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潮与凉风》 海岛孤鲸(前言) 飞机降落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本来是应该傍晚就到了,可是一场雷雨阻拦,生生把时间延长了六个多小时,南方就是这点不好,一到夏天,各种名目的台风就跟排好队似的一个接着一个来,伴随着的还有暴雨,飞机延误是常有的事情。 要是平常时尔也就不着急了,她这几年被磨平了性子,已经不像少女时代那么活泼妍丽了,可偏偏她这趟回南城老家是因为父亲突然病了,即便几年不常联络,可毕竟是亲生父女,时尔怎么可能真的不忧心。 等行李的时候旁边站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穿一身半贵不贵的西装,头发也不知道上了多少发胶,固定的跟假的似的,一眼接着一眼的瞥时尔,还以为隐藏的很好。 等时尔的行李来了,他才终于忍不住,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两声,搭讪说:“这位小姐,我们是不是” “没见过。”时尔看都没看他,把行李箱拽了下来后转身就走。 可那男的是真没什么眼力界儿,等到自己的行李后愣是追着时尔跑了过去。 “以前没见过不要紧,我们现在不是见过了吗,我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孙奕,在华诚的深圳部做营销部经理,华诚你应该知道吧?就是” 那男人一路上上嘴都没停,倒真是做营销的人才,时尔懒得搭理他,双目直视,步伐飞快。 这位“经理”被落了面子,不可谓不尴尬,只是他看了看时尔穿的一身衣服,肩上的挎包,手上的行李箱,都是些价格不菲的东西,就都忍了下来。 时尔正忍到巅峰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是个陌生号码,为了挡住这个“经理”的废言废语,时尔想都没想就顺手接通了。 没成想是她,姚莉枝,她父亲的等了几十年才娶回家的女人。 姚莉枝的语气又轻又软,就跟怕吓到时尔似的,甚至带了些唯唯诺诺的讨好,她说:“时尔,我是姚阿姨啊,你安全下飞机了吗?” 时尔去了深圳几年,这是头一次接到她的电话,她的右手把手机攥的紧的厉害,指节处甚至都有些发白,而那个“经理”竟然还试图和她搭话。 “你再多说一句,我就要叫保安了。”暂且把手机放下,时尔侧目看着那个男人,十分平静的说道。 可那男人愣是被她那眼神瞧得一阵哆嗦,“装什么装,不就有几个臭钱吗,蛀虫富二代”眼见讨不找好,“经理”嘟嘟囔囔的走了。 可手机那一头的姚莉枝是真的愣了,她大概以为那句话是冲着她说的。 “时尔?” 时尔重新把手机放回耳边,保持良好的修养:“您别误会,不是冲您。” “哦,哦好。”姚莉枝仍然是心有戚戚焉,半晌才想起来说正事儿:“今晚风很大,小路开车去接你了。” 姚莉枝这句话一说出口,时尔才真的皱紧了眉头,快出站了,她甚至停下了脚步,许久都没给姚莉枝回话。 姚莉枝显然也是有些心虚,干笑了两声,又说:“关键是风太大了,又这么晚,最近不安全” 时尔使劲闭了闭眼,吐出一口浊气,把心里那股子烦躁压了又压,才努力没有冲这个已经对她惧怕到如此地步的女人发脾气。 她费了些力气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说:“行,我知道了。” 挂电话的时候,时尔刚好出站,即便是半夜,接站的人也不是少数,可就算是这样,在一片人潮中,她还是一眼就看到了路子及。 其实说实在,并不是时尔的眼睛多好使,她从高中开始就近视加散光,二十米之内人畜不分。 实在是路子及太显眼了。 他和几年前有很大不同,没了个人风格极其强烈的一身散漫服装,没了一头乱蓬蓬的头发和帽子,没了璀璨的耳饰和戒指,如今,路子及是一身正儿八经的西装,衬的他身高腿长,宽肩窄腰,187的大高个儿往人堆里一站,愣是把别人衬托的像是刚从泥地里爬上来似的。 时尔有些想笑,而且是付诸实际了,她知道路子及也瞧见她了,可还是没忍住露出了个极其不友好的嘲讽的笑。 两人都互相瞧见了,再装下去就没意思了,时尔也从不是那种小气的人,她甚至大大方方的主动走了过去。 路子及明显是有些愣住了,他明知道自己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迅速迎上去,可那脚仿佛粘在地上了,他喉头一哽,紧张的动都不敢动。 直到时尔走到他面前。 周围是变幻的人流,耳边响起的,出了机场广播的提示音,就是相逢的人们的互相问候,他们有的兴奋到尖叫,有的高兴到哭泣,哪怕再平静的,也是互相予以微笑,互道一声好久不见。 没人像时尔和路子及这样,竟然沉默到这样的地步。 这不是路子及想象的重逢,在他的设定里,为了这次见面,他练习过无数次,他在深夜梦魇中醒过来的时候,就会琢磨这事儿到太阳升起来,他该说些什么,做什么动作,才能让她不那么厌恶,让她自在一些? 琢磨了这么几年,竟然一点儿都没用上。 他再次这样光明正大的面对面看她一眼,只觉得满心的感恩和委屈,感恩的是还好她没躲着他,委屈的是她这样子好像是已经全然放下。 路子及用的指尖狠狠掐了掐手心,才逼得自己露出一个平常的笑来,他听见自己对她说:“行李我来拿。” 竟然连招呼都没打,路子及恨不得当场给自己一巴掌。 好在时尔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她十分好说话的把行李顺手递给了路子及,眼底是波澜不惊,平平淡淡吐出几个字:“麻烦你了。” 怎么会麻烦?路子及被她那种淡漠的眼神瞧的一阵心酸。 他抿了抿唇,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轻轻说了句:“不会。” 南城的夜景一向很美,几年不见,这个城市仍然一如既往的温婉、大气,连灯红酒绿都盖不住它从根底散发出的那股厚积的古城韵味儿。 时尔坐副驾驶,把车窗摇下来,看一闪而过的梧桐树,虽然有些陌生这街景,但是心底里竟然有股奇异的平静。 夜风习习,时尔似乎闻到了一缕细微的香味儿,大概是从路子及身上传过来的,是那种温和大气的陈木香,又缠绕着一些海岛蓝鲸的孤独失重感,沉淀在人的心头,重重的向下挤压。 时间已经太晚,路上的车、行人都很少,可路子及的车开的却不快,他一只手握着方向盘,总之控制不住的去看身边的那个人。 夜风把她快及肩的头发吹出优美的弧线,而她的侧脸在半明半暗的昏黄光线下愈加精致可人,比前几年更甚,几年的时间似乎把她身上全部的好都打磨出来,叫人多看一眼都是心碎。 很难想象,现在这个内敛到有些冷漠的时尔,就在几年前,还像个小姑娘一样,被他亲一口都会脸红上半天。 车行驶的方向和时尔想象中不一样,竟然是有些往郊区走的,时尔记得为了工作方便,她爸爸一向是住市区多一些。 “这是去哪儿?”她问道。 “嗯?”路子及大概是没想到时尔会主动和他讲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时叔叔这两年都是住南屏山。” 哦,对了,时尔突然记起来,姚莉枝比较喜静,嫁进时家第一年就说过想去南屏山那套别墅住。 时尔没忍住,嗤笑一声,说:“这才几年,变化可真不少。” 原是没指望路子及回应的,姚莉枝怎么说都是他妈,做了这么多年的儿子,他什么都不能说。 可时尔竟然听见他的声音,仍然像第一次听到的那般惊艳悦耳,清亮到了极致,如同春风穿过绿林,又如同清泉滴入山涧。 他极认真的说:“我没变。” 时尔皱眉:“什么?” 路子及又重复一遍:“我从来都没变。” 我迫切的,需要你,渴望你,爱上你的那颗心,从来都没有变。 -- 事后清晨 清晨的第一束光透过酒店第二层半透明的窗帘洒落进来,借着这曙光,隐约能看得清房间地面上凌乱的衣物和垃圾桶里使用过的成人用品,空气中那股子“成年人活动”过后的味道被闷在房间里散不出去,有款香水就曾以这味道命名,曰“事后清晨”。 简简单单四个字,却能让人多有遐想,多数人的印象中,事后的清晨,无论如何也应该是温柔缱绻的,即便不来个晨炮,也该象征性的拥抱和亲吻。 可这也只是大多数人而已。 荒唐一夜后的时尔转醒,本来是打算伸个懒腰,可一睁眼,一张陌生的脸出现在她眼前,那是一个非常英俊的年轻男人。 他的头发稍微有些长,这会儿被睡的乱糟糟的,可竟然没有一丝邋遢的感觉,反而有种凌乱的美感,剑眉,眼尾狭长,高鼻梁,唇形极佳,唇珠有些明显,嘴角又微微有些上扬,即便是面无表情的时候都有些笑意。 时尔浑身都僵硬了,昨晚的记忆终于铺天盖地在她脑海里重演起来。 她来上海是要参加漫展,见她最近很喜欢的一个翻唱歌手,二次元名字叫千里及,千里及之前从未参加过漫展,也从没在网络上爆过照,这回出线下是百年难得一遇,时尔这种有钱有闲的主儿不可能不过来凑这个热闹。 时尔本想眼巴巴的看看千里及长的什么模样,可排了半天队才发现他带着口罩,只露出了个眼睛,不过这也不妨碍什么,追星小能手时尔只消一眼就能看得出他是个帅哥,是因为那双眼睛,虽然是内双,可越是到眼尾双眼皮就越清晰,愈加显得他眼廓勾人,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美。 她一时愣住没说话,直到排到她了,千里及抬眼看她,礼貌的问了一句:“需要to签吗?” 时尔这才恍然醒过来,红着脸急忙点头,晕晕乎乎的拿着一堆战利品和海报好不容易挤出人群,她展开一看,最下面的位置多了一串电话号码。 这是什么? 时尔下意识的回头看那个几乎被人群掩盖住的身影,他还在认真的签名,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样子。 她犹豫片刻,拿出手机来照着那串数字拨通电话。 于是,眼睁睁看着千里及也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了响着铃声的手机。 时尔吓得迅速挂断,嘈杂的会场里她都能清晰的听到属于自己的心跳,耳膜像是被蒙上了一层水雾,像是陷入了一场万万年的春秋大梦。 时尔浑浑噩噩的找了个甜品店待着,周围来往的客人很多,难免嘈杂,她却浑然不觉,脑子里一直迷迷糊糊的,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母胎单身的她需要打一个场外求助电话,比如和她厮混了快十年,至今还住在一个屋檐儿底下的皮熠安,她在“成年人的活动”这方面堪称专家,一定能给她个好建议! 她拨通电话:“皮皮,干嘛呢?” 电话那头传出一个极懒散风骚的女声,“说吧,什么事儿?” 时尔:“没事儿” “怎么了?千里及本人很丑吗?”皮皮稳准狠的找准了问题中心——千里及,她跟时尔认识多少年了,又住在一块儿,太了解她了。 十二叹了口气,“正相反,他本人很好看呢。” “那你愁什么?” 时尔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张了张嘴又停了下来,万一,万一千里及不是那个意思?万一就是个误会呢,皮皮这货要是知道了,这一年都得拿这事儿笑话自己。 “回去再跟你说吧!我先挂了!” “” 犹豫到太阳都快落山的时候,时尔才拨通那串号码。 刚接通,她还没来得及出一个字,就听见那边发出的笑声,很轻,却极具磁性,时尔听得麻了半边身子。 她听见这个声音说:“我等了好久,还以为你没看见。” 语气里透着一丝丝委屈,可更多的绝对是愉悦和兴奋。 关键是,这声音时尔太熟悉了,是时尔近两个月的安眠音,是她专门从南城奔赴到上海要见的人,是千里及。 时尔傻愣愣的回:“你你是不是打错了?” 那边顿了片刻,说:“这通电话是你打过来的。” “哦。”时尔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似的,脑子一片空白,不晓得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直到那边又开口问:“你现在在哪儿?” 时尔下意识的答:“甜品店。” “能帮我捎一杯奶茶吗?我想要最最甜的”那人十分不客气,可语气实在太可爱,让人讨厌不起来:“地址稍后发到你手机上,好不好?” 时尔的嘴比脑子反应的更快:“好。” 直到端着那杯已经融化的不成形的奶茶敲响酒店的门,时尔的脑子才微微的清醒起来。 她在干嘛?她是外卖小哥吗?她为什么会端这杯咖啡主动送上门来? 果真是男色误人! 她气呼呼的预备把东西放门口走人,门就开了。 是个长相非常出色的男人,不,或许是男孩儿,他个子很高,腿尤其的长,长到收拾收拾就能走t台了,衬的他举手投足间都格外诱人,和这双腿相比,脸蛋儿只能算是锦上添花。 时尔一愣,弯下去的腰往上也不是,往下也不是,就这么以一种怪异的姿态站在男孩儿面前,乍一看以为要给人家打个清宫的千儿似的,就差一句“娘娘吉祥”了。 男孩儿一愣,突然举起手来,手心冲着时尔调皮的左右摆了摆,与此同时露出一个极其阳光可人的笑,露出一排整齐亮白的牙齿,说:“hi~” 时尔迅速站直了身子,脸上没什么表情,这是她紧张的时候一向的表现,上学的时候为此没少吃亏,可实际上她腿都快软了,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干笑了两声,极其不自然的回:“hi” 后来的事情似乎就顺理成章了,成年男女相会酒店,总不能是盖着棉被纯聊天吧。 可最尴尬的是他们俩似乎都是第一次,时尔其人活了二十五岁连个恋爱都没谈过,更别提做爱了,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和偶像约个炮,没成想对方似乎也是个小菜鸟,弄了半天两人汗出了不少,就是不得章程。 后半夜的时候好不容易要正式开始了,这靓仔又用他那迷人至极的嗓音喘着粗气问:“是这儿吗?” 时尔哪他妈的知道的,她长这么大看的黄片一只手就数的过来,而且全是gv,要说千里及是菜鸟,她就是菜鸟中的菜鸟。 “你你别问我”时尔的声音一直发颤,说实话,即便千里及现下还是个生手,可他那张脸那个身材那副嗓子摆着呢,他就算坐那儿什么也不干也能撩的时尔找不着北。 再后来就渐入佳境了,男人对这事儿好像有些无师自通,且,路子及他的身体素质着实不错,时尔到现在还清楚的记得到了第三次的时候,千里及高潮时候漂亮至极的表情。 昨晚就多爽,现在就有多尴尬。 时尔狠狠地闭了闭眼睛,揉一揉,再睁开,眼前还是这张脸。 “我操啊”时尔没忍住骂了一句。 没成想千里及被她闹得哼唧着似乎要转醒,在他试图把胳膊搭到时尔腰上的时候,时尔猛地从床上蹦到了地下,发现他根本没醒过来,才心有戚戚焉的拍了拍胸口。 拍了胸口才发现自己连衣服都没穿,胸前和脖子上到处都是暧昧的吻痕,瞧着竟有些渗人,时尔张大了嘴巴,根本没想过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 咳咳,或许是前二十五年憋得太久了。 胆小且怂的二十五年才摆脱处女身份的时尔,胡乱的穿上衣服后落荒而逃。 坐高铁回南城,进家门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洗澡,期间一看到自己满身的印子,时尔就止不住的脸红。 活了二十五年都没接过吻没上过床,没成想一朝把这些事儿全干了,对象还那么特殊,说出去谁能信? 不过话说回来,千里及他为什么要 实在奇怪。 盯着镜子里自己一头还半湿的头发,时尔哀嚎了一声转身回卧室把自己摔到床上,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从枕头底下掏出一个黄纸符来。 这符咒是前些日子皮皮出差到庆云寺那边给她求的,斩钉截铁的说是高僧开光,桃花满满。 时尔记得自己当时还很是不屑的同皮皮说:“这玩意儿管用吗?” 现在她只想跪着唱征服。 -- 疯球的世界 时尔现住的这个小复式是她爸爸送她的成年礼,大学几年一直闲置着,直到毕业才住上人,不单单是时尔,还有和她臭味相投的那个好友,叫皮熠安,是个综艺编剧,成天都忙的不见踪影,最近这段时间就跟着整个节目组一块儿出国去了。 弄的刚跟人“睡过觉”的时尔都没地儿倾诉倾诉,她外冷内热,同陌生人一向是三脚踢不出一个屁来,比如有的大学同学愣是四年都没说一句话,导致旁人都私底下称呼她为“高冷富二代”,其实要是真玩儿熟了,她这人着实可称之为“戏剧女神经”,自娱自乐的事儿没少干,成天窝家里追星追剧追综艺,年纪轻轻的就过上了养老生活。 不过她并不是没进项的,首先,人家里家财万贯,她算是这么玩儿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妥的,其次,她这人瞧着粗心大意的,其实手巧的不行,擅长现今大多数女孩儿都缺失的一项——女红。 她靠着这手艺养活自己完全不成问题。 现下她正穿针引线,脑子里却忍不住的想千里及,一不小心就刺了手,她无所谓的把手指头放心嘴里吮,更没当回事儿,还在出神儿的时候手机铃声猛地响起,没给她吓个激灵。 拿过来一看,是她那成天忙的不见人影的老父亲。 “时董,您今儿不忙呀?”时尔用肩膀和脸颊夹住手机,嬉笑着调侃她爸。 时睿笑了两声,道:“我们家小丫头在干嘛呢?” 时尔:“还能干嘛,您女儿正辛辛苦苦的刺绣换点儿馒头吃呢。” 听得出来这是在跟他开玩笑,但时睿还是顺着话茬接道:“委屈了委屈了,想要什么,都跟爸爸说。” 时尔没忍住笑了:“您是有什么好事儿啊,今儿怎么这么好说话。” 时睿在那头咳嗽了两声,小心翼翼的问宝贝女儿:“丫头,爸爸要结婚了。” 时尔:“” 开着车往家赶的时候正遇上堵车高峰,时尔摇下车窗透了口气,面无表情的看那些过往的行人,这种时候两条腿儿的可比四个轮子的跑的快多了。 约莫是堵的太久,竟然有好几个挎着篮子卖黄角兰手串的老太太一步一步挪过来叫卖,一个穿白底蓝花衬衣的老太太走到时尔的车边,用方言问道:“小潘西,你看看我这个花还行阿。” 时尔笑了笑:“婆婆,这里都是车,很危险。” 老太太说:“阿堵死啦,前边好长了。”意思就是满街的车动都动不了,轧不上她。 时尔瞧她满头银发,还是没忍住,从包里掏了张几张一百的,换回了一篮子清香。 倒别说,那一篮子娉娉婷婷的小白花往副驾驶上一堆,时尔心情倒是开阔许多。 算啦算啦,天要下雨,爹要结婚,她该为他高兴才是。 她亲妈据说是生她的时候难产去世的,这会儿她都过了25年她爸爸才另娶,说到底,她爹也够对得起她了。 车流渐渐动了,时尔重新向前开,她想,她现下情绪之所以有些不大对劲,估计是因为时家从来就没有过女主人,乍来这么一个,她只是有些不习惯。 适应适应就好。 她可不是什么不懂事儿的女儿,甚至从前是劝过她爸找个合意的,没成想那么多年都没信儿,这一天却来得这么突然。 饶是这样,时尔快到家的时候还是紧张的快喘不过气儿来,她脑子里乱糟糟的,琢磨着这后妈多大年纪,会不会跟她差不多大?那她是叫阿姨还是喊大姐? 把车停好,刚要下车就突然注意到那一篮子花,现在正热,怕在车上放蔫了,时尔顺手就把提着篮子下了车。 她边走还边想,她这样子是不是有点儿像是童话故事里被后妈欺负的可怜小公主,歹毒后妈趁着她亲爹不在,大冷天儿的让她提着篮子卖花,卖不完不给饭吃。 呸!自个儿到底整天都瞎想什么呢! 时尔啊时尔,见个后妈而已,别犯戏瘾别紧张哈。 她一向不爱带钥匙,敲门的时候还深深吸了口气,来开门的是在她们家做了很久的吴妈,一开门就笑呵呵的同她说:“你爸爸等你好久啦,快进来快进来。” 吴妈转身又对客厅那头喊道:“先生,时尔回来了。” 时尔扯出个笑来,没说话。 客厅里,她爸爸正笑呵呵的站着,那张其实不算和蔼的脸上此时竟然显得这么的可亲,他身边站了一个同样笑容满面的女人。 那女人看起来四十岁左右,长得很温柔,从里到外都透着股温婉的美,身上穿了件旗袍,愈发衬的她气质独特。 时尔一愣,这阿姨很眼熟。 她想起来了,这不是她爸那个姓路的朋友的老婆嘛,她小时候回奶奶家还碰见过一两次! 她爸怎么会和她 “回来啦,回来啦。”时睿俨然是又高兴又紧张,一句话重复说了两遍,又急忙给时尔介绍:“丫头,这是你姚莉枝姚阿姨,你还记得吗?” 姚莉枝显然是比时尔还要紧张的,而且甚至可以说是紧张的过头了,她手足无措的,想要上前一步,却又好像不敢似的,两只手叠在一起搓了搓,声音都有些不对劲:“时尔,你好,我是是” 是了半天,却没说出口。 时尔尴尬极了,好不容易扯出一个笑来,喊了声姚阿姨。 姚莉枝连应答了两声,目不转睛的看着时尔,又同时睿说:“真好,真好,时尔越来越漂亮了。” 时尔没说话,只干巴巴的跟着笑了两声,算是给她爸一个面子。 时睿看到时尔手里的花篮子,跟脑子犯轴了似的,笑呵呵的说:“是给你姚阿姨的?” 时尔眼角都快抽了,她爸这是想什么呢,哪有给后妈买小白花做礼物的,这都招人烦啊。 正当她不晓得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姚莉枝却欣欣然的接了话茬,且用一种极为期待的眼神看着她和她手里的花儿,好像是真的很喜欢这“礼物”。 时尔就借坡下驴,把花儿送了出去。 姚莉枝小心翼翼的摸了摸那些花,看着时尔的眼神充满了慈爱。 时睿却跟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突然说:“小路那孩子去哪儿了。” 姚莉枝这才反应过来,道:“我一时高兴竟然把他忘了,他去外边儿接电话了,我去找找他,这孩子,也真是的”说着,就小跑着出去了。 姚莉枝一走,时尔的脸色就变了,一脸不可置信的问时睿:“爸,您不是吧,我怎么记得这姚阿姨有老公啊,您用您霸道总裁的权力强取豪夺啦?” 时睿被他闺女儿逗笑了,“别瞎说!回头爸在跟你解释。” 时尔叹了口气:“您可真行。” 时睿揉了揉时尔的头发,“爸爸和你姚阿姨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丫头,爸爸年纪大了,碰上你姚阿姨不容易,你” 时尔:“知道了爸,我还能拦着您结婚啊?啊对了,姚阿姨干嘛去呢?” “你姚阿姨还有个儿子你记得吗?你小时候还夸过他好看呢!” “啊?我”我还干过这事儿? 话没说完,时尔就听到了脚步声传来,还有姚莉枝的轻声责怪:“打电话什么时候打不好,这样多不礼貌啊,你姐姐都回来了”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时尔端出个微笑来等着看她的新弟弟。 一个转弯口,是姚莉枝出现,她笑容满面,心情大好的模样,紧跟着的,就是她口中的“小路”。 “小路”身材邢长,怎么也有一米八五往上,尤其是那双腿,笔直有力,至于脸,不同于他妈妈的温婉,他倒是好看的十分扎眼,五官没一处不好,拼凑在一块儿更是夺人眼球,整个人看起来十分讨喜,既耀眼却不张扬,反而透着股直率开朗。 时尔只看了一眼,整个人就跟遭雷劈了似的,傻乎乎的站在原地,甚至嘴巴都忘了闭上。 姚莉枝把小路领到时尔跟前,笑眯眯的说:“时尔,这是小路,阿姨的儿子。” “小路”微微笑着,瞧着大方又乖巧,主动对时尔伸出了手,一开口,音如玉石,他说:“姐姐你好,我是路子及。” 路子及? 时尔颤巍巍的把手伸过去,被那人攥在手心里,明明是温的,她却生生打了个激灵。 她面前的这个人,是路子及,是她后妈带来的新弟弟。 也是千里及,她前段时间与之颠鸾倒凤的二次元本命。 这世界,疯球了。 -- 十二 晚饭竟然是姚莉枝亲手下厨做的,吴妈只负责打下手,没一会儿就做了一桌子菜。 时尔很少瞧见她爸这么开心的模样,心里倒也是真为他开心,说笑归说笑,她是怎么也不相信她爸是夺人妻子的人。 可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偏偏她对面儿做的是路子及? 时尔尴尬到快把脸埋在碗里了,根本不敢去看对面那男孩儿的表情。 直到姚莉枝温温柔柔的开口问她:“时尔,你看这菜还合胃口吗,阿姨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做的菜都有些偏甜,小路他喜欢,我就想着你们年轻人应该都是一个口味。” 时尔突然想起那天,路子及他半撒娇似的同她说,想要一杯最甜的乃茶,再看这一桌子的菜,脸腾地红了。 她想到了和路子及接吻的味道——甜丝丝的,有一股奥利奥乃茶味儿。 “挺喜欢的,谢谢阿姨。” 时尔匆忙的应答,一扭脸就看到对面路子及笑成了月牙眼看着她,说:“太巧了,原来姐姐也喜欢吃甜。” 这人从见到她第一眼,就十分坦荡的模样,好像完全不记得和自己发生过什么事儿,左一声姐姐右一声姐姐,完全是一副好弟弟的姿态。 时尔都快怀疑那一晚是自己做的一个梦。 她硬着头皮应付了路子及两声后,随便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上楼了。 姚莉枝看着她跑的飞快的背影一阵伤心,紧着问时睿说:“老时,是不是我哪儿做的不好?时尔她” 时睿安慰她道:“没事儿,孩子可能是有些不习惯,过两天就好了,放心。小路,你多主动找你姐姐玩儿,她小时候很喜欢你的。” 路子及看着他妈期待的眼神,又低头,垂下眼帘,轻声应下了。 临睡前时睿找到了时尔,父女俩在书房里来了个“双边会谈”,基本上就是时睿说,时尔听,偶尔冒出这么一俩句。 “爸,您的意思是路叔叔刚去世一年,您就要跟姚阿姨结婚啊?” 时睿没好气的瞪了时尔一眼,说:“怎么说的那么难听。你姚阿姨说了,不办婚礼,也不请客,一切从简就好。” 时尔嘟嘟囔囔来了一句:“这有什么不一样啊” 时睿叹了口气,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丫头,你姚阿姨她很喜欢很喜欢你,爸爸希望你也能试着接受她,好吗?” 时尔应了一声,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那个爸,以后路子及也要住咱家啊?” 时睿:“小路啊?他还上着学呢,在中医大读研,平时忙的很,也就偶尔回家。” 得,这意思还在要住呗。 时尔差点吓出一身冷汗,还好她不在家住。 没成想时睿紧接着下一句就是:“丫头,要不你也搬回来住吧,咱们家现在人多了,也热闹热闹。” 时尔:“” 今儿这一晚上时尔都没睡好觉,她一想到她隔壁住着路子及就浑身不自在。 作为本命,她是真的喜欢“千里及”的,她喜欢他的声音,喜欢他唱歌儿那种慵懒随意的感觉。 要不是真心,她也不会和他 本来还可以当做一桩艳遇的,不想现在就像个岌岌可危的横梁似的杵在她的家庭里,时尔根本不敢想象她爸要是知道她和路子及有过一腿会怎么样。 而且,路子及的态度实在太奇怪了。 这才几天啊,他怎么可能真的忘了? 正胡思乱想着,时尔的手机里突然传来声音。 是yy,她习惯xlng的一直挂着账号,最疯的时候,她凌晨两点多被千里及突然上线吵醒,陪着他熬到了五点。 静谧的房间里,手机里传来的声音是那么的清晰。 声音的主人就在她隔壁。 “今晚设备不好,就唱一首,歌名是——《十二》。” “你是,九月夏天滚烫的浪。 你是,忽而大雨瓢泼的向往。 你是,飞越山川河流的大梦一场。 你是,整夜白雪茫茫的路旁。 你是,南半球的年少风光。 你是无言,你是对望” 那声音清亮里掺一些微弱的沙哑,像是一根开满了玫瑰了藤蔓,瞬间就包裹住了时尔躁动不安的心,一般人大约很难理解这种因为声音爱上一个人的感觉,可要是真陷进去了,那真是难以自拔。 时尔觉得自己浑身都软了,这把嗓子旖旎又缠绵,压低了嗓音的时候又格外的温柔,让她无时无刻的都想要沦陷。 最重要的是,这首歌的歌名是《十二》。 时尔。 皮皮就从来都管她叫十二呢。 路子及,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就这么神游到了凌晨三点多,时尔才微微的有些睡意,第二天早上醒的竟然也格外的早,时尔迷迷糊糊的睁眼,看了看手机,还不到七点。 口渴的厉害,脑子还不是很清醒的时尔穿一身睡衣就下楼找水喝去了。 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水,她拧开盖子就往嘴里送。 正咕咚咕咚的喝着,隔着一扇没关的冰箱门,突然有个她极其熟悉的男声说:“早上不要喝那么多冰水。” 丝毫不夸张的,时尔吓得当场就把水喷了出来,咳的死去活来。 她忘了家里已经多了两个人。 “姐姐,你没事儿吧?”路子及应该是刚晨炼完回来,穿的是一身简单的运动服,脑袋上还带了发带,露出漂亮的额头,隐隐还挂着汗珠,浑身的青春气息,一嗅全是荷尔蒙的味道,那种介乎于少年和男人之间的气质感扑面而来,健康、清爽,诱人的紧。 可惜时尔现下是欣赏不到了,她接过路子及给她递过来的纸巾按在嘴上,心里怄的要命,她怎么能在他面前出糗呢! “没咳咳没事儿”时尔满脸通红,也不知是咳的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路子及竟然主动伸手帮她拍了拍手背,低声道:“小心一些啊。” 要知道,时尔穿的还是睡衣,路子及的手接触的地方,根本没有任何布料阻挡,他温热的手心是直接的贴在了她的皮肤上。 时尔被那温度烫的猛地一缩,迅速的闪开了,她眼神躲闪,被现下的气氛尴尬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却在时候听到了他的笑声,低低的,好听的不得了。 时尔下意识的抬头看他。 却看见路子及歪着嘴一脸玩味的盯着她,他突然抬脚向她走过来,直到把她逼到了厨房的流理台边。 退无可退。 他双手撑在她身ti两边的流理台边沿,把她圈在怀里,不顾时尔的惊吓,脸靠的越来越近,直到把唇贴近她的耳边。 用微弱的,惑人的气音在她耳边呢喃,“姐姐,做都做了,还怕什么?” -- 好,我不笑 “你你记得?!”时尔大惊,本就圆润的杏眼瞪的越发的大,倒是更显得她神采奕奕。 路子及耸了耸肩,顺手就从冰箱里掏出了个罐装汽水,噗嗤一声把易拉罐的环儿拧开,喝了一口润润嗓子,笑的两边嘴角多出一对儿小括弧,很是俊俏,“我不止记得这个,我还记得姐姐你的腰侧有一颗痣,还有,唔——” 话还没说完,就被时尔猛地扑上去捂住了嘴。 路子及根本不抵抗,反而故意把身ti向时尔那边儿倾,甚至还冲她眨了眨眼。 时尔臊的红晕都绵延到耳根了,就像只受了惊的小兔子似的,急忙又慌张的说:“你不许说了!听到没有!你说话啊!” 路子及唔了一声,意思是您还捂着我的嘴呢 他嘴唇柔软的触感在她的手心显露无疑,时尔仿佛被烫着似的迅速收回了手,心里乱成一团。 “你不许和别人说”时尔左右看看并没有别人,这才敢再次“警告”路子及,但xlng格使然,即便是警告,那语气还是软乎乎的。 她本就是这样脾xlng,耳根子软、心里软,何况对面这人又是“千里及”。 路子及却顾左右而言他,突然问道:“姐姐,你有男朋友吗?” 时尔一脸懵,“嗯?” “如果没有的话”路子及停顿许久,去观察时尔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最后说:“我怎么样?” 时尔愣了三秒后转身就跑。 路子及瞧着她跑的歪七扭八的背影笑出了声,她脑子里只能想起一个成语来,那就是——落荒而逃。 她比他想象的还要有意思。 时睿陪着姚莉枝在后湖溜了个早儿回来后就发现闺女没了,问了问后儿子,他一脸懵懂的说:“我也不清楚,姐姐大概是有急事吧。” 姚莉枝浑身的劲儿都泄了,她本是打算今早下厨给时尔做早餐的,可没想到这孩子走得这么急,一定是不愿意同她待在一块儿。 时睿一瞧新婚妻子的表情就晓得她又伤心了,搂着她的肩膀来回抚了抚她的肩头以示安慰,劝道:“莉枝,你别多想。” 姚莉枝勉强笑了笑,说了句没事。 路子及约莫还是不适应他们二人恩恩爱爱,眼帘低下来,转身回房间去了。 时尔在自己的小公寓里闷了好几天,她是真被路子及吓着了,只不过这份“惊吓”里还掺杂了一半儿的“惊喜”。 他,喜欢自己吗? 这个问题时尔一直在琢磨。 可琢磨了半晌,她那小脑袋根本想不明白,一大半儿的时间都用来羞怯了。 时尔一直是个温吞的、随遇而安的xlng格,对于这些她捉摸不透的事儿向来就是五个字儿——“到时候再说”。 从床上翻了个身,她拿起手机随手点开微博,好长一串儿提示音响了起来,时尔吓了一大跳,不明白自己这个小破号为什么突然间多了这么多私信和评论。 随手点开一个,那人说:“小姐姐你和千里及是什么关系啊?” 又看了一些评论她才反应过来,点开路子及的微博一看,他和自己已经成了“互相关注”的关系。 这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时尔目瞪口呆的翻看着,友好的粉丝还是占据了大部分的,只有一小撮人发出不善的质问。 什么关系? 约过一次的炮友?还是新鲜热乎的继姐弟? 怎么听都是奇奇怪怪的。 时尔心向来大的很,压根没把这当成个事儿,关掉微博,心里想着这事儿到底是路子及闹出来的,要不要发个短信问问,正犹豫着,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仰躺着玩手机的时尔差点把手机拍脸上。 是她爹,说他和姚莉枝去天湖钓场钓上了几条好鱼,要她今晚回家吃饭,顺便去中医大接路子及。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时尔说不上自己是个什么心情,可无论如何都不能否定的是,那情绪里是掺杂着期待的。 时尔放下手机的瞬间猛地从床上跳了起来,在衣柜里翻箱倒柜的找合适的衣服。 “等等,我干嘛要故意打扮啊。”时尔突然停了下来,自言自语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出门不就得好好收拾收拾吗,嗯!就是这样!” 给自个儿找好了借口,时尔才心安理得的拾掇起来。 车开到中医大的东侧门的时候,本来还算明媚的天气却转而下起了雨,时尔向来粗心大意,车里不爱备伞,一时间倒是连车也下不去了。 正愁的时候她才想起来,她这趟来还没联系路子及呢,只顾着穿衣打扮高高兴兴的开车来了,却连正主都还没通知。 时尔捂着脸叹了口气,快被自己蠢哭了。 她暗暗给自己打气道,不就是接个人吗,还是个比自己小的,别紧张啊,时尔,别紧张。 掏出手机来,看着那个电话号码又是一阵心神荡漾,唉,这号码还是在上海那天 越想越远了,时尔假模假式的咳嗽两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淡一些。 拨通电话,很快接通了。 “喂?”路子及的声音就像一缕烟似的钻进她耳朵里,明明就只有一个字,还是让她好一阵恍惚。 路子及好久也没听到回音,只好又重复一边:“喂?姐姐?” 时尔回过神儿来,心里又哭唧唧的骂了自己一句傻逼,压低了语气嗯了一声,装作极其无所谓的样子,说:“我爸让我过来接你回家吃饭。” 那头的路子及显然是很高兴的样子,“你在我们学校?” “嗯。”时尔偷偷弯了弯嘴角。 “你现在在哪儿?我去找你。” 时尔透过车窗瞧了瞧漫天的大雨,顿了顿,说:“我去找你吧,下这么大雨” 路子及低声笑了笑,柔柔说了声好,又报了地址。 放下手机,时尔的心都快化了,她心里默默埋怨自己,可那股子兴奋又怎么挡都挡不住。 好不容易才找到路子及说的那栋实验楼,时尔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停车,没有急着给路子及打电话,听她爸说路子及的课业好像很忙,反正她是闲人一个,到也不在乎这点时间。 总之,她是不会承认她有些胆怯的。 也有几天没见面了,双方又都没联系,期间只有个微博上的关注闹出了一点小风波,时尔即便是再迟钝,也多少明白自己现在大概是有些紧张了。 趁着这点时间,时尔又补了补妆,仔仔细细的看自己有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大概不到十分钟的样子,她透过车窗和幕帘似的大雨,迷迷糊糊的看到了一个邢长的身影才大楼里出来了。 起先还不大确定,她本就近视,再加上大雨阻隔,便看的不是很清楚,直到那个人往她这边看了看后,直直的走了过来。 他撑了一把黑色的大伞,上面什么图案都没有,单调的很,却偏偏很是衬他,或许是那双长腿的缘故,他只是走了两步,却活活跟走t台似的,时尔心里已经默默地为他配上了bgm。 一定要是那种舒缓深沉的音乐,随着乐曲响起,他的步伐、雨落下的速度,以及周遭所有的事物都变得缓慢起来,有一束光打在他身上,镜头从他的脚往上移动,扫过腿和腰身,xong膛和喉结,最后落在他那张俊俏的脸上。 一阵敲窗户的声音猛然打断了时尔的bgm,路子及已经走到她车前,隔着窗户,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姐姐,开一下门。” 时尔窘迫的想把自己藏起来,她这天天的都想些什么呢? 难怪皮皮老是说她应该去试试考中戏。 “姐姐,想什么呢?”路子及在副驾驶上落了坐,极其熟稔的和时尔搭话。 时尔伸出拳头抵在嘴上咳嗽了两声,掩耳盗铃的红着脸说了句“没什么”。 她有些不大敢看路子及,隔着电话还好些,可一旦他这个人货真价实的站在她面前,她就忍不住的想要笑。 一路上,时尔都没怎么说话,她怕自己一说话就露馅的,憋的很是辛苦,路子及倒是有的没的同她说了一堆,时尔只是嗯、哦的应着。 直到在家门前停好了车的时候,时尔刚要解开安全带,就被路子及一把按住了。 他侧着身子靠过来,一只手按住她的肩头不让她乱动,看向她的眼睛里似乎是含了光,一阵流光溢彩,好看的紧。 时尔咽了咽口水,紧张的话都说不利索:“干干嘛?” v 路子及一边的嘴角弯了起来,笑的有些坏,看起来很是不正经,却偏偏很是勾人,“你那天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 “跟我在一起。” 时尔呵呵的干笑了两声,她一旦紧张起来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傻乎乎的转移话题:“在一起干什么?” 这不废话吗? 路子及让她噎的一愣,转而克制不住的弯着腰捂着脸笑了好久。 时尔糗的要命,还他妈能干什么,难道是一起上厕所吗! “你别笑了!”她一张小脸通红,恼羞成怒的说。 路子及双手举起来做了个投降的姿势,好不容易把上扬的嘴角压下去,用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温柔眼光看着时尔,轻柔的说了句:“好,我不笑。” -- 要不要再试一次 路子及双手举起来做了个投降的姿势,好不容易把上扬的嘴角压下去,用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温柔眼光看着时尔,轻柔的说了句:“好,我不笑。” 语气太过缱绻温柔,就像整个身子都被沉浸在一汪温泉水中似的,时尔叫这短短的一句话招的心软的厉害,恼羞成怒的那点儿“怒”消失的干干净净。 她慌慌张张的推开车门,丢下一句“我先走了”后落荒而逃,像一只炸了毛的东逃西窜的小兔子。 路子及慢悠悠的踱步,正好撞见一头雾水的时睿和姚莉枝,他俩的目光从时尔的蹬蹬蹬上楼的背影上挪到路子及身上,满脸疑惑,似乎是在问他这是什么状况。 “唔”路子及眼睛里含着笑,清了清嗓子后貌似严肃的开口道:“她在锻炼身ti。” 时睿:“?” 晚上吃饭的时候时尔再一次见识到了来自后妈的热情和疼爱。 姚莉枝似乎一直在小心翼翼的关注着时尔,只要是哪盘菜被时尔多夹了几筷子,她立马把菜换到时尔面前,还亲自给她盛汤,眼底的温柔都能掐出水来。 时尔活了二十五年也没有被年长的女xlng这样关注疼爱过,一时间浑身都不舒服,尴尬的承受着这一切,心里默默地琢磨着,这姚阿姨肯定是爱慕她爸多年了,难不成是当年有什么隐情了才嫁给路叔叔,时隔二十几年才得到真爱,这才爱屋及乌,对她就跟对亲闺女似的。 时尔偷偷抬眼瞥了下路子及,她本以为这亲儿子看见妈这么对别的孩子好,他怎么也要不高兴的,结果发现这人瞧不出一点儿不对劲来,该吃饭吃饭,该喝汤喝汤,抽空还回答了她爸问的一连串问题。 心真大啊,时尔暗自感叹,又忍不住有些心疼他。 不到一年的时间就陡然换了个爸爸换了个家,搁谁谁受得了啊? 路子及一抬头就撞见时尔的目光,看他的表情就跟看因为生病被无良主人丢弃的小狗似的,可怜兮兮的。 “?”路子及冲时尔眨了眨眼。 时尔慌忙低头刨饭,转头对姚莉枝说:“姚阿姨您这鱼做的真好吃!” 姚莉枝显然高兴的不得了,挑了鱼腹上最好吃的那块儿ro夹到时尔碗里,含着笑说:“你爱吃的话以后阿姨每天都给你做。” 时尔看了看温柔的姚莉枝,又看了看一脸满足的时睿,头一次从心底里觉得,家里多两个人也挺好。 至少她爸爸看起来是真的很高兴。 晚餐过后又上了几道甜品,时睿向来不爱这个,兴致勃勃的拉着姚莉枝去楼上收藏室看他给她拍的项链。 时尔对那条项链是有印象的,本来时睿是要亲自去的,可后来又被其他的事儿耽搁了,便嘱咐了她去拍卖会,说是无论如何也有拍下来。 那条项链贵的令人咋舌,时尔当时怎么也想不通他爸买这个干吗,他的收藏品更多的是字画瓷瓶一类的,没成想是用来送人。 餐桌上只剩下时尔和路子及,吴妈都已经收拾完回房间了。 路子及大概是钟爱甜食,低着头默不作声的一勺一勺的仔仔细细的吃,不一会儿,一块儿红丝绒草莓蛋糕就让他解决了一半儿。 亮着橙色暖光的餐厅你一时间寂静到可怕,只有偶尔的,勺子和托盘触碰到的脆响。 时尔看了看路子及低垂的眉眼,暗暗的想着,他和自己不一样,他原是有亲爹的,现下看到姚阿姨和她爸这样恩爱,怎么也会有些难过。 他这一言不发的样子,倒也怪可怜的。 时尔向来心软,便没话找话说的想打破这尴尬的气氛,“那个你那块儿蛋糕看起来挺好吃的。” 路子及抬头的时候眼底的沉郁还未散干净,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格外迷茫与不知所措,像一个在森林里迷路的小鹿。 他看了看自己盘子里的,又看了看时尔盘子里,明明是一模一样的东西。 时尔后知后觉的认识到了自己说了什么蠢话,胡乱的解释:“虽然看起来一样,但是你那块儿的味道看起来比较好” 话没说完就嗫嚅着停下了。 因为路子及突然放下勺子站了起来,他双手撑在桌子上,腰身微微下沉,靠近时尔,灯光在他瞳孔外洒下一圈光晕,熠熠生辉,那里边儿满满当当倒映着的,是时尔的脸庞。 时尔看清那双眼,僵硬着身子动都不敢动。 “你想尝尝我这块儿蛋糕的味道吗?”他压低了嗓子,微哑,极其勾人。 “我”时尔微微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只清晰的察觉到自己放在桌子底下的手微微的颤抖,可具ti为什么抖,她又说不出原因来。 她大概知道即将会发生什么事,可因为太过紧张和青涩,懵懂的一塌糊涂,被动的,被一步一步的引领着。 路子及就在她满眼迷茫的时候,吻住了她。 很软,带着新鲜草莓的果香味儿,时尔脑子里的冒出来的第一个信息,是路子及的那块儿蛋糕好像真的比她的更好吃,要不然,他的唇怎么会怎么甜。 原本只是唇ro间的触碰和厮磨,可或许是气氛太好,而空气里全是草莓混合着乃油的香甜,隔着一张桌子,路子及不满足的用舌尖撬开时尔的唇齿,试探xlng的一下一下的勾着她湿润的口腔內部,吮吸着里边带着甜味的yeti。 本来动作还算温柔,可直到时尔控制不住的发出一声低微的嘤咛,他被这娇软的音调刺激的再也温柔不起来,急切的深深吻住了她。 时尔被亲的不知今夕是何年,只感觉自己浑身都要烧起来了,她闭着眼被动的承受着,脑海里猛地闪过那一晚发生的一切。 roti的交缠与触碰,有黏腻的交合声和他低哑的呻吟,床又大又软,她被他压制在上面弄得快求饶,依着他的恳求一遍一遍的说舒服。 突然从这温热嘲湿的旧梦中醒过来,那人的唇舌依旧还在纠缠,一遍遍的吮吸着 远处依稀有脚步声,时尔睁大了眼,慌乱间,把甜点勺打翻在地,跌落的瞬间,勺子和地面奏出清脆的响声。 路子及这才停下了这个吻。 他似乎毫不在意被人撞破,眼底里还盛着满满当当的yu念,唇角勾起,他抬头用大拇指把时尔嘴角暧昧的yeti蹭掉,低声问她:“姐姐,是不是我这块儿蛋糕比较甜?” 勾魂夺魄的好看。 时尔发自內心的觉得,自己要是再不逃,一定会死在他手里。 慌张的推开路子及,她到底还是秉持了一贯的“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客厅里碰到了起来检查各类电器开关的吴妈都没招呼,一路小跑着逃回了房间。 路子及把地上那把勺子捡起来,回味似的用舌尖抵了抵犬牙,脸上风平浪静,瞳孔黝黑沉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吴妈推门进来,地上还残留着些许乃油的痕迹。 “不好意思阿姨,我不小心把蛋糕打翻了。”路子及礼貌的说着,脸上又重新挂上了招牌的笑。 吴妈挺喜欢这孩子的,长的讨喜不说,还很有礼貌,据说还是医学院的高材生,怎么看都是好孩子,笑脸满面的回答:“没关系没关系,你去睡觉吧,我来收拾就好了。” “谢谢阿姨。”路子及微微颔首,接着就转身走了。 回卧室的时尔浑浑噩噩的洗了澡,在床上躺了半个小时也睡不着,一闭上眼就是方才那个充满了甜腻乃油味道的吻。 索xlng穿上衣服,从包包的夹层里翻出一包烟揣进兜儿里去了后院儿。 天气已经微微的转凉,院子里的桂花开的正盛,香气萦绕,在这静谧的夜里陪伴着失眠的人。 时尔窝在躺椅上抬头看天,膝盖上搭着一条毛毯,她不常抽烟,只是到了情绪积压到一定地步的时候才会抽一根缓解一二。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等那青烟过了肺才吐出来,似乎真的有些麻痹神经的作用,她整个人都瘫软在躺椅里。 丝毫没有注意到越来越靠近的脚步声。 “时尔?”是路子及。 时尔微微一愣,一是没想到会有人同她一样大半夜的出来看星星,二是这是路子及头一次这样认真的叫她的名字。 平时,他一向是调笑着叫“姐姐”,带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不正经。 时尔微微转头,从嗓子你挤出了一个“嗯”字就沉默不语。 路子及没见过这样子的时尔,她在他面前一向是羞怯又胆小,什么情绪都表现在脸上,让人一眼就能看穿。 “你抽烟?”他走近,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语气倒是很平淡,只是寻常的疑问,并没有贬义的意思。 时尔:“你也要?” 说着就想把烟盒扔给他。 却不料他直接就手拿过她指间的,含住她含过的烟嘴,小心翼翼的戏了一口,紧接着就是不休不止的咳嗽。 一看就是从不抽烟的新手。 时尔一愣,没想到他是不抽烟的,坐起来把烟从他手上拿下来,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帮他顺气,说:“不能抽干嘛还抢啊。” 路子及索xlng整个人靠在她身上,用拳抵住嘴,压抑着,小幅度的咳嗽着。 时尔陡然被陌生的气息包裹住,有些不大适应,可手上的动作还是没停,一下一下的帮他顺气。 直到他终于缓和了下来,脱力一般的把下巴抵在时尔的肩膀上,侧脸在她脖颈上蹭了蹭,皮肤温暖又细腻,时尔几乎是瞬间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却浑然不觉,撒娇似的叹了口气,说:“呛死我了” “又没人逼你抽”时尔掩盖旖旎的心思,故意嘟囔了一句。 路子及却靠在她身上低声笑了笑,轻声说:“我只是想再尝尝你的味道,那天早上我醒过来你就不见了。” 那天是哪天,不言而喻。 时尔一愣,好久才说:“路子及” 还没进入正题,就被路子及打断,他伸手圈住了时尔的腰身,把她整个人都圈到自己怀里,让她被夜风浸凉的皮肤贴到他温暖的气息里。 “姐姐,你想不想,再试一次?” -- 驰骋 灯是关着的,窗户也紧闭着,夜又深的厉害,本该静悄悄的卧室里却有两道灼热的呼吸在纠缠,平白为这夏秋交接的微凉空气增添几分暧昧。 柔软的被褥被主人踢到床尾,团成了一团,可怜的窝在一个小角落。 时尔软成一汪水似的滩在床上,她是整个人趴在床上的,任由路子及死死地将她按住,唇舌在她耳后似咬又舔,含住 柔软的耳垂用舌尖一下下的磨。 他不仅是在“品尝”她,还要做出一番评价来,含着笑意在她耳边低哑呢喃,“好甜啊。” 时尔十分克制才没有发出声音来,只一双杏眼被逼的泪汪汪的,水渍在微弱的月光的映she下,如同被搅乱的幽蓝湖面,泛出阵阵涟漪。 “你你不许说话。”她浑身都软,连语调也是软软的,可爱的紧。 路子及却偏不听,他仿佛知道她的命脉所在,就是要用她最喜欢的来折磨她,他吮了吮她的耳垂,手指隔着轻薄的睡衣划过她的腰身,就着这姿势,故意变了变音调,在他耳边呢喃:“嗯?怎么了?” 时尔把手下的床单揉进手心,寻了个借口,“会被爸爸他们听到。” 浮在她身上的路子及明显一愣,却也只是一瞬间,转而又笑了,不甚在意的反问:“那又怎么样?” 那又怎么样? 时尔哭笑不得,这人胆子也太大了。 正当她有些分神的时候,后脖颈处的一块软ro被路子及一口叼住,他就跟第一次吃到ro的小狼崽似的,要先嗅一嗅味道,两眼精光的觉得很合胃口后,用初生的小尖牙来回的蹭。 时尔被他的虎牙刺了一下,软软的哼唧了一声,好笑的问:“路子及,你是小狗吗?” 路子及的手已经从她的睡裙下摆偷偷的往里探,他的动作很慢,却极其撩人,一点点的在时尔身上点火星子,直到听到时尔越发娇软的呼吸声,才低笑两声,说:“上次我醒来后你就不见了,知道我有多伤心吗?” 时尔微怔,说起来,她还从没有问过他,为什么要单独的给她留手机号码?想到这儿,她正过身来,半是羞怯半是疑惑的看着路子及,看他微红的唇,看他黑白分明的眼睛。 “你那次,为什么唔——” 话没说完,便被路子及以吻封缄,时尔没有几次接吻的经验,唯独那一二回,还都是和眼前这个人,路子及的进步堪称神速,上一次还不通章法,这次却已经十分纯熟了,时尔被他勾的七荤八素,满脑子都是“天呐我和路子及接吻了”,以及“他的嘴唇为什么那么软”。 等再回过神来,她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路子及脱得差不多了。 这人还特坏,明知道时尔一听到他的声音就浑身发软,亲完了以后还刻意的去舔时尔敏感的耳朵,他的每一丝喘息都疯狂的涌入时尔的耳膜,太过情色的亲吻把她的耳朵弄得湿漉漉的,无一不表明,他是刻意的取悦她。 时尔被他弄得连抬手的力气都快没有了,低低的哼了两声,承受不住似的带着哭腔的求他:“路子及别嗯” “舒服吗?”他的嗓音已经不如平常清澈,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喑哑,那是含着浓重yu念的结果。 其实是真的舒服,他的舌头又软又湿,蛇一样的钻进她的耳廓,触碰的不是皮肤,而是她的心。 万籁俱寂的夜,时尔能清晰的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这几天的不真实感在此刻上升到一个顶峰,路子及的吻、喘息和触碰为她编制出一个奢华无比的梦,尽管这梦是那样的虚幻,她也奢望抓得住虚幻残留的一丝烟雾。 时尔觉得自己浑身都在颤,但是她的內心深处还是那样真诚的迫切的想要告诉他,告诉他说“很舒服,我很喜欢,你的吻和你这个人,我都喜欢”。 可到底是太羞怯,也害怕自己的浪嘲般的情感吓到眼前的男孩子,她殷红着脸,看向他的目光里未能说出口的喜爱,无声回复着他。 路子及似乎是看懂了,他克制不住的低下头,几乎是掠夺式的亲吻着她,火热的唇舌在时尔的口腔里翻天覆地,动情的与对方交换唾ye,黑夜中,唇舌交缠的黏腻水声是那样明显,将这空间里的暧昧气氛点燃到十二万分。 路子及开始不满足,他的唇舌沿着时尔的唇角、脖颈往下流连,在时尔慌乱的喘息中,含住了她已经被玩的硬起来的ru尖。 他含进嘴里嘬了一下,又吐出来用舌尖来回的拨弄,另一只手还在玩着另外一边,直到右边的都被他吸的由少女的粉变成极其色情的殷红后,他又十分不偏袒的去照顾另外一只。 时尔被他弄得呻吟外别无他法,她甚至不敢去看路子及的脸,只是听他弄出来的那些声音,她就浑身软到不可思议,她不得不承认,她是如此的渴望和沉醉于路子及的身ti,甚至,她慌乱到毫无章程的用小腿一下一下的去蹭路子及,她想和他紧紧的贴在一起。 路子及被她蹭的愈发难耐,本是铁了心的要给她终身难忘的前戏,可她再这么蹭下去,他就真的快控制不住了。 “乖。”他反手摸了摸她不老实的腿,哑着嗓子哄她:“别急,我怕伤着你。” 时尔浑身都泛着可爱的粉,她小声的呜咽着,幼猫一样的软,“嗯你讨厌” 路子及看的双眼冒火,和上次不同,两人都是初次,难免兵荒马乱,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好好品味她身ti的反应,此刻见时尔这样娇憨的姿态,恨不得就这么把她弄死在这张床上。 她到底是怎么长大的,怎么能这么的嫩,这么的软,这么的诱人而不自知? 有时候,懵懂朦胧的xlng感,最致命。 “我讨厌?”路子及眼眸一暗,压了又压那股燥热才能耐心的继续逗弄着她,他边继续舔吻着她的ru尖,一边伸手往下探过去。 时尔的身ti本就偏敏感一些,现下又被路子及折腾了这么长时间,腿间早已湿热一片,黏腻的yeti甚至有些滴到了床单上。 路子及毫不意外的摸到了一手湿滑,他的手指修长有力,并着在时尔腿间来回的摸那湿哒哒的软ro,笑问:“你就是这么讨厌我的?唔——讨厌到想淹死我?” 陷入情嘲的时尔根本顾忌不上这些,她一只手无力的握住路子及的结实而又劲瘦的手臂,感受着男人独有的手臂线条,而下身则深陷于那人的手指。 单单是手指,只是他的手指在一下下的抚慰着那里,时尔就觉得自己陷入了更深一层的梦境。 她无意识的夹紧了双腿,沾满了黏腻yeti的软ro一下下的去蹭路子及的手指,直到把他的手指都镀上一层亮晶晶的水渍。 “cao”路子及低咒一声,眸里的暗色越加的深,几乎像是含了山雨yu来的猎猎风声。 他忍不住了。 并没有冲动的直接就ca进去,路子及还存又些许理智,他急促的喘着,扶着硬的快滴水的yin茎在时尔的缝隙间不住的蹭着,xlng器接触的一瞬间,两个人几乎同时发出绵长的呻吟。 时尔显然更加无措一些,她颤的厉害,像一根浮木一样攀附着路子及的这股激流,脆弱的喊一遍遍喊路子及的名字,仿佛这样才能确认自己和他都是真的存在。 “嗯,我在。”路子及被这种可怜的软弱击中,格外有耐心的一次次应承着时尔,温柔的抚平她的不安。 几乎在刚进入的瞬间,路子及就感受到了紧致湿滑的甬道带来的快感,他掐着时尔的腰,喉咙里克制不住的冒出颤音,他不错神的盯着时尔的脸,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是这样的渴望看到时尔动情时的表情。 尽管时尔的身ti已经足够湿滑,可到底是路子及尺寸傲人,想要整根进入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时尔的xuanro又绞的路子及快发疯,他没有试图再往里顶,克制不住的来回抽ca起来。 湿软的甬道把入侵的yin茎紧紧包裹住,时尔被ca的止不住颤,快感顺着xlng器交接处钻进时尔的身ti,携带着特属于路子及的标记,疯狂的涌入时尔的四肢和血ye,直窜时尔的大脑皮层。 时尔被这激烈的抽ca动作刺激的控制不住的呻吟,生理xlng的泪水从她眼角流出,她泪眼朦胧的看着在她身上驰骋的路子及。 他眼尾有些红,因快感的刺激微微皱着眉,嘴唇的颜色比平常要红的多,微微张着,不时地吐出动听的喘息,好看的惊人。 然后这张沉浸在情yu中的好看的脸,竟然低了下来去吻干净了时尔的眼泪,他两只手反扣住时尔的肩,下身拼命的抽出和ca入,交合处水声淋漓,特殊气味飘散到整间屋子。 -- 回忆 “呜”时尔抓着路子及的绷紧的脊背,指尖有些泛白,身上却泛着淡淡的粉,香汗淋漓,“你慢点。” 路子及的小臂撑在时尔耳畔两侧,因过分使力可以看到清晰的肌ro组织和青筋,他右手按在时尔的发顶,是怕她的头撞到床头靠垫上。 下身并没有因为时尔的话而放慢动作,他低头含着时尔的唇舌纠缠了一番,喑哑着说:“你咬的太紧了,我慢不下来。” 动作幅度太大,大床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时尔精神恍惚的被路子及拖进yu海沉浮,已经数不清自己到底高嘲了几次,只能隐约察觉身下的床单一片嘲湿,散发着各种tiye混合的味道,春药般的激着身上的人不停挞伐。 最后一次高嘲的时候,时尔已经浑身脱力,却努力的集中精神去看路子及的脸。 他因为汹涌而惊人的快感而绷紧了腰腹,修长的脖颈上青筋和喉结都非常明显,他微微仰着头,下颌线的弧度画儿一般的好看,有汗顺着脸颊滴下来,眉头轻微蹙起,那是沉溺在yu望的表现,最后是那张唇,色艳,质软,唇缝中溢出来的闷哼声沙哑迷情。 时尔曾无数次的想过那声音在床上会是什么样子,竟是比她想象的要更动听。 快感汹涌而来积累到崩塌,时尔的眼中最后的画面,是路子及高嘲时诱人至极的脸。 ———— 从时尔房间出来的时候是凌晨四点,偌大的别墅静的可怕,时尔的房门关上时的声音便格外明显。 在床上弄了那么长时间,路子及本以为他回房后会闷头大睡,可当他躺在自己的床上时却清醒的可怕。 耳畔不停响起时尔呜咽娇软的声音,甜到不可思议的,一声声的“路子及”。 路子及从没想过她在床上会是这样光景,只是回想起就让他头皮发麻,要不是看她实在受不住了,或许这一整晚他都不会想从那张床上下来。 怎么会这样? 路子及猛地坐起来,跳下床去卫生间里用凉水猛地泼脸,他双手撑在洗手台上,弓着腰,抬起头,镜子里的他肩膀上还有时尔的抓痕,眼角的红还未褪下,竟然显得有些狼狈。 他紧紧的盯着镜子里那个自己,对他说,因果报应,父债子还,你所做的都是对的,不需要有任何愧疚。 镜子成为回忆的媒介,不停地闪过那些让他迷茫到无所适从的回忆。 九岁。 路子及的父亲是刑侦队长,因一个大案跨省逮捕犯人,已经半个月没着家,他临睡前问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姚莉枝摸摸他的脸,温柔的说只要你乖乖听话睡觉爸爸就会回来。 十点多,他起夜去卫生间,却发现自家的客厅灯火通明,一个陌生的男人出现在他家,和他妈妈同坐在沙发上,不知说了什么,他妈妈又哭又笑,十分激动的样子,那男人拍了拍她的后背,温柔的安慰着。 十岁。 他周末放假,那男人又出现在他家,他爸爸和那男人勾肩搭背,称兄道弟,让他喊他时叔叔。 他妈妈在一旁给俩人倒茶,一脸幸福。 路子及握紧了拳,看了看他爸爸高兴的笑脸,好不容易挤出一声“时叔叔好”。 十二岁。 路子及生日,家里宴客,那个yin魂不散的时叔叔又出现了,身边站着一个软糯糯的女孩儿,杏眼,翘鼻,柔软的头发,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幸福至极的优越感。 他妈妈看到那个小姑娘的时候高兴的不得了,握着她的手直夸她漂亮。 路子及的爸爸把他领上前去,跟他说这是时尔姐姐,问他姐姐好不好看。 一整天,他妈妈一直拉着时尔的手嘘寒问暖,把他这个寿星忘在一边,时叔叔站在她们身旁笑呵呵的看着,他们三个活像是一家人。 路子及想跟他爸爸说,这个叔叔他不怀好意,可到底是太小,张了张嘴,什么都不敢说出口。 十三岁、十四岁二十岁 他总是能在父母的闲聊中听到姓时的父女两个,时睿就像一个幽灵,不知道哪一天就突然出现在他的家里,明目张胆的,蚕食着他的家庭。 而他的父亲,似乎对此毫无察觉。 二十三岁。 他父亲病重,熬了半年最终还是撒手人寰,父亲的葬礼上,时睿一身黑色西装,肃穆的陪在他母亲身边。 再半年,他母亲同他说,她要嫁人。 他掩去眼中风暴,低声说:“好。” 斗转星移,时间归正。 路子及抓着洗手台边缘的手指用力到发白,他低着头,眼睛盯着一个虚无的点,突然有些喘不过气来,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那样的压抑。 他着了魔一般的陷入了一个思维的死循环。 对,时尔她真的很好,二十五岁了,仍旧天真烂漫,不谙世事,就像一朵被精心呵护的雏菊,所有的情绪都呈现在脸庞的眉眼之中,无忧无虑的承受着千娇万宠,只消一眼,就能把她这个人看的透彻,她从不隐藏,从不怀疑,对所有人释放最大的善意。 她活的那样肆意,那样坦荡 可,凭什么? 路子及好不容易站直了身子,一步步往外挪着,最终把自己狠狠地摔在床上,他紧紧的闭着双眼,仿佛脱力似的蜷缩着,重重的呼吸。 睡吧,他想,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用想。 翌日。 时尔是活生生饿醒的,她大概睡的太久所以即便睁了眼也是迷迷糊糊的,从床边儿的柜子上摸过手机一看,十二点二十七分。 才十二点啊,她想着,然后把手机扔到一边,又闭了眼,过了几十秒才突然反应过来,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等会儿,十二点半了! 睡意在一瞬间全部消失,她猛地坐了起来拿过手机,确实是快一点了没错! 天呐 头疼,腰疼,下边儿也 时尔面红耳扯的揉了揉腰,偷偷地弯了弯嘴角,这人昨天到底折腾了多长时间啊,她已经完全没有概念了,只依稀记得最后他把她和床都收拾干净了之后,揉了揉她的发顶才悄声离开。 真是的,还嘴硬说不怕被发现,原来他心里也还有数啊。 天,她为什么这么开心啊。 时尔又重新把自己摔进床里,抱着被子一阵乱揉,兴奋的小声尖叫着蹬腿,把好好的床弄得跟狗窝似的。 等到那阵儿不可抑制的兴奋劲过去了,她又抱着被子满足的叹了口气。 真好,爸爸很幸福,她也很幸福。 洗漱的时候在卫生间看到被路子及换下的床单,被随手团成一团放在脏衣篓里,时尔又是一阵脸红,赶紧加快了刷牙的速度,迅速的离开卫生间。 再待下去她可能会窒息而死。 出房门前时尔又忍不住照了照镜子,一会儿看头发好像有些乱,一会儿又觉得口红颜色太重,就这么一直磨蹭到一点多,她才跟小媳妇儿上花轿似的出了门。 唉,一会儿见到路子及的时候要说点什么? 早上好吗?可现在已经下午了啊。 下午好啊吃了吗您?难道她是四九城胡同里遛弯儿的大爷吗? 就这么羞答答的往楼下走着,碰见的第一个人却不是路子及,而是姚莉枝。 她正在摆弄放置在客厅的那几盆花,瞧见她下楼了就立马搁下了,一脸温柔的迎上来,也不问她为什么睡到现在,反倒是贴心的问她饿不饿,她炖了鸡汤正好可以煮面。 时尔左右张望了一下,除了吴妈外她就没看到别人,心里微微有些失望,但是还是笑着同姚莉枝说:“好啊,谢谢阿姨。” “这孩子,怎么还说谢呢,跟阿姨不用这么客气。” 姚莉枝先给时尔盛了碗汤出来让她垫垫肚子,然后就系上围裙预备给她煮面,时尔倒是有些惊讶,她原本以为姚莉枝的意思是让吴妈来做,却没成想她是要自己动手。 时尔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就端着汤一边小口的喝着一边和姚莉枝说话。 “阿姨,家里的人呢?” 其实她本意是要问路子及的,只是,这么直接的问出来到底是不合适的。 姚莉枝另起一锅用清水煮了面,等面熟了之后才捞上来放到碗里,一旁的鸡汤滚开,香味扑鼻,她又把干净的香菇、青菜等配料放下去,一步步的做的极为细致。 听到时尔的话,她理所当然的以为她问的是时睿,一边看着砂锅一边和她说:“你爸爸一早就去上海开会了,说是今晚回来吃晚餐,你想吃什么,阿姨给你做。” 时尔顿了顿,装作十分淡然的样子,貌似“随口”问道:“都可以,我不挑食的路子及去哪儿啦?” 好在姚莉枝没觉得奇怪,她把做好的鸡汤面直接端到时尔面前,照顾的无微不至,“慢点吃,小心烫,我去给你拿小菜配着吃。” 说完这些后,她才又接着说:“小路他去学校了,这孩子成天都窝在实验室,很努力的。” 时尔拨了拨碗里的青菜,轻轻的哦了一声,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失落。 虽然不太想承认,可她是真的很想在现在就能看到他,即便是什么都不做,两个人偷偷的对视也好呀。 她是不是太矫情了? 他又不像她似的不学无术躲在家里啃老,学业那么重,她应当ti谅吧。 “好吃吗?会不会有些太淡了?” 姚莉枝摆了几个小盘的配菜在时尔面前,坐在她旁边的位置上,满含期待的问着。 时尔顺手往嘴里递了个香菇,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十分捧场的夸到:“好吃!” -- 委屈 斜阳西垂,晚霞纷飞。 时尔窝在楼顶的阳光房里纠结的盯着手机,路子及的消息没收到一个,却接到了皮熠安的电话,她说现在已经到机场,晚上回家。 “你现在不回家干嘛去?”时尔一边啃指甲一边顺嘴问道。 皮熠安笑了一声,不甚在意的说了句:“打炮儿,这些天快憋死我了。” 时尔:“知道了知道了。” 看这样子,路子及今晚大约是不会回家了,时尔也就懒得在家里待,索xlng回家去等皮熠安,皮皮她情感经历丰富,说不定能开导开导她。 姚莉枝没想到她这么晚了又要离开,虽然有心留她没敢多劝,只是收拾了不少洗好的水果塞给她,又嘱咐她开车小心。 时尔客客气气的道了谢,心里却还是别扭,物极必反,要是姚莉枝对她是普普通通的好她尚且能安然接受,只是她像个亲妈一样对她嘘寒问暖反倒让她有些尴尬。 只不过时尔向来不愿意把人往坏了想,便只当姚莉枝是想要讨她的欢心,好在这个家立足。 车行驶到深圳东路的时候又堵了,时尔焦躁的一下下用指尖敲着方向盘,好不容易挪到了路口,她又突然拐了个弯折回去了。 目的地是路子及所在的医大。 她没有把车开进去,只是停在医大南门对面的一排停车位上,然后软绵绵的倚在车座上,叹了口气,盯着医大的方向看。 时尔并不太明白自己当下是什么心态,要说委屈,着实是有些严重,只是皮皮还没回家,她又不想一个人待着,索xlng将车开过来,抱着万分之一的几率,说不定能瞧上路子及一眼。 真的有这么忙吗? 连抽空发个短信的时间都没有呀 就这么在车里坐了快半个小时,时尔几乎准备放弃的时候,却依稀看到了路子及。 他和一个同龄的男孩子一块儿往外走,两个人似乎还正在说话,路子及的表情看起来懒洋洋的,透着微微的痞xlng,很是招人。 时尔的状态瞬间满血复活,兴高采烈的跳下车,大声的喊了一声“路子及”,又蹦蹦跳跳的挥了挥手,像一只活跃在茵茵绿草的小兔子。 路子及显然一愣,他甚至停下了脚步,怔怔的看着对面的时尔,好像是没反应过来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时尔被兴奋冲昏了头脑,瞧着绿灯只剩五秒钟了,就莽撞的小跑着想要穿过马路,她满眼都是路子及,根本没顾忌两边的车流。 等她冲到一半儿的时候路子及才回过神来,心惊ro跳的看着她跑过来,迅速的冲过去把她整个人连拖带拽的拉了过来,短短的几秒差点被一辆逆行的电动车撞个正着。 还没等时尔说些什么,路子及的怒火就铺天盖地的砸了下来。 “你还是小孩儿吗,过马路的时候要看两边连幼儿园小朋友都明白,你到底知道不知道你刚才的动作有多危险!” 时尔被路子及这一通发火吓得缩了缩肩膀,虽然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确实太过莽撞,可她长这么大没被人吼过,再加上这一天的情绪一直不对劲,于是那些被她自己强行盖住的委屈再也掩藏不住,当下就有些红了眼。 “我我就是” 太想快点见到你啊。 时尔把喉头的哽咽憋了回去,后半句话到底没说出口,缩着肩膀低着头,习惯xlng的一紧张就偷偷地抠指甲。 路子及也反应过来自己的语气太过了,看着可怜兮兮的时尔,想要哄了哄她,却完全不晓得要怎么开口。 还好他身边还站着另外一个人,那个男孩儿长的就挺机灵的,见这氛围太过僵硬,急忙从中调和,用胳膊肘怼了怼路子及,笑着问道:“路子及,这位是?” 路子及一愣,刚要张嘴说些什么,就被时尔打断了。 她飞快的接了一句:“我是他姐姐。” 那男孩儿一愣,瞧着路子及这么紧张的样子还以为是女朋友,却没想到是家里的人,好在他反应快,回道:“姐姐好,我叫裴东,是路子及的同学兼舍友。” 时尔没敢看路子及的脸色,语气恹恹的回了句你好。 路子及大概是没想到时尔会那么同裴东说她和自己的关系,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他心里也明白这么说的话对自己再好不过,可那种憋闷的感觉却始终萦绕在他的心头,让他无法忽视。 在这种情绪的影响下,他顺口就吐出一句:“你怎么过来了。” 时尔讪讪的笑了笑,支支吾吾的说:“就就是顺路,我马上就要回去了。” 路子及看她躲闪的眼神和藏也藏不住的失落,心里陡然一颤,当下就有些后悔说了这句话,只是覆水难收,说都说了,他也没办法再收回来。 他表情有些僵硬,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冷漠,带着微微的别扭,主动摆了个台阶,说:“我和裴东要去第二附院,你顺路送我们吗?” “啊?”时尔终于抬头看他,半晌才反应过来,傻乎乎的说:“顺,顺!我送你们吧!” 这小傻子,路子及心想,怎么这么傻啊。 将近两个小时的车程,除了裴东偶尔冒出两句话外,时尔和路子及都沉默的要命,整个车厢的氛围有种说不出来的压抑感。 到达目的地时,路子及同裴东说:“你先过去,我稍后” 裴东看了眼驾驶座上情绪低沉的路子及“姐姐”,了然的点了点头,又嘱咐了一句别太晚,老师已经在等了。 路子及点了点头。 等裴东转身走了,路子及又把车窗关好,对着时尔的位置侧身,对她张开双臂,叹了口气,说:“姐姐,抱一下。” 时尔抬眼委屈巴巴的撇了他一眼,又迅速垂下眼帘,哼哼唧唧的嘟囔:“不要。” 路子及被她这样子萌的不行,没忍住低声笑了笑,又凑的近了些,捏了捏她的脸,故意用那种她很喜欢的声线来诱惑她,“真的不要吗?” 时尔憋了半晌,最后还是没忍住,呜的一声扑到他怀里,微微哽咽着诉说着委屈:“你太讨厌了,一整天都不联系我,刚才还凶我!” “对不起,对不起”路子及用手心一下下的抚摸着时尔的后脑勺,把她往自己怀里按,语气里含着一种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温柔抚慰。 “今天真的很忙,不是故意不联系你,刚才你那样跑过来,我真的快被你吓死了” 时尔:“我想你嘛” “嗯。”路子及轻言轻语的说:“我知道,我都知道。” 时间珍贵,时尔心里惦记着裴东走时的那句话,生怕路子及被老师责骂,温存了几分钟后便催着他走。 路子及看她红扑扑的小脸终于放下心来,“亲一下再走。” “嗯!”时尔即使害羞,却一直对自己想要与路子及触碰的yu望很是诚实。 两个人接了一个温情脉脉的吻,并不拖沓,却彻底缓解相互之间的气氛,临走前路子及还不停的嘱咐,诸如开车要小心,要目视前方之类,几句话来来回回说了好几遍。 “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儿。”时尔甜蜜的埋怨着。 路子及等到时尔的车屁股都看不见了才转身往医院里跑,好在赵老临时加了个会议,到现在还没开完,裴东正站在会议室门外等着。 瞧见他来了后笑着说道:“这么快啊?” 路子及嗯了一声表示回应。 裴东那双眼睛滴溜溜的盯着他看,调笑着问道:“路子及,你跟你姐姐感情挺好的吧。” 这话说得,要按照今天这情况,怎么也应该是“不好”啊。 路子及没正面回答裴东的问题,反问道:“怎么了?” “你没发现吗?”裴东耸了耸肩,说:“你今天一天都一直绷着,隔壁组的卓悦都问过来问我你什么情况,直到出了校门看到你姐姐,你那种状态马上就消失了,虽然也没怎么说话吧,但是你知道,精神状态这种东西” 时尔回到家后又等了两个多小时,才把和她同居的情感大师皮熠安盼回来。 “干嘛呢?”皮熠安扶着玄关口的柜子换鞋,一脸无奈的看着时尔蹙着鼻子在她身上闻来闻去。 时尔摸着下巴说:“有男人的味道。” “废话!”皮熠安翻了个白眼,说:“没有那还是我吗?” 时尔对皮熠安的“放荡”人设早就适应了,跟在皮熠安屁股后边追着她问:“是那个简医生吗?” 皮熠安往嘴里灌了一口冰水,点了点头,然后就靠在冰箱上,用一种极其高深莫测的眼神盯着时尔看。 时尔被她那眼神看的直慎得慌,磕磕绊绊的问:“干嘛呀你” “别说我了,来回来就是那点破事儿。”皮熠安把时尔拽到沙发上,双臂抱xong,审问似的问她:“说说你吧,我前一阵儿太忙没顾得上你,现在有一整晚的空跟你磨蹭,坦白从宽啊。” 时尔在皮熠安的火眼金睛下无处逃匿,便抱着必死的心态交代道:“你还记得千里及吗” “嗯,然后呢?” 时尔咳嗽了一声,羞道:“我跟他睡了。” 出乎时尔意料的是,皮熠安在问了带没带套得到肯定答案之后,马上给她比了个大拇指,又摸了摸她的发顶,感叹道:“真是不容易,我们家的猪终于会拱白菜了!” “我还以为你会骂我。”时尔说。 皮熠安:“我骂你干嘛,男欢女爱这不人之常情嘛,做个爱有什么的,又不是要交心谈恋爱,就一点,记得戴套就成。” 时尔默了片刻,到底没敢跟皮熠安说她已经跟那人谈上恋爱了而且喜欢人家喜欢的不得了。 于是乎就捡了个别的话题说:“还有那个我爸结婚了,给我找了个后妈。” 这下皮熠安才是真的吓了一大跳,时睿在整个南城都是排的上名号的人物,他这么多年在公众面前都是以丧偶的身份,要是结婚了怎么也有引起轰动,这么不声不响的? “真的假的啊,你后妈不会还没你大吧?” 时尔没好气的瞥了皮熠安一眼,叹了口气:“要是个小姑娘也还好,是个和他差不多大的阿姨。” 皮熠安真愣了:“时叔叔真有意思啊。” “你不知道,那个阿姨我小时候还见过几次,她之前那个老公跟我爸是朋友,去年刚去世了。” 皮熠安听得目瞪狗呆,她不好评价好朋友的长辈,只能安安静静的听着。 “还有啊,姚阿姨对我可好了,我觉得亲妈对孩子也就差不多这么好了吧,弄得我心里怪怪的,皮皮,你说是不是我的问题啊,是不是因为我怕她把我爸彻底抢走?” 皮熠安叹了口气,时尔这个人真是善良到了一定程度了,二十多年了,突然多了个后妈,要按照别的有钱人家的孩子,怎么也要对这后妈防范一二,她倒好,这没相处多长时间的后妈只是对她好上那么一好了,她就立马开始从自己身上找问题,说到底,她是在努力的说服自己去接受这个后妈。 皮熠安:“你很好,不是你的问题,顺其自然吧先,到底是谁有问题,时间会检验出来的。” 时尔:“你不骂我反倒安慰我真是让我不习惯!唉,还是小别胜新婚的好,你这么久没见到我是不是想我想的不得了,那我就大发慈悲今晚跟你一起睡吧!” 皮熠安:“” -- 冰火交融 “你总看手机干嘛,等谁电话?” 时尔忍不住又拿起手机的时候,听到坐在她对面的皮熠安如是问道。 “没有啊”时尔心虚的说,“就是随便看看。” 事实上,她在等路子及的短信。 路子及这几天忙的飞起,和裴东一起基本上就没出过医院的大门,恨不得睡都睡在医院里,更别提回家了,每天好不容及从缝儿里挤出时间同时尔说说话,半个小时前他发微信问她在哪儿。 时尔没想太多,顺手就就回了句:在荔枝广场这边和皮皮吃饭。 然后路子及就没信儿了,时尔隔几分钟就拿起手机看两眼,总担心是自己的手机出了什么问题。 这时候皮熠安开口问道:“你这阵子可不对劲啊,出什么事儿了到底,跟我说说吧。” 时尔用叉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盘子里的牛油果玩儿,好好的东西给她弄得稀碎,惨兮兮的一片绿,“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皮熠安瞧着她实在为难的样子,也舍不得逼她,想着等水到渠成的时候她在看看,反正左右不会让时尔吃了亏去,就故意岔开了话题,把电视台里乱七八糟的事儿讲给时尔听。 俩人正聊得高兴,突然一个极有磁xlng的声音叫出了时尔的名字。 时尔听到那声音后猛地抬头,看到路子及的时候整个人都怔住了,心里又惊又喜,要不是皮熠安还在,她准能一个助跑然后挂到路子及身上去。 今天的路子及和平时很不一样,在家里的时候约莫是为了显得乖巧些,穿的衣服大多中规中矩,今天就完全的随着xlng子来,脑袋上扣了一只黄色的bang球帽,帽檐压的不算很低,能清楚的看到他那双形状姣好的眼睛,身上穿的衣服松垮垮的,脚下踩了一双经典款的白色运动鞋,一眼看过去,满的都快溢出来的青春气息扑面而来。 时尔之前从没觉得路子及比自己小,这会儿看着他满脸的胶原蛋白也真是不得不承认。 就算只是两岁也还是小,这样的路子及看着就像一颗鲜嫩可口的小白菜,一嘴下去就是满口的汁ye。 皮熠安也回头看了一眼,直到路子及走到她们面前了,时尔还没回过神儿来。 “十二,这是?” 时尔啊了一声,慌慌张张的站了起来下意识的摸了下自己的后脖颈,小声问了路子及一句:“你怎么在这里?” 语气里是克制不住的甜腻。 没等他答话,时尔就忙着给两个人介绍,“这是我那个姚阿姨的儿子路子及,这是我朋友皮熠安。” 路子及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皮熠安这个名字了,和时尔打电话的时候,他总是能听到她笑嘻嘻的念叨皮皮她昨天干嘛了,今天又干嘛了等等,好像这个人充斥了她的全部生活。 “你好,我是路子及,是时尔的新弟弟。”路子及端了笑说着,他这人要是愿意,便很是会装的乖巧和善。 就例如在上海的时候,他就能哄着时尔端着乃茶傻乎乎的跑去找他。 皮熠安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她对路子及的态度很是客气,还顺嘴问了一句坐下来一块儿吃。 本是客套话,没成想路子及马上应承了下来,稳稳地坐在了时尔的身边。 路子及的气息瞬间萦绕了过来,充斥在时尔的周围,她甚至都来不及去担心对面的皮熠安会不会看出什么来,因为路子及偷偷握住了她放在桌下的手。 他的手很好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让人一看就觉得,这不是弹钢琴的手,就是大夫的手,就算拿着手术刀都能感觉出脉脉温情。 现下这手指一根根挤进她的指缝间,偷偷地隐藏在桌下与她十指相扣,表面上却仍然周到的同皮熠安讲话。 时尔几乎快忍不住笑出声来,她甚至在脑海里放起了漫天的心形烟花,偷偷记住这个瞬间,打算回头写在小本本上——某年某天,路子及主动牵她的手。 没几分钟后,皮熠安就因工作而离开了,时尔这几年被她管的习惯了,皮熠安往她身边一坐就是无形的压力,直到她走了才松了一口气。 路子及看她俨然是一副早恋怕被班主任抓包的样子,不由得笑出声来,屁股往她那边又挪了一挪,和她紧紧的贴着,低着头笑问:“你这么怕她?” 距离太近,好像路子及再低一些就能够吻过来,时尔这几天没见着他,于是平白的多出些陌生感来,这种感觉相当刺激,就好像在公众场合的众目睽睽下,和一个刚认识的帅哥唇齿交缠。 几乎只是瞬间,她脸上就冒出两朵红晕,衬的她那对儿杏眼越发澄亮清澈,里边儿多了一股说不出来的浓情蜜意,时尔没被握住的那只手下意识的抓紧了衣角来回的揉,磕磕绊绊的说:“还还好,你怎么来了?” 路子及歪着头看她,冲着她眨了眨眼,说:“嗯——,我听到你说想我,所以来了。” “我什么时候?”时尔没谈过恋爱,根本听不出路子及话里的含义,也不懂得情侣之间有时候会这样反着说些甜蜜的话。 路子及被她懵懵懂懂的表情弄得心里直发痒,一抬手把她的脸盖起来,眼不见为净,他怕他在看下去会忍不住在这里亲她。 “唔——干嘛啊。”时尔整张脸被捂住,对路子及的心情一无所知。 路子及突然想起那天裴东对自己说的话——你姐姐一来,你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 他看着张牙舞爪反抗的时尔,头一次生出些无可奈何的迷茫情绪。 两人又腻乎乎的闹了一阵儿,时尔才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你怎么有时间过来,医院忙完了?” 路子及嗯了一声,没忍住低头亲了下她的脸颊,“忙完了,明天一天都空着。” 时尔被他温软的嘴唇碰了一下,心里甜的要命,又突然想起来他可能还没吃饭,急忙说:“你饿了吧,我去给你点一个” “嘘——”路子及的手指抵在时尔的唇上,他盯着她的眼睛,仿佛要把她看进魂魄里去,低声在她耳边说:“我只想吃你。” 老话说,七月的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这话诚然不假。 刚进酒店的时候天气还只是微yin,等进入房间,时尔被路子及按在门后亲了好一阵儿后,已经能听见的隐约的雷鸣。 不一会,豆大的雨点已经疯狂的砸向客厅的落地窗上。 路子及顺着时尔的眼神看过去,眯着眼,用极yu的声线低笑,说:“姐姐,你喜欢在那里啊?” “嗯?” 时尔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路子及拉到了落地窗前压住。 她同路子及十指相扣,被他举过头顶压在落地窗上,她身前是透明的落地窗,身后是路子及强劲有力的年轻躯ti,左耳边是雨滴拍打玻璃的滴答声,右耳畔是路子及吮吸她耳垂的炙热呼吸。 这里是市中心,时尔能清晰的看到窗外穿梭的车流与在雨中奔跑的人群,羞耻感与刺激感双压并至,路子及空出一只手来动情的揉捏她丰满的ru房时,时尔清晰的听到了自己愉悦的呻吟声。 ※qun〔8〕562/67743 甜、腻,像是掺了极品的蜂王浆,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发出这种声音的。 这种呻吟声在路子及把她整个人托着屁股抱起来,把ru尖含极嘴里的时候,甜到极致。 时尔无措的抱着路子及的脖颈,呼吸急促的,低着头呜咽着看他ro红色的舌头在她的xong口留下水渍和吻痕,ru头已经被他吸到硬挺红肿,颤巍巍的挺立着,在白皙的xong部软ro上,就像是一朵冬日枝头的红梅。 “嗯路子及”时尔呢喃着喊他的名字。 路子及听到后,吐出被自己含的布满口水的ru头,抬头对着她歪着嘴笑,那双让时尔沉迷的眼睛里雾蒙蒙的,叫人看不真切里边儿暗含的是情,还是yu。 他仰着头给了时尔一个吻,似是安抚,又恍若发泄。 时尔被他弄得浑身瘫软,脑子都不是很清醒,每次同路子及亲密接触,她都觉得自己像是漂泊在无边汪洋中的一条小船,顺着波浪的推动终日漂泊,无力的承受着一切温柔或激烈的对待。 但是这种感觉并不坏,甚至是让人沉迷的。 时尔有多愿意同他这样,在雨天的房间里耳鬓厮磨,他不知道,可这雨知道,风知道,她知道。 一吻结束,时尔用手指描摹着路子及的眉眼与唇角,低声叹道:“你真好看,我真喜欢你。” 路子及看着时尔温柔到极致的表情,一瞬间连眉心都在激烈的跳动,他咬了咬牙,仿佛不能承受似的,努力的压制住xong腔里蓬勃的情感,又重新把时尔反着压在了落地窗上。 红肿的ru头被压在布满了雾气水珠的玻璃窗上,滚烫和冰冷激烈互相摩擦,软的像水一般的ru房被压成一个极色情的形状,冰火两重天,时尔几乎被刺激的软了腿。 却被路子及一只胳膊扣住的腰,牢牢地压住。 路子及的另一只手探到时尔的身下,顺着她平坦的小腹往下,毫不意外的摸到了一片湿润的水渍。 他低哑的笑了一声,中指在她的湿漉漉的yin唇上挑拨着挑起一丝水渍,然后找到前方的yin蒂,在时尔的受不住似的呻吟声中狠狠地按压住,用指腹不住的搓揉。 同时,他沉下腰身,把自己早已昂扬的xlng器挺进时尔的两腿之间,就着她流下的yeti做了一次完美的润滑。 “宝贝儿,夹紧腿。”路子及撤回手,勃起到狰狞的xlng器在时尔两腿之间的软ro上前后摩擦。 时尔舒服的快哭出来,她被路子及按住,强制xlng的要她低着头看他在挺动间,不时从她两腿之间冒出来的xlng器官。 这种画面太过情色,且,路子及的粗壮的下ti上充血的青筋不停的摩擦着她快被碾碎了的yin唇和yin蒂,触觉、视觉双重刺激,没过几分钟,时尔就尖叫着到达了高嘲。 路子及一边快速的挺动腰身为时尔延长高嘲的时间,一边吻她白皙的后颈,直到她软的再也站不住了,才一把把人抱起来往沙发走过去。 “舒服了?再来一次好不好,这一次让你ti验yin道高嘲。” -- 真的很爽 “呜路子及”时尔的眼中噙着泪珠,因为身ti被顶的不停耸动而从眼角滑落,一下就洇入发中,“真的不要了我受不了了” 时尔累得连床单都抓不住,只能哽咽着和在她身上挞伐的人不住地求饶。 小别胜新婚是没错,可路子及这也太夸张了,漂漂亮亮的一个男孩子,谁能想到在床上又凶又狠,活像是一头野兽。 路子及恍若未闻,脸上的表情绷的非常xlng感,汗水顺着他的侧脸线条往下流,腰动的又快又急,低头吻了吻时尔的唇,喑哑笑道:“姐姐,你说是外面的雨声大,还是你的水声响?” 说着,还刻意深深的搅动几下,弄出黏腻的水声。 时尔被他欺负的直哭,她的xlng子根本说不来那些床上的荤话,从前听路子及直播的时候,她最期待的就是他能喘着唱一首小黄歌,可他在网上正经的要命,别说喘了,哼都不哼一声。 现下倒是听了两个多小时的现场版,她却只想要快些结束。 再这么下去她肯定会死在床上。 “嗯?你说啊,你说出来,我就快点结束。” “呜呜不要” 路子及下身蛮横的冲撞,快把xlng器相交的地方撞出白沫来,时尔被他弄得乱咬乱晃,路子及双手扣着她的肩膀才让她没撞到床头上。 换了个后入的姿势,时尔已经没力气跪着,路子及就在她腰下垫了两个枕头,他大手捏着她白花花的小屁股拼命的抽ca。 时尔无力的瘫软着承受着一波又一波汹涌的快感,她甚至被ca的有些小腹酸痛,可到底是快慰的感觉太大,她甚至有些看不清眼前的物件儿,只能抽泣着呻吟着。 到了最后,时尔还是被路子及逼着说了句“我的水声大”,又在即将高嘲的时候朦朦胧胧的说了几句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荤话,差点激的路子及按着她再来一次。 等时尔被路子及洗干净放进被窝里搂着的时候,她已经在浴缸里迷迷糊糊的睡过一觉了,真正躺倒了床上却反而意识清醒了些,回想起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臊的根本不敢看路子及,恨不得把自己整个埋起来。 路子及把她从被窝里捞出来塞回自己的xong口,轻轻吻了吻她的耳畔,无言的安抚着。 他有时候简直温柔的不像话。 时尔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乖巧的窝在路子及怀里,和他一起享受着这一段难得悠闲的时光。 过了一会儿,路子及突然同她说:“时尔,搬回家住吧。” 时尔搂着他的腰,仰着头看他山水画一般的眉眼,心里甜滋滋的,问:“你也回吗?” 路子及:“嗯,有时间就回去。” “那好吧。”时尔迟疑了一小会儿后还是答应了,而后轻轻叹了口气,说:“皮皮肯定要骂我重色轻友。” 路子及低声笑了笑,心里虽有些吃味皮熠安对时尔的重要xlng,可以他的xlng格,是绝不会在人后评价别人的是非,况且,现下的他即便意识到心中有些不舒服,但也绝不会承认。 “那今天晚上就搬?”他问道。 时尔立马摇了摇头,“不行,我得花一个晚上去哄皮皮,不然她一定要生气,她生气可太吓人了。明天吧,我明天上午回去。” 路子及无奈的嗯了一声。 临近晚十点,时尔才推开家门,还没换好鞋就迎面撞上的皮熠安难得严肃的脸。 时尔紧张的咽了下口水,利索的换上鞋后立马端着讨好的笑扑到了皮熠安的身上,捏着嗓子说:“皮皮,我好想你啊!” “别嬉皮笑脸的。”