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关风月》 分卷阅读1 《仅关风月》作者:无端锦瑟 NP 她,继子,丈夫和情夫的二三事 狗血 - 中篇 已完结。 番外不定期掉落 过程NP,结局开放性 小美人和三个非典型变态的故事。 练笔作,目标是集齐海棠的剧情,Popo的肉,jj的颜色 文中人物三观非作者三观 第一章·小妈 她又去洗澡了。 客厅里的樊越心浮气躁地丢下手机,明明微信那边刚撩到手的小美人连发起了三次视频邀请,都被他放置play了。 一天到晚,哪有这么多澡好洗?她平日又不出门,别墅里24小时恒温恒湿,樊律明那个老不死生怕自己掳来骗来的宝贝在黄金笼里待得不开心,在物质方面可谓有求必应。能让她一遍遍清洁身体的,只有那个索求无度的老匹夫。 她现在……在做什么呢? 樊越站起身来,轻手轻脚地向浴室走去。她不喜欢佣人,因而保姆,厨师和园丁只会在某一个固定的时间出现在这座豪宅。对于她的这一怪癖,被伺候惯了的樊氏父子二人向来略有微词,不想此刻,却方便了她心怀鬼胎的继子。 她甚至只是将门虚虚掩上。蒸腾的水汽从缝隙间逶迤蜿蜒,带了些隐秘的暖香,扑上他略显干涩的唇。 她难道不知道这家里还有一个男人?是故意的,还是……压根没把他当做一个男人? 樊越轻轻地靠在薄薄的门外,吐息沉重。不知怎么,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 说来好笑,她名分上虽是继母,实际却比他还要小上半岁,况且又长得那么一副模样。因而第一次会面,他只以为是樊律明愈来愈不讲究的又一铁证,在外面吃不够,还要带回家里。不过……这次,他倒意外地理解。毕竟…… 他的视线在她殷红唇色上胶着一秒,然后很快转移开去,将手上不知道给谁买的Gucci纸袋向她怀里一丢:“送你了。” 她没有接住。 袋子掉到地板上,露出里面一角白色的皮革,在水晶灯的折射下,莫名地显出一点无机质的冷酷。 她立即蹲下身去收拾纸袋,手即将触到纸袋的时候,又倏忽停下动作,抬起眼瞧他,面上一派茫然的无辜:“我不要。” 樊越被她微红的眼角微微勾动了心绪。樊律明从哪里找来的宝贝?看上去这么纯,别是个高材生吧。 他怀着一丝兴味,弯下腰握住了她圆润的肩头,挑眉道:“你跟着他多久了?” 她大约是因着肌肤相贴的热度,微微瑟缩了一下,没有说话。 樊越还要更进一步,忽然听到楼上传来再熟悉不过的低沉嗓音:“你在做什么?” 他和她同时抬头,樊律明正在楼梯口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们,神色晦暗不明。 樊越注意到,他这位古板到恨不得穿着西装三件套入睡的生父,此时只挂了一件松散的浴袍。从大敞的领口向里探,隐隐能看出腹肌的轮廓。如果不是场合和人物不对,他真想吹个口哨。 “找个耳钉要找这么久么?别要了,明天叫店里的人送新的来给你挑。”樊律明说,“过来。” 她动了。没有提樊律明口中的耳钉,也没有要解释方才一幕的意思,只是沉默地向楼梯走去。 樊越直到触到略显凝涩的空气,才恍觉方才的软玉温香多么令人沉醉。他抬起头,冲着樊律明露出一个客套到虚假的笑容:“……我回来了。” 没有称谓。 樊律明仿佛也不在意,或许是因为已经习惯,只是点一点头,然后道:“越来越没规矩了。” 樊越听着这话,微微觉得有些不对。他下意识地想要打断,却只听樊律明继续流畅地,看似不以为意地说:“……放尊重些。这是你妈。” 浴室的水声停了。 沉浸在回忆里的樊越陡然一惊。他正要离开,忽然听到门缝里传来的,几乎溶解在蒸腾水雾里的呻吟。 “阿越……” 那是他的名字。 她发现我了? ——不对。 那她为什么……要用这样的声音叫我? 她现在在……做什么? 樊越不由口干舌燥起来。 她细碎的,仿佛猫咪叫春的声音断断续续,仿佛是情之所至,极乐时溢出一星半点心上人的名姓,又仿佛只是他听岔了,那不过是他的幻觉,是又一场与她相遇以来,常常扰他安眠的绮梦。 他同这个女人隔着一道门,半间雾气,若干个春梦…… ……她的嘴唇是不是像梦里一样甜,一样软? 只要推开门,穿过水雾,就能重温旧梦。 她的唇果然柔软甜蜜。像是她的胸乳。 他一手揽过她纤薄的脊背,一手抚弄她艳红色的乳头,埋下身去和她拥吻。她没有反抗。确切的说,是没有反应。 他的唇舌在她口中一寸寸辗转。她半睁着眼,瞳仁里映着顶灯柔和的光,显得顺从而无辜。他从她舌尖上,尝到了一丝酒的甘冽。 他转而结束了这个吻。将头压在她胸口,对着她盈着一汪水痕的锁骨,轻轻地吐了一口气:“喝酒了?” 她不答,只是低下眼瞧着他笑。她眼波如水,大抵是醉的深了,连笑容里也仿佛沾染了醺醺的酒气。引人犯罪。 樊越盯着她弯起的嘴角,仿佛一时间忘了言语。过一会,才自言自语般地问:“你为什么……要喝酒呢?” 她微微偏了偏头,大约是在思考这句话的意思,然后嗫嚅说:“……要。” 樊越一时间没有领会她的意思。直到她低下头去,将唇轻轻印在他的侧脸,舌尖浅浅地,像小动物喝水一样地反复舔舐那一小块肌肤,他的脑子才轰隆一声意识到,她是在求欢。 他的身体远比他的大脑要敏捷。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整个人迈进了浴缸,和他刚入门半年的小妈就隔了一件湿透的衬衫和休闲裤。而他的小妈,应该被他父亲搂在怀里压在身下的女人,正在用嘴……替他解扣子。 樊律明向来只喜欢做第一。 是他么?把一个娇滴滴的小美人,调教成了即使喝醉了酒,也记得如何向男人索欢的淫物? 小剧场: 樊律明:这锅我不背!娇娇的衣服都是我脱,不要说我的衣服了【落泪】 第二章·背德 她的身体既烫又软,附在男人身上,似乎无时无刻不在发出共生的要约。樊越怀疑自己会溺死,不是在这浴缸,就是在她的身上。她肤色瓷白,只是身上吻痕青紫星罗棋布,所以显出十二万分的淫秽与可怜。樊越不是刚开荤的小毛头,不过一想到这些暧昧痕迹来源于谁,他就获得了远胜于初夜的刺激与快感。 “他可真狠啊,是不是?一点也不会怜香惜玉。”樊越扶着她的腰,让她像牲畜般以手撑着浴缸底部,好整以暇地说,“你是不是早就受不了他了,嗯?” 回答他的,是连绵不断的水声,和她呜呜的呻吟。 “说话。”他仿佛生了气,双手去合抱她不堪一握的腰肢,将她从水中捞 -- んáīτáηɡsんúщú.dē 分卷阅读2 起。那是一个温存如情人的姿势。 “妈妈,说话呀。你是为了他喝酒么?” “呜……那,那里……!”她似乎是因为姿势的骤然变化感到了不适……或是极度舒适,根本无心去思考樊越的问题,只是一个劲地摇着头,“不,不要……” “妈妈不乖。”樊越说,“就顾着偷吃,都不管儿子的问题。果然后妈都是这样。幸好我已经大了,可以惩罚妈妈啦。” 她哀哀地喘息,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即便如此,樊越也依旧兴致盎然,变着法地作弄他的继母。半晌,她像是终于受不住了似的,脖颈像天鹅般向后仰着,磨砂的玻璃窗朦朦胧胧映出她几近痴迷的脸,似乎是快乐已极,不知道该怎么从情欲的深渊里脱身。 “好酸……”她嘟囔说,“不要你。” “不要我,那要谁?”樊越问,“樊律明比我好么?” 听到这个名字,她猛然瑟缩了一下,引得樊越凑过去咬她的肩头。 “不要你,不要。”她说,仍是醉话,“我讨厌你。” 樊越无端承受了美人的怒火,心头却涌起报复般的快意。 看啊。这就是你心尖尖上的小美人。这就是你扶不上墙的独生子。叱咤风云,雷霆手段的樊老总,有一个这样……幸福,美满的……家庭。 他不知是想起了什么,轻柔地去寻她的嘴唇,像寻找安慰般,交换了一个短暂的吻。 从今天起……要常回家看看了呢。 樊律明这一天没有回来。他和樊越原都是不着家的典型,不忙的时候十天半个月回一次大宅,如果忙起来,那可能是半年一年也见不着人影。倒也不是说他们父子真忙到脚不沾地,只不过这对互相看不顺眼的爷俩于“家”这个字眼着实不太敏感。樊律明是只要有人伺候,睡醒不必吩咐就有合他口味的咖啡,那在哪里入睡都无所谓。如果距离公司和家之间有一家条件更好的酒店,樊律明百分之百会是第一位SVIP。当然,他也可能做一切霸道总裁会做的事——轻描淡写地收购。不过说实话,自打他三十岁以后,他就很少做这种为满足一己之私的惊天之举了。当然,说“很少”,是因为毕竟还是有一桩的。这一桩桃色公案的女主角,已经被樊老总用一本结婚证,堂而皇之地锁进了黄金笼里。 而樊越则是单纯抵触那栋房子,尤其是在房子的另一位主人去世之后,他就对毫无戚色的生身父亲恨之入骨。可是如今…… 她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一言不发。樊越将她裹在浴巾里送上楼,已经用尽了全部温存与耐心,再没有一丝替她穿睡袍的意思。此刻他趴在她身侧,将脸颊圧在她手臂上,故作亲昵地说:“别这么冷淡嘛。” 她酒醒了大半,只是上下眼皮直打架,恨不得下一秒就沉入梦乡。可她的继子却丝毫没有自觉似的,只是笑眯眯地看着她。 “我请人查了你,何娇娇。”他说,“你十岁那年失去了双亲,从此辗转于岳氏各大福利机构,靠他们的资助维持学业。十八岁那年,你放弃了升学,选择出来打工,和过去的一切做个了断,结果就在两年后,遇到了樊律明。” 何娇娇不说话。 “谁不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呢?”他带一点讥讽和微妙的疑惑,“可你为什么还是不高兴?” 她慢慢地说:“……有一点,你说错了。” 樊越用眼神示意她继续。 “我不是主动放弃读大学的。”她平平淡淡地说,“是真的没有考上。” 她侧过头,凝视樊越错愕的眼,眼波宛转:“我和你们这些人……天差地别。”她伸出一只手,轻拍樊越的面颊:“你该走了。” “这是我的家,你要赶我去哪里?”樊越捉住她的手,轻轻地吻了一下,“我们偷情吧。” 她目光闪烁一下:“这可不是你的床。” “这样才刺激呢。”他笑了,“现在和我说说,他喜欢怎么干你?” 樊越的确比樊律明更懂什么是刺激。樊律明不在的日子里,除却主卧的大床,浴室的浴缸,厨房的流理台,客厅的地毯,落地窗,书房的摇椅……都是他们寻欢作乐的场所。樊越对一切有被人看见风险的地点都充满兴味。何娇娇从不反抗。单论姿态,甚至可以说是顺从。 “这样呢?”樊越笑问,“这样舒不舒服?” яoцωēη.cⓛцъ(rouwen.club) 何娇娇艰难地摇一摇头。她双手被勾在天花板上的丝带缚住,浑身赤裸地半跪在床上,一双玉臂高举过头,像是一株含苞的水仙。樊越的目光在她雪白的脊背上流连黏着,发出啧啧的赞叹。 “我无意冒犯啊,娇娇,”他在二人独处的时候,却从来不叫她“妈妈”,不过这也是应有之义,毕竟他们二人的年纪比起母子来更像情侣,“福利院怎么养出的这样一身皮肉?我知道岳家小少爷是个好人,可不知道他是个圣人。” 何娇娇道:“你折辱我还不够,干别人什么事?”樊越听她语气冷硬,没有一星半点旖旎,就凑到她耳边去含她的耳垂:“好好好,不说他了。” 他拥着何娇娇光裸的脊背,富有技巧地抚弄她的前胸。两枚嫣红的乳头已经被吸到肿胀,又被他夹了两枚小巧的铃铛夹,只要何娇娇一抖,室内便响起一片清脆的铃声。 “像不像圣诞老人和他的麋鹿?”在一片悦耳,童真的铃声里,樊越问,“你信不信圣诞老人?” 