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世姝》 第1页 [穿越重生] 《两世姝》作者:荷叶未老【完结+番外】 第一世 某人这辈子最得意的事就是早早单签了个可心的小媳妇。 周姝眉:被腹黑大尾巴狼盯上,还逃得掉么? 第二世 妖孽王爷为爱重生了八辈子,今生终于先下手为强, 萧姝:这是被宠上天的节奏? 本书分相对独立的两部,也可以互为另一版本的大番外。 第一世《一枝春欲放》第一章 从头再来 家庭图谱 乡村的清晨,被偶尔间或的犬呔、鸡鸣衬托的更加静谧异常。 一个女子清脆的声音:“老公!你看这个传说是不是很有意思?说胸前有红痣的人,是怕忘了前世的爱人,在喝孟婆汤时,特意留下的记号呢!你我胸前都有红痣,是不是很巧?” 一个低沉浑厚的男声:“这说明前世、今生、来世你都是我的。” “嘻嘻,臭美!” 恍惚间, 另一个清朗深情的男声:“眉眉,许我一世!可好?” 姝眉再一次从梦中惊醒,梦里人总是只闻其声,不见其面。 穿来这个异世已经三年,当时两岁小儿的高烧,让前世的记忆出现断片。 尤其是那些情感记忆,只会极其模糊不清的出现在梦里。 好在这一世的父母亲人都很好,使她毫无违和的亲近并血脉相依。 一些成年人的智商情商也还在,至于忘了的失去的…… 想到这儿,5岁小萝莉挑挑眉: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 人生难得从头再来,唯有更加珍之惜之。 话说穿越要拼人品的,看来姝眉人品还行,没穿成乞丐奴仆,家境尚可整体和睦。 姝眉表示虽然穿越使很多生活质量大大倒退,但这都可以忍。 周家祖上正宗泥腿子出身,从军打仗起家,却知读书为上品。 传家训于子孙:咱家虽不是书香门第,也要做成读书家庭。 传至姝眉太爷那代这支己经基本弃武。 太爷只有一子就是姝眉祖父,从科举只做到七品,因连续守太爷夫妻孝辞官守制,又因性情耿直不太适应官场,便未再出仕,在老家做个富贵田舍翁。 倒是姝眉大伯本想走科举,却在外敌入侵之时,热血少年背着父母投笔从戎。 可能因为祖上基因强大,硬是让他打出了一番名堂。 现已官至四品,被调至全国第二大城市上都做防守卫。 姝眉亲爹行三,和大伯年纪相差很多。 他兄弟间曾连续夭折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 多因如此,姝眉大伯的不告而别才没被长辈重责。 也因如此,姝眉老爹虽读书最好,年少中举,却一直守在家中。 因为姝眉祖母被长子远离,在战场搏命,又连失两个孩子吓坏了,再也不肯放当时身边唯一的孩子远离。 姝眉老叔是她祖母的老来子,还是个有点不着调的青少年。 故姝眉老爹守在父母身边尽孝,没有继续科举之路。 只在不远的县城谋了清闲差使。 孝敬父母,敬爱妻子,疼爱儿女,均不耽误。 这个架空的时代,对女子虽不像明清时那么苛刻到变态,可也远远不及现代自由。 好在姝眉老爹格外开明,周家也不是什么高门大户,规矩也不是那么严苛。 使得姝眉没有太严重的‘水土不服’。 周家太爷这支子嗣不丰,祖父有三个儿子,已经比前几代强多了。 大伯因从军成婚晚,倒是机缘巧合,好命娶了个大家闺秀,知书达礼还很有长嫂风范。 可惜大伯母连生三女后至今无子。 姝眉老娘肚子倒是争气,连生两子,生了姝眉后又生一子。 而姝眉虽是女孩,可因祖父母那三个大孙女没怎么在他们身边,加上身边已有三个孙子,只有这一个白嫩乖巧的小囡囡,二老稀罕的不行,受宠程度不次于长孙。 作为长孙的大哥周霖现11岁,读书随老爹,极有天赋。 去年由祖父做主,被至今无子的大伯接去京城。 明面上是为了他有更好的求学环境,其实有到大伯四十再无子就过继之意。 为此贤良淑德、温柔娇弱的姝眉老娘没少偷偷掉眼泪,背地和姝眉老爹闹。 纯孝又爱妻的老姝眉爹,没少温柔小意安抚讨好,常常焦头烂额、两头受热。 大哥被接走时,姝眉虽穿过来不久,可前世最盼有个哥哥,这世一下来了两个,简直不要太开心! 尤其这个小小年纪,便有一身书卷气的翩翩小少年,对自己灰常灰常疼爱,比有些调皮的熊孩子二哥可耐多了。 怎么能忍看哥哥飞走一个,亲哥变堂哥肿么行?! 虽然新瓶装老酒,可能因瓶子太小,行为不知不觉幼稚化。 为了留住大哥,小名眉眉的女主就差打滚放泼了。 在祖母为了安抚,守着她睡觉时,姝眉假装梦魇,边哭边说梦话:不要!我不要大哥走! 把个祖母心疼的不行。 周家祖传怕媳妇。 远的不说,就姝眉的祖父、大伯、老爹,除了还没娶亲的小叔,有一个算一个,统统只守着媳妇一个。 否则在这个三妻四妾合法化的万恶旧社会,周家祖祖辈辈就不会没有妾生庶出了。 -- 第2页 不过据人小鬼大的眉眉观察分析,祖父大伯的怕多因敬重,老爹则更因疼惜。 于是被心爱的孙女哭的心肝俱疼的祖母,对着作为罪魁祸首的祖父怒了。 于是祖父怂了:长孙此去,只谈求学不说过继。 又哄眉眉,等她大些,就带她上京看大哥、堂姐、大伯、伯娘,各种许愿。 周霖在一家人的不舍和泪眼下,跟着大伯离家远行。 ……………… 晨曦载曜,西房窗外小花圃里,各种不知名的小花泼辣又静谧的开着。 高大的香椿树正长满深色新芽,两畦韭菜钻出嫩绿的细叶。 东房厨房里三夫人王氏,已经带着常家的和丫头麦香准备一家人的早饭,忙完就去伺候婆母。 一会儿麦香过来招呼姝眉起床。 姝眉早就坚持自己穿衣,只让麦香帮她梳了个可爱的包包头。 镜里的小萝莉粉团小脸上眉目如画, 尤其那双水汪汪黑亮亮的杏眼,酷似亲娘王氏, 饱满红润的唇型,秀挺的琼鼻又极像老爹周三爷。 姝眉如此集三爷夫妻双方长相之精华,不怪周三爷喜爱的无可无不可。 这多兄弟姐妹中,只有目前最小的周霁相貌和她才有一拼。 据祖母赵老太太说,三位堂姐的外貌大都随了大伯母,有南方女子的白皙小巧娟秀。 偏偏眼睛都随了周家男人特有的小单眼皮。 语间多遗憾。 据说深受大伯父母娇宠的三堂姐还因此多抱怨,还说幸亏肤色没随大伯父的偏深。 而三爷这边,除了二少爷周霆黑些,别人都是幸运白。 收拾停当,王氏也从婆母处回来,一家人一起吃早饭。 不比晚上和祖父母一起用餐的食不言,三房一家人通常边吃边小有交流。 吃完饭,王氏伺候夫君周三爷,去不远处的县城当差,然后再去伺候婆母和处理家务。 老二周霆等会儿就上族学。 只剩姝眉,或是哄小名老疙瘩的黏人小弟周霁, 或是去祖父前面书房学些三字经, 或是在祖母或娘亲跟前承欢。 周家祖屋是个五进的大院子。 第一进,除了墙角有个小门房,进正门就转过一个大影壁,中间过堂,东正房会客处,西正房是大书房。 两边都有厢房。 庭院只有几棵经年梧桐亭亭如盖,茎粗需两人合抱。 有一超大鱼缸零星飘着几片睡莲叶,水里隐着几尾锦鲤。 除外只略略点缀了几株花草,几分雅致的小院,明显不同于一般庄户人家。 第二进,东正房是祖父母起居室。西正房是祖父小书房,这里比第一进明显风格有变。 高墙边几棵枣树香椿,靠窗有好几丛长势良好,果实累累的樱桃,剩下大片种着规整整齐的一畦畦的各种蔬菜。 西边有口井,井边有锤衣石。 几棵树间拉着绳子,晾着不少衣服。 这完全是赵老太太的风格。 话说周老太爷,作为一家之主,却不能主宰此院风格,也是有渊源滴。 赵老太太的娘家,是几十里外一富户,她虽识字不多,却本性精明能干。 又因她父亲去的早,为了护住弱母幼弟,她的性情更多了几分泼辣。 这个时代有这种本领的姑娘,不止不抢手那么轻松。 这样的名声一出,婚姻本成难题。 谁知周家太爷正发愁自己的独子读书虽好,性情却过于良善耿直,还有些不通俗物。 当他听闻赵家女之名,几番打听,知其本性极好、明理能干,正好适合姝眉祖父这款。 于是乎良缘既成,夫妻格局也定。 夫妻果然相得益彰。 再加上在开枝散叶、子孙争气这方面,尤其让太爷夫妇死也瞑目。 故在周老太爷夫妇相继去世后,这个家隐形的一家之主,其实是精明能干、略带强势的老夫人赵氏。 赵老太太因故未能由自己挑选长媳,三儿媳就必须要亲自决定了。 最后选了近得几乎对门的王家为亲家。 一则王氏曾经是她手帕交的女儿,乖巧听话知根知底, 二则亲家王家是出了名的出贤惠媳妇。 赵老太太不知,她三儿子在未定亲前,因乡下男女大防不很严重,偶然见过王氏的。 对这个温柔娇俏、文静袅娜、不似北方乡下丫头的女孩子,心里就已经很有点意思了,基于礼法和修养没敢表露而已。 那知天从人愿,三爷简直惊喜欲狂。 于是乎又成就了一对良缘。 只是在这个时代,在赵氏这样重规矩的婆母手下讨生活,王氏虽不至于被苛待,但也肯定不很轻松。 饶是赵老太太对姝眉很好,但是看到娘亲王氏,每天在祖母面前,虽不至于战战兢兢,但也是小心翼翼辛苦的服侍。 尤其在全家一起吃饭时,娘亲不仅不能上桌一起吃,还得伺候婆母。 等大家都吃完饭,她才能吃剩下的。 这让曾经生活在现代,男女平等理念根深蒂固的姝眉很是不舒服。 她曾私下含蓄的为娘亲呼不平。 当时王氏爱怜的摸着她的头,细语温柔:“别说这本是孝道,就冲你祖母生了你爹爹,(此处语气更添柔情)我也该好好孝顺她。只要你爹知道我的辛苦、我的好,我就知足。” -- 第3页 姝眉想到那个性情几乎和祖父一样耿直的老爹,在祖母面前不显山不露水,一转身就对娘亲体贴入微。 不仅经常偷偷给娘亲留好吃的,还用少的可怜的零花钱,给娘亲买女子喜欢之物。 因此姝眉心中暗竖大拇指:原来娘亲不仅是个以柔克刚的御夫高手,还深谙婆媳相处之道。 要想处理好婆媳关系,从来都需先处理好夫妻关系。 否则你要么成为刘兰芝、唐婉一样的牺牲品, 要么就会成为真的闲妻凉母,婆母的仆妇,男人的管家婆,家庭的一种摆设。 第三进是留给大伯一家的,虽在姝眉出生后,还没见大伯以外的其他人回来过,但一直也被能干的祖母打理的跟自己的院子差不多。 第四进才是姝眉所在三房的。 小院风格雅致温馨,是三爷和三夫人的共同作品。 东正房是三爷夫妻起居室,里面隔一小间,住着才三岁的老疙瘩。 因他太小,为照顾方便还没和父母分房。 西正房住的就是周家大排行四的姝眉,原是她两个哥哥住的。 等妹妹大到能分房时,这哥俩异口同声的去住厢房,这里要给妹妹住。 且不说长辈们本就偏心姝眉,就冲这份兄友弟恭也得成全了。 第五进是四爷的,因他现在还没成家,一直没住,而是暂时在第二进和父母住一起。 第五进据后门还有很长一段,前面密密盖了几排厢房住着仆人。 中间也有一口井,旁边有一块超大的槌衣石,院里还有一个大石碾子。 周家不是显赫之家,再加上老太爷致仕在乡下,除了几个长工,卖身的仆人不多。 有身契的主要两家,第一家家主孙贵,赶车喂马干些杂活。 他媳妇孙家的干些洗涮缝补的家务。 孙家两个闺女,杏黄跟着老太太,麦香跟着三夫人王氏。 另一家姓常,男人常遇青自小跟着周老爷子识字会算账。 周老太爷做官时,他作外管家。 现在主要负责收地租管账一些外事。 常家的原是赵老太太身边的贴身丫头,前几年得病没了,好在两个儿子都已成家。 老大常欢一家跟着大爷去了外任。 老二常乐跟着三爷,常乐家的主要掌厨,独子常世安作为书童跟着大少爷周霖去了上都。 有两个小厮,一个周来,跟着老太爷,一个周往,跟着四爷。 还有一个特殊的看门人周大顺。 他是大爷周纪春送来的,一起打过仗的退伍老兵,伤了一只眼睛不好谋生,没有家人无处安身。 因为和大爷同上过战场,又是同姓。 加上周大顺有几分本事,品行也很信得过,因此周家多了个“门神”。 周大顺也有了个安身之处,一举两得。 离后门最近的地方有马棚、猪圈、鸡窝、仓房。 后门有宽近四米带顶的长长门洞,里面放车辆和杂物。 出了后门还有属于周家的一个大菜园。 一开始这个五进的大院,可是让现代蜗居的姝眉差点如刘姥姥进大观园。 第二章 小儿无赖 幺叔作怪 俗话说:老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此话不假。 老来子周纪冬,长孙周霖绝对是赵氏老太太的心头宝。 自从四姑娘周姝眉降生,在老太太心中,三人大有呈三国鼎立之势。 有好吃的有好玩的,先想到的就这三个。 哪怕是周家目前最小的孙子老疙瘩,也没抢上这个高度。 但在三爷夫妻心里,周霁作为三房幺子,那也绝对是他俩的心头宝,就从给他起老疙瘩这个小名就可见一斑。 于是叔侄老幺各有仗势、各有神通。 这天姝眉正在院里带着老疙瘩玩,两个小人儿像大小号的同款娃娃,可爱得紧。 四爷周纪冬过来看到,忍不住想招惹。 他在窗前结得正盛的樱桃树上,胡乱揪几把鲜嫩的樱桃,逗摆才不到四岁的老疙瘩。 老疙瘩眼巴巴盯着他老叔手里的樱桃。 周纪冬:“老疙瘩,想不想吃?” 老疙瘩猛点头。 周纪冬却很不厚道的把樱桃向上一抛, 仰脖、张嘴接住,自家吃了。 他乐不知疲的反复玩这招儿。 看着小家伙杏核眼里很快浸了一泡泪,他还很恶劣的笑。 “哈哈哈哈!” 瞪着笑得前仰后合的四叔, 要不是人小力薄,还拘着辈分,姝眉真想揍这个猫嫌狗憎的家伙。 这时从窗子里,看到这些的老太太出声轻斥。 为‘老’不尊的周纪东这才作罢。 王氏过来把两个孩子带走。 她深知老太太重规矩,家里的吃用不经长辈允许,孩子们是绝对不能动的。 所以王氏反复给孩子们教育过这点。 大的几个不用说,连最小的老疙瘩虽似懂非懂,也都规规矩矩。 看着一树鲜嫩的樱桃,就算馋的流口水,也不会偷偷摘吃。 可经过刚才这一场,看小叔随随便便就揪樱桃吃,老疙瘩也忍不住嘴馋心痒。 小人精儿动起来小心眼儿。 中午,老疙瘩趁大家午休,偷溜到祖母院内。 -- 第4页 小人精儿歪头想了会,又东张西望一番后,找来个破蒲团。 小身子仰躺在上面,用两只小脚蹬着地,一下一下的从外窗台下蹭到樱桃树下。 为什么这样干呢? 只因开着窗户,他要是直接走过去,屋里人就会看到。 小东西好不容易蹭到樱桃树下,找好位子,就开始揪上面的樱桃吃。 姝眉因为不见了弟弟,找到祖母屋里。 赵氏老太太正眉开眼笑坐炕上,从窗户缝向外看,时不时笑的合不拢嘴。 见姝眉进来,还赶紧做个噤声的手势,悄悄的招手让她过来看热闹。 姝眉从窗缝儿往外一看,差点没给她家老疙瘩给跪了。 只见酷似小一号她的弟弟,身下垫一蒲团,仰躺在祖母窗外的樱桃树下, 两只小爪子正忙忙活活,从树上把红艳艳的樱桃连揪带拽,一把一把往嘴里塞。 也不嫌脏! 姝眉急得想去阻止,还小声抱怨祖母:“奶奶!您也不管管他!” 老太太笑眯眯的阻止姝眉,小声说:“别吓着他,他费了老劲蹭过来的,窗子低,怕被我看见,他就一直躺着,从过堂那边一点一点的蹭,怕把衣服弄脏蹭破被你娘说,还知道找个破蒲团垫着,看我老孙子多鬼头!” 才不到四岁的小人儿便想出这么个歪招儿,姝眉真心给他跪了! 后来,祖母假装没看见,姐姐假装偶尔看见,把老疙瘩牵到屋里洗手整衣。 被哭笑不得的王氏,又疼又气的教训一番。 等到晚饭时全家都知道后,少不得又被大家一场笑。 此事成了全家很久一段时间内的笑谈。 这真是:最喜小儿无赖,窗下卧吃樱桃。 而作为老叔的周纪东起了坏榜样的这点,则被大家群体忽略了。 周纪冬今年十七,已经订了亲。 本来就要成亲的,因为刚逝了未来的老丈人,女方得守孝三年。 这下好了,玩心本重的四爷更如脱缰野马般。 他书一直念的不咋地,至今还没有中秀才。 好在是老幺,父母偏心,两个哥哥也让着他,将来多分些家产,做个富家翁也算可以了。 现在在这个家里,他的年龄不上不下,还占着辈分,有时难免寂寞。 这不,他因无聊跑到后院瞎折腾。 看到二侄儿周霆正和周大顺学拳脚。 周霆对学业兴趣不如周霖,倒是崇拜英雄将军,很喜欢耍枪弄棒。 有一年,大爷周纪春回来,看到这个长相行事都有几分像自己的敦实黑小子,倒是动了过继他的心思。 后因赵老太爷说长幼有序,再加上周霖更出色才做罢。 不过周纪春临行,格外嘱咐了一下三弟周纪秋:别拘着周霆非得走科举,没准周家从武,后继有人呢。 这样周霆就在课余经常和看门老兵学些拳脚。 周纪冬虽也好动,但嫌练武太苦,他又没常性,跟着练了没两次就撂挑子了。 今儿又晃荡过来,旁观了会儿,忽来兴致,非和周霆过两招。 他倒是没疯到想和周大顺过招。 可是已经十七岁、快娶亲的大哥! 周霆不仅是你侄儿,还才九岁,不管输赢,你好意思么?! 不过显然这些都不在四爷的考虑范畴。 周霆不干,周大顺也劝。 周纪冬还越发来了劲,甚至以辈分压人。 周霆无奈下手。 结果没几下,四爷就被自己二侄儿一个扫堂腿,扫了个大马趴。 呛破了脸皮,还被自己牙硌破嘴唇,血流得哗哗的。 害的侄儿周霆被罚,他也被母亲赵老太太数落。 还因为脸上带了幌子,好几天没脸出门。 连带三嫂王氏也在老太太跟前吃挂落。 不过这些对四爷都称不上教训,以后类似的事儿也没少干,天真烂漫随心率性。 四爷:我就是我!一朵任性的烟火! 就姝眉这个萝莉壳子、御姐瓤分析,周家的三兄弟里,大伯对家的贡献最大,以命博前程,不仅光耀门楣,还给家积累了不少财富; 亲老爹三爷牺牲最大,虽有大才,但为了孝道和照顾一家老小,几乎弃了前程。 将来弄不好,还要把最出息的大儿子过继出去。 因纯孝又爱妻,上不敢违拗父母,下不肯委屈妻儿,做妻儿的大树,把所有问题都自己扛,结果真正委屈的只有自己; 四叔呢?只做开心的自己,受宠的老幺就行了。 不得不说就算都是亲生,父母也难做到完全公平,不管是因为偏心,还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总之清官难断家务事。 家家都有老幺,境遇也不见得一样。 比如姝眉老舅。 姝眉外祖祖上做过高官,因官场碾压家道中落。 外祖如今只算的上乡绅,大舅作了个小吏。 倒是外祖的族中有一脉,如今又做到品级不低的京官。 因此头脑灵活的小舅借势经商,做的风生水起,也因此姝眉娘亲王氏的嫁妆颇丰,不至于在妯娌间腰软。 可是外祖最重门第等级,士农工商,自己的么子居然作了最低等的行业,其怒火之烈可想而知。 起初闹得差点没把幺子除族。 -- 第5页 最后还是那支做高官的族侄,看中姝眉老舅的经商之能。 他因做官,不便自己经商,想和姝眉老舅联手谋利。 因此他出面劝说姝眉外祖父,姝眉老舅才幸免。 虽姝眉老舅风里来雨里去,为王家贡献不少财富,依然在姝眉外祖父那最不受见待。 还经常当着小辈的面做反面教材被训斥。 可是姝眉最喜欢老舅,因为经常跑外经商,见多识广的老舅平易风趣、大方豁达,对孩子们很有耐心。 姝眉尤其喜欢听他天南地北的摆龙门阵,让穿越到这个不仅交通不发达,女孩子还不能随便出门的古代,每想到这些就郁闷的不行的姝眉,小心肝有了些慰籍,心情舒畅不少。 连带对小舅妈也亲,虽然她少言却让人感觉沉默可亲,不似大舅母嘴甜抠门。 另外姝眉外祖父和大舅都是一副爷脸官腔,大表哥却憨厚质朴,比姝眉小几天的表妹丫头更是娇憨可爱。 姝眉大舅极其重男轻女,一直没给小表妹起名,因此也就丫头丫头的一直这么叫着。 老舅家只有一个比老疙瘩还小的表弟,是个还在吃奶的小屁孩。 好在外祖倒是很疼姝眉老娘这唯一的闺女,不仅用了他最不见待的老儿子挣来的钱财,给闺女好大一笔嫁妆,还给闺女起了正式的名字。 姝眉偷听到老爹私下叫娘亲琴娘。 虽然嫁的这么近,碍于这边祖母和那边外祖父都是重规矩的人,三奶奶王氏也不能经常回娘家,也就是逢年过节才有机会。 倒是姝眉因和小表妹很玩得来,双方长辈也不约束,得以经常去外祖家玩。 也就是在这里,姝眉遇到了一颗小竹马。 注:主要人物(女主做参照) 祖父:周老太爷周焕斌 祖母:赵氏 夭折一子一女现有三子 大伯父:大爷周纪春 大伯母:李氏 现有三女 大堂姐:大姑娘周姝颜 12岁 二堂姐:二姑娘周姝安10岁 三堂姐:三姑娘周姝静10岁(双胞胎) 女主亲爹:三爷周纪秋 女主亲娘:王氏 育有三子一女 女主大哥:大少爷周霖11岁 女主二哥:二少爷周霆9岁 女主:四姑娘周姝眉5岁 女主小弟:三少爷周霁3岁 女主小叔:四爷周纪冬 第三章 遭遇‘雌虎’ 迁怒竹马 十里铺村因与滦平县城的距离而得名。 依山傍水交通方便,加之给县城各种供给等等原因,比那些边远的山村要富裕的多。 有人在县城打工当差,有人往那送货卖菜,何况还有几家低调的闷头财主。 周家、王家都算得上闷头财主这拨儿。 不过周家是因为周老太爷自诩读书家庭式的低调。 王老太爷则是耻于用小儿子经商得来之财。 除了在唯一女儿王氏出嫁时,给闺女的嫁妆惊掉一地眼珠子外,少有人知道王家的真正财力。 即使小儿子王勇之替家里在县城置办了大宅子,王老太爷不仅不赏脸,还不许声张,一直住着祖上传给他的,那套没被商人铜臭气污了的三进宅。 一大家子因老头子的积威,谁也不敢提搬家,一直都挤在这个小宅子里憋屈着。 平素除了干农活的几个外来长工,或偶尔请次短工,其余家务几乎都是自家的女人们做。 大人劳累就不用说了,连家里的孩子都早早被安排着做力所能及的活计。 所以丫头最盼表姐姝眉过去找她玩。 转眼两年,在丫头小表妹眼睛都快盼蓝时,姝眉终于被麦香送来。 麦香对着姝眉外祖母刘老太太请安后,便回去了。 王氏心细,从来不带家仆回娘家,其中的小微妙不可言说。 慈眉善目的刘老太太虽穿着简素,但一看年轻时就是个美人。 王氏、姝眉、老疙瘩的杏眼都从她这儿继承而来。 她是远近有名的贤良淑德和孝顺媳妇。 刘老太太一把搂过姝眉,在怀里摩挲着问长问短。 姝眉也甜蜜蜜无下限的卖萌。 祖孙亲热了好一会儿。老太太才扬声把正在厨房帮忙挑豆子,巴巴盼着的丫头喊了过来。 刘老太太吩咐道:“姐俩一块玩去吧!” 听到这话,丫头颠颠跑过来拉着姝眉就往外跑。 老太太在后边一迭声的喊:“慢点儿跑!慢点儿!” 只有表姐来才能畅快玩的丫头,略带蜜色的小脸,因开心变的红彤彤的,嘴不停的叽叽喳喳。 不停说着想玩的花样:“眉眉姐!要不我们先玩翻花绳吧?” 内心御姐的眉眉哪里稀罕这些小屁孩的游戏,心里翻着白眼,背过小手偏偏头:“我教你写的字练过了么?” 丫头兴奋的小脸一下垮了,嗫嚅着:“没,没练,没笔墨。” 姝眉略略皱皱小眉头,不是她有多喜欢写字,或好为人师。 在外祖家,大舅舅最是重男轻女,满口女子无才便是德。 哪里会喜见丫头读书写字? 家中其他人因此也多不敢给她提供方便。 而眉眉亲眼看到丫头见别人读书写字时,充满艳羡的渴望眼神,对她很是同情和怜惜。 -- 第6页 于是几乎每次来外祖家时,都要偷偷教她认识一些字,故有此问。 听了丫头的回答,姝眉想明缘由,暗想:下次来,一定给她带来一套笔墨。 但现在远水解不了近渴,于是姝眉转转眼珠说:“你等会儿,我去给你弄来。” 在外祖家,眉眉不说横着走,那也是很有市场的,只要不太出格,干成点什么还是很容易。 笔墨这些东西找别人要不合适,向憨厚的大表哥悄悄弄一些,还是小轻松的。 大表哥王运江住的东厢房,因是上午,阳光还没照进去,门窗虽大开,里面依然显得很暗。 刚到厢房门口,眉眉就看到小方桌前,那个坐得笔直,正在写字的小少年。 全身都透着干净,干净到周身似带光环,让暗沉的屋子也一下子明亮起来。 眉眉心里囧了囧:这不是大表哥,是这段时间被自己迁怒,其实是自己躲羞,一直没搭理的九锁。 大名王索之的九锁,是眉眉外祖父的远方侄儿,家里也只是个普通富户。 他上面四个兄姐俱是早夭,终于得了个他,一家人那真是千娇百宠,唯恐再有闪失,便得了这样的大名和小名。 二人第一次见面,眉眉眼里,在众多黑实憨厚、满身泥巴的皮小子中,略带矜持、干净挺秀如同小白杨般的他,便显得卓然不群。 而眉目如画、肤白如瓷,小小年纪便气质不俗的眉眉,在一群多是腮带两团蜜色红,缩手缩脚的乡下小丫头们中,让九锁觉得她当真是鹤立鸡群。 可能是同为异类遇到了同类,两人从此遂成青梅。 论辈分姝眉得跟王索之叫表舅,只是姝眉从没认过这辈份,只管叫他九锁。 二人没有血缘关系,年岁也都小,因此大人们也不较真。 王索之和王运江都上族学,经常在一起做功课,所以在这儿见到他也不稀奇。 只是想起前一阵子那囧事,眉眉立即想撤退。 这时九锁似有所感,一抬头正见看到姝眉,来不及放下手里的笔,便急急的喊:“眉眉!” 姝眉只好顿步,抬抬小下巴,略带矜持的说:“我找我表哥!” 九锁赶紧说:“才刚堂兄喊他去,有什么事儿我能帮你么?” 看着莫名遭冷遇,这时还掩饰着小殷勤,急于修好的小少年,眉眉觉得自己真是越活越倒行,本来就是自己无理迁怒,还这么矫情,真当自己是7岁稚童了?! 不过她还是狡黠一笑,指指他手边砚台里的墨条:“我想要一块墨!” 九锁呆了下,又赶紧应道:“好!你等会儿。” 然后就匆匆出去。 这次轮到眉眉呆掉了:这是要干嘛? 等看他一手一块抹布,一手一块石头的进来, 姝眉更傻眼了:我去!难道这么个干净到自带光环的少年,要一手用抹布裹着墨条,一手用石头猛砸?我这罪过可大发了! 姝眉忙说:“才刚我说笑的,其实我是想要表哥写些字认认,要不你给我写吧?” 小少年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像在辨真假。 姝眉赶紧把态度调整的越发真诚:“我听舅舅说,你写的字比表哥好,给我写几个呗?” 小少年蓦然绽开的笑颜,让姝眉差点眼前一花。 只见他微红着脸郑重的点头嗯,然后坐回书桌前铺纸蘸墨,一笔一划认真的写起来。 看着他认真投入的侧脸,姝眉不由想起他无辜受迁怒的缘由: 上次她来外祖家和小表妹玩的太嗨,不知不觉从后院溜到外面。 在一块小荒地上,看到不少可以吃的野菜。 姝眉最喜欢姥姥用这种野菜包的大菜饺子,于是姐两兴兴的采起野菜。 采了会儿,姝眉觉得有的野菜不像野生,倒像是有人种的,又觉得谁会种野菜?难道这种不是那种能吃的野菜? 问虽比她小点,却比她更懂稼穑的小表妹。 丫头回说肯定是一样的。 姝眉研究了一会,没看出什么。 觉得反正是没主的荒地,也就继续了。 可等她取篮子回来,老远就听到一阵妇人的高声叫骂,夹杂小表妹丫头的哭声时,就知道坏事了! 只见村里有名的绰号母老虎的王贾氏,正呈茶壶状唾沫星子横飞:“天杀的!黑心肝的!小贱×!把我家的蓖麻秧子全祸害了!也不怕天打五雷劈!~~~~” 王贾氏转眼看到眉眉手里的篮子,三角眼一斜,变了个调儿:“哎呀呀!我说四小姐!你们高门大户的不拿东西当东西,随便祸坏。咱们穷庄户人可指望这活着呢,哎呀呀!这可让我怎么活啊啊!这还是大家教育的小姐呢?!一点不管乡里乡亲的死活!” 伴奏是啪啪拍巴掌声。 姝眉就算两世为人,又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一时又羞恼又惭愧。 内心成年的人不识稼穑,带一小屁孩把蓖麻当野菜薅,就很丢人了, 还被一泼妇编排带累家名声,自己还无力反击,真该钻地缝。 这时姝眉大舅母闻声出来,没她等开口,母老虎扑了过去,就差揪着她衣领子,又不带重样的骂着撒泼。 大舅母赶紧陪笑脸陪小心,见母老虎还是不依不饶,就抓过小表妹狠狠揍起来。 看着哭的越发凄惨的小表妹,姝眉清醒了些,冲过去护着她,一时竟也丢人的哭起来。 -- 第7页 一看她哭,想起她在两家的受宠度,大舅母停手了,母老虎也消停了些。 尤其听大舅母还说没法陪蓖麻秧子,赔她别的,母老虎才骂骂咧咧的走了。 抠门的舅母因为要赔人东西不开心,也不问二人原因,敷衍着哄了姝眉几句也走了。 姝眉拉着被打的披头散发,哭的一脸狼狈的小表妹安慰,想拿手绢给她擦脸才发现忘带了。 正当姝眉看着自己簇新的衣袖,有点犹豫要不要当手绢用时,一方干干净净的手帕递过来。 抬眼,那个干净的九锁正眼带关切的伸着手。 姝眉只觉得脸呼的烧得慌,难道刚才这么丢人的事都被他看到了? 姝眉偷偷四处看看,还好没旁人。 便忍不住迁怒眼前的少年:偏他在这看到!那母老虎王贾氏又是他亲婶子,他都不劝劝。 姝眉恨乌及屋,再也不看九锁一眼,拉着小表妹扬长而去。 其实姝眉还真冤枉了九锁,他是在母老虎走后才过来的,并不知前因,只看到丫头哭,眉眉虽然在安慰她,可脸上也有泪。 谁知好心送手帕的他,却被眉眉给炮灰了。 当晚回家的眉眉听说,小表妹不仅挨了舅妈打,还被大舅罚了。 自家老爹却只耐心的问了问她薅蓖麻秧子的缘由,又吩咐家人给王贾氏送去蓖麻秧子,对眉眉没有一句责备。 还特特嘱咐媳妇王氏,晚上陪着眉眉睡,怕孩子被白天的事吓到,晚上会夜惊。 周霆还气愤愤对姝眉说,等他想法子收拾那个母老虎,给她出气,敢欺负他妹妹,简直不能忍! 一家人对这件事的轻描淡写,和对姝眉的呵护,让她舒心也暖心了。 独独对九锁还有几分芥蒂,于是就一直幼稚的不理人家。 现在看到小少年的举动,姝眉觉得自己连个小孩都不如。 唉!眉眉看看自己的萝莉壳子感慨:穿越到孩童时期,大人做不成了,小孩儿难道也做不成功? 第四章 初识杨毅 二次成长 春夜清寒,周家第三进的东正房里却暖意融融。 一时欢声笑语,一时清笛悠悠。 王氏在炕头做针线,时不时抬头,看那边闹得正欢的爷四个,再低头温柔一笑。 三爷正坐炕边吹一支竹笛。 姝眉和老疙瘩一边一个各枕他一条大腿。 周霆在地上蹲马步,刚才得罪妹妹自愿受罚的。 先时一家人闲聊,姝眉忽然晃着三爷胳膊:“爹呀!我好想大哥!他啥时候回家啊?” 一听这话,姐姐忠实的跟屁虫老疙瘩, 马上:“我也想大哥!我也想大哥!” 三爷安慰两小:“别急!别急!上次来信说,马上要回来参加童试,再接着考秀才的,估计也就这阵子了。” 姝眉、老疙瘩齐齐拍巴掌:“好啊!好啊!大哥要回来喽!” 这番欢欣鼓舞,让一边的熊孩子二哥周霆醋了, 嘁!了一声:“想大哥,想大哥!天天还不是我护着你俩?有事时找我,没事时想大哥,没良心!” 姝眉赶紧讨好:“二哥也好!” 一眼瞥见墙上挂的竹笛,补充一句:“我就是特别想听大哥吹笛子。” 这可是周霆的短板,可他还是不服气:“我也能吹!” 姝眉撇撇嘴:“是能吹,而不是会吹,吹得跟哑脖子鸡叫似的!” 最后那半句话声音虽然很小,可一直练武的周霆还是听个清清楚楚。 一下子炸了毛儿:“你还连吹都吹不响呢!” 这下也踩到姝眉的痛脚:前世五音不全,音律不通。 自嘲的起了个网名:六音(不全)。 那水平请自行脑补吧。 今生虽年纪还小,可在爹爹教大家吹笛时,除了大哥一点就透,二哥能吹响没调儿,她连响儿都没。 看她上火,当时她爹哄她,说她还小,再说女孩子不学这个,省得吹伤气。 现在居然被介熊孩子又揭伤疤。 姝眉心里老脸一红,面上小嘴一撅, 转向老爹:“二哥妒忌大哥吹得好!大哥就是吹的好。” 老疙瘩马上:“大哥吹得好!大哥吹得最好!” 三爷却清咳一声:“你大哥也是爹爹教的呢。” 周霆马上打蛇随棍:“是啊!是啊!应该是爹爹吹得最好!” 这话就不好接了,姝眉垮下小脸,转身扑到王氏怀里。 嚷嚷着:“娘亲,我不理爹爹和二哥了!” 这是要耍赖,但别人一看这架势以为她要哭。 没等王氏发话,周霆萎了,三爷悔了: 没及时给闺女做主,后果很严重! 于是爷两争先表态,二哥自罚蹲马步,三爷软言细语几多许愿,表示马上给闺女吹几曲。 于是就出现开头那幕。 夜深不知雨,清晨到处都有那么一股湿漉漉的透亮,才知随风潜入夜。 姝眉正哄老疙瘩起床, 麦香一脸喜气,急急进来: “四姑娘!霁哥儿!快!大少爷回来了!” 姝眉手里的衣服一下就掉了:昨晚才说到大哥,今早他就到,这,这是坐飞机啊?! 老疙瘩一骨碌爬起来,嘴里催着:“姐!姐!快给我穿衣服!” -- 第8页 姐两个手忙脚乱收拾好,跑去前院。 从过堂远远就见好几个仆从忙忙活活搬东西。 第二进东正屋里更是热闹,最好分辨的就是周霆的变声嗓。 可能是因为练武的缘故,他比同龄人发育的快,才十二岁就开始变声。 一进屋,正座上的周老太爷都难得的满脸是笑。 王氏站一边开心的抿嘴笑,还时不时偷偷拭泪。 周霆正皮猴一样和一个身姿如修竹般的人,搭着肩开心的说些什么。 见两个小的进来,他又扯着变声嗓:“昨晚眉眉和老疙瘩还说想大哥来着,一早大哥就回来了,是不是她俩连夜给你送的信啊?” 话音未落,那个挺秀的身形就很快转过来, 眉目疏朗清雅,一身浓浓书卷气, 不是大哥周霖还是那个?! 离家时还是个有些稚气的正太样儿,现在已经完全是个翩翩少年郎了。 他见到两小,脸上立即绽发更浓的笑意:“眉眉!想大哥了?” 再更低着身子对着更小的:“老疙瘩!还记得大哥么?” 姝眉本想扑过去玩一下旧把戏,可内心一再提醒:你不是真的小孩,也不再是3岁小孩。 于是她假模假式的给大哥行了个礼,嘴里叫着:“大哥!” 叶公好龙的老疙瘩,更是有点认生。 大哥离开时,他还太小,根本没有记忆。 他跟着姐姐似是而非的行礼,小小声叫了大哥后,就藏到姐姐身后。 俊秀少年脸上明显失落:“眉眉不仅不想大哥,还跟大哥不亲了!老疙瘩也把大哥忘了!” 他脸上那副我好惨吶的表情,让两小赶紧又摆手又摇头,嘴里连连说:“不是!不是!” 只见周霖先对着姝眉伸出手,那意思很明显~~来个老把戏吧! 姝眉心里一闭眼:前世没哥哥,今生就算捞本儿来了! 她刚伸出手就被周霖捞到怀里,忙用两只小腿紧紧挂在大哥腰上,然后往后一仰,如倒挂金钟般。 周霖两手紧紧掐着她的小腰,悠悠转起圈圈。 要不说啥事都怕好意思,厚下脸皮的姝眉一下返老还童,玩的开心,笑的响亮。 急得老疙瘩直跳脚:“该我了!该我了!” 等也被大哥如法炮制,小家伙也开心的尖叫连连。 等他们哥几个消停些,王氏假意嗔道:“你个当大哥的,还在长辈前这么没规矩!眉眉也大了,该有个姑娘样儿。” 周霖等赶紧规矩的认错。 赵老太太发话了:“算了!这么多年没见,孩子们欢喜,这回儿就别较真了。” 大家又赶紧躬身称是。 才又坐定说起话。 原来周霖刚发出注有回程时间的信,就听到一个消息:大伯顶头上司的孙子,欲回乡替母看望病重的外祖母。 而他外祖家正在离周家不远的滦平县城。 周纪春和上司拉关系时得知此事,上司热情的邀周霖和他孙子同行。 有顺风船又有兵丁护卫,周霖何乐而不为? 所以就比原定的行程早了些。 昨夜赶到县城下起了雨,没来得及给家里送信,今早也算给家人一场惊喜。 晚上三爷和四爷回来,一家人再次欢喜叙话。 自从周霖回来,家里更添热闹欢喜。 但因他三年在外求学,免不得一番走亲访友,这段时间在家反而少见他。 这天中午趁老疙瘩睡觉,姝眉想去前院看看大哥在不在。 她很好奇古代的大城市上都是何等模样。 ………… 杨毅远远的就看到一个小姑娘一跳一跳的过来。 她身着嫩黄春衫,浅绿裙摆衬着头上同色发带,在一院春光里,如同刚刚绽放的迎春般娇嫩可爱。 他赶忙往后闪了闪,退到周霆身后。 这边的姝眉只看到两个哥哥从甬道那头走来。 开心的边叫大哥二哥,边奔上去伸手要玩老把戏。 周霖还迟疑时,姝眉已经攀了上去。 刚来半个倒挂金钟,就看到两个哥哥后面还有一哥们儿。 姝眉心道:我去!丢人丢大了! 忙不迭从大哥身上溜下来。 这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不同于大哥的挺秀,二哥的阳光。 他有着比二哥还略深些的小麦肤色,个子比二哥还高,宽肩长腿腰杆挺直,从骨子里似乎透着一股军人味儿,看似比同龄人多了一份沉稳刚毅。 一双黑黑的眸子如深潭般,与人对视时,这样的眼睛会让人觉得他看你看得似乎格外专注。 似乎也因此,让他比外表出色的周氏兄弟并没有逊色多少。 看清这是个陌生的外人,姝眉这次是真羞了。 大哥赶紧来解尴尬:“杨兄弟!这是我小妹,刚才让你见笑了!妹妹还不给你杨大哥行礼?” 姝眉囧了又囧,别别扭扭的行礼。 那个被称作杨兄弟的并不多言,只低声客气了一句。 姝眉现下可没脸再待在这儿,吱唔了几声就赶紧闪人。 等到晚上才搞清楚,所谓杨兄弟,就是大哥搭顺风船的那个大伯上司的孙子,叫杨毅。 原是周霖登门拜谢,周霆听说杨毅会功夫,非得跟去。 谁知两人一见如故,便要你来我往经常切磋。 -- 第9页 这天杨毅来后院拜见赵老太太,才和姝眉碰上。 让姝眉觉得自己丢人丢出新高度。 杨毅倒是只记住了迎春花色的嫩黄春衫,和倒挂着还带着婴儿肥的小脸上,那对笑成月牙儿的杏核眼。 ……………… 四姑娘薅母老虎家的蓖麻秧,在初次登门的客人面前失礼,这些事到底让老太太知道了。 她没觉得自家孙女不好,只认为是王氏不会教导孩子,因此私下对她很是敲打训戒了一番。 王氏恭顺听训后也没和别人说起此事,只是从此对姝眉拘的紧了些,不仅开始督促她学针线和规矩,也时不时教她一些家务事。 这些变化很快被两个人敏感的察觉,一个是三爷,另一个就是姝眉,各自通过自己的路子了解到原由。 疼媳妇的三爷又偷偷买了几样媳妇所爱,故意早早轰儿女回自己屋,然后献宝似的一样一样摆出来,还故作嫌弃的:“一群讨债鬼!咱啥也不给他们,媳妇儿!这些都给你!” 引得王氏好一阵娇嗔。 30出头的少妇依然窈窕如昔,又成熟如蜜桃般丰盈。 那怕被她的杏眼瞪,在三爷看来那也是媚眼如钩,勾的他忙不迭的拉媳妇,再去帐中献“宝”,夫妻自是一番恩爱缠绵。 此时西房里的姝眉,却大睁着两眼一直没睡着,不断反思:既然想既来之则安之,可忘了安的首先应该是当世的大规则。 这段时间太过放飞自我,带累了自己的娘亲。 那两件事在现代看来不过只是个人糗事,如今却害得娘亲被责教导无能。 这个时代的媳妇本来就难当,虽然祖母绝不是恶婆婆,可娘亲依然多次背锅。 即使在现代,很多人也都是向亲不向理,错的自然都是没血缘的。 想到这些,姝眉深深叹口气:前世她虽是职场女,但并无叱诧风云的雄心,只是想有份安身立命之本,不必把命运完全寄托在别人身上的踏实稳妥,以此求一份自己和家人的平安顺遂。 今世注定大多困在这些四方宅院,面对的便是这些家长里短,要想此生顺遂,首先就得适应规则、守好本份再加上用心经营…… 想着想着终于沉沉入睡。 这段时间三房人众,忽然有志一同觉得闺女(妹妹)似乎有些变了风格。 天天安安稳稳学针线,描画花样,和娘子(娘亲)学管家务,闲时练练大字,看看书,还经常在自己屋里神神秘秘的不知鼓捣些什么,偶尔出门也是找外祖母问针线活。 人还是那么秀气可爱,只是少了许多孩童的跳脱,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更像是大家闺秀。 这种变化的缘由三爷和王氏心知肚明,欣慰闺女如此懂事,又心疼她早早结束小女儿家的轻松惬意。 两位哥哥不甚清楚,但也对妹妹更加疼惜。 唯独老疙瘩体会不同:姐姐不再喊他小名了,改叫他小弟或霁哥儿。 不再经常带他去外面玩而很喜欢陪他读书。 一家人也只有他不解了就会去问。 姐姐却只是笑眯眯解释:因为姐姐长大了,霁哥儿也跟着长大了呢! 霁小爷对这个解释很满意,于是当别人叫他老疙瘩时,他会很郑重的说:“不许再叫小名,我已经长大了!” 没等三房一众完全适应四姑娘的新风格,不久整个周家都知道四姑娘长能耐了! 虽然还不会绣花,针线也不熟,却做出了一种特别别致的荷包。 这是姝眉第一次利用穿越的那点小优势。 她先求外祖母给她画了花样子。 说实话她越来越不敢小瞧古代家庭妇女。 就说她姥姥,虽大字不识,琴棋书画更不用提,可画起花样子却信手拈来,且栩栩如生。 姝眉要外祖母画的是亲人们的生肖。 把对应颜色的碎布铰出对应的形状,拼出图案再用线连起来,补在荷包上很有立体感。 这和常见的绣花比,技术含量是渣渣。 她的针脚也缝得有些皱皱巴巴,但是胜在新奇,目前绝无仅有显得非常别具一格。 (当然裁剪配色什么的免不了请姥姥帮忙) 回家姝眉闷头鼓捣,忙了一个多月。 然后来了个荷包大派发:祖父母,外祖父母,爹娘,四叔,两个哥哥,小弟人手一个,有他们自己生肖的荷包。 一时惊掉一众下巴,又得了几多夸奖和喜爱。 还让众人在各自圈子足足出了好大一阵风头。 引来打秋风的表哥啦表妹啦,说酸话的舅母啦等等一干人等。 最后打秋风成功的小表妹,和姝眉得意洋洋的笑话他哥和九锁,他们羡慕到幽怨的小眼神让她很受用。 连一向扑克脸的杨毅,在周霆和他得瑟时,盯看荷包的那一眼,生生让周霆觉得身上挂荷包的那个位置有点灼热。 在这个时代,荷包可不是能随便乱送的,周家人等戴自己的荷包,让别人羡慕嫉妒恨去吧! 赵老太太现在对自家孙女是看那儿那儿好,高兴之余打开自己的首饰盒子,让姝眉挑几样自己喜爱的。 等姝眉看到打开柜子里的各色首饰,差点没被闪瞎了狗眼! 且别说单独的簪环首饰,一整套一整套各种材质的头面,就不下6套! -- 第10页 祖母这个平时只爱种菜养鸭,几乎没戴过这里任何一套头面的乡村老太太,原来还是个大闷头财主! 姝眉暗暗吸一口气后,赶紧谢了祖母, 还说:“奶奶!您咋有这么多好东西啊?!我脑袋小戴不动怎么办啊?还有万一头发少挂不住,丢了可糟了,奶奶!等我长大再给我行不?” 暗暗观察孙女,看到这些珠宝后除了开始的震惊,始终没有表现一丝小家子气的贪婪。 赵老太太在心中更是万般满意的点点头:是个出息孩子! 于是挑出几件姝眉这个年龄能用的递给她, 笑道:“长者赐,不可辞!先戴这几件,剩下的等你长大了当嫁妆!” 姝眉大囧不依,祖孙笑闹了好一阵。 等回到自家院,姝眉忍不住对着娘亲道出了疑问。 王氏微微一笑:“那你可小瞧了你祖母,别忘了当年你祖母那可是官太太,搞夫人外交不比一般大家子出来的差,你祖父在官场还算稳妥,也多亏了她。那是见过大场面的,你看到的那点子东西算个什么?再说你大伯也孝敬不少,你才看到多少啊?就这么大惊小怪。” 姝眉默默捂脸,不说自己娘亲的荣辱不惊、蕙质兰心,就说祖母这份受得了穷、耐得了富的气度,又几人能有?! 怪不得祖母那么强势,祖父还如此敬爱她。 太爷当时不顾非议替儿求娶,真真眼独! 原本的荷包大派送,引起的大热,让姝眉多少又抬了点儿头的优越感,再次灰飞。 看来不管何时何地面对何人,还是谦虚低调些好。 备不住就有来啪啪打脸的。 第五章 叔侄同喜 麻辣四婶 老周家不讲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 前世的姝眉那也是考上过大学的人,三岁刚穿来时,不小心露出像识字的样儿,被身边亲人差点惊为神童。 好不容易掩饰过去,姝眉再也不敢抖机灵。 只保持比同龄人强那么一丢丢的水平。 所以她读书写字都算不上太勤奋出色。 爱看书也都是一些游记杂书,且还经常有不认识的字去问被人。 她确实有很多字不认识,竖版,没标点,繁体,全认识才怪。 自错认蓖麻秧后,姝眉除了和明白人请教,还读了些农书。 甚至她还脑洞大开,想起前世看过穿越文里家斗宅斗的残酷,又是下毒又是被推下河的,想得吓自己一哆嗦。 虽就自己目前家境,将来嫁到深宅大院的可能性不大,有备无患也总是好的。 于是又赶紧去亲爹那里找医书。 不得不赞三爷是一全才,人家书读得好,琴棋书画都不差也就算了,居然还会些医术。 姝眉就亲眼看过老爹给犯头疼病的老娘扎针灸! 而且老爹的宝贝藏书里,姝眉清楚的记得有两本带图片的,一本人体穴位的,一本是中草药。 撒娇耍赖外带下保证,才从老爹那儿把那本中草药的挖来,时不时就研究研究。 这几天姝眉又攒了好几个不认识的字,文意连不起来有点着急。 这个时段除了祖父和正在闭门备考的大哥外,其他识字的都不在家。 大哥是不能打扰的,只能看看祖父那里方不方便。 刚到祖父院子,竟隐约听到前院大书房处,传来一阵欢快的笛声。 姝眉心道:大哥!请接受我的膝盖。 周霖妥妥一学霸,他虽比不上他爹周三爷全才,可仅论读书这项,那绝对是青出于蓝。 姝眉听过爹娘的一次壁角,说是大伯来信说大哥的授业恩师对他赞不绝口,中秀才不要太轻松。 这不,周霖轻松的以第一名的成绩过了童试。 眼看就接着考秀才,换别人此时恨不能挑灯夜战、头悬梁针刺骨,他居然还有闲情吹笛自娱,绝对虐学渣的节奏啊! 这么一打击,姝眉也没心情看书了,掉头回屋。 一琢磨:得!大树下面好乘凉,家有学霸大哥咱怕谁? 果断抱大腿。 又琢磨了会儿,画了个图样子,求娘亲帮忙裁剪,自己要给大哥缝个书包。 外形和现下款式相差不大,只是内有乾坤,分几层,有暗兜,还在侧面缝出个竖着的笔袋,低调而实用。 得了这么个“内涵丰富”的书包,周霖何等欢喜就不用说了。 等探知这包的特殊所在,周霆有意见了,霁哥儿不开心了。 甚至连周纪冬都跟着起哄:“我也是“读书人”,咋就没有这高级包待遇?眉眉,你不能厚此薄彼啊!” 且不说周霆尚武,霁哥儿小还没上学,要书包没啥用。 就说周纪东,你连个秀才都不想考,念书三天打渔两天晒网,一眼看不到,就不知溜到哪里东游西逛。 逼得周老太爷不得不让他跟着常遇青,学学收租管账,好歹学个营生。 这样的你要书包干神马?! 看他在那闹得欢,周老太爷哼了声:“你要是和霖儿一起考秀才,就让你侄女给你也做一个!” 周纪冬立马熄火,想想甩自己好几条街的大侄儿,他难得讪讪的。 老太太见老儿子蔫头耷耳,有些心疼。 老儿子大孙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得意大孙子出息,又怕做叔叔的失脸面,可也知道老儿子不是读书的料。 -- 第11页 晚上赵老太太独自寻思一番,动了个主意: 老四订的那家姑娘也出了孝,要说成亲也行了。 看霖儿这意思必是中的,到时候和老四来个双喜临门,一个大登科,一个小登科,既喜上加喜也能不落痕迹的给当叔叔的遮了臊,岂不是一举两得? 等和老太爷商量,家里事几乎万事不管的老爷子只说:随你。 再没了二话。 这事就这么敲定了。 王氏听婆母让她帮着操持小叔的婚事时,多少有些吃惊。 她没想到婆婆会这么痛快,因为她是知道婆母对这桩婚事不是很满意的。 要说赵老太太自来强势,无论娘家婆家都几乎事事做主,独独三个儿子的婚事,除了老三的,其他两个她居然都没插得上手。 大儿子那儿是被先斩后奏的。 不过女方那背景、那人品,却是周家高攀了。 除了后来一直无子,老太太也说不出啥不满的; 三儿媳是老太太自己千挑万选的。 原是处处合心,且还生了必会有大出息的长孙,几个小的也都个个可心。 然而看到三儿子对媳妇稀罕到那个没出息的样儿,她老人家有时忍不住有点隔应。 别以为她老眼昏花,不知道三儿子背地买这买那讨好媳妇。 哼!真是大公鸡尾巴长! 老儿子周纪冬的婚事就更让老太太堵心了。 话说熊孩子周纪冬8岁那年,大夏天偷溜出门,去村边河里洗澡,腿抽筋差点淹死。 多亏五里营的薛贵过来走亲戚,看到后给救了下来。 周家自是感激不尽,两家因此有了走动。 前几年王薛贵得了重病,周老太爷过去探望。 薛贵自觉不中用了,因着周家的家世和人性,对着老太爷大有托孤之意。 一边他的老婆孩子跟着哭的凄惨。 气氛烘托下,书生意气的赵老太爷脑瓜一热,不仅满口答应日后必定多照顾,还把自家老儿子打包给薛家二丫头送作堆。 薛家自是惊喜的千肯万肯。 后来姝眉听说这个桥段时,不厚道的想:这该不是有预谋的吧? 赵老太太得知,差点没跟周老太爷闹翻天。 她不是嫌弃薛家只是个小商户。 就这么几年的走动,她品着薛贵虽有买卖人的精明油滑,但绝对是个明白人。 可他媳妇薛钱氏就不行了,小事精明大事拎不清,还有些泼辣犯口舌。 这样的母亲熏陶下的女儿,品行性情很让人没底。 只是闹了半天,也是白闹。 话已出口,出尔反尔的事,莫说老爷子不干,赵老太太自己也是极其要脸面的人,更何况还有那救命之恩,更是不好反悔。 好在以前走动时,有见过那个二丫头,比她那个口舌锋利的姐姐,她不显山不露水的,还很能操持家务,老太太才略略平了点气。 四爷呢,原是少不更事,对婚事不甚上心,甚至怕婚后少了自由。 老太太开始操持他婚事后,他偷偷和薛家二丫头见了一面。 长大了的二丫头发育很好,胸前波澜壮阔,皮肤细粉,眼神活泛。 虽没多说话,可那一眼一眼的,看得四爷心里长了草,对成亲很有了些期待。 于是先是周家长孙周霆从容入考场,考完还没出成绩时,周家四爷先小登科。 那天周家上下,张灯结彩,宾客满堂。 四爷骑高头大马,顺顺利利把新娘子接过来拜了堂。 谁知在宴客时,找不到了还没敬完酒的新郎。 新郎四爷干嘛去了? 他听二侄儿说有一种很新奇的花炮,竟丢下满屋客人跑出去看新鲜了! 晚上的闹洞房和早起敬茶暂且不提。 只说不几天后,周家门口又是锣鼓喧天: 周家长孙周霖不仅考上秀才,还考了个一等廪生,从此人家不仅是有身份的人,还是可以领朝廷俸禄的人。 周家这正是:幺叔小登科把新郎做,侄儿大登科成官家人,双喜临门。 周家连续两件大喜事,使得贺喜的人络绎不绝,人人喜气洋洋也忙忙碌碌,连姝眉也帮着招待年龄相仿的小姐妹们。 毕竟是乡下,男女大防不太严苛,周家也不是深宅大院,又在这个有些忙乱的时候,难免遇到外男。 姝眉刚把表妹小红送至前院,表妹终于不再叫丫头了,可大舅这敷衍的起名态度,也让姝眉暗自腹诽: 这不就是《红楼梦》里的丫头名么?就算不叫丫头了也差不多。 她远远就见二门处有两个人,一个是表哥王运江,另一个清秀少年,正是曾经的小竹马九锁。 因着年岁见长,和姝眉相当时间以来的深入简出,二人已经近一年没见过面。 少年的个头似乎一下子窜起了很多,除了还是周身气质出奇的干净,就是瘦成青青修竹了。 少年眼里的姝眉,小小下巴已经褪去些许婴儿肥,除了那双水润润的杏眼依然纯净,眉宇间已有小少女之姿,隐隐透着丝丝书卷气,如初春的嫩柳文静而美好。 似乎怕惊扰到她,少年匆匆一撇后就赶紧移开眼。 互相打过招呼,姝眉礼节性的送出二门。 短短一段路上,大都听小红和哥哥嘁嘁喳喳说得开心。 -- 第12页 忽然姝眉听到九锁轻声问:“眉眉!你要的那块墨,我早就磕好了,你还要不要?” 眉眉愣了下才想起,好像过了很久的事。 偏头看着身边略带腼腆的少年,认真又带着一丝丝担心的样子,一丝略带酸甜的感觉,让本该拒绝的姝眉最终没说出口,而是也轻声说:“好啊!” 喜意瞬间染眉的少年,让姝眉也忍不住粲然一笑。 殊不知这一幕,除了小红兄妹只顾说话没看见,倒是分别落入前后两波人眼里: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俊秀少年和眉目如画的少女,切切低语后又相视一笑。 前院刚进来的两人,看到这美好的画面,竟都觉得有点刺眼。 作为隐形妹控的周霆,他的堵心很好解释。 面瘫的杨毅也觉得刺眼,连他自己都莫名。 还没等周霆赶上前,棒打青梅或是英雄救妹,身后传来一阵笑语:“哎呀呀!这都是谁家的哥儿姐儿?怎么不到屋里多坐会儿?” 姝眉她们齐齐回头,原是周纪冬新婚的媳妇薛氏。 几人赶紧又介绍,又互相见礼一番才罢。 等众人离开,自家人回赵老太太屋里。 薛氏对着嫂子王氏要笑不笑: “三嫂娘家的这些孩子,个个都那么出息,又是和姝眉一起从小玩到大,看着真是亲香啊!” 王氏抬了抬眼,淡笑道: “当不得她四婶夸,眉眉和小红都是一般大的,自然能玩在一起,至于那两个,都比她们大又都是男孩子,那里就能玩到一块?不过这大喜的日子碰到了,论辈分,索之还得被叫声小舅舅呢,少不得打个招呼罢了!” 闻言薛氏有点讪讪,刚想再说点什么,就听老太太忽然咳了一声,抬眼看到婆母扫过来的眼神,薛氏吓得赶紧住嘴。 要说赵老太太,实在不想在老儿子新婚,就对老儿媳这样,好像在下下马威。 她虽严厉,可不是那些糊涂婆婆,她有能力一言九鼎,绝不是靠那些小打小闹或斤斤计较。 只是原来对老儿媳家教性情的担心,现在越发有些不安,这起因还得从成亲那天说。 成亲那天,小夫妻入了洞房揭了盖头,周纪冬被一干人拉出去灌酒,剩下一些女眷陪着新娘。 谁知没等众人互相介绍或玩笑,原来还有点羞答答的新娘子,忽的站起来走到炕柜边。 炕柜上既放着男方家做的新被褥,又有女方陪送的新被褥。 只见新娘子把四爷的新被褥抱下来,丢炕上,再把自家陪送的被褥狠狠压上面。 在众人都刚张大嘴,还没反应过来时,她又一屁股坐在上面,重重墩了好几下。 我勒个去!此举惊得众人无不满地找下巴。 姝眉当时没在场,否则还得以为她四婶得了失心疯。 幸亏新房大多是已婚妇女,找到下巴后,也就明白这举动的含义。 这是乡里成亲的一个风俗:进门当天新郎新娘谁的被褥在上面,谁就在以后的日子中当家做主。 不过一般都是男方大喇喇放上面,我家的地盘自然我家人做主! 偶尔有些心机的女方家,跟着新娘来的送亲人会偷偷换过来,或压一条不起眼的枕巾聊胜于无。 还真没听说过,哪个刚刚出炉还热腾腾的新娘子,好意思亲自操作,举止还能这么麻辣! 那举动寓意不仅压丈夫一头,还要死死压定(腚)一辈子! 等姝眉辗转听到别人嚼舌头,并活灵活现场景再现。 姝眉表示:给您跪了!四婶桂英!四叔宗保,请您多保重! (巧得很,后来得知四婶闺名:薛桂英,和穆桂英差不了多少) 当夜还不知情的四爷,自然和媳妇花好月圆小登科。 很快得知此事的老太太很惊怒,莫说被人说嘴打脸,就新媳妇这脾气,以后过起日子那里还得消停? 第二天敬茶时,老太太自然没好脸色,虽不好就这件事发难,但也着实训戒了薛氏一番。 因此还让不知内情,正和媳妇蜜里调油的四爷,心里略略不满:三嫂敬茶时,娘亲可是眉开眼笑,要多顺利就多顺利的,怎么到自己媳妇就两样儿了呢?! 等后来听到自己媳妇的“壮举”,四爷炸毛了! 一阵黑旋风般卷回自己院子,他要和那婆娘算账去! 好几个人拦都拦不住,赶忙告诉老太太,唯恐这历来不着调的四爷闹出格,别人看笑话不说,这新婚燕尔的多不吉利! 等老太太得知后,想赶去四进院劝阻时,家人来报小两口和好了。 起先四爷是砸了个啥,听四奶奶嘤嘤几声,后来不知四奶奶说了些什么,四爷灭火了,于是涛声依旧了。 听了这些,赵老太太深深叹口气:自己老儿子不仅不着调,还是个软耳根,看老四家这做派千万别是搅家精,要不老周家的好门风就有可能毁了。 好在薛氏嫁过来这几天,除了成亲当日那一出,一直还算安分。 可今不过几个亲戚家的孩子,眉眉才不过九岁,她这就话里话外的,在自家没事儿造事儿,万一传出什么闲言碎语,都是一家子对她又有什么好? 亏的老三家的是个拎得清的,可要是老四家老这么着,难免日后妯娌间起嫌隙,最后还是家宅不宁。 -- 第13页 想到这些老太太忍不住叹口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第六章 杨毅犯规 四爷孵蛋 姝眉毕竟是个伪小孩,听了四婶的那番话里有话,尤其听到自家娘亲的回答,和祖母的态度后,就更明白其中玄机。 心里突然憋屈的狠:前世自己就是个率真坦荡的人,最不喜欢拐弯抹角语带机锋,与人打交道也懒得计较那些鸡毛蒜皮的事儿。 门一关过自己的日子,不投缘,连同楼同单元多年的邻居,都只是个点之交。 这辈子怕是要陷入这没完没了的家长里短了。 聚族而居,血脉相依亲情浓厚,但人多是非也多,七大姑八大姨、亲戚里道之间会有数不清,且前仆后继的鸡毛蒜皮。 现这刚多个新婶婶,就让她不得不跟着多长几个心眼儿,那些话不传也不多想确实没啥,只怕说者有心听者多意。 这世道对女子的束缚本来就多,名声更是把双刃剑,用名声毁人甚至杀人都不稀奇。 想到这些姝眉忍不住在心里叹口气。 再次默念:即来之则安之,现代也不尽是天堂,把女子变成女汉子,古代女子干的接着干(养儿育女操持家务),古代男子干得的事(外出工作养家糊口)也得干,这更没处说理去。 王氏见小女儿自前面回来,就一直一声不吭打着蔫儿,知道今天这事让这个小人儿心里存了过子,虽然疼惜她却也没有出言安慰。 身为女子将来毕定要嫁人,而最宝贵的嫁妆之一就是好名声。 最该具备的能力就是会处理好家庭关系,早学比晚学好,晚学比不学强。 转念又怕女儿钻牛角尖,便用食指轻点了一下她的眉心:“小小年纪揪什么眉头子?你大哥这几天闲下来了些,找他教你吹笛子吧?闲闷时也是个乐子。” 姝眉一听这话脸当下垮了:老娘你哪壶不开提哪壶! 也不回话捂脸往王氏怀里倒。 王氏扑哧笑了:“世上的事要是用了心,很少有学不会的。也就是精与不精而已。不过学来消遣又有何难?何况我闺女那么聪明!” 姝眉往娘亲怀里拱的动作顿了顿:对呀!前世郁闷了可以去kTv嚎歌泄压,今生咱不能嚎但能吹啊! 不计较娘亲最后那句,自家女儿聪明论是真话还是调侃,虐虐学霸大哥也算给学渣出气。 于是虐学霸计划,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姝眉是以学渣态度对大哥的,周霖却以正宗妹控心态对妹妹的。 虽然被妹妹虐他千百遍他待妹妹如…还是好妹。 面对这样暖心的大哥,姝眉的学渣心态再也维持不住。 于是差点拿出上辈子备战高考的劲头。 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姝眉终于能有模有样地,比较顺畅的吹一些简单的曲子了。 这下得意了周霖,完虐了周霆,欣慰了王氏,醋心了三爷。 三爷:话说自己专业水平更高,虽然忙可也是有业余时间和沐休的,一样可以教的么,闺女为啥就跳过自己退而求其次? 姐控周霁那更是:姐姐好!姐姐妙!姐姐呱呱叫! 喜得姝眉给他做了个超拉风的书包,让他在族学里相当招摇了一阵。 基于孝心,还有点良心问题,初学者学习过程中,制造的噪音请自行脑补,总之前三进院子里的人都做过受害者。 因此姝眉不仅在三房显摆热闹一番,还去祖母那才彩衣娱亲,顺便将功补过,又得了好一番夸赞。 至于谁是真心谁是面子情心里有数就行。 ………… 周家前院大书房里,杨毅随手翻着一本书,等下学的周霆,两人相约放学后出去跑马。 忽听从后院传来一阵笛音。 一听就是初学者,可曲带轻快倒有几分意趣。 想起周霆前天和他抱怨:他家妹子居然学会吹笛子了,这不就显得只剩他这个当哥的不会了? 虽似抱怨,语气中满是得瑟。 想起那个娇俏可爱、笑靥如花的女孩,相比他外祖家那个整天一副西子捧心、伤春悲秋,让他避之不及的表妹,一样有妹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于是看着周霆那个得瑟劲儿特别碍眼。 过招时,杨毅手下再不留情,让打得非常尽兴的周霆痛并快乐着。 周霆放学回来后和祖母、娘亲打招呼,告之和杨毅之约。 一旁的姝眉其实挺纳闷的:杨毅也算大家公子,据说也过了秀才试。怎么不继续在他家所在的上都那么发达的地方求学,却跑到一个小县城,在他外祖家一待一年多?听那意思他外祖家可算不上高门。 当初周霖和他同路回来时,得知因他大舅突丧,中年丧夫的外祖母,承受不住老年又丧子的打击一病不起。 他祖父特意从上都请了医者高手,并派他替母侍疾。 幸而名医来得及时,他外祖母得以挽救回来。 他却一直逗留在滦平县城,似乎上都的杨家也没催。 蹉跎学业,常住外家,有点不符合大家子行事。 尽管姝眉心中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但这些问题可不是一个姑娘家能问的。 可能老天也撑不住八卦火,等周霆走后,薛氏自动跳出来。 她家离县城近,又是消息灵通的商户,加上她娘特殊爱好包打听,她的八卦资源尤其丰富。 -- 第14页 只见她略带神秘的:“和霆哥儿一起出去的,是不是县城老陈家的外孙?可怜一个大家子,竟被丢到这穷乡僻壤。” 赵老太太虽然不喜她多口舌,可八卦之心人人有之,左右身边也没外人,就没有出言阻止。 见婆母没有表现不悦,三嫂看着也感兴趣,甚至小侄女都有点眼巴巴的看着她,这被众瞩目的感觉很是酸爽,于是薛氏眉飞色舞地,差点扒了杨毅的祖宗八代。 杨毅祖上也是军功起家,曾做到定安侯,传至他曾祖父己降等到定安伯,好在他祖父打仗还算有一套,总算维持了些祖上风光。 可惜定安伯三个儿子都在从军上没天赋。 老大守城之能,老三有些有勇无谋。 而杨毅的亲爹杨仲文,作为不上不下的次子,干脆都没从武。 可叹他从文也没啥天赋,却自命不凡,整天酸文假醋。 嘴上不说,心里竟还瞧不起武将粗鲁。 心心念念找个书香门第的才女,将来好红袖添香。 悲催的是他爹定安伯偏偏给他订了个武将家的闺女。 起因也是俗套的报恩。 杨毅他外祖是他祖父部下,在战场拼死救下定安伯,自己落下残疾。 原是一门虎将,却因残只好解甲回乡。 杨毅祖父感念他舍命相救之恩,又痛惜愧疚他因此失了大好前程。 知他家中并不太显赫,回乡势必势弱。 知他有一女,就非得做成亲家,一为报恩,二为回护。 如此一来,杨毅老爹中枪。 杨仲文闹是不敢闹,可心里窝火得很,渣做法就是冷待妻子。 除了新婚期侥幸怀上杨毅,杨毅娘陈氏就没再有孕过。 杨仲文却爱妾红颜一个接一个。 可惜只种不收,千顷地里始终杨毅这一棵独苗。 按理杨毅应该很金贵,可惜他爹脑回路和别人不一样,一直当这儿子可有可无。 好在定安伯最喜这个孙子,曾言孙子辈里,杨毅最酷似祖上之风。 至于杨毅为啥常住外祖家,听说可能是因为妻妾之争。 薛氏八得起劲。 姝眉边听边暗想:原来杨毅还是这么悲催的娃!怪不得他气质眼神都不同于普通少年,原来那是经过残酷宅斗洗练滴。 听了薛氏的八卦,不止姝眉有些同情杨毅,上了年纪更添慈悲心肠的赵老太太,更是唏嘘感慨。 于是她让姝眉出去吩咐杏黄:去后院马房告诉霆哥儿,就说老太太说的,等他们跑完马,让杨毅先别急着回,留他吃个晚饭,再走。 姝眉答应着出去,在院子里找了一圈,也没看到杏黄。 寻思许是去三房找麦香了。 谁知一路寻过去连麦香也没看见。 看看天色估计二哥他们也回来了,怕误事,只好自己去后院找人带话了。 后院也很安静,没见到什么人。 刚转到马房不远处,就看见杨毅正在里面熟练地刷马,仅看身着劲装的背影,这绝不像个单薄的少年。 虽然有过一面之缘,二人并未说过话,且那记忆又让姝眉尚存尴尬,立即闪人才是首选。 没等姝眉行动,警觉度很高的杨毅眼神就扫了过来。 四目相碰,姝眉居然有点想躲开,这人眼神太犀利了! 本来姝眉的成人魂,让她对那些那怕比她大的少年少女,都时不时会产生些怪阿姨之感,可对只见过两次的杨毅却绝无此感。 看是姝眉,杨毅眼神瞬间恢复平和,却没出声。 姝眉远远福了福,再次想离开。 这时面瘫少言的杨毅突然开口:“眉眉!是找你二哥么?他去送马鞍了,一会儿就回。” 姝眉有些吃惊的抬眼看向他,惊讶于他会主动搭话,更吃惊于他对她的称呼。 这是什么情况?谁给他直呼自己小名的特权?! 少年!你这是犯规了!懂不懂?! 姝眉瞪着杨毅,一时竟不知回什么好。 小姑娘毛嘟嘟的眼睛,这时睁得大大的,原本稍稍嘟着的小嘴,也微微张开。 杨毅心情莫名的一爽,也不再说话,微眯眼回看她。 这就尴尬了。 姝眉心中的小人儿直想挠人。 亏得刚才还同情他,谁说杨毅是颗小白菜?这整个一大尾巴狼! 阿弥陀佛!周霆这次终于成功的英雄救妹。 从里间转出来的他,有些吃惊的问:“眉眉!你怎么在这儿?” 姝眉赶紧说:“祖母让我来给你传话,本来是找杏黄来说的,可我都找遍了也没看见她,还有麦香都不知跑哪里去了。” 周霆略带嫌弃的说:“你也不用找她们了,后街来了个货郎,她们都跑那儿去了,也不知道那些货有啥稀罕的。” 又问:“祖母有什么吩咐?” 姝眉看了眼一旁的杨毅:“祖母说让杨大哥先别急着回去,吃完晚饭再走。” 没等杨毅回答,周霆上去揽住他的肩,大包大揽:“好啊!没问题!” 杨毅却等姝眉看向他时,才一拱手, 开口道:“代我谢过老夫人!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话已带到,姝眉再次微福后转身告辞。 身后的杨毅似乎不经意的又盯了一眼她的背影, -- 第15页 小姑娘步子轻缓,开始抽条的身上,淡紫色的裙衫在晚风里衣袂飘飘,似乎不同于那个嫩黄春衫,跳跳而来的小人儿了。 回到祖母院子,王氏悄悄问她怎么去了这么久。 姝眉才把那两个丫头出去买针头线脑的事说了。 一边的薛氏耳朵尖,赶紧插嘴:“要我说,这两丫头也该教训下了。哪有下人不和主人家说一声,就随便出去的?” 赵老太太没接她这话,而是转向王氏:“这段时间你多留留心,也该添置几个丫头了,杏黄她俩的婚事都定了,这些天我让她们抓空做嫁衣,有些忙不过来也是有的。” 王氏忙恭敬站起来答是。 薛氏也有些讪讪的跟着站起来垂手听着。 杏黄订的是外面的老实殷实庄户人家。 老太太赏了她身契和嫁妆,过了年就出门子。 麦香不舍得离开周家,订了周老太爷身边的周来。 她偷偷和王氏说,夫人要是看得上她,将来她就给四小姐当陪房。 王氏倒是很喜欢她这份忠心和坦诚,心里暗暗筹划。 今老太太说起添置丫头,不仅因这两个丫头的事,里面也有薛氏的事。 一大家子在一起妯娌间难免有攀比。 论家世薛氏比不得王氏,论嫁妆王氏出嫁那天的嫁妆,被人津津乐道那么久,薛氏也不可能没耳闻。 虽然她嫁过来后,看王氏温柔谦和,穿衣打扮也很低调,可是骨子里那种大家气韵,让她拍马不及,心里难免酸气。 尤其薛氏看王氏有使唤丫头,她没却有,更是觉得这事老太太太偏心,是瞧她不起。 偶尔就给王氏甚至老太太酸话听。 老太太虽看不上她小家子气,但也知道家事的平衡之道,所以才提起添置丫头。 不久王氏托她老弟王勇之把这事办妥。 按老太太的吩咐一气买了5个丫头,都是10-15岁不等。 先让老太太挑两个,一个放自己身边,一个给薛氏,还有一个给了姝眉。 老太太那两个取名:平儿,安儿。 王氏这个顺势叫和儿。 按说薛氏该顺着叫乐儿,只是她不知没在意还是什么别的,倒是起名宝瓶。 姝眉干脆给自己这个丫头起了可乐,也算纪念上一世。 刚闹闹哄哄添置调教完丫头,薛氏就传出身孕。 老太爷老太太自是欢喜非常。 周纪冬更是得意得一蹦三尺:爷也要有儿子了!等长大让他练好功夫,把他二堂兄周霆揍趴下! 听人学四叔这话时,姝眉一口茶喷出去,咳的脸红脖子粗。 被王氏一边为她拍背,一边好生嗔怪。 好不容易消停,姝眉又忍不住捧着肚子,笑倒在娘亲怀里。 机灵黏姐的霁哥儿马上悟到,姐姐这笑里有机关,忙拉着姐姐问缘由。 姝眉因四叔的话,想起前世一个笑话: 世上的笨鸟有三种,一种是先飞的,一种是嫌累不飞的,那第三种呢? 回答说:这种最讨厌,自己飞不起来,就在窝里下个蛋,孵出来要下一代使劲飞。 显然,她四叔就是第三种。 等她禁不住弟弟缠磨,讲了这个笑话后,一家人全都笑倒。 笑够后,王氏叮嘱孩子们不许和别人说这个笑话,有大不敬之嫌。 几个孩子都齐齐应了。 这边三房笑笑闹闹,四房也没消停。 薛氏这儿母凭子贵,一会儿想酸了,一会儿想辣了,一会儿又嫌宝瓶年纪小伺候不好了。 开始周纪冬还小意伺候会子,时间一长次数一多,那爷脾气也上来了。 于是猪八戒摔耙子还就不伺猴(候)了! 薛氏又嘤嘤嘤,完事也不知给他上了什么药,四爷在媳妇这毛顺了,改跑老太太那儿打饥荒。 磨着老太太给四房又雇了个婆子,才暂时消停。 真是什么锅就配什么盖,那个动不动就作妖的四爷,居然被薛氏这么短时间就一举拿下咧。 第七章 周霆遇贵 喜事连连 滦平县北面依山、南面傍水,中间大片平原,交通发达,打仗时是军家必争之地。 所以虽只是个县城,却商铺林立、客流充足,相当繁华。 周霆正坐在一家酒楼的二层雅间等人。 杨毅说要把他介绍给小舅舅陈锋。 陈锋是杨毅外祖父卸甲归田后才有的孩子。 比起喜文的长兄,陈峰倒是继承了他爹的衣钵,自小喜武,少年时便外出拜师学艺。 杨毅外祖去世时,他才回来守孝,守完又出去闯荡江湖。 这次因长兄突亡、家母重病,陈峰才又赶了回来。 他天赋异禀,是个练武奇才,虽才二十多岁,武功却深不可测。 杨毅的功夫大多都是他传授的。 周霆对他早有耳闻,仰慕已久。 今天终于能得见其人,怎么不兴奋异常? 所以虽对着惜言如金的杨毅,也挡不往周霆的滔滔江水。 俗话说:语多必失。 说得兴起,一不小心就把姝眉说的那三种笨鸟的笑话吐噜出来。 还没等他好好欣赏小面瘫杨毅终于裂出笑纹,就听门外传来两声轻笑。 杨毅忙起身打开门。 门口几人中,一个是陈峰,另一个站在他前面的人,让杨毅面色一凛。 -- 第16页 虽不认识那人,但见他三十多岁,周身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严尊贵,便知绝非等闲常人。 互相介绍时,他只说自己是陈峰的一位故人,姓李,有事来滦平,与陈峰不期而遇,故来打扰。 他说的很客气,但见陈峰对他那份恭敬的态度,便知此言不实,人家不愿说别人也不敢问。 尤其是周霆,已经有点晕乎。 不仅见到仰慕已久的陈峰,果如他想象中相貌凛凛,端的一条好汉。 还见到这么个自带尊贵相的人,那隐隐的威势让一向大大咧咧的他,也少不得规矩许多。 寒暄过后,那位李爷似不经意的问:“刚碰巧听周小公子讲的那个笑话,听着有点意思,不知出自何处?” 周霆正懵着呢,脱口而出:“是我妹妹编着玩的!” 刚出口立觉不妥,忙改口:“是我,是我哄妹妹编着玩的。” 一旁杨毅眼神一闪。 李爷也微微一笑:“是个好哥哥!有颗赤子之心。” 他又和杨毅聊了几句,言语间将他也夸奖了一番。 过会儿杨毅和周霆知趣的告辞。 临别李爷把自己的一枚玉佩和扇坠分别送给杨毅和周霆做见面礼,二人没敢很推辞只得受了。 回到家中周霆有些惴惴,今天似乎两件事都有些不妥, 一是差点卖了小妹(虽然及时做了补救终是不妥), 二是接受了不认识人的礼物,且那人一看便是一位大人物。 犹豫再三,还是私下和父亲坦白了。 三爷看了看那个扇坠,玉质极好,绝非凡品。 一时想不通滦平这个小地方,会来什么大人物。 又想就算对方是大人物,自家却是不起眼的小人物,也没什么利用价值,倒是不会引来什么祸端。 可是私自接受礼物,和言多语失带出妹妹,这些都不能饶。 于是悲催的周霆挨了二十戒尺,没受伤的右手还得挨罚抄书。 此事真实原由只有父子和王氏知道,对别人只说他淘气闯祸受罚。 不知情的姝眉还心疼二哥,给他送药做好吃的,这让周霆更是愧悔。 很快周霆又遭更大一击:不仅好基友杨毅要回上都了,他才认识的仰慕者陈峰也要去京都。 他梦寐以求的拜名师计划瞬间破灭。 就像饿极了的人,嘴边好不容易有一块肥肉,都闻到香味儿了,却没吃到口。 周霆想撞墙啊!他的小心肝儿承受不来啊! 看着周霆明明手上受的皮外伤,却一副被铁砂掌拍成重度内伤的模样,家人们都觉得好笑。 好在杨毅虽因事出突然,不告而别,却托人给周霆送了几本书。 其中有陈峰送周霆的一本武功秘籍,杨毅送的兵书也相当有重量。 收到这些“宝贝”后,周霆才如枯木逢出,满血复活。 而三爷则觉得那舅甥两此番情意太重,恐无以回报。 杨毅才离开不久,大爷周纪春的家书就到,一封给周老太爷,一封给三爷周纪秋。 两封信中都有的内容是:让周霖再回上都,继续求学。以便来年乡试更上一层。 二来,后年是母亲六十大寿,他将携家眷回来拜寿。 三来,周霖已经十五岁,也可以定亲了,他那里有门好亲事,望父亲和三弟考虑。 给三爷的信中详细说了那门亲事之后,大爷对三弟写了几句肺腑之言: 三弟纯孝,代为兄于家中侍奉双亲,兄感愧非常。 然虽孝顺是天,三弟大才却埋没无乡野。 如今四弟已成家,看父亲之意定是留他与身侧,三弟何不继续科举,展鸿志光门楣? 咱们弟兄两也互为臂膀。 三爷看完信沉默良久,他又何尝不想一展抱负? 只是老四夫妻都不省心,平时娘子虽不抱怨,他又何尝不知四弟媳是个有些拎不清,爱搅事。 母亲年岁已高,又精明的眼不揉沙子,难免因他夫妻两费神,有自己和娘子帮衬,她老人家还轻松些。 大哥的好意看来暂时是不能领了。 他轻叹了一口气,提笔给大哥写了回信。 于是周霖再次离家远去求学,带走一家人满满的不舍。 因着不舍大儿,也因无法亲自相看儿子亲事,再加上大伯已经四十,依然无子,过继之事恐又要被提起,种种忧心思虑使得王氏一下子病倒了。 王氏这场病来势汹汹,缠绵病榻很久。 一家人忧心不已,三爷疼惜愧疚种种情绪必不用说。 姝眉兄妹几个都侍汤奉药忙个不停。 看着三房的忙乱,赵老太太心里也不好受。 她能猜得到三儿媳的病更多是心病,谁也舍不得自己的亲生骨肉送人,哪怕是只是过继到隔房。 可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老大家断了香火啊? 最后恐怕也只能委屈老三了。 人有时就是这样,习惯了一个人的奉献,就不太关心他的感受了。觉得他习惯了奉献,就不会计较那么多。 当一个人不仅是奉献甚至是牺牲时,受益的人甚至会刻意选择忽视。 比如周老夫妻,他俩个都知道三子为这个家牺牲最多,而且还是子女中最孝心的,但同时却是相比下最不受重视的。 -- 第17页 老大光宗耀祖是老周家的荣耀。 老四是么子得到无限的疼宠。 老三呢? 最被忽视的那个,偏偏最是读书好,却一直埋没在乡间。 当没法十全十美时,最好说话的那个往往最先牺牲。 既然不能完全,只能选择更加忽视,假装不明白、不知道、不存在。 心病还需心药医,王氏心结不解,病体难愈。 三爷请医问药,忧心爱妻,又夹在孝道、夫妻情、父子情之间,左右为难痛苦不堪。 看着娘亲病骨支离,爹爹熬得形容憔悴,姝眉焦灼担心又有一丝恐惧,这个时代医疗条件那么差,她承受不了双亲中任何一种也许。 她忙着照顾宽慰双亲的同时,更在绞尽脑汁的想对策: 娘亲的心病主要在大哥身上,不管基于亲情还是想过继,伯父母在大哥的婚事上,都一定会替他千条万选。 所以娘亲的心病,主要集中在大哥是否会被过继。 大哥是否被过继,根源在于大伯目前无子。 姝眉偶尔听到祖母和娘亲闲话,大伯母毕竟大家子出身,因自己久不孕子,前几年不顾大伯反对,已经给两个丫头开了脸。 只是不知是因为大伯不待见她们,还是因为她们没这份福气,总之也都一直无孕。 且基于周家的家风,连祖母都不甘心得个庶孙。 因此说来说去只能过继。 然而莫说周霖如此优秀,哪怕他很平庸,三爷夫妻那里又舍得? 周霖越出色,大爷夫妻内心越欣喜,也难免更添愧疚,所以过继之事才迟迟没有实施。 隐隐的大家都心存一丝希望:万一大奶奶自己还能生个儿子呢。只是这种可能性有多大,大家很不乐观。 姝眉仔细思讨了一番:大伯母能生三个女儿,说明身体的根本没问题。 35岁的女人在现代,还有刚生头胎的呢,这样年龄也不碍事。 何况前有祖母40岁高龄,还能生下老叔的例子。 迟迟没能再孕,极有可能是因为生双胞胎姐姐时候伤了身子。 可在上都那么多名医云集的地方,整整调理了十年也该没什么大碍,一直怀不上,估计大多是因为心理压力太大等精神因素。 姝眉搜肠刮肚的回忆那个到处都贴着专治不孕不育小广告的前世。 突然想起曾经有个已婚同事,在办公室显摆她有能生男生女的秘方。 她声称:生男的那个成功率百分之九十五,生女的百分之八十五。 当时还没恋爱的姝眉,邪门的只听一次就记得牢牢的,难道就是为如今的穿越做的准备? 不管如何,姝眉赶紧把前世自己记着的孕产知识整理一遍。 把里面如何调整心理放松心态,饮食运动,甚至夫妻之事的频率和体位,都厚颜写了下来。 剩下的问题,就是怎么把这些交给娘亲,并让他们相信,还不把她当妖怪附体。 在自己屋里转了好几圈,让一旁自己专属丫头可乐,差点成了蚊香眼。 看到这丫头想起那丫头,对了!曾叫丫头的小表妹现在快当姐姐了。 外祖家这段时间连爆双喜,不仅小舅妈有孕,连生完小表妹,近十年无孕的大舅妈也怀上了。 有一次姝眉听小红八卦,她娘是用了她婶婶的生子秘方。 现在把这事移花接木不就得了? 于是自从娘亲生病再也没出门的姝眉,找了个借口去了外祖家。 到了外祖家,直奔外祖母处。 等身边没旁人时,又听祖母问起娘亲的病情,姝眉便趁机说:“姥姥!您知道娘亲这是心病,心病还要心药医,我寻思要是大伯母能生个小弟弟,我娘的病不就彻底好了?” 刘老太太叹息:“谁说不是这个理儿啊!可你大伯母那里又总也没个消息,这可咋办啊?真是愁死人了!” 姝眉转转眼珠子:“您说大舅妈年纪和我大伯母差不多,咋就还能有小表弟啊?是不是有什么秘方?要是把秘方给我大伯母,伯母万一有了宝宝,我娘不就再也不用忧心了么?” 刘老太太愣了愣:“你个小人儿家家的知道什么呀?哪有什么生子秘方?不害臊!” 姝眉抱着外祖母的胳膊,边摇边撒娇:“姥姥!你就给问问嘛!没有秘方有经验也行啊!您看您闺女我娘她多可怜啊!” 最后老太太被摇得无奈,更因疼女心切,果然和两个怀孕的儿媳不知用什么法子去探听了。 回头又因为没有合适的人给病中的女儿传话,只能细细告诉姝眉,。 姝眉去其糟粕留点精华,和自己的前世法子糅合在一起,工工整整写了好几张。 谢过外祖母,兴冲冲的回家。 到王氏屋里后,看娘亲正清醒,精神还好,赶紧打发出去和儿。 她依在王氏身边,细细问了她的身体状况,又拐到外祖母对她的惦记,等王氏觉得让母亲操心而不安时,赶紧把自己编的说辞半真半假说出来。 然后姝眉又忽悠:“娘亲啊!姥姥说有两个舅妈在先,万一这些方子对大伯母有用呢,我大哥就不用过继了。我还能多个小堂弟多好啊!” 王氏看着女儿拿来的这一叠方子,眼泪一下子出来了:有娘的孩子是个宝! 还有这事肯定也有眉眉的手笔。 -- 第18页 这个孩子自小就与一般孩子不同,时不时有很多古灵精怪的想法,有时还有异乎寻常的成熟,对亲人细腻体贴不像这么大的孩子。 可她除了疼惜女儿,不愿想其中古怪,反正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亲骨肉。 王氏搂过姝眉:“我闺女真是娘亲的贴心小棉袄!” 姝眉依在她怀里,嘴里得意的:那当然。 心里却在叨叨:娘亲啊!接着就看您的枕头风了。枕头风啊枕头风!你可一定吹得爹爹超配合啊! 可能是心病急的,也可能是听到闺女的心声,王氏当晚就和三爷吹起枕头风。 也许枕头风疗效好,也许是三爷这段时间也被几种煎熬挤兑急了,总之三爷脑袋一热,提笔给大哥写了封信。 当然三爷开始肯定是不露声色的叙家常,最后似不经意的提起自己老丈人家的两桩喜事,还有自己媳妇给大嫂讨了几个方子,还假意笑话,乡下土方子那里上得了台面?不过是媳妇对嫂子一番好意,也就随信寄过去了云云。 三爷信中还含蓄的提到,咱娘40还能生四弟,大嫂还年轻,呃,剩下的请大哥大嫂自行脑补吧! 三爷趁脑热写了信,发出后又有些后悔:大哥大嫂会不会多心?当弟弟的寄那些方子合不合适? 这边三爷的纠结不提。 收到信的大爷夫妻倒没想那么多,那也是被求子过继折磨的晕头了,居然宁可信其有。 于是大奶奶放权家务给大女儿,带着老二老三去庄子上放松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夫妻分别调理饮食,厚着脸皮按方子上的要求,行夫妻之事。 大奶奶还自我安慰:看那方子上的字一看就是女子的,虽然娟秀还略有幼稚。 她知道三弟妹并不擅长笔墨,肯定是三弟妹刚学会写的。 弟妹不是外人不算丢人。 她哪里知道,这都是她那个才十岁的侄女移花接木而来。 如此这般折腾了三个月,大爷周纪春接到老家传来的喜讯:老四家的生了个小子。 顺便带了一个消息:给方子的老三岳丈家的两嫂子也早各生一个小子。 几乎同时,老家也收到周纪春沾着狂喜之泪的报喜信:大奶奶再次怀上了! 老周家这下差点炸了庙。 老太太喜的边落泪,边不停的念叨:祖宗保佑!菩萨保佑!老大有后了! 老太爷则是直接去祠堂感谢祖宗保佑,保佑长房一举得子。 三房的欢喜一点不次于两位长辈,王氏不断念佛保佑大嫂必得麟儿,病一下子就好了大半。 三爷和几个孩子终于松了口气。 歪打正着的姝眉则不断祈祷:亲!我大伯母要那百分之九十五! 全家恐怕只有薛氏略有不开心。 原因很简单:自己喜得贵子正该风光,却被大嫂有喜夺了风头。 不过她这点小心思谁会在意? 乐极生恼,大奶奶因有喜和大爷分居。 有天独居的大爷开心多喝几杯,被一个有大志的丫头爬了床。 当时大爷大怒,立时要打发了。 大奶奶虽然膈应的不行,但想到自己的情况,留个不被爷见待的,再也翻不起风浪,还省得自己落个妒名,就说服大爷留她下来。 大爷不好落妻子面子,只好答应,从此却再也不去那两个通房丫头那里。 不料也许是受扎堆生子的影响,大爷这一枪就中,那个丫头居然也有了喜! 一时人人心里都五味杂陈。 大爷私下对大奶奶说:“你别多虑。我自有主张,生子后打发她走,孩子留下。毕竟将来咱儿子也算有个帮衬,生女就留她们一口饭吃。” 大奶奶心中一暖,又一定。 可还是担心:“万一我还是生个闺女呢?” 大爷豪气的一挥手:“那就说明我周纪春命里无子,怨不得谁!” 大奶奶终于泪落如雨:今生遇此良人,妇复何求? 当初父亲早逝,母弱弟幼。 在大家族里母子几人处境极其艰难,为此舅舅才做主,把自己许给他看好的一个手下,就是周纪春。 因他家风纯正,为人良善义气。 又是曾从过科举,不似一般武将粗俗。 况周家族人远在北方,他就算不是入赘,也能照顾自家更多。 真的应了那句:一个女婿半个儿。 娘家族人再也不敢轻易欺负她母子几个。 就是一直被族人笑话她低嫁,连早就嫁入高门的长姐也时常替她惋惜。 可鞋穿在脚上,只有穿鞋的人,才知道舒不舒服。 人不能只活给别人看。 如今她越发感谢舅舅,替自己择这门婚事,也庆幸自己能遇如此良人。 第八章 欲行上都 四爷又亮 三房院中的小花圃里,节节高和波斯菊开得密密扎扎。 秋风吹过,微微摇动,自在又从容。 果实累累的葡萄架下,一个娇俏少女正悠闲的坐在摇椅上看书。 忽然院门处跑来一个齿白唇红的小童,嘴里喊着姐姐。 姝眉放下手里的书,眼前的小家伙额头微微汗湿。 便取出帕子,轻轻的给他擦了擦。 “跑什么?眼看秋凉了,跑出一身汗,再被风吹着,看病了可怎么好?” -- 第19页 长相酷似她的小男生周霁,微仰着小脸,边享受姐姐的疼爱,边嘻嘻的笑。 姝眉拉他坐到摇椅上,问:“到底有什么事,让你跑成这样?” 周霁听问,马上兴奋起来。 故作神秘的往她身边凑了凑,压低声: “姐姐!我刚才听祖母和娘亲说大伯来信了!” 姝眉柳眉一挑:“这事很稀罕么?” 周霁忙道:“大伯信里说要请祖母和娘亲去上都。不仅大堂姐要成亲,还说要给大哥说亲,等祖母和娘去相看呢。” 看他那鬼机灵的小模样,姝眉忍不住在他额头一记轻敲: “偏你知道,又是成亲又是相看的!看娘知道你偷听,不罚你才怪!” 自认是娘亲小心肝儿的周霁一点都不担心。 又凑过来:“姐姐!你想不想去上都啊?” 姝眉知道他在动啥心眼儿,故意逗他:“不想!” 周霁当真了, 上都那么好,姐姐怎么会不想去呢? 再说大堂姐夫啥样? 未来嫂嫂啥样? 姐姐就不好奇? 看他急得抓耳挠腮,姝眉心里都笑翻了。 笑够了,才安抚他:“你想知道的不久就全能知道了。” 姝眉知道这信昨晚就到了,还是两封,给爹爹的信内容她已经大略知晓。 大爷夫妻再次感谢王氏赠生子秘方之恩。 万般感谢之后,极力邀王氏去参加大女儿的婚礼。 更重要的是,也相看一下他们给周霖提的那门亲事。 据说是周霖一个授业恩师的外甥女,是个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 三爷夫妻很感激大哥大嫂的良苦用心。 周霖将来必定要进文官场,周家底蕴浅,还是从武起家,对他将来的仕途几乎没太大帮助。 结这样一门亲却肯定对他大有裨益。 但是三爷夫妻也担心有点门不当户不对。 这门亲周家有些高攀。 高门女子有几个像大嫂那样,不高高在上,把自己完全当成周家一员的睿智女子? 万一遇到个心高的,岂不是委屈了大儿子一辈子? 当时之所以也让姝眉听到这些,是三爷夫妇潜意识觉得她听得懂。 这确实也是姝眉担心的,所以她极力劝娘亲亲自去看看。 三爷夫妻也觉得势在必行。 还在信中特意提到,一定要带周霁同去。 说是为图个吉利的口彩:家里来了个男孩子。 求孙心切的赵老太太肯定同意。 再说周霁已经八岁,带着走远路也应该没太大问题。 因此姝眉才告诉周霁定会心愿得成。 周霁一听,那真是快乐的像掉到米缸里的小老鼠。 谁知这事儿到了赵老太太那儿,她不仅要带上周霁,还要带着姝眉。 王氏有点为难:大嫂自然也邀请她带别的孩子,可是姝眉是女孩子,万一大嫂将来生个女孩,迁怒自家闺女,她可不干! 于是王氏婉转道:带霁哥儿是为图个口彩,带姝眉怕是不妥吧? 谁知老太太毫不讲理一挥手:“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万事有我呢!” 王氏不解婆母为什么这么坚持带姝眉。 其实赵老太太是有一番盘算的。 首先她对姝眉这个孙女不仅是宠爱,还有几分器重。 从小看老,这孩子的品性她一清二楚。 一辈子待在这乡下,对这孩子是一种埋没。 加上她对三儿子的愧疚,又不肯放下身段表达,就用在姝眉身上也算一种补偿。 把姝眉带去上都,就算她从没见过那些大市面,老太太也相信:这孩子也肯定不会被看轻了去。 关键是上都机会多,万一有了大造化也未可知。 冲四孙女的造化,保不住还能给老大家带去更多福气。 不是说亲家给的求子秘方,是眉眉带过来的么? 把秘方带过来,再把男孩带过去,多吉利! 哪有什么不妥的? 有时人要是认准一个念头,那真是迷之坚信。 姝眉母女是不知道老太太的盘算,开始慢悠悠的准备出行的东西。 大爷派来的人不久就到,一开春便护送老太太她们一行出发。 队伍里还有因没有差使赘身,可以算保驾护航的四爷。 天知道,他文不成、武不就,能保啥? 不过出门在外,有个男性主子更方便。 毕竟有些事由女眷出头,或家仆护卫出头,都不方便。 因为要远行,一去小半年,王氏回娘家的次数多了些。 这天又带着姝眉来看刘老太太,好好叙了半天话。 小红把姝眉拉她屋,对表姐将要去上都,又是羡慕,又是不舍。 两人腻腻磨磨也说了半天话。 等姝眉回到外祖母屋里时,发现不仅大表哥在,王索之居然也在。 已经十三岁的少年褪去了许多稚气,正斯文老成的和刘老太太一干人见礼。 他说话得体,举止变得一板一眼的。 姝眉想起他磕墨的反差萌,脸上一下子掩不住笑意。 可人家从始至终都没看她一眼,非礼勿视的古板样。 让姝眉既觉得好笑,又有一丝微恼,跟个陌生人似的,还真不习惯。 -- 第20页 听王索之称长他20多岁的王氏为表姐时,姝眉想起了他的辈分, 唉!这么一想他是该老成。 等他告辞时,姝眉还在盯着他暗暗感慨:古代人好早熟啊! 这时向外走的王索之不露痕迹的快走两步,赶到一起出去的王运江前面。 然后再回头,借喊王运江快点,似不经意看向姝眉。 正巧和姝眉的视线相碰。 目光对视间,姝眉忽生促狭心,对他调皮一笑,用夸张的唇语冲他叫:小表舅! 刚还干净老成的少年,忽的脸红耳赤,左脚打右脚,差点没绊倒。 幸亏王运江及时拉住他。 不等别人询问,就见那少年几乎是仓皇而逃。 姝眉心中的小人笑得只打滚,强咬着嘴唇才没笑出声。 屋里别的人听到门口声响,只看到索之差点跌倒。 等他们走远,刘老太太叹道:“索之这个孩子真是个不容易的!” 王氏忙问怎么回事。 原来王索之因是家中独苗,祖母娘亲都对他异常溺爱。 他却没长成娇蛮纨绔性子,反倒是个很招人喜欢的孩子。 平时他祖母和娘亲就为那种微妙的,爱的争夺,明里暗里的过招。 这让聪敏细腻的王索之,不得不常常以向姝眉外祖请教为借口,躲这里来。 年龄见长,他的亲事马上要提上日程。 婆媳间的争夺战更趋激烈明朗。 谁都想给孙子(儿子)找一个和自己贴心的孙媳妇(媳妇)。 于是这个把娘家侄孙女接来住几天,那个把外甥女带来和表哥亲香亲香。 生生把个王索之挤兑成现在这副小老头样儿。 有这样的祖母和娘亲,姝眉在心中给这个小表舅默默点了一排蜡。 ………… 周家四房的新生儿马上要过百日。 薛氏总觉得自家宝贝儿子的洗三和满月,都因长房有喜被盖了风头。 她便撺掇四爷求老太太,儿子的百日宴定要大大热闹一番。 赵老太太虽不喜太过招摇,可毕竟是添丁进口的大喜事,再也禁不住老儿子闹腾,便答应了。 周家不是高门大户,一旦家有大事,所有人都得跟着忙活。 厨房里常乐家的正忙着煎炒烹炸,准备后天正日子的菜蔬。 孙家的带一个小厮杀鸡宰鹅。 门口向阳处,赵老太太身边的平儿、安儿正帮忙择菜。 安儿扫了眼里面,那个边干活边傻乎乎偷瞄平儿的小厮,偷偷抿嘴笑。 他是四爷身边的周往。 自从大他两岁的周来定了三奶奶身边的麦香,他也有了想法。 正巧周家进了几个丫头,其中老太太身边的平儿年龄最大,也最出挑。 给他一种瞌睡送枕头的惊喜。 这不,看孙家的要杀鸡宰鹅,他自告奉勇来帮忙,不就是想能进内院乘机和平儿搭讪么? 可巧就真的遇到被派到厨房帮忙的平儿。 周往看那平儿的一颦一笑,越看越敬慕。 看人家通身那气派,就像是在大家子里调教过的,比一般的小家碧玉都强。 殊不知还就真让他猜着了,这平儿确实来自京都的大宅门。 很小被卖的她,凭着几分机灵好不容易爬到二等丫头。 转眼却因主子间内斗成了替罪羊,被发卖了。 还好没来得及送到那腌藏地,就碰巧遇到王勇之。 他正受姐姐王氏所托来买丫头。 他想老太太年纪大了,买个太小,或没调教过的恐不趁手。 平儿更方面看着还算合适。 他又和人牙子仔细打听平儿被发卖的原因,看她周正沉稳,觉得无碍才买下。 其他几个都是没有被转卖过的小丫头。 等平儿等人一路颠簸到这乡下大院,她既松了一口气,又有些失望。 她虽为没被卖到不堪之地万般庆幸,可这乡下大院和以前的豪门生活是远远不能及的。 主子们都很仁厚,从不打骂。可曾做过豪门二等丫头的她,平素那都是精粮细布,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如今不仅粗茶淡饭,自己洗涮缝补,还得常常到这油脏的厨房帮忙。 看着自己变得有些粗糙的双手,平儿想到自己已经16岁,难不成以后就成为孙家的哪样的乡下婆子? 越想她的心情越发暗淡,哪有眼夹那个傻不愣登的乡下小子? 一旁比她小两岁的安儿,没注意她暗淡的脸色,只是看周往那个傻样儿好笑。 忍不住打趣平儿道:“平儿姐姐!你赶紧起来,好好拍打一下自己身上吧!” 平儿抬眼检查了下自己周身,奇道:“没觉得那里有尘土啊?” 安儿忍着笑:“姐姐浑身都沾满了周往的眼珠子!” 一听这话平儿先愣了下后,立即变了脸色,叱到:“这些疯话村话也是你能说的?仗着主人家宽厚就不知深浅规矩了?这要换一家被打死也是有了。” 安儿也变了色,她是因家乡发洪水,爹娘为了养活小弟把她卖掉的。 她虽没在大宅门里调教过,胜在身体结实、有把子力气,才被周家挑来。 在这儿吃饱穿暖不被打骂,安儿觉得周家不次于天堂。 她和平儿一起进的周家,周家丫头也不分三六九等。 -- 第21页 可经过大家子调教过的平儿,明显比其他几个进退有度,伺候得体。 姑很快就被老太太倚重,隐隐成了众丫头中的第一人。 好在别的丫头都来自憨实的农家,没那么多大宅门的弯弯绕儿,也都顺其自然的接受了。 只是安儿这回子被平儿的做派,就像大家子里大丫头呵斥低等丫头,弄得有些不痛快。 转念又觉得自己逗她在先,可能她羞恼了。 虽然也沉下脸,却默默闭嘴不再言语。 平儿斥完,再看到安儿的样子,略略有些后悔。 现在不同于以前,没有位子高低,大家都一样,认真计较起来也挺没意思。 于是平儿缓和语气:“妹妹莫恼!姐姐刚才急躁了,以前姐姐就是被这些带累的,现有些怕了。况且姐姐也是为你好,咱家主子们仁义,咱们更得谨言慎行,别让主子们为难。你说是不?” 安儿听得这话,意识到自己无意间揭了平儿的伤疤,很是愧悔:“姐姐!原是我错了!姐姐别气我听你的!”, 又接着宽慰说:“其实姐姐现在不比以前差,老太太对姐姐比对嫁了的杏黄姐姐还看重,哪儿哪都离不开你,整个周家那个敢小瞧了你去?开春去上都必是带了姐姐去。咱们这些人里,也就姐姐见过大世面,能在那大地方行事不差半分。” 听了这席话平儿脸上才露出笑意还隐隐一丝得色。 安儿又叨叨:“只是便宜了可乐那丫头,竟也能随四姑娘去。” 平儿嗤的一笑:“这好事哪里轮得到她那个小丫头子?!” 安儿睁大眼:“那还能是谁?” 平儿矜持的顿了下,急得安儿要拉她时,才道:“自然是麦香姐姐了!” 安儿不解:麦香来年就要嫁人了,已经不怎么在主子们跟前伺候了,怎么会让她去? 这次平儿没再给她解惑,任她再三再四的问缘由,只是让她自己想去。 在大宅门里洗练过的平儿,早就看出周家这四姑娘不一般。 别说三爷和三奶奶,就是老太太也不会让她随随便便嫁个普通乡下富户。 尤其这次去上都,别人不知老太太为什么一意孤行的非带四姑娘,她可是能猜到几分的,还不是为给她的心尖子孙女找个好人家做准备? 至于麦香,一看就是三奶奶给四小姐培养的陪房,这次去肯定让她跟着学学大家陪房的行事。 至于陪嫁丫头,估计肯定由大房给出调教好的。 想到这些,平儿的心思一动,自己想过原来的日子,如今看来也不是没机会,只要跟着四小姐就有了很大可能。 当陪嫁丫头固然不行,可是做个陪房,将来在大家子里当个管事娘子也是挺神气的。 只是当陪房前面还挡着个麦香。 不过平儿暗暗自信的一笑,开春去上都就是个机会,到了大地方,大家子出来的自己优势直接碾压麦香。 有了对比,老太太和三奶奶自然会重新斟酌一番,回来自己再慢慢和老太太渗透不怕不成。 那边的姝眉可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里成了香饽饽。 正和可乐交待去厨房告诉一声,一会儿她过去给祖母和娘亲做几个开胃小菜。 这几天她俩忙着操持给四叔家的小强过百日宴,都累的有些胃口不好。 说到四叔给他家宝贝蛋起的小名,姝眉简直眼前一黑。 祖父只管等孩子上族谱序齿时起大名,小名的命名权留给了各自当老子的。 所以周霁是因三爷心疼媳妇,偷偷打了从此不再生的主意后,就成了三房的老疙瘩。 而四爷这次又亮了。 一心孵蛋的他,要自己的儿子从小就强过所有人, 故名:小强。 这名字让姝眉立即想到某种号称打不死的昆虫,她能不眼前一黑么?! 话说四爷,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挑战别人底线,时不时跳出来刷刷存在感? 第九章 风行千里 柳眉落了 可乐先和平儿、安儿打了招呼。 然后对着里面正忙活着的常家的喊:“常大娘!一会儿四姑娘要过来给老夫人做几个小菜,您先准备下啊!” 且不说常家的赶忙放下手头事,一叠声答应着。 一心想和平儿搭讪,却一直没得手的周往蔫了。 四姑娘要来,他就得赶紧撤。 要是孙家的有手绢,此时应该边摇边对他喊:欢迎下次再来啊! 一切都安排好后,可乐匆匆回去禀告自家姑娘。 平儿看着神经有点大条的可乐的背影,意味不明的淡笑了下。 接着她放下手头的活,转头择起刚才可乐传姑娘要做的菜。 常乐家的见她没等自己吩咐就知道干什么,不由暗暗点头:不愧是大宅门里调教出来的。 等姝眉穿着简便的过来,平儿安儿已经把食材准备好。 姝眉一看准备好的食材,不禁有些小意外, 这不像常大娘只是洗净择好的风格,居然讲究了些食材摆搭和碗碟搭配。 看向刚行过礼的平儿、安儿:“这是谁有这么巧的心思?” 安儿一时有些不明就里。 平儿心中却是又惊又喜:看来自己这一招行对了!谁成想四姑娘一个自小乡野长大的,没有专门的教养嫲嫲和授业先生,居然懂这些大家子里才有的讲究,这颗大树自己是抱定了! -- 第22页 不过她面上却不露异色,只恭敬的回说是自己和安儿。 安儿这时才略有明白,赶忙说:“回四姑娘,是平儿姐姐教我的!” 姝眉认真打量了一下平儿,只见她细皮嫩肉,面容清秀,态度恭敬,眉宇间略隐一丝矜持。 虽然穿着和别的丫头一样,可略略掐腰的袄子,袖口素雅的绣花,细节处透出的不同让她整体气质比众丫头高出不止一头。 想起她的来历,姝眉一笑:“平儿姐姐真是个深藏不露的。有劳了!” 平儿连道不敢。 姝眉转向可乐:“以后多和你平儿姐姐学学,有得你学的呢。” 可乐笑呵呵的应着,连一边的安儿也跟着连连点头。 这说话间,四房的丫头宝瓶来给薛氏拿她要的鸡蛋羹。 她正好听到这些话,暗暗撇了撇嘴: 都是一样的丫头,就她总显摆自己高人一头。 在老太太面前献媚不说,又到四姑娘面前卖好,哪头炕热往哪凑。 想着这些也没耽搁给姝眉行礼。 想到姝眉的受宠程度,她也忍不住奉承道:“我们四奶奶就常夸四姑娘孝顺,今儿这么大冷的天,还来给老太太做好吃的,可见四奶奶夸得是真真的。” 姝眉没接她的话头,转开话:“替我问四婶好,今儿做的菜清淡,不合四婶现在的口味儿,等下次再孝顺她吧!” 宝瓶忙答应着。 姝眉转身去厨房里做菜。 前世她就是一吃货,现也早露出些峥嵘。 趁王氏教她理家务事开始试水,有常家的打下手,她指挥多一些。 偶尔下厨做出的菜还是相当受欢迎的。 等她忙活完,吩咐把饭菜一式两份,让可乐跟着分别送到祖母和自家娘亲那里。 这时平儿安儿也该回老太太那里伺候了,便帮着可乐把菜送到老太太处。 平儿恰到好处的赞了四姑娘的孝心,把个老太太哄的心花怒放,多吃了半碗饭。 三房这里,王氏自然也为女儿的贴心熨烫万分。 夜里忍不住和三爷絮叨:闺女有颗七窍玲珑心,将来不知便宜了那个。遇到那不懂珍惜的配不上的,岂不是委屈了她? 尤其在咱这乡野间,哪里找那出色的来配? 听着媳妇慢慢絮叨着睡沉了,三爷脑子却清醒的很,开锅似的翻腾。 媳妇不知母亲非要带眉眉去上都的原因,他却能猜出几分。 双亲对自己的态度让他偶尔也会暗自委屈,可也许习惯了被忽视,父母偶尔的关心让他越发觉得珍惜。 这次母亲执意带姝眉的潜在含义让他心里感激不已。 可媳妇一席话也让他又往深处想了许多。 媳妇觉得乡下没有配的上女儿的。可就算去上都如了母亲的愿,请大嫂帮眉眉找到了合适的,情况却是调了一个个儿,自家目前的家世恐多是高攀。 长子成气候还得等些时日,暂时不足以给他妹妹撑腰,到时自己的宝贝闺女难免受了委屈去。 看来自己是该再续科举了,好在自己是从举人考起,赶闺女到发嫁之龄也许能用得上。 四弟也做了父亲,想来在家顶门立户也该没问题了…… 窗外夜色沉沉,冬夜格外寂静,几多思虑,几多筹谋,又几多美梦? 小年那天,大爷大奶奶派来送年礼和护送赵老太太一行的家仆护卫终于赶到。 一车车年礼格外丰厚,还跟来好些丫鬟婆子。 代表大奶奶张氏来接老太太的人是她自小的奶娘袁嬷嬷。 进退有致,通身气派一看就是大家子的掌事妈妈。 等她一一见礼后,又叙了家常,说了礼物的分配。 除了按往年给长辈和各房的例,格外的又加了好多。 给三房三个孩子,尤其是四姑娘和三少爷,又多了许多上都时兴的衣物配饰。 给四房的小哥儿带了长命锁等婴儿用品。 看着琳琅满目的礼物,正眼花的薛氏不开心了:大嫂也太偏心吧?看着给三房的礼物怎么会多那么多?给四丫头送那么多衣服配饰干嘛?她正是长的飞快时,穿不几回就小了,可惜了那些没见过的好料子、好款式。 心里想着,脸上难免就挂了出来。 被正不露痕迹的观察众人的袁嬷嬷看个正着。 老太太和三奶奶一如早年见到那样,一派恰到好处的欢喜。 即使她们常年在乡下,别人也不敢小瞧了她们去。 新嫁过来的四奶奶则不然,看着有点眼皮子浅。 当袁嬷嬷看到王氏身边那个文秀的少女时,不由得再次感慨: 初见就觉这个孩子真真不像乡下长大的。 虽然行礼间不似大家子熏陶出来的那种浸入骨子里的礼仪规范,可那从容淡定、不卑不亢的气度,不比自家那三位姑娘差。 更何况虽年幼,已是一副美人坯子,又远远胜过那姐三个。 看到这么多乡下从没见到过的精美衣物饰品,她小小年纪,竟没露出半分小家子气。 真真不知三奶奶是怎么调教的,难不成是天生不俗? 也怪不得老太太执意带去上都,这绝对是个拿的出手的好姑娘。 姝眉可不知袁嬷嬷心里想法,一家人叙完话回到自己房里。 麦香和可乐兴冲冲给她收拾大伯母送来的各色礼物。 -- 第23页 可乐嘴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一会儿感叹衣服首饰的精美华贵, 一会儿羡慕跟来的姐姐们漂亮神气, 她都有些不敢搭话,还说宝瓶说她们有啥神气的还不都是奴才…… 正有些失神的姝眉听了这话回过神,问她:“你也像宝瓶这样想的么?” 可乐住了嘴,想了下:“我还是觉得人家就是比我强。” 姝眉这才笑了:“这样想才好,承认别人的好处,羡慕极了就去学,让自己也站到高处,而不是因妒忌使劲踩别人。” 可乐似懂非懂,麦香却停下自己手里的活,仔细的想了会。 姝眉没再说话。 伯母送来的这些东西,还有那些随行丫头,让她隐隐觉得似乎有什么破土而出。 她的预感第二天便得到证实。 早上众人给老太太请完安,话了一会家常。 老太太拉过姝眉的手,慈爱的说:“从今儿个起,你和袁嫲嫲学学上都的礼仪规矩。城里和咱们这儿规矩不大一样。这回去上都,咱们是要在哪儿住上一阵子的。不说礼出大家,就算入乡随俗,咱也不能让人小瞧了去。” 姝眉赶紧答应着。 随后老太太让人把袁嬷嬷唤进来,交代了其实早有默契的差事。 又唤进跟随而来的四个丫头和家里的丫头们。 上都来的春香,荷香是大奶奶专门给老太太准备的, 秋香,梅香负责伺候三奶奶,姝眉,霁哥儿。 老太太一并吩咐家里的丫头们,和春香她们学学规矩。 然后让大家各自按安排行事。 姝眉带着袁嬷嬷几个回三房。 一路走着,她有些恍惚: 原以为祖母执意带她去上都,只是出于对她的疼宠,现在看来还别有深意。 可她目前才11岁耶,在现代还是小学生啊! 那就急成这样,开始考虑那么远的事? 看娘亲刚才既欣喜又有些复杂的眼神,估计她也猜出祖母的意思,且她也很支持。 祖母和娘亲这番筹谋,必是不会考虑家世普通,品貌一般的。 可凭自己家目前的家世,恐怕多是高攀。 现今那些高门大户的子弟,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 就自己骨子里那前世根深蒂固的理念和重度洁癖,如何受得了? 将来自己只能在更深的宅院,守着更严苛的规矩。 伺候一个过了N手的男人,还时不时主动安排他睡妾室通房。 为他养儿育女不算,还得替他养别的女人给他生的。 所谓大老婆负责理事管家,小老婆负责貌美如花。 正妻稍有微词便是善妒不贤,且不说遇到严苛婆婆的中奖率何等高,这是多特么的憋屈啊! 一时想多了的姝眉暴躁的想操刀,手起刀落给他来个司马迁! 可这样,自己这场穿越,估计也就血腥而悲催的结束了! 就更别提还会带累家人。 世界如此美妙,我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 看着三房院子里熟悉的一草一木,原计划自己在家人疼爱呵护下,好好享受一下穿越后的悠闲温馨日子。 到了年龄由父母长辈精心挑选,找个像爹爹哪样的男子,过和娘亲差不多的小日子,这辈子也就过去了。 没想到祖母、娘亲会为自己如此深谋远虑,费心安排。 她们觉得她值得更好的,殊不知她们现在过的日子,在姝眉眼里,已经是这个时代里她最向往的了。 更好的和最适合的,哪一个才是最想要的,可能是每个时代的女子的必考题。 只是在这个时代就算想清楚了,很多时候女子自己也做不了主。 姝眉纠结了一路,最后决定先走一步算一步,现下先做到不辜负祖母和娘亲的厚爱吧。 这时的王氏也是忧喜各半。 喜得是有婆母这份费心安排,闺女以后不愁找不到般配的,忧心的也正是这门笫之差。 晚上和三爷说起,看着百般纠结的娇妻,三爷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王氏自是欢喜无比,自家夫君的才气和委屈她那有不明白的,只是基于孝道和身份她连安慰的话都不方便说。 如今他想重续科考,一旦得中,不仅能一展抱负,还能福泽儿女,真是两全齐美的好事。 互通心曲,夫妻相得,少不得又是一番恩爱。 姝眉学规矩学得很认真,芯内成熟的她即使做不到世家女那般行云流水,也很快有模似样,苦学一阵子便相当不错了。 期间,袁嬷嬷没少在老太太和王氏面前赞她。 更是坚定那二人对姝眉未来的安排。 要是姝眉知道她勤奋的结果是这样,她非得揪自己头发不可。 丫头里面平儿和麦香就不用说了,学得最认真也最有成效。 可乐她们也都学得很起劲,可惜效果都不如那两个,更比不得上都来的那四香。 一次可乐趁没外人,沮丧的对麦香抱怨说:“麦香姐,我是不是太笨了?今天学的那个礼仪我怎么做都不如梅香姐姐好看。净挨宝瓶笑话了。她背地里更不知怎么编排我呢!” 一旁姝眉见她那张原本喜庆的小脸皱成了包子,忍不住扑哧一笑: “哪个人前不说人,哪个人后没人说?只要问心无愧尽了力,就让别人白嚼蛆去!” -- 第24页 没等可乐回应,门外传来周霆的大嗓门:“哪个胆敢说我妹妹?等二哥给你出气去!” 姝眉一喜,有段时间没和二哥好好说话了, 先是他被杨毅留下的武功秘籍和兵书迷得神魂颠倒,就差封门闭关了。 后又是姝眉自己苦练规矩,兄妹见面都少了很多。 姝眉赶紧请他进来,兄妹好好叙了一阵各自的情况。 想到马上得有好长一段时间见不到二哥,姝眉很有些不舍:“二哥!要不你也和祖母说说,跟我们一起去上都吧?” 周霆大咧咧不甚在意的说:“带你和霁哥儿去,都是有说法的,我去拿什么做由头?再说我对上都也没啥想头。” 姝眉挺奇怪:“杨毅不是在上都?他给你那么多迷倒你的宝贝,你居然不想他?” 周霆遗憾的说:“可惜了!上次他来信说,去京都他小舅那里从军了。要不然,我就算打滚也得求祖母带我去。” 姝眉忍不住咋舌,杨毅才多大?和二哥同岁,15岁而已,这就去当兵了? 再一想到自己才11岁,长辈们就为自己婚事未雨绸缪了,古代的童年太短暂鸟! 一闭眼再一睁眼童年结束了!再一闭眼睁开时少年也跑了! 就在一睁眼一闭眼中,忽忽过了佳节,去了寒冬。 冰雪消融千树染绿,再过几天周家一行就要启程。 临行姝眉又去了一趟外祖家。 从外祖家出来时,听到远处有柳笛声。 抬眼看到外祖母家的篱笆墙内,悠悠荡出墙外的依依柳枝。 想到马上的远行,当下竟有一种曲中闻折柳之感。 姝眉伸手刚想折一枝柳,忽见九锁从西边路上走了来。 他却没看到左边篱笆墙后的姝眉,因为他边走边向右歪着头看。 右边是周家大门。 到了周家门口,他忽然停下脚步。 不知为什么,姝眉下意识的往篱笆墙里躲了躲。 想到刚才闲聊时,小红无意提到:九锁可能要定亲了。 她从篱笆墙的缝隙里,看到九锁在她家门前张望了好一阵子。 干净修直的少年略显清瘦的背影,竟给人一丝落寞的感伤。 姝眉藏在对面的篱笆墙里默默的看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才见他慢慢离开,可还一直不断地往后看。 看着那个一直回头张望,却没看除了她家门口以外任何一个方向的少年,姝眉的心忽然有些空。 落下的柳眉撞在她的脸上,轻轻地一刺,便被风吹走了。 很多年过去以后,姝眉走得越来越远,家乡的一切也越来越模糊。 那些吹着柳笛,看柳眉儿落的日子再也不曾有了··· 那个篱笆墙外不断回头张望的少年也再不曾和她有任何交集。 总有一些人像田野里的青草,不是种在你心田里的花。 虽不曾浓郁,可那淡淡的清香那么清晰的刻在记忆的某个角落。 在某个柳眉儿落了的春天轻轻拂过你的鼻翼···· 第十章 恶搞李白 陈氏小莲 周家去上都一行,马上出发。 临别之际,除了各种离愁别绪,还有周霁带着小孩子对出门天然的欢喜雀跃,姝眉对未知的迷茫,更有两人,一个沮丧一个绝望。 沮丧的是四爷,本来他要随行保驾护航的,他是要去大地方开开眼,享受一番,再回来炫耀的。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半月前薛氏带小强回娘家,不知道是显摆大发了,还是被别人传染的,回来小强就得了风寒。 小儿不能言,用药也不易,一来二去就到了肺上。 换医换药,折腾半个多月也没见大起色。 四爷要是再按原计划随行,小儿的病万一有变,薛氏一妇道人家遇大事就失了主意。 家里剩的两个男人,一个公爹一个三大伯子,也不方便就近帮忙。 这时最好是四爷在家里。 正犹豫不决时,三爷向周老太爷说出自己想再续科考的打算。 老太爷考虑良久,又和老妻商量一番,最后拍板: 让三爷辞了那个不入品级的闲差,进而随行去上都, 一为护航,二为科考。 这样四爷就留在老家照顾老父和妻儿,准备做守家的顶梁柱啦。 三爷还提出顺便把周霆也给带上。 