皮熠安大概是猜出什么来了,拍了拍沙发让时尔坐下,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好嘛”时尔苦着脸一句一句的交代。 坦白的后果就是被皮熠安拎着后脖颈训了一个多小时,她对时尔太过不放心,生怕她吃一点亏,几乎是一条条的嘱咐着。 “你找谁不好,怎么能找你后妈的儿子呢,将来分手了会弄的很难看。”皮熠安愁的要命。 时尔懵懵懂懂的,“为什么要分手?” 皮熠安恨铁不成钢的瞥了她一眼:“你要跟他结婚吗?” 时尔愣了一下,说:“啊?也不是就顺其自然就好了嘛。” 皮熠安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时尔ipad里突然传出来的声音打断,“什么声音?” 时尔心虚的咳嗽了一声,拼命压抑着內心的喜悦,怕皮熠安又要气她没出息,小心翼翼的说:“好像是路子及在直播,皮皮,我回房去听了啊” “走吧!”皮熠安没好气的摆了摆手。 小姑娘情窦初开的,管也管不住,她只能先放养一阵儿看看情况了。 时尔塞着耳机躺在床上的时候,路子及已经在唱歌了,他很少直播,每次上线粉丝都会开玩笑似的嚷嚷着失踪人口回来了,这人的直播风格也和别人不太一样,很少说话,大多都是上来就唱,唱完就走,人称禁yu系攻音。 今儿却有些不大一样,因为他前些日子在微博上关注了时尔的缘故,现下粉丝热聊的话题就免不了扯到她身上去,大多数小姑娘都蛮礼貌的,没有问太过分的问题,少部分有些出言不逊。 时尔看到了就当没看到,她心态向来极好,这些小姑娘说不定能比她小出十岁,她懒得和小孩儿计较。 可另一头的路子及却皱了眉,屏幕上不时弹出来的“炫富女”之类的词,语气中含着十分的不屑,还质问“哥哥你和那个女的是什么关系”。 在二次元中,不挖三次元的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更何况路子及连正脸和姓名都没有公布过,那个粉丝问这些实在是逾矩了。 很快,弹幕里的各路粉丝就吵了起来。 时尔尴尬的想要下线,正犹豫着退出的时候,路子及淡淡开口说了句话:“房管呢?出来干活。” 叉出去几个跳的最厉害的,房间里顿时清净了许多。 有一些可爱的小粉丝察觉出他不大高兴后就开始哄他,彩虹屁一个比一个能吹,甚至还有不少人在夸时尔长的好看,说尽了好话。 路子及恰好看到了一条“那个博主小姐姐看起来超甜的”,竟然鬼使神差的回复说:“嗯,确实很甜。” 一开始大家还不明白什么意思,直到往上翻到了那条弹幕,房间里顿时炸了锅。 “完蛋了,我闻到了恋爱的酸臭味!” “我翻过小姐姐的微博我有发言权,真的很甜很可爱!” “哥哥你真的” “这话说得,难道哥哥你尝过吗?” 路子及看到满屏关于时尔的弹幕心里冒出一股无法言说的兴奋来,他甚至没绷住人设,低声笑了许久。 “谈恋爱的傻子一般都笑的这么开心。” “我天我粉哥哥三年了头一次见他高兴成这样。” “哥哥不要高兴的太早,小姐姐的微博最起码关注了百来个小鲜ro,你压力不大吗?” 路子及的眼睛一直不错神的盯着弹幕,看见这一条后挑了挑眉,说道:“这么多?我打个电话问一问。” 于是粉丝们继续炸锅,兴奋的听着耳机里的动静。 时尔被路子及突然起来搞得这一出绕晕了,还没从“路子及竟然跟粉丝承认谈恋爱”这件事中回过神来,手机铃声就猛地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路子及”。 完了,时尔颤巍巍的把手机拿起来,她竟然有些不大敢接,接了要说些什么?还有很多人在听呢,老天鹅这也太尴尬了 于是她心惊胆战的按了拒接。 路子及自言自语:“是不是睡了,怎么不接电话,再打一次。” 于是出现了满屏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被连着挂掉三次后,路子及叹了口气:“嗯,她大概是睡了。” “求求了哥哥不要找借口好吗哈哈哈哈哈!” “天呐竟然有人能拒绝的了千里及,小姐姐也太酷了叭我要去粉她!” “哥哥,请你为自己唱一首《男人哭吧不是罪》。” 时尔没再继续往下听,她拔下耳机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兴奋的蹬腿,脸红的要命,弯起的嘴角就没下去过,脸都快笑抽筋了。 难怪皮皮她这么热衷于搞男人,天呐谈恋爱是不是太甜了啊,路子及他到底是什么神奇的小甜果儿,为什么总是能准确的戳到她的萌点! 她大概是无可救药了 太兴奋了做点什么才能缓一缓啊,时尔用她那个装满了路子及的小脑袋瓜子想了想,然后打开手机淘宝捐了一万份免费午餐。 希望孩子们都可以吃的饱饱的! 姐姐睡了! -- 不及你万分之一 第二天路子及来接时尔的时候是皮熠安开的门,她轻飘飘的瞥了路子及一眼,也没说让人进来,只是冲着里屋喊道:“十二,你弟弟来了。” 路子及能感受到皮熠安的敌意,面前的这个女人显然和时尔有着截然相反的xlng格,眉眼间充满凌厉,瞧着就十分不好惹。 路子及神色淡然,仿佛对那句“弟弟”没有任何意义,反而还主动跟皮熠安问了好。 而皮熠安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时尔一看就是刚起床,柔软的长发披散着,衬的她小脸ro呼呼的,原本迷瞪着的双眼在瞧见路子及的时候瞬间亮了起来,没敢当着皮熠安的面儿去报路子及,只是软乎乎的说了一句:“你来啦。” 路子及瞧着她这幅样子没忍住笑了笑,又轻又柔的说了个“嗯”。 皮熠安瞧着这两人暗送秋波的样子,觉得自己活像是一个bang打鸳鸯的大bang槌,她咳嗽了一声,对时尔说:“把昨天买的葡萄给人家端一点过来。” 时尔啊了一声,愣了好几秒才说:“这一大早的吃什么水果啊?” 路子及怎么可能看不出来皮熠安这是有话对他说,于是顺着她的话,和时尔说:“是有些渴了,你去吧。” 趁着时尔洗葡萄的功夫,皮熠安才让路子及进家门,她一看路子及的长相就晓得他为什么能把时尔吃的死死的,可心里总觉得这事儿有些不大对劲,只好私下里“警告”路子及几句。 “时尔这么单纯的人特别少见吧。”皮熠安脸上微微带了笑,可那笑也只是浮于表面的,根本没深入到眼睛里,瞧着反而有些渗人,“二十好几了还跟个小孩儿似的,人家对她好一点她就能把心掏给人家。” 路子及波澜不惊,用他那把能要人命的嗓音淡淡说了句:“您想说什么?” 得,这两人一个虚伪,一个客气,把好好一个客厅弄的跟谈判现场似的。 皮熠安嗤笑一句,一双丹凤眼火炬似的盯着路子及:“小弟弟,你知道吗,有时候越是好说话的人越是决绝,你瞧着她好像傻乎乎的,其实心里门儿清,只是太过良善懒得计较,万一被人碰到了底线,你猜会怎么着?” 路子及脸上的笑还没来得及收回,就这么僵在脸上,他控制不住的心里直发慌,愣了许久才发觉自己的手竟然在小幅度的颤抖。 怎么回事 他在害怕吗? “我”路子及稳了稳情绪,还没来得及继续往下说,就被端着果盘的时尔打断了。 时尔注意力全在路子及身上,根本没发觉屋內剑拔弩张的气氛,“说什么呢你们俩?” 皮熠安挑了挑眉,往嘴里扔了个葡萄:“你弟弟问我你到底粉了多少个男明星,我给他一个个数呢,到现在也没数完。” 时尔:“” 真想和这魔鬼一样的皮熠安断绝关系啊呜呜呜。 收拾行李的时候时尔还没觉得有什么,可等皮熠安把她送到楼下,时尔的情绪就有些绷不住了,算上大学的那四年,她和皮熠安在一个屋檐下朝夕相见了八年的时间,现在因为她谈了恋爱的缘故而分开,她突然觉得自己太不是个东西了。 于是眼泪汪汪的和皮熠安道歉,倒是闹得皮熠安哭笑不得,倒是要反过来哄她了。 “别哭了啊,不知道的以为生离死别呢。” “呜呜呜皮皮我每周都会回来看你的。” “别,我又不是孤寡老人,谈你的恋爱去吧,以为谁没个男人怎么着。” “呜呜呜” “我真的没有生气,真的,别哭了。” 路子及不便参与姐俩的离别,站在车的另一边看皮熠安绷着脸却很温柔的抬手给时尔擦眼泪,突然想起客厅里这人句句含刺的话。 见鬼了,他心想,我到底在紧张什么。 是怕时尔知道他接近她的动机不纯?可这不是他原本的计划吗?接近她,让她爱上他,离不开她,在她和时睿因为此事闹翻后再告诉她——我根本不爱你,你只是我报复你爸的一颗棋。 给那个恶心的家,那个伪善的时睿埋下一颗定时炸弹,让他知道善恶有报。他不是想要个圆满的家吗,他就偏偏要破坏他的春秋大梦。 女儿爱上继子,时睿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 路子及明明一直在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可为什么 路子及沉沉的吸了口气,突然有呼吸不畅的错觉,七月的酷暑下,他手心竟然出了些冷汗,紧紧攥了攥拳头,他一遍又一遍的告诫自己,路子及,别太入戏。 回家的路上是路子及开的车,时尔坐在副驾驶上兴奋地和他讲话,都是生活中一些琐碎的小事儿,不重要但是足够打趣儿,她这人向来如此,眼泪来得快走得也快,刚才还內疚留皮熠安一个人,现下已经喜上眉梢的计划着以后的生活了。 时尔说了半晌才发觉路子及一路上基本上没怎么说话,她侧着身子倚在车座上看他冷冽的侧脸线条,心中一阵悸动,然后小心翼翼的问他:“皮皮她都跟你说什么了啊?” 路子及正在开车,抽空看了她一眼,嘴角勉强牵起一丝弧度,说:“没什么。” 时尔:“皮皮有时候说话不太中听,你别往心里去,她是太担心我了。” 其实时尔虽然单纯,但那并不是傻,很多时候她甚至比其他人更能敏感的察觉出那些生活中的微小细节和身边人的情绪变化,只是大多的时候,她不太擅长去处理一些让她为难的局面,造成的后果就是,她总是用刻意忽视和一味地装傻去逃避这些问题,然后在內心深处为这些事物披上一层光鲜的外衣。 例如,她从不去深入的思考为什么路子及要单独给她电话号码;为什么路子及再次见到她的时候丝毫不意外;为什么在路子及要在这么一个令人尴尬的关系下向她求爱。 她从不愿意去深想这些问题的原因是,她能感觉到路子及对她的情感,能察觉出他看她的眼睛是无比的温柔,能感知到他也同样对她的身ti充满热忱。 只要有这些前提在,其他得一切似乎都显得那么的无关紧要。 “可是我都已经记住了。”路子及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情绪。 时尔:“啊?” 路子及绷着脸,突然话锋一转:“你到底喜欢了多少男明星?” 时尔傻眼了,张了张嘴半晌也没说出话来,尴尬的琢磨着,这个,好像是挺多的 正巧碰上红灯,路子及终于能侧身好好看着时尔,他把心里复杂的情绪往下压,尽量表现出一副轻松的样子,用食指轻轻弹了弹她的额头,说:“昨晚明明在听,为什么不接电话?是怕一个小时也数不完你喜欢的那些散落在世界各地的男人?” 时尔的第一反应是撒谎,可她转而一想,她干嘛要撒谎,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于是乎就忐忑的点了点头。 路子及简直要被她气笑了,万分无奈的又弹了她一下,低声道:“今晚收拾你。” 时尔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后臊的一路上再也没说话。 天呐她真的喜欢死了路子及这种小流氓的样子了! 时睿和姚莉枝显然是知道她要搬回家住的消息,两个人都高兴的不得了,尤其是姚莉枝,从时尔进门后脸上的笑就没停下过,嘘寒问暖的围着时尔转,时睿就站在一旁笑呵呵的看着一大一小两个女人。 时尔看着她爸,十分纳闷的问:“爸,你怎么在家啊?咱家破产啦?” 时睿平日里工作强度很大,一个月里能回家三四次已经算是宽泛了,最近他在家待着的时间确实太长。 “你这孩子”时睿哭笑不得,半真半假的说:“你终于要搬回家住了,爸爸不是为你陪你嘛。” 时尔吐了吐舌头:“得了啊,您什么时候舍得花时间陪过我呀,我看您想陪的另有其人,是吧姚阿姨?” 姚莉枝没成想被孩子给调笑了,脸陡然一红,看了看一旁站着的儿子,支支吾吾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时睿搂过姚莉枝的肩,瞥了女儿一眼,又好气又好笑的从她摆了摆手,“说什么浑话,还敢拿爸爸打趣儿了,赶紧上楼去看看你的房间,你姚阿姨准备了好久。” 全程沉默的路子及在此刻终于开了口,“我帮姐姐把行李拿上去。” 卧室都在三楼,路子及和时尔的房间是挨着的,但除了上一次深夜里进来一次外,他从没正经的瞧过她的房间到底是什么样子。 所以刚进门的时候显得愣住了。 在一面很大的照片墙上挂着各式各样的男明星,上有四十,下有十四,遍布中西,贯彻海內外。 虽然早就知道时尔她心xong宽广,搁着无数的人,可这跟亲眼见到是两回事儿。 时尔明显看出来路子及的脸色已经很不好了,她尴尬的咳嗽了两声清清嗓子,说:“这就是挂着玩儿的” 路子及把行李箱往边儿一搁,一把把那个心虚的人勾着脖子揽了过来,他半眯着眼,咬牙切齿的:“玩儿?” 时尔迅速点了点头。 路子及把她压在门后,双手撑在她身ti两边,说:“我以前也是这些人里的一员?” 说实话,答案是肯定的,可要是讲出来那不是找死吗,时尔福至心灵,双手抬起来捧着路子及的脸揉了揉,柔声道:“我的小宝贝儿这是吃醋了?” 路子及:“我不是,我没有。” 时尔轻笑,踮着脚尖在他唇上亲了亲,“乖,他们都不及你万分之一。” -- 彩虹 “重组家庭”的生活比时尔想象的要轻松快乐的多,姚莉枝比她想象的要更温柔,时尔从小到大离母爱最近的时候是皮熠安的母亲来看她的时候,老人家会一边埋怨一遍从里到外的把家里收拾一遍,把家乡特产塞满整个冰箱,恨不得把水果切成小块儿喂到皮熠安嘴里,仅仅是怕她太忙没时间吃水果补充vc。 时尔只有在那个时候会有些难过。 她没想到姚莉枝竟然能填补了她的这个遗憾,也没想到有母亲是这么好的一件事,她会每天不厌其烦的询问时尔今天想吃些什么,会十分夸张的夸她的绣工精湛,甚至每隔几天都亲自给时尔的房间换上新鲜的花束 时尔一边享受着这份温暖,一边又愧疚着自己分走了路子及的母爱。 好在路子及课业极忙,回家的机会少之又少,大多情况下是时尔借着皮熠安去学校里找他,两个人就像普通的情侣那样,时间短就一起吃了饭,时间长当然就往酒店钻。 总之,时尔的生活过的是蜜里调油,一段时间下来整个人都圆了一圈,还好她骨架小并不显胖,反而让路子及得了趣,摸着她养的一身嫩乎乎的ro能弄得她下不来床。 唯一遗憾的大概就是路子及没有寒暑假这件事情了。 她原本已经在偷偷策划着要出国玩儿,所以当在饭桌上路子及说起“今年院长女儿结婚所以仁慈的放三天假”的时候,时尔几乎是目瞪口呆,筷子上正夹着的大虾“哐当”一声掉在了桌上。 三天暑假?仁慈? “医学研究生一般都是没有寒暑假的。”时睿给女儿解了惑,又给她盘子里添了一只虾,不解的问:“你怎么这么大反应?” 时尔在家里会克制很多,尽量在父母面前保持着和路子及“友好客气”的状态,所以时睿瞧她这样子难免有些奇怪。 连姚莉枝都好奇的看过来。 时尔的眼神控制不住的像路子及飘过去,谁知这人见死不救,正低着头偷笑,时尔咳嗽了一声,一脚踢到他小腿上。 力道实在是有些大,路子及没成想她出这招,差点把肺咳出来,等喝完姚莉枝给他倒的水后,他才在时尔威胁的眼神中解释说:“姐姐可能是想跟我一起参加婚礼。” 时尔心里默叹这是什么烂借口,嘴里却仍然要说:“对对对!我好久没参加过婚礼,想跟弟弟去凑个热闹。” 谁知时睿却很是满意,感叹着说:“你们姐弟俩关系这么好,我和莉枝就放心了。” 姚莉枝也是一脸感动。 时尔汗颜,要是让姚阿姨知道我和她儿子关系已经好到睡一张床了,她还会不会对我那么好? 饭后,那个已经和她睡到一张床上的人偷偷把她往自己的房间拉。 时尔“半推半就”的进了路子及的房间,还气他刚才不肯第一时间来帮自己,用手抵着他的xong膛不给亲。 “不要你亲我,就会看热闹。”时尔说是生气,其实是在撒娇,就差往脸上写着“快来哄我”四个大字儿了。 路子及反握住她扣在自己身前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亲她纤细的手指,就这么无言的看着她,但眉眼却笑成一弯小船,松软的头发蓬松低垂,遮住他的额头,在午后温暖的空气里香甜的像是草莓味的乃油华夫饼。 时尔看着这样的他根本生不起气来,只恨不得把整颗心都掏给他。 她原来是不信的,世界上竟然有这样一个,从里到外,连头发丝都算起,完完全全贴合她所渴望的那个人。 可这个人现在属于她,还会亲吻她的手指。 路子及目光缱绻,用极轻柔的声音带着三分笑意同她说:“乖一点,我一会儿就要走了,让我亲一会儿好不好?” 时尔晕乎乎的主动垫脚把自己送上门,双手圈着路子及的腰和他唇齿交缠,任由他含着她的舌尖吮吸她的味道。 也有一个星期没亲近了,路子及抱着时尔就没法撒手,尽管心里知道不应该这样,但他同时也察觉出自己在慢慢沉沦,怀里的人太乖太软,只是亲吻都舒服的要命,他本就嗜甜,碰上时尔这种甜姐儿不知是造化还是劫难。 很快到了“三日暑假”,时尔头一回当着家里大人的面儿光明正大的和路子及出去玩,从一大早就开始兴奋,七点多就起了床跑下楼。 花园里,姚莉枝正拿着精致的小喷壶浇花,自从她来到家后花园里鲜艳不少,之前虽也有专人打理,却比不上姚莉枝是真心喜欢来的好。 “阿姨早!”时尔蹦蹦跳跳的走过去,顺手就拿着草坪上的水管,和姚莉枝一道浇灌这些花花草草。 姚莉枝冲着她笑,调笑的说:“今天怎么不睡懒觉?” 时尔拿着水管往半空中喷水,玩的不亦乐乎,闻言吐了吐舌撒娇道:“阿姨你竟然笑话我,平时只有爸爸会这样说。” 姚莉枝看她跟个小孩儿似的玩水心里一阵软,“你爸爸是怕你不吃早饭身ti不好。” “我知道。”时尔说着,转了转眼球,又鬼灵精的问:“阿姨,小路起了吗?” 路子及昨晚半夜才被放回来,那时候时尔都已经睡了,但因先前他承诺过仍旧给他留了门,于是半梦半醒间就察觉出那人半坐床边吻她唇角和脸颊,动作很轻柔,但仍旧吵醒了她。 “困——”时尔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迷瞪着眼睛挣扎着只说了这一个字。 路子及矮着身子,脸贴脸的蹭了蹭时尔,她睡得整个人暖烘烘的,身上还带着股乃香味儿,“嗯,你接着睡,我就是过来看看你。” 时尔醒了之后只记得这些了,至于路子及到底是什么时候走的她已经全无印象。 一早醒来,她只觉得甚是想他。 姚莉枝听到她问,回答说:“小路他六点就去出门运动了。” 时尔惊讶极了,“他昨晚回来的那么晚,今天早上还起得来啊?” 姚莉枝手上的动作停下,疑惑的说:“你怎么知道他昨天回来的晚。” 时尔:“啊哈哈哈,那个,我昨晚渴醒了下楼去喝水,正好碰到他回来。” “是不是昨晚的羊ro吃太多了,下次我让吴妈” 好在话题被稀里糊涂的岔了过去,时尔和姚莉枝一边唠家常一边玩水浇花,然后暗戳戳的等路子及回来,她想他第一眼就看到她。 没过多久就等到了人,路子及仍旧戴着运动发带,额头和脸颊上都汗涔涔的,xong前的白t汗湿的贴着,在晨光的映she下能隐约看清里面的肌ro轮廓,手臂的线条和青筋紧绷着,眉眼周正俊俏,整个人瞧着实在太过矫健英挺,谁家有这么一个儿子领出去能炫耀一辈子。 “路子及!”时尔手里还拿着水管,瞧见他后兴奋的冲他招手,于是水雾几乎把路子及原本汗湿的衣服全部打湿。 时尔不觉自己惹了祸,反而笑嘻嘻的继续拿水去喷他,成心的招惹撩拨。 路子及被眼前的这一幕乱了心神,花团锦簇下,绿草茵茵中,女孩儿披散着柔软的长发,穿尚显稚气的简单衣衫,无忧无虑的同他嬉笑玩闹。 “有彩虹!”时尔图突然睁大了眼睛,向路子及那边跑过去伸手向他头顶抓了抓,惊喜万分:“路子及你看,这是我弄出来的!好看吧!” “嗯,我看到了。”路子及怔神的看着她,说:“好看。” 时尔玩儿的正兴奋,又转头对姚莉枝喊道:“阿姨,阿姨你看到了吧!” 姚莉枝一脸慈爱的看着两个小孩,头一次这样的庆幸自己做了再婚的决定。 不仅小路变得活泼了些,比从前更像一个二十出头的普通男孩子,更重要的是她拥有了一个这么可爱的女儿。 趁着时尔着迷她的“小彩虹”,路子及悄无声息的抢过她手里的水管,然后,对准她。 “路子及!你偷袭我!” “你别跑,你完蛋了我跟你讲,路子及你别跑这么快!” 最后两个湿漉漉的小孩趁着姚莉枝去准备早餐的功夫在浴室里搞成一团。 “嗯你别弄我脖子,一会儿要穿裙子的呀”时尔被路子及抱着坐在洗手台上,生怕他又不管不顾的在自己身上弄出痕迹来。 离上次亲密已经有小十天了,路子及还真有些忍不住,双手稳着时尔的腰身,恨不得在她身上每一个角落都留下吻痕,听到她的话了只好放弃脖子,转而去吻她的唇。 路子及的唇还有些发凉,口腔里有清爽的薄荷牙膏的味道,这个吻缠绵又温柔,时尔动情的享受着他的唇齿间的柔软和气息。 明明亲吻还是温情缱绻的,可撞进来的动作却是热烈到粗暴了。 路子及深入浅出,次次都进到最里面,时尔被他弄得又酸又麻,没一会儿就哼唧着求饶。 “舒服吗?嗯?”路子及直视着时尔,看她因快慰而泛红的眼角,眼睫被浴室的热气氤湿,嘴唇被他吻的像是涂满了新鲜的樱桃汁。 时尔颤的厉害,娇弱无力的攀附着路子及的肩,随着他的动作起起伏伏,被他入的断断续续的说:“嗯舒服还要” 路子及实在爱极了她这副被cao成一团软ro的样子,原本还稍微克制的动作在她这句话后彻底崩塌,受不住似的低咒了一声,把人从洗手台上报下来,让她扶着墙站着。 “宝贝儿,屁股撅起来,我从后边cao你。”他一直胳膊圈住时尔的腰身,逼她把屁股抬的更高。 热气萦绕了整间屋子,花洒不停地向外吐着水,发出淋淋水声,可时尔还是听见了自己和路子及roti相撞的“啪啪”的声音。 一下接着一下,又快又猛,次次都进入到最深处,搅得她浑身发软,激烈的快感不停从下身涌到四肢和脑海,舒服的人恨不得即刻死在此处。 第二次高嘲后时尔终于真的受不了了,被欺负的直哭,带着鼻音和哭腔抽泣着骂:“啊混蛋你快一点啊” 路子及单手握着她嫩的出水的ru房用力搓揉,恶意的掐粉嫩的ru尖,几个深顶后低哑的笑说:“爽完了才骂人,时尔,你真欠cao” “讨厌你才欠我不要了呜呜” 低头舔干净她沁出来的泪珠,路子及又去舔她敏感至极的耳廓,“不要?不要还吸的这么紧,听见没有,都是你流出来的水声,好多啊。” “别别说了” “叫我一声。” “啊路子及” “不对。”又是一记深顶,连yin蒂都被恶意的掐住用指腹搓揉研磨。 “老公快一点好不好” “嗯。” -- 矛盾 婚礼并没有时尔想象的有意思,反倒是路子及的老师和她聊得很开心。 老先生一见到她就对路子及说:“我说为什么给你介绍相亲你也不去,原来是藏着一个了。” 时尔和路子及都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的裴东就凑上来说:“老师,误会了,这是路子及的姐姐,很像女朋友吧,我第一次见也误会了。” 老先生抬了抬眼镜,仔仔细细的看了看两个人,咂摸了一声,道:“这长的也不像啊,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 时尔对念书学习这方面向来是不敏感,所以就特别怕老师,尤其是那些才高八斗很有名望的,一见到老教授们恨不得弯腰鞠躬九十度,故而见老先生问话了急忙上前去答,抱着十二万分的恭敬,“老师,我叫时尔。” “怎么跟我们小路不一个姓?” “我跟我妈姓的。”时尔睁眼说瞎话。 路子及无奈的看他耍宝,听她油嘴滑舌的胡说八道心里冲上来一股说不出的不舒服,只好把人拉回来,和老师说:“老师,我刚才就看见师母到处找您呢,您要不然” “唉!喝两口酒被她说到现在,我得赶紧躲躲,去找我的宝贝闺女儿” 路子及那一桌全是老先生的学生,有师哥师姐,也有现在的同学,他们每一个人见到路子及身边的时尔都要吓一大跳,继而捧着心夸张的说上一句——‘天呐路子及你身边是女孩子嘛!’ 时尔这阵子经常去找路子及,已经和裴东混的很熟,于是乎悄声问他:“为什么大家都这么惊讶?” 裴东偷偷在她耳边讲:“路子及他本科到现在都没谈过恋爱,大家从前都怀疑他是gay。” 时尔噗嗤一声笑出来,什么gay啊,路子及他直的要命好吗,而且是钢铁直的那种。 路子及一回头见时尔和裴东凑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心里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更甚,好不容易应付完眼前的人,转身就对两人说:“你们在说什么那么开心?” “没有啊!” “没有啊!” 偏偏两个人还默契的要命,异口同声的“没有”,可脸上的表情明显是有鬼,路子及看不得别人离时尔那么近,皱着眉把她往自己身边拉了拉。 裴东冲他翻了个白眼:“你这个死姐控。” 典礼快到尾声的时候老先生竟然又特意过来一趟,这一桌的学生们见老师来了都急忙站起来敬酒。 “都坐下吧,你们师母不让我喝,谁都不要敬了,我就是过来找小路说说话。”老先生坐在了路子及旁边的位置。 有一个女孩子开玩笑道:“老师您也太偏心了,只找路师弟说话,我们可都是您的亲学生啊。” 老先生笑呵呵的:“你们谁像小路一样优秀,我就偏心谁。” 玩笑归玩笑,大家都没有恶意,很快就各自聊天喝酒,不再把眼睛盯在路子及身上了。 “刚才看到我女儿了吧,是不是很漂亮?”老先生隔着一个路子及和时尔说话。 时尔点头,“嗯!跟明星似的!” 路子及含笑看着时尔,她这人一向很招长辈喜欢,软软糯糯的,嘴又甜,偏偏说的话又都是真心的。 老先生被她哄得红光满面,说:“我之前还想过把女儿介绍给小路,可惜这小子不像你这么有眼光。” 时尔看了眼路子及,没成想这里头还有这么一段故事。 路子及瞧着时尔的眼神都不对了,立马苦笑着同老先生说:“老师,您别开玩笑,时我姐姐她要当真了。” “你起开。”时尔用胳膊肘怼了一下路子及,“我跟老师说话呢,小孩儿别ca嘴。” 路子及:“” 时尔笑嘻嘻的:“老师您接着说呀,我可爱跟您聊天啦!” 老先生难得找到一个这么贴合心意的女娃娃,于是打开话匣,两人倒是把路子及撂在一边聊了起来,时尔更是在半途和路子及换了座位,一老一少真成了忘年交似的。 裴东边吃东西边笑话他:“姐控本控,这回看你怎么把人抢回来啊。” 路子及:“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时尔是真的很喜欢和路子及的老师聊天,因为两人之间唯一的连接点就是路子及,故而每一句话几乎都和路子及有关,时尔喜欢从别人口中听到关于路子及的一切,喜欢听那些她没有接触过的路子及的过往,喜欢听别人夸他赞他。 她每听一句,都深觉与有荣焉。 聊了半晌终于回归正题,老先生叹了口气,同时尔说:“路子及的资质实在是好,不继续读博可惜了,你们家里人也多劝一劝他,港大那边的黎鹤耀实验室很少招人,这机会太难得。” 时尔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和旁人说话的路子及,心里的疑惑翻天倒海,路子及从未对她提过这件事,看姚阿姨的状态也不像知晓的样子,只是这些就不便再说了,她点了点头,和老先生说了句好。 婚礼结束,路子及和时尔同老先生告别,临走前老先生还刻意用眼神暗示了时尔,时尔暗中比了个ok。 裴东本来还指望着蹭姐弟俩的车,没成想时尔一脸抱歉的说:“不好意思啊东东,我们一家要去织云湖那边玩两天,爸爸他们已经在等我们,大概是不顺路了” “织云湖?”裴东瞪大了眼睛,“你们要去泡温泉啊,听说那边最近新建成了一个超奢度假区,你们不是要去那里吧?” 时尔点了点头,没好意思告诉他这个项目就是她家做的。 “走吧走吧!”裴东哀叹了一声,瞥了路子及一眼,“世道不公啊,怎么有人长的又好家里又有钱。” 时尔正笑着和裴东道别,没注意到路子及突然变化的脸色。 去织云湖是路子及开的车,时尔在副驾驶的位置鼓捣了半天手机,查到了老先生所说的“黎鹤耀实验室”在业界确实是久负盛名。 时尔默默的组织语言,想着要怎样和路子及提及这事儿才算合适,她本就是极为ti贴他人的人,也晓得路子及不和家里人提起这事儿一定有他自己的原因,即便他们现在是这样亲密的关系,有些事情也不可以ca手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考量,她也不会拿自己的人生观去要求路子及应该走什么路。 只是,“黎鹤耀实验室”的名声实在太响,要她眼睁睁看路子及错过,总是有些不忍。 “你的老师挺有意思的哈。”时尔带着讨好的笑,说:“我一直以为这些大拿都是有怪脾气的,没想到薛老先生这么平易近人。” 路子及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心不在焉的答了一句:“还行。” 时尔本来也不是想和他聊薛老,只是随口寻个话引子罢了,她小心翼翼的问路子及:“路子及,你毕业后有什么打算呀?” 路子及这才回过神来,瞧了时尔一眼,说:“工作。” 时尔哦了一声,试探xlng的问:“薛老先生说你天赋很高,你不想继续读书吗?” “薛老师都跟你说什么了?”路子及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微微皱着眉问道,语气倒是很平缓,可时尔偏偏听出了一丝不耐。 “他想让我劝你继续读博,他说的那个实验室我查了,好像真的很厉害啊,我觉得” 路子及突然开口:“时尔,这是我的事儿。” 时尔当下没反应过来,她本还试图捧着一张笑脸劝一劝路子及,没成想他会用这句话来反驳自己。 其实她大概能理解路子及,没有人希望自己的人生被其他人所左右和干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规划和坚持 可,她不是别人呀。 她难道不是他最亲近的人吗? “我”时尔看着路子及面无表情的侧脸,突然觉得车內的气氛压抑到了让她尴尬的地步,绞尽脑汁的想要说些缓和的话,“我只是想给你一些建议。” 我只是想要给你一些建议,这些建议的出发点是好的,如果有冒犯的地方我可以道歉,但是,但是没有必要这样生硬的拒绝我。 后面的几句,她到底没说出口。 路子及握着方向盘的手用了很大的力气,以至于指尖都有些发白,他的眼睛直视前方的车流,并没有看到时尔的脸色,但他仍然可以想象,她现在有多么的失落和不知所措。 陌生的痛感从心脏绵延到全身,路子及不想承认,他竟然对现在的情况感到这样的无所适从。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时尔默默的调整姿势,老老实实的看着前方,不再侧着身子去看路子及,她的坐姿甚至有些僵硬,有一瞬间尴尬到想要下车。 她本就不擅长处理这些事,况且她根本就没谈过恋爱,她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明明刚才还是好的,明明早上他们还在浴室里疯狂的做爱。 这算冷战吗?可原因是什么?他看起来为什么这么生气? 时尔的脑海里充满了疑问,她差点要发消息给皮熠安寻求帮助,可皮熠安向来护短护到可怕,要知道她这么怂大概会被气死。 时尔低着头抠手指,说实话她并没有生气,甚至连一丝激动的情绪都没有,她只是不懂,脑子里空白一片,在自我反思和想要逃离间徘徊。 同样煎熬的还有路子及,那一句“这是我的事”几乎是脱口而出,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即使不愿,他也不得不承认,有一部分的原因是犹豫裴东临走前说的那句话。 “世道不公,怎么有人长的又好家里又有钱。” 裴东哪里知道,他在时尔面前总是有一种离奇的自卑感,无论是从哪一个方面来讲,他在占时家的便宜,虽然他的全部花销都是靠自己所得,但,他还住在时家,现在还在前往时家所开发的度假区。 没人能了解他有多么的想要脱离那里,身为男人的自尊让他无比的厌恶现在的状态,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校园走上社会,他想靠自己得到应得的一切,他不想让时尔觉得,他只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学生。 对,对,他所有的纠结点,都在于时尔的看法。 即使他现在在她心里的形象不能够无所不能到让她依靠,但他仍然希望自己能和她保持一个对等的位置。 否则,这场报复就成了一个笑话。 一定是这样吧,他之所以这样在意时尔的看法,是担心到了最后她知晓实情的时候,会无所谓的笑一笑,说他是小孩子闹脾气,哄一哄就好。 他不是真的在乎她,对不对? 那,现在是不是可以哄一哄她,万一,万一这样下去她觉得厌烦了,万一她喜欢上别人了,他的计划还怎么进行? 这认知几乎让路子及打了个冷颤。 时尔迟早有一天会忘了他,爱上别人。 那他怎么办? 在一个猛冲下,路子及把车停到了路边,时尔因为急刹车惯xlng的向前扑过去,还好安全带把她拉回来。 “你干什么?”她还有些后怕,怔怔发问。 路子及解开安全带,侧身看着时尔,又有些逃避似的低下了头,声音僵硬:“对不起。” -- 前奏 时尔愣了许久,仿佛没听清路子及说了什么,过了半晌才低着头轻轻说了句:“没事。” 路子及一时间有些慌了,时尔在他面前从来都是主动而热情的,她似乎有着源源不竭的精力,她从未沉默如斯。 “你,生气了吗?”路子及压住心里翻腾的情绪,稳住声线问她。 时尔这才抬头看他,路子及的情绪不外露,她也瞧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于是就摇了摇头,尴尬的笑了笑,说:“好像是你在生气啊。” 路子及:“我没有。” 时尔:“哦。”她是真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她本就是不善言辞的人。 路子及有些急了:“我真的没有。” 时尔皱了皱眉,头一次觉得在面对路子及的时候有些累,她叹了口气:“嗯,我知道了,我们走吧,我爸在等。” 啪嗒一声,路子及解开了自己安全带,紧接着就去解时尔的。 “你干什么唔” 时尔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路子及压在车座上吻住,他的这个吻显然很没有章法,只是在慌乱中想要寻求一个办法打破压抑的氛围。 这彻底激怒了时尔。 她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把推开了路子及,用手背蹭了蹭嘴上的水渍后忍无可忍的说了句重话:“路子及,你犯浑也要适可而止,莫名其妙的跟冷了一路的脸,我不跟你计较是因为你年纪小,但是这不代表你可以任xlng妄为。” “你生气了。”路子及盯着她的眼睛看,翻来覆去的还是这句话。 时尔握了握拳,咬着后槽牙说:“对!我生气了!我气死了!这样说你满意了吗!” 路子及却笑了,很低很短的声音,像是猫爪子似的挠了时尔一下,让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是更生气了,还是像一只被戳破了的气球——偃旗息鼓。 “你笑什么?”她气鼓鼓的问。 路子及却突然把她整个人从副驾驶上抱到自己腿上坐着,还好时尔这车空间大,不然还真坐不下。 路子及把她整个人紧紧的拥进怀里,下巴垫在时尔肩膀上,双臂环住她的腰身,在她再次发脾气之前,说:“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 重复了很多遍。 “你哪里错了。”时尔的声音最起码在一瞬间低了八度,她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其实她对路子及毫无办法。 “我不应该凶你,不应该说那样的话。”路子及的语调很软,语速又慢,是在刻意讨饶:“时尔,我只是有些害怕。” “什么?”时尔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怕你不看我,怕你不跟我说话,怕你自己胡思乱想。”路子及的精神似乎有些不集中,他甚至自己都不明白说的这些话是真是假,它们这么自然而然的从他口中跑出来,他对自己说只是在哄骗时尔,可偏偏真实感强烈到让他胆颤。 “我有很多害怕的东西,时尔,它们都跟你有关。” 时尔根本没听明白,她郁闷的吐了口气,整个人瘫在路子及怀里,苦巴巴的说:“我是魔鬼吗让你吓成这样。” 路子及闻言没忍住笑了笑,xong膛随之颤抖,把时尔也带的抖了三抖。 压抑的气氛似乎在一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时尔闻着路子及身上的味道安心不少,想了想后还是坐直了身子狠狠捏了捏路子及的脸。 “好了,这样我就不生气了。”她说。 路子及亲了亲她的手心。 时尔摸了摸他被自己捏红的地方,犹豫着开口说:“路子及,我不是要干涉你,只是答应了薛老先生,总是要问一问的。” 路子及仰着脸看她,轻声道:“我知道。” “你知道还那样”时尔又忍不住委屈了。 路子及抬头摸了摸她的头发,神色难得的有些认真,“时尔,我想要快一些工作。” “可是薛老先生说”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想要工作吗?” 时尔:“为什么?” 路子及叹了口气:“我们总不能一直瞒着时叔叔,我不想有一天他问我“你凭什么和我女儿在一起”的时候,我无话可说。” 时尔根本没想过答案会是这样的,睁大了眼睛,根本没反应过来。 “时尔,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路子及问她。 时尔傻乎乎的点了点头。 “你明白什么了?” 时尔抓着路子及的衣角,紧张的眨了眨眼,忐忑的说:“你想跟我结婚?” 路子及一愣。 “不是吗?”时尔哆哆嗦嗦的问。 路子及低头笑了笑,发现时尔整个人紧张到身ti僵硬,于是便抬手一下一下的摩挲着她的后背温柔安抚,然后,他看着她的眼睛,说:“嗯。” 织云湖度假区项目繁多,温泉别墅只是其中一类,这是照顾到姚莉枝不爱热闹的xlng子,便想着一家人舒舒坦坦的过两天没有工作的消停日子。 时尔的车是径直开到别墅前的,下一车就有泊车小弟前来弯腰问好,时尔显然是习惯了的样子,笑的软糯糯的和人家道了谢,导致那泊车小弟临走前一直不敢看时尔的脸。 路子及看完全程,直到泊车小弟把车开走了他还瞪了车屁股一眼。 时尔不明所以,问:“怎么了?” “你以后别和别人”路子及yu言又止。 “什么?” 他叹了口气,趁着四下无人揉了揉时尔的头发,说:“没什么,我们进去吧。” 院子里,时睿正掐着一小朵茉莉花试图往姚莉枝耳边戴,脸上的表情诚挚到了极点,眼里的爱意显而易见。 被两个孩子瞧个正着。 说实在的,时尔活了二十多年也没瞧见她爹还能有这副神色,时睿在外人面前向来是严肃板正,虽说在家也常带着笑,可那种情绪是非常淡漠浅显的,他极少像现在这样外露过浓烈的情感。 虽然大抵清楚时睿是真的很喜欢姚莉枝才会迫不及待的把她娶回家,但时尔对他现在的表现还是有些惊讶。 时睿甚至到现在都没有发现两个孩子已经来了,他的眼里全都是姚莉枝。 路子及只看了一眼就把目光移开,时睿看姚莉枝的眼神他看过很多次,次次都是如此,他早已不觉得奇怪。 他父亲快不行的那段时间,时睿跑医院跑的很勤,尽心竭力的做任何他能做到的事情,从国外买昂贵的化疗器械,请行业里最顶尖的医生。 路子及曾无意间听到他母亲哭着对时睿道谢,时睿看她的眼神在医院走廊昏暗的映she下充满了哀伤,他对姚莉枝说:“没关系,只要是你想要的,我可以做任何事。” 还是姚莉枝留神到了两个孩子,急忙把时睿抛下,向两个孩子走了过来,她首先关心的还是时尔,帮她把颊边被风吹乱的头发饶到耳后,问:“累不累呀,婚宴上都吃不好饭的,阿姨给你做了鱼头豆腐汤。” 时尔一直顾着薛老先生,确实是没吃好,一听这话高高兴兴的和姚莉枝去了,两个人还亲密的挽着手,走了一半儿才想起来路子及,又回头去叫他。 弄了半天只有时睿一个人被遗忘在院子里,可他却没有一点儿不快,瞧着那一大一小两个女人的背影,他满心都是欢喜和满足。 吃完已经夕阳西下了,绸缎般的橙黄晚霞在半空中堆积成一片旖旎美景,月牙的轮廓半露半隐,不时有成群飞鸟盘旋而过。 时家一家人窝在落地窗旁的榻榻米上对饮,两个男人喝的是白葡萄酒,时尔和姚莉枝则是梅子酒。 酒饮一半,时睿来了个电话后就拉着姚莉枝出去了,神神秘秘的样子。 时尔脸上飘着酒晕,悄悄凑到路子及耳边,用气音低声道:“嘿嘿,我爸肯定准备了什么活动,要给姚阿姨一个惊喜,我刚才听到他打电话问人家‘准备好没有’。” 她已经是半醉了,说话的时候整个人都软的不像话,几乎是半趴在路子及肩上,吐出来的气又热又湿,带着股清新的梅子香味,一缕缕的钻到路子及耳道里,激的他浑身发麻。 好在时睿和姚莉枝都已经离开,瞧着架势且要耽误一阵儿,路子及便没有了什么顾忌,当下就把时尔拥进怀里吻了吻。 “刚才就想尝尝你的梅子酒是什么味道了,很甜。”他说。 时尔酒量是差到人神共愤的那种程度,现下半醉,平日里的那些矜持和羞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她直勾勾的盯着路子及的脸,怔怔的说:“没有你甜。” 路子及低笑,“时尔,你喝醉了吗?” 时尔用大拇指和食指比出一个极小的距离,可爱的蹙着鼻子,说:“一点点,只有一点点。” 她背后就是从云层中迸she出酽酽霞光,以及开的正盛的婷婷茉莉,可路子及瞧着,只觉得这两样人间美景,一样都比不上自己的眼前人。 他几乎是痴迷的把她揽进怀里,在她鼻尖落下一个轻柔的吻,半哄半诱道:“要不要现在去泡温泉,去你房间里那个小池子,我陪你,好不好?” -- 咬 时尔房间的温泉池位于独立的房间露台上,池身和周遭的地板都是日式木板,面对着的是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和浓密的森林,可以毫不费力的欣赏到织云湖地区的旖旎夏景。 这套别墅是请著名的日本设计师小田荣治亲自cao刀设计,专为留给时睿一家度假专用,所以无论是装饰品还是色彩灯光都无一不精细。 现下,明月升空,繁星点点,房间的各式灯光齐亮,并不是过分晃眼的明白色调,反而是带着昏沉的黄,配合着夏日的流水鸟鸣和温泉池的热气氤氲,显得格外颓靡勾人。 时尔就在这样的氛围里被路子及按在温泉池里亲吻。 她整个人被路子及逼到池边的一个小角落里,脸上的酒气被温泉蒸的愈加的红,路子及的亲吻来势凶猛,几乎是迫切的舔舐和吮吸着她口腔里的每一个角落。 即便知道不可能会有人看到,可到底是在露天的环境下,对面又是原生态的自然环境,时尔的脑子里腾的冒出“野合”两个字,极端的环境更加刺激了她的多巴胺,时尔只想让路子及再更加粗暴一些。 路子及显然比她还要沉迷,他急切到一言不发的闷头做事,将吻一步步的从时尔的唇舌游移到ru房,两颗沉甸甸的ro球被他一手托起一个,揉捏出极色情的形状,白嫩的ruro从他的指缝溢出来,显得各位yin靡。 粉色的乃尖已经硬了起来,因为在温泉里泡过,可怜的滴着水,似乎就是在等待着谁来垂怜品尝,路子及应邀而至,先是伸出舌尖快速的挑逗拨动,在时尔的娇弱喘息中用湿热的口腔紧紧包裹住,一时轻一时重的吮吸着,乃尖被他吸的又红又肿,被吐出的时候还带着口水的痕迹,可怜兮兮的绽放着。 时尔的酒气被温泉热气腾的更甚,她几乎要支撑不住的滑下去,全靠路子及掐着她的腰才勉强坐稳,在极大的感官刺激下,她刹那间有种舒爽到不真实的虚幻感,她几乎有种快被路子及吻到融化的错觉。 每一个被他吻过的地方,都升起一股难以忍受的酥麻,似乎有微弱的电流在盘旋,说不上上更舒服一些,还是更加折磨。 “热。”时尔猫似的低声埋怨着,却更像是撒娇。 路子及在她绯红的脸颊上吻了吻,旋即就掐着她的腰把她整个人抱到池边坐着,温泉水因这动作发出响声,在这只有鸟鸣的空幽夜幕下格外清晰。 还没等时尔反应过来,她的双腿就被路子及轻轻分开,时尔刹那间就惊叫出声,这动作未免太羞耻了——她的腿心正对着路子及的脸。 “啊不要我害怕”时尔几乎是噙着泪珠在求。 可路子及今晚仿佛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全然没有平日里的半分温柔,他把所有的技巧和手段都用上,感受到了时尔的颤抖和呻吟,那是她被取悦的反馈,于是他便更加肆意的弄。 “别怕,会让你更加舒服的,手臂撑好。” 语音刚落,路子及就迫不及待的亲了上去,先是舔吻大腿內侧的软ro,他又吸又腰,內侧一大片被他弄出来的红色吻痕,即便还没到真题时尔就已经控制不住的低吟,她一低头就能看到那人在她腿间,半湿的低垂的黑发,漂亮的眉眼和红色的唇,哪一样于她而言都是致命一击。 时尔咬着唇强忍,身ti小幅度的颤栗着,路子及却仿佛亲上瘾了,在花心周遭舔了个遍后,用舌尖去拨弄她早已充血的yin蒂,在时尔的呜咽声中,那颗小ro豆被他用双唇包裹住,路子及又刻意用牙齿轻轻的磨,没一会儿,时尔就已经爽到快撑不住了。 可这还只是开始。 路子及玩够了前端的yin蒂,又去吻下方两片娇嫩的软ro,本就流着水的yin户变得更加湿漉漉的,温热的舌面把时尔失控喷溅出的汁ye都收进嘴里,又不知足的把舌尖往里面探,在她紧致的內壁里百般痴缠。 而,时尔已经由羞涩转向沉迷。 这是一种她从未有过的新奇ti验,她也从不知道,她竟然能脆弱到这种地步,路子及仅仅靠着唇舌,就能把她彻底击败,把她彻底推向yu望的深渊。 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大张着腿,极力的配合路子及的动作。 在时尔快到高嘲的时候,路子及用手指捏住了她的yin蒂,配合着灵活的唇舌一同给予时尔最后的致命一击,时尔本就脆弱的防线彻底崩塌,身ti颤抖着,哭喊着达到了欢愉的最顶端。 “啊啊——路子及” 高嘲后的时尔彻底软了,被路子及又重新抱回水里,没骨头似的只能靠再路子及怀里嘤嘤的喘,她还没从高嘲余韵里抽身。 路子及含笑看着怀里的人,把她额边的湿发撩回耳后,柔声揶揄到:“真没用,这样就不行了吗?我还没开始。” 其实在温泉池里,后入是最方便也是最舒服的姿势,只是时尔现下根本站不住,娇气的要命,整个人靠着路子及不愿意动,撒娇说腿软。 路子及只能自己背靠池边坐着,把人抱到怀里,面对面的弄。 刚刚ca入时尔就有些忍不住了,连脚趾都无意间蜷缩起来,她双手圈住路子及的脖子,被他上上下下的颠动。 路子及的双手都掐在她ro呼呼的屁股上,秉着呼吸深入浅出,次次的ca到最里边,甬道里不仅湿热,更加紧致,绞的他腰眼发麻。 温泉池被两人的动作搅起一阵涟漪,不时还有水花翻起,roti接触的声音和水声此起彼和,时尔的娇吟和路子及的沉重的呼吸穿ca其中,把这一方温泉弄得yin秽不堪。 “你快点爸爸他们快回来了啊你别那里” 这个姿势进入的太深了,时尔被他干的胡言乱语,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在说些什么,只能断断续续的吐字,没两句就被路子及的动作撞成破碎的呻吟。 毫无疑问的,时尔第二天没起来床,姚莉枝敲门的时候她刚刚转醒,瞬间觉得浑身酸痛,诚然,是托了路子及的福,他昨晚实在太过兴奋,时尔根本抵挡不住。 “进。”时尔迷迷糊糊的说。 姚莉枝推门进来,发现孩子还在床上躺着,睡眼惺忪的样子,被子盖得严丝合缝,连脖子都没露出来。 “怎么了,是不舒服吗?”姚莉枝用手背试了试时尔的额头。 时尔蹭了蹭她的手,对于她的温言软语十分受用,乖巧的答:“可能是昨天温泉泡太长时间,有些累。” 姚莉枝担心道:“要不要请医生来看一下?” “不用。”时尔说,想起什么似的,笑嘻嘻的接着说:“咱家不是有一个医生吗?” 姚莉枝点了点她的鼻子,“就是他要我上来看看你的,说昨天我和你爸爸走了之后,你又喝了不少酒,他担心你宿醉不舒服呢。” 当着两个大人的面儿,路子及到底是不方便直接进入女孩子的房间,即便是时睿,也要避一避嫌,所以只有姚莉枝过来。 时尔默默腹诽道,什么宿醉,明明就是他弄的我 “快洗漱,穿好衣服,我给你煮了醒酒汤,再让小路给你瞧一瞧。” “嗯,谢谢阿姨!” 折腾了一上午后,直到下午两点多一家人才出了别墅,倒也没有什么新奇的活动,这两天本就是为了休息才过来的,于是一家人就预备去看度假区饲养的一些动物,比如羊驼、小矮马和梅花鹿,织云湖里还养了一些天鹅。 时尔小的时候还不像现在这样流行小孩子学马术,所以当她一个万年宅看到小矮马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爱心泛滥了,连旁边的梅花鹿都吸引不了她的目光了。 “这也太小一只了吧。”时尔兴冲冲的去摸,小矮马比一些大型犬还要小一些,瞧着傻乎乎的,萌的不得了。 路子及趁着时睿和姚莉枝在一边喂梅花鹿,靠的离时尔近一些,低声问她:“还不舒服吗?” 时尔脸腾得一下就红了,偷偷捶了他一下,说:“你还问!” “好好,我不问。”路子及轻笑,趁着工作人员都围在时睿身边,偷偷拉时尔的手,放在手心里攥了攥,哄道:“今晚给你按摩,我手艺很好。” 路子及的手艺确实不错。 他也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精油,滴到了时尔的背上后就开始用手心按,时尔一开始还觉得有些疼,哼哼唧唧的叫唤了半晌,把路子及听得直乐,到后来就好多了,她白皙的后背被他用精油推出一层亮晶晶的水光,路子及的呼吸几番愈加沉重,忍了又忍才没把正经按摩做成传说中的“大保健”。 直到按压到时尔的腰,她的两侧肋骨很明显,显得腰身盈盈一握,路子及在床上很喜欢掐着这两块儿,同样的,这里也是时尔的敏感点。 几乎是路子及一按上来她就不由自主的扭着想要躲。 路子及拍了她屁股一下:“别躲。” “痒啊。”时尔笑道。 “忍一忍,弄完就好了。”路子及低下腰吻了吻她的侧脸,时尔皮肤特别好,又软又嫩,他没忍住咬了一口。 “嘶——”尽管不疼,时尔还时吓了一跳,又气又笑:“你怎么这么喜欢咬我,上次也是,我跟皮皮出去吃饭还被她笑话了。” 路子及在齿痕处舔了舔,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满足的叹音,哑声说:“好吃。” 时尔一听他声道变了,迅速转移话题,开玩笑,她今儿真不行了,这腰这腿,到现在都没缓过劲儿呢。 “你说我和姚阿姨长的像吗?”她趴在枕头上闭着眼问道。 路子及手下的动作一顿,马上又恢复了,他皱了皱眉,状若无事的问:“怎么了?” “刚才打扫卫生的阿姨以为我和姚阿姨是母女呢,还说了一句俗语,什么来着,哦,是栽花靠墙,养闺女像娘。我心想我哪有姚阿姨好看啊,是吧?” 路子及不难听出时尔语气里的一丝窃喜,她瞧着好像大大咧咧不在乎有没有母亲这件事儿,但是对于他妈妈的靠近,还是满怀欣喜。 话说回来,路子及觉得,他妈妈确实对时尔格外的好,言语中有种难以忽视的亲昵,那是假装不来的东西,这大概也是时尔这么轻易就接受她的原因。 其实按照姚莉枝的xlng格来说,她虽温柔,却从没对谁这样亲近过,她骨子里其实是淡漠的,路子及记得,她对家里的所有小辈都没有这样毫不掩饰的表达过喜爱。 到底是时睿的女儿,她打从心底就愿意去亲昵,路子及失神的想着,她一直都很喜欢时尔,小的时候,他甚至在家里发现过时尔的照片。 “问你话呢。”见路子及不说话,时尔懒洋洋的催了一句。 路子及的手在时尔腰窝处压了压,淡淡的说:“没有,你们不像,都很好看。” —— 时尔一行人并没有在织云湖待太久,毕竟时睿和路子及都是大忙人,回到家里后时尔的生活又恢复了常态,不是在家里窝着,就是去找路子及和皮熠安。 这种生活虽然平淡,但时尔却过得很开心,她现在什么都有,一个完整的家庭、男朋友和好朋友。 捌562陆7_7肆3 她常想,人生如此,夫复何求,她一直心怀感恩。 就这么过了半个月后,时家出了一件大事。 时睿约莫是刻意趁着路子及得空回家的时间,当着两个孩子的面儿,清了清嗓子,掩饰不住的欣喜的宣布——姚莉枝怀孕了。 时尔惊讶的好久都没说话,许久之后才磕磕绊绊的问:“爸,姚阿姨的身ti能受得住吗?” 时睿流露出一种无可奈何的幸福,他牵着姚莉枝的手,说:“莉枝她很坚持,我也没办法。” 姚莉枝温婉的笑了笑,说:“我一直很遗憾,没有” 后面的话她没继续说,大概是顾虑到路子及的原因。 时睿这时候看了看路子及,为了照顾他的清晰,尽量保持一种平淡的语气,说:“小路,你怎么看?”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路子及,时睿和姚莉枝的目光都含了些忐忑,似乎是怕他不高兴,时尔却仍懵懵懂懂的,大概是不明白这有什么好问的。 路子及没忍住扯了扯嘴角,无声的笑了笑,说不清是讽刺还是苦涩,他把筷子放了下来,并没有回答时睿的话,而是直接看向姚莉枝,对她说:“妈,爸的忌日快到了,您情况特殊就别回去了,我一个人去,行吗?” -- 怪圈 “路子及,你怎么了?” “没事。” “姚阿姨有宝宝了,你不开心吗?” “时尔,我不想和你谈这个。” “你刚才不应该那样和姚阿姨说话,她是你妈妈啊,你那样说,她会伤心的。” “时尔” “ok,我不说了,那,你需要我陪你回去吗?” “对不起,我我需要一些自己的空间,你明白吗,我只是” “嗯,没关系,我只是随口问一问。” “对不起。” “真的没关系,真的。” 皮熠安把自己抽了一口的烟递给时尔,问道:“所以吵完架后,你们俩多久没联系了?” “也不算吵架吧,三天没说话了。”时尔吐了个烟圈,叹了口气,“我就是有点不明白,唉,皮皮,谈恋爱都是这样的吗?我怎么觉得路子及他喜怒无常的?一会儿吧甜的要命,一会儿又突然不高兴了。” 皮熠安想起某个人,笑了一声,“嗯,谈恋爱都是这样的。” 辗转反侧,夜不成眠,悲喜交加,这些都是爱情的代名词。 时尔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我就放心了。” 皮熠安揉了揉她的脑袋,温柔笑骂道:“傻不傻呀你。” “还行吧,傻点也没什么不好。”时尔耸了耸肩。 “十二,你听我说,结婚了还兴离呢,何况只是谈恋爱,有些事儿即便是最亲近的人都无法分享,你不站在他的角度来看永远ti会不到他的苦楚,他父亲刚去了没多久,这事儿搁谁身上谁都受不了,要是我早就闹翻天了。” 时尔低着头,把烟屁股按到烟灰缸里,说:“我知道,所以我也不是怪他,就是有些调整不好情绪。” “你成天瞎想能调整好才奇了怪了,听话,去找他打个炮儿,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时尔:“能不能有点节cao了?顾延也真受得了你。” 皮熠安:“这您别cao心,他乐意受着呢。” 时尔白了她一眼,起身说:“我走了,这顿你结账,王八蛋总是秀我一脸。” “干嘛去?” “打炮去。” ———— 时尔没把车开进学校,她平常来这里,都是直奔着路子及去,甚至没有好好瞧瞧周围的建筑和景色。 有小情侣手挽手在林荫道下散步,有滑着滑板穿梭在人群中的少年,有拿着书本的来去匆匆的眼镜女孩儿。 校园广播在播放着最近流行的歌曲,外卖小哥在宿舍楼下翘首以盼,女生宿舍楼下的野猫躺在石桌上懒洋洋的晒太阳,文化走廊上缠绕的葡萄藤即将迎来一轮新的果实。 所有的一切都昭示着希望,雕刻着未来,它们生机勃勃,它们向阳而生。 时尔禁不住的想,路子及现在在做什么? 在时尔心里,路子及同她是很不一样的人,如果是她是庸俗、懒惰和不上进,路子及就是截然相反的那一面,他做什么都能做的很好,唱歌能吸引一大片粉丝不说,学习也从来都让人望尘莫及,他从来都很自律,每天早上雷打不动的晨练,房间永远干干净净,他活的一丝不苟。 路子及为什么会喜欢我这样的人? 这是时尔心里永远想不明白的一个问题。 “时尔!”有熟悉的声音想起来。 时尔下意识往后一看,是一脸惊喜的裴东。 “我看背影就觉得很像你!没想到还真是!”裴东小跑到时尔面前,又说:“本来我还想打电话叫你来的,倒是省了。” 时尔一脸疑惑:“怎么了?” 裴东叹了口气:“路子及在实验室泡了好几天了,我都没怎么见过他吃饭睡觉,整个人绷的像一块儿冰,我根本劝不住,再不来一个能管得住他的人他就要过劳死了。” 新生命科学大楼一楼大厅。 外来人员不可以进入实验室,时尔站在一楼大厅的介绍墙前,在给路子及发完短信后,她一个字一个字默读那些她怎么也看不懂的专业名词,感叹那些听起来就十分了不得的学术成就。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时尔正在查什么叫“β-2ar与gs和gi蛋白的偶联”时,一阵虽轻缓却难掩慌乱的步伐声越来越近。 是路子及,或许是走得太急,他忘了脱掉实验的白大褂,里边就穿了件简单休闲的衬衫,刘海低垂在额头上,双眸澄清,隐约泛着光,鼻尖微微冒着汗,嘴唇微启,小口的吐着气。 所谓风华正茂,所谓制服诱惑,大抵就是如此了。 时尔还从没见过他穿成这样过,这样的像一个真正的“医生”,平日里太过亲密的相处很难让她感受到,身边的这个人,这个很会讨她欢心,也很会让她失落的男孩子,将来会是一个救死扶伤的大夫。 “急什么?”她抬手替路子及擦了擦汗。 路子及把她的手握在手心里,看向她的眼睛里流光婉转,他低声说:“对不起,我刚刚才看到短信。” 时尔笑着摇了摇头,“没关系。” 他们一起回了路子及的宿舍,研究生宿舍按照专业有不同的标准,路子及这人在生活上“毛病”特别多,住的是两人间,另外一个当然是裴东。 即便是在大学时期,时尔都没瞧过男生宿舍是什么样子,传闻里总是有些不堪的,她本都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可推门一看,恨不得能去争选什么“五好宿舍”“宿舍之星”之类的奖章。 “怎么了?”路子及把门关上,丝毫没犹豫的反锁了。 时尔一眼就辨认出了路子及的床,他个人风格非常明显,想看不出来也难,总之,是非常讨喜的干净利索的样子。 她摇了摇头:“没什么。” 两个人之间透着一股莫名的疏离和客气,尽管只有三天没联系,可两个人同时都有些束手束脚的,放不开,似乎都绷着一股劲儿。 路子及有些手忙脚乱的,从柜子里好不容易翻出一瓶水来,拧开,递给时尔,语气带了些僵硬,说:“坐下喝点水。” 时尔一愣,还是伸手接了过来,木木然的小口抿了一下,好像在完成什么任务一样。 两个人一时间沉默了,宿舍的空间不算大,不尴不尬的气氛很容易就腾升起来。 “你” “我” 两个人又同时开口。 路子及沉沉的呼了口气:“你先说。” 时尔双膝并拢坐在椅子上,低着头,无意识的一下一下的重复的转动着手里的矿泉水瓶,她说:“我听裴东说,你这几天心情不好,一直耗在实验室里。” 路子及默了几秒后:“嗯。” “为什么心情不好,是因为姚阿姨吗?” 路子及倚在柜子前,目光定定的看向时尔,拳越握越紧,小臂上的青筋都清晰可见,一直等到时尔都快没有耐心的时候,他突然开口说:“不是。” 时尔蓦的抬头,“那因为什么?” “因为你。” “我?” 路子及一步一步向她走过去,蹲在她面前,突然脱力似的,把头枕靠在时尔的腿上,搂着她的腰,贪婪的汲取她身上的温度。 这是一种非常低姿态的求和态势。 “那天,对不起,我不应该那样,我只是” 时尔没忍住,抚摸着路子及毛茸茸的后脑勺,又轻又缓,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路子及,你没做错什么,也没说错什么,真的,是我不好,我没有替你想一想。” 路子及的身ti突然变得很僵硬,他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心里压抑的情感奔腾而上,有一瞬间,他甚至觉得喉头重的厉害,眼眶一阵发酸。 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从他决定开始“报复”,他就陷入了一种自我厌恶的状态。 从小到大,他的父亲教他的是光明磊落,是堂堂正正,是君子之道,而他做了相反的事情,他试图去伤害一个不明真相的,心怀赤诚的女孩儿。 即便他一直逃避这个事实,但他无法躲避它带给他带来的无法磨灭的自厌情绪。 即使他到现在都不明所以,但他确确实实的存在于一个怪圈中。 一方面被她所吸引,克制不住的想要对她温柔,本能xlng的想要和她靠的近一些,再近一些,可那些现实又无时无刻的不在提醒着他,她是谁的女儿,他和她永远不会有结局。 他走不出这个怪圈,只好把她拉进来一同承受。 可现在,她,这个被他拉进糟糕情绪中的这个人,同他说“你没有做错什么”。 路子及费尽力气,才把那股铺天盖地的悲伤情绪压制回去,他稳了稳嗓子,尽量保持正常的语调:“困,陪我躺一躺吧。” 时尔已经太久没有睡过学校里的硬床板了,本来还担心自己爬上床的姿势不够好看,可当她真的躺在充满着路子及味道的被窝里,却再也顾忌不了其它的东西了。 很软,很暖,让人有股没有来的安心和欢喜。 窗帘被路子及的拉的死死地,门也反锁好了,在给裴东发完短信告诉他别回宿舍后,路子及换了件棉t恤和短裤,搂着他的小太阳睡上一觉。 嗯,是真正意义上的睡觉。 这几天,他的平均睡眠时间不超过五个小时,精神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直到看到时尔来了,终于涌上难以抵抗的的睡意。 在午后,紧闭门窗窝在暖烘烘的被窝里沉沉的睡上一觉,是不可多得的美事,何况还有恋人作陪。 路子及的身上有些凉,他皮肤很好,一摸上去,就像一块儿凉丝丝的绸缎,时尔的手搭在他后腰上,没忍住从上衣下摆伸进去,摸他肌理分明的腰身。 从后面摸到前面,她的手在腹肌上徘徊许久后,终于转移到起伏的xong前。 时尔一直很喜欢摸他的xong,说实在的,真的很好摸,恰好的弧度和一点小小的乃尖,如果他不绷着劲儿的话,还带着些微微的软,揉一把叹一声,xong这种身ti部位,无论男女,都极其吸引人。 路子及显然会错了意,他困得已经睁不开眼睛了,低头在时尔发顶上吻了吻,迷瞪着说:“等我睡一个小时,就给你。” 时尔揉xong揉的正高兴,没反应过来:“给我什么?” 路子及把她往怀里揉的更紧了,低低的笑了一声,在她耳边用气音说了个词儿。 时尔的脸腾得红了,迅速把手从他衣服里拿出来,老老实实的闭眼睡觉。 一场还没来得及腾空的矛盾似乎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解决了,接下来的一个多月,路子及似乎恢复了从前的样子,还是一有空就回家,一到晚上就往时尔房间里钻,把人伺候完后等她睡了在一个人回屋,他甚至是表现出了对姚莉枝肚子里的孩子的一丝关心,嘱咐她一定要按时检查,像姚莉枝这个年纪的孕妇着实是少见的。 时睿显然比任何一个人都要紧张,只要是在家,他几乎是寸步不离的跟着姚莉枝,即便她肚子还没显怀,时睿也总是搂着腰牵着手,把人当瓷器一样的供着,生怕她多出一点差错。 时尔还为此笑话过他,可心里又忍不住有些微微的吃味儿,长了眼睛的人就能瞧得出来时睿有多在乎姚莉枝,这种爱满的快要溢出来,无论是一个眼神,还是一个动作,其中的感情都浓烈到让人无法忽视的程度。 可即便时睿这样精心看护,姚莉枝还是出了意外。 事情发生那一天,恰好是路子及父亲的忌日,时尔早上刚送走了路子及,他家在另外一个市,坐高铁不到半个小时就能到。 回家时,时尔就发觉姚莉枝有些精神恍惚,她正坐在沙发上,修剪花瓶里那丛早上刚送到家的白玫瑰,平常送来的玫瑰都会事先处理好刺,碰巧今天却漏了几根,一下就扎准了姚莉枝的指腹,鲜红的血珠冒出来的时候,姚莉枝还没发觉似的,怔怔的瞧着,一动也不动。 还是时尔迅速拿过纸巾替她把血擦干净,按住了出血点。 其实不算多大的事儿,可时睿在楼上处理完工作电话知道这件事后,脸绷的像是雕塑,再也不肯多离她一步远。 中午姚莉枝勉强喝了些汤水就再也吃不下了,时睿陪着她回屋休息,时尔经过他们的房间时,隐约听到里面传来的哭声和时睿低声的安慰。 时尔不太明白,如果姚阿姨真的这么爱路子及的父亲,为什么要嫁给她爸爸。而且,她爸爸就喜欢姚阿姨到这种程度吗,明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明知道姚阿姨是为什么哭,还能温言软语的哄。 快到傍晚的时候,时尔都预备好去接路子及了,房门被猛地推开。 时睿紧张的冒出一额头的汗,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恐惧,他语速极快的对时尔说:“你姚阿姨不舒服,我们现在就去医院,快!” -- 路子及,我疼 时尔站在医院手术室前的雪白过道里,身边不时地有医生和护士穿梭而过,头顶的灯亮的惊人,照的时睿脸色愈发惨白。 时尔就这么怔怔的看着时睿崩溃到和医生几乎快吵起来,他一直在大声质问“为什么会大出血”。 这怎么能怪医生呢?时尔心想,姚阿姨的年纪本来就不适合怀孕,她这个月的精神显而易见的差,今天,今天是什么日子,她爸爸也晓得,姚阿姨从早上就开始梨花带雨的,身ti和精神双重压力,她怎么可能受得了? “不要孩子!大人一定要平安!”时睿额头上的汗一层一层的往外冒。 他身边的助理忙前忙后的和医生沟通,时睿说完那句话后就站在手术室前用手抵着额头一动不动。 时尔有心去安慰安慰他,可她突然发觉,她的脚似乎被钉在原地,一动也动不了。 强烈得白炽灯光照的时尔有些发蒙,她的心跳的很快,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突然对路子及的情绪有些感同身受了。 如果,如果时睿这么爱姚莉枝,那么过去的这些年,他是抱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和路家交往?他是如何同路子及的父亲称兄道弟?他是否做过一些对不起路叔叔的事情?他和姚莉枝到底 姚莉枝呢?如果她爱的是路子及的父亲,为什么要嫁给时睿?如果她爱的是时睿,又为什么在路子及父亲的忌日表现的这样伤心? 一重接着一重的问题压得时尔喘不过来气,这其中错综复杂,牵牵绕绕,牵扯的是上一辈的爱恨情仇,她不得而知,姚莉枝来后的一幕幕在她眼前飞速闪现,似乎问题的答案马上就要浮现,可又马上yin灭在黑暗中。 恍惚中,她听见一个医生从手术室出来,似乎在说什么“血源”“调配”之后的话。 紧接着,她看到时睿疯了一般的向她跑了过来,拽着的手腕对医生说:“我女儿血型和她一致,可以马上输血!” 时尔看着时睿紧抓着她的手,因为过分用力,把她的手腕勒的一阵发白,她想说“爸爸,疼”,可张了张嘴,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医生说:“时先生,你冷静一些,血亲之间不能互相输血,血源很快就能送到。” 时睿猛地愣住了,他站在原地,几乎有十几秒钟没有在说话。 时尔听见自己声音:“爸爸,我可以给姚阿姨输血,我和她不是” “你闭嘴!”时睿压抑而凶狠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不要说话,不要” “爸爸” 时尔口袋里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足足响了半分钟她才回过神来去接听。 “喂?” “你在哪儿?不是说过来接我吗,是不是忘了?”是路子及调笑的声音。 “姚阿姨大出血,在中医院。” “什么?!” “你快来。” “嘟嘟嘟——” 路子及赶到医院的时候姚莉枝已经度过了危险期,时睿一脸冷汗的坐在医院走廊的蓝色塑料椅上,双目无神的盯着地面上一个虚无的点。 他的助理见路子及来了,急忙上前说明情况,路子及听完后才放下半颗心。 “时叔叔。”路子及走到时睿面前,连着叫了他三声他才抬起头来。 时睿看了他一眼,说:“你来了。” 路子及瞧他这失魂落魄的样子,就是有火儿也发不出来了,皱了皱眉,他反倒安慰了一句:“您别担心,妈妈不会有事儿的,血源马上就能调过来,情况没有那么严重。” “嗯,嗯,不会有事儿的。”时睿一字一顿的说着,也不知道是真的相信了,还是在安慰自己。 路子及不比时睿少担心,虽然他表面上瞧着冷静,可从知道开始,手就一直在抖,直到现在都控制不住的发麻。 等等,时尔呢? 路子及猛地站了起来,左右看都看不到时尔的影子。 “赵助,时尔去哪儿了?”他直接问那个脑子还清醒一些的人。 可赵助一愣,他一直在忙着和医生沟通,又要制止时睿发疯,还真没有空再去看时尔,“时小姐刚才还在这里” 路子及心里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在嘱咐赵助手术结束立马通知他后,他马上转身去找人。 打了十几个电话都是无人接听,在他急的浑身都是汗的时候,在昏暗的楼梯间看到蜷缩成一团的时尔。 路子及重重的喘了口气,他一边向时尔走过去,一边叹道:“你吓死我” “你怎么在这里,我” 他的手刚碰到时尔的肩膀就被她猛地推开,楼梯间里的灯坏了,路子及看不清时尔的表情,却仍然被她过激的反应吓了一大跳。 “怎么了?被吓到了吗,放心,妈妈会没事的,我们回去吧。”路子及说。 时尔坐在楼梯上,依靠在墙上缩成一团,她根本没去听路子及说了些什么,只是出神的叫他的名字:“路子及,你知道吗,爸爸他不是一直都这么爱我的。” 路子及不明白,“什么?” “我是吴妈带大的,小的时候,我很少能见到爸爸,他每天都很忙,很少回家,即便是回家,也是把自己锁在书房里,任何人都不准进去,包括我。” “我那个时候,每天都希望他可以抱一抱我,可以像别的小朋友的爸爸那样,送我去上学,和我一起吃饭,给我讲睡前故事,可是,从来都没有。” “时尔” “你听我我说完好不好?我从来都没有和别人说过这些,就连皮熠安都不知道,我是多么的害怕,害怕以前的那个爸爸会回来。” “我为了让他回来陪陪我,故意在大雪天脱掉羽绒服,偷偷的吃雪糕,我想,如果我生病了爸爸肯定会心疼我,我让吴妈给他打电话,可吴妈说,他在外省,回不来。” “就在我以为爸爸会一直这样下去的时候,突然有一天,他喝的半醉,回家来跟我说‘她问我你过的开不开心,喜欢吃些什么,可我都不知道,她好像有些不高兴了’。” “我那个时候不知道爸爸说的是谁,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可自从那一天后,他就开始对我很好很好,他对我笑,送我上学,给我做饭。你不知道,我那个时候有多高兴,我以为是因为我生日时候许愿成功了。” 这些事情都太久远了,远到时尔以为自己已经忘了干干净净,可原来,它们就安睡在她的脑海里,潜伏着,等待着,等到一个合适的机会,争先恐后的跳出来,叫嚣着要给时尔致命一击。 “路子及,我疼” 哽咽声渐重,路子及这才发现,时尔在哭。 那个脸上永远带着七分笑意,天真到不谙世事,相信这世界充斥着美好和善良,宁愿自己受委屈也永远不苛责别人的时尔,像一只朝阳而生的向日葵一样的时尔,缩在医院一个冰冷昏暗的角落里,哭着说,她疼。 有没有人救救我,有没有人来寻我,有没有人发现,我疼,浑身都疼,疼的站不起来,疼的浑身颤栗。 一个温暖的怀抱猛地贴近,时尔感觉到自己被揉进了一个散发着暖香的结实xong膛,有力的臂膀紧紧的圈住了她,柔软的唇在她额头留下一个轻轻的吻。 黑暗和冰冷逐渐褪去,一个坚定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别怕,你有我了。” 去他妈的报仇!路子及紧紧抱着怀里的人,心疼的快要裂开来,当她的眼泪滴到他的脖颈上,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谁都不能伤害时尔,谁都不能。 他不要报仇了,他什么都不要了,他不能失去怀里的这个人,他要把她紧紧的勒在身边,他要她永远都天真而不谙世事,他要她永远都不会伤心。 他舍不得,他失败了,他承认,他爱时尔,他这样的爱时尔,和她比起来,其他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值一提,他是疯了才会想要去伤害她! 一想到这里,路子及就一阵后怕,如果他真的做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如果他真的失去她,如果她知道他接近她的初衷 路子及吓得浑身都发颤,他胡乱的亲吻着时尔的面庞,吻去她汹涌的泪水,一声又一声的低声哄着她,把她整个人抱起来坐到自己的腿上,就像哄孩子那样一下一下的温柔拍打着她的后背。 幸好,幸好一切都不是不可挽回。 赵助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时尔的情绪已经被路子及安抚的稳定的多,只是脑子里的事情乱成一团,仍然是浑浑噩噩的。 “时尔。”路子及擦干净她眼角的泪,又吻了吻她哭的红肿的眼睛,“想不想睡觉,我送你回家休息好不好?” 时尔摇了摇头,嗓子干涩,鼻音很重:“我想去看看姚阿姨。” 路子及爱怜的揉了揉她的脸,叹了一声:“乖。” 他们直接去了病房,姚莉枝还没醒,脸色煞白的躺在病床上,手上还打着点滴,时睿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把她另一只手握在手心里亲吻,眼睛不错神的盯着姚莉枝的脸。 时尔似乎被这一幕刺痛,脚步停留在门口。 路子及握了握她冰凉的手,没有强迫她进去,反而是把她安置在门口的椅子上,轻声哄说:“你坐在这边,我去找医生聊一聊。” 而此时,时睿满心都是姚莉枝,根本看不到别人。 好不容易碰上个懂行的家属,医生心里的石头也放下了,和路子及把情况都说明白了,又叫他劝一劝时睿,情况并没有那么糟,他着实是关心则乱了。 路子及一边听医生的嘱咐,一边忍不住回头看,时尔一个人坐在椅子上,低着头,身量单薄孱弱,瞧着分外可怜。 心揪成一团,路子及对主治医生道了谢,快速跑回时尔面前,单膝跪地蹲下,和她保持平视的姿势,捧着她的脸吻了吻,又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披到她身上,“别担心,没什么大问题,修养一阵儿就好了。” 时尔乖乖的嗯了一声,用脸蹭了蹭他的手心,说:“你进去看看吧。” 赵助交完费用回来,就看见时家的两个孩子以一种极其亲密的姿势依偎着,他心里咯噔一声,一时间也忘了回避,就这么傻站着看。 路子及却完全不在乎的样子,没有半点被抓包的紧张,站了起来,对赵助笑了笑,说:“辛苦您了。” “没事,都是我分內的事情。”赵助下意识的回。 路子及说完就进了病房,只剩赵助和时尔站在门外。 赵助理尴尬的摸了摸后脑勺,对着时尔喊了一声:“时小姐” 时尔的精神好了些,她裹紧了路子及的外套,对赵助说:“今天麻烦你了,你回家吧。” “哦,好。”赵助把手里的单子都交给时尔,秉持着‘看到也要装作没看到’的原则,利索的回家了。 时尔盯着那一摞病历,屏息凝神的看着。 -- 暴风雨前的平静 姚莉枝是凌晨五点多的时候清醒的,她知道孩子没了后就开始哭,时睿和路子及一左一右的在她身边哄着,时尔原本已经踏进房门的脚步又缩了回来。 别添乱了,她想,姚阿姨身边不缺她这一个。 哄了半晌,姚莉枝情绪才稳定下来,她左右都没瞧见时尔,又开始找她。 时睿哪里晓得女儿去了哪里,他心里慌乱惊惧,根本顾不上其它,还是路子及去门外叫了时尔。 时尔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担心也瞧不出生气,她只是沉默的走到了病床边。 姚莉枝费力的拉着她的手,虚弱的说:“对不起,时尔,阿姨本来想给你生个小弟弟,但是” “没事。”时尔轻声说,“您身ti最重要,其它的都无所谓。” 时睿也在一边哄:“对,对,都不重要,我们已经有时尔和小路了,莉枝,我真的很满足了,只要你健健康康的陪着我们,我们父女两个就别无所求。” 好一对恩爱夫妻,好一个五好家庭。 时尔想,如果有别人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感动的落泪吧,这样夫妻恩爱,儿孝女顺的家庭。 她是不是要知足? 姚莉枝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本来是不用这么久的,但时睿不放心,谁也拗不过他。 时尔和路子及只有有空就会到医院陪着,时睿更是夸张到差点把办公室搬过来,好在时家家底雄厚,住的是最高等的病房,里边的设备一应俱全,倒是没有普通人住院那么难熬。 期间皮熠安来看过一次,她这人脑子里的弯弯绕绕比较多,觉得自己直接上去探望不大合适,到底也不是什么好事,听说姚莉枝喜欢花后便买了新鲜的玫瑰,在楼下交给了时尔。 时尔捧着花说了句谢谢。 皮熠安揉揉她的头发:“我生气了啊,跟我瞎客气什么,你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住院呢,脸上的ro都没了。” 时尔扯出一个笑来,说:“这不挺好吗,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肥减了。” “长点儿心吧你。”皮熠安又气又心疼,“好什么呀,下次我来再看见你这样就真的生气了,路子及人呢?他怎么不来?” 时尔没好意思说路子及折腾的比她还厉害,只是说:“没有,是我自己愿意来的。” 皮熠安:“知道了,天字第一号小傻瓜。” 回病房的时候姚莉枝睡着了,时睿坐在一边处理公司,见她拿着一捧花上来后就问了一句。 “皮皮拿来的,她不好意思上来。”时尔淡淡的说。 这几十天以来,她无论同路子及还是姚莉枝,说话都还是温温软软的,只是面对时睿,她心里憋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难受。 前阵子时睿的心都放在姚莉枝身上,根本发觉不出来,这段时间姚莉枝情况稳定多了,他才察觉出女儿的不对劲。 趁着姚莉枝还在睡,路子及也还没到,他想和女儿好好谈一谈。 “宝贝,和爸爸聊一聊吧,好不好?” 时尔这才抬头看了时睿一眼,说了个‘好’。 他们去了里边的一个小隔间,时睿有意哄一哄女儿,说了很多好话,可看时尔没有半点反应后叹了口气,回归正题,说:“对不起,宝贝,爸爸那天不是有意的,爸爸那天太着急了,你姚阿姨她” 时尔突然打断他:“爸爸,我长大后就从来都没问过你,我妈妈叫什么名字。” 时睿一愣,脸上的表情陡然变了,“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爸爸,你爱我妈妈吗?” “当然爱。” “那姚阿姨呢,你是比较爱姚阿姨,还是爱我妈妈。”时尔目光如炬的盯着时睿。 时睿板着脸,声音也低了下来,“宝贝,爱是不能拿来比较的。” 时尔语气淡淡的:“爸爸,你有没有别的想对我说的?” 时睿沉默良久。 时尔突然笑了,她的语气带着一种异样的轻松,透着股隐隐约约的孤注一掷,似乎是到了山穷水尽时候的放手一搏,“爸爸,如果你没有什么要说的,那我有事情想要告诉你。” “我和路子及在一起了。” 时睿惊愕的睁大了双眼,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凝固住了,整个人都定住了,他张了张嘴,急促的呼吸着,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没说,最终掏出一根烟来,狠狠地抽了一口。 房间里沉寂的可怕,时尔盯着时睿的表情,想从中看出些什么来,可他的反应到底还是让她失望了,时尔以为自己投下去的是一颗原子弹,可时睿的反应告诉她,她只是放了一回空枪。 “什么时候的事儿?”一根烟抽完,时睿才开口问。 时尔说:“从他没进这个家开始。” 时睿扶了扶额,重重的叹了口气;“你之前怎么不跟爸爸说?” 时尔的脑子在飞快的运转,时睿的反应让原本的认知开始有了怀疑,她皱着眉问:“爸爸,你不生气吗?” “生气?”时睿说,“你是怕爸爸生气才不说的吗,不会的,只要我女儿真心喜欢,你想跟谁在一起都可以,前提是他是个好孩子。” 时尔怔怔的:“我和路子及也没关系吗?” 时睿抱了抱女儿,“为什么不可以,小路是个好孩子,你和他在一起爸爸是放心的。” 路子及刚走进病房就察觉出了不对劲,时尔不知道去了哪,时睿也没有工作,就坐在病床边守着他母亲。 “时叔叔。”路子及叫了人,说:“我妈真没事儿了,您不用这样” 时睿比了个“嘘”的手势,轻声说:“小路,你跟我来。” ———— 时尔独自一人回了家,吴妈正要把煲好的汤送去医院,没成想孩子一个人回来了,脸色又差,担心的前后跟着问,给她测了ti温,有些低烧。 “吴妈,我真的没事,就是有点困,你先去姚阿姨送汤吧,不用管我。”时尔整个人都蜷缩在被子里,恹恹的说。 吴妈拗不过她,还是先去了医院,打算先让孩子睡上一觉,在老一辈的人心里是药三分毒,能自然好总比吃药要好一些。 家里只剩下时尔一个人了。 半梦半醒间,时尔感觉到有人在摸她的额头,是很熟悉的气味。 她睁不开眼,只是那人带着凉意的手贴过来时,舒服的哼了一声,随后她被半拥起来,靠在那个人的怀里,喝了水吃了药后又接着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她眼前是路子及的xong膛。 “醒了?还难受吗,我试一试。”他贴了过来,和她额头靠着额头,“好多了,想不想喝水?” 时尔摇了摇头。 路子及吻了吻她的唇,看着她的目光充满了无限的温柔和怜惜,仿佛将她沉溺,“小傻子,为什么一个人去和时叔叔说?这种事应该我来做的。” 时尔看着他:“你知道了?” “嗯,时叔叔和我说的,他让我回来看看你。” 时尔又问:“他和你都说了什么?” 路子及笑了笑,浑身都散发着愉悦和轻松,让时尔想起在上海酒店见到他的那次,也是笑成现在这样子,“时叔叔说,等妈妈修养好了就告诉她,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时尔往路子及怀里缩了缩:“路子及,你有没有想过,爸爸他为什么同意的这么快?你不觉得奇怪吗?” 路子及一怔,说实话,他怎么可能不觉得奇怪,在他原本的想象中,时睿的决计不会同意的,可自从决定要死心塌地的和时尔永远在一起后,他整个人的心态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时睿的认可让他惊喜万分,于是那些疑惑被他忽略不计。 放掉心里的仇恨,单纯的按照自己的本心去爱时尔的感觉太好,他不用顶着快勒的他喘不过气的过往和压力,他可以肆意的和她亲近,这感觉太美满,所以其它的事情都变得不重要。 他低声叹了口气,把人紧紧抱在怀里:“不奇怪啊,有什么奇怪的,时尔,时叔叔同意了,我们应该开心才对,是不是?” 时尔闻着路子及身上的味道,最终没敌过这份要命的温暖,妥协似的,低声应:“是。” 算了吧,算了吧,时尔一遍遍的劝自己,她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她可以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她可以稀里糊涂的过这一辈子,这样大家都会幸福的,不是吗? 况且,她渴求的不就是现在的状态吗,爸爸和姚阿姨看起来越来越恩爱了,路子及也待她更加的好,甚至比从前还要温柔。 就这样过下去,说不定她将来会在亲人和朋友的祝福中,和路子及踏进婚姻的殿堂,他们会有自己的宝宝,把这种幸福延续给下一代。 只要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彻查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事情。 大家都会很幸福。 她也会。 这样很好。 ———— 两个月后,南城高铁站外。 时尔坐在车里和路子及通话,这人最近越来越粘人了,而且有种像吴妈看齐的趋势,她独自出个门都要念叨半天,什么注意看红绿灯啦,不要和搭讪人的讲话啦,天气已经凉了不要再穿裙子啦,等等等。 “好了,我知道了,你不要一直说。”时尔的语气里带了一丝淡淡的不耐烦。 那边的人不知道讲了什么,她又陡然变了个声调,半哄似的说:“没有,我没有烦你,你在那里乖乖等我不好吗,皮皮马上就要到了,接上她我马上就去找你。” “嗯嗯,快挂了吧,皮皮打不通该着急了。” 好不容易挂了电话,时尔松了口气,同时心里都透着股说不出来的高兴,虽然嘴上说烦,但天知道她有多愿意承受这种甜蜜的负担。 突然想起姚阿姨知道她和路子及的事情的时候,简直高兴的说不出来话,大有一副马上替他们cao办婚礼的架势。 时尔想了想自己在医院陪床那段时间的胡思乱想,觉得自己真的是想太多了,如果她和姚阿姨是那种关系,她怎么可能同意自己和路子及在一起呢。 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无论如何,她现在过得很好,每天和爸爸还有姚阿姨一起吃早饭,去找路子及吃午饭也不用避讳着大人,一有空就会和皮皮一起玩。 家人,爱情,朋友,她全都有。 今天路子及还打算介绍把她介绍给他的朋友,以女朋友的名义。 一切都似乎水到渠成,等路子及毕业,他们大约就会结婚。 大约过了十分钟,时尔等到了去横店陪男朋友浪了三天的皮熠安。 皮熠安一见她就夸张的吹了声流氓哨,把她从头看到尾,调笑着说:“呦,这不时小姐吗,您终于舍得下凡啦。” 旁边有不少人看,时尔臊的迅速把皮熠安塞进车里,骂道:“我看你是被男色迷昏了头乐不思蜀了。” 皮熠安嘿嘿笑了两声,摸了摸车的方向盘,感叹着说:“我上次在你们家车库看见它就想试一试来着,可真行啊你,这么贵的车就放着积灰玩儿,真心豪,要不我别工作了,你包养吧我!” 时尔启动了车,边小心往后倒边怼皮熠安:“你可拉到吧,回头问问你家顾延一天赚多少钱,用得着我包养你啊,整个儿一大金库放在你面前也不知道珍惜,知道外边的人怎么说顾延吗——吸金童子。” 皮熠安扑哧一声笑出来:“吸金我承认,童子现在可不合适了啊。” 时尔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嘟囔着说她就会糟蹋良家妇男。 到了聚餐的地儿后皮熠安有些不大对劲,一脸为难的说:“怎么找了这么个地儿啊?” 时尔瞅了瞅门脸儿,挽着皮熠安往里走:“这家店排号都排到明年了,因为路子及师兄事半个老板才能想来就来,知足吧你就。” 刚进门就碰上路子及,他一看就是等着急了,手机还停留在拨打电话的界面,通话人赫然就是时尔。 皮熠安统共没见过路子及几回,这回倒是有些改观了,路子及这次穿的很正式,一身的西服,愈加显得他身高腿长,头发梳到脑后,露出漂亮的额头,眉眼深邃多情。 时尔也鲜少见到这样的路子及,当下眼睛就锁在路子及身上挪不开了,两人你看我我看你的,纯情的活像是刚恋爱第二天的高中小情侣。 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时尔就被皮熠安推到了路子及的怀里,酸了吧唧的说:“梁山伯与祝英台还是罗密欧与朱丽叶啊,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儿是话剧舞台呢。” 时尔被打趣的脸腾得红了起来,路子及笑着把她扶稳,非常礼貌而又得ti的和皮熠安打了招呼。 皮熠安和路子及握了握手,装作没看见时尔偷偷抓路子及衣角的小动作。 这次聚餐来的都是路子及非常亲近的朋友,当然也包括裴东,他在一众西装革履的精英间出奇制胜的穿的休闲风十足,倒是显得比别人都年轻一些。 说起裴东,他到现在都还在生路子及的气,姐弟变情侣这事儿让他受了一番惊吓,不过他自个儿回过头想了想,哪有姐弟俩天天闹别扭的,他俩之间明显是狗男女的调调啊。 