她喘息了一阵,轻轻回答:“……嗯。”他便低低笑起来。 “这么大的人了,还信这个。”他纵容而大度地说,“真傻。”他一巴掌挥在何娇娇雪馥馥的臀部,她便反射性地一弹,又是一阵乳浪与铃音的合奏。 “啊,流水了。”他故作惊讶地说,“被打屁股很舒服么?比被绑起来还舒服?”他顺着腰线,一路亵玩何娇娇堆雪做的皮肉,直至她浑圆的臀。他抓住一个半球微微向上一托,指缝间便盈满了粘腻的水渍和柔软的臀肉。 “屁股真大。”他笑起来,“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屁股大的好生养’。就是说你。这么想我进去,怀孕了可怎么办呢?”他最开始的时候从不射在她里面,到后来,已经会死皮赖脸地内射她,还不叫她事后清理。不知道到底在期盼着什么。 何娇娇没告诉他自己在吃长期避孕药。 她此刻冷笑道:“就算是你的种,也只能叫你哥哥——啊!”她话音未落,出口的已经变成甜腻腻的呻吟。 第三章·相处 “樊越最近总在这里。这很奇怪。”樊律明说,“他没有打扰到你吧,娇娇?” 何娇娇正坐在窗边,忧悒地凝视窗外暮气沉沉的花园。她有些轻微的近视,大片大片盛放的花朵于她而言更像是似凝似流的巨大色块。闻言,她并不回头,只是说:“没有像你这么打扰。” 樊律明听到何娇娇的回答,丝毫不以为意。他走近她身边,弯下身,将她拢住:“他敢。” 何娇娇闷笑了一声以示回应,顺便打掉了 -- んáīτáηɡsんúщú.dē 分卷阅读3 樊律明伸进她浴袍的手:“你不是要出门?” “不了。总要休息几个小时。”樊律明转而去解她的衣带,“昨天晚上我没回来,想我没有?” “那可用不着几个小时。”何娇娇道,“你去睡一会儿吧,我今天不舒服。” “不舒服?”樊律明无视了她的嘲讽,停下动作,“请医生来看了么?” “不是什么大事,大约是快来例假了,所以提不起精神。”何娇娇在心里骂了樊越一百次,面不改色地说,“也让您老歇歇。” “嗯?”樊律明去揪她的脸,“嫌我老?”揪着揪着自己就笑了:“谁叫你在床上这么浪——我总有一天要死在你身上。二十年后,三十年后?谁知道呢。那时候你还这么美,这么欠操,耐不住寂寞,说不定会去大街上勾引别的男人,和他们在这张床上做爱……你会么?”他松开了自己的手,转而盯着何娇娇微红的脸。 “你让我恶心。”何娇娇说。 “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樊律明像宣布一条决议般说,“我活着,你是我的婊子。我死了,你也是我的寡妇。” 何娇娇猛地站起:“你疯了。”她掉头欲走,却被樊律明一把抱住:“娇娇……” 他喃喃道:“我最近总做梦。没有你的晚上,我每天都做梦。我梦见……”他沉默了一瞬间,转而改口说:“我会尽快给樊越找点事做。” “随你。”何娇娇疑心他知道了什么,毕竟在她看来,樊越实在算不上很谨慎,“最近一段时间,你都收敛一些。一个礼拜以后有一场青年慈善晚宴,我要穿那条黑裙子。”那是她唯一一次主动要求樊律明买的东西。一条纯黑色的露背高腰鱼尾晚礼服,裙摆缀满了亮闪闪的水钻,她穿上去,就像是刚刚离开海面,尾巴上尚带着露水与珍珠的人鱼。 “那条是不是太露了?”樊律明显然有印象,他想了一想,“怎么想要出去?” “你不是说,那一家基金会真的有在做事?”她说,“我想去……捐点东西。” “想去就去吧,我排一下行程,尽量和你一起。”樊律明无可无不可,“不过一条裙子,我给你买一条布更多的……别动。”他不知何时又将手伸进浴袍,一寸一寸爱抚她赤裸的乳房。 “我就……我就碰碰你。”他语音低沉地说,“别拒绝我了。” 何娇娇感觉到抵住自己背后的坚硬,但樊律明说了不做,她也乐得沉默。二人平静相拥,一时无话,远远看去,倒的确像一对神仙眷侣。过了半晌,樊律明忽然道:“那个药……对你身体影响大么?” “你是说避孕药?”何娇娇道,“总归吃不死的。” 樊律明皱眉道:“别老把这个字挂在嘴上,也不知道忌讳——你把它停了吧。” “停了?”何娇娇诧异道,“那……”她看见窗户上模模糊糊映出他们相拥的剪影,转而闭上了眼。即使是樊律明的一个影子,也让她胃部感到轻微的灼烧。 “我是说……”樊律明声音里居然有一丝紧张,他停顿了一下,“给我生个孩子吧。” 何娇娇一僵。 “我是说过,我只要有一个继承人。流着姜家和樊家血的继承人。”樊律明深只觉得脸上发烧,便深吸了一口气,“但是……我会很爱我们的孩子的。做一个好父亲……也做一个好丈夫。” “是你的孩子,不管是男是女我都喜欢。男孩子,我就带你和他去野营,骑马,打高尔夫;如果是女孩子……我没有养过女孩子,到时候一切都听你的,好不好?” “……我不生。”何娇娇说。她挣脱樊律明的怀抱,保持一段距离直视他,“我不喜欢小孩子。” “我也……不喜欢。”樊律明居然没有生气,只是顿了顿,“……但一直吃药,对你的身体不好。” 他说得仿佛摆在床头柜的小药瓶是佣人的自作主张。 “那就请你戴套。或者更省事一点——不要和我上床。”何娇娇冷淡地说,“我不想陪你玩什么养成游戏。我都不介意吃药,你矫情什么?如果你只是膝下空虚,让你亲儿子去彩衣娱亲。要是身边少人了,大可再去找几个服务员小秘嫩模,我难道会来管你么?” 她见樊律明脸色难看,心情不由得舒畅起来,又补充说:“我明天去医院装个节育环,你满意了吧?” “我……”樊律明吐息几次,勉强平静道,“我没有这样说过。如果你之后还想去慈善晚会,这一个礼拜就给我好好地待在家里,不要再……惹我生气了。”яoцωēη.cⓛцъ(rouwen.club) 他上前两步,抬手似乎是想要摸一摸何娇娇的脸,见到她针锋相对的眼神,又像是被蛰了一般地放下了手。 “我……不会去找别人。”他几近狼狈地说,“你不想生就不生了,别这样和我说话。” 窗外晚霞染红了花园。这座美丽的园子里种满了玫瑰,月季和其他何娇娇认不出来的红色花朵,据园丁说是先夫人的品味。她去世已经快十年了,这座宅邸却仍然记得她的喜好。而她的丈夫,传言中她爱得如痴如狂的男人,恐怕已经将她忘得一干二净了。他甚至可以对着这一园燃烧着的花朵,向另一个女人倾诉爱意。看来,死物可远远比活人要长久忠诚。至少它们……永不忘记。 第四章·晚会 何娇娇到底还是没能穿上那条裙子。起因是樊律明缠着她先在家里穿一次……就没有然后了。这种娇贵的布料不能水洗,要请专人打理,可这上面一目了然的痕迹……怎么拿得出去呢?樊律明倒是得偿所愿,拉着她从一堆光鲜亮丽的礼服里硬是挑了件从脖子裹到小腿的裙子,还美其名曰复古。 何娇娇穿着这身改良版修女袍,挽着樊律明的手,一瞬间以为自己要去参加祷告。可是她又不信神。如果这世上真有神明,为什么挽着她手的男人还能言笑晏晏,若无其事呢?为什么她自己…… “娇娇?”樊律明贴在她耳边,一半调笑一半吃味地,“看岳檀看呆了?” 这个名字仿佛是脱离回忆的安全词。她眨一眨眼,果然见到一身白西装的岳少爷款款向他们走来。他身姿挺拔,风度翩翩,虽然眉目间殊无笑意,却丝毫不减清俊。 “樊总。”他点头示意,“樊总日理万机,这次拨冗前来,岳檀实在愧不敢当。今天不过是小辈们小打小闹,您权且当做放松放松。” 他原来也会这样讲话。何娇娇想。除却灰瓦、青砖、白墙,他原来同灯红酒绿和衣香鬓影也这样合衬。 “我也知道,你们小年轻的活动,是不欢迎我这个老家伙的。”樊律明含笑,岳檀想要说话,也在撞见他眼神的一瞬间噤了声,“樊某平时也尚算知趣,只是这次是她想来——这是内子。”他在何娇娇的手背上轻轻拍了两下。 何娇娇当然不会走神。她道:“岳少。” 岳檀像是才发现她一般,目v啵啵酸奶兔兔v光在她白如瓷器的面孔上短暂地停留两秒,淡淡道:“樊太太 -- んáīτáηɡsんúщú.dē 分卷阅读4 。” 何娇娇细细地将这三个字咀嚼再咀嚼,终于品尝到一丝后知后觉的酸涩。 “我姓何。”她一字一句地说,“何娇娇。” 樊律明本欲拉着何娇娇去一个人少的角落,可他到底没料到在这样一个偏年轻化的晚会上,还能碰到几个不得不周旋的熟面孔。 “你去吧。我在这里就好。”何娇娇说,“我又听不懂你们说的那些——这里有岳少,我不会丢的。” 樊律明道:“又胡说。小岳是东道主,怎么好叫他一直陪着你?”话虽如此,他却也将目光投向岳檀。 岳檀道:“樊总见外了。请放心将……夫人交给我。”樊律明冲他抱歉地点一点头,又半是警告地看一眼何娇娇,端着酒杯转身应酬去了。岳檀便顺理成章地走到了她的身边。 他不说话。 何娇娇抬起眼仔仔细细地望他。两年不见,他似乎比以前清减了,下颌的线条冷硬如坚冰,再没有一点柔软少年的模样。他垂下眼,恰巧撞上何娇娇的目光。这目光太熟悉了,熟悉到他甚至分不清这是荒唐的现实还是又一场深陷回忆的幻梦。 他叹一口气,终于道:“为什么?” 这是句盘桓了两年的疑问。他以为自己不会再有机会和勇气问出这一句话,可是因缘际会,兜兜转转,这个女孩子又一次站在他面前,同一张脸,同一个角度,甚至是……同一种眼神。 何娇娇听明白了这句没头没脑的话。但是她避而不答,只说:“他不知道。他们都不知道。这还要谢谢你。” 他的神色放空了一秒,冷淡如霜雪的面上竟浮现出了一丝真切的苦痛。之后,他干涩地说:“那你——” “我?”何娇娇说,“你不想看到我过的好么?……阿岳。” 岳檀的神色一瞬间复杂莫名。他意有所指地说:“为什么是他,为什么是樊律明?”他的语气急促起来,到最后,几乎已经算得上是诘问。 这回换何娇娇不说话了。 他凝视着她沉默的脸,露出一个讥讽的笑:“你就……这么贱?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坚不可摧的何娇娇像是被这一句平平无奇的话击溃了。樊律明日日夜夜倾诉的爱语,樊越在床笫之间让她羞愤欲死的荤话,她都受过来了。那些黏黏糊糊的爱欲,像蛛网和巨蟒一样将她缠缚,她虽然几欲窒息,却仍旧苟延残喘至今日。可如今,故人轻飘飘的几个字,却让她失去了所有挣扎求生的欲望。 “不劳岳少费心。”何娇娇麻木地说,“我现在要去找我先生了。你有看到他在哪么?”她刻意无视了岳檀自知失言的后悔神情,转过头寻找樊律明的踪迹。 “娇娇?”一只手搭住了何娇娇的肩头,是樊律明。他似乎已经谈完了事,回来寻她:“怎么了?” “我……我有点头晕。”何娇娇顺势靠上他的胸膛,“想出去透透气。” 她听到了樊律明西装下忽然加快的心跳声。 他们来到了花园。夜风裹挟着不知名的花香,温柔而坚决地将她连筋带骨地解剖。她鼻尖传来浓郁冰凉的血腥气,那一定是她自己的血。 她要死了。 “娇娇,”她听见樊律明小心翼翼地问,“你还好吗?” 何娇娇攀附上他的肩膀,像藤蔓缠上福利院灰色的墙。他真热啊。他的皮肤,他的血肉……樊律明的血也是热的么?那这世界上就只有她…… “抱抱我。”她喃喃,“是谁都好,抱我。” 抱着她,别让她下沉,亦或,一起沉没。 樊律明没有抱她。他微微弯下腰来,注视着何娇娇的眼睛。他借着窗户里透出的光,看到了她眼眶里一滴将落未落的泪。 “娇娇。”他很温柔地说,“我的娇娇。”他凑近她的眼睛,几乎膜拜般地吻去了那颗珍珠似的泪水。 “是我哪里做的不好么?”他说,“你自从嫁给我,就从来没有高兴过。娇娇……怎么样才能让你高兴起来呢?” 何娇娇像水草依附礁石一般依附在他的身上。她说:“我们做吧。” 第五章·温存яoцωēη.cⓛцъ(rouwen.club) 他们当然没有在这里做。 