美其名曰去和大爷请教兵法,为将来从军做准备。 三房可真是皆大欢喜。 薛氏也暗喜:以后这周家大院就是自家一头大了! 唯独四爷悲愤不已: 爷不想当顶梁柱,爷就喜欢当纨绔!爷想去上都,不稀罕当家主! 不说四爷心里如何哀嚎,另一个绝望的人就是平儿。 因为一系列的随行主子的变动,自然影响了下仆。 老太太深思熟虑后,决定留下行事稳重的平儿暂去照顾小强。 老太爷万事不管,老四两口子都不太不着调,留下这几个在家,她还真不放心。 再有她也风闻老四身边的周往惦记着平儿,虽说不合规矩,但也不是不能通融。 平儿配周往确实有点委屈,可且不说周往人厚道绝不会薄待了她。 就说凭平儿的能耐,将来很能帮衬老四家的,能做到四房最主事的管家婆子,那样也不算委屈她。 -- 第25页 赵老太太重新分配时,只说最信任平儿,留她照顾小强才让自己放心,没露一丝亲事啊管家婆子啥的口风。 可平儿在大宅门里浸染过十年,对这方面格外敏感。 一下子猜到老太太未尽之意,一时如淋冰雪,木木楞楞的。 等老太太全部分派完,平儿游魂般回到自己的屋子。 一下软在炕沿,猛地用手绢捂住嘴,无声号恸。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每每眼看登顶,马上就把她打回原形。 她怎么这么命苦?她好不甘心啊! 几家欢喜几家愁,江水依旧向东流。 周家一行,路线是先乘车到北都运河码头,再坐船沿河一直南下到上都。 因为有妇孺车行快不起来,估计得用两天才能到北都。 路上依然有些春寒,除了三爷和周霆骑马,其他人都猫在车里。 原本姝眉陪着祖母一车,后来听说霁哥儿有些晕车,就在中途歇脚时转到娘亲车上,帮忙照顾弟弟。 中间无聊又把爹爹喊到车上科普。 她这才知道自己穿来的这个时代虽是架空,可地理位置分布、朝代格局和真实历史还是比较接近的。 比如北都近似现在的北京,上都像杭州,现在的京城像南京。 大伯好福气,居然生活在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杭州。 这回一定好好看看上都有没有西湖。 一想到西湖,姝眉马上想起苏轼那句有名的: 欲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 一忽又想起琼瑶阿姨那句: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吗? 她差点不顾礼仪的暴笑,好在袁嬷嬷这段集训没白费。 礼仪规矩虽没浸入到姝眉的骨子里,可心有猛虎,面上八风不动的这种功夫,通常还是能做到的。 一路上,一家人说说笑笑,观赏一路春光。 有时爹爹科普讲古,有时二哥送来一束初绽绚丽的野花。 姝眉好不快活,恍如回到了现代,一家人去郊游。 等到运河码头弃车登船。 周大爷早就定好了一艘大船,比坐马车舒适多了。 没有橡胶轮胎的马车真不敢恭维。 只是悲催的霁哥儿不仅晕车还晕船,且比晕车还严重。 刚半天就吐的稀里哗啦,一口饭都吃不进去,喝口水都要吐。 姝眉原以为祖母和娘亲体弱可能晕车,准备了晕车药让她们提前服下,还在肚脐上贴了姜片。 结果那两人都没事,倒是都给霁哥儿用上了。 好在终于有了效果,周霁不怎么吐了,可人也有些脱水了,整个人蔫蔫的。 怕娘亲的身体熬不住,姝眉就和他住一起,方便照顾。 看弟弟那个小可怜模样,姝眉心疼的不行,想着法子哄他吃点东西。 听到岸边的船工号子,这几天姝眉的猛虎心又活泛了起来。 再加上看弟弟没精打采的,就想逗他开心一下。 想起前世网上恶搞李白的诗,于是逗霁哥儿:“记得李白的《赠汪伦》么?” 小家伙抬抬眼皮:“记得。” 姝眉:“那能不能背给姐姐听听?” 小家伙打打精神:“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 姝眉赞到:“老疙瘩好棒啊!” 小家伙没有开心,不依的:“姐姐!我长大了!不能再叫老疙瘩了!” 姝眉赶紧道歉:“姐姐错了!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忘了?不过忘性大,说错话的人也有的,还因此出了很多笑话呢?” 小家伙闻言一精神,摇着姝眉衣袖:“姐姐快给我讲笑话!” 姝眉于是开讲:“话说有个屡考不中的秀才,学问本也有点。只是一到考试就紧张,一紧张就忘东忘西。于是胡乱拼凑,净出笑话。比如这篇《赠汪伦》,本来他背的滚瓜乱熟,到了考场,一下笔,糟啦!……” 这时身后响起娘亲温柔的笑嗔:“你又胡乱杜撰什么?看教的你弟弟跑偏。” 姝眉一回头,爹爹,二哥都在笑咪咪的看着她,娘亲笑中带嗔。 姝眉悄悄吐吐舌头,赶紧住了嘴。 周霁却不干啦,嚷嚷着要听。 听了壁角的周霆心里也痒痒的。 三爷纵容的说:“闺女疼弟弟,哄他开心呢,这里又没外人,说说也无妨的。” 王氏先瞪了他一眼,再看向有卖妹妹黑历史的周霆。 周霆一缩脖子,差点举手发誓。 闹了一会儿,还是有志一同的让姝眉说出了那首: 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有人喊救命。扑通一声跳下水,抓起一看是汪伦。 话音刚落,周霁就笑滚倒在王氏怀里。 周霆笑得在地上直打跌。 三爷笑着连说促狭。 王氏一边搂住小儿子,一边点着自家闺女,笑得说不出话。 众丫头虽不通文墨,可姝眉说的通俗易懂,也都笑成一团。 大家正笑着,就听麦香忽然大声说:“听!真的有人喊救命呢!” 一听这话,大家又忍不住爆笑起来。 麦香急得脸都红了:“真的!三爷!三奶奶!几位主子!你们仔细听听,外面真的有人喊救命!” 看她真的不像开玩笑,大家这才住了笑,凝神听起来。 -- 第26页 姝眉心里暗道:我不会这么乌鸦嘴吧? 众人安静细听,外面果然有隐隐的呼救声。 三爷边吩咐妻儿和众仆安静待在舱里,别乱跑,边要出去查看。 周霆也非要跟着。 三爷看了他一眼,倒是没有反对。 姝眉给麦香使了个眼色。 麦香心领神会的微点下头,也悄悄跟了出去。 隐约听到外面嘈杂了好一阵,船慢慢停下来,舱里众人都有些紧张。 这时麦香匆匆进来,王氏忙问缘由。 麦香行了一礼:“禀三奶奶,原是前面一艘船漏水了。偏他们出来的早,一直没遇到别的船,眼看要沉了,幸亏咱们出来的也不晚,要不她们就险了。” 姝眉听完这话,大开脑洞:别是水匪假扮的吧? 麦香很快就把她的脑洞堵上了, 她说:“巧的很,咱们三爷救下的船,居然是和霆哥儿交好的杨毅杨爷外祖家的。” 众人齐齐松了口气。 这时周霆也匆匆进来:“娘亲!祖母让您带弟弟妹妹,去见杨兄外祖母她们呢!” 众人赶紧收拾停当,赶往赵老太太的舱房。 赵老太太的舱房里已经多了几个人,刚由丫头们帮着梳理好一身的狼狈,正好王氏一群也赶到。 好一通互相见礼,当得知杨毅外祖母姓汪时,咣!姝眉头上一炸雷: 不会这么巧吧?!她刚恶搞了李白和汪伦,就从水里捞出汪家人! 李白李诗仙我以后再也不敢乱说了! 正在胡思乱想,赵老太太让她过来给陈家汪老太太见礼。 姝眉忙敛好心神,规规矩矩一礼口中道安。 一个苍老而略显沙哑的声音:“好孩子,快快起来!” 姝眉这才缓缓抬头,看清了对方。(刚才只顾胡思乱想了) 汪老太太比姝眉祖母大不了多少,但是却显得苍老的多。 人虽干瘦,气势却很足。 眉间竖纹和法令纹都很明显,眼神也很深,这一点倒是和杨毅有些像。 虽然刚刚受了大惊吓,面容有些憔悴却并不显惊惧。 想来她中年丧夫,老年丧子,还能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必是心智坚强之人。 姝眉心中多有敬佩,言语间更是恭敬。 汪老太太何等精明,见她举止谦恭还不失落落大方,心中感慨:赵老夫人这四孙女真是强过自家孙女颇多。 想及此叫过身后的孙女让二人相见。 姝眉就见她身后转出一个半低着头的纤细女孩,偏素色衣裙更显得她似乎有些弱不胜衣。 她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不会刚从水里捞出个汪氏,又从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吧? 等看清那姑娘,果然有那么一丢丢林妹妹之感。 比如瘦的我见犹怜,下巴尖尖,眉带清愁。 刚才的惊魂未定,巴掌大的小脸苍白得吓人。 细长的眼睛抬眼看人时总似在躲闪,像随时可能被惊吓到。 互相介绍后知道对方比自己大一岁,闺名:陈小莲。 众人厮见完重新坐下叙话,才清楚陈家事情的来龙去脉。 陈家一行是去京城投奔杨毅老舅的。 汪老太太的长子长媳先后亡故,留下一子一女。 儿子陈来存15岁,女儿便是陈小莲13岁。 次子陈峰因常年在外,行踪不定,尚未娶妻。 兄亡时,陈峰回来主持家事,侍奉母亲。 杨毅也回来替母尽孝,同时也是和陈峰学武。 谁知京城来了个贵人,把舅甥二人都邀去京城。 同时安排等两个孙辈守完孝,把她们都接去京城。 这不,刚守完孝,京城就来人接了。 因急于赶路,行船早了些,可能因天色未明撞到暗礁。 船破漏水,差点全部沉亡。 以后的事,周家是知道的。 赵老太太安慰道:“有道是有惊无险,合该咱俩家有这段缘分。前儿我家霖哥儿多亏你家毅哥儿照拂,一路同回。今儿咱老姐两又能相伴同行,岂不是天大的缘份?” 去上都和京城都走一条大运河,只不过京城先到,上都更远一些。 汪老太太又感谢,又怕是给周家添麻烦。 赵老太太也是好一番客气,然后安排她们的住处。 王氏让出自己的舱房给汪老太太,她去和周霁同住。 姝眉和陈小莲同住。 陈来存和周霆一起。 陈家的仆人只有三两个和周家的挤挤也就有了。 安排妥当,各自休息。 姝眉领着陈小莲回自己的舱房,帮她安置她的常用物事。 姝眉先让麦香去打盆热水,伺候陈小莲泡泡脚解乏。 然后吩咐梅香泡壶热茶,再取些小点心。 看她一连串有条不紊的指派,陈小莲有些局促不安。 姝眉也察觉出来,都收拾停当后,就把丫头们统统打发出去。 在只剩两人时,姝眉柔声建议:“姐姐要不要喝些茶暖暖身,再吃点儿东西垫垫,我不知姐姐喜好,不好给姐姐挑。” 陈小莲见众人都退去,姝眉又是这个态度,才略略放松些。 好一番细声细气的客气后,才慢慢喝起茶,极小口小口的吃着本来就很小的小点心。 -- 第27页 看得一旁陪喝的姝眉浑身使劲儿,替她着急。 唉!人家这才是淑女啊! 自己再活几辈子只要不喝孟婆汤,八成世世代代都是条女汉子。 这时陈小莲已经斯文细致的擦了嘴和手,缓缓扫视了下室内的陈设。 再细细打量了姝眉的穿着打扮,这才抬起细长的眼,正对上姝眉的眼,直直的,这次没再躲闪。 姝眉一直觉得和人说话时不正视对方,既显得没自信,又可能有不礼貌之嫌。 但当她看到陈小莲的正视时,才知道有人的正视很讨人厌,还不如不看。 怎么个讨厌法呢? 这么说吧,她正视的如果是男人,那她的眼神就是微上挑或斜飞,那给男人的意味…你猜? 如果她看的是女人,那便微抬下瞟,那种微妙的小蔑视、小优越,你不够细腻都看不透,但肯定让你不舒服,还让你说不出口。 姝眉对上这种眼神,背脊挺得更直,本能的防卫。 心里皱眉:这难道不是朵小白花?而是段数更高些的绿茶? 第十一章 姝眉被探 周霆被撩 姝眉暗自揣测陈小莲时,陈小莲也正在考量她: 穿衣打扮,屋内陈设,也不过比一般乡下丫头略强些。 长相气质也是一般般,缺乏大家风范。 哪里值得毅哥哥的赞? 另一方的姝眉对她也有直觉的防御感。 这还真不是她神经过敏,说来这还是杨毅给她拉的仇恨值。 一次自认被杨毅冷待了的陈小莲,哭哭啼啼,梨花带雨。 被弄的头大的杨毅脑袋一抽,脱口说她该和周家妹子多学学。 至于学啥,他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再也不肯说,敷衍了事。 被比较还不给答案,陈小莲心里憋着这个疙瘩,一直如鲠在喉。 竟是没想到还有机会,见到这个系“疙瘩”的周家妹子。 因此陈小莲能对姝眉春风和煦才怪。 只是自认知书达礼的她,不会明显的表现在脸上罢了。 她带上得体的笑,对姝眉道:“多谢妹妹一番款待。能和妹妹一路同行真是小莲之幸!” 姝眉赶紧跟着客气几句。 陈小莲又道:“听闻妹妹要去上都常住,我们去的京都也不算远,如不嫌弃,以后有机会多来往啊。” 姝眉笑回:“自是欢喜找姐姐常坐。只我去上都是探亲,并不像姐姐是去京城定居,怕是再见不易。” 陈小莲唇边笑真实了点,嘴里却说:“那可真是太遗憾了!” 姝眉赶紧也深表遗憾。 陈小莲再次开口:“听说妹子家兄长和我毅哥哥十分交好。妹子怕是不知我毅哥哥现不在上都。他俩此番恐是见不到,以后再见也不易,不知道我毅哥哥知道后有多感伤呢!” 姝眉抬眼与她对视,忽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但也只是面容平静的再次表示遗憾。 陈小莲又试探了一句:“妹子以前常和我毅哥哥见面,定是知道他是个重情义的。” 听了这话姝眉眼角一跳:怪不得毅哥哥长毅哥哥短的,听着咋那么别扭,敢情在这儿等我呢! 于是目光无波的说:“姐姐此言差矣。杨大哥虽和我二哥交好,又不会常去内堂,我只在他拜见我祖母时才有一面之缘。何谈常见?更说不上深知,让姐姐失望了。” 陈小莲却笑意更深,连连说:“是姐姐说话鲁莽了,妹妹莫怪!” 姝眉也只得说不知者不怪。 她这一番被拐弯抹角的打探,让姝眉觉得心累。 于是劝她刚从漏船逃出多有惊累,不如躺下休息一会。 估计陈小莲对打探结果也很满意,所以也就听从了。 午间去赵老太太舱里一起就餐。 两家女眷又叙了好一顿家常,互夸儿孙和福气好不热闹。 尤其周霁,不知是姝眉的笑话起了作用,还是被陈家的事刺激的,总之一反往日萎靡,精神抖擞起来,在舱里乱窜。 一会儿就待不住,闹着去甲板。 王氏伺候婆婆脱不开身。 老太太也心疼孙子病了这么多天一直闷着,又怕丫头们管不住他,就吩咐姝眉带他去放放风。 好在这艘船两层,她们女眷所在的二层轻易上不来外人,多些人跟着也无大碍。 霁哥儿在船板上好一番撒欢儿,兴奋了好一阵也就腻了。 毕竟甲板空间有限,周围水天一色,看久了也很单调。 缠着姝眉去一层找爹爹哥哥。 姝眉拗不过他,就遣麦香去看看父兄方便不。 一会儿麦香回来,后面还跟着个周霆。 原来超级好老爹周纪秋听得麦香的传话,心疼老儿子和闺女这几天拘狠了。 上面有外姓女眷,他不好上来。 把闲人遣开,让小儿女下来钓钓鱼吹吹笛,放松一下下还是可以的。 向麦香问清现姐两身边无外人,便派周霆去接姐弟两。 听明爹爹的意思,霁哥儿一阵欢呼,急着往下层。 这时身后小小的一声惊呼,兄妹几个齐齐回头。 不知陈小莲什么时候出来了,可能因为看到周霆,一副又惊又羞的楚楚模样。 弄得一向大咧咧的周霆也有点局促。 姝眉不易察觉的皱了下眉: -- 第28页 “姐姐莫慌!是我二哥,来接霁哥儿,没想到冲撞了姐姐。” 周霆赶紧赔罪,一礼后想回避。 谁知羞怯怯的陈小莲倒是大方起来。 素衣少女盈盈一福:“小莲有礼了。原是我的鲁莽,不怪周二哥的。” 周霆更窘迫了,讷讷接不上话。 周霁有些着急,揪着他的衣袖:“二哥!快带我和姐姐下去吧!” 没等周霆回应,陈小莲又道:“都怪我,耽搁了霁哥儿、周二哥和妹妹。” 周霆看她一副自责的样子,赶紧说无妨。 本要带弟妹下去,又觉得丢下陈小莲一个不合适。 犹豫了下,忍不住又回头看了她一眼。 正看见陈小莲娇娇弱弱的一个人站在那儿,对上他的眼神里满满的羡慕,还有一丝丝的落寞。 少年周霆心一软,冲口而出:“陈姑娘要不要一起下去玩一会儿?” 陈小莲美目闪亮,闪得少年有些不敢再看。 就听她惊喜的声音:“可以么?小莲也很想去看看哥哥呢。” 眼看周霆要进坑,被透明了N久的姝眉不得不出言: “二哥可是又鲁莽了,陈姐姐要去看陈大哥,必是先请示陈家老夫人,也得先告诉爹爹安排一下。你才刚冲撞了姐姐,万一疏忽再被别人冲撞了,可如何是好?” 周霆的脑子终于上线了,忙说自己思虑不周。 陈小莲也忙着怪自己。 对着两个人抢着认错,姝眉这个头大啊。 不得不抢个空说:“哥哥!要不你先带着霁哥儿下去,再和爹爹说一声,劳他安排下,陈姐姐咱们去和老夫人回一声可好?” 周霆才要应,陈小莲却抢了先: “万不敢劳驾周二哥,我就是随口一说,刚想起我还得服侍祖母用药,不敢再耽搁的。” 众人这才作罢,周霆带着霁哥儿下去。 陈小莲去了她祖母舱。 姝眉也没下去,而是去了娘亲王氏那里。 王氏一见女儿独自来了,忙问霁哥儿呢? 姝眉说了刚才的事,只叙过程,没说各人细节。 王氏眼神有些复杂的看着女儿:这孩子在很多事上都很豁达,只是在对待亲情上特别心重,极其护短又不计较得失,这一点和她父亲像极,如遇珍惜,自是一生美满,如遇辜负,只恐受伤极深。 她忽然怀疑婆母和自己为女儿的谋划是不是真的合适。 后来不知王氏怎么和三爷说的,也不知三爷又和周霆怎么谈的,在以后的路途中再未发生类似的事,周霆也似乎更成熟了许多。 姝眉回到自己房间,发现陈小莲已经回来了,背对着门,似在饮泣。 姝眉真想装瞎,可又不能。 只得轻唤:“陈姐姐!”。 陈小莲赶忙拭泪,假装没事儿的回过头:“妹妹回来了!” 一双揉的红红的眼睛,让姝眉又有装瞎的冲动。 可还得有些吃惊又很关切的问: “姐姐这是怎么了?可是丫头们怠慢了?还是妹子哪里照顾不周?” 小莲强笑道:“没有的事,是刚出去时被沙迷了眼。” 姝眉顺坡:“不是就好,我让麦香给姐姐吹吹眼吧。” 陈小莲又赶紧说:“不用了,已经好多了,哪里敢劳烦姐姐们。” 姝眉:“哪里谈得上劳烦,要不是我笨手笨脚,哪里就用她们了。” 陈小莲垂下眼:“妹妹是大家小姐,自该金奴银婢的,哪里像我这一无所有的一介孤女。” 说着眼圈又红。 姝眉一叹:“姐姐何必妄自菲薄?你上有祖母小叔可依,下有长兄可靠,不说姐姐祖辈何等豪杰,父辈学富满车,姐姐自己也是知书达礼,非那庸脂俗粉。就说姐姐此去京城,有你小叔和杨大哥做靠山,定是一路光明前程似锦的。照姐姐那般悲观,我这乡下丫头到了上都,岂不是都不敢出门了?” 听得姝眉这席话,陈小莲才真的是破涕而笑,胸中舒畅,对姝眉的心结也打开了些许。 于是二人聊天也畅快了不少。聊起陈小莲最感兴趣的诗词歌赋。 姝眉前世也曾做过一阵文艺女青年,对诗词这些涉足很广。 所以今世虽还没按部就班的学习,却比一般人强。 只她看得出,这部分是陈小莲最引以为傲的地方,不欲抢她风头。 便含而不露只偶尔附和点赞,主要听陈小莲引经据典。 有这姝眉这低姿态的衬托,使得陈小莲越发自信满满,好几天都没再伤春悲秋。 姝眉也轻松了不少。 如此半个月的水路,等到陈家一众要下船改走陆路时,陈小莲已经能带着些许真诚的邀请姝眉去京城找她玩。 而她也表示会趁去上都看姑母时(也就是杨毅亲娘),去找姝眉玩。 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姝眉已经摸清了她的大致脾性,志趣个性虽不怎么相投,但也不是多讨厌。 萍水相逢好歹是缘分,于是也就答应了,至于能不能再聚,那就完全看天意了。 陈家一众一下船,三爷和周霆马上窜上二层,想娘亲娘子儿女(弟妹)了呗! 先去给老太太请安叙话,一家人热热闹闹开开心心聊了半天。 而后王氏被三爷以冠冕堂皇的理由请回舱,还暗示不许儿女不打扰,说是有重要事呢。 -- 第29页 姝眉暗自撇撇嘴:拿谁当小孩子哄呢? 周霆周霁都没想那么多,兄妹三个自是聊得叽叽喳喳。 姝眉心里存了一点事,又没法问出口,左思右想有点走私。 等霁哥儿摇她胳膊:“姐姐!二哥问你话呢!” 姝眉赶紧回神,歉意的让周霆再说一次。 周霆心疼妹妹这半个月一直闷在二层,想请她明天下一层钓鱼解闷。 因为姝眉陪陈小莲,霁哥儿也很久没和姐姐玩了,尤其想听姐姐讲笑话,当然也想拉姐姐一起说笑。 姝眉正想应,忽然心念一转说:“这几天我看了一本话本子,没看完心里惦记着,所以刚才走私了。” 哥俩赶紧问:“有多好的话本子惹得你这么惦记?和我们说说。” 姝眉说:“都是家长里短的,你们不会爱听的,就是有一段我有点想不明白,才想了又想。” 哥俩又赶紧催:“说来听听,我们也帮你分析分析。” 姝眉于是编了一个故事: 一家有两姐妹,妹妹开朗大方但有一点点倔强。 姐姐柔弱内向似乎总带一丝怯怯,让人一看特别容易产生怜惜之情。 这样本该是被照顾的妹妹倒是常顾着姐姐,有好东西好事都先让着姐姐,家里长辈甚至亲朋也多是这样,觉得也该是这样。 日子久了,习惯成了自然。 偶尔妹妹也会觉得委屈,但是大家都没察觉理会。 所以妹妹有时会想:为什么从小到大,事事都必须我来让?连本来属于自己的,也不能由着自己喜好来拥有?就因为我大方,就理所当然的舍弃? 说到这儿,姝眉抬眼看着周霆。 他愣了愣,搔搔脑袋想了下: “可能是因为妹妹开朗坚强,舍弃喜欢也不会想不开,要是换成姐姐,难免多思多虑,弄出病啥的。” 姝眉脸一垮: “看来以后我可不能总是笑嘻嘻了,要不万一遇到一个忧郁楚楚的,都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我这不爱哭的还不老去吃亏的啊?我可不像话本里的妹妹那么大度。” 没等周霆反应,姐控霁哥儿不干了, 嚷嚷道:“我就喜欢姐姐笑嘻嘻的,才不要陈姐姐哪样哭兮兮的,不要姐姐让别人,我不让姐姐吃亏!” 姝眉搂过小家伙,呼噜一下他的小脑袋: “姐姐可真没白疼你!只是不许当人说陈姐姐的不是,要是姐姐和陈姐姐闹了矛盾,大多数人没准都怜惜她呢!陈姐姐她柔柔弱弱,楚楚可怜的,多招人疼啊。” 说话间似不经意的扫了周霆一眼,见他的脸忽的涨成通红,吭吭哧哧说不出话,也不敢抬头。 过了会,他才极小声的说:“眉眉那天我错了!” 霁哥儿正窝在姐姐怀里撒娇没听见,姝眉倒是听到了,只是装着没听见。 她抱着霁哥儿走到周霆身边,揪着他衣袖摇摇,也厚着脸皮撒娇:“二哥!你还没说要不要我笑嘻嘻的呢!” 周霆这才抬眼正色,极其认真的说: “我就要妹妹笑嘻嘻的,一辈子都欢喜无忧。我也不会因为别人可怜就心软没原则。” 姝眉放下弟弟,把三人的手拉在一起: “好!我们一家人都一辈子欢喜无忧!” 霁哥儿先大声附和:好! 兄妹相视一笑,重重点头。 姝眉的小心思终于放下。 二哥一片赤子之心,又是已经到了慕少艾年纪的青葱少年,在乡下鲜少遇见陈小莲这样柔弱中带一丝书卷气的女孩子,万一动了心怕是要受伤的。 因为不说今世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陈小莲那毅哥哥长毅哥哥短的,一看就是情根已种,二哥但凡动心,注定是炮灰。 姝眉对家人有多护短,是肯定不希望这样的事发生的。 等她心情舒畅的躺到自己床上,又忍不住叹息: 自己总是多操心的命,想想现在自己才多大?居然管起哥哥,幸亏二哥憨直,否则还真是自己僭越了。 第十二章 宅斗序曲 姝眉有感 上都周府里一派喜气洋洋。 大奶奶张氏抚着6个月大的肚子,领着三个女儿站在二门前,翘首等待远道而来的婆母一行。 大爷周纪春,大少爷周霖早就去码头相迎。 有家人快马来报,老太太她们马上就到。 果然不一会儿,几顶轿子迤逦而至。 张氏满面是笑迎了上去,亲自扶下老太太。 一家人简单见礼后,进入内堂。 不一会儿大爷他们也到了。 周纪春带领长房一家,齐齐给赵老太太行跪拜大礼。 他眼里含泪,口称不孝子。 赵老太太也是落泪不止。 众人无不随之感怀。 好一阵子后,才在张氏和王氏妯娌两个的劝说下,母子平复了心情。 一大家子重新见礼。 姝眉眼里的大伯母一副大家风范,气质婉约不失大气,端庄优雅又很亲和,因着怀孕更增母性光辉,一见便生亲近之感。 三个堂姐容貌都很相似,淡眉细眼,琼鼻樱唇,身材娇小,皮肤细腻莹白。 只是气质却大相径庭,大姐端庄严肃,二姐温柔可亲,三姐活泼娇俏。 互相见礼时,大姑娘周姝颜淡笑着微一点头, -- 第30页 二姑娘周姝安眼带笑意赶着叫四妹, 三姑娘周姝静则是笑嘻嘻边叫妹妹,边拉过姝眉的手,上下打量。 然后她嘟了嘟嘴:“不公平!四妹比我漂亮多了!” 姝眉微笑未语。 张氏笑骂:“亏你还是个做姐姐的,说这样的话合该被你四妹妹笑话。我看你四妹还比你懂事知礼呢!” 三姑娘马上不依,拉着姝眉走到赵老太太跟前,撒娇道:“祖母!你看四妹妹一来,母亲都不喜欢我了,您可要疼我比妹妹多些!” 一番举动逗的众人都笑,一家人其乐融融。 接着大家又是对霁哥儿好一番夸赞稀罕。 尤其是张氏,要不是因为肚子大不方便,非得好好抱抱这个像仙童一样的小家伙。 连严肃的大姑娘都眼带希冀,在霁哥儿和母亲的肚子之间转了好几遍。 众人的热情让小家伙很有些害羞,但也还是有问必答,童声稚语使一家人更添欢笑。 张氏恐婆母一路车马劳顿,身体吃不消,叙了一会儿家常后,要伺候赵老太太小憩会儿。 老太太体谅她身子重,不允。 张氏却很坚持,直说这么多年没在婆母年跟前伺候,已是不孝,如今哪里还能偷懒。 见她十分坚持,老太太也就随她了,遂吩咐王氏先下去休息。 王氏谦让几句,也就被带去了自己的住处。 这里四个孩子都在,周霖这么久没见娘亲和弟妹,喜悦激动之情可想而知。 王氏此时才能放松的和长子亲热,也是喜极而泣。 三房一家又来一次小团聚。 看着更加俊逸超群的大哥,姝眉多少有点小心酸,虽然可能没有过继之忧了,可自家如此优秀的大哥,很快就成另一个陌生女子的依靠了,自己还没来得及多靠几回呢,就得分出大半了,唉! 周霖回眸看到亲妹子一副小忧郁状,忙问: “眉眉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姝眉真的似的先嗯了声: “心里不舒服!” 闻言,大家的注意力一下子都集中到她身上。 周霖赶紧又问缘由。 姝眉故意叹道: “听说我不仅要多个堂姐夫,还要多个亲大嫂。想起刚才三堂姐的担心,我也怕万一嫂子来了,大哥就不疼我了,心里就特别不舒服。” 周霖先是俊脸一红,然后又捏了下姝眉的小鼻子: “小丫头净乱说,瞎担心!” 周霆一边起哄,还拨火道:“不怕!大哥不疼你,二哥多疼你,就啥都有了!” 姝眉白眼: “好像你一辈子不娶媳妇似的。” 大家都被逗笑了。 都说小姑子多了舌头多,这大嫂还没定,小姑子就醋上了。 小小反省下,姝眉心里的小酸也就消失了。 初到这两天,一家人说说笑笑尽享天伦之乐。 刚聚齐的周家四姐妹,除了周姝颜因婚期快到忙着备嫁,其他三个时常一起玩笑,姐妹之间甚是相得,互赠了不少心爱之物。 让堂姐们惊喜的是姝眉特有风格的荷包,就是补绣相结合的那种。 就算大奶奶张氏看到自己得的那个小插屏时,也忍不住惊叹。 上面鲜亮的石榴也就罢了,那活灵活现的石榴籽都该从果子中绽出来了。 不由不赞这四姑娘心思巧。 通过这几天的观察,这孩子初次面对大场合,一点也不缩手缩脚。 淡定从容的气派,正如自己的奶嬷嬷所说,不差自家三个闺女。 怪不得婆母格外疼爱她,费心的一番筹划。 ………… 阳春三月北方初春,上都已是春深,到处繁花似锦,绿意盎然。 这天难得自在,姝眉带麦香和梅香去后花园逛逛。 正逛得开心,迎面来了三人。中间是一有孕在身的小妇人。 她满身绫罗穿金戴银,气质却不像正经主子。 一旁的梅香对着她微微一福,也没更多表现,依旧若无其事的带着姝眉继续赏景。 姝眉也就猜出此人身份,该是那个爬床的丫头,也就没多理会。 谁知等两波人刚擦肩而过,对方有人声音不大不小的开了口: “真是小地方来的规矩差,见了长辈都不知行礼。” 又听得一个吴侬软语:“刚来咱府上,不识得长辈也是有的。” 姝眉微皱了下眉,见梅香要和对方理论,被她眼神制止住。 她看向麦香:“前儿家人见礼时,可有还没见到的长辈?” 麦香赶紧抬高点声,回道:“奴婢听大奶奶说的清清楚楚,一家长幼都在,没有没见到的。” 接着又道:“想来有那不知尊卑的欺生,妄自尊大也是有的。” 姝眉轻叱:“袁妈妈教的规矩别的也就罢了,偏不许妄言这条没记牢。大伯母治家有方,府上各个循规蹈矩,也不怕被人笑话。梅香记得提醒你麦香姐。” 两人赶忙躬身齐齐称是。 看着三人扬长而去的背影,挑头的那个丫头又羞恼又有点惧怕。 吴侬软语的那个通房更觉意外,原想仗着自己的肚子,借这个乡下丫头给大奶奶一个没脸。 反正她也看透了,老爷是厌了自己,大奶奶为了名声肯定留着自己,万一生个儿子,翻身也是很有可能的。 -- 第31页 原想给别人添堵,不成想反被个乡下小丫头恶心了下,还真是小瞧了她。 她在后边憋气,殊不知前面的姝眉也在内心疯狂吐槽:万恶的旧社会!该死的宅斗!大伯家的内宅就算够干净的了,没想刚来这么几天就拉开了宅斗的序曲。有大伯撑腰,大伯母在内宅几乎一手遮天,这不得宠的还要跳出来恶心人。 还真应了祖母那句经典:穷人乍富(突然有钱后),小老婆乍肚(突然怀孕后),都是不知天高地厚上不得台面的。小老婆不仅败家还个个都是搅家精。 后花园这一场,不久便被大奶奶得知,既恼那作死的通房,又由不得更是高看了四姑娘,看那番应对,哪里像三弟那无二色的后院出来的孩子? 不失身份,不卑不亢,即使大宅院里浸染过的也未必能如此得体。 这要是家世好些,哪里愁没有良配? 听自家爷说三弟打算继续科举,看来未尝不是为这个闺女打算,如今看来倒真是个值得的。 过了几日,大奶奶找了个由头,把那个有孕通房禁了足。 又以伺候不利,发卖了那个挑头犯口舌的丫头。 手段一出,那些个想作的,既恨得咬牙又吓得要命,一时龟缩消停下来。 姝眉听梅香说这些时,并没觉得多么大快人心。 她想到以后的大半辈子,可能都要消耗在这样无聊又腻歪的事里,顿觉人生也太悲催。 遇到大伯这样拎得清的,能帮你以绝对优势碾压数字女配,心态好的偶尔还能当个调剂。 遇到那脑子有坑的渣男,就算不被炮灰也得被恶心死。 忽又想起前世一个闺蜜,在看了《甄嬛传》后,几乎逢人就夸张的说:“感谢共产党!感谢社会主义制度,消灭了一夫多妻制,否则我就是在宫斗宅斗电视剧里,活不过一集的那种!” 现在的姝眉最想的事,就是抱着她哭诉:“我是多么多么想活到剧终。” 不管这边姝眉在心里何等抓狂,周家长房长女周姝颜的婚期到了。 周家到处张灯结彩,热闹忙碌中一派喜气。 大姑娘嫁的是一宗室子,虽与当今皇上血缘关系远了些,在今上跟前倒是还有些脸面的,周姝颜算得上高嫁。 好在是对方长辈先看上大姑娘的教养品行,主动求娶的。 再说周家军功起家,家底不薄,嫁妆上必是亏不了长房长女。 而对方家世门第高不假,这家底么~呵呵! 总之双方也算旗鼓相当,很是般配。 至于婚后如何,就靠双方经营和智者见智了。 婚礼当天,宾客临门。 大奶奶张氏领着周姝安,周姝静,周姝眉招待各方女眷,这些人大都是平素常来往的。 当众人见张氏身边除了双生女,还多了个眉目如画的垂髫少女时,有那知情的便猜出,这可能就是那从乡下来的隔房侄女。 不知情的还纳闷这是哪家闺秀。 等知情后不禁纷纷暗赞,也揣测出周家大奶奶的一点子用心:今日出嫁的是长女,次女已定了一书香门第,三女据说也与人家有了默契,现在带更小的四姑娘来见各位夫人,必是为了姻缘。 众人有不以为然,看不上姝眉出身的, 也有纯属围观,暗叹这样一个不俗的,可惜家世不显, 也有暗暗动了观察之意的。 不过这些都不在姝眉考虑范围,她只是乖乖跟着伯母姐姐们,中规中矩的给人行礼,面带微笑听人赞几句,再得体谦虚回去,毕恭毕敬受人礼物再更恭敬的道谢。 看得暗中有心察看她的夫人更满意几分:荣辱不惊,进退得体,没有小家子气。 等到新郎李修仪骑着高头大马来迎娶时,这参观现场才得以转移。 别看周家大爷目前儿子还没出世,可有秀才试第一的大侄儿周霖文来, 有修炼武林高手秘籍的二侄儿周霆武斗, 还有粉团可爱的三侄儿周霁耍赖撒娇,各个关卡都不弱不俗。 本来有些轻视周家男丁不丰的伴郎团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很是抓瞎了一阵。 好在女方挡亲只是为了显示自家女孩金贵,再增加喜悦气氛,三兄弟都还是很有分寸的。 李修齐总算艰难通过各关。 由堂舅子周霖把周姝颜背上花轿,他带得美人归。 在这番乱腾中,姝眉似乎看到杨毅的身影远远的一闪。 暗想:要真的是他。看来二哥这个好基友从京城跑来上都,对二哥还真是有几分情谊的。 怪不得他小莲表妹夸他重情义。 嘻嘻。 不说张氏如何舍不得大女儿,含笑落泪。 不说众人如何宽慰解劝和祝福。 也不说周姝颜三日后回门,夫妻相携相敬,大姑娘的端庄脸多了一丝红晕。 就说办完喜事的周家,很快又要面对一场别离。 周家长孙三房的周霖将归乡,参加今年的秋闱,一旦得中就是举人老爷了。 这对于周家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三爷也同回备考,参加来年的春闱。 真是考场父子兵。 到时候三房一家,除了姝眉和霁哥儿陪老太太住到8月大奶奶生产后,其他人都回乡陪父子备考。 知道婆母的筹划,留下姝眉是必然的。 -- 第32页 起初王氏没想留下老儿子周霁,舍不得,也不放心。 可长嫂张氏言辞恳切,多次挽留她们姐弟,让她实在盛情难却。 张氏也不仅是为了图个吉利,通过月余的相处,也真真喜欢上这俩孩子。 只是现下有一件事得在王氏离开前抓紧办了。 她此行有三个目的: 一、参加大姑娘的亲事, 二、相看周霖的亲事, 三、为姝眉打个基础。 对王氏而言,最重要的就是大儿子的亲事。 所以张氏安排三日后去灵隐寺上香,实际就是为周霖变相的相看了。 千年古刹灵隐寺在飞来峰与北高峰之间灵隐山麓中,两峰挟峙,林木耸秀由来,深山古寺,云烟万状,是一处古朴幽静、景色宜人之地。 又是很灵验的寺庙,香火极为旺盛,大佛很宏伟,是虔诚的信徒去的地方。 苏东坡《游灵隐寺》一诗中有“高堂会食罗千夫,撞钟击鼓喧朝晡“之句,可见当时香火鼎盛。 据说灵隐寺求子和求姻缘最灵验,多年求子的张氏就是这里常客。 如今就该得偿所愿,虽身体不便,仍坚持来还愿,更何况还有周霖的亲事在里面。 为了照顾张氏的身体,一家人打算缓车而行,先提前一天去,在庙里暂住一夜。 第二天早早上香还愿和拜佛求签,免得与人冲撞。 剩下宽裕的时间,等那相看的张家到来。 当日下午周家一行抵达灵隐寺,安排好住处,闲不住的周霆撺掇长兄小妹出去逛逛。 已近傍晚,香客游人已不多,轻易冲撞不了谁吧? 这个说法被王氏得知后,毫不迟疑的否定了。 黄昏人少不假,野兽却多起来,林深草盛恐不安全。 其实姝眉心里也很痒痒,前世她虽来过这里,但当时的商业气息浓厚,到处人头攒动烟熏火燎,缺乏如今千年鼓刹的超凡脱俗,她就只是在门外简单绕了一圈。 现在看到原汁原味的古刹,能不向往么? 眼巴巴向亲爹三爷求援。 三爷受不了闺女的小眼神儿,转向媳妇。 只见自家媳妇大杏眼一瞪,三爷的小心肝儿一颤,很不仗义的没敢替闺女直言。 再看闺女小杏眼里深刻的谴责,良心不安的三爷想了个折中方法。 多才多艺博览群书的他,为了安抚儿女,讲起来灵隐寺的传说。 话说在杭州灵隐飞来峰和莲花峰脚下,密林深处静静耸立着几块不起眼的大石头,这就是佛教传说中的“三生石”。 三生是佛教用语,指的是人的前生,今生和来生。 其中一块刻有唐圆泽和尚三生石迹的碑文。 碑文讲述了一段生死之交,感人至深的故事。 故事最早见于《太平广记》:唐朝名士李源与洛阳惠林寺的圆泽和尚是知音,一次两人同游峨眉山,途中圆泽辞世,死前与李源约定十三年后的中秋之夜相见于杭州的天竺寺外。 十三年后李源信守诺言,专程赴杭州践约,见一牧童骑牛而至,口唱竹枝词:“三生石上旧精魂,赏月临风不要论,惭愧情人远相访,此身虽异性常存”...... 然后牧童消失在茫茫月夜。 三爷讲得生动,故事也及其动人。 别人也就罢了,独独姝眉彻底痴了:已是两世为人,难道真的有三生?圆泽和李源是前世有约,那她重来一次又是为何? 第十三章 白衣假仙 黑衣面瘫 三爷讲完三生石的故事,不仅没能安抚住姝眉,反而更刺激她。 一头钻进自己为何穿越这个问题的死角,越发想去三生石看看,万一能解开自己内心的谜团呢。 于是姝眉再三央求娘亲:让爹爹带他们去,不就没有安全问题了? 王氏却非常坚持,别人也就罢了,唯独姝眉最不能出去乱逛。 要知道这次来不仅为了大儿子的亲事,也更为了女儿的亲事。 本来就因家世低婚配受限,万一再被闲话规矩不严,岂不是更难找合适的? 要是放别人去,独不让她出去,怕委屈了她,索性大家都别去。 万般不甘无奈,又百爪挠心的姝眉蔫蔫的回房。 把麦香打发出去,一个人坐在桌边,托着下巴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忽听窗外有人低声唤她。 起身到了窗前,只见窗外在树木掩映下,周霆正边低唤她的名字,边拎个小包裹左顾右盼。 见到姝眉,周霆赶紧溜到窗前,贼贼的:“眉眉,想不想去看三生石?” 姝眉狂喜,小鸡啄米般:“想!想!二哥可是有法子?” 周霆得意一笑:“那是当然!” 然后举起手里的小包裹: “喏!这是霁哥儿的衣服,虽然小点,你就将就下。赶紧换上,回头二哥把你带出去。神不知鬼不觉。嘿嘿!咱就去看三生石喽!” 姝眉大喜,可又迟疑:“我们出去的时间一长,或者被人碰见,万一被娘亲知道,岂不是要惹她生气?” 周霆赶紧安慰:“没事儿!我打听了,三生石没在寺内,从这走小路出去,轻易遇不到人。再说你穿霁哥儿的衣服,一般人也看不出来。三生石在出寺门不远处,时间用不了太久。” 姝眉喜滋滋的:“二哥对我最好了!” -- 第33页 周霆那个自信满满爆棚啊:“那是肯定的!” 姝眉让周霆先藏好,再唤麦香进来,说自己想小睡一会儿,吩咐她看紧门,千万别让人打扰。 等麦香出去后,姝眉赶紧换好衣服,打开窗,周霆把她抱了出去。 兄妹两个悄悄走小路出了寺庙,一路果然没遇见旁人。 过灵隐寺前那块写着“咫尺西天”的照壁,往前行去,入天竺,道旁有清可见底的小溪。 行不多远,便见路边有一座小石桥,过桥,由小路上山。 只五六分钟,三生石就到了。 石头其实是不起眼的,只是上面镌了字,便传奇了。 四处少有人迹,只有些形状各异的大石头散落在沉沉的绿色里。 姝眉细细揣摩这些被传奇了的石头,猜测着哪一块能具神奇的魔力, 有没有可能把她带回现代去,就算不能,通灵一下,告诉她此生穿越的原因也行啊! 再说了,那么多穿越女都有金手指,好歹给自己一个,心里也踏实啊! 她在这儿胡思乱想,周霆却绕着刻着李源和园泽传说的三生石转来转去。 心道:这块传的神乎其神的石头,看起来也没啥稀奇啊? 兄妹只顾自己研究自己的,都没注意到不远处的树丛后,一个玄色的身形一闪。 兄妹研究的太起劲儿,忘了上都的特殊天气,每到傍晚几乎都要来场黄昏雨。 雨不大,绵绵而下。 当雨丝打湿发丝和石面时,二人才恍然:坏事了!没带伞! 周霆不敢带妹妹啪啪跑回去,让妹妹一身狼狈失了体统不说,路上湿滑,摔了可不是小事儿。 于是周霆赶紧脱下外衣,给姝眉披在头顶,拉她藏在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下。 边做这些边和姝眉商量:“眉眉,你在这等哥哥,我去寺庙借把伞,一会儿就回来带你回去,行不?” 姝眉想了想,也只好如此。 周霆匆匆跑开后,姝眉呆看被雨水冲洗亮绿的草木间,那几块石头无言的静默着。 人迹罕至的这里,此时被细雨的沙沙声衬得越发空寂。 想起自己的前世今生,姝眉心中忽升念天地之悠悠之感。 不知不觉从树下走出,来到最大的那块石头边,手扶着湿滑冰凉的石面,再把额头轻轻抵在上面。 闭上双目,在心里问问这古老无言的传奇: 为何未忘前世?今生又为何而来?来世是否会饮尽孟婆汤? 三生石未语,却听身后嗤的一声轻笑。 姝眉猛地睁眼,回头,差点以为自己眼花看到了动漫。 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个十三、四岁的花样少年。 高挑俊秀的身材,衣服是月白色上好丝绸,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暗银色滚边,腰系玉带挂着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玉佩,一派贵气十足。 只是那笑容颇有点风流少年的轻佻。 下巴微微抬起,长眉入鬓,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里星河璀璨。 一手拿一象牙折扇,时不时在另一只手心轻敲一下。 姝眉忍不住闭了下眼,内心捧脸:这整个一动漫人物里的美少年啊! 老天爷! 莫非这就是我为之穿越而来的男主? 看到她这个傻样儿,贵气少年毫不客气的大笑起来。 笑够,还戏谑道:“小丫头不害臊!这么大点儿就跑三生石边求姻缘!” 姝眉腾的红了脸,又羞又恼: p男主!你个熊孩子! 正想反驳,忽然想到:不对啊!我穿的男装,他咋知道我是女的? 于是瞪他一眼: “你哪只眼睛看到小爷是女的了?!” 白衣少年又是嗤笑了声,用下巴点点:“小爷?看看你的鞋!” 一低头,“小爷”姝眉恨不得钻地缝: 她忘了,衣服可以将就穿,鞋可不能将就,一时哪里找合适的男鞋? 所以衣服是霁哥儿的,鞋却还是她自己的。 这个可恶的家伙,没事看小爷穿啥鞋干嘛? 你要是男主我非拍飞你,扶正男配不可! 姝眉心里泄愤的想着,转身就走,留下来说啥话都是自讨欺辱。 身后那个该死的家伙又肆无忌惮的笑起来。 姝眉越发气呼呼的走着,一时没注意脚下,一脚踩到一个小水洼, 身体一歪差点没摔跤,低头鞋上沾了不少泥。 正窘迫间,身后那家伙笑得越发肆无忌惮。 姝眉走到石板路上,恶狠狠抬头瞪向对方。 这时那阵来的快去的急的黄昏雨已经停了,太阳冒出头。 正背光的那小子笑得东倒西歪,像耍皮影戏。 姝眉眯了眯眼,压了压气。 也不想和这个熊孩子计较了。 欲转身离开。 那个略带轻佻的声音又传来: “小丫头被打断求姻缘,要不要本…小爷补偿下?” 姝眉默念:世界如此美妙,我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 转身便走。 忽的:“大胆!竟敢不回本…小爷的话!” 接着姝眉的左臂被什么东西一击,一节树枝擦着衣袖落地,胳膊疼不说,衣袖还被树枝划了个口子。 这可是霁哥儿的衣服,到时候她可怎么对二哥解释?! -- 第34页 姝眉的火轰得窜上脑门, 弯腰脱鞋,转身瞄准, 一气呵成地砸向那个白衣胜雪。 那少年万没想到姝眉会这么干,行动还这么快。 虽然本能的用扇子拨开,可身上也被甩了不少泥点,那把象牙扇子更是惨不忍睹。 他不禁大怒,几步冲到姝眉面前。 姝眉砸出鞋的一刹那,后悔了:这可不是人人平等的前世,看这少年穿衣打扮、通身气派,家势必是不凡。 在这个等级森严的时代,就算大伯父也是官身,可得罪不起的人也多得是。 等看到少年怒气冲天的冲过来,姝眉倒是不怕了,怕也于事无补。 于是她是双手叉腰,两只杏眼喷着怒火,毫无惧色的瞪着他: 小样儿的!我看你个大男人怎么打女孩子! 少女白皙的小脸迎着夕阳的光辉,和眼里的火焰一样绚丽夺目。 面上毫无惧色的和他对峙,脚下却一只有穿鞋,一只只着雪白袜子, 站在湿凉的石板路上,可爱,可怜,还有点可笑。 而此时的少年,不知道这一幕将成为他一生无数次梦里梦外的魔。 少年蓬勃的怒火突然全消, 嘟囔了句:“好男不和女斗,本小爷不和你个丫头片子计较!” 假装不经意扫了一眼小姑娘只着白袜子的小脚,正可怜兮兮踩在冰冷的石板上。 他忽觉有点冷,转身就走。 姝眉这才轻轻松了一口气,接下寻思自己这付惨状怎么回去? 丢了一只鞋,还划破霁哥儿的衣服都怎么和二哥解释。 正踌躇间,那白衣少年又折身返回,用折扇挑着一只鞋,正是姝眉丢出去的“武器”。 一脸嫌弃的,远远向姝眉一丢: “本小爷大人大量,不和你计较。否则万一你冻个好歹,赖上我可不行。” 刚要出口的道谢咕咚咽回去,姝眉:那就不谢了,这是你这个熊孩子应该做的。 捡起鞋,背过身,简单收拾下穿好。 起身要走,又不知为何回头看了一眼, 见那白衣少年正一脸玩味的打量她,遂给了他一白眼:“不懂非礼勿视么?” 少年挑挑眉没回嘴。 姝眉这时才看清他装仙儿的雪白锦衣上的点点泥。 她一直认为洁癖般整一身白的人,不是真仙就是假仙儿,而且多数是假仙儿。 现在他这副样子就算真仙也成屌丝了。 越想越可乐,她哈得就笑出了声。 看着她在夕阳余晖映照下,越发粲然的如花笑颜,少年心里一懵,脱口而出: “反正小爷都看了,你要是赖上我,小爷认了就是。” 我去! 姝眉搭拉下笑脸,撇撇嘴: 好像你多招人稀罕似的! 话冲口而出,正多少有些后悔的少年一见,又恼了: “臭丫头!看你那没丁点儿女孩样儿!还敢嫌弃小爷怎地?” 姝眉收起表情,敷衍一拱手:“谢小爷您青眼,恕小的没福消受!告辞!” 转身小跑向小桥。 少年心里一急,不甘的追过来,气急败坏的: “跟了小爷还委屈你了怎地?你可知小爷是谁?” 姝眉脚步稍顿,跟了小爷? 她侧身斜眼:“妾?” 看着她那刁钻的小模样儿,少年再次没经思考,压低了声: “爷的正妻,不是爷一个人能说了算的,虽不是正妻,爷到时多疼你就是了!” 姝眉骨子里对妾的痛恨和排斥一下子被他全激出来,却冲他甜甜一笑: “你离近点儿,我没听清。” 看少年欣喜的靠近,还没来得及再说一遍, 姝眉转身,弯起手肘用足了气力,狠狠的往他肚子上一捣。 猝不及防的少年一声痛呼,弯腰捂肚,手里装风雅的折扇啪的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姝眉迅速的跳开,跑到比较安全的距离, 才回头,讥讽道:“小爷!你还是自己好好疼自己吧!” 然后风一般跑进庙门。 急转后,没敢沿原来的小路回去,怕被恼羞成怒的少年追上连累家人。 拐了好几个弯,确信没人追上,才转回来时的路。 可等到了自家暂住的小院后墙处,姝眉有些头疼。 来时是二哥把她背出来的,他那身武功背着她窜这小矮墙,不说如履平地那也是小轻松,可换成姝眉一个人难度就大了。 脑筋急转间,听见院内有些响动。 糟了!该不是娘亲派人喊她吃晚饭了吧? 万一麦香不会拖延可就惨了! 正想不管不顾自己爬墙,忽一大手从后面捂住她的嘴, 完了!熊孩子追过来了! 脚抬起来,正想狠狠踩下去,身子却腾空被人夹起来。 一股热气吹在耳边:“莫怕!是我!” 艰难回头,原来是一身玄衣的杨毅! 姝眉身子一下放松: 还好不是外人。 忽转念:不对!杨毅也是外人! 又要挣扎,耳边的热气又到:“你不怕被院里的人发现?还是你自己能进院子?” 被掐到要害的姝眉老实了。 杨毅夹着她,选了个方便处飞身上墙。 姝眉觉得自己就跟他夹的一个小鸡仔似的, -- 第35页 悲催的想:我跟三生石这是有多大仇?先安排个要纳妾的白衣假仙,又派来一个对女孩像物什的黑衣面瘫。 杨毅可没心思体会姝眉内心的悲催,小心翼翼,七转八拐躲过人,低声问姝眉房间的方位。 一直被堵着嘴的姝眉,艰难的抽出被他夹着的一只胳膊,想伸手扒开他堵嘴的手,无果后,只好指了指一个方向。 杨毅跟没看见她扒手的动作一样,继续一手堵嘴一手夹人,顺指的方向前进。 很快到了姝眉房间的窗外。 可是杨毅并没放下姝眉,也没松开堵嘴的手,而是侧耳贴窗户上听里面的动静,估计是想确信里面没人再把姝眉放进去。 姝眉这个急啊! 大哥!你已经够仗义了,剩下的您老就甭操心了,快放下我啊! 她在这左扭右挣,杨毅哪会不知道,心里有些好笑,还有点小憋气。 刚才在三生石前发生的一幕幕他都没错过。 要说无巧不成书,杨毅以参加婚礼和会好基友的理由从京城赶回上都。 却没甩掉迷妹陈小莲,人家看自己亲姑妈么,敢不带着同行,哭死给你看。 今天又被逼给母亲和表妹保驾护航,来灵隐寺上香。 没想到居然撞见周霆,二人自是惊喜。 只是谈话间,看周霆多少有点分神,一问才知妹控周霆惦记妹妹想看三生石的渴望小眼神,还有愿望沒达成时那副失落蔫蔫的可怜样儿,正寻思怎么哄妹妹开心呢。 杨毅心思一动,说起三生石的位置不远。 还隐晦得推波助澜,让周霆想出这个瞒天过海的出游计策。 等看周霆兴冲冲的走了,杨毅默默在原地站了会儿。 不知何故也信步去了三生石那。 见那两兄妹在哪里研究得太投入,就没现身。 等下雨时看周霆跑开,也明白周霆举动的意思,于是杨毅继续没现身却也没离开。 想那个树下的女孩子是周霆的妹妹,帮着护上一护也是应该的。 只是后来的一切给他冲击太大。 每次在他要出去救护她时,她自己就出了奇招。 那花样百出的劲儿,让杨毅也是心乱眼花。 等看到那白衣少年对着姝眉亲密小声的说什么,自己啥都听不到,再看姝眉仰脸,甜甜冲人家一笑。 杨毅胸中一闷,不知气从哪里来,就想上前把那小子揪过来,丟下桥。 谁知转瞬间姝眉一胳膊肘,不仅捣趴白衣少年,也把玄衣杨毅的气闷也捣开花。 他带着一丝莫名的喜悦,跟着小丫头七拐八拐。 最后在关键时候一出手,小丫头就在自己腋下了。 现在这么快就到了目的地,他有点舍不得松手。 姝眉哪里晓得他心里有什么鬼,看他绕来听去就是不肯放下自己,姝眉恨不得咬他一口。 可是嘴被堵的严实没法作案,情急之下,伸出舌头用力舔了下他的手心。 热热软软的痒意在掌心一钩,飞速窜遍杨毅全身。 他仿佛被电到般松开左手,另一只胳膊一麻,差点没把姝眉摔到地上。 姝眉踉跄着站稳,狠狠踢了他的小腿一下。 然后几步窜到窗户前,利落的翻了进去。 俗话说:那啥急了会跳墙,跳窗户也一样。 丢下窗外的杨毅呆呆的站着,抬头看小丫头嘭的关上窗户。 又低头看着自己的左手,掌心的灼烫感远远超越了小腿的疼。 他轻轻攥了下手,再放开,然后又虚握上。 站了良久,不知想了些什么。 姝眉可顾不得他,跳进屋子锁严窗户,慌手慌脚换衣服,处理泥鞋袜。 刚处理妥当,麦香就在外面轻轻敲门。 让她进来后,姝眉没等她发问,赶紧打发她出去悄悄找周霆,告诉他自己在屋里一直休息的好好的,别担心,赶紧回来吃晚饭。 麦香急急走后, 姝眉喊梅香过来帮自己梳理好,就去了王氏的院子。 第十四章 得罪权贵 杨毅单签 周霆急慌慌闯进来,一眼看到好好坐在娘亲身边的妹子,才大大松口气。 王氏嗔他:“多大的人了,还这样慌脚鸡似的,又去哪里乱逛了?让一家人都等你。” 周霆赶紧恭敬领罪,又解释道: “才刚竟遇到杨毅大哥,多说了几句就耽搁了,请娘亲原谅。” 王氏奇道:“竟是这么巧,他也是来上香的?” 周霆回道:“说是陪他母亲来的。” 王氏忙道:“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我该过去拜会杨夫人才是。” 姝眉解围道:“娘亲今天天色已晚,不如先派个人请个安,明天再去拜会。” 王氏笑道:“倒是这个理儿。” 周霆这才松了一口气,冲着妹妹偷偷做个鬼脸, 又给了她个你待会得给我解释的眼神。 兄妹两这番眉眼官司没人注意到。 周霖,周霁被唤去陪老太太,三房剩下的人一起用完饭。 正坐在一起叙话,门外有丫头来报说是有一位杨公子前来拜见。 不用说肯定是杨毅了。 三爷赶紧说有请。 一般情况下,姝眉是应该回避的,可现暂住寺庙,更因杨毅和周家也颇有些交情,三爷夫妻也就没太讲究。 -- 第36页 姝眉倒是自觉避在家人身后。 杨毅进来时,还是那身玄衣。 他彬彬有礼,目不斜视的给三爷夫妇行礼问安。 双方寒暄过后,王氏提及想去拜会杨毅母亲。 杨毅赶紧道:“家母得知老太太和夫人们在,本该马上前来拜会,更为拜谢上次搭救外祖母之恩。又恐天色太晚,打扰老太太休息,反而失礼。故派小侄前来替她先问个安,明日再来拜会。” 王氏也忙客气一番。 前面你来我往的寒暄客套,避在众人后的姝眉也没闲着,从听说杨毅要来,姝眉就略微有点不自在。 不知是因为曾被此人像小鸡仔一样夹着,还是因为踢了人家一脚,还是那啥别的。 直到见杨毅那面瘫脸若无其事的和父母见礼寒暄,才略略好些。 然而当看到杨毅行走间,衣摆摆动,露出小腿裤面上的泥印。 看似已经悄悄处理过,轻易不会被人发现。 可架不住姝眉这个造肇事者的心虚,那个不自在劲儿又有些冒头。 而杨毅看似如无其事,其实是姝眉没注意到他那间或握上又松开的左手。 装了好半天大尾巴狼,他才抓了个机会,名正言顺的扫到众人身后的那片衣角。 周霆正问:“杨大哥!刚遇见你时,远远看你和一个白衣公子刚分手,看来你这次上香,还有不少巧遇啊?” 杨毅刚才的扫视并没让王氏等人怀疑到别处,倒是以为他不想被更多人听到,就示意下人们退出。 这下子杨毅倒是歪打正着,人少了,姝眉也就显露出来了。 杨毅结结实实看了眼姝眉后,才回周霆:“正想告诉老弟呢,此次来竟还遇到了七王爷。” 周家众人都是一惊。 来上都前,全家都被科普过,免得在这贵人云集的地方因无知而得罪人。 当今皇帝有七子,长子嫡出,早就封为太子, 二、五两位皇子也是嫡出,可惜没来得及封王便早亡。 三王爷是低等宫人所出,生母早逝。 四王爷是贵妃所出,六王爷淑妃所出。 这七王爷是当今皇上最小的儿子,本是元后嫡出。 元后高龄怀孕,因生他难产而亡。 今上夫妻情深,只要见到幼子便想到爱妻因他而亡。 虽不至于迁怒于他,却因每每触目伤怀对他也总是淡淡。 幸有一母同胞的太子,长兄如父,对其爱护异常,或有淘气顽劣,也多番回护。 否则在没有母后保护的残酷宫斗中,即使是嫡出,能不能活也是个未知数。 杨毅满意的看到姝眉听到七王爷后,明显紧张的看了自己一眼, 才又接着说:“才又遇到七王爷,气呼呼说遇到个淘气小子弄他一身泥,他一旦抓到那人,可不会轻饶了他。” 其实七王爷怎么可能说出自己这样的丢人事? 这话是谁说的就可想而知。 周霆嘴里啧啧,一时没想到那个淘气小子可能是自家妹妹。 三爷夫妻更不会认为那小子是咱闺女,只吩咐几个孩子千万小心,别干这冲撞贵人的鲁莽事。 姝眉此刻的心里,则无数匹草泥马呼啸而过:真是点儿背不能赖社会啊! 你说我咋遇到这么个得罪不起,整不好能株人九族的主儿啊?! 还能不能倒带啊? 回到她一回头第一眼看到那个白衣假仙时。 她不该把他看成动漫中的美少年,还腆着脸把他设计成自己为之穿越的男主。 她应该把他想象成白衣男鬼,然后惊叫一声,夹着尾巴就逃。 那就没有以后那一飞鞋、一胳膊肘啥事了。 话说那一胳膊肘不会把这身娇肉贵的王爷杵出内伤吧? 还有那摔成八半的象牙扇,不会是御赐的吧? 这、这哪一样似乎都能诛九族吧? 姝眉越想越腿软,虚汗都出来了。 周霆似乎感觉哪里有点不对,下意识看了眼妹妹,发现了妹妹的异常,忙过去询问。 三爷夫妻也看了过来。 姝眉扶了下头,掩饰道:“可能下午小憩时受了些风,头有点晕。” 王氏忙要派人去找大夫。 姝眉急道:“娘亲别忙,哪里就那么严重了?别说这里轻易找不到大夫,就算找到了,也不过是让我喝水卧床。大不了今天早点睡,明天老老实实不走动,休息半天也就好了。再不济,明天下午就回家了,再找大夫也不迟。” 王氏迟疑了一下,姝眉偷偷狠命拽了下周霆的衣襟。 周霆恍然大明白,赶紧附和。 三爷也说等会他先给闺女看看。 王氏犹豫了下,才吩咐麦香进来,让她好生伺候姝眉回屋休息,有事马上来禀。 杨毅见状趁机告辞。 周霆也借机跟了出去,匆匆送走杨毅,赶紧偷偷跑到姝眉处。 问姝眉都发生了什么事? 她自己又是怎么回来进到院子的? 姝眉一听这话头,杨毅并没和二哥说他帮她进来的事,不禁小小松口气。 又怕二哥担心,没敢把白衣假仙的事合盘托出。 只说自己在树下避雨时,一个白衣人突然从树后冒出,自己以为是登徒子,就用泥巴砸他一身。 -- 第37页 趁机跑了后,想法儿甩掉他,顺来时的小路回来,再自己爬墙进来的。 不过因此把霁哥儿的衣服划破了呢。 可刚才听杨毅那意思,那个白衣人竟然可能是七王爷? 如果是真的,这得罪七王爷的大罪,还不得连累全家呀? 周霆一听,又是好一阵愧疚自责,都是自己处事不周,才让妹妹受这么大惊吓。 倒是觉得万一那个白衣少年就是七王爷,其实也没啥可怕的。 妹妹是女孩,轻易不见外男。七王爷看到的还是男装的妹妹,以后他去哪里找得到? 就算看到,抵死不认,他还能屈打成招? 人家是天潢贵胄不会这么没品的和一个小女孩计较的。 姝眉听他一番分析只是略略放松些, 因为二哥不知道,人家知道自己是女孩了呢! 还有看那熊孩子样儿,也不是什么大人有大量的。 万一报复自己,哪怕是恶作剧似的非要纳个妾,也要了亲命的。 自己这个段数的是在宫斗剧里半集都活不过的那种吧? 看妹子还没完全舒展愁眉,周霆又道:“其实妹妹只要躲过明天上午,以后就完全没有机会再见到七王爷了,也就不用任何担心了。” 姝眉想想也是,明天一回大伯家,不用说自家,就算大伯家也没什么机会结交皇子王爷,哪用担心被七王爷再见并抓到治罪啊? 再说过几个月自己一回老家,就更是挥手自兹去了。 想通这些,姝眉开心了不少,剩下就是明天上午怎么躲着不见人了。 周霆轻松的:“这个简单,你才刚不是以受风寒回来的吗?明天上午还以这个理由继续呗!” 姝眉突然想到:“你不是说杨大哥是陪他母亲和表妹来上香的么?他表妹是不是就是陈小莲?万一她来看我,露了馅,可怎么办?” 周霆搔搔头:“可能是她吧,要不我和杨大哥说一声,让他想想办法别让她来?” 姝眉问:“你怎么对杨大哥说?” 周霆又搔搔头:“我就说你很想见陈姐姐,可又怕自己过病气给她,想等病好后再去拜会?” 姝眉也想不出别的好借口,只能让他一试。 可马上又想到另一件事,自己还想看看未来的大嫂呢,这一装病岂不是错过了宝贵的第一次? 这次周霆翻了翻白眼:“且不说真的成了咱们大嫂,少不了你见的,就你又不像我们马上回老家,你和祖母是要在上都住好几个月的,难道还愁没机会见?再说相看是大哥和娘亲的事,你个小丫头跟着操什么心!” 姝眉嘟嘟嘴:谁是小丫头啊? 可二哥说的条条在理,也只能同意。 一夜无话,早起姝眉就开始装不轻不重只能猫屋休息的病。 王氏虽然很是担心,可这一上午,又有相看,又有和杨毅母亲的会面,实在分身乏术。 还怕老太太和大嫂担心,少不得还得替姝眉掩饰几分病情。 另一头周霆早早起来,以切磋为名去找杨毅。 没等他拐弯抹角说明全部来意,杨毅已是心领神会。 毕竟这事儿本来多半就是被他造的谣吓出来的。 而他之所以这么干,还是姝眉自己作的。 姝眉在他手心那一烫,打通了杨毅的任督二脉。 于是他一锤定音: 这个鲜活有趣的小丫头就是自己的菜!将来必须是自己的小媳妇! 他就这么愉快的单方签约了。 至于小丫头怎么想,还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啥的,他觉得只要他努力,那些都不是问题。 再想到三生石前那一幕幕,杨大尾巴狼有点不开森。 虽然没听清所有的话,七王爷那‘跟了爷’‘爷也就认了’等话,他可没耳聋。 虽然小丫头还小,虽然貴为王爷各种美人见得多了去,不见得较真,可小丫头那鲜活劲儿让他难免会觉的新鲜。 自己定下的小媳妇怎么能被旁人觊觎? 王爷也不行! 所以今天上午至关重要,只要上午没情况,以后七王爷这儿就不用担心了。 昨天晚上他才别有用心的说了那些话,引着姝眉装病躲过今天上午的种种可能。 现在周霆送上门,他自然顺手推舟。 当他娘陈氏偕陈小莲来拜会周家时,种种寒暄致谢刚开了个头,杨家家仆就匆匆来报:京中传信说有要事请杨毅赶紧回去。 陈家一行只得致歉辞行,并相约改日再去拜会。 至于和张家的相看,双方都很满意。 张家是有名的书香门第,历代既有才子名士,也有科举为官的,名声很是显赫。 张清敏父亲虽是张家嫡脉,因非长子已经分支,曾官至四品,现已至仕。 倒是张清敏兄长做京官已是从四品,才30岁的他前途无量。 按说这样家世的张清敏婚配范围很广,是轮不到周霖的。 但因她是老来女,父母几多娇宠。 她虽知书达礼,但性子单纯清高,也娇气了些。 父母疼爱她,知其不太适合高门的复杂,才不欲高攀或平嫁。 等通过周霆恩师,也就是张清敏姨夫了解到周霖,知其非池中之物,人品出众,家庭简单。 周父也是读书人,他虽来自乡野,家境家教都不错。 -- 第38页 所以才有这次相看。 一见果然如说,甚至各方面都比传话还好些。 周家当然也很满意。 一看张清敏就是大家闺秀,行规有矩,言行脱俗,气质清素如菊。 虽略略有点清高,也是读书人家之贵。 细心的王氏倒是略略担心了下,这女孩的那点小娇气,以后到了周家,远不如她娘家的舒适会不会习惯。 可又想到张家家教必是嫁鸡随鸡,这种担心也就一闪而过了。 至于周霖,看到他在事后有人说起时,他再次微红的俊脸,足以说明他的满意。 姝眉又为大哥高兴又有点小遗憾,没能看到现场版。 相看结果既然两家皆满意,便对亲事达成默契,等八月秋闱周霖金榜题名后就过明路。 万事俱备,只待八月榜花香。 三房乘兴而来满意而归。 除了姝眉和霁哥儿陪赵老太太留在上都,其他人不久后就返乡陪三爷父子备考去也。 姝眉心里对得罪七王爷的担忧,也被这离愁别绪和周霆小报冲没了。 据周霆这个路透社消息:杨毅和七王爷早就一起回京了。 接下来姝眉的小日子就是这样度过的: 和两个堂姐或是谈诗品花,或是裁衣刺绣。 照顾弟弟,承欢祖母膝下。 和大伯母学管家,和教养妈妈学规矩。 偶尔去别人家做客。 只是这偶尔的做客,居然差点给姝眉带来一桩糟心亲事。 要说这事还和杨毅沾点边。 大爷周纪春的一同袍也姓杨,也是从四品武官,和杨毅家七拐八拐的连了宗。 周杨两家女眷平时也有走动。 这个杨家的正房夫人万氏只有一女,因久无子,把一姨娘所生庶子记在名下充嫡。 万氏不傻,记在自己名下的庶子姨娘难产而死。 那孩子从小在她身边养大,并不记得生母,跟自己亲生的也差不太多。 这小子也争气,念书比他的庶长兄和两个庶出弟弟都出色。 才十四岁就中了秀才,在附近小有才名。 因此虽是以庶充嫡,亲事上也是比较有市场的。 万氏在周家大姑娘婚礼上就注意到姝眉。 她觉得姝眉虽然家世不高,可也差不太多,很有发展潜力。 姑娘本身也上得了台面,不算太委屈她儿子。 关键是好掌控,娘家不在跟前,跟前的伯父家暂时没有男丁。 儿子虽是从小养大,毕竟隔着肚皮,万一娶个不好掌控的媳妇,吹吹枕边风,自己养了这么久,岂不白忙活了? 于是她和周大奶奶张氏含蓄的透了口风。 张氏和老太太一分析,觉得这门亲事倒可以考虑几分。 周家不过只是几分考虑,杨家那边却不知怎么就走漏了风声。 被当事人之一杨家那假嫡子杨二晓得了,因此引起了一场风波。 第十五章 杨二犯二 李七寻气 四月的樱花盛极一时,却似来不及枯萎,便瞬间陨落。 遍地都是残红碎玉,无风亦纷纷。 偶尔拾起一丝文艺范儿的姝眉,正手握大哥临行时特意给她淘来的玉笛。 因抽条越发纤细的身形,翩翩独立在花树下。 她正沉浸在回忆现代笛子曲《乱红》中。 此情此景恰合此意。 缓缓举起玉笛,放到唇边…… 花树下的少女,站在漫天飞舞的花雨里,身姿纤细空灵,笛声清幽感伤。 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不远处的花丛后,不知何时有两人静静伫立,聆听良久。 周姝安痴痴沉醉妙曲中。 周姝静心情却复杂的多一点。初见这个样样不输于她的小堂妹,一直在家里最受宠的她,是有点小小危机感的。 又想到她不过是乡下来的,多少又有点小轻视和小排斥。 相处下来后才发现,这堂妹性情随和豁达却不懦弱谦卑,和她在一起时很舒服。 平素除了针线上略略出色,其他方面都不显眼。 今听她一曲,才知以往她只是低调的不显山不露水而已。 江南水土养人,本就不输于她们姐妹的肤色更加水润莹白,更不用说本来就比她们出色的容颜。 此时景美,曲美,人更美。 她有祖母偏疼,母亲也明里暗里多次称赞。 却从不在姐妹中掐尖儿张狂,连姝静都自认同样情况下,自己做不这么好。 一曲终了,姐妹两相携而出。 姝安对着姝眉赞了又赞,还追问这首曲名和出处。 姝眉一一答,并承诺回头给她抄一份曲谱。 姝静赞了几句后,给她提了个建议, 大姐姝颜来信,说是半月后京都皇家要举行一次大型赏花会。 她给姝静和姝眉寻了两张帖子,邀她两去参加花会,期间有各种才艺表演。 姝静建议姝眉到时候就吹这个曲子,一准技压群芳。 姝眉赶紧笑辞:“这样的大场面,自该两位姐姐去,我又哪里上得了台面?” 姝静顽皮一笑:“你问二姐,她敢去不?” 姝安的脸一红,作势要打她。姝静嘻嘻笑着跑开。 姝安拉过姝眉的手:“别听你三姐姐乱嚼蛆。这帖子本就是大姐姐替你寻的。连你三姐姐去,都不过是为了给你作伴。” -- 第39页 姝眉心里扶额:又来了! 她才十二岁,不是二十二! 哪就需要全家齐动员的为她找婆家了? 衷心感谢,但真心不用这么急的啊! 在温柔善解人意的二堂姐面前,姝眉并没掩饰情绪。 看她苦着脸的小模样,姝安用帕子掩口而笑: “八字没一撇不说,就算有眉目还得好长时间定下来呢,不耽误你在家逍遥,你看大姐不就是18才……” 她羞说出嫁字,知道姝眉也能脑补的出。 姝眉心里吐槽:“上辈子的女子28嫁还不晚呢。如果可能,这辈子不嫁才好呢!” 刚才还诗情画意,马上就现实残酷,还会不断的加码。 因为很快姝眉就想起另一宗恐怖的事:参加京都的花会是去七王爷的势力范围啊!这一去岂不是送去虎口? 可大姐这帖子无论祖母还是大伯母都肯定如获至宝,怎么可能不让她去? 这得想什么法子才能躲过去啊? 装病?肯定是不行滴! 不说一旦被发现,显得自己特不知好歹, 就算没被发现,也给祖母和大伯母平添多少担忧? 尤其大伯母还怀着小弟弟,更不该让她操心。 正当姝眉愁得头发一把一把的,忽然喜从天降:姝颜新婚就有喜了! 不说其他人有多欢喜,姝眉那儿绝对是开心一百。 她欢欣鼓舞的向祖母大伯母道贺。 然后像忽然想起似的,说去参加花会岂不是让大姐操劳了? 这个关键时候可不能让大姐累到啊。 所以她坚决不要去参加花会了。 赵老太太和张氏听了这话都一愣,才刚光顾着欢喜没想到这层,尤其张氏犹豫更甚。 姝眉在旁边继续添柴:这宗室子嗣多金贵啊!大姐姐这身体可是重中之重啊! 忽悠的两人都动摇了,满含歉意的看向她。 姝眉心里乐开花,面上不以为然:比起大姐肚里的小宝宝,花会简直不值一提。 这让那二人又是欣慰又是感动,最后终是同意了。 哦耶! 姝眉心里的小人跳跳跳! 感谢大堂姐!感谢小宝宝!你们就是我滴小天使! 心里过意不去的张氏又想到,差不多也是半月后,杨家万夫人唯一的嫡出女儿也举行一个花会。 她也嫁给了一个宗室子,只是这个宗室子已经和皇帝八杆子远了,且没住京都而在上都。 万夫人还特意送了花会帖子,原因姝眉要去京都参加花会,正想着怎么婉拒她呢。 这下好了,正好改去这个吧! 姝眉一听:这个可以有! 她不知道等她去后,会把台词改成:这个真的不如没有! 半月后的一天,姝眉和姝静打扮一新,坐车来到万氏女儿的夫家李家。 李家因是不得宠宗室,曾落魄一时,祖辈索性也就不要脸面了,开始经商。 虽然丢了皇室脸面,却得了物质实惠。 怕在京都讨人嫌,转到上都定居。 人家李家不差钱,花园子修的相当精美,所以敢和不远的京都皇室几乎同时办花会。 在会客厅,姐妹拜会了万氏女儿李家杨氏。 杨氏和周姝颜私交不错,先是亲热地拉着姝静的手,问了不少姝颜的近况。 等介绍到姝眉时,虽依然面带微笑,可那打量的眼神大有深意。 姝眉觉得有点怪异,不知是不是自己太多心了。 姝静带姝眉结识了几个和她相熟的小姐妹,一起说笑赏花。 赏花会过半时,一个李府丫头引她们姐妹到牡丹亭外,说是在假山旁边有几株正盛开的名品牡丹。 姐妹正感叹牡丹真国色时,杨氏遣人请姝静过去,说有一事相问,她一时又脱不开身,只好请姝静移步。 姝静嘱咐姝眉别走远,自己一会儿就回,才随丫鬟去了。 此时姝眉才发现可能因为牡丹已到花期末,附近少有人来赏玩。 姝静一走,只剩了姝眉和麦香,梅香,以及一个李府的丫头。 不一会儿,那个李府丫头提出给姝眉拿些茶点去,还要带麦香和梅香同去,说是不知周四姑娘口味。 姝眉直觉自己可能不是多心,真可能要有事儿。 姝眉隐晦的扫了扫周围,没看出什么,也不好驳对方的面子,只好派梅香跟着去。 那丫头还迟疑的看了看麦香,姝眉似笑非笑的:“难道这儿只能留我一个?” 丫头赶紧说不敢,带着梅香匆匆而去。 姝眉再也无心赏花,带麦香走到亭子里,这里站的高看得远,也许能看出有啥猫腻。 可惜还是没看出啥,暗嘲自己神经过敏。 放松下后和麦香开始闲话。 麦香说刚才假山旁的牡丹花可真漂亮,她最喜欢那株紫色的。 姝眉笑到:“那株叫葛巾紫。” 麦香说这个名字好奇怪,姝眉告诉她这源于一个花仙的故事。 刚讲完,一个正在变声期的声音接上来:“还真是小地方出来的,喜好这些个上不得台面的乡野村说!” 姝眉主仆二人一惊,怒而顺声看去。 只见假山后转出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居然也是穿着一身骚包白,手里拎一装B必备道具――折扇。 -- 第40页 长的也算人模狗样。 只是一副鼻孔朝天的样子,毁了他大半气质。 姝眉皱了下眉,故意压低声问麦香,实际对方也能听得到: “难道杨夫人的赏花会还请了男宾?” 麦香会意,也压低声:“回姑娘,不说今天都是女客,就算请了男宾,杨夫人怎会放任外男来女眷处,该不是混进来的登徒子吧?” 那少年哼道:“看到外男也不避闪,不知男女授受不亲?” 麦香向前一步挡住姝眉:“这位公子好生无理,是你误闯女眷之地在先。但凡是那知理的,早就赶紧离开了,还好意思在这儿挑别人的理?!” 那少年羞恼喝道:“这儿哪有你个奴婢说话之地!后面的可是周家四姑娘?杨某在此郑重相告:你莫有非分之想,杨某是绝不会娶个乡下丫头的!” 姝眉惊怒:听这小子满口胡言,莫非自己哪里得罪了人? 可自己在这儿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哪有机会啊? 难道是误会或躺枪? 可不管哪样都得赶紧让他闭嘴滚蛋!否则自己的名声就毁了。 姝眉从麦香身后走出,正色道:“我看公子也像个读书人,怎么说出的话这么有辱斯文?!擅闯女眷之地,莫名毁人闺誉,其言可憎,其行可鄙!” 少年霎时涨红了脸,气急败坏的:“乡下丫头牙尖嘴利、少德无教!” 姝眉怒极反笑:“我虽来自乡下,却也知儿女婚姻乃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竟不知公子家可以让公子自己做主。且我恪守女儿家本份从未见过你,又何来非分之想?我父兄皆从科举,乃诗书之家,倒不知何为少徳无教?!” 恼羞成怒的少年用折扇点着姝眉,竟气的说不出话。 正在这时,急急奔来两人。 一个是杨氏,另一个是托词取茶点的那个李府丫头。 没等喘息稍定,杨氏先喝退少年,忙着给姝眉赔笑道:“四姑娘莫慌!他是我二弟。不知今日有花会,误入此处冲撞了姑娘,还请姑娘看在我的薄面不与他计较。” 姝眉并没立即回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的眼睛。 女孩平静通透的眼神竟让杨氏有些不敢直视。 等她眼神闪躲开,姝眉才轻笑一声:“才刚我的丫头还说呢,没听说赏花会请男宾。即使请了,杨夫人也定不会放任其乱闯女眷处。果然刚出小差池,夫人百忙中竟亲来,倒是让小女子不安了。” 闻言杨氏脸上精彩纷呈,颇为难堪。 本是被喝退一旁的杨二又要犯二,上前一步就要口出狂言。 杨氏声色俱厉的:“你平时也是知书达礼,今儿可是猪油迷了心,还不给四姑娘赔罪!” 姝眉心里冷笑,懒得再看这场闹剧,率先出言:“小女子实不不敢当。才刚只在牡丹亭赏花来着,不曾遇见其他。如若再多生枝节,万一传扬出去,不仅有可能夸大令弟鲁莽,还恐让旁人误会夫人一片好意,带累好客重礼的李府,罪过岂不大发了?” 这一番绵里藏针的警告敲打,哪里像一个还未及笄的小姑娘? 杨氏姐弟都是羞愧异常,又无言以对。 杨氏暗道:母亲这次可是看走了眼,这丫头哪里是个好摆布的? 不过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小姑娘行事虽不婉约,却头脑清醒果敢得体,做个掌家夫人绰绰有余。 只是要做自己的弟妹……还是算了吧。 杨氏向姝眉委婉承诺,此事绝不会外传。 打发走中二的弟弟,复请姝眉前厅叙话。 姝眉以与姝静在此有约婉拒。杨氏也没勉强就要告辞。 姝眉看了眼她身边的丫头,淡笑道:“还得烦请这位姐姐把我的丫头寻回来,不知她到哪里取茶点了?” 杨氏利眼如刀看向那丫头。 原本她禁不住二弟苦苦相求,以为他可能是对未来的妻子好奇。就安排他在假山后偷偷一顾,也算全了他少年之意和姐弟之情。 谁知这中间出了这么大差错。 看来定是二弟收买这丫头,出了这么个幺蛾子。 这丫头是肯定留不得了。 那丫头已经吓得浑身发抖,说不出话。 杨氏赶紧满口答应。 看着主仆二人的背影,姝眉有些怔愣。 突的身后一声嗤笑:“臭丫头!原以为你不过手脚灵活些,现在看来口齿也挺锋利的!” 这声音就像点穴手,让姝眉浑身一僵:这个声音好像那个白衣假仙的,那个可能诛人九族的七王爷! 姝眉要昏倒了:她今天这是得罪了哪路神仙?真往死里整她啊! 她哪敢回头,只装没听见,扶住麦香的手:“麦香快扶我回去!我头晕的狠!” 麦香刚被吓了一跳,有些慌乱的扶住姝眉。 主仆还没迈步,背后又哼了声:“装!再跟本小爷装!本小爷就一直跟着你,看你装到啥时候!” 姝眉无奈转身。 唉!站在面前似笑非笑的,可不正是那个白衣假仙? 后听二哥科普,皇室李家行七的嫡出皇子王爷――李佑熙是也。 周霆当时还嘱咐她,万一被发现,打死不认。 姝眉想起二哥这条死马当活马医。 规规矩矩一礼:“公子可也是迷了路?可需我的丫头给你带路?” -- 第41页 白衣假仙嘿了声:“爷专门在这儿堵你这个臭丫头!我看你还往哪跑?” 姝眉正色道:“公子定是认错人了!小女子向来大门不出二门不去,哪里见过外男?” 李七一声怪笑:“还装是吧?等会看看你那只扔过鞋子的脚,是不是还穿着那双白袜子!” 姝眉额头的青筋嘣儿嘣儿直跳,垂下眼低着头,默念二哥的话:打死不认! 看她这个装鹌鹑的样儿,李佑熙饶有兴趣的围着她绕了一圈:“刚才收拾那杨二,你不是还挺神气么?怎么跟小爷就规矩了?莫非知道小爷的身份了?” 姝眉还是不吭声, 李七小王爷继续脑补:“莫非还寻思找机会给小爷一胳膊肘?” 姝眉猛地抬头又低下, 怯怯的:“小女子不信,公子这样英明神武,怎会被个小女孩打了,还找她,难道还要她负责?” 这回轮到李七气的额角青筋嘣儿嘣儿跳了! “臭丫头果然牙尖嘴利!爷非得把你带回京都,好好整治!” 姝眉终于怕了。 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怎么就不能忍忍? 让他撒完气,觉得没趣了,没准就放了自己呢。 万一他真的一抽风,自己就得在宫斗剧里划句号了。 实在没辙了,她心一横眼一闭,转身就跑,没跑上两步,扑通跌倒在地。 那跌倒声大得让其他两人心里一跳。 听着的人都觉得膝盖疼,何况当事人姝眉。 就算她是故意摔,疼可不是假的,当时眼泪唰的就下来了。 李佑熙傻眼了。 抢上来想扶起她。 麦香更快一步挡在他前面,抱住姝眉带着哭音喊:“姑娘!姑娘!” 姝眉暗暗捏了下她的手的,在她耳边低不可闻:“血!” 麦香慌乱的抓起姝眉的手,用身子挡住李佑熙的视线看了下,惊叫:“姑娘的手怎么流了这么多血啊?” 李佑熙更是急了忙想查看。 麦香再次挡住,急道:“公子休得无礼!你都害的我家姑娘受伤了,还想害了她的闺誉?” 姝眉白着的小脸上还带着泪,轻叱麦香:“你怎敢对公子大声呼喝?这本是我自己不小心。” 李佑熙有些无措的呆住,眼里有很多莫名的东西,复杂的很。 姝眉又悄悄捏了下麦香。 麦香用手绢抱住姝眉的手,小心翼翼扶起她。 又对着李子熙躬身一礼:“公子恕罪!奴婢刚才越矩了。只是我家姑娘伤的不轻,奴婢离不开,能否烦劳公子喊一下人么?” 被姝眉的小可怜样儿,弄得有些昏头的李七小王爷,哪里还会不应? 急急转身就走。 但走不远忽又回头看了下,见姝眉正一瘸一拐的被丫头扶着,坐到一块石头上,这才又匆匆而去。 第十六章 佑熙磨牙 杨毅磨爪 等终于看不到七王爷的身影,姝眉利索的起身,拉着麦香就跑。 麦香急得:“姑娘!你的膝盖!” 姝眉边疾走边道:“比起小命,膝盖算个啥?你知道刚才那是谁不?那是皇子王爷!能诛九族的那种!” 麦香一下噤若寒蝉,慌里慌张架起姝眉,疾行而去。 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主仆谁也没发现,她们身后始终有一玄衣人尾随。 姝眉主仆急匆匆奔离牡丹亭。 直到听到不远处有不少女子嬉戏之声,二人才停下来喘口气。 姝眉的膝盖及时提醒刚才忽略的疼。 麦香听到姑娘疼得吸气声,又看到因刚才一番折腾,姑娘身上略显狼狈,心疼的说: “姑娘!要不先找个地略歇一会儿,我去拿些湿手帕给你整理一下,要不膝盖疼得受不了不说,现在这样子让旁人看见也有些不妥。” 姝眉看看自己的衣服和手上的灰土,再巡视一圈,离牡丹亭很远了,路边还有几块造型独特的太湖石,可以暂时避避旁人,也就答应了。 麦香扶她避到一块最大的石头后,寻块干净的平展处铺了块手帕,安置好姝眉就匆匆离开了。 姝眉刚坐下,就靠到冰凉的石壁上,刚才的一幕幕太挑战她的神经了。 这时不仅膝盖疼,手也是火辣辣的,身子发软,心突突跳。 另一头匆匆跑着喊人去的李佑熙,脚步却慢下来,少顷便停下了。 出身皇家,脑袋有几个不够用的? 脑子不够用的坟头都长草了。 刚才被姝眉那一连串变化太快的花样,整的来不及反应,又被她们主仆联合忽悠的急着去喊人,一时情急没想那么多。 这会子脑子有点清醒了:那个臭丫头可能又骗了他! 既然开始那么怕被外男撞见毁了闺誉,怎么会让他一外男去寻人? 再说他也是昏头了,就算寻到人又怎么说? 李七小王爷气的一跺脚,暗自磨牙:臭丫头!你等着! 在灵隐寺,他好不容易甩开暗卫逛到三生石处,谁知遇到这个刁钻的小丫头。 不仅被她一飞鞋甩了一身泥点子,还挨了她一胳膊肘。 他李七小王爷是不承认还被骗了的。 心高气傲的他哪能罢休? 可他只来得及查出那小丫头可能是周家女,就被杨毅和暗卫联手在太子哥哥那里告黑状,立马被毫不客气的揪回京都了。 -- 第42页 回到京都,就被太子哥哥禁了半个月的足,好不容易才出来,这心里的气就更盛了。 绞尽脑汁想法怎么再去上都,收拾那个臭丫头。 偶尔听人笑话上都李家,居然敢和京城皇家前后脚办赏花会,真是自不量力。 上都李家?嘿嘿! 李七小王爷呲了呲白森森的牙:上都的小丫头!爷看你往哪跑? 于是和太子哥哥赌咒发誓下保证,再加胡搅蛮缠,终于又回上都。 可恶的是太子哥哥不仅警告他再也不许甩掉暗卫,还派那个告他黑状的杨毅同行做明卫。 谁用他护卫?!小爷武功也不差好吧! 来上都当然住在李家,好歹也算本家不是。 知道有这么个赏花会,他也尊礼回避了。 他倒是没想到姝眉会来参加。 谁知暗卫为了他的安全监视李家时,探得杨二和李府一个丫头密谋之事,想起主子前阵子在灵隐寺似乎问过周家的事,在和李佑熙汇报日常时,顺便提了一下这件事。 歪打正着成全了李佑熙。 跟踪杨二到牡丹亭,果然他又见到那个这段时间让他日思夜恼的臭丫头。 她换了一身浅蓝女装,就跟换了个人似的,文雅姝丽,知书达礼。 哼!李七小王爷心道:“装的倒挺像!” 果然等杨二现身犯二时,那小丫头露出尖牙利爪。 不过那一番言辞和那一份气场,还真让人不敢小瞧了她。 他倒是好奇了:这小丫头到底有几面? 果然没让他失望,轮到他现身时,她又换了风格。 他见到她雪白的小脸上挂着泪珠,有些楚楚可怜的看向自己时,他的心竟不由自主的揪疼了下,多了一些自己不清楚的情愫,所以才有了后面昏头的做法。 李佑熙啊,李佑熙!宫里什么样的女子,什么样的演技,什么样的谋算没见过? 竟然两次败在一个小黄毛丫头手上? 不行!必须马上抓到她!看看她还有什么花招。 他折身返回,还运起轻功,很快回到牡丹亭,还真不见了半个人影。 李佑熙一拳捶在路边石头上。 不死心的又沿着姝眉可能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等快追到姝眉藏身的假山石时,听到不远处女子们的说笑声,才不甘心的停下。 低声咒骂了句:该死! 声音不大,可远处的热闹更衬得此处的安静,把正靠在假山石上定神的姝眉惊的一跳。 姝眉从山石缝隙看到不远处的李佑熙,吓得改坐为蹲,大气不敢出。 好在李佑熙也厌烦被旁人发现,很快也就气呼呼的离开了。 姝眉知道这次是真的躲过去了。 忍不住闭上眼,一手掌心向上平放在唇下,嘟起嘴像吹羽毛似的,向外长长吹了一口气。 另一块假山石后,一直跟踪她的玄衣杨毅,刚才还心疼他小媳妇的膝盖,这会儿又被她那顽皮另类的小模样勾的心痒痒。 尤其那嘟起的樱红小嘴,让杨毅的左手心又有些烫得慌。 此时的姝眉在大尾巴狼杨毅眼里,就像那刚出炉热乎乎的小甜点,能做的就是一口吃下去。 可他的狼爪刚伸出来,两串急匆匆的脚步声从不同方向传来, 一个是取了湿帕子回来的麦香, 另一个是从牡丹亭处寻过来的梅香。 二人汇合后,来不及多言,就一起服侍姝眉整理一遍。 看起来没什么不妥后,姝眉吩咐梅香转回牡丹亭等姝静,就说她不小心摔了一下,回休息室休息一会,姐妹在那里汇合吧。 然后扶着麦香的手,去了女宾休息室。 后面的杨毅只能恨恨的在假山石上磨了磨自己的狼爪。 姝静得知后,忙赶到休息室,亲自检查了姝眉的伤势,看看是不是确实像姝眉说的那样没大碍。 雪白的肌肤显得磕碰处的青紫很吓人。 姝静很自责没照顾好妹妹。 姝眉赶紧安慰她。 姐妹两一时都失了继续赏花的心情,找了个借口提前告辞。 杨氏以为是二弟闹的那一出,让周家姑娘恼了才无心继续待下去,满含隐晦歉意的挽留了下,就不好再勉强了。 回头杨氏发卖了那个知情的丫头,还狠狠数落了杨二一顿。 其实杨二觉得自己挺委屈。 他听闻太太有意给他定个乡下丫头后,虽然很不痛快,更不甘心,但也知道他不能违背。 想法子见一面,就是想给对方一个下马威。 先收拾的服服贴贴,到时候大不了多纳几个知情识趣的妾。 谁知一见,那丫头小模样倒是不错,气质也不土。 原想先弹压住,以后也可以疼几分,谁知弄了自己一鼻子灰。 在回去的路上,姝眉纠结着今天的事,要不要告诉祖母和伯母,说又能说多少。 以她这个宅斗渣水平还真的难为自己了。 对面坐着的姝静早就嗅出今天这事的不寻常,现在身边没有旁人了,就直接问姝眉当时的实情。 姝眉想到身边的两个丫头,麦香肯定不会透露一个字,被支开的梅香虽没看见,但肯定察觉出些许李府的不对。 再说姝眉又怕杨二再犯二,自家要是没有准备,就会特别被动。还有那七王爷,怕也是后患无穷。 -- 第43页 便对姝静隐藏了七王爷那部分,把杨二和杨氏的事儿,简略的和她说了说。 姝静气的柳眉倒竖:“真是欺人太甚!回去一定要告诉祖母和母亲。” 有姝静帮她下了决断,姝眉也就没有再犹豫。 回到家就和祖母伯母一五一十的说了今日的事。 赵老太太和张氏都是惊怒异常。 没想到杨家虽有心求娶,却是心存轻视。 定是觉得姝眉家世低,好拿捏,否则杨家小儿也不会如此放肆。 此事若不是姝眉机敏,果断绝了后患,周家定然会吃个大哑巴亏。 一向强势刚硬的赵老太太哪里受得了这种气? 再加上心疼心爱的孙女被人欺负,拍桌子怒道:“杨府欺人太甚!不值得再交。我就说过,那些个姨娘生的都是上不了台面的,这还没怎么样呢,就闹出这么多幺蛾子!” 张氏听到这话,赶紧起身,她估计老太太可能要迁怒。 果然老太太看向她:“你平素也不要贤惠大度太过了,虽说为了开枝散叶,可你看这主母稍稍给了点脸,就不知所谓的也太多了些!失了脸面还在其次,往往是乱家的根本。” 张氏忙躬身听训。 恐怕这是婆婆训斥儿媳,儿媳最心悦诚服,甚至喜闻乐见的那种。 张氏被训得异常熨烫舒服。 看两位长辈如此,姝眉赶紧出言劝慰,莫为不相干的人生气伤身体,尤其是伯母,更得好好保重,肚子里的小弟弟比什么都要紧。 一旁的姝静也忙附和解劝。 赵老太太这才消了些气,顾及张氏的身子回缓了语气。 张氏却表示:婆母教训的极是,她定会处理好这件事的后续。 还对姝眉好生安慰夸奖了一番。 赵老太太知她身子重劳累不得,打发姝静伺候着她娘,赶紧回去好好休息会。 待大伯母她们离开,姝眉暗示祖母迁遣开身边的人。 然后姝眉缓缓跪在祖母膝前:“有件事眉眉不知该不该让伯母知道,却知绝不能隐瞒祖母。其实在李府,杨夫人姐弟走后,孙女还遇到了另外一人,应该就是当朝七王爷。” 接着她略做删减讲了在牡丹亭后来发生的事。 还用对付周霆的说辞,解释了她与七王爷在灵隐寺的初见。 当然略去了该略的。 相比杨二那件事,这事让赵老太太的神色凝重了许多。 毕竟这是一个皇权大于天的时代,一旦和皇家沾边,这事儿就不是小事。 但赵老太太只是凝神片刻,便紧着检查姝眉的伤势,并安慰她:“眉眉别怕!万事有祖母呢!此事先不要和别人说,让麦香守紧嘴。你先好好养伤,好好休息一下,可怜我家眉眉!受了这么大委屈和惊吓。祖母定为你做主!” 接着叫人拿来外伤药,亲自为她上药,又对麦香细细嘱咐一番,要她好好照顾姝眉。 等姝眉等人走后,老太太的神色复又凝重:七王爷这件事说简单也简单,就像周霆分析的那样,人家皇室贵胄不会和个小丫头计较。况且第一次被姝眉冒犯,再见也没见立即降罪,按理是没啥大事儿。 可坏就可能坏在再次见面时,七王爷对姝眉的态度。 不是老太太自作多情,认为自己还未及笈的孙女,会如何倾国倾城迷倒七王爷。 而是怕这些贵人们一时心血来潮,对孙女有点兴趣。 哪怕只是传出一些风声,孙女这辈子只怕就是个不入流小妾的下场了。 从自家孙女处理杨二事件的手法可以看出,她在女子的委婉柔顺上差些,但遇事冷静决断果敢。 这个在亲人长辈面前乖巧懂事的孩子,骨子里是有点随自己的。 这付秉性哪会做得了妾? 万一成真,为了亲人家族,这孩子定会从命,然而只怕后福立断,甚至寿数难长。 自己千娇百宠的孙女怎忍心让她落到如此下场? 赵老太太左思右想,思虑良久也不得其法。 只好决定先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实在不行就熄了原来的心思,带眉眉回乡另择。 相距千里风声也传不过去。 杨家那里杨氏也和母亲说了赏花会那天的事。 万氏也颇有些羞恼,知道如此一折腾,不仅亲事成不了,还影响了两家关系。 万一传出去杨、李、周三家脸上都无光。 既然两家都不想声张,也只得隐晦的向周府表达歉意。 周府反应淡淡,万氏便知道这是真的恼了。 想到周家四姑娘和自家儿子的身份差矩,还如此拿乔,万氏心里也有些不高兴。 再加上听女儿说那四姑娘竟是个口舌灵利不好拿捏的,结亲之心顿消。 两家关系真的就此淡了下来。 消停没几日,周家忽听传来消息,杨二骑马时不小心坠马,竟然跌折了大腿。 本想在今年秋闱一路高歌的他,这下肯定没戏了。 能休养好不留后遗症就是万幸。 周家为数不多的几个知情人,虽不至于幸灾乐祸,可也都叹这就是年少轻狂的代价啊! 有说法福不双至,祸不单行,有时也做不得准。 赵老太太和姝眉的两块心病刚去了块小的,大的居然也随之就去了。 -- 第44页 一天一家人都在时,大爷无意间说了件朝廷上的事,万岁爷突发疾病,暂时由太子监国。 姝眉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听祖母紧着问伯父此话当真时,猛地明白过来:万岁爷有疾,身为亲子的七王爷定是要快马加鞭的回京都伺疾的。那块大隐患不也就随之消除了么? 祖孙两惊喜地对望一眼。 解放人的天是明朗的天,解放的人们好喜欢! 第十七章 姐弟思亲 夫妻请罪 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 诗人眼里的梅雨季节是如此诗情画意。 俗人却直接称梅雨为“霉雨”。 上都今年入梅早,刚六月初,雨就开始淅沥沥的下个不停。 姝眉坐在窗前的塌上,给霁哥儿做香囊。 香囊里放上磨碎的竹炭,既有青青竹香,又能吸潮。 一边的书桌旁,周霁小小身姿端直,正在练字。 屋内静悄悄的,除了两姐弟就是一旁伺候的麦香。 窗外纷纷扬扬的雨雾,似乎让天地都蒙上了一层阴郁灰。 周霁写了不几个字,就用笔顶支着小下巴,看着窗外发呆。 麦香以为没墨了,过来要磨。 被惊醒的霁哥儿歪头,看向正坐在塌上做针线的姐姐。 他忽的从凳子上跳下来,唬的麦香赶紧护着。 姝眉听到动静,也放下手中的活计,抬头询问。 小家伙蹬蹬跑到姝眉面前,大睁着的杏眼红红的: “姐姐!我想娘亲了!” 话还没说完,眼里有光一闪,泪珠子就滚落下来。 姝眉忙不迭的揽过他,用帕子给他拭泪。 看弟弟可怜的小样儿,有点小心酸:“霁哥儿乖啦!不哭啊!姐姐知道,姐姐也想娘亲啊!” 小家伙的眼泪噼里啪啦掉的更凶了。 姝眉赶紧温柔的哄了又哄。 还用了激将法:“老疙瘩不是长大了吗?哪有小男子汉还掉金豆子的?” 霁哥儿悲愤了:“想娘亲了就会掉金豆子!姐姐没掉金豆子不是真的想娘亲!” 逗的姝眉差点笑出声。 顾及他小男子汉的自尊才强憋住。 边给他擦泪,边认真得看着他的眼睛:“姐姐是真的想娘亲,只是姐姐不想因看不到娘亲的伤心,而是想和娘亲在一起的开心。” 思念最苦的就是不得见,只是偶然要是换个角度,想想在一起时的甜,也许思念的心便不会那么疼。 小家伙眨巴下泪眼,抽嗒了一下:“真的么?” 姝眉认真的:“真的!姐姐和你一样想娘亲,只是想的方式不同。霁哥儿要不要试试姐姐的法子?” 小家伙认真的想了下,然后点点头。 姝眉轻轻捏捏他潮乎乎的小脸:“果然有小男子汉样儿了!” 霁哥儿有点难为情的把头扎在姝眉臂弯。 姝眉为解他的窘,又问:“霁哥儿能跟姐姐说说,想到那些和娘亲一起时的开心事么?让姐姐也跟着开开心啊!” 于是周霁从娘亲给他做衣服荷包什么的,做布老虎陪他玩,到给他做凉糕等等好吃的,林林总总,恨不得掰着手指头叨叨。 说的刹不住车,还扩展到爹爹哥哥,后来甚至到了老舅。 姐弟俩那位经商的老舅王勇之,走南闯北见识广泛,人也幽默风趣,大方和气。 他给周霁带来的稀奇玩意不少,霁哥儿当然欢喜得紧。 说起过节时老舅送他的花灯。 据说是从陕西买来的,还说是当地风俗。 当时王勇之还开玩笑:“正所谓外甥打灯笼――照舅(旧)” 说到这些霁哥儿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我忘了问老舅是什么风俗了?姐姐你知道么?” 你还别说,这个风俗姝眉还真知道。 前世她在网上交了一个知心密友,是陕西渭南人,曾经详细的给姝眉科普过这个风俗。 在渭南,凡是家有女儿的,在女儿出嫁后有了孩子以后,“娘家人(女子的父母或已婚的哥哥、弟弟)要选择在正月初二到初八(初三到初六的居多)中的一天,给出嫁的女儿送灯。 送灯有前途光明、幸福美好等寓意。 给女儿的每个孩子送一个灯笼和十支小蜡烛。 孩子们就在正月十一到十五的晚上挑着灯笼玩耍。 除了要买灯,还要拿花馍等孩子们吃的或玩的。 这蒸花馍造型主要分两种,老虎和鱼,称之老虎馍或鱼鱼馍。 这个风俗每年如此,直到小孩12周岁为止。 娘家最后一次给孩子“送灯”,即“完灯”,也是最隆重的一次送灯。 每年送灯这项任务,通常是由孩子的舅舅来完成的,所以就有了“外甥打灯笼——照就(舅)”的歇后语了。 完灯,也叫全灯,寓意是孩子长到十二岁时,标志着从童年阶段进入了少年阶段,元宵节期间送灯、玩灯便到此为止,故称为“完灯”。 津津有味听姐姐讲完,霁哥儿完全忘记自己掉金豆的事儿,鬼机灵的说:“姐姐!咱们要是在渭南,今年你就全灯了,是吧?” 姝眉心道:“还没全灯就差点议亲,还是那么个糟心货。” 姝眉轻戳了下他的额头:“是!你个小机灵!” 霁哥儿嘻嘻笑着,猴在姐姐身上撒娇。 -- 第45页 姐两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窗外梅香打着伞急匆匆而来,原是姝眉派她去给祖母和伯母,送自己做的竹炭香囊。 进门行礼后,梅香急急禀道:“四姑娘!前面大奶奶院里出事了!” 姝眉一惊:“大伯母可好?” 梅香喘口气:“大奶奶无碍,是姨奶奶摔了一跤,身子恐是不好了。” 姝眉略略放松回身,示意她接着说。 原来家里两个孕妇,眼看前后脚的要临盆。 张氏早就免了那个怀孕通房的立规矩。 这对双方都好。 张氏更是眼不见心不烦,也省得对方生啥幺蛾子。 谁知那个通房钻缝盗洞找人给看了脉象,断定怀的是个丫头。 她觉得翻身没指望了,索性破罐子破摔,想折腾一把。 典型的那种我不舒坦了,谁也甭想舒坦的做法。 在现代这种想法和做法的人被叫做“垃圾人”。 雨雨啦啦的天,她非得去给大奶奶请安。 本被丫头们拦在门外请回的,她没达目的怎肯罢休? 一来二闹的摔了一跤,结果提前生产还大出血,正找大夫抢救呢。 本来这事不宜和姝眉一个小姑娘说。 这些天赵老太太本因不适应梅雨季节的湿闷,犯了心悸的老毛病,一直静养。 连姝眉姐弟都不敢常去打扰她。 今天这事一出,难免惹老太太生气,所以梅香不敢瞒着姝眉。 意识到这些,姝眉忙安顿好霁哥儿,带着梅香赶往祖母处。 赵老太太果然因此震怒,对那个通房恨之入骨。 老太太唯恐张氏腹中金孙有碍,嘱咐她万事别管,安心养胎。 一切由她做主。 张氏哪里放心得下婆母的身体? 反劝她好好静养,否则万一累到,做小辈的她难辞其咎。 姝眉赶来时,两个堂姐已经在了,都在劝老太太千万保重身体。 在姐三个的共同努力下,赵老太太才略略平了气。 吩咐下人告诉产婆和大夫,尽人事听天命。 那个通房挣扎两天一夜,产下一个死婴,婴儿是个男孩。 看到性别后,本来大出血的通房彻底崩溃,撑不住也去了。 闻信赶回来的周纪春,看到的就是:本带病体的老母,因受刺激,心悸病发作昏晕着; 拖着大肚子的妻子,被刺激和因着急婆母身体,而动了胎气; 两个女儿一个侄女脸犹有残泪,忙着照顾两个长辈; 刚刚去了的妾室和儿子,屋里残留的血腥味儿还有些呛人。 饶是经过战场血的考验,周纪春也忍不住闭了闭眼。 冷静后环顾四周,见家仆们虽忙碌,并没有太乱套。 让管家赶紧去给老夫人请大夫。 管家忙禀:“老夫人刚有不适,四小姐就嘱咐小人,去请回春堂最好的陈大夫,已经到了,刚诊完脉,正在偏屋开方子。” 没等大爷问张氏那儿,管家又接着回:“四姑娘也让给大奶奶请了有名的妇科圣手,马上就到。” 大爷看了眼正忙着照顾老太太的姝眉,轻点了下头。 这才问起了别的。 原姝眉就怕祖母因怒加深病情,没回自己住处,陪着祖母休息的。 等她听到下人回禀那个通房的情况,尤其听到产下的是个男孩,还已憋死在母腹中,直觉要糟。 果然老太太的脸色变得很差。 她虽然不待见庶出,可那毕竟是儿子的骨血,况还是个盼望已久的男婴,心疼是难免的。 此时张氏在守着生产的那个,没在跟前。 姝眉悄悄让祖母身边的大丫头,和正在帮忙管家的二姐说一声,先准备上大夫有备无患。 等再得知产妇大出血而亡后,老太太终于禁不住了。 倒不是因为多么心疼那个通房,毕竟她自作自受的部分多。 只因老周家前几代都没有姨娘庶子,所以就算老太太刚强通透,毕竟没这么直面过嫡庶斗如此的血腥。 加上本来未愈的病体和失孙之痛,使老太太一下子厥了过去。 另一头张氏已经被那母子的双亡,刺激的身体有些不适。 待得知婆母昏厥,急匆匆赶过来,一时心急,腹痛难忍。 两个堂姐关心则乱,哭着喊祖母、母亲,失了主意。 姝眉虽然心急如焚,毕竟两世为人,比两个姐姐稍微冷静些。 祖母和伯母情况紧急,两个姐姐还没稳下情绪。 姝眉只好越俎代庖,安排下人们各司其责。 让掌事的妈妈们按规矩清理那去了的母子,等听大伯回来如何安排。 一溜安排下去,慌乱的仆人们也就有序多了。 大爷一回来,众人都添主心骨。 先听给老太太诊病的陈大夫说了病情,反复嘱咐再不能让老太太受刺激,否则身子再难养回来。恐伤寿数。 大爷听了面色沉重。 再等妇科圣手给大奶奶诊治,按方子买药煎药。 最后安排了那通房母子的身后事。 忙到后半夜,婆媳两人的情况总算都稳定住了。 赵老太太的病足足养了月余,才见痊愈。 张氏这胎总算也是稳住了,足月生了个男孩。 -- 第46页 盼望已久的长房金孙何等金贵 赵老太太心郁瞬解,病气似乎全消。 更别提笑颜带泪的大奶奶,和乐成傻子的大爷了。 姐弟四人欢天喜地,连怀孕的大姐姝颜都恨不能从京都跑回来,亲眼看看自己的亲小弟。 热热闹闹办了满月酒,等宾客散尽,一家人聚在老太太这儿。 姝静看了看熟练抱着小婴儿哄的姝眉,再看看一边眼巴巴想看五弟的霁哥儿,开心的玩笑道:“看你四姐这么喜欢小五,霁哥儿的位子要后退了!” 霁哥儿扬起小下巴:“才不会呢!我是四姐的宝贝疙瘩,小五是三姐的宝贝疙瘩,都是老疙瘩,位子一样的!” 众人大笑。 等人都退下,赵老太太留下大爷夫妻。 没等她开口,大爷周纪春先跪下请罪。 张氏几乎同时跟着跪下。 赵老太太也没立即叫起。 大爷满脸愧疚:“都是儿子治家不严,害母亲受病,实是儿子大不孝,请母亲责罚!” 张氏更是羞愧,赶紧跟着请罪:“不关大爷的事,都是儿媳的错。没有孝顺好母亲,没为大爷管理好后宅。请母亲重罚!不管母亲怎么罚,儿媳也先自罚吃斋抄经。” 长子虽先揽了罪,等儿媳请罚和自罚时,并没替媳妇说话。 对此赵老太太还算满意。 再看张氏,虽然确实恼她管家不利,因夫君护着就对一些事掉以轻心,出了这桩惨事,确实得负一部分责。 可还知道护着夫君,不推卸责任,再说也给周家生了金孙。 对自己向来孝顺有加。 赵老太太的气也不剩几分。 遂言道:“你刚出月子,身子虚受不得凉,先起身吧!” 大爷夫妻却都没有起身。 张氏又叩一下头,接着说:“儿媳实在愧疚难安,还请母亲责罚!” 老太太此时的面色才真正和缓:“什么罚不罚的,都是那起子作妖的闹的。你性子本来就好,还想常年吃斋念佛,以后又怎么压服的住她们?莫要因为要面子上的贤惠,助长不规矩的隐患。罢了!闲了抄些经书,也算给自己和小五积福吧!” 张氏忙又叩头称是。 赵老太太再看向大爷:“不是我不心疼你,那些个妾啊通房的,有没有都不打紧。各个都是搅家精,把我好好一个孙子折腾没了,还差点伤了我的嫡孙。虽说为了开枝散叶,可都说:好儿不用多,一个顶十个。想来你也知道前些日子,那个以庶充嫡的杨家,差点坑了咱家眉眉。” 大爷忙叩头称是,并说给了剩下那个通房不少嫁资,打发了她。 赵老太太有些疲倦,说了句:“那都是你们俩的事,我不操那个心。” 挥挥手让他们起来。 夫妻两忙伺候母亲休息下。 赵老太太的话虽有些刻薄,“面子上的贤惠”,却是真理。 试想除非没感情不在乎,否则哪个女子会真贤惠到乐于分享自己的丈夫? 别说和真情敌,就算和丈夫亲娘都不行,否则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多婆媳矛盾? 两个女人同爱着一个男人,一方是男人的母亲,另一方是男人的爱人,这都大多不能融洽。 何况是两个不相干的女人,其中还必有一个掠夺者。 那种战争的残酷可想而知。 如果是婆媳之争,或许会因爱屋及乌,为了共同爱着的那个男人,握手言和。 这时男人就是最大的受益者,幸福大无边。 况且做婆婆的大半会提前退场(寿命在那呢),胜利多半最终属于媳妇的。 要是换成非婆媳的两个女子,那胜负可就没准了。 妒忌心可能带来的灾难,尤其再有了各自的子嗣,巨无霸母性的自私,那种血腥惨烈请纵观历史。 多少家国内耗都是因异母子之斗开始啊! 此时夹在中间的男子,就别做梦坐享齐人之福了。 扶持自己儿子上位的女人们,会毫不手软的把他变炮灰滴。 所以有了:最毒妇人心。 同时拥有两个或两个以上女人的男人,注定不会是幸福的,不过是多吃多占后的欲望满足。 第十八章 请推佳期 又生事端 新生儿代表着传承和希望,淡化了曾经的绝望和死亡。 周家长房因着周小五的诞生,处处显得生机勃勃。 曾因杨二和李七的闹腾,不得不龟缩在家的姝眉,也开始跟着活泛起来。 参加了几个聚会,结识了几个脾气相投的手帕交。 也终于见到了未来大嫂。 在周小五满月宴上,张清敏随张夫人前来道贺。 初次见面,姝眉对这位可能的未来大嫂,还是挺满意的。 容貌非倾城,但气质绝佳。 身材比一般江南女子高挑些,穿衣打扮雅致而不寡淡,在众女子中格外出挑。 行为举止真正的大家闺秀,待人接物礼节周全,再加上略带的那丝孤高,让人一见便心生敬慕。 怪不得大哥周霖一见倾心。 张清敏见到姝眉也有一丝诧异,只是面上不露。 未来亲小姑的言谈举止不比大家子教育出来的双胞胎堂小姑子差,还比那两人对她更多了一丝亲密。 让张清敏心里原有的一丝说不出口的情绪,平顺了许多。 -- 第47页 张夫人和赵老太太她们正在另一处商议亲事。 周家提及周霖参加了今年秋闱,放榜后有了好消息,他将马上起身来上都。 一来想正式定下与张家的亲事, 二来要接赵老太太等人回乡,年底就得操持老太太的60大寿了。 因此周家含蓄而诚恳的请张家考虑下订之事。 周家敢这么说,估计对周霖定是高中,有相当把握。 张家也很看好周霖这个潜力股,只是女儿家要金贵些,才不易被人小瞧了去。 故张夫人心里满意,嘴上矜持,说这得回去和自家老爷商议。 周家自是心领神会,满口附和。 双方会面相当愉快。 果然不久就有老家加急信到周府,听说是周霆找人假公济私,随军中信函夹带而来。 见信内容后,周府一片欢腾:大少爷周霖秋闱不仅高中,还是第一名解元! 赵老太太心花怒放,直念:祖宗保佑! 这个大孙子注定要光耀门楣了。 这么发展下去,老周家祖上遗训:不是书香门第,也得是读书人家。 不仅能名符其实,有可能还更上一层。 大爷一叠声喊人去放炮仗,大奶奶赶着让人给全府发赏钱。 三姝姐妹除了欢喜心中还多了份安定。 有俗语:媳妇做的是娘家的官。 有个靠谱的娘家,永远让出嫁的女子多了份底气。 周霖这么年轻,前途无量。足以给几姐妹撑腰到在婆家站稳脚跟。 姝眉无数次在心中感慨:你不得不相信有天份这东西。 自己前世拼死拼活,不过才考了个二本,也就相当于现在的秀才吧。 可人家学霸周霖小轻松的这么一路高歌。 这是虐死学渣的节奏啊! 自从得了喜讯,赵老太太欢喜的让人赶紧送信到张家。 她想快点敲定走三媒六聘的日子,等周霖一到就能行事。 张家闻讯自是欢喜,自家没看走眼,还有意外之喜,也就痛快的答应了。 老家的欢腾更不用说了,方圆百里也从未出过解元啊! 老周家祖坟上冒青烟了。 虽说周老太爷和周三爷都中过举,可成绩远远比不上周霖。 且照这趋势,周霖的科举之路再更上一层完全可能。 即使不能连中三元,也差不太多,毕竟已经有的好成绩也实属罕见了。 周家向来低调,并没大肆宣扬。 周霖也是捡重要的应酬一番后,赶紧收拾启程,直奔上都。 上都周家大奶奶正在准备三媒六聘所需。 有些是按规矩必有的常规物品,也有赵老太太,王氏,包括张氏自己填进去的各种珍品。 礼单上的数目相当可观,一点不比上都的一些高门差。 周家族人虽然大部在乡下,可祖辈发的战争财不少,所以不差钱,平时太低调而已。 等周霖一到,一家人如何欢喜叙话不提,倒是周霖对着长辈们的一个请求惊了四座。 学霸周霖,意气风发的新解元,请长辈们同意并替他去张家商议,他想先过六礼定下亲事,但婚期放在三年后,也就是会试后。 他想以更好的身份迎娶张家女,不让周家被人耻笑高攀。 其实他心里在补充:也是为不委屈了那个清雅的女子。 众人一时无语,都看向赵老太太。 周霖从老家来,还能说出这般请求,可见老家的那边的赵老太爷,三爷夫妇,都是同意的了,或者是被说服了。 最终看的还是赵老太太的态度。 赵老太太刚听这话,心里是不怎么高兴的:张家女比大孙子小三岁,等三年还等得起。 可大孙子现在18岁,再等三年都21了。 她还急着抱曾孙呢! 别人在她这个年龄大多做曾祖母了。 等她看向跪在自己膝下的大孙子,越发俊秀的面孔,一双闪着熠熠星光的眼睛,正恳求而坚定的看着自己。 轻轻的一声喟叹:也罢!这孩子这般天份,这高心气,如勉强了他,恐折其锐气。 由着他吧!何况也总是为了老周家。 终是点了头。 周霖狂喜着谢祖母成全。 有了婆母首肯,大奶奶张氏马不停蹄去张家商议。 知其意后,张家不说欣喜若狂,也是喜不自禁。 要说这请求对张家百利无一害,只要婚约一定,两姓之好便成定局。 未来姑爷越有出息,自家脸上越有光,还能留自家宝贝闺女多待在家几年,这事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张家美的紧。 尤其等放订那天,周家出奇厚重的聘礼, 周霖出奇超众的风采, 送礼人群出奇的齐整出彩,更是让张家大大惊喜和满足N倍。 听家人对前面盛况的描述,一向笑容浅淡的张清敏,也在几个小姐妹的艳羡打趣中,难得的露出深深的笑意。 这时姝眉意外得知,杨毅居然借口替好友周霆,陪周霖去张家下聘去了。 姝眉也就奇了怪了:除了和周霆那点基情,杨毅和周家没熟到这地步吧? 话说他不是在京都从了军吗?就算他老子娘在上都,他这一趟趟的回,也忒自由潇洒了吧? 在前面看完热闹的周霁,除了供出杨毅也在,别的也说不清楚。姝眉也不好打听。 -- 第48页 要说还是梅香是家生子,消息灵通。 看姝眉听周霁说完若有所思的样子,就似不经意的说:“听春香姐姐说,那个杨公子刚中了武举第一,自告奋勇替二少爷充送宾。老太太觉得有一文举第一,一武举第一,不仅给两家都大大挣脸,传出去更是一番美谈,便允了。” 姝眉心里撇撇嘴:真是条大尾巴狼!既替别人挣脸,被人感激,又让自己露脸,低调显摆,稳赚不赔。 不同于上都的热闹,周家老宅极是安静。 黄昏斜阳,燥意渐褪。 在炙热里扛了一天的花木,也似乎稍稍松了口气。 声嘶力竭了一整天的知了,却还在坚持。 周家大院的大书房里,周纪秋觉得一定是知了叫得太烦人,否则他怎么就看不下书去。 三爷在书房踱了两圈,又坐在书案前闭目静气。 只觉知了叫声满耳,身旁却格外空寂。 母亲、大儿子,闺女,老儿子都在上都。 二儿子陪他娘亲――自己的亲亲媳妇去了滦平县城娘家小住。 是的,姝眉外祖家终于搬到县城大宅去了。 这两年王家添丁进口迅猛,老宅显得越发逼仄。 再加上做高官的那家族兄多次相劝。 在这几年,王勇之的生意规模发展的越发大,再在这小宅子窝着,实在不利于商场场面上的交际等等原因。 搬家势在必行。 王老太爷自我催眠:搬到那个满是铜臭味的大宅,纯属为了子孙发展的不得已。 娘家乔迁之喜,王氏怎能不去道贺。 去时是一家三口,回来就三爷一个。 趁婆母不在,亲娘万般挽留女儿外孙在娘家小住。 三爷面上笑容温润,大力支持,心里却有点被娘子甩了的小凄凉。 今早四弟一家三口,热热闹闹回弟妹娘家小住,让这种小凄凉变得酷暑难温,还演变成各种小暴躁。 三爷正暴躁的恨不能撅笔杆子时,书房门被轻敲几下。 他以为是自己的长随常乐,随口叫进。 等人进来,他才发现原来是母亲身边的平儿。 这段时间她是在老四那儿,帮忙照顾小强。 三爷愣了下,还没开言,平儿已经规规矩矩行礼,道: “禀三爷,才刚常乐大哥去厨房取凉茶,老太爷有事唤他,又怕耽误三爷用茶,正巧奴婢在,就代他给爷送来了。” 三爷这才看到她手里的凉茶,随口说了句:“放下吧!” 平儿放下茶并没多言,躬身退出。 三爷端起凉茶刚要喝,忽然没了胃口: 没有闻到娘子泡的那股香味儿,喝起来也一定没有闺女做的那么酸甜可口。 站起来又绕了个圈,果断下了个决定。 大踏步出去,跟父亲报备下:去县城接妻儿!马上! 