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尽年光》 正文 第 1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1 章 小说下载尽在恋耽美.[]【q011】整理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流尽年光》作者:年小初 关于《流尽年光》要说的话 又开新坑了……小初有点战战兢兢心里打小鼓的说啊…… 但按老规矩,最先的最先,还是要谢谢亲们对小初的支持! 然後进入正题,说说这文吧。 《流尽年光》是和《跟班》有关系的故事,讲的是江亦大少爷的小公子……大家还记得吧,那个可爱的小鬼,江臻的故事(小臻这麽可爱,当然是攻了……)而他的小受也是在《跟班》里昙花一现出现过的,小学同班同学,那个老是欺负他,却反而每次都被小臻欺负到的胖小子,严迦祈的故事。 当初写《跟班》的时候就觉得这两只真是超级有爱……於是毫不犹豫地决定写。鉴於蓝田p;良玉让亲们和小初自己都经历了一段悲虐的痛苦时光,所以这个故事不会悲掉的……至於虐的话,嗯,中途也许会小虐怡情一下,但不会太过。所以大部分章节都会往搞笑风这个方面靠,不过小初对自己的幽默诙谐功力不抱太大指望,亲们也别……囧。 如果硬要用文案风格来说的话,那麽这个故事大致就是,小攻从小欺负小受,把小学时光欺负过去以後,两人南辕北辙,各自沈浮,多年以後再见,小攻懊恼地发现小受竟然已经不记得他了!於是,小攻的腹黑模式全开,毒舌功力渐长,将可怜又可爱的迷糊小胖受吃到肚子里的故事…… 中间当然还会有一些配角……那些,大家看著看著就知道了。 再次谢谢亲们,希望亲们能喜欢……反正,小初每次开坑,都写的挺欢的…… 以上。 第一章 终於可以闲下来休息休息了。 这是严迦祈在忙了一个中午加大半个下午以後,软成一团瘫在桌子上时,由衷发出的感叹。 小美女师诗妖娆地迈著步子走过来,戳戳严迦祈肉嘟嘟的小脸蛋,脸色顿时黑了。她咬牙切齿,转眼间就信上了基督:“上帝你也太不公平了……我前年用欧珀莱,去年用资生堂,今年用雅诗兰黛,而你现在竟然如此残忍地告诉我,我的皮肤居然还没有这个小胖子好?!天理何在?!公道何在?!” 汪小远屁颠屁颠地滚过来,耍宝的天性让他按捺不住了。不知他从哪里掏出一面镜子,对著它就开始念咒语:“魔镜魔镜告诉我,谁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人?” 啪── 一本厚厚的杂志飞过去,把汪小远拍的眼冒金星。他愤怒地从地上爬起来,那副张牙舞爪的模样就像是要学洪秀全起义:“谁!谁甩的这本书!”他咆哮著。 “给你看看谁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人。”恹恹无力的声音,从软成一团,正瘫在桌子上的那个生物口中发出来。 汪小远愣了愣,开始留意手中的这本杂志──呃,不行了,他要开始喷鼻血了。 封面的那个混血美女,该露的都露了,而不该露的,也都露了。古铜色的肌肤,健美有力的大腿,柔软高耸的胸脯……啊,要死了要死了!不管再怎麽弱小和平凡,他汪小远同学都还是一个二十六岁的正常青年,如果在这种时候都还硬不起来,那他这辈子还有什麽指望啊! 师诗侧过脑袋来瞥了一眼,顿时大惊失色,急忙捂住她的俏媚瓜子脸,一边跺脚,一边娇羞地骂:“严小胖!你这看的都是些什麽书!太不和谐太不和谐了!我要到店长那里告你去!说你污染店面环境,败坏店面风气!” 顿时,汪小远拿著书的手颤然一抖,歪在桌子上的严迦祈嘴角抽搐。他们同时在心里感叹,女人啊女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要知道,这个姓师名诗,此时此刻正在作娇羞状的小女人,可是污染店面环境,败坏店面风气的罪魁祸首啊!严迦祈犹记得,当他第一次来这里面试的时候,这个身子骨架极小的女孩子围著他走了好几圈,虽然眼睛在骨溜溜地转,但那眼神却又凌厉又尖锐,像是要活生生地将他吃了一般──好吧,当然他现在已经知道了,那不是要将他吃了,而是要将他扑倒!他真是想不到,所谓的,如同饿狼扑食一般的邪恶目光,他竟然会在这麽一个可爱的女孩子身上见到……这,这,这,这如果不是他疯了,就是这个世界疯了……而最後,严迦祈只听见她轻叹一声──就在他以为自己面试失败g的时候,这个小女人以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的姿态,一半明媚一半忧伤地朝著她身边的汪小远同学说了一句:“小远啊,虽然这个小胖子实在是不怎麽样,但是,你将就将就也就成了吧,我看他肤白皮嫩,软软胖胖的,抱起来应该很舒服……你知道,身材,那只是一时的事儿,感觉,那可才是一辈子的事儿啊……没错没错,身材只是浮云罢了,一切都是过眼云烟过眼云烟啊……”她微眯双眼,摇头晃脑,像个私塾老先生似的,说著一些严迦祈听不懂的话语。咦?他不是来应聘的吗,为什麽这个女人的话听起来,让他感觉自己是来相亲的? 没错,听完师诗的这番话,严迦祈瞬间就愣在原地,半天都没反应过来,直到听到身边那个名叫汪小远的人愤怒地大吼了一声:“你给我滚!说了多少遍,老子喜欢的是女人!” 於是他瞬间默然了。那时他刚刚从高中毕业,不算长的校园生活却告诉了他一个永恒的真理,在这个世界上,有一种生物,是永远得罪不得的──不用挑明,能点进这个文来,作者完全相信,你是懂得的。 现在,他呆在这个店已经快五年了,大家都已经是二十多岁,要开始考虑人生大事的人了,於是严迦祈真是想不明白,师诗难道真的不厌倦吗?她怎麽就那麽热衷将这些年来一直在追求她的那些男孩子都配成对呢?──好吧,尽管她还没有一对成功过。 真不知道这是幸运还是不幸。 严迦祈百思不得其解,在苦苦思寻无果之後,他也曾经问过师诗,而师诗只说是不喜欢,没感觉,既然早知不会有结果,那还不如干脆就做个好人,让他们一对一对配起来算了,这也多少算是弥补了自己的歉疚感──很好,严迦祈在心里想,师诗的这种男男配对法,已经足以吓走很多前来骚扰她的人了。也许,剩女就是这样炼成的? 但他始终还是有些为小远不值。整个店,包括店长大人都知道,小远喜欢师诗,那已经是持续了很多年很多年的事情了──比他在这个店的工作历史还要久远。 可是,师诗到底还是变相地拒绝了他,方法多种多样,比如冷嘲热讽,比如甩脸不理,但是最残忍的一种方法是──把自己配给汪小远。 哎……想到这里,严迦祈再一次觉得自己真的是很想一头撞死,哦不,那好像太痛了──虽然他的皮下脂肪挺厚。算了算了,还是就让他瘫在这桌子上,一睡不醒好了。 可是很明显,这实在只是一个奢望,因为他已经捅了炸药包了。 师诗不依不饶,凶悍地从汪小远那里抢过这本书──天知道,严迦祈是多麽希望这是因为师诗在吃醋……但是她接下来所说的话,却让严迦祈实在是很想继续睡死过去。“女人?”她鄙夷地皱皱眉,以一种极其嫌恶和不屑的声音说著,“女人有什麽好看的……这个封面如果是两个男人,在沙滩上,一个把另一个压在下面……啊……”完了完了,变身了变身了。“咳咳咳咳!”汪小远用力地咳了两声,严迦祈偷偷地朝他竖起一根大麽指。凭他的经验,他知道,接下来师诗小美女要描述的画面,已经不是仅仅用限制级三个字就能囊括得了的了。 事实上严迦祈有时候也尝试过去想象师诗所描述的场景,但事实证明光有勇气那是不够的,他想,他还需要一个强壮的胃,让他不至於呕吐出来。 他曾经把这种感受告诉过师诗,师诗听後便立刻做出一副梨花带雨状,表示很伤心,严迦祈看著她的表情,则在心里念叨,拜托!每次我和小远一听你的描述都觉得……很惊心。 等到严迦祈实在是受不了了,觉得这种毫无意义的争论已经严重损害到了他的下午休息时光时,他不得已清清嗓子开了口:“那啥……师诗你就不用费心告诉店长了……” 师诗柳眉一挑:,做威胁状:“怎麽?想让我包庇你?行啊,亲小远一口去。” 小远已经忍无可忍,严迦祈也只能为他默哀。“呃……不,师诗,因为这本书,就是我从店长那里翻出来的……他当时让我随便找本书去垫一下椅子的。” 师诗眨眨眼,愣了一下,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那本性感杂志扔回给严迦祈,拍拍手,装作其实什麽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两袖清风”。“好吧,反正店长年纪也大了,我也该把他从我的脑内小剧场里清除了。” 严迦祈和汪小远一听这话,实在是忍不住全身冒汗,後背发寒──师诗,你,你,你……靠!掀桌子掀被子掀毯子了!店长大人都那麽大岁数了,听说儿媳妇儿都怀上孙子了,你竟然还不肯放过! 师诗丝毫无感,只是做出一副遗憾“美人迟暮”的模样,扭著纤腰转身就走。没走多少步却又停下来,用第一次面试时的那种凌厉尖锐的目光盯著严迦祈,语气带笑,却阵阵阴风:“严小胖,如果被我知道这件事传到了店长的耳朵里……哼哼。” 严迦祈赶忙坐直身子,小鸡啄米一般地点头:“嗯嗯嗯,明白!” 师诗眼角一挑,邪魅一笑,转身走了。 严迦祈午後惊魂一般地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重新趴回桌子上,松了一口气:“她最近怎麽老是喜欢那麽笑啊……实在是太可怕了。”他摇摇头,想要甩掉那个笑的阴影。 汪小远哼了一声,语气不屑:“我看八成又是看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小说吧。” 这语气虽然不甚友好,但当严迦祈偏过脑袋,看到汪小远同学的眼珠子一直追随著师诗的背影,久久不愿移去时,他忍不住微微一笑。 哎,如果汪小远真的找了个男朋友,我倒是很想看看师诗会不会真的有那麽兴奋。 第 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2 章 他这麽想著想著,犹觉睡意袭来,便阖上眼睛睡了。 他们工作的这个店面,叫做“意难忘”。等等等等,你可千万别误会这是个什麽缠绵悱恻的风月场所,要知道,以严小胖同学的身材长相来说,如果这真的是一家风月场所,那也铁定是一家倒赔钱的风月场所……事实上,它只是一家餐厅罢了,一家私家精品菜餐厅,全国连锁──或许也是全世界。反正,华人遍天下,而且据说这个老板很有手段也很有背景,那麽,能做到这种程度,也不足为奇吧。 当然,像师诗一直在强调的,这个老板容貌无双气度优雅风华绝代──这样的话,严迦祈和汪小远都只当在听笑话罢了。或许,师诗早已经在脑子里开始给他配对了,对她来说,那是一个永无止境的乐趣。只是不知道,这一次,谁会那麽倒霉了…… 可怜的老板,他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在他手底下有这麽一个小员工,一直在孜孜不倦地将他和男人配在一起,至於他究竟是在上面还是在下面──呵呵,不好意思,那要看师诗大小姐当天的心情了。 严迦祈非常怀疑也非常害怕,等到他要结婚的那一天,师诗会不会怒气冲冲地带著汪小远前来抢亲──唔,不行不行,快点不准这麽想了,因为那实在是太可怕了。 每每想到这里,严迦祈就会非常非常後悔,他当初怎麽会一时脑子发热,进了这麽一个龙潭虎穴呢。他没读大学,高中毕业以後就开始著手找工作了。按照他自己的话来说,他天生就不是读书的那块料,而且也不想再浪费钱了。但是在现在这个社会,天知道只凭一个高中文凭究竟能找到什麽工作。不过幸好,承蒙上天垂怜,或许也是因为他买了足够多的报纸,连报纸大神都被他感动了,所以便让他在一个小小的版面中缝里看到了人生的希望──意难忘的服务生招聘广告,并且,最最重要的是,虽说女性优先,但是男女不限。 严迦祈有那麽一点小胖小胖,一米七七的个子,却有将近一百五十斤重。呵呵,不过也有人说很可爱的啦,肉嘟嘟的包子脸,小肚腩也没那麽惹人厌。 意难忘是很出名的私家精品菜连锁餐厅,光在S市里就有七家分店,严迦祈当初要去面试的,当然,也就是他现在呆的这一家,正是位於市中心的,客流量最大的一家分店。 其实他当初是很没把握的,要知道,像意难忘这样的餐厅,对服务生的要求极其苛刻,有时候连学历都必须是本科。严迦祈当时犹豫了很久才去买了一套比较正式的西装──好吧,虽然他觉得那套西装穿在他身上,简直就是被他毁得不成样子了。 可是其实他也很委屈呀,胖又不是他的本意,不是吗。 面试的具体情境他已经不想再回忆了──感谢师诗小姐为此做出的不懈努力和杰出贡献。 总之,我们的严小胖同学翻山越岭披荆斩棘,过三关斩六将,最後,终於来到了总决赛。 他很庆幸,店长大人并没有怎麽为难他,不过严迦祈後来想了很久总算是想明白了。也许,店长大人只是想拉一个人来垫底而已──是的,如果他进来了,那麽,他就是整个店面最胖的那个人了。而店长大人也就从此摆脱掉,别人对他的“老男人胖男人”评价中的後者。 真是太阴险太狡猾太卑鄙了! 以上是严迦祈同学在知道店长大人的腹黑心思以後的全部心情。 资本家──即使只是帮资本家打杂的小资本家,也绝对绝对,不能相信! 以上是严迦祈同学从中领悟到的,并承诺将终生以身试行的人生真谛。 那麽,总之,无论怎样,ywy,他被录用了。签合同的时候,严迦祈偷瞄了几眼店长大人阴阴笑著的,那张皱纹乱爬的老脸,努力吞了口唾沫让自己镇静下来,签下字──呜呜,怎麽感觉像是在签卖身契似的呢……虽然实质也好像差不多。 严迦祈最初以为这里的工作会很轻松,但事实证明他错了,而且错的离谱。新来的小孩受欺负──这几乎就和“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一样,是一个永远不变的真理。 被使唤著做这做那就不说了,因为那基本上是一个必须的程序。可是,谁能告诉他,他为什麽还要时不时地去厨房客串一下厨师先生的下手和洗碗阿姨的帮手等等角色?更难的是,他还必须要在客人面前挺直身子,面带微笑,像林姐姐那样,露出八颗亮闪闪白晶晶的牙齿;当遇到难缠的客人时,他还必须要点头哈腰,卑躬屈膝──好吧,虽然他承认来这里吃饭的人基本上都比他有钱有地位…… 他也曾遇到过一些不能诉说的委屈,比如明明是被客人撞到──即使是小孩子,也是客人,可是却什麽都不能埋怨,还要帮他们付干洗费,要陪碗碟的钱,要承受小客人的父母的怒骂,要承受店长大人的怒斥,要扣工资,还要洗自己的工作服…… 哎,算了算了,不提了不提了。真是,提起就心伤,想想就心碎。 不过,好玩的,温暖的事情也是有很多的。其实说穿了,大家都只不过是平凡的小角色罢了,也不可能真有那麽多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反正,那又不能涨工资。 他的性格算不上活泼开朗,但也不至於沈默寡言,而大家基本上都是这样的普通人,於是他很快就融入了这里,小美女师诗和小炸毛汪小远,这一对冤家活宝,就是他在这里交到的最好的朋友了。虽然偶尔也会被师诗拿来和汪小远开开玩笑──但那也只不过是玩笑罢了。 师诗给他起的,严小胖的这个外号,他最初抗拒了很久,但是,当他後来听到,竟然连店长大人都已经开始这麽叫的时候,他也只能很没骨气地妥协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呀……他这也总算是,踏入俊杰的行列了吧。 於是店长大人进一步摆脱了“胖男人”的外号,胖子这个说法,如今,都只落到严迦祈一个人头上了……呜呜,这还真是让人欲哭无泪。 但不管怎麽样,他确实是很喜欢这个地方,或者说,他已经习惯这里,也渐渐开始明白,为什麽,这里会被叫做“意难忘”。他想,那或许,并不仅仅只有饭菜的原因。“喂喂喂,严小胖,起床了起床了!”“唔……”严迦祈睡得迷迷糊糊,揉揉眼睛,声音不清,“干嘛呀……” 汪小远暗自翻了个白眼:“还能怎麽样?严小胖同学,我恳请您起床了行不?现在已经快五点了,客人都来了三桌了,拜托!” 汪小远说这话的初衷是想让严迦祈立马清醒过来然後开始工作的,哪知道,他只是又一次瘫倒了下去,就像一头小猪,憨憨起呼。 “天啊……我三点半才收拾干净啊,这些人怎麽又来吃了,干脆让我死了算了……” “……”汪小远确信自己被无语到了。停了一会儿,他揪起严迦祈的耳朵,冲著他吼,“行,行,他们要是不吃,你也就不用拿工资过活了,啊!” 你要知道,“工资”一词的影响力,对於他们这群辛辛苦苦的上班族来说,简直堪比氢弹爆炸,於是,我们的严小胖同学瞬间就被炸醒了。 汪小远双手抱胸,冷笑:“哼,还知道醒啊,你这头猪。” 严迦祈红著脸,抬起头看他,挥动著肥肥的小爪子,严重抗议! 汪小远愣了一下,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将围兜顺手甩在他的脸上,声音不太自然地说了句:“有病啊,装出一副怪恶心的样子……好了好了,别废话了,赶快系上工作吧。” 严迦祈一把抓下盖在脸上的围兜,看著汪小远的背影,心中愤愤不平:怎麽了怎麽了?他刚才那是突然是怎麽了? 当然,索问无果,严迦祈叹了口气,认命地系上围兜,慢吞吞地走过去──工作啊工作,不在工作中爆发,就在工作中灭亡。 他还是乖乖听鲁迅先生的话,选择前者吧。──────────────────────────────────不得不说,虽然才写了这麽一点,但是严小胖已经是小初很喜欢的小受了…… 第二章 外面是七月的盛夏阳光和滚滚热浪,然而呆在意难忘里,严迦祈只想穿保暖内衣加羽绒服。 “阿嚏!……唔。”严迦祈摸摸鼻子,抽了抽。 师诗端了一叠盘子过来,调笑地看他:“感冒?也对哦,你好像从前几天开始就一直是这麽一副恹恹无力的样子。” 严迦祈白了她一眼,用一副“你饶了我行不”的绝望表情看她:“我拜托你别那麽笑了,我这真是正常的感冒反应,而不是你脑内小剧场里意淫的那些邪恶片段……” 师诗一愣,然後疯了似的仰面大笑:“哈哈,严小胖,你也总算是被我培养到一定的境界了嘛!连我自己都还没想到这麽一层呢,结果你就先帮我想到啦?”她看著严迦祈泛红的肉脸,不知是羞的还是烧的,但总之很可爱,像个熟透的苹果似的──真想让人咬一口。 师诗继续发扬了她的邪魅一笑,走上前拍拍严迦祈的肩膀,冲他眨眨眼:“乖,看来你以後会很有前途的,姐姐我看好你哦。” …… 看好你个鬼啊!“阿嚏!”严迦祈又打了一个喷嚏,在心里怒骂。 不过幸好,今天下午的客人还不算特别多,严迦祈像头小猪似的软成一团趴在桌子上,懒懒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太阳光真是强的令人头晕眼花。果然,这样炎热的天气,没谁再愿意出门了吧。而且,大家看严小胖病了,也都挺照顾他的,所以才能有他现在的无所事事。 汪小远送走了最後一桌,把碗碟往洗碗间一放,也累得瘫倒在严迦祈身旁。严迦祈将脑袋埋在臂弯里,闷闷地说了句:“喂,你不怕被师诗看到,又来说我们两个有那啥……奸情啊。” 真是,仅仅只是说出这个词,都让严迦祈有点冒鸡皮疙瘩般的恶心。 第 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3 章 谁知道这话换来的竟然是汪小远的一阵毒打和痛骂:“喂喂喂,师诗那个小妖怪热衷於说这些也就算了,你就别再来烦我了好不好……我可不想时时刻刻都跟你扯上那种关系。” 说著说著,他也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严迦祈摸摸自己被痛扁了一顿的额头,哭丧著脸,非常委屈。 “果然啊,这就是朋友和女人的区别吗……你这个见色忘友的家夥……” 汪小远恨恨地盯著正在第九桌边上服务的师诗,恨恨地说:“就凭她?她那也算得上色?”仿佛是觉得问句还不足以表达自己的强烈愤慨,便又加了句,“她哪里算得上色!” 严迦祈顺著他的目光看过去,过一会儿又偷偷瞄了他一眼,嘻嘻笑开了,他意味深长地晃著脑袋,故作深沈地说:“哦……原来师诗算不上色啊,那你看得这麽起劲又是为什麽?” 远处,第九桌的某位男客人正和师诗说著什麽,两个人都笑的相当开心,尤其是师诗,笑得那真叫一个明眸皓齿,灿若春花。 汪小远好像没听见严迦祈的问话,表情更加僵硬,语气更加恶狠狠:“取个名字叫师诗,她还真当自己是李师师啊!” 严迦祈一愣,顿时满头黑线──这,这不是隐晦地在说师诗卖笑吗……哎,果然,陷入爱情的人,简直甭指望他们的脑子里还有常识。 等到师诗送走那桌客人然後回来的时候,严迦祈很自觉地把自己挪到了另一边。按照他的经验,不错,第N次世界大战就要爆发了。 “你笑的挺开心的嘛。”愤恨加嫉妒。 “那是,怎麽,吃醋了?”微微上翘的尾音,带著挑逗。 “……你,你乱说什麽!”恋爱中的小男人式的慌张。 “哎呀,这有什麽见不得人的,只不过,姐姐我是真没想到,你喜欢的竟然是那种类型的男人呢。嘻嘻,你早说嘛,我这里的库存多得很哦,成百上千,任你挑!” 师诗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气度,一种指点江山的气魄。 “……”汪小远石化中。 “来来来,姐姐带你去哦……”青楼老鸨诱拐小孩子的邪魅口吻。 “你给我滚……”汪小远有气无力。 “来嘛。”完了完了,这一次还真是被李师师附身了,声音那叫一个娇媚酥软。 “……那我滚。”汪小远濒死中。 “哎!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呀!”师诗的气焰愈加嚣张。 “……我服了你了,还不行吗……”汪小远终於倒地,气绝身亡。 师诗大小姐拍拍手,跺跺脚,冲大家点点头,顶著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和模样,妖娆地走开了。 严迦祈看著瘫倒在桌子上,差点儿没口吐白沫的汪小远同学,心里为他默哀:嗯,第N次世界大战,依然是以师诗小姐的完胜告终。 在又休息了一会儿之後,便迎来了七点的客流高峰期。现在,除了严迦祈,大堂里的每位服务员都在各自的岗位前工作著。正当他感叹感冒真是个好东西的时候,就听见了从别在胸前的听筒里传出来的,前台小姐“一位客人一位客人”的娇媚呼声。他叹口气,认命地系好围兜,准备去工作了。 一位客人?我拜托您哦,您一个人来吃什麽呀…… 空调吹得太久了,在桌子上趴的时间也太长了,严迦祈一路走过去,有些眼冒金星头重脚轻。好不容易在楼道口站稳,听见沈稳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後在自己面前停下,他很熟练地低下头,先鞠了一个躬,念出每天要念千八百次的台词:“您好,欢迎光临意难忘。” 那人轻轻“嗯”了一声。严迦祈想,这声音可真好听,应该是个很温柔的人吧。不过他没敢抬头看一眼,因为他已经够昏的了,实在是怕这一抬头就因为供血不足而晕过去。这可是楼道口诶,要是一不小心滚下去了,那岂不是很惨…… 严迦祈一路把他领过去,坐的位置不算好,是一个比较阴暗的小角落,服务人员一般很难注意到这里。但如果硬要说些优点的话,也算是清幽,不容易被人打扰。 那人坐下来,严迦祈把菜单递给他,按照老规矩先介绍了一下他们这里的招牌菜和推荐菜,然後就拿出纸笔,等著他点单。 那人随意地翻了翻菜谱,然後放下了。严迦祈觉得有些奇怪,心里却在叫嚣:我求您了大神,快些点吧,我要是真昏过去了您可别怪我哦。“这里的等级制度很严吗?服务生都不能抬头看客人的?”“……啊?” 其实这句话那人说的很温和,细细一听还带著隐隐的笑意──当然是善意的。不过严迦祈还是被吓了一大跳,他将其归咎为病魔的无情困扰。 於是他也终於觉得这样一直像个小男仆似的低著头有些囧,他抬起了头。“呵呵,不是啦不是啦,我们店长没那麽变态的,我只是……呃,习惯,习惯而已。”严迦祈先是生硬地笑了两声,然後在心里给自己啪啪啪地鼓掌,他还真是一个舍生取义的勇士啊,为了公司的利益,宁愿牺牲掉自己的尊严……呜呜。 那人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哈,你真可爱。” 听见这个词的一瞬间,严迦祈的第一反应就是转头去看师诗那个小妖女在不在──呼,幸好,她离这里有十万八千里远,否则,这个对话不知道又要被她念叨多少遍,下场估计就是,耳朵真的要起茧。 而且……严迦祈细细观察了一下这人的长相,後背猛地又是一阵寒意。这人长得,根本就完全符合了师诗的全部臆想啊!这简直就和她天天托著下巴,以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发花痴时说的那些话一模一样──温柔的,温和的,温暖的,迷人的,优雅的……好吧,虽然她也用倾国倾城国色天香风华绝代举世无双这样的成语来形容过,但是,他严迦祈就算了吧,要他用这些成语来形容一个男人,即使那是一个很好看的男人,但那也未免太囧了一点…… 虽然他在心里承认,眼前的这位客人,真是他所见到过的,无论男女,最好看的人。 尽管脑袋还有些晕乎乎的,但不管怎样,看见美人之後的心情是不会差的。严迦祈在心里偷著乐,抿抿嘴笑了。在暖色的灯光下,他胖嘟嘟的肉脸显得尤为可爱,有些像……包子? 那人用手指点了点菜谱,随意地问:“这上面的菜,你们服务员都吃过吗?” 严迦祈一愣,心里暗想,这人怎麽老是问些莫名其妙的问题,就是不点菜啊……不过,秉持著“顾客就是上帝”的宗旨,严迦祈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唔……只吃过一些啦,而且那一般都已经是残羹冷炙了……” 其实他真的不是在抱怨,而只是在说实话啦。 听见严迦祈这麽说,那人耸耸肩,笑得有些开心。严迦祈瞧著这光景,心里一咯!,急忙闭上眼暗暗祈求上苍:我拜托您别笑了好嘛,您难道没有发现远处已经有一个小魔女朝我们这边投来了邪魅的目光吗……我相信您也不想让我当您的那啥啥的,您肯定不愿意压我吧,当然我更不想被您压,即使那只是在一个女人的意淫里……“那你坐下,我们一起吃。” 啊,幸好幸好,终於解脱了……我终於可以坐下一起吃……啥?坐下一起吃? 严迦祈目瞪口呆地盯著眼前的客人,此时此刻,在严小胖的眼里,这位客人的笑容已经不再是温暖,而是猥琐了…… 这,这,这……天啊,谁能来告诉他,他是真的没有听错哦!怎麽会突然来了这麽一个莫名其妙的客人,又提出了这麽一个莫名其妙的要求啊! 莫名其妙莫名其妙,简直就是莫名其妙啊! 请原谅他的词汇量如此匮乏,实在是因为现在他的脑子里就只剩下这麽四个大字了。 严迦祈干干地笑著,不敢坐下。然而在心里他早已经在造反了,呐喊了,掀桌子了!您在开啥玩笑呢!有哪家餐馆发生过这种事情啊!当然了,您是顾客您是上帝您没事儿,但我要是被店长大人看见了,那还不得被剥一层皮?再说了……严迦祈分明感觉到从背後传来的,属於师诗那个小魔女独有的邪魅眼神,这,才是最恐怖的啊!你说,再这样严峻的,内外交困的情况下,他,他,他……他怎麽敢越雷池半步啊! “您,您在开玩笑呢吧,我怎麽能坐下来啊……”严迦祈真想钻到地底去,或者一头撞死。 “那你的意思就是,这里的等级制度真的很森严了?” …… 第 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4 章 好吧,严迦祈瞬间就被他这句话给堵住了。但是,被他钻了空子,这其实不算什麽,更令我们的严小胖有苦说不出的是,那人竟然还在笑,还在笑!神啊,我拜托您能注意下您斜右方的某个生物吗,能注意下从她眼睛里发出来的绿光吗,那像饿狼一般的绿光啊! 严迦祈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眉间青筋跳动。他今天这是撞上哪尊大佛了……看来今晚上得回去翻翻黄历,查查每天的运势了…… “这……您别为难我了好吗,我拜托您快些点餐吧!”严迦祈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无语凝噎了。 然而那人还是坚持著,轻轻拍了拍桌子:“你坐下来,我想和你谈谈。” 疯了疯了疯了疯了疯了!简直是要疯了!严迦祈觉得要不是这个人疯了,要不就是这个世界疯了。这究竟是在搞什麽?难道他穿越到了师诗经常在讲的那些什麽美的小说里?某个有钱有势长得又好看的男主对他一见锺情,非他不娶啊呸……错了错了,是非他不嫁了吗?可是他究竟有什麽吸引力能让这个人对他一见锺情啊!?好吧,尽管他也承认在那些小说里两个男主总是相当不搭调的……呃,喂喂,他到底在想什麽,这可不是重点! 呜呜,虽然他也很想有钱有人爱,也曾意淫过有人冲破世俗的眼光爱上了他,让他终於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奢侈生活,可是……在他的脑内小剧场里出现的那个人,分明就是个富婆啊!为嘛现在会是个大男人? “喂喂喂,你愣在这里干嘛!快点给我坐下,如果你敢让我错过这麽一个好机会,哼哼,你看我待会儿怎麽收拾你!” 就在严小胖同学异想天开之时,小美女师诗端著盘子从他背後经过,妖娆地扭动了一下她的小蛮腰,轻轻顶了严迦祈一下。虽然笑得满面春风,然而说出来的话却像是白发魔女。 後背一片寒意,抬眼一看,那个笑容满面的客人又正朝他笑得温暖如一。在如此诡异的冷热夹击下,严迦祈终於还是……没有屈服。 “真……真的不好意思啊,我今天感冒,怕传染给您,还是让她来陪您吧!” 严迦祈发誓,这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最有勇气的事情,没错,他用一个漂亮的转身,把师诗拉到椅子上坐下,而他自己则溜之大吉了。 严迦祈一路小跑地奔回总台,出了一身薄汗。趴在桌子上喘气的时候,他只觉得自己头也不昏了,腰也不疼了,小腿肚子也不抽筋了──嗯,看来这种感冒治疗法真是相当有用。 待会儿,随便师诗那个家夥怎麽剥削他吧,反正,他也已经习惯了。无非就是请她吃饭请她K歌请她吃冰激凌──这些都是小cse了,而那个最最痛苦的刑罚,他其实一直都在承受著呢,是吧,小远……不过,我们,不怕!严迦祈心里的烈火熊熊燃烧,这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董存瑞,抱著个炸药包,正要去炸碉堡。 等到严迦祈休息够了,再次抬头看向那一桌时,那两个人都已经开始吃菜了。严迦祈愣了愣,倒觉得挺美的,不管是灯光,还是饭菜,还是……那两个人。 俊男美女放在一起,果然是很养眼啊。这样才对嘛,如果现在是自己坐在那里,他简直不能想象那有多滑稽。 严迦祈趴在自己肉呼呼的小膀子上,看著他们,想,如果师诗穿的不是工作服,那他们看起来绝对是郎才女貌,一对璧人啊…… 嗙! 重重的碗碟落桌声把严迦祈吓了一大跳,等他回过神来,看清是汪小远的时候,瞬间明白了这是为什麽,而他也很自然而然地心虚了。 “小,小远啊……”严小胖欲言又止,吞吞吐吐。 汪小远斜睨了他一眼──严迦祈小心翼翼地吞了口唾沫,想,小远,恭喜你,你完美地继承了师诗的邪魅眼神啊…… “好,很好,严小胖,你就是这麽对待朋友的是吧。” 严迦祈觉得很委屈:“那,那我也是没有办法嘛……” 汪小远看起来真是气极了,冷冷笑了一声:“什麽叫没办法?我说你这个人肥的像猪也就算了,怎麽连脑子也是个猪脑子啊!你究竟在怕什麽?难道你还真以为那个人会像师诗讲那些故事的一样,真的对你做点什麽啊!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好不好!你自己去照照镜子瞧瞧!明显师诗才是那个很有危险被钓走的诶,而你竟然就这麽把她推向虎口?” 呃……严迦祈在心里哽了一下,好像……有那麽一点小小的受伤。嫌他胖就直说嘛,何必这麽拐弯抹角的……不过,也的确是他自己不对在先哦。呜呜,他又错了。 气闷闷的,严迦祈嘟囔了一句:“拜托,我觉得你现在看起来才像是那个老虎好不好……” 汪小远说完刚才那番话之後,看著严迦祈白白的脸色,心里本来就有些愧疚──他性子鲁莽,有时候气极了,难免口不择言。但一听严小胖嘟囔出的那句话,他实在是又忍不住冒火。 “我像老虎?你小心我真的咬你哦!”汪小远张开爪子,做出一副要吃掉他的模样。 严迦祈笑著挥开他的手,说:“你别再这麽讲了,小心被师诗听到了,又要开始兴奋地尖叫,然後把你往我身上推了。” 顿时,两个人像是同时想到了什麽似的,都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战。 这也算是,一笑泯恩仇了。 那两个人一边笑一边吃,而趴在总台这边的严小胖和汪小远也就一直这麽盯著他们瞧。不,更准确地说,是只有汪小远在盯著他们瞧。他故意把眼神做得复杂,但最终还是被严迦祈一针见血地点破了,不过两个字──嫉妒。 等到严迦祈实在是看不过去了──他的确是看不过去了。再像现在这样下去,汪小远手中的菜谱就要被他撕烂掉了…… 严迦祈觉得自己有必要去拯救它。於是他一把揽过汪小远的肩膀,凑近他说:“兄弟,我觉得你可以,嗯……放轻松点,很快就过去了……” 好……囧。 这是严迦祈在将这句话脱口而出之後,脑子里唯一闪过的反应。 上帝啊,他一定是因为和师诗那个小魔女呆久了,熏陶得久了,所以连说话都变得这麽邪魅了……谁能来告诉他,他究竟是为什麽会突然冒出这麽一句话来啊!搞得好像他和小远正要去做某些儿童不宜的事情似的…… 不过幸好,汪小远仍旧撕扯著菜谱,眼睛死死盯著那个方向,没有听见也没有理他。 严小胖很果断地决定再换个方式。 於是他清清嗓子再次开口:“OK,wELL,是这样的,咳咳,我觉得呢,其实你并不需要那麽在意的。你看,尽管师诗身边有个男的,可是你身边不是还有个我嘛……” 这下子,汪小远总算是有了那麽一点反应。他先是石化了一下,然後僵硬地转过脑袋看著小胖,眼神惊恐,嘴唇哆嗦。 严迦祈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究竟说了什麽,他立刻抱头大叫了一声,眼神的惊恐程度并不比汪小远低。 “哦不!小远,你要相信我,刚才那番话还可以有很多解释的,真的!我对你……” “好的小胖,我知道了,哦不,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原来这麽长时间以来,你对我竟然真的怀有这种感情……原来师诗不是乱说的……啊,对了,师诗,是的你知道,我已经喜欢上别人了,哦不,准确地来说是,我喜欢上了别的女人……哦不!我的意思就是,我喜欢的是女人……对,没错,真的……”汪小远语无伦次。 严迦祈停下,眨巴眨巴眼睛,看了他好几眼,一字一顿:“……你为什麽会比我还要慌张,难道说你才是真的……”“不!”汪小远惨叫一声,然後立刻将破破烂烂的菜单簿一掌盖上严小胖的肥脑袋。 好吧,瞧瞧他们俩那惊慌失措的样子,这果然,就是两个被某种腐的生物给毁了一生的可怜男人。与此同时,让我们来看看路人甲乙丙丁戊的各种有趣反应。 服务员龙套A走过:“咦,这两个人是怎麽了?” 服务员龙套B走过:“啊……难不成师诗说的是真的?” 服务员龙套C走过:“天啊,看看他们双双脸红的样子,不行了……咦,我在兴奋些什麽。” 服务员龙套D走过:“神啊,您今天一定是很眷顾我吧,竟然让我看到了活生生的香豔一幕!” EFG……一一走过,酱油打的不亦乐乎。 第 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5 章 於是你再次深刻地体会到,有那麽一种生物,是你永远不应该去得罪的。如果你不幸招惹了她们,那麽恭喜你,你不会死的很惨,但你会生不如死。 第三章 等到店长大人走过来,在他们脑袋上给了他们一人一个爆栗,等到那个男人和师诗面带微笑,一前一後地走过来,等到客人都走光,店里就只剩下他们几人的时候,严迦祈和汪小远才终於明白过来了。“呵呵,您要来的话,怎麽也不先说一声啊。”店长大人点头哈腰。“我要是先说了,不就见识不到这麽可爱的服务员了,不是吗。”师诗口中所谓的,那个容貌无双气度优雅风华绝代的最终BOSS,淡淡地笑著,看著他们所有人说。 严迦祈偷偷瞅了瞅汪小远,哈哈,那家夥果然是在撇嘴。嗯嗯嗯,小远现在一定是在想,可爱可爱可爱,可爱你个头啊!我看你的脑子里就只有我的师诗!瞧你那个猥琐的样子! 那麽,大家也都猜到了,事情的起因过程结果都很简单,一言以蔽之就是,意难忘大老板得空微服私访,小美女俏师诗趁机夺得青睐。看,多麽言简意赅,多麽……言情狗血。 严迦祈很无语地白了店长大人一眼,真庆幸自己还没有吃晚餐,否则仅仅只是看著他那副小狗一般讨好谄媚的样子,他就忍不住要吐出来了…… 其实这话真的是不带丝毫歧视的,严迦祈也明白如今要在这社会上混,厚黑学那可是真的要好好研究透彻的。他的恶心只是单纯从视觉上来说……要知道,看见一个满脸皱纹的老男人朝一个比自己年轻好几十岁,甚至看起来就跟他们这群服务员差不多大的人点头哈腰,笑得皱纹条条,油水直冒的模样──相信他吧,那还真的不是一般的倒胃口。 店长大人在尽力讨好,小美女师诗和最终BOSS聊的不亦乐乎,汪小远正在愤愤不平,其他各路打酱油龙套都在……发花痴。 严迦祈也趁机偷偷瞄了一眼那个大BOSS,他刚才自我介绍了一下自己,他叫,夏昭时。 哎,看来他当初真是不应该不相信师诗啊,原来这样有钱有势又有相貌的男人在现实生活中竟然还是真的存在的。 严迦祈觉得,自己前二十几年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正在迅速崩塌。 谁能告诉他,万恶的资本主义啊,为什麽你培养出来的人,都这麽完美呢。 下班时间其实早过了,但是大家好像都兴致高昂,根本不愿意走。这也难怪啦,好不容易遇上个完美男主,这儿的女孩子哪个不想成为灰姑娘呢。 看看夏昭时和师诗聊得那股亲热劲吧,他能喜欢男人?还是让师诗的那些小说都见鬼去吧! 老是这麽围著也不好,於是现在,大堂的格局布置变成了这个样子。 夏昭时和师诗正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谈论从餐厅布局到菜单式样的各种问题。店长大人躲在屏风後做垂帘听政,或者说是猥琐大叔状。服务员ABCDEFG……散落四方,要麽是咬牙切齿状,要麽是悔不当初状,要麽是梨花带雨状,至於心理活动,大概就是那麽一句话:讨厌!其实人家比师诗漂亮的啦!而严迦祈和汪小远两个人,仍旧还是趴在离休息区最远的总台上,软成一团,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著。 看到小远那麽失落的模样,严迦祈其实真的还是挺愧疚的。他伸长脖子看了看,远处的休息区里,桃心形状的粉色沙发上,夏昭时和师诗两人俱是一脸笑意,看起来,聊得甚欢。 他又偷偷地瞥了一眼身边的小远,那模样,真是说有多伤心就有多伤心。 好吧,这算是他一手造成的悲剧。 “小远……”严迦祈觉得自己不能任由好友就这麽消沈下去,於是他清清嗓子开口,“那个,他们看起来还真是郎才女貌啊……” “你!” 严迦祈很想撕烂自己的嘴巴,但这显然是不行的,於是他选择了一个折中方案:他闭了嘴。 小远恨恨地盯了他一眼,又转过头去,更恨恨地盯著他们,咬牙切齿:“这一切都是你这头肥猪的错!现在明明应该是你跟那个男人坐在那里的!” 严迦祈抿抿嘴,有些委屈。其实,他也没有肥到像猪的地步吧!再说了……如果现在是他坐在夏昭时的旁边……他在脑内小剧场里演绎了一下这个场面,觉得有些寒。 没办法,师诗已经成功将他变成了一个根本不敢和男人单独相处的……男人了。最可悲的是,那也并不意味著,他就可以轻轻松松地和女孩子单独相处。 看吧看吧,这就是一个腐女将一个正常男人变得不像男人最後再变得不像人的全部过程。 严小胖和汪小远都一致认为这是一种摧毁,然而师诗却告诉他们,这是一种重生。 严迦祈叹口气,看看远处交谈甚欢的那两人,抿抿嘴,力图安慰小远:“其实……也有好的方面嘛,至少从现在这个状况看来,师诗喜欢的,还是男人不是女人啊……” 嘶── 很好,汪小远手中的菜谱终於成功地被划破了一页。 接收到汪小远那仿佛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的仇恨眼神时,严小胖终於适时地闭上了嘴。 就这麽又过了将近半小时,大厅里的格局布置还是丝毫没有变。可是,我们的严小胖同学却已经撑不住了。 咕── 他很苦闷地皱著眉,揉搓著他可怜的胃──他真的真的,好饿好饿啊。 服务人员都是在客人基本上走光以後才可以用餐的,本来这已经够可怜了,一天之中,没哪顿饭是能按点吃的,结果现在可好,莫名其妙来了一个完美男主角,害得他们所有人都变成了可怜小龙套。 店长大人变心了,小美女们都被钓走了,连饭菜都长了一副势利眼,完全不搭理他们了。 严迦祈只觉得又饿又累,天旋地转。他真想一头昏死在这里,就算是被送进医院也比呆在这里强啊。 他当然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到厨房,偷偷摸摸地去吃,可是就凭他那个胖胖的体型,别说神不知鬼不觉了,可能刚迈一个步子,就会被大家发现了。 他是小胖子,但可不想当一个贪吃又偷懒的小胖子。 於是他决定拉一个战友。 “喂,小远啊……”严迦祈讨好地笑,白白嫩嫩的肉脸上,眼睛弯得像拱桥。 “干嘛。”汪小远语气生硬,很明显还为眼前的场景生气著。 “那啥……你,呃,不觉得肚子都在叫了吗?”严迦祈自以为是地换了一个自认为很委婉的说法。他抿著嘴唇,努力让自己的笑容变得更真诚。 “严小胖,你真不愧叫小胖。” “呃……”严迦祈顿时没了语言,只能绞著衣角,以一副小媳妇的模样可怜巴巴地瞅著他。 “要吃你自己去吃,我必须要留守在这里观察敌情。” 严迦祈愤怒地挥了挥肉爪,脸颊涨得红红的,也气鼓鼓的:“你这个见色忘友的家夥!” 汪小远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仍旧死死盯著前方,凉凉接了句:“对啊,可那都是你逼的。” 严迦祈一听,整个人立刻就焉了下去,就像是充满气的充气人偶,一下子就扁了──相信我,那真的是一种极具喜感的瞬间变换模式。 “……哦。”严迦祈撇撇嘴,闷闷地说。 第 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6 章 咕──咕── 严迦祈低著头,哭丧著脸,继续认命地揉著胃,听著那绝对算不上好听的咕咕声。他在心里暗暗祈祷,大BOSS啊,如果您还有点良心的话,那就快点走吧走吧走吧! 汪小远突然转过头看了他一眼,语气奇怪:“喂。” 严迦祈决定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干嘛。” 他自以为自己的这个语气冷冷的,但在汪小远听来,却像是要饿昏一般,弱弱无力的。 汪小远又往休息区瞥了一眼,挠挠头又摇摇头,不太确定地说:“我怎麽觉得……那家夥刚才看了你一眼啊。” 严迦祈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他看我有什麽用啊,他赶快离开这里才是最好的!“哇!太好了!那家夥终於要走了诶!” 严迦祈的眼神顿时闪亮,他惊喜地抬头,果然看到夏昭时已经站起身来,和师诗还有店长大人握了握手……咦,是错觉吗,他怎麽也觉得夏昭时朝他们这边看了一眼呢。 啊!他懂了! 於是他拍拍小远的肩膀,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嘻嘻,小远啊,我看,大BOSS是要和你抗上了,他说不准是要追师诗哦!” 汪小远气得牙齿打颤,然後抱胸冷笑:“对了小胖,今天轮到我清理柜橱呢,为了弥补我的损失,你是不是应该有所表示呢。” 严迦祈大惊失色,惨白著一张脸,小肉爪颤悠悠地指著汪小远的胸口:“你……你这个人……怎麽可以这样!过分!坏人!” 汪小远哼了一声:“因为你的失误,毁了我的爱情,婚姻,和人生幸福!这还不够吗?” 严迦祈恨恨地盯著他:“说不定我是拯救了师诗的爱情婚姻和人生幸福呢!” 汪小远一听,气得眼歪鼻子也歪,扬手就要来揪他的肉脸,然而严迦祈这点反应能力还是有的,说完刚才那番话,他就巴拉巴拉地,迅速溜走了。 他当然还是去帮小远清理柜橱了。其实仔细想一想,他也的确挺内疚的。如果师诗真的因此傍上了夏昭时,那……哎,算了算了,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严迦祈一边听著从自己胃里传来的咕咕声,一边认命地清理柜橱。“嘻嘻,小胖,这是小远对你的惩罚是吧,哈哈。” 严迦祈一边擦一边愤恨地想,你笑那麽多声干什麽,有那麽好笑吗!小心我咒你哦!“咦?今天怎麽又轮到小胖你了?那明天不就是我了?” 呃……算了,我就不和你解释了,你明天自己会懂的。“哇!很少看到你这麽认真诶小胖。” 放……那个东西。我哪里没有认真了,自从来了这里以後我都已经瘦了好多斤了!“小胖,谢谢你今天的让位哦,哈哈,夏昭时真是完美男主角啊……” 听见师诗这麽说,严迦祈勉强扯扯嘴角笑,心里想,是啊是啊,就是因为这样我现在才会在这里啊……哎,不过这样也好,这样的话,师诗也总算是回归正常了吧,不会再随随便便把男人和男人配成一对了吧……她年纪也差不多了,总得给自己留一个不是……“恩恩!以後我一定要用更加敏锐的眼光去发现配得上他的男人,只不过,他是当攻好还是当受好呢……哎,对於我来说,攻还是受,这始终是一个严峻的问题啊!不行不行,我得好好想想,好好想想,这可关系到他们未来的幸福和性福啊……” 兹── 严迦祈脚下一滑,差点没跌到。他艰难地撑著柜橱站直身子,看到师诗那副“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的英勇无畏模样,想,算了,他还是继续跌到吧。 大BOSS,看来你也难逃魔爪了。 只要被师诗看上,那麽你只能祈祷自己在师诗的脑内小剧场里是在上面的那个人……相信我,如果是那样,那就说明她对你已经很仁慈了……至少,你还有一百八十种花样可以对你身下的那个人施展呢…… 小远走过来和师诗顶嘴,两人一路争吵一路回家。严迦祈看著他们的背影,想,真不知道,这种结果,对於小远来说,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不过──严小胖定神看了看自己面前那麽大又那麽脏的橱柜,垂下小脑袋,灰心丧气地想,不过!这种结果对於他来说,唯有不幸! 所谓,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这还真是千古不变的箴言啊。这是严迦祈再一次牺牲自己,用自己的悲剧证明的真理。等到严迦祈清理完橱柜,换好衣服,拖著残花败柳一般的身子走到大厅时,发现这里早已经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人都走光了,他自然也没兴趣留在这里吃什麽晚饭了。严迦祈从厨房里随便找了点剩下来的饭後甜点,没吃几口就皱起眉──这还算是甜点?天啊,都酸成这样了。 他实在不愿意冒著拉肚子的危险去填肚子,於是他很果断地让自己继续饿著。不过有时你不得不承认,即使你想饿,老天爷也不肯让你饿。 相信我,对於严迦祈来说,这实在算不上是一种幸运。 严迦祈走出餐厅,锁了门,刚一转身就看到一辆黑色的BezS600,优雅地停在路边上。大夏天的,这竟然让他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小心翼翼地往四周瞅瞅,十点左右的市中心依然还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这让他稍稍放宽了心──在如此喧闹的地方,绑架诱拐什麽的,应该还是不会发生的吧。 虽然他也知道,就凭自己的这身行头和家里的那点小钱,哪里会有什麽黑暗组织看得上自己啊!可是,这辆车停在这里,总让他有那麽一种不祥的预感──它就是冲著自己来的。 於是他的不祥预感成真了。就在严迦祈缩缩脖子,正准备往公交车站走的时候,驾驶座的窗户渐渐往下滑开,然後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你上来。”严迦祈真的很想一头撞死在意难忘的门前。这样,明早的社会新闻头条必然就是──大老板携奔驰残忍逼死小服务员!我们将为您独家报道这背後隐藏的爱恨纠葛和恩怨情仇!是暗杀?是仇杀?还是情杀?是的!精彩不容错过,高潮即将展开,敬请期待!你知道,记者们总是喜欢用如此暧昧而微妙的语句来形容一些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严迦祈颤悠悠地转过身子,干干地笑了一下,挥挥手:“……嗨!”啊,这个打招呼方式还真是──逊毙了。其实他真的是很想拔腿就跑的,不过他动动脑子想了想,他这又肥又短的两条腿怎麽跑得过那个更肥更短的四条腿呢……於是他很明智地放弃了。“您好呀。”严迦祈努力地笑,毫不偷工减料地笑,於是他惊喜地发现,原来林姐姐的八颗牙齿,他也是笑得出来的。 夏昭时也朝他笑笑──很好,严迦祈想,他就快要成功了,他就快要解脱了。“你上来。” !── 仅仅三个字,就粉碎了他的全部希望。 他们的距离隔得并不算远,所以严迦祈能够清清楚楚地看见夏昭时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带玩笑。他想哭,呜呜,大BOSS你究竟要干什麽呀,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呃,再不济,也就是稍微胖了那麽一点点的小服务员而已啊。 好吧好吧,他认命吧。严迦祈哭丧著脸,一路小跑过去。在拉开车门之前,他先深深吸了一口气,从耶稣到释迦牟尼,把各个大神都乞求了个遍,然後才终於战战兢兢地上了车。 其实那些大神都有什麽用,现在,车里边的那尊,才是真正的大佛。 第四章 严迦祈小心翼翼地打开车门,坐了上去。他偷偷瞄了一眼夏昭时……好吧,师诗口中的,完美的侧颜,他总算是见识到了。“那个,夏……夏老板?”呃,好怪的称呼啊,就好像是在叫一个老头子似的。 夏昭时也立刻笑起来,赶忙阻止:“别这麽叫我,那像是在叫我爸……嗯,或者你可以叫我夏先生?虽然也挺怪的,不过总比叫老板好就是了。” 严迦祈歪著脑袋想了想,觉得这样也好。夏老板……那果然是太奇怪了。“好的,那……夏先生,您有什麽事情呀。”严迦祈觉得自己坐在这车里,全身上下都不太对劲,好像每根骨头都要在抗拒著──他果然是贱命一条,没福气享受富贵啊。“你先把安全带系上。”夏昭时笑著说。 …… 如同晴天霹雳,这,这,这是啥意思啊?难道他还要带他兜风不成?夏昭时你是不是脑子坏掉啦!我又不是师诗啊!你能看清楚人再吊马子行吗? 严迦祈在心里狂吼著,但仍然很狗腿地系上了安全带,憨憨地笑著。 拜托拜托,大BOSS,您有什麽吩咐就快说,说了让我快走吧!我还饿著呢! 咕── 天啊!你也太不给我面子,或者说是太给我面子了吧!我知道我饿,我也知道你听见了我说我饿,可是你竟然让我的肚子在这时候叫起来了!你,你,你,你真是要害死我哦!夏昭时会不会以为自己是在变相地提醒他,都是因为你才害得我没能吃成晚饭吧!如果这样的话,那他不就死定了吗!哦该死! 第 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7 章 严迦祈窘迫得满脸绯红,急得立刻去开车门:“真,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夏昭时立刻锁了车门。 严迦祈呆住了。“我也觉得你该饿了,走吧,我带你吃饭去。”夏昭时笑眯眯地说。 一瞬间天崩地裂,严小胖石化了。“……哦。”严迦祈惊得再没了任何反应,过了好久好久,也只是呆呆地回了这麽一个字。 这可真是一个容易被诱拐的小胖子。夏昭时一边启动车子,一边乐呵呵地想著。 车子行驶了二十多分锺,严迦祈还是一副被雷劈过的模样,呆呆地盯著前方,既不说话也没表情──哦不对,如果呆呆的也算是一种表情的话。 夏昭时觉得不能任由这个小胖子再继续这麽傻下去了──因为他确实,已经够傻了。“你喜欢吃什麽?”“我喜欢吃什麽?哦……我,我什麽都挺喜欢吃的……啊!啥?啥?我刚说了啥?”严迦祈的脑子里本来是一片空白,所以在听到有人这麽问他之後,他便也只是很机械地回答了一句,谁知道,这一句,就酿出了悲剧。 夏昭时努力地忍著笑意,却还是忍不住偏过头上下左右地扫了他一眼,然後点点头,意味深长地说:“啊,原来是这样,难怪你……” 严迦祈涨红了脸,立马接口了下一句:“难怪我会这麽胖……我知道,你们都这麽说。” 他闷闷地转过头去,撑著下巴看向窗外,突然间,就什麽也不想再吃了。“我不想吃什麽了,这儿是公车站,就在前面停吧。”眨眨眼,觉得这样说好像不太好,於是他又加了句,“不过还是谢谢您。” 夏昭时慢慢将车停下来靠在路边,一边熄火一边笑著问:“谢我什麽?” 严迦祈撇撇嘴,转转眼珠子:“唔……谢谢您,这麽关心底层工作人员。” 夏昭时呵呵笑出声,伸手拍拍严迦祈的肩膀:“下车吧,我们就在这里吃。” 严迦祈眨巴眨巴眼睛,愣愣地盯著夏昭时的脸瞧了好久。 直到夏昭时下了车,走到他这一边,替他开了车门,严迦祈才猛然反应过来。“原来你心里还期待著这个啊。”夏昭时撑著车沿,微微弯腰向里瞧,朝著他笑。在他身後是浓重的夜色和闪烁的灯光,衬著这个背景,他的笑容美的像是做了艺术加工。 严迦祈呆呆地看著夏昭时的笑容,脸上莫名其妙就有点烧。他摇摇脑袋,赶忙挥挥手解释说:“不不不,我只是……突然,呃,突然……” 夏昭时伸手握住他的手臂,轻轻将他往来拉,笑著说:“只是突然看我看得入迷了,是不是?” 严迦祈立刻闭嘴,终於不敢再说话。他低著头,觉得脸颊烫烫的,黑暗里,身旁的那一双眼睛,一直闪著迷人的光。 严迦祈当然没指望夏昭时会像偶像剧里演的那样,把他带到某个顶级楼层的顶级旋转餐厅里,看著满城星光,一边说著我对你一见锺情,一边拿出戒指来说“wulplese rry e?”之类吓死人不偿命的求婚话语。 好吧,以上这些连篇的废话看起来可能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可是如果你也被师诗那个小魔女用无数这样的桥段折磨过,那麽相信我,你此刻的反应,并不会比严小胖好多少的。 他们现在走进去的这家餐厅只是一家很普通的,开在公车站旁的中餐馆。店里还算干净,至於格局布置,那当然是不能和意难忘相比。 夏昭时拉著严迦祈坐下,看到他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笑:“在意难忘工作久了,开始嫌弃这种地方了吗?”“啊!哪里。”严迦祈急忙挥手解释,“不是啦,我只是有些奇怪……唔,像你这样开BezS600的人,居然也会知道这种地方?” 夏昭时直接忽略了後面一句,饶有兴趣地问:“哦?看不出来你对车还很有研究?” 严迦祈在暗中翻了翻瞳孔,想,我虽然不富,但也不至於是个傻子吧,再说……“不算有研究,只是,小时候听……别人说过一点。” 听出他语气有些勉强,夏昭时也就不问了。他笑笑,把菜单递给严迦祈:“我已经吃过了,你想吃什麽,自己点就是了。” 反正也没法逃了,在看清自己的悲惨命运之後,严迦祈便低下头,开始认命地翻菜单。也许是因为看意难忘的菜单看久了,现在再看到这种中小餐馆的价格,实在是让他感动得热泪盈眶泪流满面啊……这果然,才是他应该来吃的地方嘛!哦YES!那就不要怪他不客气啦!要知道,小胖小胖,那可都是吃出来的!“那……我就不客气啦。”这麽便宜的炒菜,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吧!严迦祈决定不再客气,反正他也应该弥补一下让自己这麽晚才吃到晚饭的错。不,这应该已经算是夜宵了。 不过为了顾及面子,严迦祈还是很懂得节制的。他就点了两个菜,那一锅海带排骨汤还是在夏昭时的强烈坚持下,他才敢点的。 这是一家小店,服务员就是老板娘。从她时不时地和夏昭时开玩笑聊天的情况来看,她和夏昭时的关系还挺不错。 严迦祈虽然胖胖的,不过吃饭却吃的不快,甚至算得上是慢。他抿了一口汤,慢慢咽下去,好奇地问:“你跟这地方关系不错嘛。” 夏昭时刚把手机拿出来,听见严迦祈这麽一说,便笑著点点头:“对啊,以前和朋友来过。” 朋友?严迦祈不太相信像夏昭时这样的富少爷会有来吃这种小店的朋友。事实上虽然师诗一直在致力於告诉他们,门当户对的界限是完全可以被打破的,不过他严迦祈可不信这个。 毕竟她说的,也只能在她那些什麽美的小说里发生罢了。 所以严迦祈只是淡淡“哦”了一声,并未当真。 夏昭时发完一条短信,把手机放回包里,抬起头看他,笑著问:“你看起来好像不太相信。”“唔?咳……咳咳……”严迦祈惊悚地抬头,才唔了一声,就被呛得个半死。他别过脸去,压抑著咳嗽声,心想,看来他真得要回去好好拜拜大神了,再这麽下去,他恐怕连自己是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夏昭时递给他一张纸,伸手拍他的背:“你这麽激动干什麽,我又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严迦祈勉强止住了惊天动地的咳嗽,但胃里还是翻江倒海。他别过身子,远离夏昭时的手,艰难地开口:“我……我刚才那个哦,也没什麽别的意思。” 若是细细一想,他这话的解释能有很多种。 严迦祈揉了揉胸口,低下头继续吃饭喝汤。夏昭时挑眉笑笑,点头:“嗯,我要是你,肯定也觉得很奇怪,我只不过是一个底层小员工,怎麽会莫名其妙得到幕後大老板的青睐呢。” 严迦祈愣了一会儿,然後又轻咳一声,赶忙解释:“喂,我可没有觉得自己被青睐啊,您可别乱给我加些罪名哦。” 这是青睐?这是青睐?上帝啊,如果这也算是青睐,那你还不如干脆把他带走算了。这哪里是青睐,这根本,完全……就是在受刑还差不多嘛!夏昭时敲敲桌面,笑著问:“你否认得可真快。那你的意思是,你不想知道为什麽了?” 严迦祈皱眉,他怎麽觉得,自己现在有点像是被别人给卖了还帮著数钱的那种小傻瓜呢。 可是此时此刻,如果他摇头,那他就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傻瓜了。“你……说吧。”严迦祈严阵以待,放下碗筷坐直身子,就像是小学时入少先队员一样庄重而严肃。他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在脑子里模拟了各种可能性,比如,他是夏昭时老爸的私生子,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等等等等,各种荒谬的事情。“因为,我就是想请你吃饭啊。”夏昭时绽开一个温柔的笑颜,说出了一个,温柔得足以杀死人,也足以让人自杀的搞笑答案。 …… 严迦祈只觉得自己刚才的隆重简直就像是一个笑话。他被夏昭时突如其来的这个答案给哽了一下,然後又忍不住咳了一声。“……那还,真是谢谢您了。”他偷偷摸摸地磨著牙说。 夏昭时笑得一脸温和:“不客气。可是这个时候,也只能请你吃这个了,谁让你当时硬要把师诗推过来的,不然,你就可以吃一顿好的了。” 吃一顿好的,然後换来师诗从此以後对我们俩关系的喋喋不休和永无止境的意淫吗?夏昭时大老板,看来您还真是欠我很多东西啊,敢情我这还救了您一命啊!夏昭时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似的,笑容忽然变得有些微妙。严迦祈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又忍不住严肃起来,他放下碗筷,往後退了一点,语气颤悠悠的:“干,干嘛?” 夏昭时细细盯著他瞧了一会儿,笑容又忽然散开。他耸耸肩:“没什麽,应该是假的吧。” 严迦祈却不肯罢休了,他不依不饶地问:“怎麽了怎麽了?到底发生了什麽事?” 夏昭时抬起眼看他,眼神有些复杂:“你确定……你想知道?” 严迦祈郑重地点头。“好吧。”夏昭时坐直身子,也直直地盯著严迦祈,说。“我听师诗说,你和那个汪小远,是……那种关系?” 第 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8 章 …… 严迦祈石化了。 !!!!!!!!! 严迦祈火化了! 师诗你这个混蛋!连在老板面前都不能克制一点的吗!“相信我,绝对,绝对,绝对不是的!这绝对是不可能的!我和小远,啊不,我和汪小远之间绝对是清白的,我们没有任何除了同事朋友之外的不正当关系。他喜欢师诗,师诗不喜欢他,这一切都是师诗的意淫……恩不对,是师诗的报复而已!” 严迦祈说得声泪俱下,就差没跪下来指天发誓了。这是表面泪流满面的他。 师诗,看你做的好事,你给我等著!这是心理怒火熊熊的他。 夏昭时抬手按住他的肩膀,劝说著:“好了好了,你平静一点,其实你知道,这也没什麽的。” 严迦祈现在是真的想跪下来痛哭流涕了。“不……我拜托您不要这麽说,其实我们之间真的没什麽的……”他已经无力了。夏昭时不会以“败坏店面风气”的理由把他和小远开除吧。如果是这样,如果是这样,那麽…… 师诗,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在经历了石化和火化的阶段以後,严迦祈已经忍不住要黑化了。 夏昭时把玩著手里的勺子,淡淡地笑:“是没什麽啊。我只是问师诗店里面的服务员相处的怎麽样,关系融洽吗,她就跟我说,你和小远的关系很好……只是这样而已啊。” 严迦祈眨巴眨巴眼,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是,你刚才不是怀疑,我们之间有可能是那种关系吗?” 夏昭时仍旧看著他,点点头,笑得一脸云淡风轻:“对啊,那种关系──好朋友的关系嘛。我不是也跟你说了,这其实没什麽的嘛。” …… 你知道我们的严小胖同学现在最想干什麽吗?他只想,他真的很想,把手边的这碗排骨汤朝他对面那个笑得一脸狐狸的男人泼过去,或者,直接把他炖成一锅排骨汤喝下去也可以。“……夏先生,我再次,谢谢您了。”严迦祈咬牙切齿。“你太客气了,严小胖。”夏昭时温和地挑挑眉,“师诗告诉我的,真是很可爱的外号呢。” 严迦祈朝他眨眨眼,艰难地挤出一个笑意。他觉得自己被耍了,像是一只小白鼠。然而更可悲的是,他并不知道这个男人要拿他做什麽实验。 是的,人生的悲剧尽在此处。 第五章 虽然严迦祈很饿,也很爱吃,可是在经历了这样一段令人发指的对话以後,无论如何,他都再也吃不下去了。“呃……好了,我吃饱了。” 夏昭时随意扫了一眼,看到碗碟里还剩了一小半的饭菜,笑笑:“我最初还以为连这些都不会够呢,原来你不像传说中那麽爱吃啊。” 严迦祈努力压抑住眉间跳动的青筋,紧紧攥著筷子,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如果那也算得上是笑容,说:“夏先生,请容我再辩解,或者说是,再忠告一声,以後,师诗那个女人所说的话,任何,任何!请都不要相信!” 夏昭时挑眉笑笑──严迦祈瞬间又觉得心里有些发毛。这,这次又怎麽了?难道他又被抓到什麽把柄了吗?应该没有吧……苍天啊,请不要再吓他了!心脏病真的是要被吓出来的!“师诗所说的话任何话都不能相信?”夏昭时反问。 严迦祈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那你的意思就是,店里服务员之间的关系其实很糟糕?尤其是在你和汪小远之间?” ……严迦祈觉得自己就快要炸毛了,为什麽无论他和夏昭时说什麽,他都要扯到汪小远啊!难道……一个惊悚的念头在严迦祈的脑子里瞬间闪过,他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看著夏昭时,而对方始终未变的温和笑颜更是让他忍不住晕眩。“我真的要晕了……你,呃不对,您是不是,喜欢汪小远啊!” 呼……他总算是问出口了。不错不错,想来想去,他觉得也只有这种可能性了,并且照他看来,夏昭时的追男大行动应该是按以下的战术来分步进行的:第一步,以万众瞩目的完美男主角和“财”高凭,理科生,成绩差。为人爱耍小聪明。在街上看见乞丐会有那麽一点同情心,但一般不会采取任何施舍行为。一个月里,前半段吃大餐,後半段吃泡面,工资到月底基本用完。家里有一台半新不旧的Lev,CDEF四个盘,装的基本都是鬼子的AV片……呼,於是我想说的重点就是,汪小远,性别男,爱好女,具体点来说就是师诗,所以结论就是,您可以死心了。” 严迦祈几乎没换气地一口说完,然後撑著桌子重重喘息。心里有些小小的发毛,虽然他说的都是实话,可是夏昭时,不会恼羞成怒了吧。 为了避免自己被现场炒鱿鱼的悲剧发生,严迦祈立马抬起头,带著十二万分的真诚笑容看著夏昭时,讨好地说:“我这也是为了让您以後少受点伤,您……会谅解的吧。”为了加强自己的可信度,严迦祈还很用力地眨了眨自己那不算大的眼睛。这样,应该算是很真诚了吧! 大老板,我这可都是为你好哦!您可不能开除我!严迦祈在心里祈祷著。 夏昭时的表情很复杂,他抬起右手,用食指轻轻敲了敲桌面,没说话。 严迦祈怕得要命不要命,要死又要活的。过了好久,看到夏昭时仍然没有任何反应,便只能战战兢兢地选择开口:“夏先生,我说的可都是真的啦……您喜欢汪小远,真的没指望啦。” 夏昭时点点头,摊手问;“所以你觉得我喜欢……那个汪小远?” 难道不是吗?严迦祈心里奇怪,但还是重重点了点头。 夏昭时的表情好像是有那麽一点……无语?他用手扶著额头,问:“为什麽你会这样觉得?”咦?这声音,怎麽又好像有些无力? 难道,他是被我刚才的那番话给虐到啦?唔,虽然我很同情你,不过,也蛮暗爽的呢──以上是严迦祈心里不算高尚的一些小想法。 严迦祈清清嗓子,自以为很有逻辑性地分析道:“因为你一直在从师诗和我这里套关於小远的消息啊……而且每次只要一说到我和小远有那种关系──容我再澄清一遍,那当然是假的。恩对,每当这个时候,你就会特别感兴趣,一副不究根刨底誓不罢休的样子……那,还不叫喜欢他?” 夏昭时顺手从篮子里拿出一只筷子,轻轻戳了戳严迦祈的肉脸。暖黄色的灯光,让夏昭时的笑容看起来,温柔得像是在一圈一圈地荡漾。“那你怎麽不觉得,我其实是在喜欢你呢。”他的声音轻轻的,像是从久远的梦里传来。 这下,严迦祈是真的连呼吸都不会了。 这,这,这……天啊地啊神啊魔啊爹啊娘啊!谁能来告诉他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啊! 他的确是觉得这一切都像极了师诗口中的那些故事,可是那也只是觉得和好像而已!老天作证他从来没奢望过这种事情会真的发生……好吧,就算是真的发生了,可也不该发生在他身上吧! 严迦祈确信,此时此刻,自己的表情就像是吃了黄瓜一样绝望──哦,忘了一提,对於把“thg c’tete”作为人生宗旨和精神信仰的严小胖同学来说,黄瓜是他唯一的例外。 不过奉劝大家不要想歪,更不要想得太香豔了,事实上严小胖同学讨厌吃黄瓜的理由是相当正常的,那只不过是因为,高一暑假的外卖,让他吃了整整两个月的黄瓜,每天不是凉拌黄瓜丝,就是肉炒黄瓜块──於是你可以理解为什麽他现在一见到黄瓜就抓狂的心情了,就像是,听到夏昭时的那句话。 感觉到脸上的肉正被什麽坚硬的东西戳著,严迦祈垂眼一看,差点没昏过去;夏昭时竟然还拿著筷子戳他的脸!简直是令人发指! 严迦祈赶忙往後坐了坐,并下意识地攥紧了领口──wel,尽管他承认,这个动作真是傻极了。因为一般来说,做出这种禁欲派动作的人,其实心里总是在咆哮著,来吧!快来吧,快让暴风雨在我身上来得更猛烈些吧!……之类儿童不宜的话。 严迦祈警惕地盯著夏昭时,继续保持著那搞笑的动作。算了,他想开了,要笑就笑随他便吧!反正,这个玩笑也是他先开的。 第 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9 章 夏昭时耸耸肩,放下筷子,状似有些苦闷地皱眉:“你不相信?” 这是当然的吧!都说我肥得像猪但不是蠢得像猪啊!如果我连你这种鬼话都相信了,那我可就真成了猪了! 严迦祈在心里咆哮著──就像一头小猪。“嗯,好吧,我这麽跟您说吧,夏先生……也许,您是rle ply的狂热爱好者?而现在您正在扮演一个王子的角色?那您也应该去找一个公主啊……”严迦祈真是欲哭无泪。“别叫您了,我听著都别扭。”夏昭时笑著打断他的话。 严迦祈被哽到了。“……於是,我觉得您……”再一次听到这个字,夏昭时朝他挑了挑眉,严迦祈很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好吧,你。我想说的就是,你根本就没有抓住我的重点是吧。” 天知道他现在有多想一头撞死──呃,虽然从开头到现在,他似乎已经说过无数遍的我想撞死了。 难道夏昭时是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一点什麽吗?钱?很明显就他那点钱还不够给夏昭时塞牙缝的;权?如果你指望一个小服务员有这种东西那你还是去看幻想小说好了。那,那,那他究竟是想要什麽啊!严迦祈冥思苦想绞尽脑汁,两条小粗眉也很忠实地绞在一起。於是,在这种情况下,一个最最令人匪夷所思的答案横空出世了。“吓!!!我要钱没钱,要权没权,那麽……难道,你是在贪图我的美色!?” 这话一出,连夏昭时都先愣了一下,随即终於忍不住地低头笑出声。 而这句话的始作俑者──我们的严小胖同学,也像突然被按了定格键似的,!当呆住了。 上帝啊!他脑子里究竟是哪根筋不对了竟然冒出来这麽一句天雷滚滚囧囧有神的话啊!说他有钱,这辈子再努努力应该还是有可能的;说他有权,下辈子再努努力也许还是勉强有可能的,可是,可是……他说了个啥?他说了个啥?? 美色?美色?美──色! 神啊,请派修罗来带走他吧。他说的这东西,分明就是他下下下辈子都不可能指望的嘛!哦对了,整容是作弊,不算! 严小胖先是涨红了一张脸,现在又是惨白著一张脸,目光无神地盯著眼前憋笑憋得辛苦的夏昭时,语无伦次:“那个,那个,那个……”他“那个”了半天都没“那个”出来个啥,最终,只能闷闷地垂下了黑色的小脑袋。 算了,他还是别说话好了。口无遮拦是他的毛病──虽然小远和师诗把这称之为胸无城府,但他可没觉得有什麽值得骄傲,就像刚才那样,他分明只是随便那麽一想,哪知道就这麽说出了口,而且,还是在最终BOSS面前,没有任何反悔的机会。 完了完了,这一次,他要吃到真正的炒鱿鱼了。 严迦祈闭著眼睛,绝望地想。 啾啾。 咦?是什麽东西在我脸上戳啊,不像是筷子,因为没有刚才那麽坚硬……好像,暖暖的,软软的,嫩嫩的,还滑滑的…… 严迦祈偷偷睁开眼,将眼睛眯成一条缝,仔仔细细地瞧──“啊!”看清以後,他忍不住轻呼出声。 夏昭时将手指停在半空中,很犹豫要不要继续戳下去,他可不想放弃呢,因为接下来,他就可以戳到这个小胖子嘴边的小酒窝了。“你这个变态!”看到夏昭时的手指在短暂的犹豫之後,仍旧继续向他的右脸戳来,严迦祈的身体反应第一次快於他的大脑──他一把伸手捏住了夏昭时的手指,然後吼出声来。 一切都仿佛静止了,严迦祈重重地喘著气,不敢抬头去看夏昭时的脸,更不敢松开握紧他手指的那双手。虽然现在的,掌心和手指之间的“肌肤相亲”已经够让他觉得恶心了,可是相比起来,他更加不想让这种恶心延续到自己的脸上。 呵呵,如果师诗在这里,恐怕又会揪起自己的耳朵尖声大骂了吧,一般来说,台词分为以下两种情况。 第一,捶胸顿足版:“我的个天啊,严小胖,你是没脑子还是真长了一个猪脑子哦!这麽完美的男人都不要,这……你究竟是傻啦还是疯啦?” 第二,泼妇骂街版:“严小胖!说你肥得像猪不算,结果你还蠢得像头猪!这麽好的机会,这麽好的男人摆在你的面前你竟然不要!?给我交代清楚你想干嘛,啊!?” 可是,可是……严迦祈慢慢平复了呼吸,不过还是垂著眼,有些小委屈地想,无论被师诗熏陶多久,被她拿来和小远YY多久,听她讲那些的确又感人又心酸的故事听多久,他也还是一个……正常的男生啊!她喜欢女孩子,而且最好还是,不要和师诗一样的那种女孩子。 她们有时候是很可爱,但更多的时候是可怕,尤其是对於他这种被她们拿来当小白鼠和脑内剧场主演的男生来说──Trust e……It’s relly relly hrrble. 严迦祈想,也幸好师诗不在这里,否则当她听见自己的心声时,她一定也会很受伤的。他很清楚地听见了自己刚才说的是什麽,事实上,那也正是他心里对这种事情的全部所想。 变态,这真的真的,很变态。 不过,虽然严迦祈有勇气把这个词说出口,但他还是没勇气抬起头,去看夏昭时的脸。 此时此刻,直面变态就等於是,直面下课。 哎。严迦祈在心里叹了口气,有些伤心地想,也许他的这个工作,也终於算是走到头了。“我说,你先放开我的手指好吗。”夏昭时的声音轻轻的,没什麽变化,甚至连一丝一毫愤怒的波动都没有。 真是太会掩饰了,果然是当资本家和大变态的料──严迦祈在心里愤愤地想。 他松开了夏昭时的手,长舒一口气,低低垂下头:“刚才是我口不择言,冒犯您了。”开玩笑,他当服务员也有三年多了,什麽样的找茬客人没见过,道歉对於他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甚至可以说,他已经练出来了一种境界,那就是,不管是不是自己的错,总之只要客人一生气,那麽马上道歉就对了。 你知道,有时候,最没尊严的做法却往往是最能保命的手段。 严迦祈没有抬头,也能感觉得到对方一直黏在他身上的绵长目光。没有愤怒没有责怪,可是却让严迦祈觉得如针扎一般的难受,因为那道目光,就好像是在看被关在动物园里的猴子。 难受死了,严迦祈在心里闷闷地想。看来,他今天回去一定得烧香拜佛了。“对不起,您想怎麽处置我就怎麽处置我吧,我没意见。”没意见?没意见才有鬼了!严迦祈真是很愤恨。 夏昭时笑笑,站起身:“这可是你说的。” 严迦祈死死闭著眼睛,艰难地点了点头,以一种异常沈痛的声音开口:“……嗯。” 夏昭时慢慢走过去,严迦祈双手颤抖,等著死神的降临。然後,一双温暖的大手握住了他的手臂,将他拉起来,逼迫严迦祈看著自己的眼睛。“我对你的处置呢其实已经说过了,那就是,不要,再称呼我为您了。”“哦……诶?哈!?”严迦祈先是呆呆地应了一声,然後立马惊悚地盯著夏昭时瞧。 夏昭时耸耸肩,扬眉一笑:“如果你的表情是惊喜而不是惊悚,那麽我会更开心的。” 这,这,这不是重点好不好!我说你是变态诶!你竟然不生气不愤怒不吵我鱿鱼?难道你现在不演王子改演耶稣……或者是耶稣他妈,圣母玛利亚了? 严迦祈在心里呐喊著郁闷著纠结著,只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搞不懂他这位才刚刚见面的大老板了。严迦祈跟在夏昭时身後,像个小男仆似的,亦步亦趋唯唯诺诺地走。直到走到路边,看到夏昭时上了车,他才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是解脱了,是吧。然而答案当然是,否定的。“你愣在那里干什麽?快上来。”等到夏昭时已经在驾驶座上坐稳,却看见严迦祈还傻乎乎地站在路边的发呆模样,便放下车窗,朝他挥手。 严迦祈只觉得自己像是忽然被一道惊雷劈中,动弹不得。他很绝望──呜呜呜,他,他,他可不可以拒绝啊!。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拔腿就跑,如果还可以,他也不介意边跑边大叫著绑架啦杀人啦非礼啦……之类的自救话语。 我的大老板啊,您就不能直白一点告诉我,您究竟要干什麽吗! 夏昭时看著严迦祈惨白惨白的脸,那表情那眼神就好像是再说,你要是再逼我,我可就咬舌自尽了!他无奈地笑笑,侧过身来对他说:“你想什麽呢,我只是要送你回家。” 严迦祈还在做最後的挣扎:“旁,旁边就是公车站了。” 夏昭时只是抬起他的左手腕,给他晃了晃表。严迦祈一愣,转过头往公车站一看──啊对哦,现在都已经快零点了,他要搭乘的那班公车,早已经没有了。 不!但他不会就这麽妥协的! 严迦祈依旧垂死挣扎:“我家……我家不远的,真的,我打的,或者,走路也行的。” 夏昭时看他一眼,将两双手臂搭在方向盘上,连同脑袋也靠上去,笑著说:“这里是市中心,而我记得,你租的房子好像是在四环路吧。唔……一个半小时,对不对?” 一瞬间严迦祈觉得自己遇上的是日本黑帮或者是意大利黑手党,原来他的一切都早已经被这个人调查清楚,并且了如指掌了。而他刚才看起来还那麽温暖柔和的笑容,此时此刻,真是像极了侩子手的阴冷猥琐。 第 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10 章 也许,他命中注定就是一只要上砧板的猪吧。带著这样自暴自弃的想法,严迦祈打开车门,上了车。 车子发动的最後一刻,他心里唯一闪过的念头就是,上帝啊,我知道你一向如此仁慈,那我现在信你,还有用吗…… 第六章 咕咚,咕咚,咕咚…… 这是严迦祈为了压抑紧张,不断吞咽口水的声音。虽然他一直死死地趴在车窗边上朝外看,而外面越来越熟悉的景色也确定无疑地表明,他们踏上的,正是通往他家的道路,可是……哦该死的!难道就不能允许他有一点紧张嘛!要知道,一个他从未谋面的大老板忽然像天神降临一般出现在所有人面前,不但对自己了如指掌,并且很明显还是对自己有所企图的样子──哦还是那句该死的,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像他这样的人究竟有什麽是值得夏昭时觊觎的!呼,好吧,让我们来理理清楚好了,如果你是一个漂亮,哦不,不需要漂亮,只要你是一个年龄在14─40之间的女孩子或者女人,那麽你都可以美滋滋地自恋一下,一定是你身上的某种不为人知的特质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打动了我们的男主角,而现在,你们即将上演一场山无棱天地合,惊天地泣鬼神的旷世绝恋。先搞定你的情敌,再搞定他的爸妈,并且只要後来你不出车祸不得血癌,也没有突然被告知你们其实是同父异母或者同母异父或者同父同母的兄妹姐弟,那麽恭喜,你们的结局一定是走上红地毯,王子公主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可是!问题是!他严迦祈可不是女孩子啊!他分明只是一个有些胖胖的男服务员而已!男!严迦祈越来越不平,也越来越紧张地想著,而这在某种程度上,也反映到了他的生理上。咕咚,咕咚,咕咚── 一瓶矿泉水忽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并且伴随著夏昭时温文尔雅的声音:“你很渴吗?”“……啊?”严迦祈盯著眼前凭空出现的农夫山泉,隔了很久才呆呆地叫了一声。 夏昭时把矿泉水递到他手上,忍不住笑:“你怎麽看起来老是傻乎乎的。” 严迦祈其实根本就不渴,所以自然也就没喝那瓶水。不过,将某个东西握在手心里的踏实感和掌控感,倒是把那种令人窒息的紧张感稍微减轻了一些。而在听见夏昭时这麽说以後,严迦祈一边摩挲著手中的瓶子,一边嘟囔了一句:“怎麽都这麽说啊,哎算了,那大概就是因为……我胖咯。” 说到胖这个问题,严迦祈本来还有一些小懊恼,不过他想著想著也就释然了。他转头瞄了一眼正在专心开车的夏昭时,心里酸溜溜地想,和身边这个人比起来,他铁定就只能用胖这个字来形容了吧。瞧瞧那胳膊那肚子,人家长得可都是肌肉,哪像他,全是小赘肉。 呜呜,人比人气死小人,胖比胖……气死小胖。 严迦祈想,自己到底还是没有达到遁入佛门万念俱空的精神境界,否则,他都已经胖了这麽多年,身材好的男人女人也早已见过不知道多少,怎麽会,突然被一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夏昭时搞得心情郁闷纠结无比呢。 严迦祈闷闷不乐地自思自想,想到痛苦处时,便会去折磨一下手中的那瓶水──恩恩,就把它当成夏昭时那个终极混蛋好了。 “呵呵,你果然很可爱。”夏昭时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了,仅仅只是看著严小胖在那里无聊地玩矿泉水瓶,也能产生出如此诡异的想法,并且还很大言不惭地说了出来。 严迦祈被夏昭时突然冒出的这句话给惊醒了,而後果就是── !当! 手中的矿泉水瓶很不幸地掉地上了。 严迦祈赶忙弯下腰去捡,却悲哀地发现那瓶水滚得还挺远,让系著安全带的他根本就够不到。当然了,除了他的身高值得谴责之外,我们还可以把这归咎於,他略显短小的五指。 就在严迦祈要解开安全带去捡那瓶水的时候,夏昭时,伸手按住了他的手腕。 严迦祈瞬间动弹不得,并且惊呆了。 “你,你,你……哦天啊,你的力气怎麽会这麽大的?”严小胖上下左右地扭了扭,非常惊恐地发现,夏昭时仅仅只用了一只手,就将他固定了。 “啊,弄疼你了吗?我只是觉得你没有必要去捡而已。”夏昭时抱歉地朝他笑笑,耸耸肩。 严迦祈像是被雷劈过一般,呆呆愣住了。他再也没心情去管什麽矿泉水了。他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又转而抬头看了看夏昭时的手掌,心里绝望──上帝啊,现在坐在他身边的,真的是一个人吗?! 车里的气氛僵了一会儿,直到夏昭时轻声开口,笑道:“你怎麽又傻了?”没办法,严迦祈那副傻样实在是让夏昭时看不下去了──虽然他也觉得那很可爱…… 咕咚──听见夏昭时这麽说,严迦祈又紧张得吞了一口唾沫。他就快要受不了了!这车里的一切都让他後背发寒脑门冒汗!谁能来告诉他,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嘛! 咳咳!严迦祈故意高声咳了两声,权当做是在给自己壮胆打气。是的,他决定,接下来,无论如何,他都要弄清楚这个男人的最终目的和全部企图!否则,他恐怕还没被他杀就已经忍不住要自杀了。精神折磨是很痛苦的,由此可见一般。 “咳!我说……那啥,夏先生,您……哦不对,好吧,是你。那麽,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到底要对我做什麽吗!就,就算是死,你也得让我死的瞑目一点嘛!” 嗯嗯嗯,很好很好很好!虽然还有些结结巴巴吞吞吐吐战战兢兢,但总的来说,已经是很不错的战绩了!夏昭时,你就给我从实招了吧!……呜呜,求您别再折磨我了。我小命一条贫民一个,没有什麽超能力,更不会什麽通灵术──是的是的,综上所述,我是真没什麽特别的啊!您最好是放过我……呃,如果不行,那也至少让我死得痛快一点嘛! 严迦祈在表面真诚地微笑,心里,却在虔诚地求饶。 呃,你就当他是一个没骨气的小狗腿好了──虽然他不想活五百年,但五十年还是想的! 正好遇上红灯,车子停了下来。夏昭时用左手撑住方向盘,侧托著脑袋,笑眯眯地看著他,说:“你是不是警匪片和无间道看多了?呵呵,放心,你那麽可爱,我哪会对你做什麽呢。” OH!MY!LADY!GAGA! 严迦祈从没觉得自己像今天这样,如此讨厌“可爱”这个词。 可爱可爱可爱!可爱你个头你个鬼啊! “我从不看警匪片,也没看过无间道……但是,我觉得你恐怕是少女系看多了吧!” 鼓掌撒花!很好很好!我们的严小胖终於是可忍孰不可忍,开打反击战了! 夏昭时抬抬左边的眉毛,转转眼珠子想了想,恍然大悟地说:“少女系?啊……我是看了挺多的,在日本的时候。” 严迦祈气得吹胡子瞪眼,心想,你就炫耀吧!我不在乎!去鬼子的国家,你也是个鬼子! 绿灯亮了,夏昭时一边发动车子,一边笑著补充了一句:“不过,我是真的觉得,你比那些粉红少女要可爱啊。” “……你!!!” 车子扬长而已,把严小胖的午夜惊叫拖了长长的一路。 看来有时候,脸皮厚的家夥实在是很难对付。 经过这次无果的探寻以後,严迦祈再也不想理身边这个莫名其妙的家夥,他决定安安稳稳地做好自己就对了。於是我们的严小胖就一直趴在窗户上,眨巴眨巴著眼,看著窗外的世界。 黑暗,灯光,人群,车辆……恩恩,这些才是最美好的,让身边的那个家夥从哪儿来就滚回哪儿去吧!他严大爷不伺候了!炒鱿鱼有什麽关系?反正,他还蛮喜欢吃的呢。 唔……对哦,炒鱿鱼其实这你的蛮好吃的,好好吃好好吃的…… 一盘炒鱿鱼,两盘炒鱿鱼,三盘炒鱿鱼…… 这下好了,炒鱿鱼还没吃到,严小胖就先去见周公了。 夏昭时偶尔会转过头来望他一眼,看见他缩著脖子靠在窗边熟睡的安静模样,便轻轻一笑。 啾。 嗯,虽然这次只戳到右脸,不过果然还是很软很嫩啊──是的,没错,其实夏昭时也是个记仇的家夥呢。刚才因为被严小胖怒斥了一句“变态”,让他和白白嫩嫩的小酒窝失之交臂,而现在,他总算是补回来了。 夏昭时盯著那张熟睡的小肉脸,若有所思地想,其实他是真的蛮可爱的嘛,轻浅的呼吸声听起来……呵呵,也还蛮像一头小猪的。真搞不懂,那个人怎麽会说他可恶呢。 第 1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11 章 你看你看,才刚把身边的家夥标明为危险分子,严小胖竟然就在人家眼皮子底下睡著了。这个肥得像猪──现在看来,也笨得像猪的小胖子,还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笨蛋。也许,真被别人卖了还帮著人家数钱,也说不定。 空调呼呼地送著冷风,一路安静,一路沈默。 “唔……” 严迦祈使劲地眨著眼皮,发出睡觉没睡饱时,自己独有的呻吟──这声音以前被师诗听到过,然後被她形容得极其色情。当然了,对於此种事情,严小胖是坚决不承认的。 “啊……怎麽又早上了?”很明显我们的严小胖同学根本就还没清醒,他一边揉著眼睛一边自言自语,“不会吧,我都没有饿诶……” 听到这里,驾驶座上的夏昭时终於忍不住笑出声:“哈,难道你早上醒来,是靠饿的吗?” 嗯?是谁的声音?嗷!这枕头怎麽这麽硬! 严迦祈觉得一切都有些不对劲,便使劲晃晃脑袋,努力地睁大眼睛。等到他看清眼前的一切之後,他……绝望了。 原来,刚才发生的那些事情都不是做梦啊!而且……最悲剧的是,梦里的最终BOSS,现在,还坐在他的身旁,一脸邪魅! 严迦祈叹了口气,花了一秒锺的时间认清自己现在的处境,选择了最为保守的作战方式。 “谢谢你送我回家……那,没什麽别的事儿的话,我就下了。”严迦祈解开了安全带。 夏昭时点点头,朝他笑:“这次要我帮你开车门吗?” 严迦祈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之後,脸唰地一下就红了。 “唔……刚才那只是一个意外!完全没必要记得的!你可以忘记了……”严迦祈绯红著脸,语无伦次地解释著,然後急忙伸手去开车门。 !!!,小迦祈努力著,可是……咦?怎麽会打不开呢? 夏昭时看著他急得差点没满头大汗的模样,扬扬眉,笑道:“好了好了,让我来帮你。” !!严迦祈最後再试了一下──呜呜,还是打不开。那这一次,就真的不能怪他了嘛!晕哦,这车也真是的,跟著主人一起来欺负他!果然啊,有什麽样的主人就有什麽样的狗腿…… 严迦祈觉得,在这短短的一天时间里,他已经见证了无数古人智慧的结晶。 这麽伤感地想著,严迦祈便往後靠了靠,几乎把自己贴在了座椅上。没办法,夏昭时要帮他开车门,那麽无论他有多麽不愿意,夏昭时的手还是会伸过来的。他可不想再重温一次被他用手指戳到脸的那份恶心。 严迦祈呼吸急促,下颚上的肉嘟嘟嘟地颤抖。他甚至连眼睛都闭上了──同性触碰恐惧症,他悲哀地想,他已经被师诗那个小魔女改造出这样的体质了。 哢哒。 一声清脆的响声在安静的车厢里响起。严迦祈奇怪地皱皱眉,咦?车门开了吗?可是……他怎麽丝毫没有感觉到有东西横过来呢? 严迦祈颤悠悠地睁开眼,往旁一看──喂喂喂,搞什麽嘛,车门还是没有打开啊! 就在严迦祈感到极度无语的时候,夏昭时温和的声音从身边传来:“不好意思啊,你刚才睡著了,我怕你一不小心摔出去,就顺手把车门给锁了……呵呵,结果,一时给忘了。” 严迦祈气得把牙齿磨得咯咯作响。一瞬间,他真的以为自己就快要抓狂。 然而恭喜,他最终还是忍住了。他相信,一个冷静的自己,就是对敌人最大的攻击。 “那真是谢谢您……你,如此为底层工作人员著想了。” 夏昭时笑得一脸春风:“不客气。” 我也不想对你客气!!! 严迦祈表面微笑,内心咆哮。 “啊,已经很晚了,你还是快回去吧。”夏昭时抬手看看表,然後朝他挥了挥手。 严迦祈在暗中翻了个白眼,撇撇嘴,心里想,哪里晚啊,最多也就凌晨一点嘛。这麽想著,严迦祈随意晃了一眼手表……OH!wHAT? 竟然已经凌晨三点了! 究竟发生了什麽!难道他穿越了? 严迦祈瞪大眼睛,惊恐地盯著夏昭时。 夏昭时摆出一副“我就跟你说已经很晚了嘛”的无辜表情。 “这,这……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啊!按道理来说,现在不是应该才十二点,最晚最晚,也不过才一点而已吗!怎麽会……” 严迦祈惊慌不已,而他身边的夏昭时看著看著,却越发觉得,这样手足无措的严小胖实在是可爱到不行。 “你睡著了嘛。”夏昭时解释道。 “……那你可以叫我呀!”如果这是站在地面上,严迦祈丝毫不怀疑自己一定会脚下一滑,踉跄跌倒。这也算是理由?Ubelevble! 夏昭时定定地盯著严迦祈看了好一会儿,直把严小胖看得心里发虚发毛。於是,他又忍不住做出了那个傻极了的动作──拉高衣领,往後靠。 “你睡得那麽香,我怎麽忍心叫醒你呢。”然後,他等来的,就是夏昭时这麽一个轻飘飘的,没有任何实质意义的答案。 就理论上来说,严迦祈的反应本应该是分为以下三个阶段的。 第一,呆住; 第二,回神; 第三,……恶心。 是的是的,在听见夏昭时这麽说以後的下一秒,严迦祈就呆住了,再下一秒,严迦祈便回神了,而在再再下一秒的时候,他却又呆住了──wELL,这就是实际和理论不同的地方。 事实上,实际和理论,永远都有那麽一点不同的地方。虽然很小,但却很可能致命。 严迦祈看著眼前的夏昭时,再次呆掉了。他的笑容温暖而诚恳,眼睛里闪烁著的,全是和雷锋叔叔一般“为他人著想”的柔软光芒。 如果师诗在的话,那麽她一定会尖叫道:“好萌好萌好萌!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宠溺吗!”而如果是那样,严迦祈一定会全身冒冷汗,并且至少起三层的鸡皮疙瘩。 第 1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12 章 是的,如果是那样,严迦祈就会和理论上一样,觉得恶心。 可是,师诗不在这里。此时此刻,她没有在这里高分贝地尖叫著“好萌”,没有在这里胡乱猜测两个人不清不楚的暧昧关系,没有在这里乱想意淫一些令人……作呕的色情片段。 那麽,实际和理论,就截然不同了。 严迦祈不觉得恶心,他觉得……动心。不过也不是那种意义上的动心,硬要说的话,那也就只是一种感动吧。 其实细细一想,还真是这个样子的。先别管他有什麽企图了,至少,严迦祈活到现在,还没遇到过哪个人,愿意为了他的睡眠,而甘心一直等在旁边的人呢。 小时候,老爸会抽醒他,老妈会把枕头扔向他,大叫著:该起床上学了! 而现在,小远会拿菜谱拍他的脑袋,师诗会用纤手揪他的耳朵,大叫著:该醒来工作了! 严迦祈当然知道,其实他们也是在为自己好。可是,人大概总是容易被表面所蒙骗,就好像是,小时候你偷吃糖果被爸妈给骂了,你讨厌他们,然而却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了某个偷偷给你糖吃的人。 唯有等到当你长大,然後发现,除了一堆花花绿绿的糖纸和满口疼痛的蛀牙之外,你根本一无所获之时,你才会懂得,真正为你好的,究竟是哪些人。 不过请别想多,至少在这个时候,我们的严小胖同学对他的大BOSS,还没有达“喜欢”这样的程度,而夏昭时,也并非那个给他糖吃的家夥。 可是无论怎样,夏昭时等了他起码有两个小时,这是毋庸置疑的。难道他不困吗?好吧,严迦祈觉得自己已经不能再想了,否则,越想就越觉得自己真是太对不起他了──而在这之前,他分明是义愤填膺地觉得,夏昭时根本就是害得他心神不宁的罪魁祸首呢!啧啧,瞧瞧这人多可怕,转眼间就能让人改变对他的看法。严迦祈吐吐舌头,低声道了谢。就在他正准备开门的时候,却又被夏昭时叫住了。 “啊对了,这个给你。” 严迦祈一愣,转头一看──更是一愣。 在夏昭时掌心里摊著的,是一盒阿司匹林。 “你……”严迦祈发了个声,但最终还是没能说出话来。他觉得心头堵了很多东西都想问,比如,你怎麽知道我病了?你怎麽猜到我从小到大一感冒就只吃阿司匹林?更重要的是,就算知道我病了,就算知道我只吃阿司匹林,你为什麽会买给我? 严迦祈的心魔在咆哮,脑子里乱哄哄的。 夏昭时看他没反应,便直接把药盒塞到他手里了。 “记得要吃。” 不知道是不是严迦祈的错觉,夏昭时的这份叮嘱在他听起来,实在是温柔得要命。嗯……就快赶上师诗口中的那啥绝世好攻之类的了……等等!为什麽他脑子里突然冒出的会是攻! 严迦祈又一次欲哭无泪了。好吧,这个词的关键是前三个字,至於那最後一个标明属性的字眼,就让他化为天边的浮云好了。 但不管怎麽说,严小胖又不是铁石心肠,感动还是难免的。他想,不管夏昭时到底要干什麽,反正他现在也还没缺胳膊少腿儿呢,而且人家还请他吃了饭,送他回了家,给他买了药……呃,虽然越说越像是言情小说戏码。不过,女主角可以等著男主角来追,他严迦祈,可就要极其有自知之明地道谢啦。 “谢谢你了……嗯,你也快回去吧,这麽晚了,你也该困了吧。”严迦祈再次道了谢,为了表明自己的诚意,他又加了句自以为关心体贴的话语。 夏昭时笑著朝他摆摆手,示意他不用放在心上。严迦祈下了车,一路小跑地奔回去。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灯光昏黄的楼道里时,夏昭时才拿出手机,发了条短信。 【你说他小时候经常欺负你?你没那麽弱吧。】过了一会儿,夏昭时的手机震动起来。 【你现在还和他在一起?真是有耐心有精力啊……我劝你还是快些把时差调过来吧】可怜的严小胖,如果被他看到这条短信,估计刚才的感动都会烟消云散了…… 夏昭时放回手机,车子扬长而去,跟它的名字一样一路奔驰,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第七章 严小胖并不是一个记忆很好擅长总结的孩子,因此,在回到家,简单洗漱了一番之後,他便倒头就睡,又继续和周公约会去了。至於刚才还说得信誓旦旦的,要烧香拜佛的事儿,早就被他抛到苏门答腊岛去了。所以你看,这麽粗心大意又笨头笨脑的家夥,根本天生就是一只任人宰割的小猪仔嘛。 意难忘的服务员上班时间是九点,但鉴於严小胖同学的家庭住址问题,他每天必须七点起床,七点半出门。但即使是这样,他也只能是勉强赶上九点的考勤记录。他当然也想扩充自己的睡眠时间,可是要市中心租房子?得,一个月的工资,四分之三都献给房地产了。 所以,即使严小胖有多麽不愿意起床,在听到闹锺传来的“不起床就没工资!不起床就没工资!”的机械叫声时,他最终还是爬起来了。没错,这个闹铃,就是他选出来折磨自己的。 因为在床上摸摸蹭蹭了一会儿,等他洗漱完毕,都已经是七点二十五了。严迦祈从那个几乎已经没啥制冷效用的破冰箱里拿出一盒牛奶,一块面包,揣上就准备走,路过餐桌时,却猛然发现了那盒阿司匹林──昨晚上太累了,也没来得及管这个。 严迦祈抿了一口牛奶,想了想,还是把它揣进了口袋。 早上上班高峰期时的公车,简直挤得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严迦祈被身边某位抹了不知道多少香水的中年大婶儿挤得几乎都要贴在窗户上了,那股刺鼻的香味儿,和她紧紧贴在他背後的,微微下垂的胸脯,简直让严迦祈快吐了。 然而他伸手摸了摸揣在口袋里的那盒阿司匹林,不知为何,正在翻江倒海的胸口竟然就慢慢平静下来了。严迦祈长长呼了一口气,心里庆幸,还好还好,没有丢脸丢到这里。他将那盒阿司匹林紧紧攥在手心里,就像是攥著救命的良药。 不过,虽然有这救命的良药,等到严迦祈下了车,走进店里时,他觉得自己还是快要虚脱了。然而,周身的奇怪感很快就代替了虚脱感。 咦?店里的氛围怎麽会这麽奇怪的?为什麽每个人朝他投来的目光都那麽奇怪?仔细打量的,暗暗偷笑的,愤恨不满的,呃……甚至还有,我心甚慰的!? 严迦祈一路困惑一路赔笑,打了卡以後便立马冲向换衣间──天啊,这种诡异的氛围实在是太折磨人了!最近这都是怎麽了!连死人也不让人死得痛快一点! 严迦祈在心里呐喊著奔进了换衣间,换好衣服之後,他拿出那盒阿司匹林看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其实也没那麽严重,便又把它放回去,连同衣服一起锁住了。 等他开了门,刚准备出去工作时,就发现师诗已经双手抱胸,妖娆地依靠在墙边,笑得一脸邪魅地等他了。 完,了。 以上就是严迦祈在看到师诗时,脑子里闪过的全部反应。 严迦祈闪躲地垂下眼,嘟囔著问:“你又要干嘛……啊。”他打了个呵欠。 然而,就是这个万恶的呵欠,让师诗的眼神瞬间一亮,如同充电。 “哎呀!我看你精神很不济嘛。让姐姐我好好看看啊……恩恩,脸色苍白,眼神失焦,嘴唇无血色……” 严迦祈绝望地听著师诗这个江湖郎中的破诊断,并且更加绝望地发现,这个女人还装模作样地在他的脖子和胸口寻找著什麽──他完全不想将那些邪恶的东西说出口,你懂的。 严迦祈只能在心里庆幸,幸好,昨晚上没有蚊子看上他。 寻找无果,师诗露出些微失望的神色:“这年头,男人们的自制力也忒强了吧。真无趣……要是这样的话,那些长线故事还怎麽发展呀。” 严迦祈忍无可忍:“那也不能刚见面三小时就419吧!而且我还要澄清一点,我们之间没啥长线故事……我看你跟他倒很有可能发展出长线故事!” 师诗丝毫不恼,反而笑得灿若桃花,如同春风拂面:“哎呀,听你的那口气,是吃醋了?” …… 第 1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13 章 严迦祈真想以头抢地尔。 “得,得。有时候我怀疑你不是个女孩子,但是现在我很怀疑你根本就不是个人……我没法跟你沟通了,请让让,我工作了。”严迦祈作义正言辞状,紧了紧腰带,准备工作。 师诗双手叉腰,翘起嘴唇娇娆地说了句:“那算咯,反正我也已经跟所有人透露过你们的小暧昧了,我的美美後援会一定会誓死盯紧你们两个的,走著瞧吧,哼!” 严迦祈再也听不下去了,他脸色发黑,脑门冒烟地走了出去。 很好,很好。他就说呢,大清早的,大厅里这股邪魅的气氛究竟是从哪儿冒出来的……现在,他总算是懂了!得罪谁也不要得罪腐女──这是他真的真的,已经不想再用自己的悲剧来证明的永恒真理。 严小胖气呼呼地往大厅里走,一路上,面对著无数尖刀一般闪著饿狼之光的邪恶眼神,他努力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紧不要紧,就当是被剜了几斤肉,权当减肥好了! …… 喂喂喂!虽然我很想减肥,可是也不想因为减肥过度而死啊!我拜托你们这些邪恶的异教徒生物,可不可以不要再这样看我了啊!OK??? 严迦祈一路走下去,最初的雄纠纠气昂昂渐渐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眉间跳动的青筋和唇边抽搐的嘴角。天知道,我们的严小胖同学现在只想化身为变形金刚,将这些危害地球,哦不,是危害宇宙万物阴阳平衡的生物全部扔到宇宙之外……随便哪个地方都好! “哎呀哎呀,他好像脸红了诶!” 拜托你大姐,我那是气的好吧! “不行了不行了,其实这样子看起来严小胖也真的蛮可爱的嘛,瞧那小脸,还真是白嫩嫩软绵绵肉嘟嘟的呢!” 拜托你大婶,你平时说我肥的像猪也就算了,敢情您还真当我是一头拿出来卖的猪啊! “喂喂,你们仔细瞧瞧,有没有觉得,严小胖走路一瘸一拐的?哇哢哢!简直是令人喷鼻血啊!难道仅凭一晚上就已经进行到本垒的程度了吗?我的个天啊,这社会究竟是怎麽啦!就连如此纯情的小男生也被勾引走了……” …… 老天啊求你给我指明一条活路吧!在这个腐之基地里,你还让我怎麽活下去啊!还有,这位大娘,我看这社会真没什麽问题,有问题的,恐怕是你们吧…… 严迦祈脸上流泪心里滴血,一路悲催地走到总台,那过程,艰难得就像是唐僧取经走了个来回,白骨精火焰山蜘蛛洞,缺一不少样样俱全。 “看来这里真没我的容身之处了。”严迦祈趴在总台上,泪流满面地朝身边同样精神不振的汪小远同学抱怨著,“我要死了……” 汪小远朝反方向趴著,声音更是有气无力:“你要死了?得了吧,那我已经死了。” 严迦祈一愣,问:“你这又是怎麽了?昨晚上跟师诗没说通?” 汪小远没回头,只是冷笑著颤动了一下双肩:“哼哼,我要是跟她说通了,你现在还会来跟我抱怨你要死了?”唔……咦?严小胖眨巴眨巴眼,想,也对哦,的确如此呢。 这样一想,严迦祈不禁对身边的战友也同情起来──同是天涯沦落人啊!而且按照今早上的糟糕程度看来,汪小远非但没有和师诗说通,而且很明显是给了师诗更加无穷的动力嘛! “哎……” “哎……” 两人同时长叹一声,转过头来,面面相觑,四目相对。 快点来客人吧!这是严迦祈第一次如此自觉地祈求工作。 在刚过十一点的时候,餐厅里就已经坐了七八桌。一般来说,不到万不得已,男服务生都是不会上的,倒不是说他们懒,只是,你知道,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在某些场合,女人看起来永远都比男人赏心悦目。所以,服务生里独有的两只雄性生物,此时此刻,只能懒懒地趴在总台上,听著背後那群女人叽叽喳喳兴奋不已的讨论声。 严迦祈翻了个白眼儿,在心里呐喊:各位姐姐妹妹婶婶阿姨啊,我说你们议论我就算了,但你们好歹给我定一个归宿吧……别在只有小远的时候就把我抛给小远,等来了个BOSS就把我扔给BOSS啊……拜托我还没那麽水性杨花天生YD呢! 汪小远转过头,给严迦祈抛了一个属於“革命战友”性质的勉励眼神,但是很不幸,当他们听到身後更加兴奋的唧唧喳喳声时,两个人都绝望地无语问苍天了。 上帝啊,虽然我是你的新晋门徒,但好歹我也祈祷这麽多回了,求您发发慈悲,随便派个什麽东西来,把我带走吧! “严小胖!你过来。” 严迦祈眨眨眼,呆呆愣了一会儿,然後心中狂喜。OH YES!!!上帝SAMA听见他的祈祷了!并且派了店长大人来解救他!恩恩恩!毋庸置疑得,从此他的归宿就是基督了! “YES SIR!您有什麽吩咐吗?”严迦祈开心得像是小红帽刚得了一顶新红帽似的,一路小跑,带著幸福的微笑狂奔过去,双手合十托在下巴处,眨巴著不算大的眼睛,一脸期待。 店长大人被他这副返璞归真的模样骇了一大跳,吹著胡子瞪著眼,满脸的惊悚。 严迦祈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形象问题,於是他立马站直身子,很囧地挠了挠後脑勺,干干地笑:“刚才那副样子,您当没有看到就好……” 只可惜,做出去的样子,那可就是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店长大人上下左右打量了严小胖几眼……说:“……你这是突然中了什麽邪了,我都这把年纪的人了,可经不得吓啊。” 严迦祈嘴角一抽,扯出僵硬的笑容,连连点头。 店长大人颤抖著手往身後的厨房间一指,说;“待会儿去给夏先生送菜的时候,你可别表现得这麽人来疯啊……要表现出我们店面服务人员的良好素质和精神风貌,懂吗?” “恩恩!我当然懂啦,不就是给夏先生送菜嘛,这有什麽难的……wHAT?给夏先生送菜?” 严迦祈惊呆了。下一秒,他的小宇宙爆发了。 天哪天哪天哪天哪天哪! 他听到了什麽?他是耳朵突然不灵光了还是脑袋突然被打爆了?还是店长大人突然得了失心疯或者痴呆症了?还是说!上帝SAMA你根本就不收东方门徒啊啊啊! 严迦祈只觉得天旋地转,好像马上就要晕倒了。店长大人刚才还亲切得如同领导关怀一般的声音,如今听起来,却更像是敌军的杀无赦令。 “喂喂喂,你恍神恍到哪里去了?夏先生钦点你去给他送菜,你还不愿意啊?” 拜托……您哪只眼睛看到我愿意了…… 严迦祈欲哭无泪,同时揭穿了一个流传多年的,所谓励志的最大谎言──当上帝给你关上门的时候,永远不要相信他给你开了一扇窗。因为事实上,他连地道都早已给你封死了。 最可恶的是,如果他偶尔心血来潮了,或许,还会在你的房子里放一把火。 严迦祈欲哭无泪地从厨子手中接过那个精美无比的优质饭盒──是古色古香的那种,细细一看,还真有些像是古代皇帝御用的。而他,这个可怜的小服务员,也就像是皇帝身边的……唔,他可不要当太监,那就权当是,男仆吧。 店长大人还在耳边喋喋不休地唠叨:“我说你摆出这副苦瓜脸是干什麽,夏先生让你去给他送菜,那是看的起你!” 谢谢,我不想要,也不需要他看得起。 第 1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4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14 章 “而且还是直接送去他在S市的家呢……你可真幸运,喏,这是地址。” 谢谢,虽然他莫名其妙地知道了我的住址,但是我可不想以此种方式来报复他。 “说不定他还会邀请你进去坐坐呢。” 谢谢,如果他这样做了,那绝对是我一生的噩梦。 “不过我觉得这应该不太可能……” 谢谢……店长大人,您唠叨了这麽久,总算是说了句我喜欢听的话了。 以上,就是严迦祈在心里翻著白眼,冒著泪花,回答店长大人的每句话。 “好了好了,我就不耽搁你了,你快去快回,店里还忙著呢。”店长大人挥挥手,打发小胖出去。 严迦祈抱著饭盒,以一种英雄赴刑场的悲壮姿态,慢慢,慢慢地穿过大厅,迈过阶梯,历经无数人兴奋异常的窃窃私语和灼热非凡的咄咄目光,英勇地,踏上了征途。 “喂!严小胖!店里正忙著呢,你要去哪儿啊!” 汪小远在背後叫了他一声。 严迦祈悲催地低头轻叹,小远,你让我说你什麽好呢,你就不能让我偷偷摸摸地去,再人不知鬼不觉地回来吗……可是,这一切,都被你这一声吼给毁了…… 於是,严迦祈回头,给了汪小远一个“愿君保重身体,贱妾先行一步”的绝望眼神,心里想,不用我说我要干什麽去,以店长大人那丝毫不输师诗的嚼舌功力,你们马上就会知道了。 然後,等我回来,这里就会变成我的葬身之地…… 推开门,迎著扑面而来的滚滚热浪,严迦祈却只觉得身後是一片彻骨的寒意。 走在炎炎烈日之下,还抱著个古式的双层饭盒,严迦祈只觉得自己像个傻子。其实夏昭时住的地方离意难忘很近,反正,都是在市中心。不过,严迦祈从来没敢接近过那里。 开玩笑,全市最贵的地段,严迦祈觉得自己哪怕只是踏进它方圆十里都会觉得胆战心惊。然而现在,他就真的胆战心惊的,像个傻子似的,站在那栋有七十楼高的建筑面前。 门口的小区保安狐疑地盯了他几眼,在看清他身上穿的衣服以後,更是一脸怀疑。 严迦祈讪讪地走过去,拿出那张已经被他的汗水沾得有些黏黏的泛黄纸页,干笑著说:“我……我是来送饭的……” 保安大哥又扫了他几眼,在确信这人就算是骗子,也傻里吧唧得根本骗不了群众之後,便很通融地放他进去了。严迦祈走进去,环视了一下整个小区的环境,不得不在心里承认,这儿确实是修来给上流阶层住的地方,处处都充满了贵族情结和王族气质。偶尔会看到几个无所事事的贵妇人带著比人还金贵的金毛小狗狗在那里攀比调侃,严迦祈忍不住心里愤懑。 在第N次抱怨了社会贫富差距太大之後,严迦祈已经站在了纸片上那个门号的面前。 呼──马上就要面对恶魔了,严小胖,你不要怕! 严迦祈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加油著。 叮咚,叮咚。 他伸手按响了门铃。 不要紧张不要紧张严小胖!要知道,你可是被吓大的! 严迦祈微眯著眼睛,继续在心里给自己鼓气著──好吧,很明显,他其实就是怕……嘛。 哢。 门开了。随之出现的,是夏昭时迷人的笑脸。 “哈,你挺快的嘛。” 严迦祈在心里冷笑,您可是大老板呢,您的吩咐,我这个打小工的,能不迅速办好吗! “这天这麽热,你肯定累坏了吧。” 严迦祈在心里继续冷笑,哎哟,算您有点儿良心,还能注意到这一点呢。 “你肯定也还没吃午饭吧,那进来坐坐,昨晚上那顿太普通了,今天给你补上。” 严迦祈吓著了,连忙摆手:“不不不!不用了不用了,店里现在还忙著呢,店长叫我快去快回,我得赶回去帮忙了……” “没事儿,我已经给他打了电话了,说我要留你在这儿吃饭。”夏昭时的笑容,温和得人畜无害,唯独,害死了严迦祈。 严迦祈石化当场,再没了任何知觉。 苍天,我最近到底是哪儿找你惹你了,你何苦如此待我啊啊啊!严小胖在心里咆哮。 等他回过神来,他已经被夏昭时拉进屋里了。 “换双鞋子吧。”夏昭时主动给他拿出一双拖鞋。 严迦祈哭丧著脸,暗想,BOSS,我能说我有脚气长脚癣吗……我真怕玷污了您的鞋子玷污了您的房子更玷污了您的身子啊…… 蹬蹬蹬── 一阵稍显急促的脚步声从房子二楼传来,严迦祈正弯腰换鞋呢,听到这声音略显好奇的抬起头往楼梯口瞧。 然後,他被吓呆住了。 楼梯口处出现了一个男人,一个身高起码在一米八五,身材健美得可以去当T台模特或者健身教练,并且OPEN得只在下身裹了一条薄薄的浴巾,头发和身体都还滴著水的,货真价实的男人。并且更重要的是,他还五官精致,容貌俊美,气质狂野,就连现在那直盯著严迦祈看的,微微皱眉的动作,都性感得令女人尖叫,令男人惨叫! 原谅他吧,我们的严小胖同学,在被师诗小魔女灌输了如此多的X美小说以後,思维已经异於常人,或者说,已经不是人了…… OH!MY!GOD! 等到严迦祈反应过来之後,他就深深地知道,自己现在的嘴巴,一定大得,可以装下N个……恐龙蛋了。 而在短暂的失神之後,随之而来的,便是掩饰不住的狂喜。没错!等他回去把这个惊天地泣鬼神的消息告诉师诗和她的那票子美美後援会之後,他严迦祈,一定就能摆脱魔爪了! 上帝爷爷!虽然你给我关了门锁了窗封了地道起了大火,但是!您果真还是仁慈的!好歹,您给我开了一个小狗洞啊! 第 1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5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15 章 於是,严迦祈死死盯著那个半裸的男人,像是忽然变傻了一般,露出了极其诡异的,开心至极的表情──而这有多麽引人误会,关於这个问题,早已经被他抛到脑後了。 现在,他满脑子就只有一个这麽一个念头──是的,在经历了如此漫长的抗战之後,他终於迎来了“翻身小仆把歌唱”的幸福时刻!──────────────────────────────────泪奔!江小臻同学终於出来了……真是不容易啊不容易…… 第八章 夏昭时看著严迦祈那副痴痴呆呆,就差没嘴角流口水的傻瓜模样,伸手弹了弹他肉嘟嘟的包子脸,调笑著说:“这麽快就变心了吗?我可吃醋了。” 吓!!! 严迦祈本来还沈浸在自己的“严小胖你从此站起来了”的兴奋时刻中,然而在听到夏昭时这句话的下一秒,他又差点没跌下去。 “夏……夏先生,你不要再乱开玩笑了……” 虽然你很有资格自恋,但是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以前喜欢你,现在又喜欢他了啊!拜托!不要和师诗学意淫好吗! 这时候,站在楼梯处的男人开口了:“喂,你柜子里,到底哪条内裤是我的啊。” 一瞬间严迦祈觉得自己又要晕过去了,这男人竟然能用如此冷淡的声音在光天化日之下,说出如此劲爆的话!阿弥托福阿弥陀佛,难道师诗口中的世界大同已经不远了吗?不要啊!至少他还不想被“同”呢! 然而,尽管我们的严小胖被吓得不轻,但是他身边的夏昭时却好像早已经把这个当成家常便饭一般。严迦祈偷偷侧过脸看他,只见他带著一脸的温柔宠溺,又有些无奈地说:“不在柜子里,是我给你放在床上的那条。” 严迦祈听著夏昭时这句暧昧异常的回答,脸颊一下子就红了,并且还一路红到了耳根。他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双手交叠放在身下不停地绞著。这麽过了一会儿,他听见了那个男人终於忍不住爆发出的一小声轻笑。 “哈……这可真令我惊讶。” 说完这句莫名其妙的话,他便转身上楼了。蹬蹬蹬的脚步声,和最初比起来,多了一份令人火大的轻快和悠闲。 严迦祈听得一头雾水,这男人……他应该才是第一次见吧,可是他那幸灾乐祸的笑声,怎麽越听越熟悉呢。囧。 夏昭时领著严迦祈往里走,笑著说:“他叫江臻,是我弟弟,认的。” 哦!严迦祈觉得自己一下子就懂了。这分明就是上流社会拉拢关系的经典招数之一嘛,男女就结为夫妻,女女就结为姐妹,男男便结为兄弟──当然了,在师诗那种女人的眼里,男男才是最应该结为……夫夫的存在。真汗! “我们是小时候在美国读……那时候的他可比现在要可爱多了。” 严迦祈把带来的东西放在餐桌上,一边听一边干干地笑著。可爱?那个男人也会有用可爱这个词来形容的时候吗?他很怀疑…… 夏昭时拉开椅子,朝他指了指,说:“你坐啊。” 严迦祈的脸色顿时僵了,结结巴巴地说:“我看……就真不用了吧,而且我带来的这点儿东西也不够我们三个人吃的……”求您行行好,就让我回去了吧! 夏昭时从厨房里拿了两个碗,摆在桌上,毫不在意地说:“三个人?不,小臻不会吃的。” 严迦祈还没来得及问为什麽,那个名叫江臻的男人就从楼上下来了。他已经穿好了衣服,严迦祈只转过头看了一眼,便在心里开始鄙视──这真个无时无刻不耍性感的男人!瞧瞧瞧瞧,在家穿个衬衫也要穿一件深V领的,而且还故意不扣上面那几个扣子!哼哼,果然是在那个整天吃憨八嘎儿,才认识一小时就可以开房滚床单的美国长大的!满脑子浆糊,满脑子色情! 严迦祈在心里愤愤地骂著,他才不肯承认,这是穷人对富人一种不由自主的憎恨。 不过,为了自身的幸福,严迦祈还是要装一下狗腿子的。於是他眨眨眼,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真诚:“你们吃吧,我就先回去了……” 江臻将双手撑在餐桌上,看了一眼严迦祈带来的菜,皱著眉朝对面的夏昭时说道:“我记得读高中的时候,你就每天让我吃这些。现在都过了这麽多年了,意难忘的菜品怎麽还是没变啊。”说著说著,他拿起筷子拈了一块肥牛肉让放进嘴里,嚼了嚼,又耸耸肩说,“嗯,看来,不仅菜品没变,而且,连味道也没怎麽变。真怀疑这生意现在还做得下去。” 夏昭时没理江臻的这些话,反而将头转向一旁的严迦祈,笑得一脸无奈,说:“看吧,我就说他现在已经不可爱了,老是喜欢挖苦我。” 严迦祈瞧著夏昭时那一脸的心甘情愿和温柔宠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里想,您是非要逼著我来YY你和他吗……我是真不愿意和师诗同流合污的呀…… 江臻在夏昭时对面坐下来,这下子,严迦祈就更加不敢坐了。倒不是说他怕这个叫江臻的男人──虽然他也的确是有那麽一点点怕这个男人。但更重要的是,夏昭时给他拉开的位子是正处於他们之间的上座啊!这简直是要折煞死他吗……他一个小小的服务员,怎麽有勇气在这两个超级大BOSS面前耍大牌啊!夏昭时,你这不是存心为难我吗! 严迦祈又羞又怒,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真想一下子晕过去──是的,他现在总算是知道电视里那些一遇到麻烦就晕过去的人有多麽幸福了! “你坐下吃啊。”夏昭时又开始催命了……严迦祈想哭。 “你怎麽那麽不听话,叫你坐下吃你就坐下吃。” 就在严迦祈手足无措的时候,一旁那个叫什麽江臻的男人开口了。 很好,现在黑白两大无常都来向他索命了。 严迦祈偷偷摸摸地瞄了一眼坐在他左边的江臻……吓! 神啊,为什麽他们会四目相对啊! 严迦祈被他的眼神吓到,一下子僵在原地动弹不得。如果说夏昭时看他的眼神还算有点上级对下级的关怀的话,那麽这个江臻看他的眼神,分明就是猎人看到猎物的那种嘛!又危险又残忍……呃,而且,还在光明正大地嘲笑他…… 事实上江臻也确实笑出来了,说的话也很是莫名其妙。 “你果然还是很不听话。” 严迦祈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什麽叫“果然”哦!请不要搞得我跟你好像很熟似的,谢谢。 然而,在如此强势的左右冷热夹击之下,我们的严小胖同学不得不屈服了。 他战战兢兢地拉开椅子坐下来,接过夏昭时递来的筷子,握在手里玩了半天,也没敢挑一个菜。呜呜,这可真是活受罪啊,他明明很饿的!为什麽每次和夏昭时在一起,他都会面临这种佳肴就在眼前,自己却不敢伸手一拈的囧囧局面呢! 针对这种情况,严迦祈正在心里进行著惨绝人寰的分析和研究,却突然被一道清脆的敲击声给震回了神。 啊!为什麽夏昭时的筷子会突然出现在他的碗里!而且还多了一块玉子豆腐!严迦祈目瞪口呆,花了好一会儿时间才认识到,原来夏昭时给他夹了菜! 大,大BOSS啊,其实你真的没必要这样做的啊……难道你还嫌这不够暧昧吗! “吃啊。”夏昭时温柔地催促著他。在严迦祈看起来,这时候的夏昭时特别有母性的光辉。 於是他没办法,只能埋下头,闷闷扒饭,乖乖听话──这就是属於小人物的悲哀。 看见严迦祈终於肯听话吃饭了,夏昭时很满意地将脸转向对面的江臻。 “顾叔叔知道你来我这里吗。” 江臻晃了一下手里的手机:“正说著呢。” 第 1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6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16 章 夏昭时笑:“你居然先斩後奏,那他岂不是要担心死了。” 江臻揉了揉湿漉漉的头发,略显无奈地说:“看起来确实是的,他还把我当小孩子看啊。” 严迦祈听不懂他们的对话,不过也暗自庆幸。聊吧聊吧!趁著你们聊的时候我就快快吃,然後就可以溜之大吉了! 江臻把手机往夏昭时这边一推,一副很苦恼的模样:“他还告诉我爸了……我完了。” 夏昭时看了看手机屏幕,点头笑:“也对,让顾叔叔这麽担心,你爸肯定要狠狠教训你一顿的,你自求多福吧,到时候,我也救不了你了。” 听见夏昭时这麽说,江臻皱皱眉,像是想到了一些很囧的事情:“我也觉得……以後我爸要是再教训我,你就别再来救我了,免得让他们又乱想。” 严迦祈一边嚼著肥牛一边想著那个顾叔叔到底是谁啊,好像很有地位的样子……却突然被夏昭时的下一句话吓得像牛一样反刍了。 “也对呢,他们上次还问我,我们是想在荷兰结婚,还是在比利时结婚。” 嗙! 很荣幸地,严小胖再次在两位大BOSS面前丢脸了。好好的碗筷混著米饭一起落在地上,而我们这位始作俑者,却仍旧呆在座椅上,半天没点儿反应。 OH!MY!GOD! 他,他,他……他听到了什麽!他本来只是想毫无恶意地YY一下这两位大BOSS,好让自己脱离苦海早日成佛,却没想到他们竟然真的是这样的关系啊!而且,都还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上天,看来你对我真的不薄,真的很不薄啊! 严迦祈突然很後悔自己当初没能再更加认真地观察一下这两个人,好歹,这也是他听师诗讲了那麽久的故事以後,第一次见到的真人秀啊!而且,还是这麽完美的真人秀!唔……残念! 江臻皱著眉,扫了一眼严迦祈,忽然笑了:“你在发什麽呆?难不成,你也想结婚?” 啊……啊? 严迦祈反应过来,满眼惊恐地盯著江臻瞧,小肉脸跟个失去控制的拨浪鼓似的,摇啊摇摇啊摇,就差没要到外婆桥。 江臻却不管不问,只是又朝对面的夏昭时努了努下巴,坏笑著问:“和他?” 严迦祈真的很想问一句,难不成您是在吃醋?但在综合考虑了种种因素之後,秉持著生命安全高於一切的宗旨,严小胖还是果断地放弃了这个损人更不利己的问题。 严迦祈扯扯僵硬的嘴角,吐出一句僵硬的话:“您开什麽玩笑呢,我哪够资格跟您抢小攻呢……” 一句话,石破天惊。 三个人同时愣住了,然而接下来的反应,却是各有各的不同。 夏昭时扶著额,忍笑忍得辛苦;江臻皱著眉,憋气憋到内伤,而这句话的始作俑者,我们的严小胖同学,俨然已经是一副被吓傻的模样了。他 完 了。这是严迦祈在脱口而出那句话之後,心里唯一闪过的念头。他真不是有意的!他,他,他那其实……也就只是随便想想而已……他才懒得管这两个人谁攻谁受谁上谁下呢,那是师诗和她的後援会关心的问题,可是……他刚才又是哪根筋儿不对了啊!事实上他没注意到,自从遇上了夏昭时,他全身上下,尤其是脑袋里的筋儿就没对过。严迦祈看著江臻那副眉间青筋跳动,咬牙切齿,好像下一秒就要把他从这七十楼给扔出去一般的发怒表情,忍不住後背冒汗心里发虚,不知道现在负荆请罪还有没有用啊……但是古人的智慧是不容怀疑的!说做就做,做得多不如做得快!於是严小胖立马将发呆脸转变为丧气脸,偷偷瞄著江臻,诺诺地说:“江先生……我真不是有意的,我这话没别的意思,我真不会和您抢小攻的……当然了,夏先生也根本没有看上我的意思……”你知道,有时候,道错了歉,比没道歉还要更加可怕。严小胖同学,你这次算是掉进火坑里了,自个儿自求多福吧,耶稣玉帝穆罕穆德和释迦牟尼正搓麻将呢,没空理你啊…… 於是,严迦祈看到,在听见了他如此诚恳真挚的道歉以後,夏昭时的笑容却更加忍不住了,而江臻的内伤也更加憋不住了……哎呀!他好像气得马上就要朝自己挥拳头了! 生命安全高於一切!秉持著以上宗旨,为了保命,严迦祈以全所未有的神速从凳子上跳起来,然後抱住脑袋,往後退了几步,像一只被猎人瞄到的小鹿一般,惊恐万分地盯著江臻。 江臻忍住额间暴跳的青筋,咬牙切齿地问:“你果然还是一个白痴……” 唔……严小胖觉得很委屈,不过,被叫一声白痴,也总比被打好吧。他只是有些不明白,江臻叫他白痴也就算了,但为什麽说他“果然还是一个白痴”啊!