比起上床,樊律明对何娇娇的精神状况显然更为关心。但是这个小妖精缠他缠得太紧了,他根本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他们在车上已经开始黏黏糊糊地亲吻。是何娇娇先伸的舌头。樊律明越是深知她曾经有多么生涩与抗拒,就越爱她如今这副离了男人就活不下去的春情和媚态。她跨坐在他身上,近乎急切地去解他的领带。 “宝贝,乖,别在这里。”樊律明安慰般地抚摸她僵硬的脊背,“小谭还在开车呢。” “别管他——”何娇娇一颤,喘息道,“别管他!” “好,不管他。”樊律明安抚说,“可我们还在车上呢,等回家了好不好?” “你不想……车震么?”她说,“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贱?” 他一怔,只见何娇娇脸颊上一片湿润的水泽。车窗外一掠而过的霓虹灯牌在她脸上落下无数闪烁的光影,像油彩厚涂般覆盖她的神情。 “有人这么说你?……是谁?”他轻声问。 何娇娇摇一摇头,继续去解他衬衣的扣子。解着解着,泪水就大滴大滴落在他的胸口。 樊律明没有再阻止她的动作。他一只手环抱着何娇娇,另一只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那远远不该是一个金主对玩物的动作,也不太像一位丈夫安慰自己的妻子。半晌,何娇娇自己停了下来,主动扎进了樊律明的怀里。 “你很好。”樊律明说,“谁说你的坏话,我让她们明天过来道歉,到时候你不要出来,晾她们几个小时。她们不敢走的。” “她们是嫉妒你……”他见何娇娇不语,就继续软语安慰。 何娇娇窝在他怀里,只觉得荒唐莫名。她居然正在从樊律明身上汲取温度与勇气。更滑稽的是,她竟然逐渐习以为常。 刚关上门的下一秒,樊律明便将她压在门上,去舔她湿莹莹的唇。为赴宴会,她本来特意涂了口红,可刚刚在樊律明的衣领和半敞的胸膛上蹭掉了大半。他这套西装和衬衫一定是不能再穿了。不过现在没有人在意这件事。 何娇娇第一次在情事开始时就对他表现出如此顺从的姿态。 她呜呜地迎合着他几乎可以说是凶悍的吻,伸手去开灯,却被他一手握住。 “别开灯。”一吻毕,他沙哑地说,“别让你儿子看笑话。” 何娇娇被吻得迷迷糊糊的脑子在听到某个敏感字眼后又开始运作。她推了两把樊律明,没推开:“他在家你还在这里……!” 樊律明低笑了两声,敷衍说:“不知道。万一呢。”然后又要去亲她。何娇娇生了气,偏过头不让他碰:“你不要脸我还要!” “我没说他一定在……”樊律明放弃了在这里来一发的计划,他半搂半抱着轻飘飘软绵绵香喷喷的小美人向二楼的主卧走去,“哦?现在要脸了?” 明明没有喝酒,她却也感觉到自己的思绪昏昏沉沉,她 -- んáīτáηɡsんúщú.dē 分卷阅读4 。” 何娇娇细细地将这三个字咀嚼再咀嚼,终于品尝到一丝后知后觉的酸涩。 “我姓何。”她一字一句地说,“何娇娇。” 樊律明本欲拉着何娇娇去一个人少的角落,可他到底没料到在这样一个偏年轻化的晚会上,还能碰到几个不得不周旋的熟面孔。 “你去吧。我在这里就好。”何娇娇说,“我又听不懂你们说的那些——这里有岳少,我不会丢的。” 樊律明道:“又胡说。小岳是东道主,怎么好叫他一直陪着你?”话虽如此,他却也将目光投向岳檀。 岳檀道:“樊总见外了。请放心将……夫人交给我。”樊律明冲他抱歉地点一点头,又半是警告地看一眼何娇娇,端着酒杯转身应酬去了。岳檀便顺理成章地走到了她的身边。 他不说话。 何娇娇抬起眼仔仔细细地望他。两年不见,他似乎比以前清减了,下颌的线条冷硬如坚冰,再没有一点柔软少年的模样。他垂下眼,恰巧撞上何娇娇的目光。这目光太熟悉了,熟悉到他甚至分不清这是荒唐的现实还是又一场深陷回忆的幻梦。 他叹一口气,终于道:“为什么?” 这是句盘桓了两年的疑问。他以为自己不会再有机会和勇气问出这一句话,可是因缘际会,兜兜转转,这个女孩子又一次站在他面前,同一张脸,同一个角度,甚至是……同一种眼神。 何娇娇听明白了这句没头没脑的话。但是她避而不答,只说:“他不知道。他们都不知道。这还要谢谢你。” 他的神色放空了一秒,冷淡如霜雪的面上竟浮现出了一丝真切的苦痛。之后,他干涩地说:“那你——” “我?”何娇娇说,“你不想看到我过的好么?……阿岳。” 岳檀的神色一瞬间复杂莫名。他意有所指地说:“为什么是他,为什么是樊律明?”他的语气急促起来,到最后,几乎已经算得上是诘问。 这回换何娇娇不说话了。 他凝视着她沉默的脸,露出一个讥讽的笑:“你就……这么贱?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坚不可摧的何娇娇像是被这一句平平无奇的话击溃了。樊律明日日夜夜倾诉的爱语,樊越在床笫之间让她羞愤欲死的荤话,她都受过来了。那些黏黏糊糊的爱欲,像蛛网和巨蟒一样将她缠缚,她虽然几欲窒息,却仍旧苟延残喘至今日。可如今,故人轻飘飘的几个字,却让她失去了所有挣扎求生的欲望。 “不劳岳少费心。”何娇娇麻木地说,“我现在要去找我先生了。你有看到他在哪么?”她刻意无视了岳檀自知失言的后悔神情,转过头寻找樊律明的踪迹。 “娇娇?”一只手搭住了何娇娇的肩头,是樊律明。他似乎已经谈完了事,回来寻她:“怎么了?” “我……我有点头晕。”何娇娇顺势靠上他的胸膛,“想出去透透气。” 她听到了樊律明西装下忽然加快的心跳声。 他们来到了花园。夜风裹挟着不知名的花香,温柔而坚决地将她连筋带骨地解剖。她鼻尖传来浓郁冰凉的血腥气,那一定是她自己的血。 她要死了。 “娇娇,”她听见樊律明小心翼翼地问,“你还好吗?” 何娇娇攀附上他的肩膀,像藤蔓缠上福利院灰色的墙。他真热啊。他的皮肤,他的血肉……樊律明的血也是热的么?那这世界上就只有她…… “抱抱我。”她喃喃,“是谁都好,抱我。” 抱着她,别让她下沉,亦或,一起沉没。 樊律明没有抱她。他微微弯下腰来,注视着何娇娇的眼睛。他借着窗户里透出的光,看到了她眼眶里一滴将落未落的泪。 “娇娇。”他很温柔地说,“我的娇娇。”他凑近她的眼睛,几乎膜拜般地吻去了那颗珍珠似的泪水。 “是我哪里做的不好么?”他说,“你自从嫁给我,就从来没有高兴过。娇娇……怎么样才能让你高兴起来呢?” 何娇娇像水草依附礁石一般依附在他的身上。她说:“我们做吧。” 第五章·温存яoцωēη.cⓛцъ(rouwen.club) 他们当然没有在这里做。 比起上床,樊律明对何娇娇的精神状况显然更为关心。但是这个小妖精缠他缠得太紧了,他根本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他们在车上已经开始黏黏糊糊地亲吻。是何娇娇先伸的舌头。樊律明越是深知她曾经有多么生涩与抗拒,就越爱她如今这副离了男人就活不下去的春情和媚态。她跨坐在他身上,近乎急切地去解他的领带。 “宝贝,乖,别在这里。”樊律明安慰般地抚摸她僵硬的脊背,“小谭还在开车呢。” “别管他——”何娇娇一颤,喘息道,“别管他!” “好,不管他。”樊律明安抚说,“可我们还在车上呢,等回家了好不好?” “你不想……车震么?”她说,“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贱?” 他一怔,只见何娇娇脸颊上一片湿润的水泽。车窗外一掠而过的霓虹灯牌在她脸上落下无数闪烁的光影,像油彩厚涂般覆盖她的神情。 “有人这么说你?……是谁?”他轻声问。 何娇娇摇一摇头,继续去解他衬衣的扣子。解着解着,泪水就大滴大滴落在他的胸口。 樊律明没有再阻止她的动作。他一只手环抱着何娇娇,另一只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那远远不该是一个金主对玩物的动作,也不太像一位丈夫安慰自己的妻子。半晌,何娇娇自己停了下来,主动扎进了樊律明的怀里。 “你很好。”樊律明说,“谁说你的坏话,我让她们明天过来道歉,到时候你不要出来,晾她们几个小时。她们不敢走的。” “她们是嫉妒你……”他见何娇娇不语,就继续软语安慰。 何娇娇窝在他怀里,只觉得荒唐莫名。她居然正在从樊律明身上汲取温度与勇气。更滑稽的是,她竟然逐渐习以为常。 刚关上门的下一秒,樊律明便将她压在门上,去舔她湿莹莹的唇。为赴宴会,她本来特意涂了口红,可刚刚在樊律明的衣领和半敞的胸膛上蹭掉了大半。他这套西装和衬衫一定是不能再穿了。不过现在没有人在意这件事。 何娇娇第一次在情事开始时就对他表现出如此顺从的姿态。 她呜呜地迎合着他几乎可以说是凶悍的吻,伸手去开灯,却被他一手握住。 “别开灯。”一吻毕,他沙哑地说,“别让你儿子看笑话。” 何娇娇被吻得迷迷糊糊的脑子在听到某个敏感字眼后又开始运作。她推了两把樊律明,没推开:“他在家你还在这里……!” 樊律明低笑了两声,敷衍说:“不知道。万一呢。”然后又要去亲她。何娇娇生了气,偏过头不让他碰:“你不要脸我还要!” “我没说他一定在……”樊律明放弃了在这里来一发的计划,他半搂半抱着轻飘飘软绵绵香喷喷的小美人向二楼的主卧走去,“哦?现在要脸了?” 明明没有喝酒,她却也感觉到自己的思绪昏昏沉沉,她 -- んáīτáηɡsんúщú.dē 分卷阅读5 仿佛看见年少的岳檀向她投来一瞥,然后拧起长眉,又是一副要冲她说教的模样。她对他做了个鬼脸,大笑着跑开了。她跣足散发,仪态全无,在巨大的色块间毫无目的地奔行,色块间平滑光亮如琉璃,映照出她父母互相依偎的影子。她倏忽停下,失了神地向他们的虚像走去,他们的脸又忽然模糊,像微风乍起的湖面,最后聚拢的,是樊律明阴郁的面孔。 “娇娇。”那个樊律明低沉地说,“我爱你。你为什么不爱我?” 她恐惧到开不了口,只能不住地摇头落泪。而那个樊律明却忽然换了一张面孔,眉眼温柔,脉脉含情。他心疼地说:“娇娇,不要哭。” 她觉得自己疯了。 何娇娇睁开眼的时候,樊律明已经走很久了。她模模糊糊地记得几个小时前他好像和她道过别,又好像这段记忆也是她沉浮间的梦。她缩在床上,按了床头的按钮,窗帘就缓缓向两边拉开。今天天色阴沉,云状如棉絮,又仿佛寒冬时哈出的一团白气,飘飘摇摇,下一秒就要淹没在惨淡的天光里了。 她呆呆地看着一片云从闯进窗棂到慢悠悠游荡出她的视角,觉得从头到脚无一处不酸痛。她自离开福利院后到嫁给樊律明之前的那段时光,虽然每天都筋疲力尽,她却能看到像一个普通人那样活着的希望。竭尽全力地活成一个平凡的漂亮女孩子,假装父母双全,不知愁苦,对娱乐周刊上的英俊面孔仍有些美好而不切实际的幻想。 忽然,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晃过神来,拿起床头的手机。是一条微信消息。 “妈妈,醒了么?” 是樊越。 她刚刚想要无视,手机就又是一震。是他的另一条消息。 是一张照片。 她心下一沉,还未点开,就觉得头晕目眩,汗如浆出。 照片上是客厅的沙发,沙发坐垫的角落里是一条皱成一团的领带,看颜色,应该是樊律明昨天的配饰。从这个角度拍摄,能清楚地看到砖红色的唇印和干涸的水痕。 尚且来不及大惊失色,他的下几条消息已经如期而至。 “妈妈,昨天晚上爽不爽?” “他走了,我在下面等妈妈哦。” “我想妈妈啦。” “想喝奶。” 小剧场:小谭:我会不会被灭口啊?