三爷去二进院找赵老太爷这空儿,大门处跌跌撞撞进来两人。 周往扶着醉醺醺的四爷,一副苦瓜脸。 周纪冬东倒西歪,嘴里还不断嚷嚷什么。 走到书房前,看到大鱼缸,那货忽然大喊:“渴!我要喝水!” 然后就想一头扎到鱼缸里。 周往差点没先扎缸里,死命拉着他:“四爷!四爷!这个不能喝!” 四爷怒了:“四奶奶不让我喝,你个狗奴才也敢不让我喝?!看爷不打残你!” 周往都要哭了: 你说我这是啥命啊? 跟了这么个不靠谱的爷,去丈母娘家和小舅子拼酒,喝多了还干仗,干不过就耍疯回家。回家还要喝鱼缸的水。 好说歹说哄他去书房,要是三爷在,让三爷收拾他。 结果书房没人,那要喝鱼缸水的货,不断的大喊口渴。 周往一眼看见桌子上的凉茶,忙端过来伺候他喝下。 完事他咕咚躺罗汉床上,嘴里喊着还要喝。 周往一边安置他一边回应:这就去拿! 看他消停些了,周往才匆忙出去拿茶水。 他哪知他刚走不一会儿,四爷就又折腾起来。 只觉口渴异常,格外的燥热,胡乱扒掉外衣,栽栽歪歪在书房到处找水喝。 书房门被轻扣几下,里面没人回应。 外面的人轻轻推门进来,走动间,轻薄的夏衣柔柔的,飘动如蝴蝶。一股淡淡清香如引蝶的花开。 千里之外,上都的周家长房正在依依惜别。 得了长房金孙,三房长孙金榜高中,又顺利的给长孙定了门好亲。 赵老太太要多遂心有多遂心。于是归心似箭。 大爷夫妻苦留不住。 本来张氏还想着,实在留不住婆母,留下姝眉也行。 在众多遂心中,唯独为这孩子的筹划还没结果。 张氏还想再替她找找。 谁知赵老太太原来的计划似乎有变,并没同意留下姝眉。 何况姝眉心里也不愿意。 无奈的大爷只好打点好路上要用的车马船只,送老太太一程。 好在有多次往返经验的周霖护送,多少让大爷夫妻放心些。 一路平安,比来时顺利,还快了不少。 提前得到消息的老家派三爷去北都码头接。 等赵老太太一行弃舟登岸,就看到在码头等了多日的三爷。 -- 第49页 早就想爹娘想得掉金豆的霁哥儿,此时除了爹爹的怀里,哪里都不想坐。 姝眉看到温润慈爱的老爹时,也没出息的眼里泛酸。 三爷想念子女之意也不加掩饰,只是看向赵老太太时,眼神里除了孺慕之思,还闪过一丝隐藏的担忧。 一行顺利回到周家老宅。 大院二门处王氏带着一群下仆恭候着。 见此赵老太太心里闪过一丝不悦。 等一家人相见过,又见老儿子周纪冬脸上隐约有伤,神色也很不对劲。 老太太心里一咯噔,看向王氏问:“老四家的呢?” 王氏为难了下:“母亲一路车马劳顿,先休息片刻可好?等母亲休息好,儿媳再禀明可行?” 老太太闭了闭眼,长吸呼一下,睁开眼,神情平静:“说吧!无妨!” 看了看满屋的人,王氏还是有些尴尬,讷讷不成言。 见老妻的脸色又变,周老太爷清咳一声,挥退下人,叱道:“孽障!你还不自己说?!” 周纪冬身子微微一震,最终走上来。 对着赵老太太低声:“娘!桂英这几天身体不爽利,起不来身,没能接您,您,莫怪她!” 赵老太太目光锐利:“你脸上的伤哪来的?她起不来身,是你打的,还是打你累的?” 四爷脸胀成猪肝色,吭哧了好一会,才嘟囔道:“娘!我想纳了平儿!” 赵老太太似没听懂的:“你说什么?” 周纪冬忽然像下了决心似的,很光棍的抬头,提高声:“娘!我要纳了平儿!” 赵老太太重重的把茶杯顿到桌子上,沉声问: “你是不知道咱家的规矩,还是没有儿子?” 周纪冬被这气势和问话又整怂了, 吭吭哧哧:“不是,要不咋办?平儿,平儿已经是我的人了。” 这句话让赵老太太脑袋嗡的一下,长子家那个通房的作妖,和母子双亡的惨状等等,蜂拥而至。 眼前一黑,身子就往栽了下去。 幸亏身边的王氏眼疾手快,一把扶住。 众人都被唬了一大跳。 赶紧抚胸拍背,一叠声叫人请大夫去。 好好的,本是一家人团聚的日子,各个心情烦忧,乱成一团。 尤其姝眉在上都就得知,祖母的心悸病因为那个通房的刺激,越发加重,再不能受大刺激,否则寿数有碍。 按说赵老太太可不是个脆弱经不起事儿的,偏她本来大病初愈,旅途劳累。 再加上老四的事虽还没说清楚,她也猜个八九不离十。 一下子勾起她的旧病和心结,一时撑不住晕了过去。 第十九章 睿智娘亲 霸气祖母 周家正房一片混乱,大夫还没到,赵老太太也一直没有醒。 三爷夫妻跪在床前,一个用湿巾子给婆母拭面擦手,一个眼圈发红的低唤娘亲。 周霖、周霆、周霁俱跪在床边,焦急的低呼祖母。 一旁的周老太爷搓手踱步,咳声叹气。 不远处呆站的四爷双眼发直,手足无措。 唯一知道祖母病情有多凶险的姝眉,更是心急如焚、神思俱乱。 祖母这种病久不醒,后果不堪设想。 她强迫自己定下神,唤过和儿、可乐,命她二人快跑去三房,取父亲的针灸包。 吩咐麦香准备待会要用的东西。 丫头们很快就拿来东西,姝眉捧着针灸包,送到三爷面前,轻声提醒:“爹爹!祖母的病,越早醒来越好,您是不是用这个试试?” 心神恍惚的三爷这才想起自己还有这项能耐。 赶紧定了定神,洗手取针。 姝眉又在麦香帮忙下垫高了祖母的脚,松开系的紧的地方。 一家人都在盯着三爷。 三爷已经完全镇定下来,准准下针。 不一会儿老太太缓缓睁开眼,众人齐齐松口气。 病人需静养,三爷让周霖、周霆扶老父去休息,又遣退众人,只夫妻俩在一旁伺候。 姝眉没有坚持留下,外面还得有人照应。 大夫到了,细细诊断后,面露难色。 三爷请他到偏屋详说。 和上都的大夫说的差不多。 这次更凶险,若不是及时处理的好,病人苏醒的快,恐就过不了这关了。 大夫开了方子,再三嘱咐病人不能再受大刺激,平时不仅需长期用药,最好去环境安静之处静养。 得知母亲病情竟然如此严重,三爷面色郁郁,心情沉重。 这时周霖从祖父那里回来,呈给三爷一封信,这是大爷周纪春专门給三爷的。 拆开信,三爷才知道母亲这次为何病的如此严重。 想到四弟这和大哥那边大同小异的糟心事,三爷头疼欲裂。 正屋里,姝眉看见娘亲正吩咐人取药、煎药,就去守在祖母身边。 看着祖母无力半闭的眼帘,苍白的面色,姝眉心里一阵酸楚:要强刚毅的祖母,向来为自己管理的这个大家庭,一直延续祖辈的和睦安稳而自豪。 谁知正是子孙兴荣,蒸蒸日上之时,连续出了她历来最不能容忍的事。 接连打击了她曾经的引以为傲。 再加上身体的旧疾,双重折磨下不知老人家怎么熬。 正当姝眉看着祖母出神,赵老太太慢慢睁开眼,看清眼前人,嘴唇翕动一下要说话。 -- 第50页 姝眉赶紧轻声问:“奶奶可是哪里不舒服?” 赵老太太轻摇了下头。 姝眉又问:“奶奶是不是喝点水?” 老太太闭了两下眼。 麦香帮着姝眉刚给老太太喂了点水,王氏就捧着药碗过来。 遣开姝眉她们,亲自给婆母喂药。 喂完都收拾停当,看老太太又像要问话。 王氏柔声劝道:“母亲!万事都及不上您的身体要紧。什么事都不值当着急到伤了自己的身体。等您身子好了,再处理不迟的。” 姝眉也赶紧帮着劝。 赵老太太这才作罢,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少顷三爷过来,打发姝眉回屋休息:“祖母这里有爹娘照顾,你刚千里奔波劳累,赶紧休息去。” 姝眉想了想也就同意了。 回到自己屋洗漱后,把留在家中的可乐叫过来,让她说说四房的事。 可乐说:“几天前,四爷喝醉了酒,在书房休息时,把前去送凉茶的平儿姐姐给…,” 说到这儿,小丫头脸红结巴起来。 姝眉嘴角抽了抽,挥下手:“跳过去,说后续,谁先发现的?” 可乐这才顺了过来:“是常乐大哥先发现的,开始…。” 说到这儿可乐又偷瞄了姝眉一眼。 姝眉瞪了她一下:“快说!” 可乐唯唯:“开始还以为是咱老爷,谁知是四爷。” 姝眉太阳穴跳了跳,咬着牙:“为什么会这么以为?” 可乐:“因为原是咱家老爷一直在书房,常乐给咱家老爷拿凉茶时,因老太爷有事叫他,平儿姐姐就替他先送过去的。周往说,四爷从外面回来,喝醉了酒,想喝茶,就近去了书房。不知怎么的就把平儿姐姐给…” 姝眉盯着她:“出事那天我娘和四婶都在家吗?” 可乐赶紧说:“都没在!夫人和二少爷在县城小住,四奶奶她们也去了娘家。主子们只有老太爷和三爷在。” 姝眉闭眼,长出了口气,喃喃自语: 时机恰到好处,可惜他人顶缸。不幸中的万幸! 可乐眨巴眨巴眼睛,对自家姑娘的自言自语,一脸懵懂。 姝眉也没解释:“继续!” 可乐想起当时情景,脸色变差:“平儿姐姐疯了一样哭着,跑回自己屋,差,差点上吊自尽。 等四奶奶回来又疯了一样打她,平儿姐姐就一头撞在桌角上,额头流了好多好多的血。” 可乐有些说不下去了。 姝眉也很震惊,低声问:“那她可有性命之忧?” 可乐抬头:“还好,三爷及时找了大夫,老太爷也不许四奶奶再罚她。等咱夫人回来又找人看着她,只等老太太回来发落呢。” 姝眉不由得松了口气,转念又问:“我四叔怎么说?” 可乐顿了下:“四奶奶闹时,开始四爷说他喝醉了,不知咋回事。后来老太爷不许四奶奶再打平儿姐姐,四奶奶就把四爷抓了一脸花,四爷就嚷嚷非要纳了平儿姐姐。” 听完可乐的叙述,姝眉心里:痛恨,恼怒,后怕,庆幸,悲哀……最后是深深的无力感。 她一下靠到椅背,挥手让可乐下去休息。 一旁的麦香和雪碧(就是原来的梅香)上前,一个给她揉头,一个给她端茶。 四个香只有梅香又跟了回来她虽是长房家生子,亲娘已亡,后娘不亲,亲爹不爱,也没同母兄弟姐妹。 自从她跟了姝眉,倒觉有了倚仗和奔头。 在赵老太太非要把四香退给大奶奶时,她斗胆跪出来,求主子们让她还跟着四姑娘。 偏心四孙女的赵老太太没反对。 张氏自然就更不可能反对了。 按规矩,梅香跟了姝眉,得重新被赐名。 姝眉恶趣味儿地给她起了个名字:雪碧。 两个堂姐问她何解时,她随口胡诌: 梅与雪同季,香为气味,碧为颜色。对仗对仗啊。 两个堂姐被她忽悠的连说雅致妙哉。 雪碧自己也满意得很。 此时在大宅门里历练过的雪碧,想到的不比姝眉少多少,知道自家姑娘心里的煎熬。 麦香虽然经历比不上雪碧,有年龄和心智的优势比起雪碧也不差。 看姝眉的样子,二人都从心里疼姑娘,小小年龄不比大人操心少。 姝眉此时最担心的还是祖母的病,平儿的事很棘手,并不比大伯那个通房的事轻松,那个是死结,这个是活堵。还可能是后患。 大哥和爹爹正在科举的关键时候,此事处理不好,坏影响很大。 这个时代,名声的重要性非同一般。 还有平儿和四婶都不是省油的灯,以后家宅不宁指日可待。 强势刚直的祖母那个病体怎么能受得住? 见姝眉一直发呆,迟迟不去睡。 麦香和雪碧对视一眼,最后还是由麦香出言: “姑娘是不是该休息了?如今老夫人那里缺不得人,夫人肯定辛苦,姑娘又千里奔波,本就疲累,又再碰上这档子事,如熬出个什么,可怎么是好?” 姝眉喃喃道:“是啊!祖母那里缺不得人。” 猛地看向麦香:“麦香姐!我实在放心不下祖母,她身边有只剩下安儿,我想让你先去祖母那里伺候。” -- 第51页 麦香没有一丝犹豫:“姑娘放心!明天我就去伺候老太太。你还是先歇下吧!” 姝眉感激的拉过她的手,又低声说:“麦香姐,平儿的事你肯定明白,拜托你也点点安儿。” 麦香忙点头:“麦香明白!姑娘放心。” 姝眉又看向雪碧,雪碧也忙说:“奴婢也明白。” 姝眉说:“你点点可乐。” 雪碧心中惊喜:可乐是姑娘身边的老人,后来的自己自是不能比,姑娘这样说,岂不是说明姑娘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她忙不迭的恭敬称是。 第二天姝眉早早起身,直奔祖母处。 还没到三进院,远远就听到一阵吵闹声。 刚过院门,就见二进院门口,四叔和四婶正在撕捋。 几个仆从在分拉。 姝眉正犹豫着,在正房伺疾的三爷奔过来,喝止住四爷。 可薛氏还是死活不撒手的抓打。 好不容易才把二人分开,三爷让人把四爷拉走。 薛氏索性往地上一坐,开始哭嚎,还声讨周家欺负她是外姓人。 原来她因置气,装病不去接婆母,后听婆母被四爷气病,心里也不安了,一早过来想去尽媳妇本份。 谁知刚一到二进,就想起二进厢房里被看着的平儿,心头火又熊熊起,想再好好打她一顿,出出气。 哪知被随后而来的四爷揪了回来。 这下可是火上浇油,二人就不管不顾的在外面闹起来。 她在地上又哭又骂。 不用说,三爷面对这种撒泼,束手无策。 好在一直在这儿服伺婆母的三奶奶闻讯赶来。 一边命宝瓶把她扶起来,一边劝说:“桂英!有话回屋好好说,夫妻哪有解不开的疙瘩?这样闹被人笑话事小,万一惊扰婆婆养病,就是咱们做小辈的大不是了!” 薛氏一听这些话,一手打开宝瓶的手,另一手猛地往后一撩披散下的一缕头发。 仰着脖子,哼了声:“比起三嫂我自是差的远了。不说在老太太那儿,三嫂是一等一的好儿媳。就说在三爷那儿,三嫂也绝对的贤良淑德。等春闱一过,三爷金榜高中,从此官运亨通,三嫂定会大度的给三爷添置三妻四妾,为老周家开枝散叶。可惜我就没那福气了。四爷没权没钱,哪里养的起那些个东西?自然我就是那不贤惠的了!” 本来就因为昼夜服侍婆母,形容有些憔悴的王氏,被这一席混话气的脸色更加苍白,身子微微晃了晃。 姝眉奔了过去扶住娘亲,恨得牙根麻,恨不得用臭抹布堵上薛氏那张臭嘴,不知好歹就罢了,还疯狗一样乱咬。 看着娘亲孱弱的样子,姝眉心疼的眼圈都红了。 王氏定了定,安抚的轻拍了下姝眉的手。 然后往薛氏跟前走了几步。 薛氏警惕的爬起来,戒备的看着她。 王氏挥开众人,姝眉坚持扶着她不离开。 王氏也没再赶她,而是盯着薛氏,压低声: “我要是你,才不会在这儿和四弟瞎闹,而是去好好伺候婆婆。我不信你不知道大嫂多年无子,婆母都不愿给大伯纳妾的事。婆母对妾是什么态度,你也该很明白。四弟虽闹腾些却也是孝顺的。只要婆母早日康复,身子硬朗,四弟也好,那丫头也罢,哪个能闹出天去?你这么闹,除了失了自己的脸面和四弟的心,再更气坏婆婆,还能有你什么好?” 这席话巴掌一样抽在薛氏脸上,脑子也一下子清醒不少。 她有点无措的抻抻皱巴巴的衣襟,眼睛发直了一会儿。 眼神躲闪的对着王氏,哼唧着:“那,三嫂,我,我回去收拾下,再过来。” 然后不等王氏回言,就转身匆匆而去。 亲见经典柔弱女子样的老娘,居然有如此强悍的内在,姝眉心里点了一万个赞,眼里无数粉红泡泡: 老娘!我就是你铁杆的小迷妹!不!小迷女! 她狗腿的扶着老娘:“娘亲!你好厉害!闺女千万种佩服您!您先歇会,我替你伺候祖母去。” 王氏笑拍她手:“小滑嘴!” 姝眉要把麦香留在祖母这伺候,把这个决定告诉母亲王氏。 王氏想了下也没反对。 只是没听姝眉劝她回去休息的话,母女一起去了赵老太太处。 外面的响动赵老太太也听到一丝,王氏母女两齐心合力瞒了过去。 再说一会薛氏也到了,倒也算尽心的和王氏一起伺候婆婆。 老太太暂时也没计较,安心养起病。 王氏是个睿智聪颖的女子,当初薛氏得知四爷和平儿的事,发疯似的大闹,甚至想去娘家找帮手。 是王氏弹服住众人,让这事未出周家大院。 她还说服薛氏,暂时别捅到娘家。 别的不说,她闹的越大,越是把事情宣扬开并坐实,越发不好收拾。 薛氏这才小闹不断,大闹等憋到老太太回来才开始。 赵老太太消停养病没两日,薛家又找上门。 因上次薛氏回娘家,周纪冬和小舅子闹气,丢下媳妇自己耍回家。 薛家人很气恼。 薛氏为了安抚娘家,承诺回去后收拾周纪冬,让他过来赔罪。 谁知薛氏一回再无消息,薛家不放心,派人来探风。 -- 第52页 一来就看出薛氏的不妥。 薛氏没走嘴,架不住来人敢脑补:难道姑奶奶没收拾得了姑爷,反而被姑爷收拾了? 来人回去把脑补的问句变成肯定句。 可把薛氏老娘钱氏的斗鸡性子激了起来。 带着儿子杀到周家,打算大干一场。 来了才知赵老太太回来了,还不知为啥被她们薛家的姑爷气病了。 她家闺女正在伺疾呢。 本想讪讪而归,赵老太太却发话留下她们,先请去四房院子休息,让人好好招待着,晚上再聚,有话相告。 安顿好薛家人后,赵老太太让人伺候她梳洗换衣,这架势是要处理大事。 王氏等慌忙苦劝,这病体哪里经得住这般折腾? 赵老太太眼一瞪:“你婆母我不是面捏纸糊的!” 又对几个丫头说:“去!把各房的爷们都叫过来。” 王氏有些迟疑的:“这后宅之事……” 赵老太太哼了一声:“内宅混乱看似女主无能,多半也是爷们们糊涂搅乱。都来听听也省得将来拎不清。到时候家宅不宁,自作自受。” 王氏等再不敢多言。 少顷人都到齐。 看人齐了,赵老太太让人把平儿带上来。 被带上来的平儿,瘦的惊人,憔悴羸弱,衣服空旷却并不脏乱。 她低垂着头,只看到额头伤口干了的血痂。 默默跪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细骨伶仃的手腕衬得袖子格外肥大。让人不由心生一丝怜惜。 赵老太太腰杆笔直的端坐,面容肃然的静默着。 屋里静极,人似乎能听见自己心砰砰的跳声。 下面跪着的平儿,身体终于微微颤抖起来。 赵老太太这才出声让她抬起头。 眼神对峙间,老太太目光锋利:“你寻死觅活,原由在四爷强迫了你。虽然你是大宅门出来的,道行不浅。但我老太太的心也不瞎。周家虽没高门大院的规矩森严,可也不是丫头小子可以随便窜的。大书房几时用丫头送茶来着?即使事出有因,又何需你再去填茶?且三爷用的是茶,四爷喝的是酒,满屋酒味儿你闻不到?不马上出去,还要留下看个究竟?这要是别的憨丫头还有几分可能,聪明伶俐的你,怎么可能这么犯傻?” 一言既出,所有的人都一愣,大多用不可思议的眼光看向平儿。 平儿脸色煞白,浑身抖得更明显了些,嘴唇翕动想说什么。 赵老太太一挥手止住她:“你莫哭冤,自来主奴有别,你是怎么从大宅院出来的?谁给你讲理了?周家仁厚,不会随便打杀下人。可也不会让下人耍弄。” 老太太眼神扫过众人,先看向三爷夫妇。 以王氏的聪明怎么可能想不到?甚至婆母隐含未说出的内容,她也能明了。 三爷却是在母亲说完这席话,才恍然:原来这丫头醉翁之意不在四弟,而是……! 第二十章 亲娘教子 岳母撒泼 看到三儿子恍然后的惊怒之色,赵老太太才微微点头。 她略略沉吟下,对着平儿:“此事谁是谁非,你我心知肚明。按说远远发卖了你,都是轻的。如过你再被发卖,也绝无好下场。只是周家向来仁厚,何况主仆一场。我给你两条路:一,我放你身契,给你些嫁资。你虽有失,凭你的品貌,找个良善之人嫁,还是不难的。” 说完等平儿的反应。 平儿并没有太迟疑,低声问:“奴婢也想知道其二。” 赵老太太目光转厉:“第二,你知道周家爷们从来没什么二房妾室。你非要不嫁,留在四房伺候四爷四奶奶,周家养你一辈子也无不可。只是,你得先喝下绝子汤!” 话一出口,屋里一下子乱了。 薛氏反应最厉害,赵老太太眼神无比严厉的扫过去,才让她强忍住。 其他人也大都神情惊疑。 平儿仓皇犹疑的神色慢慢坚定下来,对着老太太重重叩了个头:“老夫人!奴婢选二!” 话刚出口,赵老太太眼中立时闪过一丝戾气。 等转眼看到她引以为傲的大孙子周霖,还有平儿额头的伤疤时,这股戾气才慢慢淡去。 不能打老鼠伤玉瓶。 赵老太太冷冷道:“你要是想好了,就先下去吧!待收拾好喝了药,就去四房伺候吧!” 平儿又叩了头,低声:“谢老夫人恩典!” 还没等她退出去,薛氏就冲过来疯了似的撕打。 赵老太太一声断喝:“薛氏!” 薛氏吓得松开手,麦香趁机把平儿拉下去。 反应过来的薛氏,嗷的一声嚎哭起来:“不是说老周家爷们不纳妾么?凭什么把这么个狐狸精塞四房?都欺负我一个没爹的!老周家我是待不下去了!这是不让我活了啊!” 赵老太太把茶盏砰的摔到她脚下。 薛氏吓得哏儿一声住了嘴。 老太太沉声:“你要是在老周家待不下去,就只管回娘家,虽然老周家祖祖辈辈没有休妻和离的,从你这儿开个头,也未尝不可!” 薛氏吓得咕咚跪地上。 四爷反应过来后,也忙给娘亲跪下。 赵老太太目光复杂的看着这夫妻两,尤其她最疼爱的幺儿,心里一阵搅疼。 王氏一看情形不好忙上前。 -- 第53页 老太太闭下眼,摆摆手。 再挣开时,目光如炬,对着一干仆从朗声道:“周家良善,不欺不虐,周家家规,不容藐视。尔等循规,自是相得。如不守分,绝不轻饶!” 众人一凛,齐齐跪下,口称谨遵。 挥退仆下,只剩周家自家人,赵老太太看向幺子:“平儿心计之深,你现在可明了了?” 周纪冬迟疑了下,还是问了出来:“可是也没有证据,万一误会了呢?” 赵老太太咬牙:“你糊涂!要是有证据就是你喝的那杯茶!可是证据被你弄哪去了?回去你给我好好跪跪祖宗牌位!彻底想清楚再出来!” 又扫向家里的大小爷们:“你们别把内宅之事,只当女人家的事,这事发生在前院,在场的都是爷们,但凡你们警醒些,也不会弄得这么投鼠忌器,家宅不宁。恐留无数后患。” 众子孙皆喏喏。 王氏趁机给婆母端上杯茶。 赵老太太喝了一口,缓了下对着薛氏:“我知道这事儿有些委屈了你。只是事已至此,难不成真的打杀了她?不说律法,咱老周家也向来没这毒辣门风。远远发卖了也不是不可,可你看她现在顶着那股气性,豁出去,坏了老四的名声,你的夫君身败名裂,对你有什么好处?她的身契给你,在你那儿,她只是个伺候你的丫头。她还喝了药,你还有何惧?过个几年她耐不住了,打发她出去也就是了。” 接着她又严厉起来:“只是看好自己的孩子,防人之心不可无。也不许你磋磨太过,传出对周家不好的名声。” 薛氏此时也明白了些,终于不闹了。 人和身契都握自己手里,没名没分没孩子,还不是随自己搓圆搓扁? 这甚至比一下打杀和发卖还解气。 其他人大多也在赵老太太的点拨下,明白此事的不简单。 乡下不比深宅大院,有个风吹草动很容易传扬出去,哪怕是对下人打骂苛待也难免被人诟病。 何况四爷还真的……传出去好说不好听。 一般人家也就罢了,不说周家为人家风,就现在周家子孙正是蒸蒸日上之时,也绝不容有此纰漏。 看除了周霁小似懂非懂,别人都已知其厉害。 老太太长舒了口气,打发众人各自回去。 私下又狠狠敲打周纪冬一番。 等众人退尽,老太太的精气神才一下子被抽干般,闭眼歪躺在床上。 王氏急得叫人去喊大夫。 姝眉急急想检查祖母,老太太此时却睁开眼,止住那母女,缓缓道:“我没事,就是想歇一会儿,留个丫头,你们都先下去吧!” 王氏哪里肯,只打发了姝眉她们,自己和麦香守着。 赵老太太也就没再言语。 正房是彻底平静下来了,可周家大院其他人的心可就都不平静了。 尤其是四爷周纪冬。 从母亲屋里出来,他蔫头耷耳想去祠堂跪牌位。 三爷叫住他,让他先回自己院子,给自己媳妇,还有等在那儿的媳妇娘家人一个交待。 看着不远处幽怨看着他的媳妇,四爷的心有点扎的慌。 过去拉过她的手,一言不发的往自己院子去。 不敢看旁边泪眼滂沱的人。 等见到丈母娘和小舅子,这货一冲动就想给丈母娘跪下。 丈母娘钱氏却先看见自家闺女哭得那个狼狈样。 立马炸了:“咋了?周纪冬!你敢欺负我闺女?!欺负我们孤儿寡母?!你忘了你的小命是谁救的?你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今儿你不说明白,老娘跟你没完!” 见了亲人,薛氏更是委屈,哇!的哭着扑到钱氏怀里。 小舅子也不干了,上去揪住自家姐夫就揍。 咣咣挨了好几下的周纪冬,又想起前次在丈母娘家喝醉了,和小舅子掐架挨揍的耻辱。 再说要不是那次喝酒干仗,他也不至于堵气回家,在书房醉醺醺迷糊糊又跟平儿“干了一仗”。弄到如今的鸡飞狗跳。 越想越气血上冲,四爷也是有脾气的! 大吼一声:“你揍!接着揍!揍够带你姐走!老周家不怕出个和离的!” 这一嗓子相当奏效,小舅子不揍了,媳妇不哭了,丈母娘不骂了。 一屋人惊呆被震慑状,让四爷豪情万丈。 可惜自觉威风凛凛的感觉还没充分,钱氏推开怀里的闺女,一骨碌躺地上,绝对女高音的高音区: “不怕五雷劈的白眼狼!忘恩负义的老周家!桂英他爹!你咋不睁眼看看?你救了一家子什么东西?连恩人的闺女都敢休,良心都让狗吃了!” 老太太这绝命杀招一出,周四爷立即从英雄到狗熊。 四房也成了马蜂窝。 最后倒是薛氏劝住了自家娘。又把平儿的事简单说了说。 钱氏差点又疯。 还是薛氏说:“娘!这事儿已经这样了,咱们再闹不过是闹大发了,让不知情的都知道了,倒是坐实那贱蹄子的名分了。” 钱氏双眼冒火:“坐实名分?GP!这么个下贱胚子就该直接打杀!” 熊了好一阵的四爷想起娘亲的教诲,难得脑子灵光一现: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就算奴仆,随意打杀也是违反律法,要挨板子坐牢的!” 钱氏噎了下,小老百姓对官府的敬畏根深蒂固、由来已久。 -- 第54页 于是耿着脖子,嘴硬了几句,也不敢再提打杀的话了。 又听薛氏说了赵老太太的那番话,她也和闺女心有灵犀的想到一起,慢刀平儿更解气,也就消停了点。 四爷心有余悸,借口去跪祠堂,溜之大吉。 等他跪足三天,出了祠堂,还是没敢回四房院子。 除了天天给赵老太太请安,就是猫在前院书房。 有人问,他就说在自省,想静静。 薛氏这些天除了伺候婆母,就是收拾平儿,也没空理他。 姝眉听说此事,心道:想静静就想静静吧!幸亏四婶现在忙,也没空问他:静静是谁? 四爷想静静想了好几天,开始还有人问,后来从老到小,从主到仆都拿他当静静了。 四爷都担心自己被静成空气了,只好灰溜溜回到四房。 预想的鸡飞狗跳根本不存在,全程是薛氏单方吊打平儿。 平儿呢?规规矩矩,逆来顺受,挨打受骂时,不用说言行,就是神色上也没一丝一毫怨愤。 见四爷回来也不靠前,只一心伺候薛氏。 对此四爷还曾闪过一丝小愧疚、小气愤。 不过在薛氏搓磨平儿时,他却连P也没敢放一个。 全当自己眼瞎,只在薛氏面前献殷勤。 四房出人意料得风平浪静。 姝眉得知心道:但愿别是憋大招,从此消消停停过日子。 碧云天,黄叶地,转眼深秋。赵老太太的身体终于恢复了不少元气。 一家人齐齐松口气,加上四房也没添乱,一切似乎都步入原轨。 姝眉觉得这段时间二哥有点反常,以前他痴迷武学,不是闷头苦练,就是出去找人切磋讨教。很少像大哥一样可以一天闷书房,更不会像姝眉和周霁一样腻在娘亲身边。 这段时间却老老实实待在家,不是陪着弟弟妹妹玩,就是给弟弟妹妹淘爱看的书和稀奇的小玩意。 时不时在老娘面前转悠,有次还非要给累了一天的娘亲揉揉肩。 以至于王氏怀疑他又闯祸了,怕挨揍,先来找外援。 终于有一天他找到姝眉,神神秘秘掏一小盒给姝眉。 姝眉打开一看,就是一枝银制梅花簪,做工和样式虽都不差,可也没啥特别突出的。 但这是哥哥的心意,还是欢欢喜喜的收下。 周霆看她虽开心却没惊喜,有点失望,不得不出口提醒妹子。 姝眉仔细端详了会儿,表示耸肩。 周霆只好摸摸鼻子,自揭谜底。 原来这个梅花簪是空的,外面镀的银,里面有机关,五个花瓣可以拧下来,放不同的内容物,轻扭其中一瓣,就能把里面的东西,从下面的长柄下端挤出来。 姝眉嘴巴张成O,这可是宫斗下毒的工具耶! 双眼如灯看向周霆:“二哥!你这是哪来的,给我这个想干嘛?你想送我入宫?” 周霆翻了个白眼:“亏你想得出!让娘听你这口无遮拦,非罚你抄《女戒》!” 姝眉:“那你从哪弄来的?给我这个,不会只是让我看新鲜吧?” 周霆得意的一扬眉:“是我根据你说的,请人做的。” 姝眉奇到:“我啥时候说过?” 周霆嘿嘿一笑:“你在船上,给生病的老疙瘩讲话本子时,我听到的。你说的是一种酒壶,一半有蒙汗药一半水的那种。” 姝眉更奇:“那你怎么从酒壶想到做簪子?” 周霆:“也是你提醒到我的,你教霁哥儿有危险时,自救时要想到任何能用的东西,当时你还逗老疙瘩,女人武器最多,比如:簪子。” 姝眉想起来了,当时霁哥儿还反驳簪子根本不顶用。 她叨咕了一句:“簪子里能放蒙汗药就顶用了!” 估计二哥就是听到这句了。 她当时只是因为前世宫斗剧看多了,脑洞开得有些大,自家哪里用的着这个? 于是姝眉:“谢谢二哥了!只是有爹爹和你们,我哪里用得到这个?” 周霆脸色暗了暗,小声说:“总有哥哥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万一呢?以后要是遇到比平儿还厉害的呢?” 姝眉先是暗笑他有点一朝被蛇咬,很快就吧嗒出话里其他的滋味。 一下拉住他的袖子:“二哥!你告诉我!是不是又出了什么事?还是你有了什么新打算?” 被她黑亮的眼睛盯得周霆有点慌乱,躲开她的眼神。 装不以为然:“啥事没有!我就是让你看看你二哥多厉害。” 姝眉哪里会信,要说大哥是腹黑,弟弟霁哥儿是小人精,那这个二哥就是三兄弟里最实诚的。 不用说说谎话,就算话有偏差,也会不敢看别人眼睛。 于是姝眉认真的恐吓:“二哥你不说实话,我就告诉娘亲,让她禁你的足!” 有点张飞性子的周霆最怕被禁足,有点急了:“你个小没良心!二哥给你弄这么多好东西,还告黑状!” 姝眉傲娇的扬起小下巴:“那你老实告诉我,我保证守口如瓶!” 周霆沉默下来,好一会儿,才看着姝眉的眼睛说:“在这个家,大哥是人中龙凤,读书万里挑一,谁人不赞?那个不夸?霁哥儿虽小读书也很有天份,天性机灵,嘴甜乖巧,这么小就知道变通。将来定是有大出息的,都能为老周家光耀门楣。” -- 第55页 说这话时,周霆眼带笑意却不含一丝嫉妒。 更真诚的说:“而你二哥我读书不行,性子又憨……” 姝眉急忙:“二哥不是这样的……” 周霆开心的笑了,像阳光下绽开的花:“当然了!在眉眉心里二哥是最好的!” 姝眉撇撇嘴:“根本不是!二哥都不告诉我实话,一点都不好!” 周霆赶忙讨好:“我说!我说!” 摸摸妹妹的头,周霆沉声:“我不想年纪轻轻,就待在家里一事无成。我要出去闯一闯,也许不能功成名就,可也绝不给周家拖后腿。” 姝眉急问:“去哪里闯?怎么闯?” 周霆轻弹她额头:“小丫头操大人心!” 姝眉一招鲜:“不告诉我,我告诉……” 没等她说完,周霆扶额:“行!行!我怕了你!” 拉姝眉坐下,周霆接着说:“我想去参军,杨毅给我透的信儿,北疆正招募官兵,可以通过考核直接做头目。凭我的身手应该问题不大。” 姝眉是很敬佩军人的,祖上和大伯也是从行武的。 二哥想去从军,理论上她是应该支持的。 可是前些天,她听爹爹和两个哥哥说过,北疆外临的鞑靼,今年冬季来的格外早,估计深冬又会因物资匮乏,来我边境掠夺。 北疆就算没有大战役,也会经常有小型作战。 二哥打算去的正是北疆,此时参军也正会面临战争的危险。 想到朝夕相处的二哥还可能有性命之忧,她就不是很深明大义了。 她面上的表情出卖了要出口的话。 周霆用手虚掩上她的嘴:“眉眉!哥哥是个男人!说句大不敬的,难道你想我成为第二个四叔么?” 想到那个糟心的四叔,姝眉噎住了。 可是……她拉着周霆的手:“我舍不得二哥!还有祖母和娘亲也不会同意你的。” 周霆贼贼的:“那不是前有大伯么?” 姝眉:上梁不正…… 周霆看她还是不情不愿的,少年英气勃发,双眸坚毅:“眉眉!要不是祖母身体不好,我早就走了!现在谁也挡不住我的!” 姝眉眼里一股热流要喷涌,猛地推开他,转身跑到里屋。 妹妹的举动,让周霆有点不知所措了,不敢跟到里屋,在外面焦急的喊眉眉。 里屋一直没有回应,倒是有稀里哗啦翻东西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姝眉抱着一个小包裹出来。 眼圈还有些红红,把包裹塞到周霆手里:“我给二哥做的手套,原打算冬天给你,专门拉弓时用的,先拿去吧!” 这次换周霆眼里一热,低下头要解开看看,被姝眉制止。 他抬头,已经若无其事的笑道:“那就谢谢妹妹了!二哥没白给你那么多好东西。” 被姝眉白眼,兄妹一笑。 第二十一章 元宵佳节 他乡遇故 周霆回到自己的住处,打开包裹。 首先看到里面那露着半截手指,五指还能分开的特殊手套。 真的太适合拉弓时用了。 想起妹妹平时的古灵精怪,奇思妙想,周霆又是宠溺又有点小无奈的笑了。 等他看到一个大大的荷包,里面居然有大大小小近20个银锞子! 这肯定是历年中祖母给眉眉的。 祖母偏心,男孩压岁钱是铜板,独独给眉眉是银锞子。 还也许有这次去上都伯母她们给的。 周霆抓起荷包,呼的站起来,要给姝眉送回去。 可刚想迈步,又想到什么。 他一手紧紧抓着荷包,一手放在眉眼上,静静站了许久。 初冬的一天,平静了几个月的周家大院,又一次乱起来: 周霆周二少爷学着大爷周纪春,不告而别,留书参军去也。 周霆的有样学样,别人不说,让三爷最是焦头烂额。 虽然他对此事早就心中有数。 周霆知父亲开明,事先和他坦白交代了。 父子也深入的谈过几次。 三爷见儿子的计划还算周全,并不鲁莽。 更知道二儿子对从军的执着,再加上以前大哥叮嘱他的话,也就默许了。 还暗中和大哥周纪春写信打了招呼:看看北疆防军中有没有关系,能不能暗中照顾几分。 可怜天下父母心,父爱总是很深沉。 母爱则是无处不在,不做任何修饰。 所以虽然事出突然,可王氏聪颖,猜出自家夫君和二儿子应该有默契,既牵挂担忧儿子,也恼夫君的隐瞒。 三爷的苦逼日子可想而知。 另一头三爷更担心病体刚愈的母亲再受刺激,在赵老太太面前谎称:是大哥给找了个好差使,机会难得,机不可失。怕母亲着急不舍,急坏身体,才不声不响的走的。 精明的赵老太太,又不是没看见三儿媳好几天红肿未消的眼睛。 也不是不清楚二孙子的志向秉性,也明白三儿子的小心。 全当自己信了三儿子的说辞。 她轻叹一声,心中自解:儿孙自有儿孙福。 到了这把年纪,还是这种身体,自己还是少操些心,多享些清福吧! 今年的冬天格外冷,北疆以外的鞑靼果然因暴雪连天,人畜冻饿,开始在边境入侵掠夺。 -- 第56页 大战役虽无,中、小规模的作战一直有。 周霆走后,周家只接到过两封他的平安信,告知他顺利的考取了小校尉。 还投在杨毅给他推荐的赵将军营中,据说很是如鱼得水。 知他报喜不报忧,实情肯定不会这么轻松,又加上北疆的不稳定。 王氏的慈母心,老太太的念孙意,忧思常长。 …………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佳节又至,今年还是老太太的六十大寿,又有添丁进口、金榜题名那么多大喜事,本该热热闹闹大办一场。 周纪春去年就打算偕全家回乡,给母亲祝寿。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久不孕的张氏一年内竟然喜得贵子。 宝贝金孙周小五才几个月大,连赵老太太都不许他折腾。 再加上北疆不宁,各处防军都不同程度的戒备,周纪春也请不下假。 短短一年内,喜事很多,烦心事也不少。 尤其赵老太太的身体更得静养。 又因忧心二孙子,任凭儿孙们怎地张罗劝说,老太太坚决不同意大办。 六十大寿只小范围庆贺了。 就算小范围庆贺,还赶上过节,周家也是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为了让祖母欢欢喜喜过大寿,哄娘亲放下忧心,开开心心过个年,姝眉动了不少心思。 她请家里每个人都做一个灯笼,还要在材质或样式上不重复,上面还得出带一灯谜,灯笼做不好可以请一个亲人帮忙,不许买或让外人帮忙。 等正月十五元宵节时,挂在祖母院子里,一家人举行小型的灯会,猜谜观灯,有奖惩。 至于如何奖惩都有寿星祖母定。 一家人都觉得这个建议有趣得很。 虽然四爷夫妻觉得出谜、猜谜太高大上,可看到老太太被孙女的鬼主意哄得眉开眼笑,也就没好意思吭声。 反正四爷心理素质超好,俗称皮厚。 心想:到时候耍个赖也就过去了。 于是一家人开始忙碌,连远在上都的大伯一家从家信中得知,也急忙忙一家五口都做了灯谜。 当然小五的由二姐替做。 都随着大车小辆的年礼送了来。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灯树千光照,明月逐人来。 元宵节的周家,场面虽及不上诗中元宵节的绚丽震撼,却是异样别致温馨。 赵老太太院子里的树上,挂着一家人做的各种各样的灯。 全能型选手三爷做的是技术含量最高的走马灯。 上面手捧寿桃的老寿星不急不缓的走着,后面三个挑着福禄寿花灯的小童,紧紧追随。 灯谜是:遇水则清,遇火则明。(猜一字)。 王氏的灯自然是全能夫君三爷代做。 雅致的灯笼上画的是媳妇最喜欢的兰花,画工逼真,似有幽香飘散。 姝眉先看到后,建议巧手的娘亲,用稍硬的纸剪几只蝴蝶,只把蝶身沾花灯上,翅膀翘起来。那效果简直绝妙,以假乱真到。 第一眼看到这个花灯的老太太眼花,还以为大冬天飞蝴蝶了。 灯谜是王氏自己出的:一手拿线一手拿针。(打一成语) 大伯送的年礼里,林林总总。 姝眉惊喜的发现,居然有一些南方水果:柚子和桔子。 转转眼珠,想替二哥作了几个柚子灯。 完整剥离很是不易,还得把厚厚的皮削薄。 好不容易做出两个,抠字时怕自己手生再毁了,只好不求神秘,求爹爹了。 三爷看着闺女的创意简直赞上天。 王氏在一旁笑他被比下去了。 三爷却越发得意:青出于蓝么。 连虎父无犬女都出来了。 一边的霁哥儿急了,拉着姐姐,缠着也要这样的,不要爹爹代做了。 姝眉捏捏他小脸儿:“没问题!咱不和二哥做一样的。你自己都能做,还比谁都做得多!” 霁哥儿开心的直转圈,催着快做。 于是姝眉弄一大盘子桔子,自己先示范着做了一个小桔灯。 不用说霁哥儿立刻就开始动手。 连一边看着的王氏和三爷都跃跃欲试。 结果一家四口作了一大串小桔灯。 还嫌不过瘾,姝眉又让雪碧去厨房要几个南瓜。 打算再做几个南瓜灯,算自己的。 灯上不刻字,刻各种笑脸:微笑,大笑,傻笑…。 傻笑那个可把负责刻画的三爷愁坏了,恨不得自己对着镜子练练先。 等周霖得知,发现材料都没了。 被落单的学霸一气之下把兄妹四个的灯谜都包了。 统统不给你们施展才华的机会! 等到元宵这天,这几种特殊材料,还造型奇特的灯笼,绝对碾压群灯,连三爷那技术含量最高的走马灯都被掩了些风光。 甭说老太太的嘴都没合拢过,连周老太爷的脸上都菊花开放。 一家人围着灯赏玩欢笑好久。姝眉赶紧提醒还有猜灯谜呢。 于是陆续的,大家都有了斩获。 三爷猜出自家媳妇那“一手拿线一手拿针”的成语是: 望眼欲穿。 王氏猜出婆婆的字谜是:安。 -- 第57页 老太太在某人的帮助暗示下,猜出三爷的字谜:遇水则清,遇火则明。 是:登。 周霖猜出上都来的字谜: “夫人走娘家,头戴两朵花,住了一个月,骑马走回家” 是:腾。 姝眉猜出大哥替二哥出的字谜:“校场前后” 是:杨。 老太爷,薛氏也都猜到一个。 甚至霁哥儿都把薛氏那个“不点儿不点儿浑身是眼儿”的顶针给猜了出来。 这可把四爷急疯了:就剩自己了!除了吃奶的自家小强,连几岁的霁哥儿都猜出来了。 这,这也太没面子了! 他抓耳挠腮,在剩下几个灯谜前乱窜。 平儿不声不响的端盏热茶过来,先奉给了薛氏一盏。 等薛氏低头喝茶时,她才把另一盏送到四爷面前, 轻声:“四爷!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 没等四爷回话,就赶紧侧侧身:“奴婢挡了爷看这个灯谜了!” 身后让出一个字谜:八十多了一横,六十少了一点。 四爷看了眼平儿又扫了眼灯谜,浆糊脑袋忽然扒了缝儿:这不就是“平”字么? 兴冲冲跑到出这个灯谜的老太爷面前求证,没有看到身后的平儿低下头浅浅一笑。 正月一过,二月二龙抬头,三爷就起程去京都准备春闱了。 随行的还有周霖。 他虽不参加这次春闱,但是游学长经验还是很重要的。 毕竟周霖的目标更高更强。 他们走后不久,王氏也带着姝眉和周霁去了北都,这是赵老太太特许的。 原本王氏嫁妆颇丰,还在小弟王勇之的一些买卖里有入股,手头相当宽裕。 自得知姐夫要再续科考,头脑灵活的王勇之就说服姐姐、姐夫自己买些铺子,他帮着照应或打理都行。 多年在外闯荡的他知道姐夫如果高中,势必入仕。 一旦入仕花销就大的多了去。姐姐这里有充足进项才稳妥。 这也是双赢,姐夫做官有钱做后盾,他行商就有了做官的亲姐夫做后盾。 虽然他原有那远房族兄,可是谁还嫌靠山多?何况这靠山还是亲姐夫。 他给姐姐、姐夫的建议是在不算太远的北都开铺子。 不仅因为他在那里有不少买卖,还因他那格外灵活的经商头脑,敏感的觉得北都将来的发展前景无限。 三爷对这个妻弟经商的脑瓜很佩服,对他的人品也相当信服。 所以对他的建议满口同意。 后来此事由王氏出头向婆母禀明:她想用自己的嫁妆在北都开铺子。 赵老太太当年也当过官夫人,哪里会不懂这里面的门道。 无论从儿子还是大孙子的角度,此举她都会大力支持的。 周家是不差钱,可是那大都是公中的。 公中的东西,上有名正言顺的周纪春长子继承,下有偏心幼子周纪冬多得。 分到老三的就少多了。 可目前最出息的长孙又出在三房。 这让她一直是相当为难的。 现三儿媳此举无疑解了她的心病。 她能做的就是暗地里大力支持。 于是才有王氏以看弟弟为借口的北都之行。 草长莺飞二月天,王氏一行由亲自来接人的王勇之护送去北都。 一路的初春之景,让姝眉姐弟两又想起去年的上都之行。 去上都也走过同样的路,不同的是当时同行的爹爹和二哥此时却天各一方。祖母也留在老家中。 尤其在路过一个村庄时,看到天空飘着的几只纸鸢。 霁哥儿拉着小脸,眼巴巴看了好久。 车走过去好远,那几只纸鸢都成了小黑点,他才蔫蔫的收回眼。 车上挂着一串他和爹娘姐姐一起做的小桔灯。 小家伙保存的很好,这次去北都非要带着。 前不久爹爹还和他一起做小桔灯,往年这个时候还给他做漂亮的纸鸢,哪里像刚才看到的那几只那么难看? 放纸鸢时多是二哥陪着,二哥放的特别高,比刚才那几个放的高多了。 姝眉看他蔫蔫的,以为他又要晕车,赶紧询问。 他和姐姐藏不住话,就把刚才想的叨咕一遍。 姝眉爱怜的捏捏他的小鼻子,小小年纪还挺多愁善感。 也知道小家伙喜欢热闹黏亲人。 除了大哥周霖在外的时间多些,其他人几乎都是和他朝夕相处的。 现在各分东西,他一时很不能适应。 不同于以前去上都小住。 周霁隐约明白,以后他和大哥二哥朝夕相处的机会很少很少了。 他小小的心不明白:为什么非要分离。 此时的他还不知道,总有一天他也会像雏鹰飞离温暖的家,去更广阔的天空,经历风雨也遇见彩虹。 北都离老家确实算不上远,三五天行程在古代就算近的。 一路有官道更算幸运。 只是所谓官路比起现在的水泥路还是差得多。 一场春雨半路突至,虽然猝不及防,好在王勇之财大气粗,接姐姐的车绝对结实安全,严密舒适。 泥泞的路况只是车速慢了些,人在车里不受丝毫影响。 正慢慢行进间,忽听前面一阵骚乱,车也随之停下来。 -- 第58页 等了好一会儿,已经嫁人的麦香从前面打伞过来。 出了平儿的事后,麦香一直伺候赵老太太。 后来大爷从三爷的信中,得知四弟和平儿的事,忙让张氏随年礼,又送过几个得力的丫头小厮。 麦香便又回到三房,和老太爷身边的周来成了亲。 婚后夫妻甚是相得,周来就随着麦香都跟了三房。 这次夫妻两都跟了过来。 麦香上车向几个主子禀告: 原来是上都调防过来随军的守备家眷,因雨大路泥泞,有辆车车轮陷在泥坑里,正挡了路。小舅爷已经派人手帮他们拉出来了。 一会儿一个十四、五岁的憨厚少年,来在车外道谢。 言语间知其父乃刚换防到北都的张守备――张焕。 他护送母亲等随后而来,谁知遇此大雨,多谢相助等等。 坐在车里的姝眉,隐约听到一些老舅和那少年的寒暄。 尤其听到上都,守备,张焕,这些字眼觉得格外耳熟。 等到下一个驿站休息避雨时,守备夫人带着一双儿女亲自来道谢,姝眉才明白先前的耳熟感何来。 守备夫人是她在上都大伯家,大堂姐婚礼、小五的满月宴上见过的。 她女儿张晴正是她在上都结交的,不多几个的小伙伴里,最合得来的一个。 他乡遇故交,在这样的破天气,还有这样相助的缘分。 性恪开朗的张晴,小苹果脸笑开了花。 恨不能几步窜上前和姝眉来个大熊抱。 张夫人狠狠瞪了她一眼,她才维持住行礼如仪。 不过脸上笑意盈盈,双眼弯成了月牙。 张夫人略觉头疼。 王氏却对这个喜相爽真的小姑娘印象颇佳。 知道双方的渊源后,两家人更觉亲密。 张夫人言谈举止爽快得体,很有亲和力。 长子张成和周霆同龄,浓眉大眼,一看就是个实诚的棒小伙。 张晴比姝眉大一岁,也是浓眉大眼,红扑扑的苹果脸,个子高挑匀称。笑起来眼睛弯弯很是讨喜。 王氏一边夸赞,一边动了点小心思:长子好姻缘已定,二儿子可也不小了。 这张家闺女不错啊! 另一边的张夫人更是在动大心思,在上都就看姝眉很有眼缘,加上这孩子的言谈举止、相貌都相当不俗。连自家闺女犹有不及。 后来闺女和她成了手帕交。 更了解到这姑娘的种种好处。很是动了想给自家儿子讨媳妇的心思。 可惜后来听到风声,说自家老爷的上属家有意这姑娘,自己抢先不合适才暂时放下。 谁知今日竟然有此巧遇,岂不是缘分? 双方娘亲边热聊,边各自为自己儿子动讨媳妇的心思。 姝眉和张晴则是姐姐来妹妹去的诉说别后事。 本来见完礼就想避出去的张成也被霁哥儿缠着问长问短。 身在驿站也没法太讲究。 双方长辈的也没多说什么。 谁也没注意到张成脸微微发红的小紧张。 第二十二章 被激赛马 欢喜冤家 一场巧遇让周、张两家,在陌生的北都,多了个可以亲密走动的去处。 等各自安顿好后,就开始热络的互相拜访,好不惬意。 除了和新交互相走动,王氏大部分时间是在幺弟的陪同下,在不同地段寻找可心的铺子。 王勇之给姐姐提供的地段多在富贵圈和小资产者的临界处。 富贵圈地皮贵不说,商铺都是老字号,就算买得起铺子,经营起来无论资金还是名号、人脉都相差很远。非要开新店,几乎等于自杀。 在边缘处地皮便宜些,竞争上也能有一拼。 如果经营的好,从长远上看,也许能慢慢渗透到富贵圈。 至于经营的项目首选胭脂花粉,绫罗绸缎等。 王勇之很认同姝眉曾经的戏言:女人和小孩子的钱最好赚。 但金银首饰也先罢了,成本高,销售范围窄,入不得富贵圈,很难圈钱。 正因为姝眉的那句戏言,王勇之对自己这个外甥女更是高看一眼。 一直以来,他都对姐姐这个唯一的女儿就另眼相看。 除了这个唯一,更因为这孩子在听他讲在外面的见闻时,那异常晶亮和渴望的眼神,偶尔附和他时,那些不同寻常的见解,里面体现的胸怀之广,根本不像一个一直困在闺阁里的小女孩。 这几次考察,王勇之都劝说姐姐带着姝眉同行。 一来,他潜意识里希望能听到她的一些见解。 二来,北都虽是全大明第三大,因地处北方,临近北疆,民风开放,不太讲究男女大防。 一般街面上时有女子走动,就算富贵圈的内城区,也常有高门女子带着丫头仆妇,头戴帷帽就能逛商铺。 王氏对幺弟的建议也没反对。 姝眉因此得以像前世哪样,潇洒的逛了好几次大街。 而且她逛了几次后确实有了一些想法。 古代大城市商铺的经营项目,通常很专一。更讲究专业,品质更精。 像现代哪样的适合大众化,更图方便快捷的超市类是没有的。 那种杂货铺形式在富贵圈永远是行不开的。 但这种形式却很受普通大众的欢迎。 -- 第59页 这种前世烂大街的商业模式,如今成了姝眉的穿越金手指。 姝眉把自己的想法和王勇之简单描述了下。 商业奇才王勇之简直是一点就通。 姝眉又说这种店很容易被模仿,为防止利薄和轻易被挤垮,最好是连锁(当然连锁这个词是意会的)。 王勇之听得简直要跳起来:这种异乎寻常又极有可能雄霸一方的经营模式,这外甥女小小年纪是怎么想出的?莫非是神仙点化过? 姝眉被他用看财神的眼光看得心里发毛:不会是她忽悠大发了吧?毕竟现代经济发达远非古代能比,还有货源,没有工厂化生产能不能保证还是个不小的问题。 姝眉吓得恨不能说:自己刚才没睡醒,是在说胡话。 王勇之却站起身,爱怜的轻抚了下她的头,连连叹息:“可惜啊!可惜!” 然后他对王氏说:“姐姐能有这几个佳儿佳女,真是前世修来的,今生定能享大福!” 王氏眼里笑意深深,嘴上却道:“这可真是王舅卖瓜——自卖自夸了!” 姐弟两均是欢喜异常。 然后商量具体事宜时,对于姝眉提出的,王勇之要好好捋顺整理一下。 烈烈雄心高涨的他,定让这个计划尽善尽美,最终让这种商业模式轰轰烈烈,他的行商之路也定能因此走向更辉煌。 至于伪才姝眉则轻轻舒口气:机灵莫乱抖,穿越莫嚣张。 抖完机灵的姝眉有一种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自我赶脚,再也不管老舅和娘亲如何去运作了。 阳春三月,正是赏柳观花,骑马踏青的好时节。 虽然姝眉还不会骑马,但是有人会啊! 她派人去‘勾搭’早就憋着跃跃欲试的张晴。 果然一拍即合,建议今儿刚送出,第二天便来了急约。 姝眉还没穿好骑装,张晴就到了。 一见到她,姝眉就惊艳了。 张晴本来就比姝眉大一岁,加之身材高挑匀称,浓眉大眼,肤色白皙程度虽比姝眉的略差些,但绝对是个发育良好的美少女。 今天却是一身少年打扮,武将家出身的她此时更多了几分英气,好一个飒飒英俊少年郎! 姝眉星星眼:“晴姐姐!我要拜倒在你的马裤下!” 在这个异世,姝眉除了和自家亲人,目前也就和张晴能如此口无遮拦。 张晴也非寻常,不羞不闹,反得意洋洋:“什么晴姐姐?叫声晴哥哥!” 我去!还情哥哥呢! 姝眉撇嘴:“自己先喊声情哥哥,自己试试!” 张晴稍愣下后哈哈大笑:“算了!我行二,叫我二哥吧!” 姝眉心道:二哥我也不缺! 没有接她话,吩咐雪碧:“去!也给我整套男装来!” 张晴忙道:“算了!你这样最好了!换了男装也看得出你是个漂亮姑娘。你我兄妹相称,没人说三道四的!” 姝眉略想了下也没再坚持。 和王氏报备过,二人就一个坐车一个骑马向城郊出发。 二人刚离开,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就来到王勇之的大宅院。 王氏见到此人惊喜到喜极而泣。 原来竟是那不告而别,一直让她牵肠挂肚的次子周霆。 说来也巧,戍守北疆的周霆奉命来北都押运粮草。 和负责粮草的张守备偶聊几句,竟然得知舅舅、娘亲、弟、妹都在北都,还和张守备家交情甚好。 张守备知两家交情,对周霆的第一印象也相当不错,就卖他个人情,既告诉他王勇之的家宅所在,还暗示他可以趁还有一天时间,回去看看家人,只要别耽误军务。 周霆哪会不从,对他千谢万谢后寻了过来。 和娘亲和舅舅、小弟都亲热过了,竟不见妹妹。 等一问才知道,妹妹和张守备家的女儿一起出去玩了,怎么也得下午回来。 周霆虽然有点遗憾,不过想到晚上才回军营,怎么也能见得到,也就暂时等会儿吧。 等到了下午,估计妹妹快回来时,周霆忍不住去大门口等。 远远见到几辆车马过来,急忙迎上去。 还没等到跟前,就见一辆车旁,有一个骑马的美少年,靠近车帘,正亲昵的对着里面不知小声说些什么。 车里的人声音小,也没听清回了什么。 那少年先是朗声一笑,再对着车里道:“妹妹!哥哥还有事,就送你到这儿吧!代我和伯母舅舅告个罪。” 然后笑着回转马身和几个仆从走了。 周霆的额角青筋蹦了蹦:自己这才几天不在家?就有臭小子敢惦记自家妹妹了?! 回头问跟过来的王家仆人:“刚走的人是谁?” 刚跑过来的小厮哪里见过张晴?倒是远远见过张晴的哥哥张成。 远远看着兄妹也有几分像,所以迟疑的说:“像是张守备家的大公子。” 周霆咬着后槽牙:张家大公子!心眼儿不少啊?借他妹妹跟眉眉套近乎,很会近水楼台啊!我妹妹才几岁?你个禽兽!你给我等着! 周霆对着假想敌,恨不能牙齿咬的格格响。 在先回去见妹妹,还是追上那小子给他一顿暴揍上,小小纠结了一下。 反正晚上才回军营,回头还能见妹妹,如果现在不揍,以后很可能没机会,就算再见万一黄花菜都凉了呢。 -- 第60页 回头对身后的小厮吩咐一声,替他禀明舅舅,就说他忽然想起一件要紧的军务,先出去下,去去就回。 又看了眼妹妹的车,急忙回府牵马,还就便问了一下张守备家的方向,出府急急追了下去。 张守备为了方便,把家眷安排在比较接近军营的城郊。 张晴骑马走的也不慢。 周霆一路下来追了好一会才看到。 虽然远远一眼,周霆练武出身眼毒,还是能认出张晴。 于是他策马扬鞭飞掠过张晴的马身,勒紧缰绳,稍稍一偏,然后咯噔一下立马立停。 被惊到的张晴要不是看他拦了她的路,还得真心赞服他这精湛的马术。 跟在后边的护卫忙呼喝了一声。 张晴这会才看清眼前人,虽一身便服,周身气质凌冽,一看就是军中人。 且是一个眉眼英挺,目光灼灼的少年郎。 张晴虽是飒飒男儿装,内里的少女心却来个鹿跳,脸也微红,略偏过头。 她对身后的护卫做了个手势,再拉偏一下马头,一言未发绕过周霆,又继续前行。 被闪在一边的周霆有点傻眼,说好的互殴呢? 再说这小白脸虽然长的人模人样,可是对这么明显的挑衅反应这么娘,也太没出息了吧? 他在心里嘀嘀咕咕,下意识跟在人家一行后面。 张家护卫小声提醒张晴。 张晴回眸一瞥,忙又回转头,心里鹿跳加速,脸也更红,头也不回的:“别理他!” 不知不觉跟到了城外,周霆有点急:他虽不是真的要揍人,可也必须试试对方能耐,看看有没有资格对自己妹妹献殷勤啊?! 要知道不是什么货色都能往自家妹妹跟前凑的。 周霆又看看天色,心一横,猛的一夹马肚,追上张晴。 侧头挑衅:“嗨!小子!有没有胆量和小爷赛一程?” 姝眉要是在跟前,肯定捂脸:二哥!你这哪是挑衅?简直是拙劣撩妹! 果然张晴羞窘微怒,后面的护卫更是叱他无礼。 周霆为老妹也豁出去了:“看后面的兄弟也像军中汉子,怎么领头的却像软脚虾?是爷们的还怕一赛?” 这下确实点火,暴躁的护卫撸袖子就要动手。 张晴见他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原来那点小女儿心思顿消,挺想削他一顿。 可一想到自己是女儿家,强忍住火想再次闪开他。 谁知周霆又拱火,故意嘀咕:“还以为自己可能看走眼,看来是真的软!” 张晴暴躁了! 谁年少时没干过几件不经大脑的鲁莽事? 张晴可正是年少时呢。 她双眼喷火,沉声简短地:“前面30里外有一长亭,从这儿走再回这儿!” 后面的护卫急拦:“公子不可!” 盛怒中的张晴哪会听? 她双腿用力,扬鞭冲了出去。 周霆一怔愣,本能地也催马跟着冲了出去。 双骑均是良驹,又冲在前面,后面马匹不给力的护卫反应过来,边呼喊追赶,不一会儿还是被甩开一段距离。 张晴虽然骑术不错,毕竟是闺阁女子,以前在上都的那几年,练习的机会也不多,哪里能跟常年练武,还上过战场的周霆比。 开始仗着一马当先,领先了些,不一会就被周霆超过。 等到长亭,周霆已经领先她好几个马身,率先绕长亭准备回转起终点。 快转到另一边时,周霆得意的回头,夸张的蔑视了张晴一眼。 等再回转头一看,差点吓出一身长毛汗:长亭另一边小路中间横着一棵枯折的树,树干横躺高度有半个马腿高,且眼看就冲到眼前。 周霆急忙猛得大力勒马,才险险跳过去。 这样的障碍对骑术好的人,按说谈不上太危险。 险就险在这个障碍在拐弯处,不容易被人马发现。 如果不能及时反应,就约等于遇到了绊马索。 周霆急忙勒住马,旋身要提醒随后而来的张晴。 可张晴正被他刚才那蔑视一眼,激的只顾盯着追,没注意路况。 于是还没等周霆喊出声,张晴的人已经从马背上,向前飞了出来。 周霆来不及多想,本能的从马上飞身跃起,一把接住她,两人一起滚到路边草丛中。 幸亏因拐弯,张晴减了些马速,周霆还回身迎了过来,反应也够快。 两人几圈滚下来,除了少量擦伤无大碍。 当然无大碍说的是周霆。 小姑娘张晴已经有点惊吓过度。 周霆站起身问她伤情,她才从一片空白中回过一点神。 恐惧、后怕立即填满这空白。 绕是一向性格洒脱,到底只是个闺阁小姑娘,她坐在地上,紧紧抱着双腿,泪珠滚滚而下。 这下轮到周霆蒙圈,看他跟小姑娘一样哭泣,一缕青丝从有点松散的男子束发中滑落,软软垂拂在满是泪水的小脸上。 这,这,他好像个楚楚可怜的小丫头! 接着周霆又猛然想起刚才抱着她滚时,怀中那异乎寻常的柔软,还,还有似乎闻到一股女儿的幽香。 周霆猛的捏住自己的鼻子! 又忍不住张大嘴,不知是憋的还是因为别的,满脸赤红,很快窒息感让他又放开手,呼哧呼哧大口喘了几下。 -- 第61页 大脑补上氧才恢复点儿运转,有点结巴的问:“你,你不是男的,是,是张家姑娘吧?” 刚听清前半句,张小姑娘就从极度惊吓切换到极度羞愤了! 哇!一声痛哭出声。根本没听清下半句。 作战时奋勇直前,现在手足无措的周霆,差点被这阵仗吓得当逃兵。 他搓着手满地乱转,忽然想到一样儿事。 于是蹲在张晴面前,对着小姑娘认真的:“你别哭!我保证不说出去!打死我也不说!” 见对方没理他,他又吭哧一下,红着脸小小声: “再不行,再不行,我,我也定会对你负责。” 情绪发泄了一些的张晴,大脑也恢复正常运转。 听到这话,她擦把泪,站起身,依旧没理他,而是到处找自己的马鞭。 不明就里的周霆还傻乎乎跟在她身后转圈,琢磨她在找啥? 等张晴找到,对着他狠狠就是一鞭, 边骂:“谁要你这个登徒子负责?!” 周霆本能的避开,嘴里还:“我不是登徒子!我姓周,我是……” 没等他自我介绍完,张晴的第二鞭又到。 周霆左躲右闪,还红着脸辩解:“真的!我就是想试试你的身手,不是故意冒犯你的!” 张晴一鞭紧似一鞭,力道却不知不觉减小很多。 这时长亭的另一头传来护卫们的马蹄声和呼喊。 这边周霆东躲西窜,嘴里还没闲着:“我不知道你是女孩子!不是故意坏你名声的!” 张晴停下手,恨恨的跺脚:“你再不赶紧走,就真的毁我名声了!” 看他还有些傻楞,低声娇喝:“还不快走?!” 周霆被喝的浑身一激灵,手脚麻利,飞身上马,疾驰而去。 没看见身后的少女扑哧一笑,美如雨后初霁。 第二十三章 险错姻缘 三爷高中 心跳都快和马蹄声同频率了,周霆一股脑冲回起点。 勒马旋身,极目远望,只见来处大路迢迢,空无一人。 心有不甘的周霆,在原地又呆呆地等了会。 明知比赛的另一方不可能回,可又怕万一呢? 结果居然没有万一。 周霆用白比试一回都没个结果,来掩饰自己心中那种异乎寻常的失落。 垂头丧气的他,在回到舅舅家,看到妹妹时才被彻底治愈。 兄妹相见,自是欢喜。 姝眉一叠声问出自己的关心和担心。 周霆含笑一一作答。 虽然知道二哥多半报喜不报忧,可姝眉的心还是踏实了些。 一家人开心的聊了会儿,周霆像忽然想起什么,问:“眉眉!听说你今天骑马去了?骑马一定要多注意安全啊!尤其注意路上可能的障碍物,一不小心就会被绊倒的。很危险的!” 姝眉笑道:“二哥放心!就我这骑术还不敢在路上跑马呢。等我练好了骑术再说吧!” 周霆嘟囔一句:“女孩子骑什么马?再练骑术也好不哪去,危险的紧。” 姝眉反驳道:“才不是呢!带我去的张家姐姐骑术就好的很。在马上可帅气了!” 旁边的周霁好奇的问:“姐姐!帅气是什么意思?” 姝眉:“呃,就是好看,英俊,潇洒……” 王氏笑嗔:“又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词,带歪你弟弟!” 姝眉吐吐舌头不言语了。 周霆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变得很不自然,赶紧低头做喝茶状掩饰过去。 相聚的快乐时光总是很短暂,很快黄昏来临,周霆辞别家人,策马回营,再见也不知在何时。 倒是张守备在第二天就遇见周霆。 周霆和他辞行时,对他的态度越发恭谨,甚至似乎有点小心翼翼,或者歉意,就像偷了他家的好白菜。 多年以后张守备才大悟: 当年他其实是真相了,周霆这头那啥真的把他家的好白菜给拱了! 今年的春闱因皇上重病,略略延迟了些,否则三爷也不会在二月二才出发。 只是最终皇上的病体也没恢复到能主持殿试,最后还是由太子代为主持。 三爷周纪秋不负众望,先是顺利通过会试,参加殿试后,名次又往前拱了拱,二甲中等偏上,真个是:金榜题名五色春。 消息传出,不管是上都周府,十里铺周家,还是正在北都的王氏等人,心中欢喜无以言表。 旁人也都感慨:周家的运旺时盛,家族腾飞指日可待了。 本来听到消息,王氏便要急急回十里铺,可三爷随后一封信,让她又等在了北都。 信里说:反正他从京城回来,也要路过这里,一家人汇合了,再一起回老家。 王氏欢喜不说,王勇之更满心期待,他对姝眉提醒的那套经营模式,已经规划的差不多了。 就等和姐夫商量一下,最后敲定落实了。 高中后的三爷,自然为自己能一展才华,施展抱负而扬眉。 但也知自己秉性耿直,不屑于耍阴谋诡计。 不太适合复杂的官场,只想做个地方官造福一方。 所以和大爷周纪春商量后,想托个门路,外放一个离老家近些的县官。 谁知周霖未来大舅爷张桓来访,谈话间劝说他还是先留职在京城。 -- 第62页 他陈述了很多利处,有几点还是挺能打动三爷的。 并且他还表示能帮忙留职京城。 对于张桓的好意,三爷除了感谢也考虑再三,其中提前给长子铺路,和在国子监里掌管众多学子,这种无形中的隐形资源,还是挺有吸引力的。 且国子监在官场还算清流。 于是接受了张桓的建议。 先回家祭祖,回来就等正式认命后上任了。 而张桓这么帮忙,除了因为对方是未来姻亲,想织一张关系网,还为了妹妹考虑。 家中父母溺爱幺妹,恐她嫁去乡下受苦。 一旦三爷在京都发展,家眷势必搬至,这种担心就不存在了。 舟行顺风驰,春风马蹄疾,三爷很快到了北都。 王勇之把姐夫从码头接到家中。 一家人相聚之欢就不多说了。 只说王勇之和姐夫商量铺子的事,讲事情的始末时,对自己的外甥女极口夸赞。 听得三爷得意的甚至开心过自己高中。 王勇之又把自己的筹划和三爷商议。 三爷对他很信任,只说慎重些就不再多说。 至于入股分红,他相信这个妻弟,无论从人品还是互利,都不会差。 晚上王氏说起结识张守备一家的事,还透露出有结亲的意思。 三爷略一思索,对爱妻给儿子相媳妇的眼光还是很认可的,也只说你看着办。 然后忙忙拉自己媳妇到帐中,亲密庆贺自己高中之喜去也。 王氏的如意算盘不是一头热,张守备家听周纪秋高中,且来了北都。原有的结亲之意更急迫。 须知三爷周纪秋一旦授官,家里子女结亲的范围更广,且以后两家再见不易。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于是第三天正是休沐日,张夫人携儿女来访。 各自相见,宾主尽欢。 私下里张夫人含蓄的向王氏提出结亲之意。 王氏大喜,可再听她话,才知道欢喜的有点早。 人家惦记的是娶进去,而不是她想的嫁过来。 王氏微愣后又恢复笑意,正想含蓄用话岔过去,有下人来报,有一杨姓公子来拜访。也就顺水把这个话头岔过去了。 因又有客到,张夫人不便久留,带着儿女告辞而去。 王氏这才知道那位杨姓公子居然是杨毅。 他是被直接请到三爷处的,在临行前来给王氏见礼平安,不一会儿也告辞了。 到晚上姝眉才知道杨大尾巴狼来过了。 还更惊讶的得知,在同时进行的武考中,这家伙居然得了个武状元。 因为当今皇上重文轻武,时人肯定也如此。 所以他这个武状元的名号,远远不及文状元响亮。 他之所以到了北都,是因为被授官到此。 得知周家在此,特来拜会的。 而王氏那边正和三爷说起张家的意思。 三爷一反原来任媳妇做主的态度,断然反对嫁女儿。 虽然今天第一次看到张成,知那是个好孩子,家世目前也比自家高。 但是他本人文还不成武也不就。比不上自家一文一武两个出色的儿子。 连今天来的杨毅也比他优秀太多。 要不说就怕货比货。 何况就算没有那三个强大的参照物,在三爷心里,想娶他闺女的人,都是他的苛刻对象。 再说闺女才几岁急啥急? 看着夫君那副叽叽歪歪的样儿,把王氏逗乐了:“你闺女12岁小,人家闺女13岁就大了?女孩子不都是先早点相看么?” 三爷油盐不进,又说长幼有序,先给霆儿说,眉眉等我们到京城再说。 王氏想想也就罢了。横竖女儿不大,到了京城选择面更大,再看看也不是不行。 张夫人琢磨一路,回想王氏夫人在她含蓄表达欲结亲时的表现,猛然醒悟对方确实有心结亲,不过不是嫁女而是娶媳。 回家后赶紧和张守备商量。 张老爷想起刚押运粮草走了的周家二公子,他还曾极口夸赞过。 现在一听夫人说,周家欲给那小子讨自己的宝贝闺女,忽然觉得他也没原先赞的那么好了。 又听夫人叨叨,虽有点遗憾没能给儿子讨个好媳妇,不过要是能给女儿找个好婆家也足以弥补了。 他心里更是有点不痛快,但又不好扫夫人的兴,只说周家肯定马上就返乡,反正孩子们岁数都不大,亲事以后再议吧! 周家确实很快就返乡了,三爷的时间紧,姝眉都没来得及亲自和张晴辞行。 只好派人送信说明缘由,并约以后常书信来往。 回乡祭完祖,三爷把自己以后的安排,秉明了父母。 周老太爷和老太太对儿子的决定都不干涉,只是在听三爷力请父母亲去京城,说是那里的环境特别适合母亲养身体时,赵老太太拒绝了。 故土难离,她一把年纪不想再折腾。 让三爷只管带王氏和孩子们去,她就和老太爷在老家养老,哪儿也不去。 三爷又说这也是大哥的意思。 三爷夫妻的苦劝,没能动摇老太太的坚持。 听说后的姝眉表示愿意在家陪祖父母,替父母尽孝。 开始老太太也断然拒绝,后来不知想到什么,居然同意了。 -- 第63页 不过要三爷在京城给姝眉找个好师傅,好让姝眉就算在乡下,各种能力也不比城里的大家姑娘差。 等霁哥儿也闹着陪祖父母和姐姐时,那就是全家齐齐反对了。 他是男孩子,年龄也足够上学了,在京城有更好的书院,那里的教育水平是乡下绝对比不上的。 于是一家人又再次分离,很快三爷携妻带子和父母闺女分开,去京城和长子汇合去了。 今年北方的春天格外短暂,似乎刚一露头,就被身后的盛夏一把推开,盛气凌人的酷暑便统治了一切。 周家大院三房内,三爷给姝眉从京城请来的师父曹姑姑,看着因为热咋舒服咋待着的四姑娘,无奈的摇摇头。 曹姑姑原是一个落魄官宦人家的大小姐,被继母以生活艰难,替她谋条生路为由送入宫。 苦熬到出宫的年龄,也不好婚配,又怕再次被家人出卖,索性没归本家。 因其琴棋书画,学识规矩样样都很出色,就利用原来在宫中结下的关系,介绍到有钱的人家,给贵女们做女西席。 人尊称曹姑姑,其实她还不到40岁。 又因她厌倦了宫里豪门中的尔虞我诈,才接受了别人转弯介绍来的乡下周家。 来到周家,日子确实简单朴实,与世无争的轻松。 而周家的这位四姑娘又大大出乎她的预料,没有一点预想中的憨拙。 琴棋书画虽不是样样精,但有两样也相当拿的出手。 学识说不上渊博,但涉足很广,有时说出的见解相当不俗。 规矩不像大家贵女那种刻入骨子里,但关键时候不掉链子。 且那份从容气度,在她所教女孩中鲜有比得上的。 曹姑姑对姝眉是从最初的惊艳,到相处后的暗赞,又到相熟后的无奈的。 规矩最讲究习惯成自然。 四姑娘却总能弄个双面,人前规矩不差分毫,人后就有些自由松散。 比如现在:天这么热,自己的衣服严整纹丝不乱,哪怕汗湿浃背。 而她则换上一件奇怪的夏衫。倒是凉快很多,只是似乎不庄重了些。 她还有一堆歪理,说什么,规矩大多是一种礼仪,即是礼仪就大半是用在外面,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该顺着自己的心性来。 还说女子一生常困内宅,本就比男子自由少、约束多。 何苦在自己的私人空间还不能随性些? 对!就是私人空间这个怪异的词。 一通歪理整得曹姑姑差点怀疑近四十年的人生。 最后虽然没动自己的根本,却不知不觉对姝眉也双标了。 此时看似舒服斜依在凉榻上的姝眉,其实还真心不舒服。 今夏酷热异常,没有空调的古代日子本来就很苦逼了,连衣服都不能像前世那样穿着清凉。 改良过的夏衫,她觉得够保守了,曹姑姑还暗示不够庄重。 唉!比比那些还在骄阳下挥汗如雨劳作的人们,就知足吧! 一想到在田里劳作,姝眉蓦然想起一事:今夏不仅酷热还没下过一滴雨。在没有水泵和农药的时代,背不住就大旱之后又闹蝗灾。自家良田不少,真的闹灾损失必然惨重。更别说还有那么多依附周家,完全靠种地过活的佃户。 周家虽不差钱,难道谁还嫌钱多? 何况爹爹入仕钱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那不是后世有句:金钱不是万能滴!没钱是万万不能滴! 最关键的是还有那么多完全靠土地生存的农家。 对他们而言,不仅是差不差钱的问题,很可能是活不活的起的问题。 想到这儿她再也待不住了。 起身让雪碧把自己做的酸梅汤拿来。 一直在深水井里镇着的酸梅汤凉爽爽的正好可以给祖父母去暑热。 分入两大个杯盏装到食盒里。和曹姑姑说了一个声,亲自给祖父母送去。 天热,从三房院走到祖母那里,酸梅汤也就不那么冰了,正好适合老人家喝。 到了赵老太太那,守在门口的小丫头宁儿忙上来行礼,悄声禀告老太太正小憩。 她是大伯母专门给祖父母的两家仆人里的,她姐姐顺儿在老太爷跟前服侍。 一会儿又出来一个叫康儿的,她比宁儿大也稳重,和原先的安儿一起贴身伺候老太太。 姝眉说明来意后小声吩咐:“先把盏放凉水里,等一会儿祖母醒了再喝。” 康儿忙应了。 她姝眉又遣宁儿去前面书房看看祖父方便不。 她边等边小声和康儿询问祖母的身体和饮食。 不一会宁儿匆匆赶回,说老太爷那里正好方便。 送到祖父那里,老太爷喝着孙女送来清凉可口的酸梅汤,顿感无比凉爽顺畅。 见祖父高兴,姝眉也没拐弯抹角,说出自己的想法和担忧。 老太爷听着脸色越来越凝重,他倒不是疑心孙女,知其爱看杂书,其中不乏农书杂记,能想到这些不足为奇。他是和孙女一样担心大旱和大灾。 他是做过官的,深知这些可能一旦发生,会给普通百姓带来多么大的灾难。 如果官府能重视预测灾情,提前组织抗灾,还有可能减少不少损失。 可是虽有做官的儿子,远水解不了近渴不说,还县官不如现管。 -- 第64页 如何告知官府?会不会被重视? 一时他闭目拧眉,沉思良久也没出声。 姝眉忍不住打断沉寂:“爷爷!滦平县新任县太爷不是和爹爹同榜么?记得爹爹和他还有些交情呢!他上任后还派人来咱家拜会过呢!” 老太爷猛地一睁眼:是啊!怎地把他给忘了?有这层关系,自己再亲自出面,没准就成了! 欣慰的拍拍孙女的肩。 事情紧急,老太爷打发走孙女,赶紧送拜帖联系县太爷。 后续极其顺利,县太爷不仅极其重视老太爷的提醒,还在防治蝗灾时采用了姝眉借祖父的口,提出的一些前世的经验之法。 在后来真的爆发双灾,别的县受灾后果轻重程度,都取决于滦平县知县知会他们的时间和他们自己的重视程度。 独独滦平县灾情最轻,损失最小。 眼看到秋收,大部分粮食还有收成。 大家都齐齐松口气。 只是这口气刚松完,就砸来一个大坏消息:北疆外族大举进犯! 第二十四章 南迁遇险 齐心抗敌 去冬雪灾,已经让鞑靼蠢蠢欲动,时不时小规模的在大明边境抢夺物资。 今夏的大旱和蝗灾,使本来因环境恶劣,物资匮乏,造就的天然掠夺性,终于按捺不住。 鞑靼几乎集全国之兵力,甚至还纠集周边一些小国,同时大举进犯,想干票大的。 不仅要掠夺物资人畜,更打算霸占一些大明靠边境的富裕之地,以图解决本国一直的危机。 大明今上曾经为了惩罚鞑靼的进犯,下令封锁了双边贸易,致使他们更想撕开这个口子。 鞑靼是正所谓穷凶极恶,大明边军却还以为是以前的小股骚扰,重视度和准备都不足,致使鞑靼这次入侵势如破竹,很快攻陷了边疆重镇开平和大同。 不及时阻止,鞑靼铁蹄很有可能直逼北都城。 开始大家都没有太多恐慌,毕竟这么多年两国边境的摩擦或交战,还是大明的胜率高一些。 否则也不会出现大明防军轻敌的现象。 再说至今还没出现过鞑靼能打到北都附近的现象。 这次却明显不同,鞑靼已经蓄谋已久,这两年的灾情又给了发动这场战争的契机。 仗只打了两个月就撕开了大明的第二道防线,占领多个边疆村镇,烧杀掠夺,还步步为营。眼看就逼近了北都。 除了大规模作战,还时不时有小队骠骑深入,抢一票就走,杀人放火,危害民众,扰乱民心。 甚至还有一次突袭,重伤了大明防军统帅。 滦平县虽离边境比北都还远,可边疆重镇开平和滦平都紧靠滦河,分别在河的上下游。 滦平县历来富足,鞑靼万一顺流而下,肥肥的宰一把,也不无可能。 那几乎紧挨滦平县的周家老家十里铺也就很危险了。 人心开始惶惶,一些有钱有权的人家都有了南迁的意向。 甚至连周家大爷,三爷分别来人、来信急催父母,带家人搬至上都或京城。 因有正在北疆作战的周霆,对这场战争引起的恐慌,周家比旁人更多一层担忧。 幸亏在北都的王勇之托张守备,打听到周霆安好。 分在三处的周家人才暂时松口气。 对两个儿子的请求,周老太爷不以为然,他坚信大明的军队,绝不会让鞑靼猖狂下去。 随着战事的吃紧,三爷派长子周霖赶回老家,力劝二老并由他护送去京城。 老太爷本还坚持,可考虑到赵老太太的身体,还有周家最优秀的长孙周霖,坚持只要祖父母不走,他就一直陪着。 老太爷也就动摇了。 最后老太爷决定分两批走,否则目标太大,毕竟鞑靼还没打到跟前,两个儿子一文一武都做官,此时举家南迁,传出去恐有损名声。 首先以给赵老太太养病为由,由周霖护送老太太,姝眉和薛氏母子先行。 过一段时间老太爷和四爷再去。 周霖起初不同意,可老太爷一锤定音,绝不再改。 周霖无奈只能听从。 想多给祖父留了几个护卫中的高手,又被老太爷以他护送的都是妇孺老幼而拒绝。 临行前,薛氏又出幺蛾子,她惦记娘家,这次南迁又不好提出带上娘家人,就动了个心眼儿。 反正公爹还没走,要是鞑靼人打不到这儿,谁也不用担心。她也愿意还住在离娘家近的这儿。 万一鞑靼人真的要打来了,公爹肯定要走,在那个紧急时候,她再提出带娘家人,想来公爹肯定不会拒绝。 于是她借口儿子又病了,受不了路途颠簸。求着和四爷下一波一起走。 赵老太太对她的小心思哪有不清楚的,虽心里有些不快,也不好明说。 四爷被薛氏私下同生共死的誓言,灌得如同喝足了老酒的青蛙,就差幸福的呱呱呱了! 当然义无反顾的支持爱妻。 最后首批去南的主子就只剩了老太太,姝眉和护送她们的周霖。 于是姝眉在短短不到两年,再一次去往北都的运河码头。 再没上次的惬意,虽然一路上到处秋意盎然,遇到的人们也没什么异常,姝眉心里却有一丝逃亡的悲凉。 人类生存本就有不可控的天灾,还非自作出人祸。 -- 第65页 战争从来都是统治者的游戏,而无辜的百姓就是这游戏里蝼蚁一样的牺牲者。 路上还算顺利,只是因为秋凉,赵老太太感染些许风寒。 在来到一家驿站时,已近中午,这里离码头不到一天车程,赶赶半天也差不多。 周霖顾及祖母身体,提出在驿站休息一晚。 住到驿站后,发现驿站居然有不少士兵。 一打听才知道,昨晚有一队鞑靼骠骑突袭北都北一大明驻军粮草处。被守军和援军打得落花流水。 只是还有几个残敌漏网,因退路被堵,据说往这边逃窜了。 官兵正在到处搜捕。 想到可能的险情,周霖和驿站的官兵套了套近乎。 得知他们明早有一部分人会沿着运河向上游追寻,正好能和他们同路一多半路程。 分手处周家去离反方向的下游码头不足30里。 周霖盘点一下自家的护卫家丁有20几个。 剩下那段路就算有事,也能撑到码头。 第二天,周霖和随同护卫的周大顺商量一下,对自家的车辆人员调整一下。 四辆行李细软车各有两个家丁,分在队伍前后各两辆。 老太太、周霖、姝眉、麦香坐一辆大车,周大顺赶车,走在中间。 后面是丫头、婆子分坐两个车子。 两个护卫在前,四个在大车两侧,留四个护卫断后。 布置好后跟随追捕鞑靼残兵的官兵一起上路。 平安无事的到了分手处。 相谢告辞后,周家一行沿运河边下行去码头。 道路两旁一边是不远处的运河,一边是荒野。 担心险情,车行很快。 不一会就跑出十里多。 不远处看到几个小山丘,赶车的周大顺说转过这几个山丘,眼力好的几乎都能看到码头。 这时姝眉发现,从驿站吃了药,一直昏昏沉沉的祖母,脸上的气色有些不好,怕是因风寒加上刚才车行太快,颠簸得心悸病又犯了。 赶紧找出药丸,让祖母含在嘴里。 周霖也急忙吩咐周大顺放慢一下车速。 周大顺一声吆喝,整个车队都慢下来。 可能因为车队慢下来,不太嘈杂了,能感受到一些细微的异相。 在眼看就到树木茂密的小山丘时,在战场上搏命过的老兵周大顺,凭着异乎寻常的活命直觉,嗅出一丝危险气息。 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周霖。 周霖忙叫车队停下来。 几个人四处察看一番,并没发现什么异常。 就派了个人先去前面打探一下。 这时一旁的运河上划来一只小舟,周大顺奔过去。 等离得近了喊过来,和船上的渔夫打探小山丘那边的路上可有什么异常。 渔夫回:路上没人,倒是隐约看到第二个山丘旁的路当中,似乎有石头什么的堆了一堆。 周大顺谢过后又奔回来。 告诉周霖从渔夫的话分析,更觉得自己的直觉应该不错。 建议不如先返回,令一人快马追那股分手不久的官兵,搜查小山丘,排除险情后再去码头。 周霖对他相当信任,毫不迟疑的同意。 车队刚掉头,一阵杂乱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 虽然还被山丘挡着看不清来者,不仅周大顺,连周霖都知:坏了!绝对是危险来了! 渔夫说前面路上没人,突然出现马蹄声,那就是隐藏在路边树林里的,那还能是善类么? 马上要催马狂奔,姝眉拉开车帘急道:“大哥!不可!” 周霖周大顺都一愣,就听姝眉急急解释:“刚才那种速度,祖母的身体都受不了,再加速狂奔,祖母哪里还受的住?即使逃脱,恐半条命也没了!” 其实对于心悸病人,半条命没了还是保守说的。 周霖急红了眼。 姝眉看到运河里刚走不远的小渔船,急道:“大哥!你带祖母去坐前面那条小船!我带其他人坐车走。他们骑马是不会去追你们的。” 周霖目眦欲裂:“要走一起走!” 周大顺此时也反应过来:“照老夫人的情况,船上最多放三人。” 周霖:“那也该我留下!” 姝眉:“哥哥!你我谁在祖母身边有用,你很清楚!没时间争这个!” 正在这时前去打探的那人一边骑马狂奔而来,一边大喊:“是鞑子!是鞑子!” 周大顺也急了,对着周霖:“大少爷!就按四姑娘说的办吧!你快走,不仅救了老夫人,还可以赶紧搬救兵。这里有我周大顺一条命在,就不让四姑娘出事!” 姝眉已经和麦香一起把老夫人扶起。 周霖痛苦的看了眼妹妹,终是背起祖母下车。 周大顺也安排一个护卫里的好手护送周霖和老夫人去船上。 然后让他马上再快马求援,双管齐下。 周霖背着祖母回头,双眼赤红,近乎嘶吼:“眉眉!等哥来救你!” 周霖的嘶吼让姝眉的眼泪,瞬间喷涌而出。 视线模糊,还一直死死盯着大哥背着祖母奔跑的背影。 周大顺低声安慰她:“姑娘放心!鞑子要的是咱们的东西,老夫人她们肯定没事!” 姝眉略回神,声音沙哑对周大顺下令:除了自己的车,别的车人都加速。放行李的车一边跑一边丢行李! -- 第66页 周大顺瞬间明白她的意思,心思激荡,热血上涌:“姑娘!不行!” 转头吼:“章山!李源!去后面和那四人断后,一发现有分兵追老夫人她们的,你俩拼死也要和我截杀!” 二人高声领命回奔而去。 旁边的护卫家丁也都听到姝眉刚才的吩咐,此时也明白她的话意,她怕车队加速后,周霖和老夫人被甩到后面,引起追兵注意,想用自己做诱饵引开追兵。 又不忍心大家都当诱饵,所以想让别的车人都提速。 众人无不热血沸腾,感念这个小姑娘的赤诚和善义,均暗想拼死也得护姑娘周全。 周大顺头也不回:“姑娘!坐好!” 对着前面行李车上的周来大喊:“周来!拿刀!你来驾车!” 说完翻到车辕右侧。 麦香男人周来也会点拳脚,从行李车抽出刀扔给周大顺,飞身上车抓牢缰绳。 周大顺捉刀,一声长啸。 前面两辆行李车闪在一旁,周来扬鞭猛地在马身上狠抽一记。 马儿吃痛一声长嘶,呼地冲了出去。 姝眉被摔到车里,麦香死死抱住她,姑娘!姑娘的叫。 姝眉挣开麦香的手,趴到车窗口,紧抠着窗边把头探出去。 背着祖母的大哥眼看到了河边,护送的护卫也已把船家呼喊过来。 再往后看,鞑靼人已经很近了,有七八骑,马上就该和断后的护卫交手了。 确实如周大顺所说,他们没有分人手去追周霖三人。 还没等姝眉再转到大哥的方向,就听周大顺喊:“姑娘趴下,有箭!” 麦香死命把姝眉拉回来,掩在自己身下。 外面已经砰!的一声,有箭射到车蓬上。 然后就是大刀磕飞箭羽的叮当声。 后面接着就是杀声、呼喝,马嘶,尖叫声…… 周大顺喝令留下两个护卫,其他都去增援阻截。 要说周家这些护卫加上小厮,虽说是鞑靼残兵两倍还多,但在正常情况下也很难是彪悍的鞑靼骑兵的对手。 可是这几个残兵两天一夜没怎么吃到东西,东躲西藏,人困饿,马乏累。 周家这些人又很拼命,一时竟是周家这批人略占优势。 说来他们也挺倒霉,原来几次偷袭都很得手,这次居然遇到了硬茬,鸡飞蛋打不说,几乎全军覆没。 领头的好不容易带着几个人杀出重围,后路又被堵死,被追的跟丧家狗似的。 他们最后藏在这片密林,想在两个山丘之间设个伏,抢些普通百姓,弄口吃喝,准备好精神头,到夜里趁黑潜回去。 好不容易看到一队以为是傻大胆的“肥羊”过来。 到了埋伏圈外居然不走了! 派人四处探路不说,还要掉头。 到嘴的肉怎么能放过? 原想仗着马好人专业,追上杀人掠货小轻松。 谁知对方不仅有几个明显是上过战场的军人,就算那几个普通的护卫也跟不要命似的和他们死磕。 眼看那辆领头的大车带着几辆车就奔出去很远,领头的鞑靼人做了个手势,有两个鞑靼兵人甩开对手,从战团中分冲到路两旁,两侧迂回去追头车。 擒贼先擒王,头车瘫了,后面也就乱了。 好战马确实实力碾压家马,阻截的护卫一时被甩下。 两个鞑靼兵没用太长时间就追上了姝眉的车。 护在两边的两个护卫和周大顺武功都不差,一时缠斗在一起不分上下。 周来也不管他们,只管抽马驾车往前奔。 眼看姝眉这辆车一马当先又要甩开追兵。 忽听驾车的周来一声闷哼,右背中箭,拉缰绳的手一松,摔下马车,滚到路边草丛里。 麦香尖叫着扑到车门口。 姝眉死死拉住她。 这时只有接着跑,才能牵扯鞑靼人,周来他们反而危险少些。 这时的姝眉,脑子就像走马灯,无数闪念蜂拥。 想到前世小说里经常的桥段,用簪子扎马屁股~~ 等她哆哆嗦嗦拔下一支,一看是二哥给她弄的那个特殊梅花簪,一直压箱底,这次南迁鬼使神差戴上了不说,还真在里面加了点料。 乡下到处都有野生的曼陀罗,想做点麻醉粉还不难。 可是这时用自家马身上,那岂不是自找死? 情急伸手拔了麦香的,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凑到马后。 等姝眉要扎时,才知道自己不是小说里英勇的女主,手软的根本刺不进去结实的马屁股。 还是醒过呛的麦香一把抓住她的手,用力刺了下去。 马儿长嘶飞窜出去,主仆一下子摔进车里,被磕摔的七荤八素。 不知跑了多久,听声音似乎只剩下这一辆车,还有一个马蹄声。 主仆爬起来刚要看看,只觉车辕处一沉,接着是拉车马的长鸣,挣扎没几下,车轮蹭地声后,马车停住了。 于是主仆二人又被摔进入车子深处。 忽的车帘被掀开,先是一只粗壮的手臂,接着带着有暗光闪闪的头盔又探进来。 姝眉满车找她的梅花簪。 麦香扑了过去抓住手臂就想咬。 那人猛然见披头散发的麦香本能的一挥。 嘭!麦香磕到车门硬框上,居然晕了过去。 -- 第67页 姝眉已经摸到簪子,紧紧握手里,狠狠瞪着来人。 不能鱼死网破,就来个自省了断,没准还能穿回去。 第二十五章 英雄救美 夜探香闺 那人抓起麦香,焦急的喊:“眉眉!眉眉!” 姝眉一愣:“你谁?” 那人也看清了麦香的脸,放下她,急急抬头。 等他看清姝眉那副披头散发,还视死如归的小兽样儿,不禁咧嘴一笑。 微微侧脸,光线打到他刚毅的脸上,居然是杨毅! 姝眉先是浑身一软,闭了下眼,忽又睁开,不信似的又看了一遍。 这时的杨毅长臂一伸,把她捞到跟前。 上上下下细细查看,看到她额角等处的擦伤青紫时,眼里竟有一丝痛楚。 姝眉不自在的想推开他,可是手脚软的不行。 刚才的那番惊心动魄已经把她的勇气耗得差不多。 刚想靠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急问:“看到我大哥和祖母了么?” 她苍白狼狈的小脸,美丽的杏眼里满是焦灼和恐惧。 不知是急得还是怕的,小身子还微微的颤抖着。 杨毅猛地把她紧紧搂入怀里,在她耳边喃喃温语:“都好!都好!” 姝眉顾不得骂他的举止不当,急问:“真的么?” 杨毅用大手轻轻拍抚她的后背:“真的!我就是被他找来救你的!” 又轻叹一声:“爱操心的小丫头!什么时候完全放松下来,做个万事不愁的娇娇女啊?” 姝眉一愣,娘亲也曾对着她发出过类似的感叹:你父兄都是很有担当的人,对你又是那么疼爱,就不能放心做个万事不愁的娇娇女么? 姝眉的心一烫,又一酸。 眼泪就随之滚滚而落。 惊怕,担忧,恐惧,焦虑……甚至一丝丝委屈,种种一直被强压和掩藏的情绪,霎时喷涌而出, 她一下子靠在杨毅怀里,放声痛哭。 杨毅无声的搂着她,一手不停的拍抚她的后背。 坏情绪只有彻底释放出来,才不会闷出病。 等到恢复些平静,理智回笼,姝眉窘了。 她推开杨毅,胡乱擦了擦脸上的狼藉。 不敢看杨毅,假装四处找巾帕。 杨毅无声一笑,手里举起一个东西:“喏!是不是在找这个宝贝?” 姝眉一瞧,正是那根很坑的梅花簪。 一把夺过,翻他个白眼。 杨毅带着笑意:“刚才是不是就想用这扎我?打算用哪片花瓣?还是五个花瓣里都是一样的料?” 姝眉吓得差点把簪子又掉了: “你?你怎么知道这个簪子的那啥?” 杨毅笑出一排大白牙:“那个打簪子的工匠是我推荐给你二哥的。” 姝眉怒了:这个坑妹的二哥!说好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呢?! 恼羞成怒的姝眉:“还不看看麦香姐?没准都被你打坏了!” 杨毅脸带笑意拿出一瓶药,努努嘴:“放她鼻子下就醒了!” 又掏出另一瓶:“然后用这个擦你的伤口。” 姝眉一把夺过第一瓶,打开瓶盖,放到麦香鼻子下,果然很快醒了。 杨毅笑笑,把擦伤的药放她身边。 醒来的麦香看清进来的人是杨毅,她是认识的,知道是安全了,身心一松,眼泪也出来了。 姝眉知道她是忧心摔下马车还中箭的周来,于是一边安慰她,一边请求杨毅带她们回去看看。 既然杨毅追上她们,后面的险情肯定是解除了。 杨毅点头也没多言,只嘱咐她擦药,就一声呼哨唤过自己的战马,再坐到车辕上开始驾车回转。 为了分散麦香的情绪,再说自己也急于想知道,一路上姝眉不断的对杨毅问东问西。 面瘫寡言的杨毅有问必答,意外好性。 说来无巧不成书,这群倒霉的鞑靼人开始遇到的硬茬,竟然是姝眉的二哥周霆。 他正好又来押运粮草。 在前面和鞑靼人作战时吃的亏,把他磨练的越发猴精。 就对这里的主管,他潜意识极力想讨好的张守备建议,晚上做了一些预防部署。 鞑靼人还真就找死的撞上来了! 结果这股鞑靼兵不仅没从周霆和张守备这里讨到好,还被闻信驰援来的杨毅包了饺子。 剩下几个漏网之鱼,又遇到周家一众的死磕,最终全军覆没。 也算倒霉到了家。 而周家起先遇到那批搜捕的士兵,正是杨毅部下。 所以当杨毅得知周家正去往码头,鬼使神差的沿河赶了过来,遇到了求援的周霖。 于是就一马当先追过来救人。 正说着,迎面几匹马疾驰而来,跑在前面一脸焦灼的正是少年解元周霖。 双方还没停稳,周霖就几乎是滚下马,边奔向马车,边大声喊着:“眉眉!妹妹!” 姝眉的眼泪又下来了,带着哭腔应着。 周霖狼狈的爬上马车,兄妹抱在一起,劫后余生的庆幸只能用哭来了。 饶是堂堂男儿周霖也落了泪,更多的一丝愧疚让他的心格外灼疼。 好一会儿兄妹才平静下来,互相问着各自关心的话。 赵老太太平安无恙,周家护卫和家丁受伤有轻有重,但没有一个有生命之忧。 -- 第68页 麦香一时也就放下心。 至于那几个鞑靼人除了死就是被活捉,没有一个漏网。 周霖还说暂时不能南下,要先随杨毅回北都舅舅家。 除了祖母,其他人也需要治伤养精神,都妥当了再去京城。 等和后面的人汇合后,姝眉没找到祖母。 周霖解释怕祖母醒来看到这些,又受刺激,身体搁不住。 被杨毅派人先行送到北都舅舅家了。 周来中箭失血不少,但抢救及时,养养便无大碍。 虽摔下马车,因为有些身手,虽有擦伤也没伤筋动骨,全是不幸中的万幸。 麦香围着他忙前忙后。 几个丫头婆子除了惊吓,都没受伤,正帮着救护伤员。 姝眉诡异的看见一向规矩严谨的曹姑姑,正认真的给糙汉子周大顺包扎胳膊伤。 而一向粗犷彪悍的周大顺别别扭扭规规矩矩的样子,好好笑啊! 难道她错过了什么故事的发生? 一行人改道去往北都,舅舅早就亲自迎来接人。 请大夫为老夫人他们诊治。 大家统一口径对老太太轻描淡写。 老太太的身体不久就康复了。 其他人受伤轻的也恢复的七七八八,重的就借口回去接老太爷,留在北都王勇之这儿接着养伤。 实际周霖也真派人回乡催老太爷赶紧行动。 最好来北都汇合,再一起坐船去京城。 这样一来,周家首批南迁人员就在北都滞留了近一个月。 秋意深,菊花黄。 听雪碧说前面花园的菊花开的正好。 松散下来的姝眉动了赏菊之意。 主仆二人一路来到寻菊亭。 果然千菊斗芳菲,秋风送菊香。 要不是偶有衰草,还真以为是大地回春。 把个姝眉喜爱的流连忘返,吩咐雪碧取两个花瓶来。 她又犯了文艺范儿,她要效颦红楼里:寻菊,访菊,采菊,簪菊,供菊……看看还能不能梦菊。 雪碧走后,没等姝眉对着一株罕见的胭脂点雪,酸一把林妹妹的《问菊》。 身后一声戏谑打断了她的矫情:“看来只有梅花簪不够,我还得让人给你打一枝菊花簪啊!” 姝眉回头,杨大尾巴狼一身常服似笑非笑。 没穿盔甲的他少了那份肃杀,显现出的身材好到爆,身姿修长挺拔,肌肉发达匀称,结实有力,浑身散发着荷尔蒙。 这些也就算了,姝眉前世也是在影视里见过世面的。 让她不能忍的是除了前面刺激她那句戏谑,还有杨毅看她的眼神。 那种深深的盯视,让她一点也不能仗着穿越的年龄积累居高临下的把他当个小辈少年。 心慌了,话就不经脑子:“莫名其妙乱闯乱讲,你还知不知规矩啊?” 杨毅一挑眉:“我来拜见老夫人,听老夫人说这里的菊花开的好,才过来看看的。” 原来雪碧正是在老夫人那听说菊花开的好,回来才说这一嘴的。 杨毅呢,本来也不是惜花怜草之人,只是心念一动,想碰碰运气。 没想到运气好到爆,竟然心想事成。 小丫头虽然瘦了点儿,可是容貌更见清丽,气质如菊,风韵沉静,眉宇间稚气全消,平添几许少女风致。 一美丽的双杏眼此时忘了掩饰的羞恼,使她一如既往的鲜活。 杨毅在心里满意的点点头:呃!还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小媳妇。 不过他得抓紧定下来了,小丫头越来越出挑,万一有别的狼崽子惦记上,他可要想打人闷棍了。 哼!别以为他不知道那个曹姑姑是李七鼓捣去的,过几天小丫头又要去京城,岂不是羊入狼口? 姝眉可不知道杨毅心里所想,否则非得狠扎他一簪子。 这时她只认怂:好!搭理不起,我躲得起! 当下也不吭声,很没礼貌的转身就走。 杨毅长腿一迈,三步就追上并直直挡在她前面,姝眉差点没扑到他怀里。 还没等她发飙,杨毅伸手轻扶了一下她头上的梅花簪, 低头在她耳边低语:“乖乖长大,等我的花簪!” 然后退后一步转身就走。 留下身后的姝眉先发愣再发飙,拔下杨毅碰过的那支簪子摔到花丛里。 其实这么暴躁失态,她自己也说不清是气的,还是羞的,还是什么别的。 气呼呼回到自己房里,什么菊影菊梦的都没有了! 就剩下:我才不要什么劳什子花簪呢! 等气消的差不多了,又有些后悔自己鲁莽,就算那簪子和杨毅有些许关系,可那更是二哥的构思,二哥的银子,二哥的心意。 结果她又匆匆回去找。 谁知她明明记得很清楚丢簪子的地方,却死活找不到。 周围都找遍了也没有,只好丧丧的回去。 等晚上洗漱时,帮她拆头发的雪碧发现少了支簪子, 忙问她:“记得早上戴了二少爷送姑娘的簪子,这会儿怎么不见了?” 姝眉蔫蔫的:“可能是赏菊的时候,丢花丛里了。” 雪碧说:“那奴婢明天就去帮姑娘找找。” 姝眉不抱任何希望的嗯了声。 秋夜清寒,月光如水。 有诗云: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拂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 -- 第69页 如此美景,正好翻墙。 院内隔开各分院的墙比不得外墙高大严实。 对某人来说翻过去不要太轻松。 白天,杨毅虽然没转身,练武之人的感官不要太敏锐,知道身后的小丫头发脾气,随便丢东西了。 等没人时一寻,就看到花丛里的梅花簪,幸亏是银的没摔坏。 捡起来把玩一会儿,心里盘算:反正也不是我给的,丢了就丢了吧! 又一转念:万一她以后因为丢簪子刁歪呢? 最最关键的是,今此一别再见就很难了,要不要以送回簪子为借口再见一面呢? 答案当然是:要! 于是在王勇之和周霖招待他的晚宴上,故意装喝多,顺利成章被主人家留宿。 现在夜深人静,他又顺理成章的翻过矮墙,站在小丫头屋子的后窗前。 悄悄把窗户开个缝隙,月色透入,依稀可见床上的少女似乎还没睡熟,一会儿就翻了两次身。 杨毅悄悄把窗户大打开,轻巧的跃进屋子。 几步来到床前。 没等他站稳,床上人忽的坐起。 杨毅忙扑过去堵嘴,动作娴熟老练,同时在她耳边:“莫怕!是我!” 多么熟悉的声音!多么熟悉的台词!多么熟悉的桥段! 被惊醒的姝眉恨不得想杀人。 杨毅你个混蛋!又来这套!还升级版!登堂入室了都! 杨毅肯定不这么想,他是有正当理由滴,归还失物么。 姝眉激烈的挣扎踢打。 杨毅一把把她抱严实,在她耳边:“再闹,把人都闹醒了,你就得马上做我小媳妇了!” 其实姝眉那里不明白这个,再说她虽说不上是英雄虎胆,前世她也算个临危不乱的,何况经过两世的这辈子。 偏偏一遇到杨毅,她就忍不住毛燥。 平了平气,不动了,只用一双大眼死瞪着他:我看你个混蛋又出啥幺蛾子?! 潜意识里她倒没想他会行不轨。 杨毅这才松开堵嘴的手,掏出怀里的梅花簪。 献宝似的举着:“还你!” 那意思:你看!我是有正当理由滴! 急怒直冲脑门,姝眉拽过他那只手,就嗷得一口。 杨毅刚开始疼的一哆嗦。 还好,是条真汉子,没有叫唤出声,也没有再哆嗦。 姝眉恶狠狠咬了一会,对方没动还悄没做声,觉得没啥成就感,也就松了口。 这时嗅到对方身上浓浓的男人气息,搅得她又挺暴躁,抓过簪子就要戳他。 这时杨毅有反应了,拿住她拿簪子的手,轻轻啄了下。 然后把她放倒床上,盖严被子。轻声说:“小丫头!睡吧!我走了!” 姝眉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又俯下身亲了下她光洁的额头。 然后直起身,转身几步就到了窗前。 姝眉也不知为什么忽的坐起,光着脚跳下床,向他冲了两步,才惊醒般站住。 杨毅听到后面的响动,回头。 明澈的月光从打开的窗户倾倒进来。 月光里一身雪白里衣的少女,黑发泼墨般披下,大大的杏眼里似有星光粼粼,月色映衬的肌肤晶莹剔透,双唇樱桃般鲜美,莹白小巧的赤足让人忍不住想捧在手心里捂暖。 杨毅再一次浑身过电,心里恶狠狠:小妖精!这么大点儿就要人命! 几步跨回去,拦腰把她抱起,有点粗鲁的把她塞进被窝。 恶狠狠低声:“光脚下地,你不要命了?赶紧给我乖乖睡觉!” 可能是他的举动,也许是他声音里透出的某种压抑,吓得姝眉真的乖乖的在被窝里一动没敢动。 杨毅再次到了窗边,顿了下,身后床上的人儿似乎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他又忽的转回床边,少女毛嘟嘟的眼睛吓得睁得大大的,真是小可怜见儿的。 他轻叹口气,低头在她娇嫩的樱唇上轻轻一磨蹭,喃喃的:“快快长大,乖乖的等我娶你!” 然后就真的离开了。 留下傻掉的姝眉。 清醒后,姝眉狠狠一捶床:杨毅你个混蛋!谁要嫁你!你个禽兽!娶你个头! 睡在外间的可乐被惊醒,忙问:姑娘怎么了? 姝眉只好敷衍过去,不敢再有声响。 暗气暗憋的结果就是失眠了。 第二天顶着黑眼圈去给祖母请安,还不敢撒谎病了躲羞。 自从上次遇险,不仅大哥周霖,就连被轻描淡写隐瞒的祖母,对她也是草木皆兵,唯恐再有闪失。 今天这样到了祖母处,免不得还得好好编一番瞎话,才稍减祖母的担心。 幸亏大哥没在,说是送杨毅去了,要不忽悠大哥更费劲。 但是一听杨毅两字,姝眉一边恨得牙根痒,一边又莫名的慌乱。 老太太看孙女有些精神恍惚的,就赶紧让她回去补觉去。 回到自己屋子,躺在床上,姝眉的眼都要睁不开了,可是脑子却很清醒。 前尘往事记得种种,偏在情感这块干净彻底的缺失。 这种忘记是伤得太重还是什么别的,她不是不想知道。 可是这片空白始终苍白一片,使她今生对情感失去了想象和向往。 现在虽然这具身体还小,却对异性不是居高临下,就是像旁观者,完全把自己置身事外。 -- 第70页 之所以对杨毅总是不淡定,就是潜意识里,惧怕杨毅有种能力能把她拉入局中,这种无法掌控让她恼怒。 可昨晚在杨毅触碰她嘴唇时,她居然没有太大排斥,一瞬间似乎有什么熟悉的东西一闪而过。 第二十六章 杨毅出手 团聚京城 同样是一夜未眠,杨毅却跟打了鸡血似的。 昨晚从小丫头那一气呵成的占了各种便宜,回来后整的自己血脉贲张。 浑身饱涨的力气无处发泄,大半夜的找个没人地儿,虎虎生风的打了半宿拳。 凌晨潜回自己院子,还是睡不着。 又起身,理直气壮的在院子里耍了半天枪。 让伺候他的小厮一边呵气连天,一边佩服得五体投地: 杨将军武功已经十分了得了,居然还这么勤学苦练,怪不得打鞑靼那么神勇。 杨毅可不管别人怎么想,操练自己一晚上,出了好几身臭汗,痛痛快快洗了个澡。 早早和主人家辞行,他要赶紧回去给祖父写信,让他老人家替自己赶紧把小丫头定下。 小丫头此去京城,身价倍增,觑觎的狼崽子肯定少不了。 自己远在北都,还要去建功立业,和鞑靼的战事一时半会恐怕完不了,得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她。 煮熟的鸭子可不能让她飞了。 话说只有你自己觉得煮熟了好不好? 因为他糟心爹的糟心婚姻,让祖父糟心,更觉愧对老部下。 老人家觉得再不能毁了他最器重的孙子。 曾许诺杨毅的亲事,定要杨毅自己乐意的。 正因如此门第不低,个人条件也挺好的他,到了17岁“高龄”还没定亲。 自从他单签了小丫头,就暗暗做了计划和部署,也一直顺利进行着。 只是本想等自己打出一片天地,小丫头也到了摽梅之龄,再去求娶,然后两人就凤凰于飞了。 谁知先出个李七,又来个南迁,他要建功立业不可能时时守着她,这期间极可能有变,还是先定下来踏实。 且现在订下,他是有几分把握的。 这次周家发生意外,对他倒是有点好处的,让他在周家人前刷了不少好感。 他一点不要脸的想:二舅子早就搞定了。 这次祖母和舅爷也基本搞定了,这几个都能间接在丈母娘那给他加分。 老丈人,大舅子虽然不好搞,京城的舅舅可以联系老丈人,还有那不是祖父还是小丫头大伯的上司么?曲线救国也是可以的。 总之精神抖擞的杨毅,态度殷勤的和自认的未来岳家一干人等告辞。 飞马回营,奋笔疾书,急发给祖父。 上都的定安伯收到孙子十万火急的飞函,急看内容,差点气乐。 还以为是什么要紧军情呢,原来是孙子想讨媳妇了。 等看到宝贝孙子巴巴求的“宝贝”,竟是自己部下周纪春的亲侄女,少年解元周霖的亲妹妹。 周霖常年在上都求学,他也是见过的,更知道那个年轻人多么前途无量。 更听说女方亲爹周家三爷是新科进士。 她二哥正在北疆打拼,现在一家有文有武,将来一门双进士。 周家腾飞指日可待啊! 目前看似家世比不上自家。实则未来恐是自家比不上。 猛地一拍桌子,不亏是自己最得意的孙子,连自己选的媳妇都这么给力!可真找个了“宝贝”。 好!爷爷就给你娶! 其实定安伯你想多了,杨毅宝贝姝眉还真不是你考虑的那些原由,甚至你老人家看重的那些,几乎没有一点在杨毅考虑的范畴。 在古代甚至现代,很多长辈都像定安伯那样为子孙择偶。 首先衡量或者看重的便是这些“外围”,藏在最核心的反倒是最次要的。 就比方,婚姻双方就像元宵配汤圆,外形,主料,吃法,都很配,正所谓门当户对。 而里面的馅是芝麻,豆沙,或许胡椒面,却只有夫妻双方知道口感,或是不是自己爱的口味。 偶尔中大奖了,你就是李清照和赵明城。 大多数都是白送钱的普通彩民。 至于一辈子没中奖的彩民也分很多种,这里就不一一分析了。 不过就算现代能自由恋爱了,中李清照赵明诚那种大奖的也不见得比古代多。 毕竟能煮在一锅的,最配的还是元宵和汤圆。 现代也就强在对里面的馅,可能提前略知一二。 不幸的是很多自由的元宵不想找汤圆,他们喜欢苗条艳丽的红辣椒。 孙子十万火急,爷爷也雷厉风行。 借和部下联络感情,很快和周家大爷周纪春搭上线。 私下直接了当,都是当兵的咱不拐弯抹角。 周纪春当然也干脆,这事做主的不是他,他一定会转达,您就听信吧! 与此同时,京城的陈峰正看着外甥杨毅的信,愁得揪头发。 外甥求他曲线救国,替他求“宝贝”。 可是外甥不知,他却清楚的很,自己的侄女陈小莲,杨毅他娘自己姐姐,甚至他老娘都把杨毅的亲事私人订制了。 现在杨毅想外签,还让他帮忙,一旦被侄女,姐姐,老娘得知还不撕了他? 可要他公正的说,别说外甥杨毅对那个私人订制视而不见,他也觉得娇弱的侄女和深沉刚毅的外甥不搭。 -- 第71页 然而就算他武功高强,万夫难挡,却时常在看到自家女眷的眼泪时,可耻的当逃兵。 他可不敢把他的想法公正的表达。 头发都该揪下一大把时,终于让他想出一个办法:他暗示母亲,周家曾经助过自家一臂之力,现在周家二公子和外甥是同袍,我和周家三爷又同朝,周家眼看蒸蒸日上,很值得结交哦! 等女眷们交流多了,他顺水推舟搭上周三爷,谁也说不出啥不是? 日后事发,往她们身上一推,就没自己啥事了。 不得不说外甥像舅的说法还是挺靠谱的,杨毅和他老子、他娘都一点不像,那种腹黑劲儿倒是和他老舅陈峰像个十成十。 杨毅外祖母汪氏果然被老儿子忽悠上套。 等后来赵老太太也到京城后,她便主动结交,自此两家走动颇多。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暂住北都的周家人接到老家周老太爷的信,他还是坚持留一段时间。 周霖只好辞别老舅,带着痊愈的祖母,以及妹妹和家人再次启程去往京城。 暂居这段时间,先是周霆和亲人们失之交臂。 那天晚上他组队杨毅狠揍了鞑靼人后,早起就压运粮草走了。 以后因为那晚揍出经验,再也不愿押运粮草了,而是直接干仗去了。 失去了来北都和亲人相见的机会。 再一个和周霆失之交臂是张晴。 张夫人听说赵老太太暂住北都,自然来访,以前在上都都是有交情的。 赵老太太就又看到了三儿媳相中的张晴。 几番交流,她对这个姑娘也是中意的很。 加之儿媳也满意,她就又明确的和张夫人表达了求娶之意。 张夫人也从夫君哪里得知夜袭时,周霆对自家夫君的救护。 以前别扭的夫君也不叽歪了,恰巧周家又主动提起,哪有不高兴的? 只象征性矜持了下,就等回去和夫君一说,争取在赵老太太走之前就小定。 剩下只等孩子们到岁数时过大礼了。 哪知最后居然差在女儿那儿了。 张晴得知爹娘要给她定周家二公子,要是没有那次赛马,她是很愿意成为好友姝眉嫂嫂的,何况也知道周家有多和睦。 可惜偏偏多了那次赛马。 周家的万般好,都抵不过那个英气挺拔,红着脸小小声说定会对她负责的少年。 女儿坚决的反对,极度的不配合,让女儿奴张守备又变节了。 于是无奈的张夫人又一次以女儿小婉拒。 回头为痛失一个好亲家,好姑爷,更为那两个不争气的父女,张夫人气的三天没好好吃饭。 吓得爷俩差点没割肉。 要不是战事紧,张守备很可能尝尝搓衣板了。 张晴此时不知道,她拒绝的周家二公子,正是她无数次梦回中那个周姓少年。 姝眉一行这次顺利登船。 舟行运河,两岸秋深。 只是越往南走,秋凉反而减淡,南北温度差异也显现出来。 这次虽然没有开心果霁哥儿同行,周霖一点也没让祖母和妹妹觉得无趣。 想尽办法给祖母解闷,逗妹妹开心。 尤其对姝眉那更是有求必应,哄她的方式花样百出。 姝眉心里明白,因为这次遇险时丢下她,几乎成了大哥心中的死结。 在这上面三爷周纪秋和周霖是同一种男人。 他们是一棵大树,把自己在意的人护得密不透风。 同时又是一个完美主义者,给在意的人展现的、给予的都是最好的。 把所有的问题和痛苦都自己扛,还不能原谅自己的任何一个失误。 这样的人给他人是完美的,无缺憾的。 实际他们一直是负重前行,时间久了内耗势必严重,就像那句: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每每想到这些,姝眉就无比心疼爹爹和大哥。 特别希望他们能偶尔放下责任,让自己轻松些。 有时也很想开解一下他们。 可是她也知道本性难移,还有自己的身份,很多话说起来,是不合适的。 好在爹爹遇到了娘亲,享受爹爹对她的好,珍惜而不挥霍。 明了他的苦,他的累,努力给他一个放松的港湾,不能帮忙时也绝不添乱。 在这个时代,周霖不可能完全由自己来决定婚姻和配偶。 虽然他也是对未婚妻张清敏有好感才定下的,可是双方婚前真的不能算了解,也不就谈不上是深思熟虑后的选择。 所以姝眉一直在祈祷,大哥未来的妻子能像娘对爹爹那样。 否则大哥会很苦很苦。 而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降低大哥的负罪感,在他面前做一个万事不忧并全心依赖他的小妹妹。 于是她返老还童似的在大哥面前各种作。 比如和周霖下围棋时,让子,悔棋,偷棋子,耍赖那都是家常便饭。 要知道学霸周霖在琴棋书画里,最拿手的就是围棋。 连全才爹三爷和他下棋都是胜少败多。他 到目前还没有遇到过能完全碾压他的敌手。 饶是他又是让子又是装瞎,姝眉还加上她那些“家常便饭”,每每她胜的几率也是屈指可数。 好在兄妹都玩的不亦乐乎,一旁观战的老太太也是笑口常开。 -- 第72页 比起祖孙三人的闲适和乐,京城的三爷夫妇则忙成了陀螺。 三爷入京任职后,家里就出资在京城外城区为他购了个四进的院子。 周家虽然不差钱儿,但是在达官贵族云集的京城,还真不够看。 且内城区也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的。 好在这宅院离内城区也不算太远。 这段时间王氏一直忙着收拾院子,給婆母和女儿院子早就准备好了,可是还不放心。 检查了一遍又一遍,里面的东西添置了又添置。 婆母那里的仔细程度自不用说,就是闺女这也不能马虎。 当时留下女儿虽是因孝道,可夫妻二人实在不舍。 分离近一年,心里的思念惦念与日俱增。 幸亏马上就来了,要不天天都被夫君和老儿子轮流念叨的耳朵出茧子了。 三爷更忙,自从知道母亲要来,他就开始在城外寻找适合静养的庄子。 小舅子借女儿的点子开的铺子,生意红火的不要不要的。 送到三爷夫妇手里的银子那是哗哗的。 三爷现在是有钱人,不用家里宫中的钱,自己就能买得起。 还没白忙活,真让他寻到一个相当不错的庄子。 不仅景致幽美,有一块肥地,甚至还有一眼温泉。 周围不远处都是达官贵族的庄子,安全系数高。 这是周霖未来大舅子张桓给搭的桥。 他在京城年头久信息广,这庄子原是先皇赐给一位功臣的,这个老臣告老还乡后,子孙不济未能有再做京官的,离京城天高皇帝远的,这个庄子留着几乎成了负累。 想卖吧,周围那些达官贵族又嫌这个庄子小,不够气派。所以一直没有卖出去。 久了,卖家急于出手,价格也不贵。 这反而成全了周三爷。对庄子真是满意的不行不行的。 庄子还随送了几户佃农和仆人。 三爷计划得很好,正好母亲这次来,周大顺也随从,就让他掌管这个庄子吧! 就在夫妻万事俱备,只欠人来时,人未到,事儿先来了。 先是长子周霖来信说因母亲小恙,暂时转道北都休养。 好不容易收到信说,母亲身体彻底好了,已经再次启程了。 上都大哥来了信,有人惦记上自己宝贝闺女了。 周三爷:妈蛋!老子还没见到闺女呢,就有人想跟我抢。 就算是武状元杨毅也不行! 没理闹腾的夫君,三奶奶王氏把杨毅的林林总总,用细筛子来回来细细筛了好几遍。 就个人条件,杨毅确实没得挑,优秀程度比自己的两儿子不差啥。 至少比张守备的儿子强的多。 