他以前可不白痴的……哦不,其实他现在也不白痴嘛!明明是你们两只太奇怪了! 严迦祈在心里愤愤不平地想,这该死的社会贫富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夏昭时终於忍住笑意,站起来说:“好了好了,我去厨房拿帕子来收拾一下,小臻你……”说到这里,夏昭时又忍不住笑了一声,却立马被江臻用愤恨的眼神给堵住了。 严迦祈呆呆地看著这一幕,心里想,唔,难道这就是师诗经常说的……傲娇? “喂,你给我过来。”等到夏昭时转身走进了厨房,江臻便朝严迦祈挥挥手。 完了,傲娇属性全开了。 严迦祈绝望地闭上眼,一步一步,慢慢往前挪。在离江臻还有半米的地方,他便很乖地停下,心里祈祷,江大少爷啊,你可不能趁著你家小攻不在,就欺负我这个贫民啊!不然,我就诅咒你永远没有反攻的机会!以上,是他从师诗那里得知的,在小受最怕的东西里,排名第二的事情──仅次於小攻虐他。 江臻靠在椅背上,双手抱胸,上上下下打量了严迦祈几眼,冷著脸也冷著声,更磨牙切齿地问:“你跟我说说,为什麽我会是……为什麽夏昭时会是,小攻?!”江臻越想越觉得不爽,说他是受……他忍忍也就算了,反正那也不是真的,他不能容忍的是,为什麽这种伤男人自尊的属性定性会是由严迦祈这头肥猪蠢猪说出来的!? 严迦祈战战兢兢地看著江臻的脸色由青变白,由白变红,由红变紫,最後再由紫变黑,小心翼翼地吞了口唾沫,心里暗想,还说呢……就看你现在这副表情,我就知道你必然是受!而且还是傲娇别扭受!没错,因为这种类型正是师诗最近的新欢,那小妖女最近把她曾经最喜欢的冰山美人受给抛弃了,转而萌上了这种类型的,每天都在店里发花痴,他不想知道也难……所以啊,江臻少爷,不管是从理论还是从实际来看,你必然就是这种类型的吧!明明就是受却不敢承认,被外人揭穿了还一副不依不饶的羞愤表情……啧啧,我只是没想到,夏昭时看起来还挺清瘦的呀,竟然能压倒你这个健美的倒三角? “蠢猪,你想多了。” 就在严迦祈神游太虚!翔太空的时候,江臻冷冰冰的一句话瞬间将他拉回了原地。 严迦祈立马气得吹胡子瞪眼──虽然他没胡子。真是令人火大!他也太没礼貌了吧!怎麽能刚见面就骂人呢!而且还是骂得他最最讨厌的一个词!这个从小学时代起就一直伴随著他的人生的,万恶的词! 严迦祈咬著唇,想要反击点什麽但又怕摸著了老虎的屁股──到时候,小攻小受一起来对付他,他可是会死的很惨的。 算了算了,我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我才不和小受属性的男人津津计较呢! 以上就是严迦祈心里自欺欺人自我安慰的话──然而他并没有意识到,从这句话里暴露出来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他分明才是那个有著傲娇属性的……小受或者正常男人,待定。 江臻细细瞧了严迦祈几眼,那模样似是若有所思,然後他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看来我应该相信佛嘛,这因果报应来得太及时了。” 等到夏昭时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这两人已经一僵一冷对峙了很久,看到夏昭时温暖和煦的笑容,严迦祈如同获得大赦一般,赶忙说:“谢谢您的款待,我……我就先走了。” 夏昭时有些诧异,本想留他,却被江臻用眼神制止了。 等到严迦祈急匆匆地跑出门,夏昭时才对著江臻笑:“怎麽了?见到老同学你不高兴吗?” 江臻斜了他一眼:“我觉得你倒是挺开心的。” “那当然了,因为我总算是亲眼见到让小臻你念叨了十几年的人了嘛。” 江臻很不满地向夏昭时投了一记眼光,无奈道:“你别说得那麽暧昧行不行,那还不是因为你老逼著我给你讲小学趣闻……没办法,那小学可真够无聊,唯一有趣的,就是这头猪了。” “所以说他是你的初恋情人嘛,瞧你一直念念不忘的。不过,人家好像根本不记得你了耶。” 江臻很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儿,凭他的经验,他知道夏昭时又开始调侃了。 “我说,你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先把我们俩的事情给两家长辈说清楚……我真是受够了你妈每次看我的那眼神了,她还真把我当……” 第 1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7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17 章 儿媳这两个字,江臻还真是说不出口。 夏昭时笑得愈加灿烂,伸手拍拍江臻的肩膀,说:“小臻你也要好好反省一下,为什麽大家看见我们俩,都会默认我是攻你是受呢?” 江臻知道夏昭时又要开始讲他的那套大理论了,於是他站起来转身就走。身後回荡著夏昭时的笑音:“看吧看吧!就是因为你这些惹人遐想的傲娇小受行为才会……” “夏昭时,我终於知道你为什麽能和师诗聊得那麽开心了。”江臻停在楼口,无比头痛地说,看来,腐之光,不分男女,不分物种,也不分……阶级。 第九章 严迦祈端著茉莉花茶,一脸苦大仇深地走进包厢。 夏昭时本来正和江臻说著什麽,看见严迦祈进来,便笑著朝他招了招手。 严迦祈完全撇过江臻,给了夏昭时一个友善的笑脸──尽管江臻根本就没有转头看他。 “啊对了,中午忘了告诉你,这就是我说的,我挺喜欢的那孩子。” 夏昭时轻描淡写说出这话的时候,严迦祈正在往江臻的杯子里倒茶,於是大家也能猜到,这句看似平常实则惊悚的话,究竟引来了怎样的後果。 “啊!对……对不起!” 在听到“喜欢的”这个定语,并在下一秒意识到自己就是这个词所修饰的主语时,严迦祈的双手立马不受控制地颤抖了。於是,滚烫的茶水瞬间就洒在了江臻面前的全部桌面上。 并且伴随的还有……茉莉花的清香。 江臻往後退了一些,皱著眉,脸色泛黑地盯著严迦祈看了一眼,在接收到对方可怜兮兮的诺诺眼神之後,他转头看向夏昭时,一脸不可思议地说:“你这是在跟我开玩笑吧?你喜欢的就是这头猪?这头不仅胖,而且看起来……脑子也很蠢的猪?” 在听到江臻这句话的同时,严迦祈的双手又立刻条件反射般地颤抖了一下。於是壶中的茶水再一次不负众望地洒到了江臻的面前。 …… 江臻的脸色立马变得更黑,他闭著眼叹了口气,耸耸肩,用一副“连我都开始同情你的眼力和情商”的遗憾表情盯著夏昭时,扶额道:“如果是这样,那我想你爸妈还是更愿意要我当他们的……儿媳的。”对於江臻来说,要说出这个词可不容易。顿了一会儿,他又开口劝夏昭时,“你爸妈年纪也大了,知道你喜欢男人就已经够刺激了,你可别再用这麽一头猪去刺激他们……小心他把他们烫著了,就像现在这样。” 江臻的猪来猪去,终於让被晾在一旁很久的严小胖出奇愤怒了。他将茶壶碰地放在桌上,瞪圆眼睛──当然你必须要知道的是,就他的那双眼睛,虽然不算小,但也绝对属於是无论怎麽睁都睁不大这个水平的。 唔……很好,严迦祈看看江臻,又转头看看夏昭时──而这两个人也正盯著他瞧,没错没错,他成功地引起了这两个人的注意力可是…… 严迦祈立马汗了──可是他现在究竟应该说些什麽! 难道要说……我不是猪? 哦上帝,这分明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好吗?因为从生物角度来看他本来也不是猪。 那麽,或者是说……你太没教养了,怎麽能在外面随便骂人呢! 哦上帝,在这里他江臻是顾客是BOSS,他就是他严迦祈这个小服务员的上帝!别说他骂自己是猪,就算他真的把自己变成一头猪,他也必须要用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来迎接! “哦你看,他果然是只能说猪语,说不来人话吧。” 就在严迦祈苦苦思索自己究竟要说点什麽的时候,江臻这个欠扁的家夥再一次开口羞辱了他。这话把严迦祈气得全身发抖……不过,却依旧毫无办法。 严小胖涨红了脸,幸好这时候外面响起了敲门声──估计是厨子上菜来了。严迦祈如临大赦,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就往外跑──不,那模样说起来,更像是逃,大逃特逃。 等到严迦祈出去之後,夏昭时抿了一口茉莉花茶,笑著朝对面的江臻开口:“你难道是在生气?” 江臻正低头用纸巾揩拭著面前的茶渍,听见夏昭时这麽一问,他一脸理所当然地皱著眉反问道:“那是自然的,你有见过这麽蠢的服务生吗?或者就是因为他独具一格登峰造极的蠢才构成了吸引你的特质?” 夏昭时轻咳一声,却笑意未减:“不不不,小臻,你明知道,他最吸引我的地方,就是你对他的念念不忘。” 江臻将纸巾扔进废物桶,无语地说:“我跟你讲过无数次了,不要说得那麽暧昧……” 夏昭时笑笑:“好啊,那你倒是跟我说说,你为什麽会生气呢?”看到江臻拿起纸巾又要解释,夏昭时急忙打断他,“我不是说为了茶水的事情而生气,而是生气……他看起来好像根本就已经不记得你了。” 江臻一愣,先是皱眉,用纸巾揩了揩手,然後忽然若有所思地点头:“嗯……被你这麽一说之後,我倒还真突然觉得,挺生气的。” 顿时,夏昭时脸上的笑意更加扩大。他又端起茉莉花茶抿了一口,声音微翘:“对吧?” 然而他并不会想到,此时此刻江臻的脑子里想的却是──以前我把那家夥欺负得那麽惨,他竟然都还记不住,果真是蠢得没救了……就像是一头猪。 严迦祈怒气冲冲地逃出去之後,还没来得及端菜,就被美美後援会的那群邪恶生物给围攻了。 “小胖小胖,里边的情况怎麽样啊?”某女眨著眼,双手合十抵在下巴上,一脸期待地看著他。 严迦祈深呼吸了一口,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低下头闷闷不乐地开口说道;“没什麽情况,就是很平常的聊天罢了。” 然而某女的眼睛却更加闪亮了,像是滴了整整一瓶珍视明:“真的真的吗?那他们都说了些什麽呀?唔……比如,喜欢的东西或者,喜欢的人之类的……?” 啪── 某女的问题还没问完,师诗就从她身後冒出来,还拿著店长大人那本封面是混血美女的性感杂志,狠狠拍了一下她的脑袋。 “很好,又被我发现了一个极具威胁性的敌军。在此我郑重宣布,你被美美後援会除名了。” 某女揉著後脑勺,用一副比窦娥还冤的委屈眼神,死死地盯著师诗。 师诗一手把那本性感杂志扔到某女的怀里,一边弄著头发,一边凉凉地开口:“哎呀,这个社会上果真还是有这麽多没长大的小女生啊,长得不可爱也不性感,却非要学癞蛤蟆,竟然色胆包天想去吃天鹅肉?” 至此,某女眼睛里的珍视明全部流了出来。她梨花带雨地大叫一声:“你这个变态!”然後半掩泪脸,夺路而逃,哭声响彻一路,贯彻长天。 严迦祈看得目瞪口呆,向师诗问道:“这,这是咋了?什麽敌军什麽癞蛤蟆的?” 师诗一手按上严迦祈的肩膀,一脸轻描淡写,或许还有些鄙夷地说道:“没什麽,只是给某个还未开化的少女加了点催化剂罢了。” 严迦祈接过厨子端来的汤锅,歪著脑袋想了想,恍然大悟:“哦!我懂了,你刚才的那意思是……某女想自己勾搭上江臻或者夏昭时?” 师诗一愣,随即异常欣慰地拍拍严迦祈的肩膀,一脸满足:“嗯,小胖,看来可以给你美美後援会的中级入会资格了,你真是越来越聪明了嘛……” 严迦祈满头黑线:“不用了……” 第 1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8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18 章 听到某女从总台那边传来的,故意放大的哭泣声,师诗抚额道:“哎,这年头的小女生都被言情小说给害了……” 严迦祈转转眼珠子,小声嘀咕了一句:“我觉得你也被那啥美的小说给害了……” “嗯?”师诗发出一声危险的沈吟,瞪了严迦祈一眼。严小胖立马闭嘴。 “其实我也是为她好。那两人的气场一看就是不能被第三者插足的嘛!如果她真的是沈鱼落雁闭月羞花堪比四大美女的话……我忍忍也就罢了,可是就凭她?明显只能是只癞蛤蟆嘛……无论她跟在那两人的哪个身边,都会极其破坏美感,遭受全民谴责的……哎,我的苦心啊,这些女孩子都不懂,不过没关系,以後她们会理解我的……”师诗做出一副可怜天下父母心的伤感表情。 严迦祈点点头,说了句:“也对。凭我为数不多的校园经验来说,女孩子的精神信仰一般就分为以下三个阶段。第一是梦幻少女阶段,第二是现实剩女阶段,第三就是……”严迦祈哽了一下,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说出,“至於这第三嘛……就是你这样的,疯狂腐女阶段了……” 师诗歪著嘴想了想,觉得倒也有些道理,等到她反应过来严迦祈这是在变相骂她是剩女的时候,严迦祈早已端著汤锅进了包厢了…… 严小胖!你给姐姐我等著,待会儿就让你尝尝我腐女的疯狂! 意难忘上菜的规矩向来都是先用汤锅打头阵的。严迦祈端著一锅苦茭鹅掌汤来到桌前,越是想小心,却反而越是摇摇晃晃。江臻见状,忍不住说了一句:“你这回可别再洒了。”细细一听,这声调里,竟似还隐藏了一丝浅浅的笑意。 严迦祈一听江臻这极像讽刺的话,真是忍不住想把手里端著的热汤一头向他泼过去,然後再状似真诚地道个歉:“不好意思,我这回真的是一不小心又洒了。” 不过等他比较了一下这样做之後能获得的短暂的欢娱快感和无穷无尽的悲惨後果之後,他还是很明智果断地放弃了。 唔……好像迄今为止,只要是和江臻有关的事情,他的所有决定都只能是放弃。真气闷。 给他们盛完汤之後,严迦祈又从厨子那里陆陆续续端来了菜。除了偶尔上前给他们收收盘子或者重新盛汤之外,其余的时间,严迦祈都很自觉地退缩到一旁,仔细地观察著这两人,顺摆弄完成师诗布置给他的任务。 看了好一会儿,严迦祈不得不在心里感叹,还是那句老话,美人和美人放在一起,果真是赏心悦目啊。他忍不住想起刚才师诗教育某女的那些个话,在心里点点头承认,果然,如果现在是某女和这两个男人坐在一起,那眼前的这幅画将会丧失多少美感啊。所谓的一粒耗子屎毁了一锅汤……也就是这个精髓了吧。 江臻和夏昭时在说著话,句子里夹杂著一些他完全听不懂的地名人名还有外语,不过他也不关心这些。严迦祈只是在思索著这麽一个终极问题,难道江臻,真的不是夏昭时小受吗? 虽然师诗声称自己在鉴定攻受方面有著极为老道的眼光和丰富的经验,其能力之强,鉴定之准,都足以获得耽美界的诺贝尔奖了,不过,严迦祈仔仔细细观察了这两只半天,也没找出一个鉴定他们攻受的可行性方案。 在他和这两个人相处的为数不多的时间里,夏昭时很明显应该是温柔腹黑攻,而江臻则是傲娇别扭受啊……呃,好吧,很明显他也被师诗那个女人给带坏了,他竟然会开始关心这种东西?简直令人发指!这两个人谁攻谁受,是什麽攻什麽受,究竟关他什麽事啊! “喂,倒茶。”就在严迦祈自我催眠著我不关心我是好孩子的时候,江臻那杀千刀的声音又冷冷响起了──而且还是一副皇太子驾到的高傲口吻。 严迦祈被迫从自己的忏悔祷告里清醒过来,他低著头装出一副 “小的不敢看您,生怕刺瞎眼睛”的卑微模样,但实则是“小的不屑看您,生怕眼睛长疮”,亦步亦趋地走到桌前,给江臻倒了茶,规规矩矩地放在一旁。 严迦祈低著头站在一旁,等著江臻接下来的吩咐。隔了好一会儿,才听到江臻笑著朝对面的夏昭时说了一句:“你说的对,我也觉得这儿的等级制度太森严了,服务员都不敢抬头看客人的。” 严迦祈一听这话,差点没吐血而亡。他错了错了错了,这两个人分明就是狼狈为奸,都是大腹黑,没有温柔更没有什麽别扭! 夏昭时笑笑,说:“你别再逗他玩了。” 严迦祈抽搐了一下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转过头对夏昭时说了句:“我还真是谢谢您……如此关心底层工作人员了。” “这是他应该做的,虽然我知道他也不想。”江臻喝了一口茶,凉凉开口。 於是严迦祈终於小宇宙爆发──在心里。 不过,幸好那两人也没有吃多久。严迦祈闷闷不乐地站在一边,虽然不想听但还是听到了那麽一点,他们晚上似乎是还有事情要做──太好了。 快七点的时候,江臻和夏昭时终於舍得从包厢里出来了,严迦祈本想规规矩矩地做个好小仆,就留在包厢里收拾残渣的──因为这能让他获得一种众生平等的幸福感。他会安慰自己,哼哼,就算是表面再光鲜的人,吃完了饭还不是跟普通人一样,留下一个残羹冷炙的结局。 不过,他的阿Q精神胜利法还是被店长大人给无情地打断了。 “严小胖,你出来一下!” 听到店长大人的这声叫唤,严迦祈立马焉了,只能垂头丧气地走出包厢,乖乖站到江臻和夏昭时的面前,接受他们的检验。 “小胖来这儿的时间不算长,所以今天的失误,就还请你们多多担待了。”店长陪著笑脸,按住严小胖的後脑勺,使劲儿地往下按。这让严迦祈忍不住在心里鄙夷道──店长大人,你现在的模样看起来,还真像是一个大太监! 江臻扫了一眼正满心不耐地鞠著躬的严迦祈,微微一笑,说了句;“不算长?三年多的时间,高四都该读了一半儿了吧。” …… 姓江的!你停止对我的挖苦要死啊! 严迦祈在心里经历著火山爆发,小肉爪微微收紧,握成了小肉拳。 然而店长大人还是很没骨气地在那里COSPLAY著宫廷大公公的角色,点头哈腰还赔笑,一条龙服务做得可真叫一个好。 “是是是,以後我们会提高对服务员工的管理水平的。” 夏昭时本来只是双手抱胸,在一旁当看戏一般地听著,这时候却突然出声说了句:“小臻你这麽生气?那干脆这样吧,反正我们要在S市呆一段时间,这阵子就让严小胖每天给我们送午餐好了。” 啥? 严迦祈搓搓耳朵,不敢置信地瞪著夏昭时瞧──他,他,他刚才说了啥? 每天,中午,给他们,送午餐? OH!NO! 然而就在他发傻发呆的时候,店长大人早已经极其狗腿地答应了,江臻也没说话地表示默认了,於是夏昭时伸手拍了拍已经石化掉的,严小胖的肩膀,笑著说道:“那以後就拜托你了,小胖。” 拜托你个大头鬼啊!你们家厨房里的那些进口灶难道都是拿来当摆设用的吗! 当然了,在这群高层面前,他这样一个底层小员工的血泪诉求注定了是没人理会的──这就是资本家的罪恶。 “明天就开工吧,记得每天的菜式要不同。”临走之前,江臻又给他下达了这麽一个命令。严迦祈欲哭无泪,只能有气无力地点头答应了。 送走那两尊大佛以後,严迦祈绝望地瘫倒在椅子上,真想以头抢地。 这时候,师诗一脸兴奋地小跑过来,使劲儿戳了戳严迦祈的小肉脸。 不要这样对我吧……严迦祈看著师诗满眼的绿光,在心里想,老天你就饶了我吧! 嗯……不过,即使老天饶了他,但照现在状况看来,师诗也是不大可能饶了他了。於是严迦祈勉强打起精神,惨淡著一张脸,说道:“我知道我知道,我会帮你观察他们,替你汇报最新战况,如果可能的话,最好能要点照片,录段小影……是吧。” 师诗开心地伸出芊芊玉指,戳了戳严迦祈的小肉脸,又捏捏他的耳朵,说:“小胖你最可爱了!恩恩,记住,你已经是我美美後援会的成员之一了,而这个,就是你第一个光荣的任务!可不要搞砸了哦……哇,你要知道,这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而求之不得事情呢!” 第 1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9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19 章 严迦祈心里滴汗──这可不是我的梦寐以求和求之不得好吧…… 师诗继续沈浸在她的脑内小剧场里,满脸泛油光,眼里闪桃花:“哈哈,如果以後拿到照片和录像,放到淘宝网上一定能卖个好价钱的!哦对了对了,可能还要连夜刻录多张光盘,也许还会卖断货哦!” 严迦祈满头黑线…… “天啊,你不知道我是多想看到江臻把夏昭时宠在手心的温柔模样啊!”师诗终於露出了她发花痴的本质。 “嗯?啊?你说反了吧!”严迦祈奇怪道。 师诗白了他一眼,戳戳他的肉酒窝,语重心长地教育道:“你竟然怀疑我会看错?太没水准了,关於CP和攻受的鉴定功力我已经锻炼磨砺了很多年,很多论坛前辈面对我都要甘拜下风,你这个新入会的小胖子还敢来质疑我?他们的配对那是显而易见的嘛,江臻是外冷内热攻,而夏昭时则是温柔人妻受啊!你知道这种配对最温馨最治愈了啊!” …… 我是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你倒是已经被你意淫中的温馨给治愈了……严迦祈看著师诗已经兴奋到姿态全无的疯狂模样,不敢把这句话说出口,只能在心里默默念著。 哎,她倒是被治愈了,可是,谁来治愈一下我啊!为毛我要成为那两人的送饭小工啊!TNND,真是不把人利用折磨到死誓不罢休的万恶资本家啊! 哭诉归哭诉,但严迦祈还不至於和自己的工资作对。自从听说从此自己的月薪可以多五张毛爷爷之後,对於送饭这个事情,严迦祈的偏激态度便稍稍改观了一些。 看来,人的狗腿之处……那可是体现在方方面面的。 第十章 第二天中午,严迦祈就在师诗极其後援会万分期待的眼神里,怀抱饭盒,以“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姿态,踏上了远征险境的旅程。 这天还是依旧该死的热,等到严迦祈到达目的地,站在夏昭时门前的时候,他简直就像从蒸笼里爬出来的一般,全身都淌著汗。 严迦祈在心里愤愤不平地骂了几句,喘了几口粗气,然後伸手按响了门铃。 果然还是夏昭时开的门,严迦祈朝他笑笑,换好鞋子进了屋。 呼──果真是会享受的富贵人家啊,这大夏天的,就该像这样,吹著中央空调,宅在家里才对嘛!可是,为什麽他的命运会这麽悲惨,大老远的,还要给这两个男人送饭来啊…… 虽说强劲的冷气让严迦祈身心舒畅了不少,可是再细细一想究竟是谁把自己害到现在这个境地的之後,严迦祈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算了算了,还是让他们赶紧吃,吃完了自己赶紧走好了。想到这里,严迦祈便捧著饭盒走进了厨房。因为了有了昨天的经验,这一次,他已经顺手多了,例如哪间橱柜里有碗碟,水喷器又该怎麽开等等之类的最基本问题,他勉强算得上是掌握了。 严迦祈先把汤和菜摆好,又拿出两个碗,盛好饭之後分别一左一右地放好。 夏昭时半撑著椅背,笑看著严小胖这副居家好男人的温顺模样,却突然说了句:“小胖,你还真是有贤妻良母的潜质呢。” 严迦祈左手一抖,手中的饭勺差跌落下来。他完全被夏昭时这句话给吓懵了,这句话不仅忽略了他不会为人妻的性取向问题,更忽略了他不能繁殖後代的男性属性问题,可以说,这是一次对人权和自然的全面挑战。 这时候江臻从书房里慢吞吞地走出来,坐到左边的椅子上,拿起筷子敲了敲桌面,一脸怀疑地说道:“贤妻良母?那也要有人愿意娶他才行。” 严迦祈很想把手中的饭勺飞到那人的脸上──谁娶我……恩不对,我嫁谁……恩更不对!总之,以後谁要我我要谁关你个毛事啊!你最好给我闭嘴然後赶快吃饭就对了! 严迦祈觉得自己如果真的能把每天给他们送饭这个酷刑坚持下来的话,那麽假以时日,他的体力和忍耐力一定会被锻炼得举世无双全球……哦不,是宇宙第一。 夏昭时从厨房里又拿出来一个碗,摆在严迦祈面前的餐桌上,看著他困惑迷茫的表情,微微一笑,解释道:“你也坐下来吃啊。” 严迦祈被吓了一大跳,於是他便又一个不小心地做出了那晚上的丢脸动作。他猛地往後退了一步,双手握拳抵在胸口,一脸惊悚地问:“你又要干吗?” 等到他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麽,现在的自己又正保持著怎样一个搞笑的姿势之後,严迦祈只觉得窘迫得连地缝都已经不能满足自己的逃窜欲望了。 不过,在严小胖想好补救方法之前,坐在他左後方的江臻已经开始采取行动了。他往更加左後方的位置挪了挪椅子,淡淡地扔出一句:“现在是吃饭时间,不要拿你的肥臀对著我。” 严迦祈快要气哭了。他想,如果他是犹太人,那麽这个地方一定就是奥斯维辛集中营,而江臻必然就是万恶的纳粹军官;如果他是抗日小兵,那麽这个地方一定就是731部队,而江臻必然就是更加万恶的日本鬼子! 他怎麽会这麽倒霉,他其实不过就是一个普普通通,呃……或许,稍微胖了那麽一点点的服务员而已,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哪里得罪到这两个人了,尤其是得罪到这个江臻了!严小胖越想越伤心,越想越难过,他将江臻口中所谓的“肥臀”挪开,远远地避开这两人,站到很远的地方,委屈地想,我跟你素昧平生,完全就是以前没有过节,以後也不会有交接的两个陌生人而已啊,而且看起来我这辈子也不会威胁到你的财富地位女人……或者男人什麽的,你干嘛那麽针对我啊!太过分了…… 积累了好几天的紧张不安和伤心委屈一下子在心里全爆发了,严小胖低下头,绞著双手,觉得眼泪在眼眶里乒乒乓乓地打转,他不敢抬起头但又怕那丢人现眼的东西从眼眶里掉出来,於是便只能努力地向上抬著眼珠子,以至於眼眶又酸又累又涩又疼。 其实严小胖还算一个挺能忍也挺坚强的小孩儿的,所以他现在自己也挺纳闷儿,自己这究竟是抽了哪门子的疯了?以前遇到的过的杯具比这多多了,也大多了,可他那时候都没怎麽哭,就算哭了那也是夜深人静背著人,躲在被子里悄悄咪咪不为人知地哭…… 算了,他不想想了,感觉到鼻子酸酸痒痒的,眼眶又酸疼的不像话,严迦祈自暴自弃地想,也许每个人都天生注定会遇上这麽两个人,一个是被自己克的,另一个是克自己的,而江臻很明显是属於後者──然而他的悲剧就在於,前者他还根本没遇上,就被这後者给折磨了。 江臻看著严迦祈站到一旁,低著头的小动作,想到了小时候他每次自以为是地欺负自己,却最终都被自己给送到了班主任办公室里的事情。那时候,他也就是这麽一脸无辜委屈地缩在一旁,不敢抬头看人,心里却又愤愤不平的可怜模样。 虽然说江臻对於即使过了这麽多年,即使这个小胖子很让他火大地根本就已经不再记得他,但是他还是能像以前一样,把严迦祈欺负到躲在墙角画圈圈的事情感到很满意,不过……他定定看著眼前严迦祈的这个小媳妇儿模样,微微皱眉,想,他的欺负手段明显比以前温和多了,为什麽现在这家夥的承受能力却越来越不行了呢? 夏昭时轻轻拍了江臻的手腕儿一下,给了他一个不甚满意的眼神。江臻耸耸肩,表示这根本不是他的错好不好……他刚才说的那些话,毕竟,也算是事实啊。 说实话,这还真让江臻挺惊愕的。虽然说严迦祈的承受能力变弱了,但他竟然还是一如既往的这麽胖著,多肉的脸,多肉的手膀子,多肉的腰和多肉的小肚子……若是就这麽一一想下去的话,那麽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严迦祈还真是一头坚持自我,特立独行的猪。 看到江臻完全没有任何表示的样子,夏昭时叹了口气,对著严迦祈轻声开口:“小胖,过来吃饭。”他用的是略带命令的语气,而并没有用安慰或者商量的语气,因为他知道,如果用这样的语气开口的话,那麽这顿饭可能就遥遥无期了,严迦祈自然还不至於真的蠢得像猪一般,至少,夏昭时的这种口吻,他还是听得出来的。在这样冷热不定的围攻和夹击之下,他绞了绞交叠一起放在身前的手,最终还是妥协了──而这也验证了之前的那句话,人的狗腿之处,那可是体现在方方面面的…… 可是,就算严迦祈真的准备放弃幻想准备……投降,他也还是觉得委屈,甚至是觉得更加委屈。这两个人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但摆明了就是在欺负自己,而且现在看起来,他们分明就还欺负得很开心,觉得很有趣……真不知道以前有多少好孩子就这麽被他们糟蹋了! 严迦祈一下子由己及人,从自我的家门不幸和命途坎坷,延伸到了这世界上千千万万被他们奴役折磨的可怜孩子。 好吧,那就权当做了一次思想教育,提高精神境界,升华内涵灵魂好了。严迦祈这麽安慰著自己,用小肉手揉了揉眼睛,把要包不住的泪水擦去,却仍旧低著头,闷闷不乐地往前走,然後坐下。 夏昭时把碗筷递给他,严迦祈诚惶诚恐地接过,本来想说声谢谢,却发现喉咙堵得厉害,什麽都说不出来。但是他实在是怕,怕自己如果不表示点什麽,便又会被身旁的江臻一针见血地吐槽一句,考量了一下这样的悲剧後果,严迦祈还是决定用一步小小的牺牲来换取更加巨大的幸福,於是他轻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他自以为逃过了一劫,便赶忙埋下头扒饭。可是,在这房子里,只有他一个人没能听出来,那声音里重重的沙哑和浓浓的呜咽。 氛围僵硬地沈默了一阵,过了一会儿,夏昭时给严迦祈夹了一块凉藕,关心地问:“感冒还没好吗?我给你的药,你吃了吗?” 不问这个还好,一问这个严迦祈就心惊了,因为,他早已把这个事情抛在脑後了,他估计著,那药盒子都该在他的换衣间里被热变形了。 夏昭时看著严迦祈一脸的惊恐慌乱和不知所措,自是明白了怎麽回事。他安抚地朝他笑笑:“没关系,待会儿再从我这儿那一盒去。不过,这回可要记得吃。” 严迦祈不敢摇头,便冲夏昭时笑了笑,但心里却鄙夷地想,你这白脸唱得倒还真是尽责…… 不过令他纳闷的是,在接下来的吃饭时间里,那个逢他必打击的江臻倒是安安静静地,没再说话。严迦祈当然不会弱智到还期望这个人对自己表示点善意和歉意,只要他不再招惹自己,那他就真该谢天谢地阿弥陀佛了。 吃完饭之後,因为有了昨天的经验和今早上店长大人对自己不厌其烦的谆谆教导,严迦祈便很自觉地站起身来帮他们收拾碗筷。 第 1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0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20 章 这样分明就是一个小男仆嘛──严迦祈一边洗碗一边自哀自怜地想──而且还是一个,没什麽尊严的,被这对男男夫夫折腾得死去活来的小男仆。 不过,虽然是这麽想,但实在严小胖的心里,夏昭时的地位和评价可比江臻高多了。毕竟,温柔的人从来都是不缺市场的,但是刻薄的人,从来都是最惹人厌的! 洗完碗以後,严迦祈长舒了一口气,他总算是可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凶险之境了。 夏昭时把一盒新的阿司匹林递给严迦祈,这一次稍显强硬地说:“记得要吃。” 严迦祈有些心虚理亏地点点头。 “小臻,小胖要走了,你要出来送送他吗?”这话立刻把严迦祈惊得倒退了两步,只想撒腿而逃,却突然意识到这举动实在是太没素质了,於是他赶忙挥手:“不不不!不用了!”那惊悚的模样就像是,夏昭时即将要塞给他的是一条凶恶的毒蛇,而不是一个漂亮的帅哥。 而江臻在里边听见严迦祈惊恐的大声拒绝声,也莫名其妙地感到很火大。这一火立刻就把他刚才有的,那麽一点点的愧疚之情给吞噬了。於是他黑著一张脸想了一会儿,突然一笑,懒洋洋地朝外说了句:“好啊,我送他回去。” 既然他让那个小胖子那麽怕,那就干脆让他怕到底好了。 而站在门口的严迦祈听见江臻的这个回答,绝望之际,脑子里只闪过一件事──他刚才为什麽不干脆点,直接跑了算了……啊啊啊啊啊!!!严迦祈为这个机会的流失而在心里放声哀嚎著。 他以为自己好不容易才从一个狼窝里逃了出来,哪想到,这窝里的某匹狼竟然还要踏出窝来追他!他有这麽看不惯自己吗?哎哟天哪,他这究竟是倒了哪门子的霉哦! 严迦祈在心里绝望地呼号,然而这终究还是抵不过历史的车轮重重一碾。江臻换了件衣服,就严迦祈看来,那是一件更加骚包的衣服,因为那完全暴露了他雄性孔雀一般的自大和傲慢。 夏昭时笑得很开心──严迦祈心里吐血,你小攻说要送我,你开心个鬼啊!……虽然他是肯定看不起我,当然我是更加肯定不会勾引他的了…… 然而,等到夏昭时碰地一声把门关了以後,严迦祈就开始後悔了。至少,如果有夏昭时在的话,气氛会好很多啊!然而现在,只剩他一个人屁颠屁颠,像个白痴一样,站在江臻的身後,等著电梯。看著江臻宽阔高大,一压就可以把他压死的健壮身材……呜呜呜,他不玩了好不好!都说人生如戏,那他现在退服可不可以啊! 叮当。 退服的事情还没和上帝商量好,电梯大神倒是先来了。看到江臻走进去的瞬间,严迦祈突发奇想,干脆趁这个时候怕安全楼梯走吧……“别傻了,你要是跑楼梯,我可以在任何一层拦住你。” 江臻冷冰冰的一句话就让严小胖还未成型的构想胎死腹中了。他怨恨而害怕地盯著江臻,这个家夥,怎麽会知道我在想什麽……“就你那猪脑子,一想什麽,脸上便全部表现出来了。” 吓!!! 听到江臻这麽一说,严迦祈脸上的惊悚之色顿时更加鲜明夺目了。江臻看他这样,便伸出手指指了指他的脸,笑笑说:“现在不正好就是个例子吗。” 严迦祈气,或者更应该说是羞红了一张脸,低著头,快步走进电梯。幸好这电梯够宽敞──这是他对这栋大楼唯一赞赏的地方。虽然严小胖数学不好,但他也知道,在这个类正方形的空间里,对角线最长,於是他默不作声地将自己移到了,自以为离江臻最远的地方。 按下楼层数之後,江臻便斜靠在梯壁上,细细盯著严迦祈瞧。其实在这之前的那两次见面里,他已经把严迦祈从头大脚看了个遍了,结论还是那一个──他纯粹就是一个成年版的严迦祈,和以前一样的胖,和以前一样的蠢,也和以前一样的……被自己欺负。 唯一不同的是,以前被自己欺负的时候,这家夥还老以为其实是他欺负了自己,然而现在,就连这点用来当精神胜利法的东西都没了,他被自己欺负,而他也知道这一点。毕竟,长大了,童话里的安慰可就没有了。现实总是先给成长撕口子的那个坏家夥。 然而想到这里,江臻却越来越忍不住气,原因也还是那个老原因──这家夥居然会没认出来他?这家夥怎麽会没认出来他?自从转学到实验一小之後,这家夥就是最先来挑衅自己招惹自己的,但是很可悲的,他总是会被自己给欺负回去,并且毫不自知。 那时候他觉得这家夥真是蠢透了,但很奇怪的是,倒并不觉得烦──除了他骂顾叔叔的时候。原因可能是因为,在那个无聊透顶,暗地里充满了攀比风气的小学里,只有这个家夥还算真诚,或者更准确的说,那就是蠢。是的,只有他这麽蠢,会主动挑起是非,而不是背著人偷偷摸摸搞小动作,而他想挑起是非却又根本没能力,最後落到输的其实只是自己这个悲惨境地的结局,也让江臻在无聊的六年小学时光里获得了那麽,一点点的乐趣。要知道,看著严迦祈在办公室里被班主任骂得抬不起头的模样,可是他江臻少有的童年乐趣之一。 於是,江臻现在也只能这麽安慰自己,这家夥从小蠢到大,不记得自己,也是当然的吧…… 江臻看著严迦祈,回忆往事倒是回忆得不亦乐乎,不过这可就苦了我们的严小胖了。就算是低著头闭著眼,他也能无比刺痛地感觉到江臻射在他身上的目光。严迦祈换了无数个姿势,却仍然别扭依旧。他现在真的想非常不纯洁地嚎叫一声,嗷!他是真的快要被江臻给射死了! 第十一章 就在昨天的时候,严迦祈都还觉得这部电梯的速度挺快,然而此一时彼一时,现在严迦祈只嫌它为什麽不能再快一点!和江臻这个家夥呆在这麽一个密闭空间里,他简直快要窒息了。其实若是仔细一想的话,他和江臻的接触也不过才只有昨天那麽一天而已啊!可是,为什麽他会那麽怕这个人呢……严迦祈自己也很纳闷,他隐隐有种感觉,他对江臻的那种怕,虽然说来的很突然,但却并不像他想象的那麽莫名其妙,从内心深处来讲,他甚至还有一种诡异的熟悉感──於是这让他更加绝望了,难道说,这就是奴性? 再加上,江臻现在还一直莫名其妙地盯著自己瞧──严迦祈绝不会去想师诗给他讲过的那些个小攻对小受一见锺情再见终生之类的狗血故事,他现在脑子里唯一想的就是,江臻会不会是嫉妒自己夺去了夏昭时的那麽一点点一滴滴的在意,进而愤怒到想要杀人灭口吧! 苍天啊!不要吧……他还没有牵过女孩子──注意,是那种和师诗不同的,精神正常,信仰高尚的女孩子的手呢,他也还没有约过会,还没有接过吻,还没有做过爱,还没有结过婚,还没有生小孩儿……哎呀,总之就是,一切和配偶有关的,那些之前之後的事情,他都还没做过呢!所以他怎麽能因为一个男人,而且还是一个莫须有的变态罪名而死呢! 越想越心惊,越想越害怕,於是严迦祈一下子脑子短路,脱口而出:“我和夏先生之间真的什麽都没有,我们是清白的!你要相信我,他喜欢的只有你一个人啦!” 叮当。电梯到了,门缓缓打开。门外,从左到右站著的有:一个戴著金丝眼镜,左臂下夹著黑色公文包的中年男子;一个手提牛皮口袋,身著朋克装,眼涂烟熏妆的不良少女;还有一个舔著甜筒,背著,明显一看就是刚从暑期培训班里下课的书呆小男孩。虽然性别不一,年龄不同,爱好迥异,然而此时此刻,他们的表情都是一样的目瞪口呆,然後转向……暧昧不明。 严迦祈急速挥动的肉爪瞬间僵在半空,还没说完的话也被哽在喉咙。这下他囧翻了,别说跳进黄河,他就是跳进刚果河也洗不清了……大哭!江臻似笑非笑地盯著严迦祈那张急於解释却又被迫停下,羞红万分却又怒气满棚的小肉脸,点点头,伸手指了指门外那三名现场观众,淡淡说道:“你都已经替自己拉来了这麽多见证者了,我还能不相信你吗?” 顿时,严迦祈发现门外三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不同程度的邪魅笑容──中间的不良少女就不说了,严小胖可以说服自己她也是和师诗一样的异教徒生物,右边那个状似斯文的中年大叔……好吧,忍一忍的话,严小胖也勉强可以说服自己,这年头剩男宅男都多,他们大多心里空虚,整天沈迷网络,一不小心误入歧途沦为异教徒……那也的确是很有可能的。可是!谁能来告诉他,那个小男孩脸上的笑容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啊!难道他也被腐烂了?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性,严迦祈就忍不住心惊胆战,并深深地为祖国下一代的花朵而担忧。他们的爸妈都在干什麽啊,邓爷爷早就告诉过我们,人生观和性取向,可都是要从娃娃抓起的好不好! 就在严迦祈企图利用这种天马行空般的漫想来逃避现实的窘迫和尴尬时,中间的无良少女冷冷开口了:“喂,如果你们还不出来的话,我们也不介意在电梯的上升过程中再看一遍你们的故事戏码。” 於是严迦祈终於清醒过来,捂脸遮面,夺路而逃。没脸活了没脸活了!这时候,严迦祈总算是深有体会地认识到,说这话的人们,可并不都是在矫情和卖乖的。 他算是弄清了,和江臻那个家夥在一起,他的人生完全就被浓缩成两个字的精华──杯具。 然而他逃不脱他。 严迦祈的“步行回店”这一请求被江臻的那辆JAGUAR给彻底击碎了。哦……虽然他曾经的确是向上天祈祷过,希望它能赐予自己一些体验世界各路名车的机会,可是……那也不该是用这种方法好吗! 严迦祈叹了口气,哀怜自己命途多舛,一脸悲戚地上了车。 其实这是一段相当短的路程,可是严小胖还是觉得无比漫长。他觉得自己和身边这个名叫江臻的男人大概是属於天生八字不合的那种,要不然,为什麽每次和江臻待在一起,他都觉得紧张无比,浑身别扭呢。 “你只读到高中?”江臻突然打破了沈默,问道。 “……嗯。”对於这个问题,严迦祈有点小小的自卑,便只是轻轻应了一声。 “啊果然,我也觉得凭你那脑子是上不了大学的。”江臻转了个弯,淡淡道。 严迦祈怒!严迦祈……忍。 “你爸妈也同意这样?” “……勉强吧。”严迦祈垂下眼,很明显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那看来他们果然也已经对你不抱希望了。” 严迦祈狂怒!严迦祈……狂忍。 “你和人交往过吗?”顿了一下,江臻笑著补充了一句,“男的女的都可以。” 严迦祈暴怒,严迦祈想忍……忍无可忍! 第 2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1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21 章 “我‘果然’没有和人交往过,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还是人妖都没有!我对我自己也已经不抱希望了!行了吧!” 严迦祈紧紧攥著身前的安全带,咬牙切齿地说著,涨红了脸,气得。 江臻被严迦祈这突如其来的怒意弄得微微一愣,转过头,看到严迦祈的小肉脸气鼓鼓红通通,眼眶也亮晶晶湿漉漉的,便一下子想到了小时候,眼前这人被自己欺负得紧了,也就是这麽一副又羞又气又不甘心,故作凶神恶煞实则可爱可怜的小媳妇模样。 回忆里的乐趣重现眼前,这让江臻忍不住笑了。 然而严迦祈不明所以,看到江臻的笑,只是更觉委屈。虽然他还并没有认出江臻,但现在正被江臻这麽欺负著,而且还被欺负得这麽惨,也让他忍不住想到了小时候的事情,於是他就想不明白了,难道他长的就是一副“我很容易被欺负,欺负我的人有奖哦!”之类的欠虐模样吗!还是说,胖子天生就要容易被欺负一些呢……他从幼儿园就开始被欺负,不过那时候大家都还小,所谓的欺负也欺负不到哪儿去,最多就是不跟你玩儿,把你晾在一边儿。然而小学,那可是他被欺负的最惨的六年,六年!那时候他可真算得上是全班公敌,尤其是被某一个小男孩儿欺负得厉害。虽然他现在也不再记得那个人的姓名长相了,但他唯一记得的就是,每一次,那个人都把他送进了办公室,害得他不得不接受班主任大妈的无情批评和爱过主主义教育。等到他灰头土脸地回到教室之後,迎接他的,又是全班的哄笑和白眼。不过,上初高中以後,情况就稍微好一些了,那时候大家都差不多变成了书呆子,在班级里,只要你不是特别的优秀或者特别的糟糕,根本就没人愿意花时间来正眼儿看你。所以那六年,是严迦祈过过的,最清净自在,但说实话,也最孤苦寂寞的六年。於是他现在也还是搞不懂,难道说他生来就是这麽一种体质?不被人欺负,就被人忽视?好吧……那麽此时此刻,他宁愿变身选择第二种……江臻看到严迦祈的表情一瞬间变得黯淡无光,甚至隐隐有些受伤,心里微微一动。其实人若是被欺负了,第一反应理所应当该是如此的,只是小时候的印象太深,让他一时忘了,原来这个小胖子,也会有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 “能就在前面那个路口停吗?我自己拐过去就可以了。”默不作声了好一会儿,等到严迦祈再说话时,他的声音便略显低沈。 江臻皱眉,心想,这家夥的气度还是一如既往的小啊……就跟他的记忆容量一样。 严迦祈没感觉到减速,一看江臻的表情便知道他误会了,赶忙说:“哦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怕……嗯,你这样送我回去,如果被店里的那些女孩子看到了,恐怕又要忍不住说东说西的八卦了……”顿了一会儿,生怕这个理由还不够充分,严迦祈便又小心翼翼地补充了一个自以为强大的理由,“再说了,你也不想让夏先生误会嘛……” 其实在听前一句的时候,江臻就已经下意识地放慢车速了,结果一听到严迦祈的第二个理由,那个确实很强大的理由,他实在是又忍不住想猛踩油门。果然是有什麽样的上司就有什麽样的员工,店里那些女人为了满足自己的生理需要和心理变态,以及抚慰自己得不到男人爱的受伤心灵,说说这种事也就算了,偏偏夏昭时这个家夥嫌在两家长辈面前装疯卖傻还不够,还非要在他的店里将这种无益於阴阳平衡和社会和谐的事情进行到底……害得他现在连停个车都像是在欺负别人似的。 看著严迦祈满脸的紧张著急却又不敢再多要求的隐忍担心,江臻发觉自己莫名地心软了。他在路口处停了车。 严迦祈长舒了一口气,在下车之前,道了声谢。 这样就好办多了,在这里下车的话,离意难忘也还有两百米左右的距离。这麽热的天儿,他一路小跑回去,也能出一身的汗,足以混淆视听了。 真是可悲,为了一些莫须有的事情,他竟然要如此偷偷摸摸地委屈自己,有福都不能享。由此可见那群女人的可怕! 严迦祈抱著饭盒回了店里,不出所料,师诗扭著她水蛇一般的小蛮腰,像水草一般又缠了上来。严迦祈朝天翻了个白眼儿,心想,这回真是没啥可跟你讲的啊,难道要跟你讲江臻那个家夥一直在欺负我挖苦我,为了忙这个连调戏夏昭时的时间都没有了?──啧啧,如果他这麽如实讲来,那他简直就别想活了,因为按照师诗的理论,“喜欢你就要欺负你,喜欢你到死就要欺负你到死”是她永远不变的男男论和耽美观。 那麽,要把他和江臻那个恶魔扯在一块儿?嘶──这大热天儿还汗流浃背的,想到这里,严迦祈却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这种事情,别说做,根本是连想都想不得啊。 他还是不明白自己为什麽那麽怕江臻,可是他明白的是,他就是怕江臻,没理由的。於是,对上师诗询问加威胁的目光,严小胖连忙汇报道:“这回他们的对话没有昨天那麽劲爆啦,说的都是些我听不懂的东西,我又不敢出声问什麽……恩不过!看他们动作的默契度,还真是很老夫老妻的感觉呢。”生怕师诗因为不相信而把意淫延伸到他的头上,严迦祈在看出师诗满脸的失望之後,又赶忙加了最後一句。虽然这句空洞乏味,理论充足但缺少事实支撑的话并没有让师诗开心多少,可是也勉强算是起到了亡羊补牢为时不晚的作用吧。 “算了,来日方长……如果天天都像昨天那麽劲爆,我也会受不了的。小胖,以後你还要多多努力多多观察知道吗,细节决定成败……你明白吧。” 严迦祈脑门汗,极其心虚地点点头:“……明白。” 呼!看到师诗又扭著水蛇腰转身离开了,严迦祈欢欣雀跃,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今天的磨难总算是熬过去了! 这时候汪小远蹑手蹑脚地走上来,把严迦祈拎到一边,凑近他耳边小声问道:“喂喂,你刚才不会是为了保平安才这麽说的吧……告诉我告诉我,那两人究竟是不是有一腿啊?” 有一腿儿…… 严迦祈顿时黑线满额,小远,虽然我也没什麽资格来质疑你的语文水平和文字功底,可是你好歹有点常识行不!就算那两人真的有点儿什麽,那也不该叫有一腿儿好不好!毕竟,人家那也算是获得了双方家长认同的,青梅竹马,名门婚姻…… “喂喂喂,到底是不是啊?”看到严迦祈沈默,汪小远等不住了。 这,这……其实他自己也不清楚啊!严迦祈在心里哀嚎。说句老实话,那两人究竟是不是那种关系,跟他完全就没有关系。而他之所以认为那两人可能是那种关系,除了因为昨天自己的亲眼所见和亲耳所闻之外,更多的,反而是受师诗和她的美美後援会的影响。要知道,一大群女人整天在你面前叽叽喳喳地叫嚷男男恋的合法性合理性甚至天人合一性,就算再怎麽坚强的人,也该耳朵起茧心力交瘁,只能挥白旗投降了。 再说,江臻和夏昭时无论是从长相身份还是他们之间的相处,等等各个方面来说,都具有无可比拟的塑造性和YY感。因此,与其说严迦祈是愿意相信他们之间有感情,还不如说是,严迦祈被逼得,不得不相信他们之间有感情。 所以现在,当被小远这麽近乎逼迫得追问时,严迦祈反而更加说不出口这种被迫相信的东西。他傻眼了。 “……喂,小胖,你傻啦?真傻啦?”汪小远在严迦祈的眼前挥了挥手,顿了一会儿,然後像是鼓足了巨大的勇气一般,深吸了一口气,磨著牙开口说道,“小胖,没事儿,你就说实话吧……那个夏昭时,他,他究竟……嗯,是不是喜欢师诗?没事儿没事儿,你就跟我说吧,我,我挺得住。” 诶?啥? 听见小远紧张兮兮地把要问的话终於问出口,严迦祈这才总算是明白了,也瞬间轻松了,他笑起来,拍拍小远的肩,“哎呀,原来你是打的这个心思呀!” 汪小远红了脸。 难得看见小远这样羞涩的表情,严迦祈笑得更欢乐了。这下,本来就不大的眼睛就更加弯成一条缝了,“如果你是要问这个的话……那我不得不,嗯……”严迦祈故作停顿,看见汪小远越来越惨白的脸,他心里笑得可真欢,“哎,小远,我不得不很遗憾地告诉你,夏昭时对你家师诗啊,那可是……半天意思都没有哦!” …… “严小胖!你要造反啊你!一句话说完你要死吗!” 等到汪小远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这个一贯都是又蠢又笨的严小胖耍了之後,他的愤怒可想而知。 严迦祈赶忙自保:“诶诶诶,是你自己问我的嘛,我也跟你说了实话了啊。” 汪小远很戳了一下他的额头:“是实话就不要说得这麽吞吞吐吐结结巴巴!吓死我你负责啊。” 严迦祈赶忙跟他撇清关系:“喂喂喂,这话可别乱说了,小心被你未来老婆听到了,又要发疯发狂了。” 汪小远对於严小胖口中的,“未来老婆”的这个称呼感到很满意,仔细想想也是这麽一个理儿,便点点头,随即又很绝望地嘀咕了一句:“你说……要是以後我们生了儿子,师诗会不会变态到……” 严迦祈没喝水,可是他差点把口水给喷了出来。吓!这可真的是要吓死人不偿命啊!他自以为自己已经领略到了腐女的全部疯狂,没想到,真正的变态,竟然已经隐藏到了下一代的身上! 严迦祈无比同情地看了汪小远一样,拍拍他的肩,安慰道:“安息吧,哥们儿,这就是你看上的女人啊,你就认命吧。对了,给你个建议,以後尽量不要让你们的孩子和她妈单独相处,不然,女儿以後没老公,儿子以後找小攻……这可太悲剧了。” 汪小远异常郑重地点了点头。在准备回去工作的时候,汪小远又忽然自言自语般地嘀咕了一句:“那如果是这样说起来的话,那两人还真是……那种关系了?” 严迦祈一愣,心想,本来就是想逃避这个问题的,怎麽搞了半天,还是回到原点了。 他不知该说什麽,只能胡乱地点头,随口敷衍一声:“唔……嗯。” 汪小远的脸色顿时变了,他搓了搓手臂,打了个寒颤,有些受不了地说:“以前师诗她们说起这些事这些人的时候,我还不觉得有什麽,忍忍也就算了,结果现在遇到一对儿真的,还真觉得有些恶心……” 严迦祈一愣,停住了脚步。听见汪小远这麽说,莫名其妙得,他就是觉得心里头有些堵。一瞬间,他本身欠发达的脑内小剧场忽然升级,轰隆隆地工作起来。他想到那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本该是很单纯的青梅竹马,兄友弟恭,却在某个时刻惊异地发现彼此的感情不再单纯,而是禁忌。更或许,他们也曾像师诗口中的那些小说情节一样,对於这份禁忌的感情,经历了不愿相信,不敢相信,被迫相信,终於相信的种种狗血却催泪的桥段,然後又是恳求双方父母的答应等等等等……之类的,虐恋情深的东西。 这样的脑内小剧场让严迦祈心感奇怪,就从他和他们接触的这两天来看,他一直都觉得那两人高高在上,唔……其实也不能这麽说,因为夏昭时确实要比江臻好太多了。但总之,他们都是高人一等的人上之人,令人有难以接近之感。可是这样一想之後,严迦祈竟然有些为他们心酸──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他是在为物质摸爬打滚,然而说穿了,那两个人也只不过是要比他高级一些,为的是精神上的东西罢了。 该难念的,还是难念。 这样一想,严迦祈便觉得自己找到了一种灵魂深处的平等。虽然,这貌似有些可悲。至少,人家已经迈过物质阶段,走向精神境界了,然而穷尽他这辈子,恐怕都还达不到人家那样的物质水平……走了几步没见严小胖跟上来,汪小远奇怪地回头:“咋了?走啊。” 严迦祈回过神,扯扯嘴角笑笑,答非所问:“也别这麽说吧,同……嗯,那种人也挺辛苦,挺不容易的。” 哽了哽,他最终还是把同性恋这三个字咽了下去。虽然他是很佩服那两个人的坚持和勇气,但他也还是觉得把这三个字说出来有些丢人。 第 2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2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22 章 汪小远皱皱眉,忽然一笑:“你这莫非就是师诗口中深恶痛绝的……圣母?” 严迦祈朝他挥了一拳,骂道:“你才圣母,你全家都圣母。” 他才不是圣母,他只不过是由此,想到了一些往事而已。 第十二章 江臻回去的时候,夏昭时从厨房里探出头来,有些不解:“你怎麽这麽快?” 江臻只是一脸不爽地瞪著他瞧,语气也有些不满:“我说,你明知道你店里的那些女人对於两个男人之间的事情都有些不正常的狂热,那你干嘛还故意让她们误会啊。” 夏昭时想了想,明白了,於是他了然地笑道:“哦,原来是这样。” 江臻无语:“你能抓住我这句话里的重点吗。” 夏昭时直接扔过来一罐冰啤,笑呵呵的,不怎麽高明地转移了话题:“该热了吧,来,喝点东西。” 又来了,这毫无技术含量的转移话题功力。 江臻一手拉开合口,仰头灌了几口冰啤,然後抱怨地说:“昭时,你也别再把我当小孩子了好不好……这情景,简直就跟当年读初中,我还住在你家时一模一样。” 夏昭时从厨房里走出来,抱胸斜靠在墙壁上,笑盈盈地看了江臻好几眼,说道:“如果刚才你进屋时,不是一脸不爽地埋怨我,叫我昭时,而是兴高采烈地抱住我,叫我夏哥哥的话……那麽我会更觉得像初中那会儿的。” 江臻听见夏昭时的这番形容,不禁想起自己刚到美国去上初中那会儿,好像……的确是有过这样粘人的时候。於是他微微一笑:“好好好,那麽夏哥哥,你又何必故意让你店里的人误会我们之间的关系呢。” 夏昭时耸耸肩,语出惊人:“为了看看你心心念念那麽久的严小胖会不会吃醋啊。” 江臻猛地被啤酒哽了一下,他咳了两声,皱眉说道:“喂,夏昭时,你还要我给你解释多少遍,我对那头猪可没那个意思。” 夏昭时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点点头,笑道:“看吧看吧,一说到你的那头小胖猪,这下别说叫我夏哥哥了,你甚至连昭时都不愿意叫,干脆直接叫我全名了。”夏昭时朝江臻挤挤眼,做出一副有些受伤的委屈模样。 江臻扶额,无力道:“好吧好吧,夏哥哥……这副模样真不适合你,你还是别做了。” 然而他的这句话却起到了适得其反的效果,夏昭时变本加厉,装可怜装得愈加炉火纯青,那笑容简直无懈可击:“难道这模样是你家严小胖的专利吗?果然啊,有了媳妇儿就忘了……”夏昭时顿了一下,把差点儿就要脱口而出的那个字硬生生地改为了,“哥。” 江臻甩了他一个白眼儿,好笑道:“你要是真成了我娘,那我的顾叔叔不就危险了。” 夏昭时连忙摆手,撇清关系:“喂喂喂,我对你爸可没兴趣。” 江臻将空掉的啤酒罐儿扔回给夏昭时,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道:“那你可以放心,我爸肯定也对你没兴趣。” 江臻舒舒服服地半躺进沙发里,打开电视,却又像是突然想到什麽一般,连忙静了音,转过头来问道:“对了昭时,你为什麽老是认定我对严迦祈有那种意思啊。” 夏昭时本来一直看著江臻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麽,已经入了迷,结果现在被江臻这麽一问,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吓了一大跳,手中的啤酒罐儿也应声而落。 这倒是让江臻愣住了:“你怎麽了?在想什麽呢,想得那麽入迷?” 夏昭时弯腰将啤酒罐儿捡起来,低著头,放在手心里滚了两转儿,忽然抬起头来,笑得狡黠:“你问我在想什麽?我就在想你家严小胖啊,这不,都想得入迷了呢。” 听见夏昭时这麽一说,尤其是听见那个定语“你家”,江臻便立马将脑袋重重埋进了沙发里,声音有气无力的:“这种玩笑,开一两遍也就不好笑了吧……” 夏昭时摇摇头:“玩笑吗?那可不见得啊,我从你13岁看到你现在23岁,这本该是一段多麽疯狂激烈的青春年华啊,再加上你又生活在美国那麽一个开放的地方,结果……啧啧,你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呢,这十年来别说交往拍拖,竟然连个一夜情都没有过,你爸私下里还跟我说,怀疑自己生了一个性冷感,不吃男也不吃女……” “对啊对啊,我不吃男也不吃女,那麽严迦祈也可以被PASS掉了吧。”江臻不耐烦了,因为夏昭时每次说这话,其实总有一种隐喻──嘲笑自己竟然还是处男。 然而夏昭时的笑容却意味深长:“怎麽会呢,不吃男也不吃女──这不正好符合严小胖吗……你不是老是说,他只是一头猪吗。” 江臻顿时被夏昭时偷换概念的深厚功力给彻底击败,埋首不起。 “你赢了,随你怎麽说吧。”江臻懒得再和夏昭时争,闭上眼准备小睡一会儿。 不过,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江臻的确算的上是有些性冷感──这大概是他唯一没有遗传到他老爸的地方。毕竟,据他所知,即使是现在,他老爸和他顾叔叔的夜生活也还是比较频繁不断,丰富多彩的。 而这当然不是他的能力问题,而只是态度问题。在这段基本上是属於青春期的漫长时光里,江亦,顾谨言,夏昭时,甚至还有夏昭时的父母,他们每个人,都从不同角度不同程度,孜孜不倦夜夜无悔地给他灌输著关於性启蒙的知识──男女都有。江臻每次听的时候都忍不住怀疑,如果自己再不找个女人或者男人,他们恐怕连人兽这样N17的事情都要说了。 他不是没有欲望,他只是还没有遇见能让他满足欲望的人。所以这就可以解释为什麽这麽多年来,他宁愿一直用自己的右手解决问题,也不愿意和那些为了追他而挤破头的人上床做爱──哪怕那仅仅只是为了生理健康和发泄需要。顾叔叔曾经叔问过他是不是有感情洁癖症,其实他不太明白那是什麽,但也还是敷衍地点了点头,权当是吧。江亦花了十多年的时间才终於发现了谁才是那个能真正伴他一生的人,而这过程,实在是异常惨烈,并且极其漫长,再加上他母亲的原因,便更让江臻对於感情的期待度和渴望值下降到了一个令人难以想象的低谷。如果这辈子真遇不上对的人,那就算了;如果遇上对的人也还要这麽累,那干脆也算了──这就是江臻目前为止全部的感情观。反正他的欲望也不怎麽强,江臻甚至已经做好了当一辈子处男的准备。耸人听闻吧,匪夷所思吧,但若是细细一想,其实也算是不出意料,合情合理。夏昭时从卧室里给江臻拿了条薄毯,轻轻给他盖上,笑著说:“看你还有脸不叫我哥哥,都这麽大的人了,竟然连这个都还要我来帮你做。”江臻笑嘻嘻地道谢:“好好好,夏哥哥,小臻在此多谢你了。” 像小时候一样,夏昭时伸手捏了捏江臻的脸──唔,这个时候他就忍不住去比较了一下, 发现果然还是严小胖的脸捏起来要舒服一些。毕竟,肉要多一点嘛。“喂,你可别跟我说这又让你想起那头猪了,我实在是不想再听见他的名字了──尤其是从你这里。”预感到夏昭时可能要说的话,江臻立马声明了一句。 夏昭时愣了愣,随即笑开:“没想到你还把我给看穿了……好好好,我不说我不说,你安心睡吧。”等到江臻睡熟以後,夏昭时才低声叹了一句:“其实每次,都是你先提起他的啊。”这才是事实,然而江臻听不到,也幸好江臻听不到──夏昭时在心里想著。接下来的日子,严迦祈便全权负责起了江臻和夏昭时的午餐问题。这样一项本来让严小胖同学绝望无比的工作,随著时间的流逝,渐渐的,倒也变得不那麽难捱了。看来任何事情都是由生到熟慢慢习惯的。在酷热难耐,高温完全破顶的七月底那几天里,夏昭时还很体贴地收留了严迦祈一下午,直到傍晚,热气退散之时才放他回去。有时候偶遇暴雨,就算严迦祈再三声明没问题,夏昭时也还是不肯放他走。於是渐渐地,这竟然成为了一种常态,而等到八月中旬的时候,这便已经完全升华为他的工作制度了。中午给他们带午餐,晚上给他们弄晚餐,好不容易有点空闲的下午时光,还要听命於他们,一般来说是“他”,江臻。要给他端啤酒,开电视,拿毯子,削水果,甚至有时候还要帮他接他不愿意接的电话!鉴於此种状况,严迦祈觉得自己根本就已经变成了这两个大少爷的全职男仆。不过也还是有好的方面的。至少,比起当初,现在,他的月薪又增加了五张毛爷爷,这一点令他非常满意,因此做起活儿来,也还是很有干劲儿的。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自然也能使人工作。而师诗这个小妖女自然也还是一如既往地缠著严小胖,其实大多数时候江臻和夏昭时这两人之间都正常得不得了,照严迦祈看来,那完全就是深厚的兄弟情,根本没啥可交代和YY的,然而这女人却还是不肯放过他,一旦发现他没有新料可爆,便立马威胁要将他升级为江臻後宫二号。真是,天雷滚滚囧囧有神啊……所以,没办法,为了让她和她的後援会彻底放过自己,严迦祈不得不把夸张这种修辞手法运用得炉火纯青。比如,自己切好了西瓜给他们端过去,尽管夏昭时仅仅只是起到了一个转手的作用,但在师诗面前,严迦祈必须要用无数柔情泛滥的温柔词藻,将夏昭时的这个行为描述成一种,他对他家江小攻爱慕无限,深情款款的样子。但师诗这个欲望大过天的色女,竟然还是不满足。明明连自己都已经觉得恶心了,但她居然还拉著自己的袖子一脸不甘心地说:“难道夏昭时没有亲手把瓜瓤喂进江臻的嘴里吗?啧啧,这可真是太可惜了……那根本不符合他温柔人妻受的本质嘛!”听见师诗这麽一说,严迦祈顿时雷得无与伦比,囧得登峰造极,只能一个劲儿地在脑门儿上抹冷汗,啥话都说不出来,当然,那是因为他啥话也都不想说──永远,不要试图去和腐女比想象力,否则你会死得很销魂!於是严迦祈便换了一种暗示方法。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和信誉清白,他眨眨小眼睛,笑得脸颊乱颤,一脸暧昧地对师诗说:“不过你也别灰心嘛,要知道,我是一个外人啊,他们俩当著我的面,自然是做不出那些你渴望见到的事情啦……不过,等到夜深人静两人独处的时候,他们可能就会化身野兽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说完这话的严迦祈,彻底放弃了耶和华,转而投奔了路西法。果然,听到严迦祈这句充满情色的暗示,她的眼睛再一次不负众望地变绿了,就连那笑容,也是带著满足的邪魅。 “小胖,如果你能潜伏进他们的卧室,在天花板上安一个全方位无死角的针孔摄像头……那麽生活该是多麽美好啊!”师诗托著下巴,畅游幻想世界,满眼星光闪闪。 汗!狂汉!瀑布汗!太平洋汗!成吉思汗! “你……真是没救了!”严迦祈觉得自己快被这个女人天马行空一般的想象力给逼疯了,同时,也为这个世界女性的堕落而深感悲哀…… 不过这也还好,至少,他还有汪小远这个难兄难弟给陪著,而小远对於师诗的执念,也让师诗鲜少有空再来逼问他。严迦祈还不至於是个傻子,当然即使是个傻子,也能看得出来这两人之间发生了一点什麽,或者说是,改变了一点什麽。严迦祈不好奇也不好问,只是在心里默默地为小远加油──拜托你了小远,我以後的幸福生活可就全指望你了!因此,从这种程度上来说,小远的存在也算是解救了他不少。否则,这堪比做牛做马的悲惨男仆生活,严迦祈觉得自己还真是很难熬过去。 不过,在这场艰苦并且漫长的征战里,也还是有那麽一些,为数不多的,令严小胖开心的事情。免费空调,免费果盘,免费酒水,免费午餐……总而言之就是,免费的高质量生活体验。而这一切,都让严迦祈在非人的折磨待遇里,尝到了那麽一点被当作是人,并且还是高等人的甜头。唔……看来他果然还是一个小俗人。 当然,最最令严迦祈开心的事情,还并非如此,而是,在某个周末,他照例牺牲了自己难得的休息时间,继续不怕暴晒,风雨无阻地去给那两人送餐时,竟惊喜地发现,房子里没有江臻,而只有夏昭时一个人。 恶魔走了,这真是值得普天同庆。 那一次,是严迦祈在夏昭时家里呆过的,最最轻松也最最愉快的一个下午。吃饭时没有江臻在一旁吐槽说:“这是猪肉,你竟然要吃同类?”帮他们收拾碗筷时没有江臻在一旁警告说:“那个碟子抵得上你两个月的工资,你最好小心一点。”帮他们切水果时没有江臻在一旁嘲讽说:“竟然能切成这个形状,我还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 例子太多,举不胜举。 总之,没有江臻在的那一天,严迦祈和夏昭时吃著意难忘的招牌菜,在餐桌上开心地聊著天,饭後看看他一直都想看却被江臻诟病为“只有猪才看”的动画片──啊,这个世界真是太美好了。 或者说是,夏昭时真是比江臻好太多了。 整整一个下午,因为没有江臻时不时的吐槽,严迦祈和夏昭时的交谈显得极其愉快轻松。其实严迦祈本身不是一个善谈的人,在不太熟的人面前尤为如此,可是夏昭时简直令人如沐春风,无论是谈吐还是笑容──是的,如果仅仅只是从这一点来看的话,那麽严迦祈还是比较赞同师诗对於他“温柔人妻受”的定性的。 然而每当想到这里,严迦祈就会为眼前的夏昭时感到可惜和不值。你说,这麽一个好男人,怎麽会就被江臻那个坏家夥给套牢了呢!恩恩,月老大人当时一定是喝醉了──严迦祈在心里这麽自作主张地想著。 第 2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3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23 章 夏昭时看出严迦祈的走神,便出声询问道:“你在想什麽呢,又气又笑的?” 严迦祈回神儿却没回魂儿,一个不小心,脱口而出道:“你怎麽会被江臻那家夥吃定了呢,他哪里配的上你啊!” 此话一出,两人顿时都愣住了。严迦祈满脸涨得通红,急忙低头道歉。然而奇怪的是,夏昭时却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很快就止住他,并告诉他说:“没关系。” 严迦祈低头低了很久,也没等到夏昭时的这句话。这不禁令他胆战心惊了,要知道,表面温和的人一旦爆发,那後果简直堪比核爆炸──想想众多隐忍丈夫多年,却保持沈默的绝望主妇吧……难道夏昭时真的生气了?因为我说他家小攻的不是而生气了?唔……看来感情的事,外人果然还是少插嘴为妙啊!严迦祈心里打小鼓地想著,顺便微微抬脸,偷瞄了夏昭时一眼。夏昭时半低著头,虽然看不清神情,但很明显的是,那绝对不是在笑。於是严迦祈心里更慌了,又换了好几个方式,连连道歉。看来这夫夫俩都不是什麽好惹的家夥,他以後可要改变自己的作战方式了。在严迦祈道不知道已经是第多少遍歉的时候,夏昭时却又忽然恢复了笑容,用和以往一样温和的声音说道:“没事儿没事儿,我就是突然被你的话给吓到了……你以为,我和江臻是那样的关系?”严迦祈一听夏昭时不是在生气,心里便早已猛地松了一口气。又听见夏昭时这麽一问,便没想别的,立马点了点头。夏昭时微微一笑:“是因为店里的那群女孩子把我们说得太过香豔了吗?”呃……其实也有点这个原因吧,想到师诗每次都那麽激动兴奋的模样,严迦祈抿抿嘴,偷笑著点点头又摇摇头,一副自己都搞不清楚的迷糊样子。夏昭时耸耸肩,端起果汁喝了一口,笑著说道:“那等你想清楚再说吧。”严迦祈皱皱眉,也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果汁,心里不解:咦?这跟我有什麽关系? 第十三章 吃过晚饭,夏昭时看看天,有些担心地对严迦祈说道:“这云黑压压的一片,估计就要下暴雨了,干脆我送你回去吧。”严小胖觉得自己今天下午已经过得够开心了,所以他不能再贪心。於是他摆摆手,笑著说:“没事儿没事儿,这儿离店面很近的,一会儿就到了。而且我看这势头……应该还是没那麽快落雨的。”夏昭时双手抱胸,半靠在墙上,看著严迦祈那副想和他立马撇清关系的紧张模样,微微一笑:“呵呵,瞧你那副好像大难临头的样子……你是怕我还是讨厌我?”严迦祈愣了愣,下意识地嘟囔了一句:“我怎麽会讨厌你。”然而此话一出,他瞬间又觉得脸上有些烧──呃,这话,是不是说得有些太暧昧了。真见鬼,难道他已经被师诗折磨得连这麽一句明明很正常的话都不好意思说了麽……“那个……你别想多啊,我也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严迦祈讪讪地解释著,痛不欲生地想,怎麽感觉反而越描越黑了呢……而且,还说得他好像很自作多情似的。 夏昭时细细看了严迦祈好一会儿,终於忍不住笑出声道:“哈,小胖,你真可爱。” …… 严迦祈大囧。“我,我先回去了,再晚点该下雨了。” 夏昭时点点头,起身去帮他开了门:“路上小心点。”“嗯。”严迦祈继续顶著一张烧红了的小肉脸,点了点头,逃也般地飞奔出去了。 电梯门渐渐合上,严迦祈隔著越来越窄的门缝儿,笑容僵硬地给夏昭时最後挥了挥手。而就在电梯门即将合上的一瞬间,严迦祈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似的,冲著那道窄缝儿,心急火燎地朝外面的夏昭时喊了句:“喂喂!刚才忘说了,我不讨厌你,但是也不怕你的啊!” 叮。电梯门无情地合上,然後开始下降,严迦祈甚至还没有来得及看见夏昭时微笑点头,表示他听见并且理解了自己的意思…… 这真是一个悲剧。严迦祈一边往外走一边惴惴不安地想著,夏昭时不会误会自己真的很怕他吧!?苍天啊,这简直就是天大的误会嘛!他怕的分明只有江臻而已啊!像夏昭时那麽温柔的,和言情小说里那些纯真善良的女主几乎没分别的人,他干嘛怕啊! 哎,严迦祈在心里叹口气,想著,算了,反正还有机会,以後再跟夏昭时解释吧。 云越来越厚,天越来越黑,就连风也越来越大,严迦祈加快了脚步,心里祈祷著,在我回去之前千万别下雨,千万别下雨,千万别下雨…… 下雨了。 当第一颗豆大的雨滴落在他的脑门,并且从额头直接滑到眼下的时候,严迦祈不仅看起来像哭,而且是真的想哭了。这儿离店面,起码还要走十分锺,而按照夏季暴雨的速率和强度来说,等他到了店里时,那早就成了落汤……猪了。 更可悲的是,严迦祈还不敢将手中的饭盒挡在头顶。这虽然没什麽大用,但好歹也能保护一下头发。而他不敢这麽做的原因也可笑得紧,只因为这个饭盒是後来江臻买给他的!严迦祈永远都忘不了江臻当时那副主子高高在上,乃等皆是畜生的高傲模样,对他说著:“把你现在那个土里土气的盒子扔了吧,虽然他很衬你的气场,不过若是哪天你被人看见走近我们家,那可就麻烦了。” 严迦祈当时真想一手把那盒子甩在这个没素质没教养的自恋狂脸上。 可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大概是人的本性,严迦祈虽然心里恨得慌慌,却不敢以物代人,对这盒子实施任何报复行为──狗腿啊狗腿,原来也不过就是被十张红通通粉嫩嫩的毛爷爷给炼成的。 雨点越来越大,严迦祈将饭盒紧紧抱在怀里,就像抱著一个小婴儿似的。他奋力地往前跑著,无视周围那些拿他当神经病看待的惊异眼神,然而心里却在不停地骂某人。 兹── 身边突然滑过一辆车,它慢慢地减速,最後停在了不远处的前方。 严迦祈本来心里就不爽,定睛一看那个车牌,却顿时囧住了。 这还真是……冤家必然路窄,相逢皆靠孽缘啊! 严迦祈愣在原地僵了好半天,连愈加密集的大雨都没能将他唤醒过来。直到江臻不耐烦了,狠狠按了一下喇叭,严迦祈这才终於如梦初醒。他调整了一下手臂,将手里的饭盒抱得更紧了些,顶著雨,一路小跑上去,停在驾驶座的窗边。 江臻降下车窗,皱著眉看他。 见到江臻这副绝对算不上是“友好”的表情──当然事实上江臻也很少对他露出过这样的表情,严迦祈紧张得心里打小鼓,同时也很委屈:我宁愿自己被雨淋成这个样子也要护著你家宝贝饭盒,你究竟还有什麽不满意的!看我现在这麽可怜都还硬是给你挤出了一个笑容呢,你大少爷舒舒服服地坐在车里,竟然还有脸跟我皱眉?这世界真是太不公平了,泪目…… 江臻看著眼前满脸水光的严迦祈,一颗颗水珠顺著他的额角往下流,却早已分不清那是汗水还是雨水。更离谱的是,他还像个傻子一般将饭盒死死抱在怀里──那模样,真是既狼狈又可笑,却又很诡异地还带著,令人莫名其妙的心软。“你上来。”江臻向严迦祈指了指副驾驶座。 严迦祈满脸惊恐:“这回又怎麽了!这饭盒不还好好的吗!淋点儿雨不会坏的啦!” …… 江臻忍住额角造反暴动的青筋,眼看著阵雨越来越大,他也懒得再跟这头猪多说废话,於是直接将一句警告扔了出去:“你再不上来试试看。” 严迦祈眨眨眼,立马一溜烟儿小跑地转到另一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上了车。 试试看?严迦祈心里後怕,直冒冷汗地想,不得不说,这是迄今为止江臻对他说过的,最最强大的恐吓。恐惧来源於未知──这可真是至理名言啊。 江臻斜眼看了他好一会儿,然後以一种极其不满地语气说道:“你要是能再早点儿上来,这位子就不至於被你弄湿得这麽厉害了。” 严迦祈心里抓狂,大哥,大少爷!不想弄湿位子,你何不干脆就别让我上来呢!非要叫人上来,又还硬要鸡蛋里挑骨头,这不自找麻烦,也给别人找麻烦呢吗! 严迦祈越想越郁闷,气呼呼地将饭盒往江臻怀里一送,作势就要下车:“你把你的宝贝饭盒安全送回家就行了,我下车自己走。” 江臻立马锁了门…… “这麽大的雷,你想被劈死吗。” 严迦祈心想,就算被劈死也比在这里被你冷嘲热讽而死要好。 “看不出来你竟然这麽喜欢这个饭盒。”江臻端著怀里的二层笼式饭盒,细细看了一会儿,对著严迦祈微微一笑。 严迦祈拧著头发和衣角的水,嘟囔了一句:“那还不是因为你喜欢。” 咯!。一说完这话严迦祈心里便又哽了一下,他欲哭无泪地想,他今天究竟是咋了,怎麽老是脱口而出一些令人想入非非的暧昧话语呢。 看来,他必须得跟师诗保持距离才行了。 而江臻听见严迦祈的这句话以後,默了一会儿,忽然笑著说:“我喜欢夏昭时,难道你也喜欢他?” 严迦祈被吓了一大跳。第一是因为他没想到江臻的反应力如此迅疾,想象力如此丰富;第二是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江臻这个近乎胡搅蛮缠,随意添加因果关系的脑残问题;而第三,也是最最重要的一个原因,那就是,江臻这到底算不算是向他──向他也就意味著向意难忘的广大腐女同胞,彻底出柜了啊! 我喜欢夏昭时。 听听听听,这句话说的多麽深情款款,柔情蜜意,缠绵悱恻,感动天地! 严迦祈只恨自己没把手机的录音功能打开,否则,他不仅能从师诗的魔爪下彻底解脱,更能从她的那群疯狂後援会会员里,狠赚一笔呢! 看著严迦祈变幻莫测,堪比变脸的面部表情,江臻悠悠地说了句:“蠢猪,我刚才那句话的重点是在後面半句上。” 第 2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4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24 章 於是,严小胖正抱著无数张毛爷爷蹭脸亲热的美梦,就这麽被无情地戳破了。他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讪讪笑著。 “你喜欢夏昭时。”江臻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冒出这麽一句。 吓!!!严迦祈心想,这飞醋也吃得太不靠谱了吧!江臻这次竟然连疑问句都不用了,而直接改为一个陈述句!他好歹用一个设问句,然後再自答说“不,你不喜欢夏昭时”也好啊! 严迦祈抹了一把脸,非常无奈地说:“你别想多了,我真没那个意思……更没那个倾向。” 江臻挑眉一笑:“是吗。” 严迦祈心寒。这回他倒是用了一个问句,不过却是一个语气效果更加强烈的反问句。 “你,你说你不相信我也就算了,你怎麽能不相信你自己呢,”严迦祈气闷闷地说著,“我和你哪儿能比呀,夏昭时是疯了还是傻啦,喜欢我不喜欢你?再说了,我们这才认识几天儿啊,就算相亲都还没这麽快呢。” 江臻老是骂自己傻得不像人,蠢得像头猪,但严迦祈这麽说著说著,却反而觉得江臻才是真的脑子坏掉了。这麽多显而易见的不可能,他怎麽就看不见,却非要在这儿吃这坛子子虚乌有的陈年老醋呢! 江臻定定地看了严迦祈一会儿,忽然一笑:“我刚才那是骗你的,但你这麽激动,难道是想掩饰什麽?” 严迦祈顿时被江臻这话给雷得里焦外嫩。 “我,我……我看我还是下车好了。”他彻底无力了──没错,也许他全职男仆的工作还要加上一个,那就是,无时无刻无条件地,被江臻当猴耍。 “这雨下得断断续续,估计得到凌晨才能停。我送你回去。”江臻发动了车子。 果然是个完全的自我中心主义者,丝毫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咦?等等,为什麽会拐到这条路来?意难忘不是在那边吗! “喂喂,你这是在走哪儿啊。”严小胖急忙叫住江臻。 “放心吧,不会卖了你的──反正也值不了几个钱。”江臻斜了他一眼,凉凉说道。 “……这一点我很清楚,不用你来提醒我。”严迦祈忍。 车开了将近一小时,严迦祈看著窗外越来越熟悉的店铺和街景,脸色顿时变了。他猛地转过身,一脸惊悚,结结巴巴地开口问道:“喂喂……这,这不是去我家的路吗?” 江臻瞥了一眼车上的时间,悠悠叹了口气:“整整一小时啊,你可终於反应过来了,我本来还以为只有当车停在你家楼下的时候,你才能发现这一点呢。” 严迦祈立马羞得满脸通红, “这,这不是重点!”他毫无底气地给自己申辩著,“我的意思是,你怎麽会知道我家的地址?” 别告诉他他真的摊上了两个日本黑帮成员或者意大利黑手党大佬儿。 “……你是意难忘的员工。”江臻觉得和严迦祈解释这个问题,简直把他自己也衬得特别的傻。 “我是意难忘的员工……唔,对啊,我是意难忘的员工,那又怎麽了?” 不过幸好,在他身边的是一头猪,这样一衬托,他也就释然了。 “夏昭时可以调到你的员工履历表。”这麽一想,江臻便可以说服自己不再介意地,继续谆谆诱导一下这头蠢猪。 严迦祈恍然大悟。 “如果你还不明白的话,那麽我只能说,你也可以带著你的那份履历表走人了。”江臻拐了个弯儿,也顺便扫了严迦祈一眼。 严迦祈忍无可忍,挥起小肉爪抗议了:“你是对谁说话都这样吗?太伤人了,太过分了!” 当然你知道,这样的纯声控抗议行为本身就没什麽力量,更何况现在发出它的主体,还是那个更没什麽威严和霸气可言的……严小胖。 江臻看著严迦祈想发怒却又不敢发怒,但从根本上来说,是根本就发不出怒的纠结表情,一下子就想到了小时候,严迦祈被班主任带走时,一脸怨恨无辜,却又不想也不敢做得太明显的委屈表情。而每一次回来,他的眼眶都红红肿肿的,里边儿还泛著水光,像极了湿眼的小……哦不,是肥兔子。 “我,我刚才是去洗了一把脸!”那个时候的严迦祈紧绷著一张脸,声音沙哑,尽管知道洗一把脸也不可能会让眼眶泛红发肿,却仍是死鸭子嘴硬地为自己辩解著。 真是既可笑又可悲,既可怜又可爱──让人忍不住想要欺负他。 并且,即使是在今天,这一点,也未曾改变。 於是江臻又很欠扁地说了句:“我当然不是对谁说话都这样了,比如……对夏昭时我就不会,因为我喜欢他啊。”顿了顿,江臻的表情明显变邪恶了,“难道你希望我喜欢你吗。” 严迦祈被江臻这个突如其来,不知道从哪儿牵来因果关系的反问句给噎得嘴角抽搐口吐白沫。他真想跳车!别说这是辆汽车,就是辆火车他也给跳了! “你们好好喜欢彼此,好好过日子,唔……如果可以的话,不要太压榨我这个廉价劳动力,这就是对我最大的安慰了,谢谢……”严迦祈无力地靠在车窗上,全身湿透加上空调的冷风,早已让他觉得头昏脑胀神志不清了──呜呜,难道这就是他忘记吃夏昭时给他的那两盒阿司匹林的报应吗!看来上帝也变坏了,成了外貌协会的会长了!袒护的都是完人,受伤的都是被玩完的人……江臻的嘴巴一张一合的,好像在说著什麽──就像一条金鱼。严迦祈像阿Q一般自我安慰地这样想著,却已经不想再理那个家夥了。他在清醒的时候都被江臻给欺负得满地找牙,那以他现在这个状况,还不得被他欺负得满地找肉? 干脆装睡好了,一个装睡,两个装睡,三个装睡…… 严小胖睡著了。 第十四章 “喂喂喂,该醒了。”江臻用力推了推严迦祈的肩膀,试图叫醒他。严迦祈揉揉眼,神志不清地醒来。坐正之後,他花了将近三十秒的时间来想清楚自己现在是在哪里,自己究竟为什麽会在这里,以及,现在自己身边为什麽会是这个家夥──等问题。好不容易理清思路之後,严迦祈不著痕迹地撇撇嘴,难得地,在心里稍显刻薄地想道,江臻果然是差了夏昭时不止一个档次啊,人家都愿意等著他自然醒,而不是粗暴地推醒他……当然了,我们刚刚睡醒的严小胖同学已经完全忽略掉了实际问题──他全身湿透,尽管江臻早已停了空调,但终究还是不好。 “咦?你身上怎麽也湿了?”严迦祈斜了江臻一眼,却发现他的头发也湿漉漉地滴著水,身上的衣服也紧紧地贴在身上,“你中途下了车?” “……算是吧。”江臻想了想,不肯定也不否定,只是模棱两可地说了个答案。 严迦祈立马囧得额头冒黑线,这,这,这个问题很难吗?这算是哪门子的回答?江臻不会是趁著他睡著把他拖下车做了什麽不正当交易吧?比如……变卖器官?OH NO!严迦祈傻得立马去摸自己的肚子。 看他那模样,江臻也大概猜得到这头猪在想些什麽乱七八糟的东西。 “放你的心吧,就凭你这身体状况,根本无人问津。我好心好意送你回来,你还以这样的小人之心揣度我,小心遭报应哦。” “就算我是小人,你也不是君子……阿嚏!唔……” 这……掌管现世报的大神一定是女人吧! 严迦祈耸耸鼻子,愤愤不平。他觉得很难堪,而且还觉得很难过……哦糟糕,睡了一觉之後他怎麽感觉愈加头昏脑胀胸闷气短了……不行不行,趁著现在停雨,还是赶紧回去吧,不然晕厥在这半路上,最後来个“某青年男性暴尸街头无人问津”的悲惨结局,那可就丢大脸了。 严迦祈正胡思乱想著,江臻却递给他一张纸,不过表情和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欠揍:“希望你没有把口水和鼻涕流在我的座椅上。” 严迦祈讪讪地接过纸巾,揩了揩鼻子,尽管声音嗡嗡的,却仍是尽力表达著自己的不满:“我才没有。你这个小气鬼。” 第 2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5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25 章 小气鬼。 这稍显童真的一个词,竟令江臻忍不住,微微笑开了颜。“给你。” 江臻递过一盒阿司匹林。 严迦祈转头,一看到这盒子,先是一愣,心想,他最近怎麽和阿司匹林这麽有缘呢……难道说,今年过节不收礼,收礼只收阿司匹林?唔,不对称,不好听。 看见严迦祈那副傻乎乎的模样,江臻翻了个白眼,干脆直接将药盒塞进严迦祈手里:“我可不想让一个重感冒的人来给我送餐。” 好吧,好不容易才在心里产生的,那麽一滴滴的感动,一瞬间便又被江臻的一句话给粉碎了──果然还是老话说得好,放弃幻想,准备战斗。“阿嚏!唔……你还真是有心人呢,随时都带著药片?”严迦祈猛地又打了个喷嚏,他自觉尴尬,便赶紧敷衍似的想了好几句话。 “……算是吧。”江臻想了想,不肯定也不否定,又只是模棱两可地给出了这个一成不变的答案。 严迦祈心感有趣,想著,咦,还有能让这个脸厚心黑的人觉得不好意思说的事情吗?唔……啊!估计又是和夏昭时有关吧。想到这一点,严迦祈的脑内小剧场里又立马呼呼呼地闪过了好几个江臻和夏昭时缠缠绵绵,你侬我侬的经典爱情桥段。 真是一对不低调的夫夫──严迦祈在心里鄙夷地想。 “嗯……那,我就先回去了。”发觉再没什麽可说的之後,严迦祈很果断地道了别,打开车门,却又立马僵在了座椅上。想了想,他到底还是扭过头来,虽然不情不愿,却还是装得挺真心真意地说了句,“今天谢谢你了。” 结果江臻连个正眼儿都没给他,只管低头看著手中的手机,若有若无地嗯了一声。 严迦祈被气得不行。他下了车,泄愤一般地,重重关了车门,心想,果然,他就不该一时脑袋发热地自作多情!看吧,人家根本就不稀罕你的道谢好吧! 估计又是在和夏昭时亲亲我我……那麽算了,这样一想,严迦祈便觉得心里平静了许多,人家是多年的朋友,兄弟和……情人,他一个打下手的服务员和小男仆,自然是比不过人家的爱比天高情比海深的。 这麽想著,严迦祈便顶著越来越厉害的晕眩,踉踉跄跄地往回走。 江臻一边回拨夏昭时的号码,一边转过头看严迦祈。他皱皱眉。 那家夥的背影摇摇晃晃的,看起来好像马上就要倒地了似的。 “小臻?你现在在哪儿呢。” 江臻正想著呢,对面的夏昭时的就接通了电话。 “啊……”江臻回过神来,坐直了身子,想著, 还是算了吧,猪的生命力应该还是挺旺盛的,“没,半路上遇见了那头猪,我就把他送回去了。” 半路?分明是差不多在自己的终点站了吧。 夏昭时在那头沈默了一会儿,忽而缓缓笑道:“哦,是这样啊。” 这句莫名其妙又难以接口的话让江臻心下不解:他们之间,几乎没有出现过如此接不下去话的尴尬场景。 “没什麽,我就是感叹一下。看到你这麽久都没回来,我还以为你出意外了呢。”感觉出这股诡异沈闷的气氛,夏昭时缓缓开口解释。 江臻一听便无力地伏上方向盘,揉揉额角,无奈地说道:“昭时,你还把我当初中生在看啊……就像以前一样,无论做什麽都要打个电话跟你汇报一下。” 夏昭时笑了:“我有那麽夸张吗?没你顾叔叔夸张吧。” 听见“顾叔叔”这三个字,江臻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麽,顿时打了个寒颤,赶忙说道:“那就不用说了……顾叔叔那根本就是在把我当女孩子养。” 江臻想起来,在美国读初中那会儿,年级上有个男生想追自己。虽然大家都是初中生,不过,西方人和东方人的发育缓慢和截止年龄可能都不一样,因此造成了两个人站在一起时,对方完全就是高大攻,而自己明显就是正太受的错觉!更囧的是,那个男生还打听到了很多中国所谓的,“提亲”的习俗。在初三的暑假,他买了一大堆中国特产登门拜访,一见到他爸和顾叔叔就献宝似的说了好几句不中不西,生硬别扭,语句不通的普通话,“你们好”,“我是XXX”这些简单的开场白就不说了,最让江臻无语的是他接下来的那句“你们放心地把小臻交给我吧,我会好好待他的。” 此话一出,不仅让江亦和顾谨言正愣当场,更让江臻丢尽了颜面。虽然他立马就将那个不知好歹的男生拖出去狂揍了一百下,并且丢下狠话“你要是敢再来骚扰我,我就踢烂你的老二!”但是,很可悲的是,顾叔叔从此就将他当小受──更雷人一点儿地说,是当女孩子看待了。比如,晚上六点以後最好不要出门,不管有什麽事儿都要给家里打个电话,太远的地方不要自己去,叫司机就可以了…… 於是,他越来越MAN的成长发育就这样完全被忽略掉了。 江臻在电话那头久久不语,夏昭时自然是知道他想到了什麽,於是微微笑道:“怎麽样,现在觉得我还算好吧。” 江臻轻哼一声,冷笑了一下:“你们只是变态的程度不一样而已。” 夏昭时笑笑,却倒是没有反驳这一点。“已经把人送到了吧?那怎麽还不回来?” 江臻正还犹豫著到底要不要进去看看那头猪,晃眼儿瞄了一下身旁沾满水渍的座椅,便皱著眉对夏昭时说道:“他出来的时候已经有下暴雨的迹象了吧,你怎麽也不给他一把伞啊。” 夏昭时被问得一愣,顿了顿,笑道;“怎麽?你这是心疼了?为了个男人,就理直气壮地质问哥哥来了?” 听见夏昭时这麽说,江臻皱皱眉。他不喜欢夏昭时这个阴阳怪气的腔调,尤其是,在他的字字句句里,都充满了一种高高在上的理所当然感──他依然将自己当成一个需要他保护,并且自己也必须顺著他意去做的小孩子,小弟弟。 他当然还是夏昭时的弟弟,并且永远都是。只是,他早已经不再是小孩子。 他还记得刚到太平洋对岸的那个异国他乡之时,新小孩加上黄种人,他简直就是是美国校园里时常上演的,经典欺负片里的悲剧小男主。尽管他根本不弱,也很是聪明,完全足以让那些把以老欺小当成生活调味剂的美国佬尝到苦头──有点像他当初对严迦祈做的一样。可是,语言障碍和文化差异带给他的排斥心和孤独感,却是很难战胜并消灭的。 而夏昭时就是在这种时候出现的。他比江臻大两届,又从小生活在美国,因此,和毫无归属感与认同感的江臻相比,在校园里,他早已经是风头鼎盛的As by了。 江亦让江臻住进了夏家。夏昭时教他英文,带他上学,拉他参加各种prty,给他介绍四方朋友──融入校园,社会,还有那个国家,除了自己,他靠的,全部都是夏昭时。 对於江臻来说,夏昭时是真正的,永远的,哥哥。江臻毫不怀疑这种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的关系可以维持一生,但是彼此的心境,却不可能再是孩童。 江臻可以把夏昭时当成哥哥看一辈子,却不能当一辈子,事事都要靠著他,次次都要向他请示,永远都断不了奶的小孩子。 久未听见另一头的回话,夏昭时重新开口道:“嫌我说得太多,管得太宽,生气了吗?” 江臻回过神,低声应了句:“没有。” 以後再找机会和夏昭时说清楚吧。江臻在心里叹了口气,这麽想著。 “那快回来吧,这天看著好像又要来一阵儿暴雨了,不安全。”夏昭时轻声说著。 还是一如既往的关心。江臻心里暖了暖,刚转过头准备倒车,却一眼扫到放在後座上的饭盒,便皱皱眉,对著手机脱口而出:“唔……知道了,我还再等会儿回来,那头猪忘了拿他的工作器具了。对了,他的具体门号是多少?夏昭时一愣:“……什麽?”“他忘了拿饭盒,这头猪。”江臻将放在後座上的饭盒提了过来,轻轻拍了拍。 夏昭时沈默了一阵儿,轻轻开口:“不必这样吧,要不明天我们带他出去吃好了。” 江臻笑了笑,耸耸肩道:“这又何必呢。夏哥哥你真是好心,难道你要让那头猪以为,他犯了错误还可以意外得到一顿大餐吗?这可不行呢。” 另一头的夏昭时扯扯嘴角笑了,却并未说话。 眼看著车窗上已经有了劈劈啪啪的落雨声,江臻催促著:“嗯?几号?” 第 2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6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26 章 夏昭时默了一会儿,终於妥协,缓缓开口道:“一单元,三楼二号。”“嗯,这雨下大了,我先挂了。” 夏昭时还没来得及回话,电话另一头就已经是嘟嘟嘟的忙音了。他呆呆地看著手机愣了好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将它扔回到一旁的沙发里。夏昭时斜靠在窗边站了一阵子,看著窗外愈来愈密集低沈的黑云,听著天边由远及近愈来愈沈闷的雷鸣,微微垂下眼,神情不明。 江臻提著饭盒一路小跑进楼道里,身上已经湿了一大半。就在他抱怨严迦祈那头蠢猪的粗心大意之时,急切甚至是慌乱的脚步声从楼上蹬蹬蹬得传来。 江臻抬头一看,一个五十岁上下的大妈正一脸惊慌地停在他面前,说话也结结巴巴语无伦次地:“哎哟……出,出大事儿了!” 江臻看她真是一副被吓得不轻的惊恐模样,便安慰著问了句:“怎麽了?” 那大妈也像是累极了,她滑著扶手,慢慢地走下来,拍著胸脯,气喘吁吁地说道:“小胖,小胖……咦?你,你不是我们这楼的人吧。” 说起只有熟人才知道的,“小胖”这个外号的时候,大妈才终於反应过来,仔仔细细看了面前的男人好几眼,惊恐的腔调慢慢转成狐疑,“那,那啥,你……呃,您不是住我们这楼的吧。” 按理说,老辈在小辈面前自然是要底气足些的,但江臻无论是从穿著打扮还是面容形象上,都让她感觉双方根本不在一个阶级里。於是她想了想,话到嘴边,最终还是硬生生地扭成了一个您字。 然而江臻的思维还停留在“小胖”那个名字上,回想著这大妈刚才的慌张模样,他直觉不好,便皱著眉问道:“是三楼的那头……那个严迦祈?他怎麽了?”江臻只觉得舌头打了个结,差点儿习惯性地把他给严迦祈起的另一个外号给说了出来。 大妈这才回过神来,想起自己慌慌张张下楼的原因和目的。她顿时急得猛拍大腿,叫嚷道:“哦对对对!严迦祈严迦祈!就是他就是他!他就是小胖……他现在正倒在自家门口呢!浑身湿漉漉的,估计又是淋著雨回来的吧!哎,这孩子虽然看著胖嘟嘟的,可那都是虚胖,身子骨可弱了,前几天下暴雨也是淋著回来的,大概又忘了吃药……没人管就是可怜哦……” 虽然说听完年长的人的唠叨是一种教养和美德,可是那也得看是在什麽情况下…… “我先上去看看吧,我是他的……朋友。” 其实最後这个对於他们之间关系的定义,江臻最想说的是“主人”,不过他有些担心眼前这位传统保守的大妈会不会由此联想到一些什麽不健康的东西,再加上老女人无与伦比的健谈能力和登峰造极的传播功力,他虽然没见识过,却也是知道的……於是江臻几经转口,最後还是敲定了这个最无害最纯洁的关系。 听见江臻这麽说,大妈的表情明显从惊恐转为惊愕了。江臻大概猜得出来她在想什麽,无非就是“什麽?小胖竟然还交上了这麽有档次的朋友?”,或者,“不会吧!小胖工作的地方是什麽性质哦,会不会是电视里那些不正经场所啊!”等。 “那麽我先上去了。”江臻好歹还算留了点儿客气,跟她打完招呼以後,便直接上了楼。 “哎哟……这也算是大事儿一件呢!小胖什麽时候交了这麽有档次的朋友了?哎!不会他工作的地方是什麽不正经场所吧!” …… 看来,江臻的猜测,真是一砸一个准。 江臻走上三楼,并没有看到所谓的“浑身湿漉漉,倒在自家门口的”的严迦祈,但他家的大门却大打开著。 江臻走到门前,立马就发现了瘫在小沙发上,像死猪一般软成一团的严迦祈。他皱皱眉,进了屋,关上门。 严迦祈拖著本来就肥嘟嘟,再加上湿漉漉的沈重身子,有气无力地爬上三楼的时候,小腿肚子已经发软,眼前也早已经黑成一片了。他当时就是想躺躺,想躺躺,想躺躺……但多次铁一般的事实证明,他的自我催眠能力不是一般的强,於是,他竟然就真的躺倒在地上睡……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晕过去了。 等到五楼的李大妈从楼上走下来,发现他,并大声惊叫了好几声之後,严迦祈这才悠悠转醒。那时的他还神志不清,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女人的高分贝,无论是处於何种年龄段的女人,都是一种极其可怕也极其有用的战略大杀器…… 虽然年逾五十,但李大妈的行动力可真不是盖的,叫完以後便急冲冲地往下奔走了,也不知道先把他扶进屋子里再说……当时的严迦祈一边在心里这麽无力地想著,一边揉著额头撑著门板站起来,掏出钥匙开了门。因为又累又昏,他忘了,也懒得再关门了。反正,他要钱没有,要命……哎,但现在看来,他的小命也只剩半条了。而触目所及,严迦祈只觉得沙发才是他的最终归宿,因此连鞋都没来得及换,就这麽朝屋子里的沙发扑去了。 也不知道自己就这麽昏昏沈沈地趴了究竟有多久,等到严迦祈感觉到一个硬邦邦冷冰冰的东西正有规律地轻打在自己的背上时,他听到了那个不算久违,却堪比魔鬼的声音。 “装死猪吗?” 一瞬间,严迦祈是真的很想变身为死猪。 第十五章 “……我是死猪,我不讲卫生不干不净,行行好放过我吧,别吃我了。”严迦祈将脑袋沈沈埋进沙发深处,想要抵挡从太阳穴扩散出来,并蔓延到整个大脑的晕眩。他不想这个时候理江臻,没心情,但更没没力气。 江臻将饭盒放在沙发面前,那个也勉强可以叫做茶几,但事实上最多不过是一个写字台和餐桌共用的方形小桌上。 “听那个大妈的描述,我还以为你真要因公殉职了呢。”江臻在另一头坐下,翘起二郎腿,舒舒服服地靠在椅背上,简直就跟在自己家似的,一副儿富家少爷状。 严迦祈的声音从沙发里嗡嗡地传来:“……也差不多了。” 江臻皱眉,一伸手拽过严迦祈的领子,将他往前拉,另一只手则放在他额头。 严迦祈被江臻的这一下给弄得眼冒金星胃酸上涌,他努力抬起双手想要掰开江臻放在他额头的那只“咸猪手”。 “你,你干嘛呀!我快要被你弄死了……” 江臻抽回两只手,又把严迦祈翻了个面往沙发上一推,弯腰捡起那盒在挣扎中掉在地上的阿司匹林,起身去找杯子接水。 “喂,你又要干吗……”严迦祈看著江臻那副完全如同走在自己家的大老爷们儿模样,气得牙齿咯咯作响。 江臻在他家那个小的可怜的厨房里捣鼓了好久,才终於从橱柜里翻出来一个杯子。冲水洗了洗,江臻走到客厅站住,向四周望了望,然後皱眉。 严迦祈平躺回沙发里,拿过抱枕蒙住脸,声音闷闷的:“……别找了,我家没饮水机。”之所以要用抱枕蒙住脸,是因为他实在不想看见江臻听到他的这句话以後,那副震惊加鄙夷的表情。那可真是超大的打击! “……你烧水喝?”江臻想了想,终於想出了这种极其原始的可能性。 “唔……啊……嗯。”严迦祈的声音从厚厚的抱枕下传出来,又嗡又闷,偏偏他还有那麽点自尊心在作祟,不愿意直接承认这铁一般的事实,因此像是小儿学语一般,依依呀呀了半天。 “你再用抱枕蒙住脸,我就把它从窗户口扔下去。”江臻默了一会儿,凉凉开口。 严迦祈吓得一颤,赶紧将抱枕扔回另一边,很没骨气地应了声:“……哦。”开玩笑!这可是他最心爱的抱枕,具有催眠安心消疲劳的众多神奇功效! 看到严迦祈很乖地照做了,江臻比较满意地放缓了表情,继续向他吐槽道:“难怪你每次在我们家都要喝那麽多水,原来是因为懒得回来自己烧吗。” 不管是不是懒得烧水,听见江臻这麽一说,严迦祈的脸倒是烧得更厉害了。 “没,没有!夏天这麽热,我一路跑来,本来就很渴的。”严小胖死不承认,据理力争。 江臻朝他笑了笑:“我看你现在挺有精力的,那你自己去烧水吃药吧。” 严小胖闻言一愣,立马倒回去装病死。 “唔……我头好晕,眼睛也好花,看不清楚东西了……我,我,我起不来的。”严迦祈闭著眼睛瞎摸了一会儿,然後装出一副体力不支状,微微向里侧过身子,不再看江臻。 江臻走过来,丝毫不留情地弹了弹严迦祈的小肉脸,笑得一脸和谐:“既然你头也晕眼也花,那你就赶快起来烧水吃药吧。” …… 第 2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7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27 章 原来这是一个无论回答什麽都会陷入诡计的圈套啊! 严迦祈悔得捶胸顿足,顺便在心里大骂这这个奸诈之人。 “我……我等会儿吃行不,你,你走了以後我就吃,我保证!我好累的现在,我只想睡觉……”严迦祈撇过眼,小脸泛红,可怜兮兮地盯著江臻瞧,同时在心里两眼泪汪汪地想著,我求您了大神!放过我吧,我还剩这半条命,可经不起你折腾啊…… 江臻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说:“那你记著,我走了。” 严迦祈闻言一愣。他没想到江臻这麽爽快地就答应,或者说是相信了他。虽然他是这麽说,也这麽作了保证,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分明只是他的推托之词嘛!他这麽累,怎麽可能起身去烧水呢…… 看著江臻将杯子和药盒放在小桌上,渐渐往门外走的修长背影,严迦祈心里一哽,竟然忍不住想要叫他回来,说一句:“喂喂喂,我刚才那是开玩笑的哦!你走了以後我也不会烧水吃药的……” 你真的不担心吗。唔……不担心我明天不能来给你们送上午餐? 你真的会放心吗。唔……会放心我明天不会将感冒传染给你们? 听著轻轻的关门声,严迦祈缩回沙发里,伸手捞过抱枕,又无药可救地蒙上了自己的脸。这是他从小养成的习惯,虽然这个习惯很不好。可是,除了刚才江臻的那一声阻止之外,他已经有很多年都再没听到过,这样烦心又贴心的唠叨。 他还以为和以前一样,会有人宠著他呢。会有人表面上对他说著“你记著吃药,我先走了”,但实际上根本不放心,没过一会儿便又无可奈何地跑回来,给他接水,喂他吃药。 哎。严迦祈陷在软绵绵毛茸茸的黑暗里,心中叹气,他又自作多情了。转过头瞥了一眼放在桌上的药盒,严迦祈一下子想到了夏昭时,和夏昭时曾经给过他的那两盒阿司匹林,它们至今都还放在他意难忘的换衣间小柜子里,无人问津…… 不愧是一对儿啊,买什麽都能买到一块儿去。严迦祈本来还以为夏昭时给他的那两盒药就要这麽牺牲掉了,但现在看来也不完全是,反正没吃成他的,倒也吃成了他家小攻的……恩,从这个角度来说,它们也还真不愧是一对儿啊…… 算了算了,他们一对儿就一对儿,我还是靠我自己吧……严迦祈闷闷地想著,准备先去冲个热水澡,然後烧开水乖乖吃药。 从卧室的衣柜里随便拿了点儿换洗衣物,严迦祈走进浴室,开始冲澡。洗澡本来就是件极费能量的事,再加上严小胖现在身子虚弱,头昏脑胀,实在是没什麽力气,因此也就只是匆匆地淋了几下,只为驱寒而已。等洗得差不多了,严小胖正准备拿毛巾擦脸的时候,就听见客厅的大门窸窸窣窣地响。 严迦祈刚听见这声响的时候,还自我安慰地想著,这可能是错觉,毕竟像他的这麽个小破屋子,实在是没啥值得来偷来抢的。但当他关了水,发现这个声响非但没有如他意料之中地消失,却反而越来越清晰,他甚至已经能能听到沈沈的脚步声时,严迦祈一下子吓懵了。 脚步声在浴室门口停了下来,严迦祈惊恐万分,一步也不敢动,就连挂在门边的衣物也不敢上前去拿。嗯……这情景,倒有些像是古装电视剧里,一夥儿山贼要来劫财更劫色的经典桥段,当然,前提是忽略这个“女主”的性别,身材和长相。 严迦祈在墙角缩著,将喷头拿了下来,心里想著,只要那个人敢破门而入,他就把水开到最热最烫,一洒喷过去! “你在洗澡?” 嗯嗯嗯,这个小偷一定是想趁著自己赤身裸体不方便出行的时候把值钱的东西全部偷走,虽然他并不觉得这屋子里有什麽值得偷的呢……咦?这个声音怎麽越听越熟悉,而且还熟悉的很可恶?严迦祈放松了警惕,歪过脑袋想了一会儿…… “原来你还是没那麽懒嘛,早知道我就不回来了。” 只属於那个人的欠扁声音。 江臻! 脑子里顿时浮现出这个名字,惊得严迦祈连喷头都差点拿不稳了。他赶忙跑上去,一边胡乱地将衣服裤子套上身子,一边惊悚未定地问:“你……你怎麽又回来了?” 江臻坐回沙发上,一副大摇大摆的正主儿模样:“来看看你刚才信誓旦旦的保证有多值钱。” 严迦祈闻言,小脸立马一红,理了理领子,开门走了出去。 “你刚才走的时候没关门?这也太过分了吧。”严迦祈看著桌子上摆得端端正正的两瓶矿泉水,心下明白江臻刚才去干嘛了,虽然是很感动但是……不关门就走,而且自己还就这麽放心地去洗澡了……这……残念! 江臻撇他一眼,语气有些後悔:“看来你也没那麽懒嘛,早知道我就不费这番功夫了。” 严迦祈也心知的确是要好好跟江臻说声谢谢的,他拿了片儿药,就著矿泉水咕噜噜地吞下去,然後弱弱地说了声:“谢谢。” “没什麽,我只是认真想了想,要是你真的因公殉职的话,意难忘不仅要赔你家不少钱,而且还要面临众多社会责难,那可划不来。反正这盒药加上这两瓶水,也不过才二十几块钱。” 听见江臻这满腔凉薄,开口闭口都充满了资本家“利己主义高於一切”的话,严迦祈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刚吞下去的药片儿给他吐出来,最好就吐在他的脸上!他还宁愿因公殉职呢……如果真能得到巨额赔偿的话。 “……行了,我现在冲了澡也吃了药,觉得好多了,所以我不会因公殉职然後害的你家夏昭时不得不拿出巨额赔偿金,还有面临社会责难什麽的……你现在可以放心回家去了吧。”抬头望望天,都快黑得差不多了。严迦祈撇撇嘴,朝这个小气吧啦的男人不满地发泄著。 江臻闻言,微微一笑:“你就是这麽对你的救命恩人说话的?” 听见“救命恩人”这四个字,严迦祈暗自翻了个白眼,转身往浴室走:“干嘛?难不成你也想在我这里冲个澡吗?我这小浴室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嗷!” 想著刚才洗完澡忘了打开窗户透气,严迦祈一边数落著江臻,一边往浴室里走,却没想到,这尊大佛这麽快就把现世报报回到了他的身上。 他摔倒了。 虽然说严迦祈的反应速度还算不错,在最後的危急关头扭了个转儿,避免了让自己的尾椎同坚硬湿滑的地板砖直接触碰的悲剧,但是,有得必有失,他这样做的後果却是让自己左肩和洗漱台来个亲密接触。 这下严迦祈真的化身为猪,发出了被杀一般的惨叫。“嗷!” 本来江臻在看出严迦祈要倒不倒的时候,就想上前扶住他的,奈何这头猪的定力太差,还没等到他走上前,就这麽华丽丽地摔倒了。 现在的严迦祈毫无形象可言,大喇喇地仰躺在地砖上,一手揉著左肩,一手按著左臀,疼得龇牙咧嘴,“嗷嗷嗷嗷,哎哟哎哟”地叫唤不断。 江臻很无奈地叹了口气,慢慢走上前,在他身边蹲下来,一边按住他的肩膀,一边教训他:“别叫了别叫了,你这是当自己正要被杀呢,还是当自己正在生小猪崽儿啊。” 严迦祈的肩膀和屁股都正疼得紧,连眼泪都含在眼眶里了,根本没注意江臻说了什麽,只是下意识地反驳他道:“嘶──嗷!生猪崽儿也没我这麽疼啊!哎哟!我的屁股!我的肩膀!” 江臻简单替他检查了下,自知是没什麽大碍,但严迦祈这副模样倒是可爱好笑得紧。他眼内含光,眼眶冒泪,可怜兮兮的悲惨模样,让江臻的心里再一次忍不住升起了一股调戏的欲望。他轻轻给严迦祈按著肩膀,在他耳边说道:“肩膀脱臼而已嘛,没什麽大碍的……” 严迦祈本来疼得根本不想理他,但听到江臻竟然这麽小看他此时此刻正忍受著的剧痛,便一时发怒,狠狠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道:“你都懂什麽呀!又没疼在你身上……嗷!疼……呜呜,你这个站著说话不腰疼的家夥……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 严小胖将自己今天,进而联想到最近这段时间的悲惨遭遇都顺起来想了一遍,真是大感委屈,也倍感愤怒!没错!分明就全都是这个名叫江臻的家夥的错!如果他不给自己买水回来,如果他不送自己回来,如果他不让自己每天给他们送饭……没错!如果没有这些如果,那麽现在他就不会这麽痛!哎哟……嗷! 这个时候的严小胖已经完全忽略掉了,如果硬是要追根溯源的话,他当初非要到意难忘去应聘──这难道不应该是最最根本的原因吗……“这个问题不大的,现在就可以给你扳正回去。”江臻笑得一脸腹黑,“如果你忍得住疼的话。” 本来,在听到前面一句话的时候,严迦祈的眼睛里还立马亮起了希望与感激之光,但当听到江臻最後补充的那个假设条件之後,严迦祈立马焉了。“唔……”严小胖吞了口唾沫,又怕又弱地问道:“有,有多疼啊?” 江臻挑挑眉:“本来这是要因人而异的。”“恩恩,因人而异,然後呢?”看到江臻停了下来,严迦祈好奇地接下去。 江臻笑笑,将手扶在他的肩膀,轻轻地揉著:“可是你是头猪嘛,所以我也不好判断了。”“你!”严迦祈顿时气得怒目圆瞪,“江臻!你……嗷!!!” 卡擦。 然而,严迦祈的血泪控诉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左肩一阵尖锐的剧痛给彻底转移了注意力。那可真是昏天暗地的末日时刻,严迦祈的脑子里只剩下一片空白,好像嘴巴根本就没等到神经中枢下命令,就先直接叫嚷了起来。等到严小胖大口喘著气,回过神儿来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就像是武侠小说里,练就了传世秘籍的男主角一般,一瞬间,经历了前世今生,回过魂儿,就是恍若隔代。 第 2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8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28 章 而结果是,男主角终於掌握了绝世的神功,而他严小胖,则终於逃脱了噩梦般的剧痛。“呼!”严迦祈长舒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抬起左臂,轻轻晃了晃……哦也!好了耶! 严迦祈又惊又喜地转过头盯著江臻瞧,故意炫耀似的,非要伸过这另一边的左手,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真有你的耶,好多了!” 江臻微微一笑:“看来猪的复原能力是要比人好些。” 倒地! 严迦祈绝望了:“……喂喂喂,我说,这真的有这麽好笑吗?你都说了多少遍了呀!也不嫌腻哦!”“因为你都还没修炼成人啊,那我怎麽会腻呢。”江臻丝毫不留情地,继续吐槽。 严迦祈扶扶额,叹气:“好吧好吧,看在你……唔,这回是真的救了我一命的份上,那我就不追究这个了……”偏过头想了想,严迦祈恍然大悟,“哦!我懂了!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没这麽肥了,那就算是修炼成人了?” 江臻一愣,随即微微皱眉,想了想,沈吟道:“嗯……那可不一定,再看你的造化吧。” 严迦祈顿时满头黑线。“……算了,江道长您的要求也未免太高了,我等小民……唔,我等小猪恐怕是终其一生都达不到您的要求了。我看我还是有点儿自知之明,开开心心当我的猪吧,而你呢,就和你加夏公子好好过日子就成了。”说到这里,严迦祈笑眯眯地朝江臻眨了几下鬼眼。 江臻没想到严迦祈会突然提到夏昭时,看著严迦祈那副明显写著“其实你也有小把柄在我手上哦”,想做出奸诈却分明只能显出幼稚的诡异表情,江臻也只能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算了,和夏昭时本来纯洁无比的关系,如今却沦落到此种被女人意淫,被男人威胁的悲惨境地,也算是他们两人共同作孽的结果……不可活啊不可活。“怎麽了?你们闹矛盾了?”严迦祈看著江臻这副黯然神伤的模样,关心地问。嗯……虽然也有那麽点幸灾乐祸就是了…… 江臻怎麽会看不出来严迦祈的这点儿小心思。很好,猪想翻身当主人了。江臻笑了笑,站起身,一把手将他拉起来,毫不意外地,又听到严小胖杀猪一般的惨叫。“嗷!” 嗯,小胖,看来你想翻身当主人的愿望,还有点遥远呢,要一步一步来才好……“走吧,去医院。” 严迦祈额冒青筋,捂著左半边屁股,疼得倒抽冷气。虽然他的肩膀是好多了,可是他的屁股也还疼著呀!别跟他说他肉多,不会疼!那怎麽不见大胖子天天摔自己玩儿呢!“你,你……哎哟!我说你怎麽能那麽小心眼儿呢!师诗不是说要当小攻,第一个条件就是要心胸宽广,以便一眼望尽天下美人吗!我当时还深信不疑呢……结果这辈子遇到的第一个小攻,就连我,连头猪都容不下吗!看来这个真理是破灭了……嗷!疼……” 严迦祈自言自语著,分不清究竟是在抱怨师诗,抱怨江臻,还是在抱怨自己。 江臻在门口站定,看著他觉得好笑:“你有空说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如赶紧拿上钥匙跟我下去。” 严迦祈苦著一张脸:“干嘛要去医院啊……这不都好的差不多了嘛!屁股这里,我休息几天就好了……”“一。” 严迦祈愣了:“啊?”“二。” 严迦祈惊悚了:“你,你这是在数数?”“你再废话一句我就让你左肩也脱臼,还不给你扳正回来,让你痛上个三五天。”“我们走吧。” 严迦祈从沙发缝里摸出钥匙,一瘸一拐地,很狗腿地立马跟上去了。 於是江臻很满意地说了句:“要做一只特例独行的猪可不容易,我看你这辈子是没指望了,乖乖听话就可以了。”顿了一会儿,他又加了句,“听我的话。” 听话就算了,还听你的话?严迦祈在心里愤愤不平地想著,我看你才是等级制度森严的罪魁祸首吧!然而我们的严小胖对这个专制的毫无办法,只能一手捂著屁股,一手拿著钥匙,闷闷应了句:“……哦。” 江臻恩威并施,可怜的小猪怎能不束手就擒? 第十六章 对於这栋又破又旧的老楼来说,电梯什麽的,完全就是不可想象的极度奢侈品。因此,也就只能苦了我们的严小胖同学,继续捂著屁股,一瘸一拐地往下走了。“喂喂喂!你,你慢点行不行!嘶──”下楼梯可是一桩极富物理知识的运动,关於左臀和右臀究竟该如何协调这一点,那可是有大学问的。 不过很明显,此时此刻,对於我们正倒抽凉气叫疼叫慢的严小胖同学来说,要协调好两瓣屁股之间,以及它们和双腿之间的和谐度,那可真是难於登天。 江臻停在一二楼之间的小片空地上,揉著额角一脸无奈地看著正站在五步之上,说什麽都不肯再往下走一步的严迦祈。那副疼得龇牙咧嘴却又悲惨兮兮的可怜模样,实在是像极了那些不听话的小孩子,无论你给他吃多少糖,他都非要买隔壁玻璃窗里的变形金刚。 於是江臻便一时没忍住,又想到了小时候的严迦祈。在那几年里,每当那家夥自以为是地想到了奇招高招,可以用来对付自己的时候,就是这麽一副霸道无比得意洋洋的模样。而现在的严迦祈高高在上地站著,居高临下地看著自己,还真的说不走就不走了……和当年那股别扭又执拗的傻气模样,还真是如出一辙。看来即使隔了这麽多年,这个小胖子也还是没变嘛,无论是在体型上,脑筋上,还是,在性格上。 一想到这里,江臻不知怎的,竟然忽然感到有些开心,虽然这个家夥居然不再记得他的事实让他产生了那麽一点点的挫败感,心里也隐隐不爽了很久,但是,他还是这麽傻,这麽容易被自己欺负──江臻对此深感满意。“你不走?”江臻朝严迦祈笑笑。 严迦祈被他看得心里有些发毛。刚才那麽久,他看著江臻的神情几经变化,有无奈有冷淡有发怒……的前奏,但最後,所有的这些神情竟然都汇聚到了一个诡异的笑容上! 这可真是,笑里藏刀的最高境界啊!严迦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小腿肚子软了软……哎哟!这腿一软,左边屁股便又立马产生连锁反应,极其恼人地疼了起来。“不是不走啊……我,我只是休息下不行吗!”严迦祈撑著扶手,紧紧皱眉,苦著一张脸,用力揉著自己的屁股。 江臻双手抱胸,挑眉道:“要你要怎麽办?难不成你还等著我来抱你?” 听见江臻这麽一说,严迦祈吓得差点把刚才吞下去的药片儿给吐出来。“喂!你从哪儿听出来我是这个意思了!我只是想休息会儿呀!而且你走得又那麽快……”看见江臻笑得一脸不健康,明显是一副想看自己笑话的看戏模样,严迦祈哽了一下,忽然觉得自己这样惊慌失措的解释显得很傻,於是他顿了顿,改口道,“算了,我不解释了,反正我没那个意思就对了……嘶!” 江臻看著严迦祈说不了两句就要发出声惨叫,并且再揉揉屁股的小囧模样,虽然脸上笑得愈加欢乐,但是心里却莫名一软。他慢慢走上去,一手撑著严迦祈的右胳膊,一手扶住严迦祈的腰,转过头问他:“这样总行了吧。” 在江臻的左手臂像蟒蛇一样缠上他後背的时候,严迦祈就已经惊得目瞪口呆了。而等到江臻转过头来,一脸无奈地盯著他瞧的时候,严迦祈更是怀疑自己是不是发烧烧傻了。 这,这,这家夥是突然被夏昭时附身了吗!?怎麽会一瞬间就变得这麽温柔体贴啊!太可怕了,太不真实了,太世界末日了…… 严迦祈满脸冷汗地想著,往旁别过脸,躲闪掉江臻直直的目光。“应,应该可以吧……”呼──真是好艰难好痛苦的回答啊!严迦祈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紧张不安地回了一句。可是天知道,这哪里是应该可以啊!他摔得全身都痛也就算了,结果现在,江臻还害得他全身都痒起来了啊……尤其以右臂和後腰为甚! 看来他果真是有江臻过敏症。 严迦祈在此种又痛又痒内外交困的悲惨状况之下,却不敢再多说什麽,只能别别扭扭地跟著江臻的步子往前走。江臻其实是好心,江臻其实是好心,江臻其实是好心……严迦祈在心里把这句话默念了一百遍,但是没用。 那麽,江臻是夏昭时的小攻,江臻是夏昭时的小攻,江臻是夏昭时的小攻……没用! 再来!夏昭时是江臻的小受,夏昭时是江臻的小受,夏昭时是江臻的小受……唔,稍微有那麽一点点的作用了……毕竟,夏昭时可是大好人,他看上的男人,应该还是值得相信的……“你真是重的要死,不愧是猪。”刚走到楼道口,江臻便皱著眉吐槽了他一句。 严迦祈从未觉得这句话如此好听过,他喜形於色:“是吗是吗?是不是累著你了?那你快放开我吧,我自己能走……” 江臻剑眉一挑:“你说的?”“嗯嗯嗯!”严迦祈觉得自己的後背已经痒得不行了,他必须得挠挠,因此忙不迭地点头。 江臻怀疑地看了他几眼,忽然一笑,猛地松了手。“啊!” 措手不及加上重心不稳,严迦祈惊叫一声,眼看著就要摔倒去……诶?唔……停住了。 江臻撑著严迦祈的肩膀和後背,将他拖起来,一脸不屑:“这回还要不要我松手?” 严迦祈转著眼珠子往四周看了看,在脑子里分析了一下自己此时此刻的受力状况,就算他的物理再差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江臻要是放开手……那他的尾椎和大地,可就真的要干柴遇上烈火,一发不可收拾了……“不,不用了……谢谢。”严迦祈又羞又气地红了脸,这回道谢的声音倒不像猪,而是像蚊子了。 江臻将严迦祈的身子慢慢拉正,并且,还是按老样子扶住了他,笑著说道:“刚跟你说过了,你这辈子是没指望特立独行了,只能乖乖听我的话。” 听见江臻这麽一说,严迦祈可真是欲哭无泪。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哦。”严小胖无精打采地低下脑袋,垂头丧气地应了一声。“……小胖?” 正当严迦祈在心底哀叹自己遇人不淑命途多舛的悲情时刻,五楼李大妈的颤颤嗓音却突然在耳边响起。 严迦祈心里顿时狂喜──太好了太好了!终於遇到个认识的人,可以让自己摆脱江臻了!然而当他抬头一看,身子却霎时僵硬。原来所谓的乐极生悲,也不过就是眼前这麽一副场景。 第 2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9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29 章 小心试探的李大妈,目瞪口呆的保安大叔以及……自己楼上那位,整天抱著各种各样不良漫画回家来的初中小女生。 …… 严迦祈无语了。严迦祈无力了。这和当初在江臻夏昭时他们家楼下电梯口碰到的场景,何其相似啊!严迦祈瞳孔翻白,嘴角抽搐地抓狂著。原来命运女神你真的很懒,剧本就写了那麽几出,每天翻来覆去地演,也翻来覆去地囧。和另外两位大人相比,小女生果然是不怕生。她眨著一双大眼睛,笑容邪魅得极其不符年龄:“胖子哥哥,你这是怎麽了?难道是……屁股疼?”在师诗那麽多年孜孜不倦的谆谆教导之下,这麽点儿暗示意味,严迦祈还是听得懂的……於是,他立马气得脑门儿冒烟,口吐白沫,四肢抽搐!没救了没救了没救了!不仅这些人没救了,这个世道也没得救了!严迦祈觉得自己就快要被囧翻了,也快要被气昏过去了。他表面艰难地维持著微笑,然而内心却在疯狂地咆哮,这年头的孩子究竟还有没有点儿童年和童真啊!仅仅一个初中生,整天不学好,怎麽就知道看那些色情刊物呢!啧啧!瞧瞧她那笑容,那像是初中小妹妹该有的吗!整就一个儿Q版师诗,而且照这势头,恐怕以後比师诗还可怕!想到这里,严迦祈不禁为以後喜欢她的男人微微默了一下哀。没错没错,他确实是屁股疼,可是这三个人有必要用这样“扫到黄打到黑”的惊喜目光看著他吗!屁股和屁……那个东西,还是有很大一片儿界限区别的好吧!严迦祈心里怒得那叫一个翻江倒海,羞得那叫一个惊涛骇浪,牙齿磨得霍霍作响,然而为了不让那三个人继续误会,笑得更加猖狂,他也只能把这苦果往自己肚子里咽。“呼……我只是摔倒了而已。还有,小妹妹,我觉得你现在还是好好念书比较重要……”到底还是意难平,因此严迦祈在解释完毕之後,便趁机损了她一把。 李大妈一脸紧张:“摔倒?哎哟小胖……我说你也太不爱惜自己了,一会儿淋雨一会儿摔跤的,就算你妈不在,你也不能这麽过日子呀!还真以为自己年轻身子骨好啊!再这样下去可不得了,等你老了就知道了,可苦了……” 巴拉巴拉巴拉巴拉巴拉……同理不同样的话又重复了一百遍。 看来李大妈的确已经步入老年了,罗嗦程度和年龄趋势完全成正比──严迦祈觉得自己现在不仅是屁股痛,连带著脑袋也开始痛起来了。哎。 江臻似乎是感觉到了什麽,扶著他腰的手微微往下滑了一点,替他按了按左下腰,并且在他的耳边轻轻说了句:“到底是你们这整栋楼的人都不太正常,还是你这头猪把整栋楼的人都给带坏了?” 耳朵口吹著风,严迦祈觉得好湿好痒。他下意识地缩回脖子,忍不住笑:“喂喂,很难受啊。” 当然了,他是想不到,他如此正常的生理反应被那三个人看在眼里,却成了他和江臻关系不明的最有力证据。而所谓的“关系不明”,可以解释成暧昧,不合法,伤风败俗,破坏社会和谐等等。而到底哪一种才是终极解释,可就要看你的身份地位和兴趣爱好了。 江臻看著严迦祈忍不住笑地不断往後缩,倒觉得这样的他很是可爱。於是他微微一笑,对著面前标明迥异的三人说道:“我看他摔得挺严重的,就顺路送他去医院看看。” 这时候,一直站在一旁打酱油的保安大叔总算是意识到自己的存在了,大概他也觉得自己再这麽干站著,也实在是太丢男人的面子里,因此这回赶忙插话:“哦哦哦!应该的应该的,快去吧,小胖,你也真是够不小心的了……”“谢谢!没什麽大碍的,我很快就回来……”眼看著保安大叔有继承李大妈滔滔“口风”的潜质和趋势,严迦祈一边打断他,一边拖著剧痛的屁股慢慢地往外挪。 他以前怎麽不知道,他住的这地方其实是个人间炼狱!?“胖子哥哥,别回来以後换了个地方疼啊!要小心哦!”初中小妹朝他挥挥手,笑得一脸天真纯良,人畜无害。 严迦祈差点儿没一个脚软,直接跪下去。 幸亏江臻在他耳旁低声警告了一句:“你想现在就变成浑身都疼吗。” 於是严迦祈一个侧扭,将颓势立马挽救了回来。 好不容易上了车,严迦祈只觉得他们像是把长征走了个来回一样。系好安全带以後,严迦祈努力地调整著屁股的受力面积,但无论怎样都很让人绝望。 江臻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凉凉开口:“别指望了,你就先适应一下吧,不然如果待会儿颠簸起来,我真怕你一下子跳起来把我的车顶给戳破了。” 严迦祈汗:“……真是谢谢你对我如此看重了。” 江臻一笑:“不用我看,你本来也重。” 严迦祈索性偏过身子转向车窗,将几乎全部身子的重量都压在右边屁股上,不再理江臻。这个家夥,每天不吐槽自己那麽几句,就好像人生不完整似的……变态! 开了一会儿之後,严迦祈的左边屁股依然没有任何好转,而右边屁股因为承受了他如此沈重的压迫,也渐渐有些不支了。但这些都不重要,因为最要命的是,他开始头晕了…… 严迦祈将脑袋死死抵在坚硬冰冷的窗户玻璃上,没话找话:“喂……我们干嘛非要去医院啊。屁股养几天就好了,感冒吃点儿药就好了,肩膀也不疼了……” 江臻瞟他一眼,不禁皱眉:“看来你身子骨还真是很弱。对了,那个大妈为什麽会跟我说你又淋了雨?你经常淋雨吗?” 严迦祈昏昏沈沈,哪儿能注意到这啊,费力地想了想,便敷衍似地应了句:“好像吧,反正最近暴雨下得勤……我总是忘了带伞。” 江臻看了看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也不好再追问他了,只是微微叹口气:“你还真是头猪。” 严迦祈将额头抵在窗上痛苦地蹭来蹭去,很难过地说著:“唔,要是猪可以不头昏就好了。” 江臻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递给他一盒木糖醇,简短地命令道:“吃。” 其实严迦祈根本不相信这个东西对止晕有用,但是他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谢谢……不过,你到底是要把我送到什麽偏僻的医院去啊!