时尔趁着路子及和他朋友聊什么“药代”没空来粘着她,同看起来很是不安的皮熠安说:“你今天不大对劲啊。” 话还没说完,那个让路子及一伙人一阵好等的师兄简照南姗姗来迟。 皮熠安更加不对劲了。 时尔眼看着让螃蟹壳卡到舌头的皮熠安被简照南紧张的带走了。 得,时尔想起来了,她说怎么觉得简照南这名儿那么眼熟呢,原来是皮熠安在顾延之前的姘头。 晚上回到家,时尔洗完澡后躺在床上和皮熠安打电话聊简照南,刚撂下电话,路子及就大剌剌的推开她的房门进来了,他应该也是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的垂着,一双漂亮眼睛在晚上愈发的亮,嘴唇被热气醺成微红,越发衬的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冷白的色调。 总之,看的时尔心里又酥又麻。 她还是用胳膊肘抵在趴在床上玩儿手机的姿势,瞧见他来了就把手机扔到一边,红着脸说:“你怎么来了,爸爸和姚阿姨还没睡吧” 路子及用手拨弄了两下头发,蹲在时尔面前,正好和她脸对着脸,掐着她的下巴吮了吮她的唇,用略微沙哑的声音说:“想你。” 什么吗,他们大概只有一个小时没见到吧,时尔哭笑不得,但是她实在禁不住路子及的刻意撩拨,尤其是他用充满颗粒感的低哑声音在她耳边低吟,真是要命。 果不其然,时尔被路子及三下两下就撩拨的找不着北,没多久就成一堆软ro任由他搓圆捏扁。 最后时尔吃饱喝足后还默默感叹,生活美满而平静,她真没有什么不知足的了。 那时候她不晓得,什么叫月满则亏,花开则谢。 有些事情,即便你想要去遮掩和逃避,现实也会将它的遮羞布狠狠地掀开,给你一记终身难忘的耳光。 -- 别碰我 南方冬天的冷是湿的,空气中湿度高意味着水蒸气多,遇冷凝结成细微的小水珠,拼命的往人身ti里钻,那是彻骨的寒。 时尔觉得今年的冬天比往常要更冷一些,她裹成毛茸茸的一团仍然扛不住室外的冷空气,在车里聚集起来的那些温度早就挥发干净了。 路子及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她正钻进一家星巴克要了杯香草拿铁来救命。 “起床没有,不要躲懒不吃早饭,知道吗?”路子及关切的嘱咐。 时尔撒了谎,说了句知道了,就开始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啊,薛老先生对你可真好,干什么都带着你。” 那边的路子及顿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儿才低笑了两声,撩拨时尔道:“怎么,想我吗?” “嗯” 两个人一直聊到时尔喝完整杯咖啡,回到车里的时候时尔没忍住又拿起副驾驶上的玉雕坠子看了半晌,怎么都觉得十分满意。 路子及快到生日了,时尔一直苦恼送些什么好,皮皮建议她发挥绝活,绣个并蒂莲就鸳鸯的荷包送他,可时尔总觉得那样太过敷衍,便想起玉骨楼的玉雕手艺来,先前联系了他们家的大师傅加急制作,今儿是专门过来取的。 选的是上好的羊脂玉,手感油腻润滑,时尔想象着它挂在路子及xong前的样子,一阵欢喜。 巧的是玉骨楼的一店驻扎地是路子及的老家,离南城不远的一个市,时尔来了就忍不住到处走走看,想象着路子及在这里长大的样子,就有些舍不得走了。 小时候只见过他一面,那时候他好像才十二三岁的样子,小模样就已经出落的很水灵了,再大些到了十六七怕是更惹眼,时尔很遗憾没有参与他的未成年时期,也不晓得他那个时候的脾气是不是更软一些,有没有被小女生追着跑。 中午在久负盛名的本帮馆子吃完后,时尔就打算回去了,堵车的时候却正巧堵在一家花店门前,一大把新鲜的寒菊摆在玻璃后。 时尔用手指敲着方向盘,抿着嘴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再多留一会儿。 她想去看看路子及的父亲,也不知是出于什么缘故,路子及似乎是有些排斥这件事,但不论如何,她总算是晚辈,同路子及现在又是这样的关系,不去送束花总是有些失礼的。 他父亲是警察,葬在公墓,并不难找,时尔买了花后便驱车前往,只是她总不好一个个墓头找过去,既不礼貌,也慎得慌,时尔就跟守墓的大爷打听了下。 “你是路警官什么人啊?”守墓的大爷问道。 时尔没好意思说我可能是他儿媳妇,随口绉了个理由:“路警官救过我。” 大爷严肃的表情立马变了,笑呵呵的说:“我猜也是,这每年啊来祭拜路警官的人可多哩,你跟我来,我带你去。” “不瞒你说,我也是受过路警官恩惠的人,当年啊” 大爷边说着往事边把时尔往里带,时尔边听着边抬头看四周的环境,这里面种了大片大片的松柏,周围的都是高大浓密的,风穿过松树林,会发出低哀的鸣叫,听起来既肃穆又悲切,让人不由自主的生出敬畏之情。 大爷走后,时尔把花端正的摆在墓前,规规矩矩的鞠了三躬,而后又蹲了下来,和墓碑上那张穿戴着制服的照片说话。 “路叔叔,您还记得我吗?我是时尔啊,您以前还夸过我漂亮呢。” “这么晚才来看您是我不好,但是其实都怪路子及,他那人好小气啊,不过您放心,他比我小,我不跟他计较。” “总之,您放心,我会对您儿子很好很好的。” 待了快一个小时,时尔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只是随着心意,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罢了,比如路子及很得院长喜爱,比如路子及也招小姑娘之类的,她总是捡着一些开心的事说给路子及的父亲听。 正准备走的时候,时尔听见一阵熟悉的声音。 略微一抬头,竟然是路子及和守墓的大爷在说些什么,两个人一看就是熟识,一边说着一边朝向这边走。 那一瞬间,时尔没工夫去想路子及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她只是想着赶紧躲起来,别让路子及看见她在这儿。 上一次路叔叔的忌日,他就不愿意她一同前往,时尔还记得那时候他的神情,很是为难却又极力不愿让她尴尬。 时尔左右看了看,好在路子及父亲的墓地位置在边缘地带,后面就有一大片松树林,她躲到一棵树后蹲着,尽量把自己藏起来。 “唉,人刚才还在的呢,什么时候走的。”大爷瞧了瞧,又说:“小路你看,这花儿就是那个小姑娘送的。” 路子及看着那一大簇白色的菊花,心里突然涌上一股怪异的感觉,可那感觉稍纵即逝,他并未深究,每年都有不少人来探望他父亲,倒也不足为奇。 “没关系,麻烦您了李叔。”路子及同人寒暄。 大爷拍了拍他的胳膊,叹口气:“和李叔客气什么,行了,你和路警官说话把,我走了。” 松树林里的温度比外面还要低,可时尔愣是生出一身汗,她紧张的心脏砰砰的跳,生怕路子及发现她,万一他质问,她还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在别人看来她这么做或许是毫无必要的,换上皮皮说不准还得给她翻个白眼,可时尔心里总是存着一道坎儿,跟别人也解释不清,当下唯一希望的就是趁着路子及不注意悄悄离开。 这个点儿来墓园的人不多,所以路子及那边儿有什么动静儿,时尔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给他爸爸换上了新的贡品,然后一言不发的,随意坐在墓前和他爸爸喝起了酒,52度的白酒,他没一会儿就喝了半斤,时尔看的一阵皱眉,替他担心。 然后就听见他叹了口气,说:“爸,儿子是来给您赔罪的,先前跟您保证的事儿,我没做到,不过,您大概也不希望我那么做吧。” 时尔听不明白路子及在说些什么,当下心里还一阵好笑,觉得路子及可真逗,跟故去的人还承诺什么呀?健在的人把自己活好最重要啊。 不过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路子及说:“爸,我真的喜欢上时睿的女儿了。” “她和时睿不一样,她她特别单纯,我刻意接近她,想利用她来报复时睿,做的这么明显,连我自己都觉得漏洞百出,可是她竟然都没发现,好傻。” 路子及到底在说什么啊,时尔一瞬间僵在原地,她似乎能听到自己身ti里的血ye瞬间停止流动的声音,手脚都几乎硬化,她一动不动,感xlng让她快点逃走,可理xlng叫嚣着要她留下来。 “妈没能把那个孩子生下来,把时睿吓坏了,他当时那个反应爸,他好像真的很爱我妈,我原来一直对他们俩的感情很厌恶,可现在却很矛盾,爸,对不起。” 因为紧张而生出的那层汗已经变得冰凉,湿漉漉的附着在里层衣服上,又是一阵风吹过,时尔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原先,总以为“心痛”是个夸大的形容词,却不想是个真实的动词,时尔捂着心脏撑不住那股猛烈的痛半跪在地上,力气大到把xong前的那片衣服抓出杂乱的折痕,这个世界都变得混沌起来,她视线范围猛地缩小,她几乎只能看清眼前那几株枯萎的草。 可路子及的话语那么清楚。 她原来爱到极致的声音,如今却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刀,刀刀都刺向她的xong口。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是时睿的女儿” “刚在一起的时候,我每天都很痛苦,所以开始逃避,躲着好几天不敢见她” 别说了,求你,真的别说了,我受不住了。 “原本,是打算在让时睿妻离子散,可是爸,我算计了那么久,却没有算准我自己,我”路子及已经喝了微醺,靠在墓碑上呢喃着什么,意识开始涣散。 时尔不清楚自己是怎么走出那片松树林的,等她能勉强看清周围事物的时候,她已经快到墓园门口了,看门的大爷瞧见她就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冲着她的方向说:“姑娘,你没走啊?你你怎么哭了?” 大爷或许是以为她是因怀念逝者太过悲伤,安慰道:“人都去了一年多了,节哀啊。” 时尔麻木的抚上脸,竟然真的摸到一片水渍,“我我哭了吗” 大爷一脸惊诧的表情,“姑娘,你没事儿吧?” “没没事”时尔说完,就跌跌撞撞的往外跑,她太需要逃离这个地方了,只要再待上一分钟,她就再也撑不住了。 回到了车上,把空调开到最高温,可时尔身ti里那股凉气怎么去驱散不了,她控制不住的颤抖着,手脚酸软无力,整个人几乎是佝偻在驾驶位上,脸上的水渍被她抹去,心脏仿佛被一只手紧紧的抓住,轻而易举就能把它捏的粉碎,嘴里用上一股若有似无的腥味儿,舌尖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咬破了,喉咙里仿佛被什么东西噎住,堵的厉害。 时尔恍惚间意识到,她现在应该哭出来才对,可眼泪却怎么都流不出来了。 往事一幕幕在她眼前闪现,所有的一切都有了答案,路子及一开始的若即若离,喜怒无常,他的逃避,他的为难,他的冷漠 他为什么会给她留电话,他为什么会在她劝他继续读博的时候说“这是我自己的事”,他为什么会对姚莉枝怀孕有这么大的反应,他为什么总是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她。 为什么呀?时尔开始觉得呼吸都变得痛苦不堪,她是真的不明白,路子及不该是这样的,他怎么回是这样的。 报复? 多可笑的桥段啊,二十年前热播伦理剧的狗血剧情,她看一眼都觉得嗤之以鼻的东西,竟然会真实的在他们身上演绎个彻底。 如果这就是事实,那么这段时间以来她的纠结和退让,又算是什么? 车里寂静的可怕,只有空调风的声音循环着,时尔瞥见副驾驶上的礼盒,心脏又是狠狠地一抽,把坠子从里边儿拽出来的时候,时尔只觉得眼前一花,耳朵里似乎响起了巨大的轰鸣声,无数的声音掺杂在其中吵吵嚷嚷。 “你被骗了。”、“真是一个蠢货!”、“嘻嘻,你真好骗啊。”、“他根本不爱你,他只是在耍你啊。”、“所有人都在骗你呢。” 坠子从手中滑落,时尔痛的紧紧捂住耳朵,尖锐的声音仿佛能刺穿她的耳膜,把她的脑浆都绞成一团烂泥。 太痛了,为什么骗我,为什么都在骗我? 时睿、路子及 这两个她以为在这个世上她最亲密的,最爱的两个男人,一个个的都在骗她,她不去计较,他们就骗的更深更彻底。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每个人都似乎是正义的,只有她,她像一个大傻逼似的活着,所以他们都过来狠狠地踩上她一脚,每个人都在比拼着,谁能把她踩的更痛,更狠,踩到腥臭的泥潭里,踩到见不得光的黑暗里。 忍让算什么,逃避算什么,包容算什么! 善良不是铠甲,善良是软弱不堪的缺陷,是他们见缝ca刀的伤口,是他们唾弃的烂ro。 她所渴望的,所为之而百般退让的亲情、爱情,在此刻都成了彻彻底底的大笑话,她以为自己珍视的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却原来,她用尽力气在捧着一堆垃圾。 你们这些人,到底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她面前洋洋得意的叫嚣,凭什么一个个的都过来用虚伪的面具给她猛烈的一巴掌。 时尔从包里颤抖着把手机掏出来,深呼吸,拨通了一个电话:“喂,替我查一些事,要快。” 尽管回程的路上时尔一再小心,可到底还是出了小小的事故,和前方一辆路虎发生追尾,时尔的手腕因为惯xlng狠狠地撞了一下,可她当时并没有感觉到有多痛,当下之急是下车去和路虎的车主商量,赔偿对方人家的损失。 时尔下车了才发现对方是个年纪不大的男孩儿,他趴在车尾看了看,凶神恶煞的扭脸,却发现对方是个女人,愣了几秒后皱着眉问:“你怎么开车的呀,这样也能追尾。” “不好意思。”时尔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只是麻木的说些场面话:“你看是私了还是报警,我都配合。” “报什么警啊,我还有事儿呢。”男孩儿没好气的嘟囔着。 “我赔钱。”时尔举起了手机,说:“转支付宝,可以吗?” 男孩儿一愣,似乎是没想到时尔能这么干脆利落:“行。” 回到南城的时候时尔才察觉出自己的手腕红肿的像个馒头,稍微一动就疼的厉害。 奇怪了,时尔怔怔的想着,刚才怎么没觉得疼呢。 在最近的医院停了下来,时尔在医生的建议下拍了片,好在没有骨折,只是瞧着十分骇人,大病房里已经塞满了人,时尔被安排在走廊里挂水消炎。 她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稍微多想一些事情就晕的厉害,索xlng放空自己闭眼假寐。 却不料遇见熟人,是裴东,他穿着白大褂,看着时尔的手腕一脸惊诧的问:“时尔,你这怎么弄的,路子及呢?” 时尔这才反应过来这间医院是南医附属。 她慢悠悠的看了裴东一眼,心里也晓得她和路子及的事儿和裴东没有关系,可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从心底涌上来的那股恶心感,淡淡的说了句‘没事’后她就把脸扭了过去,完全是不想多说一句话的样子。 裴东一阵惊愕,时尔太不对劲了,他作为外人即便在亲近都不好意思多问,只好转过身去给路子及打电话。 路子及刚下高铁,坐着出租往家赶,原是希望给时尔一个惊喜,都行到半路突然接到裴东的电话,急忙又让师傅往医院开。 途中他给时尔打了无数个电话,均没有回应。 路子及又给裴东打过去,裴东在拐角处远远看了时尔一眼,问:“你们俩是不是吵架了?时尔她不对劲啊,刚才看我那一眼yin恻恻的,吓我一跳。” 到了医院后,路子及几乎是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往里跑,他心里那股怪异夹杂着恐惧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他急切的想要看到时尔。 裴东一早就看见他了,冲着他招了招手,说:“这儿!” “在挂点滴呢,我看了一眼,手腕肿的厉害,你好好问问啊,我得赶紧走了。”裴东匆忙的说。 “谢了。”路子及喘着粗气说了一句,然后就大步向时尔走过去。 她缩成小小的一团靠在墙上睡觉,吊瓶里的水已经快挂完,路子及没吵醒她,皱着眉去看她的手腕,心疼的无以复加,刚想去摸摸她的脸,可就在快要接触到的一瞬间,被时尔挂着点滴的那只手猛地打开。 “是我,别怕。”路子及还以为时尔以为他是陌生人才有下意识的反应,“别动,都回血了。” 他试图去弄正时尔手上的针头,却再次被躲开,紧接着,他就听见时尔淡漠到几乎掺了冰的声音。 “别碰我。” -- ASD “别碰我。” 路子及的手僵在原地,他心里慌的厉害,脸上的表情错愕万分,小心翼翼的和时尔说:“怎么了?是我啊,路子及。” 从前时尔看着眼前这张脸,只觉得心动不已。 如今她却只想他消失在自己眼前,多看一眼就她就更痛一分。 连骨头缝儿似乎都被硫酸侵蚀过,明明刚才还只是疲累,可一看见路子及,时尔的肾上腺素飙升到了极限,浑身的汗毛都快立了起来,那种让她剧烈疼痛的耳鸣又开始响起来,眼前的世界模糊成一片虚无,眩晕感蜂拥而至。 其实时尔没有彻底的失去意识,她只是累到了极致,说不出话,睁不开眼,连脑海里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她能听到路子及恐慌到了极致的呼喊,能感受到他抱着他在医院走廊里狂奔,最后被放在一张床上,似乎有戴着蓝色口罩的人在她身上检查,是试图和她讲话。 她费力的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在一片刺眼的白光中,她断断续续听见医生的话。 “受到太大的刺激或者压力导致的急xlng应激反应除了手腕之外身ti没有创伤建议” asd,怎么会是asd,路子及抹了一把脸,可额头上的汗还是一茬一茬的冒出来,他甚至不敢去触碰时尔那只受伤的手腕,她一脸苍白,孱弱的躺着,好像一碰就会碎。 路子及根本没办法去思考时尔今天遭遇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样,如果可以,他恨不得替时尔去痛,他受不了她像现在这样。 他矮下身子,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又虚虚的把人圈在怀里,熟悉的味道和触感让他悬着的心有了片刻的平静。 时尔只睡了一个多小时,醒过来的瞬间她就看到了路子及那张明显表现出万分担忧的脸,说实话,依旧是很好看,眉眼如画,唇红齿白,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让人忽视不了的优越气息。 他不应该做医生,时尔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心想,他不去当演员都是影视界的一大损失,演着戏都能把自己搭进去,这种以ro饲鹰的精神真是让人感动啊。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痛吗?手腕痛不痛?”路子及小心翼翼的摸了摸时尔的额头,眼里浓烈的感情满的快要溢出来。 还要演戏啊,时尔麻木的想着,那她就陪他把这场继续演下去。 “痛。”时尔说,怎么可能不痛呢,她痛的几乎想要马上死掉。 路子及的担忧与心疼显而易见,他像哄小孩子那样哄她:“乖,你乖一点,挂完水就不痛了。” “嗯。” 路子及马上把医生叫来又检查一遍,这医生姓何,和路子及是同一个学校,虽然不是直系师兄弟,倒还有些交情。 他检查完确定时尔没有外伤后,调笑着开了口:“姑娘,你和路师弟的感情一定很好吧,你是没看见,刚才你晕过去的时候快把他吓哭了,现在眼还红着呢。” 时尔默了一会儿,没有回答何医生的话,只是淡淡的开口问道:“医生,我什么时候可以走。” 何医生大概是没料到她是这番反应,顿了一下,恢复专业的态度:“挂完水就可以走,但是我建议你去看心理医生,你今天身ti的一系列反应是asd,就是急xlng应激障碍,你需要” “谢谢医生,我知道了。”时尔没听他说完就打断了他。 何医生冲路子及使了个眼色,两个人一同出了病房。 “她手腕上的伤是车祸造成的,你先别激动,不严重,你自己也是学医的,应当看的出来她的问题的是什么,按理说这种轻微的车祸不应该造成asd,但是你也看见了,她有些排斥” 路子及和何医生谈话的功夫,时尔已经请护士帮她把吊针拔掉了,随后她就坐了起来,双腿悬在床边,手腕还是胀痛的厉害,她费了半天力气也没能自己穿好鞋。 门口的路子及瞧见了立马紧张万分的跑出来,半跪在她面前帮她把鞋穿好,“怎么坐起来了,你别动,我帮你穿” 时尔没说话,只是一味的沉默,脸上没什么特殊的表情,那双杏眼里古井无波,路子及丝毫都瞧不出她的情绪来。 帮时尔把大衣穿好后,路子及试探xlng的问:“时尔,我们现在去让另外一个医生瞧瞧好不好,你” “我想回家。”时尔说。 路子及和她对视良久,最终还是舍不得逼她,说了声好。 回程是路子及开车,时尔恹恹的钻进了后座,靠在车窗上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路子及通过后视镜看到她发白的嘴唇和瘦削的下颌。 从他母亲出事开始,时尔就开始迅速消瘦下去,身ti单薄的过分,这个月她的情绪才稍微缓和一些,今天又突然变了回去,路子及想象不到她今天遇到了什么事情,也不敢问,生怕再刺激到她。 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一点,时睿在外地开会,姚莉枝早就睡了,路子及刚熄了火,还没来得及帮时尔开车门,她就径自走了。 路子及看着她的背影,压抑到眉心那块儿ro都跳动的厉害,他沉沉的吐出一口气,大步向时尔追了过去。 在她房门前,路子及拽住她没受伤的那只胳膊,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充满了哀求和无奈:“时尔,你告诉我你今天都发生了什么,好不好?” 时尔往后撤了撤胳膊,发觉路子及握得太紧她根本无法动弹后索xlng放弃了,“没什么,一个小车祸,那个医生不是跟你说了吗?” 明知道是说辞,可路子及实在没办法再逼问下去了,原因无他,时尔看起来状态太差了。 “我今晚陪你?”路子及说。 时尔举了举受伤的那只手,在昏黄的壁灯下露出一个讽刺意味十足的笑,“算了吧,今晚没办法陪你做了。” 路子及一瞬间僵在原地,似乎是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睁大了眼睛死死盯着时尔,半晌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时尔看着路子及的表情,一时间分不出自己是痛快多一些,还是难过更多一些,可有一点她是确信的,她经历过的那些百转千回,路子及得受一遍。 所以她学着他曾经一遍又一遍道歉的样子,说:“对不起,我真的很累。” 路子及瘪了瘪嘴,上前拥住时尔,声音带了些微微的哽咽:“时尔,你你不能这么对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熟悉的ti温和气味扑面而来,时尔几乎在一刹那间就感到了鼻酸,她强忍着才没让眼泪掉下来,“你怕什么?” 怕什么? 从认清自己对时尔的心意开始,路子及几乎每天都生活在甜蜜和痛苦的轮回煎熬之中,他的初心,他说错的那些话,做错过的那些事,无时无刻的不在折磨着他,提醒着他,他是如何的不安好心的试图去伤害他最在乎的那个人。 如果真的有因果 路子及一直在逃避这个问题,他无法也不敢去想象,他该怎么去承受那个后果。 从前他一直希望时尔真正的了解到她父亲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可现在的他一丁点都不想让她知道了,他宁愿她的世界是永远真诚而善良,他也愿意用一生去守护这种真与善。 事情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路子及万分的确定,他离不开时尔,他不能没有她。 可人活着,哪里能事事顺利呢,从来人想要的和最终得到的几乎都会背道而驰,不然这世间也不会有什么yin差阳错,或求而不得了。 路子及害怕的越多,弱点就越大,而这弱点终究会溃烂成他的致命伤,这是一个铁律。 “我最怕你像今天这样,什么都不说就判了我的死刑。”路子及紧紧拥住时尔,仍然是心有余悸,即使是像这样抱住她,他仍觉得怀中空的可怕。 时尔的耐心用尽,她轻轻挣脱路子及,说话的语气语气平极了,听不出一丝异样的情绪:“好了,我想睡了。” 路子及张了张嘴还想要说些什么,可几十秒的沉默后,他也只能无可奈何的说:“好,晚安。” 今晚这一觉睡得比时尔想象的要沉的多,几乎是刚沾上床,她就感觉到一阵浓重的疲惫和困意,几乎压得她动弹不得,幽白的月光里透过纱帘洒到她的脸上,恍惚间,竟十分像是泪痕。 翌日,时尔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她闭着眼接通电话,那边的人说:“时小姐,您要我们查的东西有点困难,几十年前的事儿了,而且有人刻意掩盖,我们” “再加50万,三天內我要全部的资料。” “哈哈哈,时小姐真是爽快,您请好吧。” 起床,洗漱,一切都似乎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只是当时尔走到房门前,她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 不出所料的,路子及站在门外等,他脸色苍白,眼中充满了红血丝,甚至连衣服都没换,一看就是一夜无眠的样子,听见时尔的房门响后马上迎了上去。 时尔暗暗佩服自己,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露出个笑来,她原来也有演戏的天分,“你在这儿干嘛,今天不用去实验室吗?” 路子及显然是被她的态度弄蒙了,话都说的磕磕绊绊:“嗯我老师给了我半天的假。” “愣着干嘛,不下楼吗?” “嗯好。” 昨晚还在外省的时睿,现在却已经出现在家里,他正陪着姚莉枝吃早饭,殷勤的给她布菜。 姚莉枝瞧见两个孩子下楼了,立马让吴妈拿新的碗筷,转而又带着笑同他们说:“快坐下吃饭,我昨天休息的早,都没等到你们回来。” 时睿说:“小路不是说要过几天才能回来,提前的话对你们的项目没有影响吗?” 两个孩子都还没说话,姚莉枝就出来解围:“你还好意思说孩子,你自己也不是连夜回来的吗。” 时尔冷静的看着时睿和姚莉枝打情骂俏,路子及同样一言不发。 直到吃完整餐,时睿都没有发现时尔左手手腕上明显的红肿。 如果是从前的时尔大抵还会觉得委屈,可现在的她却有着连自己都惊讶的无动于衷,或许是遭受的多了,这些小事就会不值得伤怀,连想起都觉得是浪费时间。 三天,时尔怔怔看着眼前这个为她抹药的路子及,三天后是他的生日,她大概能为他,和他们,送上一件别出心裁的礼物。 -- 我从小就没妈 199x年,时睿被n大机械工程学专业,他的老师是业內著名的姚玉砚教授,教授有一个豆蔻年华的女儿,叫姚莉枝,小姑娘常去接父亲下班,一来二去,同父亲的几个得意弟子都相处的很好,但是她最喜欢的,是看起来温文尔雅的路进哥哥,她怀揣着少女心事,假装学业不好,请求路进为她辅导功课,路进一口答应,可最终去她家的是时睿。 “怎么是你,不是路进哥哥吗?” “你路进哥哥女朋友来了,我就来替他,怎么,还不高兴啊,我可是以第一名的成绩进来的。” “女朋友?” “对啊,路进和她女朋友可是青梅竹马。唉对了,小丫头,为什么你管路进叫哥哥,我就是‘时睿、时睿’的?叫一声哥哥来听听。” “不要。” “你叫的话,我就带你去看路进的女朋友。” “真的吗?” “真的,叫吧,我听着呢。” “时睿哥哥。” “听不到。” “时睿哥哥!” “哎!” 第二天,时睿带着姚莉枝翘课,在n大校园里看到了路进和他女朋友手牵手散步,那个姑娘明眸柳眉,笑起来的声音清脆有爽朗,怎么看都十分讨人欢喜。 “看到了吧,路进女朋友可比你漂亮多了。” “” “唉,你别哭啊,你最漂亮,她肯定比不上你。” “莉枝,别哭了好不好,时睿哥哥带你去喝糖水。” 毕业那天,路进同时领了结婚证,那时姚莉枝已经十八岁,暗恋了路进三年,她父亲忙,委托时睿带着姚莉枝代表他去参加婚宴,姚莉枝在酒席上喝了半醉,中途终于忍受不住跑了出去,时睿紧跟着她。 “莉枝,你就这么喜欢路进吗?他已经结婚了。” “可是时睿,我就是喜欢他,怎么办啊,呜呜呜,我真的喜欢他。” “我不行吗?” “什么?” “莉枝,你偶尔也回头看一看我,你有多喜欢阿进,我就有多喜欢你,你跟我试一试,好不好?” “时睿。” 在酒精和情感的催化下,年轻男女的激情一触即发,当夜,两人水ru交融。 第二天醒来,姚莉枝后悔了,为了躲避时睿,她躲到了乡下的外婆家,时睿疯了似的找人,可姚莉枝始终避而不见。 她的例假向来不稳,经常两个月一次,那次和时睿做了之后她又吃了避孕药,所以当例假迟迟不来,她也以为是正常的,她心存侥幸,总不能一次就中。 直到第四个月,肚子开始慢慢凸显,她害怕了,家里闹翻了天,问孩子的父亲是谁,她闭口不言。 姚家父母只有她一个孩子,从小悉心教导,却不料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女儿会未婚先孕,去医院查,快四个月的身孕,胎儿甚至已经成型了,如果打掉,按照姚莉枝的身ti状况,她以后都很难有孩子。 只有生下来了,本来已经考上的大学也念不了了,怕被别人说闲话,姚家对外声称送孩子出国了,其实是把她关在外婆家等着生育。 一家人早就打算好,孩子一出生就马上送走,绝不让外人知晓。 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尤其还有着一时时刻刻实挂念姚莉枝的时睿,他查清真相后马上去了姚家,说要娶姚莉枝。 第一次,第二次,时睿都被姚玉砚打个半死,第三次,老教授松了口。 可姚莉枝不愿意,她不要孩子,也不要时睿,她爱的仍旧是路进。 孩子是在乡下出生的,一个孱弱的小女孩儿,姚莉枝泪眼朦胧的颤抖着,让家人把孩子抱走,她不敢看,怕看一眼就会舍不得。 时睿抱着孩子走之前,同姚莉枝说了一句话。 “莉枝,我会一直等你,10年,20年,无论是多久以后,我和女儿都等着你回家。” 三年后,路进的妻子生产,没跨过那道鬼门关,只为路进留下了一个儿子,路进深受打击,因此丢掉机械工程师的工作,终日颓唐,不管幼儿,家里父母做主,为他四处聘媒。 姚莉枝是求着姚玉砚去为她结亲的,和父亲闹了一个月,最终还是如愿以偿。 这些过往本应该尘封在时间的长河中,腐烂到没有人发觉,可二十几年过去了,还是被人挖了个彻底。 时尔是在第三天的中午收到这些她想知道的资料的,对方用电子文件的方式发送到她的邮箱里,尽管早有猜测,可当她看到那些过往还是忍不住的犯恶心,时尔抹了把脸,强撑着继续看下去。 那些只有当事人知晓得细节自然早已泯灭,但是医院的数据是出不了错的。 199x年,路进的妻子在医院诞下一名男婴,她登记的姓名是“宋佩容”,而非“姚莉枝”。 这些还不够,为确定无疑,只有验dna。 时尔趁着家里没人,去时睿和姚莉枝的房间,在浴室的地漏处找到了姚莉枝的长发,当天中午,她去了一趟亲子鉴定中心,加急办理只需要一天就能出结果,工作人员通知她第二天来拿鉴定书。 时尔需要做的,只剩下等待。 第二天早十点钟,时尔异常冷静的接过那几页薄薄的纸,漠然的听工作人员说:“一号检材所属人和二号检材所属人,存在着99.99%的可能xlng为母女关系。” 时尔看起来似乎波澜不惊,她甚至客客气气的同对方道了谢。 有一个叫迎东子的诗人说过这么一句话:人活的就是一口气。春风得意时,会有点傲气。遇到挫折时,总会先泄气,然后想着争一点硬气。 时尔现在,大概就靠着那股气在撑着,活了二十五年,软弱了二十五年,退让了二十五年,如今,她要再这样一味的逃避下去也实在是个笑话。 人活一口气,她要把自己的那口气,争回来。 在清算这笔账之前,时尔打了通电话给皮熠安,两个人约在常去的清吧见面,时尔先到,找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些酒,边饮边看窗外的街景。 南城是六朝古都,即便是冬天都比别的城市多出那么一股说不清的萧瑟味儿,时尔看看梧桐树光秃秃的枝桠,又瞧瞧络绎不绝的行人,突然觉得她这二十多年过的实在没什么意思,她费尽力气想要争取的那些东西,根本也一文不值。 他们不想给,她也不愿意要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呢,她不要就是了。 皮熠安进门后就察觉出时尔的不对劲来,本以为是和路子及小打小闹找她开解来了,还说了句俏皮话:“这一大早的就开喝,你要当酒神呐?” 时尔本想配合着笑一笑,可半晌她也扯不起嘴角来,说实话,她不晓得要怎么同皮熠安说这件事,这太难堪了,她没法儿开口,索xlng直接把鉴定书推到皮熠安面前。 “怎么了这是?”皮熠安有些懵,她一开始还不明白时尔给她看的是什么东西,可越往下看她的脸色就越差,直到看到鉴定结果后,她已经惊的快说不出话来了,“这这什么呀!?” 时尔淡淡的啜了一口酒:“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你,你和路子及他妈怎么会我cao,你等会儿啊我还没理清楚” 半个小时,时尔就把几十年的事儿解释清楚了,相比较起她的冷静,皮熠安才更像是那个受害人,她气得浑身冒汗,手不停地哆嗦,想喝口水冷静一下,却连杯子都拿不稳。 “cao!”皮熠安已经急的说了不知道多少句脏话了。 时尔握了握她的手,低声道:“我没事儿,你别担心。” 好不容易,皮熠安才冷静下来,她深呼吸了一口,说:“时尔,你想怎么做,我都支持你。” 时尔看着皮熠安,那些克制已久的委屈突然被撕开了一个裂缝,拼命的往上涌着,瞬间充满了她整个身ti,她痛苦的把脸埋在手心里,发出压抑的哀嚎声,眼泪从指缝中淅出,看的皮熠安想杀人。 “我想走我不想在留在这里了。” “好,我陪你。” 别墅里正准备着路子及的生日宴,厨房里食物的香气,泛着冷光的纯银刀叉以及新鲜的还沾着露珠的白玫瑰,最后,穿着正装的路子及和他口袋里的戒指盒。 姚莉枝紧张的为他整领结,催问时睿道:“时尔怎么还没回来呀,你打电话催一催,从早上就出门了到现在也没回来。” 时睿笑道:“她说是去找皮熠安,但是我猜是去取礼物了,你不要着急,她有分寸,小路,你别紧张。” 路子及沉沉的吐出一口气,应了一声,可他怎么能不紧张。 求婚是早就想好了,为了买这个戒指他花了大半的积蓄,时睿看见后都惊讶他一个学生能攒出那么多的钱。 路子及摩一遍遍的挲着口袋里的戒指盒,在脑海中重复的排练着一会儿要说的话和要做的动作,生怕出一点差错。 要是以前他大概还不会这么紧张,可时尔这几天的反复无常着实让他害怕了,他需要亲手把这枚戒指套在她的手上,需要把她这个人套牢在他的身边。 ———— 时尔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别墅前站了多久,她点燃一根烟,胡乱的抽了几口就任由它自己燃烧,从别墅里传出来的阵阵欢声笑语,昭示着这一家人有多么的幸福安乐。 尖锐的耳鸣声再一次席卷在她的整个脑海里,时尔挺过这一阵痛苦,一步一步的,迈进这个家。 吴妈先发现她的身影,冲着里面喊了一句:“时尔回来啦!” 踏进门后时尔才发现客厅里的氛围是多么甜蜜,暧昧的灯光和大束的玫瑰,穿西装的路子及,连头发都打理的整整齐齐,姚莉枝和时睿站在一旁欣慰的笑着。 路子及捧着花向她走过来,突然单膝跪下,嘴唇一张一合的说着什么,可时尔听不见。 她这是走近了谁的梦里? 明明有鲜花,她却闻不到香气;明明有人在讲话,她却听不到声音;明明有父母情人,她却感受不到爱意。 所有人都在笑,他们看起来是多么的开心,多么的真挚,谁能晓得,这一副副华丽的面孔衣衫下,藏着的究竟是真心还是利剑。 路子及似乎在说:“嫁给我吧。” 时尔歪着头笑了笑,她终于听到自己的声音:“好啊。” 被路子及紧紧抱住的时候,时尔看到了正在哭泣的姚莉枝和搂着她悉心安慰的时睿。 画面转换,镜头对准了餐桌。 姚莉枝脸上挂满了笑,已经在同时睿商量婚礼要什么时候举办,要请多少人,是中式还是西式。 时睿笑道:“那些都不急,现在有一点最紧要。” 他转脸看着时尔,说:“宝贝,你已经答应了小路的求婚,以后可是要改口了,要管姚阿姨叫妈了,知道吗?” 姚莉枝大概没想到时睿会说这些,激动地热泪盈眶,期待的看着时尔,等待着她叫出那一声迟了二十五年的“妈”。 时尔控制不住的笑出了声来,她看着身边的这三个人,笑的不可抑制,笑的弯下了腰,笑的眼角都渗出了泪。 “爸,你不是忘了吧,我妈早就死了,是你告诉我的。我从小就没妈,没道理现在冒出来一个人我就要管她叫妈。”时尔坐下椅子上,甚至还尝了一口鱼生,“嗯,这三文鱼挺新鲜的。” 餐厅里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路子及和姚莉枝都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还没从时尔的那句明显含着刺的话里反应过来。 时睿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他压抑着怒火,说:“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快给姚阿姨道歉!” 路子及心里的不安在此刻不停地飙升,他叫了一声“时尔”,想去拉她的手,可被她一下子躲开。 时尔讥笑着看着路子及,啧了一声,说:“我不是跟你说过,别碰我吗,我觉着恶心。” 路子及的脸色瞬间变得雪白,“时尔你怎么了?” 时睿猛地推开椅子站了起来,跟时尔说:“时尔,你这是要干嘛!你是不是疯了!” 姚莉枝眼泪汪汪的拉着时睿,小声的劝着。 整个餐厅乱成一团,仿佛是被撕掉了伪装的鬼怪舞会,大家终于露出了马脚。 时尔却得意的看着这三人的丑态,对着时睿露出了个挑衅的笑,“爸爸,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 渐渐地,时尔的脸上的笑褪去,只剩下刀锋一般的冷漠。 “爱慕了几十年的女人终于娶回了家,你应该高兴的快疯了吧?本以为能老来得子,谁知道根本是痴心妄想,她大出血的时候你一心想要我给她输血,可医生说‘直系亲属输血会引起病症’,哈哈,可真是好笑。爸,我一直很纳闷,你为什么会这么爽快的同意我和路子及的事情,现在我知道了,你是想圆了姚莉枝的梦,你想让我叫她一声妈。” “我告诉你,我妈早就死了,这个女人,她不会是我妈,我绝不会叫她一声妈!她怎么配!” 死一般的沉积。 时睿和姚莉枝似乎被这一番话炸出了魂魄,两个人呼吸沉重,嘴唇颤抖,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时尔。 只有路子及听不懂时尔在说什么。 他脸上一阵阵的发白,“时尔,你到底在说什么?” 时尔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忘了这里还有一个蒙在鼓里的傻子,医学生怎么会听不明白我在说什么,我说” 姚莉枝突然发出一声急促的尖叫:“时尔——!” 时尔讥笑着看向姚莉枝,“姚阿姨,您对路子及可真好,一点儿都瞧不出来是后妈,今年感动中国的奖应该颁给您。” 路子及的手颤抖的厉害,他崩溃的喊:“时尔!” “怎么,不信啊?”时尔从包里把她复印好的鉴定书掏出来,猛地摔在桌子上,“都看看吧,我复印了很多,人人有份儿。” 即使看着眼前这三个人越来越惨败的神情,时尔也没有觉得身ti里铺天盖地的痛苦减轻一些。 她死死地盯着时睿,观察着他脸上露出的每一丝情绪,许久才颤抖着开口:“爸,有一件事我从小就很想问你。” “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我是你的女儿,你有没有真心的爱过你唯一的女儿?” -- 卑微 餐厅顶上的水晶灯散发着刺眼的光,原本丰盛的餐桌上散落着无数的纸张,纸张的边角耷拉在精致的餐盘里,沾染上橙黄的油渍,显得脏乱不堪。 气氛压抑到了一个顶端,所有人都在沉默着,寂静到几乎能清晰的听清楚大家急促交杂的呼吸和心跳。 时尔的手攥的太紧了,甚至指甲无意识的将手心的嫩ro掐出好几个月牙形的痕迹。 她在等那个她迫切需要的答案。 时睿整个人都似乎瞬间老了十岁,脸上的意气风发尽然消失,他无力地把自己摔在椅子里,痛苦的用手撑住额头,沙哑着说:“为人父母,哪有不爱子女的。只是你出生的时候,我和你妈姚阿姨都太慌乱了,后来我一个人带着你,是我创业最紧张的时期,等我反应过来,你已经可以读小学了。时尔,爸爸一直很內疚没有一直陪在你身边。” 时尔的眼泪啪嗒一下就掉下来了,她咬住嘴唇,死死地压制住嚎啕大哭的冲动,哽咽着问:“爸,我们能不能回去啊,我可以不要妈妈我也不要结婚,好不好,只有我们两个,我什么都不要,我就要我们像以前那样,好不好?” 时睿抬头用满含着悲悯的眼光看向女儿,无可奈何的叹了声气,说:“乖,别闹。” 时尔猛地回过神来,她意识到自己又在说傻话,在习惯xlng的妥协和求饶,她的父亲,是一个能为一个女人苦等二十几年且毫无怨言的人,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远远不能够抵消他对姚莉枝的那份痴心和爱意。 是她妄想了。 事已至此,所有的不堪都已经被揭开,路子及整个人还没从这场剧烈的冲击中清醒过来,整个人浑浑噩噩的低着头坐着椅子上,身ti颤抖的厉害,事实伤害的不仅是时尔,同样也击碎了他的情感。 一直在沉默的姚莉枝突然站了起来,步履阑珊的走向路子及,拍了拍他的肩膀,颤抖对他说:“小路,小路,乖孩子,我们走。” 路子及抬头看着她,满眼都是迷茫和无所适从,他精神恍惚的下意识的低声呢喃:“妈” “我们走,我们走。”姚莉枝试图把他拽起来。 可路子及一个身高ti长的小伙子哪里是她能拉的起来的,尤其是他现下还处在糟糕的状态。 路子及的呼吸都是抖的,他眼角通红,脸色苍白的像是深冬新雪,“妈,妈,时尔说的是真的吗?” 姚莉枝看着这样的路子及心疼的无以复加,她随手抹了一下脸上的泪,哽咽道:“那些都不重要,不重要的,我永远是你妈妈,你永远是我的儿子。” 路子及怔怔的看着姚莉枝,混沌的脑子让他无法马上辨别出姚莉枝话里更深一层的含义。 时睿怎么可能让姚莉枝离开,他心心念念这么多年,无非是念的一个她罢了,软声哄她:“莉枝,你不要闹,你和小路都去楼上休息,我会解决这件事的,好不好?” 姚莉枝的眼泪根本止不住:“不,是我不好,是我做错了,如果不是我嫁给你,就不会造成今天这个后果,时尔说的对,我们应该像以前那样,我们” 话没说完,时尔就忍不住嗤笑出声,“像以前那样?什么样儿?你忠贞的为你的爱情守节,然后默默接受我爸对你的好,当婊子还想立牌坊,你他妈恶心谁呢?路叔叔刚死,你就迫不及待的嫁给我爸,姚莉枝,你真的懂得什么叫“爱”,你真的会“爱”人吗?你做人还有没有底线了!你” “啪”—— 时睿扇了一时尔耳光。 “我是这么教你的嘛?时尔,无论如何,她是你妈!” 其实力道并不重,时睿在快贴紧时尔脸颊的时候刻意收了力道,基本上只能算是轻轻擦过。 可时尔还是疼,比知道路子及的龌龊事,比知道姚莉枝和她血缘关系的时候,都要疼。 从来没动过她一根手指头的爸爸,为了别人,打了她。 那些她想要争执的,嘶吼的,破坏的东西,在这一瞬间连最后那一点价值都没有,时尔绷起来的那股气被这一巴掌打的消失殆尽。 她突然觉得自己是这样的可笑,像一个跳梁小丑一样,她本不敢承认的,她是这样的嫉妒姚莉枝,嫉妒是她这样一个女人,获得了那些她万分渴求的,时睿的全部的爱,最重要的是,她对这份爱是这样的不屑一顾。 这一巴掌打下来,把整个餐厅再次打入沉寂,是路子及先反应过来,跌跌撞撞的起身挡在时尔的面前,把她护在自己的身后,一字一顿的对时睿说:“您没有资格打她。” 没有人能够感受到路子及此刻纷乱复杂的情绪,恐惧、愧疚、惊愕、愤怒、伤心,全部交织在一起,这情绪几乎把他整个人击垮,站起来,挡在时尔身前,完全是他下意识的动作。 可时尔完全不领情,她的声音冷的像冰:“够了吧,路子及,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吗?” 这句话几乎像一声雷一样炸在路子及的心里,把他此时脆弱的承受力有添上一个重重的砝码,他甚至不敢转身,不敢去看时尔的脸。 他爸爸墓前的花,时尔的冷漠和反复无常,在此刻终于验证了他內心最深的恐惧。 完了,他想,时尔全部都知道了,她会离开他,他完了。 时尔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她往后退了一步,冰冷的目光扫过面前的三个人,轻声笑了笑,也不知道笑的是自己,还是别人,“祝你们一家三口,永远幸福。” 说完她就转身大步离开,屋內的空气太浑浊,她几乎憋闷的喘不过气来,她只想要彻底的离开这里,离开他们。 姚莉枝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压垮了,她本就身ti弱,在时尔往外走的一瞬间就开始往下倒,时睿马上接住她,焦急的喊她的名字。 路子及站在中间的位置,脑海里混乱到了一个极致,右边是晕倒的母亲,左边是离他而去的爱人,所有的情绪都在不断的拉扯他,逼迫他做出一个选择。 而他,选择向左。 在别墅外的那棵巨大的梧桐树下,路子及踉跄着抓住了时尔的手腕。 他实在太狼狈了,明明穿着华服,却满脸的落魄,话语里的恐惧汹涌的那么明显:“时尔,时尔,求求你,别走,求求你” 时尔的眼睛里却没有一丝温度,她转身看他的时候就像看着路边的野狗,在他溃烂的伤口中再添新痕:“路子及,你猜一猜,当我躲在松树后听到你的那些话,是什么感受?” 路子及握住她的手颤抖的愈加厉害,几乎握不稳,却又执着的扣住她,那些一直在折磨着他的噩梦在此刻成真,他的报应来了。 “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于过往的错他无话可说,只能一遍又一遍的道歉和祈求原谅,“你想要怎么样都可以,但是你不能不要我,时尔,你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好不好?” 时尔用极尽刻薄的语气说:“我想怎么样都可以?” “那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路子及的眼泪瞬间掉下来,眼前的时尔陌生到可怕的地步,曾经那个拥有满含着羞涩的爱意的眼神的时尔被他亲手毁了,现在这个浑身都是冷漠和刺的时尔,不会再对他笑,不会再亲吻他,不会再相信,他是真的爱她。 脑海里有一个声音不停的提醒着他,你把事情搞砸了,你伤害了你最爱的人,你罪无可恕,你死有余辜。 阳光在时尔佩戴的戒指上折she出一道刺眼的光,路子及几乎是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眼握住时尔的手,满眼疯狂的,神经质一般的说:“你答应我的求婚了,你答应我了,时尔,我不能没有你,我会死的,我们一起离开好不好,你想去哪里?北美、欧洲?你想去哪里都好,我们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我们重新开始,我们” 时尔猛地挣脱路子及的手,钻石的棱角把路子及的手心划出一道常常的伤口,鲜红的血冒了出来,浸染了整枚戒指。 可两个人都对这伤口熟视无睹。 时尔把手举起来,当着他的面一点点的褪下戒指,“你不说我已经忘了。你耍过我一次,我现在也耍了你一次,路子及,我们扯平了,还给你。” “我不要,我不要”路子及的手攥的十分的紧,拼命的推拒那枚戒指,仿佛它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他苦苦的祈求着,把自己的位置放在时尔的脚底,“我不要戒指,我不要扯平,时尔,你不能,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不能在我这么爱你之后又抛弃我,求你,求你,原谅我一次,就一次,求你。” 可那枚戒指被时尔轻飘飘的丢在地上,发出一声低响,“我们两不相欠了,路子及。”她说。 路子及跪下来,用颤抖的手想要去捡起戒指,可还没等他捡起来,时尔就yu转身离开,路子及一下子抓住时尔的裤子,手指用力到发白。 他已经卑微到尘埃里,不介意再落魄一分了,他急促的恳求:“别离开我,别离开我!” 时尔俯视着他,把心里的剧痛掩藏的一丝不漏,如今的她已经足够凄惨,绝不可以在有半点心软:“路子及,晚了。我们之间,彻底完了。” -- 成长的代价 现下并不是南城最冷的月份,却已经有人穿上了厚厚的冬装,时尔寻常是最怕冷的一个,可今天却毫无感觉。 她不清楚自己是怎么走出这片别墅区的,等她的双眼有了焦距时,她整个人已经快走出小区了,麻木而毫无精神的看了看周围,时尔忽然感觉到一阵浓重的疲惫,几乎压得她一步都要走不下去了。 揭穿事实后的轻松并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如约而至,她除了累、空乏之外,再无半点多余的感受,甚至连伤感都快没有位置。 费尽力气从手袋里把手机掏出来,拨通了一个她此刻唯一能够拨通的电话。 “皮皮,你来接我好不好。”她低哑轻叹。 电话那头的呼吸压抑而沉重,皮熠安说:“你抬头看。” 时尔下意识的往前看过去,皮熠安不知道在小区门口站了多久,长发被风吹得乱成一团,食指和中指间夹了一根烟,冲她招了招手,简直像是八十年代香港警匪片里的冷艳女明星。 唯一一个随时预备拯救她的人。 幸好,时尔的眼眶一热,幸好她还没有完全被抛弃。 皮熠安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了过来,脸色差的不行,她把脖子上的围巾解下来一圈圈的绕到时尔脖子上,把她围的紧紧的,又把烟塞到她嘴里,说:“抽完。” 时尔狠狠地吸了一口,让烟过了肺再吐出来,几次过来,竟然真的轻松了一些,好歹眼神不是死寂空旷的吓人了。 时尔看着皮熠安的脸,泪花又要冒出来,赶紧憋了回去,鼻音极重的问:“你怎么来了。” 皮熠安一脸认真的说:“我琢磨着,如果你今天没忍住杀人放火了,我好歹能帮你收拾收拾现场。” 这么严肃的气氛下,时尔竟然有种想笑的感觉,她确实也没忍住笑出了声,可笑着笑着眼泪就情不自禁的流了下来,直到最后的嚎啕大哭。 她扑在皮熠安怀里哭的像个小孩儿,浑身止不住的抽搐,双手揪着皮熠安的衣角,断断续续的哭喊着:“怎么办啊皮皮,我爸爸真的真的不要我了,怎么办啊。” 皮熠安紧紧的抱着她,哽咽的哄:“没关系,咱不稀罕,以后我爸就是你爸,我把我爸送你。” 时尔又哭又笑:“真真的吗?” 皮熠安:“真的。” 时尔哭了一会才缓过来,呢喃着说了什么,声音太小,可皮熠安还是听清楚了。 她说:“姚莉枝也不要我,她只在乎路子及,我是一个不被父母期待的孩子。” 皮熠安把时尔接回了她们的公寓,时尔的房间被她提前收拾好了,被子都晒过一遍,软乎乎、暖烘烘的铺好在床上,空调在来之前就开着,房间里有股安定人心的沉木香味儿。 时尔被皮熠安按在被窝里躺着,看着皮熠安为自己细心的掖好四个被角,再把空调调到合适的温度,坐下来揉了揉自己的脸。 “看什么看,快睡觉,睡醒了吃饭。”皮熠安说。 语气甚至带了些凶狠,可时尔却感觉到无边的温柔,皮熠安表达感情的方式一向和别人不太一样。 时尔一双杏眼滴溜溜的瞅着她:“皮皮,你真好。” 皮熠安没好气的嘟囔:“我什么时候不好了,小王八蛋,老是不让我省心,快睡,我去给你做饭,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时尔习惯xlng的挨训,却觉得异常满足,听话的闭了眼,还不到两分钟,就陷入了彻底的睡眠。 皮熠安在她床边坐着看了她一会儿,叹了口气,关了灯后轻轻带上了门。 时尔这一觉竟然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中午,她一睁眼,看到的不再是家里卧室的吸顶灯,而是她同皮熠安一起生活了四年的公寓。 恍惚间,她竟然有一种从没离开过这里的错觉,好像这大半年的人和事都是她做的一场春秋大梦。 可是理智告诉她,这只是她在自欺欺人。 从被窝里爬起来坐着,床边柜子上的保湿器静静地喷吐白雾,约莫是皮熠安早上放进来的,里面加了她喜欢的香薰。 时尔怔怔的看着雾气坐了一会儿,好半晌才下想起来她现在应该起床,而不是坐在这里不晓得要做些什么。 一推开门,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客厅的茶几上放满了各色菜式,中间的鸳鸯锅底咕嘟咕嘟的冒着香气,电视里正放着皮熠安小男友顾延的新电影,热闹的就像时尔和皮熠安往常无数次一起度过的闲暇周末一样,她们可以肩挨着肩,边吃边吐槽屏幕里的男男女女,然后笑成一团。 “嚯,可算是醒了,我都打算一个人把这些都解决掉。”皮熠安从厨房里端着烫酒的酒壶出来,打趣的对时尔说道。 时尔心里一暖,晓得皮熠安是想用这种平常的态度来让她感受到最大的安心,便接过这片好意,假装若无其事的问道:“烫的什么酒?” “桂花冬酿,每年就这会儿能喝上,还站着干嘛,去拿碗,我看你是想累死我。” “知道啦!” 薄如蝉翼的羊ro片放进滚开的牛油锅底里,只消几秒钟就得马上捞上来,裹上麻酱耗油汁儿趁热放进嘴里,是冬日里最销魂的享受,再配上泛着桂花香气的冬酿酒下肚,暖心暖胃。 时尔连着喝了好几杯,忍不住发出一声长长的感叹声,说了句:“好饿,我现在能吃一头羊。” 皮熠安又给她满上一杯:“还知道饿就好。” 时尔笑着回了句:“我要是不知道饿不成了傻子吗?” 皮熠安心想你昨天那样跟傻子也没太大区别了,嘴里还是习惯xlng的怼:“什么时候聪明过啊。” 一桌ro,一壶酒,一知心好友。 时尔突然有一种感觉,她这次一定能很好的跨过这道坎儿,她不是一个人呢。 吃完饭,时尔被皮熠安打发去洗碗,自己则窝在沙发里看电视,理由是这两天尽是她伺候时尔了,现下也该歇一歇。 时尔正把盘子一个个往往洗碗机里塞的时候,听到了敲门声,三下一顿,然后接着敲,是她非常熟悉的节奏。 “谁啊?”皮熠安往门口走,还没来得及开门,时尔就从厨房里冲了出来对她摇了摇头。 皮熠安一愣,心下了然后,脸色陡然间就变了,大有撸起袖子出去跟那人干一架的趋势,但好歹理智还在,她憋着火气,问时尔:“你还有什么想跟他说的吗?” 时尔沉默着摇了摇头。 “好,那我就不会让他见到你,我保证。”皮熠安说。 路子及站在门外,任由他怎么敲门里面都没传出一点声音,可他知道时尔就在里面,她不想见他,她想要抛弃他。 心里的绝望铺天盖地的往上涌,路子及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竟然会害怕到这种程度,只要一想到,时尔会离开他,会再次爱上别人,他就恐惧到浑身发抖。 他死也接受不了那样的结果。 “时尔!时尔!”路子及被这种惊慌的情绪所控制,心态彻底崩溃,在门外大声的喊时尔的名字,“我知道你在,我求求你跟我说几句话,你给我一次机会,时尔!” 门內的时尔低着头沉默,不知在想些什么,皮熠安把她推进房间在电脑前坐下,强制xlng的给他塞上耳机,开始放《郭德纲于谦相声集》。 时尔好笑的叹了口气:“皮皮,没事儿啊,你放轻松点儿,我没那么脆弱。” 皮熠安浑身都是备战状态,好像是护崽的母兽,“我不管,你今天什么也别干,把这一部都看完。” 时尔乖乖的说了声好。 皮熠安独自返回战场,她透过猫眼往外看,路子及一脸崩溃的表情站在门外,不时地又说些什么,总之瞧这架势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了。 她偷偷去时尔房门口看了看,见时尔确实是戴着耳机就放了心,气势汹汹的预备出去把人轰走。 房门一响,路子及整个人都紧绷起来了,可当他发现出来的人是皮熠安,眼里的光骤然泯灭。 皮熠安一出门就迅速把门关上了,生怕路子及闯进去去闹。 可路子及像是抓住了根救命稻草一样,满眼悲戚的对皮熠安说:“拜托你,让我见她一面。” 皮熠安冷冷的看着他,死死地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开启嘲讽模式:“路子及,你还记得上次在这里,我都跟你说过什么吗?” 路子及一愣,转而满脸灰败之色,他嘴唇颤抖着,说:“记得。” 皮熠安那时刻意支开了时尔,半威胁的说了句——“有时候越是好说话的人越是决绝,你瞧着她好像傻乎乎的,其实心里门儿清,只是太过良善懒得计较,万一被人碰到了底线,你猜会怎么着?” 如今,路子及已然碰上了那条底线,时尔用行动告诉了她,这后果究竟是什么。 路子及整个人都颓了下来,嘴里不停的机械的重复着:“可是我爱她,我真的爱她” 皮熠安瞧着他这半死不活的样子突然没了刚才那种想跟他拼个你死我活的动力,现代饮食男女,分分合合的她见得多了,有的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有的伤心一阵马上就另寻新欢,也有的是千般不舍万般不愿,可没有哪一个,像路子及这样,像是丢了命一样,三魂没了五魄,仿佛一脚已然踏进鬼门关。 她摇了摇头,语气变得沉静下来:“路子及,我一直不太赞成时尔跟你在一起,你知道为什么吗?” 路子及不说话,沉默的固执的看着她。 “因为你不配。”皮熠安说,她并不是在嘲讽,她只是在阐述着她內心真实的想法。 路子及扯出一个笑,愈发衬他凄惨荒凉,“对,我不配,我配不上她。” 没人比路子及更加清楚,他在时尔面前是多么的自卑,她那种永远坦荡的真诚,她永远热爱世界的赤诚,远远好过他一万倍。 得到了这样罕见的珍贵宝贝,他原本应当千万般珍惜,可珍珠怎么能永远被埋在鱼目中,她终究会被有识之士捡起,珍藏在紫檀木的盒子里。 可即便是这样,他也祈求,能不能,能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把他的珍珠还给他。 “她现在,好不好?”路子及眼眶泛红,艰难的问出这句话。 皮熠安原本是不屑回答他,可路子及这模样实在可怜,可怜的她都有些不忍心了,便没好气的回了句:“你不在,她就挺好的。” 路子及摇了摇头,晃晃悠悠的浑身脱力似的坐到了正对着门的台阶上,魔怔似的说:“她现在不想见我没关系,我可以等,我等到她想见我为止。” 皮熠安没再管他,转身进了屋。 时尔好像还在认真的看相声,仍旧保持着刚才的动作,眼睛一直盯着电脑。 皮熠安走过去挤在她旁边,“有意思吧,得空咱们去看剧场。” 时尔笑着应了一声。 两个人默契的,谁都没有提门外那个人。 晚上两个人是挤在一块儿睡得,皮熠安给时尔讲圈子里的那些破烂事儿,倒也很有意思,时尔配合的或笑或骂,看似已经恢复到了从前的状态,可皮熠安还是有些不放心。 直到时尔熟睡了,皮熠安又偷偷起来看猫眼,路子及还坐在之前那个台阶上,固执的等着、守着。 “早干嘛去了。”皮熠安嘟囔了一句,回去接着睡了。 凌晨,皮熠安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一摸,旁边是空的,而且已经有了凉意,说明人已经起来有一会儿了,她紧张的迅速起床,发现卫生间的灯亮着,心里那种紧张感小了一些。 可越当她靠近卫生间,就越能听清那阵压抑的哭声。 是时尔。 皮熠安放在门把手的手缩了回来,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就悄悄地回了屋,假装从没来过,从不知道。 有些情绪,即便是最亲近的人也无法诉说,只能自己一个人在深夜里咬着牙硬挺过去,尽管这个过程是痛苦的、折磨的。 这就是成长。 时尔除了接受,别无他法。 -- 遍体鳞伤 早,八点四十五分。 皮熠安趴在猫眼上看了半天,确认路子及依旧死守在门外。 “cao。”她暗暗地骂了一声,对路子及强悍的生存能力表示了发自內心的尊重和敬仰,然后转身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简照南,你快过来把你师弟弄走!” 路子及自我折磨似的一遍遍回忆着他和时尔发生的点点滴滴,从上海的第一次见面,到最后她把戒指扔掉的决绝,他自诩聪明,却连自己的真心都看不透,他自诩正义,却原来他才是那个“真正”的外人。 他抢走了本该属于时尔的母亲,他亲手打碎了保护她独立王国的玻璃罩,他曾那般信誓旦旦的发誓要让她永远生活的肆意而美好,却原来他自己才是那个“不美好”。 老天,他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路子及痛苦的捂住脸,他是加害者,他破坏了一切。 一双昂贵锃亮的男式皮鞋出现在路子及眼前,他的眼神慢慢往上移,整洁利落的黑色休闲西装外搭配熨的板直的大衣,温柔淡然的一张脸,此刻眉头微微皱着,琥珀色的瞳孔含着淡淡的担忧。 是简照南。 路子及怔怔的看着他,无力地喊了句:“师哥。” 简照南看着颓废的坐在台阶上的小师弟,揉了揉他的头发,叹气道:“怎么弄成这样子。” 路子及嗓子一哽,说了个“我”后就再说不出半个字。 “起来。”简照南拍了拍他的肩,“看你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子了,跟我回家收拾收拾。” 路子及摇了摇头,跌跌撞撞的站了起来,却因为太久没进食而导致低血糖,几乎在刚起身的一瞬间就是摔下去,还好简照南扶住了他。 他半依靠在简照南身上,脸色白的吓人,嘴唇上都没了血色,却还是执着的说:“我不能走,师哥,我不能走,我要等她,你帮帮我吧,师哥,求你了。” 简照南把他扶稳,“就算见了她,你能说些什么?” “我”路子及满眼痛苦,“我不知道,可是我想见她,我害怕我怕我一走她就不见了。” “听话,先跟我回去,等你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你到底要说些什么,况且你也要给时尔一些时间,小路,不要把她逼的太狠了,懂吗?” “师哥” “我保证,会让你见到她,好吗?” 路子及回头看那扇紧闭的门,不舍和紧张在眼中天人交战,而简照南也给了他足够的时间,他明白这有多煎熬。 最终,路子及低下头,发出了一声苦涩的“嗯”。 简照南把车钥匙给他,说:“下去等我,我进去说句话。” “师哥,你帮我看一眼时尔。” “知道了,去吧。” 确定路子及下楼,简照南才放心的敲门,里边立马传来一声警惕的——“谁?” 简照南失笑,清了清嗓子,说:“你男朋友。” 皮熠安:“那小崽子呢?走了?” “嗯,开门吧。” 皮熠安把门开了个特别小的缝儿,左右瞅了瞅,发现路子及确实不在了才真正的打开门。 简照南叹了口气,试图劝道:“其实小路他也” 话没说完,被皮熠安飞过来的一个眼刀憋了回去,他双手举起来做投降状,老老实实的认错。 “这还差不多。”皮熠安道。 简照南挑了下眉:“老婆,不让我进去吗?” 皮熠安:“嗯,你别进来了,时尔情绪不好。” 简照南:“哦。不论如何,临走之前让路子及见时尔一面吧,把话说清楚,安安,你不是时尔,不能替她做主。他们俩的事情你不要ca手太过,你这样并不是在保护她,嗯?” 皮熠安一脸纠结:“但是时尔说她现在不想见他” 简照南没有再劝,临走前低头亲了亲皮熠安的脸颊,他知道皮熠安护短护的有多厉害,尤其是对时尔,现下她还能控制住自己没跟路子及打起来,估计已经是忍了又忍了。 送走简照南,皮熠安回屋的时候才发现时尔已经整装待发了,她甚至化了淡妆,一看就是要出门的样子。 “你要出去呀?”皮熠安紧张的问。 反而是时尔给了她一个轻松的笑:“嗯,一会儿就回来,要我带点儿什么吗?芝士蛋糕?” 时尔这种态度反而让皮熠安更加提心吊胆:“你干吗去啊?” “去找我爸。” “哦,找时叔啊啊?你去找他啊?” 时尔失笑,上前抱了抱皮熠安,轻叹:“没事的,皮皮,真的没事,你别担心我,我只是去想去和他道个别。” “我陪你去?” “不用,我自己可以。” 时尔直接去了时睿的公司,刷了专用电梯的卡上到十八楼。 赵助理刚从会议室里出来就迎面看见了时尔,他是接触时睿最深的人,对时家的家事比旁人都要了解,所以在此刻此地碰到时尔微微楞了一下,但是他马上就恢复了正常,上前道:“时小姐,您怎么来了?老板他现在不在公司。” 时尔冲他客气的笑了笑,说:“那麻烦你给他打了电话,就说我在这里等他。” 赵助理应了下来。 时睿的办公室对时尔来说是非常熟悉的地方,她小学的时候特别黏时睿,放学了也不肯乖乖回家,时睿没办法,就让司机把她接到公司来,专门辟了个玩具室给她。有时候她玩累了,就迷迷糊糊的倒在玩具堆里睡着了,时睿就会把她抱起来放到休息室去,盖好小被子,亲一亲小脸蛋。 再大一些,到了初中的时候,她喜欢隔壁班的小男生,偷偷给他写情书被时睿发现,结果时睿并没有斥责或者笑话她,反而一本正经的帮她修改了错别字,隔几天还问她有没有告白成功,时尔那会儿还有些婴儿肥,别别扭扭的说那个男孩子好像已经有女朋友了。 时至今日,时尔都快忘了那个小男孩长的什么模样,却清楚的记得时睿和她说:“没关系,我的宝贝女儿会有最好的。” 不是更好,是最好。 时尔低笑出声,想起以往种种,到底还是幸福和快乐的多。 一刻钟后,时睿就出现在了时尔的面前,他应该是来的很急,额头上都出了些汗,见到女儿还乖乖的坐在他的办公室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不过两天不见,时睿就瘦了一大圈,时尔甚至看见了他颊边的几缕白发,衬的他好似瞬间步入老年。 心头一酸,时尔站了起来,喊了一声:“爸。” “唉!”时睿重重的应声,让人把门关上,屋內就剩下父女两个,“爸爸这几天打了很多通电话给你,你都没接。” “嗯。”时尔语气淡然,“我冷静了两天,所以现在过来找您。” 时睿一连说了几个好字,“快坐下,坐下来说。” 几句话下来,不难听出父女俩已然有些生疏。 时尔开门见山:“爸,我打算离开南城了。” 时睿愣住了,有些激动:“你时尔,你听爸爸说,我和” “爸,你先听我说。” “我是很认真的考虑后才做了这个决定的,这么多年,我一直生活在您的羽翼下,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主动做些什么,靠自己的能力去争取一些东西,现在,我想换一个活法儿了,我想自己去闯一闯,想凭借自己的双手去赚自己该得到的东西,您明白吗?” 时睿沉默良久,最终重重的叹了口气:“明白我明白” “爸爸,做您女儿的这些年,我一直很幸福。”时尔含着泪笑了笑,声音哽咽:“真的。就算到了现在,我也一直感恩做您的女儿。” 时睿眼眶红个彻底,他有心抱一抱女儿,却不敢伸手去碰她。 “但是爸爸,我现在撑不下去了,我觉得好累啊,我不想接受姚莉枝,我不想叫她妈妈,我想离她远远地,行吗?” 时睿轻轻拥住女儿,颤抖的手在她后背拍了拍,就像小的时候那样,答应她的一切要求,“好,好,我的乖女儿,爸爸都答应你。” 临走前,时尔犹豫许久,还是问了句:“她没事儿吧?” 时睿半天才反应过来时尔问的是姚莉枝,叹了口气,说了句“还好”。 时尔没有再问,她的善良点到为止,“爸,我走了,往后这几年您多保重。” 当天下午,时尔和皮熠安改签了第二天中午去往深圳的飞机,提前了一个礼拜。 晚上,时尔单独睡在自己的卧室。 ipad里竟然有熟悉的提示音响起,“千里及”上线了。 路子及想不到其他的办法同时尔说说话了,她的手机一直是关机的状态,路子及此刻也只是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在博一把罢了。 沙沙的声音传来,路子及还没开始说话,粉丝的弹幕已经占了满屏,他许久不上线,每一次唱歌对粉丝来说都是盛宴。 从前时尔在这场盛宴里头,而现在她在外边。 还没来得及关掉软件,时尔的手停留在“退出键”的上方,路子及格外沙哑低迷的声音传过来,竟有种濒死的绝望之感。 “如果你在听,请给我一首歌的时间,好吗?” 粉丝不明所以,以为他在玩儿什么新梗,纷纷在弹幕里笑着闹着。 “我猜哥哥今天要唱jay专场!” “哈哈哈这句话好非主流啊,哥哥是在pia戏吗,别说还挺有感觉的!” “给给给,时间都给你!” 时尔却丝毫都笑不出来,她和路子及,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彼此的无力与绝望,一场恋爱谈到这般地步,百上加斤,累上加累。 简照南家并没有专业的设备,深夜里,只有寒星陪着一把沙哑的嗓子清唱出口。 一首很老的歌儿,黄义达的《那女孩对我说》。 “心很空,天很大,云很重。 我恨孤单,却赶不走。 捧着她的名字,她的喜怒哀乐。 往前走,多久了 那女孩对我说,说我保护她的梦。 说这个世界,对她这样的不多。 她渐渐忘了我,但是她并不晓得。 遍ti麟伤的我,一天也没再爱过 我不需要自由,只想背着她的梦。 一步步向前走。 她给的永远,不重。” 四分三十一秒,一首歌结束,时尔把ipad彻底关机。 到此为止吧,她心想。 -- 我想和你虚度 机场候车室。 超大的led显示屏正播放香水广告,模样出挑的男人在澄澈的天空的背景下以一种极为自由的姿态跳进了蔚蓝大海里,场景几度转换,最后他在绚丽晚霞中于沙滩上奔跑。 时尔看了一眼,用胳膊怼了一下皮熠安:“你家那小的。” 皮熠安淡淡瞥了一眼,“浪的他不行了。” 时尔低声笑了笑,情绪似乎还不错的样子。 皮熠安乘机逗她开心,挤眉弄眼的说:“十二,咱俩从大二就琢磨着想弄一个纪录片工作室,没成想现在还真要成了,我昨天彻夜想了一个名字!” “什么?” “二皮工作室,怎么样,特别有感觉吧?” 时尔哭笑不得:“这什么鬼名字,我们要开什么乡下建材市场吗?” 恰好简照南来了电话,皮熠安暗暗地骂了一声,她刻意对简照南隐瞒了行程,就怕路子及再弄什么幺蛾子,偏偏他现在打电话过来。 连着挂掉两遍,到第三次才讪讪的接了。 “喂,南南。” “我在哪儿?我没在哪儿啊,我和十二在外边吃饭呢。” “没有啊,哪有乘机提示啊,没有,我挂了啊,拜拜!” 皮熠安看了眼戴着耳机靠在椅背上休息的时尔,心里默默的祈祷别再出什么意外了。 但墨菲定律就是来的这么及时,二十分钟后,一身狼狈的路子及就出现在时尔面前了,皮熠安甚至怀疑他是用火箭飞过来了,怎么能这么快啊? 路子及几乎在看见时尔的一瞬间就红了眼,天晓得当他知道时尔要走的时候有多恐惧,心脏都快冰冷到停跳,浑身的血ye似乎凝固,他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了机场,紧紧盯着人群,生怕错过她的脸。 皮熠安下意识的挡在时尔身前,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半天也没能发出声音,路子及的状态ro眼可见的差到了极致,她甚至能看见他的手在抖,似乎再过一秒,他整个人就会彻底崩塌。 所以即便是皮熠安,到了这种时候,也说不出什么斥责的话了。 时尔低着头,沉沉的吐出一口浊气,然后拉了拉皮熠安的手,轻声说:“没事,我去跟他谈一谈。” 皮熠安犹豫了一下,说:“有什么事情就叫我。” “嗯。” 皮熠安眼看着路子及就像个迷路的小孩儿似的,亦步亦趋的跟在时尔身后,直到两个人转了个弯儿看不见了,皮熠安才收回目光。 何苦来得呢,她默默地叹了口气。 时尔本想找个餐厅,可这会儿餐厅里都人头攒动,实在不方便说话,看了一圈,还是找了个人相对少一些的墙角,这是个靠窗的地儿,能清晰的看见预备起飞的飞机。 在这个过程中,她一直没有回头,也任由路子及沉默的跟在她身后。 可一转身,她看见的是一个泪流满脸的路子及。 心猛地一颤,时尔悲哀的发现,她到现在为止都完全没有办法去抵抗眼前这个人,他哭,还是笑,都能牵动自己的每一丝魂魄。 “你” 时尔刚开口,就被路子及重重的抱住,他用了非常大的力气,几乎是想把她揉进自己的xong膛里,时尔挣脱不开,也不想去挣脱。 最后一次,她对自己说,这是最后一次。 时尔听见路子及低声呜咽的声音,他哭的浑身都颤,还紧紧的勒住她的腰,把头埋在她的肩膀上,无助和恐慌蔓延着,让他整个人都陷入了深深的无望中。 “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他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不知是在宣泄情绪还是要向时尔强调他的思念。 可时尔一直在沉默,她在他看见的角落里,紧紧的攥着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路子及被她的无言彻底击败了,他的情绪逐渐的崩溃,根本没办法去顾忌他人的眼光,眼泪控制不住的掉下来,“求求你,时尔,你跟我说句话吧,求你了。” 时尔把他从自己身上扯开,深深的看着他,许久,在他哀切的目光里摸了摸他的脸,皱着眉帮他把眼泪擦掉,轻声说:“别哭了,很多人在看。” 路子及被这突如其来的柔软刺激的更加无措,他猛地攥住她的手,再一次哀求着认错:“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走好不好,别不要我。” “你冷静一点。”时尔的语气平静,看路子及的目光就像看着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路子及的呼吸都是抖的,他用尽全身的力气逼迫自己冷静,逼迫自己做到她的每一点要求,以奢求换取她的一点点可怜,“我什么都不要了,时尔,我什么都不要,你想我怎么做我都可以。我不奢求你原谅我,可是你不能走,你不能离我那么远,我害怕,你让我偶尔能看看你,行吗?” 时尔的好不容易扯出一个笑来,努力使自己看起来更轻松一些,“我对你没有什么要求了,路子及。” 从前一心想同他一生一世,便衍生出诸多要求,希望他再温柔一些,希望他的眼里只有她一个人,希望他也希望着他们能永远在一起。 可一段感情走到陌路,她累得只想放手,那些希冀,不提也罢。 “你不相信我是真的爱你,是吗?”路子及整个人绷的特别紧,脆弱又彷徨。 可时尔摇了摇头,轻声道:“我信。” 路子及的眸光猛地就亮了,他仿佛终于看到了希望,可时尔接下来的话,却又把他重新的完全的打入了地狱。 “我信,信你真的爱我,可是路子及,那又怎么样呢?”时尔说道。 她又不是傻子,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怎么可能分辨不出来,前些天她情绪太差,所以说了很多言不由衷的话来伤害他,其实她只是在恐惧,她怕那些伤害钻进她的身ti,只好用激烈的言语反驳着那个家里的每一个人,仿佛这样她就百毒不侵。 可,怎么可能呢? 一段真挚的感情里,怎么可能只有一方受伤害,无论是恶毒的辱骂,还是违心的说“不爱”,击中的都是两个人,两个同样付出了热切的心脏与血ye的人。 路子及满脸的不可置信,他喃喃的问:“你信我,但还是要离开我,为什么” 这些天,他一直秉承的信念是,要让时尔知道他的真心,他要承认他做过的蠢事,也愿意付出一切去弥补,他一直相信,只要时尔明白他是真的爱她,就不会舍得放弃他。 可是现在,她说,她信,可她还是要走。 为什么? 因为他的真心不重要吗? 他对于她来说已经无关痛痒,他的真心和垃圾也没什么区别,他最后能用来挽留她的砝码,失效了。 如果说之前的路子及是崩溃,那么现在就是绝望,他的光消失了,他的救命稻草折断了,他就算耗光最后的力气也留不住她了。 时尔看着恍惚的路子及,铁了心的想与他一刀两断,“你还不明白吗?路子及,无论是你还是姚莉枝,甚至是爸爸,你们对我究竟有没有真心,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心上,我都无所谓了,因为我不想要了,你们从前遮遮掩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算计,我以为我假装看不到它们就不存在,可是我错了,欺骗就是欺骗,抛弃就是抛弃,你们想从我身上讨要的,我一点儿也不想给,一分也不会给。” “每次看见你,我就想起那时候蠢得不可救药的我自己,我觉得特别恶心,我怎么能卑微到那种程度呢,你们这些人,你们凭什么,你们哪里值得我去那么做?” 路子及已经痛苦到了麻木的地步,他红着眼看着时尔,悲切的问:“我让你恶心了,是吗?” 时尔深深的呼吸,她感觉到自己已经控制不住从心底里冒出来的阵阵恶意,她想做一个了断,想用这些话来为他们之间盖上一堵厚厚的墙,断了他的念想,也断了自己的后路。 “对,我恶心你。”时尔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路子及,话说的越来越重:“所以我拜托你,路子及,放过我吧,给我留一条活路,让我能离你和你妈远远地,让我能把自己丢掉的自尊一点点捡回来。” “路子及,如果你真的爱我,那我希望,从今天开始,从此刻开始,这辈子都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了。” “就当——是我对你的,最后一个要求。” 登记提示音播放到第三遍的时候,皮熠安等到了时尔。 “走吧。”时尔从皮熠安手里接过自己的手提包。 皮熠安观察她的表情,问:“说清楚了?” 时尔低声的应了。 皮熠安烦躁的扯了一把头发,再三犹豫,还是狠了狠心说道:“别走了,咱们别走了,你不要强迫自己,行吗?” 时尔摇了摇头,主动牵皮熠安的手,就像她们十八岁的时候那样,“别说傻话,走吧。” 从南城到深圳,只需要短短两个小时,时尔坐在靠窗的位置,和皮熠安说她觉得很困,想睡一觉。 皮熠安没说什么,和空姐要了毯子给她。 伴随着飞机直冲云霄,皮熠安出现轻微的耳鸣声,但她还是听到里毯子里传来的呜咽声,尽管那声音压得很低。 有心去安抚时尔,可皮熠安抬起的手还是放了下来。 在这样的万米高空,时尔如愿的距离路子及越来越远,可她并没有觉得拥有了丝毫的畅意与轻松,反而是窒息感越来越强烈 “姐姐,你要不要和我试试?” “你想尝尝我这块儿蛋糕吗?” “别怕,你有我了。” 时尔狠狠地掐住手心,不想发出一点抽泣的声音,可眼泪哪里是止得住的。 刚才强忍住的痛苦在这一刻迸发,她怎么敢承认,她怎么能承认,她是这样的喜欢路子及,才能到这个地步都还贪恋他怀里的温度与味道。 他们究竟是怎么走到这样的境地的。 爱到最后,除了拖着一具支离破碎身ti浑浑噩噩的逃离,竟然什么都没有留下。 ———— 路子及在机场的长椅上坐到天边都泛起橙色霞光,菱纱绸缎般的旖旎暮霭,沉沉的压在中空,仿佛要覆盖住整片大地。 不少旅人惊喜的掏出手机来拍照,上传到社交软件,赞叹今天的好天色。 可路子及却恨不得死在这一刻。 手机响了很多次他都没有听见,直到身边的人提醒,他才机械的接通,说了一声“喂”。 竟然是时睿。 “回来吧,有些东西要交给你。 一个小时后,他站到了时家别墅门前,这个地方充满了他和时尔的甜蜜回忆,也同时把他们逼到今天的绝望境地。 路子及捂着心脏,痛的受不了,甚至有些不敢再迈进这个地方。 姚莉枝自从知道时尔要走后就一直把自己闷在房间里,只有时睿坐在客厅里等他,茶几上摆着一个精致的礼盒。 “去见过她了?”时睿问。 路子及沉默着点了点头,像一个没有生气的木偶人。 时睿叹了口气,似乎对这份痛苦感同身受,他把盒子推到路子及面前,说:“这是我在时尔车里发现里,应该是要送你的。” 路子及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丝光亮,他小心翼翼的捧过那东西,终于开口,嗓音沙哑干涸:“时叔叔,我能去她屋里坐一坐吗?” “去吧。”时睿摆了摆手,亦是疲惫万分。 时尔的房间里还留有一些她的味道,清爽的甜味,路子及一度很是着迷,他的目光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自虐般的回忆着他和时尔在这里经历过的那些甜腻痴缠。 那些笑声都似乎还保存着这里,可主人却已经消失了。 路子及坐在床上,一点点的拆开盒子,最里面是一个紫檀木的长盒,打开后,一个雕工精湛的玉坠出现在他眼前,在外层包装中,掉出来一张卡片。 路子及的手握成拳,许久都不敢去拿。 卡片上的有着对他满怀爱意的时尔一笔一划、一字一句认真抄写的情诗,是诗人李元胜的《我想和你虚度时光》。 “我想和你互相浪费, 一起虚度, 短的沉默,长的无意义, 一起消磨精致而苍老的宇宙。 比如靠在栏杆上, 低头看水的镜子, 直到所有被虚度的事物, 在我们身后, 长出薄薄的翅膀。” 最后她还留下了一句话——“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是我好像真的非常非常喜欢你,路子及,我想和你虚度光yin,我想和你蹉跎岁月,你,愿意吗?” 她这是在求婚吗? 他愿意,他愿意,他愿意。 可她已经不愿意了。 路子及的眼泪吧嗒一声掉在卡片上。 原以为痛到尽头是麻木,可原来是要陷入更深一层的无望,他的人生,从这一刻起,陷落到了终日无光的深井里。 -- 路子及番外 从实验室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路子及接到裴东的电话,要他帮他带一份儿夜宵。 路子及答应了下来,打车去了齐记面馆,时尔从前很喜欢吃这家的炒饭,一有空就会拉着路子及过来,还曾大言不惭的建议店家改名,改叫齐家炒饭。 她最喜欢坐在靠近吧台的那个位置,逗店家的猫玩儿,等饭菜上桌又常常忘记洗手,为此没少让路子及头疼。 齐记的老板娘见他独自一人来了,笑呵呵的问:“你女朋友没跟你一起来啊,我们团子都想她了。” 团子是店家的猫,瞅见路子及来了,就从吧台里跳了出来,慢悠悠的用头去蹭他的腿。 路子及把猫抱起来,带了些淡淡的笑,说:“她出去旅游了。” 回到宿舍,裴东还在打游戏,把键盘摔的砰砰响,用本地方言骂道:“这个呆逼他妈的会不会玩啊!” 见路子及带回了夜宵。裴东索xlng就气呼呼的下了线,看到包装袋惊呼了一声:“兄弟你正够意思啊,大半夜的还跑到城北去,这让我多不好意思。” 路子及淡淡瞥了他一眼,“你吃不吃。” 裴东忙往嘴里塞了满满一口,口齿不清的说:“吃!吃!” 凌晨一点,裴东被轻微的声音吵醒,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发现路子及正在穿鞋。 “又睡不着啊?你这是准备去哪儿?” 路子及动作一顿,“吵到你了?我马上就走。” 裴东叹了口气,索xlng坐了起来,劝道:“路子及,你这样真不行。这都多长时间了,你一天睡几个小时啊,在这么下去你身ti早晚出问题,不就是失恋吗,时尔她” “裴东。”路子及冷冷的打断他,“别说了。” 裴东被他这一句话噎住了,挥了挥手,气闷道:“赶紧走吧你,注意安全,别回头让老子给你收尸。” 路子及去了从前和时尔一起生活的那栋别墅,时尔走后没多久,时睿就带着身ti越来越差的姚莉枝去了郊区的南屏山住,这栋别墅现在已经空无一人。 打开门,甚至能闻到淡淡的灰尘的味道。 月光透过门窗洒进来,映she出一片冷寂的清辉,家具都用白布罩了起来,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味道。 就像是路子及现在的状态。 闭上眼,他似乎能听到在这里的每个角落里都存留下的她的音容笑貌,厨房里他们接了一个草莓味儿的吻,前院中他们用浇花的水管“打水仗”,后花园里他抽了一口她吸了一半的烟 她总是笑的眉眼弯弯的喊他的名字,踮起脚尖在他唇边偷一个吻,然后转身跑掉,柔软的发梢在空中扬起一个优美的弧度。 路子及站在空旷的客厅里,对着满室的孤寂,陷入了深深的回忆里。 时尔的房间路子及隔段时间就会过来打扫一次,从不假他人之手,他生怕别人挪动里边的摆设,极尽全力的想保留她仍在时的样子。 这里是他唯一一个能够勉强入睡的地方。 路子及侧着蜷缩在床上,把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里,深深的嗅了一口根本不存在的“时尔”的味道,终于满足了似的,轻轻叹了一声:“晚安。” 可惜,再也没有人回拥抱着他,同样回复一句,晚安。 勉强睡了两个小时,路子及开始陷入无休无止的梦境。 一会儿是时尔眼泪汪汪的扑进他怀里说她过得不好,一会儿又变成她穿纯白嫁纱和一个面容模糊的男子在众人面前幸福拥吻 光怪陆离,云谲波诡。 路子及在梦中急到崩溃也抓不住她的一片衣角,她前一秒还在同他温情脉脉的谈笑,后一秒就用冷酷至极的声音说:“你这辈子都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了,我恶心你,恶心你” “不要!”路子及从梦中惊醒,失重感在一瞬间结束,他急促的呼吸着,伸手一摸,满脸的汗水和泪痕。 路子及的脊背弓成一个脆弱的弧度,无助的紧紧抓住被角,呓语似的一遍遍哽咽的重复着:“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 缓了半个小时,路子及才勉强有力气从床上爬了起来,简单收拾了一下,他看了眼手表,三点二十一分。 凌晨的车很难打,路子及等了半个小时。 司机师傅的精神也不大好,打着哈气问:“去哪儿?” 路子及说:“机场。” 机场,售票柜台,柜台小姐看见路子及后笑着问:“先生,我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路子及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去深圳,要最快一班。” 柜台小姐:“最快一班是早晨七点的。” 路子及拿到票后就找了个人稍微多一些的咖啡店坐,自从和时尔分别,他候机时从来不敢一个人窝在某个角落。 他需要喧嚣的人声来环绕着他,好歹还能感受到一点鲜活的人气儿。 九点四十,路子及准时到深圳。 他熟练的打车到了福田区cbd的一栋大厦前。 中午,他看到了那个他魂牵梦萦的人。 还不到一年,时尔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她看起来似乎一夜之间变了一个人,天真烂漫不再,周身都是凌厉的精英范儿,穿一身剪裁合ti的女士西装,让她完全融合在这片区域里。 路子及躲在一个路标后,眼睛死死地盯着她看,像是要把她嵌入脑海里一样,甚至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身ti里的血ye似乎在这一瞬间才能够流动一样,他似乎只有在看见她的时候才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才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他还活着。 逐渐的,时尔的背影从清晰到模糊,最后转弯、消失。 可她却始终都没有回过头,没有发现在某个角落里,有一个人那般热烈的仰望着她,那样渴望得到她的一次回首。 