差就差在家庭,虽然门第目前看着比自家高些,以后可就不见得了,毕竟他爹只是嫡次子不袭爵,个人也没啥出息。 更要紧的是他爹和那糟心的内宅。 这方面必须得考虑,毕竟女子几乎都是生活在内宅,内宅省心程度直接决定幸福指数。 又想起来京城后,还真通过和杨毅外祖母交往,见过杨毅母亲一次,看起来有些柔弱和软绵。 估计做了婆婆也不会太苛刻。 毕竟做人媳妇在内宅还是和婆婆打的交道最多。 这么一想,这门亲事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王氏反复掂量,决定婆婆来之后,和婆婆商议下再定。 终于老太太一行到了京城,这几年一家人不断分分合合,更觉团聚幸福香甜。 老太太看儿媳布置的院子,心里相当满意。 一家人亲热好久,王氏才亲自伺候婆母歇下。 回到自己院子,几个孩子都在,和夫君一起等她。 幸福的笑带落了眼泪。 搂着闺女摩挲着,怎么也舍不得撒手,羡慕的三爷满脸幽怨。 霁哥儿更是像小狗守着肉骨头,几乎寸步不离的跟着姐姐,还非要和姐姐一起睡。 于是三奶奶,姝眉,霁哥儿愉快的决定了今晚在一起睡。 即将被赶到书房的三爷,和同样被甩了的周霖,心都碎成了渣渣。 等到了书房,尾随父亲而来的周霖,缓缓跪到三爷面前。 三爷吃了一惊,忙拉他起来说话,他却坚决不肯。 三爷只好任他跪着,他就把在上京码头前遇险的过程一五一十说来。 刚一听这件事三爷就眼跳心惊,没听几句就惊得呼的站起来。 等听女儿为救母亲自作诱饵,不仅有鞑靼人要劫杀,竟然还惊了马,简直是肝胆俱裂。 直到听到母亲女儿都被救后,脸色才略略好看些。 这时周霖给他重重磕了个头,眼中有泪:“儿子无能,没能照顾好祖母妹妹,还让妹妹只身涉险,差点害了妹妹性命,实不堪为长兄!请父亲责罚!” 看到儿子如此请罪,三爷马上知其内心何等煎熬。 在那种情况下,谁都很难双全,何况他还这么年轻,毕竟没经过那种惊险困境。 怕他从此心结难解,赶紧拉起他,好一番劝慰。 并训戒:大丈夫应吃一堑长一智,而不该一味自责颓废。 更何况你祖母妹妹都安然无恙,自当更孝顺祖母,爱惜妹妹。好过责罚自罚千百倍。 周霖含泪应是。 第二十七章 千婚千面 思念单程 -- 第73页 父子夜谈后,达成默契。 之前周霖就命知情的家人和护卫统一口径,免得刺激老太太。 三爷又把这个修改版和自家媳妇儿说了。 饶是这样,也把王氏吓得不轻,对女儿越发着紧。 三爷在一次父女独处时,怜惜的摸摸女儿的头,坚定的说:“乖女,父兄定会护你周全,不再让你受丝毫委屈。” 姝眉心里眼里都是热热的,把头靠在爹爹的臂弯,轻声说:“爹爹!女儿知道,你们一直都是这样精心呵护我的。我比别的女孩子不知幸运幸福多少。所以……” 她抬起头恳切的看着爹爹:“我希望一辈子你们都护在我身后,所以请爹爹和哥哥们千万更要保重自己!” 三爷摸着女儿头的手稍重了下,侧了一下脸,避开女儿的眼睛。 很快转回过来,声音有些哽哑:“好!都听我闺女的。” 姝眉真的很庆幸,在这个时代,像三爷这样对女儿的父亲真心不多。 大多是高高在上,秉承父父子子的严父款儿。 再有就是男尊女卑的漠视型。 所以不管今生多多少约束和与她天性相悖忸的规矩,她都努力让自己适应并遵从。 就是不想给这些至亲至爱的人添烦忧。 休息了几天后,开始陆续有亲朋好友上门。 最先到的是周大奶奶张氏,带着姝安、姝静和周小五。 大名周雩,小名留哥儿的周小五,是个不到两周岁的小胖子,正是最萌最可爱的时候。 一家人宝贝稀罕的不行。 尤其老太太,对这个长房金孙更是如同眼珠子。 张氏趁机提出,等婆婆休息好了,就请婆母和她一起回上都。 一来本该长子奉养父母, 二来,两个女儿很快就会相继嫁人,留哥儿太小,身边离不开人,事多又忙乱恐出纰漏,故请婆母在旁给掌掌眼。 赵老太太想了想,也就同意了,决定一个月后就启程。 三爷夫妻苦留不住,也只好同意。 但是这次没舍得让刚回自己身边的女儿随行。 姝眉和两个堂姐一年多没见,一点没有显得生疏。 姐三个很是亲热。 尤其想到不久二人就会嫁作他人妇,更是珍惜这所剩不多的宝贵闺阁生活。 只是姝眉没有想到,被大伯夫妻最娇惯的姝静,订的竟是个寒门子弟。 说是父母早亡,由做小官吏的叔父养大。 好在人很上进,读书勤奋刻苦,才22岁就中了进士。 和三爷同届,虽然排名比不上三爷,可是胜在年轻啊! 他还挺有志向,非得高中才议亲。 没想到被周大爷看中,真是捡了个大便宜。 姝眉后来从娘亲的那里得知,大伯母起初想给姝静定的不是这个人。 但是多方考虑,姝静的性子不太适合那些复杂的。 倒是订的这个人,通过多方考证,人品端方可靠,又上进有担当。 还有一个不太好明言的好处,就是姝静嫁过去上无公婆伺候。 姝静那性子遇到个事多的婆婆,那日子还真太难说。 这样就省去不少烦恼,只过好小两口的日子就行了。 至于清贫这倒不愁,不说大伯夫妇会给女儿丰足的嫁妆,定不会屈着小夫妻两。 就说三姑爷那能吃苦的拼搏劲儿,也觉不会是一个一辈子受穷的。 考虑这方方面面如此的周全,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在张氏过来没两天,嫁到京城宗室子的周姝颜就来了。 她已经为夫君产下一子,比留哥儿小些。也算是在夫家站稳了脚。 只是她给姝眉的感觉更端庄了,一副大家主母的气派。 即便和自家人在一起,也有点亲和不足,规矩有余。 尤其看到她曾经的贴身丫头梳着妇人头,穿着姬妾服饰在一旁伺候。 姝眉心中不禁暗暗一叹。 在这个异世已经生活十多年,虽然姝眉自己还是不能接受三妻四妾,但是也不再对这些事反应激烈。 大堂姐嫁在那样的家庭,大环境就是如此,她不顺应就得抗争。 不是每个人都有足够的勇气抗争,面对巨大的压力,也少有人有运气抗争成功。 能在顺应的同时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也就很不错了。 姝眉无奈的想:葡萄成熟还早呢,早早想这些干什么?我还是先蜗牛着吧! 在赵老太太去上都前,杨毅外祖母汪氏偕陈小莲拜访过一次。 过后不久,杨毅老舅陈峰就借机和周三爷示好。 周三爷心里哼哼:这八成就是为他外甥打外围来了。 不过听周霖详叙北都遇险时杨毅的表现,三爷对他也不是太排斥了。 何况陈峰这个人很合他眼缘,以前还对二儿子有赠书之义。 二人倒是相谈甚欢。 三爷回到家中,赶紧就这件事儿向媳妇王氏做思想汇报。 王氏更满意了些。 大嫂这次来,转达大哥再次替定安伯的传话: 杨家是真心求娶周家女。 虽然杨毅身为二房嫡子,将来不能袭爵,但是作为自己最器重、疼爱的孙子,他是肯定不会薄待两小的。 况且他的孙子必是一个有大出息的,将来也定不会委屈了你家闺女。 -- 第74页 三爷听了这些,嘟嘟囔囔:“吹牛!吹牛!就算他有天大的出息,也不会像我和她哥哥一样不给她受一点委屈。” 王氏全当没听见,接着说:“再说上次多亏杨毅那孩子,咱娘、儿子、闺女才平安,也算个有心的。再说跟咱家霆哥儿还挺合得来,也算知根知底。” 三爷也顺了点:“那倒是,对咱闺女还算用心。两人也见过,不算盲婚哑嫁。等你回头问问闺女愿不愿意?” 王氏嗔道:“哪有姑娘家对自己的亲事说三道四的?都是父母之命呢!” 三爷有点不正经的说:“虽说都是父母之命,但要是小夫妻都愿意岂不是更和美?就像你我,我就是在婚前就稀罕上媳妇你滴。” 王氏羞得拧他胳膊一把:“你个老不羞!连闺女都要议亲了,还胡说!” 三爷抓过媳妇小手,对着连吹两口气,嘴里还胡乱说着:“宝贝!仔细手疼。” 王氏直羞得要找东西砸他,却被他一把抱起,边往床边走便道:“走,用枕头砸!咱们来他个大战三百回合!” 夫妻大战三百回合的结果,可能是三爷胜了,因为第二天王氏就含蓄的问了姝眉对杨毅的印象。 一听杨毅这俩字,姝眉就炸了毛。 一想起那晚被他大占便宜的羞恨,就咬碎她一口银牙。 话不经脑子便脱口而出:“印象不咋地!简直大尾巴狼!” 王氏对她闺女反应的激烈有些吃惊。 按说杨毅刚救了她,不可能印象这么差啊? 难道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发生? 姝眉看娘亲狐疑的样子,猛然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 那晚的事可绝对不能暴露,否则自己不仅大抵要嫁给他,更会丢大脸被人看不起。 所以她支支吾吾,话里话外说杨家内宅太乱,杨毅没准受不良影响,那不是说上梁不正下梁歪么。 同时心里嘀咕:再说还有个陈小莲虎视眈眈呢,谁要跟她瞎搅和。 最后她又转移话题:“娘啊!他好不好的关我什么事?再好还能好过爹爹和大哥,二哥去?”。 接着对着王氏好一通撒娇。 王氏被她的忽悠和似乎不以为意,弄的迟疑了。 便对三爷说了女儿的态度,说是看着闺女还没开窍呢。 再说女儿那些上梁不正下梁歪的话,也确实得考虑几分,不如再等两年看看。 三爷自然一切行动听媳妇闺女的。 于是通过周纪春向定安伯转达:女儿尚小,想等两年再议亲。 杨毅的求妻之路,首战败北。 而三爷夫妻苦留不住,赵老太太随大奶奶张氏去了上都。 临行前赵老太太私下有些严厉地叮嘱王氏:“要是大丫头(姝颜)那里请眉眉去,除了自家人聚会,其他像花会什么的统统婉拒。” 见王氏有些不解,就继续点她:“大丫头那里来往的大都是勋贵皇族,女孩大都矜贵的不行,好一好就得委屈咱家眉眉。再说……” 赵老太太停住话头盯着王氏,又接着说:“再说眉眉越来越出挑,也可以开始议亲,万一在那个圈子被人看上眼,凭咱们目前的家世,一不小心就会坑了她一辈子。” 王氏惊的脸色变了变,忙不迭的应着。 老太太很是满意:还好,从乡下到如此繁华之地,也没被富贵迷了眼。真心疼孩子,也拎得清。 而王氏对婆婆真真是心悦诚服,姜还是老的辣。 要不是婆婆提醒,她还真一时没想到这些。 否则,想到那些可能,差点吓出一身汗。 果然姝颜好几次请姝眉过去玩。问清聚会性质后,均被王氏婉拒。 得知原因的姝眉真心松了口气,她真怕万一碰到那个可能诛九族的李七,那可曾经是她的恶梦。 她却不知被她当成恶梦的李佑熙,却一直被她梦魇着。 上都一别,李佑熙先忙着给父皇伺疾,无暇他顾。 却早在回京城前,派人坑了杨二一把。 他可以欺负臭丫头,别人不行! 等父皇身体有好转,心里一放松,有天晚上他就梦见三生石旁,那个小丫头笑得灿若春花。 一转眼一只绣鞋又迎面袭来,一下就把他惊醒。 猛地一捶床:臭丫头!梦里梦外都这么可恶! 不由烦躁的踢开被子。 守夜的太监听到响动忙要过来。 被他喝住。 好不容易又睡着,觉得脚下有些凉。 低头一看,自己竟然只穿着一只鞋,另一只脚上只着白袜子。 抬头时,小丫头正可怜巴巴站他眼前,竟然和他一样只穿着一只鞋。 她穿着雪白袜子的小脚,站在冰冷的湿石板上。 见她这副狼狈的样子,他居然没幸灾乐祸。 只想帮她找鞋子,甚至还有点想帮她暖暖脚。 可是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她丢了的鞋子。 再看时,似乎又像在李家的牡丹亭,小丫头冻的杏眼含泪,眼带恳求。 他脑袋一热,把自己脚上那只鞋脱下来给她穿上。 谁知小丫头的小脚丫放到自己的大鞋子里,根本穿不住。 臭丫头一把扒下鞋子又冲他砸了过来。 忽!气疯的李佑熙猛地坐了起来。 该死!居然又是做梦! -- 第75页 可是那个臭丫头!真是个臭丫头! 李佑熙再次暴躁的捶床。 从那以后隔三差五就来一梦。 把个李佑熙咬牙切齿: 臭丫头!看我再逮到你,一定好好收拾你! 于是他开始留意臭丫头的消息。 先是得知她回乡了,莫名的惆怅让他比挨小丫头一胳膊肘还难受。 后来又得知小丫头父亲中了进士,居然还留京了。 刚莫名欣喜,又得知她根本没随行。 接着又从他那八杆子的堂兄,也是她的堂姐夫李修齐那里得知,她父亲正给她在京城找老师。 他就莫名其妙的,巴巴找人暗示引荐了曹姑姑。 他暗自替自己解释:臭丫头没一点规矩,找个严格的姑姑好好教教,就算给自己被她梦魇这事出口气。 前一段时间皇帝的身体彻底恢复,因为他的病耽搁了为他选正妃的事,又被太子提起。 导致他在做有小丫头的梦时,居然有两次梦到了和她做羞羞的事。 恼羞成怒差点要暴走的李佑熙,不明白心里那一丝莫名的羞涩窃喜是怎么回事。 太子李佑煦突然有点不明白自己的宝贝弟弟了。 开始对给他选正妃的事死扛硬挺,说多了就耍疯。 后来又忽然换套路了,对刻意安排的游园花会什么的来者不拒。 只不过一回来就跟他肆无忌惮的吐槽: 这个所谓的名门闺秀跟木头疙瘩似的,一点鲜活劲儿都没有。 要是跟她过一辈子,还不如出家。 那一个高门贵女傲慢刁蛮,一点不娇俏可爱。 要是娶了她,一辈子都别想舒坦。 还有,还有那个简直傻白甜么?! 爷是娶媳妇,又不是找闺女。 太子每每听的头大。 话说宝贝弟弟耶,我选太子妃都没你这么折腾。 你到底想要个啥样的? 一听太子哥哥的问话,李佑熙脑子里立刻闪出臭丫头的小模样。 马上又在心里自我否定:我才看不上臭丫头那样的呢! 可是,可是我都看过她的脚了,爷也就认了吧! 转念又想起,以小丫头的身份家世,不用说做正妃,连侧妃都没资格。 而小丫头刁钻斜眼的那个:妾? 还有后面那恼怒的狠杵。 让李佑熙肋下似乎又隐隐的有点疼。 心里也燥了起来。 看没有回答他的问话,反而搭拉下脸的弟弟,太子爷忽然脑洞大开: 难不成宝贝弟弟不喜欢女人? 在他15岁时,就给他安排了知人事的宫女,可他却连碰都不碰。 一直以为他还没开窍。 现在终于开始相看了,还一个也看不上。 问他喜欢啥样的,却是这副烦躁的表情。 该不会?那怎么行?我怎么对得起仙逝的母后?! 太子爷的心啊!都为这个弟弟操碎了! 李佑熙不知道他亲哥的脑洞开那么大。 只是烦恼着自己的烦恼。 实在想不出解决的办法,有时他甚至寄希望于曹姑姑,盼她能把小丫头教育的乖乖的,不再跟他较劲。 可又怕古板的曹姑姑把鲜活的小丫头,教得跟宫里这群女人一样了,那他就得疯。 正纠结中,又有消息传来:小丫头居然上京了! 得知这个消息,他都没察觉出自己笑得有多傻。 他得见见她,问问她有没有也想他。 为什么是也想,他没深想。 被人惦记的姝眉没有打喷嚏,而是正在自家的温泉庄子玩得乐不思蜀。 这么美丽的庄子居然是自家的,还有纯天然非人造的温泉,在初冬季节舒舒服服的泡温泉不要太美好哦! 和娘亲无比畅快的享受了快半个月。 顶着偶尔能来的大哥,小弟羡慕的眼神,还有只有休沐日才来了一回的爹爹幽怨的眼神,心情很不厚道的爽歪歪。 后来等那爷三个的幽怨都快实质化了,娘两个才心满意足的回到城里。 却不知还有两个人也在为她抓心挠肝。 第二十八章 众多抓狂 闺中闲趣 第一个抓心抓肝的就得说是杨毅。 他反复看着祖父寄来的信。 他就想不明白了:不说十拿九稳,也是十之七八的事,怎么会出了纰漏?说好的煮熟的鸭子呢? 仔仔细细,把方方面面又排查一遍,还是觉得没什么大问题。 在书房来回转了几圈,突然站定: 莫非是小丫头那里出了什么幺蛾子? 别人家也就罢了,这个对女孩儿格外娇宠的周家,完全干的出亲事还会问女儿愿不愿意的事儿。 可是~~杨毅的脸微热了下:那天晚上自己不都盖章了吗? 小丫头还能翻出花去? 于是又暗搓搓回味了一下那晚的小蜜糖。 好一会才意犹未尽的拉回思绪: 女孩子面皮薄,没准因为这个恼了,使使小性子也是有的。 也就周家宠闺女,她说啥就信啥。 脑补得又信心满满的杨毅,再次拿起祖父的信,满纸是老头子张牙舞爪的字。 似乎看到他吹胡子瞪眼睛的拍着桌子: 老子最讨厌读书人的弯弯肠子,直接说不愿意不就得了? -- 第76页 说什么孩子小,再等两年。再等我孙子都快20了,想当年老子在这个岁数,都有两儿子了! 再说他们凭啥不乐意? 他们上哪儿找我孙子的这么能耐的? 眼瞎! 算了!乖孙!咱不稀罕她了,她家忒没眼光。 等爷爷给你找个更好的,气死他们! 杨毅看得嘴角微微上翘,提笔给祖父回信。 大致意思是:就这个了!你孙子我认定了周家女就绝不会改。 您替我求娶周家女,我为您重振杨家威。 最近打了好几场漂亮仗,升迁指日可待。 让杨家重振往日辉煌我是很有信心。 可是您要是求娶周家女失败,别说我二十岁没儿子,就算到我三十岁您也未必见到重孙子。 定安伯收到孙子的回信,先是气得一蹦三尺高: 小兔崽子!刚打了几天仗,就把胆子打肥了?敢跟老子叫板!反了他了! 唉!气糊涂了,您哪是他老子,这不是错辈儿了么? 撒了一通火后,他又垂头丧气起来,那小兔崽子的翅膀确实是硬了。 这周家女看来还真的得给他娶来。 可是牵媒拉线不是老子强项啊!这是想愁死老子么? 不提定安伯如何抓狂,比他抓狂更甚的还有一个,就是一直被姝眉梦魇着的李佑熙。 原以为那小丫头到了京城,怎么也能见上几面,谁知不仅一次也没见到,连想转弯通过曹姑姑打探几分,都没找到机会。 那丫头先是死宅在家,后来又去郊外的温泉庄子待了好久。 他不是没想过跑庄子上去见。只是真的脱不开身。 原因就是他那黏人的皇帝老爹。 父皇因那场大病,变得越来越恋旧。 原先对他的态度可有可无,现在忽然大反转对他青眼有加,大有一天不见就难受的趋势。 据父皇深情款款地说,一看到他就像看到他的母后。 所以时常盯着他边看边若有所思。 一会不见他就得找人问,时不时就嘘寒问暖,动不动就赏好东西,连太子哥哥都靠后了。 李佑熙心内疯狂吐槽:话说皇帝老爹,以前你不管我时,我自由得想要飞。 你现在这种深情,儿子我真的承受不来! 那个几乎天天想见的,一次也不得见; 这个身负国家大事,本该日理万机的,想不见还不行。 李佑熙真心想给他皇帝老爹给跪了。 姝眉可不知多少人在抓狂,她现在的小日子过的是相当滋润。 又能和爹娘兄弟们在一起了,一家人和乐融融,有滋有味,不要太开心哦! 这段时间北疆捷报频传,北都东北面被鞑靼人抢占的开平已经被夺回。 西北面的大同也被大明军队围困,估计夺回失地也指日可待。 眼看入侵之敌就要被全部赶出大明境内。 朝里民间都为这些捷报欢欣鼓舞,周家更添惊喜,在北都的王勇之传信,周霆一切安好,还因攻打开平时立了大功,战场晋升,飞窜成五品校尉。 一家人欣喜之余更是放下一颗颗悬着的心。 心情一放松姝眉把前世的扑克搬了过来,并且把扑克的做法和几种主要的玩法,写信告诉了远在北都的老舅,让他试着在他正大火的连锁百货店出售。 结果扑克也大火了。 利薄架不住多销啊! 尽管很快就别的商家开始仿制,可这算易耗品总有需求,且卖新鲜时也算挣了不少。 虽然高门雅士嫌这种玩意低俗,却挡不住普通民众的热爱。 甚至那些高门里的女眷们也都偷偷的风行。 作为一个穿越女,没有利用自己的穿越金手指来造福于民,反而先弄了这些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姝眉还是相当羞愧的。 但可是,可但是,还是弄了。 不过她期期艾艾的跟爹爹和娘亲请求,能不能把扑克的盈利,捐献给正在北疆浴血奋战的战士们。 听了女儿这话,三爷那份骄傲和欣慰就甭提了。 看自己的宝贝女儿,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大义的胸怀,这哪是那些普通闺阁女子们能比的? 看老爹那赞赏和得瑟样儿,姝眉深深觉得受之有愧啊! 现在一家人最开心的就是,每天晚饭后坐在一起,说说笑笑,轮上三爷沐休或者比较空闲,一家人还要玩上一把纸牌。 起初依然是三爷带三个儿女一起玩。 王氏在不远处边做针线边观战。 爷几个依次是:三爷坐霁哥儿上家,霁哥儿在姝眉上家,姝眉又坐周霖上家。 熟悉了玩法规则,玩了几把后,脑子最好,玩得也最好的肯定是三爷和周霖。 几次过后看到输的最多的小儿子,沮丧的小脸儿,三爷心疼了,便在上家偷偷给老儿子喂牌。 周霖也不敢欺负下家的老爹。 这下姝眉不干了,嘟了嘴,对着王氏喊:“娘亲!快来救我!他们合伙欺负你闺女呢!” 一家人笑成一团。 后来姝眉死活把娘亲拉入战团,结果变成兄妹三人围观爹娘秀恩爱。 王氏夫人心灵手巧,情商相当高,可玩牌却相当不在行。 两把下来,三爷不干了:好啊!你们敢欺负我媳妇?! -- 第77页 于是对自家媳妇各种偏帮,实在不行就“自残”,大不了我不走,非做最后一个,给媳妇垫后。 这一套一套的撒狗粮,整三个儿女都没眼看。 羞得王氏暗地拧他:“再这么老不羞,不许你再玩了。” 三爷这才消停一点点。 看着如此恩爱的父母,亲密无间的兄长和小弟,姝眉觉得幸福真的像花开放。 这里的宅院虽然比不得老宅宽整阔朗,但是青砖黛瓦,古朴深幽。 各小院绕中轴,错落有致又各自独立。 加之花木掩映,颇有些庭院深深深几许之感。 姝眉现在有了自己独立的小天地――繁花坞。 三爷让她给自己的小院起名时,作为一名资深起名废,姝眉毫不迟疑的厚颜剽窃。 可惜亲人们不知内情,还大赞她名字起的妙。 姝眉暗暗捏捏自己脸皮的厚度,也就生受了。 繁花坞确实花木不少,只因现是冬季,梅花独领风骚。 隐于繁花似锦,显于百花凋零。 姝眉尤爱梅花,就是喜欢这种无意苦争春中的那份无意,自信、淡定、从容。 虽独占韶华,却不张扬,美而不自知。 姝眉经常给爹娘的芷兰院,大哥的桐华院,小弟的听竹轩各送正吐芬芳的寒梅。 现在又想试着做做梅花书签。 还是在秋天时,一家人一起去栖霞山。 看到漫山遍野绚丽的红叶,让人想忍不住想留住这片秋色。 当时让姝眉想起做树叶书签。 于是做了不少红叶书签,和不同树叶叶脉的书签。 选出做的好的,分送了父兄和弟弟。 还送给了新交的闺蜜林箐箐。 她是三爷同科进士加同僚的女儿。 两个当爹的一见如故,趣味相投,私交不错。 两家的孩子也都很合得来。 林箐箐比姝眉大两个月,气质婉约,容颜清丽,掩不住的书卷气。 不多愁但善感,美目时常会显得雾雾朦朦。 所以相熟之后,姝眉只管叫她林妹妹。 每每听到她这样称呼,林箐箐都要睁大她那似喜非喜含情目, 认真地纠正:“我比你大两个月呢,你得叫林姐姐!” 逗的恶趣味的姝眉大笑。 她还一脸无辜的想又是那里错了?可爱得紧。 因为姝眉的宅,二人见的次数并不很多,但是时常书信。 偶或交换着看一些有意思的书,或互送有趣的小玩意儿。 收到姝眉的树叶书签,林箐箐喜爱的不行。 自己也学着作了一些回赠。 有的上面还写了隽永别致的小诗。 看着她那一手娟秀的梅花小篆,姝眉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想着能不能做出梅花书签,来配她的梅花篆字。 特意去大哥那里找了本有类似内容的杂书来研究。 这天正捧着书研究呢,可乐进来禀道:“夫人请姑娘过去一趟呢。” 姝眉忙放下书,顺手把林箐箐送她的书签夹到正看的那页。 问可乐:可知道是什么事? 可乐回:听说牙婆带了不少人,该是让姑娘去挑人。 姝眉微楞一下,带着现代人的理念,她对这种呼奴唤婢的生活多少还有点不适应。 不是她矫情,现代人注重个人隐私,而现在每天身边总有好几个人围着,做什么都有旁人围观的感觉,开始必然不太舒服。 来到芷兰院,正屋内堂迎面一股暖意,疼妻爱子的三爷怕她们不适应京城冬季室内的湿冷,硬是给各院主屋都通了地龙。 和娘亲见过礼,姝眉依在王氏身边,小声道:“娘亲,我身边已经有了可乐和雪碧,院里还有麦香姐姐管事,哪里还需要再添人啊?” 王氏爱怜的抚摸下她的头:“你也不小了,以后的事会越来越多,不过添两个小丫头子而已。那里就够了?再说你爹入了仕途,咱家该要的体面也得有,何况咱家又不是添不起。” 又接着说:“可乐,雪碧都比你大,将来身边肯定得调教换新的。” 听了后面的话,姝眉有点小不开心,这就为她出嫁做准备了啊? 害的自己时不时想到自己将是这个家泼出去的水,她一点都不想离开这个家好不。 王氏哪里看不出女儿的小拗别,用手指轻点了下她的额头:“都是必然的事,未雨绸缪总好过临阵磨枪。” 又道:“难道爹娘就舍得?只是女孩子都得这样,一辈子大半都生活在自己的另一个家。不在亲生爹娘跟前,做爹娘的就想着把最好的早早交给你,望你后生顺遂无忧。” 姝眉心热眼酸把头埋在娘亲怀里。 搂着女儿王氏也掩不住的伤感。 娘俩默默相拥好一会儿。 姝眉才抬起头,对娘亲露了个大大的笑脸:“这么说你女儿我就要一脚出八脚迈了?” 王氏也敛起愁绪笑应女儿。 然后教她怎么挑人,还有以后她身边的人都得分等级领月例了。 她原有的一等一个,二等两个,这次挑三等丫头四个。 姝眉那里一个一等肯定是麦香,两个二等就让可乐和雪碧。 今天挑两个三等的,婆子另派。 家里的男人身边都不配丫头,只有小厮。 -- 第78页 姝眉听着娘亲说的头头是道,看来在上都大伯母那里取了不少经,这一年在京城也锻炼出不少能耐。 要说王氏虽生长于乡下,在点燃大院内宅技能上简直一流,一点就通,还一通百通。 怪不得能生出周霖那样的学霸。 这让学习扔货,宅斗扑街的姝眉,一万点受伤加大写的服。 不过咱们姝眉胜在心态好,复原速度快。 这不又和王氏顽皮上了:“娘亲!就算我挑不好,那不是还有您呢么?您要是不嫌弃,回头我替您给她们起名,包您省心又喜欢。” 王氏撇她一眼:“还不是可乐,雪碧那样怪怪的?” 姝眉赶紧否认:“不不不!都是特别鲜嫩可口的。” 王氏笑嗔:“哪有名字还鲜嫩可口,又胡说!” 姝眉赶紧说:“真的!真的!不如您先听听看。” 见王氏颌首,姝眉就开始了:“您现在的和儿,乐儿,顺儿,意儿,都是好听的,女儿再给你来点好吃的,四个新的就叫:金桔,银杏,山竹,石榴。好吃又好看,味道不说,黄,白,紫,红四色,多漂亮!” 王氏扑哧笑了:“不过都是些吃的水果,偏你能编排出这么多。也罢!就依了你!” 姝眉开心的差点没跳一跳,接着说:“我的那两个也有了,一个叫甜橙,一个叫香苹。橙色,青色,和您的那些一搭,色香味齐了!这叫批发水果!” 王氏差点笑喷茶:“真是小吃货!幸亏咱家丫头还不多,要不你的水果都不够批。” 姝眉得意洋洋:“我也想过了,这批水果以后就换蔬菜,比如:春韭,夏芹,秋菘,冬萝。” 这下王氏可撑不住了,都笑出了泪。 前面两个还勉强,后面的菘就是白菜的意思,秋天的大白菜。 更有那个冬萝,听着好听,想象一下,冬天的大萝卜,那两个叫这名字的丫头,该是何等悲催? 别人一听一见一想,又是何等喜感? 娘两个开心的说笑,愉快的挑人。 好心情一直持续到晚上三爷回来,王氏一边忍俊不禁,一边学了女儿白天的促狭。 三爷不禁抚掌大笑。 笑够,不住地他闺女聪明伶俐,你看她起的名不仅有她说的那些好处,还有金(桔),银(杏),山(竹),石(榴),都是矿藏财富啊! 而且那批蔬菜名也相当好,咱们本是庄户人家出身,这些名字雅致还不忘本。 好!妙! 王氏斜睨着他:“你闺女说榴莲喷喷香,你也肯定会说千真万确!” 三爷哈哈笑着搂过娇妻:“还不是媳妇最好?给我生这么几个聪明伶俐还可心的儿女。媳妇最厉害!” 第二十九章 花开须折 杨家求亲 姝眉带着她的“饮料”和“水果”们回繁花坞。 一路上越走越心虚:人家《红楼梦》里丫头们的名字,晴雯啊,麝月呀,多美多富有诗意,到她这儿就都成入口的了。 起名废也就算了,还暴露了自己的吃货本质。 唉!好歹博美人娘一笑,也算有所得了。 讪讪的回到自己屋子,姝眉又看了看自己新添的两个“水果”――甜橙和香苹。 再看看原有的雪碧和可乐。 破罐子破摔的想:算了!前世自己就是一伪文艺女青年,今生还是保持英雄本色吧! 人多了首先就得分好工,麦香不用说是总管,院里每天的事大都由她分派。 可乐主要管钗环首饰及外事, 雪碧针线好,粗通文墨,主要管衣物书房和守屋, 甜橙和香苹一个讨喜一个清秀,都才9岁,先跟着麦香她们学规矩,学手艺,平时洒扫或打下手。 还有三个婆子负责院里的粗活。 分派完,姝眉停顿了下,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淡淡扫了众人一眼然后才说:“院里的规矩一会由麦香跟你们说,礼仪等曹姑姑回来和她学。我只说我的最忌讳,嚼舌头和心大是我最不能忍。嚼舌头是乱家的根本,心大更是要不得,否则既失了守本份的福,又要受不守规矩的罪。谁一旦触了这底线,到时候可别怪我不留情面。” 等观察众人反应后,示意麦香,剩下的由她来说。 麦香先对姝眉行了个礼,再站到众人前,清清嗓子:“既然姑娘有话,我就托个大。咱们周家的主子们都一向仁厚,咱们姑娘更是个省事好相处的。可咱们也不能仗着主子仁慈就失了规矩,忘了本份,要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姝眉笑眯眯听着麦香巴拉巴拉,简明扼要,一点不拖泥带水的说着规矩惩处。 不愧是看着姝眉长大,随她走南闯北,一起遇难脱险过的。 麦香完全领悟姝眉对内宅管理简单粗暴的精髓。 麦香讲完后,马上就给各人安排了活计。 姝眉打发她们下去,只留下麦香,问起曹姑姑的事。 曹姑姑正在休婚假,而她和周大顺的亲事,这段时间一直是周家的头条。 谁也没想到这两个八竿子打不上的人居然成了亲。 这事还是得从周大顺说起。 他虽然是年少从军,却是通文墨的。 这得益于与他那落魄秀才家出来的娘亲。 要不是他双亲都去的早,没准他就从科举了。 -- 第79页 正因如此,他一直坚持要讨个识文断字的娘子。 所以虽然他没受伤前在军队混的风生水起,却一直没随便找个婆娘传宗接代。 后来因伤退伍,在周家守门,也是小有家私的。 所以就算他有眼伤,找个乡下姑娘也是容易的很。 他却也一直宁可单着,久了也没啥想法了。 本来他对曹姑姑是不敢肖想的。 可是挡不住月老的牵线。 先前在南迁路上遇险,曹姑姑友情救护,让他的光棍心春意萌动。 原也不过暗地动动心眼儿,不成想机会很快又来了。 曹姑姑因为早年辛苦,做绣活太多,眼神不好。 随姝眉在温泉庄子消遣时,山路湿滑一个不小心摔了一跤,把手肘摔脱臼了。 庄子里请医问药不太方便,伤势又不能拖,权宜之计就让现任庄头周大顺救急。 曾经上过战场的他,处理这些小伤不要太轻松。 这样一来周大顺的脱单勇气巨增,咱不是挟恩图报的人,可毕竟也算有了近乎肌肤之亲了不是? 咱周大顺是相当负责任的人。 于是趁曹姑姑留在庄子养伤之际,他借庄头职位之便,以公谋私,向曹姑姑吹起了进攻的冲锋号。 谁知任他有千条妙计,曹姑姑只一句:“姑娘说过要给我养老,我要一辈子跟着姑娘。” 就把他挡了回去。 任他说:咱俩可以一块跟着姑娘啊!再说咱俩合作养老,还减轻姑娘的负担呢。 曹姑姑就是坚持那一句绝招儿。 一直到曹姑姑伤好回城,周大顺攻堡垒也未成功。 但他在战场攻城掠地从不含糊,此时更不可能轻易认输。 于是他尾随回到京城周府。 先找到周三爷,请求辞去庄头之职,再回周府守大门。 不明就里的三爷哪里会肯。 不说庄子交给周大顺最放心,就说现在让他看门也太屈才了。 可搁不住人周大顺自己非常坚持。 他不是卖身的家仆,周家也没拿他当下人。 所以他死活不回庄子,三爷也没法。 于是他那段时间不是死赖在周家门房盯着,就是活缠着周来,让他通过他媳妇麦香拐弯打听曹姑姑。 周来这个憋屈啊。 媳妇白天大都在姑娘跟前,晚上小两口才相聚。 这时周大顺来了。 非要和他喝几盅,一回不行,还天天来,喝上酒就叨叨他都四十多了还没娶上媳妇。 以前在老宅那么多年你都干嘛去了? 不知道打扰夫妻恩爱是要遭雷劈的吗? 可都是一起患过难的,还是老大哥,周来还不敢表示嫌弃。 后来终于掏出了他此举的实底儿,也顾不得八卦二人配不配的问题,赶紧把这个电灯泡推出去才是正经。 麦香托着自己惊掉的下巴,又来惊得姝眉张大嘴巴。 姝眉倒是没惊到掉下巴的程度,因为在那次遇险时她就觉出二人之间有点猫腻。 再说她故有的理念也不觉得二人成亲有多离谱。 她和麦香此时才大悟:怪不得曹姑姑从庄子上回来后,就有点心不在焉,没事就躲在自己屋子不出来,也不知道整天想什么? 原来是……嗷! 姝眉喜得眉开眼笑。 虽然她说过要给曹姑姑养老,可曹姑姑还不到40岁,又是那么优秀的一个女子,真要孤单的过这一辈子也太可惜了。 现在好了,周大顺有能耐有担当,关键还有情有义,两人又都是正当壮年,结伴同行余生,多好。 麦香对姝眉的话表示不乐观。 她怕曹姑姑规矩严森心防难解。 姝眉歪头琢磨了一会儿,招麦香近前,对她细细耳语一番。 麦香含笑不住点头。 回头麦香就去找曹姑姑,单独和她聊聊天。 只是无论从年龄还是身份,她都不适合和曹姑姑直说。 所以迂回聊,说是她当家的周来最近愁得很,也不知道最近大顺哥咋了,这么多年宁缺毋滥(对!姑娘教的就是这个词),放着好好的庄头不当,非得回来守大门,说是要在城里找媳妇。 说到这儿麦香停顿一下,笑眯眯看着曹姑姑, 只见她先是眼神一闪,又有点不自然的避开麦香的眼神。 麦香心道:按姑娘说的,这就是有门! 于是她又接着夸了不少周大顺的优点,看曹姑姑既无反感,也没按规矩阻止,心里越发有了底儿。 就接着说:“周大哥有千般好,只一点不好,眼界太高,说什么普通的识文断字都不要,还非得是琴棋书画,礼仪规矩都极好的。姑姑!你说凭他的条件,他这不是异想天开么?哪有这么好的女子能看上他的?他这是真的想成亲,还是想打一辈子光棍?” 这时曹姑姑的脸上已经有点羞慌了,可麦香还故作不明的眼巴巴等她解惑。 曹姑姑嘴唇动了几下,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麦香又恍然似的:“姑姑!他提的这些条件,您都符合呢!周大哥难道看上的是……?” 曹姑姑大窘,想嗔怒又不知怎么说不出口。 麦香也不逼她,又说:“您别怪我没规矩,我实在不明白,也拐弯问过姑娘,姑娘说每个人心里都开着花,还说了一句诗,好像是: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 第80页 她的这席话,曹姑姑听痴了,眼神直直的,都不知麦香什么时候离开的。 有了周来的传话,周大顺请三爷代向三奶奶求恳,并请她做大媒。 三爷夫妇自是欣然应允。 一来二去,两人的好事就成了。 成亲那天周大顺像捡了狗头金一样的傻笑脸,让周家上下笑话了他足足有小半年。 ………… 周家大爷周纪春很纠结,这段时间他的老上司定安伯每到他休沐日必找他喝酒,酒桌上翻来倒去夸孙子。 拒绝吧,人家那是长官,请你喝酒还拒绝,确实不合适。 不拒绝吧,他所求之事自己也做不了主。 再说好不容易到了休沐,还想和自己的宝贝儿子多玩玩呢,小五正是最软萌可爱的时候,比定安伯那张老脸简直可爱万倍。 三爷最近也有点纠结,陈峰一到休沐日就邀请他喝酒。 幸亏他是个清水衙门的七品小官,否则和陈峰这个皇帝近卫头领这么频繁接触,怕是有巴结和结党之嫌。 酒桌上他话里话外那意思,三爷心知肚明。 何况从次子的家书中也得知,杨毅那小子确实挺能耐,可谓前程似锦。 可是媳妇说……闺女那儿……得再琢磨琢磨。 陈峰见他有些动摇了,就再接再厉,用上外甥在信里教他的绝招。 大概意思就是说杨毅因为与周霆交情甚密,深知周府夫妻和美,家人和睦,没有乱七八糟的事,极是幸福美满。 他极为羡慕并极为向往,将来定然效仿三爷您的为家之道等等。 还故作不经意的透露自己外甥一直洁身自好,还是纯洁的呢。 这席话可真搔到了三爷的痒处。 他最担心的就是宝贝闺女受三妻四妾的委屈。 虽然他和三个儿子将来都会给女儿撑腰,可内宅夫妻之事可不能只靠压制。 发自内心的一心一意才是真的幸福。 三爷动了心,回家得跟媳妇商量一下,是不是重新考虑杨毅,毕竟那孩子各方面都不错,还难得有这份心思。 虽然现在说得到,将来未必完全做得到,至少比没想过或连说都不会说的强。 忽悠有效的陈峰其实更纠结。 眼看就要过大年,翻年侄女陈小莲就十四,外甥杨毅也十八了。 娘亲和姐姐想定下她和外甥亲事的心越发急迫。 等姐姐和她府里真正能做主的公爹定安伯含蓄提起时,却立即遭到反对。 还说他已经看好了人家,就等过年定下来呢。 至于是哪家姑娘,定下来时再说。 可把他姐和他娘急得不行。 到底是哪家姑娘居然敢抢他家的内定?! 侄女听说更是差点没绝食。 陈峰心里苦啊,有苦(鬼)还说不出啊。 不仅不能说,背地里还得帮外甥拆娘亲和姐姐的台。 想到将来事发,陈峰就眼前黑啊。 其实有人比他们更更纠结,几乎是抓狂。 那就是李佑熙。 小丫头到京城已经三个多月,几乎近在咫尺,硬是一回没见过。 不说小丫头深入简出。 就他也实在脱不开身,开始是皇帝老爹太黏手。 后来也不知四皇兄从哪里请来的道士,据说神通广大,能做法与故人通灵。 父皇居然痴迷其中,时常不理朝政,沉迷于研究通灵,以图早日和逝去的爱妻通灵。 太子哥哥劝谏得多了,他还恼火了,甚至斥责他不孝,不想让他见爱妻云云。 加上四、五两位皇兄的拨火,父皇居然还把一部分国事分给了几个皇子,而不是像以前一样都托付给太子。 怕父皇被人离间了和太子的关系。 他不得不主动跟在父皇身边,以免他万一犯糊涂做错事。 结果还是出了纰漏。 先皇后忌日快到,李佑熙和太子去庙里送亲手为母后抄写的经书。 趁二人不在,朝堂上贵妃之子四皇子趁皇上心神恍惚,提出北疆统帅因重伤不能指挥,一直由副统代理。 虽然目前战局稍稳,但是却迟迟未能收复所有失地,大抵是指挥不利。 朝廷应该另外委派大统帅。 皇上也没深思就准了,还同意了四皇子推荐的人。 只因他夸下海口,上任后立即打下大同,做不久后的春节献礼奉给皇上。 等太子得知赶回来,急忙进言,被推荐的贾勇此人很是刚愎自用,用兵也有些纸上谈兵,没参加过大战役,要不是世袭,哪里够品级统领北疆雄兵? 他若为帅,恐对北疆刚刚稳住的局势不利。 他刚说完,一直跟在皇帝身边的四皇子就阴阳怪气的: “太子不就是想用自己人吗?谁不知道那个代职的副统领赵云飞是你的人?按说都是父皇的臣子,父皇想用谁就用谁呗!” 太子,皇上齐齐变了脸色。 没等太子开口,皇帝沉着脸斥了四皇子一句后,一槌定音:这事就这么定了,你们都回去干好好自己的本职吧! 不仅太子,连朝中很多有识之人也都觉得用贾勇统军不妥。 可惜皇上一意孤行,不再理会众人进言。 看着太子哥哥忧心忡忡,李佑熙更是心绪难安,再加上一直没见到心心念念的小丫头,他这个暴躁啊! -- 第81页 纠结可能是一种传染病,那么多人不约而同的纠结,姝眉也纠结了。 三爷回家和媳妇又进行了思想汇报,和对杨毅的态度转变。 唯一担心宝贝闺女的态度。 王氏原就对杨毅不反感,最近大嫂来消息,说大伯子被定安伯围追堵截的事,让她觉得杨家还是挺有诚意的。 虽然杨毅爹不靠谱,杨毅祖父却是个明白人。 这回加上三爷回来转述杨毅的表忠心。 王氏心里更熨贴了。 至于三爷的担心,王氏倒觉得不算大事,闺女还没开窍,开窍时也不能自己挑,听父母的就没错了。 唯一的不足就是杨毅现在在打仗。 不过听夫君说看局势估计北疆的战事也紧接了尾声,不如等彻底结束再议亲。 那时周霆也有了时间议亲,不至于有越过哥哥先给妹妹定的尴尬和不妥。 于是王氏把自己的想法和三爷说了。 三爷当然觉这样最好。 第二天夫妻分别行动,暗里明里透露給杨家:亲事可以考虑,只是需等战争结束,再放到桌面来谈。 毕竟她上面还有个哥哥,越过去不妥。 消息很快传到定安伯,陈峰和杨毅那里。 前两人总算松了口气。 杨毅更多了十分欢喜。 一高兴又把鞑靼人狠狠收拾了一顿,做庆贺。 消息也一样传到姝眉耳朵里。内奸就是霁哥儿。 那天三爷夫妻商量事,忘了里间还有个人,就是好不容易熬到书院休沐回家的霁哥儿。 他和王氏撒娇非得跟爹娘睡一晚上。 结果就截获了这个情报。 这个情报让霁哥儿挺不开心,三个堂姐陆续嫁或将嫁人,让他知道嫁了人的姐姐就是别人家的人。 所以他不高兴了,他可不舍得姐姐出嫁。 回头就向姝眉告了密。 于是姝眉也纠结了。 第三十章 纠结升级 佑熙被拒 其实姝眉也不讨厌杨毅,相反要不是他有那次夜探香闺的“劣迹”,她甚至对他还有丝隐隐的好感。 对他的抗拒,源于他的攻击性代入感太强,让一直置身事外的姝眉,有一种唯恐自己不能掌控一切的担心。 她并不是要做主宰一切的女王,而是对这个时代的情感和婚姻没信心。 所以不想置身其中为其所困。 虽然当动了真感情时,男女很难衡量谁投入的更多。 但一旦进入婚姻,肯定女子付出更多的比例大。 只因天性使然,多数女子更在意。 反之男子多数更注重事业,在情感和家庭上分的就势必薄了些。 姝眉一直秉承:不匆忙选择,一旦做了选择就不后悔。最差不过是愿赌服输。 可这个时代男人大都不值得女子纵身一跃。 也不见得是他们本身多不堪,而是这个时代不给他们一对一的鼓励和支持。 人家干嘛苦着自己,不顺应常规,还约束自己的天性? 孔子曰:食色,性也。 这场纠结传染病,有人已经治愈,有人还在病中,甚至还有雪上加霜的。 李府来人到周家报喜,少奶奶姝颜又有了喜,已有三个月,胎作稳了才公开的。 身为亲三婶的王氏自然替她欢喜,只是觉得怀这胎和上一胎间隔太近,担心她身体怕是太吃累。 准备了许多药材补品,带上姝眉亲自前去道贺。 王氏母女先与姝颜婆母见过,道贺寒暄后,很快被引到姝颜的院子。 屋前伺立着不少丫头媳妇子,见到王氏母女纷纷行礼问安。 姝颜曾经的贴身丫头,现在做了通房的那个忙不迭替母女打门帘子。 感觉有道目光,姝眉扫到另一个做姬妾打扮的女子。 是个以前没见过的,长的甚是娇俏,虽规矩不差,眼神却不住打量姝眉母女。 姝眉有点恶心:大堂姐夫这是大姐怀一次孕,他就得填一个通房来庆贺咋的? 王氏则是正眼都不瞧那通房。 刚一进屋,就见姝颜急着要起身相迎,一旁她的贴身丫头赶紧扶住,并小声劝解。 见到姝颜的样子王氏母女都有点吃惊。 本来重规矩的姝颜没像以往那样迎到院门口,两人就有点小诧异。 现在看她人都怀孕三个月了,没胖不说还瘦了不少,肚子也不明显,脸色很是憔悴。 难道出了什么事? 这时一向端庄持重的姝颜,居然面露明显的欣喜,甚至有点小激动。 王氏赶紧扶住要行礼的她,娘三个坐定,王氏事无巨细的寻问起她的情况。 姝颜只说很好。 等把屋里不相干的都打发出去,让两个最心腹的丫头守着门。 姝颜才说了实话。 这胎坐的不太稳,孕期反应很厉害,吃喝难进口,总觉身子乏力。 王氏忙问请医问药了么? 姝颜说大夫要她静养保胎,放宽心情,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王氏皱眉道:“不是三婶说你,也别太贤惠过了,虽然你身子不便,可侄女婿身边已经有了两个服侍的,哪里就委屈了他?既知这胎不稳,保养自己身子和保胎要紧,何需又弄个调皮的,给自己添乱加堵?” 姝颜眼圈一热,低头不语。 -- 第82页 她留在屋里的贴身丫头慧香忙道:“三奶奶有所不知,门外那个是老夫人给的,从我们姑娘刚一怀上,老夫人就说先前两个都跟个小鬼似的,伺候不好姑爷。把她身边的人赏给了我们爷。竟似忘了我们姑娘怀相不好,才应该是最需照顾的那个。” 这时姝颜斥她:“住口!老夫人也是你敢编排的?” 慧香赶紧住口。 王氏眉头皱得更厉害:“你们姑爷怎么说?” 姝颜欲言又止。 王氏看向慧香。 她看了眼又低头不语的姝颜,咬咬牙带了点怨气的又说:“姑爷说长者赐不能辞。还因照顾老夫人的面子,去那个小蹄子屋里比别人都多。仗得那蹄子……” 不等她说完,就被姝颜喝止。 然后她低低的:“爷跟我说孝顺孝顺,顺则为孝。还说那丫头不过是个玩意儿,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这话像对着王氏解释,更像在说服自己。 王氏心中微叹,嘴上只能劝慰:“不说你平时为人行事,任谁也说不出不是,就为你家大哥儿和肚子里这个,也该是底气十足。何况真有了大委屈,咱家也不会任你被欺负了去。” 姝眉心里堵得慌,想喝口水压压烦躁,却神思不属的差点打翻茶杯。 这声响动让王氏和姝颜都意识到这些话题,当着姝眉说不合适。 姝颜有些羞惭,苍白的脸上浮上愧色。 王氏赶紧解围,问向姝颜:“再过几天我们要去上都,和你祖母爹娘一起过年,你可有什么需要捎带的?” 姝颜忙说:“有,且我还想烦劳四妹妹帮忙挑一下给祖母的礼,四妹妹最了解祖母的喜好了。” 姝眉知道这是娘亲和大堂姐借口把她支开。 于是笑说:“这些事我可比不得大姐周全,还是不丢丑了,倒是想我大外甥想得紧,能不能先让我和他玩一会儿?”。 姝颜听到妹妹提起长子,脸上露出真实的笑意,连声说去吧,让门外的墨香给她带路。 这段时间的纠结,加上刚才大堂姐的这档子堵心事,压抑的姝眉有些喘不过气。 到了外面深吸了几口冷空气,仍然觉得气闷。 来到小外甥处,不巧小家伙正睡着。 她就问领路的墨香,有没有方便能透透气的地方。 墨香忙说出了院子旁边有一临水阁,甚是敞亮,还有几株梅树。 她又迟疑了一下:冬日寒冷,姑娘不适合在那儿,万一吹了冷风…… 姝眉说:“无妨,我只略待一会儿,过会儿还得跟我大外甥玩呢。” 墨香听了这话也就不多言,引着她带着麦香、可乐两个,一起去了临水阁。 临水阁周围景色果然不错,几株老梅吐蕊,一池清水成冰,一座亭阁掩映着于树石中,另有一番别致风景。 转过野趣横生的小路,来到阁中,可能因为常有赏梅人,阁中设有围幔,木椅上有棉垫。 姝眉依栏而坐,似在远眺,实则放空。 再别致的景致也疏散不开这世俗的恶心。 不知何时身边只剩麦香,墨香和可乐被姝颜院里的一个二等丫鬟因事叫走。 麦香怕时间长了,姝眉的身体受不住,正想劝她回去。 这时阁中围幔后施施然走出一位翩翩少年。 麦香一见,大惊:这不是在上都李家见到那个,姑娘说能灭九族的人么? 见她要喊,那少年做了个噓的手势,然后用只她能听到的声音:“我要是你,就赶紧看看周围有没有别人来,万一被看见,你们姑娘就只能卖给我了!” 麦香惊怒惧惮的看着这个花样少年说着这么恶劣的话,一时竟真的没敢叫出声。 李佑熙得意的挑挑眉,心花怒放得走向那个梦魇了他这么久的臭丫头。 小丫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坐着发呆了这么久,也不怕冻坏了身子。 从他得到消息,知道小丫头要来李府,就抛下一切跑到李府。 敷衍了堂兄李修齐的惊讶,借口赏景,事先摸了摸李府地形。 本来他就相中这个临水阁,没想到小丫头自动送上门。 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 李佑熙脸红红心砰砰。 也许是想得太久,也许是太急迫,越到临头,反而越发心怯。 他藏在围幔后看了她好久,迟迟没出来。 小丫头变了,完全不是梦里那个古灵精怪的刁钻样儿。 倒是应了那句: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 这时她凭栏而坐,似形神孤寂,若眉带清愁。 他本想大喊一声臭丫头吓吓她。 可看到这样的她,李佑熙的心莫名的一软一疼。 在她身后站定,才轻声:“这么冷,还坐这么久,成心跟自己身体过不去啊?” 正放空的姝眉被吓得一激灵,回头看清是李佑熙时,心里又腾起一股莫名的火。 她坐着没动,一言不发的冷冷看着他。 四目相对,李佑熙见她目如秋水,内里却如池中之冰。 他有点慌乱,也有些委屈,更有些恼火:难道臭丫头忘了我了?还是被曹姑姑教得磨去了原本的所有鲜活? 这两样儿不管是那样儿,他都不能忍! 情急要拉她问个究竟。 -- 第83页 谁知他刚一伸手,姝眉就忽的站起来,侧闪几步站定, 然后规矩严谨的给他行了个礼:“参见七王爷!” 李佑熙惊问:“你知道我是谁了?” 姝眉淡笑:“除了皇族王爷谁能用龙纹绣?” 李佑熙有些懊丧的哦了声。 然后就听姝眉毕恭毕敬的道:“不知王爷在此赏梅,打扰了贵人雅兴,还望王爷赎罪,容民女告退。” 李佑熙额角青筋又嘣儿嘣儿跳起来,勉强压住火:“你非得这样啊?你知不知道你一到京城,我就急着想去见你……” 说到这儿,看到姝眉眉间若蹙,就忙改口:“知道不合规矩,才没去。” 他又结巴一下:“今儿,今儿是凑巧,真的是凑巧,我来看堂兄,来这赏梅正好碰到你。还有我叫李佑熙,你,你可以不叫我王爷。” 说完他的脸莫名的热红。 姝眉静静看着这个急于用谎言解释,眼带热切,还会脸红的少年。 心里不由一软,到了这个时候,对这个少年的心思,她哪会不明白。 可两世为人,有时或许不知道什么是自己想要的,却清楚的知道什么是自己不想要的。 要说对杨毅,她还会纠结是不是。 对李佑熙,她却清楚的知道她不要。 不是李佑熙不够好,是他脱不开的身份圈子,正是姝眉根本不想涉足的一丝一毫的地方。 姝眉觉得,每个人都该自己清楚自己多大能耐。 别说不爱,就算爱了,也不想把一份曾经的美好整成一地鸡毛。 就像还珠三里的小燕子。 很多人都认为还珠三拍的挺失败,其实这部最真实。 可惜连自己都不爱看。 因为真实的让人绝望,又那么让人一直如鲠在喉。 所以她不允许自己成为小燕子。 而且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姝眉都厌恶暧昧。 谁还没点小虚荣心? 被人爱慕确实也值得女子骄傲。 可她绝不会用暧昧栓住众多裙下臣,借以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误了他人,累了自己。 有这样一句话:拥有再多的你不喜欢,也不过是在增加自己的负累。 所以她不能接受李佑熙的好。 姝眉刚才愣神时,李佑熙也怔忪的盯着她看。 回神的姝眉看到少年眼里的痴意,心中一叹:注定要辜负的,唯有长痛不如短痛,才不会更辜负。 她先给一旁的麦香使个眼色,让她查看一下周围。 之所以支开麦香,主要是照顾李佑熙的自尊。 前世上高中时,她曾简单粗暴的拒绝过一个向她表白的男生。 那世的老爸得知此事后,意味深长的一番话,让她两世都记得清清楚楚,老爸说: 喜欢你没有错,你不喜欢记得要拒绝,莫让喜欢你的人无辜蹉跎。只是记得拒绝时尽量把伤害降到最低。因为还是那句话:喜欢你没有错。 看麦香离开后,姝眉浅浅一笑:“能见到王爷,已经是小女子三生有幸了,哪里还敢放肆的直呼大名?要知道多少人想见你一面都还没机会呢。” 李佑熙也回了神,脸红红有些别扭的嘟囔:“好像谁喜欢被那么多人见似的。” 姝眉的笑意深了些:“是啊!想见王爷还不见得给见呢,这就是尊卑之分啊!何况还有男女大防,所以我才说我三生有幸啊!” 看李佑熙似乎要说话,姝眉没给他机会,接着说:“如果你我再在这儿单独待下去,那就不是我三生有幸了,被人看见,小女子十张嘴也解释不清。所以我真的要告退了。” 说完福一福身就想离开。 李佑熙急得又要拉她,见姝眉的眼神才止住,嘴里却急急的:“干嘛要解释?你,你可以不用解释的,你知道,我可以给你……” 姝眉眼神微厉,与他对视,却又把语气放缓,似玩笑的:“难道灵隐寺那一胳膊肘还没把你杵明白?” 李佑熙微窘却又急道:“不一样的!” 姝眉盯着他的眼睛,认真的说:“一样的!” 见他要还要辩,姝眉做了个噓的动作,眼神清亮而坚定:“在我心里是一样的!你既知道我是周家女,就该知道周家家规:男子不纳妾,女子不为妾。所以:谢谢你,但是不行!” 说完她再次对着李佑熙福了一礼,转身出了临水阁,和等在外面的麦香一起离开。 呆立在亭子里的李佑熙,脑子里乱极了,觉得里面塞满太多的东西,分不清都是些什么,唯有一种钝钝的无处不在的痛最清晰。 疼痛压的那么重,让他想追出去,却怎么也迈不开步子。 看着女孩儿越走越远的背影,他满怀的纷乱又一下被抽了个空。空得那么冷,冷得他的心无处避藏。 车马粼粼碾冰辙,北方的冬天格外冷,似乎能冻的人痛心彻骨。 这次往北疆送粮草的车队里,姝颜夫君李修齐躲在一辆马车里。 他抱着手炉,把裘衣裹了又裹。 心里骂着这鬼天气,又抱怨大过年的偏给他派这么一趟苦差事。 听父亲给他分析,这是皇上对朝堂两股势力的一种平衡。 之前皇上无条件信任倚重太子,众臣也就整不出什么派系。 可自从前年皇上一场重病后,开始又超乎寻常的宠七皇子。 -- 第84页 不过这也就算了,毕竟七皇子和太子是一母同胞,简直就是太子一手养大的,兄弟两感情极深,也不会和太子起什么利益冲突。 所以朝野还是一片平静。 今年年初四皇子不知怎么入了皇帝的眼,虽然没超过太子和七王爷,可架不住人家被安排了差事,在朝堂上有了话语权。 加上他母族给力,还有五皇子明里暗里的帮助,也许和太子有一拼。 比如刚任命了肃北统帅贾勇,便是四皇子一派的胜利。 皇上为了平息太子一系的不满,在任命贾勇为北疆防军正统帅不久,又给予太子一系的副统帅赵云飞及相关人重赏。 由他这个在兵部任闲职的,还不属于任何一派的宗室子,带着赏赐随押运粮草的队伍一同送去。 正当李修齐由思考国家大事,转到思念家中贤妻幼子娇妾新宠时,忽听车外一阵大乱,夹杂着阵阵喊杀声…… 第三十一章 姝颜有求 各自立场 上都的周家长房,大奶奶张氏刚刚送走一起过节的三房一家。 除了姝眉留了下来,其他人都回了京城。 张氏料理完家务,把留哥儿从老太太那里接过来。 忙了这么些日子,终于闲下来,能和儿子好好亲香亲香。 忽然大丫鬟迎儿匆匆进来,面带喜气的回禀:“大奶奶!咱们大姑娘回来了!” 张氏很是惊喜也有些疑惑,虽然京城离上都不远,可大女儿现在怀着身孕,提前也没有和家里知会一声,怎么就突然回娘家了? 不过也没有时间多想,赶紧收拾一下,去了老太太的院子。 姝颜归宁肯定先去给老太太请安。 谁知等她到了老太太处,就被老太太的大丫头康儿拦在门外。 恭恭敬敬的让她稍等,说是大姑娘正和老太太单独说话。 张氏心下更是不安,到底是什么事儿让大女儿匆匆从京城赶来,直接到了老太太这儿,还必须要单独说话? 此时老太太屋里除了她和姝颜,还有一个手正被姝颜紧紧抓得生疼的姝眉。 留哥儿被大伯母接走后,就剩姝眉陪着祖母解闷儿。 因为曹姑姑老蚌生珠,以40岁高龄给40多岁的周大顺怀上了女儿。 之所以说是女儿,是因为周大顺坚称,他媳妇给他生的一定是像媳妇一样温柔漂亮的小闺女儿。 他这狗粮撒的,差点没让身边的一群单身狗把他给捶死。 所以暂时没人教姝眉功课了。 赵老太太就把姝眉留在上都,一来可以陪自己,二来也可和大奶奶这里的教养嬷嬷请教。 最真实重要的原因她不能说。 私下里姝眉和她说了在姝颜那里遇到七王爷的事。 孙女一五一十把全过程都说了,包括婉拒七皇子的事。 老太太一边欣慰孙女处理的非常得体,一边又觉得心惊。 留孙女在身边远离京城,也多少是为避避风头。 谁知姝颜突然归宁,直奔她的院子很正常,可见完礼就直奔她身边的姝眉,死死拉着不松手,就很不正常了。 老太太打发走旁人,只剩三人时,看着大孙女憔悴而略显狼狈的样子, 老太太太温言:“好孩子!坐到祖母身边来,有什么事和祖母说,你四妹妹一个小丫头知道什么?” 姝颜好像清醒了些,终于松开姝眉的手,转到老太太身边。 却一下子就跪了下来,边哽咽着:“祖母救我!” 这下可把老太太和姝眉唬了一跳,老太太急道:“快起来!你这怀着身子,有什么事不能坐下说?” 姝眉也赶忙去搀扶她。 姝颜呜咽着不起,老太太微愠:“有什么事大过你肚子里的孩子和自己的身子?竟这样全都不顾惜了?” 姝颜这才在姝眉的帮助下,起来坐下,却又抓着她的手不放,眼带恳求的望着她,嘴唇翕动却说不出口。 老太太皱皱眉,再次发话:“眉眉!你去给你大姐换杯安神茶。” 姝颜一听忙要说话,被老太太严厉的眼神制止住,才有点不甘愿的松开姝眉。 姝眉明白祖母的意思,虽然心里太多疑惑,甚至有点不安和小不快,还是乖乖起身。 等她离开,老太太才轻叹一声,低声对姝颜道:“即便你的事和你四妹妹有干系,可她一个内宅未出阁的女孩子,能帮得了你什么?最后她不还是得听长辈父兄的?今儿你当着她的面说了,她要是没法帮,以后让她如何自处?你和她姐妹又如何处?你先和祖母说说,哪有过不去的火焰山?” 闻言姝颜的眼泪簌簌落的更快。 老太太又温言劝慰一番。 她刚才止住泪,略平静下后和老太太说出缘由。 原来她的夫君李修齐,年前奉皇上旨意去北疆宣赏劳军。 谁知眼看就要到北都时,却凭空杀出了一股悍匪,不仅劫走了全部劳军之资,还抢了同行的所有粮草。 护卫的官兵死伤殆尽,护卫队长战死,副手也重伤。 唯独李修齐毫发无损。 本应是幸事,糟糕的是,被救的护卫及副手,都说悍匪刚一冲出来,李修齐的车就狂奔而出,冲出包围圈,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就太耐人寻味了。 闻讯皇上极为震怒,皇赏被劫狠狠打了他的脸,粮草被劫影响北疆官兵的军需和士气。 -- 第85页 其实还有一个更让皇帝愤怒到内伤的缘由,可却无法宣之于口。 因为前不久,北疆新上任的统帅贾勇,弹劾副统赵云飞畏战违命,贻误战机,致使大明失地大同至今不能收复。 赵云飞上折自辩:对大同一直围而不打,是因为想拖死鞑靼人,他们粮草不足熬不过寒冬。 等时机成熟,我军再一举进攻,把他们彻底打残。 此时时机不对,贾统帅却执意攻打大同,很可能逼得鞑靼人背水一战,狗急跳墙,反而更不好打。 万一已巩固的防线动摇,更加得不偿失。 朝中两派各自为政,因这两人的折子,吵成一锅粥。 只顾求仙访道的皇上烦不胜烦,派出中立的李修齐去北疆,明为劳军实则更为了暗查。 负责暗查的人隐在宣赏的队伍里,结果当然被劫匪一锅端了。 要说这里面没有阴谋,谁都不信。 无论哪样都拔了老虎毛,皇上下旨必须严查重惩。 于是李修齐首当其冲,被压回京城,就马上被打入天牢。 审讯时,李修齐大喊冤枉。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听到车外乱,还没来得及看究竟,就被惊马拉着跑了,颠簸的七荤八素,等车停清醒过来,就被援军救了。 可是所有的证词证据都对他不利,他自己也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自己无辜。 负责此案的官员查来查去,也没查出真凶,追找所劫物资的更是一无所获。 北疆战事吃紧,将帅不合,物资被劫,急需鼓舞士气。 解决这些问题都是当务之急、重中之重。 所以李修齐的案子不能久拖。 不仅要尽快结案,还得重惩以震慑。 查不出真凶,李修齐极有可能就是替罪羊。 镇国将军府已经乱成一团,李修齐之父镇国将军李茂和世子东奔西走,托人求情,焦头乱额。 姝颜婆母哭天抹地。 身怀六甲的姝颜更是厥过去了好几次。 要不是闻讯而来的王氏百般劝慰,身子都挺不住了。 后来不知听到了什么,姝颜不顾身体不适,匆匆赶回上都娘家。 一到就发生了开头一幕。 当然上面有些详情姝颜是不清楚的,她只知道与她夫君有关的那部分。 得知孙女婿的危机,赵老太太也是极其担忧和惊惧,忙问求助情况,毕竟是皇家宗室,怎么也该同气连枝。 姝颜凄楚道:“陛下震怒,那个敢出头?还不是各扫门前雪。再说夫家一向中立,和太子,四皇子都不太亲近。求上门也无大益。” 老太太轻叹一声,然后拧眉闭目沉思。 忽又睁开眼:“这事怎么也看不出和你四妹有关啊?” 姝颜面现一丝不自然:“前一段时间夫君和七王爷走得很近。出事后就想着求七王爷说说请,陛下现在最宠爱他,能说上话必是有用的。可是找上门时,说七王爷这段时间不知为何闭门不出,谁都不见,连太子见他一面都难。而四妹她……” 说到这儿,她迟疑下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从一听到七王爷时心里就咯噔了一下,但是面上不动声色。 等姝颜看向她时,她平静的说:“即是连太子都不容易见,谁还能见得到?该换条路子了,不该一条路走到黑。” 姝颜的眼圈又红,哽咽着:“实在没有别的法子了,能求的都求过了,都不管事的。只剩这一条了!” 老太太目光沉沉的看着她:“那也该是你公爹去求七王爷。” 姝颜又跪到老太太腿边:“求过了没用的,祖母!求您让四妹妹试试吧!” 老太太的头轰的一下,猛得闭上眼,缓了下才睁开。 沉声道:“起来!坐稳了再好好想想,你刚才说了什么糊涂话!” 姝颜瑟缩了下,可还是低声的说:“祖母有所不知,年前四妹妹去我家时,有一会儿她去临水阁观景,离开后,我身边的丫头恍惚见七王爷过后也从那里出来。后来夫君也曾说过,那天七王爷确实来过,却不知为何失魂落魄的突然不告而别。” 只听老太太一声低喝:“住口!” 姝颜仓皇抬头,就见到祖母眼里的怒不可遏:“你现是李家妇,当以夫家为重,本也没错。可你别忘了你也是周家女,胡乱猜疑让你妹妹名声扫地,对你能有什么好?!” 姝颜强忍住羞愧惶恐,眼带祈求道:“祖母!我已经封了口,不会对四妹妹名声不利的,祖母!您就帮帮我吧!难道您忍心看孙女失夫,您的外孙一个那么小,一个还在腹中就失父么?” 说完就伏在她膝头失声痛哭。 老太太的眼泪也止不住的落了下来。 过了一会,老太太先止住泪。让姝颜起身坐好,为她拭了试泪。 声音低缓:“就算你妹妹见过那七王爷,你又怎知她能和王爷说上话?就算能说上话,你妹妹以后什么下场,别告诉我你会不知。如果真成了那个身份,别说你三叔三婶你那几个出息的堂弟如何恨你,就算你自己又如何过去良心那道坎?” 一席话让姝颜一下子止住了泪,神情怔愣的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心里一阵揪疼:手心手背都是肉,虽然她偏心姝眉,可也绝不会坐视姝颜年纪轻轻就失夫。 -- 第86页 听姝眉所言,那七王爷定是心仪了她。 一旦姝眉出言,十有八九会帮忙。 可这么一来,姝眉也势必会成为王爷的妾室。 真如此且不说姝眉,就算极宠她的三房人众,势必从此和大房有了隔阂,周家恐就散了。 这是她决不允许发生的。 看着面目凄楚,神情恍惚的大孙女, 赵老太太又是一阵心悸抽疼。 刚想再安慰,却见姝颜眼神清明了许多,神色也基本恢复到平时的严端。 她起身给老太太福了下:“祖母!刚才是孙女关心则乱,鲁莽了。望您体谅。我这就去和母亲商量一下,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办法,恕孙女先行告退了!” 说完听老太太刚一应允,转身就走。 赵老太太不由得喊住她:“让祖母好好想想,咱们都好好想想,一定有办法救修齐的!” 姝颜半侧着身子,看不清她表情,缓缓的低语却如钢刀:“我是得好好想想,是要良心还是要救夫君。”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没有看到身后她祖母骤然苍白的脸,和缓缓软下去的身子。 被支出去的姝眉心里隐隐不安,大堂姐的事明显和她有关,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事。 可她怎么也想不出会是什么事。 犹豫了下姝眉悄悄回到隔间,姝颜和老太太的对话几乎都被她听到了。 听得她一阵阵心寒: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殊不知皆因每个人都站在自己的立场上,以自己的标准来衡量对错。 就像姝颜这件事,站在她的立场上,委屈堂妹姝眉做妾,为的是救亲人一命,难道亲人的命还值不上受些委屈? 对姝眉而言,除了父母子女,她有什么义务为了救堂姐夫一命,就得搭上一辈子的幸福?舍弃最在意最坚持的尊严? 毕竟谁也没有资格理直气壮的要求别人为自己牺牲。 姝眉心里五味杂陈,一时怔怔愣楞的,没有听见姝颜最后一句话。 所以也没注意到祖母被那句话刺激的又犯了旧疾。 等她回过神掀开主屋的门帘,才看到瘫软在椅子上的老太太。 吓得她一边急奔过去,一边慌乱的唤人。 傍晚周家大爷周纪春策马狂奔回府,得知母亲又犯心悸,深知母亲病情的周大爷心惊肉跳。 等他看到一家人全在守着老太太不说,居然看到嫁在京城的长女也在时,心里不由一沉, 又见妻子双眼红肿,几次对他欲言又止。 只是母亲身体要紧,暂时顾不得其他。 又是好一通请医熬药,一家人守着老太太整整一天一夜,病情才暂时稳住。 大爷这才把姝颜单独叫过来,大奶奶也忙跟了过来。 大爷开门见山:“姝颜!是不是你把修齐的事和老太太说了,才刺激的你祖母又犯了旧疾?” 姝颜愧悔难当正欲回话, 张氏红着眼望着大爷:“修齐的事,看来你是事先知道了?这么要紧的事儿,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但凡我事先略知一二,也不会让她如此鲁莽。” 大爷看了她一眼,又转向姝颜责备道:“从开始事发,我就给你传信,安心养身体,什么事交给为父和你三叔。也不许告诉你祖母和母亲,于事无补还害她们担忧伤身。这都是男人们的事。你就这么信不过你父亲?” 姝颜泪流满面的跪在父亲面前:“女儿知错了!只是女儿实在害怕,到现在修齐的事一点回缓都没有,所以才昏了头。” 张氏心疼的拉她起来,一时也泪流不止。 大爷长叹一声:“即使再急和你祖母说又有何益?白白害她担心受累而已,还有你身子不便,如此奔波不顾惜,实在不像平时的你。到底有什么让你如此匆忙回家,不管不顾?” 姝颜心虚了,讷讷说不出话。张氏提她解围:“孩子有了为难事,最先想到的还不都是亲爹娘?” 大爷虽然有点狐疑,倒也没多想,接着说:“你先放宽心,原怕走漏风声才没告诉你,修齐的事马上就有转机了,转机在路上不能漏丝毫风声,你且安心等两天。” 姝颜和张氏惊喜的齐问:“真的?” 周纪春肯定的:“你三叔刚让可靠的人送来的消息。” 姝颜狂喜之余又觉极其愧疚难堪:三叔一心为她奔波,她却对四妹…… 幸亏她的想法除了祖母,连母亲都没来得及说,四妹更不知道。否则自己可真再也没脸见她了。 也亏的祖母一片苦心,自己却把她老人家……实在不孝至极。 思及此羞愧的又落下泪。 张氏急忙劝解,让她顾及身子。 姝颜强止住泪,起身就去服伺祖母,谁劝也不听。 日后不仅对祖母尽心尽力孝顺,对姝眉也关心备至照顾有加,甚至有丝丝小心翼翼。 有定安伯帮忙请得名医医术了得,赵老太太再次抢回了一条命,慢慢将养就行了。 第三十二章 周霆如愿 又见绿茶 李修齐的事也确如周家大爷所说,很快有了转机。 北疆传来消息,被劫的物资粮草找到了,虽然还没抓到元凶,可是看守的人都是死士,一场打斗过后无一活口。 就从这一点看基本也洗清李修齐的嫌疑,死士不是谁都养的起的。 -- 第87页 再说所劫物资全部找回,即使有罪也罪不至死。 最后李修齐被一撸到底,回家抱孩子去了,却总比丢了小命好。 北疆的事也有了解决方案,皇上派定国公做监军。 定国公年事已高,已经解甲养老,又再次出征。 因他不仅战功赫赫,还德高望重,倒是很服众,北疆军队内部终于稳定下来。 此时京城一豪宅密室中满地碎瓷,一片狼藉。 一个30多岁身着华贵的男子,因暴怒一脸扭曲:“废物!一群废物!东西藏那么严密还能被人找到!还有贾勇那个饭桶!这么好的机会都没把握住。” 另一个衣着和他差不多,年龄略小的男子:“四哥消消气!这不是没想到定安伯那个废柴次子,竟然歹竹出好笋,养出杨毅这么个奇才么。要是能把他收到咱们手下,可比贾勇有用的多。” 年长的那个:“北疆咱们鞭长莫及,贾勇独木难支,收拢杨毅那小子暂时不便。没有粮草做筹码,和鞑靼的协议也不好说。我先派人和鞑靼人再接触下,看看能不能……还有你继续在陈峰那里下功夫,要是他能为我们所用,宫里就不愁了。” 另一个忙答是。 阳春三月江南早已草长莺飞,可北疆还是水枯草无,鞑靼人的物资缺乏已经到了极限。 粮草充足的大明军队发起总攻。 内部稳定战斗力明显飙升,北疆大军一举收复了大同等大片失地。 仗只打了三个多月,就把鞑靼人彻底轰出了国界。 朝堂上下欢欣鼓舞,皇上大喜,重赏三军。 不仅重赏财物,还加封了一批年少有为的将领。 其中就有杨毅和周霆。 杨毅科班出身起点高,背景好,有帅才。 擢升为正四品明威将军。 周霆从校兵底层,层层打起,敢打敢拼,是一名虎将。 擢升从四品显武将军。 周家正是喜事连连,先是大房双姝接连出嫁。 姝安嫁入京城书香世家,所嫁夫君因年少上次科举未中,欲和周霖同科再考,据说这次也是很有把握的。 姝静嫁的寒门新进士,在翰林院镀了一年金,在岳丈一脉帮助下,成功觅得一外任肥缺,新婚小两口喜滋滋赴任去了。 三房这里有周霆这匹黑马,还有未来之星周霖,甚至隐形的未来姑爷杨毅都年少位高。 都足以让三爷夫妇梦中笑醒。 周霆的亲事也必须抓紧提到日程。 自从孙子杨毅高升,定安伯已经跟周纪春得瑟了好几次。 那意思他孙子有些抢手啊!真是件烦恼的事额。 不过最后总是表态,他还是不改替孙子求娶周家女的初衷。 你瞧!咱老杨够意思吧? 周纪春忍着翻白眼的冲动,给三弟周纪秋传信。 三爷夫妇正得意,对女儿的亲事并不算太急,当务之急是把周霆的婚事先定下来。 正巧皇上因北疆大胜,龙心大悦,除留下正副统领继续镇守外,让定国公班师回朝,献俘庆功。 同时把那几个年轻将领带回京城受封,以扬国威,振民心。 周霆正在其列。 正好趁热打铁解决终身大事。 三爷夫妇却不知他们的出息次子,正寻思怎么赖在北都不走。 周霆:未来媳妇在北都,还没追到手,万一他前脚走,她后脚跑了咋办? 北疆战事基本结束后,周霆和一些将要被朝廷封赏的青年将领集中到北都,准备和定国公一起班师回京受封。 到了北都自然要去小舅舅家。 舅甥拉家常时提到了他亲事,小舅母无意中惋惜道:“要是去年和张守备家谈得拢,现在正好双喜临门,可惜了!” 周霆现在对张守备三个字格外敏感,这段时间他没少在张守备面前,别有用心的刷存在感。 没想到自己曾经离目标这么近过,自然不会放过。 私下和小舅打听了前因后果,厚着脸皮和小舅吭哧着, 那意思能不能请舅舅替他再去张家打听打听,现在他也算小有成就,再提亲事没准就成了呢。 况且原先祖母和娘亲不也都是满意的么? 娘亲舅大,舅舅就辛苦一趟呗! 王勇之被外甥逗的哈哈大笑, 同时也很欣慰:外甥长大了!知道要娶媳妇了。好!舅舅就替你跑这一趟。 王勇之夫妻同时拜访张家,与张守备夫妇分别表达了心意。 张夫人惊喜的不得了。 本来因周霆这么年少有为,女儿却错失如此良配,她已经扼腕不止一次,不成想对方还会再求娶。 张守备也没想到周霆会这么出息。 他在军中奋斗这么久,才刚到从四品,周霆一不及弱冠的毛头小子居然和他同品级了! 心中略有小妒忌也有些得意:我有宝贝闺女在手,同级怎么样?还不是得低三下四讨好我? 最后张家夫妻小小矜持下,也就表态可以考虑。 不过得到京城再继续和周家商定。 因为过一段时间张大人也要回到京城去任职。 本来他之所以调到北疆,就是觉得自己年纪不小升迁费劲,才想法子调到北疆利于升迁。 现在目的也算达到,自己小升一级,给儿子也在军中谋好了出路,回京任职也就顺理成章了。 -- 第88页 周霆自是欢喜踏实许多。 没想到这事儿又卡在张晴那里。 她依旧忘不了那个赛马少年。 不过这次连疼闺女的张守备都没由着她。 一来女儿确实到了该议亲的年龄, 二来,通过这两年的接触,周霆这孩子确实不错,能力、人品、家世他都非常看好。 张晴闹完父母无果,又想到缠着哥哥。 张成刚得知和周家议亲的是妹妹时,心里难言的失落。 等听妹妹让他给周家二公子传话拒亲,他又有一丝莫名的窃喜。 被妹妹缠得受不了的张成找到周霆,含蓄的表示:妹妹还小,想多在父母膝下尽孝几年,怕误公子佳期,莫若另觅良配。 周霆这下明白了前两次求亲为啥无果。 敢情都卡在那小丫头这儿了。 他眼珠一转,恳请张成:“请张兄转告令妹,周某想和她再赛一次马。如果她赢了,就请同意我的求亲。” 张成一头雾水:他这是什么意思? 和一个姑娘赛马输了,还厚着脸皮娶人家,很光彩么? 还有,为什么是再? 听了哥哥的转述,张晴开始还有些费解:这意思她要是不想不他,只要输了就行了?他这是为了是求亲还是求胜? 可是等等,再赛一次马? 这,该不是? 对了!当时那个少年也姓周! 张晴的心忽的砰砰乱跳,脸上做烧,低头咕哝:“赛就赛!” 两头雾水的张成传话筒只好又履行职责。 于是一对欢喜冤家终于再见了面。 赛马结果不用说:周霆输了。 不过他可没觉得丢脸,输了赛事,却赢得了美人归,赚大发了! 原来想死赖在北都追媳妇,现在追到手了,更想死赖着不走。 京城的三爷夫妇收到王勇之的来信,也是惊喜的不行。 没想到瞌睡来便送枕头,张家姑娘原就是赵老太太和王氏都看好的。 本还遗憾错过了,哪知柳暗花明,时机恰好。 赶紧回信转交张家,诚恳表达求娶之意。 这样周霆的亲事就基本解决了,只等他和张家都回京城时就彻底定下。 下面就轮到了姝眉,不同于儿子亲事欲定的欢喜,三爷有点不痛快牢骚: 急啥急?我闺女还没满14岁呢。 他家杨毅升了个官儿,就了不得了? 他这是明显的双标啊! 他忘了杨毅比周霆还大一岁呢,能不急吗? 姝眉在姝安嫁到京城时,就随着也回来了。 赵老太太以自己身体需静养为由打发她回的。 其实是通过上次姝颜的事,老太太意识到得赶紧给姝眉定下亲事,否则后患无穷。 自己精力不济,让老三夫妻赶紧操持吧。 那个杨毅还是挺不错的,趁他回京赶紧定下,她才能放心。 最近两个月京城最热门的话题,恐怕就是很快回京的北疆胜利之师。 尤其是那些将要受封的青年将领,更是热门的佳婿人选,多少人家虎视眈眈蓄势待发。 连一向严谨的闺阁女子也免不了八卦一下。 当下马上要进入九月,京城闷湿高热的天气已经过去。 各种聚会游园活动又开始频繁起来。 有热门议亲人选的二哥周霆,姝眉因此收到了不少请帖。 不过她很少应约,唯有二堂姐姝安的邀请没有拒绝。 姝安嫁的夫君虽是王家嫡幼子,但饱读诗书,温文尔雅。 夫妻新婚便琴瑟和鸣。 爱屋及乌的王三郎得知娘子操心小堂妹婚事,热心提出在自家有名的园子办一次游园活动。 他负责请适龄有才德的公子们。 长兄家有一十几岁的侄女,鼓动大嫂请女宾,娘子给四堂妹借机下个帖子,趁机刷脸岂不是好? 姝安大喜,她夫家世代书香,底蕴深厚,所交之人必是不俗,机会难得啊! 她这时还不知姝眉的亲事已有默契。 王氏接到姝安的帖子,倒是没有像对姝颜的邀请哪样防范。 姝安嫁的人家极为清贵,素来和王室权贵交往不多。 且女儿也会从这种世代诗书传家举办的聚会中,学不少自家没有的行事风范。 姝眉听说好友林箐箐也接到了帖子,更愉快的决定参加了。 还有周霁也收到了二堂姐夫的邀请,他作为护姐使者当仁不让的随行。 到了王家才知是男女游园双方只隔一条人工小溪,两边还有各种别致的小桥相连。 可见京城比上都开放的多。 未婚男女还是机会在婚前一见的。 姝眉见过肉眼可见幸福满溢的姝安,打发走周霁和林箐箐的小弟,就和林箐箐两个开心的说个不停。 姝眉前世今生都是北方人,所以很不适应京城的闷湿高热。 一到夏季就蛰伏家中,几乎哪里都不去。 好久不见,文静的林箐箐都忍不住拉着她的手不放。 两人正聊的开心,忽见对面过来了三个人,中间那个居然是姝眉认识的陈小莲。 看到姝眉和林箐箐两个,正满脸笑容的陈小莲笑容僵了下。 要知道她为了弄到这张请帖,可是费了大劲。 周姝眉却仗着她二堂姐,自己轻而易举不说,还给林箐箐也弄一张。 -- 第89页 明明自己和她相识在先,却不帮自己这个忙。 她越想越不痛快。 讲真这可真冤枉了姝眉,林箐箐的请帖跟她还真没关系。 双方互相见完礼,林箐箐和姝眉就被陈小莲酸溜溜的阴阳怪气弄得莫名其妙。 而陈小莲见她们两:一个身着粉蓝印花交领褙子,白底绣花马面裙,气质清雅。 另一个白底水红领子对襟印花褙子,水红撒花百褶裙,眉目如画。 一个雅致如空谷幽兰,另一个娇嫩如初春海棠。 相比自己的衣着过于追求素雅,通身显得有些寡淡,反而失了豆蔻年华的鲜活,不觉越发气闷。 开始姝眉还有些不明就里,过会儿便大悟: 陈小莲这杯绿茶又冒婊气了! 姝眉内在洒脱率真,与同款的女子惺惺相惜,比如张晴。 喜欢呵护温柔细腻善良的女孩子,比如林箐箐。 但最讨厌的就是这款女子的赝品――白莲花或绿茶婊。 最让她恶心的就是那份作。 不过被大伯母家的教养妈妈和曹姑姑联手打造得她,大多时候都能不喜怒形于色了。 所以对陈小莲她应对的还是得体的,最多不过是保持距离。 反正因爹爹从科举,平素她交往的也都是这样家的女孩子。 游园的女孩子们中就有不少平时认识的,随便找个熟人聊几句,也就和她撂开手了。 可陈小莲却因此更加妒恨姝眉。 她是借了叔叔的名头进到京城各种圈子的。 她叔叔陈峰是天子近卫,那个圈子的人都不敢得罪他。 但因避嫌,明面上也不好过分亲近。 陈小莲自认从父亲那算,她应该是诗书人家之女,又以才女自居,所以最想进的是清贵圈。 可惜她借名头的叔叔明面上属武将圈。 这样清贵圈不认可她,她又不屑于武将圈。 致使她到了京城这么多年,哪个圈子也没真正融入过。 现在她见刚来京城不久的姝眉,居然这么快就在她向往已久的清贵圈混得如鱼得水,她能不羡慕嫉妒恨么? 打定主意给她难堪,机会还是挺好找的。 游园的活动不过也就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各种才艺表演,投壶赏花各种小游戏。 男宾那里多个射箭。 很快就让陈小莲找到机会,她见有几个女孩子提议作诗,自认曾趟过姝眉底儿的她,觉得作诗定是姝眉的短板。 于是面带微笑找到不远处正和几个女孩子赏花的姝眉。 被她突然亲热的挽住胳膊的姝眉吓一小跳。 紧接着听到陈小莲妹妹长妹妹短的和她发嗲,又差点抖落一身鸡皮疙瘩。 得知陈小莲的来意,姝眉婉拒了。 陈小莲却一脸娇嗔:“曾和妹妹同路那么久,妹妹的才华我还能不知?妹妹如此推却可是瞧不起姐姐?” 姝眉似笑非笑:“哪敢瞧不起姐姐,正是和姐姐同行那么久,才知姐姐才气非我能比。虽说好花还得绿叶衬,可想来姐姐也不差妹妹这一片绿叶吧?” 陈小莲被噎了一下,马上一副被遗弃的样子:“妹妹和这里的才女们这么熟,可怜姐姐只认识你一个,都没人给我做伴。” 一边的林箐箐深知姝眉脾气,知她恐是已经腻歪了, 赶紧解围:“看那边作诗的人已经不少了,不如咱们去看我弟弟他们射箭吧!” 陈小莲露出为难怕怕的表情。 正当姝眉和林箐箐觉得她会知难而退时,却见她露出惊喜的样子,指着一个离小溪那边靶场很近的一个亭子: “那个亭子离靶场很近,里面有把好琴,咱们过去不仅能抚一曲,还可以看令弟射箭。一举两得岂不是好?” 姝眉一副被你打败了, 心道:你改名陈小强得了。 连林箐箐都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 于是三人带着各自的丫头去往溪边凉亭。 第三十三章 被逼高调 杨毅送簪 正在射箭的周霁和林茂小盆友以为姐姐们过来观战,顿时更来劲儿。 要知道他俩一来就占上这个靶场,为得离姐姐们近着,可以尽护花之职。 那些有好逑意的适龄少年本想就近“观花”,或借箭术“开屏”的,不好意思和他俩小屁孩争,只能悻悻然。 姝眉一行来到小亭,果见里面摆了一把好琴。 姝眉的琴艺一般,但林箐箐在这方面颇有造诣。 长期熏陶下,姝眉的欣赏水平不低。 原本她吹一手好笛子,却因太低调外人很少知道她有这一手。 众人坐定,一番谦让后,陈小莲坐到琴凳前。 她之所以没有十分推让,就是想先入为主。 虽然她不知林箐箐琴艺,想来最多和自己平分秋色。 有她珠玉在先,林箐箐也就不会更显眼。 至于姝眉的琴艺她倒是知道得很清楚,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到时候就只等着看姝眉难堪。 琴声一起,小溪那边的几个少年书生就似看射箭的样子,凑了过来。 只是一曲终了,除了姝眉几个礼貌性的赞美,那边的少年并没太多反应。 这让踌躇满志的陈小莲大受打击。 平心而论陈小莲的指法娴熟,琴艺不错,只是匠气太浓,缺乏意趣。 -- 第90页 这些诗书世家的公子大多常年浸染其中,对这些自然分得很清,所以不以为然也不稀奇。 陈小莲强笑着让给林箐箐。 箐箐伸出芊芊玉手,悠扬的琴声像一条欢快的小溪,缓缓地流出。 美妙灵动的琴声从指间绵绵而来,似丝丝细流淌过心间,柔美恬静,舒软安逸。 合着周围的景致,正是身临其境。 余音还未散尽,对面溪边便响起喝彩声和掌声。 小溪这边也被琴音吸引过来好几个女孩子。 大家听完也都是纷纷夸赞。 弹琴时一派出尘仙子样的林箐箐,这时却羞得粉面绯红。 惹得姝眉又想“调戏”她。 一旁陈小莲的脸色可谓难堪之极,堪堪也把脸涨得通红。 想到接下来要表演的姝眉那手琴艺,她才强压下各种情绪。 调整了一下脸色,心口不一的赞了林箐箐几句,就急拉姝眉上场。 想着让她的闺蜜打她的脸,岂不是更爽? 姝眉微微一笑:“刚才两位姐姐的妙曲已是登峰造极,我再奏琴恐也是狗尾续貂。所以我还是换一种吧!” 说着给雪碧使了个眼色。 雪碧忙从包里取出大哥周霖送她的玉笛。 之前姝安就再三叮嘱姝眉带上笛子。 她知道姝眉的能耐,万一能在才艺表演时一鸣惊人,还愁找不到合适的人家? 姝眉可没想到这些,低调一直是她的主旋律。 不过秉着有备无患的原则,倒也听话的带了来。 现在被逼到这个份上,少不得高调一把。 只见她缓步走到亭边临水处,把玉笛放在红唇边。 并没有立即吹奏,而是静静的站着, 像是在思考,又好像是在聆听。 周围都安静下来,在最寂静时,似从远处传来一阵飘渺的笛声,由远及近, 像一个人吹着笛子缓缓走近。 笛音越来越清晰,却犹犹豫豫,像是在寻觅。 终于慢慢透出些愉悦。 随着似乎有溪水欢快的流淌,愉悦扩大成快乐。 欢快的溪水和快乐的心情融成一体。 时而绵延回响,时而悠扬飘荡,像人与小溪共舞,又像在互相嬉戏。 忽然笛声似无,然立刻似有小鸟对鸣,像要加入其中… 不知何时,对面的少年们已经不知不觉的纷纷走过小桥,聚在小亭外,凝神静听。 亭中人也都丝毫不觉。 唯独陈小莲要疯,尽管曲如天籁,与她却像刮皮的小刀。 尤其看到痴迷其中,不知不觉越界的少年郎们,她的心几欲被妒火焚尽。 失去理智的她坐到琴凳上, 此时笛曲里似惊飞一只小鸟,越飞越高… 突然一声琴音和入,起调极高,似又惊起的另一只, 琴音越来越高,姝眉保持笛音与琴声和谐。 眼看就要到最高处,突然琴声乍然而停, 如一脚登空,又像两匹马狂奔跑到悬崖边,一匹猛地顿住,另一匹猝不及防只能摔下万丈深渊。 更像一口气要憋死一个。 众人皆吃惊的看向手还在琴弦上的陈小莲, 而她也像一只受惊的小鸟,满脸无措与惊慌,眼里甚至有泪光闪动。 众人又都转向姝眉,她却似无所觉般,笛音似乎也不过略一停顿,就突然转低,像那只鸟猛然回旋折身,又落回树梢…… 余音散去,手持玉笛的少女缓缓转过身,淡然浅笑。 众人才如惊醒般。 小亭内外响起一阵潮水般的掌声。 少男少女们艳羡爱慕的眼光,不绝于耳的赞美,让姝眉终于尝到万众瞩目下脸红的滋味。 周霁这个姐控就差当众大赞:姐姐好!姐姐妙!姐姐呱呱叫了! 但是身为护姐使者的他也没忘了那个搅局的陈小莲。 不替姐姐报了这个仇,以后霁小爷哪里还有脸自称是护姐使者? 于是他那清脆的童音压过赞美声:“陈姐姐!你弹的好好的,为什么忽然停下了?” 一句话提醒了所有人,想起了刚才的震惊,虽然姝眉机智技高,挽回败局,峰回路转成经典,可对方当时明显不是善意。 众人看向陈小莲的目光纷纷带着鄙夷或猜忌。 陈小莲恨不得遁地而去,勉强维持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强笑着对周霁更是对众人:“周家妹子的演奏实在精妙,小莲一时痴迷又技痒,不知不觉就和了上去。和着和着忽然意识到不妥,才赶紧停手,哪知……” 说到这儿,她盈盈欲泣的看向姝眉,: “妹妹对不起!是姐姐太痴了,搅了妹妹的献艺。” 估计众人心中齐齐:我勒了个去!这事原来还可以这样解释? 大神!请让我们送上膝盖。 姝眉则:靠!封神级别的戏精竟然让姐遇到咧。我还能说什么?唯有膜拜。 周霁不会憋心里吐槽,他要一吐为快:“陈家姐姐清醒的好及时!正在最高音,幸亏我姐机智艺高,否则非得憋闷坏。” 陈小莲也不接他话,有点哽咽着求姝眉原谅。 姝眉真想抽她一巴掌,又不得不对得起曹姑姑的教导。 她先用帕子替她拭了拭泪,看了一眼弟弟,再扫了一下众人, -- 第91页 似玩笑道:“陈姐姐莫把小孩子话当真,想来陈姐姐是想带我高调些,谁知又怕高处不胜寒,所以才有此举。不过是一场闲趣玩乐,姐姐何必当真?再这么哭下去,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妹妹欺负了姐姐你呢!” 一席话罢,众人莫不心中高竖拇指:“此女大才!不仅蕙质兰心,还聪慧宽厚。” 颇有少年动了春心。 姝眉只知道被火辣辣围观的很囧,却不知自己还被窥视了。 园子一处两层高的观景楼窗户后,站着一个俊美贵气的少年,一直默默注视她的一举一动。 在她临水抚笛时,更是有些忘情的差点扑出窗口。 这个人当然不是杨毅,他正躲在一堆假山石后生闷气。 凯旋的大军后天回城,他却抢了先头官的差事,假公济私。 幸亏他来了这手儿,否则这么美妙的曲子他就听不到了。 还有一年多没见,他的女孩儿越来越招风。 看那几个小子,不好好听曲子,只会盯着他的女孩子。 他肿么有种要挖人眼珠子的冲动? 姝眉好不容易摆脱了围观群众,想找个僻静处静静。 一眼看到了不远处假山群后的小湖,见霁哥儿和林茂正由林箐箐照顾着,便打了一声招呼,缓步往那边去了。 身边只带着雪碧。 这个湖就是那条小溪的源,被假山群和花木遮掩,幽美宁静。 对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姝眉长长舒了口气。 被万众瞩目的感觉并不是每个人都热衷并能消受得了啊! 略觉有点累,她想在假山石上坐一会儿。 雪碧赶紧劝阻:“姑娘!这里背阴石凉,等奴婢取个垫子来。” 姝眉允了。 雪碧便匆匆离开后,姝眉随意打量了下四周, 猛然发现不知何时有个人正悠闲的双臂交叠,斜倚着一块巨石,目光深邃的盯着她。 我去!这不是后天才要班师的杨毅么? 姝眉早就得到消息,她二哥周霆他们后天就凯旋而归。 她老爹还特意早早托人,在大军必经之路,定了个临街的茶楼雅间,以便到时让家人观凯旋盛况呢。 可那是后天的事啊! 他现在这是从哪冒出来的? 姝眉因为太惊诧都忘了他曾夜探香闺的劣行。 她因惊呆无语时,杨毅也不吭声。 他那双乌黑深邃的眼睛似乎想把姝眉吸进去似的。 一年多不见,他已经完全不能用少年来形容,军人的刚毅内敛,英俊挺拔的气质,无不宣示他已经是个成熟魅力男人了。 姝眉的脸忽然腾的红了,两只耳朵都隐隐做烧, 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 竟然有种落荒而逃的冲动。 杨毅此时出声了:“眉眉!一会儿你的丫头来时,支开她,我有话和你说。” 姝眉羞恼了,心道:我凭啥听你的? 杨毅像有读心术:“你要是不介意有人看见,我倒是不在乎,正好出去光明正大和你说话。” 该死的!居然威胁我! 姝眉有想把他踹飞的小暴躁。 可一想到不说被人说长道短,就说杨毅的铁杆迷妹陈小莲,姝眉就不得不认怂。 那妞那一身婊气真把姝眉腻歪的够呛。 不到不得已,她是不想被她恶心的。 于是当雪碧拿来垫子时,姝眉不得不借口想喝茶支开了她。 然后没好气的对着刚才暂时躲起来的杨毅说:“有话快说!” 她粉嫩嫩的小脸鼓鼓着,红艳艳的小嘴嘟嘟着,水灵灵的杏眼瞪的圆圆的。 看得杨毅一阵阵的口干舌燥。 寻思等会儿那丫鬟把水拿来后,他必须先喝了它。 姝眉见他还是死盯着自己不说话,眼神像是要吃人。 羞怒的她又失去了淡定,过去狠狠在他脚上一踩,还用力碾了碾。 杨毅疼得咧开嘴,却是无声的笑了, 低头看着矮他两头的小姑娘,虽然是在他脚上“行凶”,却像是在他心上撒欢儿。 忍不住把头又低了低,在她乌黑的发顶上轻轻一吻。 察觉不对的姝眉要跳开,却被他长臂一挡, 不等她发怒,杨毅语气温柔的:“乖!等下!我送你一样东西。”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递向她。 姝眉怎么会收? 杨毅语带笑意的说:“现在不拿也行,回头我给你放车上。或者等晚上在给你送去?” 姝眉炸了:“你个登徒子!你还有脸提?这么轻薄和不尊重女孩子还配做大将军?” 杨毅丝毫未恼,轻抚了一下女孩的发髻。 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我从来没有一丝不尊重你。我只和一个女孩子这么亲昵,那就是你!” 再次把小盒子放到姝眉手里:“我祖父后天也过来,立刻向你家正式求亲。这个本来想随聘礼一起送给你的,没想到今天有缘能见,才提了前。乖乖收着,乖乖等我上门提亲!” 说完一闪身躲到巨石后。 乖乖你个头!没等姝眉把盒子摔还他,雪碧的唤声已经快到近前。 姝眉只得把小盒子藏到袖子里,转出假山,和雪碧一起离开。 姝眉和杨毅不知道的是,他俩的这一幕完完全全被观景楼里的少年看在眼里。 -- 第92页 看不太清二人的表情,只觉两人举止亲密异常。 少年的心如被热油泼浇一般:臭丫头怎么可以和别的男人这么亲昵? 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 一拳狠狠砸在窗框上,力道之大,手上都砸出了血, 他却仿佛无觉般,依旧恨恨的盯着窗外人。 对此一无所知的姝眉正烦恼这着个烫手的小盒子, 留也不是,丢也…… 莫名的她也不想丢。 纠结到回家,在自己的屋子,她遣开丫头们,犹豫再三打开了盒子, 里面静静躺着一枝精美的黄玉菊花簪。 姝眉忽的想起那个登徒子曾经说过的:看来只有梅花簪不够,我还得让人给你打一枝菊花簪啊! 以及在她耳边低语:“乖乖长大,等我的花簪!” 还有今天他说的那几句话,还有…… 想着想着,姝眉的老心脏居然砰砰跳乱码了。 另一头,三爷夫妇正听老儿子周霁绘声绘色的讲今天游园的事呢。 为什么不是姝眉讲? 因为她被袖子里的小盒子烫得心不在焉,怕被爹娘看出端倪,以有些累了为借口,先溜了。 霁哥儿当然最得意的是姐姐今天的技压群芳, 听得津津有味的三爷跟着儿子一起得意, 王氏也是替女儿骄傲,但又隐隐觉得女孩子还是不要太高调,才艺名声在外不见得是好事。 霁哥儿哪知他娘亲的心思,刚眉飞色舞的赞完姐姐,又开始义愤填膺的谴责陈小莲。 听他讲了过程,三爷夫妻都微微皱眉。 不为别的,正为陈小莲是姝眉将要议亲对象杨毅的亲表妹。 陈家作为杨毅的外祖家虽然决定不了他的亲事,但可以间接反映或影响杨毅母亲的态度。 一直以来陈峰表现的都是很支持这桩亲事,否则也不会不断的和三爷套近乎。 也因此三爷夫妻以为整个陈家都是支持的。 陈小莲的态度无足轻重,关键是她的态度让王氏想起曾经见过杨毅的母亲和祖母,她们似乎确实没表现出对姝眉的格外中意。 细心的三爷也觉得一直是杨毅祖父和舅舅热络,而女眷那边似乎没听媳妇说过有什么表示。 夫妻对视一眼,看来这门亲事还是急不得。 正咂吧回味他的小姑娘有多美味的杨毅不知道,他的好事又要多磨。 第三十四章 将军凯旋 议亲伊始 闻道凯旋乘骑入,看君走马见芳菲。 军旗猎猎,鼓角齐鸣,浩浩荡荡的北疆凯旋将士抵达京城; 太子率百官亲迎出城门; 百姓箪食壶浆,载欣载奔,夹道欢迎胜利之师。 周霖,姝眉,周霁早早候在预订的茶楼,等看大军经过时,欣赏将士们的风采。 最想看的当然是周霆的英姿。 姝眉才不会承认遗憾看不到另一个人的风采。 震天的锣鼓声由远及近,楼下欢迎的人群开始骚动, 楼上周霁早就趴在窗户边,伸长脖子朝队伍来的方向看。 队伍渐进,先是天子仪仗,过后就是威武的北疆守军官兵。 他们各个披坚执锐,军容严整,昂首挺胸,步伐整齐的过来。 伴着两旁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楼上每个窗口都有人探出头,不断往队伍里扔鲜花,甚至荷包。 姝眉也忍不住往窗边凑得近些,看到正过来的是骠骑营。 人威风,马凛凛,个个都是彪悍的棒小伙。 欢呼声中立时夹杂上激动的尖叫,其中不乏女声。 这狂热的劲头和场景不次于现代粉丝见偶像。 周家人更激动,因为他们在骠骑营里看到了周霆,他作为先锋正走在最前列。 霁哥儿差点没扑出窗口,连声高喊着二哥,一边冲他猛挥手。 周霖一边拉着霁哥儿,一边也情不自禁的喊二弟。 姝眉心热眼酸的靠近窗边,目不转睛看着英姿勃勃的二哥。 他已经彻底褪去少年的青涩,完全是个铁骨铮铮的军人了。 队伍里的周霆似有所感,抬眼寻找,终于看到了自家的兄弟和妹妹,激动的也冲他们猛挥手,笑咧出一口大白牙。 姝眉心里唉叹了声:一个酷酷的军哥哥形象,立马刷新恢复到出厂设置。 但她更为他激动和骄傲,带雪碧和可乐往亲亲二哥身上扔了不少鲜花。 鲜花送英雄,必须的! 周霆的大白牙露得更多了。 大家都追着周霆的背影看,完全没注意主帅仪仗已经过来了。 唯有姝眉收回目光,无意往眼前的队伍里扫了眼, 一眼就像被烫到一样,下意识躲回窗户后。 昨天他不是就回来了么? 居然还能…… 队伍正中是须发皆白的定国公,他身边的那个人,冷峻刚毅,英气逼人。 他身姿挺拔的骑在马背,仿佛刚刚入鞘的利剑,酷的一塌糊涂。 姝眉的心跳又开始乱码,暗暗唾弃自己:他还能比自己二哥英俊帅气了? 这时隔壁窗户传来一个年轻女子激动的尖叫声,还忘了压低声的问:“定国公身边那个年轻将军是谁?真真英武不凡啊!” 随后有人小声相告。 -- 第93页 姝眉忍不住又凑到窗前,看他那一本正经的严肃样, 心中啐道:装!昨天花园那个无赖也不知道是谁? 这时杨毅已经到了茶楼下,一直目不斜视的他,忽然抬头。 姝眉来不及躲闪,竟是四目相对。 她大窘,他却冲她浅浅一笑。 就听隔壁嗷的一嗓子,声音变调的:“天啊!他冲我笑呢!” 正被杨毅这一笑电到的姝眉,听到隔壁的叫声立马醒神: 闷骚!招风!登徒子! 然后悻悻离开窗口,坐回自己的座位上。 隔壁的惊呼也传到周霖的耳朵, 不同于周霁偷听到的一耳半耳,他可是清楚全部。 这次大军凯旋后,不仅自己二弟的婚事要定下,自己唯一的妹妹怕是也花落杨家。 但周霖对妹妹这桩亲事并不太满意。 虽然他也承认杨毅很出色,可要娶走自己妹妹还差些。 不说他爹那乌七八糟的内宅,万一事成让妹妹难免糟心, 就说他是个武将这点,便让周霖不满意,妹妹将来难免会跟他去戍边受苦,比京城苦得多。 再说他最不能接受的是武将的危险性。 他此时忘了他二弟也是从武的。 不得不说周霖的双标和三爷是一脉相承。 迎军活动结束后,皇上就开始大肆论功封赏。 然后赐御宴,和凯旋的将士们一起畅饮胜利酒。 所以姝眉和霁哥儿是在周霆回京第二天才见到他的。 几年没见,亲人们都亲热的围着他不肯分开。 一家人或是诉别情和分离后各自境况,或是听周霆讲打仗时的故事, 岁月温馨静好,真恨不得时光不老,永远停留在此时。 然而一家人还没亲热够呢,在周霆回来的第三天,周家就有客来访。 要问谁这么不识趣,那就得说是杨毅。 周家人对他的造访都有点小小的不待见,但架不住人家借口足啊! 同袍之谊啦,古交之意啦,小辈敬长辈之情啦等等, 就差说我想娶媳妇迫不及待啦。 三爷愤愤的:一点都不稳重!缺乏大将风度,就会惦记我家闺女,讨厌还没出息! 结果这还不算完,杨毅拜访后隔天,媒人又上了门。 三爷夫妇自然不会一口答应,这是女方必须有的矜持。 于是又隔天,定安伯亲自上门了。 三爷有点小暴躁: 还给不给人喘口气了? 急啥急? 即使定了亲,我闺女也不会立即嫁入杨家,怎么也得留到18岁才考虑。 他完全忽略杨毅比姝眉大五岁的实际情况。 姝眉真的等18岁才嫁,杨毅都23岁了,非得急疯了他不可。 他用先定下周霆的亲事,再说姝眉的为借口,好不容易打发走杨家。 不过这些姝眉都不清楚,她正为得知自己的好闺密将要成为自己的二嫂而开心呢。 她见谈及此事时,二哥熠熠生辉的双眼和涨红的脸,判断出他对这门亲事肯定是挺满意的。 不由打趣二哥:她可是未来二嫂的好朋友,要不要给他提前透露些内部消息? 周霆红着脸吭吭哧哧,见姝眉始终憋坏不说,才扭捏的问:“她都喜欢什么?” 姝眉奇道:“按常规步骤,你不是该首先问张姐姐的模样性情么?怎么一下跳到这么深的层次?” 周霆的脸都涨得发紫了,结结巴巴的:“这,这个还讲什么步骤?就,就你个小丫头这么刁钻!” 姝眉一挑眉毛,有奸情啊! 转转眼珠:“当然有步骤了,先合了眼缘,再投其所好才顺理成章么!” 又狡黠的说:“要说合眼缘,像我二哥这样高大英武的,肯定喜欢娇小玲珑的,正巧张姐姐也是个子矮矮的。” 周霆有点急:“谁喜欢娇小玲珑的了?” 姝眉立刻接口:“这么说二哥是不喜欢娇小玲珑的张家姐姐了?” 周霆更急了:“谁说不喜欢她了?她才不是娇小玲珑的呢!” 姝眉恍然状:“噢~!喜欢张姐姐!还知道张姐姐长啥样,难不成你们早就私相授受?” 周霆急吼吼窜过来要堵姝眉的嘴:“谁私相授受了?妹妹别胡说!” 姝眉咯咯笑着闪开,然后又凑过去, 低声说:“二哥你告诉我,你和晴姐姐怎么认识的,我就不去爹娘那儿告你。” 周霆对着狡黠可爱的妹妹,宠溺又无奈的: “没良心的小丫头!” 不过并没有坦白的意思。 姝眉软磨硬泡了半晌,周霆才顶不住说了一半,还是删减版的,就是第一次赛马那次。 姝眉星星眼里八卦火,二哥英雄救美,好厉害呀! 原版定然还有更多细节猫腻,否则你看二哥说到救人时那个不自在劲儿。 不过兄妹玩笑适可而止,她也没再开哥哥玩笑。 很够义气的告诉了周霆关于张晴的很多喜好。 周霆那副认真听的表情,让姝眉不由在心里感慨: 二哥肯定和爹爹一样,是个妥妥的爱妻族,张晴姐姐有福了。 不过张晴姐姐也很配得上二哥,将来二人定会情投意合的。 不知大哥和未来大嫂会如何。还有自己会不会遇到像自家父兄们这样的好男人。 -- 第94页 那个人,会是么? 周霆却有些不开心,本来和亲人欢聚,又从妹妹那里探得未来妻子的内部情报,心里正是乐淘淘。 谁知不过三天,就得知好基友杨毅居然惦记上自己的宝贝妹妹! 那个比自己还大一岁的“老男人”怎么好意思? 他完全不去想杨毅还未弱冠,且他亲爹就比娘亲大五岁。 越想越不能忍,千防万防近贼难防,他得看看贼抗揍不。 所以寻上门和杨毅同室操戈。 结果周霆觉得自己为了妹妹武力值爆表,居然和武状元杨毅打了个平手。 想到如果将来杨毅胆敢欺负妹妹,大哥文斗,自己武斗,还收拾不了他? 因此信心满满的周霆暂时和杨毅化干戈为玉帛。 不过他还有另一个小烦恼,在回京当晚的庆功宴上,他震惊的发现,当年在滦平县遇到的那个贵人,居然是当今太子! 他也是不明白了:堂堂太子爷当年怎么到了滦平县那个小地方? 还送给当时那个无名小辈的他那么贵重的礼物? 其实周霆不知道的是,太子每隔一年就要去北都一次。 他母后是北都人,嫁入皇室后就再也没有回过家乡。 临终,她恳请皇上把她葬回北都。 太子纯孝每隔一年都要亲自去北都给母后扫墓。 那年顺便去滦平请武艺高强的陈峰出山,碰巧遇到周霆和杨毅。 慧眼识珠的太子一眼看出这两个少年都非池中之物,因惜才赠了他两礼物。 周霆的烦恼不是发现旧日贵人是太子,而是太子通过陈峰给他透露的信息: 太子打算把他留在京城戍防大营。 周霆觉得自己更适合在军队打仗。 于是他和父亲吐露了实情。 三爷沉思良久方道:“贵人有言,咱们怎可违背?只是你要牢记: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三爷在“君”字上加了重音。周霆心领神会,忙恭敬答是。 这些小不开心和小烦恼刚解决,周霆又觉得有点闹心:自己的小媳妇怎地还没到京城? 还没正式下定,这名分未定,妾身不明的,能不闹心吗? 好在天可怜见他,没让他闹心几天,张家便到了京城。 周霆不知不觉把杨毅那一套复制粘贴了一遍: 先自己登门,再遣媒人,最后让爹娘一起上阵。 好在张家这次很爽快,象征性矜持了下,就同意了。 两家紧锣密鼓过小定。 约好明年周霖科举过后,先操持他的婚事,年底就是周霆的。 过了小定,张晴就不好意思随意到周家了。 姝眉便约上林箐箐一起去张家看她。 林箐箐通过姝眉认识的张晴,二人也是一见如故。 三人说笑打趣极为和睦。 看着两位闺蜜,姝眉很是得意,能在异世遇到两个这样美丽还情意相投的友人,真是意外之喜。 一得意便有些忘形。 她想起前世一首有名的四川民歌《康定情歌》。 她就忽悠二人,说从自家买来的丫头哪里听到一首外乡小调,要不要听听? 那二人肯定要听。 姝眉先打发走旁人,只剩三人时,低声唱起: 跑马溜溜的山上,一朵溜溜的云哟 端端溜溜的照在,康定溜溜的城哟 月亮~弯~弯~,康定溜溜的城哟 别说出身书香之家的林箐箐,就算跟着父亲随军去了不少地方的张晴,听着这优美奇异的调子和歌词,也是新奇喜欢的不行。 等姝眉再唱第二遍时,外向爽朗的张晴就跟着一起哼唱。 这时姝眉冲张晴坏坏的一笑,接着唱: 张家溜溜的大姐,人才溜溜的好哟 周家溜溜的大哥,心悦溜溜的她哟 月亮~弯~弯~,心悦溜溜的她哟 开始张晴不明所以还跟着唱,等看到林箐箐用帕子掩着嘴,因为憋笑憋红的脸。 她再把歌词一回味,脸一下子羞得通红,冲过去就要拧姝眉, 嘴里骂道:“你个促狭不知羞的小蹄子!看我不拧烂你的嘴!” 一旁的林箐箐已经笑软在塌上, 姝眉边躲边叫:“林妹妹救我!” 林箐箐笑得直哎呦,哪里顾得上她。 姝眉又赶紧和张晴讨饶,张晴哪里肯,狠狠挠了她的痒。 把个姝眉也笑倒在塌上,三人滚做一团。 笑闹了好一阵,三人才起身,互相帮着整理了一下衣饰和发髻。 姝眉还假意嗔林箐箐不救她,林箐箐居然也会调皮了:“你喊的是林妹妹,这里又没你妹妹,我可不知你喊谁呢!” 我去! 嘴炮姝眉居然被她噎住了。 不过她转转眼珠,左右找了找,看到张晴的一条长披帛,拿过来做成水袖状, 姿态优美的一边轻舞,一边眼里似带绵绵情意的对着林箐箐唱到: 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似一朵轻云刚出岫 娴静犹如花照水 行动好比风扶柳 眼前分明旧时友 待我却似外来客 那二人又被她美姿、美调、美词给迷住了, 直到最后两句,这次轮到张晴先哈哈大笑起来了。 林箐箐双颊绯红又笑倒。 -- 第95页 这段女儿家最美好的闺阁之情,和最无忧无虑、无拘无束的日子,从此都成了三人最美丽的记忆。 她们三个在这开心一百,却不知陈家小莲正悲愤万千。 她终于知道她的毅哥哥要定亲的人是谁了, 居然是周家那个乡下丫头。 上次游园给她带来的耻辱还没稍减,此时又更添夺爱之恨。 那个乡下丫头凭什么能和毅哥哥议亲? 她哪里比得上自己了? 可怜自己父母早丧,无人替自己做主。 祖母和姑姑虽然一直有意把自己许给毅哥哥,可是都拗不过毅哥哥的祖父。 一个是不愿,另一个是不敢。 这样一来自己多年来的一片痴情,难道就这样落空了? 实在是不甘心啊! 人一不甘心便会生事端,她刻意打听了一下,得知从那次游园后,好几家都有意和周家探听四姑娘的亲事。 她一边咬牙一边想对策,终于心生一计…… 第三十五章 天子之怒 亲事之变 最近皇帝心情相当舒畅,也有闲情逸致关注自家小七的八卦。 连他都不易见到的小七,前几天突然结束闭关,参加了一次游园活动。 莫不是有了新情况? 叫来暗卫一问,原来是春心萌动了,不过却没出息的只会躲在暗处窥视。 啧啧!皇上摇头不已。 听说那姑娘是个七品芝麻官的嫡女,身份太低,最多不过做个侍妾。 等看到姑娘两位兄长的资料,皇上终于不再摇头。 略一琢磨,明年便是大比之年,凭那姑娘长兄之才不怕不中。 而她仲兄更是年轻有为的新封少将军。 凭这些倒也勉强衬得上一个侧妃。 于是皇帝独自愉快的决定了。 叫来太子,让他去替他七弟操心吧,一个侧妃还不值当皇帝亲自下旨呢。 太子得知弟弟终于有了心上人,很是欢喜。 等问明了情况,却微微作难。 这姑娘的情况他还真知道些。 一则他要重用周霆,自然调查过他的家世。 这姑娘正是周霆幼妹,身份不足以做七弟的正妃。 如果她真的是弟弟的心上人,只做个妾怕是有点委屈,再说周家人的特殊家风也…… 二则,他的心腹陈峰曾无意透露过,另一个他要重用之人,就是陈峰的外甥杨毅,已经向周家求娶了那姑娘。 且两家已达成默契,就差最后正式过礼。 如果为弟弟纳了那姑娘,这些人虽不至于如何,却难免寒了人心。 况且弟弟是不是真的喜欢那姑娘还未可知。 略一沉吟后,太子慎重进言:“父皇!儿臣因上次大比对这家姑娘的父亲略知一二,知他后宅极为清净,这样家庭教育出的女孩子怕是不太适合皇家。” 皇帝听了却不以为然的说:“不过是个侧妃,又不是当家主母,用不得太贤惠大度,熙儿喜欢就行!” 然后一挥手示意这件事到此为止。 太子无法,只好应是。 太子找来李佑熙,开门见山的问他:是不是心悦周家四姑娘? 李佑熙虽惯性的否认,马上涨红的脸和躲闪的眼神,让太子也明白了七八分。 太子心中微叹,温言:“你和大哥还不说实话?(私下兄弟二人都是如此自称)不瞒你说,父皇新封的明威将军杨毅也在求娶那姑娘。 你若有意却不说,很可能再没机会。 你若无意就和父皇明说,免得父皇误会。” 李佑熙低头不吭声,却紧紧捏起的拳头。 太子又道:“你此番犹豫是不是就说明你非心悦甚之,我替你和父皇秉明可好?” 李佑熙还是默不作声。 等太子忍不住又要问时,他才低声的:“拜托大哥问问她~周家,要是愿意我无不愿,要是不愿,就……” 就什么他又说不出口。 太子这时那还会不明白,自己的弟弟怕是情根深重了。 否则一个堂堂皇子,哪会在意臣下愿不愿意? 太子万分疼惜幼弟又不由替他担忧:“你有心仪之人,大哥真心替你欢喜,只是你也知道那姑娘最高做个侧妃。 我看你对她又颇有情意,将来等你有了正妃,你的后宅怕是要不安宁。 未若你再多想想,大哥也替你打探一下,可好?” 李佑熙又是沉默良久,才低低嗯了一声。 等他离开后,太子头疼的在地上走来走去, 最后想起一个人,周家长子周霆的未来舅兄,吏部右侍郎张桓。 此人处事圆滑多机变,正好还和周家能搭上话,可以先试探一二。 本来皇家有意是给臣下的脸面,但这个姑娘涉及方方面面的事太多,还是妥当的来更好。 如果周家乐意,他也不用为难了。 和精明人说话就是轻松,太子含蓄一提,张桓便一点就通,恭谨的向太子表示一定马上传达。 出宫后张桓马不停蹄去找周霖,约在一家茶楼。 等在雅间坐定,张桓也不兜圈子,委婉的把太子的意思转达给周霖。 刚一听明白他的意思,饶是周霖素来老成稳重,也不由变了脸色。 等张桓说完,他才调整好,缓缓道:“承蒙皇家错爱厚恩,实乃周家天宠,只是仰之(张桓表字)兄有所不知,舍妹的亲事已和定安伯杨家有了默契,不日便走小定。怕是要辜负皇家天恩了。” -- 第96页 张桓听了他的话,心里皱眉,面上却依然和煦:“三媒六聘一样没走,即使另择也无可厚非,何况另择一方还是皇家,子润(周霖表字)可要深思。” 周霖起身,对他一揖:“子润恳请仰之兄代传秉明贵人,舍妹自小长于乡下,又因祖母等长辈过多疼惜,性情天真烂漫,实在难担皇家厚恩,恐是要有负了天意。” 张桓脸上再难维持笑意,心道:原还以为这个未来妹婿是个明白人,却原来这么不识时务。 他不过是个举子,就算明年高中,为个妹子如此打皇家的脸,还想不想在仕途上混了? 前程还要不要了? 但他还是耐心劝说周霖,婚事乃父母之命,还是先回家跟周三爷转达,听长辈定夺吧。 张桓认为周三爷毕竟在官场行走,肯定会通晓其中厉害的。 周霖同意,二人告辞。 回到家中周霖和父亲转述张桓之言,心中难免为自作主张的回绝而忐忑,说完就赶紧和父亲请罪。 三爷默默听得脸色难看,见儿子请罪,才忙道:“你做的对!何罪之有?换作为父也必是这么做。你放心,为父这就亲自和仰之去说。” 