【多啦a梦害怕】 樊律明,一个关键时刻正人君子的狗比。 樊越,一个无时无刻不狗的狗比。 第六章·母亲 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样一步的呢?何娇娇想。 她不着寸缕,以一个半靠半躺的姿势搭在沙发上,而衣冠楚楚的樊越则以手支颐,肘部撑在她膝头,头埋在她胸前,吮吸她的胸乳。 他似乎不是故意折辱,也不是将此视作又一次调情。他说的喝奶,就是字面意义上的……喝奶。虽然她没有。 何娇娇不知该作何表情,双手埋在他发间,不知是阻止还是默许。窗帘并未关严,一线暗淡日光投在二人身上,仿佛一尊圣母怜子像,居然有一丝淫靡的圣洁。 樊越的舌头在她的乳尖周围打转,舌苔有意无意地蹭过她娇软敏感的乳孔,又出其不意地猛地一嘬,勾出她已然蠢蠢欲动的欲望。但是等到她喘息连连,伸在他发间的手指已经控制不了力度地绷直,他却没有要继续的意思了。 “娇娇。”他似乎玩够了,吐出她已经红肿挺立的奶头,枕在她膝上,“……你真想做我妈?” 他的问题其实可以换个更明确的问法。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二人独处的时候,他渐渐不再提起他们绕不开去的那个名字。似乎只要不提起,有些东西就不存在。 何娇娇低头看他。她生得是真好,这样的死亡角度,也显得她眼波盈盈,楚楚可怜。她只是这样垂着眼看他,他就想要原谅她的所有。凡是她想要的东西,他就该不惜一切代价呈到她面前。樊律明何德何能,能拥有一个这样的美人呢? 他向来不会珍惜。无论是一片真情,还是一颗忠心,只要于他无用,便可弃如敝履,毫不留情。像他这样的男人,怎么配得上比这万千春色尚且明艳三分的少女呢? 樊越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直起身去寻她的嘴唇,像让渡真心般,交换了一个吻。яoцωēη.cⓛцъ(rouwen.club) “你是为什么恨他呢?”何娇娇叹息般地问,“他是你的父亲。” 樊越低低笑了一声,在她的肚脐眼上很响亮地亲了一下,重新躺回她的膝头。 “你们都爱他。他有什么好的?”他说,“她到死都爱他。可是等到她死,他也没有瞧她一眼。你多么幸运啊,娇娇。” “……又多么不幸啊。”他以手覆眼,轻轻道,“答应我,不要爱他好不好?” 何娇娇说:“我不能爱他。” 樊越没去纠结“不能”是什么意思。他笑说:“……你倒是可以考虑考虑我。想做樊夫人,嫁给谁都没差吧?我可比他年轻多了——” “他也没那么老。”何娇娇道,直到说出口,她才意识到这话有些不合时宜了。她难道是在替樊律明说话么? “他有你的时候,才……” “才二十三岁。”樊越接道,“那又怎么样?他还是个孩子所以要原谅他?我现在也差不多这个年纪,我至少不会对我的妻子不闻不问直到她死!” 话说到这里,他轻轻叹一口气:“对不起。” “没关系。”何娇娇用手指轻梳他的头发,声音轻柔,“和我说说你妈妈吧。” “她……?”出乎意料,樊越迟疑了,“她没有什么好说的。” “我想知道,樊越。”她温柔而坚决地说,“说说她吧。” 樊越只注意到了她难得的执著,却把那个稍显生疏的称呼一略而过。他想了想,慢慢说:“她对我很好。” 他将手从眼睛上挪开,看见何娇娇潋滟的眸光并非落在他身上,而是投向了一束漏进客厅的日影。她仿佛也在回忆什么。 “……但是比起对那个男人来说,我就好像是充话费送的。”樊越话锋一转,“我有时候想,如果我不是他,不是那个人的儿子,她可能看也不会看我一眼吧。” “即使这样,你也替她不值,是不是?”她轻声问,“那……他是不是真的不爱她,一点也不……?” “你问这个做什么,真爱上他了?”樊越说,“对。他一点也不爱她。樊律明一点也不爱我妈。如果这能让你高兴一点,是的。在你之前,我甚至怀疑他不会爱人。他有好多床伴,也有几个固定的情人。我那时候成年了,刚刚完成我的本科学业,我记得……我还搞上手了一个。” 他说到这里,露出了一个孩子般得意的笑容:“是个那时候常陪他的女人,好像叫什么……什么婉。温婉的婉。你说他会不会在床上叫这个女人婉婉?就像他一定叫你娇娇一样。” 何娇娇知道,樊律明前妻姓姜,单名一个晚字。 “那你会么?”她问,“你这样叫她么?” “我?”樊越几乎吃惊地反问,“我怎么会?她怎么配 -- んáīτáηɡsんúщú.dē 分卷阅读6 呢?” 他兴致勃勃地说:“我们date了几次——还蛮费劲。直到她以为我对她情根深种了,连那个人也不管了。我和她开房,特地在我们家名下的酒店,樊……那个人肯定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只是他没反应。他不来……捉奸。你猜我和她做了什么?” 何娇娇摇一摇头。 “我问她,她和那个男的是怎么做的。他们做过几次,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用什么姿势……”樊越说,到最后,他面色古怪起来,“那个什么婉,她居然以为我对那个人有什么特殊的感情,走之前还告诉我,说她支持我们……?” 何娇娇没忍住,笑了。 “你笑起来就更好看了。”樊越说,他伸手去抚摸她的脸颊,“平时也好看,不穿最好看。现在又不穿,又笑,那就是天上地下第一好看。” “你只会说这一个词?”何娇娇心知他是在安抚自己,于是也难得轻松地同他玩笑,“我听说你可是国外留学的高材生。” “所以只会说英文,不会说中文。”他笑道,“我就算用十四行诗夸你,不也是一个意思么?” 何娇娇笑着摇摇头,说起另一件事:“你也问了我同样的问题。” 在他们之间的错误开始的午后。 樊越一怔:“那不一样……” 是时,近处突然响起一阵音乐。二人俱是一惊,回过神来,想起这是门铃声。 不会是樊律明,这座宅邸的自动识别系统显然不会不认得这位名正言顺的主人。也不是佣人,这不是他们该出现的时间,而且他们平常也不会按门铃…… 樊越拾起落在地上的睡裙,放在何娇娇腿上,示意她先穿衣服,而后走到玄关处,看监控系统的实时图像。几秒后,他转过头来,诧异道:“为什么是岳檀?” ? 第七章·针锋 岳檀最后还是进来了。彼时何娇娇已经穿好了衣服,端坐在几分钟以前,继子和继母上演淫戏的长沙发上。上面甚至残留着樊越的体温,仿佛他们仍旧肌肤相贴。 她动不了。她股间一片滑腻如实地反映在了这身剪裁合体的真丝睡裙上,只要一起身,岳檀就会发现这一片微妙的水渍。她猜测岳檀洁身自好,但是她也相信他有着成年人的一切常识。留给她的时间太短了,她应该擦干净再穿衣服的。可是现在说什么也都晚了。她第一次感谢自己并不那么出色的视力,这样她在看向樊越的时候,就不用知道他打理柔顺的头发丝上,是不是沾上了和小妈偷情的铁证。 幸好她的身份即使不站起来迎接客人,也不算过分。 岳檀现在显然没有发现任何不对的地方。因为樊越拦住了他。 “岳小少爷。”樊越似笑非笑地说,“稀客啊。” “樊大少爷。”岳檀不卑不亢地回敬,“久违了。” 何娇娇忽然想笑。 这两个人应该是旧识,而且关系不佳。光是短短的几句寒暄,已经带上了火药味。 “我今天……是来拜访何小姐的。”大约是因为樊律明不在,岳檀很自然地转换了称呼,看向了何娇娇,而樊越似乎也对这个称谓没有异议,“樊总说您昨晚身体不适,我……这是岳家招待不周。我来向您赔罪。” 何娇娇自然而然地想起昨夜樊律明安慰她的话。他是真的去查了?查出来她除了岳檀,并没有同任何一个人说话,所以就叫岳檀过来赔不是?那他……知道他们谈话的内容么?就算不知道……会不会也有所猜测? 她不知道为什么,开始感到一丝心慌。 “身体不适?”樊越插口,他意味颇深地看了何娇娇一眼,“看来我以后要多注意一点。” 经过这么长一段时间的肉体磨合,何娇娇大概知道,就这四个字,樊越又能翻出花来地作弄她。 “这该是樊总操心的事,至于樊少爷——”岳檀淡淡道,“听说最近洛城又要有大动作?樊少爷第一次主事,不论多小心……都不为过。” “你口中的何小姐,现在是我有法律效力的母亲。我多关心她也都不为过。”樊越冷笑道,“至于洛城,岳少爷也不必炫耀你的情报网,我不妨直接告诉你。新楼盘还在选址,你要是有本事插一手,那也请便。” 不知是听到哪一件事,岳檀面色一寒。他说:“不过是各凭本事。倒是樊少爷,拿人尽皆知的事情来应付老同学,未免未战先怯。” 空气中似乎弥漫着战争的硝烟。何娇娇保持一个姿势久了,又黏糊糊湿嗒嗒,只想打发走这两个人,快点去泡个热水澡。她已经不想再看到岳檀,而樊越刚刚这么撩拨她,却连她一根手指也没碰,食髓知味的何娇娇对他也不能说没有怨气。яoцωēη.cⓛцъ(rouwen.club) “我没事。”何娇娇说。她甫一开口,两个针锋相对的男人立即停战熄火,同时转头看她。 “我没事……”何娇娇吓了一跳,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是……他太小题大做了。谢谢岳少爷特地来一趟……我就不留你了。” 她声音轻柔,语意却颇为无礼。难怪樊越听到最后噗嗤一声:“行了,走吧,岳少爷。” 而岳檀却站定不动。他的目光在何娇娇身上久久地停驻着,久到樊越上前挡住他的视线。樊越皮笑肉不笑地道:“我送你。” 岳檀轻飘飘地剜了一眼樊越,而这轻蔑的一瞥在触及樊越口袋的时候,陡然沉重起来。那里应该是一条团成一团的领带,现在只露出一个角。印着半点砖红色唇膏的香艳一角。 那是昨天樊律明的领带……怎么会在樊越的口袋里呢? “别叫我岳少爷,娇娇。”他忽地一笑,“你为什么不像以前一样……叫我阿岳呢?” 他疯了。 何娇娇尚且不知如何反应,樊越却先动了。他几乎是在那一瞬间,拳头就冲着岳檀的面上去了。岳檀被他出其不意的一拳打懵了,直到樊越声音尖利地问:“她叫你什么?”他才冷笑一声,红着眼制住了樊越第二次的暴起。 二人扭打在一起。两个身娇体贵的少爷,可能一辈子也没人敢和他们打架,习惯了高高在上以权压人,只有今天破天荒,为了一个无论从什么角度说都和他们有缘无分的女孩子,进行了一场也许迟来了十年的肉搏。 没见过大阵仗的何娇娇被吓懵了。她急道:“你们都住手!”这一回没有人理她。她顾不得自己一片狼藉的睡裙,站起身去阻拦这两个男人。 她拉住了樊越的手。 时间仿佛一瞬间静止了。樊越望着她的眼神前所未有地哀恸,她甚至觉得,他是透过她看到了另一个人。 “妈妈。”她听见樊越喃喃说,“别因为别人……不要我。” 一切的前因仿佛都有了答案。 “不是单说你。”何娇娇一怔,说,“你们两个都给我住手。” 她看向岳檀:“岳少爷的作客之道就是对主人动手?放开他。” 岳檀抽回了架在樊越肩胛的肘部,一言不发地坐在了地上。何娇娇没理他,转头看樊越。樊越直直地盯着 -- んáīτáηɡsんúщú.dē 分卷阅读7 她,声音沙哑到似乎带上了泣音:“她也是,你也是。” 他露出一个哭一般的微笑:“原来只有我一个人在乎,是不是?” 年幼的他无论在梦里哭着求她多少次,她依然毅然决然地吞下数不清的白色药片,唇边还带着梦幻的笑意。如果能用一场盛大的葬礼换取一次短暂的注视,对她而言,仿佛也是一笔再合算不过的买卖。 她眼里从来看不见他。看不见那个小小的附庸、婚姻的添头。 而原来长大之后,他依旧令人发指地无可奈何。她们的眼睛里从来没有他。就算他一厢情愿、胡搅蛮缠,不是他的就始终不是他的。 