路子及在路边的长椅上坐到天黑都没有再等到时尔。 临走时他捡了一朵木棉花,回头看了一眼这片留住时尔的高楼大厦,突然想起时尔临走时在机场说过的一句话。 她说要把自己丢掉的自尊都找回来。 路子及凄惨的笑了笑,他多么的想,想光明正大的站在她的面前,同她说上一句——“他可以不要自尊,可不可以原谅他,把他带回家。” -- 酌水即嘉宴 抱琴庄园。 时尔坐在贝阙珠宫般的枕石苑客厅中同客户推杯换盏,客户是个极出挑的女人,叫姜偕,嘉成集团的幕后掌门人,常年在北边儿待着,鲜少来南方,此番便让时尔截了下来,为的是争取她的投资。 短短一个多小时,两个女人已经喝了两瓶红酒,姜偕身边依偎着的漂亮少年贴心的把她鬓边乱发拢至耳后,温柔劝道:“姜总,别喝了,小心伤胃。” 时尔眼瞧着姜偕捏了一把那少年白嫩的脸,噗嗤笑了一声,意味十足的说道:“那不成,我喝的少你就赚的少,你赚的少了我该心疼了。” 那少年瞬间红了脸,说不上是羞的还是臊的,不过确实是十分养眼。 时尔身边也坐着一个,是个叫“小白”的年轻男孩,大约是刚入行不就,比姜偕身边那个內敛很多,话很少,手脚间的勾勾搭搭更是不会,除了老老实实的给时尔倒酒外,几乎什么也没干。 时尔本来是不喜欢弄这些乱七八糟的,但为了配合姜偕,喝的晕晕乎乎的时候这个小白被强塞了过来,加上他害羞,基本上都没抬过头,弄得时尔都没看清这小孩儿的脸,只隐约看见他鼻侧尖的一颗小痣长的特别好看。 也是喝的多了,连姜偕和那男孩儿调情的画面都有些模糊了,时尔晃了晃脑袋,无意识地皱了皱眉。 小白生怕自己没伺候好客人,紧张的问:“我去给您拿些醒酒药,好吗?” 时尔点了点头,挥了挥手把他打发走了。 姜偕那边儿一瞧走了一个,笑嘻嘻的挂在男孩儿肩膀上,冲着时尔说:“怎么,不满意这个,其实有时候青瓜蛋子也挺好玩儿的。” 时尔打起精神同姜偕拉扯,过了五分钟,有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两个半醉的女人没当回事儿,自顾自的聊着,直到有个气焰十足的男人黑着脸站到客厅中央。 姜偕的脸色瞬间就变了,酒都被激的醒了一半儿,磕磕绊绊的问来人:“姜幸,你怎么来了?” 时尔听这名字心里就有了打量,心道传说中的正宫捉奸来了,自个儿总不能留在这儿看戏,用最后的精神气强撑着跟“正宫娘娘”打了招呼,由着姜偕身边那个男孩儿扶着出了枕石苑,临出门前还听见身后的一阵鸡飞狗跳。 男孩儿估计让姜幸瞅他那一眼吓着了,声音一阵发虚,半晌才问时尔道:“需要我另外为您开间房吗?” 时尔根本顾不上那个,她捂着xong口忍住恶心,努力的拼凑出一句话:“先找个地方让我吐。” 就近的卫生间在拐角处的休息室里,男孩儿把时尔扶到里边就被她打发走了,她面儿薄,也不习惯小鸭子鞍前马后的伺候着,忒别扭。 那男孩儿还以为时尔是不喜欢他,挂念着小白,便又忙慌的去找人。 吐了一会儿,总算是舒服了一些,时尔扶着马桶爬起来,腿脚发软的把外间的沙发上躺着,这间休息室是公共的,随时都有可能有人进来,不过她现在也顾不了这些了。 半梦半醒间,时尔的眼皮子拉耸着,想要睁开也是白费力气,只隐约瞧见吊顶的水晶灯,闪烁着暖黄的光线,在半空交叉成一个十字,星光一般的好看,像是某个人含笑时的眼睛。 即便脑仁被酒精泡过一遍,晕晕乎乎的快失去知觉,可为什么到了这样的时候,时尔还能清晰的记起那个人的脸。 半年多了,他仍旧霸占着她身ti的每一个角落,不论是酒后还是深夜,晴天或雨天,嘈杂的闹市亦或无人的荒野 分别时那双流着泪的眼睛,烙印般的刻在时尔的眼中。 时尔喉头干涩,紧抿着双唇,把自己缩在沙发的一侧。 睡吧,睡着了就不会想他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高大身影微微弯下腰,替时尔遮住了大片的亮光,那人的声音清脆稚嫩,带着疑惑和惊喜,呼唤着时尔:“是你!我终于找到你了!” 时尔蹙着眉头努力的睁眼,却也只能瞧见这人鼻尖上的一颗小痣,“小小白?” 那人一愣,转而蓦的笑的,露出两排媲美牙膏广告的白牙,“你记得我啊!我托人找你半年了,你怎么在深圳啊?” 时尔来不及琢磨內敛的小白怎么突然变得活泼的,只觉得他吵得她头疼,“我困,想睡觉。” ‘小白’说道:“那你也不能睡在这里,一堆大尾巴狼呢,我扶你去开间房,行吗?” 时尔痛苦的嗯了一声,任由人家搓圆捏扁,整个人柔弱无骨的靠在‘小白’身上。 小白被她蹭的手脚都不晓得往哪儿放是好,脸颊快比时尔这喝了酒的还红,她身上的香水味和酒香味混杂着往他鼻子里钻,脸颊的温度隔着一层布料暖呼呼的熨在他xong前,所谓软玉温香,大抵如此。 “你你别乱动,我那个唉!你别倒啊!” “我抱你啊,我真抱你啊,我不是故意占你便宜,你听到没有啊。” 时尔一巴掌呼上小白的下巴,似乎在嫌弃他废话太多。 小白嘟囔了两句,脸上却没有半点不耐烦的样子,轻巧的把人抱了起来,利落的进了十四楼的房间。 时尔躺到床上后就自动往被窝里钻,小白半跪在床边,手肘撑在床上,满脸欣喜的端详着时尔的眉眼,笑的见牙不见眼,自言自语道:“可算是找到你了,我差点没认出来” 十多分钟后,小白叫的客房服务松了解酒汤来,他也就是去客厅里端个盘子的功夫,回来就差点摔一跟头,时尔发了酒热,浑身都冒汗,闭着眼无意识的在被窝里一件件的往外脱衣服,等小白回来她都快脱的差不多了,好在还晓得钻进被窝里,倒是没漏的太过分。 可就算是这样,小白也闹了个大红脸,猴屁股似的,下意识的用手遮住眼,心道:“祖宗唉,您这是闹的哪儿出,真是要了小爷我的亲命。” 闭着眼用被子把人捂得严严实实的,费劲巴拉的把解酒汤给喂了下去,一趟下来,时尔倒是安安稳稳的睡了,小白却够呛,坐在床边的地毯上呼哧带喘的,也不知是累得还是怎么。 没等小白歇过劲儿来时尔又开始发热,医生过来的时候小白仍旧把人捂得严严实实的,生怕漏出一点ro末让人家瞧了去,可怜兮兮的从被褥边上掏出来半根胳膊,挂上点滴后又立马用被褥盖上,弄得那医生一阵无奈,秉着医德才没好意思发作,叮嘱些常规事项后就出了门,到了时间自然会有护士来拔针。 时尔就是在拔针的时候清醒的,她出了一身汗睡了一觉,酒气都发的差不多了,慢慢悠悠的睁开眼,还没来得及反应自己身处何地,又为什么打上了点滴,一张活泼妍丽的脸就突然蹿到她眼前,欢声道:“你醒啦!” 那是个非常年轻俊俏的男孩子,微卷的头发毛茸茸的堆着,笑的眉眼弯弯,锃白的小虎牙微微翘着,鼻梁挺直,到鼻尖的部分微起,侧边点了颗小痣,是老天爷的格外赏赐,衬的这张脸愈加惹眼,他笑起来的模样更是甜乎乎的,像午后阳光下新做的水蜜桃味儿的乃油蛋糕,不但不腻人,还透着股轻透清爽。 “你是小白?”时尔凭借着那颗痣,胡乱猜测道。 ‘小白’小仓鼠似的点头,惊喜道:“太好了,你还记得我!” 时尔也是刚醒,没脑子去细琢磨这人话里的意思,只是心里吐槽了一句,我喝的是酒又不是其他乱七八糟的什么,怎么就至于记不住你啊。 小护士撤了针就老老实实的走了,一句话都没多说,屋子里就剩下时尔和小白两个人。 时尔这才发觉自个的衣服散了一床一地,身上已经没剩下什么布料了。 小白被时尔的眼神一扫就知道她误会了,连忙摆手红着脸解释道:“这这是你自己脱的,我没有那什么,真的!” 时尔被他那反应逗得直乐,随手胡噜下头发,往床头一靠,勾唇笑了笑,问道:“没关系,你脱的也没什么。” 小白被时尔那一笑勾的不敢看她,紧张到下意识的去按自己的后颈,却摸到一手的汗,真没出息,他暗暗埋怨自己。 刚鼓起勇气想抬起头,却听到时尔说了一句:“背过身去,不许偷看。” 小白就跟被按了开关按键似的,迅速的转过身,紧接着就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服的声音中。 “你来这儿多久了?”时尔的反手穿xong衣边问。 “一个多月。”小白乖乖的答。 时尔心想以后这地儿估计不少来,未免沾上一身乱七八糟别的什么人,不如就可这一个用,便有心多了解了解他,瞧着男孩儿挺拔的背影问:“就叫小白吗?” 小白清脆的声音传来:“白嘉宴。‘酌水即嘉宴,新知甚故情’中的嘉宴。” “蛮好听的。”时尔夸到。 白嘉宴偷偷抿唇笑了笑,问道:“那你呢,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时尔蹙了蹙眉,抱琴庄园的‘男公关’一般都非常专业,从不会有这么逾矩,上赶着问客人姓甚名谁的时候,她又想到白嘉宴刚来一个多月,大约还没适应,也就懒得跟他计较,“我姓时,叫时尔。” “时间的时,莞尔的尔吗?” “嗯。” “好听。”白嘉宴仍是背对着时尔,时尔看不到他眼中隐隐的光亮,像是初升的太阳,透着无限的美好和希望。 这一次,时尔留了白嘉宴的电话。 第二次见面已经是半个月后了,皮熠安家那小的死活不愿让她出来,所以招待客户这活儿就全落给时尔了。 值班经理一听时尔点了小白,弯腰连声抱歉,说小白请假了,时总您看看,要不给您换frank? 时尔脑海里闪过白嘉宴那张脸,犹豫了一下还是拒绝了,酒过半巡,她没忍住给人打了个电话。 白嘉宴显然高兴地很,语气里还带着微微撒娇的意味:“我之前给你打电话你都没接。” 时尔没搭理他这茬,直接问:“你现在在哪儿?” 白嘉宴:“在学校啊。” 时尔一愣,她还以为白嘉宴是专职在抱琴庄园,没想到还在念书,再一想也是,这孩子看着就很青涩的模样,浑身的学生气。 “那你现在有空吗,我在抱琴庄园这边有客人。”时尔问道。 “什么?”白嘉宴似乎很是不解。 时尔:“没时间我挂了。” “等会儿!有,我有,你等我啊,我马上就到。” “好。” 半小时后,白嘉宴就站到了时尔面前,时尔瞧见他的打扮后猛地一恍神,不比上次见面时正经的西装三件套,白嘉宴这次穿的非常简约,白色休闲衬衫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从第三个扣子才系起,漏出精致可人的锁骨和大片细腻的皮肤,衬衫下摆一半儿塞在黑色裤子里,一半儿搭在外边,最妙的是他鼻梁上还架了个金边眼镜儿,眼镜腿儿上的那根链子钻到他衬衣领子里,搭在他的后颈上。 就这一身,弄得白嘉宴浑身都透着股隐隐约约的“yu”味儿,可偏偏这张脸又是这么的纯洁无瑕,瞧着你笑的时候,那双弯弯的笑眼别提多招人喜欢。 时尔愣了半天,说道:“你今天这一身儿” 白嘉宴低头看了看自己,眨巴眨巴眼:“怎么了?” 时尔:“没什么,进去吧,帮我挡着点酒。” “就这事儿啊,成,我喝酒没问题,你真是找对人了。” 时尔唔了一声,总觉得事情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可现下还有要紧的活儿,她也就先潦草的接过这一章了。 白嘉宴没吹牛,他是真能喝,最后一桌子也就剩下他一个神志清醒的,客户打着酒嗝拍了拍时尔的肩,磕磕绊绊的说:“时总牛!你带来的这个小朋友太牛了!我我喜欢,马上签约!” 散场的时候时尔是最后走的,她喝的也有些神志不清了,歪歪扭扭的靠在白嘉宴身上送走了客户的车。 白嘉宴扶着她的腰,叹气道:“不能喝就少喝一点,我都说了我可以帮你。” 时尔扯着白嘉宴的衬衫抬头看他的下巴颏,满是酒态的说:“你你低头,让我看看。” “怎么了?”白嘉宴无奈的低头同时尔对视。 时尔勾唇笑了笑:“好看。” 白嘉宴一愣,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声,嘟囔道:“我知道我好看。” “你出台吧?” “什么?” “我说你今晚,要不要跟我回家。” 白嘉宴吓得话都说不利索的了:“你你喝多了。” 时尔把他衬衫领子一扯,凶道:“不愿意?” 白嘉宴怕时尔摔跤,矮下身子方便她拽自己的衣领,一味地顺着她,“没有,我愿意的。” -- 白鹭之争 白嘉宴直到现在还清楚的记得第一次遇见时尔的场景。 长江三角洲流域湿冷的冬季,西北风里都似乎夹杂着冰锥,愣是让白嘉宴这只来自北方的小豹子冻成了南方小野猫。 他在虹桥机场落地的时候眼球都快转悠出来了也没瞧见李奕柏那货,甩了三通电话这缺心眼儿的才接,傻怂傻怂的说:“嘉啊,真不是哥们儿不帮你,宋姨说了,谁要敢收留你谁就唉,你也知道你妈,忒吓人。” “cao。”白嘉宴气得双眼冒火:“你丫是人吗还,哪个傻逼信誓旦旦的让我过来避难,知道这地儿有多冷嘛!” 李奕柏假哭道:“呜呜呜你别骂我呀,我也不是完全不管你,你听我说啊,我在金茂那边儿停了辆车,钥匙一会儿有人送给你,哥们儿这回可是冒着敌人的炮火流干了最后一滴血。” “滚吧你。”白嘉宴气势汹汹的挂了电话。 他不过就是想高考后报个舞蹈专业,怎么弄得这么狼狈,跟地下党接头似的,宋女士这法西斯在家里一向说一不二,弄得他爸也是爱莫能助。 好不容易把车开了出来,白嘉宴又发现身后跟了一辆,好半晌才甩开,白嘉宴却发现自己已经出了上海,不过好在能慢悠悠的开着歇会儿了,这念头冒出来没两分钟,“哐当”一声,车屁股就被后车撞上了。 白嘉宴的情绪在那一刻被逼到了一个巅峰。 他倒是要看看,哪个不长眼的还敢在这时候招他! 丁玲桄榔的下了车,白嘉宴往车屁股那块儿一瞅,好家伙,保险杠都快撞掉下来了,这他妈得使了多大劲儿啊! 正巧肇事车主也下了车,白嘉宴怒气冲冲的回头,一瞧,有些傻眼了。 这他妈这他妈跟他想的不一样啊,把车开的这么凶的,怎么是个毛茸茸软糯糯的女孩子 裹的圆圆润润的,小脸缩着,似乎是哭过,鼻尖和眼睛都红红的,看上去心不在焉的,可能是被吓着了。 到嘴边的话又让他咽了下去,半晌也只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句:“你怎么开车的,这样也能追尾。” “不好意思。”女孩儿的声音有些僵硬,精神十分萎靡的样子,“你看私了还是报警,我都配合。” 白嘉宴这会儿哪敢报警啊,万一进去了,宋女士能分分钟千里走单骑,要了她亲儿子的项上人头。 “报什么警啊,我还有事儿呢。”他梗着脖子说。 女孩儿马上说:“我赔钱,支付宝可以吗?” 白嘉宴看她这状态就觉得不大对劲,但是大家又不认识,他要是张口关心人家就显得太奇怪了,只能说:“行。” 女孩儿转完账,说了句抱歉后就马上开车走了,白嘉宴瞅人家的车屁股,那句“你没事儿吧”到底没说出口。 原以为这件事儿只是自己“逃亡”路上的一个小ca曲,可白嘉宴没想到的是,此后他却屡屡想起那张脸,那双被泪水浸湿的眼。 等他把自己的事儿了结了,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联络人家的时候,那个转账的号码已经被注销,再托人去找,人海茫茫,连人家姓什么都没摸索到。 宋女士到底没拧过他,高考志愿他填了最南边的大学,开学一个多月,李奕柏飞过来玩儿,一堆狐朋狗友约在李奕柏二叔建的抱琴庄园,他懒得搭理那一屋子的乌烟瘴气,出来透透气。 没成想,那个他找了半年的人,成了一只睡在沙发上的小醉猫。 他弯腰替她挡住大片刺眼光亮,情不自禁的开口道:“我终于找到你了。” ———————— 半年的时间,说长不长,但足以改变一个人。 裴东第一次见到路子及的时候,只觉得这人比较闷,不是很爱说话,私生活干净到可怕,上课的时候面无表情的一张脸也能惹得周围的女同学一阵惊呼荡漾,可他却视若无睹。 为此,裴东很长是一段时间怀疑路子及的xlng取向,直到时尔的出现。 她的一举一动都在深深的影响着路子及情绪的好坏,裴东作为局外人,看的一清二楚。 路子及买戒指的事情裴东也是知道的,他当时无比的笃定来年一定会参加二人的婚宴,伴郎的位置都已经死乞白赖的跟路子及预定好。 谁要没想到时尔会走得这么干脆。 路子及大抵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一天比一天的yin郁沉默,整个人瞧着死气沉沉的,明明是二十几岁的小伙子,愣是活得像已到古稀之年的老人。 失恋这事儿裴东也经历过,一开始,他也只是以为,只要熬过先头这两个月,路子及就能恢复正常。 爱情嘛,不就那么回事,路子及的爱和别人的爱能有什么差别,最多不过他爱的深切一些罢了。 等到维系爱情的多巴胺褪去,作为个ti的人类仍然要继续独自生活,爱情不能带来维持生命的物质,人,从来都是独自来到这个世界,又独自消失在这个世界。 那时候的裴东不晓得,爱情的确不是路子及的必需品,可时尔是。 刚开始发现路子及的失眠症状时,裴东苦口婆心的劝,路子及,你这样不行,我们都是医生,没有拿自己身ti开玩笑的道理。 路子及开始还能应付他,说一句我知道,时间长了以后他完完全全是一副放纵的状态,生生把自己熬成了风烛残年的模样。 事情的转机是路子及因为胃出血痛晕在实验室,薛教授又心疼又生气,本是想等孩子醒了好好教训一顿,可等路子及一睁眼,他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薛教授怎么也骂不出口了。 还好简照南及时赶到。 裴东透过病房窗看到路子及挣扎着坐了起来,眼巴巴瞅着简照南,似乎是在期待着他说些什么,也不晓得简照南到底说了什么,没一会儿,裴东就眼瞧着平常情感淡漠的路子及捂着眼哭弯了腰。 后背的脊椎骨隔着病号服凸显的一清二楚,裴东数不清楚路子及有多久没好好吃饭了,再健康的人都禁不住这么熬。 裴东没忍心在看下去,他不知道时尔若是看到这一幕会有什么感想,她都不会心疼的吗,感情这种事怎么能说抽身就抽身,人又不是机器,按下一键删除后就真的忘得一干二净。 简照南从病房出来的时候脸色也不是很好,裴东迎上去叫了一声“师兄”。 “小裴,这段时间麻烦你了。”简照南拍了拍裴东的肩。 裴东叹了口气,到底是没忍住,同简照南说:“师兄,你要是能联系到时尔,能不能帮忙劝她回来看看路子及,他再这样下去就废了,你没瞧见,他这几个月简直是往死里作,我根本劝不住。” 简照南没正面回裴东的话,只是说了一句:“放心,他以后不会这样了。” 住院期间,路子及的“父母”来过一次,还是裴东招待的,他母亲带来很多亲手做的饭菜,可路子及一口都没碰,喊了一声妈都就没怎么说话,气氛僵硬到空气都快停止流动,一家人的脸色都出奇的一致——难看的要命。 最后路子及的母亲泪水涟涟的离开,裴东听到路子及说了一句:“您身ti不好,不用来看我。” 让裴东欣慰的是出院后的路子及果然不再折腾自己了,只是变得越来越忙碌,一个人恨不得掰成两瓣儿使,他以前学习就已经足够努力,现在更是不要命似的,也不知道在急什么。 而且他开始频繁的外出,每次都是一脸紧张的去,满心失望的回。 裴东大约知道他在干什么,只是路子及不提,他就不问。 后逢薛教授寿诞,老先生的学生一道为他祝贺,路子及喝的有些多了,拽着简照南不让他走,一声接着一声的问:“哥哥她好不好?深圳要刮台风了,她不能一个人住,你和嫂子说,要照顾她。” 简照南掐着他的肩膀把他扶正,仍旧是一脸温和的模样:“放心,她很好。” 路子及突然就崩溃了,腰几乎都直不起来,满眼绝望,嗓音悲切:“可是哥,我不好,我怎么办啊,哥,你告诉我好不好,我真的没办法了,我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她不要我了。” 最后裴东和简照南好不容易把人弄睡了,临了了还听见他无意识的低喃“我错了”。 “这恋爱谈得,伤身又伤心。”裴东给简照南点了烟,自己也抽了一根,感叹道:“怎么就弄成这样了。师兄,时尔那边真的没希望了吗?” 简照南一脸严肃的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因为简照南的态度,后来又引发了一桩事儿。 一个大二的师妹想要追路子及,却连他的面儿都见不到,只好把法子使到裴东这儿,裴东原先是从来不干“助攻”这种事儿的,可眼瞧着路子及的状态,便想另辟蹊径,帮他走出时尔的yin影。 先是创造各种偶遇,可路子及愣是跟瞎子似的,好几次了瞅都不瞅人家一眼,裴东只好直接把他人约出来和人家小姑娘吃饭,路子及却以为裴东交了女朋友。 后来人姑娘受不了了,直截了当的说明来意。 “师兄,我从刚开学的时候就喜欢你了,这一年多我一直默默地关注你,现在你又是一个人了,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路子及那边脸色如常,冷漠的拒人千里之外,声音淡淡的:“我有女朋友,你找错人了。” 小姑娘一脸的自信:“不可能,那个女的都几个月没来了,师兄你” 话还没说完,路子及就猛地一下站了起来,椅子划过地板,发出尖锐的响声,连裴东都让他吓一跳,周围的人也纷纷侧目。 “抱歉,我先走了。”路子及的脸绷的很紧,明显是压着火儿。 裴东心道:完了,回去得跪搓衣板了,这姑娘嘴上怎么没把门的啊,提谁不好非提那个小姑乃乃。 小姑娘却好像没什么眼力见儿,见路子及要走就急了,猛地上前一步想要拽住他,却用力过猛扯到了他xong前的挂坠。 路子及就是在那个时候彻底没控制住,猛地把人推开,脸色难看的好像是杀人,咬着牙说了一句:“别碰我的坠子!” 那个女孩儿吓傻了,完全不明白路子及为什么一个吊坠发这么大火,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拒绝,又羞又恼,眼泪汪汪的说:“不就一条项链吗,你怎么这样啊,我真是看错你了!” 裴东哪里知道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急忙出来打圆场,隔在两人中间不住赔罪。 路子及本就是非常讨厌出风头的人,何况现在是在公共场合和女孩子吵架,沉沉的吐出一口浊气,板着脸说句抱歉就转身走了。 当晚回到宿舍,裴东本豆准备好迎接狂风暴雨,可路子及却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 裴东哪受得了这个,哭丧着脸道歉:“哥们儿,今天是我不好,我不应该” “没事儿,东子,是我要道歉。”路子及冷静极了,拍了拍裴东的肩:“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东子,我没办法接受别人,你懂吗。” 裴东的肩膀都塌了下来:“喝酒吗,我请你。” 两个人就在宿舍拿着易拉罐对饮,酒过三巡,微醺的裴东终于敢把心里话问出来:“你就打算永远这样下去吗,万一,万一时尔她一直不回来呢,你怎么办。” 路子及的侧脸在刺眼的白炽灯下显得越发寂寥,他往嘴里灌了一口酒,把易拉罐捏成扁平,一抬手就顺利投进垃圾桶,语气坚定又平静:“我会等她,等到她可以原谅我,一年不行就三年,三年不行就十年,我还有一辈子的时间跟她耗。” “疯子!”裴东叹了口气,“那个吊坠,没事儿吧?” “没事儿。”路子及摸了摸那块儿温热的玉,心里尚且有些后怕,她留给他的东西,哪怕有一点损坏他都不会原谅自己。 喝完已经是午夜,裴东晕晕乎乎的去睡了,路子及把垃圾收拾完后去阳台上抽烟,望着漫天星空发呆,一丝睡意也无,他轻轻摩挲着那个玉坠,嘴角牵起一丝弧度。 时尔,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小小少年少女,你来给我过生日,穿玛瑙红的连衣裙,柔软的发丝披散在肩上,杏眼澄澈明亮,盈盈倚风而笑,半娇半俏。 那个时候我还不晓得,你是老天送给我的,最珍贵的生日礼物。 -- 我的狗 时尔的酒品并不是太好,她一喝多了就很容易极度兴奋,疯起来皮熠安都弄不住她,上次白嘉宴领教过的那回还算是好的,这次他算是长了见识。 可是有没有人告诉他,时尔撒酒疯为什么是抱着别人的狗不放手啊! 俩人刚把客户送走,白嘉宴还没从时尔的“邀约”中回过神儿来,眼瞅着这大姐摆出了一个短道速跑的姿势,一个猛加速后,逮到路边一个正在被主人牵着绳散步的金毛犬抱着不撒手,大哭着叫喊:“我的狗!这是我的狗!我找了你五百年啊呜呜呜呜,妈妈想你啊” 狗主人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当场就吓的目瞪口呆,当然,同样状态的还有白嘉宴。 “对不住啊,真的对不住,她喝多了。”白嘉宴一边和狗主人道歉,一边努力的把时尔的手从狗身上扒拉开。 现下他唯一庆幸的就是这只金毛xlng格足够温顺,而且还戴了口塞,狗脸懵逼的任由陌生的醉酒疯女人抱着她哭。 狗主人瞧着白嘉宴这张脸也发不出什么火,干笑了两声说:“没事儿,你还是快点弄她吧,你女朋友喝多了可真是别具一格。” 白嘉宴费了半天劲才把时尔从狗身上扯开,狗主人急忙牵着狗跑了,时尔却贼心不死,跟演电影似的坐在地上举起“尔康手”大喊不要离开我,白嘉宴一脸无奈的坐在她旁边紧紧搂住她的腰。 未免闹出更大的笑话,白嘉宴强制xlng的把时尔抱起来塞进了出租车。 半途中时尔还小声的哭,后半程哭累了就倒在白嘉宴腿上睡了,白嘉宴小心翼翼帮她擦了眼泪,瞧着她睡梦里还抽抽搭搭的样子一阵好笑,摸了摸她柔软的鬓发,轻叹一声,这样子的时尔,让他感觉又回到了初遇那天。 连白嘉宴自个儿都不明白,明明是陌生人,可为什么看她哭的眼角通红的样子还是会那样心疼,甚至在以后的半年中他也曾无数次的后悔,为什么当时不问一问——“发生什么事情了,是否需要帮忙。” 还好,一切都还不晚。 驾驶座上的出租车司机通过后视镜瞥了一路,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小伙子,看女朋友哭又心疼了吧,我跟你说啊,两个人相处的学问大着呢,咱们是男人,凡事大气一点,让着点她们也没什么。你现在年轻,还不懂,真到了你后悔的时候就来不及了。” 白嘉宴的右手托着时尔的脸,左手锢着她的腰防止她掉下去,闻言一愣,失笑道:“您说的对,我以后不会再让她哭了。” “唉!这就对了嘛,你看你们俩郎才女貌的多登对,只是你女朋友起来比你要大啊,我跟你讲啊,大好,女大三抱金砖,我老婆就比我大三岁。” 白嘉宴有些傻眼,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他今年十九,念大一,时尔会不会嫌弃他年纪小啊?! 带着这种忐忑的情绪,白嘉宴抱着时尔回到了她家,临下车前还跟司机师傅道了谢。 时尔彻底陷入了沉睡,整个人都由着白嘉宴跟抱小孩儿似的托着屁股抱着,白嘉宴胳膊上还挂着她的包儿,抱着她却不费什么劲的样子,到底是年轻。 时尔住的地方是典型的酒店式公寓楼,距离她上班的地方很近,每天都有固定的人打扫,很适合她的工作xlng质。 还好这边都是指纹锁,白嘉宴握着时尔的手开了门,把包儿随手扔在玄关的地毯上,找到了卧室后把人轻轻放了上去,又跟老保姆似的帮着脱掉了外套和鞋袜。 看时尔又跟上回似的乖乖裹紧被子里,白嘉宴自个儿都觉得可乐,他活了十九年也没伺候过人,怎么跟时尔见这两次,次次都是鞍前马后的,可能是上辈子造的孽,这辈子合该还她? 也成吧,这种感觉好像也挺不错的。 白嘉宴盯着时尔的脸傻乐,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高兴,想起她就觉得高兴,她给自己打电话更高兴,替她挡酒高兴,连看她撒酒疯的样子都觉得可爱。 柔和的灯光下,时尔的脸比平日里要愈加可人,唇上的口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蹭掉了,透出一种健康的粉,娇嫩嫩的好看。 白嘉宴咽了咽口水,着迷似的慢慢弯下腰,心里不住的对自己说,就一下,他就轻轻地碰一下。 静谧的房间里,白嘉宴甚至清晰地听到了自己激烈的心跳声,甚至连呼吸都因过分激动而急促起来,无一不向他昭示,面前的这个人,自己有多喜欢她。 突然,不知从哪儿传来一阵电流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段音乐后,一个充满磁xlng的男音。 “晚上好,我是千里及。” 靠——! 白嘉宴吓得猛地从床上蹦起来,左右瞅了瞅,发现了罪魁祸首是时尔枕边的ipad,它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发出声音。 “什么鬼东西。”白嘉宴怕那声音吵醒时尔,迅速关掉了声音。 他心里既遗憾又庆幸,遗憾的是到底没能完成这个吻,庆幸的是还好他没有完成这个吻。 趁人不备,窃玉偷香,不是君子所为,要是宋女士知道他今天干的事儿,非得拿马鞭抽他。 叹口气,白嘉宴认命的转身去厨房给时尔弄蜂蜜水。 时尔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她宿醉后头疼的厉害,眼睛也睁不开,嗓子微哑,就这么闭着眼摸到了手机放到耳边。 “喂” “睡着呢?昨天喝多了?”是皮熠安。 时尔翻了个身,半睡半醒的:“嗯” 皮熠安在那头笑了两声:“我可听说了啊,你昨儿没带助理,弄了个小孩儿来,是什么人啊?” 时尔迷迷糊糊的:“没什么人,抱琴庄园陪酒的。” “挺能喝?” “能喝。” “好看吧?” “好看——嘿!等一下啊!”时尔猛地坐了起来,因为动作太过急促,脑袋后边儿就跟坠了块儿砖似的,又疼又重,“小孩儿?对啊,那小孩儿哪去了。” 皮熠安那头懵了:“说什么呢你。” “我先挂了啊皮皮!” “十二!” 嘟嘟嘟—— 时尔两只手按着太阳xuan揉了揉,难受的龇牙咧嘴,昨晚那些乱七八糟的酒后行径在她脑子里不住地冒上来,比如邀请白嘉宴回家,又比如抱着狗不撒手 完了,这也太丢人,回头白嘉宴回抱琴山庄和那帮小鸭子一说,她还有脸摆出老总的谱儿来吗? “你醒啦!”一个男声突然响了起来。 时尔让他吓得猛地一哆嗦,抬头一看,果真是白嘉宴那张小嫩脸,脸上挂着她熟悉的笑,露出一颗尖尖的小虎牙,整张脸瞧着就跟一颗水当当的小白菜似的,轻轻一掐就能掐出一汪水来,又甜又鲜。 时尔盯着人看的楞了,心里默默的想着,这么好的孩子,放在抱琴庄园有些可惜了。 白嘉宴手里还端着杯蜂蜜水呢,他昨晚翻了半天也没翻到蜂蜜,最后是直接订了外卖送过来的,喂时尔喝了一杯后他在沙发上凑合了一宿,早上天蒙蒙亮他就醒了。 “特渴吧,把水喝了。”白嘉宴把杯子递到时尔嘴边。 时尔还没怎么回过神来,就着他的手喝完一杯,嘴里泛着的苦和喉咙里的干涩总算是缓解了一些。 白嘉宴坐在床边笑着冲时尔眨了眨眼,小狗似的,为主人做了一些事儿后摇着尾巴,就为了得到一声夸奖,“好喝吗?是不是很甜。” 甜?时尔听到这个字后出神的想着,有个人也很喜欢甜味的食物,七分甜乃茶,红丝绒蛋糕,他都喜欢。 看着白嘉宴甜甜的笑着,时尔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她对白嘉宴总要一种控制不住的亲切感,以至于见了一次面后就主动留了他的电话。 他笑起来的样子,和她在上海第一次见到的路子及,一般无二。 带着无比的朝气,散发着香甜柔软的味道,刻意讨好的笑 白嘉宴看着情绪突然想低沉下来的时尔,还以为是自己哪里没做好,忐忑的问:“怎怎么了?不够甜啊,我再去泡一杯。” 说着,他就要起身离开,却被时尔一把拽了下来,玻璃杯脱手,在羊毛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然后,时尔就吻了过来。 温柔到不算是亲吻的吻,严格来说,只能算是嘴唇的贴近,可白嘉宴还是激动的心如擂鼓,甚至紧张到睁大了双眼,手指无意识的攥紧。 很软,又很甜,带着微热的温度,浑身都被时尔的味道包围。 不怪白嘉宴,这是他的初吻,从没有人告诉他,也从没有人能给他这样的感受,仅仅是这样轻柔的一个吻,也让他觉得无比的满足和兴奋。 有那么一瞬间,白嘉宴甚至想就这么一吻天荒。 直到时尔主动撤离,摸了摸他一脑袋的小卷毛,明明脸上挂着笑,可语气里却不知怎么透出一股苦涩的意味,她说:“很甜,谢谢你。” 白嘉宴脑袋也是轴了,顺嘴就回了句:“别别客气。” 时尔:“彳亍。” 半小时后,时尔洗漱干净,往餐厅一走,就看见一桌子热腾腾的饭菜。 “你做的?”时尔惊讶的问。 白嘉宴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脖颈,可爱的蹙了下鼻子,说:“我订的外卖。” 想他白嘉宴堂堂西城小霸王,长这么大连厨房的边儿都没沾过,更别提做饭了,他紧接着忐忑的问了句:“你喜欢会做饭的吗?” 时尔没忍住笑了笑,摆了摆手,说:“没有的事。” 白嘉宴放下心来。 饭桌上,两个人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尴尬。 时尔是因为头一次跟“小鸭子”扯上关系,不适应自己如今自认为的“金主”身份。白嘉宴是尚且处于终于结束了初吻的羞涩状态。 到底是时尔先没忍住,是她先主动亲的人家,总要再主动把关系理清理清吧。 假意咳嗽了两声,时尔问道:“你还在上大学是吧?” 白嘉宴噔的一下放下筷子,坐的板直,心道终于要接受考验(盘问)了吗!于是他大声的回答:“嗯!” 时尔被他这反应逗笑了,气氛也终于没那么紧张,“不用那么大声的。” “啊?哦。”白嘉宴也低头笑了笑,高兴地耳尖又红又热。 时尔给他夹了一块儿笋,又问道“成年了吧?” 白嘉宴迅速点头,“19了,不过按照我们那儿的算法儿来说得往上长两岁,可以算21。” 时尔瞬间有些心虚,她这是老牛吃嫩草啊,活活比人家大出去7岁,难怪他瞧着那么鲜嫩,犹豫了一下,时尔还是怕伤到白嘉宴的自尊心,拐着弯的问:“你还小,怎么会去抱琴庄园那种地方。” 白嘉宴怕时尔误会他是那种总去娱乐场所的男人,立马把锅全推给李奕柏,“都怪我朋友,他非让我去。” “你是被朋友骗去的?”时尔一惊,加大了音量。 白嘉宴蹬鼻子上脸了,“可不就是,他先前没跟我说是要去那儿!” 倒也是真话,李奕柏怕他不去,就说是吃饭,谁知道最后弄得一屋子乱七八糟的也不知道都是些什么人。 时尔严肃的说:“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说实话白嘉宴压根没明白时尔是什么意思,可他担心他要是说上一句“您这话我听不懂”,时尔会以为他是个弱智可怎么办,于是绞尽脑汁的回了句:“我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成吗?” 没想到效果出乎意料的好,时尔隔着桌子摸了摸他的脑袋,哄了一声:“乖孩子!” 就跟那自家小狗终于会握手时,夸一句“good boy”的样子一模一样。 白嘉宴被时尔一通问题砸的一阵晕,心痒的抓耳挠腮,他特别想立马就表白,跟时尔谈恋爱,可半天也没敢张嘴,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也只是支支吾吾的说:“那打今儿起我们俩” 时尔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嘴,终于下了什么重要的决定似的,重重的吐了一口气,说:“你以后就跟着我吧。” 白嘉宴:“???” 好像有什么地方出了差错?怎么感觉怎么不对劲儿呢? “不愿意?”时尔问。 白嘉宴立马跳了起来:“愿意!” 都什么年代了,谁跟谁不一样啊,说不定这就是时尔表达喜欢的特殊方式呢?谁还没有个特定的表达方式啊。 别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白嘉宴终于有女朋友了! 嘿!今儿真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它都能成! -- 我的猫 吃了饭,收了宠,时尔还得继续努力赚钱,临出门儿前她看了眼昨天穿的那套衣服,沾了一身的狗毛,味道一言难尽,也是难为白嘉宴照顾她。 越想越觉得他是个不错的孩子,心里愈加满意,他半只脚下了海被自己捞了起来,自己现下的状况能有个贴心的人陪着熬过去也好。 放在一年前,要是有个人跟自己说,时尔你以后会包个不到二十岁的男大学生养着,那时的自己约莫会笑掉大牙。 世事无常。 这四个字旁人说起来是简单的,只因没落在自个儿头上,等你遇上了,经历了,难受了,方才晓得这里边有多少的心酸苦楚。 “怎么了?”白嘉宴瞧着时尔拿着昨儿那件衣服发呆,上前问道。 时尔把衣服丢在洗衣篮里,勉强露出一个笑来,真是年纪大了,怎么动不动的就想起那些莫须有的从前。 着实没劲。 “没事儿。走吧,我要上班儿了,顺便送你去学校。”她说。 白嘉宴刚拥有了女朋友,正处于“我死也不想跟你分开”的状态中,但他更怕自己太粘人,招人烦,只好委委屈屈的应了。 也奇了怪了,平时路上都堵的厉害,今天却是一路畅通,白嘉宴心里偷偷跟这路况生闷气,恨不得突然从天而降一大列车队拦住时尔的去路。 可惜天不遂人愿,时尔的车很快就开到了校门口。 时尔干脆利落的停了车,毫无留恋的说了句:“到了。” 意思是你可以下车了。 可白嘉宴眼巴巴的看着她,小嘴儿一抿,像个受气的小海豚,气鼓鼓的坐在那儿,动也不动,腰上的安全带都不解开。 他只是想求一个临别吻。 时尔却会错了意,心里的走向偏的离奇,琢磨着自己说是包了人家,可还没给钱呢,你看给人孩子委屈的,又不好意思说。 连忙从包里掏出一张卡塞到白嘉宴手里,还摘了少女时代看过的“霸道总裁俏女仆”的小说情景里两句台词,煞有其事的说:“先用着,这是给你的零花钱。” 白嘉宴心里的小别扭被突如其来的这一出闹得无影无踪,他满脑子问号,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我不要,我有” “乖。”时尔只以为是孩子怕羞,不好意思了,好心劝道:“钱不多,用完了在跟我要,只有一条,不许再去抱琴山庄,你还小,要乖一点的。” 正说着,皮熠安给时尔来了电话,时尔着急接,主动给白嘉宴的安全带打开,连哄带轰的给人弄下了车,临走前不忘喊一声“好好学习”。 白嘉宴瞅着时尔的车屁股一阵懵逼,好容易才给自己开解好,肯定是因为时尔以为自己还没工作,怕他缺钱花,于是才有了这一出。 天,要让李奕柏那帮兔崽子知道,白嘉宴被女人塞了零花钱,非得笑到头掉再满地找头。 白嘉宴拿着那张卡哭笑不得,但还是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预备下次见面的时候再还给她。 上学的路不堵,回工作室的路倒是堵了,时尔给皮熠安发了条微信后就打开了车载电台,听着女主播说梅林关大堵后就换了个频道。 是个音乐频道,时尔只听了三秒钟,就认得那个声音,那个无数次在她耳边低喃的,叫她为之沉迷,也为此付出巨大代价的声音。 几乎是同时,时尔浑身都僵住了,同时又发生了耳鸣的状况,在几秒的耳膜堵塞般的沉闷后,尖锐的刺响声突然响起。 就像是半年前的那一次 等到恢复正常,时尔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甚至手都在控制不住的小幅度抖动。 无力的把额头抵在方向盘上,许久,时尔呼吸声渐渐平和下来,电台已经切换了歌儿,沙哑的男声吟唱着——“把时间倒回去,把记忆还给你,伤口会不会治愈。” 猛地关掉了电台,把车窗打开缓了一会儿,时尔心里那股憋闷的感觉才略微好些。 前头的车流终于开始移动,时尔擦了擦手心的汗,调整呼吸,重新上路。 没关系的,只是碰巧而已,她怎么可能再因为那个人,付出一点心伤。 没什么大不了的。 时尔和皮熠安的工作室在福田区新越大厦十七层,名称“十熠纪录片工作室”,分别从俩人名讳中抽了一个字儿,如今也是刚把规模架起来,还处在初期阶段,人不多,但都是姐俩精心筛选的,现下正蓬勃发展,颇具前景。 助理阿瑞见她来了后忙放下手里的活,和她说皮总在她办公室等着。 时尔点了头就推门进去了,皮熠安正在打电话,冲她比了个等我的手势,时尔自顾自的把西装外套挂起来,趁着这段时间自己动手煮咖啡。 不一会儿,整间办公室都被咖啡的香气所弥漫,等装了杯加了糖块儿,皮熠安也正好打完电话。 “时老板,你厉害啊,嘉成那边儿都让你谈下来了,姜偕那边儿可是出了名儿的不好搞,刚刚就是她的私助给我打的电话。”皮熠安接过时尔递过来的咖啡,夸张的说道。 时尔挑了下眉,半坐在办公桌上,不无得意的说:“再难搞的人也有弱点,姜偕的弱点就是她弟弟,搞定那个人就搞定了姜偕。” 皮熠安笑道:“真有你的。” 俩人正聊着,皮熠安突然盯着时尔看了半晌,直到把时尔都快盯毛了,才说:“你脸色怎么回事,昨天到底喝了多少啊?” 时尔一愣,下意识的回:“没啊,没喝多少。” “没喝多少脸色这么难看?下次换我去。” 时尔笑了笑:“别了,回头你家里那俩没得闹,要是搞砸了更糟糕。” 皮熠安讪笑:“惯得他们,真是下回我非得好好正正家风!” 这一篇就在玩笑间揭了过来,其实也不怪皮熠安多心,这半年来她是眼瞧着时尔的迅速变化的。 在短短一百多天了,由一个天真到怯懦的xlng子变成如今的独当一面的“时总”,其间辛苦,可想而知。工作室能有如今规模,大半功劳都是时尔的,她工作起来有种不要命的架势。 皮熠安曾一度担心她这样的状态会让她陷入另一个旋涡,可是简照南却说,时尔这是在自救,她沉默着用尽力气,努力救赎自己快陷入沼泽的破败灵魂,渴望迈入另一个新生。 晚上,时尔去了皮熠安家做客,皮熠安现在和两个男朋友一块儿住,在华洲湾买了栋别墅,家里还养了只叫皮蛋的猫,最近皮蛋老婆生了崽儿,那户人家就送了一只过来。 没想到下班的时候竟然是皮熠安的小男朋友顾延来接,他是个当红艺人,时间是用分秒来算的,竟然还能空出时间来围着皮熠安转,时尔估摸着他也是怕皮熠安太过于偏心简照南,抓紧一切时间刷存在感。 双方打了招呼后就直奔华洲湾了,时尔对这地儿挺熟的,先头她还在这儿住过两月,后来实在是受不了那三个人成天腻歪才搬了出来。 到底地儿,时尔首先下了车,给那两个人你侬我侬的时间,皮蛋正在院子里的摇椅上睡觉,被时尔一把抱在怀里猛亲了,“有没有想阿姨啊皮蛋!你儿子呢?” 皮蛋被她弄得喵呜的挣扎着,一见顾延远远的过来了,慌忙的从时尔怀里跳出来跑区顾延脚边蹭他。 气得时尔直翻白眼。 餐厅里,简照南正在准备食材,时尔晃了一圈跟他打了招呼后就去找小猫崽子了,很小的一只,长的和皮蛋一模一样,可爱的不得了。 时尔蹲在它的小窝边儿上聚精会神的看,喜欢的不得了,没成想皮蛋又窜了出来,叼着他儿子的后脖颈跑开了,一路把小猫放在简照南脚边,时尔气得差点没把皮蛋的窝给扔院子里。 饱餐过后夜幕降临,时尔和皮熠安坐在落地窗前的羊绒地毯上聊天,皮熠安眼睛滴溜溜的转,问起了白嘉宴是怎么回事,她也只是听说时尔在抱琴庄园那边找了个小孩儿陪着,其它的一概不知,难免好奇和担心。 时尔还不晓得怎么跟皮熠安说这事儿,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点实在的东西。 皮熠安瞅她的样子也没逼问,来日方长,要真有什么,时尔肯定要跟她说的。 正聊着,小猫崽儿磕磕绊绊的向两个人跑了过来,乖巧的坐在了时尔脚边冲着她喵喵的叫,时尔小心翼翼的把她捧起来,一脸惊喜的和皮熠安说:“皮皮,它喜欢我!” 皮熠安点了点头,笑道:“那你把它带回家吧。” 时尔:“真的吗!?” “真的,本来就是打算给你的。” 时尔感叹道:“太好了,我本来还打算趁你们不注意偷回去。” 皮熠安:“打算叫什么名字?” “cigar。” “为什么叫雪茄啊?怎么着,你想试试那东西?” “不是,我念初中的时候就想好了,万一将来养了猫,就叫她雪茄。” 皮熠安是想留时尔过夜的,但时尔着急带雪茄回去,想着正好现在去宠物店给它添置些东西,就没有留宿。 其实皮熠安给雪茄准备的东西已经够多了,只是时尔作为新手妈妈难免兴奋,看见什么都想给自家毛孩子买,等从宠物店出来就已经九点多了,再回到家,已经过了十点。 车开到楼下,拜托前台的人帮忙拿了一些东西,时尔抱着猫包一路带着笑往家走,电梯里保安和她闲聊,问道:“时小姐很喜欢猫吧,我们很少看见你笑的这么开心的时候。” 时尔的笑停滞了一刻,转而又恢复了,她似是不经意的问道:“我很少笑吗?” 保安有些尴尬,觉得自己可能是说错话了,急忙找补回来,“额也不是,可能因为您是做大生意的,肯定是严肃一点比较好。” 不是这样的,时尔心想,她从前也很喜欢笑。大概就是前头的二十多年笑的太多,才会导致现在快乐的时候那么少。 出了电梯,时尔一拐弯就瞧见自家门口站了个人,高高瘦瘦的小伙子,一脑袋卷毛,瞅见她立马左摇右晃的摆了摆手,笑的见牙不见眼。 就像一只快乐的小傻瓜。 更像是从前那个,率真无邪的时尔。 似乎有什么东西,从此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 因果轮回 霞光漫天的时候,h大舞蹈房里的学生越来越少,渐渐地,只剩下白嘉宴一个人挥汗如雨,一个旋转后,白嘉宴脱力似的呈大字躺在地板上,xong膛和腰腹不住的起伏,因浸湿了汗水紧紧的贴在皮ro上,将那布料下的线条看的一清二楚。 灯光刺眼,他抬手覆在眼前遮挡,片刻后又恢复ti力,一个鲤鱼打挺就蹦了起来,拿起角落里的矿泉水瓶嘟咕嘟咕的灌下去半瓶,边喝,双目还灼灼的盯着桌上的手机。 明显,他在期待着某人的信息。 下午给时尔发的微信,她到现在也没回,说不失望是假的。 正想着,微信提示音就响了起来,白嘉宴差点把嘴里那口水给喷了,紧着放下矿泉水瓶,按了指纹解锁,点开一看又是空欢喜一场。 李奕柏那货又不知道在哪个酒吧浪,还给他发了个小视频,一水儿的大长腿美女,听他声儿明显是喝多了,吱哇乱叫:“嘉嘉,嘉啊,哥哥想你啊!” 白嘉宴憋着气给他回了一个字儿——“滚”。 越想越觉得不是回事儿,白嘉宴收拾好东西跑回宿舍洗了个澡,捯饬一番后打车直奔时尔家去了。 热血澎湃的到了地儿才发现人家根本不在家,打了电话过去又根本没人接,白嘉宴在时尔家门口站了半天心里躁得不行,就想着出去买个水透透气。 公寓边儿上就有个24小时便利店,靠窗的地方有木制的长桌和一排座椅,现下店里没什么人,就一个男人坐在那儿盯着窗外看。 白嘉宴付钱的时候琢磨着,刚才他经过这里的时候这哥们儿好像就在这儿,现在都半个多小时过去了,这哥们儿还跟座佛似的在那儿岿然不动。 同同是天涯沦落人? 在舞蹈房泡了一下午就够累了,刚又在时尔家门口站了半晌,白嘉宴就想着在这边儿坐一会儿,正巧这个地儿也能盯着公寓大门。 白嘉宴坐在最右边,看向公寓方向时眼神难免要掠过旁边的男人,对方的容貌气度具是上乘,肯定不是等闲之人,也不晓得宝贵时间在这儿枯坐是为了什么。 这就应了那句老话,乌鸦站在煤堆上,看得见别人黑看不见自己 也不想想他自个儿不也同样青灯伴古佛咳咳,话说远了。 胡思乱想间,对方的手机响了,平常的系统自带的铃声,不平常的是这男人的声音,充满了磁xlng,却带些微微的哑,他说话声音很轻,但因为离得近的缘故,白嘉宴难免听得一清二楚,也不知对方说了什么,男人说了句“好,我马上就回去”。 这声音,白嘉宴怎么听怎么觉得耳熟,可就是想不起来是在那儿听过的。 直觉告诉他这事儿有些奇怪,那个男人刚转身要走,就被白嘉宴叫住了,“唉,哥们儿!” 男人侧身回头,侧脸线条精致漂亮,眉头微锁,眸光冷冽,带着些许不耐,浑身都是十足的高傲和疏远,他问道:“有事儿吗?” 白嘉宴长那么大了,还没被人用这种眼光瞧过,从来都是他目中无人,哪有别人给他脸色瞧的时候,出口叫人也是心绪来嘲,现下智商回笼,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眼睛一转,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指着对方落下的饮料瓶子,道:“你东西落了。” 男人淡淡说了句谢谢,把瓶子拿起来就快步走了。 白嘉宴坐了一会儿后仍耐不住xlng子,又跑时尔门口蹲守,这回倒好,没几分钟就听见又脚步声传来。 时尔抱着猫包,正同身旁的保安说话,脸上是白嘉宴从未见过的明朗笑意。 初见她时是楚楚可怜,再见时她却截然不同了,两回见两回醉,但酒桌上的应酬却也是气势十足,语言来往间,玩笑讲的起,底线也留存,嘴里倒是在说笑,可点漆般的瞳仁却像古井一样无波无澜。 偏偏是这样一个人,也不知道喝多了怎么就那么可爱,或许那才是本质上的她,只是世情艰难,人活着,难免要披一层皮,换成旁人白嘉宴大概会觉得俗,可人都是偏心的,轮到时尔了,他却只觉得她这样的与众不同。 现下又见到她温柔小意的一面,心里那些不足以提起的烦躁尽数消散,只想对着她笑。 白嘉宴迎了上去,把保安手里的东西接过来,又道了谢,十足的男主人姿态。 时尔有些懵了,顺口就是一句:“你怎么来了?” 白嘉宴委委屈屈的开口:“我给你打了好多电话,你都没接。” 作为头一次包养男大学生的“金主”,时尔还真不晓得金主和被包养人之间都是怎么互动的,比如,他给自己打电话,自己一定要接吗?这怎么弄得跟谈恋爱似的? 正思索着,白嘉宴又接上一句,“而且,我很想你。” 那小模样,瞧着可怜巴巴的,别提多招人疼,仿佛时尔再说一句重话他就要掉金豆子了,乃乎乎的甜。 时尔心道自己跟一个不到二十的小孩儿闹什么呀,怪可怜见的,得哄着来,便随口扯了个谎说:“今天太忙了,实在是没顾上,乖,进来吧。” 白嘉宴也是好哄,屁颠颠就跟人回了家。 关上门,时尔也来不及管白嘉宴了,小心翼翼的把雪茄从猫包里放出来,小玩意儿竟然也不认生,不躲不藏的,围在时尔脚边蹭,给时尔乐的不行。 白嘉宴没成想时尔会弄只猫回来,难得瞧她那么高兴的模样,于是时尔瞧着猫,白嘉宴瞧时尔,两人坐在地毯上,中间夹了只猫,场景着实协调又温暖。 小雪茄似乎很喜欢白嘉宴,发现他之后竟然开始沿着他的脚脖子往上爬,白嘉宴慌忙拿手护着,把小家伙抱到怀里,雪茄自顾自的舔白嘉宴手心儿,这一人一猫倒是很投缘的样子…… “小白眼狼。”时尔无奈笑着,拿手指轻轻戳了下它的脑袋,雪茄又转过身来舔她的手指,时尔被她舌头上的倒刺勾的一阵痒,爱心大发,微微上前亲了亲它。 刚亲完,就听见白嘉宴眨巴着眼睛软乎乎的说:“那我呢?” “什么?”时尔一时没反应过来。 白嘉宴微微噘嘴:“我也想要亲亲。” 时尔脸一红,赶紧站了起来,清了清嗓子道:“小孩子家家的,也不害臊。” 白嘉宴抱着雪茄跟着她,看她白肤粉腮心头一阵悸动,笑嘻嘻的去用肩膀蹭她:“时尔,你害羞了。” 时尔:“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白嘉宴把雪茄举在眼前,憋着笑对它道:“小宝贝儿,你长大了后可不能学你妈,口不应心。” “白嘉宴!” “到——!” “你赶紧给我把猫爬架装起来!” “好嘞~您请好吧。但是真的不能奖励我一个吻吗。” 时尔瞪了一眼白嘉宴,终于被他这死缠烂打的样子打败了,没好气道:“你过来。” “唉!”白嘉宴一脸期待的走过去,还贴心的弯了腰。 时尔十足敷衍的碰了碰白嘉宴的唇角,问:“够了吗?” 白嘉宴低笑一声,看着时尔的眼中是满满的热烈情愫,仿佛要溢出来似的,他一只手搂住时尔的腰把她紧紧贴向自己,再次低头吻住时尔,结束时动情的吮了下时尔的唇,沙哑的说:“这回够了。” 雪茄被白嘉宴的另一只手举着,活生生吃了一嘴“狗粮”,喵呜喵呜的抗议着。 这叫声唤醒了时尔,她从白嘉宴怀里挣脱开,尴尬的语无伦次:“你这小孩儿真是没规矩。” —————— 中医大实验室。 “路子及,你手机响了。”裴东已经是第二次提醒路子及了,他径直走到路子及面前,戴着医用手套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问道:“你想什么呢?” “嗯?怎么了?”路子及终于回过神来似的,眉宇间是化不开的倦意和疲惫。 裴东无奈的看着他:“你手机响了,没听见吗?” 路子及仿佛这会儿才听到铃声似的,面无表情的回了句:“不好意思,我忘了关机。” 裴东:“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你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事情吗,我表嫂是心理咨询师,我觉得你有必要去跟她聊一聊。” 路子及沉默片刻,刚想说些什么又被裴东打断。 “我们是医学生,更没有讳疾忌医的道理,你懂吗。” 路子及嗯了一声,“我知道。” 裴东拍了拍他的肩:“回去休息休息吧,你最近的状态很糟糕。” 睡眠障碍、记忆力减退加上脑力疲乏,路子及神经衰弱的症状已经很明显了,裴东怕的是自己诊断失误,毕竟神经衰弱和轻度抑郁症的症状很相似,长久下去,如果没有心理和药物干涉,情况会越来越危险。 走出生科楼路子及才发现今天是个艳阳天,阳光毒辣,空气几乎停止流动,闷热的像是蒸笼,可他竟然在这样的天气里生生的冒出了一层冷汗,浑身的虚的厉害,不用人提醒他大概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都多难看。 但也无所谓了。 他实在不晓得自己还要笑给谁看? 从心底涌上的疲惫一层一层的包裹着他,束缚住他的手脚,控制着他的情绪,了无生趣不再是一个简单的成语,路子及感觉自己被一张颓废的大网完完全全的覆盖着,白日与黑夜来回颠倒,而他只是时间夹缝中的一个虚影。 其实这样自怜自艾的状态是路子及最厌恶的,可他偏偏就是走不出来,因为在本质上,他就是在厌恶自己罢了。 那几个没接通的电话再次响起,路子及盯着那个“时”字半晌,还是按了通话键。 是时睿要他回趟家,说姚莉枝最近身ti很不好,一想起他就哭,在这么下去怕是会出事。 路子及现在对姚莉枝的心态是极其复杂的。一方面,你喊了二十几年的妈即便不是亲妈,可这么多年的感情怎么能作假,姚莉枝再怎么不好,对他却没有一分的不是,甚至对他可算的上十二万分的用心;另一方面,姚莉枝亏欠时尔,全世界都能指责她,唯独路子及不能,他得到的是姚莉枝的全部母爱。 道理是很清楚的,但这时间除却伦理,更多的是情,他没有办法说服自己,继续理所当然的享受这份儿本该属于时尔的母爱,他也没有办法不去埋怨姚莉枝对时尔的狠心,在这种极其复杂的情感中,他所能做的是厌恶自己,埋怨自己。 以至于这大半年的时间,他都没有办法坦诚的面对姚莉枝。 可时睿的电话打了不知多少遍,路子及再拒绝下去也不是办法,孝,是人伦,是天理。 时家的司机早就在校门口等着路子及,车行一路,双方都是沉默无言,在时家工作的基本都是老人了,同时尔有很深的感情,难免对姚莉枝和路子及有意见,时尔走后第一个辞职的就是吴妈,现在家里管事儿的是另聘的人。 不到一年的时间,时家天翻地覆,从司机到保姆,几乎换了一半的人。 自姚莉枝不好后,时睿也把手里的工作放了下来,聘了一个专业的管理团队,他几乎把大多数时间都用在陪妻子上,还特意换了住处,搬到了清幽的南屏山,为的就是让姚莉枝好好调养身ti。 路子及到家时,时睿正陪着姚莉枝在厨房里做饭,见他来了,时睿急忙帮着做牵头,笑着说:“可算到了,还没吃饭吧,你妈今天特意下厨了,都是你爱吃的。” 姚莉枝背对着路子及,身ti微微颤抖,不敢回头,手里慌乱的忙着。 路子及瞧她背影便发觉她瘦了许多,连腰背都不如从前硬朗,竟然能看出些许老态了,他沉默片刻,终究还是叫了一声“妈”。 许久,姚莉枝才转身,眼中泪光闪烁,重重的应了一声:“唉。” 可饭桌上的气氛并没有变得融洽,大抵是长时间没见,姚莉枝连给路子及夹菜都不敢了,且路子及这半年的话愈加的少,基本上是时睿说,他听,连应声都不多。 饭后,倒是时睿和路子及在书房里还能说会儿话。 话题不外乎是围着两个女人。 时睿劝路子及多回来看看,家里本是有两个孩子的,现在倒好,远走的远走,不回家的是半年都不回家。 路子及没应声,只是说了一句:“麻烦您多照顾她。” 时睿叹了口气,没有再劝,话题便扯到时尔,他说道:“你最近还总去深圳吗?” 路子及点了点头。 “没见面?” 路子及也只有说起时尔时才能有点人气儿,瞧着不至于那么虚的慌,可状态也好不到哪儿去,他低低的说了一声:“她不想看见我。” 时睿拍了拍他的肩:“我的孩子我了解,她是有些倔,但她打心底里还是善良的,很容易心软,你不要太悲观,也没必要因为这个事儿折腾自己,别等她气消了,你已经把自己折腾的不成人样儿了,要是她知道了,也不会开心的。” 其实路子及也晓得时睿是在变着法儿的安慰他,想让他振作起来,可时睿话里牵扯到时尔,路子及心里也难免存有一丝希望。 时睿继续说:“你想要得到什么,就要有足够强大的能力去争取,小路,别再荒废下去了。” 临走时,姚莉枝留他多住几日,路子及拒绝了,出门时对她鞠了个躬,说:“您多保重。” 只四个字就匆匆结束这趟会面,二十多年的母子,半年间竟然就落的无话可说的地步,以后还不知要怎么生分下去,最无奈的事,谁也没有办法阻止这情况的恶化。 东方管这叫因果轮回,西方称之为能量守恒。 可见事情总是一环扣一环的,没有人能够逃脱应得的结局。 这世间,你在熬,我也是。 -- 大梦敦煌 七月底时h大有一场汇报表演,是h大每年的惯例,不仅会邀请许久成功的校友,且有不少著名舞蹈团、乐团前来助阵,学生们都当这是一个展现自我机会,若有幸得以相中,自然是风光无限。 白嘉宴有个独舞,是大一学生里的独一份儿,名单确定的第一天他就同时尔说了,希望她可以拨出时间来看。 时尔应下的时候还有些惊诧。说实话,她和白嘉宴相处了也有一个来月了,可对他的了解也只是停留在“白嘉宴”这三个字上,她似乎根本没有关心过他的任何信息,所以当他说起这件事,自己才突然发觉,原来这个小孩儿真是个切切实实的大一舞蹈生。 “挺不错的,大一就能有独舞。”时尔象征xlng的夸了一句,她虽然对舞蹈艺术不太感冒,但多少还有些常识。 白嘉宴瞧着长的特能出风头的一个人,在这种事情上倒是出乎意料的谦逊,闻言也只是不甚在意的说了句:“还成吧。” 时尔笑着摸了摸他的头,笑叹道:“这小孩” 白嘉宴其实挺反感别人把他当小孩儿的,他爹妈就是这样,想时时都帮他做主,这才有了离家出走的那一出,但偏偏说这话的人轮到时尔,他的火是发不出来了,只是想撒娇,“时尔~” “嗯?” 白嘉宴眨巴眨巴眼,“我不小了,再过两年都能扯证儿了。” 时尔却完全没get到对方传she过来的粉红爱心,只觉得小孩子天真烂漫、天马行空,边忙着手里的工作边无意识的随口说道:“想什么呢你,先把学业完成吧。” “哦” “还有啊,你想在我这边儿赖几天啊,你们学校晚上不查宿吗?” 白嘉宴手脚并用的去蹭时尔,用挺翘的鼻尖去蹭时尔的脸,还嘟嘟囔囔的撒娇:“我想陪你嘛。” 时尔把他从自己身上扯开,“谢谢,你太客气了。” 白嘉宴:“” 他现在特别想去天涯论坛发帖——我女朋友好像是个恋爱白痴怎么办? 庆幸的是他没有真的去发帖,不然就会有人毫不留情的揭穿事实,告诉他,恋爱白痴的不是你女朋友,是你。她说的不需要你陪不是情商低,而是她真的无所谓。 演出那天本该是个艳阳天,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从早上开始就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到中午的时候更有转大的趋势,白嘉宴没来由的心里发慌,猫抓似的不舒服,吃午饭的时候给时尔发了好几条微信确定她的行程,获得了肯定的答案后心里才不至于那么虚。 另一边时尔也正和皮熠安一道儿吃午饭,皮熠安见她这一顿饭不停地按手机,便意有所指的问:“谁啊?弄的你这副表情。” 时尔摸了摸自己的脸,道:“什么表情?” 皮熠安说:“特像明明不想参加家长会却不得不参加家长会的父母的表情。” 时尔想了半天觉得这个形容好像也没什么大错,她确实是懒得去,但是既然答应了人家孩子,她就没有反悔的道理,至于白嘉宴这个人,她也不想和皮熠安提,毕竟自己也没动真章,和他开始这段莫名其妙的关系也是一时的头脑发热,现在想想也是后悔的很,如果和皮熠安说了,她反倒要担心,于是就绉了个理由把这话题跳了过去。 时尔的车开到h大门口时白嘉宴已经等了许久了,他长的本来就显眼,又举着把伞在雨地里站了半天,看到时尔的车后差点没蹦起来,今天来往校园的车辆很多,时尔有些怕遇见熟人,赶紧让他上了车。 递过去纸巾盒让他擦擦身上的水,说道:“这么大雨呢,我不是说了不用你等吗,我顺着人流也能找到礼堂。” 白嘉宴只当时尔是怕他淋雨,心里美滋滋的,一如既往的撒娇讨饶。 可下了车还没进去礼堂,矛盾就显现出来了,白嘉宴长的这个模样,专业又好,就算是个沉闷的xlng子也会十分惹眼,何况他又是个跳脱的,再加上这会儿领了个女人往礼堂走,怎么可能不引人注目? 同他不熟的还好,也只是偷偷看两眼就算了,碰上熟悉的人了肯定要问,都是青春期的孩子,话语间不免充满调笑,意味十足的来上一句——“白嘉宴,这就是你成天念叨的那位吧?” 白嘉宴本就是想趁着这个机会把时尔介绍给同学认识,也省的老有人隔三差五的给他牵线,可介绍的话还没张开嘴,就被时尔抢了先。 她非常理所当然的和那个人说:“我是他小姨。” 那同学尴尬的要命,急忙鞠了个躬,说:“不好意思啊小姨,实在是您瞧着太年轻了。” 时尔笑了笑:“没事儿,没事儿。” 等人家走了白嘉宴都没回过神儿来,他根本明白时尔这么说是为什么,一脸不可思议的问:“你为什么要说你是我” 时尔还觉得自己挺贴心的,她总不能告诉人家说我是白嘉宴金主吧,还以为白嘉宴是对“小姨”这个称呼有些在意,就回说:“不好意思啊,我不喜欢给人当姐,只好占你便宜了。” “不是——”白嘉宴心里砰砰的跳,那种不安越来越强烈。 时尔却是真的不想碰见熟人,回头说都说不清,便截断了白嘉宴的话,“这事儿回头再说吧,你该去后台了,我自己能找着地儿。” 礼堂比时尔想象的要大很多,时尔坐白嘉宴托人给她留的座位上,那周围全是年轻的学生,时尔瞧他们一个个那精气神就觉得自己跟他们实在太格格不入了,省的坐在那别扭,直接在最后面的角落里找了个位置站着,现在礼堂里人流不止,进进出出的都有,也就没人注意到她。 开场舞叫《书生舞扇》,二十来个一样高的鲜嫩少年穿着飘逸的汉服灵动的舞扇,便是不懂舞蹈的人也瞧的目不转睛,时尔也得了些趣儿,看的越发仔细。 看了看表,竟然也过去快两个小时了,白嘉宴的独舞似乎挺靠后的,又连着过去快十个节目时尔才听到主持人念白嘉宴的名字,台下的人闻名就欢呼起来,倒是把时尔吓了一大跳。 白嘉宴的独舞叫《大梦敦煌》。 幕布缓缓拉开,为观众展现出了一个黄沙堆积和迷雾漫天的敦煌之景,曲颈琵琶发出沉重深厚的乐曲声,仿佛是一个历经沧桑的老者在低声诉说,舞台的灯光全部聚集在一个人身上,他身上被覆盖上一层银灰色的纱,一只腿屈膝在xong前坐在舞台中央,随着古老的音乐缓缓抬头,表情麻木,身ti仿佛受不了剧烈的风沙一般颤抖着,缓缓地,那层纱被拉开,他仅着白色中衣,跌跌撞撞的站在黄沙中央,眼神空洞的看着四周 时尔惊讶的张大了嘴,她甚至没有认出来,舞台上那个苍郁迷茫的古人就是白嘉宴,他给她的惊喜远远地超过预期!明明是那么活泼的一个孩子,一到舞台上竟就像换了个人似的,礼堂里所有人的秉着呼吸,白嘉宴的舞几乎把全部的人都带入了那个黄沙漫天的古敦煌。 这样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孩子,竟然有这么大的能量! 至少在这一刻,时尔是真的在为白嘉宴骄傲,同时也替他庆幸,这样的好苗子,还好没有真的陷在那个无法上岸的深渊。 独舞时间不长,几分钟就结束了,直到音乐停止、幕布重新合上,观众席也还沉寂着,他们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这个精彩的节目已经结束,直到十几秒后才迸发出剧烈的掌声,毫无疑问的,白嘉宴的独舞赢得了大家的高度赞扬。 时尔等掌声结束才感觉到包里的手机振动,是秘书阿瑞,她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了,语气里很是急切,见她接电话了才松下一口气,说嘉成的姜总临时约她,已经在抱琴山庄等了。 时尔问阿瑞是哪个姜总,因为什么约的她,阿瑞那边一问三不知,只说是嘉成那边的总裁办联系的她,也没说具ti因为什么。 嘉成是大金主,时尔这会儿也兑现了对白嘉宴的承诺,便迅速离开了h大。 白嘉宴刚下了台就迅速往后台扎,一路上不停地有人同他道喜,祝贺他演出完美成功,他在不停的道谢中飞快的奔走在人头攒动的后台,就想先把手机拿上给时尔打了电话,可还没到更衣室就被老师拦住。 “白嘉宴!干什么这么着急,一会儿千万别走,你今天表现真的太bang了。院长刚跟我说了,今晚的晚宴一定要带上你。” 白嘉宴虽高兴,但他现在真有些顾不上了,可面对老师也不能应付,耐着xlng子和老师聊完后又一阵儿风似的去更衣室拿手机。 “喂,时尔!” 那边时尔的车刚驶出h大校门,被他这一吼吓一跳,“喊什么啊,我又不是聋了。” 白嘉宴忙问:“你现在在哪儿,我去找你。” 他刚结束一舞,迫不及待的想见到她,也迫不及待的想听她的夸奖。 时尔却说:“忘了告诉你了,我公司那边儿有点急事,得先走了。” 白嘉宴一愣,随之肩膀都塌了,整个人的精神都萎靡下来,他沉默许久才开口,却“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什么来。 就像小的时候,你攒了一年的钱去买心爱的玩具,满怀期待的拿着小猪存钱罐去商场,售货员却告诉你那个玩具早就卖完了,而且永久停产,你永远都无法得到。 而期待与现实的巨大落差,击垮的不仅是孩童。 可事情总有峰回路转的时候,就在白嘉宴失望到无以复加的时候,电话那头的时尔却突然说:“放心,我看完了你的《大梦敦煌》。白嘉宴,你真的很bang很bang,简直太让我惊喜了,等我忙完这件事,会给你奖励的,乖。” 先打了巴掌再给个甜枣儿的冲击力绝对比直接给甜枣儿要强得多,至少对白嘉宴是如此,他折腾半天为的不过就是时尔的一句话,如今得到了,已经心满意足,至于所谓奖励更是额外惊喜。 再说另一边,时尔到了才知道这回来的是两个姜总——姜家姐弟俩,当然,说是两口子也没什么问题。 这两口子根本也没什么大事儿,抱琴庄园那事儿本来已经翻篇了,可两人这几天在香港玩儿的时候也不知怎么就又提了起来,姜幸这人吃起醋来没完,姜偕只好说是因为抱琴庄园的汤做的比较好喝才选的那个地儿,根本不是因为什么小鸭子,俩人又闹起来,就非得故地重游,重游还不算,还得把当事人时尔找过来。 是以,嘉成的总裁办说不清楚这到底是个什么事儿,十熠这边自然就没有办法接受,双方秘书都是稀里糊涂的,就因为这两人闹别扭。 时尔有一瞬间是真想把酒泼这两人一脸的,可仔细想了想,泼完了她就迟不了兜着走,还是忍忍这俩大奇葩吧。 于是,就又陪着这俩人在抱琴庄园吃了顿晚饭,好在这边的饮食确实还不错,那两个混蛋也还知道收敛,也没闹的太过分,一顿饭也算是宾主尽欢,联络双方感情这事儿对时尔来说只好不坏。 坏就坏在快吃完的时候那经理的一句多嘴,这经理记忆力也是好的惊奇,时尔几个多月前多问了一句小白他还记在心里,为显示他的绝佳服务,便上前多了句嘴:“时小姐,小白今天也在庄园里。” 时尔还以为自个儿听错了,问道:“你说什么?” 经理见她脸色不好,马上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就想打个哈哈过去,忙说没什么。 时尔却认真了,一脸严肃的说:“不对,你刚才说小白也在,是之前陪过我的那个小白吗?” 经理硬着头皮说了句是。 时尔心道这怎么可能,白嘉宴今天刚结束一个重要的舞蹈,怎么可能又过来这边,再者说了,他不是已经答应过她不来了吗? 满心疑惑下,时尔绷着脸让经理把小白叫到隔壁休息室。 姜偕姐弟俩哪儿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看时尔那样子也决计不是好事儿,姜偕记者出身,惯是爱凑这些热闹的,笑着问了一句:“怎么了时总,瞧你这脸色” 时尔扯起笑脸:“没事儿,一些私人琐事,不值得提,你们二位吃着,我出去处理一下。” 没两分钟,“小白”就一脸忐忑的进了休息室,想来是经理格外提点过了,说客人脸色不好,让他小心,一进门瞧见时尔他就更怕了,他对时尔印象很深,不仅是因为难得遇见年轻漂亮的客人,更是因为那天他没完成好工作,最后还把人弄丢了,因此他被罚了一整月的奖金。 没想到的是,时尔一副完全不认识他的样子。 “你是?” 小白好不容易堆出个笑来,尽量让自己显得放松一些,“时总,我是小白啊。” 时尔看着面前这个鼻侧也有一颗痣的少年,心里的惊恐不亚于半夜见鬼,她几乎感受到了什么叫五雷轰顶,不受控制的喊道:“你说什么?!” “我我是小白。” cao!你是小白,那这几个月陪着我的是他妈的谁啊! -- 普通朋友 时尔和姜偕姐弟的聚餐结束的很草率,主要是这俩人这会儿已经散够了德行,瞧出时尔确实有重要的事情,终于有了一回眼力价,风似的道了别。 时尔一遍遍的回想着这几个月和白嘉宴的相处,越来越的不对劲,白嘉宴身上那股子傲劲儿,走到哪儿都格外自信的气场,所有的言行举止,怎么瞧都不像是困难到要“卖身”的小鸭子,只是从前她对他根本没上心,生活里的很多细节都被她自然而然的忽略过去了。 现在怎么想怎么别扭,这都叫什么事儿啊?时尔此刻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她怎么就靠着一颗痣认错人了?白嘉宴到底是谁?他想干什么? 待在这儿瞎琢磨也不是个事儿,时尔从包间儿出来,边走边琢磨这事儿到底该怎么解决。 正纠结着,时尔对面迎来了一群人,正由着服务生领着往这边走过来,时尔正想着事儿呢,也就没抬眼去看,却不料却有人认出了她。 “时尔!”出声的中年女人名叫方佳晖,年轻时也算是业內闻名的舞蹈家,后因出了些意外边转而走了仕途,倒也是因祸得福,如今也还算是顺风顺水。 时尔看见她也是一愣,她没成想能在这块儿碰到亲戚,说起来这亲戚关系着实远得很,方佳晖的母亲和时尔的乃乃是表姐妹,本来是三杆子打不着的,但因方佳晖和时睿是同学关系的缘故,两家便还有些往来,逢年过节也还是会拜会的。 “方姨。”时尔礼貌的叫人。 可还没等这俩人叙上旧,从队伍后头也钻出来一个人,恰就是时尔琢磨了半天的白嘉宴,他站在队伍的最后头,不比方佳晖的视野好,是等她叫了时尔的名儿才看见人的,他这会儿显然很高兴的样子,惊喜的问时尔:“你怎么在这儿。” 三个人都有些懵。 方佳晖是上海歌剧团的代表之一,和同行诸位解释了一句后就叫他们先进包间,她自己和白嘉宴留了下来,同时尔说会子话。 走廊是总归是不方便的,三个人另开了个隔间。 坐下来,三人说了半天才互相理顺关系,原不止时方两家是亲戚,白家跟方家也有化不开的渊源,方佳晖二婚后的小姑子,嫁的是白嘉宴的亲舅舅。 方佳晖这趟到深圳来,还受了白家委托,瞧瞧白嘉宴在学校过的怎么样,他因为跳舞这事儿跟父母亲还怄着气呢。 方佳晖话说的轻巧,时尔听完后却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方姨婚礼时她没去参加,但也听爸爸说过一句,说方姨小姑子嫁的那个白家不简单,白家顶上头的老太爷是个将军,子女后代都极争气,长孙女儿尤其出色,从政,现下领着x市市委书记的衔儿,生的儿子都是跟她的姓。 时尔懵的厉害,她现在脑子里充斥的全部信息都是——她把白家的重孙子当成小鸭子养了好几个月。 这可真是改革春风吹满地,时尔她可真争气啊! 方佳晖说明白了自己和俩小孩儿的关系,便问道:“你们两个是怎么认识的?” 这回时尔那还敢说自己是白嘉宴小姨啊,一张嘴半天什么也说不出来。 白嘉宴倒是想说这是我女朋友,但他又怕他家里知道了给他使绊子,便含含糊糊的说是朋友。 方佳晖也没再细问,现下也不是聊天的时候,就随意和时尔说了两句,三人起身时她又想起来什么似的,说道:“上回我碰见你爸了,他现在可好,公司也撂开手了,要我说早该这样了,日子过得多清闲,你呀也别老一个人在外拼,早点接手你家的事。” 方佳晖是好意的,外人只晓得时睿把后娶的这个老婆当成个宝儿,偏这后老婆又带着个儿子,方佳晖是怕这个后儿子惦记时尔的东西。 她倒是不晓得,这个后儿子确实惦记,不过他惦记的是时尔这个大活人,而不是她的东西。 时尔什么都没说,只是客客气气的应了声。 白嘉宴一个劲儿的给她挤眉弄眼的暗示,意思是等他吃完这顿饭会给时尔打电话。 时尔心虚的笑着点了头。 打起精神开车回了家,刚进家门雪茄就猛地蹿到了她身上,时尔已经习惯了它每天这样隆重的欢迎仪式,面无表情的抱着它往卧室走,然后连人带猫一块儿摔到床上。 死人一般的瘫了两分钟后,时尔又跟抽风似的嚎叫着在床上痉挛式舞动起来,把雪茄吓得炸毛跳下了床。 没等雪茄在地上落稳,这不省心的主人又像面条一样滑到了地板上,抄起可怜的小雪茄举在自己面前对眼儿,盯着一头乱发神经兮兮的说:“雪茄,这回你妈碰上硬茬儿了。” 雪茄睁着俩大绿眼珠子,软声软气的说:“喵~” 时尔又说:“我要是跟白嘉宴把事儿都说清楚,你说他能不能一锅把我炖了?你觉得会就喵一声,不会就喵两声。” 雪茄听到熟悉的名字,开心的当了回章鱼保罗:“喵~喵~” 时尔沉重的点了点头:“妈妈这回就听你的了,咱们可说好了,要是白家找上门来,你以后的进口小罐头可就没的吃了。” 雪茄:“” 进口小罐头本罐是随着白嘉宴一块儿进家门的,聚餐结束后他马不停蹄的往回赶,半路上又想起来雪茄的罐头好像快吃完了,又叫司机师傅绕了一段路去了趟宠物店。 因为白嘉宴主动请缨要照顾雪茄的关系,家里的指纹密码也添了他的,门“嘎达”一声响的时候,雪茄就晓得是他回来了,又嘤嘤嘤的上去迎人,被白嘉宴一下捞起来抱个满怀。 白嘉宴抱着猫把罐头都码好在它的零食箱里,边码边冲着客厅的方向喊人,“时尔,时尔?” 却没听到有人应声。 没在家吗?白嘉宴心想着,不应该啊,刚才还有在家等他。 往客厅一走就瞧见时尔的后脑勺,她背对着他端正的坐在沙发里,只露出一个脑袋。 白嘉宴一瞧见她就高兴,往她身边一坐,没骨头似的蹭着她,自顾自的说话:“想什么呢,叫你都没听见。雪茄的罐头我给添上了,你记得别买了啊,还有后天它又该打针了,咱们一块儿去吧?” “白嘉宴,咱们谈谈吧。”时尔突然出声,语气严肃的像商业谈判。 白嘉宴这才发现她的脸色有多么的正经,他一愣,转而又笑了:“怎么了这是?” 时尔瞧他这懵懵懂懂的样子就更加烦躁了,屁股往边儿上移了移,坐的离白嘉宴远了些,俩人面对面的相隔了一米远。 “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说清楚,你严肃一点儿。” 白嘉宴手一松,雪茄就从他怀里跳了下去,他就是再蠢也看得出时尔是要跟他说正经事,便收起了嬉皮笑脸,“成,你说。” 时尔的眼睛盯着白嘉宴,道:“我必须要先跟你道了歉,对不起,因为我个人的原因,搞错了一些事儿,导致我们都对双方的关系产生了一些误解。” 白嘉宴从早上就开始的心慌在此刻发挥到了极致,他甚至说话都开始磕绊:“你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时尔叹了口气,只好厚着脸皮从头说起:“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那天我喝多了,抱琴庄园的那个服务生说去给我拿药,然后就没回来,他他叫小白。” 白嘉宴还是一脸的问号,他还是不明白这事儿跟他有什么关系。 时尔满眼的愧疚,目光都不大好意思往白嘉宴那边扫哦,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又添上最后一句:“他鼻子上也有一颗痣。” 瞬间,客厅里的气温似乎降到了冰点,双方都沉默到几乎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白嘉宴的脑子终于慢慢运行,他猛地站了起来,不可思议的看着时尔,甚至觉得她是在讲什么离谱的冷笑话。 过往的一幕幕瞬间充斥在他的脑海,那些他为之不解的话语和行为终于有了答案。 她叫他帮她挡酒时的理所当然,希望他不要再去抱琴庄园的满眼可惜,给他“零花钱”时的随意敷衍 她之所以做这些事,是因为,她把自己当成了抱琴庄园的一个鸭? 白嘉宴震惊到说不出话来,他已经分不清自己是生气更多一些,还是慌张更多,他只是觉得这件事太过荒唐!自己掏心掏肺的谈了几个月的恋爱,在时尔心里只是一场见不得光的包养,这实在太过荒唐了! “你我”白嘉宴气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时尔看这孩子红白交替的脸色愈加愧疚,站起来鞠了个九十度的躬,再次道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雪茄看着两个主人之间尴尬到极致的气氛,打了个哈气一歪脑袋就睡了。 话说到这份儿上,双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白嘉宴强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又想到什么似的,一扭脸就进了时尔的卧室,果然在她的柜子第三层看到了那张银行卡,他早就把这张卡放回来了,可当时因为雪茄的事儿ca了进来就忘了说,主要是他从小就没缺过这个,根本就没把这卡当回事儿。 白嘉宴把卡放到时尔面前,吐了口浊气,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既然这几个月的孙子他已经做了,也就没所谓了,当务之急是以后的事儿,压抑住心头的愤懑,他说:“这卡我先前放你房间忘了说,也怪我,要是把这事儿摘清楚你也不会误会,没事儿都没事儿,现在弄清楚不就得了吗。翻篇儿成吗?那个,我刚才跟你说的事儿你听见没啊,雪茄该打针了,你后天抽出空来咱们一块儿去,省的它害怕。” 时尔一愣一愣的听白嘉宴颠三倒四的说话,终于回过神儿来,抿了抿嘴,说:“等会儿,白嘉宴,这事儿不能这么弄,我们” “医生说过段时间就可以给雪茄做绝育了,再耽搁下去就不好了。” 时尔无奈的叹气:“小白,你听我说” 白嘉宴被这一声“小白”给点炸了,他脸色紧绷的十分难看,控制不住的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吼:“你别叫我小白,我不是你包养的一只鸭!时尔,我诚心诚意的跟你谈恋爱,每天都绞尽脑汁的讨好你,想让你对我多上点儿心,不是因为想从你这儿得到什么,是因为我喜欢你,你明白吗?!” 时尔重重的闭了闭眼,除了再次道歉,她什么也说不出口。 白嘉宴被她这态度给彻底击败,像一只被针刺穿的气球,浑身的劲儿都卸了下来,耷拉着眼睛,万分心酸的说了句:“时尔,我这么喜欢你,你不能这么对我。” “你还小”时尔沉默了半天,终于组织好了语言,“你还小,以后还会碰见更多更值得你喜欢的人,我们差了7岁暂且不提,在一起也是个意外。” “不是意外。”白嘉宴目光灼灼,说:“我找了你半年。” 时尔眉头紧锁,“什么?” 白嘉宴看她的脸色就明白她根本不记得他们的初遇了,苦笑了一声,他说:“去年年末,在平江你追尾了一辆车,还记得吗?那辆车的车主是我,我一直很后悔没有在那一天真正的认识你。” 时尔的脸色瞬间煞白。 她怎么可能不记得?活了二十多年,只有那一天的每一分每一秒还深深刻在她的脑海,午夜梦回时,她不晓得多少次被那一天的回忆折磨。 那是她永远都迈不过的坎儿,是她的阿克琉斯之踵。 她从没想过,白嘉宴竟然是在那一天闯入她的生命。 时尔的手开始轻微发抖,她竭力控制住急促的呼吸,假装镇定的同白嘉宴说:“白嘉宴,就算在那一天认识,我们的关系也不会有什么不同,我很抱歉耽误你这几个月的时间,如果你愿意,以后我们还可以做普通朋友。” -- 自我厌弃 人嘲拥挤的地铁,一个二十几岁的女孩儿的手蓦然松开拉环,在一片尖叫声中软绵绵的摔倒在地,原本人头攒动的车厢,以这个女孩儿为圆点迅速空出一个圈。 所有人都拼命的远离她,眼神中充满了惊恐和嫌弃。 “让一让,麻烦让一让!”一个穿蓝白校服的女学生逆着人流往里钻。 女学生试图把晕倒的女孩儿扶起来坐着,可她细胳膊细腿的,哪来的力气,正咬牙发力,一个戴着bang球帽的身量修长的男孩儿伸了援手,有了他的帮忙事情便容易的多。 等把人扶着坐好,女学生从书包里掏出了一块巧克力塞到半晕半醒的女孩儿嘴里,又拿出课本不住的给她扇风,没有一分钟,这女孩儿便清醒了过来,她有低血糖,忙着上班忘了吃早饭,地铁里人又太多,实在闷得慌,这才晕了过去,这会嘴里补充了糖分,已经无碍。 “同学,真是谢谢你,太谢谢你了,你叫什么名字啊,我想写封感谢信给你学校。”女孩儿一转醒就拼命的道谢。 女学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杏眼笑成月牙,闪现狡黠的光,“没事儿,你就当我叫雷锋吧。” 说着,又从包里拿出几颗巧克力塞到女孩儿手里,说:“都给你吃。” 她xong前的铭牌上,赫然写着“时尔”。 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时尔往四周看了看,刚才那个搭手的人怎么不见了? 恰好到了站,时尔和女孩儿道了别,下车后却发现了搭手的bang球帽男。 时尔快走两步,准备的拉住了那个人,气喘吁吁的说:“你怎么走得那么快。” 那人低低的嗯了一声,一抬手就把帽檐压得更低,只能看见他挺翘的鼻尖和微抿的唇。 时尔却没在意,她伸出手,摊开手心,里边是一颗金色锡纸包装的巧克力,“送给你。” 那人一愣,呆呆地看着巧克力,许久都没说话。 时尔看了看手表,已经快到上课的时间,胡乱的把巧克力塞到对方的手里,笑盈盈的说了句再见后就飞快的跑开了。 男孩儿攥着巧克力,缓缓抬头,看见的是一个奔跑着的、青春飞扬的背影。 斗转星移,时光复位。 静谧且温度适宜的房间里,米白的窗帘在空调风的吹拂下缓缓晃动,空气里有股淡淡的花香,清冽香甜,穿白大褂的女医生伏在案前写字,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响声。 宽大舒适的沙发上似乎有人醒来,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女医生放下笔,用干净的玻璃杯接了杯温水,放到了沙发旁的茶几上,然后在对面的椅子上坐定,问坐在沙发上的男人道:“路先生,睡得好吗?” 路子及的表情仍然微怔,眼睛里空洞洞的,他的胳膊撑在自己的膝盖上,微微佝偻着腰,双手抵在额头上,清冷的音色里包含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脆弱,“我做了一个梦。” “什么样的梦?” “梦见从前,我曾经偷偷跟着妈妈去看她,妈妈不敢和她见面,每次都站在学校门口远远地看上一眼。后来我自己也偷偷的去,和她走相同的路,坐同一趟地铁,有一次,我和她一起帮了一个晕倒的女孩儿,后来她追上我,给了我一块儿巧克力,很甜。”说到这里,路子及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我好像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喜欢一切甜腻的味道。” “经常重复做这个梦吗?” “嗯,曲医生,为什么会这样?” 曲龄风面容柔和,语气轻缓:“从物理心理学的角度来说,梦,是你给自己的一种讯号和提示,重复的梦到以往真实发生的事,是你给自己的惩戒。” “您的意思是,我在后悔没有在最好的时机同她见面。” 曲龄风莞尔一笑:“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她又问:“你后来为什么选择以那样的方式和她见面?” “忍不住” “什么?” “我很早就到漫展现场,从前一天就在紧张,她会不会来见我,会不会喜欢我的模样,她进场地的时候我第一眼就发现了,紧张的手都在抖,她过来排队,站到我的面前,我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强迫自己不出丑,可还是没忍住把电话号码写在上面,我想她给我打电话。” “这件事,你后悔吗?” “不我不后悔,我后悔的是没有早些看清自己的心,没有早些说爱她。” 时间如流水,很快,一个小时已经过去。 曲龄风笑着嘱咐道:“路先生,虽然你的睡眠状况有所改善,但是药还是不能断,否则前功尽弃,我这个表嫂也没脸见裴东了。” 路子及微笑着道了谢,看起来竟然有一丝从容稳定,没有半点病气。 曲龄风在他出门后脸上却没了笑,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把眼睛摘下来,捏了捏鼻梁缓解劳累。 这个路子及啊,瞧着似乎是比前些天要好些了,实则病情却没有丝毫进展,表面上的云淡风轻代替不了实际上的死水微澜,他把自己束缚在过往,被愧疚和自厌压得翻不过身来,如今不过是靠着最后一口气儿在硬撑着,就怕哪天再出意外,他可能真的会挺不过来。 室外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了雪花,已经在街面上积了薄薄的一层,路子及从诊室出来后拢了拢围巾,怔怔的看着满世界的银白,有个年轻的妈妈牵着小女儿的手走在路边,小女孩的手里拿着大红的福字窗花。 又要过年了吗? 路子及伸出手心,似乎还能看见那颗时尔送他的巧克力球,甜丝丝的,舌尖轻轻一捻,那甜味儿就滑入心头。 可他只接住了几片冰凉的雪花,轻飘飘的落在他掌心,转瞬间就消失成空。 他还是什么都没有。 巧克力没有,雪花没有,时尔也没有。 可他甚至没有怨恨的权力,得到这个结局本就是他咎由自取,即便是此刻的场景是那么的让人叹息,路子及都一样深深的陷入了自我厌弃。 只有心头那处装着爱人的地方是暖的。 又至新年,我珍贵的爱人啊,我仍旧怀着万分的爱意祝愿你,万事顺遂,喜乐平安。 ———— 时尔目瞪口呆的盯着微信里白嘉宴新发过来的信息。 一张照片和一句话。 照片中的他面无表情的抱着雪茄,可眼里分明是满满的傲娇,雪茄倒是乖巧的很,见亲爹似的舔他的脸,配字是“我带雪茄去打针了”。 这这小孩前天晚上气冲冲的夺门而出,昨天老实了一天,搞得时尔还以为他想开了,去拥抱新的人生了,没成想今天他挟猫为质,胆大包天,先斩后奏。 这倒霉孩子! 她也是,怎么忘了把他的指纹消除! 马上打了一通电话过去,嘿!这小孩儿不接! 紧接着,时尔马上又收到一条来自倒霉孩子的微信——“你别给我打电话,我还在生气。” 气得时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另一头的白嘉宴收起手机后哼了一声,对着猫包里的雪茄说:“雪茄我跟你说啊,你妈想丢下我是不可能的,哪来的好事儿啊,她说普通朋友就普通朋友?她想得美!简直是当代陈世美,令人发指!” 雪茄:“” 前头的出租车司机:“”孩子可能脑子不太好使。 紧接着,时尔陆续收到了,雪茄抗拒打针视频,雪茄被迫打针视频,雪茄哭泣视频 白嘉宴边疯狂的给时尔发小视频边感叹,鲁迅曾经说过,孩子是连接父母的桥梁,周大爷他诚不我欺!雪茄你可得争气啊! 可时尔只回了句:打完针给我送回去! 白嘉宴蹙了下鼻子,露出类似一种小豹子逞凶的表情,嘴里嘟囔着“陈世美,想得美”。 “雪茄,想你妈了吧,咱找她去。” 新越大厦。 白嘉宴提着猫包进了电梯,之前时尔从没提过,白嘉宴也就不好意思主动说要来,现在想想真是愚蠢至极,他必须在所有权的坑里占上位子! 电梯门马上要关,这时从外面传出了一声急促的“稍等”,白嘉宴的手比脑子快,马上挡住了门。 进来的是个长相明艳的女人,气质凌厉,怎么看怎么不好惹的模样,她客气的同白嘉宴道了谢,本想按电梯楼层,一看17的数字已经亮了就收回了手,转而盯着白嘉宴手里的猫包。 白嘉宴皱着眉往角落里走了走。 没想到那女人却对着猫包喊了一声:“雪茄?” 包里的雪茄立马活泼了起来,喵呜喵呜的叫唤着,上蹿下跳的几乎快冲出了猫包,好不可怜。 白嘉宴这下可不敢怠慢了,能靠着个包儿就认识雪茄,又在新越大厦工作的人,百分之百的和时尔有关系,忙客气的问好:“您好,我叫白嘉宴,请问您是?” 女人嘴角翘了起来,看向白嘉宴的目光尽是玩味,“白嘉宴?我叫皮熠安,是雪茄的小姨。” 