三爷亲自登门与张桓答复,措辞委婉甚至谦卑,但拒绝的态度却极为坚定。 张桓被这爷两的傻大胆弄得非常闹心,原先还真不知周家人原来这么不识时务。 他原以为小轻松的好差事,也被那爷两整得很是尴尬。 这么一来怎么回复太子爷,他还真不好拿捏。 不敢不说实话,可一旦说不好,皇家真的降罪周家,他亲妹妹还和周家有关呢。 他很是担忧妹妹真的嫁过去,有这么不知变通的夫君,想夫贵妻荣怕是难了。 张桓还在那发愁怎么回复太子呢,杨毅母亲陈氏已经按礼拜访周家了。 陈氏虽然神色淡淡,等见到那个亭亭玉立的少女时,也忍不住在心中赞叹。 只见她身穿连枝牡丹刺绣领,烟霞红秋菊提花对襟褙子,粉色立领长袍,端庄秀雅又不失清丽娇俏,一举一动进退得宜,端的是个大家闺秀。 还真不像传言里那么轻浮。 她来京城不久,就风闻周家四姑娘在一次游园会上大出风头,引得不少轻蜂乱蝶追逐。 心里对这门亲事更加不满,可又不敢违背公爹之命。 今日违心上门,按京城婚嫁风俗,此次男方母亲赠女方一枝金钗,女方也满意的话就把金钗插上发髻。 反之则婉拒金钗并送彩缎两匹,谓之压惊。 陈氏淡淡的态度王氏看得很清楚,心中已是不悦,所以一直用话岔开陈氏想赠钗之意,想再看看她的态度。 陈氏也不是很情愿赠钗,见王氏似乎有意回避,也就乐得装糊涂。 不同于女眷那里的打太极,男人们就很直接了。 周霖支开周霆,三爷和他都不想让家里其他人知道七王爷想纳姝眉为侧妃的事。 周霖单独和杨毅开诚布公了皇家欲求妹妹之意,当然也表明父亲和自己的态度。 那意思丑话说前面,你们怕得罪皇家就别赠钗,我们也不怪。 你们要是坚持,以后万一被皇家迁怒,可不许迁怒我妹妹。 杨毅闻言立即起身,躬身一礼,态度诚恳而坚定的说:“毅绝不改初衷!” 周霖一直审视他的一举一动,此时总算有些满意: 还算是个有担当的男人。 但他还是请杨毅回去和长辈商议后再定。 不管杨毅如何的坚持,最后杨家此行虽赠了钗,周家却没让姝眉插到发髻,只当一件普通的见面礼。 如果有变这就算平时普通的走礼,双方都不失面子。 如果不变,再见长辈时,让姝眉在发髻插上这钗便成。 那边张桓硬着头皮去回复太子,一路把要说的话恨不能掂量了一百遍。 殊不知太子已知详情。 原来皇上自认为给小七一个惊喜,就等着儿子屁颠颠和他来谢恩。 谁知左等不来右等不到。 急了让暗卫调查,才知周家居然有拒婚之意,昨天还和定安伯孙子相亲了! 皇帝怒了:不知好歹,给脸不要! 立即查了吏部公文,叫来太子一通命令:原本想留京任职的杨毅、周霆都统统发回北疆,立即启程。 定安伯调至松江府戍海防,立即启程。 周纪秋调至工部,去长江修堤坝去吧! 太子本想劝解,可见父皇如此震怒也只好先缓缓再说。 所以等张桓来觐见,也不等他回复,就说已知详情,并告诉了他皇帝的旨意。 让他趁旨意还下发,赶紧通知两家做些准备吧。 张桓暗暗叫苦,还不忘连连替人谢恩。 匆匆告退回去报信。 接到消息的周霆不明就里,三爷和周霖却一下子猜到缘由,父子眼神对视,俱无惊慌和悔色。 三爷淡定的打发周霆先去准备行囊。 然后对周霖说:“你去杨家传信,对杨毅说周家带累了他,此情定铭记于心。至于其他的就到此做罢吧!是周家女无缘杨家门。” 周霖领命而去。 三爷又去通知并安慰妻子。 周霖找到杨毅,说明来意,真心实意的表示歉意。 谁知杨毅反而安慰周霖,并再次表明自己绝不改初衷。 -- 第97页 原来从周家相亲回来后,杨毅并没把周霖告诉他的事告诉杨家任何人,而是找到了老舅陈峰。 陈峰边听边用手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 听完抬眼,认真的说:“阿毅!这门亲事你怕是真的无缘。” 杨毅却同样认真的对他说:“那女孩必须是我媳妇!” 陈峰摩挲下巴的手一停,忽睁大眼,指着他:“你!莫非你和她……” 杨毅麦色的脸不太容易看出红,所以看着还算淡定的: “小舅慎言!她是个规规矩矩的好女子。” 陈峰嘀嘀咕咕:“可你不是规规矩矩的好男子。” 杨毅只当没听见。 恳请他做娘亲的工作,赶紧把亲事定下来。 陈峰挑眉:“你不怕皇家对你生嫌隙?” 杨毅也挑眉:“舅舅最知道太子有多英明豁达!” 陈峰哈哈大笑,啪啪地拍着杨毅的肩: “好小子!算你狠!敢跟皇子争女人!” 陈峰和太子的相识很有戏剧性,属于不打不相识那种。 所以他最清楚太子的肚量和惜才之心。 杨毅通过陈峰当然也知道这点。 所以他把太子的雅量和英明对周霖一分析,让周家人放宽心。 说这些都是暂时性的,毕竟皇家威严不能挑战,皇上又疼幼子,面子和小惩都是要的。 等风声过去就好了,不过什么事先缓缓而已。 说实话杨毅面上虽云淡风轻的,心里却无数草泥马呼啸而过。 差一点就绑定小媳妇了,偏偏这时横生枝节,又得等好一段时间才能看到自家小媳妇了。 周霖听他分析的头头是道,也有了几分相信,所以也就没再坚持亲事做罢。 而且又切切实实对杨毅多了几分好感。 毕竟这个时代有这种义气和勇气的人少之又少。 周霖难得脑袋一热说,等长亭送别时定率弟弟妹妹前去送行。 杨毅眼睛一亮,忙不迭的对周霖道谢。 其实周霖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再看到杨毅那狗熊吃蜂蜜的贼模样,更是心塞的不行,抬脚告辞而去。 此时周家正忙成一团,王氏为次子突然要北行不舍难过,又要匆忙为他准备行囊。 惦记夫君突然的调职,再有女儿的亲事怕是也定不下来了,一时心里如乱麻。 姝眉对这一连串的突然产生了怀疑。 她找到三爷求真相。 三爷当然不会告诉她实情,只是温言安慰女儿。 姝眉也知这样得不到答案。 于是换了个角度问:“女儿一直一来有个困惑,还请爹爹解惑。” 三爷应允。 姝眉道:“女儿听闻这样一件事,一家两姐妹,姐姐已经出嫁,姐夫因事困于牢狱,一家人想尽办法百不得解,还恐有性命之忧。正好有一贵人看中妹妹,欲纳之。如果妹妹同意,姐夫便能安然无事。可妹妹耻于为妾,未能以身相救,其时为姐姐构怨。后虽其姐夫脱困,妹妹亦不能被其原谅,妹妹心亦难安。女儿不知妹妹行为是否大恶?” 三爷一直认真听着,目光深沉的看向女儿:“妹妹行为于情稍有亏欠,于理并无大错,更谈不上大恶。” 三爷接着说:“女儿你要记住:兄弟姐妹之间,帮之是情义,不帮亦是本份。推之对他人也是如此。反之更该如此,莫怨他人守本份,才能家庭和睦人生长乐!” 姝眉如醍醐灌顶,起身十分郑重的给三爷行了一礼:“女儿谨记父亲教诲!” 三爷欣慰宠溺的抚摸了下女儿的发顶:“乖女可还有未尽之言?” 姝眉抬头,直视三爷的眼睛,低声问:“如果那个妹妹拒绝的贵人是皇子呢?她不仅开罪了出嫁的姐姐,还带累了父母全家,又该如何?” 三爷脸色骤变:“眉眉!你可知些什么?” 见爹爹如此反应,姝眉心中苦笑:果然让自己猜中。 二哥和爹爹甚至杨毅的变动,都和自己有关。 于是她缓缓把年前在姝颜那里遇到七皇子熙并拒绝他的过程,简略有筛选的告诉了爹爹。 三爷脸色一直很凝重,等女儿说完,略责备她怎不早说。 姝眉恭敬认错后,才说:“女儿已经向祖母禀明此事,后因祖母大病一场,女儿就未敢再提此事。” 三爷沉默了会儿,忽道:“你祖母可是因知道你大堂姐欲送你为妾救夫而病?那个欲救夫君的姐姐是姝颜,耻为妾的妹妹便是你。” 姝眉避开这个问题,反问:“如此爹爹二哥之事也是受了女儿自私行事之累呢?” 三爷忙正色道:“此事与你个闺阁女儿家何干?你谨守女儿家本份而已。你父兄岂会是卖女求荣之辈?周家人的风骨何在?真如此还有何脸面立于当世?” 姝眉急道:“可是……” 三爷打断女儿的话,正色道:“没有可是!你也莫担心,今上圣明,不会对你父兄如何,只是皇家尊贵不容怠慢,如今不过小逞,已是大幸,为父心服口服。” 见姝眉还不放心的样子, 三爷犹豫了下,还是说:“此事倒是带累了杨毅,他还算个有担当的,坚持初衷。” 三爷顿了下,哼哼两声才道:“明天随你大哥去长亭送你二哥他们一下吧!” -- 第98页 被成功转移注意力的姝眉,略一想就明白其中之意,不由大窘, 一跺脚,嗔道:“爹爹!我才不去呢!” 看着爱女的小女儿娇态,三爷更是不爽的嘟囔:“便宜那小子了!” 饶是厚颜如姝眉也不由落荒而逃。 第三十六章 长亭送别 燕弃梧桐 长亭外,古道边,离人远去,送行的人纷纷回转。 周霆却厚着脸皮非要回送张晴一段路。 周霖带着周霁和仆从也在前慢慢的走。 留下周来看着姝眉的马车,麦香陪姝眉留在亭中磨蹭。 一阵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已经离开的杨毅和周霆有样学样,也折返回来。 麦香知趣的避到马车那边,和周来小声说话。 只剩下姝眉有些慌乱的看着那个英姿飒爽正跳下马背的人。 杨毅大踏步走近,亭中那个身着一件白底绿萼梅披风,袅袅婷婷的小姑娘,越来越羞赧慌乱。 那副难见的小兔子样儿,真让杨毅狼性大发。 可惜!该死的李七! 杨大尾巴狼逼近到姝眉身前,目光灼灼的盯着人却不做声。 姝眉故作不经意瞟了一眼,就扫见他那想吃人的狼眼,顿时羞愤了,恶声恶气的:“看什么看?!没见过啊?” 杨毅吃吃笑,小声:“看你好看,也没见你这么乖过。” 恼羞成怒的小姑娘又要抬脚,杨毅忙笑嘻嘻的把自己的脚伸过去。 见状反而没意思了的姝眉只好悻悻做罢,赌气转身欲走。 杨毅一把拉住她的披风,却忽然凝神,似有所查。 姝眉奇怪他拉住后怎么做哑巴。 转头看时,将将没见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厉色。 恢复正常的杨毅,看到女孩眼里的疑问,面色变得柔和,低头温声:“乖!你再说一句话,我就放你走。” 姝眉被他突如其来的温柔霎到了,脸红红的扭捏起来, 过了一会儿,才小小声:“你,多保重!” 话音刚落,杨毅就一把把她紧紧搂到怀里。 在她耳边低语:“我会的。放心,我和你二哥都会平安无事的。乖乖等我回来!听话,嗯?” 然后又狠狠抱紧一些,等姝眉的答复。 也不知是被他的铁臂勒的,还是被他身上浓浓的男人气息薰的,姝眉手脚发软,没有一丝力气挣扎,不由得低低嗯了一声。 听到答复的杨毅才略略松了松臂膀, 抬起右手,轻轻拂开小姑娘娇嫩小脸边的一缕发丝。 指肚似无意的抚过她的樱唇。 这才像下了大决心,轻轻放开心爱的姑娘。 转身大踏步离开,头也不回的上马而去。 失了依靠的姝眉扶住身边的石桌,怔忪的看着他绝尘而去的背影。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有人幽幽的问: “他,真的比我好那么多?” 怔愣中的姝眉被惊醒,慌忙转身, 李佑熙正定定的看着她,形容憔悴的少年,眼里深深的痛苦,竟让姝眉有一丝莫名的歉疚。 她撇开眼看向一旁,不远处的马车边却不见了麦香和周来。 见姝眉面色有变,李佑熙顺她眼光看过去,低声说:“他们没事。” 又带一丝伤感和自嘲的说: “你对谁都比对我好,真不知道我怎么这么不招你待见。” 他语气里的伤感让姝眉一时无言以对。 沉默片刻后,姝眉向他微微一福,平静对上他的眼睛: “并不是因为别人比你更好。就像鞋子穿在脚上,最好的不是最精致的,而是最合适的。” 李佑熙追问:“在你眼里我就只是那最精致的,但你怎么肯定我就不是最合适的?” 姝眉目光清澈与他对视:“王爷好比梧桐引凤,小女子却是那廊下家燕,王爷可见过燕栖梧桐?” 李佑熙涩涩一笑:“这么说我是一棵用来攀高枝的树,杨毅才是你可栖息的屋。而你又那么不屑于攀高枝。” 姝眉被他的分析噎得哑口无言,居然是自己给自己下了套。 两人俱又都沉默了。 良久李佑熙长叹一声,低低的:“回吧!” 姝眉张嘴想说什么,最终没说出口。 默默对他施了一礼,转身离去。 看着那小丫头头也不回的离开,李佑熙的心仿若被灼烧般, 忍不住问出口:“小丫头!真的不能么?” 姝眉身形微顿,依然没有回头, 停了一会, 声音低缓却清晰的传过来:“对不起。” 身后的少年眼里一热,忙仰头看天, 深秋的碧空格外高远,没有一丝白云的空旷,就像人荒芜的心。 直到马车声已不可闻,李佑熙才低头,前面路上已经空无一人。 他没看见身后一棵树后杨毅悄悄退开的身影。 周霆和杨毅走后,三爷也去了工部。 几乎整日去长江边上督促修坝,正是初冬农闲比较容易征徭役。 三爷一去一天,有时还宿在工地,很是辛苦。 不过人精神很好,心情也不错。 偶尔休沐时对家人说他就喜欢做这些实事。 王氏也渐渐放下心,就派周霖代她恳请婆母来京城过冬。 -- 第99页 婆母和一家人都不习惯南方冬天的湿冷和烧炭盆。 京城三爷这里有改装的北方地龙。 城外的温泉庄子不仅改装了地龙,还让姝眉利用穿越金手指,就温泉之便建了反季节蔬菜大棚。 经过两年多的实践,种植技术越来越成熟。 周家冬天也能吃到新鲜的蔬菜了。 这些对赵老太太的身体都大有好处。 周家长房的女孩子们都已出嫁,如今只剩下唯一男丁周小五。 赵老太太也没了太多挂心的,便欣然接受。 不过到了京城后,老太太提出去庄子上住。 来上都这些繁华之地也有几年了,比起那么多年的乡下生活,她最喜欢和待的最舒适的还是在庄子里。 三爷夫妇也没狠劝,由着老太太高兴。 庄子里的条件虽比不上城里,但总比老家好得多。 难得是老太太住着开心,这比啥都重要。 因为鼓捣冬季大棚,更为了陪伴祖母,姝眉也跟着去了庄子上。 刚在庄子上安顿好,周大顺就欢天喜地的来汇报:姑娘种的马粪包,不对,这个名字不雅,媳妇不让叫,对!叫马勃,马勃终于在大棚里养出来了! 姝眉一听开心的差点跳起来。 前世她在野外玩耍时,被锋利的草叶割破了手指,流了不少血。 爸爸立即在周围草丛里找到一个淡黄色的球包,外面一层薄脆的壳,轻撕开一个小口,从里面倒出一些深黄褐色的粉末,敷在她的伤口。 再用布条包扎好,不一会儿血止住了不说,伤口还神奇的快速愈合了。 当时姝眉好奇的问了爸爸,才知道这种神药是一种真菌,当地土名“马粪包”,学名:马勃。 因为印象深,后来她还特意百度了一下,得知马勃主治:风热郁肺咽痛,音哑,咳嗽,妊娠吐血,冻疮抗癌;鼻出血,创伤出血等等。 这么多功效刺激的她还YY一下,这要是能人工养殖就发大财了。 兴冲冲搜了种植方法,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穿过来以后,她在老家也见过马勃,特意采了不少留用也为纪念。 后来周霆参军后,她又想起这个,但是老宅条件有限,也没人手,只能靠采集野生的。 但她还是利用自己前世记忆做了马勃绷带,给周霆带去,聊胜于无。 等到了京城,有了这个温泉庄子,为了弥补冬季缺乏新鲜蔬菜的缺憾,姝眉利用温泉鼓捣反季节蔬菜大棚时,又想起那个前世的发财梦。 这次倒是顾不得发财不发财了,主要是更惦记战场上的二哥和那些浴血奋战的士兵。 如今和前世不同,是冷兵器时代,战场上如果止血及时而有效,会减少很多人员伤亡。 真的能大批量种植成功,对战场救护意义非同小可。 说来凑巧,上次北都遇险时,大伯派来保护的护卫中有两个自愿留在了三房。 其中一个叫章山的,家里是药农,有一定的种植药材的技术基础。 加上他对养殖马勃很有兴趣,姝眉就把他留在庄子上,帮着周大顺他们研究怎么人工种植马勃。 当然姝眉根据前世的种植方法,给了他们相应的技术指导。 没想到不过一年多就有了这么大的成效,姝眉能不开心么? 这样她在庄子里除了陪陪祖母,看看养胎的师傅曹姑姑,剩下的时间几乎大多泡在大棚。 可乐经常跟着姝眉泡大棚,因为从小生于农家,对大棚里的农活最在行还拿手。 加上跟着姝眉也识了不少字,姝眉让她帮着把许多种植经验整理成文字,记录下来利于推广完善。 姝眉对可乐的工作非常满意。 可乐也从中找到了自信。 后来她和章山合作愉快,为姝眉这片产业立下汗马功劳。 见可乐这么适合这里,姝眉想不如让她留在庄子上,专门管理这个马勃种植基地。 这里技术含量很高,一般人干不来。 且姝眉也需要有个可靠的人管理这么重要的地方。 周大顺是庄头事情多,再加上过不两月他媳妇曹姑姑就要生产,他分不出太多精神管这些。 被征求意见的可乐略有犹豫,她性格纯良没有太多弯弯绕,并不是舍不得府里富贵,是舍不得离开姑娘。 可想到姑娘说这个种植地的重要性,又觉得替姑娘看管这里也是很要紧的。 且她也确实喜欢这里的生活,让她活得更得心应手。 最后欣然表示愿意,还保证一定替姑娘看好这里。 后来的事实证明,她不仅做到了,还做得尤其好。 从可乐身上可见,选择适合自己的生活才能活的更自信,也更容易实现自我价值。 而不是按别人觉得好的样子去活。 当不知道什么是最适合自己的生活时,那就选择什么样的生活,就去适应什么样的生活。 这样才不会与生活格格不入,让自己无所适从,最终一事无成还整天怨天尤人。 马勃在大棚种植虽然成功,但成活率并不是很高。 更关键的是庄子不大,可用栽种面积和人手都不够。 要大批量生产并应用到战场目前是不现实的。 技术这儿已经有了经验,再多次实践,会更加成熟。 -- 第100页 假以时日提高成活率还是不难的。 姝眉愁的就是地方和人手,京城附近合适的地皮和人手都稀缺的很。 还有她虽然有药材原料,但是想要更适合于战场,最好做成药丸和绷带,这些都需要相关人员和场所。 而这都是她一个闺阁女子操持不了的。 再有姝眉想最先提供这种药的地方肯定是北疆。 不仅是因为二哥他们在北疆戍防,还因为马勃的功效在北疆利用价值更高。 北疆冬季寒冷至极,冻疮冻伤的情况很寻常,而马勃不仅用于外伤止血具奇效,对治疗冻疮也很有作用。 也就是军用民用都有大需求。这不仅利于他人,对己也有很大的商利。 所以姝眉急需让老舅王勇之把这项事业在北疆发展下去。 北都比京城从环境、地皮、人手等各方面都更适合。 可是整个技术和日后规划,需要有人和王勇之交待清楚。 这个交代相当要紧,否则弄不好不仅耽误事,还会泄露全部技术和商机。 且最好还有组建时的前期指导,否则事倍功半。 能担起此重任的人唯有姝眉自己。 可姝眉一个女孩子,家里是不可能让她单独去北都的。 家中男子只有周霖一人目前可以护送她去。 但他还有不到三个月就要春闱,这时正是科考的最关键阶段。 这一来一去至少一个月,无论如何姝眉也不可能开这个口,这个事远远比不上大哥的科考和前途重要。 正在姝眉绞尽脑汁想办法时,曹姑姑发动了。 因为年纪太大,又是头胎,即使周大顺早就花下重金,请了两个产婆和两个大夫候着,到了生产时依然出了问题。 迟迟生不出来,产妇已经有些力竭。 听着产房里媳妇越来越小的呼痛声,得知产婆及大夫也束手无策,急红了眼的周大顺就像疯了一样在院子里乱转,不时困兽般的低吼。 虽然不能进产房,但是作为曹姑姑弟子的姝眉一直守在偏屋。 对古代女子生产的危险,她早就心有恐惧。 没有专业的妇产科,没有剖腹产,没有抗生素,没有…… 这时听着屋里产妇的惨叫和屋外人的狂躁,她早就面色惨白,惶恐不安。 此时姝眉身边稳重的麦香又不在,麦香和周来成亲这么多年,最近好不容易有了身孕。 姝眉就没让她同行,而是让她留守繁花坞,方便养胎。 所以身边都是未经事的小丫头,一个个也都是吓得不轻。 一时产房里,院子内有些兵荒马乱。 唯独赵老太太派来的,陪姝眉守着的大丫头康儿还算镇静。 她见四姑娘害怕的样子,忙悄悄走到姝眉身边,轻声安慰道:“姑娘莫怕!曹姑姑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安全产下麟儿的。要不奴婢去禀告一下老太太,让老夫人拿个主意可好?” 姝眉这才清醒了些,忙让她赶紧去。 一会儿康儿就急急拿着老太太给的老参来,说先切片含在嘴里续气,剩下的熬汤补气,还说再派人去城里请妇科圣手。 这时请来那两大夫闻说也道:要是能请到宫里专攻妇科的赵太医,应该会有转机。 周家虽然新贵,可和宫里还真搭不上一点关系。 原还有姝颜夫君李修齐与皇室沾边,前不久又因当了替罪羊被一撸到底,不用说没人卖他这个面子,连宫都没资格进去。 焦灼的姝眉忽想起了一件事,前不久二哥的家书里多了一纸薄薄的夹带,虽然没有署名,但内容一看就知道是杨某人写的, 寥寥几句,除了报平安,还有一句就是,嘱咐姝眉,如有紧要却不能解决的事可以去找舅舅陈峰,他定会帮忙的,还留下联系方法。 不知他用什么法子贿赂了未来二舅子周霆,在还名不正言不顺的情况下,居然违规操作成功了。 三爷对夹带之事极为不满,甚至对里面杨毅让自己闺女放着父兄,去求外人的说法更是大为光火。 可被自家媳妇王氏一番温柔细语后,也就别别扭扭的把信给了闺女。 姝眉看到杨毅信里的内容也是不以为然的,毕竟自己有父兄可依靠,再说自己还是深闺女孩子能有什么要紧事? 这种心态一表露,大大取悦了亲爹。 三爷那股邪火终于被爱妻和爱女联手摆平。 哪知打脸来的这么快,要想救曹姑姑,和宫里太医搭上线,目前立即能用的还真的只有杨毅舅舅。 第三十七章 贵人佑熙 入网之鱼 姝眉马上叫来和章山一起留下的另一个护卫李源, 隔着门帘吩咐他,快马加鞭按她给的联系方法去找陈峰,请他帮忙,看能不能请动赵太医。 听到姝眉吩咐,门外的周大顺冷静下来,一个大礼对着屋里的姝眉:“姑娘大恩我夫妻绝不相忘,大恩不言谢,日后我周大顺任姑娘差遣!” 接着恳请她暂时替他照顾妻子,他要和李源一起去。 他心里想好了,万一不行,他哪怕磕头磕死也要把大夫求了来。 而后二人策马一路狂奔而去。 天已渐黄昏,一直不见二人回来。 再不回来城门就要关了,到时候一般人是出不了城的。 这段时间虽有老参续气,产妇的情况依然越来越不乐观。 -- 第101页 赵老太太亲自过来坐镇。 姝眉虽然心急如焚,却镇定从容了许多。 指挥丫头们熬参汤,又让可乐把她特意调制的马勃止血药和绷带准备好。 极力劝祖母回去等消息,说自己心里有种莫名的直觉,觉得太医肯定能请得来。 难道是对杨毅太有信心了? 正说着院子里一阵喧哗,有人喊:太医来了!太医来了! 一会儿雪碧面带喜色的进来禀告:周大叔真的请来了赵太医! 太医检查后没说没希望,正急救呢! 姝眉听完略略松了口气。 赵老太太也被她劝着休息去了。 过会儿康儿又进来禀告:周大叔说随太医一起来了个贵人,多亏他帮忙才能在关城门后赶回来。 他就越矩替主人家招待在东正房了。 姝眉闻言吃了一惊,她知道杨毅舅舅陈峰是皇上禁卫军头领,按说不可能轻易离开皇宫啊? 别说为了曹姑姑,就算姝眉自己也自认为没这么大脸面啊? 虽然百思不得其解,一时也不得其法。 又熬了一阵儿,东方破晓,产房传出一阵婴啼,如此美好不亚于朝阳初绽。 产房里有婆子高声报喜:“恭喜周大爷,周夫人喜得贵子!母子平安啦!” 然后就听到有人怀疑的:“老子当爹啦?” 好几个人带着笑意说恭喜。 怀疑的声音又问:“老子真的当爹啦?” 有人笑出声:“要不要我抽那一巴掌!” 终于一声炸雷般的吼:“老子真的当爹了!” 然后先是哈哈大笑,笑着笑着似乎带上了哭音。 新生命让人如此心生欢喜,又让人如此感动的流泪。 新出炉的傻爹周大顺把大家都逗得忍俊不禁。 姝眉忍着笑让人把在产房里伺候的一个婆子唤来,细细的询问了曹姑姑和新生宝宝的情况,得知情况都还不错,才彻底放下心。 吩咐管家婆子给大夫和产婆等人发赏钱后,就让雪碧和甜橙上来伺候她简单梳洗了一下,打算回自己的院子去。 刚走出屋门,周大顺几步就窜了过来。 他咕咚跪在姝眉跟前,咣咣咣连磕三个响头。 吓了一跳的姝眉慌忙让人去搀他。 周大顺却推开搀扶他的人,眼里似有亮光闪动:“姑娘!昨天是我们夫妻两,今早就是一家三口一起谢姑娘大恩大德了,还是昨天那句,日后但凡姑娘有差遣,我周大顺万死不辞!” 姝眉很有些窘迫,一边微侧身避开他的大礼,一边忙道:“周叔快请起,否则可是折煞我一个小辈了,姑姑是我师傅,我又一直把周叔你当成一家人,我能尽份心本是应当。周叔说这些话可真真是外道了。” 姝眉还是有点不习惯有人动不动给她下跪,何况是她一直当长辈的周大顺。 怕他再说感激的话,就赶紧接着问:“周叔我还有几句要紧的话问你呢,您快起来吧!” 周大顺这才起身,恭敬道:“姑娘请讲!” 姝眉扫了一眼周围,压低声问:“昨晚帮忙的那个贵人是谁?现在可离开了?” 周大顺不好意思地搔搔头:“贵人不让问,只说和我娘子有旧。他说正好有事路过这里,暂住一晚,早起就走。才刚我光顾着欢喜了,忘了去正房看看,我这就去。” 姝眉心里很是疑惑,嘴上却说:“那周叔快去吧!千万别怠慢了贵人。” 周大顺忙应是,二人各自分开行动了。 姝眉在回自己院子的路上,一直琢磨这个自称和曹姑姑有旧的贵人会是谁? 等走到岔道口时习惯的拐向去大棚的那个方向。 一旁的雪碧提醒她,姝眉略想了一下,虽然一晚上没怎么休息好,现在因为有心事也不觉得困,不如先去大棚看一下。 便吩咐康儿先去给祖母报喜,告诉她老人家午饭陪她一起吃。 姝眉带着雪碧和甜橙刚往大棚方向走了几步,忽觉背后有一道目光。 猛一回头,身后不远处,灿烂朝阳下一个人正默默看着她。 阳光映照着一身戎装的李佑熙。 他觉得今早的阳光亮的有些刺眼,让他看不清对面逆光下女孩儿的表情。 阳光打在她身上,似乎在她周身晕出一圈光华。 让他恍惚置身于很多次的梦境里那样不真实。 长亭一别,李佑熙觉得那天她和杨毅的亲昵,她说的那些话语,还有她那一直没有回头的决绝背影,都似一把把利剑,斩断了他所有的情丝。 以他一个皇子的骄傲,绝不会再对她有任何念想。 内心的不甘却那么强烈,让他每时每刻都想证明任何方面他都不比别人差。 他缠着父皇和太子,要求去军营历练。 太子是不同意的。 这次倒是皇帝格外开明。 这段时间皇上似乎又恢复了以前的睿智圣明,重新一边倒的重视和信任起太子,也不再痴迷问道求仙。 所以对老儿子要求上进很是支持,只是不许他去边疆,而是把他派在京城戍防大营历练。 李佑熙已经去了近两个月。 昨天因军务回城,又被皇帝老爹招去拉着问长问短,结果出城时城门已关。 不过他是有出城令牌的,倒是无妨。 -- 第102页 到城门口时,见三个人正和看门的兵丁恳求出城。 恍惚听见是去城外周家别院救一个人,请大夫误了时辰。 本来正想策马而去的李佑熙听到周家两字格外敏感,就让随从去打听一下情况。 一会儿属下来回,果然是那个人的周家。 而且想救的人也是他曾经的熟人曹姑姑,并且他们居然请到了宫中有名的赵太医。 他忍不住把一干人等唤过来细问。 在话语间他敏感的察觉那个人应该也在庄子里,原以为早已斩断所有,这些都和他毫无干系,心却控制不住开始狂跳。 没一丝犹豫,他就和守门的官兵说他可以担保这几个人出城没问题,他正好顺路带他们一程。 一旁他的随从们心里吐槽:七王爷耶,你是去西山大营,那个病人的庄子在北山,你哪里得出的顺路额? 不过王爷您最大,您说顺路就顺路。 守城的兵丁首领已经看过他的令牌,自然知道他的身份,所以有他做保自然放心,马上就去开了城门。 在周大顺跪求恩人名号时,他本能的不想说真实姓名,也示意知情的赵太医不许透露,只说与曹姑姑有旧。 看他那一身不凡的气势,急着救人的周大顺来不及也不敢多问。 于是一行顺利通过城门,及时赶回庄子救了人。 李佑熙也成功的找到借口留宿一夜。 清晨得知曹姑姑母子平安,他也该回营了,似有所待的他,却迟迟成不了行。 在听赵太医回禀情况时的偶尔一句话后,他又找到留一会儿的借口。 候在路边却躲在一旁,只想哪怕再看看她的背影。 这次姝眉却回了头。 那个曾经白衣胜雪略带轻狂的美少年,此时一身戎装,气质沉稳许多,脸上线条也多了一丝刚硬。 目光沉沉,情绪不再一目了然。 阳光下曾经的年少轻狂已经被隐到身后。 姝眉心里很清楚,李佑熙不同于一般高高在上,视平民为草芥的皇族。 否则她也不会在拒绝他三次后还能安稳和他面对面。 在这里能见到他,姝眉也并不太过惊诧。 能在关城门后还能带人出城的不是极显贵就是皇族。 她之前是隐隐有猜测的,只是不敢太自作多情。 此时看到他虽觉意外,更多是对他的感激。 如果没有他不计前嫌地仗义相助,曹姑姑母子的后果不堪想象。 她阻止要喊人的雪碧,让雪碧和甜橙退开一些。 缓步走到李佑熙面前,就要行礼。 一直看似沉静站着的李佑熙,明显有些慌乱的要阻止。 姝眉虽然没跪下,却非常郑重的对他行了个大礼。 没有问他是不是昨夜的恩人,直接谢他对曹姑姑母子的救命之恩。 李佑熙忙道:“曹姑姑原是我母后的身边人。母后去后又到我那伺候了很久。这次机缘巧合,能伸手相助也是应该的。” 果然是他! 姝眉不由得又真诚的谢了谢,还说昨晚不知是他,照顾多有不周等等。 两人言来语去,气氛难得的和谐。 没有剑拔弩张,没有疏离客气。 这让李佑熙喜悦无比又有点不知所措。 当姝眉问他是否就要回营时,他心里涌出浓浓的不舍,一转念想起一个借口, 他说:“本来就要走的,只是听赵太医说昨晚你们这里准备的止血药和绷带特别好用,我就想问问你是不是能用在军中。” 说完心里给自己点了一万个赞,太聪明了也,这个借口这么棒! 姝眉倒没察觉这是个借口,反而觉得果真去军营历练过的人,就是不一样了,有了不同以前的成熟和责任心。 歪打正着,所以美丽的误会都是这么形成的。 接着姝眉眼睛一亮:这倒是和她想到一起去了,本来她养殖马勃主要就是为了用在战场,要是皇家允许,将来养殖制药成了规模,就有了固定的大销路,且更名正言顺些。 一直暗暗观察她表情的李佑熙赶紧顺杆上:“我对这种药和止血绷带有几个问题,你能给我讲一下么??” 姝眉这下子更有了兴致,刚想拉开架势大讲特讲,忽又想起这不是前世,身份地点等等都不允许也不合适。 在这个庄子上勉强有资格招待这位皇室贵胄的只有祖母。 可看李佑熙明显不想透露真实身份,姝眉在请祖母和自己来上略略犹豫一下,决定还是自己硬着头皮上吧。 毕竟就算请了祖母,让她老人家费心受累不说,最后说到关键的事还得问自己。 姝眉叫过来远远站着的两个丫头,吩咐雪碧快请周大顺去大棚,就说贵人有事问他。 而后她问李佑熙可否移步,大棚那里有个暖阁,好过在路边吹冷风。 再说有大棚的实物在,也好解释一些疑问。 关键是大棚那里都是她的心腹人守着,再把周大顺叫过去,不至于因男女大防传出闲话被人说嘴。 李佑熙当然同意,心里还暗自窃喜,向暗处悄悄打了个手势。 然后二人边聊边漫步去向大棚处。 李佑熙很有兴致的问大棚是怎么回事。 姝眉为他简单解释了一下,微微一笑, -- 第103页 心道:给皇室提供特供的皇庄上肯定早就有这个。 只是他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子是不会理会这些的。 李佑熙何等聪明,尤其对上姝眉的心思时,他更是格外灵光。 心下有点黯然,便自嘲自己就是那五谷不分、不知稼穑的。 姝眉忙道术业有专攻,进而转移话题说起药材。 说话间就到了大棚所在的院外,姝眉暗暗诧异周大顺怎地还没跟过来,她故意走得缓慢就是想等他一起的。 但也来不及多想,这个单独院子的看门人就过来行礼了。 姝眉问他都有谁在院子里,看门人回道:“禀姑娘!可乐姑娘正在暖阁整理东西,章山带几个人在蔬菜棚那里掀帘子。除此无旁人。” 姝眉吩咐他让可乐收拾一下暖阁,就说有贵客到,再让章山遣开其他人后过来。 那人躬身应是后转身忙去传达。 一会儿,章山和可乐双双匆匆而来,姝眉等二人行完礼也没多解释,只说有贵客要参观一下这里。 几个人一起进了院子,只见一排排整整齐齐一人高的棚子,有的已经掀开了上面覆盖的厚厚帘子,露出近半边的明瓦。 李佑熙很有是好奇,一时不想去暖阁,而是问姝眉可不可以近前看看大棚。 姝眉除了担心他身娇肉贵的被冻着,自己担不起责任外,倒也无不可。 透过明瓦模糊的能看见棚里的景象,让李佑熙觉得新奇。 各种各样的蔬菜,有的绿意盎然,有的累累果实。 不过有限的空间却高高低低错落有致,似乎到处都布满植被。 这是姝眉利用了前世的间种、套种和立体栽培技术。 都是为了充分合理利用空间和阳光,提高效率以达到高产目的。 李佑熙不断的提各种各样的问题,姝眉避开前世的专业术语,尽量用他能理解的话来解释。 比如为什么大棚目前不能大规模推广,其中原因之一就是没有合适的采光材料。 比不得前世到处可见的塑料大棚。 现在采光用的明瓦,不用说用在大棚,一般人家连住宅采光都用不起。 饶是周家不差钱,姝眉这里用的这些,还是老舅王勇之专门去制作明瓦的作坊买来的残次品,否则也用不起。 李佑熙听得兴趣盎然,姝眉越发讲得兴致勃勃,甚至邀请他去看看马勃的培养棚。 李佑熙哪有不愿的。 棚里一排排木架上的木槽里,一团团嫩白的圆球球。 李佑熙看得直眼:这就是那种神奇的止血药? 和前面的蔬菜棚又不一样了。药材居然能这样培植? 他的表情让姝眉有些小得意。 让章山进去取出一个新鲜的和一个成熟的马勃。 姝眉拿着这两个马勃介绍:“这个鲜美可食,嫩如豆腐。老的那个则灰褐色而虚软,外部有略有韧性的表皮,顶部出现小孔,弹之有粉尘飞出,内部如海绵,黄褐色,不仅有多种药效,还能做催泪弹呢……” 李佑熙目不转睛的看着侃侃而谈的少女。 熠熠生辉的双眸,浅笑时一侧颊边微现的梨窝,说着他闻所未闻的知识,更有不同凡俗女子的见识…… 从第一次见,他就被她言行的独特所吸引,今天无意间竟更窥探到她深藏内在的奇丽。 李佑熙觉得他那些被斩断的情丝已经交织成一张大网,而他的心就像一条执拗的鱼一头扎了进去,再也游不回自由的大海了。 第三十八章 翠羽黄衫 引狼入室 姝眉拿着药材正讲得眉飞色舞,忽觉气氛有些不对, 抬眼正对上李佑熙一眨不眨的眼睛,瞬间微窘,住了嘴。 见小丫头忽然不自在起来,李佑熙才猛回过神,赶紧掩饰:“一直在想你说的那个催泪弹是什么,竟然分了神。” 糟糕!真是言多必失,一不小心又把前世的东西秃噜出来了! 这次轮到姝眉要掩饰了,她略显尴尬的举了举手里的马勃球:“这是我胡思乱想造出来的词,你看这个马勃像不像一个大弹球?” 李佑熙点点头。 姝眉又接着说:“马勃里的药粉一旦噴到人的眼睛里,人就会流泪不止,如果将来马勃能大批量生产,做成一种武器,在小面积阻敌和撤退时打出,效果肯定极佳。所以我觉得叫催泪弹挺形象的。” 说完姝眉还偷偷吐了下小舌头,暗暗松了一口气。 李佑熙已经被她的奇思妙想和可爱的小动作迷晕了头: 这是怎样一个有趣的灵魂? 让他如此幸运的遇到,又如此不幸的也许注定要错过。 见他的眼神有些迷茫,神色似乎变得冷峻起来。 姝眉以为他在考虑制作催泪弹的可行性,就没打扰他。 这时周大顺匆匆跑来,连连对着二人请罪,说有好几件事缠身,才刚遇到到处找他的雪碧。 他和姝眉都不知道,那都是李佑熙命令他的暗卫做的“好事”。 周大顺一来姝眉就想把招待李佑熙的事就移交出去。 李佑熙却对她请求,能不能让他带一些药粉回去研究一下。 他确实认真分析过,虽然所谓的催泪弹目前在战场使用不太现实,但却可以马上用于皇家暗卫等特殊兵种。 姝眉当然同意,吩咐章山去准备好。 -- 第104页 然后看看天色,不知不觉快近晌午。 再看看李佑熙,有点发愁要不要邀请他用午饭。 但她家的餐饭水平可满足不了这位皇子王爷的胃口和自尊,因此颇有些为难。 叫她的样子李佑熙哪有不明白的,主动提出自己还有军务在身,不能再耽搁了,等拿来药粉,他就告辞了。 临行,李佑熙又返身对姝眉说:“如果药粉真有大用,以后免不得前来叨扰。” 姝眉赶忙告诉他以后找周大顺即可,他可以全权代表她。 李佑熙深深看了她一眼,目光复杂的点了点头,才告辞而去。 姝眉把发生的事和祖母一五一十的禀明。 说完她还遗憾的感慨:“要是能立即见到老舅就好了,早早开始在北都养殖马勃,二哥他们就能很快用得上了,现在北疆一定冷得很,不少人都得有冻伤的。” 一直认真听着没怎么做声的赵老太太,心里可没姝眉想得那么轻松。 在她心里,药不药的不打紧,最担心的还是七皇子的心思。 她可不相信七王爷的仗义相助,仅仅是为了和曹姑姑那点子有旧。 甚至后来他因看药材留了近半日,也八成是歪打正着的借口。 估计还是对孙女的贼心不死罢了。 不得不再次说:姜还是老的辣,老太太几乎全部真相了。 赵老太太心情复杂的看着眼前这个自己最偏疼的孙女。 这孩子一贯表现得乖巧懂事,可也掩不住她偶尔展露出不同一般女子的特立独行。 比如启发她舅舅建的连锁店,又如这里的暖棚和所谓的催泪弹。 但她却对内宅之事大而化之,简单直接,不屑于动阴谋略和暗手段。 她要是个男孩子定然是个有大出息的。 可惜了,偏偏是个应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三从四德的女子。 这份惊世不俗是福是祸,是喜是悲都未可知。 比如现在,她能让这位堂堂七皇子被拒多次不仅不恼怒,还念念不忘。 然而对方虽然一直很君子,可是以后呢? 或许是长久求而不得后,被威严不容挑战的皇家惩处,误了终身甚至丢了性命。 或许是最终进入皇家为妾,以不容于深宅繁规,寥落而终。 不管哪一样结局都让赵老太太想想就心痛。 所以她要替这孩子尽力一搏,避开那些不幸的可能,享受她该享受的生活。 下定决心的赵老太太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尤其听到姝眉遗憾的感慨后,心里渐渐有了个主意。 三爷休沐时,带着妻儿来庄子上探望母亲。 赵老太太留儿子单独密谈了好久。 三爷神色凝重的出来后,又独自沉思良久。 然后回房和王氏商量:母亲和他都很惦念远在祖籍的父亲,所以想让姝眉回老家陪老父过个年,代他尽孝。 王氏很是惊讶,此事于理不差,于情难解。 还有不到两个月就是春节,冰天雪地的让一个女孩千里迢迢回老家,怎么也说不过去。 三爷不欲让爱妻跟着烦忧,并没说出实情, 而是解释:“林兄(林箐箐的父亲)不日要外放去离北都很近的地方,正好可以顺路搭伴。 同时由霖儿送她一程后,那头拜托妻弟勇之接送就可。 且勇之正好有要紧事需要咱闺女,正好一举双得。 等陪父亲过完年,就让闺女还回北都勇之那里住,有勇之夫妇照顾她,你还不放心么? 等春暖花开春闱结束后,霖儿成亲时再接她回来。” 看着爱妻将信将疑,三爷又道:“让闺女去替咱们尽孝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你也看得出来,咱们闺女不同于一般闺阁女子。 你就看她给勇之的建议,在庄子上弄的那些暖棚药材,哪一样不是超乎寻常? 可是女孩子除了在父母身边时能恣意些,以后怕是没有机会了。 我寻思,过了年她就及笈了,亲事八成要定下来,趁这段时间就让她随心所欲些吧!也算咱们做爹娘的多疼疼她。” 王氏被三爷这一席话彻底说服,她又何尝不知自己女儿骨子里的古灵精怪,也唯恐她为深掩本性憋闷住。 俗话说:天堂的媳妇不如地狱的闺女。 将来嫁人定然不如在娘家自在。 也罢!就像夫君说的那样,趁在爹娘身边多疼疼她吧! 于是让姝眉北上的计划就这么定了。 听说后的姝眉下巴差点惊掉了,这么轻易就心想事成,人生简直开了挂了。 等知道还有好闺蜜林箐箐同行,就更欢喜了。 赶回京城紧锣密鼓的收拾行囊,除了给祖父他们的礼物,就是要带走一大批马勃粉,以便去北都发展她的大事业。 听从赵老太太的吩咐,姝眉此行低调的很,只有自家人知道。 对外只说周霖随林家顺路游学。 还好今年并不太冷,运河没有结冰的地方很多,可以坐船走就快多了,也少受罪。 林士海带一家人赴任去,坐的船是周纪秋帮忙找的,对外只说是租的,其实是王勇之的私家商船,知根知底还舒适。 出发那天,周霖先低调的把姝眉送到船上。 等艳阳高照林家一行到来时,他又带着从家里来的大部分人员登船。 -- 第105页 等船离岸,周霖才带出姝眉一起去给林叔见礼并告罪。 林士海夫妻当然不怪,相反还挺开心,自家宝贝女儿和周家四姑娘的情谊非同一般,如此一来路上相伴肯定欢喜。 有了此念又因是通家之好,林士海夫妇唤出儿女和周霖兄妹见礼。 林箐箐一进来就看到了姝眉,正因离京匆忙,没来得及和远在城郊庄子上的好友道别而难过呢,谁知居然能在路上同行。 惊喜中的少女抛开平素的娴静,莲步快移到姝眉跟前,正要拉住她的手,猛然发现好友身边还有一个年轻的男子。 移目间,心里立时闪现出一句: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这个温润如玉的男子此时正含笑看着自己。 林箐箐却仿佛全身的血液都蜂拥而上,一种眩晕让她的身子微微晃了晃,顷刻绯红的双颊触手可烫。 姝眉先欣赏了“林妹妹”难得的活泼,又不厚道的旁观了一下下她的羞不可仰。 才仗义出言解围介绍大哥和自己闺蜜认识。 周霖刚一看到这个双眼只盯着妹妹的少女时,忽然想起妹妹借自己的一本游记中,遗忘在里面的一枚精致的书签,还有上面那首小诗用的梅花篆字的淡雅。 他知道那不是妹妹的,现在他觉得应该就是眼前这位少女的。 双方互相见礼后,姝眉说明自己此次北上的原因。 林氏夫妇都赞其孝心可嘉,又对着周霖问长问短。 林茂小盆友还遗憾不能和周霁一起进学和玩耍了。 林夫人调侃他和周霁道别时,两人还都掉了金豆子。 惹得林茂很是脸红不依了一番。 两家人亲亲热热叙家常的过程中,林箐箐却几乎没怎么出声,一直做个过于安静的美女子。 好在平素她也一贯贞静,大家也没在意。 只有一直处于羞赧状态的她自己知道,自己是多么的心不在焉。 等姝眉和林箐箐回到她俩非要同住的舱房后,林箐箐才恢复正常。 听着姝眉开心的给她介绍自己新收的两个会功夫的丫头。 原来她在庄子上时,因为可乐和章山都调去养殖马勃了,她外出时的固定护卫只剩下李源,丫头也差了一个配置。 赵老太太非要把自己身边最稳妥的康儿给了她,顶可乐的缺。 姝眉推辞不过只得收了,并把康儿改名红茶。 不久周大顺居然给她弄来一对双胞胎姐妹,据说是他旧日战友的遗孤。 偶尔遇见,知其二人之母也亡故了。 姐妹两虽然都有不错的武功,可是失了双亲的女子在这个世上依然很难谋生。 巧遇周大顺后,自愿卖身到周家以求庇护。 因为有武功正好补了章山的缺,对姝眉来说女护卫还更方便。 姝眉对会功夫的人都有一种盲目的崇拜。 再也没有现眼的给这姐妹两起水果饮料名。 而是想起《书剑恩仇录》里,她最为敬佩疼惜和最为她不值的女主霍青桐。 聪慧绝顶,才貌双全的霍青桐,偏偏遇到一个心胸狭隘,还移情别恋的陈家洛。 情敌又是自己至亲的妹妹。 她的才貌都被香香公主堪比谪仙的美貌和香气所掩盖。 她宽容大度的祝福妹妹,背后独守着自己的凄苦和骄傲。 每每想起这么优秀的一个女子痴心错爱陈家洛,姝眉都要连呼不值啊!不值! 作为姝眉的最爱之一,霍青桐的别名翠羽黄衫,那就得非用不可了。 于是那对新收的姊妹花一个叫翠羽,一个叫黄衫。 林箐箐忙问出处,姝眉便忽悠她说,是自己以前看过一个话本子里的。 在接下来的行程中,就大半在姝眉的说书中度过。 她把《书剑恩仇录》删删减减讲了一遍,尤其突出赞美霍青桐的才智和坚强,多次感慨她错爱的不值。 林箐箐听的如醉如痴,完全成了霍青桐的铁杆迷妹。 唯独对姝眉多次感慨霍青桐爱的不值,没发表任何意见。 旁听的丫头们也是个个听得入了迷,尤其是新出炉的翠羽黄衫两姐妹掩饰不住的小骄傲。 那几个“水果饮料”也掩饰不住的小羡慕。 姝眉斜眼:“羡慕什么?她俩是梦想,你们是现实。假如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时,舍鱼而取熊掌也!就看你是把梦想和现实那一个当鱼了!” 丫头们哪里懂鱼啊熊掌的,只知道姑娘的意思是说她们的名字各有各的好,于是皆大欢喜了。 殊不知姝眉这是吃货的心虚,所以牵强附会忽悠她们的。 正所谓:那啥不可怕,就怕那啥有文化。 一旁的林箐箐却对姝眉的梦想和现实,鱼和熊掌论若有所思。 姝眉和箐箐一路相伴,说笑嬉戏,弹琴抚笛好不快活。 等到了真定府运河码头,林家到了目的地,姝眉也要在此弃舟登车。 王勇之已经亲自来接姝眉和船上的货物,改陆路回北都。 如此一来一行人兵分三路,林家去真定府,姝眉随王勇之去北都,周霖随船返回京城。 彼此依依作别,相见不知何时。 一顶小轿厚厚的帘子悄悄掀了个缝隙,一双美目透过微缝凝视着船头如修竹般的温润男子,久久才放下轿帘,掩藏住里面的所有。 -- 第106页 姝眉随着舅舅王勇之顺利到达北都。 和舅妈小表弟们亲亲热热的又分发礼物,又叙家常,好一番热闹。 过后姝眉才单独和舅舅说起她想在北都发展大棚药材养殖的想法。 王勇之哪有不赞同的。 术业有专攻,商业奇才王勇之那简直就是一点就通,立即就能参透其中大利,还能预测大好前景。 简直是举双手赞成并表示大力支持。 姝眉提供人才技术,王勇之出人出资建棚舍。 以后所出产品,用于民用的部分归王勇之运营,用于军用的部分姝眉找人负责。 甥舅合作愉快。 姝眉又把章山和麦香介绍给舅舅,以后二人基本就留在北都马勃基地了,少不得和王勇之打交道。 至于和军方接洽,等开始运营后由周大顺来负责。 现在曹姑姑和新生宝宝身边离不开人,这次姝眉就没让周大顺随行。 等北都新建基地有出产,怎么也得一年后,所以目前也不急着需要他来。 甥舅二人详细的研讨好各种细节,觉得基本没什么大问题。 天色已晚,舅母已经遣人叫过几次要开饭了。 等一家人刚刚坐定,忽有下人来报:姑奶奶家二少爷来了。 一家人都惊喜不已,王勇之忙叫快请,自家人还通报个啥?直接进来不就得了? 很快周霆风尘仆仆的进来,大伙才知道原来不仅他这个自家人,跟着进来的还有杨毅。 本来周王两家一是姻亲,二来又都是庄户人家出身,原没那么多讲究,喜欢一大家人围坐共食。 所以此时一大家子不分男女老少都聚在这里,让杨毅这个外人一下子包了饺子。 这么来个措手不及,杨大尾巴狼绝对是故意的。 有密报他的女孩儿要来北都了,他就暗里派人盯着行程。 今天一到,他就派人快马告知周霆,说他有事找王勇之,邀周霆顺便一起去探望。 周霆成功上套并引“狼”入室。 第三十九章 杨毅中弹 姝眉返乡 周霆和姝眉意外相见,欢喜亲热异常。 又因杨毅也是熟人,就没太讲究,彼此见礼简单叙话后,便被招呼一起入席,开吃喽。 某人一进门那似有若无的狼眼眸光,别人不注意,敏感如姝眉却如芒刺在背。 虽然一桌菜大都是细心的舅母特意为她准备的,她却有点难以下咽。 斜对面的杨毅却是胃口大开,对面的女孩简直就是他的开胃菜。 这顿饭吃的姝眉直想报警。 好不容易吃完,舅母把几个孩子领下去休息。 姝眉被周霆拉着问话,就没能也跟着退出去。 其实她也挺想二哥的,只不过太讨厌那个不知趣还杵在这儿的某人罢了。 同时姝眉也有点气二哥粗心大意,引狼入室。 眼珠一转,悄声和周霆:“二哥!我这次回老家可带来了不少好东西。不说别的,张姐姐就给我好多好玩的小玩意儿,让我送表弟他们呢!里面有个特别精美的荷包我打算送大舅家的小红,她肯定稀罕的很。” 刚听到张家两字就来电的周霆炸毛了: 小红个小丫头片子哪里缺荷包了? 再说那张家姐姐是他媳妇,为毛不是给自己捎荷包啊? 周霆急头白脸的拉住她的袖子,低声道:“眉眉!都是女孩子,小红哪里就缺那个了?你该不是记错了吧?你张姐姐那个荷包定是给别人的。” 姝眉假装不解:“这个张姐姐可真没说,那会是给谁呢?” 周霆嗯哼一声,那意思:不就是我么? 姝眉忍不住扑哧一笑,继续逗他: “张姐姐可不是那没规矩的人,怎么可能随便带东西给外人?” 她重音在外人两字。 周霆这时也有些醒悟,再看妹妹斜了斜那边正和舅舅说话的杨毅,更明白了: 妹妹这是恼他带那个外人来了。 我去!对啊!这个外人还是对自己妹妹心怀不轨的,即使是好基友那也是要防的贼子。 懊恼的拍了下头,又一想: 杨毅今天非约自己来舅家,该不是有预谋的吧? 其心可诛! 他顾不得再和妹妹讨要荷包,转身恶狠狠盯向杨毅。 身怀武功的杨毅一直一心二用,一边和王勇之聊天,一边分神听着那兄妹两自认为别人听不见的嘀咕。 这时他可不会被动等未来二舅子发难, 要知道凭他的武功能不露痕迹的和周霆打个平手,比打赢还艰难呢。 他只做没看见那兄妹两的举动,和王勇之问起能否推荐几种防冻疮的药。 现在北疆严寒,不少官兵都有不同程度的冻伤,寻些治疗冻疮效果好的药这很正常。 这话一出,不仅王勇之有正中下怀之感,连心怀不满的姝眉都精神一震,机会真是恰逢其时。 姝眉和王勇之对视一眼,王勇之便把姝眉赶制的一些药推荐给他,说要是试用效果好,可以大批供货。 杨毅当然表示极好。 姝眉专心致志听二人说话,也无暇周霆了。 周霆也听到了那二人的对话,一时觉得自己小人之心了,转头再想和妹妹讨要自家媳妇的荷包,完全忽略自家媳妇前还有未来两个字的前缀。 -- 第107页 却见妹妹一心听那两人的谈话,对他心不在焉的。 让他直想蹲墙角画圈圈: 为毛?为毛?我也想当主角!求关注!求抱抱! 姝眉无心求关注的二哥,专心听精明干练的舅舅轻松搞定了杨毅那边的军需。 心里踏实放松下来时,才看到耷拉着耳朵的二哥,忙悄悄拉拉他: “哥!那个荷包我原来是想替张姐姐转送给你的,就是怕你一个军中硬汉不稀罕这个。” 给点阳光就灿烂的周霆一下点燃心中的火把, 忙不迭的连连点头: “稀罕!稀罕!怎么会不稀罕呢?!” 看到妹妹促狭的憋笑,又羞赧的辩解:“那不是,谁还没点散碎银两要装额。” 姝眉看着憨厚的二哥心里暖暖的,不再打趣他,告诉他回头派人给他送过去。 周霆心满意足了,一直偷听的杨毅不开心了。 人家周霆可是板上钉钉了,他这里还妾身未明呢。 幸亏他先通过舅舅在她身边放了两个会武功的丫头,大的风吹草动他也能及时获知。 否则更是蝴蝶什么时候飞走的都不知道了。 听说七皇子所在的京郊西山大营从自家女孩的庄子上进药材。 杨毅眯了眯眼:贼心不死,后患无穷啊! 又想起那女孩虽然裹着厚厚的冬衣,依然掩不住的招人稀罕。 更要命的是她那脑子里的千奇百怪,还真折腾出不少名堂。 这样的女孩子一旦被识货的发现,绝对是让人时时惦记的宝藏。 自己要是不早早叼回狼窝,还真不放心呢! 杨大尾巴狼摸摸怀里的小盒子,挑挑眉,看来今晚再次夜探香闺还是必须滴。 入夜外屋留着一豆灯光,塌上本该睡着守夜的雪碧,这时却没有人。 烧着地龙的里屋更是温暖如春的,床上隐隐看出睡着的少女身形。 杨毅在床前迟疑了下,有种莫名的异样感。 借外屋透过来的微光,加上他的夜视眼,又把周围和床上逡巡了一遍,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轻手掀大床幔,刚要低头仔细检查下,嗖的一包东西冲他面门就砸过来,呼的扑面炸开出许多粉末。 虽然他已经够警惕了,闪的也够快,依旧有些粉末喷到脸上,甚至眼睛鼻子里。 一股强烈的呛劲儿猛得钻进鼻子,让杨毅忍不住流下了一串英雄泪。 打出暗器后的姝眉猛的用被子蒙住头。 等估计粉末散的差不多时,才掀开被子坐起来。 借着外屋微光,看到正猛擦眼睛的高大身影。 姝眉恨不得放声大笑,现在只能无声的咧开嘴哈哈: 小样儿的!就知道你那啥改不了那啥!姑娘我就妨着你这招儿呢! 摸摸枕边好几包“暗器”,心道: 姐的弹药充足着呢!敢再来就包管你哭死在回家的路上。 杨毅好不容易清理好,幸亏不是白天,否则这般狼狈不堪岂不是丢死人? 他倒是不想大晚上的,他夜探香闺遭暗算更丢人。 反而隐隐得意:小丫头防范意识这么强,在别人哪儿肯定不会吃了亏去,他杨毅看上的女孩果然不同凡响。 姝眉要是知道他的心里话,肯定好大一口啐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杨毅眯眼看床上,床幔已经掀开,他的女孩穿着整齐的端坐着,正咧嘴笑出一口白牙,他也忍不住无声笑开。 刚想上前,女孩就高举起手里凶器,还晃了晃,这是赤果果的威胁。 杨毅想了想,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朝她递了递。 女孩坚定的摇摇头,又晃晃手里的凶器。 那意思很明确:带着你的“毒苹果”,永远有多远你就滚多远! 杨毅无奈又有些不甘的与她对峙了一阵,女孩坚贞不屈。 在心里暗叹一声,把小盒子轻放在一旁的梳妆台上,返身要离开,不甘的又回头。 女孩忙警惕的又举了举手中物。 看着她那一本正经的小模样儿,杨毅的心忽的炸开了一片,那是一片甜滋滋的味道。 带着十足的笑意杨毅终于离开。 杨毅撤退,警报解除。 姝眉跳下床,走到梳妆台前,打开他临走时留在那儿的小盒子。 借着微弱的灯光,依稀可见是一支精致的红玉梅花簪。 姝眉举在手里转了转,想起藏在首饰盒深处的那支菊花簪, 撇撇嘴:看他平时那一本正经的面瘫样儿,还真看不出有天生偷香窃玉的小贼属性。 哼!假正经!今晚要不是早有防范,还不知会怎样呢。 转念想起杨毅那一贯沉默是金的硬汉形象,而今晚却是那副低头擦泪的糗样儿,让姝眉恨不得大笑三声。 终于一雪前耻鸟! 把小盒子往枕头下一塞,心情愉悦舒畅的上床睡觉。 恍惚间又出了房门,外面是个雪霁后的月夜。 不知不觉来到了一片梅林,但见疏影横斜,枝头春欲放。 又闻暗香浮动,浅醉恰恰好。 姝眉穿行于花海,如花妖般白衣胜雪,衣袂飘飘,时而和影起舞,独自妖娆。 正当她觉得自己似要乘风欲飞时,忽然一个高大的身影遮挡住她头顶的月光,还一把把她牢牢禁锢在怀里。 -- 第108页 姝眉想挣开,想喊人,却被困得死死的,嘴里也发不出声。 急得她不住的扭身子。 那人在她耳边轻声细语:“乖乖戴上我送你的发簪啊!” 似乎是杨大尾巴狼的声音? 说完他又猛得含住她的嘴唇。 激烈挣扎的姝眉慢慢身子软软,头也昏昏。 终于不省人事。 清晨香梦回,双颊似火烧。 姝眉窘得恨不得揪自己的头发。 居然作了春梦!居然还梦见…… 这时雪碧闻声轻步进来,打算伺候姝眉起床。 然而当她看到自家姑娘时,忍不住低呼了一声:“姑娘!你是不是病了?” 自家姑娘面如桃花,嘴唇鲜红欲滴。 莫不是受了风寒发了烧? 昨晚姑娘执意不让她守夜,估计是睡时蹬了被子,没人给及时盖上,因此受了寒。 都怪自己没有坚持,由着姑娘任性。 自责着忙要去探姝眉的额头。 姝眉正窘得要钻地缝,哪里肯让她检查, 一歪头避开,连说没事,是屋里地龙烧的太热。 雪碧将信将疑的叨咕一句:“就算是热,嘴唇怎么像肿了似的。” 姝眉听到这话心里一惊,忙下床走到梳妆镜前,一看到自己这副模样,略一思考,不禁羞怒交加:该死的家伙!一包药太便宜了他!竟然敢“二进宫”,下回干脆换大包,让他哭瞎眼! 气得她狠狠在梳妆台上捶了一拳。 把正收拾床的雪碧吓了一跳。正要问,已见姝眉沮丧的挥挥手,示意没事。 想起那个春梦,姝眉有些自暴自弃的:看来自己真的是逃不过杨大尾巴狼的五指山了。 这时雪碧忽然奇道:“姑娘!我怎么不记得你枕下的这个小盒子?要不要奴婢替你收起来?” 姝眉有气无力的:“是二哥送的,忘了和你说,就放到首饰盒里吧!” 在舅家盘桓了几日,姝眉在老舅的护送下再次启程。 先到了滦平县城看望外祖父母,好几年没见他们,姝眉着实想念的紧。 尤其想慈祥的外祖母,还有从小一起长大的小红表妹。 大表哥早早迎在城门口,隔着车帘看得出他已经是个壮实的小伙子,听说已经成亲。 面带亲热憨笑的大表哥让离乡几年的姝眉觉得格外亲切。 到了外祖家,老远就见二门处一群人翘首以盼。 姝眉下了车,一个丰满健美的小姑娘就冲了上来,激动的拉住她的手连叫表姐, 不是小红还是那个? 虽然她年龄比姝眉还略小些,发育的却比姝眉早,这一点随了大舅母。 看看自己胸前还没怎么觉醒的小身板,姝眉有点自惭形愧。 大舅母满脸是笑的过来,嗔小红没规矩,大冷天的只顾拉着表姐在外吹风,屋里长辈还等着呢。 大舅母越发发福,穿着也阔气不少。 姝眉忙要对她行礼,被她一把拉住,亲热的拉她去正屋。 刚进屋就见一个满头银发的老人,颤巍巍的站起来。 姝眉疾走几步扑跪下去。 老人家忙把她拉住,搂入怀里。 边抚摸她的后背,边乖囡乖囡的叫着,声音中带了呜咽。 姝眉也激动的一边流泪一边叫姥姥。 祖孙两抱作一团,众人好一番劝解才平静下来。 刘老太太归了座。 姝眉这才看见旁边端坐的外祖父,面部柔和不似旧日那副端肃模样。 姝眉鼻子又有点酸,忙规规矩矩跪下,恭敬的给他老人家叩头请安。 老人家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意,让人把她扶起。 姝眉又要给姥姥大舅等人行大礼。 刘老太太忙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嗔道: “都是一家子至亲,何必讲那些虚礼?大冷天的地上凉的很呢。” 一旁的王老太爷有点尴尬的干咳两声, 姝眉笑嘻嘻的:“这么多年没见姥姥姥爷,也没能啥尽孝心,外孙女只能多磕几个头,勉强弥补一下下了!” 又转向外祖父:“娘亲还让我替她给您二老多磕几个呢!” 王老太爷面上越发舒缓很多,更添了几分欢喜和惦念。 姝眉又起身对着舅舅舅母福了福,代父母转达问候之意。 大舅依旧端方,大舅母满脸堆笑,把身边一个新媳妇介绍给姝眉:“这是你大表嫂。” 姝眉和她彼此见礼后,互相寒暄打量了一番。 这位新表嫂高氏,外形和大舅母是一个款式, 丰满白皙,一副好生养的样子。 不同于舅舅家人的浓眉杏眼,她的一对细眼有点小三角,估计不是个善茬。 此时她也是满脸堆笑,粉面含春的和姝眉寒暄。 这就让姝眉发现她另一点不同的,就是非常会说话,那个嘴巧劲儿一改大舅家男人寡语,女子讷言的门风。 一大家子叙别情、道念意。 姝眉又送上双亲进献长辈的礼物,分发送给晚辈的,最后还有她自己特意为各人准备的小礼品。 欢欢喜喜热热闹闹了好半天,等到用饭才消停。 晚上小红强烈要求与姝眉同塌,姝眉自然也巴不得。 离乡这么久,有那么多熟悉的变得遥远的,渴望重温。 -- 第109页 二人叽叽喳喳说个没完,说了分开后各自的状况,又回忆了两人旧时的趣事,甚至糗事,尤其是那次薅母老虎家的蓖麻秧。 事过情迁,两人已经没了当时的羞愤难当,俱是咯咯的笑。 不过小红还是略有不平:因为那件事她是既挨了老娘揍,又被老爹罚,可是表姐呢?啥事都木有! 姝眉虽然没反驳,心里却撇撇嘴:表面是啥事都木有,实际老娘因此挨了祖母训,自己也被老娘勒紧了缰绳。 唉!这就是成长的代价吧! 然后基本上都是在听小红讲家乡的人和事了。 小红讲得唾沫星子横飞,姝眉听得津津有味。 小红忽然凑近她,神秘兮兮的小声:“表姐!我还有件事不明白。” 姝眉:“说说听?” 小红又凑近些:“表姐你不知道,去年九锁成了亲,我们都回老家贺喜,你猜怎地?在他成亲前那天傍晚,我在后院看见他在你家后门呆站好久耶!” 姝眉的心猛地一跳,记忆里那个出奇干净的少年,还有那个柳眉落了的春日,再次清晰如昨。 却只轻轻点了点八卦小表妹的额头:“人家要成亲了,事多,想出神了,正好站那了,还能有什么?说了这么多,也这么晚了,躺好睡吧!” 小红果然打了个哈欠,听话的躺下睡了。 姝眉默默盯了一会儿床顶,也慢慢进入梦乡。 总有一些人在你的生命里,不曾让你狂热的心动或心痛,不在午夜无眠后,也不会在喧嚣后的寂寞里,只在那些慢下来风轻云淡的日子,像指间烟,慢慢弥漫再渐渐消散··· 第四十章 薛氏探风 亲事暗订 小年前一天,姝眉终于回到了阔别三年的周家大院。 这里的一切都还是那么熟悉,也莫名的隐隐透着那么一丝陌生。 祖父鹤发童颜,精神矍铄,身子骨极硬朗,见到最疼爱的孙女很是开心。 四叔已经蓄起小胡须,外表看似成熟,内在还是那么不靠谱。 张嘴:“眉眉!你这么久不在老家,都不知道你四弟,我家小强多厉害呢!手劲儿贼大,打脸打的可疼了!将来肯定能打过他二堂哥。” 姝眉内心捂脸:你个做叔叔的,当着侄女的面,说挨自个儿儿子揍的事,很光彩么?! 能打疼他爹脸的三岁小儿就能成练武奇才,那整个社会都是江湖了。 她正尴尬着不知怎么回应呢,薛氏过来无意解了围。 她拉着姝眉的手嘘寒问暖的,亲热劲儿还真让姝眉从彼尴尬转为此尴尬。 而且四婶的不小变化恐怕就是姝眉觉得老宅有些陌生的原因之一了。 两个月前薛氏又给四爷添了一个女儿,就是周家五姑娘了。 这时的薛氏一身产后肥,浑身滚圆,脸胖的像个大发面包子,一笑眼都找不到了。 离得近些,还隐隐闻到身上一股子奶腥味儿。 姝眉赶紧说要看看五妹妹,她可是给小妹妹带来不少好东西。 一听好东西,薛氏眼睛明显一亮,忙唤平儿把小五抱过来。 姝眉看到抱着襁褓的平儿,心中不由一叹:她出落的越发水秀了。 和产后走形的四婶形成了鲜明的对照组。 虽然二人相差不两岁,一个是水果,一个是蔬菜。 平儿是水蜜桃,四婶就是矮窝瓜。 装作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四叔,果然见他在四婶身后,眼睛时不时瞄瞄平儿。 唉!姝眉心里叹了又叹。 平儿恭敬的把襁褓送到姝眉跟前,里面六个月的小婴儿睡得正香,让本想抱抱她的姝眉收回了手,唯恐把她弄醒了。 从眉眼上看,这个五妹长的像薛氏,但没有薛氏白净。 姝眉无声的示意平儿把熟睡的五妹抱下去。 然后才问薛氏怎么没见四弟,薛氏笑道:“才过来时,小强还正睡着,怕闪住风就没抱来。” 姝眉心里的叹气都该用复读机了:都在睡觉,一个三岁,一个六个月,大的怕吹风,小的就不担心。 看来区别对待的不是年龄,而是性别啊! 晚上一家人吃团圆饭时,姝眉察觉出为什么感觉陌生的另一处了。 一是,家里添了好些下仆, 二是,这些人的规矩居然有模似样, 三也是最关键的,很有几个人如有家务事需要禀主子们时,虽然对着的是薛氏,眼睛却有意无意的看站在薛氏身后平儿的眼色。 姝眉暗暗皱眉:就是要把四婶架空的节奏啊! 幸亏祖母临走把常乐两口子留下来,放贵重物品的大库房钥匙分别由祖父和常乐家的拿着,没有特殊情况不开不拿。 日常用度走小库房,银两物品有数,由薛氏调配。 这个平儿还真是不简单,新来下仆的规矩八成也是她帮着调教的,且把薛氏服侍得也挺舒服,对她也不那么苛刻了。 席间平儿一直站在薛氏身后伺候。 薛氏呢,眼里只有那个挑肥拣瘦,哼哼唧唧不好好吃饭的小强。 偶尔四爷和平儿眼神对视,意味深长。 平儿也会不落痕迹的给四爷布几筷子菜。 这些暗潮让姝眉回归故里的欣喜减淡不少。 等回自己屋子休息时,姝眉叫过红茶,就是原来在祖母身边伺候的康儿。 -- 第110页 她在周家老宅时,拜了常乐家的为干娘。 姝眉让她明天看望她干娘去,就便打探一下老宅的情况。 红茶忙应了,和雪碧两个服伺姝眉睡下。 一个月换了四个地方的姝眉,偏偏在自己的老根据地失眠了。 接近凌晨才眯了会儿。 第二天刚吃完早饭,红茶还没来得及出门,薛氏就带着宝瓶等五六个丫头婆子呼啦啦的过来了。 姝眉忙起身行礼,口里道:“哪里敢劳动四婶,该是侄女给您请安去才是。” 薛氏笑眯眯的:“自家人还那么客气什么?我这不是来看看下人有没有偷懒,屋子收拾干净了没,地龙烧得热不热?” 姝眉忙道:“劳四婶费心了!处处都很妥当。” 薛氏笑眯眯的:“那就好!” 又扫了扫姝眉身后的丫头们,看到红茶时诧异道:“这不是老太太身边的康儿么?” 红茶忙又行一礼:“禀四奶奶!奴婢已经跟了四姑娘,改名红茶了。” 薛氏恍然大悟般:“老太太最疼她四孙女,连自己身边最得力的人都给了。” 红茶忙又躬身:“四奶奶打趣奴婢了,奴婢那里称得上最字。” 薛氏只笑不接,又越过雪碧看向后面那两个:“这两个脸生的很,难不成也是老太太给的?” 翠羽黄衫向前一步,齐齐行礼又齐道:“奴婢翠羽,奴婢黄衫,奴婢们是一直跟着姑娘的。” 薛氏啧啧:“我家四姑娘真不愧是官家大小姐了,这一脚出八脚迈的,四婶可比不上喽!” 说完用手帕半掩着嘴咯咯笑。 姝眉心道:幸亏灵机一动,把甜橙和香苹暂留在北都舅舅家,否则四婶这山西老陈醋都得倒了牙。 现在她也只是微笑不语。 薛氏不愧是小强的妈,对侄女的非暴力不合作一点都不气馁,自作主张的要把下人们都打发出去,说是要和姝眉说几句体己话。 姝眉身边这四个都没动,姝眉说:“雪碧留下伺候,别人都下去吧!” 同时暗暗给红茶递了一个眼色,红茶会意的带着翠羽黄衫退出。 薛氏见雪碧留下也没坚持轰人,倒是又像想起什么似的:“我记得雪碧不是和可乐一般大么?没看到可乐想来是配人了,怎地雪碧倒是还没呢?” 雪碧闻言臊得几乎要夺路而逃,但是脚却是一动没动。 薛氏有点没趣的撇撇嘴,兜了半天圈子,她也没耐心了。 顾不得雪碧在场,直接问姝眉:“听说我侄女出息大了,能挣大钱了?” 姝眉吃惊的很:“四婶这话从哪里听来的?” 薛氏皮笑肉不笑的:“跟四婶还不说实话,你在京城郊外庄子弄暖棚种药材,不是都发大财了吗?都是一家人何必还瞒着掖着?” 姝眉脸色一正:“四婶是听谁嚼得舌根子?庄子上弄了暖棚和药材,可是周大顺周叔他们弄的。我一个女孩子家知道什么?再说那点子菜蔬仅够一家人嚼用,哪还说的上发大财?至于药材目前不过是给二哥的一点心意,聊胜于无罢了。千里迢迢的,谁这么听三不听四的在四婶那里胡传?” 一番话说的薛氏讪讪的,支吾了几句,找了个借口灰溜溜的撤了。 姝眉起身相送,在门口拧眉而立,心里有点堵。 身后雪碧轻唤:“天冷,姑娘还是进屋吧!” 姝眉没动,看着院子里的衰草枯树,又发了一会儿呆,才回了屋。 京城郊外的温泉庄子是娘亲用入股舅舅铺子的分红买的,祖父母都清楚。 按说也没啥不好让四房知道的。 姝眉只是纳闷这千里迢迢的,四婶的耳朵怎地这么长? 相隔千里通一封家书都不易,谁还会说这些细枝末节。 再说那么远传过来的话,大抵要面目全非,再让四婶的特长加工夸大,难免让家里各房之间生误会。 傍晚姝眉的疑虑就有了答案,红茶从她干娘常乐家的那里回来,带来的信息中有一条让姝眉顿时大悟。 原来从平儿的事发后,赵老太太为防患于未然,把曾经心仪平儿的周往调离四房,让他跟着去了京城。 又因他对老宅熟悉,每年送年礼或者有事,往往派他回来。 老太太身边的大丫头安儿和平儿交情非浅。 虽然后来平儿出了事,一根筋的安儿又被平儿的一番“苦衷”打动。 暗地里二人情义未断。 安儿随老太太去了上都,两人竟然还能偶有联系。 这就得说得益于周往了。 从安儿第一次托他给老宅的平儿捎东西,周往就怀着不可言喻的爽快心情同意了。 平儿曾教安儿认得几个字,到了城里作为老太太身边的大丫头,安儿又继续学了些,也算粗通文墨,所以让周往捎带脚的也就有了简单的书信,就算只言片语也足够平儿猜个大概。 而薛氏不过是来探口风的。 只是这样的事,平儿肯定不会告诉薛氏,她会告诉谁,谁又能指使薛氏来探口风,也就不言而喻了。 姝眉暗叹:从小鼻子小眼儿,斤斤计较上看,四叔和四婶还真是一家人。 略想了下,提笔写了一封信,叫来翠羽让她快马去滦平县城,老舅还在,拜托他把信想办法快点送给京城的娘亲。 -- 第111页 翠羽得令而去,十里铺离县城很近,骑马更是快。 不消半个时辰,翠羽就把事情全部办妥。 往回走时她略略犹豫了下,还是打了个呼哨。 一会儿,一只颈羽闪着翠绿金属光泽的信鸽就落在她手臂上。 翠羽看着这个漂亮的小东西,不由展颜一笑。 想起姑娘第一次看到她养的这只鸽子时,惊喜不已:“翠羽养翠羽!美丽对漂亮!能打对能飞!绝配呀绝配!” 然后又对自己起名能力好一番自卖自夸。 不过~~想到这儿,翠羽挑挑眉:这个名字我也很喜欢! 抚摸了下能飞的这个翠羽,把一个小纸条塞到它腿上的信筒里,一扬手臂,连叫三声北都。 鸽子翠羽便展翅高飞去。 王勇之收到外甥女的口信,心道莫非有什么特别要紧的事? 否则还剩几天就过年了,外甥女何至于这么急着给姐姐发信? 略一思忖想起从北都回来前,杨毅那小子趁来他这儿取冻疮药对自己示好,说要是有什么急事需和京城联系,他有快捷通道可以借用。 王勇之心里一哂:这是明晃晃的以公谋私。 别以为他没看出杨毅那点小心思。 加上不久前接到姐姐的信,里面提过和杨家议亲的事,知道杨毅这是想通过他曲线救国。 不过精明的商人王勇之表示:有权不使,过期作废。 于是自己写了个信封把外甥女的信封到里面,打发一个心腹快马加鞭送到杨毅处,指明信要尽快送到京城周家。 与此同时,杨毅正从鸽子腿上解下纸条,细细看了几遍,沉吟一会儿,提笔写了两封信, 一封给老舅陈峰,一封给自己祖父定安伯。 于是京城里,好不容易有了几天年休假的三爷有点小暴躁。 今天近卫头领陈峰请他吃饭,明天回京述职的定安伯邀他喝酒,哪个都比他头衔高,他都不好拒绝。 并且个个说的都是同一个内容:让他赶紧聘女儿。 陈峰:“周三哥啊!都说一家有女百家求,你家有个好闺女啊!听说说亲的都要挤破门了?羡慕啊羡慕!” 等听三爷谦逊几句后, 陈峰话锋一转:“是得好好挑挑,俗话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不好好挑挑,万一所托非人,那就苦了女子一辈子了!唉!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周兄也定有耳闻,我那姐姐,唉!不说了!不说了!可是让我外甥因此留下阴影了,和我说过多次将来绝不纳妾蓄婢的,不让自己媳妇受他娘亲受过的苦。你说这是不是傻?” 三爷心里呵呵: 我要说傻,万一将来嫁了闺女,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我要说不傻,你就顺坡说我上哪里找这么好的去,哄我嫁闺女。给我下套是吧? 三爷和陈峰打着哈哈,表面八风不动,其实心里早就解冻了。 要不是年前母亲和他的那次密谈,他此时可能还更牛气些。 可自从他得知七皇子对闺女的心思后,他给女儿定亲的决心空前急迫。 现见杨毅送上了门,这个么,也不是不可以考虑滴。 陈峰一个能做皇帝近身护卫的人,眼力该有多毒,哪会看不出三爷的松动, 暗道:外甥喂!我已经按你的套路出牌了,下面就看你爷爷的了。万一你爷爷不给力可不能赖我,不许老用给我退货威胁我! 果然第二天轮到定安伯上场,直接土匪:“周贤侄!我孙子着实不赖,我们杨家也诚心求娶,给个痛快话,趁我在京这几天定下来吧!放心!绝不委屈你闺女,该走的三媒六聘一样儿不少,今儿个就先交换个信物,写个婚书,给个庚贴。” 然后端起酒杯要润润嗓子。 正喝茶的三爷差点喷他一脸,还说不委屈我闺女,没媒没证的,今儿就换个,写个,给个,你还有啥没到手?! 定安伯那里一饮而尽, 接着说:“两份婚书庚贴都给你,我只留信物图个心里踏实。现在也不声张。等你闺女及笈后,再正常走大礼。万一你们想攀高枝,你想反悔就反悔,毁了那些东西也就没人知了。至于信物,你要真想反悔,不承认这信物是你的不就行了?” 三爷这口茶最终没有喷出去,而是呛进来, 这顿猛咳呦,可是要了亲命了! 都说定安伯大老粗,你看这话听着土匪,其实到处都是坑。 什么你们想攀高枝了, 不可否认刚听到这句时真把三爷吓了一跳,以为走漏了风声。 什么一口一个想反悔毁证据,瞪眼不承认了, 你当周三爷是那出尔反尔的小人么? 车轮战,以退为进,诈唬,激将法你当这是和三爷两军作战呢? 不过最终三爷没架住定安伯的死缠烂打,端足了架子,也就半推半就的收了定安伯说是杨毅从小就戴着的一块暖玉。 又把自己最心爱的玉佩给了定安伯,因为上面的穗子是闺女亲手编的,三爷这个心疼啊! 约好后天取定安伯用印的婚书和杨毅的庚帖。 三爷心道:东西都放我这儿,是你自己提出来的,我可没勉强你啊! 其实也不是三爷矫情,女儿还未及笈,他是舍不得这么早定,可是他知道形势逼人强,为防万一最好赶紧定下来。 -- 第112页 只是两个当事人都不在,他不肯委屈了闺女。 而留下双份婚书等物,一是怕没走正礼就传出风声,被有心人听到恐横生枝节, 二是气愤定安伯的土匪坑,既然你都说了,那我不妨坐回小人,让你想彻底踏实不得。 得知这些的周家人只有王氏和赵老太太,二人虽然觉得这事办的有点说不出的怪异,倒是也松了口气。 第四十一章 珠胎暗结 失之探花 姝眉在家乡的日常,多是陪祖父下棋说话,时不时给老人家煲个养生汤。 第一次过了个没滋没味的大年。 大年初九接到娘亲的回信。 信里告诉她,老太太会派人回来处理她担忧的家务事。 还说老太太把安儿配给了周往,赏了她一笔不菲的嫁资。 并开恩赏了他们奴籍,双双放了出去。 有些人虽然本质善良无害,但因情商智商不够,分不清是非,同样会有害人之果。 老太太的手段一贯果断犀利,但又不会把人往绝路上逼。 这就是她经常教育子孙们的那句: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姝眉还没感叹完祖母手段的老辣,就看到一个更震惊的消息: 她,是个有主儿的人了。 未来接手人正是大尾巴狼杨毅! 姝眉的老心脏剧烈的翻了个个儿,震得她咕咚躺到炕上。 脑子里乱糟糟的,一时诸多情绪多于羞喜。 豁达而悲观的她,总爱把事情想到最坏。 万一遇到最坏又会积极面对。 这个时代的婚姻几乎都是一锤子买卖,一定下就是一辈子。 无论贫穷、富贵、生老、病死,女子都必须终生死守一个男人。 哪怕他只把你当成生育工具或摆设。 男人则相反,以上那些情况是女人的枷锁,却是男人恣意的凶器。 因此她对婚姻本能的抗拒,没有信心和一个古代男子共度一生。 现在形势比人强,她不得不面对了。 好在她对杨毅虽然还谈不上爱,但他在她心里是特别的,从婚配角度也是比较合适的。 至少她感觉得出目前杨毅对她的喜爱是真的。 这总比这个时代大多数夫妻在洞房才见第一面强,两个人相处起来也容易的多。 慢慢的,姝眉咚咚的心跳缓和了许多,莫名作烧的双颊也降了些温。 既然如此,走一步算一步吧。 藏好书信,静等祖母的大招儿。 果然刚过元宵节,常欢夫妻就赶到老家。 他们是长房的内外管家,代表老太太还是完全可以的。 夫妻二人先单独叩见了周老太爷,递上老太太的家书。 对老太太的决定,周老太爷没有任何异议。 于是招来周家老宅其他主子们。 老太爷看了眼跟在薛氏身后伺候的平儿,略皱了下眉,不过什么也没说。 在家务事上,他绝对的甩手掌柜,能不管就不管。 更不会为了平儿掉了自己的身份。 等其他三个主子四爷、薛氏、姝眉坐定,周老太爷就简单转达了老太太的意思: 一、把田产及所出分三份,两份放入公中,一份给四房。 四房以后就自己管自己的那份,日常开销也由自己担负。 至于老亲走礼,按旧历从公中出。 这次就算小分家,以后等二老仙逝再彻底分一次。 二、家中下仆除了平儿的身契给薛氏,其他都放在老太爷那里,属公中。 按例给四爷配两个小厮,薛氏除了平儿再加一个大丫头,两个小丫头,两个粗使婆子。 除了平儿别人的月钱都是公中出。 这点由常欢家的和下仆们去传达。 刚听完姝眉就在心里给祖母竖大拇指:高!实在是高! 四房两个主子开始有点不知所措,后来细一吧嗒觉得不吃亏。 反正将来还得分,早早做主自己那份多方便自在啊! 再说那两房也不在家,就算仆人身契不在自己这里,不也只能伺候自己一房? 况且还不用自家发月钱,稳赚不赔! 相比两位四房主子的喜滋滋,平儿的脸变得煞白,身子摇摇欲坠。 虽然四房有了自主权,她也有自信哄得住薛氏,吹得动四爷。 可那一条条除了平儿,明晃晃告诉所有人:她的地位最低贱。 就算她比四房当家主母还威风又有什么用? 别人都是公中,只有她才是四房的私有物。 薛氏拥有生杀大权的只有她一个。 以后别人巴结她一个比自己还低贱的人有什么用? 平儿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软下去。 她努力了这么久,难道又要被打入尘埃么? 老天爷还长不长眼了?! 姝眉早就暗暗观察着平儿,见她几乎要把嘴唇咬出血的样子,心里不禁闪过一丝怜悯。 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本有机会选择摆脱这种境遇,是她自己执意选这条不归路的。 落得这么个可悲的下场实属咎由自取。 争夺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给别人带来伤害,就莫怨苍天对自己不公。 周老太爷说完,就让常欢家的把第二条传达给候在外面的仆人们。 -- 第113页 常欢家的临出去时,叫上了呆立一旁的平儿。 等她们都出去后,常欢把田产簿子等拿上来,按老太太的吩咐,把划给四房的那部分移交给四爷。 看着四儿子和儿媳欢天喜地的模样,本想嘱咐几句的老太爷暗叹了一口气。 最后只对他两说了句:“好自为之。” 四爷夫妻喜滋滋应着,抱着账簿行礼告退。 姝眉这才上前扶着祖父的手,劝慰着有些伤感的老人家。 老太爷拍拍姝眉的手:“祖父没事。树大分枝,人大分家,这是自然的事。就是盼你四叔这样真的能长大。” 姝眉默不作答,但愿吧。 也许是因心事解决,也许是因某些事尘埃落地,姝眉心里格外放松。 睡觉时梦到大姨妈驾到,醒来发现竟是真的。 原来王氏还担心姝眉迟迟不发育,现在好了,马上及笈,大姨妈来得正好。 进来伺候的红茶看到有些怪异的姑娘,再一看被褥,已经有了经验的她脸一红,却语带欢喜的恭喜姑娘。 姝眉窘了个窘,没有姨妈巾的时代,好悲催啊! 谁知匆匆出去的红茶一会儿就拿来一包东西,说是咱家夫人一早替她准备的专用品。 姝眉心里一暖,又一酸,忽然格外的想娘亲,矫情的小忧伤了。 一会儿雪碧端来红糖水,两个丫头像有什么大喜事似的忙忙活活。 于是姝眉抱着汤婆子,穿得暖呼呼,还喝着红糖水,就像猫月子似的。 姝眉又觉莫名喜感,一时也顾不得那点儿小忧伤了。 姝眉这里是丫头们忙忙活活,四房是主子们忙活。 四爷两口子一会儿兴奋的算算田产,一会儿开心的数数银钱。 自己当家做主的感觉真是爽歪歪。 相比他们夫妻两的开心一百,偏房里的平儿正如坠冰窖般僵卧在床上。 常欢家的在众仆面前念的那一条条的除了平儿,就如同一鞭一鞭劈头盖脸抽下。 周家大院内宅简单,又长居乡下,很多人一时参透不了其中厉害,所以众仆都恭听着,几乎没人注意到平儿的失态和狼狈。 平儿知道也许以后她的日子,并不会比以前难过,可前题是她规规矩矩别触犯什么,否则主子们一下就能把她打回原形,到时她就是万劫不复了。 她不知道远在京城的老太太怎会突然来这么一记狠招。 年前周往来送年礼时,他和安儿的信里没有露出丝毫蛛丝马迹。 她硬着头皮想和这次回来的人套套消息,哪知这次回来的都是大房的人。 互相不熟不说,就算问起老太太身边的安儿,也都是一问三不知。 她有种莫名的不安,昏昏噩噩回到自己的屋子,一直一动不动的躺着,晚饭都没吃。 平儿惨笑着摸摸小腹。 周家人谁也不知道她在以前的主子那里学过药理。 当初老太太给她灌药,并没做的太绝。 她趁送药的婆子走后,用手抠吐出不少。 又利用安儿或周往配了调理身子的药。 所以现在她已是珠胎暗结。 原想趁不久后三房的那位出息大少爷春闱高中,紧接着又会大婚。老宅这边的主子们都会因此去京城,她留在老宅躲过前三月危险期。 等被发现时,正值家中双喜,不易动血腥,这个孩子和自己十有八九就能保全了。 现在体会到老太太的狠辣和对她明显的防范,估计真的事发是不会善了了。 到时要生个女孩,或许还能留一命。 要是男孩,她,定会被去母留子。 不管哪一样儿都让她不甘到发疯。 刚过了元宵节,窗外的月亮依然亮得很,只是透过窗户纸已是余辉无力。 这点微光却让平儿觉得刺眼,她把自己的身子往炕深处的阴影里挪了挪。 已近子时,正房里有人好梦正酣。 忽然门被悄悄大开,一个黑影溜出来。 悄无声息的到了偏房门口,驾轻就熟的打开房门,闪了进去。 一阵窸窸窣窣后,一个压低的男声心肝宝贝儿的乱叫着,接着便是一番经典男女大战。 好一阵子后才平息。 过后男子格外的兴奋,摸出丢在一旁衣物里的一对镯子,套在身边女子柔滑的手腕上。 又滋滋在樱唇上嘬了几口,小声说问:“喜不喜欢?” 没有听到以往温柔娇弱的回应,却是觉出臂弯的湿凉,有些吃惊的:“怎么哭了?” 女子带着鼻音的:“爷终于能自己当家做主了,奴是替爷高兴的。” 男子压抑不住的得意:“以后爷不会屈着你的。” 女子愈发珠泪滚滚:“爷对我这么好,可恨我却不能为爷开枝散叶,无以报答爷的大恩,奴,奴万死难安啊!” 说完一边呜咽一边爬起,不着寸缕的身子跪伏在男人身边。 男子听了这席话似乎愣了一下,想起了什么,有些不自然和不安。 等看到身边微光下那晶莹柔滑的身子,又猛地涌起一股怜惜和豪情。 一把把她拥入怀里,哑声道:“你放心!爷一定给你找名医医好你的身子,好为爷添个大胖小子!” 女子颤声娇柔的低唤了一声:爷!~~ 然后依偎入怀,春风二度。 -- 第114页 正月刚过,王勇之就来接姝眉,哪知被赵老太爷阻止。 原因是四爷出人意料的提出早点去京城,说要帮三哥操持大侄子的双喜。 赵老太爷老怀安慰,四儿子自己掌家后果然有长进。 因运河还有一段有冰,一家人决定先走陆路,到真定府再改水路。 还是王勇之友情赞助船只。 一家人收拾妥当,安排好人员准备出发。 除了七个月大的周家五姑娘找了个奶娘,暂时放到薛氏娘家没有随行外,其他人基本都要去京城的。 然而姝眉却发现随行仆从里居然没有平儿。 心里感觉有些不对劲儿,可又不好过问四叔院里的事。 只好让红茶给留守的常乐家的递话:看紧平儿。 一路无话,顺利到达京城。 周霖的会试已经结束,就等一个月后的殿试了。 没错,周霖不负众望又顺利通过了会试。 虽未中会元,也考了个第二名的好成绩,不出意外殿试也该是一甲。 这已经是周家祖坟冒青烟了,前程似锦是必然的。 不过周家向来低调,只对外借口给老太爷和四房接风,自家人小贺了一番。 姝眉暗自猜测凭大哥的才学、年龄和品貌,皇帝没准会给他一个探花。 殊不知她只猜中了开头,却没猜对结局。 殿试后,皇帝确实想把年轻俊秀的周霖由榜眼改点为探花。 可一看他的身家背景,想起他们一家藐视皇家,居然敢嫌弃他的宝贝老七。 于是周霖由探花又降成了第四名传胪。 这就是皇权大于天的时代,还得庆幸皇帝不是昏君,没有更残酷的打压周家,还给了周霖一个二甲头名。 得知名次的周霖心里实际是很失落的。 好在他向来老成,喜怒不形于色。 不仅得体的接受同窗们的祝贺,还心悦诚服的恭贺一甲前三。 不过他在参加皇帝为新科进士们举行的琼林宴时,听到一个风声:万岁爷不知何故把先定的探花降档换了人。 周霖心中一紧,细细揣摩后心里有了数,原来的那丝不甘彻底消失,因为这些是值得的。 由心而发的释怀和坦然,使周霖越发显得目如朗星,温文儒雅,俊秀异常。 他这般颜值气度,招来两个贵人的青眼,却是一福一祸。 太子是知道一甲前三两变的全部内幕的,不过也没劝阻自己父皇,谁不偏心自家人啊? 何况还是偏心他一手养大的亲弟弟。 再说父皇也没埋没周霖,不是还是二甲第一么? 但太子还是派人试探了一下周霖,故意把父皇的改动似是而非的透露给他。 周霖的反应让太子极为赏识,好一个有担当又重情义的男子。 作为储君的太子深知这样的人一旦认可了,定是个忠贞不二的良臣。 和他已经重用的周家老二周霆一文一武,将来都是肱骨之臣。 这么想来也怪不得周家人有傲骨,人家也不需要靠裙带关系。 于是爱才惜才的太子暗暗给周霖作了日后重用的记号。 另一个对周霖青眼的贵人是个女子,还是位公主。 不得不说周家兄妹都有招皇室烂桃花的潜质。 这位公主是贵妃之女,四皇子的同母妹,自小被贵妃娇惯的任性跋扈,因为挑剔得出奇,年近双十还没招驸马。 殊不知真正优秀的高门儿郎也不愿意尚主,更不愿意尚这位主,所以都巧妙的躲开了。 一来二去她就拖到这么大。 虽说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可像她这样的也有些愁了。 所以四皇子鼓捣贵妃娘让妹子在新科进士里看看,择一驸马。 他想组建在文臣里的班子,需要新鲜血液,找一个身份背景有实力的,拉到他的阵营岂不是好? 贵妃自己就野心勃勃,哪会不同意儿子的计划。 软硬兼施把瞧不起穷酸书生的二公主,打发到琼林宴上偷偷相看。 哪知不情不愿的二公主还真有了意外之喜,一眼就相中了周霖。 她也听四皇兄说过周霖本应是探花,现屈居第四。 他不仅没有露出一丝不甘愤懑,还不卑不亢,爽朗清举,让人如沐春风。 要是天天能看到他那张温润的俊脸,风度翩翩的仪表,听他温文尔雅的谈吐~~ 二公主宝珠的脸红了。 第四十二章 周霖双喜 又生变故 四公主兴冲冲去找她的贵妃娘,正好她四皇兄也在。 她没拐弯抹角,直接和皇兄打探新科传胪周霖。 四皇子思忖了下,想起周霖的履历,心里略皱眉。 不过还是大略对母妃和皇妹说了说。 没等他说完,吴贵妃就挥了挥手: “这个就算了!家世太低薄,父辈还有泥腿子呢,那几个做官的也都芝麻大。哪里配得上皇室公主?” 四皇子也觉得周家实属鸡肋,但这不是他反对的主要理由。 他还有一句话没来得及说出口,就是那个周霖已经订亲,就等金榜题名后再花烛洞房时了。 假如皇家令他取缔婚约,本也不算太难的事。 关键他所娶之人是吏部侍郎张桓的幼妹。 张桓为人虽然一贯油滑,对他和太子两不得罪。 -- 第115页 可要是真夺了他幼妹的如意郎君,备不住就彻底倒向了太子。 吏部是他最插不上手的地方,万不能再树敌。 况且他早就给皇妹看好了一个人选,二甲第五的钱嘉佑,是户部尚书钱盛未出五服的侄儿。 他私下拉拢钱盛正处于暧昧阶段。 一旦钱嘉佑尚了皇妹,那他和钱盛的联盟就稳固了。 且那个钱嘉佑是个齿白唇红的美男子,比周霖还小一岁。 虽有显赫的本家大伯,到了他父亲这房家境已经很一般。 胜在他很有几分才情,迟迟没定亲就是准备高中后攀高枝。 这样一来双方也算一拍即合。 原想论外貌年龄,钱嘉佑在一干新科进士里是最年轻最出众的。皇妹怎么也不会看不中的。 哪知让那个年龄和外貌都不及的周霖截了胡。 他不知道,二公主确实一眼先看到了外貌出众的钱嘉佑,但对方眉宇间的骄矜和自命不凡,让她失去了兴趣。 她身为尊贵的皇室公主是最有资本骄矜的。 同性相斥,所以和她同款的钱嘉佑不是她的菜。 异性相吸,儒雅温润又不失风骨的周霖便入了她的眼。 一听母亲和皇兄都反对,刁蛮的宝珠公主不干了: 我看不上穷酸书生吧,你们非逼我去相看。 我可看上了吧,你们又嫌他穷酸。 你们这是成心逗我玩儿是吧? 二公主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就算皇兄又说出周霖马上就要成亲了,她也满不在乎,天上飘过六个字儿:这都不是事儿! 吴贵妃忙着软语哄劝。 四皇子皱眉不已:这事现在还真不能由着皇妹,太影响他的大业了。 以后他如登高位,皇妹什么样的男子找不到? 所以他得先稳住妹子,好不容易把她哄开心。 打发走妹子后,四皇子和贵妃娘把他的打算一分析。 吴贵妃深知其中厉害的,何况她也不满意周霖的家世。 就像儿子说的那样,最多在儿子荣登大宝后,让那个周霖给到时已是长公主的女儿做个入幕之宾罢了。 其后吴贵妃想尽办法哄着二公主答应了先和钱嘉佑定亲。 周霖不知他暂时躲过一劫,正无比期待欣喜的准备迎接他的人生第二大喜——洞房花烛夜。 大房大奶奶已经赶过来帮着三房王氏操持周霖的婚礼。 成亲的日子是早就定好的,四月殿试后的一个大吉之日。 双喜临门的周霖是何等的春风得意,可想而知。 周霆也特意请假赶过来参加大哥的婚礼。 周家几乎所有人都到齐。 这是周家孙辈第一个成亲的,又是这么个争气的长孙,其热烈隆重也可想而知。 正所谓: 嘉偶天成拜玉堂, 争看娇女配仙郎, 尊前合成调鹦鹉, 台上吹箫引凤凰。 洞房昨夜停红烛, 待晓堂前拜舅姑。 妆罢低声问夫婿, 画眉深浅入时无。 第二天新婚小夫妻相携来正堂拜见父母长辈和家人。 姝眉眼尖,看到过门槛时,大哥不落痕迹的扶了下大嫂。 此时不用说春风拂面的周霖,就是一向面目清冷的张清敏,也是粉面含春。 小夫妻给长辈们一一敬茶,长辈们也各自送上祝福和礼物。 然后就是平辈之间的见礼,张清敏作为长嫂也一一送上礼物。 吃瓜群众姝眉观察着大嫂一举一动,心里佩服的五体投地: 古代女子心理真是够强大。 昨晚和一个只有几面之缘,几乎没有任何交流过的陌生男人,滚了床单。 早起又要置身于一大堆陌生家人,被众多审视中还能举止得体,小心翼翼,不密不疏。 都是强人啊! 其实不仅张清敏需要尽快融入这个新家庭,周家人也要尽快接受这个新成员。 可惜很多人都忽略了后半部,往往是新嫁娘单方努力。 婆家人觉得嫁入我家就是我家人,实际真正成为一家人还需要时间和互相磨合。 也因此不管新媳妇还是婆家人,都会或多或少有外姓人的意味存在,这种潜意识不管是哪一方长久存在,都对婚姻和家庭是不利的。 道理姝眉很懂,但是不可否认,即使张清敏处处得体,滴水不漏,和大哥也是琴瑟和鸣。 姝眉对她却始终有一丝客气在。 不是因为初识的缘故。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有时真的像一见钟情,莫名的熟稔或距离从第一面已经一锤定音。 因为周家祖庙在老家,所以张清敏和周霖需要回乡拜祖宗牌位。 等把张清敏记入族谱,那时她才算正式成为周家人。 蜜月后新婚小夫妻就启程,同行的还有老太爷,老太太,四爷一家。 老太太不顾两个做官的儿子千般挽留执意回乡。 她的原话:叶落归根,她这把老骨头不能埋在异乡。 听的两个儿子立马泪奔,跪地连称儿子们不孝。 老太太却很平静的:“自古忠孝不能双全。先国后家,无国无家。我一个老太太都懂得,你俩个为人臣的又怎做此小儿状?” 一席话虽然说得两子抱愧收泪,但是还是不肯让母亲回乡。 -- 第116页 他两个都清楚母亲的身体状况,在京城这边好医好药的养着还无大碍,到了乡下没这些便利后就很难说了。 看各自的夫君还在苦劝,两位夫人也都跪下恳请。 尤其王氏恳切的说:“母亲!今年秋还要给您二孙子完婚,入冬是眉眉的及笄礼,还有她的亲事也要走大礼。就算母亲不疼我忙乱,也该念孙辈们盼您给他们这份福气和想孝敬您的心。” 张氏也忙着帮腔。 都说隔辈亲,对两个儿子的苦劝赵老太太毫不动摇,可是一涉及孙辈就不同了。 涉及出息二孙子的终身大事,尤其还有心尖子孙女,她断然舍不得敷衍。 原想到时候再来的,现在一想也有点懒得折腾。 再说孩子们也定然不许。 考虑一会儿后,老太太便暂时消了跟着周霖返乡的打算。 两对夫妇都齐齐松了口气。 赵老太太这时语带欣慰的说:“等忙过下面紧挨的这两个,我回去可再也不许你们谁拦着。现在长房有后,三房有这么出色的孩子。剩下的几个小子以后还会有出息的,我也算对得起周家的列祖列宗了。我的长孙已经立业成家,我很快就有重孙抱,两个出息孙子离我都不远。我回乡是等着享福了。” 赵老太太这话是有缘由的,周霆在北疆离老家很近,将来成亲回去尽孝很是方便。 周霖考上了庶吉士,在翰林院学习一年后受官。 他和祖父、大伯、父亲一起商量过,期满受官时不留京去外任。 他是深思熟虑过后做的决定。他的探花之位被拿下,说明已被现任帝王不喜。 再在京城天子眼皮底下干,很难有大作为。 反而是外放长长为官经验,等天子淡忘或等下一任便是他崛起之时。 当然周霖并没把探花被拿下的实情告诉三位长辈。 他换了个角度说服他们的。 而且他打算托大舅兄运作一下,把他外任到家乡附近,对祖父母尽孝也方便。 所以老太太才有此说。 树欲静而风不止。 老太太不急着走了,让众人刚松口气,一封信又打破了这刚刚的平静。 原因起于通过杨毅快递过来的一封老家的信。 信是常乐写来的,只简单一句:自家婆娘怀疑平儿有孕。 信是指名给姝眉的, 一是姝眉吩咐常乐家的注意平儿的, 二是也不敢直接发给老太太,怕她身体受不了这个气。 姝眉看完,头都大了:怪不得祖母常说小妾个个都是搅家精。 平儿还算不上妾呢,就这么不消停。 不是都灌药了么?难不成她懂药理? 等等! 姝眉想起曾经发生在老宅大书房的事。 听祖母那个意思平儿端过去的茶水有问题,想来就是催情剂什么的。 只是不论周家还是乡下,哪有那些深宅大院里才有的阴私之物啊? 现在想来那药极有可能是平儿自己配的。 当时众人都忽略了这点,再说当时的证据都被毁,才无从判断药的来源。 从各种迹象上看,平儿极有可能通药理,这可麻烦了。 这件事儿姝眉不能解决,赶紧去告诉娘亲。 王氏有些无法置信的看着纸上那寥寥几个字。 姝眉轻声提醒她:平儿可能通药理。 王氏的脸色一下变得极难看。 这事在别人家也许算不得大事,可对曾想算计自己夫君的人,王氏可能不隔应后怕么? 更何况在周家尤其是老太太眼里,平儿就像一只讨厌的苍蝇,一直恶心着老太太。 以老太太那眼里不揉沙子的个性,肯定为这件事大动肝火。 而老太太的身体虽然通过这几年的调理,有了些改善,但绝对禁不起如此动气。 如果选择隐瞒也就瞒这两个月,早晚被老太太知道。 别的兄弟妯娌也不好管四弟房里事。 如果告诉薛氏,她定会用最短的时间闹得翻天覆地,搞得人尽皆知,事情也不见得能解决。 王氏思考良久,决定还是现在就告诉老太太。 万一老太太气得身体不适,总比乡下请医问药方便也高超的多。 王氏母女来到赵老太太处,遣开身边伺候的丫头们。 王氏轻声慢语的把老家来信的内容告诉婆母。 一边说一边和姝眉一起小心翼翼观察着老太太,唯恐她急怒攻心,伤了身体。 果然刚听完那几个字的信内容,老太太马上变了脸色,少顷又慢慢缓和,垂眼沉默了良久。 再抬眼时,老太太看向姝眉:“世间最难把握的就是一个度,我时常教育你们,凡事留一线。可是现在你看稍不小心,度,没掌握好,便成了尾大不掉养虎为患。” 说完老太太的面色有些灰败。 姝眉张嘴想安慰祖母,却不知怎么说才恰当。 老太太抬手止住了也欲出言劝慰的王氏,对她说:“你也是做了婆婆的人了,凡事也多思一个度,我那大孙媳出身大家,最是讲究礼仪规范。前几次一家人一起用饭,你怜她新妇,不欲她一直在身边伺候,你可观她举止神色?” 王氏一愣,姝眉也想起了当时大嫂的举动让一家人的不自在。 三房人在外都是彬彬有礼,礼仪周全的。 -- 第117页 可在认可的自家人面前就不那么讲究虚礼了。 时常一家人围坐聚餐还聊天。 这在礼仪大家是绝对不允许的。 所以当张清敏第一次和一家人就餐时,尽管王氏实心实意的让她就坐,张清敏却执意礼不可废。 结果一顿饭下来,她一直规规矩矩站着给王氏添饭布菜,闹得习惯随意吃饭的其他人都急忙忙的赶紧吃完就走。 如此这般几次过后,全家其他人都不好意思大聚餐了。 王氏以为是她初为新妇还不习惯,慢慢就会好的。 其实张清敏不仅是不习惯,还有些许的低看夫君家的门风。 虽然夫君才貌性情都很好,婆婆也是个宽和的。 可出自乡下在礼仪规矩上终是差得多。 都说入乡随俗,她内心是不屑于苟同的。 张清敏觉得自己掩饰的滴水不漏,却瞒不过人老成精的赵老太太的法眼。 所以她才从自己的失误上提点王氏,别总用相同的度对待不同的人。 王氏忙起身恭敬受教。 姝眉也跟着起身,真心佩服祖母的睿智。 人生哪有永不做错或从无失误?关键是常反省和不重复错。 祖母说一不二,却不刚愎自用,也不掩盖自己的失误。还能借此告诫子孙。这真非常人能有的心胸。 老太太有些疲惫的对着王氏挥挥手:“霖儿回乡祭祖那么多事要你操持,你先去忙吧!四房的事我会处理的!” 王氏不放心的迟疑着。 老太太又说:“眉眉留下陪我,你总该放心了吧!” 王氏这才行礼告退。 王氏走后,姝眉就想扶祖母躺床上休息一会。 赵老太太摆摆手靠在罗汉塌上闭目养神。 姝眉倒了一杯热茶轻轻放祖母手边。 老太太睁开眼,端起茶杯慢慢啜饮一口, 然后问:“眉眉!你对平儿的事怎么看?” 姝眉茫然了,她本能的反感这些,更懒得为这些费心神,可又知道将来免不得面对这些,否则祖母也不会把她单独留下来,就是知道她会习惯蜗牛的。 唉!在心里叹了口气,祖母对平儿的事心里不定多么憋气窝火,还要先放在一边提点她,一片爱她护她之心,她岂能辜负? 于是她低声回答:“孙女觉得关键还在四叔那,否则任平儿有千万心机,也搅不了浑水。” 赵老太太一听先是一怔,后又笑了:“亏我平时觉得你是个备懒的,仔细动起心思倒也这般通透。” 然后又微叹道:“多少人枉是千防万防,却没有防最该防的那个。” 姝眉又说:“大哥大嫂这次回乡祭祖,听说四叔一定要陪着回去的。” 老太太微晒,还以为他长大了,知道爱护侄子了呢,原来是为了那个搅家精。 听老头子说当初就是他撺掇早早从老家出发的,现在看来他那是为了遣开碍事的人,为那个搅家精安心保胎呢。 现在急着回去,怕是要保驾护航去,打算来个先斩后奏呢。 老太太冷冷一哼: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他要是真能有这个担当,自己还就欣慰了。 暂时没再和姝眉聊这些,转而问了问曹姑姑的近况。 姝眉不禁笑起来:“师傅和小师弟都很好。尤其小师弟壮实的很。师傅总是假装嫌弃他没一刻消停,不过她是假嫌弃,周叔好像真嫌弃。” 老太太来了兴趣,脸色也舒展开了些。 姝眉暗暗松了一口气,接着说:“那不是因为周叔一直说,师傅给他怀的是个小女儿么,谁知生的是男孩。每次小师弟闹腾,他就在一边叨咕:还我小闺女!还我小闺女!” 赵老太太再也撑不住,笑出声。 连说:“这个大顺!原先还真没看出他是这么个活宝!” 姝眉笑说:“有人揭发他装样儿,说想当初是谁在院子里嗷嗷乱叫他有儿子了?周叔死不承认,还说别人污蔑他。” 老太太越发笑个不住,祖孙两笑语不断。 周大顺这次也会跟着周霖北上,去北都管理姝眉的药材生意。曹姑姑带小宝也一并同行,估计以后要长居北都了。 得知这些的老太太心念一转,主意暗定。 第四十三章 暗点新妇 周霆偷香 周霖偕爱妻将要启程回乡祭祖。 护侄大使周纪冬忽然改了主意。 面上说得好听,他为了不妨碍侄儿小两口一路观花赏景自由自在。 实际是他到了京城这个繁华之地,开始乐不思蜀。 几个新交的朋友带他到处开眼界,他欢喜的目不暇接。 这不,最近迷上去秦淮河听小曲儿,那唱曲的小姑娘们,看模样让他腿软,听声音叫他骨酥…… 回乡下哪里有这么销魂的风景呃? 好在他还算明白自己的斤两,娘亲多次点他,他也清楚都是借两个哥哥的光,才有人奉承他。 还有那些小曲儿是动听,美人是销魂,可是消费也贵得他肉疼。 虽然自己当家了,可家里母老虎把钱看得死紧。 当然了,那钱也是他的命。 且自家老娘还派一小厮全程跟踪,让他只能过眼瘾。 不过即使是过眼瘾,他也想过足了再说。 所以对不起了平儿,你那么聪明肯定能自保的。 -- 第118页 再说就算被发现了,回去的是大侄子,他一个做小辈的也不会把她怎地啦。 等肚子里孩子够大了,怎么也是自己的亲骨肉,周家的血脉,肯定也会没事的。 这么一想,四爷更是心安理得。 至于薛氏,她也不想回乡,也无暇顾及四爷。 到了京城,她看过大堂侄女姝颜婆家,作为皇室宗亲的富丽堂皇。 又见识了二堂侄女姝安婆家,书香门第的斯文风雅。 尤其是同是在乡下待过的妯娌王氏,不仅仆从成行,还穿金带玉,一副官家夫人气派。 这是她最不能忍的。 人之劣根之一叫远交近攻。 她对一直远在上都的长房何等富贵都觉正常,反而极尽巴结奉承。 可对一起在乡下受过穷的三房的崛起,却实在无法接受。 酸话讽言各种找茬就算了,还极尽所能的“吃大户”,也就是从三房划拉东西。 短短一个月,上至王氏,下至姝眉,甚至新媳妇张清敏,她都好意思开口。 也因此让张清敏更瞧不起婆家。 有一次就让姝眉撞了个正着。她能清楚的看出大嫂眼里的不屑。 姝眉难堪又难过。 难堪的是四婶这个糟心的行为。 难过的是大嫂怕是因此越发看不起自家。 敏感的姝眉隐隐感觉到大嫂不仅是瞧不起四婶。 她特别怕大哥也察觉这一点。 周霖是周家长孙,最是维护周家脸面,要是他发现自己妻子瞧不起自家,万一两人沟通不当,极有可能毁了夫妻和美。 张清敏近乎打赏下人似的把薛氏看中的东西给了她。 薛氏欢喜的合不拢嘴,嘴没了把门的,胡乱奉承道: “哎呀呀!我就说侄媳妇大家子出身不一般,人长的俊出手还大方,委屈下嫁到周家,也不知道是我那大侄子哪辈子修来的福气哟!” 姝眉这个气啊!猪队友是永远的坑! 狠狠平平气,她才勉强浅笑道:“四婶这话说得我可不太明白了。能娶到大嫂肯定是大哥前世修来的福,这便是两人的缘分,即是缘份那里能说是下嫁?应该说郎才女貌,珠玉相配正恰当。” 薛氏讪讪道:“我哪有你这个识文断字的人会说,就会挑四婶的短儿。” 姝眉忙笑着对薛氏微微一福: “侄女可不敢挑婶婶的错,我是对下嫁这个词不以为然。” 说着微笑着扫了一眼注意力大嫂张清敏。 接着又像对着薛氏说:“我觉得下嫁这个词最是误人。当初出嫁必是有缘由的,既然有缘由就不该老觉得是下嫁,否则就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因为嫁都嫁了,该想着怎么过好日子让自己更不亏,而不是始终不甘下嫁两字,让下嫁变成嫁瞎。” 话音刚落,王氏的嗔怪声从门外传来: “一个姑娘家,满口嫁不嫁的,没规矩,我看你是太欠收拾了。回去给我抄十遍《女戒》!” 姝眉偷偷吐吐舌头,起身给刚进屋的王氏行礼领罚。 张清敏心下有点不自在: 这个小姑子虽然话说的没规矩了些,可是话里有话,分明是给自己听的。 王氏和薛氏互相见礼后,扫了眼薛氏手里大儿媳的珠钗,就转向张清敏, 假意嗔道:“你这孩子孝顺也不是这个法子,知道的是你婶娘随口一赞,你便投长辈所好尽孝心,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是讨赏呢。” 似玩笑般笑指姝眉:“你这妹妹但凡孝顺你祖母哪怕一点子针线,老人家便钗环玩器的赏她。不过是针线,就回赏那么贵重的。你这用金钗孝敬的,可叫你婶娘怎么回赏?” 张清敏忙道:“母亲教训的是!是媳妇考虑不周了。” 而王氏打趣的语气,却是毫不留情的刺,刺得薛氏面红耳赤。 张口结舌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的推回首饰,称自己确实是随口赞赞。 哪知王氏似笑非笑的又道:“你侄媳妇虽然不明就里,可东西毕竟已经孝顺给了你,你要是执意不收,她岂不更是抱愧?还是说你真的怕找不到更贵重的回赏她了?” 这番话更是把薛氏放到火上烤,以后估计不敢再来侄媳妇这里“吃大户”了。 万一人家以为她来这儿,是回赏更贵的重来了,岂不是要命? 不收吧,王氏摆明要把这珠钗给她添堵。 她不要王氏也得给她送去,弄不好还一路招摇,弄得满府皆知。 到时候她是不回赏也得赏。 最后薛氏跟捧着个刺猬似的收起珠钗,落荒而逃。 王氏的小迷女姝眉在心里膜拜:老娘威武!一统江湖! 要说平时王氏不会这么霸气的,这次她是气的够呛: 你说薛氏平时划拉自己和女儿就算了,反正她占小便宜还能占多少去,在这里住这么几天,她也懒得和薛氏计较。 哪知她居然连新侄媳妇都好意思张嘴。 加上婆婆刚提点她,这个大儿媳的矜贵之气,怕是和自家需好久的磨合。 这可好,一个隔房的婶娘大喇喇来侄媳妇屋里讨东西,上赶着让人瞧不起。 所以三奶奶发威了。 一招止血。 她这一爆发,不仅让姝眉跪服,张清敏也是心下暗惊: 原以为婆母是个软和的,不成想也会这么明理霸气。 -- 第119页 暗暗收了些轻视之心。 王氏这时转向姝眉,美目扫来,姝眉莫名一抖,忙站起成鹌鹑状。 那副德行把虎着脸的王氏逗的破了功。 拉她过来,食指狠狠点点她的额头:“看你这成什么样子?看你大嫂笑话你。” 姝眉撒娇的靠在娘亲的肩膀上不依。 一旁的张清敏赶紧否认,还夸了小姑不少可人之处。 笑话?当着婆婆的面笑话小姑子,那纯属是找抽。 婆婆的坑可不能跳。 王氏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又说:“你这个大嫂以后多教教她,要不你看她今天就现学现卖没卖好,还丢了丑。” 见张清敏有些不解,王氏接着说:“才刚她陪你祖母聊天,说起以前看的戏《醉打金枝》,你祖母点拨她,说起公主和驸马各自的不对。戏里的公主自认下嫁,瞧不起婆家。驸马年轻气盛不会沟通,所以才闹得夫妻情义差点破裂。你妹妹她刚听来就卖弄,结果忘了规矩,闹了笑话。所以说让你以后多教教她规矩。” 张清敏忙表示不敢托大,心里却真的不敢托大了:小姑子前番,婆母后续,哪个都像针对她,难道她的轻视太明显了? 夫君会不会也查觉了? 心下有些忐忑。 张清敏知道以她的家世,周家断然不会慢待她。 可要是齐心对付她,把她高高架起,让她做个“闲妻凉母”,到那时她可是有苦说不出的。 何况夫君也好,婆母小姑也罢都温和人,不是那得理不饶人的。 虽然被人连番含蓄的告诫,让高傲的她有些不受用,但是她不得不承认她们说的都有理。 看来自己是该注意些了。 看出大儿媳有些动容,王氏也就点到为止,带着有点发呆的闺女撤了。 之所以说是发呆的闺女,因为姝眉心里的小人儿正给娘亲梆梆磕头礼拜:娘亲这招隔山打牛太高端了!请收下闺女敬仰的滔滔江水额! 回到王氏屋里,母女腻在一起。 王氏爱怜的摩挲怀里的女儿,想到刚才她说的那席话,心里微微安定些。 这孩子虽骨子里倔强,心路倒是个宽的。 想来以后到杨家那个有点混乱的内宅,不会自寻烦恼,能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享受娘亲爱抚的姝眉像个小猫咪一样,就差打小呼噜了。 王氏的心都要融化了。 只是越是疼爱越不放心,忍不住轻声提醒女儿:“以后在外说话多注意些,别口没遮拦的,惹人笑话是小,好不好让人抓把柄。” 姝眉不好意思了,也许是家里亲人给她的环境太宽松,使她偶尔就会在家人面前,忘了自己不再是言论自由的现代人。 羞赧的拉着娘亲的手摇了摇:“娘亲~我知道了。以后再也不了,刚才我也是因为当着自家人,才放肆了些。” 王氏哪有不知自己女儿的,只是经婆母的提点,她也意识到有些关系不是因为有了名分,就能一下子就能带入的,需要磨合甚至适当的距离。 她把这一点直截了当的传授给女儿。 姝眉如同小鸡啄米般猛点头。 她心里的祖母和母亲都是了不起的女子。 虽然不能在外叱诧风云,却能把自己这一亩三分地经营得春华秋实,四季皆美。 绝对算得上人生赢家。 她们的为人之道,理家之方绝对比真金还贵,值得她一辈子学习和效仿。 王氏希望女儿早明白这些道理,因为女儿很可能遇不到自己婆母这样明理睿智的婆母。 杨毅的母亲陈氏她是见过几次的,虽然她和自己貌似都属温和型,但陈氏跟自己的外柔内刚不同,她是软和没主见型。 将来不给女儿添乱就不错了,哪里还谈得上点拨? 另一头的赵老太太,分别找来麦香的娘孙婆子和曹姑姑密谈了一番,吩咐孙婆子到时和周霖一起返乡。 再后又提点薛氏让人把平儿也带过来。 起因是被王氏的大招治得薛氏不敢到处打秋风,这就终于发现四爷沉浸温柔乡的秘密。 她想闹吧,四爷理直气壮说只是听小曲,不信你也跟着听听去。 这一将军薛氏还真没辙。 但也是叽叽歪歪不消停。 老太太这一招是让她用平儿当诱饵,吊着周纪冬少出门。 话说老太太这也是坑儿的娘。 薛氏自以为得了神器,贤惠的和周纪冬说了她的打算: 自己有些水土不服,精神不济。趁这回大侄子返乡把平儿叫过来服侍爷吧! 周纪冬先是一惊,以为事情暴露,再一看自家婆娘的样子,又觉应该不是,因为他不信得知真相的薛氏会这么淡定。 平儿一来不就更是暴露了么? 他还打算先斩后奏呢。 可不让带又怕泼婆娘起疑心。 转念想了个办法,先假装同意,再在返乡的下人中,添上了自己的心腹小厮小福。 得信儿的赵老太太先是冷笑一声,后又为老儿子的拎不清闹心。 多少后悔以前自己对老儿子的娇纵。 现在只求他不走大样儿,在她和老头子走后在两个哥哥的庇护下能一生顺遂吧! 都说养儿一百,长忧九十九。为这个老儿子,赵老太太也是操碎了心。 -- 第120页 要说三爷是全才,略有些夸张。 因为他不会武功。 要说周霆一点儿不像三爷,也有点偏颇。 