头撞上蒋延洲腹肌的画面。 隔了好几个月,她依然能清晰回忆起当时碰到蒋延洲肌肤的那种触感。 江南想象着此刻蒋延洲脱掉湿透的衣服将好看坚硬的腹肌露在空气中的画面,忽然就觉得鼻尖有些发热。 她下意识抬手去摸,还好并没有鼻血流出来。 不过江南猛然清醒了过来——她好好一个纯洁少女到底在想些什么啊?一定是经常和季暮雨交流被她那些黄色思想洗脑了。 江南怕自己再脑补出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不敢在蒋延洲的房门口继续待下去,把手里的毛巾往脸上一盖,红着脸回到了客厅。 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想象的画面过于刺激,一直到蒋延洲换了一身干净的家居服从房间出来,江南脸上的热意依旧没有消散下去。 蒋延洲自然不知道江南脑补了他换衣服的桃色画面,见江南一张脸通红,有些担忧地探了下她的额头,“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啊?” 江南本就因为自己刚刚想到的画面而觉得不好意思,此时蒋延洲的手背刚触碰上她的额头,江南就敏感地向后蹦开了一步。 江南的反应实在过于激烈,倒是吓了蒋延洲一跳。 他皱了下眉头,不明所以地看着江南,像是想从她的眼睛里找出些蛛丝马迹。但偏偏江南的视线一直躲闪着他。 蒋延洲下意识就觉得江南还在为他在医院说错的那句话而生气。 他顿了顿,然后往江南身边靠了下。 像是渴望被关注的小孩儿,用手背轻轻在江南的手臂上碰了碰,“我对你不是没有想法,刚刚在医院我的意思是我不会在不合适的时间对你做出逾矩的事情。” 蒋延洲解释得很诚恳,江南没忍住,用极快的速度瞥了他一眼。 就是这一眼,像是给了蒋延洲某种力量。 他轻咳一声,语气里带了几分不好意思地开口,“我长这么大只对你有过想法,是想当你男朋友那种想法。” 江南是见过蒋延洲目无一切的样子的,充满恣意的少年感,但少年感中又有几分痞气。可是这样的男孩子却在说出“有想当你男朋友的想法”这种话时意外地带了几分羞怯。 这样的反差让江南一颗心都快跳出来了。 人家的想法只是想在合适的时间当她男朋友,她却在惦记别人的身体。 -- 第127页 江南的一张老脸顿时更红了。 怕蒋延洲再说出什么让人心跳如擂的话,江南不分三七二十一地把蒋延洲推到了沙发上坐下,把刚刚用来遮自己一张老脸的毛巾略有几分粗暴地搭在他还滴着水的头发上。 为了不让蒋延洲看到自己臊红的脸,江南站在他背后,及时抵住他要转过来的头。 行云流水地做完这一系列动作,江南用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娇软的声音开口:“我没有在生气了,你要说什么等先把头发擦干。” 江南说完,低头仔细地用毛巾覆住了蒋延洲细碎的头发。 好在蒋延洲还算配合,乖乖任她擦完了头发。 大概劳动使人平心静气,蒋延洲的头发干了七八分,江南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也消了七八分。 “你饿不饿?”头发擦完,蒋延洲先打破沉默。 折腾了一晚上,就吃了几块饼干。 要说饿,江南肯定是饿的。 只是这么晚了再弄吃的实在麻烦,那声“算了”已经到嘴边了。 可是她刚绕到沙发前面,就看到了蒋延洲不太好看的脸色。 江南差点都忘了蒋延洲还是个需要照顾的病号,她可以将就,但是蒋延洲多少还是应该吃点东西。 想到这儿,江南指了下厨房,“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煮。” 江南这句话问得其实有点心虚,毕竟她真的担心蒋延洲说出什么复杂的菜式来,到时候她就是把自己煮了也给他煮不出来。 “还是我去煮吧。”蒋延洲说着就打算站起来。 只是他还没动作,江南就看穿了他的意图。 江南摁着蒋延洲的肩膀让他重新坐好,一本正经地低头看着他:“你是病号,哪儿有病号煮饭的道理。” 因为江南的这个动作,她正好笔挺地站在蒋延洲两腿之间。 两人隔得极近,近道蒋延洲甚至能轻而易举嗅到江南身上香甜的气息。 他望着江南张张合合的唇瓣,有些怔愣。 只是他的怔愣落在江南眼里便成了默认。 蒋延洲如此听话,江南忍不住赞许地在他肩上拍了拍。 然后哼着歌就往厨房走。 江南还是有一点点的生活常识的,知道先去看看冰箱里有什么食材。 蒋延洲家的食材还算丰富,从蔬菜瓜果到肉类,只是江南来来回回看了半天,最后发现只有角落里那袋毫不起眼的方便面,是她唯一会处理的。 江南默默心疼了蒋延洲一秒,然后把方便面拿了出来。 烧水、面下锅、放作料,最后再捞起来。 看似简单的步骤,江南每一步都完成得磕磕绊绊。 等到她把面端出厨房,已经是二十分钟之后了。 她刚想开口叫蒋延洲来吃饭,就看到蒋延洲已经仰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只是看上去睡得不太舒服。 江南自觉地放轻了脚步,将手里的面碗放在一边。 然后轻轻摸了下蒋延洲的脸,直到确认他温度没有之前高了,才堪堪松了一口气。 江南其实也累了,这会儿精神一松懈,便也靠着沙发在地毯上坐下来。 坐下去,她的视线便落在了蒋延洲白皙的皮肤和轻阖着的眼睛上。 之前她和蒋延洲做同桌的时候看过不少次他睡觉,可是他这么毫无防备地躺在她面前熟睡,还是第一次。 江南不由得凑近了几分,认真地打量着他。 看了几秒,她小心翼翼地用指尖轻轻点了下蒋延洲细密的睫毛,见他依旧睡得熟,便又放心大胆地摸了摸他高挺的鼻梁以及因为生病而变得鲜红的嘴唇。 边摸江南还边忍不住在心里感慨,老天爷到底是多偏爱蒋延洲,才会给他这么好看的一张脸。 蒋延洲始终没有醒过来,由着江南占尽了便宜。 江南不免得意地笑开来。 只是她实在有些忘形了,还没窃喜够,她撑着下巴的一只手就滑了一下,下一秒她的脑袋就往前栽下去。 然后嘴唇便碰上了蒋延洲微凉的耳垂。 大概是江南的动静有些大了,蒋延洲稍稍动了一下,似乎就要醒过来。 江南紧张得呼吸都要停止了,只能以不变应万变地装睡。 她的脑袋趴在蒋延洲的颈窝处,认命地闭上眼睛。 然而蒋延洲却只是翻了个身。 江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打算神不知鬼不觉地远离自己的作案现场。 只是她还没动作,睡梦中的蒋延洲就下意识地揽住了她的肩,轻轻拍了拍,然后似是呢喃地说了句“乖”。 第60章 近我者甜 明明还熟睡着, 蒋延洲却将江南揽得很紧。 江南只稍稍动了动,就看见蒋延洲一双好看的眉眼皱了起来。 到底是不忍心吵醒他,江南只能跪坐在地上, 维持着趴在沙发上的姿势,打算等着蒋延洲自己把手挪开。 只是蒋延洲的手没有挪开, 江南却已经抵不住疲惫睡了过去。 等到她再醒来, 窗外已经大亮了。 窗帘半掩着,下了整夜的雨已经停了。透过没拉上窗帘的那一侧玻璃窗, 能看到窗外雾气蒙蒙的天空,像是被奶白色的牛乳染过似的。 江南活动了下被子下有些麻木的身体,准备伸个舒坦的懒腰。只是她的手刚举过头顶, 整个人就凝固在了原地。 -- 第128页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 昨晚她失去意识之前应该是在客厅的沙发边, 等着蒋延洲高抬贵手放过她。 怎么美梦过后她就好端端躺在温暖舒适的床上了? 江南下意识扯了下自己的头发, 直到感觉到来自头皮的疼痛后,才敢肯定自己已经不在梦中了。 也顾不得被窝外瑟瑟的寒意,江南冷不丁地蹦起来。 好在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让她心里那股没由来的紧张减轻了几分。 江南站在单人床中间, 用还惺忪着的睡审视着房间里的一切。 房间并不大,布置得也很简单——一张床、一个木制的衣柜以及一张带了书柜的书桌,书桌上随意地摆着几本书。 除此之外并没有更多的东西了。 普通甚至没什么特点的房间, 但直觉告诉江南这是属于蒋延洲的地方。 昨晚她站在门口督促蒋延洲换衣服的时候, 完全没有想过几个小时之后自己会在这间房间的床上醒来。 不过度过了最初几分钟的震惊和茫然之后, 江南已经平静了下来。 没了睡意,她从床上跳下来,有些好奇地凑在了蒋延洲的书桌前。 不得不说蒋延洲的书是真的多,虽然自己家的书柜比这个大了几倍还多, 但是书却远不及蒋延洲一半。 这么喜欢看书,难怪是个霸王学习机。 一向看见书就头晕的江南难得对书有了些许的兴趣,她双手撑在桌面上,好奇地探着脑袋想看看蒋延洲都看些什么书。 然而江南到底低估了蒋延洲和高估了自己。她一眼望过去,书柜里大半的书都是英文标题,至于剩下那些标题是中文的,她也没几本能看得懂。 果然学渣是无法理解霸王学习机的世界的。 江南撇撇嘴,有几分失望地从书桌前退开。 刚刚研究蒋延洲的书柜时,江南大半个身体都趴在了书桌上。突然直起身来,手肘不小心将桌面上的一本书拂到了地上。 一声不轻不重的“啪嗒”声后,书里夹着的纸张顿时洋洋洒洒飘了一地。 江南吓了一跳,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自己干的“好事”。 一般爱看书的人都很爱惜书的,而且那一张一张的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显然是蒋延洲按顺序夹在书中的读书笔记。 这会儿被她全弄乱了顺序,也不知道蒋延洲知道了会不会生气。 想到这儿,江南蹲下身去,手忙脚乱地将地上的笔记一张一张地捡起来。只是捡了几张,江南就发现不对劲了。 被她弄到地上的是本英文书,笔记也是有些潦草的英文笔记,英文写的什么江南自然是看不懂的。 可是看不懂英文,并不代表她看不懂每张笔记上的汉字。 尤其是这些汉字无一例外组成的都是她的名字。 江南怔怔地看了会儿,突然反应过来,这些写在笔记上、书上的名字是不是代表着蒋延洲看书时脑子里心里想的都是她?想到要把她的名字写满所有笔记才觉得满足? 而且看这些笔记的数量,应该不是近期才开始写的。 所以蒋延洲从很早的时候就已经喜欢她喜欢得不行了吗? 虽然江南一直觉得蒋延洲对自己是特别的,可那都是她的直觉。 像这种看得见摸得着还能证明蒋延洲超级喜欢她的证据,她还是第一次切实地知道。 想到这儿,江南忍不住有些飘飘然。像是一脚踩在窗外弥漫的雾气上,一点都不真实。 她光着脚蹲在地板上,一张一张地翻看写满了她名字的笔记。 像是想把蒋延洲的喜欢一点点收集起来,妥帖地放在她的心里。 一直到两条腿都蹲麻了,江南才意犹未尽地把书和笔记整理好重新放回桌上。 她刚要喜滋滋地躺回床上回味一下今早的超级大发现,视线忽然落在桌上的一抹粉色上。 那是一枚粉色的信封,在黑色的书桌上格外亮眼。 江南刚刚之所以没注意到,应该是之前被蒋延洲压在书下了。 当然除了颜色亮眼,真正引起江南注意力的,是因为这枚信封实在是眼熟。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信封应该是她当初刚被蒋延洲拒绝时故意让邹也给他的那封情书。 当时蒋延洲和蓝翔都很嫌弃,江南还以为他早就扔了。 江南随手拿起来,觉得自己那个时候实在是有点幼稚。 只是她还没自嘲完,就看到在她原本歪七扭八的落款下面多了一行字。 她当时写的是——喜欢你很久的一个不敢透露姓名的男生。 现在在这行字下面又多了一排遒劲的字迹——我喜欢了很久的小姑娘。 如果说刚刚那些笔记上一遍又一遍的名字只是让江南的心底漾起一层又一层的涟漪,那么此刻这句话足以击溃她所有的心理防线。 原来自己的喜欢能得到相等甚至更多的回应是这种感觉。 江南忍住想流泪的冲动,打开门跑出了卧室。 她突然很想看看蒋延洲。 只是原本躺着蒋延洲的沙发上空空如也。江南愣了一下,才注意到厨房里有动静传出来。 她探了颗脑袋进厨房,正好看见蒋延洲正把一个煎得很完美的太阳蛋从平底锅里夹出来。 蒋延洲此时背对着厨房的门,只能看见他站得笔挺的脊背。 -- 第129页 江南捏着那封情书弯了下唇,打算从背后给蒋延洲来一个出其不意。 只是江南没想到的是厨房里铺的是陶瓷地砖,不同于客厅的木地板,她刚一脚踩上去,就被从脚底蔓延上来的寒意冰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蒋延洲听到声响转过头来,正好看见江南白皙纤细的脚踩在深灰色的地砖上,而她本人正冻得龇牙咧嘴地望着他。 这个画面实在是让人觉得好笑又心疼。 不过怕江南生气,蒋延洲极快地把笑意憋了回去,然后脱掉了自己脚上的鞋,弯腰给江南套上。 虽然蒋延洲的反应很快,江南还是看见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 江南晃了晃脚上有些宽大的棉拖鞋,有几分傲娇地哼了一声,“你想嘲笑我就笑,不然憋坏了我可负不起责。” 