我记得这附近本来就有一家私人门诊的,感觉也不错了。而且,我最多去输个液做点儿臀部复健什麽的,也就足够了……又不是要去做化疗换内脏之类的,随便找个医院就行啦……”严迦祈觉得麻烦死了,本来去医院是要挽救生命的,结果自己却在找医院的过程中因为体力不支而牺牲了……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本年度最悲摧人物非他莫属。 江臻默了一会儿,没说话,却踩紧了油门,加快了车速。他沈声道:“很快就到了。” 这种话就像是小时候打针时护士阿姨对自己说的“不要怕,很快就好了,而且也不疼”一样,可以被列为传世的经典谎言。 严迦祈极其夸张地咀嚼著口中的木糖醇──也有些像是发泄,把它当做江臻。 而江臻所谓的很快就到了,其实……怎麽说呢,算不上很谎言,但也算不上很诚实──二十分锺。 虽然说单单以时间来看,二十分的确已经算是很短很短了,可是如果考虑到严小胖的身体状况和忍耐程度,以及他下车之後几乎已经是半挂在江臻身上的情景──是的,哪怕仅仅只是二十分锺,那也可以很艰苦,很漫长。“好了好了好了,待会儿你想睡就睡,想吐就吐……现在先跟我进去。”江臻拖著由猪进化为八爪鱼的严迦祈,慢慢地往前走。“这……这是哪儿啊?难道你还真要非法卖器官啊!”严迦祈吃力地抬头望了一眼,浓浓的夜色里,眼前的这栋建筑不像是大医院一般,在自己的名字上闪著超亮的霓虹灯,却反而是一片融入夜色的漆黑寂静。 还真有那麽点儿恐怖。 江臻到最後近乎是半抱著他把他给拉进去了:“你放心吧,我看,就你这种体质,就算是白送加上倒贴,恐怕都没有人会要吧。” 严迦祈眸色一暗,闷闷哼唧了两声,懒得再理他。 第十七章 事实上,江臻带严迦祈来的地方,是一家很有名的中医馆会所。“哇哦,瞧瞧这是谁来了,还真是稀客呢!”才刚一走进去,严迦祈就迷迷糊糊地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小臻,好多年不见了。” 江臻先将软成一团,有气无力地瘫在他身上的严迦祈,小心翼翼地放倒在大厅里古色古香的木质长椅上,然後才转过头,对著眼前笑得一脸欢迎的温柔男人打了声招呼:“是啊,挺久没见了。” 他是这家中医馆会所的主治医生和幕後老板,名字是苏予危。 听到江臻丝毫没点儿兴奋和激动的口气,苏予危状似不开心地撇撇嘴,抱怨道:“喂喂喂,我说你也太无情无义了吧,这麽多年不见之後的第一次见面,你竟然就表现得这麽冷淡?而且啊……还不是专程来看我这个老朋友的。”苏予危一边这麽抱怨著,一边朝长椅上那个明显一看就是盆骨摔伤的男人努了努下巴。 江臻摊开双手,笑了笑:“难不成你还敢想我?不怕你家的醋坛子再打翻一次?”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到这个,苏予危便顿时无精打采失了兴致:“哎……别说了别说了,他到现在都还在生那次的气呢。我可真是後悔了,当年他是一壶白开水的时候吧,我努力想让他为我吃点儿醋,结果现在可好,用药过度,天天都醋漫金山寺了。” 江臻无比同情地拍了拍老友的肩膀,感叹道:“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嘛。正是因为知道你家那位还在周游列国没回来……所以我才来找你的。” 闻言,苏予危哀怨地瞪了江臻一眼。 江臻耸耸肩笑,在长椅的另一头坐下,把昏得像死猪一般的严迦祈给扶坐起来,拍拍他的小肉脸,轻声说道:“喂,别装死了。” 严迦祈毫无反应。 於是江臻很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看来他是打定主意不再走路了,你找人拿担架来吧。” 苏予危夸张地挑眉道:“哇哦!江臻你什麽时候也变得这麽有爱心了?关系匪浅嘛!”苏予危朝他抛了几个完全不得精髓的,他自以为是的媚眼儿。 江臻将全身软绵绵的严迦祈固定好,白了苏予危一眼儿:“你就别再在这儿丢人现眼了,如果真想要抛媚眼儿,那还不如去跟你家那位好好学学。他可是天生尤物啊。” 第 2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0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30 章 苏予危听得心里舒坦,笑眯了一双眼睛,止不住地点头,却又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麽似的,立马补充了一句:“只是我的尤物。” 江臻无语。“是是是……他是你的尤物,只是你苏予危的尤物,这下你满意了吧。那麽,你现在可以去找人抬担架了吗。”“可以啊,不过你总得先让我看看,他的摔伤究竟严重到什麽程度嘛。”苏予危笑眯眯地走上前,在严迦祈的左盆骨处猛地狠捏了一把。“嗷!” 於是,我们装死多时的严小胖同学惨叫一声,终於还魂复活了。 然而,见到此等奇迹,江臻却无奈地扶额道:“……我好不容易才让他装死过去,你又何必非要给他续命呢。这下可好,我们又没得安生了……” 果然,严迦祈一醒来便立马痛得两眼泪汪汪,直直拽著江臻的衣袖嚎哭惨叫:“哎哟哎哟!哎……呜呜……你干嘛不让我死了算了,好疼啊……我的屁股……” 如果把最後那四个字改成“我的肚子”,那麽江臻毫不怀疑他现在救的根本不是一个摔伤盆骨的男人,而是一位即将临盆的产妇……这头猪,还真当自己在生小猪仔吗!听听听听,那叫得简直跟个什麽似的……江臻无语地抬头望了苏予危一眼,那眼神儿分明就是在说:看吧看吧,都你干的好事,这下他可就要一直这麽叫下去了…… 然而苏予危却将此次噪音危机置之度外,反而笑得更加眯弯了眼。传说中有很多医生都是变态,因为他们之所以报考医学院,只是因为,他们最喜欢也最享受的,就是别人痛苦难耐的模样。那麽,江臻觉得苏予危完全有资格荣获“医生变态之最”这一荣誉称号。 苏予危伸手捏了捏严迦祈左边部分的盆骨,又轻轻拍了拍他肉嘟嘟的小屁股,然後直起身子对江臻说道:“放心吧,他只不过是软组织损伤罢了,没伤到骨头。” 严迦祈正疼得嗷嗷叫,听见苏予危这麽一说,心下立马生出不满:喂喂喂!什麽叫做“只不过是软组织损伤罢了”!?虽然他并不懂那个软组织究竟是个什麽东西,可是眼前这个男人一脸奸邪的笑容,和他语气里那副“没事儿没事儿,这就跟打个喷嚏一样无伤大雅”的满不在乎,却足以让严迦祈的心里冒出熊熊烈火。 医生果然都是一些站著说话不腰疼的家夥……有本事他自己在浴室里摔一跤试试看呢!严迦祈一边揉著屁股,一边在心里非常不厚道地“诅咒”著。“喂,你要是再不走,他可就在这大厅里给你脱裤子了。”江臻将手放在严迦祈的腰带上,温柔地威胁他。 吓!!!“啊?脱……脱裤子?”严迦祈瞪大了眼睛,掏掏耳朵表示自己没听清,“为,为什麽要脱裤子啊!?” 严迦祈说完这话的第一反应便是贼眉鼠眼地向四周望去,那眼神就跟扫黄打非的便衣警察似的,充满了怀疑和警惕。 江臻觉得自己带这头猪来这里简直就是一个错误──丢脸,丢人。 看来,猪和人不一样,它是吃硬不吃软的。於是,江臻猛地将严迦祈的裤子往下一拽,露出一小截白色的……内裤,微微眯起眼,声音冷下来:“你要是再不走,我不仅把你这条裤子给脱了,我还把你里边儿那条三角形的也给脱了。” 严迦祈眨眨眼,表情僵硬。那模样,明显是给吓傻了。 江臻朝他扬扬下巴,挑眉道:“不信你可以试试。” 严迦祈一个猛跳站起身,先提起裤子,然後捂著屁股微微倒抽了几口凉气,一瘸一拐地跟往前走。 果然啊果然!软得怕硬的,硬的怕狠的,狠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不要脸的。 江臻你真是太BT了!!!居然在众目睽睽(其实大厅里也只有他们三个人)之下,扒他的裤子(其实也只扒了几厘米,该露的没露,不该露的……也没露)!!! 严迦祈又羞又气,在这股怒意之下,竟觉得连屁股上的疼都不再算什麽了…… 江臻慢慢站起来,拍拍双手,对著同样稍显吃惊的苏予危说道:“看到没有,对付非常之人,就要用非常手段。” 苏予危大开眼界地拍手鼓掌,连连点头赞叹道:‘恩恩……小臻,多年未见,你可真是令人刮目相看了啊……果真是青出於蓝而胜於蓝吗?哎,难怪人们常说,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呢……”说到最後,苏予危便故意露出一副美人迟暮,英雄末路的悲壮神情。 见状,江臻轻笑一声:“得了得了,快收起你那副虚情假意的样子吧,具体问题要具体分析,我这方法如果用在你家那位身上……”想到这里,江臻和苏予危两人同时打了个寒颤,“啧啧,那可真是太可怕了,你就别指望他周游列国之後还会再回来了。” 苏予危神情严肃地点点头,又回头望了一眼严迦祈。看著他一瘸一拐,略显孤独的背影,忍不住对江臻笑道:“不过,虽然说你这方法用在那孩子身上是很管用,可是……倒也挺让人委屈的,你看看人家那凄苦的背影,连我这个局外人都觉得心酸哪……” 江臻看著严迦祈闷著气不哼声,只管硬撑著屁股王往前走的固执模样,倒也觉得心里……挺不舒服的。不过,他小时候,不也就是这麽欺负那头猪的吗……整整六年呢,那家夥早该习惯了吧。况且,以前他欺负那头猪,是因为那头猪不自量力老是想作弄他,而他现在欺负那头猪可是为了他好啊……要像他那样儿一直耗在这里,除了疼死,没有任何作用。 苏予危笑著伸手拍拍江臻肩,一脸了然:“哦哦……看看,这下是心疼了吧。我还从没在你脸上看到过如此纠结的表情呢……” 江臻将头一偏,挥开苏予危的咸猪手:“你小心点儿吧,说不定你家那位醋坛子在你这栋楼里布满了监视器,随时监视著你呢。” 苏予危立马神色一凛:“唔……那可不行,我这里的病人可是经常宽衣解带露这露那的。” 江臻白了他一眼儿,往前走了两步,向著前方踽踽独行的严小胖说了句:“左边第一间。” 严迦祈身子一僵,心里恨得牙痒痒。拜托!他顶著这麽剧痛的屁股,都已经向右走了很多米了好吗!现在又要他顶著这剧痛不减的屁股再往左折回来重走?这不是在整他是什麽! 严迦祈揉揉屁股,委屈得想哭。 虽然他表面上惨叫得极富戏剧性和搞笑性,可是那只是为了掩饰而已。他是真的很疼。 而且,刚才那个拍他屁股,笑得一脸奸邪的不良男人,和江臻明显就是一丘之貉。严迦祈虽然笨,虽然蠢,虽然屁股还正在疼,虽然脑子还正在昏,可是他还不是真的白痴!他知道,那个男人和江臻,还有夏昭时,他们,都是一样的人。 即使不是人上之人,但至少也是比他这只肥猪高等的,人。 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不过是进了意难忘的一家小分店,不过是做了意难忘的一个小服务员,怎麽会,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就和这群衣食无忧,虽然也不一定是含著金钥匙出生,但很明显他们的下一代都会含著金钥匙出生的人,而且还是男人,牵扯上关系。 他们和自己根本就不一样,他们在相处的时候,根本就不平等,所以他们会欺负他。尽管江臻送他回家为他买药带他上医院,还是对摔倒跌伤这类需要花钱花时间好好调养的病痛,最有好处的中医院,可是,那也只不过是因为,这一切对於他们来说,都是举手之劳罢了。 因为简单容易,所以他才慷慨无私。 严迦祈这麽想著想著,便觉得眼眶又疼又热,疼得就像那屁股,热得就像那脑袋!他觉得自己还不如干脆就在这儿在摔一次,别说什麽软组织,就连硬组织也给它摔伤了得了!他已经受不了江臻对他的这种恶劣行为了!像个玩具一样玩弄,坏了要去修一修,只因为自己还没有玩够! 苏予危看著严迦祈背对著他们,两个肩膀颤啊颤的,却就是不往左边走,不禁有些担心:“喂,你是不是把人家欺负得太狠了啊,我看他好像要哭了。”说完他笑了笑,“真是可爱呢。” 江臻皱皱眉:“他什麽时候变这麽脆弱了?” 苏予危耸耸肩;“也许是因为这里是医院吧……你没看出来吗?那孩子好像很讨厌,也很害怕医院呢。” 闻言,江臻的眉头立马皱得更紧。他突然想起刚才还在严迦祈家里时,那家夥停在楼梯口,死活都不愿意往下走一步的僵持模样,活像是要站到地老天荒似的……难不成,他是因为不想来医院? 苏予危拍拍好友的肩,劝道:“我说,你也别太过分了,去跟他说说……我叫小周在里边等著,用点儿药,推拿按摩几下就没这麽疼了,以後再慢慢养,反正还这麽年轻,身子骨好得快。不过,感冒的话,我看我还是给他输点液好了,否则再让他这麽糊涂烧下去可不好。” 苏予危交代了几句,便往房间里去了。江臻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叹口气,慢慢走上前。 严迦祈听见江臻沈沈的脚步声,吓得不轻,急忙伸手抹脸。套用一句很狗血的话就是,他不是故意要哭的,只是眼泪忍不住了而已……就当他眼睛小好了,没办法容纳这麽多的水。 可是他忘了,他擦得掉亮晶晶的眼泪,却擦不掉红通通的眼眶。 江臻走到他面前,细细看了他一会儿,皱著眉,表情有些奇怪又有些懊恼。这家夥什麽时候变得这麽脆弱了?以前年纪那麽小的时候,无论被自己怎麽欺负,他都是不会哭的……现在他不仅长大了,而且自己的欺负手段也没怎麽变啊,和以前一样,只不过是冷嘲热讽加上……没有特别大的恶意的,一点儿小恶作剧而已啊……这头猪怎麽就哭了?江臻伸手抹了一把严迦祈的脸──不仅湿漉漉,而且还冰凉凉的。 严迦祈羞愤地别过脸,艰难地转过身想要往外走。是的,往外走。现在,他宁愿回去,也不想再呆在这里,看著江臻的假惺惺。 江臻自然是立马拉住他。 “要去哪里?” 第 3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1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31 章 虽然严迦祈心里想的是“管你P事”!但是表面上还是不敢太过放肆。他顿了顿,小声说了句:“回家。” 严小胖的声音又沙又哑,还带著浓浓的鼻音,江臻听得紧紧皱眉,便直接将人往左边儿拉。 “等你好了我送你回家。” 眼看著就要被拉进去了,严迦祈心里一急,叫道:“我不要你送我回家!” 江臻没有停下脚步,然而眉宇间和声音里的温度,却都骤降了不少:“我说了,要乖乖听我的话。” 严迦祈气得差点儿吐血,也不管不顾了:“我为什麽要听你的话!我跟你又没关系!” 江臻没理他,继续拖著他往前走。 严迦祈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给疼糊涂了,还是给烧糊涂了,竟然冒出了这麽一句:“我又不像夏昭时一样是要被你上的!你这麽关心我的屁股干嘛!呃……” 江臻猛地停下来,严迦祈被这突如其来的刹车给弄得有点懵,一时没反应过来。 “啊!”然而就在下一秒,在他的屁股再次和冰凉坚硬的地板亲密接触之时,他总算是反应过来了。而他下意识的第一反应,便是毫无形象地惨叫一声。 严迦祈对於自己的体型一直都很有自知之明,因此,对於很多文章里描述的“她的身子如同飘零的落叶一般,在风中瑟瑟发抖,最後翩然倒下”的感觉,他一直都很疑惑不解。 直到今天,直到刚才。 原来自己的体型如何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看你究竟处於何种狂风暴浪之中。如果那风够大够猛,那麽,即使你肥得和相扑运动员一样,你也会娇弱得翩然倒下。 这是严迦祈被江臻掀翻在地之後,空空茫茫的脑子里,唯一闪过的念头。 第十八章 严迦祈坐在地上,觉得刚才那一下没有摔到屁股,却反而是把神经给摔到了。否则,他怎麽会一点儿都没感觉到疼呢。 整个人还真就像是一片落叶,慢慢地,软软地,轻轻地,就这麽飘在了地上。 这时候,严迦祈才恍恍惚惚地想到,原来这种比喻性的说法,真的不是无病呻吟的谎话。 他知道自己是因为什麽而惹到了江臻,他也觉得很懊悔,这麽多年了,自己这张口就来的坏毛病,怎麽就改不掉呢。祸从口出祸从口出……哎,看来他真的得好好钻研一下说话技巧了。 可是,可是……他虽然是张口就来,但也并不是乱说胡话啊!夏昭时本来就是他的小受嘛……他们在一起这麽多年,又从小接受美国那种开放的性启蒙和性教育……鬼才相信他们没有跨出那历史性的伟大一步呢! 严迦祈越是这麽想,便越是觉得心里委屈,泪珠子也在眼眶里一圈又一圈地转。他已经不敢抬头了。江臻的腿就在他几步之远的面前停著,纹丝不动,看起来可真是有够冷酷无情的。 再这麽趴在他面前,就实在是太丢脸了。 严迦祈这麽想著,便要挣扎著爬起来。然而他刚一动,一股钻心的疼痛便从盆骨处传来。嘶!!!严迦祈疼得猛地睁大了眼,倒抽了一口冷气。 好!疼!啊…… 完了完了,估计这下子,硬组织也是真的受损伤了吧……严迦祈抹抹眼睛抽抽鼻子,在心里绝望地想。他休息了一会儿,又撑著地板努力了很久,然而还是不行。虽然说跪在这里是很丢脸,可是现在……难道还要他爬著出去吗??? 再加上一撇头就能看见江臻那双本来修长笔直,然而在此种状况下,却只能显示出他冷酷无情的漂亮小腿,严迦祈终於气得哭了出来。 他真不该和这些人扯上关系的,而且他明明也没有主动和他们扯上关系。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服务员而已,虽然说偶尔会出点小问题,但是这五年来一直都在进步,也一直都好好的。他好不容易获得了工作,获得了人缘,交上了朋友,也勉强算是……对人生有了那麽一点点的希望,可是……估计是因为已经有很久都没再像现在这麽痛快地流泪过,严迦祈越想越觉得自己倒霉委屈,实在是很想发泄,因此也哭得越来越狠,而抽泣声,也越来越大。 除了某些上天早已注定的事情,他真的真的无力更改以外,严迦祈一直都很努力地避免将自己陷入一些奇奇怪怪,以他猪一样的胖脑袋来说,完全不可能理解的怪圈。可是上帝的宠物大概就是猪──因为他老人家老是喜欢玩弄自己。他又不是言情小说和偶像剧的女主角,把进入大企业的终极目标当成是钓老板。严迦祈毫无形象可言地半趴在地上,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惨绝人寰。他把这一个多月以来发生的事情,在脑子里细细回想了一遍:明明是夏昭时先来莫名其妙地招惹自己,莫名其妙地要自己陪他吃饭,莫名其妙地对自己说了句“我喜欢的人难道不能是你吗”,莫名其妙地要送自己回家,要给自己买药,要让自己成为他和江臻的职业男仆……然後,到最後,自己这个一直被当猴耍的小人物才终於被所有人告知,哎哟说你猪头你还真是猪头啦!人家夏先生喜欢的当然是江臻啦!也不自己照照镜子看看哦……他们俩才是攻受搭配,生活万岁! 也许正是因为有了他这个生活调味剂,那两人的日子的确是变得完美加万岁了。可是,他却过得一天比一天糟糕。大热天的要当送餐小工和全职仆人,要被店里的一群女疯子疯狂围堵,小远自己追不到师诗也依然怪他…… 但其实这些他都可以忍,他都还可以忍,毕竟,一个月多了十张毛爷爷,那当然是要付出一定代价的。而用这些来换十张毛爷爷,严迦祈是真觉得很值得。 他唯一不爽的,只是江臻一直以来对他的冷嘲热讽和故意欺负。他曾经以为江臻是因为误会他的专属小受夏昭时对自己有什麽……不该发生也根本就没有发生的特殊感情,所以才这麽仇视自己,可是相处到後来他越来越明白,也看的越来越清楚,江臻根本就是没有原因毫无理由(估计连借口都找不出来)地讨厌他!天生的!与生俱来的! 如果你问他,为什麽对於这一点,他能如此有自信。那是因为,他自己也一样,没有原因毫无理由(他根本不需要找借口)地,害怕那个人。 那种害怕很熟悉,甚至是深刻到骨子里──严迦祈解释不清。 这个人在刚才或许有让他产生那麽一点点的感动,然而现在,已经全没有了──你知道,破坏总是比建立,要容易得多。 严迦祈决定,在说完下一句话之後,他在江臻面前,从此只当哑巴。“……对不起,我不该那麽说夏先生的。” 管那是不是事实,总之,在江臻面前,他从没对过。 严迦祈的声音沙哑,带著若有若无的哽咽和抽噎。 他终於妥协了,甚至是略带绝望的。可是,江臻的心里,却并不好受──不,应该说是,很难受很难受,极其的,难受。 早在将严迦祈挥开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後悔了。而当接下来看到严迦祈重重摔落在地时,江臻更是一个没忍住,差点儿就要上前扶住他。 他不是不可以,但他到底还是没有。 “我又不像夏昭时一样,是要被你上的。” “我又不像夏昭时一样,是要被你上的。” “我又不像夏昭时一样,是要被你上的。” …… 这话就像魔咒,不仅时时刻刻盘旋在他的脑子里,更是分分秒秒响彻在他的耳朵旁。 他不能允许有人这麽说夏昭时,任何人。 父母长辈,还有店里那群叽叽喳喳无关紧要的发疯女人,在私下里无论怎麽YY他们都好,反正他知道,前者是不会乱说的,而後者,也只不过仅限於YY罢了。就算她们在自己的脑内小剧场里还构思出了比严迦祈刚才那句话更加淫荡色情不敬变态的场景,但那也仅限於此了。只要她们不敢当面乱开玩笑,他都可以忍──反正有这样的结果,夏昭时也要负很大一部分责任。 可是,严迦祈不能这麽做。因为,他不准严迦祈这麽做。 无论如何,夏昭时都是他最最敬爱的,哥哥。 也许是因为自负自大,也许是因为想给那头猪一点儿教训和惩罚,总之,在严迦祈摔倒在地之後,江臻并没有立马去扶他起来。 第 3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2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32 章 他就这麽直直地站在他面前,看著他低著头,委屈地憋眼泪,当然最後,还是没能憋得住。 他哭起来可真是丑死了──说起来,江臻还从没看见过严迦祈哭,即使他们曾经同班六年,并且,据江臻这个罪魁祸首来看,在他的阴影之下,严迦祈过得应该很是痛苦。 那时他还那麽小,然而他都没有哭。 这个家夥究竟怎麽了。这些年,他没变苗条没变聪明,却怎麽反而变得如此脆弱了。 这个问题困扰了江臻将近这一个月的时间,然而此时此刻,他是头一次,想要真正弄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 在听到严迦祈那句近乎是划清界限的“对不起,我不该这麽说夏先生的”的话时,江臻下意识地想笑,心想,说得好像我和你之间有点儿什麽似的……然而当他将严小胖的这句话细细想下去之後,他却莫名地觉得,心里微微有些难受。江臻想,大概,他只是不习惯一个小男仆对他说出,如此大腕儿的话吧。 眼看著严迦祈还真要准备自己爬出去了,江臻觉得他们俩也算是闹够了──也许自己是错了,或者说,是自己错得要多一点。 看著那头猪哭花了一张小肉脸,像个没得到糖吃的小孩子一般低声啜泣著,并且还正坚持不懈地往外挪,江臻叹了口气,慢慢走向前,堵在他的面前,然後蹲下来。 严迦祈不抬头,不看他, 也不讲话。是的,他说过,在江臻面前,从此,他都是哑巴。 江臻看著严迦祈那副赌气闷骚的模样,忽然觉得心里一软。先前想的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在这张模糊的泪脸面前,都好像变得更加模糊了。 他忍不住轻轻一笑,伸手捏了捏严迦祈的下巴,连带著声音也轻轻的:“喂,你多大的人了,怎麽这麽容易就哭了。” 多大的人了?不管多大的人了,这屁股也疼啊!被你摔得疼啊!而且……还要受你的欺负受你的愿望……严迦祈在心里怒气横生地狂骂著。 完了,他已经後悔了,他不想当哑巴了,他现在就想一把抓住江臻的领子,好像功夫片的男主角一样,将这个家夥按倒在地,先抽几巴掌,再扇几耳光,再打他,再虐他,再…… 然後再大喊一句:“老子不干了!你爱请谁请谁!老子服侍不起你们两尊大佛!” 他在心里骂得痛快淋漓,而脑内小剧场里的幻想,也正是激情洋溢。 江臻看著严迦祈脸颊侧的红晕,不知道那是因为严小胖激烈的心理活动,而以为这家夥就快要烧昏过去了,於是急忙伸手拍拍他的脸,叫道:“喂喂喂,你清醒点儿。” 严迦祈本来不晕,结果这下可好,被江臻拍了个眼冒金星。他一把挥开江臻的手,一句“你滚开,我不要你管!”差点儿脱口而出,违背了他要当哑巴的誓言。 江臻心里自觉有亏,毕竟……是他没有和严迦祈讲清楚他和夏昭时之间的关系。其实大家都在误会,但是只有严迦祈的误会,让他觉得不开心,或者说是……不应该? 可是,如果要自己给这头猪说“对不起”的话……江臻也倒还觉得满犯难的。按照他从小对严小胖的了解,他深深地知道,这人是典型地得了便宜必卖乖,给点阳光必灿烂的典型。 不过,看著严迦祈咬住下唇紧皱双眉,一手揉著骨盆一手按著屁股的忍痛模样,江臻是真的心软了。他叹了口气,慢慢站起身,然後弯下腰,一把抱起了这头猪。 严迦祈被吓呆了,吓得连疼都忘记了。这,这,这……这难道?哦不!这分明就是传说中的公主抱! 幸好师诗和她的後援会不在这里! 没错,以上就是严迦祈腾空而起之後,心里一瞬间闪过的念头。 虽然瞪大了眼睛,觉得难以置信不可思议──既难以置信江臻会抱他,更不可思议江臻竟然能抱得起他,可是,在表面上,严迦祈还是秉持了刚刚立下的原则,当哑巴,不说话。 江臻看看他,有些无奈地笑道:“你是一定要我道歉吗?” 严迦祈不能讲话,但他用一个白眼儿表示了自己内心的冷笑和鄙夷:你对我做了如此过分的事情!竟然只想用一个简单的道歉来弥补和乞求原谅!?哼,果然是从小娇生惯养,被宠坏了的小少爷,以为全天下的人的都得顺著你惯著你呢!你根本就不会尊重人!你脑子里只有你的夏昭时,你从来都不会把我们这种小人物放在眼里!一切都是虚情假意! 他似乎有些过於激动了……并且,激动的地方,还有些微妙的暧昧。 然而正抱著他往房间里走的江臻,这时候却显得有些无辜,他不知道自己又哪儿惹到这头猪了,眼看著这头猪的脸越来越红,从眼睛里射出来的火焰也越来越盛──好吧,看来这头猪虽然变脆弱了,但脾气倒是变得暴躁了不少。 这可真是,相当有喜感,并且相当成反比的非正常变化啊。 等到江臻将严迦祈抱到房间里,看到苏予危那抹对一切都了如指掌的狐狸式笑容和那个名叫小周的中医推拿师脸上,和师诗一模一样的,闪著绿光的邪魅表情时,刚才因为疼还没怎麽觉得不对劲儿的严迦祈,这下是深深地囧了。 苏予危吹了声暧昧至极的口哨:“啊哈!我刚才还在和小周打赌,赌你们究竟要在外边缠绵悱恻多久呢……嗯,有将近十分锺呢,不错不错了。” 江臻将严迦祈轻轻放在小床上,白了他一眼,说:“你又不是没听到我们刚才的对话,乱用什麽词呢。” 小周熟练地弯下腰,一边给严迦祈脱裤子,一边笑嘻嘻地说:“可是,打是亲骂是爱嘛。” 严迦祈直接将脑袋埋在了枕头里──不管是因为被当众脱裤子,还是被这无良的两人给当众调戏。 小周在给他抹药按摩,而苏予危也正在准备给他输液吊水。严迦祈任由他们两人摆弄著,觉得自己就像是那种已经病入膏肓,生活完全不能自理的残障人士。 江臻搬了个椅子坐到严迦祈的床边,想了想,还是伸手摸上了严迦祈毛茸茸黑乎乎的後脑勺。正在给严迦祈按盆骨的小周一见此状,便忍不住地轻笑出声。 严迦祈被江臻这突如其来的一下给弄得身子骤然僵住,却又立马听到小周轻笑的一句:“小弟弟,屁股放松点儿,要不然……小心我给你按碎,再也恢复不了了哦。” …… 严迦祈囧了,幸好他将脸埋在枕头里了。 江臻轻轻揉了揉严迦祈的头发,轻声说道:“好吧,对不起。” 严迦祈顿时觉得自己的眼睛又酸了。 靠!他这是怎麽了……这个家夥是在道歉又不是在欺负他……他干嘛还这麽多愁善感啊!他不是最讨厌和林妹妹一样伤春悲秋自找苦吃的敏感之人了吗!“唔!”严迦祈那还没从哭腔里恢复过来的沙哑喉咙,顿时呜咽了一声。这下,他更尴尬了。 哦天啊!他究竟要怎麽跟别人说啊!江臻做错了事情,本就该对他道歉,然而他这个太过软弱的的男人,竟然被这虚情假意的道歉给感动得一塌糊涂,甚至差点哭了? 哦……不要这样吧。 可是,可是……江臻放在他後脑勺的手好舒服好轻柔……如果,和现在正在他屁股和盆骨上游移的那只手好多了,更比右手背上的针好多了……哎哟!嘶……疼。 严迦祈左手攥紧床单,在心里叫唤著,也在心里纠结著。 他是继续当他的哑巴呢还是……再重新变身为那个大魔王的小男仆和……出气筒呢。 江臻略显无奈的声音继续在头顶响著:“我不该把你摔出去的……我也有错,只是,以後,不要再那麽说夏昭时了。” 或许最後这一句话才是重点,重中之重。 严迦祈缓缓点了点头──只对於这个所谓的,重中之重。 第 3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3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33 章 其实他从来都没关心过他们俩之间的事情,那对於他来说太遥远了。他很确信,江臻和夏昭时只是他生命里的两颗流星而已,虽然现在看起来好像滑得很慢,但时间总是这样的,只要一过,当再次回想时,就会觉得,咦?怎麽会过得这麽快的? 可以滑得很慢,可是滑过得很快。 严迦祈眨眨眼,将眼眶里涨得满满的泪水消融,心想,像他们这样的人都是很容易厌倦的,等到欺负自己的新鲜感一过,那麽,自己就会好很多了吧。到时候,他才懒得管他们是谁上谁,谁在下呢,反正,他都已经离开了。 看到严迦祈在枕头上转著脑袋,没什麽反应,江臻轻轻一笑:“怎麽了?又生气了吗?” 严迦祈还是只摇了摇头──他是哑巴。 於是江臻也不再自讨没趣,他叹口气,拿开了手。“我给你换个枕头把。” 严迦祈转转脑袋,感觉无论怎麽转,脸下都是一片湿凉:“……嗯。” 江臻弯腰上前,搂过严迦祈的肩臂,微微抬起他的上身,抽走了枕头。他将枕头掂在手里看了看,又瞟了一眼那个即使没了枕头,也把脑袋埋在被单里的家夥,心中无奈──这枕头都找不到一点儿干的地方了,那家夥竟然还不肯死心地转转转。 死不开口服软,死不认输投降,死要面子,死装没事──这些东西,他都依然未变。 江臻抱著那个沾满了泪水的,湿湿凉凉的小枕头,看著严迦祈黑乎乎的小脑袋,一动不动,可爱得像是一块黑玉石头,心里忽然变得很软很软。 软得不可思议,软得诡异莫名。 他给严迦祈重新拿了个枕头,将它轻轻放在他的脑袋下,又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肉脸,湿湿滑滑,冰冰凉凉的。 是该说退烧药太有效了?还是该说他的眼泪太强大了? 江臻笑著坐回椅子上,也不再说话,就这麽静静地看著他。 气氛一瞬间变得很微妙,两个人似乎都很享受这样的安宁。然而一直被遗忘的小周却在心里哭丧地想:“苏大老板……我可不可以离开了啊!人家不要当电灯泡啦!这样会被诅咒找不到老公的啊……” 叮当铃。一阵还算好听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宁静,也打破了小周的封建幻想。 江臻看了看来电显示,接起来:“昭时,怎麽了?” 第十九章 严迦祈将脸埋在枕头里,撇撇嘴,有些幸灾乐祸地想:“哈!叫你不回家叫你不回家,现在好啦,你家小受来找你兴师问罪来了!”哎。这头小笨猪,他就完全没有想到,其实他自己才是害江臻回不了家的罪魁祸首好吧。 “小臻,你在哪儿呢,怎麽还没回来?没事儿吧?” 江臻听见电话那头,夏昭时略显紧张担忧的语气,心里微微一暖,嘴角也忍不住微微一勾,笑了起来。虽然他时常开玩笑说,夏昭时有时候根本不是他哥,相比起来,反而更像是他的一个老妈子,可是,这麽多年下来,夏昭时对他从未消减过的关心和爱护,哪里是他那个,现在早不知道消失在世界哪个角落的妈,可以相比的呢。 “没事儿,那头猪遇到了一点小麻烦,我送他去医院了。” ……哎,算了。关於江臻对他的称呼问题,严迦祈已经不想再追究了。 听见江臻的这个回答,夏昭时明显愣住了,隔了好久都没回话。 “喂?怎麽了?你别担心了,我又不是小孩子……”江臻有些无力地扶额,感叹道。 严迦祈一边将脑袋放在在江臻新拿来的,软软绵绵的枕头里,磨磨蹭蹭,辗辗转转,一边竖起耳朵仔细听江臻讲话。而当他听到江臻这麽一说时,他便立马在心里忍不住偷笑,原来江臻也会有这麽无奈的时候啊,果然,夏昭时才是他的超级克星和致命弱点呢。 废话啊,因为那毕竟,是喜欢的人。 这麽一想之後,严迦祈心里忽然觉得有些难过。一种类似於“为什麽别人都有人喜欢,只有我没有”的孤苦心情。完了,严迦祈心里一咯!,他的性格好像真的越来越和林妹妹靠齐了。以前读书时,同宿舍里的男生谈起女朋友,一个个都谈得火辣辣热腾腾的,然而只有他不谈,因为他没有。你知道,念书不很好的男孩子,和那些立志要考顶级大学的书呆子们可不一样,他们的生活没有课本和作业,只有篮球和女人。 那时候,在他们那种小圈子里,找不到女人的男生,可是会受歧视的,甚至会被开玩笑──因为有某种腐生物的大量存在,所以那究竟是什麽玩笑,你应该明白的。 然而,就是在外部环境如此艰苦的那时候,在他没有女朋友,没有喜欢的人,更没有喜欢他的人的那时候,严迦祈都从未像现在这般苦闷过。果然如当初同寝室的男生所说,他不是一个正常人,至少在发情期这个问题上,跟他们完全不一样吗…… 那麽或许,就是这样的吧。在某个时间某个地点,如果你和大多数人的追求都不一样,那麽,你就是被大家排斥的异类。你就会感到寂寞,然後成为孤者。 唔……也许,他真的应该找一个女朋友了,恩不,没那麽快,但是最起码,先去找一个能寄托感情的人吧,明星也可以的……比如店长大人那些珍藏杂志上的封面女郎…… 这样,也算给小远减少了一点麻烦。 正如同江臻所说,他从来都不是,以後也当不了一头特立独行的猪,他甚至连随波逐流都做得很艰难,因为生怕赶不上别人,所以一直都在很努力地追追赶赶。 那麽也就是说,既然大家都有伴,他也觉得自己不能一直这麽孤单。 “什麽时候?嗯……大概明早会回来吧。”江臻看了看表,已经快十点了。他再抬头扫了眼严迦祈,看到他那副要死不活,虚弱又赌气的可怜模样,心想,算了,干脆自己今晚就做一次好人吧。 而另一头的夏昭时听见江臻这麽说,便知他是下定决心了。於是他扯开嘴角笑笑:“这麽快就发展到一起过夜的程度了吗?小臻,你可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那麽现在……如果按照那些人对我们关系的理解的话,我是不是该表现得吃醋了?” 听见夏昭时这种略带调戏的不正经口吻,江臻抚了抚额,一脸无奈。哎,看来那头猪觉得委屈也是应该的。毕竟,正是因为夏昭时这些火上浇油的言行,才让他误会,然後才冒出刚才那句没品的话的。 也许,他是应该和夏昭时说清楚了。不,不是这麽说,应该说是,他的确不应该再配合夏昭时演这出戏了。以前他愿意,最开始是因为觉得好玩儿,後来是觉得无所谓,可是现在,他们都已经过了对这种事情乱开玩笑的年纪了。 哥哥就是哥哥,哥哥只是哥哥,再也没有其他的什麽。 “我回来再和你说。”江臻笑了笑,对电话那头的夏昭时说道。 夏昭时一愣,张嘴想说点儿什麽,但最终还是闭口了。他想,曾经那个还会害羞得要躲在他背後的小男生,那个还会向他撒娇的小男生,那个时时刻刻都要粘著自己的小男生,的确确是,早已经长大了──他不应该再跟小臻开这样的玩笑了。 虽然他依然还觉得这很好玩儿,未曾厌倦。 “好。”然而,他只是这麽轻声应了一句。就像小时候,小臻扯著他的衣角,仰起又软又甜的小脸蛋儿对他说著“夏哥哥,我想要吃那个冰激凌可不可以”时,他从未改变的回答。 那句话里的冰激凌可以换成任何东西,比如糖果,比如玩具,比如赛车,当然也比如,他现在的这句“我回来再和你说”。 他的小臻长大了。那麽,这句话也就不对了,长大後的小臻,就再也不是他一个人的了。 严小胖很可爱。是的,他也这麽觉得──於是,这个事情就有些难办了。 江臻听见夏昭时一如既往的体贴回答,心下感动,於是便轻声说了一句:“那我挂了。明早我会早点回来的。” 严迦祈一直趴在床上听他们的对话,心里有有无无断断续续地想著什麽,最开始是想了想自己的人生大事问题,接下来又幸灾乐祸地想了想江臻回去是不是要睡书房的问题,然而现在,听到江臻这麽温柔如水的一句“明早我会早点回来”,严迦祈还真是感动得忍不住要哭。 因为“被迫”接受男男恋,同性恋,而且一来就被人猛灌狠药,从来没有哪个好心人让他从零练起,先告诉他“清水”这一说,一直以来他听到的看到的,直到最後知道的,全是什麽N─25之流超级不和谐又超级吓死人的实战经验等等,所以,你能指望他对这种东西,真的会有什麽好感吗? 第 3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4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34 章 饿极了的人一下子吃太多都是会被撑死的,更何况,像他这样在这方面一直都是白纸一张的人呢。是的,严迦祈其实是很反感的。只是,随大流的特质在这种时候就表现得特别明显,在见到这似乎是一种趋势和潮流之後,他也就不敢再多说什麽了。更何况,讨论这种东西的人一般都是些女孩子,其实她们不在说这些的时候,都还是蛮可爱的。 再说,在经过噩梦一般的中学六年以後,严迦祈深深地明白,女人的传播力之广,扭曲力之强,简直是冠绝天下,雄霸宇内,无人匹敌,举世无双。看到她们每次都那麽兴奋的样子,严迦祈实在是不敢用自己的身家性命为赌,找死地去充当一回CCAV的发言人,教育她们要告别不良习惯,力促社会和谐。 那麽,他就一定不能再融入这个圈子了,他就会,再次被当成一个异类,没有人愿意理他。 他以前不觉得朋友有多重要,尽管他现在觉得了。他以前不觉得一个人有多麽糟糕,但他现在也觉得了。 那麽说穿了,事实上,他也就是单纯地不想再被所有人当成“异类”,这麽孤单地走下去。 既然大家都有一个伴儿,那麽他也要有,那麽,他为什麽不能有──然而严迦祈并不知道,这种近乎小孩子“你有糖吃,那我也要有糖吃;你没有糖吃,那我还是要有糖吃”的幼稚情结和天真心性,就是当年让江臻把他欺负得,连自己都欲罢不能的动力之一。 严迦祈在枕头里转转脑袋,心想:尽管是那啥啥恋的,但好歹,他们也都是真心的,但好歹,他们也都还有彼此为伴儿。 “明早我会早点儿回来的。”──这一句话乍听起来好像很软骨头,但若是细细想下去,却还真是温馨到不行。 这种被人牵挂被人惦念,无论发生什麽,都确信在这世界上总有一个人在等著你的幸福感和归宿感,他也很想很想要,很想很想有。 感觉到屁股和骨盆处的疼痛正在渐渐消缓,严迦祈将脑袋埋在枕头里,轻轻磨蹭了几下,舒服地哼唧了两声。小周抿嘴一笑,给他拉上裤子,拍了拍他的屁股:“差不多了,以後小心著点儿,别再摔了。” 严迦祈闷闷地“哦”了一声。 正好点滴也差不多快打完了,小周给严迦祈取了针头,简单包扎了一下,便准备离开了。 也许是因为礼貌也许是因为习惯,但更靠谱的可能是因为,她的恶趣味──小周在出门的时候,邪魅一笑,把门关了个死紧。 整个房间里一片静谧,这下子,是连输液时的滴答声可都听不到了。 严迦祈一会儿摸摸自己的骨盆,一会儿捏捏自己的屁股,觉得真是舒服多了。唔……中医果然神奇,就在不久之前他还痛得嗷嗷叫唤呢,可是现在回想起来,他都忍不住要骂自己傻了……哎,太丢脸了。倒不是说在那两个人面前,而主要是指在江臻这个家夥面前。 他本来一直都觉得自己蠢笨异常,而在看到自己那副囧样之後,恐怕更是在心里笑了个翻天覆地吧。 这麽一想,严迦祈自然是觉得心里不好受,也不愿意再在这儿呆下去,瞧他的脸色,受他的欺负了。“……今天谢谢你,我,我要回去了。”顿了一会儿之後,严迦祈开口打破了沈默,并且努力地撑起身子想要坐起来。 江臻却顺势坐在了他的身旁,一伸手,就轻松按住了他。“啊,我还以为你真要在我面前当一辈子哑巴呢。怎麽,这病现在好了?” 听见江臻笑著说完这句话,严迦祈的身子立马僵住,好不容易才抬起一半的身子,又瞬间倒了回去──完了完了,这下他可算是真的完了。丢尽颜面,痛失河山! 江臻慢慢俯下身子,轻轻拍著严迦祈的背,却也不说话──就像是在故意等著这个失语多时的小哑巴开口,然後趁势羞辱他一般。 当然了,以上那种恶毒的小人之心奸人之思,其实也只不过是严小胖的个人猜想而已。他现在将脸深深埋进枕头里,又羞又怒,又气又悔。他还真的是个超级大傻瓜啊!怎麽会这麽快就忘记刚才才发过的誓了呢!没用的猪脑子,没用的猪脑子! 严迦祈愤怒地撕扯著枕套单,唔唔唔地叫唤著,死不承认,也死不抬头,好像只要这样做就可以证明“不是啊不是啊,刚才说话的那个人可不是我啊”……之类白痴的结论。 看著严迦祈的双肩一直在不规律地颤抖,江臻轻轻拍拍他的後脑勺,眯起眼,似乎是在感叹,又似乎是在戏谑:“哎,我本来还在倒计时著呢,想看看你这次究竟能坚持多久,结果……啧啧。”江臻叹口气,摇摇头,眼眸深处,却是抹不去的调笑。严迦祈看著他那副“小人得志”的炫耀模样,心里恨得咬牙切齿,表面却又无可奈何。毕竟,谁让他先犯蠢的呢。咦?一想到这里,严迦祈心里忽然纳闷儿了,虽然他一直都不聪明,但是他犯蠢的频率,在认识江臻之後,好像大大提高了,而且很巧的,还几乎都是在那个家夥面前犯的蠢。……果真是八字不合,一段孽缘!严迦祈将脑袋埋得更深了些,简直就把自己当成是一只鸵鸟,因为受了惊受了辱,下半辈子就只能在沙漠里过活了似的。唔……不过,他是不是也埋得太深了点儿啊,他,他,他都要喘不过气了……“喂喂喂,就因为这个你就要自杀啊?” 江臻心惊肉跳地看著严迦祈把自己给闷得连小腿都差点儿要蹬起来了,便实在是再也看不下去了──他不过就是想开个玩笑,然後再把这头笨猪给逼得抬起头来而已,哪知道,他竟然还能真的蠢到这地步。 或者说是,怕他怕到这地步。 至於吗!为了不抬头看自己,在气儿都快喘不过来的时候,他竟然还不肯放开枕头! 真是,真是…… 真是不知道该让人说什麽才好!我有这麽可怕吗!你有这麽讨厌我吗! 江臻正想得鬼火冒,一低头便又看到严迦祈那副傻兮兮得,继续往枕头里钻的蠢猪模样,於是他顿时一个没忍住,立马翻身上床,用双膝压住了严迦祈正踢蹬得欢的小腿,趴在他身上,顺势抽开了严迦祈抱得死紧的枕头。 严迦祈只愣了一秒,表情呆呆地看了一下自己平平瘪瘪的眼前,一下子反应过来,横眉冷对身上人:“你干嘛呀!你疯了啊!”一边说著,他还一边左右晃著,想把身上人给荡下去。 江臻早把枕头给扔到地上去了。看著严迦祈那副不知感恩戴德却只知埋怨发怒,负心汉一般的迁怒表情,江臻伸手捏捏他的小肉脸,皮笑肉不笑:“要不是我你早给憋死了,猪啊。” 严迦祈愤怒地盯著江臻,心想,算了!反正都已经被他给逼得开口了,如果现在又不说,那不就显得太那啥……马後炮或者……嗯,没面子了吗?那可真是太对不起自己了!这麽左右计算地衡量了一下,严迦祈便决定豁出去了!“那可真是谢谢你啊……可是你现在就要压死我了!” 严迦祈一直都很期待,小说里写的那种,人在愤怒时可以让火从眼睛里喷出来的刺激效果,终有一天,也能在他的身上上演。因此,他现在就一直瞪著眼,正朝这方面努力著。 然而江臻的动作却和严迦祈的期待与祈祷相反,他反而是慢慢地俯下身子,又捏了捏他的小肉耳朵,凑近他耳边说:“我看你精神倒是好得很呢,怎麽样,我带你来这儿是来对的吧。” 虽然严迦祈承认这一点,可是……可是这也不能作为他继续欺压自己的理由嘛!“……你,你太讨厌了,你怎麽老是欺负我,我又没有得罪你……” 这话一出口,严迦祈就恨不得一巴掌抽死自己,或者是再拿一个枕头,直接闷死。 而这也是他无奈许久的地方。他对江臻的强硬,永远都超过不了一句话的时间。 江臻的每一句话都能把他给直接噎死,每一次,当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去跟江臻抗争到底的时候,江臻总是能用他的下一句话,把自己打得原形毕露,再无还手之力。 除开江臻的变态阴险狠毒腹黑,严迦祈更恨自己的软弱无能意志不坚。 就像现在,他最初雄纠纠气昂昂的质问,最终还是变成了软绵绵拖沓沓的……说是反问,但听起来,却更像是投降。 但这其实并不只是严迦祈一个人的烦恼,同样,也是江臻的。每一次,就在江臻正玩得开心满足精神饱满之时,严迦祈突如其来的示软,总是令他一下子心跳失衡。就像是在坐云霄飞车,从最高处,毫无心理准备地直降到最低谷一般。 太没劲了。这总是他的第一反应。 太好欺负了。这总是他的第二反应。 这家夥要哭不哭的可怜模样还是真挺耐看的。这总是他的第三反应。 当思维已经进入到这个地步的时候,江臻被打破的好心情便又会立马稍稍好转。“谁说你没有欺负我,你以前把我欺负得可惨了。”江臻看著严迦祈红著眼,撇著嘴的兔子模样,微微想了想,毫不犹豫地这麽说道。 其实……仔细想想也对的,严迦祈小时候是经常欺负自己啊,只不过……没有欺负到而已。 一个字的差距,其实是很微妙的。 严迦祈惊得瞪圆了眼,惊呼:“你,你这根本就是在血口喷人!这一个月以来我,我简直都给你做牛做马了……我服侍你都还要被你骂,我怎麽敢欺负你!” 严迦祈简直想不到在这个世界上还真有这种睁著眼睛说瞎话,不讲道理的家夥。可是这种家夥难道不应该都是什麽社会待业人员,流浪人士……之类的吗?江臻有钱有权有势还有小受,他,他……哦!严迦祈懂了,江臻什麽都有,连带著连神经病都有了! 江臻挑挑眉,声音冷淡:“我说的可不止这一个月,世界这麽大,生命这麽短,你好好想想吧。”──他其实是真的蛮失望的。虽然他早就知道,严迦祈这头猪的脑子是不能指望的。 第 3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5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35 章 严迦祈翻遍了记忆,最後得出的结论也只是:“……才没有,我长这麽大,在这世上,只有别人欺负我的,哪有我去欺负别人的……你们都那麽聪明,就我脑袋笨了……” 啧啧,这还真是,读来令人肝肠寸断的血泪辛酸史。 江臻看他那样,觉得实在是可怜,便按按他的脑门儿,叹口气:“那是因为你太笨了。” 严迦祈的声音闷闷的:“……我知道。你不用重复那麽多遍。”“啊……只不过这麽一会儿功夫没见,你们俩竟然就已经发展到这个阶段了?嗯?” 两个人沈默了一阵儿,房间门口,却忽然传出一阵熟悉的轻笑声。──────────────────────────────────感情线真是越来越模糊的说……不过这就是俺的目的所在……囧 第二十章 江臻转过头往门外一看,额上顿时浮现出三条黑线。 夏昭时,苏予危,还有那个小周,他们三个人正呈阶梯状,有理有序地排列在门边。夏昭时双手抱胸,脸上的表情是“哦,原来如此啊”,苏予危斜靠门背,脸上的表情是“哎,果然如此啊”,而小周则双手合十顶在下巴上,脸上的表情是“哈!不愧如此啊……” 但无论嘴角眉梢的弧度究竟有多少细节上的不同,他们的眼睛里却都闪烁著同样的绿光,那眼神的意思就是:啊哈,终於被我们逮到了吧,之前还不肯承认呢…… 江臻顿时觉得脑袋很痛。他倒是不觉得尴尬或者难堪什麽的,他只是觉得有点无语,现在这世道究竟是怎麽了……以前人们见到这种场景难道不应该是惊呼“非礼啊!鸡奸啊!变态啊!”,然後再乱成一团,尖叫一路的吗!怎麽现在人人都进化得刀枪不入百毒不侵,对於这种场景,露出的竟然是一副无比向往无比企盼的模样了…… 果真是世风日下,社会“腐”败啊。 苏予危拍拍夏昭时的肩膀,笑得一脸狐狸:“别伤心啦,弟弟大了,总是要娶媳妇儿的嘛。” 夏昭时叹了口气,状似悲伤地点点头,说道:“我明白,现在人证物证俱在,大家都看到小臻已经把人家那样了,那我还能说什麽呢……只是现在的孩子啊,都太不懂得爱惜自己,太著急著偷吃禁果了……” 这时候,被所有人忽略良久的严迦祈终於受不了了,他拼命地蹬著小腿,试图把江臻给掀翻下去,但江臻这个家夥完全就像是五指山似的,死死压在他身上,连晃都没晃一下。“江臻,江臻!你……你给我下去!”严迦祈瞪圆了眼,怒气冲冲地盯著江臻,“又让人给误会了!你得马上去解释清楚,然後赔我精神损失费!听到没有!快点下去!” 其实江臻也当然不愿意让那三人误会,但他同时更知道,除了那个小周有可能会到处传播脑内YY一下之外,苏予危和夏昭时两人,只不过是配合著演演戏,逗逗他们俩罢了──更准确地说,是逗一逗严迦祈。 因为,他每一次尴尬又生气的表情,实在是太好玩儿了。 就像现在,这头猪鼓圆了两瓣儿脸颊,气冲冲又红通通的,虽然眼睛努力地想喷出火来,但事实上喷出来的,却全是可怜兮兮的委屈和哀求。 江臻觉得这就是严迦祈很神奇的地方,他虽然在身材和智商方面都极其像猪,可是唯有这双眼睛,总是水光光亮晶晶的,像极了一头被猎捕的小鹿。 於是江臻心软了。 他揉揉严迦祈毛茸茸的小脑袋,笑嘻嘻地翻身下了床。而严迦祈则因为趴的太久,被江臻压的时间也太长,因此努力了好久都没能撑起身子爬起来。 夏昭时唯恐天下不乱地调笑著说了句:“喂,你也太没有自觉了吧,去把人家扶起来啊,忘了我小时候是怎麽教你的?” 听见夏昭时这句暧昧莫名,变态到底的话,严迦祈身子一软手一趴,便又重新倒回了床上。算了算了,他看他还是别起来好了……就这麽闷死在床上也比站起来被他们四个人调戏到死要好。 他唯一没有想到的是,为什麽夏昭时也会这麽坏啊……他本来还想著,夏先生那麽温柔,肯定跟江臻,还有江臻的那些狐朋狗友会是不一样的呢…… 结果现在,这句最可怕BT,最让他无地自容的话,竟然就是由这个看似温柔俊雅,丝毫不会开玩笑的夏昭时说出口的……啧啧,果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他怎麽会忘了,江臻这个大魔王其实从小就是跟夏昭时一起长大,甚至是由他带大的呢!看来他果然是太傻太天真了,居然把他想得那麽好,都是被表面给骗了啊…… 算了,看来这几个人都是不好惹的主儿,他还是别起来瞎凑活了,不然肯定会死得更惨。这麽一想,严迦祈便一直双手捂著脸不肯起来──其实也是根本起不来。 苏予危笑得愈发狐狸了:“哇哦!看来小臻你很厉害嘛……把人家整得这麽虚弱?” 尽管埋在臂弯里,但是严迦祈也能感觉到自己的脸刷得一下就红了──给气的。 江臻皱皱眉,看著严迦祈那副变本加厉不知悔改的鸵鸟样儿,实在是怕他一个不小心真把自己给憋死了,便无奈地叹口气,弯腰将他抱著翻了个身──虽然被翻转过来的严迦祈,还是用双手给捂著脸,不想见人。 苏予危拍拍夏昭时的肩膀,安抚道:“看来你有的忙了。”说完便拉著贼心不死的小周离开了,临走的时候,还很体贴地给他们带上了门。 江臻这才扳开严迦祈的手掌:“行了行了,不要再装得这麽一副娇羞状了,人都走了。” 严迦祈心下委屈,想,明明是你们一直在开玩笑地戏弄我,让我丢脸,结果到每次到最後,却都变成你们有理,我装腔作势…… 可怜的严小胖啊,难道他还没懂,金钱就是实力,长相更是底气的道理吗……这可是如今社会的金科玉律呢。 感觉到夏昭时正慢慢地向床边走来,严迦祈不想再在夏昭时面前丢脸,於是便慢慢地放下了手,不过,也还是没什麽进步地低著头垂著眼。 夏昭时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伸手捏了捏严迦祈的腰部和骨盆,又将掌心覆上了他的额头,有些埋怨地对身旁的江臻说:“我说你到底对人家做了什麽啊,怎麽搞成这个样子。太不像话了吧。” 因为夏昭时略显冰凉的手掌还依旧停留在严迦祈烫烫的额头上,所以严迦祈现在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好像……连心跳都有些不正常。 “唔!” 严迦祈正发著呆呢,就忽然感觉到右脸颊一阵扯痛。果然,等他抬眼一看,就看到江臻那个家夥扯著他的脸,摸了两转儿,对夏昭时说道:“也还好吧,没那麽烫了。” 严迦祈绝倒。这家夥非要这麽暴力的吗!他就不能温柔一点儿的吗!哼,看来也不全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嘛,这上梁正的,江臻也歪呢! 直到现在,严小胖都还没有发觉,而事实上像他这麽笨这麽傻这麽蠢的小猪儿,我们也确实不能指望他发觉,虽然他一直都在附和师诗说,江臻和夏昭时其实是一对儿,可是在内心里,他却又总是下意识地将他们分开来想。更准确地说是将他们分成两个极端来想,比如夏昭时无论做什麽都是好的,而江臻无论做什麽,都是坏的。因为在严小胖的心目中,第一印象是很重要很重要的。虽然说认识夏昭时这一个月以来,他也大大小小地开过他很多很多玩笑,可是因为有君子风尚和绅士风度的第一印象摆在那里,所以,後来的那一切,他好像也都看得蛮淡了。 可是江臻就比较倒霉,谁让他在和严迦祈见第一面的时候,就是赤身裸体还出言不逊──尽管严小胖这个时候还是没能想起来,他和江臻的第一次见面,其实还要追溯到很久很久的那个以前。 这种由第一印象产生的分割感,让严迦祈逐渐步入了另外一个极端──哪怕是夏昭时对他的一点点好,他都可以无限放大,而江臻只要对他有一点点坏,他更是可以放大到无限。 那麽现在,夏昭时温柔的覆额动作和江臻暴力的扯脸动作,在严迦祈的心里,也自然是高低立分,好坏立明了。 听见严迦祈的痛呼声,夏昭时立马打掉江臻那双“作奸犯科”的咸猪手,像小时候教训他不听话一般,板起脸道:“你怎麽这麽没礼貌。” 江臻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严迦祈的脑门儿:“看来你找了个好靠山嘛,他竟然肯为了你打我咯,比小时候疼我还疼你呢。” 严迦祈凭借自以为是的敏感直觉,猛然想到,完了,江臻这反应铁定是又吃醋了…… 果然,下一秒他便听见夏昭时略带无奈的感叹:“我是该说你小心眼儿还是该说你忘恩负义呢,哥哥我小时候对你那麽好,你都忘啦?” 江臻在床边坐下来,一想起来就去捏捏严迦祈的小肉脸儿,笑著说:“那你现在不是找到新欢了吗。我看这家夥蠢蠢笨笨的,恐怕你会更觉得麻烦呢。” 严迦祈简直是听不下去了:“喂喂喂……我可不是用来让你们互相调情的工具啊。” 江臻一听严迦祈这气鼓鼓的话便忍不住笑,他俯下身敲敲严迦祈的脑门儿,轻声说道:“放心吧,用你调情那不是太没品了吗。” 第 3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6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36 章 一瞬间,严迦祈真的很想像警匪片里的警察一样,猛地一个弹跳起身,把江臻给踢飞出去。“你怎麽知道我在这儿的?”江臻走到夏昭时身边,问道。“我只以为小胖是因为淋了雨所以有点儿感冒发烧,想著离他那儿最近,你又最可能去的地方就是这儿了,结果没想到……”说到这里夏昭时便白了江臻一眼儿,“没想到你还把人家害得这麽惨,都伤筋动骨了。” 江臻急忙夸张地摆起双手摇晃,解释道:“喂喂喂,这你可冤枉我了,明明是这家夥自己不小心在浴室摔倒的,反而是我好心把他抱到车上,送来医院的好不好。” 严迦祈看著江臻那副难得一见的慌忙解释样,心里微微不满,甚至有些不开心地想:虽然的确不是你害得我摔倒的,但那也只是说,不是你“直接”害得我摔倒的吧!如果要论根本原因的话,你敢说不是你自己吗?哼,结果现在倒好,你反而还成了就了我的英雄了……还在你家小受的面漆那大肆宣扬,邀功论赏的。 严迦祈心里闷闷的,大概,那种没人真正关心他的孤独感,又突然破土而出生根发芽了吧。 他真讨厌这样的自己。 夏昭时瞟了一眼缩在床头,显得有些闷闷不乐的严迦祈,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他在生气什麽,於是他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拍拍江臻的手掌,对他说道:“好好好,那你这个大英雄快去给我倒杯水来吧。” 江臻笑著挑挑眉道:“怎麽?这麽快就想和他单独相处了吗?” 严迦祈愤恨地想把点滴瓶给江臻一把砸过去!你这个白痴到底要吃醋吃到什麽时候啊!我对你家小受才没有这种小人之心呢! 然而这副表情被江臻看在眼里,却又阴差阳错地成了一场误会:“哎呀,他好像巴不得我快点走呢。” 夏昭时猛地拍了一下江臻的屁股:“你小心我像小时候一样打你了。”“那我也得像小时候一样跑快点了。”江臻笑嘻嘻地离开了。 严迦祈愣愣地看著他们俩,忽然觉得心里酸的厉害。他好羡慕这两个人,不管他们之间的感情究竟是什麽,但总归,他们能有一个相互扶持的人,一路走下来,又一路下下去。 不像他,这麽多年过去了,一点进步都没有,以前是孤独一人,而现在也是孑然一身。 汪小远?哎……那是师诗的。“……虽然我很讨厌那个家夥,不过你们,你们真的挺配的,他对你真好。”严迦祈想的入了神,竟一时没注意,将脑子里的东西脱口而出了。 夏昭时闻言一愣,随即笑开:“你这不会也是在吃醋吧!” 在意识到自己将脑子里想的东西说出口之後,严迦祈本来就觉得够丢眼丢面的了,惯性甚至让他忍不住又要缩回被子里蒙住脸。而在听到夏昭时这句略带调笑的话时,他更是尴尬万分,纠结无比。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的毫无大脑,出言不逊,所以他才会一个人这麽久吧。 严迦祈垂头,低眉,顺眼,双手交叠在隆起的双膝上,一直绞啊绞的。 夏昭时笑道:“怎麽像个小媳妇儿似的。” 严迦祈微微无语:“……哪有啊。” 夏昭时却没有继续追问这个问题,反而坐正了身子,有些认真地问道:“你为什麽觉得我和江臻是那种关系呢?就因为师诗和店里那些女孩子一天到晚这麽说吗?” 事实上这个问题,就在不久之前,严迦祈也在心里认认真真地思考过。“唔……以前确实是因为经常听那些女孩子说多了这种事情,再加上你们两个又确实,嗯……”严迦祈微微抬头瞄了一眼夏昭时,抿抿嘴,继续道,“再加上你们两个站在一起也确实很养眼,表现得又很暧昧,过往经历什麽的,也让人忍不住乱想啊……再说了,最重要的是你们一直都没有否认嘛。” 夏昭时微微皱眉:“就这麽些吗?” 这话把严迦祈问得倒是一愣,什麽叫做就这些吗?这些……难道还不够吗。严迦祈心里汗汗地想,果然,陷入恋爱的人的思维是不能用普通人的思维去揣摩的……“嗯……後来就是,因为每天都来给你们送午餐啊,和你们相处久了也觉得你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嗯,怎麽说呢,就是有点儿微妙的暧昧那种吧,和师诗平常讲的那些故事里的场景还挺像的,所以……”严迦祈很聪明地省略了。呼──整段话他说的那叫一个艰难困苦,口干舌燥,用了无数个“嗯嗯嗯”,生怕哪个词儿不对得罪了眼前的人。 夏昭时皱著眉想了一会儿,神情挺严肃:“唔……那你给我举个例子?” 啥?这…… 严迦祈不敢置信地掏掏耳朵,简直怀疑自己没听清,夏昭时怎麽会突然变得这麽执著啊,哪根筋儿不对了这是……你们自己谈得好好的不就行了吗,干嘛还非要他一个外人来评价评价啊!这难道不该是众多情侣最最讨厌的一件事情吗,真是奇了怪了。 严迦祈僵著笑脸,苦闷地想了很久。觉得──好难。“其实……那就是一种感觉啊,具体事情什麽的,我一下子很难想得出来啊……” 严迦祈挠挠後脑勺,绞尽脑汁地想了想,竟然连自己都有些吃惊──除了那些若隐若现,可说有也可说无的小暧昧之外,在江臻和夏昭时之间,这一个多月以来,他还真没想到有什麽能表现他们之间爱意的事情。 这样一想,难免让人觉得有些恐慌和空虚。 那是一种,一直以为的东西就快要被打破了的不平衡感和不习惯感。 严迦祈就有这种毛病,他不擅长改变,适应一个东西要适应很久,等到真的适应了之後,就会变成习惯,再难改变。 甚至,就连这种根本与他丝毫无关的东西,也能影响到他。可见这毛病之根深蒂固,难以治除。 夏昭时看著严迦祈苦思冥想却依旧皱眉的苦闷模样,最後,微微一笑:“你看,你根本照不出来有力的证据,那为什麽一直理所当然地以为我和小臻是一对儿呢。” 严迦祈被夏昭时这句话堵得哑口无言,答不出话。他看著夏昭时的眼睛,心里狠狠地一紧。他忽然有一种非常非常不好的预感──好像,他再不找点儿有力的证据来说明夏昭时和江臻之间那种关系的合理性,夏昭时就会说出点儿惊天动地的事情了。 然而至於那究竟是什麽,严迦祈却并没有特别清晰的预感。他只是有这麽一种错觉,夏昭时好像根本不是在逼著自己去想,去找,去发现一些能证明他和江臻是那种关系的证据,而正好相反的,是想要向他证明,他和江臻从来,根本就不是大家所想的那种关系…… 但是他搞不懂这是为什麽。 但是他突然发现夏昭时有时候,居然也可以这麽咄咄逼人。 看著夏昭时越来越接近的脸,严迦祈一步一步,往後缩得厉害,他觉得好害怕……他第一次,这麽害怕夏昭时──多过江臻。“哦不不不!有的有的!”情急之下,严迦祈脱口而出,“我想起来了!” 严迦祈急速地喘著气,拍著胸脯,定定地盯著夏昭时:“嗯……就是那个,那个……嗯……那什麽……”看著夏昭时一直保持在一定弧度的浅淡笑容,严迦祈的心绷得紧紧的,泪流满面地想,天啊,这人今天到底是哪根筋儿不对了啊……怎麽会满脸一副你要再说不出来我就要吃了你的魔鬼模样呢!“那个什麽?”夏昭时显得那叫一个气定神闲。“……哦……啊!阿司匹林的事情!”严迦祈灵光一闪,猛然想到。 夏昭时微微一愣,身子往後退了点儿:“阿司匹林?怎麽了?” 咕咚。严迦祈哽了一下喉咙,内心戚戚热:没办法,除了这个,他实在是想不出来别的了啊……呜呜。於是表面上,他只能做出一副慷慨赴死的悲壮模样,战战兢兢地说道:“今天江臻送我来这儿的时候,不,不是坐车嘛,我烧得浑浑噩噩的,头特别晕,然後他就给了我一盒阿司匹林嘛……还,还是新的。所以我想,他一定是为了你特别准备的嘛……这种大热天发烧很常见也很要命的,所以……” 完了完了。严迦祈在心里很绝望地想,当时在车上,江臻给他拿出这盒药的时候,他明明是很笃定地觉得,这绝对绝对就是给夏昭时准备的,结果恰巧碰上自己出了毛病,只能忍痛割爱,把药先给自己吃了,结果现在,他怎麽越说越没底气,越说越觉得不对劲儿啊! 就在严迦祈胡思乱想的时候,夏昭时的声音突然略显清冷地响起:“我对阿司匹林过敏。” 严迦祈心里咯!一下,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第二十一章 严迦祈的笑容僵在唇角,眼神空空洞洞,连同脑子里,也是白茫茫的一片雪花。 他紧紧地攥著被角,在呆掉了好长一段时间之後,才懵懵懵懂懂地反应过来,傻乎乎地叫了一声:“啊?哦……这样啊。” 事实上这根本不叫做反应和回答,因为在他傻掉的那段时间里,他的脑子里其实什麽都没有想,因此他也只不过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那些话。 然而在这之後,他的脑子便开始动起来了。他开始想,直到想得小腿发抖脸上发烧……手心发凉。 他当时是觉得有哪点不对劲,但那也只不过是一瞬间的疑惑而已。他想不出来,也觉得不太重要,因此马上就放弃了。可是现在回想起来,他觉得自己还真是傻,他怎麽会忽略掉了,他一觉醒来之後,江臻的全身,竟然全都湿了呢。 第 3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7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37 章 头发稍儿滴著水,上衣和裤脚也都湿湿地紧贴在身体上。【咦?你身上怎麽也湿了……你中途下了车?】【……算是吧。】严迦祈猛然想到当时他问江臻的这句话,以及江臻那个模棱两可的回答。那时他还心里奇怪著,江臻这个家夥是不是脑子有病啊,什麽叫“算是吧”?就算真的是出去上了个厕所,也没什麽见不得人的嘛……难道江臻还真以为自己是神,可以不用吃喝拉撒的啊。 哎!他这个猪脑子,果真是个猪脑子!严迦祈狠狠地捶了捶自己的太阳穴──他怎麽就没把後来江臻递给他一盒阿司匹林的事儿跟这个给联系起来想一想呢。 严迦祈再次下意识地攥紧了身边两旁的被褥,觉得心脏正跳得那叫一个突突突。 原来,江臻中途下车,是为了给他买药啊──这句话如同激流一般,猛地荡过了严迦祈的脑子,震得他有些头皮发麻。 他竟然还是一个这麽好的人。被如此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实给惊得说不出话来的严迦祈,在心里默默地为江臻平了一下反──他竟然,还真的是这麽好的一个人。“他下车是专门给你去买药的。”夏昭时的声音在耳旁温温柔柔地响起。 严迦祈猛地一醒,被夏昭时这句话给惊回来了。他歪著脑袋,转转眼珠儿子,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後才又很认真地对夏昭时说:“他是你带大的嘛,如果连你的一个优点都没学到,那他就太坏太笨了。” 夏昭时一愣,随即笑出声,眼睛一闪而过的温柔,显得特别的亮:“嗯,我知道你不是客气。” 严迦祈赶忙挥手解释:“我的确不是客气呀。” 他真的不是客气。在知道江臻竟然肯为了他冒雨下车去买药这件事情以後,他心里热乎乎暖洋洋的。在感动了一阵儿,又思考了一阵儿之後,他的第一反应,的确就像是他刚才所说的那样──这都是夏昭时多年教育的功劳。 没办法,要他仅仅凭借这一件事情就去完全相信那个前科颇多的坏家夥……还是不太可能。 人不能太容易就被收买,否则以後变得很麻烦。“我觉得他很喜欢你的。”夏昭时低著头想了一会儿什麽,等他再抬起头的时候,竟然冒出了这麽一句让严迦祈差点儿从床上摔下来的石破天惊之语。“这!咳,咳咳……咳咳咳!那,那个什麽……夏先生,你这是突然说到哪儿去了啊……”严迦祈抹抹额头,觉得自己又快要发虚汗了。 夏昭时笑笑:“没有,我是说真的。” 其实夏昭时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温柔并且真诚──可是他干嘛在说这种根本不靠谱儿的话题的时候真诚啊!“……你误会了,他不过就是给我去买了个药而已……”咦?这话听著怎麽有点儿恃宠而骄的味道?“嗯不不不,我没有骄傲的意思,我的意思就是,那个……我当时真的是烧得挺严重的,所以他,他……他肯定也不想看到有人死在他车上,惹出麻烦来呗,所以他就……” 他就忍痛下车,冒雨买药咯──这是严迦祈在看到夏昭时咄咄逼人的眼神之後,没敢再继续讲下去的话。 夏昭时皱皱眉,想了一会儿,然後摇摇头轻笑著说:“不,如果是别人,小臻才不会在乎呢。” 严迦祈全身恶寒──不要把我们讲得那麽暧昧啊!我也只是一个“别人”好不好。“真的,小臻这孩子其实……内心还挺冷漠的。如果不是他关心和在乎的人,就算你当时真的是快要病死在他车上,他也不会管你的。”夏昭时托著下巴,微微眯著眼,回想往昔。 严迦祈听得一愣:“哇……真的吗?” 夏昭时点点头:“当然是真的,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他的一点一滴,我都知道得特别清楚。要我给你举个例子吗?以前在美国也有男孩子喜欢他啊,追了他很久,不过按照小臻的说法是,烦了他很久。後来这男孩子得了白血病,在临死前的最後愿望就是能再见一面小臻,可是……” 严迦祈简直听得呆了,他知道江臻长得帅魅力大,可是他没想到他的魅力还能有这麽大!“可是……可是什麽?你别告诉我,江臻真的没有去见人家最後一面……”“嗯。”没有等严迦祈把话说完,夏昭时便轻轻应了一声,然後,微微点了点头。 严迦祈愣住了。他很艰难地想扯开嘴角来笑一笑,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出来。 这虽然是个笑话,可是它是黑色的。如果他笑了,那未免就太残忍了。 他从没想到过,江臻竟然是那麽一个……近乎冷血的人。在和江臻相处的这一个多月以来,虽然他是真的好讨厌好讨厌江臻的,可那也只不过是因为,江臻其实也只是在表面上欺负欺负他而已,还没至於绝情冷酷到……那种地步。 比如,他还是会在雨天送自己回家,在家里没水的时候给自己买水,在自己摔倒了以後送自己来医院…… 完了完了完了。这麽想著想著,严迦祈心里忽然咯!一跳。他忽然很慌神儿地想,自己这究竟是怎麽了怎麽了?他明明应该是批判江臻冷酷无情,完全不懂人间真爱,害得人家美国小夥儿死不瞑目的呀!怎麽会想著想著就把阶级矛盾转移到江臻对自己的情况上了呢!而且还感动得很莫名其妙…… 虽然,那也不是没理没由,无原无因。 夏昭时看著严迦祈陷入沈思的模样,微微一笑:“怎麽样,想到很多江臻对你的好了吧。” 严迦祈被堵得哽了两下,在心里琢磨了一会儿,说:“可是……我看他是真的还好啊,没有你说的那麽冷吧。你看,他还经常吵我骂我损我……反正就是老挑我的茬儿就对了。” 夏昭时扬眉一笑:“所以我才说,他关心你在乎你……喜欢你啊。” 夏昭时一直扭著这个话题不肯松口,把严迦祈给急得哦!“真的不是啊……哎,我觉得他可能是因为生活太悠闲太无聊了,所以需要很多人来给他解解闷儿什麽的。那麽他对每个人的欺负就不一样吧,比如对别人就是冷嘲,对我就是热讽。” 看到夏昭时很赞许地点头表示同意,严迦祈心里好不容易勉强松了口气,却被下一句话给震得又差点儿摔下床去。“所以我才说你不是别人,他对你不一样嘛。” 严迦祈真想拿被子捂住脸,然後直接倒下去,一睡不起。嗯……不过他当然不可能这麽做,可是他也著实说不出话来了。就只能低著头,继续绞自己的那双小肥手。 於是这两个人都默了一会儿,夏昭时忽然伸过手来,摸摸他的脑袋,笑著说:“你和江臻其实是同龄的,所以我也就只比你大两岁而已。可是他小时候刚来美国的那会儿,就正好刚处於还没真正长醒的那个年纪,而我呢,则是已经到了渐渐成熟的那个阶段……所以,我也就算捡了个便宜,把他当小孩儿一样养了。嗯……我以前,也经常对他做这种事情呢。”说到最後,夏昭时轻轻拍了拍严小胖的後脑勺。 严迦祈愣在那儿,眨巴眨巴小眼睛,觉得脑袋上被夏昭时的手掌抚过的地方,都特别特别地发烫。他微微抬起下巴,仰起脸,怔怔地看著站在自己眼前的这个男人,觉得心跳得特别地快,特别地响──那是一种,他活了二十三年来,从未体验过的慌张。 他早就觉得夏昭时长得特别好看,从见他第一面起就知道,可是直到现在,他才彻底意识到,这种好看,是很要人命,勾人魂的。“你一定是,特别特别喜欢江臻吧。”严小胖发了好一会儿的呆,等到夏昭时的手都已经从他脑袋上移开好久好久了,他才彻底清醒过来──就像是做了一场黄粱美梦,梦里,有经年未见的感动和温柔。 眼看著夏昭时的笑容突然又要从温情变成邪魅,严迦祈赶忙摆手解释道:“喂喂喂,你可别又说我是吃醋啊,我真不是……我就是觉得你们感情很深,我特别……特别羡慕你们。”说到最後,严迦祈顿了一下,慢慢垂下了头。说实话,羡慕他们还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他特别可怜自己。 夏昭时敲敲他的脑袋,在椅子上坐下来:“是很喜欢啊。小臻小时候很可爱的,呵呵,虽然对别人来说,可能就是小恶魔了。” 严迦祈撇撇嘴,抱怨道:“他现在也是恶魔,大恶魔。”不过他想著,这好歹是在夏昭时面前,说他最最喜欢的江臻呢,还是要说点儿好听的吧,於是他停了一会儿,又补充道,“除了他爸妈什麽的,我看他就只对你一个人好了吧……他也特别特别喜欢你。” 夏昭时抬头望了望天花板,想了想,嘴角竟然扯出了一个类似於苦笑的微妙弧度:“嗯……以前是,现在……也还算是,不过估计以後,就不会再是了吧。” 严迦祈从来没在夏昭时的脸上看到过这麽,这麽,这麽……嗯,怎麽说呢?就还真的有点儿像是电影电视剧里那些,受了情伤的男主角一样,深沈又哀伤,悲情又绝望──而且,还绝对不是那种为了故意博人眼球赚人眼泪的无病呻吟。 唔……不过,这大概也是因为,一旦人真的长得太好看了,大家也就选择性地失明,不愿意再去在乎别的什麽了。毕竟,有那麽一副惹人哀怜的模样摆在那儿,谁不会心碎神伤呢。 都说不应该以貌取人,可是临到最後,有哪个谁不是外貌协会的人。 其实严迦祈本来一直都对长得很好看的人有一种天生的,与生俱来的膜拜,因为他总觉得容貌这种东西,除了遗传父母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这人一定是上辈子做了很多很多的好事儿,所以这辈子老天爷才会给他她这麽好的先天条件──虽然他并不是佛教徒,可是他觉得这个是真理,与宗教无关。 再加上後来被师诗的洗脑大法给洗了个一塌糊涂,老是听她讲什麽“美人就是要拿来让人疼的”,或者是“江山有什麽多娇的,还不如美人的腰来得娇呢”之类好儿童不应该听的扭曲理论,於是我们本来就意志不坚的严小胖,到最後,终於华丽丽地举白旗投降了。 然而最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在他看来,在以他和夏昭时仅仅才相处了一个多月的时间看来,夏昭时真是一个才貌双全,德艺兼备的好男人啊! 於是他现在的心情真是既忧伤又愤怒,赶忙安慰道:“怎麽会怎麽会呢!江臻以後怎麽会不喜欢你呢?而且……我也没有看出来他现在不喜欢你呢。你想多啦……” 哎,也许陷入恋爱的人,无论男女,都是很容易就想多的咯?严迦祈一边安慰一边叹气。 夏昭时朝他笑笑,定定看了一会儿严迦祈,竟忽然朝他眨了眨眼,说道:“因为他喜欢你啊。” …… 严迦祈快吐血了。 为嘛话题又被引回他身上了啊!!!而且还是这种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第 3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8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38 章 他和夏昭时?这有什麽可比性吗?江臻是疯了傻了还是瞎了才会抛弃夏昭时来喜欢他啊!“所以,以後他会来和我争你啊,那我们不就反目成仇了吗。”“哎哟你想多了,真的真的想多了,江臻根本不可能喜欢我的……虽然他这个人本来脑子也有点儿问题,不太正常就是了……还有以後他怎麽会和你来争我,这也太搞……笑……了。” 严迦祈说到最後那点儿的时候,脑子里灵光一闪,忽然意识到他讲了什麽,也才突然反应过来,夏昭时後来,又补充了一句什麽。 他顿时囧了。 什麽叫做“以後他会来和我争你啊”啊! 他无语地,不解地,困惑地,埋怨地,直愣愣地,盯著夏昭时,那眼神儿里射出来的光仿佛就在说:“您没事儿呢吧,脑袋没问题吗?” 夏昭时的表情却一直都没有变,就那麽温温和和地看著严迦祈,笑得一脸轻柔,连同声音也是轻轻淡淡的:“我脑子没问题啊,第一次和你见面的时候,我不是就反问过你,我喜欢的,难道不能是你吗。” 严迦祈僵得说不出话来了。 夏昭时伸手捏捏严迦祈的小肉脸:“一开始以为我喜欢师诗,後来又以为我喜欢汪小远,现在又以为我喜欢江臻……你有那麽自卑吗?为什麽不相信我最初跟你说的话呢。” 严迦祈的脑髓好像都被夏昭时的这几句话给抽光了,脑子里一片空白,什麽都想不出来。神经给不出命令,嘴巴自然也说不出话来。 夏昭时笑笑:“你看,你从来都不肯相信我说的话。我说过你很可爱,而我也就是真的这麽觉得的。” 严迦祈持续傻掉,只觉得脸颊上被他捏过的地方,温度正在一路往上飙。“其实在某些地方,小臻跟我真的挺像的,都只在乎,自己在乎的人而已。” 严迦祈觉得这话有点儿莫名其妙:“只在乎自己在乎的人……可是,谁都是这样啊。” 夏昭时一愣,随即摇摇头轻笑出声,拍了拍严迦祈的额头,往椅背上一靠:“不,不是一样的。你不懂,真正能做到这样的人,其实是很可怕的。”“……是吗?”严迦祈的确不懂。他不懂的事情太多了,他不懂的人也太多了──尤其是江臻和夏昭时两个。 夏昭时托起下巴,直直盯著严迦祈,看了好一会儿。严迦祈被他看得心里发虚发紧,下意识地往後缩了缩,捏捏被角,小心翼翼地问:“又,又怎麽了啊。” 夏昭时的眼睛里有光一闪而过,然後他笑起来:“我只是在想,如果以後我和小臻为了你反目成仇,你要怎麽办呢。” 啊???严迦祈被夏昭时这句话给吓得,人都差点儿往下掉了一半儿。他手忙脚乱地抓著床沿,艰难地爬起来,眉宇间仍是惨白的苦笑。天啊,他这究竟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啊!竟然遇上这麽两个人,一个是说不想就什麽都不想,一个是一说想就想太多。“那你可以早早放心了,因为完全,肯定,绝对!不会发生这种事情的……” 有时候严迦祈都会在心里纳闷儿地想,他们的想象力怎麽能那麽高呢……果然都是些衣食无忧的大少爷啊,每天吃饱了喝足了没事儿干了,就琢磨些这麽无聊的东西……真是! 然而夏昭时只是托著下巴,一直一直地看著他。严迦祈觉得自己身上都快被夏昭时的眼神给盯得戳出两个洞来了……喂,这算不算工伤啊,能不能报销? 当江臻端著水杯进来的时候,严迦祈发觉自己从来没像此时此刻一般,期待过这个家夥的出现。 现在,他看著江臻那张脸,简直都快要哭出来了。 江大神啊!求你快点来救救我吧!你家夏小受就快要把我给折磨死啦! 第二十二章 江臻端著水杯,刚一推开门走进房间,就觉得氛围极其古怪。而当他抬起眼,对上严迦祈那双写满了“快点救救我啊”的期待双眸时,他便更觉得奇怪了。“发生什麽了?难道……你想要吃了这头猪?”江臻往夏昭时的椅子边一靠,一边将水杯递给他,一边笑著问道。 严迦祈在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心里恨恨,忍气吞声地想:算了算了,反正也不止这一次被江臻叫做猪了!他,他,他……哎,他竟然都已经习惯了…… 这就是奴性──严迦祈在心里毫不留情地鄙视自己。 夏昭时仰起头,朝著江臻微微一笑,摇摇头说:“没什麽。” 好漂亮。 严迦祈呆呆地看著夏昭时微笑时的完美侧颜,整个人完全傻掉了,脑子里,只剩下这三个字──虽然他无比清楚地知道,这个笑容,并不是为他而绽放的。 尽管夏昭时常常笑,也常常对著严迦祈笑,可是他最最好看的,温暖的,或者说是真心的微笑,却都只有在面对著江臻时,才能达到最佳效果。 真好的两个人啊。 严迦祈在心里这麽念著──不肯承认,其实他觉得有些酸溜溜的。 大概还是感觉不爽吧,为什麽,从小到大,就从来没有人对他这麽好过呢……虽然他长得不怎麽好看,可是他为人还是挺不错的嘛,这麽任劳任怨,勤勤恳恳的……哦,真是郁闷。 江臻慢慢俯下身子,伸手挑了挑严迦祈的下巴,笑道:“你是怎麽把我家昭时给惹到了?嗯?我先说清楚,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哦。” 当江臻湿湿凉凉的手指滑过自己的下颚时,严迦祈的心脏猛地一跳,身上顿时打了个寒战。他撇撇嘴,嫌恶地看著江臻那张笑得不怀好意的脸,往後缩了缩,嗡嗡开口:“我,我哪有惹他,我怎麽敢惹他。” 当然了,其实,我也挺舍不得惹他。 以上是严迦祈闷在心里,不想说,更不敢说出口的话。 他完全可以预料得到,如果他将这句话给说出了口,那麽他以後的日子,将会有多麽难熬……江臻已经对他够坏的了,如果被他知道,自己对他心心爱爱的小受竟然还存著那麽一点儿不可饶恕的小心情的话,那他还不被江臻给整个半死啊!恩不……其实他现在也差不多是半死了,估计如果真到了那时候,他可能早就没命活了,半条命什麽的,那都是奢侈了…… 但是那麽一点儿所谓的,不可饶恕的小心情,其实说穿了,也只不过是一个平凡渺小的普通人,对一个近乎完美的优质男,难以自拔的羡慕和向往罢了。 用很封建的话来说,这样的心情,其实就是下等人对上等人,一种不由自主地效忠。 江臻稍稍用力,捏了捏他的脸,微微一笑:“我谅你也不敢。” 严迦祈忍辱负重地吞了口唾沫,别过头,懒得再理这个骄傲自大的家夥。他笑什麽笑,笑什麽笑,笑什麽笑!虽然他也确实长得很好看可是……可是如果要比笑容的话,他比他家小受可差远了!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好不好…… 严迦祈在心里对比了一下这两人的笑容,然而无论怎麽比都觉得,一个是无论怎麽看都显得不怀好意阴险变态,而另一个却是无论怎麽看都显得柔和温暖,安静文雅…… 高低立见嘛! 嗯。这麽一想之後,严迦祈便会觉得自己的内心,稍稍平衡了一点……点。 夏昭时微微皱眉,拉回江臻的手,轻轻打了他的手背一下──这一幕,让严迦祈觉得温馨的要死,更温情的要命。 果真啊,正如同师诗讲的那样──暧昧无处不在,奸情无路可藏。“你不要老是欺负他。”夏昭时对著江臻这麽说,声音淡淡的。算是难得的严肃吧。 严迦祈心里顿时一紧──完了完了完了!江臻那个坏脾气又小心眼儿的家夥肯定又要把气儿撒在他身上了!果然,下一秒他便接收到了江臻略带责问,但更显不满的狐疑眼神。哦……严迦祈脑子恍恍内心惶惶,虽然他自认为问心无愧,很有底气,但是却很没骨气地,又拉著被子往後缩了缩,蒙住了半边小脸,只露出一双闪闪盈盈的小鹿眼睛,可怜兮兮地盯著江臻瞧──我,我,我可是无辜的…… 江臻随手拉过来摆在旁边的另外一张椅子,在夏昭时身边坐下。虽然他也就这麽一直盯著严迦祈瞧,然而却是懒洋洋地对身旁的夏昭时说道:“我也不想欺负他啊,可是你看,他每次露出的这种表情,不分明就是在邀请我欺负他吗。”“你!”听见江臻这句无比欠揍又讨打的话,严迦祈终於坐不住了,他猛地扯下被子,瞪圆怒目,瞬间由沈默的羔羊进化为了……嗷嗷叫唤的小猪。 可是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严小胖,还以为自己顿时小宇宙爆发,披上了外挂,瞬间变身成为了狂暴的野狮子呢。他根本不知道,在对面那两个人的眼里,自己的脸颊也在颤牙齿也在抖,整张脸,分明就是一副硬生生给挤出来的勇敢样。 羔羊进化不成狮子,而小猪也永远变不成……野猪。於是,严小胖这麽一副可笑到极致,但却物极必反,反而显得可爱到极致的羞怒模样,更是让江臻再一次忍不住地探身上前,一边笑一边捏著他脸上因为生闷气而鼓胀起来的小肉粒,很满意地笑道:“嗯,刚刚那个表情不错,看来你的功力又进步了。我真是越来越喜欢欺负你了。”严迦祈被扯得脸颊抽痛,嘴角抽搐,忍不住呜呜呜地叫唤著──那副眼眸含光的可怜模样可真叫一个惨,然而惨得,却更让人有欺负他的欲望。又因为迫於江臻的淫威,严迦祈的双手要麽是紧紧地攥著被角,要麽是在空中摇摇晃晃,但无论怎麽样,他都根本不敢伸手去打掉江臻的手──他可不是夏昭时。对於这一点,他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於是,我们可怜的严小胖只能垂下眼,偷偷瞄著江臻的手,期待他这尊大佛可以快快放过他这个小小凡人──他可没想修仙成神哪!不用给他设置这道天劫了! 第 3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9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39 章 江臻慢慢放轻了力道,最後,揉了揉严迦祈乱蓬蓬软绵绵的头发,总算是松开了手。他往後一坐,笑著说:“算了,看在你还在生病的份上,我就先放过你吧。” 这下,严迦祈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僵直了那麽久的身子也终於可以放松一下了。於是他沈沈往床里一陷,在心里双手合十地诚心祈祷著──上帝啊,就让他这麽一直病下去吧! 夏昭时沈默了一阵儿,看到江臻完全没有所谓反省的样子,微微皱了皱眉,也不再打算纠结在这个问题上,於是他以手支额,轻轻笑道:“不过是叫你接个水而已,怎麽去了那麽久?” 一听到夏昭时这麽问,江臻便立马满腹牢骚:“这你就别再提了,我会这麽晚回来还不都是因为你……是啊,只是去给你接个水而已嘛,结果哪想到电视上正在放苏予危他老婆,於是那个话痨激动到爆,拉著我就是一段狂侃,我哪里走得脱啊……” 夏昭时眯起眼想了想那个场景,然後略显遗憾和同情地拍了拍江臻的肩膀:“我深有体会。” 虽然说严迦祈是很欢喜自己终於被这两个魔王给忘记,然後也终於被抛弃到一边啦,不过……好吧,他在师诗这麽多年的精心栽培之下已经俨然八卦了──他还真的挺想知道,那个苏予危(应该就是那个不良医师咯)的老婆究竟是谁诶……听江臻和夏昭时这麽说的话,那肯定是名人咯! 然而,在感觉到江臻瞬间斜瞄过来的,集轻佻,讽刺,嘲笑,诱惑,以及写满了“哈哈,我就知道你会忍不住看过来的”於一身的,复杂到令人咋舌的传奇眼神之後,严迦祈简直是後悔到想要撞墙──他果然是太小看江臻对他的关注度了!!!这个家夥,只要逮到自己哪怕一丁点儿的,对他(其实也不是对他好吧!)的关注和在意,便立马会跩得个二万八千五,那屁股就像是要翘到天上去了似的……拜托!他值不得也当不起江大少爷您那麽热切激烈的“爱意”啦!还是把它留给你旁边那位吧……他是真的无福消受啊! 严迦祈在心里哭天喊地地呐喊祈祷著,一边狠狠往上拉了拉被子,死死咬紧下唇,一边对著江臻,自以为很……凌厉地一瞪。 江臻微微斜倾下身子,伸手在严迦祈的下巴轻轻一勾,那笑容实在是有些像黑白无常──因为真的,真的,真的,太勾魂夺魄了!就算是坚定地站在革命战线这一边,早已决定誓死反抗的严小胖,也禁不住被江臻的美貌给狠狠震了一下,有那麽一瞬间的恍惚和失神。“嗯,眼神不错,看我看呆了。” 江臻的话让严迦祈很想先杀他,然後再自杀──也就是传说中的同归於尽了。天啊,谁能来告诉他,江臻这人究竟还有没有谦虚的风德啊!这次竟然连疑问句都不用,直接上陈述句了。 说他呆说他呆……呆你个毛啊呆!他只是一瞬间被江臻的大脸给晃花了眼啊! 严迦祈在心里愤愤地琢磨并且痛骂著。“不是想知道苏予危的老婆是谁吗?果然啊……在意难忘呆久了,是个人都会变得八卦呢。” 夏昭时,听到这种诽谤诬陷的话你竟然也不来管一管你的小攻吗!赶快像耽美书里写的那些小受一样,开口来一句:“你再这麽说,今晚就别想回卧室了,自个儿睡书房去”啊! …… 静默。 很好。严迦祈心里气得吐血,果然啊,夏昭时再怎麽完美也只是一介凡人哪!而他也没有什麽资格去对夏昭时有太多太高的期待,毕竟江臻才是他的“内人”,而自己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外人啊! 那麽这种时候只能靠自己了! 严迦祈默默地给自己打了一会儿气,然後微微往下拉了拉被子──不过那微小的幅度简直是令人巨汗……他支支吾吾磨磨蹭蹭,甚至还闪闪烁烁地躲避了一阵儿,最後才鼓足勇气开口道:“我八卦?我哪有八卦!我只是……”“哦也对诶,你不八卦,因为你是猪不是人嘛。所以‘是个人都会变得八卦’这句话……当然不包括你在内了。” 可怜的严小胖,他绞尽脑汁,冥思苦想了好久的“好奇”两个字还没机会说出口,就被江臻给无情地掐死在喉咙中了。 於是他恨恨地吞咽了一口唾沫──就当把那两个字给吞下肚好了。“我说过了,别再欺负他。”夏昭时沈静的声音这时候终於响起。说早当然不早,然而说迟,也不算太迟。 严迦祈愣愣地捧著被单,呆呆看著夏昭时。他的脸色竟然……是黑的。而且还黑得有些可怕。 而江臻刚伸出来的,想要染指严小胖那张小肉脸的右手,也顺势僵在了半空中。事实上,他的表情也有点儿没缓过来,心里觉得莫名其妙的。“……怎麽了?”江臻倒是没有执著於那什麽所谓的“自尊”(因为那说穿了其实就是面子),而是很配合地伸回了手,往椅背上一靠,皱著眉问道。 夏昭时微微垂下眉眼,没说话。 江臻扫了一眼严迦祈,那表情虽然是在笑,然而著实显得有些冷──严迦祈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这麽护著他啊。”江臻尾音微翘,连同眉毛也很配合地向上一挑。 严迦祈身子一抖,腹诽道:拜托……你的声音有必要这麽阴阳怪气吗! 夏昭时沈默了一会儿,然後沈沈开口:“以前我的话只说一遍,你就会懂的。” 江臻一愣,随即唇角轻轻一勾,然而那模样看起来,倒似是有些苦恼。最後,他揉了揉头发,起身准备离开,轻笑著叹息了一声:“……以後你一遍都不用说,我也会懂的。” 可是,刚站起来往前走了没两步,江臻却又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麽似的,猛地停下来,留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後又往後退了一步,弯腰拿走夏昭时手上的杯子,对严迦祈说了句:“这里的医药费可不便宜呢,我本来还打算让昭时从你的工资里扣的,不过现在看来……”江臻勾起唇角看了夏昭时一眼,微微一笑,“不过现在看来,也不用了。反正,他才是大老板。”虽然说严迦祈早就想让江臻快快消失在自己的眼前,可是,可是……可是也不应该是以这种理由和在这种情景之下啊!这样分明就让他当了罪人嘛!虽然觉得自己其实也很无辜,呃……不!分明应该说是最无辜,可是在看到江臻那麽孤单那麽落寞那麽凄凉(好吧,其实也并没有这麽夸张啦)的背影时,严迦祈却忽然觉得心里微微一抽,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虽然他真的是被误伤的炮灰,可是他也的确是让江臻和夏昭时闹矛盾的导火索和催化剂。严小胖这孩子有时候就是这麽傻,这个不追究那个也不追究,结果追究来追究去,到最後,却总是把自己逼成了人人喊打的最终大BOSS。他可真是不会拐弯儿的一根筋儿到底。於是,当严迦祈眼睁睁地看著江臻就快要走出门外的时候,他立马著急地撑坐起来,伸长脖子想把他给叫回来,不过在夏昭时写满“不要干涉”的眼神之下,严迦祈最终还是放弃了。“算了,你们俩的事儿……我这个外人还是别插嘴好了。”反正江臻这下走得是连影儿都看不到了,严迦祈也不好违背夏昭时,便只好往回坐下身子,拉过被角,闷闷开口。 夏昭时揉揉眼角,笑得有些苦涩更有些悲凉,连带著声音都轻轻的:“看来小臻还真的没说错,你果然就是一头猪,一头蠢猪……这麽傻,也不知道是祸是富。” 他声音很轻,又说得极其其糊,语调更是近乎自言自语,因此严迦祈也没听得很清,便竖起耳朵问了句:“嗯?” 就这样静静地过了好一会儿,夏昭时却一直没搭理他。就在严迦祈觉得尴尬,想著夏昭时恐怕是因为和江臻吵架所以心情不爽,可能根本就不想再理他的时候,夏昭时却是深深地叹息了一声,抬起眼,笑盈盈地看著严迦祈说:“没什麽,不用在意。”然後严迦祈便瞬间说不出话来了。他的眼睛微微地阖上,他的嘴巴微微地张开,那副呆头呆脑的模样,显得很土很土──土得让人完全找不到吐槽点的土。 因为他土得不做作,因为他土得很童真。在这个人人都想摆脱土气,一步登天的时代,唯有这头小胖猪,还依旧固执地将自己的双脚,踏踏实实地,踩在泥土里,走在大地上。 或许,上帝是把人世间最後的一点干净和自然,都撒在了他的身上。并非为了拯救世界,而只是因为,当他偶尔朝人间望去时,不至於回回都看见一片灰暗,满目凄凉。 不过当然了,严小胖自己是猜不到他这副模样究竟土得有多麽登峰造极,又有多麽令人感慨了。他只是再一次,被夏昭时的无敌笑容给震傻了而已。 什麽什麽?师诗以前竟然说江臻看起来要比夏昭时更有味道一些?喂喂喂,在他看来江臻是不要输人家太多才对哦。现在摆在他面前的这个笑容简直是就是一副致命的毒药啊!而且还是那种毒死人不仅不偿命,反而会引得更多的人,一批一批来哀求著送死。 严迦祈忽然觉得很为很为眼前这个人不值啊!“喂……别难过啦,江臻就是那样的家夥,你别太在意啦。”严迦祈生怕自己说错话,因此也不敢多说。他心里惴惴,这样的安慰,应该不算失礼吧! 夏昭时侧过脸想了想,倒显得有些好奇:“哦?你倒是说说,江臻是哪样的家夥?” 严迦祈丝毫没有被夏昭时的这个问题给考倒,反而是极其迅速地想出了答案也组织出了语言:“他呀!那可太多啦!他自大自负自恋自以为是自作多情!人看著是长得很帅吧,可是那心眼儿小得……啧啧,我都不想说比起女孩子都不如这种话,因为那实在是太侮辱女孩子了,他那心眼儿简直是小得和绿豆似的,嗯……不,应该说是和芝麻有得一拼,一丁点儿的小事儿就能被他记很久很久,老是抓著别人的小辫子不放,一逮到机会就极尽可能地刻薄挖苦嘲笑讽刺对方!你看你看,我给你举个最最有说服力的例子哦,他说我是猪都说了多少遍了,就连我自己都搞不明白了,这究竟有什麽好说的呀!他不无聊我都觉得没劲儿了……嗯,而且而且,他脾气也很烂,经常发脾气,就比如刚才,呃……”说到这里,严迦祈猛地住了嘴。他这才忽然想起来,天哪!他评价的这个人不管怎麽不好,不管刚才和夏昭时究竟发生了怎样的不愉快,但无论怎麽说,江臻也好歹是,终究是,夏昭时的小攻啊!而他,他,他,他竟然就在夏昭时面前这麽损江臻!? 完蛋了!严迦祈只觉得眼前一黑,真想捂著脸顶锅盖遁逃。看著夏昭时将笑未笑的隐忍模样,严迦祈摸摸後脑勺,支支吾吾,憨憨地笑:“哎呀……我,我,我一说到兴头上就有点那什麽了……嗯……”“发泄解气?痛快淋漓?”夏昭时笑著补充。“啊对对对!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就是发泄解气痛快淋……漓。”因为被夏昭时这两个极其符合实际的词儿给提点了一下,严迦祈便一时把这事儿的严重性给忘了。瞧瞧那模样,他都兴奋地差点手舞足蹈了。不过说到最後,他还是稍微回了那麽点儿理智,瑟瑟地往後缩了缩,脸上的笑容更憨了。“嘿嘿,别介意啦,其实江臻也就只是对我这样而已,他对你那麽好……刚才那是例外!” 夏昭时点点头赞同:“我知道是例外。” 呼──严迦祈刚松了一口气。“因为他吃醋了。” 啊?──心脏又猛地被吊了起来。 严迦祈惊悚地瞪著夏昭时瞧,夏昭时也温柔地对著严迦祈笑。气氛安静得有些诡异。“……我,我对您没那个意思……真,真没……”严迦祈支支吾吾,最後被夏昭时惊悚的温柔给憋出了这麽一句话。 夏昭时一愣,然後闷闷笑开。 严迦祈被他笑得莫名其妙,心敲小鼓──喂喂喂,到底谁能来给他科普一下现在这情况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儿啊! 夏昭时闷闷笑了几声,然後前倾下身子,弯下腰,伸手轻轻捏了捏严迦祈的肉脸儿,语气轻柔,却略显迷茫和感伤:“我知道。看你说起小臻的那股,止都止不住的狂热劲儿我就知道。” 这下子换严迦祈迷茫了:“嗯……啊?这,这怎麽讲得通啊。我那分明是因为讨厌江臻,所以才说得这麽义愤填膺的啊!而且,而且……别说我不喜欢你……就,就算我喜欢你,也不可能爱屋及乌,喜欢上江臻那种人嘛。” 提起那个家夥,严迦祈很自然而然地撇起了嘴,脸上的肉团儿鼓得跟什麽似的。“你把他记得那麽清楚,而他也把你记得那麽牢固……呵呵。” 夏昭时最後的那声……近乎干笑的笑音,把严小胖吓了好一大跳,心里突突突地蹦。他从来没听见过夏昭时的这种笑声,这种……近乎绝望,却不得不作出美好模样的笑声。 他隐隐觉得有些心酸,可是却又觉得他为夏昭时的这种心酸毫无意义和价值。 第 3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0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40 章 他不喜欢江臻,他真的没喜欢江臻──那麽夏昭时这究竟是怎麽了? 然而就算他喜欢江臻,江臻又怎麽会看得上他?──那麽夏昭时这更是究竟怎麽了?? 严小胖在这边儿百思不得其解,可是他却从来没有想过另外那个看似不可能,可是在除去其他不可能的可能以後,唯一可能的事实──是的,柯南这个身子万年不见长,脑袋却是一年比一年灵光的小鬼头告诉我们,真相,永远只有一个。 夏昭时喜欢他。 然而他怎麽敢这样想。他怎麽敢这样奢望──你知道,有时候,单纯和傻,真的很难区分。 於是此时此刻的严小胖,心中想的东西是,也许,江臻和夏昭时的感情现在正处於那些书里写的,类似於七年之痒的受考验阶段也说不定呢,所以才整得这两个人的脑子和心思都怪异诡异奇异的不正常…… 如果是在以前,讨厌遇上麻烦更讨厌处理麻烦的严小胖一定会在心里想,算了算了,这两个人的破事儿他还是别管了!浑水这种东西,一辈子都不能淌。这不,古人早就用实际经验(其实严迦祈更相信那是血的教训)告诉後人:旁观者“清”。 可是这麽一条,他规规矩矩兢兢业业遵循了二十多年的明哲保身之理,却在夏昭时的面前,被狠狠击碎了。 严迦祈看著夏昭时,忽悠忽悠眨了眨眼,忽然觉得心里酸酸的。他想,美人果然是美人,美人不愧是美人啊! 明明是与他毫不相关的,只属於那两个人的感情纠葛,可是现在,为什麽他仅仅只是看著夏昭时这副安静低落的隐忍模样,竟然就已经觉得於心不忍了呢? 他突然有些痛恨江臻。 第二十三章 严迦祈心里郁闷,他痛恨江臻,但更为夏昭时感到不值。往上拉了拉被子,严小胖往床沿边上靠过去了一点。“喂……你也别太伤心了,江臻对你的好,可是我们大家都看在眼里的!那些关心爱护,哪儿能是假的呀!” 夏昭时微微一笑:“我也没说那是假的呀,你这麽激动做什麽?瞧你,怎麽一说起这个事儿来,竟然比我还要愤慨激昂呢。” 严迦祈郁郁垂下眼,咂了咂嘴,沈默了好久好久,最後,才闷闷地开口说道:“我,我还不是看你太伤心,所以才想劝你的嘛。” 说这些话的时候,严小胖搭在被单上,绞成一团的双手,一直一直,在轻轻地颤抖。 嗯……也许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孩子真是单纯得可爱,可爱得可怜。 就连说这麽一点出自真心的好话,他都忍不住会害怕──怕被别人质疑,但更怕当事人不肯相信。 而听见严迦祈这麽说的夏昭时,却是眸光一闪,神情微微动容。“怕我伤心?”他声音轻得,近乎是自言自语般,这麽问了一句。 唔……严迦祈扭了扭身子,怎麽听怎麽觉得这句话有些别扭,其实,其实……他也没有别的那啥意思在这句话里边啊,怎麽这句话到了夏昭时嘴里,就多了些莫名其妙的暧昧呢! 想到这里,严小胖禁不住打了个寒战,被单下,两只肉脚丫子也重到了一起。他歪著脑袋想了想,在心里琢磨了好半天,最後给出了一个,虽然听起来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但勉强可以算是达到澄清效果的答案:“嗯……因为你是好人嘛,所以你不开心,我也很难过的。” 呃……这话一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作呕得想去撞墙…… 听见严小胖的这个回答,夏昭时明显一愣。 严迦祈凑近脸,表情有些担心和焦虑:“嗯?怎麽了?有什麽不对的吗?” 夏昭时猛然回过神来,他摇摇头,弯起眼睛笑:“没什麽。只是觉得,你的答案挺出乎我意料的。”“咦?为什麽?”严迦祈瞬间垮下脸,惨兮兮地为自己辩白,“你不开心我当然也不开心咯,这有什麽出乎意料的……难道我长得就那麽像恶人吗……”严迦祈搓搓自己的肉脸儿,抿著唇,那表情可真叫一个委屈。 夏昭时急忙摆摆手说:“啊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迎上严迦祈闪著期待的眼眸,他却微微低下了头,眉间的笑意模糊,连同声音也是模糊的,“我只是有些吃惊,你竟然……会觉得我是一个好人。” 美人黯然,这实在是令人看不下眼,难以忍耐。於是严小胖急了,他挥著小肉臂,语无伦次地争辩著:“什麽叫我觉得啊!不用我觉得,你也是一个好人哪……”严迦祈说著说著,又偏过脑袋想了想,撇撇嘴说道,“反正,是要比江臻那个家夥好,好……嗯,总之不要好太多就对了。” 夏昭时看著严迦祈那股卯足了劲儿,好不容易才憋出来的肯定,眉间的阴云忽然一扫而光,甚至,竟忍不住微微弯起唇角笑了笑。他慢慢向前倾过身子,伸手捏了捏严小胖的小肉脸,还一边捏一边感叹道:“唔……捏起来是挺舒服的,又软又滑,难怪小臻那麽喜欢呢。” 严迦祈被夏昭时这个突如其来的一百八十度转变给弄得完全呆掉。 这可真是庄生晓梦迷蝴蝶啊!刚才那个低落沈静的夏昭时,和现在这个动手动脚的夏昭时,真的,真的,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呵,呵呵,呵呵呵──看吧看吧,这就自以为是,自不量力,硬要做圣母的悲惨结局。 严小胖在心里冷笑嘲笑苦笑……干笑道。 好不容易盼到夏昭时的热乎劲儿过去了,等他一松开手,严迦祈便迅速往後一坐,半躺回床上。 夏昭时往後一靠,挑眉笑道:“你就这麽不待见我啊。” 严迦祈在心里长长叹了一口气,说了句大实话:“我怎麽会不待见你……这世上哪有不待见你的人啊。我就是怕,如果我太待见你了,江臻那家夥恐怕又要发疯了……” 夏昭时神情未动,只是眼眸越发幽暗深沈。隔了好一会儿,他才低低笑出声:“呵呵,没错,你说的没错,如果你太待见我了……他恐怕,不,他一定是会发疯的。” 严迦祈像小鸡啄米似地附和著点头,心里却在吐槽:“江臻你的心眼儿也未免太小了吧!啧啧,真不像个男人,和你的外表一点儿也不相符……” 两个人再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房间里的气氛也就始终是这麽寡寡淡淡,不温不火。直到严迦祈觉得自己的上眼皮儿已经越来越抵抗不住地心引力的强大魅力时,夏昭时才终於淡淡笑著,调侃了一句:“你还真是小学生的作息时间啊,这才十一点呢。” 严迦祈登时被囧醒了:“十一点……很早吗?我小学的时候,可都是九点准时睡觉的啊……” 夏昭时站起身,轻轻弹了弹他的脑门儿,笑道:“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严迦祈平躺回床上,盖好被子,想了想,倒也觉得对。“果然是时代变了吗……前几天我经过实验一小,看到一群小孩子走出来,为首的那个男孩子竟然问大家是要去打台球还是要去唱KTV……” 夏昭时摸摸下巴,点点头:“嗯,这已经算是很正常的了。尤其是在实验一小那种学校里。” 听见夏昭时这麽说,严迦祈的眸光却瞬间一黯。那模样看起来,似乎是不想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於是他微微阖上眼,转过身子,嘟囔了一句:“唔……那我睡了,不然明天又要迟到……到时候,店长骂的还不是我。”“他不会骂你的。这几天你好好休息吧,不用去上班。”夏昭时弯下腰,揉了揉严小胖的头发,说得那叫一个理所当然。 於是严迦祈的眼睛立刻开始闪光,他像一只小肥熊似的,颤颤巍巍地转回身子,又惊又喜地盯著夏昭时瞧:“……真的吗?” 夏昭时一愣,然後笑起来。他伸手弹了弹严迦祈的小脑门儿,声音温柔:“这有什麽假的?难道我这个老板连这点儿权利都没有吗?” 严迦祈稍稍沈默了一阵儿,然後抿起嘴,皱著眉,语气听起来不太自信:“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就算你有这个权利,也不一定会用到我身上嘛。”说完,他憨憨一笑,抬手挠了挠後脑勺。 听见严小胖的这个回答,夏昭时没说话,只是慢慢直起身子,微微眯起眼打量他。“……你可真是太傻了。”良久,他才终於模棱两可地轻叹了一声。 严迦祈搞不懂自己究竟又是哪里说错做错了,不过……反正他的智商之低已经被江臻给说烂了,和他相比起来,夏昭时的这种语气还算温柔的…… 真是,典型的阿Q精神胜利法。严迦祈在心里狠狠地鄙视自己。“这几天你也不用来送饭,等你自己觉得好些了,再给我打电话吧。喏,这里。”夏昭时从床头柜上拿出纸笔,写下一串数字。在将纸片推给严小胖的时候,他却又停顿了一阵儿,笑著说,“要不要也记一个,小臻的号码?” 严小胖赶忙摇头摆手,拒绝道:“不不不……不用了。” 第 4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1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41 章 这开什麽国际玩笑呢!先别说他根本就不会打,就算仅仅只是保存著这个号码,他都会觉得像是捧著一个烫手山芋似的…… 恩恩,没错,其实江臻这家夥在他心里头的地位,也就和那个烫手山芋差不多啦。 於是,严小胖自然是死命死命地拒绝咯。事实上,就算是夏昭时的电话,他也确信自己根本就不会打。 那未免有些太自不量力,更有点儿惹人厌的自作多情。 而夏昭时看著严迦祈这副拒绝得如此干脆彻底的坚决模样,倒也不强求了。他微微一笑,将纸片推过去,用笔压住,说了句,“那就算了,反正,他的电话号码,也轮不到我来给。” 严小胖闻言一愣,皱皱眉,心想……今儿究竟是怎麽了?怎麽江臻和夏昭时这两个人说话,都是一副阴阳怪气莫名其妙的腔调呢?他没哪儿惹到他们吧…… 严迦祈把今天的事儿里里外外仔仔细细想了个遍,最後得出的结论是──算了,果然还是因为这两个人之间有问题吧,而他分明只是一个被他们的怒气牵连进来的,无辜炮灰罢了。“唔……不是轮不到你来给,而明明应该是……轮不到我来要吧。”说完这句话之後,严迦祈顿了顿,又作势拉了拉其实已经根本不能再往上拉的被子,将脸转到另一边,声音含糊地说了句,“那你快回去吧,江臻肯定还在等你呢……我也好困了……” 严小胖说著说著,便忍不住打了个呵欠──这可真不是装的。他无比确信,只要夏昭时转过身,哪怕只往前走一步,他也可以立马陷入昏睡。 然而,这头小肥猪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耐力和毅力。当他慢慢合上眼,呼吸平稳,渐入梦乡之时,夏昭时却仍然站在床边,一直一直,都没有走。 严迦祈早已困得神志不清,他在完全闭上眼的前一秒,最後瞄到的场景就是,夏昭时高大修长的身影逆著光,站在他面前,表情不甚明朗。 他心感困惑,於是微微张开嘴,想问一句:“你怎麽了?”然而,他真的是太困太困了,上眼皮儿垂死挣扎了那麽久,现在,终於是撑不下去了。 严迦祈如愿以偿地睡著了。他脑子里最後飘过的念头是,夏昭时,待会儿你走的时候,记得把灯给关了啊…… 说老实话,严小胖整个人虽然有些肥肥短短的,第一眼看上去,不像是那种很懂礼貌很有教养的上等之人,可是他睡觉的习惯和模样,却著实是比夏昭时见过的,很多很多所谓的上等人,都要好得太多。 他的确是胖,但只是小胖小胖。而也正因为如此,才让他看起来又白又嫩,如同婴儿。 一个安安静静睡觉,皮肤随著呼吸,平稳起伏的小婴儿。 夏昭时扶著床沿,靠著严迦祈,慢慢,慢慢地,坐了下来。他早已敛起了笑容,眼光微垂,神情落寞。睫毛下的那一大片青灰色的阴影,更是令人倍感心疼。 夏昭时没有说话。他坐在床边很久很久,却一直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甚至是,连哪怕一丁点儿的动静都没有发出过。因此,整个房间简直安静得不像话,就连严小胖如此轻微,仿佛婴儿一般的呼吸声,也都能被听得清清楚楚。 这孩子可真是讨人喜,夏昭时静静坐在一旁,默默看著严迦祈宁谧的睡颜,在心里这麽想。 所以,他怎麽忍心呢。怎麽忍心,将他推到小臻的怀里呢。 夏昭时慢慢抬起眼,眸光闪烁不定。他想要去摸摸严迦祈的小肉脸,然而伸出的双手,却始终僵在半空中──尽管进不了,却也不甘心就这麽认输退回。 夏昭时眨眨眼,看著自己伸到半路就俨然僵住的手掌,忽然笑了。这种进退两难,步步维艰的感觉,还真有些像是,他此时此刻的心境,亦或是,他在未来,某时某刻的处境。 他还可以有退路,如果他现在就放手认输。“想摸就摸啊,干嘛这麽犹犹豫豫的?”江臻的声音忽然在门口响起,“啧,这可真不像你。” 其实这样的场景还挺令人尴尬的,不过,夏昭时倒是没怎麽觉得。他若无其事地伸回手,站起身,向门口走去。“走吧。”夏昭时关了灯,也没再多说什麽,直接带上了门。然而江臻却没有立马跟上夏昭时的脚步,反而停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直到夏昭时发现身後不对劲儿,回过头来问他:“你怎麽不走?”时,江臻才双手插兜,往门背上斜斜一靠,淡淡笑道:“原来……你竟然这麽不想我进去。” 夏昭时瞬间停住了脚。再也走不下去。 如果说,刚才房间里的气氛是安静,那麽现在房间外的气氛就是,诡异的安静。夏昭时慢慢转过身子,皱著眉,定定看著江臻。 江臻耸耸肩,摇了摇头,表情有些无奈:“以前的你是绝不会像现在这样犹犹豫豫的……你究竟想对我说什麽?” 夏昭时低头一笑,缓缓开口道:“那是因为,以前我犹豫不决的时候,都没有被你看到罢了。” 江臻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摸摸下巴:“这麽说的话,你的意思是……在这些年你告诉我的那麽多件事情里,其实有很多很多都是经过你深思熟虑,再三考量的?”“不,”夏昭时摇了摇头,“……那些需要我深思熟虑考量再三的事情,在我经过深思熟虑考量再三以後,我都选择了──不告诉你。” 江臻闻言一愣,然後哑然失笑。“哈……昭时,你果然,不愧是我的夏哥哥。” 夏昭时挑眉一笑,笑容虽然调侃,但声音却是温柔得轻:“那当然。我永远永远,都会是你的夏哥哥。” 听见夏昭时这麽说的时候,江臻微微仰起脸,眯起眼睛,一下子就想到了从前。 他想到,夏昭时第一次对他说这句话时的场景。那时候他是多少岁?那时候他是被谁欺负了?而那时候的夏昭时,又是怎样从一群白鬼的手里边儿,解救了他? 好奇怪。江臻皱起眉想,这些事情,这些他曾经以为记得那麽深刻,并且一定会记得一辈子的事情,现在,却都已经记得那麽那麽模糊了。而他唯一还算记得的事情就是,接下来,夏昭时便将自己拉到医务室,一边给自己上药,一边揉著自己的头发,轻声细语地说著:“那些杂碎欺负你有多久了?严重吗?为什麽不告诉我呢?我是你的夏哥哥啊。”直到现在,江臻都还依然非常清楚地记得,在听见夏昭时说出这句话的一瞬间,他立马就下意识地皱紧了眉,抿紧了唇。因为他实在是受够了这些人所谓的好话和保证。最典型的例子,就是他那个妈妈。如果为了金钱,连骨肉至亲都可以拿去交易,然後再毫不犹豫地抛弃,那麽,哥哥,而且还是没有血缘关系,仅仅凭著双方长辈的交情,半路杀出来认的一个哥哥,他又能指望什麽呢。再说了,江臻也从来不觉得自己需要别人的保护。这一次,即使没有夏昭时,那几个杂碎,也得瑟了不了多久的。那时候,他只是还没有那麽强,但他从不怀疑,以後,他一定会变得更强更强。而夏昭时那句感人至深的话,也就正是在那时候说出来的。“小臻,以後你要记得,我永远永远,都会是你的夏哥哥。”虽然当时的夏昭时只把话说到这里,然後就点到为止地停了下来,拍了拍他的脸,但是聪明的江臻却很快就懂了。夏昭时的意思是,既然我永远永远都是你的夏哥哥,那麽,我就会永远永远地保护你。然而,等到他领悟过来是这个意思之後,江臻先是感到惊讶,然後……就是反感──没有感动。那时候,他虽然年纪不大,但也不再是小孩子了。所以,这种表面上听起来是关心人,然而实际上却是对方对自己的一种弱化和看不起的话语,实在是让江臻倒足了胃口。那时候他对夏昭时的唯一印象就是,说话虚假,并且自负自大。 不过当然了,同他们相处的那麽长一段时间相比,这种印象,也只不过是一瞬间。 夏昭时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哥哥。只是这种兄弟一般的关系,发展到後来,也就慢慢变得,越来越像是朋友了。他不再需要夏昭时的保护,他不再需要夏昭时的帮助,他不再需要夏昭时教他念书,教他英文,带他参加聚会…… 这些曾经看起来难得不得了的事情,到後来,也就变得简单得不得了了。 回想过去,他们之间,也的确算是有经历过一个,无话不谈的阶段。不,事实上直到现在,江臻也并没有觉得自己有什麽事情是瞒了夏昭时的。 所以他现在才被夏昭时的这句话给弄得有些回不过神儿来。原来,这麽多年,夏昭时对他,竟然还隐瞒了这麽一件事──是的,他已经猜到,那会是一件什麽事。“想什麽呢?想得那麽入神?”江臻并没有注意到夏昭时早已走到自己身边。“……我是真没想到,你竟然喜欢那头……喜欢,严迦祈。”江臻沈默了一阵,然後,轻笑著开口,揭开了谜底。 嗯……如果昭时是真的喜欢那头猪的话,那麽这个外号,还是快点改掉好了。 不知道为什麽,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情,竟然让江臻觉得有一点,莫名其妙的舍不得。 第二十四章“我喜欢他,”夏昭时垂下眼,又低声重复了一遍,“……我喜欢他。” 江臻一怔,然後淡淡笑道:“哇哦,这麽多年,我还是头一次听见你说喜欢某某某呢。”他顿了一会儿,转过头看了看房门,嘴角一弯,“真不知道那头猪上辈子做了什麽好事儿,竟然积了这麽多德,能在这辈子获得你的青睐。” 看到夏昭时神情微动,眉宇间还隐隐闪过一丝郁结,江臻想了想,然後连忙摆手笑道:“啊……我知道了。好啦好啦,以後我不会再随便叫他猪的啦,刚才只是一时口快而已。你总要给我点儿时间适应嘛,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是不是……也算作我的,呃……嫂子?” 在说出这个名词的时候,就连江臻自己,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这实在是太雷了…… 而且,还雷得有些令人不爽。 不过,江臻想,这大概是出於对“一头笨猪竟然就要爬到自己的头上去了”这个事实的不满吧。 江臻揽过夏昭时的肩膀,一边拽著他往大门走,一边饶有兴趣地追问道:“你什麽时候开始喜欢他的啊?真是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呢。” 因为被江臻给揽著,所以夏昭时也就只好认命地跟著江臻的脚步,一点一点地往外挪。然而他说话的声音,却一直都不怎麽大声。挺小。“……算是,有点久了吧。”夏昭时挑起眉,仿佛是在认真思考一般。 江臻感叹似地拍了拍夏昭时的背,朝他竖了一个大麽指:“你可真行哪。难怪这些年来,你一直都在孜孜不倦地叫我给你讲我小学时代的事情,原来你听我是假,听他才是真啊。” 第 4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2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42 章 夏昭时微微一笑:“嗯……算是吧。”“是因为早就注意到他,所以才想听我讲,还是在听我讲了之後,才开始注意到他?”对於这一点,江臻著实感到非常非常好奇。“後者。”这一次,夏昭时难得地没有吞吐和犹豫。“呃……那你为什麽会喜欢他啊,那麽蠢的家夥。”听到夏昭时这个肯定无比的回答,这下,江臻可算是真正地纳闷儿了,彻底地无语了,“难道在我的描述里,那头猪很有魅力吗?……不会吧!”江臻皱著眉,目瞪口呆地向夏昭时问道,不管是在表情上,还是在语气里,都是明显的不可置信。“我也很疑惑……为什麽你每次跟我说起他的时候,虽然对他的形容都不怎麽好,可是那种语气,那副神情,却总是让我觉得,他其实很可爱很可爱呢。” 这时候正好走到大门口,两个人停了下来。江臻放开揽住夏昭时肩膀的手,推开门,非常莫名其妙地,自言自语地问了一句:“……有吗?” 夏昭时不置可否,只是轻轻笑道:“其实你只需要问自己,你觉得小胖……可爱吗?”然後,他走了出去。 他走得并不快,可是江臻却一直都没有跟上来。 夜色和沈默,拖了长长,长长的一路。“喂,”直到夏昭时都快要走到车旁,江臻的声音才终於姗姗来迟地响起,“……你这不是在,吃我的醋吧。” 夏昭时停了下来,但却并未回头。 而江臻却好像是早就知道夏昭时会专门等著他赶上去一样,因此倒也不急,反而是慢慢吞吞,极其悠闲地晃了上去,猛地一拍夏昭时的左肩,凑到他的耳边,轻轻笑著说,“难不成……你以为我喜欢那头猪?” 夏昭时身形一震,然後渐渐平静下来,只是,眼角眉梢,却再无和以前一样的,轻浅安然的笑意。他伸手推开江臻,神情黯然,声音缓缓:“……我看,这恐怕不是我以为吧。”听见夏昭时这麽一说,又看到夏昭时慢慢抬起眼,直直盯著自己瞧的幽深眸光,江臻立马皱紧了眉。他想笑,笑夏昭时的多想,而且还是这麽不著边际的多想,可是他撇撇嘴,却又觉得很难真正笑出来。“……你到底,在想些什麽东西啊。”江臻揉了揉太阳穴,长长叹了一口气,他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然而自己却往驾驶座那边走了过去。直到两个人都坐上了车,很久很久,然而在这狭窄的空间里,却仍然是一室蔓延的沈默。江臻半伏在方向盘上,手指有一阵儿没一阵儿地轻轻敲打著,连带著双脚也正在甚有节奏地一抬一放。他一直侧著眼在看夏昭时。尽管夏昭时微低著头,然而江臻却依然能一眼就看出来,夏昭时的眼睛,正偷偷瞄著窗外。於是他将此理所当然地以为成是,虽然才过了这麽一小会儿,但是夏昭时却已经开始想念那头猪了。真是无可救药并且……简直莫名其妙。江臻忽然觉得心里异常烦躁,他猛地坐直身子,揉了揉稍显凌乱的头发,松开领口,沈默了好一会儿,然後才低声开口说道:“……我想抽根烟。”夏昭时抬起头,略显讶异地看著江臻,然後了然似地微微一笑:“我没想到,你的心情竟然会这麽糟糕……抽吧,不用在意我。” 江臻点燃了烟,降下窗户,转头看向外边。 烟雾一圈儿一圈儿地飘散在黑色夜幕里,显得莫名诡异。“……以前你还打我呢,就因为我抽烟。”江臻深深吸了一口,悠悠吐出轻烟,笑得轻浅。“那时候你才多大啊,我自然……”“也已经很大了。”江臻很难得地,没有等夏昭时把话说完,“……十九了。” 夏昭时沈默了。 他知道江臻的意思。“怎麽,你现在是在跟我……算老账吗?”夏昭时往座椅背上懒懒一靠,轻轻笑道,“你是在嫌我……以前把你管得太严了?“呵呵,当然不是。不是嫌你管得太严,而是,管得太宽,”江臻弹弹烟灰,微微眯起眼睛,声音很轻,“还有……管得太久。” 当把话说到这里的时候,两个人都很有默契地,同时选择了沈默。 其实就连江臻自己也不知道,他为什麽会突然提起这档子陈年往事。在他年纪小的时候,夏昭时事无巨细地管教他,他不仅觉得很对,更觉得这个哥哥很好。可是後来他长大了,他不再需要,更不再想要夏昭时再像小时候那般,如同妈妈照顾孩子似地,把他生活的方方面面,点点滴滴,都无微不至地照顾到。可是那时候,在旁人看来,他们都觉得自己简直是开心过头幸福到家了。不过其实仔细想想也是,如果你只看到了表面上的高枕无忧的话。然而江臻不得不承认,那时候,他内心里的感受,实在是糟糕透了。 那感觉就有点像是,正处於青春期的少年,无论父母对你怎麽好,你都总找得到理由感到不爽和烦躁。於是,喝酒和吸烟,也就从那时候开始了。 那还真是一学就会。江臻忍不住苦笑了一下──真不知道,这究竟能不能算作他众多天赋中的一种呢。“那麽那时候……你在心里,岂不是把我给骂惨了?”夏昭时忽然低声一笑,打破了沈默,也打破了江臻隐约飘荡起伏的回想。 江臻最後吸了一口烟,然後扔掉烟头,悠悠叹了一口气,转过头去看著夏昭时,笑道:“当然……没有。” 夏昭时挑挑眉:“骂了就骂了,没什麽不好意思的,”他弯眼一笑,“那时候你那麽不听话,我都没有打过你,难不成现在,你还怕我打你吗?” 江臻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忍不住笑出声来:“哈!你怎麽舍得打我呢?”他顿了顿,清清嗓子,虽然仍旧笑著,但神情却是异常笃定,又重复了一遍,“你舍不得打我的。” 夏昭时身形一晃,眼内眸光,闪烁不定。只是不知道,这是因为加速行驶的汽车,还是因为江臻这句,自信不疑的话语。“是啊,那时候,我是挺宠你的。”夏昭时微微垂下眼,声音渐渐低沈下去,“结果宠你宠得过头了,以至於我都没有意识到,其实你早就已经长大了。”提起这些陈年往事,夏昭时皱了皱眉,笑容是带著自嘲的苦涩。 看到夏昭时这副黯然神伤的模样,江臻心里真是无比後悔。其实他真的没有讨厌过夏昭时,他怎麽可能……讨厌夏昭时? 这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而且,还是一个冷笑话。“……你以前不是跟我说过,你永远永远都会是我的哥哥吗?”江臻转过头看著夏昭时,微微一笑,“那我现在也说一句,就算我长大了,我也永远永远,都是你的弟弟。” 然後,车内一片静默。安静得,仿佛整个天地都只听得见车轮滑过水泥地面的摩擦声,和窗外不知何时又开始响起的,滴滴答答的落雨声。 在听见江臻的这段话以後,夏昭时神情微动,然而眼眸深处,却依旧是一片望不见底的黑。“不过,以後你就会去宠你的那头小胖猪了……我看他那个样子,倒是真的没什麽希望长大成‘人’了……嗯,看来他很适合你呢,你可以一直宠他,而他也一定很享受被你宠……哇哦,还真是和谐呢。”江臻在脑内小剧场里幻想了一下他们夫夫生活的幸福场景,忍不住朝夏昭时眨了眨眼,开起了玩笑。 夏昭时摇摇头笑。他捋捋头发,将脑袋转向窗边,那声音听起来,倒是没有江臻这麽乐观:“……是吗。那,如果小胖真的和我在一起了,你难道不会觉得……” 江臻这时候正好往左拐了一个弯儿,所以对於夏昭时刚才所说的话,没能听得很清楚。等车子开上大路之後,他才朝右倾过身子,反问了一句:“嗯?你刚才说什麽?” 夏昭时一愣,然後轻笑著叹了口气,扶著额,略显无奈地转了口风:“……没什麽,那不重要,你就当没听见好了。” 江臻微微侧过脸,深深看了夏昭时一眼,似乎是想说点什麽,但终究还是什麽都没有说。 那麽,这狭窄的车内也就依然和刚才一样──不管是一路走下来,还是一路走下去,他们之间,总是蔓延著一片长长,长长的静默。 直到车子已经驶入他家楼底的地下停车场,江臻缓缓停好车子,然後才慢吞吞地低声开口:“……你刚才是不是想问我,如果你真的和严小胖在一起,我会不会感到……嗯,难过?” 其实江臻本来是想要用“吃醋”这个词的──不过当然了,这可不是因为他真的会吃醋什麽的,他只是隐隐约约觉得有些奇怪,夏昭时刚才的那种口气和那个表情,分明就是一副期待著看到他吃醋的样子。“……我真的不知道,你究竟是从哪里看出来,我喜欢严迦祈了。” 江臻非常无奈地揉了一把头发,往後一靠。 江臻不爽了,然而夏昭时却笑了起来:“你可别告诉我,你是因为我的缘故,所以现在都不敢叫他那头猪,反而改叫他的大名严迦祈了?” 江臻翻了个白眼儿,托著下巴,百无聊赖地甩著车钥匙当玩儿,笑道:“喂我说,你这也应该算是……在跟我清旧账吧?嗯?” 夏昭时耸耸肩,无奈道:“难道在你心目中,我的形象就那麽差吗?无论怎麽说,我的气量也还不至於小到那个地步吧。” 江臻笑嘻嘻地:“那就要看,你对严迦祈的喜欢,究竟是有多喜欢了啊。”“嗯……不过,叫他严迦祈的感觉,我还真是挺不习惯的。”