他会三爷唯一不会的武功,外貌才华也样样不像三爷。 唯独会讨媳妇欢心这点,像了个十足十。 他特意请假回来参加大哥的婚礼,同时也是为了和自家媳妇亲香亲香。 因假期短不能和大哥他们同行,所以倍感时间紧迫的他,抓紧一切机会会佳人。 开始还用姝眉当跳板,求妹妹请佳人出门,然后他半路劫道。 有一次他俩开溜回来,由姝眉这个跳板送回家时,被眼尖的姝眉发现,张晴的脸颊绯红嘴唇异样。 心里暗赞:二哥威武!这是以吻封缄了。 不过对这个发现她没露半分,怕张晴羞恼,二哥遭殃还丢了福利。 却有人没憋住,纯洁的雪碧就奇怪了:张家姑娘的嘴唇怎和自家姑娘那次发烧时一样肿? 嘴里不禁就叨咕出来:“张姑娘你不会是病了吧?脸都烧红了,嘴也肿了,回去赶紧吃几贴药啊!” 一旁的姝眉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同时心里也有点虚。 张晴就更心虚了,她抗不住那个铁臂少年的激情澎湃,被他啃了嘴。 本就慌张羞赧甜蜜五味杂陈,唯恐被发现无颜见人,哪知这么快就被人抓到了“罪证”。 小姑娘要窘哭了。 爱兄护嫂好标兵姝眉挺身而出,扯开了雪碧的注意力,稍稍减缓了张晴的窘迫。 但张晴从此打死也不跟周霆出门了,姝眉来请也不灵。 周霆傻眼,刚给点小蜜糖就断顿,那怎么行? 琢磨一晚上后,也不再烦劳妹妹,有空就赖在张家,眼巴巴看着张守备或张夫人。 尤其对着未来丈母娘:看您和我娘一样,都是温柔善良的人,对我肯定都一样好。 张守备铁石心肠绝不心软,可是他要上班啊。 张夫人虽然是京城有名书香门第出来的,可架不住她是这家的奇葩呀。 她天生一副豪爽洒脱劲儿,否则也不会嫁了张守备这个武将。 所以很快就被未来姑爷的小眼神儿给打败。 再说都说丈母娘看姑爷,越看越有趣,这大抵是真理。 何况这个姑爷面粗心细,回回送的礼都明显是用了心的。 尤其送自己闺女的更是五花八门费尽心思,这是钟意用心的节奏啊! 加上他脸皮厚,能哄人,自家闺女娇蛮点他也能搞定。 算了!睁一眼闭一眼吧! 那知周霆蹬鼻子上脸,一不小心钻到张晴闺房里。 张晴不干了,要上演全武行。 周霆虽然心痒痒得很想赖在这儿,可也怕坏了媳妇的闺誉。 遂哄她出去玩,保准让她揍个够。 无奈的张晴只得答应。 趁张守备上班,周霆频频上门。 今天彬彬有礼的请求张夫人,允许他带张晴去春游。 明天又找了另外一个借口带媳妇出门。 总之他这十几天假大半时间是跟自己媳妇泡一起。 引得周霁姝眉直撇嘴,典型的有了媳妇忘了妹(弟)。 从周霆身上可见,夫妻之间,皮厚点不算丢脸,皮厚的人更容易得偿所愿。 第四十四章 嫌隙暗生 仗义相救 浑身都是粉红泡泡的周霆启程回了北疆。 临行,未来老丈人给他透露了一个信息: 送往北疆的粮草出了问题。 凭他的直觉事儿不小,嘱咐周霆遇事多小心。 周霆对三爷转达这个消息时,三爷的神色很凝重。 他的挚友林士海所辖管区正是给北疆提供粮草的主要基地。 粮草真要是有事,林老弟怕是要受牵连。 沉思中的三爷越想心里越不安,好友外任不是走的常规,据说是当地的县太爷忽然急病暴毙,这才临时外派了林士海。 现在想来前任县太爷之死怕是有蹊跷,好友极有可能是顶缸去的。 打发次子返程后,三爷写了封信,略一迟疑还是唤来长子。 他对周霖交待:后天便启程回乡。途中顺路去一次真定,代他看望一下好友林士海,并把一封信交给他。 他特意嘱咐周霖,此事不过第四人的耳目。 周霖急急回去通知张清敏,行程提前。 张清敏忙去大哥张桓家辞行。 正巧张桓在家,顺口问了妹子突然提前行程的原由。 张清敏说:“夫君说要中途去真定顺路访友。” 张桓猛抬头:“去真定访友?什么友?” 张清敏有点不解大哥为什么这么关注这个,回道:“好像是代公爹访友,我也不太清楚。” 身居要害部门的张恒消息是最灵通的,听了妹子的话暗暗抽一口气, 他有些头疼:妹子这个亲结得真让他有些后悔。 周家男人个个十足的书生气,意气用事不知变通。 前番为了个女孩不惜得罪天家。结果周纪秋被变相发配,自己妹夫呢?好好的一甲变二甲。 饶是这样,父子两居然还这么不接受教训。 北疆粮草的事情虽然还没公开,但是已经走露了风声。 周纪秋那个林姓好友,肯定要做替罪羊。 这时候别人躲还来不及呢,周纪秋倒好,上赶着去粘包。 -- 第121页 简直糊涂! 一向八风不动的张桓此时有些小暴躁,在地上来回来走了好几圈。 张夫人和张清敏都觉莫名其妙。 最后张桓站定,在心里咬了咬牙:算自己倒霉!为了妹子就出一回头,再帮周家这一次。 他郑重的嘱咐张清敏:“你什么也别问我,也别告诉任何人我说的话,只要你想尽办法别让妹夫去看你公爹那个真定的朋友。切记切记!哥不会害你!” 张清敏一听明白此事非同小可,可访友是公爹的吩咐,夫君他怎么可能不听? 难不成要自己伏低做小求恳?那也太~ 看妹子迟疑的样子,张桓又是一阵头痛:这个幼妹被父母娇惯的自视甚高,虽然张家不惧周家,可是女人该用的手段也不该荒废。一本万利的好处,偶尔为之有何不可? 可这用温柔一刀降伏男人的话,他又不好直接和妹子说。 只好对着自己夫人使了个眼色。 这回轮到张夫人头疼了。 她明白夫君的意思,也更了解自己的小姑子,犯起那不食人间烟火的劲儿,神仙也点化不了。 给人提建议最怕的不是未被采纳,而是好心反被噴。 尤其姑嫂间更是建议需谨慎。 最后不知张夫人如何委曲婉转的,也不知张清敏又是听进去多少,反正周霖张清敏小夫妻启程了。 一路向北,正是四季最美之时,水光山色,夹岸花草,无处不风景。 周霖小夫妻都是风雅之人,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不契合,十足的蜜月之旅。 不做美的是,眼看要到真定时,张清敏忽然晕船晕得厉害,连身都起不来,一起身就眩晕。 周霖慌忙请来同船的曹姑姑,她粗通医理,给张清敏号了号脉,否定了有孕的猜测,只说可能是晕船厉害加上有点水土不服。 看爱妻苍白娇弱的样子,周霖心疼的不行,只恨不能以身相替。 为了减轻爱妻的不适,周霖经常把张清敏抱在怀里。 张清敏被夫君的温柔体贴感动的有些说不出口。 等到了真定,看着虽不舍自己,但还是要履行父亲之命的周霖, 张清敏咬咬牙:“夫君!只让你一人上岸拜访长辈,恐是不恭,妾身这身子又不争气,不如我们先去北都拜见舅父,等返程时我的身子也恢复了,咱俩个再一起去真定如何?” 周霖微一迟疑,便婉拒了爱妻的提议。 他牢牢记着父亲的嘱托,那封信必须越早越好的送到。 这些话不能和爱妻明说,只得辜负她的好意。 看着周霖离去的背影,张清敏心里颇不痛快:怪不得大哥让我拦着,看他那个坚持劲儿,其中定有机密。 都说夫妻一体,他却对自己隐瞒至斯,一点不顾自己身体不适(虽然是假的不适,可这不就是一种考验么?)。 这个男人心里到底有没有自己?值不值得自己全心付出? 不得不说张清敏有点儿现代人说的那种作女范儿。 对男友或老公动不动就考验对自己爱的深度和密度,一点小细节就容易上纲上线。 其实周霖不告诉张清敏,一是父亲有交代,二也是不想妻子操心。 他和三爷有个共同点,就是想把自己在意的人,密不透风的护在自己的羽翼下,不需她操心费力半点。 遇见对的人,彼此享受给予和接受,自然和谐美满。 反之一方有可能因给予的太多而不被珍惜。 同时对方或许不习惯被养成,因误会产生疏离。 人无完人,何况不同的人、不同的角度,看同一个人也会有不同的看法。 更别说还有更多的交流沟通不够。 误会和矛盾就像杂草,不及时发现,没有及时清理,再美的花圃终有一天也会面目全非。 已经上岸的周霖没有意识到,他的花圃已经暗暗滋生了杂草。 他一心想着赶紧办完父亲的托付,回来好继续照顾娇妻。 随行的周大顺没有周霖的心不在焉,粗中有细的他发现真定县城的一丝不正常,不少人向一个地方跑。 他随手抓住一人,问缘由。 那人见他五大三粗,还眇一目,没敢不说,简单解释新任不足一年的县太爷犯事了,京城派人来抓了。 说完想跑,又被周大顺一把抓回来,又问:“新任县太爷可是姓林?” 那人有些不耐的:是是是! 周大顺惊得松了手,那人趁机跑了。 周大顺反应过来还想问问为何被抓呢,那人已经没影。 周大顺忙把刚才打听的消息告诉周霖。 周霖也惊得脸上变色,略一沉吟,明白了父亲为什么有那番吩咐。 估计是先听到风声,想冒险给林叔报个信,让他提前做好准备。 看来这个信还是送晚了,这时送信也没用了,当务之急是看看能不能帮扶林家一二。 他刚招呼随行人要走,周大顺拉住他,低声提醒:“大少爷!这个时候还是别急着冒头,到时看看再说。” 周霖知他这是真心实意为自己考虑,可不论从父亲那里,还是道义上都不能置林家人于不顾。 所以他虽是应了周大顺,还是义无反顾的直奔衙门。 远远就看到衙门后的官邸门口不少官差和围观的人。 -- 第122页 周大顺让周霖在外围等会儿,他挤入人群,就见从官邸里轰出几个类似仆人的人。 问旁边看热闹的,说是县太爷已经被带走了,现在清理官邸的家眷呢。 周大顺忙问家眷没一起抓么,那人说好像没有。 正说着,一阵喧哗,里面又轰出来几个。 看衣着像主子们,一个中年妇人护着一个娇柔的少女,不让人看清少女的面容。 身边还有一个十岁多点的男孩子,紧紧牵着她的衣襟。 三人虽然被驱赶得略显狼狈,但是风骨犹存,未走大样儿。 周大顺认识那个男孩子,正是和他主家三少爷周霁交情不错的林哥儿。 正思讨怎么救他们。 围观人群中有几个泼皮看见那身姿纤柔的少女,开始出言臊皮。 那个小男孩攥紧拳头怒目而视。 更激起那几个无赖的落井下石。 眼看就有人挤到三人面前,要动手动脚了。 忽然有人喝到:“官差在此,谁敢放肆!” 周大顺顺声一看,不知何时周霖已经挤到近前,这一声正是他喊的。 有几个同情县太爷的围观者也开始小声帮腔。 那几个泼皮骂骂咧咧,回头找谁这么多管闲事。 这一嗓子也引起几个官差的注意。 周大顺暗道不好! 赶紧用他的大嗓门吸引注意力:“是啊!官差老爷们还在呢,要买也得拼个价钱啊!” 众人视线马上向他转过来,有人嗤笑他:“谁告诉你,人家要官卖了?” 周大顺:“刚才那几位兄弟不是说要领小娘子回家么?难道不是官卖还能白领人?” 不少人笑了, 有人取笑:“八成你也是看上人家小姐了吧?” 周大顺搔搔头,嘿嘿一笑: “不瞒各位,我刚从北疆军中退役,为国效忠光棍这么多年,也该讨房媳妇了不是?” 众人都哄笑起来。 从周大顺一出言,没人再注意最早出声的周霖,可林夫人却一眼看见了他,心情激荡几乎落泪。 而她怀里的林箐箐更如五雷轰顶:再见那人,居然是在自己如此狼狈的时候! 林哥儿先看到周大顺,激动的想喊,可这几天的巨变,让小家伙成长不少,生生憋住没出声。 他使劲拉了拉林夫人的衣襟,用三个人才听得见的声音说了周大顺的身份。 林夫人平静了一下情绪,依然护着女儿,领着儿子,缓步走到周大顺近前,微微一福: “这位壮士!我女儿已是有婚约之人,故不能伺候尊驾。倒是老妇和小儿都能做些家务杂活,如不嫌弃愿听驱使,以酬壮士出言解困之恩。” 真定县城府衙门口围观群众,只知原县令家眷被一眇目老兵带走。 至于去向,俱是不清,应该是远走他乡。 做了一阵子谈资,也就淡忘了。 张清敏敏感的察觉夫君真定访友回来后,变得心事重重。 问他只说访友未遇,据说出了事情,很是忧心。 张清敏还有些小呕气,也没心情细究。 后又恍惚听周大顺为曹姑姑买了两个仆从,她也没上心。 远在京城的姝眉接到周大顺的飞鸽传书。 信鸽是为了和远在北都的他们有急事时联系方便,姝眉特意跟翠羽要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 信里的内容让她心神惊慌:林家出事了! 周大顺说他自作主张把林箐箐和林小弟安置了,就在姝眉给他和曹姑姑在北都添置的一个小宅子。 除了他们夫妇、周霖、姝眉几乎没其他人知道这个地方。 心慌意乱的姝眉还是觉得得告诉爹爹。 三爷得知即惊心又有些庆幸,惊心这件事这么快就牵连到好友。 庆幸的是林家两个孩子总算逃过一劫。 但是林夫人呢?信上怎么没提到? 他有种不详之感。 没过几天,林夫人的消息传来了,不想竟是如此惨烈。 在真定,林夫人拒绝了周霖的提议,只拜托他安排了自己的一双儿女。 她则执意去京城为夫君奔波。 其实只有她自己清楚此去凶多吉少。 事发前夫君匆忙藏了一些东西,叮嘱她没有万分把握不要拿出来,哪怕他因此含冤。 拿出的时机不对,不但于事无补还可能永无翻身之时。 夫君林士海郑重恳请她不管发生什么,都要保重自己,保住一双儿女。 林家数代单传,唯他林士海儿女双全,他已是感谢上天,务必保证林家香火不断。 林夫人每每思之都泪如雨下,林家家族凋零,她一个妇道人家又被几乎身无分文的赶出,有何能力保全儿女? 莫如一搏,万一保住夫君,才能护林家不绝。 谁知林士海被押回京不几天,负责审理此案的大理寺就想草草结案。 此案缘由是:真定运往北疆的粮草原是以次充好,后又严重克扣,守边官兵反应强烈。此事由副统帅赵云飞捅出,引起皇上震怒,命大理寺彻查。 本来下的公文是押林士海回京待查,暂封其家产,并没说对家眷如何处理。 可执行时有人故意混淆视听,把林家家眷统统净身轰出,似在找寻什么。 -- 第123页 一无所获后再想找人,人又被救走。 有人就急着结案了,想让林士海屈打成招,同时通缉其家眷。 还没来得广发通缉令,一妇人便来到大理寺喊冤,自称是林士海夫人。 高举一个大大的血红冤字,撞死在门口的石狮子上。 朝廷上下一片哗然,周家上下更是痛心震惊。 一身正义感,满腔热血的三爷不顾大哥的来信警告。 不仅收殓了林夫人,还联合几个直臣上书请求重审。 太子也因此向皇帝提了建议。 大理寺迫于各方压力终于重审,最后把责任都推给了林士海前任,说他的暴亡是畏罪自杀。 林士海延续旧例属于失察,被罢官流放。 被刚烈贤妻的死讯打击的痛不欲生的林士海,本是了无生趣一心求死。 被探监的三爷当头喝醒,才振作起来,静侯时机。 却说周霖听护送林夫人的人在京城安置好后回来的复命,心安了不少。 他又悄悄通知林氏姐弟,让她们安心。 他们却都不知,前几天与林夫人的分手竟是决别。 到了北都,悄悄安顿好林氏姐弟,周霖携妻和北都的老舅王勇之一家短短一聚。 接着又赶往滦平县城,拜见外祖父母,最后到得祖宅。 请族长开祠堂,拜祖宗,上族谱等等事宜,均是很顺利。 只是在返程时出了点小意外,四叔房里的平儿在快到京城的一次靠岸补给时,居然走失。 不过一个丫头,周霖留下四叔的贴身小厮带人继续找,其他人行程不变。 到京城后周霖才得知林夫人的烈举,哀叹感慨间不由想起那个外表纤柔的女孩,怕内心也是个如此刚烈的,想她从此逝母离父,一丝丝的怜惜暗生。 四爷开始听大侄儿告知平儿的事,面上满不在乎,心中暗喜:估计自己的计策成了。 他计划让贴身小厮在临近京城时,偷偷把平儿安顿在外面。 等秋天二侄儿成亲时,平儿也就生产了。 到时候抱着大胖小子往娘亲跟前一站,双喜临门,又是周家骨血,不信娘亲不接受不欢喜。 四爷想得很好,等那个贴身小厮一脸灰败的回来复命,才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平儿是真的走失了。 四爷气得要抽死办事不利的废物小厮。 小厮跪地哀求,还辩解说平儿是故意跑的。 四爷连踢带骂过后,也觉得倒是不无可能。 那个小妖精鬼精鬼精的,据说还带了不少私房,估计是她自己先躲起来了。 这样一想,四爷消了气,等那个小妖精自己主动联系吧。 赵老太太听完孙婆子悄悄的回禀,满意的点点头,低声嘱咐:“这段时间就辛苦你了,等她生了,把孩子抱过来,安排她在联系好的寺庙消停过日子吧!” 孙婆子忙躬身说不敢,又表示一定办好这桩差使。 老太太因此重重赏了她。 从麦香那里得知真相的姝眉,为平儿的谢幕替她一鞠躬。 也为自作聪明竹篮打水的四叔掬了一把同情泪。 第四十五章 变故频频 杨毅上门 树欲静而风不止,刚刚恢复平静的周家,又生事故。 入了翰林院的周霖突然时不时“邂逅”二公主。 第一次她屈尊降贵的和退在一旁的周霖问几句话。 周霖已经觉得很意外了。 哪知接下来还会连三并四的遇到,公主的言谈举止也越来越随意。 虽然当时少有人看到,周霖依然因此心惊肉跳。 这些皇室贵胄的心思莫测,又高高在上,真心招惹不起的。 于是周霖每天都要约上几个同僚一起上下班。 二公主好歹是皇家公主,脸面还是要的,单独搭话撩拨的事木有了。 她也看出周霖的躲避和冷淡。 玻璃心加上傲娇心,让她在皇帝面前给周霖上了不少眼药。 皇帝除了对皇后嫡出几个孩子真心疼爱外,对其他的三子两女都不甚上心。 只是一听又是周家人,就随意问了下。 听了二公主的文过饰非,皇帝这气又被挑了起来:你们周家挺能耐啊!闺女看不上我儿子,儿子冷淡我闺女,你们这是要上天的节奏啊?! 皇上生气了,后果更严重! 立刻要把周霖发配边远苦寒之地去。 亏的当时太子在,因惜才提议让他改去北都近郊守墓,并监工皇陵。 元后遗愿葬回久别的北都故里。 皇帝和元后鹣鲽情深,也把自己的陵墓移到那里,为将来能和爱妻合葬。 太子说原来负责这项工作的官员刚报的守制,正想另派他人呢,这就接上了。 开始皇上觉得周霖不配这个恩典。 等太子说用一个二甲第一给母后修墓,说出去也算得上美谈。 皇上一听大悦,大手一挥,准了! 这样周霖进翰林院不到三个月就被外派了。 这一纸调令,看是无比荣上,实则谁都知其尴尬,好好的一个未来栋梁之才估计也就废了。 周霖的心态倒是没有太大失落,虽说是守墓修陵,但是也是管理个不小的县,一样能锻炼能力。 还有大舅兄给他的暗示,这是太子救了他,有储君的重视还愁没有大好未来? -- 第124页 张桓之所以这么细细提点,也没有对妹夫这次不知变通的行为摇头,是因为他后怕的吓了一身长毛汗。 周霖要是个心思活的,回应了公主的示好,估计弄不好小妹就成了张家第一个无辜被休弃的女子。 虽然周霖所去地方属于山区,条件很艰苦,但张清敏毫不犹豫的请求随行。 她已经从大哥那得知了实情。 从心里感激夫君的情义,对周霖也多了些柔情蜜意。 小夫妻不仅没颓丧,更是蜜里调油了还。 这让赵老太太和王氏暗暗点头,也松了口气。 除了周霖的外调,圣上的怒火还烧了周纪秋一把。 借口他为罪臣林士海脱罪,有党派之嫌。 暂时免职,令其在家中反省,至于何时启用,对不起!等着吧! 周纪春赶过来安慰三弟,也责备他不听自己劝阻,执意冒头引来此祸。 三爷周纪秋恭谨听着大哥的训戒,心里微微一笑,再有下次他还是会这么做。 骨子里正直热血的他也许永远做不来麻木的旁观者。 否则他的良知会让他寝食难安。 作为家里中流砥柱的两个男人有很多相似,不同的是周纪秋多了一份孤勇。 而周霖因年少就在外求学,经历丰富,见识也颇多,早早就对官场多了几分认知。 所以他虽然也和父亲一样傲骨铮铮,但是较之多了一份审时度势的变通。 等在官场磨练几年后,定会圆通不少,也会比父亲在官场走得更高。 周霖偕妻北上时,正是江南闷湿高热的时节。 对姝眉这个两世都是北方人而言,他两简直是去避暑。 好在家里还有京城郊外的庄子,那里还算凉爽些。 加上三爷也赋闲在家,一大家子便浩浩荡荡去庄子上避暑。 对周家的举动众说纷纭,有人说是躲羞去了,也有人暗赞三爷有风骨。 是非功过任凭说,周家三房人都没怎么在意。 只有赵老太太暗自叹息,三儿子才华横溢,正直仁义,却和他爹一样不太适合官场,可惜了。 周家子孙的性情多是如此,做人为官少了几分圆滑。 家教家风如此,老太太因此也息了几分让子孙争上之心,一股颓气暗暗郁结于心底。 回归故里的心思更加强烈。 不同于赵老太太暗隐的颓丧,三房其他人在庄子上生活的很是惬意。 尤其是周霁,好像现代小学生放了暑假。 他是幼子,各种压力比两个哥哥小很多。 加之目前三爷对官场有点排斥,也不想小儿子早早定下从科举的路子。 周霁便在庄子上撒开欢儿。 这不,小家伙又跑了一身大汗,来姐姐这里蹭冰镇酸梅汤喝。 姝眉忙让甜橙端出一盏。 看小弟一口闷的架势,姝眉急得不断叮咛他慢点喝。 还要过香苹手里的扇子为他轻轻的扇着。 唉!太怀念前世的空调了,哪怕有电扇也好。 一想起电扇,姝眉忽然想起前世看过的一本穿越文里说,古人发明过一种上发条的机械风扇,虽然微风,但也有胜于无。 姝眉看着猛灌了一盏酸梅汤,还眼巴巴瞅着自己,想要第二盏的弟弟,哄道: “霁哥儿等会儿再喝,一气儿喝太多,看又闹肚子。来!姐姐先给你扇扇风!” 霁哥儿乖乖过来。 姝眉不疾不徐的给他扇着,边问: “你这是干什么去了?弄这么一大身汗?” 霁哥儿边享受姐姐牌爱心清风,边撒娇似的抱怨说: “京城这边啥都好,就是太热了!我啥事也没干,汗就没落下过,一层接一层的,浑身一直黏糊糊。哪像在咱老家,一出就出个痛快!完事儿就完事儿了。” 小家伙的抱怨让姝眉不禁宛然,伸手握住弟弟的小爪子摇了摇,郑重其事的说:“于我心有戚戚焉!” 周霁也裂开小嘴笑嘻嘻,不过又很懂事的说:“我不热了,姐姐不用扇了,看胳膊酸。” 姝眉稀罕的恨不能香他那个红扑扑的小包子脸一下。 可惜男孩子长大的意识很强烈,姝眉只能在心里过过干瘾。 只能在嘴上夸他:“霁哥儿简直是姐姐的迷你小风扇,体贴像酷暑凉风,真舒爽呀。” 霁哥儿对姐姐的夸赞极为受用,又有点不好意思和疑问:“姐姐!什么是迷你小风扇?” 姝眉解释:“就是能自动扇风的小扇子!” 周霁一下子瞪大他那酷似姐姐的杏眼:“哪有那么神奇的东西?” 姝眉爱怜的给他拭了拭小脸上又冒出的细汗,问他:“还记得老舅给你的西洋表么?” 周霁猛点头,那玩意让他兴趣老浓了,不仅拆开了研究,还自己琢磨着又重装上了。 连三爷都服气这个老儿子的心灵手巧。 要说周霖是继承三爷的学业能力,并更上一层楼的话,周霁就是继承了三爷的心灵手巧,并很有青出于蓝之势。 他曾模仿周霆给姝眉特制的那枚银制梅花簪,做了一枚木制和皮子混合的。 虽然很外形有点粗糙,可细小的机关处绝对能用。 那时他还是个不足十岁的孩童。 后来他又在姝眉的启发下,分别给祖母、母亲和姐姐做了个带暗格夹层的首饰盒。 -- 第125页 外观刻花雕鹤,内里精巧实用。 当时姝眉都被这个天生的小鲁班惊呆了。 姝眉曾很遗憾的想,古代因崇尚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把这些手艺都当做奇技淫巧。 不然她的小弟弟要是在现代绝对一大师级别艺术家。 看弟弟又对风扇产生很大兴趣,姝眉就耐心的给他解释西洋表里的发条。 如果可以用在扇子上,估计就能造出自动扇风的机械扇。 周霁果然忽闪着大眼睛想入了神,连姐姐给他的第二盏酸梅汤都忘了喝。 姝眉心里啧啧:我家有个小小发明家呢! 不知不觉夕阳西下,整个庄子笼罩在余晖里静谧而安详。 姝眉不知道自家庄子门口不远处,有个人已经伫立良久。 夕阳下美好的一切,在那人眼里是那么的让人怅惘。 李佑熙已经半年没见过那个小丫头了。 先是她回乡尽孝,走后连和军营供药的约定都停了,他隐隐觉得她是在躲避。 他也极力克制着不去探听她的消息,怕自己会忍不住去找她。 其实见到了又能怎样? 她对他皇子的身份戒备心那么强。 让他不禁苦笑,曾几何时人人敬畏艳羡,他也引以为傲的出身,竟成了他们之间最大的鸿沟。 他拼命在军营历练,仿佛想证明什么。 等他这次回来探看父皇和太子哥哥,得知周家父子仕途的变数时,终于明白自己想证明什么: 他想让她对自己这个人有安全感,成为她的依靠,而不是靠他这个皇子的身份。 他想让小丫头知道,他没有这个身份,别的也一点不比别人差。他更不会用这个身份强取她。 他知道小丫头现在就在庄子里,也知道她的父母亲人也都在。 思念让他想不顾一切的冲进去,可理智一直冷冷的提醒他,后果将是如何不可收拾。 别说倔强的小丫头自己,就说周家那两个顶梁柱男人,面对皇家厌弃的淡定从容,真逼急了玉石俱焚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他怕!他不怕小丫头眼里的疏离,他可以用热情和坚持融化和靠近,却怕极了她的厌憎。 他曾经见过姝眉对杨二厌憎的眼神,知道她的厌憎是铁石不可融化,是云泥之别永不可能重逢。 所以现在的他只能在她门前徘徊,偷偷拜托天子哥哥暗中照拂周家。 他第一次知道就算身为皇家贵胄,也不是什么都能轻而易举的得到,也会对自己的最渴望如此的无能为力。 余辉淡去,夜幕将临。 隐在暗处的护卫过来提醒了好几次。 少年已知愁滋味的李佑熙才上了马。 策马欲行时,他有种预感:不久他便能见到小丫头。 此时的他万没有想到再见时会是那种情形。 刚刚离开的李佑熙,没有看到另一条来庄子的路上,有一人也快马而来。 那人极好的眼力已经看清了他是谁。 那人下马看着李佑熙一行的背影,一直凝视到消失,才去庄子上叫门。 看门人在里面问明来人身份,又喊一个护卫模样的人来核实。 护卫李源惊喜的叫了声:“是杨爷!” 忙不迭的打开门,殷勤的见礼并接过那人手里的缰绳。 那人似不经意的问了一句:“庄子上可是刚有贵客到过?” 李源一愣:“没有啊!自从主子他们到这里,还没外人来访过呢!” 看门人看李源的殷勤态度,猜测自己可能怠慢了贵客。 忙在一旁奉承:“杨爷可不就是贵客?” 那人被这话说得似是心情大悦,随手赏了他一大锭银子。 看门人欢喜得嘴快咧到后脑勺,连连道谢。 李源恭敬地引着那人往里去。 因为天热,除了周霁习惯在姐姐那里蹭饭外,其他人都在各自的院子用饭。 刚要用饭的三爷夫妇,突然接到下人通禀:“杨毅杨爷求见!” 三爷夫妻大吃一惊,远在北都的杨毅怎么忽然回到京城? 而且事先一点消息都没有。 莫非出了什么事情? 其实杨毅这次回来完全是临时起意,请假回来的理由也是强词夺理。 这还得从周霆回营开始说起。 浑身粉红泡泡的周霆回到北都后,偷过香的骚气简直是椰风挡不住,各种骚包得瑟狂虐单身狗。 把个杨毅气的天天和他切磋,下手那个狠呐,简直忘了这是他要极力巴结的二舅子。 要不是周霆很快随赵云飞去往开平驻守,怕是还要被杨毅见一次狠揍一次。 不过真要那样,估计杨毅的美满姻缘是要被打飞滴。 杨毅被刺激得浑身的荷尔蒙暴涨,一身洪荒之力释放不出去,哪里还待得住? 虽然周霆绝口不提他占到啥便宜,可作为军队的汉子,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见过猪跑? 哼哼!看周霆那个吃了蜜蜂屎的劲儿!好像谁没吃过蜜似的! 杨毅在屋子里嗖嗖转了几圈,想到几个回京城的理由,姑且算理由吧。 反正第二天他就理直气壮的和贾统帅请假去了。 刚打发走眼中钉赵云飞的贾大帅心情正美,听杨毅的强词夺理也没恼,倒是让他想起主子曾经的吩咐,让他想办法把杨毅收为己用。 -- 第126页 出于莫名的妒忌,他一直嘴上答应,实际并没有付出行动。 主子已经有些不满了。 现在杨毅自己送上门,自己不如来个顺水推舟。 即能拉拢杨毅,更因他是要回京城,也能轻而易举的借此向京城的主子表个态度。 一箭双雕简直不要太美妙。 于是啥也没说,大手一挥:准了! 连杨毅都有点刹不住车的赶脚:我这还没用力呢,他就倒了! 于是乎移动的荷尔蒙杨毅杀回京城,他也要吃蜜糖! 没想到在周家庄子门口看到一个人,他最不想在有自家小媳妇在的地方看到的人——李佑熙。 这让杨毅有些不安,七皇子近水楼台,自己远在千里。 虽然和小媳妇已经有了婚书,可婚书有没有效,主动权都在周家。 万一周家架不住七皇子的死缠烂打,变卦是分分钟的事。 毕竟谁不惧怕皇室高威? 刚到京城,就从舅舅那里得知周家近况,这时只要有七王爷一句话,周家复兴简直小轻松。 杨毅边走边想,心里哼哼两声,周家遇挫是七皇子的机会,也何尝不是自己的机会? 这次他一定要成为小媳妇合理合法、名正言顺的未婚夫。 第四十六章 月色撩人 运送麻袋 杨毅被引到三爷夫妇住的院子。 三爷已迎在门口。 杨毅忙恭敬行礼道扰。 三爷温文一笑,请他进去说话。 杨毅又和王氏夫人见礼后,才彼此坐定叙话。 等他说出回京公干的缘由时,三爷夫妇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才要吩咐下人通知其他主子。 杨毅忙起身:“小子冒昧来访已是失礼,怎好再叨扰他人,等明晨我再去给老夫人请安道扰吧!” 一席话说的三爷夫妇心里暗暗点头,虽然年少从军,依然行规有矩,没学一身军油子气。 要是姝眉知道父母所想,一定跳起来大叫:我要报警!杨毅就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 等三爷夫妻听杨毅说办完公事立即来庄上道恼后,心里更是满意几分。 得知他还没用晚饭,忙吩咐厨下再多做几个好菜款待他。 吃完饭,又聊了一阵,王氏体恤他一路奔波定是乏累,让人安排好他的住处,又叮嘱他早点去休息。 杨毅唯唯应是。 让王氏很有些丈母娘的小傲娇。 其实杨毅哪里休息得了了? 好不容易又能见到小媳妇了,他觉得周遭空气里都是那个小姑娘味道。 天这么热,何况他还内热,咋办? 打吧! 在院子里叮咣五六打了好几趟拳。 有人也许要问:杨毅不是擅长登堂入室么,这次咋变斯文了? 哪会变?那不是天太早呢么,半夜三更登堂入室才正点不是。 打出一身臭汗的杨毅,也没麻烦下人,想起来时路过一汪清池,就它了! 大步流星一会儿就到,扑通一声跳下去,从头爽到脚。 不知狼来了的姝眉,正热的在床上辗转反侧。 外屋是主动要求值夜的黄衫。声称她练武之人的火力壮,天热的睡不着,索性值夜吧。 姑娘的动静她早就察觉,忙着过来给她打扇。 姝眉现代人的毛病,身边有人看着睡不着,所以坚决不许。 可热得她又心浮气躁,也想起清池边的凉爽。 寻思先乘一会儿凉,困了再回来睡。 黄衫听了她的决定,略迟疑了下,先前去老爷夫人院子时,居然路遇了前少主子。 因有少主子的暗示,为了配合他可能的行动,她才主动要求值夜。 现在姑娘要是出去…… 不过也没啥,想办法告诉主子就可。 主仆两人借着明亮的月光,漫步去清池边。 池边果然凉爽不少。 黄衫少在屋里做细活,只知打打杀杀的,没有雪碧她们心细。 所以不一会儿,她就发现了自己的疏漏。 应该给姑娘拿些驱蚊的东西,哪怕拿把扇子也好。 想这里是有好几层安全保护的内院,月朗星稀的,姑娘也会水。 她回去拿东西,留姑娘一个人在这儿应该没事吧。 姝眉一听她的意思,自然同意。 她其实很享受独处的,可惜身边总有人。 现在有机会了,当然满口答应。 黄衫一走,姝眉觉得浑身更舒畅了。 伸展了下身子,微微夜风拂过, 少女一身浅藕菏色纱衣,浅粉小衣,白纱裙,欢快的旋转了一圈。 尚带娇嫩的声音哼着一首曲调怪异的歌儿,意境清新纯净,曲调婉转悠扬,仿佛有荷香阵阵,月色荡漾。 水里的人早就听到了脚步声,悄悄潜入水里等人离开。 谁知来的竟是自己正想“夜袭”的小姑娘。 还听看到小妖精的这么一副绝美画面,哪里还忍得住? 一个猛子扎近岸边,悄悄从水里起身。 姝眉又一个回旋面向池水时,正看到了一副活色生香的男妖精出浴图。 那人散着一头湿漉漉的黑发,只着一条黑色练功裤。 月光下的深色肌肤闪着水色,结实发达的胸肌,好到爆的身材…… -- 第127页 背着月光看不太清面目和表情,却掩不住双眼在黑暗里熠熠生辉。 姝眉刚想津津有味的往下欣赏腹肌,猛然想到这不是在现代看电影, 她是个古代淑女,这时应该尖叫着逃走,或者寻死觅活的以证清白。 我去! 姝眉来不及装娇羞,逃吧! 转身刚没跑两步,就被猛地拥入一个结实有力的怀中。 还没来得挣扎,又被极速车转身子,还没叫出声,就被堵住嘴…… 被突袭的姝眉昏天黑地,大脑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嘴唇发麻有些微的刺痛,理智慢慢回笼。 她却如刚被疾风骤雨摧残过的海棠,除了流泪没有丝毫力气。 那个疯狂的掠夺者也被少女的泪水浇得理智回笼, 松开她,想轻声安慰下,发出的声音粗噶沙哑。 泪眼婆娑的姝眉这时才看清这头饿狼是谁,心里莫名一松,腿一软,身子就往下滑。 杨毅忙一把把软的跟面条似的小媳妇捞住。 抱起来女孩闪到暗处,一边吻去她脸上的泪水, 一边呢喃:“乖,不怕!嗯?是我!乖了!” 姝眉想揍他、拧他、挠他,可她浑身的力气像被杨毅吸光了,只能用更凶猛的流泪表示气愤。 杨毅有些麻爪了,连亲带哄的, 甚至把小姑娘横抱起来,像哄小婴儿一样颠了几颠,小悠了几下。 这下把正哭的兴起的姝眉差点气乐。 但又立马翻脸,往死里拧他的胳膊。 奈何人家肌肉发达,结实到她拧不动还手滑了。 恨恨往上窜了窜,要拧他的耳朵。 杨毅忙低头让她拧,只要小姑奶奶别再哭,咋都行。 得了手的姝眉把他的耳朵拧了个九曲十八弯。 正觉得略略出了口恶气,却猛然听到杨毅变得更粗重的呼吸声,甚至他喉咙里咽口水的声音。 忙低头一看,身上的纱衣被他身上的水打湿,那效果简直…… 俏脸爆红,羞怒异常,她要宰了这个色胚子! 杨毅这头饿狼眼冒蓝光又要暴起, 姝眉咬牙切齿: “杨毅你要是敢,我就死给你看!” 这句带着哭腔和决绝的狠话如兜头凉水,给杨毅降温止血了。 但他不甘的又把姝眉紧紧箍怀里,嘴里嘟囔: “我们都有婚书了!还有啥怕的?” 姝眉气得骂他:“有了婚约,你个色胚子就可以这么轻贱我了?!” 骂完,眼泪又不知不觉流了下来。 杨毅恨不得赌咒发誓,他绝没有半点轻视之心。 姝眉只是流泪不理。 最后杨毅捧起姝眉的小脸,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 “我想你了!我只是太想你了!别的什么都没有!” 这个年轻的男人近乎发誓的说着肉麻话,眼里的光彩夺魂炫目,里面深沉无限的情意, 让姝眉的心似乎有什么悄然打开。 如同含苞待放的花蕾,被一缕执着的春风敲开一腔春意。 她的泪止住了,脸却烧起来了,带连耳朵像刚出炉的烫手软糕,呼呼的冒着热气。 不敢再与他磁力慑人的双眼对视,低头要滑下他的怀抱。 杨毅却像要被抢走珍宝,一把又把她搂得死紧。 姝眉被这个莽汉勒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气得忍不住又骂,什么登徒子,色胚子,都不足以表达她的气愤,连现代的臭流氓都出来了。 杨毅喜滋滋的听着小媳妇软绵绵甜蜜蜜的骂他,他完全听不出里面除了甜软以外任何的滋味。 还对臭流氓这个骂法略寻思了下: 这个说法挺新奇,没听人骂过。是自己媳妇给自己的专用品。好!不亏是我媳妇儿,就是与众不同! 正当姝眉骂的起劲,杨毅听得过瘾时, 传来黄衫压低声音的呼唤:“姑娘!姑娘!你在哪儿啊?” 嘎嘣!姝眉断电了。 一时竟吓得不知所措。 黄衫这时也是心慌意乱,她回去拿东西本来用不了这么长时间,偏她自作聪明的想拐弯通知一下原主子杨毅。 到了地方发了信号,过好一会儿也没回应。 她又寻思少主子会不会已经去了姑娘的院子, 于是她又折回去找,一来二去墨迹这么久。 急慌慌回到池塘边,却发现姑娘不见了。 其实她要是不那么慌乱,凭她的武功应该能听到暗处那轻微的动静的,坏就坏在慌了神。 这主仆俩都慌了,杨毅却清醒的很。 他屏住呼吸,轻轻把小媳妇的手脚身子箍牢,再堵上她的小嘴。 姝眉被他的举动吓得浑身战栗,偏偏一点儿都动不了,也发不了声。 黄衫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由紧张的小声变成带着一丝哭音。 藏在暗处的那对“狗男女”却置若罔闻的无声纠缠。 随着黄衫的渐渐远去,姝眉的理智一点点回笼。 再这样下去她就要完蛋了。 这是男女之防大于天,女子贞洁重于命的古代。 可要她推开像吸血鬼闻到血腥味儿的杨毅,那简直是蚂蚁撼大树。 好不容易抓住一个时机,狠狠的咬了杨毅正在作妖的工具。 -- 第128页 剧痛让疯狂中的杨毅猛的清醒过来,不由松开狼嘴和狼爪子。 然而他居然用带着问号的眼神看着姝眉。 那意思:刚才不是好好的,又咋了这是? 姝眉简直气炸肺,屁好好的!再这么下去,我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她恶狠狠:“我要是被沉塘,定先宰了你这个污我清白的臭流氓!” 小媳妇的狠话让杨毅咧出一口大白牙,差点没笑出声。 这辈子他最得意的事就是早早锁定了这个可心的小媳妇。 浑身上下、从里到外没有一处不对他的味口。 听这小狠话儿说的,够劲儿!够味儿!他喜欢! 杨毅那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德行,让姝眉恨得一脚狠狠踩了下去, 边咬牙切齿的:“我要回去!” 这回杨毅倒是痛快,只是一个好字刚出口,就把姝眉一把竖着抱起来。 姝眉急了,死命薅住他披在颈后的头发,狠命往后扯, 边骂:“你个该死的!你还想干嘛?” 杨毅这次一点没松手,嘴里小声:“轻点儿!轻点儿!小祖宗!你不是要回房么?难道你自己还走得动?” 这话成功让姝眉羞愤了:两世为人的她,居然被一个毛头小伙子欺负的心慌腿软,真的走不动了。 除了本能的哭,没有任何招数应对,真是没出息到家。 简直给穿越大神抹黑。 然而,然后姝眉绝望的倒在杨毅肩头,破罐子破摔。 杨毅很满意的向上托了托香香小媳妇,大步流星往她院子去。 忽又想起什么似的,从地上捡了颗石子。 整个过程中,他肩头上的姝眉一声不吭,全当自己死了吧。 等听到黄衫急慌小声的呼唤,杨毅重重哼了一声。 这回黄衫听到了,吓得如同被点了穴,住口呆立,不敢回头。 哎呦妈呀!这个哼太熟悉太恐怖鸟! 想当年学功夫时,她们姐妹稍微练得不到位,少主子就是在这声哼之后,把她们虐得就算双胞姐妹都认不出彼此。 弄丢了女主子可比练不到位严重千百倍。 现在她好想昏倒啊! 结果她也真的昏倒了。 杨毅一扬手,那颗小石子狠准的打中了她的穴道。 咕咚!黄衫倒地。 听到声音的姝眉,直起身转头看时,杨毅已经几步到了黄衫跟前,一把揪起她的衣领子,像拖麻袋一样一手拖着她走。 另一只手还牢牢抱着自己小媳妇。 姝眉这才恍然大悟:敢情他一开始就用这种扛麻袋似的抱法抱着她,原来是为了腾出另一只手拖黄衫这个麻袋。 作为麻袋之一的姝眉认命的趴回杨毅肩头。 可怜的黄衫!姑娘我也没法怜香惜玉了,同是天涯麻袋人呐! 杨毅对小媳妇的反应简直太满意了。 本打算送她到房里就走,现在他愉快的变卦了:他得再稀罕一会儿这么知情知趣的小媳妇。 所以说男人惯会蹬鼻子上脸,女人要是轻易认命和就范,一辈子的褶儿就被压下了。 杨毅就这么带两“麻袋”,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姝眉的院子。 把黄衫往外屋的塌上一丢,就横抱起自家媳妇往里屋去。 把她轻轻放床上,然后极自然的顺手要解她的衣服。 姝眉吓得差点尖叫,颤声:“你想干嘛?” 杨毅无辜的:“你衣服都湿了,不赶紧脱会受凉的!” 姝眉差点没爆粗口:知道衣服湿了会着凉,你还死抱这么半天不撒手?! 再说这大夏天的,又过了这么大半天,早就干了! 再说也轮不到你脱! 姝眉横眉立目,一脚踹了过去,你给我滚球! 杨毅见小媳妇真要急眼,忙说:“好好好!不脱不脱!咱不脱!” 然后就到处寻摸东西。 姝眉凭着最后一股气力踢出那一脚,一下子用光了所有的劲儿,瘫软在床上。 看杨毅找到一床纱丝被掩在她身上。 轻哼一声:算他还有点人性。 哪知杨毅还没完,还在继续寻摸。 姝眉有气无力的:“大哥,你还在找什么?快走吧你!” 杨毅已经找到自己想找的,手拿一把扇子过来给她扇风, 嘴里振振有词:“你看你这一身汗,外屋那个笨丫头也伺候不好你,我给你扇会儿,等你睡着再走。” 姝眉已经彻底无力了:今儿就今儿吧,反正他敢动自己,大不了死给他看,让他鸡飞蛋打! 看小媳妇没吭声,杨大尾巴狼凑到床头坐下,手里还不停的给她扇风。 姝眉以为床头坐只恶狼,她肯定睡不着,哪知一会儿意识就有些模糊。 太累了!仿佛被那条狼精吸光了所有元气。 看已经沉沉入睡的小媳妇,杨毅悄悄上了床。 小心翼翼把小媳妇的湿衣服褪去,看到勾魂夺魄的人儿,杨毅流着口水磨了磨狼爪,最终没敢下手。 这个小妖精是个烈货,逼急了她真会让他鸡飞蛋打滴! 觉得有点委屈的“老男人”杨毅把小媳妇小心翼翼抱怀里,一边扇风一边不停的到处轻啄。 梦里的姝眉被一只热情的大狼狗亲的都有些抓狂了。 -- 第129页 手脚却像被什么裹住,一动也动不了,又急又累。 外屋榻上的黄衫突然醒来,一跃而起。 惨了!她把女主子弄丢了!少主子还不宰了她? 等她听到内室传出浅浅的呼吸声,忙战战兢兢点灯,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到了内室。 床上的女主子睡得正香,小脸红扑扑,樱唇娇艳欲滴。 黄衫抖着手摸了摸女主子的额头,还好,一点没烧。 不禁长吁了口气。 再检查下,外衣脱了,纱被也盖着。 估计不会受凉和睡不舒服了。 黄衫这才蹑手蹑脚的出去,坐塌上,再也不敢睡。 话说男主子这是饶了自己吧?他见没见到女主子啊? 是不是因为见到了心情好才饶了自己? 明早怎么和姑娘交待? 第四十七章 君臣过招 御赐风光 姝眉起的很晚,昨晚睡得那个累啊,到了后半夜才睡得舒服了些。 没等黄衫解释,她主动轻描淡写的说昨晚回来和她走岔了路,没等她回就睡了。 这下黄衫彻底松了口气。 吓死宝宝了! 吃过早饭,姝眉懒洋洋的不想动弹,这会儿想起昨晚简直是一场噩梦。 要不是早起洗澡时,看到身上残存的“罪证”,她都想一口咬定那是场梦。 然鹅呈堂证供印在胸,tnnd让她想掩耳盗铃都不行。 话说杨毅这个臭流氓不是远在北都么? 怎的突然出现在千里之外的这里? 难道他真是成了精的狼妖,能腾云驾雾? 昨晚败得一塌糊涂的姝眉只能用这些无聊的想法,掩饰内心的羞愤慌乱和不知所措。 此时正院里的三爷也被杨毅弄得心烦意乱。 一夜没怎么睡的杨大尾巴狼神采奕奕,如同灌足了琼浆玉液的狗尾巴草。 昨晚喝了不少“肉汤”确实让他恨不得马上扒皮吃肉。 可为了日后长久的福利,他还得忍。 况且还有一件更要紧的事需赶紧办,否则到嘴的小嫩肉要是丢了,他会杀人的! 杨毅做梦都想小姑娘一及笈,就马上把她叼回自己的狼窝。 可他知道,就周家男人们对他小媳妇的那个护短劲儿,他这个想法真的属于做梦。 弄好了明年媳妇16能嫁过来就念阿弥陀佛了。 可他都21岁高龄了,再忍两年得攒多少火?会不会爆体? 最让他不能忍的就是有人还狼一样觑觎他家小媳妇。 话说杨毅你灯下黑,说别人像狼,殊不知他自己就是狼,还是头喂不饱的饿狼。 现在他郑重其事的请求三爷夫妇,想趁他这次回来正经八百的过三媒六聘,公开婚约。 之所以没遵守约定由周家做主,是他不想让中意的姑娘受半点委屈。 他要让所有人知道无论什么时候,杨家都看重周家女。 这番肉麻的话是杨毅在北疆琢磨很久才决定说出口的。 要知道他向来崇尚君子讷于言而敏于行的。 姝眉要是知道杨毅的自诩,一定大口啐他:动不动就登堂入室的家伙,得有多大脸说自己是君子?! 昨晚一顿刻骨美味的“肉汤”,激发了杨毅肉麻的开关,不仅不废吹灰之力说出来了,还发自肺腑的特真诚。 三爷夫妇听他这番话那是相当受用。 但还是矜持的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还是回家和长辈商量吧! 杨毅忙表态那是肯定的,只是必须先有你们二老的首肯才好。 王氏夫人对杨毅的满意更上一层。 本来周家两父子仕途变更,让王氏对女儿的婚事又有了不安心理。 她知道以夫君的傲骨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提出让杨家履行承诺的。 可要是杨家从此黑不提白不提,最后还得自家主动悔婚,面子里子可都没了。 她没想到平时少言寡语的杨毅关键时候还真不掉链子。 女儿的终身托付给这么个仁义男子,让她心里踏实了很多。 所以王氏不顾还有些纠结的三爷,含蓄答应了杨毅的请求。 在未来丈母娘前刷足了好感度的杨毅,再在赵老太太面前又刷一遍。 然后启程去上都,运作他的剩余计划去了。 以至于姝眉听到杨大尾巴狼居然只住一夜就跑了,还以为是自己幻听。 事实上姝眉没有幻听,杨毅确实火烧屁股般离开了,为得在他短短10天假期,一鼓作气敲定下小媳妇。 定安伯早就接到孙子的信。 他虽然知道周氏父子的仕途变迁,但是他腹黑的孙子并没告诉他变迁的根本原因。 所以定安伯并不知道他被周家牵连过。 还完全被他孙子信里,让他体现雪里送炭的高风亮节的建议忽悠住了。 先前他对周家的拿乔有点腹诽,现在孙子的建议让他面子里子都足足滴。 什么雪里送炭? 什么高风亮节? 他这是乐颠颠的“趁火打劫”! 行伍之人不玩虚的,至少不在心里还跟自己玩虚的。 定安伯夫人已仙逝,目前还没分家的定安伯府里,内宅是长房长媳尉氏做主。 尉氏早就听公公透露过二房的独子已有他做主订了亲。 至于是哪家姑娘,现在终于知道了。 -- 第130页 定安伯吩咐她准备三媒六聘事宜。 又让二房夫人陈氏赶往京城给周家女插钗。 虽然时间紧,可程序一步也不能差。 这是那个兔崽子信里强调的。 周家这里杨毅走后,第二天也全都回城了。 姝眉此时才明白了,杨毅为啥那么快打一枪换了一个地方,人家是要公开要名分了。 她们回城第二天,陈氏就上门插钗来了。 周家这次也没犹豫,欲結两姓之好的第一步完美收工。 隔天上都的周家大奶奶和正在那里做客的四爷两口子也都赶了过来,正赶上杨家送小定礼。 杨家的小定礼还真不含糊,丰厚程度比之当年周霖之于张家女毫不逊色。 看得一旁的薛氏眼红不已,酸吧溜丢的对大嫂说:“杨家真是行伍之家,不过是个小定,就弄得这么沸沸扬扬的。人家书香门第肯定不这样招摇!” 周大奶奶笑而未接,转而淡淡一句:“想来咱家小五(薛氏之女还未起名)将来也差不了。” 薛氏暗暗撇撇嘴:不就是三房当官的多么?至于这么避讳么?再说三大伯都被罢官了,还得意啥? 杨家高调的何止小定礼,更是特意请姝安的婆祖母王老太太做大媒。 王老太太出身名门,嫁的赫赫有名的书香门第,关键还是子孙满堂的全福之人。一般人请不动。 定安伯那是何等皮厚之人,再加上陈峰和姝安的面子,老太太便欣然同意了。 虽然京城最不缺的就是显贵和热闹,可杨家这么大阵仗还是让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首先咱们得先说皇帝陛下。 人家是一国的大Boss,想知道什么还不是小轻松。 不过这次对周杨两家高调订亲,他并没动气。 首先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宝贝老儿子已经对周家女丢开手了,谁年少时没点儿小轻狂小风流呃? 近半年儿子虽老是扎在大营,没乖乖在自己身边尽孝,可是这是儿子长大了的表现。 儿子都不在乎了,他老人家也就懒得和那不知眉眼高低的两家计较了。 不过皇上又笑骂一句:“定安伯那个老滑头这次倒是干了件不圆滑的事儿!可见子孙都是债!” 他哪知道他和定安伯其实都是被子孙蒙骗的家长。 他的老儿子不是丢开手了,而是情根深种后的情怯。 而且还会了掩饰行踪,最近李佑熙去姝眉家的庄子口徘徊,他就狡猾的遣开父皇的暗卫,带了太子哥哥给的,太子一定会替弟弟遮掩。 所以就算是全国最大的boss,也架不住手下人联合起来的隐瞒。 至于定安伯就更是被孙子坑了一溜胡同,还以为自己是趁火打劫,在那爽歪歪呢。 一时兴起的皇上把又借口述职,赖皮赖脸回京办私活的定安伯招来。 想看看他是不是吃错药了。 因为这个老滑头虽然是行伍人,言行举止貌似粗鲁,其实奸滑的很,从不悖逆皇家。 要不自己也不会那么给他脸。 这次难道是周家那个小丫头给他施了妖法? 想到这儿,皇上哼了一声,真要是那样影响大,周家那个小丫头还真留不得。 定安伯几乎一路小跑,呼哧带喘的跪倒皇帝面前。 看他跪在那儿,还夸张的大喘气,皇帝嗤了声:“少给朕装!你一年回两次京城,说什么述职,你述得哪门子职?假公济私该当何罪?” 定安伯老脸一红,立马梆梆给皇帝磕上响头。 也不为自己辩解,只求皇上开恩,怜他护犊之情。 再不原谅他,多说几遍的他就要有老泪纵横的架势。 皇帝又嗤:“你孙子有父有母,用得着你护犊?” 定安伯马上:“叩请陛下明鉴,老臣那二儿子和儿媳---唉!老臣就厚颜扬家丑了,那夫妻两实在是委屈了我那出息孙子,那小子完全是老臣一手带大的。 他都二十好几了,连个媳妇都没有。 因和周家有旧恩,才死活认定周家女。 二房就他一根独苗,到如今还未开枝散叶,陛下您说老臣~” 抽了下鼻子接着:“老臣能不心焦么?情急失常才有违圣恩,还请陛下重重责罚!” 定安伯这一通话让皇帝自作多情了,他以为定安伯是在解释明知周家那丫头被皇室看中还敢定亲的原因。 心里那股子迁怒也就烟消云散了。 其实定安伯就那么一说,他被孙子坑得压根不知道皇帝到底恼他的啥。 他用尽招数只为堵住皇帝要责罚他的假公济私。 所以误会恰到好处的产生才会花好月圆。 皇帝被定安伯这番唱念做打忽悠住了。 他就说么,定安伯一向忠君还圆滑,哪里会像那些书呆子那么没眼力见。 心情一爽,皇帝大手一挥:“起来吧!一把年纪看你那个出息劲儿,堂堂一个伯爷,连一个小小的周家还搞不定! 回去就说朕说的,周家女过了及笈礼就嫁过杨家吧!” 皇帝心道:早早嫁了,省得勾三搭四祸害人! 他哪里知道他的金口玉言,永远绝了他老儿子拥有挚爱的可能,成为穷其一生无法磨去的伤痛。 定安伯那儿简直是喜从天降。 他可知道他孙子为这小媳妇不能早早嫁有多打饥荒。 -- 第131页 原想为这婚期和周家还有的磨呢,哪知柳暗花明,皇帝金口玉言,哪个敢不听? 于是定安伯满脸开菊花,又梆梆给皇上开始磕头,连声大呼:皇上圣明!谢皇上圣恩! 磕的山响,喊得声高。 皇上心里乐开花,脸上却假装嫌弃的说:“得了!得了!磕什么磕?” 定安伯正色:“不行!且得磕呢,有老臣的,替老臣孙子,还有周家的……谁不得谢皇上大恩圣恩啊!” 皇帝笑骂:“滚吧!朕还不知道你肚里那点子算计,赏你几件子东西,赶紧滚到周家传我口谕去吧!” 定安伯激动得又要大呼,皇帝威武,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皇帝不等他张嘴,连说滚滚滚! 于是定安伯夹一堆皇上赏赐的宝贝愉快的滚了。 来不及通知孙子,定安伯就带着送御赐之物的太监宫女们赶往周家了。 一路上浩浩荡荡好不招摇,不是嫌我高调么? 瞧!还有更高调的呢! 御赐耶!几家孙媳妇有这么大福气? 老杨家滴! 相比之下周家人的心情就复杂多了。 三爷夫妻又惊又喜还有点烦恼,惊得是皇恩浩荡如此,居然不再计较周家因女儿伤了皇家颜面; 喜得是有了这御赐皇恩,女儿嫁去杨家定无人敢小瞧,位置稳稳的,否则就是不给皇帝面子; 烦恼的是过了及笈礼就得嫁女儿,哪里舍得哟! 本打算怎么也等到女儿18呢。 可三爷你也不想想,你女儿要等到18,人家杨毅到时可都23了,那家伙还不急得天天堵周家门口,恨不得先搬行李卷过来住啊? 周家其他人也是五味杂陈,惊喜的,欣慰的,惊慌的,不舍的还有妒忌的林林总总,反正为了迎御赐,在京城的周家人全都到了,那情绪也就五花八门了。 老太太眼含热泪,这个孙女是她最疼爱的,也是担心最多的,原因就是因于皇家,现在皇恩浩荡,有了这一出,就再也不用担心有变故,或日后被皇室翻旧账了。 她老人家哪怕死也瞑目了 姝眉慌了! 她没有土生土长的古代人那样,对皇室发自骨子里的敬畏。 只是觉得这么一来,最多不过半年她就掉杨毅的狼窝里了。 虽在现代影视里也yy过几个猛男,可姝眉实际是个叶公,骨子里闷骚却胆小如鼠。 那晚杨毅的疯狂连擦边球都算不上,却把姝眉差点吓破胆。 没想到皇上一句话,她就得乖乖洗白白送去喂杨大尾巴狼。 姝眉吓傻了! 至于霁哥儿的不舍甚至迁怒,周大奶奶的祝福和羡慕,薛氏的各种羡慕嫉妒恨等等也就不提了。 光是吃瓜群众见刚被贬谪的周家忽又获如此殊荣,对雷霆雨露俱是君恩的认知,都更深刻了一层。 狂喜之最咱们得说说杨毅,他是万没想到祖父这么给力,去了趟皇宫,就把他想得寝食难安的事一锤搞定,还给小媳妇弄了个御赐! 打了鸡血的杨毅胸中激越之情,几乎使他要对月狼嚎了! 不行!今晚他得去见见小媳妇,看看她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高兴。 话说你想偷香窃玉就直说,找那么多借口干嘛? 一点不像他祖父定安伯,人家在心里可不会和自己玩虚的。 于是姝眉的女护卫翠羽接到飞鸽传书,晚上轮到她主动要求值夜了。 黄衫上次自告奋勇差点弄丢女主子,吓破苦胆的赶脚她得让姐姐尝尝。 翠羽不像黄衫那样怕少主子,肚里腹诽:差不几个月就到手了,至于这么没深沉么? 她哪里知道,天下男人她唯一在意的那个,虽和杨毅是至亲,对情感上却是完全不相同的。 那人是外表洒脱不羁,内心情感深沉内敛。 杨毅外表深沉内敛,内在激情热血还不畏世俗。 所以杨毅才是真的闷骚不羁。 第四十八章 今夜无眠 路遇劫杀 东宫,太子正吩咐一个心腹暗卫:“在小七的护卫组里交代下去,封锁周家女的消息,能瞒多久就多久。这段时间也尽量拖着他别回城。” 那人领命而去。 太子神色莫名,对着烛火凝神良久。 一只飞蛾在烛火边徘徊往复,下意识把它挥开, 他方有些感伤的轻叹一声。 天子寝宫,皇上也尚未就寝。 不用问他也知道太子定会对小七封锁消息。 太子的护犊之心,让皇帝猛然意识到幼子不像表面那样不在乎周家女。 难道是情根深种后的欲盖弥彰? 不得不说,皇上您真相了。 皇帝微眯了眯眼: 定安伯那个老滑头,以为能糊弄了朕? 朕之所以给周家女这个体面,完全是为了太子。 周家的父辈也就罢了,但三房那一文一武两出息小子,包括和周家女定亲的那个杨家子。 他都清楚得很,那都是太子留做日后的班底。 他虽疼惜小七,可也不能不顾及太子,不能为给老儿子出气,就断了长子日后的臂膀。 而且正因为如此,周家女更不能给了小七。 如果小七与拥有这么两个潜在重臣的周家结亲,将来太子登基,这两个用还是不用? -- 第132页 如此他们兄弟之间就算再是情深也难免生出嫌隙,这可是皇家的最忌讳。 本来他也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让周家女永远消失,可他知道自己老儿子的牛心左性,他自己不要也就算了,要是周家女在他还没忘情时消失,反倒让他一辈子也放不下了。 他也不得不感叹周家女命好,不仅得了自己宝贝儿子青眼,还有两个出息哥哥和未婚夫护航。 致使她一只小蚂蚁,居然让他这头大象不好下脚了。 陈家小莲彻夜难眠,泪透枕巾。 一年前,毅哥哥和周家有结亲意向,她策划让人在姑姑面前放出风声,引得姑姑以为周家女轻浮,最终导致插钗不成。 她认为是自己的计策成功了。 后来得知毅哥哥已经订亲,她虽是悲痛欲绝,但毅哥哥定下的人也没说是周家女,所以伤痛之余也隐隐有一丝安慰,那就是我没得到的,她周姝眉也没得到。 所以当祖母为她定下一门亲事时,她也就委屈认命了。 哪知周姝眉不仅得到了毅哥哥,还得了御赐的风光。 她现在何止是悲痛欲绝,简直痛不欲生。 今夜注定无眠,周家三房夫妻,赵老太太定不用说,连四房两口子都没睡。 薛氏喋喋不休着三房四丫头小定的风光和招摇,比得自己这房的境遇低气到土里,以后让她和她闺女可怎么在各房抬起头等等。 周纪冬虽然厌烦薛氏的唠叨,更隔应她语气里那丝嫌弃自己无能的意思,可也确实有所触动。 以前他在乡下悠哉悠哉万事不愁,到了京城才知自己是井底之蛙。 外面的世界这么精彩,以前他可亏大发了。 可是怎样能留在这繁华之地,继续享受呢? 这绝对是个大问题。 靠自己读书或从武? 不行! 他有自知之明,四爷从来不会难为自己。 靠爹娘? 也就是他们有生之年还行。 一旦父母驾鹤,就算两个兄长都仁厚,他也知道非长久之计。 那他该想个什么法子留在这儿呢? 夫妻各有心事,于是都失眠了。 引起这众多失眠的导火索姝眉更是迟迟不能入睡。 她说不清心里是啥滋味,前世记忆里情感这段莫名的空白,让她既觉得清零后重新开始才心无旁贷,又隐隐一丝不安。 她怕那段记忆万一哪一天恢复,她会难以接受现在的杨毅。 她是个对异性情感极慢热的人,但一旦接受就极难更改。 假如她想起前世的情感不能忘情,是对杨毅的不公平。 姝眉觉得出杨毅对她的投入,尽管她对古代的婚姻制度没信心,但是杨毅的情义她不会否定。 而且她向来如此,凡事一旦成了定局或下了决定,她定会全力以赴努力做到最好,但事先总要估计最坏的结果,所以总是显得想太多和过于悲观。 姝眉在那里盯着烛火自寻烦恼。 守夜的翠羽却没出一言劝她休息,她想反正一会儿男主子来了,女主子还得醒,一直清醒还省的吓一跳。 至于自己,主子不给她一石子,她也会自动自己点自己一指头,早早昏塌上。 才不会像妹妹那样被当麻袋一样拖回来。 主仆各怀心事,不知不觉就夜深。 忽然,翠羽眉峰一动:来得可够晚的。 她哪知道杨毅以前登堂入室都是从内部潜入,这次完全从外面,需要翻多道墙不说,还要躲过大宅院的层层守卫,他?容易么? 要不是小定时特意踩了点儿,光找他小媳妇的院子就得废半宿功夫。 还没等翠羽自点,杨毅一石子把她击中。 幸亏她聪明,早早依榻边,否则她敢肯定,他家主子定会让她在凉地上躺到自然醒。 翠羽咕咚倒下的声音不小,惊醒了一直在胡思乱想的姝眉。 刚起身想去外间看看,就见到随后进来的人,崩溃的又一屁股坐下。 恼怒羞愤等等情感她都无力产生了,只能恨恨的佩服他什么墙都翻得过。 听二哥周霆吹嘘过杨毅功夫深不可测,此时姝眉愤愤的想:他最拿手的功夫一定是登堂入室的采花功。 小媳妇见到他不惊不叫,只是沉着脸不理他,杨毅难得有点小尴尬。 嘿嘿,这么来是有一点点不合适,可后天他就得返回北疆大营,再见还得好久以后。 再说今天这么大喜事,值得一起欢喜欢喜,不来那就更不对了。 很快做好心里建设的杨毅,心安理得的站到小媳妇身后跃跃欲试。 姝眉歪头扬脸,两只清凌凌的杏眼不带一丝情绪的盯着他。 杨毅又小尴尬了下,不过马上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从里取出一枝精美的荷花簪,举到姝眉眼前: “我给你送花簪来了,后天我要回大营了,怕是没机会给你,所以就……” 姝眉一言不发,更没有接花簪,低头转回身子,又看着烛火不理他。 杨毅也不介意,从来都是脸皮薄吃不着,脸皮厚吃个够。 他把花簪收好放到姝眉面前的桌子上,然后毫不客气的把小姑娘抱在怀里,一起坐到椅子上。 姝眉连挣扎都没挣扎,还是一声不吭。 遇到这样武功高还贼不要脸的,挣扎反抗都没用,只能淡死他。 -- 第133页 杨毅不冷场,抱着她,低声叨叨:今天你欢不欢喜啦,他反正是欢喜的紧啦,后天就走了,会不会想他啦…… 姝眉一直憋着没吭声,等听到他居然要求她,以后要常戴着那支特质的银簪子防身时,终于忍不住了恨恨的: “我今天就特别后悔没戴着!” 杨毅听小媳妇终于搭理他了,虽然是这么一句要行刺他的狠话,那也简直是天音, 开心的咧嘴一笑:“我就不用防了,我一辈子都不会伤害你的。” 姝眉被他这么顺口就秃噜出的情话噎得哏儿了一下。 小子!那咋不按理出牌捏?! 杨毅的贼眼看出小媳妇脸上闪过一似羞意,跟踩到了他的电门一样,心动不如行动…… 朦胧中,有人在耳边呢喃:“乖乖等我回来娶你。” 盛夏转眼过去,三爷也官复原职。 王氏正紧锣密鼓的操持周霆的婚事,婚期定在金秋十月。 姝眉除了帮娘亲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还打算去庄子附近的山上采些野生的马勃菌种。 为给北都的种植基地提供,避免人工养殖的种群退化,影响药效。 现在正是野生菌成熟的时候,姝眉打算多收集些,等二哥带新二嫂回北都时带回去。 王氏倒也没拦着,这样的事女儿带着几个护卫也做过,都无大事。 四匹马走在山路上,姝眉虽然骑术不精,但由翠羽和黄衫轮换带着共骑一匹还是挺好的。 今天走得有些远,回来晚了些,快到庄子时已是暮色渐合。 忽然前面林子里传来一阵兵器相撞的打斗声。 走在最前面的李源最先听到打斗声,忙勒住马,回头请示姝眉,要不要他去打探一下。 姝眉略一思索,这里离自家庄子这么近,真要出了什么大事,自家恐也不好脱了干系,于是就点头允了。 李源催马过去,一会儿就奔了回来,异常慌张的禀告姝眉:林子里有两人被追杀,其中一个他看着像是七王爷。 李源是认识李佑熙的,就是那次救难产的曹姑姑的时见过的。 姝眉来不及问更详细的情况,只知道李佑熙决不能出事,尤其是在自家门口出事。 毫不犹豫的招呼大家一起往林子里救人。 和她同骑的翠羽有些犹豫,姝眉连催她快走,翠羽也就来不及说什么,一起奔进林子。 借着树缝透过依稀的月光,看到里面一块小空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几具尸体。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扑面而来。 空地中间三个黑衣人正围着两个背对背抵抗的人进行绞杀。 被围攻的那两人明显已是强弩之末。 其中一个血染白袍的人几乎要倒地了,全仗身后那个护卫模样的人拼死相救。 姝眉猜那个穿白袍的应该是李佑熙。 李源和另一个男护卫以及黄衫都冲了过去。 翠羽留下护着姝眉。 李佑熙这边突然来了增援,让黑衣人有点慌乱。 不过他们是专业杀手,转眼就判断出除了黄衫,那两个护卫武功都不算太高。 所以他们很快调整了一下,渐渐的就又要占上风。 姝眉急了,这样下去李佑熙救不出来,自家人还得搭上。 她知道翠羽的能耐,也看得出打斗中黄衫不怎么费力气。 于是她急令翠羽把她放地上,也前去助战。 翠羽也明白目前情况,容不得多想,把姝眉放到地上,递给她一个皮囊,就催马杀了过去。 姝眉知道皮囊里有绷带和可以防身的特制催泪弹等物。 翠羽的加入让战况立即改变。 现在的姝眉不知道,她们姐妹其实和杨毅师承一门。 她两的功夫虽比不上杨毅那个武状元,也绝对是不低的。 很快三个黑衣人被干掉一个。四人开始合围剩下两个。 这样一来两个黑衣人忙于自保,一时分神无暇顾及李佑熙。 李源趁机把已经半昏迷的李佑熙拖出战圈。 姝眉忙喊他过来,她这里有止血的绷带。 姝眉的声音让半昏迷的李佑熙猛地清醒了一下,接着又在心里苦笑,自己一定是要死了,幻听了。 哪知很快他就被一只柔软的小手扶住。 他努力挣开双眼,真的是他日思夜想小丫头! 难道是天可怜见他,让他临死能见她一面? 这时的姝眉哪有心思与他相认,认出是李佑熙没错后,她就忙着检查他身上的伤。 他的白袍上到处都是鲜血,出血最多的是一处腿伤和肩部的伤,估计是伤到大血管。 李源说了句:姑娘小心! 又转身赶去增援。 因为那个一直死撑着的暗卫见李佑熙被救走,气一松就再也提不起来了, 剩下姝眉这边的三个人对付那两个专业杀手胜算不大。 姝眉麻利的取出皮囊里的东西,判断是静脉出血后,就用布带子把伤口下勒紧。 再用随手折的小木棍把带子绞得死紧,这样就能压紧大血管,避免出血太快太多,否则一会儿人就会玩完的。 然后止血药,绷带,快而有序的包扎好了一个伤口,接着第二个…… 李佑熙死命撑着因失血过多而有千斤重的眼皮,盯着他的小丫头。 -- 第134页 面对前面的杀戮和他一身血腥,她竟能如此从容不迫,还能手法娴熟的对他进行救助, 她还有多少面让他惊喜和痴迷? 在军营得知她已经正式定亲,还得了御赐首肯,从此就是板上钉钉的杨家人时,他绝望悲愤欲狂。 他咒骂老天爷不公, 他不信命, 他疯了一样冲回来寻她, 他要不顾一切的掠走她! 三生石边遇到的小丫头只能是他的! 可回来路上的劫杀,让重伤的他觉得他最终是斗不过老天了。 绝望的他甚至想:死就死吧!反正小丫头就是他的劫数难逃。 此时此刻,他却衷心感谢老天,临死有这样的安排,既然今生不能拥有,死在她的怀里也是幸福的。 想到这儿,他一下子放松下来。 姝眉这里也微微松了口气,只差把绷带扎紧,两个最危险的伤口就处理好了。 只要这两个伤口不再大出血,估计李佑熙就没生命危险。 正在这时,背后传来翠羽的急呼:“姑娘小心!” 原来两个杀手眼看完不成任务,死命一搏。 把除了翠羽黄衫外,其他三人都打倒了。 趁这个机会,一个杀手死死拖住那姐妹两, 另一个则冲出合围,眼看就要冲到了姝眉跟前。 李佑熙拼死挣扎着取武器。 姝眉喝到:别动! 她头也不回,手还不停的扎紧最后一个结。 李佑熙蓦地卸掉所有残存的气力, 这一刹那,他绝望又甜蜜: 就让他今生做个卑鄙的人吧!和最心爱的人死在一起。 第四十九章 被疑毒妇 为君渡风 从容处理好李佑熙的伤口,姝眉伸手从皮囊里抓出一物,头也不回向后一丢。 那个杀手虽然躲开那物,却躲不开散发出的浓烟。 被呛得连咳带流泪,一时也没来得及行凶。 姝眉这时才转头连三并四对准他发射。 趁他手忙脚乱,拖起李佑熙就想跑。 可惜她忘了自己不是前世的那个女汉子,而是个还未及笈的少女。 没拖出两步就一个头栽到地上。 狼狈的爬起来,去查看李佑熙, 还好他还有气儿,没有被她二次谋杀。 那边的翠羽也腾出手,怕远水解不了近渴,就远远的用一个颗石子打中那个杀手的穴道。 那人扑通扑倒在姝眉和李佑熙两步远的地方。 姝眉吓得也跪坐在地上。 翠羽冲过来,又踢实了那个杀手的穴道。 那头都爬起来的三人和黄衫也搞定了阻击的那个。 那人居然没有束手就擒,而是咬毒自了尽。 除了姝眉其他人都在心里大骇:这些杀手居然是死士! 只有极显贵的人才养的起的那种。 谁会这么有熊心豹胆,敢至堂堂嫡出七王爷于死地? 姝眉和他们想得不一样,她琢磨一定要留个活口。 否则李佑熙在她家门口出事,万一死无对证,她家可不想当替罪羊。 她想了想,拔下了头上的银簪子。 虽然唾弃杨大色狼的贼喊捉贼,她还是乖乖听他的话,随身带上这枚特制的银簪子。 于是李佑熙主仆,翠羽她们四个自家的,全都目瞪口呆的看到这样一幕: 那丫头(姑娘)用银簪子狠狠的扎了那个被翠羽点了穴已经昏迷的杀手好几下。 话说丫头(姑娘)你这是闹哪样? 李佑熙甚至差点笑出来,只是因此被牵扯的伤口疼的他呲牙咧嘴,使得他的笑有点扭曲。 他以为姝眉这是闹小孩子脾气,拿这个杀手泄愤呢! 其实其他几个人和李佑熙的想法也差不多,被她的孩子气弄得连刚才生死相博的肃杀都淡了些。 然而姝眉又问向李佑熙:“你们发救援信号了么?杀手们发了么?估计你们俩波救援的谁先到?” 失血过多的李佑熙头晕沉沉的,一时没反应过来。 一旁的那个护卫代主子回到:“我们已经发了信号,对方应该没有了,他们已经过了好几批,要不我们也不会损失这么惨重,估计他们不会再有人了。我们的人马上就到,刚才我看到信号了。” 姝眉说:“那我们就在这等儿援兵吧!” 那个护卫有些着急:“我家主子伤得那么重,不及时止血包扎会有生命之忧的!前面就是一个庄子,咱们去那里求药休息下吧!” 姝眉心道,怕的就是去我家庄子,万一再来一波杀手,血洗庄子,我本救人却成害命了。 于是歪头看向李佑熙,那意思:我那救护手艺你不会没感觉吧?目前到底还用不用再包扎你也清楚吧? 谁知李佑熙头一歪,晕了过去! 姝眉:我算你狠! 庄子上的守门人被门外这一群浑身血迹的人,吓得直哆嗦。 还好,自家姑娘除了头发散乱些,看着没啥大碍。 赶紧把她们请进去。 姝眉吩咐李源包扎好伤后,组织庄子上的人,守好各个出入口,多安排几批巡逻的人。 总之必须警醒些,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李源躬身领命。 然后姝眉让人把昏迷中的李佑熙安排在主院。 -- 第135页 着人烧水熬药,特意指派几个细心的小厮和婆子加上黄衫去伺候他。 为啥是黄衫,因为她会武功,护理外伤有经验,胆子也比别的丫头们大。 刚安排好这一切的姝眉,就听到院外的嘈杂声。 李佑熙的援兵到了。 来人中的头领隔着门帘恭敬的对姝眉说: “主子还昏迷着不易挪动,一会儿太医就到,等听了医嘱再行定夺。故还得叨扰姑娘一阵子。” 姝眉也赶紧跟着客气,心道:我有权利拒绝么? 留在庄子上的雪碧和甜橙忙着伺候姝眉洗浴解乏。 听了几耳朵刚才如何凶险的她俩脸色苍白,一个劲儿替姑娘念佛。 特意在洗澡水里放上柚子叶让姑娘去去霉气。 浸入热水里的姝眉,刚才的勇气和冷静都溶解到水里了。 手脚发软,甚至后怕的在水里哆嗦了好一会儿。 重生有风险,穿越需谨慎啊! 好歹这次惊险算过去了。 她不知道,惊险是过去了,惊吓还在继续呢。 舒舒服服在热水中泡了一会儿,正有些昏昏欲睡。 就听翠羽在帘外小声唤她,说有事要禀。 姝眉让她进来。 翠羽在她耳边低语: “姑娘,庄子上又来了不少人,听李源说,庄子外都被围起来了。正院也把咱们的人都请了出来,连黄衫都没留下。” 姝眉撇撇嘴,皇家人就是这么牛气哄哄,在别人的地盘也一样理直气壮的当老大。 懒懒的对翠羽:“随他们去吧!反倒我们少参与便少惹事,乐得躲远点。” 翠羽称是后又迟疑了下, 姝眉问:“还有什么事?你说就是了。” 翠羽更小声:“黄衫说第二批来人里有一个可能是极显贵之人。” 姝眉皱皱眉:应该不会是皇上吧? 不过她又懒得想这些了,对翠羽吩咐:“传话下去,约束好咱们的人,千万别招惹贵人们。至于那个贵人,他不明示,咱们就装糊涂。你去代我问候一下七王爷的伤情,说我不便前去,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翠羽领命而去, 原本姝眉还想亲自去正院看望一下李佑熙,一听来了一个贵人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姝眉想装傻,有人却不让她如意。 一会儿替她探望李佑熙的翠羽回来复命, 告之七王爷伤情已经稳住,关键是王爷那边主事的人说,明晨贵人想请姑娘一见,他要当面致谢。 姝眉真想回复对方:大恩不言谢,她是做好事不露面的活**,只求他们别在自己家颐指气使,她就谢天谢地了。 可惜她虽然是穿越人士,也不敢挑战皇家强势。 只好让翠羽再跑一趟,说她应了。 一夜无话,清晨梳洗完的姝眉,带着雪碧和翠羽几个来到戒备森严的正院。 一会儿她就被请进正屋,随行的人却被客气的留在门外。 一进屋就见一个侧影挺拔的中年人负手而立,似在欣赏墙上的字画。 听到姝眉进来的声音,方才转过身。 他年近四旬,龙姿凤表,天生威仪, 除了周身自然贵气和眉宇间与李佑熙有几分相似外,比之看似温和闲适却透着那么一股不怒自威。 姝眉心里一咯噔:这人十有八九是当今太子! 迅速扫了他周身一遭,没有发现什么代表身份的标识,衣着华贵却无龙纹图案。 暗暗松一口气,便以晚辈礼拜之。 姝眉以为她做的这些都很隐晦,可太子是何许人? 心道:这小丫头果然有点意思,还想装傻充愣。 太子嘴角浮出一丝笑意:“舍弟承蒙姑娘仗义相救,一行又在贵处多有叨扰,某特向姑娘致谢并致歉。” 姝眉听到对方那舍弟两字时,心里就苦笑了:太子爷!我真的要给您跪了! 于是再也不敢装糊涂,按曹姑姑所教,跪下行大礼,口呼: “民女周氏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含笑打量她,并未立即叫起,等她完完整整行完一套大礼, 心道:这番礼仪规矩倒是没有枉费曹姑姑一番教导。 再看小姑娘果然容貌不俗。 不过在他这个能揽尽天下美色的皇宫出品的太子眼里,也算不上绝无仅有。 倒是那份气度难得,反应机敏不说,作为一个乡下长大的丫头,第一次见皇家太子,居然没有唯唯缩缩,惊慌失态,还能从容不迫行礼如仪。 言行恭谨不逢迎,这倒是真可能和了自己那宝贝弟弟的胃口。 姝眉静静的跪伏在地上,心里也不是一点儿不慌。 她虽然不会从骨子里敬畏皇家人,但却清楚如今皇权大于天,她不惧人但惧权。 看似温和的太子没有立即叫起,这是警告还是施威? 都让她忐忑。 太子终于叫起了,还语气温和的致谢一番。 然后说:“孤是微服而来,不欲声张。七皇弟遇刺之事暂时也不宜声张,他身体此时也不易挪动,需在姑娘这庄子上修养一阵子,还要姑娘保密。” 姝眉忙保证定会守口如瓶。 太子又道:“孤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为了不引人注意,还得烦请姑娘像平时一样住在庄子,等皇弟离开时再行自在,可行?” -- 第136页 太子暗道:七弟哟,大哥也就能帮你这些了。 垂头恭听的姝眉不由抬起眼,见太子威仪肃面,忙又低头。 暗自咬牙:我都一订了婚的女子,就算有家仆在侧,可也算孤身和一皇子住一庄子,万一传出风声,岂不要了亲命?严重后果谁能不知? 权衡一下,姝眉心一横,还是斗胆说出口:“太子殿下有命,民女怎会不从?只是民女孤身一人,平素只会暂居这里一两天,家中长辈必是来接回。七殿下的伤怕是一两天不能痊愈,万一家里来人,七殿下的行踪恐还是会暴露。还请太子殿下明鉴。” 说完又跪了下去。 太子闻言神情冷肃起来,强大的气场让姝眉浑身一紧,紧咬牙关不让自己发抖。 须臾太子的气势稍缓,淡声:“三天后,孤接七皇弟回宫。你起来吧!” 姝眉哪敢接言,忙叩首后起身。 太子缓和了语气后,又问:“听说你有一种很厉害的暗器?能致人失了武功和神志不清?” 姝眉忙回:“禀太子殿下,所谓暗器其实是一种药材,除了治病还有强烈的催泪功效。昨晚小女子救人心切,就用那种药材阻击了下刺客。至于失去武功和神志不清,是民女后来给他下了两种药,一种让人浑身无力使不出武功,另一种有些迷幻作用……” 说到这儿,姝眉偷看了一下太子脸色,见没大变化,才接着解释: “民女之所以这么做,是怕他像前一个刺客那样自尽,失了活口。用了那药,可以在审问时不用刑,就能有所收获。” 太子表面不动声色的听着姝眉为自己解释,心里却不住翻腾: 看着这么娇俏可人的小姑娘,原来这么邪性,她哪来这么多各种各样的毒物和招数啊? 我滴亲弟弟耶!你知不知道你的心上人是个小毒妇? 杨毅啊杨毅!祝你婚后有机会尝尝自己媳妇下的“料”。 这样的“小毒妇”还是给杨毅留着吧! 姝眉并没觉得自己所作所为多么离经叛道,却不知她在太子心中已行成了“小毒妇”的形象。 看着姝眉退出去的背影良久,太子才对屏风后问: “她这个态度你还要留三天么?” 好一阵,屏风后才有人微弱的嗯了一声。 太子长叹一声:“痴儿!” 接下来的三天,周家庄子上的人和皇家守卫等各司其责井水不犯河水。 开始两天姝眉都是趁李佑熙休息时过去探望,只和太医询问恢复情况,表示慰问一下就撤了。 直到第三天早晨,李佑熙特意遣人唤她一见。 进到一股子药味儿的主屋卧室,姝眉看到斜靠在床头的病弱美少年李佑熙。 说是美少年已经有些许不恰当,在军营里摔打过的李佑熙,此时脸色虽然苍白,但曾经的年少轻狂已经彻底消失,多了刚毅稳重的味道。 这是个异常英俊的年轻男子。 姝眉才要行礼,就被李佑熙制止了。 他似玩笑的:“别说这里只有你我,就是有旁人,你又何时惧怕过我?” 姝眉心里吐槽:我不怕你,我是怕你爹啊! 姝眉转移话题询问李佑熙的伤情,李佑熙一一作答。 一问一答的形式过后,两人一时都陷入沉默。 略略尴尬的姝眉想再寒暄几句就告辞,一抬眼却见李佑熙因失血过多有点凹陷的双眼,正饱含深情的凝视着她。 姝眉心里一软: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愿你早早能释怀。 九月是春华秋实的收获季节,也是秋雨打落叶的时节,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蒙蒙细雨。 姝眉怕重伤体虚的李佑熙受凉,起身想去关窗户。 李佑熙以为她要离开,急道:“再陪我一会儿好么?我……” 声音低了下去:“我,下午就要回去了,最后陪我一会儿好么?” 背对着他的姝眉心里蓦的一丝酸楚, 低声说:“我叫人取来笛子,给你吹个曲子可好?” 李佑熙的双眼猛的迸发出异彩,连声说好。 一会儿便有人取来了姝眉的玉笛。 姝眉站在窗前,看着窗外随风如雾般到处飘散的细雨,一曲前世她最喜欢的古风曲之一《渡风》悠悠而起。 溪水西香笼月低 故人相聚共听山雨 数秋夕萤草离离, 回时晚风青袍被吹起。 撑着一苇江湖耕烟处入时无。 推门三十里路写不成书。 撑着一苇江湖趁着灯火风逐。 牛背短笛声声入几壶? 撑着一苇江湖等到云歇雨住, 揽把稻香扶风看日出。 一苇江湖好风醉林。 少年提笔扇头空白处。 姝眉身后的李佑熙,贪婪的看着那个烟雨为背景的少女,要把她的身影牢牢刻在心中般。 又仿佛她手里捏着的不是短笛,而是他的心。 她吹奏的曲子里诠释的是了却执念后倚楼听雨的释然, 仿佛在温柔劝慰,若能渡过一程惊涛骇浪,渡得一路坎坷崎岖后,真正相忘于江湖,那自然会心生坦荡、意如清风。 可他却知道他的执念今生难消,不可释怀。 一曲罢,姝眉便以李佑熙重伤要多休息为由告辞。 -- 第137页 在她快到门口时,让人绝望的离别之痛,让李佑熙失控的叫出:“眉眉!” 从没被他这么叫过,以前不是小丫头就是臭丫头, 姝眉的心被这个年轻男人呼唤里的那丝绝望刺痛了下。 她顿步,微微侧转身,别头低语: “自此一别,再见无期,望君珍重,各自安好!” 语毕离去,再也不曾驻足回眸。 她没有看到,身后那个年轻男人眼里迸流出的眼泪。 自此天涯 第五十章 傲气清敏 痴情张晴 七皇子遇刺一事确实没有传扬出去,但是不久皇帝因一事震怒,削了四、五两位皇子的郡王头衔,令其在府中反省,不经招不许出府。 连带他们各自的母妃也受了斥责,称其教子不严,齐齐被冷落软禁。 事后又有风声传出,皇帝要当太上皇,欲提前禅位于太子。 这些朝中大事和周家关系都不大,唯二有资格上朝的周纪春和周霆都不在京。 不过周霆很快就该回京娶媳妇了,婚期定在十月底。 张清敏已经提前赶了回来。 作为三房长媳,周家长孙媳,帮忙操持小叔子婚事她责无旁贷。 张清敏回来后,王氏轻松不少,世家出品果然不同凡响。 张清敏在人情往来上大方得体,处理家事也井井有条。 除了性子有些清冷外,其他都让王氏很满意。 王氏早就想好了,次子成亲后就让二儿媳去北都随军,既不耽误夫妻情和开枝散叶,也省得两个新儿媳间因为肩头不齐而尴尬。 等以后长子官途起来,妯娌做长久了,自然和顺了。 不知婆母安排的张清敏心里正因这点不自在呢。 即将嫁过来的妯娌一进门,小叔就能替她请封的,至少有个五品诰命在身。 她这个世家出身却还是白身的长嫂就显得有点逊色。 虽然夫君是潜力股,可文官比不得武官晋升快。 就算比武官权利更大和安稳,可都是新媳妇,到时候还是有些比得慌。 都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是不是可以改成:人非草木孰能不比? 草木从不和花朵争艳,鲜花也不会妒忌飞鸟的翅膀。 人,有时却忘记自己也拥有一片属于自己的阳光和天空。 九月底,姝安邀请张清敏和姝眉过去一聚,说是也邀请了张晴,一家人提前亲香亲香。 姝眉有一段时间没见过备嫁的张晴了,也挺想这个平时洒脱的闺密兼二嫂,就便观察她有没有婚前恐惧症。 张清敏更是想提前了解一下马上成为妯娌的脾气秉性,所以姑嫂都欣然应约。 到了姝安婆家,果然只有几个相熟的在,算是亲戚内部小聚会。 张晴虽然有点羞涩,倒还是落落大方。 和姝眉亲热异常,对张清敏真诚爽直。 再有姝安温柔和悦的周全。 几个人相处的非常融洽。 聊了好一阵后,姝眉、张晴和几个未成亲的小姑娘另寻别处,说闺中悄悄话去了。 张清敏和姝安几个小媳妇们留在客厅聊得又是另一套。 等姝眉回来准备和大嫂一起告辞回家时,发现原来一屋子的人只剩下大嫂和堂姐两个。 而且大嫂张清敏的脸色很难看,连二堂姐姝安的神情也似难堪。 惊疑的姝眉探寻的看二人时,她们却有志一同的掩饰。 姝眉的满心疑问只能憋着。 回到家中和娘亲说起,王氏也不解,照张清敏和姝安那脾气秉性,她们之间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不愉快的。 很快姝安偷偷让人传信,那天二公主突然造访,和张清敏说了一些有的没的,很是让她受了些委屈。 至于详情姝安说不能说,让三婶听堂嫂的,她只能向三婶道歉,让堂嫂在自家受了委屈。 她已经约束好自家人,此事绝不会外传。只是不好亲自给三婶和堂嫂致歉。 听到二公主,王氏便心知肚明了。 叹息一声,优秀的长子怎么就招了这么一朵不好打发的烂桃花呢? 知道儿媳受了委屈,王氏本想安抚一二,可想到大儿媳那个性子,还真不好主动提起。 二公主之所以闹这么一出, 一来和她对周霖那份儿心思有关,对情敌张清敏当然不客气; 二来亲哥四皇兄被父皇严厉打压,二公主觉得是父皇因为七皇弟受伤的迁怒,据说救了七皇弟的就是周家人。 她虽然刁蛮任性,却知道除去七皇弟对自己兄妹母后的好处。 所以父皇迁怒四皇兄,她就迁怒周家人。 再说她此次闹不仅是泄私愤,还带着四皇兄交给她的任务呢。 要不她哪会这么快得知周家姑嫂出门的消息,这就是四皇兄的人透露给她的。 不用说她的目的几乎都达到了。 王氏在等大儿媳主动和她说那天和二公主的事,她再对儿媳安抚开解。 可高傲的张清敏压根没想把这么伤面子的事和婆母说。 说到底婆媳相处太短,一时还做不到像一家人一样沟通。 这样一些郁结和怀疑被二公主成功的种在了张清敏心里。 没人帮她开解,便牢牢地生了根发了芽。 十月底,周家就等周霆回来走大定,张家过嫁妆,周霆就可以美美的洞房花烛了。 -- 第138页 哪知好事多磨,北疆突然八百里加急:鞑靼人又进犯了! 而且这次就算大明守将一直没有懈怠,缺架不住出了内奸,大同和开平又被鞑靼人攻占。 开平守军副统帅赵云飞及部下下落不明。 贾大帅增援无果退守北都。 整个过程如多米诺骨牌,似乎瞬间崩塌。 眼看连北都难保,大明北疆之防比刚结束不久的上次战争还惨败。 皇帝盛怒下吐血昏迷。 太子暂时执政,急调几路兵马前去增援,甚至想亲征。 众臣哪里肯? 皇上生死未明,太子哪还能轻易离京? 太子两头为难:一边惦记父皇病体,一边又担心北都失守,母后的故乡遭劫,不用说自己,父皇更是受不了。 这时他的七弟,还在秘密养伤的李佑熙挺身而出,恳请太子让自己率兵增援。 太子知道弟弟的身体才刚恢复些,再说也不舍幼弟涉险,坚决不许。 李佑熙却异常坚持。 不知李佑熙有伤的群臣也觉的此事可行。 形势紧迫,两下夹击,最终由李佑熙率兵出发了。 朝廷乱成一团,周家更是焦灼异常,和开平守军副统帅李云飞一起下落不明的就有周霆,马上就做新郎官的周霆。 有风声传赵云飞是携众叛逃了,那作为他部下的周霆,不管叛没叛都没好下场是注定的了。 还有大爷周纪春所在部也随着七王爷李佑熙北上了。 王氏几乎整天以泪洗面,家务事多亏张清敏操持。 一向刚强的赵老太太也一下子苍老了许多,时不时叹息发怔。 三爷自然是最忙的那个,也是一家里的主心骨,他不能倒。 连万事不关心的周老太爷也时不时安慰老妻。 心急如焚的姝眉除了安慰母亲和祖母,还让翠羽一连发出三次信鸽,向在北都的老舅,周大顺甚至杨毅问询二哥的下落。 最快回复的居然是杨毅,布条潦草几字,却如定心丸:开还在,霆无事。密。 泪眼婆娑的姝眉拿着布条奔到父母屋里。 里面很快就又有了哭声,这次是欢喜心定的哭。 三爷叮嘱姝眉: “朝廷得到的信息并非如此,我自是相信毅哥儿,看来北疆战报有异,切莫声张。” 不久王勇之的,周大顺的消息也陆续传来。 王勇之对军情不了解,单说把郊外庄子上的人都撤回城里,还有把存储的粮食和药材也都弄了回去。 老兵周大顺则敏感很多,他说大同肯定是失守了,开平却不好说,去那里的路都被封锁,消息也都是道听途说。 这就夯实了杨毅的话,看来开平的情况不像战报所说。 三爷把这三份消息研究了一会儿,就咬咬牙出了门。 好不容易找到陈峰,只说家里在北都的生意上用了信鸽,得知开平方向道路封锁消息不畅,是不是战报?…… 陈峰认真的看了看这个正直忠诚的书生,意有所指的: “太子英明神武,哪有人能骗得了他?” 三爷怔愣一下似有所悟。 二人心照不宣,言语上只一来一往便互相告辞。 三爷心里因此踏实了许多。 果然不久,又传来官方消息:开平只是被围困,并未失守。 北都守将杨毅将军率部增援,内外夹击打退了围困的鞑靼军。 等朝廷的援军一到,就在开平和北都之间重新连在一起建立了新的防线。 没等众人松一口气,一个惊天的消息又传来: 贾大帅率一部分官兵是真叛逃了,差点没把北都占领,多亏杨毅增援开平前做了防范,才没让他得逞。 但还是被他逃去了被鞑靼人占领的大同。 宫中主事的太子得到的不止这个消息,还有另一个暂时不能宣之于众的:被勒令在府中反省的四皇子莫名失踪了! 太子阴沉着脸:贵妃娘娘还真舍得,让二公主去四皇子府,替下四皇子,四皇子男扮女装开溜了。 至于去哪里,除了北疆不做他想。 上次北疆粮草出事,替罪羊林士海就有所察觉,此事和贾大帅有关,贾大帅又是四皇子极力推荐的,还有户部…… 哼!一群蛀虫! 本想等证据确凿再收拾,谁知父皇急于禅位的举动,刺激老四稳不住了,才这么快就和鞑靼人勾结陷北疆官民与水火。 太子狠狠捶了一下桌子。 怒气稍霁,太子问一边伺立的陈峰:“孤的七弟、赵云飞和杨毅那里的情况都怎么样?” 陈峰躬身回到:“七王爷命赵云飞守北都,他和周霆将军守开平,杨毅现在北都和大同之间建防线,估计不久也能稳住了。只是攻打大同时机还不成熟。” 太子哪会不知胞弟的心思,好在周霆是名猛将,还一片赤诚,应该会护七弟周全的。 至于大同,四弟处心积虑经营那么久,贪污北疆将士的粮草军饷估计都在那里了,他准备这么充分,又带走一部分精兵,加上与虎谋皮的鞑靼人。 这次北疆平定没有个三两年恐是难的。 说完这些大事,太子又想起一事,真定县自前任县令林士海涉案被抓后,一直没有委派新的县官。 那个周纪秋虽然书生气浓迂了点,但是绝对正直忠诚,也有真材实料,正好成全他。 -- 第139页 长兄,次子,甚至未来姑爷都在北疆战场搏命,让他去真定守供给最恰当不过了。 于是太子吩咐下去,给周纪秋一个新调令:到真定当县太爷去吧! 太子在陈峰退下后,又招来一个暗卫,问他:“林士海的情况怎么样?” 暗卫回到:“清醒过一次,也问了他东西所在,只是属下的人去时,那里已经被人翻找过,东西已不在。” 太子拧眉思考片刻:“你以前说,知情人只有林士海和他夫人,东西不见有可能是别人偷走,也有可能是他夫人动了手脚。她用一死换夫君活命,定然不会不把那些证据藏好,这样知情人肯定是她儿女,去查!” 暗卫领命而去。 当天三爷周纪秋接到调令,明天便启程去真定走马上任。 周家又忙作一团。 赵老太太这次坚决跟着去真定,为得是等战火一平息,她就近便归故里。 叶落归根的想法一天比一天强烈,她不许自己客死他乡。 一贯说一不二的老太太真的下了决心,谁也挡不住的。 最后除了四爷夫妇找了借口留下外,其他人都将随三爷去真定任上。 周家正忙乱,却有人匆匆来访,是张晴母亲张夫人。 她和王氏相互见礼后,眼圈一红。 之前刚听到北平失守,未来女婿生死不明,她是何等揪心煎熬不必说,偏偏那个冤家闺女死活还要嫁过来,不答应就绝食。 周家仁义,早就透露取消婚礼之意。 可那个冤家却不知好歹,说是死也做周家鬼,大不了守周家老二的牌位一辈子。 她上辈子这是造了啥孽哟! 生了这么个冤家,年纪轻轻这还在哪儿啊? 说守一辈子,这不是摘了父母的心么?! 总算得知姑爷平安松了口气,婚礼却是得延迟。 不因别的,准新郎官还在战场,肯定赶不回来。 哪知那个冤家居然还要按原日子嫁,说新郎不在场,大不了和公鸡先拜堂。 这是什么糊涂话? 和公鸡拜堂的那都是啥人家?啥情况? 当王氏听明白张夫人的意思,心里对张晴这个至情至性的女孩子更是疼惜万分。 越是这样,周家越不能那么自私,委屈这么好的姑娘。 王氏想了想,恳切的说: “对晴丫头,我的喜爱与亲闺女不差几分,是绝对不会委屈她的,只是孩子一片赤诚,也不好太相悖。” 王氏亲手为张夫人端过茶水,方接着说: “我有一个建议,亲家且听一听。我家老爷明天就启程去真定任职,我们全家随后都去。咱就把成亲地点改到真定,那里离北都近,霆儿赶过来拜个堂还是应该可以的,就是得烦劳亲家给晴丫头送嫁送得远了些。婚礼也不像在京城办的热闹,总还是委屈了她。亲家你看可行?” 张夫人略想了下便同意了,谁让自家闺女不争气呢? 周家厚道,处处为自家圆脸面,也不枉那丫头的一片痴心。 于是她急匆匆告辞回去,和自家不争气的冤家说了周家意思。 张晴也没再闹,知道这都是为她好,更知道自己让父母为难实属不孝。 可那个傻傻对她好的少年已经左右她几乎所有的情感,让她明知对不起爹娘,却勉强不了自己的心。 愧疚让她一边哭称女儿不孝,一边给张夫人重重磕头。 母女抱头痛哭。 第二天周纪秋就启程先行了。 周家由周霁代兄去张家下大定,重视程度不次于当年对张清敏,只在聘礼上略略次于长子媳。 两家订好吉日,便只等到真定成大礼。 这时的北疆战事进入僵持阶段,叛军推出四皇子做新君,声称当今皇帝为太子所害,为得是早日登基,还残害诬陷亲兄弟四皇子等,此等不孝不悌之人怎配做一国之君? 所以他们要清君侧。 绝口不提他们先勾结鞑靼人占自家国土,杀掠自家百姓的丑恶行径。 第五十一章 无聊男女 憨郎周霆 远在开平的周霆接到杨毅转来的妹妹的家书, 里面详详细细描述了二嫂对他的一片忠贞痴情, 还告诉他某月某日在真定举行他们的婚礼, 二哥要是到时候不到,二嫂可是要和一只漂亮的大公鸡拜堂滴呦! 还有霁哥儿已经替他去张家下了大定,不要太感谢他呦! 再有就算他顺利和二嫂拜了堂,以后作战时不好好保护自己,如花似玉的二嫂日后怕是要和那只大公鸡过一辈子哒! 这封信一口气刺激了三个人,首当其冲的就是周霆。 脑补出香软小媳妇和那只该死的公鸡拜堂,他就恨不能把它撕成八瓣! 不对!是八百瓣!剁成肉馅再炖鸡汤。 还有该死的叛军和鞑子,让老子不能顺利抱媳妇,我跟你们势不两立! 周霆的小宇宙爆发了。 这几天开平防区外的鞑子倒了血霉,一个大明的年轻将领跟疯狗一样,白天带步兵掠阵杀人,晚上领骑兵偷袭放火,神出鬼没防不胜防,让鞑靼兵吃了老大的亏。 他们就奇了怪了,这个人吃了啥药? 连着几天黑夜白天的干仗不知道累? 这人就是真的要打鸡血的周霆,他要打和他媳妇拜堂的公鸡血。 -- 第140页 他这报复性行为还真让鞑子吃不消,不得不后撤了三百里。 搭理不起躲得起,不信他三百六十五天都这么疯,等他没劲了再打回来不迟。 这让周霆心里爽了些,这几百里够他踏踏实实和媳妇拜堂洞房了。 回来满血再接着揍。 周霆发疯的原因自然瞒不过目前是他顶头上司的李佑熙。 周霆不知道自家妹妹和这位七王爷其他的过节,只知道自家妹妹在三生石边踹过人家,还甩了人家一身泥。 所以看到李佑熙时,周霆自己先心虚。 再加上这段时间的相处,发现他并不像想象中皇家贵胄那样高高在上,也确实有真本事。 两人迅速配合默契,相得益彰。 李佑熙自然有办法拿到姝眉写给周霆的信,他便是被信刺激的人之二。 信中满满的情义和俏皮的语气,让李佑熙仿佛见小丫头就在眼前娇俏而立。 心里又忍不住酸楚:她从没对自己这样关爱过,在他面前也从不曾这么放松俏皮过。 她会不会在给杨毅的信里也用这种爱娇的语气? 想到这些李佑熙的心就撕裂般的疼。 在北都的杨毅表示不背这个锅,他还被刺激得不轻呢。 小媳妇给二舅子写了那么一封厚厚的家书,却一个字也没给自己,这怎么可以咩? 于是他一边打发人把信赶紧送去周霆处,一边大笔一挥。 鸽子传信给姝眉:怎地没给他写信?写一封同样厚的来,否则他不给转送这封家书。 看到纸条的姝眉差点没把信鸽当杨毅一口啐过去: 亏你还是所谓名震四方的抗敌英雄!你的粉丝们知道你背后这副无赖人设么?! 干脆回他:不写!你敢! 不久信鸽就回, 布条上:为啥?要乖! 姝眉:高兴!不乖! 杨毅:乖乖!疼你! 信鸽不干了! 就算我们两只倒班,也架不住你们这么无聊啊! 翻着白眼的鸽子有些消极怠工了。 两个无聊的人才消停了。 这边周家家眷一行终于也到了真定。 县城官宅还算不错,真定可是一个富裕县,能给防军供军需的地方能穷么? 一家人安顿好,就紧锣密鼓的收拾周霆的新房,安排和婚礼的各种事宜。 到了吉日,只有三天婚假的周霆一路狂奔,终于在新娘子的船到码头前赶到。 匆忙换上礼服,再带上迎亲队伍直奔码头。 新娘子在船上就上了花轿,直接从船上抬下来。 这可把周霆憋屈坏了,说好的背媳妇上轿呢? 咳咳!应该是舅子背,可人家周霆早想好了,到时候他从大舅子背上抢过来就跑。 自己的媳妇自家背! 计划赶不上变化,现在骑着高头大马的周霆,只好不断回头看花轿里,想确定一下里面是不是真的是自己媳妇。 他那个抓耳挠腮还不断咧嘴傻乐的丢人样儿,让迎亲队伍里他的亲朋好友们想齐齐声明不认识此人。 花轿里张晴偷偷掀开盖头一角,再透过轿帘缝隙看到那个傻傻的人,先是抿嘴失笑后又泪流满面。 到了新娘下轿跨火盆时,周霆终于觉得自己有了用武之地, 一把把新娘子抱起来,大跨步迈过火盆,一路招摇进礼堂。 把都是今早赶到的杨毅他们几个光棍同袍看得既气愤又妒忌。 拜完堂去洞房时,周霆如法炮制又把新媳妇一路抱去新房。 看得守在新房的女眷们也是艳羡不已。 到了里面,新郎哗啦啦把床上的花生甜枣啥的扫到地上。 别硌着他媳妇! 然后把媳妇放下,说了句:“等我一会儿啊!我马上回。” 然后就疾步出去了,出去了~~ 急得喜娘哎哎哎得叫,等喊出:“还没掀盖头呢!” 人已经跑没影了! 留下一干女眷目瞪口呆,这画风转的太快,大家接受不来。 姝眉见蒙着红盖头的张晴也有些不安,心里骂着二哥这个二愣子,赶紧追了出去。 一路追到喜堂,见周霆正这里那里的转圈找什么。 喜堂里的人也都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姝眉过去揪住没头苍蝇一样的二哥,悄悄问他这个时候找什么? 周霆见是妹妹,忙急巴巴的问:“公鸡呢?” 姝眉有些发傻:“啥公鸡?” 周霆急道:“就是那只想拜堂的啊!” 姝眉奇道:“你人都来了,还找它干嘛?” 周霆眼露凶光:“我要先宰了它!” 姝眉差点没给他跪下,咬牙切齿: “二哥!是宰‘情敌’要紧?还是给嫂子掀盖头入洞房要紧?!” 周霆一怔愣,我去!还没掀盖头,还没和媳妇洞房! 二话没说,转身便往新房奔回。 见自己二哥风风火火的来,听了姐姐几句话又风风火火的走,霁哥儿表示灰常好奇,缠着姐姐问缘由。 姝眉边往回走,边对他说:“二哥想宰了那只差点替他拜堂的大公鸡。” 好奇宝宝霁哥儿:“为啥要宰了它?” 姝眉扑哧笑到:“男人的占有欲呗!因为它差点替二哥和二嫂拜堂,成了二哥的情敌。吃醋的二哥顿生杀意。” -- 第141页 霁哥儿脑子不慢,想到自己替二哥给二嫂下大定,吓得一哆嗦,忙揪住姝眉袖子:“姐姐救我!” 姝眉逗他:“你是爹娘和姐姐的宝贝疙瘩,看他敢。” 霁哥儿苦着脸: “二哥自从从军,心黑了许多。明着兄友弟恭教我武功,暗底里打得我有苦说不出。” 姝眉笑得花枝乱颤: “亏你那么聪明机灵,以前还对我说,攻人以谋不以力,用兵斗智不斗多。” 霁哥儿拉着姝眉的袖子摇啊摇:“姐姐教我喔!” 姝眉笑眯眯:“二哥最怕谁?” 霁哥儿脱口:“爹爹?娘亲?” 姝眉晃晃食指:“现在又多了一个。” 霁哥儿一拍小脑袋: “二嫂!我去求二嫂(告状)” 姝眉:“对喽!孺子可教也。” 霁哥儿嘻嘻笑: “我这就去新房帮二嫂,挡那些闹洞房的。先搏好感,再搏同情,最后借刀那个啥。” 姝眉敲敲他的小脑袋: “看把你机灵的!” 夸张对姐姐一揖,周霁一溜烟跑了。 姝眉满脸笑意的看着宝贝弟弟跑远的背影。 忽听身后:“唉!男人的占有欲让我也很难受啊!” 姝眉撇撇嘴,听声音就是杨大尾巴狼,刚才在喜堂扫到他一个影子,懒得理他! 先前竟敢威胁她不给二哥传信,真是胆肥了。 杨大尾巴狼没在意自家小媳妇的爱理不理,转到她前面,长胳膊长腿的往路上一挡。 姝眉歪头看着他也不言语。 杨毅看着小媳妇的刁钻样儿,眉眼都是笑: “越来越不乖,也就我这么稀罕你!” 姝眉老脸一红:一言不合就撩人,不要脸! 掩饰的嘟了嘟嘴: “我要回去了,谁稀罕听你的疯话。” 杨毅笑出八颗牙: “这还算得上疯话?” 他凑近一步,盯着她粉嘟嘟的小嘴, 低声说:“我恨不能今晚洞房花烛的是你和我呢!” 姝眉双颊爆红,羞恼的: “你这是做梦!” 杨毅长叹了口气:“可不是么?我现在天天都做这个梦呢!” 姝眉找地缝:动不动就耍流氓!还能不能愉快的聊天了? 一跺脚,搭理不起,躲得起!闪人! 杨毅忽用特别正经的语气:“吃完午饭,我就回军营了,和我说句话再走。” 姝眉顿住身形,小小扭捏了下:“那,你,你在战场上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啊!” 杨毅吃吃笑:“否则你就会和一只漂亮的大公鸡过一辈子哒!” 姝眉从娇羞模式瞬间切换到暴走:“你居然偷看我给二哥写的信?!” 杨毅轻描淡写:风吹开的,只看了一眼。 姝眉气呼呼:吹你个头!只看一眼,谁信啊? 闪开他,姝眉怒冲冲而去。 身后杨毅的声音不急不缓全都落入她耳里:“我永远不会让你落到那个境地的。” 杨毅的誓言并没有完全消除姝眉刚才心里的小不快。 她秉承了现代人注重隐私权的脾性,这要是三爷夫妻作了同样的事,她是不会这么介意的。 可她和杨毅远没达到可以分享一切的亲密无间,也许永远都达不到。 这就是现代人强烈的戒备心和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感。 而杨毅想的是,了解小媳妇的所有,好把她护的密不透风。 所以两人在这一点上还有得磨。 红烛染绡帐,锦被卧鸳鸯。 被新郎折腾的迷迷糊糊的新娘,最后一丝意识听到还在到处乱啃的夫君嘟囔: “全都是我的!我要宰了那只鸡~~嗯嗯~~我要揍瘪霁哥儿!” 新婚第二天早起拜见长辈家人时,不同于周霖新婚时对妻子的含蓄温柔,昨晚被折腾到现在还腿软的张晴几乎是被周霆夹过来的。 快到正堂门口时,张晴死命掐得周霆才放了手。 要不她就没脸见人了。 由于和小姑姝眉是闺中密友,张晴和婆家人都很熟捻,敬茶见礼时明显比张清敏放松许多。 一家人很快热络的聊起来。 在吃早饭时,张晴自动规矩的跟着张清敏站到长辈身后伺候。 王氏还没来得及说话,周霆就急巴巴对着祖母和娘亲用眼神求肯。 其实连姝眉都有些不自在。 往日亲密无间的好友站着伺候,自己大喇喇坐着吃,咋想咋不得劲儿。 王氏瞪了这个没出息的儿子一眼。 等张晴伺候一圈之后,王氏方温言道:“小晴昨天千里迢迢赶过来,很是辛苦,娘这里就先不讲究这些个规矩了。” 然后看向赵老太太:“母亲您看呢?” 赵老太太哪里看不到孙子和孙女的异样,可都是孙媳妇一碗水总要端平了。 于是老太太道:“今天就和你长嫂一起先坐下吃饭吧!过后和你嫂子多请教咱家的规矩就是了!” 张晴忙恭敬的应是,还对着张清敏福了福:“日后就烦请大嫂多指教了!” 张清敏也是谦逊一番,两人才双双落座。 席间二愣子周霆一个劲儿给自己媳妇夹菜。 老太太和王氏至少都表现的面不改色,男性长辈也全当没看见。 -- 第142页 薛氏,张清敏那眼神就丰富了。 几个小的更是挤眉弄眼的看好戏。 姝眉心里暗叫:糟糕!二哥耶!等下教你一句啥叫:秀恩爱,死得快吧! 张晴悄悄的明示暗示都点不醒她那一根筋的夫君,脸都急红了,饭菜更是难以下口。 见媳妇吃不下饭,周霆越发给她夹更多,恶性循环的让人崩溃啊! 王氏和老太太心里叹息:大的新婚规矩大的让人不自在,二的新婚没规矩的让人堵心,他咋就没一个正常的呢? 姝眉也捂脸,这也太尬了! 周老太爷老太太早早放了筷子,小辈们也都马上纷纷停箸。 收拾停当,一家人各干各的去了。 王氏本来想留下张晴点点她,转念一想却啥都没说,统统打发下去,先眼不见心不烦吧! 本来想和长嫂请教规矩的张晴再也没脸和人说话了,逃也似的回到新房。 超级尾巴周霆当然一溜烟跟过来。 惊见媳妇坐床边垂头抹眼泪,周霆炸毛了! 这是谁?竟敢欺负自己新媳妇了? 话说你媳妇那是臊哭滴! 罪魁祸首就是你! 不知张晴用了啥招数,费了多少功夫,总之一家人再聚时,周霆像大变了个人,规矩的不能再规矩。 让等着看好戏的人们还挺扫兴的。 赵老太太和王氏也是大大松了一口气,老二家的是个明白孩子,对付夫君也有手段,不愁小两口以后过不好日子。 当然王氏心里还多了一份酸气。 那原因当了婆婆的人都懂得。 不过有三爷这个贴心夫君,得知媳妇心里那点不快,三爷表示包管一晚就给媳妇治愈了。 周霆那是日夜兼程加班加点,想把这二十几年的存货全上交给自家新媳妇。 王氏看着咬着牙还颤巍巍的二儿媳,本想骂不知节制的儿子几句,想到一共三天婚假的儿子,再见又不知啥时候,又不忍心责备了。 而是因此格外体恤张晴,再也没一家人聚餐,也没让小两口过来请安。 三天转眼就过,周霆再是拉心扯肝也不得不回军营。 周霖夫妻也回了北都。 张晴留在了真定。 本来周霆想让她也搬到北都,离自己近点,也方便自己那啥不是。 张晴不仅说服了他让自己留在婆母身边尽孝,还让他别急着给自己请诰封。 理由一条条给他说得熨帖透彻。 把个周霆感动的又把亲亲媳妇狠狠疼了一场。 要说从个人综合素质上看,张晴比张清敏略逊一筹。 但就当前看张晴的婚姻质量却是比张清敏的高。 原因主要有二: 一,张晴和周霆及周家人有婚前的感情基础,能比较快的结束生疏期的试探和磨合。 张晴更多的情感投入会让婚姻更容易经营。 是的,婚姻需要经营,还需要有经营的智慧。 这些也许有天生,大多是后天不断的学习。 想一劳永逸几无可能。 二是,家庭背景相似使张晴和周霆的三观接近,也很容易和周霆及其家庭相融合。 再加上张晴的爱屋及乌,双方又共同努力,所以才新婚就奠定了牢牢的基础。 古来就说婚姻最讲究的是门当户对,从来不是表面的门户相当或郎才女貌。 所以从婚姻幸福和夫妻默契上看,真正郎才女貌的张清敏夫妇比不上似乎各方面都次他们一些的张晴夫妇。 第五十二章 姝眉备嫁 杨毅迎娶 三房的小日子温馨平静,赵老太太终于踏实的处理另一件事。 她在一次去寺庙上香时,带回一个小女婴。 说是一个落魄秀才放在寺庙给孩子求个活命的。 她积德行善救人一命,带回来认了个干孙女。 大爷周纪春夫妻,三爷周纪秋夫妻都知道这是自己四弟的庶女,所以很是支持母亲的决定。 连姝眉都猜的出,最该知道的四爷夫妻却一无所知。 甚至薛氏还背地和四爷发了不少牢骚,婆母有五个孙女呢,难道还缺孙女么? 捡来当个丫头一口饭的事,偏偏认成干孙女,这不是成心和她那年龄相仿的小五抢嫁妆么?! 四爷对此无可无不可,偶尔也想过平儿那蹄子要是生了,那孩子也该是也么大。 可那蹄子现在也不现身,难道又找了别的野汉子? 周霆新婚后不到一个月,就是姝眉的及笈礼。 父亲,大哥都在各自辖区忙着筹措粮草,大伯,二哥,杨毅都在前线拼杀,姝眉坚持及笈礼简办。 她只求家人平安,早早结束战争。 她甚至把自己经营的很多药材都捐献给军队,也算是对及笈的一种另类的纪念。 但两个哥哥还是都赶了回来。 杨毅也赶来过来,送了她一枝芙蓉簪。 他偷偷跟姝眉说,等春天送桃花簪时就能娶她了。 可惜他和周霆都是当天来当天回。 又到年底,北疆战事开始吃紧。 到了冬季,鞑靼人的日子又开始不好过,掠夺就必须开始。 加上四皇子的叛军疯狂反扑,北疆战事形势不容乐观。 朝廷又从别处抽调不少军队来北疆增援。 -- 第143页 粮草物资也源源不断的运送过去。 皇上虽然清醒过来,身体却是极其虚弱。 于是毫不犹豫的禅位给太子。 自己不再管理朝政,安心养身体可。 太子登基,年号:弘治。 姝眉成亲的日子也定下来了,就在来年四月。 没办法,皇帝金口玉言,这还是周家能拖的最长的时限了,及笈后近半年才嫁。 依着现太上皇当时的皇帝那意思过了及笈礼就得嫁。 好在因为杨毅的特殊情况,姝眉婚后就住在北都。 这对周家和她都是最好不过。 因为北都附近连年战事,局势不稳致使北都内城许多世家显贵南迁。 北都内城的好几处豪宅大院均是贱卖,让不差钱的周家捡了几个大便宜。 这些都是王勇之帮着办的,连带他和杨毅都在周家新买的大宅院附近也各买了一处。 将来周家三房入住北都,王氏可是得美上天, 娘家和闺女家都离这么近,简直不要太开心。 她更开心的是女儿住北都,就暂时不用面对她公爹那乌七八糟的内宅了。 姝眉开始紧锣密鼓的备嫁,绣嫁妆,给婆家长辈等人亲手做礼物什么的。 好在不是非得自己样样亲手做,就算姝眉的绣工尚可,也是忙不过来的。 再有就是陪嫁的人选,麦香和周来定是未来的内外管家,肯定跟着作陪房的。 那次北都遇险,明里暗里成全了三对儿,周大顺和曹姑姑最先冒头。 接着是可乐和章山。 他们在马勃培养基地又加深了感情,小两口已经比翼双飞了。 他们自然都跟着姝眉过去,接着管理姝眉的这个陪嫁庄子和药材产业。 最后曝光的一对儿是雪碧和李源。 姝眉成亲前,比她大的红茶和雪碧自然都得先有个安排。 红茶由家里人做主,许了王氏手下一个管家的儿子。 等姝眉在婆家站住脚,甜橙和香苹能独当一面时,她就嫁回周家。 雪碧先说一辈子不嫁跟着姝眉,将来伺候小主子。 姝眉当然不会让她这样蹉跎。 正做工作呢,李源拜托麦香传话,诚心求娶雪碧。 还说如姝眉不嫌弃,他愿意接着跟到杨家做护卫。 这下正好了,雪碧也没再坚持不嫁,想来原对他也有几分心思的。 姝眉心里八卦:怪不得北都脱险以后,章山,李源自愿留在三房啊,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也。 还别说,姝眉对自己这两丫头是挺得意的, 可乐善良纯正,长得特别讨喜,准准旺夫样儿,而且做事认真,一股子韧劲儿。 雪碧聪颖细心,跟着姝眉读书学规矩,周身多了一股子书卷气,不知道的说是小户千金也有人信。 因此对她心心念念的李源有点自卑,一直没敢出声求娶。 等听风声说雪碧要一辈子不嫁时才憋不住了。 其实雪碧也有意于他,只是看他一直没表态,觉得无望了,才赌气说一辈子不嫁的。 好在最后关头李源没掉链子。 这样,姝眉的陪房和四个陪嫁丫头就基本定了。 等过个三两年雪碧红茶各自嫁了,甜橙香苹就顶上来。 有点难办的是翠羽黄衫两个,当初二人要卖身入周家,姝眉没让她们签卖身契, 一来她们是周大顺战友的遗孤,姝眉不忍她们成为奴籍; 二来她们一身好武功,姝眉嫁人后不可能像做姑娘时那么自由,她们这女护卫八成会变成普通的伺候丫头,姝眉觉得可惜了她们。 而且姝眉总觉得她俩是有故事的人。 翠羽黄衫确实有点小故事。 她们幼年父母双亡,被黑了良心的族人买给演杂耍的。 后来在差点转卖欢场时,被当时正游走江湖的陈峰所救。 两个不足十岁的小姑娘跟雏鸟一样,认准了陈峰,走哪跟哪儿。 陈峰正是仗剑走天涯,自由如风的时候,哪肯带这么两条小尾巴? 替她俩安排了几次下家都没成功,她俩轮流看着他,只要陈峰要溜,她俩就跟上。 几次下来陈峰愣是没甩掉。 无奈把这两个烫手山芋甩给自己姐姐,让她两陪自己外甥杨毅练功,哄她们练好功夫才能和他一起走江湖。 为此陈峰也不得不教了一阵子杨毅,就便让两个丫头跟学。 两姐妹这次真被哄住了,因为她俩从小的遭遇,太渴望能自保了。 而且还是恩人教授,当然千肯万肯。 陈峰不过教了一年就开溜了。 好在杨毅不是白给的,这个武学奇才已经学了他舅舅七八成,只需苦练提升就可以。 