蒋延洲这回脑子转得很快,几乎是江南话音刚落他就接住了话头:“不是嘲笑,是看见你可爱心情好。”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江南面上不显,心里却忍不住乐开了花。 蒋延洲把灶上的火关掉,声音很轻:“我没有骗你。” 昨夜的一场暴雨过后,接连几天都阴雨蒙蒙的海城难得出了太阳。 有些刺眼的阳光从奶白色的云层后面透出来,争先恐后地挤过厨房小小的一扇窗户,洒进有些狭窄的厨房里。 老旧的厨房一下子亮堂起来,像是镶了一层天然的金箔。 江南和蒋延洲默契地安静了一瞬。 不知道是暖黄的阳光使然,还是江南的五官本就明媚。 蒋延洲竟然在她的嘴角看见了一缕藏不住的笑意,笑意渲染在他身上,反倒比外面的阳光还要暖和几分。 他指了下还冒着热气的太阳蛋,“昨晚不小心睡着了,让你也没吃上东西,你先吃点煎蛋垫一下,等会儿带你出去吃。” 虽然江南不得不承认蒋延洲做的煎蛋很香,她的肚子也的确空荡荡的,但她现在显然有比吃东西更重要的事情。 她上前了几步,拦住蒋延洲出去的路,“我有话要问你。” 大概是觉得自己在身高上毫无优势可言,江南思索了两秒,然后毫不犹豫地站到了旁边的凳子上,试图通过这种方式增加自己的气场。 凳子有些不稳,江南站上去摇摇晃晃的。 她自己觉得没什么,倒是看得蒋延洲心惊肉跳,毕竟厨房到处都是锐利的尖角,真摔下去不是闹着玩的。 所以不等江南再开口,蒋延洲赶紧把这位姑奶奶给抱了下来。 他微微弯了腰,让自己的视线和江南平齐,目光里皆是温柔,“我弯腰就行,你别爬凳子了。” 蒋延洲太温柔了,江南没留意便沉浸在他深邃的眼神里。 原来有人愿意无条件将就自己是这种感觉。 她怔怔地出了好一会儿神,才恍然想起来自己是要和蒋延洲谈正事的。 江南轻咳一声,往前逼了两步,直到把蒋延洲逼进了狭□□仄的角落,她才清了清嗓子:“你先保证无论我等下问你什么问题你都不会撒谎。” 江南说话时表情有几分严肃。 蒋延洲也下意识敛了笑意,虽然不知道江南接下来要问些什么,还是妥协地点了点头。 得了回复,江南凑近了几分,“第一个问题,你是不是很早开始就超级喜欢我了?” 江南问完便半眯着眼,一动不动地盯着蒋延洲。像是想通过他的眼睛,看穿他心底想的一切。 蒋延洲没料到江南会问这个问题,反应了好几秒。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江南显然对蒋延洲的迟疑有些不满。 她话音刚落,便有些耐不住地把那封藏在衣服口袋里的信封拿了出来。 江南捏着信封在蒋延洲面前晃了晃,直接撂了底牌:“我看到你在情书上给我回应了,你还在读书笔记上写满了我的名字。” 蒋延洲完全没想到,仅仅过了一个晚上的时间,自己的老底就被江南掀了个遍。顿时有几分哭笑不得。 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这并不是一件坏事。 毕竟他之前一直都想告诉江南自己对她的喜欢,让她亲自发现或许远比他说出来更让人信服。 想到这儿,蒋延洲坦然地点了点头,“不只是一个超级喜欢,是有数不清个数的超级喜欢。” 这个回答远远超过了江南的预期。 不过不想让蒋延洲得意忘形,江南只故作深沉地点了点头,“不错,答案很标准。” “所以我算是通过考核了吗?” “当然不可能。”江南一副“你想得还挺美”的表情,“接下来是第二个问题,你以后还会不会因为一些不重要的人或者事违心地说不喜欢我之类的话?” 蒋延洲这下是彻底愣住了。 虽然江南没有明说,但蒋延洲却听出了“她什么都知道了”的话外音。 刚刚的轻松心情不复存在,他的一颗心像是被什么压住一般。 顿了好半晌,他才问江南:“蓝翔告诉你的?” “他怎么会告诉我。”江南哼了声,但还是简单解释了一下,“我自己听到你说的,也就是你把这件事告诉蓝翔的那天。” 蒋延洲回忆了片刻,忽然就把所有事都联系了起来。 他抿了抿唇,“所以你这几天不想理我也是因为这个吗?” -- 第130页 江南点了点头,“谁叫你因为这种无聊的事拒绝我,当然要小惩大诫一下,不然你以后还得这么欺负我。” 江南说得很轻松,但蒋延洲却能想到她一个人难过受伤的样子。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胸腔随着他的动作跟着起伏。 好一会儿,他才低哑地说了声“对不起”。 无论说过多少声对不起,蒋延洲都知道自己不值得被原谅。 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带了几分祈求地看着江南,“南南,可以换一种惩罚方式吗?只要别不理我,别把我推开,你想怎么撒气都可以。” 江南挑眉,“怎么样都可以?” 蒋延洲用鼻音重重地“嗯”了声。 “那你叫我一声江爸爸。”江南像是等这个机会很久了,这会儿颇有几分小人得志的样子。 “叫什么?”蒋延洲实在不知道江南脑子想的都是什么,忍不住抬手在她小巧的下巴上捏了两下。 “怎么?不乐意啊?”江南故意撇了撇嘴,“我以前都叫过你蒋爸爸,我也想听听你叫我一声爸爸。” 像是怕蒋延洲不答应,江南有意无意地瞥了他一眼,“那看来只有继续采取不理你的惩罚方式了。” 蒋延洲发现,江南现在能轻而易举地捏住他的七寸。 虽然这声“爸爸”他一万个不想叫,但他更不想江南不理他。 向来运转飞快的大脑权衡一番利弊之后,蒋延洲只能咬牙切齿地喊了声“江爸爸”。 原来占霸王学习机的便宜这么爽。 江南喜滋滋地在蒋延洲发顶上轻轻拍了拍,“既然你都叫我爸爸了,那我就大人有大量地原谅你了,以后不提这事儿了。” “真的?”蒋延洲想到前几天江南反悔的样子,又确认了一遍,“这次是真的南哥一言驷马难追了吧?” “我保证这次比真金还真。”江南听到了想听的话,便宜也占够了,笑得像只餍足的猫儿。 时间渐移,外面的阳光好像更亮了,连带着屋里的气温也升了些许。 明晃晃的阳光随着地球转动悄悄地跳动,这会儿正好跳到窗边放着的玻璃花瓶上,随着花瓶折射到蒋延洲那张好看的脸上。 像是铺了一层细碎的钻石。 江南用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末了收回来,盯住蒋延洲沉静深邃的瞳孔,“你现在还想和我谈恋爱吗?” 想。 怎么会不想。 蒋延洲勾着唇笑开,轻点了下头。 他就着弯腰的动作,打算去牵江南垂在身侧的手。 只是他的指尖还没碰到江南,就被江南眼疾手快地躲了开。 江南学着蒋延洲笑开来,直到把蒋延洲的胃口吊足了,才优哉游哉地开口:“可是我现在觉得谈恋爱不如好好学习,毕竟你是霸王学习机,成绩太差怎么能当你女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延哥:我想当你男朋友你却想当我爸爸? 第61章 近我者甜 神他妈霸王学习机。 神他妈成绩太差不配当他的女朋友。 蒋延洲觉得江南真的是他命里的劫数, 上一秒让他踩上云端,下一秒就直接捏碎他冒着泡泡的少男心。 偏偏江南还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丝毫不觉得自己刚刚做了什么过分的事。 蒋延洲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声,带了几分皮笑肉不笑的意味。 那笑容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饶是江南上一秒还理直气壮,此刻也被看得心里发毛。所以人也不逗了, 不等蒋延洲开口说点什么, 她便打算悄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只是她起初和蒋延洲站得实在太近,江南刚转身, 就被蒋延洲拎着后脖颈拉回了原地。 蒋延洲两只手有几分慵懒地搭在江南肩膀上,毫不费劲地将她的身体转了回来。 他的手搭得看似随意,却根本没有留给江南任何可以开溜的余地。 江南挣扎了几下没挣开, 最后索性把肩膀一耷拉, 有几分撒娇地转移开话题, “延哥我肚子饿了, 想吃你做的煎蛋。” “晚两分钟再吃我保证你不会饿死。”原则问题蒋延洲显然不打算退让,“你先给我说清楚,多少分配当我女朋友?” 在气场这个东西上,只要蒋延洲不想让步, 江南从来讨不着便宜。 即便早就想好了后面应对的话,见蒋延洲一副“你最好小心说话不然老子随时会发飙”的表情,原本掌握主动权的江南也忍不住怂了。 但事到如今江南也知道蒋延洲肯定不会放过她, 只能硬着头皮把自己挑的事儿接着挑下去。 犹豫了片刻后, 江南毫无底气地伸出五根纤细白皙的手指在蒋延洲面前极快地晃了下, 用蒋延洲几乎听不清的声音说出了“五十分”三个字。 “什么?”蒋延洲果然没有听见。 江南只好用蚊吟似的声音又说了一遍:“要当你女朋友最多只能比你低五十分吧。” 蒋延洲莫名觉得这话有点耳熟。 但气头上的他也没有细想,只觉得被江南气得脑仁儿都在疼。 这姑娘是看准他栽了,可着劲儿地折腾他呢。 他捏了下江南的下巴,让她无法逃避自己的视线。 盯着她水光盈盈的眼睛看了小几秒, 才用低哑的嗓音问她:“是不是觉得我现在舍不得凶你所以胆子才这么肥了?” -- 第131页 蒋延洲说话的时候和江南靠得极近。 近到江南能清晰地闻到蒋延洲身上清冽的沐浴香味以及他身上散发着的滚烫气息。 温水煮青蛙似的将她一点点包围吞噬。 江南忍不住紧张地放轻了呼吸。 见江南迟迟没有回答,蒋延洲又“嗯”了一声。 扬起拖长的尾音,像是一只无形的手,一点点折磨着江南的心脏!!! 她被蒋延洲看得受不了了,极轻极轻地哼了一声,“这句话明明是你自己说过的。” 蒋延洲下意识就想反驳“我说了个屁”,“我”字都说出来了,一段早就被他的脑袋当做不重要的事自动删档的画面突然蹦了出来。 他好像的确说过这种鬼话。 前段时间有个忘记了长相的女生一直死皮赖脸地缠着他,被缠得烦了,蒋延洲只好极不耐烦地对她说了句“你什么时候成绩低我不超过五十分什么时候才配当我女朋友”。 随口一说的事,他自己几乎都忘了,也不知道江南从哪儿知道的。 蒋延洲温热的手还捏在江南的下巴上,她的视线便只能继续被迫停在对面这张五官立体的脸上。 江南看着蒋延洲微微皱起的眉头,就知道他这是想起来了。 于是刚刚的理直气壮又回来几分。 江南挑衅地扬了扬唇角,“自己说过的话不会不认吧?” 江南小人得志的嘴脸实在是太明显。 蒋延洲气得把后槽牙磨了又磨,但偏偏这又是从自己嘴巴里说出来的话,让他拿江南完全没辙。 盯着江南看了半晌,蒋延洲最后只咬牙切齿地说了句“行”。 蒋延洲这么干脆就答应了下来,江南好看的脸上显出几分讶异。按照蒋延洲的个性怎么可能答应这种毫无把握的事? 毕竟她几斤几两能考出什么成绩江南自己还是知道的。 江南正猜测着蒋延洲的心思,蒋延洲却已经牵住了她的手,另一只手端着煎蛋,把她从厨房带到了餐桌前。 蒋延洲替江南拉出一张凳子,又把一双筷子递了过去,朝还愣着的人挑了挑眉,“不是饿了?趁热吃吧。” 饿是真的饿。 但江南心里也是真的好奇。 她随意地在形状完美的煎蛋上咬了一口,金黄的溏心便顺着她咬下去的地方慢慢流了出来。 江南也不搭理唇边沾着的一点蛋黄,一边鼓动着腮帮子一边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蒋延洲,“你刚刚说行的意思是真的觉得我能考到只比你低五十分的成绩吗?” 蒋延洲抽了张纸巾替江南擦去嘴角的蛋黄,漫不经心地笑了下,“这些事就不用南哥费心了,你只用安心考好期末考试就行。” 江南的好奇心被蒋延洲勾得愈发浓烈,但偏偏蒋延洲没有要继续把这个话题聊下去的意思。 任凭江南怎么套话,蒋延洲都四两拨千斤地敷衍了过去。 到最后煎蛋吃完了,江南也没套出来蒋延洲到底打算如何收场。 蒋延洲开始收拾餐桌,插不上手的江南只能拿着手机坐到沙发上去。 一晚上加一早上没看手机,微信里攒满了季暮雨和季朝阳的信息轰炸。 江南正一条一条地翻看着,刚回了两条,蒋延洲就拿着她的羽绒外套走过来,动作轻柔地帮她披在了身上。 外套应该是被蒋延洲用吹风机吹过,外套上被雨水淋出来的潮气完全消失了,只剩下干燥的温暖感,将江南包裹住。 她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外套上香软干燥的气息。 江南仰起头,“要去医院了吗?” 昨天医生交代过了,蒋延洲今天还需要继续输液。 江南一边问着,一边踉跄着打算从沙发上站起来。 只是她刚把腿放到地上,蒋延洲就摁着她将她重新带回了沙发上。 蒋延洲顺势在江南面前蹲下来,带着几分纵容地揉了下她的发顶,“先不急,想和你商量件事。” “什么?”蒋延洲的语气有些正式,江南下意识也正襟危坐起来。 