江臻皱皱眉,又念叨了几声“严迦祈严迦祈严迦祈……”然後一脸不爽地翻身下了车。 江臻是下车了,然而夏昭时却还依然留在车里,一个人,又安安静静地坐了一会儿。他远远看著江臻渐渐消失在楼道口的修长身影,半张脸,若隐若现地藏在阴影里,不甚明晰。 即使後来他下了车,却也依旧走得不紧不慢,好像是故意要和江臻拉开距离一般。 所以,等他回到家的时候,江臻都已经冲好澡,换好浴衣了。“究竟有什麽事儿是能让你犹豫至此的?我受不了了,你现在坐下来,跟我好好说说。”江臻递给他一杯冰啤,往沙发上一坐,“你要是再这麽欲言又止欲说还休的,我恐怕也快死了。” 夏昭时微微一笑,在江臻身旁坐了下来。他接过酒瓶但却并没有喝,只是放在手里,轻轻摩挲著。“别告诉我是因为我喜欢严迦祈,所以才让你为难了──这种根本不靠谱的理由。”江臻说著说著便喝了一口冰啤解渴,“如果我信这个,那我也干脆变成一头猪好了。” 听见江臻这麽说,夏昭时忍不住在心里想:能说出这种话,能迟钝到这个地步……我看你也差不多是一头猪了。“……你喜欢我还是喜欢严迦祈?” 夏昭时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江臻正在喝酒──他差点儿没一口喷出来。“咳!咳咳……喂,我说,你到底在问些什麽鬼问题啊!”江臻赶忙抽了几张纸巾揩嘴,一脸无语。 然而夏昭时却没有笑,甚至很是坚持:“你只需要告诉我答案就好。” 江臻的表情显得很是复杂纠结,他真的是非常疑惑不解:“……这个,这个问题还需要回答吗?恩不,这……也算得上是一个问题吗?” 夏昭时的表情微微缓和,他点点头,轻轻笑起来:“当然,这当然算是一个问题。那麽现在,你需要回答我了。” 江臻皱著眉,嘟囔了一句:“不会吧……你竟然还真搞得这麽严肃?简直就像小时候你考我数学题一样。” 夏昭时挑眉道:“不像吧,至少在那时候,你应该早就给出答案了吧。”夏昭时看著江臻,微微一笑,“难道这个二选一的选择题,还会比那些要用草稿纸解决的解答题还难吗? 江臻挎著一张脸:“不,也不是……可是,这根本就没有可比性啊?”“如果没有可比性,那你为什麽还给不出答案呢。” 虽然夏昭时仍旧笑著,但他口中说出的话,却是毫不留情的一针见血。“是不是觉得,还是挺很难的?你看,你跟我说了这麽久的话,但却就是不肯给我一个答案。” 尽管江臻和夏昭时已经相处了十多年,但他却从来没有像此时此刻这般,觉得夏昭时是如此咄咄逼人。“当然是你啊!” 第 4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3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43 章 江臻终於受不了了。他将酒瓶往茶座上一放,低声後了出来,“这还需要问吗!我跟你认识……相处了多少年,又跟那头猪相处了多少年啊!” 江臻本来是想用“认识”这个词的,但当他脱口而出的那一瞬间,他却忽然意识到,如果要论“认识”的话,那麽严迦祈那头猪出现在他生命里的时间,还真是要比夏昭时早。而且还不止是早一点点,而是,早了整整六年。 夏昭时静静地看著江臻,表情仍然是微微带笑──那是一种了然於心的剔透和宁静。他轻轻放下酒瓶,缓缓开口道:“那你这麽暴躁做什麽。” 很多时候,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就可以起到石破天惊,翻山倒海的效果。 江臻无话,只是又闷头喝了一口酒。“那你这麽关心他做什麽。”“那你为什麽愿意冒雨为他买药?”“那你为什麽愿意大晚上的带他去苏予危那里?”“那你……” 其实听到後来,江臻已经不太能数的清,更不太能记得,夏昭时究竟说了多少个“那你”,也许因为是酒精的作用,也许因为是夏昭时那近乎催眠一般的逼供,所以听到最後,就连江臻自己,也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 是啊。那是,因为什麽呢。 因为他是自己的小学同学? 哦拜托别搞笑了,他的小学同学有那麽那麽多,可是为什麽现在回想起来,他也就只记得这麽一个严迦祈?而且还记了这麽多年,一直一直,从未褪色。 因为小学时代实在太无聊,整整六年,也只有这麽一个严迦祈给自己带来了一点乐趣? 哦拜托别这麽长情,就算是乐趣,那也只该维持到小学毕业,也就够了吧。 那麽会不会是因为,他真的实在是又呆又傻,又笨又蠢,所以导致自己,自从遇上他之後,还没能遇到过比他更一根筋的人……恩,或者也可以称作是猪? 哦拜托别……别再想这样,疯狂地寻找借口。“是不是感到醍醐灌顶?恍然大悟呢?”夏昭时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江臻身边,然後,安安静静地看著他想。 江臻仰头喝下最後一口酒,眉目郁结,神情疑惑。“嗯,是想清楚了。”江臻站起身,回过头,朝夏昭时微微一笑,“答案还是一样的──这怎麽可能呢。也许只是因为我跟你相处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所以导致我最近只不过是和那头蠢猪重新接触了一下,就立马获得了一点难得的新鲜感吧。”“你就别再揪著这个问题不放了。如果……你是真的喜欢他,那就赶快下手好了。难道你还怕凭借你的魅力,竟然会吃不到那个家夥?”江臻一边往自己的卧室走去,一边隐隐笑道,“赶快行动吧,趁我现在还没有讨厌他。不然以後……我对他也许就不会像现在这麽好了。” 夏昭时看著江臻的背影,忽然说不清,他这一次,究竟是假装的发傻,还是真正的聪明。 他觉得自己是得到了自己最最想要的答案,可是若再是细细一想──分明没有。 或许当初他给严迦祈说的那一句话,终会成为现实──也许有那麽一天,我和江臻,会为了你,反目成仇。 其实人和人之间,不管是为了什麽成仇,都难免显得有些可笑──尤其是,为了另一个人。 嗯,不过在这里也可以说成是,为了一头猪,一头有些胖,更有些笨的小肥猪。 夏昭时出神地想著,微微垂眸,眼光闪烁。良久,他才拿起酒瓶,一饮而尽。────────────────────────────────────太累了……没啥可说的……谢谢亲们的支持……这是小初的巨大动力之一,鞠躬ING…… 第二十五章 虽然夏昭时告诉他说,他这几天都可以呆在这儿,好好地养病休息,不用去上班送饭,可是,严迦祈却不敢真的这麽做。 注意,他是不敢,而不是不想。 如果硬要追问理由的话,那可就太多太多了,不过真正重要的,起决定性作用的原因,却只有两个。第一,t从第二天早上九点开始,严迦祈的手机就再也没有停止过震动。不管是发信人,还是致电人,那简直叫一个形形色色五花八门──不仅有他们店里的那一票危险生物,还有他们小区的各色人马。 严迦祈看著那一条条诡异莫名的短信,真是眉目郁结,青筋暴跳──靠!这年头,人们的思想都是怎麽了?怎麽能堕落到这种地步呢!他不过就是有一个晚上没回家──因为凑巧被老板的朋友送去了医院;然後有一个早上没上班──因为凑巧被老板撞见,所以得了个便宜病假……仅仅如此,而已啊!!! 严迦祈在心里绝望地呐喊道,拜托!你们这些人的想象力到底要不要这麽丰富啊! 比如,李大妈的致电慰问,说的是──小胖啊,咋一个晚上没回来呢?这世道人心险恶啊,长得帅的人恐怕都不太可靠哦……你要小心点!别被人家给吃了还帮著数钱哟! 在接到这个电话,并且听到李大妈竟然说出这种话的严小胖,尽管磨牙霍霍,但却只能忍耐怒火。他百分之两百五地确定,李大妈慰问他的这些话,一定是和他住同幢楼的那个初中小妹妹教她的!!! 严迦祈气得牙齿颤颤,再次在心里感叹教育的失败,人心的堕落!“吃”这个字,是可以随便乱用的吗!她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麽不健康不纯洁不道德的东西啊! 然而在表面上,和李大妈这样的老人家说话,对待怒火他也毫不办法,只能忍气吞声,彬彬有礼,感激涕零地说道:“嗯……谢谢您的关心,我,我会注意的……” 终於挂了电话──这个电话简直让他想死。 再比如,师诗小魔女的短信质问,写的是──小胖,如果你不在一分锺之内回信告诉我,……为什麽夏昭时一大早就会给店长打电话帮你请假的原因的话,嘿嘿(奸笑表情一个),会有什麽样的後果,你懂的。 在看到这条短信,并且仅仅只是从字里行间就深深感受到师诗那个女魔头的阴险可怕之後,严迦祈立马倒计时六十秒,开始绞尽脑汁地做起了手指灵活度运动。【昨晚回家时病了,江臻好心送我去了医院,夏昭时知道後也就好心帮我请了病假】严迦祈输完这行字以後,又反反复复地检查了好几遍,然後才比著时间,心怀忐忑地按了发送键──唔……他觉得自己活得可够真窝囊,连在老板好不容易赏赐的一个病假里,都得不到清闲。 师诗的回信,是在二十秒之後收到的。严迦祈瞟了一眼,简直没被口水给呛死。【啥?你的意思难道是江臻和夏昭时不是配对儿的攻受,而是他们两个攻争你这一个受?】严迦祈愤怒了,出离地愤怒了。【靠!你哪只眼睛看到他们两个攻在争我这个……啊不对,你凭什麽说我是受啊!】【好了,我不想再跟你多说什麽了,我的攻受识别能力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你回来之後就准备好拷问大典吧】这是严迦祈收到的,师诗给他的最後一条,盖棺定论的短信。 如果说刚才的电话是让他想死,那麽师诗所说的那个“拷问大典”,简直是让他生不如死。 那麽,你说,再遭遇了此种轮番轰炸之後,严小胖还怎麽能心安理得地在这里继续“病”下去啊!就算是再严重的病,恐怕也不得不好了…… 以上是原因之一。 而至於这第二个原因,可就是最最直接,也最最俗气的了──说来话长。 严迦祈因为在一大早就接收到这些“雷死人不偿命,囧死人不死刑”的拷问短信,因此连带著连偷懒翘班的好心情也都完全没有了。他在软软的小床上软磨硬耗,好不容易拖到了上午十点,然而当他再一次被不肯死心的手机给震醒时,严迦祈终於决定选择无条件投降,小白旗挥得哗啦啦啦响。 而小周就是在他穿戴完毕,正准备要离开的时候走进房间里来的。“……咦?你这是要……准备走了?”小周上上下下打量了严迦祈好几眼,问道。 尽管严迦祈依然觉得腰酸背痛头昏脑胀,可是……他也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不得不走啊!“唔……嗯。其实我现在也差不多快好了,而且,反正我那个工作也没有很累,”说到这里,严迦祈还自以为强壮地努了努胳膊,笑道,“再说了,我还不至於那麽娇弱吧──就因为摔了个跤,结果连端个盘子点个菜都做不成了。” 听见严迦祈这麽一说,小周略显失望地,长长“啊”了一声,然後撇著嘴说:“哎……人家本来还想趁著这几天时间,好好观察一下你和江臻还有夏昭时三个人之间的感情走向呢。” …… 这一段话,把严迦祈听得那叫一个满头黑线,囧去雷来。“你……算了,”严迦祈本来张大了嘴,想要扯开喉咙和这个满脑子不健康,简直可以媲美师诗的小腐女好好沟通加争辩一下的,不过就在嘴巴的这一张一合之间,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没错,这一个极其明智的决定。 因为,以严迦祈在众多腐女之中摸爬滚打了这麽多年的丰富经验来说,他早已深深地了解到了这麽一个万年不变的定律:对於你和某人(同性)的关系问题,你越是争辩,她们反而会越兴奋,而越兴奋,也就会越YY──总之,一旦被她们盯上,就算你娶了媳妇儿生了娃,她们也能凭借自己强大的脑内小剧场活动,将你的老婆摆到路人甲的位置,而将你身边的众多男性朋友,必要时还会加上你的各路男性亲属,甚至包括你的儿子,和你一一配对,并且注明攻受类型和各种雷点。 赢不了的──遇上这麽一群人,这注定会是一场必输无疑的战争。 所以严迦祈这次连反驳都懒得反驳了,那不仅太浪费精力不说,而且还更让对方嚼了口舌。“诶,我诚心诚意问你一句哦,江臻和夏昭时,你到底看谁更顺眼啊?”小周眨巴眨巴眼睛,一副好儿童乖宝宝的模样。 严迦祈歪著脑袋想了想,其实这个问题也不算很刁钻啊,反正只是问他看谁更顺眼,又不是问那些逾矩的问题。 “嗯……那就,夏昭时吧。”严迦祈装出一副漫不经心,却又好像是认真思考了一会儿的复杂模样,给出了夏昭时这个答案──其实这个问题还需要想吗?严迦祈在心里比较了一下这两个人的各种行径,所有砝码自然而然地倒像了其中一边。“哎呀!果然夏昭时是吧!”听到这个答案,小周的表情却像是突然打了鸡血,激动万分,兴奋无比。 严迦祈立马直觉不好。“嗯……那又怎麽了?” 第 4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4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44 章 小周猛地拍了拍严迦祈的肩,用一副“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得意模样看著他,说道:“我就说我的直觉是不会错的,我早就看出你和江臻是欢喜冤家路线了!哈哈!” 严迦祈没回过神儿来:“……啊?你,你究竟在说什麽啊!我的答案明明是……”“夏昭时夏昭时……对对对,我知道你的答案是夏昭时!”小周笑得像一只偷了腥的猫,她狠狠拍了拍严迦祈的背,看起来真是开心得不得了,“所以我才说你和江臻才是真正的‘欢喜冤家’嘛!人家最喜欢走这个路线的小情侣了,我活了这麽多年,昨儿终於遇上一对儿真的了,哦也!” 仿佛晴天霹雳,严迦祈被小周的这番言论给惊得目瞪口呆──他石化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逻辑这种东西,在腐女的脑子里,先是七拐八转,然後八弯九道,到最後,竟然还可以打理出这麽一个神奇诡异的结论。腐女的思维,真是太可怕了……“这麽吃惊干什麽,我研究耽美和同志已经很多年了,有什麽是我不知道的呀……” 看著小周那副得意洋洋的模样,严迦祈仿佛看见了另外一个版本的师诗。“你和夏昭时待在一起的那种感觉,明眼人一看就看得出来,那根本没有发展潜力,不能形成可持续发展,他对你挺好挺上心,你对他感激涕零有好感──恩恩,相信我,这就是你们之间的极限啦。” 对於这一点,严迦祈想了想之後,还勉强表示赞同可是……“喂……那你的意思是说,我和江臻就有发展潜力,就能可持续发展啦?”严迦祈将这句话翻来覆去地想了好半天,始终都觉得有哪里不对──然後,临到最终,他总算是想出来了。“……喂!你到底在开什麽玩笑啊!!!我和江臻?你没搞错?”严迦祈怒了。 然而,这似乎正是小周想要看到的,她哈哈一笑:“哇哇!看吧看吧,只要我一提起江臻,你就会瞬间将模式调整为欢喜冤家不是?这可不是我逼你的哦……”她冲严迦祈眨眨眼,笑得一脸奸诈。 严迦祈绝望地扶额,不想再跟这种恶劣生物多说什麽。“……随你便!我,我反正要走了!” 小周无所谓地耸耸肩,笑道:“我怎麽看的确是随我便,而你要走,也的确是随你便嘛。反正,这个事实铁证如山,是不会随著你的意志改变的,我们拭目以待好了。” 严迦祈再也不想在这儿再多呆哪怕一秒──好吧好吧,没错没错,他和江臻的确是冤家,不过,欢喜的是江臻,而悲惨的,是他严迦祈!“我是要走了,我,我马上就走!嗯……多少钱?” 生气归生气,不过,付钱这个事情,严小胖还是不会耍赖的。 然而,小周却随意地挥了挥手:“付钱?算了算了,反正,以我们老板和你家江臻的关系来说,这点儿钱他也就权当自己打水漂好了。而且……他和江臻认识了这麽多年,也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带别人来这儿呢。”小周说著说著,便朝著严迦祈暧昧地一笑,“嘿嘿,很荣幸吧?” 荣幸?哦拜托……荣幸个鬼啊!“说老实话……我还真没觉得。”严迦祈转转眼珠子,一脸不屑……“哎,”看到严迦祈的这个样子,小周非常无奈地叹了口气,“虽然说我是很喜欢你们这种类似於欢喜冤家的模式啦不过……你们就不能稍微表现,哪怕那麽一点点的互相在乎啊!“……你想多了,你也别再妄想了。”严迦祈确信,如果自己再听下去,那麽他就真的快要发疯了。 小周摇摇头,满脸遗憾地叹气:“哎,看来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你可以直接告诉我是多少钱了。”严迦祈的额间青筋浮动,满眼忍耐。 小周耸耸肩摆摆手,走过去整理床铺:“我说真的,不用了,反正……”她转过头朝严迦祈眨眨眼笑,“反正,你也付不起。” 严迦祈承认,自己被这句话打击了。 於是他一瞬间垮下脸,摸摸口袋里的钱包,底气稍微弱了些:“那……那到底,是多少?” 小周看著严迦祈那副微微垂眸,一脸试探的可怜模样,心中顿时母性大发或者说是──腐女的激情瞬间绽放,她猛地一拍被子,扬起眉笑:“真的那麽想知道?” 严迦祈闭起眼,咬紧下唇,憋了好久好久,最後终於像是下定决心一般,狠狠点了一下头。“哎,那好吧,既然你这麽坚持,那我也只好……”小周将手中的被子叠好往床上一放,转过身叉起腰,一脸沈痛,但却又满口麻利地说道,“住院费加上按摩费加上制药费再加上相比前面几项已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点滴费……嗯,没错,一共是一千九百八十七块,当然,你也可以交两千,我们院没意见。” 严迦祈风中凌乱了。 小周下巴一抬,笑脸一扬:“怎麽样?不贵吧!这已经是最低优惠价了哦!” 严迦祈觉得自己的心肝儿正在一块儿一块儿地碎,然後在凌乱的狂风里,被吹成一片灰。 果然,这个社会的贫富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呜呜。“那,那怎麽办……我,嗯……我能先赊著吗?”严迦祈囧得满脸通红。哎,囊中羞涩,确实只能低人一等。 小周摸摸下巴,那笑容著实奸诈。严迦祈看著看著,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嗯……是没这麽多现金是吧?那……刷卡行吗?喂喂,你别把我们这儿想得太破了好不好,我们这儿当然是可以刷卡的耶。” 这!!!严迦祈愤怒地盯著小周瞧──她这分明就是故意的嘛!自己连能不能赊账这种丢人现眼的问题都问出来了,那还没能想到刷卡的问题? 唔……看来穷人果真,总是腹背受敌,倍受打击。“……我卡里现在,也,也没钱……我想,能不能给我一个期限,我到时候会还清的……” 尽管严小胖心里怒火熊熊,但在表面上,还是只能唯唯诺诺。 钱!钱!!钱!!!呜呜──他真的好想好想有钱…… 小周却根本没在意严迦祈说了什麽,她猛地一拍手掌,大笑道:‘哎呀!我想到了诶!你要期限?好呀,那我就给你一个月的期限……一个月之内,把江臻给我勾到手!然後每天跟我汇报一下你们都进展情况,当然最後是有录像DV什麽……嘿嘿,怎麽样?划得著吧!“本来在听到“一个月”的时候,严迦祈还准备心怀感激地打断她说:“不不不,我也没有那麽穷啦……一个月太多了太多了,半,半个月就可以的……”之类的话,可是在听到小周开出的那个鬼条件之後,他是彻底无语了。“……那还是照你之前说的,凭借江臻和你们老板的关系,把这个钱省了吧……再见。” 严迦祈终於确信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於是他正过身子,抬腿就走。“诶喂!喂!”看到严迦祈竟然真的拔腿就走,小周急得唤了好几声。 而我们的严小胖,也到底不是一个意志坚定的好孩子。听见小周在身後叫唤得厉害,他终於还是忍不住心软,停下了脚步,“……怎麽了。” 为了保持最後一点的底气,严小胖没有回头。 小周叹了口气,端上早就放在床头柜上的早餐盘,走了过去,站到严迦祈的面前:“喏,吃了吧,五千块钱的住院费啊,我们的服务还是要做周到的。” 严小胖从来都是一个记恩不记仇的家夥,在看到小周手中捧著的,显得有些丰盛过头的早餐和她真诚恳切的眼神,严小胖故意轻轻咳了两声,别别扭扭地接过盘子:“嗯……谢谢。”“哎呀,没事儿没事儿。”在看到严迦祈端起牛奶杯,正喝著牛奶的当口,小周又人畜无害地一笑,开口说道,“我全名叫周晓一,以後等你和江臻真成了,可千万别忘了我这个牵线人啊。” 很好,说完这话的周晓一甜甜一笑──严迦祈被牛奶呛得个半死的画面还真是令人赏心悦目啊……要知道,牛奶溅在红唇边,这可是多少耽美小说里的经典场景和永恒桥段啊! 哎,只可惜,现在江臻不在严迦祈这家夥身边,不然……啧啧。周晓一坏笑著想,那她没准儿能看到一出现成的春宫戏哦! 严迦祈上气儿不接下气儿地咳嗽著,连连扯纸开嘴。他一边咳一边绝望地想,他错了他错了……他果然不该对腐女抱有什麽希望的…… 等到周晓一玩弄够了调戏够了,终於舍得放过严迦祈,送他离开这个小魔窟的时候,严迦祈早已身心俱疲,无力再战了。 然而,他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却又是另外一个,只会比这里更恐怖,绝对不会比这里更温情的大魔窟──意难忘。 唔……那可果真是令人难忘 第二十六章 严迦祈没有回家,直接从中医院去了意难忘。因为又挤了一趟公车,他很无奈地感觉到自己的盆骨又在隐隐作痛,更悲摧的是,他还的喉咙又开始发痒,他的肉脸又开始发烫…… 这种身体上的难过,在他被一个全身洒满香水的中年胖妇人给挤得,不得不以一种极其丑陋的八爪鱼姿势贴在车门上时,终於升华成了一种心理上的难过。 在人挤人肉贴肉的痛苦与绝望中,他唯一的希望就是,拜托师诗那群女人,待会儿不要太为难他了…… 然而这必然是不可能的。 他回去的时候正好快到中午──客流量的高峰期。 所以他也就只趁著这点儿空闲时间,趴在休息室的长沙发上,睡了一小会儿。然而当他隐隐约约感觉到脸上的肉被扯得生痛时,他就知道,睡觉时期待的美梦没到,然而睡醒时的噩梦,却已经降临了。 师诗翘著兰花指,笑得一脸邪魅:“小胖……从实招来吧。” 这笑容和刚才的小周是何其相像!严迦祈忽然觉得自己可能是就是那种传说中的,天生吸引腐女的体质……“……我,我真没没什麽实可再招的,该说的,我,我都已经在短信里说清楚了。”严迦祈咽了口唾沫,为了显示自己的理直气壮,还故意直直盯著师诗的眼睛。 师诗嫣然一笑:“嗯……不说?啊好吧,那算了,我只好自己来猜咯,於是乎……事实的真相是……江臻和夏昭时还真的,都看上你了?” 第 4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5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45 章 虽然严迦祈早就知道从师诗口中说出来的,永远都不可能会是什麽好话,可是在听到师诗这句话的下一秒,严迦祈觉得自己立马又要被呛死──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 好吧好吧,他认输了,他投降了!现在,他总算是清醒地认识到,无论怎样身经百战,他永远都猜不到也躲不掉,师诗的下一个夺命绝招。“……拜托!这,这怎麽可能啊!他们,他们真的都只是好心而已啊!还有啊……虽然我职位低,可也毕竟是意难忘的正式员工嘛!如果隔天被社会新闻报道出什麽,意难忘小员工因工作量过大而当街晕倒……那,那岂不是很丢他们的面子吗!” 严迦祈自以为自己的理由又正当又完美。“切……别找借口了,我说句老实话,别说你晕倒了,就算是你当街死亡了,凭借江臻和夏昭时的地位和手腕儿,要压下这种事情,还不易如反掌?” 呃……严小胖有些伤心了。 虽然他知道师诗刚才说的都是实话,可是……“……他们哪里会有那麽坏,他们,不会有那麽坏吧。”严迦祈微微低头想了想,语气,却是越来越不自信了。“哎!你傻啊!说你蠢结果你还真是一头小蠢猪啊!如果不是因为对你有好感,那江臻干嘛要把你送回去,夏昭时干嘛还要专门去看你啊!” 师诗看著严迦祈那副完全没有理解到自己的重点,反而是在那里抓著个小芝麻不肯松手的纠结模样,恨铁不成钢地狠狠点了点他的脑门儿:“你给我好好想想,以他们的地位,干嘛要在乎你这种小人物啊!” 说不上是恍然大悟或者如梦初醒,但是严迦祈确实觉得心里微微动了那麽一下,下。“哎!看来我是失误了。唔……这不应该是一个傲娇别扭攻和一个贤良人妻受的故事,而应该是一个腹黑毒舌攻和一个温柔体贴攻,同一个迷糊小弱受的故事啊……算了,虽然我不喜欢强攻弱受,但是,看在这个受是你的份上,我还是勉强接受好了。” 严迦祈忍不住头痛:“……那个,我能说一句,我还不如被你YY成和小远是一对儿呢……” 师诗翻了个白眼给他:“你也忒没有追求了!不管干什麽都要有上进心好不好……” 严迦祈欲哭无泪。“喂,不过说真的,你到底对谁比较有好感啊……”自从认定严迦祈傍上打款之後,师诗立马开启勾肩搭背模式,混个脸熟。 严迦祈忽然觉得自己是陷入了一个怪圈。一个他,江臻,还有夏昭时其实根本都没有身在其中,可是周围的人却都很诡异地以为,他们早已是难以自拔的,怪圈。 在严迦祈看来,江臻是喜欢夏昭时的。尽管他不太确定他们之间究竟是不是那样的喜欢,可是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江臻对夏昭时,还有夏昭时对江臻,都不是他这个小人物可以插手插足,进行干扰的。 江臻可以为了他那麽一句无心的话就伸手打翻他──想到这里,严迦祈忽然觉得盆骨又隐隐作痛,连带著,好像连心脏也极其不爽。 所以,你看,在江臻的心目中,谁更重要一些,那不是一目了然的吗。 严小胖这样想著想著,然後便狠狠摇了摇头──他绝不承认,他现在的心情,真的是超级不爽。 也许是因为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像江臻在乎夏昭时一样地,那麽在乎他吧。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公平,但又说不太清那究竟是什麽不公平──於是,他索性也就不想了。知难而退,一向是他最最擅长的东西。 然而他并不知道,答案可以被一时掩埋,但它终究会破土而出,诏告天下,真相大白。“……师诗,我想和你说清楚一些事。” 沈默良久,严迦祈忽然开口。难得的严肃认真。 师诗微微一愣,正准备伸向严小胖那张小肉脸的魔爪,在半空中僵了一小会儿,最终还是放下了。她坐直身子:“嗯,你说。” 严迦祈深深吸了一口气,正正放在大腿上的拳头微微攥紧:“其实你应该知道我要说什麽的。这麽些年,你老是YY我和小远也就算了,我,我都可以忍,我也真的觉得没什麽。可是……可是那也只是因为我和你,和小远都是朋友。我知道,虽然你每天都这麽乐此不疲地说著,可是你心里知道我们不是真的……但是现在我们不能再继续这样了。你也知道,江臻和夏昭时这两个人……他们和小远不一样,他们不是我们的朋友,他们比我们高的太多了,你这样毫不负责地把我和他们弄在一起说,那就实在是太荒唐了……” 师诗听著听著,真的很想补充一句“其实这一次,她真的已经不是在YY,而是真的有这种感觉了”,可是,在看到严小胖难得一次那麽认真的表情时,她抿抿唇,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先别说这样降低了他们的身份,他们会不高兴──这其实不是重点,更重要的是,很明显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比他们和我之间要深厚得多……恩不对,也许我不应该这样说,应该说是,他们和我之间哪里有什麽感情,最多最多,就像我刚才所说的那样,他们只是好心。真的,我真的相信,不管今天在街上昏倒的是哪一个人,江臻都会去救的。” 严迦祈在这麽说的时候,心里隐隐约约觉得有些奇怪,他也说不上来自己对江臻,究竟为什麽会有如此强大的信心,可是这些话,他却是真的脱口而出,信手拈来。 毫不迟疑,没有犹豫。“所以,如果你们还要继续这样说的话,那也许……这种本来没有恶意的YY就会变成破坏人家感情的工具了,我,我觉得这样不好,真的,太不好了……” 严迦祈本来就没有什麽文学细胞,他已经说了这麽多,也差不多快接近文思枯竭了。师诗神情异样地看著难得严肃一回的严小胖,虽然没有说话,但心里却在暗暗地想……哇,虽然她一直都说小胖圣母,但她是真没想到,这头猪竟然还真的很圣母啊…… 看著严小胖脸上那副“不要反驳我”的坚定表情,师诗无奈地叹了口气,站起身准备离开。“好吧,如果你真是这样觉得的话,那我也就不再多说什麽了。” 其实这一次,分明才是真的啊!师诗在心里无奈地想著,果然是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都怪自己以前YY的太多,所以这一次好不容易是真的发现了一段极其有发展潜力的奸情,但是当事人却再也不肯相信了。 嗯。看来狼来了的故事果真是很有教育意义的啊。 师诗没办法,只能耸耸肩,满脸遗憾地离开了。然而在她走後,严迦祈却独自一人坐在休息室里,又安安静静地想了很久很久。这幅画面很安详,安详得很美很美──如果你忽略掉严迦祈渐渐张大的嘴巴,和他慢慢垮下的脸的话。是的,在静静思考了很久很久之後,严迦祈木然了──他,他,他刚才究竟是被什麽鬼东西附身,才会突然讲出那麽一番鬼话来啊!他是不是把江臻夸得也太……那啥了。 於是,终於回过神来的严小胖,对自己刚才的言论表示很无力很无力,痛苦万分,追悔莫及。 手机铃声就在这时候响起了。 严迦祈拿起来一看……咦?竟然会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不会是诈骗什麽的吧……最近这样的新闻还蛮多的…… 严小胖心中忐忑。不知道为什麽,他就是有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而如果用师诗的理论来说的话,那就是,就直觉力和敏感度而言,其排列顺序为,小攻<直男<T<P=小受。 然而这个打电话的人实在是太有毅力了。就连这种糟粕都已经在严迦祈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了,手机铃声竟然还是没有停,甚至还越响越欢──歌曲到了高潮。“……喂?”严迦祈小心翼翼地接起电话,并将左手大麽指覆在断话键上──他决定,如果一听出来是诈骗,便立马毫不留情地断开。“怎麽那麽久才接电话?别告诉我你竟然不知道我的手机号码?!……啊算了,这不重要。我问你,你干嘛擅自出院?你是太看好苏予危的医院还是太看好你自己的身体素质了?那好啊,既然你非要逞强出医院,那就快过来给我送午餐吧。我饿了。哦对了,不是原来那个地址,换了一个。我待会儿发给你。一个小时,快点儿。” 直到对面变成嘟嘟嘟的忙音,严迦祈才终於从石化状态恢复成为正常人。 号码不熟,可是那个声音──严迦祈觉得自己是到死都不会再忘记了。 江臻!!! 严迦祈扔下手机,抱过枕头,将脸贴在上面,使劲儿地,没命地蹭著。哦苍天哪!他刚才到底是发了什麽疯著了什麽魔,才会当著师诗的面给江臻讲了那麽多好话啊!收回收回全部收回! ……还有用吗。 看吧,也许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就连老天爷都再也看不下去自己睁眼说瞎话的恶劣行径了,这不,在他刚说了江臻那麽多好话的下一秒,老天爷就立马用现实赏了他一个大大的巴掌。 手机震动起来。 严迦祈露出一只眼睛,看著手机屏幕上写著的,那个比起夏昭时家远了不止一倍的地址,只觉得,生不如死。 第二十七章 当严迦祈匆匆忙忙抱著饭盒,快马加鞭,马不停蹄,好不容易赶到江臻告诉他的那个地址时,面对著一幢幢一排排一层层一片片或精致或宏伟的临湖别墅时,严迦祈简直惊得,连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 难怪他在刚才看地址时,就恍恍惚惚觉得这儿有些熟悉……不过在那一刻他又犯傻了──他竟然会想,也许是因为这个地方,自己曾经来过。 …… 开什麽宇宙玩笑啊!这怎麽可能! 严迦祈掏出手机打开信息界面,又看了看江臻发过来的地址──嗯,不错,就是这里了。全市最顶级的别墅区。 严迦祈跑得又饿又渴,又累又痛,他抹了一把汗,看了看时间──哎呀!糟糕!现在已经快一点了,如果再不搞快点儿,可就赶不上江臻那个大恶魔规定的一小时期限了! 如果真的赶不上……唔,这种事情的後果,严小胖还真不敢去想。 於是他只能认命地抱紧饭盒,拖著酸痛的腰盆和屁股,向著江臻的那一栋别墅发足狂奔。 第 4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6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46 章 而在这一路的狂奔之中,严小胖自始至终都没有停止想象过,江臻的房子,究竟会是什麽模样。在他看来,就江臻那样极其挥霍浪费,热爱卖弄炫耀的人,就算是买房子,恐怕也必须要买的气势爆棚,高人一等。因为在心里有了这麽一个先入为主的判断,所以,严小胖便早已毫无证据地,将江臻的别墅定格在了“孔雀的屁股”──这样一个外形上。因此,当他确信自己没有走错门号,然而坐落在他眼前的这栋房子,竟然不是他想象中的富丽堂皇,而反而走的是精致唯美风时,严迦祈只能发傻地眨巴眨巴眼,呆呆愣住了。然後,他又再一次颤抖著双手,拿出手机打开短信,忍不住核对了一下地址──无错。诶……好奇怪啊。严小胖一边喘息一边困惑──因为这栋房子无论怎麽看,都不像会是江臻的风格。看来这一次,他又猜错了。这麽想著想著,严小胖忍不住转了转眼珠子,啧啧嘴,心里忽然觉得好失望好失望。江臻看他,简直就跟看一张白纸似的,又清晰又透彻,可是他看江臻,却好像是在看一张千层饼──不知为何,这样强烈鲜明的智商反差,竟让严迦祈觉得心里又空又麻。直到已经不能再拖,不得不按响门铃的时候,严小胖都还一直死紧死紧地抱著饭盒,放松不下。他满怀不安地跺了跺脚,甚至还在原地溜溜转了一个小圈儿。其实若是细细看起来的话,他那副唯唯诺诺提心吊胆的小模样,不管是从神态上还是从动作上来说,都还真有些像是猪,而且还是一只即将被送上砧板的小胖猪。门铃响起的时候,严小胖在最後的最後,还心怀忐忑地瞟了一眼手机──呼……还好还好,离一点还差一分锺,他还不算迟到。因为最外层的大铁门是由屋内的可视电话给控制的,所以按了门铃没过多久,大铁门就卡擦一声打开了,并且还伴随著江臻那一如既往的讨厌声音:“你还真是会耍小聪明呢,刚好瞅著准点儿来啊,不错嘛。”严迦祈知道自己此时此刻的模样一定是被江臻看了个通通透透清清楚楚。他完全可以想象出来,江臻现在一定正目不转睛地盯著电话屏幕,看著自己这副又傻又土,还紧张到手心冒汗的狼狈模样,笑得不知道有多麽邪恶和猖狂。 太过分了!在听到江臻那明显是幸灾乐祸,或者说,就根本权当是看了个笑话似的,又慵懒又满足的变态声音之後,严迦祈真想直接把手中的饭盒狠狠往那个机器上一砸!然後再像古装剧里演的那些,人穷志不穷的清高书生一般,高傲地扭头就走,并且在最後,还要很有韵味儿地洒下一地风流。……当然了,那也只是想想罢了──高贵孤傲冷峻清高……这一类的词儿,反正在这辈子,是没法儿用来修饰他了。“你愣著干什麽,快点上来。我饿了。”啧啧,这江臻的语气可真够理所当然的。 严迦祈一听这话,心里那叫一个委屈啊……如果说刚才都还只是隐忍不发,还只处於萌芽状态的话,那它现在的长势可就和那雨後春笋差不多,正嗖嗖嗖地往上窜得欢著呢。 他又跑又赶地奔波了这一路,竟然就是为了给这麽一个烂人送午餐!没错!烂人烂人烂人,就是烂人!毋庸置疑的烂人!唔……可是,如果江臻是烂人的话,那麽现在这个明明讨厌他讨厌的要死,却还仍旧厚著脸皮给他送饭,受他羞辱,任他差遣的自己,又究竟是烂到了怎样的一种境界呢……严迦祈只要一想到这个,就忍不住心酸地想哭。在感觉到眼睛很没骨气地,竟然真的湿润起来的那一瞬间,严迦祈赶忙低低“哦”了一声,然後立马往里走──走到江臻再也看不见的地方。他用右手托著饭盒,然後抬起左边胳膊狠狠抹了一下眼睛──幸好幸好,泪珠儿子只是在他眼眶里打了几个圈儿,标明自己到此一游,但却并没有想要冲破它。严小胖酸涩地眨眨眼,接著又呜呜恩恩地抽噎了好几下,这才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端正了态度。然後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抱紧饭盒,将狼牙山五壮士的五份勇气都集中於一身,并且还顶著董存瑞炸碉堡似的悲壮眼神,一脸大无畏地走了进去。於是江臻一开门看到的便是,严小胖虽然一脸隐忍,但分明还是磨牙霍霍咬牙切齿──更别提他眉目之间的熊熊怒火和满腔仇恨了。那眼神分明就是把他当成日本鬼子和美国大兵。这头猪有这麽讨厌他吗!?这麽一想,江臻心中的不爽便立马升级。他双手抱胸,微微眯起眼,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严迦祈好久好久,然後皱紧眉头。 这家夥看起来,怎麽比昨天晚上还要憔悴狼狈了?而且还一脸的汗,衣服也紧紧贴在身上,湿的不行。“你……你是走过来的?”其实江臻根本不想这麽问,因为他觉得这根本不可能!这头猪在开什麽玩笑?这头猪别开玩笑了! 整整五公里的路程,而且这外边太阳又这麽大,严迦祈究竟是疯了还是傻了还是抽了? 可是……当江臻再次看到严迦祈几乎已经完全汗湿的衣衫,和他脸上明显是被太阳暴晒之後才会出现的,不正常的红斑之後……他只能选择相信,这头猪是真的疯了傻了抽了。“走?”严迦祈抹了一把汗,声音嗡嗡的,“你也太高估我了,我哪里是走,我分明是一路跑过来的……”他拍拍胸口,重重喘了几口气,声音不稳。 江臻看著他这副在努力说话的同时还要努力调整呼吸的狼狈样,眉头忍不住皱得更紧。在令人压抑地沈默了好一会儿之後,江臻忽然伸手拿过严迦祈手中的饭盒,将它放在柜子上,然後一把拽过严迦祈的胳膊,将他往里带,最後顺势往沙发上一甩──说是甩,但却又很巧妙地放松了力道,并且还很高明地避开了左盆骨。 这整个过程简直如同行云流水一般顺畅迅速──就跟武侠高手带新人似的。尽管被江臻不雅地拖拽了一路,并且还被他粗鲁地扔进了沙发,可是严迦祈不得不承认,陷在宽大柔软的沙发里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他已经不想起来了。这房子又凉快又宽敞,身下的垫子还又软又香──严迦祈不知道那是什麽香,但反正不是会让他感到刺鼻的香。 严迦祈真想就这麽睡过去。 然而江臻怎麽会如此轻易地就放过他。 在感觉到脑袋这一边的沙发沈沈往下一陷的那一刹那,严迦祈简直想就这麽昏死过去。 江臻的手不算温柔地捋起他黏在额前的湿发,试了试体温,说的话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嘲热讽,但是其腔调却又很诡异地不咸不淡不热不冷:“你是存心想死在半路上是不是?” 听见江臻这麽一说,严迦祈刚才好不容易才压制下去的委屈,立马飙升到临界点。 以前的他要是真心想和江臻顶嘴的话,无论有多麽不敢,但最起码,他一定会抬起头来和江臻对视,可是现在……严迦祈将脸深深埋进沙发里,只觉得眼眶酸酸热热的,哪里敢抬起头来啊。只怕一抬起头,眼泪刷刷刷地……恐怕不是流出来,而是飙出来。 江臻刚才说了句什麽?说他……存心想死在半路上?放他丫的狗屁!严迦祈忍不住在心里爆了一句粗口。他想活得不得了,虽然他的生活也并不怎麽好;他也不得不想活得不得了,因为即使只有一个人,但在这世界上也总归还算有人需要他,他并不是了无牵挂。 江臻想著严迦祈惨白中透著晕红的小肉脸,伸手揉了一把他湿漉漉的头发,心思复杂。说老实话,他现在真想把这头猪给揪起来,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骂:哪有你这样和人赌气的!没把别人赌到,倒反而把自己赌成了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真是蠢得没救了! 可是……严迦祈真的没把他自己给赌到吗?如果没有,那他现在这副气急败坏怒火攻心的样子,又是因为什麽呢。 他大可以把这头猪扔在这儿,拿过饭盒吃饭去──何必在这儿受他的闷气。 江臻神色一凛,心中微微一动,但在关键时刻,他却又将某些逐渐明朗的东西,给生生压了下去。“……干嘛不坐车,你找死是不是。”其实江臻真的是不想说後面那句话的,可是话到嘴边,他还是……干脆就给说了。憋在心里太难受,而且他也著实想不明白,严迦祈究竟是为什麽会抠门到这种地步?以前那麽低的工资他都活过来了,难道现在反而不能? 严迦祈那张埋在沙发深处的脸早就被他哭得不能见人了。他不敢抬头不敢说话,却更是不敢,不回答江臻的问话。“唔……没,没有公交车是到这里的……”严迦祈抽抽噎噎,坦白了自己的作案动机,“哪儿会有公交车往这种高级别墅区开啊……大家,大家都是有车的嘛……唔……” 严迦祈这种哭腔大於话腔的说话方式,让江臻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烦意乱。他使劲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无奈道:“……你难道不知道这世界上有一种车,是叫做出租车的吗?”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起这个,严迦祈便哭的更加止不住了。“哇!唔……你又不是不知道,最近三环那边在修路,所以如果要到这里来的话,所有的车都要绕上好大一个圈子的……这样的话,车费就要比原来的价钱整整高出一倍多……我,我……呜呜,我身上又没那麽多钱……” 於是,江臻终於听出来了关键。 可是,这算哪门子的关键啊!“你怎麽那麽蠢哪!难道你就想不到,等司机停下来的时候,你可以打个电话叫我出来给你送钱的吗?”江臻觉得自己就快要被这头猪无下限的智商给打败了。 听见江臻这麽说的严迦祈,终於微微停住了抽噎。他狼狈地抹抹眼睛,爬起身抬起眼,怔怔看著江臻。 眼睛肿的简直就跟蟠桃似的,不过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倒也是真的大了很多──显得更傻。 江臻一边叹气一边捏上严迦祈的肉脸:“你说,这个方法难道不行吗?干什麽要走过来?减肥也不是这麽减的!” 江臻权当家长教训孩子似的,弹了弹严迦祈的小脑门儿。 然而严迦祈的下一句话却让江臻立马笑不出来了。“你……你会专门走下来帮我付钱???”严迦祈极其强烈的疑问语句让江臻一瞬间感觉有点被打击到,“我,我怎麽觉得,等你听完我的电话以後,你反而会直接告诉司机师傅,这头猪能卖多少钱,你就收多少钱吧,不够的我再补给你……之类的话呢。” 然後江臻立马被这个强大的理由给堵得说不出话来。他满头黑线,并且满心不解。 他是这样的人吗?他真的会说这种话吗?怎麽可能…… 可是,在看到严小胖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反而是非常真诚地在担心这个问题的,一脸学术探讨的认真表情之时,江臻是真的无语了。 …… 他对他真的有这麽坏吗?并且还是坏到了这个地步?这个让严迦祈宁肯徒步在毒太阳下一鼓作气走五公里路,但却就是别扭地不肯坐出租车的地步? 这样的想法让江臻很是郁闷。“……以後这也算是工作,我给你报销……”这下总可以了吧。江臻扶额……天哪,能遇上这样的笨蛋,他也算是三生有幸了…… 看著严迦祈砸吧砸吧嘴,眼珠子咕噜噜转的神思模样,江臻直觉又会有什麽惊世骇俗的言论从他嘴巴里说出。 事实证明,果然。“那要不……你看这样行不,以後我还是走过来,但是你可以把本来要报销给我的钱……嗯,继续给我……这样好不……”江臻一听,气得差点儿就掀桌子了!他真想抡这头猪一巴掌,将他狠狠扇醒。“……除非有出租车司机给你开的发票!否则你休想从我这里拿到一分钱!” 严迦祈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江臻给无情地打断了,他眨巴眨巴眼,呆呆愣愣地看著江臻,那模样真是又傻又蠢。 江臻的那一声低吼,是真的把他给吓著了。“……不,不给就不给嘛……你那麽凶做什麽……”严迦祈嘴角一撇小脸一垮,虽然强作镇静地说著话,可是他的眼眶,却立马很没骨气地泛红了。 江臻本来是真的被这头猪给气了个半死:典型的要钱不要命。可是……在看到他现在这副眼眶红红唇角干干,可怜兮兮而又凄凄惨惨的狼狈模样之後,江臻却也只能硬生生地压抑住内心的愤怒,甚至忍得额间青筋起伏。 事实上,要钱不要命──这分明就是江臻最最讨厌的一种人。可是很意外地,当这种事情发生在严迦祈的身上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江臻倒是觉得他可爱的地方,竟然比可恨更多。当然了,至於那个所谓的“在某种程度上”,最终将会达到一个怎样的程度,他想,他还是不要去深究好了。 反正总之,是绝对达不到比这头猪,更蠢的地步。 第二十八章 这两个人死扛了很久。一个双手抱胸,站在一边,死活不说话,一个埋首沙发,双肩颤抖,死活不抬头。 然而江臻是不会输的──至少是不会输给一头猪。 於是,当严迦祈的肚皮咕噜噜叫起来的时候,江臻的嘴角立马浮现出一抹理所当然的笑意。他眼睛一眯,微微弯下身子,伸手揉了揉严迦祈的小脑袋,一边摇头一边遗憾地感叹道:“哎,虽然你的意志还算坚定,不过你的胃……”说到这里的时候,江臻故意拉长声调,停了下来。他忽然坏心地腾出一只手,钻进严迦祈的身下,轻轻拍了拍他依旧高唱著空城计的肚子,然後微微一笑,就连眼睛眯起的弧度,也显得更加厉害──啧啧啧,瞧他那副享受无比的满足模样,分明就是异常满意自己手下那抹柔软的触感。 严迦祈被江臻这只突然横插进来的咸猪手弄得目瞪口呆,手足无措。然而他的脑子果真是运转得太慢太慢了──他竟然没有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因此,在肚子上的小白肉尽数落进江臻之魔爪中时,这头姓严名小胖的小肉猪,便只是呆呆地顶著一副先是石化,然後僵化,接著老化,最後裂化的木然表情,任其蹂躏,听其诳语!“嗯……不过你的胃,却根本不肯听你的话,一直在节节败退嘛。”江臻这麽说著说著,又忽然玩心大起地抬起手,拍了拍严小胖肚子上的小肥肉。他眼神含笑,声音轻柔,然而那个语气……却是邪恶得令人发指,令严小胖咬牙切齿!“你……你给我放开!”在江臻越来越变本加厉,得寸进……丈,仿佛攻城掠地一般的侵袭之下,严迦祈总算是给出了一个反应──这证明他的小脑袋瓜子,好歹还没有完全锈掉。 也许是因为被江臻的话给气到了,也许是因为被江臻的手给气到了,但是更加可能的原因是……他是被自己那个不争气的肚子,给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气到了!“我……我的胃我自己管……不关你的事儿!”严小胖又气又羞,涨得满脸通红。他笨拙地伸出手,努力想要抓住江臻正肆无忌惮地,在自己的肚子上横冲直撞的手掌,却屡屡失败,鲜能成功。 第 4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7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47 章 如果严小胖知道,自己这副任人宰割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垮著脸皱著眉撇著嘴鼓起腮帮,顺带上一双水汪汪名明晃晃红通通的小眼眶的模样,才是让江臻越来越喜欢欺负自己,甚至已经欺负到乐此不疲的罪魁祸首的话──唉算了,反正这是“如果”,而且还是一个几乎不可能成为现实的“如果”。 江臻不会告诉严迦祈这个,因为那难免会把自己显得有些幼稚,有些发傻。 而如果你竟然指望严小胖这头小笨猪能学到“管中窥豹可见一斑”的本事的话……那就更可以省省了,因为这注定是不可能的。 所以,江臻和严迦祈,他们一个是装模作样招摇撞骗,一个是头脑简单智商下限……嗯,也许,又一次用万精油性质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的话,这两个人,还真是周瑜和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虽然严小胖绝对不会承认那个“愿”字,可是事实摆在眼前,的确如此。 不然看看现在,严小胖毫无力道可说,更毫无技巧可言的“扳手”行为,除了让自己的脸涨红得更快,全身酸软得更厉害,以及把江臻挑逗得越来越有兴趣之外……根本就再无其他任何作用!“唔……嗯……啊!江,江臻!你,你的手还算是一个人的手吗!怎麽能有这麽强大的粘力啊!”每当严迦祈准备和江臻进行“扳手竞技”的时候,他都会毫无自觉地咬紧下唇绷紧肌肉,并且从口中发出一些断断续续,破破碎碎的呻吟叫唤;而每当他使劲全力,却始终还是不能撼动江臻那双咸猪手一分一毫的时候,他便会咬牙切齿磨刀霍霍,用一种“你根本就不是人”的,杂糅了愤怒,吃惊,震撼之类,等等复杂情绪的眼神,恨恨盯著江臻瞧,死死抬杠和他闹。 江臻看著早已没有平躺在沙发上,反而是小小缩在沙发一角,心怀不满,面露委屈的严小胖,心里忽然微动,然後沈沈一软。 这个家夥,在这种时候,总是会表现出一种难得的可爱。而多亏了夏昭时和他店里的那些异次元生物,江臻眯起眼细细打量了严小胖很久,最後决定授予他一个,可以说是很简单,但也可以说是很高明的称号,天然呆。关键词是呆,可是重点却是天然。一想到这里,江臻干脆再一次坏心眼儿地捏住了严小胖肚子上的小白肉,轻轻晃晃悠悠,然後笑著想,这头猪从小就是这样,过了十多年,竟然还是一样,没点儿长进。 江臻才懒得管他在中途的变化曲线究竟是怎样的呢,也许是先曲曲折折绕了好几圈,最後权衡利弊时才发现,自己不傻的时候竟然比傻的时候更要受人待见──於是这家夥的脑袋瓜子一转,干脆又把自己给转回傻道上去了。 这倒也不是没可能。可是江臻最最赞同的,或者说是,他一直以来,近乎直觉一般相信著的看法其实是,严迦祈从头到尾,根本就是一只不会转弯的猪。他是一根筋穿到底,一条路走到头──傻的可以,也傻的可爱。 江臻正想得出神,而严迦祈也就仅靠著江臻这一小会儿出神的功夫,狠狠扳开了江臻的手──唔……不得不说,这其实并不没有什麽值得骄傲的。 严小胖好不容易扳开了江臻的手,便往沙发角缩得更紧更小。他一边揉著肚子,一边不满地嘟囔道:“你……你这个变态!哪有人随便摸人家肚子的!你简直……嗷!” 严小胖根本还没来得及将自己早已打好三大篇草稿纸的血泪控诉说出口,就已经忍不住惨叫一声。然而下一秒,他却又立马咯咯咯地笑起来。“哈哈!哎,哎哟!江臻你……你……啊哈哈……喂,你放开……嗷!” 不要怀疑严小胖突然精分了,事实上,他只是被江臻挠了痒痒而已。 江臻觉得自己的脑子的确是出了那麽点毛病。他看著严小胖分明怕他怕得不得了,想逃却又根本逃不掉的悲惨模样,心里竟然隐隐约约产生了一种,近似於酥麻难耐的快感。 尤其是在刚才,这种莫名其妙的生理变化,忽然呼啦啦地,一下子上升到了顶端──严小胖一边摸著自己的肚子,一边揉著自己的胃,一脸不满一脸悲催,却又一脸害怕一脸畏缩的可怜样儿,真是像极了乡土剧里那些老实巴交,柔弱胆怯的小媳妇儿。可是严小胖并不知道,他那张红肿肿的脸颊和那双红通通的眼睛,不仅没有激发出江臻对他的同情,却反而弄巧成拙,让江臻越来越心痒不已。事实上江臻是很擅长克制的,可是在面对严迦祈的时候,他从来不认为自己需要克制。或者说是,他根本就不想克制。 於是,他几乎是连半秒犹豫都没有的,直接挑眉横眼,微微一笑,伸手握住了严迦祈的脚踝,用手指在他略显冰凉的脚心里,轻轻地画著圈儿。 然後,江臻便非常满意地听见了严小胖喘息不止的呻吟声,和他大笑不住的求饶声。严小胖一直都觉得,能够忍受脚心被挠痒的人,绝对是世界奇葩宇宙怪才──简而言之就是妖怪!这怎麽可能忍得了啊!这……嗷!不行了不行了不行了……真的是太痒了……严小胖说不清自己现在究竟是在笑还是在哭。人有六感,但他现在唯一剩下的感觉就只有一个字──痒! “江臻!你,你个变态!你快放开我的脚……嗷!哈哈……哈!好,好痒,好痒啊……” 看著严迦祈痒得连话都说不清楚,满脸涨得通红却又没法解脱的受困样儿,江臻嘴角一扬,眼内眸光一亮,手上却不肯放松地,又轻轻划了一道。於是,严小胖立马抱住脚踝,白眼一翻,狠狠往後栽倒。 他快要癫了。 “江臻你真的是个变态!……呜呜,你快放开我啊……唔……哈哈!嗷……要死了要死了……江臻你个变态,你要是克制不了,你……你找别人去嘛……呜呜……啊!” 不怕痒的人可能永远都体会不到,被人挠痒痒,而且还是被技术高超的人挠痒痒……啧啧,那种滋味儿,可真不比上刀山下油锅要好受。 虽然都是不经大脑地脱口而出,但是严迦祈觉得自己没说假话。他是真的快要死了,他也是真的觉得,江臻是个大变态,一个不懂克制的大变态。事实上严迦祈早就觉得江臻是个花花公子,不管是从他的身材相貌,家世背景,还是从他现在的变态行为来看……没错!江臻一定就是那些小说里所写的,一个不仅欲求不满,而且还有各种恶趣味的花花公子……变态。 严小胖痒得连泪花儿都隐隐冒出来了──他想,直到今天,他才终於算是了解到了《倚天屠龙记》里,赵敏被张无忌脚底挠痒痒的心酸和痛苦…… 可千万别跟他说那时被张无忌欺负得眼泪汪汪,风华不再的赵敏小郡主,其实就是在那时候才开始对她的无忌哥哥,产生了那麽一点点的心动和荡漾的──他靠!都痒成这样了,还心动个鬼,荡漾个毛啊! 然而,严小胖这一次却是真的错了──唔,不过他对著江臻那麽多次,究竟有哪一次是真的做对过的吗? ……囧。算了,这并非重点。重点是──这一次,他是真的误会江臻了。虽然在行为上是没有误会,可是在本质上,严小胖却是真的误会他了。 其实从小到大,江臻一直都是一个很懂事,很自律,甚至可以说是一个很隐忍的孩子──因为他不得不。最开始和妈妈生活在一起,他要忍受没有父亲的自卑和孤独;接下来被顾叔叔带走,他很聪明地猜到并且忍受,他的母亲其实已经变相抛弃他的事实;後来顾叔叔离开,他和父亲生活在一起,他要很努力地学会适应,这突然直转急上毫无预告的人生;然後他被送到美国,和夏昭时一家一起生活,他又要更加努力地,去融入那个他甚至从未有过概念的家庭,学校,文化,和国度。 母亲无情,於是老天立马让他遇上了一个真心关爱他的顾谨言;顾谨言没钱没势,於是老天立马让他遇上了一个有钱有势的江亦;江亦没有时间,於是老天又立马让他遇上了一个,既对他真心关爱,又的确有钱有势,并且还愿意将自己大半的时间,都花在他身上的,夏昭时──这样的人生,在别人看来,真是处处都写满了幸运。 他们会站在一边,指指点点,高高仰望。语气要麽是羡慕嫉妒,要麽是期待向往。【哎!你说我们怎麽就没有这麽好的命呢!】【对啊对啊,我也是单亲家庭的孩子啊,我老妈当年傍上的,怎麽就不是一个有钱有势的男人啊!】【切,其实他也没什麽了不起的嘛,如果我也能有他这种命,我的成就一定会比他更大。】……诸如此类的碎碎言语,这麽多年来,总是变著方儿,变著人儿,在他的周围蔓延流窜。江臻当然是幸运的,这是所有人都公认,而他也不能否认的。可是除了他自己以外,没有人能够真正了解,在每一次剧变的幸运之前,他都要忍受什麽;在每一次剧变的幸运之时,他都要舍弃什麽;而在每一次剧变的幸运之後,他又要承担什麽。人总是这样的──只看得到眼前的辉煌,却把辉煌背後的尘烬,当做假象。好像只要有天时地利,而自己只需要随便努一下力,就可以获得无限风光。然而江臻不同。他并非如此,他不是这样。他在如此灿烂,甚至已经耀眼到足以令无数人迷失的巨大辉煌里,先是一步一步往上迈,然後又再一步一步,沿著记忆,循著自我,一点一点地走回来。命运的潮水一直在将他高高往上托,但他却能始终清醒地看到其中的漩涡;天意扭转了生活,但生活却终不能奈他如何。他改变了,却从未被改变──这才是他真正的幸运,虽然没有人看到,更不会有人相信。试想,如果他不懂得自律,克制,和隐忍,那麽以他後来越来越高的地位和身份,已经活到二十四岁的江臻,又怎麽可能还会是一个没吃过肉的男人呢?他当然会有欲望,只是他不想仅仅只是因为欲望,就随意挥霍沈沦──就像这麽多年来他身边曾经出没过的,很多很多这样的人一样。江臻甚至确信,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家世摆在那儿,那麽,这些人要麽是当面嘲笑他性障碍,要麽是当面讥讽他假清高。不过因为有底气,所以他们才不敢当面,只能转战背地。然而江臻怎麽会不知道被,他只是,觉得没必要挑明罢了。这些人要麽是留著有用的,要麽是时不时就会偶遇的。那麽,给彼此多留一点余地,对大家都好不是吗。 坚持但却并不固执,坚守但却并不死守。这麽多年来,江臻全部的所学所获,也就不过如此。 整个房间的气氛异常诡异地沈寂了很久,终於,被严迦祈一声弱弱的插话给打断了。 不知道江臻究竟在想些什麽,反正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这个家夥既不开口说话,也不动手挠痒了。可是,他却并没有放开手。 严迦祈微微扭了扭脚踝……唔……一无所获──也不知道这个家夥究竟从哪儿来的这麽大力气,无论他怎麽扭,却就是挣不开。 可是就这麽一直拖著耗著僵著,也终究不是个办法呀!更何况……嗯……他还饿了。 於是,为了自己那早已丢尽颜面,所以也不用怕再丢一次脸的胃,严迦祈决定豁出去,开口和江臻说话──自我抗争,求得解放。 “喂……喂!嗯……你,你要是玩儿够了,那就可以放开我了吧……”事实上严小胖是很想把自己的气质气度气势气场都统统表现出来的,可是他全部的气魄,在说到第二声“喂”的时候,就已经彻底耗光了。因此,接下来的那半句话,他的声音可真是战战兢兢,细若蚊蝇。 江臻微微眯起眼,笑了起来:“玩儿够?怎麽可能玩儿得够呢?”他这麽说著说著,又轻轻抬起食指,勾了勾严迦祈的脚掌──眼看著就要滑入脚心。 严小胖登时打了个寒战,然後立马脸色铁青地求饶道:“不不不!不要挠了不要挠了!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呜呜呜……” 江臻一听这话,便立马笑得像是一只偷了腥的猫似的。他腾出一只手,轻轻捏上严小胖的小肉脸,微微挑眉,笑容邪恶:“哦?那你倒是说说,你是哪里错了?” 严小胖两边脸上的肉被江臻捏得根本就没法儿说话──拜托!就连他的嘴巴都已经被挤得嘟成了一个小半圆了!这还让他说什麽说呀! “嗯?哪里错了?我……我不知道嘛……”严小胖艰难地吐词酌句著。 完了完了,严小胖心中一片死灰。他只知道乱说话,却根本没想过後果是什麽。他错了?喂喂喂,江臻你不至於这麽傻吧,他这分明就是随口乱说,张口就来的嘛! 再说了,他哪里错了,他根本就没有错……唔,如果硬要说的话,那麽他唯一的错就是,他根本就不应该去意难忘应聘,当这个劳什子的服务生…… 看到严小胖这副为难的模样,江臻却笑得更加欢乐了。他脑袋一偏,手指一划,然後在严小胖嘶嘶嘶地抽气声中。异常满足地笑道:“怎麽?答不出来吗?好啊,那我也不为难你,我换个问题。嗯……那麽你说说,你究竟是错在哪儿了?” 严迦祈恍神儿一听,的确觉得这个问题有些新意,并且还有些难度──就跟刚才第一个问题一样,听著简单,但却很难回答。嗯……咦??? 你是哪里错了? 你是错在哪儿了?这,这,这……这两个问法,难道,不是一个问题来的吗???严小胖彻底癫了,被江臻作弄得快发癫了。 “我就错在不应该来这儿当服务生!我就错在这儿!我,我当初根本就不应该贪图那点儿小钱,结果现在倒好……钱还没赚多少呢,就已经先把自己陷於了这种悲惨的境地之中……呜呜呜……” 第 4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8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48 章 严小胖一边血泪控诉,一边手舞足蹈。甚至就连眼眶,也都很带劲儿地,红得闪光。 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一脚踹死江臻。 就在严小胖如此愤愤然想像的时候,很突然地,他感觉到有一个温热湿软的东西,轻轻覆上了自己的额头。 那可真是一种难以言妙的,一瞬间的颤栗。 严小胖早已呆掉的那副表情……持续呆掉──瞳孔上方的那张脸,离得太近,他根本就看不清。 他只是隐隐约约地记得,有一双微微抿紧的薄唇从他的脸上缓缓飘过,而等到它飘回来的时候,他的额头,已经留有一个滚烫的烙印了。 严迦祈木然地僵住脸,瞳孔空空,眼神茫茫。他没了任何反应,只能痴痴呆呆地仰头看著江臻。然而那个人却是笑得云淡风轻,仿佛刚才低头亲吻的那个人,并非是他。 和持续呆掉的严小胖比起来,江臻果然是老手中的老手了。他神情温柔,甚至还伸手捏了捏严小胖的鼻子,轻轻叹气,然後,缓缓开口:“傻瓜……你其实是错在,小学竟然读了实验一小啊。” 於是严迦祈傻乎乎地眨眨眼,再没了主意。 第二十九章 江臻细细打量著正躺在自己身下,早已没了任何反应的严小胖,眼神在一瞬间变得很软。 他忽然有些後悔自己给出了那个答案──他应该让这头猪自己去获取真相的。 好吧好吧,其实说到底,江臻还是不甘心自己竟然被这头猪给忘掉了──这样一个事实。因为,不管怎麽看怎麽想,他都应该是这头猪在活到二十多岁的人生里,遇到的最最完美的人了吧!而他居然也会忘,他居然也能忘,他居然也……敢忘??? 每每想到这里,江臻都会觉得心中郁结,简直难以置信。 然而如此这般莫名其妙的不甘和不满,也的的确确是蒙蔽了他──事实上江臻根本就自动忽略了,他和严迦祈相识相处的那段时间,虽然从跨度上来讲,还算是蛮长,可那是也只不过是六岁到十二岁而已啊!说好听点儿,那时候是童心未泯,而如果要说的难听点儿那可就是……还只是小屁孩儿的年纪,能懂个什麽呀! 如果在那时候,严小胖就已经修炼出了那麽一双火眼金睛,能够慧眼识英雄,看出江臻这支潜力股在日後竟然会成长为一支强势股的话……那他就根本不是严小胖,而是严精明了。 江臻这麽想著想著,忽然忍不住伸出手,摸了一把严小胖的脸──没错,如果严小胖变成了严精明,那麽现在究竟是谁不记得谁……这个,可就很难说了。 严迦祈本来已经被江臻刚才的那个……吻?(唔……他著实不愿意这麽叫那个东西,因为他更加宁愿相信那只是江臻嘴唇的一次失误而已)给弄得惊悚不已,神志不清了,可是在被江臻的咸猪手又给摸了一把脸之後,严迦祈总算是彻底地清醒了。 他瞪大眼睛,略显惊恐地盯著江臻瞧了很久。不过他不会知道,他的这副模样倒是把江臻看得好笑。 看著江臻越来越接近变态邪魅的笑容,严小胖终於……躺不住了。他畏畏缩缩地扭了扭身子,支支吾吾地开口:“你,你到底要干嘛呀……快,快点起来呀!” 严小胖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了好几眼儿自己现在的生存环境,还真是郁闷得想哭──江臻那麽修长高大的身体直接伏在他的身上,完全就像圈地似的,只给他留了一个狭小无比的空间,连喘气儿都不够。 太奇怪了,这种感觉。 严小胖甚至能听得见咚咚咚的心跳声,只不过不太确定,这究竟是属於他的,还是属於江臻的。 他只觉得,刚才额头上被江臻的嘴唇轻轻触碰过地方,忽然刷刷刷地升温并且蔓延,以至於现在,他的整张脸都难熬地发红发烫。 严小胖抽抽鼻子,垂下眼睛,根本不敢去看江臻。他想,现在,要麽是江臻疯了,要麽就是他自己疯了,哎呀哎呀,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他们俩都疯了!试想,如果江臻没疯,那他干嘛要亲自己?而如果自己没疯,那他现在又在这儿别扭害怕个什麽劲儿啊!他……“喂,没想到你的脸皮竟然这麽薄啊?不过就是挨了一下嘛,你的脸至於红成这样儿?” 江臻伸手捏了捏严迦祈脸颊两边的小白肉,眼角眉梢,俱是遮不住的笑意。 严迦祈觉得自己简直快要疯了,尤其是在听见江臻的那一句“不过就是挨了一下“的时候,他真是气打一处来,好想照著江臻的额头,也狠狠甩一个强力弹过去。“……江臻你,你,你真是太过分了!”严小胖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里,有著微微的颤音。 而至於为什麽?呵呵,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这是为什麽。“过分?哪里过分?”江臻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很轻,他再一次微微俯下身子,用自己的侧脸,若有若无地,轻轻挨了挨严迦祈的左脸颊,然後揉了一把他的头发,眼里笑意促狭,“难不成,你是在气我不应该对你只是随便敷衍地挨一下,而是应该认认真真地亲一口吗?” 於是严迦祈被弄懵了──不仅是被江臻的这句话,更是被自己左脸颊上,那抹淡淡凉凉的微妙触感,给弄得懵了。他忽然感觉自己像是喝醉了,醉得人事不省,醉得一塌糊涂。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想要快快醒来的,这才应该是正常的不是麽。可是为什麽,在他每一次想要抬身爬起来,或者翻身倒下去的时候,他却又能听见,心里隐隐约约有一个声音在轻轻说著:喂喂喂,别否认被江臻这样抱著,其实是很舒服的哦。 嗯,的的确确是,很舒服呢。 唔……严小胖暗暗翻了个白眼儿,在心里低低哀嚎一声,忽然就没了力气,失了决心──他瞬间瘫软了下去。 然而他到底还是没能瘫软成功。在感觉到这头猪的身子竟然软软往下一滑的时候,江臻立马扶住他的腰,撑著他的肩,将他牢牢往上一抱,直接搂进了自己怀里。 本来严小胖早就已经被饿得有些四肢乏力,懒得动弹了,结果再加上现在又被江臻这麽狠狠抬了一段,便更是头晕脑胀,眼冒金星,只能任由江臻肆无忌惮,“上下其手”。 而江臻也的确是不客气。他的手顺著严小胖的肩骨,滑过胸口,然後一路游走到腰间,最後摸上严小胖被摔得很惨的盆骨处──甚至还故意揉了揉。 严迦祈被江臻弄得全身冒鸡皮疙瘩,甚至还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寒颤。 “你……你,你变态啊!”严迦祈艰难地哽塞了一下喉咙,说得有些勉强。 江臻耸耸肩,一脸遗憾:“难道除了这个词之外,你就再没别的东西可骂了吗?” 严迦祈圆目一瞪,表情瞬间僵住──唔……这一时半会儿的,他好像还,还真是想不出什麽别的词儿了呢…… 严小胖突然很後悔自己小时候没好好学语文。 “怎麽?後悔自己小时候没好好学语文了吧。”江臻微微含笑的声音忽然在耳边爆炸般响起,简直就像是把他心里的话给原封不动地重复了一遍似的! 严小胖大惊;“你!你!你……怎麽会知道我在想什麽?” 江臻微眯起眼,挑了挑眉道:“这有什麽难的。就你这猪脑袋里会装的东西,我很早以前就知道了。” 江臻笑得简直就像是一只精明狡猾的狐狸,而现在,他总算是等到自己的小猎物上钩了。严迦祈咬咬下唇,虽然对“很早以前”这个说法感到有些奇怪,但是这种奇怪感也只不过是在心里晃了一个圈儿,打了一下酱油而已,很快就过去了。他没有在意。 当江臻把严小胖全身上上下下都摸了个遍之後,他忽然皱紧眉:“看起来倒还是有挺多肉的可是……怎麽摸起来就感觉那麽小呢?” 严小胖一听,立马不满地瞪了江臻一眼:“你要是想损我长得矮,那你就直说好了。拐弯抹角的……有什麽意思。” 江臻看著他撇嘴嘟囔的委屈样儿,微微一笑:“你从哪里听出来我是这个意思了?你这个身高,已经不矮了。”江臻说完,还很鼓励似地,轻轻拍了拍严迦祈的头顶。 严小胖看著江臻,眨巴眨巴眼,瞬间怔住了。哇哦……什麽什麽?江臻这一次竟然不仅没有嘲笑讥讽他,反而还这麽温柔地安慰鼓励他?这,这,这究竟是哪股风吹得不对了?这个人怎麽能在顷刻之间就变化这麽大呢! 嗯……严小胖沈吟著点头,在心里暗想,也许这又是一个阴谋,他绝对不能掉以轻心……“以你现在的身高来看,如果站在我身边的话,那不就刚刚矮了一个?嗯,正好嘛。” 这…… 第 4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9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49 章 果,然!“呵,呵呵……那可真是,谢谢你的抬举了哦。” 严小胖干干笑了两声,心里却是恨得咬牙切齿。他想,幸好自己早已做好了最坏最坏的心理准备,否则……哼哼,否则现在肯定又会被江臻给活活气死的…… 看到江臻再一次伸过手来想要摸他的脸,严小胖猛地将脑袋一偏,赌气似地别了过去。他在心里哀叹著想,幸好这些事情……师诗是无从知道的,否则,按照她的性格,绝对会一边兴奋地大跳,一边激动地大笑,尖叫道:“哇哈哈!小胖小胖,看来你已经被江臻调教得很听话,也很有小白受的自觉了嘛!” …… 小受?而且还是小白受?……严小胖脸色一垮,从脑门儿上顿时垂下几条粗粗的黑线──拜托请他去死一死先啊! 江臻看著严小胖那个闹别扭闹得正欢的迷糊劲儿,简直在心里没辙,然而那些没辙的地方,却又是意料之外的一片柔软。 江臻没有去扳正严小胖的脸,反而是微微俯下身,环住了他的上半身。嗯……果真是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呢,这头猪虽然个子不矮,身上的肉也明明很多可是…… 感觉到这头猪的身子又有僵硬著硬要往下滑的不良趋势,江臻叹息著摇摇头,一脸无可奈何,却又满眼写尽温柔地,将他搂抱著往上提了提。 然而如此一来,那种奇怪的感觉便更加确定了──严小胖虽然不矮不瘦,可是在江臻的怀里,他好像总是显得,有那麽一点小小的。 可是江臻并不否认,将发育得如此奇怪的严小胖抱在怀里的感觉……还真的蛮好。 看著身下的这头猪紧紧抿唇不语的隐忍模样,江臻心里一烫,再一次觉得自己的脑子,恐怕是出了点儿毛病。 “……你是骨头长得太小了。” 江臻沈默了一会儿,然後,捏著严小胖的肩胛骨,缓缓开口道。 严迦祈一愣,闪闪眼睛,不解:“哦……啊?” 骨头,长得太小?喂喂喂……江臻大少爷,江臻大老板,江臻大……哎呀呀想不出来了,也不想再想了,随便你是大什麽了,反正,总之……你这又是突然在搞什麽东西啊!严迦祈觉得自己简直快要抓狂了……毫无颜面地被江臻搂在怀里这麽久不说,现在,这个家夥竟然又扯到了他的骨头问题上!怎麽嘛,难道他的骨头都惹到他啦? 老天爷啊,求求你快快给他一个解脱,或者指出一条明路吧…… 严小胖这副满心愤怒却又无计可施的小模样,忽然令江臻微微心动。 有些东西就是这麽没道理的。他就是能记住这头猪这麽多年,即使当初那个班上的其他所有人,都早已在他的生命里化为过眼云烟。 江臻不是一个傻子,更不是一个急性子。 他当然知道,很多没有道理的东西,都是需要花时间去确认的。 咕噜噜。 被饿到了极致和边缘,严小胖的胃再一次发出警告,表明了自己的严正抗议和强烈不满。 於是江臻慢慢从严小胖的身上坐起来,并伸手拉起他,抬眉一笑:“吃饭吧。我饿了。” 严迦祈本来正安抚著自己空空如也的肚子呢,结果听见江臻的这句话,差点儿没气得吐血。 “你!” ……算了,他无力了。 严迦祈黯然地垂下小脑袋,像是终於认了命似地,从凹陷的沙发里艰难地爬起来,站直身子,摇摇晃晃地向餐桌走去。 这两个人闹了这麽久,即使现在是炎热的夏天,这饭菜也该凉了。於是江臻以“今天我先把你教会,以後这种事情就由你来做了”为理由,非逼著严小胖将他厨房里的各种厨具灶具洗具餐具以及电器的用法,都学了一遍。 等到严小胖终於坐上餐桌,双手捧上由自己用微波炉加热之後的饭菜时,他还真是禁不住一阵心酸袭来,甚至想要学学基督徒,感谢上帝了呢…… 然而吃饭,尤其是在饿的时候有饭可以吃……这样一件本该十分幸福的事情,仅仅只是因为对面坐了一个江臻,就突然变得极其难熬,痛苦无比。 严小胖早就已经饿得不行了,所以他刚一坐下来,便急急忙忙捧上碗,再也忍受不住地先匆匆刨了几口饭,吃了几口菜,算是稍微把空空如也的肚子,填饱了那麽一点点。然而在感觉到自己不再那麽像饥民难民之後,他的注意力便从饭菜上,转移到了对面的那尊大佛身上。 虽然江臻的面前也摆了一副碗筷,可是,可是……可是江臻从头到尾根本就没动过嘛! 严迦祈在心里哽了一下,忽然觉得自己刚才不管是从模样上,还是从行为上来说,都显得好土好傻。唔……糟了糟了,面子过不去了,他又一次在江臻面前,丢脸了。 虽然他大概也能猜得到,如果被江臻知道了他此时此刻的内心想法的话,那麽江臻也无非就是扬眉一笑,满眼戏谑地说一句:“咦?原来你还有不在我面前丢脸的时候呀啊。”……之类欠揍欠抽,找骂找打的话。 哦!他没事儿这麽了解江臻干嘛哪!简直就是自作孽不可活嘛──严小胖越想越郁闷,便实在是忍不住,在心里嗷嗷哀嚎了一声。虽然他的肚子依旧还是很饿,可是在肚子和面子之间衡量了很久很久之後,严小胖最终还是选择了……面子!宁肯在江恶魔面前饿肚子,也不能在江恶魔面前丢面子!这是严小胖在经过极其痛苦的垂死挣扎以後,自以为明智地选择的一种慢性自杀方式。没错没错,在严小胖看来,饿死可以是慢慢的,可是如果在江臻面前丢了面子──那他只想立刻就去死!可是我们的小胖根本忽略了,他在江臻面前丢脸的次数,呃……难道不是已经足以让他投胎多少回了吗?囧……江臻根本没有动过碗筷,他只是一直支著下巴,微笑地看著对面的严迦祈──嗯……这头猪的变脸功夫,可还真称得上是艺术界的一朵奇葩啊。严小胖被他盯得很是难堪。然而为了打破僵局,他竟然做出了一个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诡异行为…… “喂,你,你老盯著我干什麽呀,别不吃东西呀……来来来,快点快吃,吃这个吃这个。”是的是的,我们的严小胖同学还嫌自己光说不做没有效果,因此还十分殷勤地给江臻夹了一筷子的菜放进他的碗里…… 啧啧啧,那动作标准专业得,还真是,相当有“贤妻”的风范呢。 江臻盯著碗里颜色花花绿绿,堪称鱼龙混杂的菜,先是微微一愣,一抬头,却又看见严小胖已经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刚才究竟做了什麽之後,瞬间变得尴尬局促的笑脸,於是心下一时难忍,便又调戏起他来。 “你这样子,是把我当成你老公了吗?” 严迦祈真庆幸自己刚才放下了碗筷,没在吃饭,否则,他一定会喷得对面那个人全身都是──而那究竟会死得有多惨,他连想都不敢想。 “老公???”严小胖提高音量,尖利地嚎叫了出来,“你在开什麽玩笑啊!你的正牌老婆是可是夏昭时诶!你说你这算不算是语言出轨精神出轨?嗯?” 在听到夏昭时名字的时候,江臻的心里忽然闪过一丝厌倦。 他并未告诉过任何人,其实对於将他和夏昭时无休无止地捆绑在一起……他已经感到很不耐烦了。 以前是因为,大家都以为他不得不依靠夏昭时,而现在是因为,大家都以为他已经喜欢上夏昭时。总之就是,他离不开夏昭时。 前者把他看得太弱,而後者则把他看得太娘。当然这种厌倦其实与夏昭时并无关系,无论别人怎麽误会,江臻也依旧把夏昭时当成哥哥,当成生命里,一个极其重要的人。 “……以後你不准再这样说。” 江臻神情严肃地沈默了一会儿,忽然这样说道。 严迦祈在嚎叫完那句话之後,就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妥。再加上後来又看到对面江臻的脸色越来越黑,脸也越拉越长……唔,完了完了完了,他好像是……又说错话了。 严小胖内心惶惶,这下别说饿了,他是真的吓都给吓饱了──哎,和江臻相处了这麽长一段时间之後,他本来还以为自己已经可以真的做到和江臻死扛吵嘴了呢……结果到现在他才知道,那其实只不过他的一厢情愿罢了。 江臻以前不跟他计较恐怕是因为,他们之间斗嘴吵架的那些事情,对於江臻来说,恐怕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尘埃罢了,而直到今天,严小胖在一路摸爬滚打,战战兢兢地走过来之後才终於知道,他唯一不能碰的,一碰就完蛋的引爆点,便是夏昭时。 可是其实……他也并没有说什麽呀!那句“出轨”什麽的,也只不过是一句玩笑话罢了……江臻他,他……他之於这麽认真吗! 第 4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0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50 章 看来他真的是太爱太爱,也太太在乎夏昭时了。 严小胖在心里这样想,可是,竟忽觉有些苦闷──原来这里,真的不应该是他的位置。 一瞬间,如坐针毡。“我,我饱了。”不知道该说什麽,严迦祈傻乎乎地愣了很久,最後竟然这麽闷出了这麽一句话。 江臻知道自己刚才那句话,的确是有些把这头猪给吓到了。可是这头猪的表现也著实令他失望──他竟然还以为自己喜欢的是夏昭时,这…… 好吧,也许他的看法,也正好代表了大多数人的看法──真是不知道这究竟是一出悲剧还是喜剧。“走?”江臻故意皱了皱眉,语气冷清,“也不准。”“诶?为什麽??”虽然说严小胖的确是提高了音量,可是他的动作却非常不符合他的声音──在看到江臻难得皱眉的冷淡表情时,小胖弱弱地往後缩了缩。“什麽为什麽。”听见严小胖这个傻瓜竟然呆呆地问出这种鬼话,这下子,江臻的语气可真是算不上好了,“难道你忘记了你的动作职责还有给我做晚餐,以及负责我下午的一系列生活起居吗?怎麽,难道只有在夏昭时在的时候你才能做的不亦乐乎,而现在你的直线上司不在了,你就这麽偷工减料啊。” 江臻这话,说得那叫一个庄重肃穆,威严正经,搞得好像他还真是一个半直线上司似的。严小胖听了简直差点儿没……直接昏厥过去。 什麽叫做“负责你下午的一系列生活起居”???“喂喂喂,你这麽说是什麽意思啊!难不成你还以为自己是皇帝而我是太……唔!” 对上江臻那双突然又变得似笑非笑的眼眸,严迦祈总算是忍住了那个差点儿脱口而出的“监”字。呼……还好还好,他在最危难的关头没有让自己把最後一寸脸皮儿给丢尽。“你刚才说你吃饱了?”江臻这麽问著,却微微挑眉一笑,将餐盘都统统往严小胖那儿一推,然後又继续支著下巴,带著颐指气使,居高临下的口气数说道,“那可不行,我说你没吃饱你就没吃饱。快,继续吃,吃了洗碗,清理厨房,然後……嗯,给我削个水果吃,记著,别把肉都给削没了。” 严迦祈看著江臻那副理所当然的表情,简直不敢置信。这,这,这话题究竟是怎麽变的啊,怎麽变著变著就突然转换到这上面来了?整个儿就一卖身契好不好! “怎麽,想拖延时间吗?快吃。”江臻一边这麽说著,一边将严小胖刚才夹到自己碗里的菜,又重新夹回到了他的碗里。严小胖呆呆地看著自己碗里横躺著的,那几块儿青黄不明,根本看不出来究竟是肉还是素的东西,真想直接瘫倒在餐桌上,再也不要见人──尤其是不要再见到恶魔江臻。 第三十章 接下来的日子,严小胖只能用这五个已经被用到烂的字来形容:痛并快乐著。 虽然说严小胖的确是很觊觎江臻给出的,“出租车费报销”这个条件,也甚至认认真真地有去考虑过,自己走著来走著回,然後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江臻报销给他的车费私吞掉这种计划可是……哎,可是那个精明的家夥,竟然还非要收发票,简直是…… 小胖也不是没有抗争过,可是在英勇抗争了几次之後,就被江臻听似云淡风轻的一句话给彻底堵回去了。“好啊,如果你一定要这麽固执,那我就每天开车去意难忘门前接你好了,这样你看怎麽样?” 严迦祈记得,自己当时的回答是,不怎麽样。 然而事实上是,这不仅太terrble,也太hrrble了! 先不说师诗和她美美後援会的那群异次元生物究竟会怎样疯狂地在明地里暗地里YY他吧,因为这种事情说小不小但说大也不大,并且……他早就已经被折磨得习惯了不是吗。 而与此相比起来,更加严重,最最严重的事情是──你想啊,如果他真的接受了江臻的这个提议,那他岂不是每天的来回两趟都要跟江臻相处在那麽一个狭小的空间里了吗? 拜托……本来在江臻的那个家里,严小胖就已经憋屈得受不了了,你现在竟然还让他和江臻一起呆在车子里?……别说了,先给他一刀一个痛快先。 至此,这件事情──以下简称为出租车事件──最终是以严小胖的完全妥协为结束标志。 於是以後的每一天我们都可以看到,严小胖手中攥著发票,像小学生等著老师批改作业似的,无比乖巧地站在高大的江臻面前,等著他检查票据,然後抽钱给自己。 可别说他忽然没了风骨和气节,你要知道……每一次在给出租车司机付钱的时候,严小胖心里那个痛啊……如果不找江臻要回来,那他怎能善罢甘休呢! 然而事实上,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的。其实在这一个多月以来,严小胖也并不是每天都很乖很乖地坐了两次出租车的──当然不可能是因为他在江臻的眼皮子底下作假,要是他都能达到那道行了,那他现在也不会被江臻欺压得这麽悲惨了…… 那麽真相其实是,很多时候,在严小胖辛辛苦苦地服侍了江臻一下午,并给他做好晚餐准备离开之後,江臻便会以各种过分的借口,逼迫严小胖留下来。 借口一,晚上吃了饭,这碗,你总得洗吧。 忍忍忍忍忍……严小胖忍了。 借口二,好久没换床单了,今晚你别走了,把床单给我洗洗,然後换上新的。 忍忍忍忍忍……严小胖也忍了。 借口三,好热啊……冰箱里没西瓜了,去给我买一个西瓜。 忍忍忍忍忍……严小胖还是忍了。 借口四,我今晚要出门一趟,你留在这儿给我看家,等我回来再说。而那个所谓的再说…… ……忍忍忍,严小胖简直……忍无可忍! 他要掀桌子掀毛毯掀衣服了! 这些借口,是的,这些根本不能称其为理由的借口,简直就是破绽百出好吧! 关於借口一,哎哟喂江臻江大少爷诶,就算您晚餐吃得再晚,就算我还洗了个碗,但这时间好说歹说也不会超过晚上九点吧,而如果是坐个出租车回去,那这时间怎麽著也不会超过半小时吧!我干嘛就非得留在这儿呀! 关於借口二,哎哟喂江臻江大少爷诶,您叫我洗床单,那也请您好歹也拿出一床脏的床单来让我洗呀!这麽干净的床单……我还洗?我还洗个毛啊洗! 关於借口三,哎哟喂江臻江大少爷诶,您想要吃西瓜呢,这是绝对没问题的,可是您何苦非要加上“好热啊”这三个一听就让人生气的字呢!您这得把中央空调的心伤得有多惨哪! 关於借口四,哎哟喂江……哎……算了,他已经没力气再哼哼唧唧什麽哎哟喂哎哟喂了。 这种阴阳怪气的腔调若是说久了,也的确挺令人厌烦的。然而,关於这个借口四,严小胖想要吐槽的地方有两大两个,第一,江臻是不是也太小看这片别墅区的保安力量了?估计这个事情如果被那些特别崇拜江臻的保安大哥给听到了,恐怕他们得伤心而死吧……第二,江臻你所谓的“出门一趟”,难道就是指的出门仅仅五分锺,去外边晃了一圈儿,连打酱油都不算,最多最多,只不过是打了个一个电话而已是吗…… 种种如此这般,严小胖已经被江臻折磨得没有力气了。 严迦祈当然不会相信这些蹩脚到简直连幼儿园小朋友的智商都还不如的理由,会是江臻想出来蒙蔽他的,事实上他心里比谁都明白,其实江臻根本就不用,或者说是不屑,编造什麽理由让自己留下来。只要江臻开口说一句话,他这个小服务员,难道还不得乖乖听命吗! 那他干嘛还编造这些幼稚到不行的借口呀!对此,严小胖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想啊想想啊想,就这麽想了很久很久,最後,终於在江臻的一个腹黑到令人浑身打颤的邪魅笑容中想明白了……江臻编造借口的原因其实就是……没有原因。是的,当江臻又一次在他面前颐指气使地说了句“喂,去给我个西瓜”时,严小胖看著他眼底那抹促狭戏谑的笑意,总算是想明白了,这些为难人的东西,都只不过是那个家夥……随口编的罢了…… 他只不过是想要耍耍威风,然後,看看笑话而已。 至此,严小胖在面对江臻时,忽然再没了以前的奴颜媚骨,卑躬屈膝,反而隐隐生出了一种灵魂上的优越感。因为不管怎麽说,他都和江臻不一样,因为他是好人,更是正常人…… 只是後来,严迦祈在确信自己找到的这个答案就是正确答案之後,又开始忍不住纳闷儿,江臻到底是为什麽非要把他给留下来呀!这难道有什麽好处吗?唔……他就这个问题又深入思考了很久,然而这一次,却是再也没能找到答案。他是真弄不明白江臻在这个问题上的想法。想想看呀,他留下来,江臻还得专门再腾出一间卧室(虽然那也是他自己打整的),而且还要给他提供各种洗漱用品,生活必需品,甚至还包括简单的衣服裤子。严迦祈尤其记得,江臻第一次准备将他留在这里的那个晚上的场景──相信他,他是真的努力抗争了很久很久,只是最终结局还是无果。因为江臻威胁他说,如果他敢回去的话,那麽就不给报销出租车费……唔,这实在是太坏了,太毒了,太狠了…… 於是,为了“万万不能没有”的ey,严小胖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只是後来的他,在被江臻欺压蹂躏的间隙里,也会偶尔微微悲愤地想到,如果当初他能预料到自己接下来,从此暗无天日的悲惨命运的话,那麽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严小胖被迫留下来的第一晚,为了洗浴更衣的问题,和江臻大吵了一场──其实说是大吵一场,也真是太抬举严小胖了……因为人家江臻根本就没和他争论几句,最後实在是被这头猪斤斤计较喋喋不休的傻模样给弄得烦了,便直接拉上他的手腕儿,带他出门买衣服去。 江臻并没有带严小胖去什麽高端顶级的地方,而只是在附近的一个中型超市里转了转。因为临近关门儿,所以现在超市里的客人根本就没有几个,就连工作人员也全都是一副无精打采兴致缺缺的样子。而这样一来,整个超市便显得愈加冷清。然而,当江臻卡著严迦祈的手膀子,一路拉拉扯扯拖拖拽拽走进来的时候,很多早已昏昏欲睡的超市员工,尤其是超市“女”员工,都在一瞬间清醒过来,并且眼内绿光大作。其变身之快,简直令人叹为观止。不是自吹自擂,可是对於这种眼神,严小胖早已被调教得太熟悉太熟悉了!因此,在看到这群女人们卸下羊皮,化身为狼的下一秒,严小胖便开始了反抗。“好了好了好了,江臻你可以放开我了……我,我自己能走……”虽然说是想要“反抗”,不过迫於江臻的“淫威”,严小胖可不敢太过放肆了──对於在那所中医院里,江臻一手便将他轻而易举推倒在地的事情,即使是现在想起来,严小胖都还感到心有余悸,耿耿於怀呢。 第 5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1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51 章 江臻究竟什麽时候看他顺眼,什麽时候看他不顺眼──这个问题,是严迦祈在自以为是地实践过很多遍以後,却再也得不出一个结论的伪真理。 也许,就全凭那个家夥高兴吧。而至於那个家夥究竟什麽时候开心什麽时候不开心,也许,就全凭他和夏昭时感情生活的和谐度吧…… 於是,严小胖便自作主张地将自己这段时间的悲惨命运归结为夏昭时这个晴雨表的离去。 哎……如果夏昭时在就好了──很偶尔的偶尔,当严小胖在被江臻欺负得狠了时,便会忽然倍感忧伤地这样想。 看到严小胖这副尴尬窘迫,却又不敢得罪自己的两难模样,江臻心里忽然微微一痒,於是下一秒,捉弄这头猪的欲望便又开始蠢蠢欲动。事实上以江臻的聪明,怎麽会猜不到现在这头猪心里,正想著什麽鬼东西呢。然而他竟忽然很想就这麽继续被误会下去。 就权当是……为了好好儿欣赏欣赏,严小胖这副惹人心痒的小媳妇儿模样好了。 於是江臻非但没有松开他的手,反而还扬眉一笑,就连说出来的话,也很有那麽一点添油加醋的味道:“哦……听你这口气,好像现在还变成我的不对了?我明明就跟你说过了,不过就是迁就一个晚上而已,没有必要洗澡,是你非要……”“你,你……你给我闭嘴!”严小胖又气又羞,瞧瞧那张小肉脸,红得都快赶上猴子屁股了。“哇靠……” 很好──这是江臻在听见周围一竿子人,或惊吓,或惊喜的语气词之後,心里瞬间闪过的念头。因为这样一来,这头猪便又会一个劲儿地跟他闹别扭了。而江臻也在心里很不厚道地承认,那的确是太好玩儿了。 对於江臻刚才那句助纣为虐,煽风点火的话,严小胖从内心深处,极度极度地鄙视他!“什麽叫做,‘好像现在还变成我的不对了?’,这明明本来就是你的错好不好!难道是我非要留下来的吗?难道是我非要赖在你家不走的吗!我……” 严小胖觉得自己简直快要被江臻这个白痴给气疯了。“难道我拿著刀堵在门边不让你走了吗?难道我拿著枪对准你的太阳穴逼著你不准走了吗?你想走也可以走的啊。”江臻松开严小胖的手臂,双手抱胸,玩味儿地看著这头气急攻心,完全被怒火烧坏了脑子的猪(虽然他也并没有觉得这头猪在正常情况下就有多聪明……),同时微微扫了一眼周围人群的表情,心中真是乐不可支。 他想,这头猪一定不知道自己究竟多麽富有表演天赋──啧啧啧,不去考北影中戏,可真是暴殄天物。“什麽叫我想走也可以走呀!你哪儿没逼我啦?你都不给我报销车费,你……” 说到这里的时候,这只极其富有表演天赋的神奇小猪,却忽然演不下去了。他猛然意识到自己再一次陷入了江臻的陷阱和圈套。众目睽睽之下,他傻眼了。“你要是没带够现金,那我可以借你嘛。”说到这里的时候,江臻嘴角的弧度忽然隐隐扩大了一些,眼底也顿时眸光大作,他含笑道,“结果谁能想到,你竟然不肯要,那麽想要留下来呢。” 听到这里,严迦祈嘴角一抽,终於彻底地被江臻这个白痴给气疯了。 是吧,是吧!这个家夥果然就是专门为了给他难堪,才存在於这个世界上的吧! 严小胖忽然好後悔好後悔自己当初没能把“装聋作哑”的好传统给一直保持下去,否则……他现在也不会惹得这麽一身晦气。 听见周围那些熟悉到令人想死的,兴奋的讨论声,严迦祈忽地丧失了斗志──嗯,一般来说,这就是他和江臻斗智斗勇以後,最後的结局。 於是,难得欣赏了一场好戏的江臻,便再一次以胜利者的姿态,拽上严小胖,在各种超市女员工激动过头的引路介绍里,随手挑了那麽几件衣服──品类繁多,有短袖短裤,睡衣睡裤,甚至还有……内衣内裤。 这期间,严小胖都完全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垮著一张脸,被江臻一路拖一路走。然而在某位不良女员工竟然大胆到向江臻推荐所谓的情趣用品时,严小胖呆滞一路的表情可总算是有变化了──黑了,而且还不是一般的黑。囧了,而且还不似乎一般的囧。 拜托你们这是什麽破超市啊!怎麽会卖这种东西的!?小心我去揭发你们啊!!!然而就在严小胖内心激愤之时,更让他无语的事情发生了。江臻接过那个东西,在随意翻转看了几眼之後,便将其放回导购小姐手中,然後缓缓抬眉一笑:“不用了,这种东西我家已经有很多了……而且还有很多都还没来得及用呢。”……知道吗?严小胖现在已经不指望大地裂开一条缝让自己钻进去,而是希望江臻的脑子裂开一条缝,让那些所谓的情趣用品一个一个塞满进去! 最後,在他们提满一包虽然便宜,但却凝聚著严小胖尊严和血泪的衣服时,严小胖听见身後有好几个女员工甜甜地说道:“欢迎再来哦!” 呵呵。严小胖在心里冷笑,放心放心,等他再来此地之日,就是江臻命丧黄泉之时! 第三十一章 然而严小胖果断错了,而且还是错的离谱。不过这也顺道验证了那句话的正确性──在江臻面前,他真的从未对过。 事实上严小胖很快便重新光临了这里,并且江臻也还活得好好的。 已经不记得究竟是从哪天开始,总之就是突然有一天,江臻在吃著意难忘的饭菜时,忽然皱眉对严小胖说了一句:“……这个菜已经重复多少天了?” 严小胖正在对面埋头苦干著呢,听见江臻这句话,先是愣了愣,然後微微不解地抬起脸来,也不管嘴角处还沾著的白饭粒儿,只是呆呼呼地张了张嘴吧:“……啊?” 那模样,真是说有多傻就有多傻。 江臻在对面看得愣了一下,然後忽然在心里有些郁闷地想,这种货色的猪,恐怕除了自己,再没有人觉得可以用“可爱”来形容了吧……完了,他果然是脑子出了毛病了。 江臻将眼前的饭碗往前一推,同时轻轻松松往椅背上一靠,挑眉道:“怎麽?难道你们意难忘缺少创新经费。煮不出新花样来了?” 严迦祈哽了一下──为了将刚刚吞下去的一口饭给咽下去。看到江臻还真有些严肃的样子,严小胖不敢怠慢,却又依依不舍地放下碗筷,同时在心里愤愤不平地想,这个家夥的要求也未免太高了……重复著又怎麽了?敢情他是没吃过普通院校的食堂是吧!要知道那儿的菜品不仅每天都是一样,而且质量还忒差!最重要的是,它还是垄断! 不过严小胖似乎忘了,江臻也的确是……真的没怎麽吃过食堂呢。 “创新经费这种东西,你问我有什麽用……你应该问夏昭时才对嘛……他才是幕後大老板好不好,他……诶?”说到这里的时候,严小胖的声音忽然僵住,并且呆呆停下了。 …… 不好!这下可遭了遭了!完蛋了完蛋了!才刚把“夏昭时”这三个字说出口,严小胖就忍不住全身打了个寒颤。他傻乎乎地“诶”了一声,僵在原地,像个真正的白痴似的,眼睛鼓得圆圆的,嘴巴张得大大的。哦天哪,他怎麽会这麽笨呢!明明已经在这个名字上吃过多少亏了,也咬牙和著血泪吞下过多少心酸委屈了!结果,结果……结果怎麽到现在,他都还是得不到教训,长不了记性呢!难道,唔……难道,他是真的如同江臻骂他的那样,不是装傻,而是真笨吗!严小胖一脸沈痛,一边在心里大骂自己白痴弱智,一边在心里狠狠吐槽夏昭时……这个骂名字。没错没错,其实对於夏昭时这个人,他本身是没有任何不满,甚至可以说是很有好感的。可是对於他的名字,对於“夏昭时”这三个字,那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因为他每一次在江臻面前提起这个名字,最後得到的,都不是什麽好果子!於是他就真的,实在是搞不懂!拜托!除了在中医院的那一次……自己说出的话确实有些过分之外(虽然他至今坚持自己说的实话),其他的每一次,他叫出夏昭时的名字的时候,都是充满感激,尊敬,甚至是喜欢的好吧!(哎,可怜的小胖还是没想明白,其实这就是根本原因好不好……)於是,久而久之,就算是再怎麽刀枪不入的人,也都该被江臻折磨得有心理阴影了。现在的严小胖可是生怕自己在不经意间提到这个名字,便又会突然莫名其妙地,触犯了江臻的逆鳞…… 唔……严小胖哭丧著一张脸,心想,和江臻相处,真的是太辛苦了……而对面的江臻却早就看出了严小胖的不安和忐忑,甚至连这头猪的每一个表情变化,都尽数落在了他的眼底。不过,对於这样意料之外的结果,江臻却感到非常满意。於是他微微一笑:“怎麽了?你那麽怕他?”严小胖一听江臻竟然这麽说,差点儿没一头撞上餐桌!得!他现在可真是彻底服了江臻这睁眼说瞎话的本领了。怕他?拜托我是怕的是你好不好! “……好了好了,我们不要再说这个了吧……说正事儿说正事儿。嗯……你说你不想再吃意难忘的饭菜了?那……你究竟像要怎麽办呀。”严小胖努力压抑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小心翼翼地问道。 哎呀,鱼儿上钩了。 江臻在听见严小胖这麽一问之後,脸上忽然不著痕迹地扬起了一抹诡异的笑容。他是真没想过要假扮姜太公,只是,这条鱼儿,实在是太容易上钩了。 “究竟想要怎麽办呀……嗯,这样说起来的话,我倒是忽然想起来,你上次做的那个红烧排骨很不错嘛。” 严小胖发誓,他绝对在江臻的眼睛里,看到了一抹寒光──不是错觉也不是幻觉! “呃……好吧就算是这样那……那你想要怎麽样。”严小胖顿感危机,心中警铃大作。 说起那个红烧排骨,严迦祈可真是有苦说不出。难道江臻真的当他很愿意做吗!如果不是,唔……如果不是自己那天不小心把带来的饭菜给打翻了,他怎麽可能摊上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事实上直到现在严小胖都没能想通,那盒饭本来好端端地摆在餐桌上,而他只不过是去给江臻递了一个碗,结果电光石化之间,那盒饭竟然就啪嗒一声落地上了!其死状之惨,真是令人禁不住潸然泪下,不忍再回首啊…… 而我们可怜的小胖也毫无疑问地被指控为了杀人凶手罪魁祸首。江臻当时很跩很跩地翘起二郎腿,双手抱胸,横眉一挑,威胁道:“啊……这下可真好看了呢。” 其实那时候小胖是很想据理力争一番的,因为他实在想不通这盒饭好好地怎麽会掉。他完全没感觉到自己的手有碰到它啊……它的自由落体运动完全不符合物理定律啊拜托…… 然而江臻怎麽会给他思考的机会呢。 “幸好今天我的冰箱里还有存粮呢。你是愿意亲自下厨给我做一顿饭,还是愿意再回一趟意难忘呢?哦对了,事先声明,这种突发事件,我可是不会报销的哦。” 严小胖忍!是的,就是瞎猜猜也能猜到,他选择的,当然是前者…… 不过……往事不堪回首。那时候,严小胖一边拼死拼活地宰肉,一边儿纳闷儿,咦奇怪了,江臻家里的这个冰箱以前明明是除了喝的和水果以外,什麽都没有的……结果今天,怎麽会突然多了这麽一大块儿冻肉啊! 并且,橱柜里,竟然还很诡异地多出了油盐醋和姜蒜葱…… 看来,所谓诡计阴谋,都是要以充分的准备工作为前提的。 第 5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2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52 章 最终,当严小胖近乎虚脱地将红烧排骨端上桌的时候,他已经趁著这段时间,想清楚了江臻对这件事情的谋划已久和全部步骤。 “……你太坏了。”看著江臻吃得倒是一副不亦乐乎的模样,严小胖的眼神异常幽怨。 “我只是想要考察一下你的厨艺而已。嗯……看来你这个服务生,当得还不错嘛,课外学习量不少哦。” 严小胖愤愤拿起筷子,夹起排骨放进嘴巴里大嚼特嚼,好像嚼的就是他江臻…… 这事儿过去的不久,大概也就一个星期。然而江臻现在提起来……他究竟有什麽样的企图,可真是太明显不过了。 “你可别得寸进尺哦!”严小胖愤而抵抗。 江臻十分有把握地一笑:“哦是吗?哎……那还真是太可惜了呢。其实,我是看你这段时间这麽辛苦,所以想要给你升一升工作级别呢。当然,工作也是会涨的。” 威逼无用,利诱前来。 这一下的话……哎呀,有用了。 听见江臻最後开出的那个条件,严小胖的眼睛立马变成了“¥”状,不过如果是“$”或者“pu;”,他也是不会介意的啦…… “以後不要再带意难忘的饭菜了,每天过来给我煮就是了。原材料当然是我负责,至於工资的话,再加这个数,怎麽样?” 严小胖傻乎乎地看著江臻十分霸气地,在他面前摊出了一整片手掌。嗯……他承认,他从未像此时此刻一般,觉得江臻的手是如此好看。 “……真的可以吗?可是……意难忘不是夏昭时的吗?你能做主?”被江臻欺负得惨了,严小胖虽然心动,但难免还是有些害怕的。 江臻抽回手,不知怎的,表情竟然莫名有些嘲讽:“在你们眼里,我和夏昭时不是早已水乳交融部分你我了吗?怎麽,现在又不信了?” 严小胖纯粹是被江臻那句“水乳交融”给刺激到了,脸微微有些红。“切……” 默了半天,这头猪也就吱出了这麽一声儿。 於是,事情就这麽定了。很简单的圈套,也很简单地中圈套。 从此以後,江臻和严小胖,便同那家中型超市结下了不解之缘,而他们每一次的光临,都和严小胖那句“命丧黄泉之时”,相差甚远。 事实上只要是个人都能看出来,江臻明显是活得越来越好,而严小胖……则完全成反比地,被他折磨得越来越糟。 他们会为了明天究竟是吃烤牛肉还是喝鸭子汤而争论不休。 对话如下。“这麽热的天,就应该喝酸萝卜鸭子汤啊!烤牛肉?我看是你的脑袋被烤了吧!”不要怀疑,说这话的人,的的确确是严迦祈。哎……压力大啊,天气热啊,这孩子也是被逼得疯了,热得疯了,所以现在,都竟然敢向他现在的直系上司顶嘴了。 不过或许也是因为,和某一个人相处得久了,那麽自然而然地,彼此也就熟悉了,然後,也就变得随便了。 人和人之间的感情变化,唯有从不熟悉变到熟悉,最是令人费解,也最是令人著迷。“我同意你对酸萝卜鸭子汤的看法,可是你知道我们前天喝的是什麽,大前天喝的是什麽,上个星期喝的又是什麽?!整天整天都喝这个,你到底是想变成鸭子还是想变成萝卜!”“我!……反正我是不会给你做烤牛肉的!”“你放心,反正我也是不会给你钱买鸭子和萝卜的。”“那你就自己买牛肉,自己回去烤了吃吧!”“好呀,那你回去吧。不过你好像还没有干到半个月吧?没工资的。” ……“……我们去吃烤牛肉吧。” 第N回合,江臻完胜。 除了关於正餐问题的争论之外,这两个人的争论还体现在方方面面,可谓全面开花。 比如关於啤酒问题。“我觉得青岛比雪花好喝耶。”严小胖随手拿起一瓶青岛啤酒。“……你什麽味觉啊,明明是燕京最好喝吧。”江臻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并且丝毫不接受反对意见。“你说最好喝就是最好喝?我就是喜欢喝……”“好吧,你要是喜欢你就自己买好了。”“……其实偶尔尝尝燕京啤酒也不错嘛……权当一次新奇体验好了。” 第N+1回合,江臻完胜。 比如关於水果问题。“我说,我们已经吃了多少天的西瓜了?它简直和你的酸萝卜鸭子汤一样古老了。”当江臻再一次看见严小胖在水果区东转西转地挑西瓜时,他还真是有一种想要把严迦祈的猪脑袋当成西瓜一样切开的冲动。“可是现在是夏天哪……”同样,严小胖也觉得这家夥简直不可理喻。“夏天的水果很多。”“……西瓜最清热解暑。”“你整天都呆在中央空调房里,你解什麽暑啊?”“那我就是喜欢嘛……”“那你自己买好了,我可是受不了,要吃点儿别的了。”“……嗯,其实我觉得梨子也不错啦,可以补水润喉啦……哈哈。” 第N+2回合,江臻完胜。 再比如…… 算了,真的太多太多,已经数不胜数了。 比如关於冰激凌,他们可以从伊犁和蒙牛究竟哪个更好,一路争吵到香草口味和巧克力口味究竟哪个更经典,这个几乎没有任何辩论价值的问题。 比如关於乳制品,他们一个代表牛奶,一个力挺酸奶,从生物,医学,科技,环保,甚至人文角度,进行了空前绝後的历史大分析。 再比如关於早餐,他们一个是支持鸡蛋牛奶面包的西式派,一个是支持豆浆油条肉包的中式派。而为了保证公平竞争,这两个人便各自给对方做了一次自己所支持的早餐。然而其结果是……本来是西式派的,变成了中式派,而本来是中式派的,则变成了西式派…… 呵呵,看来和谐这东西,还真是无处不在。 这样的日子,过得可真是平淡。平淡到风生水起,平淡到热闹非凡。 当严小胖每一次从厨房里端出热气腾腾的饭菜,催促著正歪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江臻快点滚过来吃饭时,风生。 当严小胖又一次忘了拿换洗衣裤进浴室,於是最後不得不裹著一条小浴巾,羞涩难堪地接受江臻居高临下的眼神和他手上的衣物时,水起。 当严小胖一整个下午都缩在沙发里,津津有味儿地看著电视上的搞笑节目,笑得前仰後翻,笑得合不拢嘴,甚至笑得歪倒在江臻怀里时,热闹。 当严小胖因为电闪雷鸣而被吓得睡不著觉,而这时隔壁的江臻却忽然破门而入,将手中提著的大抱枕一把甩给他,并且还坐在他的床边陪他说话时。 严小胖在这段时间里,还生过一次病。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发烧。最开始感觉到头昏昏脑胀张,喉咙痒痛,四肢无力,全身发烫的时候,他正准备要从江臻家里离开。江臻那时候就有些看出来不妥,便扶住他问:“真的要回去?我看你还是在这儿睡吧。” 严迦祈那一次难得严肃地拒绝了。毕竟,传染不好。他甚至连江臻要送他回家的要求都没有答应。 然而出租车完全就是感冒发烧最强大的催化剂。当严小胖走下出租车时,他已经觉得天旋地转,脚跟不稳,眼前发黑了。 於是事情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变得越来越奇怪。在感觉到自己下一秒就好像要摔倒昏厥的痛苦时刻,严小胖不算清醒的脑子里,浮现出的,竟然是江臻的脸。 太奇怪了,真的太奇怪了。 尽管严小胖那时候已经烧得神志不清,可是他的意识到底还在,而他那时唯一剩下的意识,就是对著眼前那张模模糊糊,一会儿清晰一会儿不清晰的,江臻的脸,大感奇怪。 虽然也没有什麽可以依靠的人,可是在这种时候,在他的幻觉里,最最不应该出现的,就是江臻哪。 江臻对他那麽凶,那麽坏,经常欺负他,经常戏弄他,经常跟他抬杠,经常用工资来压他,还经常因为夏昭时而不爽他……唔……对,他的确是,经常因为夏昭时而不爽自己呢。 如此隐隐一想,严小胖竟忽然顿感委屈和悲伤。 第 5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3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53 章 没谁真的把他当成真正重要的人。和人有所牵连,如果不是因为他有点儿用,那麽就是因为好逗弄。 严小胖一边连滚带爬,无比艰难地上著楼梯,一边在心里哭天喊地,绝望呼啸过境。 这不能怪他。因为人在脆弱的时候,常常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在那段头脑昏沈,神志不清的时间里,严小胖忽然就好希望好希望,能够有那麽一个人,是真正地喜欢他;能够有那麽一个人,喜欢的,是真正的他。说老实话,他活了二十三年,对於爱情这种东西,还真是几乎没有过什麽特别的期待,和种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可是谁能说没有过企盼呢。於是就在那一刻,严迦祈隐忍多年的感情诉求,就突然爆发了。 其实对於这种心情的突然喷发和瞬间释放,严小胖并未感到丝毫恐慌──毕竟,他也还是一个正常人嘛,活了这麽大,谁能没点儿生理渴求和精神欲望呢。然而事实上,真正令他感到恐慌的是,为什麽会是那个人,引发了他如此剧烈动荡的不安呢,而在如此这般剧烈动荡的,不安的牵引下,一直凝固在他眼前的那张脸,为什麽不仅没有消失,却反而越来越清晰了呢。 忽远忽近,但最终还是飘近了;浮浮沈沈,但最终还是浮起来了。 江臻,江臻,江臻。 其实即便是严迦祈自己,也不太能记得,他究竟是从什麽时候起竟然变得如此大胆,甚至都已经敢随意直呼江臻的名字。并且,还越念越顺口,越念越熟悉。 是的,熟悉。 那是一种很奇怪很奇怪的感觉,在之前二十三年的生命里,他都从未经历过──直到遇上江臻。说通俗一点儿就是,好像以前就认识,而说文艺一点儿就是,今生前世。 真是越来越清晰了,那个家夥的脸……严小胖皱皱眉,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去抓住他。然而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让严小胖觉得自己简直就像是在做梦似的:一双温热的手慢慢覆上他摇摇晃晃的手臂,并一把将他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里。 啊。原来这竟然是真的。原来,对面的那个江臻,竟然不是假的。 严小胖眨眨眼,说不清为什麽,忽然就觉得很安心。 他在眼前真正黑成一片时,最後问出的话是:“喂,江臻,我们是不是……以前就认识?”因为“今生前世”这个说法实在是太酸了,严小胖在用尽自己残存的思考力之後,最终还是选择了通俗一点儿的说法。然後,他便脑袋一沈,失去了意识。於是,他又一次错过了回答。 等到他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又身处那家赚死人不偿命的中医院里。 那是一个飘著薄雾的清晨,窗外,旭日正东升。 江臻坐在他的身边,床头柜上摆著削好的苹果。“真没见过比你更弱的猪。这麽爱生病,小心以後没人要吃了。”江臻揉了一把他的头发,声音难得很轻。 严小胖眨眨眼,也没经过大脑,这句话便脱口而出:“你不是早就把我给吃得死死的了吗。” 忽然晨雾渐散,天地一片晴朗安然。“如果你敢不快点好起来的话,我可就要扣你工资了。”“……切,你也太抠门儿了吧。”“那你就快点好起来。”“哦……诶喂,如果我好得慢,那你还真的要扣我工资啊……”“想知道?那你试试看。” 太阳落进了眼睛里,一时间,眸光如流水,缓缓地转。 严迦祈其实并不是真的有那麽傻啊。一个人对自己究竟好不好,虽然他在第一眼看不出来,可是第二眼,第三眼,第四眼,第五眼……有那麽那麽多眼,并且经过了那麽那麽长的时间,如果他还看不出来江臻对他,其实只是表面上冷嘲热讽,然而实则却是上心关心的话,那麽,他还不如真的变成猪算了。“喂,江臻你……”严小胖呆了呆,紧紧咬著下唇开口。那个在昏厥前没能听见答案的问题,他到底还是有些不甘心。“嗯?怎麽了?”江臻将一瓣苹果递到他嘴边,“算了,别说话,先张口。”严小胖盯著那半片苹果,呆呆看了许久,愣是没反应过来。直到江臻抖了抖手腕儿,轻笑著催促了一句“别是真把脑袋给烧糊涂了吧”之後,他才“啊”地张开嘴,咬了下去。“唔……算了,也没什麽。”严小胖吞下苹果,又将身子弱弱地缩进了被子里。 也许,好像,可能,大概……还是他弄错了吧。他怎麽会在以前就认识江臻呢? 人可真不能痴心妄想。严小胖偷偷瞄了一眼江臻,忽然觉得心底微微有些痒。 整个房间笼著一片灿阳,江臻的脸在身边若隐若现,逆著一层温柔的光。 第三十二章 於是,当周晓一端著早餐走进病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麽一幅充满和谐美的图画。“哎呀,我怎麽又当上电灯泡了呢?嗯……我看我还是出去好了。”“诶诶诶……你,你,你回来!你给我回来呀!”看到周晓一还真是说做就做,这话音才刚落,便竟然丝毫不迟疑地转身准备离去的身影,严小胖可真急了。 拜托这开的是什麽国际玩笑呢!虽然说刚才和江臻独处的那段时光,的确是美得令人有些难耐心痒,脸红发烫,可是如果心痒的太久,脸红的太久,那他,他……他也是会尴尬的呀! 要不然,严小胖也不会才刚吃了一瓣苹果,就又把自己缩进被子里去了。 他等的可就是有人能进来,然後将他从冰火两重天里解救出来呢…… 周晓一不愧是假戏真做的高手,她刚才所说的那些话,自然都是为了吓唬和逗弄严小胖这头小笨猪的。而在听到严小胖心急火燎的呼唤之後,她的嘴角便渐渐浮起一抹恶作剧得逞一般的邪魅笑容。只不过,在转身的瞬间,她早已成功地将此表情转换为了“无可奈何”。“嗯……好吧,既然你如此挽留,那我也不好拂了病人的意,是吧。” 最後那句尾音上翘,暗含得意的“是吧”,让严小胖恨不得抽死这个异次元腐女…… 当周晓一在病床上搭好小桌,并将餐盘放在上面之後,江臻微微向前倾了倾身子,揉了一把他的头发,声音轻柔:“乖,那你先吃著,我要出去一会儿,中午再过来。”“嗯?……啊,哦。”严小胖先是愣了愣,然後赶忙点头,飞快地应著。他知道自己这三个毫无意义的语气回答词,会让他自己显得很傻很呆,可是更加令他不能,也不敢忽视的事情却是,在听到江臻这麽说之後,他的心中竟然蓦地闪过一丝,淡淡的失落。 真是太奇怪了……也真是,太可怕了。 於是严小胖立马低下头,看向餐盘里装著的,显得有些丰盛过头的,所谓的早餐。他不敢再抬头看江臻了,尤其是不敢再看那个,冲他笑得那麽那麽温柔,温柔的简直都不再像他的,那个江臻了……哦该死的谁能告诉他,他刚才究竟是哪根筋儿不对了,或者是突然中了什麽邪了!如果不是这两种可能……如果不是这两种可能的话那麽他,他……他怎麽会突然产生一种,其实江臻就应该留在这里陪著他的错觉甚至幻觉呢! 严小胖只以为自己感到了好奇,却丝毫没有发现,其实他也觉得委屈。 唔……也许是因为,他这病,不管怎麽说,勉勉强强,也应该算是工伤吧……结果江臻这个黑心资本家,这个幕後大BOSS,竟然,竟然……竟然都不好好关心一下他!喂一瓣苹果就够了吗!果然资本家的心都是铁打的,而资本家的肠子也都是石头绕成的……“好啦好啦,门都关上啦,人早就不见啦,你还偷瞄什麽偷瞄。” 周晓一再也受不住地翻了个白眼,拿起勺子柄,戳了戳严小胖的宽额头,一脸无语:“啧啧啧,小受明著别扭,暗地里却对小攻依依不舍……这场景,明明在小说是很有爱的啊……怎麽一放到你身上,就变得那麽傻乎乎的呢?” 严小胖早就被周晓一那句“你还偷瞄什麽偷瞄”给弄得面红耳赤了,所以也没听清周晓一接下来说的什麽,整个脑袋都在想著怎麽反驳这句话了。“你胡,胡说什麽呀!我哪里有偷瞄?我,我,我……”这头猪“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什麽东西来。 还是周晓一先看不下去了。她将土司片儿掰下一小片儿,图上果酱,猛地塞进严小胖的嘴巴里,连连点头,略显戏谑地笑道:“是是是,好好好……你没偷瞄,你是在光明正大地看江臻的背影……是吧。” 严小胖被周晓一调戏得满脸绯红,不过他也倒还很庆幸自己现在嘴巴里塞满了东西……因为反正,他也反驳不出来什麽。 因为反正,周晓一说的东西,都是事实。 周晓一在床边坐了下来,又给严小胖量了量体温:“嗯,差不多退烧了。” 严小胖喝了一口小白米粥,然後摸摸自己的脸,微微点了点头。 周晓一看他那副傻乎乎的模样,便又忍不住要调戏他。“嗯……一个多月不见,我看你和江臻之间,突破可不止一点点哦。”周晓一眼内放光,如同一匹久未猎食的饿狼。 不过严小胖现在可算是找到了门路:一旦他被周晓一这个段数高超的腐女逼问,而他又给不出聪明的回答时,他便开始猛往嘴巴里塞东西。“……好啦好啦,别塞那麽多了,我看著都堵得慌……慢点儿吃慢点儿吃啊,你放心,江臻已经交够了费用,我们会好好服侍你的啦。” 严小胖表情一呆,就连牙齿也在一瞬间忘记了工作。 虽然他说自己这病算是工伤可是……可是,江臻你有必要对他那麽好吗! 严小胖忽然吃不下去了。无功不受禄,严小胖可不认为就凭自己平时给江臻做点儿饭,切点儿水果,打下小杂,就能获得如此高规格的待遇…… 说不定江臻对他,真的已经算是很好很好了──在除开亲人和夏昭时的,其他所有人里。“觉得江臻对你很好吧。”周晓一看著严小胖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便很有耐心地在一旁循循诱导著。 严小胖犹豫了一下,先是稍显迟疑地点了点头,然後却又狠狠地摇了摇头。“……哎哟,你可真是要急死老娘我啊。”就算再怎麽有耐心,遇上严小胖这块万年不化的呆木头,就连周晓一这样强大的耐心帝,也快要直接崩溃了,她伸手弹弹严迦祈的脑门儿,表情很是恨铁不成钢地,“如果我要是江臻,在守了你半个白天再加一个晚上之後,听到你醒来竟然这麽说,我可真是要被活活诶气死!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那还不如把你丢在大街上,任你自生自灭呢!” 严小胖被周晓一弹得脑门儿发疼,然而他已经不再在乎这个了。“什,什麽?”严迦祈表情呆呆地问著。 第 5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4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54 章 周晓一抽回手,深深吸了一口气,摇著头叹息:“你是不知道,昨天下午江臻抱著你冲进来的那副模样哦……啧啧,就连我们老板都说,认识小臻这麽多年了,还真没见过他著急狼狈到这种地步呢!哦对了,我们大厅是有监视录像的,要不你看看?他昨儿下午那样子,整就一个儿心急如焚手足无措的老公,抱著自己正要临盆的老婆,拼死拼活地冲进医院嘛!” …… 严小胖被周晓一这个破类比弄得有些囧。 然而不可忽视的是,在听见周晓一这麽说以後,从他心底忽然翻涌出来的,巨大的温暖,以及,微妙的感动。难怪,在醒来睁开眼睛看到江臻的第一眼,他就隐隐觉得有哪个地方不对劲儿……现在想想,那家夥微微凹陷的眼眶,下巴上的清渣,和同以往相比,略显憔悴的神态面容……哎!严小胖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为什麽关键时刻,他的观察力和动脑能力,就始终不够用呢! 那麽就是说……江臻果真都一直守在他身边……吗? 仅仅只是这麽一想,严小胖便已经觉得自己的心跳微微有些加速,然後……也好像又开始发烧了。唔……这样看来,他就爱真是没点儿定力,也没点儿魄力。 只要别人对他有那麽一点点好,他都很容易感动到不行。而面对江臻这样的身份和地位,又再想想自己这般的弱小和卑微……严小胖觉得自己真是赚了,甚至赚到让自己的眼眶,都已经开始微微有些湿润。 於是周晓一立马被他这副可怜到死又可爱到爆的模样给弄得母性大发,腐性大作。她忍不住伸出手捏捏严小胖脸颊上的小团肉,笑得满脸圣光:“嘿嘿,小胖猪,你够可以的啊,活到这麽大都还这麽傻,结果又碰上贵人,可以让你有资本一辈子傻下去呢。” 严小胖心生不满,立马回击了一句:“我不傻。”他眨眨眼,歪著脑袋想了想,又倔强地补充了一句,“我真的不傻。” 周晓一被他逗得忍不住笑:“哈哈。好好好,你不傻你不傻。你是聪明的傻,傻的聪明,啊。” 果不其然,严小胖又被绕晕了。 呵呵,好好好,他不傻他不傻,他只不过是,反应有点慢而已。 江臻说他中午会回来──其实严小胖本来没有当真的。然而江臻竟然真的回来了。而当他一回来,便又瞬间恢复到了曾经那个完美的状态。 看著江臻推开门慢慢走进来的模样,严小胖有那麽一点小小地被震撼到。咦……这还真是奇了怪了,怎麽以前他都没有注意到,江臻这家夥竟然如此有颜有气场呢! 这下子,竟还弄得他都有些能够理解,那些少女情怀,那些春心荡漾了呢。 看来荷尔蒙的威力,还真的是不容小觑。 江臻拉过椅子,一坐下来便伸手覆上他的额头。“果然是猪,恢复力惊人嘛。”良久,江臻放下手,微微一笑,这麽说道。 严迦祈早已习惯江臻的这套说话方式,事实上,他准备要和江臻说正事。“那个……江臻。”严小胖支支吾吾,躲躲闪闪,表情竟似有些羞涩。 这一下倒是弄得连江臻都有些吃惊了。这头猪不会吧!不过就是发了一次烧而已,结果……还竟然能把他的脑袋给烧正常了?“嗯……我想说,谢谢你……”当这三个字脱口而出的时候,严小胖明显感到身子一轻,然而很奇怪的,他却看到对面江臻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果然…… 江臻暗暗挑眉,心想,他早该知道不应该对这头猪的情商和智商,以及各种商抱有任何希望!“真难得。”江臻往後一靠,淡淡说道。“……那你还不是。”严小胖不敢示弱,反击回去,“反正,谢谢你这次帮我啦,唔……这个月,就当我给你白做了吧!工资什麽的,我,我就先不要了……”其实这麽说的时候,只要是个人哦不对……即使不是个人也都能听得出来,严小胖这句话里的黯然神伤和留恋不舍。 三十个毛爷爷啊!呜呜……就被一场病给生没了……我说江臻你没事儿干嘛跑这里嘛,发个烧的话,随便哪个卫生站或者门诊部,其实也是可行的啊……严小胖在心里泪流满面。 江臻饶有兴趣地挑眉问道:“哦?你认真的?” 严小胖眉毛一皱,垮著一张苦瓜脸说:“唔……我,我当然是认真的……不过!嘿嘿……”说到这里,严小胖忽然讪讪一笑,“不过,你可以再考虑考虑嘛,如果你觉得我这个月做的不错,那……” 江臻微微眯起眼睛,忽然觉得自己简直不可理喻。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非常讨厌吝啬和贪财的人,可是这两种明明在他的三观里,是绝对属於十恶不赦之人的特质的东西,一旦被安置在严迦祈的身上……他便立马觉得可爱比可恨更多。更多得多。 於是他微微一笑:“那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江臻一般说这话,便无异於签卖身契。 可是为了毛爷爷……为了伟大又亲切,光荣又慈祥的毛爷爷,严小胖……“好!”胖猪硬是逼著自己上了梁山。 江臻却没立马接口说话。他微微向前俯下身子,刮了刮严小胖的小鼻翼,轻轻笑道:“如果你以後要是再敢生病,那麽扣工资两千。如果你以後要是再敢生病并且还不告诉我……那麽工资扣完。” 看到没有看到没有?近代以来那麽多蛮横又无理的不平等条约究竟是怎麽来的?放小了看,其实也就是在这种威逼利诱和实力悬殊的情况之下,不得不苟且偷生而接受的…… 严小胖在这儿没住几天,因为他不敢……师诗那群家夥老是嚷嚷著已经好久没有见过他了,并且在知道他生病之後,还非要过来看望他。开玩笑!严小胖能让自己的藏身之处暴露吗!那不还得被她们那群可怕女人的口水给淹死! 於是,在如此这般内忧外患的情况之下,严小胖便只能发了疯地将自己的身体机能调动到最佳状态,让自己快快好起来。 而如此皆大欢喜的结果,也的确印证了江臻的那句话:“果然是猪,恢复力惊人。” 经过这件事情以後,这两人不管是从相处模式还是相处状态来说,都好像隐隐有了一种境界的提升──那是一种默契,而且还是一种,全方位的默契。 那不是一种简单的,你知道我今天想要吃什麽菜,或者我知道你明天想要看什麽电影之类的,小打小闹式的默契,而更近乎於一种,生存状态和精神归属上的默契。 比如严小胖在某一天打开冰箱,然後随意问了正歪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江臻一句“你今儿晚上想要吃什麽?”的时候,突然间,他便觉得有一股电流从心底哗啦啦地流窜而过。 这感觉还真有些像是老夫老妻或者也可以说是,新婚燕尔呢。 然而下一秒,严小胖便被自己的这个变态念头给惊得目瞪口呆,动弹不得。 他是傻了吧!大概。 可是现实生活越来越奇怪的发展趋势和未来走向,却逼得他根本傻不下去,只能渐渐聪明起来。 他留在这儿过夜的次数越来越多,而雷雨夜的次数也越来越多。如果是小雷小电的话,江臻倒是不会害怕,可是偏偏有那麽几天,天公生大气,那雷可真是震得死人,那电可真是劈死了人。 因为严小胖对此从小就有心理阴影(如果你也亲眼看见一个成年人在你面前活活被电给劈死的话,你就能明白了……)所以对於雷电这种东西,他是真的相当相当害怕。