姐妹两又跟着杨毅学。 杨毅一点不想带她们,陈峰对他许了很多愿,才勉强同意,只把她们当小厮操练。 所以黄衫才那么怕他。 后来杨毅从军,又把两山芋丢回陈峰。 那时的陈峰已投在太子麾下,正替太子训练暗卫。 不得已让她两又去暗卫训练营当了编外。 他不肯让这姐妹做那么凶险还可能一辈子不能见光的暗卫。 所以当杨毅想找人保护他小媳妇时,陈峰立马把这姐妹两又推了过来。 -- 第144页 杨毅这次倒是没推辞,只是刺他舅舅一句: “你别后悔啊!” 陈峰像被踩到尾巴: “我后什么悔?我什么时候后悔过?” 杨毅就没再理会那只死鸭子。 陈峰嘴硬完,心里也不是不虚,那姐妹两比外甥才小一岁,不能再拖了。 可他现在还不能…… 一个人沉默良久,最后还是去找了两姐妹。 说了杨毅的事后,又说让她两去是为了学学女儿家的东西,否则只知道打打杀杀的,将来怎么得了? 潜台词姐妹两都听得出。 黄衫对嫁人什么的没一点想法。 翠羽有,而且也知道自己的念想实现有多难,她又绝不肯放弃,尽各种努力让自己更接近目标,所以她觉得这是个机会。 这样姐妹两通过陈峰的安排,搭上了周大顺,顺利进入周家。 只是她们没有想到姝眉这么快就要嫁人,还是嫁到杨家。 所以当姝眉对她们说出自己的想法时,翠羽略想了下,就同意不跟着去杨家。 翠羽知道一旦跟过去,她和那人的身份相差得会更远,希望更渺茫。 她接受了姝眉的建议,去周大顺的庄子帮忙,方便和曹姑姑学些东西。 黄衫一点不想嫁人,这么多年到处漂泊无定,她就喜欢和姝眉这样的主子过这种简单温馨的日子。 所以她想都不想坚持跟姝眉过去,说自己也会伺候人了,当普通的丫头她也喜欢。 至于别的她也不在乎,一辈子不嫁也没啥不可。 姝眉劝她无果只好同意带她。 这样一来,姝眉的陪嫁丫头又小改动了下,红茶留在周家待嫁,由黄衫顶替她。 四个丫头分别是:雪碧,黄衫,甜橙,香苹。 陪房是:麦香周来一家三口,可乐章山小两口,外加护卫李源。 嫁妆是也都准备好了的,这么多年陆陆续续添置不少, 有王氏自己的体己,还有和弟弟王勇之连营的连锁店所得,有赵老太太自己的体己。 偏心祖母明的暗的给了四孙女许多。 三爷把姝眉经营的那些药材庄子都给了闺女。 周霖夫妻,周霆夫妻也是大手笔添妆。 尤其周霆每每想起自己为从军翘家时,妹妹把她所有体己都给了自己,他就恨不得把自己的所有都给妹妹打点上。 好在张晴明白夫君的心情,更有和姝眉多年深厚的闺蜜情,不仅没有一丝不快或阻拦,自己也帮着添置不少。 而姝眉外祖家有王勇之这个大财主在,给的添妆都抵得上一般人家的一整付嫁妆了。 姝眉出嫁时十里红妆是妥妥的。 明媚的四月如期而至,北疆战事趋于平静,虽然大明没能收复失地,叛军和鞑靼也未能再前进一步。 目前这种僵持,让双方都处于休养生息阶段。 杨毅因此比只有三天婚假的周霆幸福许多。 他能亲来真定迎娶自己的新娘,再一路坐船去上都杨家拜堂。 周家三房要嫁唯一的女儿了! 到处都张灯结彩,喜气忙碌。 作为喜事主角之一的姝眉却无比的惶惶然,甚至有些伤感。 马上就要离开这个温馨安适的家,孤身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不再是一家人最疼爱的女孩眉眉,成为杨家二房长子媳,大排行三的杨周氏。 每天的大部分时间伺候婆母长辈,操持家务,和众多叔姑妯娌家长里短鸡毛蒜皮…… 要知道前世这个年龄的女孩子还是初中生呢! 现在就得在一个全新的环境,守各种规矩,尽各种本份。 不能偷懒、不能撒娇、不能任性、不能随意见爹娘~~ 太多的不能,能的不多。 嫁人有个啥劲儿?! 对女人而言嫁人完全是赔本买卖么! 大大咧咧的姝眉矫情了,一个人偷偷的抹了几回泪。 当初想看二嫂张晴的笑话,结果人家没事,她自己倒是得了婚前恐惧症。 细心的王氏自然看出自己闺女的小心思,温言宽慰了她很多,还讲了许多婚后夫妻、婆媳等关系的相处之道。 不过一回到自己屋子,她却对着三爷滴眼抹泪: “都说娶个媳妇满堂红,嫁个闺女满屋空,我连心里都是空的!” 最擅长哄媳妇的三爷这时也掉链子了,他心里比媳妇还难受呢! 自己辛辛苦苦养个女儿…… 就象种一盆稀世名花,小心翼翼,百般呵护,操碎了心,盼酸了眼,好不容易一朝花开,惊艳四座,却被一个叫女婿的兔崽子连盆端走了。 这让他到哪里说理去?! 迎亲那天,姝眉早早被叫起来,洗浴净面上妆开脸,折腾个没完。 等姝眉在镜中看到那个艳丽如牡丹盛开的自己时,竟然觉得有点陌生。 平素自恋用过秀美,纯净,娇艳等等自夸,还真没想过艳丽雍容这样的字眼儿。 看来化妆果然有神奇的魔力,能让人姿容百变。 是不是婚后的女子都这样从此换了个脸? 等拜别长辈时,见祖母一年内迅速衰老的面容,和暗藏的一丝颓气,姝眉心酸的几欲落泪。 重重给祖父、母磕完头,红着眼:“孙女请祖父、祖母千万保重!” -- 第145页 赵老太太也红着眼,叮嘱姝眉再三。 转到父母这边时,看着对自己疼宠这么多年的爹娘,姝眉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来到这个异世,是他们给了她无二的温暖和安定,让她享受这个时代很多女子无法拥有的疼爱和自由。 让她肆意的在这个异世度过了最无忧无虑的年华。 今日一别,再相见不易不说,再也不可能随心所欲的承欢膝下了。 看着哭成泪人的闺女,王氏早已泣不可仰。 连三爷也红着眼哽着说不出话,众人无不感而落泪。 最后还是特意赶来送姝眉的曹姑姑先出言相劝, 张清敏更是颇有长媳风范,温柔得体的劝慰好各位长辈和小姑。 姝眉重新均面理妆,由赵老太太亲手为她最疼爱的孙女盖上红盖头。 外面的喜乐震天,早早赶到的新郎一路被大舅子文斗,被二舅子武斗,被小舅子歪缠。 这哥仨在大房姝颜成亲时一战成名,接着大房双姝出嫁时又连战两场,经验不要太丰富哦。 何况这次嫁的是亲妹妹(姐姐),那就更是因为舍不得或吃醋迁怒痛下狠手。 悲催的杨毅就算武状元出身,也着实吃了不少苦头。 尤其对付霁哥儿这关,那是文不行武不能,讲理还讲不通。 他小人家化身复读机,来回来就一个问题:“你凭啥把我姐从我家抢走?!” 杨毅看着这个带着哭腔儿的小舅子,一双酷似自己小媳妇的杏眼里泪水汪汪的,特无辜特委屈瞅着自己,理直气壮的反复问一个不讲理的问题,心里又软绵又无奈,还有点想笑。 但此时此刻他还真不敢笑出来。 只能使出浑身解数,最后当众发誓,有机会就带他姐回娘家,一回北都就接小舅子去和姐姐住。 周霁才不情不愿的让开路。 第五十三章 别亲出阁 菜鸟夫妻 刚和杨毅武斗完的周霆,换了衣服赶来,正好看到杨毅最后一关闯关成功。 对霁哥儿这个恨铁不成钢啊: “昨天我是咋教你的?不是让你以小卖***杨毅再发第三遍誓么?发誓一辈子对你姐好,一辈子不纳妾啥的。你咋都忘了?忘了就算了,还把自己搭进去了!” 为啥是第三遍?那不是前面有周霖和他那两遍么。 霁哥嘟着嘴看着杨毅大步流星的去接姐姐,对二哥的埋怨带听不听。 心道:姐姐说过,男人的誓言靠得住,母猪都能上了树。 还不如趁热乎捞点实惠的,以后真不济了时才不算太亏。 那是小时候姐姐给他讲话本子时说的,他都记得真真的。 所以与其听杨大哥,呃,姐夫发第三遍誓不如捞点实惠的。 谁说去姐夫家是把自己搭进去了? 他是去姐姐家亲自看看,才能知道姐夫的誓言是不是空头银票。 空头银票这个词也是姐姐教的。 想到这些,霁哥儿悲从心头起:姐姐教自己这么多有意思的,以后就可能再也没机会教了,甚至还会把更多有意思的教给那个他叫外甥的家伙。 这样一想,霁哥儿有种被抛弃和背叛的赶脚。 于是哇的大哭起来。 周霆还以为是自己的埋怨把弟弟挤兑哭了呢, 赶紧哄他,哄不住就激他: “你一个大男人光天化日朗朗晴空掉金豆,看人不笑话死你!” 霁哥儿抽搭着反驳: “姐姐说我还不能算大男人,等十八岁以后才是!” 说完想到这也是姐姐说,哭的更大声了。 这时张晴急急赶来,看到这哥俩的情形,也以为是自己夫君招惹了小叔子,气得用大眼瞪周霆, 小声责怪:“大喜的日子你还欺负小弟,你是怎么当哥的?!” 周霆张张嘴,对着媳妇的大眼愣是没敢解释,只能接着哄弟弟。 霁哥儿看到二嫂来有点难为情,再看二嫂收拾二哥为他出气,心里却安慰多了。 虽然不是二哥惹得他,可看别人也难受他就不怎么难受了。 于是轻易就被二嫂哄好了。 不得不说这是周家的小腹黑。 张晴一边要带霁哥儿收拾去,一边告诉周霆快去背眉眉。 怎么是周霆背新娘而不是长兄周霖呢? 因为周霆守北疆不能给妹妹送嫁,而是由周霖周霁和两个嫂子去。 他就死缠烂打的求周霖,让他背妹妹上花轿。 周霖被他缠得没办法,就均给他一半机会。 从正堂到二门归他,从二门到大门还是周霖。 正堂前杨毅正在做催妆诗。 一身喜服的他褪去原来过分的刚毅冷硬,身姿挺拔俊朗。 尤其是一向如深潭般的双眼,此时盛满喜意,加上红色喜服衬得他格外英气逼人。 围观的人们无不赞叹,同时也不无妒忌周家三房的, 已经有一文一武两个出类拔萃的儿子,又多了个如此出色的姑爷,这还给不给别人活路啊? 再是不舍,女儿家也要离开娘家。 姝眉趴在二哥宽厚的脊背上,想着两个哥哥中相处最多的就是他,憨厚宽仁的二哥给她的呵护纵容最多。 现在却在战场搏命时刻面临生命之忧,是她的至亲里让她最揪心的那个。 -- 第146页 幸运的是与二嫂成就了一对恩爱夫妻。 她时时祈祷上天保佑二哥一生平安,和二嫂白头到老。 似乎感觉到妹妹的担忧,周霆瓮声瓮气的说: “妹妹别担心,二哥会好好练功,练得最厉害,谁也打不过我!呃,很快我也会打败杨毅,他要是敢欺负你,哥就替你去揍他去!” 姝眉被质朴忠厚的二哥哄得破涕而笑,重重嗯了声。 这时一个清越的声音:“眉眉!到大哥这里来!” 隔着红盖头依稀看到大哥,姝眉伸手毫不犹豫的伏到周霖的背上。 大哥的背不如二哥的厚,有点硬却让人更踏实。 他是周家的骄傲,也是最有担当的那个。 肩负长孙长子的重任,承担的最多,付出的也最多,也许是牺牲最多的那个。 姝眉对这个让她无比骄傲的大哥,最敬佩,最仰仗,也最心疼。 唯愿他能放松一些,别太苦了自己。 大哥!你一定要幸福! 此时二门外看热闹的人群里,有个面黄瘦弱的小厮,似喜似悲的看着这兄妹,不知不觉已泪流满面,直到翠羽把他偷偷拉走。 出了大门,鞭炮声骤然响起,姝眉的心和手同时一紧。 周霖明白妹妹的不安,沉稳坚定的低声对她说: “眉眉别怕!大哥在!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姝眉的心墙崩塌,泪珠如雨落在周霖的后颈和肩头,只能哽咽着嗯。 她相信!她知道! 花轿悠悠,喜乐声声,长长的十里红妆,一路蜿蜒到码头。 周家三房舅爷王勇之提供的豪华婚船队就停在那里。 过后这条长龙,就会带着铺陈满江的红色喜庆驶向上都。 在专门给新娘准备的喜舱中,两个送嫁的嫂子被小姑哭成的花猫脸逗笑了,纷纷打趣。 让离愁别绪里的姝眉再也没好意思沉浸下去。 不过她跟嫂子们吐槽,等到上都时绝不再画这样的妆,感觉都不是自己了。 张清敏抿嘴笑而不语。 张晴毫无顾忌的回应:“我也觉得新娘妆好看是好看,但你本来面目更好看。” 船上几天风平浪静,大船也稳妥的很。 身体康健从不晕船的张晴竟然晕了船。 同来的曹姑姑一把脉,竟是怀了两个月的身孕。 姝眉又惊又喜还特别担心,怕这番跋涉动了二嫂的胎气,想让人把她护送回真定。 张晴却大大咧咧说没事,她身体啥样自己最清楚,这大船安稳舒适的很,再说她也想爹娘了。 本来她就想趁送姝眉去上都成亲,回来过京城时去看看爹娘。 现在她有了身孕,按习俗有孕的人不能做送亲。 虽然遗憾,但是却可以中途下船去京城看父母。 曹姑姑也安慰姝眉,张晴的脉象极好无大碍的,再说她和周大顺,翠羽都回京城会故友,一路护送正方便。 姝眉这才稍稍放心,吩咐她的身边人用心伺候,更千叮咛万嘱咐她好好休息。 还让黄衫飞鸽传书给父母这个大喜讯。 张清敏含笑恭喜妯娌,还打趣张晴和姝眉,这可真是双喜临门。 等回到自己住处,她却暗自伤怀:自己比妯娌成亲早那么多,夫妻一直在一起,也是恩爱有加的,却一直没有喜讯。 如今又被二房后来居上,怎么不让她郁结于心呢? 想着想着,她也觉得有点恶心,转念想起上个月刚来过月事,心里越发烦躁。 船上燥的不止张清敏一个,目前还是空头新郎官的杨毅更燥。 小媳妇近在咫尺连见都见不上一面,别说有规矩不让,就是有大小舅子两个门神,他也甭想作妖。 好不容易熬到上都码头。 姝眉一大早又开始洗浴上妆。 这次喜娘在她的指挥下,画了她要求的新娘妆。 妆罢,喜娘惊呆了,不住嘴的夸赞新娘子好漂亮。 张晴等人已经在京城码头下了船,此时陪着的是张清敏,她也被小姑的妆容惊艳了。 论容貌她和妯娌还真及不上小姑子。 这又让张清敏心里酸了酸。 很快花轿都准备好了,姝眉再次坐上花轿,被直接从船上抬下去。 一路去往定安伯府。 在下轿过火盆时,一只大手一直有力的搀着姝眉,让她心里既松了口气,又有点微微的失落。 姝眉一直信奉低调最舒服,她还真怕杨毅跟她二哥那样抱着新媳妇一路招摇。 杨家不同于自家,真那样秀简直是进门死。 失落的是,不管杨毅背地多热情,在人前一直是装大尾巴狼。 让他高调表现出对媳妇的重视这样的事是不会做的。 所以女生的小虚荣让姝眉多少有一丝失落。 不管心情多复杂,姝眉该做的一件没做错,顺利的拜完天地进了新房。 马上要掀盖头了,姝眉心慌慌的, 还自我解嘲,掀开盖头时要不要来个嫣然一笑,把杨毅迷个不要不要滴。 可当盖头一掀开,她先本能的因为一亮闭了下眼,再睁开时就看见杨毅想要吃人的眼神。 哎呀妈呀!哪里还顾得什么嫣然一笑? 吓得她后脖颈起鸡皮疙瘩,一缩脖子立马垂眼低头。 -- 第147页 就算羞答答状吧! 杨毅掀开盖头就见小媳妇粉面桃腮,烈焰红唇,闭眼仰头,一副请采摘的模样,一下就把他的熊熊邪火给点燃了。 哪知她一睁眼马上又换一副小鹌鹑状,把杨毅又逗得笑出了声。 这下可把身后的看客们惊呆了! 不止因为新娘子美得不可方物,更是因为千年面瘫脸的杨毅居然会笑?! 还能笑出声?! 杨毅可不管旁人如何想,笑完马上恢复出厂设置。 按喜娘的要求完成婚礼剩下的流程。 然后和姝眉打了个招呼,就去了前面宴席敬酒待客。 杨家女眷们还对杨毅刚才的“惊鸿一笑”议论纷纷, 当然对能博杨毅一笑的新娘子更是好奇。 接着就一番互相介绍,打趣,探寻…… 有张清敏这个应对得体,言辞有度的大嫂在,姝眉只需偶尔简答或微笑,或点头或摇头。 做足一个安静的美新娘子即可。 过了午宴,张清敏和曹姑姑这些娘家人就都回去了。 想到这里只剩自己,姝眉差点没喊她们:等等!带我一起走。 见她眼巴巴看着家人离去的方向,麦香扑哧笑了,唤她:“三奶奶!” 姝眉一惊:“你叫谁?我娘来了?” 咋一听她还以为她娘王氏来了。 麦香无奈的: “姑娘!你醒醒吧!咱们夫人怎么可能来?我是叫您呢!您可别忘了,姑爷在这府里大排行三,你可不就得被称呼三奶奶?倒是巧,和咱家夫人称谓一样。” 姝眉撇撇嘴,别扭! 麦香先把杨府下人打发出去,只有周家几个陪嫁的在时,她严肃的说: “以后要在人前唤咱们姑娘三奶奶,要不被人说没规矩,丢了咱们姑娘的脸。尤其在三爷面前更要记得。” 众人忙回答是。 姝眉看着和曹姑姑学得颇有大家风范的麦香, 心道:还真是,士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 心里的慌乱和不自然也少了很多。 夜来人静,洗浴完换上寝衣的姝眉又开始着慌,因为她想起了杨毅掀盖头后那吃人的目光。 妈蛋!前世她有没有洞房过啊? 是不是也这么怂? 好歹在那么开放的时代待过,至于这么没见过世面么? 正胡思乱想,门外传来丫头们的请安声。 姝眉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一把揪住要出去迎人的麦香。 麦香无奈的低声: “姑娘,咱夫人不都给您讲过了吗?再说姑爷那么疼你,别人不知我还不知道么?你怕啥?” 姝眉: “其实你也不知道,杨毅是大尾巴狼!” 麦香差点笑出声:这个活宝姑娘!平时那聪明劲儿厉害劲儿呢? 麦香正在安抚姝眉,杨毅已经进了屋,一股酒气扑面而来。 麦香赶紧过去行礼,问他要不要休浴。 杨毅盯了一眼小媳妇,见姝眉又成小鹌鹑样儿,先对她咧嘴一笑,才对麦香嗯了声。 麦香动了个心眼儿,问杨毅: “三爷,是让甜橙她们伺候,还是用爷以前的?” 姝眉哪里不明白麦香的用意,小耳朵马上竖起来。 杨毅先没回麦香,而是刻意看向姝眉,看出自己小媳妇的鬼心思,心里一呲牙:爷的好东西可都是给你留着呢!就看你那小身板受的住受不住了! 嘴上这才回: “谁也不用,我洗浴从不用人伺候,以后么……” 杨毅拉了个长声,盯着姝眉,意有所指的接着说: “以后就不好说了!” 麦香脸一红,幸亏把甜橙几个姑娘打发到外面去了,只剩她和可乐两个成过亲的,否则姑爷这也太…… 姝眉先是一惊后又明白过来,炸毛了:不要脸!臭流氓! 杨毅见小媳妇的表情又鲜活起来,才扬眉一笑,去了浴间洗澡。 留在喜房的麦香和可乐残忍的丢下姝眉,退出了房间。 可怜的姝眉委屈的躲到床里头,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洗了个战斗澡的杨毅回到洞房,一眼没找到小媳妇,再看床帷幔拉下来了,小媳妇居然先上床了? 这是等不及了? 某火顿时更加熊熊。 姝眉哪知自己弄巧成拙,反而拱了火。 接下来雷霆雨露,老房子着火…… 盼望已久的小媳妇终于到手,杨毅这匹野马终于可以纵横驰骋…… 长这么大姝眉哪里吃过这么大苦头,早就哭的稀里哗啦,最后…… 杨毅终于察觉小媳妇情况不对,缓下来一看,吓了一跳。 忙用手指探了探小媳妇鼻息,才微微松口气。 疼得昏睡过去的姝眉一夜都未太睡安稳。 没过足瘾的杨毅也好不哪去。 疼惜小媳妇,没敢再撒野。 不得不洗了好几次冷水澡,所以也是一夜没睡好。 早上一醒来,姝眉就觉得很不对劲,疼!到处都痛。 头脑一下清醒,悲催的洞房花烛夜回放,让她又怕又委屈,眼泪又跟开了水龙头似的。 怀里的小人儿一动,杨毅就醒来了,等看到小媳妇又哭了,他也跟针扎了似的心疼。 可他也有点小无奈甚至小委屈:这个娇气的小媳妇,还真是个磨人精啊! -- 第148页 你说他巴巴候了这么多年,憋了这么久容易么? 好不容易开了荤,还成了猪八戒吃人参果,一口吞下肚来不及吧唧味儿,就没第二回了。 这些现在都还好说,毕竟以后吃肉的机会还多着呢。 当务之急必须先把小媳妇哄好,否则以后的麻烦大了。 于是杨毅给小媳妇又顺毛,又拍抚后背,嘴里还喃喃的哄着。 姝眉开始是有些委屈,后来几乎就属撒娇了。 出嫁前娘亲给她讲过很多夫妻之间需要注意的事,其中重点就讲过新婚之夜不要太紧张太娇气,否则会受大罪。 结果她还是遭了大罪。 她也不想紧张啊! 不知怎地就紧张的不行。 于是两只菜鸟把好好的新婚之夜整得这么惨烈。 第五十四章 被封诰命 夫妻腻歪 姝眉有一条最大的优点,就是肯反省。 她娘亲王氏送她的金玉良言里有一段,她记得最牢也深以为然。 王氏说:身为一个妻子,有两个雷区绝对不能碰,那就是质疑和打击夫君的两种能力, 一种是养家糊口的能力, 另一种就是床笫间的那种能力。 否则想拥有一段美满的婚姻,几乎等于做梦。 新婚之夜,姝眉的抗拒从某种程度上对杨毅也算得上一个小小的打击。 杨毅是个初哥儿才让她受了大罪,可这一点从另一个角度让有洁癖的姝眉还是灰常灰常满意滴! 所以她反省了一下后,自己的委屈就不多了。 甚至想和杨毅回缓一下。 当麦香在门外叫起时,姝眉在杨毅怀里小扭了扭,娇声娇气:“我要休浴!” 杨毅精神一震,起身就抱起姝眉。 姝眉假意挣扎了下,也就撒手捂眼睛由他去了。 外面听到声音的麦香又候了会儿,才小心翼翼开门进到外间, 轻唤了几声里屋没人应,又听到浴室有水声。 她脸一红心里却一松,昨晚姑娘哭的多凄惨,在偏房守夜的她都隐约听得见,唯恐新婚小夫妻不谐,现在看来应该挺好的。 唤进可乐二人去里间收拾床铺,却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心直口快的可乐拉下脸,忍不住出口埋怨:“姑爷也太不怜惜咱姑娘了,咱们姑娘才~~” 没等她说完,就被麦香低声喝止, 她还赶紧四处看看,才小声嗔道:“快收起你那脸色!且不说咱不该议论主子,就你也是成过亲的人,昨晚你也听见了,姑爷身边一直没人伺候,现在姑娘吃些苦头也是难免的,这又何尝不是姑娘的福气?” 可乐也醒悟过来了,吐吐舌头不言语了。 麦香又叮嘱她:“待会儿守嫁妆的雪碧和黄衫回来,你好好点点她俩,以后都是她们贴身伺候,别闹出笑话出乱子!” 可乐忙答应着。 二人正收拾呢,杨毅被姝眉轰出浴室。 杨毅虽然揩油偷香跃跃欲试,可也知道轻重,心里暗想:早晚都加倍讨回来。 麦香两人行过礼,见杨毅已经简单梳洗,就叫进甜橙给他上茶。她赶紧去浴室伺候姝眉。 正泡在热水的姝眉见到麦香,就是见了亲人,又是眼泪汪汪。 把个麦香又是怜惜又是无奈。 姑娘骨子里像老太太刚硬,在至亲至信的人面前才会这么爱娇。 看来对姑爷是真有情义的,姑爷更是着紧姑娘,两人将来的小日子错不了。 麦香上前帮姝眉洗长发,一边温言劝慰, 把刚才对可乐说的那番话,又捡重点替她分析了下,劝她忍着点顺着姑爷些。 已经醒过劲儿的姝眉刚才就是矫情下,所以乖乖点头听劝。 坐到梳妆镜前的姝眉,肤色鲜嫩,微红肿的双眼也被麦香处理的水润灵透。 一边喝茶的杨毅心里又开始痒痒,其实手也痒痒。 一会儿就找出个精美的桃花簪,要亲手给姝眉戴上。 当着这么多人姝眉有些不好意思, 麦香偷偷捏了下她的胳膊,姝眉也就忍着羞意由着他了。 夫妻收拾妥当,一起去正院。 刚洗浴完擦了药还不觉得,现在一走动起来,姝眉才知道那个地方真tm疼。 小媳妇一步一蹭的样子,杨毅立刻察觉,又是心疼又有些阴暗的得意, 嘿嘿!爷也是太强悍了些! 原有的一丝小委屈取而代之是暗搓搓的小自得。 雄性自信心爆棚的杨毅,一时忘了装大尾巴狼,一把搂过小媳妇几乎半夹着就开走了。 面对和当初张晴一样高调的待遇,低调的姝眉很快也认命了。 挣也挣不开,骂也不能骂,再说也实在疼。 好在路上并没碰到太多人。 快到正院时,姝眉低声央了杨毅几句小话。 杨三爷终于把她放开,各走各的了。 姝眉本能的换了一副举止和神态。 她潜意识清楚在杨毅面前她可以小作一下下,至少目前她可以仰仗他的正情热。 可除了他,杨家任何人都不会惯着她。 临进院门姝眉默默回想了下杨家成员,定安伯府最大的boss当然数定安伯。 自从新帝登基,定安伯就卸了所有军职,在府中安享晚年。 -- 第149页 他知道孙子杨毅是新帝要重用的班底。 作为先帝班底的他,无论从那个方面考虑,赶紧让路才是最明智的。 长房大老爷杨伯武守海防,早封了世子。 因定安伯夫人早逝,现在由世子夫人尉氏主持府中事务,她膝下两子两女俱已嫁娶。 唯一一个庶女也出了阁。 长子杨勇在附近担了个闲职,嫡妻顾氏已育有一子一女。 次子杨敢随大老爷在军中,次子媳带着子女随军不在府中。 二房独子就是杨毅。 其父二老爷杨仲文赋闲在家,其母二太太陈氏就是姝眉亲婆婆。 三房三老爷杨叔全在上次鞑靼人进犯时战死沙场。 三太太阮氏守寡,其嫡子杨刚大排行四,已婚,嫡妻小阮氏,尚无子女。 三房两嫡女也已嫁人,一庶女待字闺中,比姝眉小两岁。 两个庶子是对双胞胎,比姝眉还大一岁,在三老爷临终前安排在军营里了,故没在府中。 因为杨毅成亲晚,除嫁了的姐妹,还有七八个家人在外从军的,杨府中现只有十多个主子。 虽不算多,可也比周家主子多,何况还有那么多半个主子的姨娘们暂时不记。 待会要拜见时不能太一无所知,所以姝眉已经提前备了课。 进了正院,正堂外候着不少丫鬟仆妇,还有不少姬妾打扮的。 姝眉拿出从曹姑姑那里学来的仪态,从容的跟在杨毅身后步入正堂。 里面平辈们基本都来了,姝眉或是颌首微笑,或是微微福礼,最后挨着杨毅按齿序站好。 一会儿长辈们也都到了。 定安伯坐定后说了句:开始吧! 姝眉便缓步上前,跪在事先放好的软垫上,接过丫头送上的茶杯,端端正正举过头顶: “孙媳周氏给祖父敬茶!” 定安伯哈哈大笑,连说好好好,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他老人家是真的开心,这个孙媳妇虽然娶得艰难了些,可是值啊! 新帝一登基,周家一文一武两个儿郎都是新班底啊! 孙子有这两个大助力还不轻易就一飞冲天了? 再说这孙媳妇自身也着实不错,这模样性情,这教养举止都是杨家几代媳妇里首屈一指的。 好! 自己最得意的孙子样样都出色,连选的媳妇都是最好的。 定安伯喝了茶,给了姝眉一个大大的红包。 叮嘱小两口好好过日子,早早给杨家开枝散叶,就往下继续了。 姝眉正要给自己婆婆和公爹敬茶,忽有家人急报有圣旨到。 一家人也顾不得别的,赶紧摆香案接旨。 众人都跪好之后,听宣旨太监问:“那位是杨毅杨将军的新婚夫人?请往前跪!” 姝眉忙越众跪到前面,等听完圣旨内容才知,这是她被封为三品淑人的旨意。 不仅杨家众人,连姝眉都有些吃惊,一般说诰命旨意不会这么快就下来。 因为得先由夫君请封,皇帝御批后再赶制诰命服,怎么也得好几个月。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还未成亲,杨毅就已经为未过门的小媳妇请封了。 想明白这一点,众人心里都各自多了几分思量。 再有一点,一般首封诰命都会比夫君的官职低一级。 杨毅刚升职到三品,媳妇的诰命品级就马上跟进。 可见杨毅在新君那里也是相当得宠啊! 对此除了定安伯的越发心满意足,杨毅的理所当然,姝眉的吃惊和感动外。 其他主子连姝眉婆母陈氏心里都有几分不自在。 为啥? 整个定安伯府除了已逝的伯夫人,就没有女眷品级比这个刚嫁过来还不到两天的孙媳妇高了。 世子夫人也得等成了伯夫人才行,因为世子目前的品级没有杨毅高。 等宣旨太监一行离去,再继续认亲时,气氛变得很微妙, 不少人准备好的这样那样的试探甚至下马威,也都有些意兴阑珊了。 所以姝眉几乎是小轻松的结束了这进门第一战。 定安伯府非大事不实行聚餐,认亲结束简聊几句就各自散去。 本来有同辈想和姝眉拉拉近乎或嗑嗑牙,也因为诰封圣旨打击的没啥兴致了。 二太太陈氏吩咐姝眉先回自己院子换衣服,再来她院子伺候。 姝眉恭敬答是。 这么一通折腾,她本来的痛处更是让她苦不堪言。 在众人面前勉强维持正常,等往自己院子走时几乎是挂在麦香身上。 被和定安伯说完话的杨毅赶上后,二话没说捞起她抱着就走。 姝眉昏昏沉沉的想:今儿就今儿了,高调就高调吧! 反正刚才的圣旨把她想低调入围的计划完全打破。 索性就别委屈自己了,反正都是杨毅造的孽,好坏都由他吧! 回到卧室,杨毅不由分说扒开媳妇的亵裤,上面的斑斑血迹让他真心疼了,也颇为愧悔。 对他的举动姝眉本羞愤难当,可实在无力反抗,只想一动不动的躺一会,这样那痛楚似乎才小一点。 所以她闭眼不动不语,随杨毅折腾吧! 一会儿姝眉忽觉痛处一阵清凉,疼得也不那么厉害了。 睁眼一看,可把她臊疯,眼泪都羞出来了,挣扎着要和他拼命。 -- 第150页 却听杨毅喃喃: “乖!别动啊!我给你上些药,好得快些!” 姝眉这才知道他是在干嘛,可是用得着这么羞耻的姿势上药么?再说谁用你上药啊? 可此时羞愤的姝眉只会没出息的哭。 上好药的杨毅整理好媳妇的衣物,又把她紧紧搂怀里, 一边亲去她脸上的泪珠,一边柔声安慰。 姝眉也不好再继续哭了,想到杨毅为她做的心里也很感动。 虽然诰命之事让她融入杨家不太自然了些,但是变相在杨家占了制高点。 至少想欺负她的人就不得不打住了。 至于与人为善和睦相处,相信日久见人心,姝眉还是有信心和婆家人不交恶的。 总比开始伏低做小一步步通关打怪容易的多。 于是在听杨毅哄她,说以后再也不会弄疼她时,娇声娇气的:“那你保证以后再也不欺负我了!” 杨毅一呆:那怎么可能?!爷好不容易能吃肉了,嘎嘣又成和尚了,那可是万万不能滴! 看着小媳妇水汪汪的大眼睛天真的看着自己,邪念又挺胸抬头。 小杨毅恶意的顶了顶小媳妇的大腿。 表情暧昧的:“我是肯定不会欺负你的,可他不答应怎么办?” 姝眉小脸爆烫,狠狠拧他: “臭流氓!你还要不要脸!” 杨毅吃吃笑,要脸就不能吃肉,再说和媳妇要脸干嘛? 嘴上却哄她: “我保证你下回不疼了!” 姝眉不依,扭来扭去。 杨毅:你这是拱火知道不? 啪!拍了一下小媳妇结实翘挺的小屁股, 威胁道:“再扭!信不信立马就办了你?!” 姝眉:信! 立马不敢扭了。 杨毅有点满意还有点不满意。 别的事听话他喜欢,这事太听话不好。 两人腻歪了一会儿,麦香小声在外间禀告,二夫人请三奶奶过去呢。 姝眉猛地想起来,坏了!光顾着和杨毅腻歪了,忘了自己是回来换衣服,还得赶紧回去伺候婆母的。 忙推开杨毅,起身唤人过来给她换衣服,也就没看见身后的杨毅脸色微暗了下。 杨毅懒洋洋起来靠床边,看姝眉兵荒马乱的梳洗换衣服,尤其看她行动间双腿明显的不自然,忍不住出声: “你不用急,母亲那里没有什么大事的。” 姝眉并没有回应,男人这样的话,新媳妇要是信了那就是傻子! 听他说的好听,你要是真对婆母懈怠了,第一个不答应的就是他。 不过这也无可厚非,毕竟那是养育他的亲娘,要是异地处之姝眉也不见得做得比他好。 慢慢磨合的日子多着呢,不仅是婆媳更有夫妻。 该给男人的面子必须给,哪怕暂时委屈些也是必须忍的,谁让你孤身一人在婆家呢? 站在你的角度上考虑的人几乎没有,至少现在暂时没有。 一上来就一味强势,不仅把自己陷入众矢之的,还会失去夫妻磨合的最佳时期。 如果想好好过日子,还要过好日子,最好别在新婚就过于展现自我。 适当低调和示弱会使许多事情事半功倍。 快速打理好的姝眉带着麦香几个就直奔婆婆院子,谁知身后居然跟上了个杨毅。 姝眉止步回头,疑问的眼神。 杨毅解释:“我常年不在家,也去和母亲多坐坐。” 姝眉一想也对,忙又尊礼让杨毅走前面。 其实现代人灵魂的姝眉内心特别不习惯这一点。 但是入乡随俗久了,她的行为已经习惯。 定安伯府的府邸算不上多阔朗,毕竟曾经一度落魄,到了现任定安伯,也就是杨毅的祖父这代才又开始兴起。 所以各房的院落都不算大。 杨毅和姝眉的新房甚至都没在二房的院子。 一是,杨毅早早就被他祖父定安伯接到他的院子养大,新房就在定安伯主院附近。 二是,二房一院子莺莺燕燕,早就没啥合适的地方做新房了。 小夫妻二人到了伴香院, 姝眉心里吐槽这个名字,这肯定是她那怜香惜玉的公爹的手笔。 从路旁的月亮门远远看过前院的书房,依稀有不少姬妾丽人走动。 等到后院,见走在前面的杨毅没吭声,来过这里的雪碧便小声给姝眉介绍: 东正房是二老爷杨仲文的起居室,隔着花墙和月亮门。 西正房就是二太太陈氏的住处。 不论那一边都有不少厢房,估计俱是那些个通房姬妾之所。 姝眉不禁看了看走在前面高大英武的男人,但愿公爹歹竹出好笋,杨毅你以后可千万别返祖啊。 第五十五章 奇葩婆婆 顺子姨娘 陈氏正因姝眉的迟迟不到不悦。 却听人通报自己儿子也来了,立马欣喜若狂,暂时放下了刚才的不快。 小夫妻进门行礼后,陈氏也顾不得姝眉,一个劲儿拉着杨毅嘘寒问暖。 说着说着就掉起泪:“你在北疆打仗,娘一夜一夜的睡不着,吃也吃不下,就盼着你早点回家,我这心里才踏实。哪知你才回来这几天不说,娶了个媳妇还要带走,就留下我一个孤鬼。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呀?” -- 第151页 嘤嘤嘤~ 姝眉听得脑门一排黑线: 还真是亲姑侄,陈小莲和自己婆婆真真是一个型号滴。 不过她心里活泛,外在恭谨,都是慈母心可以理解,至于别的全当自己是布景板。 杨毅下意识扫了一眼姝眉,见她规规矩矩站着,微垂着头,面色平和。 他也就默不作声的继续听陈氏的忧伤。 其实姝眉这时应该劝慰一下比较好,可她对婆婆这个官衔有点敬畏,怕新来乍到说错话。 这也正是她的短板,与熟悉相得的人在一起时,她会很有趣也比较健谈,很有亲和力。 但和不熟悉的人相处往往因为寡言,给人清高或不随和的感觉。 面对儿子儿媳两个闷葫芦,一直挑大梁唱独角戏的陈氏终于唱不下去了。 亏得花姨娘在一旁不断温言劝慰,才算没太尴尬。 儿子向来如此她一点不怪,倒是这个费劲巴拉娶来的儿媳,一点也不善解人意,既没眼力见也不会说话。 想到这儿陈氏又是悲从心头起。 见状姝眉亲手端过一杯茶,奉到陈氏跟前,轻声道:“母亲请喝口茶吧!” 陈氏本想不搭理她,可看到儿子的眼神,还有哭了这么半天确实需要补水。 便放下拭泪的帕子,接过茶杯。 姝眉又把湿帕子取走,去换干净的。 那个一直劝慰陈氏的姬妾忙过来要接姝眉手里的帕子。 她满面春风的:“这样的事哪需劳动三奶奶,还是奴婢来吧!” 姝眉早就注意到了她,刚一进来时,她还略觉差异了下。 屋里除陈氏的两个贴身丫头外,居然还有个姬妾作陪。 那个妾安慰陈氏时,还时不时赞杨毅或姝眉,逗陈氏开心,一副长辈做派。 从她自来熟的举止,敢对两个年轻主子评头论足,姝眉猜她在陈氏跟前一定很得宠。 一个妾能在主母这里用得上得宠两字也是奇葩了些。 姝眉没有接她的话,也没把帕子递给她,而是径直走到晾架前。 雪碧很有眼力见的接过去搭好,并把新帕子递过来。 姝眉接过回到陈氏面前,递上干净帕子。 那个妾被晾在一边,尴尬的站着。 陈氏抬眼看到,对着姝眉介绍:“见过你花姨娘!” 姝眉只是微微点了下头。 跟着姝眉来的麦香和雪碧都在心里皱了皱眉:婆婆给儿媳立规矩或下马威都不稀奇,稀奇的是这位婆婆怎么让儿媳给一个妾这么大脸面? 殊不知陈氏还真没深想。 这个花姨娘曾是她的贴身丫头,因陈氏备受夫君冷落不得不用她来固宠,和其他小妖精们打擂台。 陈氏却不知,这个丫头早就和她夫君有一腿,还很有心机的引导陈氏自己提出来。 这样她明是陈氏的嫡系,实际又是二老爷的暗线。 基于这些,使她虽容貌在众妻妾里并不拔尖,却能得二老爷的宠, 偶尔她还能替陈氏在二爷那里回缓几分,所以深得陈氏信任,把她视为最心腹。 现在陈氏不过脑子的把她介绍给姝眉,居然是想让姝眉高看了她。 如果姝眉知道这缘由,肯定把原来给花姨娘定的奇葩改为心机婊,而把奇葩这个称谓改赠她婆婆。 本来软绵的陈氏本不擅长故意刁难人,可早上姝眉得的封诰刺激了她。 关键还有别有用心的人的挑唆。 再有还有一条古来最深入人心的定律:十年的媳妇熬成婆。 之前陈氏不论在去世的婆母面前,妯娌之间,甚至妻妾之争里,她都是面中面,总是受窝囊气的那个,就从没扬眉吐气过。 现因那条金规玉律,她觉得她终于可以在一个人面前理直气壮的直起腰了。 这个人就是悲催的姝眉。 所以有人说弱者只会挥刀向更弱者。 姝眉虽不是弱者,但在天然的身份上,她绝对是更弱势的那个。 刚才陈氏的举动和姝眉的笑而不语,让屋里的气氛有点尴尬。 让一直沉默是金的杨毅开了口,淡淡的: “她不就是伺候娘的小顺子么?哪来的花姨娘?” 这话一出,不仅花姨娘脸色难堪至极,连陈氏的表情都极不自然。 姝眉忙开口解围:“小顺子是名字,花自然是姓了。” 其实姝眉心里差点笑喷,这么个清秀佳人咋起了个太监名,怪不得脸色那么糗。 哪知杨毅冷冷的:“都是陈家的家奴,自是姓陈,哪来的花姓?” 这下彻底冷场了。 小顺子花姨娘更是恨不得钻地缝。 姝眉哪里知道,自从二老爷和小顺子暗通款曲,便讽刺陈氏这个名字起的不堪入耳,说这个名字生生把个善解人意的解语花给糟蹋了。 所以给爱妾连名带姓一起改,就叫花解语。 小顺子成了花姨娘,二老爷的解语花。 陈氏也没敢反对。 杨毅虽常年不在家,家里的事却清楚的很。 他同情怜惜自己娘亲遇人不淑,可又深为他娘的软弱和耳根子软而头疼。 幸亏小时有他祖父看在外祖父相救之恩,对他们母子多有照拂。 长大后有他和陈峰两个硬后台,他爹和那些个姬妾才没敢把他娘给生吞活剥了。 -- 第152页 如今让他更头痛的是,娘亲不知听了谁的挑唆,看着大有要收拾他小媳妇的架势。 他却不知道这事不光有外因,还有他娘亲的内因呢。 他老娘想翻身农奴把歌唱。 一室的沉默,除了杨毅若无其事的喝茶,其他人都不同程度的难堪和尴尬着。 姝眉只好再次挺身而出,对陈氏道:“说起来外祖家祖籍和儿媳娘家老家挨得很近,都离北都不算远。要说咱们上都哪里都好,就是再过两月的梅雨季节难熬些,倒是北都那时正是好时节。故儿媳有个不情之请,想请父亲母亲去北都住一段时间,一来避暑消夏,二来么~” 姝眉看到陈氏有些缓和的脸色,顿了下才问:“母亲应该很久没回故里了吧?” 陈氏立时脸显怅惘:“是啊!” 连老父去世,隔壁那个冤家闹得她也没回成。只得让还不到十五岁的儿子代自己尽的孝。 思及此,陈氏的眼圈又红。 姝眉忙道:“这二来呢,正因北都离外祖家的祖籍近,母亲方便可以圆一次回乡的心愿呢。三来,也让儿媳每天都能伺候母亲,尽尽孝心呢!” 陈氏眼睛一亮,确实很心动。 不仅可以亲自去老父坟前祭拜,尽尽孝心,弥补一下一直以来的遗憾了,还可以拿拿婆婆的款儿。 陈氏变得心情大好,正想说话,一旁的花姨娘忍不住插嘴:“ 北都那里烽火连天的,恐是不安全,春天风大又干,不如江南养人,咱家夫人的身体~~” 她还没说完,杨毅的茶杯咔的放在桌子上。 吓得一屋子女人都一哆嗦,尤其花姨娘腿一软咕咚跪地上。 杨毅也不出言,黑沉沉的目光一扫,万马齐喑。 陈氏忙挥手让花姨娘退下。 万分狼狈的花姨娘终于明白,在这个少主子面前她只能是小顺子。 旁人退下后,陈氏看着儿子阴沉的脸,嗫嚅着:“她毕竟是你爹的姨娘呢。” 杨毅抬眼看她:“说话的一个是三品诰命,一个是三品诰命的母亲,哪有她一个奴才插嘴的?” 陈氏瘪了。 杨毅又道:“就按你儿媳说的办吧,过两个月接您去北都,就算父亲不去,您也去!儿子儿媳尽孝心哪个敢拦?” 陈氏听得腰杆一挺,随即又想到什么,又有点腰塌。 不过还是挺欢喜的应了。 那极给她仗腰子的儿子又开口了:“我还有事要做,找不陪母亲了!” 陈氏已经很知足了,忙道:“正事要紧,去吧去吧!” 杨毅起身欲走,见小媳妇还一动不动的站那儿, 浓眉一皱:“你还杵那儿干嘛?呱噪母亲这么半天,还不让母亲清净会儿?!” 姝眉心里吐槽:我去你个大尾巴狼!装! 不过这时要不就坡下驴、赶紧开溜那就是傻子! 姝眉赶紧唯唯诺诺。 见儿媳被儿子训斥,陈氏心里格外的舒坦, 但也怕惹儿子更不快,就赶紧也催姝眉回去,说自己乏了,要休息会儿。 姝眉乖乖小媳妇般跟在大尾巴狼身后告退了。 回去的路上,姝眉一直琢磨自己的婆母,能把丈夫的小妾、自己的情敌当心腹,这思路也太清奇了些,莫非是自己少见多怪? 一直大步流星走前面的杨毅忽然停了下来, 正想得入神的姝眉一个没注意,差点撞到他身上。 杨毅: “想什么呢?” 姝眉脱口而出: “想你娘啊!” 话音一落,就见杨毅眼神一深,姝眉立即醒悟改口:“想咱母亲!” 杨毅这才从鼻子里哼了下,也没再问, 又接着走一会儿后,才道:“母亲心肠不坏!” 姝眉连连点头,确实不坏,能把情敌当心腹,这心肠好的也是没谁了。 这样的人要成为队友,那坑面积可就很大了。 不过这些想法姝眉打死都不会告诉杨毅的。 在杨毅心里他娘亲那是必须尊敬,呵护的人。 自古至今伦理道德里最经典一句就是: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经常的金科玉律,偶尔的对错难懂,爱恨难分。 就看你是站在哪个角度,又以那种身份了。 回到自己院子,姝眉这才发现院子的名字居然也叫“繁花坞”。 心里一甜,眼神就有些含情的瞟向杨毅。 而杨毅察觉到小媳妇的停顿,也正回头看她,一眼看到小媳妇那个脉脉含情的勾魂样儿,简直就是点燃了他的导火索。 二话没说一把揽过姝眉,半搂半架的往卧室奔。 姝眉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回卧室到床上挺尸, 但绝对不包括和这厮一起挺,那还不真要了亲命? 急道:“你不是和母亲说你有事要做么?” 杨毅:确实是要“做”!这不就要开始了么? 感觉到杨毅夹着她的胳膊更用力了,姝眉更慌了: “大白天的,你一大男人不去做事却回卧房休息,看不被人笑话死!” 杨毅敷衍: “我先有事问你!” 说话间就到了卧室外间。 姝眉:这架势简直就是审问,感觉要被大刑伺候。 眼看就要进里间了,她更急了,双手扒住门框死活不撒手, -- 第153页 嘴里还嚷嚷: “要问就在这儿问!我哪也不去!” 看得紧跟进来的麦香和雪碧简直要自戳双目了。 姑娘!咱还能再有点出息不? 姑爷!你能不能别这么土匪?! 唉!愁死几个丫头了! 可能感觉到身后丫头们深深的怨念,也被姝眉的赖皮样儿逗乐,再看到小媳妇眼里深深的戒备,还有脸上掩不住的倦容。 土匪杨终于良心发现了,转手把姝眉放到外屋的罗汉塌上。 姝眉赶紧正襟危坐,还吩咐几个丫头上茶点水果。 还郑重其事的: “爷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杨毅先对姝眉这个爷的称呼微皱了下眉,接着又有点不自然,天知道他啥也不想问,就想“做”来着。 仓促间,他先轻咳了一下: “就是不知道你怎么想起请父母去北都的,你事先都没跟我说过。” 姝眉:我倒是想说,也得有机会啊! 再说请他们去北都很奇怪么? 姝眉真的问出了这个问题。 杨毅更不自然了,是不奇怪,我这不是在没话找话么? 于是有点支吾的:“那啥,那不是怕你晨昏定省的太辛苦么。” 姝眉心里冷笑一声:怕我辛苦,还当着婆婆的面那么一锤定音的,装什么装!虚情假意! 心里吐槽面上却是真诚的:“孝顺父母哪里还怕辛苦?再说我年纪小,就算白天累点,晚上好好休息下也就都补回来了。所以我最怕晚上休息不好了。” 说到这儿,姝眉看到杨毅眉毛一挑,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不由恶从胆边生, 接着说:“到时候大不了,我就歇在母亲的厢房,伺候母亲方便不说,也省的自己来回跑辛苦。” 我去!杨毅惊悚了! 原来小媳妇居然打的是这个主意?! 这可是点了他的死穴:到时候媳妇陪老娘,谁陪自己呃?! 旁边正捧茶的麦香差点没摔了茶杯。 姑娘啊!你这损人不利己的招数,不怕姑爷偷腥啊? 姝眉还真不怕,她对自己和杨毅都挺有信心。 杨毅能为自己憋这么多年,在这个婚前有通房就像餐前有开胃小菜的时代,他还是值得自己信赖的。 同时姝眉对自己也很有信心,至少近十年内她还是能管住杨毅的那根黄瓜的。 至于以后杨毅是不是能一辈子洁身自好,就看这十年两人的磨合,孩子和双方家世等等的筹码了。 姝眉是个理智型的女子,心里总是很清醒,虽然情感有时难免让行为不由自主。 杨毅没想那么多,他一直认定小媳妇这一棵歪脖树。 所以麦香的担忧完全没必要。 他唯一担心小媳妇到时候真的吊歪,让自己吃不到肉。 他坐那儿若有所思: 要不要晚点接母亲过去? 那时新婚才不到三个月,他的牙缝还没塞好呢。 男人在思考下半身的事时,请不要指责他的智商和情商。 当姝眉听到杨毅思考完人生后的提问就不足为奇了。 杨毅问:“刚嫁过来一天,你就对母亲有这么深的感情了?莫非一见如故?” 其实他是想提醒姝眉:舍不得你的人是我,离不开你的人是我,想着你的人哦~是我!是我!还是我!所以你得先陪我! 不会读心术的姝眉头上黑线如瀑布。 尼玛!我还一见钟情呢! 我这是爱屋及乌懂不懂? 还是怀疑我装孝心? 第五十八章 杨毅有家 箐箐申冤 姝眉听得心里阵阵暖意,亲昵的用额头碰了碰他的,说: “有哥哥们和你在,姐姐就挨不了欺负,也有底气和你姐夫把日子过好!宝贝弟弟!你就不用担心姐姐了!嗯?” 周霁对姐姐的亲昵既有点窘又很受用。 他最喜欢和姐姐一起了。 姐姐温柔而有趣,让他觉得日子是那么丰富多彩,他真的舍不得姐姐嫁到别人家。 但是,唉!但愿姐夫懂姐姐的好,更知道珍惜才好。 虽然有了姐姐的保证,小少年周霁还是有些操心呢。 姐弟两聊得正开心,忽见一只鸽子落到窗台上,咕咕的叫着,歪头看着她两。 姝眉惊喜的叫道:“这不是翠羽么?” 此翠羽不是彼翠羽,翠羽离开姝眉时,把鸽子翠羽和另外一个叫灰羽的都给了她,为了让她和杨毅通信方便。 姝眉走过去,抚摸了下它小小的头,取下信筒里的纸卷。 霁哥儿也凑过去想看。 姝眉刚展开小纸卷就忙合上,有点不自然的让霁哥儿去给鸽子喂吃喝。 周霁撇撇嘴,肯定是姐夫写来的,要不怎地找借口支开自己? 哼!真是女生外向! 但还是听话的按姐姐说的去做了。 打发走弟弟,身边没有旁人了,姝眉才做贼似的又偷偷打开纸卷,上面正是骚包杨毅的字: 宝贝!乖乖在家等我!回去使劲疼你! 姝眉的脸烧得辣辣的: 这个没脸的!也是中过秀才的人,情书一点文采也不讲究,直接就是流氓话。 话说我刚回家,并没来得及通知他,他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 -- 第154页 事实杨毅这纯属瞎猫碰死耗子。 他先收到黄衫用鸽子发过来北都和京城的信息,也没有什么回复的,就让鸽子跑了趟北都自己的新家。 假想小媳妇在家等他,他过过干瘾。 哪知他撞了狗屎运,或者说他幸运的遇到个通情达理的丈母娘,小媳妇居然真的在,鸽子还带回了媳妇的回信。 娟秀的小字及上面似乎透着羞意的回信:嗯,我就在咱们家等你,你要好好的! 这简直让杨毅要对月狼嚎了!咱们家,媳妇等自己!我要好好的! 嗷嗷! 爷也是有家有室有期待的人了! 那边姝眉可不知杨毅的狂喜,想当初写回复信时,她一会儿诗,一会儿词,一会儿正经点,一会儿调侃些,废了好几个小纸条。 直到周霁带着翠羽鸽子回来,她才匆忙写了两句不诗不词的话打发了。 刚从甜蜜慌乱中清醒过来,就因周霁的一句话,让她多了一丝莫名的担忧。 当时周霁看着翠羽鸽子飞走的影子,喃喃道: “我在姐姐出嫁那天看到翠羽姐姐拉走一个人,特别像林姐姐。” 姝眉吃惊的拉住他的手,忙问到底怎么回事? 周霁回忆: 迎亲那天,姐姐被大哥背出二门时,他无意看到一个瘦弱小厮哭得稀里哗啦,不禁多看了一眼。 竟然觉得那人特别像林箐箐,就是脸色黄黄而憔悴。 他刚想过去问问,却见翠羽急急的把那人拉走,他也就再没机会问了。 听周霁说完,姝眉忽然想起周叔护送她回来,曹姑姑和翠羽却都没回来。 她原以为二人都因好不容易回次京城,可能是要多住一段时间。 现在想来有点不寻常,曹姑姑的孩子因太年幼不易长途跋涉,被托付给王氏暂时照顾。 曹姑姑再也不会因为访友,就大喇喇让王氏照顾自己孩子那么长时间。 那些倒也就罢了,最关键的是翠羽现在跟着曹姑姑,定然知道林箐箐姐弟的藏身之处。 林叔叔的事还未了,她们姐弟不易抛头露面。 连姝眉到北都都没敢立即去探望她们,怕引人注意带给他们危险。 如果周霁看到的那个小厮真的是林箐箐,那曹姑姑翠羽肯定都知道的。 林箐箐这样乔装打扮不会只是为了偷偷给自己送亲吧? 最最让姝眉疑心的是大嫂张清敏的至今未归。 她和大哥不说如胶似漆也是情投意合,怎么可能让大哥一个人回来? 还有大哥当时颓累的样子,现在想想真不像他一贯内敛的常态。 姝眉忙又细细的问了周霁他们送亲后的情况。 周霁认真回忆,婚礼午宴后他们离开定安伯府,去了大嫂娘家。 可到了晚上,大哥对他说京城有要事,得连夜赶过去,让他改日和大嫂一起去京城聚头。 他以为大嫂怎么也得在娘家住两天,谁知第二天傍晚大嫂就叫他一起去京城,赶路还特别急。 刚到京城,马上由二嫂把他接到二嫂娘家。 一直到第三天去码头时他才看到大哥,却没看到大嫂。 周霁说完这些,有点迟疑的对姝眉说: “在回来的船上,我觉得大哥似乎不太开心,我原以为是因为大嫂没和他一起回的缘故。” 姝眉越听越不安,大嫂和大哥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还有林箐箐八成是去了京城,会有什么事让她一个弱女子异装上京? 还有大哥大嫂之间的不愉会不会和林箐箐有关? 满脑子问号的她再也无心逛新家,让麦香打发人去请周大顺。 周大顺对林箐箐的事肯定清楚,对哥嫂的事也定知情些。 焦急的等了半天,麦香的回复却是:周大顺把她们送到北都后,说是去接曹姑姑,便立即返回京城了。 姝眉越发肯定有事情发生,只是她转来转去想不出和谁探听。 老舅一家回乡参加表妹小红的婚礼了,再说老舅也未必清楚。 按说直接问大哥最好,他任职的地方离北都也就一天的车程,跑一趟很容易。 可大哥那个万事一身扛的性子,估计就算自己亲自跑一趟,也未必问出实情。 姝眉愁得满地乱转。 周霁也觉得事有蹊跷,明白姐姐为什么发愁。 他转了转眼珠子,忍不住还是跟姐姐提议: “我觉得我姐夫可能知道!” 姝眉脚步一停,奇道:“你咋会这么认为?” 周霁鬼机灵的说: “我忽然想起从京城坐船回家时,大哥曾给姐夫写过信,内容他没告诉我。那个时候大哥急着给姐夫写信,没准说的就是咱们想知道的。” 姝眉想想也有可能,但是大哥给杨毅写信干嘛?按常理大哥是不会把家丑告诉别人。 想再多也白想,姝眉决定死马当活马医吧。 这时正好信鸽再次传来杨毅的回信。 姝眉先是在信里回应了杨毅的激情澎湃,甚至突发奇想,在夫君两个字上,用自己涂了玫瑰红口脂的嘴,轻轻印了个红唇痕。 嘻嘻!隔空勾搭一下下大尾巴狼。 但她在信的最后用一种委屈的口吻写到: 我把夫君当依靠,事事信赖。哪知夫君却把京城大哥他们发生的事,对我瞒得严严实实。 -- 第155页 害我道听途说,一知半解,徒增烦忧,夜夜忧心都失眠了。 嘿嘿!直接诈一下。 收到小媳妇回信的杨毅,先被那个小妖精的红唇印痕给电到浑身充血差点爆体。 咬牙切齿的发狠,等他回家非把小妖精狠狠收拾个彻底,看她还敢不敢这么勾搭人。 不过好歹留她一口气,看看她还能不能弄出点别的花样。 等看到信的最后那几句,杨毅先被逗笑:小妖精鬼心眼儿还不少,兵不厌诈都会用了。 后又忍不住眼神一暗: 大舅子的事虽然关系到国事,但也涉及不少家事,且不容乐观。 他本不想告诉姝眉,怕她忧心。 可现在既然已经被她察觉,依着小媳妇那性子,不弄明白是绝不罢休的,没得来到处瞎打听,更添担忧。 不如索性告诉她,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于是杨毅详详细细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给姝眉写了厚厚一封信。 这次信鸽是载不动了,用了心腹之人快马给她送去。 事情还得从林箐箐说起,太子派人寻找她们姐弟,为得是从她们手里拿到一些证据,就是林士海藏起来的那些。 有叛逃的四皇子和鞑靼人勾结的,还有现任户部尚书贪赃枉法的等等。 要说林士海幸也不幸。 幸运的是他先是手握证据,后有刚烈贤妻为他脱了背锅之灾,还有机会用证据洗冤翻身。 可不幸的也正是这些。 他的前任自知事情一旦暴露无法脱身,还得连累家小,遂自杀以求保全家人。 可他又不甘心白死,把自己偷偷收集的证据藏在一个地方。 这个地方只有下一任县官才有机会找到。 继任者也许会为脱嫌疑把这个公布于众。 到时候也算给自杀的人报了仇。 林士海果然发现了那些证据,经过他的秘密探查,也确实查到一些蛛丝马迹。 正当他想上报以证清白时,发现早就有人盯上了他。 他出示证据之时就是他命丧之日,恐还有被灭满门之大祸。 几番挣扎,林士海不得不效仿前任,再次把证据藏起来。 但他并不想窝囊的自杀,他想等个清白,就有了后面发生的事。 不仅搭上了妻子的性命,他还在流放途中被人暗算,中毒后一直昏迷不醒。 幸被原太子现新君派人救下。 他人虽然清醒了,可身体极虚弱,每天都是昏昏沉沉的。 而且他的妻子怕证据旁落,又换了地方藏匿。 因此林士海虽然告诉新君有证据,却一直没找到。 后来新君的暗卫找到林箐箐姐弟,她姐弟两对林夫人藏匿证据一事也是一无所知。 这样林士海还是无法洗脱罪名,林箐箐姐弟也依然无法见天日。 新君想以此讨伐逆贼,清除内鬼也因证据不足无法立即行动。 可怜的林家姐弟此时才得知自己母亲早已惨死。 悲痛欲绝的林箐箐不甘母亲枉死,父亲含冤。 趁曹姑姑她们给姝眉送亲,请求一同前往。 她跟弟弟和别人说为了尽好友一场的情义,事实更是为了去姝眉父母现正在的官邸,找她父母也在过的这个地方的证据。 为了掩人耳目她让翠羽给她画了装,扮成小厮模样。 因为她终于想起和母亲分手时,母亲对她说的一句很奇怪的话,聪明的她很快猜出证据可能在的地方。 到了官邸后,她趁夜偷偷去了那个地方,真的找到了那些证据。 林箐箐不敢把这些证据交给别人,因为她知道她父母就是为了这些证据先后受难的。 无论交给谁都可能给对方带来杀身之祸。 而且只有她亲自上京告御状,她们一家才有可能彻底洗刷冤屈。 所以她没跟任何人透露一丝一毫,而是打算随姝眉的婚船上京,只说要去京城偷偷看看娘亲的墓穴。 但当她看到姝眉被周霖背去上花轿时,这个外柔内刚的女孩子,终于泪如雨下! 她为好友祝福,也为自己悲伤,此生她是不会有这样的幸福时刻了。 因为她要去告御状,大明有条律例:以民告官,先受刑50板,熬过去才能接着继续。 她绝不可能让林家唯一的骨血小弟去,但她一个女孩子在广庭大众下被杖责,别说活不活得了,就算挺过去,以后又有何脸面嫁人? 让她最绝望的还是那个背着姝眉的人,既然一生无望与之有任何交集,索性就孤独一生吧! 打算孤注一掷的她不知道,她的一举一动早就引起翠羽的怀疑。 对她几番逼问,终于得知一二。 翠羽是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的,她不忍心看这么个美好的女子就死。 于是她分别给旧主陈峰和周霖发了消息。 陈峰马上告之新帝。 新帝派人把林箐箐保护起来,也安排人等林箐箐告御状时,对她网开一面,好免她一死。 而正在上都陪张清敏回娘家的周霖,接到消息深怕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孩子,和她母亲一样刚烈就死。 周霖思前想后觉得应该为林叔夫妇及那个纤柔的女孩子做些什么。 所以他匆匆对张清敏和周霁交待京城有要事,他便连夜快马赶了过去。 -- 第156页 当他赶到京城却被告知人已去了鼓楼,就是击鼓鸣冤告御状的地方。 再赶到鼓楼时,林箐箐已经被带到大堂,还好还没行刑呢。 周霖顾不得其他,挺身而出。 他引经据典为林箐箐减刑,说那条律例乃为成年男子所设,而成年女子为30鞭,林箐箐才十六岁未成年,还是为父尽孝道,该免刑才是。 好在负责审理的官员事先得了上峰暗示,才没把周霖也一起治罪,倒是让周霖给他了一个轻罚林箐箐的借口。 但要像周霖说的那样不罚,那是肯定不行的。 最后判林箐箐仅受十鞭。 周霖又提出林家女是清白之身,不该当众行刑。 负责的官员倒也好说话,也采纳了。 谁知林箐箐因丧母等打击,早已是心力交瘁,身体虚弱至极。 更加上看到周霖突然出现,还替她据理力争,心情过于激动更耗神志。 等被抽了十鞭早就昏死过去。案子审理只好等她清醒后再继续。 翠羽抱出全身裹着斗篷的林箐箐,斗篷上有鲜血浸出。 周霖心里猛的针扎般的疼。 脑袋一乱就把自己的斗篷脱下来,给林箐箐身上又盖了一层。 女孩儿身子太虚弱了,不仅一直没醒还发起了高烧。 曹姑姑夫妻、翠羽、周霖就在附近找了客栈,为林箐箐寻医问药。 折腾到很晚,林箐箐的伤情才慢慢稳定,人也清醒了一些。 哪知半夜来了个不速之客,就是从上都赶过来的张清敏。 昨晚周霖匆匆赶去京城,让本来就因以前听二公主的挑唆,有了疑心的张清敏越发猜疑。 她先是怀疑周霖去会二公主。 可二公主正因受叛逃的四皇子牵累被软禁,她又拿不准。 这种猜疑折磨的她几乎一夜无眠。 第二天她派去跟着周霖一起去京城的心腹,发回一个模棱两可的消息: 大爷是去救一位姑娘了。 这下张清敏可毛了! 妒忌先放一边,周霖要是真的去救二公主,那整个周家都得跟着玩完。 所以她胡乱找个借口,匆匆辞别父母,带着小叔子周霁,一路狂奔去京城。 终于找到周霖的落脚点,她亲自寻上门。 第五十九章 三人孽缘 周霁志向 张清敏赶到客栈时,正赶上周霖出去请大夫,只有翠羽陪着林箐箐。 张清敏得知林箐箐就是周霖救的人时,先是松了口气: 幸亏不是那个要命的二公主。 但随后她就看见林箐箐床头放着的那件沾了血迹的斗篷,一口气猛的堵上胸口: 那是她亲手给周霖缝制的! 傲气的张清敏忽的站起身,一路坐车狂奔的劳累和焦虑,加上刚刚强烈的刺激,让她差点没晕倒。 强自站稳后,脑袋就不那么清醒了,连自己都始料不及的话便脱口而出: “姑娘好好养伤吧!你即是我夫君所救,等伤好后,我会和夫君商量给你个名分的。毕竟你已名声有碍……” 刚清醒点的林箐箐勉强能意识到来人是周霖的妻子,马上又被她突如其来这番话刺激得不轻。 急、羞,愧,怒几种强烈的情感猛冲到喉头, 哇! 林箐箐猛得吐出一大口鲜血,又昏了过去。 合该是三人的孽缘,这时请大夫的周霖正好回来,在门外完完整整听到张清敏的这番话。 接着又听到翠羽的惊呼,周霖不顾一切冲进去,看到林箐箐被妻子一番话刺激的吐血昏迷。 夫妻眼神对视,均是无比复杂。 周霖眼里的失望一时没藏好。 张清敏开始的惊慌后来的倔强也是毫不掩饰。 然而两人谁也没说话,没有解释,也没有道歉。 周霖让新请来的大夫替林箐箐诊治。 大家都围着林箐箐,谁也没注意被冷落一旁的张清敏是何时离去的。 清醒后的林箐箐对昨晚的事只字不提,却非要挣扎着继续告御状,谁拦也拦不住。 最后翠羽只好抱她去坐轿子。 可就在出门上轿子那一小段路上,意外发生了,楼上一个大缸直直冲她两砸了下来。 翠羽只来得及把林箐箐抛到一边的周霖身上,她自己则被砸了个结结实实。 幸运的是周霖反应不慢,及时接住林箐箐,没让她再受伤。 不幸的是翠羽被砸得不轻,杨毅接到京城发来的消息,说翠羽已经整整昏迷了一个月。 林箐箐撑着一口气呈上状纸和证据,得知此案已被新帝指定亲自审批后,气力耗尽,差点没搭上小命。 她和翠羽都被安顿在周家在京城的宅院,由曹姑姑代为照顾。 目前传来的消息说林箐箐已略有好转,也有人为翠羽请了神医圣手正在诊治,估计应该也会脱险。 杨毅在信的最后犹豫再三才加上一段,那就是关于姝眉大嫂张清敏的。 林箐箐和翠羽被砸是有人蓄意谋害。 因为新帝事先已经派人保护林箐箐,所以事发后很快抓到凶手,是两个市间混混。 还没费力气审问,他们就交代说是一个娘们兮兮的男人花钱雇的他们,那人说是事成后张家姑奶奶另有重赏。 这个张家姑奶奶自然让人怀疑到张清敏身上。 -- 第157页 周霖身有官职,只能在京城停留三天,将将把林箐箐几个安顿好,却没时间接着帮自己妻子洗脱嫌疑。 他匆忙间拜托了大舅兄张桓,同时又在回去的船上给杨毅写信,拜托他通过陈峰也给美言几句。 这就是张清敏为什么无法和周霖一起返回的原因。 经过一个月的调查,目前该定罪的都已定罪,该洗刷冤情的也都平反。 林小弟被周大顺带到京城,林家三口终于团聚也重见天日。 林士海已经彻底清醒,虽然还在休养中,却已被新帝任命为内阁学士,就等康复后上任了。 林夫人得到追封,林箐箐也被新帝嘉奖和重赏。 张清敏的嫌疑也得到澄清。 原来是二公主派自己宫中太监嫁祸她的。 被软禁的公主还有这么大能量,正给新帝一个肃清后宫和前朝的理由。 除了两个人受了伤,结局似乎是皆大欢喜。 可意外的是张清敏却没有立时回到自己夫君身边,而是去了上都她父母那里。 据说还大有常住的架势。 这封信看得姝眉惊心动魄,心思纷乱,有庆幸更有担忧。 担忧两个受伤的人,担忧大哥大嫂的感情。 她知道大哥大嫂都是骨子里很骄傲的人,这件事要是处理不好,以后他们极有可能从相敬如宾变成相敬如冰。 真如此那大哥的这一辈子可就苦了,因为他是个很有责任感的男子,不会因为和发妻感情不好,就三妻四妾胡天酒地或者另寻红颜知己。 因此势必情感和生活上双重缺失,这一辈子岂不是太苦? 姝眉怎么忍心那么优秀的大哥人生有如此缺憾? 苦思良久,姝眉决定给大嫂写封信。 信中她假装不知北都发生的事情,除了和大嫂叙家常道思念外,还坦诚的写了自己刚嫁到婆家时的孤单和小心翼翼; 写了知道自己能回娘家住一段时间的开心; 更有委屈的抱怨,才住那么几天就被娘亲赶回自己家,还被娘亲教训:老老实实守着自己的家,在外打拼的男人才有家可归…… 姝眉信中还写到:好在打理自己小家时发现不少乐趣,就是偶尔感觉孤单。要是大嫂回来就好了,咱们姑嫂离得那么近,时常走动该有多开心? 她还玩笑:大哥比自己更盼望大嫂归来,但他向来情深却含蓄,只会说: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写完给大嫂的,姝眉又给大哥写了个短签:陌上花开,可盼缓缓归矣? 信都发出去后,姝眉心里略放松了点,暗暗祈祷她做得这些能有点效果。 静下心后,姝眉开始着手捋顺自己的小家。 杨毅虽然早就买下这个宅子,却因他大多住在军营,宅院里没几个下人。 现在府里的仆从大都是姝眉带来的,所以她打理起来还是比较容易的。 召集起来所有人,宣布内外大管家分别是周来和麦香夫妇。 他们手下又有掌管不同部门的管事,各有职责和权力范围等。 除大事不必天天事无巨细的汇报,实行逐级管理负责制,奖惩分明。 这是姝眉模仿现代公司的管理方法。 另外她还制定了一套府规,条律不多,但特意强调执行起来必定严格,姝眉向来是把丑话放前面,省的出事后啰嗦。 事实是她也是为自己图省心。 姝眉在正厅雷厉风行的处理家事,周霁也陪在一旁看热闹,不断眨巴着眼睛分析什么。 姝眉处理完,打发人都各就各位去。 周霁对姝眉说了句:“姐姐这不太像管家事,倒像老舅管铺子或是大哥管衙门!” 姝眉笑道:“看把你机灵的!不过家事外事大同小异,别小瞧家事,万一处理不好,也可能会坏了外面的大事!” 周霁深以为然并若有所思,而后凑到姝眉跟前小声问: “姐姐!大嫂未归,是不是因为大哥他俩有家事没处理好?他俩会不会从此就分生了?那大哥是不是就会很辛苦?” 姝眉对弟弟的敏感有点意外,杨毅的长信她并没对周霁透露,他却能从蛛丝马迹中猜出一二来。 单从性情上看,这个弟弟比两个哥哥的各有千秋更完美些。 也许因为是幼子,没有那么多压力,反倒让他方方面面都能细细体味。 在现代就是妥妥一小暖男。 将来嫁给小弟的女子肯定会很幸福。 姝眉不想敷衍这个小暖男: “你猜的有道理,只是我觉得大哥大嫂的事应该还有别的原因,还有家事外事大都有律可循,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却不能按律行事。不同的人对同一件事的感受和处理也不一样。所以才有人生百态,可能有了缺憾才知完美,有了遗憾才知道珍惜。凡事努力过,剩下的就顺其自然,你说是么?” 周霁听得小鸡啄米般点头。 这里姐弟两谈心交流,温馨和乐,上都的张清敏却是痛苦不堪。 她先后收到姝眉和周霖两个人的信。 姝眉的信让她心里温暖,很有触动。 她知道自己嫁到周家,从婆婆到小姑子小叔子都是通情达理很好相处的,这都是她的幸运。 可那个冤家那晚只顾那个受伤的姑娘,一点没注意到她的异常。 -- 第158页 她怕他救二公主给家人惹祸,匆忙赶到京城想去阻拦。 却看到他为另一个姑娘跑前跑后,还把她精心为他赶制的披风送别人。 还有,想到后来发生的事,张清敏忍不住泪如雨下。 成亲那么久也没有喜讯,偏偏在这个关头,又偏偏她以为是一直以来的月事不准,未能及时发现自己也有了两个月身孕。 匆忙的赶路,客栈里的刺激,被那个冤家忽视,又被人栽赃种种,让她痛失了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 而且,而且好几个妇科圣手诊断后都说此次伤身过大,日后怕是子嗣艰难。 一个子嗣艰难的长媳以后的日子得过得多么艰辛?! 她张清敏本来就是低嫁,还要活得那么低气,这让骨子里都是骄傲的她情何以堪? 高傲如她是绝不许自己落到那个地步的。 那人忽视自己,在自己痛失骨肉,被人栽赃,最无助,最伤心,最需要他的时候,他的心里只有北都的差使。 他把自己置于何地? 所以她也不告诉他没了儿子,他没资格知道他有过儿子。 悲愤的张清敏在接着收到周霖的信时,连拆都没拆,就边流泪边恨恨的把信撕了个粉碎。 她没有看到周霖对她的思念,对她的歉意和详细的解释。 有的遗憾就是这样产生,有的缘份便就如此错过。 所以姝眉和周霖都注定要失望了,等了好久也没见张清敏的回信。 倒是朝里有了大事发生。 新帝突然宣布要迁都,新京城就定在北都,改名京师。 现在的京城改名南京,做陪都。 弘治帝掷地有声的迁都理由是:天子守国门! 要彻底打垮鞑靼人和肃清叛军,还北疆百姓一片太平。 闻言群情激昂,朝中上下赞同的多反对的少。 加上太上皇在位时便有此意,这么多年北都的内城建筑有大片都为皇家所有,皇宫的大致规模也有,用个两三年改造加细就差不多了。 得知消息的姝眉,差点像范进中举得失心疯: 我去!这下我不就是妥妥的超级拆迁暴发户么? 而且还是家族性的共同富裕。 她爹娘,她舅舅,她自己,她二嫂娘家都囊括其中。 尤其她老舅和娘亲就是在这里发的家,城里有多处房产不说,还有连锁铺子,郊区有庄子。 就连姝眉也是如此,杨毅买的新房,朝廷分得将军府,娘家给她的陪嫁庄子、铺子大都在北都,也就是未来的京师。 姝眉好想对着高山喊: 姐是有钱人! 松涛阵阵回应:有钱!有钱!有钱人! 最后姝眉对着镜子摆了个范冰冰的pose:姐,就是豪门! 突然暴富的惊喜让姝眉着实乐呵了几天,不过也就仅仅如此。 前世她虽不曾大富大贵,也是吃穿无忧的小中产,这个阶层最容易出现知足常乐的人。 姝眉就是典型的例子。 今生境遇也差不太多,甚至更好些。 所以她对金钱一直比较淡定,乐呵完就该干嘛干嘛了。 王勇之一家已经返回北都,姝眉带着周霁前去探访。 一家人叙话时,王勇之说了一个朝廷新颁布的消息:朝廷欲大力支持海运,鼓励商人往这方面投资,朝廷不仅大开方便之门,还给派护航人手。当然盈利必由朝廷分一杯羹。 之所以有此新令,起因是大明因连年战争等原因,造成国库相当空虚。 新帝励精图治,首先就得充盈国库,其中一个途径就是发展对外通商和远洋海运。 其中支持海运的建议还是周霖曾经和新帝上书过的。 周霖这次去给姝眉送嫁,能被当时还是太子的新帝准假,也是想趁他来京城时,对这方面和他询问一二。 因为远洋海运需许多前期资金投入,而国库最缺的就是资金。 周霖也是有准备的,他为弘治帝提出让商人出钱,朝廷出力的方案。 这让新帝大为赏识,密令他赶紧回任上,尽快处理好手头事务,等朝廷这里的前期筹备到位,估计明年就得向南方沿海最大港口所在区域,派一专门主管此事的最高长官,新帝打算派的人就是周霖。 所以周霖才不得不把正在困窘中的爱妻托付给别人,自己独自回了任上。 王勇之不仅和姝眉透露了这个消息,还表明了自己的决定,他要响应朝廷号召,准备大笔投资海运。 姝眉对老舅的举动大力支持,也表示要随之投资。 因为朝廷有令,不许官员及直系家眷参与此事,怕徇私舞弊或与民争利(关键是不能与朝廷争利)。 可这只是明面上,实际只要官员不直接参与,朝廷就不会管的。 朝廷要的是资金,和不敢与朝廷过分争利的投资人。 只要钱多人老实,朝廷乐得装瞎呢。 舅甥女二人聊的眉飞色舞,从海运聊到海外,各种奇闻怪谈,海外异国风情等等。 姝眉还特意提醒老舅,将来出海时一定嘱咐相关人,从海外弄些当地的种子,吃货姝眉表示,灰常想念西红柿炒鸡蛋和烤白薯了! 聊的人热血沸腾、暗流口水。 听的人心驰神往、想入非非。 等王勇之表示一旦有可能,他都要随船远航游历一番时,一旁早就听入迷的少年周霁激动了! -- 第159页 幼子的特殊性使他一直对未来没急着规划,现在他觉得自己有了目标了。 世界这么大,他要去看看! 如此才算不枉此生。 所以他强烈要求老舅出海远航时一定记得带上他。 王勇之知道姐姐、姐夫如何宝贝他这个小外甥,哪敢答应? 只说等你父母同意再说。 周霁信心百倍,爹娘那么疼他,肿么可能不答应? 少年!你的思路不对,正因为格外受疼爱,你才失去早早远远飞离的机会滴! 少年最是性急,回去就磨着姝眉要回真定。 姝眉开始以为他小孩子心性,哄哄就过去了。 哪知乖巧的弟弟执拗起来,还真让她刮目相看。 少年周霁不仅要立马回真定求得父母同意,还坚持独自回家,声称他从现在就开始锻炼独立性,为将来的远航做准备。 姝眉耐不过他的水磨功只好答应,反正她心里有底,真定离北都不远,她派几个心腹远远跟着弟弟就是。 再有周霁马上年满14岁,周霆、杨毅在他这个年龄都上战场搏命了。 他想适当锻炼也是应该支持了。 至于随舅舅去远航这股喷薄的热血,姝眉就更不担心了,自有爹娘给他止血。 第六十章 杨毅突袭 避孕失败 弟弟一走,姝眉空荡的心更添了寂寞。 努力找事让自己忙碌起来,省得胡思乱想。 先是打发可乐和章山回马勃基地,继续帮她打理那个药材庄子,也继续小两口配合默契的小事业。 雪碧和李源也护送嫁妆回来了。 姝眉去信让黄衫去京城照顾翠羽,替换下曹姑姑,毕竟不能让她和幼子长期分离。 接下来又让麦香帮忙操持雪碧和李源的婚事。 等雪碧婚假回来时,让她主要负责管理主院。 甜橙和香苹升为一等,各有分工,贴身伺候。 府中陆续添置了不少丫头仆妇和小厮等。 姝眉身边也添了四个三等小丫头。 分别起名:红袖,绿裳,紫衣,青衫。 先观察着,日后看哪两个更突出再提为二等。 这天姝眉出去巡查了下陪嫁的铺子,就便逛了逛北都的繁华地段,买了些时兴的首饰等物。 如同现代的上街扫货烧包,她的心情很嗨。 回到府中,在前院处理完几件府中事务,就回自己院子休息。 只是越是走近自己院子,姝眉的心越慌乱,脸也莫名的有点烫。 到房门口时,姝眉甚至觉得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恍惚就是杨毅的味道。 但杨毅说得很清楚,至少三个月后他才能回来,而现在还不到两个月。 姝眉暗暗唾弃自己简直是犯花痴。 因她想得太入神,没注意到留守屋子的香苹,悄悄对她身后跟的丫头仆妇打手势。 那些人心领神会的停下脚步,只剩姝眉一个进了屋子。 刚一进屋,姝眉敏感的浑身一激灵,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落入一个滚烫坚硬的怀里。 屋外的人们只听到三奶奶短促的一声惊呼,然后嘴就像被什么给堵住了。 然后,然后一连三天她们也没看见三奶奶出过房门。 姝眉这三天的日子完全可以用昏天黑地,水深火热来形容。 杨毅毫不心软的兑现了自己的狠话: 把小媳妇困在床上,两人一起死去活来。 期间清醒时的姝眉,曾以各种借口或反抗或哀求,都没能阻止杨毅的大开杀戒。 他甚至比姝眉还理由充足: 新婚才两天就吃素,该补! 有了媳妇吃肉,必须! 信里用红唇印勾引他,该惩! 哀求他的声音简直是妖精勾魂,必罚! 等等等等。 姝眉简直泪流满面: 大哥!你这是霸王餐! 杨毅:霸王餐?这个词用的好!下回不用再找理由了,我是霸王就该不讲理。 于是乎,姝眉眼睁睁看他在自己身上作威作福,毫无反抗之力。 床幔窗帘一直拉着,她几乎分不清白天和黑夜,新婚就剩昏。 好不容易暂时云收雨住,是因为饿狼杨毅觉得算是打住点底儿,而且他也必须去元帅那里述职。 本来确实如杨毅所说,至少三个月后才能回北都。 却因新帝登基和迁都,现任北疆大元帅赵云飞决定要尽快发起总攻,收复所有边疆失地,为新君登基献礼,也更为未来的新都建立一个安全稳定的边防。 所以召回杨毅等人,商议一下作战方案。 此举甚合杨毅心意,正好被他一箭双雕。 他加班加点早早安排好自己的防区军务,提前三天赶回北都。 给媳妇来一个突袭,以便在被窝再加三天班。 加班结果,杨大尾巴狼表示还算满意。 春风得意的杨三狼去公干了,三天没出屋的姝眉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 再不起床不仅怕被人笑话死,更怕杨三狼回来见她还在床上,诽谤她是在邀请他吃肉。 她已经被榨干了,再也禁不起一点风吹雨打了。 所以拼死她也得爬起来。 最先进来伺候的是雪碧,她休完婚假回来就得知姑爷回来的消息,同样新婚的她也知道姝眉出不了门的真实原因。 -- 第160页 她怕姑娘羞窘,所以先没让那几个没成亲的丫头进。 先把姝眉扶到浴室,又把卧房略作了收拾,才唤别人进来。 等姝眉坐到梳妆镜前,雪碧先简单汇报一下这几天的府中事。 府里内外有麦香夫妻,这院子有自己,一切按部就班风平浪静。 听了雪碧这一语双关的话,姝眉的羞赧才略淡了点。 接着雪碧又面带喜意的对姝眉说:“姑爷早上出去前,给了我几把钥匙,说是咱府里库房的,让我交给姑娘您。还让人搬进好几口大箱子,说是这次回来给您带来的好东西!” 姝眉面上翻翻白眼,心里吐槽:哼!算他识相!这些就算自己这三天的劳务费了! 嘴却又控制不住的咧开。 怕雪碧笑话,她还嘴硬: “古来就有:男是搂钱的耙,女是盛钱的匣。钱本来就该让女子掌管,他这么做也是应该的。” 看着姑娘口是心非的样子,雪碧不好意思揭穿, 只说:“姑爷这是把全部家底都交给姑娘了,可见姑娘是个有福的!” 姝眉嘴上虽然还嘀咕:“谁知道他还有没有小金库啊?” 暗里早已心花怒放。 刚结婚就主动上交财政大权的男人,还是灰常灰常可爱滴! 姝眉并不缺钱,尤其因为迁都,刚刚又成了暴发户,掏实底杨毅未必比得上她有钱。 所以姝眉在意的不是杨毅的钱,而是他的这种态度。 这么快就对她接受和信任,怎的不让姝眉欣喜? 心暖又踏实的她更有信心和杨毅过好婚后的日子。 这几天虽然被他折腾的身子酸疼,对房中事也不像杨毅那样食髓知味。 可这个男人对自己的狂热和痴迷,又让她心里有点窃喜的满足。 里里外外的滋润,让姝眉的肤色粉嫩嫩,杏眼水汪汪,自己都觉得整个人如春水荡漾。 从镜子里与身后雪碧的眼神对上,两人都脸上一热,有种秘而不宣的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惺惺相惜。 挽了个倭堕髻,特意戴了那枝杨毅送她的桃花簪。 穿了件桃花云雾烟罗短衫,素色曳地襦裙。 整个人真应了那句:桃之夭妖,灼灼其华。 平素姝眉着装喜淡雅,而今正所谓女为悦己者容,她亦不能免俗。 可惜她的精心打扮,对上杨毅几乎算是秀给了瞎子。 他办完公事回来,天已经快黑了。 一进屋子就挥手轰人,姝眉正要上前嘘寒问暖,屋里的人还没彻底走干净, 直奔媳妇的杨毅已经把她捞起来,几步就到了里间床上,饿狼一样扑上去。 姝眉不仅被弄得衣衫凌乱,头发也被揉散,口脂被吃了个干净, 幸亏她从不浓妆,否则~~ 唉!反正所有精心打扮全部清零。 要不是她千求万恳,八成立马被就地正法了。 不过还是被迫签订不平等条约才暂时缓刑的。 姝眉心里这个憋屈啊! 你说杨毅在外也是一让人敬佩的精英人物,怎么一回家就只剩一脑子精虫,全凭本能行事了呢? 终于哄着他起身先吃饭。 想着自己现在这披头散发的疯婆子样,姝眉恨不得把杨毅的头发拔个精光。 可面对马力全开的杨毅,夫妻间任何一种触碰,都能刺激他瞬间打开那特殊的按钮。 因此姝眉只能选择委曲求全。 面对一桌子爱吃的饭菜,杨毅却无知无觉的只求果腹。 为毛? 满心满脑想那档子事,哪有心思寻思别的? 今天商议了一天的作战计划,已经基本成型,后天就得返回自己的前线防区,这一去战争不结束估计是摸不到媳妇了。 看着杨毅那个心不在焉的样子,姝眉只好边给他夹菜添饭,边抓紧时间说事情。 否则看这架势,等吃完饭估计没机会聊正经事了。 她先就她要随老舅入股投资海运的事,征求杨毅的意见。 杨毅摆出一副家里万事你做主的态度。 等姝眉问到他突然回来的原因时,杨毅简单回答后忽又想起什么: “明天陪你去趟舅舅家,等我走后这几天,你就乖乖在家休息,别出去逛街什么的了!” 姝眉先是挺开心后又有点小奇怪:你都不在家了,怎的还困着我不让出门?难道外面有什么危险么? 但看杨毅根本没有解释的意思,姝眉只能先应了。 她不知道这是杨毅的醋坛子碎了,这几天不仅他要回来商议计划,李佑熙也回来了,而且李佑熙在北都待的时间比杨毅长。 杨毅的小心眼儿是:媳妇出去逛,万一被李佑熙有心遇到怎么办? 就算知道两人之间不会有别的,可想想就别扭。 所以他不仅嘱咐了媳妇不要外出,还暗下决心,余下的时间一定要狠狠收拾小媳妇一番,让她好几天都没力气出门。 果然如姝眉所料,吃完晚饭她强拉杨毅散了一小会步,就被他掠回卧室。 迷迷糊糊间,姝眉忽然想起一件事,她总想和杨毅说来着,一直没合适的机会。 她想暂时避孕,这具身体才16岁,太早孕育子嗣,怕伤身体不说,更怕难产。 没有剖腹产技术的古代,产妇的死亡率还是很高的。 -- 第161页 穿越千年她从头再来一回,可不想那么早就挂掉,何况这里还有她那么多不舍的人。 但姝眉清楚在这个讲究子孙满堂的时代,开枝散叶是女子的主要职责,她避孕的想法是会被大多数人指责的。 所以她得听听杨毅的意思。 于是她软绵绵推推赖在她胸前的男人。 刚经历了一场酣战,他正在酝酿下一场。 姝眉趁这个间隙把自己的想法婉转的说了说。 正满脑子那啥的杨毅,反应了一会才想明白。 见他一直没回应,姝眉还以为他恼火了呢, 谁知抬眼正对上他贼亮亮的眸子,满脸眉飞色舞的。 这是什么情况? 他一个纯古人难道不该最是推崇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么? 只听那货兴奋的:“媳妇!你真好!我也是这么想的,你要是早早有孕,我就没法狠疼你了。怎的也得等我好好疼你三两年,才琢磨那事呢!” 姝眉闭眼往后一仰,不搭理他了,就知道在床上就不要指望男人的思路离开下半身。 相比姝眉的无奈绝望,杨毅却如同血槽瞬间被注满。 有烈烈烟花腾起,先是一气飞得高高,又猛地在极致炸裂绽放,璀璨绚丽的让人激荡到忍不住哭泣。 良久,艳艳芳华才缓缓落下,星星点点的还在慢慢散开…… 姝眉昏睡前的最后一丝意识里飘过一句: 说好的避孕呢? 暴饮暴食一番的杨毅回营地了。 被摧残压榨过度的姝眉,真的好几天都没精神出门。 这时周霁回来了,据说是自己来的。 实际呢?不说了,不能打击少年的自信心。 姝眉问了他回家和爹娘交涉结果。 周霁描述如下: 果然,三爷对老儿子说: “你有了志向,爹爹不拦着,但是要想做自己想做的事,首先你得有资本,资本越多自由才越多。” 周霁表示明白:老爹你就说条件吧! 三爷道:“先考个秀才吧!有了这个身份再谈别的。” 周霁:万一我考上了秀才,您再说考个举人吧!然后再说别的。 等我考了举人您再说…… 三爷对狡黠的老儿子,稀罕的眉眼带笑,说道: “有了举人身份,再有一定的体魄和身手,到时你还想继续现在的这个梦想,就可以和我提这个要求了!” 周霁:我就知道一个秀才果然不能满足您! 三爷:呵呵! 周霁:成交! 得知这个交易的王氏差点和三爷拼命。 三爷好一番小意安慰:凭老儿子的学识,考上举人怎的也得六年。到时候他都20岁了,不说长大成熟后不再异想天开,就说那个岁数估计也已经成家立业,他那想飞的心早就安定下来了。 一番话下来,爱妻的气消了,老儿子也被他算计了。 周霁可不那么认为,他终于明白爹娘是不会轻易放他远行的。 他也知道自己目前比不得两个哥哥,所以他想从现在开始给自己攒资本。 他坚信自己一定不比两个哥哥差,他一定要实现世界那么大,他要去看看的梦想。 周霁这次能这么快回到北都,也是他自己提出来的,他要开始正经拜师求学。 三爷早就替他找好了一个住在北都的大儒。 这样周霁就又回来了,一为求学,二则也能陪伴姐姐。 他的老师姓宋,早年曾是一甲探花,因淡泊名利不喜官场纷争,很快辞官只潜心学问。 宋大儒和林士海有旧,林士海出事时,他因鞭长莫及时常愧悔。 得知周纪秋不惧牵连,偷藏了林家姐弟,还毅然收殓了林夫人。他很是感佩。 当周纪秋肯请他收自己小儿子为徒时,便欣然同意。 这样周霁白天随宋大儒学习,晚上回到姐姐家休息。 姐弟甚是相得。 只是姐弟两平静安适的日子没过多久,北疆战事全面展开。 大明军队由赵云飞坐镇指挥,杨毅、李佑熙、周霆三名有勇有谋的大将领兵,呈品字形分别从三处猛攻。 激战两个多月,杨毅终于收复了大明要塞大同。 他还于乱军中射杀逃跑的叛军统帅贾勇。 可惜伪帝四皇子早就化妆溜走,成了漏网之鱼。 另一方李佑熙声东击西偷袭鞑靼军队后方,活捉了鞑靼国督军的王子。 同时配合周霆把开平卫附近的鞑靼军队全部清剿,还把国境线北推到二连浩特,把原来的未定国界霸气的整成既定事实了。 此次作战计划从实施到展开近半年,北疆战事才基本结束,就剩小股战役和防线的巩固了。 鞑靼人早在杨毅收复大同府时就提出了和谈。 弘治帝霸气宣称:大明拒绝和谈,只接受投降。 于是双方继续开打。 弘治帝为了激发军民斗志,明文公开大明祖训: 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 他又加上: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并随明文定下明年2月2迁都。 朝廷内外顿时群情激昂,北疆军民更是齐心合力,赶除鞑虏。 姝眉姐弟和舅父王勇之也忙着捐款捐物,还发动自家上下做了不少军需品。 -- 第162页 尤其是可乐夫妻负责的庄子,更是在姝眉的指挥下,捐献了不少止血治伤的药品和绷带。 从不信鬼神的姝眉,也恨不得天天在佛前祈祷,保佑大伯、二哥和杨毅及所有参战的将士们平安回来。 当前方杨毅收复失地,射杀叛军统帅的消息传来,姝眉忽然晕倒了! 第六十一章 交颈鸳鸯 姝眉作妖 姝眉忽然昏倒,可把身边人吓坏了,幸亏一旁的雪碧和麦香及时扶住。 周霁急慌慌请来大夫。 一诊脉,姝眉居然已有了近三个月的身孕。 麦香又惊又喜又后怕,这段时间她因府中事多没怎么近身伺候,主子有了身子这么久,居然没人发现?! 关键是主子也一直忙这忙那,会不会影响肚子里的孩子? 周霁和她急得揪着大夫追问有无妨碍。 老大夫抚着胡须,不急不缓的: “母子都好得很!刚才是因刺激情绪激动晕过去的,一会儿醒过来就好了!” 麦香腿一软,差点没瘫倒在地。 周霁在地上转来转去,一会儿想去找舅母,一会儿又想派人接娘亲,一会儿担心姐姐身体,一会儿抱怨姐夫关键时候掉链子。 不过小小少年只慌乱一会儿,就镇定下来,从容不迫的指挥下人,报信的,请人的,按大夫嘱咐给姐姐熬补品的~~ 让腿软的麦香一下有了主心骨,跟着镇定下来帮忙安排。 一旁的雪碧都哭成了泪人。 姝眉近身伺候的人里,就她一个是成过亲的,她却因为还没怀过孕,一时粗心差点酿成大错。 她一直跪在门外,谁叫也不起来,非等主子醒来请罪。 哪知没一会儿她也昏过去了! 幸亏大夫还没走,一诊,这下好了,她居然都怀孕三个多月了! 比姝眉肚子里的月份还大些。 把个麦香又欢喜又好气: 真真是一对儿糊涂主仆! 姝眉醒来后,得知自己竟然有孕在身,先断了一会儿电, 接着满脑子又蜂拥了无数的念头:怪不得这段时间能吃能睡,原以为是忙支前活动量大造成的,原来竟是有孕的缘故。 又开始抱怨杨毅是个害人精,刚说避孕就中枪,害她如此青春年少就当娘; 接着又自怨自艾,现代自己还是在上高中的少女,到这儿就已经是黄脸婆了。 又自己吓自己,古代生产如同走回鬼门关,…… 想着想着就胃里极其不舒服,不由的干呕起来。 外间的麦香听到响动,赶紧进来端茶递水,服侍她漱口。 姝眉奇道:“府里那么多事都得你忙的,怎地不用雪碧她们?” 麦香先是自责的:“都怪奴婢伺候姑娘少了,没及时发现姑娘有喜,幸亏咱们小少爷是个福大的,一直安安妥妥的,要不奴婢的罪过就大了!” 姝眉忙说:“这怎么能怪你呢?这孩子就是个省心的,一点都没孕期反应,也是我粗心,这段时间忙的没在意月事的事。对了!雪碧呢?该不是你罚她了吧?” 麦香嗔道:“算那蹄子命好,要不是她有了护身符,看我还不狠劲罚她!” 姝眉奇道:“她有了什么护身符?” 麦香又好气又好笑: “真真一对糊涂主仆!雪碧竟也是有了喜!比姑娘的还早些怀上的。要不是因为没伺候好姑娘,在外跪着自罚,还不知何时才知道呢!” 姝眉先是大喜,又担心她跪出事。 麦香假意哼了声:“她能出什么事?大夫查过,和姑娘两个竟是怀了个铁蛋儿,两个都是皮实的很。本来咱们小少爷一直乖乖的,今儿个这是提醒他那粗心的娘,别老忽视人家啦!” 刚才满心都是负能量的姝眉,一听这话立即想起现代的胎教。 孩子来了就是缘份,是上天的恩赐,可不能给孩子不良的胎教。 她赶忙用手抚着小腹,默默与里面的小宝贝对话: 宝贝!对不起啊!娘是因为没有准备,才有点忽略你了!以后绝对不会了!娘亲是最爱你的! 和小宝贝对完话,她又认真的对麦香说: “是男是女还不知道呢!别一口一个小少爷的,万一是小闺女,她还以为我不爱她呢!” 麦香忙应是,又偷偷抿嘴笑: 老大夫都说了,姑娘肚子里十有八九是个健壮的小哥儿。 就先不告诉姑娘了,到时给她个惊喜。 姝眉眼尖的看到她偷笑,追问缘由。 麦香笑道:“我原看姑娘像个孩子,没想到倒是很有个娘亲样儿呢!” 哪知姝眉一听,忽又心慌了:她前世的理论不少,可是前世有没有实践她都忘了,现在实在没底气能自己带好肚子里的孩子啊! 娘亲呢?我要找娘亲! 想哪儿是哪儿的孕妇马上可怜兮兮的对麦香说:“麦香姐!我想我娘亲了!我想回家!” 麦香忍不住笑出声: “刚夸姑娘长大了,这一会儿就又成孩子了!这里就是您自己的家!霁少爷已经派人给咱夫人送信去了,您就放心吧!” 姝眉不依:“我二嫂也正怀着孕呢,我娘肯定来不了,我回家省得娘惦记,和二嫂一起在娘亲身边养胎,不就一举两得了?” 麦香无奈道:“我的姑娘喂!你这节骨眼儿正是要特别注意不能动胎气的时候,夫人知道后也不可能让你出门的!” -- 第163页 主仆正说着呢, 甜橙进来禀报:舅太太来了! 王勇之的夫人裴氏带着大包小包的保胎补品等物,看望姝眉并贺喜来了。 几乎同时,接到飞鸽传信的周家三房也得知了这个喜讯。 王氏夫人又惊又喜,心里万分惦记这个唯一的女儿。 身边没长辈看顾,夫君也不在身边呵护。 怀孕这么大的事,居然快三个月才被发现,以后那么长的孕期,让她怎么能放心? 心急火燎的她恨不得马上奔到女儿身边照顾。 可是身边的二儿媳已经有孕七个月,还有两三月就要生了,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她这可如何是好? 看出婆婆的纠结,张晴知道婆婆肯定更惦记姝眉。 不说别的,她身边至少有好几个长辈,可姝眉身边一个没有,连夫君都不在身边。 所以张晴主动提出让婆婆去看顾小姑,小姑那里太需要了婆婆。她这里还有太婆婆呢。 二儿媳越是体贴大度,王氏越是犹豫。 赵老太太正为最喜爱的孙女有喜而开心不已, 看她婆媳这样,心思一动,说到: “不如这样吧!咱们都搬到京师(北都)去,二孙媳在那里生产条件好,产婆大夫都能找更好的。还能就近照顾眉眉,一举两得呢!也就是老三一个人在这里辛苦些,左右要当祖父外祖父的人,辛苦点也是应当的!” 老太太这个提议让王氏和张晴都是眼前一亮, 京师(北都)的条件确实比真定好的不是一点半点儿。 再说正如老太太说的那样还能就近照顾姝眉,可不就是一举两得么? 她婆媳两不知老太太还有一念,北都离老家十里铺只有两三天路程,她老人家最近常觉思乡之心更切,只恐是该叶落归根了。 搬去北都不仅能看着两个重孙辈的出生,归乡也是轻而易举。 这个决定得到全家一致同意,三爷更是惦记闺女姝眉,所以王氏雷厉风行定于三天后出发。 赵老太太还派人给在南京(原京城)赖着的四房一家送信,令其马上返乡。 她等两个重孙辈出生后,也会回老家去的。 她早就看透了老儿子两口子的心思。 他们糊涂,老太太可不糊涂。 就是为了他两好,才必须把他们揪回乡下去,这样方能保他们一辈子的平安富贵。 刚得知自己怀孕不到十天,姝眉就看到似乎从天而降的祖父母,娘亲和二嫂,心情就别提多么激动了。 又得知以后她们还会在这里常住,她简直要幸福的转起圈圈来。 被王氏好一顿嗔。 因王勇之的先见之明,三家所买宅院都很近,这十天舅妈裴氏几乎天天来看望照顾姝眉。 现在改成自己亲娘,而且自己也可以随时回娘家。 有长辈们的呵护和照顾,还可以和闺密兼二嫂交流孕期经验。 在不劳累的情况下,和祖母、娘亲、二嫂一起玩牌说笑。 姝眉的小日子不要太幸福哦! 原来刚冒出来的孕吐等不适统统消失了,能吃能睡的,长得圆润不少。 金秋十月,繁花坞院里花果飘香,室内之人睡得香。 让鞑靼人和叛军闻风丧胆的大将军杨毅,此时却一脸傻呵呵,盯着他家正睡得七荤八素的小媳妇。 瓜子脸变成了红扑扑的小苹果脸,小蛮腰圆润起来了,胸前鼓鼓的几乎撑开了衣服。 让他最惊讶的是媳妇微微隆起的小腹。 北疆战事还未彻底结束,但因再过不到四个月,圣上就要迁都过来,任命杨毅做负责新京师的安全保护的京卫指挥使,所以他才提前被调回京师组织前期工作。 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小媳妇了,他恨不得长上翅膀飞回来。 等他跟飞差不多一样的奔回家,就先从丈母娘那里得到这么个惊人的消息,现在又看到这副画面。 他,还真说不出是喜多一些,还是悲催感多一些。 先前的得意取而代之是有些灰溜溜,原定为非作歹大肆吃肉的美梦破灭了! 看不见时还好些,以后天天守着小香肉还不让吃,这日子可咋过呦! 酣梦醒来的姝眉一睁眼,就见杨毅顶着以前那付面瘫脸,半蹲在她床前,正眼神放空的看着自己。 姝眉惊喜的要坐起来,一连声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怎地事先不来个信儿? 杨毅一边作答一边要站起身扶她。 哪知他不知不觉半蹲了太久,腿麻了都不自知,一个踉跄又趴床上了。 手正好按姝眉胸前,把她又压回床上。 不过姝眉也没慌,有肚子里的法宝谅他也不敢如何。 杨毅无限爱怜的抚摸着怀里的小人儿,一只大手轻轻抚在那微微隆起的小腹。 这里面是他的血脉,是怀里这个最心爱的女子为他孕育的。 她这么年少就要受孕育之苦,定是心里惶恐。 还要日夜担忧在外征战的夫君和亲人,他怎能不对她分外疼惜? 可是拙于言语的他,也只会用这种特殊的方式来表达。 舒舒服服窝在杨毅怀里的姝眉昏昏欲睡,自从怀孕一来,藏在心底最后的那丝不安,彻底消失了,满满当当的踏实。 院外秋意浓,屋里满室春。鸳鸯交颈眠,梦栖并蒂莲。 -- 第164页 可能是最亲最近的人都围在身边,也因为孕妇的特殊情绪,最近姝眉有点儿作,孕妇特别嘴紧(吃东西着急的意思),姝眉更是想起啥不立马吃到嘴就暴躁。 这不,都十一月了,她突然想吃春天的小葱拌豆腐。 她还不和丫头婆子们说,偏让正好在家休沐的杨毅去寻。 这可把只擅长寻寇杀敌的杨毅愁坏了,府里府外到处找,找了一圈也没找到。 本来就等得心急的姝眉看他空手而归,立马大泪小泪如雨下,还忘不了哭诉吊歪: “我咋这么命苦,连想吃口小葱都吃不到!” 杨毅心疼的连哄带劝,请求用大葱拌豆腐行不行? 被无情拒绝后,又握着姝眉小胖手,让她打自己。 姝眉拒不配合,扭着身子继续哭,又把杨毅吓一身长毛汗。 这段时间他有空就研究有关孕期的医书,还经常和特意赶来照顾姝眉的这方面专家曹姑姑请教。 这个扭身子的动作弄不好是会动胎气的! 他赶紧低声下气给小媳妇讲道理。 孕妇姝眉成了小混球儿:“你只关心肚子里你的孩子,根本不拿我当回事儿!我凭啥要听你的?我就扭!”嘴上耍混,行动上却是不敢任性了。 杨毅不知道啊!他以为小媳妇是来真的,吓得牢牢抱住她,赌咒发誓他最在意的是她,就差叫她姑奶奶了。 正闹着,外间麦香听不下去了,刚好甜橙偷偷告诉她,可乐来看姑娘了。 于是麦香就用这个借口打断了自家姑娘的作妖。 姝眉沉着小脸噘着嘴,让杨毅给她擦脸理衣服,然后才出去见可乐。 自从得知姝眉和雪碧前后脚怀孕,可乐羡慕的眼都红了。 她比这两个成亲都早,却一直没喜讯。 为了沾喜气,更是惦记自家姑娘。她便接三差五就来将军府上看望一下,同时还给姝眉她俩带来庄子上各种各样的新鲜东西。 等姝眉看到这次可乐给她带来的庄子上的出产时,小脸霎时雨过天晴。可乐居然给她带来一捆春天才有的小葱! 原来可乐夫妻管理的庄子,虽然以种植中药为主,但是也间或少量的种些别的,除了把好的供应给主子,剩下的还能满足自己庄子的需求。 前一阵子可乐突发奇想,在大棚里种了一些这个季节没有的稀罕蔬菜,好让姑娘她们尝尝鲜。 其中就有小葱,这些天正长好了一茬。 她想着赶紧给姑娘送来些。歪打正着堵了正吊歪的姝眉的嘴。 吃得心满意足的姝眉老佛爷斜眼看着杨毅:“看!你做不到的,自然有人帮我做到!” 那意思要你还有啥用? 杨毅表示:我不对,我有罪!我不好,我检讨! 这场风雨才算过了。 随着腹中孩子越来越大,姝眉的身子越发笨重,从身后看还没啥,前面看整个一锅扣上面。 期间曾因胎儿长大压迫神经,疼得她没有杨毅帮忙就翻不了身。 还曾因为胎火大,嘴里牙龈全肿,痛得一口饭也吃不下。 她为了孩子强忍着痛也逼自己吃,一边吃一边掉泪。 虽然此间铁汉杨毅温柔耐心,对小媳妇千依百顺,比如按媳妇要求,只要有时间就要给肚子里的宝宝读书,进行媳妇说的那个新鲜词:胎教。 再比如,严格遵守如下原则:第一条,媳妇的话都是对的,第二条,媳妇如果错了,请参看第一条。 可姝眉受罪时心里委屈,就得拿他当撒气筒。姝眉没装贤惠与杨毅分房,所以近身体会到姝眉孕期之苦的杨毅感同身受,不管姝眉如何作妖,他都无怨无悔。 第六十二章 杨毅称爷 周霖失爱 忽忽到了十一月中,姝眉二嫂张晴到了预产期,王氏已经好几天没来看望闺女了。 姝眉也不好挺个六个月的大肚子去娘家添乱,只能在自己家有点惴惴的等消息。 想到张晴马上可能受的大罪,再扩展到自己,又因娘亲这么久不来,心里还有点委屈。 怀孕让她白嫩的小脸长了难看的蝴蝶斑。 曾经的袅娜身姿成了笨企鹅。 林林总总加一起又开始了小暴躁,杨毅悲催的再次成了炮灰。 这次姝眉作的有点过,数落杨毅时胡乱编排口不择言: “等我生孩子时有个什么不好,你肯定保小不保大,反正媳妇没了还可以娶新的……” 没等她说完,一直好脾气的杨毅额头青筋直跳,低喝:“住嘴!你和孩子都不会有事的!我看我是把你惯出毛病了!什么话都敢乱讲!” 姝眉被吓得一哆嗦,马上心里的万般不良情绪全面爆发, 她忽的从床上爬起来,笨的跟企鹅一样的身子突然格外灵活,鞋也不穿就往外跑。 她也不知道想往哪里跑,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再也不跟杨毅在一起了。 吓得杨毅也光脚跳下床,紧追了过去,几大步就拉到了姝眉的胳膊。 姝眉一时挣不脱,便一屁股坐地上,边哭边蹬腿。 杨毅哪见过这仗势, 手忙脚乱的一边蹲身要扶起她,一边急得都有点结巴了: “凉!地上凉!快,快起来!” 姝眉哪里肯听? 边哭边控诉:“你竟然吼我!我冰死你媳妇!我冰死你儿子!” -- 第165页 驱虏大将军杨毅被这个小泼妇彻底打败了! 他先是被气乐: “这么鲜活的小媳妇,我还真舍不得冰坏了!” 然后像端大锅一样把小媳妇从地上连人带锅一起端起来, 小心翼翼放回床上,只差跪搓板请罪求原谅了。 闹到后来也不知道怎的,两人气喘吁吁的抱在一起,又亲又啃,用夫妻间那种特殊的方式和好了。 过后的姝眉用手捂脸,在心里给自己遮羞: 都怪杨毅说那么煽情的话!自己才上当的。 杨毅说什么了? 他说:“你说我什么都行!就是不许你说自己和孩子死了活了的话!我最受不了这个!唯一受不了的也就是这个!” 姝眉听得出他语气里的真切,尤其是那丝不意察觉的恐惧, 心里立时心软的不行不行的,小猫一样依偎到他怀里, 嘴上还娇里娇气的:“那我要是再说了呢?” 杨毅:“再说就打屁股!” 作妖的媳妇推开他,面对他跪坐起来, 一挺大肚子,小下巴一仰:“有种先打肚子!” 杨毅:种是肯定有,其中一颗就种在你肚子里。 姝眉:一言不合就耍流氓!不玩了! 杨毅:不打屁股,不耍流氓,也还有一个法子! 姝眉:是啥? 杨毅没回答,直接用实际行动回答。 在床上被伺候的跟大爷似的杨毅,在下了床后把小媳妇伺候的跟祖宗似的。 杨毅的身心被他小媳妇攥的死死的。 姝眉也从身心彻底接受了杨毅。 现在看着小媳妇捂着脸的一双白嫩嫩的小胖手,那种腻滑柔软的感觉杨毅是深有体会的, 连小手背上的一个个浅浅的小窝窝,都像盛满美酒,让他甘愿沉醉其中。 刚才的破例不足以让杨毅省略常规,他开又始啃咬媳妇的小胖手…… 姝眉警惕的睁开眼:刚才都破例了,你还想干嘛? 杨毅:那不是还有.....? 姝眉:你不要得寸进尺! 杨毅:在床上我就是爷! 姝眉:……爷!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大灰狼狞笑:“晚了!” 姝眉百般作妖得到的便宜,全被杨毅在床上讨回去了。 和美夫妻便是如此,你有一软,他必有一硬,反之亦然。 一夜旖旎,身心愉悦。 第二天清晨,枝头喜鹊叫个不停。 麦香不由的对正在镜前梳头的姝眉说:“大清早就有喜鹊报喜,莫非咱们二奶奶生了?” 没等姝眉回应,匆匆进来一个小丫头,是新来的那个叫红袖的。 见她满脸是笑的样子,莫非真的如麦香所猜? 果然通报行礼过后的红袖口齿伶俐清脆的报喜:“禀三奶奶!咱们周家二奶奶昨天晚上生下一个7斤重的哥儿!母子平安!” 姝眉可真是喜上眉梢,一叠声的打发人把早就准备好的礼物先送过去,并让送礼的下人捎信,她过会儿就去探望贺喜。 等姝眉到了娘家,周府上下各个满脸喜气。 正院里拜见祖父母时,二老的气色和心情都是格外好。 这是他们的第一个重孙子,周家血脉又得到延续,无论从那一方面都足以让他们欣慰欢喜的了。 赵老太太一颗心放下一半,她想等眉眉也生下小哥儿,她也就把心全放下了。 唯一一点点遗憾就是这个重孙子不是她大孙子周霖的。 一想到周霖,老太太心里就是一暗,长孙媳已经近六个月没有归家了。 王氏曾经托在京城(南京)的姝安去探望张清敏。 得到姝安的消息,张清敏还真是病了。 唉!不想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她已经将有两个重孙辈了,该知足才对。 姝眉不知道祖母的心思,祖孙二人互相问候一番,又聊了一会子,姝眉就急着看二嫂和小侄子去了。 来到二嫂院子,姝眉才知道二哥居然也赶回来了,据说正赶上昨晚二嫂的生产。 姝眉一进院子,就看到二哥在磨娘亲,非要进产房看媳妇,王氏正在嗔他。 看到挺着大肚子久未见的妹妹,周霆欣喜又心疼,放下刚才的缠磨。殷切关心起妹妹的身体。 半年多没见过二哥的姝眉更是惊喜,经过战争的洗礼,周霆掩不住一身的凛冽之气,此时对她却满脸殷殷,让姝眉格外暖心和激动。 她给娘亲行完礼,就赶紧也对着二哥问长问短。 王氏跟轰小鸡似的把这兄妹轰得离产房远着些。 产妇和小婴儿刚睡着,可不能惊扰了。 姝眉只好遗憾的说,等洗三再来看望二嫂和小侄子了。 兄妹都随母亲去了正房,周霖居然也在家。 一家人围坐一起互道彼此近况。 等姝眉问及二嫂生产时的情况时,周霆神神叨叨的窜到她跟前,正要大发歪论,被王氏及时喝止。 嗔他:“休要胡说吓到你妹妹!” 周霆不甘不愿的憋住话头,不过还是小声嘀咕:“反正我是不让阿晴再生了!” 姝眉疑惑的看向娘亲,王氏没给答案。 倒是周霁笑嘻嘻的:“姐姐你不知道,二哥昨晚上闹得可凶了!” 周霆瞪他一眼,那意思:看你敢说! -- 第166页 周霁吐舌做了个鬼脸,倒是真没接着说。 王氏看他欺负老儿子,哼了一声: “自己做得荒唐事,还怕别人说?” 转向姝眉:“你二嫂是个刚强的孩子,生产时只不过偶尔呼痛,你这个宝贝二哥就在产房外大喊大叫,说什么:不生了!不生了!今儿咱还就不生了!好像生不生他说了算似的!” 一家人都轰堂大笑起来,只有周霆不好意思的搔脑袋。 正在这时,有下人来禀:姑爷来了! 王氏欣喜,定是接女儿来了,这是姑爷的体贴呢。 忙让人准备一些杨毅爱吃的饭菜,让女儿女婿吃了午饭再走。 周家添丁进口,还是第四代第一个孩子,阖家喜悦无处不在。 周霖本是非常高兴的,可等回到自己冷清的屋子时,想起才刚看到二弟和妹妹都是夫妻恩爱相守的,只有自己形单影只,不由黯然。 旧都一别,他几次三番给妻子去信。 尤其第一次在妹妹的暗示下,他写了一封长长的信,把他认为的二人之间的误会,全部坦诚的进行了解释,也真心实意的表达了歉意。 可是妻子却无一丝回应。 连着写了不少信后,骄傲的他近一个多月也就没再写信。 现在他的心情复杂至极,他也说不清楚他们夫妻之间的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可他是个男人,还是一个很有雄心壮志的男人,哪有时间老揣摩这些个儿女情长? 儿女们长大后的天空越来越宽广,母亲的心路却越来越细腻。 难得四个儿女都齐聚身旁,又刚刚作了祖母的王氏正是踏实而满足,可就算她没有看到长子背后的黯然,也深知他心里的苦楚。 前一阵子她亲自给张清敏和她母亲写了封信,言辞恳切而坚决,要求长媳年前归家。 信发出去后,她暗暗决定如果对方还不归来,她定要给长子讨个说法。 张夫人收到王氏夫人的来信,明白这是女儿婆婆恼了。 也知自己女儿无缘无故常住娘家站不住理儿。 虽然自己长子张桓如今官运亨通,因前户部尚书被新帝清算,他的官位又更上了一层,也颇得新帝之意,比之周家强上很多。 但是出嫁女娘家再强势,也不能一辈子住娘家啊! 说出去好说不好听,以后张家的下一辈儿女孩子们还怎么嫁人? 张清敏此时也是有点骑虎难下,刚开始她对周霖是狠绝,尤其是因小产后,身体虚弱心情抑郁,一直淋漓不尽。 后又因风寒久治不愈,缠绵病榻时更添怨恨无比。 所以对周霖的来信和周家人的探望,她都不屑一顾。 父母对她这个老来女自幼疼宠,现又疼惜她境遇和病体,也没违谬她。 倒是在她康复后,她大哥张桓派大嫂前来委婉的劝过她几次。 她也慢慢释怀了些,还想起了周霖的一些好。 只是深入骨子里的高傲,让她不愿主动。 她暗暗决定等周霖再写三封信,她就回复。 如果他亲自来接,她就跟他回家。 谁知周霖居然将近两个月再未来信,倒是婆婆给自己和母亲各来一封。 从婆媳的角度看,张清敏也承认婆婆对她确实不错,这么久无故不归家,信里也没恶言,言辞恳切不卑不亢。 自认异地处之,她做不这么好。 可是她最盼望的人没任何表示,她又相当不甘和愤懑。 所以在母亲规劝她时,她又犯起了执拗。 她母亲拿她也没办法,只好先给亲家王氏回信,先寻了打马虎眼的理由拖延时间。 同样是因为爱女儿,张清敏母亲完全站在自己女儿的立场,依从女儿的任何决定。 姝眉娘亲则看似先站在女婿杨毅的角度,实际是为女儿婚姻质量的长久打算,最终还是为了女儿好。 两个母亲的做法也许无所谓对错,只看结果和自身感受了。 王氏夫人收到信,脸色极为难看。 张家竟然如此倨傲,原看着长媳也是个知书达礼的,现在看来竟是个糊涂的。 她听长子说过儿媳和他在旧都发生的误会,并没觉得有什么值得儿媳闹这么久的。 难不成因为她家兄势大瞧不起夫君和婆家? 那最初又何必结亲害了我儿?这又何尝不是误了她自己。 此时已近大年,周霖的差使全部完工,并且已经卸任,暂时赋闲在家,等上峰重新派职。 其实弘治帝早给了他密旨,等迁都后就认命他为海运主管高官,去港口多的广州府首批开发海运。 现在不让他声张,是怕早早公布于众,盯着这块肥肉的人太多,恐生变故。 所以给不知情的人看来,赋闲在家的周霖这是被新帝彻底厌弃了。 王氏夫人虽然对张家及长媳所做所为很是不满,但是和三爷商议过后,还是遣周霖亲自去接张清敏。 但是临行王氏毫不客气的对长子说:“此去清敏若能与你相谐一同归来,娘亲既往不咎,对她一如既往。如若不然,你也别怪娘亲狠心,这个儿媳从此我们周家要不得!” 周霖郑重承诺谨遵母命。 他冷静了这么久,对自己此行很有信心。 他理解妻子内心的高傲,因为他也是如此。 -- 第167页 所以他觉得只要自己放下自尊,诚心对待妻子,一切定会如初美好。 殊不知许多误会和错过,并不能靠一方的真诚来弥补。 有些人执拗得明知错也不回头。 虽然周霖怀着一腔热忱和期待而去,最终还是一个人黯然而归。 期间二人发生了什么,他和任何人都只字未提。 只是跪请娘亲王氏给她和他四个月的时间。 一贯温柔的王氏先是难得的发了火。 等她看到这个她引以为傲的长子,眼含热泪跪地苦苦恳求, 想到他早早离开自己在外求学,再苦再难都是一个人生受,从不和家人诉苦示弱。 肩负长子之责只奉献不索取。如今第一次求自己竟还是为了别人。 不禁泪如雨下,最终答应了他。 儿女都是债啊! 周霖的事三爷夫妇都瞒着老太太,怕她操心伤身体。 赵老太太的身体外人看似无恙,事实每况愈下。 她自己心里清楚,她想在自己家过最后一个大年。 所以老太太决定今年过年回十里铺老宅过。 老宅已经修缮过好几次,也有下人早早回去收拾打理了。 王氏和周霖以及四房一家肯定是跟随而回的。 张晴也执意带才四十几天的婴孩一起回故里。 这个大名周元仪,小名元哥儿的小家伙,长得白白胖胖,眉目有几分他小叔周霁之风,是个漂亮的小伙子。 看到的人都说比他爹周霆好看。 弄得周霆替儿母不服气,他觉得应该像他媳妇,他媳妇才叫漂亮。 娘家这一行动,让第一次离家过年的姝眉难受的不行。 本来和娘家离得这么近,除了多了个疼她的杨毅,她都像没出嫁一样,能时不时见到娘亲和祖母她们。 现在大家都走了,只剩下她和杨毅两个大眼瞪小眼,她觉得她被抛弃了! 看刚送走丈人一家的小媳妇杏眼蓄泪,可怜巴巴像个被遗弃的小狗。 杨毅赶紧对其进行心理按摩,后又加上身体按摩,双重安抚才暂时稳定住小孕妇得情绪。 第六十三章 姝眉生子 初为父母 在旧都伺候姐姐的黄衫回来了,说是翠羽的身体已经痊愈。 姝眉又赶紧打听林箐箐的情况,得知她的身体早就好了,只可惜要为母守孝三年,原先定的亲事也就做罢。 而且林箐箐还以伺候老父和照顾弟弟为由,打算一辈子不嫁人。 黄衫从翠羽哪儿得知一星半点的内幕,知道林箐箐有此念,不仅因为照顾亲人和亲事不成,还极有可能是被自家姑娘的长嫂挤兑的。 黄衫虽没说,可有杨毅提供内部消息的姝眉清楚啊。 所以想起大哥和大嫂那不容乐观的婚姻,对比二哥和自己的,越发格外心疼大哥。 还同情担忧自己的闺密林箐箐。 于是又开始伤春悲秋。 杨毅一回来看到媳妇又下黄昏雨,马上对症下药。 最后不得不小小的泄密,让媳妇乖乖的等最多四个月,她大哥定会一鸣惊人,然后和她大嫂定也是和好如初了。 杨毅很清楚,自己的大舅兄非池中物,新帝迁都后,他定一飞冲天,而张家又不傻,不可能让自家女儿舍弃这么个金龟婿。 对比之下,还是自己小媳妇好,和自己新婚即别离,一直孤孤单单却乖乖的守着两人的家。 自己丈母娘也比大舅兄的丈母娘明理的多。 啊呀!自己怎地这么有福咩?! 和他一样感叹自己有福的还有个回归故里的赵老太太。 叶落归根,她终于回来了! 见过久违的乡里乡亲,叙叙旧情,重温往事。 身边有儿孙绕膝,更有那个白白胖胖的重孙子,每每咯咯笑的如同春天来临。 她觉得人生已是无憾事。 今年的除夕,是这么多年来周家人最全合的一年。 因为北疆战事周纪春也被调过来了,老伤加上新伤,使他以后几乎不能再上战场。 等迁都后朝廷定会大变动,到时他就退出军队,估计去地方任闲职了。 