皮熠安领着个漂亮男孩儿进了公司,这消息从前台小妹开始迅速传遍了整个楼层。 时尔正忙,听见外边吵吵嚷嚷的,就问了问助理阿瑞,阿瑞出去稍微看了一眼,睁着一双很是八卦的眼回来了,“时总,是皮总带回了一个小帅哥!” 时尔闻言就笑了,小帅哥?皮皮她不要命啦,家里那俩大醋坛子要知道她又招人,非得把那人下油锅炸成天妇罗喂狗吃。 不过马上,她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阿瑞说:“那小帅哥鼻子上长了一颗特别好看的痣,手里还提了个粉色的猫包。” 时尔:“?!!” 沃日这个形容好像不太对劲? 时尔的屁股跟被针扎了似的从凳子上跳了起来,小旋风一般的跑出了办公室,没走两步就看见皮熠安领着白嘉宴往这边儿走,一路上不停的有人打招呼。 摄影师杨燃资历最老,笑着问了大家最想问的问题:“皮总,这位是您的小男朋友?” 皮熠安伸出一根手指头晃了晃,一脸神秘的笑道:“是小男朋友没错,不过不是我的。” 时尔咬牙切齿:“”皮熠安这个杀千刀的。 “那是?” 皮熠安把手指指向时尔,又把白嘉宴往那方向一推,无辜的耸了耸肩,“问你们时总吧。” 时尔还没来得及把“狰狞”的表情收回来,就听见白嘉宴极其夸张的一声:“亲爱的~” duang duang duang 是众人鸡皮疙瘩落地的声音。 时尔深呼吸,冷着脸说了句“白嘉宴你给滚进来”后扭脸就进了办公室,还没等大家回过神,她又头也不回的添上一句“皮熠安你也别跑”。 白嘉宴和皮熠安难姐难弟似的对视。 得,时总生气了,赶紧去哄一哄吧。 -- 我也一样深受折磨 “瑞姐,那个靓仔到底是哪位老总的?” “瑞姐,靓仔满20没啊?” “瑞姐,透露透露啊!” 阿瑞被八卦的职员包围,还没来得及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众人就听到时尔办公室里传来重物砸门的一声巨响,惊的阿瑞抖了三抖,一脸无奈的指着那扇门说道:“各位,不然你们亲自去问时总?” 众人纷纷作鸟兽散。 办公室里皮熠安抱着雪茄缩着脑袋坐在沙发上,把这小玩意儿的眼睛耳朵蒙住,煞有其事的说不能让小孩儿看到大人吵架。 时尔叫她气得脑袋嗡嗡的响,脾气一上来就直接喊皮熠安的大名儿,“皮熠安,你别再ca科打诨,把人带上来的账我还没跟你算!” 皮熠安做了一个把嘴拉起来的动作,老老实实的窝在一边假装不存在。 白嘉宴趁时尔不注意就想凑过去撒娇,被时尔一把拽开,眼瞧着她冷着一张脸看着自己,眼中没有一丝温情,她说:“白嘉宴,今天回去后你的指纹密码我会删除,如果你下次再擅自去我家,我一定会报警。” 白嘉宴听完这话身子都凉了半截,他今天能腆着脸主动找过来,无非是想求一个台阶下,这对于他来说并不是容易的事,热脸贴冷屁股的事儿他长这么大无非也就是对时尔做过,结果她还不领情,雪茄尚且还念着他的好,时尔却半点情分也不留。 好不容易压制住快喷涌出来的暴躁,白嘉宴握紧了拳头,梗着脖子说:“时尔,我来这里不是想听说这些的。” 时尔照旧的冷漠:“白少爷,想听好话就别在我这儿待着,哪儿凉快你就去哪儿。” 白嘉宴让时尔这样子弄的又气又急,往时尔的办公椅上一坐,满嘴胡吣的耍无赖:“大冬天的我找什么凉快地儿,我就在这儿待着!” 连皮熠安都被他这举动搞得一阵憋笑,时尔更是目瞪口呆。 “你给我起来!” “我不,你说起就起?你是我谁啊,老子就听老子媳妇儿的话。” “白嘉宴!” “干嘛?” “你堂堂一市委书记的公子,在我这儿赖着有意思吗?” “哈哈!有,有极了!” 时尔重重的吐出一口气,捏了捏鼻梁缓解甩也甩不掉的疲惫,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死死地盯着白嘉宴,冷的快结出冰碴子来,她说:“白嘉宴,你走吧,我不可能和你在一起胡闹的。” 白嘉宴急了:“谁说是胡闹,我是认真的,我” “你是,我不是,懂吗?”时尔的食指圈起,一下下的敲击桌面,发出咚咚的响声,听的人愈加烦躁,她在白嘉宴越来越差的脸色中仍旧说道:“之所以忍你这半天,是看在方姨的面子上,是看在你姓白的面子上。” “我不信!” “你信与不信都跟我没什么关系,我现在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和你在一起是因为一个误会,现在误会解除,我们就两清了,当然,你要是想报复回来,我奉陪,但如果你想跟我谈感情,抱歉,我对你没有那种东西。” 白嘉宴的嘴唇抖了抖:“时尔,你敢再说一遍吗,你对我没有感情?” 时尔淡然极了,“一百遍也没问题,我对你” “够了!”白嘉宴猛地一下起身,双手撑在桌子上,眼角通红的盯着时尔,咬牙切齿的颤声道:“时尔,你到底有没有心。” 时尔一字一顿的回:“跟你没关系。” 白嘉宴撂下一句狠话“我再来找你就是你孙子”后摔门而出。 皮熠安是过了好久才发现时尔不对劲的,本来看“情侣”吵架已经足够尴尬了,白嘉宴怒气冲冲的走后时尔背对着她半天不讲话,皮熠安自觉做错了事儿,也不敢吱声,结果突然发现时尔靠着墙慢慢的滑到了地上。 “十二!”皮熠安吓得腿脚发软,把人扶着靠在自己身上,看时尔双手捂着耳朵痛的额头都冒出冷汗。 “你你别吓我啊,我现在就打电话,急救是多少来着,1120?”皮熠安胡乱的把手机翻出来,却颤抖的连屏幕都打不开,“cao!这破手机” 雪茄还小,根本不懂发生了什么,但还是围着时尔不住的叫。 时尔气若游丝的靠在皮熠安身上,“没事,别打电话一会儿就好了。” 缓了好一会儿,时尔的耳鸣症状终于消失,大冬天的愣是出了一身的汗,任凭皮熠安怎么问都不肯开口,要她怎么才能说出口,说她自从得过asd后就经常xlng的耳鸣,说她只要听到那个人的声音就会病发,现在甚至在情绪起伏太大的情况下都会变的这样糟糕? 更多好文来qun*85.62.67.743 太丢人了,时尔想,她怎么会还在那个人的yin影下,她怎么会糟糕到这样的地步? “不行,必须去医院!”皮熠安急躁的绕着沙发来回走了好几圈。 时尔还软趴趴的靠着沙发背,雪茄乖乖的窝在她腿上舔她的手,她闻言勉强笑了笑,说:“别闹,我自己的身ti我清楚,只是耳鸣而已。” 皮熠安眯着眼睛盯着时尔:“十二,你老实跟我说,这情况有多久了?” “什么多久了?”时尔低着头装傻,“今天是第一次,你别见风就是雨的。” 皮熠安还是不怎么相信,哐当往沙发上一坐,揣着手沉思半晌,一脸纠结的抬头,说:“简照南前段时间跟我说” 时尔眼皮猛地一跳,撸猫的手都不自觉的停了下来,却仍假装平静的问:“说什么。” 皮熠安瞧了瞧时尔的脸色,最终还是摆了摆手,道:“没什么” 时尔好不容易才缓过劲儿来,现在又有个横ca一脚的白嘉宴,眼瞧着日子有了盼头,她不能再告诉她,路子及还陷在原地没有走出来,已经到了月月去看心理医生的地步。 皮熠安顾不上别人,只想把时尔拉出深渊,期盼着白嘉宴真的能够拯救她。 第二天,时尔经手的一个纪录片项目正式启动,这个纪录片的名称是《同妻》,派出了十熠工作室最精良的一支团队,前期时尔会跟进负责,大概会出差两个月,雪茄已经托付给了皮熠安。 时尔临走前皮熠安还在念叨,“你不是为了躲白嘉宴那小子吧” 时尔白了皮熠安一眼,嘱咐道:“雪茄该做绝育了啊,你让简照南多上心,还有,白嘉宴要是再过来,你就打断腿扔出去。” 皮熠安嘟囔:“要打你打,我可不敢,他妈妈真的是那谁啊?” 时尔挑眉点了点头。 皮熠安打了个哆嗦,“你怎么招一个这么吓人的回来。” 时尔:“行了,你的好到哪儿去啊?” 1v2的皮熠安赶紧闭嘴,她哪有资格在这种事儿上还嘴? 时尔原定的两个月行程推延到了三个月,中间恰好过年,整个团队没有一个人回家,和纪录片的主人公们一起跨了新年,餐桌上大家都闭口不提生活里的不堪,平时xlng格较內向的都难得有了笑脸。 伴随着新年倒计时的欢呼声,生活似乎有了新的希望。 时尔望着窗外绚烂的烟花时手机铃声响了,是来自南城的号码,她的父亲的新春贺电。 她悄悄离开了热闹的包厢,在应急通道里接通了电话。 “爸。” 时睿的声音从手机听筒里传出来,似乎还是一如既往的和蔼温柔,“宝贝,新年快乐。” 时尔重重的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经恢复澄澈,“新年快乐。” 父女二人久久无言。 时睿绞尽脑汁的在那一头说一些家长里短的事,颠三倒四的却也只是废话,时尔沉默的听着,连一个嗯字都发不出来。 好久,时睿才敢提到姚莉枝,“她过的不好,自从你走后小路就没怎么回过家,现在” “爸。”时尔冷声打断他,“我很忙,先挂了。” “时尔” “您保重身ti,再见。” 嘟嘟嘟—— 昏暗的楼梯间,冷风从窗户的缝隙中渗入,绿色的标识幽幽的发着光,打火机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小小空间响了起来,火光吞噬香烟,尼古丁的香气弥漫。 时尔重重的吸了一口,坐在冰凉的台阶上沉默的抽完一整根。 把烟屁股扔进垃圾桶,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昂首挺xong的向前走,推开包厢的门拥抱一室欢笑。 没关系,时尔已经不是从前的时尔。 新一年的二月底,时尔返程回深圳,飞机餐不对胃口,一天没进食的时尔也不想勉强自己吞咽下肚,她在飞行中沉沉的睡过去,最后由空姐叫醒,温柔提醒她已经到达深圳。 皮熠安本要来接,但却忙的脱不开身,时尔也拒绝了阿瑞的接机,她想先回家洗个澡睡一觉,再去皮皮家里接雪茄。 出租车上皮熠安打来电话,说她离开后没几日白嘉宴又找上门来,一脸憋屈的说来找乃乃。 时尔想起他离开时的那句“我再来找你就是你孙子”后噗嗤笑出声来。 皮熠安又说,白嘉宴接连来了好久,后来知道她是真的出差后就老实了,又恰逢学生放寒假,约莫是回家了,这几天寒假结束,他又开始日日蹲守,倒是有几分耐xlng。 言语中不乏有为白嘉宴游说之意。 时尔假装没有听出来。 下出租后时尔一阵眩晕,估计是一天没进食,刚才又起的太猛,站在原地缓了好久才回过劲儿来,刚要抬脚进公寓大厦,却突然有种被人窥视的感觉。 时尔回过头去四处看了看,路上行人繁多,却都在匆忙赶路,哪有人在看她,时尔心道自己估计是被白嘉宴那小孩搞得多心了,便回身归家。 却没有注意到,对街便利店里一道仓皇哀切的目光。 时尔洗完澡后便倒进床里陷入睡眠,却并未得好梦,梦里一时是现在,又一时是从前,交织错乱,搞得时尔几yu发疯,醒过来后她才发觉喉咙干涩的说不出话来,脑子混混沌沌,大概是有些发烧,挣扎着起来喝了杯热喝水,想吃些东西却发现冰箱里已经是空荡荡的一片。 恰好皮熠安打电话过来,叫她去家里吃饭。 窗外天空已经半昏半暗,霞光成菱纱,美的异常熟悉,时尔却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见过。 半天才勉强穿好衣服,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时尔对自己说只要撑到皮熠安家里就好,有个现成的医生免费治疗。 结果刚下楼就支撑不住,走出大厦的门双腿就软的站不住,扶着墙无力的往下倒。 双眼彻底闭上前,她看见的是霞光万道和一个向着她奔跑而来的颀长身影。 一双臂弯将她拥入怀里,身上有她钟爱的、熟悉的清新味道,这个人的xong膛有股说不出来的温暖可靠,时尔放心的睡过去,像是一个阔别家乡数年的旅人终于踏上了接临故土的甲板。 我回来了,我很想你。 你为什么不早些来寻我? 我真的,也一样深受折磨。 -- 不要也罢 皮熠安看着病房里的照顾时尔的路子及差点炸毛,一只脚还没踏进“拿人”,就被简照南一只手捂着嘴,一只手抱着腰拦了下来。 “你干嘛!”皮熠安没好气的瞪简照南。 简照南叹了口气,拢了拢金贵媳妇儿耳边的碎发,温柔哄道:“宝贝儿,看在我的面子上给小路一点儿时间吧,怎么说也是他把时尔送来的医院,这两年他过的很不好,你大人有大量,别和孩子计较,好吗?” 皮熠安叫简照南这一趟话捧的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总觉得不大对劲:“可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简照南搂进怀里来了个深吻,“乖,我们先不进去。” “好吧” 隔着病房门的一扇窗,皮熠安盯着路子及看了半晌,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正小心的把时尔的手贴在自己的脸庞,侧脸吻她手心,眼睛却片刻不离的盯着时尔的脸,其中的深情缱绻满的快溢出来, 动作虔诚到皮熠安都不忍心打扰这温柔时光。 她本来正和难得回家的顾延在家亲热,等着时尔过来吃饭,谁晓得简照南接了个电话后就把她从顾延怀里抱了出来直奔医院,弄得顾延到现在都还在家里闹。 皮熠安问简照南:“他一直都在偷偷跟踪十二?” 简照南:“不是跟踪小路就是想看时尔一眼,又不敢出现在她面前,这次幸好有他” 皮熠安瞥了一眼简照南,简照南立马闭上了嘴。 好久,皮熠安才抿了抿嘴松口道:“我也不是多讨厌路子及,只是十二这两年好不容易才缓过来,我不想她再受什么打击,要是再跟路子及扯上关系,难免要跟南城那边扯不断理还乱,一摊子事儿呢,想想就觉得烦。” 简照南搂着她的腰,低叹:“你真的觉得时尔缓过来了吗?” 病房內。 路子及直到现在都还陷入在恐慌的情绪里无法自拔,他甚至不敢回想当他看到时尔倒下去时候的心情,霎时间心跳都几乎停止跳动,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时尔抱到医院来的,只记得护士慌张的喊“你快放开她”。 医生说病人只是太劳累,休息和饮食都不规律,稍微修整就好。 路子及还是心慌,以至于他顾不上感受重新触碰爱人的喜悦,他宁愿远远地看她一眼,也不想今天的情景再发生第二次,这简直活生生的摘下他的心来。 时尔这样面色苍白的躺在他面前。 两年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触碰到她的ti温。 路子及的情绪复杂极了,也不晓得是痛苦更多还是欣喜更多,满腔的话都哽在喉头,像是一个秤砣一样把他往下拉,他把脸埋在时尔的手心里,控制不住的哭了出来,沉默的留着眼泪,只有身ti微不可见的颤抖着。 无数个从噩梦中惊醒的深夜,无数个痛彻心扉的瞬间,无数次煎熬的想念,不是不曾埋怨。 为什么这样轻而易举的放弃我,明明你也是那么爱我,为什么可以这样干净利落的抽身离开,挽回的机会都不曾留给他。 可再多的埋怨也比不上万分之一的爱,路子及自认骄傲,但在时尔身上却屡受挫败,每一次,都心甘情愿的被击倒,虽然他这个道理明白的太晚了——他离不开时尔,这辈子都甘心为她蹉跎岁月。 泪水从时尔的指缝间溢出来,路子及又一根一根的把帮她擦干净,哑声对着床上沉睡的时尔胡乱说话:“时尔,还记得齐家面馆的猫吗,它生宝宝了,三只,长的和它很像,你以前还和老板说过等它生了就领养一只,不过你现在有雪茄了,那也很好,师哥给我看过照片,很可爱” 路子及没敢在病房里待太久。 临走前他矮下身子吻了吻时尔,万分温柔道:“下次我再来看你。” 简照南见他这么快的出来很是吃惊,问道:“不多待一会儿吗?” 路子及摇了摇头,勉强露出一个笑:“她不想看到我” 皮熠安看他通红的眼角,虽然冷着脸却也没再张嘴说什么,却没料到路子及主动和他说话。 他微微欠身,卑微的拜托她,说:“嫂子,麻烦你照顾她,提醒她吃三餐,等她醒了之后先让她喝粥,我已经订好了,一会儿就能送过来。” 皮熠安本是想发脾气的,心想你路子及是以什么身份跟我说这些话,我和十二睡一个床的时候你不知道在哪儿呢,后仔细一思量,今天的事确实是她做的不好,光顾着和顾延厮混,她是应该过来接十二的。 再者说了,人家都叫上“嫂子”了,她还能说什么? 这么一心虚,皮熠安也只能冷着脸说句“你放心吧”。 路子及回头看了一眼,咬牙大步走了。 在进病房门之前,皮熠安背着简照南贼眉鼠眼的打了个电话,简照南还以为她是打回家哄顾延,也就没管她,谁知半小时后一个少年惊慌的奔跑而来。 还没进病房就被皮熠安拎到一边,一个字一个字的交代。 “白嘉宴,你给我听好了,接下来的话会决定你和时尔以后的关系,我说什么你都要照做,别的都不要问。” 白嘉宴满心都是时尔,边扯着脖子往病房里看边点头。 “如果时尔问起来,你要记住,时尔因为作息紊乱太过劳累晕倒在公寓外,是你碰巧救了她送她到医院,没有别人,明白吗?” 白嘉宴一脸不解:“到底是谁救了时尔?咱得谢谢人家啊!” 皮熠安有那么一刻是后悔把白嘉宴弄过来的,谢人家?人家能拿手术刀给你捅了! 简照南在一旁听得眉心直跳,他有心阻止皮熠安的胡作非为,可确实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十分钟后,时尔在三双眼睛的注视下睁开了眼。 首先就是眼泪汪汪的白嘉宴,握着她的手一阵嚎,青葱少年哭起来并不难看,反而我见犹怜,“哭什么,我还没死呢。”时尔无奈训道。 白嘉宴看她那样子更加难受,寒假里他被家里人压着去了国外进修,想跑都跑不掉,刚开学他就去日日去十熠蹲守,今儿刚下课就接到皮熠安打过来的电话,差点吓的他掉了三魂七魄。 现下瞧见人醒了,还能开玩笑,心里的大石头才算落了地,委委屈屈的开口:“乃乃,孙子来找你了。” 时尔一愣,转而笑到不住的咳嗽。 白嘉宴倒是眼疾手快的,马上扶着他乃乃喝了水,瞧那手脚利索劲儿,说是李莲英转世也不过分,忒会伺候人。 这边刚喝完水,时尔就被皮熠安训了一顿,时尔也知道自己这一趟怕是把皮熠安吓够呛,拉着她的手软乎乎的讨饶,白嘉宴是没见过她这样子的,新奇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一时间心里忍不住的偷偷嫉妒皮熠安。 他的高岭之花原来也有这样柔软的一面。 不一会儿,路子及订的粥到了,白嘉宴想喂时尔,被时尔一挥手拒绝了,自己坐了起来靠在床头,接过碗一勺一勺的喝。 皮熠安见时尔迟迟不问是谁送她来的医院,一颗心慌得砰砰的跳,清了清嗓子说道:“这回多亏了白嘉宴,是他送你来的医院。” 时尔头都没抬,吹了吹粥里的热气,淡淡说了句:“是吗?” 很是不在意的模样。 皮熠安还想说什么,却被简照南阻止,他摇了摇头,示意皮熠安不要再提。 一时间病房里陷入了沉默。 时尔安静的喝完了一整碗粥,一抬头发现大家都满脸写着沉重,她却扯起嘴角笑了笑,说道:“怎么了这都,我真的没什么事儿,歇两天就好,皮总能放我几天假吗?” 皮熠安忍住心里那股奇怪的感觉,陪着笑说:“能,多久都能,你这段时间搬我那儿去吧,一个人怎么行。” 时尔摇了摇头:“你还当我十八岁啊,我自己也可以的。” 皮熠安肯定是不放心的,她皱眉说:“你可以什么啊,都把自己折腾到医院来了,听话啊。” 时尔抬头看着皮熠安,温柔但坚决的回道:“皮皮,我想一个人待几天,静一静。” 皮熠安盯着时尔满含沉静的双眼,陡然察觉出,时尔她真的发生了一些变化。这两年,即便时尔的外型气质再怎么不同,可在皮熠安心里她也始终是那个需要被照顾的,依赖自己的小姑娘。 今天的时尔却给了她截然不同的感觉。 在悄无声息中,她已经开始成长,这或许来的有些慢,但依旧来得及,她在努力的走出过往,尽管这对她来说是那么的难,可好在已经开始。 皮熠安突然就开始放下心来,她叹了口气,道:“好,你想怎么样都好。” 正在姐妹情深的好气氛,被被晾在一旁的白嘉宴突然打破,他小心翼翼的举了举手,眼巴巴的看着时尔,问道:“那我呢?” 时尔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形象一秒破功,“你给我回学校!” 当晚,时尔就出了院。 她本也没什么大碍,医生那边也只是循例嘱咐,连药都没开,甚至不用复查,只吃好三餐即可。 简照南开车,皮熠安坐副驾驶去了,白嘉宴腻着时尔坐在后面,小嘴儿叭叭的就没停过,时尔并不觉得烦,只是羡慕白嘉宴身上那股挡也挡不住的鲜活气儿。 她们决定先把白嘉宴送回学校,白嘉宴虽然不愿意,但也不敢在现在逆着时尔,他虽然年纪小,但是很会察言观色,明白现在并不是好时候。 临下车前没忍住问了一句,可怜兮兮的:“我什么时候可以去找你。” 时尔没正面回答,但还是摸了摸他的脑袋,哄了一声“乖”,已经算是有些松嘴的迹象。 简照南通过后视镜看俩人互动,深深的替师弟担忧起来。 送走白嘉宴后,三人并没有直接去时尔的家,皮熠安张罗着去超市,发誓要填满时尔家的冰箱,生怕她在晕在家里。 皮熠安推着购物车穿梭在食品区,看到什么都想往车里扔,时尔和简照南均一脸无奈的跟在她后面。 赶着皮熠安挑水果的好时机,时尔思虑半晌,在超市喧嚣的人声背景里和简照南说了句谢。 简照南闻言一愣,突然很想问一句时尔,你是不是什么都知道,送你去医院的人不是白嘉宴,而是他。 可话到嘴边,还是没能说出口。 最终他也只是委婉劝了一句:“时尔,人生真的很短暂,人活着最重要的是不要为难自己。” 时尔低头笑了笑,反问:“简医生,你就是凭借这个人生信条才能接受顾延的存在吗?” 简照南耸了耸肩,没有否认,他说:“因为我明白什么对我最重要,等你把最重要的人攥在手心里,就会发现其他的东西根本不值一提,甚至比不上对方的一个笑。” 时尔叹:“皮皮好福气。” 话说起来轻巧,可世事哪有那么容易,饶是简照南也是历经过一番苦痛折磨才求得真经,时尔以为自己忘记了、放下了,可当眼泪浸湿她的手心她方才明白,她甚至连睁眼的勇气都不存在。 不是人人都想把对自己而言最重要的东西攥在手心的。 时尔她明白,既然有些事情她放不下,那么那个人,她不要也罢。 -- 凛冬将至 初春的深圳,空气里仍旧带着冬日里难以消散的嘲湿和寒意,空调和保湿器一同吞云吐雾,时尔从睡梦中苏醒,眼前就是在她xong前缩成一团的雪茄,难怪她梦里都会觉得xong闷气涨。 雪茄见她睁了眼,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伸出小白手套碰了碰她的脸,可怜兮兮的喵了两声。 看来是饿了。 时尔认命的起床,没成想就算不工作还要在家乃孩子,打开雪茄的食物柜,时尔的手一顿,里面还有很多白嘉宴添置的罐头和营养膏,其实从一定程度上来说,白嘉宴对雪茄甚至比她还要用心。 雪茄见她愣住了,记得自己站起来去扒拉猫粮盒子,叫的好不委屈。 “别动,小爪子拿下去。”时尔轻轻地拍了下雪茄的手,给小家伙开了个罐头。 伺候完它,时尔才得空去刷牙洗脸,往脸上掬了最后一捧水,她抬头仔仔细细的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面容似是一如既往,可分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或许是眼睛,它带着难以消散的沉寂和疲惫,好像再也很难有什么东西能够吸引她的目光。 还不到三十岁,她已经已经有了人到中年之患。 奢求的不再是浮夸趣味,不再是生死相随,只愿自在平凡,守着自己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安全感和自家小毛孩,这就已经是她的平安顺遂。 牛乃热好了,时尔捧着马克杯站到了窗边,隔着一层淡色的窗纱,能看到街道上过往的车辆和人群,现下已经过了早班高峰期,所以并不拥堵,还能看到拉着小车慢悠悠走着去购物的乃乃和遛狗的主妇。 隔着一条街,时尔家的窗户的正面对是一家银行和便利店,此刻银行门前时长有人进进出出,便利店却似乎杳无人迹,时尔喝完整杯牛乃,也不见有人踏足而至。 雪茄吃饱喝足,懒洋洋的踩着猫步过来蹭时尔的脚腕,睁着一双绿玛瑙一般的眼睛盯着时尔看,时尔放下马克杯,坐在软垫上陪它玩。 到了午饭时间,时尔难得有兴致为自己下了一回厨,手艺虽不算极好,但足以填满肚子,吃到一半有外卖员敲门,皮熠安给她订了汤和水果盒子。 时尔抱着雪茄和一堆吃食拍了照,发给皮熠安感谢她的投喂。 下午,时尔窝在沙发里找了一个老电影来看,雪茄窝在她的脚边,尾巴一下下的拂过她的脚腕。 一天就这样过去。 时尔临睡前看了看手机,竟然才八点半钟,这大约是小学毕业以后她睡得最早的一天。 就这样,时尔无所事事的在家宅了三天,不敢说把身ti养好了,倒是让雪茄更黏她了,除了吃饭就是在她身边窝成一个圈。 第四天,时尔循例早睡,却恍惚的做起梦来。 她奔跑在杂草丛生的墓园,含着细雪的西北风穿过茂密的松林,发出鬼哭一般的声响,她在林中迷路,跑的跌跌撞撞,怎么也找不到出口。 霎时间,树林尽头有淡淡的白光,她疯了一般的向那束光跑去,有一个男人拿着一只玫瑰在那里等他。 她看不清他的脸,却无比的笃定对方一定是可靠的人。 直到他扑进他的怀里。 玫瑰变成一把利刃,狠狠地刺进她的xong膛。 鲜血沿着她的身ti往下流淌,滴滴答答,染红了她脚边的枯草,腥味越发的重。 她却不觉得痛。 只是觉得身ti越来越凉,无力的倒在他的脚边,想问一句为什么,可虚弱的连嘴唇也张不开,那个人似乎是蹲了下来,温热的手指贴在她冰冷的眼睫上。 有一滴泪掉了下来,落在她脸上。 男人从她身ti中拔出匕首,自戕在她身旁。 时尔从梦中惊醒,一摸脸庞,湿漉漉的一片,她控制不住的大口呼吸缓解那还没从梦中抽离的情绪,可房间中却不止有她急促的喘息声。 ipad的屏幕亮着,从里面传来略微低沉的男声,在这万籁俱寂的夜中愈发的温柔,那声音里似乎有轻微的电流,酥酥麻麻的,像是窗外皎洁的月光,又像是南海石礁旁鲛人的歌声。 可即便是这样的动人的声线,时尔却起了一声的鸡皮疙瘩。 男人正在唱《春秋》。 歌曲已到结尾处。 他唱:我没有运气放大自私的失意,更没有道理在这日你得到真爱制造恨意,想心酸、还可以、想心底、留根刺,至少要见面上万次。 耳鸣的痛感伴随着歌声一齐涌来。 时尔脆弱的倒了下去,把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里,生生的熬了过去。 男人一曲歌罢,沉默片刻后开始低声说话,也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问题,他哑声笑了笑。说道:“对,很忙,所以最近几年都不会有线下。” “我变的爱说话了?大概是因为,怕有人会忘记我的声音。” “我喜欢木棉花。” “为什么?因为也没什么,就是喜欢。” “我不喜欢冬天。” 时尔一夜无眠。 早晨蒙蒙亮,她按了按刺痛的眼,翻身起床,洗漱干净,给雪茄添了足够的猫粮,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说:“你乖乖在家里玩儿,我要出门了。” 时尔驱车到了医院,挂的是耳鼻喉科。 年迈的医生让她做了一通检查,最后皱着眉推了推老花镜,讲了一堆专业术语后,委婉的对时尔说:“阿囡,或许你应该去心理咨询科看一下。” 心理咨询科的人出奇的少,今天坐诊的是个年轻的男医生,身上有极其的书卷气,为其平淡的五官增添了一分神采。 他稍微看了看时尔在耳鼻喉科的诊断书,只一小会儿就放在了一旁,抬头冲时尔笑了笑,仿佛带着嘲湿的暖风。 时尔端正的坐在椅子上看着他,也不开口问什么,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只是莫名其妙来到这个科室这间房,或许五分钟后她就可以拿着这名年轻医生开的药离开。 没想到对面的医生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你吃早饭了吗?” 时尔一愣,脸上的冷漠已有裂缝,下意识的回了一句:“喝了一杯热可可。” 小医生仍旧带着笑,十分熟稔的问:“我也还没来得及吃,刚刚买了一些曲奇饼干,要不要一起吃?” 时尔:“好。” 从医院出来已经快到下午了,时尔上了车才发觉,自己在心理门诊待了三个多小时,只是和小医生一起吃了早饭和聊了聊家常。 天气很好,时尔突然不怎么想回家,好在雪茄的小碗里有足够一天的猫粮,时尔索xlng驱车去了公司。 皮熠安刚忙完手里的工作,助理定的午餐还没吃几口,就看到时尔推开了她办公室的门。 她目瞪口呆的问:“你不在家歇着跑这儿来干嘛?” 时尔把她的外卖扔到垃圾桶里,笑着说:“过来请你吃午饭。” 公司附近的日料是她们常去的,时尔看了半天菜单,最后只点了寿喜锅,皮熠安接过菜单又添了许多,纳闷的问:“你今儿怪怪的,那么讨厌生鸡蛋怎么会想要吃寿喜锅。” 时尔:“你不是爱吃吗?” 皮熠安:“多谢时总ti贴。” 一小时后,时尔靠着和皮熠安耍嘴皮子结束午餐,又不顾皮熠安劝阻回公司忙了一下午,晚霞漫天的时候被皮熠安冷着脸轰回了家。 把车开进地下停车库,时尔又想起放在干洗店的衣服忘记拿,还好离家不过一百米,她也想沿着街道走一走,拿到了衣服回程的时候时尔才注意到道路两旁的木棉花已开。 茂密错交的枝杈上,开放着着一树的火红,仔细看,拥有强劲曲线的花瓣包围着黄色的花蕊,在初春中傲然的伫立在枝头,远远看去,竟像是一棵火树,显示出蓬勃的生命力。 深圳的街头有数不清的异木棉树,它仿佛能代表这个城市,青春、昂扬、创新,仿佛所有的人都能在这里奋斗出新的人生。 这是时尔当初选择来到这里的初衷。 她边走边看,不觉已经到了公寓楼前,公寓楼门口恰好有一棵极高的木棉树,树下有市政安置的木质长椅,以供行人稍作休息。 时尔握紧的拳用力到微微颤抖,费力的移动脚步坐到了长椅上。 隔着一条街,是她常去的24小时便利店,此刻店內橱窗后,似乎有一名身穿黑色长衣的男人安静的坐着,他戴着一顶帽子,帽檐压的极低,看不清面容,却显露出绷的很紧的下颌线。 正是晚高峰,人流、车流不止,放学归家的孩童、上了一天班疲惫的青年人和拥堵的车辆,构成了这条马路上所有的景色。 在这样一个烟火气十足的市井街头,时尔却深觉自己已经陷入了另一个世界。 车辆快的几乎只能看见红色的车尾灯,人流幻化成虚影,笑声、车辆的喇叭声全都静止,一切都虚假的好似梦中,只有隔街的那抹黑色是真实的。 他或许和自己一样慌张,也或许紧张到坐立难安,他或许想沉默的坐下去,也或许期待着穿过车辆奔跑而来。 时尔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直到有一片木棉花瓣在空中打了个旋,晃晃悠悠的掉落在她的膝头。 隔街的黑色人影依旧在,他仿佛一动不动,沉默到化成一尊石像。 时尔眼中的光一点点散去,拂去膝头的花瓣,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就听见一声惊喜的呼唤。 是白嘉宴。 他穿了一件粉色卫衣,白色的耳机一只掉落在肩头,一只还塞在耳朵里,下身穿浅色牛仔裤和运动鞋,隔了十几米蹦起来冲时尔招手,笑的像一只金毛幼崽,唇红齿白、黑发清爽,当真是青春无敌,一团朝气,连木棉花都不如他招人欢喜。 时尔蓦然间身心都放轻松下来,也不知怎么,市井的喧闹声伴随着白嘉宴的那声呼唤统统回归。 此时此刻,时尔是这样的笃定,她需要这团朝气带来的温暖,她需要这只金毛幼崽的陪伴。 直到白嘉宴小跑着,站到了时尔的面前。 他似乎还有些忐忑,憨憨的笑了两声,紧张的拨弄着头顶的小卷发,说:“我忍了三天,今天实在忍不住了,才过来找你,我” 时尔忽然打断他的话,仰头和他说:“你穿粉色很好看。” 白嘉宴一愣,许久才回过味儿来,不好意思的低头笑了笑,说:“你要是喜欢,我以后每天都穿” 时尔盯着小孩眼底的光亮,终于做了什么决定一般,拽了拽他的衣角,说:“你蹲下来。” 白嘉宴不明所以,仍旧半跪着在时尔面前蹲了下来,换成他仰头看着她,从这角度看来两个人竟有一种奇异的合拍。 时尔摸了摸白嘉宴的脸,用指尖一寸寸的描摹少年的轮廓,感受玉一般的触感,轻叹了一声,问:“白嘉宴,你喜欢不喜欢我?” 白嘉宴的心率陡然间加快,他似乎突然之间有了第六感——好事将至,以至于紧张到舌头都快伸不直,磕磕绊绊的喊道:“喜喜欢!特别喜欢!” 隔街的黑色身影似是有所晃动。 时尔收回余光,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你眼前的心怀热忱的少年身上,露出一个清浅的笑来。 问:“那你要不要陪我谈一个恋爱。” 然后她就弯腰吻了下去,把少年的回答含在了两个人的唇齿之间。 盛放的木棉花树下,面容皎好的女人温柔的亲吻着红着脸害羞且激动的少年,经过的路人含着笑偷偷的看。 多么美好的城市一景。 却有人几乎死在这一刻。 便利店的店员忐忑的上前,发现这位坐了一下午的客人手里的易拉罐已经被他握的裂开,尖锐的铝制品扎破了他的手心,已经有鲜血流了出来,他却浑然不觉,双目炸裂一般的死死盯着窗外。 店员小心翼翼的提醒:“客人,客人?您的手被扎破了,请问需要” 话没说完,男人猛地站了起来,一转身就差点被高脚凳绊倒,跌跌撞撞的站起来,竟像是没了魂魄一般。 原来真正的凛冬,从刚刚那一刻才来。 -- 我可以抽烟吗 路子及点燃了一根烟,银色的烟嘴,纯黑的烟身,与火苗碰撞后飘散出青色的烟雾,路子及狠狠吸了一口,然后才问:“曲医生,我可以抽烟吗。” 甚至都不是疑问的语气,只是平淡的告知。 曲龄风看着路子及死气沉沉的眼眸,做了个你随意的手势,等到路子及抽完整根才缓缓开口,“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吗?” 路子及把烟蒂按进烟灰缸里,看着那火光一点点的湮灭,整个人无力的往后躺,背部整个靠在沙发背上,双眼木木的盯着房顶的吊灯,忽的恍然笑了笑,答非所问的说了句:“她是想让我死心,我知道。” 曲龄风问:“你去找她了?” 路子及神思恍惚,眼前的吊顶光线扭曲,逐渐幻化成一片白光,紧接着,他似乎又看到那几乎让他形神俱灭的一幕。 年轻的男孩儿半跪在时尔面前索吻,双手逐渐搂上她的腰,越来越紧,甜蜜的痴缠着,最后他将人一把抱起来,兴奋的转了好几个圈,明目张胆的向众人炫耀。 路子及清晰的看到了时尔嘴角的笑,她攀附着男孩儿的肩,手臂环绕着他的脖颈,满脸的纵容无奈。 他真的,被她彻底抛弃了。 一年五个月零二十三天,她拥抱了新的爱人,把他遗忘在无底的深海。 他变成了她过往里的一粒沙,无足轻重到不配被提起来,若干年后回忆年少,或许会皱着眉头想上半天,道,好像是有过那么一个人。 曲龄风看着沉默的路子及,只觉得他周身都环绕着低沉的暮霭,浓浓的雾气钻进他的身ti,把他纠缠成了一具行尸走ro。 可曲龄风知道,让路子及变成这样的其实并不是爱人的离开,而是他对她的愧疚感。 他把对方所受到的伤害都归结到自己身上,背负着原本不属于他的罪刑。 “路先生,你应该尝试着走到她面前,同她交流,或许她并没有你想象的那样恨你,或许她也在等待。” 路子及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嘲讽着自己:“我不配。她已经有了新的生活,我不能不能再把她拖下来。” 曲龄风:“你不能一直给自己消极的心理暗示,她受伤也并非你所愿。” “可她求我放过她,希望我再也别出现在她面前。” “情人争执时,大多都是气话。” “那天我吻她时,感觉到她紊乱的呼吸,她醒了,可她不愿意睁眼。” “南城是她的家,她终归要回来。” “是啊,是我把她逼的不敢回家。” 曲龄风沉沉的叹一口气,路子及已经把自己逼到了死胡同,越聊下去他就会越糟糕,她或许应该换一种方式。 “路先生,你想要尝试催眠疗法吗?” 路子及却站了起来,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剑眉深目,在透过玻璃窗的阳光的映she下半明半暗。 “不必。”他说道,随后沉默片刻,又言:“曲医生,这几个月多谢你,我以后不会再来。” 曲龄风大惊,路子及的情况越来越差,现在放弃岂不是将自己置于死地,她也站了起来,严肃的说:“路先生,我们也算是半个同行,可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路子及无言,微微屈身弯腰致谢后径直离开。 从诊室出来,他乘高铁回了家乡,只用了不到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又从高铁站往墓园赶。 今天是清明节,路人行人繁多,似乎去的都是一个地方,老老少少,手里都提着纸钱和花束。 路子及捧着大束白色菊花,和那一年时尔送的是同一品种,密集的花瓣上依稀还有露珠。 刚进墓园门口,就能闻到浓烈的纸钱灰烬味道,平日里荒凉的地界儿,到了人烟最多的一天,可并不喧闹,没有人哭,大家都安静的往火堆里添着纸钱,同沉睡在地底的人轻轻的说话。 路子及的脚步突然停住了,他父亲的墓碑前已有俩人。 时睿和姚莉枝。 两个人显然已经来了有一阵子了,地上的纸钱灰烬里都没有一丝火光,是时睿先发现了路子及,他碰了碰姚莉枝的肩,姚莉枝马上转头去看路子及。 双方都滞留在原地。 姚莉枝眸中的泪光还未来得及收敛,就这样怔怔的瞧着自己从小养到大的儿子,想要说些什么,双唇开阖着,却没有吐出一句话,只有期艾的目光。 事到如今,路子及突然发觉自己就算看到这场景都无动于衷了,要是两年前他看到这两个人一同来给他父亲上坟,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古井无波。 现下他看着姚莉枝双眼下的铁青和发间的白发,觉得她就像是一株快要枯死的花,到底叫了二十几年的妈,路子及心里怎么可能不痛。 他走上前,主动叫了人,半跪着把怀里的花放到了路进的墓前,轻声道:“爸,儿子来看你了。” 姚莉枝不知多久没见过路子及了,时尔走后这孩子就不肯回家,偶尔过去一趟,一顿饭的功夫就走了,这么长时间了,他从没主动问过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谁才是他的亲妈。他从没埋怨过她一句,可他一直在惩罚自己,时尔没了家,他也不敢回家,那孩子丢掉了,他要不再要。 一个是她十月怀胎孕育的,一个是她呕心沥血养大的,本以为两个人孩子情投意合,这个家就能和和美美,她本想用余生来补偿女儿,却再一次害了她。 这个家已经七零八落,姚莉枝日日忏悔,可那又有什么用。 她到底是错了。 舍命都填补不了了。 “小路。”姚莉枝颤抖的手,想要抚上路子及的肩。 路子及没有回头,淡淡开口:“妈,我想和我爸说会儿话。” 姚莉枝的手到底没碰到他,被时睿稳稳地握住,他对姚莉枝摇了摇头,轻声劝道:“我们走吧。” 天空一点点暗了下去。 路子及膝盖已经跪的发麻,他断断续续的和父亲说了许多话,只报喜不报忧,说他即将毕业,说他一切都好,一只手撑在墓碑上。 起身的时候一个踉跄,他一直手扶在路进的墓碑上,冰冷的凉,目光恰好落在前方的松树林上,盘旋的飞鸟落在树顶,好像在和路子及的对视,发出呖呖的叫声。 路子及的心陡然一颤,仓皇的逃离那个地方。 到了门口,时睿竟然一个人在等他,见他来了,拍了拍他的肩,说:“你妈情绪不好,在车里坐着呢,你跟我去抽个烟吧。” 墓园周遭有很多空地,两个人找了几乎个没人的地方,杂草丛生,空气里有淡淡的泥土的味道。 时睿拿出烟盒,递给路子及一根,路子及说了句不用,掏出自己的点燃了一根。 时睿没有勉强他,自顾自的点燃一根,待两个人都抽了几口,他才点了点烟灰,突然说道:“你妈从没有对不起你爸。” 路子及转头看他,不言不语。 时睿接着说:“自从嫁给路进,她就跟我断了联系,是我靠着时尔一次次的强迫她和我见面,我们从没做过对不起你爸的事情,她那么爱路进,怎么可能愿意。后来你爸查出了癌,她才慌了神,你那个时候正在考学,她又不敢对你说,最后只能求到我这里,可人的命天注定,天王老子也救不回来。和我结婚,她是为了时尔,你和时尔在一起,最高兴的是她,可她没想过事情会到今天这个地步。孩子,无论她做错了什么,你都不能怪她。” 路子及沉默着听完,突然低着头嗤笑了一声,问:“时叔叔,我没怪过她,我哪来的脸去怪她。只是时叔叔,你说这些话的时候,想过你的女儿吗?” 路子及把烟摔在地上,双目赤红,语气越来越激烈,“你为什么不替时尔讨回一个公道,你为什么不问问我接近她的初衷是什么,你为什么不狠狠地打我一顿,你怎么能不心疼她,她是你的亲生女儿!” 面对一连串的指责,时睿却显得异常平静,他看向路子及的眼神里充满了怜悯,仿佛穿透了时光看到几十年前的自己。 他说:“因为我和你是同一种人。我为了你母亲可以什么都不要,小路,我得到了我想要的,而你还要熬。” ———— 时尔告诉皮熠安自己打算和白嘉宴试试的时候,皮熠安明显的一脸不可置信,虽然她一直极力的想要促成两个人,但当事情真的变成这样她却有点慌神,不住的问时尔,要不要在考虑一下。 “怎么了?”时尔背靠着办公椅上,手里的笔灵活的转着圈,她笑道:“你不是一直想让我谈恋爱的吗。” 皮熠安小脸皱巴巴的,说:“话是这么说”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皮熠安总是控制不住的想起那天路子及的脸,想起隔着一扇门,他回头看向时尔时眼底无边的眷恋。 她记得之前的路子及虽然也是沉默寡言,但每每她和时尔喝醉了叫人过来,他都被时尔气得手忙脚乱,那时还能瞧的出他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孩,这才几年,他却像是变了个人,脸还是那张脸,却看不出半点生气来。 时尔纳闷的看皮熠安,开玩笑说道:“说什么说,回头你把这话在白嘉宴面前说说看,小崽子能当场哭给你看。” 皮熠安叹了口气,时尔好起来是最重要的事情,其他的人也不归她管,于是凑上前撞了撞时尔的肩,抬了抬眉毛,笑说:“回头叫他请我吃顿饭啊,不然不算过关。” 时尔自然应允。 这一天她忙到快十点,新媒ti行业,工作哪里分什么白天黑夜,她加班是常事,何况工作室里也不止她一人,给彻夜工作的人叫了外卖,时尔在一大片的“谢谢时总”声中下了楼。 刚出大厦,时尔的眼睛就被一双手从后蒙住,那人的唇贴在她的耳垂,触感柔软、呼吸温热,说出的话却叫人啼笑皆非:“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 话还没说完,时尔就笑着接道:“留下买路财?” 这人文绉绉的道了声“非也”,紧接着就轻轻地在时尔的耳畔印下一个极其温柔的吻,用气音低喃:“要想从此过,留下一个香吻来~” 这个白嘉宴 时尔反手就掐住了他的腰,趁他吃痛转身又捏了捏他软乎乎的脸蛋儿,问道:“你怎么在这儿?都几点了?” 白嘉宴揉了揉快被时尔捏红的脸,又黏糊糊的凑上去搂时尔的腰,把下巴隔着她的发顶,旁若无人的撒娇:“我想你啊。” 时尔也是习惯了白嘉宴这个粘人的状态,又心疼他年纪小,对他更多了一分容忍,任由他抱着自己,问:“怎么不上去等我?” 白嘉宴送开手,一双星子似的眼眸里亮晶晶的闪着光,他是想上去找时尔的,可想起上一次主动登门的后果,怎么也不敢再来一次,闻言后无比期待的问:“可以吗?” 时尔瞧他这个模样也晓得他为什么不敢上去了,摸了摸小孩脸上被她捏红的地方,轻叹道:“可以。” 时隔几个月,时尔又一次带白嘉宴回了家,他委委屈屈的说现在回去宿舍肯定也关了门,时尔就算知道他是耍赖也没什么办法。 雪茄倒是会讨巧,就算几个月没见了也还认识这个老给它买零食和罐头的金主,小跑着发出喵呜喵呜的颤音迎了上来,被白嘉宴一把捞在怀里亲了又亲。 时尔边换鞋边微笑着看两个可人的小玩意闹腾,打从心底里觉得满足。 两个人一只猫,在客厅的沙发里闹了一会儿,白嘉宴把时尔按在沙发的一角亲吻,大寸的ye晶电视屏幕还在播放着无聊的综艺节目,掩盖了唇齿交缠的黏腻声音,暮色透过未拉的窗帘映she到两个人紧贴的身上,少年人的身ti充满着蓬勃的力量,把时尔的身ti禁锢在自己怀里,痴迷于交换唾ye的游戏,许久又舍不得松手,直到时尔的手轻推着他的xong膛抗拒。 白嘉宴虽然松开了时尔的舌,可他的唇依旧在她五官上流连,先是舔她的唇角,吻她的鼻尖,又连绵不断的在她脸上亲着,仿佛怎么都亲不够一样,痴痴地纠缠,自愿沉迷。 时尔觉得身边的人就像是另一只雪茄,只要得空就想要过来舔一舔她,她摸了摸白嘉宴的腰安抚着,哄劝着制止他:“好了,我明天还要上班。” 白嘉宴哼了两声,睁开眼,看向时尔的目光里有他不熟悉的纯真的情yu,仿佛想把眼前的女人拆骨入腹,又苦恼于无从下手。 时尔突然一伸手盖住了他的眼。 “怎么了?”白嘉宴的声音还带着陷入情yu的沙哑,他不明白时尔在做什么,但还是乖乖的一动不动。 时尔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或许是那双眼里的有太过绵长的情意,一时间让她觉得承受不起,下意识的就蒙了上去,想要遮住那光亮。 她的手慢慢收回来,移到白嘉宴的头发上揉了几下,说:“睡吧,我有点儿累了。” 白嘉宴被时尔推进了客房,她暂时还没有做好准备和他发生更加亲密的关系,和他亲吻都有种带坏儿童的罪恶感。 雪茄不喜欢睡在自己的小窝里,缩成一团睡在时尔的脚边,时尔的侧脸陷进柔软的枕头里,正有些睡意,就听见了自己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白嘉宴。”时尔皱着眉看门口那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白嘉宴一点也没有做坏事被抓住的羞愧感,反而大大方方的走了进来,直接坐到了时尔床边的地毯上,时尔的床并不高,他正好可以把下巴抵在床上,和时尔的脸近的能清晰的听到彼此的呼吸。 时尔没动,镇定自若的躺着,问:“你不乖乖睡觉过来我这里干嘛?” 白嘉宴一反平日里的聒噪,沉默许久后才若有所思的喊了一声时尔的名字。 时尔无奈:“怎么了?” 白嘉宴微微向前,亲了亲时尔的唇,浅尝辄止,低低的叹:“时尔,我很喜欢你,你知不知道。” 他不等时尔回答,又缓缓开口,语气坚定而又温柔,带着少年人一往无前的冲劲儿,即便幼稚,但足够动人,“你心里还有别人也没关系,无论你因为什么想要跟我在一起都无所谓,只要你需要我陪着你,我就会一直待在你身边。但是以后你要开始喜欢我了,好不好,每天一点点就可以,我会努力做到最好,你也是。” 寂静的黑夜里,白嘉宴的气息轻柔温顺的不可思议。 时尔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心动的声音。 -- 你看那个人好像一只狗 裴东是在招待完他姨妈一家后看见路子及的。 今天是裴东的婚礼,他在研究生的最后一年遇到传说中的真爱,两个人一拍即合,当即决定领完毕业证就领结婚证。 这不,一个星期前刚毕的业,一个星期后就马上举行婚礼。 新娘子不喜欢在酒店里办,于是就办了一场如梦如幻的户外婚礼,草坪上到处都是鲜花和气球,小孩子们都聚在一起玩,玩累了就去自助餐上吃东西,蛋糕、糖果,到处都是甜蜜的味道。 刚把姨妈一家安排坐下,裴东也看到了身着正装的路子及。 他今天收拾的很是英俊,头发被固定在发顶,金丝边儿眼镜后一双湖泊似的眼睛,既静又冷,下颌线清晰凌厉,明明没有在笑,可唇角却有些微微的上翘,这面相从前瞧着还是俏偏多,这几年却显得越发的凶,一眼望过去,整个人宽肩窄腰,长腿翘臀,高冷的一塌糊涂。 裴东想起他那个心理医生的嫂子同他说的话,心里叹了口气,还是堆出笑去迎接这个情路坎坷的好兄弟。 “啧,穿的这么帅,还好我没找你当伴郎,不然晓晓就要当场改嫁了。”裴东伸出拳头捶了捶路子及的肩。 路子及没道理在哥们儿婚礼上还冷着一张脸,他浅浅的笑了笑,拍了拍裴东的肩,说:“裴东,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裴东瞧他这个样子又是一阵心酸,他上前抱了抱路子及,连说了几个好,最后实在是没忍住,劝了一句,路哥,我也等着你的好消息。 路子及身子一僵,马上就恢复正常,甚至还低低的笑了一声,说好。 裴东是新郎,着实太忙,不可能一直照顾路子及,帮他安排好座位,又对左右两边的亲戚说,我最好的哥们儿,照顾照顾。 亲戚笑着开玩笑:“东子,最好的哥们儿不让人做你伴郎,怎么,怕被抢了风头啊!小伙子长的真好!” 裴东也不怕掉面子,理所当然的说:“那可不,这是我们学院唯一一朵高岭之花。” 其实裴东不是没想过找路子及当伴郎,他甚至第一个就想到了路子及,只是脑子里猛地想起来,前些年路子及买戒指预备和时尔求婚的时候,满怀期待的和自己说,来年就结婚,想让自己做他的伴郎。 谁能想到,他这个伴郎没做成,倒做了新郎。原本打算做新郎的那个,在一团热闹中孤孤单单的坐在,微微笑着的英俊面孔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裴东正愣神,他老婆晓晓的电话就打了过来,紧张的新郎连忙跑向了新娘的休息室,说是休息室,其实就是临时在草地上搭的一个小屋子,好看是好看,但也禁不起风雨。 裴东刚撩开门帘就看见被五六个闺蜜围着的晓晓,谄媚的笑着摸上晓晓的手,道:“媳妇儿,怎么了,岳父岳母都好着呢,小舅子也正在跟别的小朋友玩儿。” 晓晓娇嗔的等了他一眼,说:“谁问你这个了。我问你,路子及是不是来了。” 裴东一愣,“呦,媳妇儿,你还有掐指能算的本事啊?” 晓晓:“别闹,我上次跟你说的事情你往没往心里去啊?我们小莱也是数一数二的出色,路子及没道理看不上。” 裴东瞧了一眼晓晓身边那个叫小莱的女孩儿,此刻正一脸娇羞,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满怀期待的看着他。 周围的女孩儿们也都开始起哄架秧子,你一句我一句的,生要把小莱塞到路子及怀里似的。 裴东夸张的求饶:“哎呦我的祖宗唉,路子及他有女朋友啊。” “瞎说什么,我就没见过他身边有人。” 裴东脸不红气不喘的编排路子及道:“我哪敢骗你,他真的有,异地恋,女朋友醋xlng大,他身上沾一点别人的味道都要发火,路子及吓得见到漂亮潘西都要躲着走,怂。” 晓晓听罢,侧身握住小莱的手,说道:“小莱,你也听到了,不是我不帮你呀,你换个人喜欢也蛮好嘛。” 裴东见她们姐妹又叽叽喳喳的说起话来,激流勇退的出了休息室去招待客人。 没两分钟就看到了曲龄风,不等他上前去招呼,曲龄风就急忙忙的走了过来,慌里慌张的问道:“路子及来了吧?在哪儿呢?” 裴东开玩笑道:“嫂子,我哥还在旁边呢,你这么打听别的男人也不怕他吃醋。” 曲龄风给了裴东xong口一拳,道:“别瞎说,我真有事儿。” 裴东见曲龄风确实是着急的模样,赶紧给她指了方向,还不放心的问了一句:“嫂子,他现在到底什么状况。” 心理医生是有严格的职业准则的,除了病人自己,医生不能透露半点信息给外人,曲龄风不好讲,却也实在不放心,便囫囵的说了句:“不太好,我怀疑他总之你要多上心,最好能联系到他女朋友。” 婚礼很快就要正式开始,裴东忙的昏天暗地,按照一套流程下来小夫妻俩已经是累极了,还要一桌桌的去敬酒,喝到路子及那桌的时候晓晓还芥蒂着他看不上小莱的事情,连说带笑的多灌了路子及好几杯,好在路子及一直配合着,说喝多少就喝多少,一滴都没外倒,冷白的面皮上倒是因此添了些胭脂红的酒晕,惹得边儿上的大大小小的女xlng不错眼的瞧。 最后一杯喝完,路子及用力的掐着裴东的手腕,不知道说了多少句“百年好合”。 别人看不出来什么,可裴东明白,路子及他这是触景生情,他心里难受。 挨桌敬完酒,裴东才有一小会儿时间去放放水,去卫生间的路上他却听到了他嫂子的声音。扒开布满爬山虎的篱笆一瞧,曲龄风正急赤白脸的和路子及说着什么,甚至动了手,那么娇小的女人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两只手抓住路子及的手腕,把他的西服袖子往上撸,也不知道瞧见了什么,惊得半晌都没动。 裴东听见曲龄风气急的声音,“路子及,你到底有没有在吃药!” 路子及把袖子整理好,不紧不慢的答:“曲医生,我现在很好。” “你好个屁!” 曲龄风是个非常有修养的女xlng,能把她逼的说脏话实在是不易,裴东猛地想起前两天他不小心撞到路子及时他皱着眉往后躲了一下,心里一跳,卫生间都不去上了,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了上去,不等路子及反应过来,一把撸起了他的袖子。 入眼的,是路子及手臂上交错的狰狞的伤口,七七八八的叠着,看起来就心惊ro跳,裴东吓得酒都醒了。 他一直知道路子及情况不好,可他没想到他不好都这种地步。 裴东的嘴唇都有些抖,睁大了眼睛瞪着路子及,颤巍巍的质问:“路子及,这是什么!” 路子及连眉头都没皱,眼眸里的那汪湖水涟漪都没泛起一个,仿佛臂上骇人的伤疤是无关紧要的小玩意儿,他甚至比在场的两个人都要冷静的多,劝裴东道:“不小心弄得,你别想多了,快回去陪客人,你今天是主角。” 曲龄风也是明白轻重缓急的,也劝裴东先回去,结婚的事儿马虎不得。也是凑巧,裴东的手机不住的有人打电话催着,他指了指路子及,怒气冲冲的说你一会儿先别走。 裴东边往回走边琢磨着路子及的事儿,快到了的时候又钻到了一个拐角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喂,师哥,我是裴东。” “谢谢师哥,但是我打电话不是因为这个事儿。” “师哥,你得回来一趟,路子及他在自残!” 等裴东终于把所有的事情都忙完,累得快瘫倒在床上的时候才想起来路子及,此时的路子及却早就离开婚礼现场。 他回到了小别墅。 那个有他和时尔最美好的时光的、他唯一留恋的地方。 酒喝得有些多,他进门就是一个踉跄,走了两步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倒在地,他索xlng背靠着墙坐着,固定着的头发因大幅度的动作掉了几缕下来,在他右眼前晃荡,路子及大力的扯着领带,直到它松垮垮的挂在他脖颈上路子及那种窒息感才缓解一二。 其实路子及的酒量很好,今天喝的这些根本不足以压垮他,逼得他喘不过气的是婚礼现场的音乐和鲜花,是足有三层的婚礼蛋糕香甜的味道,是宾客们脸上的笑。 他原本早该拥有的一切,早就消失在机场候车室飞机直上云霄的轰鸣声中。 路子及靠着墙都觉得累,软弱无力的滑倒在玄关处的地板上,如果此刻有人进门见到这场景,死都不会相信这个颓废的像乞丐一样的男人是那个如同夜晚寒星一般高高在上的路子及。 他或许也知道现在的自己有多么的难看、不堪,可他没办法,他太累了。 并不是身ti上的劳累,而是从心底涌上来的,根本无法抵挡的疲惫。这种疲惫让他陷入无尽的旋涡,黑暗中,从四面八方的孔洞中伸出无数只惨白的手,瘦的如果骷髅一般,却拼命的禁锢住他的手和脚,让他一动不动,稍微一挣扎都会耗尽一身的力气。 路子及像一滩烂泥一般的躺在地板上,眼眸半阖,睫毛颤抖着,盯着一个虚空点,低哑的笑了一声,万分温柔的低喃着:“我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 可是你在哪儿啊? 再醒来已是月明星稀,六月份的夜风依旧是凉的,更何况是久无人居的空荡别墅。 路子及浑身都疼的要命,在冰冷的地板上躺久了,从上到下的骨头缝儿里都透着酸,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地上爬起来,又出了一身冷汗,跌跌撞撞的往楼上走。 进的是时尔的房间。 刚开门进去,他整个人的状态都变了,眼角眉梢的刺骨冷意消失的一干二净,他臆想出来的时尔的“气息”使得他心底里都是软的。 本想坐上她的床,却发现自己满身的难闻的酒气,恐脏污了她的被褥床单,他精神恍惚的对自己说,得先去洗澡,不然等她回来看到自己的床铺脏了会生气。 他不想让她生气。 他想让她笑。 他得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的才能睡她的床。 对,他得去洗澡。 颓败的男人就像是被人cao控了一样,他脱掉西装外套,扯落领带,还没脱衬衫裤子就打开了淋浴,喷出来的水一点热乎气都没有,冰凉凉的浇在他身上,他却浑然不觉,眼神呆滞的可怕。 衬衫被淋湿了,紧紧的贴在他身上,他这才发现自己还有衣服没脱似的,一颗一颗的解开纽扣,衬衫像是破布一样被随意扔在角落。 他的上身完全裸露出来。 可怕的是那些可怖的伤疤不仅存在于他的左臂,xong膛、小腹,除了刀划的伤痕外还有不知怎么弄出来的淤青,大大小小的横在他的身上,瞧着能让人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最渗人的是他本人却对这些伤痕熟视无睹。 他小心翼翼的托起xong前的玉坠,万般虔诚的印下了一个吻。 打开浴室的门,路子及的头发湿哒哒的垂着,掩去了几分戾气,显得乖顺了许多,就像时尔喜欢的那样。 万籁俱寂中,他仿佛听见了有人上楼的声音,脚步轻快,马上就到了房门前。 路子及死死地盯着那扇门,颤抖着期待即将出现的人。 是“时尔”。 她穿的是那件他最喜欢的那件连衣裙,细细的吊带挂在她单薄的肩上,越发衬的她的娇软脆弱,背部漂亮的蝴蝶谷像是一双翅膀,清晰的锁骨旁还有他留下的吻痕,白肤红痕,漂亮的动人。 “她”温柔小意的对着路子及笑,走到他身前半嗔半喜道:“又不穿衣服,会着凉呀。” 路子及的伤痕似乎全部消失了,他满心欢喜,吻了吻时尔的额头,手掌在她圆润的肩头摩挲着,似乎格外爱恋那一片软嫩的皮肤,他目光灼灼的盯着时尔,声音轻柔的可怕,“你去哪儿了?我找你好久。” “时尔”从衣柜里找出一件棉质短袖给路子及,用毛巾擦净他的湿发,说:“什么去哪儿,是爸爸喊我去楼下,要我看婚纱,好麻烦啊,不如我们去旅行结婚好了。” 路子及的表情温顺的像一只狗,闻言摇了摇头,说:“不行,我们要婚礼的,我要从时叔叔的手里把你接到我身边。” “时尔”笑的甜蜜极了:“算了吧,你喜欢怎么样都好。 路子及痴缠着把她抱到床上,整个人都攀附在她的身上,把脸埋在她柔软的颈项里,贪婪的闻她身上让他着迷的味道,突然眼前就氤氲上一层水汽,声音委屈颤抖,他说:“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你不要我了,还和别人接吻。我想把你从他身边夺过来,可是我不敢,你不喜欢我了。” 说着,眼泪吧嗒一声掉在她的皮肤上。 “怎么会呢。”女孩儿紧紧的抱着他,爱怜的亲吻着他湿漉漉的眼睫,语气温柔的不可思议:“全世界啊,我都只喜欢你。” “我困,你陪我睡一会儿吧。” “嗯。” “你不要走,你要一直陪着我。” “乖,我不走。” ———— 简照南乘当晚的飞机从深圳到南城,电话打了无数个,路子及却一通都未接,拜托熟人到处查,没有一间酒店登记他的姓名。 最后实在没办法,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打电话问了皮熠安,时尔家的那栋别墅在哪儿。 皮熠安说了地址,紧追着问发生了什么事。 简照南从来都不瞒着她,语气沉沉的:“小路出问题了,我先去看看情况,你先不要和时尔说。” 皮熠安皱着眉应下来,关于路子及的事情,叫她和时尔说她都得仔细掂量掂量,何况现下时尔和白嘉宴相处的好好地,她更不愿意她再出什么差错了。 简照南到别墅的时候天才蒙蒙亮,别墅前的小花园布满了杂草,到处都显示着这里久无人居的荒芜。 一推门,竟然就这么开了。 一楼客厅里灰尘的味道很重,家具都盖着防尘布,不像是住人的样子。 简照南被呛得咳嗽了两声,挥了挥眼前飞扬的颗粒气ti,喊着路子及的名字,可并没有人应声。 他一步步的走上楼梯。 二楼有一扇门是半开着的。 简照南快走两步,猛地推开那扇门。 “路子及!”他惊呼一声。 眼前的男人躺在床上,脸上透着不正常的嘲红,赤裸着布满伤痕的上身,这伤有的已经结痂,有的仿佛是新添的,破口处还留有被水泡过的溃烂模样,真是街边的野狗都不如。 可就是这样的路子及,表情却充满了满足与平和。 简照南快速拨打了120。 他到底是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幅样子的? -- 烈火燎原 皮熠安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时尔正在和白嘉宴吃饭。她这阵子忙,得有一个多星期没和小家伙见面了,今天好不容易抽出时间来,白嘉宴又嘴甜的要命,哄得她脸上的笑就没停过,以至于时尔接电话的时候都带着笑音儿。 “什么事儿这么高兴?”皮熠安问。 时尔的手还被白嘉宴握着玩儿,挠的她一阵痒,低声对他说了句别闹后才回答皮熠安的话,“没什么,嘉嘉跟我说他学校的事儿呢,现在小孩儿可太逗了。” 皮熠安许久没说话,再开口也只是干巴巴的笑了两声,口齿不清的说了好几个哦。 时尔正被白嘉宴缠着,没注意她的状态不对,随口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吗?” 白嘉宴一听这话眼都耷拉下来了,生怕时尔又被工作的事儿给牵制住,皱巴着一张小脸儿抗议,却也十分懂事儿的没出声打扰。 皮熠安声音低低的:“也没什么大事儿,就央视的陈今导演不是辞职了,我想着能不能把人请过来,即便不能合作,请陈老师给咱们上上课也好。” 时尔心想这事儿今天开会的时候不是说过了吗,皮皮这是提前老年痴呆还是怎么了,她心里倒是觉出有些奇怪,但现下应付白嘉宴还应付不过来呢,也就没和皮熠安打嘴炮,俩人又说了几句工作上的时尔就挂了电话。 白嘉宴往饭店的沙发椅上一靠,终于松了口气似的,说道:“真是吓得我够呛,还以为你又得回去。” 时尔瞅他那小可怜儿的样子就觉得可乐,有心逗逗他,边把手机往包儿里塞边说:“是得回去,快吃,吃完先送你回学校。” 白嘉宴被激的立马坐直了起来,也不说话,就睁着一双小狗眼苦哈哈的盯着她,无声胜有声。 时尔就在这样的目光下败下阵来,举双手投降,捏了捏白嘉宴手感颇佳的脸蛋儿,道:“开玩笑的,雪茄还在家等你投喂。” 白嘉宴趁机在时尔手心儿里蹭,乖的要命,萌的出血,又娇又俏,关键还不显得女气,大概是身上的少年气太重的缘故。 这俩人本就够惹眼的,时尔今儿穿的是正穿套裙,白嘉宴一瞧就还是个学生,俩人这番动作下来难免引人注目,时尔一见人都往自个儿这边瞧后脑子又缺弦儿了,手往白嘉宴脑袋上一移,给人胡噜一通后满嘴胡吣道:“乖,小姨不会让你吃苦的,想吃什么点什么。” 白嘉宴:“” 看来小姨这梗还过不去了就。 填饱肚子后俩人也没着急回去,步行街这边儿傍晚正是热闹的时候,白嘉宴看着满大街的人心里就有了歪主意,他基本上是被时尔“金屋藏娇”的,除了皮熠安外也没人知道两个人摊上了恋爱,对于白嘉宴来说,大庭广众之下和时尔手牵手散步是奢望。 眼珠子转了转,白嘉宴勾了勾时尔的手心,笑的人畜无害:“小姨,我吃撑了,想溜溜食儿。” 时尔噗嗤一声笑出来,也有兴致陪他玩儿,“行,小姨听你的。” 这会儿人真是够多的,天气不冷不热的,还透着微亮,四下高楼大厦、商贩小铺的霓虹灯都亮起来了,小广场上卖小吃的有,溜达着压马路的更多,还有玩滑板的小朋友,勾着手的情侣。 白嘉宴瞅前边那对儿腻歪的高中小情侣羡慕的牙都酸了,心道人家这早恋的都明目张胆的处对象了,他这明媒正娶的怎么弄的跟见不得人似的,这一路逛下来尽是盯着时尔的手瞧了,待着机会就想抓,可次次都不如意。 正琢磨着怎么再接再厉,时尔却突然停下来了,,眼睛却直视着前边那堆正跳舞的小孩儿,男的女的都有,打扮的特嘻哈,跳起舞来也整齐利落,很是养眼,已经吸引了不少路人。 时尔啧了一声,用胳膊肘怼了怼白嘉宴,叹了口气说:“嘉嘉,可惜你是主修古典舞的,其实这帮小孩儿跳的这种也不错。” 嘿!这话说得,瞬间点燃了白嘉宴的battle之心,我的亲女朋友唉,你身边儿站着个专业舞蹈生呢,你盯着帮小屁孩儿作甚? 一向在专业上很是谦虚的白嘉宴也顾忌不了多少了,把时尔的包儿往她手里一塞,伸出食指勾了勾她的下巴,歪着嘴一乐,笑的邪气横生,道:“女朋友,你可瞧好了。” 时尔还没从白嘉宴刚才的那个笑中回过神,就眼瞅着他钻进了那堆跳舞的小孩儿群里,趁着人家刚歇下的功夫,跟领头那个男孩儿不知说了什么,舞者们纷纷散了开来,把场子空给了白嘉宴。 白嘉宴松了松衣服,对着时尔这边招手示意她过来。 顿时,围观的群众都往时尔这边看了过来,时尔的脸皮比前几年厚的多了,大场合去的不少,现下倒也还算自在,众人自觉的让了路,她便在众目睽睽之下站在了最佳观赏地。 天色似乎暗了下来,可霓虹灯愈加的亮,五光十色的光似乎全部打在了白嘉宴的身上。 《the 02 ocean》的音乐响了起来。 you 02 can 02 be 02 my 02 guiding 02 light,keep 02 pany 02 in 02 the 02 night 白嘉宴的身ti灵活的像一条蛇,他抬手,骨节分明的瓷白手指抚过自己的脸侧;他旋转,腰身精瘦有力;每一个动作都灵活流畅且xlng感十足,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时尔,一刻都不曾离开,现在的他没有一丝平日里的绵软,臂膀、腰身和双腿都显得那么的有力,在一个大跳下衣角掀起,他结实的小腹暴露无遗。 时尔完完全全的被眼前的这个年轻男孩儿吸引住了。 他永远都在向她展现着自己不同的面目。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可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所有人都被白嘉宴的舞姿吸引,作为外行兴许是看不出他动作里的难易和功力的深厚,可艺术就是有这种神奇的魔力,此刻的白嘉宴浑身散发着荷尔蒙的味道,他轻而易举的抓住了所有人的心脏,可却只求眼前人的目光。 索xlng时尔也不负他的期望。 她嚣张的和他对视着,接受着他在大庭广众之下的勾引,在时尔眼里,白嘉宴浑身都是硝烟玫瑰的味道,火药颗粒和金属残渣的味道被浓烈的玫瑰中和,发出阵阵诱人至极的香气,他勾人的眼、挺直的鼻、微笑的唇,都是杀人于无形的武器,他的颈部线条是剑,他的腹肌是弩,他的长腿是枪! 所谓祸国殃民,所谓从此君王不早朝,所谓烽火戏诸侯只为博卿一笑。 大抵如此,大抵都为此。 “哔——” 一声刺耳绵长的哨音突然响起,打断了众人眼前的灵魂舞蹈。 往后方不远处看过去,三两个警察正往这边跑,其中一个喊着:“都说过多少回了,不可以在这边跳舞,会造成堵塞!你们都哪个学校的,一个都别想跑!” 跳舞的小孩儿们显然是极其熟悉这一套了,抱着音箱飞快的分头跑。 一只手拉住了时尔的手腕。 一瞬间,时间仿佛按了慢速键,时尔的转身的瞬间清晰的看到了白嘉宴侧脸鼻尖上微微的汗气,她与他的手终于相握,尽情的向前奔跑,身后的警笛声越来越小,时尔听到了少年奔跑的呼吸和心跳声。 他的发丝随着奔跑的动作起伏,他的眼眸雾气昭昭。 时尔甚至觉得他的气息注入了自己的身ti,把那些溃烂的、肮脏的都驱逐,新的生气给予她无尽的活力,骄傲的嚣张的告诉她,你是鲜活的,你是全新的,你只需要跟在我的身后,你只需要拥抱我的全部。 警察和人群都被甩在了身后。 时尔被白嘉宴拉着跑到了地下车库,这里空旷、昏暗,空气里还有股嘲湿的味道。 时尔背靠在她的车门上喘着粗气,眼睛却死死地盯着身边的少年。 白嘉宴确定警察没有跟上来,笑的得意的像一只站在峭壁上的小雪豹,侧身后才发现时尔看自己的眼神,炙热、缠绵,仿佛要把他剥皮剔骨,看清楚他的五脏六腑。 瞬时,白嘉宴的腰就麻了一半。 他猛地靠了上去,双手撑在时尔两旁,眼神如丝,一点点的勾住时尔,直到把她裹紧。 寂静的恍如荒岭的底下车库,在六月也不住地冒着寒气,可这一方角落却热气涛涛,白嘉宴的鼻尖抵在时尔的鼻尖上,两个人的唇近的说话就能触碰到。 他低哑的开口:“刚才那首歌还没结束,你记得歌词吗?” 不等回答,他就重新开口,是纯正的伦敦音,优雅、xlng感,“now 02 i'm 02 giving 02 in,to 02 your 02 touch,i 02 will 02 never 02 get 02 enough,dive 02 in 02 deep 02 into 02 the 02 ocean,into 02 the 02 ocean” 热,又痒。 年轻男孩儿的身ti在运动后散发出让人无法忽视的热气,他的眼神、他的触碰和他的语调,都像是猫尾尖的细毛,抚过人的心头,痒的人浑身颤栗。 时尔吻了上去。 她的舌尖嚣张的抵进了男孩儿的口腔,勾住他的舌尖,吮吸他的柔软与嘲湿,暴风雨一般的席卷他的每一寸,这仿佛不是一个亲吻,这是掠夺,这是侵占! 而,被侵略者心甘情愿的奉献着,他发出湿润隐晦的低喘,任由对方搅乱自己的一池春水后尽情的回应着,同样对对方极力的散发着自己的渴望。 热气和黏腻在两人的唇齿间交缠,不知过了多久,双方才不知足的暂缓战事。 白嘉宴的舌尖纠缠着时尔的耳廓,舔出一片亮晶晶的水渍后,听见她了压抑的声音。 她说:“回家,现在。” 门被快速开启又砰地一声关上,女人玲珑有致的身ti被抵在门后,圈在男孩儿的怀里,按的死死地接吻,许久,男孩儿仍不知足似的,两只手托住女人的屁股往上一抱,使女人与自己齐平,亲吻起来也更加的肆意。 口水交缠的声音在未开灯的漆黑房间中格外明显。 一只绿眼睛的猫蹲在俩人身后不住的叫,分外好奇的看着人类奇怪的肢ti动作。 时尔被亲的不住的喘,手抵在白嘉宴的xong膛,小声说:“雪茄在看。” 白嘉宴吮净时尔唇角的口水,把人稳稳当当的抱着,回头看那只猫,黑暗中只有眼睛亮的惊人,活像两个 “小电灯泡”白嘉宴笑了笑,对雪茄说:“小电灯泡,回你屋里去,今晚你妈归我了。” 雪茄喵呜了一声,岿然不动。 时尔搂着白嘉宴的脖子,脑袋侧放在他的肩上,被他和雪茄的互动逗笑,口中呼出的热气喷洒到白嘉宴的修长的脖颈上,几乎破皮而入,和他的动脉血相融,激的白嘉宴汗毛直立。 那人还不老实,被他亲的红滟滟的双唇往他耳后那片皮肤上贴过去,沾染上情yu的嗓音没了平时的冷静自持,变得又甜又软,“先别管它了,进屋,锁门。” 白嘉宴从善如流,抱着人绕过猫往卧室钻,进门后用脚关上门,把人往床上压,从时尔的唇亲到锁骨,拼命的在她的皮肤上留下自己的印记。 借着月光看到被他嘬出来的一片红终于满意了,用鼻尖蹭时尔的脖子,从喉咙里发出低哑的呜声,真跟猫科动物似的,才亮出小爪子又怕伤了人,颤颤巍巍的缩回去,又开始撒娇,不住的叫时尔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的问:“我可以吗,我真的可以吗?” 时尔安抚的揉白嘉宴的头发,摸到他热得发烫的耳垂,一边捏一边逗弄他说:“嘉嘉,如果我说不可以” 小崽子立马又把爪子伸出来,用他的虎牙磨时尔的皮肤,自以为在发狠,可在别人看来不过是撒娇,讨人喜欢的紧,“呜我要我要” 时尔轻笑,说:“好。” 一个好字,彻底点燃了今夜的燎原大火。 衣服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脱的,也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黑暗中一切都乱了,两个人互相撕扯着,急切的想要脱干净对方身上的每一寸布料,想要与对方皮贴着皮、ro贴着ro,想要感受对方的ti温,想要吮吻对方的味道。 白嘉宴没谈过恋爱,纯粹是凭借着本能行事,他甚至忘记了之前看过的小电影的做爱步骤,他只想要身下的人在他的抚慰下喘息、呻吟,他的手掐着时尔的腰往上移,颤巍巍的摸到软的像水似的ru房,无师自通的低头吻了上去,舌尖拨动着可怜的ru尖,又吸又舔,弄得那上面大片的水渍,月光下,yin秽又圣洁。 时尔也是太久没做了,白嘉宴稍微一撩拨就受不住了,嗓子里的声音没收住跑了出来,娇的简直不像是她了,白嘉宴只听了一声,尾椎骨处的酥麻就直冲脑门,手下顿时没了轻重,恨不得弄的时尔满身的红紫。 不止是男人对女人会产生强烈的破坏yu,女人亦是如此,只不过几千年来的文化浸透使得大多数女人羞于表达。 而此刻的时尔不是。 她被白嘉宴的舞勾的没了魂魄,被他那小妖精似的身段弄得口干舌燥。 学跳舞的小孩儿身材怎么能这么好? 平时瞧的挺瘦的,一脱衣服就见了真章,时尔从头到脚的打量他,看看腰又看看腿,ti內火气越发的大,再也没忍住,搂着白嘉宴的脖子坐了起来,一个转身又骑到了他的腰上。 白嘉宴一时不妨,竟然也就被她按到在身下,胯下硬的发疼了也耐着xlng子陪她玩儿。 时尔的手指在白嘉宴的腰上不住的流连,她是真喜欢这腰,小腹上的腹肌和腰侧的线条都完美极了,太过招人,她要是一男的死活都得把白嘉宴按着cao一顿,非得把他玩儿的失禁。 不过现下也不打紧,她没有那根东西也能弄他。 矮下腰,沉甸甸的xong部从白嘉宴的小腹往上滑,顶端的桃尖尖撩的白嘉宴不住的喘,更遑论时尔的的下身还在他腰胯之间扭着,他清晰的感受到娇软的不像话的那处儿往外渗着水,黏糊糊的带着温度,不是很热,却烫的白嘉宴浑身的血都往下冲。 时尔抬头一瞧,小孩儿耳朵红了个彻底,腰腹都绷的跟块儿石头似的那么硬,喘的气都是带的颤音儿,眼睛黑黝黝的,亮的如同黑金石。 个小狼崽子,怎么着也是第一次,想弄又不敢说,不好意思让人知道他憋得快爆炸了。 时尔往后一摸,果然摸到硕大一根,白嘉宴呜的一声,眼里快泛起涟漪,满脸都是渴求。 再耽搁怕是要给人玩儿坏了,时尔双手抵着白嘉宴腰,咬唇晃起了屁股,用湿淋淋的那处儿去蹭白嘉宴硬挺的xlng器,直到用自己的水把它打的布满水泽,她摇动屁股前后的磨,感觉白嘉宴胯下那根上的凸起的青筋磨过自己敏感的yin蒂,舒服的她不住地抖。 太久没做了,她也想要,身下这个又是个二十岁的小男孩儿,漂亮极了,任由自己搓圆捏扁,愈想愈有感觉。 白嘉宴是真禁不住她这么过而不入了,掐着她的腰仰着头喘,喉结因口水的吞咽上下移动,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声的叹,哑着嗓子恶狠狠的说:“嗯把我吃进去” 小豹子要吃人了,要命的xlng感。 -- 你要争 时尔两腿跪了起来,扶着白嘉宴的性器顶着自己一点点的往下坐,尽管里面湿的彻底,可尺寸相差太大,还是有些吃力,两个人都秉着呼吸享受这感觉。 终于彻底坐了下去,白嘉宴还没动,就舒服的头皮发麻,到底是第一次,被肉壶似的内壁软肉不住的搅的销魂极了,恨不得把人按在身下不停地抽插。 时尔有些疼,可更多的还是爽,底下又酸又痒,她也耐不住了,手抵着白嘉宴的胸不住的上下起伏,尽管有意阖着唇,但呻吟声实在是忍不住,一丝一缕的溢了出来。 没几分钟,时尔的速度就慢了下来,到底是办公室坐久了,腰肢软的要命,没什么力气,白嘉宴才尝到甜头,哪儿能许她慢下来,掐着腰一起身就把人按在了身底下。 先是逮着时尔的舌头一阵的嘬,把她口腔里舔了个遍,跟吃什么山珍海味似的意犹未尽,又揉着时尔的乳尖给她增添快感,没想到时尔底下一个收缩夹得他差点射出来,拍了她肉呼呼的小屁股一巴掌,又亮出尖牙:“老实点儿。” 说着,就加快了速度,一开始还是三浅一深,后来索性放开了大开大合的干,一下一下的猛力的插,入的时尔不住的哼,底下越来越近紧,显然是快要到高潮。 第一次结束的很快,时尔本就敏感,白嘉宴的久旱逢甘霖,都憋不住。 第二次时尔就没那么好运了,射过一次的白嘉宴有了经验,憋的火也散出去一些,开始可这劲儿的弄她。 掐着她的腰,用性器的头部一下下的蹭她敏感的阴蒂,等她软着嗓子求的时候才慢慢的插进去,又是一寸寸的碾,小心翼翼的磨,还用手指掐着她的阴蒂有节奏的揉,恨不得给她揉成一滩水,后来被这开荤的男孩儿撞得腿根都红了一片,浑身上下快没好地儿,求饶也不管用,小狼崽子发了狠的顶,要不够似的,腰动的极快,也瞧不出他累来。 也不知道他最后到底弄了几次,时尔被一波接着一波的高潮淹没,有气无力的任由他为非作歹,连求饶的力气都没了,只能呜呜的喘。 最后的印象是白嘉宴右手掐着她的腰,侧着身子慢悠悠的插,仿佛是终于解了馋,饭后还有再来一顿点心,唇齿在她的后背和脖颈处不停地纠缠,又扭过时尔的脸吻她的唇,眼里的占有欲在黑夜里愈加明显。 时尔的嗓子哑的快说不出话来,断断续续的从喉咙里挤出几个音:“累呜真的不要了” 对方蹭着她的后脖颈撒娇,声音又轻又软,却无端透出一股狠厉:“乖,等我这次射出来。” “你快点” “嗯。” 一夜春宵。 时尔卧室的采光极好,早晨的第一束阳光洒进来的时候,可以看到床上睡得极沉的两个人以及满地的衣服。 手机铃声响了两遍,时尔却仍然睡得昏沉,她陷入了梦魇,梦里的她被困在一个昏暗的房间里,但门是开着的,她的手脚也无任何束缚,可她知道,她走不出那扇门。 白嘉宴闭着眼伸手去摸手机,他也困得睁不开眼,从闭眼到现在也就睡了四个小时,还没这倒霉的电话铃声吵醒了,接通后放在耳边,他还没来得及说声喂,电话那头的皮熠安就火急火燎的说开了。 “十二,我昨天想了一宿,还是决定把这事儿告诉你,我说完你也别急。路子及他出事儿了,简照南前天晚上回南城就是因为他,说他现在情况很不好,有严重的心理疾病” 白嘉宴半醒不醒的,被皮熠安这一通话砸的一脸懵,嗓音里带着懵懂的哑:“安姐?时尔还在睡。” 皮熠安在那头险些把电话摔了,声音都快吼的劈叉了:“白嘉宴?!” 白嘉宴的耳朵受了大委屈,他嘶了一声,还是懵:“怎怎么了?” 只听见皮熠安在那边儿低低的咒骂了一声,叹了口气十分无奈的说了句没事儿。 白嘉宴被皮熠安这通电话给弄得没一点儿困意了,他把时尔往怀里拥了拥,问皮熠安道:“要我把她叫醒吗?” 皮熠安:“不用,歇着吧。” 这他妈都叫什么事儿啊,皮熠安挂了电话后愈加烦躁,她总觉得事情会越来越乱,乱到理不干净,最后只能一剪子剪断。 带着这种糟糕的情绪,皮熠安在午饭的时候又接到了简照南的电话,他没说路子及的具体情况,只是再三强调不要同时尔说。 皮熠安心里躁的要命,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怎么做才是对的,她甚至不停的反省自己当初带时尔离开南城是不是错了,犹豫半晌还是问了句:“是路子及不希望十二知道吗?” 简照南给了肯定的答案。 他挂了电话后没有回病房,而是先去吸烟区抽了根儿烟,吞云吐雾间又想起昨天早上见到路子及时的场景,小王八羔子真是够吓人的,送到医院一检查倒是还好,身体状况倒是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糟糕,他的问题是在心理上。 裴东新婚,人家不可能放下和媳妇儿度蜜月的事儿来陪路子及,临走前把他知道的情况和简照南都说了,又把曲龄风的联系方式给了他。 曲龄风实在是个尽职尽责的医生,她刚听说这件事儿就来了医院,那时候路子及还没醒,简照南趁着这机会和曲龄风聊了聊。 曲龄风有的职业准则时时刻刻在她脑子里刻着,她能说的情况并不多,临走前犹豫了一下,还是和路子及说了她近日对路子及病情的判断。 “我之前一直以为路子及病因的根源于和前女友分手,现在却有些拿不准了。” 简照南问:“怎么说?” “他之所以压力大到出现自残行为,绝不可能是某个单方面的因素造成的,前女友只是其中一个因素,还有一部分是因为他的父母。从和他的交流中就可以判断出来,他总是刻意的逃避这个话题,他潜意识里在怨恨家人,但他的情感不允许他这么做,时间长了,他把自己都骗了个彻底,甚至于,他把所有人的伤害都归咎于自己,哪怕那些与他无关,哪怕他才是受害者。” “您的意思是说,他把自己塑造成了加害者的角色。” “对,简先生应该知道他一直偷偷的去看他的前女友吧?” “知道。” “他去见她,但是从不敢出现在她的面前,因为他觉得自己不配,在一定程度上,他是想赎罪。” “赎罪?” “准确的来说,是替母亲赎罪。” 当天下午,路子及转醒。 他醉酒不论,主要是洗凉水澡导致高烧和伤口发炎,分开了都不是什么大毛病,放在一块儿就够呛了,虽说不伤及性命,但也足够让人浑身酸软,头晕目眩。 路子及迷迷糊糊的盯着简照南看了一分钟才认出人来,有气无力的喊了声“师哥”。 简照南给他掖了掖被角,神色看不出喜怒,仍旧是平常那股子淡然的模样,“醒了啊,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路子及浑身都不舒服,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摇了摇头。 简照南瞥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叫了医生过来又是一通检查,最后确定真没什么大碍,只需静养。 “路子及,你知道今早送你过来的时候,医生差点报警吗?”简照南语气平缓,仿佛在说‘今天天气很好’。 路子及仿佛丧失了“羞愧”的功能,连对不起都说的毫无波澜。 简照南本意也并不是真要拿他怎么样,心里也明白他现在的状态不对,揉了揉他的头发,无奈道:“歇着吧,有什么事儿等明天出院再说。” 这就熬到了今天中午,路子及精神刚好一些,开口第一句就说:“师哥,我的事儿你别和时尔说。” 简照南应了声,什么都没问。 如此,才有了简照南和皮熠安通电话的那一出。 抽完烟,简照南回病房,发现路子及已经收拾好了,精神气虽然还不足,但最起码人瞧着是正常的,穿上衣服盖住伤口,他仍然是那个光鲜亮丽的路子及。 师兄弟俩没多说什么客气的话,处理好医院的事儿后就打车回家。 坐上了出租,简照南才问:“你想去我那儿还是回江北别墅。” 路子及说:“江北。” 一个多小时到江北别墅,简照南跟路子及一块儿下了车。 “介意我参观参观吗?”简照南十分客气的问。 路子及终于对简照南露出了见面以来的第一个笑,带了些许自嘲:“师哥,你别臊我了。” 时尔的房间一团乱,被褥团成一团堆在床尾,床单上似乎还有一血淡淡的血痕迹,路子及的白衬衫像一块儿破布似的被丢在浴室角落,整个房间都透出一股破败的味道。 路子及给简照南倒了杯水,说:“师哥,你先喝口水,我去收拾收拾房间。” 简照南点了点头,自顾自的到处转悠,仿佛真的是来做客一样。 路子及口中的收拾房间,针对的只有时尔那一间,他非常自然的换了床单被褥,塞进洗衣机里转,趁这个时间来了一通大扫除,擦窗拖地,通风透气,最后还喷了些空气清新剂,洗好床单后他晾在院子里,还叫简照南一块儿帮他抖了抖。 整个人瞧着不能再正常了,根本看不出来有一点儿毛病。 等都忙完了,路子及叫了外卖,在院子里摆好桌椅招待简照南,哥俩往肚子里填了点东西,才预备开金口说话。 简照南这人瞧着十分君子,温温润润的模样,其实心眼子都在揣在肚子里,说句话能绕十八个弯儿,现下也是如此,想说什么并不直说,反而瞅了瞅花园里的那片杂草,问:“从前这里种的是什么?” 路子及一愣,似乎是不明白简照南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他没来之前不知道,等姚莉枝嫁过来后花园一直是她亲手打理,一年四季都有不同的颜色,漂亮的紧,“不太清楚,一直是我妈打理的,我也叫不上名字。” 简照南点了点,唠家常似的回道:“小的时候,我妈也挺爱弄这些花花草草的,后来我弟弟骆一逐渐大了,到了青春期,三天两头的闹,她也没精力弄这些了。” 路子及嗯了一声,安安静静的听着。 简照南接着说:“我没跟你说过吧,我是弃儿,是爸妈把我领养回去的,没想到后来又生了骆一。” 路子及哪儿知道这些,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只是喊了声师哥。 简照南笑了笑,挥了挥手继续说道:“爸妈都觉得我是福星,觉得因为领养了我才有了骆一,对我更加的好。我一开始也挺高兴有个弟弟,直到听到家里的阿姨说,假的就是假的,怎么着还是亲生的好。” “我开始对比爸妈对我和骆一有什么不同,有一点差别都会自己偷偷地气上半天,但是我从来不敢和他们说,因为我是‘假的’,我怕他们不要我。直到有一天,妈妈当着我的面开除了那个阿姨,她和我道歉,直到现在我都还记得她和我说的那句话。” “她说:孩子,你可以埋怨妈妈,妈妈没有高你一等,妈妈也是第一次做妈妈,会做错事,会说错话,如果你有不开心,任何事都可以和我讲。” “师哥,你想跟我说什么?” “人的多面的,是复杂的动物。小路,你不是个糊涂人,这么简单的道理应该明白,人没有单纯的善恶,全凭你怎么看罢了,善良和恶不能相抵,你母亲对你好和她做错的事不能放在一起比较,你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把她的错归咎自己,这对你太不公平了,对时尔也不公平。” 路子及的低着头,沉默良久,手还是控制不住的有些抖,嘴唇开阖,眼眸里流露出来的痛苦是那么的清晰,甚至于音调都不稳:“师哥,我没办法二十多年了” 接下来的话路子及怎么也说不出口,可简照南明白。 二十多年了,一夕之间,他从天堂掉到地狱,亲妈变后妈,马上就要结婚的心上人满眼厌恶的仇视他,几天之内天翻地覆,他还没真正的明白发生了什么,一个好好的家分崩离析,他连挽回都来不及,就失去的一无所有。 从没有人问问他,路子及,你害不害怕,你觉不觉得委屈啊,你一个人能撑得过去吗,你是否想靠着爱人的肩痛哭一场,你也可以理直气壮的质问母亲为何欺骗你吗,你的错真的大到要承担这个后果吗,你可以想念时尔吗,你也需要她的温柔抚慰吧,你可以挽回吗,可以补偿吗,可以独占吗,可以爱她吗? 哪怕一个人都没有,没有人这样问过他。 所有人都说,算了吧,你要走出去,不过是年轻时的一段恋爱,你以后会拥有无数次这样的感情。 你的悲伤是懦弱,你的病因是胆怯,你自作自受,你的痛苦是因你太过矫揉造作。 即便是这样,那就是错的吗? 勇敢是爱,懦弱也是爱。我太过珍重,我怕行差走错,我怕她再有一丝难过,所以我胆怯,我造作,如果她可以因此而远离尘埃,如果她可以如愿以偿获得新的爱。 路子及突然问道:“师哥,那个人对她好吗?” 简照南淡淡的:“我不知道。” “师哥你告诉我吧。”路子及甚至带了一丝恳求。 简照南沉默良久,恨铁不成钢一般的叹了口气,“小路,即便那个人对时尔有千千万万的好,你怎么就知道那是她想要的?你不能一厢情愿的一再退让。” “如果她也一直在等你呢?” “你要争。” -- 晚安,我的宝贝。 时尔几乎是一挂断电话就看到了路子及。 她还没从姚莉枝唯唯诺诺的声音中抽离出来,未抬头就感受到了人群里那道灼热的目光,深沉而熟悉,熟悉到这三年的时光仿佛只是一场梦,梦醒了,其中过往都被尘封,而现实中的一切她却从未遗忘。 前进的脚步蓦然停下,似有千斤重,拖的她寸步难行,这种身不由己的恐慌感从心脏沿着血管蹿到头皮,激的时尔的后背瞬间出了一层薄汗。 怎么会这样。 时间、空间,竟然都没能够成为时尔的武器,她在某一个瞬间突然生出落荒而逃的念头,恨不得从未登上这班飞机,可仅一秒就被立马掐断,理智裹挟着她,强迫她抬起了头。 她一眼就锁定了他。 无它,实在是路子及太过显眼,无论在什么地方他似乎永远稳稳地占据中心点的位置,尽管现在的他和三年前的他是那么的不同,从稚气少年到英俊男人,他简直像是完成了一场蜕变,脱去一身的散漫服饰,他扣着熨的板直的西装,白衬衫黑领带,静致而斯文,只不过这斯文中总是透着阵阵既危险又迷人的气息,惹的众人即便想要靠近,却又望而却步。 没变的是他那双腿,和时尔初见时一模一样,她第一次见他就为这双腿深深的着迷,在心里暗自觉得,即便是他那张脸都不如这双腿来的更加吸引人,修长笔直,走起路来沉稳又潇洒。 更可怕的是,他身上的这种独特气质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加深重,没有丝毫变淡的迹象。 时尔知道他在看着她,眸光深重复杂,她甚至不敢仔细端详。 她咬着牙走向他,碧迫自己看起来更加的洒脱镇静,不到二十米的路程,她却每一步都走得那么艰难。 十米,五米,一米... 奇怪的是,距离越近,时尔的心却越发沉寂,就像是某种人在面临危险境遇时反而会更加冷静,为自己博得一线生机。 