而也就是正趁著那几个电闪雷鸣狂风暴雨的夜晚,江臻忽然就很理所当然地和他睡在了一张床上。 是的,忽然,就是忽然。严小胖尤为记得,当他第一次在早上醒来之後,竟然看到江臻就睡在他身边的情景时,他完全是下意识地惨叫了一声。“哇!!!你,你,你……”那时候严小胖只能惊恐地往後缩,死死往上拉被子。 江臻被严小胖吵醒,心情极度不好。有小黑云在他的头顶,慢悠悠地飘啊飘。“算了吧,给你递了那麽多次浴巾和衣裤,你那个毫无吸引力的上半身究竟还有什麽是我没看见过的?” 就这麽一句话,便把严小胖其实本来说的“哇……没想到江臻隐藏在衣服之下的身材竟然会如此纯正的MAN哪……”这句话,给彻底打死了回去。 毫无吸引力?毫无吸引力??毫无吸引力??? 严小胖忍不住一把掀开被子坐起来大声争辩道:“没关系!我才不稀罕呢!反正我要吸引的人又不是你!” 江臻听得眉头微皱,然後他忽然猛地一个翻身,将严小胖压在身下,双手撑住他脑袋两侧的枕头,将他的生存空间牢牢定死在自己划定的圆圈里,笑了:“你这肥身材要是连我都吸引不到,你还能指望吸引谁呢?”顿了一会儿,他竟然低下脸挨了挨严小胖的侧脸,笑得很轻,“不过你放心,你能吸引到我……也就够了。其他人都没必要了。” 这句暧昧到简直已经不能再算是暧昧的话,又配上江臻刚刚睡醒时,似笑非笑,似清醒非清醒的模糊表情,让整个房间的氛围,在一大清早,就直冒粉红泡泡。 第 5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5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55 章 严小胖呆呆地,觉得脸上被江臻碰过的地方,隐隐约约正有一场大火,正在熊熊燃烧。“……江,江臻。”严小胖仰头看著高高的天花板,傻傻愣了很久。直到江臻已经从卫生间里走出来,他才呆呆开口讲话。“嗯?怎麽了?”江臻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来,揉揉他细软柔顺的头发。眼眸深处的光,简直温柔得一塌糊涂,不像话啊不像话。“夏昭时以前是不是误会你了……你,你其实,应该是一个大好人的,大大的好人的,对吧。” 此话一出,气氛顿时变得古怪──的确,有些莫名其妙。 江臻皱著眉,语气再不似刚才那般温情:“什麽意思?” 咯!。听见江臻这突然转冷的口气,再加上又看见江臻这副忽然淡去温柔的表情,严小胖的心脏猛然停跳了一拍。他吓得要死,更後悔得要命。果然啊果然,他真是不该去触碰龙之逆鳞的!!!怎麽会得了一点儿小便宜小恩惠,就忘记教训了呢…… 夏昭时这个名字,可是禁忌啊禁忌! 不过没办法,既然已经提了,严迦祈也只能硬著头皮,死扛到底。 第三十三章 “嘿嘿……”严小胖先是弱弱地干笑了两声,然後便顶著一脸的羞赧和尴尬,笨拙地挠了挠後脑勺,有些惶恐地偷瞄了江臻一眼──唔……完了完了,江臻现在的脸色简直黑的就跟那煤炭似的……那他待会儿的下场岂不是会和被困矿工一样,很惨很惨?!……哦该死!他究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干嘛又要突然提起夏昭时啊! 看吧看吧,这下可有的好看了吧,江臻铁定又要拿他开刀了……虽然错的根本就不是他嘛……上帝啊,只求你这一次能让他死得痛快一些吧!别再拖拖拉拉,也别再犹犹豫豫的啦!反正不管是早死还是晚死……归根到底……还不都是得要死的吗!?尤其是……当他对面坐的是江臻,而且还是正生著气的江臻时,严小胖便对自己的活路,更加不抱什麽希望了。因为那对他来说,分明就是比死亡和地狱,还要更加可怕的折磨。毕竟,无论严迦祈怎麽绞尽脑汁地冥思苦想,却都还是难以想象,难道在这个世界上,还会有比江臻更加变态的恶魔存在吗!?上一次,那个家夥是毫不犹豫轻而易举地,一把就将自己给推倒在地了,那麽这一次……不知道会不会是把自己给狠狠推下床去呢? 感觉到江臻越来越强大,也越来越阴鸷的压倒性气场,严小胖抖了抖身子,忍不住微微往後瑟缩了一下,并在心里如此这般绝望地想。 可是……以为在这个世界上不会有比江臻更加变态的恶魔存在了? 呵呵。小胖现在不知道,甚至,或许永远也不会知道,这其实根本不是他的不幸,而正相反地,这恰恰是他的幸运──是别人求也求不来,却被他这个傻小猪给呆呆捡到的大幸运。 事实上一直以来,严小胖都总是固执地认为,上帝不仅给他关上了门,而且,还把窗户也给他锁死了。可是,如果他能稍微用一点点心,哪怕只是一点点,去抬头看一看天花板的话,那麽,他就会知道,其实在他的头顶,还有那麽一扇小小的天窗,一直都在为他流泻灿阳。 否则他的生命,会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更加黯淡无光。 唔……不过现在说这些,似乎不太符合具体场景呢。 严迦祈紧紧抿住唇,撑著床垫往後坐了坐,不敢离江臻太近。事实上如果可能的话,他还真是想一下子跳下床,拔腿就跑呢……不过他也完全相信,那只会让他死得更惨就是了。 “呃……江,江臻?你……还好吧?” 严小胖唯唯诺诺忐忐忑忑地轻叫了江臻一声,那声音简直细弱蚊蝇。 快说话呀快说话呀快说话呀!!!严小胖在心里诚心祈祷高呼呐喊……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不说话的江臻,竟然会是这麽可怕…… 看来任何东西的好,其实都是通过比较而得出来的。比如……和现在这个“沈默是金”的江臻相比起来,严小胖反而开始无比怀念他曾经的毒舌。 他到底是为什麽不肯说话嘛……难道突然嗓子哑啦!!!严迦祈真是又急又怕,不仅眉头纠结,而且还心中郁结。他怯怯伸出手,一把扯过身後的枕头抱在怀里,想著,如果待会儿江臻又要对他做什麽无礼粗暴的事情的话,那他,那他……哎,那他也就只能用这个枕头,勉强自保一下了。 “你……”江臻垂下眼,面无表情地想了很久,然後才皱著眉开口说话。 “啊!你干嘛!不要又推我啊!从这里摔下去很痛的!”看到江臻突然横过来的手臂,严迦祈立马拿出抱枕挡住自己的大半张脸,声音颤抖地求饶著。 虽然很没骨气……可是他是真的怕死了江臻,尤其是,谈起夏昭时的江臻。 於是江臻微微一愣。 他的手僵在半空中,退也不是进也不是──难得的尴尬境地。 他看到严小胖拿枕头遮住了自己的下半张脸,露出来的,只有一双小眼睛──在巨大的不安与惶恐里,深处眸光点点,写的全是委屈。其实这副模样的严小胖,江臻也并不是没有看过,可是唯有这一次的他,让江臻看得有些心酸和心疼。他看到那头猪双肩微颤,在等了许久都没有听见自己的下文之後,便更觉惊恐,因此又努力地往後缩了缩,甚至都已经退得,差不多算是“挂”在床沿儿了。於是江臻再也忍不了了。他再不管严小胖渐渐放大的瞳孔和愈加惊恐的眼神,直接一把伸出手──将那头猪拉进了怀里。 “哇!唔……”在看到江臻的手臂直直伸过来的瞬间,严小胖仿佛是看到尖锐的刀子正呈漫天狂撒之势像他飞来似的,吓得紧紧闭上了眼。他攥紧床单的手一直在颤抖,并且无比悲催地想著,自己这一次一定是必死无疑了!尤其是他可怜的屁股,一定又会受伤了……呜……然而,当江臻的手掌终於覆上他的肩膀,并且产生巨大的冲击力时,严小胖却很奇怪自己竟然没有感觉到往後的推力,而反而却是……向前的拉力!?“……嗯?” 严迦祈闭著眼睛感觉了很久,直到确信自己是被喜怒无常的江臻给揽进了怀里,而不是被他给推下床之後,他才敢微微虚张开眼睛。不过当然,尽管如此,我们也还是别对这只胖小猪的勇气抱有太多的信心。因为那所谓的虚张开眼睛也只不过就是──眯成了一条缝而已。 江臻是在将这头猪给抱到怀里之後,才恍然惊觉自己恐怕已经是病入膏肓无药可救的。事实上他刚才伸出手想要做的事情,虽然还不至於达到是要把严小胖给推下床的程度,但也并不如此时此刻这般款款温柔。他当时只是想重重地拍一拍那头猪的脑门儿,并且恶狠狠地告诉他:“你竟然是连这种鬼话都信的吗?难道我看起来就像是那麽冷血的人吗?” 然而严小胖接下来的反应实在是让他有些吃惊……然後是生气,再然後,就是心疼。 这头猪竟然以为自己会……“你竟然以为我会打你?!” 江臻承认自己在很多时候都的确是把严小胖给戏弄得狠了一点,可是这至於让他害怕自己到这个程度吗?只要一想到严小胖刚才那副好像猎物躲猎人的惊慌模样,江臻便著实忍不住气打一处来,甚至简直恨不得直接拎起这头又胖又蠢的猪,还真打他几拳,权当把给他揍醒。 然而江臻伸出去的手,尽管一路毫无停顿笔直无误,但临到最後,却到底还是拐了个弯儿,不是揍,而是收回轻轻一拢,抱住了那头猪。 严迦祈被江臻宽宽暖暖的胸口给砸得一阵迷糊,晕晕乎乎。他眨巴眨巴小眼睛,窝在江臻的怀里,傻呆呆地愣了好久好久。“嗯……”在感觉到江臻确实没有要准备“打”他的後续动作之後,严小胖这才敢微微发出一点小小的声响──他努力地滚动喉结,吞咽了一口唾沫。 严小胖现在这样乖乖靠在他怀里的感觉,已经让江臻的怒火渐渐消下去了。於是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揉了揉小胖软软细细的头发,声音微微放轻了些,但仍然还是略显僵硬。“喂……看你刚才怕成那个样子……难不成,你还真的以为我会打你?”一再提起这件事,江臻便又一次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他表情不满,声音发寒。只要一想到严小胖刚才那张无写满“别打我别打我,我是真的怕了你了”的惊慌表情,江臻到底还是觉得很……郁闷。 而在听见江臻这麽一问之後,严小胖好不容易才稍稍放轻松的心,忽然又一下子被吊到了嗓子口。唔……江臻你干嘛这麽有求知欲啊,那我,我,我……“那我就是这麽怕你嘛……我也没办法控制呀。”严小胖哭丧著脸给出了一个答案──说实话,这是一个非常非常糟糕,也相当相当欠揍的答案。 果不其然。江臻一听见小胖竟然这麽直言不讳,如此口无遮拦,立马就怒了。他扳正严迦祈的脸,伸出手大捏特捏这头猪脸上的肉,一边捏一边笑得那叫一个冷:“啊,这我还真没想到,你竟然是如此怕我呢。那你说,我现在该有点什麽表示呢?” …… 什麽表示都好,但拜托不要再捏他,也不要再这麽阴阳怪气啦! 严迦祈的脸被江臻扯得根本就没法儿说话,因此只能可怜兮兮地抿著一张小肉唇,眼睛弯弯,泪光闪闪。 在被这样的严迦祈,用这样的小眼睛看了半晌之後,江臻手上的动作,倒也真的渐渐停了下来。同时他也在心里更加确信,他刚才所谓的病入膏肓,现在看来,竟是真的无药可救了。“……我问你,你是真的,有这麽怕我?”江臻在放开严迦祈的脸之後,微微沈默了一小会儿,忽然又将这只小胖猪给半抱起来,换了个位置,让他面对面地正坐在自己面前。 严迦祈被江臻这一系列搂搂抱抱的动作给弄得脑袋晕晕乎乎,身子轻轻飘飘,完全反应不过来。可是江臻倒也显得很耐心,而且还是在突然之间,就一下子变得极其有耐心。他不急不躁,丝毫不慌地等著这只又笨又蠢,又傻又呆的胖小猪,慢慢,慢慢地回过神儿来,然後再抬眼看他,并且告诉他一个,在经过深思熟虑之後,认真的,最後的,回答。 其实江臻一直都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只是活了这麽多年,他却并没有发现多少人,值得他的耐心。当然至於严小胖就为什麽值得,那当然是因为……他太傻了呗。 你知道,对待残障人士,总是要多一点宽容的。 当严小胖感觉到自己的屁股总算是彻彻底底地挨稳床垫以後,这才终於松了一口气。呼──这应该就意味著,这一次,江臻决定放过他了吧。 严小胖拍拍胸脯,抬起小脑袋,对上江臻的眼睛,然後怔怔一愣。 江臻正在看他──这当然并不是重点。重点是,眼神还很复杂。 於是小胖一下子就懵了,而这一懵,连带著甚至连呼吸都猛地急促起来……或许还有心跳?唔……虽然小胖想不通也搞不懂他的心脏这又是突然怎麽了…… 咚咚咚,咚咚咚。 第 5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6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56 章 严迦祈一边扑扑扑地抚著胸口顺气儿,一边左顾右盼,斜眼儿看他。 江臻看了小胖一会儿,忽然皱起眉伸出手,按上他的太阳穴,给他轻轻地揉。“……你是不是贫血?就连晃个圈儿都要晕?”江臻的声音蛮轻,但却算不上温柔。 严迦祈身子一僵,支支吾吾了好半天,然後才勉勉强强点头:“唔……嗯。” 江臻没回话,却在给小胖揉了一会儿太阳穴之後,又将手轻轻覆上了他的脸──然後江臻立马感觉到小胖的身子微微一颤,又下意识地往後一缩。 这样一来,江臻的脸色便又瞬时更黑了几分。“你……”江臻忍不住气闷。 严小胖略显惊恐地抬起手臂,想要掰开江臻的手,然而却在抬到一半的时候就僵在了半空中。没办法,这不能怪他……他只是以为江臻恶趣味再犯,又想要捏他的脸了呢……呜呜,那可疼了好吧!他不过只是想要自保而已呀…… 江臻黑著一张脸,细细看了严小胖好一会儿,然而最终,却也只是略显无奈地弹了弹他的小脑门儿,然後,便替他轻轻揉起了脸颊两边的小肉团儿。 “……真的有那麽痛?我力气没用很大吧……”江臻一边揉一边疑惑。 严小胖咬咬唇,只觉得自己脸颊两边的肉团儿被江臻揉得可舒服可舒服了。唔……这样一来,他倒也可以把刚才的痛楚给抛到脑後了呢。“嘿嘿……不,不疼了。你这样帮我揉……我,我就不疼啦。”严小胖笑眼一弯,表情竟是大大的满足,“想不到你的按摩功夫竟然这麽好呀。” 严小胖只要觉得身子舒服,这心里也就舒坦了。因此他这麽一想,便也就毫无隐瞒地这麽一说。 江臻瞥了他一眼,眼神似是带笑:“……瞧你那傻样儿。” 严小胖立马表情一垮,挥舞著小肥爪子想要抗议。“以後别再那麽傻了,小心给人卖了还帮别人数钱。”江臻看著他那样儿觉得搞笑,接著心里便又忽地软下去了一大片儿。 严小胖持续挥爪子抗议──啧啧啧,可他就是不敢将那爪子伸向这罪魁祸首呢。“你只需要……”江臻松开手,却又显得有些舍不得地拍了拍小胖又白又嫩甚至还真有那麽点儿弹性的脸上小肉,微微一笑,“你只需要,在我面前傻就可以了。在别人面前,可要精明著点儿。” 严迦祈大惑不解,转转眼珠子想了想,还是不甚明白。“……我本来就没你聪明,如果还要在你面前还要装傻……那,那我岂不是得被你给欺负惨吗……”严小胖伸手摸摸自己的两边脸颊,觉得江臻这个逻辑完全有问题。 江臻嘴角一扬,忍不住轻轻哼笑出声:“哈……对了对了,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在别人面前,你就像刚才那麽精明就可以了。” 看到严小胖一脸茫然地摸上自己的脸,那副无知又无辜的可爱模样,竟惹得江臻忽然很想凑上前去咬他一口。 那麽事实上他也这麽做了。“唔……”严小胖又被江臻一个拉扯带进了怀里,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感觉到自己的右脸颊被某种上下两排的坚硬齿状物给碰了一下。 这当然不疼,但是却比疼更有冲击力。“唔……味道还不错。今天用的是牛奶味?这大热天的,下次用柠檬味吧。”江臻顺顺他的头发,说得那叫一个理所当然,品得那叫一个轻车熟路。 严迦祈羞红了脸,瞪大眼想了好久,最後只想出了这麽一句反驳的话:“……凭什麽我要听你的?我,我下回就要用水蜜桃味儿的……” 江臻眉眼一挑,再也忍不住地笑起来:“你当你是在选优酸乳饮料吗?” 严迦祈听了,囧得差点儿没背过气去。於是他转过脸,拒绝回答。 江臻久久看著他黑漆漆的後脑勺儿,嘴角的笑意一直没有褪去。“还真不说话了?嗯……那看来我得提醒你一下,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欠我最开始那个问题的答案呢。” 严迦祈一愣,眨眨眼──哦!想到了。“转过来,回答我。”江臻往後挪了挪,给严小胖的转身留足了空间。 小胖发誓自己那个时候绝对是脑子进水或者脑门儿被夹了,否则他怎麽可能问出这种话,而且还是丝毫没经由神经中枢的同意,直接从喉咙里蹦出来的话!“嗯?你这次不抱我吗?” …… 什麽都别说了,让他去死好了……严小胖双手捂脸,在内心深处咆哮道。 他到底是哪根筋儿不对了呀!虽然说他的确是一个对很多东西都很容易上瘾的人,尤其是对於吃的……可是可是,可是对於江臻,这,这……这怎麽可能呢! 听见小胖这句堪比石破天惊的话,饶是江臻也忍不住愣了一会儿。然而江臻毕竟是江臻,他很快就回过了神儿来,并且还做出了反应──他微微向前倾过身子,伸手抱住了小胖的腰,一个提起加转弯儿,便将他抱转了过来。 严小胖张红了一张脸,早已无地自容。“我,我刚才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麽了,那,那句话,只是我忽然脑袋发热,随口说的随口说的啊!”严小胖紧紧捂著脸,狠狠摇著头,急急解释道。“随口说的?”江臻莞尔一笑,“嗯,那更好。如此看来的话……你也并没有想象中那麽怕我,不是吗。” 严小胖顿时被江臻这近乎无敌的代换能力和自我感觉给弄得有些无力。“……那,那就权当是吧……”不该说的都说了,不该做的也都做了,再说,他在江臻面前丢脸,也不止一次两次了……所以严小胖决定快快放手,让这次的丢脸事件快快过去。 江臻顿了一会儿,然而之後却并没有像小胖想的那样,因为的得到了这个答案便心满意足然後起床洗漱,相反却是……一把抱住他,然後将他扑倒在了床里。“……嗯?你要做什麽?”严小胖心里发毛,顶在眼睛上方的,江臻的那张脸,让他心里有点些微的不安。“这个时候你怕我吗?”江臻刮刮小胖的鼻子,表情不算严肃,甚至还隐隐含笑。 严迦祈这下就觉得可奇怪可奇怪了。“咦?……你难道很……介意这个吗?怎麽老在纠结这个问题呀。”严小胖瞪大了眼睛,对於江臻今天早上的反应,确乎是有些不解。这……至於吗?自己到底怕不怕他,於他而言,有什麽关系呀。再说了……自己怕他,那不正好说明他这个老板有威严,能管事儿吗!唔……他还想有人怕他呢……只不过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希望就是了…… 江臻一眼就看穿了严小胖心里在想什麽,於是他伸手拍拍他的脸,想要把他给打醒:“你就别妄想了,你这辈子不怕别人就不错了,可别指望还有人会怕你。” 严迦祈撇撇嘴,不甘心地反驳道:“谁说的谁说的?” 江臻刚想和以前一样很跩地扔一句“我说的”,却立马被严小胖的下一句话给弄得皱紧了眉。“以後我会有小孩儿呀,我小孩儿总归会怕我的嘛。” 他的语气天真,然而这话,却实实在在,关乎著一段重要的人生。 江臻心里一沈,连带著连表情都没能控制好,直接暗了下来。 严迦祈一愣,有些害怕,却也很是关心他。於是他伸手捶捶江臻的肩膀,轻声问道:“喂……你,你怎麽了?” 江臻走了一阵神儿。然而在这一阵神儿里他想的东西却也不多,说穿了也就一个问题──其实严迦祈也只不过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他的人生理想和绝大多数人一样,有立业,更有成家。有娶妻生子,也有儿孙满堂。 江臻想到这里的时候,还真是忍不住要笑。但鉴於那笑肯定是极其勉强,丑的不行,江臻便挑挑眉,忍住了。“你很想要小孩子吗。” 严迦祈没想到江臻在沈默了这麽半天之後,问出的竟然会是这个问题。事实上他都已经准备好了,只要江臻一开口,他就立马回答说“我不怕你真不怕你”……的。 那麽现在,严迦祈不得不立马转变舌头运转的方位,赶快改口。“……啊?” 江臻没再说废话,只是一直盯著他。 严小胖最怕江臻这样一直不肯移开却又严肃得不得了的眼神,这别说对看了,他是根本连躲都躲不掉……“唔……为,为什麽不想?”“是因为大家都想所以你才想,还是因为你自己想?” 严小胖心中轰然一怔,他隐隐觉得今天的江臻有些不对劲儿。这些问题听起来平常,可是……若是细细一想,却怎麽都觉得暗藏了许多诡计阴谋呢! 就比如现在这个问题……严小胖左顾右盼,一会儿咬手指一会儿咬下唇,想了好久好久,却始终都没能给出个答案。 然後他就被江臻捧正了脸,并且看到他微微一笑。“就这个问题,都要想这麽久啊。果然,是自己不想吗。” 严迦祈很想张口说一个“不”,但嘴巴张开,声音却愣是没能发出来──真是见鬼了。 他不想吗?难道他不想吗?严迦祈微微皱眉,脑中一片混乱,他给不出答案。 江臻细细看了他一会儿,眼神逐渐软下去,就像心里早已塌掉的那些地方一样。他微微俯下身子,用双唇轻轻碰了碰严小胖的侧脸,然後揉揉他的头发:“在这个事情上,我允许你做一只特立独行的猪。” 第 5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7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57 章 严迦祈依旧没能想出来自己为什麽会给不出这个答案,然而他更没能想通自己为什麽会也这麽问江臻一句:“那……你想吗?”“不想。” 本来严迦祈一问完就觉得自己又死定了,因为这毕竟还算是挺私密的事情。可是令他没想到的是,江臻的回答,却快得超乎想象,也坚定得超乎想象。 严迦祈定定看著江臻,抽抽鼻子,等著他给出下文。“原因很多……比如,和自己不爱的人生了小孩儿,我也是不会爱他的。”江臻垂下眼如此解释道,倒也没有忘记笑,“那样的话,那小孩儿不就太可怜了吗。” 严迦祈忽然觉得这样的江臻令他有些动容,甚至是……心疼?!他脑子一片空白,隐隐约约的,只记得自己伸出手,略带安慰地抚了抚江臻的胸口──尽管他丝毫不知道自己这种感觉究竟是从何而来。 然後江臻便立马反握住了他的手,抬起眼笑得……有些像一只偷了腥的腹黑猫咪。“当然了,最重要的原因是……我喜欢的人不能给我生孩子。” 很久很久以後,当严小胖再次回忆起他被江臻给骗到手的一路坎坷遭遇时,猛然发现,其实这才是江臻第一次跟他说喜欢。 然而这时候他哪儿懂呢,或者说,他哪儿敢懂呢。 听著江臻这话,他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人,当然还是夏昭时。 他想,对哦,也对哦。江臻喜欢的可是夏昭时诶……无论如何,夏昭时总不能给江臻,生个小孩儿吧。 不知道怎麽回事,在如此一想之後,严迦祈竟忽然觉得心里很绞,而且更奇怪的是,绞得还挺不是滋味儿……有些难受。 夏昭时对他不错,可是他是江臻的。江臻对他很好,可是他是夏昭时的。 於是小胖忽然觉得自己最近这段时间的遭遇有些像个笑话,他惹出了卖点,然後还被笑。 可是他现在的心情难道是在哀怨,为什麽这两个人不能是自己的吗!? ……那样未免也太恶心变态甚至……犯贱了吧。 不过这也算是人之常情。试想,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对自己好的人,那麽任谁,恐怕都不愿意割舍掉吧。只是小胖还忽略了这其中的一个重点──哎呀,从什麽时候起,夏昭时在自己心里的地位竟然下降到了“不错”,而江臻在自己心里的地位,则竟然嗖嗖嗖地上升到了“很好”了呢。 江臻自然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而他自然也能猜到这头笨猪都想到了什麽不著边际的东西。然而他却并未说破。如果你打过猎你就会知道,等著猎物自己上钩,永远都要比用尽各种手段抓到猎物要好。 第三十四章 那天早上,那两个人在床上耽搁了很久很久,挨到九点过才起床──自然,又免不了让江臻给店长大人请假了。“嗯,他身体不舒服……大概,是睡觉没睡好吧。” 严迦祈刚从卫生间里走出来,就听见了江臻的这句话──他登时觉得很无力。江臻你是白痴哦不……应该说你就是一个混蛋吧!你明明知道窝在店里那些女生都是些什麽人,然而你竟然还敢把一个普普通通的请假说的那麽有歧义! 身体不大舒服──很好,师诗会将此句解释成:别扭不从的小胖终於被强势腹黑的江臻给推到,进行了无比和谐无比有爱的XX活塞运动,因此体力不胜,身体抱恙…… 睡觉没睡好──更好更好了,这句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话,不正好是给上一句话打底稿,撑场子吗!!! 江臻你…… 看到江臻跟店长大人说完以後,便一脸心满意足地挂掉了电话,严小胖……算了,反正,他又不是没被师诗和她美美後援会的女孩子给YY脑补过,他……习惯了。“怎麽摆出那麽一副丧脸?难道还在怕我?我对你还不够好吗?”江臻远远朝他笑了笑。 严小胖扶著墙,揉揉太阳穴──嗯,忽然想到江臻刚才也给他揉过这里呢,那麽……好吧,他承认江臻的确是对他很好啦……“……不怕不怕。真是的……诶我说,如果你再纠结这个问题的话,我可就要鄙视你了哦。”严小胖朝江臻了挥挥小肉爪子,一脸人畜无害地威胁道。 於是江臻缓缓一笑。他撂下手机,朝严小胖勾了勾手指头:“你过来。” 严迦祈撇撇嘴,在原地踏了一会儿步,然後捏著衣角,一脸不情不愿地走过来。“诶诶!喂!”唔……果然……他不应该听江臻的话的。这不,他才刚走到江臻面前两步,就被江臻给拉住衣领,直接拽了下去。 江臻抱著严小胖在床上滚了一转儿,最後停下时,竟然还是自己在下。严小胖简直欣喜无比,心想著,哈哈!江臻你这下遭报应了吧!耍人耍过头,这下可把自己给耍著了呢!可是……在撑著床垫努力了好久都没能站直身子之後,严小胖便极其沮丧地知道,他又错了。 江臻虽然躺在下,可是却牢牢地固定住了自己的腿脚,还死死地按住了自己的肩膀……“……你没事儿练那麽大力气做什麽呀!”严小胖努力许久无果,倒也累了,便索性不再浪费自己的体力,干脆放任自己瘫倒在江臻的身上。 於是江臻便很满足地揉了揉小胖柔软的细发,并且还意犹未尽地捏了他的脸一把,而他嘴角的弧度,也怎麽都垮不掉。尤其是在听见小胖这麽问了一句之後,他的双眸便精光大作,笑意愈发明显:“啊……因为小时候我爸常跟我说,男孩子只有把力气练大一点,以後才能抓得到,也才能留得住老婆啊。” 小胖一惊,急忙撑起身子:“诶!?是真的吗!” 江臻看著严小胖这番惊喜交加,带著希望却又稍显自卑的动容模样,觉得多年前在日本旅游时看到的,那些个所谓萌翻人不偿命的SD娃娃,完全都是一堆渣。 无论哪一个,都赶不上此时此刻,在他眼前闪现的,这一张傻里傻气,却又糊里糊涂的小肉脸。“当然。”江臻微笑著如此回答,并且还身体力行地,更紧更紧地环住了他。 他知道这只小笨猪还是不会懂,但是他想要这麽做。“那我,嗯,那我是不是也应该要去好好锻炼一下了!”一得知这个金科玉律,严小胖便立马侧过眼去查看自己的手臂,不过……唔,全是小赘肉,完全没肌肉。 江臻看他这副急不可耐,好像捡到宝似的可爱模样,既觉得好笑,但更觉得心痒。 江臻顺手摸上严迦祈的手臂,捏了捏他的小肥肉,戏谑道:“哟……还挺结实的呢。” 严小胖小脸一垮:“……没你的结实。”说完,他有些羡慕地瞟了瞟江臻的手臂。那肌肉的形状,可真是完美……唔,他也想要…… 江臻有些忍不住地抬起上半身,蹭了蹭他的脸,轻声说道“没关系,别人会来抓你的,根本用不著你出马。” 严迦祈白他一眼,嘴里嘟囔著:“你骗谁呀……谁愿意要我呀。” 他这麽说著,声音忽然变低了,就连神情也变得有些寂寥和落寞。 江臻觉得挺心疼,便拍拍他的背,在他耳边轻声说:“要你的人,一个就够了。” 然後他看见严小胖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但却不知道,那一瞬间,他心里想的,究竟是谁。 於是江臻蓦然觉得有些烦躁。然而他毕竟还是一个老谋深算,极富耐心的出色猎人,即便如此,他也仍旧不动声色,循序渐进。“你现在吃的,是不是比以前好很多了?” 严小胖一愣,不明白江臻为什麽会突然这麽问。他想了想,倒也觉得不能否认,便呆呆点了点头:“……嗯。”“你现在住的,是不是比以前好很多了?” 严小胖心想,你不是去过吗!那这还用问吗……“嗯。”“你现在出门的,是不是比以前方便很多?” 从走路和公交进化成出租车和私家车……严小胖不能睁眼说瞎话,於是只能点点头:“嗯。”“你现在穿的,是不是也比以前好……一点了?” 严小胖刚还在心里想著,“食住行”都说了,如果江臻连“衣”这一点都要问的话,那他是绝对不会点头的。本来嘛,从十几块钱的地摊货到几十块钱的超市货……就算是要好,但也好不到“很多”呀。 不过江臻的确是想得够细心,这一次他竟然没有被惯性使然,继续说好“很多”,而改口成了好“一点儿”,弄得严小胖狡辩不得,只能点头。 江臻倒也没有再显得很斤斤计较地,继续问下去,事实上以此类推的话,严小胖自己也能想下去。他看了好多以前基本没看过的电影儿,他吹了好多以前根本不敢开的空调,他玩儿了好多以前压根儿不知道的游戏,他去了好多以前完全不敢进的商场…… 所谓内居家,外潇洒──这一个多月以来,江臻白送个他的福利,还真的不少呢。 江臻看出严小胖一脸若有所思,到最後却略显惊慌的皱眉模样,大概猜到了这头猪又在惦念著什麽傻念头,便伸出手指戳戳他的脑门儿,无奈道:“放心放心,不是要叫你还钱的。” 第 5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8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58 章 严小胖明显松了一口气,挠挠後脑勺,还傻乎乎地憨憨一笑。 看他这样,尽管可爱是可爱可是……江臻的眉宇间还是登时就黑了一大片儿……这叫个什麽事儿啊真是……真不知道他遇上的这个家夥,究竟是个小呆猪,还是小金猪…… 他叹口气,难得觉得有些挫败。“我看你不是怕我,只是怕我找你还钱……吧。” 严小胖眨巴眨巴眼。“哎呀!我也才刚想到这一层呢。”他急得咬咬唇,“江臻,你不会那麽狠心,真要我还你……”“……闭嘴。” 江臻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他扶著额,第一次觉得面对这只猪,其实他也很无力…… 等到严小胖的肚子叫起来的时候,江臻才终於舍得放开了他。不过在放开之前,他还捏了一把小胖肉墩墩的小腰。尽管在笑,但江臻的眼神却很认真,声音也不含糊:“既然你也承认,我对你有够好,那你还怕我做什麽。”说完他抬起手,摸了摸小胖的脸,“我不会打你的。” 严迦祈听得,心里狠狠一动,有些被震住。 江臻凑上去碰碰他的脸。小肉团软绵绵嫩呼呼的,挨起来倒还真是舒服。“……我怎麽会打你呢。” 江臻本想说“我怎麽舍得打你呢”,但这话临到嘴边,到底还是给咽了下去。他还真是有些担心,仅仅只不过这麽一句话,就会把这头猪给吓呆过去了。江臻很清楚,对於脑筋不咋灵活,反应又稍显迟钝的严小胖来说,口头上说的一些东西,会比早已在行为上袒露出来的,更加敏感。 就比如,即使他江臻已经对严小胖搂搂抱抱,亲亲碰碰了好多回了,但是这头猪却丝毫没有感觉到什麽不对……但是如果你直接问他,你不拒绝我,是不是就意味著你已经接受我了喜欢我了的话……那麽,江臻毫不怀疑,严小胖会像看到一个杀猪屠夫一样地看著自己。 他甚至能够完全想象出来那头猪惊恐交加,难以置信的眼神以及,急欲拔腿就跑的姿势。 温水煮青蛙,钝刀杀豪猪──这才是一个出色猎人的最高境界。 只不过……青蛙和豪猪……?小胖,这还真是委屈你了…… 严迦祈听见江臻这麽说,而且还说得这麽认真,一向薄脸皮的他显得有些挂不住,脸颊微微泛红。 江臻很适时地揉了揉他的腰胯,笑著:“早不该疼了吧。”“哦……哦。”说不出什麽有技术含量的话,严迦祈只能支支吾吾地发出一些哼哼声,“我……我去做早餐好了。” 江臻微笑著点了点头,却在小胖转身离开的下一秒,又拉住了他的手腕:“对了。”“嗯?怎麽了?”小胖半侧过脑袋,表情微微奇怪,“还有什麽事儿呀?” 江臻脸上的笑容点到为止。他眼神复杂,但这并不妨碍他的真诚。 严迦祈只是有些想不通,不过就一个转身一个侧脸的功夫,这家夥的脸,咋就能变得这麽快呢! 江臻拽著小胖的手腕儿,手指在上面一寸一寸地滑过。“和你说了这麽久,我倒还差点儿把那事儿忘了。”江臻垂下眼,声音挺低。 严小胖隐隐觉得有些紧张,他想了想,然後完全转过身子来,小心翼翼地弯下腰,问:“什麽事儿呀。” 江臻闻言,微微抬起眼,嘴角一翘,眼内含著笑意,却问道:“你最开始讲的,夏昭时跟你说的那件事儿。” 小胖眨巴眨巴眼,想起来了,却也愣住了。 哎呀,对呀!他和江臻在床上牵扯了这麽半天,起因不就是他一不小心将夏昭时曾经告诉过他的那件事情,给说漏嘴了吗?! 一想到这个,小胖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难看。完了完了,当时夏昭时告诉他这个,肯定是信任他不会说出去的,可是现在…… 看出严小胖一脸懊丧後悔的模样,江臻脸色一沈,手上用力:“……你信?你真的信?” 被江臻这麽一吓,严小胖蓦地一呆。他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然而这其实很没必要呀!如果他点头,那麽他信的就是夏昭时;如果他摇头,那麽他信的就是江臻。 反正无论怎麽搞,对象都是这两口子嘛!“这,这开始夏昭时跟我说的……”没办法,被江臻咄咄逼人的眼神给逼得有些紧了,小胖决定将这个烫手的山芋踢给泄露人夏昭时。 然而江臻却不为所动:“不,这一点与他无关。你只需要告诉我,你信吗。”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严小胖觉得江臻最後的那三个字,实在是带著一点隐隐的威胁。然而当他接收到江臻沈静如水的眸光时,心里却猛地一震。就是在那麽电光石火的一瞬间,他便理解了,或者说是,他就固执地以为自己理解了,江臻如此问他的意义。 那不是威胁,那怎麽可能是威胁呢。江臻是什麽人,而他严迦祈又是什麽人。他严迦祈如何看江臻,江臻有必要在乎吗?那麽,在江臻沈静如水的眸光之下,瞳孔深处那些翻涌不息的暗流,又该怎麽去解释呢。 或许,他就只是想要自己相信他而已。或许,他也只是想要,自己相信他而已。 如果他是被误会的──甚至连夏昭时都误会他了──严迦祈心里猛然一酸,忽然觉得很堵。如果是那样的话,那麽自己,更应该去相信他。反正他也想不出,江臻在这个问题上欺骗自己的原因。 就像他也同样想不出,江臻在这个问题上,固执地比逼迫自己必须要相信他的原因。 看他久久不回答,江臻倒也不强迫,反倒是淡淡一笑:“你怎麽老是有这个毛病?看来下回若是要叫你回答问题,我可要限制时间了。” 严迦祈被江臻说得怔怔一愣,然而等他反应过来之後,心里,忽然就变得好暖好暖。 江臻总是很容易地就能把自己给弄得很难堪很难堪,然而他不得不承认江臻的功力之深厚,总是能在下一秒,就把自己给哄得很温暖很温暖。“我……”小胖支吾出一个字,然而脑子里,江臻和夏昭时的打架,却仍旧没有停止。 他恍恍惚惚地抬起眼看江臻,却一下子就被江臻波澜不惊,幽黑深沈的眼睛,给勾住了魂。“我信……”小胖吞了一口唾沫,“你。” 好吧,就当他被色诱住好了。 虽然他并不觉得,即使现在是夏昭时在场,他就会变卦呢。事实上在第一次听到夏昭时说出这个事情的时候,他就是不太相信的。可是这种相信,也没什麽别的,有说服性的理由,纯粹直觉罢了。他就是信江臻,因为他信──比起夏昭时,或者说,比起任何人。 哎呀。正这样想著的时候,小胖猛然在心里低叫了一声。完了完了,他这是突然中了什麽邪了!他怎麽会,他怎麽能,相信这个恶魔一样的家夥呢! 可是你知道,感觉,尤其是直觉这样的东西,就是没有原因,不问来由的。 它是在分分秒秒点点滴滴的朝夕相处里,渐渐孕育,然後成型的。你看不到它,但是你终将感觉到它。然後,不管它究竟是对是错,你也再也无法改变它。 而严小胖现在就正在为此而懊丧不已,不过他并不知道这样一个定律:相信恶魔的,最後一般都上了天堂;而相信天使的,最後一般都入了地狱。 没办法,人间百相,不管是好是坏,都总喜欢带个面具。“我信……你。”小胖咬咬唇,想著既然都说出来了,那就索性再说清楚,说干脆一点好了。 “你”字出来的时候,江臻的眼神隐隐一动,但表情却并未有大的变化,仿佛预料之中。 “你……你没事儿吧?没事儿我就去做饭了哦……”小胖被江臻看得浑身不自在,正想逃,却立马被江臻一个拖拽,给带到了怀里,直接坐到了他的大腿上。 江臻心满意足地揉著他的後脑勺,还得寸进尺地,将脸贴在他的脖子里轻轻地蹭。 严迦祈被他弄得好痒,只能一边笑一边躲:“哈!哈哈……你,你干嘛呀,快,快放开我!” 江臻按住他的脑袋,声音轻轻的:“那个人是喜欢我,他也的确得了白血病。” 小胖一愣,立马就不动了。 第 5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9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59 章 “不过我可没有那麽冷血无情,那时候我每天都去看他,只不过……最後一天我必须要回国了,没能陪他到最後而已。” 小胖觉得喉咙干干的,他张张嘴,却什麽都没能说出来。 这时候,一句“我理解你”,实在是显得有些太廉价了。 并且这种理解,也确实没有意义。反正不管你理解不理解,那个人也都死了。即使这确实和江臻无关,但因为那个人的感情,江臻却注定脱不了干系。 小胖这样想著想著,然後,便觉得心思忽忽悠悠,胸口酸酸疼疼。“那夏昭时为什麽会……” 江臻伸出食指抵在了小胖的唇瓣上,并缓缓摇了摇头。“不用管这个,反正除了我,你谁都别信。”江臻的回答丝毫不含糊,“总之,从此以後,你只需要信我就够了。” 信我,就够了。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重重砸在严迦祈的耳边,让他有些晕乎。“就连……夏昭时也不行?”小胖战战兢兢,即使再提起这个名字,也觉得有些心惊。 江臻拍拍他的脸,满眼温柔:“嗯,他也不行。” 小胖的喉咙禁不住哽了一下──这这这……这叫什麽事儿啊!江臻他……“喂喂喂,你可不能这麽说……虽然夏昭时现在不在,也听不到可是……可是……哎呀,总之这还是不好的,如果他听到了……他,他会很难过的。”严小胖很认真地眨眨眼,也很认真地分析著。 江臻微微眯起眼,仔细看了看,这样为别人著急,为别人不平的严迦祈,眉宇一凛,然而眼神,却忽然软的不可思议。“……可是我也很难过。”江臻默了一会儿,然後说。 小胖愣了一下,旋即理解了。也对哦……被别人误会也就算了,可是被夏昭时误会……小胖忽然觉得心里不忍,不愿再这样想下去。他看不出江臻的神情悲喜,便只好咧开嘴,勉强笑了一下,然後搂住江臻的肩膀,给了他一个自以为是的安慰。 然而江臻却抬起脸朝他笑起来,也顺带著捏了捏他脸颊上的小肉团儿:“你这是在同情我?” 严小胖苦笑一下,又抚了抚他的肩背:“没,没有……夏昭时一定是记错了,你给他好好解释解释,他也一定会信你的。” 江臻耸耸肩,眼神飘向远方,但却笑得一脸轻描淡写:“但愿,是他记错了吧。” 看到江臻这副样子,小胖真觉得心里好堵好堵。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江臻,但他也根本不想见到这样的江臻。於是他甚至来不及思考,便又急急张开嘴,一句话,立马脱口而出:“没关系,他不信你,我信你。” 江臻愣了一下。“我……我信你。”按在江臻肩膀上的手微微紧了紧,小胖咬咬唇,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这其实不是承诺──江臻知道,这头猪还没有这种觉悟,也根本没学会一点儿郑重。 然而正是因为它不是承诺,所以它才显得更加可爱和难得──这是小胖潜意识里的真心话,然而所谓承诺,一路走下来,你可以数数,究竟有多少是半途而废了。 因为是假话,所以才要故意说得郑重,因为是真话,所以反而不去刻意隆重。 小胖一说完这句话,便立马意识到自己究竟说了什麽。他觉得微微有些尴尬──但这并不是难堪,更准确地说,应该是类似於羞涩之类的吧。 江臻看得心软,微微一笑:“这麽容易就信我了?那如果我是骗你的怎麽办?那如果,真相就是如同夏昭时所说,是我冷血,是我无情,直到他死都没有去看过人家呢。” 小胖低下头,垂下的睫毛轻轻颤了颤:“……那我,也已经信了你了,没办法了……”说到最後,他的声音愈发地变小,可是如果细细听去,却竟然还带著一点略显不满的撒娇。 看到这样的严迦祈,江臻忽然产生了一种冲动──他真想就在这里扑倒这头笨猪,然後让他完完全全属於自己,并且烙上“版权所有,生人勿近”的字样标记。“你可真是太好骗了……”江臻捏捏他的脸,满眼笑意,“不过幸好,你信的人是我。” 小胖歪著脑袋,觉得奇怪:“……难道我以後,就真的不能再信别人了吗?” 江臻摇摇头,说得那叫一个斩钉截铁:“不能。” 小胖闷闷地“唔”了一声。“因为你真的太傻了,我真怕,一不小心,你就被别人给骗走了。”江臻亲亲小胖的额头,揉著他的头发,轻声说。 於是小胖立马将夏昭时给抛到了脑後,嘴里不满地嘟囔道:“我不傻……” 江臻抱著他轻轻晃了晃,笑道:“可是也不聪明。” 小胖瞬间垮脸。 可是啊可是。可是如果小胖够聪明,就不会直到现在才意识到,自己和江臻这一段时间以来的相处模式,究竟像是什麽。 事实上有个问题早已憋在小胖心中很久。是在江臻第一次对他这样做之後,他便一直想找个好机会问问清楚的。 然而他寻寻觅觅了额好多机会,直到现在也还是没能问出口。 可是江臻现在又做了。 他又亲了他,虽然只是额头。 说老实话,被江臻捏脸揉头发,蹭蹭抱抱什麽之类的,严小胖都没啥感觉,至少是没啥大的感觉──反正已经不止一个人说过他肉多皮嫩,抱起来可舒服了。 可是……亲?这种牵扯到唇齿部位的行为,便著实让小胖有些好奇和心惊了。 他一定要问清楚。 因为有些感觉,渐渐变得,太奇怪了。────────────────────────────────内牛满面地鞠躬道歉……表示其实这还是存货……小初依旧没能写出新的一章……我恨!最近事情太多了……昨天把同学送回家了,这两天陪著她各种玩……又去了漫展,得到了各种满足……於是就乐不思文了啊……表示今天一定要写了!所以要发一章,鞭策自己!望亲们谅解!毕竟国庆假期神马的……还是要玩玩的……谢谢支持!鞠躬ING…… 第三十五章 没错,严迦祈说做就做,说问就问,不过这问的,当然不是江臻,而是旁人罢了。九月中旬的时候,老天爷总算是开了恩,把太阳公公叫回家吃饭去了。於是气温立马骤降,急转直下,甚至还连带著阴天下雨。总之,秋老虎终於过去,这日子,也可算是凉快下来了。於是,在某一个淅淅沥沥的雨天下午,趁著店里的的客人寥寥无几之时,师诗终於逮到了机会,将严小胖连拉带拽地拖到了总台,龇牙咧嘴目露凶光,逼迫他立刻,马上,无条件,无隐瞒地,向她汇报清楚他和江臻最近的全部细节。“小胖,你可别想瞒我什麽哦,我可告诉你,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哦。”师诗一边口头放大炮,一边故意用兰花指挑起台子上的水果刀,还自以为功夫颇好地玩转了两番──不过那技法看起来……倒是极其别扭就对了。她笑得很邪魅,还带著一脸威胁的意味。刀面闪著寒光,可是在小胖的眼里,那也寒不过师诗眼里的凶光…… 不过……算了。反正,那件事情,也憋在他心里好久好久,早就忍不住想要开口倾诉了。如果再不找个人帮他好好儿分析分析的话,小胖觉得饶是自己,也快要被活活憋死了。 小胖稍显犹豫地抿抿嘴,不太放心地瞥了瞥师诗那副急不可待的腐样儿,说得有些磕磕绊绊:“唔……其实这可能也没什麽,估计是我想多了……”“哎呀哎呀,你先快说嘛!”管他是不是想多,反正师诗觉得自己已经是不能再等了。“嗯……”小胖先是支吾了一声,然後再深深吸了一口气,眨眨眼,终於决定豁出去,“好吧,我说。师诗,你,你帮我想想,江臻为什麽……老是要亲我呀。” 师诗听得一愣,然後便立马感觉到,自己的胸口,响起了异常响亮的砰砰声──心花怒放。“小,小胖……”师诗的声音颤抖,激动得前所未有。 严迦祈有些被她这副淡定不能的表情给吓到,他下意识地往後缩了缩,警惕地扫她几眼:“你,你又想干嘛……”“哇啊啊!!!严小胖严小胖!我可真是没想到,你竟然才是那个满足我的愿望,实现我的梦想的男人哪!!!” 严迦祈听著这话,禁不住身子一歪,眉宇一垮。 这,这,这……你说这叫个什麽事儿啊!“你,你不至於吧……难不成你就这点儿人生追求麽……”小胖深感无语地嘴角抽搐,就连冷汗,也在後脑勺嘶嘶刷刷,冒得不亦乐乎。 师诗双手捶胸仰天长啸,激动得两眼冒水花,脸颊开桃花──瞧瞧她那副得瑟样儿,如果被不知情的人给看见了,还以为她是终於治好不孕不育症了呢……“喂喂喂,我说……你有必要激动成这个样子吗。”小胖不是在装傻,而是他真的没能弄明白……腐的力量,难道真的会有这麽大?哦拜托……难道两个男人亲来亲去,还真的会产生什麽美感吗!……这太可怕了。 唔……不过,如果把那两个男人换成江臻和夏昭时的话……那麽,这幅画面倒是很有可能会产生美感呢……而至於他严迦祈和江臻?呃……不行不行不行,完全想象不能啊。 仅仅只是这麽想了一下,严小胖就已经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并且还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光是想想那副场景,他都觉得恶寒。“喂!我说,你现在摆出的那是副什麽臭脸啊!怎麽那麽难看?”师诗伸手拍了拍小胖的肉脸儿,觉得这头猪的表情变换还真是快,“想到什麽啦?怎麽感觉……你突然就变得不爽啦。” 第 5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0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60 章 严迦祈被师诗这番话给吓了一大跳,他晃眼儿想了想,倒也的确觉得,自己的心情在一瞬间变得有些低落可是…… 可是这究竟是因为什麽呢? 小胖抽了抽鼻子,心里隐隐浮现出了一个答案,但那转瞬而逝,他没能抓到。唔……他可真是太笨了,而且都笨得简直可以去死了──这是小胖在活过来的这麽二十多年里,为数不多地反省了一次自己。他皱著眉,有些烦躁,甚至是有些抓狂地挠了挠後脑勺。 他似乎有些排斥那个答案,可是……他又分明直觉那个答案非常重要。 然而这样一来,小胖便觉得更加奇怪了。原来所谓世易时移,竟然真的如此戏剧。严迦祈曾经把和江臻有关的所有事情,无论大小缓急,都通通归结到“毫无意义”这个框框里。可是现在,和江臻有关的每一件事情,严迦祈都不敢轻易将它划入到“无关紧要”的范围里。 是因为舍不得钱吗?也许是吧。是因为舍不得他家那麽舒适的生活环境吗?也许是吧。是因为舍不得好不容易可以吃上的美味佳肴吗?也许是吧。是因为可以轻而易举蹭到几件不算贵但也不算便宜的衣服吗?也许是吧。 也许。 其实钱少了,他以前也一样这麽过。其实房子破了,他以前也一样这麽活。其实吃的差了,他以前也一样这麽吃。其实衣服丑了,他以前也一样这麽穿。 那麽说到底其实是因为……他竟然是,舍不得那个恶魔一样的,江臻吗。 严迦祈猛然一惊,觉得无论是心跳还是呼吸,都快得不能自已。他想他不能再这样继续思考下去了,否则,他现在的脑子里,铺天盖地,一定全都会是那个人。 这简直太可怕了。 小胖抚著胸口,重重喘了几口气。“不不,我刚才没有不开心……”小胖抬起头,刚想跟师诗解释一番,却立马就被她接下来的话给砸得头重脚轻,眼冒金星。“让我猜猜……你刚才难道是在想,江臻虽然会亲你,可是,他也会像亲你这样,去亲夏昭时……对吗。” 师诗的声音轻轻的,但却如同惊雷一般,轰然爆炸在严迦祈的耳旁。他觉得自己就快要被震聋了,即使再不济……也是快要被给震傻了。“……啊?”小胖眨巴眨巴眼,表情呆呆的,“你,你刚刚,说什麽?” 师诗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下严小胖,然後便完全明白了──别忘了,她可是在成百上千篇耽美文里摸爬滚打了那麽多年的超级老手呢。对於小胖此时此刻的这幅表情,她简直已经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那分明就是迷糊小受傻傻吃醋的绝佳写照。“哎,”这麽想著想著,师诗便垂下眼,轻叹了一口气,然後她伸出手,捏了捏严小胖肉嘟嘟的小圆脸,耸耸肩笑道,“瞧你这副失神又失落的委屈表情,怎麽,觉得在夏昭时面前,你根本就是完败吗。” 严迦祈身子一僵,脸色也顿时变得很难看。他急忙忙往後退了一步,慌慌张张地摆手,吞吞吐吐地否认:“你,你在说什麽啊!这种事情……怎麽可能啊!” 师诗莞尔一笑,顺便转手弹了弹他脸上嘟嘟胖的小肉团儿:“不可能?啧啧,小胖,你可要牢记那句名言,一切皆有可能呀。” …… 小胖顿时无语,他暗暗垂头,心想著,李宁大叔一定不会愿意在这种境况之下,听到自己旗下品牌的口号……吧。“好啦好啦,不跟你开玩笑啦。”师诗笑过之後,忽然转了口风,正襟危坐,甚至就连神情,竟也是少有的严肃,“小胖,你跟我说老实话,刚才你的心里,其实就是这麽想的,对吗。” 看到小胖一副想要伪装出“什麽什麽怎麽想的?我都不太记得了耶”的临阵脱逃样儿,师诗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简直想要狠狠打他一拳,把他给揍醒,“别跟我打擦边球!说!” 事实证明,女孩子……尤其是腐了的女孩子,一旦强硬起来……啧啧,那可是真硬呢。“我,我……其实我……”小胖被师诗这麽一吓,就算本来是真准备要说点儿什麽的,结果到现在,也是完全说不出来了,他甚至都已经被逼得有点儿要哭了,“……我不知道。” 严小胖的嘴巴张张合合了好半天,可是临到最後,从他喉咙里蹦出来的,也不过就是这麽四个,稍显欠打的字眼。 然而,这是实话。 严迦祈是真的不知道,刚才从他心底转瞬即逝一闪而过的伤心,究竟是不是因为,师诗给出的那个原因。 如果是那样,那麽,严迦祈心想,他可算是真栽了,而且还是,属於栽得再也爬不起来的那种。 如此一想之後,严小胖忽然觉得心里重重一落,然後便再也提不起任何力气,只能任由自己瘫软在椅子上,无精打采垂头丧气。 师诗看的心里不忍,但却又觉得,这小家夥实在是对自己太没信心。“诶诶,干嘛这副死样儿,江臻还没说不要你呢。”师诗轻轻拍拍小胖的脸。“可他也没说要我……哦不。”等到说完这句话,小胖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究竟说了什麽,他生硬地转了一句,然而脸颊却早已诡异地染上了红晕,“他从没要过我……我管他要不要我。” 转了两次,小胖这猪脑袋才好不容易,总算是转到了一个他自以为无懈可击的逻辑点上。 师诗的眼内忽然眸光大亮,甚至就连嘴角,也渐渐上翘微扬:“哎呀,你不在乎他要不要你?那你干嘛还在乎他亲没亲夏昭时呢?” 果不其然,傻乎乎的小胖立马就被这句话给唬住了。他呆呆僵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完全不知所措,那模样,真是无比可怜──可爱惹人怜。 於是师诗立马就想通了她刚才没能想通的事情。没错,即使她知道小胖其实是真的很好,可是她到底也还是没能想明白,江臻怎麽会放著那麽完美,那麽给力的夏昭时不喜欢,反而偏偏去喜欢严小胖这个又傻又呆的小肥猪呢? 她最开始以为那是一种不能长久的新鲜感,然而现在看来,这或许,更应该被称为是,一种难以割舍的心安。“……你真是太傻了。”师诗看著浑身不自在,脸也一直在烧的严小胖,忽然轻叹著开口。 小胖扭了一下:“……哦。”声音闷闷的。 师诗笑:“不过傻人有傻福。” 小胖垂下眼,根本不信:“怎麽可能……你当骗三岁小孩子啊。” 师诗微微皱眉想了想:“嗯……不。”然後她伸手挑了挑小胖肉嘟嘟的小下巴,“你哪儿是三岁小孩儿呀,我压根儿就是当自己在骗一岁小婴儿呢。” 听见师诗这话,严迦祈立马抑制不住地恶寒了一下,而眉宇里的冷汗,也顿时簌簌直落。 他沈默了一会儿,然後稍稍坐直了身子,但是眼睛还是没敢抬起来:“不会的……如果傻人有傻福的话,那为什麽大家,都还要争著去当聪明人呢。” 师诗愣了一下,然後弯眼笑起来:“啊……那是因为,其实他们。才是真的傻呀。” 这话让小胖听得很受触动,然而他并不能说清楚,那触动究竟是什麽──就像他对江臻,那种隐隐约约模模糊糊,然而却又不容忽视,并且还是越来越难以压抑的感触。 啊啊啊。太烦了太烦了太烦了!要抓狂了…… 就在小胖急躁的都已经想要扯头发的时候,师诗忽然一把按住了他的手。当女孩子细腻小巧,柔软纤细的手掌覆上小胖轻轻颤动的小肥爪子时,小胖终於,渐渐平静了下来。“别慌别慌,我知道我知道,一般在这种……嗯……需要做最後确认的时候,当事人都是很痛苦的。” 小胖忍不住虚脱了一下,然後白了她一眼:“拜托你不要说得这麽像是在陪闺蜜打胎好吧。” 听见严迦祈这麽一说,师诗的额头立马冒出几条黑线。然而她毕竟是师诗,也不愧是师诗,立马就反应了过来,然後邪魅一笑:“小胖,你又不是不知道,男男生子这种科幻剧情,我偶尔也是会当做换换口味,去尝尝鲜的。” 此人彻底无救──小胖在心里给师诗下了最後诊断书。“……自己去向江臻确认吧,小胖。” 沈默了一会儿之後,师诗拍拍小胖的肩膀,鼓励著开口。 小胖垮下一张脸,声音呆呆的:“……确认什麽?” 师诗弹弹他的小脑门儿:“你傻呀!当然是去确认他对你的感觉呀。” 小胖不安地搓搓手,很是不自信:“他对我,能有什麽感觉呀……夏昭……”“诶诶诶,打住打住打住!”师诗立马打了打小胖的脸,义正言辞,“你怎麽能树敌人威风,灭己方志气呢!你干嘛老提夏昭时?夏昭时又怎麽啦?我承认他是长得很帅,我承认他是背景极深,我承认他是性格大好,我承认……呃……”这几句充斥著满满崇拜的“我承认”还没说完,师诗便已经接收到严迦祈充满哀怨的目光,於是,她很自觉地闭嘴了。“咳咳咳!”师诗清清嗓子,少有地闪躲了一下眼神,腔调微微尴尬,“以上的一切我们都承认可是!小胖,如果喜欢是真正的喜欢的话,那麽这种感情只和这个人本身有关,而和他的长相家世甚至是性格……能有什麽关系呢。” 这话说得相当深沈,也相当给力。尽管迦祈还是没能弄懂,如果这个人长相不好家世不好而且性格也超烂的话……那麽还真的会有人喜欢他嘛……“喂,我说。”严迦祈斜眼儿瞄了一眼师诗,“刚才那话,你是从那篇耽美文里提炼出来的?” 尽管被严迦祈一针见血地撕破了伪文艺的面具,但师诗倒也不觉得尴尬,反而得意一笑:“嘿嘿,谁说我是提炼出来的……文看多了,这说话,自然也有底蕴了不是。”“……底蕴?我看,其实是漏斗百出好吧。”小胖有些被师诗的这句话给呛到。 第 6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1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61 章 师诗撇撇嘴,干脆不再反驳,反而很妩媚地撩拨了一下长卷发,冷哼了一声:“小胖,我觉得你还是傻点儿比较可爱。小心一聪明,江臻就不要你了。” 小胖真想扔回一句“我才不稀罕他要不要我呢”,然而话到嘴边……他竟然说不下去。 师诗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然後又甩给了他一个极其暧昧的眼神儿,接著便仙气嫋嫋地飘走了,不过在临走前,师诗姑娘还极其女王地吩咐了一句:“小胖,贫民打工仔打败温柔富家男,终赢得腹黑毒舌攻青睐的现代版仙德瑞拉,就寄托在你的身上啦!” 小胖看著师诗那婀娜多姿的背影,忽然觉得自己很是失策──他今天明明是想来问师诗,江臻为什麽要亲自己这个问题的可是……为什麽到头来他所确认的,竟然是自己对江臻那种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奇怪感觉呢! 严迦祈叹了口气,坐正身子,然後整个儿地趴在桌子上,将脑袋深深埋进臂弯里。 如果那种感觉是真的……唔……小胖忍不住支吾了一声,然後很痛苦地抱著臂膀蹭了蹭脑袋──那实在是太悲惨了。 他完全可以预见,自己被江臻欺负到直不起腰抬不起脸的,惨淡未来和灰暗人生。 他简直是疯了,他简直是被江臻给完全逼疯了。 只不过是被那个家夥灌了一点点蜜糖而已,然而他竟然就这麽极其没骨气地软了下去…… 小胖闭上眼,准备在黑暗里细细想一想,江臻这段时间以来,究竟对他好在了哪里。 除了给他提供衣食住行,顺带增加工资以外(喂喂喂,其实这就已经够好了好吧……)江臻也只不过是会在他生病的时候,逼著他吃药打针吊水,甚至还威胁他说,如果不快快好起来的话,就不给他报销医药费…… 然而苦药下肚之後,床边的柜子上,总是会多了一盒他最爱最爱吃的水果糖。 然而屁股被扎针之後,家里的任何位子上,都会多出一个小软垫。 然而吊水吊得超无聊时,江臻便会很土匪地爬上他的病床,甚至是钻进他的被子里,然後拿出笔记本,和他一起看电影儿。那家夥最喜欢和他一起看恐怖片,小胖最开始以为那家夥的初衷其实是想要看自己出丑,可是每当情节进展到最恐怖的地方时,那个家夥却都会很奇怪地捂住他的耳朵,甚至还用被子蒙住他的眼,根本就不让他有机会害怕,反倒是……被抱得一身温暖。 想到这里,小胖的心跳忽然停跳了一拍。 那麽接下来。 江臻也只不过是在和他一起逛超市买菜的时候,唠唠叨叨挑挑拣拣,一路要麽是在说著这个不好吃,要麽就是在说著那个没营养。他基本上将自己想要吃的东西都批评了个遍,然而临到最後,却都还是完完整整地将自己想要吃的东西,放进了推车里。 然而他会在给自己拿了一袋膨化薯片之後,又再去拿一袋山楂片儿。 然而他会在给自己拿了一罐碳酸饮料之後,又再去拿两盒蒙牛酸奶。 虽然一直都在抱怨江臻干嘛要让自己推车,他明明知道,要想在拥挤的人群里劈开一条道路,究竟是一项多麽艰难的任务。然而无论走得有多麽艰难,小胖却都从未在滚滚人潮里,遗失过江臻宽阔修长的背影。唔……也许是因为江臻太过鹤立鸡群?然後江臻便会去结账,可是推车里这麽这麽多,他後来放进去的这些东西,尽管一直都摆在他的家里,但却从来都不是他吃的。 想到这里,小胖的心跳忽然停跳了两拍。 那麽,还有什麽接下来。 江臻也只不过是在天气转凉的时候,忽然扔给他了好大好大的一叠儿床单被套,让他自己铺好床睡觉。可是谁能料到,小胖本来弄得好好儿的,结果江臻双手抱胸立在一旁,还没看到三秒,便硬是要走上前来插一脚。结果到最後,一个好好儿套被单的简单故事,竟然被他们发展成了床上用品大战。 江臻嫌小胖的肉爪子实在太肥,连套个被单都套不进去,而小胖也不甘示弱,非说江臻是富家公子哥儿,娇生惯养,痞气严重,连这儿都不会。 小胖现在倒也忘了,当时究竟是谁先扔枕头过去了,总之到後来,电影儿里演的,鹅毛满天飞的场景,他可总算是见识到了──别跟他说浪漫,他只觉得那毛儿飘飘忽忽的,落在身上,简直痒得要死。 那时候,江臻的脸就在这漫天飞舞的白羽里,忽现忽明,忽灭忽明。 哎呀。想到这里,小胖的心跳,忽然停跳了三拍。 一瞬间就连时间都仿佛冻结了──就因为忽然漂浮在脑海中的,江臻的那张笑脸。 然後,严迦祈的全身都忽然开始发红发烫。因为他立马想到,那时候,就在自己对著江臻的笑脸失神的一刹那,江臻便在下一秒伸手推倒了他,并且,也理所当然地趴到了他的身上。 後来的事情,也无非就是他被江臻调戏再调戏,玩耍再玩耍。江臻这儿碰碰,那儿亲亲的,弄得严迦祈身上更痒了。只是直到现在这头小笨猪都还是没能想通,怎麽才刚玩儿到让自己觉得舒服的时候,江臻就急匆匆地起身去卫生间了呢…… 果然哪……只要自己一觉得舒服,江臻就会跟他耍坏心眼儿了吧──因为对某些事情还依旧懵懂不知,所以小胖只能一边听著卫生间里哗哗作响的水声,一边委屈地抱紧被子,如此自作聪明地想。 而後江臻从卫生间里出来,斜靠在卧室门边,深深看了他几眼──那眼神严小胖记得,因为那至今都还让他觉得挺心有余悸的。 就好像是要吃了他──又或者,是在研究,究竟要怎麽吃了他,何时吃了他。 江臻就这麽细细打量了他一会儿,然後低下头,淡淡说了句“做晚饭去”──这搞得严迦祈很是被动加无语。 并且,那也是他唯一一次,没有被江臻晃悠在身侧,一直骚扰不停的做饭经历。 感觉有点儿,空空的。 此时此刻的严迦祈全身瘫软在桌子上,脑袋重重挨著手臂,带著某种坚硬的疼。然而在眉宇间隐隐作痛的触碰里,小胖却渐渐想明白了,为什麽,他在那一次做饭时,竟然会感觉那麽不自在,而且不自在得,根本已经远远超过了他曾经所抱怨过的“江臻你干嘛一天到晚都在我身边乱晃呀,你这样让我压力好大,根本做不出来饭呀!”──的不自在。 原来那个家夥在身边,不是一股压力,而是一种安心。 就像习惯一样,令人感到安心。 额头已经被挤得红肿作痛,然而严迦祈的脑子里,却是一片前所未有的清明。这可真是值得好好表扬一下,最好,还要给他戴上一朵大大亮亮的红花。因为这头小呆猪,难得有这麽一回聪明。 第三十六章 在这一次来江臻家的途中,严迦祈给自己打了一路的气:一定要问清楚一定要问清楚一定要问清楚! 然而当他终於站定在江臻家的大门前时,严迦祈却很没骨气地发现,自己从牙齿到膝盖,都一直在轻轻地发颤。 也许师诗说的没错,人总是在不得不作出最後决断的时候,感到恐慌,然後,想要逃亡。 严迦祈立在大门前,右手一直揣在裤兜里,反反复复,不停摩挲著江臻早已交给他的那串房门钥匙,傻傻站了好一会儿。 他还记得,大半个月前,当江臻第一次把这串钥匙交给他的时候,自己那副受宠若惊,完全不敢置信的呆愣样。 见过傻的,但从没见过像你这麽傻的──以上是江臻在那时候,一边胡乱揉搓自己的头发,一边戏谑自己所说的话。 唔……忽然一阵凉风吹来,小胖忍不住抽了抽鼻子,拉紧了外套,觉得心里堵堵的。 除了傻,呆,蠢,笨,肥,胖……这些形容之外,江臻对他,似乎还真没点儿其他什麽,正面意义上的评价。 这样一想之後,严迦祈忽然觉得自己有些不敢进去了。天气分明很凉,可是他揣在裤兜里的右手,却早已汗湿了坚硬的钥匙框。 第 6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2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62 章 然而仅仅只是这种程度的惶恐与紧张,却还并不关乎感情,而只是关乎人情。 小胖虽然傻,但也知道,江臻和他,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前者的世界高高在上,生活在那里边儿的人,基本上都无心下看。即使偶有佳话良人,然而在最初的最初,也只不过是出於新鲜感。可是新鲜感这种东西,又究竟能有多长的保质期。谁不想安安稳稳落幕而终呢?但却总是慌慌张张半途而散呢。 所以你看,一旦过了新鲜劲儿,没了新鲜感,那麽连接这两个世界的纽带,简直就脆弱的不堪一击,无力可还。 想到这里的时候,严迦祈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後便更紧更紧地,攥牢了钥匙。他皱皱眉,觉得右手掌心微微有些疼──不过这很好,因为至少,这能让他变得清醒。 无非就是新鲜感罢了。而且,还不仅仅只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新鲜感,并且同时,也是一个世界,对另一个世界的不了解。 唯有陌生,才能长保新鲜;如若熟悉,那麽终成厌倦。 此时此刻,严迦祈站在微微寒凉的习习秋风里,对著江臻家的大门,忽然之间,就这麽没根没据毫无理由地,觉得自己的下场,一定就是被厌倦。 於是他想走了。 因为他不敢再进去了。 他想,与其後来被江臻赶走,还不如现在先自己走。其实这无关骨气和尊严,那些都还是次要的。最主要的原因其实是……先走的话,好像,会让自己的心情,稍微好受那麽一点点。 那麽,说做就做──严迦祈转身就走。 不得不说,在这种时候,小胖的行动力和爆发力,还真是惊人呢。“卡擦……嗯?喂,你干嘛?” 所谓人算不如天算──这句话说的,不就正好是眼前的场景吗。 就在严迦祈刚刚准备转身离开,或者说是畏罪潜逃的时候,江臻便极其戏剧性地,打开了大门。原来,不管有多麽强大的行动力和爆发力,然而说到底,却也比不上一个巧妙的开门时机。 如果这是一出情景剧,那麽眼前的这一幕剧情,还真是和悬疑武侠片儿有的一拼──跌宕起伏,激荡人心。 不过这也毕竟只是旁观者的看法罢了。至少,在严迦祈这个当事人看来,他现今面临的这一幕,完完全全,彻彻底底,根根本本,就是一部恐怖电影。 手腕儿被江臻抓得死紧死紧,小胖挣扎了一下然後发现……完全没可能挣得开。“呃……嗨……嗨。” 知道自己今天是逃不脱了,严小胖只能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然後强打起精神,小心翼翼地应对江臻。他憨憨傻傻地朝江臻挥了挥左手,然而嘴角处,却只能挤出一个异常勉强的难看笑容,并且嘴巴里,还时不时地蹦出了几个说中不中,说洋不洋的打招呼声。“嘿,你,你开门还开得,挺,挺巧的呀。”在嗨了两声之後,严小胖非常悲催地发现,江臻的表情看起来,不仅没有走向缓和,却反而还有愈加阴沈的趋势。於是,为了打破沈闷僵硬的氛围,小胖只能再接再厉,继续搭话。可是照现在的情况看来……小胖觉得自己当初还是应该继续保持沈默的好。果不其然,在听到严迦祈这麽说之後,江臻本来就很难看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了。“你刚才是想要走?”这可真是和刚才的秋日凉风,有得一拼的声音。 江臻这话一出,严迦祈顿时觉得右手腕儿更痛了。他禁不住身子一抖,不得不抬起脸,正眼看向江臻。然後他发现,今日的江臻,似乎和以前,略有不同。 他这是……在生气? 这个念头在严迦祈的脑子里一闪而过,但却立马就被他给否定了。喂喂喂,这不太可能吧!江臻至於那麽小气吗……大不了,不就是没午饭吃嘛……“我……”小胖弱弱地出了一声儿,然後忍不住滚了滚喉结,却再也说不出下文。 江臻扬起下巴,半眯起眼,眼内眸光大作,处处都写著危险。他死死盯著眼前不知所措的严小胖,摆明了是正等著听他的下文,不肯轻易放过他。然而当他感觉到掌心里,那头猪微微挣扎的肥手腕儿时,却又小心翼翼地,稍稍放松了力道。 小胖虽然傻,但却还不至於像个植物人一般没感觉。他只是没想到,江臻竟然会如此细心,甚至已经细心到,能够注意到他如此微不可察的难受,他也没想到江臻竟然会在注意到他的难受之後,这麽快就释放了善意,甚至还在暗地里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然而,最最令严迦祈没能想到的是,在感觉到右手手腕儿猛然一松时,他的眼眶和鼻腔,立马就酸了个铺天盖地。 完全找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呜哇……江,江臻……”严小胖在硬撑了这麽久之後,现在,总算是伪装不下去了。这不,他刚才强挤出的笑脸瞬间垮台,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张完全垮下的苦瓜脸,“你,你别对我这麽好啊……我,我会怕的……” 严迦祈用剩下的左手胡乱抹著眼睛,声音断断续续,真是令人听得心疼的委屈。 於是,饶是向来镇定的江臻,也被眼前这突然爆发的严迦祈给弄得愣了愣。他赶忙松开手,将严小胖给拉进了屋里──当然,也就顺带将他压到了墙上,圈进了自己怀里。“嗯?怎麽了?……哟,还真哭了?”江臻轻轻捏了一把严小胖的小肉脸儿,这话虽然是在戏谑,但是那声音听起来,却绝对温柔轻缓的不行。 他随手沾了一滴泪珠儿,先放进自己嘴巴里尝了尝,然後又抹上严小胖稍显苍白的唇瓣,微微一笑,说道:“难吃死了,快别哭了。嗯?” 说“嗯”的时候,江臻又忍不住凑上脸,亲了亲严小胖的嘴角,替他舔去了一滴眼泪。 这不是江臻第一次亲严迦祈,也不是江臻唯一一次亲严迦祈。但这一次的亲吻,却是让严迦祈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感觉到,什麽叫做内心天崩地裂,地动山摇。 其实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壳,与生俱来。人在成长,它在变强。人们一边藏在这里面,躲避成长必经的暗疮,却又一边暗暗期待,在这个世界上,能有那麽一个人,可以将它打破。 你应该知道,能够打破你的壳的那个人,那麽必定就是,能够走进你灵魂的人。 有些人终其一生都没能遇上这样的人,有些人则是在半路上遇见了,却又在下一站将他给遗失了,或者是,给逼走了。 前者孤独一世,後者悔恨半生。 这个时候,固执地去比较从未得到和得而复失,究竟哪一个更加痛苦,又还有什麽意义呢。 那麽,此时此刻,这个分明胖得像猪,也傻得像猪一般的严小胖,究竟是该有多麽幸运,才能在如此年轻的年纪就感觉到,他心里的壳,现在,终於开始裂缝,然後,轰然爆破。“嘿,嘿?傻啦?”江臻轻声叫唤著严迦祈,看他走神走得厉害,便直接伸手在他脸上轻轻拍了拍,“喂……你还真是哭上瘾儿了啊,怎麽眼泪越流越多了?”江臻皱眉看著从严小胖的眼眶里,源源不断往外涌出的液体,很是奇怪,但更觉心疼。“你刚才说你怕?你怕什麽?谁欺负你了?”他揉揉小胖的头发,口气里,分明就是十分的撑腰和十二分的宠溺,“谁敢欺负你?告诉我,我帮你欺负回来。” 小胖听见这话, 便再也忍不住地抽抽鼻子。他努力地抬起脸,努力地眨眼,然後…… “哇……” 然後,他很是变本加厉地,又爆发出了一阵更大的哭声。“怕谁……你问我怕谁……我,我还能怕谁啊!”严小胖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撕心裂肺,他干脆也不要脸不要眼,完全放任自己嚎叫发泄了,“欺负我,你问谁欺负我……还能有谁欺负我啊……”“……你难道是在说我?”在被严迦祈如此反将一军反告一状之後,江臻有点儿不能淡定,“喂!你不会吧!你难道还真的指的是我?!”简直莫名其妙,完全不能置信。“怎麽不是你!我说的就是你,指的就是你!”严小胖一边呜呜呜地哭著,一边哇哇哇地叫著,“你从一开始就欺负我……你从一开始不就欺负我吗!” 严小胖说得异常激动,於是这把江臻也搞得异常被动。他完全没能想到,严迦祈今天这副撒了泼铁了心要来告状的对象,竟然会是自己? 江臻低头看看早已顺势歪倒在自己怀里的这只小猪儿,此时此刻,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那个惨样儿,心中无奈。他自然是舍不得骂,当然更是舍不得打。但他却又著实想不通,自己究竟是在哪儿得罪这头猪了…… 难不成就是因为刚才在开门的时候,对著他凶了那麽一下下? ……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江臻便立马冒出了满头黑线。不是吧,这头猪的心理承受能力从什麽时候起,竟然变得这麽差了……再说了,那时候分明就是这头猪自己想要临阵脱逃啊。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看著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二十分锺,微微觉得有些担心,想要出门查看查看的话,今儿还哪有这头猪告御状的机会呢…… 如此一想,江臻还真觉得自己有些冤枉。天知道,明里暗里,他对这头猪简直不要太好!“喂,你……”“可是,可是……”严小胖尽管说得抽抽噎噎,但却就是不肯给江臻留一个说话的机会,“可是,你要欺负,就一直欺负到底啊……你干嘛欺负我一会儿,又对我好一会儿……” 江臻无语,敢情他对他好,还有错了。“而且,而且……”严小胖的语速明显放放慢,而且声音也压低了,“而且,还对我越来越好,越来越好……” 江臻听得一愣,并忽然预感到,这头猪接下来所要说的话,说不定会很重要。於是他瞬间就打消了和这头猪据理力争的念头,反而改为凑上前去,亲了亲他的脸,当做鼓励,并静静等著他把接下来的话说完。“江臻……我会怕的。” 严小胖耸耸鼻子,声音又闷又嗡。“……怕什麽?” 本来江臻的确是无意打断严迦祈,想要等著他自己说下去,把话给补完的,可是他等了好久好久,这头猪却就是迟迟不肯再开口。江臻等得有些令失望,更等得有些心痒。 在哇哇大哭了这麽久,又痛快控诉了这麽多之後,严迦祈早就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了。他舔舔嘴唇,垂下眼睛,然而带著浓重鼻音的声音,却很轻很轻:“……我怕你的新鲜感一旦没了,就不会再对我这麽好,就不会再……要我了。”尽管小胖一直在极力压制,但任凭谁都能听得出来,在他的喉咙深处,仍隐约带有轻颤的哭腔。 第 6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3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63 章 那是一种巨大的不安和恐慌──如果江臻不再要他。 然而江臻怎麽会不要他。 新鲜感?那已经不足以形容他们之间的羁绊了──分别十多年,你可以用所谓的新鲜感去维持看看。“啊……”江臻悠悠长吟一声,故意卖足了关子,吊足了胃口,“原来你怕的,竟然是这个啊。” 小胖被江臻这副无关紧要,无关痛痒的轻松模样给弄得有点小小不爽──别问他为什麽。“你的‘啊’……是什麽意思?”他不满地嘟囔了一句,不过或许,其实是在害羞也说不定。“嗯……”江臻撩起因为沾了太多眼泪,所以紧紧贴在小胖脸侧的头发,当然,也还顺便蹭了蹭他肉嘟嘟的脸庞,嘴角的笑意不能自抑,“我还以为你会说,你怕我对你太好,让你一个克制不住,一不小心,就喜欢上我了呢。” 小胖顿时大窘,脸颊当场彪红。“你,你在说什麽啊!白,白痴吗?” 江臻你这个混蛋,即便事实即是如此,但你也别当场说出来啊啊啊啊!!!小胖在心里破口大骂,窘迫得根本抬不起脸,江臻只看得见他长长密密的黑睫毛,颤悠颤悠,眼睑下,柔软的阴影连成一片。 他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倒也忽然觉得,自己的心便如同那帘睫毛似的,又软又亮。软得终於可以包容爱,亮得终於可以,照耀未来。“原来你就为这个哭?还为这个想要逃?”江臻无奈地叹口气,却又异常宠溺地笑了笑。他微微向前倾过身子,轻轻咬上严小胖厚墩墩软绵绵的小耳垂,无比暧昧地说道,“那我岂不是早就怕死了哭死了,并且……还要逃窜到天涯海角去了吗。” 嗯? 当江臻的这句话在他耳边缓缓炸开的时候,严迦祈可算是彻底呆住了。 这算不算是……他终於确认到了答案,并且它还出乎意料的,是一个g swer呢。 小胖巴巴眨眨眼睛。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不仅有些呼吸不过来,并且心跳,还极其诡异地奇快。那种震颤的感觉就好像是,整个心间,都正在经历著一场轰轰烈烈的大清洗。 是的,是的。从皮肤层到细胞核,从头发根儿到脚趾尖儿。总之,从外到内,从头到脚,都要狠狠地被清洗。 清洗掉根深蒂固的阴阳伦理,清洗掉人为规定的对错是非。只是这时候的小胖还并不完全清楚,也还未曾真正体会,这种近乎脱胎换骨的改变,究竟会有多麽痛,又究竟会有多麽难。 痛在不被接受的孤独,难在分秒煎熬的漫长。江臻半眯起眼,细细看著眼前的严小胖,忍不住暗自翻了一个白眼,心想,猪果然是猪,都已经过去这麽长时间了,他却仍然还是一副完全被震傻吓呆的木讷样。嗯……不过,也还算可爱,还挺养眼就是了。那麽,就姑且放过他好了。“喂喂喂,你那猪脑子到底转过弯儿来没有?现在想明白了吗?”在看到严迦祈久久无语,并且脸上蔓延的,竟然全是一片惊骇的茫然之後,江臻便再也憋不住,伸手捏了捏这头猪脸上软软嫩嫩的小肉团儿。只是,这难免会让江臻觉得有些郁闷。毕竟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耐心和强大的自制力,一旦遇上这头猪,便完全被破功,再也没有了延续性。“啊……啊?”小胖像是忽然从梦中惊醒,眼眸依然还是一片迷茫,“唔……嗯?” 江臻扶额……果然,他不能对这头猪的智商有哪怕那麽一点点的期待。盲目乐观是错误的!“我就姑且当你是想亲耳听到我说那句话吧……”江臻语气无奈,然而嘴角的弧度,却满是一片弯出的宠溺,“得把你想得聪明一点,否则我还真不敢要你了。” 小胖抽抽鼻子,抹抹眼睛。听见江臻这话,他心里还真忽然觉得有些怕。於是他眸光亮亮地盯著江臻,傻乎乎地冒了一句:“……我都已经笨了那麽多年了,聪明不起来了……”“你……”江臻先掷一字,然後便猛地停了下来──像是终於被严迦祈的傻给彻底打败。他直直盯著严迦祈亮晶晶水光光的小眼睛,看了很久很久。然後他摇摇头,微微扬唇笑开,下一秒,便猛地扑上前,紧紧抱住了那头小笨猪。“啊……我真是彻底被你给打败了。”江臻将脸深深埋进严小胖柔软细腻的头发里,一寸一寸地磨蹭过去,就好像是,一点一点地淌过,这些年来,深深思念著他的漫漫光阴。 有些人的确是知道他想念他,但却终不能了解,他究竟是有多麽想念他。 可是,其实说到底,他也只不过是一头有点呆有点傻,有点蠢有点愣的,小肥猪而已啊。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或许,有时候找不到理由,却反而,就是最好的理由。“没关系,笨点也没关系。”江臻深深吸了一口气,闻到小胖柔软的发丝里,幽幽飘出的柠檬香,微微有些失神。“什麽没关系……”小胖的声音从江臻的胸口闷闷响起,“当初不是你说的,因为我太傻太笨,所以生怕我被别人给骗走,还,还在被骗以後,帮著人家数钱呢吗……”哎呀呀,这话说得可真是,既委屈又撒娇呀。江臻听得忍不住眯起眼笑,然而他知道,他并不能奢望,以严小胖这个猪脑子一般的智商,会明白自己这句话里的暧昧和微妙。“嗯,没错。”江臻的眼里闪著戏谑的微光,唇角的笑意也渐渐轻扬,“那个时候想要你聪明,是因为我还不切实际地抱著,你能够变聪明的愚蠢期待,不过现在……”说到这里,江臻故意拉长了腔调,欲言又止。 戏弄人,这可必备的第一招。最简单,可是也最有效。 果不其然,在听到江臻如此过分的话之後,严小胖便立马抬起眼,死死盯著他──小火焰喷发,小宇宙爆发。 然而江臻只不过是凑上前,轻轻吻了吻他的眼睑,便瞬间就将严小胖好不容易才积累强撑起来的气势,给完全肢解了。 即便已经被江臻亲了那麽多次可是……严迦祈有些刻意地眨眨眼,想要感受眼睫毛上那一圈儿,江臻留下的温暖。 无论多少次,都还是贪图温暖,然後终於,贪图成了习惯……“有什麽关系呢。你聪明不起来,也……没必要变聪明。”江臻捏捏他的脸,宠溺地笑著,“我聪明就够了。”“喂,你聪明跟我聪不聪明有什麽关系啊……”“因为你是我的。” 江臻轻轻弹了弹严小胖的脑门儿,直接甩出这六个字,封住了他的嘴──不留任何机会。“嗯……嗯?”严迦祈呆呆张著嘴,俨然傻掉了。 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仿佛一道惊雷在耳边轰鸣作响。闪电横劈而过,整个天地终於在此刻被照亮和分割。 一半是过去,一半是未知;一半是随波,一半是逆流。是的,逆流。江臻架著他,连个招呼也没先打,就直接转身,逆向而游。 然而奇怪的是,当严迦祈走在汹涌的人潮里,顺著世俗规定的路线踽踽前行时,他竟然是觉得孤单;而当他被江臻驾著,渐渐远离那所谓正常的轨道时,他却反而会,觉得安然。 例如此时此刻,当他被江臻拥在怀里,并且听他说著那些,他从未奢望过有人会用真心对他说的话时,他觉得生命在一瞬间,便有了片刻的安然。 雷电远去,天地宁静。原来人生,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麽难。“你是我的,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是了。” 其实严迦祈并不知道江臻这句话的深意,然而他信了。 别问他理由。还是那句话,对於某些事情来说,这就已经是,最好最好的理由。 第三十七章 接下来的日子,严迦祈过得,只觉像是做梦。 梦里时而好时而坏,但无论如何,却都从未醒过。 这种感觉就有些像是,正走在一条悠悠长长的小路上一般。小路曲折而蜿蜒,从脚下咻咻延伸渐远,然而最後,却总是莫名消失在茫茫的地平线。 梦境的虚无,正如远处嫋嫋聚散的浓雾;而梦境的彼端,也永远都在海天山色的背面。 那麽终点站究竟会在哪里呢。对於这个问题,严迦祈曾在很多很多个深夜,要麽是在江臻微小细碎的呼吸里,要麽是在江臻轻软温暖的臂弯里──细细久久地思考过。 然而他当然没能找到答案。因为他并不了解,有些问题问出口,其实只是为了拒绝答案。 终点站在哪里?最好让这个东西见鬼去;梦能做到哪里?最好就像那条小路般,永无止境。 不过,虽然话是这样说可是,严迦祈却并未觉得,从那以後,自己和江臻的相处模式以及生活方式,有了什麽本质上的改变。 他只是在忽然间意识到──某种类似於恍然大悟或者醍醐灌顶的感觉──这样的日子,根本就不是现实而已。 然而如此说起来,会不会有些搞笑呢。别人都是如梦初醒,但唯有他是,惊醒入梦。 可是现实和梦境从来都难以区分。小胖有时候过得迷迷糊糊晕晕沈沈,於是倒也难以判定,此时此刻,他二十三岁这一站的人生,究竟是在现实里做著梦,还是在梦境里失了真。 其实说到底,那一天,他根本就没有向江臻确认到任何东西──不,更准确地说应该是,他根本没有向江臻确认到他全部,也是唯一想要确认的东西。【江臻,你是不是喜欢我】光是想想这句话,小胖便觉得自己的脸已经滚烫到不行。师诗那个叶公好龙纸上谈兵的家夥!难道她还真以为这种事情可以像她看得那些X美小说里一样,开始得简单又轻松,然後结束得也痛快并美满吗!?怎麽……可能啊!!!很多很多次,当小胖在面对著江臻那张似笑非笑,仿佛看透了他整个人一般的邪恶笑容时,便会如以上描述一般,手脚颤动,内心咆哮。 不过这也很正常,因为对於先输掉心──不管是真的已经先输掉,还是只是认为自己已经先输掉的人来说,即使对方只是让自己有那麽一点点的搞不懂,他们也都会,时刻抓狂,并且,终日惶恐。 如果江臻不喜欢他,那麽他到底要怎麽办。 如果江臻真喜欢他,那麽又究竟是为什麽。 听起来是不是很傻?然而恋爱,尤其是单方面的恋爱,却总是拥有这样的魔力,能让人在一瞬间变得令人发指,不可理喻。 有时候,不变是因为一个人,而改变,也是因为同一个人──唯有感情可以走到这里,而能走到这里的,也唯有感情。 第 6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4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64 章 事实上,对於自己喜欢江臻这个事实,严迦祈并没有觉得很奇怪,他甚至觉得很正常──即使自己的性别和江臻的性别,是完完全全的一致。 是的。他不奇怪自己竟然会喜欢江臻,而只是奇怪,自己竟然还会喜欢一个人。 果然还是因为受师诗的影响太多太深太久。在那个女人的带领下,严迦祈只用了一秒锺来确认这个事实,然後,又只用了半秒锺,来消化,并最终承认这个事实。 就连反应和思维都已经被那个女人给带坏了──很多时候,尤其是当小胖独自面对著江臻的时候,他总是会忍不住这样想。啊原来如此,原来自己,是真的真的,有在喜欢他──这就是他在确认“喜欢”这个事实之後的第一,也是唯一的反应。 原来那种感觉,竟然就是喜欢。原来那种喜欢,竟然还是真实。喜欢令人恍惚如梦,而真实,则令人心怀惶恐。 恍惚於自己竟然还有爱,惶恐於,那终不可捉摸的未来。 其实那一天,他们两个人都没有将【我喜欢你】这样直白的话给说出口,可是如果站在小胖这样处於弱势的人的立场上看,他说的每一句话,他的每一个神情,甚至是他的每一次眨眼,每一次呼吸……那分明分明,都是成千上万种,不一样的喜欢。 谁会相信其实江臻才是先输掉的那个人呢?因为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这都是不可能的吧。 的确的确,江臻曾经对严迦祈说过很多很多微妙并且暧昧的话,尤其是那一天的【你是我的】。可是,这又能证明什麽呢,可是,这又能怎麽样呢。 是他的。那麽,究竟是他的什麽。 是他的猪吗?是他的小仆人吗?还是只是他,忽然想要玩玩的新鲜货吗。 哦天哪。这样的可能性,严迦祈简直不敢,更不忍去想。 那未免也太打击人了──因为这样的可能性,对於江臻这样的人来说,实在是太平常了。 可不是吗。单方面的被喜欢,不管是被女人喜欢,还是被男人喜欢,甚至……好吧,严小胖承认,即使是被人妖伪娘等属性不明的家夥给喜欢,他也是……不会觉得奇怪的! 毕竟,江臻是有资本的,而且还是大大的,厚厚的资本。 哪里会有不喜欢他的人存在呢,分明只有,还没来得及喜欢上他的人罢了。虽然说这样讲的确显得有些一竿子打死,不过,在小胖这样一根筋的人看来,这就是事实。 从不认识,到认识,到好奇,到不满,到讨厌,到心动,到依靠,到喜欢,到……深深地喜欢──小胖其实并没有弄懂,这中途的每一步,到底是在哪里变换,又究竟是如何变换。 好像做梦一样地就走过来了,然後,又好像做梦一样就走过去了。 然而无论是在梦里还是在梦外,那些改变都是真实的,那些心跳都是慌张的,那些呼吸都是急促的。那些不安,都是因为喜欢他的,那些害怕,都是因为不确定有没有被讨厌的。 於是小胖不禁恍惚。原来这一路走下来,他所能记得的,最最清楚的东西,也只不过是这一步一步变换的感觉而已──最不可靠,却最不能骗人;最不理性,却反而最是迷人。 可是,他变了,那麽,江臻呢。每每这样一想,严小胖便总是忍不住微微忐忑,加心慌。那天以後,江臻对他的态度只能用这个四个字来形容:一如往昔──没有更进一步,当然,也没有像小胖最初预料的那样,一退千里。 然而,如果你有尝试过去跟喜欢的人表白,即使只是暗示表白的话,那麽,你一定会明了,这样之後,毫无反应和当场拒绝,其实,并没有什麽本质上的差别。 如果硬是要说的话,那麽也无非就是,一个死得慢一点,一个死得快一点罢了。而也许,对於这种事情来说,快刀斩乱麻,反而更能早死早超生呢。 哎……此时此刻,小胖低头看著自己手中那乱成一团绞成一片的面粉,著实感到心烦意乱,只能极其无奈地叹了口气。江臻你……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嘛!说句明白话要死啊!就知道说一句什麽,我是你的我是你的……拜托你再这麽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地跟我玩儿暧昧玩儿下去,我可就不是你的了! 真是要抓狂了!!!一想到这个纠结无比──当然是让自己纠结无比的问题,严小胖就完全淡定不能,冷静不行!他愤怒地瞪大了眼睛,当然手上也没闲著──哼哼,就把这面粉当成江臻的脸好了!他搓他搓他使劲儿搓!左边儿揉右边儿捏,上边儿弹下边儿揪……泄愤泄愤! 呃……咦?小胖手上动得越欢,心里却越是隐隐觉得有些奇怪。这样的感觉,怎麽怎麽,那麽熟悉呢? 终於,当小胖最後弹了一次手中的面粉之後,他瞬间就顿悟了……这手法,不就正和江臻蹂躏他的脸,是一样的吗!!! 想通这个之後,小胖眨了眨眼,愣愣地盯著手中白惨惨的面粉看了很久很久。并不是因为这面粉在突然之间就变得有多麽多麽好看,而只是因为,在小胖看来,这面粉的惨白程度,和他现在的脸色,还真是有的一拼。 唔……小胖终於忍不住抽抽鼻子,耸耸鼻翼,觉得自己就快要哭出来了──就连在这种事情上,他都会不由自主地想到江臻……哦天哪,他真是疯了,傻了,没救了!小胖越想越伤心,越搓越难过。他心里郁结,干脆不再揉面粉了──反正,不管再怎麽心理暗示自己,那团面粉其实是江臻的脸其实是江臻的脸……但是临到最後,那团面粉总会化成自己的脸──各种被蹂躏,眉眼皆惨白。小胖翻过手掌,呆呆看了一眼,然後,像是终於再也忍受不住似的,慢慢蹲下了身子,将整张脸,深深埋进了糊满面粉的手掌心。鼻腔里充斥著闷人的气味和黏糊的粉团,可是严小胖都不在意。事实上,他在各种呛人刺鼻的小细尘里,睁大著黑亮亮的小眼睛,分神地想,他究竟是为什麽,会把自己陷入到这种境地。难道说,他果然是太没定力了吗?谁对他好一点点,他就把持不住了。可是,为什麽对他好的那个人,会是江臻?或者应该问,为什麽对他好的人,只有江臻?这不是让人根本没选择没後路吗!完全被那家夥给吃的死死的,唔……严小胖捧著脸,呜呜咽咽地哼唧了几声,同时在心里大骂命运这家夥,根本不懂得写剧本──我不是想要後宫!可是你多加几个候选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甚至是人妖和或者伪娘,我,我……我也认了!这时候的小胖是哭著闹著想要逃离江臻的魔爪,然而直到很多个年月过去之後,这头小笨猪才恍然懂得,命运赐给他江臻这家夥,简直是对他不要太好。不过,尽管话虽如此,但这毕竟也是很多个年月之後的事情了。要知道,年光尚未流尽,很多事情,也都还看不清。 然而对於现在的小胖来说,他只认定了一件事,那就是,他没救了,他彻底地没救了。 想知道他现在揉面团是为了什麽吗?是为了做酥皮;想知道他做酥皮是为了什麽吗?是为了做月饼;想知道他做月饼是为了什麽吗? 因为中秋将近──如果你的回答是如此废的一句废话,那麽就请不要再耗费口舌了。 小胖抬起手臂,用干净的手背揉了揉眼睛,然後缓缓直起身子,怔怔看了看案板上的面团,心里全是不甘和委屈。他是不是有点……太主动太著急了?竟然想著要给江臻做月饼,注意,不是买月饼,而是“做”月饼“做”月饼! 虽然这其实也并不是很难,毕竟,小胖在意难忘呆了这麽多年,偶尔请教学习,软磨硬泡一下,甜点师傅们倒也就禁不住捧杀,一点一点断断续续地教给他了。 然而做起来和听起来,自然还是不一样的,比如他现在正在做的,和著猪油揉面团儿的事儿,实在是既费脑子,又费体力,而且……还费心。 小胖一边挽起袖子,继续认命地揉面团儿,一边在心里各种胡思乱想著:难道真的要用自制月饼去套出江臻对他的感觉吗?江臻不会上当的吧……如果他有那麽笨那自己还喜欢他干嘛……唔不对不对,江臻肯定是不会上当的……诶喂,如果江臻不会上当的话……那他现在这麽辛辛苦苦地做月饼又是为了什麽啊! 小胖气喘吁吁,却在时隔多年之後总算是了解到了,当年高中政治课本上的马克思哲学:世界上的任何事物,都是矛盾的统一体。 不过其实倒也没有那麽复杂的。小胖很用力很使劲地搓著面团,累得全身大汗淋漓,有黏糊糊的汗珠顺著脸颊和睫毛,扑扑扑地落下,然後滚进他的衣衫里。而他就在如此黏著的环境中,微微欣喜,却又微微忐忑地想著,江臻会吃他送的月饼吧,即使是在很多很多人送给了他很多很多盒高级月饼的情况下,他也是,会吃自己送的月饼的吧。唔……不过他也会觉得好吃的吧?嗯,应该会的吧,自己的手艺可是意难忘的大师傅们精心调教加打造出来的呢。 那麽说到底,小胖唯一的心愿其实也只是,想让江臻尝一尝自己做的月饼,然後给个好的评价而已。 想要被喜欢,总是伴随著一个,想要被承认的艰难开端──在各种方面。 不知道为什麽,小胖明明做得很累很累,可是在这麽一想之後,他脸上的表情, 却反而显得越来越轻松,甚至都算得上是,温柔了。 要做好吃一点,再好吃一点……这样,江臻就一定会喜欢的吧! 这个念头,就好像是魔咒,一直箍紧在严小胖光洁圆润的额头。 这样的信念,强大得就好像是,只要江臻喜欢了他做的的月饼,那麽,也就一定会喜欢他这个人似的。 小胖做得很认真,并且,越来越认真。这样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N个小时下来,小胖累得,好像连手臂都已经不再是自己的,然而他不得不认真。因为他觉得,自己手中正揉搓著的,其实不是面团儿,而是未来;而他即将做出来的,其实不是月饼,而是人生… 第三十八章 一般来讲,对於像餐厅之类,属於饮食服务性质的行业来说,除了春节之外,其他节假日,都是只有节,没有假的。 而意难忘尤其是将此做到了极致:清明节──啧,孝敬全靠平时,单凭这时候烧柱香也是没用的,还是工作吧;劳动节──得,啥也不说了,这节提出来就是要让大家努力工作的;中秋节──哎,月亮哪一天不是看呀,和家人看得多了,这回换换口味,和同事一起看不是更有意思吗;国庆节──嗯,国庆国庆,为了对得起那麽多革命先烈的生命和鲜血,我们当然要更加努力地工作,建设祖国了;元旦节──拜托,再坚持几天就是春节啦,到时候有你好放的,现在就别得寸进尺啦…… 以上,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一言以蔽之就是,作为资本主义的产物,意难忘非常尽职尽责地完成了它全方位压榨员工的任务。 那麽,按照这个标准来讲,中秋节三天的法定假期,严迦祈以前得到过的,最最多的一次,也只不过才一天半而已。 第 6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5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65 章 所以,当严小胖在前几天被突然告知,自己这一次的中秋节假期竟然是三天全满的时候,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这,这是突然怎麽了?究竟发生了什麽?难道意难忘在忽然之间良心发现了吗? 就在小胖正以光速陷入各种不可解的疑惑之时,接下来的电话便立马向他表明了原因。“喂,听说这回中秋没排到你的班啊……不过我这里的班你可还是要上的。别想逃。” 这可真是……熟悉到令人发指的声音。小胖一边听著,一边恨恨地咬紧下唇,死死地绞著制服下摆,只觉得,自己哪里是幸运啊!这分明就是,从一个小悲剧,被拐到了一个大悲剧。 这下他总算是明白,店长大人为什麽要专门把他叫到办公室里,单独告诉他排班情况,而在说话时,又为什麽会那麽支支吾吾,言辞闪烁,左顾言他了。 还不都是被江臻用强权给逼的麽……这坏家夥。“嗯……我放你一天……哦不,半天假怎麽样?”江臻的声音从听筒里,及其欠扁地传来。 小胖听得一愣,然後简直火大!他差点儿没气晕过去!半天假?这待遇比他在店里还要差不止一倍好伐!如果是这样……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刚才自以为是沾沾自喜了那麽久的,所谓的天降幸运,究竟是怎样一种彻头彻尾的嘲笑和讽刺啊!“你……”小胖愤而起义!“好了就这样定了。”──不过很遗憾,小胖连“你”字都还没有说完,就被江臻一句轻描淡写的“定了”给打断了,“半天已经很长了,你难道不想多陪陪我……看看月亮吗。” 说到後来,江臻的声音便渐渐变得很轻,细细一听,竟似还带有隐约的笑意。严迦祈握著手机,呆在这一头,似乎都可以极其具体而逼真地想象出来,此时此刻,在电话另一头的江臻,嘴角处一定是扬著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而满月的光辉,也都尽数落进了他的眼眸里。 那麽深,那麽亮。 这幅画面太真实了,真实到让严迦祈忽然觉得自己,都有些呼吸不过来,甚至就连心跳,也都在迅速地加快。然而不幸的是,自从遇上江臻之後,这似乎已经变成了他的生理常态。 小胖震了一下,等回过神来之後,便忍不住垂下眼,心里闷闷地想:要是再这样发展下去,他会不会死於窒息或者心肌梗塞啊啊啊! 可是可是……江臻的那副模样,分明就是在勾引人前仆後继地去送死嘛! 一瞬间,小胖觉得自己仿佛身处绝壁千仞,巍峨山巅之上,身後是长风猎猎,直吹得衣衫沙沙作响。而江臻,就是那道横在他面前的深渊沟壑,底下云雾缭绕,但却难掩幽香。 小胖站在崖边,摇摇欲坠,几乎已经伸出去了半个脚掌。他被那抹香气给熏得神魂颠倒,只迷迷糊糊地想到,如果自己真的跳下去,那麽,结果究竟会是怎样呢。 会像师诗经常讲的,那些小说里的男主角一样幸运吗?比如跳下去总不会死,比如跳下去,总能捡到绝世秘籍,总能遇上世外高人。 小胖不是那样幸运的男主,更从来都谈不上,能够构成幸运男主的任何条件──无论是在客观上还是在主观上。可是,即便如此,他也已经快要忍不住跳下去了。 管他结果如何呢──至少在此时此刻,严小胖尤为深深地觉得。反正,也就无非两种罢了:是死,或者,是活。 更何况,再这样在崖边磨蹭下去,就算不死,也是生不如死。“嗯?怎麽样?想通了?” 在沈思良久之後的严迦祈听来,江臻的声音,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破空而来。“……江臻,我……”小胖死死地握紧手机,然後无比清晰地感觉到,掌心里,那些层层叠生的汗迹,密密麻麻,蜿蜒扭曲。 就像是一条条吞吐著血红信子的大蟒蛇,将他想要说的话,一个字一个字,一个音一个音地,全部都吞进了肚子里。 听著电话另一头,江臻安静平稳的呼吸声,小胖极其艰难地哽了一下,终於再也说不下去。“……算了,”仿佛是要极力说服自己一般,明知江臻根本看不到,但严小胖却仍旧很是用力,用力地,摇了摇头,声调迟缓,“其实也……没什麽。” 其实也没什麽?──这声音苦涩得,别说江臻,恐怕就连他自己,也都不会信。 江臻安静地听了好一会儿,但却并没有立即接下话去。他听著小胖难得的欲言又止欲说还休,甚至在喉咙深处,竟似还带有隐约的哽咽和鼻音,便一时忍不住微微心酸,略略心疼地想,自己是不是把这头猪……给戏弄得太过头了? 记忆里,这头小笨猪,哪儿懂得什麽说话的艺术啊。不管是该说的,还是不该说的,总之,只要是这头猪想说的,他都会一股脑儿地吐出来,不懂轻重缓急,也不顾礼数场合。没有修养吗?也许吧;没有内涵吗?可能吧。不过反正他是猪嘛,要那些东西有什麽用呢,反正到最後,这头猪连人带心,还不都是要被他给吃掉的。 要不然小时候,他哪有那麽多机会,“光明正大”地欺负严小胖呢?哎其实也不是他欺负那头猪啊,但是谁让那头猪老是在班主任面前抑制不住冲动,要冲他大吼大叫的呢。 没错没错。每一次,只要江臻一想到那头猪涨红了一张脸,甚至还努力地想要把小小的眼睛给瞪大睁圆,竭尽全力摆出一副怒火冲天的模样看著自己时,他就……实在是忍不住想要变本加厉地,去戏弄他。 江臻以前觉得,“喜欢他就要欺负他”这个说法,根本就是彻头彻尾的谬论,可是现在的他却越来越觉得,这分明就是最完美的谬论。 因为能欺负那头猪的人,只能是他一个人。 甚至就连江臻自己也没有想到,当年那些大吼大吵,小打小闹的日子,在历经漫漫岁月之後,非但没有被流光淘走,却反而,变得更加迷人。 也许,曾经是新鲜,可是这麽多年过去,那早已经成为一份厚重的沈淀。 你知道人的记忆容量,其实是很有限的。所以,在每一个人的记忆里,总有那麽一些人和事是在慢慢地褪色和淡去,但同时,却更有那麽一些人和事,是被时光打磨成了永恒和经典。 江臻紧紧握住手机,断断续续地听著电话另一头的严小胖,极力压抑的抽气声,差点就快要忍不住将那句话脱口而出──说你是猪难道你还真的是猪吗!我都已经做得这麽明显了难道你还看不出来我对你的心思吗? 你还真是……有够傻的! 江臻这麽想著想著,禁不住一时怒火攻心,额头便又瞬间暴跳起几根青筋。 哎哎。他忍不住在心里叹气,当初怎麽没想到,爱上这麽一头小傻猪,开始是很简单,可是深入却是超难啊!“……傻瓜,”在沈默良久之後,江臻滚动了一下喉结,终於舍得低声开口,“中秋记得要过来,不然,等我亲自抓到你,你的下场可是会很惨的。” 小胖听著这话,微微颤动了一下身子,然後抬手抹了抹眼睛,苦笑。惨?不,再惨,也不会比现在更惨。他想,在这世上,恐怕再也没有比这更矛盾更无力的心情──悬而未定,期待却更害怕。“你怎麽那麽自恋啊……怎麽就知道一定能找到我?我,我到时候,可,可以躲得远远儿的,不让你找到。”小胖越想越委屈,他既恨江臻的不清不楚,但更恨自己的软弱无骨。那麽,如此一来,怨气积压良久,总是要找个发泄出口的。所以,小胖忍不住开始和江臻抬杠了,尽管说得如此结结巴巴坎坎坷坷,但好歹,也算是一个进步。 不过,小胖自以为是的“抬杠”在江臻听来,根本就是变相的赌气和撒娇。於是江臻轻轻一笑:“我怎麽会找不到你。” 小胖心跳一慢,只听得对面的呼吸,也是瞬间一滞。“不,应该说,我怎麽会让你有机会,从我的身边逃开躲远呢。” 小胖听著这话,只愣了一秒锺,然後便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疯了。 江臻你个坏蛋!干嘛总是要说这麽含情脉脉却又模棱两可的话啊!他都已经快要因为心律不齐而死掉了你到底知不知道啊!!! 小胖捶胸顿足,没人知道,此时此刻,在他的内心深处,正经历著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惨烈哭诉。“江,江臻你……我……你……唔!”小胖顶著一副红通透的肿肿眼眶,又是跺脚又是摇头,甚至还急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求你你别再这麽折磨我了成吗,我……你……” 江臻听著小胖“我你我你”了半天,却最终也没“我你我你”个什麽出来,嘴角的弧度越扬越大,眸里的星光也越来越闪。於是这时候他总算是想通了一个道理,所谓心疼,都是因为先有心软。“乖……别怕,有我在,你不会丢的。当然,即使丢了,我也一定会找到你的。”江臻的声音带著轻浅的笑意,仿佛从甜美而久远的梦中传来,“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一定会找到你的。” 一瞬间,小胖觉得有湿湿的东西从眼眶里咕噜一声滚出来,它从脸颊簌簌滑过,最後,都啪啪啪地,尽数砸进了手心里。 哎呀。这一下,小胖可是真的哭啦。 原来他果然已经是,彻彻底底地完了吗……严迦祈心里激痛,一个不小心,手机就落到了地上,!当。 不过这也好,不过这正好──小胖发著呆,傻乎乎地看著自己的手机及其悲剧地在冰冷的大理石板上!!滚动了两圈,然後,等到它好不容易停下来……小胖却只看到屏幕回光返照似地突闪了一下,接著立马就黑掉了。唔……好吧,看来山寨机无论怎麽包装,都还是掩盖不了其内在的山寨气的。 严迦祈歪过脑袋,瞧著那手机四仰八叉散在地上的悲惨模样,著实,有些凄凉。可是可是……再怎麽凄凉,又哪里会有他来得凄凉。 算了,手机摔坏了,这可能也就是天意吧。小胖叹口气,如此想著,然後往前走了几步,弯腰将那堆残骸捡了起来,随手往兜里一放,再不想去管它。 再不想去管他。 而电话另一头的江臻,在听到对面!当一声巨响和几声急促的嘟嘟声之後,便再也没听到任何声音。哎,不用想也知道,准是那头猪又犯傻了。 这麽一来,江臻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头猪呆呆傻傻不知所措的可爱模样……於是他忍不住眸光一亮。 第 6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6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66 章 对面早已是一片空落落的盲音,不过江臻倒也不强求,反正,那头猪是一定会听他的话,在中秋假期里,乖乖来到他身边的。 这可不仅仅只是自信。事实上和他自己相比起来,这个时候,江臻更加,也更愿意去相信的,其实是那头小笨猪的心。 他深知小胖不会隐藏,更不会伪装。那麽,作为一名出色的猎人,江臻一定要等到那头小笨猪终於忍耐不住,淡定不能的最後时刻,一举将他擒获。 一辈子,不放手。 江臻挂了电话,随手翻了翻短信。他的目光在其中某一条上停驻了几秒,然後微微一笑。 不会太远了──让那头小笨猪真正认识自己的日子。 这个时候的江臻是如此自信,所以,当他直到中秋节第二天的下午,都还没有看见严小胖的猪影儿时,他的失望与愤怒,是可想而知的。 夜幕降临,江臻靠窗而立。头顶悬挂皎皎明月,然而他只遥望远方水色湖光。 此时正是初秋,有微凉的夜风徐徐吹来。触目所及,碧波微荡,屏息细闻,兰桂飘香。 在这样注重相聚相守的节日里,江臻的孤身一人──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都无可避免地与天上的盈盈之月,形成了极其鲜明与强烈的对比。 然而不会有人想到,此时此刻,他正在等的,正在想的,其实,竟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猪呢。 一头猪,一头──依然还是那句重复了一千遍一万遍,却无论如何都不会厌倦的话:一头有点呆有点傻,有些笨有些愣的,小胖猪。 正好,有远方的香气嫋嫋飘来,让江臻禁不住一阵恍惚──好像,那头猪每一次沐浴之後的味道,就是这样。如同湖面的涟漪,一圈一圈地荡开,尽管微弱,却最是不可抵挡。 抽象的思念一旦化为具体,那麽,世间鲜有再能战胜它的东西。那种无所遁形,销魂蚀骨的不舍与牵挂,早已深深,深深地藏在了血液里,流经全身,流过心底。 於是江臻忽然觉得,自己再也等不下去了。 并且……等?一想到这里,江臻便忍不住抬眼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微微皱眉。那模样,似乎是不太能适应这个字所对应的行为,竟然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果然,人一旦心软了,那麽,无论是什麽样的人,甚至是猪,都可以骑在自己头上了。 江臻拿出手机,手指在软键上粗略扫过,但他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按下号码。哦说起来这还是真是有些搞笑呢。就连他自己都没能想到,在这世上,除了顾谨言和江亦之外,他第三个记得的──无论是因为他愿意花时间去记,还是因为他打的太多所以难免记住──的电话号码,竟然会是严迦祈那头猪。 而他甚至都不确定,那头猪是否能记得自己的电话号码。 ……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凄凉。 江臻的脸色猛地一黑。此时此刻,无论是他的自尊心还是虚荣心还是爱慕心,都受到了极其沈重的打击──史无前例。於是他微微皱眉,啪得一声合上手机,随便取了件外衣,随手一套,然後,大步走了出去。 啧啧啧,看来今夜,某头猪,是注定要倒霉了。──────────────────────────────────……继续废的样子……ORZ 第三十九章 直到晚上十一点,严迦祈才终於拖著慢吞吞的步子,回到了自家小区里。 不过这个时候的老天爷真是不太给力,简直是说翻脸就翻脸:明明几个小时之前还晴朗如洗,皓月盈盈的天,现在,却早已经被厚厚叠叠的乌云给层层笼罩了。 小胖晃晃悠悠地往前走了好几步,甚至还很不妙地感觉到,有急促冰冷的雨点,正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壮大之势,劈里啪啦地砸下来。 那麽,照理说,这个时候的严小胖,应当是立马手忙脚乱,神色慌张地往回赶的──他虽然傻,但到底还不至於傻到失去智商和知觉的地步。 可是现在的严迦祈看起来,仿佛确乎是彻彻底底地变傻了似的。雨点越来越大,但他除了;抬头看看天,再低头眨眨眼之外,便再也没点儿其他的反应。晃著昏黄灯光的楼道明明离他只有十几米,可是这头小笨猪,却愣是傻傻站在原地,不知道究竟是不愿还是不敢,但总之,就是再也不肯往前迈出一步。 其实严迦祈并不单薄,可是在如此凄凉的秋雨之夜,此时此地此情此景的他看起来,却难免显得有些孤单和寂寞。你知道,有些人表面上看起来没心没肺呆呆傻傻,但这并不见得更并不代表,他们就天生不知悲欢不识离苦,不明世事不谙世道。如同天上的乌云挡住了月亮,心里的阴霾,偶尔,也会遮住阳光。 小胖微微半仰起脸,在劈劈啪啪的冰冷雨点中,抬眼看了看自家的窗户。此时此刻的那里,就如同正笼罩著好几叠厚厚的黑云一般,不仅挡住了月亮,而且隔离了温暖。 没有人在等他──虽然这个事实,他早就知道了。 都以为突如其来的噩耗会更加伤人,但其实,夜夜纠缠的梦魇,才是能真正割到骨头里的。所谓钝刀子杀人才最是痛──当习惯已久的东西突然变得不能接受……那样的感觉,恐怕无异於崩溃和天塌。 如此一来,小胖便猛然想到,原来那些所谓的习惯,其实说穿了,竟也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把戏而已麽。那麽,从这个角度来说,坚持和伪装,又究竟有什麽分别呢。 看来这世上确乎是没有一成不变的人和事。因为坚持最苦的地方不在於艰难,而在於单调。 否则你看,这都已经多少年了,他的每一次晚归,不都没有从那扇黑漆漆的窗户里,看到过月亮吗。可是为什麽偏偏在这一次,他却忍不住伤春悲秋,长吁短叹起来了呢。 雨点很给力地打在严小胖的脸上,甚至还有一些,落进了他小小的眼睛里。於是,尽管窗户那儿没有月亮,可是在他的眼睛里,却朦朦闪出了水盈盈的星光。 今天已经是中秋节假期的第二天了,而且这第二天,最多再过一个小时,也就快要过完了。严迦祈在心里如此计算著,然後默默垂下了眼。他伸出手,从裤兜里慢慢掏出手机,可却只在打开来看过几眼之後,眼角眉梢,便就立马显示出了几抹难以掩饰的失望之色。 亏得他还花了那麽多时间那麽些钱,去特地把他这破山寨机给好好修整了一番呢,结果,当初那个信誓旦旦地说著,绝对绝对会找到他的人,现在,却根本就已经忘了。 什麽绝对会找到?这不,江臻连个电话都懒得打,连个短信都舍不得发。 正常人都不喜欢自虐,但很遗憾的是,他们却总是在这麽无意识地做著。比如,明明都已经够孤苦的了,但不知道为什麽,人们却很是擅长在这种时候,将自己有生以来所经历过的,所有的孤苦,都集中到一处。其执拗程度固执指数就好像是,如果不这样做就不能证明,此时此刻的自己,是真的真的,正在经历著一场,惊天动地的悲伤。 小胖虽然是猪,不过也很遗憾,人的好他没能学来,却反而学到了人的变态。 比如现在,他就一边淋雨一边想著,在这世上,既没有人等他,也没有人找他。那麽如此一来再上升一个高度便是,原来在这世上,根本没有人需要他。 雨渐渐下得更大更急了,不过这也正好称了小胖现在想要扮深沈装悲情的难过心态。他就这麽孤零零地站在雨中,并且忽然很後知後觉地,感觉到有些冷。然後他恍恍惚惚地想到,也许这一生,他都再也不会有比此时此刻,更加坦诚的瞬间了。江臻,你为什麽不来找我呢。原来到头来,这麽一句简单的话,竟然就是折磨他许久的最终源头,和罪魁祸首。小胖将手机攥得死紧死紧,粗粝的外壳细致地摩擦著他的右手掌心。微微地疼。 从昨天开始就再也没有关过机──然而现在看来,这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严迦祈深深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然後猛地一提左手上的月饼盒,摇摇头苦笑一阵儿,终於舍得迈步往前走去。 事实上刚才在雨里傻淋著的时候,严小胖都还没觉得有多冷,结果现在,当他一拐进楼道之後,却立马禁不住冷得浑身打颤,牙齿打架,两腿发软。 嘶……他果然是又犯傻了吧,否则干嘛为了那麽一个混蛋,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啊! 小胖紧紧抱住双臂,一路走一路骂,竟也就这麽一路骂回了家里。只是可怜了江臻,他明明什麽都没有做啊……这真是,躺著也中枪啊。 小胖哆嗦著手掏出钥匙,开了门。他本来就已经很累很累了,再加上刚才淋了雨,心情也糟,所以一进到屋子里,小胖就像是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般,再也不想动弹。“呼……累死了。”小胖将脚胡乱一蹬,把鞋子唰唰唰地甩到门边儿的角落里,然後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歪著个脖子,仰头看著自家低低灰灰的天花板。 他看得入神,甚至都忘记了冷,迷迷糊糊中只觉得,这天花板低得令人压抑心慌,无所适从。然後不知怎的,严小胖的脑筋便猛地一拐,心思立刻就转到了江臻的身上。他哽了哽喉咙,想,没错没错,江臻家的天花板,可就不一样。那儿不仅很高很高,而且那儿还很亮很亮。就像他那个人似的,总是令人忍不住想要抬头观望,但无论你怎麽用尽全力踮起脚尖,却都很难触碰得到。唔……小胖刚这麽想著,便突然感觉到有冰凉的湿意,蜿蜒扭曲,慢慢滑过他的眼角。应该是刚才落在头发里的雨水顺著额间淌了下来,然後,又流进了眼睛里。那滋味不算好受,整个眼眶又涩又疼,难受得让小胖忍不住狠狠倒抽了好几口凉气。他抬起手揉了揉眼睛,却又隐隐觉著眼睛没什麽问题,反而是喉咙有些发痒,於是他轻轻咳嗽了两声,然後又辗转反侧了好几下。这头小猪就这麽翻过来倒过去地折腾了好长一段时间,到最後,就连他自己都觉著,他要是再这麽捣鼓下去,那天都可要亮了!因此,抱著早死早超生,早睡早解脱的坚定念头,严小胖便干脆一手捞起腰侧的抱枕,然後,一把盖住了脸庞。 第 6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7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67 章 当然他也连带著,将眼睛里那抹早已越变越灼热的湿意,深深埋进了脸颊所覆盖的柔软里。 他不想看见天花板,因为竟然就连天花板这样的东西,都会让他无可避免地联想到江臻那个家夥;他更不想睁开眼睛,因为触目所及,哪一样东西,没有江臻那个家夥的影子。 此时此刻,严小胖又冷又累又困,他虽然没有刻意去想江臻,但是江臻这个家夥的脸,却极其不讨喜地,老是在他的脑子里,嗡嗡嗡地乱窜著。 也许,所谓思念,其极致就是,你竟然会一直以为自己,其实并没有在思念。 严小胖将整个身子蜷缩起来,乖乖窝在沙发的一角,如此这般没边儿没崖,有一搭没一搭地想著。他睡得晕晕乎乎全身发寒,恍恍惚惚不知过了多久,他便以为自己已经睡著了──因为他做梦了。否则,他怎麽可能如此真切地感觉到,江臻轻软的呼吸就直直落在他的发丝和眉角,然後,它们穿过缝隙,越过睫毛,最终,幽幽吹进了眼眸,扎根在了胸口。一瞬间,小胖只觉著眼睑轻轻一晃,然後眼睛便跟著开始发痒,甚至就连胸口,竟然也隐约微疼起来。 他知道他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那麽一些人的存在感的确是很强很强,可是他没想到,江臻这个家夥的气场竟然可以强大到,即使他人不在这里,可是他的气息,却依然铺天盖地。疏而不漏,如同恢恢天网。 小胖越想越觉著自己没救了快疯了要死了,於是,在他早已数不清自己已经是第多少遍地翻过来倒过去之後,他便再也忍受不了地,猛地一掀盖在脸上的抱枕,然後腾地一下坐起来,冲著眼前满室的“江臻”大吼了一句:“江臻你给我滚!给我有多远滚……呃……嗯???” 剩下的“多远”两个字,严小胖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他整个人便俨然被已经被吓呆住了。不过这也是必然的──谁能想到,他刚刚还大骂叫滚的,那个人的脸,竟然正好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哦不,更准确地说是,他的头顶呢。“江江江……臻???”小胖瞪圆了一双小眼睛,满眼都写著惊恐。他牙齿发颤声音发抖,甚至就连脸颊两边的小肉团儿,此时此刻,也都正极富喜感地晃晃悠悠,“你你你……你怎麽会在这里?你怎麽会在我家???” 咦?虽然他是很想问这个问题可是……奇怪,怎麽总感觉有哪点不对呢?唔……貌似重点不是在这里而应该是……哦对!“江臻你怎麽会有我家的钥匙!”终於,小胖灵光一闪,恍然大悟! 一把这个问题问出口,小胖便觉著自己好像没有最开始那麽紧张和害怕了。什麽嘛!虽然他是不应该在背地里叫江臻滚,可是可是……可是江臻这个家夥现在的所作所为,分明就是私闯民宅好吧!所以说,他叫他滚……尽管是误打误撞,可那也是理所当然的! 於是,在有了这样的底气之後,小胖便摆正脸,瞪大眼睛,不怕死地盯著江臻。 事实上,在江臻的面前,小胖哪里有真正的“怕死”过呢。虽然他笨,但他还并没有傻到不能区分,何为真好何为假好,何为表面何为内心──所谓的,刀子嘴,豆腐心。 可是这一次他错了。因为尽管他已经仰面看了江臻很久很久,可是江臻却依然不动声色,眉眼冷漠。 冷漠──这是小胖一直以为的,江臻在对著他时,永远不会露出的表情和神色。 哎呀,这一下,严迦祈咂咂嘴,是真的觉得有些懵了。“……你……”小胖垂下脸,眼神盲目躲闪。他虽然觉得喉咙里充斥著很多很多的话,可是字字句句,浸满的,却全是艰难。 你怎麽会有我家的钥匙?严迦祈以为这句话很名正言顺理所当然,可是想通了讲白了说穿了──其实这也只不过是一句废话罢了。 江臻想要什麽没有?更何况,区区他严迦祈家的一串钥匙罢了。 这样想的时候,倒也算是再一次领教了一遍江臻的强大,但每一次领教这样的强大,却又总是会让小胖忍不住觉得,江臻离他,实在是太远太远了。 严迦祈就这样无可救药地沦陷在遥远距离所带来的丝丝伤感里,甚至,还竟至於有些难以自拔。事实上就连他自己都搞不懂,他刚才明明满脑子都是江臻,可是为什麽当江臻的本尊出现,并无情粉碎掉那些无所不在的黑影时,他竟然反而会去怀念那些魂飞魄散的影子。 小胖不敢抬头去看这个真正的江臻,所以他只能蒙著脸闭紧眼,使劲儿地想啊想,想啊想。最後,等到他终於把自己想得越来越冷越来越凉,他才总算是有那麽点恍惚地明白,原来只是因为这个真正出现的江臻,和他一直经历过和思念著的那一个,根本,完全,不一样。 曾经的那一个江臻,尽管会捉弄他会戏谑他会欺负他,但却能让他感到温暖;可是现在的这一个江臻,虽然没有捉弄他戏谑他欺负他,但是,却让他感到冷。 这是江臻第一次没有主动跟自己说话,那会不会,他再也不跟自己说话。 也许只是自己吓自己,可是这样的认知及其可能性,却是把小胖给逼得胆战心惊。因此,正为此而忐忑不安惴惴难眠著的严小胖,在感觉到盖在脸上的抱枕被猛地掀开抽走时,他心里的第一感觉,竟然会是欣喜,和感激。“呃!!!”只可惜,这样的欣喜和感激还没持续到半秒锺,严小胖就被脖子上猛然一紧的勒力给痛得惨叫出声。他瞪圆了一双小眼睛,喉咙哽咽发紧,眉梢眼角,蔓延的全是不可置信,“江,江臻你……”这下,严小猪是真的再也说不出一句表意完整的话。 江臻面无表情地弯腰俯身,极其粗暴地揪住严迦祈的衣领。那力气大得,甚至将他整个人都提了起来,半悬在空中。 於是现在的严小胖不仅喉咙痛,而且还脑袋晕。 他怕极了。尤其当他对上江臻那一双波澜不惊,幽黑深沈的眼睛时,他更是产生了某种错觉──好像自己已经没了心跳,没了呼吸。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江臻,也是他从不曾想见,也永不想再见的江臻。“咳咳……咳咳咳……”小胖的皮肤本来就白,再加上因为淋了雨受了凉,所以导致他现在的脸色更是逼近苍白。然而如此一来,在这样的底色之上,由於深感窒息和剧烈咳嗽而产生的红晕,却更是极其显眼地,迅速扩散在了他的脸颊两侧,并且,竟至於妖冶异常。 黑暗很浓,近乎浓得,可以让人忽略五官。那麽,以江臻现在这个居高临下的角度来看,眼前的人,肌肤雪白,红晕胜血,甚至就连以往那一双平淡无奇的小眼睛,此时此刻,却也都是惊人的亮──仿佛藏有万川之水,又如揽尽漫天星光。 於是,就在那一刻,江臻无比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有生以来,在对著一个真人时,第一次熊熊燃烧的强烈欲火──以及怒火。 他对严迦祈当然是有著很多很多的怜惜和很深很深的爱意,可是他不能容忍,这头猪竟然真的没有乖乖听他的话,竟然真的,没有来找他。 如果说他之前还可以用“是虚荣心和自尊心受到了强烈的打击”这个理由来解释的话,那麽现在,当江臻越来越发现自己所真正在意和生气的,其实是严小胖在这两天竟然去见了别人也没有想著来见自己一面的这个事实时,他便再也不能,也根本再也不想,拿出任何别的借口来搪塞自己,搪塞这种心情。“……你是我的。”江臻阴沈著一张脸,冷冷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小胖早已难受得耳边起鸣神志不清,因此他完全听不到也注意不到江臻到底说了什麽,只觉著喉咙处的勒力似乎有了那麽一点微微放缓的趋势,因此,他便如获大赦般地拼命呼吸,拼命喘气。“呃!”然而江臻却并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就在小胖好不容易觉得有了一线生机的时候,江臻的身子,却猛地重重压了上来。那种令人无所遁形无处可逃无路能退的压迫感,分明让小胖包括呼吸在内的生理活动,变得更加艰难。其实这两个男人的体重,若是真要比较起来的话,倒也差不了多少。可是有些压迫感,不是单单靠重量能形成的。“你这头蠢猪……”江臻沈默了一阵儿,忽然俯身凑向小胖的耳边。於是,一股暖湿的气流,便就这麽悠悠滑进了他的耳口。“啊?”小胖本来早就难受得快要断气而亡了,结果现在又听到这话,简直没让他气得差点儿直接背过气去。他重重咳嗽了两声,眸光带水,满脸通红,“江臻你……你……”小胖“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什麽东西来,再加上江臻的毫无反应和面无表情早已让他深感受伤,於是他在“你”了两三声之後,便倒也很识趣地住了口。 江臻一手搂著小胖的腰──当然更准确的说法其实是掐,一手从小胖的脖子滑到下颚,将这头猪紧紧按住。他的眼神复杂,表面眸光粼粼,可是瞳孔深处,却又分明是一潭波澜不惊,仿佛永远都看不到底的碧波幽湖。 