原来一开始都是错的。 他见何娇娇刚要开口,于是几乎可以算是不客气地打断她:“你真有本事,妈妈。所有男人都被你玩得团团转……” “你可真——”同为男人,岳檀大约知道后面的形容词会是什么性质。说实话,他甚至对此乐见其成,至此之后,犯错的就不只他一个—— “不。”他听见樊越失笑说,“我可真贱。” 一片静默里,樊越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他皱着眉头想掏出手机,却仿佛牵动了伤处,好一会才顺利抽出了手机。 期间铃声一直没有间断。 何娇娇突然有了一丝不祥的v啵啵酸奶兔兔v预感。这不会是…… “是,我在家。”樊越接起电话,“嗯……你说岳檀?对,他来了。” 是樊律明。 第八章·告别(上) “道歉……?”樊越抬起头,目光在何娇娇和岳檀二人的身上扫过,“啊,是。对。他好好地……赔了不是呢。”他说到后面,唇边竟含着一丝微妙的笑意。 他放下手机,似笑非笑地对何娇娇道:“他要我去公司。”他之后不待何娇娇反应,便径自上楼换衣服去了。 只留下岳檀和何娇娇。 空气中停驻着一片难堪的静默。在他们之间,寂静原是常客。毕竟岳檀向来寡言,而寄人篱下的何娇娇又知情识趣。只是自今日起,这对面无言的境地将与心意相通再无瓜葛。 岳檀长久而沉默地注视着何娇娇。那是双毫无笑意的眼睛,黯淡如窗外天色。你如果曾被这双眼睛的主人用温柔含情的眼神凝望过的话,将会永远怀恋那种晕淘淘、甜丝丝的感觉。而且永远也无法忍受这有如实质的爱意消失的那天。 对一些人来说,那是雪花般轻盈的情窦初开、知慕少艾。对另一些人来说,是明知无用的救命稻草和过期变质的糖衣炮弹。 樊越下楼的脚步声打破了尴尬的二人世界。他沉默地走过何娇娇身边,然后停下了脚步。 “你们好好地——”他一字一句,佯装平静地说,“叙叙旧吧。我不会……告诉他的。”何娇娇原本垂着头不看他,听到他这样说,几乎是错愕地抬起了眼。 而樊越没有看她,头也不回地摔上了门。 “你恨我么?”岳檀忽然问。 何娇娇轻轻道:“……不。如果连你也要恨,那我要恨的人……就太多了。”她咬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唇边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苦涩的笑意。 光是恨一个人,就已经让她精疲力竭了。 “你该恨我的。”岳檀却道,“我刚才……看到了他口袋里的领带。” 啊,原来如此。她记得昨天夜里,樊律明要将她抱上楼去。由于没有开灯,他好像被沙发绊了一下,她就吃吃地笑他。他就恼羞成怒地去堵她的嘴。他的吻又急切又滚烫,毫无技巧与章法可言,仿佛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第一次与心上人亲密接触。情迷意乱中,她揪住他的领带,却歪打正着解开了这只衣冠禽兽的锁链。这只禽兽将自己的猎物叼回巢穴,然后极尽温柔地吞噬了她。яoцωēη.cⓛцъ(rouwen.club) 那是一场合奸。 而她是有罪的。过于你情我愿的极乐,是有报应的。 何娇娇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也蹲下身席坐在地。她微微仰着头,似乎要露出一个毫无芥蒂的微笑,可最终还是放弃了。 “今天不是你,明天也会是其他人。”她直视着岳檀的眼睛,意有所指地说,“我和他本来就不可能。他年轻、英俊、出身名门,不应该被一个父母双亡、高中学历的已婚女人耽误青春。” 她已经可以轻描淡写地撕开结痂的皮肉,将若无其事地血淋淋的伤口暴露在艳阳下。只是今天这位不称职的围观者并不能将别人的苦难视若等闲。甚至,他感到了甚于她的痛苦。 他生平从没有体味过这种痛觉。正因为如此,他刻意把这种无可比拟的苦痛视作了一点轻飘飘的不甘心。 “那么樊律明就可以么?”他感觉仿佛有一只秃鹫在啄食自己的五脏,胸腔每一次震动都痛楚难言,只是他仍然继续说下去,似乎在刻意地折磨自己,“你说你放下了,要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我相信了。放你走了。然后呢?你转头嫁给了一个大你二十多岁的男人。如果你只是攀高枝,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不来找我呢?你明知道…… 你明知道这世上只有这个男人知道你的一切秘密。知道你的怨憎、悲怒与迷惘。他是你的共犯,你的荫蔽,你的俘虏。 “你难道忘记了他害死了你的父母?”他哀切沉痛地说,“可你不仅嫁给了他,还和他的亲儿子乱伦。这是你的报复?靠和他们上床?靠做一个父子公用的——”他没有说下去,因为何娇娇很轻很轻地叹了一口气。 “那又怎么样呢?”她轻柔地,几乎循循善诱地问,“就算我是他们父子公用的……公用的婊子。那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岳檀张口欲言,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你看。”她刻意地、甜蜜地笑起来,“你明明也满身泥点,又怎么来指责我落入泥潭呢?” 这不是一个救赎与光明的故事。循规蹈矩的富家少爷爱上了自家福利院救济的孤女。他迷恋她的柔顺小意,却也明白一时钟情一文不名。岳氏必须有一位门当户对的儿媳,而貌美穷苦的真爱,应该拿地下情人的剧本。如果故事真这样发展,十数年后,或许又是一出豪门恩怨、狗血大戏,不知能养活多少小报。 这个故事之所以被扼杀在了摇篮里,是因为岳檀是个大众眼中的正人君子。他做不出一边与明媒正娶的妻子卿卿我我,一边又和真爱暗度陈仓花前月下的行径。不过坏就坏在这个正人君子有个前缀。他从小长在期许赞扬下,这对他来说就像是空气,无所不在又不可或缺。你怎么能要求鱼主动离开水,选择相濡以沫地活?你怎么能要求岳檀迎着父母亲友失望的目光,牵起一个女孩的手呢? 他什么都没有和何娇娇说,不过寄人篱下的何娇娇什么都知道。他足够好,她不够好,如此而已。 如果这个故事停留在何娇娇知难而退黯然出走,那她就是永远的白月光朱砂痣,是贵公子凝视所有娇艳名花时眼睑下的一片阴影。皎洁动人,又些微酸楚。而这酸楚是可 -- んáīτáηɡsんúщú.dē 分卷阅读8 以展览在陈列馆里的。一段无疾而终的初恋,无不可对人言。某种意义上,这反而是一枚勋章。 可是他们重逢了。在她原本一辈子也没有机会踏进的岳氏大宅。 她面容静悒,挽着另一个男人的手。像是菟丝花,缠绕在一株错误的参天大树上。 那一瞬间,他听到了什么碎裂的声音。 第九章·告别(下) 窗外传来一声闷雷。 要下雨了。 不知道樊越带伞没有……他应该是直接开车去公司,那就算没带伞也不要紧…… 何娇娇漫无目的地想。 这该不是个随意发呆的时候。她,一个经常出现在某类影片的已婚少妇,和自己的旧情人共处一室,而且她此刻只着一件真丝睡裙,真是再暧昧不过了。可是另一位主人公盯着她一言不发,这让她也无法可想。 “娇娇,”另一个主人公终于开口,他的第一个字随着第一滴雨一起落下,连声音也变得含混不清起来,“对不起。” 何娇娇沉默。 “如果……我是说如果,”他很慢很慢地说,“我带你走,你会和我走么?” 何娇娇愣住了。闪电的光透过窗帘罅隙,将岳檀冷峻的面容照得雪白一片。在雷声响起前,她想起原来有那么一瞬间,她是期盼过这一句话的。 那是她被送到樊律明床上的第一夜。她被锁在酒店的套间里,而樊律明还没有结束他的酒宴。由于她之前的极度不配合,经理让人收走了房间里一切尖锐的、可以伤人的物品,和她的手机。而床头电话只能拨内线——不收走它,是他们怕樊律明不尽兴,还有别的需求。她蜷缩在地毯上,靠着冷冰冰的沙发,暖气吹得她几欲作呕。香薰机忠实地工作着,是盛放到极致的玫瑰花香,和消毒水在太平间里的作用大同小异。 在那几乎无望而煎熬的等待里,她不可自抑地想起岳檀冷淡的侧脸,想起他在某个角度看,带一丝金属色泽的眼瞳。她自离开福利院、岳檀出国留学之后,总避免想他。毕竟想他是很痛的。 只是在那一瞬间,她宁愿重温一万遍想起他的痛苦。只因为那不切实际的妄想里,有一点点短暂而真心的甜蜜。这甜味像麻醉一样,让她暂时失却感知痛苦的能力。 “带我走吧。”她喃喃说,“去哪里都好。” “你要去哪里?”有一个声音含着笑意问,“去床上好不好?” 雷声落下了。 “我……”她说,“我也是说如果。” 她缓缓地眨着眼睛,声音温柔:“……她会的。但是我不会了。”世上某时某刻,也许永远存在一个愿意和他去天涯海角世界尽头的何娇娇,只是不是此刻的她了。 岳檀闭上了双眼,轻轻道:“他会很高兴的。” 迟到了两年的痛觉一朝发作,几乎让他怀疑这是一场绝症。两年前分别的那一刻他就病了,只是那漫长的潜伏期让他有了健康的错觉。流泪呻吟是病人的特权,可放弃这一权利是他保全体面的唯一方式。 而唯一的医生兼法官不许。 “我希望你也高兴。”她声音里不似作伪的真诚仿佛一把要结果他的利刃,可那不是一次斩首,那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凌迟,“如果没有你,我可能活不到现在。你们给了我一个容身之所,八年无私照料。没有继续念书是我自己的选择……我当初听说你甚至想出钱供我读大学?是我自己太不争气了。” 何娇娇微微笑了,一晃神还是他眉眼青涩的梦中情人:“像你这样的好人,我希望你能幸福快乐、婚姻美满、子孙满堂。” 幸福快乐。 婚姻美满。 子孙满堂。 这是他听过最恶毒的诅咒。 他将这三个词默念了一遍又一遍,把这痛彻心扉的十二个字强压在舌根底下,伸手勾住何娇娇的脊背,然后一字不落,尽数还给了她。 这是他们横跨十年间的第一个亲吻。 他们两个都曾想过,在一个永远不会发生的未来,两个人携手走进婚姻的殿堂,在共筑的爱巢里,将一切世界上最亲密的爱侣应该做的事情孜孜不倦地通通试过。事情发展到今天境地,没有一件如人所料,可是他们仍在这一刻,好像一对亲密爱人般地拥抱、接吻、交欢。 窗外下着瓢泼大雨。每一滴砸在玻璃窗上的雨点,都仿佛一声熟悉的讥笑。 她快乐么?яoцωēη.cⓛцъ(rouwen.club) 她在和初恋做这世上最该快乐的事。 他动作多么生涩啊。吻她眼睫的时候,她清楚地感觉到他的嘴唇都在发抖。 看来我是他的第一个。何娇娇想,他本来也会是我的第一个。 她以为自己确确实实不再恨他,也确确实实不再爱他。而此时此刻这确确实实的难过也绝非空穴来风。她二十余年的人生过得窝囊又糊涂,唯独这颗心里涌动的爱恨悲喜,她以为自己尚且清楚。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一切都乱了套了。 每个吻都像是一滴沉重而无味的雨,她在这铺天盖地的雨幕里无处可逃。她湿透的鬓发黏在颊上,睫毛湿嗒嗒地紧贴着苍白如露水的眼睑,而脸颊和唇却是蒙着水雾的红,像是一点晕染开的梅花。这世上确有几个惜花人,可惜她运气向来不好。 “娇娇……”她听见岳檀叫她的名字,仿佛带着一颗真心、千种哀愁、万般深情,“我爱你。” 在极乐的云巅上,她迷迷糊糊地想。 你该知足了,何娇娇。数年前遥不可及的一切,你都轻而易举地得到了。有这一句话,你便是下一秒去死,你也该心满意足了。 