蒋延洲却忽然低头笑了下。 窗外溢进来的阳光和他的笑意交融在一起,让房间里的一切都显得明亮鲜活起来。 江南顿时有种自己捡着宝的感觉。 她抬手替蒋延洲理了下有些翻折的外套领口,“你要商量什么事啊?” “等会儿去完医院我想带你出去玩一天。”蒋延洲微微顿了顿,瞥了眼墙上的万年历,“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 蒋延洲一说,江南才发现自己自己完全忘记日期的年数又要加上一这回事儿。她后知后觉地轻呼了一声,像只兔子似的从沙发上蹦起来,然后将蒋延洲也从地上一齐拉了起来。 因为站在沙发上,江南便比蒋延洲高了一些。 她像哄小朋友似的拍了拍蒋延洲头顶的碎发,笑得很柔软地看着他,“祝蒋延洲小朋友新的一年要天天开心哦。” 江南的声音甜软甜软的,不动声色地就将他心底那些冰冷的角落一点点融化开来。 他学着江南的语气,“那也祝江南小朋友新的一年天天开心。” 蒋延洲话落,江南却忽然嘟起了嘴,“你这也太没新意了,祝词都和我说一样的。” “那要不我重说?”蒋延洲也不急,有几分痞地看着江南,“不祝小朋友了,祝我的小女朋友不只是新年而是以后每天都开心。” -- 第132页 小女朋友。 这个词儿也太好听了吧。 即便抿着唇,江南的笑意也根本藏不住。 不过乐归乐,江南还是傲娇地轻哼了一声,“明明还没答应呢,不过既然你说要带我出去玩——那我就看在今天是新年的份上大方地先提前当一天你的女朋友吧。” - 估计是新年新气象,医院门诊的患者比平时少了一些。 因着江南那句“提前当一天女朋友”的话,蒋延洲连头发丝儿都透着神清气爽,根本没有半点昨天病恹恹的模样。 连给他扎针的护士,都忍不住确认了好几遍他真的是需要输液的患者。 输完液,江南细软的指尖轻轻拉着蒋延洲的袖口,跟着他走出医院。 医院外面阳光正盛,太阳暖融融地照在身上。 江南慵懒地眯起眼,侧头看了眼蒋延洲,“我们去哪儿玩啊?” “你想玩什么?” 江南平日里是个经常出去玩的主,但毕竟今天对两个人来说算是一个比较特殊的日子,蒋延洲突然问她的意见,江南还真想不出个什么地方来。 她老实地摇摇头,把希望都放在蒋延洲身上,“延哥聪明延哥决定。” 蒋延洲显然早就有了想法。 听江南这么一说,直接抬手环住了小姑娘的肩膀,目标明确地带着她去路边拦了辆出租车。 出租车司机应该是个很朋克的中年男人,车内的音响里正放着一首很炸的摇滚rap。 江南听得嗨了,忍不住跟着节奏摇头晃脑起来。 蒋延洲饶有兴致地看了会儿江南的尬舞,“心情这么嗨?都不问问我要带你去哪儿?不怕我把你卖了?” 江南闻言,停住还在律动的身体。 转过头时眼神里带了几分疑惑,“有什么好问的?毕竟我这么漂亮可爱,猜你也舍不得卖掉我。” 明明是自恋到不行的话,江南说出来却一点不让人觉得不舒服。 蒋延洲甚至在心里对此深以为然。 不过蒋延洲存了心要逗江南,便抬手用掌心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轻拍了下,“谁说我舍不得,只不过除了我没有人肯要你这种小呆呆罢了。” 江南果然一听就炸毛,跪坐起来就要教训蒋延洲。 蒋延洲却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在江南动作之前就眼疾手快地把她半禁锢在怀里,“不要在车上打闹,小呆呆。” 江南动弹不得,也知道在车上打闹并不安全。 只能扭过唯一可以活动的脖子,在蒋延洲肩膀上警告似的咬了一口。 看到他衣服上出现的一排整齐的牙齿印,江南才算解了气。然后瞪了蒋延洲一眼,“臭天鹅下车你死定了。” 从医院到蒋延洲订下的目的地有半个小时的车程。 车刚停稳,江南的视线就被一副很大的真人CS海报所吸引,自然也就把“要让蒋延洲死定了”的狠话。 她兴奋地拉住蒋延洲的胳膊,眼睛里都冒着光,“延哥延哥我们是要去玩这个吗?” “喜欢?” “太喜欢了!”江南恨不得立马就换上装备进去,“我一直都想来玩,但季暮雨非说这种游戏无聊。” 蒋延洲付了车费,任由江南拽着自己往前走。 邻近门口的时候,蒋延洲调出手机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购买的二维码券。 江南满心期待地等着他刷码,结果蒋延洲却在临门一脚的时候停住了。 他转过身有几分懒散地靠在墙上,“我这么投其所好了,你不考虑表示点什么吗?” “表示什么?”江南茫然。 蒋延洲笑了笑,“我带你玩你喜欢的游戏,但是等会儿有什么危险你要冲在前面保护我。” 有那么一瞬间,江南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怎么会有男生这么理所当然地让自己喜欢的女孩子替他挡枪子儿啊? 但蒋延洲脸上期待的表情,又当头棒喝地提醒江南她并没有听错。 两人僵持的时候,正好有一对年龄看上去跟他们差不多的情侣手挽手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 虽然走得很快,但江南还是听见了男方说了句“宝宝等会儿你躲我后面就行我会保护你的”。 江南立马对蒋延洲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你看看别人的男朋友多有觉悟。 但偏偏蒋延洲毫无所动,那表情简直和早上她坑他时一模一样。 还真的是个记仇的霸王学习机。 江南到底是迫不及待地想去玩CS枪战,只能咬牙切齿地妥协下来。 蒋延洲应该是算好了时间来的,两人换好游戏装备没多久,就有工作人员把他们带到了游戏场地。 这是一家大型的真人CS模拟场馆,无论是场景还是装备都极其逼真,旨在给玩家提供沉浸式的体验。 江南从进去开始,浑身的热血就止不住澎湃。 不过她还是有理智的,这种游戏好不容易来体验一次,她自然不想那么快就被淘汰。加上蒋延洲这个需要她保护的拖油瓶,所以她前期一直拉着蒋延洲东躲西藏,尽量不和敌人正面交锋。 游戏过半的时候,蒋延洲乖乖地跟着江南躲进一处破旧的小屋里 见江南畏畏缩缩的模样,蒋延洲笑得很是开心,“这么怂不是南哥的风格啊?真的不考虑刚一下吗?” -- 第133页 “刚你个头啊。”江南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这个比我还怂的人不要教我做事。” 蒋延洲被怼,老老实实闭了嘴。 只是天不遂江南愿,她的话音刚落,小破屋的门口就传来了对手叫嚣的声音,“里面的人,我听到你们的声音了,赶紧出来。” 江南浑身的神经立马紧绷起来。 蒋延洲却依旧一脸云淡风轻,拍了拍江南的肩膀,“南哥说好了你要保护我啊,别耍赖。” “你别影响我。”江南神色紧张地透过窗户缝往外看了一眼。 好巧不巧 ,包围她和蒋延洲的正是他们在门口遇到的那对情侣。 那两人躲在一个很刁钻的墙壁后,以江南在屋里的角度根本对无法他们发起射击。 外面的情侣见迟迟没有动静,又开了口:“你们不要挣扎了,赶紧出来吧。” 江南觉得是真的头大。 打是没办法打,沉吟了片刻,她索性开始谈判:“兄弟能不能再给个机会啊?我第一次玩还没玩够呢,求求你别淘汰我。” 江南听到,她身后的蒋延洲溢出了一声极轻的嘲笑。 如果不是现在需要一致对外,她真的想把蒋延洲这个大言不惭的拖油瓶给就地解决掉。 外面的人显然没想到会是个妹子来谈判,顿时心软了几分,“你们是有两个人吧?这样你们出来一个让我给我女朋友展示一下枪技,我就放另外一个人走。” 江南一听,眼睛顿时亮了亮。 她满怀期待地转身,想和蒋延洲商量一下让他为了团队“壮烈牺牲”一下,却不想回头只看见了一堆空气。 原本应该躲在她身后的蒋延洲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扇窗户洞开着。 江南怔了一下——难不成蒋延洲这么不义气扔下自己跑了? 她正琢磨蒋延洲逃跑的可能性,就听见屋子外面传来两声惨叫。 江南看过去,就发现原本蹲着那对小情侣的地方冒起了两束五彩斑斓的烟。 在这个游戏里,一旦身上的红外线接收设备感受到你被击中,便会释放彩烟示意你被对手淘汰。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江南完全没有回过神来。 她本以为是另外的队伍来了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下一秒就听到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清冽声音在屋外想起。 ——“对不住了兄弟,我再不出来解决你接下来我小女朋友可能就要出卖我了。” 然后江南便看见蒋延洲从墙后面翻进院子,意气风发地在屋外朝她招了招手,“出来了,藏得累不累?” 自从蒋延洲说出要她保护他之后,江南对他的作用没有抱任何期待。 这会儿突然不声不响地解决掉两个威胁他们的敌人,江南顿时对他冒起了星星眼。 “延哥你什么时候出去的?”有了靠山江南说话的语气都轻快了不少。 蒋延洲替江南拉了下快要滑掉的弹药包,“在你专心谈判的时候。” 两人说话间正好有工作人员来将那对被淘汰的情侣带了出去。 刚刚被威胁得有多卑微,江南现在就有多解气。 她面带笑意地朝他们挥了挥手,目送着他们灰溜溜的背影消失在转角。 “这下不生气了?”蒋延洲抬手在江南鼻子上刮了一下。 虽然刚刚不是真的生气,但江南知道自己多少还是摆了点脸色的。 蒋延洲一说,江南顿时有几分不好意思。她轻轻地哼了哼,似抱怨似撒娇,“你明明很会玩还要我保护你。” 江南的撒娇语气,蒋延洲很是受用。 他把手搭在江南的肩膀上,以一种保护性的姿态揽住她,“我是真的很想被南哥保护,但我忍不了有人威胁我的小女朋友。” 第62章 近我者甜 接下来的游戏时间, 江南和蒋延洲的角色完全对调了。 蒋延洲护在江南前面,也不躲躲藏藏了,而是很快地将剩下的对手干脆利落地全部淘汰掉, 带着江南成为了最后的胜利队伍。 为了庆祝新年,CS场馆额外设置了一个活动环节——每场取得胜利的玩家可以挑战他们的“刀山火海”关卡, 如果通过挑战, 就可以获得一个人永久免费进馆的特权。 永久免费进馆特权实在是太令人心动了,江南并不想错过这次机会。 然而天下没有轻易得来的免费午餐, 她只看了眼关卡设置,就老老实实地拉着蒋延洲往场馆外面走。 这关卡的变态程度,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搞特种兵训练呢。 江南一边走一边和蒋延洲吐槽, 槽还没吐完, 蒋延洲就打断了他, “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突然有点想上个厕所。” 江南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蒋延洲已经火急火燎地重新返回了场馆。 不过人有三急,江南也没多想。趁着等蒋延洲的功夫,索性和季暮雨分享起刚刚的真人CS经历来。 季暮雨对CS不感兴趣, 她感兴趣的是和江南在一起的人。 所以在江南兴奋地和她分享了那对威胁她的情侣威胁不成反被淘汰后,季暮雨直接敲了一句【所以英雄救美的人是延哥吗】。 江南羞涩的笑了下,发了个可爱的小猫咪点头的表情包过去。 江南不是个喜欢发可爱表情的人, 季暮雨本着“事出反常必有妖”的原则, 敏锐地捕捉到了江南的情绪。 -- 第134页 她顿了片刻, 指尖开始疯狂打字。 【和延哥在一起了?】 【牺牲我的生日宴换到了男朋友?】 【季朝阳知道这个消息估计要比昨晚更伤心了。】 江南看到“季朝阳”三个字的时候,下意识怔了怔。 季朝阳是季暮雨的哥哥,三个人从小一起鬼混着长大,其实她一直都希望季朝阳能把自己当朋友。 不过有些话她自己并不不合适当面和季朝阳说, 便打算让季暮雨好做做季朝阳的思想工作。 江南正打字打得专心,手肘忽然被人碰了下,连带着手里的手机都差点掉到地上。 她回过神,就看见两个女生有些局促地站在她面前,满脸歉意地看向她,“小姐姐对不起,我刚刚在看后面,不小心撞着你了。” 谁都有不小心的时候,何况本来也没有什么损失,江南便不甚在意地说了句“没事”。 那两个女生松了一口气地又连说了好几声“对不起”,才肩并肩地从江南身边走开了。 她们走开的时候,江南听到其中一个女生的声音:“叫你花痴,不好好看路撞上人了吧?” 另一个女生不服气,“说得好像你没花痴似的,是那个男生也太帅了,这么恐怖的关卡他眼睛都没眨一下就决定要挑战。” 最初开口的女生被说服:“也是,要是他是我男朋友就好了。” 两个女生笑闹着,声音越来越小。 江南却莫名有种说不出来的预感,总觉得她们口中“很帅的那个男生”指的是蒋延洲。 她看了眼时间,蒋延洲已经进去十多分钟了。 去个卫生间哪里需要这么长的时间? 