小胖看得心惊胆战,觉得现在两人之间的气氛既是诡异无比也是折磨万分,於是他想说点儿话来调剂下气氛,可是他张张嘴动动唇,却什麽词儿都蹦躂不出来。 不是不想,而是没能──当他微微启唇的那一瞬间,江臻的脸便像演电影儿似的,就这麽忽然被无限放大,又忽然被无限放慢地,轻轻缓缓地低了下来。然後,这中途便是一段极其空白的美妙时光。小胖甚至都能无比清晰地感觉到,江臻湿热的呼吸就这麽越来越近也越来越轻地,落在了自己那微微颤动的黑色睫毛中。恍恍惚惚,他被这感觉弄得很是不知所措,仿佛在一个世界的汪洋里流离失所,飘荡沈浮。然而他竟情不自禁地半仰起脸。那模样翘首企盼热烈非凡,仿佛是在等待他生命里唯一的那一艘诺亚方舟,快快将他从这场灭顶的灾难里拯救。龇。然而在见血的一声之後,这一切都消失了。消失在他嘴唇上,那突如其来的疼痛中。 欢愉的感觉终於结束,小胖皱皱眉想,美梦无论多麽美,但其结局,却总是难免夭折。 这是方舟吗?拜托这分明就是军舰吧……这是吻吗?拜托这分明就是要咬死你啊!!!──────────────────────────────我要是小胖……我早就把江臻给推到了推到了啊!!!令人发指…… 第四十章 如同倾盆暴雨来袭,十级台风过境──战况,很有意思地,越变越激烈了。 如果说刚才嘴唇上的那点疼痛还带著那麽一点点企盼的温存的话,那麽此时此刻,当小胖感觉到自己的双腿已经被江臻的手臂有力地掰开,而他高大修长的身体也分明正在强势挤入自己的两腿之间时,小胖不由惊诧得瞪大了双眼,眼前浮现的,满脑子充斥的,全都是师诗曾经跟他讲过的各种恐怖片段。 被潜移默化了那麽久,如果都已经到这一步,小胖却还是迷糊不知懵懂不明的话,那麽只能说,他还真的是一头猪了。“江……唔……”小胖刚好不容易才从喉咙里挤出来一个字,却立马就被江臻狂暴掠过的舌头给尽数扫荡进肚子里去了。 尽管这场战役只发生在口腔里,可是小胖却分明感觉到,他从头到脚,都正在被吞没湮灭,直至殆尽。好像有滔天的浪潮重重打在他的身体上,将他沈沈拖进更深更深的海底。 他渐渐觉得口鼻窒息,因为他早已忘了要怎麽呼吸。抬眼,头顶隐约有光,可是无论它们怎样变化,却都照不到自己身上。这是严迦祈的初吻──当然,如果,这也能算得上是吻。虽然严迦祈的确很是呆呆傻傻憨憨笨笨,但是他毕竟不是一个小女生。他不会像她们一样,在情窦初开的那些青春年华,花样岁月里,尽管手里抱著书本,可却满脑子都在幻想爱情和男生。在中学时代,他只是纯粹有些好奇──所谓接吻,到底,会是怎样的一种感觉而已。 当时同寝室的,某位正好钓上了小学妹的哥们儿,在某夜打完Kss之後,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地飞奔回来,仰天长啸,躁动万分。没错,小胖至今都还记得,是夜,那哥们儿在寝室里大谈特谈接吻之细节感受,其龟毛程度甚至都深入到了皮下细胞里。 然而,在时隔多年之後,当小胖头一次和别人──说好听点说是唇齿相依,说难听点就是交换舌头和唾沫时──他也好想快点被打一下鸡血,让他可以有足够的力气和勇气,推开现在这个,正压在他身上贪婪肆虐的暴君。 初吻?哦天哪,如果这也算是吻,那你干脆直接拿把刀把他捅死了算了!这分明就是咬是啃是吃……哎呀反正无论是什麽,但总之都不会是吻啊!!! 因为口鼻都吸气困难,所以很快,小胖就已经涨得满脸通红,临近窒息。他疯狂地推打著江臻的上半身,甚至就连双腿,也都很给力地使劲儿乱蹬著──有很多次,都险些踢打到了江臻的命根子。“咳咳……我……我快要闷死了……江,江臻……”小胖上气不接下气,艰难无比地发出了几句破碎的求饶声,不过幸好江臻听明白了。因为很快,小胖就感觉到江臻捏住他下颚的手渐渐放松,而他的舌头,也很仁义地倒退了几分。“呼,呼,呼……”尽管空间依然狭小,可是对於小胖来说,这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逮著这个机会,小胖一边用手顺著胸口,一边狠狠地大喘特喘了好大几口气,瞧他那副攒劲儿的模样就好像是,要把刚刚那几分锺没能呼吸够的空气都一次性呼吸完,好作为补偿一般似的。 江臻伸手在沙发上撑了撑,然後便仰头离开了小胖的嘴唇,轻轻松松从他的口腔里撤出了。然而当这种唇齿相依齿肉相连的感觉终於消失时,小胖却丝毫没有感觉到和言情小说里的女主角一般的无限怅惘,而只分明感到一种,好像翻身农奴把歌唱一样的大解放。 尽管江臻已经半抬起了身子,可是他的大半体重却依旧沈沈压在小胖的身上。甚至如此一来,他那居高临下的态势,和他那冷漠无情的眉眼,竟反而变得更加明显了。 严迦祈只抬起脸看了江臻一眼,便就极尽慌张地垂下了眉去,根本不忍心再将眼神儿往他的脸上多停一秒。现在的小胖晕晕沈沈头昏脑胀,如果说他还有感觉……如果说他还有感觉的话,那麽此时此刻,他曾经所有的感觉都只融汇成了一种,心脏绞痛。 第 6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8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68 章 他以前不明白这四个频繁出现於各大小说电影电视剧中的四个字所代表的,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可是现在他懂了,这种疼并非要人性命,而只是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就像是有一万条铁链都缠绕在他的心脏上面,而其端头,却都尽数掌握在对面那个名叫江臻的人手中。只要那个人轻轻动一动,他就会痛得仿佛身处炼狱,煎熬万分折磨。 小胖使劲儿眨了眨眼,轻摇著头,恍恍惚惚地想著,他究竟是因为做了什麽,又或者,他究竟是因为没做什麽,所以才会把自己陷入到今天现在,这个可怜可笑,又可悲可叹的地步。 斜上方,江臻的视线冷若冰霜凛凛刺骨,然而小胖却感到眼眶竟然有些微微发热。他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喉结,在心里发誓,严迦祈你现在要是敢哭,你下辈子就真的去投胎做猪! 江臻半眯起眼看著身下这只满脸悲情的小胖猪,恨不得立马就将他揉进在自己的身体里,然後狠狠碾碎,融为一体。尽管他一向都是一个自制力很好的人,可是在今夜此时,他分明感觉到自己全身上上下下的所有细胞都在咆哮和叫嚣,他想要完全占有这个人,他想要完全拥有这颗灵魂──无论这样的冲动,是出於他最初的愤怒,还是出於他现在的心疼。 他想,他这总算是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栽了。然而至於这究竟是为什麽,他却并不能娓娓道出。 他当然道不出。因为这道理大概,就像一个人始终都说不出来,他究竟为什麽会是一个人一样──不仅因为说不出来,而且还因为,他根本不会花时间去想。 究竟为什麽会是一个人──如果纠结於这个问题,那不是纯粹抽风犯傻吗?你管自己究竟为什麽会生为一个人,你只要认认真真地去做一个人,不就好了麽。 同样的道理,如果一个人已经爱得太深太深,那麽他便再也想不到,也根本不会再白花时间去想,他究竟为什麽会爱,而只会好好地,去爱他爱上的那一个人。不过恐怕正因为如此,所以他也当然再也无法意识到,从相识到相知到喜欢到爱……这一路走下来,究竟是怎样一段奇异而漫长的过程。也许在这世上,已经再也找不出比这更动人心弦波澜壮阔的一条路了。因为别的路最终都会通向死亡,而唯有它,是有可能永不落幕的存在。一切的终点都是死亡,可是在爱这里,死亡输了。 爱没有终点。如果硬要说有,那麽也只是,不爱。现在,细碎柔软的阴影在小胖微微半垂的脸蛋儿上起伏漂移,美得令人窒息。这并非童话,这就是他;这不是公主,这只是一只,有些呆有些傻,有点憨有点笨的,小胖猪。江臻看著严迦祈低眉顺眼只顾喘息的脆弱模样,心里忽地一软,眸光顿时一亮。然後他一手沈沈按住小胖的脑袋,重重吻了下去,一手滑向他的腰,慢慢解开了他的裤子。 尽管任何一个只要脑子没毛病的人都知道,後者所表明的情况分明要更加危急,可是对於现在的小胖来说,他此刻全部的注意力精神力思考力,都已经毫无所剩地被前一个吻所占据。 虽然他的初吻就发生在这个吻的前一秒,可是无论是谁都不得不承认,和那个无甚美感粗暴简单,根本就只有撕扯和啃咬的初吻相比,现在的这一个,才分明算得上是一个真正的吻。吻他的人是江臻,被吻的人是自己──或许,对於小胖这样头脑简单的人来说,这就是他所赋予亲吻的全部意义。可是这也没错啊,对象正确,这本身,已经是多麽巨大的幸运。要知道有很多人终其一生,都没能找到一个可以让自己真心吻下去的人。他们的嘴唇撅在那里,白白等了一辈子,但最终,却只像花瓣一般凋零。也许相比於肉体来说,双唇反而更不愿意迁就别人,委屈自己。 那麽此刻,在这样一个没有舌头侵略口腔,没有牙齿磨痛嘴皮的温柔亲吻里,小胖终於细致地感受到,这份柔软与柔软的相互触碰,相互交换。 严迦祈现在的模样,实在是像极了一只受了伤,又或者是冻僵了的小兽:脸色苍白,浑身颤抖。他机械地,笨拙地,甚至有些不知所措地,一张一合著双唇,迎上江臻虽然温柔,但却仍旧富於侵略性的强势进攻。 他很没骨气麽,可是世界已经让他那麽那麽冷;他很不矜持麽,可是命运,也只赐给了他一个温暖的江臻。 可是命运,竟然还那麽仁慈地,让他遇见了江臻。这,其实已经足够了。这,其实已经太好了。小胖知道自己不能够太贪心,因为太贪心的人都注定会失去,因为太贪心的猪,都注定会被吃。 时间模糊,光阴暧昧。在这样一片走去来回的温暖柔软里,严迦祈昏沈恍惚地想著,这个吻为什麽还不停?当然这个吻最好,永远都不要停。 不过,尽管这厢的严小胖被江臻高超的吻技给弄得陶醉不已,然而放眼到江臻那一边,可就不是这麽一回事儿了。他很冷静很克制,并且也极其有耐心地,一点一点,一寸一寸地吻遍了严迦祈的双唇,当然偶尔,他也要将舌头微微探进去尝尝鲜──嗯,触感很好,味道很好,甚至就连曲线也是,令人意想不到的好,简直好得就像是两瓣,柔软的木头。 是的,木头──不过也许就连木头这个形容,都已经是对严小胖,以及对严小胖的吻技,一种莫大的褒奖了。 可是,如果命运的安排恰好正符合了人们所料想的因果,那麽它便也不再配被称为命运了。否则你看,世事偏偏就是有那麽稀奇古怪而又不可捉摸,很莫名其妙地,江臻竟反而就是被这样的一个软木头胖木头傻木头,给弄得好几天都茶饭不思魂不守舍。 并且这根木头的吻技还是如此糟糕──哦不,不应该这麽说,而应该说是,严迦祈根本就没有任何吻技可言!江臻处处流连,分明感觉到,这头猪只是一直在狼狈地接受,当然偶尔,也笨拙地迎合。他好像是想要用力,却又不知道该如何用力,想要主动,却又深深害怕拒绝。 可是这样的感觉难道仅仅只是在说这个吻吗?这分明像极了严迦祈整个人在面对著江臻时,那副样样不知所措,总是又呆又蠢,却又偏偏傻得异常可爱,美得过分天真的样子。 一想到这里,江臻便难免吻得有些心痒难耐。他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捏了捏严小胖软软嫩嫩的脸,心里总有一种,其实时间和空间,都已经不存在於他的世界的感觉。 这就是他虽然不知道为什麽,但却的的确确是他,心心念念朝思暮想了十多年的那个人呢。其实江臻从不怀疑自己的魅力,可是作为先动感情的那一个人,如果在某一天得知自己竟然也被对方所喜欢上了的话,那麽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个令人欢呼的奇迹。就好比现在,尽管严迦祈被亲吻得忐忐忑忑,可是江臻自己,又何尝不是亲吻得战战兢兢。 这当然无关技术层面,而只是因为感情的发作时间。 江臻一手滑到严小胖的下巴,微微捏紧,然後仰头离开了小胖的嘴唇,略略眯起眼睛,居高临下地看了他几眼。 小胖没有江臻那麽深的定力,所以他现在早已是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他涨红了一张脸,偶尔抬眉偷瞄几眼江臻,却又很快惊慌失措地垂下小脑袋去──用师诗的说法那就是,这简直就是一标准萌物啊啊啊! 於是江臻皱皱眉,二话没说,立马将自己火热的欲望,顶进了小胖的两腿之间,甚至还直接大喇喇地停在了他的……後庭。 小胖浑身猛地一震,抬起脸,满眼都写著不可思议。他张张嘴,抖出破碎的颤音:“江……江臻?” 江臻没有理会小胖所说的话,却反而从背後支撑起他,并且将脸深深埋进了他的颈窝里。然而紧接著下一秒,严小胖就感觉到脖子微微一疼。然後这份湿热,便迅速从他的脖颈往下,一路蜿蜒,游走而去。最後,等到这头傻里傻气呆头呆脑的小胖猪终於回过神来时,江臻早已经解开了他的上衣,将吻印上了他的胸口。上身基本沦陷,下身即将不保──现在的严迦祈,分明整个儿就一悲惨的半封建半殖民地。“喂喂,喂!江,江臻你……你到底要干什麽啊?”严小胖喉咙发干,在讪讪地滚动了好几下喉结之後,终於还是忍不住惊叫出声。他能感觉到江臻火热的阴茎正重重抵在他的……那个难以启齿的私密之处,并且,还正在以某种极其诡异的速度,越变越大,越变越硬。 突然,江臻又猛地将严小胖往上提了点,然後那两个部位,便对准得更加契合了。这样擦枪走火的动作和异物堵塞的感觉让严迦祈顿时眉眼苍白,脸色难看。他已经急得快要哭了。 江臻低头亲亲小胖的脸,嗓音沙哑而低沈。那声音听著有些压抑,但却性感得蛊惑无比:“乖……让我进去。” 灼热暧昧的呼吸轻轻浅浅地落进小胖的眉眼深处,让他茫茫然忘了现在的自己,究竟是身处何方,立於何处。这样的感觉甚是奇异,就好像是有一条曼妙的河流正从自己的周身缓缓流过,而他平躺其上,仿佛是跟著它流走了,但如若细细一看,却又根本一动未动。 不过也许,在此时此刻的严迦祈看来,现在,唯有他怦怦起搏的心脏,才是这片浩瀚宇宙中,唯一跳动的事物。小胖心思恍惚,只觉得这水从四面八方滚滚而来,那麽温柔,却又那麽强势地,将他层层包裹。他眨了眨泛著水光的眼睛,艰难地腾起上半身,按住自己不断躁动的胸口,大口吸气,仿佛如临窒息。不过,尽管他已经有些神智迷离,可他偶尔倒也能微微清醒。他还没有真的变傻,至少他还知道,其实现在的自己,实在是应该做点什麽。比如大声求援,比如伸手求救,比如挣扎著往上游走,再比如拼了命地,浮到水面去。然而他最终闭上眼睛,选择了沈没,选择了放弃,选择了,被江臻一路拖曳,直到沈沈没入,那幽深无光的海底。有很多人喜欢说“这都是命”,可是他们并未留意,在更多的时候,这些所谓的命,其实根本就是他们自己心甘情愿的选择。因为有些事情,即使以後後悔了,却也不能消抹当初那一瞬间的奋不顾身,赴汤蹈火。那不会是假的。永恒可以假装,即使假装得很漫长;可是刹那,却永远都是最真实的。 他要进去了──或者用“它”要进去了也行。小胖全身颤抖,感觉到自己无论是身体还是生命,都正要迎来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事实上活了二十多年,他从未觉得自己有像现在这般勇敢。即使这样的一份勇敢在其他那些所谓的“正常人”眼里看来,分明只能叫做脑子有病,心理变态,自甘堕落或者……行为下贱。 是的。当江臻将他的两条腿大大岔开,甚至还羞耻地架上自己的肩膀时,除了感觉到那麽一点点韧带被拉伤的疼痛之外,严迦祈发现自己早已失去了其他任何知觉。 他迷茫得神志恍惚,只能眨眨朦胧胧的眼,在一片湿润的水光中,天马行空地想著,自己此时此刻的淡定究竟算是一种羞耻,还是一种牺牲?究竟算是一种倒退,还是一种进步?应该是进步了吧……毕竟他竟然也能为了一个人的──说好听点是幸福,说难听说直白点那就是……性冲动──做出这样的默认和承受。 这简直就像是一场梦。而就在这梦的前一秒,他都分明还在对现实绝望著。“江臻,我……我喜欢你。”小胖睫毛一抖。於是晶莹透亮的泪珠开始哗啦啦地,往下砰砰直落,伴随著他从颤抖的喉咙里,悠悠发出的破碎音符。 於是江臻刚准备探进去的手指,蓦然停住了。 小胖慢慢弯过白白胖胖的小肉臂──尽管他也很无措地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子,可是仅仅一秒之後,他就义无反顾地搂上了江臻的脖子。然後他缓缓抬起上身,那声音虽然微小,但却勇敢得令星辰失色:“……我喜欢你,你进来吧。” 这算不算最下贱的一句话?这算不算最荣光的一句话。 那样惨白的脸色,那样湿润的脸颊──江臻心头一滚,抵在那里的手指,再也动不下去。 於是他慢慢回搂住严小胖,将他们俩的身子都轻轻放平躺倒。然後他亲亲小胖的脸,无比柔软地想著,难道这家夥真的是猪麽,可为什麽他对他的心疼,却分明就像是,正对著一个长得胖胖的小天使呢。“……你是笨蛋麽,那会疼的。”江臻凑近严迦祈的耳边,伸手揉揉他乱湿的头发,既说得责备,又说得暧昧。小胖被江臻湿热的呼吸给灼痛得全身抽搐,他肩膀一抖,就连身子,也微微胆怯地往後一缩。抬起眼,只觉一阵晕眩──江臻的眸光那麽那麽亮,温柔得,仿佛漫天散乱的星斗,和偏安一隅的月光。怕?他当然怕。可是,这不正好证明了那一句我喜欢你,不是假的吗。 所以小胖在咬紧下唇,状似极其认真地考虑了好久之後,却仍旧傻兮兮地,摇了摇头。大概在他的猪脑袋里,既然都已经是决定好要做的事情,那麽,就不应该,也不会,是害怕的。 而就在小胖缓缓摇头眉目坚定的这一瞬间,江臻的眼神忽然明灭异常。此时此刻他,他只想将这头小傻猪狠狠,狠狠地,揉进自己的整个身体,以及生命里去。他说过,你是我的。不过或许在那个时候,就连江臻自己也都还没想到,这其实并非一声命令,而竟是一个,漫长而无解的承诺。 先前是冰凉,现在是燥热──小胖难受难耐地翻动了一下身子,感觉到明明刚刚还顶在自己後穴的巨物,如今,却正以一种留恋无比却又坚定万分的缓慢速度,极尽温柔地後退而去。那感觉就好像是,本来都已经快要将自己淹没殆尽的滔滔河江,不知为何,猛然骤降。 然而小胖竟忽然感到有些失落。他垂眉闭眼,暗暗想著,怎麽可以有人能够把退却和进攻,都做得同样那麽令人心动,却又那麽令人难过。 看来比起肉体上的疼痛,这小胖猪更怕的,分明是江臻不要他。“……嗯?”严迦祈不安地抽了抽鼻子,发出和初生小猫一、般微弱的声音,低低问询。 江臻细细凝视了一番他身下的这张脸──眼角眉梢,全都写满了一种,瑟缩的渴求。严迦祈分明那麽那麽怕痛,怕那种传闻中的低贱和肮脏,可是此时此刻的他,分明更怕自己会煎熬,会离开。 於是江臻在心里叹口气,想,看来搔人心痒和惹人怜爱这两种特质,真是不应该放在同一个人身上。“快去洗澡,不然会感冒了。”江臻一个翻身坐起来,顺势拉起严小胖。 第 6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9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69 章 小胖眨眨眼,傻乎乎地冒了句:“你是怕被传染吗?” 江臻一瞬间只想先往这头猪的脑袋上拍块砖,然後再往自己的脑袋上拍块砖……天哪,难道这真的就是他这辈子所认定的家夥麽……鸭梨好大。 小胖这时候倒是聪明了,他看出江臻的各种隐忍无语,便瑟瑟地往後缩缩,然後站起来往後一路小跑:“哦哦我明白了……我,我现在就去……” 江臻看著他一副手足无措,直直往後窜逃的忐忑模样,觉著放他走根本就是一个错误!拜托他不要随时随地都散发出一股“我很可爱吧,请快来吃吧”的诱惑气息OK!? 只可惜,毫不知情的小胖直接把这欲火难忍的眼神当成了不耐烦。他心里委屈,只随意取了几件换洗衣物,便匆匆遁逃进了浴室里。 哦天哪!当热气腾腾的水哗啦啦淋下来的时候,小胖一边往自己身上抹著香皂,一边依旧感到不可思议:难道刚才那个性意识开放的家夥……真的是他麽!这简直太令人发指了!如果不是因为江臻对自己实在难以下口的话,那他现在岂不是就…… 脑子里突然浮现出师诗曾经描述过无数遍的,各种BT情节和色情画面,而这点邪恶的小联想不禁让小胖的脸在沸腾的高温蒸气里,变得越来越红,越发滚烫。 现在想来,那种事果然还是太可怕了。可是刚才那一瞬间的勇气,却又分明,决不是假的。 於是小胖一时迷惑。他仰起脸,直直面向滚滚而下的热水,感觉到成千上万的水滴扑面而来,仿佛是要将他从那遥不可及的久远梦境里,一点一点砸醒。 江臻就在外面呢,此时此刻。仅仅只是这样想著,严迦祈便忽然觉得,刚才在冷雨中所感受到的全部孤单,现在,都已经灰飞烟灭了。 也许那根本就称不上是勇气,因为他也实在不觉得那需要有多麽勇敢──既然他是真的愿意。 四十一章 小胖在浴室里纠结了很久,直到就连他自己也都实在是觉著,真的不能再拖下去之後,他才终於舍得抱起浴巾,战战兢兢地走了出去。哦拜托……可这明明是他自己的家啊!结果现在怎麽搞得,江臻这个不明不白弄到他家钥匙进来的客人,倒是一副大老爷们儿的主人样,而他自己这个辛苦赚钱买房养房的主人,却反而是一副做贼心虚的仆人样呢……囧。小胖一边吐血地想著,一边畏畏缩缩地靠在浴室的门边上,既不知所措,更不敢开口。“这月饼是你做的?”江臻伸手从小胖刚才提回来的袋子里拿出一个月饼,然後放进嘴里尝了两口,抬眼看著他问道。 小胖愣了两秒,接著立马傻乎乎地猛点头:“啊?哦……嗯!” 江臻拍拍手甩了甩碎屑,坐直身子耸耸肩,笑得一脸奸诈腹黑:“我就说呢,怪不得这麽难吃。” 呃……听见江臻如此直白的回答,小胖脚一滑,差点儿没摔个“猪”吃屎。“江臻你……”小胖扶著门框站好,满头黑线,无比委屈。 江臻挑眉朝他笑笑,转而弯腰从地上捡起那个包月饼的袋子,翻转著看了几眼,然後漫不经心地说道:“难怪没人要,送不出去呢。” 小胖登时涨得满脸通红。他用力绞著手中的浴巾,眼神随即黯淡。“那可能……就是因为这样吧。”小胖哽哽喉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声音竟显得有些,难得的苦涩。 江臻看著不远处的小笨猪,瑟瑟倚在墙角,一副受伤过度的可怜模样,既觉得可爱,又感到心疼。这头猪到底是怎麽了?几天不见,怎麽越发傲娇起来了?他这分明还没正式表过白呢,竟然就敢这麽得瑟,那要是让他真正了解到自己究竟有多麽喜欢他之後,这只猪还不要顶了天翻了地了! 不过在预感到这必然是未来一大不可逆转的趋势之後,江臻也只能很无奈地叹口气,然後朝他扬扬手中剩下的那大半个月饼,微笑开口:“不过我喜欢。” 小胖只以为这是江臻在对他打击成功之後,忽然良心发现,因此大发慈悲赏给他的一个小甜果。所以他也并没有表现出什麽特别的欣喜,只是恹恹无力地点了点头──他甚至连眼神儿都没抬起来过。“过来。”江臻实在看不下去,於是他挥挥手招呼了声,“猪,快过来。” 小胖撇撇嘴,抽搐了下──算了,他早已习惯了。严迦祈抱著浴巾,慢慢走了过去。“坐下。”小胖刚一走到江臻身边,江臻就一把拉住小胖的手腕儿,将他拽到了沙发上,“你现在的胆子还真是大了呢,不仅敢不听我的话,而且还敢朝我发脾气了。” 江臻轻轻捏住小胖的鼻尖,微微用力。不过如果小胖够细心的话,那麽他一定会发现,在这深邃如海的眼眸里,究竟沈浮了多少温柔和宠溺。 小胖声音嗡嗡,但听著却反而更觉可爱:“我……我哪有!江臻你冤枉人。” 江臻一听这回答,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喂,难道你还真忘了,整个中秋我可是只放了你半天假的,结果现在……”江臻看看表,然後示意给小胖,“现在已经过了零点,就是说这都已经是第三天了。而且,竟然还是由我这个老板来亲自找你。” 谁让你亲自来找我了?谁稀罕你亲自来找我了!况且我都还没追究你是怎麽弄到我家钥匙的呢……小胖闷闷不乐地想著,这年头究竟是怎麽了!借钱的是孙子,欠钱的是大爷;正经养房的是奴仆,私闯民宅的是正主!真是……天理何在啊!小胖在心里歇斯底里,不过他这副抿唇唇鼓腮帮的吃瘪模样,倒是让江臻笑眯了一双眼睛,觉得很是受用:“不想我麽。”小胖脸一红,顿时羞得舌头打结,慌忙垂下了眼:“你,你要不要这麽自恋啊!”於是江臻笑得愈加阴险:“那放在厨房里的那盒月饼又是怎麽回事儿?” 嗯……嗯??? 小胖猛然惊悚了。“江臻你!”他哆哆嗦嗦,抬起来的手指颤颤悠悠。 江臻一把握猪严迦祈的小胖指头,转向戳戳他胖嘟嘟的脸颊肉:“那可不就是给我做的吗。” 小胖脸上的温度呼啦啦地直往上飙,他忽然很痛恨自己,当初干嘛要在盒子上写个什麽“给江臻”──这样恶俗又狗血的三个字啊!!! 人证物证俱在,要是再解释,那就著实显得太过别扭了。小胖不自然地扭扭身子,不情不愿地支吾了一声:“……算,算吧。” 江臻盯著小胖的侧脸看了几秒,忽然很遗憾地想,这家夥,要是是月饼就好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麽他也就不用忍得如此辛苦,早就一口咬下去,吞下肚了。 小胖被他盯得心里发毛,毕竟刚才发生的事儿还没阴影全消:“就当给你送礼吧,不过反,反正……你不是也说难吃呢吗,那就算了。” 江臻呵呵笑开:“看来你还真介意这个啊。”满意地看著小胖惊慌躲闪的侧脸,江臻忍不住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顺便将他的脑袋扳正过来,亲亲他的嘴角,笑得满眼温柔,“其实也还好,和我顾叔叔做的味道差不多。” 顾叔叔?嗯……这三个字儿听著还挺耳熟的呢,是在哪儿听见过来著……哦对了!以前是有听夏昭时提起过呢,而且,感觉江臻还很喜欢他的样子……於是小胖疑惑:“这是谁呀?既然是叔叔的话……那不应该姓江的吗?” 江臻笑笑,习惯性地捏捏小胖的脸,回答得轻描淡写:“他是我爸的男人。” 哦哦,原来是江臻他爸爸的男人,原来是江臻他爸爸的……噗── 什麽什麽?原来是,哦不不不,原来竟然是,江臻他,爸爸的,男人??? 在理清这句话的重重定语,和最後的终极结语之後,小胖差点儿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噎死。他瞪圆了一双小眼睛,满脸都写著不可置信。 江臻饶有兴趣地看著眼前这个明显是被吓坏了的小家夥好一会儿,忽然嘴角一弯,微微笑开:“怎麽了。是不是突然间就觉得自己,有希望了?嗯?” 隐藏在震惊诧异之下的小小心思被江臻一针见血地戳破,严迦祈窘迫得说不出话。 於是江臻趁热打铁,又不紧不慢地从袋子里拿出一块月饼,放在掌心看了看,隐著笑意,悠悠开口:“他是我爸这辈子最爱的人。” 小胖一瞬间凝滞了呼吸。“……你觉得,你可以和他比吗?”江臻忽然将手中的月饼扔回盒子里,那落下的声音绝望得,就好像被死死掐住的喉咙,最後发出的破碎呻吟。 严迦祈被江臻这句话给一下子打懵了。此时此刻,他的猪脑袋是一片空白,完全想不出任何回答。他甚至都还没有搞清,江臻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以及江臻对他说这句话的背後动机。“我……”小胖滚了滚喉咙,眉目寥落而惊慌,“我,我……我从来都没有,这样想过。” 他怎麽会这样去想。他从来,连想都不敢想。 小胖红了一圈眼眶,抬起手慌慌张张地在胸前乱摆乱晃:“真,真的,江臻……我真没这样去想,在你刚才说清楚他的身份之前,我还根本不认识他这个人呢。” 江臻细细看著这头猪再也说不下去而且,好像只要再多说一句就会立马忍不住哭出来的乖巧模样,心里既发痒,又泛疼。“我知道,你当然没有这样想过。因为你们根本就不能比。”江臻的声音沙哑,仿佛压抑极大。他伸手捋了捋小胖依旧滴著水的柔软黑发,眼眸深得一望无底,“他为了留在我爸的身边,实在是受了太多年折磨了。而我怎麽能,让你再经受一次这样的痛苦呢。” 小胖听得傻了,哦不,说听得傻了还倒不如说是,被吓得傻了。 江臻轻轻弹弹他的脑门儿,然後干脆伸手将他圈进自己怀里,凑到他的耳边说;“我舍不得。” 严迦祈只以为自己其实是在做梦。因为他曾经在无数个思念江臻的深夜里,对自己暗暗发誓说,如果有那麽一天,江臻真的对他表现出了哪怕只有一丁点儿的在乎的话,那麽毫无疑问,他一定是在梦里,在最美最香最甜的噩梦里。 第 6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0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70 章 之所以是噩梦其实是因为,那总会有惊醒的一瞬间。所以那个时候的严小胖,还真是恨透了每个清晨,那些穿过窗户暖暖而来,然後将他从所有有江臻的美梦中,硬生生拽醒的阳光。 美梦从此变成噩梦。 江臻笑著捏捏他肉嘟嘟的腰,戏谑道:“你没顾叔叔那麽有韧性,撑不了很久的。” 小胖下意识地问了句:“多久?” 江臻抬抬眉想了一会儿,随即耸耸肩:“十多年吧。” 小胖吓得打了个寒颤,立马禁声。仅仅只是听著这个时间他就已经大概可以想象出,江臻他父亲和他那个顾叔叔之间,究竟纠缠得有多麽痛,多麽深。 那麽江臻说得对吗?如果真的把那苦情角色换成是他严迦祈,他就真的会撑不下去吗? 江臻看出小胖的疑惑和不甘,顿觉他真是傻的可爱,於是便立马又将他箍紧了点,甚至还忍不住地凑上去亲了一口,轻轻笑道:“怎麽,难不成你还想试试吗?” 小胖下意识地想要摇头,却又像是猛然被什麽掐住了脖子似的,愣是摇不下去。 江臻细细看他一会儿,眸光隐隐闪动。最後,他幽幽叹口气,摸摸严迦祈的小脑袋,无奈道:“你还是别试了,就算你撑得下去,我想我也是撑不下去的。” 小胖眨巴眨巴眼,那些困惑中的心跳,噗通得令江臻的世界,刹那明灭。 无论是从书本理论,还是从剧本情节上来看,这都应该是一个必然要,也必须要发生点儿什麽的暧昧时刻,然而就在下一秒,从小桌上传来的,砰砰砰的手机震动声,却让如此梦境,瞬间回归真相。这时候,即使是小胖这个主人,也不由地无比怨念它。 严迦祈惶惶垂下眼,深呼吸了好几口,两帘软软搭下的黑睫毛,也随著起伏的胸口,微微颤动。衬著那张白嫩的小肉脸,江臻只觉得,眼前的人,美得就像一个瓷娃娃。“……哦!怎麽又是他啊!”小胖艰难地半抬起身子,伸长手摸过手机。不过在看到来电显示的一瞬间,他便皱起了眉头,抱怨出声。 为了让小胖能够躺得更舒服点儿,江臻搂住严迦祈的腰,微微用力将他往上提了提,然後换了个姿势抱住他:“唔……梁锐?怎麽,很讨厌这个人吗?”看到小胖鼓起腮帮,一副犹豫不决纠结无比的两难模样,便笑著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肉鼻头,继续打探,“他做什麽了?” 震动的声音真是既难听又催命……虽然说小胖已经迟疑了这麽好一会儿,但他到底还是没胆量不接人家的电话,於是他没再搭理江臻,只清了清嗓子,然後便按下了接通键。“……喂?梁锐啊,有事儿吗?” 江臻看著小胖说完这句话之後,下意识地舔唇动作,竟也忽然觉得有一点渴。“诶小胖啊!国庆节同学会的事儿你到底考虑好没啊!我这儿可马上就要准备定人数啦。”梁锐的大嗓门儿很有穿透力。“啊……那个,梁锐啊,我,我……我想我还是……算了吧。”小胖言辞闪烁,这态度分明就是摆明了不想去。“诶喂!严迦祈,我说你这人怎麽这麽不给力呢!怎麽,看不起小学同学会啊!我跟你说我们班人才可多著呢,就我联系的这十几个里边儿,有好几个都混得很不错,那就一个春风得意啊。”说到这里的时候,梁锐的语气不自觉地流泻出一丝羡慕,“所以还是来呗,算算我们都进入社会这麽久了,也都这麽大人了,为了生活,还在乎什麽面子啊!你听我说,小胖啊,就算现在混得不好,也没什麽的!就当去同学会发展发展人际关系嘛!” 小胖苦笑一下。他是没有梁锐那麽强大的乐观心态,即使说到这些,也能保持这麽好的旁观者心态。况且……“唔……也不全是因为混得差才不想去啦,不过梁锐,你难道不记得……”小胖的声音明显黯然了下去,“当初我在班上,根本就……不受欢迎啊。” 这话倒是让电话另一头的梁锐怔住了。“想起来了是吧……所以我想我还是……”提起这个陈旧的话题,小胖尽管心下苦涩,却也算是如释重负。这样的话,梁锐就不会再整天逼他去参加同学会了吧。然而好像,心里也还是挺酸溜溜的呢──被一个集体尽数讨厌的经历,人的一生,恐怕不会多吧。真不知道,这就进是幸运还是不幸呢,“不过不管怎麽样,还是很谢谢你啊梁锐,至少你还……还记得我严迦祈这个人呢……诶?喂?!”明明刚刚还是心酸,然而临到最後,小胖的声音却明显变成了诧异,甚至惊悚。“他会去的,定下来之後就把时间地点发过来。”──这是江臻在从严迦祈的手中抢过手机之後,直接对梁锐所说的话。 从手机被夺走,到江臻把话说完的那十秒锺,小胖被吓得完全愣住,根本没反应过来。直到最後,当江臻将他的手机碰地一声甩到桌子上时,小胖吞吞口水,才终於好不容易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句话,“喂……你轻点儿,那可是我才找人修好的。”“原来如此,难怪那几天我打不通你的电话,”看来江臻捕捉细节和漏洞的能力很强,“好吧,那麽你的罪行减轻了一点儿。” 小胖听得满脸黑线,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哦完了……他干嘛暴露自己啊!哦不对不对,这这这……“喂!这不是重点好不好!”小胖摇著头抗议道,“重点是……你干嘛随便拿人家电话,然後还随便答应这种事啊!” 江臻听得好笑:“这种事?哪种事?既不杀人又不放火,既不卖艺又不卖身的……你倒是说说,是哪种事?”“你……”小胖听得牙齿咯咯作响,真想有人来替天行道,收了江臻这个作乱人间的妖孽! 瞧小胖被堵得说不出话,江臻也不逼迫,只宠溺地笑笑,忽而侧身从袋子里摸出一块月饼,冲著小胖笑了笑,说了句:“啊──”他示意小胖张嘴,然後一下子将这块小月饼放进了小胖下意识张开的嘴巴里。 除了嚼,小胖想不出他还能有什麽别的好办法──吐出来?哦拜托,把自己做的月饼吐出来,这不是自己砸自己招牌吗!他嚼得腮帮子鼓鼓,江臻忍不住伸手戳了戳,眼眸温柔,朝他微微笑道:“不会有事儿的,放心去就是了。”严迦祈用力咽下去一口月饼,心里蓦地暖暖一动。他忽然很想要哭,虽然泪水才刚在他脸上流淌而过。他想知道,为什麽江臻所说的话,他总是想要去相信,为什麽他总是,就这麽愿意去相信。这话值得吗,江臻值得吗,而如果那都真的值得,那麽,又都是值得的什麽呢。 也许除了他的心跳和呼吸之外,这整个世界,根本就还是一片原始的黑暗。 江臻俯下脸,轻轻舔去小胖嘴角处的碎屑,声音轻柔:“不去,会後悔的。” 小胖瞅瞅江臻的脸,只见他的眉目,是一片信誓旦旦的诚然。於是他抽抽鼻子,弯眼笑起起来:“又不关你的事儿,你这麽笃定干什麽。” 江臻的表情在那一瞬间变得有些难看,不过他想了想,到底还是扶扶额,无奈道:“……算了,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幸好小胖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太久,事实上他还在烦恼另外一个问题:“可是……你根本不知道,我小学那个班里的人,都,都很讨厌我的……”小胖垂著脑袋,说得挺感伤。 不过对他来说,这其实也真的,算不上什麽伤。时间已经过去的太久,对於往日种种,严迦祈已经忘记了太多太多,他不太清楚那些人究竟为什麽会讨厌他,也不太清楚那些人究竟讨厌他的什麽,他唯一能记住的只是那样一种感觉:被排斥的孤独。是的,其实说穿了,也无非,就只是这样的一种感觉。 江臻瞅著小胖那副隐忍难言的低落模样,只觉听得特别心疼。他忽然有点後悔了,因为在那时候,把这头猪欺负得最惨,并且由此带动了全班人都开始热衷於欺负这头猪的罪魁祸首,可不就是……他自己吗。 可就像现在这样,谁让这头猪在受了委屈之後的模样,竟会是可爱得如此令人发狂,惹人心痒呢! 江臻捏捏小胖软嫩嫩的小耳朵,轻声说:“不必在意那群人,他们不重要。” 小胖斜他一眼儿,说得有些自暴自弃:“我更不重要。” 江臻嘴角一扬:“重不重要,那是我说了算。” 这话很臭屁──果然是江臻的风格。小胖一边如此腹诽,一边抬头望他。却只见,那人眉目张扬,眼内,眸光闪亮。 这就是江臻啊,这就是江臻啊──当脑子里忽然蹦躂出这句感叹的时候,小胖竟忽然忍不酸了鼻子,热了眼眶。如此高傲而维护的话,只有强大如江臻,可以给他。只有温柔如江臻,舍得给他。 他听见江臻慢慢凑近他的耳朵,轻轻说著:“那时候谁欺负你欺负得最惨?我以後都帮你欺负回来,好不好?”他揉了一把小胖的头发,然後印上一个吻。 哦……他娘的。严小胖实在是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娘──江臻我求你能别再这麽温柔了行吗!这简直是想要折磨死他啊……“唔……我就只记得那人是个转校生,”小胖转转眼珠子,“其他的什麽都不记得了。” 这种时候,江臻便对小胖这种“不记仇”的肥猪脑子和圣母心态,感到深深无奈。这时候,他宁愿这头猪能够变得无比小心眼儿。“不过我相信,就凭那人的人品,他这辈子,是一定不会有好报的!”就在江臻心心念念小胖不够恶毒不够小心眼儿的时候,小胖便立马用这句话证明了他的大错特错。 呃……听见小胖这麽一说,江臻的额头立马浮出三条黑线:这样的诅咒,还真不知道是好是坏。这头猪啊,小心把自己也给诅咒进去啊! !当──门就是在这个时候被突然踢开的。江臻和小胖俱是一惊。 午夜,配著这突如其来的踢打声,还真是像极了诅咒。 夏昭时拖著行李,浑身雨水,脸色阴沈,就这麽,突兀地出现在了门前。 小胖吓得从江臻的怀里惊跳起来,手足无措:“夏……夏昭……呃不,夏先生你……” 其实他有很多的话想说:比如你为什麽会出现在这里?比如你的表情为什麽会如此阴森可怕?比如你……你为什麽也会有我家的钥匙啊!哦拜托!他家又不是夜店俱乐部,这两个人怎麽想来就来,想走就……呃,说起来,他们这两尊大佛究竟什麽时候才会走。 夏昭时盯著严迦祈,深深看了很久,然後忽而一笑,却也没说什麽。小胖被他这笑给弄得浑身一哆嗦,没觉得治愈,只觉得更可怕了。“你果然在这里。”夏昭时转向朝著江臻,言辞深处,对自己的猜测正确感到某种,冷酷的平常。 江臻皱著眉看他,慢慢从沙发上站起来:“怎麽了?” 夏昭时伸手捋了一把额前正滴水的头发,细细看了江臻好一会儿,忽然低头笑开。 江臻心里隐隐有了某种不好的预感,於是他又重复问了遍:“怎麽了?” 夏昭时抬起头,尽管眉目无情,然而嘴角却莫名地一扬。他的眼眸一向深邃暗黑,令人看不清真相,可是这一次,他的瞳孔竟然极其诡异地闪著,和这窗外雨水一般,阴冷寒湿的光。“我爸死了。” 第 7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1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71 章 第四十二章 “哎呀,快瞧瞧这是谁?大红人儿竟然出现啦?”当师诗眼尖地看到小胖一脸萎靡地走进店里时,她立马两眼发光,异常兴奋地叫喊起来,“江臻他舍得?” 这话让小胖的脸色顿时难看:好像是有些害羞,却又和往常不一样,并非完全的羞涩。 幸好,师诗毕竟是女孩子,因此在一看到小胖尴尬难言的表情之後,她便立刻收了声住了嘴,然後一路小跑过去,有些抱歉地将小胖拉进了休息室里。“……怎麽了?”师诗瞅见小胖那副担惊受怕可怜模样,尽管心里痒痒,但还真不敢再捉弄他,“这中秋,你不应该和江臻过得滋滋润润的才对吗?怎麽看你一副完全没被滋润到的衰样呢?这江臻不至於这麽坏吧,这麽会儿就变心了?” 小胖额角一黑,心想著:他现在都还不确定江臻的那颗心究竟放在谁那儿呢,哪儿谈得上变心哪……“别老傻著,说话哪……江臻,真没滋润你?”师诗睁大眼睛,一脸好奇。 小胖瞄她一眼,嘴一撇,声音有些无力:“你那是什麽眼神……喂,你先告诉我,你口中的滋润,到底是个什麽意思……” 师诗一愣,随即笑得花枝乱颤,各种娇羞:“哎呀!小胖你变坏了!果然是跟资本家混久了吗……哎,可惜了当初那麽一纯洁天真的孩子啊。” 小胖挠挠後脑勺,先是鼓起腮帮转了转眼珠子,似乎是凝神想了些什麽,然而最後,却也只是低下头,淡淡一笑。若是在以前,这种时候,他是必然会愤而起身,同师诗争论到底的,(尽管他从来都是输)可是今天,他真的没有心情,也没有力气。滋润?没错,他是被滋润了,不过不是被江臻,而是被这初秋的夜雨。 师诗被这样子的严小胖给弄得真有些担心了,她伸手捏捏小胖的小肉脸,关心道:“到底怎麽啦?来跟姐姐说,姐姐会帮你的。” 这一次,小胖懒得再去诟病师诗口中的自称,只觉心思杂乱,一切,都是那麽突然。【我爸死了】昨晚,当夏昭时用阴冷低沈的嗓音,脱口而出这四个字的时候,即使是已经隔了江臻好大一段距离的严迦祈,却依然能够感觉到,身边那个人的瞬间失神。他甚至觉得,那是他在自己这不算长的二十多年生命中,所经历过的,最最不知所措的一刻。 大约三十秒之後,江臻终於回过了神。严小胖甚至都能听见,他滚动喉结的吞咽声。【走吧】这是昨晚,江臻最後留下的话。 门边的夏昭时,神情一直未变,眉目始终如一。因为江臻没有回头,所以严迦祈看不到江臻离去时的样子,不过他从夏昭时的面无表情中也大概猜得出来,江臻的神色,也应该无非就是这样而已。 那时候,严迦祈眼睁睁地看著他们两人相伴而走,如同一起住了间宾馆,现在总算退房一般,来去自如,挥毫无舍,然而自己却只能像个木头人似的,根本连口,都动不起来──这样的无力感,实在是太过心酸。尽管好奇,可是严迦祈却完全不介意夏昭时究竟是如何拿到了他家的钥匙,又是如何踹门而入,完全忽视他这个主人,只顾直接将江臻带走的事实。他甚至也不太介意江臻就这麽转身离去──毕竟,长辈过世,也实在是一件悲伤的事情。他唯一在意的事情只有一件:江臻竟然连一句再见和一个正面,都来不及留给他。看著他们相互无话,却步履一致往前走的时候,严迦祈忽然有一种错觉,好像那两人根本不是去参加葬礼,而是去举行婚礼。那一刻,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他一个,被抛在原地的傻子。那是一种,他根本插不进去的默契。因为江臻和夏昭时,毕竟有过那麽那麽长一段,他从未参与进去的温暖光阴。你太贪心了。良久,直到那两人早已消失在他的视线尽头,严迦祈才在心里这麽悠悠一说。现在,师诗问他怎麽了,可是他怎麽能说,他怎麽能说呢。不仅是因为他羞愧於自己的小心眼,更重要的是,夏昭时的父亲过世了──不管怎麽说,这都是私事,而且还是老板的私事。就算再借给严迦祈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把这事儿泄露出去。师诗瞧见严小胖满脸哀戚,甚至是越来越哀戚,但却一直长久地沈默不语,终於开始变得有些著急。於是她使劲儿拍了拍小胖的脸,嗓音太高了点儿:“喂喂喂!猪啊!回神儿回神儿啦!怎麽看著一副要哭要哭的样子呢……诶我说的滋润,可不是这个意思啊……”严迦祈其实早已回过了神,他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罢了。“没,没要哭……怎麽可能会要哭。”“那你这副死样子是怎麽回事。”“你不是一直都觉得我长了一副死样子吗……”“你……” 看著师诗难得的,被反驳到无语的惊愕模样,小胖倒也不清楚自己现在究竟是该悲还是该喜。好不容易把师诗说过一次,却是为了让她忘记自己无处可说的秘密。 不过幸好,在这最尴尬的时刻,汪小远童鞋很给力地出现了。“你们果然在这里……”他来来回回扫视了这两人好几眼,一副我就知道的得意样。 师诗礼尚往来地回了小远一个白眼。“呃……”这眼神儿,竟让小远的小心肝儿微微有些荡漾,他轻咳一声,窘红了半张脸,赶忙将眼神转向了小胖,语无伦次地,“咳咳!那啥……小胖,夏先生来了,说要找你。” 严迦祈闻言一惊。 师诗也听得皱起眉,她转头看看小胖,声音古怪:“……喂,严小胖,你不是得罪了夏昭时吧……难不成这故事还真有那麽狗血,他们两个完美小攻抢你一个白痴小受?” 严迦祈被师诗这话雷得,简直想要哭。“我去了。”小胖扶扶额,站起身来,有气无力地往前走。临到小远身边的时候,他停下站定,伸手拍拍好哥们儿的肩,用全身上下,最後剩余的一点儿轻松感朝小远眨了眨眼,笑道,“看来这三天中秋假期,你和师诗过得可不错嘛,发展迹象很明显哦。” 这下,小远刚才另一半儿没红的脸,也终於唰地一下爆红掉了。 瞧见小远这个一向是以痞为光荣,以混为榜样的的臭小子,现在竟露出了一副纯情小男生的羞涩模样,严迦祈忍不住抿紧唇偷偷一笑。哎呀呀,这家夥也总算是被制服了呢,就差最後被收编给名分啦。师诗威武! 最後离开的时候,小胖很窝心地在小远耳边轻轻说了句“加油,哥们儿我看好你”,然後很体贴地给他们带上了门,留给他们一室春光旖旎。 不过,俊俏春色被他关在了那道门里,那麽他现在要走的这条路,可就真算得上是寒风瑟瑟了。小胖在心里给自己打了好久好久的气,才终於鼓起勇气迈开步子,走向了夏昭时所在的VIP区里。 夏昭时想的可真周到──小胖一来到门边,便忍不住这样吐槽。本来他还指望著在门外最後徘徊一下的,可现在他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机会在门前踌躇犹豫,因为夏昭时很聪明地,将门大大地打开著。并且从他来的这个角度一眼望过去,便是夏昭时靠在椅背上的高挑身影。“进来,关上门。”夏昭时听见声音,却连头也没抬地,就这麽简单地吩咐了一句。 於是这便让小胖越发地紧张了,他甚至都能感觉到自己头皮发麻,嘴角发颤。真是真是……没出息!严迦祈在心里狠狠骂了自己一句,然而在生理上,却仍然只是很没出息地,吞了口唾沫,搓了搓掌心。 估计著夏昭时已经等得不耐烦到想要抬头催他的时候,小胖深深深深地猛吸一口气,终於强打著勇气,一脚迈进了门去,然後,转身,关门,再转身,往前走。而这样的结果便是,最後,严迦祈整个人便如同僵尸似的,直挺挺硬邦邦地停在夏昭时的面前。连带表情,也是如同一只僵尸一般的,呆滞模样。 夏昭时本来正埋首翻阅著店长送来的,极其厚重的一叠假期业务报告的,待听见严迦祈的脚步落定之後,他便一手合上手中的文件稿,十指交叉握叠於桌上,抬起眼看他。 他的神情算不上很亲切,至少和以前相比,是要差得远,差得多了。最多,也就只比昨晚上那个阴寒冷漠的表情好那麽一点点。而且别说神情,就是神色,也要明显憔悴许多。不过这也无可厚非,小胖想想便释然了:估计昨晚和江臻一道回去之後,两个人都是彻夜未眠吧。 不过……如果是彻夜未眠,那现在干嘛不睡不眠,而非要来找他啊……小胖在心里如此想著,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喉结,神情显得更加不安。 夏昭时细细瞅著他,忽然嘴角一弯,倒也还算真心地展开了一抹笑意:“怎麽,在失望吗。”“……啊?”思路一下被打断,严迦祈没能反应过来。 夏昭时略略向前欠过身子,微微低下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但无论如何,其结果却总归是,很好地掩饰住了他眉目之间的一切神情。“失望,来的人居然是我,而不是江臻啊。” 此话一出,严迦祈顿时觉得自己,在这一瞬间被夺走了呼吸。“我……呃……”才刚辩解了一个字,小胖便又没能忍住,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唾沫,战战兢兢地支吾道,“没,没有……” 这话说得结结巴巴,恐怕就连小胖自己,都不会相信。然而事实上,他的确是没有这样想,至少,在夏昭时把这个话题提出来之前,他都没有往这个方面去想。 可是他怎麽会否认,此时此刻,他是多麽希望,这个坐在他面前的人,能不是夏昭时,而是江臻。 尽管他从未讨厌过夏昭时,可是天知道怎麽回事,他就是怕他。尽管他偶尔也会吐槽江臻,可是在面对那个人的时候,他却从未有过惧怕。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神奇的,甚至是神奇到莫名其妙的念头──在小胖的内心深处,他始终有这麽一种感觉,他和江臻,分明早就相识相熟。 不过也许,世事有时候就是会这麽奇怪。有些人对你礼貌又友好,你竟反而不敢去亲近他;有些人对你高傲又粗暴,但你却反而喜欢惨了他。 严迦祈张嘴傻呆了半天,等发现自己实在是再也说不出话来之後,便只能很认命地沈默了。 夏昭时抬起眼,细看了他好一会儿,忽然嘴角一扬。但眉间和眼角的神色,却竟都显得有些冷漠。“原来你已经这麽喜欢他了。” 尽管夏昭时已经将这句话说得很轻很轻,但却仍旧如同一道轰隆作响的惊雷一般,极尽快,狠,准地,直接劈中了严迦祈。“和我预料得有一点出入呢。”夏昭时丝毫没有理会眼前越来越陷入石化状态的严迦祈,只是一直保持著微笑,“在时间问题上。” 看到夏昭时温馨得有些过了头的诡异表情,严小胖只觉得脑子里忽然啪啦啦一响。哦天哪!他是猪吗!他怎麽会忘了,本来江臻和夏昭时,这两个人,才是真正在一起的一对儿的啊! 这一刻,小胖只想以头抢地而死──只要,不要再让他面对夏昭时。“你这是在害羞吗。”不能怪夏昭时为难严迦祈,只是任谁看了小胖现在那副,满脸涨红说不出话来的窘迫模样,都会理所当然地以为他是在害羞的。“其实这没什麽可害羞的,”夏昭时耸耸肩,抬眼挑眉,眸光隐约有笑,“因为我以为,这实在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件事情。” 严迦祈听得浑身一震,仿佛刹那间经历了山崩地裂,巨浪滔天。“我已经陪在他身边这麽多年,”夏昭时一边说一边抬起手指敲了敲桌面,神色恍惚,“在我看来,这世上的人除他之外,只分为两种,一种是喜欢他的,一种是,还没来得及遇上他的。” 鬼使神差地,老天作证严迦祈活了二十多年,然而他的脑子却从未像现在这样精明过──听见夏昭时这麽一说,他下一秒脱口而出的话竟然是:“那就是说,你也是喜欢他的。” 这话本该说来酸涩,但也许是因为,这话是被这头傻乎乎的小胖猪给说出来的,因此,竟反而失了苦楚,倒含著一股天真的傻气。 不过这或许更是因为,他天生就是这麽一个天真的傻瓜。“是啊,”在沈默多时之後,夏昭时忽而眉目一展,扬唇一笑,“我是喜欢他。” 严迦祈听得心里一颤,那膝盖瞬间软得,好像下一秒就快要忍不住跪下去了一般。“我……”他张嘴结舌,然而一切都是徒劳无力。 不过幸好夏昭时及时制止住了他的苦苦挣扎:“小臻可以说是我一手带大的,我当然喜欢。”他笑得人畜无害,只是眼眸深处的暗光,却无人理睬。 对於小胖来说,这感觉无异於是在坐过山车:从顶点到谷底,只管刷拉拉地呼啸而过,甚至连个过场都没有。他累极般按住心脏,微微弯下腰,大大喘了好几口气,说不清此时此刻,自己究竟是该像小人得志一般狂喜,还是应该有些别的什麽情绪。 原来喜欢一个人的心情,竟和人生是一样的──大起大落,大悲大喜。能坚持走完的,无论胜败,都是勇士。 第 7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2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72 章 夏昭时往椅背上轻轻依靠,略略收敛了笑容:“今天我来找你,是为了向昨晚上的事道歉的。” 严迦祈听得有些受宠若惊,连忙直起神摆手:“哦不不不,没什麽的……毕竟你有急事嘛。” 夏昭时声音微低:“还有钥匙的事情。你想要换锁吗?我叫人帮你。” 严迦祈持续受宠若惊地摆手:“不不不用的……没事儿没事儿。”这还真不是客套话,难不成他们俩还看得上他家里的东西,甚至竟至於来偷吗……小胖忍不住在心里这样吐槽道。 夏昭时闻言一笑:“怎麽,在担心一旦换了锁,江臻就进不来你家了吗。” 一句话,说得小胖各种窘迫。“没……没啊,夏先生你……”“不过最近这段时间,他也确实来不了了呢。”还没等小胖娇羞完,夏昭时便打断了他的话,“他今天凌晨飞回美国了。”“嗯?”小胖一愣,随即明白,“……哦。” 没有跟他说呢。果然,还是什麽都没有跟他说呢。如此想著,小胖只觉得心内微微苦涩,隐隐作痛。“我下午走。”夏昭时将散落在桌上的假期营业报告表一一装进文件夹里,眉宇间留下的,是一抹冷淡的倦容,也不知道什麽时候能回来。” 严小胖被夏昭时冷漠的语气和严肃的表情给弄得心惊肉跳,总感觉这话怎麽听怎麽像是诀别赠言。“尽快吧。”好像意识到自己的表情给眼前人带了苦恼,於是夏昭时尽量朝他挤出了一抹笑容,“你放心。” 也许是因为知道夏昭时才失去了父亲的事情,因此夏昭时刚才的表情,竟让严迦祈忽然觉得内心一阵酸涩涌动,那感觉,简直难以用语言形容。 尽管谈不上脆弱,但如此寡笑疲倦的夏昭时,严迦祈倒也还是第一次见。物质上没能实现的平衡,最终在死亡上实现了。只是严迦祈发现,对於这样的平衡,任谁都是笑不出来的。“夏……昭时,”想起夏昭时曾经对他说过的,不要叫他先生的话,小胖话说到一半,却硬生生地改掉了口,“嗯……这也是生命必然,你不要太难过了,节哀顺变。” 夏昭时瞅他一眼:“你这话简直就是从教科书上直接摘抄下来的。” 小胖登时被堵。没办法,谁让他就是说不出来那些又有才又能起到安慰人作用的话呢。“我没事。”夏昭时封好文件袋,慢慢站起身来,“哦对了,我差点忘了,江臻让我提醒你,别忘了去参加那个什麽……国庆节的同学会。”“……啥???”小胖愣了一下,然後大叫一声,简直不可置信,“你说……他说啥?” 夏昭时双手抱胸靠在墙边,微微一笑:“我确信你听懂了我刚才所说的话,那麽现在,去把店长给我叫进来,我要吩咐他几件事情。” 呃……一旦夏昭时摆出一副严肃正式的工作模样,严迦祈就没辙了。因此他只能满腹遗憾地,一路小跑出了贵宾区,叫店长亲自前去请命。 江臻他是不是有病啊!都已经记得和他说这种无聊的事情了,但却竟然记不得在临走之前,花点时间和他道别,甚至哪怕,只是发个短信,说声再见。真是搞不明白,他严迦祈的小学同学会关他什麽事啊!真不知道那人怎麽会那麽关心……关心得简直纯属过度有病。 真是的,江臻怎麽就不知道在临走前,要跟他说一声呢。又不费他多少时间不是──这是在这之後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一直让小胖闷闷不乐的事情。 看来感情还真是,让人贪心啊,贪心。 第四十三章“喂?喂喂喂?严迦祈!我说你现在到底是在哪儿呢?不是说好了要来的吗?你这厮不会反悔,临阵脱逃溜了吧!?” 梁锐的声音实在是尖刻刺耳的很。小胖一边听得直皱眉,一边将手机拿远了些。“唔……我在呢在呢,还活著,没死。” 听见小胖这麽一说,电话那头顿时传来一阵放心的长叹声。“呼……幸好幸好,你吓死了。” 小胖抿抿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觉得梁锐有些虚伪。本来嘛,当初在班里,他分明就是最不受待见的一个人。现在十多年过去了,估计那班里都没几个人能记得住他,或者就算是记住了,也只不过是记住了当初他们是如何如何好玩儿地欺负他。 曾经无关紧要,现在也默默无闻──严迦祈真的想不出来,梁锐究竟是为什麽,如此关心他到底来不来的问题。在小胖看来,他来了,多一个人不多,他不来,也少一个人不少。那麽,既然如此的话,梁锐现在这副热心大侠的模样,又是何苦为哪般呢。 真是太假了,假的简直太给力了。“喂喂喂?咋又不见了?”电话另一头的背景声音渐渐嘈杂起来,而梁锐的声音听起来,也已经开始多了一丝不耐烦。“没……没不见,我在呢,”严小胖仰头瞅瞅酒店大楼上的电子板,滚滚唾沫,微微懊悔地说,“那个,梁锐啊,我想我还是别来了吧……我觉得我可能……”“我靠!严迦祈你今儿要是不给我进来你小心我日後整死你!” 小胖抖了一下。“绝对比小学的时候更狠一百倍地阴你!” 小胖再次抖了一下。“你丫信不信?” 小胖……“信!” 砰! 梁锐卡擦一声砸掉了电话,剩下已经呆掉的严迦祈愣愣杵在原地发傻。 哎……好苦恼啊,想当初他到底是为了什麽,竟然一时糊涂答应了梁锐,而把自己陷入现在这种矛盾境地啊!愤恨地挠挠後脑勺,小胖收起手机,再次仰头看了看头顶上那块巨大的电子板,黑底红字,流动滚出,写著:S市实验一小XX级X班同学会囧!虽然他一直都知道这所小学是全市顶级的小学,虽然他也一直都知道他们那个班的孩子大都非富即贵,可是可是可是……竟然为了一个一晚上的,区区小学同学会,就把这整座大酒店,咳咳咳,说得更清楚点,是这座五星级的世界连锁大酒店,整个儿包下来……天哪!当初一个班不过四十出头,顶破天四十五个人,这账平均摊下来,可是会死人的! 小胖急慌慌地摊开手掌掰出手指头,内牛满面地算啊算。然而这越算,却越是让他觉得人生悲凉,世事沧桑!“严迦祈!” 正当小胖对著自己的小肥手掌无语凝噎之时,梁锐又怒又急的暴喝声从酒店大门里猛然传来,直直吓醒了他。“你傻杵在这儿干啥呢!难不成还真盘算著要逃啊!”梁锐一路小跑过来,停在几步开外,上下左右里外前後地细细打量了他几眼,简直惊得瞪大了眼珠子,“你……你这身儿衣服也太……我晕!”“……同晕。” 这并非严迦祈的回嘴顶撞,而是发自他内心的真诚感受。他眼睁睁地看著梁锐全身上下,从头到脚,武装得无比正式的西装西裤,只觉得自己的小心肝儿,正在以光速碎成一片儿又一片儿,估计现在差的就只是一阵风,让它灰飞烟灭了。 两人四目相对,面面相觑,表情俱是惊悚,总之,都相当的……不淡定。 沈默良久,小胖先回神儿了:“梁,梁锐你,你这是……在拍戏呢。” 很好很强大,一句话,就成功地让梁锐炸毛了:“我靠!严迦祈,你以为你今晚上是来干嘛来的?你以为你是去菜市场买菜呢?” 嗯……某只猪的自尊心微微有些受损。“瞧你这穿的到底是什麽啊!”梁锐不敢置信地快速扫视了他几眼,尾音陡然上翘变尖,“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外加阿婆织的毛衣外套?”说完这话梁锐已然无语,那表情就好像是,下一秒就要直接昏过去似的。 嗯……某只猪的自尊心开始严重受损。“哦天哪天哪……”梁锐一手扶额,一手拍胸,语无伦次,气喘吁吁,“真不知道,他干嘛那麽坚持,非要让你来参加同学会……” 嗯……某只猪的自尊心……诶不对!说什麽“他”那麽坚持?什麽他?他是谁?一连串问题刷拉拉冒出来,於是自尊心暂且被抛到一边,严小猪的好奇心後来居上,华丽丽地被勾引出来了。“这话什麽意思?” 梁锐摇摇头站定身子,神色复杂地看了小胖一会儿,眉眼间竟貌似也有些不解。“跟我进去就知道了。” 呃……小胖囧了。这不分明就是一个套麽……“这……”小胖抿抿嘴,表情变得有些飘忽不定。在确信梁锐已经开始不耐烦之後,他忽然讪讪笑了一笑,肉嘟嘟的身体微微瑟缩,问得有些惶恐,外加小心翼翼,“那个……今晚上这个聚会,要,要……嗯……” 瞧他那副为难尴尬,说不出口的窘迫模样,只要是历经社会的人都能猜得出来,他究竟想要问什麽问题。 梁锐斜他两眼,理理自己的衣服,嗤笑道:“我说你犹豫不决这麽久是为了什麽呢。你说你要是为了面子,自觉自己混得差没颜面参加,我反倒还会更看的起你结果……”无视严迦祈从红到白瞬间转变的惨淡脸色,梁锐仍旧尖锐地继续道,“结果哪知道,你竟只是因为钱。” 好了好了,这下好了。那颗刚刚才被好奇心给挤下去的自尊心,现在,可真算是卡擦一声被了结掉了。有没有灰飞烟灭不知道,但总归,在短时间内,是很难复原的了。 梁锐的声音尖利,眼神里那抹赤裸裸的讽刺不屑,更是让严迦祈难堪得抬不起头。他垂下眼,心想,幸好这街上的灰尘还算大,要是後来被梁锐发现红了眼眶,那还能借口说一句,是因为沙子进了眼睛──这样狗血的话。 面子和钱。严迦祈将这俩东西放在自己心里掂了掂,有些苦涩地想,有了钱的人当然会去追求面子,而他是连钱都缺,所以哪还有心思,去在乎什麽面子。不过他也明白,有钱人是永远不会懂这一点的。他们怀揣巨款,眼界高攀,哪里看得到,这世上还有那麽那麽多人,每日每夜,疲劳奔走──而那也只不过是为了,每天那麽一点点的饭钱。他们经常被前辈当狗用,被老板当猪骂,被藐视被蔑视被歧视被无视……灰色的城市里,日日夜夜,其实都在上演这些无聊又心酸的故事。 或许在第一次被老板用文件夹一记劈头盖过来的时候,那火辣辣的疼痛的确深深刺激到了自尊心,可是在月末得到薪水的时候,或者是在反抗之後被直接扫地出门的时候,那所谓的自尊心,也就变成了一片无所谓的浮云。什麽都是假的,只有握在手里的钞票,才是真的。 只是严迦祈努力想要打造出的内心境界,可是就现在的情况来看,他离成功,还差了太远太远。 梁锐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发现时间著实已经不早了。於是他皱起眉,不耐烦地解释道:“好了好了,你就放一万个心好了,这是别人早就订好的,用不著你出那点儿钱。” 那点儿……钱?严迦祈对这个量词感到很是无语。“走吧走吧,衣服也就这样儿吧,反正也没谁会正眼儿瞧你。” 严迦祈小跑著跟上梁锐,在心里想,您太抬举我了……别说没谁会正眼儿瞧我,我看,根本就没谁会记得我…… 第 7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3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73 章 这样说会不会让自己显得太悲情了一点?可如此心酸的黑色幽默,不就正是人情世故的精髓体现麽。 江臻, 我又被你害了一次──小胖此刻内心愤愤,急需一个发泄对象,於是可怜的江臻,便又很无辜地,躺著也中枪。 严迦祈始终隔著那麽几步的微妙距离,畏畏缩缩地跟在梁锐身後,一路小心翼翼胆战心惊。头顶巨大的吊灯,四周豪华的装饰,脚下柔软的羊毯,再加上身边来来往往的,身著华丽的男男女女……严迦祈好几次都想转身而逃,再也不要留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他和这里的气场是如此不合,那些人眼里的一切──无论诧异还是鄙夷,他都懂得。 进电梯的时候,严迦祈不管不顾,直接躲进了右上方的小角落里。他垂眉低眼,一双小肥手交叠在身前方,反反复复地绞啊绞,绞啊绞,就差没绞烂掉。 不过其实这电梯里,本来,还有另外一个人。在他们走进电梯之後,小胖听见那人朝梁锐打了声招呼:“你也有事?怎麽才来。” 梁锐解脱般地斜靠在梯壁上,扯了扯领带,朝严迦祈呆著的这个小角落瞄了一眼,不耐烦道:“怎麽可能,我早来了。还不是因为这家夥。” 那人似乎愣了一下。然而下一秒,小胖就不出意料地感觉到,某道融合了“诧异,可怕,惊悚,以及不可能吧!”的凌厉眼神,便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灼灼投射到了他的身上。 烧得他全身发烫,烫得他无地自容。“他就是……”某人的声音轻轻颤抖著。“嗯,不用怀疑了,他就是严迦祈。”梁锐斩钉截铁地给出了肯定答案,那模样,似乎是有点儿显摆:哥们儿承认吧,看我都这麽淡定地接受事实了。 那道眼光真是要活活把他给戳死了──此时此刻,严小胖真恨不得电梯的地板赶紧裂个缝儿,好让他立刻逃离出这尴尬难堪的窘迫境地。 良久之後,那人终於不负众望地众望炸毛了:“天!当初江臻非要让我们把这家夥给请来,搞得我还以为这头猪现在混得有多好,多人样呢,结果今天一见,不也还是一副任人宰割的小猪仔样儿吗!” 叮。 楼层到,电梯门打开。那人弹弹西装,一边抬起脚往外走,一边抑制不住地冷哼耻笑:“真是搞不懂,江臻干嘛要叫他来。” 梁锐耸耸肩,无所谓道:“你管人家呢,或许对於像他这样半路入豪门的人来说,好的就是这一口儿也说不定。当年他们俩不是在班上吵得闹得最厉害的吗?也许江臻就是怀念当初做平凡人的生活了,所以这一次把他叫回来,想再来玩玩儿这小子咯。” 那人听得猛然一笑:“哈哈,你这样分析倒也靠谱。不过依我看啊,这事儿也还可能是因为,当初这头猪不是老瞧不起江臻,骂他没爸没妈什麽的吗,啧啧啧,看看现在,还真应了那句老话,出来混,都是要还的!” 梁锐推他一把,笑著吐槽道:“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麽。以江臻现在的身份地位,恐怕没这个闲功夫来整一只猪吧!” 那人耸耸肩膀,不置可否地笑笑,转身走了。 瞧见电梯门又快要合上,梁锐一边地按住键,一边往回看了看缩在墙角的严迦祈一眼。果不其然,那家夥已经被他们的对话给弄得彻底石化掉了。“傻呆著干嘛?快走啊!”梁锐实在是看不过严迦祈那副呆头鹅一般的傻帽样儿,因此一边按住键,一边侧歪过身子,一提手将他给拽了出去。“呃……”梁锐使的劲儿很大,在被猛然拽住的一瞬间,小胖只觉得胳膊肘被拉扯得艰涩生疼,甚至於竟一个没忍住,膝盖发软,脚底打滑。他踉跄了好几步,最後狼狈不堪地站定在电梯门外,神色茫然,脸色惨淡。 那模样若是打个特写,还真是令人倍感心酸。 梁锐走出电梯:“怎麽,吓傻啦?” 听见他问话,小胖这才终於像是回过了神儿来。脸上的小肉团儿哆嗦著,他慢慢抬起眼,声音发颤而嘶哑:“你们刚才说的人……是谁?”他滚滚喉咙,“是江……江……” 两个字,那个名字。然而对於此时的严迦祈来说,要将它完完整整地念出来,却竟然显得那麽艰难,那麽苦涩。 有些答案明明已经呼之欲出,但人却始终宁愿垂死挣扎,直到到最後一秒。“江臻啊,哦……不过你熟悉的应该是陈臻,这个名字吧。”梁锐一口气补完这个名字,丝毫不理会严迦祈瞬间刷白的脸色,只是笑得揶揄,“虽然他是换了姓,不过这个人你应该不会忘吧。那时候你每天都找人家麻烦,可是临到最後,每一次都是你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严迦祈浑身颤抖,记忆深处的东西渐渐被连根拔起。好像有滔天巨浪一下子扑过来,滚滚有力地打在他的脸上,痛得他只想沈沈跪下地,只求汹涌的波涛将他卷进最深最黑的海底。“被吓著了?”梁锐以为严迦祈只是在害怕江臻的报复,因此眼神又立马变得满是不屑,“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江臻现在哪儿还有闲情逸致来搞你啊,人家可是大忙人,大豪门了。” 对啊,大忙人,大豪门。他知道的,江臻本来就是大忙人,大豪门。他早知道的。 他只是不能把江臻和小时候那个,既倔强又精明,而且,明明最初是在被自己欺负,结果到最後,却总是能反守为攻,欺负到自己头上来的小孩子,画上等号而已。 梁锐一句话点醒了他,对啊,当时那孩子的名字,就叫做陈臻。严迦祈活了二十多年,在他迄今为止的这辈子,全部所见的男男女女中,单名一个臻字的,其实也就这麽一点点。 两个名字,同一个人。 这还真是,有一点宿命论的味道。原来江臻以前对他说过的,那麽多似曾相识的话,都是有根有据,有凭可依的。并且也难怪他越和江臻相处,就越觉得有一股久违的熟悉感,扑面而来,直达记忆,和灵魂的深处。“走了,进去了。”梁锐拽过他的胳膊,拖著他往里走。 严迦祈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地跟著,只觉脑袋空空,一片白茫。他马上就会,又要见到江臻了吗?可是这一刻的心境,却再也不复以前了。 他感到惶恐,一种从天而降,拔地而起,铺天盖地,密麻无缝的惶恐。他这分明是在怕,怕江臻真的如同梁锐和那人所说一般,时隔多年花费心思找到自己,其实无非只是为了打发时光,玩弄旧物。 如果真是那样……严迦祈心里一沈,感到仅仅只是这麽一想,他的整个世界,就已经熄灭了全部灯光。 啪。 梁锐一手推开了会场的大门。里边人声鼎沸,金碧辉煌。严迦祈茫然地探出脑袋,朝著四周瞅了瞅:这并不是他的世界,然而他却还不能走。 一进到会场里边,就有形形色色的过路人和梁锐打招呼。当然,在打招呼的同时,他们也都会连带著偷瞄躲在梁锐身後的严迦祈一眼。 梁锐好不容易回完他们的话,便立马转头对著身後神情木讷的严迦祈说:“你可别再想跑了啊,坐那儿去。”他伸手指了指远处一个小角落。 严迦祈精神恍惚,只茫茫然点点头,便拖著脚步去了。 梁锐看他走远,过了一会儿,掏出手机发短信:他来了。 发完短信,梁锐合上手机,如释重负般地,长长呼了一口气。然後他扯扯领带,随意地和周围的人打著招呼,朝严迦祈走了过去。 严小胖是在一路的惊诧与鄙夷之下,步步躲闪,历尽艰难,才终於走到了那个无人打扰的昏暗角落。他颤巍巍地坐下,看著眼前的声色犬马,忽然感觉人生其实只是一个笑话。 他是笑话,别人都在笑他。 面前忽然出现了一杯酒。严迦祈两眼模糊地抬头,只看到梁锐高大笔直的身影立在他面前,正居高临下地看他,并且,还以一个高高在上的施舍者的姿势,好心赏了他一杯酒。 严小胖鬼使神差地接了。 他双手捧住被子,将脸深深,深深地埋进那抹微醺的酒香里,虽然很克制,但却仍然难以忍耐地用力哭泣。 他或许是想得太多了,毕竟江臻没有那麽笨,更没有那麽无能──如果江臻真是一开始就打定了注意要玩弄他,那麽他哪里需要先为他做那麽多,先对他那麽好呢。小胖确信江臻是有那个闲钱,可是他绝对没有那麽多时间。 然而江臻毕竟,还是愿意在他身上花时间。 眼泪顺著脸颊滚进了橙黄的酒里,声声振聋发聩,颗颗触目惊心。尽管严小胖没能忍住抽噎,但他也自觉丢人,因此立马别过脸,用手背狠狠地擦拭眼角,咬住嘴唇。 他是太小气了,小气到连他自己都深感诧异。原来,他已经是如此多如此深地在意那个人。在意得已经容不下一点点欺骗──即使现今,还只是隐瞒。 尴尬难过惶恐苦涩到了极致,严迦祈没有别的好方法可以掩饰自己的失态,只能就著手中的这一杯酒,和著自己的眼泪,仰头灌了下去。 在陷入黑暗之前的最後一秒,严迦祈头脑昏沈,只模模糊糊地看到梁锐弯下了腰,然後便感觉到自己被一个猛力唰地一下子给拽了起来。然而他真的太累了,什麽都不想再管,什麽都不想再听,什麽都不想再看。 第 7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4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74 章 随他把自己带到哪儿去吧,甚至就算是,把自己从这楼上摔下去也行。或许此刻,唯有冷风,才能将他从那遥远的梦境里吹醒。吹醒到一个,再没有江臻,或者是陈臻的现实里。────────────────────────────────甚好甚好……开始虐了虐了虐了……泪目……亲们请做好各种被雷的防护措施吧……小初……会坚强地走下去的……请大家自由地…… 第四十四章不知过了多久,严迦祈隐隐有了转醒的趋势。然而他只身子一动,便立马感觉到头痛欲裂。 “呃……嗯?”他艰难地翻了个身,正想撑起身子从床上坐起来,一双有力的手臂便迅速按倒了他。 严迦祈昏沈恍惚,朦朦胧睁开眼,却发现眼前的世界并未如他所想豁然明亮,而仍旧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谁?”心里的不安渐渐扩大,严迦祈滚滚喉咙,颤抖地问出声。不过这个字刚一出口,却是把他自己都给惊到了。他真是没想到,自己的声音竟然会嘶哑到这个地步。 然而面前的人并未说话。 严迦祈这才终於有些清醒,或者更准确地说,是这才终於开始意识到,自己必须要尽快清醒。可是这头怎麽会这麽疼,这麽晕,而且身子还使不上劲儿,就像鬼压床似的,根本动弹不能。然而越是使不上劲儿,小胖的心里就越是著急。他紧紧闭上眼,痛苦地蹭了蹭脑袋,然後才分辨出来,他是正躺在一张床上,并且,就这个软度和质感来说,他敢打赌,这绝对是一张豪华大床。 刚才……刚才到底发生什麽了?严迦祈费力地在脑子里回忆著,然而这一费力,脑袋就像是快要爆炸一般,卡擦擦地剧痛起来。“嘶──啊……”小胖疼得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然後猛一个侧翻,下意识地拽住身下的床单胡乱撕绞,只能大口大口地喘息。 太疼了……严迦祈撑不住睁大眼皮,对著这满室的黑暗,心想,他这辈子,还真没有体验过如此剧烈的头疼呢。 这时候,一直默默站在床边的人,终於慢慢坐了下来。而这时的严迦祈却早已经被疼痛折腾得浑身冷汗,近乎虚脱。“呃!”忽然他眼眶一圆,浑身一震,甚至竟至於一个没忍住,微微抬起上半身,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呻吟。尽管小胖现在的确是脑子不大清楚,然而他的感觉器官毕竟都还是在的。所以他能感觉得到,有一个尖利细小的东西,刷地一下,猛然扎入了他的颈窝深处,而现在,某股冰凉的液体,正源源不断汩汩不绝地涌入他的身体里。 那种液体与液体的微妙融合感,刺激得让严迦祈浑身打颤。他的眼前仿佛一下子飘过了很多人事景物,但每一个都好像是被按住了快进键一般,哗啦啦地横空而过,根本留不下什麽。 他只能看清最後定格的镜头。那是一张特写的,江臻的脸。 唰。 一阵微小的刺痛感迅疾而过,脖颈处的冰凉也应声消失。头好像没有刚才那麽疼了可是……严迦祈半合眼眸,发现他无论怎麽努力,却都始终睁不开眼睛。 脑袋越来越重,身子越来越软,严迦祈还来不及向身边的人说一句话,就已经再一次陷入了某片更深更沈的黑暗里。“我真是搞不懂,刚才他喝酒的时候,你直接把春药放在里边儿不就行了吗?”手上拿著针头的人不耐烦地转过身,朝身後某个隐没在黑暗中的人影说道,“干嘛要弄这麽麻烦?先喂迷药,再注射多巴胺?” 身後的人沈默片刻,转而一笑;“因为他是严迦祈啊,这种事儿要是一下子就做完了,可不就没意思了吗。” 那人听见他如此一说,先是微微错愕了一下,然而也很快便回过神儿来,将手里的大针管甩手一扔,眉宇之间尽是一片明朗之色:“啊……这人还真是可怜,只因为这点儿破事儿,竟然就被你给弄得这样惨。”“这样惨?呵呵,怎麽惨了?这话怎麽说的?”黑暗中的人挑眉一笑,“你这不是还没开始弄吗。惨不惨,那可是要看你的技术的。”“哎……”闻言,那人装模作样地摇摇头,伸手摸上严迦祈的侧脸,一圈儿一圈儿地摩挲著,“我的技术?”他冷声反问一句,眼底闪过一丝嘲讽,“你放心,我的技术,最烂了。” 身後的人耸肩一笑,不置可否。“这不正是你找我的原因麽,”估计著是摸够了,他已然了无兴趣,最後只重重掐了这张小肉脸一把,便转头坐正身子,弯起眉眼对著黑暗中的人笑道,“明明你最清楚不过了,不是吗?夏昭时,先生。” 听见他故意叫出自己的全名,夏昭时摸摸下巴,微笑著摇头,状似无奈地叹了口气:“摄像头还没开呢,你现在叫我的名字,也没用的。” 尽管听见夏昭时这麽说,然而那人却丝毫没觉得被打脸。他转转眼珠子,支起下巴,依旧笑容不减:“哎呀是吗,那可真是可惜了。我只是觉得,您作为接下来这个片子的策划人和总导演,无论如何,都应该在影片儿里露个脸吧。” 夏昭时只能遗憾地摇摇头,笑道:“那可还真是要让你失望了。这片子里能露脸的人,只有床上躺著的那个呢。”他伸手指指。 那人闻言微愣,待眉目一转,便立马忍不住惊笑出声:“哇……夏昭时,你还真是令人惊叹啊!”这语气虽然稍显夸张,但这声音里,却是的的确确充满了赞叹,“我本来以为你已经够坏的了,但是你每一次都能成功打破我给你设置的极限呢。” 夏昭时朝他微微一笑:“多谢。” 见他的反应如此平淡,尽管早已在意料之中,但那人却依然深感无趣:“啊……算了,到时候等这故事的後续篇出来了,你可得告诉我具体情节啊,”他一边这样说著,一边展眉嬉笑起来。那副看好戏的自得神情,就好像是他已经脑补出了日後的各种场景桥段一般,“你可得记著啊,不然,你还真是对不起我牺牲自己,第一次在上面呢。” 黑暗里,夏昭时坐在几步开外,细细瞧著他。而那人嬉笑之後,便也立马捕捉到了夏昭时胶著在他身上的专心眼神。不过,尽管被夏昭时如此盯著,但他却不羞也不恼,只是很大度地撑住下巴,朝他暧昧莫名地眨了眨眼,轻声道:“怎麽?都事到临头了你才发现,你後悔了?” 这本来是一句,连他自己都不会相信的玩笑话。 可是不远处的夏昭时,却竟微笑著,点了点头。 於是这意料之外的──也说不清究竟是惊是喜的东西──让他一下子呆住了。 夏昭时的声音悠悠传来,从遥远黑暗的彼端,传到遥远黑暗的此岸。“让你这麽一个尤物去上那麽一头蠢猪,我还真是有些後悔了。”他眼眸深邃,瞳孔黑得,仿佛比这片黑暗还要黑上千百倍,“韩老板不愧阅人无数,说话总是那麽一针见血。” 听见韩老板三个字,那人眸光一亮,嘴角的弧度微微扩大,饶有兴趣地开口问道:“哦?韩老板说我什麽了?是夸我吗?” 夏昭时凝眸看了他一会儿,忽而轻声一笑:“就说你现在的模样。” 唇色豔丽,眉目含情。“嗯?”那人不解,疑惑出声。 夏昭时沈默无语,久久地凝视他,然後渐渐敛去笑容。他站起身,慢慢走过来,伸手抚上那人的眉梢和眼角,低声感叹道:“本该是眉宇之间见风雅,但你,”夏昭时浅笑停顿,眸色幽深,“林烟,你这眉宇之间,却尽是豔色一片。” 那人闻言一震。 夏昭时的手在他脸上缓缓游走,最後移到下颚,一个翻转捏住了他:“开心了吗?觉得韩老板对自己的评价高吗?” 最初的惊愕早已过去,林烟回过神来,美眸一转,动动嘴,有些艰难地开口道:“对於韩老板来说怎麽样我不知道,不过对於我来说,这已经够高了。”尽管下巴还被夏昭时给紧紧地钳著,但林烟还是努力从嘴角硬挤出了一抹微笑,“豔色啊……我当然开心了,在那种店里装风雅,又有什麽用呢。” 然而在说完这句话的下一秒,他却忍不住微微皱眉,眼底一涩:“这年头都爱风雅,我要是再不给力一点,豔色可就要绝种了。” 他一边如此说著,一边高高仰起头看夏昭时,笑容极尽张扬,眸色清丽无双。 夏昭时瞅他一会儿,便放开他的下巴,转而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笑道:“那开始吧。让我看看你第一次在上面的表现。” 林烟嬉笑著答应,连声说好,然後脑袋一偏,躲过夏昭时的手,灵敏得像猫。他开始脱衣服。夏昭时坐回原处,远远地看他,良久,忍不住笑道:“你这样子,究竟是想要上人还是想要被人上?” 林烟瞟他一眼:“我这不是没经验麽,你管我怎麽脱衣服,”忽然他灵光一闪,转眸笑言,“不过到时候你要是憋不住了,我也很欢迎加入的哦。看我上人多没意思,你也可以让我上上,找点儿新鲜乐子嘛,不是吗?” “看你上人确实没意思,”夏昭时戏谑了一句,“反正你都已经被我上够了。” 林烟动作一僵,立马意识到自己玩笑开过头了。他静静默了一会儿,忽然甩手扔掉脱下来的衣服,侧仰起脑袋,朝著夏昭时媚笑:“那等著我把这头猪上完,再来陪您玩儿好了。” 夏昭时抱著胸遥遥看他,唇角一勾,耸肩道:“我是无所谓的,不过,那要看你还有没有精力了。” 闻言,林烟眉目之间的豔色便又添了一抹。他目光水亮,轻笑开口:“对我来说,有没有精力,其实都是一样的。”他眨眨眼,眸内是一片泛滥的春色,“你知道,我从来都没有问题。” 夏昭时没再接话,林烟知道,他是已经有些不耐烦地,在等著自己真正开始了。 真是可怜的小东西。林烟同情地看著自己身下的小胖子,心里暗想,你得罪谁不好,却偏偏得罪了夏昭时这个冷酷无情,心狠手辣的大魔王。自作孽不可活,今天,你可怨不得我。 林烟如此想著,眸光瞬间一寒,然後转手便扯掉了严迦祈的裤子,坐在了他的身上。“用得著涂东西吗?”在对准穴口千钧一发之际,林烟到底还是犹豫了一下。 这出戏本来正渐入高潮,然而因为林烟这煞风景地一问,气氛倒微微冷了一些下来。夏昭时好笑地看著他,戏谑道:“怎麽,莫非这头猪的魅力竟然有这麽大,紧要关头,甚至连你都开始感到心疼了?”“怎麽可能,”林烟皱著眉,调整了一下姿势,立马反驳说,“他疼不疼与我无关,我只是怕他待会儿挣扎得太厉害,反倒把我给弄疼了。”说到这儿的时候,他眼角一挑,仿佛想到了什麽似的,立马转头看向夏昭时,斜歪著的侧脸和眉眼,都显得异常情色,“我的家夥虽然比不过你,但是我也很宝贝它的,弄伤了可不行。” 林烟此时此刻的模样,倒也算得上是搔首弄姿了。这等费力不讨好的动作若是放在别人身上,早就落得个骂名满身的落魄下场了,不过幸好,这动作是放在了林烟的身上。 第 7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5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75 章 夏昭时微微眯起眼,想,林烟要是认真卖弄起风情来,倒还真配得上那四个字:国色无双。“放心,你的家夥不会有问题的,”夏昭时笃定地开口。“真不知道你是对他有信心还是对我有信心。”林烟索要未果,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夏昭时没有回答,只是在心里暗想,到时候,这头猪只会以为你是江臻,他高兴迎合都还来不及,怎麽可能舍得推开你。 不过这些背後的小故事,林烟就没有必要知道了。“喂……那我先声明啊,待会儿要是真出事儿了,你可得对我负责啊。这可是我後半辈子的性福啊。” 夏昭时摸摸下巴,笑著答应了:“行啊,到时候我送你一打人造阳具,大小形状随你挑。” 林烟瞄他一眼儿,冷笑:“呵,是吗?我现在都已经开始有些好奇了,这一次之後,你到底还要怎样折磨这个人哪。瞧你狠毒的,竟然宁愿选择负责我的後半辈子,却也不肯舍得给他抹一点润滑剂止疼。“就是要让他疼啊,”夏昭时淡定地往後一靠,声音波澜不惊,“疼一点,才能记得清嘛。” 记得清,是江臻,对他做了这样惨无人道的事情。 林烟见夏昭时确无给润滑剂的意思,便也不好再时刻纠缠,只能硬著头皮上了。“这还真是搞笑……他後面是处的,我前面是处的……唔……”将家夥慢慢抽送进去的时候,林烟忍不住皱起眉,难以适应地轻哼了几声。 但就凭这几声轻哼,林烟就知道,自己绝没有做攻的资质和天分了。 没有前戏没有激情,甚至直到现在他都还没有感觉到勃起──这还真是一个失败的做爱。 夏昭时就在不远处啊,快想想快想想,以前和他做的时候,他是怎麽炒热情欲,提升气氛的来著?“呃……”就在林烟才艰难挤进去一半儿的时候,身下的人翻动了一下,从喉咙深处,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 很好,林烟想,看来他不用费尽心机去琢磨前戏和辅助了:很明显,刚才注射的多巴胺,已经开始起作用了。 严迦祈是被疼醒的。更准确地说,他是被一阵尖锐却缓慢的剧痛给硬生生逼醒的。“呃……谁?”他颤巍巍地眨眨眼皮,艰难地沙哑著嗓音开口,“谁在那儿……”即使头再疼,脑子再不清醒,严迦祈也能感觉到有人正坐在他的身上。两只从来没怎麽锻炼过的肥腿被大大掰开,可是韧带拉伤的疼痛,又哪里比得过此刻,从某个私处传来的,撕裂般的剧痛。“嘶──啊!”突如其来的一顶,让严迦祈忍不住倒抽冷气,瞬间惨叫出声,“哦不不不……放,放开我……快放开我……” 疼痛总是让人清醒。在经历了如此惨烈的一疼之後,严迦祈觉得刚才的头疼和这相比起来,也都只能算得上是小儿科了。为了和疼痛抗争,他拼命地大口呼吸,努力睁大眼睛。 啪! 然而迎接他的,却是一道清脆响亮的巴掌。严迦祈被这一掌拍得眼冒金星。他本来就只是刚有那麽一点清醒的趋势,然而重击之下,却转眼又被打回了浓重的黑暗里。“咳……咳咳咳……”喉管内气血翻涌,严迦祈紧紧闭著眼,感觉到右脸颊猝然发烫红肿,火辣辣地痛。 夏昭时悠闲地坐在远处,遥遥看著这两人,忍不住笑:“是你上他啊,怎麽还一肚子火。” 林烟狠厉地拧著眉,满脸晦气:“是是是,是我上他……上得我自己都快要憋死了!”他扶住自己的家夥,受不了似的往外探了探,表情近乎抓狂,“哦天哪……我当初真不该听你的话,揽下这档子破事儿……” 夏昭时一挑眉,伸手指了指像死猪般倒在床上的严迦祈,微笑:“看看他,你总该觉得幸运了。” 林烟斜睨他一眼,眉目之间更觉晦气:“你能不能别拿我和这头猪比?我再怎麽可怜,也总归是比他好,”他冷笑,“至少,我没得罪你。” 夏昭时微微眯起眼,赞许地点头。“哦……这里边儿真的太紧了,我快被夹死了!”林烟皱眉咬唇,看得出他实在是难受得紧,“我现在总算是了解正常人为什麽会鄙视我们同性恋了……换我,我也不明白你们这些在只在上面的男人是怎麽想的,放著女人温暖柔软的地方不用,却偏偏要来插男人的肛……”“嘘──”林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夏昭时的一个嘘声给打断了,“说话不要太直接,”夏昭时轻笑,“会破坏了美感。” 林烟闻言只想爆粗口:妈的老子现在又疼又憋,还有个毛美感啊!“你干脆也给我注射一点催情剂好了……喂点劣质春药也行,我真不行了……我根本动不起来,完全没快感……” 夏昭时看他一眼:“你以前不是还说有生之年总要上我一次的吗?把他想成我就行了。” 林烟一听,竟一时忘了难受,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夏昭时,为了折磨这头猪,你的牺牲还真是大啊!佩服佩服。”“反正你这愿望也实现不了,不如干脆趁著今天做做梦好了。”夏昭时毫不在意,大度开口。 这话不是好话,然而林烟却听得眉目一扬,仿佛万种风情都聚敛其中,满目妖冶,豔色纵横:“好主意……那到时候我截张图,把这头猪P成你的样子,怎样?” 夏昭时扬唇一笑:“那我可不忍心看到,你上我上得这麽痛苦。” 林烟自然明白夏昭时这话的意思,他耸耸肩,又把家夥往里送了送,微微蹙眉道:“我尽量。” 夏昭时笑著点头,转目一瞥倒在床上,昏沈无力的严小胖,轻声感叹了句:“还真是可怜呢,你也还是悠著点儿,别把他给弄死了。” 林烟了然地笑笑,下身随即缓缓抽动起来:“你放心,我和他都是新手,我都没死,他怎麽会死呢。不过你这意思……”林烟一边说著,一边狠手掐住了严迦祈的乳头,然後转头直直盯住夏昭时,笑容豔丽而张狂,“夏昭时,你在我面前何必如此含蓄隐晦呢,别把他给弄死……你不就是想说,让我把他弄得生不如死吗?” 夏昭时撑住下巴,微眯起眼,赞许般地点头而笑:“林烟,‘宠儿’里有那麽多美人,然而这就是我为什麽只要你的原因。”说到这儿他停顿了一下,然後往後一靠,由衷感叹道,“真是冰雪聪明。” 感觉到身下的人呼吸越来越急促,挣扎的动作也越来越大,林烟不得不腾出手按住他,只能忙里偷闲地朝夏昭时挑高眉角,弯眼一笑:“要不然怎麽是宠儿呢。” 白日的弃儿,黑夜的宠儿。 严迦祈觉得热,不仅身上热,甚至就连身子里边儿,也是一样的热。更严重的是,他还疼,身上某个说不出口难以启齿的私处,正仿佛撕裂一般得疼。 然而这也都还不算什麽。最严重的问题是,他想要──他竟然想要。 尽管严迦祈著实算得上是一只从小乖到大──当然更准确地说,其实是一只从小废到大的小傻猪,可是无论他有多麽笨多麽呆,然而说到底,他也毕竟还是一个雄性生物,一个经历了青春期,并且也已经早早成年的男人。所以,对於此刻自己身体上的某种变化和反应,严小胖既感到无比熟悉,却又感到万分惊恐。“呼……”他重重喘了一口气,燥热难耐地蹭蹭脑袋,忍不住低声呻吟,“嗯啊……” 这声音刺激得林烟浑身一僵,他被迫停下了动作,面色很是难看。毕竟,这种声音,以前可都是他发出来的。然而现在这竟然被严迦祈给发了出来,这实在是让林烟恍惚有一种灵魂换位的不真实感。就这麽顿默了好一会儿,他才长长地呼了一口气,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个艰难的声音:“喂我说,能把这头猪的嘴给捂上吗?我听得都快做不下去了。” 夏昭时不置可否,只是莞尔一笑:“怎麽,你觉得他叫得很难听吗?嗯……”他摸摸下巴沈吟两声,“我倒是觉得还不错呢。” 听见夏昭时这麽一说,林烟忍不住冷哼一声,伸手将死猪一般的严小胖从床上半拖起来,斜靠在床背上,反驳道:“就是因为好听,所以我才觉得不妙呢,”说到这儿,他微微转过脑袋,朝著夏昭时微微一笑,戏言,“他这还是第一次被做,竟然就已经展现出了这麽高超的叫床天赋,以後他要是去做鸡做鸭了,”林烟眉眼一挑,笑得妖娆,“那可叫我怎麽办哪。” 夏昭时回答得很快:“你这是杞人忧天了。别的地方暂且不论,如果只论声音的话──至少只在现在,再没有比你做得更好的人了。” 林烟听得微愣,眉眼一垂,眸光随即黯然。然而他很快便恢复如初,抬起头,嘴角轻扬:“可不是吗,不然,我怎麽会荣幸到被您邀请来做这档子事儿呢。” 夏昭时笑著,点头同意:“是啊,好戏才刚刚开始呢。” 林烟闻言动起来,只是难免忍不住,不甘不愿地啐了句;“我这回的牺牲可真是大,回去你可得好好补偿我。” 而严迦祈,便是被这麽一阵夹杂著痛感的快感给弄醒的。“哦……啊!”感觉到身体里的某个部位会狠狠,狠狠地顶到了最深处,严迦祈终於忍不住惨叫出声,“救……救命!好……好疼……嘶……”他疼得神志恍惚,甚至不知何时,眼眶里,竟早已经是一片濡湿。 快来救救他。可是,谁又能来救救他。 严迦祈用尽全力,微微眯开了眼睛,可却没有一丝灯火,落进他的眸光里。世界一片黑暗。 江臻。 唯有这个名字,仿佛一道闪电般,卡擦一声劈中了他的世界,照亮了他的眼睛。 那个人遥遥站在远方,姿势熟悉,动作如常,却最是看不清神态模样。然而严迦祈管不了那麽多。他胡乱地伸出手在空中乱抓著,用沙哑的嗓音喊叫著:“江臻……江,江臻……” 其实他疼得有些叫不出声来的,可是他依然坚持不懈地叫著。因为他怕,怕他哪怕只是稍微有那麽一点点不努力,那个人便都会离他而去,留他一个人,老死在这样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里。“唔……”颈窝,胸口,腰部,所有敏感的地方都被一寸一寸地抓过捏过掐过,和後穴的疼痛一样,只增不减,此时此刻的严迦祈,就像是一条翻著白眼的死鱼一般,奄奄一息地倒在水沟里,等著烈日将他最後一点救命的水给榨干。“江……江臻……” 黑暗涌入他的眼睛,然而他却依然如此执著地,寻找光明。“不要……你不要……呃……”又是一阵狠顶袭来,他疼得满脸泪水,然而轻哼一声之後,却仍是不肯松口放手,“你不要……走……” 黑暗中,那个身影渐行渐远。严迦祈惊恐慌乱,急忙伸出手去抓他。“我喜欢你……江臻,我喜欢你……你不要走……”他哭著抽泣著颤抖著说出这句话。其实他从没奢望那个人能来救他,他只是觉得,只要那个人肯回头看他一眼,他就已经被救赎了。 第 7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6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76 章 这想法没有很卑微,因为正好,配得上他们彼此的身份和地位。 这头猪总是心怀感激,想著,这辈子竟然能遇见他,都已经是好有福气。 一双手温柔地覆上了他湿凉的脸颊,轻轻摩挲。那感觉微妙舒服得紧,严迦祈动动眼睑,颤巍巍地想要伸出手,去抓。 江臻,是你吗。 仅仅只是这样想著,他都觉得自己的心已经快要跳出来了。他想,一切疼痛都是值得的。 身上的人渐渐俯下身子来,凑近他的耳朵,湿热的气息暧昧地钻进他的身体里。严迦祈被这感觉给弄得意乱情迷,禁不住难耐地扭了扭身子。“昭时……我爱你。” 所谓晴天霹雳,大概就是这样子的。 那一刻,严迦祈的全身全心,都瞬间冰凉。之前一切的燥热,都仿佛只是梦境。 第四十五章 林烟一洗完澡出来,就看见夏昭时正坐在电脑前,专心凝神地看著刚才摄下来的录像。听见声音,他却也没回头,只是淡淡说了句:“今天辛苦你了。” 林烟闻言一笑,他身子一歪,便软软斜靠在了墙角。“这哪儿才止辛苦,这分明就是牺牲,”他抬手揉揉湿漉漉的发,微微不满,“你大可以随便从宠儿里找个一号去做他的,至於那句台词……我可以先录下来,然後等到他被做得神志恍惚,你再放给他听不就行了麽……”林烟越说越觉得这方法可行,因此也越想越後悔,“干嘛非要我又献声又献身啊。打破了我的准则不说,而且还疼得要死。”“可这样才更有感觉不是麽,”夏昭时关了电脑,转过身子,悠悠看著林烟,“你刚才发挥得很好,那声音逼真的,差点连我都迷惑了。” 林烟略微讶异地挑眉──只是不知道他是真的讶异了,还是只是在装惊奇:“你这是在讽刺我吧,我在你面前学江臻的声音……估计就算没有上十次,却也总该有古诗,他却要花上好几个小时甚至好几天,可是现在,他恨,恨自己的记忆,为什麽会突然变得如此清晰。【昭时……我爱你。】这句话,一遍又一遍地,回荡在他脆弱的耳边。“唔……”就像是实验室里被强电流猛然击中的小白鼠一般,严迦祈痛苦地闭上眼,沈沈呜咽一声,将湿凉的脸,深深埋进柔软的枕头里。 江臻喜欢夏昭时:这难道不该是他从一开始就认定的事实吗?在一片湿润的黑暗里,严迦祈死死拽住被角,咬紧双唇,无比绝望地说服自己接受这个,他早该接受的残酷事实。 其实他们都没有变,变的只是他。所以他们都没有错,错的只有他。 左小腿漫长的痉挛终於过去,严迦祈隐隐感觉到其中某根筋正在伸张和重展,就好像此刻,他也必须要做出某些改变,来适应这个残酷的事实一般。尽管这会让他痛得像刚才那样毫无颜面地满床打滚,可是或许,等这阵儿痛结束了,他便也就真正地活过来了。 他咬著牙艰难地爬起来,然而每动一次,私处撕裂般地剧痛便残忍地提醒他一次,他昨晚巨大的羞耻──直到他终於坐起来,直到他终於把那个罪恶而淫荡的地方,完完全全地掩盖在身体之下时,他才隐约有了那麽一点点,当然也仅仅只是那麽一点点,终於被救赎的恍惚感。他拉过被子盖上身体,尽管这房间里除了他之外,根本再没有别人,不过他还是稍显畏缩地往後退了退,眨眨干涩的眼眶,想,既然没有人能理解他的伤口,那他就把它藏起来吧。对於不了解的人来说,这只是一个耻辱,和一个笑话。 然而最大的笑话还不止如此。 严迦祈惨白著一张脸,往右转过了脑袋。复古繁丽的红木柜上,安安静静地躺著一张薄弱的纸片。他愣了片刻,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古怪──好像是已经猜到些什麽,但终究还是不肯相信,那竟然就会是那个什麽。 他缓慢地吞咽了一口,只是喉结滚动之处,却尽是干涩而焦灼的剧痛。愣神片刻之後,他终於下定决心,颤巍巍地伸出了手,伸向桌上的那张纸片。他轻轻将它拿起来,极其爱惜地放到眼前,然後像个老人家一般地,微微眯起了眼。这时正是清晨,冬日阳光暖而懒地斜进窗,整个房间,在流动的空气,甚至在漂浮的尘埃里,都无可救药地充满了,一种令人微醺的荡漾。 於是当严迦祈终於看清那张纸上的内容之後,他是多麽希望,自己能就在这一刻死去,死在,这一片漂浮的朦胧日光里。严迦祈将纸片收好,像是对待绝世珍宝一般,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他的眼睛眯得更小,神情是些微的迷惑:就这麽一张薄薄的纸片,竟然无数次地承担了“恩断义绝,从此两清,老死不相往来,离我远一点”等等,残酷而血腥的任务。纸片让他的手心微微发痒。严迦祈恍惚了一下,想著,没想到自己这辈子,竟然也能有幸见到它的庐山真面目。他本来应该兴奋或者新奇的不是吗,不过或许是因为阳光太好,眼神太差,所以他也并没能看清什麽。他只是看到了,在某个数字之後,那多到令人眼花缭乱的零,和最後某个龙飞凤舞,如同那个人本身一样的,漂亮签名。如果他真的就在这一刻,带著这东西死去了,那麽所有人都会以为,他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幸运馅饼,给砸得心脏病暴发了。不过那也挺好,他恍惚地想。他一个人,带著很多很多的钱,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长久的漂泊,远大的梦想,路上或许黄沙漫漫,或许风雪茫茫──总之,他这辈子没能过上的人生,都会在那个梦里了。 而至於江臻──严迦祈眨了眨泛著水光的眼睛,颤巍巍地抬起手,抚上那张纸上的,生命中难得真实过一次的温暖名字──没错,至於江臻,他根本就不该是和自己一个世界的人。 严迦祈爬下床,先去浴室洗了个澡,然後慢慢穿好衣服。他站在雾气缭绕的洗漱池边,微微向前倾过身子,伸出手对著满是白霜的镜子抹了抹。下一秒,某张面色苍白,双颊浮肿,外加满目血丝的脸便出现在眼前。严迦祈神色茫然地看著,从眉目一直勾勒到下巴,最後竟忽然憨憨一笑。就像是好多年前,他在被那个叫做陈臻的机灵小孩儿给耍了之後,露出的无辜表情一般。那时候,陈臻就像国王,被他的狂热拥护者欢呼著拥簇著送进座位里,只留下他一个人,站在冷清的办公室,无人问津。偶尔会有进来补交作业的孩子,看见他缩在墙角,便也就极其顺便地赏给他一个嘲弄的眼神。其实那时候的小孩子是不太能明白谁该巴结谁该轻贱的,可是大概人的气质,都是天生注定,很难改变的。 他愤恨却又畏缩地站在那里,眼神不甘却又闪躲──没骨气又有闷气,这怎能叫人不鄙夷。 所以其实这也没什麽大不了的。镜子上的雾气终於完全散去,严迦祈看著镜子里的自己和小时候的自己完全重叠,嘴角处的笑容便又加深了一分。真的没什麽,这一次,他只是又被那个家夥给耍了而已。 第 7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7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77 章 陈臻变成江臻,身份高了,地位升了,家世好了,财富有了,那麽他耍人的功力也该理所当然地更上一个台阶了──这又有什麽不对呢。 只有他依然还是那麽傻,无论过多久,都辨不清真假。那时候他是站在办公室的墙角,十多年後过去了,他毫无进步,反而被硬生生地,给被逼到了社会的暗角。 雾气飘进了眼睛。 江臻存在於他全部的生命里,但却不会出现在他的任何一个梦里──无论是曾经没有钱的,还是现在怀揣好多好多钱的。 欺负和被欺负,欺骗和被欺骗──原来这样的相处模式,他们早已玩过了那麽多遍。不过这一次,江臻腻了。他终於腻了。 严迦祈转身走出浴室,轻轻拿起那一张薄弱的纸片,那动作珍重得,仿佛是捧起了自己日後全部的光阴。他步伐难看地走出宾馆。坐在前台的老女人看著他,嘴角一歪,脸上露出了和曾经的小学同学一样,嘲讽而又鄙夷的神情。不过严迦祈不在乎,他现在有钱,也有阳光。──────────────────────────────────────这故事就这样发展了……默 第四十六章 惨白一片的大厅,尽是一派肃穆沈静。江臻斜靠在二楼的栏柱上,冷眼看著台下拥挤密麻的人群:他们个个都身穿黑西装,胸口别著小白花,甚至就连表情,也都好像是被统一安排过似的,全是夸张到好笑的悲痛和伤心。 每个人都走上前去对著夏老爷子的遗像深深鞠躬,然後便转过身子,和立在一旁的夏夫人握握手,半真不假,又或者半假不真地轻声说一句“请节哀”。就这样演戏似地,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少个人之後,江臻脚底一斜,终於再也看不下去,忍不住低头冷笑起来。 这哪是灵堂,这分明就是一个汇聚了无数影帝影後戏骨戏精的大剧场。江臻一边如此想著,唇角的弧度,也一边愈发上扬。先不说那句“请节哀”是出自真心的究竟有多少,就单说夏伯父的死,都指不定是由这下面的哪个,又或者是哪几个,给幕後策划的。 这时正好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嗒嗒传来,最後安然静止在他的身旁。两人之间静默了片刻,气氛略微有些僵硬,直到几分锺後,江臻打破沈默:“虽然不想和下面那群人一样,不过在这种场合,想来想去,其实也只有这一句话可以说,”他停下来,慢慢抬起头,将手按上了夏昭时的肩膀,轻轻用力,“请节哀。” 夏昭时没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江臻看他一会儿,然後轻叹口气,站直了身子走上前,给了他一个属於兄弟和挚友的温暖拥抱。 这不禁让夏昭时蓦然一愣。而当江臻的手臂慢慢环住他的肩背,并且渐渐收紧时,这样的出神便越发不受控制起来。他仿佛想到了什麽似地,在一片恍惚的神色中半眯起了眼,然後默默伸出手,像他们曾经有过的,那些无数次的纯洁拥抱一样,轻轻拍了拍这个弟弟的肩膀。 依然还是弟弟,却早已无法当成弟弟──夏昭时有些贪婪地来回抚摸著江臻健美宽阔的肩膀,努力压抑住心底想要将那只手继续往下滑的冲动莽撞,却又同时在心里忍不住诧异,这麽多年,他明明一直都陪在江臻的身边,可为什麽现在的他却无论如何都回想不起,这孩子究竟是在什麽时候什麽地方,出落成了这般模样。 再不需要高高扬起小脸仰视他,再不需要做什麽事都先请教他,再不需要在被欺负时委屈地搬出他──呵,一想到这里,夏昭时倒还先一时禁不住微笑起来了。欺负?现在,还有人敢欺负他吗?那都是多久以前的历史名词了,至少,是他在高中时将某个凶恶壮硕,并且还有著严重种族歧视的白人小孩给摔成了轻微脑震荡之前吧。 他长大了,是真的长大了。夏昭时默默攥紧了拳头,略感苦涩地吞咽著这个已经长久了很多年,并且很明显地,还将要继续长久更多年的残酷事实。其实长大本身并不坏,可是江臻的这一份成长和成熟代表的却是,他不再需要他。两个人就这麽默默地,也不知道到底过去了多少秒之後,江臻才往後一步,退出了这个拥抱。他皱著眉,细细看著夏昭时,虽然眸色复杂,但其中很明显是夹杂著些许的担心:“……你抖什麽?这可不是我所认识对夏昭时呢。”说完他停下来,转头遥望那个正站在灵堂中央的女人──尽管神色悲痛,但却依然高贵优雅。“别担心,伯母是一个强悍的女人,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江臻轻声开口。 夏昭时闻言缓缓一笑。他转过脸看了看他的母亲,然後轻轻点了点头,表示承认。“那走吧,哀悼会就快要结束了,我们回车上等她。”江臻刚说完这句话,就一个跨步走上前揽住了夏昭时的肩膀,然後微微使力,拖著他往前走去。而夏昭时在短短半秒的愣怔之後,便也十分顺从地跟著他的脚步往前去了。 只是在一走出灵堂,并且毫无准备地接触到那些从天而降扑面而来的暖色阳光时,夏昭时难免在这一片令人晕眩的光线中微微眯起眼皱起眉,想到了某张,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的脸庞。他想象著如果那头猪顶著一副眼泛泪光满脸委屈的表情出现在江臻的面前,那麽他毫不怀疑,此刻自己双肩上的这份温暖将永远消失,成为某个梦境中的,难以挽回的现实。 可是不,不会。这种事永远不会发生,永远不会。夏昭时将眉头皱得更深更紧,他想,如果那头猪还有一点廉耻心和自尊心的话,那麽他现在就该无比感恩地带著那笔钱,尽快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然後乖乖地,迅速地逃开。只要他肯逃,那麽夏昭时完全有自信,他可以让江臻永远都找不到他。可以做到的。夏昭时弯腰坐进车里,冷眼看著眼前缓缓後退的街景,如此想著。回到夏家住宅的时候,江亦和顾谨言都已经在那儿了。江臻各给了他们一个大大的拥抱,但却没人能笑得出来。江臻看著夏伯母依然和以往一样优雅自如地和自己的父亲以及顾叔叔互相拥抱,亲吻,倒是越发佩服起她的坚强隐忍来。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他真的太了解她有多爱夏伯父的话,那麽从他们的生活背景出发,他说不定会以为其实是这个女人在幕後下手杀死了夏伯父。 夏伯母和夏伯父的爱情故事非常具有情节色彩。夏伯母叫做赵茹林,是个孤儿,自十五岁时阴差阳错地被年长她十三岁的夏伯父──夏承给救了之後,她便一直跟在他的身边,这麽多年来经历风风雨雨,甚至好几次都是险些从死神那儿捡回命来,却都从未离开。 现在,是夏伯父先抛下他们母子俩走了。其实赵茹林从未在他面前发过什麽誓言,或是许下过什麽承诺,然而就是这样沈默无语的她,却竟将当初一句稚气的“跟随”,以一种常人难以想象的坚持坚韧和坚强,实践成了一生一世一辈子。 他看得感动,并由此想到了那个胖嘟嘟的小家夥──尽管他也知道,那头猪无论是从长相还是从能力还是从勇气还是从忍耐力……总之无论是从哪个方面来说,都不能和夏伯母相提并论可是──可是现在,他就是想起了他,他也只能想到他。 那天走得太过匆忙,也没来得及和他当面说一声。不知道那头猪会不会觉得自己在耍他?而且,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去参加那个同学会:没有他江臻在那里,他还真不想让严迦祈去参加了。不过应该也没什麽关系吧,江臻想,毕竟他是打过招呼的,不准欺负严迦祈。 可是他不知道,他的小猪,早已经被伤得远远逃开了。“哟,严小猪你又来啦?”抱著一大摞治疗记录的护士长刚从病房里走出来,就看到了严迦祈一个人,正晃悠在空空荡荡的走廊。她微笑著打招呼,“你还真是孝顺啊。余音有你这样的儿子,倒也算得上福分了。知道隔壁病房里的张奶奶吧,虽说生了四个儿子,可她这一病就看出来了,愿意来服侍的根本没几个,瞧这一个黄金周,兄弟四个都推来推去的,哎。” 严迦祈知道这时候的自己应该和以前一样,笑嘻嘻地接过话说点儿啥的,可是现在他心下苦闷手脚冰凉,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麽才好,因此他愣在原地傻站了好一会儿,最後,也只能回给她一个甜软的笑容,然後乖乖地点点头,就权当做是回答。 幸好她也没再纠缠什麽,只又磕了点儿家常话便离开了。当严迦祈听著她哒哒哒的脚步声慢慢消失在悠长空旷的走廊里时,他才终於敢放松身子,呼出了一口早已憋得太久太久的气。 他又再往前走了两步,然後往右一拐,推开某间病房的门走了进去。 床上的女人正沐浴在一派祥和的暖光里,她手腕灵动指间翻飞,看来一条米白色的长围巾已经初见雏形。听见拉门声,她没回头,也没放慢手中的速度,只是轻轻嘀咕了一句:“这好不容易才有个黄金周,你们一个一个怎麽都不去玩儿,非得往我这儿医院跑呢,”她皱皱眉,摇摇头轻声感叹,“这可不吉利。” 严迦祈晕乎乎地看著眼前亮堂闪烁的光景,忽然觉得自己变脆弱了。否则现在的他怎麽会一眨眼就感觉到,眼眶里微弱挣扎的湿热。“……妈妈。”他艰涩地滚了滚喉咙,吐出这两个高贵却沈重的字。只是那声音沙哑得就好像是一块丑陋粗粝的石头,既闪不出漂亮的光芒,也没有变成珍珠的希望。“嗯?”听见儿子不同於以往的颤音,余音终於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回过了头,“怎麽了?” 於是,终是再也忍不住。严迦祈眉间一苦身形一颤,感到一直压抑在胸腔里的,那些蠢蠢欲动的酸涩,终於都拿起了武器,开始彻彻底底地造反起来。可他真的不是有意的。当湿热的泪水都已经渐渐爬满他的脸庞,严迦祈的心里,却还依然是如此固执如此倔强地在想。他想他或许不是软弱,而只是忽然有些怀念往日时光,比如他忽然想到的,当小时候的自己被欺负了,妈妈便也是这麽温温和和地转过头,然後一脸微笑地轻声开口,问他:“小迦祈怎麽了,是不是谁又欺负你了?”这光景似是有重影幕幕,这声音似是有回声重重。阳光瞬间迷了眼,严迦祈眼眶一颤双膝一软,仿佛再难承受这份回忆的重量一般。这时候的他真想回到小时候,回到那段,在学校被陈臻欺负了之後,直接哭花眼睛跑回家,钻到妈妈怀里大骂陈臻是混蛋一百遍的稚嫩年华。想到这里,严迦祈禁不住喉腔一热,发出了一声滚烫的呜咽。为什麽已经过去了那麽多年,可他被欺负的事实却依然没有改变,甚至就连欺负他的那个人,除了换了个姓之外,也依然没有任何改变。他又忽然想起昨晚出现在同学会的那些老同学们,当初在他们之中,不乏有比他更差的,可是现在看来,曾经在一起学习过的所有人,只有他没有进步,被远远地抛在後面。严迦祈觉得这中间就像是有一条线,将他和他们,泾渭分明地隔离在两个世界。 他在这边,江臻在那边。将他们分开的,是整整一个世界。“哎……看来还真是又被人给欺负了呢。”她一派了然地点点头,然後将手里的半成品围巾放到一边,远远地挥挥手,朝著自己儿子微笑,“那过来,到妈妈这里来。” 到妈妈这里来,像小时候无数次一样地,到妈妈这里来。 严迦祈咬住下唇眼泪一滚,最终还是没能忍住脚底的一个踉跄,跌跌撞撞跑到了床边。“妈妈……”他只是喃喃重复著这两个字,因为他实在想不出他究竟应该说些什麽,总不能又说,班上那个叫做陈臻的坏家夥又把我给耍了一次。 往日时光永不回头,只是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严迦祈感觉到那双和记忆中一样的,温柔的纤手在他的脑袋上轻轻拍了拍,然後一个担忧的声音立马就从头顶传来:“……现在我还在,要是以後我不在了,小迦祈你要怎麽办呢。” 严迦祈的身子开始忍不住轻颤,他甚至还很害怕地攥紧了床单。这是一个他永不想面对的事实,却也是他在某一天,不得不面对的事实。 或许人生就是用这些无法推翻的矛盾,在反反复复地折磨著人。 这个认知让严迦祈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和孤单。 “妈妈!”他近乎尖叫一般地喊出声,神情慌张,那模样和多年前那个被欺负了的小毛孩儿一比,其实还真没什麽两样,“妈妈,我有钱了,我有钱了!我不逼你把那个人究竟是谁告诉爸爸了,我们走吧!离开爸爸和奶奶他们,去找个更好的医院做手术好不好?” 余音笑笑。她不关心她儿子是从哪儿得来的钱,因为即使再多的钱,结果也都是一样的。 “儿子,我告诉过你了,我们的肾不匹配。”她并不为自己的必死无疑感到悲伤,而只是为严迦祈的难以接受和他日後的艰苦生活感到难过。这孩子善良却也软弱,是她害了他。 严迦祈哭咽不止,拽住余音的手臂,死命死命地摇头:“不不不,不会的不会的!我不匹配,总会有人匹配!我们会等到的!” 余音似乎已经厌倦了这个话题,她转过脸看向阳光。於是那张被多年的病痛给折磨得苍白并苍老的脸,仿佛瞬间回到了十几岁少女才有的纯真懵懂上,她好像是在等什麽,却又清楚自己永远都等不到什麽。 严迦祈看著这场景,心酸得简直得难以自拔,他已经见识过了自己母亲的固执,他想,他这辈子,恐怕都不会知道自己真正该叫爸爸的那个男人,究竟是谁了。 能让她的母亲爱一辈子,并且无怨无悔──严迦祈忽然有些恍惚,如果是这样的爱,如果是已经深沈深厚深重到这样的爱,那麽即使只作为付出者,她这辈子恐怕也是足够,并且值得的了。 当严迦祈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他脑子里浮现出的人是江臻。而同时就在那一刻,他也忽然意识到,自己竟然真的愿意为了江臻,做一辈子的单身。 这样的话要是放在以前,他简直想想都觉得难以置信头皮发麻,然而现在他却发现,如果以後陪在他身边的人不是江臻,那麽他宁愿一辈子,一个人。严迦祈弄明白这事儿之後,先是愣了愣,然後可怜兮兮地惨笑了一下:他甚至都还没弄明白这份感情究竟是从何而生因何而起呢,却已经决定为这份感情,做出一辈子的牺牲。 余音的声音轻轻响起:“也许有一天你会懂的,但是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懂。” 迟了。严迦祈在心里苦笑。 她回过头,又摸了摸儿子的脸。“我并不遗憾生命短暂,相反我很庆幸,我已经看到了苦难的尽头。” 第 7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8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78 章 这话让严迦祈听得一愣。他呆呆抬起头看:那表情和那阳光,都美得让他快要哭出来。 他知道母亲的意思:别再试图给我治病了,这才是我真正的解脱。 死在等待里,然後,永永远远地等下去。 而对於严迦祈来说,他在瞬间失去了全部的爱情和唯一的亲情,人生的苦难,才刚刚开始。 第四十七章 小学时代的严迦祈真是恨透了那个叫做陈臻的家夥。陈臻是在一年级的下半学期转到他们学校来的。他至今都还无比清晰地记得,那时候正是三月初,尽管寒潮未退,但整个世界,却早已是一片春光明媚。 然後那个人便像无数电视电影里的男主角一样,极其爱现地选择了在那样一个光影灼灼的春天,闪亮登场。 他慢吞吞地踱著步子走进来,身上只穿了一件很廉价很廉价的防寒服。所有的学生都睁大了眼,好奇地盯著他们这位新同学瞧。要知道,他们这所学校可是不容易有转校生的,尤其还是像江臻这样,是在一个半学期之後转过来的。 有些失望呢,本来还想看看究竟是什麽样的豪门巨富的──以上是当时班里绝大部分小孩儿的心声。不过严小胖的心理稍微有些不一样,那时候的他,只把心思放在了那件防寒服上。 那是一件一看就很廉价,但是却非常漂亮,或者说是非常有新意的衣服。不过这世上好看的衣服多了去了,所以单凭这一点,也是不足以吸引严迦祈的。事实上造成他被吸引的根本原因是,这是一件他曾经好想好想买,但最终却被他老爸的一句“这衣服穿著根本不能出门”的可笑理由给无情拒绝了。 那时候的严迦祈虽然还小,不过仅凭著小孩子的直觉和敏感,他也隐约猜得到他父亲的心思,无非就是什麽“这衣服太廉价,穿出去简直丢我们家的脸”之类的。可是对於小孩子来说,这点儿理由哪里算得上是理由呢,他们穿衣服不会像大人一样,要看材料要看质量要看牌子甚至还要看设计师!他们对於衣服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好看,而且最好还是,能够最大程度吸引眼球的,新颖的好看。因此,在买衣服的请求被父亲大人给毫无余地拒绝之後,“得不到反而更想要”的永恒定律便深深作用在了小迦祈稚嫩的童心上。眼看著冬季将过春色渐豔,小迦祈对那件衣服的渴望却反而越来越强。 於是,严迦祈完全不知道那个叫做陈什麽(原谅严小胖吧,一年级的小孩儿还不够格认识“臻”这个字儿的)的新同学到底说了个啥,而只顾将他黑亮亮的小眼睛,死死黏在了那件,让他做梦都想要的新衣服上。 好巧不巧的,陈臻被安排在了严迦祈斜後方的空座位上。整节课,他都心潮澎湃左扭右动,好不容易挨到了下课,他立马一个闪电回身,从兜里抽出一张百元大钞,笑嘻嘻地冲著江臻道:“同学,把你身上的衣服脱了给我吧,我给你一百哦。” 现在想来,严迦祈早已明白是自己当初那个高傲自大的口吻惹恼了江臻,所以後来才被他捉弄得这样惨。 可他其实并不是有意的,他只是,习惯了这麽说话而已。 所以那时候的严小胖完全不明白,为什麽陈臻在看见他手中的百元大钞之後,会忽然青筋暴跳,脸色骤变。 他到最後也没能得到那件让他心心念念的防寒服。 而陈臻,却理所当然地成为了他这六年小学时代里,最最难缠的敌人。 他被孤立了,渐渐地──这是严迦祈在陈臻转过来的仅仅半个月之後,便不得不承认的一项事实。可他真是没搞懂也搞不懂,那个明明在刚开学时还被全班同学忽视甚至鄙夷的普通家夥,怎麽会在突然之间变得如此众星捧月?在他看来,陈臻现在简直就成了班上的一个强力电灯泡,无时无刻不吸引著无数小飞蛾,在他身边嗡嗡嗡地乱飞乱叫。 尽管在这之前,严迦祈的身边也没多少个要好得可以时刻相黏的朋友,可是在这之後,他却是连一个可以打打招呼问问作业的普通同学都没有了! 这一定都是那个陈臻的错!他讨厌那个家夥!他讨厌他! 那时候,年仅七岁的严小胖在心里如此愤恨地想著。而陈臻至此,也赫然出现在了他的敌人列表中──头等的,第一的,当然,也是唯一的。 而从那之後,小迦祈的主要心思便再也没能成功集中在课堂和书本上,他好像是著了魔似的,每天就只有那麽三个任务:观察陈臻,防备陈臻以及,找个机会作弄一下陈臻。 不过就实际效果来说,後两个任务纯粹,完全,根本,就是赤裸裸的悲剧!先别说他竟然还天真到想要去作弄陈臻了,事实上就连防备,他都没能做到。他真正能拍著胸脯说我完成了的任务,只有最最简单,也最最基础的第一个。 然而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当严迦祈在十多年後再次回想起,那段永不再回的稚嫩年光时,他才能那麽迅速并且清晰地理出,原来他对於那个人的全部著迷,都是从这里开始。从一个,“观察敌情”的幼稚心思开始。 那是一段被春光熏醉了眼的悠长岁月,他恐怕往後,都再没出现过那麽美的灿烂春日。 万物勃勃的春天,微风软软的春天,光影灼灼的春天。然而春光烂漫,毕竟容易迷花人眼。小迦祈目不转睛地看著他所谓的敌人,一会儿一会儿,便已看入了迷,忘了由原。 他终於,好像,有那麽一点点明白,为什麽班上的同学会前後不一,像小飞蛾一样,成群结队地飞到他的身边。尽管那时候的小孩儿对“魅力”一词还并无概念,可是从幼儿园便开始的团体生活让他们明白,在一个集体里,总是有人比另外一些人更受欢迎。那麽,如果按照这个标准来看的话,陈臻毫无疑问就是最受欢迎的那一个了。 首先,陈臻长得很可爱,当然如果以男孩子的发展前景来说的话,这个说法就是指,此小孩儿有往英俊帅气这个方面靠拢的资质和潜力。而更巧的是,座位轮换之後,小迦祈和陈臻的位次方向竟然来了一个惊天大逆转:他坐到了陈臻的斜後方。於是,从这之後,严迦祈只要一有空,便就拖著他的小肉腮帮,两眼出神地向著陈臻那小半边脸儿,傻傻张望。 那家夥长得真好看,而且,好像还在越长越好看。以上是严迦祈经常看著看著,便不得不从心底发出的一句感叹。尤其是他笑起来的时候,那双黑亮的眼睛,都好像能流出光来。 於是很多时候,小小的严迦祈已经不太能分得清,他到底是因为“不得不”才去观察陈臻,还是只是单纯地因为,他“想要”去观察陈臻。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像是一块笨重的铁,只要陈臻稍微释放一下磁性,他就会像遇到黑洞一般,被无比轻易地吸引过去,毫无抵抗之力。而他不开心的主要原因也渐渐由“陈臻率领全班同学孤立他”,转变为“整个班上,陈臻只是不理他”。 七岁的严迦祈还不懂得什麽叫做嫉妒,可是小孩儿总是很敏感:那些不是对著他绽放的灿烂笑颜,一个又一个,一天又一天,简直要让小迦祈难受得生病了。 於是他想,别的同学都一定是先被这张脸给蛊惑了吧,毕竟,这的确是一项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呢。哦该死的!严迦祈看著陈臻漂亮的侧脸,在无比愤恨的同时也无比难过地想著,以貌取人的恶习永远不会有结束的一天!永远! 当然除了相貌好看之外,经过小胖长久的,坚持不懈的观察之後,他还发现,陈臻第二点吸引人的地方便是,他是真的……好好好聪明啊!!! 请别把这个聪明想得太狭义了,小学一年级的孩子可不是高中生,对聪明的定义只局限在考试年级前十名这个简单的名次排位上。在他们看来,聪明人不仅要分数高成绩好,更重要的是还要会玩儿,并且还要保证在玩儿的时候不被老师抓到──也许,和次次年级第一的无上荣誉相比,能做到这一点的学生,才是真正的无冕之王。那毕竟是一个玩性疯长童心爆炸的年代,没有人能抗拒和老师作对的快感。 陈臻永远有办法让所有人惊奇并惊叹他对於“玩”的造诣之深之高之广,他们永远都想不到那个看起来明明和他们拥有同样直径的小脑袋瓜子,怎麽会装了这麽多令人咋舌的新奇游戏。他可以把扑克牌玩出九九八十一种新翻花样,当然每一种他都会赢;他在把五子棋下遍全校无敌手之後,独孤求败地找人挑战七子棋,不过他最终还是没能如愿;他甚至在某节无聊透顶的数学课(这自大臭屁家夥的原话)上用四张作业纸发明了一种简单易记,并且最终风靡全校的桌面小游戏。 严迦祈看得惊呆了,尽管他从未被邀请参与到那些“扑克牌五子棋和桌面小游戏”混搭的百变世界里。在那儿陈臻是王,然而他竟然连当他跟班儿的资格都没有。 原来从那时候就开始了:将他们分开的,是整整一个世界。 於是更多的时候,小迦祈只是坐在自己斜後方的阴冷角落里,眼巴巴地看著一大群小孩儿在老师的後脚跟刚刚踏离教室门槛儿的一瞬间,便迫不及待地,欢呼著围坐到陈臻的身旁。而那时地动山摇的阵势,仿佛穿越漫长时光颤动而来,至今,都还在他的身体和生命里,动荡摇晃。 他觉得自己的半壁江山都快要被摇碎了。 而那样众星捧月般的火热现场,他竟然一看,就看了整整六个年头。在那期间,严迦祈发现自己正在以一种无可救药的速度,越来越,越来越讨厌下课。不是因为下课没有人陪他玩,而是因为下课让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他是真的,被整个班给抛弃了。没有人愿意理他这样一个,在最开始就得罪了陈臻的人。虽然陈臻家里貌似不富裕,不过照著他写的作业永远都是一百分,考试问他永远不用担心被逮到,更重要的是,还可以学好多好多有趣的新游戏。 相比之下,严迦祈虽然家境不错,不过和这个班上的绝大多数小孩儿相比,他也就只是个“不错”的水平。这完全不足以吸引这一群早已被钱砸得没了感觉的小公主小少爷,毕竟他们都不是傻子:你严迦祈有钱,可那也不是我的呀。 严迦祈就这样被孤立了。以至於每当现在的他回想起他的小学时代时,印象最深的,竟然只是那个阴暗无光的小角落,以及陈臻那被人潮湮没得,只剩一个小小肩角的漂亮背影。 他不是没想过走上前去,和那个家夥说点什麽的。事实上他早想好了无数台词。【我也想玩儿】──这是巴结谄媚。【这游戏真是蠢透了】──这是嫉妒愤恨。【你们影响我做作业了】──这纯粹是装逼。【我要去告诉老师】──这根本是找死。 严迦祈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很软弱,所以他放弃了选项一,他也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很抓狂,所以他放弃了选项二。当然,至於最後那两个选择──算了,他既不想当学习机器,更无心当班级罪人。於是他想来想去想来想去,也就这麽把大把大把的好时光,静悄悄地想过去了。可惜这些光阴都流失在“他到底要和陈臻说什麽”的痛苦纠结里,毫无意义。 他自然也会有忍不下去的时候,所以隔三差五地,他还是会冲陈臻小小地嘟囔几声。不过他永远都想不明白,为什麽他每一次,好不容易才对陈臻发泄一通的委屈不满,总是会碰巧就遇上了正好走到教室门口的班主任老师。然後他的下场总是被宣判为,站办公室。 在全班的哄堂大笑,和陈臻那副属於胜利者的浅淡微笑里,严小胖总是涨红著一张小肉脸,带著一张明明羞愧万分,却硬要故作无所谓的尴尬表情,扭捏地走向走廊尽头的办公室里。那时候,走廊长得仿佛是被施了咒,永远都望不到尽头。但他独自一人穿越它,除了长,也并没感觉到其他什麽别的不同。他无非是从一个角落,走向另一个角落。 