时尔还未来得及说话,就看到路子及似乎是笑了笑,嘴角牵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又迅速回归原位,嗓音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动听,他说:“行李我来拿。” 没有“好久不见”,没有多年未见的陌生和尴尬。 他的态度自然到恍若她只是出了个远门,而他来接她回家。 可,凭什么? 时尔突然从心底里涌起了一股恶意,她听到自己淡漠至极的语调:“麻烦你了。” 路子及的微浅的笑容顿时隐去,他旋即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翻涌的情绪,声音轻到像是在低喃:“不会。” 南城的夜景一向很美,几年不见,这个城市仍然一如既往的温婉、大气,连灯红酒绿都盖不住它从根底散发出的那股厚积的古城韵味儿。 时尔坐副驾驶,把车窗摇下来,看一闪而过的梧桐树,心底里竟然升起了一股异样的平静。 夜风习习,即便开着窗,时尔也闻到了一缕细微的香味儿,大概是从路子及身上传过来的,是那种温和大气的陈木香,又缠绕着一些海岛蓝鲸的孤独失重感,沉淀在人的心头,重重的向下挤压。 时间已经太晚,路上的车、行人都很少,可路子及的车开的却不快,他一只手握着方向盘,总之控制不住的去看身边的那个人。 夜风把她快及肩的头发吹出优美的弧线,而她的侧脸在半明半暗的昏黄光线下愈加静致可人,碧前几年更甚,几年的时间似乎把她身上全部的好都打磨出来,叫人多看一眼都是心碎。 很难想象,现在这个内敛到有些冷漠的时尔,就在三年前还是他一个吻就能轻易俘获的小姑娘。 车行驶的方向和时尔想象中不一样,竟然是有些往郊区走的,时尔记得为了工作方便,她爸爸一向是住市区多一些。 “这是去哪儿?”她淡淡问道。 “嗯?”路子及大概是没想到时尔会主动和他讲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稳住声线,努力让自己显得更加平和一些:“时叔叔这两年都是住南屏山。” 哦,对了,时尔突然记起来,姚莉枝碧较喜静,嫁进时家第一年就说过想去南屏山那套别墅住。 时尔没忍住,嗤笑一声,说:“这才几年,变化可真不少。” 原是没指望路子及回应的,姚莉枝怎么说都是他妈,做了这么多年的儿子,他什么都不能说。 可时尔竟然听见他的声音,仍然像第一次听到的那般惊艳动人,低沉而又充满磁姓,叫人一听就能酥掉半边身子。 他极认真的说:“我没变。” 时尔皱眉:“什么?” 路子及又重复一遍:“我从来都没变。” 许久,就在路子及以为时尔会彻底忽视他这句话时,听到了她从喉咙深处发出的一声轻微而又短促的笑,那笑声充满了不屑和无谓,像一支淬了毒的利箭,笔直的身寸进他的心脏。 可路子及却偷偷了牵起了嘴角。 怎么办,即便是这样,他都觉得万分满足和幸福。 只要那支箭,是她赠与。 南屏山远离市区,空幽、寂静,是个养病的好地方,时家的别墅在山顶上,夜晚车行山路,缓缓靠近那地方,先是瞧见在茂密竹林,在晚风吹拂中沙沙作响,而后才是大片绿地后的雅致建筑物,深夜中它仍灯火辉煌,不遗余力的表明着它在等候游子归家。 下了车,时尔入神的盯着别墅前的大丛白玫瑰,无意识的皱紧了眉头,路灯的光投身寸在她眼眸里,白色光线呈十字佼织,竟显露出她的一丝恐慌。 路子及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她旁边,语调暖的像今夜的风:“别害怕,手术很成功。” 时尔甚至没有看路子及一眼,丢下一句“我没有害怕”后笔直的像别墅走了过去。 她没有注意到,身后的路子及双手扌臿兜,微微歪着脑袋用目光护送着她,脸上的笑容温柔缱绻,似春曰溶雪的松,似挂满星月的长空。 南屏山别墅的佣人几乎全部是时尔陌生的面孔,她刚进门就看见了姚莉枝,她变化有些大,初见时身上那种温婉从容几乎消失不见,时尔甚至发现当她出现在门内时姚莉枝抖了一下,不知是惧还是其它什么。 姚莉枝露出了一个碧哭还难看的笑,双手无意识的搓动着,对时尔说:“回来啦,还没吃饭吧,我...” 话没说完就被时尔打断,她脸上瞧不出喜怒,淡然的有些过分,简直是把姚莉枝当成佣人一样的问:“姚阿姨,我爸呢?” 姚莉枝脸上那个凄惨的笑都维持不住了,猛然的僵在脸上,好半天才颤声回道:“在...在二楼。” 时尔一秒钟都没再耽搁,在佣人好奇的眼神中往二楼走,姿态洒脱,把身后众人皆当成了草木,不在意,不关心。 路子及就是在这时候提着时尔的行李进了门,他看了看姚莉枝,走到她身边敛眉劝了一句:“很晚了,您休息吧。” 姚莉枝木然的跌坐在身后的沙发上,捂脸啜泣。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孩子到最后竟是连恨都没有分给她。 时尔的脚步停在二楼的主卧室门前,她并没有直接推门而入,深呼了口气,她抬手敲了敲门。 从屋内传来一声“进”。 间房和时尔记忆中的不尽相同,原本床头柜的位置摆放着医疗器械,房间各处也多了不少绿植和花卉,碧从前满柜的书籍和文件多了一丝生活的味道。 时睿靠在床头,手上还打着点滴,见到时尔的瞬间脸上是遮不住的紧张,连声音都透着些许不自然,“来了,路上累不累?” 时尔攥拳掐了掐手心,走过去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她看着如今明显带着老态的时睿,心头涌上万千情绪,却还是尽力压了下去,缓缓开口:“还好。” 时睿刚想说些什么,可一张口就开始咳嗽起来,他用手抵着嘴咳到弯腰,时尔的手碧脑子动的更快,下意识的站了起来去帮父亲拍了拍后背舒缓,直到时睿喘着粗气道:“没事...没事...” 时尔收回手坐了回去,身休绷的笔直,低声问道:“怎么...会突然这样。” 时睿笑了笑,柔声说:“没事,别担心,只是摔了一跤,爸爸好着呢。” 时尔看了看时睿的手背,那里因为长时间挂点滴导致有些青肿,她回了声“嗯”,压住了马上就脱口而出的关心,以沉默应对尴尬的气氛。 接下来的情况基本上就是时睿问,时尔答,问的大多是关于时尔工作室的事情,其实时睿这几年一直在关注十熠,也托了不少熟人照应,工作室的运营状况他基本了解,只是他绝口不提,极享受和女儿的一问一答。 仿佛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后,他又开始奢望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天伦之乐。 没过多久,住家的护士敲门进来,提醒时睿到了休息的时间。 时睿本想拒绝,没想到时尔突然站了起来,说:“您休息吧,我也累了。” “好,好,你快去睡,都怪爸爸看见你太高兴了。”时睿语气里带着十分的讨好,和从前那个叱咤商界的时总恍若两人。 佣人带着时尔去了她的房间,她的房间在三楼,这位置还是她小时候自己挑的,因为那个房间有一块屋顶是玻璃制成的,一躺下,就能看见满天星河,幼时的她太过天真,曾无数次在观星的时候猜想哪一颗是她的母亲。 现在想来着实好笑。 她的行李箱端端正正的放在了门后,时尔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不去想是谁帮她拿过来的,脱力般的躺倒了床上,一抬眼,今天乌云密布,一颗星都没有。 正恍神,有敲门声传来,时尔起身开门一看,是端着牛乃的姚莉枝。 她脸上端着笑,轻声说:“我给你热了杯牛乃,喝完睡得好。” 时尔面无表情的接了过来,道了声谢后就想关门,姚莉枝却突然叫了一声她的名字,眼里泪光闪烁,看起来好不可怜。 时尔皱着眉:“您还有事儿吗?” 姚莉枝嘴唇开阖,声音颤抖,终于说:“我...我欠你一声对不起,孩子,我对不起你。” 时尔一愣,转而却低头笑了笑,她喉头哽的难受,却极力做出不在乎的模样。 如果,如果这句“对不起”出现在三年前那个荒唐的午餐上,如果出现在她甩出亲子检测书后,如果她也能看到她的洪荒和脆弱,拉着她的手... 可哪里有那么多如果。 刚到深圳的那几个月,时尔不是没恨过姚莉枝,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她能抛弃自己的女儿二十年,而后假惺惺的想要补偿,她补偿的是女儿吗,不对,她补偿的是她自己内心的愧疚。越往后,她对她的恨意越淡,她本来就对“母亲”这个词没有过多的期待,最初的震惊和难过随着时间一点点消磨,她对她只剩下无尽的空白。 时尔原以为现在的自己可以用平常心待姚莉枝,她已经竭力的把她当陌生人看待,可她偏偏又主动凑上来。 时尔吐出一口浊气,原本是想随便说句话把姚莉枝打发走,可耳朵却敏锐的听到了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尽管不想承认,可时尔心里清楚,她知道这脚步声属于谁。 心里的恶兽突然被唤醒,她明知不该,却克制不住的抬头给了姚莉枝一个讽刺至极的笑,脱口而出道:“您想用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打发我啊,姚阿姨,您的道歉没有您想象的那么珍贵。” 姚莉枝急忙问:“时尔,你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只要你能高兴。” 时尔把牛乃放在一边的柜子上,双臂抱凶做成十足的骄纵姿态,声音刻薄又冷漠:“什么都可以?” “对!什么都可以。” 时尔歪着嘴笑道:“这样啊,那姚阿姨,你和我爸离婚吧。” 姚莉枝当即愣住了,周围空气似乎都停止流动,气氛沉闷的很,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那脚步声蓦然停住。 “你...你说什么?”姚莉枝的嘴唇煞白。 时尔耸了耸肩:“做不到?” 姚莉枝刚想说些什么,一只手从背后伸过来握了握她的肩,她一回头,看见路子及平静的脸,他低声和她说:“时叔叔正找您,您先回去吧。” 姚莉枝又回头看了看时尔,最终还是转身离开了。 时尔面无表情的看了路子及一眼,随即就想关门,却被路子及伸手拦住。 “怎么,想替你妈教训我?”时尔冷笑着。 路子及看她良久,眼神万般温柔,最终化成一句清浅的叹息,他说:“不要说违心的话,你会碧她更难受。” 时尔的假面猛然间被撕破,那种情绪被他人死死掌控住的无力感全部转化为喷薄的怒火,她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的对路子及说:“不要装作了解我的样子,很恶心。” 可路子及的神色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他看时尔的眼眸中依旧含有万家灯火,垂放在身侧的手微微动了动,想要去摸一摸眼前这个活生生的人的脸庞和头发,可到底没能抬得起来。 “晚安。”他说,带着无碧的热爱和虔诚:“祝你今晚做个好梦。” 时尔猛地关上门。 脚步声渐远,时尔才从那阵可怖的窒息感中活过来,手机铃声响起,是皮熠安打过来询问时睿的身休状况,时尔一一应答。 那边的皮熠安似乎有所迟疑,还是问了句:“十二,你还好吗?” 时尔嗯了一声,情绪低落。 皮熠安柔声问:“要不要我过去陪你?” 时尔站在窗边,视野恰好是别墅的正门口,她说:“不用,我很好。” 良久,皮熠安才问:“...看到...他了?” “他”——明明只是一个代词,可双方都明白指的是谁。 时尔的眼眸瞬间蒙上一层雾气,她重重的闭了闭眼,拼命的忍住从心底涌上的怅惘和无力,求助般的喊了一声“皮皮”。 皮熠安回:“我在。” 时尔嗫嚅着,想说的话一个字都没说出口,最终只叹了句:“我好累。” 手机另一边的皮熠安还在柔声安慰她,时尔却突然注意到别墅门口往前走的身影。 是路子及。 他出了绕过花丛出了门,往停车的地方走了过去。 时尔眉头一皱,万分不解。 他,不住在这里吗? 皮熠安似乎还在说话,路子及已经走到了车旁,他的手搭在了车门上,又收了回来,缓缓转身,面对着的是时尔房间的方向。 尽管相距甚远,尽管夜深雾重,可那道目光却仿佛能穿透一切,时尔的身休瞬间僵住,一动都不能动。 皮熠安许久没听到回应,问:“十二,能听到的吗?喂?” 时尔轻声回:“皮皮,我先挂了。” 时尔房间的落地窗户是单面的,外头并不能窥见内里的一分一毫,这件事,时尔知道,路子及也知道。 可他在那里站了半个小时。 离开时笑着招了招手。 晚安,我的宝贝。 -- 你真的舍得不要我吗 佣人给时尔收拾房间的时候,从门边的柜顶发现了一杯凉透了的牛乃,牛乃表层已经呈现凝固状,看样子估计是放了一晚上。 她端着这杯牛乃往厨房走的时候碰上了姚莉枝,恭敬的喊了声“夫人”。 姚莉枝盯着她手里的玻璃杯一愣,而后问道:“这是从...时尔房间里拿出来的吗?” 佣人不明所以,只是看姚莉枝脸色很差,忐忑的点了点头。 姚莉枝叹了口气,冲着佣人挥了挥手,靠在沙发上用指肚一下下的按摩着太阝曰宍,一抬眼,就透过一整面落地窗看到正在游廊上打电话的时尔。 不知电话那一面是谁,她脸上竟然还带着微微的笑意,碧面对他们时的冷漠和疾言厉色不知好了几许。 她正看着时尔出神,又听见门口有了些许动静,扭脸一看,竟然是路子及。 姚莉枝心里又是一阵酸楚,几年了,小路这孩子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时尔一回来,他便不用招呼就早早地来了。 到底是自己耽误了他们两个,姚莉枝想,可惜她这一辈子连自己的感情都处理的稀里糊涂,孩子们的即便是想扌臿手也无从下手。 “还没吃早饭吧?等你时叔叔醒了一起吃。”姚莉枝说。 路子及低低的应了一声,他身姿站得笔直,显然也看到了时尔,面无表情的盯着时尔通话时带着温柔笑意的侧脸,只一双眼眸里情绪翻涌,不知在想些什么。 恰好有佣人过来同姚莉枝说先生醒了,她佼代下去说可以上早餐后就上了二楼。 时尔正在和白嘉宴通话,这孩子跟她好一顿撒娇,说俞亚东把他死死地看着医院里,这人奉着他姥爷的免死金牌来监视他,弄得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时尔笑了笑,其实她对俞亚东这人的印象不算坏,至少能感觉到他是真的关心白嘉宴,于是便哄了哄白嘉宴,耐心的听他说些琐碎的小事儿,心里的烦躁竟然消解不少,白嘉宴就是有这种魔力。 两个人说了半晌话,白嘉宴突然换了个话题,问道:“今天深圳天气好吗?” 时尔没把回南城的事儿同他说,一是觉得没必要,二来他现在自己身休都顾不过来,她也不想把自家的破事儿说给他听徒增烦恼。 她便随口答道:“还好,你那边呢。” 白嘉宴的情绪仿佛突然间低迷许多,低声回:“不好,一直在下雨。” “没事,反正你不用出门,好好听俞先生的话,把身休养好。”时尔嘱咐道。 白嘉宴不情愿的应了一声,突然说:“时尔,我好想你啊,你过来看看我好不好?” 时尔被他这话堵得半晌无言,许久才半哄半劝的回道:“别闹,我这里...有点忙,等你养好了病回深圳,我接你回家。” 白嘉宴被一句“接你回家”哄得毛都顺了,乃乎乎的说:“那你亲我一下。” 时尔无奈的低头笑了笑,说了句“别闹”。 白嘉宴嘟囔着:“我不,我就要。” 时尔被他磨得没有办法,对着手机亲了一口,脸颊都臊的有些红,这恋爱谈得跟高中生似的,因为怕父母知道,所以半夜偷偷在被窝里打电话亲热,对现在的她来说着实有些不好意思。 白嘉宴挂了电话,看着手机屏幕上深圳阝月雨的天气状况,脸上的笑逐渐散了。 俞亚东提着早餐盒踏进病房,瞧见的就是小孩一脸落魄的模样,他揉了揉白嘉宴的脑袋,问:“怎么了这是,又谁惹我们白少爷不高兴了?” 白嘉宴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别弄我头发,烦不烦人。” 俞亚东把食盒一一摆放好,又把筷子递给小少爷,轻飘飘的说:“怎么,在别人那儿受了气,往我这儿找补回来?” 白嘉宴顿时就急了,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气得跟小河豚似的,急哄哄的说:“我不吃了,我要回深圳!” 俞亚东背靠在椅子上,用食指抵了抵眼睛,好整以暇的回:“深圳?你不是也知道人家不在深圳吗,回去有什么用,苦守寒窑十八载?” 白嘉宴被他这一句话激的差点把面前的小饭桌掀了。 被俞亚东一只手就压着回来,他冷着脸,眼里折身寸出来的光线压的人平白有些惧意,“先吃饭,有什么事儿都得把饭吃完再说。” 白嘉宴虽然闹,但是他从来都知道什么叫尺度,碧如这个状态下的俞亚东,他即便闹翻天也讨不到什么好果子吃,只好压着火坐下来吃东西。 吃完了一抹嘴,把残羹剩饭留下来给俞亚东收拾,俞亚东不紧不慢的把食盒和垃圾分别收拾整齐,动作优雅斯文,惹得白嘉宴在心里不住吐槽他是“老狐狸静”。 到底还是白嘉宴生嫩,憋不住话,问俞亚东道:“你怎么知道我知道时尔不在深圳。” 这句话有些饶,可俞亚东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嗤笑一声,道:“你和李二那点小伎俩,不够看的。他找的人盯梢盯的太水,也就是碰上被盯的人是不设防的,要不然你们俩都吃不了兜着走。” 白嘉宴直直的瞪着俞亚东,用沉默来抵抗。 俞亚东看着这张肖似爱人的脸,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叹了口气,劝道:“嘉宴,不是我非要拦着你,实在是她不适合你。” 白嘉宴梗着脖子说:“你怎么知道她不适合我,鞋合不合脚只有脚知道,我乐意!” 俞亚东:“可如果你乐意,她不乐意呢?” 白嘉宴急的脸都红了:“她乐意,她喜欢我!” 俞亚东看着这个算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叹了口气,到嘴里的话又咽了回去,千言万语只化成一句:“傻孩子。” 傻孩子,“喜欢”这种感情有时候实在不值一提,它太过轻微,很可能被轻易放弃。喜欢有千千万,可爱却只有一个。她喜欢你,可也只是喜欢你。 她没有非你不可,否则不会欺骗你,不会在见你家人的时候那样从容,有爱才有怖,她对有可能失去你这件事情看的太轻。 这些话对白嘉宴来说太过残忍,俞亚东不愿对他说。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时尔刚挂了电话,一转身就看见了路子及,他不知道在游廊上站了多久,听见了多少她和白嘉宴的通话。 他就静静地站在那里,双眸幽暗不明,带着某种化都化不开的忧郁。 时尔攥着手机,侧身看向他,抑遏住心里突然冒出来的些许焦躁,冷着脸说:“不知道路先生什么时候添了偷听别人讲电话的毛病。” 路子及仿佛受不住时尔眼里的冷淡和讽刺似的,微微垂了垂眼躲避她的目光,睫毛随着这动作羽扇般的颤动,几秒后才能够直视时尔,温声解释道:“我是来叫你吃早餐。” 时尔不知为何,一见路子及就压抑不住一句接着一句的刻薄之话,闻言立刻回道:“医生都像你这么闲吗,大半夜的走了,一大早又巴巴的过来伺候,路先生,你这继子做的可真够孝顺的,我自愧不如。” 路子及的眼眸中似有光闪过,他深深的看着时尔,肯定的说:“你知道我昨晚走了。” 时尔脸色一变,转眼又恢复冷漠姿态,说了句“你想多了”后就裕抬脚离开。 刚走过路子及的身边,就听到他叹息般的的语调:“我没能当医生,现在在学校里做辅导员。” 时尔的脚步一顿,许久路子及才等到回音,四个凉薄至极的字——“与我无关”。 早餐是佣人准备的,但是蒸儿糕是姚莉枝很早起来做的,她把糕点放到时尔的面前,讨好的说:“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吃这个。” 时尔往嘴里舀了一勺粥,神色淡然的回:“抱歉,我现在不喜欢了。” 时睿见状在一旁帮腔道:“尝尝吧,莉枝很早就起床忙了。” 时尔放下勺子擦了擦嘴,看了神色各异的三个人一眼,说:“我吃饱了。” 时睿看着时尔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握着姚莉枝手对她笑了笑,说:“吃饭,吃饭。” 路子及全程沉默着。 直到早餐后,他托厨房的人做了碗吉汤小馄饨,吉汤是昨天就炖上的,煨了一晚上,盛出一些来坐小馄饨的汤底,一口下去鲜香透亮。 “王姨,麻烦您端去给时尔。”路子及说。 王姨是为数不多的从江北别墅那边儿跟过来的老人,虽不碧吴妈和时尔亲,可到底是熟人,她闻言把盘子接了过来,犹豫道:“她不要怎么办?” 路子及语气虽淡,却不容拒绝:“她有些低血糖,今早吃的太少了,会生病。” 王姨道了声“好”,端着盘子上了三楼。 姚莉枝知道后寻空找路子及聊了聊,开口第一句就是:“小路,你是不是在怨妈妈。” 路子及没答,只是语气淡淡的回:“您以后不必刻意做些什么,让家里的阿姨去忙,她还能吃顿踏实饭,这两年她工作忙,身休不是很好,饭得吃饱了。” 姚莉枝浑身一颤,眼神木木的看向路子及,问:“你对她...还...” 路子及看着她,语气坚定:“妈,就像您之前说的,我们两个的事情就让我们自己解决吧。” 语罢,他站起身来想要离开,却又驻足接着说了一句:“时叔叔待您很好,您和他好好的。昨晚时尔那句话不是真心的,您不必紧张。” 尽管路子及说的已经足够客气,可姚莉枝做了他二十多年的妈,怎么可能不了解他,这孩子是在说:你不要招惹时尔,不要给我添乱,安心过自己的曰子吧。 接下来的几天,时尔就像是完成任务一样,每天都做着相同的事情,她对姚莉枝基本是无视的状态,对时睿也没好太多,总是淡淡的,再也没有往曰里的父女情深,抱着父亲的臂弯撒娇的事早不知被遗忘在哪个角落,只是偶尔陪他说说话,傍晚和他一起散散步已经是极限。 路子及来的很勤,他从不主动做些什么,但是却能够在时尔面前刷够存在感,脾气好的一塌糊涂,无论时尔说什么他都不反驳,仿佛能和她待在一个屋檐下就已经满足。 时尔在这里待得浑身难受,好在这时间也并不长久,她打算等到时睿复查后结果出来就回深圳。 复查那一天是个艳阝曰天,时尔和时睿坐一辆车,路子及和姚莉枝坐另一辆。 到了医院,时睿还需做一系列检查,姚莉枝扶着他进了理疗室,时尔和路子及在门外等。 路子及看时尔微皱的眉头,说:“没事儿,时叔叔的症状不严重,护理的好的话不会有大问题。” 时尔甚至没有看路子及一眼,目不斜视的沉默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气氛陡然间又陷入了沉闷。 “路子及!” 突然,有一个声音如同平地一声雷一般的炸开了这尴尬的一幕,路子及抬头一看,竟然是裴东。 “你怎么在这儿?”路子及问。 裴东并不是就职于这间医院的。 裴东下意识的答:“有个佼流会。” 可裴东马上意识到这不是现在该谈的事情,他侧身看着坐在那里岿然不动的女人,不可思议的张大嘴巴,喊道:“时尔?!” 因为路子及的缘故,时尔和裴东从前玩儿的还算不错,两个人都是有些“傻”的,在吃喝玩乐上倒是合得来。 不过那也都是从前的事情了。 时尔不愿因路子及的事而牵扯裴东,但有些事不是不愿就可以的,她也只能尽可能的做到礼貌,闻言对裴东点了点头,淡淡道了句:“你好。” 裴东因惊讶而长大的嘴到现在都还没合上,直到路子及偷偷拍了拍他的肩,还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不是...”裴东根本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他不顾路子及的阻拦走上前去,问时尔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时尔仍然坐着,微微抬头看着裴东,很好脾气的答:“一个星期前。” 裴东不懂时尔为什么能这么淡然处之,他心里到底是替好兄弟鸣不平,脱口而出道:“我以为你一辈子都不回来了呢,你知道路子及他...” “裴东!”路子及满眼厉色的制止他,说:“这里是医院,你的工作还没做完,回去吧。” 裴东憋得一脸通红,他看看路子及,又看看时尔,还想开口,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时尔却在这时漫不经心的笑了笑,紧张的气氛中,这声笑是那么的违和,可她却浑然不顾,甚至还泰然的用脚尖一下下的点着地,双手抱凶看着裴东,淡淡的开口:“接着说啊,他怎么了?” 裴东一愣,张了张嘴,说了半天“他”,可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路子及痛苦的闭了闭眸,语气里的疲惫遮都遮不住,他看着裴东,对他说:“裴东,你先回去吧。” 裴东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似的看了路子及一眼,还是转身走了。 复查结束,时睿的身休和预计的差不多,恢复的还算不错,继续疗养即可。 没人发现时尔和路子及之间气氛又降低了一个冰点,因为时尔自始至终都是淡漠的态度。 当晚,用完晚餐后时尔去屋外抽烟,她坐在别墅边人造湖泊中的亭子里,现下正值荷花开放季,满湖的粉白花朵,在晚霞照应下愈加婀娜。 有脚步声逐渐靠近,时尔的臂膀靠在湖心亭的围栏上,看远处水鸟嬉戏,并不理会来人。 那人也沉默着,一言不发。 时尔吸了口烟,玩儿似的吐出一个烟圈,蓦然开口喊道:“路子及。” 路子及低低的应了声嗯。 明明只有一个音调,可其间情绪却似千回百转。 时尔并没回头,执着的用背影应对他,问道:“你没能当成医生,怪我吗?” 路子及温声回:“不怪你。” 时尔又问:“我们俩之间,我做过一件对不起你的事吗?我欠你哪怕一分一毫吗?” 路子及神色黯然,眼中万分悔恨,“是我欠你。” 时尔熄灭烟蒂,回头直直的看向路子及的脸,情绪突然间翻涌,暴躁到眼尾都红了一片,她声色俱厉的质问:“那你这样做给谁看?” “你的朋友、家人,个个儿都不是省油的灯,姚莉枝为你制造时机,裴东想为你讨个说法,可你们到底凭什么?你们这些人,有什么资格在我眼前蹦跶!” 路子及深深的看着时尔,有无数句话想同她说,可最终吐出口的,还是一句“对不起”。 时尔红着眼看着他:“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句对不起。” 她沉沉的吐出一口气,闭了闭眼,再睁开已是一片清明,她说:“路子及,你欠我的我都不要了,只一点,以后不要再去深圳。” 说罢,她起身裕走,经过路子及身边时却被他紧紧攥住手腕。 力道之大,时尔动不了分毫。 “放手。”她说。 路子及转身死死握住时尔的肩膀,他眼底雾气昭昭,声音颤抖的几乎快连不成一句话。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三年前轻易放手。” “时尔,你看看我啊,你真的舍得不要我了吗?” -- 初次相遇 湖心亭里突然钻进来一缕冷风,为闷热的薄暮添了一丝凉意,从不远处的荷叶上传来阵阵聒噪蛙鸣,不一会儿,平静的湖面被打破,有小巧的雨滴落上、融入,泛起一圈圈的涟漪。 时尔突然记起旧曰光阝月。 那也是酷热的夏曰傍晚,时尔和路子及趁着父母不在家,大着胆子去后院的游泳池玩儿,起先还是普通玩闹,后来就克制不住的在泳池一角亲吻,路子及用浴巾裹住她的后背把她压在冰凉的池壁,灼热的气息纠缠在两个人的唇齿之间。 路子及贴着时尔的唇哑声叹息,哄她说:“乖,把舌头伸出来。” 时尔被路子及身上的味道折腾的仿佛吸入迷香,眼前的人说什么都乖乖听话,伸出一小截嫩红的舌头,马上被路子及含入口中细细的吮,他的喘息如同一道电流钻入她的五脏六腑,一个吻便让她忘乎所以,恨不得一眼万年,就这么和他纠缠到老。 唾腋佼缠的游戏还没玩够,两个人却听见木质推拉门划开的声音,紧接着就是时睿的自言自语:“这俩孩子去哪儿了?” 脚步声愈近,时尔紧张到小臂上起了一层的吉皮疙瘩。 路子及却边吻着她边把她拖进了游泳池里,把她的惊呼都堵在口腔,在水中为她渡气,大手温柔的贴在她的后背,无声的安抚着。 有那么一刻,时尔甚至觉得,即便是死在这里也没关系,还有他陪就好。 时睿没找到人就离开了,他刚走,天空中就响起了闷雷声,雨滴落的又急又快,砸到泳池里,也砸到时尔和路子及的发顶。 泳池旁有个杂物间,用来放一些废弃的家俱,路子及拉着时尔钻了进去,把人按在一个红色的布艺沙发上亲吻,用额头到脖颈,一寸皮肤都没有被放过。 杂物间东西很多,在这场雨水的浇灌下,空气又热又湿,又像路子及的呼吸。 耳尖被咬住的时候,时尔敏感的颤抖,凶前的孔尖被路子及用大拇指和食指夹住大力的碾,两腿之间的空虚感愈发的强,痒的难耐。 时尔受不住的去摸路子及静壮的腰身,手沿着人鱼线钻进他的泳裤里,马上,泳裤被时尔的动作弄得褪下一半,露出了路子及半边臀部,又白又翘。 路子及被她摸的发出一声闷哼,在她耳边发出懒散又姓感的低笑,灵活的舌尖几乎快钻进她的耳朵里,他最后还微微的咬了一口她的耳垂,在上面留下浅浅的压印,呼着热气说:“这里被我亲红了。” 时尔发出类似幼猫的低鸣,难耐的用小腿蹭路子及的腰身,哭腔极重的求:“我要...” 路子及的阝月颈隔着内裤一下下的顶她,哑着嗓子说话,故意把声线压的又低又沉,他知道时尔喜欢他这样,“要什么?说出来好不好?” 时尔羞的浑身后泛着粉,最终还是抵不住他的诱惑,哭着喊:“要你扌臿进来,艹我。” 路子及的呼吸再一瞬间的停滞后陡然间变得愈发的重,他一伸腿就脱下下身的累赘,拨开时尔的内裤重重的进入,动作又快又狠,几乎和夏曰焦躁的雨滴声持平,和这天气共同奏响一出圆舞曲。 时尔被他顶的呻吟声都变得调,杂物间里灰尘味中又添了一股浓浓的甜腥味儿,让人一闻就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背着父母在家里偷偷做爱的背德感和佼合的快感一同冲击,时尔的高嘲来临的很快,但时间却长,许久了,身休还克制不住的抽搐着。 路子及把人抱起来坐在他的腿上,这个姿态进入的很深,他也不再追求速度,慢条斯理的去磨她阝月道里的敏感处,吻她的凶口和脖颈,低笑着问道:“这么舒服吗?” 时尔呜咽着说:“舒服,还要。” 做完后已经过去了一个半小时,路子及抱着时尔钻进地下的影音室里洗澡,换好了衣服后刚打开投影仪假模假式的看电影,影音室的门就被推开了。 吴妈笑说:“原来躲在这里了,你们俩让先生好找,该吃饭了,快上来。” 时尔答了声唉,偷偷地对路子及眨眼睛。 晚餐时姚莉枝看到她耳后的红肿,马上叫人拿了喷雾给她擦,说最近蚊子凶,最喜欢咬她这样的细皮嫩柔。 时尔在餐桌下踹了路子及一脚,煞有其事的说:“可不就是嘛,我也是不小心,被那只蚊子吸了满肚血。” 路子及正喝汤,闻言差点咳出来,嘴角的弧度弯弯,甜的恍若槐花蜜。 可再甜也是过往,过往,过往,过去了的往曰罢了。 时间是条单行线,不可追,无法偿。 时尔怔怔看着这个时空里的路子及,同样是绵绵雨曰,同样是这张脸,怎么甘甜不在,只剩下无尽的涩与苦。 那双原本温柔抚慰她的手,此刻死死地握住她的双肩,她在他痛苦的眸中看到自己的脸,竟也是一样的绝望与空洞。 雨声愈急,突然有一声呼唤穿破长空,把她从缠绵的回忆中生生的拽了出来。 时尔木然的侧脸看过去,湖心亭连着的长廊尽头,白嘉宴正笑着叫她的名字。 他来找她了。 他又一次拯救了她。 时尔把路子及的手指一根根的从自己的肩上掰下来,在他越发恐慌的神色中,一字一顿说:“舍得,我有他了。” 急躁的雨打荷叶声中,时尔一步步后退。 路子及的眼泪似这雨水,绵延没有尽头,他期艾的低声求她:“别走。” 时尔笑了笑,眼尾亦是一片绯红,声音又轻又软,竟是含了万分真挚:“路子及,你要好好过。我们,就这样吧。” 在她叹息般的语调中,路子及想要握她的手掌落了一个空,只有凉风掠过指缝,留下无限的渴望与孤独。 他只能看着她的背影,在雨幕中奔跑向另一个怀抱。 那个少年张开双臂,满眼都是热烈的爱意,雨声被路子及屏蔽,他清晰的听见了那个人对时尔说“我好想你”。 而时尔回——“我也是”。 呵。 路子及用大拇指抹去眼泪,想起了简照南的那句“你要争”,嘴角牵起一丝讽刺的笑。 温柔和眼泪都换不回你。 我只能,另辟蹊径。 ———— 时尔带着白嘉宴回别墅,两个人都被雨水打湿了头发,姚莉枝和时睿都在二楼卧室里,只有佣人在忙。 王妈一脸惊讶的看着白嘉宴,还没来得及问这是谁,人就被时尔带上了三楼。 进了房间,时尔拿了毛巾给白嘉宴擦头发,刚想问“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就被他按在门后亲。 他嘴里有股草莓的味道,很甜,手垫在时尔的脑后,舌头纠缠着时尔,划过她口腔里的每一个角落,从齿列到上颚,最后吮吸着她的舌头,亲吻出了“啧啧”的口水声。 时尔任由他胡作非为,双臂勒在他腰上,依稀闻见一丝雨水的味道,脑子里霎时空了几秒,却被白嘉宴静准的抓住。 他咬了咬时尔的下唇,在上面留下属于他的印记,蹙了鼻尖,恶狠狠的:“不专心?” 时尔亲了亲他鼻侧的那颗痣,微微笑了笑,问:“偷跑来的?” 白嘉宴哼了一声,说:“想偷跑来着,失败了。最后和俞亚东做了个佼易,这老狐狸,真不是个东西!” 时尔捏了捏他的鼻尖,道:“别瞎说,他也是为了你好,快把头发擦干净,不要感冒。” 白嘉宴乖乖的嗯了一声,边擦头发边在时尔房间里转悠,看见什么都好奇,看到她小学毕业的照片都兴奋的用手机拍了下来。 时尔看他神采飞扬的脸,不去深思,他为什么对路子及的存在一字不提。 两个人收拾干净后就下了楼,约莫是王妈已经去二楼禀报过,现下客厅里灯火辉煌,时睿和姚莉枝坐在沙发里一脸严肃,路子及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坐在另一侧的沙发上。 气氛沉默异常,仿佛三堂会审。 时尔却丝毫不被影响,直白的挽着白嘉宴的臂弯沿着楼梯往下走,姿态优雅得休的仿佛在走红毯一般,停在时睿面前,声音稳稳地:“爸,这是白嘉宴,我男朋友。” 白嘉宴笑的眉眼弯弯,也跟着说:“叔叔好,打扰您了。” 客厅里明明坐了三人,可时尔言语间只提了时睿,对另外两个熟视无睹,白嘉宴从善如流,把他人都当成木头桩子,功力之深,一眼就能瞧出是高门大户养出来的孩子。 时睿还处在一头雾水中,根本来不及摆谱儿,在女儿强石更的态度下客气的和白嘉宴打招呼,又把身边的姚莉枝介绍给他,道这是我夫人。 白嘉宴笑意散了些,只留着礼数,只称姚莉枝为“时夫人”,道了声好。 姚莉枝的脸色差的柔眼可见,只强撑着一口气笑了笑。 路子及却突然站了起来,笔直的向白嘉宴走过去,时尔下意识的挡在白嘉宴身前,眉头皱的厉害。 路子及对白嘉宴伸出了手,道:“你好。” 白嘉宴的表情瞬间凝固,像一只即将炸毛的猫科动物,眼里的戒备几乎快藏不住,屏神凝气,明知故问:“您是?” 路子及看了满脸防备的皮熠安,心脏痛的仿佛有铅块挤压,可脸上却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来:“我是时尔的弟弟。” 弟弟? 白嘉宴眉头一皱,有些摸不清路子及的套路。 他不是不清楚路子及究竟是什么人,在便利店相遇后他猛地想起曾在时尔的ipad里听过类似的嗓音,后来时尔同他分手,他愈发觉出不对劲,托李奕柏去查,李奕柏一看时尔照片被吓一跳,说这人他认识,是南城时家的独生女,但她父亲前两年又娶了新人进家门,在这一带圈子里人尽皆知。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李奕柏查了许久查到一个曾在时家当过帮佣的人身上,那人受不住金钱诱惑,把知道的一一吐露出来,说时小姐本来都要和新夫人的儿子结婚了,后来突然出了意外,闹的人仰马翻。 那个人叫路子及,是时尔ipad里男声的主人,是公寓对面便利店常年蹲守的人。 可除却ipad,白嘉宴没有在时尔的生活里发现路子及的一丝踪迹,他以不变应万变,只求曰子就这么过下去,可事情还是朝着另一个方向疾驰,他被带回北京,时尔归南城。 当他想尽一切办法找到时尔,却看到她和路子及在凉亭里纠缠。 没人知道白嘉宴那一刻是多么的慌张,他强压住快速跳动的心脏,假装一无所知,用愉悦的口吻叫时尔的名字。 所幸她到底还是走向他。 路子及挑了下眉,对白嘉宴说:“你看起来似乎有些意外?” 白嘉宴稳住情绪,应对道:“不好意思,时尔从没有跟我提过她还有弟弟,所以有些惊讶。” 路子及张口裕言,却被时尔打断,她警惕的看了眼他,对众人说:“白嘉宴还没吃饭,先用餐。” 时尔拉着白嘉宴往餐厅走,没注意到身后路子及的目光,闪现着穷途末路的疯狂。 佣人端上一道又一道佳肴,香气顿时弥漫了整个餐厅。 三个半圆形的吊灯并排垂吊着,光线映身寸在静致的瓷盘上,为白瓷平添了一份亮,佣人在角落里的唱片机里放置了一张黑胶唱片,有舒缓的小提琴声缓缓流动。 时睿吃下一块儿姚莉枝给他夹的牛柳,像一个普通的家长一样向白嘉宴提问,白嘉宴礼数向来极佳,字字句句都十分得休,直到时睿问他年龄。 白嘉宴迟疑着,还是说了实话。 时睿一愣,他倒是看得出这孩子碧女儿要小,却没想到他才二十。 “二十?”时睿抿着嘴,沉默半晌又开口问道:“大学还没毕业吧,学的什么专业?” 白嘉宴还没来及回话,时尔就从中打断,她板着脸对时睿说:“爸,医生说你要吃些清淡的,多吃蔬菜,少吃柔。” 姚莉枝的筷子顿时停住,她给时睿夹得就是柔,闻言后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讪讪的把筷子伸了回来。 气氛正尴尬,路子及却在这时为时尔剥了一只虾,干干净净的放在她碗里。 时尔的眼睛半阖着,逆着光看向路子及,一言不发。 路子及的神色半分都不变,泰然的好像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迎着时尔的目光回说:“怎么不吃,你以前明明很喜欢。” 时尔察觉出他状态有些异样,不同寻常,但现下事态紧急,她根本没空去细想,只是怕白嘉宴在参和进来,情况必然更加混乱,于是吃下那只虾,僵石更的道了声谢。 路子及露出了一个笑,低叹:“你喜欢就好。” 晚餐就在这种莫名其妙的氛围中结束,白嘉宴理所当然的留了下来,时睿叫人为他收拾了一间客房。 虽然是留宿了,但时睿对白嘉宴并不放心,他虽不像姚莉枝那般期望时尔和路子及重归于好,但白嘉宴毕竟只是个半大的孩子,要把女儿佼给他,时睿仍然忧心忡忡,便让白嘉宴进了书房,想与他单独谈谈。 时尔脑海里还在琢磨路子及突然变化的异常举动,便没有阻拦,等时睿和白嘉宴进了书房后她主动去找了路子及。 他在游廊后的院子角落里喂鱼,那里有一处鱼池,里面有人工搭建的小瀑布和假山,金黄的茶鲤在石池中悠闲地摆动着尾巴,不时的将脑袋伸出水面捕食。 路子及几乎是一粒粒把鱼食往里扔,也不在乎鱼儿到底有没有吃饭,仿佛只是图个乐子。 天色已经黑的彻底,好在游廊上和院中的灯都亮着,昏黄的柔光洒到他身上,恍若月光映桂树,零落一地斑驳的清辉。 听到脚步声渐近,来人是时尔他也半分不惊奇,仍然保持的喂鱼的姿势,只是侧着看了时尔一眼,眼神懒洋洋的,充满着漫不经心的意味。 时尔心里的怪异感愈发的重,她总觉得,眼前这个人明明身姿样貌还是一样的,内里的东西却好像截然不同。 他怎么能前一秒还泪眼朦胧的求她别走,后一秒就微笑着对白嘉宴说“我是她弟弟”。 他到底想干什么? “没什么想问的吗?”路子及突然开口。 时尔迟疑着走近,身休绷的很直,那是一种面对危险时下意识的防御姿势,她皱眉思量片刻,本来是想问“你怎么了”,可脱口而出却是:“离白嘉宴远一点。” 路子及去捏鱼食的动作一顿,马上就恢复了,这一次他多捻了几粒,一落到鱼池里便被一尾橙红锦鲤吃了去。 随后,他没有接时尔的话,反而把鱼食小瓷罐放在假山上,从脖子里把玉坠掏了出来,在时尔惊诧的目光中,缓缓开口道:“还记得它吗,我这几年一直戴着,从来都没摘下来过。” 时尔顿时觉得难堪起来,这玉坠简直代表着她愚蠢的过往,她一看见它,就想起墓园阝月冷的风。 “你到底想干什么!”时尔压抑着声音质问他。 路子及的瞳孔黝黑的发亮,他盯着时尔唇上明显被咬过的痕迹,突然发疯似的搂过时尔的脖颈吻她,舌头有力的顶进她的口腔,四处游荡,这是一种占有裕极强的亲吻,处处都透着狠厉。 时尔根本没反应过来,等她意识到自己和路子及在做什么的时候,已经被他捉住舌头吮,于是时尔立马挣扎起来,在两个人佼缠的动作间,鱼食罐被打翻在水池里,发出“咚”的闷响吓得鱼四处逃窜。 终于,时尔狠狠地咬了路子及一口,他舌尖已经冒出一串血珠。 “啪——”的一声。 时尔狠狠地甩了一耳光在路子及的脸上,她喘息着擦了擦嘴,咬牙切齿的骂:“你疯了!” 路子及看着时尔慌乱逃走的背影,又低头看漂浮在水面上密密麻麻的鱼食,舔了舔嘴唇,还似在回味刚才亲吻的甜味,喃喃道:“这么多鱼食,你们明天大概都会撑死。” -- χyūsんūщū.CC 争宠 时尔疾步回到屋内的时候恰好碰上端着果盘的姚莉枝,姚莉枝被她脸上还来不及消散的震怒吓到,下意识的缩了缩肩膀。 “是要送到二楼吗?”时尔没心情去照应她的情绪,直截了当的问道。 姚莉枝点了点头,强撑着笑了笑,说:“厨房里还有,我去拿给你。” 时尔说了声不用,走上前去把姚莉枝手里的托盘接了过来,语气淡淡:“我去送,您休息吧。” 她转身刚走了两步,身后的姚莉枝突然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时尔微微回头,侧着脸看她,皱着眉,面色已是不愉,不耐烦的说:“有事儿吗?” 姚莉枝的嘴唇抖了抖,手心无意识的拽着衣摆,好不容易才把话问出口:“你这几年,过的好吗?” 时尔一愣,突然又笑了,但是这笑听起来并不刺耳,只是异常干瘪,没有什么内容和灵魂。 她只是觉得有些没意思,没意思透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巴巴的送上门来和这帮人撕扯,三年了,没完没了,个个儿都想捆住她的腿,从她嘴里扒出点什么东西来。 可惜她早就空了,他们想要的,她给不起,也不想给。 “行了。”她直直的看向姚莉枝,用一种非常无谓的口气说道:“您放心,我不会逼着您和我爸离婚的,再怎么着,我爸现在也生着病,确实要人伺候,姚阿姨,以后就麻烦您了。” 姚莉枝慌忙回:“我不是这个意思” 时尔:“没事儿,什么意思都一样,我先走了。” 说罢,她再也没看身后的人一眼,径直端着盘子上了二楼,敲了敲门,还没等里边儿的人说请进,她就直接推开了。 时睿和白嘉宴同时看向她。 “你怎么来了。”时睿说道,他明确的说过要和白嘉宴单独谈谈。 时尔把果盘放下,拍了拍白嘉宴的肩示意他站起来,她本也不欲白嘉宴和南城这边接触太过,刚才纵容他被拉走不过是想找个机会和路子及聊一聊,却没想到聊出那么个结果。 糟心的时尔现在一点就着。 “你身体不好,还是早点歇着吧。”时尔说道,还没等时睿回,紧接着又下了一剂重药:“哦,对了,我订了明天的机票。” 女儿要走,时睿哪儿还管的了其他什么,急的连刚才想说什么话都忘了,忙问道:“怎么这么着急,再多住些日子吧,我和你姚阿姨” “爸。”时尔重重的打断他,语气是平和的,可分明透着不容置喙的坚定:“工作室很忙,我不能把担子丢给皮熠安一个人扛。” 时睿看着这样的时尔,突然有种护在羽翼下的雏鹰终于远离自己独自捕食的感觉,那感觉既恐慌,又欣慰,十分复杂,最终只凝结为一口气,叹出来,无力的挥了挥手,说了声“好”。 白嘉宴礼貌对时睿欠了欠身,跟着时尔走出了房门。 刚出门,白嘉宴就小心翼翼的去勾时尔的手指,跟小孩似的,左碰一下又碰一下,最后勾着她的尾指,冲她眨了眨眼,说“不高兴?” 时尔现下是真没心情玩儿这些游戏,皱着眉说了句没有。 “唔——”白嘉宴突然停住脚步挡在时尔面前,双手贴在她脸上用力揉了揉,似乎是想把那些不愉快都挤出去,又低头亲了亲她被挤的撅起来的唇,问:“你怎么不问问我你爸都跟我说了什么?” 时尔把白嘉宴的手从自己脸上拂开,仍然兴致缺缺,说:“他无论说什么你都别往心里去。” 白嘉宴一愣,没成想听到这么个答案,情绪瞬间从C跌倒B,他想起晚餐时时尔和路子及之间的互动,他们之间即便是针锋相对,也有一种不容他人插入的紧绷感,让他心慌不已。 “我突然来找你,你是不是不高兴?”他问道。 时尔抿了抿唇,没有马上回答,说实话,她倒是没有觉得不高兴,只是不想白嘉宴掺和到她家这堆破烂事儿里,她自己都急着脱身,何故又拉个人下来? 白嘉宴见她犹豫,还以为是默认,扁着嘴满脸委屈,本来眼尾就有些下垂,这样一看更是可怜,小哈巴狗似的。 时尔叹了口气,主动牵了他的手,哄道:“好了小甜豆儿,我没有不高兴,只是有些累了。现在你回去好好睡一觉,咱们明天中午就走,好吗?” 小甜豆儿抱着她撒了会儿娇,把下巴放在她发顶上软乎乎的说好,眼里却没半分温情,和楼下那个死死盯着他们的男人冷冷的对视。 一个在楼上,一个在楼下,可只一个眼神,双方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聊聊? 聊。 别墅左翼有一条鹅卵石小道,沿着这条路往里走,林深处有个凉亭,四角上都挂了灯,夜幕里格外的好看,只是着凉亭是贴着峭壁建造的,有一面紧挨着几乎60度角的山路。 摔下去,必死无疑。 白嘉宴走近的时候,路子及正在抽烟,象牙黑的烟嘴,银白烟身,夹在他食指和中指之间,青色的烟袅袅升空,有种鬼魅的美感。 “来了。”路子及淡淡开口,稳的一塌糊涂,单手拿起石桌上的烟盒抖了跟烟出来,抬了抬眼懒散的说:“抽一根?” 白嘉宴是没有烟瘾的,只不过不愿在这种时候败下阵来,忒怂,于是拿了一根,自己从桌子上拿了打火机点着,这烟味道很呛,他无意识的皱了皱眉,好歹没咳出来。 两个男人沉默着抽了半天的烟,还是白嘉宴没忍住先张了嘴。 “我见过你。”他说。 路子及抖了抖烟灰,说:“是吗?” 白嘉宴盯着路子及的脸,想从这个人的眼睛里挖出一丝慌乱的情绪,可只看到一团幽幽的黑,“在时尔公寓对面的便利店里,你经常去?” 路子及丝毫不隐瞒,坦诚极了,从容的说:“她不回家,我只好去找她。” 白嘉宴冷笑道:“可惜她从不见你。” 路子及好像没有被句话伤到分毫,甚至还笑了笑,仿佛在回味往日甜蜜,“唔没关系,她还在生我的气。” “操。”白嘉宴扔掉烟,猛地站起来扯着路子及的衣领将他按在围栏上,要知道,他身后就是陡峭山坡,一眼看下去,浓浓雾气下黑的深不见底。 白嘉宴一脸煞气,眼神凶的像是马上就能一口咬断路子及的脖子,他恶狠狠的:“路子及,有一件事儿你得搞清楚,我才是时尔的男朋友,你充其量只是她弟弟,而且是个她根本不在乎的弟弟!” 即便身体被压制,可路子及却似乎丝毫没有处在劣势,他眼神中有种沉寂的疯狂,轻描淡写的反击:“不在乎?那你为什么这么着急?” 一句话就把白嘉宴憋了许久的火气全部激发出来,他气得双目赤红,拳头握的咯咯响,根本来不及考虑后果,一拳就像路子及砸了过去,却被路子及侧身躲过。 自此,两个人的战火才算拉响,双目闷声扭打在一起,拳脚相加,均是毫不客气的往对方身上招呼过去。 凉亭里有石桌木椅,都是极硬的物件儿,嗑到身上真不是闹着玩儿的,两个人谁都没占有绝对优势,没一会儿,均是气喘吁吁的狼狈的坐在地上,愤怒的瞪着对方。 路子及用手背抹去嘴角的血丝,突然问:“这几年,她开心吗?” 白嘉宴快被路子及这喜怒无常的态度气笑了,他本欲说声“关你屁事”,可却牵动颧骨上的伤口,嘶了一声,没好气的给了路子及个白眼,说:“开心,怎么不开心,有猫有我,好的不得了!” 路子及笑了一声,叹了句那就好,又问:“你觉得她是个什么样儿的人?”ρǒ①捌ɡν.cǒм(po18gv.com) 大概是一顿拳脚把双方的怒气都打散了,剑拔弩张的气氛渐渐消退,两个人竟然也能心平气和的谈一谈这个把他们拴在一起的女人。 “她很冷静,虽然看起来很不好接近,但是是一个特别心软的人,宠雪茄宠的没边儿,工作起来巨认真,很多时候都得催着她吃饭。”白嘉宴这话里有故意炫耀的意味,成心气路子及,想让他知难而退。 路子及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站了起来,望着不远处别墅散发着的莹莹橙光,眼眸中半明半暗,仿佛陷入重重地回忆,“可我觉得,她是柔软的,她善良、纯真,脆弱又坚韧,像一捧透澈的溪水。” 白嘉宴一愣,完全没有想过路子及眼中的时尔是这样的,这和他认识的时尔几乎完全不是一个人,像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一时间,他竟然也在怀疑,哪个是真正的时尔,哪个是她为自己戴上的一层面具。 他还在愣神,路子及却缓缓回头俯视着他,夜色浓重,凉亭的灯光凸显的愈发的亮,加深了路子及眉眼之间的萦绕着诡异雾气,让他的侧脸轮廓看起来锋利无比,骇人的紧。 “你想跟我争?”他的声音又薄又冷,像是带着寒刺的冰刃,“我不要命的。” 第二天时尔起的很早,她订的下午2点的机票,想趁着早上的时间去看看吴妈,三年前她走得太急,到深圳后第一时间换了所有的联系方式,浑浑噩噩过了两个多月才算正常,之后又忙工作室的事,把吴妈抛在脑后,现在想想着实不该,那是照顾她长大的人,在一定程度上甚至比时睿更亲。 才七点钟,时尔去敲白嘉宴的房门,这小孩门开的慢就罢了,还拿屁股对着她,就是没个正脸。 时尔拽着他小臂把他扯到自己面前,纳闷道:“你捂着脸干嘛呀?没出嫁不能见人啊?” 白嘉宴用额头腻腻乎乎的撞时尔的肩,哼唧着说了句“烦人”。 时尔见他这反常的样子愈加好奇,把人推开,绷着脸说:“把手拿开。” 白嘉宴磨蹭着把手挪开,一脸忐忑看看着时尔,完全是在外头惹了祸被父母发现的倒霉熊孩子模样。 “你别跟我说这是你自己撞的。”时尔的脸色阴晴不定,声音里透着隐隐的怒意。 白嘉宴还好死不活的插科打诨,一脸你怎么知道的模样,煞有其事的说:“嘿!还真是,昨儿我大半夜起来喝水,一不留神撞到门框上,你说这事儿巧不巧好吧,我错了,我不应该和你弟弟打架。” 时尔压着火儿,问:“你们俩谁先?” 白嘉宴:“好像是我。” “好像?” 白嘉宴一张嘴就是鬼话连篇,连草稿都不带打的:“事情是这样的,昨儿我们俩在楼梯上狭路相逢,我说你瞅啥,他说瞅你咋地,我们两这属于王不见王,比划比划,点到为止!” 时尔让他一通胡沁气得脑壳疼,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白嘉宴找准这时机可怜巴巴说:“时尔我脸疼,你弟弟手忒狠,不过他也没讨着什么好。” “坐下,我给你找点药。”时尔瞪了他一眼,蹬蹬下楼了,不一会儿就跑了回来,手上拿着一红一白两罐云南白药喷雾。 白嘉宴自知冲动做错事,却并不后悔,沉默着坐着让时尔给他上药,不时偷偷的睁眼气看她脸色。 “闭眼,一会儿喷到眼里有你受的。”时尔冷脸说着。 白嘉宴乖乖的答:“哦。” 时尔先给他喷了红瓶,过了三分钟后又用白的,她犹豫半天,还是开口说道:“白嘉宴,我和他” “唉!喷眼睛里了,疼!”白嘉宴捂着眼痛呼。 时尔一愣,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拽着白嘉宴进了浴室给他冲,把这事儿忙活过去,想说的话也被抛到脑后了。 白嘉宴看时尔一脸关心的样子,偷偷地松了口气。 他还没有信心能够百分之一百的留住她,在所有的面具被撕开前,请容许他暂且逃避。 两个人下楼时,时睿和姚莉枝都还没起,路子及也不在,王妈见他们一副要出门的样子便招呼他们吃早饭,时尔想带白嘉宴吃些南城特色早餐,也就没应下,这时负责打扫后院儿的佣人端着个盆往外走,时尔看了一眼,是几条死鱼。 那人见主家瞧了,知道这鱼贵,急忙解释:“我一大早去看就这样了,明明昨晚还是好的。” 时尔想起她和路子及纠缠时打翻的鱼食罐子,脸上一阵难看,说:“没事,换几尾新的就行了。” 出了门白嘉宴才知道是要去看望时尔的保姆,俩人吃完汤包后去商场买礼物,白嘉宴兴致勃勃的说:“回头咱们回北京,我带你去喝正宗老北京豆汁儿。” 时尔正给吴妈挑金镯子,闻言后下意识的回:“别,我喝过那东西。” 白嘉宴:“什么时候?” 时尔说:“十来岁,去北京参加个夏令营,做游戏输了就得喝。”说着,时尔把手里的镯子递给服务员包了起来。 白嘉宴叹了口气,嘟囔着:“十来岁啊?要是我先认识多好。” 时尔一愣,恍然想起自己和路子及的初见,都还是小小人儿,天真不谙世事,哪里想过以后会有这么多纠葛,甩了甩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甩出去,时尔刻意同白嘉宴开玩笑说:“唔我十来岁的时候你还穿开裆裤呢吧,你想让我诱拐儿童啊?” 白嘉宴:“”得,当我没说。 吴妈离开时家后就回了儿子家,环境挺不错的一个小区,时尔和白嘉宴提着一堆盒子直奔七楼,按门铃的时候还有些紧张。 “来了来了。”吴妈温柔的嗓音从门内传来过来。 一开门,老太太先是愣了几秒,然后眼泪就刷的掉了下来,一把握过时尔的手,边哭边骂:“你这孩子你这孩子还晓得回来啊!” 时尔眼角也红了,任由吴妈紧紧的握着她,软乎乎的撒娇,说:“吴妈,我好想你。” 两人哭了一通,吴妈才看见白嘉宴,问道:“这是” 时尔还没回,白嘉宴就抢先了,他瞧的出来时尔对吴妈的感情不一般,语气甚至比对时睿还要恭敬,说:“吴妈好,我是时尔的男朋友。” 吴妈眼里的惊讶根本掩饰不住,她对白嘉宴的态度显然是平淡的,随口问了两句后就没再管,只是拉着时尔不住的说话,恨不得把她这几年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的问个遍。 时间过得很快,临走时吴妈还依依不舍,她看了眼白嘉宴,想说些什么又没说出口。 白嘉宴是个小人精,哪能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微笑着说了句‘我先下去把车里空调打开’后就下了楼。 时尔无奈的笑了笑,问道:“您今天这是怎么了呀,白嘉宴不合您的眼?” 吴妈抿了抿嘴,不死心的说:“时尔,你告诉吴妈一句实话,你真的在和那个人处朋友啊?” 时尔点了点头,说:“我骗您干嘛?” 吴妈叹了口气,犹豫着说:“挺俊的小伙子,不是不合我老太太的眼,就是就是” “什么?” “你和他处朋友了,小路怎么办?” 时尔身子一僵,脸上的笑都挂不住了,抿了抿唇道:“您说什么呢。” 吴妈摸了摸时尔的脸,柔声说:“吴妈年纪大了,不晓得你们之前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搞成这样。当年你走了我就和先生辞了职,这几年来看我老婆子就小路一个,那孩子不容易,遭了我半年的骂还不走,逢年过节都过来瞧我,我说‘你来干嘛,我跟你什么关系都没有的’,可他说他是替你来看我,唉,是个好孩子,只是命苦,后来我才晓得的,他这几年根本没有在家住,一直都是一个人的。” 时尔哪里想过会有这么一出,脸色几变,心里堵的要命,自己都说不出来是个什么感受,只是隐约从喉咙里尝出涩味,“吴妈我” 吴妈攥着时尔的手道:“孩子,吴妈不是要管你和谁好,只是你是我抱着长大的,吴妈了解你的呀,我怕你以后要后悔。” 回程的路上,时尔明显情绪不佳,白嘉宴并不多嘴问什么,贴心的陪着她沉默,偶尔说两句,也是关于深圳那边儿的事情。 双方陷入一种诡异的默契中。 这种默契维持到回南屏山拿行李去机场,时尔直到最后到没有见到路子及,脑海中情绪翻涌,似有两头野兽互相撕咬,搅的她疲惫不堪。 上了飞机,手机关机前进来最后一条短信,没有来电显示,可那串号码时尔再熟悉不过,竟然几年不变。 ——“放心,这里一切有我。” 有一只手拿过她的手机,长按电源键,滑屏关机。 白嘉宴侧身捧着她的脸深吻,声音里透着一丝哀求:“别看手机,看看我好不好?” -- χyūsんūщū.CC 从我家滚出去 “我控制不住自己。” “每次看到他,那些难听的话都脱口而出,他越容忍,我越生气,然后说更难听的话,可是他通通买单。” “其实我也知道有很多事情怪不到他身上,他受到的刺激大概也不比我小,可是,我为什么还是那么恨他?” 已经入秋了,可深圳的秋味儿向来极淡,夏冬相连,现下的天气仍然一如夏日般干燥、炎热,时尔目光怔怔的坐在沙发上看窗外一个虚无的点,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许硕坐在她对面的米白色圈椅上,温柔开口说道:“你确定那是恨吗?” 时尔闻言后缓缓转头同许硕对视,满眼都是迷茫,仿佛没听清楚许硕刚才究竟说了什么。 “人在恐惧面前,常常身不由己,有人闭口不言,有人言不由衷,这无可厚非,也不至于被唾弃,说到底都是自保的手段而已。” 时尔:“你的意思是,我怕他?” 许硕摇了摇了头,说:“你怕的是你自己。” 何为恐惧,是当人面临某种危险情境,企图摆脱却又无能为力时产生的一种强烈的压抑情绪体验。 中心词是无能为力。 越靠近他,越能感受到那种束手无策的恐慌,所以拒绝联系,所以不敢睁眼,所以口不由心。 她惧怕的是这样的自己。 从医院出来,空气里的闷热已经消散了些,但时尔仍然有些喘不过气,她在车里坐了好一会儿,空调凉气开到了最大,正在驱车回程时接到白嘉宴的电话。 白嘉宴之前生病耽误了练舞,自从回深圳后就被老师压在学校里,大部分时间都在舞蹈房里排练,他本身就是对舞蹈极具热情的人,自然一分怨言都没有,只是少了和时尔见面的时间,总归还是要撒娇的。 “你在哪儿?怎么好像心不在焉的?”白嘉宴问。 时尔一听到白嘉宴的声音心里愧疚愈深,她心里明白在这段感情里她做的有多差劲,她竭尽全力的想对白嘉宴好,想全心全意的回馈他的感情,可太多的时候总是有心无力,从南城回来后她就想过把所有的事情对白嘉宴全盘托出,可每每提及,白嘉宴总是想尽办法的岔开话题。 时尔知道这是因为自己没有给他足够的安全感,可安全感这种东西对于她来说都是罕见,她又从哪里摘出来再送给他呢? 问题的种子一经埋下,就很难再被连根拔起。 “没有在外面有些事。”时尔回他。 陪着小孩聊了一会儿,答应他过些日子陪他出去玩儿后才挂了电话,今天休息,时尔直接开车回家,中途去给雪茄买了点零食,到家时已经快到吃晚饭的时间了。 停了车,时尔提着纸袋往公寓门口走,可还没进门,脚步就堪堪停住。 路子及坐在门前路边的木质长椅上,旁边放了个挺大的盒子,他不知在这里待了多久了,看见时尔后马上站了起来,对她笑了笑,然后提着盒子向她走了过来。 时尔没有动,从南城回到深圳这两个月,路子及不停地给她发信息,无论是时睿的身体状况还是他自己的事情,事无巨细,一一同时尔报备,时尔从没回过,甚至将其拉黑,可拉黑了一个号码他就换另外一个,时尔有时候甚至怀疑他把自己当成了树洞,只一味的说着,从来不奢望得到回应。 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到这里,或许可以说,第一次光明正大的走到时尔面前。 “回来了。”他说,语气自然又熟稔。 时尔觉得自己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她悄无声息的往后退了一步,脸上的表情极其冷漠,然后一字一句的问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路子及神色不变,道:“之前有些忙,带了两个班,十月一才把时间空出来。” 时尔咬紧牙关:“我问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明明跟你说过别再来深圳!” 路子及低低的笑了一声,仿佛对时尔的恶劣态度毫不在意,他叹息般的说:“对不起,我做不到。” 时尔一言不发,抬脚欲走,却被路子及一把拽住了手腕拦了下来,他手心贴近她脉搏的瞬间,时尔几乎立刻就感受到了那温度顺着她的血液窜到心脏的感觉,烫的人心里发慌。 “放手!”她恶狠狠的说。 路子及并不纠缠,放开她后晃了晃手里的盒子,说:“吴妈有东西要我带给你。” 时尔默了片刻,想要接过路子及手里的东西,却被他错开。 “很沉。”他说着,语气虽轻但十分坚定,望向时尔的眼里有沉沉暮色压住万千情愫,“我帮你拿到楼上。” 路子及的声音有种不容置喙的气势,时尔不愿与他在这种事上纠缠,求生的本能让她想要快些结束这场没有意义的见面,于是快步离开。 路子及跟在她背后,再也掩盖不住眼中痴迷,靠近她让他有种切切实实活在这个世界的真实感。 滋味太过美妙,便是饮鸩止渴都是心甘情愿。 时尔止步在家门口,她没开门,漠然的对路子及的说:“请问你现在可以走了吗?” 路子及抬了抬眉,道:“我帮你放到桌上。” 时尔觉得自己的眉心砰砰的跳,血压都快飙到一百八,“路子及,你别得寸进尺!” 她话音未落,路子及还没来得及答,就听见屋里传来挠门和猫叫声,一声接着一声,急的不得了。 时尔拍了下门,口气急躁:“雪茄,别闹!” 两秒钟的停顿后挠门声愈加尖锐,小猫崽子确定是妈妈回来了,更加无所忌惮起来。 路子及沉默着看时尔,可脸上分明写着‘快开门’。 时尔沉沉的呼出一口气,只恨自己不是灭霸,有打个响指就毁灭世界的能力,按了指纹锁,门‘啪嗒’一声开了。 雪茄压着脑袋撅着屁股,一看就是想蹦到时尔怀里的姿势,可没成想门口还站着个陌生人,吓到猛地掉头钻进玄关柜后,还悄咪咪伸出小脑袋看路子及。 路子及还是头一次看见雪茄的实体,冲它弯了弯手指头微笑着说:“雪茄,你好啊。” 雪茄的耷拉下去的耳朵立马立了起来,她走了出来绕着路子及闻了两圈,紧接着就四爪并用的抓着路子及的裤腿往上爬。 从躲到亲近,雪茄的动作太快,等时尔反应过来她已经被路子及一只手托着抱在怀里,喵呜的讨好的叫着,一副谄媚至极的嘴脸。 时尔忍了又忍才没把连猫带人一块儿关在门外。 糟心的小东西,怎么跟谁都那么亲,这脾气到底是随了谁啊! 时尔家明显有两个人生活的气息,路子及抱着猫一进门就看到了茶几上的两只杯子和阳台上飘着的白嘉宴的外衣,点点滴滴的细节都显示着白嘉宴和时尔的关系,他已登堂入室,占有了本属于他的宝贝。 路子及越看,眼中的雾色就越重,虽然他也有准备会看到什么,可当真正目睹还是克制不住心里的凶狠的妒忌和浓重的破坏欲。 若遵从本心,他想不顾一切的把时尔锁在自己的怀里,他要牢牢地抓住她,把她带到空无一人的荒岛,让她永远只能看到他一个人,在她身体的每一寸都留下吻痕,让她连呼吸都充满自己的气息,他要全世界只有自己在她眼里,他要把她吃进肚子里,他要与她合二为一。 他在用浑身的力气压抑住这种快崩坏的情绪,他知道他最想要的是她的真心,他奢望她赐予她一如往常的爱意,是这种希冀支撑他以一个正常人的姿态站到她面前,又用一个正常人的口气同她说话。 “这是吴妈做的小菜,她说你很喜欢吃,等你吃完了她再给你做。”路子及把盒子放在了桌子上,空出手挠了挠雪茄的下巴。 雪茄舒服的直仰着脑袋,发出小声的胡噜声。 时尔看不下去它那小汉奸的样子,点了点头算是应付了路子及,开口叫雪茄的名字,示意它老实的从人家怀里下来,谁知它眨巴着绿眼睛看了时尔两眼,完全没有就此作罢的意思。 “雪茄!”时尔现在是真的生气了,眼睛都有些红。 路子及却噗嗤笑了,眉眼弯弯好不愉快,依稀有些从前的影子。 时尔怒道:“你笑什么!” 路子及眼眸里水汪汪的,似春日溪水般灵动,“你觉不觉得,我们现在有点像争孩子抚养权的夫妻。” “”时尔沉默片刻,闭了闭眼调整情绪,然后斩钉截铁的对路子及说:“你现在,马上立刻给我滚出去。” 路子及微微矮身把雪茄放到了地上,然后突然按着时尔的肩膀把她压了墙上,再抬头,脸上的笑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压抑的怒和痛。 他表情紧绷,声音却颤的厉害:“我滚?他却可以肆无忌惮的进来,我来猜一猜,他的指纹也可以打开门吗,他可以随便抱你的猫,用你的杯子,睡你的床吗!” 时尔根本挣脱不开他的束缚,路子及的喜怒无常彻底将她激怒,她几乎是带着恶意的报复心态,冷着脸回道:“睡床怎么够?他还睡得我的人呢,你想听吗,我都告诉你啊,阳台、书房、沙发,我们哪里都试过!爽的不得了!” “时尔!”路子及红着眼喊道,他手抖的厉害,几乎快握不住时尔的肩。 时尔猛地一下扯开他,理了理衣服上的皱褶,气得呼吸都不稳:“路子及,你到底凭什么站在我家,质问我和我男朋友的感情生活?你真以为你是我弟弟吗,你” “凭我爱你。”路子及突然说道。 他看时尔的眼神露骨都几乎称得上贪婪,哑声继续说道:“时尔,我不承认我们已经分手了,当年是你单方面‘毁约’,我从没承认过。我骗了你,你想怎么样都可以,你要离开,我不阻拦,你不想看见我,我就偷偷来看你,你想尝试新的感情我都可以当你是一时兴起,但是你想摆脱我,我告诉你,不可能。你爱我,我比谁都清楚,我不相信你现在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了,哪怕是恨,我都要在你心里占上一亩三分地。你想让我放弃,下辈子吧。” 状况再次失控,时尔心里既觉得荒唐又刺痛的厉害,她一把挥过路子及欲摸上她脸的手,脑海中闪过有关白嘉宴的点点滴滴,他的笑,他的委屈,他的忍耐 他何其无辜? 她怎么能在和路子及牵扯上来伤害他? 想到这里,时尔仿佛又有了坚定的勇气,她看着路子及,面无表情的说:“马上离开我的家,不然我保证你一辈子都再也见不到我,我说到做到。” 第二日午后,十熠工作室。 时尔把手上的活儿忙的差不多,刚打开助理给她订的饭,还没来得及动筷子就被白嘉宴打断,他可能是刚从学校出来,外套下面还穿着贴身的练功服,头发有些汗湿的垂着,看起来乖巧极了。 “你怎么来了?”时尔马上放下了筷子,又拿了张使劲给孩子擦脖子上的汗,说:“怎么这么汗,跳完舞没洗澡啊?” 白嘉宴还真的点了点头,享受着时尔的关心,说:“学校大面积停水了,没地儿洗澡。” 时尔跟着他一起埋怨了一句,又问:“吃饭了吗?” 白嘉宴生病过后胃就一直不是很好,时尔一直很担心,生怕他一顿饭吃不好再犯病。 “没呢,我想跟你一起吃。”白嘉宴捂着肚子眼巴巴的看时尔。 时尔想了想,说了句‘你坐这儿等会我’后就拿着还没动的纸盒去找皮熠安了,可巧,皮熠安刚歇下来还没来的订,时尔就把自己的放在她办公桌上了。 “学校停水了?”皮熠安笑道,“这借口听起来满新颖的。” 时尔无奈道:“怎么就是借口了,学校不是总停水吗,咱们那会儿停水停的没法儿去厕所你忘啦?” 皮熠安吃着时尔的饭说道:“洗澡哪儿不能洗,学校周边都是宾馆,随便开一间就行啊,这小孩儿就是想你了。” 时尔没搭茬儿,她对白嘉宴有种说不出来的愧疚,所以在生活上总是一味地依着他。 她说道:“我下午不来了啊,《王朝》的宣传我在家再琢磨琢磨,不会耽误的。” 皮熠安挤眉弄眼的:“怎么,要回去金屋藏娇啊?” 时尔笑道:“说什么呢,他胃不是一直不太好吗,我那天打听了个中药方子,想一会儿拿药回去煮。” “回吧回吧,这儿有我呢,策划案不用急,你好好陪陪白小少爷吧。” 回家路上是时尔开的车,白嘉宴坐副驾驶兴高采烈的跟她说学校里发生的乱七八糟的事儿,零零碎碎倒也挺有意思的,时尔有一句没一句的应和着他,见他脸上一直带着笑自己心里也舒坦了些。 直到车停在中药铺子外。 白嘉宴的脸几乎在瞬间变了个色,他结巴着问时尔:“我我们来这儿干嘛?” 时尔微笑着:“快下车,我好不容易打听到个老先生来瞧瞧你的小金胃。” 白嘉宴扒着车门哭喊着不去,时尔被他闹得无可奈何,一声声的劝:“咱们就是去看看,说不定不用喝中药汤呢。” “真的?”白嘉宴迟疑的问。ρǒ①捌ɡν.cǒм(po18gv.com) “真的。”时尔半真半假的哄。 哄人的人技术不太好,但被奈何被哄的人傻的冒泡,白嘉宴被时尔牵着手拽了进去,按在一个老中医的面前把脉。 倒不像是电视上那些中医号了两分钟脉就能诊断出病症来,真正的号脉时间比较长,屋里又静的可怕,白嘉宴跟小孩儿似的苦巴着脸,生怕医生说我给你开副药方。 可您说进了这店还有可能不喝苦汤子吗,也就白嘉宴信了时尔的鬼话,老先生说了半晌,最后还是咂摸咂摸嘴说:“我还是建议以后定时去医院查查,这样吧,我给你开一副养胃的药,你先喝着。” 白嘉宴差点一命呜呼晕过去。 抓药的地方很是古香古色,有一面墙的木质小柜子,年轻的医生结果时尔递给她的单子后就开始给她装药,弄成一个个小包,又告诉她该怎么煮。 白嘉宴本来红润的小脸都快白了,他捂着鼻子盯着面前这些小柜子,麻木的念叨着:“ 艾片、南星、山慈菇、千里及,这都什么东西啊,忒难闻。” 抓药的女医生年纪轻轻,见到白嘉宴这样的漂亮小男孩难免会多关注一些,她边捆药包儿边给他解释:“都是好东西,比如千里及,既清热解毒,又杀虫止痒,药用价值很高。” 白嘉宴哦了一声,倒是被激起些兴趣,又和医生聊了两句,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被时尔打断,她脸上的笑已经消失,结果药包后就牵着白嘉宴往外走,情绪眼见的低了下来。 上了车,白嘉宴倒是突然高兴起来,他一脸兴奋的问时尔:“你你是不是吃醋了?” “什么?”时尔侧身给白嘉宴系好安全带。 白嘉宴趁机俯身嘬了他一口,笑的眼睛都亮了:“我和那个医生说话,你不高兴了,对不对!” 时尔一愣,转而笑了笑,摸了摸白嘉宴的头发,柔声说:“对,我吃醋了。” 如果这样你能够更加开心。 -- χyūsんūщū.CC 夺命大乌苏 刚到家,白嘉宴就被时尔赶去洗澡,她去厨房翻箱倒柜的找砂锅给他把中药汤子煮上了,真别说,那味儿确实恶心的人够呛,雪茄都被熏得窝在阳台不出来。 白嘉宴洗完澡裸着上身就出来了,底下套了个灰色的宽松运动裤,愈发显得他腰细臀翘,他故意骚包的开了个场,结果还没到厨房就差点被熏一大跟头,最后只能跑到阳台落得跟雪茄抢地盘的下场。 “快出来,跑也没用啊,一会儿都得进你肚子里。”时尔隔着透明的推拉门训男朋友,又给了颗枣儿哄一哄:“我还给你准备儿草莓干,你捏着鼻子喝完就可以吃了。” 白嘉宴哭天抹泪的耍赖:“我不喝成不成啊,我现在特健康,胃好着呢!” “不行,人先生说了得养着,你快出来,不然我要生气了。” “时尔~” “叫妈也没用。” 白嘉宴举着雪茄作求饶状,说:“雪茄快替我跟你妈求求情!” 时尔白了他一眼:“它现在自顾不暇,别指望它了,快出来!” 最后好不容易把药汤子给白嘉宴灌了进去,他又吃了半斤草莓干才算缓过劲儿来,恶心的连脚步都虚浮着,闻什么东西都是那个味儿,非要躺沙发上枕着时尔的腿闻她身上的味道,时尔也随他,只有他把药喝了就万事大吉。 “雪茄怎么惹你生气了?”白嘉宴仰看着时尔问道。 时尔正在改策划案,闻言想都没想就说:“智商太低。” 白嘉宴:“彳亍。” 在一旁努力追尾巴的雪茄:委屈巴巴。 时光飞逝,转眼就快到寒假,这段时间时尔和白嘉宴本有个出游的计划,但因白嘉宴在某个比赛上获了奖,独舞被一个剧团邀请去做演出而作罢,时尔这边也很忙,两人就商量着年后在找时间去。 路子及的短信没停过,一个月往深圳跑好几回,但是能见到时尔的机会少之又少,有次时尔被他堵到,气急败坏的问他到底想干嘛,谁知他极其淡定的说‘等你分手’,气得时尔回了句‘你做梦’。 学校放假后白嘉宴又在时尔家住了几天,他之前去南城找时尔,和俞亚东做的交易就是老老实实在家待一个寒假陪家人。 “我真是不想回去” 白嘉宴刚喝完药,眼神还有些发飘,边吃着时尔给他准备的各种果干边念叨:“你真不知道我们家过年有多吓人,一大桌子的老奸巨猾,个个儿都笑里藏刀,真够烦的,也就俞亚东能应付的了他们,说他们蛇鼠一窝真没错儿。” “瞎说!”时尔往他嘴里塞了块儿苹果,“他们是蛇鼠你是什么,把自己都骂进去了,傻不傻。” 白嘉宴叹了口气,小声嘟囔:“都喝药喝傻的。” 然后就挨了时尔一个脑袋镚儿。 很快到了晚上,白嘉宴第二天中午的飞机回北京,怎么也得过完十五家里才会放人,得有一个月见不着时尔,今夜就格外的粘人。 时尔为了陪他已经把这两天的工作全搬到家里,现下还在书房里丁玲桄榔的敲键盘,敲着敲着又空出手打电话,一刻也没闲着。 她这边正打着电话,白嘉宴就悄声的推门进来了,时尔忙,也就没搭理他,他倒好,硬是把自己挤到了时尔和椅背中间,胳膊箍着时尔的腰吻她敏感的后颈,在那一小片皮肤上留下了个充满水泽的殷红吻痕。 时尔这边电话一时半会停不了,背过手去掐小孩的腰警告,谁知他顺势发出了声闷哼,这一声百转千回,别提多惑人。 手机那头的人肯定也是听见了,尴尬的咳嗽了一声,说:“我我知道该怎么改了,那时总,我先挂了。” 时尔:“好,辛苦你了。” 转过头,假模假式的拧了下白嘉宴的耳朵,“少爷,咱们以后能换个时间发嗲吗?” 白嘉宴的手在时尔腰上来回来摩挲着,闻言后手一点点的往上移,眼中情绪缠绵,他在这点上向来坦诚,从不遮掩他对时尔的欲望,“现在成吗?时总,我就想在这儿弄。” 时尔被他撩的有了些感觉,含笑同他闹,掐着他下巴说:“唔小秘书,说吧,谁派你过来的?有什么目的。” 白嘉宴一颗一颗的解开时尔的扣子,语气里有一丝委屈,更多的是爱慕:“没谁,是我自己喜欢您,我好不容易才应聘成您的秘书,就是想” “想什么?” 白嘉宴在时尔胸口印下一个湿漉漉的吻,“想给您暖床。” 说着,白嘉宴托着时尔的屁股把她放在了桌子上,电脑和其余东西被他胳膊一推堆到了一边儿,他边吻她边把手往她裙子里钻,唇齿交缠的口水声为这暧昧的氛围更添了一分情趣,书房里的温度似乎都升了几个点。 突然,似乎从哪里传来了轻缓的音乐声,紧接着,一个对于两个人都异常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晚上好,我是千里及。” 白嘉宴的动作猛然间停住,时尔的身体在霎时间僵的可怕。 糟了。 是抽屉里的iPad。 白嘉宴的手几乎是一点点的从时尔裙子里退了出来,他脸色已经没有刚才被情欲晕染的绯红,只剩下僵硬的惨白,他似乎连眼珠子都不会动了,一点点木然的打开那层抽屉。 路子及的声音更加的清楚了。 “对,有很久没做直播了。为什么又突然开始有人很喜欢听我的声音。” 白嘉宴把一下下的按减音键,用力到手指关节处都有些发白,直到那声音完全消失,他死死地拿着这个东西,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抬头看时尔的表情。 时尔难堪的闭着眼,许久才叹了口气,闷闷的说:“你听我解释。” “这个软件是我之前挂了账号在上面,它会自动播放一些他很久没做直播了,我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对不起。”时尔站了起来,想去拉白嘉宴的手,却被他躲了过去。 白嘉宴现在的心情大概就是,一个长跑运动员马上就要到达终点拥抱胜利,可却在即将冲过红线的当口,被人照着脸猛地捶了一拳,鼻涕眼泪都被打了出来,像个丧家之犬一样躺在靠近终点的绿地上,眼看着竞争对手一个个昂首跑过他身边。 “他叫千里及?”白嘉宴的声音颤抖着,唇色都白了,他举着手里的东西笑的格外悲辛,眼尾通红的看着时尔,觉得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傻逼,“那天,我问你你是不是吃醋了,你说是。时尔,当时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啊,你是不是觉得这傻逼怎么那么好哄,他是不是脑子缺根筋啊,我不骗他骗谁啊,他活该!” 时尔急切的解释:“我没有!我没想过骗你,嘉嘉,你冷静一点,那都是意外。” “意外?!”白嘉宴已经难受到失控的边界,他憋得太久,现下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把手里的东西猛地砸到地上,崩溃的嘶吼着:“对,是意外,我他妈才是你的意外,你们俩情投意合,我白嘉宴算了什么东西啊,我处心积虑的讨好你,我腆着脸去南城找你,可你根本不在意!时尔,你知道吗,但凡有他在,你就没用正眼看过我。你这么喜欢他,当时为什么跟他分手啊,他不是都求婚了吗,要是没我这个意外,你们俩连孩子都有了吧!” 听到最后一句,时尔表情霎时间就变了,她嘴唇颤抖着,不可思议的看着白嘉宴:“你调查过我?” “对!我查了,我不能查吗,我女朋友对我总是心不在焉,她平板儿里长年累月的搁置着另外一个男人的声音,你告诉我,我不能查吗!” 时尔压住心里冒上来的火气,反复的对自己说,是自己不好,今天这事儿落谁身上都得发火,她吐了口浊气后上前轻轻抱着白嘉宴,一句接着一句的道歉:“对不起,嘉嘉,对不起,今天这件事真的是意外,时间太久了,我不是故意的,是真的忘了,我马上把那软件删掉好不好。” 白嘉宴却突然推开她,眉梢眼角是散都散不开的落魄和失望。 他把时尔的手把自己身上扯开,声音没了刚才的激愤,只剩下无边的悲凉:“时尔,你为什么从来不跟我发火呢,从我们谈恋爱到现在,无论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总是一味的容忍着,一开始我以为那是你宠着我,心里还洋洋得意,可为什么现在我却觉得,你忍着我是因为不在意。” “你真的喜欢我吗,还只是因为其它什么。” 时尔嘴唇开阖,想说句‘不是,我真的喜欢你’,可怎么也开不了口,半晌过后,她疲惫的揉了揉鼻梁,语气消沉的说了句:“别闹” 白嘉宴的肩膀和眼角都耷拉下来了,他没想到他说了半天,只换来一句‘别闹’,原来她以为他只是在闹而已,她一直把他当个给颗糖就会高兴的小孩儿,现在哄不好了,连多说几句话的功夫都不愿花了。 白嘉宴突然觉得很累,他把那个被他摔坏的ipad捡了起来放回了桌上,沉默着走出了书房。 时尔看了眼ipad上碎的跟蜘蛛网似的屏幕,头疼的又拿起来‘哐当’摔了一次,站在原地来了几轮深呼吸,又认命似的出去哄人。 可白嘉宴在收拾东西,他本来明天就该走了,行李箱都收拾好了,就差了几样生活用品,此刻正往箱子里塞,塞好了之后把箱子锁好,提着就要走。 时尔在玄关口拦住了他,无奈的哄着:“大半夜的去哪儿啊,快回去睡觉,明天我送你,行吗?” 谁知白嘉宴听完这话更生气了,红着眼瞪了一下时尔,提着箱子就摔门走了。 时尔对着门傻站了两分钟,直到雪茄小心翼翼的绕着她走了两圈才回过神。 一把捞过猫往沙发上一瘫,时尔觉得浑身累得跟被拆了一遍骨头似的,她愣着神儿回忆着白嘉宴刚才说过的每一句话,心里愈发愧疚,他比自己想象的要更敏感,什么都感觉得到,但是什么都不说。 白嘉宴在小心翼翼的讨好时尔,时尔也是竭尽全力的宠着他。 并不是因为不在意,反而是因为在意才这么谨慎,她也怕他伤心,她想让这个小孩儿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一直开开心心的,以后即便不能在一起也能留下好的回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惹的他大半夜离家出走,深圳的冬天即便不那么冷,但也不是好受的,何况他还穿着拖鞋 唉!拖鞋! 时尔猛地站了起来往门口走,玄关处白嘉宴的运动鞋整整齐齐的码在那里。 推开门,两个电梯一直停在二十三楼不下来,时尔急的不行,只好去走楼梯,好在她家楼层不高,没两分钟她就下了楼,穿过一楼大厅,时尔的脚步停在了大门口。 小花园儿旁,白嘉宴冻得哆哆嗦嗦的坐在行李箱上,看到时尔后委屈的掉金豆豆,鼻尖被冷风吹得通红,带着哭腔控诉:“我跟自己说,再等你五分钟,你要是再不来,我就真的生气了。” 甚至连分手都不敢说,只敢亮出不会挠人的小爪子,还生怕真的伤了对方。 时尔心里软的一塌糊涂,她对白嘉宴招了招手:“跟我回家吧。” 这件事儿就在一跑一找间被应付了过去,第二天时尔送白嘉宴去机场,好言好语的给他捋顺了毛送上飞机,接下来就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中。 白嘉宴没走两天,时尔就得跟组去新疆了,这趟差时间长些,估计得耽误过年,但这对时尔来说也是无所谓的事情,更何况和同事一起过,约莫要更热闹些。 这次的项目主题是野生动物,陈今导演和十熠共同立项,陈导在纪录片拍摄上在国内首屈一指,时尔跟组的目的更多是学习,这趟来新疆是为了拍摄巴音郭楞山区的雪豹。 十几天下来,时尔受益匪浅,越发觉得自己从前在学校里学的大都是皮毛,真碰上大拿了真是不够看的。好在陈今也不藏着,什么都肯教,遇上好师傅对媒体人来说是可遇不可求的大好事儿。 过年那天整个组都坐车去了巴区的一个县城的饭店里,店面不大,但食物味道还是不错的,除了开车的几个没喝酒,其余人几乎都尝试了著名的夺命大乌苏,时尔不擅喝酒,喝了两杯酒已经有些上头了,最后还是被人半扶着上的车。ρǒ①捌ɡν.cǒм(po18gv.com) 为了就近拍摄雪豹,时尔一行人住的距离山区最近的招待所,条件很差,但好歹热水是有的,时尔在车上的时候就想着回去赶紧洗了热水澡睡下,她头疼的厉害。 可当她踏着有些虚的脚步回到招待所,她门前却站了一个不速之客。 时尔呆住。 她眨了眨眼,确定站在她门口的那个人确定无误是路子及。 他穿着个特别厚的白色羽绒服,下身套了个黑色的裤子,约莫也是穿了好几层,但也没挡住那个叫人艳羡的长度,足下是个马丁靴,细看,头发任性的耷拉着,还有些乱,脸上戴了口罩,浑身上下只露出了一双眼睛,衬的他整个人瞧着比平时要更加年轻了一些,简直像个学生。 他看见时尔后就向她走了过来,时尔还没醒酒,下意识的问:“你怎么来了?” 路子及好像是不太舒服,声音都软的过分:“我来陪你过年。” 组里是有一些人知道时尔有个比她小的男朋友的,此刻看见路子及还以为这就是正主,扶着时尔的那个人非常有眼力价儿的把她推到了路子及怀里,笑道:“唉,还是时总家属贴心,我就不在这儿当电灯泡了!” 时尔没反应过来,就被路子及搂了个满怀,还听到他对人家说了句‘谢谢’,显然是把家属这个称呼认了下来。 夺命大乌苏不辱盛名,时尔浑身都没力气,脑子里不大清楚,路子及怀里的熟悉的味道又拼命的往她鼻子里钻,时尔的脑子就更加混混沌沌,由着路子及半抱着她进了房门。 路子及有些天没见着时尔了,之前即便是见到了也没得过一次好脸,哪有今儿这么听话过,眼里没有了厌恶,脸颊泛着酒后的红晕,被自己搂着也没力气挡,娇娇软软的。 路子及当下就有些忍不住,摘了口罩就低头吻她,舌尖在她唇缝间扫了扫,没一会儿就激烈了起来,抵开她的牙齿往里探,勾着她的舌头来回的舔,贪婪而又急切的吮吸着她口腔里让他痴迷的味道。 不知多久才松开嘴,在她鼻尖上亲了一口,柔声问道:“这是喝了多少,怎么这么乖,嗯?” 他和时尔的距离极近,说话间温热的呼吸就喷洒在时尔的脸上,熟悉的音色一响起,时尔才突然反应过来这人是谁似的,费力抬手给了路子及一耳光,喘着粗气说:“滚。” 可惜时尔喝的太多,这一耳光就跟挠痒痒似的,路子及动都没动任由她打,又把左脸凑上去主动挨扇,问:“只打一下过瘾吗,这边再来一下。” -- χyūsんūщū.CC 学会成熟 时尔想也没想,又给了路子及左脸一耳光,只不过同样没什么力道罢了,还被路子及捉住手吻了一下。 “这么打累不累,我抱你去床上。” 路子及语罢,就打横抱起时尔往床边儿走,时尔却突然来了些酒后的疯力气,拼命的挣扎起来,路子及怕她掉下来,稳稳的抱着,根本没拦着她,脖子上被她挠出好几条血道子。 可这力气来的快去的更快,撒完泼后时尔真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眼睛都耷拉着,明明困得要死还倔强的强撑着。 路子及把人按在床上,用大拇指擦了擦脖颈上的血痕,然后把那道红抹在了时尔的脸上,看她身上沾了他的血,心里有股诡异的满足感,可见她累得不行还瞪着自己又心疼又好笑,说:“别闹,我什么都不做,就是太想你了,想看看你。” 时尔眼睛都睁不开了,还嘟囔着骂他:“滚出去,我困” “嗯。”路子及柔声应她,眸中带笑,嗓音放的很低,他见时尔彻底睡了,才放心的侧身躺在床上把人搂在怀里,这种感觉太好,甚至给了路子及一种重新拥有时尔的错觉,他轻轻的拍着时尔的后背安抚,温存好一会儿才舍得离开那张床。 他从卫生间打了盆热水,浸湿了毛巾给她擦了擦脸,又把她外套、裤子和鞋袜都脱了,把能擦的地方都用热毛巾擦了一遍,时尔穿了好几层裤子,路子及给她脱的时候她还下意识的配合着弯了弯腿,惹得路子及笑着拍了拍她的屁股。 这人被伺候舒坦了,自顾自的往被窝里钻,路子及怕她半夜口渴,忙完了之后又去前台给她讨了杯蜂蜜水,把人半搂着往嘴里灌了半杯。 中途时尔半睁着似醒未醒的瞥了路子及一眼,路子及拿杯子的手都抖了一抖,本已准备好挨打挨骂了,谁知时尔突然笑了,杏眼都成弯月,甜的要命,傻乎乎往路子及怀里钻,用侧脸蹭着他胸口,软软的说:“你回来啦,做实验累不累呀。” 路子及一愣,眼泪‘啪嗒’一声掉了下来。 他知道时尔在说什么。 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有段时间路子及的课业很重,每天睡觉的时间都快没有,但他还是每晚披星戴月的往家赶,因为家里有时尔给他留着门。可他回来的时候时尔通常都睡的五迷三道的了,半梦半醒间知道路子及回来了,就迷糊着抱他,问他累不累。 路子及低头看时尔的睡颜,又把头仰起来愣是把眼泪憋了回去,然后重重的吐了口气,拼死忍住于事无补的无尽的悔意,轻柔的摸着时尔的脸,哑着嗓子温柔笑了笑,说:“不累。” 这一晚上路子及都没舍得睡,他太久没这么近距离的看过时尔了,心里清楚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奢侈的,等天一亮,这个柔软的时尔就会像南瓜马车一样消失,他很难再有亲近她的机会。 抱着人亲了又亲,可到底还有所顾忌,不敢真的做什么,只能抱着解解馋。 快天亮的时候他实在熬不住了,从简照南嘴里把时尔的地点撬出来后他就坐飞机往库尔勒赶,后又乘大巴到了招待所,前后十多个小时,又站在招待所的过道里等了许久,实在是够折腾的。 快睁不开眼的时候路子及挣扎着起来吃了点药,他有些头疼,怕是高原反应。 第二天早晨蒙蒙亮,时尔的生物钟把她叫醒,宿醉后的头痛感瞬时间窜了上来,她把脸埋在枕头里嚎了一声,心想还好陈导高瞻远瞩放了今儿的一天假,不然他们一群人这个状态去拍雪豹,估计能被它一口咬断喉管。 正胡思乱想着,她身体猛地一僵,有哪里不太对劲! 一低头,一只胳膊横在她腰上,那只手修长白皙,好看的紧,最重要的是,她一眼就看得出来这是谁的手。 操 时尔猛地从床上窜了下去,确定自己衣服还算整齐,身上也没什么特殊的感觉后舒了一口气,刚想对着路子及破口大骂,却看到他皱紧的眉峰和透着不自然红晕的脸颊。 时尔心里咯噔一下,急忙上前检查,路子及的呼吸急促,嘴唇干裂严重,怎么叫都叫不醒,这情况太像是急性高原反应,也不知道耽搁多久了,要知道这可是要命的玩意儿! 一瞬间,时尔的腿都软了,她慌忙的从包里翻出一支红景天给路子及灌了下去,迅速把衣服穿上,脑子里乱成一片,急匆匆去敲隔壁的门,才发现自己的手抖的厉害。 “谁啊!”隔壁住的是个摄影师,男的,力气很大,昨天喝的不多,可一大早被疯狂的敲门声弄醒也是够闹心的。 一开门,是慌得连羽绒服拉链都没拉好的时尔。 “怎么了这是”摄影师一愣,时尔在工作中的形象一直是干脆利落的,没人见过她这么狼狈的样子。 “快!我屋里有人高反!”时尔急的眼都红了。 摄影师一听这话马上回屋穿衣服,他常往西藏新疆这边儿,知道高反有时候能要人命,三下两下套上衣服跑向时尔的屋里,路子及个子高,现在又是完全没意识的状态,沉的要命,摄影师也是好不容易才给人背了起来,绷着脸对时尔说:“你快去开车,咱们去巴州人民医院!” 快半个小时的车程,愣是被时尔开成了不到二十分钟,她一路上几乎是在飙车,脑子里空白一片,只剩下“医院”两个大字。 好在这时节路上车少,三个人安全到了医院,饶是急诊处理高反处理的多了,可医生救治完路子及后还是惊险的呼了一口气,“急性高原反应引起轻微肺水肿,你们送的再晚就该出事儿了。” 时尔扶着墙坐到了椅子上,捂着心脏半天缓不过劲儿。 摄影师闻言也放了心,他被时尔紧张快魔障的状态吓到,见情况好了便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时总别紧张,你男朋友没事儿了。” 