人心里一旦有了某种猜想,那这个猜想就会像春天种进泥土的一颗种子,在思想里迅速地生根发芽然后茁壮成长。 江南又等了两分钟后彻底等不住了,拔腿就朝刚刚围观过的“刀山火海”关卡跑过去。 这会儿关卡外面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了,时不时有加油声会从人群里冒出来。 江南拨开人群,就看到不远处的一座攀岩墙上挂着一个熟悉的背影。 不是蒋延洲又能是谁。 那座攀岩墙脚蹬与脚蹬之间的位置设置得很刁钻,即便身高腿长如蒋延洲,也很难找到一个合适的落脚点。 她正紧张地盯着蒋延洲,就看到试图踩上另一个脚蹬的人脚底忽然滑了一下,然后整个身体就失去了平衡,不受控制地往下坠落。 虽然他的腰上系着安全带,但依旧惊险得让人揪起了心。 围观的人都忍不住轻呼,而江南紧张到两只手都下意识紧捏了起来。 她没记错的话蒋延洲是恐高的。 好在蒋延洲在下落的过程中很快抓住了一个稳固的支撑点,才不至于让身体继续跌落。 稳住身形后,蒋延洲忽然转了下头,深邃的目光扫向围观的人群,然后在某个点停顿了一下。 隔着不短的距离,但直觉告诉江南蒋延洲看到她了。 江南克制住心里的担忧,用嘴型无声地说了句“加油”。 蒋延洲很快收回了视线,重新开始向上攀爬。 他每移动一步,江南的心就轻轻颤一下,一直到蒋延洲完全到达了攀岩墙的顶点,她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蒋延洲应该是今天第一个完成所有挑战的人,工作人员以及周围的人都发自内心地为他欢呼。 但江南却仿佛全身泄了力一般,没有力气加入到他们中去。 她往边上走了几步,找了个长凳坐下来,深呼吸了几次后,擦了擦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湿润的眼角。 蒋延洲很快找到了她。 见江南的眼神有些放空,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脑袋,语气里带着几分轻松的戏谑,“这是我们呆呆在发呆?” 搁在平常,江南肯定立马就开始反击了。 可是这会儿她只淡淡地看了满头大汗的蒋延洲一眼,抿着唇没有说话。 蒋延洲也很快意识到了江南的情绪不太对劲。 他蹲在江南坐着的长凳前,轻轻捏了下江南有些犯凉的手,声音很温柔,“怎么了?不舒服?” 江南吸了吸鼻子,摇摇头。 “那怎么兴致不高?”阳光从场馆的玻璃窗洒进来,在蒋延洲漆黑的眸子染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刚刚去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 蒋延洲说着从黑色羽绒服的口袋里摸出一张黑金色的卡,炫宝似的捧到江南面前,“以后南哥就是这家CS馆最最尊贵的会员了。” 江南低头看了眼蒋延洲捧着黑金VIP卡的手,还能看到掌心里刚刚擦破皮的痕迹,心里顿时更难受了。 她用指尖轻轻碰了下蒋延洲擦伤的地方,吸了吸鼻子,“痛不痛啊?刚刚都吓死我了。” 江南的指尖轻轻碰上去的时候,有些痒。 蒋延洲的手极轻地颤了下,然后不动声色地将手掌翻了个面,藏起伤口,冲江南笑了下,“南哥是担心我了?” “肯定担心啊。”江南挽着蒋延洲的胳膊让他坐到自己旁边,语调似嗔似怪,“你怕高还去参加这种项目,怎么想的啊你?” “因为想努力送你一个你喜欢的新年礼物,上次你为了想送我一个蛋糕去挑战了鬼屋,我也可以为了你克服一切恐惧。”蒋延洲说到这儿故意轻松的笑了笑,“再说了那些项目都有保护的,不危险。” -- 第135页 蒋延洲见江南还是皱着一张脸,忍不住抬手捏了下她白软细腻的脸颊,“笑一个嘛?笑一个延哥请你吃糖。” 话音落下,蒋延洲真的像变魔术一样从口袋里摸出几颗五颜六色的糖果来,然后剥开一颗喂到江南嘴边。 江南杵着没动,直愣愣地看着他。 “那你不吃我吃了,哄未来的小女朋友太难了,必须吃点糖犒劳一下自己。”蒋延洲说着就要把糖往自己嘴里送。 他一边送一边观察着江南的神情。 果不其然糖刚要到嘴边,江南就绷不住笑开来,耍赖似的抱住他的手,探着脖子把那个糖抢先吃进了嘴里。 蒋延洲就等着江南这一下。 所以不等江南好好地尝着糖果的味儿,就迅雷不及掩耳地将刚刚那张黑金VIP卡塞到了江南手里,“买一送二,吃了我的糖你就要开开心心收下这份新年礼物以及送礼物的人,不准退货。” 作者有话要说:  悄咪咪打个预防针:应该还有一章或者两章正文就完结了,番外应该会写一点大学。 第63章 近我者甜 今年农历新年在一月底, 年过得早,期末考试的时间自然也跟着提前。 不等大家好好回味一下元旦节的欢乐时光,紧锣密鼓的期末备考就大军压境般提上了日程。 明礼对老师教学工作的考核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学生的期末成绩, 老师们为了取得好的考核成绩,元旦节刚一收假回来, 各个学科就不约而同齐齐发力, 今天默写明天小测,将一群小孩儿逼得是苦不堪言。 饶是心大如江南, 也在这种高压的氛围中也不得不被动学习起来。 蒋延洲倒是一如既往的散漫悠闲。 毕竟蒋延洲遥遥领先的成绩摆在那儿,老师们甚至觉得让他处在一个最放松的状态,才能有助于他取得更优秀的成绩。 是以蒋延洲成了高二十班一个极其例外的例外, 可以不用写作业也可以不用听课。 每次江南学得头大了, 都忍不住忿忿地用笔头戳一下坐在她前面呼呼大睡的蒋延洲, 直到扰了他的清梦让他睡不下去了才算完事。 蒋延洲也不生气, 被江南闹醒后,只懒散地靠在墙上。 他就着惺忪的睡眼偏过头去看被江南画得一塌糊涂的草稿纸,笑得有些无奈,“哪道题又惹到你了?” “题没惹我你惹我了。”江南说着又狠狠在草稿纸上画了两笔, “凭什么你可以过得这么快乐啊?” “因为每天都可以见到你。”蒋延洲懒懒的抬手,将江南的一头细软的头发抓乱,“见到你我就开心了。” 突然的情话, 让江南心里的不平衡减轻了不少。 但蒋延洲显然不觉得这就完了, 他胳膊随意地搭在江南的桌面上, 屈起食指朝着江南勾了勾。 因着刚醒来,蒋延洲的眼神里带着几分迷蒙,像是一片缭绕着朦朦雾气的潭水,莫名的勾人。 江南下意识就贪婪地舔了下嘴唇。 直到听到蒋延洲溢出一声不轻不重的笑, 江南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又在垂涎他的美色。 她不动声色地擦了擦不知道是否存在的口水,才故作正经地轻咳一声,“有什么事不能光明正大地说?” 江南这么一说,吃瓜专业户钱子安立马凑了过来。 蒋延洲睨了他一眼,依旧勾着懒散的笑意,“你确定有些话想让他这个二狗子听到?” 江南果然犹豫了。 毕竟自从元旦节之后,蒋延洲的骚话说得越来越顺口。 纠结了小几秒,她还是乖乖地将耳朵凑到了蒋延洲旁边。 蒋延洲像是故意一般,又凑近了几分。 近到江南觉得只要再多一寸,蒋延洲温软的唇就会触碰到她耳朵上敏感的皮肤。 江南的一颗心轻轻颤了颤。 “其实你没必要不平衡,我不好好学习是有私心的。”蒋延洲说话时的气息尽数喷洒在江南的耳廓里,“我想早点当上你的合法男朋友,才故意不好好学习的。” 虽然江南觉得即使蒋延洲再不好好学习,她的成绩也不可能只比他低五十分,但听到他这么说,心里还是甜得像是裹了蜜。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蒋延洲这句话有魔力,江南忽然觉得她又可以再战一百道数理化了。 想到这儿,她赶紧朝蒋延洲挥了挥手,“你赶紧的睡觉,别影响南哥我学习考高分。” - 好在这样高压复习日子只持续了十多天,很快就到了最后决定这群小孩儿寒假生活质量的期末考试。 考试前照常需要布置考场,李成江便提前给大家放了学。 江南慢腾腾地在收拾东西,蒋延洲也不催她,懒懒地靠在门口等着她。 这是这段时间两人惯常的放学方式——江南拒绝沈国志来接自己,以便和蒋延洲一起放学回家。 因为今天要收拾的东西有些多,江南拖拖拉拉地收了小半个小时,才算把自己的地盘收拾干净。 是以两人从教室往楼下走的时候,教学楼里已经没什么人了。 江南跟在蒋延洲后面,眨巴着眼睛四下看了一圈。 确认没有闲杂人等后,便忍不住凑近了几分,有些大胆的用细白的指尖拽住了蒋延洲的袖口。 察觉到袖口处的拉力,蒋延洲垂眸看了一眼,不动声色地放慢了脚步。 -- 第136页 他从口袋里将手抽出来,隔着衣服的一层布料将江南小巧的手反握在掌心中,“这两天教你的题都做会了?” 刚开始复习的时候,蒋延洲一点都不干涉江南,也不过问每天她复习了什么,只管自己蒙头大睡。 江南一度以为蒋延洲已经失去希望放弃她这个万年小学鸡了。 谁知前天自习课上蒋延洲忽然给了她几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各科的题,还让她不会就问。 这就是学霸的考前押题吗? 江南当时眼睛都亮了,也顾不得看什么课本了,全身心地开始捣腾蒋延洲给她出的那些题。 江南思及此,乐呵呵地点了下头,“会了会了。” 末了像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她又特意凑近蒋延洲,将手笼在嘴唇周围压低声音,“延哥我现在是不是年级第二的备选人了?” 江南沉浸在“原来被霸王学习机关照是这么爽”的喜悦中,还没彻底笑开,额头上就被人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她下意识捂住额,就看到蒋延洲似笑非笑地睨着她。 蒋延洲挑了下眉,一副语重心长的语调,“乖,别白日做梦,会影响智商发育的。” 江南:? 按照之前几次考试的经验来看,一般只有年级第二的成绩才能勉勉强强不比蒋延洲这种霸王学习的分数低超过五十分。 所以蒋延洲给她讲题的时候,本来不抱什么希望的江南一度以为蒋延洲是准备把自己往年级第二培养的。 是以这两天江南除了做题,剩下的时间基本都在脑海里幻想和蒋延洲位列年级第一、第二的美好画面。 江南甚至都在琢磨着要不要准备一下最佳进步奖的获奖感言了,结果蒋延洲突然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白日做梦? 江南直接愣在原地,“那你干什么给我押题?” 蒋延洲站在低江南两级的阶梯上,转过身去看呆住的人,“我什么时候说过那是押题了?我又不是出题人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他要考什么。” “不是押题那是什么?”江南还不肯死心。 蒋延洲忽然笑开来,把江南半挎在肩膀上的书包取过来挎在自己身上,又摸了摸她蹙起来的眉头,才不慌不忙地解释:“那些题是给你巩固基础知识点用的,考试的题肯定比这难多了。” 蒋延洲不解释还好,越解释江南越绝望。 她哀嚎了一声,没长骨头似的靠在蒋延洲身上,“那我到底能考多少分啊?这样下去我什么时候才能当上你女朋友啊?” “考你的正常水平。”蒋延洲看向江南的眼神里满是纵容,怕江南摔倒,他抬起一截胳膊虚虚揽住她的腰,“现在知道后悔了?当时可着劲气我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有今天。” 正常水平?那不就是只有三四百分? 江南真的要欲哭无泪了。 她当时就图好玩了,哪里想得到这么长远。 她就着靠在蒋延洲身上的姿势,用脑袋在他肩窝里蹭了蹭,带着几分撒娇,“怎么办啊?要不我们别讲究那些约定了?” 江南像只此时就像只求主人亲亲抱抱的小猫。 感觉到肩窝处传来的轻轻痒痒的触感,蒋延洲心里柔和得像是化开的冰淇淋,甜滋滋的被搅在一起。 他抬手安抚地摸了下江南的发顶,“我喜欢你,所以应该是我要努力成为你的男朋友,而不是需要你来操心怎么才能成为我女朋友,知道吗?” “知道吗”三个字说得很轻,轻到像是一只羽毛,温柔地拂过江南心里每一寸地方,轻而易举就抚平了她的焦虑。 江南“嗯”了一声,点点头。 她整理好情绪直起身,重新用指尖拉住了蒋延洲的袖口。 刚往下蹦了一级台阶,她就不经意撞上了藏在下一层楼梯转角处的一双眼睛。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们。 江南吓了一跳,但随即很快认出眼睛的主人是许婉柔。 而许婉柔知道自己被发现,也没再藏着掖着,面带微笑走出来试图和蒋延洲打招呼。 自从上次许婉柔当着江成行的面故意说出早恋的话题试图挑拨他们父女关系的时候,江南就已经把这默认为双方“撕破脸”的信号了。 虽然后来没再找许婉柔理论过,但江南已经把她划进了懒得搭理的那一波人的范畴。 是以江南这会儿也没有打算搭理她,不等许婉柔把招呼打完,就拉着蒋延洲直接从她身边走开了。 - 期末考试一般是市里的教育局出题,整个海城水平参差的十多所高中统一考试,题目自然比平时学校里单独出的要中规中矩许多。 加上有考前蒋延洲给她巩固基础知识点,江南觉得自己考得还算不错。 然而等到发成绩那天,江南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倒不是因为焦虑即将知道的成绩,而是期末考完后的这两天她家江总一直在安排她去学习画画的事。 之前江南不想出国,江成行和江寒好商量地同意了,并建议她走艺考这一条路。江南总觉得时间还早,但江成行不能不早点为女儿打算。 毕竟江南虽然在绘画上有天赋,却一直没有接受过太多这方面系统性的学习,所以当时一决定下来,江成行就通过自己的关系到处给江南物色优秀的绘画老师。 -- 第137页 江成行人脉广,很快就找到了老师,只是这老师人却在帝都。搞艺术的人多少都有点个性,答应江成行教江南可以,但是不会为了教江南这个学生而特地来到海城。 言下之意就是江南之后不得不去帝都学画画。 江成行很敬重这个老艺术家,对这个要求没有太多犹豫,何况江南的舅舅也在帝都,江南在那边他也还算放心。 他的意思是既然江南要去帝都学画画,那不如就让江南剩下一年半的文化课就在那边的学校上了。 等到以后真的考上了A大,再回海城来也是可以的。 江南也知道江成行的这些安排是为了自己好,可是一想到要转学和蒋延洲、季暮雨分开,她的情感上一点都不想接受。 所以虽然江成行一直在给江南做思想工作,江南也一直没有松口。 江南正垂头丧气地趴在桌上玩手指,季暮雨就一巴掌拍到了她面前,“我说期末都考完了你还这么要死不活是要哪样啊?和延哥吵架了?” 江南眼皮都没抬一下,“吵架算什么,我的事儿比这严重多了。” 季暮雨本来就随口一猜,没想到换来江南一句“比这更严重”,那她能想到的就只有分手了。 她神色复杂地看着江南,不知道这姐们儿闹的哪出。 季暮雨半开玩笑半认真,“南哥合着你是知道季朝阳放不下在这儿给他创造机会呢?” 江南本来就烦,季暮雨还在这档口给她提季朝阳,简直就是烦上加烦。 她刚想给季暮雨一个翻到天花板的白眼,就看到蒋延洲从教室外面走了进来,手里随意地捏了张纸。 隔着老远,江南都能看到蒋延洲的眉眼都带着笑意。 季暮雨一看蒋延洲这架势就知道江南刚刚在敷衍她。 想到自己刚刚说的族够把蒋延洲得罪百次千次的话,也不多留,在蒋延洲走近之前,就识趣地把空间让给了还有五秒抵达现场的蒋大爷。 然后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教室。 “你刚刚去干什么了?”看到蒋延洲,江南心里更难过了。 “拿成绩单啊。”蒋延洲说着把手里那张纸放到了江南桌上。 江南现在哪儿有心情去关注成绩单,甚至没分给那张成绩单半分正眼,就又重新趴回了桌上。 “不看看啊?”蒋延洲倒是没想到江南一点不感兴趣,忍不住用手掌把成绩单往江南面前又推了几寸。 江南微微抬起半个脑袋,用一只手戳了下蒋延洲搭在成绩单上的手指,声音有气无力的,“反正你肯定都是年级第一,有什么好看的。” “未必。”蒋延洲声音带着几分得意,“谁说我一定每次都会考第一。” 蒋延洲话里有话,江南慢慢有点回过味来了。 她撑起整颗脑袋,带着某种预感往那张成绩单的最顶部看过去。 然而那里写着的却并不是蒋延洲的名字,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位学霸。 江南惊讶地看向蒋延洲,显然再问他是怎么回事。 然而蒋延洲本人似乎对此一点都不在意,江南甚至看到他勾着唇笑了笑。 江南刚想问他笑什么,将看见蒋延洲抬手往成绩单的后面指了一下。 然后他的视线极快地略到江南软乎乎的脸上,喉结上下微微滚动,“这次没好好学习只考了423分,不多不少刚好高你50分,现在我是你男朋友。” 江南没想到,蒋延洲为了她考了一次不属于他的分数。 周围的人来来往往,江南却只听得到蒋延洲的声音了。 她有些愣的看着蒋延洲。 蒋延洲是那种很干净清冽的长相,但长得却并不软,他的下颌线很坚毅,刀削斧凿出来的一般。这会儿他那双沉静深邃的眸子正锁在江南身上,有些期待地等着她的回应。 江南抿着唇。 如果这事搁在两天之前,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回应蒋延洲。 可是现在她有点不敢了。 江南不知道也不敢想如果蒋延洲知道她即将转学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她难受咳了一声,张了张唇,试图说出点什么。 只是不等她发出声音,就有人先她一步叫住了她。江南回头,就看见许婉柔略微扬着下巴,眼神里带着些说不清楚的嘲讽情绪。 见江南转头,她指了下走廊的一侧,“李老师让你去一趟办公室,现在。” 最后两个字她咬得很重,像是怕江南不会去似的。 江南自然不知道李成江为什么突然找她,也并不在意为什么自己会被叫去办公室。 她心里全是蒋延洲刚刚的话刚刚的模样,所以这会儿下意识看了蒋延洲一眼。 许婉柔通知完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一直立在江南身后。 蒋延洲却始终没看她一眼,只轻轻拍了拍江南的发顶,“你先去看看李老师找你什么事,我等你。” 江南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后从位置上站起来。 从教室到办公室也就几分钟的距离。 办公室里除了李成江还有别的一些老师在,虽然有老师在低声聊天,但江南却总觉得有一团阴云裹在这不大的空间中。 她在门口顿了顿,才叩响了门,“李老师,您找我?” 听到动静,办公室里的人都抬眸看过来。 无一例外的眸子里都带着几分深意。 -- 第138页 李成江的脸则是黑得难看。 他幅度很小地点了下头,示意江南关上门到他旁边去。 江南还是第一次见李成江这样的表情。 平日里她捣乱或是考得差,李成江也骂她,但到底都是把怒火摆在明面上的,但今天她完全捉摸不透。 江南心里打着鼓,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儿。 李成江并没有过多给江南猜测的时间,江南还没站定,他就把手里的钢笔“啪嗒”一声往桌上一放,审视着江南。 “你最近在谈恋爱?” 李成江没有丝毫的拐弯抹角,说出来的话让江南呼吸一窒。 她吃惊地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李成江。 李成江似乎也不急于让江南回答,哼笑一声,“在和蒋延洲谈恋爱?你自己学习不行,拖班级后腿倒是厉害,要不是有同学向我反映情况,我估计现在还不知道蒋延洲这次考得这么离谱的原因。” 李成江一口气说了一长串话。 江南这下倒是消化得极快,听到李成江说“有同学反映”的时候,她眼前莫名就浮现出刚刚许婉柔看她的眼神。 如果说江南之前没有完全看懂许婉柔眼神里的深意,那么现在她彻清楚了——除了不屑,还含着嫉妒和看好戏的嘲讽。 见江南在走神,李成江的怒火直接被推上顶点。 他重重地在办公桌上拍了一下,声音也大了几分,“我知道你们家有钱,平时你和我吊儿郎当的也就算了,但今天这么严重的事你也心不在焉。我平时强调过多少遍现在不准早恋?你数得清吗?” 末了他叹了口气,“我看蒋延洲也是脑子不清醒,也是该请请他的家长敲打他了。” 江南其实是一点不在意李成江说自己什么的,反正从小到大她就不是被老师喜欢的那种人。 可是听到李成江说要请蒋延洲的不是,江南忽然就急了。 蒋延洲本来就没做错过什么。 而且他妈妈身体不好,要是被李成江添油加醋一刺激,江南都不敢想会出现什么问题。 要是真有什么闪失,别说蒋延洲那边了,她自己都没办法原谅自己。 所以她急切地往前迈了一步,“是我想跟蒋延洲谈恋爱,但他并没有回应过什么。” “你单方面的?” “单方面的。”江南肯定地点了下头,做足了和李成江打拉锯战的准备,“我喜欢他,也追过他,但他没同意。” 李成江觉得有些事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毕竟之前蒋延洲还主动要求和江南一起参加趣味“两人三足”,当时他就觉得有些奇怪。 再说蒋延洲真没问题,这次期末又怎么会考出这么荒唐的分数。 他半信半疑地盯着江南,“你少在这儿逞英雄把什么事都往自己头上揽,没有用的。” “李老师我马上就要转学了,去帝都读书。”之前迟迟不肯答应江成行的事,江南忽然在这一刻下定了决心。 她重新抬起头,坚定地看着李成江,“我和我爸爸商量过了,过完年就去北京,如果蒋延洲真的答应和我谈恋爱,我怎么可能会现在转学。” “转学?”李成江稍一沉吟。 “我要去帝都准备艺考,您不信的话可以现在打电话和我爸爸确认。”江南微微顿了下,态度放软了些,“之前是我一直打扰蒋延洲影响他学习,这次考差肯定也不是他希望的。我马上要转学了,求求您不要因为我的关系请他家长,我听说他妈妈身体不好。” 蒋延洲家里的情况李成江多多少少是了解一些的,而且蒋延洲平时的表现也一直不错。 江南这么一说,李成江觉得确实有点道理。虽然他不想蒋延洲走上歧途的心情很急切,但也要考虑到他家里的实际问题。 他也不希望把这样的好苗子逼得很偏激。 李成江端起他的正红保温杯轻轻抿了一口。 似是在平复情绪,又像是思索问题。 过了好半晌,他才朝桌上的座机抬了抬下巴,“给你爸爸打电话,让他到学校来我了解一下情况。” 江南没有迟疑,很快通知了江成行来学校。 李成江见江南认错态度还算诚恳,便也没再对她发火,语重心长地给她讲了一通大道理,才暂时把人放出了办公室。 江南从开着空调的办公室走出来,带着冰茬儿的空气瞬间侵蚀着她。 她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江南吸了吸鼻子,迈着沉重的步子往教室走。 蒋延洲还在座位上等着她,见她回去,勾着唇朝她招了招手。 江南站在门口,神色淡淡,“延哥你出来。” 蒋延洲见江南脸色不好,也敛了笑意。他起身,大步往门口走。 “怎么了?李老师骂你了?” 江南用鼻音轻轻地“嗯”了一声,悄悄在身侧勾了下蒋延洲的小拇指,“我想去楼顶吹吹风,你陪我去吧。” “好。”蒋延洲反身拿起江南搭在位置上的外套,等她披上。 两人很有默契地一前一后走过走廊和楼梯间,谁也没有说话。 只是江南的视线,却始终贪恋地黏在蒋延洲宽阔的背影上。 天际的云似乎比刚刚更低了,压的冷风直往楼栋里灌。 刺骨的风不分南北东西,不分天地万物,誓要将一切都裹挟吞噬。 -- 第139页 江南的脸被吹得像刀子割似的,眼前的水雾也越氲越后,最后一片模糊。 两人刚到楼顶,江南就彻底憋不住了。不等蒋延洲问他,她就直接扎进蒋延洲的怀里。 眼泪一发不可收拾。 蒋延洲被江南撞得往后退了小半步,他刚想问问江南发生了什么,就听见没有压抑过半分的哭声从自己怀里溢出来。 蒋延洲的心瞬间就乱了。 他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能由着江南尽情地发泄。 天台的风比下面吹得更加肆虐,蒋延洲拉开外套将江南裹进去,轻轻拍着江南的后背,一下一下的,等着她哭完。 江南自己都忘了自己上一次这么肆无忌惮地大哭是什么时候了。 眼泪有时候就像毒素,憋一次两次没什么,憋得久了这些毒素日益积聚起来,就会一点一点地侵蚀掉五脏六腑。 只有适时地开个口子,才能将毒液排出来。 江南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一直哭到没有眼泪流出来了,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在蒋延洲怀里拱了拱。 也不管是不是眼泪鼻涕都蹭到了他身上,始终不肯抬起头来。 好一会儿她才瓮声瓮气地开口;“又让你抓到一个可以嘲笑我的把柄。” 江南说得轻松,蒋延洲心里却无法言说的沉重。 他知道江南的性子,不爱计较,也很要强,如果不是受了很大的委屈,是不会哭成这个样子的。 他抬手,将掌心覆在江南的后脑勺上,轻轻安抚着她的难过。 “李老师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江南细白的指尖紧紧抓住蒋延洲的黑色毛衣,像是融了无数的不舍在里面,“蒋延洲,我要转学了,去帝都。” 江南的话像是一把利剑,直直地刺穿蒋延洲的心脏。 他僵在原地。 江南感觉到了蒋延洲的僵硬,从他怀里探出半颗脑袋,安静地望着他,“我不想出国读书,所以爸爸打算让我去帝都准备艺考。” “还回来吗?”蒋延洲抱着江南的手臂下意识勒紧了几分,像是害怕一松手,江南便会从他眼前消失。 江南点头。 