如果岁月真的可以回流──後来的严迦祈曾不止一次地这样想──那麽他绝不会允许愚蠢的自己拿出那张丑陋的钞票,去挑战江臻强悍的尊严。 小学的日子便在陈臻混得越来越风生水起,而他严迦祈却过得越来越糟糕透顶的两个极端中悠悠前行。诡异的沈默铺陈在他们中间,并蔓延了整整四年。那是一种全方位的沈默,他们不仅没有口头上的交流,他们甚至连眼神触碰,和一个擦肩而过的机会都没有。 严迦祈是不敢,而他确信,陈臻是不想。他以为痛苦和孤独迟早会把他给拖垮,然而一个又一个的夏天过去了,直到第四年的初夏,他在某个碎光耀眼的明媚午後,听著仿佛从遥远梦境传来的蝉声了了,才恍惚意识到自己竟然就这样逆来顺受,忍气吞声地过了这麽好些年。 第 7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9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79 章 然而生活永远都不会给你机会漫不经心。正当严迦祈以为他的小学时光就要这麽如同死水一般地流过去时,转机出现了。 盛夏临近,炎炎烈日烤得所有人对午休的需求越来越高。然而严迦祈在这些年里,被这地狱一般的班级氛围给活生生从偏外向培养成了自闭狂。他总是喜欢呆在人少,最好是没人的地方。冬天的时候,中午的太阳难得暖一会儿,所以大家都喜欢在户外活动,休息室冷冷清清,那时,那儿是他的最爱。不过现在,又到了他不得不抛弃休息室一个夏天的时候了。 其实这曾让严迦祈很为难。毕竟在炎热的夏季,谁愿意放弃凉爽舒适的休息室,而选择烈火灼灼的户外呢。可是稍微衡量一下之後,小迦祈还是选择了炎热,一个人。毕竟,在一大推人热火朝天地聊天时,唯有你被完全忽视晾在一边的那种感受,真的是太太太难受了。 不过他到底还是折中了一下,这得感谢那该死的太阳:亮的简直让人睁不开眼睛!严迦祈刚走出休息室没两步,就感觉到额头上有汗蜿蜒著流下来了。当然,他承认他的胖也是原因之一好了。 他躲在树荫里,歪著脑袋想了想,最後决定去教室。虽然午休时间教室不给提供冷气,不过那好歹也算是个室内,无论怎麽样,呆在那里边儿总比给活生生烤成乳猪要好吧。 他以如此有逻辑的缜密思维推理出了最佳答案,然而一进教室,他就看到了那个完全粉碎了他的逻辑思考力的人。 陈臻。这一刻,严迦祈都不知道他到底算是熟人,还是陌生人。 他们在同一个班里呆了三年半,不过两人之间说过的话,可能还没超过三句半。 严迦祈眨眨眼,觉得自己开始腿软了。他甚至想就这麽直接转过身,然後像根本没来过这儿似地,风一般地逃出去。 哦我拜托你别再那麽目不转睛地盯著我看了好不好!严迦祈脸上的两块小胖肉哆嗦抖动著,他紧张地拉拉衣角,喉咙里猛地咕咚一声。这紧张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就在那一瞬间,严小胖觉得自己根本不再认识眼前这个家夥了。那张脸只能用作文课本里被用到烂的一句话来形容:真是陌生的熟悉,熟悉的陌生。当这个认知飞速窜入小迦祈的小脑袋里时,有些微不可捉摸的小小难过悄悄在他的心底爆炸开来:看他的背影太久,他竟然不知道,原来这个家夥,已经长成这个样子了。 他决定要开口。 “喂……”才刚脱口而出一个字,严迦祈又猛地停下来,因为他意识到这个字似乎不太礼貌。他再也不想吃不懂礼貌的亏了。 对面的人听见这个字果然不著痕迹地皱了皱眉。严迦祈紧张得手指甲都快要被自己给拧烂掉:“不,不是……那个……” 结结巴巴,陈臻的眉头又深了深。最後,在严迦祈终於努力无效,而被迫涨得满脸通红眼含泪光时,陈臻的表情却好像是瞬间理清了什麽东西一般,眉宇轻轻一松,眸光淡然。“哦,是你啊,严小胖。”就连声音也是淡淡的。好像窗外,正从林梢泻下来的斑驳日光。 严迦祈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变得有些茫然。他不知道现在的自己究竟应该表现出什麽反应:是失望陈臻的坏记性,还是开心陈臻竟然还能记得他的外号姓名? 他什麽都不知道,也什麽都不想知道。他只是傻乎乎地站在原地,站在阳光永远都照不到的,那一片圆润的黑暗里。他当然也意识到自己应该继续说些什麽,於是他尝试著张开了一下嘴唇,但是他很快就沮丧地发现,他根本什麽都说不出来。喉咙里像是有一万度的火在烤,那烟熏得得他连眼眶都酸疼得无可救药。 这真是雷人的令人发指!原来陈臻那家夥压根儿就没记得他是谁,那他这几年的提心吊胆胆战心惊又是因为什麽啊!严迦祈越想越怒越气……好像,还有那麽一点微弱却不容忽视的伤心。他觉得自己有些像个笑话,一个人发神经似地念叨了陈臻那麽久,结果多年後却被告知人家根本就没在意过你。 陈臻就在这时候开口了,那声音是笑著的:“你不会这几年都一直记挂著我那件防寒服吧。” 小迦祈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他努力逼退眼眶里的酸涩,转转黑亮的眼珠子,表情有些天真:“早就不了……我记挂的是你啊。” 这话是实话,但这也只是一句很表面的实话。那时候太小,还不懂真正的记挂会有多深多痛,只觉得自己每天都在想著要怎麽样和这个人搭话──於是理所当然地以为,这样简单的目光追随,就应该是所谓的记挂了吧。 陈臻愣了一下,然後转过身子,没再说话。 这下子,严迦祈倒不怕了。小孩子嘛,只要给他秀出一点点善意,他就会不知天高地厚了。於是小迦祈大著胆子,慢慢走回到自己的座位,规规矩矩地坐下来。不过他只在呆坐了一小会儿之後,便又和以往的任何一次一样,抬手撑住肉呼呼的小下巴,歪过脑袋看向陈臻。那是一道逆了光的背影,漂亮到不真实,仿佛让人走进了久远的童话里。 严迦祈看著看著,便渐渐看得呆了。这一次,再没有多余的人围在陈臻身旁,那感觉就好像是,这道漂亮的背影,只是他一个人的东西。嗯……好吧好吧,勉勉强强,也可以算上日光里浮动的尘埃,以及灰烬。 小小的严迦祈为这个认知而莫名兴奋起来,尽管就连他自己,也不太清楚原因。 最後,在短暂的兴奋之後,他终於决定说出那句,他刚才想说,也是他这几年来,一直想要说的话。“陈臻……为什麽你……嗯……”小迦祈滚滚喉咙,声音里带著某种软绵绵的可爱,和一些傻乎乎的天真,“为什麽你,跟以前不一样了?” 第四十八章 当严迦祈终於艰难地挤出这句话,然後呆呆愣在原地,甚至於紧张得轻微喘息时,陈臻确信自己在那一瞬间,第一次感觉到了瞬间可以拥有的渺远。 难得有风,那些由树梢间的细碎缝孔,穿泻而下的熠耀日光,在陈臻仍显稚嫩的小脸蛋上,微妙,并且漫长地上下浮动。光影流进了眼睛。 陈臻忽然不想开口回答,反而宁愿让这一刻的沈默,就这样持续地,永远地,寂静下去。毕竟他也还是有些吃惊的:谁能料到,那头看起来一直都是一只严重自闭症患者的小傻猪,竟然会是这个班里,第一个发现他变了的人呢。 心头恍惚滑过一丝奇怪。陈臻微微仰起脸,轻轻眨了眨眼眶:好像是要眨出眼睛里,那些多余的日光。没错,此刻的严迦祈,就是那道流进他眼睛里的光。 然而这光,却分明就是一种窥探。有那麽一刻,陈臻觉得自己是被这份窥探给狠狠灼痛了,可他却不能忽视,这恼人的窥探竟又极其矛盾地,给予了他某种,遥远的温暖。 於是,其实不是因为他不想说话,而只是因为他,真的难以回答。 陈臻不知道自己究竟发呆了多久,他只记得,在太阳又明显往西斜下了一个窄小的弧度之後,他终於恍然回神般地垂下了眼眸,然後,转身看向一直站在他身後的那个人。 好好笑……这是他在看见严迦祈之後的第一反应。 那头猪的表现就好像自己是个刽子手,并且还正在研究到底要怎麽屠宰他似的。不过,在观察到严迦祈脸色惨白,直冒虚汗,甚至就连双手也都毫无风度地绞在胸前,扭成一团时,陈臻才真正意识到,这家夥是真的被吓到了。 他皱皱眉,纳闷儿道:“你有这麽怕我?”他是真的纳闷儿,毕竟他觉得自己还是勉强算得上一个小君子的啊,他又不骂又不打,他只不过是利用了一个巧妙的时间差,让班主任老师每一次都成功地为他完成“借刀杀人”的任务而已……没办法,谁让那家夥总是喜欢在课间操的间隙找他麻烦,那麽被他捉弄捉弄也是理所当然的。 严迦祈的表情看起来像是真的变傻了。他张大嘴巴,先是点了点头,然後又猛地摇了摇头。 那模样让陈臻看得更觉好笑。於是他慢慢走过来,站定在离严迦祈只有有两步之遥的地方,缓缓微笑:“好,那你说说,我怎麽变了。” 那时候的陈臻不会知道,或许他永远也不会知道,当他踏著满地碎影一路而来时,他和他身後的阳光,都美得仿佛飘荡的流云。 於是恐惧渐渐不见了,毕竟美的事物,总是令人心怀虔诚。严迦祈很快便知道自己应该说点儿什麽,而且他还是,必须得说点儿什麽“嗯,那个……陈臻,”严迦祈在结巴几声之後,忽然很认真地叫出了他的名字──当然前提是,你得忽略,那其中几乎弱不可闻的轻微颤抖,“虽然你每天都在笑,可是你其实……很讨厌他们是不是?你其实过得一点都不开心,是不是?” 这话虽然用了“是不是”这样的问句形式,不过这其中的肯定意味,却是很难否认的。或许严小胖这孩子永远都学不会说话的艺术,因为这话必然不会使当事人听得很舒服。尽管这其实只是因为他的单纯,但大部分人还是会埋怨他的口笨。 他不够聪明,所以他的脑袋永远只能告诉他,你就把你想要说的话,都直接说出来吧。就像他几年前第一次看见陈臻的时候那样,其实他分明,完全,根本就没有任何同情或者嘲讽的意思,他只是真的很想很想要那件新奇的防寒服而已!然而悲剧的是,他手中那张晃荡的钞票,以及他脸上那副兴奋到闪光的表情,却过早地让对方恼怒误解了。 而这一次,小小的严迦祈似乎还是没能从那次孤独的教训中,学到一丁点东西。果然,陈臻闻言,在短暂的愣怔之後,便立马神色厌恶地皱了皱眉,眼神讥笑,声音冷淡:“啊,又自大了不是。”严迦祈举目四顾,不太明白陈臻这句话里的“自大”,究竟指的是谁。然而此时的教室除了他们之外空无一人,只有令人晕眩的阳光大把大把地洒下来,静悄悄地落在这一片寂静苍凉的荒野里。这是夏天,他知道。可这阳光却是该死的冷,他更感觉得到。过了很久很久,在严迦祈苦苦搜寻无果之後,他像是才终於考虑到那个唯一的可能性一般,脸色陡然一变。他僵直地转过脸,细细盯著陈臻的脸看,然而那些跳动的光影却让他越看越感到茫然。他觉得自己似乎是有些懂了,但他却又不太敢,或者说是不太愿意去深究答案。所以他只是安静地眨了眨眼,然後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加安静地,去等待。他看到陈臻不著痕迹地扬了扬眉,然後低下头,轻笑著往右别过了一小半张脸。尽管那半张脸上明明白白写满了对他的讥嘲,可是那张镀光的侧颜却仍然让严迦祈感觉到某种毁灭般的惊豔。“自大傲慢粗鲁无礼……我讨厌他们,我更讨厌你。” 当陈臻结束这段刻薄的评语时,严迦祈只听到自己的喉咙里,又压抑地滚过了一阵沙哑的咕咚声。他默然地看了陈臻好一会儿,竟忽然觉得有些手足无措起来,那些灵活的四肢在此刻都仿佛变得多余,因为严迦祈完全不知道究竟要怎麽摆放它们,才能让此刻的自己看起来,稍微不至於是一团傻气。 巨大的酸楚和苦涩,正在费尽心机地攻击著他算不上强壮的眼眶。严迦祈忍了又忍,憋了又憋,最後实在是撑不住了,便只能努力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感冒未好的小病号。他痛苦地抽了抽鼻子,然後再狼狈地掩饰住,他眼睛里的马乱兵荒。 这一切都太突然了,他才刚以为自己可以和陈臻解除误会然後和平相处呢,结果就在下一秒,这样的美梦就又被他毫无美感的说话方式给摧毁了。 严迦祈恨自己为什麽不是哑巴,如果他是靠写字交流的话,那麽他一定会字句斟酌,务必谨慎,万分小心的。 可是这已经无法实现了。严迦祈一边如此绝望地想著,一边再次眨了眨眼,想努力挤走眼眶里那些蓦然袭来的苦热。因为就在刚才,他又犯了错误,犯了第二个错误。并且他毫无自信,陈臻会宽宏大量地饶恕他,然後再给他第三次机会。 【我讨厌他们,我更讨厌你】 严小胖明明只是猪八戒,可是这句紧箍咒,却偏偏应验在了他的身上,痛得他想哭。现在,他只能两眼模糊地看著陈臻转身走回窗边,扬手拉上那一大卷厚重的窗帘。世界顿时被劈为两半,而他留在黑暗里。“不,不是,不是的……”当陈臻开始往回走的时候,严迦祈才总算是意识到了,现在的他究竟面临著怎样尴尬的困境,於是他立马手忙脚乱地比划起来,甚至不在乎自己竟还带著一种丢脸的,哽咽的哭腔,开口挽留道,“我,我真没有别的意思……” 第 7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0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80 章 陈臻撇了撇嘴,抿紧唇,没有说话,只是擦著身子从严迦祈身边走过了。那一刻,一股强大的悲伤气流完全席卷了他。事後严迦祈想,如果当初的他能够勇敢一点,勇敢到转过身去拉住陈臻的手臂的话,那麽他接下来一年半的小学时光,就一定不会是记忆中的那样。那样苍白,比以往更加苍白。那样孤独,比过去更加孤独。陈臻关上门,走了。而那一天,小迦祈久久地站在教室里,直到下午快上课时,同学们都陆陆续续地走进来。不过他一点儿也没感觉到不自在,因为从很早很早之前开始,他们看见他,也都当做没看见他。而现在,他终於也进步了:他看见他们,也可以当做没看见他们。这样不费吹灰之力的无视,这些年他一直在练。练了多久,就难过了多久。不过现在看来很好,毕竟,他总算是炼成了。那麽由此看来,每件事情的成功都是需要契机的,而他的契机就是,陈臻对他流放,和驱逐。预备铃拉响的时候,严迦祈走上前去拉开了窗帘。却很诧异地发现天空黑云密布乌云滚滚,那分明就是一副,快要下雨的变天气象。於是,窗外室内,终於都是一样的黑。严迦祈靠在窗边仰头看天,很奇怪自己居然会觉得,此刻暗黑的云层竟然会比刚才正午的日光,还要更加千倍百倍得明亮。否则,这天色怎麽会害得他既看花了眼眸,又看湿了眼眶。他就一直这麽傻站著,忘记了铃声,也忘记了一切。所以,当老师走进来的时候,他便非常理所当然地,又被罚站到了教室最深最暗的角落。而陈臻是在这节课已经差不多过了一大半的时候,才姗姗来迟懒懒出现的,但他却仍然很平常地,在被老师不痛不痒地数落几句之後,便又悠闲自得地穿过走廊,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严迦祈确信自己肥胖的身体即使是藏在暗角里,也是很难让人忽视的,可是陈臻这一路走来,却连一眼都没有看他。事实上,他甚至没有花力气去弯出一个余光应该拥有的柔软弧度。然後他坐下来。於是那整个下午,严小胖傻傻看著陈臻的背影,就好像发了一辈子的呆。他确信陈臻是不会再理他了,因为他甚至连对付自己接下来一波又一波儿的找茬儿,都显得不那麽情愿和热衷了。事实上更多的时候,陈臻对於他根本就是一副完全漠视的态度,好像这个班里根本没他这个人,好像这个世界上,根本不曾有过他这个人。而严迦祈,也在数不清第几次被班主任逮住痛骂站墙角之後,渐渐放弃了对陈臻自以为是的捉弄。从那时起,被人排斥的孤单,终於无可挽回地走向了,不被接纳的孤独。陈臻讨厌他,更讨厌他,或许也是最讨厌他。这个是事实就像是一根刺,时时刻刻都哽在严迦祈脆弱的喉咙深处。每一次,当严迦祈看到陈臻皮笑肉不笑地和那些分明是他无比讨厌的同学玩在一起笑得开心时,他都会觉得很难过很难过。他难过陈臻的忍耐和伪装,却更难过陈臻竟然宁愿对著别人虚情假意,却也不愿意和他说上一两句真心。於是那些剩下的小学时光,也就这麽静悄悄地流过去了。严迦祈所拥有的,仍然只是陈臻那一道漂亮,却逆了光的模糊背影。接下来的日子简直过得无知无觉浑浑噩噩。即使现在的严迦祈努力,努力地回想,也依然觉得那其实只是,一大片一大片的荒芜和空白。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了六年级下半学期,小学生涯的最後一个学期。 开学的那一天,春色迷人,阳光灿烂得和五年前一模一样。小迦祈跟妈妈牵著手走进教室等待报名,而那时候,他的心情明媚得,和这窗外的绚丽春光还有一些像。 他想了整整一个寒假,最後终於作出决定,无论他将要受到怎样的羞辱,无论他将要受到怎样的伤害,甚至无论他将要受到怎样的忽视和漠然──但他还是必须要再努力一次,去不顾一切地挽回他。 不可否认,这样的心情超越了被羞辱被伤害被忽视之後的全部痛苦。 它超越了一切。 而在打定这样的主意之後,严迦祈便再也无法抑制住自己整日整夜的胡思乱想,直到昨天,恐怕天知道他已经在脑子里构思好了多少种和好作战计划。而为了防止自己再说出某些得罪人的愚蠢话语,他甚至还为每一种作战计划都配好了台词:他会说的,然後陈臻可能会说的,再然後他会接下去说的…… 这当然是一个无比庞大无比繁杂的琐碎工程,然而严迦祈却深深乐在其中,因为他在这里找到了,再没有任何事物可以与之相匹敌的绝妙魅力。在那些天马行空的宏大想象中,陈臻会跟他说话,陈臻会跟他说很多很多话,陈臻甚至还会对著他笑,告诉他那些神奇的桌面小游戏究竟是怎样的玩儿法。而他也终於可以融进那一大群人中,再没人排斥他,不过他更欢喜的其实是,在某一个安静的空间里,世界只有陈臻和他。 於是他耐心却又贪婪地等待著,小眼睛一直黏在大门口,好久都不愿意眨一下。他看到谁来了,谁谁又来了,谁谁谁又来了……就这样看过了好多好多个熟悉却陌生的谁谁某某,然而陈臻那张极易辨认的脸,却依然没有出现在他殷切热烈的视线中。直到最後,家长都离开了,而他们被要求好好坐在位子上,听老师说开学前的惯常讲话时,陈臻依然没有出现。 班主任的声音真是好讨厌……小迦祈一边偷眼望著门儿,一边在心里低声嘀咕著。他开始有些担心,陈臻是不是生病了?是不是发生意外了?还是家里出什麽事儿了?无论哪一种猜测,都让他心惊肉跳,胆战心惊。“好了,最後再说一个事儿,”听到最後两个字时,全班同学都极其默契地发出了一声解脱般的叹息,“陈臻同学因为家里有特殊原因,所以这最後剩下的半个学期,他就不会在学校读了。” 一秒,或者是四分之三秒的安静之後,全班瞬间爆发出一阵几欲掀翻屋顶的喧闹声。“天哪!!!她说的是真的吗?”“不会吧!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不相信!”“靠!他走了,那我答应给我妹儿带的情书咋办!”“……放心,就算陈臻还在这里,他也不会要你妹儿的。”“你……” 话题各种被歪,然而这都无法掩饰住所有人的诧异和震惊。不过严迦祈和他们相比,就醒悟得稍微晚了那麽一点点,当所有人的争论都已经到达白热化程度的时候,他才终於将失神的眼眸从大门口给艰难地撤了回来。没错,艰难地。他好像是以为,只要自己一直向著大门看,那麽陈臻便终将会出现在那里,然後白所有人一眼,带著一如往常无懈可击的高傲说一句,你们都是白痴吗,我就在这里啊。 然而那儿连一个石子儿都没有。 最後,当所有人都带著他们或高或低的争论声走得干干净净时,严迦祈却依然安安静静地坐在那个专属於他的狭窄角落里,安安静静地眨眼,心跳,呼吸。从某个熟悉的角度望过去,那里终於再也没有一道,漂亮非凡,却是逆了光的模糊背影。 连模糊都再也没有。 片刻之後,他慢慢将手伸进书包,轻轻撕碎了那些无比傻气的,和好作战计划稿。 遇上一个人总是很难,然而失去一个人,却总是简单。遇上一个人之後世界开始很小,然而失去一个人之後,世界却竟然变得如此浩瀚。 天空完全黑掉的时候,严迦祈想,他的整个小学时代,也终於走到了尽头。 陈臻离开了,留下的是一波又一波热议他的风潮。从此严小胖每天都能在校园里听到各种各样关於陈臻的,这样或者那样的传闻。他听得很欢乐,也觉得很搞笑。而如此诡异的,甚至可以说是变态的心情一直持续了很久很久,直到某个午後,当他听见某个传说中的漂亮姑娘对著她的小跟班儿们高傲并且炫耀地扔了一句【我就觉得奇怪诶,陈臻为什麽要在上个学期期末叫我给他写同学录呢,原来是因为那时他就已经知道自己要走了呀】的时候,这份难言的微妙心情终於以光速飙升到了它的极致,直逗得小迦祈在当场就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然而笑著笑著,眼眶就模糊了;只是笑著笑著,声音便哽咽了。 他不知道究竟该说那姑娘可怜,还是说她可爱,然而那时他分明清清楚楚地看到,那张飘满了粉红桃心,溢满了薰衣草香的温情同学录,其实是班上另一个羞涩的小女生趁著陈臻不在教室的某个课间,给偷偷塞到书桌里去的。而接下来的事情也就很容易猜了,陈臻回来弯腰摸书发现同学录皱眉随手往旁边的桌子一扔。 OK,这便是这整件事情的全部过程。 漂亮姑娘说完这话,便带著一副愈加得意非凡的骄傲神情,领著她的众多崇拜者,翩翩然往前走了。直到她们走到很远很远的长廊尽头,严迦祈却仍然能够听见那些崇拜者们【哇啊!陈臻果然对你与众不同诶】,【只给你一个人写?哎!那你在他心里肯定与众不同了!】【诶诶,那他要是以後还联系了你,你一定要记得跟我们说哦!】等等诸如此类,天真的傻话。 那一刻他忽然觉得陈臻的离开其实是对的,因为这里的人,全都不曾真正了解过他。而和自己这种完全被排除在外的冷落相比,严小胖想,那种被狂热人潮汹涌簇拥的空虚,恐怕才是最最令人难以忍受的。 这样一想之後,小迦祈终於开始感到一丝释然。尽管他依旧觉得孤单。 不过小学已经结束了,他也应该要慢慢试著学会长大,学会接受,学会忍耐。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需要他接受并且忍耐的事情,就在他下定这个决心的几天以後,竟然真的那麽灵验地发生了,如同狗血家庭伦理剧的狗血桥段一般,极其狗血地发生了。 如果让现在的严迦祈去回忆这档子破事儿,尽管他还年轻,但是很多细节他也不大能记得很清了。他唯一能够记得的就是,在某次不知原因的抽血测试的几天之後,他被他暴怒的父亲给硬生生从班主任老师的课堂上给拽出去了。在被爸爸大力快速地拖拉著往前走时,严小胖一边艰难地挪著和大人完全匹配不了的细小步子,还一边在心里窃窃欢喜,他的爸爸好英勇呀,竟然不怕得罪那个既阴冷又凶恶的班主任大婶儿,瞧她刚才的脸色,好像都气得快要生烟儿啦,哈哈。 然而在接下来的三十分锺内,他的这个认知便被无情地颠覆了:原来这个敢於得罪更年期班主任的英勇男人,竟然,不是他的爸爸。“如果不是这次意外,你究竟还想带著这孩子瞒我多久!?”爸爸的声音是小迦祈迄今为止听过的,前所未有的狂暴,“让我帮你养孩子,你他妈打算得还真是周到,啊!?” 妈妈站在爸爸面前,尽管脸色苍白,但眼神却是一派冷然。她没有害怕,没有发抖,她甚至没有退後。她只是轻轻笑了笑,然後微扬起下巴,淡淡看著眼前正处於暴怒中的丈夫。“当初是谁说的,无论我变成什麽样,都会爱我要我疼我的。”她这麽说著,可却很不相符地露出了一个几欲作呕的嘲讽表情。“我说过我是说过!”爸爸暴喝出声,“可这不是让你带著别人的孩子嫁给我的理由!你不要给脸不要脸!”“哈!没错,不要给脸不要脸。”妈妈的声音突然压低,变得极其冷,也极其狠,“这世道果然变了,强奸犯竟然还有脸跟受害者说,不要给脸不要脸!”“是!是我他妈的强奸了你!可你竟然还有脸以这破身子去对别的男人张开大腿,甚至还带个野种回来说这是我的孩子,愿意跟我过一辈子!这天下恐怕再也找不到比你更……”“你给我闭嘴!小迦祈不是野种!”妈妈像是一只突然受了刺激的刺蝟。她立马竖起全身的利刺,尖声开口,“他的孩子不是野种!不是!” 爸爸一愣,随即大声冷笑:“哈哈!看看看看,本性终於露出来了是不是!”他一边说著,一边阴鸷地逼近一步,钳住妈妈的下颚,恶狠狠地说,“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咳咳……”妈妈痛苦地咳嗽几声,抬头时,却冲著爸爸微笑了一下,眼神轻蔑,“你不知道,你永远都别想知道。”然後双方开始进入狂怒状态,仿佛世界末日一般地大声争吵,甚至动手打起来。 而那个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野种的严迦祈,此时此刻正蜷缩在阴暗的墙角里,满脸惊恐地看著眼前剑拔弩张的父母亲,难以抑制地低声哭泣。 他已经不小了,不小到,足以让他明白,野种究竟是个什麽见不得人的脏东西。 他不是爸爸的孩子,可妈妈不告诉他,他究竟是谁的孩子。 所以他是野种。 那一天是怎样结束的,他确确实实已经忘记了。记忆出现了一天的断层,後来的他只记得,那天之後,妈妈牵著他的手离开了那个,他已经生活了十一年的家。 然後他转了学。後来严迦祈在初中时听说自己那时的转学还在学校里引起了一场长达几天的小轰动,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离开,是和陈臻的离开,连在一起的。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笑,然後一边摆手一边埋下头,继续证明作业本儿上的全等三角形,说道,怎麽可能,只是巧合,没有关系的。当然是没有关系的,因为他们是无论如何都等不起来的,两个孤独的三角形。当然他也曾经试图接近过陈臻,可是他的方法没有对,不仅没有给他温暖,还用自己的尖角,深深刺伤了他倔强的自尊。不过他没有告诉任何人的是,就在不得不离开实验一小的前几天,严迦祈还是特意找了一个无人的中午,坐在阳光遍地的教室里,默默看向陈臻当初的那个位置。 那儿空了,而他现在坐的这儿,也将很快便要空下去。光影上下沈浮,如同这段动荡不安的岁月。 严迦祈转头看看窗外的天,耀眼的日光刺得他睁不开眼。不过这些柔软的光束倒是让他乐观了起来,想,或许还可以再遇见。 毕竟流光似水,四季轮回。而春夏秋冬,无论如何,总是会有那麽几个豔阳天。 灿烂明媚,一如当年。 第四十九章 尽管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可是严迦祈还是没有想到,他的母亲竟然会连这个黄金周都没能挺过去。或者照余音自己的说法是,熬。 失去了挚爱,生命之於她,分分秒秒,都是如刺的煎熬。 严迦祈是在第六天的傍晚,在出病房去买了一碗清粥回来之後,被突然告知母亲过世的消息的。而那时他正端著那碗热气腾腾的香粥,怀著在离开江臻後第一次难得拥有的喜悦心情,踏脚迈进了病房里。 几个熟悉的主治医生都神情严肃地围站在病床四周,交头接耳地小声讨论著什麽。严迦祈听不到,不过就算他能听到,估计他也听不懂。 他听不懂。可是他知道,他即将要面临的事实,一定是既残酷又丑陋。 听见门口的响动声,几个主治医生都慢慢转向门看著他。那些隐藏在镜片棱光背後的复杂眼神,让严迦祈尽管捧著暖人的粥盒,可却依然觉得刺骨的冷。他张张嘴想告诉他们他已经知道了,你们不用再说了,可是他拼尽全力发出的音节,却尽数被眼前的雾气所湮灭。“严先生……节哀吧。”一瞬间,天旋地转。严迦祈世界里的最後一个支角,也由此轰然倒塌,只泛起尘埃嫋嫋。 医生们早已看多了生死,也自然看惯了严迦祈此刻的表现。因此他们都轻车熟路,一个接一个地侧身离开。可他们路过他身边时的每一句“请节哀”,都让严迦祈忍不住地想要把手中的热粥,狠狠泼上他们的脑袋。 他知道他会哀,可是他更知道他不能节。那种硬生生从骨血里撕扯,然後分离出来的感觉,一生一世,都是流动的伤,永不愈合。 医生们终於都走出去了。严迦祈眨眨眼,把眼睛里的雾气都挤出去。然後他抬手关了灯,捧著香气扑鼻的热粥,靠著坚硬的门背,慢慢,慢慢地蹲下来。 他开始吃。一小勺一小勺,一小口一小口地吃。只是难免逃不掉,越吃越冷的命运。 第 8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1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81 章 吞咽的间隙,他会抬起脸看看那张几米开外的病床,然後恍惚地想到,就在几十分锺前,妈妈还躺在那上面,笑意盈盈地对著他说,想要喝医院东门外的清粥。 一想到这里,严迦祈便痛苦地埋下头,从喉咙深处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呜咽。 原来阴阳相隔,也只不过是买一碗粥的时间。 他确信那时不是回光返照,妈妈轻柔的声音,红润的脸色,闪光的眼睛……无论哪一样指标,都让他倍受鼓舞,极尽欢心。他想,妈妈在一天一天地好转,而他现在也有钱了,他们不用再看爸爸──或者说是严家的脸色和心情,妈妈更不用再忍受爸爸几十年如一日的“那个男人究竟是谁”的反复追问。他们可以离开这家医院,甚至可以离开这座城市,去一个,谁都不认识也谁不都在乎他们的地方。去一个,不会再说他妈妈是傍大款的贱货,也不会再说他是没人要的野种的地方。 这是严迦祈自十二岁起便深植於心的,一个天真却卑微的渴望。 喝掉最後一口粥,严迦祈把碗勺往旁轻轻一放,然後慢慢将脑袋埋进柔软的臂弯里,静静地哭了。当手臂接触冰冷的那一秒,他终於确信并且承认,他的母亲,是自愿离开的。【我并不遗憾生命短暂,相反我很庆幸,我已经看到了苦难的尽头】严迦祈在电光石火间想到了当初母亲对他说过的这一句话。他茫然了好一阵子,却在猛然尝到唇角苦涩的泪水时,忽而眉宇一展,竟傻傻笑开了。而後终此一生,他也再没能像此时此刻这般,如此深刻地读懂了这句话。 看不到苦难的尽头,那就自己给自己一个尽头。如果命运曾经多次无情地捉弄过你,那麽至少在这一次,你可以狠狠地报复它,而不用战战兢兢等待它最後的施舍。 是的,是这样的。严迦祈往臂上使劲儿蹭蹭脸,粗糙的衣料磨得他的脸火辣辣得疼。但唯有这疼痛能让他清醒地想到,他的母亲走得像一个战士,而并非那些人口中的贱货,或者懦夫。其实明明只是因为他们怕死,所以他们才要如此歇斯底里地诋毁自杀者的勇气和付出。 死者自然是不能和他们争辩的,所以他们理所当然地占了上风。然而这其中究竟对错几许,恐怕只有差点死过一次的人,才能真正体会和了解。 当然这样的看法难免有些消极和偏颇,或许别人会由此认为他思想不对三观不正,然而对於严迦祈来说,这却是他第一次,如此接近生命的真相,思考人生的本质。在这片迷雾一般的黑暗中,他紧紧环抱住自己,猛然感觉自己又一次长大了──这是他继十一年前知道自己是野种之後的第二次成长洗礼。 而现在,他在很认真很认真地思索:他的世界已经空了,那他到底,还有没有必要活下去。 不过上天并没有给他太多的时间去思考这个略显惊悚的问题。因为仅仅十多分锺後,严迦祈就感觉到自己背後的门被敲得砰砰砰乱响。而那力气之大,简直磕得他的背生疼。 因为蹲得时间太久,刚准备站起来的时候,严迦祈不仅腿脚发酸,脑袋还好一阵充血,眼前尽是一片令人晕眩的黑暗。他使劲儿摇了摇头,这才好不容易终於扶著门把靠著门背,艰难地站直了身子。 他当然知道外面会是谁。他刚刚都甚至还在想,以那人和这里的医生的交情,他怎麽会还不快快飞奔而来呢。可是……严迦祈抬头看看挂锺,又难免隐忍地苦笑了笑,同时无比酸涩地想著,可是他现在来,倒也还算对得起他曾经跟妈妈说过的那一系列肉麻情话了。没错,来人是他的父亲──不过当然了,如果他现在还像这样去称呼这个男人的话,那他就难免显得有些可笑可悲又可叹了。 严迦祈深深呼吸了一口,拳头落在身侧,攥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攥紧。就这样反反复复了好几次,最後他总算是下定了决心,打开了门。 然後他看见了他。而时光在那一刻,也仿佛经历了一瞬间的静止。他想起了很多事,从小到大。从他理所当然地叫他爸爸,到他再也不能随心所欲地叫他爸爸──严迦祈忽然觉得有些恍惚,因为现在的他细细想来,其实他这二十三年的岁月若是要像划分段落大意一样地给出个结构分析的话,那麽这应该就是最好的回答。 这样想著,一阵极致的酸涩却猛然从他的鼻腔袭来,直往上冲。严迦祈扶著门框的手轻轻颤抖著,他甚至仿佛遭遇重击一般,竟还忍不住踉跄著,往後倒退了小半步。 原来,只有站在很远很远的前方遥遥回顾,人们才能真正看清,在那麽些所谓漫长的时光里,自己究竟经历了什麽。都以为旅途那麽长,痛苦那麽多,结果到头来却发现,那可能,也只不过是一个称呼的变换更改罢了。 良久之後,等严迦祈好不容易镇定下来,他才终於半低下头,苦闷地惨笑了两声。他果然还是高估了自己。面对这个再也不是,也从来不是他的父亲的男人,他想,他永远不会有足够的勇气──无论是接受失去双亲的未来,还是承认没有父亲的过去。 过去是假的,未来是空的──在得出这个结论的一瞬间,严迦祈忽然眸光一黯,难免感到有些茫然。他甚至不无悲观地想,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麽所有人都说的,那份应该好好珍惜的现在,又究竟算得了什麽呢。而如果既没有鞭策也没有动力的话,那麽那份应该好好努力的现在,又究竟要怎样去拼搏呢。 可笑。他刚才明明都已经想通了人生,但他现在却发现,自己依然纠结於过去和未来。 严迦祈简直想拿把刀砍了自己,既为他的软弱无能,也为他的摇摆不定。 他拼了命地摇摇脑袋,努力使自己站好,将颤抖和恐惧都深深埋进心底。然後他慢慢抬起眼,安静地看著那个人,再一次提醒自己,是的,是的,眼前这个喘著粗气,眉头郁结的的中年男人,再也不是,也从来不是他的父亲。 他不是爸爸,他叫做严誉。 瞧,这话说出来是多麽简单,可是他竟然花了整整十一年。 严誉看起来很狼狈,甚至比脸色苍白眼眶红肿头发凌乱的严迦祈看起来,还要更加狼狈。 “她,她……”严誉的声音颤抖,气息不稳──很难得。 严迦祈看著严誉这副难得丧失了绅士风度的狼狈神情,竟唇角一弯,甜甜笑了起来。他微微侧歪过脑袋,那模样显得很是可爱,然而在他的眼眸深处,却带著点儿疯狂的天真,和报复的快感。直到他确信自己的那双眼睛已经把严誉看得心里发毛腿脚发软之後,他才终於满足地叹息了一声,接著轻声反问了一句:“她?” 严誉脸如死灰地看著严迦祈,隔了很久,才从喉咙里无比艰难地挤出一个颤抖的“对”字。哈哈。一听见这个回答,严迦祈便立马忍不住地弯起眉眼。他回头看了看此刻正安静躺在病床上的妈妈,忽然咧开嘴,无比明亮地笑了起来:“妈妈睡著了。她说她不想见你。” 严迦祈的声音柔软却坚决,并且,还带著某种莫名其妙的得意。 严誉的脸色在听到“睡著”这两个字的时候,顿时回光返照般地红润了一下。然而他毕竟是一个理智的成年人,因此,在瞟到余音依然安静得像一尊石像一般躺倒在床上之後,他的脸色又恢复了最初的苍白──甚至比最初还要更加苍白。 “你折磨不了她了。”严迦祈慢慢敛起笑容,咬著牙低声呢喃。 严誉一愣,随即危险地眯起了眼睛。现在他总算是懂了,刚才严迦祈口气中的那份得意,究竟是从何而起的了。 “哼,折磨?”他忽然冷笑一声,接著一个大步跨进来,反手砰地一声关上门,厉声质问,“你可真不愧是你妈的好儿子!” 严迦祈被严誉的突然靠近给逼得又是一个踉跄,他狼狈地往後退了好几步,却没能掌握好重心,猛地跌倒在地。 然而严誉却丝毫没有注意到这点,他甚至连眼睛都没往下瞟一下。不过瞧他此刻的神情,似乎是快疯了。“好好好……真是太他妈的好了!”他神色疯狂,狂怒暴戾地吼叫道,“你和你妈果然都是一路货色!都是贱货,都是狗!你们厚著脸皮靠别人养了十多年,最後被揭穿的时候竟然还有脸恶人先告状,说是主人的错!” 这是严迦祈此生以来听过的,最最肮脏恶毒的狠话。并非因为“贱货”,“狗”,“不要脸”等等尖酸刻薄的字眼,而只是单纯地因为,说出这些字句的人竟然会是那个,他曾经叫了十二年爸爸的男人。 在严迦祈的眼中,严誉从未像此刻这般陌生。 他呆在原地,甚至不知道接下来该作何反应,才能让自己显得既不丢脸,又不伤心。 然而前者是无所谓的,但是後者却是不可能的。严迦祈很清楚地感觉到自胸口隐隐升起的疼痛,正在以某种肉眼观察不到的极速,在他的全身,飞快地扩展和泛滥起来。 完了。严迦祈在那一刻甚是绝望地想,他甚至都能看见盘旋在自己眼眸里的泪光。 童年的记忆在这时袭击了他,严迦祈忽然感觉到某种万分熟悉的寒冷与惊恐,正从遥远模糊的孩童时代,直冲著他狂奔而来。而他的身体第一次率先比大脑做出反应──严迦祈颤抖著抱住自己的膝盖,缓缓挪动到墙角,将脑袋再一次深深埋进温暖的臂弯,和柔软的黑暗里。 和当年爸爸与妈妈在分开前最後一次争吵时的情形一样,他害怕得都不敢用力呼吸。而那个又阴又冷又潮又黑的窄小墙角,仿佛就是他全部的世界。 四周太黑,他不敢走出去。可是也没有一只手伸过来,拉出他然後告诉他说,你看,这外边的世界是多麽美丽。 而在发泄般地狂吼完刚才那一大段话之後,严誉也终於微微气喘地停下来。他斜扫了一眼蹲在墙角的严迦祈,嘴角一扬,眼神鄙夷得就好像是在看一只被困住的蚂蚁。“你是谁的儿子。”几秒的安静过去,严誉冰冷的声音又再一次划破了房间里凝滞的气流。 严迦祈闻言身子一僵,十只手指仿佛条件反射一般地,紧紧掐住了手臂。“哈,谁肯要你这样的儿子。” 眼泪出来的一瞬间,严迦祈好像不怕疼似地,再一次毫不犹豫地咬上了自己的手臂。他在怕,他是真的在怕。他怕他再难憋忍下去的哽咽声,会出卖他的情感,泄露他的脆弱! 严誉忽然冲到他的身边,揪起他的头发,使劲儿地想要把他拽起来:“说!告诉我!真正生了你的那个男人究竟是谁!究竟谁他妈才是你的爸爸!”:严迦祈被跩得头皮发麻。他跌跌撞撞地著跟著严誉的手腕儿转了几圈儿,又晕又疼,眼前一片昏暗,只能从喉咙里发出浑浊破碎的音节:“不……我不……咳咳……知道……”“你不知道!她都已经死了你竟然还是不知道!”严誉眼眶充血,声音如厉鬼一般疯狂并且凄厉,“哈哈哈!我又小看了她!我又小看了她!这女人还真是够狠够绝!说不告诉我就是不告诉我!甚至为了保守秘密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告诉!” 严迦祈听得满脸泪渍,一身伤痕。 砰。一声巨响。 第 8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2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82 章 严誉松开了手,严迦祈应声重重跌落在地。严誉丢开他的样子,漫不经心得就像是扔掉了一块用了十二年的破布,而不是一个养了十二年的儿子。 虽然不是亲生的,可是整整十二年,一个轮回的时间,竟然都没有培养出严誉对他哪怕一丁点儿的在乎和珍惜──把他当成一个亲儿子一般的在乎,和珍惜。 严迦祈狼狈不堪地坐在地上,大睁著眼往外掉泪,感觉整个世界全是雨天。他不知道,这究竟算是严誉的失败,还是自己的失败。 严誉没有再管他,而是慢慢走向了病床边。 朦胧中,他好像看到严誉神色狠厉表情狰狞,而那两片薄唇开开合合,仿佛正对著妈妈说些什麽,但很快地,狰狞和狠厉都尽数散去,那张脸又在转眼间化为似水柔情,那眉目温柔得简直让严迦祈都要忍不住轻声尖叫了。甚至有那麽一刻,他还以为自己刚才的一切疼痛其实都只是在做梦,而他现在看到的景象,才是真相。 能凭这说他是乐观主义者吗。然而事实上,他只不过是不能再继续疼下去罢了。 严迦祈听不清严誉到底对著妈妈说了些什麽,但他大概能从严誉的的表情上判断出来,那无非两种──最狠毒的咒骂,和最深情的不舍。 这样巨大的矛盾反差让严迦祈在片刻之间忽然感到某种撕扯般的挣扎,他终於想明白,其实严誉之前对他的父爱,只是源於他对妈妈的情爱,而一旦这样付出至深的情爱遭遇了一项密谋长久的背叛,那麽一切以它为原由的东西,都将变成一片苍白。 原来他只不过是个附属品,既不能打动养父,也不为生父所知。从出生开始,就是多余。 严誉似乎是说累了,他顿了顿,神情一凛,然後弯腰抱起了余音,抬起脚就往外走。在路过严迦祈的那一瞬间,他没有哪怕半秒的停留。他甚至没有表现出一丝别扭。 “爸爸……”当严誉的裤脚在他的脸上轻轻滑过时,严迦祈全身痉挛,忍不住轻叫了一声──尽管听起来不太成功,但他是真的已经很努力很努力地,在忍住抽泣和呜咽。 砰。这是严誉最後留给他的回答:一个大得吓人的砸门声,和随之扬起的朔朔冷风。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是这所房间在今晚上第三次响起关门声了。虽然前两次的感觉都很不好,然而这一次的後果却无疑是最最残忍的──毕竟,它是将严迦祈伤痛哽咽的亲情呼唤,永远隔绝在了这一片看不见希望的茫茫世界中。 他想叫严誉一声爸爸,无所谓他到底是不是亲生。因为,他其实只是渴望,这世界终将能有一个地方,可以安放他流放太久的爱和亲情。 不过照现在看来的情况是,连家庭都不再要他了。 严迦祈呆坐原地,一边独自咀嚼这一个残忍的事实,一边两眼空洞地看著他世界里的最後一抹光,一点一点被这所房间里的黑暗所吞灭。 从此,真的只有他一个人了。不过这应该也没什麽,毕竟── 从来,也只有他一个人的。 第五十章 江臻回国的时候,已经是十一月初了。他当然想要更快更早地回来,然而这个时间,就已经是家人最後达成的妥协期限了。毕竟,一个大家族支柱的去世,其间所牵扯到的,那些错综复杂的人情世故和利益关系,远远比普通人能够想到的全部,都还要更加可怕和复杂。 而江臻的父亲江亦,甚至在夏承葬礼的当晚,就不由分手地把江臻拉进了书房里,冷著一张脸,沈默地搬出了江家产业的各种相关证明,合同以及文件,并且一股脑儿地全推给了他。而当时的江臻只能目瞪口呆地看著他父亲那好像是,第二天就要归西而去的可怕架势,完全无力阻止。 然而後来,当他一个人留在安静的书房里认真阅读那些刁钻犀利的明文条款时,手中薄薄的纸页和随之翻动的沙沙声,才又再一次地让他恍惚意识到,原来夏伯父,真的已经离他们远去了。那一刻,死亡是真正作为一个冰冷的事实袭击了他,而并非和白日的灵堂一样,只像是一个嘈杂喧闹的送别会,其中究竟有几许真心几许假意,谁都看不分明。江臻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同时就在那一刻,不知道为什麽,他忽然很想,很想严迦祈。那是一种他从未有过,也从未经历过的,名为思念的感情。继冰冷的死亡之後,它再一次轻而易举地俘虏了他,强大到简直令人不可思议。终於,当那张专属於严迦祈的,肉嘟嘟的小胖脸在他的脑海中占据了越来越多的时间和空间之後,江臻再也忍受不了地微微皱起眉头,将视线从眼前那些既混合著中文又夹杂著英文的奇怪文字上缓缓移开了。他挥手挪开桌面上蜿蜒扭曲的黑字白纸,然後轻轻往後一靠。算了,此时此刻他别的什麽都不想做,而只想一个人,安静地想念那个家夥,那个正和他遥遥隔著整个太平洋的傻家夥。……哦该死!!!然而仅仅半秒之後,江臻就後悔了自己的这个决定,因为在如此绝对的安静里,江臻反而更加疯狂地发现,并且不得不承认,他是真的,从未有过,从未有过地!──想念严迦祈。那头猪端著饭菜坐在一边,小心翼翼等待他评判味道如何的忐忑模样,那头猪眨著湿漉漉的眼眶,无声指控他又欺负他的可怜模样,那头猪咬住下唇手翻绞手指,一副既幽怨却又不敢抱怨的委屈模样,那头猪眼眸含光面色潮红,窝在他怀里动弹不得不过估计其实也是不想动的害羞模样……完了。在感觉到身体某个部位已经可耻地发生了某种可耻的变化之後,江臻立马眉目郁结,面色不善地低声咒骂了一声,然後迅速起身去了他该去的地方──卫生间,冷水澡。那麽,以上的种种情况基本可以概括,江臻在离开严迦祈的这段时间里的全部感受和心情。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事情,最糟糕的是,他竟然联系不到那头猪!他竟然联系不到他!在第N次听见某个女人以一种极其令人不爽的干瘪声音在电话那头念叨著“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停机”之後,江臻周身的气压随即狂飙下降到历史新低,冻结百里,生人勿近。他面的阴沈地死死抠住手机边缘,那力道之大,就像是正捏著那头不听话的猪的脖子。很好,他竟然敢玩消失!他竟然跟我玩消失!江臻勾起唇角冷笑一声,立马拨出一个电话电话订了回国机票。其实他本来还不能走的,理由除了如前面所说的,一个大家族支柱的去世必然关系到各种错综复杂的人情世故和利益关系之外,也有江亦,尤其是顾谨言对於江臻的舍不得──或许在面临死亡的时候,人们总是难免会变得更加富於联想,甚至更加胆怯脆弱一些。然而从十月下旬开始,无论是江亦顾谨言还是赵茹林夏昭时,都非常敏锐地发现,江臻已经处於一种,介於万分暴怒和极端担忧的焦躁状态。顾谨言就此询问过江臻,不过这时候的江臻再也不是十三四岁那个,仅仅听顾叔叔给他念青春启蒙读物,都会脸红心跳的羞涩小男孩了。他并没有告诉顾谨言和江亦关於严迦祈的事儿,并不是因为怕,而只是单纯地因为,他觉得这件事,还远远没有到达它应该被公之於众的时间。 在他看来,当那一天真正来临时,那必然,也必须要是一个确定的,认真的,而且盛大的壮丽时刻。那一定要是一个,无论江亦,顾谨言还是夏昭时……总之是他在乎的人,每一个,都愿意给予他们真诚祝福的圆满时刻。 这样的完美,不仅仅只是对自己,其实,更是对那个傻乎乎的严迦祈。 虽然他很喜欢看那头小胖猪眨著小鹿般湿漉漉的闪光眼眸,和他总是有意无意往後退的畏缩模样──哦是的,尤其是当这些又配上他那副欲言又止,偶尔舔舔嘴唇,纠结了半天,但最终还是黯然垂下眼睫毛的窘迫神情时,江臻不得不承认,那可真是该死的可爱! 可是这样的可爱,也真是惹人心疼。 虽然那家夥的确是长得肉嘟嘟的,可是江臻总有那麽一种错觉:他要不是从小吃不饱饭要不就是,他从小就怕吃不饱饭!否则,他怎麽会老是给人一种,极好欺负的小仆人印象呢。无论脸蛋还是眼神,都是那麽那麽软,软得让江臻的心,都仿佛在那一刻忽地陷了下去一般。【喂!你怎麽可以这样……】江臻从没想到,简直可以作为“软弱无能”的标志的一句话,竟然骚扰了他的心这麽多年,从小到大。只要耳边一响起这略带颤音的委屈,江臻眼前的严迦祈就会自动完成小学时代和青年形象的完美重叠──身高体重是都变了,然而他眼睛里那抹柔软的光,却是从未熄灭。 甚至发展到後来,那些细节时时刻刻都会出现在他的梦里,无论是睡去还是醒来,对於他来说,都成了一种肉体兼精神的双重折磨。於是,当某个深夜江臻再次被身体某个地方的不安分给无奈唤醒时,他坐起身,转头看向窗外如水的月光,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想,他再也忍受不下去了,他必须要回去,立刻,马上,现在!──回到他的身边去。 这一次他不再是询问,而只是将这个决定告知了大家一声。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夏昭时竟然是最爽快地同意他这个决定的人。他很欣慰,也很感激。 然而他并不知道,当他在机场搂住夏昭时说出“谢谢”和“抱歉”这两个词的时候,夏昭时嘴角扬起的笑容,究竟有多麽冰冷和嘲讽。 江臻花了将近二十个小时的时间横跨太平洋。终於,在十一月五日的晚上八点锺,他总算是如愿以偿地,站在了已经略带寒凉的S市中心区里。 一切都是那麽熟悉,连同耳边哗哗啸过的冷风与寒气。江臻半眯起眼,眸光定定地看著马路对面那家装潢富丽堂皇,门外豪车云集的“意难忘”。他不知道这样心无旁骛的凝视究竟持续了多久,但是,直到他自然垂在身侧的右手忽然微妙地颤抖了半秒之後,江臻眉目微皱眼神一涣,才终於回过了神来。 然而这份突如其来的清醒却并未让江臻感觉到哪怕丝毫的更好受。很快地,某种令他无法忽视的冲动正悠悠飘荡於他的胸腔深处,并且还越来越多,越聚越紧,简直就快要凝成一团火。江臻很清醒地辨认到,它们是在等待最後最佳的完美时机,然後一齐向上,喷薄而出。 他简直抑制不住狂热地想著,此时此刻,那头猪一定正穿著他那件万年不变的服务生制服,笨拙傻气地端著盘子游走在各色各样衣冠楚楚的,那些所谓的豪门贵客中。他可能又记错桌号了,於是他惶恐地弯腰致歉;他可能又不小心打翻盘子了,於是他忐忑地斜瞄店长;他可能又从某个餐桌上听到了某个毫无营养的荤段子了,於是在片刻的茫然之後,他的小眼睛会立马讶异地睁圆,脸颊也很快便染上了潮红:他可能又被师诗和她的後援会支持者们调侃戏弄了,於是他的腮帮会很可爱地鼓起来,神情既愤恨又羞涩,可是除了毫无威胁地大吼一声,然後闷闷抱怨著走远之外,他依然无可奈何。 …… 这些画面就像是被施了魔法似地,一幅一幅,一帘一帘,一卷一卷,到最後甚至是一打一打地,成批成批出现在他的脑海和眼前。江臻想不出来为什麽现在的他宁愿站在冷风里,像个和那头猪一样的白痴一般,极其搞笑地用这种柏拉图式的方式去想念他──却也不愿意抬起脚跨过这条不算宽的马路,穿过那扇不算窄的大门,然後亲眼看见他,最後亲手抓住他。 他会把严迦祈狠狠压在墙壁上,并且死死捏住他的下巴。如果他乱蹬乱踹,那麽很好,他会重重踢他一脚,让他再也扭不起来;如果他乱挥乱抓,那麽更好,他会紧紧掐住他的手腕儿,让他再也动不起来;如果他乱吼乱叫,那麽──当江臻想到这里的时候,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眸光一亮。而在这数秒之後,他终於再难抑制地勾起唇角,弯出了一个轻巧淡漠的微妙弧度。哦是的,如果那头猪的嘴胆敢如此不听话的话,那麽他一定会像曾经成千上万次的梦里那样,轻轻,轻轻地吻上去。他想,在那样美妙的重逢时刻,他怎能允许那头猪说出煞风景的傻话。而至於严迦祈究竟为什麽要玩儿消失,他又究竟是从哪儿借来的雄心豹子胆,竟然敢去跟他玩儿消失──等等诸如此类咄的蠢问题,在江臻看来,也同样属於煞风景的傻话。什麽都别说。在那一刻,他确信自己,只会想要安静地吻他。如此一想,江臻便又将眼睛细细眯小了一圈,紧紧盯住马路对面那间灯火辉煌的“意难忘”。尽管他此刻的内心早已掀起了滔天巨浪,然而表面上,江臻却依然维持著眉目冷清面色冷峻的淡然模样。只是眼神里偶尔跳跃闪烁的荧光,难免不好控制,让人看出那些沈淀在瞳孔深处的,黑色压抑的疯狂和渴望。而现在,他就这麽冷静,甚至是稍嫌冷酷地站立在无边的夜色里,任由穿梭来去的冷风往他的衣缝和耳後,呼呼狂灌。眼前全是闪耀的霓虹,耳边,尽是流动的风声。这个时候他还从未想过,其实严迦祈可能,根本就不在那里。再也不在,他自以为可以只手遮天的熟悉世界里。汪小远自从黄金周给师诗表白之後,就一直沦陷在难以自拔的巨大惶恐,和战战兢兢的微妙期待里──人生从此失衡。那是在黄金周的最後一天,和往常的任何一年一样,餐饮业的生意总是在那时候变得异常火爆。好不容易挨到晚上十点,店里的喧闹嘈杂才终於平息了下来。随著顾客和其他店员陆陆续续的离开,仅仅半个小时之後,偌大的意难忘里,竟然就只剩下了难掩疲态的师诗小魔女,和再也压抑不住表白冲动的汪小远童鞋。而至於表白细节究竟如何──哎!对於这个问题,现在的汪小远只想仰天长啸一声,然後就这麽埋著脸躲在休息室里,就算是要一直待到死,他发誓他都毫不介意。因为,那真的太傻了…… 面红耳赤的窘样,毫无新意的台词,吞吐结巴的发音还有最最令人发指的,那没有丝毫浪漫气息,简直平庸至极的周边环境!这些,这些,这些……哦天哪!汪小远真是越想越羞愧越想越抓狂,他使劲儿挠挠头发,然後无比愤恨地撕扯著屁股下面的真皮沙发,只恨自己扯不出个洞来,然後干脆一骨碌爬进去算了!没错没错没错!这些全部全部!都一定是造成他至今没能从师诗那儿得到回音的罪魁祸首!哦……只要一想到这个,汪小远便总是忍不住要从喉咙里发出一句难以压抑的痛苦嚎叫声。他将脸深深埋进掌心里,怨念地纠结著:他怎麽能那麽傻啊……在一个虽然漂亮但是却充满了饭後垃圾的空旷大厅里,在师诗劳累得正处於鬼火冒三丈的爆发边缘时,他那会儿究竟是哪根筋儿不对了,竟然屁颠屁颠地跑去跟她说了句“你早知道我喜欢你吧,这麽多年也够了,别再吊著我了,反正男未婚女未嫁,干脆咱俩就凑活著过日子呗”──这种又老又土又俗气的,所谓情话。 当现在的汪小远再次回想起那时师诗在片刻的震惊之後,便瞬间阴沈下脸色,啥话也没说就掉头离开的决然景象时,他真想一刀给自己个痛快!可不是吗,师诗那反应有啥可质疑的!像他那样吊儿郎当,一听就是压根儿没有精心准备过的仓促表白,别说师诗这样的小美人儿了,恐怕只要是个女的都不会答应吧。哦不……估计就算是个男的,也是不会答应他的。哦该死!汪小远低低啐了一声,同时忍不住在心里狠狠痛骂了自己一句。他极其可悲地发现,在和师诗混久了以後,即使是像这样毫无营养的腐笑话,他竟然也都可以毫无压力,酣畅淋漓地讲出来了。只是不知道,这究竟算是他承受能力的进步,还是他道德水平的退步。 听见门外稍显急促的脚步声,汪小远无奈地叹了口气:估计又是店长大人亲自来揪他去工作了。没办法,这大半个月以来,他的懒惰和师诗的勤劳简直形成了无比强烈的鲜明对比。只要是师诗在的地方,就必然没有他汪小远,而只要是他汪小远在的地方也就必然……呃,可能还是会有师诗。於是到头来,还是验证了最初的那句话:他的人生,从此失衡。 汪小远皱起眉,苦恼地松松领口,摇晃著站起来。“好啦好啦,我知道我知道,我马上就……呃,嗯……啊???”汪小远没想到,他刚一转过身子,就只剩下傻眼儿的份了。 不是店长,嗯,没关系,反正,那也可以是小张小王小李小赵小……小“任何”在这个时候会出现在这里的人!可是汪小远百分之百地确信,在这个“任何”里,就算掘地三尺,也绝对不会是此时此刻,在他眼前的这个人!“江……江……江……”小远发誓,他此刻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咬掉自己这不听话不给力的烂舌头!“咳!!!唔……江,江先生?”幸好,在一声惊天动地的剧烈咳嗽之後,小远又重新找回了对自己舌头的绝对控制权。他花了几秒锺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後自觉丢脸地摸摸脸,小心翼翼开口:“嗯……您这时候来意难忘……有事儿吗?”汪小远自然是会感到奇怪的。不仅奇怪江臻竟然会在这时候出现在这里,也奇怪江臻在扫视完休息室之後,脸上那抹混合著惊诧和怒气的诡异神色。接著,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埋下头耸起肩,害怕地往後一缩。然而他并不知道,他如此无心的一个行为,却竟然让江臻的眼眸深处,堪堪泛起了一丝隐忍的苦涩。因为那是严迦祈在面对他时,除了傻笑和发呆之外,最最常做的一个动作──无论他是有意的,还是无心的。那麽由此可以得出的,一个毫无疑问的事实便是:严迦祈会怕他,而且还是很怕很怕──尽管他也知道,那头猪早已爱惨了他。江臻不太能说得清楚,严迦祈对於他的,这种既爱又怕的矛盾冲突,和他对於严迦祈的,那份明明很爱很爱,却又偏偏忍不住要狠狠欺负一下的心理状态,究竟哪一个更加不合常理,更加变态。不过他想,无论是从体力,还是从智力,无论是从物质,还是从精神,好吧其实是无论从哪儿来说──严迦祈都注定了,要比他过得艰难得多。毕竟,他想要传达给自己的爱,是需要他拼命踮起脚尖来仰望,和奉上的。那是一种乞求的姿态。先要乞求被看见,接著要乞求被承认,最後,还要乞求被接受。但是他不同。他唯一要做的事情只是微微低下头看看那个家夥,然後再决定,他到底是无视他,还是大发好心地,赏他一点施舍。 毫无预兆地,胸口忽然一紧。铺天盖地的心痛随即席卷而来,翻滚的狂潮将他吞没。 他再也看不清眼前的世界。“江……嗯,江先生?”瞅见江臻一直没说话,屋子里的另一个人终於急了。汪小远犹豫了一阵儿,最後无可奈何地清清喉咙,开口了。“还有什麽事儿吗?我,我想……我应该要出去工作了。”说这话时,小远眼神闪躲,诺诺吞咽了一声──哦……只希望仁慈的主在听见他的这句话之後,不要诅咒他长长鼻子!江臻眼神一动,微微点了点头。在再一次地扫视了整间屋子之後,他不著痕迹地,将两张安然垂放在身侧的平坦掌心,紧紧攥成了拳头。 “严迦祈呢。”他轻声问。 汪小远一愣,像是没料到会从江臻口中听到这个名字。他有些意外。 “啊!小胖啊!”小远抓抓头发,腹诽著难不成这两人的关系还真被师诗给YY中啦?!不过表面上,他仍旧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哦!他国庆节以後就再没来过啦,好像是家里出了点事儿,全家都搬到D市去了。” 在说完这句话之後,小远很八卦地想要观察观察江臻的反应究竟如何。然而令他不解的是,江臻却是出乎意料的神色淡然,眉目平静。在顿默了数秒之後,他冲小远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後便再也没有任何犹豫地,转身离去。 即使小远再没自觉,在这种时候他也知道,自己是应该要跟上去,目送贵客离开的。只是,在穿过人潮渐退的大厅时,那种被所有人紧紧盯住的感觉,还真是不大好受。 “不用了,谢谢。”临到大门的时候,江臻微微偏过脑袋,冲著汪小远扔下了这麽一句。而在接下来的几秒锺里,完全呆掉的汪小远便只能远远看著江臻长长的深灰色风衣,渐渐消失在无边,无边的,苍茫夜色里。 他忽然觉得冷。尽管江臻刚才的礼貌与客气,可能已经是他不知道积了几辈子德,才苦心赚来的难得一遇。汪小远确信自己对江臻毫无非分之想,而他也并没有特别高深的领悟能力,可是当他触目所及的全部视线里,终於再也没有江臻修长挺拔的深灰色身影时,他却很没来由地感到了某种,好像是被狠狠掐住喉咙一般的,痛苦漫长的窒息。难以自拔地沈浸在那股莫名的巨大悲伤里,很久很久,汪小远都没能缓过气,回过神来。“……喂。” 第 8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3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83 章 耳边突然爆发出一声熟悉的轻唤,将陷入沈思的汪小远,活生生拽回了现实里。“唔……啊?”小远转过脑袋,无意识地发出了一声嘟囔。不过仅在片刻的茫然之後,他的脸上便立马显现出了某种不知所措的惊慌。用力地跺跺脚搔搔头,最後,小远只能吞吞吐吐地支吾道,“啊……师,师诗,是你啊……” 不过师诗根本没有理会汪小远那点儿冒著粉红桃心的小小心思。反而很奇怪地,一向腐话连篇,嘻哈不断的她,此时此刻,表情却是一派难得的压抑隐忍。她转头望望门外浓重的夜色,沈默了数秒,然後轻声开口,问道:“他找你,是因为小胖吗?” 汪小远一愣,随即点了点头。谁料,一听见这个回答,师诗的脸上便顿时浮现出了某种,混合著欣慰和难过的矛盾神色。而直到这时候,小远才猛然意识到,一定是有些事情不对劲儿了。再不忍心看到师诗紧咬双唇,脸色发白的忍耐模样,犹豫再三,小远终於颤抖著,慢慢地,将滚烫的手心覆上了师诗瘦削的肩膀,用连他自己都从未奢望过的漫漫温情,柔声问道:“师诗……到底怎麽了?是小胖那家夥……发生什麽事儿了吗?” 师诗的眼底瞬间爆发出一阵水光。她再难忍受地捂住嘴,堵住那些随时可能崩塌而下的抽泣和哽咽,然後急急挥开汪小远,直奔门外而去。 汪小远不曾想到女人爆发起来竟是如此有行动力。他甚至被师诗推得,踉跄著往後倒退了好几步,而等到他终於回过神来飞奔而出时,师诗的身影也早已消失在了苍茫的夜色里。 迎面吹来醒人的冷风。小远确信,一定有些不好的事情,已经在他不知道的时间和地点,可怕地发生在了严小胖的身上。 他忽然想起严迦祈在黄金周的最後一天,给他发的那一条,关於他要搬家离开的短信──哦上帝……头一次,汪小远是如此痛恨自己的迟钝,和白痴。 那头猪怎麽会如此没心没肺无情无义,连个面都不见他和师诗,就直接从S市搬到遥远的D市去!?哦……汪小远再一次用力地扯了扯自己倒霉可怜的头发,在心里狂骂自己:汪小远,你才是一只被爱情冲昏了头的猪!重色轻友的典型! 第五十一章 江臻不太清楚自己此刻的车速究竟达到了多少──事实上,他根本懒得低头去看。不过就窗外咆哮碾过的冷风来看,这速度,总归是不会太慢。很快地,在又一个惊险急速的左转弯之後,江臻完全无视掉身後那辆BMw的车主对他脏话连篇的破口大骂,而只是紧紧盯著前方即将变红的绿光,再一次狠踩油门,扬尘而去。 车子狂飙前行,然而他却自虐似地,大大打开著窗。於是风刀就这麽一片一片毫不客气地招呼过来,狠狠割在他的脸上。 他一路超越了很多车,而鉴於他这可怕的车速,因此,在那些被他超越的车主之中,也偶尔会出现那麽一两个极富好奇心的家夥,非要不怕死地转过头来看看他。尽管只是一个一晃而过的模糊人影,不过毫无例外地,他们看到的都是同一个不变的神情:神色冷清,眉目冷峻,唯有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正翻涌著狂暴的怒气。 喂喂喂!这副模样的话……这人现在肯定是要去报复得罪他的人吧!唔……只是不知道这个幸运的家夥究竟是谁,只祈祷他今晚不要死得太惨吧……阿弥陀佛,阿门! 以上,便是每个看到江臻此刻表情的人的,最最真实的心情。 於是,凭著江臻这个遇神弑神,遇佛杀佛的神勇车速,一个明明需要一个多小时的漫长车程,到最後,居然硬是活生生地,被他给挤成了短短的四十分锺。 在离目的地还有十几米远的时候,江臻眼角一抬,缓缓踩下了刹车。於是这辆劳苦狂飙了一路的Jgur,到最後,总算是得到了一个空闲喘气的机会。车速渐渐减缓,夜色里,还真是像极了一头正在靠近猎物的猎豹,冷静优雅,然而危险,却都尽数潜伏在尖齿和厉爪之下。几秒之後,它终於慢慢地,慢慢地,滑行到了住宅小区的大门口。然而很奇怪地,早已急躁了一路的江臻,在这时候,却并没有迫不及待地飞身下车冲入房间,却反而是安安静静地坐在车里,垂下眼,看不清神情,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麽。 唯一可以看出他情绪的,大概只有那双手了。尽管已经停下车许久,然而那双手却依然死死地扣紧在方向盘上。而这力气大得,甚至都能让人看清他手背上那好几条明显到不行的,隆起凸出的淡青色血管。尤其是和发白到近乎透明的指节对比起来,那几条青色血管看起来,还真是相当惊心动魄。 江臻觉得自己就快要疯了。在车子停下来的那一瞬间,他的脑中竟然会出现一片,完全空白的茫然:他现在为什麽会在这里?他究竟是为了什麽要来这里?哦他该死的,到底是为了什麽要来这样一个,明明已经知道严迦祈已经不会在的破地方!? 除了狂暴翻涌的滔天怒气之外,江臻还无比清晰地感觉到,心底有些什麽东西,正在不规矩地蠢蠢欲动,并且马上就要撕开裂缝,破土而出了。 哦是的是的!他不在这里,他不在这个破小区里!他不在那个只往前走几步,然後一推开门就能看见他的狭窄房间里! 砰! 一声巨响──是江臻终於再也忍受不住地,死死攥紧拳头,狠狠砸上了车窗。 而就在这紧接著的下一秒,一阵从指节处传来的,前所未有的剧痛,更是无比残忍地提醒著他,那头名为严迦祈的小傻猪,已经的的确确,成功逃出了他的世界──这个如同匕首一般尖锐寒冷的残酷事实,现在,他终於不得不承认和接受了。 这一刻,江臻忽然觉得四面八方,全都充满了未知的惶恐。这感觉真是像极了小时候,妈妈第一次将他带到顾叔叔面前时的心情:被遗弃,且对顾谨言以及未来,毫无信心。 那可是至亲,却都可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甩手丢开自己。那麽那个看起来连自己的生活都不太能顾得上的顾谨言,又到底凭什麽去抚养一个,正处於成长旺盛期的小孩子呢。 这将是他永不能释怀,也永不会愈合的伤。江臻一边如此想著,一边抽回手往後一靠,抬目远望滚滚夜色。 不同的生活经历会给予每个人对於生活的,独一无二的恐惧。而对於江臻来说,生活给予他的,最大最深的噩梦便是,不知道何时何地,那些他自以为永远不会离他而去的人物和是非,却都突然在某个他不知道的安静时刻,悄然离去了。他想,他分明已经很努力,很努力了,哦不,他应该是已经够努力了。毕竟,挽留的每一种方法,他都已经尽力地尝试过了──无论是温柔地松绑,还是用力地握紧。 他毫不怀疑也从未怀疑,他是真的想要将严迦祈留在身边的。而至於究竟要留他多久,关於这个问题,其实在这之前,江臻还并没有真正认真地去思考过。可是在这一刻,在他意识到自己可能已经失去了严迦祈的这一刻,他却痛苦万分地发现,自己已经忍受不了和严迦祈的,哪怕只是再多一分一秒的离别。 窗外冷风呼啸,如同绝望的哭号。 不去管被风吹得凌乱的头发,江臻默默坐了片刻,然後慢慢抬起手,轻轻捂住了自己的一半张脸。於是他眼前的世界,也顿时被这一片柔软熟悉的触感,所极尽温柔得割裂,再割裂。 哈。毫无预兆地,江臻的唇角忽然抿出了一个微妙至极的冰冷弧度。他眉眼苦涩,微微自嘲地想著,原来他已经这麽堕落,甚至就连一头猪,也都可以支撑起他的半个世界。他的名字,叫做严迦祈。 当在心里轻念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江臻终於开始觉得有一些冷。於是他缓缓升起车窗,将窗外风声撕心裂肺的惨嚎,都尽数关挡在那片浓得化不开的茫茫黑夜里。 世界忽然在这一刻,恢复初生般寂静。江臻眼眸一垂,轻轻闭上了眼睛。 他是真的非常,非常,想念严迦祈。而当他重新找回严迦祈之後,他发誓他再也不要,也再也不会给他松绑和自由。无论多紧,他都要死死将他攥在手心里,再也不松手。他再也不要离开他,也再也不要让他离开。 【你是我的】 【你是我的】 【你是我的】──记忆中自己的这个声音,忽然排江倒海般地,翻腾著滚滚巨浪,汹涌袭来。这让江臻忍不住身子一僵。他从未像此时此刻这般强烈,并且清晰地意识到,他曾经对严迦祈说过的这一句话,竟然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化成了他心底的一团烈火,久久不灭,熊熊燃烧。 灼痛伴随浓烟,狂啸著滚过,霸道地覆盖了他眼前,那仅存的小半个世界。 世界如初生般寂静。 夜色渐深,江臻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这儿停留了多久。偶尔会有喝的酩酊大醉的中年男人打著响亮的酒嗝,踉跄不稳地路过。他们中不乏有还算神志清醒的人,因此,在认出这是一辆难得出现在这儿一次的Jgur时,好奇心便战胜了酒精──他们会摸摸鼻子眨眨眼,然後咕哝著靠近。“这人是没事儿出来溜车的是吧,哈哈哈,真他妈搞笑……溜车也别选这破地方啊。”“这就是传说中的有钱人多作怪吗……” “我靠!这谁啊,大半夜的把车停这儿,也不怕被偷哦!真他妈蠢!” …… 这些人就这样来来回回走走去去,到最後,江臻也数不清这辆jgur究竟了多少路人甲乙丙丁。不过在听见“真他妈蠢”这四个字的时候,江臻倒是终於有了点反应:他眉目一展,微微动了动唇角。 而那个醉酒的家夥,在刚一摸上驾驶座旁边的车窗玻璃时,一看到里边竟然有人,便立马大惊失色,被吓得往後一仰,极其难看地摔了一个狗吃屎。江臻淡淡往左瞥一眼,看著那人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然後快速跑远的狼狈身影,忍不住微微一笑,想著,其实他没有必要跑的,因为他说的没错。他是蠢,是真的蠢。他怎麽能没有想到,连车子都有可能不翼而飞,更何况,那是一个有手有脚,还有心的人呢。是他看低了严迦祈,更看高了他自己。在听到又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嗒嗒传来的时候,江臻厌倦地皱了皱眉。他迅速地启动车子,准备离开。不过他没想到这一次的这个人会有这麽胆大,竟然直接扑到他的车窗外,像是玩儿命似地,狠狠拍了起来。江臻将眉头皱得更紧,努力压抑住狂暴翻滚的怒气,极尽厌恶地转过头。然而却在看清来人面目的几秒锺之後,禁不住错愕地扬了扬眉。虽然不是很熟悉,但他到底还是认识她的──是师诗。 江臻缓缓降下了车窗:“……有事吗?”江臻的声音挺冷清。虽然他已经将怒气尽数压了下去,不过在这种时候,可以想见,他依然不会有什麽很好的心情。 师诗自下了出租车之後就一路狂奔而来,连口气儿都没得机会喘。可是现在,她怕自己要是再多喘一口气,江臻恐怕就要不耐烦到直接开车走了!於是她顺了顺胸口,努力让自己接下来的话显得条理清晰一些:“呼……江,江先生,我知道,你,呼……你是来找小胖的,是吧。”尽管用了疑问句,不过她的语气里,却全是满满的笃定。 江臻抬眼瞄了一眼小区里,严迦祈曾经住过的,那间屋子的那扇窗,沈默良久,最後,也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权当做是回答。听到这一声若有若无的“嗯”,师诗傻在原地愣怔片刻,忽然毫无预兆地,眼泪就像决了堤的洪水一般,极其疯狂地滚滚而下,霸道地濡湿了眼眶。饶是江臻,也不由看得一愣。“……你先上车吧。”虽然很想弄清楚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不过良好的家庭教育让江臻先给出了比追根刨底更加符合实际情况的绅士邀请。 然而师诗只是死死咬住嘴唇,一边流泪一边摇头。在深深呼吸了好几大口之後,她颤抖著双手从提包里掏出了一碟包装精美的光盘。尽管捏在手中犹豫了很久,但她最终还是选择将它递给了江臻。 江臻几乎是在看见光盘的那一瞬间,就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仿佛就连空气,也都在那一刻凝滞和静止了。车内车外的气氛僵硬了很久,最後,江臻用一只比师诗好不了多少的,颤抖的右手接过它,努力让自己显得平静地问道:“这是……什麽?” 师诗抽泣著哽咽一声,再也不在乎淑女形象地,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狂飙乱流的眼泪,呜咽道:“江……江先生,拜托你……找回,找回小胖那个家夥……呃……” 第 8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4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84 章 又是一声尖锐的抽噎,师诗极其绝望地发现,她真的已经快要说不下去。 她不想再去回忆她曾在那碟光盘里看到了什麽,她也不敢去预料当江臻看到这碟光盘里的内容时,他究竟会是什麽反应。哦是的,是的。其实这时候的师诗还并不能确信,当江臻真的看到那一切时,他究竟会是轻描淡写地忽视,还是愿意拼尽全力去找回那个家夥,然後再什麽都不计较地,给他脉脉如一的温柔,替他无微不至地疗伤。她犹豫过,也惶恐过。但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将光盘交给江臻,选择了相信他。这样的相信,无关於腐。这一次,她只是真心想要帮助朋友,获得一份他应该拥有的幸福。 很难说清楚究竟过了多久,直到师诗的指尖,终於完全从光盘上滑落时,她才慢慢捧住脸,像小孩子正被逼著打针一般,放开嗓子,嚎啕大哭。“拜托你……江先生……拜托你……”咆哮的风声将这些话语割碎成四分五裂的颤音,让它们一出喉咙便随即融入苍茫的夜色,以及流动的风浪里,渐渐飘远,飘散,再也寻不到归处。 江臻把光盘放到一边,轻声对车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师诗说道:“我会找回他的,我会的。”然後他微微一笑,打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现在,我送你回家。” 第五十二章 梁锐哼哼著刚学会的荤小曲儿,满面红光地从“宠儿”里走出来。和其他陆陆续续走出来的客人一样,梁锐那样儿一看,便很明显是既喝多了,也做爽了的完美结合。他的脚步虚浮,没走个两三步,还非得停下来摇头晃脑,装模作样地哼唧哼唧几声。过路的几个哥们儿瞅见他这样,都忍不住停下来笑他:“哈哈,梁锐,你他妈是醉在刚才的春梦里醒不过来了是吧。” 梁锐淫笑著斜看他们一眼,打趣道:“我刚才就他妈的只跟一雏儿做了会儿,有啥醒不过来的?不过,如果按照你们这标准来看的话,那要是,要是……呃……”他憋著几口气,打了一个响亮的酒嗝,然後近乎手舞足蹈般地亢奋起来,“嘿嘿,那要是,是林烟那个老骚货和我做的话,那我岂不是几天几夜都下不了床?” 众人闻言大笑。其中一人甚至忍不住抬起手,抹了一把已经笑出泪花的眼角。他重重拍了拍梁锐的肩膀,大声道:“你小子还他妈的想上林烟的床?嘿嘿,我告诉你,如果是在一年前的话,那麽,你只要有足够多的钱,这事儿倒还算得上是好办。不过现在嘛……”说到这里,他忍不住遗憾地啧啧嘴,既是为梁锐,也是为自己,更是为广大“宠儿”的顾客们叹息道,“不过现在嘛,除了钱之外,你恐怕还得去搬出一个比夏昭时更硬的後台才行哦。” 一听到这个在最近的“宠儿”里,已经越来越像是神只一般存在的熟悉名字,以及这个极其不靠谱的可笑提议,在场的所有人都只能毫无例外地耸耸肩叹叹气,表示无能为力无可奈何,只能听天由命。 其实梁锐心里自然是明白这一点的,不过像这样当场被点破戳穿的羞耻感,还是依然很令人不爽。因此他清清喉咙,呸呸呸地啐了几声:“这他妈的叫啥名家叫啥豪门,还不是一样被一个男妓给迷得七荤八素神魂颠倒的!我呸!掉价!没品!恶心!” 就当众人正想打趣梁锐的这种无聊可笑的迁怒行径时,一个微微上扬的轻佻声音却赫然爆开在他们耳边。“没想到梁先生竟然如此看得起林烟,林烟可真是受宠若惊呐。” 所有人顿时齐齐一愣,而他们脸上的表情,也都极其戏剧化地同时僵住。 没有人知道林烟究竟是什麽时候来到大门口的,现在的他们只是看到,林烟斜斜倚靠在门沿边儿上,一手抱胸,一手捋发,左边眉毛轻微上扬,右边眼角暗含冷光。 饶是大家都见惯了林烟这幅致命诱惑的挑逗模样,然而此时此刻,他们却依然很没骨气地同时滚了滚喉结,根本无法掩饰住眼睛里那抹饥饿贪婪,仿佛饿狗一般的猥琐绿光。 然而林烟对於此情此景和他面前这些人的此种反应,似乎已经很是习惯,甚至是已经习惯到厌烦。他暗暗冷笑一声,翻搅手指卷了卷自己额前的碎发,然後将温润到近乎透明的粉色指间慢慢抵近双唇,轻轻吹了口气。 如果都已经到了这一刻,然而他们却还不明白,其实林烟是在故意勾引他们的话,那麽他们可就白白光顾“宠儿”这麽多年了。“喂,林烟!你……”梁锐的喉咙里又猛地咕咚了一声。靠!那夏昭时也太他妈的有福气了!这种男妓,实在是他妈的尤物啊!梁锐想得心下亢奋,连带著裤裆里,也是一阵火热的激动。“想上我吗?”垂眸片刻,林烟忽然悠悠吐出了这样一句,简直堪比石破天惊的震撼之语。 四周顿时一片死寂,刚才还荷尔蒙乱飙的男人们,现在,却都个个脸色惨白,没人敢吱声说话,当第一个吃螃蟹的勇者。 而梁锐的表现则更是令人唏嘘。此时的他两股颤颤冷汗流流,那模样,简直就差没直接跪下地去给根本不存在於这里的夏昭时磕头道歉赔罪了。 林烟的眼神儿在这一圈儿人身上冷冷扫视了好几个回合,最後,当他收回眸光,将其定格在梁锐那张明显是因为惊吓过度而略显呆滞的白脸上时,他忽然勾起唇角,呵呵呵地笑出了声。这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响,到最後,竟至於让林烟忍不住弯下腰,捧住了肚子。 所有人都吓傻了。 林烟这是……疯了吧!?谁都知道他和夏昭时的期约是签到了今年年底,虽然夏昭时现在人不在国内,可是现在这才十一月初呢,林烟这就耐不住寂寞,扛不住欲望了?啧啧啧,一想到这里,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在心里大声地讽刺和叫嚣起来:林烟可真不愧是“宠儿”里的宠儿啊,果然是人人皆可骑的骚货。不过这个所谓的“人人皆可骑”,可是要分时间,看条件的。这些人都很清楚夏昭时那诡异到令人发指的上人规矩:只要是被他要了的人,不仅在从他开始直到玩腻的那段时间里,不能再接别的客人,更可怕的是,在真正和他上床之前,那个人还必须要通过一系列的全身检查。而事实也正是如此。据说,夏昭时在看上林烟并和他签下条约之後,就专门请了几个医疗护理队给他的上上下下,前前後後,里里外外,做了大大小小十几个全身检查和全身清理!虽然介於夏昭时的身家背景,也从没有人敢明著多说些什麽,不过在背地里,人们却总是要忍不住嚼一嚼舌根的:都他妈的饥渴到来抓“宠儿”的NO.1了,还装什麽洁癖啊!真是,有钱人多作怪──说的可不就是夏昭时这种龟毛和变态!并且,就在林烟刚成为夏昭时专属品的第四天,某个不知道是因为真的太二,还是因为才来“宠儿”所以没经验的小夥子,只不过是在酒台前跟林烟多说了几句话,然後随口提了句上床的要求,就被夏昭时整得,从此再也没能在“宠儿”里出现过。从此,人人自危,既不敢动手,也不敢动口。可是现在,林烟竟然在他和夏昭时的期约还要差将近两个月才满的情况下,直接向他们所有人发出了露骨的性邀请,所以你说,他们能不目瞪口呆吗!试想,如果他们中真的有人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去当这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的话,那麽……林烟会有什麽下场他们是不知道的,毕竟谁也说不清,夏昭时究竟是真被这小骚货给勾了魂迷了心,还是只是看重自己的公众威信力,不过他们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个胆大包天的偷食者,可就只能等著被剥皮切肉,挫骨扬灰的下场了! “哈哈哈哈……哎……好了好了,不笑了,”隔了好长一会儿,林烟才终於觉著自己是笑够了。不过当笑声停止之後,他却依然保持著最初那个弯腰捧肚,难得一见的不雅姿势,直勾勾地盯著地面,又默默地呆了好一小会儿。 那时候,没有人敢走,却也没有人敢伸出手去,抬起他的头。到最後,大概是因为腰累了腿酸了,林烟才终於堪堪扶住门沿,慢慢直起了身子。不过当他完全抬起脸时,从面目到神色,从眼角到眉梢,都是一一如旧。“你们,”他抿唇一笑,是“宠儿”里最经典的那一抹林烟笑,“真是一群不折不扣的孬种。” 吐出这词儿之後他随即转身离开,剩下的人只能在风中隐约听见他断续破碎的自言自语:“没什麽可在意的,反正,与其便宜这样一群孬种,我还不如被夏昭时搞一辈子呢。” 听著这些话,剩下的人全都神情地愤怒地涨红了脸,死死握紧了拳头,却没有人敢冲上前去给他一顿好打,最过激的人也只不过是学著梁锐最开始的恶狠模样,朝他的背影狠狠呸了几口,然後转身离去。 因为这件事儿,梁锐最初的那份激动已经俨然僵冷掉了。周围的人陆陆续续,骂骂咧咧地散开,而他在冲著林烟的背影痛骂了几句类似於“婊子贱货万人骑”之类的脏话之後,也终於很是愤慨地转过身,朝自己的停车处走去。 不过梁锐是真没想到,自己今晚的惊喜还真是多呢。唔……或许,没有喜。 刚往左拐过一弯儿,梁锐就惊得僵在原地,再也迈不开步子了。 靠……靠在他车边的那人是……是……是江臻???那一刻,他不禁开始怀疑自己今儿晚上的运气好得,简直就可以去买彩票了。 梁锐不太清楚江臻为什麽要来找他,他记得自己和江臻的最後一次接触,也就是在一个多月前,江臻让他把磕了药的严迦祈给送到指定的房间里去的那一次。本来在那之後的事儿梁锐也挺想打听打听,八卦八卦一下的,可是就在那一晚之後,江臻便再也没有主动联系过自己。而梁锐也不算笨,他很快就明白了江臻这样做的意思:这事儿就算完了,我不来找你,你也最好守口如瓶。 梁锐一边回忆,一边抬起眼看江臻。说实话,虽然他已经按照江臻的要求办妥了那事儿,可是直到现在他也很难相信,最开始来委托他组织小学同学会,并且还告诉他一定要把严迦祈邀请到和照顾到的那个江臻,和之後打电话来告诉他,在会场给严迦祈下点儿致幻药然後再把他搬到指定房间的那个江臻,真的……会是同一个人吗?他记得江臻第一次来找他的时候,那模样儿看起来,分明就是想要和严迦祈冰释前嫌的样子啊!那时候他还狠狠震惊了一下呢,觉著严迦祈这下可能是要发达了,他甚至连讨好招数都想好了好几招结果…… 咦咦咦咦咦……他到底在想些什麽乱七八糟的东西啊!梁锐狠狠摇摇脑袋,使劲儿揉了揉太阳穴,然後猛地深吸一口气,迈步往前走了过去。“江……江臻?” 梁锐在离江臻还有三步左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他默默地等了一会儿,然而江臻却只是一直保持著双手插兜,低头看地的姿势。於是他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江臻依然没说话。 梁锐隐隐哆嗦了下,觉得自己的腿都快要软到地上去了。他本想张嘴继续叫江臻几声儿,不过在尝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之後,他肩膀一垮,便也就很有自知之明地放弃了。 算了,既然是江臻来找他的话,那必然是有事情要跟他说的。他还是,乖乖等著好了。“你喜欢男人?” 果然,没过几分锺,江臻便幽幽开口了。只是他的这第一句话,简直让梁锐差点儿没直接喷出来:“……啊?” 江臻抬起脸,迅速地扫了他一眼,那表情似是漠不关心,然而眉宇间却又仿佛是带了一点儿令人胆寒的坚冷和锐利。梁锐拿不准究竟该怎样回答。“唔……这……嗯……”梁锐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江臻冷冷看他一会儿,忽然唇角一扬,浅笑著站直了身子。“明白了,原来你是个双。” 其实梁锐从没为自己的性取向感到过任何的羞愧和尴尬,他甚至还曾一度在那些纯异性恋或者同性恋的面前高傲地宣称过,鱼和熊掌可以兼得,他这就叫做“兼济天下”。可是现在,当他的这点儿小隐私被江臻赤裸裸地当面暴露出来时,他却仍然感到某种,百虫挠心般的难堪。於是刚才才努力吞咽下去的酒气,这时候,也都尽数冒了出来,让梁锐腾地一下红了脸。尽管理智还让他带了点儿恭敬,但他的嗓音,却已经是很明显的粗声粗气:“您……您今天来这儿找我,就是为了搞清楚这个的吗?” 这无礼的语气没有让江臻生气,他反而一笑,心平气和地问道:“你是在为自己男女通吃的性取向感到难堪,还是在为自己竟然会喜欢同性的那一半儿性取向感到尴尬?” 这问题把梁锐给问住了。他眨眨眼,越不越不明白江臻今儿晚上来找他,究竟是为了啥。“……其实这没什麽,”沈默良久,江臻耸耸肩,眼神散得很远很远,“我是说喜欢同性。” 和散开的眸光一样,他的声音听起来,也好像被风吹了很远很远。 梁锐看得简直要惊呆了。这时候,记忆中的模糊片段仿佛有了生命意识似地,一个接一个地连接起来,最後,脑海中浮现出的那六个大字,让梁锐一瞬间眼前一黑,差点儿没跌到。“你喜欢严迦祈???” 尽管四周嘈杂,但这声音却依旧显得尖利无比。 梁锐觉得自己就快要疯了。尽管江臻还没有给出正面回答,但他此刻若有所思的表情就分明已经告诉了一切!梁锐不再期待口头确认了,他只能抓狂似地扒扒头发,欲哭无泪地问道:“天哪!你,你既然这麽喜欢他……那同学会的时候你让我给他下什麽致幻药啊!”感觉到江臻突然射过来的阴冷视线,梁锐被他吓得猛地往後一退,死命地挥手解释道,“喂喂喂!你可不能干杀人灭口的事儿啊!当初是你要我这麽干的,不能因为你现在喜欢上那家夥了,就拿我当替罪羊啊!我,我也是替你办事儿的啊!呃!” 江臻没有理会梁锐的求饶和哭诉,只是猛地拽过他的衣领,然後将他往车身上狠狠一扔,掐住他的脖子,痛苦而压抑地问:“你再说一遍,我是怎麽叫你办的。” 梁锐觉得自己已经被吓傻了,否则现在的他怎麽会用自己有生以来从未成功过的超快语速,像个复读机似地回忆并且复述道:“是你打电话跟我说的啊!让我确保严迦祈一定要在会场上出现,然後给他下点儿药,再把他搬到指定房间里去!我全都是按照你的意思做的!事後也完全没有泄密!你现在可不能这麽对我!你这是违反公民规则和职业道德的!”梁锐面露惧色,直急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江臻危险地微眯起眼,掐住梁锐脖子的手却在不著痕迹地轻颤:“你说……”他顿了顿,眼角眉梢,全是不可置信的压抑和苦涩,“是我,打电话叫你这麽做的?” 梁锐忙不迭地死命点头。他觉得自己这辈子从没,估计也不会再像现在这麽丢脸了──自四岁以後,他的裤裆第一次当众湿了。 第 8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5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85 章 就在他以为自己的头快要点断的时候,他忽然如释重负地感觉到脖颈一松。江臻终於放开了他的手,把他往车身上一扔。 梁锐像是死後余生般地长呼了一口气。四周的空气死一般得寂静。“……刚才笑你们的那个人,叫林烟是吗。”沈默良久,江臻又幽幽吐出了一句让梁锐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的话。 这,这,这……这咋又突然扯到林烟身上去了?难不成这还是个狗血的三角恋?可是严迦祈那小子横看竖看,也是不可能赢得了林烟的啊!呃……好吧,可能江臻也有点儿洁癖?太排斥林烟那样的万人骑?又或者是……严迦祈在年龄方面占了点儿优势?毕竟,林烟虽然漂亮到还仿佛是一个少年,但他也确乎是快到三十岁的人了呢,唔……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林烟今年是该有二十。 林烟等了一会儿,没能等到江臻开口说话,自觉无趣,於是也只能耸耸肩继续道:“我只不过是半夜醒来,无意中翻了翻他手机上的照片罢了。” 江臻神色未变,然而瞳孔深处的漆黑却逐渐暴戾地扭曲成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表面越是平静,却越是让人感到寒进骨子里的惶恐畏惧。 然而林烟倒似乎是对江臻这样的反应感到很满意。他哼笑著放下杯子,低下头,开始摆弄自己的指甲,继续毫不在意地揭露道:“你独照的有……唔,大概十几张,你们合照的有差不多三十张……啧啧啧,你是不知道,当时大半夜的看到这些,可还真是惊死我了,如果不是因为这些照片,我还真不知道夏昭时竟然是这麽喜欢照相的一个人呢,哦不,”说到这里,林烟忽然口风一变语气一扬。他狐疑地转了转眼珠子,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好玩儿的事情似地,转而嬉笑道,“也许我应该说,夏昭时竟然是这麽喜欢和你一起照相啊。” 林烟一边这样说著,一边伸手接过另一杯酒,递给了眼前,隐隐半垂下眼的江臻。 江臻轻轻接过啜了一口,半晌,才低声开口:“是啊,我也没想到。” 或许江臻本人并有故作轻松,因为任谁也听得出来,在这句话里,那些缓慢流淌而过的无奈,以及苦涩。 林烟直直盯著江臻半隐半现在光影中的侧脸,调笑道:“不过这也很正常嘛,你很上镜啊。” 第 8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6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86 章 “哦是吗?”江臻眉宇一展,转过头,在今夜第一次认真地看向林烟,扬唇一笑,“其实你也不错,只可惜夏昭时太吝啬,在这里边儿没赏给你一个露脸的机会啊。” 其实林烟早就猜到江臻今儿晚上来找他,是绝不会有什麽好事的。可是当他看见江臻晃悠在手中的那碟光盘时,他还是忍不住白了白脸。 “啊……”和以往的任何一次紧张一样,林烟下意识地舔了舔唇,无比牵强地笑道,“没关系,反正,我也不想看。它违背了我的接客原则。” 天知道──哦不,或许就连天也不知道,此时此刻的江臻,究竟是用了多强的意志和多大的力气,才终於压制住了,想要一把伸手掐死林烟的施虐欲望。 他不是为了自己在这里的面子,当然更不是为了眼前那个媚态不绝的林烟。只是比起这份灼烈狂暴的心情,此刻他更加难以压抑的,却反而是心头那股涓涓不断,汩汩不绝的心酸。 他曾经对严迦祈,也曾经在心里对著自己,说过成千上万次:严迦祈是他的,严迦祈,也只能是他的。他对他心心念念,朝思暮想十一年,尽管他至今,或许永远也不会清楚个中原因,但他知道这是真的,这就足够了。那是他含在嘴里捧在手心,尽管早已憋得欲罢不能,但却依然因为害怕伤到他而宁愿委屈自己,一次又一次放弃做到最後的人可是── 可是现在,他的里里外外,却都早已经布满别人的印记了。 那样的感觉就好像是,一颗自己一直都舍不得吃的甜糖,小心翼翼地呵护多年,关怀备至地珍藏许久,却在最後关头,一个没留意,让它被一只肮脏的恶狗给舔了一口。 他当然不会嫌弃它,可它也再也不会是原来的那一个它。无论他以後再吃它多少次,然而第一口的味道,却已经注定是被一只狗给偷走了。 而那只狗的主人,却还那麽戏剧性地,是他最最信赖,并且叫了十多年哥哥的,夏昭时。 虽然江臻只花了一天的时间去弄清这个真相,可是他发现,也许,就算给他一辈子的时间,他也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就像他从来不能看完这张光碟的全部内容一样,江臻反反复复努力了很久,最终,也只能把终局的镜头定格在,严迦祈微微泛起水光的眼眸。 而在那之前,他所表现出的一切羞涩,一切天真,一切美好,这全部的全部,都本应该他江臻的!比如他涨得通红的,肉嘟嘟的小脸,比如他咬紧下唇的,白嫩嫩的齿贝,比如他扑闪扑闪的,亮晶晶的睫毛……这些活跃招摇在光碟里的灵动与漂亮,全部都是江臻曾经在一个又一个深夜,一次又一次地抚摸过,并且亲吻过的独占领土。 江臻仰头微啜了一口酒。甘甜入喉的那一刻,他恍惚地想,此时此刻,他只想要安静地抱住严迦祈,然後一寸一寸地吻遍他的全身,最终让那些印记,全都变成他的。他当然还要告诉那个傻家夥,他说的话从来不会变──你还是我的,永远都是。而他不会後悔,永远不会。 江臻知道,那头猪就是有那麽傻。或者说是,有那麽自卑。他一定是宁愿相信自己爱的其实是夏昭时,却也不敢对他自己有哪怕一丁点儿的信心。而江臻也无法想象,当严迦祈在听到林烟用自己的声音说出那些话的时候,他该会有多麽疼,又究竟,疼了有多久。 他想,那傻家夥现在一定还疼著,却只愿意一个人躲起来,孤单地舔伤口。 一如往昔。 时光仿佛忽然回流。江臻不自觉地想起很多年以前的很多个,那些遥远春日的明媚午後。严迦祈又一次被他害得在全班同学面前丢了脸,然後又一次地,被班主任罚站到老师办公室的小角落。 很奇怪,那是整个办公室,唯一一处无法被阳光照射到的地方。江臻虽然记不清严迦祈究竟被流放到过那里多少次,可是在他整个小学生涯的记忆里,每一次他路过办公室,十有八九,都总是能看见严迦祈。 阳光一层一层铺撒在他的面前,而那个蠢家夥,就那麽一个人,寂寞无援地蜷缩在满是灰尘的阴暗里。 那时江臻真想冲进去揪住他的耳朵,把他拉进温暖的光影之下,狠狠地训斥他:“你真的是猪吗!大中午的这儿又没人,你干嘛不趁机溜出来晒晒太阳啊!你是太老实还是真傻啊!” 而严迦祈的反应也总是很统一。他会搓搓手,撇撇嘴,满脸嘲讽,眼神鄙夷:“陈臻你真讨厌,明明是你害我的,别在这儿装好人,我讨厌你,最讨厌你。” 呵呵。现在的江臻想起这些来,其实真的很想要笑。因为严迦祈从来,也永远不会知道,就在他说“讨厌”的时候,他的眼眶,早已经红得不成样子了。 不过江臻倒是很佩服他,因为他很惊讶,有那麽多那麽多的眼泪包在严迦祈的眼睛里,竟然始终,都没有流出来过。那种拼上自尊心的倔强,就好像自己明明已经後悔得不得了,却仍然不愿意说一声对不起,然後跟他握手言和的执拗。 只是,已经有这麽长这麽久的年光漫漫流过,然而他们俩,却好像依然没什麽进步。 江臻完全可以想象出那样的画面:严迦祈蜷缩在阴暗的墙角,憧憬却又警惕著每一个匆忙来去的路人。他那麽渴望温暖,却又如此抗拒接受。他非常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麽,却又无比绝望自己根本得不到任何。他觉得在爱情失败和友情离开之後,亲情本该是最不会放弃他的那个支撑,然而他的人生就是有那麽悲惨,就连亲情,在最後,也离他而去了。 手中的酒杯忽然碎了。江臻微微弯下腰,只觉得胸口好疼好疼。 生命已经对他如此,然而此时,他竟然还不在他的身边。他不能更不敢去想,那个傻家夥,此刻该是有多麽难过。 严迦祈,严迦祈,严迦祈。 四周一切的噪音都仿佛烟消云散,江臻只听见自己心里有这麽一个撕心裂肺的尖锐声音,正在声嘶力竭地拼命哭喊。 他想念那个男人,而世界因为这份想念,既变得如此安静,却又是如此喧嚣。 他要把他找回来,然後,再也不离开他。 他再也不要离开他。 江臻失神了有多久,林烟就细细瞧了他有多久。江臻的脸上有他不曾预料到的伤痛,而他也并未察觉,就在他自己的眼神里,也深深隐藏著不为人知的落寞。 这真可笑不是吗。谁能想到“宠儿”里,却全是得不到爱的弃儿呢。 “滚。” 林烟并不意外会从江臻的口中听到这个字,事实上,这已经算是很轻很轻的惩罚和侮辱了。他耸耸肩,低头笑笑,无所谓道:“虽然说我也只是替人干事儿的,不过在我对你爱的人做了那种事情之後,你竟然还能不骂我,不打我,而且照这个样子看起来,应该也不会事後报复我……哈,江臻,你还真算得上是一个难得一见的好男人呢。”说到这儿林烟朝他眨眨眼,戏谑,“难怪夏昭时被逼得干出那种事,只为了不惜一切得到你。” 江臻闻言只是冷冷一笑:“只是被他上过,我想你还没有资格评价他。” 林烟一怔。这一次,他嘴角的笑容终於变得有些苍白和勉强。 江臻慢慢垂下眼,漫不经心地把玩儿著手中的半个玻璃杯,声音渺远得,就像是从他和夏昭时曾经相伴而行的,那十多年漫长的青春里,遥遥传来。 “就算是我,也只是才认清了他。” 就这麽一句话,便让那些一起结伴走过的岁月,都瞬间化成了灰烬,随风,湮灭在日光下。 林烟微微眯起眼,在那条抿成一线的眸光里,此时此刻,再也看不见无边的豔色,而唯有回首往事的寥落,与忆起故人的寂寞。 江臻确信那位故人不会是夏昭时,不过他倒也没兴趣去究跟刨底地知道,那究竟是谁。他只是想,在“宠儿”里,是否人人,都难免有一段不为人知的心酸历史。而是否越风光的人,就越是被伤的深。 “……走吧。” 江臻随手扔掉手中的半个杯子,改口对林烟下了驱逐令。 林烟一抬眼,眉宇间的神色,终於恢复成最初的妖冶。他软软一笑,这一次,很听话地转身离开。他懂的,既然客人已经给了你脸,那麽,就一定要去捡。 不过只在走了几步之後,他却又渐渐放慢步速,最後在几米开外的地方停了下来。 “喂,”林烟没有转身,只是微微侧过脸,“能帮我跟夏昭时说说吗,他要是不想和我继续保持关系了,那就赶紧地退了吧。我是正常男人,要是再这样下去,那可既砸了我招牌,也让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这是个人喜好,我可不管不著,不过……”江臻站直身子,弹了弹衣角,语气有些冷淡,“既然你的独特价值已经被他开发利用了,那麽就算我不说,你也很快就会解脱了。” 第 8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7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87 章 林烟眼珠一转,卡擦一声咬住粉嫩色的指尖,展开眉目,呵呵笑:“希望如此咯。” 第五十四章 夏昭时几乎是在推开门的那一瞬间,就感觉到房间里另有他人的。而至於那个人究竟是谁,他根本不用去想,也能无比轻易地猜到。 除了江臻,谁还会有,又谁还配有他家的钥匙呢?而钥匙这种东西,至少在夏昭时迄今为止的人生里,他还没有想过要把它交给除了江臻以外的任何人。 这个认知难免让夏昭时感到有些悲凉。他静静地倚在门沿上想了想,然後砰地一声拉过门,扔下行李,抬脚走了进去。 啪。 “最近改玩儿文艺了?怎麽来了也不开灯呢?”夏昭时在江臻对面的沙发上慢慢坐下来,一边说著一边按开了客厅的大灯。世界顿时明亮。 江臻扫了他一眼,笑笑:“这麽简单的原因你都还看不出来麽,”他半低下头耸耸肩道,“因为不想看见你呗。” 这其实是夏昭时预料之中的原因,然而现在,当这句话被江臻毫不留情地当场说出来时,他却发现自己并不能表现出同样是预料中的,那份从容与淡定。第一次,他动了动嘴唇,却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四周流动的空气都仿佛化为了来去穿梭的利刃,一刀又一刀地将他们刺痛与划破。夏昭时僵硬地坐直身子,慢慢攥紧了手心。他很清楚,这一刻,他们谁也不比谁更好受。这时候的沈默不再是金子,而只能令人流血和窒息。 “……你已经,知道了多少。”二人僵持许久,最终,还是夏昭时率先低声开了口。 “很多,”江臻回答得很干脆,“包括你想让我知道的,和你不想让我知道的。” 夏昭时抿紧唇,神色冷然,并未说话。 而江臻也并没有看他。他只是轻轻往後一靠,然後仰头看著高高的天花板,语气清淡:“收起你那副深受打击的吃惊表情吧,夏昭时。你应该知道,虽然我是你一手带大的弟弟,但这并不意味著,我就必须要一直听你的话,当你的傀儡和宠物。” 夏昭时闻言皱眉:“傀儡?宠物?江臻,你怎麽会用这种词语来形容自己。难道你已经把自己和林烟那种货色相提并论了吗?” “哈哈,”一听到林烟这个名字,江臻唇角一勾,竟忽然忍不住地轻笑出声,“对对对,是了是了,林烟,林烟……哈哈,我都差点儿忘了,你的金屋里还藏著一个大美人儿,林烟。” 他一边好笑地重复著这个名字,一边转过脸看向夏昭时。 夏昭时见状如此,眉头自然是皱得越发紧致,他死死盯住江臻,冷声喝然道:“林烟?那条狗又怎麽了?” 不过江臻并没有马上回答夏昭时的话。他细细地瞧了夏昭时很久很久,久到,直到他脸上的笑容都尽数散去,而取而代之的,却是眉目和眼梢之间,一窜窜隐忍跳跃的怒气,与火苗。 “是啊,林烟是狗,林烟只是你的一条狗。”江臻神色痛苦,咬牙欲裂,而就在他手掌之下的那块沙发皮,也早已经被他蹂躏得不成样子了。 夏昭时看著江臻久久难以启齿的阴鸷模样,脑子里忽然闪过一道白光。而那让他恍惚有些弄明白了,江臻接下来想说,却又一直迟迟未能说出口的东西,究竟会是什麽。“所以,就因为林烟是狗,”果然,江臻很快便冷冷一笑,随即暴喝出声,“所以就因为林烟是狗,你才专门找他来上严迦祈的?”“夏昭时,你竟然就让一条脏狗疯狗,来上严迦祈!?” 在终於完整地怒吼出这句话之後,即使眼前的是夏昭时,江臻也恨不得先将他一片一片地撕碎,然後再一块一块地碾尽。 夏昭时微微抬起下巴,眯起眼,极其认真地看著眼前这个难得一见──哦不,事实上应该说是从未见过的,既怒气勃发,又暴戾阴狠的江臻。尽管他此刻的心底早已刮起了狂啸的飓风,掀起了惊涛的骇浪,然而就在表面上,他却始终是面无表情,波澜不惊。面对江臻不断进攻的绵绵怒火,他未置一词,不著一语,而只是沈默,沈默,寂静地,长久地。 因为现在的他依然很清楚,此时此刻,他和江臻,谁也不比谁更好受。 不过夏昭时转念又一想却发现,其实这两种不好受,也还是有很大区别的。至少江臻的怒火还可以延烧到他的身上,然而他的愤恨,却就和他的感情一样,既见不得光,也无处安放。 哦是的,无论江臻已经了解了这份感情有多少,但他都还没有可怜到要在这时候去跟江臻坦诚表白,期望用多年的亲情和友情,来换取那麽一点点可悲的同情。 那麽表面上,他就依然还是夏昭时,是那个江臻刚刚自以为认清的,残忍冷酷的夏昭时。“听你这麽说,意思是,你已经看过那碟光盘了?”很久过去,夏昭时才一边挑起眉,一边淡淡微笑道,“虽然说林烟只是一条脏狗疯狗,可是从我的现场直播来看,严迦祈倒是表现得很积极很亢奋呐。” 在说完这些尖利刻薄的恶话之後,夏昭时很满意地看到江臻落在身侧的拳头,正在轻轻,轻轻地颤抖。而正是因为这样,他也终於能够不著痕迹地,将心里沈甸甸的大石头给落了下去。原来人为了不被看穿,总是难免会情不自禁地做一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如此想著,夏昭时忽然忍不住皱了皱眉:他很难想象,他竟然已经落入了如此悲惨的境地。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违背了他一直以来严格恪守的人生准则:要拥有绝对的掌控力,并且永远,永远也不要被人抓到软肋。 他只能苦笑,他唯有苦笑。因为谁也想不到,当初那个初到异乡,满脸羞赧,而且还比他矮了整整一个脑袋,需要他教他语言,教他念书,教他一切常识,替他扫平障碍的小男孩,却早已经在他不曾知道,也未曾觉察的漫漫年光里,静悄悄地长大了。 面前的江臻忽然站了起来。 夏昭时看著他渐渐展开伸直的身子,恍惚地想,是的,是的,江臻早已不是,也再也不会是那个曾经一天到晚,总是紧紧跟在他的身後,并且软软叫唤他夏哥哥的小男孩了。他已经有这麽高,他什麽时候长这麽高。他已经是这麽强,他什麽时候变这麽强。 夏昭时努力,努力地回想,然而他的记忆却仍然固执地停留在,那张洒满阳光,绝世无双的稚嫩童颜上。 那是他第一次被这个小家夥给真正惊豔到。而他至今都还记得,也就是在那一刻,头顶的明媚绚丽的阳光,仿佛直直照进了心底。 然後他便伸出手,慢慢地向前,慢慢地弯曲,最後慢慢地,牵起了这个漂亮小家夥的手。而後来,每当夏昭时回忆起这充满温情的纯真一幕时,他总是会满心怀念地想,没有人能知道和了解,那时候,他欢欣雀跃,却又近乎惶恐的微妙心情。 两只同样汗湿的小手,两颗同样忐忑的童心,两段即将交缠的人生,两个都同时有了新身份的孩子:一个是哥哥,一个是弟弟。 一路前行,在从那以後长达十多年的漫长岁月里,夏昭时都再没能体验过和那天那时那刻一样的温暖,与感动。所以他想,也许他的净化,也只能存在於那一瞬间的的掌心交握里。 修长挺拔的身影最终停在了他的面前,将夏昭时从久远的回忆里猛然唤醒。他眨眨眼定定神,却很快惊觉自己竟然被这道阴影所完全地笼罩,覆盖,并且湮灭。 江臻果然,早已长成一个大人,并且还是一个强悍的,足以对抗他的男人了。 “夏昭时,”江臻的声音其实很轻很轻,不过对於此刻的夏昭时来说,那却仿佛是一道轰隆劈过的惊雷一般,在他的头顶,震耳欲聋地炸裂而开。“……你该死。” 夏昭时全身一僵,很难相信,也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东西。该……死? 他不是没有听人说过这种话,相反地,当著他的面说过这种话的人不计其数,而在背地里对他说出这种话的人,就算他不清楚人数究竟有多少,但他也可以很轻易地想象出。 他做这样或者那样“该死”的事情,已经做了很多很多年,也已经做了很多很多件。然而他毕竟没有想到,有一天,他最最疼爱的弟弟,也会用如此冰冷的语气,对他说:夏昭时,你该死。 【夏昭时,你该死】 脑子里像是被安上了复读机,一直在反反复复,久久不停地重念著这一句。而它每重复一次,夏昭时就觉得是自己又被杀死了一次。良久过去,他终於轻轻合上了眼睛。面对暴怒的江臻,他忽然不想再去辩解,或是挽回什麽。而就在这一刻,被他囚禁多年的疲惫与惶恐终於成功越狱,从他世界的四面八方席卷而来,高声叫嚣著:夏昭时,你该死。 那样庞大的队伍急速逼近,然而夏昭时却既没有叫,也没有跑。他只是安静地站在原地,安静地看了它们好一会儿,然後轻轻放下武器,放弃镇压和反抗,选择了缴械投降。 他赢过很多次,当然他毫不怀疑他日後还会再赢更多次。只是这一次,他很清楚,他赢不了了。 因为他早已经有了软肋:在他牵过那孩子的手的那一刻,在濡湿和柔软都温情地包容了彼此的那一刻,更在阳光明媚得,晃晕了他的眼,也摇暖了他的心的那一刻。 日後千千万,都再不复那一秒的温暖。难怪人们说,杀死人的是光阴,杀死心的,是回忆。江臻是他的软肋,而软肋之所以是软肋,就是因为,即使你知道它阻碍了你,但你却依然不能斩断它,因为舍不得,也狠不下心。 江臻的身体慢慢倾斜下来,夏昭时感觉到自己被逐渐禁锢在一片压抑的阴霾里。不过他并没有一把推开江臻,却反而是很配合地往後一靠,然後仰起脸看他。 第 8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8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88 章 “恩,”他笑著点点头,伪装轻松地承认,“我该死。” “……可是你应该知道的,”夏昭时沈默片刻,忽然唇角一扬,冷笑开口,“为了得到想要的东西,就是要试尽每一种方法,无所不用其极。” 江臻看他一阵,也同样回报他一个冷笑:“对,我知道,你教过我的。” 听到江臻说他还记得自己教过他的东西,夏昭时很满意地笑了笑,然後他别过眼,点点头继续道:“爱情,有时候也是需要一些手段的。”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夏昭时的声音像极了茫茫草原上刮过的一阵风。他将所有撕心裂肺的咆哮都尽数隐藏在呼啸滚过的强大气流里,而人们只能听见,从其中隐约传来的凄厉哭号。它从久远的过去一路奔来,但却并不知道,它还要继续行进多久,才能找到一个所谓的尽头。 或许永远,也没有尽头。 江臻久久地看著眼前骤然沈默的夏昭时,神色在这一刻变得有些复杂。他似乎是想要嘲讽他,但眸光一转,最终还是变成了可怜他。 “爱情需要手段?”他低声重复了一遍,然後摇头叹息道,“那你永远都得不到它。” 夏昭时被这句话给刺激得浑身一凛,他瞳孔一缩,勃然大怒道:“哈!永远也得不到,永远也得不到?听听这话,是谁教你的?恩?是严迦祈那头蠢猪教你的吗?!” 若是换在以前,江臻一定早已经被夏昭时口中的,那些针对严迦祈极尽讽刺的侮辱性言辞给彻底激怒了。可是这一次,在听见夏昭时狠厉狰狞地叫唤严迦祈为“蠢猪”之後,他却并没有爆发出对方自以为预料到的熊熊怒火,而只是微微半低下头,万分淡然,却又无限悲哀地浅浅笑开了。好像他不用发怒,但所有的人情世故,红尘冷暖,都已经全部包含在这抹浅淡清澈的微笑里了。 这表情让夏昭时看得脸色一白,忽然一阵心紧。 他不著痕迹地捏紧拳头,静了静神,皱紧眉冷声道:“你这是什麽表情?有什麽可笑的?” 江臻缓缓抬起眼,默默注视他良久。直到夏昭时都已经被他看得快要心虚地转过头,他才终於不紧不慢地幽幽开口道:“你这样骂他,就不觉得别扭吗?” 夏昭时骤然抬高音量:“别扭?笑话!这有什麽可别扭的!他难道不是公认的蠢猪吗!” “我又没说他不是蠢猪,你这麽大声做什麽,掩饰心虚吗?”江臻冷冷地打断夏昭时的话,“我只是觉得,既然你也算是他的半个哥哥,那如果他是蠢猪的话,你又会是个什麽怪物。” 此话一出,夏昭时几乎是在那还一瞬间就眉目一僵。他的脸色几经变化,但最终还是变成了如同一张废纸般的惨白与无光。 江臻伸手撑住夏昭时身後两侧的沙发靠背,逐渐逼近他的脸,近乎咬牙切齿道:“夏昭时,你以为我现在是多少岁?你以为我还跟在你的身後追著跑?你以为你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情我就永远不会知道?” 说到这里,他的眼眶已经嗜血得近乎殷红:“余音当年怀著严迦祈去找夏伯父,最後竟然被打得差点儿流产地拖出来,难道不是心狠手辣的赵阿姨做的吗!?” 既然江臻已经查到了这个地步,那麽这个时候的夏昭时,也只能抬起脸去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微妙笑容。 嗙! 一声沈闷的巨响忽然在夏昭时的耳边轰隆炸开──原来是江臻猛地一下,狠狠地捶上了他身後的沙发。可是那一拳的力道之大,却让夏昭时相信,江臻最初对准的地方,绝不只是他身後那块揍起来毫无快感的,软绵绵的沙发。夏昭时眨眨眼,屏住呼吸静在原地,任由耳畔急速流窜的气流,尖锐暴戾地哭喊著哀求。江臻的脸离他很近很近,近得都能让他看清江臻眼中那些,极盛而发的喷薄怒气。夏昭时凝住神,细细地从眉眼看到唇瓣,发现这张脸其实和小时候的那张漂亮童颜没什麽大的改变,当然如果硬要说有的话,那他也只是变得更加俊美,更加英挺,也更加的,冷酷无情。这是他爱护与珍惜了十多年的,一生最最心爱,地位无人能及的小弟弟,只是这麽十多年走下来,他们最後走到的结局却是,他恨他。他竟然恨他。在认清这个事实的下一秒,夏昭时便忽然间心如死灰。他想,原来他们那麽多年一起相伴走过的明朗岁月,临到终结,其实也只不过是一个笑话。又或许那其实只是一副不堪一击的盔甲。否则一个和只不过和江臻相处了短短数年,然而其後却分别了漫漫十多年的严迦祈,又凭什麽抵消掉他对江臻那麽多年累积而下的关爱,与教导。夏昭时从来不相信,一个只不过是曾经在江臻心智未开的蒙昧时代,在他的生命里出现并且晃悠过一圈儿的愚蠢小男孩,竟然会比曾经陪伴了江臻整段青春岁月,并且教会了他一切的自己,还要更加重要。凭什麽凭什麽凭什麽!!!这三个字,此时此刻,就像狂风骤雨一般,正在夏昭时凌乱阴冷的心脏里,声嘶力竭地哭喊和叫嚣。 而江臻的声音还依然陆陆续续地从头顶,又仿佛像是从天边,远近不明地模糊传来。 “其实我从来不相信赵阿姨会是什麽温柔贤良的好女人,打小就在实行丛林法则的阴冷孤儿院里长大,年纪轻轻就开始跟随黑帮对抗火拼,而夏伯父在救下她之後,短短两年,地位就升了四阶,四年之後犯上夺权,七年网线遍布南北美,十年之後就插足全球了!”夏昭时静静地听著,他早就熟知的这一切。 “哈!好一个强悍的女人!上个月谋杀了你爸的那几个老古董,现在的下场估计都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吧!夏昭时,你是不是还恨自己没有学尽精髓!?” “是啊,”夏昭时仰头冲著江臻假笑了一下,“如果当初我妈能够再心狠手辣一点儿的话,那麽现在哪儿还会有严迦祈呢,就算是血水也该晒干了不是吗。” 砰!──江臻给了夏昭时是一个硬狠狠的拳头。 那必然是很疼的。毕竟,这孩子早已经长成大人了。而他的拳头,也再也不是和小时候一样的软绵无力了。 不过夏昭时难免又想到,在江臻十七八岁,已经有了和他单抗实力的时候,即使这孩子能打,却也舍不得狠下心来打他。 那时候他们的格斗练习总是很可笑,因为他们总是分不出来谁输谁赢──没办法,谁让最後决定胜负的那一拳,他们谁都不愿意打下去。夏昭时记得那时候江亦和顾谨言偶尔会来看他们的练习,在看到一场格斗的最後时,江亦总是会忍不住翻个白眼儿冲他们教训道:“喂,只不过是一个练习而已,搞这麽相亲相爱做什麽。”而顾谨言却正好和江亦相反,在看完之後,他倒是会笑眯眯地鼓掌说笑:“你们别听江亦的,兄弟之间和谐点总是好的嘛。” 夏昭时慢慢抬起手,按住脸上刚刚被江臻一拳揍下来的那个地方。火辣辣的疼痛迅速蔓延,他恍惚觉得这是江臻把以前那麽多次没能落下来的拳头,在这一次,都全部补回来了。 而他却依然舍不得,哪怕只是还一还手。 他忽然好恨,好恨严迦祈,好恨严迦祈,能够得到江臻的爱情。 江臻已经站直了身子,所以夏昭时只能抬起头看他,然後艰难地冲他一笑:“你不错嘛,这还是我第一次被打。” 江臻的拳头不算重却也算不上轻,疼痛之下,夏昭时的发音已经隐约有点模糊了“不过是被我,你应该很庆幸了。” 夏昭时一愣,然後他扬起唇笑笑,很同意地点了点头。 这样之後,两个人终於又回到了最初的无言和沈默。房间里的空间曾经一度翻滚沸腾,然而现在,却又都变回成了刀子,一片一片在他们的身上切割。 原来在僵硬地对峙和激怒地对抗过之後,他们依然还是,谁也不比谁更好受。 “……你会去找他的吧。”最後是夏昭时,率先撕裂了沈默的一道口子。 “当然。”江臻言简意赅,轻轻点了点头。 夏昭时眼眸深处的凄苦几乎是一晃而过,他攥紧拳心,狠狠地闭上眼,复又沈沈地睁开眼,权衡斗争良久,终於咬住牙,下定了决心:“好,那找到以後,再也别来见我。” 江臻皱眉:“你是说他还是说我。” “我他妈的是说你们两个!”夏昭时忽然毫无征兆地暴喝出声。他的眼眶布满血丝,泛起殷红,胸膛起伏不定,手掌青筋暴跳,攥紧松开,又攥紧。 见他如此,江臻有一瞬间的微怔。不过他很快便反应了过来,这是为什麽。 可是,虽然他能够反应过来,但是他永远都想不明白,也永远不会主动在夏昭时的面前提起,他对自己所抱有的,那样的感情。 也许从夏昭时的角度来说,对江臻的爱护与珍惜,随著年纪的增长,而逐渐演变为对於他的爱慕和欲望,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是从江臻的角度来说,他难免无法接受,一个从小仰慕爱戴的哥哥,竟然要变成终生亲密的伴侣。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其实还是,他的心里,早就已经先给另一个人留下了最最重要,也最最长久的位置。 他意识到他对严迦祈其实已经不再喜欢──不再仅仅只是喜欢。 那是爱。 他忽然不知道此时此刻,他还应该对夏昭时说些什麽。 夏昭时冷笑:“滚吧,滚去找你的那头猪吧。” 第 8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9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89 章 江臻皱眉:“夏昭时,我以为我们已经沟通好了,你也算是他的半个哥哥……” “可是他不是我的弟弟,”夏昭时一松领结,挥挥手,粗暴地打断了江臻的话,“哪怕半个都不是!” 江臻冷眉:“啊是吗,那很好,反正我也不想让他有你这样的哥哥。” 夏昭时毫不在乎地一笑:“无所谓,”话说及此,他的声音瞬间柔软下来,“小臻,我的弟弟,永远都只有你一个。” 闻言若此,江臻猛然身形一晃。甚至就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这句话,竟至於让他不稳到踉跄。 他们究竟为什麽会把自己陷入了这种境况?他们本是亲人,却只不过因为做不成爱人,而竟然变成了仇人。 江臻无法用“亲人是比爱人更加长久的存在”──这种理由──去劝慰夏昭时。 或许这话自然是有它的道理的,然而单单就此刻而言,对於夏昭时来说,却是他不会需要更不会想要的一句无价值,无诚意,无感情的,同情。 “不再见你……”江臻定定神,堪堪闭上了眼睛,艰难道,“你,确定?” 夏昭时垂下眼不再看江臻。他将自己全部的颤抖和不舍都悉数隐藏起来,只露出属於另一个夏昭时的决绝和冷酷:“快滚。” 江臻吗慢慢走到门口。开门之後,他停下来,微微转过头轻声说了句:“再见,哥哥。” 头顶灯光的灿金色软软地镀在他的侧脸上,惊人得漂亮。如同初见时,天空洋洋洒洒的暖色微光。 然而夏昭时只看了他一眼,便立马啪地一声关住了灯。这个时候,他总算是有些明白,江臻最初同样不愿意开灯的原因了:因为换做是他,他也不愿意再看见江臻。 既然已经是永别,那麽任何可能勾起回忆的一切,都是禁忌──碰不得,看不得,想不得。 也许他是做错了,可是即使时光能够再重来一次,他想,他也还是不会选择另外一条路的。 是他自己,硬把那些属於他和江臻的零星未来,给拱手让了出去。但是他并不後悔,因为对於他来说,接受江臻和严迦祈在一起,要比接受江臻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的生命里──要难得多得多。至少後者只是让他想死,但前者,却是让他求死不得。 这是独属於他夏昭时的固执。就好像严迦祈,是独属於江臻心头的那根刺一般,既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它只能哽在那里,即使疼,也让人疼得情愿心甘。 第五十五章 “严迦祈,严迦祈?……嘿!严迦祈!” “……啊!”听见有人高声大叫著自己的名字,正埋头认真做著蛋糕的严迦祈被吓得骤然惊醒,他猛地将头一抬,下意识地回应道,“啥?” 喊得那麽大声儿,又喊了那麽大半天,结果严迦祈一抬起头来,竟然仍然还是一副完全沈浸在蛋糕香味儿里的痴傻模样……卢巍巍算是彻底地无语了。 “你……”卢巍巍先是瞪圆了眼睛,满面薄怒地盯著严迦祈看了好半天,不过在确信严迦祈除了呆之外,是再不会有别的表情之後,他便也只能很无奈地叹了口气,挥挥手摇头道,“算了算了,你还是先去做你心爱的小蛋糕吧。” 一般来说,只要是情商稍微正常一点的人,在这种时候,都是会马上停下自己手中的工作,然後很关心地凑过来问“怎麽了,发生什麽事儿了”等等之类的这些话的,可是在和严迦祈打过一段时间的交道之後,卢巍巍很确信自己绝对不能对这家夥的情商,抱有什麽不切实际的美好指望。 果然,一听这话,严迦祈便又立马傻乎乎地低下头去摆弄他的小蛋糕了。 卢巍巍只能在这间小店里先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然後抬起手懒洋洋地撑住下巴,远远欣赏著严迦祈日渐趋於完美的,做蛋糕的手艺和技术。 这里是D市,而他们俩现在呆的这个地方,则是严迦祈在大半个月以前买下来的一个小门面,於是显而易见地,严迦祈是在这儿开了一间小蛋糕店。 不过对於严迦祈这个滑稽到近乎荒诞的选址决定,卢巍巍可一直都感到很困惑。毕竟蛋糕店和他就开在旁边的那家牛肉面馆儿可不一样。这麽来解释吧,对於大多数人来说,牛肉面馆儿是我们在钱包告急之时的最後几根救命稻草之一,我们一边吃它却也一边鄙视它,同时也顺带泪流满面地告诫自己:如果你不想下次再来吃好几天这个东西的话,你就别再乱花钱了!可是蛋糕店却一般都是我们在钱包鼓鼓,欢乐逍遥之时,才偶尔踏足进去一次的高档享受之地。 用一句当下很流行的开头语来说,随著经济的发展,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蛋糕店必然是前途无量,未来一片辉煌。 而卢巍巍对於这一点,则很是感到了某种类似於兔死狐悲般的忧伤:靠!没钱的时候靠的是我们牛肉面养活,结果一有了新钱便又忘了教训,又很快地把大把大把的钱都花到像蛋糕那样既没营养又要长胖的东西身上!然後到了月末又开始恶性循环…… 卢巍巍默然,他对自家的牛肉面竟然养活了一群白眼狼的残酷事实,感到很是悲怆。 於是话题又被扯到最初──像蛋糕店这样的,本身就带著点儿小贵族色彩的地方,如果那儿的师傅手艺很好,服务的质量很高,甚至环境还狠优美的话,那麽,毫无疑问,它会赚钱赚到天怒人怨,暴利暴到群神共愤。 所以卢巍巍就搞不懂啦!一个注定了是要走高端奢侈路线的蛋糕店,其最佳选址无论怎麽想都一定必须是要在主城区的中心繁华地带啊!比如在那些成群结队的姐妹淘们经常逛的地方,再比如在那些甜甜蜜蜜的小情侣们经常晃的地方,更比如是在那些无所事事的贵妇人们经常遛狗的地方啊!那儿才是蛋糕店最最受欢迎也最最有市场的地方嘛! 因此就在大半个月之前,当卢巍巍得知自己面馆儿旁边的那个门面竟然是被一个要开蛋糕店的人给买走了以後,他揉了揉眼睛,从头到尾只说了一句话:“疯了,疯了,这年头,人都被钱给逼疯了。 不过就在第二天下午见到那个叫做严迦祈的家夥的本人之後,卢巍巍看著他亲自这儿扫扫,那儿擦擦的辛苦模样,便恍然大悟,自以为很了然地感叹了一句:“哎,我知道你最初肯定不是想买这儿的,毕竟把蛋糕店开在这种穷乡僻壤,那顾客量得少成什麽样儿啊!可是现在年轻人创业都没啥钱嘛,嘿嘿,小夥子看开点儿啊。” 卢巍巍还很清楚地记得,那时候的他还很窝心地拍了拍严迦祈的肩膀,一副过来人的慈祥模样。然後他便看到严迦祈慢慢直起了身子,一把撇开扫帚,喘口气,眨眨眼,满脸迷糊地回答道:“不是啊,我有钱的,我只是,就是想把蛋糕店开在这里而已。” 卢巍巍在那一刻差点儿没昏厥过去。不过也就正是在那一刻,他完全认清了自己的这位新邻居:好听点儿说是他没野心,难听点儿说是他没脑筋,当然更重要的是,这个叫严迦祈的家夥,实在是单纯得过了头了! 【我有钱的】──哦天哪!卢巍巍扶额,这种话他也能毫无顾忌地对著一个只认识了半天的人说!?一瞬间他还真有点儿怀疑是不是小说情节成了真,某个豪门巨贾的小少爷,一直养在深闺不识人间疾苦,现在家中老爷为了锻炼他,便给了他一大笔钱,让他出来历练历练。 不过看他那副扫地擦窗的专业样,卢巍巍很快就打消了自己的这个念头。 他简直不知道这麽傻的家夥究竟是怎麽一路活到二十多岁的,而他的好运似乎还在继续,毕竟,“我有钱”这种话,他好歹是对著自己说,而不是对著别的什麽豺狼虎豹说了。 恩……虽然他也很想知道严迦祈究竟是有多少私房钱的啦。 在这条街上,除了严迦祈马上要开张的蛋糕店和卢巍巍的牛肉面馆儿勉强算是餐饮行业之外,其他的都是什麽类似於卖二手包啊,二手鞋啊,盗版光碟啊等等之类的地方,再加上卢巍巍经常串门儿请吃牛肉面什麽的,所以他们俩很快便熟悉了起来。 就在门面快要装修好的时候,卢巍巍曾问过严迦祈:“你这蛋糕店想要取什麽名字呀?我看电视剧里演的那些蛋糕店都是叫什麽屋的。” 严迦祈吞下一口热气腾腾的牛肉面,想了想说:“行啊,那就叫小胖屋好了。” 卢巍巍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啥?你说叫啥?” 严迦祈抬起脸,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支吾道:“唔……小胖屋啊,怎麽了,这很奇怪吗?” 卢巍巍目瞪口呆地点了点头。 严迦祈顿时吃惊地睁大了眼,不可思议道:“啊!?这有什麽奇怪的呀,这是我从小到大的外号呀,我以前的同学朋友同事都是这麽叫我的。” 卢巍巍破口大骂:“他们是瞎了吗!就你现在这身子骨儿,就是拿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都不会相信你以前会胖!”他喝完最後一口汤,豪情万丈地把筷子往桌子上一砸,弯过身子凑上前就去捏严迦祈的脸和肩,“瞧瞧瞧瞧,你这身上根本就没肉好吧!整张脸根本就是凹进去的好不……还敢说自己胖,你不会也学到这年头一些女人们的坏毛病了,明明瘦得跟妖精似的,还非要减肥说自己胖……啊!” 那时候卢巍巍的话还没有说完,他的手却就猛地被严迦祈一个大力挥掌给打开了。 他很震惊,当然也很愤怒。 第 8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0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90 章 “我靠!