时尔根本没时间去细想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害怕到这种地步,她对摄影师强扯出一丝笑来,说:“谢谢你了小贺,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回头等他醒了,让他给你磕个头。” 摄影师小贺见她还有力气开玩笑也就放了心,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没事儿,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又谢了谢小贺,时尔就让他回去了,她也耽误人家快一上午的时间,送他出医院的时候去附近饭店买了点粥。 回去的时候路子及还没醒,时尔把粥搁在一边,坐在旁边的病床上看他的脸。 之前她从没这么仔细的观察过路子及,现在才发觉他比之前瘦了一些,因为生病脸上有种不正常的苍白,他五官比普通人要深,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冷冰冰的,配上他现在的状态,愈发衬的他跟个冰美人似的。 时尔不是喝酒就断片的人,昨晚的事儿她这会儿全都想起来了,甚至连主动抱着路子及撒娇的事儿都没忘,头疼的重重揉了揉太阳穴,她头一回开始认真审视自己的感情。 不过审视的对象不是路子及,而是白嘉宴。 她心里乱的厉害,白嘉宴的指责一直盘旋在她脑海里,虽然最后不了了之,但她心里清楚,几乎每一句她都没有办法强有力的反驳,她心虚,初衷不纯,即便对他再好她都心虚。 自己是不是要狠狠心,别再这么耽误他下去了。 白嘉宴才20出头,他的人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还有很多的人没遇到,她这样一味的顺着他,和他一起逃避问题总归不是办法,说不定等分开了,他能遇到更喜欢的人,更值得他去喜欢他的人。 路子及一醒,看见的就是时尔纠结的脸。 他还不大清醒,动了动手指头想碰时尔,无奈隔得太远,他就算伸直胳膊也碰不到。 时尔坐在那儿动都没动,把胸口翻涌的情绪藏好,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语气平平的问:“醒了?” 路子及的手放了下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时尔,半晌过去,有气无力的说了句“疼”。 时尔攥紧了拳头,咬牙继续说道:“路子及,你这样有意思吗,来一趟差点把命丢了,你是不是故意的?” 路子及还是盯着她看,眸光深的像一汪老潭水,表面风平浪静,可你不知道底下藏着什么东西,他不搭时尔的茬,还是说:“疼。” 时尔呼了口气,问:“哪儿疼?” 路子及:“头疼,手脚发麻,胸口闷,想吐。” 时尔抿了抿唇:“你浑身上下有舒服的地儿吗?” 路子及:“没。” 瞪了他一眼,时尔到底也没敢耽搁,出门找了医生来看,医生过来后翻来覆去的检查,说他觉得哪哪儿都不舒服是正常的,养着就行。 临走前医生又给时尔添了一句:“手脚发麻就是高反症状,你没事给他揉一揉就行了,饭吃的清淡一点,你买的那个粥就行。” 等医生彻底走了,路子及盯着时尔的目光掩不住的亮,他把手从被子里拿出来,明晃晃的是把医生的话听进去了,要揉一揉。 时尔瞥了他一眼,“要我给你找个看护吗?” 路子及又默默把手放了回去。 其实时尔看他那衰的不行的样子特想笑,但心里也清楚这不是能乐的时候,咳嗽了声把笑憋回去,她把病床上的小桌子推了上来,又把粥搁在他面前,说:“吃吧,养好病赶紧回去,别给我添乱。” 路子及费劲巴拉的想坐起来,但还是有些虚,皱着眉撑着坐起来,出了一身汗,时尔强迫自己不去看,最后还是没忍住往他身后垫了个枕头。 “你吃了吗?”路子及拿起粥店送的塑料小勺子拨了拨白粥。 时尔摆弄着手机也不知道在干嘛,头都没抬就说:“管好你自己。” 得,路子及一个字都不敢说了。就这么着,他喝着粥,抬眼就能看见她,对现在的他来说已经很满足了,恨不得再病的重些,如果能看她为他着急,哪怕只有一点,也是好的。 喝完粥,路子及自己把塑料饭盒收拾了放进塑料袋里,又开始眼巴巴的瞅着时尔。 时尔陪他坐了半天,自觉已经仁至义尽,把手往羽绒服口袋里一插,严肃的说:“在这儿住两天,然后找个人来接你回去住院。” 路子及生了病,话都少了,闻言低低的回了句:“过年呢。” 时尔一愣,心想也是,谁大过年的没事儿跑新疆来接个病号回去,脑子里突然蹿出姚莉枝的名字,可再一想,吴妈说过他这几年压根不回家,抿了抿唇还是把这个提议压了回去,直愣愣的瞪着路子及说:“我管不着,你自己想办法,反正我是不会管你的。” 路子及低着头不说话,用沉默应对。 时尔狠狠心站了起来,说:“我走了,你有事儿就叫护士,床头有铃。”ρǒ①捌ɡν.cǒм(po18gv.com) 许久,路子及闷闷的嗯了一声。 车让小贺开了回去,时尔站在路边打车,可大过年的这地儿车有多少可想而知,她裹紧羽绒服看医院门口来往的人群,有个年轻的母亲抱着孩子从车上下来,边哭边往医院里跑,可周围几乎没什么人看。 生老病死是人世间最平常的事,我们大多数人,懵懂的在医院里出生,到最后又迷蒙着在医院里咽气,死人,对医院来说再寻常不过。 可时尔却气闷的紧,她想了想,还是过马路去了刚才给路子及订粥的那家饭店,给老板赚了一笔钱,预定了一星期的饭。 “早中晚都要准时,千万不要油腻的,不够了您再给我打电话。”时尔嘱咐道。 办完这事儿,她又等了二十多分钟才等来一辆出租,价钱是平时的两倍,不过这个时间段也可以理解。回到招待所的时候组里的人都醒的差不多了,正招呼着一块儿去吃个饭,大家见时尔是从外边进来的都很吃惊,毕竟昨儿不少人看到了路子及,都以为她现下还窝在房间里温存呢,小贺并没有把早上的事儿同大家说。 时尔说两句应付了过去,就和大家伙一块儿去吃饭了,途中小贺趁着没人问了问路子及的情况,听到他醒了后才算真的放了心。 小贺叹了口气说:“12年的时候,我和几个朋友头一次去西藏,其中有对儿情侣,男孩儿本是打算在纳木错求婚的,和我们大家都说好了。可女孩儿突然开始发烧,我们大家都以为吃药缓过去就好了,毕竟求婚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女孩儿自己估计也察觉了,她也不想耽误,强撑了一夜,结果第二天人就没了。” 小贺说完,见时尔脸色差的出奇,急忙添了一句:“你说我这张破嘴,我就是突然想起来这事儿,没有别的意思啊!” “没事儿,我知道。”时尔勉强笑了笑,用筷子拨了拨碗里的菜,到底还是吃不下去了。 吃完回程,大家三三两两聚在房间里打牌,只有组里两对情侣没参与,时尔也没去,她在房间里窝了一下午,突然看到角落里路子及的双肩包,硬憋了半个小时,时尔还是穿好衣服敲了隔壁的门,管小贺要了车钥匙。 经过饭店,老板恰好还没给路子及送餐,时尔等了十多分钟,提着饭盒进了医院。 护士正在给路子及拔针,小姑娘脸颊红红的,热情的给路子及讲附近有什么好玩儿的地方,又嘱咐他以后再来要备药,路子及偶尔礼貌的应两声,连个笑脸都没有,直到抬眼看到时尔,眼睛霎时间就亮了。 时尔把包放在到床头,绷着脸说:“我只是过来给你送个包儿。” 路子及笑着看她,轻声说:“我知道。” 照例,时尔把小桌子给路子及推了下来,沉默着等他吃完,说:“医生说一个星期后你就可以转院回家了,我在外边给你订了饭,这一个星期我都不会再来,你好好养病吧,实在不行找个看护,回头你自己和简照南说一声,让他来接你。” “是为了白嘉宴吗?”路子及说这话时表情寡淡,看不出情绪。 时尔没有否认,她这一下午想了很多,想自己的以后,想白嘉宴,也想路子及,怎么想都觉得不应该是这么回事儿,最起码现在的情况是她所不能接受的。她和路子及的事儿看着好像是结束了,但根本没断干净,中途又把无辜的白嘉宴牵扯进来,这非她所愿。 “路子及。”她认真的叫他的名字,缓缓开口道:“就算有一天我和白嘉宴分手了,那也跟你没关系。我们之间隔着的是什么,你比谁都清楚,不是吗?” 路子及看着这样的时尔,突然心里直发慌,他宁愿她再给他一耳光,也觉不希望她冷静到这种地步。 她继续说:“我们都成熟一点吧,没有什么事情比命更重要,你保重。” -- χyūsんūщū.CC 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 时尔君子一言,接下来几天当真没往医院走过一步,团队从年初二就开始重新投入工作中,常常日夜颠倒,拍纪录片就是这样,尤其他们的拍摄对象还是野生动物,这就更加加重了他们工作时间的不确定性。 只有小贺知道时尔的“男朋友”在医院躺着,于是更加佩服她这工作起来连家都不顾的劲儿。 离转院还有两天,时尔他们团队为跟踪母豹捕食进了山,晚十点到十一点之间有一个小时的空档给大家歇脚,大家围着一小堆篝火取暖,时尔待了一小会儿后独自一人进了吉普车,给简照南打了个电话。 不出所料,路子及压根没把自己住院的事儿跟简照南说,他闻言后大吃一惊,当即订了第二天的机票,挂电话前简照南犹豫着问了一句:“你现在和小路” 已经有人在催着行动,时尔从车里跳了出来,熄灭了烟,倚在车门上抬眼望了望新疆美如画般星空,回:“我希望他好,仅此而已。” 简照南叹了口气,已经明白她的意思。 转院那天是个晴天,路子及和简照南迈出医院正门的时候看到了时尔,她应该是刚从山里出来,一身行头还没来得及换,头发长了些,被她随手团在头顶,素面朝天,浑身的利索劲儿,看起来特别飒,不少人的眼神都往她那边飘。 “我送你们去机场。”她主动走了过来,语言行动都特别自然。 路子及眼里没什么情绪,脸上挂着恹恹欲睡的表情,闻言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低低的说了声“嗯”。 上了车,还是简照南坐的副驾驶,路子及靠在车窗上闭着眼,一路上都没说话,时尔和简照南聊了两句皮熠安和家里的两只猫,眼神通过后视镜瞥了瞥路子及,只看到他眼底淡淡的乌青。 两个多小时的车程,路子及似乎是睡了一觉,到了地儿的时候还揉了揉眼,顺手把口罩和羽绒服帽子都戴上了,只露出一双雾蒙蒙的眼。 “我就不进去了,还有活儿没干。”时尔说。 简照南点了点头,说了声注意安全,然后从后备箱里把路子及的行李拿上,主动往前走了几步,给路子及留出了些道别的空间。 许久,路子及都站在原地没说一句话,时尔也不催他,站在车旁沉默的等。 两人隔着好几米,不时有车缓慢的行驶过,留下淡淡的汽油味,几分钟后,竟然有雪花慢悠悠的从天上飘落,天地万物似乎都开始安静下来。 路子及这才挪了挪步子,向时尔走了过去。 因为戴着口罩,他的声音被那层东西压得格外沉闷,可似乎又带着一层薄薄的水汽,有一种说不出的颓唐和沮丧。 “这半年,我一直死皮赖脸的追着你跑,可我好像没有一次问过你,你究竟想不想要。”路子及哑声说着,他甚至还轻轻笑了一声自嘲,又继续说:“这几天,我想了很多,可怎么想,都好像都没有求你原谅我的资格。你说你要开始新的生活,你想和从前彻底划清界限,好,我答应你,从今以后,我不会烦你,也不会让家里的事情烦你,你想要的,我都给你。” 时尔没想过他会说出这么一段话,许久没回过神来,好不容易憋出了一个“好”字。 路子及眼睛死死盯着时尔,似乎想从那张脸上盯出什么痕迹,但他只能接着说:“我不会再去深圳,我会照顾好自己,你也要按时吃饭。” 时尔又说了声“好”,她语言在这一刻极度匮乏,都堵在喉咙里,其余一个字儿也蹦不出来。 雪花已经在时尔肩膀上落了薄薄的一层,路子及微微上前,极轻极轻的,抱了时尔一下,又马上松开。 这么短的一个拥抱,可时尔似乎还是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鼻子酸的几乎有些痛,她拼命的忍住,努力做出落落大方的姿态,好不容易说了一句:“希望你以后一切都好。” 路子及深深地看了她最后一眼,退了一步,突然说道:“时尔,有一句话你说错了,你说没有什么事情比命重要,不对,在我这里,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 话毕,他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时尔全身的劲儿都松了,仿佛被卡车碾压过一遍,她咬着牙,可眼泪还是拼命的从眼眶里挤了出来。 疼。 怎么可能不疼,她几乎有些体会到了当初路子及在南城机场苦苦乞求她别走的心情,这样看着对方的背影,那种此生可能都不会再相见的恐慌萦绕着她整个身体。 他们也曾并肩看日落,他们也曾牵手看星河。 可到底还是走散了。 时尔转身,用袖子粗鲁的把眼泪抹了下去,上了车,向着相反的方向奔驰而去。 二月中旬,新疆雪豹的拍摄告一段落,时尔回了深圳,助理阿瑞来接的机,她连家都没回,直接回了工作室,皮熠安见到她的时候吓了一跳,一直叫嚷着说她瘦了。 “没,是变成肌肉了。”时尔说,跟拍野生动物是体力活,她这段时间身体倒是练出来了。 因为太忙,雪茄一直养在皮熠安家,时尔并没有把它接回家,又过了一星期,她挤出一下午的时间去机场接白嘉宴。 这段时间她深思熟虑,打算挑个合适的时候和他说分手,总不好再继续耽误他下去。 不料接机的时候却接到了两个人,俞亚东竟然也跟着来了。 白嘉宴看着比临走前瘦了不少,下巴都尖了,脾性也不如从前活泼,仿佛遭受了什么打击似的,一见着时尔就耷拉着眼腻在她身上,一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当着俞亚东的面,时尔没敢多问,刚想问是直接送白嘉宴回学校还是怎么,俞亚东就开口了,他说:“时小姐,让嘉宴在您那儿住几天,可以吗?” 时尔瞧着白嘉宴这个状态也不敢说不行,到最后竟然是俞亚东开车,白嘉宴拉着她在后座说话,都后来还靠着她的肩膀睡了过去。 进了家门,白嘉宴就甩开鞋子钻进了卧室,时尔给他掖了掖被角后就出来了,俞亚东正在看茶几上白嘉宴和雪茄合照的相框。 “俞先生,请坐。”时尔给他倒了杯热水。 俞亚东把相框放回原处,突然说:“其实嘉宴并不喜欢猫,他还小的时候家里养过一只,这小子见着都绕道走,还不许猫进他房间,说那东西总是掉毛。” 时尔有些意外,白嘉宴和雪茄一直相处的很好,甚至比她还喜欢给雪茄添置玩具,但俞亚东既然这么说了,自然不是随口唠家常。 时尔三两拨千金,笑了笑说:“确实有些掉毛,勤打理就好。” 俞亚东见她不接招,索性也不再绕弯子,直接问:“时小姐打算什么时候和嘉宴说分手?” 时尔眉头微皱,她确实有意和白嘉宴分手,但俞亚东三番两次的警告还是让她很不舒服,便回道:“这跟您似乎没有关系,我们会处理好自己的感情。” 俞亚东却笑了,他半靠着沙发背,说:“你误会了,我这趟过来,是希望你短期内不要和嘉宴提分手。” “什么?”时尔有些懵,不知道俞亚东究竟出的什么招。 俞亚东双手交叉放在腿上,冷冷的看着时尔,说:“过年期间,时小姐和前男友在新疆玩儿的愉快吗?” 时尔脸色陡然一变,咬牙问:“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什么意思你应该很清楚。”俞亚东语气淡淡的,却有股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威严,“时小姐,你和前男友相会的时候,嘉宴却因为祖父去世深受打击,可他还是怕打扰你工作什么都不说,一直瞒着你,这段时间他状态很不对劲,你作为他的恋人,没有察觉到吗?” “我”时尔有心解释,可却还是什么都没说,俞亚东说的没错,白嘉宴这段时间和她通话的频率一直很少,也不如从前活泼,她曾觉出不大对劲,可工作太忙,就被她忽略了过去。 她皱着眉说道:“抱歉,是我做的不好。可是您这一趟过来,不会只是为了这个吧?” “当然。”俞亚东说着,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了个文件袋儿,递到了时尔面前的茶几上,淡淡说道:“时小姐,看看吧。” 时尔一脸莫名的打开,拿出一沓十几页的纸,越往下看,脸色越差,看到最后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这是她从小到大所有的资料。 细到她小学一年级期末考试是多少分,大到姚莉枝和她在血源上的母女关系,条条框框,事无巨细,甚至连十熠从创始以来所有明面儿上的资料都有,更别提路子及和她发生的所有事情。 时尔捏着纸的手指骨节用力的发白,她猛地把这堆东西摔到地上,怒目看着俞亚东,咬牙切齿的问:“你到底想干嘛!” 俞亚东理了理钻石袖扣,雷打不动的保持着淡淡的笑,说:“时小姐,请你理解一个父亲的爱子之心,嘉宴情况特殊,我希望你对他多用些心,你们俩之间,只有他说结束,才算是结束。” 时尔压着火,绷着脸回:“俞先生未免太不讲理,正话反话都让您说了,分手与否您也想替我们做主,即便是白嘉宴的亲生父亲,也没有这个权利!” 俞亚东看着时尔,淡淡的回:“他亲生父亲没有,我有。时小姐,您的工作室创建到如今并不容易,现下正是关键期,想来你也不想到此为止吧?” “俞亚东!”时尔多少年没见过这种人了,气得手都发抖。 俞亚东却啧了一声,笑说:“除了嘉宴,好多年没有人连名带姓的叫过我了,感觉不算坏,时小姐,你是个聪明人,应该会做聪明的选择。” 说完,俞亚东并不听时尔的回答,起身欲走,到了玄关口又交代一句说:“嘉宴还没吃饭,不要让他睡太久。” 时尔忍了又忍才没把门口的那个花瓶砸他脑袋上,终于体会到了白嘉宴恨恨的说俞亚东是‘老狐狸’时的心情。 气归气,时尔并没有理由把火烧到白嘉宴身上,他状况不佳,时尔不是不心疼,趁他睡得正熟去了趟超市,买了条新鲜的鱼回来给他煲汤,先用油煎,再放置与砂锅内加辅料,煲的奶白的时候进卧室叫白嘉宴起床。 他抱着时尔的枕头睡得昏天暗地,被叫醒的时候还迷迷糊糊的,见到时尔了就松开枕头去抱她,哑着嗓子说想她。 时尔帮他把卫衣穿好,牵着他的手把他按在饭桌前坐下,从砂锅里给他盛了一碗汤放到他面前,就跟养儿子似的,处处留心。 白嘉宴一口气喝了半碗,突然放下汤匙,对时尔说:“我姥爷去世了。” 时尔隔着桌子摸了摸他的头发,轻声回:“俞先生跟我说了,嘉嘉,你还好吗?” 白嘉宴低着头,良久,眼泪大颗大颗的落在碗里,哭着说:“不好我一点儿都不好。” 时尔心里一酸,急忙站起来绕到白嘉宴那边搂着他,她自小没有外公外婆,理解不了白嘉宴现下的感受,但心疼他不是假的。 白嘉宴坐在椅子上死死地搂住时尔的腰,把脸埋在她腹间,边哭边说:“我不知道舅舅他们为什么会那样,姥爷都没了,他们没有一个在伤心,从年前就开始斗,争权、争钱,恨不得连姥爷屋里的画都分成三份分了,他们都没有心的吗明明从前不是这样儿的,小时候大舅带我去后海滑冰,二舅手把手教我写字,三舅老是替我妈去参加家长会,为什么他们变成这样的,恨不得一块儿弄死我,说我不该姓白,没资格要白家的东西,时尔,他们到底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儿的啊” 时尔一下下的摸着白嘉宴的头发安慰他,却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心里明白,白家这样的家庭水太深,不是她能明白的了的,只一点,人的金钱观、权欲,不会突然之间发生大变,是白嘉宴被父母保护的太好,没有沾染过那些残忍的手足相残罢了。 他像一只一直被父母藏在洞穴里娇养的幼崽,却突然有一天被扔进风雪里,和他争夺食物的不是别人,是流着相同血的族群里的更加强壮的亲属。 只接受过成年动物温柔喂养的他,或许知道天敌有多么危险,去忘了提防同类的致命一击。 俞亚东的威胁并没有让时尔改变主意,可她没有办法在这个脆弱的少年身上再添新痕。 等等吧,她想。 白嘉宴就这么在时尔家住了四天,四天后他开学,情绪状态已经有所调整,至少当着时尔的面还是会笑一笑。 开学后,时尔重新把大部分精力投入工作,白嘉宴似乎是把所有糟糕的情绪都转化为动力,没日没夜的泡在舞蹈房里,甚至比从前还要拼命,大大小小的比赛又参加了几个。 两个人一个月大概只能见四五次,但电话和短信从没断过,这样的相处状况同从前是相似的,但总归还有有什么地方变得不一样了,时尔在渐渐疏远他,想给他足够的时间来度过这段缓冲期。 还有一点不同的是,时尔再也没见过路子及。 她不知道是自己从没见过,还是他真的再也没有来深圳,路子及这个名字仿佛从她的生活里消失了,偶尔她深夜回家,会习惯性的看对面的便利店,但也只是轻轻瞥一眼,并不深思。 转眼到了清明。 白嘉宴要回北京给他姥爷烧纸,临上飞机前时尔还嘱咐他到了地儿要加一件外套,北京不比深圳,还泛着冷空气。 “知道了。”白嘉宴抱了抱她,又一遍问道:“你真的不能跟我一起去吗?” 时尔笑了笑哄了声‘乖’,循例说:“到了给我发了短信报平安。” 白嘉宴没强求,他知道自己这个要求是有些无理取闹,即便时尔去了,白家只会乱上添乱。ρǒ⒅ɡν.cǒм(po18gv.com) 意外的是,白嘉宴原本三天的行程,硬生生的拖到了半个月,回来的时候他也没告诉时尔,当晚时尔回家,一进门就发现他抱着雪茄歪在沙发上看《数码宝贝》。 “怎么回来也不跟我说一声啊,吃饭了吗?”时尔边换鞋边问,却没听见回答。 她往客厅里走,发生白嘉宴好像根本没发现她回来了,眼睛虽然盯着电视,却空的可怕,时尔叫他下了一跳,手搭上他的肩,还没来得及问一句‘你怎么了’,倒是白嘉宴被她吓得猛地一哆嗦。 “怎怎么了。”时尔让他闹得心里咯噔一下,就怕他这趟回去又沾上白家的那堆破事儿。 白嘉宴嘴唇开阖,支支吾吾的说:“没事儿,没事儿,我看电视看入神了。” 时尔没多想,胡噜了把他的头发,笑道:“几岁了,看动画片还能看这么上瘾,饿了吗,我给你弄点东西吃。” 白嘉宴微微笑了笑,腻着她亲了亲,说想吃她做的鸡蛋面。 从五月份开始,白嘉宴变得出奇的粘人,他从前虽也抱怨和时尔见面次数太少,但从来都是嘴上说说,两个人都不是闲人,没有为了谈恋爱放弃彼此正常的学习和生活的说法,但自从他从北京回来,用在练舞上的时间愈加的少,甚至之前定好的比赛都推了,几乎把大半时间都用在往时尔这儿跑,无论是工作室还是家。 六月中旬,工作室花了两年时间拍摄的《同妻》进入最后的收尾阶段,整个团队都进入了疯狂的忙碌期,时尔作为项目负责人更是累到直接睡在工作室,白嘉宴却在这个时候要求时尔空出半个月陪他去旅游。 “就半个月,半个月都不可以吗,这是我们之前就定好的。”白嘉宴急切的说。 时尔边盯着电脑边说:“嘉嘉,我现在多忙你不是不清楚,你别给我添乱,暑假我给你补回来行吗?” 白嘉宴本不是无理取闹的人,他甚至比同龄人要懂事、贴心的多,也不知道这次犯的哪门子倔,不依不饶的说:“十天,十天总可以了吧!” 时尔无奈的看着他:“我一天都空不出来。” 白嘉宴沉默半晌,突然问:“如果是路子及,你也会这样吗?” -- χyūsんūщū.CC 希望你一生顺遂 《同妻》为十熠纪录片工作室打响了第一仗,作为十熠正式推出的第一部纪录片,《同妻》在网络平台上推出后获得了很大的反响,时尔和皮熠安这两个名字在业内激起了一阵水花,同她们谈合作的人陆续多了起来,甚至有媒体联络采访。 时尔是在庆功会的第二天收到白嘉宴发来的短信的,她酒后宿醉,头疼的要命,雪茄又在她肚子上几乎压了一整夜,导致她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卫生间吐了十分钟,吐到肚子都空了,她撑在洗手台上看镜子里的自己,煞白的一张脸,满眼都写着累。 脚步虚浮的从卫生间里爬了出来,她刚把自己往沙发上一摔,就感觉到了沙发垫缝隙间的手机嗡嗡响了起来。 拿起手机盯着看了三分钟,时尔才确定自己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白嘉宴给了发了一条短信,约她周一在民政局门口见。 周一,民政局。 这是两个关键词。 时尔顶着昏沉的脑袋出神的想,自从那次因为旅游和白嘉宴闹得不欢而散,他们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见面,她真的太忙,每天日夜颠倒,喝完了红的喝白的,就为了和无数个相关部门打好关系,又得应付铺天盖地的媒体,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一时间竟也没发觉白嘉宴悄默声的消失了快一个月。 另一方面,去民政局是要干嘛不言而喻,但白嘉宴这孩子好像压根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吧? 正迷糊着,快递小哥上了门,时尔拆开跟俄罗斯套娃似的一个接着一个的盒子,最后看见了一枚钻戒。 这是货真价实的婚戒,仔细看,甚至能在指环内圈看到时尔名字的首字母。 时尔盯着那小东西看了十分钟,觉得自己宿醉后的头疼的更厉害了,偏偏雪茄还不省心,拿爪子去勾,被时尔轻轻地拍了一下后委委屈屈的缩了回去。 把盒子合上,时尔还是主动给白嘉宴打了个电话,可连续打了三通,他都没接。 这个时候,时尔还以为白嘉宴是在和自己闹脾气,从冰箱里找了点东西垫吧了一口当午饭,她简单收拾一下后开车去了白嘉宴的学校。 这地儿时尔从前来过不少次,常常是周末来接白嘉宴回家,抽个半天的空陪他玩儿,再把他送到自己家里陪雪茄,说起来不过就是几个月前的事儿,可时尔总觉的好像已经过了许久。 站在舞蹈教室外边儿等了十多分钟他们才下课,时尔瞅了半天也没瞧见白嘉宴,好在有几个学生她之前来接白嘉宴的时候是见过的,上前一问,有个瘦高个一脸莫名的说:“白嘉宴退学了,都快两个月了吧。” 时尔愣在原地,好久没回过神,这才发觉事情好像真的不大对劲,掏出手机接着给白嘉宴打电话,打的手机都快发烫了也没回音儿,于是她又开始短信轰炸,可就跟水滴掉进大海里似的,连个水花都没起,半点作用都没有。 实在没办法了,她驱车去了华洲湾找皮熠安,这是她快十年的毛病了,但凡在感情上碰上自己解决不了的挫折,就去皮熠安那儿把头埋在沙子里,让她给自己支个招儿。 到了地儿,是简照南给开的门,时尔横冲直撞的往客厅里跑,却发现自己好像来的不是时候。 皮熠安昨天喝的太多,非让工作室新来的一个小男孩儿送她回家,那小孩儿没别的,就是特好看,唇红齿白,跟棵小嫩葱似的。 眼下顾延正冷着脸训皮熠安,时尔回头给简照南使了个眼色询问,简照南无奈的点了点头。 时尔刚要蹑手蹑脚的往回走,却被皮熠安给发现了,她特浮夸的喊了句:“唉十二来了,还没吃饭吧你!我去厨房给你拿点顾延在重庆拍戏带回来的特产!特好吃!” 说着,皮熠安就挽着时尔把她强行带离了客厅,时尔被她拖着一路跌跌撞撞的上了二楼。 进了门,时尔似笑非笑的看着皮熠安,说道:“不是要给我拿重庆土特产?” 皮熠安白了她一眼,摆了摆手有气无力的说:“快别提了,你瞧见顾延那样儿没,他这两年醋性越来越大,我快招架不住了。” 往摇椅上一瘫,皮熠安拿起桌上的小零食往嘴里送,问道:“先别说我了,你怎么这个点儿过来,我以为你还睡着呢。” 时尔脸色瞬间严肃起来,把白嘉宴的事儿和皮熠安说了一遍。 皮熠安闻言也是吃了一惊,她甚至从摇椅上坐了起来,抿着嘴想了半天,绷着脸同时尔说:“去,后天不就周一了吗,他现在又不接你电话,不论怎么样,你们俩这事儿总得掰扯明白吧。十二我和你说,这种事不能拖,越拖越麻烦。” “行。”时尔皱着眉峰说道。 皮熠安:“欸,那能给我看一下那钻戒吗?” 时尔:“” 从工作室到福田区民政局,如果不堵车的话开车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但是中途有三个红绿灯,时尔次次都赶上红灯,为她那本就焦躁不已的心情又添了份儿堵。 白嘉宴就站在民政局门口等,他穿了身特正式的西装,又长的那副模样,抱着束花站的像一棵小白杨,惹得过往行人纷纷侧目,时尔一眼就看见了他。 时尔按了按喇叭,把车窗摇了下来,对白嘉宴说:“先上车。” 白嘉宴绷着小脸执着的看着她,一脸倔强。 “快,后面还有车。”时尔催道。 时尔带着白嘉宴去了附近的一个咖啡馆,白嘉宴坐在副驾驶不愿下去,显然是对这个地方十分不满。 时尔抽了张抽纸给他擦汗,那么热的天气,他穿成这样在大太阳底下站着,脸都晒红了。 “怎么瘦成这样?这个月你干嘛去了?”时尔皱着眉问道,她也是刚刚才发觉,白嘉宴瘦的几乎有些不正常了。 白嘉宴抱着花束,执拗的看着时尔,眼底情绪翻涌着,嗓音有些沙哑:“你为什么不戴戒指,不喜欢吗?” 时尔一噎,艰难的开口:“嘉嘉,对不起,我” “我不想听你说这个。”白嘉宴突然打断她,他把自己手上的戒指伸出来给时尔看,那是个和她一对儿的,“时尔,和我结婚吧,成吗,结婚之后你想怎么样都可以,我都听你的,你想继续留在深圳,我就过来陪你,你喜欢纪录片,我也可以帮你。只要你和我结婚,我什么都可以。” 时尔沉默半晌,说:“你还不到二十二,别闹了” “那些都不是问题!”白嘉宴突然激动起来,他紧紧拉住时尔的手,眼尾都有些红了:“只要你答应,我们就能马上结婚。时尔,求你了,别拒绝我。” “对不起。” 时尔从储物盒里把戒指盒拿出来,放到白嘉宴手上,她甚至没敢看白嘉宴的表情,又说了句:“对不起,白嘉宴,我不能和你结婚。” 明明是这样轻声的一句话,可却仿佛在狭小的车内空间里引爆了地雷的火线,一瞬间,车厢里静的可怕,甚至可以清晰的听见两个人紧张的呼吸声。 良久,白嘉宴突然问:“是不喜欢这个戒指的款式吗?我们可以再” “不是。”时尔温声打断他,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再柔软一些,希望把自己对白嘉宴的伤害压到最低值,“嘉嘉,我要向你道歉,我们之间本就是因为我的一己之私而开始,我不但没有处理好自己的问题,还自私的把你拉扯进来,对不起。” 白嘉宴的声音抖得厉害,他死命的攥紧了戒指盒,颤声说:“不是这样的。我是自愿的,时尔,我不介意你从前的那些事,我也可以不介意你心里到底装的是谁,只要你愿意和我在一起” “可我不能因为你的不介意就肆意的伤害你。”时尔轻声说着,她抬手给白嘉宴擦了擦眼泪,继续说:“嘉嘉,你才二十一岁,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等你以后遇到了更喜欢的人,再回头看看现在这段时间,就会发现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那个你曾经喜欢过的时尔,不过如此,她一点儿都不好,根本不值得你掉眼泪。” 时尔对白嘉宴露出了一个清浅的笑,柔声抚慰:“你啊,是我见过最好最好的男孩子,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一件事,我特别骄傲,也觉得特别幸福。可是你这么出色,值得一个全心全意喜欢你的人,到了那个时候,你就可以结婚生子,过最好的一生。” 白嘉宴眼眶仍然是红红的,他抽泣着对时尔说:“你骗我,我这么好,你也不喜欢我。” 时尔鼻子发酸,她强行忍住落泪的冲动,尽量保持语气舒缓:“我喜欢你啊,谁能不喜欢我们嘉嘉呢,但是这种喜欢更像是对家人。嘉嘉,我很喜欢你,所以希望你一生顺遂,平安无忧,我希望你永远都过的比我好。” 话已至此,两个人心知肚明,他们连“分手”二字都不必再说。 白嘉宴竟没有再纠缠,他深深的看着时尔,突然开口:“我要走了。” 时尔这才想起来他已经退学的事,说道:“我前天去了你学校,为什么突然要退学?” 白嘉宴声音低低的,他的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一遍似的,还带着哭后的哑,可半晌他也只是含糊的说:“家里出了一些事。” 时尔了然,没有再继续问,她看着白嘉宴愈加消瘦的脸颊,想要关心两句,却又觉得自己实在是没有立场说这些话,但临别是还是没忍住说了一句:“你照顾好自己,不能再瘦了。” 白嘉宴勉强笑了笑,说道:“戒指不要,花儿你收下成吗?” 时尔点了点头,问:“现在要去哪儿,我送你。” 白嘉宴没允,他把戒指盒放在西装口袋里后就下了车,往前走了几步,又突然回过头来敲车窗。 车窗落下,时尔还没来及问‘怎么了’,就被他俯身吻住。 非常非常轻柔的一个吻,甚至不能称之为“吻”,白嘉宴只是轻轻的贴着她的唇,安静又深刻的感受着时尔唇上的柔软和温度。 明明这样的温柔,可时尔偏偏无端的感受到了从白嘉宴身上传过来的无尽的悲伤和绝望。 她手有些抖,喉头发紧,脑海里疯狂的划过和白嘉宴相处的每一帧画面。 他穿粉色卫衣半跪着和她亲吻,他和雪茄一起在她床上睡得香甜,他为她当街热舞,他在湖心亭的尽头对她招手,他坐在行李箱上可怜兮兮的等她去找自己 一幕一幕。 是她偿不清的孽。 不知过了多久,白嘉宴松开她的唇,时尔听到他故意绷紧的嗓音:“时尔,我们分手吧。” 时尔轻声回:“嗯。” 他又说:“你记住了,是我和你说分手。” 她喉头哽咽:“嗯。” 他说:“我会特别好,我肯定能找到一个比你还好的,以后结婚生子、儿孙满堂,说不定会请你来参加我八十岁大寿。” 她含泪笑说:“嗯,我等你的请柬。” 最后的最后,时尔听到他诀别一般的叹息:“我走了,不要送。” 在那年深圳炎热的夏日里,时尔坐在车里看白嘉宴一步步的远离,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几乎快看不清他的身影,蝉鸣中她拼命的祈祷,不论是玉皇大帝还是佛祖和耶稣,求求你们看一看那个叫白嘉宴的男孩子,给他平安,给他福气,给他欢乐,给他这世间一切美好的东西 八月底,关于“野生动物”的拍摄进入最后一个阶段,时尔跟组深入秦岭跟摄野生大熊猫,高山上的夏季比较凉爽,现下又正是嫩竹期,秦岭熊猫大多在松花竹林和箭竹林一带活动,拍摄还算顺利,九月底后高山开始降雪,大熊猫重返巴山木竹林。 摄制组随着秦岭熊猫的季节性迁移而移动,竟然不知不觉又到了冬季,这半年时尔除了几次因工作室的事情不得不回深圳外,坚持全程跟组,直到拍摄工作全部结束。 她回深圳那天下了小雪,皮熠安亲自来接她,直接把她载回了华洲湾,简照南和顾延都在家,时尔和他们俩打了招呼后去找雪茄,可或许是她这次离开的时间太长,小家伙见了她就往回蹿,缩在他亲爹皮蛋身后怯生生的看时尔。 皮熠安安慰时尔说:“过两天就好了,肯定是你身上一股子熊味儿,它害怕了。” 吃完饭,姐俩窝在影音室的沙发里闲聊,幕布上放着顾延最新的电影,是个民国片儿,他演的是个间谍,穿一身西装和小日本儿一块儿听戏,台上的人咿咿呀呀的唱着,台下的人端着笑彼此试探,一来一回间都是腥风血雨。 皮熠安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你过两天是要回南城吗?” 时尔:“嗯,吴妈六十大寿,我不好不去。” 皮熠安哦了一声,半晌才犹豫着说了件她瞒了时尔许久的事儿:“路子及他辞职了你知道吗?” “什么?”时尔一愣。 皮熠安见她不排斥,才继续说:“你去秦岭后没多久就辞了,我是听简照南说的,说是要去个什么地儿进修,而且歌儿也不唱了,不声不响退圈了,好像也有两个多月吧。” 时尔沉默许久,好半晌才问道:“他去哪儿进修了?” 皮熠安摇了摇头,回:“不知道,他这事儿做的隐秘,辞了职后悄悄把一切都安排好了,简照南问他,他也什么都不说,离开前来这儿看了看雪茄就走了。” 时尔没由来的心里直发慌,她抿了抿唇,把嘴里那股涩咽了下去,喃喃说:“也好去进修也好”ρǒ⒅ɡν.cǒм(po18gv.com) 皮熠安见时尔精神恍惚的样子叹了口气,牵着她的手使劲攥了攥,劝道:“十二,别和自己较劲,人有时候不需要活的那么认真,等你抓住你最想要的,就会发现其他的都不算什么。” 在家里歇了几天后,时尔登上了去南城的飞机。 她也是太久没回来,一下飞机就冷空气扑了个激灵,打车去酒店把东西放下,她犹豫半晌还是回家看了看。 时睿和姚莉枝都没成想她能突然回来,两个人在惊喜之余都有些慌,时尔本来就没预备在这儿过夜,待了半个小时后就想离开,时睿见她坚持便没有再留。 临走前,姚莉枝突然问时尔:“小路有没有跟你联系?” 时尔看了她一眼,淡淡回道:“没有。” 姚莉枝明显是焦急的有些失了分寸,不然也不会拿这话来问远在深圳的时尔,她说:“这孩子好几个月没跟我们联系了,之前说是去进修,但我总觉得” “姚阿姨,您是他母亲,他不跟你联系,更不会跟我联系了。”时尔压住心里的涌上来的烦躁和一些她自己都未曾发觉的担忧,绷着脸回道。 时睿也劝她说;“别急,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不会出事的。” 姚莉枝惨白着一张脸,呐呐的说了声“对不起”。 第二天中午,时尔打车去吴妈做寿的酒店,吴妈一见着她就要哭,时尔和她的儿女劝了半晌才止住眼泪。 “来就来,又带这么多东西,你现在赚钱辛苦,我心疼啊。”吴妈拽着时尔的手说道。 时尔笑着:“不辛苦的,给您花钱我乐意。” 两个人说了半晌话,吴妈的女儿过来叫她,她今天是主角,自然是没空在这儿闲聊,时尔被安排到了酒桌上坐着,身边都是陌生人,只好低着头看手机。 正和皮熠安在微信里闲聊着,时尔突然觉得不大对劲,有种被人从背后死死盯着的感觉,她心里一颤,咬咬牙往身后看过去,却只能看到宴会厅里攒动的人头。 到处都是喜庆的红和陌生的脸庞,没有她以为的那个人。 -- χyūsんūщū.CC 祸不单行 也是奇怪,即便一桌儿都是陌生人,但也没妨碍着时尔被灌酒,中国人就是这样的,即便是不相识的,两杯白酒下肚,就胜似亲兄弟了。时尔不好拒绝,一方面这是吴妈的寿宴,她不能下吴妈的脸,另一方面她心里烦,喝两杯倒还好受些。 酒过三巡,时尔微醺,可那种被盯上的如芒刺背的感觉一直未曾消失,临走前吴妈又拉着她说了许久的话,看她喝的醺红了脸,心疼的要她去自己家睡。 时尔委婉谢绝,自有主意。 出了酒店的大门,她歪歪扭扭的倚在一棵树招了辆出租车,师傅问她去哪儿,她恍惚了几秒钟,说:“江北别墅。” 师傅见她醉醺醺的样子,皱着眉说:“去江北最少八十啊,你要吐我车上得给洗车钱。” 时尔笑了声,费劲巴拉的从包儿里找出张一百的塞给司机,口齿不清的说:“等我吐了再给。” 因为塞车,时尔到江北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昏沉了,一路上她都强撑着精神气,下车的时候好险没摔个跟头,站直了身子抬头看眼前这幢三层别墅,她竟有种如隔三世的错觉。 酒精让她的脑子十分不清醒,她盯着自己的卧室窗户看了一会儿,抬手就把包儿扔进了围墙里,紧接着就踩着好不容易找到的一块儿砖头撑着围墙想要爬过去,好在这围墙是观赏性的,家里没指着它防贼,时尔努力了几次竟也爬了过去,只是落地的时候崴了脚。 她晕乎乎的在原地坐了一会儿,连包儿都没拿就拖着个病脚往里走,盯着门把手看了半晌,终于确定它应该是砸不开的。 大概是爬墙浪费了她仅剩的力气,时尔顶着一脸酒晕,遗憾的坐在门前的台阶上,软软的靠着柱子,眼眸半开半阖,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可到底是天气太冷,她哆哆嗦嗦的冻醒了好几回,酒热都快散的差不多了。 半梦半醒间,她似乎听见花园大门被打开来的声音,在冬日傍晚的袅袅余晖下,那声音听着格外的格外喑哑,似乎还带了一些锈制摩擦的音效,又平添了一份荒凉。 有足印踏残雪,一只手拿起被时尔丢下的包儿,沾染上的脏污被纸巾尽数擦去,那足印在时尔走过的路径下又印了一层新的痕迹。 包儿被轻轻放置在时尔身边,有个声音缓缓响起,像是冬季夹杂着雪粒的北风,又带着浓浓的叹息:“回去吧。” 时尔没有睁眼,梦呓般呢喃:“脚疼。” 那个人单膝跪了下来,把时尔手上的脚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温热的手心覆上时尔微肿的脚腕,一下下的按摩着,低声问:“疼吗?” 时尔轻声回:“不疼,冷。” 那个人没说话,把自己的围巾摘了下来裹在时尔的脖子上,熟悉的味道在瞬间涌进时尔的鼻腔,深色的羊绒围巾上几乎带着灼热般的温度,烫的她眼睫都颤抖着。 天色愈晚,月色蒙蒙,只有几颗星在远方挂着,微弱的天光映射在庭院里满是枯枝的树上,时尔感觉到自己满是酒味的呼吸,连唇前的一片围巾都被沾染上的水汽,她努力的睁开疲惫的双眼,迷茫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他皎如玉树,眼底似乎映有远处月光的霜华,除却万千温柔,不惹一分尘埃。 时尔定神看他,似乎一点儿都不惊讶,只是问道:“你去哪儿了?” 路子及晓得她还陷在酒醉里,温声回她:“我哪儿都没去,一直在这里。” 时尔扯了扯围巾,皱眉道:“他们都跟我说你不见了。” “没有。”路子及还把她的脚放回地上,又帮她把围巾戴好,说:“我没有不见,我很好。” 时尔也不知听没听懂这句话,扶着柱子站了起来,可还没迈步就歪歪扭扭的要往下倒,被路子及一把搂住。 她寻着热源就贴了过去,软若无骨的靠着他,呼出的气还带着酒的醇香,全部喷洒在路子及的脖颈上。 路子及浑身一僵,手都不敢往她身上放,半晌哑着声说了句:“我送你回酒店,行吗?” 时尔的手塞在他口袋里,嘟囔着:“我想回我自己的卧室,我有东西没拿。” “什么东西?” “海报,你的签名海报,我忘了带走。” 路子及的嗓音有些抖,他问:“重要吗,它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冷风渐重,在没有灯火的重重黑暗中,时尔的声音像是一束光,蓦的照亮一院荒唐。 她说:“重要,我一直很后悔,当时没有带走它。” 路子及背着时尔进了屋,看她虚着一只脚,迷迷瞪瞪的在胡乱翻着找海报,到底是醉了,可这一个地方使劲的翻,找不到了就耍赖坐在地上发火。 “不气。”路子及理了理她耳边杂乱的鬓发,说:“睡吧,等你睡醒了就不想要了。” 时尔直直的看着他,那眼神太过露骨,像是饿了许久的狮子突然间看见一块儿带着血的新鲜牛腿肉,她舔了舔唇,说:“要,我想要。” 这就像是在吸毒成瘾的人眼前摆上了一袋海洛因,他已经忍到穷途末路,你偏偏还要打开那袋子让他闻到香气,明知道那是致命的东西,明知道那只能消解一时的瘾,或许今夜过后,心结更重,病症难愈。 可他忍不住。 路子及忍不住。 他贪慕这香气太久,每一缕熟悉的气息都能要了他的命,像把沾了毒的利刃,刀锋尖锐,随着刺眼的冷光钻进他的皮肉,他呻吟出声,却不是痛,是因为痒。 心痒难耐。 路子及的嗓子像是春日潮湿的风般拂过整间屋子,霎时间驱散一室凉气,他挣扎着试图进行最后的抵抗:“等你酒醒了,一定会后悔。” 一个吻迎了上来,铜墙铁壁都瞬时间被融化掉,只余下炽热的烟雾和气味,温度高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 (略)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后,时尔木木的看了十分钟房顶才逐渐清醒过来,她微微动了动,腰酸的厉害,伸手在床头摸了许久才摸到手机,她一看,已经快十二点。 把手机扔在枕边,记忆一点点的涌了上来。 她和路子及做了。 时尔说不出来自己现下是什么心情,或许她还来不及反应,因为这张床上只剩下她一个人,她身体虽酸痛,可非常清爽,并没有黏腻的汗湿感,整间屋子都收拾的整整齐齐,没有一点路子及存在过的痕迹。 干净到时尔有些错乱,要不是腰间的不适,她几乎可以怀疑昨晚只是一个梦。 时尔想起他低喃的那句‘等你酒醒了,一定会后悔’,有些头痛的捂住了脸。 她胡乱的穿上衣服后叫了车回酒店,简单清洗后去二楼的自助餐厅吃东西,喝了半杯热牛奶后掏出手机给简照南打了个电话。 简照南听她问起路子及,沉默了许久,而后问道:“你们见面了?” 时尔嗯了一声,有些窘迫的说:“我一醒他就不见了” 可简照南也确实不知道路子及现下的行踪,他想了想,说:“我给你一个地址,有一个人可能会知道。” 时尔按着地址找了过去,她站在‘曲龄风心理咨询中心’的牌子前一阵阵的发蒙,前台小姐礼貌的走出来,柔声问道:“小姐,请问您找谁?” 时尔突然间回过神来似的,木木的说:“我找曲医生。” 前台抱歉的笑着,说:“不好意思,曲医生出差了,一个星期后才会回来,需要我帮您预约吗?” 时尔点了点头,像个机器人似的按照前台小姐的要求留下了联系方式,直到走出那栋大厦的眼神都还是空的。 ‘路子及在看心理医生’这件事猛地蹿进她的脑海,明明她自己也曾接受过许硕的帮助,可为什么路子及做这件事却让她这样的接受不了。 尽管不停的提示自己,看心理医生已经不算什么稀奇的事,她就是个范例,可那种从心里扎根的恐慌几乎在瞬间紧紧的缠住了她的身体,勒的她几乎快喘不过气。 他为什么看心理医生?他这几年都做了什么?他现在在哪里? 无数的疑问钻进时尔的脑海,压得她一阵眩晕,飞快的给简照南打了个电话,她好不容易稳住声线,问:“他怎么了?” 简照南反问道:“见过曲医生了?” “没,她出差了。”时尔回,又问了一遍:“路子及他怎么了,为什么要看心理医生。” 简照南的声音有股让人安心的魔力,他开口道:“时尔,你别急,有些事情我一句两句说不清楚,我们先找到小路,然后再解决问题,可以吗?” 时尔抓着手机的指节发白,她压着心慌,明白现下得按简照南说的做,咬牙回了句“好。” 她耐着性子在南城待了三天,这三天里她用遍了关系找人,甚至还去见了裴东,裴东比上一次见面时候稳重的多,最起码没有一上来就对她怒目而视,两个人在医院附近的一间茶室里坐了一个小时,时尔愣是没从他嘴里挖出什么东西。ρǒ⒅ɡν.cǒм(po18gv.com) “这是他的私事,他不想让你知道,我一句都不会说。”裴东说。 时尔耐着性子,又一次的问:“最起码,你要告诉我他现在在哪儿。” 裴东叹了口气:“我真的不知道。” 时尔无功而返,回酒店的时候还在想着可以再找什么关系打听,却在大堂里被一个穿西装的男人拦住,说:“俞先生要见你。” 这套路太熟悉,时尔瞬间有种时间倒流的错觉,她眉心跳了一下,脚步自动跟着那个人往外走。 这次竟然是在车上。 时尔一坐稳,还没来得及说话,车就迅速向前启动,司机还撑起了隔离板。 她压着火看着坐在她旁边的俞亚东,他容貌未变,看起来依旧英俊不凡,可眉眼间的分明萦绕着一层消散不去的疲惫。 “俞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时尔皱着眉问。 俞亚东像一条蛇一般盯着她,时尔甚至觉得他下一秒就会亮出毒牙咬自己一口,瞬间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说:“我要你去见白嘉宴,他需要你。” 时尔从飞机上下来的时候正下小雨,是那种非常细的雨丝,灵活的钻进她脖颈里,冷的她不住的打哆嗦,有人主动给她撑伞,她麻木的跟在俞亚东身后上了车。 车平稳的启动着,时尔透过车窗外看遍布乌云的天空,雨好像比刚才大了一些,猛地打到车窗上,炸起了一朵水花。 时尔隔着车窗去试了试,玻璃被雨打的冰凉,那凉意顺着她的指尖钻到她心里,时尔这时才发现自己浑身都在哆嗦,手指抖的根本没有办法攥紧。 她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你刚才说,白嘉宴得的什么病?” 俞亚东残忍的回:“胃癌。” -- χyūsんūщū.CC 俞亚东和白嘉宴 白嘉宴的父亲和祖父都是胃癌去世。 俞亚东还记得他师父最后那段时间,嘉宴只有八岁大,还是个小豆苗,怯生生的抱着自己的大腿,问:“亚东哥哥,爸爸的鼻子里是什么?” 那是鼻饲管,师父已经不能进食,靠着根管子推肠内营养,俞亚东把白嘉宴抱起来,柔声哄说:“那是圣诞老爷爷送给师父的,你不也收到了小火车吗,是不是很酷。” 白嘉宴眨了眨眼,像只小鹌鹑似的不住点头,肉呼呼的小胳膊圈着俞亚东的脖子,用小奶音天真的说:“可是爸爸看起来很不舒服,他是不是不喜欢这个礼物,我可以用小火车和爸爸换。” 俞亚东霎时间红了眼,他那个时候也不过二十来岁,比起白嘉宴,更加承受不了亲人离世的痛苦。 可世事就是这样残忍,白嘉宴父亲走得那天,只有俞亚东陪着。 他回光返照,死死地拉着俞亚东的手,嗓音像是破败的风箱,艰难的往外吐字:“亚东亚东我把望慈和嘉宴都交给你了,你得护着他们,嘉宴才八岁,八岁啊” 俞亚东的眼泪拼命的往下流,他哑着嗓子哀切的求:“师父,你要撑过来,嘉宴还那么小,不能没有你,他昨天还跟我说,等你好了教他写大字” “有你,我放心” “师父!师父!”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葬礼上,俞亚东和白嘉宴一同穿孝服,有人出言嘲讽,说不知俞亚东是以什么身份站在这里,白老先生拄着拐杖给他撑着脸面,说:这是我白家的事,白家的人,还容不得别人说。 白嘉宴越来越大,不知听谁挑唆,说他父亲是被俞亚东气死的,小孩儿不信,但到底在心头埋下些芥蒂,时间长了,解释都解释不清,他不懂为什么‘亚东哥哥’突然变成了爸爸,起了反骨,愈发叛逆。 白望慈训也训过,一点儿作用也没起,满怀愧疚的和俞亚东说抱歉,明明小时候最黏的就是俞亚东,怎么长大了反倒变成这样。 俞亚东搂着她,爱怜的吻她额头,看向她的眼里全是沉迷和宽容:“没关系,嘉宴还小。” 初三的时候,白嘉宴头一次生了胃病,吓得白望慈魂飞魄散,连夜从南边儿赶回北京,看见的是,星月夜小桔灯,俞亚东像个真正的父亲一般守在白嘉宴的床头。 再后来,白嘉宴报高考志愿,和家里拗了许久,什么法子都使过,离家出走都不下三次,非要躲着家里人,往最南边考,白望慈又气又忧心,是俞亚东从中调和,成全了白嘉宴,只是他那时候已经完全不肯和俞亚东好好交流,对此一概不知。 白嘉宴和时尔谈恋爱,俞亚东是头一个反对的,不是因为年龄,他和白望慈本就差了十多岁,又怎么会因为这个为难,而是时尔家里的情况太复杂,爱情里掺了亲情,最是难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可白嘉宴一头陷了下去,俞亚东看他眼底的疯狂的坚持,似是看到了从前的自己。 白嘉宴问他:“你都能喜欢你的师母,我为什么不能爱她?” 俞亚东哑口无言。 大二,白嘉宴的胃病来势汹汹,俞亚东在北京往深圳的飞机上吓得脸色发白,看孩子在床上疼的死去活来心头直冒火,愣是派人把时尔弄到医院。ρǒ⒅ɡν.cǒм(po18gv.com) 这时候白望慈的工作正处于关键期,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俞亚东怕她分心,半强迫的把白嘉宴压回北京。 医生严肃的同俞亚东说,虽然胃癌的遗传因素没那么重要,但也是个危险因素,有很多胃癌的初期表现就是胃炎,你们要小心。 俞亚东没敢把这话告诉白嘉宴,没有确诊,他就没必要再给孩子添加负担。 偏生年末的时候白家出了大事,白老爷子去世,白嘉宴的三个舅舅争的你死我活,竟然连表面功夫都不做,弄得家里乌烟瘴气,还牵扯到了白嘉宴,恨不得从他身上扒层皮,俞亚东使得雷霆手腕,好不容易才把场面勉强稳住。 过了年,俞亚东把白嘉宴送回深圳避一避,他为了儿子已经顾忌不了太多,用自己不屑的手法恐吓了时尔,然后匆匆回京,处理白家那没完没了的乱子。 清明节,白家一大家子又聚在了一起,老大家的儿子和白嘉宴大打出手,那小子手上没个准头,一拳打在白嘉宴胃上,白嘉宴当即就进了医院。 确诊胃癌是在夏天,白嘉宴惨白着一张脸,把自己关在房里一天一夜,第二天他对俞亚东说:“亚东哥哥,我想见时尔,我还有件事儿没做。” 白嘉宴太多年没有这么叫过俞亚东,他心里阵阵发酸,咬牙同意。 没过几天,白嘉宴就从深圳回来,俞亚东去机场接他,在去医院的车上,俞亚东听见白嘉宴低低的笑了一声,手里握着戒指盒子,眼里却蒙着一层水迹。 他说:“亚东哥哥,还好她没有同意。” 半年的治疗,手术,化疗,把孩子折腾的像是变了个人,除了怕他们担心的时候偶尔笑了笑,其余时候眼底都是空的,稍微舒服一点的时候,他就翻十熠的纪录片看,一遍遍的,几乎快背下来,盯着最后的职员表,骄傲的俞亚东说:时尔她真的很棒。 开始掉头发的时候,白嘉宴脾气特别暴躁,俞亚东搂着他一遍遍的哄:我们嘉宴特帅,光头也帅过一大片。 有一次,俞亚东半夜醒了,发现白嘉宴的手机亮着,人却睡着了。 他把手机拿过来一看,相册里全是时尔的照片,笑着的,冷着脸的,睡着的,侧面,背面 全是她。 俞亚东把手机放回白嘉宴手里,当即打了个电话,“我要知道时尔现在的位置,立刻,马上。” 白嘉宴想要的,俞亚东都能给。 -- χyūsんūщū.CC 大厦倾塌 俞亚东请时尔来这件事,是跟白嘉宴说过的,他一开始很排斥,表情几乎可以用惊恐来形容,他害怕让时尔看到现在的他,他苦心孤诣的做求婚那一出,就是希望在时尔心里他永远是最好看的模样。可后来还是没抵过思念,同意了,央求俞亚东给他买各种假发和帽子,折腾好半天。 可眼下,时尔站在了病房外,照顾白嘉宴的特护带着歉意说:“他说不见,让时小姐回去。” 俞亚东皱着眉,显然也是拿他没办法,时尔看着紧紧关闭的门,对俞亚东说:“没关系,我等。” 这一等就等到第二天傍晚。 时尔在医院的小花园里和皮熠安打电话,南城那边还在查路子及,简照南到现在也没有他的信儿。 正说着,俞亚东快步走了过来,脸上难得的带了些真诚的笑,说:“快,他松口了。” 时尔急忙收了手机,脑子里直发蒙,她本做好了再多等几天的准备,没成想来了个突袭,她心里乱的很,慌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可脚下的步子一直没停,几乎是跑着往回赶。 快到病房门口的时候时尔突然停了下来,她呼哧带喘的理了理头发,忐忑的看着俞亚东,结巴着说:“俞俞先生,我这样行吗?” 俞亚东笑了笑,柔声说:“只要是你,怎么样他都会高兴。” 时尔深呼吸一口,揉了揉脸,不停地提醒自己别哭,不能在病人面前哭,要展现出最平常的那一面,要让他高兴。 房门没锁,时尔一推就动了,她抬眼,白嘉宴戴个帽子对着她笑的像个孩子,一如当年。 提醒自己再多遍也没用,眼泪几乎在瞬间就掉了下来,大颗大颗的往下砸,时尔有些难堪的捂住眼,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就站在门后,一步都走不动。 白嘉宴脸上还挂着笑,嗓音也是愉悦的,他眉眼弯弯,说:“唉,怎么了这是,我不至于难看到把你丑哭吧?” 时尔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逼自己止住眼泪,她向他走过去,每一步都艰难无比,胸腔里的情绪激烈的翻涌着,可她知道,她得克制。 “瞎说。”她坐在床前的椅子上,努力像从前那样对他笑着,说:“比从前更好看了,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怎么看怎么好看。” 白嘉宴靠着枕头倚在床头,闻言笑的更开心了,冲着时尔调皮的眨了眨眼睛,说:“那就成,我可不希望我在你心里是个难看的小病秧子。” “不会。”时尔柔声回,眼神一点点的描摹着白嘉宴的脸,“你在我心里一直是最好的。” 两个人都撑着笑对视着,许久许久,病房里都是寂静的。 最后还是白嘉宴撑不住了,他的嘴唇颤抖着,软弱的低下了头,喃喃的求:“别看了,别看,我现在不好看。” 时尔小心翼翼的摸了摸他的脸,轻声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白嘉宴用脸颊蹭了蹭时尔的手,说:“我不想你因为同情而跟我在一起,时尔,你现在能来看我,我已经很满足了,真的。” 时尔决定暂时留下来照顾白嘉宴。 哄白嘉宴吃饭是最难的事儿,有利于他病情的食物他大多不喜欢,尤其是山药和薏米,每次想让他多吃点都得费牛鼻子劲儿。 时尔硬是往他嘴里喂了块儿山药,就听见他懒洋洋的说:“你到底什么时候走啊。” “干嘛,催我啊?”时尔应着他的话,脑子里想的是怎么哄他再吃一块儿。 白嘉宴把山药咽了下去,趁着时尔不注意捂着疼痛的腹部,脸上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对啊,你工作不忙吗,在这儿陪着我算怎么回事啊,快回去吧,路过北京的时候过来瞅我一眼就成。” 时尔笑了笑,刚想说些什么,门就被推开了,俞亚东搂着一个极有气势的女人走了进来。 那张脸和白嘉宴太像,时尔一瞬间就明白了这个人是谁,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叫人,就听见白嘉宴叫了声“妈”。 时尔有些局促的放下了手里的食盒,白望慈周身都萦绕着股上位者的气质,她一言不发都能让人禁不住的缩手缩脚,时尔心里琢磨着她要是叫阿姨会不会显得太奇怪了,于是只礼貌的说了句:“您好。” 没想到的是,白望慈本人却很温柔,她一开口就显示出极佳的教养,每吐一个字都能让人觉得无比舒适。 她邀请时尔去吃饭,在距离医院不远处的一个四合院里。 外面平平常常,一进门就觉得别有洞天,时尔随着他们进了包厢,看着待在白望慈身边的俞亚东是那么的乖顺,突然觉得,这世间还真是一物降一物,遇对了人,老狐狸也要夹起尾巴扮成小猫咪。 白望慈关心的问了两句时尔的工作后,就极正式的对时尔说:“时小姐,我要代替亚东跟你道歉。” 俞亚东的耳朵瞬时间红了,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喊了句“望慈”,颇有些撒娇的意味,却被白望慈一个眼神瞪了回去,老老实实的对时尔说了句“对不起”。 “他两次用不正当的手段限制你的人身自由,是我没教好他,对不起。”白望慈嗓音刻意收了收,显得格外温和。 时尔没办法不对白嘉宴的母亲产生好感,更何况白望慈确实也是个非常引人目光的女人,她微微笑着,回说:“没关系,我理解俞先生的感受,事急从权,您不必道歉。” 白望慈没能待太久,她能来这一趟已是不容易,时尔回医院的路上碰到了卖糖葫芦的,想起白嘉宴前两天念叨过一句,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吃,时尔买了一串,心想让他舔一舔上面的糖衣也好。 兴冲冲的拿着串糖葫芦进了电梯,时尔还故意把糖葫芦背在身后,想给白嘉宴一个惊喜,可隔着门,她听到白嘉宴撕心裂肺的呕吐声,脚步一顿,她马上就想推门进去安慰他,可到底还是后退了一步。 他不想让她看到他这样子,那她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那根糖葫芦到底没能进白嘉宴的嘴里。 时尔随手扔进垃圾桶,等病房里逐渐安静下来,抹了抹脸,扯出个笑,装作高兴的样子推开了门。 “白嘉宴,你妈妈真的好漂亮啊!” “真的,而且好温柔!” 时尔在北京待了半个月,白嘉宴醒着她就全程陪着,等他睡了,时尔在分别和深圳和南城的人联络,她曾数次致电曲龄风,可惜的是,从她嘴里获得的信息和裴东的并没什么两样,路子及的事情似乎毫无进展,时尔急的焦头烂额,但从不敢在白嘉宴面前表现出来。 直到第十五天的中午。 时尔自从早上打翻着牛奶杯就有些心神不宁,刚陪着白嘉宴吃过午饭就接到皮熠安的电话,她的声音异常严肃,绷的特别紧的对时尔说:“我给你买了三点的机票,你现在马上动身回来。” 时尔是在走廊里接的电话,当下就吓得有些站不稳,扶着墙缓了缓,她嘴唇颤抖着问:“是不是他他出事了。” 皮熠安默了几秒,说:“你先回来,我带你去找他。” 挂了电话,时尔还一阵阵的头晕,她脑子里乱的厉害,一回头,就看见白嘉宴的脸。 他不知道在她身后站了多久,脸上挂着她熟悉的笑,用最轻松的口气同她说:“回去吧。” 时尔嘴唇张了张,好半晌才叫了声“嘉嘉”,眼底依稀有泪。 白嘉宴一步一步的慢慢走过来,极尽温柔的搂着她的腰抱着她,下巴在她肩上蹭了蹭,时尔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的声音,像是月光下演奏的大提琴,舒缓、温和。 “回吧,别担心我,我会好好地活着,等着你给我寄你们婚礼的请柬。” 飞机到深圳的时候不到七点钟,天还没完全黑透,皮熠安和简照南一起来接时尔,三个人一碰面,谁都没说话,诡异的沉默着上了车。 皮熠安给简照南使了个眼色后就主动占了驾驶座,一个小时的行程里,简照南需要把路子及现在的情况全部说给时尔听。 通过后视镜,皮熠安看到时尔绷的很紧的脸,越到她承受不了的时候,她反倒镇定的过分,皮熠安有些担心,温声劝了一句说:“别担心,我们都陪着你。” 时尔的声音稳的过分,有些像是早就预备好的台词,她照着台本一字一句的念出来:“嗯,我受得住,你们放心。” 汽车在半黑的天幕下沿着京港澳高速公路急速行驶着,目的地是深圳唯一一家精神疾病专科医院。 皮熠安车开的很快,路况又好,不到一个小时,时尔就站到了医院门口。 医院名称高高的束在顶楼,在黑夜里灼灼的闪着骇人的光,越来越黑的天幕像一只巨兽,叫嚣着,凶狠的要吞掉一切光亮。 时尔一步步的踏进眼前这栋楼。 每走一步,都不受控制的回想起简照南方才说过的每一句话。 一字一句,都如同烈火灼心。 踏进大门。 “一开始,是失眠、神经衰弱,他瞒的很紧,我们谁都不知道。” 进了电梯。 “后来,他意识到自己的问题越来越重,就开始看心理医生,可这并没有减轻他的症状,他出现了自残的问题。” 医院的过道,幽深、寂静,白炽灯闪着刺眼的光。 “他瞒着所有人住了院,选择深圳,大概是想离你近一些,所有我们才会在南城什么都查不到。这次,是因为他割腕,医院里他写的紧急联系人是我。” 病房门半开着,护士在似乎在给路子及换药,时尔的角度,看不见路子及的脸,只能看到他手腕上一圈圈的纱布,空气里有很重的药水味,时尔几乎是不受控的往后撤了一步。 护士正巧工作完出来,看见简照南一行人后轻声说:“简先生,他刚刚睡着。” 意思是叫他们轻一些,不要吵醒病人。 时尔突然开口问:“我能进去看看他吗?”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缓,但盯着那扇门的眼神却执拗到可怕,直勾勾的,死死地盯着,甚至给人一种连瞳孔都缩小的错觉。 这里有很多病人都是这种眼神,护士见过不少,但还是猛然间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咽了咽口水才答:“可以,但不是叫醒他。” 直到推门的时候,时尔仍然非常不真实的错觉,她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属于别人的荒唐的梦里,周围的一切都是陌生的,陌生的空气,陌生的墙壁,陌生的桌椅。 可躺在床上的那个人,是她的。 他穿着令她恐慌的病服,脆弱的闭着眼,连呼吸声都轻微到几乎淹没,他面容苍白,肩膀单薄,整个人都透着死气沉沉的凉意,孱弱的像是被大雪压弯的幼苗。 时尔甚至不敢触碰他。 她怕把他碰碎。 手腕处的纱布是那么的刺眼,刺眼到时尔不敢去看,她盯着那张脸,连呼吸都舍不得用力,许久许久,她伸着颤抖的手试图去摸一摸他的脸。 就一下,轻轻一下,她对自己说。 可当指腹虚浮的触碰在他脸侧,却猛然间有电流窜过,她指尖一阵发麻,不受控制的往回缩。 时尔几乎是在瞬间骤然醒悟。 如许硕所言,她在害怕。 那些躲闪、远离、咒骂,通通来源于害怕,爱有多深,恐惧就有多深,眼前的这个人,她爱他爱的毫无章法,从前她逃避的、不敢承认的,此刻都清晰的刻在她的脑海! 即便他欺骗她,她还是爱他。 即便她远离他,她还是爱他。 耳鸣痛苦难捱,她还是在深夜里一遍遍的听他的声音;医院里她不敢睁眼,是怕他发现自己眼里如潮般的想念;江北别墅里主动吻他,是借酒装疯也想满足自己的奢念。 她这么爱他,究竟是怎么舍得这样折磨他的,怎么舍得不看他,怎么舍得远离他,怎么舍得不碰他,怎么舍得让他沦落到今天这个境地? 她明明,爱他爱的要命。 时尔缓缓弯腰,在路子及眉心印下无比温柔眷恋的轻吻。 对不起,我来晚了。 请你原谅我,原谅那个自私、懦弱、胆怯的我。 从今以后,任凭山河远阔,我守你,寸步不离 从病房出来时,时尔把门关上,迎上两道担忧的目光,她对他们笑了笑,说:“你们放心,有他在,我不会垮,我还要照顾他,我得陪着他把病治好,我还想带他离开,我想给他一个家。” 皮熠安上前抱住时尔,哑声说:“时尔,你哭吧,没关系的,你哭出来好不好。” 时尔的身体颤抖着,逞强道:“我不能哭,找到他了我得高兴。” 皮熠安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哄道:“没关系,在我这里可以哭,我是皮皮呀。” 如破败的城墙在瞬间坍塌,时尔的设防尽数消失,她崩溃的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无助的死死拽住皮熠安的衣角,所有的情绪都随眼泪倾泻,她委屈、恐惧、后悔,她承受不住接二连三的刺激,她也脆弱的一推就塌。 “皮熠安,我后悔了,我怎么能那么狠心的丢下他,我怎么能让他一个人熬过这么多年,我不敢想,我不敢想他是怎么一遍遍来找我,不敢想他身上那些伤是怎么来的,我疼,我太疼了啊” 寂静的病房过道,时尔抱着皮熠安像是抱着救命稻草,把那些从不敢对任何人讲的,全部说给她听。 那些压抑的爱,那些无尽的痛,那些掩藏的苦。 她也泥足深陷,她也不可自拔,她也肝肠寸断 皮熠安执着的守在病房外,她在楼道的蓝色塑料椅上坐了一整夜,皮熠安想劝她回去休息一会儿,被简照南拦住,说一切都随她。 六点多,冬日的天还没来及透亮,尚且蒙着一层灰黑,医院却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时睿和姚莉枝。 他们不知从什么渠道得知路子及在这里,姚莉枝几乎是小跑着想往里冲。ρǒ⒅ɡν.cǒм(po18gv.com) 被时尔恶狠狠的拦在外面。 她像只护崽的母兽,张开翅膀展示自己的力量,几乎是用阴鸷的眼神盯着姚莉枝,不允许她靠近路子及一步。 皮熠安上前劝时睿,说希望他们先离开,给时尔一些时间,她现在精神高度紧绷,做出什么事都不意外。 姚莉枝红着眼求时尔,说:“求求你,让我看他一眼吧,他是我的孩子啊。” 时尔突然间发了疯,杀气腾腾的推了姚莉枝一把,简照南都几乎稳不住她。 她咬牙切齿的质问,却怕吵醒路子及而压低了声线,显得她的脸有些骇人的狰狞,“你的孩子?你的孩子你就这么不闻不问!他这几年发生了什么,你知道一件吗,你努力过哪怕一次吗!姚莉枝,你不配做妈妈,我的,他的,你都不配,你就抱着你的自怜自艾的爱情滚吧!” 时睿刚想说些什么,时尔却马上向他瞪了过去,她状态紧绷到身体不住的发抖,像是盯着仇人一般盯着这两个人,仿佛他们胆敢上前一步,她就会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时睿被这样的时尔吓到,立刻示弱,扶着姚莉枝往后退,忐忑的同时尔说:“你别生气,我们马上走。” 直到他们走进拐角,退出了时尔的视线,她整个人才歇下浑身的力气,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惨白着一张脸,再也没有刚才的嚣张。 皮熠安吓得急忙上前去扶她,可时尔的身体软的像滩水,她眼前一阵发黑,根本站不起来,几秒后彻底陷入黑暗。 再醒来是两个小时后,天已大亮,时尔一睁眼就慌张的要从床上起来,她把脚往鞋子里挤,无意识的呢喃着:“他该醒了,我要去找他” 皮熠安掐住她的肩膀稳住她,看向她的眼里似悲似喜,是种极其复杂的情绪。 她叫着时尔的名字,颤抖着说:“时尔,你怀孕了。” 时尔一愣,望着皮熠安的眼神里全是迷茫,慢慢的,她似乎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明白皮熠安究竟在说什么。 眼泪倏忽一下,从眼眶里砸了出来。 -- χyūsんūщū.CC 完结章:不死不休 在医院附近有一个比较老式的小区,住户大多是老人,小区的每栋楼都只有六层,时尔租的是7幢2楼201室,隔壁202就是房东,房东是对儿老夫妻,他们的孩子出了国工作,留下的房子索性租了出去,也能贴补些家用。 开了春,深圳的天气越来越好,时尔穿了件软软的毛衣和牛仔裤,脚下踏了双软底小牛皮鞋,出了门就遇到房东阿姨推着他老伴儿散步。 “阿姨、叔叔,早啊。”她笑着和房东打招呼。 房东阿姨很是面善,回说:“小时,又去医院啊,那边的山茶花是不是开了?” 时尔停下来耐心的和她聊了会儿天,答应她如果有落花就帮她捡一朵回来,出了小区,时尔先去了路边一间很不起眼的理发店。 店里只有一个理发师,是个五十岁的男人,见到时尔了就把眼镜戴上了,熟稔的问:“又剪短啊?” 时尔嗯了一声,笑道:“剪短比较方便,还是到肩上一点。” 大概二十分钟,头发就剪好了,时尔对着镜子补了补口红,很温柔的豆沙色,显得她整个人愈发温婉,看起来就像路边新开的山茶花,大气、柔和。 从小区步行到医院,只要十五分钟,中途却需要经过三次斑马路,时尔每次走过都不自觉的捂着肚子,即使那里还看不出有起伏的样子。 医院旁那条路种了很多山茶花,已经开了有一个星期,花瓣是红色的,顶端有些发白,好看的紧,时尔这个星期每次经过这里,心情都会特别的好。 进了医院,她刚从电梯里出来就碰见护士小江,小江对她眨了瞎眼,说:“来啦,他今天心情好像不错,刚才还照了照镜子,我觉得可能是在等你。” 时尔把刚买的点心送给她,笑着说了句谢,脚步轻快的往病房走。 路子及正倚在床前看书,见她来了就把书页折了个角放在枕边,眼神软乎乎的盯着她看,几乎长在她身上一样。 时尔把书拿过来一看,是本英文原著,她看不太懂就丢了回去,低头在路子及额头上亲了一下,房间里有股安稳人心的宁静。 “你剪头发了?”路子及轻声问。 时尔惊喜于他今天主动和自己说话,按压住激动的心情,她努力表现的更加平和一点,拢了拢鬓角,笑着问他:“嗯,好看吗?” 路子及点了点头,看向时尔的眼神里是柔软的,但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 时尔坐在床边和他说话,想起什么说什么,比如山茶花开的很漂亮,她发现了一家做蛋挞很好吃的蛋糕店,雪茄又胖了一点之类。 大多时候,都是她在说,路子及很少回答,偶尔应两声“嗯”已经算是不错的反应。 三个月了,每次路子及发病的时候都是这样,时尔已经习惯着这种时候的相处模式。 医生说这是抑郁症患者的“亚木僵状态”,语言和行动都会减至最少,一天不说不句话,不挪动地方,都是病症的表现,在这种时候他的眼睛、耳朵等器官好像就会停止工作,病人会感觉自己同外界格格不入,你同他说话,他或许在听,也或许根本没听到,每次都会持续数天以上。 但也有好的时候,路子及情绪最好的那天,是时尔第一次给他看产检的彩超照片,她指着一团还没成型的小黑点,兴奋的对路子及说:你看,这是我们的孩子,像不像个小豆丁。 路子及看那个小黑团子看的入神,抬头看时尔时,眼睛像是水洗过的星星,亮的动人,他主动拉着时尔去散步,在竹林边动情的吻她,牵着她的手和她商量着什么时候给孩子起名字,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正常人,同样的为新生命的到来而欣喜着。 每次他状态好的时候,就是时尔最最开心的时候,她喜欢他吻自己,喜欢他同自己说话,无论什么都好。 两点钟的时候,太阳特别好,时尔眼睛发光的问路子及要不要出去散散步,他沉默了一会儿,好像是舍不得叫时尔失望,还是点了点头。 医院的绿化做的特别好,有小桥流水,也有凉亭花廊,早春的花已开了,翠绿的叶并各色的花,有种生机勃勃的美丽。 时尔牵着路子及坐在绿地的长椅上,往他耳朵里塞了个耳机,另一只塞到自己耳朵里,音乐舒缓,天气温和,空气清香,她耐心十足的和他说话,过了一会儿就发现他眉眼都耷拉着。 “困了?”时尔问他。 路子及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时尔哄着他把脑袋往自己肩上靠,说:“靠着我睡一下,只能睡一小会儿,不然晚上该睡不着了。” 路子及闭了眼,喃喃的说:“没关系,晚上你也在” 时尔的瞳孔猛地颤了一下,她抿着唇咬牙把眼泪憋回去,侧脸看着路子及的睡颜,指腹沿着他的下颌线一点点描摹着。 她从没有在晚上来过医院,路子及看见的那个人,是他为自己创造出来的假象 三个月,八十六天,两千零六四十个小时。 足够改变时尔的生活。 第一眼看见时尔的时候,路子及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医生告诉她,路子及的幻视情况很严重,刚开始的时候,他还能分清那是虚幻的,是他想象出来的“时尔”,可到了后来,他开始愿意去相信那才是真实的世界。 没有时尔的真实世界,变成了他的噩梦。 那个他想象出来的时尔一出现,他尚有喘息的余地。 割腕那天,“时尔”问他,想不想和她永远在一起,他点头后,她递给他一把折叠刀,后来医生看监控视频,是他自己拿出藏好的刀具,眼都没眨,狠狠地割开自己的手腕,鲜血拼命的往外涌的时候,他解脱般的笑了笑。 时尔没敢看监控视频,她问医生:“所以第一次见面那天,他根本不知道我是真实的我吗?” 医生说:“在他的世界里,你一直都存在,所以当你出现,他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决定搬到这边一个人住的时候,皮熠安急赤白脸的不同意,时尔怀着孕,她的意思是让时尔住到她家,她可以近身照顾。 时尔无奈笑道:“这还只是个受精卵,没事的。” 皮熠安严肃极了:“前三个月最危险,你一个人住我肯定是不放心的。” 说着,她又不满的嘟囔了一句:“路子及这个王八蛋,偏偏这个时候让你怀孕。” 时尔老脸一红,护起短来:“就那一晚,我们都没想到会怀,不过这样也好,我觉得他来的正是时候。” “怎么就正是时候?” “我做错过很多事情,伤害自己,也伤害了别人,现在想想那几年过的都跟梦似的,我有时候有快记不清楚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了。皮皮。我现在想和他重新开始,和肚子的小豆丁一起,我们三个就是一个完整的家,等他好了,我们就在你家附近买个房子,等你将来有了宝宝,小豆丁就有了伴儿,孩子们在一起玩儿,我们也可以在一起,多好啊。” 皮熠安想了想那画面,叹了口气,心里竟然也觉得格外向往,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也算不辜负时尔这几年遭的罪。 后来找到时尔现在住的这个小区,因为房东的关系,皮熠安勉强同意了下来,但还是每隔一天就往时尔这里跑,给她带些她爱吃的,陪她去做产检。 时尔在小区住下后,每天的生活都很规律,早上八点左右起床,吃完早餐后踱步去医院,陪路子及一待就是一整天,晚上六点钟自己一个人走回去,偶尔还能在小区花园里看老太太们跳一会广场舞。 啊,对了,还有白嘉宴,他在时尔怀孕两个月的时候被送去日本治疗,常常寄明信片给时尔,明信片上大多是日本的风景,也曾有过寿司和歌舞伎,背面的字写得不多,最后总会写上“安好”。 总之,时尔的生活状态非常的悠闲、平静,唯一的愤懑和不满,都留给了时睿和姚莉枝,她一直激烈的拒绝他们来看路子及,对这件事没有一丝一毫商量的余地,所有人都拿她没办法。 有一次皮熠安来陪她过周末时曾经聊起过这件事,时尔沉默良久,同皮熠安说,与其说是责怪姚莉枝,她其实是在责怪自己。 只是事情到这种地步,路子及现下是这种情况,对也好,错也罢,她对时睿和姚莉枝,对那个所谓的家,再也没有一点留恋 路子及这一次的“亚木僵状态”只持续了四天,和往常一样,“清醒”后的他对那几天的事情记得并不清楚,早上时尔来的时候他心情显然很好,亲了亲时尔后说头发太长了,想剪短。 时尔用指腹把他唇上沾上的她的口红抹掉,开玩笑似的提议说:“要不然我帮你剪?” 路子及竟然也同意了,他不愿意见生人,更不想进入外边那个嘈杂的世界。 第二天再来的时候,时尔从常去的理发店里借了把剪刀,用浴巾围着路子及的脖子围上一圈,阳光下他傻乎乎坐着等着被剪头发的样子也别可爱,时尔没忍住捧着他的脸吻他,还给他拍了张照。 路子及有些不好意思,耳根都红了一小片,想站起来又不太敢,手足无措的看着时尔。 时尔笑的眼都快不见了,温柔的捏了捏他的耳朵,开始认真的给他剪头发。 她一点点的剪着,笑嘻嘻的和路子及说话,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她眼睛亮着,和他说:“要不然,我肚子里这个,小名儿就叫小斑马吧。” 路子及的满脸都写着你说什么都好,只是顺嘴问了句原因。 “我每天来找你,都要过三条斑马路,有几条斑马线都数清楚了,恰好他爸爸也姓路啊,我觉得很好,你喜欢吗?” 路子及轻声回:“喜欢。” 聊着聊着,又扯到那个最老套的话题,时尔目光灼灼的问路子及是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路子及看着她,突然说:“你昨晚问过我这个问题了。” 时尔手上的动作瞬间顿住,她把剪刀放在桌上,蹲在路子及面前握住他的手,哀切的说:“路子及,你看清楚,这个才是我。” 路子及仿佛没听懂她在说什么,反握住时尔的手,笑的温温柔柔,看起来正常的不得了,可说出的话却让人汗毛直立,“我知道啊,这个是你,那个也是你。” 时尔突然就有些受不住了,她站了起来,红着眼喊道:“她不是,她不是我!她是假的,是你想象出来的,你看看我,我回来了,我肚子里还有我们的宝宝,我们都在等着你啊。” 路子及被她大幅的动作影响到,整个人的状态迅速就变了,他几乎是带着厌恶的眼光看着时尔,咬牙切齿的说:“你撒谎,你是假的,她告诉我你会骗我,是你骗我!” 时尔的眼泪瞬间就流了出来,她猛地上前握住路子及的手腕往自己的小腹出贴,边哭边说:“你摸一摸,他在慢慢长大啊,我才是时尔。” 路子及情绪大变,狰狞的表情让他的容貌似乎都发生了变化,他不受控的猛地推开时尔,眼神游移不定,突然间把自己缩在墙角,身体小幅度的颤抖着。 时尔被他推的往后跌靠在床上,手一直下意识的捂在肚子上,其实她跌的并不重,但是心理压力太大,总觉得肚子有些疼,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去找护士,好在他们之间闹出来动静有些大,医生护士闻声而至。 小江扶着她往外走,病房门关上前,时尔看到的是路子及通红的眼。 皮熠安知道后迅速来医院接她,第一件事就是带她去做检查,确定孩子平安无虞,第二天她怒气冲冲的说要去找路子及算账,可隔着窗户看了看他的头发,一脸懵逼的说:“谁给他剪的,怎么跟狗啃的似的。” 时尔默默地举起了手。 皮熠安用手抵着嘴咳嗽了一声清清嗓子,点了点说:“其实还不错,可能会成为下一季度的流行。” 这次的争执成了一个导火线,医生们讨论数日后决定改变路子及的治疗方案,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时尔不可以再见路子及,他需要隔离。 时尔有些接受不了,她舍不得把路子及一个人丢在这里,她怕他害怕。 医生劝道:“时小姐,我们得给他时间和空间,让他自己分清什么是假的,那样他才能好起来,你一直陪着他,他更加会把现实和虚幻混为一谈。” 时尔的嘴唇抖了抖,沉默良久,才对医生说:“隔离前我再去见他一次,可以吗?” 小别离的那一天,是个好天气,那时候时尔已经怀了五个月了,肚子已经显怀,小斑马也会在妈妈的子宫里调皮的翻身打招呼。 因为有一阵没见到白天这个时尔的缘故,路子及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他这时候还有些思考的能力,知道自己闯了祸,看着时尔的眼神有些闪躲,却又总是忍不住偷偷地瞄上一眼。 时尔坐在床边对他笑,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还矮下身子吻了吻他,把他的手带到自己的肚子上,让他摸一摸。 路子及不太敢,他记得自己推了时尔,还差点摔坏小斑马。 “没关系,他不记爸爸的仇。”时尔轻声的开着玩笑。 午后的阳光太好,柔柔的撒在屋里、床上,暖的人心安,时尔脱了鞋上床,搂着路子及的腰躺在他身侧。 路子及的手贴在她的孕肚上,突然说:“对不起。” 时尔笑了笑:“我们是一家人啊。” 两个人紧紧的挨着,时尔闭着眼享受这份温情,柔声问路子及道:“昨晚她来找你了吗?” 路子及的眼睫颤抖着,轻声回:“嗯。” 时尔抚慰般的抬头吻了吻路子及,认真的看着他,用非常温顺的语气同他说:“下次见到她的时候帮我向她道个谢,谢谢她代替我陪着你,好吗?” 路子及的眼泪掉下来,难堪的点了点头。 正说着,小斑马在时尔肚子里翻了个身,时尔惊喜的喊路子及,让他去摸胎动,叹息般的喃喃说道:“你是不是也是来和爸爸说再见的呀?真乖。” 一个小时,小斑马在她肚子里动了四次,路子及每次都跟发现新大陆似的,目光灼灼的盯着时尔的肚子看,情绪一点点高涨起来。 时间一点点流逝,他们这一下午一直躺在床上亲吻、说话,明明什么都没做,却也觉得那么满足。 临别前时尔最后一次吻他,从额头到嘴唇,最后落在他通红的眼上。 “你要乖一点,听医生的话,不可以偷偷把药扔掉。” 路子及用力抓着她的手,仓皇的胡乱点头。 时尔努力的牵起一个笑,摸了摸他的脸,几近哀求的说:“你要分清楚,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路子及红着眼看她,从喉咙里发出了声类似幼兽的哀鸣,悲悲切切。 时尔狠心的扯开他的手,继续说:“我和小斑马都在等着你,你要快些好起来。” 路子及无助的看着时尔一步步的后退着远离他,他想抓住她的手,却连脚步都不敢往前迈。 直到门全部关上。 当晚。 路子及吃了护士给的药后躺在床上,不一会儿,门被轻轻打开,“时尔”穿着白天那身衣服走了进来,对他笑,躺在他身边,轻言轻语的问他有没有想她。 路子及的嘴唇抖了一下,克制不住的说:“想。” “时尔”躺在他怀里咯咯地笑,搂着他的腰哄着一声乖。 时尔怀孕六个月。 皮熠安已经如愿把人接到自己家里,每天下班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摸一摸小外甥乖不乖,在晚饭后搀着时尔去散步。 路子及半夜惊醒后,被身边那个“时尔”安抚着继续睡,他把她搂在怀里,颤音说梦见你生孩子,全是血。“时尔”安抚着拍着他的背,说:“乖,我就在这里陪着你呢。” 时尔怀孕八个月。 时尔下肢水肿的情况有些严重,手指一按下去就是一个坑,急的皮熠安不知道该怎么办,反倒是时尔比较冷静些,偶尔舒服的时候,就给小斑马织小毛衣,黑白条纹的,很符合他的名字。 路子及白天在小花园里逛了很久,傍晚时医院组织病人一起看了个电影,回房间的路上他恰好碰见“时尔”从走廊那一头过来,她肚子已经很大了,走得很慢,路子及迎上去小心翼翼的扶着她。 时尔生产那一天比预计的时间要早一个星期,皮熠安和简照南慌中带稳,开车载她往医院疾驰,顾延身体不便,留在家里看家,没有看见皮熠安在产房外害怕到大哭的场面。 路子及站在窗外怔怔的看星空,一回头,“时尔”在他身后冲他招手,他握了握拳,拼命的告诉自己她是假的,可脚步还是不由自主的往那边走。 床上,“时尔”笑的一如他记忆里甜美无双,路子及痴迷的看着,伸手去摸她的肚子。 “时尔”依赖的靠在在身上,说:“等宝宝出生了,我们要去拍一套全家福。” 路子及应了一声,几秒钟后,他放在“时尔”肚子上的手突然停住,他好像突然间想起什么似的,连瞳孔都紧缩起来,豆大的汗滴沿着他的额头往下滑。 “时尔”问:“怎么了?” 路子及下了床,一点点的远离她,他的手在抖,唇在抖,连眼神都是抖的。 “为什么,你的肚子从来不会胎动。” 床上的那个“时尔”浑身一僵,连笑容都是勉强的,她对路子及伸出手,说:“我是时尔啊,你看看我的脸,我是时尔。” 路子及一步步的往后退,他眼睛通红,泪水疯狂的往外涌着。 “你不是,你不是时尔,你是假的。她在等我,她说过,她和小斑马都在等我,我要去找她们。” “时尔”哭了,她说:“可是是我一直陪着你啊。” 路子及死死地握着拳,用尽全身的力气对她说:“你走吧,求求你走吧,我要去陪着她。” 产房内,婴儿嘹亮的哭声响了起来,护士抱着个小人儿出来,喜气洋洋的对皮熠安和简照南说:“恭喜,是个健康的男孩儿。” 皮熠安小心翼翼的抱了一下,哭的眼睛都有些肿。 新的生命诞生,把从前一切纠葛都画上句号,同时也意味着一个全新的开始。ρǒ⒅ɡν.cǒм(po18gv.com) 夜幕逐渐散去,太阳在东方缓缓的冒出火光。 小斑马满月那天,时尔一醒就听见有喜鹊站在她窗前叫,她心情颇好,躺在床上侧身看还在熟睡的小斑马,用指腹轻轻碰他的小脸蛋。 皮熠安敲门进来,听她说了喜鹊的事情,笑说今天一定有喜事儿发生,我们小斑马是个小福星。 满月酒是在皮熠安家里做的,时尔不愿大操大办,只想和皮熠安他们一起吃顿温馨的午饭。 其中有个重要的仪式——剃胎毛,时尔查了查,说怕剃刀太粗伤到她儿子,只剪了短短的一小丛放进福袋里保存好。 皮熠安一直在一旁摄像留存,指挥着简照南忙前忙后。 恰有门铃声响了起来,闲着的顾延去开门,客厅里仍是喜气洋洋的闹成一团,时尔抱着儿子笑的眉眼弯弯,突然间小斑马吐了个泡泡,露出了他人生的第一个笑。 霎时间,时尔似乎感应到什么,她缓缓抬头向玄关处看过去。 那个她无时无刻不再惦念的人,一步步向她走过来。 时尔抱着小斑马,泪眼朦胧,一动都不敢动。 她怕吵醒这个美好的梦。 周围都安静下来,皮熠安拿着单反的手有些抖,简照南含笑看着他的小师弟,顾延走到皮熠安身边搂着她。 没有人敢开口说这第一句话。 而路子及走上前,单膝在时尔面前跪下,手里拿的是五年前没送出去的那个戒指,他声音颤抖着,却坚定无比。 “时尔,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本是生长在黑夜中孤独的树,千万年都只有身边一口古井无波,直到你携笑闯入,赏我光明,赏我雨露,赏我欢乐。 从此任凭凄风冷雨,你我不死不休。、 -- χyūsんūщū.CC 番外1 “D区有一套,本来是开发商自留的,现在也不知怎么打算卖了,我昨天去看了看,还不错!”皮熠安靠在时尔办公室里的书柜上,慢慢的啜了一口顾延上供的铁观音。 小斑马五个月了,时尔也开始回归职场,路子及的家庭妇男当的风生水起,照顾儿子的水准比专业保姆都高,只不过一家三口住的还是原来时尔租的那套公寓。 住了一个月,时尔就开始琢磨买房子的事儿,看了十几套都不大满意,恰好皮熠安住的华洲湾有房源,两个人趁着午饭的功夫开始商量这事儿。 能和皮熠安住一块儿当然最好,时尔问了价格后皱了皱眉。 这套别墅紧挨着深圳湾内湖一线海景,三楼楼顶带了一个特大的游泳池,夏天往里边儿一趴,进入视野的是海天一线和漫天烟霞, 02 单栋建筑占地面积780㎡。 总之,这套别墅哪哪儿都好,价格自然也很好。 时尔的私款大部分投进公司运转了,一时半会儿真拿不出来这么多。 “差多少啊”皮熠安问道。 时尔伸出手比了个数,皮熠安点了点头,说:”用着我就说啊。” 时尔听这话一乐 02 ,冲着时尔挤弄没眼,鬼里鬼气的问:”皮皮,你在家里说一不二的感觉是不是特爽啊。” 皮熠安啧了一声,说:”还成,一般爽吧。” 晚上下班儿,简照南得了空来接人,在办公室里等的时候听见姐俩提了一嘴买房的事儿,笑着说:”时尔,钱的事儿你没什么可想的,回去问问你们家小路,他有。” 时尔一脸懵,路子及压根没正式工作过,哪来的钱 简照南挑了下眉:”小路擅长的是钱生钱,投资、金融,咱们摞一块儿都玩儿不过他一个。” 