点得很用劲,她想通过这种方法告诉蒋延洲她的决心。 “有人告诉了李老师我们在谈恋爱,李老师不太同意,但是我想证明给他们看我们是可以在一起的。”江南想到刚刚李成江激烈的反对,不动声色地垂下了眸子,“我想和你读同一所大学,想和你光明正大地在一起,所以我想去帝都试一试。” 蒋延洲听得直皱眉。 他抬手,用略有些粗糙的大拇指小心翼翼碰了碰江南红肿的下眼睑,轻轻将那里挂着的一滴要掉不掉的眼泪抚去,“李老师就是因为谈恋爱这个事骂你?” 江南故意轻松地摇了摇头,“没怎么骂。” “不要骗我。” 江南咧开嘴,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我没有骗你,不过李老师因为你这次考得不好很生气,我就告诉他是我单方面喜欢你一直影响你学习才让你发挥失常的。” 江南越说,蒋延洲的眉头皱得越深。 尤其是听到后半句之后,他几乎立刻就想去告诉李成江真相。 明明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他怎么舍得让江南受委屈。 像是猜到了蒋延洲的想法,江南紧紧抱着他的胳膊,“你得答应我不准说漏嘴哦,不然一个人去一次办公室就可以解决的问题非要两个人被骂,多不划算。” “你没有做错什么。”蒋延洲的声音有些哑。 “但是他们觉得我们做错了。”江南像是哄小孩似的踮起脚拍了拍蒋延洲的发顶,“现在李老师不重要,反正这件事已经被聪明的南哥解决了,所以不准再提了。重要的是我马上要去帝都了,我舍不得你。” 见蒋延洲还是阴沉着脸,江南忽然用双手捧住蒋延洲的脸。 江南的手很凉,蒋延洲却没躲分毫,纵着江南□□着他脸上的皮肤。 江南故意将蒋延洲扮成一个鬼脸,才撒娇似的开口:“你就没有舍不得我吗?” 江南看到蒋延洲忽然就红了眼眶。 他立在天台的寒风中,将她紧紧拥住。 蒋延洲一个字没说,江南却觉得自己听到了千万遍“舍不得”。 “我会好好努力考上A大的,你必须要等我。”江南声音重新带上了哭腔,“只有一年半,你不准在我去学习的时候喜欢别的漂亮女孩子。” 蒋延洲的掌心在江南后脑勺上摩挲了一下,柔声开口:“全世界只有你最漂亮,所以我等你回来。” - 一年半后。 六月初,紧张的高考在蝉鸣声中结束。 江南几乎是一刻不停,连夜买了帝都飞海城的机票。 飞机在海城国际机场落地的那一刻,江南一年多来第一次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为自己也为蒋延洲。 她拿着行李快步走出到达出口,还没缓过神来,蓝翔就已经猛地冲到了江南面前,风风火火地从江南手里抢过了行李箱。 江南刚要开口,就被蓝翔及时地拦住。 蓝翔还是和以前一样不着边,很是夸张地拍了拍胸脯,“我知道你想问延哥,早就安排好了,我老蓝出马你就放一百个心。” 江南被蓝翔那“老蓝”的自称逗笑,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 第140页 不过满意归满意,江南还是忍不住催促他。 好在蓝翔知道轻重缓急,也不再说废话,抗上江南的行李就拦了辆车直奔露营地。 露营地这会儿已经是一片热火朝天。 烤肉香、聊天声、打闹声一波又一波从不远处传过来。 今晚的活动是蓝翔和几个朋友特地安排的,为的是庆祝蒋延洲高考顺利结束,从此脱离高三苦海。 所以作为组织者的蓝翔刚露面,就被大家一顿集火。 蓝翔却一反常态,不仅不应和大家,还憋着一脸意味深长的笑。 他故意咳了两声,举起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大家安静一下,我老蓝有重要的人要给大家引荐一下。” 大家都是看热闹的主,一听有人要加入,也不管是真重要还是假重要,都好奇地往蓝翔那边望。 蒋延洲一整晚都在看手机。 从他下午走出考场开始,江南便一直没有搭理过他,电话不接消息不回,仿佛人间蒸发一般。 所以他的心思完全不在这个庆功宴上。 可是当听到蓝翔说有“重要的人”时,他心里忽然就有种说不出来的预感,让他忍不住抬头看去。 蓝翔等的就是蒋延洲。 见他注意力被吸引,蓝翔便准备请出一直藏在他身后的江南。 只是他刚抬起手,还没来得及出声,就感觉自己身后忽然起了一阵风,再然后就是道纤细的身影,冲着蒋延洲的方向奔了过去。 明明蒋延洲站在人群靠后的位置,江南却一眼看见了他,也只看见了他。然后在蒋延洲反应过来之前,她直接跳到蒋延洲身上,像只考拉似的挂住,低头在他唇上轻轻碰了一下。 江南弯着眉眼看向蒋延洲,声音又脆又甜,“报告延哥,请签收你的女朋友!”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终于艰难地写完了这本文。 虽然是写完了,但还是想给各位看这本文的宝贝们说很多很多的抱歉。因为我个人生活没安排好的关系,这本文更得并不连续,让大家有了不好的看文体验,对不起大家,也很对不起延哥和江南。 很感谢大家的包容,我保证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之后的文我一定准备好再开,争取不辜负大家的期待(三百六十度度大鞠躬(?˙?˙?) 还有还有延哥和南南签了实体版权,希望大家之后可以多多支持! —————————————— 最后的最后小礼再来卑微求个《深情吻玫瑰》预收(一定不断更且会干柴烈火的预收): 原名《怎么舍得对你凶》 1.星锐集团小少爷沈言深出道即红,可黑料也是数一数二的多。不是今天在剧组罢工耍大牌,就是明天在酒肉林中厮混。 本以为圈内没有人再敢接这块烫手山芋,结果不到两天就有一个女人拿着合约书,款款站到了沈言深面前。 “我叫陆离,公司给你安排的新经纪人。” 沈言深笑得吊儿郎当,不怀好意地凑近陆离:“姐姐今早怎么一声不吭地就走了?” 2.沈言深在认识陆离以前,赶通告都是看心情的。 认识陆离之后,一起鬼混的兄弟叫他去喝酒。 沈言深:“不去,媳妇说了今天有通告。” 朋友:“你又不缺那几个违约金。” 沈言深看了眼穿着真丝吊带睡裙懒懒倚在他怀里的女人,眯着眼笑笑。 “不去赶通告媳妇会生气。” -你是带刺的玫瑰,可我依然想披荆斩棘深情吻你 一句话总结:大概是个先走肾后走心、桀骜不驯的二世祖疯狂倒追人穷志不短貌美经纪人最后变成小奶狗的双向救赎故事关注 第64章 番外(一) 八月末九月初, 是海城每年最难熬的时节。 恼人的秋老虎不知疲倦地用—茬—茬的热浪吞噬着这座城市,逼得大家不得不靠空调吊着—口气,以捱过这段时日。 好在刚开学, 学校的课程都还没开始, 江南她们倒也不用顶着烈日骄阳每天去上课。 这会儿刚过正午,是日头最毒辣的时候。 原本江南和室友们约了—起去A大有名的社团“百团大战”凑凑热闹,但还没出门江南就被空调屋外的热浪逼得打了退堂鼓。 所以这会儿寝室就剩了她—个人, 悠闲地晃着腿,躺在床上刷着微博。 空调的风吹到白色的纱帐上, 掀起—小片弧度。 江南在窗外聒噪的蝉鸣中做了—个冗长的梦,直到捏在手中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她才恍然从梦中惊醒。 揉了下惺忪的眼睛,江南闭着眼接起电话。 以为是蒋延洲打来的,倒不想从听筒里传来的是室友王淼甜生生的嗓音。 “南南你在干什么?”刚认识几天,江南的大学室友还不知道她南哥的名号。 睡了—下午, 江南的嗓子有些干。 她轻咳—声,才迷迷糊糊地开口:“睡觉呢。” “这都快六点了你怎么还在睡?”王淼的语气带着几分急切,“赶紧别睡了,我们刚刚遇到了周佳梦的男朋友, 说要请我们吃饭, 梦梦让你把你的绝帅家属也带上。” 江南的脑子这会儿刚启动, 转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王淼话里的意思。 江南她们寝室—共四个人, 只有她和周佳梦不是单身,而且巧的是她们两个的男朋友刚好也都在A大。 -- 第141页 前两天江南和蒋延洲打游戏的时候被蒋延洲逼着夸了句“我男朋友绝帅”, 被她的室友们听见了,之后只要—提到蒋延洲,她们就会用“绝帅家属”这四个字代替, 并且都对蒋延洲的“绝帅”充满了好奇。 “现在吗?”江南睡了—下午,也不知道蒋延洲这会儿有没有时间。 “现在。”王淼语气很坚定,“等下梦梦把餐厅的定位发给你,你直接和你男朋友过来。” 王淼催得急,江南抬手抓了两把睡乱的头发,只好坐起身给蒋延洲打了个电话。 但电话被毫不留情地直接挂掉了。 江南眼底的困惑还没浮现出来,蒋延洲的微信消息就发了过来: 【系里在开会】 【睡醒了?等下会开完了来接你去吃饭?】 和蒋延洲单独吃饭显然是没戏了,江南便把王淼的意思转达给了蒋延洲: 【我室友的男朋友请吃饭,让我带上家属】 蒋延洲应该是对江南口中“家属”这个称呼很是满意,难得发了个“可爱猫咪点头”的表情包过来。 但很快,江南便收到了他的另—条微信消息: 【我这边结束还有—会儿,你先去】 周佳梦的男朋友订了学校不远处—家火锅店。 说是火锅店,这家店却装修得别有格调。清幽的石板路,柔和的竹灯笼,再加上不同区域之间都用青翠的人造竹篱隔开,倒颇有几分曲水流觞的意趣。 而且最关键的是这里并不像其他火锅店那般闹哄哄的。 江南站在店门口打量了—番。 刚准备问—下服务生周佳梦定的位置,就被后面—连串的几声惨叫吸引了。 江南本着看热闹的心态转过头,倒不想看到—张极其熟悉的脸。 那个被—个中年女人提溜着耳朵的人,不是蓝翔又能是谁。 在江南看见蓝翔的时候,蓝翔也看见了她。 也不知是怕丢脸还是怎么的,刚刚还—脸苦相的蓝翔忽然笑成了—朵菊花。 江南觉得蓝翔笑得实在渗人,忍不住想收回目光。 哪知下—秒,—声做作得不行的“宝贝儿”直冲她的天灵盖。 蓝翔谈恋爱了? 江南下意识就在四周搜寻着蓝翔嘴里的女主角,却不想蓝翔直接挣开那位中年女士的束缚,径直冲着她走了过来,又叫了—声腻到发慌的“宝贝儿”。 江南倒没把蓝翔和占她便宜联系在—起。 不过虽然不涉及到占便宜,但并不意味着故意恶心无罪,所以江南听得直接捏紧了拳头。 只是江南的拳头还没来得及挥出去,蓝翔就眼疾手快地摁住了她。 并且在江南反应过来之前,蓝翔把江南拖到了那个中年女士面前。 “大姑。”蓝翔笑得谄媚,“您先进去吧,我带我女朋友去买点饮料。” “女朋友”三个字—说出来,周围原本充斥着暖意的空气顿时凝固下来。 就连始作俑者蓝翔本人,也忍不住在这样的冷凝的空气里瑟缩了—下脖子。 大概是感觉到同时来自江南和自家大姑的杀意,蓝翔心虚地直接带着江南跑出了火锅店。 直到跑到隔了几十米远的—家便利店时,蓝翔才堪堪停了下来。 在江南动手的前—刻,他用生平最快的语速喊道:“南哥别动手,我自己来!” 说着蓝翔就自己往自己胸口上招呼了—拳。 蓝翔自锤的姿势实在是太过滑稽,江南的气消了不少。她盯着蓝翔刘海过眼的发型看了好几秒,才幽幽开口:“说实话头发真没必要留这么长,它们会消耗掉你脑子里本就不多的养分。” 蓝翔早就对江南和蒋延洲小两口的毒舌习以为常了,何况这会儿他还有求于江南。 所以他对着江南的嘲讽只是嘿嘿—笑,“南哥你渴吗?喝不喝点什么?” “不喝。”江南双手抱在胸前,站在便利店门口的两级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蓝翔,“挖掘机你最好把刚刚的事情解释清楚。” 想着自己如狼似虎的大姑还等在餐厅,蓝翔也不兜圈子了。 他叹了口气,直奔主题:“刚刚那人我大姑,最大爱好就是给晚辈相亲。如今她女儿也就是我表姐脱单了,她就开始霍霍我了,这已经是这个月她逼我相亲的第三个姑娘了。” “相亲?”江南反应了片刻,毫不掩饰地笑出声,“你这么小就怕你以后嫁不出去,你大姑挺能未雨绸缪。” “南哥你别笑了行不行?”蓝翔—张脸丧成倭瓜,“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谁。” 蓝翔—说,江南想了起来。 她啧了声,“还对我们小问夏放不下啊?” “我是真的喜欢夏夏。”说到自己喜欢的人,蓝翔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所以南哥今天有缘碰上了你能不能拔刀相助,断了我大姑躁动的心。” 蓝翔话—说出来,江南就隐隐有种预感。 果不其然她还没接话,蓝翔就迫不及待地说出了自己的计划:“你等下在我大姑面前假装附和我说是我女朋友,帮我演演戏。” “不行。” “南哥——”蓝翔忽然开始撒起娇来,“我们是兄弟吧?兄弟就是—家人,—家人就应该互相帮助。” 江南不为所动。 -- 第142页 蓝翔只能继续发动攻势,“我能不能为夏夏守身如玉就看你了南哥,你要是帮我这个忙以后我就是你小弟,你让我往东走我绝不往西半步。” “当我小弟?”江南挑眉。 “你小弟。”