可为什么,她一点也感不到快乐? 第十章·故犯 “……最、最后……” 何娇娇喘息着,她仿佛是要说些什么,只是由于对方坏心的作弄,仅能在呻吟的间隙,吐出几个意味不明的字眼。 “我听不懂。”樊越淡淡说,与他平静到冷淡的语调不符的是激烈的动作,“想说什么,就大声些……妈妈。” 他很少这样面无表情。至少在她面前,他永远像个甜蜜蔫坏的小混蛋。那些浴室、客厅和主卧发生的秘密没有一个起源于强迫,而最初的目的在数不清的唇齿交缠间早就悄悄蜕变成了另一种心照不宣的情愫。 可是现在…… 何娇娇揪紧了床单。这是她和樊律明的卧室,而现在这张床上正上演着一出换了主演的淫戏。 自那日起,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一对父子了。在这座空旷的宅邸里,她是终日游荡的地缚灵,不得好死,不得超生,只能依靠一点荒唐的坚持苟延残喘,遭人耻笑。 “别这样……樊越,别……”她哀哀地呻吟着,“我疼……” 樊越的动作一顿。他俯下身凑近她的面颊,在她潮红的眼角吮去半颗将落未落的泪。 “我本来……”他低声说,“本来是要……” 他灼热的吐息像火星一般在何娇娇耳畔烧着了,以至于她没有听清后面的话。 “可是——”樊越支起身子,同时双手穿过她的腋下,也将她捞了起来,这是一个能 -- んáīτáηɡsんúщú.dē 分卷阅读9 感知他心脏的姿势,“……你看看我。” 何娇娇依言转过头去。 说来奇怪,她和樊越保持这段不伦关系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她却很少对此心存愧疚。只是当她的目光与樊越暗沉沉黑黢黢的眼睛对上的一瞬间,她竟生出了一丝软弱的怜悯和恐惧。 她在和丈夫之外的男人做爱。 她在和丈夫的儿子做爱。 她在和一个把自己当做母亲替代品的孩子做爱。 “我有时候想叫你妈妈,有时候又想叫你娇娇。”他说,“可我现在才发现,这两个里,不管把你当做谁,我都不高兴。”他放缓了动作,紧紧贴住何娇娇的后背,比起交媾,这仿佛更像是一点温情的试探。 何娇娇轻轻道:“这是……最后一次了。” 她感觉到樊越沉重的心跳,连带着她胸腔里那团糊涂虫一起共振。 “——为什么?”他问,“因为姓岳的?” “不是他。”何娇娇道,“我和他就从来没有开始过。” 这让樊越想起那个让他们开始的错误。她不知道。那世上就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这是他第二个关于她的秘密。他自认为是趁虚而入、逼奸小妈的人渣,但是这些秘密在某些情迷意乱的时刻,反而使他高尚。 他也不说自己相不相信,只是接着问:“那是樊律明?” “我只是觉得这不对。”何娇娇回避了这个问题,“他是你爸爸。我们……我们这是乱伦。” “——你现在终于意识到了?”樊越居然不恼,他笑了一声,退出了何娇娇的身体,“之前那么多次,你怎么一个字都不说?是我不能让你爽了么?” 他将头搭在何娇娇的颈窝,轻轻地蹭了两下,像是某种会摇尾乞怜的动物:“你总是什么都不说,要我来问你。那好,我问你,和仇人的儿子上床,感觉怎么样?” 那一瞬间,她似乎连呼吸也要停止了。 “你先前的履历太平常了,”樊越淡淡说,他赤身在属于他父亲的半张床上躺下,像樊律明一样抓着何娇娇葱白的柔荑把玩,“你和姓岳的那点猫腻,我的人不至于查不出来——如果有些他们也不知道的,那本身就能说明一些问题。” 他握着何娇娇的手,猛地用力,她便跌进他的怀里。她比他还小上半岁,可是眉眼流转间已经隐隐约约有了一点成熟风情。难怪岳檀要发疯。这是一朵被催熟的鲜花。而罪魁祸首不是大自然的风雨霜雪,而是一只只满怀爱意的凶兽。 “我本来……是要向你道歉的。”他的下颏顶在她发旋上,这样就不必直视她的眼睛,好让他有勇气继续下去,“别让我生气。” “为了什么?”她问。 “为了……”他沉默一瞬,缓缓道,“为了我和你的关系。” 何娇娇在他怀里抖了抖,她仿佛在笑:“那你又为了什么生气?虚心认错,坚决不改?” 是啊。为了什么呢?樊越想,我当然知道为什么。可是我永远不会告诉你。如果你能猜到第一个秘密的答案,就不会问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了。 他不欲在这个问题上与她纠缠,于是说:“樊律明多久没回来看你了?” 这个问题拿住了何娇娇。她明明一清二楚,半晌却道:“……我不记得了。” “让我来告诉你。”樊越道,“这是第四十六天。” “我不在乎他去……” 他不待何娇娇说完,便冷笑道:“你大可放心,他没有找新的——他只是住了几天院。” “你说……什么?”何娇娇脱口而出,“他昨天还来了电话——”她住了口。 “真是一对感情甚笃的……新婚夫妇啊。”樊越勾起嘴角,眼里却殊无笑意,“他一个字也没有和你说,是不是?——他也一个字没和我说,放心。只是我毕竟已经大了……”他语意深沉,短短几个字里仿佛溶解了一个与她绝缘的世界。яoцωēη.cⓛцъ(rouwen.club) 而她已经学会不再好奇了。她只是说:“那和我也没什么关系。” 樊越轻笑两声:“真有意思,这一个家里,谁和谁都没有关系。”他趁何娇娇因为这句话晃神的时候,在她颊边偷吻了一下。 ——门突然被推开了。 一丝不挂的何娇娇和她同样赤身裸体的继子同时抬起头向声源看去—— 面无表情的樊律明伫立在门口,地上散落着一堆白纸黑字的报告文档。 “你们……在做什么?”他仿佛是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断能力,又仿佛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重复了一遍,“你们在做什么!” 第十一章·报应(上) 樊越在第一时间,眼疾手快地抓过身边的衣服盖在了何娇娇身上,然后直面他处在爆发边缘的生父,扬眉一笑:“你看不见?妈妈在给我……喂奶呢。” 喂奶。 若是换个场景,这般荤话一定会教何娇娇面上发烧,可是现在这荒谬绝伦的一家三口齐聚一堂,实在令人不能生出第二个念头。 “——给我下来。”樊律明紧紧攥住了门把手,直到那可怜的物件发出“咔嗒”一声,“给我找你那个死了的妈去!” 何娇娇心下一沉。果不其然,樊越听到这句话,连衣服也不顾穿,翻身下床:“好啊。可是我……得把你一起捎下去。” 樊律明顿了一下,别过眼,侧身不看他,冷声道:“滚出去!” 樊越冷笑道:“凭什么?” “……樊越。”何娇娇插口道,“你出去吧,我和他……有话说。” 樊越错愕地看了一眼何娇娇,转而轻轻道:“我就在外面。”然后披了件衬衫,一步三回头地出了门。 樊律明在门口静静地凝视着抬起头回望他的何娇娇。 随后他关上门走进来,坐在了床沿上。铺了一地的文件有几张被房门顺势扫进了屋内,他视若无睹地踏了过去,步伐轻缓,似乎与平时别无二致,只是出差归家的丈夫要亲近自己的妻子。可是将公文洒落一地,不去整理,甚至踩过去的举动,就已经不是那个生性古板爱洁的樊律明会有的了。 “……为什么……?”他涩声问。 “为什么?”她的脸被主卧的白炽灯一照,更显两团芙蓉含露的红晕,不知是因为羞恼还是情欲未消,“因为我下贱。我离不开男人。有了老子还不够,连他的儿子我都要勾引。这样可以吗?” 樊律明垂着眼,不接她的话,问:“是不是他……是不是他强迫你的?” 她深深看了一眼樊律明。 何德何能啊。那个只讲眼见为实,最恶借口,会因为台风天上班迟到开除员工的樊老总,在亲眼看到妻子和儿子脱光了躺在一张床上、亲耳听到樊越走之前对她依依不舍的时候,居然还会心存希冀,不依不饶地问她,这是不是一场强奸? 樊律明等不到她的回答,或许说,他并不期望她的回答。他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他明明有很多话想说。许久未归的思念和解释在他裁定千万利润的大脑里盘桓已经不止旬日,他以为阻止吐露情话与爱意的会是 -- んáīτáηɡsんúщú.dē 分卷阅读10 他的脸皮,可没有想到是妻子和逆子合演的一出荒诞滑稽戏,而他既是观众,又是这场戏里唯一的丑角。 可难道要质问么?质问她为什么在给予他一点温情与希望之后,又转头和他儿子……她会对樊越笑么?会主动吻他么?会用发丝轻轻地去挠他的手心么? 大约是鼻腔里还残存的消毒水气味,或者是面前冷淡如冰雪的法定配偶,让樊律明萌生了有生以来的第一丝软弱。 “我……我刚从医院回来。”他竭力平静地说,“我先前有些失控了。现在……让我稍微休息一下,这个事……这个事我们之后需要谈一谈。” 何娇娇忽然笑了。 她自从嫁给他,便一直郁郁寡欢。除却床笫之间,她甚至不很愿意出声。所以那一日罕见的主动才会让他欣喜若狂。而此刻,她竟不合时宜地微笑起来。 “不用之后了,也没什么好谈的。”她轻飘飘地说, “谈我怎么和你儿子做爱么?他比你年轻,比你技术好,我叫的声音太大了,他还会用领带堵住我的嘴——” 樊律明没有给她把话说完的机会。他以为自己商海浮沉数十载,已经在谈判桌上学会了何为克制,可原来所有自制力在她刻意的挑衅面前不需要一秒钟就化为乌有。 他凑近何娇娇,伸手去摸她的脸。这不是一个属于恋人之间的温情触碰。如果何娇娇在她原先的岗位上再待久一点,她也许就能意识到这种狎昵的抚摸在大方的客人和美丽的女服务生之间并不罕见。这是一笔你情我愿钱货两讫的交易,干干净净恩怨分明,同黏着淋漓的爱与恨没有丝毫搭界。 “你喜欢这样?这很好。”樊律明听见自己冷静到机械的音调,也是这声音,让他有了些微自己还活着的实感,“现在躺下来,让你知道我也可以。” “你可以?”她收起了这个刻意的微笑,冷淡地说,“我不可以。我不能在和一个男人上了床的二十分钟以后,和他的爸爸做爱。” 樊律明大约是被某几个字眼深深的刺痛了。他终于抑制不住,将那些累赘的涵养与风度抛之脑后:“你可以和儿子做,不能和老子做?你他妈是我老婆,不是他老婆!你是他妈!” 他扯着她的手腕,几乎强迫一般将她压在床上,那是个禁锢的姿势:“你是什么意思?你想逼我离婚?想得美!你以为他会娶你?娶自己的妈?你信不信第二天他就被踢出董事会?你以为他傻?” 他咬牙切齿、面目狰狞:“离婚了你一个子也拿不到,你回去做你的‘服务员’?你以为被玩烂了的货色还能卖出什么高价?指望一个像我一样的,像我一样的——傻子——?” 何娇娇躺在床上,正对上樊律明发红的眼睛,直到此刻,她仍从那双瞳仁里发现了自己发丝凌乱的面孔。 “我不会的。”他说,几乎每吐出一个字,他的气势就减弱一分,“我不会和你离婚的。” “我对你不好吗?娇娇,我对你不好吗?”他到后面几近哀求了,“看看我吧,爱爱我吧。你不用像我爱你一样爱我,你只要——只要把这当做是一份工作,我有钱,我有很多钱,比那个混球多得多,你只要别看他,别再理他,你甚至不用对我笑——心情好的时候,对我笑一笑就好——我什么都给你。” 说来奇怪,自初见起,他就仿佛被下了蛊,心头眼里只她一个人。即使是如今这般荒唐场面,他想要的,也不过是一句谎话。 他几乎是把自己这颗赤裸的心血淋淋地掏出来碾碎了揉开了,再像献宝一样捧到何娇娇面前,宣告这是一颗毫无杂质的真心。 “之前不是好好的么?你要见岳檀,我也让你见了。你要和他叙旧,我甚至把他送到你面前——我以为至少,至少……那一天,你……”他沙哑地说,“你有那么一点点爱我。” 