你干嘛啊你,你简直……恩?”卢巍巍气急败坏地想要骂严迦祈,却在看清他的神情之後,怔住了,“……喂,严迦祈,你,你咋了?” 严迦祈的表情是他迄今为止从未看到过的诡异。他惊恐地瞪圆了一双小眼睛,脸色惨白,嘴唇颤抖,大冷天儿的甚至还额头冒汗!那模样,似乎是被狠狠地惊吓到了。 卢巍巍心下一凛,虽然他还不明白这家夥在突然之间究竟发生了什麽,但是他很自然地,下意识地就又要伸出手去按住严迦祈的肩膀,安抚他的情绪。 这该是很正常的事情吧?无论怎麽想这都该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可是严迦祈却在看到卢巍巍又摇摇晃晃著伸过来,想要放到他肩膀之上的右手时,立马腾地一下站起来,而那动作大得,竟然还带翻了他桌子面前那碗才吃了一小半的牛肉面。 这一下,严迦祈和卢巍巍两个人,都同时窘了。 看到卢巍巍亲手做出来的那碗牛面稀里哗啦撒了一地,严迦祈尴尬得满脸通红,两只手放在身前不断地搓啊搓,绞啊绞,最後只能干巴巴地小声支吾了一句:“对,对不……起。” 看著严迦祈那一副难过得好像都要哭了的样子,卢巍巍满腔的怒火想发也发不出来了。他瞪了严迦祈一眼,最後认命似地叹了口气,往後一靠,揉著太阳穴疲惫道:“……算了。反正你这家夥也一直都奇奇怪怪的。” 严迦祈低下头,艰难地吞咽了一口,隔了好一会儿,才沙哑著声音道:“我……我有一点,恩……亲密接触障碍。” 卢巍巍皱眉:“啊?那是个啥玩意儿?” 严迦祈将头垂得更低,也把声音压得更低了:“就,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不能接受,太亲密的……身体接触。” 卢巍巍又一次忍不住瞪圆了眼(天知道他今天到底瞪圆了多少次眼):“啥……啥?呃好吧,我先不问你咋会得那毛病,你先告诉我,我就拍拍你的肩膀,这,这也算亲密?” 严迦祈狠狠抽了抽鼻子,咬牙屏息忍泪道;“对,对不起……我,我真的没办法……” “啊好好好!”眼看著严迦祈是真的要哭出来了,卢巍巍赶忙一个跳跃站起来往後退了好几大步,挥著手摇头道:“我不碰你我不碰你,你别哭别哭啊……我以前交女朋友,什麽都不怕,就怕她哭……” 严迦祈正在抹眼眶儿呢,听见这句话,也忍不住呛呛地笑了一下。 看见他笑,卢巍巍这才放下了一颗心,抚著胸口说:“呼……还好还好,你没哭,我连女生都安慰不了,更别提男生了……算了算了,不问你了,这世上啥人都有,我就当自己是今儿又见了一个。” 他说完便走上前蹲下来收拾碗筷。严迦祈本来也很想蹲下来帮他的忙,可是这麽小的范围,难免又会碰到对方的手…… “算我求你别居高临下地露出那麽一副左右为难的表情好不,”卢巍巍高高仰起头看他,满脸无语,“让别人看到还以为我是什麽脏东西,让你摸都不敢摸呢。” 於是严迦祈犹豫片刻,最後还是走开了。他去厨房里拿了一块抹布,想要向卢巍巍表示一下歉意,却在准备递给他的时候,仍然忍不住地双手颤抖。 “唉算了,别勉强自己了,放地上吧。我自己来拿就是。”卢巍巍看著他那副惶恐害怕的模样,哪里还会介意他对自己的拒绝,自然满心都是可怜和同情了。 严迦祈冲他感激地一笑,然後走远几步,将抹布轻轻放在了地上。 “……谢谢你,”默默看著卢巍巍收拾许久,严迦祈忽然低声开口,“你真是一个好人。” 卢巍巍刚站起来就听到这句话,差点儿没又一个踉跄跌下去。他看看神色茫茫的严迦祈,努力忍住了想要继续捏他脸的冲动,而只是调笑了一句:“这就好人啦?喂,你对好人的定义还真是低啊。” 严迦祈迷糊地微微歪过脑袋想想,然後浅浅笑了下,轻声道:“唔……好像是挺低的。” 卢巍巍一愣,竟忽然觉得严迦祈刚才的那个样子,还挺漂亮。 呃……我疯了──嘴里嘟囔著这句话,卢巍巍端起盘子转过身,走去了厨房。 一个星期後蛋糕店开张了,严迦祈果断把蛋糕店的名字取为了“小胖屋”。而每一次路过这里,卢巍巍都是先很汗颜地瞅瞅门牌上的这三个大字,然後再看看店里面那个完全看不出来哪点儿胖的勤劳店主,抖抖身子摇摇头,在心里给自己说一句:这货不是严迦祈,这货不是严迦祈。 比卢巍巍想象中好很多的,虽然是把店面开在了这里,可是小胖屋的生意还算不错。其实卢巍巍暗中观察和计算过,按照严迦祈的这个收支平衡度来说,每个月,他也差不多是刚刚,甚至是勉强能养活自己可是…… 好吧,看来那家夥最初对他说的,“我有钱的”这句话,竟然是真的!再加上严迦祈所谓的亲密接触障碍,并且这麽久以来他也从来没见过有什麽人来看过严迦祈,卢巍巍越来越在心里认定,严迦祈这家夥一定不简单!背後一定有秘密! 可是即使是这样认定的卢巍巍也不得不承认,严迦祈的生活,真的是无比的简单,甚至是枯燥。每天天没亮就到店面来,辛辛苦苦地做蛋糕,然後天亮,便开始卖蛋糕。不过蛋糕店这种地方,一天下来,店里大部分时间都是没什麽人光顾的,可是严迦祈也没有收音机没有电视当然更没有电脑。他最多偶尔看看书,卢巍巍曾经去翻过,但那也没什麽特别,除了介绍蛋糕的之外,基本上都是食谱和餐饮类的杂志。 卢巍巍曾经在某本杂志上看到了介绍“意难忘”的一篇专刊,他随手翻了翻,然後也随口说了说句:“真希望有生之年能去意难忘吃顿饭啊……看看这照片儿,意难忘的老板可真年轻真帅气啊,完全符合偶像剧的男主角要求了。” 却没想到,下一秒,严迦祈就惨白了脸,哒哒哒地跑过来抢走那本书,将它扔在了储物柜的角落里。 …… 算了,他已经见怪不怪了。要淡定。 没客人的时候,卢巍巍会经常窜到小胖屋里去坐坐,享受享受奶茶,也享受享受香气。其实说起来,他一直都不喜欢闻奶油的味道,因为他觉得那腻得慌,不过很奇怪的,严迦祈做的蛋糕,奶油味儿就好像突然变得很好闻的样子,不腻不淡,总是一股清新的香气,令人很有食欲。卢巍巍当然也尝过,唔……超好吃的。 “你可以开连锁店了,嘿嘿,苟富贵勿相忘啊,这可是我唯一记得的一句古文。”卢巍巍曾经一边吃一边打趣道。 那时候严迦祈正在给一个下星期就要满十八岁的女生做生日蛋糕,听见卢巍巍这麽一说,他满头细汗地抬起头来,抬起手臂用袖口擦了擦脸,憨憨一笑:“有什麽需要帮忙的,我现在也可以帮你。” “咳咳!咳咳咳……”卢巍巍满脸通红,完全被严迦祈的这句话给呛到。 该死的!这家夥就不知道低调一点吗!他难道不知道毫无意识地显富才是最危险的吗! 卢巍巍偶尔也会把自己的女朋友小可带过来──是一个非常娇小可爱的女孩子。不过自从来了第一次之後,小可就完全自觉地成为了这里的常客。严迦祈本来说他们都不用付钱,就当他请好了的,不过因为小可来得实在是太频繁了所以……再不给钱,这小两口儿恐怕都不好意思了。 而他们也果然不愧为情侣,就连欣赏水平都那麽相似──他们都很喜欢观察严迦祈做蛋糕的样子。用小可的话来说就是:“哇哦!那可真是超迷人的!简直就像是被中华小当家给附身了似的!” 严迦祈和卢巍巍都同时成吉思“汗”。 不过除了在具体形容上有一些细微的差别之外,卢巍巍倒也是很同意小可的看法的。其实严迦祈从表面上看,真的只能算是一个蛮普通的家夥(好啦好啦,那时候的漂亮就当他一瞬间眼花了脑子进水了好了),可是当他穿上白色厨衣,认认真真地埋下头做蛋糕的时候,他整个人就好像被圣光笼罩,天神附身似的。看起来他做的根本不是蛋糕,而是一件无价之宝。他的表情很严肃很沈静,但在细看之下,眉目之间却又是一片柔情,尤其是在摆花形,写祝词的时候,他会把头埋得更低更低,睫毛轻颤,屏住呼吸。 那样子真是完美极了。 就连小可接连著给他照了十几张相,那家夥却都仍然毫无察觉。所以当後来严迦祈看到这些照片时,都忍不住惊呼:“这,这,这……哦天哪!这都是什麽时候的事儿啊!” 卢巍巍躲在一旁笑得很欢乐,帮著自己的女朋友,一起看严迦祈的尴尬和羞涩。 恩,他承认,是严迦祈而不是别人买了它旁边的这家店面──他对此表示相当满意。 而现在,卢巍巍坐在远处撑著下巴,已经看了严迦祈做蛋糕,看了整整一个小时。 於是,十点了。这时候,他怀中的手机很准时地来了一个震动,卢巍巍慢吞吞地掏出来瞄了一眼屏幕,然後便打著呵欠伸著懒腰,悠悠然地站了起来。 严迦祈抹抹额头的汗,抬起脸来冲他笑了一下:“是小可跟你发短信了吧,快去玩儿吧,今儿可是传说中的平安夜呢,要记得吃苹果哦。” 第 9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1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91 章 卢巍巍点点头,一边回短信一边撇嘴埋怨著:“我觉得他们老师纯粹有病,竟然把考试排到了平安夜!他还真想让自己的祖宗十八代被问候个全啊!” 严迦祈楞乎乎地眨了眨眼,似懂非懂地:“……哦。” 卢巍巍暗自翻了个白眼……算了,他本不该对这家夥的理解能力抱有什麽希望的。 “喂,”过了一会儿,当卢巍巍系好自己的围巾以後,他对著镜子看向身後仍旧埋头苦做蛋糕的严迦祈,若有所思地问了句,“严迦祈,我突然想到这麽些日子过去了,我都还没问过你关於你的终身大事儿呢。”他邪笑著。 严迦祈抿嘴尝了一口自己刚调好的奶油,含糊地嘟囔了一句:“唔……唔?” 这副模样让卢巍巍看得一怔,随即他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寒颤:“啊喂……就你这副样子,我估计你要是谈恋爱,都一定会是姐弟恋吧,你你你……”他伸出手摇摇晃晃地指向镜子里的严迦祈,凛眉睁眼,不可置信道,“你刚才的那模样那声音,简直太能激发女人的母性了啊!我估计小可要是在这儿,她没准儿就直接飞扑过来把你搂在怀里,指不定怎麽蹂躏你了呢,”卢巍巍一想到那个场景,眼珠一转,却又立马皱著眉沈吟了一句,“恩……因为就连我都忍不住想要冲过来摸摸你的脑袋了呢。” 而在说完这句话之後,很自然地,卢巍巍又看到镜子里,那个站在他身後的严迦祈,以一个很小很小的幅度,微微地往後缩了一缩,双手颤了一颤。 他是在害怕自己会真的冲过去,然後,摸他的脑袋。 卢巍巍心里一紧,却发现就在这一刻,他刚才半真半假的玩笑话却忽然成真了。因为他竟然是真的想要走过去,摸一摸他的脑袋,然後轻声告诉他:没什麽,没什麽的,我不会伤害你的。 没办法,那家夥好像总是有那麽一点点的,惹人心疼。 “……我开玩笑的,”良久,卢巍巍才滚了滚喉咙,哑声艰难地笑了笑,“瞧瞧你那是什麽反应啊,表情僵硬得就跟死人似的,搞得别人还真以为我是什麽……那啥XX犯呢。” 严迦祈的身子抖得更加厉害,他眼神空空,茫茫然地望望四周,只是胡乱地点头又摇头。 於是卢巍巍终於炸毛了:“我靠!严迦祈,你到底在怕什麽啊!只不过是碰碰你,又不是真的要强奸你!你咋还真表现得就像是小女孩儿被强奸了似的呢!” !当。 一声清脆的亮响骤然传来──是严迦祈手中的勺子啪地掉到了地上。 屋子里的空气顿时冰冷凝滞下来。严迦祈半靠在墙上,深深地埋下头,尽管努力努力地在压制,但仍然一眼就能被人看出来,他的拳头紧握,他的双肩颤抖──他是真的害怕。 “哦天哪!”见此情景,卢巍巍扶著额头大叫了一句,“你这人到底是有什麽毛病啊!难怪这麽大了也没能交个女朋友,先别说你怎麽保护她们了!谁他妈受得了就牵个手都要被吓得半死,全身颤抖的窝囊男人啊!” 卢巍巍是气极了,当然更本质的原因,其实还是因为,他真的再也看不下去严迦祈的这种痛苦了。因此情急之下,难免口不择言。 就像是年轻的父母,对自己不听话不争气的孩子,虽然总是痛骂,可到底还是关心爱护的。 其实卢巍巍在吼完这些话的下一秒,在看到严迦祈手足无措满眼泪水的惊慌模样时,他就已经後悔,并且是深深地後悔了。 严迦祈缩在墙角,想要走过来却又不敢走过来的胆怯模样,让卢巍巍的心狠狠一揪。拜托那家夥能不能不要再散发他“惹人心疼”的卖萌特质了啊!搞得他好良心不安,跟个千古罪人似的。 “对……对不……”严迦祈眼神闪躲地看著卢巍巍,结结巴巴断断续续地想道歉。 可是卢巍巍一听这话,反而怒意更胜:“天啊!严迦祈,你就不能有点儿骨气吗!别跟我道歉!你又没什麽对不起我的,你干吗跟我道歉!” 其实这就是所谓的,恨铁不成钢,或者叫做,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严迦祈被卢巍巍又一回合的怒气喷发给吓得一愣。他眨了眨眼眶,将其中饱满的泪水全都尽数挤了回去,最後动了动唇瓣,抿紧嘴,慢慢地低下了头去。 卢巍巍简直看得气结。於是心底本来还残留的那麽一点儿道歉心绪也顿时烟消云散了。他怒瞪著严迦祈,憋气良久,最後咬著牙从齿缝间死死扔出了一句:“真是怪胎!” 然後他转身就走,摔门离开。 在嗙地一声巨响之後,屋子里,便只剩下了缩在墙角的严迦祈。这时候,他已经差不多是要蹲在墙角了。 咦。可是在这样一片流动的安静中,严迦祈竟忽然发现,这麽多年下来,每当他陷入艰难境地的时候,最後接纳和包容他的东西,其实只有这里。 他从教室的墙角站到办公室的墙角再站到家里的墙角现在,这时候,又站到这间小小蛋糕屋的墙角。原来生命中来来去去那麽多人,结果到最後,竟然都还比不过一个窄小阴暗的墙角。严迦祈安静地蹲在那里,感觉左右都是依靠。比世间的一切感情,都还要更加可靠。──────────────────────────────────好吧,我承认最後那一句“蹲在墙角,感觉左右都是依靠”是在网络上不知道哪里看到过的……明儿考试,今儿必须积攒Rp……亲们慢看,遁走继续码 第五十六章 十一点的时候,前几天那个来订蛋糕的男孩子急匆匆地跑过来取了蛋糕付了钱。那时候严迦祈已经算是恢复得比较正常了,只不过眼眶还是略显红肿。 那个男孩子一看,最多也就不过才十六七岁,还是非常青涩的模样。他稍嫌急切地接过蛋糕,只看了一眼,便立马忍不住惊讶地赞叹道:“哇!做得好漂亮啊!真没想到你竟然会有这麽强呢!简直太谢谢你了!” 严迦祈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激动和欣喜给吓得一愣,等到反应过来之後,他很快腼腆地摇摇头挥挥手,显得有些害羞地说:“哪里……没有这回事,我比大师们差得远了。” 少年咕噜噜地转转眼珠子,随即灵光乍现,扬眉一笑道:“唔……没关系,那你就是以後的大师嘛。” 严迦祈被眼前少年瞳仁中的真诚所感动,心里顿觉一暖。因而他也立马扬起唇,微微展开了一个浅淡安宁的笑容,回言道:“希望吧,谢谢你。” 少年後来还赞不绝口地感慨了好多话,还说以後要把这间既好吃又便宜的小胖屋推广给他所有认识的朋友。严迦祈一直站在一旁安静地听著,直到分针都快指向半的时候,他才轻轻咳嗽出声,提醒了一句:“虽然我也很想继续听下去你对於小胖屋绵绵不绝的夸奖,可是……”他抬眼瞄瞄墙上的挂锺,一副了然於心的模样,“你难道不是准备零点要去给女朋友过一个浪漫生日的吗。” “啊!对!”少年立马惨叫出声,跳起来就往外跑,“天哪,幸,幸好你提醒了我,不然我就死定了!” “快去吧,小心点儿。”那道不断奔跑,间或跳跃的活力背影逐渐消失在浓烈的黑暗中,严迦祈微笑著,送走了他平安夜的最後一位客人。 接著他收了收东西,又简单地打扫清理了一下,然後才关上灯锁住门,套上厚厚的羽绒服,离开了店面,慢慢朝家里走去。 虽然说是家,不过那个所谓的家,其实也只不过是他在D市买的一栋小房子罢了。离小胖屋只有一个拐角和一小段路的距离。 严迦祈没走几步就停了下来。他站定在离店面三五米远的地方,转过身,高高仰起下巴,看了看头顶上那块,写著“小胖屋”三个大字的暖金色招牌。只是那明晃晃的颜色更衬得他神色茫茫,无边思绪,不知飘向何方。 他想起自己一个月前刚来这儿的时候,卢巍巍曾经问过他,想要取一个什麽样的店名,结果在他说出自己早就想好的那个名字──小胖屋”之後,卢巍巍露出的,却是一副满脸难以置信,难以苟同的惊吓表情。 卢巍巍说他瘦。严迦祈永远都会记得,卢巍巍竟然说他瘦。 那时距离他上一次照镜子的时间,就连严迦祈自己,也已经说不清究竟是有多长多久。所以他当场就被卢巍巍的话给吓得呆住了,不,不可能吧,他这是做梦了还是幻听了?否则怎麽可能会有人说他瘦!?要知道,从小到大,“小胖”这个外号之於他,可就从来没有断绝过。 也许年幼时的严迦祈曾经幻想过成千上万个梦,但他发誓,他从来没有把“变瘦”这一条,纳入其中。 後来他回到家,时隔许久第一次认认真真地照了照镜子,然後却竟然无比惊恐地发现,那个出现在镜子里面的男人,他根本就不再认识了。 那完全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他的皮肤苍白,而且还是极尽诡异,近乎透明的那样一种苍白。他的眼窝深陷,而若是细细一看,就在那两帘眼睑之下,甚至还吊著两个淡青色的凹眼袋。而曾经被人诟病,当然更曾被人喜爱许久的,那两边脸颊粉嫩嫩的小肉团儿,现在,也都尽数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只是骇人的消瘦和形削。 严迦祈就这麽呆呆愣愣地,傻看了镜子里的那个人好久好久,直看得他眼眶泛红,鼻腔发酸。他抬起手抹了好几次眼睛,隔一会儿便复又睁开眼,再一次死死地盯住镜面。好像只要他这麽多做几次,那麽当他再次睁开眼时,他就能看到,其实严迦祈还是严小胖,而严小胖也一直都还是以前那个,既瘦不下来,也从来没有想过要瘦下来的严迦祈。 过了一会儿,严迦祈撩起上衣,对著镜子仔仔细细地看了看他的腹部。然後他慢慢伸出手,戳了戳自己左胸下的肋骨。一瞬间他忽然眼眶一热,忍不住就要哭──它们竟然已经有那麽明显那麽突出。而严迦祈活了这麽大,还从没奢望过有一天,能够摸到自己肚子上的这块骨头。他低著头,一块一块地戳过去,指尖依次僵硬。他想,这感觉简直太不真实了,甚至比起他曾经做过的那成千上万个梦,都还要更加不真实。 第 9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2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92 章 可是,为什麽他都能瘦下来了,然而那些梦,却依然一个都没能实现呢。这样一想之後,严迦祈便实在觉得这世界太操蛋,命运太爱玩:他根本没想要瘦的,但是生活竟逼得他胖不下去了,他明明是想要很多别的,但是生活又通通把他们给逼到别处去了。 比如妈妈之於那个男人的爱情,比如爸爸之於妈妈的爱情,再比如江臻和夏昭时,他们两人,互相之间的爱情。 生活的巨浪推著他一步一步,举步维艰地往前走,而在它的每一次重击之後,严迦祈都被迫接受了他们每一个人的选择──没有一个人,最後选择了他。 於是他有的时候会觉得,其实自己已经是被生活所抛弃了,可是在更多的时候,他又会感觉到,痛苦的缰绳,还依旧死死地,系在他的脖子上。而爸爸,妈妈,还有江臻──这三个人,则共同拽住了缰绳的另一端,从来不曾,给他松绑。 咚── 远处忽然传来悠长沈闷的锺声。这声音虽然不大,不过对於完全沈浸在自己世界里的严迦祈来说,这已经足够吓到他了。 是零点了,也就是说,平安夜已经结束,圣诞节刚刚开始了。虽然对於严迦祈来说,如果不是因为有太多的人在最近订蛋糕的话,那麽他是完全不会留意这样的洋节的。 严迦祈转过身,紧了紧围巾,慢悠悠地向家里走去。而就在这时候,老天爷则很给力地开始飘雪。於是他一边走一边想著,估计现在正晃悠在市中心的那些小情侣们,一对儿一对儿的,都开心浪漫到不行了吧。而那样的场景,光是想想都会觉得,美得令人窒息。──就像江臻和夏昭时,并肩站在一起。 他们并肩站在一起──不要怀疑,这样的场景,严迦祈已经见过千千万万次──在他日夜难消的荒唐梦境里。 最轻的程度,是梦见他们两人并肩站在一起,头顶日光耀眼,脚下的路,也一路绵延,伸了好远好远;稍微让他不能接受的程度,是梦见江臻和夏昭时互相抬起手抚摸对方,从脸,到肩,到胸,到背,到腹……最後,下滑到裤子里,某个看不见的地方;而最让他接受不了的程度,是梦见那两人开始接吻,无论是温情的,抑或是激烈的,总之,都是会让严迦祈大哭著挣扎著惊醒的。 因为清醒已经足够糟糕,所以他无法容忍那两人居然还要插足他的梦境,让他如此备受煎熬。每一次醒来,他都只觉得冷。即使再厚的被子,也都睡不暖一个晚上。 他忽然有点後悔搬到了D市来,因为D市真的太冷了。比起S市一个冬天最多只能见到两三场雪的情况来看,D市则是从初冬开始,直到来年的初春,这整整三四个月的时间,每一天,都很有下雪的可能。 这不,现在,雪又开始越来越大了。 严迦祈冻得忍不住搓搓手,跺跺脚,连连哈气。虽然这还远不是这个冬天,D市的最後一场雪,可是对於严迦祈来说,仅仅半个冬天过去,他的世界,就已经下足了一辈子的雪。 走到拐角处的路灯下时,严迦祈站定抬头,望了望在暖黄色的灯光下,那些漫天飞舞的银白色雪花。它们看起来,可真是漂亮极了,而他相信,比它们更加美好的东西,在这个世界上,一定还有很多很多。或许这可以用来解释为什麽,虽然这世上没有人选择他,可是他还依然舍不得放弃这个世界的原因吧。 唔……就好比,他的蛋糕,还远远没有做够呢。 说起在D市开一间蛋糕店,那还真不是严迦祈一时脑子发热的冲动产物,他是真的很喜欢蛋糕,从小。他只是没想到,到最後,这份喜欢竟然演变成了这麽一份,类似於革命理想般的强烈热情。 他想过,那或许是因为,蛋糕的香软甜蜜的滋味,总是能够让他忘掉很多很多的难过,和伤悲。而每一次做蛋糕的分分秒秒,也是难得能够让他忘记生活本身的珍贵时刻。 是的,忘记生活本身──忘记它带给自己的,好像笑话一般的迷离身世,忘记它带给自己的,都那麽那麽痴情,甚至於痴情到遗忘了自己的双亲;更忘记它带给自己的,一个他不该遇上,更不该爱上的遥远身影。 他看到了那个身影。 严迦祈像是突然间被电流击中似的,身子猛然僵住了。他的瞳孔瞬间放大,无数感情交杂著,在那里边儿,一闪而过,令人唏嘘。 这一次,他不用再三番两次地去揉眼睛,然後复又睁开眼睛,只为了确认那人究竟是不是江臻。这个身影即使不在现实里,也到底是在梦里出现过那麽多次──他怎麽可能分辨不清。 当然或许更主要的原因其实是,严迦祈他是在怕。他怕,怕他在闭上眼和睁开眼的这个时间差里,江臻就会不见了。 早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次,他在梦中见到他,却在睁开眼醒来之後,只能看见头顶上一片灰蒙蒙的天花板,冷冷地悬在眼前,嘲弄著他的异想天开。 从唾手可得变为一枕黄粱──这个中滋味,唯独在清醒的那一刻,才能明白的最为透彻。 所以现在的严迦祈连眼睛都不敢眨了。他甚至都已经开始恨这场雪,恨他刚刚还觉得漂亮的银白色雪花!──此时此刻,任何阻挡在他和江臻中间的东西,都是他恨意燃烧的怒火。 严迦祈觉得自己已经不能够呼吸了。而因为长时间地不敢眨眼,他的眼眶同时也还无比刺痛酸涩。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让他同时感到如此痛苦,却又如此幸福。 他甚至想,如果老天要让他在这一刻放弃,他一直都不愿意放弃的世界,那麽他也一定会,微笑著点头同意的。 眼前的景象美得就像一幅画。黑夜,白雪,暖光还有…… 他。 严迦祈知道自己现在一定是哭了,而他也知道那一定不是雪落进了眼睛里。因为从他的眼眶一路向下,那道蜿蜒曲折的轨迹,是温暖,而并非冰凉的。 好像电影慢镜头似的,江臻慢慢,慢慢地从远方走上了前来。而每当他走近一步,都会让严迦祈觉得,生命和死亡,也都同时离他近了一步。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全身都已经不再是他自己的,而是他和江臻所共有的。江臻在支配著他,支配著他的所有感官和呼吸,而他好像也能同时感觉得到,江臻在每一步靠近背後的忐忑,与心焦。 就像是两颗孤独飘荡的灵魂,在世间寻寻觅觅了那麽那麽久,终於在今天这个飘雪的夜晚,找到了彼此最最契合的那个人。 而在这世上,除了对方,他们再也找不到像这般相类相似,并且相依为靠的灵魂。 严迦祈忽然懂了,原来他刚才在心底怎麽努力压抑都压抑不住的那些尖锐叫嚣,其实只是因为,他的灵魂正在沸腾。 雪越下越大,他却一点一点,都不觉得冷。 江臻就在那里,江臻正在靠近──这一刻,他的世界,只有这麽五彩斑斓的一句。 而这一刻,这些种种如此的千万般思绪,当严迦祈日後回忆起来时,都忍不住奇怪:那时候,他怎麽会就完全忘记了夏昭时的存在呢!那时候在他的脑子里,明明还应该停留著,江臻喜欢的人其实是夏昭时──这个认知的啊! 而每当他向江臻吐槽这些话的时候,江臻便会笑嘻嘻地凑过来,同窗外细细碎碎的阳光一起,轻轻亲吻他的眼角眉梢,柔声道:“这有什麽可奇怪的,那时候想不到别的人,这只不过说明你,是真的爱惨了我而已。” 於是接下来的发展桥段便是,严迦祈脸红──江臻惊呼可爱──严迦祈脸更红──江臻心痒难耐地一把抱起他──滚床单。 江臻终於走到了严迦祈的面前。严迦祈近乎贪婪地抬起脸看他:依旧如一的眉眼,依旧如一的他。 纵使曾心动过千千万万次,然而再见面,结果却依然还是心动,千千万万加一次。 江臻的脸色有点白,严迦祈往下看了看,大惊这家夥竟然只穿了一件衬衫和一件半厚不薄的皮外套。哦拜托!这可是零下二十几度,深夜飘雪的D市!不是身体好点儿的人就不穿毛衣的S市……哦不对!可是即使是在S市,按照江臻现在这个穿著来的话,也是果断会冷的吧! 严迦祈急得又想哭又想骂,还立马作势要把衣服脱给他。 江臻见状,眼中细浪翻滚,只是眸底深处,似是有点点星光:“你是想要把衣服给我吗?”严迦祈闻言很自然,也很迅速地重重点了几个头。雪下得越来越大。这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在这一刻,安静得仿佛只剩他们两个人。江臻没有说话,只是细细看了眼前的严迦祈好一会儿,那人的脸上充斥著一片自然和天真,单纯得,让人直接跌回往昔岁月。虽然说严迦祈也是很想很想要看他可是……再这样被江臻看下去,他可就真的是要受不了了。於是他别过眼,支吾了句:“喂……你,你干嘛呀。”江臻微微眯起眼,如同走进了久远的回忆里。他扬起唇微微一笑,轻声道:“你怎麽不记恨我呢,记得小时候你给我钱,我都还不愿意把衣服卖给你呢……”严迦祈呆住。一是因为他没有想到江臻会提起这件往事,二是因为……他怕是不是自己看错,因为他在江臻的眼睛里,竟然会看到盘旋缭绕的白色雾气。 “江,江臻……”严迦祈有点被这样的江臻给吓到,他哆哆嗦嗦地动了动嘴唇,他甚至想要伸手去抚摸他的肩膀──可是他还是不行。 他只不不过是脑袋里忽然出现了这个念头,却就已经觉得呼吸困难,逼近窒息。与人肉体接触的感觉,至今,都还令他作呕,无法接受。 於是灵魂的沸腾在这一刻静止了。它渐渐冷却。那一晚的回忆顿时铺天盖地般地急速涌来,像是要挤碎,压碎,碾碎严迦祈的大脑似地,疯狂进攻,疯狂入侵。狂热的抚摸,探入,深入,以及最後那一句冰冻一切的,【昭时,我爱你】。当这一句话再一次重复地响亮在他的耳边时,夏昭时忽如巨人般地,又重新回到了这片世界里。严迦祈脸色惨白,满眼惊恐,他刷地一下捂住脸,嘶声喊了一句:“谁说我不记恨你!我记恨你的!江臻,我记恨你!”严迦祈沙哑的声音回荡在茫茫风雪里,显得尤为凄厉。只是说到最後,那越来越微弱无力的哭声,让他口中所谓的“记恨”,大大打了折扣。感觉到江臻慢慢伸出手,马上就要抱住他,严迦祈“啊”地惊叫了一声,然後立马像只兔子似地,灵敏地跳远躲开了。 第 9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3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93 章 他立在一边,死死抱住胳膊,警惕地看著江臻,哑声道:“别……别碰我。” 这时候,江臻半伸出去的手便立马僵在空中。他的瞳孔在一瞬间放大,而後却又很快地恢复如初──只是,他的全身,都早已经抑制不住地在颤抖。 不敢置信和痛苦难言都累积凝聚在他的眼眶里,江臻大概明白了这是因为什麽──但他却永远都不想明白,这究竟是因为那该死的什麽。 “……小胖。”隔了很久很久,江臻才终於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听见这个久违的外号,严迦祈空洞许久的眼珠忽然一亮,却复又很快地暗淡下去。他惨白著脸,苦涩地咧开嘴笑了笑,声音轻轻哑哑,如同头顶飘零的雪花:“小胖?奇怪,现在人们都说,我不能再叫小胖了。” 江臻的心顿时如遭重击,狠狠一疼。这一刻,他真的好想好想把严迦祈搂在怀里,抱住他,亲吻他,然後,再也不要放开他。 只是严迦祈已经承受不了,他竟然已经承受不了。他宁愿一直一直冷下去,却也拒绝接受一个真假不明的的温暖拥抱。他想,恐怕那张光碟上的种种,都化作了他此刻的胆怯,和退缩。人一定不是只因为天性而变得懦弱的,一定还有後天别的什麽,让勇敢消失了。严迦祈死死地抱住胳膊,像是要守住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後一层防御。江臻远远地看著他,好想伸手抚平他郁结的眉目,赶走他眼睛里的惊惶,与恐惧。他有些心酸地想,刚才见面时彼此的狂热,就好像只是做了一场春秋大梦。因为醒来他只发现,即使有那麽那麽多的思念和爱,却竟然都抵不过他对自己的惧意。 只是,江臻哪里会知道,这些日子以来,严迦祈做了多少个这样的梦呢──梦里有多麽狂热,醒来,就有多麽冰冷。 就像现在,即使江臻就活生生地站在他的眼前,他也依然觉得冷。 或许人们不得不承认,有时候,即使人是物是,然而心境却总是难免,再非当时。──────────────────────────────────一下午窝在床上,就只做了修改这个工作,直到现在也没写动笔写新文……狂哭受伤地爬走了…… 第五十七章 这一夜的雪似乎是铁了心不停。严迦祈虽然不敢靠近江臻,可是眼看著他的脸色,已经渐渐苍白得,越来越接近这地上的雪──他怎麽可能忍得下心。 於是严迦祈默默地垂下头,什麽话也没说,直接越过江臻就往前走。而只在几步之後,这片雪地上的脚步声,便渐渐融合成了一谱,完美的二重奏。 那一刻,严迦祈腿软得,几乎就要直直跪倒在这一片柔软的雪泥里。因为江臻永远不会知道,仅仅只是为了那一个迈步越过的瞬间,他究竟要花掉多大的勇气,下定多大的决心。 他是在拿自己的感情和自尊在赌,赌未来,到底会是两个人的幸福,还是一个人的孤单。 然而江臻毕竟还是跟了上来。然而江臻竟然真的,如他所愿地跟了上来。严迦祈瞬间眼眶一热,只感到自己灵魂深处的沸点,正因为这一次心有灵犀的默契而狂啸飙升。江臻就走在他的身後──这个认知,让严迦祈觉得身後的冰雪都尽数被他融化成了一波暖暖的春潮,它们汹涌著推进,翻滚著向前,最终温柔地漫过他的头顶,将他吞没。而他也并没有选择挣扎,只是顺从地沈溺了下去,任由泛滥的春水将他包裹。他近乎痴迷地听著身後江臻沙沙沙的脚步声,想,因为江臻,他身後的世界,从未像此时此刻这般安心,并且温暖过。想到这里,严迦祈忽然觉得自己又很没骨气地,快要流泪了。因为直到现在,他才终於想明白了江臻之於他来说,究竟算是什麽。江臻并不仅仅只是他喜欢──或者把程度说得更深一点──也并不仅仅只是他爱上的一个人而已。江臻之於他,是一个四季里的,春秋冬夏。那是全部的存在。如若失去,生命将立马变成,一片无感的苍白。劲风挟裹著雪花,扑扑扑地飞打上他的脸颊。严迦祈怔怔地看了看眼前漫天飞舞的银色,已经很觉幸运地想,至少他现在的世界,还能看到一片茫茫。快要到了。严迦祈不紧不慢地走在前面,而江臻亦步亦趋地跟在後方。他们两个人,就这样默默地行走在无边的黑夜里,万物噤声,天地安静,唯有风雪,与他们为伴为邻。在拐进下个街角入口的时候,严迦祈忽而有些伤感地想,虽然风声依然,大雪依旧,可是这路,无论怎样蜿蜒漫长,却都是已经走完了。然後他鼻腔一酸,忍不住地抽了抽鼻子,好希望刚才的那条路能够长一点,再长一点,长过天边的地平线,永远都走不到尽头。 但他们到底还是到了。 严迦祈心里酸涩,却也只能哆嗦著手,慢慢从兜儿里掏出钥匙准备开门。转动的嚓嚓声轻响在如此安静的两人之间,让严迦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似地,竟忽而微微一笑,神情恍惚地转过头,朝著身後的江臻低声说了句:“这一次,你总不会还有我家的钥匙吧。” 江臻就站在严迦祈的几步开外,听见他这麽一问,心脏立马收缩似地一疼。他脸上的那抹笑容摇摇欲坠地悬挂在黑夜和白雪里,露出介於它们两色之间的,一种黯淡灰败的难堪。江臻知道,严迦祈一定是在想,他的过往,实在是既荒谬,又荒唐。江臻看得既心酸又心疼。这时候他真的好想好想伸出手去揉揉眼前那个家夥软软碎碎的头发,然後抱住他,亲亲他的额头。可是他知道,他不能这麽做。 他已经舍不得,他哪里还舍得,再做出任何一件会让严迦祈难过害怕的事情呢。 於是他也只能淡淡地笑了笑,摇摇头,把声音放得很轻很轻:“没有了,这一次没有了,所以,”他顿了顿,深深看向严迦祈的眼睛,眼神和声音在这一刻,都变得同样认真,“我会在外面等你。” 听到这句话时,严迦祈正要推开门的右手猛然变得僵硬。它停在半空中,为难得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如同此时此刻,他狂乱脱缰的心。 江臻。他在心里第成千上万次叫出这个名字──你到底还要把我戏弄到什麽境地。 严迦祈努力冷静地握紧拳,死死地攥住掌心里的钥匙,期望用那点儿微不足道的刺痛感,来挽救他即将分崩离析的最後防线。 “江臻,你……”他狠狠地咬住下唇,即使口腔里已经漫出一丝血腥,却也执拗地不肯放松。不是他自虐,而是他真的没办法。因为他怕。他怕江臻的这一句话,会轻而易举地让他重燃希望,而江臻的下一句话,却又会更加轻而易举地,摧毁他的一切梦想。希望和梦想。这些说起来如此美丽,听起来如此辉煌的奢侈品,他曾经也是有过很多很多的。可是现在,他唯一的希望就是,他的希望能够少一些,再少一些。他唯一的梦想就是,他的梦想能够小一点,再小一点。这样,就可以不怕被摔碎,也可以不担心被吹破了。他甚至都已经打定主意,准备就要这样一辈子活下去:枯燥单调,但却不用备受煎熬。他已经努力了好久,他已经努力好久!虽然也不见得马上就要成功,可是至少他现在已经不觉得有多苦闷了,他已经很有信心,他本来已经很有信心…… “江臻!”严迦祈终於忍不住地爆发出声,凌乱的泪水肆虐了他满脸──可是他不在乎。他甚至狂乱地撕扯著自己的头发,发泄似地朝对面依旧从容淡定,安静站立的修长身影大喊大叫道,“江臻你到底要做什麽!我错了我错了!行不行!呃……”他没能忍住自己的一声抽噎,“我不想看见你,我根本就不想看见你!” 江臻远远地看著他,尽管神色未变,然而在他的眼眸深处,却也和严迦祈一样,狂乱翻涌著黑色的滔天巨浪。严迦祈崩溃地抓住门沿,又哭哭喊喊地大叫了好几句听不清的话,语速越来越快,而声音,也越来越嘶哑。最後,他胡乱地抹了一把脸,仰起脖子,像是终於发泄够了。他看著江臻──或者说是,看著江臻所在的方向。他的瞳孔好像对不上焦,那麽空茫。 “哈哈……”默然片刻,严迦祈忽然哑著声儿笑起来。那声音如同哀鸣,绝望地回荡在弥天的风雪里。 “江臻,”他眼角淌著泪,幽幽地问,“你说你等我,可是,你等我干什麽呢。”问完这句话,严迦祈表情茫然,手足无措地牵了牵衣角,哽咽道:“我已经不在意难忘工作了,不能给你带午餐晚餐……现在蛋糕店的事情很多,我也没有时间帮你做家务活儿……我对你没有用了,江臻,你说,你还等我做什麽呢……”他把自己贬得一无是处,然後,便开始声嘶力竭地痛哭起来。江臻看著这样的严迦祈,觉得自己的心脏,已经被风雪割裂得血肉模糊。或许很久很久,都不能恢复如初。没有人会相信,严迦祈有多痛,他就还要在那之上,再痛上千千万万倍。因为他知道一切,可是他却都不能说。他怎麽能说,他怎麽可以说。你要他怎麽去向严迦祈解释,我爱的人真的是你,而那晚上和你做爱的人,其实是你同父异母但却深爱了我很多很多年的哥哥夏昭时!?他不能,他当然不能。虽然这样做,或许可以让严迦祈相信自己对他的爱情,然而相信之後又能怎麽样呢,就凭严迦祈这个小傻瓜天真无比,却又倔强得可以的性子,爱情的降临绝不会让他感到任何的慰藉,而只会令他惊恐地看清:原来这个世界,竟然还会有如此变态的人,做出如此令人作呕的事情。更何况,那个人还是他的半个哥哥。亲情已经抛弃了他两次,江臻真的不忍心,让严迦祈在这世界上仅存的最後一个亲人,将他心中仅存的最後那一点亲情,谋杀殆尽。因为江臻知道,爱情无论是浓烈还是深长,但终归,都是不能代替亲情的。他不要严迦祈带著不是被亲人遗弃,就是被亲人厌恶的痛苦过一辈子,他当然更不能想象,如果严迦祈知道了自己其实不是被他,而是被一个人人皆可上的男妓给上了的话……那究竟会怎麽样,江臻真的不敢想象。所以,当这一切的痛苦缠绕纠合起来,而当他经过比较,发现其後果远远超过严迦祈现在所知道的假象时,江臻又还能有什麽别的选择呢。他宁愿以牺牲爱情的代价去摧毁严迦祈心目中的自己,却也不愿意为了实现他的爱情,而牺牲严迦祈的整个世界。他知道,从那家夥的眼睛来看,这整个世界,除了有那麽一点点的不如意,其他的一切,都全是清澈的透明。那麽,毫无疑问的了。他愿意日後花更多的时间去重建他的爱情,却也不肯让这座漂亮的水晶城堡,在顷刻之间坍塌覆灭。逆迎风雪。风大雪大,疼得江臻忍不住,轻轻合上了眼眶。他想,其实都是一样。对於不是童话的世界来说,真相和谎言,都是一样的肮脏。严迦祈或高或低的哭喊声伴随风雪,还依旧回荡在他的耳旁。江臻皱紧眉,死死地攥起拳头,忽然就觉得撕心裂肺。他爱严迦祈,而他更知道,严迦祈也爱他。可是这两个明明 真心相爱的人,现在,却竟然只落得这样一个疼痛惨烈的下场:可笑又可怜,可悲还可恨。真的只是夏昭时把他们俩逼到了如此绝望的境地吗?江臻久久地站立在一片锐过一片的尖冷风刀里,一遍又一遍地,在心底这样问著自己。然而很快,他便苦涩地睁开了眼睛,给出了回答:不,不是他。当然他也不会故作高深地说是因为天意作弄,命运无理。事实上,江臻终於想明白,将他们俩陷入此种悲惨境地的罪魁祸首,反而是他自己。如果他当初能不那麽爱看严迦祈如临大敌的小心翼翼,如果他当初能不那麽作弄严迦祈偶尔一次的手足无措,如果他当初能不那麽贪恋严迦祈脸上的,那些混杂了惶恐与爱慕的期待神情……那些细腻的,生动的,既令人心潮满涨,却又令人疼无止境的,深陷於爱的表情。江臻终於忍不住地微咽一声。他想,这些存在於记忆中的,千千万万个严迦祈,无论怎样惊世骇俗地美过,却都难免沦为了此刻眼前人的空茫,和寥落。是他始终不肯罢休的玩心,让严迦祈遭受了如此横祸。而从此以後,命运绕道而行,他们被迫改变路线,最终,陷入了今日此时这般的悲惨境地。是他把记忆中曾经那样美过的严迦祈,变成了眼前痛哭难止,好像在漫天皓雪中,穿不上暖衣的可怜孩子。严迦祈的泪水早已经凝在脸上,结成了冰痂。但他却依然执拗地断续嘶声道:“江臻你别对我说这麽好听的话……江臻你不要对我说这麽好听的话!我不要你等我,你等我能做什麽!你等我能做什麽!难道又是被你喂药压在床上做,然後再听你说你爱别的人吗!”江臻听得狠狠心疼,他想,这果然是这头猪一辈子,都无法愈合的伤。 “小胖……” “你别叫我小胖!”严迦祈像是听不得这两个字似地,立马尖叫著喝断江臻的话,“我不胖!我不再胖了!江臻!我不再是你的仆人严小胖了!”然後他安静了片刻,咬紧牙,死死地看著江臻,降下音量,嘶声抽泣著:“就,就算你站在风雪里等我,我也是不会再帮你做任何事的……”不会帮他帮做任何事,却依然为了他,哭得不成样子。“不,我不是来找你帮我做事的,”江臻轻轻开口,温柔地堵住严迦祈接下来的话。白茫茫的大雪中,他此刻绽放在唇角边的笑容,就像是一道光,照亮,并且温暖了整个宇宙,“我等你,是为了跟你说一句话。”严迦祈哽咽一声,苦笑著等待著江臻接下来的那一句,他从来不想听的“对不起”。他甚至连“没关系”的嘴型都做好了,只要江臻一开口“对”字,他就立马打断他…… “我爱你。” “没……”然而很可惜,严迦祈准备好的那一句“没关系”,似乎并不适用於江臻的这一句。他用了几秒锺的时间去反应,然後竟然还很理智地判断出“我爱你”的下一句不能接“没关系”。然後他眨眨濡湿的眼眶,终於,呆呆地愣住了。世界在那一刻简直安静得不像话,唯有雪花,还在坚持不懈地片片飘零。江臻刚才……说了什麽来著?哦……是我爱你。是我爱你。我爱你。爱,然後,你。严迦祈忽然觉得有什麽东西在他的耳边砰地一声轰然炸开了。他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看著不远处的江臻,用足以穿越风雪的灼灼目光,温柔地注视著自己。哦是的,是温柔,严迦祈确信。因为他很熟悉那样的目光,因为他真的太熟悉,那样的目光──他在镜子里,早已经看过了,何止成千上万次。 而同时绽放在江臻唇角边的那抹笑容,也一样是那麽真诚,真诚到近乎哀伤。於是严迦祈恍恍惚惚地半合上眼睛,想,如果连这种目光和笑容都可以伪装的话,那麽他将会选择,再也不相信这个世界。可是尽管如此,严迦祈迎立风雪,难免还是忍不住怀疑,江臻看的人,真的会是他吗──别说他这是自卑,其实他只是,不敢那麽自信而已。“你……”沈默良久,严迦祈总算是找回了自己沦陷多时的思绪。他艰难地动了动早已冻得惨白的嘴唇,想要说点儿什麽来确认,却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又被江臻给打断了。“我说我爱你,”江臻微微一笑,“爱的是你,严迦祈。” 眼冒金星。严迦祈忍不住身形一晃,几乎是摇摇欲坠。他的脑子在那一瞬间只想到了两件事情:第一,在这个世界上,究竟有多少人名叫严迦祈;第二,无论有多少个,他们都该是有多麽幸运。这个叫做严迦祈的家夥,该是有多麽幸运。────────────────────────────────────对自己无语了……这一大段都似乎为了表白而做铺垫的废话,亲们慢用……小初今儿写了一天儿到现在都还在纠结第五十八章 太失败了!於是这算是倒数第四章了……胜利就在前方!握拳!咳咳……最後小初爬上来说一句,四十九章不知道因为什麽原因,竟然没有出现!!!这太令人发指了,如果不是有亲留言说的话我还完全不知道!亲们转回去看看那一章吧……那是虐小迦祈的一章…… 第五十八章 卢巍巍差点儿没直接一头栽倒在雪地里。他的嘴巴大张成足以吞下两个鸡蛋的O字型,眨眨眼,彻底傻在了原地。 ……啥?他刚刚是……听到了个啥??? 【我爱你】【爱的是你,严迦祈】卢巍巍顿时觉得自己的世界只在这短短一秒锺的时间里,就彻底地被这两句话给炸没了。老天不带这麽玩儿他的──看著严迦祈逐渐向他偏移过来的惊恐目光,卢巍巍只能嘴角抽筋地无语问苍天:大哥我拜托你!你惊恐个毛线啊!我才是那个最应该感到惊恐的人好吧! 卢巍巍是在刚刚把小可送回学校宿舍的那一刻,就立马发足狂奔地赶到这里来的。没办法,他始终都是一个好人,所以对於自己在临别时跟严迦祈说的那些混账话,无论和小可在一起有多麽开心,他都没法儿完全地抛诸脑後。 真是……不爽死了。而正是因为这样巨大的心理压力,所以卢巍巍现在,才会出现在这里,然後,他便也才会听到严迦祈对面的那个男人,在刚刚说出的惊世骇俗之语。 这简直是……太可怕了。大下雪的,卢巍巍眼睁睁地看著严迦祈惨白惨白的小脸晃悠在他的面前,而他却是背後发冷汗,额头冒虚汗。他抬起手抓了抓头发,很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越回了几年前小可非要拖著他看的,那部名为《断背山》的男男电影里。 严迦祈虽然早已经看到了卢巍巍,可是瞧他那副好像是被吓傻了似的的痴呆表情,根本就是比卢巍巍还要惨遭惊吓。因此害得卢巍巍站在原地瞪圆眼等了老半天,也没能等到严迦祈回过神儿来,跟他打一声招呼。 没出息!!! 他立马在心底愤恨地怒吼了一句。当然或许──卢巍巍想──他其实,是觉得有那麽一点点生气。他生气严迦祈这个家夥,居然这麽不把他当朋友,在这种人生大事上,竟然选择不告诉他真相。过分!他真不知道他有什麽是不能让严迦祈感到放心的!是怕自己会不再当他是朋友吗?还是怕自己会万般嘲讽,极尽鄙视他吗!一想到这里,卢巍巍便更是觉得他满腔满腹的怒气都汹涌澎湃地滚滚而来了。要知道,他可是陪著小可看完了《断背山》之後,也差点儿没哭出来的,少有的男人之一呢…… 更何况,严迦祈难道还不相信自己当他是朋友的吗!他怎麽看不起朋友呢! 卢巍巍就这麽怒气满满地死盯著严迦祈,却不曾想到,他这样难得一次愤恨恶毒的凶狠表情,在此刻的严迦祈看来,可是很容易被误会的呢……於是严迦祈更是被狠狠地惊骇到。他远远地看著卢巍巍,艰难地动了好几次嘴唇,然而最终却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三个人的僵局,最後还是被江臻打破的。当卢巍巍已经盯了严迦祈好久好久,都快要盯出审美疲劳的时候,他转而余光一扫,便正好看到那个正对著严迦祈同时也背对著他的高大男人,慢慢地转过了身。而就在这一刻,卢巍巍骤然发现自己心里竟然还存在著那麽一点点小小的期待呢。毕竟这男人单从背影上来看,就已经很让女人心潮澎湃,也很让男人心如死灰了。哇……哦!!!果然,卢巍巍很开心自己到底还是没有看走眼。当江臻彻底地转过身子面对著他时,卢巍巍傻愣愣地眨巴眨巴了好几下眼睛,然後真的忍不住想要捂住嘴巴大声惊呼:我靠!严迦祈!你有这麽帅气洋气霸气的男朋友,你你你……你怎麽能忍得住不说哦!他觉得自己又快要昏厥过去了。江臻看了眼卢巍巍,又微微偏过脑袋回望著严迦祈,轻声问道:“是你的新朋友吗?”严迦祈被这一连串的情节剧变给弄得如坠浓雾,完全不知道此时此刻的自己,究竟该露出怎样的表情才算是对。愣怔好一片刻,他才茫茫然地朝著江臻点了个头。 於是在得到了严迦祈的回答之後,江臻便又慢慢地转回脸,盯著卢巍巍看了一小会儿,忽然浅笑道:“是朋友啊,那样就最好了。” 其实这话本身很平常,可是不知怎地,卢巍巍回味回味著,就猛然觉得後背发寒,冷得有点儿让人心慌。 他下意识地就狂挥起手解释道:“诶诶诶……那啥,你可别误会啊,我和严迦祈是朋友,可是也只是朋友啊!没,没你们那麽……恩……复,复杂的。” 第 9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4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94 章 卢巍巍纠结了很久,才好不容易想出了“复杂”这麽一个不太得罪人的形容词儿。可是刚才好危险的,一个“变态”,差一点儿就脱口而出了。 当然他也并不是真的就觉得他们变态,只是同性恋这种事情,在现在这个社会上随口一提,大多数人们普遍的第一反应也无非就是这麽仰脸瞪眼地反问一句:“哦!?变态啊。” 他知道这是不对的,可是他这样一个小小的卢巍巍,又还能做些什麽别的呢。而他刚才一时想要说出那个词,其实也只不过是因为,他难免身不由己地,沾上了一点社会风气罢了。“那你这麽晚来找严迦祈,有事儿吗?”江臻眉眼一挑,淡淡问道。 不知道是不是卢巍巍的错觉,他觉得这男人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又要比刚刚说那句话时变得更加冷淡一点了。那其中逐客的意味,简直已经和天上落下的大雪一样,越来越浓。 卢巍巍勉强打起精神,强迫自己直直对上了眼前这个男人的眼睛。 “呃……我,我其实也……”卢巍巍吞了口唾沫,干笑两声道,“哈哈……其实,也没什麽重要的事儿啦。”只在坚持了几秒锺之後,卢巍巍便发现自己实在不能再继续盯著那个男人的眼睛看下去──否则他会被活活吓死烧死劈死砍死的! “如,如果你们有事儿的话……那你们就先说吧,我,我就不打扰你们啦。” 好吧,现在就别说严迦祈了,在面对江臻的时候,你看他也还不是,果断没种掉了吗。 於是江臻微微抬起下巴,很满意地悠然一笑:“谢谢。那你就先回去吧,我和严迦祈,就要开始说我们之间的事情了。” 严迦祈已经被晾在一边很久很久,直到听见江臻的这句话话时,他才终於从江臻同卢巍巍刚才那看不见硝烟的战争中回过了神来──如果,真的有人会把那样一边倒的形势称为战争的话。 “再见。” 江臻用最後的礼貌给眼前这个他所认为的,来历不明的男人道了别,然後便头也不回地转过身走向严迦祈。他走到那个傻乎乎的家夥身边,直接拉过他的胳膊,将他连拖带拽地带著往前走回屋子里去了。 “卢巍……” 嗙。 严迦祈最後的那个“巍”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江臻一记猛地关门声给打住切断了。 白茫茫的天地间,只剩下卢巍巍一个人呆呆站立在狂暴肆虐的漫天风雪里,彻底地看傻了眼。当他看到那个男人满身煞气地拖著严迦祈走回家然後又重重关上门的那一刹那,报警求助的念头的确是一闪而过於了他的脑海中的,然而──卢巍巍还不想死。 最,最开始的时候……那男人是对著严迦祈说了一句我爱你的表白话吧……卢巍巍歪过脑袋想了想──恩,是的,恩,没错。於是……OK,那就好了!严迦祈啊,他既然是爱你的,那你就不用我来救了啦! 卢巍巍脑补完这一切,然後又盯著那扇门愣愣地看了一小会儿。 小胖……你,你加油啦。 在心底默默地祈祷完这句话之後,卢巍巍便猛地缩紧脖子,一溜儿小跑地往回去了。哎,圣诞节啊圣诞节──可他这遇上的叫个什麽事儿啊! 严迦祈那家夥竟然有这麽霸气多金的男朋友!(别问他为什麽这麽笃定那男人多金,废话!瞧那男人的长相和气势,那能是和他这样的小个体户儿一个水平的吗!再说了……小可给他看的小说里可都是这麽写的呢!)而且竟然还死扛了几个月不跟他说!?恩,很好──卢巍巍一边迎著风雪颤颤奔跑,一边在心里发誓──严迦祈!以後你休想再来我的面馆儿吃免费牛肉面!我要敲诈你!就从上回在杂志上看到的……唔……啊对!就从那个“意难忘”开始! 於是卢巍巍开始美妙地幻想和安排起来,他日後的饮食结构组织。 却说卢巍巍这边儿倒是因祸得福了,可是我们真正的当事人──严迦祈,现在正在经受的,却完全就是黑尘漫天的世界末日。 他看著江臻在一进门之後,便很快由苍白转变为正常的健康脸色,心里虽然稍稍放心了些,但仍然还是忍不住暗暗叫苦:完了完了──他完全可以由此预料到,他马上就会彻底地完了。 江臻将他按到沙发上坐下,自己却站起来,往後退了两步,居高临下地看他。严迦祈仰起脖子瞅了江臻一会儿,觉得不仅脖子疼,心理压力还狂大──江臻,你本来就够高了好不好……於是他闪躲地别过眼神,清了清嗓子,轻声说道:“我这屋子又不豪华……你,你不,不用客气的……坐吧。” “……你知道刚刚发生了什麽吗。” 然而很出乎严迦祈意料的,江臻沈默了一会儿,既没有坐也没有回应他的邀请,而只是轻轻问了这麽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严迦祈抬起眼,瞳孔里只闪烁著一片茫然。他歪起脑袋想了想,最後却仍然只是迷惑地动了动嘴唇,下意识地重复问道:“恩?发生了什麽吗?” 这模样让江臻直看得心里狠狠一软。他想,严迦祈永远不会知道,他是有多麽疼惜和爱恋,他这副表情里隐藏的单纯,和从他那双黑宝石一般的眼睛里,自然流露出来的,永恒的童真。 即使後来发生了那麽多事,但在江臻看来,这头傻呆呆的小笨猪,却依然还是最初那个,拿著一张俗气的百元大钞,转过身来找他要防寒服的,那一个天真未泯的小男孩。 而江臻就是爱惨了这样一个,天真未泯的小男孩。他看著严迦祈满脸的傻气,温柔地想,这麽些年过去,这头猪的历练也早已经结束了,而现在,他要把他重新带回那一座,他本应该一直住下去的透明城堡里。这个世界并非童话──这个事实对於一只相信童话的猪来说,实在是太残忍了。江臻实在难以想象,为什麽他能一路跌跌撞撞坎坷碰壁那麽多次,却依然不肯放弃地执著相信著,这个世界,还有童话。 江臻没办法,也懒得去改变这个肮脏冷酷的世界,那麽他选择,要把这头猪带到那一个,只属於他们两个人的童话中去──既没有人打扰,也看不到灰色。 江臻这边想得倒是深情款款温情脉脉,不过对於严迦祈来说,可就完全不是这麽一回事儿了。这也难怪,你想,他问了这麽久,不仅没得到江臻一个字儿的回答,却反而还被他给盯得死死的,严迦祈能不觉得心慌难耐吗! “喂……你怎麽不说话呀,”严迦祈往沙发後面缩了缩,吞吞喉咙,无意识地撅起嘴唇嘟囔道,“你问我发生了什麽,还能发生什麽嘛……不就是你拽著我往里拖吗。” 见他可爱成这样,江臻忍不住微微一笑,然後往前走了几步。他在严迦祈的面前慢慢蹲下来,眼神温柔得,如同轻风微拂的晃漾水波。 “不记得了吗?”江臻轻声说著,随即抬起手,伸向严迦祈垂在身侧的苍白指尖,嗓间隐约有著缭绕的颤音,“我刚刚碰到了你。” 严迦祈顿时浑身一颤。不仅仅只是因为江臻的这一句话,更是因为,从他指尖处骤然传来的灼热触感。 他瞬间瞪大眼睛,哑著嗓音“啊”了一声,下一秒下意识地就要甩开对方惊跳起来。然而没想到江臻却先他一步,转眼就由微微触碰的指尖对指尖,变成了将严迦祈的整个手掌,都尽数握进了自己的掌心里,紧紧不放。 因为毕竟还是在冰天雪地里站了那麽久,所以江臻的手难免有些发凉。只是那份紧握的力道,却让那一晚的回忆,立马如同泄了闸的洪一般水,汹涌翻腾地咆哮著滚回了脑子里。 “放……放开我……”奋力挣扎了好几次都没能挣脱开江臻的手,这一次,严迦祈是真的开始害怕了。他瞳孔无神,脸色失血,尽管声音沙哑,但却越来越竭力地嘶声道,“江臻你,你放开我……我不要做那种事情,我不要再做那种事情……” 看见严迦祈的这副表情,江臻在心里又杀了夏昭时和林烟第一万一千零一次。 “好,好,我们不做,”江臻慢慢放松手上的力道,凑近严迦祈的耳边轻声安慰道,“小胖乖,不要怕,我不做那种事情,我们……”说到这里,就算是江臻,也难免艰涩地停顿了一下,哑声道,“我们再也不做,那种事情。” 然後他开始慢慢,慢慢地松开手,同时感觉到眼前这只身受重伤的小傻猪,终於从濒临崩溃的边缘,一点一点地恢复和平静了下来。只是,当江臻的掌心再一次滑落到严迦祈苍白颤抖的漂亮指尖时,他却不再继续顺其自然地後退出去,而是瞬间改变方向,将自己略显冰凉的五只手指,慢慢地嵌进了,严迦祈同样也暖和不到哪里去的狭窄指缝里。严迦祈愣了愣,然後低下头怔怔看著江臻修长的手指在自己的掌心里,缓慢地攻城略地,甚至很快就要靠近核心──他却很是不可思议地,感觉到了好久未曾体会过的,久远的安宁。他逐渐屏住了呼吸,任由自己去感觉他的左手和江臻的左手,在这样一片难得一遇的祥和平静里,不急不躁,不紧不慢,同时也还不卑不亢地寻觅著,接纳著,并且,融入著彼此。这种感觉太微妙了。就像是有一簇小火在两个人的指尖下缓慢燃烧,带点儿灼痛,却又带了点儿温暖。这样想著,严迦祈心潮一滚,蓦地,就感动到濡湿了眼眶。他低下头默然流泪,哽咽地想,这世界如此之大,而他们竟然能够遇上彼此;这人生如此之短,而他们竟然还能找回对方。严迦祈忽然低低抽泣一声。他捂住嘴,安静地感觉他的皮肤,和他皮肤之下的每一滴血,都在狂乱翻滚地,尖声叫嚣著沸腾。原来,无论怎麽样,他都拒绝不了这一个正在侵入他灵魂的,名为江臻的男人。在认清这一点之後,严迦祈眼泪一滚,最终将手一松,放弃了最後那一点反抗的可能。而就在下一刻,江臻的手指便如入无人之境,终於完全地侵入了严迦祈冰凉的指缝里。 手掌中那一瞬间的灼热与饱满,把严迦祈弄得有些许恍惚。他微微半合上眼睛,昏昏沈沈地想,在这个世界上,好像只剩下眼前这一个人,不仅没有离他而去,甚至还愿意把他留在身边,握得那麽那麽紧。 十指相扣,再也没有比这更浪漫的温柔。 江臻的声音在他的耳边轻轻响起:“我握著你的手,你觉得难受吗?” 严迦祈闻言,忍不住身形一晃。他僵白著一张脸,眉目郁结地想了一会儿,最後自暴自弃地沈沈闭上眼睛,只是缓缓摇了摇头,并未说话。 江臻淡淡一笑,像是受到了鼓励一般,慢慢抬起另一只手,放到了严迦祈的脑袋上。不同的是,这一次,严迦祈没有再尖叫和躲闪。 江臻认真地分理著严迦祈湿润凌乱的黑发,那动作温柔得,却反而让严迦祈哭得越来越惨。 “江臻……你这是在做什麽?”他哽著声儿嘶哑道,“大过节的,你为什麽不陪在夏昭时的身边,又非要来招惹我呢?” 第 9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5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95 章 当江臻听见夏昭时这个名字的时候,他心头一颤,难免感到悲从中来:无可避免地,这个人,将会横在他们两人之间,很多很多年。 而他绝不能,告诉严迦祈真相。 “傻瓜,”於是江臻轻轻揉揉他的头发,言辞宠溺地开口道,“忘了吗?我刚刚说了,我爱你。” 感觉到手掌之下的身体又是僵硬地一颤,江臻凑近严迦祈的耳边,一字一句,说得缓慢而清晰,“爱的是你,严迦祈。” 即使江臻说的是一模一样的语句,即使自己是已经在听第二次,可是此时此刻的严迦祈,却依然哭得嚎啕不止,难以抑制。 见状,江臻心疼地凑上前,亲了亲严迦祈的脸,低声道:“不管我之前说了什麽,你只要记住我现在的话就好了。” 他再一次低头吻去严迦祈脸颊上的泪水,然後将自己的额头轻轻地抵在了他的额头上。两个人同时在这一刻,很有默契地合上了眼眶。 “我爱你,严迦祈,”江臻的声音遥远而深情,“最爱你。”“只爱你。” 严迦祈在这一瞬间想到,或许所谓的灵魂出窍,也无非就是这样的感觉了。 额头上相抵而依的坚硬触感逐渐往後退去,严迦祈慢慢睁开眼,果然看到江臻一张特写的温暖笑颜。他心里一抖,好希望这样的笑容,他可以一直一直看下去,永远永远,都不要从他的眼前消失。“……爱?” 严迦祈微微睁大眼睛,似乎是有些难以置信──他竟然会从江臻的口中听到这个字。 江臻揉揉他柔软的细发,点头一笑:“恩。” 严迦祈难堪地别过脸,止不住颤抖地问道:“那一晚……你也是这麽说的,”回忆让他的声音苍凉得仿佛草原上的野风,“这才一个多月……江臻,你到底爱了多少人。”沈默片刻,他想了想,又换了一个更为绝望的问法:“你到底,能爱多少人。” 江臻听得胸口一窒,呼吸艰难。“……我说了,”江臻艰难地顿了顿,眉目里的伤痛,只能深深隐忍,“我爱的只有你。” 第三次听到这一句,严迦祈终於再也受不了地动了动身子,跳起来高声发泄道:“江臻你说谎!你爱我什麽啊!我哪里都比不上夏昭时,你到底爱我什麽啊!你从小就只知道欺负我!你老是害得我站墙角,你还说你讨厌我,在全班最讨厌的就是我……” 这一句话,恐怕是严迦祈终其一生,都好不了的伤。而这些陈年往事,既让严迦祈越说越心酸,却也让他越说越来劲儿,“难道不是吗!否则你怎麽可能长大了都还不肯死心,还一定要找到我,然後继续欺负我呢……江臻,我讨厌你我也讨厌你,我最讨厌你!” 严迦祈声嘶力竭的指责和控诉,让江臻听得心脏狠狠一疼。他忽然也很天真地,希望时间可以倒流──倒流回他说那一句话的前一秒,然後他会把那一句即将脱口而出的恶话改为,我喜欢你。 哦是的,是喜欢,只是喜欢。毕竟在那个年纪就要说爱,还是难免显得太过做作和牵强了。 当後来的江臻不止一次地回想起这一幕时,他总是忍不住苦笑:那个时候的自己,果然还只是一个臭屁的小屁孩儿呢。因为事实上,他那一句话只说对了一半儿。前一半儿。 他讨厌班上的所有人,却唯独,没有讨厌严迦祈。 如果他真的讨厌严迦祈,他哪里会用他几乎整个小学时代的全部时光,来孜孜不倦不厌其烦地来调侃他,想方设法,千方百计地捉弄他呢。 江臻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的,只不过那个时候还小的江臻只是很单纯地以为,他只是太爱看这个外号严小胖的家夥,在被他欺负之後,既楚楚可怜,却又无可奈何的委屈模样。 他觉得这个家夥,是这整个班整所学校乃至他所有遇见过的所有同龄人里,最最可爱的一个。 因为他真实。即使是在他们第一次见面时,这个家夥拿出钱来向他买衣服的样子,都是一副期待无比的真实。或许,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江臻便已经喜欢上了这个胖嘟嘟的傻家夥。他不像这个班里的任何一个人,表面都那麽崇拜他,然而背地里,却又各种羡慕嫉妒恨地,酸涩讽刺他。 可是枪打出头鸟,而人呐,也总是很贱地,想要欺负与众不同的那一个。就像江臻,他後来每调戏严迦祈一次,心头就会隐隐生出一种错觉,这家夥虽然傻,可他只是我一个人的。 这是多麽霸道,却又多麽幼稚的心思!於是他由此愈加乐此不疲,只是这唯一的兴趣,倒是真真害惨了严迦祈。江臻看著眼前流泪流得惨兮兮的严迦祈,在心疼他的同时,却更痛恨自己。 “我怎麽会讨厌你……”江臻沈默片刻,终於艰难地说出了这一句,他早该坦率承认的话,“我那时候只是不想承认,你竟然是会所有人中,唯一懂我的那一个人。”这句话他早就该说,却因为自己的别扭,话到口边,硬是被他改成了那一句难以饶恕的,“我最讨厌你。”这句话伤严迦祈太深太久,可是说到底,这其实也只不过是因为,一个小孩子,别扭的心高气傲。江臻真想一刀砍死那个时候又跩又狂,还那麽热衷欺负严迦祈的自己。 而当严迦祈听到江臻这麽说时,他先是怔了好一会儿,然後黯然地半垂下眼,愣愣低声道:“意思是你那个时候说的话也是假话啦?”看到江臻点头,严迦祈嘴角一抿,眼泪又忍不住地在眼眶里摇摇晃晃,哽咽道:“你太过分了江臻……你想让我相信你的时候,你就说你说的是真话,你不想让我相信你的时候,你又会说,你说的是假话……你……” 绕了这麽大半天,严迦祈觉得自己都已经快要被绕晕了,於是最後他便用一句话总结道:“你这样,我怎麽能知道,你现在对我说的,究竟是真话还是假话……江臻……你到底还想让我相信你什麽不相信你什麽,干脆都在这一次全直说了吧。” 江臻宠溺地挨挨他的脸,浅笑道:“不相信的只有那一句我讨厌你,相信的也只有那一句,我爱你。” 第三次。 感觉到江臻的指尖在他的指缝里慢慢发力握紧,严迦祈往脖领高高的羽绒服里缩了缩脖子,努力掩饰住自己的忐忑,小声问道:“我哪里比的上夏昭时……” “哪里都比得上。”江臻似乎很不耐烦听见这个名字,在今晚第一次打断了严迦祈的话。 严迦祈苦著一张脸,撇嘴道:“你别忽悠我……我才不会相信这种鬼话的,”眼看著江臻张开嘴又要补充原因,严迦祈又急忙抢先补了一句,“你也千万别说什麽,因为我是严迦祈──类似这一种的愚蠢原因,我也是不会信的……” 眼看著严迦祈隐隐有恢复活力,和逐渐相信他的美好转机,江臻揉揉他的脑袋,展眉一笑:“不,不是那些原因。” 严迦祈抬起脸,眼巴巴地看著他──尽管他自己并不知道。 “你哪里都比得上他,因为我爱你。” 江臻在说这句话时,眉目间隐约藏著伤感。他知道,严迦祈不会明白,也永远都不需要明白,在他的这句话里,走得最远最远的那一层含义。 就让夏昭时,只成为严迦祈心里一个疏远淡漠的存在吧。那样就足够了。 江臻在心里这样想著,而严迦祈却在心里数到,第四次。 一个晚上,短短几个小时,江臻就对他说了四次我爱你。这让严迦祈觉得有点儿恐怖。 “你……你是今晚爆发了吗?” “不,我很早就知道了。” “那你早干嘛去了。”严迦祈无意识地嘟起嘴埋怨了一句。 江臻很满意严迦祈的表情,他微微一笑:“你知道,这个字很难说出口的。 严迦祈吊起眼睛,不相信地吐槽道:“很难说出口?……你?” 江臻心中大爱严迦祈的这个表情。他再也忍不住地凑上前去抱住严迦祈,闻著他身上甜软的蛋糕香,深深吸了一口气,叹息:“这个字很难说出口,有时是因为它太假。” 感觉到怀中小猪的身子立马一震,江臻得逞似地暗笑一声,转眼却更加箍紧了他,在他的耳边低语:“可是还有更多的时候,是因为它太真。” 严迦祈眨眨眼,觉得今晚唯有这一句话,可以抵得过他刚才听到的那四句我爱你。 那都是真的──原来那竟然都是真的。 第 9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6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96 章 “傻了吗?”江臻捏了捏他的脸,在他耳边低声笑道。 严迦祈傻乎乎地,没半点儿反应。他觉得自己现在连点头都不会了。这世界忽然太过辉煌,辉煌的,就快要刺瞎他的眼睛。────────────────────────────────────这完全是爆发状态下的一章啊……吐血 八千,八千,八千!!!元气大伤的小初默默遁走,最後感叹一句,江小臻真的是好小攻啊……完全。 第五十九章 江臻从此成为了小胖屋的常客,就从,那一晚之後的第二天开始。 严迦祈现在想来,只觉得那时候的自己根本就是被江臻那几句“我爱你爱你爱你,真的爱你”,给哄得晕晕乎乎,神志不清。所以他才会被江臻可怜兮兮的一句“你可不能这样对我……为了来找你,我连衣服都没来得及加,就急急忙忙从S市飞过来了,你不包吃也就算了,但你不能连住也都狠心地打发我去招待所吧。”──给彻彻底底地打败了。 他想起江臻那时候仍旧略显苍白的脸,和窗外的雪花简直没什麽区别。於是他瞬间就心软了,低著支吾了几声儿,到最後,便也就这麽半推半就地答应了。於是这个例子也能绝好地证明,看来无论怎麽样,他都拒绝不了这一个名为江臻的男人。不过当然了,接受也得是有限度地接受──严迦祈睡床,江臻只能往那狭窄的小沙发上可怜一躺。当然严迦祈也永远不会告诉江臻,那一夜,是他在这几个月以来,睡得最最温暖安心的一回。就连梦,也都做得那麽那麽美。第二天一大早,早到连天都还是全黑的凌晨五点,严迦祈就悠悠然醒过来了。他揉揉眼睁开,脖子往左一歪,一看床头的闹锺,便无奈心叹道:哎,果然,这比他平时正常的起床时间早了整整一个小时。他是真的再也睡不著了。第一是因为,梦已经做到了最美的地方,他怕如果自己再继续做下去的话,那麽那个梦就会像泡泡一样啪地一声碎掉,然後什麽都不剩地灰飞烟灭了。而第二是因为,严迦祈整整一宿都心潮不平神思难安,即使是在美梦里也都仍然止不住地惶恐和担心著,江臻真的还会在外面那个破沙发上躺著吗?他会不会半夜醒来发现自己其实只是喝多了酒,所以借著酒劲儿向他发酒疯而已呢?唔…… 这简直太可怕了。严迦祈知道自己不可能承受得了像这样的悲惨结局,於是他当机立断地决定不再胡思乱想下去。 而後他爬下床,心怀忐忑地轻轻踱步走向客厅── 江臻还睡在那里。 严迦祈顿时鼻子一酸,觉得之前所有的焦躁和惶恐,在此时此刻,都尽数化成了温暖与感动。於是很久很久,他都一直愣怔地站在门边,死死扣紧门沿,无比专注地看著沙发上的江臻,难以迈开脚步。他的眼神有那麽那麽贪婪,贪婪得让他,甚至舍不得眨一眨眼。 他就是怕,他就是怕嘛。严迦祈沈沈屏住呼吸,委屈地想,睁眼闭眼好歹也有两大两个瞬间,所以万一当他一睁开眼,面前的江臻就不见了……那可怎麽办呢。 一想到这里,严迦祈便止不住痛苦地咬住牙齿,摇了摇头。他远远看著江臻微微皱眉,很明显是睡得不好的不爽模样,难免心酸地垂眸一笑,想,即使这只是一场梦,就算这真的只是一场梦──那麽,无论是谁,也请千万千万,不要让他清醒过来。 严迦祈安静地走向了厨房。熬粥的时候,他痴痴地盯著小锅里翻滚冒泡的白水花,又想到厨房外客厅里,那个还艰难地挤缩在窄小的沙发里,因为睡不好而皱眉烦闷的江臻,忽然就感到胸口微微一暖,仿佛是从这锅中源源涌出的白色雾气,在空中飘飘荡荡晃晃悠悠了好久,到最後,却都尽数钻进了他冰冷寒凉的身体里。 毕竟,现在在这间房子里的人,不再只是他一个,那麽孤零零的一个──江臻就躺在外面,和他同处一个空间里,陪在他的身边。 而他做的早饭也是第一次,不再只有他一个人会吃。严迦祈不知道仅凭这样简单的小事就能感觉到幸福,会不会是因为他的要求实在是太低,又或者是因为他见过的世面,也实在是太少,但是既然因此可以触摸到幸福的话,那麽他便觉得,即使简单又无知,却又有什麽重要。 江臻是在将近六点的时候醒过来的──或许是因为闻到了粥香。洗漱完毕之後,他来到厨房边,斜斜往门沿上一靠,看著严迦祈缓慢而认真的盛粥动作,眼眸里的温柔,真是藏都没法儿藏。 严迦祈小心翼翼地端著两碗粥转过身,细细瞧了瞧江臻的脸,表情忽然变成扭捏的尴尬,吞吞吐吐地抱歉道:“你……你是不是睡得不好?唔……好,好吧,我也觉得,今儿晚上你还是去住宾馆好了。” 江臻看他那副不清不愿的模样,即使昨晚是真没睡好,到现在却也不觉得有什麽了。於是他淡淡一笑,尾音轻扬:“哦是吗?你舍得? 严迦祈动作一僵,随即羞红了脸,但他却偏偏要故作愤恨地抬起头死死瞪了瞪江臻:“你,你在乱说些什麽呢!我当然舍得啦!这是我买的房子,它还不愿意有人来对它挑三拣四呢!” …… “哎,”江臻默默地注视了这样的严迦祈良久良久,直到把严迦祈都看的心里发毛了,他才幽幽叹口气,眼中难掩宠溺地轻轻笑道,“怎麽办,为什麽现在,无论你做什麽我会都觉得……”严迦祈下意识地往後一缩,满脸警惕。 “……你怎麽会那麽可爱。” 严迦祈下巴一掉,被江臻的这句话给吓得不轻。“江臻你……”他艰难地哽了哽喉咙,简直难以置信。这这这……哦天哪,谁能来告诉他,这到底算是什麽呀!这算是江臻昨晚说我爱你说得太多的後遗症吗?为什麽现在的他也会觉得,无论江臻做什麽,都像是在发情似的…… 严迦祈被江臻看的觉著窘迫,干脆又转身放回碗,有些担忧地走上前来,睁大眼睛,神情天真地问道:“……喂,你到底怎麽了呀?真是因为昨晚没睡好吗?唔……”严迦祈一边说著,一边上下打量了一会儿江臻修长高挑的身体,然後便略显羞愧地支吾道,“好,好吧,这回真是我错了,那沙发对你来说,的确是太小了……” 只不过让严迦祈没能想到的是,在他如此真心诚意,低声下气地道歉之後,江臻全部的反应却只是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小会儿,然後低下头,哑著嗓音低唤了一声“该死”,接著便迅速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跑进卫生间里去了。 於是空空荡荡的厨房里只留下了严迦祈一个人,他傻乎乎地眨眨眼,完全不明白,刚才究竟发生了什麽事。 江臻他这是……吃坏肚子了吗?唔……那如果这样看来的话,他今早上煮粥的决定,还是很正确的嘛!严迦祈一边这样想著,一边又乐滋滋地转回身端起了粥。 只不过严迦祈的这点儿小小心思,要是被现在正在卫生间里悲哀地解决“另一个层面上”的生理问题的江臻给知道了的话……咳咳。 十多分锺後江臻出来了,湿漉漉的。严迦祈看看他,觉得奇怪:“……咦?难道你有这麽严重的洁癖吗?上完厕所竟然还要洗澡?” 江臻这时候正好在严迦祈的身边坐下来,一听到这句话,他皱皱眉,脸色几经转变,最後当然变得是──难看至极了。很明显,凭借江臻强悍的逻辑推理能力,他很快就明白了在严迦祈的这个猪脑子里,究竟装了些什麽乱七八糟的脏东西。 可是……江臻脸色发黑地拿起勺子,发泄似地恨恨喝了一口粥,忍不住嘴角抽筋地想,可是他又不能把他刚才想对严迦祈做的事,和他刚才在卫生间里做的事,就这麽直白白地告诉那头猪!他很确信,如果那头猪知道了,就算他吧吓晕过去,也是会吓傻过去的! 他已经够傻了,再傻……那连江臻都不敢想象了。 再说了,江臻知道,即使严迦祈现在不排斥他的身体接触,可是,那也仅仅只是不排斥一点简单的皮肤相近罢了。至於那种事──江臻有些无奈却又很是心疼地想,那种事,无论怎麽样,他都不愿意在严迦祈还有严重心理阴影的时候,只为了自己的欲望,而去勉强他。 於是,默默地在心里权衡再三之後,江臻也只能臭著一张脸冲他低吼了一句:“喝你的粥。” “……哦。” 本来严迦祈最先还很横眉冷眼地怒看了江臻一会儿,但最後他却很阿Q 地在心里想,算了算了,就看在这家夥吃坏肚子的份儿上,今儿就饶了他吧。 …… 当然啦,严迦祈的这点儿小小心思,估计江臻也是永远不会知道的了,否则──咳咳。 本来严迦祈以为这事儿到这里就会暂且告一段落了,接下来他去店里,至於江臻──如果他还有良心的话,那麽他就出去找别的住处;而如果他仍旧没良心的话,那麽他就继续呆在这儿混吃等死。 可是严迦祈却发现自己完全低估了江臻的良心大小和脸皮厚度! 早上八点──正是一天中,小胖屋和小面馆儿都同时最最最为忙碌的时刻。铁证如下:场景一: “快给我一个黄金蛋糕。” “恩……好,找你四块,别跑太快了啊,小心点儿吃。” 严迦祈只能无奈地看著眼前的少年一边撕包装袋,一边百米冲刺般往外飞奔而去的英姿。 场景二: “啊啊啊!竟然已经八点过三分了啊!店主店主,快快快……快点给我一个……呃呃呃……就蝴蝶酥蝴蝶酥吧!” “……好,你也慢点儿,小心噎著了……” 严迦祈更加无奈地看著眼前的小哥儿……这回连包装袋都还没来得及撕完,便直接将东西叼在嘴巴里,急匆匆跳跃而出的矫健雄姿。 场景三: “三明治三明治!呐呐呐,这是十块,不用找了不用找了!” 第 9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7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97 章 没想到最给力的人竟然会是一个少女……这一次,严迦祈只能风中凌乱地紧捏著被硬塞到手中的十元钞票,眨眨眼,想,这如花似玉的孩子究竟是被摧残成哪般模样了,为了上学竟然连钱都不要了……哎,看来我们国家的教育,还真是令人发指。 “唔……请问需要什麽?”严迦祈低下头整理钱柜,感觉到桌前又有一道人影慢慢袭来,便开口问道。 “严迦祈。” 啥? 这个熟悉的声音和这个欠揍的回答,相互结合共同作用,让严迦祈的手忍不住猛地一抽。而其後果便是,让他差点儿把那一张十块给塞到了一百的专柜里去。 不过幸好他悬崖勒马回头是岸了。严迦祈揉揉太阳穴,深吸一口气抬头,不太开心地嘟囔道:“喂,我大早上正忙著呢,你这是……诶?” 当严迦祈完全地抬起脸,彻底全面地看到江臻时,他愣了愣,呆呆道:“哇哦,你速度可真快,这就把衣服给全买齐了?” 眼前的江臻再不是昨晚那个可怜兮兮只穿著薄外套的家夥了,现在,他不仅穿上了看上去貌似很保暖的长风衣,而且戴上了皮手套,系上了厚围巾,脚底,竟然还踩了一双!亮的皮靴子。不得不承认,这真的是……好完美的搭配啊。 哦!!!难道这家夥以为自己是在出席国际时装秀吗!严迦祈恼羞成怒於自己居然会看他看得有些不能自已,因而愤怒地将这份花痴转移到了罪魁祸首江臻的身上。 江臻很满意严迦祈在看到自己时,既惊异又惊豔的爱慕表情,於是他心情颇好地扬眉一笑:“其实我也不想破费的,可是我翻遍了你的柜子,最後很无奈地发现,你所有的衣服都太短了,我根本没法儿穿。”说到最後,江臻摊摊手耸耸肩,表情欠揍,表示这并非他的错。 !!! 严迦祈顿时被江臻的这句狠话给堵住了下文,他吃瘪地嗫嚅了嘴唇好久好久,结果到最後,也只是愤愤不平地丢下了一句:“江臻你,你……你简直是太讨厌了!” 看见严迦祈这样,江臻心头大爽,暗想,天知道,他是有多麽多麽,爱惨了严迦祈的这种表情──可爱无双,举世无敌。 “哦对了,”还没等严迦祈的这一波怒火过去,江臻便再一次坏心眼儿地转了转眼珠子,不怕死地继续道,“我还订了一张双人床,大概今儿晚上就能到了。” 严迦祈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江臻你刚刚……说什麽来著?”为了确保这一次不再出现幻听,严迦祈还很认真地掏了掏耳朵,侧耳倾听。 於是江臻嘴角的弧度扩大得愈加柔软而悠长:“其实也没什麽,不过就一张双人床而已,”功力深厚的江臻完全无视掉因为他的这一句话而彻底凌乱当场的严迦祈,仍旧笑眯眯地继续道,“你也不能老是那麽狠心地让我睡沙发吧,一晚上就够了,我今儿早上起来的时候,就已经难受的不行了。” 严迦祈觉得自己就听得快要吐血了──拜托江臻你倒是告诉我,你现在在我面前这副中气十足侃侃而谈的神勇模样,到底是哪里体现了,“难受得快要不行了啊”!“所以,”最後江臻总结道,“为了我们的未来能够轻松舒适一点,那我就暂且忍心破费一下吧,也顺便帮你改善一下生活好了。” 严迦祈恨恨地咬著牙齿,忽然就很想用自己储藏室里的全部奶油,来淹死闷死或者腻死眼的这个男人! “……江臻!” 两个人僵持许久,最後,当严迦祈好不容易拾回声音准备应战时,江臻却奸诈地笑笑,然後微微往右挪过一步脚,露出了身後那一支,绵延无尽的庞大队伍。 “私事儿咱们待会儿再聊,现在我们是不是得先处理公事?” 严迦祈完全呆住了。这这这……谁能来告诉他,究竟是从什麽时候起,在江臻的背後,竟然已经排起了如此恐怖的队伍啊! 哦不!并且这还不是最重要的!似乎是想起了什麽似地,严迦祈绝望地在心头哀嚎道,更重要的是,他刚刚和江臻的那一段对话,难道也已经被这些人…… 严迦祈惊恐地往前望去,而当他在接触到一群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却很可怖地闪烁著如狼似虎的绿色眼睛时,严迦祈的心里,猛地咯!一下,整个人彻底地石化了:完了完了,不仅他完了,这个社会也没救地完蛋了! 天哪……这都是怎样的一群姑娘啊,难怪现在剩男越来越多──严迦祈现在,终於是完全地可以懂了。 而在接下来的十几分锺里,严迦祈便只是近乎机械地重复著接钱递物的动作,甚至连头都不怎麽抬──开玩笑!他怎麽还好意思抬头!更何况即使抬起头来也只看得到两种反应,要麽是男生脸上的求知好奇,要麽就是……女生脸上的兴奋爆棚。 疯了! 严迦祈一边在心里愤怒地怨天怨地怨社会,恨男恨女恨江臻,然而表面上,却又一边死紧死紧地抿住唇,当好一个沈默的哑巴。 终於,当这个长长的队伍缩小到最後一个看起来很天然呆的男生时,严迦祈再也忍不住发泄地问了一句:“……那个,不是早就上课了吗。” 那男生拿过他要的绿豆糕,耐不住饿地先狠狠咬了一口,然後口齿不清地说道:“哎,上啥课啊,我们都是连早饭都还没来得及吃,只顾拼死拼活地跑过去,结果还是很不幸地迟到了的一群可怜人呐。老师非要让我们站走廊,我们饿得不行,就干脆跑出来吃东西了。” 严迦祈听得眉目抽搐。 “诶对了,我还想问,你和他……”男孩指了指立在一旁的江臻,尽管狼吞虎咽地吃著糕点,却仍旧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刚才的对话,到底啥意思啊?你们是,真有一腿儿啊。” 严迦祈简直被男生所用的词语给惊呆了。他脑袋里瞬间闪过的第一反应是,恩,看来我们国家的教育,真的很是令人发指。 “那不叫有一腿儿,”这时候,一直静在一旁未曾开口的江臻突然发话了,严迦祈隐约有点感激他,呼──看来在大局上,这家夥还是比较给力的。 男生转过身子,认真听著眼前这个高大英俊的男人向他解释。 “我们两腿儿都有。” …… 如果可以的话,严迦祈真希望他可以砍下江臻的那两条腿。 “我拜托你不要教坏小孩子啊!”严迦祈冲著江臻大吼。 “我拜托你赶快去上课了行吧!”严迦祈冲著男孩大吼。 “……哦,”男生点点头,手却在下一秒伸进裤兜,掏出十块钱来,“再来一盒海棠糕。” 静默一旁的江臻终於再也忍不住地,笑出了声来。 严迦祈晕乎乎地接过钱,又递过糕,想,今天 貌似是圣诞节是吧,哦对,是的是的,是圣诞节,那麽……耶稣你放心吧!我这辈子都不会去信基督教的! 当然耶稣大人怎麽可能会有空理会他。所以严迦祈以後在小胖屋的日子,基本就可以参照今天这样惨绝人寰的热烈盛况了。 不过有句话说得好,任何事物都是硬币的两面。就在一个星期之後,严迦祈便非常惊愕地发现,他这一周以来的盈利,竟然远远超过了他上一个月,整整一个月的的收入! 那麽……好吧,他忍了。毕竟,人家司马迁爷爷都说过,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呢! 於是江臻不仅成为了严迦祈的房客,并且还成为了小胖屋的常客。而事实证明人言是可畏的,流言是光速的──就从那一天下午放学开始,附近中学的男男女女,便全都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几乎倾巢出动来看江臻。其动员之多,规模之大,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可以想象,江臻无论是形象还是气质,也自然都不会让这一些,正处在荷尔蒙狂躁状态下的孩子们失望。因此在往後的日子里,女生们来得更勤了,而男生们为了看住自己看上的女孩子们──也必然要来得更勤了。 於是,不买东西你好意思白坐在这儿一两个小时吗?不买东西你好意思看向店主那双小鹿一般温柔恳求的眼睛吗?更重要的是,不买东西你好意思下一次还来这儿看帅哥吗! 没人有那麽厚的脸皮的。就算难得遇到几个像这样的极品,到最後,却也被江臻温柔中带著威胁的恐吓眼神,给活生生地榨出钱来了。没办法,被帅哥讨厌的滋味,实在是比破财还要难过得多得多啊!那麽由此推理,严迦祈之後的财源滚滚,便也就不足为奇了。而根据一般家庭里的,“工资多少决定话语权”的铁规则来看,每天晚上都要重复发生在这两人之间的场景对话,也就更加不足为奇了。比如:“唔……江臻你别太过分了!虽然我答应让你睡床,可是底线是不得越过中线!给我回去!”“但是这床是我买的诶。”“……这房子是我买的!”“那这一个月以来我帮你赚的钱,够首付了不。”“……” 第 9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8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98 章 最後的结果,总是江臻满意地看著严迦祈气结难言的呆愣表情,然後嘴角微微一扬,伸手关灯,拉被睡觉。 啧啧,瞧,严迦祈小朋友的悲惨遭遇第N+1次告诉我们,金钱不是万能,可是没有金钱却是万万不能! 由於江臻的阴魂不散(注意,此语是出自每天早上醒来,发现江臻又搭了条胳膊在他身上的严迦祈童鞋),不仅让周边中学的少年少女们都逐渐认识了他,更是让最初怕他怕到要死的卢巍巍,也都慢慢克服恐惧,渐渐和他熟悉了起来。 毕竟,江臻坐镇此处,带动的可不只是严迦祈一个人的小胖屋──很难想象,这整条街的生命力,都因为他而旺盛了起来。你想,来小胖屋的人多了,总会有挤不进去的时候,可是那些好奇心和花痴心都同样旺盛的孩子们却又不甘心走,於是,除了逛逛这条街,还能有什麽别的更好的,打发时间的方法呢? 刚放学加上天气冷,因此,卢巍巍的牛肉面馆儿是受益排名第二的。依次往下类推是,奶茶店,女生精品店,二手货包店,眼镜店,以及本来最不靠谱,但是因为江臻的出现,竟然也能够被起死回生地从倒闭边缘给扭转回来的,干洗修补店。 他是人民的大救星──当卢巍巍整整数了三大三遍,直数到手抽筋才敢确信自己这半个月以来的收入是他以前三倍的时候,他一边在心里这样泪流满面地想著,一边做出了一个十分艰难的决定:无论如何,他都要和江臻套上近乎!江臻不能走……他不能走! 结果……最後和江臻套上近乎的,竟然不是他,而是他的女朋友小可。这不,卢巍巍刚从厨房里累呼呼地端上一碗面,身子一转,就脸色难看地看到了小胖屋里,那三个围坐一堂相谈甚欢的家夥。他眼睛一瞪,顿时觉得自己这个正牌男朋友还真是各种可怜。拜托他有那麽差吗!小可宁愿去那一对儿那里打酱油,竟然也不愿意来帮他看看店,招呼招呼顾客,好歹她以後还是老板娘呢…… 不过算了,反正江臻是财神爷,那让未来老婆去和他拜拜把子,也是顶好的! 第六十章(终章) 时间就这麽不紧不慢不咸不淡地往前走著。严迦祈偶尔会午夜梦醒,然後感觉到身边那个人轻柔温暖的呼吸,落在他的身上,安安静静。那时候他连动都不敢动,只能高高仰起头,看著灰扑扑的天花板,神思恍惚地想,这一切都是真的吗?现在躺在他身边的这个人,真的会是江臻吗?而如果真的是江臻,那麽这些日子以来,他们俩之间的相处,又究竟算是什麽呢。 而接下来的情况也总是这样子的:还没等小迦祈在心头给自己一一做出回答,江臻就再一次不听话地(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将胳膊横搭到了他的身上。肉体上微妙的接触感让严迦祈身子轻颤,然後他便会微觉难过的,闭上眼睛。 一次两次三次……严迦祈一边在心里如此数著,一边难免苦涩地想,江臻果真是太狡猾了,对於这种事情,他竟然也能害得他从最初的惊惶和反感,变成现在的期待与坦然。 看来习惯这种东西,真的是太可怕了。本来你没有他也能活得很好,可是如果他来了又走了,那麽你可能就会生不如死了──因为他在你身边的感觉,你已经戒不掉了。 所以每天一大早,当严迦祈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的胸口上还依然横搭著江臻那只不听话的胳膊时,他高高悬起的心脏才会猛地跌落回它本该呆住的位置,跳得澎湃而健康。 他还活著,而这个拥有江臻身处其中的美梦,看起来,也还似乎远没有到达结束的时刻。 然而毕竟,梦都是要醒的。就像席慕容说过的:走得最急的,都是最美的时光。 这种好像是开夫妻店一样幸福的美妙生活,在春节将临的前一周里,渐渐有了转醒的趋势。因为这整整一条闹街,现在,几乎都已经空了。春运可怕,但是人人都要回家──反之亦然。 就连土生土长在本市的卢巍巍,也在除夕的前三天就挂牌儿歇息了。没办法,谁让他和小可决定在今年互拜家长呢。这女婿要见岳父岳母,媳妇儿要见公公婆婆,甚至双方亲家还要打打照面拉拉关系呢──因此这毫无经验的小两口儿,能不当成大事儿,好好琢磨琢磨吗。毕竟事关人生大事儿呢。 那麽结果是很明显的。平时热热闹闹的这一整条街,到最後,便很可怜地只剩下了严迦祈的小胖屋,还在依然坚持不懈地营业著。虽然到这个时候,其实也并没有什麽营业额可言了。 清闲又清冷。严迦祈趴在柜台上,有些忐忑地看著不远处的江臻,正在讲他今天的第三通电话,而现在,也仅仅只不过是早上七点而已。他很清楚地记得,江臻今天的第一通电话是在凌晨四点的时候响起来的。因为那时候,当他模模糊糊地清醒过来,却竟然摸到自己的身边没了那抹熟悉的温热时,他就瞬间像是被雷劈到了一般。他甚至连衣服都还来不及穿,便猛地跳坐起来往外跑。然而──呼,幸好幸好,当他看到原来江臻其实只是在客厅讲电话,而并非如他所想的那个最坏预期时,他忽然身子一软,终於忍不住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差点儿没吓死他。不过当然,等到严迦祈认清江臻对於他的影响竟然已经如此深入和强悍时,他的脸色,却也并不比刚才发现江臻不见的那一刻,更加好看。习惯真是要人命。那时候,严迦祈将自己大半个瘫软的身子都斜斜倚靠在门沿上,看著不远处那个,正微笑著转过头来示意他安心的温柔男人,忽而眼眶一热,有些心酸地想,他怎麽会安心,他怎麽能安心呢。只因为这个人不是别人,而是江臻,而只是江臻,所以安心这种东西对於他来说,早已经遥远得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怎麽说呢。的确,江臻陪在他身边的感觉,假以时日,严迦祈是可以渐渐习惯出一种坦然,可是江臻本身之於他,却永远都是一份他要不起,也配不上的恩赐。几分锺後江臻结束了那个电话,走过来揉揉他的头发,轻声说:“干嘛等在这里?这麽冷,快给我回去躺著去。”那声音温柔得,让严迦祈以为自己沈溺得就快要死掉了。严迦祈不想让江臻看出来他刚刚吓得差点儿哭了──那也太没面子了。於是他只好低著头,装作困倦地揉揉眼睛,迷糊地问:“……谁的电话呀。”却在说完这句话之後觉得自己有点儿像是小气的家夥漫天吃醋,於是又赶忙加了句,“怎麽这麽早?”江臻了然一笑,轻轻捏捏他的耳朵:“我爸而已,因为时差。”其实严迦祈那时候还想问,你爸爸为什麽要不顾时差地给你打电话来?是想要……叫你回去过年吗?可是他到底还是没问,因为不想让自己显得更小气,因为不想让自己显得很伤心。第二个电话是在吃早饭的时候响的。这一次江臻刚拿起来,一看屏幕就笑了。笑得让对面的严迦祈,觉得自己刚吃进去的粥简直酸到不行。他默默听著江臻说了一大堆废话,什麽“恭喜你啊”,“瞧你得意的”,“小心乐极生悲”等等。几分锺後江臻挂了手机。严迦祈虽然好奇的要命,但却仍然故作冷淡地埋头喝粥。殊不知,江臻看他这样,早已经在心里头笑得不能自已了。 “想知道那是谁吗?” 两个人就这麽默默地吃了一会儿,最後收碗的时候,还是江臻率先打破了沈默。严迦祈在那一瞬间心头狂喜,但在表面上,他还是硬要强装冷淡地道:“咳,跟我又没关系。” “哦,好吧,”江臻站起来弹弹衣角,扬扬眉,轻描淡写地说,“那我就不说了。” “……” 事实证明,无论过去胖乎乎的严迦祈,还是如今瘦下来的严迦祈,都赢不了,无论小时候古灵精怪的陈臻,还是现在这个,腹黑强悍的江臻。 当然後来,在去小胖屋的路上时,江臻一把拽过拼命赶在前面的严迦祈,揉揉他鼓成一团的包子脸,笑眯眯地说道:“不甘心了吧。” 严迦祈的脸本来就被冻得红通通的,现在被江臻这麽一扯,便因而显得越发红嫩了。江臻看得心痒不已,忍不住凑上前去轻轻咬他的耳朵,很是邪恶地问:“要不要我告诉你?” 严迦祈被耳边流淌的热气给弄得腿脚发软,他定定神,努力表现出大义凛然:“随……随便你!” 好了好了,可爱到这种程度也就够了。江臻挨挨他的脸,在心里想,否则,这光天化日的,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会对严迦祈做出什麽事儿来了。 於是他一把牵起严迦祈的手──是和上次一样的十指相扣。 “是苏予危,还记得他吗?” 严迦祈本来还为江臻的大胆动作而羞涩难堪,不过当江臻一把这个名字说出来的时候,他的注意力便立马被转移了。他微微歪过脑袋想了想,然後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哦!我想起来了,原来是他啊……”说著说著,严迦祈又想起自己那一次悲惨的治疗,於是忍不住撇撇嘴,不满地嘟囔道,“唔,还算有点儿印象吧。不过他打电话来干嘛,拜年吗?” 看来,严迦祈俨然已经放弃了维护自己,哪怕只是表面上的从容和冷淡。 见状,江臻的眼睛笑得更弯了:“拜年?也算吧。不过主要是因为那家夥终於抱得美人归了,所以现在正疯狂地四处发疯呢。” 经江臻这麽一提醒,严迦祈这才模模糊糊地记起来,当初在那间中医会馆的时候,他貌似是有听说过这事儿。 “什麽叫终於抱得美人归?那时候你们不是就说他有老婆了吗?”严迦祈眨巴眨巴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脸也连带著被瘦下来的缘故,这双本来小小的眼睛,现在看起来,竟然也稍微显得大了点儿。 然而这种改变,却只是让江臻感到心疼。於是他紧了紧握住严迦祈的手,柔声解释道:“当时也就那麽说说而已。那时候他老婆还没答应跟苏予危回去见公婆呢。” 见公婆啊……那麽就和这一次卢巍巍小可一样咯? “今年要见家长的情侣可真多呀……”严迦祈忍不住在心头感叹,却同时觉得有点伤感:也不知道,以後能被江臻拉去见父母的人,究竟会是谁呢。 尽管这一双手现在还握著自己,可是这一条路,却短得早已经看到尽头。严迦祈就这麽被两通电话给感伤到了,而就在他们刚刚走进小胖屋,甚至连椅子都还没坐热乎的七点锺,江臻的第三通电话便也响了起来。这一通电话江臻说的最为耐心,不仅是因为他说的时间,而且还因为他说的表情。严迦祈有气无力地趴在柜台上,撑住下巴看向远处笑意盈盈的江臻,只觉胸口难过得翻江倒海。 看吧看吧,这一次,江臻都没有转过头来示意他安心──虽然其实示不示意,那结果都是一样一样的。 当再次抬眼,却发现结果依然时,严迦祈终於难过得,开始有些惶恐了。 将近七点半的时候,江臻这谜一般的第三通电话才终於结束了。不过看著江臻走过来时的那一副,明显是意犹未尽的温馨表情时,严迦祈却并不觉得有什麽值得自己开心和庆祝。 他不问了,这一次。他连问,都懒得再问了。而当江臻站到柜台前的时候,严迦祈已经完全掩饰好自己的神情,低下头做蛋糕去了。 两个人静默了一会儿,最後还是由江臻率先打破了沈默,只不过这一次,他并不是来勾起严迦祈的好奇心,而只是淡淡地说道:“後天就是除夕了,反正来的人都已经这麽少,干脆还是休息吧。” 闻言,严迦祈手指一抖,心头的苦涩顿时泛滥成河,翻腾汹涌。除夕除夕除夕……江臻你这时候究竟是在说什麽废话!这整条街都安静成这样儿了,每个店主在离开的时候都笑眯眯地来跟他打招呼说要回家了,路灯上头的欢度新春都挂了将近一个星期了……所以他怎麽可能不知道後天就是除夕!可是…… “除夕就除夕,春节就春节吧,”尽管严迦祈在心里面都已经咆哮得不像样子了,不过在表面上,他却是疲惫沈闷地开口,“虽然来的人少,可是总还是有人需要的。大家都关门了,那就当我服务群众好了。” 说完他抿紧唇,脸色有点苍白。 其实他大概猜得到,对於他家里的事儿,估计江臻知道的只会比他多,而决不会比他少。所以现在,江臻要他去哪里找一个家人,来陪他过除夕呢。 江臻看他一会儿,心里钝钝的疼。他伸手摸摸严迦祈的脸,接下来的话,说得有点儿艰难:“除夕那天……我不会在。” 第 9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9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99 章 严迦祈早就料到了。於是这时候,他先深深地呼吸了一口,然後抬起脸,眉宇之间,是一份和之前迥异的,真正的从容与淡定:“那又怎麽啦?好像你不在我就不能开店了似的,你是把自个儿当保安了,还是把自己当店主了?” 为了将自己的满不在乎表现得更加逼真一点儿,严迦祈甚至还调皮地眨眨眼,吐了吐舌头。 江臻看著他费尽心机的掩饰模样,微微一笑,眸中的光色,渐渐软了下去。他的手滑向严迦祈的下巴,略显感伤地调笑道:“还真是瘦了,连下巴都能硌手了。” 这已经不是严迦祈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变瘦的事实,可是唯有这一次让他忽然想到了,大半年以前,师诗曾经半玩笑半认真地对他说过的那一句:【身材只是一时的事儿,感觉,那才是一辈子的事儿】现在恍惚想来,还真是只能感叹师诗那个小魔女,当初说的可真准。有些东西能变,然而有些东西注定了,就是变不了,也不能变。 严迦祈伸手摸摸自己的下巴,笑得眼睛里都有光:“恩,是变尖了诶。” 然後江臻将这个小脑袋,轻轻按到了自己的胸口,装作是因为衣服穿得太厚,所以没能感觉到那儿忽然蔓延而出的一片湿热。 他的世界在此刻只剩下一个信仰:现在这个闷在他怀中的家夥,是值得他用一辈子,努力去爱,去疼,去珍惜的。江臻是在第二天中午接了个电话之後走的。临走前和严迦祈翻来覆去地说要注意安全,当然最好还是关门歇业几天……那时候严迦祈一边应承著,一边很是无语地觉得,江臻,你不过就是要回家过个年而已,可是瞧瞧你现在这个严肃认真的样子……敢问,你这是在和我吩咐遗嘱吗? 不过,虽然严迦祈话是这麽说,表现的也有那麽一点点不耐烦可是…… 可是,当除夕那天早上,他一个人默默地起床,默默地吃完早饭,默默地走去小胖屋,然後再默默地等待那些,几乎不可能在今天光临的顾客时,他才终於感觉到,他究竟是有多麽多麽地,需要那一个名为江臻的男人。 他确乎是在爱他,而这一份名为爱的感情,也确乎就是那传说中的爱情。之所以说是传说中,是因为严迦祈一直以为,这种东西离他很远很远,远到一生,都可能遇不上──当然就算遇上了,也可能触碰不了。 然而谁能想到,江臻竟然出现了,并且,还是早在他的小学时代,就已经出现了。 瞧,这便是爱情与众不同的地方。它没有血缘的牵引,也好像不管双方到底看不看得顺眼;它可以支配缘分让两个人相遇的很早很早,却又很坏心地让彼此两看两相厌;它可以唆使命运让两个人分离很久很久,临到最後,却又很是体贴地让两个人带著燃烧的爱意,欣喜重逢。 此时此刻,严迦祈安静地坐在飘满甜香的蛋糕店里,想著,真希望能够坐上时空穿梭机,穿越回去告诉那个时候的自己:“千万不要拿钱对转校生说,你想要买他的防寒服!”以及刚刚才最新多加的这一句,“告诉转校生,不管你信不信,反正十多年以後,你对我说了你爱我”。 然後他想,嘿嘿,如果江臻问他“那你有没有对我说我爱你”的话,他一定要高高抬起下巴,趾高气昂地回答他,“很想知道吗?那要等你以後跟我说了那句话,我才能告诉你答案!你要抓紧机会哦。” 想著那时候的陈臻接下来可能会出现的,各种难看表情,严迦祈终於再也忍不住地,噗嗤一声笑开了。只是仅在几秒之後,严迦祈嘴角的弧度便渐渐平整下来,变得有些酸苦,哎,他这也算是在意淫了吧……可是现在,分明是他想江臻想到不行…… 除夕果然是不会有任何顾客的,虽然严迦祈觉得回家也只不过是让自己显得更加凄凉而已,但是当他好不容易挨到晚上七点,却发现家家户户都是灯火通明,而唯有他还在小胖屋里心酸可怜地卖蛋糕时,他当机立断他不能向卖火柴的小女孩儿看齐! 只是正当严迦祈收拾完毕准备关灯走人时,门外就好巧不巧地传来了脚步声。他有些惊讶地抬头,看到一个笑容温和的中年男子正朝他走来。“诶?你是……买糕点吗?” 那男人点点头,却连选也不选,只是随意拿起了手边的一盒杏仁饼,放在了收款台上。严迦祈看得有点儿怔愣,心想他不会遇到一个抢劫犯吧……可是再偷瞄瞄眼前男人温文尔雅的笑容,严迦祈还是觉得……这是不可能的吧…… 这还果真是不可能的,因为就在结完帐以後,严迦祈便和眼前的男人一边热络地聊天,一边往外走了。“这些都是你做的吗?”男人拿起一片咬了口,“好吃。” 严迦祈天生就不是一个能听别人褒奖的体质,所以闻言他便立马害羞地挠挠後脑勺,憨憨一笑:“恩。”“唔,看来你天赋很高呢。”“谢……谢谢。” 两个人又沈默地走了一会儿,拐角的时候,严迦祈本以为他们俩就会到这儿分道扬镳了,他甚至连“再见,欢迎再来”的口型都做好了,可是没想到那男人还是跟著他拐了过来。这弄得严迦祈很是吃惊,他既觉困惑,又隐隐发现有些什麽事情不对劲儿。“恩……你也是这条路吗?”严迦祈犹疑开口。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好像看到那个男人恶作剧似地笑了笑,然後轻声开口:“对啊,就在前面了。” 严迦祈立马在心里惊愕地吐槽:怎麽可能!我都已经在这儿住了快大半年了,根本连你的影子都没看见过好不好! 就当严迦祈正纠结著到底要不要报警到底要不要报警的时候,那个男人却忽然停了下来;“到了。” 严迦祈一愣,咦……这儿怎麽感觉,那麽熟悉?然後他转过身子,瞬间呆若木鸡。 这这这……这不分明就是他的家吗!!!“你……”“走吧。” 还没等严迦祈说完话,中年男子便微笑著拍拍他的肩膀,率先往前走去了。 严迦祈愣在原地,觉得现在的自己一定是在做梦。 然而当他看到,是江臻来开了门,并且在和那个男人微笑地打了招呼之後,还把他给放了进去时,严迦祈觉得自己现在恐怕已经不是在做梦,而分明是撞了鬼了。 江臻慢慢地走过来,最後停在他的面前。“傻了?”他冲严迦祈的眼睛挥挥手。“也差不多了。” 江臻笑了,於是本来要摸上他脸的手转而揉上了他的头发,手掌下,那软软碎碎的一团黑发让他感觉很是受用。他笑道:“差不多?很好,那就快要和以前一样了。”“……” 江臻揉够了严迦祈的头发,又捧起他的手放在掌心里慢慢暖。“知道那是谁吗?” OK,重点问题来了。 严迦祈艰难地抬起眼来瞄了江臻一眼,然後艰难地动动嘴唇:“你,你别告诉我,那是你爸……” 江臻的笑容变大了点:“不是。” 呼!一听到江臻如此干脆的否定,严迦祈立马放松了心情:“啊!吓死我了,他刚才还差点儿想报警呢……也不知道有没有被他看出来……诶对了,那他是……”“他是我爸的伴侣。” 严迦祈还没来得及展开的笑容瞬间僵在唇角:这一次,他是彻彻底底地,风中凌乱了。“啊,你们总算是进来了,你们要是再不进来,我都要叫江亦出去找你们了。” 一听到开门声,顾谨言就从那盒所剩不多的杏仁饼里抬起头来,如此说道。 这时候严迦祈站在江臻身旁,简直都快要昏倒了……天哪,现在坐在那个什麽……顾谨言旁边的男人,就是江臻的父亲江亦吗!? 唔……无论是从气势上还是从相貌上来说,都果然是要比顾谨言更像江臻的父亲呢。至少,能让他更觉得怕。“你,你们好……”严迦祈不自觉地往江臻的怀里缩缩,点点头,小声地问了好。 感觉到严迦祈的身子往自己这边靠了不少,江臻很满意地搂紧了严迦祈的腰,同时在心里打定了一个主意,以後他要多带严迦祈去见见他爸。“快坐下吃吧,不然菜都要凉了。”顾谨言招呼他们。 严迦祈没想到江亦和顾谨言竟然还准备了饭菜!这这这……这太可怕了!“天!”面对满桌琳琅繁复的饭菜,严迦祈再也忍不住地惊呼起来,“这怎麽好意思!明明我,我才是主人的啊!” 桌边的三个人登时一愣,江臻和顾谨言率先大笑起来,笑得严迦祈不明所以,满脸通红。而江亦虽然没笑得那麽夸张,但也忍不住勾勾唇角,朝江臻说道:“我没想到你喜欢的类型竟然是这麽呆的。” 江臻给他和顾谨言各夹了一片菜放进碗里,笑:“反正在你心里,无论什麽类型都比不上顾叔叔就是了。” 这句话很成功地让顾谨言成为了脸红二号。 江臻抿著笑,转头想给严迦祈夹一片菜放进碗里,没想到这一动作却深深刺激了严迦祈,他赶忙挥手阻拦江臻,语无伦次地说著:“唔……我,我错了,下一次,让我来招……招待二位就好。” 江臻绕过他的手将菜放进他碗里,然後捏捏他的脸,轻笑道:“刚才你说自己差不多要傻了,现在就真傻了是不是?他们俩哪儿做的来菜,都是买的好不好。” 严迦祈愣的还没来得及说话,顾谨言那边就已经不满抗议道了:“喂!小臻你这是什麽意思,我可是会做饭的!” 江亦淡淡吐槽了一句:“也就只会做‘饭’了。” 这一下,就连严迦祈都没能忍住声儿地笑出来了。然而桌上的气氛,却是温馨的不得了。 第 9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0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100 章 江臻很了解严迦祈的忐忑,就猜到他基本不会动筷子夹菜,所以基本上这一顿三分之二的菜肴,都是江臻替他夹到碗里去的。当严迦祈发现自己的碗里永远都不是一片白饭的时候,当严迦祈发现自己越来越能和江亦顾谨言搭上话的时候,当顾谨言最後笑得温和对他说,“那个杏仁饼好好吃,以後我还来吃行吗?”,的时候,严迦祈低下头鼻子一抽,差一点儿就当著两位长辈的面湿了眼。 这应该,就是他的家人了。从此千千万万灯火通明的家庭里,又多了他的这一盏。 严迦祈睁睁眼憋回眼泪,恍惚地想,这麽好的人生,只有江臻才舍得给他。 最後送走江亦顾谨言的时候(本来严迦祈和顾谨言都觉得不用走的,可是江臻和江亦死都不同意……天知道原因),顾谨言对江臻说了句:“不要欺负人家啊。” 当时站在门外的江亦一听这话就勾起唇笑笑,然後一把拽过顾谨言往外走,对他说:“我看是都已经欺负得差不多了,再怎麽往下过,也都是那样儿了。” 午夜早过了。新年第一天的第一件事,江臻严迦祈谁也不愿意让收拾碗筷来坏了情致。“唔……”严迦祈困倦地窝在沙发里,揉揉眼迷糊道,“他们为什麽要走啊,都已经这麽晚了,我这儿挤挤还是能睡的……” 江臻坐下来轻轻环住他,亲亲他的脸,轻声说:“因为我爸想和顾叔叔做正事儿。” 闻言严迦祈眼眶微张,感叹乃至惊叹道:“哇……看不出来你爸爸竟然这麽勤劳啊,今儿可是大年初一呢。” 听见严迦祈这麽说,江臻不禁为他的单纯,半觉可爱,半感忧虑。看来他要想到达他爸“欺负”顾叔叔的那个程度,还有很长很长一段路要走…… 严迦祈是在差不多陷入半昏睡状态的时候,感觉到嘴唇上多了东西的。因为那感觉不算不爽,恩好吧……其实是还蛮不错的啦,所以严迦祈也懒得睁开眼睛,只是下意识地张牙就想咬下去。“唔……” 然而那个东西却比他更快一点──他的牙齿还没来得及行动,一个更软更滑的东西就伸向了他的嘴巴里。严迦祈最开始觉得有点呼吸不过来,可是适应一小会儿之後,便很聪明地掌握了规律,跟著对方的速度,慢慢回应了起来。 严迦祈做梦了,梦见了自己,在和江臻接吻。 似乎是因为非常,非常地确定自己是在梦里,所以得出这样结论的严迦祈并未表现出任何的羞涩,却反而是大胆地回吻和贪婪地索取。 梦很真实,和那个吻一样的真实。梦中的他们有时还是小学的样子,但在突然间又会变成和现在一样的样子,偶尔他们还会跨越到和江亦顾谨言一样的年龄,或者更远更远的未来去。 那时候,两个人恐怕都已经是白发苍苍,皱纹壑壑的老人家了,可是这个吻的感觉,却还是一如初始。 於是严迦祈连在梦里都忍不住笑了。梦中阳光灿烂,就像那一年,他们初见时的明媚春日一般。 如此好的人生,他们都得到了。 FIN 后记 呼──先长长,长长地喘一口气…… 然後……又完结了一篇文,撒花……! 不得不说,这篇文确实是长了,太过长了……谁能相信小初最开始构思的是十五万字以内的吗……结果现在竟然是差不多四十万,简直太令人发指了。於是小初在这里做个检讨,俺写文的毛病,说好听点儿是慢热,说难听点简直就是罗嗦……一路忍受过来的亲们,谢谢你们了!都抱抱抱抱……小初以後会注意的,该一笔带过的绝对一笔带过,再也不能这样了…… 然後是小初对《流尽年光》的感觉。小初自己觉得这是一个超级童话的故事,除了家庭变故和後来夏美人那一段儿,他真的算很幸运了。大家不觉得他遇到的人都是贵人吗?从最开始的小远师诗,到中途打酱油的小周,到最後的卢巍巍小可,当然还包括江亦顾谨言,小胖生命中重要的人,没一个人对他喜欢江臻的事实,感到恶心,并因此疏远他,说他变态。至少从这一点来看,他是比谨言幸运多了……比楚回……那就更不用说了= = 被林烟上这一段,小初是打算永远不让小胖知道了,因为这情节其实是用来虐江小臻童鞋的= =||| 原因文中已经写过了……可是小胖依然幸运,因为江小臻根本不嫌弃他,反而更加心疼他。哦……江小臻的确是好攻,是小初笔下至今为止,最好的攻……%_不能使用特殊HTML 第六十一章 2011情人节番外 严迦祈面色潮红地绞动著手指,已经几乎将自己的小脸蛋儿,完全贴在了闪著绿光的电脑屏幕上。 红配绿在这种情况下,看起来还真是……恩,诡异的可口。 【神马???喂喂小胖,你可别吓我哦,按你说的,你们春节就正式在一起了,可现在都已经是情人节了诶!他竟然还没有碰过你的小菊花???】哦!!! 一想起师诗今儿上午从QQ屏幕上猛然弹出来的这段话,严迦祈就恨不得拿刀劈死她这个不知廉耻的腐女色女豪放女!明明都已经要嫁人了(小远好福气呀),却还是这麽一副不知悔改的模样(小远看来你果然还是没什麽福气+_+),严迦祈实在是……超级无语。 他突然有点可怜起菊花来。这本来多麽美好纯洁的一种花啊,只可惜,不知最初是被谁发现了它长得异常像那什麽……XX,於是从此,它便再也没能正过名来。 咳咳──好了好了,言归正传。 师诗的这番话虽然粗鲁,但是到底也算直白。严迦祈在最初的羞臊过去之後,便也深感忧虑起来。他当然知道男人和男人之间也是可以干那种事情的,不然那麽多同志吧开起来是干嘛的?专门赔钱的呀?只不过这几日过年的气氛著实浓重,而他两人又是久别重逢,每天简简单单的亲热几下,倒也就过去了,因此直到现在,也都还没……那个过。 唔,可是老这样,也是不行的啊。这是一个必须要迈过去的坎儿! 於是,在如此高尚思想的指导之下,严迦祈抱著作为一个小受必有的觉悟和决心,打开了电脑,点开了网页,浏览了……以上让他面色潮红,手指绞动的各种东东。 “恩,看来你很有当小受的自觉,以及无偿献身的勇气嘛。” “恩?哇!” 江臻阴如鬼魅的声音从耳畔幽幽传来,吓得严迦祈一边惨叫著,一边猛地从位子上跳了起来。他看起来真是吓坏了,伸出手指摇摇晃晃,结结巴巴道:你你你……咳咳!江臻你什麽时候出现的啊!怎麽走路也没个声音,想要吓死人呀!”说到後来,他基本上是在嘀咕了。 江臻见他这样,笑得很像一只满肚子坏主意的贼狐狸:“是你在看不纯洁的东西,怎麽怪起我来了。” 果然,此话一出,江臻便毫不意外地看到严迦祈脸上的红润,已经势如破竹地一路红到了耳根和脖颈深处。他心内一动,身体某个地方便愈加瘙痒难耐蠢蠢欲动起来。 严迦祈手忙脚乱地转过身关掉了电脑,那股笨拙的模样令江臻看得好想狠狠抱住他先啃上几口再舔上几遍……不过恐怕──如此都还不够。 “我、我已经成年很久了!哦对了!我们可是同年的哦江臻,别在我面前卖老!”严迦祈吞了吞喉咙,努力摆足架势,理直气壮地对著江臻说到。不过很可惜,他闪躲的眼神,却为了他减了不少分。 江臻一下子没忍住,伸手将他一拉,便轻而易举地拽进了自己的怀里。 “诶!”严迦祈只觉得身体一个失衡,轻呼出声。 江臻将这团软绵绵白嫩嫩的东西抱在怀中,一屁股坐进沙发里,轻轻点了点他小巧的鼻尖,宠溺道:“坏东西,说你刚才在看什麽?” 严迦祈登时又红了脸──这个时候他忽然觉得瘦也不是件什麽好事儿,不然你看,他的脸皮儿都没那麽厚了……唔唔唔,这可不好,一点儿都不好。 江臻坏笑:“今天情人节哦。我等了这麽久,终於好不容易等到你这笨脑袋开窍了。” 严迦祈瞪大眼:“啊……啊?” “啊什麽啊,那麽震惊?”江臻点点他的额头,依旧笑著,“还好还好,还好你没笨到要下个,下下个,下下下个情人节才开窍,不然我真的会憋出病来的。” 严迦祈心里一!当,既觉得暖,又觉得酸。这麽疼他爱他,又如此宠他念他的人,恐怕这辈子,只有江臻,也只会有江臻,这麽一个。 第 10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1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101 章 而他真是……何德何能。 “喂,你怎麽了?”江臻将严迦祈按在自己胸口,感觉到怀中人轻轻地颤抖,便微微强硬地抬起他的脸,仔细看了看,摸摸他柔软的发,温柔一笑,“哎呀,瞧瞧,是不是被你老公我感动到快要哭鼻子了?” “……才、才没有!”严迦祈说不清自己究竟是被江臻的笑容给晃花了眼,还是被江臻口中的那句“老公”给戳中了心,总之他现在脸热得发烫,无论怎麽动,浑身都不太对劲儿。 江臻见他此状,眸中精光一亮,反手就将他抱了起来,也不顾他忽然而起的惊叫声,只大步迈向了卧室里。 严迦祈这下,是彻底被吓住了。当他被放下床时,还没来得及起身挣扎,就被江臻的身子给沈沈压了下来。 “没关系没关系,你不用再上网学了,他们还没我教得好呢。”江臻嬉皮笑脸,同时开始解自己的衣衫。 哦!这家夥真是太无耻了!大变态!色情魔!暴露狂!(以下省略)严迦祈对他怒目而视。 “怎麽?你这算是眉目传情吗?” …… 严迦祈很无语地抿紧了嘴。脸颊气鼓鼓的,像个包子。 这一次,江臻终於毫不犹豫地啃了上去,顺便一手环住了他的小蛮腰。 “喂!你……”小迦祈被耳际突然袭来的湿润感给弄得全身一凛,甚至敏感地微微呻吟出了声。 “嘘──”江臻轻轻吮吸著严迦祈形状姣好的粉红耳垂,另一只手还极不安分地来回在他的背部和腰部徘徊流连。感觉到怀中的身子愈来愈僵硬紧绷,江臻的笑容也越发深了。 “舒服吗?”他凑近严迦祈的耳畔,轻声问。 严迦祈拼死拼活地往外挣著,但江臻刚才那句话的热气,却在一瞬间分崩瓦解了他的意志──混蛋!超可恶的啊!江臻你说话能别凑那麽近行吗!我又不是聋子,听得见的啦! 江臻抱紧怀中又软了好几分,并且明显是终於认命的小笨猪,唇角上扬,感到心满意足。他亲亲严迦祈软软的额发,捏捏他的脸,问:“怕吗?” 严迦祈身子一僵,撇撇嘴,嘀咕了些不知所云的话,然後便将愈加发红的脑袋沈沈埋入了江臻的胸怀之中,作出一副誓死都不要再抬起头来的架势。 “诶?你刚说什麽?我没有听见哦。”江臻坏心眼儿地戳戳严迦祈脸上的小肉团儿。 “……没、没什麽啊。”严迦祈吞吞吐吐地回答著,却又很不相符地,将脸捂得更紧了些。 “你不说?恩……那意思就是你怕咯?”江臻沈沈叹了口气,扶住小胖的肩膀将他往旁一放,眼看著就要站起来,“哎,那算了,我还是继续自行解决吧。” “诶!”说时迟那时快,严迦祈赶忙一手拽住了江臻的衣角,仰起头来看他,脸红得就像被烤熟的小乳猪。他的神色显得有些气急败坏,“你哪只耳朵听到我怕了!我、我的胆子可是很大的!你尽管放马过来好了……我才不怕呢!” 江臻此刻的脸所呈现的,完全就是一副“吃到小肥羊的大灰狼”表情,他故作深沈地沈吟一声,捧起严迦祈从眉毛红到下巴的小脸蛋儿,点点头表扬起他来:“好孩子。” 严迦祈知道下面将要发生什麽──上网也不是白上的!咕咚──小迦祈吞了口唾沫,大冬天的,紧张到手心冒汗了。 而下一秒,江臻便看穿了他的小心思,转手握住了他的掌心,十指相扣。手心里的饱和感,令严迦祈顿时安静了下来。他从来没告诉过江臻,他特别喜欢这样的感觉──每一根指节都相依相附,就像大树错综缠绕的根。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江臻将他半抱了起来,还体贴地拿了软枕,垫在他的身後。严迦祈顺从地伸长手臂环住了江臻的脖子,接住了江臻随之而下的吻。 他虽然不会在嘴上承认,但是这个男人,他死都不要让给别人。 衣服和裤子究竟是什麽时候被退下去的,严迦祈恍恍惚惚,早已经不记得了。他只觉得好舒服,江臻轻而密的吻不断落在他的身上,好像蜻蜓点水,令他欲罢不能。他重重地喘息著,手臂收的越来越紧,或许潜意识里,他就是想要将这个男人嵌进自己的身体,和灵魂里。 “江臻……”他几乎是意乱情迷地叫著这个名字,用上一辈子的真心。他恍惚地想,再也不会有人比江臻更爱他,而他也不会再像爱江臻这样,去爱别的什麽人。 那是从小就连上的缘分,在兜兜转转这麽多年之後,终於将他们牵到了这里,这一步。严迦祈想不出自己有什麽理由去拒绝。 江臻的手从背脊一路往下滑,那酥麻的感觉令严迦祈或高或低地呻吟著。直到感觉江臻的手指悠悠然停在了那个,令他难以启齿的羞赧之处,严迦祈才猛然一颤,从周身一片晃荡的温柔春水之中,翩然醒来。 他知道,刚才碧波平静,一派安然,而现在,他才将要面临真正的狂风暴雨,巨浪滔天。 江臻伸手从床头柜里掏出了一个小瓶子。严迦祈在接受了网上教育之後,自然也很明白这是什麽。於是,明明都已经同意了做,明明都已经做到了这里……但是现在,看见这个神奇的小东西,严迦祈依然还是很没骨气地……羞红了脸。 江臻点点他的下巴,故意将手中的小瓶在他眼前晃了晃,挑眉笑道:“喂喂,都已经做到这份儿上了,你还害羞呢?” 严迦祈哼一声,别过脸不看他:“我哪有害羞,我只是、只是……热了而已!” “热了?”江臻眸光一亮,嘴角微扬,“这可不行呢,这还远不到热的时候哦。”说完,他便打开瓶盖,从中挤了点儿,然後毫不含糊地抹上了严迦祈的私密之处。 “嘶──”这感觉神奇的很,严迦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被凉的,还是被……怎麽的。不过这感觉没让他回味多久,因为接下来,江臻的一节手指便直直伸入了那个窄小的穴口深处。 “嗷!!!”这一下,严迦祈是真的被吓到了,本来他也不想这麽丢脸大喊的,只是那感觉一来,他便一个没忍住,直接扯开了嗓子开始嚎。 江臻浅笑著拍了拍他肉嘟嘟的小屁股,声音轻轻地:“喂喂,这会儿离高潮也还远著呢,别嚎了,省著点儿力气,乖啊。” 乖、乖、乖……乖你妹啊!还省著点儿力气……他这又不是在等著用力生孩子! 江臻的手指旋转著往里而去,异物充塞的感觉总是很奇怪的。小胖在江臻怀里左躺不是,右靠更不是,往上撑不对,往下坐当然……更不对。他已经够六神无主的了,然而江臻时不时的调侃却令他更加不知所措。 “你现在可别忙著收缩……我出不来了。” 噢!这种话,简直就是要让他活活羞死的。他心头不甘,偏头想了想,干脆一口咬上江臻的肩膀,听见对方的抽气声,严迦祈很满足地感到了平衡。 终於,在三根手指之後,江臻抽出了手来。他温柔地推到严迦祈,将他按在床上,然後掰开他的双腿,挤入了中间。 这简直就像是穿越到了漫画里──严迦祈恍恍惚惚地,想到了自己刚才在网上看到的那一大堆少儿不宜。 “真是不乖,居然走神了。”就在他神游太虚的时候,江臻的吻轻轻落在了他的眼睛上。然而下一刻,他便感觉到江臻股间的……那个啥啥,已经抵在了他的……那个啥啥! 过分!可恶!混蛋!居然玩儿“美吻计”来分散他的注意力! “唔……”──好吧,这下,他连嘴巴也被堵上了。 虽然算是做了很足的前戏,但是手指和那个地方必然还是不能相提并论的。因此当江臻缓慢轻柔地推进时,严迦祈还是忍不住颤抖地皱起了眉,叫痛道:“天……嘶──” 江臻有些心疼,但是都已经到了这个程度,总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吧。於是他只能捏捏小胖胸前的小红莓,希望自己的高超手段能够让他忘记下体的迫入感。 “乖,马上就好了……” 第 10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2 章 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第 102 章 严迦祈只觉得生不如死。他上面爽,下面痛,从齿间不断流泻的呻吟声,一会儿是属於发春的,一会儿又是属於叫疼的。嗷……太丢脸了。 等到江臻终於差不多全进去在之後,两个人都同时长呼了一口气。严迦祈皱著眉,细致感觉了一下此时的後穴……喂喂,这真的能有快感吗?他现在只觉得那儿沈重异常,让他好想去卫生间…… 网上的东西都是骗人的──呜呜,他真该相信这句话的! 江臻看见严迦祈两眼泛著水光,眸内雾气蒙蒙的可怜模样,顿时从小腹涌出一股热流,并且立马顺势而下,点燃了他全部的欲望。 “我要动了哦。”江臻嗓音喑哑,明显是在极力压抑著。 “呼──恩……”既然是自己选择的,那就不准在这种时候打退堂鼓!严迦祈在心里给自己打足气,努力扬起胸膛迎接最後的战役! …… 严迦祈很快就後悔了。他是越来越痛,但是他却能感觉到,江臻分明是越来越爽──别问他为什麽!听听这人满足的呼吸,看看这人满脸的陶醉,再感觉感觉,这人埋在他体内的,那个横冲直撞勇往向前的东西……呜呜,这买卖,他又做错了! 江臻扶住小胖的腰,一边啃他的脖子一边轻声笑:“呼──夹这麽紧做什麽?不想让我出来吗?” “江臻你去死!嗷……我都快要疼死了……” 江臻立马坏心眼儿地又动了动,往里探去:“真的吗?那看来我还不够努力哦。” “啊!”江臻又一猛顶,令严迦祈忍不住尖叫出声。而他自己的“小兄弟”,也隐隐有了抬头变硬的趋势。严迦祈想,他疯了……不然,他为什麽在这种虐待下都可以勃起来啊!!! 江臻自然没有忽略这个变化,抬手便握住了严迦祈即将变形的小兄弟,在他耳边戏谑道:“啊哈,看看,还不承认自己舒服,这不就是证据吗。” 严迦祈面红耳赤,毫无形象地,眼泪和鼻涕一齐乱飙,哭喊道:“江臻我恨死你了……呜呜,快点动啦!你、呼──你快点动啦!”他难耐地滚动著身子,试图利用最原始的摩擦来制造快感──哎哎,色欲使人狂啊…… 江臻飞快地亲他一口,在他耳边吐气道:“遵命!” 江臻说了遵命,也真是认认真真地卖起了命。他一边伺候著严迦祈的後面,一边还要不放松地伺候著严迦祈的前面。当然,这是一笔划算的生意,因为无论怎麽样,最舒服的,当然还是他自己。 严迦祈倒在他怀里,一会儿咬他一会儿啃他一会儿舔他,偶尔还要骂他踢他挠他抓他……没办反,谁让他的手上功夫太好,却又恶作剧地不肯松开那只堵住小孔的手指呢。 “啧啧,你这坚持的时间可真不行呢。要射,也要跟你老公我一起射嘛。” 这个字眼令严迦祈脸红欲滴:“咳咳……江臻你下流!” 江臻抬起来顶一顶,很满意地看到严迦祈又软了身子倒下去,轻笑道:“多谢夸奖。” = =||| 严迦祈彻底放弃了和这个无耻家夥的对话与沟通。 释放的那一刻,严迦祈不知道江臻是怎样的,但他反正……就像是又一次活了过来似的。而当他两眼迷蒙,眼睁睁看著江臻慢慢靠近的那张漂亮面孔时,他朦朦胧在心头感叹,性爱真是一件很痛并快乐著的事情啊。 异常折磨,却又万分美妙。虽然高潮只有一瞬间,但却好像经历了无数个分分秒秒。 他是一点力气都没了,只任由江臻将他搂在怀里。而他靠在这个家夥上下起伏的胸口,听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只感觉天地安静,万物飘渺。 一切都仿佛不存在了,只有他和他,还有他们刚才的激情,才是真实的。 “累了?”江臻捏捏他的鼻尖儿,挨挨他的脸。 “唔……恩。”严迦祈摇摇脑袋,找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埋首在他的怀里。像只小猫咪似地,喵呜了一声,算作回答。 江臻摸摸他微微汗湿的头发,宠溺地笑了笑。 “别睡呐,节日还没过完呢。” “……恩?”严迦祈揉揉水蒙蒙的眼,想了想,恍然大悟,撇嘴道,“什麽没过完,你不是已经爽快了吗。” 江臻不置可否,眼珠一转,却瞬间翻身,撑手停在了严迦祈的上方。 严迦祈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将双手横过胸,好像电视剧里惨遭非礼的女主角一样:“干、干嘛啊?我可警告你哦,不准再来了,我累了!” 江臻隐隐一笑,把严迦祈看得心里一跳。唔……这混蛋,不要再这样笑啦,想要迷死人啊。 江臻好笑地安抚道:“好好好,我不来了不来了,”而後他渐渐俯下身,凑近严迦祈的耳边,“小东西,我真是爱死你了。” 严迦祈听得心头一颤,觉得既甜又喜,好像整个宇宙都被他抓在手心。不过,他忍了好久才忍住笑,仍然板著脸道:“不准叫我小东西。我才不是东……呃……” 江臻大笑。他低头亲亲严迦祈的小嘴儿,看他良久,忽然感叹:“我怎麽就被你这麽个小笨猪给收服了呢。” 严迦祈哼唧两声:“切,那是我人好,愿意收了你,免得你去祸害人间!” 听见他这麽说,江臻神色不对地看了他一会儿,直把小胖看得心里发毛。 “又要干嘛?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你这种家夥,本、本来就很容易伤女孩子的心嘛。” 江臻不管这话,只捏住他的小肉脸,说著:“我是不是不该在家里放电脑啊……你说你最近上网都看些什麽?怎麽也学得傲娇起来了?” “啥?” “恩……看来我还要再好好调教调教你,傲娇虽然是个好东西,可是不适合你哦。” “你这家夥!满口胡说些什麽啊……啊喂!你、你干嘛!江臻你……喂!!!” 漫漫长夜,情人节还没过完呢。 ──────────────────────────────────── 小臻小胖,我我我……我对不起你们= =|||掩面逃走…… 小说下载尽在恋耽美.[]【q011】整理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第 102 章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