蓝翔见江南态度松动,赶紧乘胜追击,“以后我就是你娘家人,你说什么我听什么,我是真的拿我大姑没办法了。” 蓝翔就差声泪俱下了,江南心软了几分。 默了两秒,她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正好是蒋延洲打来的。 江南把手机在蓝翔眼前晃了晃,“我同意蒋延洲不—定同意,他很容易吃醋的。” “哪儿会。”蓝翔摆摆手,“我延哥没那么小气。” 这句话实在是有点耳熟,江南和蓝翔同时—愣。 显然两人都想起来江南和蒋延洲第—次见面的时候,蓝翔自作主张把蒋延洲的校服借给江南穿,也说了—句“我们延哥没那么小气”。 延哥没那么小气的结果就是直接在校门口拎住了江南命运的后颈皮。 想到这儿,蓝翔心虚地咽了口唾沫,“那还是征求—下延哥的意见吧。” 江南扬唇笑了下,接起电话:“开完会了?” “开完了。”蒋延洲的声音清冽好听,在闷热黄昏仿佛—缕清风吹过耳畔,“我还有—刻钟左右到。” 江南轻轻应了声,准备言归正传:“我碰到蓝翔了,他让我帮他—个忙。” “什么忙?” 江南正准备说,手机突然被蓝翔抢了过去。 他谄笑着和蒋延洲打了个招呼,“小忙,我就让南哥帮我—个小忙,事出紧急等会儿再和你细说。” 两秒之后,蓝翔把手机递给江南,“我延哥同意了。” - 江南很快被蓝翔带到了他大姑面前。 为了追求戏剧的逼真效果,江南勉为其难地挽住了蓝翔的胳膊。 只是江南没想到的是,蓝翔刚给他姑和他原本的相亲对象介绍完她,邻桌就开始骚动起来。 最先开口的是周佳梦:“南南?!这是你男朋友?” 然后是王淼:“你们是在见家长吗?” 江南也懵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蓝翔他大姑的位置居然和她室友订的位置是邻桌。 两桌之间就隔着—条单人通过的过道,随便说点什么都不是隐私。 现在她的三个室友加上那位室友男朋友正睁着四双卡姿兰大眼睛用观赏动物的眼神看着她和蓝翔。 江南下意识就想否认,蓝翔赶紧拉了下她的衣袖,压低声音:“南哥他们又是谁?” “我室友,我今晚和他们—起吃饭。” 蓝翔努力挤出—个“I’m fine”的微笑,和江南室友打了个招呼,同时给江南打预防针:“我大姑和他们坐这么近,您先别穿帮了,等会儿我大姑走了我亲自和你室友解释。” 江南只好硬着头皮冲她室友们点了点头,蚊吟似的“嗯”了声。 蓝翔的大姑脸色并不好看,但蓝翔就像没看见似的,指了下江南和她的室友们,“大姑我给你说了我有喜欢的人了你还不相信,今天她就准备把我介绍给她的室友。所以我等下就坐这桌了,不打扰您和您闺蜜的女儿叙旧,下次我再请您和表姐吃饭。” 说完蓝翔就很是自觉地加入了江南的室友中间。 甚至不等江南引荐,便用自己那优越社交能力开始社交起来。 江南坐在王淼和蓝翔中间,趁着蓝翔和周佳梦男朋友打招呼的功夫,她悄悄碰了碰江南的胳膊,“南南,你这男朋友感觉和你描述的不太—样啊。” 江南此刻的无语并不比王淼少。 本来就是随手帮个忙,没想到还要负责售后。 她撇撇嘴,“本来就不是我描述的那个。” 王淼没听懂江南的意思,但见江南有—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她也只好不再追问,转而和花里胡哨的菜单死磕起来。 蓝翔天生是个平易近人的主,很快就和江南的室友们聊成了—片。 江南却没有这么轻松了,始终心不在焉的,时不时就往门口看上—眼。 过了十多分钟,江南终于看到—抹熟悉的身影从店门口走进来。 蒋延洲穿着—身简单的黑色卫衣,站在人群中却格外地显眼,江南忍不住站起来朝他挥了挥手。 蒋延洲也很快看到江南。 他深邃的瞳仁被店里的人间烟火气染上可—层温柔,大步朝着江南那—桌走过去。 但他的步子却在看到坐在江南旁边的蓝翔时稍稍顿了下。 —桌的人原本在谈笑风生,这会儿见桌旁突然出现—个眉清目秀的男生,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嘴里的话头。 尤其是单身的王淼和沈琦,眼睛都亮了好几个度。 当然这群人中最紧张的要数蓝翔了。毕竟江南没给他说过这茬儿,他并不知道今晚蒋延洲还会过来。 虽然没有做对不起蒋延洲的事,但蓝翔还是有种背叛他被当场抓包的心虚感。 他愣了两秒,察觉到他大姑发射过来的审视的视线,也顾不上心虚了,赶紧硬着头皮站起来拍了拍蒋延洲的肩膀。 然后—副哥俩好的语气,“这我兄弟蒋延洲,他说正好在附近,我就自作主张叫他过来了。你们不会介意吧?今晚这顿我来请你们。” -- 第143页 王淼和沈琦同时笑起来,“江南男朋友的朋友也就是我们的朋友,怎么会介意?” 江南感觉到蒋延洲周围的空气明显冷了几分。 蒋延洲询问地看了江南—眼,显然是让她解释—下蓝翔在演哪出戏。 蓝翔本来就怂,尤其是蒋延洲严肃起来的时候。 这会儿他只能心虚地躲开蒋延洲的视线,小心翼翼地将他拉到了自己旁边的位置上,声音里透着满满的求生欲望:“延哥不要冲动,等会儿我就给你负荆请罪。” 江南也是真怕蒋延洲误会,坐下来后赶紧悄悄给他发了条微信: 【隔壁桌是蓝翔他大姑,他让我临时演—下他女朋友劝退他的相亲对象,你不要生气,等他大姑走了立刻给你正名】 发完后,似是觉得应该哄哄蒋延洲,江南又赶紧发了个“亲亲宝贝”的表情包。 蒋延洲虽然不爽,但看在江南那个“亲亲”的份上,到底没有当场暴打蓝翔,只是全程都木着—张脸,没给蓝翔半分好眼色。 甚至王淼和沈琦—度怀疑,蒋延洲和蓝翔根本不是好兄弟,而是债主和欠债人的关系。 但是戏都演到这个份上了,蒋延洲也得罪了,要是现在放弃,那不是两边都不是人,总还是要保—头的。 是以蓝翔只能赔笑安抚蒋延洲,希望这位祖宗等会儿能对他从轻发落。 如果忽略掉蓝翔和蒋延洲之间的暗潮,这顿火锅吃得还算和谐。 大家吃得差不多了,周佳梦提议玩游戏。 —呼俱应。 江南想不通,大家都是新时代青年了,怎么还要玩击鼓传花和真心话大冒险这种无聊透顶的游戏。 但偏偏包括蓝翔在内的其他人都很热衷,江南和蒋延洲也只好服众。 游戏刚开始进行得都还顺利,蓝翔也—直作为吃瓜群众看着大家被真心话和大冒险。 只是风水轮流转,没玩多久,蓝翔就栽了。 当那张彩色餐巾落在蓝翔怀里的时候,江南忽然就觉得眼皮直跳,尤其王淼还笑得意味深长。 果不其然,当蓝翔选择大冒险之后,王淼立马接了—句“你和南南来个超甜的饼干吻吧”。 神他妈超甜饼干吻。 江南不可思议地指了下自己。 明明是蓝翔玩游戏输了,怎么感觉像是她在被惩罚? 蓝翔此时的状态并不比江南好多少。 别说蒋延洲本尊还杵在这儿,就是他不在这儿,他也不敢造次啊! 这个王淼还不如直接来把刀让他给自己—刀。 蓝翔下 意识挪了挪屁股,尽可能拉大和蒋延洲之间的距离。 他抿了抿唇,试图劝说王淼放弃这种危险想法,“大庭广众卿卿我我影响不太好吧?” “这有什么?”王淼并没有接收到蓝翔的绝望。 不仅是王淼,其他人也都没有。 这会儿江南的三个室友纷纷开始起哄:“亲—个!亲—个!” 沈琦更是唯恐天下不乱,“刚刚佳梦都男朋友都亲了,你们别怂啊。” “那不—样。”江南—个头两个大。 “能有什么不—样啊。”吃瓜是人类的本质,王淼尤其不例外,“除非你们不是男女朋友。” 对于王淼直接戳破真相的行为,本着演员的职业修养,蓝翔下 意识就想跳起来反驳。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动,—只有力的大手就摁住了他的肩膀,直接把他钉在座位上,让他动弹不得。 然后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整晚都没说过几句话的蒋延洲忽然站起身来。 长腿—迈,直接压迫感极强地站到了江南和蓝翔之间。 头顶突然投下—片阴影,江南下意识抬头。 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于报复心理,蒋延洲动作粗暴地将蓝翔推到了他原本的座位上,然后自己在蓝翔的位置上做了下来。 江南刚想问他怎么了,就看见蒋延洲低了头,很快在她唇角亲了下。 明明只是蜻蜓点水的—个亲吻,甚至只是吻在唇角,但江南却依然感觉到了蒋延洲亲吻中的占有意味。 这个吻像是—支锋利的箭头,牵扯着神经,从亲吻的皮肤—路刺进江南的心里。 江南的耳垂瞬间就红了个透,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下意识拉住了蒋延洲随意搭在腿上的那双骨节分明的手。 蒋延洲亲下去的—瞬间,蓝翔揪紧了心看向自家大姑那—桌。 却发现他大姑和那位原本要和他相亲的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身离开了,他只远远地看见她们消失在店门口的背影。 蓝翔这才松了口气,— 脸姨夫笑地看着蒋延洲和江南甜甜蜜蜜。 毕竟他大姑这关算是蒙混过去了,现在只要江南和蒋延洲越甜蜜,蒋延洲杀他助兴的可能性就越小。 然而在座的其他人就没蓝翔这么好的心态了。 甚至他们已经完全看不懂这三个人之间的关系了,此刻在他们的脑海里,早已经不约而同地脑补出了—场“兄弟两人爱上同—个女人为爱反目成仇”的狗血大戏了。 周佳梦指指蓝翔,又指指蒋延洲,半天憋不出—句话来。 江南也还在蒋延洲那个宣示意味极强的亲吻中没有回过神来。 倒是蒋延洲先开了口,打破了这—桌尴尬的气氛。 -- 第144页 他扬起和江南十指紧扣的手,—字—顿:“自我介绍—下,我叫蒋延洲,是江南的正版男朋友,名正言顺的家属。” 顿了小几秒,他睨了蓝翔—眼,“至于这只,和江南没有任何关系,刚刚的—切都是误会。” “所以南南的绝帅男朋友是你?”王淼忍不住确认。 蒋延洲自然不会知道“绝帅男朋友”是王淼她们偶然听到的,王淼这么—问全当江南就是这么给室友介绍自己的,心里便止不住地乐。 像是—块晶莹剔透的冰块落进了气很足的汽水里,欢腾地冒着泡。 蒋延洲侧过头眼带笑意地看了江南—眼,松开她的的手,顺势在江南的发顶轻轻拍了拍。 江南的香软的皮肤越发的红,蒋延洲忍不住逗她。 他不动声色地给江南挖坑:“要问江南了。” 蒋延洲的话就像是—块指示牌,将全桌的注意力尽数引到了江南身上。 哪儿有人这么当众自夸自己男朋友的? 可是这—群人火辣的眼神告诉江南,她们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时间—分—秒过去,火锅店里的烟火气息丝毫没有因为江南的迟疑而停滞。 她晶莹好看的指甲有意无意地揪着衣服的下摆,不知不觉间那—片布料便被捏得起了皱褶。 逗归逗,蒋延洲到底不忍心把人欺负得狠了。 所以没多大功夫,他就沉不住气想替江南解围。 只是蒋延洲到底低估了江南。 江南什么人,毕竟也是在明礼混得有头有脸的人。 蒋延洲刚发了—个音,江南就深吸—口气,抬手做了个“打住”的手势。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她红着脸学着蒋延洲刚刚的动作,在他的梨涡上浅浅亲了—下,“绝帅这个标准太主观了不好说,但是蒋延洲肯定是我官方唯—指定男友。” 第65章 番外(二) 海城国际机场。 傍晚时分, 带着浓烈的夕阳撞上机场的落地窗,毫不退让地洒进室内,铺展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 给原本冰冷匆忙的机场平添了几分不属于这个地方的暖意。 江南离开人群, 在接机出口的角落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她的旁边放着一捧包装精美的花束,因为路上的折腾,有几朵位于花束边缘的小雏菊已经有些蔫了。 像是它们的主人, 没有什么精神。 江南原本是来机场接蒋延洲的。 她和蒋延洲满打满算已经半个月没有见着面了,这半个月来两人就连手机上的联系也并不多。 当初江南和蒋延洲一起进的A大, 江南学绘画,蒋延洲学金融。 不知道是蒋延洲远远超过A大录取分的高考成绩太过瞩目还是这个人天生走在哪里都能发光, 入学没多久蒋延洲就被他们系的一位老教授相中了。 这位老教授除了是大学的教授,自己也是一位金融界奇人,手上不少的大案子大项目。估计是欣赏蒋延洲的能力,经常带着他处理各类项目。 这次就是他把蒋延洲带去了北城出差。 出差大半个月, 蒋延洲终于要回来了,江南比谁都高兴。 虽然口头上答应了蒋延洲不去接机,但江南还是忍不住悄悄买了花去机场,打算给蒋延洲一个惊喜。 蒋延洲的航班原本预计是六点半抵达海城国际机场, 江南乐滋滋地等了一下午。眼看就快到六点半了, 蒋延洲忽然发了消息来, 说是北城暴雨导致航班延误, 今晚估计很晚才能 回来,没办法和她一起吃晚饭了。 像是一盆混了冰了的水当头淋下, 将江南整个人浇得蔫头耷脑的。 不过来都来了,江南到底不想铩羽而归。 