何娇娇想,他的感觉从不出错。只是他料错了一件事。他以为那是一切的开始,是他精心培育的花骨朵终于要绽开的前兆。 可实际上那是一个绝不该发生的错误。一个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除此之外再无人发现的错误。一个应该被埋葬在夜风和霓虹里的错误。 第十二章·报应(下)яoцωēη.cⓛцъ(rouwen.club) 他不知道。他在真情实感地爱她,亦在真情实感地疑惑。 而何娇娇最恨他的真情实感。在他一片痴心的阴影下,她仿佛成了这个故事的最大反派,一个不识好歹、水性杨花的荡妇。 “想问为什么?”她笑起来,是一种很恶毒、刻意、讥讽的笑容。他从来没在她脸上见到过这么多的负面神情。纵使在他们不算愉快的初见,她也不过是摇头抗拒、流泪哀求,而这比出言邀请更让人兴致勃勃。 她垂下眼叹一口气,轻轻去推樊律明的肩膀,坐起身低着头穿衣服:“樊先生真是个情种。为了个来路不明的婊子,尚不顾惜自己的亲生儿子。”她见樊律明皱起眉要打断她,便微微摇头,继续道:“更不用说对结发妻子了。” “你才是我的——”他顿住了,然后几乎带一点点好笑地问,“你在乎她?”对樊律明来说,这个答案甚至比“一时糊涂”、“追求刺激”更不能理解。为什么要在乎一个已经死去的、毫无威胁的人呢?便纵姜晚复生,他也只会有一位意中人,而这个角色的人选,早在初见的时候,就已经毫无道理地内定了—— “这是很好笑。”何娇娇轻轻道,“我是……多么可笑啊。”她抬起头,樊律明的形象在她眼中模糊了一瞬,直到他不由自主地替她拭泪,何娇娇才意识到自己还是哭了。 “我问你,”她为了不带出哭腔,一字一句地,“你明明不爱她,为什么她死了以后,又成了情圣,来找我爸爸的麻烦?” 她父亲是知名的神经科医生。知名到十年前,深受精神疾病困扰的姜夫人也偷偷上门求诊。十日后,夜不成寐的姜夫人服药过量,于那座她精心修缮了半生的豪宅中永远陷入沉眠。再十天后,便是她父亲被吊销医师执照,声名扫地。再十个月后,贺氏夫妇于一场精准的小型车祸中双双丧命,留下年仅十岁的女儿独自一人面对风刀霜剑和无望的未来。 “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想过报复的。”她眼神空茫茫的,仿佛失去了焦点,“冤冤相报何时了,一命偿一命有什么意思?可是、可是……你怎么不爱她呢?” 她是一个多么可笑而软弱的女人,优柔寡断,摇摆不定。面对害她至此的男人,却没有拿起刀柄的勇气;若要她安心做个阔太,又如鲠在喉、心存怨怼。而她最罪无可恕的地方,是在那么几个瞬间,居然真的爱上了他。她卑劣且令人不齿,一点无关紧要的善意就能让她忘却先前所有不幸,就算这带着亵玩意味的善意来自让她沦落至此的男人,她居然也能甘之如饴。到头来甚至用些似是而非的大道理来麻痹自己:所有人都是受害者,他也是情之所至—— -- Ⓗáīτáηɡsんúщú.dē 分卷阅读11 可这当然不是什么冲冠一怒为红颜的罗曼蒂克小说。姜夫人精神不稳定的根源就在于她视丈夫如神祇,而丈夫视她如v啵啵酸奶兔兔v无物。她还是个女孩子的时候就爱他,非他不可之死靡它,甚至十八岁成人礼的愿望是“做一个称职的樊太太”。等到如愿以偿嫁得如意郎君,她才逐渐意识到,她永远得不到他。欢场里的流莺都可以夸口“我短暂地得到了他”,只有名正言顺的樊太太不可以。在有了樊越之后,他甚至都不再碰她。 而更令她绝望的是,他的冷淡是有的放矢、看人下菜。他明明也会用温存含笑的声音叫婉婉、晚晚。只是那不是她,永远不会是她。 理想一朝破灭,且永远破灭。这是一件很痛苦、很绝望的事。可除了传说中爱神的金箭,再没有什么能让心如磐石的浪子回心转意。 ——或许死亡可以。自我了一辈子的女人想,或许死亡可以。他未必在意晚晚,却一定在意姜夫人。于是一手策划了自己的婚礼的樊太太又一手策划了自己的死亡。为了让这场演出如同上一场一样令人记忆深刻,她甚至安排了一个观众——她可怜的、年幼的、听话的儿子。他身上流着一半樊律明的血,可惜只有一半。恰好是一个像他,又不够像他的微妙区间,既能让她时时刻刻想起这仿佛笑话的婚姻,又不能让她收获哪怕一星半点的虚假安慰。 在某种意义上,她是成功的。为了给姜家一个交代,或者也是为了给自己求个心安,她的葬礼极尽哀荣,盛大如一场世纪婚礼。樊律明对着几度晕厥的姜家二老言之凿凿:一定不会放过害了晚晚的人。新鳏的他眉眼沉郁,佩戴白花,英俊逼人。他凝视亡妻遗照的那一瞬间,不知被多少名门淑女永远藏进了手机相册和春闺深梦。她们不知道,那是樊律明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如此认真长久地打量自己的妻子。她们不知道,这位情深似海的鳏夫前天夜里还在另一个婉婉的床上好眠。 “你是……”樊律明涩声问,“你是贺医生的女儿?” “我和我妈妈姓。”她低声说,“后来我进了福利院。为了不让那些人因为过去的事骚扰我,岳檀帮我抹掉了一些……背景。我在那里呆了很多年,又是个不起眼的小人物,想要删减一些东西……对岳檀来说不难。” 今天一定是樊律明的受难日。他可能在做一场噩梦。 他一定是在做一场噩梦。 梦里的话,他一个字也不该相信。 而一切噩梦的化身,他一切爱欲的投影,此刻微微仰起头,似乎在看他,又似乎是透过他,审视一段不堪的记忆。她面上的霞晕已经消退了,只在眼角还留有一点氤氲的红。他们初见的那个晚上,她涂着廉价的腮红和眼影,那玩意儿一点也不防水,被她的眼泪糊得一塌糊涂。而他不知道是哪来的耐心,用巾帕一点一点把她的脸擦干净,然后对着这一张面孔,怦然心动,一见钟情。 而那原来不是一见钟情。 是一场迟来的报应。 遗像上姜晚恬静的微笑,记忆中樊越讥讽的神情,电话里几句轻描淡写的嘱咐……原来是要付出代价的。 因果轮回,报应不爽。他做过的,桩桩件件,到底报应在自己身上。 第十三章 ·爱情 可这哪里是报应。这世间的事若真是因果轮回必有定数,那么何娇娇父母一生救死扶伤,如何落得如此下场?活生生两条人命,一个女孩子的十载青春,难道只配让高高在上的樊老总落两滴鳄鱼的眼泪? 何娇娇仿佛在方才的一席话中透支了勇气。她缓缓将额前的碎发拨到耳后,犹豫地问:“你有没有……要和我说的?” 樊律明张口欲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管是说什么,都太像是恬不知耻的狡辩。 他曾反复问何娇娇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不高兴”。是啊,所有人都觉得她不可理喻。从酒店服务到总裁夫人,这中间没有尔虞我诈的宫斗上位,执掌生杀予夺的樊老总对她简直是低到尘埃里,除却不许她再抛头露面做原先的工作——又有谁会愿意继续做呢——之外,对她真是百依百顺有求必应。яoцωēη.cⓛцъ(rouwen.club) 而不识好歹的何娇娇甚至吝啬一句谎话。讽刺的是,她的诚实并非来源于高尚的品格,也绝不会带来皆大欢喜的团圆。 “……不是我。”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没有……要杀他们。” 何娇娇诧异地扬起了眉:“你说你没有——” “我知道这件事……”他涩然道,“但不是我……授意的。我没有想过……” 事情很明朗了。像樊律明这样的人,自然不会脏了手。没有证据,就算东窗事发、人尽皆知,也和他毫无干系。 “没有想过什么?”何娇娇问,“没有想过两只蚂蚁的死,有一天会影响到你?” “——不是!”他急切地说,“我,我没有想过……你会难过。我……我不会让你难过。都是我的错,娇娇,我会弥补,我会。我会让他们恢复名誉,我可以处理那些动手的人,我……给我个机会,娇娇。给我个机会。” 直到现在,他还以此为由,祈求一次重审。唯一使他不这么卑鄙的借口,是他奢望的不是无罪判决,而是一场缓刑。互相折磨也好,一厢情愿也罢。一对怨偶,也胜过没有关系的陌路人。爱最好,恨也不是不能接受。只要这浓烈的情愫指向的是他,不论是痛苦还是快慰,他都照单接收,并且甘之如饴。 他还是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何娇娇想,这太悲哀了。 “他们都不在了。我的父母,你的前妻,樊越的母亲,他们都不在了。”她几乎要笑,却不知为什么,又落下了泪,“你却让我给你个机会?我……我何德何能呢?我难道有资格代替我的父母原谅你么?你怎么敢要求他们的原谅?” 樊律明伸出手去,似乎是想再一次摸摸她泪湿的面颊,但中途又放弃了。 “那你呢。”他沙哑地问,“你呢?” “我?”她道,“我十岁死了爸妈,过了很多年寄人篱下的日子,这都是拜你所赐。至于我在那些年里浑浑噩噩、考不上大学,那是我咎由自取,再怨不得你。可是说我原谅你,你难道能心安理得地接受,然后和我恩恩爱爱地做夫妻生孩子?是,我没了你,是要回去做迎宾、做服务员,住廉租屋,吃不带肉的盒饭,成为你嘴上的下等人,一辈子浑浑噩噩、苟延残喘,没有意义地活着……可是我告诉你。” 她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是对樊律明,更是对一个软弱优柔的女人:“我就算去卖,卖给流浪汉,和他们苟合,也比和你在一起快乐千倍万倍。每一次……我都在骂自己下贱。每一次和你上床,都让我恶心。” 而她听见樊律明轻轻地,仿佛自问自答般地:“会么?……不会了。” 人的一生中除了爱恨,原本还有许许多多的乐趣。躲在被子里打手电看小说 -- Ⓗáīτáηɡsんúщú.dē 分卷阅读12 ,上自习课偷偷和好朋友传纸条,对大屏幕上毫无瑕疵的面孔春心荡漾—— 这些潮水般来来去去的少女情思都与她无干。在厄运降临的一刹那,她就开始一步步失去感知快乐的能力——这是一个缓慢而不可逆的过程。在每一个她即将感到快乐的瞬间,在每一个她确信自己应该快乐的瞬间,车祸现场那粘稠的血,总会不紧不慢地在她的视线里流动,并蔓延。 为什么留下的是我?为什么我还活着?假使她年长一些再遭此横祸,也许事情不会沦落到今日地步。毕竟成年人是很聪明的,不管多久,他们总会从悲痛中走出来,然后获得抗体——对感冒病菌的抗体,对考试失利的抗体,对丧偶的抗体……然后他们会变得无坚不摧。这不是所谓的铁石心肠,只是活下去的必需技能。 可孩子们不一样。这不是说他们娇柔可怜,会因为巨大的不幸永远痛苦。盖因他们还没有体会过着人间的种种悲喜,所以并没有意识到自己遭受的是生命所不能承受之重。幼苗能顶翻巨石,这株坚强的小玩意儿尚不知道不是每个同胞都要遭此酷刑。何娇娇曾是个聪敏早慧的孩子,这反而使她陷入了一种更深的苦痛:明知道这是不对的,她的人生却在扭曲的土壤里落地生根了。 他明明知道,她一切不幸的根源,所有怨憎的对象,自始至终只是他。可时至今日,却仍然自欺欺人,仿佛他们之间仍有转圜余地,还有无限可能。 这可能是被他亲手斩断的。他难道感觉不出来,单纯的怨愤又何至于此?何娇娇恨他,这让他痛苦至极。何娇娇爱他,爱情却让她感受到甚于他的痛苦。 这不应该。 樊律明今天风尘仆仆地回到何娇娇身边,原是有一件筹备已久的礼物。他久经风月,曾经情人众多,不知道送出过多少裙包。