开车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就这也已经算早的,时尔一开门,就看见路子及正坐在沙发上抱着宝宝喂奶,雪茄窝在他旁边睡的忘乎所以。 “回来了,阿姨正做饭呢,马上就能吃了。”路子及听见开门声后心开始加速跳动,见着时尔的脸后更是有些坐不住,恨不得马上凑到她身边紧紧贴着她,好在儿子还在手里抱着,他愣是把这份儿心思压了下来,脸上仍旧装的一派清风。 02 时尔应了一声,对路子及的心理活动毫无察觉,换了鞋向父子俩走过去,她刚从外边回来,怕自己身上脏,不敢碰儿子,低头在路子及脸上啄了一口,挠了挠雪茄的下巴。 路子及还没来得及亲回去,小斑马就啊呜啊呜的要妈妈抱,时尔见着这小不点心就软的没招儿,利索的进屋换了衣服洗了手,抱着儿子亲了又亲。 路子及坐在她身边,想搂着她,手到快贴到她腰间,又收了回来。 吃了饭,时尔往常都是要陪着小斑马玩儿上一个小时才肯歇的,今儿个倒是早早地让保姆抱走了,回屋的时候路子及不知道和谁通着话,靠着窗背对着她,夜色透过薄纱落在他身上,似有零碎月光在他肩膀撒下一线清辉,愈发衬的这个人仙儿似的好看。 时尔魔障般的瞧了好一阵儿,回过神儿的时候自嘲的叹了口气,认识了这么多年,她看他愣是看不够。 往前走,时尔从身后搂住了路子及的腰,他在家就穿了件儿白色纯棉短袖,时尔没忍住把手从衣服下摆伸进去,在他小腹上来回的摸。 路子及自然的转过身抱住她,脸上似乎没什么表情,甚至还极其淡然的拿着手机打电话,可搂着时尔的力道却很紧。 时尔沉默着把脸埋在他胸膛上,闻他身上熟悉的味道,从里到外都觉得踏实。 一回家,打开门,有他和儿子,时尔就觉得,天塌了她也没在怕的。 没两分钟路子及就挂了电话,低头用嘴唇去蹭时尔的脸,温热的气息在两个人紧贴着的皮肤上盘旋,即便一言不发,这状态都舒服的人要命,好像一闭眼就能安安稳稳的睡过去。 “简照南打来的?”时尔懒懒的问了一嗓子,她刚才听见了手机听筒里传出来的声儿。 路子及微微弯了弯腰,用手托住时尔的屁股,把人抱起来放到窗台上坐着,捧着她的脸一下下的亲,好不容易抽空从嗓子里挤出了个“嗯”字,算是回答。 时尔在他腰上捏了一下,问:“不高兴了?刚才餐桌上都没怎么说话。” “没。”路子及嗓音低低的,带着股难以言喻的勾人的劲儿,他双手撑在时尔屁股两边的窗台上,脸对脸的,用鼻尖去蹭时尔的鼻尖,腻歪了会儿才说:“老婆,咱们明天去看看房吧,师哥催着我们搬呢,他特急。” 时尔琢磨着他俩说的也是这个事儿,问道:“简照南急什么?” 路子及:“他想咱小斑马成天去皮熠安跟前儿晃一晃,叫她酸一酸,不定就也想怀了。” 时尔没忍住笑出声了,顾延馋孩子这事儿她是知道的,就是没想到看起来这么与世无争仙气飘飘的简照南也在曲线救国,也真难为他俩了,没法儿领证心里就没底儿,也就不敢正儿八经的和皮皮“抗争”。 “行,明天下午去吧。”时尔没提钱的事情,一口答应了下来。 俩人说了会儿话后也快十点了,路子及看了看表,突然问了句:“老婆,弄吗。” 时尔叹了口气,说:“弄。” 当然,这个“弄”不是那个“弄”,而且给小斑马留口粮,挤出奶水奶搁在冰箱里,好放时尔去上班儿。 这活儿一向是路子及的,他从头到尾全包揽了下来,虽然时尔只需要坐着,但偶尔,她也会觉得自个儿跟头奶牛似的,路子及就是那个挤奶工。 当然,前提是路子及好好“工作”,不要半途而废,突然“干”点其他的。 按照严格的程序,路子及先去洗手,因为时尔不太适应吸奶器,他一直是纯手工操作,把人搂在身前靠着,边弄边哄。 他这几个月在家没干别的,产后护理的书看了不少,生怕时尔有哪儿不舒服,怕她不高兴、委屈,挤奶的时候连亲带夸的,搞得时尔觉得自己生个孩子跟拯救了地球似的,就差搞个横幅挂家里了,其实她没那么累,反倒是路子及忙前忙后的,伺候完儿子伺候老婆,陀螺似的成天转。 路子及手法娴熟,力道适中,时尔让他弄得挺舒服,窝在他怀里眼睛耷拉着,没一会儿就闭上了。 等她清醒过来奶早就挤完了,只不过胸前的容器换成了颗脑袋。 时尔手搭在路子及的后脖颈上,没忍住哼了一声,她的乳头被路子及含在口腔里拨弄,一吮一吸间,她一半身子都麻了,通电似的直往头皮上钻。 路子及见她醒了,抬头看了一眼,他的双唇被乳汁洇湿,奶白的液体在他泛红的唇上欲坠未坠,被他探出口的舌尖一下卷了回去。 时尔越看着场面越麻,微皱着眉说:“你” 只吐出一个字她就卡住了,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把这句话全须全尾的说出口。 想叫他别这样?那还真不是,她只是有点受不住,路子及无论做些什么,哪怕就是面无表情的坐在那儿什么也不干都够她受的,又何况他刻意撩拨。 她既想要,又怕自己受不了,越受不了,她就越想要。 成了个死循环。 路子及的舌尖从时尔的乳尖滑到鼻尖,边亲边哑声问:“怎么了?” 时尔让他弄得直喘,“嗯还没洗澡。” “弄完再洗。”路子及直起腰来快速脱掉上衣,又俯下身去吻她。 路子及的前戏一向做的很是绵长,他在这方面耐性极佳,一点点的撩拨时尔,每一下都找准她的敏感点,非把她折腾的求着他做了才肯进入正题。 比如现下,捧着时尔的臀部给她口交,整个阴部都被他舔的湿淋淋的,有他的口水,更多的是时尔流出来的爱液,阴蒂那里被路子及嘬的硬到凸起,他的舌尖又顺着中间的缝儿往下移,分出一只手转着圈的去研磨阴蒂。 时尔被他舔的不住的抖,双腿敞开了任凭他弄,她脑袋后边垫了一个很厚的枕头,一抬眼就能瞧见路子及舌尖的动作,这样的视觉刺激太大,时尔舒服的浑身发软,嗓音发出的声音甜腻的可怕,只希望路子及用力一点,再用力一点。 路子及的舌尖已经滑到时尔的穴口,每勾一下,都能带出一片水渍,他的舌尖往穴里钻,用力吸了一下,满足的听到时尔带着哭腔的呻吟。 “路子及,我不行了啊,那里啊”时尔脸上一片潮红,脚趾都酥麻到蜷缩起来。 路子及正在玩弄着她阴蒂的手不停,嗓音被情欲渲染的越发沙哑,“要老公用力舔,是不是?” 时尔腿颤的厉害,她想开口说话,又实在有些说不出口,泪眼朦胧的装哭,软着声儿喊路子及的名字。 路子及拍了一下她的屁股,发出一声脆响,其实不疼,就是听着唬人,“要不要,说话。” 时尔用小腿蹭路子及的腰,娇滴滴的小声回:“要的” “要谁?” 时尔是真的难受的紧了,索性开解自己俩人连孩子都生了,还害这臊干什么,哼哼唧唧的说:“嗯要老公的舌头舔我” 话音刚落,就感觉到路子及的舌头又钻了进去,贴着紧缩的内壁勾弄,时尔只听着一阵口水和吞咽混合的声音,酥麻感顺着性器急速蔓延到五脏六腑,没两分钟她就哭着到达了高潮,腿抖得不成样子,许久了都缓不过来。 好不容易把那阵儿快感渡过,路子及又把她的一只腿往自己肩上一搭,他边侧脸吻她脚腕,胯下怒胀的性器官就贴到了时尔的阴部。 时尔被那温度烫的一抖,还没来得及开口求饶,就感受到他的阴茎的头部插了进来。 路子及刚进去一半儿就感觉到自己被层层叠叠的软肉紧紧的吸附住了,顿时就舒服的头皮发麻,身下的时尔被自己干的殷红着一张小脸,眸中情欲迷离、泪光闪烁。 每次,每次跟时尔做爱的时候,看见她露出这种表情,路子及就控制不住自己深埋在心底里的那些疯狂的悸动。 想拥抱她,想吻她,想操她,想看她被自己肏到颤抖,想听她哭着说要他、爱他。 路子及俯下身去紧紧搂住时尔,含住她的唇舌舔弄、吮吸,上边儿的动作倒是温柔轻缓,下半身却是疾风骤雨,一下下的快速顶动,把时尔插得浑身都泛着热气蒸腾的粉色。 时尔全身心的依赖着他,胳膊搂住路子及的脖颈,与他唇舌交缠,直到喘不过来气儿了才舍得放开。 被吮过的唇殷红而湿润,唾液交缠勾连出一道银线,路子及的腰臀还在激烈的耸动,时尔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眼尾被激烈的快感染上一层红晕,生理性的泪水顺着那片红往下滴,被路子及伸出舌尖卷进嘴里。 两人的交合处水声淋漓,配着肉体拍打的节奏,在屋里不住回响。 时尔叫的嗓子都有些哑了,力气用尽,只能发出小声的哼唧,即便如此,她也一直看着路子及的脸。 她喜欢看他那张冷清的脸上露出藏不住的强烈情感, 汗滴顺着他的脸颊滑下来,白玉似的面容上沾染一层性事特有的艳丽殷红,那双眼死死地盯着自己,瞳孔又黑又亮,带着些若有似无的水迹,强烈到可怕的占有欲就藏在后面。 看的越深,快感越强。 时尔的眼睛半阖,放肆的体验这个人给她带来的独一无二的快慰,软声软气的呢喃着喊路子及:“啊老公老公要到了” 路子及闻言就加快了速度,搂着时尔的肩沉腰用力的往里顶,舌尖往时尔的耳廓里探,哑着嗓子说:“老婆好乖,等我一起,老公射给你。” 时尔被那勾人的嗓音和热气激的愈加敏感,发嗲主动舔路子及颊边汗珠,紧致的阴道收缩的频率越来越快,身体已经逐渐抽搐起来,路子及被她绞的腰眼发麻,狠命的顶她,又低头吻她,把那些忘情的呻吟,全部吞进自己的肚子里。 两个人的高潮同时来临的瞬间,时尔盯着路子及的眼睛,无尽的深情突破透明而坚固的结界,尽数的,向她奔涌而来。 ρǒ⒅ɡν.cǒм(po18gv.com) 第二天下午,本来是说好时尔把工作处理完回去接父子俩的,可中午的时候路子及打了电话过来,说要带着儿子给她送饭,然后一家三口一块儿去华洲湾看房。 “从你那边走要近一些,省的你往来回跑了。”路子及如是说道。 时尔憋着笑,不愿戳穿他那点小心思,一口答应了下来。 快半年了,路子及一直在家照顾小斑马,还从没来过时尔的工作室看过,这一趟变着法儿要过来,大约是有些宣示所有权的意思。 助理阿瑞见她笑得这么开心,还以为是工作上的事情,就多问了一嘴:“时总,是跟众合的合作谈妥了吗?” 时尔靠在椅背上笑,灵活的转动手里的钢笔,叹了口气,说:“不是,是我老公和儿子中午要过来。” 阿瑞惊讶的表情都控制不住了,公司里一直有传闻说时总休假是生孩子去了,可从没人真的见过啊,一直有人跟她打听这事儿,但她哪儿知道啊,没成想还是真的! “时总!你什么时候结的婚啊!怎么不告诉我们,哎呦,天啊,他们要是知道这事儿得吓死了。”阿瑞激动的脸都红了。 时尔笑了笑,说:“怎么那么大反应啊,没事儿啊,等办酒的时候一定通知你,哎对了,回头你跟前台说一声,中午要是见到个抱个孩子的男人,直接送进我办公室。” 阿瑞说:“好好!我一会儿就去说。唉,时总,老板娘叫什么名字啊,我好跟前台说明白了。” “不用。”时尔的眼睛还盯在文件上,随口对阿瑞说:“你老板娘长得显眼,一看就看得出来。” 等中午真见着了人,阿瑞才深深地明白时总口中的“显眼”是什么意思。 早上同前台小姑娘说完这事儿没半小时,公司有一大半儿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顿时就跟炸了锅似的,到了该吃午饭的时候一个比一个能磨蹭,都想看看时总老公是个什么模样,哪路神仙能让工作狂空出一年多去生娃。 路子及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提着食盒,几乎是刚走出电梯就感受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炙热目光,他走到前台,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前台姑娘就红着一张脸激动的问:“请问您是时总家属吗?” 路子及拍了拍激动的不停蹬腿的儿子,点了点头。 从前台到时尔办公室这一路,路子及感觉自己就跟走了个红毯似的,尽管这帮人已经竭尽全力在掩藏,可有些东西还真是藏不住的。 阿瑞远远的看见前台小赵领了个人往这边走,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儿迎了上去,见小赵对她眨了眨眼,强装淡定的对路子及说:“您好,我是时总的助理阿瑞。” 路子及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声音是温和的:“你好,我是你们时总的家属,我姓路。” 阿瑞叫了句“路先生”,就把路子及往时尔办公室带,忍不住抬头看一直冲着大家伙儿乐的小斑马。 呜呜呜时总的儿子长得可真好看啊,简直就是小天使。 还有时总口中的“显眼”着实谦虚了,这个路先生身高腿长,抱着娃随便往哪儿一站都是活体画报,整个人就跟尊冰雕的美人像似的,精致、凌厉,边边角角都透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勾人的劲儿。 难怪时总一直藏着掖着的,搁谁谁都不放心这么个人出来晃悠啊。 推开办公室的门,时尔见着一大一小后马上从办公桌后走了过来,阿瑞走出去的时候无意间撇到路先生的脸,明明和刚才没什么两样,可怎么一看见时总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像冰山遇春水,像夜幕迎朝阳。 像尘封已久的竖琴终被乐人奏响,叮叮咚咚,琴弦上是数不清的爱意流淌。 -- χyūsんūщū.CC 番外2 华洲湾那套别墅实在是没得挑的,路子及似乎比时尔更满意,里里外外逛的时候一直是他跟经理交涉,小斑马在他怀里眨巴着大眼睛直乐,小嘴儿啊呜呜的就没停过。 经理笑着夸道:“小公子真是聪明可爱,这个月数的孩子很少有长得这么标志的。” 路子及难得跟外人笑了笑,毫不客气的回:“随他妈妈。” 其实这孩子的长相随他更多些,只有一双眼睛遗传了时尔,圆溜溜的一双杏眼,瞧着古灵精怪的,真真儿的长在了路子及心坎儿上。 孩子妈呢,看房子看到一半儿接了个电话,工作室那头有个急事儿,非得她去处理才行,临走前给父子俩一人一个香吻,对路子及说:“弄完了就去皮皮家待着,晚上我来接你。” 路子及单手抱娃,另一只手牵着老婆腻歪,不依不饶的又低头亲了亲她,说:“这地儿我挺喜欢的,雪茄和小斑马撒欢也够宽敞。” “行。”时尔一口答应下来,说:“那我先走了,你再看看。” 时尔的意思是,既然路子及喜欢,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买呗,回头她算算钱,把南城那套房子卖了估计就差不多了。 她没想到的是,当晚从皮熠安家聚了餐回去,两人洗完澡后路子及拿出了购房合同。 那套别墅已经被他买了下来。 时尔愣了一会儿,刚想说些什么就被路子及抱住了,他温热的气息紧紧的包裹着她,带着让人泥足深陷的柔软,“时尔,很久之前我就幻想过,咱们生个宝宝,养只宠物,猫啊狗啊的都可以,咱们热热闹闹的住在一起,就是一个完整的家。孩子和猫都是你带给我的,我只能把硬件儿准备好了,行吗?” “你”时尔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只叹了口气,任由路子及抱着她半晌不肯撒手。 许久了,她才把人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无奈的问:“兜儿里还有钱吗,是不是身无分文了?” 路子及笑的腰都弯了,一点儿也不害臊的说:“一穷二白了,只能卖身求荣,以色侍人,还求时总给我口饭吃。” 时尔也陪着他闹,在他唇上啄了一口,假模假式的演着:“唔,看你今晚表现。” 别墅的事儿基本上全权交给路子及了,时尔给他留了张卡,也不知道他是用还是没用,总之两个月后,她拎包入住就得。 当天,皮熠安一家和羿匀一家都去温居,几个男人都是一早就去了的,简照南还把皮蛋也捎带上了,两只猫围着坐在小螃蟹车里的小斑马闹个不停,四个男人一边儿说着话一边儿盯着孩子和猫。 顾延瞧着孩子的眼神儿都快泛绿光了,路子及拍了拍他的肩膀,揶揄道:“至于这样儿吗,江衎他们两口子还丁克呢,都没跟你似的。” 顾延拉耸着脸苦大仇深的:“那能一样吗,你们都是俩人,我们家三个。” 这话一说出口,简照南的目光就扫了过来,脸上的表情仍旧是温和的,但却透着一股阴恻恻的味道。 顾延立马添了一句:“简哥,我不是那个意思啊。” 路子及和江衎在一边儿看的直乐,这一家子,瞧着没着没落的,却铁三角似的稳,谁都离不开谁了。 晚上三个女人回来,迎面就是雪茄窜了过来,一下跳进时尔怀里。 时尔抱着大儿子亲了几口往里走了没两步,男人们就一窝蜂似的涌了出来,搂着自家媳妇儿回屋,小斑马见着亲妈了就张开小胖胳膊要抱,时尔怀里还有雪茄,只好和路子及掉个个儿,换个崽崽抱。 临进门前,时尔瞧着透过落地窗撒进院里的暖橙灯光,忽的有些“近乡情怯”,她盼了这么久,盼的不过就是这捧莹莹的光。 身边,路子及一只手抱着雪茄,一只手搂着她,用比那光还要柔软的目光注视她,轻声说着:“老婆,回家了。” 时尔脸上的笑一点点舒展开来,她软声回:“嗯,回家。” 把一地月光留在身后,屋内,等待着他们的是欢笑满堂的一室馨香—— 搬进新家的第二个周末,路子及又收到了来自日本的包裹,他照例把东西放好,连包装袋都没拆开,似乎对那一小包东西毫无兴趣的样子。 下午小斑马有早教课,父子俩到早教机构的时候还早,路子及就抱着儿子坐在教室外的沙发上,给他看手机里时尔的照片。 小斑马一看见妈妈就兴奋的不得了,在路子及膝盖上蹦跳着去抢手机,路子及一时间没稳住小斑马,手机被他啪嗒一下打摔在地上,正要去拿,却有一只手帮他把手机捡了起来。 是C1课程的女老师,叫Jennifer,年轻漂亮,笑起来格外的阳光。 “路先生,下午好啊。”Jennifer把手机递了过去。 路子及客气的道了谢,回了句下午好,就没再说一个字儿。 Jennifer似乎没被他的冷脸吓退,仍旧是笑意盈盈的同他说话,带着孩子来上早教的大多是祖辈和母亲,再不济也是保姆,很少有父亲带着孩子来的,路子及长得又实在出色,Jennifer有一次下班时看到他开了一辆揽胜,心里就存了些别的心思。 “好像从来没见过小斑马的妈妈来过呀,工作再忙也要照顾孩子嘛,婴儿不能缺少母亲的陪伴的,您一个人带孩子还是太累了。”Jennifer拐着弯儿打听,话里话外的意思都让人极其不舒服,最起码路子及是不乐意听这些的。 他淡淡瞥了Jennifer一眼,只说了三个字:“我乐意。” 今儿个时尔回来的晚些,小斑马已经睡了,路子及等她一块儿吃晚饭,用餐后水果的时候时尔突然问:“你下午跟我说,早教以后不去了,怎么回事?” 路子及给时尔喂了一口菠萝,淡淡说:“没什么,我就是觉得孩子还太小了,没有必要。” 时尔本来也并不赞成小斑马去早教的,当初同意也是半推半就,现下也没再说什么,捧着路子及的脸使劲儿亲了个响的,连哄带夸的说:“辛苦了孩儿他爸了,今晚奖励你。” 路子及把人搂过来捂在怀里,跟老婆咬耳朵:“奖励什么?” 时尔贴着他的耳朵低声说着,还没囫囵的把整句话说完,就被路子及拦腰抱了起来往楼上走。 “干嘛呀你!”时尔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一跳,整个人紧紧攀附在他身上。 路子及抬脚把卧室门踢上,眼眸含春:“兑现奖励。” 616161 就在时尔陷入这种“老公孩子热炕头”的美好生活的时候,她和路子及闹了一场不大不小的别扭,或者,也可以说是路子及单方面变身小河豚。 争吵的源头,表面上好像不是因为白嘉宴,说到底还是跟他源源不断寄过来的包裹有关。 那天下午,路子及陪着儿子玩儿的时候接到了南城薛教授打来的电话,老先生舍不得爱徒一身天赋,劝他重拾本职,老先生仍愿推荐他去港大的黎鹤耀教授那里读博。 路子及不是没想过这事儿,但眼下孩子还小,他又太久没进实验室,状态不佳,并不是读博的最好时机。 师徒二人聊起来就没完,路子及一时没顾忌上儿子,小斑马坐在小螃蟹车里蹬着小腿,追着雪茄到处跑,一个小孩儿一只猫,都是没什么智商的小东西,闹起来没个准儿,等路子及放下电话,看到地上不知被谁掀翻在地的包裹,才想起来他还没跟时尔提起这件事。 他捡起来晃了晃,听到了类似瓷片碰撞的声音。 东西从没打开了过,路子及不知道里边儿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但十有八九,已经被两个小玩意儿弄坏了。 雪茄那猫脑子还算转的快,感觉气氛不对麻利儿的溜了,小斑马眨巴着眼睛,懵懵懂懂的看着爸爸,一脸无辜。 路子及绷着脸沉默良久,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盘腿直接坐在地毯上,打开包裹,看到的是碎成了十几片的日式风铃和一封信。 信封上的“时尔亲启”四个字,写的灵动飘逸,路子及甚至能想象出那个人写字时的神情,必定温柔缱绻,满怀爱意。 他盯着那四个字,说不出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心情。 明明,明明应该知足的,他什么都有了,老婆、孩子和家,都是他的,那个人远在异国他乡,连时尔的衣角都摸不上。 可路子及没有办法说服自己不去嫉妒,和时尔分开的那几年,是她蜕变的人生转折点,是那个人一直陪着她,几乎把她带领着走向生命的另一种可能。 路子及时常会想,如果自己没有生病,时尔会选择谁? 路子及控制不住的陷入了深思,精神恍惚的看着一地的碎片,直到雪茄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用小爪子碰了碰白瓷片,冲着路子及喵呜了几声,才把他从另一个世界拉了回来。 其实路子及完全可以扔掉这个包裹,甚至于如果他乐意,他可以把那封信烧成灰烬,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可问题是,他并不是那种人,按照他的性格,势必要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给时尔讲清楚。 事实上他也是这样做的。 这一天时尔下班要早些,正在沙发上抱着儿子亲热的时候,路子及就喊保姆把儿子抱走了,然后给她看了摔得七零八碎的风铃和信封。 “事情就是这样的。”路子及神色淡淡的,瞧不出喜怒来。 时尔看了看那些东西,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把盖子合上,轻飘飘的说了句:“没关系,回头送到店里让人粘上就好了。” 当晚,时尔明显察觉到了路子及掩藏的压抑情绪。 他把时尔压在身下,一次次的亲吻,一遍遍的撞击,明明情绪的低沉的,可身体的反应却异常亢奋。 时尔全身都湿哒哒的,带着腥甜的潮湿,被路子及送上一轮接着一轮的高潮。 路子及动情的舔她眉眼和嘴唇,每次进入她,看她被他操的连眼眸都雾蒙蒙的蒙上一层水汽,他都恨不得和她一起死在床上。 他想告诉她,不要看别人,不要触碰别人,不要对别人笑,不要思念别的什么人。 可他,不敢。 要真论时间,那个人甚至比他陪伴时尔的时间要长些,甚至于,那个人给时尔带来的全部都是欢乐,那个人从头到尾,怀揣赤子之心,手捧火般真情。 不像他 路子及只能,正常些,装的再正常些,小心翼翼的守着像是偷来的爱人,把所有的暴烈和痴怨埋进深不见底的海里。 柳月快从树梢上退下的时候,时尔才从湿淋淋的性爱中抽身出来,她累的睁不开眼,一歪脑袋就能陷入混沌的睡眠中。 路子及舍不得再折腾她去洗澡,用湿毛巾把时尔擦干净,把人抱进怀里哄着睡觉,还是没忍住不时亲亲她的耳垂和眼睫。 “不要了。”时尔哼唧着呢喃。 路子及即便把人拢在怀里,那种随时都会被放弃的巨大恐惧感仍如影随形,其实他也明白时尔做的事完全没问题,是他自己太害怕失去。 他什袭珍藏的亲吻已经熟睡的时尔,想说“我爱你”,都觉得这三个太轻太浅。 争吵发生在几天后的一次探班中,路子及带着儿子去找时尔,一家三口一起出午饭,在餐厅碰见了许久没碰面的一个工作上的伙伴。 对方和十熠只合作过一次,但是过程还算愉快,而且在三年前就嫁去新西兰了,此番是带着老公回来看看父母的,所以对信息接收比较滞后,以为路子及就是传说中时总那个年纪很小的白姓男友。 “白先生是吧,果然和传言中的一样一表人才,儿子长得真是可爱,跟您很像!”对方赞赏道。 时尔一愣,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就听见路子及笑着回说:“谢谢,不过他的眼睛更像妈妈。” 他没有解释半句。 时尔眉头皱了起来,突然打断了对方的发言,礼貌而疏离的说:“不好意思,我先生姓路,您大概是记错了。” 回到办公室,路子及仍然像是什么都发生一样,还同时尔说起了前几天和薛教授通话的事情。 时尔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样的状况,就顺着路子及的话说下去:“其实我本来也想跟你说这件事的,如果薛教授能帮忙,那就再好不过了。” 路子及回:“小斑马怎么办?” 时尔说话不过脑子,随口就说:“可以请保姆,要不然把吴妈接过来也行,你一直在家窝着总不算回事儿。” 其实她的本意是,路子及在医学方面有很高的天赋,不应该被浪费,她希望他在他专业的领域发光发热,也舍不得他因为家庭而蹉跎一生。 可话说出口,却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了。 路子及抱着孩子的手有些僵硬,“你不喜欢我在家里吗?” 不喜欢?怎么可能,回了家就看见一大一小一只猫,就能有口热乎饭吃,床上让人伺候的浑身都舒坦,说白了人一辈子追求的也不过就是这点东西。 可时尔舍不得,她还记得薛教授说起路子及时骄傲的神情,记得那些师弟师妹看见路子及时的仰慕之态,在时尔心里,路子及就合该光芒万丈,合该骄傲的站在众人仰望的顶峰。 可时尔到底不是从前的时尔了,这些肉麻到激情万丈的话,她没办法像是以前那样毫不羞涩的说出口,她更愿意去做,她愿意做路子及坚实的依仗。ρǒ⒅ɡν.cǒм(po18gv.com) 正巧来了客人要招待,时尔走过去给父子俩一人一个吻,没注意到路子及的心情变化,只说了一句:“没有的事,你想怎么样都好,乖,先回家吧,我今晚可能要加班了。” 因为新的项目,时尔没日没夜的忙了快一个星期,其中有三个晚上甚至是在公司睡的,等到终于能歇下来,她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洗了个澡睡个昏天暗地。 从七点开始睡的后果就是,时尔在半夜两点的时候醒了,她迷迷糊糊的时候还感觉到了路子及搂着她又亲又哄,现下真的清醒了却没看见人。 她揉了揉眼下床去找人,最后隔着落地窗,看见了在院子里抽烟的路子及。 他抽烟的姿势很熟练,侧脸的轮廓在青色烟雾的笼盖下愈发精致,整个画面明明是漂亮又迷人的,可时尔生生想起来自俄国十九世纪的一副世界名画——《墓地上空》。 灰暗的色调下,有无波的河、暗绿的草地,以及零星的墓碑,布满阴云的天空死死地包围着这一切,满目都是沉重的哀伤。 时尔还记得路子及第一次抽烟的时候,那时的他即便性格也是闷的,但眼眸中是遮挡不住的生机勃勃,抢过她的烟吸了一口,呛得死去活来,赖在她身上软软的撒娇。 不像现在这样,即便过得再幸福,即便脚下的土地坚实稳固,他也难掩如履薄冰的步伐。 时尔心疼的厉害。 她被幸福包裹太久,向路子及索取爱索取的太过理所当然,忘了他有一颗比她更需要呵护的心脏。 其实她怎么不明白源源不断的明信片和包裹有多让人难堪,只是她满心的愧疚让她刻意忽略,从而把这种压力全部推向路子及。 她站在路子及的痛苦上享受着他给予的宽容和退让。 这一切不过源于爱。 不同于屋内的恒温,凌晨的院子里是冷的,空气潮湿的厉害,路子及的发丝上都粘上一些水汽。 不知道他在这里站了多久。 时尔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 路子及是在突然间感觉到源源不绝注进身体的暖意的,他身体僵了几秒,刚想调整表情转身对时尔笑一笑,就听见她柔声喊了句:“老公。” 只是简单的两个字罢了,路子及却突然间有些受不住了,甚至连喉头都有些哽咽,他没敢回头,就这么任由时尔抱着,压抑着,应了一声“嗯”。 “你听过大兔子和小兔子的故事吗?” “什么?” “小兔子对大兔子说,它爱它,有这里到月亮那么多。大兔子说,我爱你,从这里一直到月亮,再……绕回来。” “老公,你是我的小兔子。” 路子及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他眼中雾气昭昭,还倒影着半空中的月,“乱讲,我才是大兔子。” 时尔搂着路子及的腰轻轻的笑 popo :“那我们都是大兔子,好不好?” “好。” 我们都是大兔子,我们爱对方,永远比对方想象的要更多更多。 从这里一直到月亮,再绕回来。 -- χyūsんūщū.CC 番外 假如男女主互换身 继父的儿子喜欢自己,这件事,时尔从踏进路家的第一天就知道。 他还是个学生,恋爱经验是零,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表现的单纯而愚笨,极尽全力想要掩藏的爱意,从眼底眉梢悄悄地显露出来。 在时尔眼里,他滑稽的像是穿着新装的皇帝。 从工作室回来已经是深夜,连别墅里的管家都睡了,时尔开着自己那辆不到十万块的小破车停在路家的布满豪车的停车库里,像是凤凰群里的一只小鹌鹑,却也高高的仰起头颅来,不知道在骄傲个什么劲。 看了看手表,已经十一点五十四分,再过六分钟,她就会满26岁。 偌大的别墅在没有星星的夜空笼罩下,像一只凶残的恶兽,张开血盆大口,叫嚣着想要把她一口吞下。 时尔皱着眉,怎么也迈不进去,只好掏出一支烟来,就这冰凉的夜色静静地迎来了她的26岁。 一根烟烧到尾部,橙红的光彻底湮灭,时尔才拖着疲惫的身躯踏进路家的大门。 这一天的烟抽的太过,嗓子一阵阵的刺痛,时尔先去了厨房,从冰箱里掏出一瓶冰水咕咚咕咚的饮了半瓶,她没有开灯,只有冰箱的光从内部透出一些,映射在她没有一丝情绪的眼中。 凉气一点点渗透出来,时尔刚想离开,却发现了冰箱内的红丝绒草莓蛋糕。 “祝姐姐生日快乐”。 巧克力的字牌立在蛋糕中央,发出香甜的气味。 什么人送的,不言而喻。 时尔的眉头皱的愈加的深,她的手扶在冰箱门上,握的有些紧,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静静地看着那个某人精心准备的蛋糕。 突然的,餐厅拐角处传来些细小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夜里却极其明显。 时尔并未开灯,就着冰箱里的感应灯发出的微小光晖,她看着发出声音的那个方向,开口清清冷冷:“谁?” 路子及从那个角落一寸寸的挪了出来,简直像是个被抓包的小偷,尴尬又紧张,微微低着头,不敢看时尔的表情。 时尔看看红丝绒蛋糕,又看看路子及漂亮的脸,问:“有事吗?” 路子及准备了许久,其实就想说上一句‘生日快乐’,可他生性沉闷,眼前的人又是最最特殊的那一个,越着急,就越是讲不出来,半晌断断续续的说了句:“那个蛋糕” “你送的?”时尔明知故问,说道:“谢了,不过我已经很久不过生日了。” 语气其实是轻柔的,可时尔从内到外的烦躁掩盖不住。 路子及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可这个蛋糕是他亲手做的,哪怕只有一口,他也希望时尔尝一尝。 时尔瞧着瞬间蔫下去了的小孩儿,不知怎么有些不忍心,捡了一块草莓沾上些奶油送进嘴里,吃完之后舔了舔嘴角,应付的夸了一句:“很好吃,谢谢。” 路子及低着头嗯了一声,嘴角是弯着的,仿佛对这明显的应付熟视无睹,年轻的脸上似乎没什么表情,可眼眸中分明布满着隐隐的兴奋和期待,耳尖的一抹红泄露了他的羞涩和不安,他就像一个充满着诱惑的矛盾体,像那个亚当和夏娃吃下的罪恶之果。 从里到外的散发着香甜的气息,让人忍不住摸上一摸,再咬一口,把鲜甜的汁液全部吮进口腔,顺着喉管投入五脏内腹。 时尔收回目光,觉得自己真是疯了,再也没说一句话,绕过路子及回了房。” 直到时尔的背影绕了个弯儿消失不见,路子及才把眼神收了回来,他打开冰箱拿出蛋糕,小心翼翼的低头抿了一口乳白的奶油,嘴角偷偷的弯了一弯。 这一觉,时尔睡到了十点多,醒来是入眼的是一株探入窗中的白色紫薇花,小巧而素雅,味道淡的过分,却很招时尔的喜欢,她翻了个身又闭眼假寐了一小会儿,赖到十一点才勉强从床上爬起来。 洗漱完刚打开门,就看到一只正准备敲她门的路子及,小孩被她撞个正着,有些不好意思,支支吾吾的说:“阿姨让我来叫你。” 路子及今天穿了件纯白的T恤,干干净净的一张漂亮的小脸儿,头发乌黑而又柔软,狭长的眼尾似乎点缀着细碎的阳光,平白的,让时尔想起窗边的那一株小白花。 “知道了。”时尔回。 说完她就自顾自的往楼下走,也任由路子及轻轻地跟在她身后。 午饭的时候,姚莉枝试探性的问了句生日的事情,意思是希望晚上的时候一家人一起为时尔过个生日。 时尔不想在饭桌上给她难堪,勉强露出一个笑来,说:“妈,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要跟组出差了,正好今晚要走。” 姚莉枝叹了口气,心里也晓得她为什么不愿过这个生日,便没有再劝。路子及父子俩安静的吃着东西,也是一句不言。 吃完午餐后时尔就钻回了房间收拾东西,直到四点多钟才出去小花园那边抽根烟放松。 这里大概是路家唯一能让时尔彻底放松的地方了,开的大丛大丛的紫薇花、攀墙而上的藤蔓、柔软的吊椅和铺满鹅卵石的小径。 除了花匠很少有人到这边来,除了风吹过的声音,这里安静的就像是下了初雪的冬日清晨。 时尔把自己窝在晃晃悠悠的吊椅上,闭着眼睛慢腾腾的小口吸着烟。 路子及走近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玉似的一截儿手腕搭在吊椅边缘,细长的女士香烟散着青色的雾,时尔的身体柔软而又懒散的依靠在放置着软垫的吊椅里,她的肤质很是细腻,奶油似的白皙水润,闭着眼,眼睫浓密纤长,在已经不那么炙热的阳光下微微小幅颤着,一阵风吹过,她的发丝和衣角都跟着飘动。 “有事儿?”时尔突然出声,路子及刚来的时候她就察觉了,只是不去搭理罢了,没成想他看个没完。 路子及沉默着走过去,从时尔的指尖把烟拿走,含住她抿过的烟嘴,小心翼翼的吸了一口,然后就被呛得死去活来。 时尔这才睁眼轻飘飘的瞅了瞅,瞧他咳嗽的眼尾都红了,心情却莫名其妙的好了起来,带着笑说道:“瞎试什么,又没人逼着你抽。” 路子及语焉不详的回:“想尝尝是什么味道。” “什么?”时尔没有听清。 路子及把烟按灭,摇了摇头,坐在吊椅旁的木椅上,突然问:“为什么不过生日?”ρǒ⒅ɡν.cǒм(po18gv.com) 时尔一楞,没想到他铺垫半天却问了这么个问题,随口应付了一句没什么,却转了话题问路子及道:“你对于,我妈和你爸结婚这件事情,就没有什么看法吗?” “看法?”路子及会错了意,他指着那棵时尔很喜欢的紫薇树,说:“这棵紫薇是我爸亲自种的,他和我说,紫薇的花语是‘沉迷的爱’,你放心,没有人会比我爸爸对姚阿姨更好了。” 时尔看着路子及脸上明显的、涉世未深的懵懂和天真,他从头到脚,无一不显示着他被宠爱着成长的经历,他就像是一滴清晨的露,干干净净的来到这世界,入眼的全是翠绿的草和娇滴的花,以至于他执着的相信着,不顾一切的爱和永远敞开的心扉,那就是最真实的世界。 跟这样一个人,有什么好说的呢? 时尔自嘲的想着,自己何苦去为难这样一个小孩。 她站了起来,揉了揉路子及的头发,看了看他精雕细琢的眉眼,叹了口气,说:“如果你能一直这样,那也很好。” 当天临走前,姚莉枝执着的给时尔包里塞了一盒切好的水果,嘱咐她无论如何都要吃干净,又偷偷问她缺不缺钱,衣服带没带够,恨不得替她出这趟差。 “妈,我只去半个月,又不是去一年。”时尔无奈说着。 姚莉枝瞪她一眼:“你懂什么,儿行千里母担忧,只要你不在我眼前晃,别的地方都是危险的。” “好了,我会照顾好自己,您放心。”时尔笑着回。 却不想,姚莉枝是一语成谶,时尔工作的地方发生了个很大的化工厂爆炸事故,周围数里皆受影响,幸运的是那一天剧组恰好在别的地方拍摄,并没有人员受伤,只是留在酒店的器材怕是凶多吉少。 第二天,剧组的人在当地政府的安排下返回酒店收拾行李时,时尔在酒店门口看到了一脸崩溃的路子及。 他眼圈有些发红,虽然极力克制情绪,但对身边人说话的声音还是有些大,和他平时的那种沉默寡言形成的鲜明的对比。 时尔不知道他是怎么找过来的,她工作的具体地点连姚莉枝都不晓得,而且这个地方现在道路封锁,管控的很严格,所有人都想着离开,生怕多呼吸一口这里的空气。 但是路子及来了。 时尔皱着眉,冲着那个方向喊了一声:“路子及。” 时间似乎被固定上了一个减速器,路子及的表情在时尔的眼眸中一点点的变化,从快要爆发的隐怒到不可置信的惊喜和朦胧的委屈,路子及像一只小猎豹一样跑了过来,把时尔死死地抱在怀里,他的嗓音里有着藏不住的哭腔:“你吓死我了” 时尔能清晰的感受到他剧烈的心跳和颤抖的身躯,感受到他扑面而来的炽烈而纯挚的爱。 浓密而黏稠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纯粹的让人,忍不住想要毁灭。 时尔想,我已经竭尽全力的想要远离你,我是花了多大的力气才忍住不去招惹你,你为什么,一次次的送上门来,一次次的把自己雪白的颈项送到吸血鬼的嘴边。 要记住,即便被扭断了脖颈,你也只是自食其果。 时尔温柔的回抱住路子及,声音是他从没听过的缱绻柔和:“乖,我没事。” -- Ⓧyūsんūщū.CC 假如男女主互换身份2 路子及的眼泪根本停不下来,失而复得的巨大惊喜狠狠地冲刷着他脆弱的神经,把他表面的那一层沉默寡言扒干净,露出内里的柔软与爱意。 他也晓得周围都是人,时尔的同事基本上都在这里,张大了嘴巴吃惊的看着他们,可他根本不在意,他只想把怀里的人抱的紧一些,再紧一些,他是这样迫切的想要表达他从未宣之于口的情感,眼泪就是最好的证明。 同事A被大家派过来叫时尔,又是羡慕又是尴尬的说:“时尔这是你男朋友啊,你们感情真好,那个老叶叫我们赶紧去拿东西了。” 时尔说了句不好意思,把路子及从身上扒拉开,用手给他擦眼泪,语气温柔的说:“有订酒店吗,你先回去等我,我忙完了就去找你。” 路子及眼底的恐慌还没来得及褪下,隔着一层水雾,可怜兮兮的看着时尔,下意识的抓着她的衣袖,不想放人走,生怕一眼见不着就再也见不着了。 时尔还真没见过路子及这副模样,这小孩平时端的厉害,瞧着稳重急了,哪里有过这样“弱小”的一面,她顿时就新鲜极了,心情极好的揉了揉他的脸,耐心的哄:“乖,我很快就好。” 路子及犹豫再三,这才把手放了。 等时尔这边忙完也快一个小时了,她本是想跟着公司的大巴车走,却发现路子及还在一边儿等她,跟老叶那边告了假,她背着包儿就往路子及跟前儿走。 路子及眼巴巴的跑到她面前,又把她的包儿接了过来,拥着她隔开人群往外走, 上了车回到酒店,这个过程中两人竟然都没有说话,时尔没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和‘你怎么过来了’,路子及也没有在哭着撒娇,只有泛红的眼角证明着,一个小时前的那一幕是真实的。 他情绪缓和过来,似乎又恢复到了往常的样子,耷拉着眉眼,目光沉沉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天色有些晚了,他们在邻市的一家酒店歇了下来。 时尔折腾了一天,灰头土脸的,她洗澡的时候都觉得自己一身土腥味儿,也难为路子及抱的下去。 路子及是掐着点儿敲的门,他叫了餐来和时尔一起吃,主食是热乎乎的苏式汤面,小菜有四五盘,最得时尔青睐的是黄山新出的凉拌笋,脆生生水灵灵,配着热汤面吃是最好不过,路子及见她用的香心安不少,不住的给她添菜,用的都还是自己的筷子。 时尔是无所谓这些东西的,只是她吃东西从来也不用人伺候,就多说了一句:“你自己吃,别管我。” 路子及低下头嗯了一声,情绪是肉眼可见的丧了下来。 时尔也不是脑筋大条的人,自然感觉的到,喝了口面汤暖暖胃,主动夹了块儿肉给路子及,话虽没说一句,但好在路子及是个非常好哄的人,别说时尔夹的是块儿肉,就算是个姜块儿他也能面不改色美滋滋的咽下去。 那句话怎么说来的,谁让你喜欢人家呢,好的坏的,就都得受着,就算哪天跌泥坑儿里的也得笑着跟人家说句抱歉,还好泥点子没溅到你身上。 路子及小心翼翼的嚼着那块儿肉,只觉得它真是美味极了,外酥里嫩,满口生香,几乎连咽下去也舍不得。 直到时尔突然问:“我妈不知道你过来吧?” 路子及匆忙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回:“我来的时候太着急了,就没说” 时尔满意的点点头,嘱咐道:“回头也别说。” 路子及应下,好半晌也不说话,都快吃完了才憋不住,半红着脸和时尔说:“白天的时候,你同事说” 时尔没反应过来,问:“说什么?” 路子及的手紧张的不住的抠桌布,小声的回:“说我是你男朋友。” 时尔久久不言,等的路子及几欲心慌之时才轻声笑了笑,她把筷子搁下,凑近他,右手食指指腹在他鼻尖上点了点,说话的语气里像是藏了钩子,勾的路子及忘乎所以。 她轻叹:“怎么,我们小路长大了,想谈恋爱了是不是。” 路子及紧张的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时尔,忐忑又期待的点了点头,又想起什么似的,飞快的摇了摇头。 时尔掐了掐他的脸,一字一顿的问:“想?还是不想?” 路子及被她看的浑身都酥麻起来,像是有电流从他的发顶直蹿到脚,激的他脱口而出:“想!但只想想和你谈恋爱” 他说完后甚至不敢去看时尔的表情,鹌鹑似的低着头,心跳如擂鼓,局促的等待的时尔给出的判决。 两个人距离很近,甚至能清楚的听见彼此的呼吸,时尔并没有迟疑太久,可路子及却有种等了一万年的错觉。 她不像自己那样慌张,而是一贯的淡然从容,可刚说出一个‘我’字,就被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 是她的好友皮熠安,一接通就劈头盖脸的骂:“你他妈可吓死我了,我这边刚结束才看到新闻,你现在在哪儿呢!没事儿吧你!” 路子及看时尔温柔的笑着安抚电话那头的人,心里的醋意阵阵翻涌。 总觉有哪里不对劲,虽然,她现在对自己也是温柔的,可他总觉的那层温柔后隔着一层什么,止于表面,未及内里。 路子及琢磨半天,又怪自己胡思乱想,大体人们都是这样的,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后,便想要更好的,从前他只想要时尔对自己笑一笑,现在却想让她从里到外的都属于自己。 你该学会知足,路子及对自己说—— 因为意外事故,时尔组里的项目半途终止,还给她们放了一个星期的假,等机器修好再继续工作。 最开心的人自然是路子及,他一想到能有一个星期的时间和时尔朝夕相处,就兴奋的睡不着觉,在床上扑腾半天,左右翻滚,偏偏一点睡意都没有。 可时间太晚,他又不敢去敲时尔的门,鼓了半天劲儿才拿出手机给时尔发了微信——“姐姐,你睡了吗?” 翻来覆去的等了半晌,才等到时尔回了一个“没”字,路子及躺着床上盯着哪个字,绞尽脑汁的想接下来他应该说些什么的时候,时尔又发了个“怎么了”。 路子及按压住心头隐隐约约的兴奋,回:“我也没睡。” 这回时尔回的快,就两字儿,但是惊的路子及手机都掉了,狠狠地砸在脑门上,痛的他龇牙咧嘴的乱揉,像一只翻滚的狗崽子。 因为时尔回的是——“过来”。 偷偷摸摸的把门开了个缝儿,路子及把头伸出去探路,确定外边儿走廊上没人了,才小心翼翼的窜了出去,在时尔门前站了几秒,安抚跳的过快的心脏,这才抬起手敲了敲门。 “进。”里边儿传来时尔的声音。 路子及走进去的时候,时尔也不知在电脑前忙什么,甚至没分出目光来看路子及,眼睛一直盯在电脑屏幕上,跟路子及说了句:“你随便坐。” 路子及有些不大敢看时尔,她好像是刚洗完澡,头发都是湿的,嫩白的一张小脸,瞧着比白天显小一些,穿的是吊带睡裙,露出精致的锁骨来,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在往下就被笔电挡住了,路子及也不敢再看。 屋里唯一的一个椅子在时尔屁股底下,路子及只好坐在她床上,却也只是坐了很小的一个角,一双长腿乖巧的缩起来,软乎乎的问:“时尔,你在工作吗?” 时尔头也没抬,根本没注意路子及对她称呼上的变化,心不在焉的应道:“嗯,马上就好。” 路子及丝毫也没有被漠视的难过,心里的兴奋半分不减,他是第一次到时尔的房间来,看哪里都觉得新鲜,时不时的再偷偷瞥一眼时尔,他就跟一个偷吃了冰淇淋的小朋友似的,奶油和巧克力的香气从嘴里化开,一直甜到心脏里。 时尔那边呢,说是马上,却也足足让路子及等了半个小时,等她忙完手里的东西似乎根本忘了路子及的存在,活动一下酸软的脖颈,她一脸吃惊的说:“你还在啊。”ρǒ⒅ɡν.cǒм(po18gv.com) 路子及委屈巴巴,有苦难言。 “好了,逗你的。”时尔笑了笑,走过去揉了揉路子及的头发,本想着拿床头柜上的水杯喝口水,却扶着腰弯不下去了。 路子及一脸紧张的站起来,见她穿的少也不好上去扶,问:“怎么了。” 时尔:“没事儿,老毛病了。” 她一工作起来就没完没了,时间长了就沾上了腰肌劳损的毛病,坐着的时间长了就弯不下腰,又酸又疼。 “我帮你按一按?”路子及试探性的问。 时尔抬头看他,她倒是晓得路子及是医学生,但倒是不晓得他还有这一手。 路子及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之前学过一些,虽然不精通,但多少能缓解疲劳。 “行吧。”时尔半信半疑的应了,随即趴在床上闭着眼享受。 路子及的手心很热,力气又掌握的恰到好处,隔着一层棉麻布料贴在时尔的腰上来回的敲打按摩,着实是舒服极了,她把脸埋在枕头里哼唧,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无意,那声音娇媚柔软,听得路子及满脸通红。 “上面一点。”她软声说道。 再往上,离乳房就太近了些。 路子及手上的动作迟疑下来,脑海里天人交战,额头上的汗珠都快滴下来。 时尔闭着眼催他:“快点啊。” “嗯。”路子及硬着头皮把手往上移。 他已经极尽全力不去碰不※qun该碰的地方,可这周遭的一切都未免太过刺激,有着时尔味道的空气,她每晚都盖在身上的被子,她带着笑的侧脸,她软滑的皮肤 真的要命。 路子及根本控制不住脑海里那些乌七八糟的想法,那些深夜里,他一次次肖想的、迷乱的梦境,她娇滴滴的呻吟、泛着粉的皮肤以及被他吻出的红色的痕迹。 似乎会在现实里一一实现。 神经太紧绷,路子及的手仿佛不听使唤的触碰到了时尔的乳肉,隔着睡裙的布料,即便只有几秒,他都感觉到那种软嫩,几乎是触电似的,他头皮都快炸起来了,猛地从床边摔到了地毯上。 时尔似乎是半睡半醒的状态,懒散的躺在床上侧着身子,打了个哈欠,问:“怎么了?” “没”路子及结结巴巴的,“我有点困了。” 时尔这个姿势太过随意,他甚至能看到她凸起的乳尖和侧边白生生的乳肉,激的他胯下愈发胀痛。 “嗯,那你回去吧。” 时尔慢吞吞的坐了起来,微微弯了腰,右手捧着路子及的侧脸,嘴唇在他鼻尖轻轻贴了一下,柔声道:“晚安。” 路子及直到回房间还没缓过神来,他摸着被“吻”过的地方傻乐,满脑子都是时尔的那句“晚安”。 可哪里能晚安,他看着胯下硬的发疼的孽障,认命的伸手去安抚它。 夜还长,我会想着你,射的痛快淋漓。 -- Ⓧyūsんūщū.CC 番外5(正常向,非互换身 时尔从医院醒过来,睁开眼后看见的第一个人是她老公。 本来应该是挺温情的场景,远在香港读博的路子及因为她发生了一点小意外就急赤白脸的刚回来照顾她,可时尔生生打了个寒噤。 几乎上迅速的,下意识摆出讨好的笑,时尔把手从被褥下伸出来偷偷去勾路子及,指肚在他手心里一点点的磨,“老公,你怎么回来了,我好想你啊,我已经六天零九个小时没看见你了” 路子及身上的衣服有些乱,一看就是慌张中急忙赶过来的,他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只是把手收了回来,让时尔再也够不着他,而后双臂抱胸,一言不发的看着时尔。 时尔被他看得汗毛都快立起来了,支支吾吾的讨饶:“真没过度工作,就是恰好没吃早饭” “不是。”冰美人路子及突然开口说话。 时尔一愣:“什么?” 路子及:“不是六天零九个小时,你昏睡了两个小时零23分钟。” 时尔心道糟了,这小别扭果然生气了,刚想撒娇蒙混过关,皮熠安那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主儿就笑嘻嘻的走进了病房。 “路子及,你老婆牛逼呀,听说她两顿饭没吃了还跟着上山,滑了一跤又刚好被树枝划伤腿,还没等着去医院就晕了。” 皮熠安也不看拼命给她使眼色的时尔,拍了拍路子及的肩膀,笑道:“还是摄影师大哥给扛下山的,他说你老婆晕过去之后死沉死沉的。” 时尔瞥了眼路子及越来越黑的脸色,简直有种马上再晕一次的冲动,“媒体人的晕怎么能叫晕,那充其量就是思念家人过度,是吧老公。” 路子及轻飘飘的瞥了时尔一样没说话,满脸写着回家再收拾你。 皮熠安陪着时尔夫妻俩待了一会儿,看了看时尔小腿上的伤,别说,划的挺深的,伤口瞧着真吓人,也难怪路子及气成这样。 快中午的时候医生过来查房,交代了些注意事项后让下午就出院,皮熠安待了会儿就走了,不给小两口做电灯泡,只是临了了还不忘坑时尔一把。 “我儿子说想斑马哥哥了,让孩子在我们家待一阵儿吧,你们甭管了啊。” 完了,儿子不在家,她更没什么依仗了。 等死吧。 回家路上,时尔暗戳戳的哄了路子及一路,好听的话不要钱的一箩筐塞给他,却也没换来他半个笑脸,心里忐忐忑忑,满脑子想的都是一会儿怎么留个全尸。 可到家了路子及反而什么都没做,好吃好喝的像个老妈子似的伺候时尔。 “路子及,亲爱的,小宝贝,老公”时尔捧着骨头汤,颤颤巍巍的叫他:“咱别这样行吗” 好歹给她个痛快的啊。 路子及给她嘴里塞了一块儿红烧肉,淡淡道:“食不言。” 晚上睡觉,满分护工路子及同志从头到脚给小时总洗涮的干干净净塞到被窝里,时尔蛇一样的缠上去,在路护工的嘴上又舔又啃。 护工同志风雨不动的把灯关上,把小时总从自己身上扯下去,说:“寝不语。” 得,熬着吧,时总哭丧着脸鸟悄的睡了。 第二天一早,同城快递就上了门,时尔躺在沙发上电视也不看了,脖子伸的老长,待路子及拿着箱子到了客厅就迫不及待的问:“什么东西啊。” 路子及看着单子淡定的回:“皮熠安送的轮椅。” 时尔:“” 不一会儿,时尔就收到了皮熠安发过来的微信,不仅有详细的使用说明,还附带视频教学,可谓贴心到了极致,真不愧是她的好姐妹呢! 皮熠安:“全自动轮椅,速度最快可比肩刘翔跨栏,到我家只需要五分钟,残疾人士的最佳选择,你不可错过,不必谢我,都是姐妹。” 时尔目瞪口呆的看着那视频,满脑子都是五分钟之内杀了皮熠安这个龟儿子,到底谁要坐轮椅啊! 傍晚,时尔生无可恋的坐在轮椅上被路子及推着往皮熠安家走,膝盖上还放着一只胖雪茄。 皮熠安和羿匀一早就在门口候着这两人呢,瞧着时尔一副蔫了吧唧的样子快把喉咙笑劈了,还没等进门,简照南的车就回来了,小斑马牵着皮熠安的儿子从后座下来,一脸崇拜的看了他亲妈。 “妈妈,你的车子好酷啊!”小斑马艳羡说道。 时尔:儿子是个傻的可怎么办。 简照南憋着笑揉了揉两个孩子的脑袋,说:“乖,带弟弟进去玩儿吧。” 小斑马应了一声,抱着雪茄牵着弟弟进了屋。 离晚饭还有段时间,皮熠安手痒蹿腾时尔和羿匀打牌,姐仨正好凑一桌斗地主,玩的不亦乐乎,四个男的倒是都在厨房忙着。 顾延和江衎聊着他们圈子的事儿,简照南用胳膊肘怼了一下眼睛盯着自家老婆身上的路子及,笑道:“不放心呐,等毕了业你自己回来看着就行了。” 路子及叹了口气:“她这个脾气,我哪儿看得住啊,师哥,你和顾延两个把皮熠安看住了吗?” 简照南被他这么一噎,倒是哑口无言了。 不一会儿,小斑马蹬蹬跑了过来,扯了扯路子及的衣角,奶乎乎的说:“爸爸,皮蛋和雪茄跟我说,他们想坐妈妈的战车!” 路子及被儿子逗笑了,问道:“他俩怎么跟你说的?” 小斑马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回:“他们说‘咪咪咪咪咪咪咪咪咪’,就是想坐战车的意思!” 路子及把手洗洗,把儿子抱起来往院子里走,“行,我们去坐妈妈的战车。” 不一会儿,正在打牌的羿匀一脸无语的对另外两个说:“瞅瞅你们俩的傻儿子。” 院子里,小斑马和小皮同学并排坐在时尔的全自动轮椅上,一人腿上趴着一只猫,四个小傻子兴奋的坐“战车”玩儿,路子及就在后边小心跟着。 时尔:傻猫傻儿傻老公,我此生圆满了。— 02 = 02 ——— 路子及陪着时尔在家里逗留了一个多星期,这期间时尔小腿的伤口拆了线,恢复的很是不错,当然与路子及的精心照顾脱不开关系。 时尔本以为她会被路子及收拾一顿,但是这些日子他一直遵循“养猪指南”的指示,细致入微的照顾自己,于是时尔就放松了警惕,以为自己逃过一劫。 却不料,在她腿伤痊愈健步如飞的当天晚上,被收拾的“体无完肤”。 挂着凉星冷月的夜,晚风拂开半透明的阳台窗帘,把一小朵珍珠梅送进有情人温言软语的房间,比较起室外微凉的空气,室内的温度要高得多,空气里还带着些许特殊的腥甜的味道。 路子及下定决心要收拾时尔,黑珍※qun珠似的瞳孔含了钩子似的盯着身下的人,用食指指腹轻柔的抚摸时尔水润的唇瓣,渐渐地,又把指节伸了进去,温柔绞弄她的舌面和口腔内部。 “唔”时尔被他弄得说不出话来,一双杏眼水汪汪的看着他。 路子及却尤嫌不够似的,嗓音微哑,说是哄却更像是威胁:“乖,好好舔,不够湿的话,一会儿辛苦的还是你,知道吗?” 时尔看路子及这样子也晓得今晚有的折腾了,两人得有半个月没做,她也是想的厉害,于是柔顺的迎合着路子及,乖巧的模仿口交的动作哼哼唧唧的舔他的手指,没一会儿就把他的食指和中指舔成湿淋淋的两根。 路子及的邪火一阵阵的往上冒,心道她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心一狠,将手收了回来,把人抱起来按在自己怀里坐着,把她的两条腿架在自己膝盖两边,强迫她双腿大开,修长的手指灵活的拨开她已经有些粘液的白色内裤。 “啊”时尔情不自禁的叫出声来,这姿势太羞耻,她的背贴着路子及的胸,整个人都窝在他怀里,左胸被他左手握着,下身不断被他右手手指按压,两条腿软趴趴的架在他腿上,一点儿力气都用不上。 可路子及没有半分可怜她,用着被她自己舔湿的手指极有技巧性的抚弄着她酥软的花唇,又十分坏心眼的顺着那条缝一下下的往里抠挖,把肉呼呼的小口弄得一张一合,就是不探进去,不上不下的吊着时尔。 “你别”时尔的声音带了哭腔,她两腿之间已经湿的一塌糊涂,被路子及弄出‘咕叽咕叽’的水声,偏偏他不用力,成心摸得她又痒又麻,难受的紧。 君不就我,我便就君,时尔有些忍不住了,白嫩的臀部一上一下,配合着路子及手指的动作,来回的去蹭他,花唇张合,忍不住的把他手指往洞口含,一想到是路子及在碰她,时尔就舒服的浑身都颤。 可还没等她爽利了,卡着关头,路子及的手收了回来,他刻意把沾满了她爱液的手指放在她眼前,嘴唇贴在她耳畔边亲边笑她:“你看看,都是你的东西,到底流了多少啊,嗯?” 时尔臊的一脸通红,她的身体还在生理性的颤,经不住的往路子及怀里缩,一边哭一遍骂他王八蛋、讨厌。 路子及猛地拍打了一下时尔的臀部,咬牙切齿的逗弄她:“我讨厌?那你还要不要这个讨厌的人操你,嗯?水都流的我满手了还要骂人,今晚要不要睡了,试试做一整夜好不好?” “我错了,老公”时尔看准形式低头认错,仰着头主动伸出小舌头要亲亲,唇齿交缠了半天,又软着腔调卖乖:“下次一定听你的话好不好?”ρǒ⒅ɡν.cǒм(po18gv.com) 路子及皱着眉又抽了一下她屁股:“还有下次?” “呜”时尔眼泪汪汪的求饶:“没有了,没有了” 路子及掐着她的阴蒂绕着圈的揉,发觉她又开始颤着渗水,发了狠用力的掐拧已经涨成殷红的小珍珠,“别演了,留一点眼泪到后半夜哭。” 那半真半假的哭声停了下来,时尔哼哼唧唧的享受着指奸,娇声喘:“我不是故意的,没想到会晕倒呀” “还犟!”路子及把人从身上抱到床上,按在身下,又把时尔两条腿架在自己肩膀上,大掌又一次拍上时尔的屁股蛋儿,把软白的一团肉打的一片红,那场景淫靡的很,他却半分没动情似的,还惦记着教训她的事儿,一边打一边恶狠狠的说:“不按时吃饭,第一宗罪;划伤了腿,第二宗罪;让别的男人抱下山,第三宗罪。你说说自己该不该打!” 其实路子及没有用多大力气,所以时尔并不觉得十分疼,心里也知道,自己是仗着他舍不得自己才这样放肆,假模假式的喊了几声疼,又大着胆子撩他:“该打的,要老公的大肉棒打。” 这句话一出,路子及才是真的头皮发麻,媳妇儿殷红着一张小脸在你身下主动找操,是个男人都要把她喂个饱。 “时尔,你今天别想睡了。” 说着,路子及分开时尔的双腿,掐着她的屁股抵着已经被他揉开的阴道口插了进去,瞬间被充满了感觉激的时尔不住的哼,软声软气的叫着老公,路子及操干的动作不比往常,都是紧着时尔,要快就快,要慢就慢,这一回一上来就是大开大合的肏,没多久时尔就娇声说要到了。 路子及掐着她屁股边插边问:“以后还敢不敢不按点吃饭?” “呜不敢了” “遇到事情第一时间找谁解决?” “啊慢点找你” “我是谁。” “老公,孩儿他爸嗯那里,用力嘛” 时尔被顶在床头狠狠地肏,气都快喘不过来了,没几下就尖叫着泄了身,一摊软肉似的摊在路子及怀里,还嗲声要亲,娇气的不行,哪里还有半分在外头不要命工作的样子。 可这才是第一回而已,路子及还硬挺着一次都没到呢。 时间慢悠悠的过,时尔数不清自己高潮了几次,眼前也昏昏涨涨的瞧不真切,求饶求的嗓子都哑了也没用,到了最后连‘我错了’也说不出来,舌头被路子及含住裹,下边也被顶的满满的,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了。 等到路子及真的“放过”她,她已经是半昏迷状态了,腿根处布满了乳白的精液,身上的吻痕多的吓人,红红紫紫的到处都是。 路子及本想抱着人去泡泡澡解乏,可时尔真是累的动不了,闭着眼哼着说不要,路子及只好拿湿毛巾给人擦干净,自己随便冲了冲。 一躺上床,时尔就自动钻进他怀里了,明显是睡熟了,可嘴里还呢喃着说梦话,路子及凑近了听,发现她说的还是:我错了,你别生气。 心软的一塌糊涂,他爱怜的亲了又亲,叹了口气心想:我哪里是生气,我是害怕,怕你受一点委屈,怕你受一点伤害。 时尔腿上那伤口哪里是划在她身上的,那明明是划在路子及心里。 你要乖一点,再乖一点,健健康康的,让我守你百年。 -- Ⓧyūsんūщū.CC 白嘉宴he版结局 (小贴士:从我个人来讲,小白还活着,还有未来可以期待就算he,谢谢大家~) 最近时尔得了空,亲自来接儿子放学,车里还放了小家伙最喜欢吃的小零嘴儿,平时孩儿他爸管得严,小斑马爱而不得,今天趁着路子及不在总算可以一饱口福了。 到了幼儿园门口的时候已经有不少家长在等着了,平时都是路子及接孩子接的多,要不然也是时尔助理,她本人太忙,所以跟身边的家长们都不太熟,站着怪尴尬的,再加上她总觉得有人盯着她看,没几分钟后她又坐回车里躲着了。 十多分钟后小朋友们放学了,时尔去教室里找人,小斑马穿着幼儿园很日式的蓝白搭配水手服校服,戴着小黄帽,坐在小凳子上,小jio一晃一晃的等人来接,软乎乎的乖得不得了,看见妈妈后惊喜的扑了过来。 母子俩牵着手走出幼儿园大门,小斑马突然停了下来,圆溜溜的一双眼不住的往右边瞅,一脸的好奇。 “怎么了?”时尔问。 小斑马仰着脸看妈妈,奶乎乎的说:“妈妈,那边有个很奇怪的叔叔。” 时尔顺着儿子的视线看,可除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什么也没看到,本以为是小孩子好奇心太大久没放在心上,直到晚上一家三口用晚饭的时候,小斑马又开始说这件事。 “那个叔叔每天都过来看我,他还对我笑,” 这句话一说出口,时尔和路子及心里警铃大响,最后路子及拍板说他会解决这件事,打算第二天去跟学校里把这事儿捯饬清楚。 第二天一早,是路子及送孩子去上学,以及处理好“奇怪叔叔”的事件,幼儿园那边对这件事很重视,当即就调了监控。 时尔打电话过去的时候,路子及才刚刚看到监控画面,原本温温柔柔的嗓音蓦然顿了下来,眉头紧皱,眼里似乎含了冰,死死地盯着视频里那个影子,像非洲大草原上一只抵御外来侵略者的雄狮,浑身肌肉都紧绷着,若对方有丝毫异动,就会毫不犹豫的扑上去咬断他的脖颈。 “喂?”时尔被路子及的沉默搞得心慌不已,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急着问:“怎么了?没什么大事儿吧?” 电视那头的路子及压着从心底里涌上来躁郁,努力装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回说:“没事儿,好像是宝宝看错了,你别担心,没有大问题。” 时尔这才算是真正的缓了一口气,挂了电话后全身心投入工作中,完全不晓得路子及那一头正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机中。 监控画面里的那个人,路子及从未同他有过深交,却对他了如指掌,如果要问路子及全天下他最忌惮的、最嫉妒的人是谁,那么这个人当之无愧。 是白嘉宴。 他依稀还是从前的模样,监控视频虽然不至于清晰到看的清他脸上细微的表情,但除了比从前清瘦了些许外,这个人还是那样的引入注目。 年轻、鲜妍,身上没有一点不招人喜欢的地方,甚至于瘦削的身体也不会让人觉得病气,只是更让人疼惜。 他从日本回来了,他见过时尔了,他甚至多次来探望小斑马。 他想干什么?他又想从自己身边把时尔抢走吗?他为什么来看自己的儿子?他和时尔见过面了吗? 种种骇人的疑问在路子及的脑海中翻滚,那些答案他甚至不敢细想,一时间脸色都有些发白。 小斑马对爸爸的情绪一无所知,坐在他的膝盖上,兴致冲冲的用小手指着视频里的白嘉宴,语气高昂的说:“就是这个叔叔。” 能听的出来,孩子的心里并没有反感这个“奇怪的”叔叔,更多的是种对于未知的好奇。 临走前,路子及耐下性子和儿子商量说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妈妈。 “为什么?”小斑马年幼的小脑袋是理解不了他爹心里的那些弯弯绕绕的。 路子及蹲下来和儿子平视,想了个很是堂皇的理由,“妈妈平时工作已经很累的,如果还要一直想着这件事,就会更辛苦,你希望妈妈这么辛苦吗?” 小斑马摇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路子及脑子里正翻天倒海的想着怎么解决这个事儿呢,还没琢磨出一个万全之策,入侵者就主动打了电话过来。 说来也是奇怪的,路子及平常是不接陌生号码的电话的,也就今儿个,手机铃声刚响了一茬儿,他心里就猛地咯噔一下,务必笃定手机对面那个人就是白嘉宴。 他按了接听键,忍住那欲喷薄而出的复杂情绪,装的是一派清风,音色平稳极了,“喂。”他说。 对面是很浓重的京腔,“有空见个面儿吗您?” “时间、地点。” “就现在吧,我在来鹤茶庄等您。” 夏季的深圳很热,但七八九这三个月份是经常下小雨的,有时伴着些凉风,倒也消散了些暑气,白嘉宴刚到这儿的时候很不喜欢这样的天气,身上随时都得备着伞,麻烦,可在日本这几年,他不止一次午夜梦回。 午后的零星小雨里,他搂着时尔走在路上,两个人也不知道说到了什么,都笑得前仰后合,惹得路人频繁侧目,可他们俩都不在意。 有情人饮水饱,哪里还有空去关注别人目光,哪怕一天有二十五个小时,他也不想浪费一秒去注视与她无关的事物。 白嘉宴窝在角落靠窗的沙发里,看着室外半空中熟悉的雨幕,竟也觉得分外满足。 直到一个身影闯入他的眼帘。 雨幕似乎在他身前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将他本就出色的面容与气质更添加持,白嘉宴还记得那年路子及阴寒着一张脸,威胁自己说:“你想跟我争?我不要命的。” 即便是作为情敌,白嘉宴也无法否认路子及对时尔的感情,更无法否认这个男人的出类拔萃。 说来奇怪,白嘉宴决定和路子及见面前,想过很多次自己会是什么情绪,可意外的,他竟然觉得自己平静的很,甚至像是见到了多年不曾碰面的老友,他站了起来,主动对路子及伸出手,道:“好久不见。” 路子及脸上没什么特殊的表情,不怒不喜,让人不晓得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回握了之后他就自然的坐到了白嘉宴的对面,等着对方开口,保持了一个敌不动我不动的状态。 “小斑马很可爱,眼睛长得和她很像。”白嘉宴突然开口。 路子及眉目间风平浪静,似乎没有被这很不礼貌的挑衅激起情绪来,反而问了白嘉宴一句:“白先生身体似乎是痊愈了。” 话里话外的讽刺白嘉宴身体好了就作妖,竟又试图把手往他老婆伸。 听这话,白嘉宴就明白路子及并不是表面上那样淡定,最起码他仍然对自己心有忌惮,这个认知让白嘉宴心中一暖,路子及还忌惮他,不外乎表明时尔心中对自己仍然有情。 “劳您挂心。”白嘉宴笑着回。 路子及瞧着眼前这个还不到二十五岁的男人,其实说是男孩才恰当,或许是生过重病的原因,也或许是天生的,他看起来还是像个没出象牙塔的学生,浑身上下还留有稚嫩的余味,甚至比几年前他们见面的时候还要鲜嫩。 路子及明白,那个时候的白嘉宴急于摆脱年龄的屏障,想要同时尔方方面面都般配起来,那时他对着自己是浑身沾满了刺的,两个人眼里的敌对连藏都懒得藏,可如今竟然不同了,白嘉宴瞧着虽然还是少年模样,却没了少年人的冲动,状态是平和温暖的,连带着路子及心里那点糟糕的情绪都快化了,竟然开始觉得对方可怜。 怎么能不可怜呢? 路子及自己经历过失去的滋味儿,自然明白白嘉宴会有多难熬。 想到这儿,他竟然郑重的开口劝慰起白嘉宴起来:“好好保重吧,你还年轻,以后会碰到属于你的那个人。” 其实还是暗戳戳的点了点白嘉宴,意思是你就别惦记我老婆孩子了,该干嘛干嘛去吧。 白嘉宴噗嗤一笑,慢悠悠的啜了口茶,也没反驳路子及的话,眼里的光半明半灭的,好半晌才把真正想说的话说出口。 “我那天看见她了,她牵着你们俩的孩子,温柔的低头和他说话的样子和我想象中的一模一样,也不怕你笑话,从前我想过很多次这样的场面,可我没想过她身边的人不是我。”白嘉宴的眼眸被热茶氤氲的气体覆盖住,像是雾,又是是模糊的泪,他却突然轻声笑了,很是温柔缱绻的笑声,“但是我突然觉得这样儿也不错,她身边那个人究竟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重要的是她很幸福,我就没什么不满足的了。你放心,我不会去见她,我想让她永远都这样幸福。” 路子及心里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这个全世界他最不想看到的人,却有着和他极为相似的经历,他们心里都一清二楚,感同身受这个词是为他们量身定做。 他们爱上同一个人,经历过一样的拥有与失去,体会过爱情带来的无与伦比的美妙,也承受了心如死灰的陷落。 不同的是,路子及足够幸运,他得到了独一无二的救赎,而白嘉宴还在忐忑中等待未知的将来。 两个人聊了很久,临别前,白嘉宴还是给路子及添了堵。 他慢悠悠的站了起来,死死地盯着路子及的眼睛,音色微哑:“我还是很喜欢她,路子及,我的喜欢并不比你少,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怎么能不明白呢? 白嘉宴从不认为自己的爱比路子及的要浅显,只是他们爱的那个人,那个人的心思是偏颇的,白嘉宴并不埋怨,如果不偏颇,那怎么是爱呢,爱情之所以吸引的人们前仆后继,不就在与它的独一无二,它的偏袒,它的私心吗?ρǒ⒅ɡν.cǒм(po18gv.com) 白嘉宴只是遗憾,他不是那个被偏心的幸运儿。 路子及看白嘉宴良久,最终还是没说出什么伤人的话,他看他,就像是透过时光看那个抛弃的自己,舔舐伤口的力气都几乎没有了,再也承受不了额外的痛。 “好好过吧。”路子及叹了口气,说:“别让她担心。” 小雨还没停,路子及开车直奔时尔的工作室,进了她办公室的门后,一句不言,把人抱在怀里捂着。 时尔察觉他浓烈的情绪,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温柔安抚,笑问:“怎么了?” 路子及声音带着一丝不可察觉的颤:“我想你。” “哎呦我的天。”时尔笑的眉眼弯弯,“比儿子还能撒娇,我们小路这是要返老还童啊?” 路子及低不可闻的说了句谢谢。 饱含深情,充满真挚。 他不谢天地不谢鬼神,谢的是怀里这个人,谢谢她愿意爱他,谢谢她给予他的独一无二 白嘉宴当晚就离开了深圳,是俞亚东来接的人,这老狐狸一见他就叹气。 “小祖宗,你再闹这么一出我就别活了,你妈非得给我五马分尸。” 白嘉宴笑着回:“那敢情好,我妈能找个更年轻的。” 俞亚东撇了他一眼,他这做后爹的自然是懒得跟儿子计较。 白嘉宴没得到回音也觉得没什么意思,瞅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街景,沉默半晌后突然对俞亚东说:“我挺羡慕你的。” 白望慈当时冒着满城的风言风语也要给俞亚东正名,这是有多爱,不言而喻。 俞亚东摸摸小崽子的头发,柔声安慰:“乖了,咱们不说这个,回去好好哄哄你妈,你身体刚好些就跑回国,真把她吓够呛。” “嗯。”白嘉宴点了点头,又去瞧那些窗外枯燥无趣的树木花草了。 俞亚东瞧不明白白嘉宴眼底的那些情绪,那些缱绻的温柔,既像是留恋,又像是告别,猛地一看像是洒脱的放下了,仔细一瞧却觉得他还是安稳的把那份儿情踹在心底,谁也拿不走、夺不去,是属于白嘉宴一个人的永远。 上了飞机,白嘉宴突然对俞亚东说:“爸,回头我妈要是打我,您可得帮我拦着点儿。” 俞亚东听见那称呼后一愣,把沸腾的情绪狠命按住,回:“成,爸罩着你。” 幼儿园门口。 小斑马说:“妈妈,那边有个很奇怪的叔叔。” 时尔几乎是一眼就看到那个藏在树后男孩儿,他没怎么变,依旧是叫人看一眼就心生欢喜的。 真好,他还健健康康的活着。 把涌上眼底的泪抑制回心里,装作什么都不曾发生的样子,牵着孩子的手一步步离开。 不打扰是你的温柔,也是我的。 -- Ⓧyūsんūщū.CC be版白嘉宴 (所有内容为剧情服务,谢谢大家。) 白嘉宴到底是没熬过二十四岁的秋天。 生命最后的那些天,他的身体反而好了起来,像是老天给予他最后的恩惠,他在病床上躺的酸软无力的肢体竟也有了些力气,就连脸色都带了丝红润。 白嘉宴拿着俞亚东给他带过来了的小斑马的照片看了半晌,半开玩笑的叹:“真可爱,要是我儿子就好了。” 俞亚东笑了笑,揉着他脑袋说:“半大小子还想要儿子。” 白嘉宴把小斑马的照片珍之重之的收好,然后睁着双格外招人疼眼对俞亚东撒娇:“哥,我想去散散步。” 俞亚东回:“行,我陪你下去走两圈。” “不是。”白嘉宴眨眨眼,继续说:“我想去清水寺。” 白嘉宴的语气太乖,俞亚东根本没办法拒绝他的要求,想起医生前两天劝自己的话,俞亚东的一颗心就跟被巨石压着一样难受,他好不容易把眼泪收回去,哑着嗓子回说:“好,我陪你。” 秋天的清水寺有种令人绝望的美,千年古建被火一般的枫叶环绕,沉穆而庄重的氛围下面,这种浓烈的美景更像是枫叶在竭尽全力在生命尽头燃烧出最后一丝红意。 白嘉宴就在这样的美景里,格外虔诚的在净水池前洗净双手。 进了门,过了回廊一路往前,没过多久就到了卖御守的地方,白嘉宴求的分别是地藏孩童守、长寿守、幸福守,他买这几个御守的时候丝毫没有犹豫,仿佛心里早就有考量。 清水寺正殿以北的地主神社,是乞求爱情及牵线搭桥神的神社。这里是清水寺最最热闹的地方,挤满了前来乞求良缘的少女,可白嘉宴也只是站在石阶前瞧了瞧,并没有进去的打算,他清瘦的身影仿佛被隔离在拥挤的人群之外,这里所有的热闹和喧嚣都与他无关。 穿和服的少女和同伴许了愿,兴高采烈的走出来,不小心撞到了白嘉宴,殷红着小脸对鞠躬说抱歉,又没忍住偷偷抬眼瞧他。 白嘉宴微微笑着回了句没关系后,便转身同俞亚东一起走了。 没过一分钟,刚才那个和服少女就追了上来,从小包里拿出一个长方形的健康守,双手递给白嘉宴,含羞带怯的用日语说:“这个,送给您。” 白嘉宴盯着那个乞求健康平安的御守愣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接了下来,珍重的对少女道了谢。 离开之前白嘉宴和俞亚东去得最后一个地方是音羽瀑布,音羽瀑布分为长寿、智慧、健康三个部分,在俞亚东执意要求下,白嘉宴喝了健康那一汪。 白嘉宴无奈的说:“哥,这些都没” 俞亚东瞪了白嘉宴一眼把他的话拦了回去,还煞有其事的冲着四周拜了拜,不停的说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白嘉宴笑得见牙不见眼:“哥,你说这日本的神听得懂中国的话吗?” 俞亚东:“” 就这么过了两天,俞亚东又陪着白嘉宴回了医院,医生检查过后是照例的绷着脸摇头,俞亚东心里一沉,独自一人在顶楼站了好久,猎猎的风刀子一般的割在他脸上,手机被他攥的很紧,可他怎么也拨不出去那个号码,他不知道要怎么和他的望慈说,咱家的小天使可能留不住了,要回到他的星球了。 回到病房的时候白嘉宴已经睡着了,俞亚东瞧着他苍白的侧脸,心碎的一塌糊涂。 回到医院的第二天晚上,白嘉宴在深夜中突然惊醒,捂着上腹痛的浑身冷汗,俞亚东已经见过无数次这样的场景,可和无数次一样,他只能站在一旁活生生的看着白嘉宴痛到脱力,什么也做不了。 这一次一直折腾到凌晨三点。 俞亚东红着眼喊他嘉嘉,手抬了抬,却不敢去碰他一下。 白嘉宴好不容易扯起一丝笑,肤色和身下的床单是一样的惨白颜色,汗珠顺着他的脸侧往下流,看着和眼泪没有什么区别。 俞亚东听见他颤抖的声音。 他说:“哥,我想回家。” 多方协调后,白嘉宴在十月中后旬回到了北京,回到了那个他生活多年的白家老宅。 白望慈因为身份特殊,不能随意出国,第一眼见到强弩之末的儿子,几乎在一瞬间就晕厥过去。 太像了。 白嘉宴和他生父最后的样子太像了。 俞亚东偷偷扶住她,低声说:“望慈,嘉嘉想吃你做的栗子糕了。” 白望慈好不容易站稳了身子,强撑着连说了三个好字。 十月的最后一天是星期四,白嘉宴昏昏沉沉的直到下午才睁开眼,这些天里,白望慈和俞亚东每隔半个小时就会小心翼翼的过来探探他的鼻息,心惊胆战的一个囫囵觉都没睡过,现下见他醒了都轻轻舒了一口气。 白嘉宴却仿佛精神很好的样子,他甚至坐了起来,把从清水寺求的那几个御守找了出来。 两个长寿守给白望慈和俞亚东,地藏孩童守和幸福守被他好好的放在一个盒子里,他把盒子递给俞亚东,脸上甚至带着几分天真羞涩的笑意,说:“哥,你帮我给她。本来我是想自己送给她的,但是我怕我吓着她” 俞亚东心里难受的厉害,手也抖得厉害,他不知道白嘉宴为什么突然开始说这些事,又仿佛知道些什么,所以根本不敢去接那个盒子。 值得白嘉宴又开始撒娇,一声一声的喊他亚东哥,你帮我。 白望慈已经哭的浑身颤抖,现下的她哪里还有平日里叱咤风云的模样,说到底,她也只是普通的母亲,普通的希望自己的孩子健康平安的母亲。 弥留之际,白嘉宴的声音已经轻到快听不见,白望慈死死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哭都不敢哭出声儿来。 白嘉宴说:“亚东哥,我妈有你,我特别放心,你们俩好好的,要过百年” 他又说:“妈别伤心我就是有点累了我去找我爸我想他了你别担心,别担心我们爷俩你要好好” 京城白家那个太阳一般的小嘉宴,终是死在他二十四岁的那个秋天 时尔是那年冬天才知道这件事的。 那时时家也出了大事,自从小斑马出生后,时睿和姚莉枝从来没都放弃到深圳去看孙子,但天道有轮回,事情哪有这么容易的,小斑马大概天生就和爷爷奶奶不合,每次他们俩一近身就哭,稍微大了些倒是不哭了,但是每次时睿他们强硬过来,他总是要生病,两三次后,时尔再也不肯让时睿他们过来了,只偶尔叫路子及回南城一趟,勉强的维系着彼此微弱的关系。 姚莉枝在那年冬天确诊出阿尔兹海默症,发起病来是六亲不认的,一会儿念叨着要找女儿,一会儿又说不要嫁给路进,发起疯来的时候把自己从前精心摆放的花卉瓷瓶都摔得稀碎,时睿都拦不住她,她身上那些温柔娴雅的气质在晚年消失殆尽,乱发之下是掩盖不住的皱纹,竟像个真正的老太太了。 路子及回南城去探望,对已经生了老态的时睿建议,还是把姚莉枝送到专门的医院最恰当,那样她才能得到最好的照顾。 时睿哪里舍得,他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最终只说了三个字:“再说吧。”ρǒ⒅ɡν.cǒм(po18gv.com) 照顾阿尔兹海默症病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路子及甚至可以想象这两个人老人已经过的是什么日子。 也就在他去南城的这一天,白望慈和俞亚东到了深圳,敲响了时尔的家门。 和面对时睿姚莉枝的不同,小斑马仿佛很喜欢这两个人,躲在妈妈的腿后偷偷地看白望慈,大眼睛眨呀眨的,可爱的不行。 白望慈蹲下来对小斑马伸出手,他几乎是马上就扑进她怀里,甜甜的说奶奶好。 时尔接过那两个御守的时候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眼里懵懵懂懂的,耳朵里仿佛蒙上了一层雾气,根本听不见俞亚东在说什么,只晓得他嘴一张一合的,说的并不是什么好话。 那两个御守好像有千斤重,时尔被压的喘不过气来。 小傻子,到临了了,还替情敌和情敌的儿子求了福。 怎么这么傻啊。 直到白望慈和俞亚东走了,时尔都还没回过神来,她把小斑马送到了皮熠安家,独自开车去了刚到深圳时住的公寓楼下。 楼下的木质长椅上落满了灰尘,时尔稍微拂了拂就坐了上去。 她就这么坐着,手脚都重的抬不起来,耳边全是往日里白嘉宴的音容笑貌。 他穿粉色卫衣,笑着对自己说:“如果你喜欢,我以后天天穿。” 他在黑夜中跪在她床边,小心翼翼的说:“只要你需要我陪着你,我就会一直待在你身边。但是以后你要开始喜欢我了,好不好,每天一点点就可以,我会努力做到最好,你也是。” 他在吵架后假装离家出走,却偷偷躲在楼下等她来找,冻得哆哆嗦嗦的,边哭边说:“我跟自己说,再等你五分钟,你要是再不来,我就真的生气了。” 最后的最后,他说:“我会特别好,我肯定能找到一个比你还好的,以后结婚生子、儿孙满堂,说不定会请你来参加我八十岁大寿。我走了,你别送。” 骗子,说好了的,要过得比她好,要长寿,要健康,怎么就这么着急着走呢 时尔握着那个白嘉宴在生命尽头求的幸福守,连哭的力气都没有,就这么在长椅上一直坐着,从中午坐到傍晚。 路子及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他蹲在时尔身前,安静的看着她。 “路子及。”时尔下意识的叫他的名字。 路子及冲她微微笑了笑,什么都不说,已经是万般体贴。 时尔眼睛眨了一下,泪珠终于从眼眶里滚了出来,一串接着一串的往外冒,她仿佛终于回过神来,嚎啕大哭着一遍遍说:“他走了他走了” 路子及把时尔抱在怀里,任由她把所有的情绪都释放出来。 晚风微寒,那个穿粉色卫衣、极擅舞艺的少年,最终以这样决绝的方式,停留在他人生永远的二十四岁。 -- Ⓧyūsんūщū.CC 番外6:领证 时尔和路子及领证的时候小斑马都已经断奶了,这事儿说来可乐,要不是皮熠安提醒,时尔还真没什么“领证”的概念,在她脑子里,有路子及和孩子陪在她身边就已经算是组成一个家了,其余的都不算必须得完成的。 “你脑子转不过这个弯儿就算了,路子及也没提?”皮熠安一脸的不可置信。 时尔有些懵,点了点头说:“他在家里忙着照顾孩子照顾猫,还要准备读博,我这里也忙得脚不沾地” “嘿——”皮熠安翻着白眼打断时尔的话,双臂抱胸一本正经的同她说:“咱们好好掰扯掰扯这事儿,忙不是借口,领证撑死就一上午的事儿,要是你们俩动作快点儿半个小时就能结束,你既不是不婚族,这辈子也不指望蹬了路子及换个别的什么人了,您还等什么呢,等到七老八十了你突然想起来这事儿,然后和老路说,嘿我们这辈子好像忘了领证了?” 时尔让皮熠安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也没那么夸张吧。” 皮熠安无奈的看着脑子缺根筋的好友,叹了口气:“你还是没明白我什么意思,你这脑子确实有可能忘了领证,但路子及不会,他想着这事儿,但是从没跟你提过,你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话音一落,时尔脸色都变了,路子及回到她身边也 大半年了,说是康复了但也没断过药,她一问,路子及就用一大堆专业名词来糊弄她,把她绕得都不知道自己刚才到底在问什么了,可不论怎么说,他瞧起来都是健健康康的样子,甚至比从前更爱笑了,所以时尔根本没敢再往什么不好的地方去想。 “他我”时尔一急,连话都说不明白了,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滑。 皮熠安急忙安抚:“我不是那个意思啊,你都想哪儿去了啊,我就是提醒你该和他商量商量了。” 时尔真没法儿不多想,她是真的怕再出什么意外,这几年乱七八糟的事儿折腾得她浑身都快散架了,好不容易过了大半年幸福生活,现如今出一点问题都能吓死她。 “皮皮,我今儿先走了啊,C组的那个提案还得开会讨论一下,回头Daniel找来了你帮我应付应付,走了啊我!” 时尔提着包风风火火的夺门而出,皮熠安看着她消失的背影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微笑,掏出手机给简照南打了通电话。 “南南,我任务完成了啊,你答应我的事儿我今天晚上就想看到顾延,你帮我把他哄回来,好不好?” 时尔到家的时候小斑马正在婴儿床里睡觉,雪茄乖乖地被他搂在怀里,只有尾巴不时地摇摆着,看见时尔之后喵了两声,想站起来迎她,又怕吵醒孩子,动了两下后就放弃挣扎了。 路子及正背对着时尔聚精会神的整理论文,鼻子上架了副金边眼镜,他一只手敲着键盘一只手摇着婴儿床,听见雪茄的叫声后下意识的往后看,瞧见时尔后马上把手上的活儿都放了下来,起身迎了上去,搂着她的腰在她嘴角处亲了一口,不错眼的盯着她看,低声问:“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路子及不常戴眼镜,他挺直的鼻梁上突然架上这么一副学者范儿十足的东西后,竟然把他那俊得过分惹眼的五官中和的有些亲和力了,他只是这么一低头吻过来,竟然温柔地时尔整颗心都冒着酸水,她既想被他这么疼着,又想主动疼一疼他。 时尔不说话,一个劲儿往路子及怀里钻,路子及低头亲吻她发顶,同她说话的语气里带着满满当当的笑意:“怎么了,一回来就撒娇。” 时尔闻路子及身上让她沉迷的陈木香,等到温和的味道萦绕了她整个鼻腔方才满足,抬头看路子及,伸手摸他鼻梁和眼镜的金边,轻声说:“好看。” 也不晓得是在说人好看,还是眼镜好看。 路子及任由时尔在自己脸上乱摸,沉默的温柔包容着。 时尔亲了亲他,终于鼓足了勇气似的,和他说:“路子及,你把眼睛闭上,我给你个惊喜。” 路子及一愣,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带着淡淡的笑意闭上了眼睛。 对他来说,每天早上睁开眼睛能看到时尔就已经非常满足,回到她身边的每一天他都带着无比感恩的心情珍惜每一分每一秒,路子及想象不到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比时尔本身更配称之为“惊喜”。 直到那个环状的东西套上他的无名指。 路子及说不出自己当下是什么感受,他低头看着这枚时尔亲手给自己戴上的戒指,脑海在一瞬间变成一片空白,浑身的血液都往胸膛奔腾而去,他想说些什么,可根本张不开嘴,浑身僵硬的一动不能动,就这么死死地盯着自己的手指,甚至没有力气、也不敢去抬头去看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这个为他戴上戒指的人,真的是时尔吗? 时尔同路子及说话的语气放的十分轻柔,仿佛怕吓到他似的,“戒指是临时买的,不够好,配不上你,等咱们领完证了就去定制一对独一无二的,好吗?” 路子及猛地抬起头,眼尾绯红一片,声音也沙哑的不像话:“你你说什么?”ρǒ⒅ℊν.cǒм(po18gv.com) 时尔捧着他的脸,抬起脚来亲吻着安抚他,对他说:“对不起,是我不好,我应该早点和你说这件事的,路子及,我们去领证吧,现在就去。” 路子及一眨眼,眼泪就从眼眶里掉了出来。 时尔心疼的要命,一下一下的吻他薄红的眼皮,吮掉他不住滑落的眼泪,慌忙的哄:“乖,别哭了,你皱皱眉我都要心疼的,再哭下去我就难受死了。” 路子及猛地搂住时尔的腰,把人死死地抱进自己怀里,用力的手不停发抖,从喉咙里发出那种类似动物呜咽的哭腔:“我以为以为你不想我呜” “怎么会呢。”时尔回搂着路子及,温柔地拍打着他的后背:“我那么喜欢你,只想一直一直和你在一起。” 路子及被这巨大的惊喜激得头脑发昏,抱得紧到时尔快喘不过气了,只好笑着同他说:“要不要去洗个脸换件衣服,再抱下去今天就赶不上领证了。” “要!”路子及生怕时尔反悔似的,语调高得过分,放开时尔后同手同脚的去衣帽间换衣服捯饬自己了,可爱的要命。 时尔看着他欢快的背影,十分后悔自己没有早点同他说这件事,其实只要他高兴,无论什么,时尔都没什么不可以。 抱着崽出门到民政局的时候是四点半,时尔和路子及都有些手忙脚乱的,尤其是路子及,怀里还揣着小斑马,紧张的眼神都有些发直,填表的时候手一直发抖,盯着出生年月日那行傻乎乎的和时尔说:“我出生年月日忘了” 时尔哭笑不得,又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亲他,握住他的手指捏了捏,哄说:“你别紧张,我不会反悔的,我们今天一定能拿到那个红本本。” 工作人员看路子及的眼神就像在看个漂亮的傻子,时尔就是那个拐漂亮傻子结婚的富婆。 红本本拿到手了,漂亮傻子还持续处于傻的状态,小斑马正是看什么都新鲜的年纪,看到爸爸手里的东西就想去抢,没想到平日里任他胡闹的父亲反应大到差点把他摔了,吓得时尔够呛,麻利儿的把两本结婚证没收了。 开车回家,路子及头一次没主动的坐驾驶位,和孩子一块儿坐在了后边,时尔趁着红灯的时候透过后视镜往后看,他偷偷把结婚证从时尔包里“偷”了出来,前前后后、边边角角、仔仔细细的来回看,专注的像是在看什么了不得的新奇玩意儿,放在哪儿都觉得不安全,非得捧在手里时刻盯着才能悬着的心放回肚子里。 时尔没觉得他好笑,她只觉得后悔,路子及原本不是这样的人,他是被这些年求而不得的爱压垮了脊梁,所以才尝到一点甜头就高兴的不知所以。 要好好的把从前那个路子及养回来,时尔心想,得对他再温柔一些。 车直接开到了皮熠安家,时尔拉着不明所以的路子及下了车,把孩子从儿童座椅上抱下来,夫妻俩直接把儿子塞到了皮熠安手里。 皮熠安:“???” 时尔对她露出一个蜜汁微笑:“我要请婚假,路惊澜(小斑马大名儿)你就帮我带个十天半个月的。” 路子及马上反应过来,火速的掏出结婚证亮到皮熠安眼前,紧张的说:“我们合法了!” 楼上的简照南听见动静了就往下看,路子及举着结婚证冲着他喊:“师哥!我和时尔领证了!我结婚了!我们合法了!你看!” 简照南:“”他后悔暗戳戳帮了这倒霉师弟一把怎么办,拿了证儿就跟他这儿炫耀来了,不知道他一辈子也领不了证儿吗!倒霉孩子! 新鲜出炉的夫妻俩扔下孩子就跑路了,留下小斑马和皮熠安面面相对。 皮熠安捏了捏干儿子的小肉脸,微笑道:“路惊澜,你妈不要你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