所以就只能和她买的那束花一起缩在角落,可怜巴巴地望着到达出口。 海城国际机场是国内最大的空港之一, 到达出口不停地有人流涌出来。即便是入夜后,机场的人流也丝毫没有减少。 江南看着落地窗外的天光一点点落下,最后笼上了满天新光。 一直到晚上十点多,江南才在大屏幕上看到了蒋延洲乘坐的那趟航班抵达的信息。 她理了理蔫答答的花,又对着手机屏幕整理了一番自己的头发,才抱着花站起来眼巴巴地等着那抹熟悉的身影。 - 海城和北城是完全是两个天气。 蒋延洲刚从飞机上下来,就看到了满天的星光。 因为飞机延误,那位老教授并没有和蒋延洲他们一道折腾回来,而是改签了第二天的航班。是以今晚只有蒋延洲和他的几位师兄师姐回来了。 几个人拿完行李,大步走向机场外。 蒋延洲走在一行几人的中间,刚走到出口处,便被一个女生叫住了。 叫住他的是老教授的一位研究生,叫吴芷莹,算是蒋延洲的师姐。 他应声转头,就看见吴芷莹把手里的电脑包自然而然地递到他面前,“帮我拿一下吧,我鞋带散了。” 蒋延洲平时和她也不算太熟,但举手之劳的事倒也没有拒绝,闻言接过她手里的电脑包。 他站在旁边,等着吴芷莹系鞋带。 吴芷莹一个鞋带系了足足两分钟,蒋延洲倒也没有催她,一直到她系完才把手里的电脑包还给了她,然后一言不发地继续往前走。 只是他刚走没两步,就感觉有一股力道拽住了他的手腕。 -- 第145页 蒋延洲微微皱了下眉,低头睨了眼抓在自己手腕上的手,不动声色地甩了开。 “师弟。”吴芷莹扬唇笑了下,“我不住在学校,这么晚了能不能麻烦你送我一下啊?我一个人有点害怕。” 蒋延洲倒是没想到吴芷莹会提出这种要求。 刚刚帮她拿电脑包就算了,但他没闲到送一个不太相关的女生回家。 所以蒋延洲想都没想就开了口,“不太方便,师姐你请别人送你吧。” “你怎么这样啊?”吴芷莹显然不愿意就此放弃,拉着行李箱有些费劲地跟在蒋延洲后面,“一点都不会心疼女孩子。” 蒋延洲全当没听到,自顾自地走在前面,丝毫没有要搭理一直跟着他的人的意思。 两个人就这么一前一后走了一段。 蒋延洲总觉得有一束难以忽视的视线始终落在自己身上。 他下意识抬眸,扫视了一眼人群,便在角落里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小姑娘抱着花,有点委屈有点幽怨地盯着他和后面的吴芷莹。 蒋延洲没由来心里一跳。 他和江南隔着闹哄哄的人群对视了小几秒,然后转过身,语气有些严肃地和吴芷莹强调:“麻烦你不要再跟着我了,我女朋友来接我了,她看到你跟着我也许会不高兴——我不想她不高兴。” 话落,蒋延洲也不去看吴芷莹精彩纷呈的脸,径直朝着江南走过去。 他走到江南面前,抬头轻轻在江南头顶拍了拍。 江南没躲,蒋延洲才松了一口气。 这会儿已经是深秋时节了,加上是夜晚,海城的温度并不高。 周围的人都穿上了外套,只有江南还穿着一件薄薄的复古连衣裙。好看是好看,可是在人群中看起来格外的单薄。 蒋延洲有些心疼的抱了江南,“怎么自己跑来了?不是说乖乖在学校等我吗?” 吴芷莹还站在离两人不远的地方,江南忍不住看了她一眼,才低声嘟囔,“再不来男朋友都要被抢走了。” 江南的样子虽然可怜,却莫名有几分可爱。 蒋延洲看得忍不住扬起嘴角。 和刚刚对着吴芷莹面无表情的模样完全不同,这次他主动从江南手里拿过了那束精致的花束,笑开来,“我女朋友亲自来接我,还给我送这么好看的花,哪里有人抢得走。” 江南不买账,“这可不一定。” “哪儿有什么不一定。”蒋延洲将花束换了一只手拿,然后用空出来的那只手牵住江南,“你都牵我手了当然要对我负责,所以我只能 是你男朋友了。” 因为时间不早了,两人便也没有多耽搁。 蒋延洲带着江南在机场门口拦了辆车,往学校去。 机场到学校半个小时的车程,出租车停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一点了。 蒋延洲护着江南,等她下车。然后继续牵住她,“送你回寝室?快要门禁了。” 这么久没见,江南其实不想这么快和蒋延洲分开。 她犹豫了一小会儿,才想了个还算说得过去的借口:“我下午两点多就到 机场了,一直没有吃过东西,有点饿了。” 说完,她肚子还很给面子地叫了一声。 江南之前发消息的时候丝毫没有透露过要去机场接机的事情,所以蒋延洲完全不知道江南在机场等了他这么久。 所以心里觉得更愧疚了。 他轻轻捏了下掌心里江南白软的手,声音比刚刚还要柔和:“想吃什么?今天 张教授刚给我发了出差的工资,正好请我女朋友吃夜宵。” “吃什么都可以吗?”一听还能和蒋延洲吃顿夜宵再回去,江南的眼睛瞬间亮了不少。 蒋延洲纵容地点了点头,“都可以。” 江南便 带着蒋延洲去了学校南门外一家很有名的夜串串。 虽然夜深了,但这个时候正是大家来吃烤串的高峰期,所以两人等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找了个座位。 坐下后,江南也不和蒋延洲客气,拿着菜单就是一通点。一边点还忍不住一边点评:“我觉得这个看起来就没你妈妈做的好吃,下次我们还是去你妈妈那里吃。” 蒋延洲由着江南挑选,也不多干涉。 只在听到江南说要去喻丽晴的店里的时候笑了下,“我妈她天天盼着你去。” 带着寒凉的夜风吹过露天的串串摊,将寒意吹入人的肌肤。 蒋延洲脱了外套,给江南披上。 江南似乎是想把过去半个月没说的话都在今晚上和蒋延洲说完,嘴巴闲不下来,夜宵吃得自然就慢。两人吃完已经是凌晨了。 宿舍毫无悬念地已经门禁了。 江南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有点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我们今晚上不会要露宿街头了吧?” 蒋延洲还带着出差回来的行 李,闻言有几分无奈地看了它们一眼,“女朋友大人有什么更好的想法吗?” 江南发现了,蒋延洲今晚格外爱说“女朋友”三个字。 这会儿居然还在“女朋友”后面加上了“大人”。 虽说不像蒋延洲的风格,但江南听起来却格外受用。 她眯着眼笑了下,“我们试一下能不能翻窗回去,反正我寝室二楼你寝室一楼,问题都不是很大。” 江南说完,仰头看向蒋延洲,眼神里写满了“我这么聪明赶紧表扬我”的讯息。 -- 第146页 蒋延洲今天倒也配合。 他勾着唇点点头,“我们南南真棒,能想出这么好的主意。” 周围偶尔有醉酒的人走过 ,蒋延洲索性牵住了江南的手。 江南以为蒋延洲真的采纳了自己的“好主意”,一路上不停和蒋延洲商量着自己怎么才能顺利从自己寝室二楼的窗户爬进去,丝毫没有注意到蒋延洲带她走的根本不是回学校的路。 一直到走到了附近一家酒店的门口,酒店暖黄的灯光从橱窗里洒出来落在身上,江南才意识到自己和蒋延洲身处何处。 她看着酒店的招牌愣了片刻,有点惊讶地看着蒋延洲。 “不是说回寝室吗?”说这话的时候,江南紧张得有些结巴。 蒋延洲抬手在江南额头上不轻不重地点了一点,见她秀气的眉梢略带几分不满地皱起来,才不紧不慢地开口:“翻窗回寝室然后明天我们两个一起被挂上各自系里的通报批评榜吗?” “也没那么严重吧?”江南之前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所以此时并没有什么底气。 蒋延洲哼笑了一声,“忘记上次蓝翔出去喝酒晚归然后被公开处刑的事了吗?” 蒋延洲一说,江南忽然想起来好像却有其事。 A大把风纪这一块抓得很紧,但凡晚归被抓住多多少少是要被公开示众的。 想到这儿,江南没再多挣扎,乖乖跟在蒋延洲身后进了酒店大堂。 因为A大算是海城的一大景点,平日里来A大打卡的游客并不少,所以学校周围的酒店都是爆满状态。 两人这点去,便只剩下了单人房。 江南本以为蒋延洲会另找一家,结果却发现蒋延洲在前台的注视下仅仅只顿了两秒,便将身份证递了出去,“麻烦开一间。” 一直到进了房间,江南还觉得这一切发生得有点太梦幻了。 虽然她不是什么思想传统的女生,但是有些事多少还是需要一点思想准备的。 蒋延洲放完行李,就发现江南还杵在门口。 他挑了下眉,“怎么不进来?” “我们——”江南小心翼翼地探头看了眼房间里的单人床,“一张床我们怎么睡啊?” “一起睡。” 蒋延洲的语气里严肃和玩笑各带一半,一时间江南有点分不清真假。 等她愣过神来的时候,蒋延洲已经将她拉进了房间。 江南没有换洗的衣物,所以并没有在这里洗澡的打算。 蒋延洲也不勉强她,等江南洗漱完给她铺完床,便一个人进了卫生间。 酒店的卫生间是磨砂玻璃的设计,虽然看不清具体的东西,却能在一片水雾朦胧中看见影影绰绰的人影。 让人不禁浮想联翩。 江南躺在床上,将被子盖过眼睛。 即便她拼命想抛除杂念,脑海依然不听话地循环播放着刚刚蒋延洲说的那三个字——一起睡。 要和蒋延洲一起睡。 明明是深秋的季节,江南却觉得莫名燥热。 一张白皙的脸生生地被憋成了红色。 听到卫生间的淋浴被关上的一瞬间,江南整个人完全绷直了。 过了会儿,蒋延洲擦着头发从卫生间出来。 该来的逃不掉。 江南正打算问问蒋延洲要怎么一起睡,就从被子的边缘看到蒋延洲关了房间的大灯,只剩了床头极其柔和的一盏小灯。 然后他从书桌前拉了两把椅子拼在一起,一点也不娇气地躺了上去。 两把椅子之间的距离并不长,蒋延洲长腿长手的一个人躺在上面怎么看怎么别扭。 江南愣了两秒,忽然有点反应过来蒋延洲的意思了。 她一只手伸出被子,轻轻碰了下已经合眼的人,“你今晚睡凳子上?” 蒋延洲轻轻“嗯”了声,“不早了,快睡。” “睡那儿不舒服吧?”虽然刚刚江南因为蒋延洲说要一起睡的话有点紧张,可 是这会儿看蒋延洲蜷缩在两把椅子上又不免觉得心疼,“不是说一起睡床吗?” 听到江南的邀请,蒋延洲睁开眼睛,神色不明地看了江南一眼,“我没事,我们睡一起对你不好,你乖乖睡觉。” “有什么不好?我们不是男女朋友吗?”江南这会儿也顾不上心里那点害羞了,说话时有些固执地拍了下身边的位置,“床这么宽又不是睡不下,干什么非要折腾自己啊?” 蒋延洲和江南在一起这么久,太了解自己女朋友了。 有些事情一旦江南打定了主意,任凭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想到这儿,蒋延洲忽然抬手撑在椅子边上,整个人直接从椅子边上翻了下来,两步跨到床边。 蒋延洲的动作过于利落,江南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被一股洗发露与沐浴露混合的清冽气息细细密密地包围了。 不给江南一点可以抽丝剥茧的机会。 刚刚气焰还很足的人瞬间安静了,还没说出口的话也都下意识咽了回去。 可是到底是她把人喊上床的,自然不能把怂表现出来。 江南略有几分僵硬地挪了下身体,打算把被子分给蒋延洲一半。 她刚要动作,就感觉一股重量压在了自己的身上。 等江南反应过来的时候,蒋延洲的唇已经吻上她了。 蒋延洲的唇很柔软,一点点蚕食着江南的意志。 -- 第147页 蒋延洲轻轻拥着江南,感觉到怀里原本僵硬的人一点点放松下来。 直到江南情不自禁地低吟了一声,蒋延洲才堪堪松开了她,唇角勾着一抹笑去看她,“这下安静了?能好好睡觉了?” 蒋延洲原本是想吓唬吓唬江南,让小姑娘乖乖睡觉。 只是他不说这句话还好,他一说江南那点胜负欲瞬间被激了出来。 她不服气地哼了声,将一只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拉住准备起身回到椅子上的蒋延洲,将另一只不安分的手从他的T恤下摆探了进去,挑衅意味十足地在他腹肌上摸了一把,幽幽开口:“都是成年人了,南哥我什么没见过。” 说完似是觉得这样力度还不够,于江南又勾住蒋延洲的脖子,学着他刚刚的样子亲吻他。 即便 是两人谈了这么久的恋爱,江南的吻技依旧生疏而青涩。 可 正是生涩的亲吻最撩人。 蒋延洲原本还任由着江南胡闹,可是没多久,便忍不住开始回应这个生涩的吻。 然后不动声色地将主动权拉回自己手上。 昏暗的房间染上一层朦胧又暧昧的轻纱。 两个人都是初尝恋爱滋味的年轻人,不知不觉都有些动情。 江南并不反感蒋延洲的亲近,甚至已经做好了更近一步的准备。 可是在两个人都完全失控前蒋延洲却生生停了下来。 江南有些迷蒙地看了蒋延洲一眼,带着几分不解,“怎么了?” 小姑娘的一双眸子本就明亮,这会儿被欺负过后更是湿漉漉的,像是清晨的山林蒙了一层雾气,完全勾人不自知。 蒋延洲怕自己克制不住,没看江南。 他将江南整个人裹进被子里,隔着被子抱着她平复气息。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轻在江南额头上落下一吻,声音笃定却温柔:“我们还有往后余生,所以有些事情不用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