他一向认为,亮闪闪的衣饰像花瓣上的露水,而娇艳含露的鲜花,合该别在他的衣领上。送这样的东西给一些小玩意儿,是一笔双赢的买卖。而如此平凡的礼物,是不足以显露他的真心的。 对待星球上唯一的玫瑰,再温存再珍视也不为过。这或许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礼物,因为他的玫瑰向来冷淡。不过他并非为了让她高兴。他只是想剖开胸膛,展示里面一颗真心。 他不奢求她会高兴。他只希望她不要难过。 而这一切都完了。 樊律明轻轻道:“那……你想怎么做?你要我偿命,还是要和我离婚?” 他干涩地补充:“……我希望是前者。你不必自己动手,只要你想,我来安排人做这件事。除了樊越,不会有人联系到你身上。而他恨我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会有一大笔遗产。一大笔。” “但是如果是后者。”他的语调平静起来,“出于道义,我会同意。但你一个子也拿不到。相信我,我有很好的律师。我不怕丢脸,但是樊越怕。让人知道他和小妈私通,他的前途就毁了。你好好想想吧。” 何娇娇一怔:“你——你疯了?” 樊律明笑了一声,没有回答她,转身离开了房间。与其说是离开,不如说是落荒而逃。 何娇娇膝行两步到床边,用手肘撑了一下床头柜,静坐在床沿上。 一切都结束了。不管是胶着的爱恨,还是儿戏般的复仇。她从没有想过报复,这是一句真话。她的目光从门板上收回,却意外地散落在地上的白纸吸引了。这是之前关门时带进来的。她当时没注意,现在看上去—— 她有些轻微的近视,所以这个距离,只看得清抬头的几个大字。 是医院——? 樊越说过,樊律明这段时间住过几天院…… 她犹豫了一秒,还是下了床,俯身拾起了那张报告单。 …… 是一份B超报告。 他……做了什么? 输精管……结扎术术后? 何娇娇在那一瞬间被巨大的惊愕攫住了。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对于一个身家豪富的总裁来说,他不仅算不上老,反而属于年轻有为。而且就算他行将就木,冲着她想也不敢想的巨额财富,也有大把大把的人愿意为他再生一个继承人—— 啊。 她猛然想起,几个月前,也是在这个房间,发生过一场不欢而散的对话。 他问她,想不想要一个孩子。 她……她说,不要。这辈子也不会要。 ……яoцωēη.cⓛцъ(rouwen.club) 这太可悲了。又太可笑了。 在这世间,比起无缘无故的恨,居然是有因有果的爱更能伤人。 她成功让自己的仇人痛不欲生,甚至能让他引颈就戮,可这居然是因为他爱她。 她在用爱伤害人。 她原本手无寸铁,是樊律明将利刃交到了她的手上,然后她用这把刀刺中了他的心脏。 这不是赎罪。这不是复仇。这无关原谅。 这是爱情。这仅关风月。 一出滑稽戏今朝落幕。 尾声 机场。 “想好了?”樊越问,“他会追上来的。” 何娇娇抿嘴一笑:“至少现在不会。” “你真是给他灌了迷魂汤啊。我可从没见过他这副模样。”樊越挑眉笑道,“看来你选了第三条路,是不是?” “废话。”何娇娇白他一眼,“不然我还在这里干什么,你又在这里干什么?” “当然是私奔啦。”樊越冲她眨眨眼,“有一点他可说错了,我一点也不介意他把我和你的事情报出来,这多刺激,嗯?” 他嘿嘿笑了两声:“先不说我们俩会不会因此名声扫地——他很可能只针对我,你在报道里只会是个楚楚可怜的工具人——就算真的待不下去,我们还能出国。樊氏的业务范围我能不晓得?他手还没长到能绕地球一周。到时候,我养你啊~” 何娇娇噗嗤一笑,又马上板起脸来:“我英文不好。” 樊越一怔,转而大笑起来。直到身边的人都对他投去好奇或谴责的目光,他才揩揩眼角不存在的泪:“是是是,我考虑不周——给您再配个贴身翻译好不好?贴身到床,寸步不离。” 何娇娇嗔道:“我可走了。” “还早呢。”樊越看了一眼手机,“还有十分钟才放你进去呢——我们说说话吧,娇娇。”他忽然正经起来。 何娇娇一顿:“说什么?” “你难道没有想要问我的?”樊越漫不经心道,“比如……我今天为什么这么高兴,或者说……我恨不恨你……?” ……是啊。导致姜夫人自戕的元凶当然是樊律明。可是贺医生也不能说完全没有责任。在她得知樊越了解真相的那一刻,她就开始提心吊胆…… “你以为,我到底为什么恨他?”樊越见她不语,又轻笑起来,“我很早就知道,她是故意让我瞧见的。你相信么?其实说不定,樊律明都比她更爱我。” 她似乎不能理解地偏了偏头,但是樊越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只是摇头失笑道:“我有时候,觉得她也可怜,樊律明也可怜……作为他们俩的孩子,我也挺可怜的,是不是?” 何 -- Ⓗáīτáηɡsんúщú.dē 分卷阅读13 娇娇握住他的手,轻轻拍了拍。 樊越对她这类似哄小孩的安慰略有微词:“你别以为没和他离婚,就还是我后妈。我可不想再把你当后妈了。” 何娇娇展颜一笑:“好啊。” 樊越盯着她忽然绽放的笑颜:“……你不见了,他又不敢去找你,所以一定会把气出到我身上。这段时间,你如果有什么事……不妨给岳檀打电话。……你应该有他的号码。” 何娇娇顿了顿,然后默默点一点头。 “我一向讨厌他这样的正经人。不过有时候,他们还是挺靠谱的。”樊越看她一眼,“行了。我说完了。出于交换——我也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接下来,想做什么呢?做你小时候……想做的事么?” 何娇娇因为这个问题沉默了一瞬,而后仿佛陷入了一段回忆:“我小时候?” 她仿佛恶作剧一般地笑起来:“你一定想不到。我小时候总想着嫁入豪门——” 她没等樊越做出反应,就笑着跑开了。等跑出了一段距离,她才冲着他挥手:“再——见——!” 一年后。C城。 刚下班的何娇娇站在地铁站入口。那里的巨幅显示屏一夜之间换了个版面。 洛城进驻。 番外·神秘的妻子 樊氏旗下公司最近在进行一波换血。原因无他,樊老总决定逐渐把手上的权力下放给自己的独生子。小樊总模样生得好,见人先含三分笑,公司里没有一个小姑娘不喜欢他的,但是这一套对着公司元老可吃不开。一朝天子一朝臣,樊老总手底下的忠臣,未必是他儿子的良将,这一点就算是趁午休闲聊的前台小妹,也能和你说个三道五道。 “可是我听说老总对少东家不大满意?”路过茶水间的保洁停下了脚步,加入了轰轰烈烈的八卦事业,“听说之前有个项目交给少东家做,后来不知道怎么,老总又亲自操刀,把他儿子给架空了……?” “樊总又不老!”前台说,“怎么想着提前退休?让我们小樊总基层再锻炼几年呗,指不定……”她抛了个“你懂得”的眼神。 于是大家就笑话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这怎么不可能?”在一片揶揄的起哄里,一个声音插进来,“你们以为老总为什么要赶紧放权?……不还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大家一惊,回过头去,发现是人事部的小章。他有个做樊总秘书助理的姐姐,自然知道更多密辛。于是大家就腾出位来给他,而他也不负众望:“我和你们说……樊总年前续了弦,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整天作天作地,估计是想趁年轻,怀孕生个继承人。这下子不就得罪了另一位?樊总是不想开罪娇妻,又舍不得养了二十年的儿子,才出此下策的!” 吃瓜吃到这份上,大家怎么能不知道这风向转成了大众最喜闻乐见的豪门狗血。一时间茶水间乍成了菜市场,有夸奖起樊总如何痴情的、心疼小樊总如何遭受无妄之灾的,以及更多批评起新夫人如何无事生非的。 “那么,”有人问,“这新夫人什么来历,是哪家的千金?” “唉,别提了。”小章夸张地叹一口气,“听说是个酒店服务员,大学也没上过……不是我说哈,就算英明神武像我们老总,这,也有七情六欲……” 这场茶水间密谈将在公司内部掀起多大的吃瓜浪潮,目前还不得而知。但是我们英明神武且痴情的话题中心,是无暇顾及了。 “娇娇……我爱你,”樊律明轻喘着,落下一滴泪来,“我爱你……” 何娇娇汗湿的面颊上一片丰盈春意,半张的双唇嫣红莹润,实在是一副不堪采撷的淫乱模样。而目睹身上的男人流泪之后,那张似乎只会吐出馥郁喘息的檀口,却慢慢地弯出了一个讽刺的弧度。 “你为什么要哭?”她沙哑地说,“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她静静地与樊律明对视。她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这当然是废话,因为她全身上下都美得发光,美到能让一个男人放弃理智和尊严,做她的裙下臣。яoцωēη.cⓛцъ(rouwen.club) 可这世上美丽的女人很多。唯有她是不一样的。你可以事后复盘,把这出闹剧归结为一场报应。但其实最初的最初,他注意到她的第一眼,是望进了她沉沉的、忧悒的眼瞳。那不是一个从幸福美满家庭出来的女孩子。她不快乐。 而他想让她快乐。 很显然他失败了,而且是败得一塌糊涂、丢盔卸甲。如果这是一场赌博的话,他已经一无所有,连一颗真心也废物利用,做了一只落灰的烟灰缸。她要么从不想起,要么轻描淡写地将烟头在心房壁上反复碾过。他很痛,但这痛是好的。是活着的证明。所以自欺欺人的樊律明常常赶着上去犯贱。 他在追逐永远追不上的太阳,在用手掬起水中的月光,在留存一捧注定消融的新雪。在如此显而易见的徒劳里,他得到了一点幸福。 面对这仿佛要把人拖入深渊的眼睛,竟然是何娇娇率先挪开了视线。她偏过头,眼神飘向窗外暗淡的天色。以前站在窗边,能看到一园的鲜红花朵,像是一片永不熄灭的火焰。而不久前,闲下来的樊老总下令把这片过期的爱情全部铲除。她恍惚间,听到是要换上桔梗还是别的什么……她当时想,折腾花又有什么意义呢? 可这一瞬间,她仿佛明白了。于是,她叹息说:“……我可怜你。” 樊律明下楼来的时候,发现樊越正坐在漆黑的大厅里。手机荧荧的光投射在他脸上,有一点奇异的冷酷。 “怎么不开灯?”樊律明握着扶手下楼。 “你不会放她走,是不是?”樊越问。 樊律明轻轻地笑起来。 樊越得到了回答。他放下手机,倒扣在桌上。这个房间里便只有隐隐约约,透过窗帘缝隙的月光。他很慢很慢地说:“你会有报应的。” “是么?我自知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教过你的很多事,我自己也不记得了。”樊律明停下脚步,轻轻地,“你现在大了,也不听我的话了。但这一句话你一定要牢记,不然……要吃苦头的。” 樊越不说话。 “你心里一定不屑一顾。”他挑起眉微笑了,“但是对我们这种人来说,有些东西不是报应,是一定会到来的事。是你还不明白。你恨我,姜家怨我,倥偬半生孤家寡人,这不是我的报应。你之后要夺我的权,换我的元老,架空我,这也不算我的报应。你想要报复我,这是应当应分,凭你本事……但我的确是该有报应的。” “它早就来了。” 是爱。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