所以临近年关长房大奶奶前来和他汇合,带着周家第三代最小的男孩周雩一同回归故里。 这样除了各房的出嫁女,大房周纪春夫妻和独子大排行五的周雩; 三房周纪秋夫妻,及长子周霖,次子周霆夫妻和他们的孩子第四代长孙元哥儿,行三的周霁; 四房周纪冬夫妻,大排行四的儿子周雱,行五的女儿周姝慧, 老太太认的干孙女周小榴(其实是四房庶女),真真是满堂红火子孙昌盛。 人人都夸赵老太太有福气,儿孙也都围着她说这各种各样的吉祥话,老太太脸上的皱纹笑成了灿烂的菊花。 当听她四儿子大嗓门在说:“咱家第三代目前正好哥五个,姐五个……” 老太太的笑容才微淡了些。 且不说老四压根没看在眼里,都不算数的小六(小榴)其实就是他的亲闺女。 还有最心疼的孙女姝眉没在,更有最器重的长孙周霖,他媳妇没在。 虽然三儿子夫妻给她的理由看似合理。 可她老婆子还没傻,借口再合理,一个身为人妇的这么久不归也说不出理! -- 第168页 估计是眼皮子浅,看长孙周霖现在境遇不佳不见待罢了! 可不聋不哑不做翁姑,何况她是隔辈的婆婆。 想到这儿,老太太腰杆拔的笔直: 哼!自己的孙子自己清楚,那会是池中之物?! 有眼不识金镶玉的人早晚让他们后悔。 老太太开始的黯然,被三个人看在眼里,就是三爷夫妇和周霖。 三爷夫妻两不用说,自然明白母亲的心思,知他惦记姝眉还有周霖。 周霖也清楚这一点,更多了深深的愧疚难安。 外面爆竹声声,欢笑阵阵。 越是热闹喜庆,周霖的心愈发凄清。 那天他和妻子是怎么开始的,他记得很清楚,怎么结尾的也让他刻骨铭心。 可他和妻子是怎么从开始的美好,走到最后的决绝的? 这个过程他却失忆一般怎么也想不起来。 只记得她最后那句说:“从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他不认可这个结局,所以他想等迁都后他一飞冲天时,再让妻子看看,他不是不能给她最好的,只不过是需要时间。 可是祖母刚刚的黯然却让他怀疑自己的决定了。 这样的等待对双方有没有意义? 佳节过后,老太太的身体开始明显出现颓势。 大爷和三爷都是官身不能久待家中,眼看就要相离回到任上。 这时老太太做了个惊人之举,请来相关人等,趁三个儿子都在,把家彻底分了。 除了没心没肺的四房夫妻,其他人无不变色担忧,心里都有一股不祥之兆。 可老太太决定的事,谁也阻止不了,只好由着她的意。 大房三房对家产和老太太私房怎么分,都毫不在意。 得了偏心待遇的四房两口子,除了对老太太的私房居然还分给了出嫁的四个孙女,尤其姝眉得的更多,还有那个所谓的干孙女也得了等有些不满外,倒也没闹腾。 总之分家进行的很顺利。 等这些心事都了了,老太太就一下子病倒了。 全家都着了慌,忙着请医问药。 大爷三爷也都无心回任。 还是老太太清醒时斥责了二人,并说她还有等着看四孙女眉眉家的胖小子,那就像他们想的那样不济了? 无奈大爷三爷只好先回任了,嘱咐家人有消息务必及时通知他们,这才牵肠挂肚的离开。 确实老太太所说,她虽然多半卧于病榻,却安安全全过了正月。 一家人这才微微松口气。 过了正月,马上二月二,迁都就要开始了。 老太太早就命王氏去京师照顾姝眉去,说是迁都时,孙女婿杨毅定然忙得不可开交,眉眉难免失于照顾,尤其马上也该到了预产期,身边没长辈怎么行? 王氏确实万分惦记闺女,可婆婆身体这样子,她怎么能离开? 还是老太太有话:“我的身体没事,还等着看我重外孙呢。再说我身边不差你一个,还有你大嫂她们呢!眉眉要紧,快去吧!要不我更着急担心!” 一旁的大奶奶忙出言附和相劝。 王氏这才收拾一下,去了京师闺女家。 见到亲娘姝眉欣喜异常,这一个多月可把她寂寞坏了。 刚过了年杨毅也开始忙的脚不沾地,她也不好作妖了。 肚子里的孩子越发大了,身子越来越笨重。 日常就是和肚子里的宝宝说话联络感情,好在生产时别太折磨他娘亲。 偶尔挺个大肚子和几个丫头玩玩纸牌。 姝眉现在看到老娘那简直是看到救星,腻歪的不行,不住的问长问短。 王氏不打算告诉她祖母的病情,一切为她的身子考虑,只笑说都好都好。 然后反复问她最近一个月的身体状况,怕她报喜不报忧,还特意问她身边伺候的人。 姝眉虽然马上也要做娘,可有娘的孩子是个宝儿,有老娘事无巨细的照顾她的生活起居,姝眉就像一尾搁浅了的小鱼儿,重新游回母爱的海洋,无忧无虑的快乐而自由。 看到恢复鲜活的小媳妇,杨毅也是长长松口气,多亏了岳母大人,以后他更得好好孝顺她。 有个靠谱的丈母娘,才能得一个这么招人稀罕的小媳妇啊! 迁都过后不几天,姝眉在正常范围提前生产了,也许因为亲人在侧,也许是因为请了宫中最出名的稳婆, 也许是她利用现代知识在孕后期,适当运动,合理控制饮食,肚子里的孩子没有长成不好生的超大儿。 也许因为年龄小,骨缝还没长死,生产时开骨缝没有那么艰难。 没有出现保大人保小孩的凄惨,也没有生他个三天三夜的悲催。 从发动到这个六斤的儿子出生,前后不到一个时辰。 把个一直守在女儿身边的王氏庆幸的连连念佛。 不过疼是真TM的疼! 那是男人和还没做过妈妈的人永远体会不到的痛。 开始姝眉表现得很坚强,咬紧牙关配合接生婆的指挥,可等人家说可以用力开始生了,她忽然怕起来,非吵着见娘亲。 一看到娘亲的脸,就特别没出息的哇哇哭起来。 王氏慌忙抚慰和鼓励。 好在姝眉就是跟娘变相撒娇和诉委屈,发泄一下情绪后又极力配合起来。 -- 第169页 在院子里来回来走个不停的杨毅,听到里面的报喜,没等人反应过来,就窜进产房冲到床前。 也不看儿子,就直直盯着媳妇,抓住她的手, 第一个动作居然是扣住她的脉门,片刻才大大松口气。 和一般的产妇比,姝眉算是精神的,生完还让接生婆把儿子抱过来,母子来个脸贴脸。 只是在看到那个红彤彤,皱巴巴的小家伙时,忍不住吐槽: “这么丑啊!” 王氏嗔她: “刚出生的小孩儿都这样,没两天就长开了。一看就是个虎头虎脑的小家伙!” 姝眉吐吐舌头,正在王氏抱着外孙要给他洗澡去时,杨毅窜了进来。 进行了一连串的检查,把个刚刚闭目养神的姝眉惊得睁开眼。 一看他那架势,又想起自己刚才的剧痛,抽出手没好气的: “还有气儿呢!摸什么摸?” 王氏被女儿的话气得正想数落她几句,也想批评下不守规矩的姑爷。 等她发现她那时常一身煞气的姑爷,听了女儿的大放厥词,不仅没恼怒,眼圈居然还有点红。 得!不操那份心了,只管我家小外孙去了! 杨毅的样子姝眉当然比王氏看得还清楚,一下瘪火了不说,心头还蜂拥种种滋味儿, 有些感动有点委屈有点酸楚还有些愧意…… 对着杨毅勾勾小手指,再点点下巴。 他一个指挥一个动作,先拉住手,再坐到床头,还是直直看着姝眉不出声。 姝眉撇撇嘴,一副披头散发的狼狈样有啥好看的,不过也没再刺激他。 把他的大手放在自己脸蛋上蹭了蹭,暖暖的感觉,熟悉的的味道,让她一下子困意上涌,口齿不清的呢喃: “等我睡了,你就去看儿子……” 尾音未落人已经进入甜梦乡。 杨毅又有些慌乱的把另一只手,放在她的鼻子下。 食指感觉到轻痒,他的手才颓然放下,然后又猛地遮住了自己的双眼。 等了一会儿放开后,又直直盯看了姝眉好一阵。 直到王氏悄声喊他出去。 弘治元年,新帝率众迁都京师,即原北都。 原旧都改名南京作陪都。 迁都后朝廷大变更,一口气任免不少官员。 其中杀出的一匹黑马让所有人惊掉一地下巴,那就是原以为被新帝厌弃的周霖。 他居然被认命为当下最肥的差使——海运主管一把手,兼任广州府知府。 由七品芝麻官直接窜到正四品知府,关键是这个知府是多么让人眼红的肥缺。 很快姝眉和老家的人都得到了消息。 尤其是老家,这几天先后来了两拨报喜的,一个是四孙女生了个六斤的大重外孙,另一个是长孙高升。 赵老太太正笑眯眯听人奉承她,这是双喜临门呢! 比起老家的欢天喜地,姝眉却是坐月子的日子昏天黑地。 活动范围仅限于床和床周围,活动内容多是睡和吃有关。 曾经身材高挑偏纤细的姝眉,意外的奶水足。 时下像她这样的高门少奶奶,是绝对不会自己给孩子喂奶的,有必须的排场还有更多的因素。 不过姝眉没有夫家长辈在身边,也没有过多的家事缠身,几乎万事自己做主,关键是她是懂得母乳喂养的好处的,所以坚持自己亲喂。 王氏也是这么过来的,也就没反对。 只象征性的安排了两个奶娘。 其中一个就是比姝眉早一个多月生了个小千金的雪碧。 她是早说定的,姝眉用不用奶娘,她也认定伺候这个小主子的。 她一直对自己没能及时发现主子怀孕而耿耿于怀。 另一个是原来王氏身边的大丫头金桔,她就是当年姝眉起的那批水果名丫头之一。 现嫁了个周家的家生子,孩子已经快一周岁了。 王氏给女儿选奶娘,她第一个报名。 王氏觉得她知根知底人也可靠,就把她和她男人一家三口的奴籍都挪到姝眉名下。 金桔男人在前院做了个小管事,她就踏踏实实伺候姝眉和六六。 杨毅就更不用说了,媳妇亲自给儿子喂奶,他也有不可言明的好处不是? 起因是姝眉产后第二天胸涨得生疼,奶水就是下不来。 把因为生下来六斤六,就被姝眉图省事起名为六六的小朋友,饿得哇哇大哭。 姝眉还坚持不让雪碧两个先喂,要把自己营养价值最好的初乳先给六六。 王氏说这是奶路不通,提点她让六六他爹疏通下。 于是奶路通是通了,六六也美美哒吃到了自己的口粮。 可六六他爹却也没脸没皮的惦记上了儿子的余粮。 偷偷喝儿子的余粮成了某人见不得光的嗜好。 自从杨毅归来,就没和姝眉分房睡过,哪怕姝眉坐月子时,他也一如往常。 身边说的上话的长辈王氏也睁一眼闭一眼。 姝眉当然更愿意他和自己同甘共苦养孩子。 有时女子太贤惠未必是好事,通常来说从骨子里爱孩子是女子的天性,男人却多数是后天培养出来的。 共同的养育和知道养儿的艰辛,会让男人成熟的更快,也能更体会到做妻子的不易。 -- 第170页 如此一举两得,姝眉可绝对不会错失良机。 第六十五章 祖母仙逝 杨家上京 果真一孕傻三年,姝眉虽然有点疑神疑鬼,却一直没有深究。 只是杨毅没回家那晚,搂着六六的姝眉,很是心神不宁。 朦胧中看到似乎年轻好几岁的祖母来了,冲她微微一笑,又看着六六笑颜更胜。 最后冲姝眉母子点了点头,就转身而去了。 姝眉猛地惊醒,心剧烈的跳个不停。 早起醒来反复思量,归结为自己太想祖母了。 等杨毅回来就和他说,她要抱着六六回娘家探望祖母,让她老人家见见重外孙。 现在刚出月子的她突然想起那个梦,就和杨毅说了。 杨毅连个嘣儿都没打就同意了,快得让姝眉怀疑,他好像就等她说一句话呢。 难道这么急着把我们娘俩轰出去,为他好睡个清净觉? 心有疑虑的她却白天累狠了,没等解惑就很快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起,姝眉更吃惊了。 杨毅居然早早起来,已经安排好了她回乡事宜,就等她和六六醒来呢。 而且那架势明显是他也随行。 问他别的也不多说,只说不放心她,还特意叮嘱她穿着素简些,省得太高调引人瞩目。 一路上杨毅既照顾姝眉母子,又不停的催马车快行。 两三天的路程,生生在天黑时,就赶到了离家十里的原平县城。 晚上也没去姝眉外祖家打扰,只在一个条件不错的客栈打尖。 杨毅早早催姝眉搂着六六休息,他却不知又去忙什么。 清晨没等姝眉自然醒,就被杨毅摇醒。 等她梳洗差不多要换衣服时,他挥手让旁人出去,并让她们去找麦香。 做完这些后,杨毅拉过傻愣愣看着他的姝眉坐下,双手握住她的双肩: “眉眉!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听了一定要冷静!” 看着他严肃又带着感伤的脸色,姝眉的心剧烈的跳起来,脸色也一定变得煞白。 杨毅的目光里更添怜惜,但还是狠心说:“祖母在大前天去世了!家里怕你在月子里身体撑不住,让我先瞒着你的。” 姝眉想没听懂一样:“你说什么?” 杨毅默默怜惜的抚摸了下她的脸。 姝眉呆了一会,突然站起身就往外跑。 杨毅一把把她拉住并紧紧拥到怀里。 姝眉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还疯了似的捶打杨毅: “你骗我!我不信!奶奶还没看到六六呢!” 杨毅默默拥着崩溃中的妻子,任她哭喊捶打。 一会儿外面也响起了哭声。 过了一阵,已经穿了孝服的麦香带人进来,拿着姝眉的重孝服。 伺候哭得头昏脑胀的姝眉穿好,想搀扶她出门上车。 杨毅过来挥开她,抱起姝眉上了车。 怕把吓到六六,雪碧抱着他和金桔坐到后面车上。 刚到十里铺,远远就听到周家老宅的哀乐声,到了门前更是到处缟素,一片哀声。 身着重孝的姝眉一路哭入灵堂。 祖母最疼的孙女就是自己,如今却再也不能见她老人家,连重外孙六六都没能见上一面。 极度悲伤的姝眉哭昏了过去。 姝眉醒来看到憔悴不堪的娘亲关切的眼神。 母女相拥大放悲声。 赵老太太停灵七天,姝眉赶上三天。 这三天她不顾刚出月子的身体尚虚,坚持守灵送纸。 孕期和月子里养起的丰满都缩水成纸片人,奶水也因刺激大情绪低一下子没有了。 六六吃惯了她的奶水,对雪碧和金桔的都不待见,时常饿得哇哇大哭。 后来还是王氏训斥了姝眉一顿,她才从一味沉浸悲伤里想起自己为母的首责。 又在曹姑姑帮助下重新催奶,等赵老太太过了头七,她的奶水才恢复了些。 她要在娘家家至少待到祖母过五七。 要说姝眉是周家因悲伤过度,瘦的最厉害的一个,也不尽然。 还有一个人比她更甚,因为他除了要承受失去亲人的悲伤,更有无尽的愧悔折磨。 这个人就是周霖。 那日周家小四小五当众说出偷听之语,赵老太太受刺激晕厥过去。 她倒不是真怕张清敏和离,两家都是要脸面的,真要和离谁也讨不了好去。 她是受不了周家最出息的长孙被一个女子如此轻贱。 换成刻薄人家,张清敏所做所为被夫家休了都有可能,哪里还轮到她趾高气扬闹和离? 在这个时代男尊女卑不是说着玩的,是深入每个人骨髓的,连绝大多数女子自身都认可。 昏厥后老太太一直没有醒来,看病的大夫都摇头,俱说恐是大限已到。 大爷周纪春,三爷周纪秋,周霆都赶回家中。 后来还是得知消息的杨毅,从宫里请来太医,给老太太施针,赵老太太才终于清醒过来。 只是太医有话,这不过是回光返照,赶紧让老夫人交代后事吧! 醒过来的赵老太太面容平静慈祥,对儿孙一一留言叮嘱, 只在看到杨毅时,神情略显激动, 她抓住他的手,吃力的: “你是个好孩子,是眉眉的福气!你们要一辈子好好的。” -- 第171页 跪到病床前的杨毅一字一句的: “请祖母放心!在我心里眉眉是最好的,她更是我的福气!” 老太太欣慰: “好!好!祖母放心!” 视线又在杨毅脸上停留了一会儿,似乎通过他在看别人,然后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老太太目光转向王氏:“ 先不要告诉眉眉,莫要她为奔丧不顾孩子和身子!” 王氏哭得说不出话只能点头。 老太太长舒一口气,再次看向引以为傲的长孙周霖,没有责备,没有要求,只温声: “霖儿!莫要太苦了自己!” 堂堂七尺男儿,一向沉稳自持的周霖,此时完全没有形象的失声痛哭。 赵老太太最后看向周老太爷,眉目柔和: “老头子!你要好好的!” 语毕便与世长辞。 且不说全家人如何痛哭悲伤,只说周霖比任何人都不能自持。 他已经从两个小堂弟受罚中,得知祖母病危缘由,深深的自责和愧疚早就让他痛苦不已。 那日他也是因春风得意,有些忘形,觉得书房只有他和大舅兄二人,才说出那句话,回击一下岳家对他一直以来隐约的轻视。 哪知酿成如此大错。 害祖母因此而逝,他便是一个大大的不孝,这种负罪感他恐要背负一生了,还有心底最深处那丝绝望: 他和清敏永无破镜重圆的可能了。 祖母临终却只嘱咐他善待自己,更是让他是心如刀割,只剩下疼。 周霖为祖母守灵几天几夜也不休息,谁劝都不听。 人都瘦得不成样子,他是用不停的悲痛和劳累来惩罚自己,几天下来早就形如枯槁。 林士海带着一双儿女前来吊唁,那个羸弱的女孩子目光晶莹,遥遥相望双泪长流。 她看着他的眼神里,痛苦和心疼掩都掩不住。 周霖已经痛麻木的心才又有了针刺般的疼。 他事事求全,却伤人伤己,祖母,张清敏,还有这个善良无辜的女孩子,都是他害得。 这让他情何以堪?又有何脸面再见她们? 赵老太太停灵七天,吊唁的人络绎不绝。 新帝发下追封旨意,追封她为诰命夫人,按品级安葬。 老太太的身后事真是极尽哀荣。 过了七七,接下来新帝的一连串旨意,更是让人感觉的周家人被新帝的重视。 让原先还为周霖因守孝而错失官运亨通,或惋惜或幸灾乐祸的人们,发觉自己又看走眼了。 遵制孝子周纪春,周纪秋,周纪冬和长孙周霖都得守孝三年,其他孙辈一年。 新帝有旨,周纪春三兄弟遵制守孝,期满大爷三爷的官职再另行安排; 长孙周霖和次孙周霆都被因国事夺情,周霖守满三个月以代三年,期满依旧去广州府任职; 周霆被授勋正二品虎威将军,守满孝一个月即去开平卫任镇守副总兵。 连带周家孙女婿杨毅前面的封赏,也被众人拿出来说成周家的荣光。 早在新君迁都封赏第一批人里就有杨毅,他被封为正一品昭武将军兼京卫指挥使,并赐将军府。 应杨毅之求,就在他原先府邸周围扩建。 朝廷负责购买周边住户宅院。等扩建完,新将军府和姝眉娘家周府几乎只隔一条街道了。 周家内部也有安排,大爷周纪春的发家之地在上都,人脉也在哪里大奶奶李氏娘家也在上都,服满后大爷打算还是去北都任个闲职,养身体养幼子。 按祖例周老太爷应随长子养老,但他故土难离不想去上都。 几番商量后,三爷力排众议,劝服老爷子随他们三房去京师,等他卸任再一起叶落归根回老家。 周老爷子同意了。 三爷周纪秋其实对官场无大兴趣,只是两个儿子虽官职不低,但所处之地都鞭长莫及。 为了给闺女撑腰和幼子前程,他也只好再在官场撑几年。 四爷得了家里大部分的田地和家私,遵老太太遗嘱只许在老家做个富家翁。 老太太那个干孙女,实际的四房庶女,被托付给了长房大奶奶李氏。 姝眉在娘家过完祖母七七,就得返回京师了。 不说自己府中一堆事,就是她婆家已经迁到京师,她因祖母丧事一直没前去侍奉长辈之事,也不能再拖下去了。 得了她要回的消息,杨毅亲自来接。 姝眉走前最不放心的就是大哥,实在是大哥哀伤的太过,整个人都脱了相。 几个月后还得独自去那么远的地方操劳。 她怎么可能放得下心? 本地风俗丧事过三七,主要是儿媳妇们主办,五七由外嫁女主办。 赵老太太没有女儿,五七就由姝眉这个离得最近的孙女操办。 虽然对大嫂有些不满,但从过头七,姝眉心里就一直盼着长嫂能在三七前赶回来,那样也许大哥和她之间还有回缓余地。 姝眉不知道祖母病逝的引子和张清敏有关。 更不知道,在头七时张清敏已经赶到了京师,却在接她的大哥张桓手里拿到一封和离书。 周霖的亲笔写着她曾说过的那句话:“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张桓前去吊唁赵老太太时,周霖亲手交给他这封信,说是请其转交令妹。 -- 第172页 张桓心里大不安,回去就私下拆开信看了内容。 开始无比震怒,后来一冷静,精明的他想起和周霖的最后一次谈话,明显当时周霖绝无此意,现在突然翻脸还是在孝期,恐怕老太太突然去世和此有关。 其实张桓刚得到周家丧讯,心里便大叫糟糕。 他已经尽快给妹子去信了,令其即时出发赶回来。 只没想到老夫人竟这么快去世了。 他自私的想,要是妹妹能在老太太临终前赶到该多好,那就是尽了大孝。 自古有制:守过长辈孝的女子不许被休弃。 就算妹子以前所作所为再令周家人不满,也是不能把他妹子怎样的。 可惜了!错过了好机会。 他精于算计,却在周霖身上连连失算。 现在周霖有此举,连他也不好替自己妹子辩解,更不用说去周家讨说法。 周霖此番绝情但却不失厚道,没有休妻只是和离,还在信中说等一年以后再公开和离之事,说是怕人非议他。 其实在长辈去世时,无故不来尽孝的张清敏,才是最受非议的那个人,弄不好身败名裂,还连累家族。 看着看了和离书后傻眼的妹妹,张桓也是无可奈何,不好再多说她,只让夫人多劝解。 张清敏开始是傻了,后来一股子莫名的傲气邪劲儿,撑着她似乎很快镇定,在长嫂和外人面前平静异常,私下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看到那个死扛硬挺的妹子,张桓夫妻只有无语叹息。 姝眉回到京师将军府,只休息一晚上,第二天就早早起来梳洗打扮,去京师的定安伯府拜见长辈。 因她还在服大功,穿的依旧是素服,倒也简单。 很快收拾好,抱上跟着瘦了不少的六六,去见他的曾祖父和祖父母们。 姝眉一行走了有段路才到新定安伯府。 杨家没有姝眉她娘家的先下手为强,御赐府邸也在内城边缘。 除按朝廷要求必迁的权贵,弘治帝鼓励老牌勋贵和世家北迁,按爵位品级给予封赏或补贴。 新定安伯府就属御赐范畴,但肯定不是太好的位子。 杨家先祖虽也是京师人,可已经在数代前南迁,杨家有的少一辈已经自诩南方人了。所以大部分杨家族人都不愿北回。 定安伯府也没几个同意的,用二老爷杨仲文的话就是: 笑话!风花雪月,吴侬软语的上都多风流?多繁华?谁想去那风大沙多,干燥粗砾的野蛮之地啊? 他这通话被定安伯得知,差点没让人像抓小鸡一样把他抓过来,猛抽一顿。 敢说京师是野蛮之地,老子看你是活腻歪了! 揪过来挥着鞭子一顿臭骂! 吓得二老爷跟小鸡子似的,晚上虽有红袖添香,不仅没能夜读书,连和爱妾参欢喜佛都硬不起来。 从此屁也不敢放一个,老老实实准备北上。 尽管府中没几个人同意,定安伯一手遮天:北上是必须的!麻溜都给老子收拾,三月初出发。 婆家的这些事姝眉是不知道的,她抱着已经快三个月的六六,坐在车上,正满怀心事。 娘家的,婆家的,以后她和杨毅的日子肯定不会像以前那么轻松惬意了。 杨毅祖父定安伯面粗心细,还脸皮厚。 等姝眉日后有体会了,不由吐槽:脸皮这项完全隔代遗传给了他孙子杨毅。 其实姝眉说的不全对,杨毅只在她面前皮厚,其他人前绝对不同。 定安伯人前皮厚,背地却不尽然。 第六十六章 小姑填堵 伯爷发威 定安伯作为一个曾经极度落魄的勋贵子弟,年少时受过不少白眼和苦楚。 所以他自小就憋着一口气,不仅为博个前程勤学苦练,还才十几岁就去上战场厮杀,就是想早点出人头地,光耀门楣。 因他确有天赋,更加上勋贵家子弟少有的拼劲儿,终于保住自家的爵位没再继续降等,家境和门楣还真就在他手里再次复兴。 早年他一直征战沙场东拼西杀,深念夫人在家侍奉长辈,养育子女很是辛苦。 他体恤夫人的不易,虽有两房妾室,却不让她们生育子嗣,后宅也算清净。 也正因为他常年不在家,子女均由老母和妻子教养成人。 老母青年守寡,溺爱子孙,也可能是子孙们天资有限,总之定安伯三个嫡子和先头的孙子都没啥出息。 直到最没出息的次子,却生出来了一个最有潜力的杨毅, 定安伯兴奋了! 杨家终究可以更上一层楼了。 果然杨毅才刚二十几岁就坐到了一品,还官居要职,可谓是前途无量。 这绝对是杨家更辉煌的开始。 最让定安伯得意的,还有那小子自己找的小媳妇, 孙媳娘家两个兄长一文一武俱是旷世英才,让他不得不忍着妒忌承认,周家将来比杨家强, 杨家只有杨毅一枝独秀,周家却已经有两个,还文武具备。 据说那个最小的也拜大儒为师,要不是赶上孝期,估计也能在考场一展身手了。 所以定安伯不求杨家其他人能给杨毅多大助力,不给他拖后腿就行。 有门给力的姻亲也足够杨毅官途通畅了。 他执意带全家北迁,有为忠君,主要也是为了杨毅。 -- 第173页 让杨毅在任何方面都不会受人诟病,更为了作为新帝近臣的孙子,一直能为新帝信任,有点阖家为质的表白。 他是一切行动跟着皇帝的指挥棒走,迁到京师,他便效仿太上皇,上折子把爵位传给了长子世子。 新帝看他识趣明理,更是忠心耿耿,尤其还有个出息的孙子。 竟没让世子降等袭爵,依旧是袭爵定安伯。 现在杨家长房大老爷杨伯武是定安伯了,杨毅祖父被尊称老定安伯。 老定安伯率府中众人等在正院,今天三孙媳带他的重孙子请安,也是他第一次见这个重孙子。 他之所以把在府里的家眷都聚过来,一是给姝眉面子,更是给孙子和重孙子面子; 二是警告他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次子,日后别添乱。 他倒是没想到首先添乱的竟不是他的次子。 姝眉一进祖父院子吓了一跳,原以为自己先拜见完祖父,就得一路到各房拜过去,哪知大家都聚到了这里,幸亏自己来得不晚。 姝眉一一见过礼,再奉上包子一枚,就是六六小朋友。 在娘家守孝时,他已经见过世面了,所以现在虽然人多,他小人家一点不怯场。 此时六六正瞪着乌溜溜的杏眼研究老定安伯。 要说他哪里像姝眉,也就这对眼睛,其余都与杨毅神似。 老定安伯以前从没抱过这么小的婴孩,今天却兴奋的从雪碧怀里要了过来。 只是抱孩子的那架势像是浑身都使着劲儿,这时正和重孙子大眼瞪小眼。 瞪着瞪着,小家伙忽然咧嘴无声一笑,把老定安伯欢喜的如同捡了金元宝,刚得瑟了一句: “我重孙儿对着我笑了!这是和我最投缘呢!” 话音未落,脸色一僵,低头看去,新袍子上一泡热腾腾的童子尿。 那个小肇事者却像发现了天大有趣的事,居然咯咯笑出声。 一屋子的人都忍俊不禁。 唯独姝眉这个上火啊! 临近正院,她还想给儿子嘘嘘呢,他小人家一个劲儿挺小身子,那意思没尿! 哪知他这是给他太爷爷留着呢! 这可真是要留下第一“印”象呢。 原大房大奶奶尉氏,现定安伯夫人笑着解围:“民间俗信:童子不尿绝户,看来父亲以后的重孙、玄孙还多得是呢!父亲指不定要多做多少新袍子呢!” 老定安伯一听此言心情大爽,哈哈大笑,开心的把六六悠了又悠,逗的小家伙越发笑得欢畅。 又送了重孙子极其贵重的礼物,才把六六交给姝眉,进别屋换衣服去了。 老伯爷走后,一屋子的人反应不一,等六六也收拾干净,长房一系都围过来,纷纷对六六赞不绝口,并挨个送上厚厚的见面礼。 她们对姝眉和六六都很友好,长房爵位和世子之位已定,杨毅对她们没有了任何威胁,他又身居要位,对长房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交好姝眉同样没有坏处只有好处。 二房夫妻中,六六的亲祖母陈氏虽软弱没主见,可是喜欢自己亲儿孙还是货真价实的, 一边接过六六抱着不撒手,一边对孩子的情况问长问短。 至于六六那个不靠谱的亲祖父杨仲文,还是那付可有可无的样子,不提也罢。 三房一系的心情就复杂多了,唯一的嫡子杨刚一点儿都不阳刚,成亲多年也未能让其妻妾产下一儿半女。 现在看连刚成亲的杨毅都得了个大儿子,还这么得老爷子宠,一向多愁善感的婆媳大小阮氏,俱是一副苦情脸,好像六六是跟她们讨债来的。 反应最特殊的竟是三房庶出六姑娘杨梅,看她堂兄这么快得了子嗣,她心里不仅不开心,还像被人抢了宝贝那么难受。 对姝眉尤其看不顺眼。谁给她堂兄生孩子,她都觉得不配。 因祖父不在,杨梅的胆子也有点肥, 走到围着六六的人群边,对着姝眉: “我看我三侄儿实在是太瘦了!(六六在杨家同辈里行三,和他爹杨毅排行一样)三嫂是不是带孩子没什么经验?” 此言一出,很是冷场。 长房不好出言,前面有她嫡母、嫡嫂呢。 而杨梅嫡母嫡嫂忙着触景伤怀,对此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没准还暗暗巴望有人出头给二房添堵呢。 姝眉那个亲婆婆陈氏,在这个家一直是内耗炮灰。连个隔房的庶女,她都没本事摆平。 况且被杨梅这么一挑唆,她还真顺着这个思路想了: 孙子是太瘦了,该不真的是因为儿媳不会带孩子吧? 姝眉似笑非笑看着这个隔房的庶出小姑子。 想当初新婚第二天,给自己使绊子的就是她,姝眉自认没机会得罪过她。 莫非应了那句:芸芸众生有的人天生就和你犯相,怎么讨好迁就都拯救不了。 姝眉的原则:既然调和不了就别调和呗! 等看得杨梅有些不自然后,姝眉才出言: “要不三嫂向六妹请教请教?” 这句话不可谓不刻毒,姝眉平时也不是这么尖刻爱计较,不过真惹毛了她,一出手简单粗暴,还一招必杀。 众人又是新一轮尴尬, 杨梅已经面脸通红,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不过她的血槽居然没清空,没一会儿就反击道: -- 第174页 “三嫂真真好笑!对我一个姑娘家,嫂子也好说这些话!” 姝眉不得不暗赞:这还真是猪八戒的嫡传大弟子!倒打一耙这招用的,真真是炉火纯青。 姝眉没有再辩,也不再理她, 转向长房世子夫人: “大嫂儿女双全,这育儿经定是无数,可连六妹都看得出的,嫂子偏就会糊弄我,不说实话,还对六六赞了又赞,我可不依。” 世子夫人顾氏最看不上三房这个时时作妖的庶女,也不怕得罪她,对姝眉一挑眉毛: “我可没糊弄你!更不会鸡蛋里挑骨头,看六六那个机灵劲儿,可没几个能比的上的,你没看祖父稀罕成那个样子,你这是得了便宜又卖乖。” 众人都笑起来,连三房婆媳都不例外,给二房添堵或刺挠本房庶女,无论哪样都是她们喜闻乐见滴。 姝眉假意又给世子夫人顾氏赔礼,两人笑语晏晏,对杨梅完全不屑一顾。 杨梅的脸色难看之极,在这个家她不说一直顺风顺水,也从没人敢这么欺负过她。 其实她不知道,大家是不屑于收拾她, 一个庶女过没两年一打发了事儿,乖乖的,多给两嫁妆; 作妖的,给个仨瓜俩枣面子事,让她有苦说不出。 六姑娘杨梅从小一直跟在她爹和亲娘身边, 她亲娘虽然不是正妻,可从她记事,她爹身边就她娘一个女人。 她亲娘死后,她才被送回这个大家族。 所以对自己的庶出身份没有深刻的认知。 再加上杨毅的几分照顾,让她更是一直感觉良好。 也因此她对杨毅产生了深深的独占欲,说好听的就是所谓的极度兄控吧。 所以她对姝眉从一开始就有深深的敌意,现在更是恨上了。 这样一个没教养、不贤惠、不温柔的女子,怎么配得上盖世无双的三哥?! 于是被强烈的妒忌心冲昏头的六姑娘,几步走到姝眉跟前,声音有些尖利的: “三嫂真是放着河水不洗船!舍近求远去找大嫂子,二伯母把三哥培养成那么个盖世英雄,把我三侄儿交给她老人家,还能错了去?况且三嫂远在将军府,又不能时时在二伯母跟前侍奉,留下侄儿还能以慰二伯母身前寂寞,岂不是一举两得?” 这丫头这招可真够毒的! 一屋子人都惊呆了,除了姝眉和她婆婆陈氏。 陈氏眼前一亮,还真动了心思。 姝眉则是微眯了眼看向杨梅,心道:还真小瞧了她,没想到这还是条毒蛇。 姝眉正想开言,一声如洪钟:“老子还真不知道三房啥时候出了这么个明白人!上有祖父、伯父母、嫡母一大群长辈,倒要你一个丫头片子操这么多心!” 说话的正是换了袍子回来的老定安伯。 老伯爷一番话,成功的让杨梅闭了嘴,立即跪地请罪。 还让看戏看得正爽的三房婆媳,瞬间打脸换作被人看戏。 老伯爷也不理她们,径直坐到主位,挥挥手打发出下人。 然后腰杆笔直,目光如炬扫向下面的子孙。 除了跪在地上的杨梅,其他人知道这是老爷子有话,大家俱都躬身敬听。 只听老定安伯朗声道:“我有几句话先放到这儿,日后谁若要是有所违背,老子可不手软,别怪我事先没提醒你。一是,我知道对北迁,你们心里没几个乐意的。可咱家自我之前如何,你们也该知一二。如今能达到这般境遇,除了你老子我拼命,更都是一心忠君,得到的皇恩浩荡。所以皇上指到哪里,我就打到哪儿,更别说这里本就是杨家祖籍,谁要是再有一点不情愿,就给老子滚出杨家去!那样你想去哪儿,不想去哪儿,都随你自己。” 说到这,老定安伯目光扫向次子,杨仲文吓得一缩脖子,老定安伯看他那个没出息样儿,拳头不由的痒了痒。 老爷子强忍下来接着说: “第二,如今在京师,比不得原来在上都,哪里毕竟离皇城还有点距离,现在咱们是在天子眼皮子底下,都给老子谨言慎行,哪怕是内宅妇人,传出风声,再以讹传讹,到时候脑袋搬家还不知道因什么死的。谁要是犯了口舌和第一条一样处理!” 见众人齐齐肃然,老定安伯这才又接着说:“这第三,虽说同气连枝,可也有树大分枝,夫人去世前,她的私房已分。来京师前,我也给你们分得差不多了,所以以后就各管各家事吧!之所以还住一起不分府,不过省得人背后嚼舌头,说我还没死,子孙就忙着分家。” 众人齐齐称是,这时老定安伯又看向二房,看似还是对着众人说:“小辈们既要孝顺父母长辈,更要忠君爱国,自古忠孝不能双全。先以国事为重。” 说到这,老定安伯特意看向姝眉:“三孙媳!我的这句话你转告三小子。” 姝眉恭敬行礼答是。 接下来老定安伯的话让姝眉简直想高呼:祖父万岁! 老定安伯说:“打理好一个将军府,也不是一件很轻松的事,你后院把持稳妥,三小子才能一心一意报效圣上。所以日后你大可不必天天跑这里,无特殊事逢初一、十五来即可。你公婆不说有那么多仆下伺候,就说年纪也还不大,很不用小辈们时时不离左右。好好教育六六,让毅儿无后顾之忧,也是你的本分!” -- 第175页 这席话真的让姝眉万分感激和庆幸,真心实意的谢过这个通情达理的长辈。否则不说别的,就刚才杨梅最后那一记毒招,她那婆婆陈氏肯定上套儿。 姝眉虽然知道杨毅定然不同意把六六交给旁人,可她少不得在婆婆面前为此吃瘪。 现在好了,有祖父这些话如同得了尚方宝剑,她就不担心六六被夺了。 姝眉衷心祈祷祖父健康长寿,家有这样的老人绝对称得上是定海神针,镇家之宝。 杨毅幼年不得已长在祖父膝下,辗转与外祖家,缺乏父爱让他嘴上不说,心里难免有丝遗憾。 自从有了自己的骨肉,他暗暗发誓绝不让自己的孩子重蹈覆辙。 对此姝眉是有几分察觉的,所以她万分庆幸,杨毅的遭遇没让他和他爹有样学样,反倒引以为戒走向他爹的反面。 命运总是让你失去一些,再得到一些。 刚刚失去祖母的姝眉,却幸运的遇到老定安伯这个可敬的长辈,尤其之前她已经幸运的拥有了杨毅的那个反面,现在幸运加倍,让她格外珍惜和惜福。 所以等她和婆母陈氏回到二房的院子,听婆母训诫时,格外心平气和,态度恭敬。 第六十七章 婆媳过招 姨娘被抽 老定安伯一席话,让除了一直循规蹈履的长房没有特殊反应外,二房三房都有些窝屈。 三房是先后被生生打脸,先是庶女杨梅,后是三太太婆媳。 原本姑侄女关系的婆媳,都是看似柔弱的白莲花,骨子里却都住着一个长舌妇。 尤其三太太以自己丧夫守寡为盾牌,时不时用口舌之剑伤人,那心态就是: 我如今境遇的不好,就算不是大家的错,至少也都是欠了我的,我不舒服了,谁也甭想舒服。 这样的人古今皆有,谁遇到谁恶心。 定安伯那第二点主要就是针对她俩的。 无风起浪,推波助澜,兴风作浪向来是她们婆媳的强项。 而二房老爷杨仲文之前惦记儿媳嫁妆的苗头被老爷子镇压,再加上儿子夫妻天高皇帝远的,他也没机会。 因此着实因拮据的他,委屈自己很久无新红袖添香。 起初因不愿北迁他闹得最欢,后来被他爹吓萎了。 痛定思痛倒是让他寻出北迁最大的好处来,那就是终于可以靠儿子、吃儿子,更添不同于江南女子的京师红袖了。 杨二老爷喜滋滋满怀美好憧憬到了京师,哪知今日就被他爹迎头一棒,幸福美好的泡泡啪啪的碎成影儿了。 当老定安伯挥手让儿孙散了后,他一脸阴沉,对陈氏冷哼一声: “看你生的好儿子!竟不能给老子尽一丝孝心!没用的东西!” 陈氏早被自家老爷前面那声哼吓得哆嗦,更因知道他原先的那点心思,现老爷子这一出,算是彻底坏了自家老爷的计划。 多年夫妻让陈氏更清楚,在老爷子面前屁也不敢放的人,最拿手的就是转嫁怒火,第一个倒霉的就该是她。 所以在姝眉跟她回到自己院子时,她终于也找到了转嫁霉运的对象,那就是终极炮灰姝眉。 姝眉倒是没因此太愤懑,凡事有得有失,她拥有了杨毅和老定安伯这样的幸运,再面对公婆这样的奇葩,也只在内心耸耸肩,并没有怨天尤人。 陈氏长篇大论对姝眉进行训诫。 姝眉面上除了恭谨没有别的表情,时不时给婆母大人添茶倒水, 最后生生把陈氏自己弄得没意思了,在顺子花姨娘的暗示下,丢下姝眉进到内室休息。 没有得到婆母明示,姝眉不好擅自退下,只静静候在外间。 期间在偏房哄六六的雪碧来禀:六六小爷找娘了。 姝眉忙过去安抚儿子一番,偷偷给他喂了奶,哄睡着后又回到陈氏居室的外间。 小憩后的陈氏不知道是因为真的休息好了,还是被花姨娘支了什么高招,再见到姝眉时,一改先前态度,对她和颜悦色起来。 听陈氏仔仔细细询问杨毅和六六的起居情况。 姝眉先是撇了一眼搅屎棍子花姨娘,等她心虚的避开后。才对婆婆有问有答。 只听陈氏正在总结: “六六身边也就罢了,只是毅儿身侧竟没伺候的人,你这个做人妻的也太粗心了些!” 姝眉暗道:来了!几乎是古代大多数婆婆对儿媳的必杀技这就来了! 面上却故作惊讶的:“母亲恕儿媳愚钝!儿媳已经在爷身边安排了丫头婆子,小厮长随,色色齐全的啊?” 陈氏脸色一僵,生生被噎了下。 少顷才有点气急败坏的:“我说的是通房妾室!你怀胎十月竟不知给爷们安排伺候的人,你这个正妻是怎么当的?” 姝眉忍不住在心里爆粗口:十月怀胎本是一个女子最辛苦、最脆弱的时候,此时最需要的是丈夫的真心以待和精心呵护。 男人就算不为女子的这番辛苦,也该为她肚子里你的骨血。 偏偏在变态的古代,居然把女子这么重要的时期,变成婆婆理直气壮要求为儿子安排小三的最佳时机。 逼有孕的女子生生把自己的丈夫推给其他的女人,独自承受孕产艰辛,和被背叛的痛苦。 否则就要担七出之一罪――妒。 更变态的还在女子们内部,自己曾承受过的如此没有人性的苦楚,还毫不心软的施加到那个叫儿媳的女人身上,代代如此恶性循环,闹来闹去都是女人难为女人。 -- 第176页 最该谴责或负责的男人们却坐享渔翁之利,不仅遂了男人好色兼美的本心,在婆媳因此之争中,男子选择站在婆婆那方,还可获一个孝顺好命, 美其名曰:孝顺孝顺,顺者为孝。 姝眉虽然心中忿忿,面上淡定,嘴里也不慌不忙: “请母亲恕罪!媳妇确实给爷安排过,可爷却恼了,说成亲前,母亲都不曾给他安排过那些个劳什子,现媳妇怀着他的骨肉,他怎会在这时做那没人性的事?本是夫为妻纲,爷不愿之事,媳妇不敢有违。” 一席话堵得陈氏张口结舌,话说儿子成亲前没有妾室通房,不是她不给安排,是他坚决不要好不,她又拗不过他。 可这真实的原因她说不出口,万一儿媳那话真是自己儿子说的,她岂不是拆儿子的台? 更有姝眉话里说的那没人性的事,她就是被那么没人性的事磋磨过的,而且一直到现在满院子都是那些个劳什子。 想到此悲从心头起,陈氏居然落下泪。 顺子花姨娘刚才被姝眉那对姨娘劳什子的称呼,刺激的从无地自容到恶从胆边生。 看陈氏落泪,抢到姝眉前面递帕子伺候,嘴里还看似劝慰: “夫人莫要因心疼三爷而伤怀了,左右现在三奶奶也产下麟儿,三爷也没了无后顾之忧,您就当弥补一下,赐几个人服侍三爷,也替三奶奶分忧,岂不是两全其美?” 如果可能,姝眉定大嘴巴子抽她个嘴歪眼斜,什么玩意儿?还真拿自己当盘菜了! 没等陈氏说话,姝眉郑重其事的给婆婆行了一个礼,道: “母亲容禀,且不说媳妇正在服娘家祖母的大功,连爷尊礼也得服小功,此时纳妾有违祖宗礼法,陷爷与不孝不悌。就说在上都爷曾和母亲说过,顺子姨娘在母亲面前没一点规矩,全然不把母亲放在眼里。要不是因公事匆忙赶回营地,爷说定要杖责并赶了这个贱婢,爷绝不容许有人不尊重母亲。现在这个贱婢又想构陷爷与不孝不义,其罪当诛!” 说完姝眉目光凛冽扫了一眼对面两人。 就姝眉这话这气势,且不说陈氏被震得目瞪口呆,就把个顺子花姨娘吓得咕咚跪地上,仿佛有面对三爷的感觉。 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姝眉还是对陈氏不无同情。 长辈操纵的绑架式婚姻,还所遇非淑。 最初娘家式微,个人性格柔弱,对一个古代女子而言,确实大抵只剩下挨欺负的份儿。 就算后来娘家弟弟和儿子都能给她撑腰了,可多年的欺压使她竟然有些习惯和适应了,还学会把她的不幸转嫁给儿媳姝眉。 饶是如此,姝眉对她还是恨不起来,所谓爱屋及乌吧。 在这个时代遇到杨毅这样的男人,姝眉暗自不止庆幸过一回。 虽然不知道二人未来如何,姝眉决定把握当下,且行且珍惜。 姝眉知道杨毅在杨家最在意两个人,一个老定安伯,另一个就是婆婆陈氏。 所以为了杨毅,她也一定要善待婆婆,轻易不和她计较。 只是有这个顺子花姨娘在旁搅和,她和陈氏都得不到好。 所以今天她才假借杨毅,要狠狠收拾她一顿。 等抓住机会再把她从婆母身边彻底赶走。 基于以上缘由,姝眉看都没看跪在地上的花姨娘,而是继续恭敬的对着呆呆的陈氏: “母亲!今日之事要是被爷知道,定得把这个不知尊卑的奴才一顿好打,为母亲出这口恶气。只真要那样闹大了,万一有人嚼舌头,恐母亲不自在。莫若现在先小逞她一番,省得惹爷大动肝火。” 花姨娘被姝眉撂倒后,陈氏一下失了主心骨,一时觉得姝眉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她确实怕杨毅出手。 曾经,十岁多点的杨毅为给她出头,干过一件特别手黑的事。 从那以后杨二老爷的红颜们,甚至包括二老爷自己,对上杨毅如同见了活阎王。 杨毅也因此被远远送到外祖陈家。 花姨娘仗着自己在陈氏跟前很得势,才偶尔敢在杨毅面前说几句话,慢慢的有些得意忘形。 对姝眉的提议,陈氏犹豫了下也就同意了。 她虽然懦弱没主见,可对儿子杨毅那是绝对的信赖。 她之所以纵容花姨娘,也是因为杨毅常年不在家,真要是收拾了她,她惧怕杨二老爷因此找茬。 现在杨毅时常在身边,她也胆壮不少。 可见陈氏平素虽依重花姨娘,可那得跟谁比,和独子杨毅比,显然花姨娘不够份量。 不过陈氏没有察觉,她被姝眉带沟里去了。 从花姨娘挑唆她给姝眉添堵,不知何时转移变成为花姨娘惹恼了杨毅。 听到陈氏的首肯,跪地上的花姨娘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窝囊废夫人何时有这大胆量了? 她跳起来正想耍混,却被一边早就憋一肚子气的黄衫一脚踹趴下。 黄衫是江湖女儿出身,虽然服侍了姝眉好几年,可周家内宅清净,哪有这么多污七八糟的事儿? 这次随姝眉到了杨家,可是让黄衫开了眼。 在正院对上杨梅时,她就已经在心里磨刀嚯嚯。 再一进陈氏内堂,看到花姨娘,她就更有一种想抽人的冲动,现在终于找到机会了。 花姨娘被踹的嗷嗷直叫, -- 第177页 姝眉一个眼色,黄衫利索的卸了花姨娘的下巴。 这个世界清净了! 陈氏及她的丫头们再次被吓傻,一群弱女子哪里见过这女土匪式的做法哟?! 姝眉假装没看到,依旧恭敬对陈氏请示:“母亲,即是小逞就别像爷似的,动不动就打板子了吧?” 陈氏还被黄衫吓得魂魄游离,哪里会反对,机械的点头。 等听姝眉又请她定罚,她哪里还会思考啊? 只会对着姝眉:“你定!你定吧!” 姝眉规规矩矩的:“谨遵母命!” 然后转向黄衫:“带到院子里,掌嘴二十,叫来全院子的人观刑,明言:顺子对主母不敬,三爷以前记着的打,今儿一起还了!” 听了姝眉的吩咐,顺子的眼泪鼻涕一起下来了,她知道自己完了! 姝眉的观刑、言明这两招简直要了她的命! 如此以后她还有何脸面在这个院子立足? 此时的她不仅被卸了下巴,还被黄衫反拧着一动也动不得,要多狼狈就多狼狈,想求饶都做不到。 姝眉让陈氏的另一个贴身丫头出去喊人, 黄衫一事不烦二主,抽嘴巴的事儿也有她代劳吧! 毕竟她想这事可是想了老半天了。 看黄衫那个兴奋劲儿,姝眉温柔的提醒她:“她毕竟是个女子,莫毁了她脸皮。” 正提溜着花姨娘往外走的黄衫迟疑了下,等看到姝眉意味深长的眼神,立即大悟: 外伤的不要,内伤可以有。 响亮的回是,脚下生风的出去了。 姝眉又给麦香一个眼神,麦香也随后出去。 在婆婆院子打公爹的小妾,任人说出去终是不好,打人要名正言顺,这个锅由杨毅背,还得让人说不出不是来。 那刚才姝眉的温柔提示就得宣扬一下下了,堵住悠悠之口是很必要滴。 对外面抽人的场面,姝眉特想出去看现场直播, 自祖母去世,她的心情一直很抑郁,今天又连续吃杨六和顺子的瘪,更是让她想发泄一下。 可惜她现有件事得抓住这个机会和陈氏说。 姝眉换了新茶,亲手给心神不宁的陈氏端过去, 柔声道:“母亲!儿媳有一请求,还请母亲成全。” 陈氏吓了一大跳, 干嘛?你已经请求先揍了花姨娘了。又有请求,莫非还想揍哪一个? 看婆婆奇怪的表情,姝眉有点莫名,但还是慎重的又接着说: “起先在上都时,就想接母亲来京师侍奉,可惜母亲未能成行,爷常引以为憾。现在天成全,母亲也到了京师,儿媳想接母亲去将军府。” 陈氏一听又高兴又疑惑。 定安伯府实际已经分家,家底最简薄的就是二房。 老定安伯分财物时没偏没向,可架不住二房有个败家的二老爷。 陈氏的嫁妆早就被二老爷败得不剩多少。 各房妯娌们在一起时,不管吃穿用度哪一方面,就陈氏最寒酸。 如果去了儿子的将军府就不然了,儿子虽然没从二老爷手里拿到一毫东西,可就儿媳妇那十里红妆,也不会亏待自己的。 其实连陈氏都不知道,她儿子比杨家几房都肥。 不说他自己捞的,老定安伯可绝不会亏着这个出息孙子。 且当时向周家求亲,他就已经许愿过给小两口财物补偿,暗暗给了杨毅不知多少好东西。 所以杨毅绝对不差钱。 让陈氏疑惑迟疑的是,老爷子才刚宣布的不许分府,这个儿媳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跟长辈顶着干? 再说她一过去,儿媳就得晨昏定省,她会这么愿意? 莫非这个主意是说一不二的毅儿定的,她不得不从? 想到这儿,陈氏忍不住面带得色,腰杆也更挺了挺。 拿腔拿调的:“此事恐是不妥,老爷子刚说的不许分府,毅儿不知,你难道还不清楚?” 姝眉心里很无奈,面上不显: “儿媳哪敢违背祖父之命?此番请母亲过府,一是为了侍奉长辈,二也是请母亲帮忙看顾六六,媳妇毕竟年轻,还得母亲多指点,并非分府。且此次只能请母亲一人,暂时还不敢请父亲。因将军府外院正在扩建,乱的很,怕扰了父亲做学问,反而不是尽孝心了。只母亲一个去,怎么也算不得分府吧?” 陈氏一听更高兴了:正怕因揍了花姨娘,被老爷找茬收拾呢,此时躲远点不就逃过一劫了么? 一时间,她恨不得马上就卷铺盖桃之夭夭。 却听姝眉又说: “儿媳刚从娘家回来,还没来得及和爷商量,所以想等晚上告诉爷,赶明儿让爷对祖父提出,岂不是更好?” 第六十八章 母子温馨 黄衫告密 听说不能立刻走人,陈氏先是有些失望。 但一想到由儿子提出,再有老爷子首肯,她会更理直气壮和更有面子,也就又欢喜起来。 把姝眉抽顺子这件有些落她面子的事也完全抛在脑后。 姝眉这样做好像打一棍子给个甜枣,实际也确实有点这意思。 家庭婚姻都需要经营,经营难免讲究策略。 可要是只讲这些,不投入真心也是万万不行的。 本来姝眉还没和杨毅商量就邀请陈氏过府,除了想给杨毅一个惊喜,也是投桃报李。 -- 第178页 杨毅对她好,她也不能只享受不付出。 夫妻双方都得投入,情感方能维持长久。 可当她看到陈氏的表现,又不敢自作主张了,她怕被猪队友坑了。 不过她心里也有数,婆母确实是个没心机使不出多大坏的人,身边伺候的除了顺子,别的人都很木讷。 只要把搅风搅雨的花姨娘抽趴下,婆母也就消停多了。 等到了将军府,侍奉起来不过体力累点。 至于说请陈氏帮带六六那话,不用说自己,杨毅也未必肯把儿子全托付给她。 在回将军府的车上,黄衫眉飞色舞的学着自己的丰功伟绩。 顺子姨娘被她抽得桃花满面。 外人看不出什么外伤,实际她那一口好牙估计没有一个不自由活动的了。 好长时间吃饭费劲不说,疼得她连话都说不了。 姝眉开始听着是挺解气,可越听越索然。 不为别的,只为杨六、顺子、婆母这些内宅女子,过着这种日子、这种活法都有啥劲儿? 难道自己以后也要这样消耗一生? 越想越悲哀,越想越抓狂。 等姝眉沉着脸坐到自己屋子时,身边的人早就被这股低气压吓得噤若寒蝉。 六六敏感的感觉到娘亲的情绪不佳,粘在她身上,对着她咿咿喔喔说着火星语,任谁也接不过手去。 看着儿子像是讨好自己的可爱小模样,还有童稚眼神里满满的依赖,姝眉的心被彻底治愈了。 有这么可爱的包子要养,哪有闲心寻愁觅恨啊? 满血复活的姝眉吩咐小丫头给自己砸核桃,她要补脑! 宅斗最伤脑筋儿了,不补不行。 姝眉先把六六放床上,解开襁褓。 除去束缚的六六,挥舞着胳膊,踢腾着腿,好不快活。 姝眉笑眯眯: “宝贝儿子!娘亲帮你锻炼锻炼身体吧?” 六六:咿咿呀呀! 姝眉:“既然宝贝儿同意,那娘亲就开始了喔!” 姝眉记得一些现代的婴儿按摩操,先奖励儿子一个香吻,然后沿双肩轻柔的往下顺,一直抚到他的小脚,反复几次。 小家伙全身一下挺的直直的,面部表情很享受的样子。 把个姝眉爱的不行不行的。 后面的伸展胳膊,抬小腿,轻抚后背等等, 六六一直用黑葡萄般的杏眼,亮亮的盯着娘亲折腾自己, 不哭不闹,还时不时对着娘亲甜甜一笑,乖的不行。 姝眉被萌得七荤八素。 帮小包子做完活动,收拾妥当后,姝眉本想把他放到摇篮, 小家伙不干,人家还没和娘亲玩够呢! 姝眉轻点了下他的小鼻子:“真是娘亲的小魔星!” 六六认定这是赞美,咯咯的笑。 娘两个闹了一会儿,六六在娘亲香软的怀里有些昏昏欲睡。 姝眉看了看时辰,怕他这么早睡,晚上闹腾。 再说过一会就该喂奶,空肚子也睡不沉。 就捻捻他的小耳垂,小家伙又有点清醒。 这时紫衣已经把核桃取来,用小锤子敲了小半碟核桃仁,放在姝眉手边。 姝眉一边闹六六不让他睡,一边捻起个核桃仁往嘴里放。 这个动作成功的给六六提了神。 他眼巴巴看娘亲吃好东西,小嘴开始蠕动,身子也有些不老实,那架势如果有可能,他会上手抢。 这回换姝眉咯咯笑了,被儿子逗得不行。 六六越发使劲挺身子。 姝眉不敢大意,双手抱紧他,这样就腾不出手捻核桃仁了。 这时一只大手伸过来,把一块饱满的核桃仁送到她嘴边, 正忙着盯儿子的姝眉下意识张嘴吃了。 香香的咀嚼让六六更激动了,小嘴儿吧唧吧唧带着响儿,口水更是横流起来。 姝眉一边用帕子给儿子擦口水,一边假意数落: “你个小馋猫儿!有娘亲香香的口粮还不知足,才这么大点儿就馋别的吃食了?” 话音刚落,又一块核桃送到她嘴边,姝眉这才抬眼看了下, 呀!杨毅正举着一块核桃往她嘴里送。 姝眉想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杨毅却手上不停的把核桃送入她嘴里。 被堵上嘴姝眉只好继续嚼,同时用眼余光扫了扫屋里。 还好只剩他们三口子,姝眉表示比较满意。 可她怀里的六六不满意了! 当着他小人家的面秀恩爱什么的也就算了,干嘛还让他眼睁睁的看你们吃好东西? 小爷不干! 于是小家伙挺身子、踢腿、挥胳膊,无所不用。 姝眉正有点把握不住他,就觉整个人连怀里的儿子都被连锅端起来。 接着她们母子就都落到杨毅的大腿上。 杨毅把媳妇和儿子都抱到怀里,心里顿觉踏实又圆满。 姝眉的感觉也差不多,她没有言语,轻轻把头靠在杨毅的胸前,听他胸膛里那沉稳有力的心跳。 杨毅低头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六六被双重拥抱,一时闹腾不了了。 又看到爹娘亲热的样子,好奇的眨巴着黑眼睛,盯着两人看。 杨毅对着儿子微微一笑,小家伙礼貌的也咧了下嘴。 再看向亲亲娘,她却半闭着眼没看自己。 -- 第179页 六六不开心了! 我要娘亲!求关注! 小人儿又开始蠕动身子并哼唧出声。 姝眉知道这时该喂儿子了,想要起身。 杨毅没松手,在她耳边轻声:“就在我怀里喂!” 姝眉有些忸怩的扭扭身子。 杨毅压抑的闷哼了一声,深吸一口气后咬牙: “你是不是想要我的命?!” 因为姝眉和他在服祖母的大小功,尊礼是不可以行夫妻之事的。 悲催的杨毅,新婚即离别, 再遇媳妇又怀孕,出了月子又遇到丧事。 不仅从来没吃饱过,还大多数时间都旱着。 顾及姝眉的心情,连拔萝卜他都不好意思要求了。 被姝眉这么一扭,老房子着了火。 鬼精的六六立即嗅到自己香香口粮的味道,往上一窜,一口就叼住,咕咚咕咚吃起来。 小家伙还真是使出来吃奶的劲儿。 姝眉被他揪得都有点疼了,可听到耳边两处咕咚声,又差点笑出来。 一处咕咚是六六大力喝奶的声,另一处就是杨毅在咽口水了。 杨毅很恼火。 看儿子挑衅式的吃得欢,杨毅浑身都痒痒,于是低头,一口噙住姝眉的樱唇...... 敏感的六六松开口粮,仰头一看,娘亲和爹爹这是干嘛? 不知道这行为属于少儿不宜么? 可是那一对儿忘情的男女,谁也没关注他。 其实姝眉是有顾及儿子的,可是杨毅太凶猛,把她和儿子都桎梏的紧紧的。 算了!只好欺负儿子还小,不懂这些,就没皮没脸一次吧! 在娘家住了那么久,杨毅官身不由己,不能一直陪伴她,两人也好久没见了。 加上祖母逝去的伤痛和缺失,在这个男人炙热安稳的怀里,全都得到缓解和弥补。 姝眉也不由回应起来。 被娘亲忽视的六六小盆友委屈的撇撇嘴,本想哭嚎几嗓子,控诉一下这对不负责任的父母。 可他的口粮源源不断往他嘴里涌。 在谴责父母和香甜口粮之间做选择,答案是毫无疑问的。 六六赶忙再次开吃,不过他小人家闭上了眼,不看那对不良父母,眼不见心不烦吧! 夜幕降临,繁花坞一片寂静,白天把姝眉累得不轻,哄睡了六六,她就早早躺床上。 让金桔在套间带着六六睡。 还在老家娘家时,娘亲王氏就让姝眉有意识的锻炼六六,晚上不能一直跟着姝眉。 回到京师,多了杨家一众人等,白天的家事势必多很多,晚上不能太缺觉。 姝眉虽然万分舍不得儿子,可娘亲说的在理,作为将军府的女主人大白天动不动就补觉,实在是不妥。 要是身边有公婆,那就更行不通了。 这样她就给雪碧和金桔排了班。 雪碧值白班,姝眉对她很信任,也没有古人那么深的尊卑观念。 雪碧有一个只比六六大一个多月的小女儿,也在哺乳期,晚上离开娘亲是不行的。 再说白天都是姝眉喂奶,极特殊情况才用雪碧打个补丁,她只需照看好六六就行,也不影响她喂自己的女儿。 也因此雪碧对姝眉越发忠心耿耿。 金桔的儿子一岁多,已经断奶。 所以晚上让她照顾六六,就便喂夜奶很合适。 当然姝眉白天尽可能多抽空和六六亲昵, 一是为了让孩子和自己亲近。 二也是让孩子有足够的安全感。 亲娘给的爱抚对孩子的重要性,是任何人无法替代的。 现代就有一个说法:有些孩童甚至青少年患有皮肤饥渴症,内向自卑没有安全感。 主要原因就是幼年缺乏亲人尤其是母亲的爱抚造成的。 公务繁忙的杨毅自从媳妇儿子回家,再也没有挑灯夜战的事了。 真正享受到:老婆、孩子、热炕头 白天姝眉对婆母刁难的心平气和,甚至还设身处地的为她考虑,请她过府。 大多都是基于对杨毅的感动和回报。 天使一样不求回报的博爱,姝眉自认不具备,可知恩图报的常人之品质她向来不缺。 好不容易平息了邪火,又去冲了个凉水澡,杨毅才能正常的拥着媳妇夜话。 夜话这项活动,对成亲都一年多的这对小夫妻来说,目前还真是绝无仅有。 原因无他,二人自成亲聚少离多,好不容易到一处,只要上了床,除了干那档子事,什么事都不在杨毅的考虑范畴。 姝眉倒是想夜话,也得杨毅给她机会啊! 现在因为守孝倒是成全了姝眉,没等她开言,杨毅就先说了话。 他傍晚下衙回来,就见黄衫在二门口探头探脑。 自从黄衫跟了姝眉,杨毅极少和她私下有交集,能得到他想得到的关于媳妇的要紧消息就行。 他本能的不想姝眉知道翠羽黄衫和他有旧。 杨毅的这一点心思,聪明的翠羽看得最清楚。 所以在她离开姝眉前,特意在私底下严肃的告诫过黄衫这一点。 黄衫也一直牢牢记着。 只是今天女主子的低气压,让她误会是嫌她在车上太呱噪,或是在伯府哪里做得不对了,心里有点慌。 她是知道杨毅有多宝贝姝眉的。 -- 第180页 想到旧主子杨毅的手段,她就更怕了,想着先坦白请罪求个从宽处理吧。 因她起初的护卫身份等原因,姝眉对她的活动范围要求很宽松,不需要她时时伺候跟前。 所以她不知道姝眉后来心情转好,就早早跑二门口候着杨毅,为得请罪和告密。 却不知她的举动全部被麦香看在眼里。 一心为主的麦香也想趁杨毅回来,含蓄的透露些姝眉今天受得委屈。 她知道有的话姝眉不好直接和杨毅说。 她因在杨毅面前有几分薄面,不露痕迹的告状,还是可以做到的。 让她奇怪的是一向大咧咧的黄衫巴巴候着三爷干嘛? 她倒不会往勾引上想,毕竟杨毅和黄衫的人品她还是信得过的。 所以她偷偷隐在暗处,看看二人行径。 当她看到杨毅居然带黄衫去了书房,急得顾不得多想,就躲躲闪闪的一路跟了过去。 可她那点道行那里瞒得过杨毅? 察觉是麦香跟踪,杨毅也没揭穿,她是姝眉的最心腹,让她听到该听的,正好省得姝眉多心。 杨毅知道姝眉因为她四叔和平儿的事,对丫头和男主子之间那点龌龊深恶痛绝,这些信息还是得于当年翠羽的飞鸽传书。 所以他用暗语提示黄衫该说的尽管说,除了与他有旧这点别暴露。 黄衫听了暗语心领神会,知道八成有女主子的人在偷听。 于是黄衫巴拉巴拉把今天在定安伯府的情况统统汇报一遍。 当然在说杨梅和顺子给女主子添堵的事时,加了点个人感情色彩和倾向,偏向女主子那是必须的,没准还能被男主子从轻发落呢。 外面乍着胆子偷听的麦香大大松了口气:还好,是个一心护主的。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举动虽是为了姑娘,偷听男主子说话的行径还是很不对的,放心后赶紧悄悄撤退了。 杨毅开始面无表情的听着,在听到杨梅提出把六六交给母亲陈氏时,浓眉皱了皱,脸色沉了些。 等听到顺子姨娘的作死,眼神也狠厉起来。 气场之大的把黄衫吓得都有点腿软。 听完整个过程,杨毅才出了声:“现在夫人是你的主子,护好她!谁欺负她,你就像今天这样抽回去!” 然后挥手让黄衫退下。 黄衫一个命令一个动作,等走出书房好一段距离,才后知后觉的: 自己居然没被惩罚?!主子还似乎赞同她今天抽得对?!哈哈哈! 她可真想大笑三声:护女主子者,得超生。 而此时拥着姝眉的杨毅正想到黄衫说的那些,率先出言问她:“今天去伯府可都顺利?” 姝眉有些奇怪他为什么这么问。 其实杨毅是想让她用这个问题做引子,诉诉今天的委屈。 不过这次两人的脑电波显然没在一个频道。 第六十九章 夫妻交心 祖孙叙话 姝眉在他怀里找个舒服的姿势,才接着说:“挺顺利的,就是有一件事要和爷商量商量。” “慕白!” 杨毅捏了捏姝眉的翘鼻,提醒她: “以后私底下就叫我慕白吧!这是我的表字,别总爷来越爷去的,生分。” 对这一点姝眉灰常有同感。 在古代日常直呼夫君的名字是绝对不行的,叫夫君又点过于亲昵,姝眉觉得撒娇时用用更恰当。 尤其在婆家,她也不敢效仿娘家娘亲和二嫂对各自夫君的称呼,所以只能入乡随俗,效仿婆婆对公爹的称呼。 没想到杨毅倒是不习惯了。 其实杨毅早就不喜欢姝眉背地也这么叫他。 要是在二人那啥啥时,媳妇这么叫他,还让他更觉挺牛气,更添牛力的。 除此其他时候都嫌不亲,这才让姝眉呼其表字。 姝眉没立刻答应,倒是觉得他的表字太文艺范儿,和他的浑身气质很不搭。 于是问他:“这个表字是哪位长辈给你起的?听着很是雅致啊!” 杨毅在心里哼了一声,有点不情愿的:“二舅舅给起的。” 姝眉越发觉得奇怪,要知道男子的表字多由长辈赐予的。 杨毅有祖父,有亲爹,怎么就轮到其二舅陈峰了? 再有有关陈峰其人,虽然姝眉暂时没见过,却久闻其名。 据说他曾经是个武功高强的江湖人士,竟然能起出如此雅致的表字,看来定是个文武双全的。 她忍不住把这个猜测对杨毅说了。 这次杨毅不在心里哼了,而是直接哼出声。 什么文武双全?给舅舅活活糟蹋了这个好词。 话说当年杨毅要行弱冠礼时,他爹杨仲文压根没打算给他起表字。 祖父定安伯又不怎么通文墨,便把这差事推给了陈峰。 陈峰的水平和老定安伯也是半斤八两,憋得差点不想去参加外甥的冠礼。 后来不知那根弦搭上了,兴冲冲送上慕白两字。 不说大老粗老定安伯满口子称赞,连酸文假醋的杨仲文也觉得这么好的表字给杨毅算是糟蹋了。 他忘了糟蹋这个名字的人是他的亲儿子。 杨毅才不信他二舅有这么高的水平,私下里一问。 陈峰先是抚掌大笑,然后很没正经的说:“我就是觉得你肤色太黑,你稀罕的那小丫头据说长得很白,慕白多合适啊!” -- 第181页 杨毅严重怀疑他舅舅在胡诌,可是这么一解释,又格外合他心意,也就认可了。 后来他舅舅酒后吐真言,觉得他外甥杨毅脸黑、手黑、心黑,黑透了的人不该慕白么? 想到这些,杨毅对姝眉的猜测避而不答,而是继续要求呼其表字。 姝眉觉得这个表字和杨毅的形象太违和了,小声嘟囔: “慕白给我的感觉不像在叫你,什么慕白,还白白、小白呢!” 结果姝眉自己把自己逗的笑起来。 关于称呼问题,姝眉决定还是叫夫君,撒娇就撒娇吧。 杨毅也表示满意,一听媳妇叫他夫君,就浑身舒坦。 原以为媳妇不好意思这么叫,现在看来没准早想这么叫了。 因为一个称呼二人就腻歪半天,一直没能说到正事。 姝眉赶紧端正夜话风气,把想接婆婆过来住的打算和杨毅说了。 杨毅虽然早就从黄衫哪里得知了这事,依旧感动和心疼的要命。 媳妇受了那么多委屈只字不提,还一心一意为他打算。 不知怎么表达的他,越发把姝眉抱的紧。 过好一会儿,才说:“再有一个月我就出小功了,到时再接母亲吧!要不咱俩茹素着服的,她也不自在。再加上祖父刚说的几条规矩,暂时缓缓更好些。还有你身体这么弱……” 姝眉愣了下,也就明白他的意思了,他是心疼她,想让她先好好休息,恢复好身体。 姝眉在杨毅心口的位置,轻轻一吻, 喃喃吟道:“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杨毅浑身一震,胸口似乎被那一吻烫到,滚烫烫的涌满周身,嗓子被哽住,只能重重嗯了一声,再次狠狠抱紧姝眉。 姝眉被勒得几乎出不上气, 心里恨恨:真是个蛮汉!只会使蛮劲儿,好歹也是读过书的人,竟不知诗来词去的应和。 伸手掐住他腰间软肉,使劲儿一拧。 杨毅一哆嗦,手松了松,但是一声没吭,大丈夫在媳妇面前不能喊疼犯怂。 没有成就感的姝眉不仅手上更用力,还娇声恶气的:“疼不疼?” 杨毅脑子灵光一闪:“疼!疼!” 又马上压低嗓音贴着姝眉的耳朵:“疼你!疼你一辈子!” 心里暗暗补一句:“我也再不会让你受委屈了。” 小刁婆子满意了,这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么。 她像小猫一样跟杨毅依偎的更紧了些。 第二天杨毅休沐,一家三口又去了定安伯府。 杨毅向老定安伯说了姝眉欲接母亲过府的打算。 老定安伯拍拍杨毅的肩头: “你小子眼光好,娶了个好媳妇,福气旺啊!” 杨毅毫不谦虚的重重点头。 看得老定安伯不顺眼了,轰他走人。 杨毅起身,却没行礼走人。 老定安伯一瞪眼:“你还想干嘛?” 杨毅正色:“五弟六弟(杨家三老爷庶出的双胞胎)的亲事三叔生前已经定下了,转眼六妹也不小了……” 老定安伯哈?的发了个怪声: “孙媳妇告状了?你给媳妇仗腰子来了?” 杨毅淡声: “她什么也没说。” 老定安伯叹口气,嘟囔: “你小子不仅有福,也比你爹强的多。也怪我,当初给他做了这门亲,害了你娘,也让你爹更不成器。” 杨毅的脸抽了抽:……不做这门亲,又去哪儿找我? 孙子的囧样儿,让老定安伯立即悟了,爆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 笑够才道:“记得一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因这门错亲,我得了你这个出息孙子,可见也是命中注定,算不上错了!” 他们爷孙叙话时,姝眉也带着六六去给婆母请安。 陈氏原以为昨天花姨娘被抽,晚上老爷肯定过来找茬,哪知竟是平安无事。 陈氏不知道,花姨娘被黄衫抽成内伤,没法亲自告状。 别的姨娘通房妒忌花姨娘在老爷面前得宠,不仅阻了花姨娘派来的人,和杨二老爷说此事时,只说花姨娘得罪了阎王少爷,才被抽的。 杨二老爷本来就怵自己这个儿子,加上现在分家了,也许不久他唯一的经济来源就是这儿子了,他更不敢轻易得罪了。 无他,他自己清楚自己事,他爹分给他的家产不少,可他不事经营,加上他红袖添香的雅好最烧钱,才到京师两个多月,个人财富就以惊人的速度锐减。 估计日后只能靠那个孽障过活了,谁让人家有个富得流油的媳妇呢? 来到京师不久,杨仲文就得知那个享誉大江南北的王氏连锁店,竟有儿媳妇娘家一半。 一样是他爹包办的亲事,凭啥差距这么大呢? 可再不平也得认命,以后还不能太得罪那孽障。 所以花姨娘被抽之事他就装聋作哑了。 逃过一劫的陈氏又看到亲孙子六六,开心的不行。连带对姝眉也不摆婆婆谱了。 一来没有花姨娘在一旁挑唆,二来她还急着听姝眉接她去将军府的商量结果呢。 姝眉怎么不明白陈氏的心思,但她觉得让杨毅说更好。 虽然昨晚夫妻夜话,姝眉说服杨毅过半个月就接婆母,而不是杨毅提的过一个月。 -- 第182页 可是毕竟不是立即接,陈氏难免多心。 儿媳说和亲儿子说相比,肯定儿子说事少更容易接受。 姝眉不会装贤惠,非要立即接婆母。 一来她不自虐,这段时间身心疲累,她确实需要好好休养一段,也要把六六一同调养好。 二来她知道杨毅是真心疼她,有时候接受别人的好意是对别人的一种尊敬,也是对别人这种好意的回报。 杨毅刚走出祖父的院门,远远就见一女子在路边莹莹而立。 一身素雅的衣裙,简约的配饰,要不是头上挽的是姑娘发髻。 杨毅差点看成是自己媳妇,不禁微微皱了下眉。 他目力极佳,看出那是他的六堂妹,三叔那个庶出的女儿杨梅。 杨梅看似才发现的杨毅,惊喜的小跑过来, 双目滢滢,口中轻呼: “三哥!竟然是你!” 情不自禁的伸手去拉杨毅的衣襟。 杨毅微微一侧,错开杨梅要拉他的动作。 杨梅一愣,眼圈立即就红了:“到京师这么久,都没见过三哥两面,哥哥可是不管梅梅了?” 杨毅目光无波:“听祖父说三婶对你很好我也就放心了!” 杨梅含泪带嗔的:“三哥忘了在我爹爹面前发过的誓言了?你说要照顾我一辈子的!” 杨毅目光有点暗沉:“誓言怎么会忘?我答应三叔照顾五弟六弟和你一直到你们成家,所以刚才我已经和祖父提起你们兄妹的亲事了,估计不久三婶就会替你们操持了。” 杨梅已是珠泪滚落,一跺脚:“我不嫁!永远不嫁!” 杨毅的扑克牌脸板的更生硬,眼神犀利的扫了眼不远处跟着的小厮,杨梅身边倒是没带丫头。 最后落到杨梅身上:“你年纪不小了,该长的规矩必须得长了。” 杨梅也意识到自己在广庭大众喊嫁不嫁的有失体统,可最让她受不了的是杨毅生硬的态度。 一定是那个女人在三哥面前搬弄是非,挑拨离间了三哥对她的感情。 想到这些,杨梅脸上挂着清泪,楚楚可怜的对杨毅:“三哥!是不是昨天我和三嫂玩笑,惹了三嫂生气,让您误会了?我这就去找三嫂道歉,给她说都是梅梅年纪小不懂事,让她大人有大量。” 说完作势转身欲走。 杨毅沉声道:“你三嫂不曾和我说过只言片语,倒是整个定安伯府都传开了,三房出了个替隔房嫂子安排家事的本事小姑子。” 杨梅这下傻了。 只听杨毅又说:“没事儿少一个人出来逛,多和你嫡母嫡嫂学学规矩。杨家亏待不了你!” 然后头也不回的大踏步离开。 杨毅到了母亲陈氏的院子,止住下人的通报,径直走进主屋。 陈氏正抱着六六逗弄,一脸的笑意。 一旁的姝眉眉目柔和的帮扶。丫头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凑趣。 一屋子的和谐轻松,使杨毅有点怔愣:他有多久没有见过母亲这样发自心底的笑意? 还有他似乎从不曾在母亲的屋子,感受过如此轻松的氛围。 所有的人目光都集中在六六身上,只有姝眉偶一回头,看到杨毅呆立在门口。 眼中立即漾出笑意,起身朝他迎过来。 杨毅的目光一直牢牢定在姝眉身上,这是他一生的幸福之源,是老天对他前面生活的补偿。 到了他跟前,被盯得有些不自然的姝眉,悄声嗔他: “饿狼似的,死盯个什么?” 杨毅回应的是谜样的一笑。 姝眉居然有点被电到的感觉,脸一下子绯红一片。 杨毅看着媳妇粉面飞桃花,目光更加深邃。 这里小两口之间的暗潮涌动,那里六六和祖母玩了好一会儿,想亲亲娘了。 表现就是在陈氏怀里开始挺小身子,嘴里也哼唧起来。 一时达不到目的,就有点急,干嚎了两声,成功打断了他爹娘之间的偷偷过电。 姝眉匆匆往回走。 陈氏也看到了自己儿子,脸上越发笑意灿烂。 杨毅过去给她行礼。 姝眉也接过了她怀里的六六。 六六嗅到娘亲的味道,忙不迭的在姝眉胸前乱拱。 姝眉怕被陈氏发现她给六六喂奶的事,就想找了个借口去偏房,好给六六偷偷喂奶。 杨毅一眼看出缘由,借口想和母亲陈氏单独说点事,让姝眉抱着六六和众人一起退了出去。 不知道杨毅和陈氏说了什么,反正在中午一起用饭时,陈氏不仅愈加喜形于色,更是破天荒的不用姝眉伺候,而是一家三口一起坐下用餐。 姝眉开始有些不信,百般推辞。 后看婆母确实是真心真意,再有杨毅也开了口,她才带着点儿被馅饼砸到的感觉坐了下来,心里清楚这肯定是杨毅的功劳。 趁陈氏不注意,姝眉用眼神向杨毅传递:爱你,老公!么么哒! 杨毅被这一眼勾的立马魂不守舍, 看来晚上需要一次深刻的夜审,问清小妖精这眼神里的蜜语是神马。 这边三口各自甜蜜欢喜,旁边院里的杨二老爷就很不舒爽了。 虽然他怵杨毅这个儿子,可他当老子的面子还是想要的。 昨天儿媳过来请安也就算了。今天儿子也来了,不该先过来给他请个安么? -- 第183页 这要是以前,就算杨毅要过来,杨二老爷也会像赶苍蝇一样轰开他。 所以除非有事,杨毅主动给他爹请安的时候还真不多。 现在情况不同了,杨二老爷对杨毅,确切的说是对姝眉的嫁妆有所图,就不能像以前哪样把人赶跑了。 尤其这段时间,二老爷发现京师的红颜并不像原想的那样粗鄙,和江南女子比还别有一番韵致。 不过京师也意外的富足,一亲芳泽的代价格外的高。 实在花疼了二老爷,吃大户的需求迫在眉睫。 哪知儿子不给台阶下,咋找机会下手啊? 第七十章 杨毅坑爹 甥舅偷听 三人刚用完饭,就有丫头进来禀告: “老爷来请夫人过去一趟。” 陈氏脸上的轻松和笑意霎时退了个干净。 看得杨毅脸又板成常态。 没等陈氏发话,他先开口:“可说因何事?” 禀事的丫头被他的气场压得有点结巴:“禀,禀三爷!说是想问,问花,花姨娘的事。” 杨毅哼了一声,那丫头吓得扑通就跪下了。 杨毅简短的:“你去回复老爷,就说花姨娘的事,是我下的命令,一个不敬主子的贱婢而已。倒是过一会儿,我要带六六前去给父亲请安,让父亲这个做亲祖父的备好给孙子的见面礼吧!” 那丫头那敢说不,连滚带爬的回去传话了。 这可把杨二老爷心窄坏了,合辙是让他占不到便宜还倒贴的节奏啊! 过了不一阵儿,杨毅接到他爹的回话:“为父昨天偶感风寒,想孙儿尚幼,过来请安时,万一被过了病气,恐是不妥。还是等改日再见吧!” 三人齐齐松了一口气,唯独杨毅的心中更冷了几分。 几天后,在一次诗友会上,杨二老爷杨仲文邂逅京师有名的才女花魁纤月,二人一见如故。 情趣爱好等等方方面面无一不契合,关键是这位纤月姑娘的容貌气质真称得上倾国倾城, 把杨仲文原来的所有红颜都藐成渣渣。 杨仲文中了“剧毒”,非纤月这副解药是救不活了。 给纤月赎身纳入府与自己厮守一生,成了杨仲文此时唯一的执念。 这样的事情演变通常是这样的:先是两人海誓山盟,约定一生一世,,再因深爱和独爱,纤月不愿入府与人共夫,却发誓为杨二老爷一辈子守身。 被感动的无以复加的杨仲文冲冠一卖为红颜,把自己一大院子的莺莺燕燕卖了个差不多。 为啥是卖而不是遣散?那不是给纤月赎身需要大笔银子么,正好一举两得。 其中就包括还在养伤的花姨娘顺子。 别人原以为顺子很得杨仲文的宠,其实更多不过是利用而已。 真得宠的两个被杨二老爷掩人耳目的藏到府外,日后再见机行事。 不得不佩服有些男人的一项绝世武功:喜新还不厌旧。 杨二迷恋纤月都到“爱症晚期”了,依然能分一份怜惜给旧爱。 即使在现代,类似这样的情况的男人也不少。 例如:对前任总有一份格外的,还要瞒着现任的照顾。 这不知道是男人的悲哀,还是女人的悲哀。 接下来的重头戏,筹赎身的银子,也确实让“中毒”的杨二稍微清醒了些,实在是赎身银子的数目太吓人。 不过每到这时纤月一句:文郎!你我今生无缘,只求来生再聚。 杨仲文就又死了。 后来杨二老爷把自己名下的大部分商铺和田产都抵押给一个阔商,换成了大把的银票。 之所以他这么敢豁出去,得于纤月的暗示:日后让杨毅去赎,他老子的家业就是他的,他不赎谁赎? 杨仲文大感有理,等杨毅把家业赎回来,他就再要回来,就说反正将来也是杨毅的。 妙啊!这不就等于他用别人的钱白白得了美人么?! 计划的天衣无缝的杨二,兴冲冲拿着赎金去接纤月。 不料被人横插一杠,有人出了更高的价把纤月给赎了! 傻毙了的杨二听纤月一句:“文郎!我们今生果然无缘!” 然后随新良人翩然而去,却没说:来生再聚。 此时杨仲文才明白:自己原来成了火锅里的羊肉。 现实总是很残酷,在杨二老爷身上充分展现: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刚被巨无情打击后的他,又莫名被盗,被盗走的就是他抵押了大半家业筹来的赎金。 杨二老爷要上吊!简直活不得。 他闹得鸡飞狗跳,阖府不安。可惜要死的心百分百,敢死的勇气却近乎零。 后来还是杨毅出面,止住这件丢人的事向外蔓延。 他还用自己媳妇的嫁妆银子赎回了他爹抵出去的家业。 在把赎回来的东西要送回他爹处时,老定安伯发飙了:这么个丢人现眼的败家子,老子不抽死他,就是看在孙子的面,还想要老子的家业?还舔着脸用儿媳妇的嫁妆银子?连带老杨家满门都被人戳脊梁骨! 于是杨二老爷的大半家当都过到了姝眉名下。 姝眉推辞不过,当众宣布这些不算她的嫁妆,属于六六他们。 夫妻此举简直是名利双收。 杨二老爷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落到杨毅的手里,余生只能靠儿子或者说是儿媳过活。 -- 第184页 连陈氏都在姝眉面前腰软了,以后二房一家子都得靠儿媳妇的嫁妆,自此再也不拿婆婆的款儿,对姝眉平易了很多。 姝眉也没有半点恃宠而骄,婆媳关系一下子融洽了不少。 想当初杨二丢钱时,陈峰正听两属下汇报事情。 一个拿出一匣子房契地契,另一个奉上一匣子银票。 陈峰先是微笑着轻敲两个盒子,后来改成拍不说,还控制不住的大笑起来。 笑够后感慨道:“慕白啊!慕白!你可真够黑的,连亲爹都敢这么坑,我真怀疑你是不是我姐亲生的!” 坑爹的杨毅不久就找上门,毫不客气的要抱走两个盒子。 陈峰提出从银票里抽几张,犒劳那几个帮忙的弟兄。 杨毅一挑眉:“房契地契随便挑,银票是我媳妇的嫁妆,谁好意思拿?” 陈峰:“呸!骗鬼去吧!你用得着用媳妇的钱?!” 杨毅也不回答,把几张房契地契抽出来,指其中一个:“这个算我和你外甥媳妇给舅舅的新婚贺礼,别的分给那几个兄弟。都一把年纪了,该给儿孙攒家业了。” 说完也不待陈峰推辞,抱两个盒子扬长而去。 陈峰被外甥话里的新婚、一把年纪分别刺激的不轻,一时没反应过来人家就走了。 他单方闹了会脾气也就笑纳了。 只有陈峰明白杨毅坑爹也属无奈,不说他那个爹有多该坑,就说杨毅和他以及姻亲周家,已经连成了一个超大又相当坚固的关系网。 个个都身居要职。 这样发展下去,难免会引起帝王的猜忌。 杨仲文这一出丑闻,虽然没散播开,也没给杨府造成更坏影响。 可是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首先知情的就是皇上,有这么个“污点爹”的杨毅倒更能让圣上放心。 而杨峰自己不也是为了避嫌,一直未婚么,现在可是有女人了,还只是……。 陈峰不知道他的外甥不仅坑爹,还坑舅。 杨毅回去马上向媳妇献上那两个盒子,对姝眉解释说是舅舅陈峰设局收拾他爹的,为了给姐姐陈氏出气。 所以在后来老定安伯要把那些产业过在姝眉名下时,姝眉是真的心虚:他们两口子岂不成空手套白狼的骗子了吗?嫁妆银子已经在她手里了,产业再归她…… 善良的小媳妇就这样被腹黑的夫君杨毅忽悠了。 名利双收的姝眉对杨毅舅舅陈峰越发好奇,在她心里一直极具传奇色彩的人,因收拾杨二老爷的侠肝义胆让姝眉更添敬佩。 私下她对杨毅感慨,遗憾的叹息:“可惜我在守孝,不便去外祖家拜见外祖母和舅舅,一直多蒙舅舅惠泽,可咱们成亲都快两年了,还没机会当面拜谢过舅舅、舅母!” 听到姝眉最后舅母那两字,杨毅的嘴角抽了抽, 略一迟疑还是说:“翠羽跟了舅舅,过两天会来拜见你,到时候舅舅也来,你就见到他们了。” 姝眉有些吃惊:“翠羽怎么到的舅舅手下?她不是一直在旧都养伤吗?” 杨毅含含糊糊的:“她当时受伤差点没命,是舅舅给她寻到的名医,可能就因此到一起了吧!” 杨毅的含糊其辞,再加上姝眉难得的粗心,没有意识到“跟了”两字,不是姝眉理解的那种和原来跟了她哪样的关系。 所以当姝眉看到已经梳了妇人头的翠羽,自称是舅舅陈峰的妾室时,她才没控制好自己震惊的表情。 翠羽倒是很淡定,她知道姝眉对妾室有多反感,也知道重情重义的旧主不会对她有多憎恶,但肯定会对她有担心和失望。 这些都是她最不想看到的,可很多事她又不方便解释。 所以她只切中要害:“姑娘请放心!爷说他不会再娶正妻,只我一个。所以我们不会伤害任何人。” 放下心的姝眉其实更吃惊了: 一是没想到杨毅和陈峰甥舅两人都是如此专情的好男人,果真应了那句外甥肖舅; 二是,陈峰都30多岁了,居然一直单着没有娶妻, 如今只纳一妾,竟敢说不再娶,难道杨毅外祖母会同意? 姝眉是见过杨毅外祖母陈老夫人的,印象还颇为深刻,她不认为那么重规矩的老人,会轻易同意陈峰如此叛离经叛道的行为。 还有仅从个人关系和女子角度上,姝眉也有点为翠羽不值。 因为她不知道翠羽和陈峰的渊源,觉得翠羽如此武艺高强、英姿飒爽的女子,应该快意江湖才对,给人做一辈子都不能扶正的妾着实委屈。 大明律例明文规定:有品级的官员不得以妾为妻,否则革职查办永不录用等等。 陈峰的官职可不低,应该绝对不会挺而走险的。 除了最后一点,一直没把翠羽当外人的姝眉,明确的表示了第一点,含蓄的询问了第二点。 刚听到第一点,翠羽就忍不住笑了, 才刚恪守主仆尊卑的拘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两人之间曾经的熟稔。 等姝眉说完,翠羽笑道:“姑娘都是成亲当了娘的人,还像原来那么调皮,夸别人也忘不了捎带夸自己的夫君。” 姝眉不以为然:“夫君好就得赞,这是一种很重要的认可。” 翠羽抿嘴笑而不语,暗自腹诽: 杨毅也就只对姑娘你是真好,对其他人就不好说了。那可是个连亲爹都坑的货。 -- 第185页 至于姝眉担心陈老太太反对的事,翠羽自信满满: “爷向来是个有主意的真男人,他决定的事,谁也动摇不了!” 陈老太太极其强势,长子长女或多或少都因她的强势,造成了性格软弱无主见。 偏偏老来子陈峰自小就特立独行,为达目的对陈老太太嬉皮笑脸软硬兼施,再不济还会一走了之。 总之陈老太太就没在什么事上能左右得了他。 对翠羽的自信,姝眉持怀疑态度:陈峰要真的那样说一不二,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直接娶她? 只是这话就不是她能说的了。 翠羽哪有看不出姝眉的怀疑,可她不能告诉姝眉,这是当时不得已的权益之计,日后他们已安排好了。 所以她只是意味深长的说:“姑娘请放心,我这是求仁得仁。” 屋里两人聊得亲密,屋外两个偷听的开心。 一贯以不正经造型出现的陈峰,今天第一次见到外甥媳妇,不由自主地端出一副长辈模样。 只是一转身就现了原形,怂恿外甥和他一起去听墙角。 以严肃正经脸示人的杨毅,对此建议面无表情一声不吭。 只是等他那老不修的舅舅真去了时,杨三爷依旧默不作声,却紧随其后。 惹得陈峰连翻数个白眼儿。 当甥舅听到姝眉大赞二人是专情好男人时,得意忘形的差点弄出声。 对姝眉的那个赞美认可论,陈峰更是禁不住对杨毅竖起了大拇指,那意思:小子!你有福了!而且你们小夫妻真是: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门,一样的皮厚。 对此杨毅的得色毫不掩饰,对他舅一挑眉:有福的地方多了去了!就是不和你说。 刺激得陈峰正要使用暴力,就听到自己媳妇对他斩钉截铁的赞美和信任,一下子从头舒爽到脚。 瞧!咱也是很有福的人! 相比翠羽的求仁得仁,有人求了未必得。 赵老太太仙逝三个月后,周霖尊旨南下广州府就职。 从京师码头登舟时,因有孝在身不便去妹妹家,约姝眉出来一聚。 杨毅亲自抱着六六,带着姝眉来到约好的茶楼。 兄妹相见,姝眉看大哥虽精神不错,可身体消瘦的厉害,而且是一人孤身前去那么远的地方,又是心疼又是心酸,眼里的泪就没能止住过。 周霖先是好好和亲外甥六六亲热了一番,此一别再见就是经年了。 后杨毅抱六六出去,给兄妹一个单独叙话的空间。 姝眉再也忍不住,拉着周霖的袖子哭出声。 周霖也收起对着六六时的温和微笑,一手轻拍妹妹的后背,一手用帕子给妹妹拭泪,双眼通红,嗓子哽着说不出安慰的话。 长大后兄妹好久没这么亲昵过了,以后可能就更没机会了,伤感、不舍、关心、担忧众多纷繁的情感堵在彼此的心头。 良久姝眉才强自抑制住情绪,把自己给大哥准备的几个大包裹一一指给他。 里面最多的是药材,还有养生方子等林林总总,甚至还有关于海运的一些经验和策略。 这些很多都是姝眉从前世的记忆力里搜出来整理的。 不管有用没用,一股脑写出来,万一有那一条能被大哥用到呢。 第七十一章 劳燕分飞 一别两宽 当周霖扫了眼妹妹写的那些建议时,大吃一惊。 他拿起其中一张,仔细的看了又看,震惊又兴奋的问: “妹妹这些是怎么想到的?真是太好了!” 面对学霸大哥像看天才一样看她的发亮眼神,姝眉不好意思了: “剽窃,剽窃的,大哥知道我爱看杂书,遇到感兴趣的就抄下来,这都是我抄的!也有自己瞎写的。大哥只当看着玩解闷吧!” 周霖若有所思的看着妹妹,想起他曾经不止一次听幼弟周霁说过: “姐姐特别厉害!她知道许多闻所未闻的有趣的事!” 现在他也深刻的体会到了这一点:他这个妹妹不是个一般的女孩子,值得更用心的呵护。 周霖像小时候那样,轻抚了下妹妹的发顶,柔声道:“妹妹写的这些对大哥太有用了!以后你想到什么就写出来,怕别人看到说闲话,就说哥哥在弄海运时得来的。” 姝眉立刻明白了大哥的意思,她知道自己无意透露了一些现代的东西,与这个时代大相径庭。别人也就罢了,瞒不过最亲最关心她的人,他们却都一致对她毫不怀疑的信任和尽心的保护。 这样的话她的小弟周霁也说过,当时他说:“姐姐能想到什么稀奇的东西告诉我,等我将来出海给姐寻去!有什么稀奇的事儿也尽管说,别人要问就说是我出海时得来告诉你的!” 思及此她是何其有幸。 她回应周霖的除了重重的点头,还有再次如雨的眼泪。 周霖对送他到码头的杨毅,郑重拜托:“恳请妹夫善待眉眉,因为她值得。” 杨毅同样郑重的回他: “请大舅兄放心!眉眉是我此生最珍贵的福气。” 周霖拍了拍他的肩:“好!我放心!遇到你也是眉眉的福气。” 正当两人要挥手作别,一个体面的婆子走过来, 她恭恭敬敬地给二人行了一个礼,然后对着周霖说: “我家主子恳请周大爷过茶棚一叙。” -- 第186页 二人抬眼,不远处果有一个用围幔围起来的茶棚,外有车马下仆,一看就像大户人家的。 杨毅刚要张嘴询问,被周霖止住, 他的心剧烈的跳起来,这个婆子他认识,是张家的管家。 周霖强按捺着维持面上的平静,和杨毅匆匆作别,然后随那婆子走向茶棚。 一盏茶后,周霖一个人出来,带上候在不远处的随从登舟远去。 四月的清晨,格外明媚。整个繁花坞到处鹅黄嫩绿,春花初放。 下人们早就开始忙忙碌碌,唯独主屋附近少有人活动,偶有人至,俱都轻声慢步。 将军临走有吩咐,不许打扰夫人休息。 忽然几声清脆的童音打破了原有的宁静。 六六早就醒了,一直要吵着找亲亲娘。 雪碧哄了又哄,又抱着溜了几圈。 始终没见到娘亲的六六终于急眼了,开始嘴里只是似是而非的喃喃娘,再后就是呀呀呀大叫,那意思再不给见娘亲,就嚎给你们看。 母子连心,还在睡梦中的姝眉似乎听到隔壁儿子的叫声,迷迷糊糊的叫人来。 甜橙香苹赶紧进来伺候, 姝眉问她们:“是不是六六在找我?让人抱他过来。” 香苹忙应着出去,甜橙过来要伺候她起床,姝眉挣扎着要坐起,身子软的起了几下都没能起来。 她制止住甜橙想搀扶的动作,心里咒骂:杨毅你个上辈子饿狼托生的!害老娘今儿又起不来了。 看着主子闭眼咬牙发狠的样子,甜橙忍不住抿嘴偷偷笑了,轻声道: “左右老夫人现在不在咱这边,大爷临去衙门特特吩咐婢子们不许吵醒奶奶,奶奶就别急着起身了。” 姝眉心里恨恨:老娘就是想起,也起不来呀!偏那个大尾巴狼会收买人心,自己做了孽,还落得个体贴的好名声。 于是用鼻子嗯了声算是回答。 一会儿雪碧抱着六六进来,看到床上围幔低垂,知道姝眉还没起床,脚步迟疑了下。 这时她怀里的六六不干了,已经感觉到娘亲的气息,急得他挥手踢腿,嘴里使劲叫唤。 姝眉清醒了些,赶紧回应:“儿子!娘亲在呢!” 让雪碧解开六六的襁褓,把他放自己被窝。 被香香娘搂到怀里的六六,嘴里发出吭吭哼哼的撒娇声,头在娘亲怀里乱拱。 姝眉稀罕的香了香儿子的大脑门,小脸蛋,胖胖手。 六六更激动了,好久没和娘亲这样腻歪了。 他已经一岁零两个月,姝眉早就按部就班的给他添加了辅食,现在奶水的营养已经不能满足他的需求,姝眉打算近期给他断奶。 所以这段时间有意和他疏淡些,怕到时候不好断。 鬼精的六六似乎察觉到这点,越发黏姝眉。 此时手脚并用划拉姝眉的寝衣,干嘛?他要吃奶。 只有这样他才最有安全感。 姝眉还是一点力气也没有,没法哄他干点别的,也只好用这个最省力气的法子,由着他了。 六六顺利吃到口粮,一边急着大口大口的吃一个,一边还用一只小手捂住另一个。 这是被他爹吓出的后遗症。 起初他吃奶并不这样护食,后来有两次吃奶时他爹在跟前。 六六忽然觉得另一只口粮有被饿狼盯住的感觉,吓得他赶紧捂住。 两次都有口粮被抢的威胁感,六六就行成了这个护食的习惯。 吃了不多几口,六六的动作就慢下来。 他早就被雪碧喂饱了,现在人家吃的是安全感。 在娘亲怀里舒服香软得他昏昏欲睡。 姝眉本来就没太睡醒,于是搂着儿子娘两又睡了个回笼觉。 这段时间杨毅可把姝眉折腾苦了。 起初还有几天就出孝期时,杨毅建议他娘陈氏和外祖母陈老夫人回故乡小住。 本来陈老太太思乡情重,他娘也一直为没在早逝的父亲坟前上香深以为憾,所以娘两个欣然同意了这个建议。 姝眉觉得这也是她回娘家小住的最好机会,一出孝期幼弟周霁就要参加秀才试,她看着长大的弟弟哪能不惦记。 再说最近她明显察觉,素了近一年的杨毅这几天一直在磨枪霍霍,现在给婆婆提这个建议,她怎么觉得有阴谋的味道呢?把她吓得只想逃。 于是她趁婆婆离开,借口回家看看弟弟,来了个肉包子打狗,结结实实在娘家住了一个多月。 后来她娘王氏实在是撑不住了,几乎每个沐休日,姑爷杨毅都要以给长辈尽孝的名义来周家。 每次往返时看自己闺女那发蓝的小眼神儿,她都没脸看。 虽然舍不得亲外孙六六,可还是毫不客气的把姝眉娘两打包,让姑爷杨毅拎走。 她哪知道她闺女此去便是羊入狼口,杨毅如同开了闸的洪水猛兽,可着劲儿的撒欢儿。 夜夜春宵不说,沐休时白天还得加几个班。 姝眉苦不堪言,悔不当初,不该再多憋他那一个月。现在成了利滚利,还不完了。 还有一人和姝眉有类似的苦不堪言,那就是翠羽。 对杨毅不满的不仅姝眉,还有他舅舅陈峰。 本来杨毅把他老娘和姐姐哄的荣归故里去,他也开心自由的想要飞。 哪知杨毅让他跟宫廷太医弄些男人避孕药的事,把陈峰给惹毛了。 -- 第187页 要说这事跟他能有什么关系,可恨的是杨毅的理由,那意思刚有了六六想再等两年要第二个,要是不避孕,他的种子和良田太容易长好苗了,唉!也是一件烦恼的事哟! 差点没把陈峰气疯:老子在翠羽身上忙活一年多了,至今还颗粒无收呢!为此老娘没少和自己闹腾。 他这个外甥倒好,烦恼孩子太容易得,还TND要避孕! 不对,他娘是自己姐姐,还不能乱骂。 气得陈峰追着杨毅一阵乱打。回头还是得把药给人家乖乖弄去。 一身邪火的陈峰最后把火都撒到翠羽身上,加班加点忙耕耘,不信就长不出一棵苗来。 等两个月后翠羽得知有孕了时,江湖儿女翠羽差点哭出来。 不仅为有了肚子里自己的骨肉,更为了终于不用伺候那个发情到变态的爷了。 得知翠羽的喜讯,姝眉也替她欢喜,便遣黄衫偕礼物前去探望。 黄衫刚要领命而去,姝眉又想到什么,让她等会儿。 五月正是石榴花盛开的季节,姝眉让黄衫去石榴园折几枝,石榴寓意好送给翠羽图个吉利。 看到在她身边乖乖玩了大半天的六六,姝眉寻思干脆自己也去,带六六去放放风。 把个六六开心的一个劲儿喊娘亲。 小家伙正牙牙学语,能清楚的叫娘了。 扩建后的将军府有五进院那么大,真正的主人目前不过才三个。 姝眉索性把最后一进改成个大花园,种上一年四季的花木水果,有的院还种了一些蔬菜药材。 目的之一就是让孩子们认识,莫做不事稼穑之人。 娘两个在石榴园玩了会,又想去附近院子看看蔬菜。 那里的景色总给姝眉一种亲切感,会让她想起故乡和亲人。 刚出石榴园就有一股浓郁的香气侵入鼻翼,是丁香花的味道。 顺香气过去,一大片开得正盛的紫丁香映入眼帘。 花香浓郁,蜂蝶飞舞,好不热闹。 姝眉没有带六六近前,只远观了一下。 心道:不知是因为不是江南,还是因为不在雨中,怎么没体会到现代诗《雨巷》里那种紫丁香般的忧伤啊? 回到自己院子,守屋的香苹呈上一封信,是大哥周霖来的。 一年来兄妹两通信频繁,除了互相关心,周霖还给妹妹提供许多外面的信息或东西,姝眉给他提供一些现代的经验,也许大哥能借鉴几分。 上次周霖给姝眉捎来了一袋子红薯,是他按姝眉的要求,让人从海外弄来的。 姝眉当时兴奋的就指挥下人烤了两块,把香甜软绵的红薯泥喂了六六一勺子,尝到鲜的六六馋得哇哇叫着还要。 姝眉已经在自己庄子和娘家试种,成功后再推广,对解决山区薄地的粮食问题有不小帮助呢。 姝眉有些兴奋的打开信,不知大哥这次又能给她带来什么惊喜。 果然周霖说这次又弄到了西红柿种子,看来不久六六就能吃到西红柿炒鸡蛋了。 可等看到信的结尾,姝眉傻了! 信尾周霖淡淡两句:兄已与你大嫂和离,从此陌上花开,不求缓缓归矣。 唯愿: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一年中的通信,姝眉能清楚的体会到大哥字里行间,透露着是何等的雄心万丈,意气风发,偏偏情感方面遭受如此重击。 她知道大哥对前大嫂是有感情的。 他是在何等心情下写下这样的两句?写完又是何等心情? 姝眉的眼泪一滴滴落到信纸上,欢喜两字被晕染的一片模糊…… 杨毅今天回来的比较早,一径到了主屋,看到媳妇正盯着窗台上一枝紫丁香发呆。 在前院麦香就向他透过风声:从看到广州府大舅爷的来信,奶奶就一直郁郁寡欢。 杨毅略略想了下,就猜出几分。 周霖在任上干得风生水起,成绩斐然,多次被皇上嘉赏。 有人出于妒忌弹劾他私徳不修,无故抛弃嫡妻,难堪大任。 此折虽被皇上斥责无稽之谈。可无风不起浪,作为姻亲,大舅兄和嫡妻那关系如何他还是比较清楚的,媳妇这么伤感估计结果不妙了。 挥退下人,坐到姝眉身边,再把她抱到自己怀里,一下一下的抚顺她的后背。 姝眉早就看到他回来了,可她实在没心情起身笑脸相迎,心里也是吃定他不介意。 现在看他这样温存,心里的郁结变成万分委屈,抱着杨毅抽抽搭搭哭起来。 杨毅默默抱着她安抚,看她情绪发泄的差不多了,才温声: “怎么了?和我说说,嗯?” 姝眉哑着嗓子: “大哥和大嫂和离了!我大哥哪里不好?她怎么这么狠心!” 杨毅抱紧了她一下,才说:“也许是两人缘分尽了吧。” 姝眉有些激动:“什么缘分尽了?他们夫妻也没什么原则性的问题,怎么就不能努努力多沟通?这么轻率算什么?” 杨毅赶紧又顺毛,迟疑了下才说:“去年我去码头送大哥,似乎看到过大嫂。” 姝眉一惊:“那你当时怎地没和我说?” 杨毅赶紧解释:“当时有人请大哥单独一见,我不放心,就在暗处看着,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大哥独自出来,然后就带人上船走了。” -- 第188页 说到这杨毅脸上也有些伤感的,练武的他眼力极佳,他看到了周霖的眼泪。 姝眉不解问:“你怎么知道见大哥的是大嫂?” 杨毅回神接着说:“我看没事了刚想走,哪知看到张桓张大人飞马而来,和见大哥的人谈了好久,才一起离开。当时她们带了不少车马,车上似是行李等物。” 姝眉听得愣怔怔的: 难道原是大嫂要随行,大哥反倒推拒了? 大哥应该不会因为大嫂长时间不回就恼恨如此吧? 和离到底是谁先提出来的? 第七十二章 姐弟选嫂 试探菁菁 听杨毅说了当日之事,姝眉有些糊涂了。 在她看来大哥大嫂俩人是有感情的,也没什么婆媳不和,妻妾之争那些不可调和的大矛盾,不过是鸡毛蒜皮的琐事积累,或者误会。根本没到闹和离的地步。 况且这个时代和离还是非常罕见的,对女子而言和离比被休好听一点而已,结果差不多。 对男子来说呢,多是男人休妻,被和离是很丢面子的事。姝眉知道两人都是心高气傲之人,可也绝不会如此草率的。 姝眉不知,周霖夫妻婚姻的惨淡收场,虽然期间有很多的阴差阳错,归根结底造成这样的结局,还真是两人因心高气傲较量的代价。 那日在码头,张清敏其实就想和周霖说一句话:“我已经带好了自己的行囊跟你走。” 她很自信,周霖一定能和她和好如初。毕竟在她和周霖之间,一直是周霖付出的更多些。 有心理优势的人常常以为,一切总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其实最不能掌控的就是人的情感。 周霖得知张清敏在码头等他确实很激动,可当他看到那人如白云般高高在上的样子,忽然觉得特别累。 尤其横亘在他夫妻之间的还有祖母的去世。如鲠在喉的他唯有沉默。 周霖的沉默里面有着淡淡的疏离,张清敏何等敏感那会感觉不出,因此本来想好的那句话一直说不出口。 两人沉默良久,还是周霖先开口:“多谢你来送行,日后请多保重,如没有其他事我就先告辞了。” 客气疏离的言语让张清敏越发说不出那句想了好久的话。 反而脱口而出:“你怎么不说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了!?” 周霖沉色凝目:“你真的这么想听那句话?” 张清敏倔强的抿着嘴,始终没说出那个不。 两人沉默着对峙良久,周霖突然像耗尽了所有气力,哑声:“如你所愿:从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说完转身就走。 两人都没看到彼此的眼泪。 姝眉的困惑很快就有人给了解释。 周霁出了祖母的孝期,正好赶上秀才试,头次试水竟然顺利通过。 可见有了奋斗目标,人就会激发无数潜能。 霁哥儿斗志昂扬,立即决定参加三年后的乡试。 现在返回京师,继续和恩师宋大儒学习,依然住在姐姐家。 姐弟聊家常时,姝眉说起大哥的事,心疼大哥也替他难过,还说出了自己的不解,大哥那么稳重谦和的人,怎么轻易就和离了? 霁哥儿有事从不瞒姐姐,马上说了他从周小四嘴里套来的秘密:祖母的突然离世和大嫂有些许联系。 等姝眉听完事情的前因后果,心里更是难过。 一是因为祖母,更是为了大哥,责任感那么强的他,肯定因此背负不小的心理包袱。 和大嫂之间恐再无回缓可能,要知道在这个孝字大如天的时代,这事可算大不孝。 大哥独自默默承受这么多。心里该是怎样的煎熬,怪不得给祖母治丧期间,大哥憔悴的那么厉害。 见姐姐长吁短叹,红眼落泪的,霁哥儿很心疼,一个劲儿劝慰姐姐,还说大哥那么优秀不愁找不到好大嫂的。 姝眉还像对他小时候那样,用食指轻点了一下弟弟的额头,说:“你个小人儿,那里懂婚姻易得,知音难求。大哥向来情感内敛,苦累都是一个人抗,和前大嫂也曾经算得上琴瑟和鸣。要是以后那个只能做到相敬如宾,大哥岂不是身心俱疲,一辈子辛苦?” 霁哥特别爱听姐姐说话,总是让他觉得好有道理。 原他也是特别担心大哥孤单没人照顾的,可恩师说大丈夫何患无妻,让他觉得放松不少。 现在听姐姐这么一说,又觉得姐姐说的更对。 毕竟自家里多是恩爱夫妻,深知夫妻和美的重要。 周霁的大眼睛叽里咕噜转了又转,突然一拍脑门:“就让林姐姐做咱们大嫂好了!她和大哥肯定合拍!” 姝眉心里一惊:莫非弟弟听到了什么风声?别人不知道,她可是知道的很清楚,大哥和大嫂之间误会的产生原因,其中就有受牵连的林箐箐。几个知情者全都是守口如瓶的人,怎么会走漏了风声? 姝眉忙试探周霁:“净胡说!婚姻乃父母之命,你莫非听到什么闲话?” 周霁不以为然:“现在我和林茂林兄弟师承一门,他又成了我的师弟。见到林姐姐的机会多些,她温柔贤惠,有才有貌,又因替父母申冤忍受酷刑,孝义坚贞,男儿都得佩服。和大哥简直是天生一对!” 做了秀才的人,口才果然也是了得。 姝眉硬是被他说的有些心动:林姐姐和大哥还真是挺配的。如果说张清敏是高洁的云,那林箐箐便如涓涓的水。云成雨落入大哥怀里不轻易,水却能时时滋润大哥的心。 -- 第189页 真要是成了,那她两个最好的闺密都成自己嫂子了。还真是美哉! 姝眉被弟弟带的想了会美事儿,很快就清醒过来。 不说别的,就说大哥周霖自己,他对原大嫂肯定有感情,和离有许多无奈。 大哥是非常长情的,也许表面风轻云淡,心里却可能存一辈子。这样对林箐箐不公平。 再说林箐箐心思细腻,没准很快就发现,不可能不介意,万一捅破,夫妻之间都会煎熬。岂不是又成一对怨偶? 想到这儿,姝眉摇头:“不妥!不妥!” 周霁不解:“哪里不妥了?” 姝眉解释:“大哥心里有大嫂,几年内恐无心续娶,即使娶了也会心有记挂。林姐姐已经因为守孝蹉跎这么久了,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少年周霁有点老成的皱皱眉:“前人有诗云: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大哥是个很理智的人,不会那么当断不断的!” 姝眉叹息未语,再理智的人也不敢面对最心底的情感,唯有交给时间,才知道心底是留下灰烬,还是暗暗的开出了花。 帖子发出,姝眉连带着也请了周霁的铁哥们林茂小盆友。 果然姐弟二人如约而至。一别经年,两人都很激动,互相拉着手含泪问候打量。 姝眉比做姑娘时,略丰润了点儿,因此容颜更盛,正如花般绽放,动人心弦。可见婚后生活定是和美如意。 林箐箐却比以前更清瘦了点,略带雾朦朦轻愁的眼神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清澈的从容,气质里似乎矛盾的同时存在坚定和超逸。 整个人不似下凡的仙女,却像超凡脱俗的欲飞仙。 看到这样的林箐箐,姝眉心里不由一动:还别说,现在的林箐箐还真的是大哥的菜。 据姝眉的观察,大哥周霖应该是喜欢高岭之花型的,有些求同类的意思。否则当初也不会对张清敏一见钟情。 原来的林箐箐更像园中娇花,让他有呵护妹妹的冲动,却无仰慕之意。 现在的林箐箐既超凡脱俗,又不高高在上,真要是成了她大嫂,那可真是大哥的福气。 林箐箐被姝眉盯得有点不好意思,却不像从前那样羞不可仰, 她微红着脸:“就算多年不见,也该不会是不认识我了,这么盯也不怕眼睛酸。” 呦!林妹妹会主动打趣人了?真是士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哦。 姝眉哈哈大笑,一把抱住她,在她耳边说:“你这样子,真好!” 一直微笑着的林箐箐忽然落泪,她紧紧回抱了下姝眉,哽咽着: “在我心里你更好!我有那么多谢谢不知怎么对你说。” 姝眉轻轻推开她一些,嗔道:“谁要你谢?谢什么?” 林箐箐用帕子拭拭泪,抬起脸重又露出笑意:“是!不谢了!都放心里了!” 姝眉转转眼珠子,贼贼的:“都说大恩不言谢,以身相许之。我虽然不是男儿,可是我娘家有男儿啊!嫁我兄长也是可以的!” 林箐箐这回可没能保持从容了,脸色变得很难堪。 姝眉心中暗叫:糟了!林姐姐还不知道大哥已经和离的事儿,怕想到原大嫂说过的纳妾那话。 赶紧小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姝眉拉过林箐箐的手:“请姐姐罚我口无遮拦,在之前容我解释一下,我大哥和大嫂已经和离,我才贸然开了玩笑。却无轻贱姐姐之意。但想我大哥已是有过婚史,哪里配得上姐姐,所以就算我无轻贱姐姐之意,也不该如此冒犯姐姐,还请姐姐责罚!” 说完她深深一礼。 林箐箐的表情随着姝眉的话变了数变,等看到姝眉认真行礼,赶紧拉起她,急道: “你我何等情谊,怎会怨你?刚说不许我较真,偏你又认真起来。只是……” 说到这林箐箐不自然起来,有点讷讷的问:“只是周大哥是何等出类拔萃之人,怎么会……还有即使周大哥有过婚史,你也不该低瞧了他。” 姝眉猛地低下头,做认罪态度。 其实是咬住嘴唇强忍笑,怕被林箐箐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刚看林妹妹还超凡脱俗,一说到她大哥就这么接地气,还没成“大嫂”就护着大哥了。 看来大哥要是娶不到这个大嫂,那会是他一辈子最大的损失和遗憾。 等姝眉好不容易控制好自己的表情,才敢抬起头。 林箐箐看到姝眉脸上的红晕,以为刚才被她说的臊了,还有点过意不去。 其实是姝眉憋笑憋红的好不好。 姝眉暗叹: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林妹妹还是那么纯洁。这么单纯的人,不知道大哥会不会有福拥有,并珍惜。 二人又开始聊起别后各自的生活,明显林箐箐有点心不在焉。 等看到刚睡醒的六六,被抱过来找娘亲,她才迸发出极大的热情,六六和她也挺投缘。 两人说着各自以为都懂的话,你来我往说得热闹,笑得开心。 随着周霁进来的林茂已经是个15岁的少年,小小年纪气质儒雅,隽永从容。 据周霁说书念的比他好得多,估计将来要和周霖走一样的路。不像他参加科考是为了获得出海的许可。 林茂看到姐姐近年几乎没见过的开心样子,脸上抑制不住的激动。 姐姐为了他和老父受了那么多苦。他每时每刻都想让她像以前那样无忧,可是…… -- 第190页 现在她能这样开心,定是周姐姐的功劳。 小少年林茂恭恭敬敬给姝眉深深一揖,用唇语:谢谢姐姐! 姝眉也用唇语:外道弟弟! 今天大朝会,沉寂了近三年的周家再次名声鹊起。 首先令人惊慕的是三爷周纪秋,刚一出孝期就被皇上亲提为工部正五品郎中。 要说三爷周纪秋怎么会得了如此大的圣恩,还得从去年凤阳府大旱说起。 去年凤阳的旱灾十分严重,大旱势必引起饥荒,处理不好甚至会发生民乱。 正当弘治帝加大人力物力抗旱救灾时,在家守母孝的周纪秋委托其女婿杨毅上书,折子上云:由其长子周霖从海外引进的一些作物,如:甘薯、马铃薯等。 通过周纪秋两年的研究种植,已经可以大量推广,这些作物极耐干旱,对土质要求不高,产量却很高,生长期短,特别适合灾后补种。 他愿献上自家所存这些作物种子支援灾区,并提供技术指导。 对此弘治帝甚是欣慰,只是对这些外来的东西还是有点怀疑,不知是否适合在本土生长。 周纪秋不仅把自家的物产无偿捐献,还购买所有跟随他种植的乡里乡亲家的存量,由其幼子周霁带懂种植的家人一并送往灾区。 结果种植非常成功,让灾民们顺利度过灾荒,极少有饿死和逃荒的现象。灾区境遇竟不比非灾年差太多。 替父救灾的周霁从一开始就听从姐姐姝眉的劝告,打着皇恩浩荡的旗号。 还在救灾过程中宣传皇上圣明开了海运,才有了这些外来作物。 又是在皇上大力支持下试种和推广。 现在皇上不仅开仓放粮授之与鱼,还授之以渔为灾民来年考虑,真乃旷世明君云云。 经此宣传,灾民们无不对皇帝感恩戴德,还有文人雅士写了不少为弘治帝歌功颂德的诗词。 灾年没发生饥荒和民乱,还给自己赢得了一大票民心。 弘治帝真是龙心大悦啊! 尤其对周家的知情识趣灰常灰常满意。 对以前周家得罪他皇弟的芥蒂早就烟消云散。 连带对那个曾被他视为“小毒妇”的姝眉印象都有很大改观。 弘治帝可清楚的很,周纪秋确实研种了不少外来作物,但是像西红柿、长寿果这些却不是他研种的,这些作物这次虽不能用于救灾,却成了皇家的特供。 尤其那个长寿果,以后一旦广泛种植,是极好的产油作物。粮油问题一下子都解决了。 而这些则是来自于那个“小毒妇”的陪嫁庄子,她居然不揽功,都把这些功劳归到她爹名下。 倒也算个明理贤良的。只是苦了他那个痴心弟弟,唉!有缘无份啊! 所以周纪秋一出孝,弘治帝便亲批给他加官进位,还赏赐大量的财物以示嘉奖。 甚至还想赐亲去救灾的周纪秋幼子一个功名。 可惜那小子果然是有周家人的一根筋,居然请其父代为婉拒了,说是代父行事不敢居功。 哼!当朕不知道,他是认为走科举是凭真才实学,比御赐的更硬气?! 第七十三章 父子加官 周霖议亲 对这么大的皇恩,周纪秋虽然有些诚惶诚恐,但心里已经计算清楚:长子估计还得在广州府连任三年,他就先在工部干三年。 一旦长子回朝他便辞官,回家侍奉老父,和妻子儿孙享受天伦。绝不贪恋权势,因势大引圣上猜忌。 周纪秋心里怎么想别人是不知道的,只知这个大朝会成了他们的父子秀。 没错,除了周纪秋这个当爹的守制三年,回来居然连窜四级。 他那个被夺情的长子,在广州府任最肥的差事,得了圣上无数褒奖,三年归来居然也是连升四级,成了正二品大员。 这父子的运气也是没谁了! 没办法,父子一个通过种地救灾也就算了,还呼呼替皇帝散美名; 另一个通过对外海运哗哗给皇帝搂钱,让皇帝名利双收,想不得盛宠都难。 大朝会上,当皇帝也要重赏周霖时,他却跪地恳请圣上换个赏赐。 众臣议论纷纷,说周霖给鼻子上脸的大有人在。 弘治帝却不以为意:“哦?换个赏赐?爱卿说说看?” 周霖不慌不忙:“启奏陛下:当年微臣因国事未能为祖母守全孝,然自古忠孝不能双全,故微臣虽愧不悔。” 说到这儿,周霖微微动容:“为酬圣恩,微臣在广州府兢兢业业,不敢懈怠半分,如今大局已稳,可稍缓惴惴。故臣斗胆恳请陛下收回赏赐,换给微臣三个月假期,微臣想借此侍奉祖父及父母一些时日,以弥补多年不在膝下奉养之憾!” 说完周霖重重叩首。 周霖的请求几乎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弘治帝更是暗暗点头。 虽说周家人有时是一根筋些,可是在忠孝之事上绝对不含糊,是用着得心应手之良臣。 于是几乎没有犹豫的点头应允。 周霖大喜连连叩首谢恩。 散了大朝会后,周霖被弘治帝叫到御书房,一起宣的还有户部尚书、工部尚书以及礼部尚书,都是因开海运带来最大利益和有密切关系的部门官员。 打算互相商讨一下相关事宜。 商讨结果让弘治帝越发心情舒畅,事毕也有闲情逸致和臣下们聊聊家常。 -- 第191页 当然问得最多的是周霖。 弘治帝面带微笑:“周爱卿!朕准了你三个月的假,可不能只知侍奉长辈,赶紧解决一下终身大事,也是对长辈的孝心啊!” 此言一出,有两个人都不自在起来,一个是户部尚书张桓,周霖的原大舅子。 另一个就是周霖了,心道:万岁!当着原大舅子说这些也太尬了些吧? 可是圣上的关心不回还不行,只好行礼后恭敬回:“臣遵旨!” 皇帝哪有不知二人的尴尬,他是有意替自己宠爱的臣子出口气。 这么个出类拔萃,堪称朕的肱骨之臣的青年英才,张桓那妹子得有多眼瞎啊? 居然还闹了和离,朕就觉得是周家太厚道,休了才是正经。 周霖顾忌张桓面子,皇帝可不需看别人脸色,一副毫不知情的:“爱卿乃人中翘楚,可不能在亲事上含糊,要不要朕给你赐一门好亲?” 说完瞟了一眼张桓,那意思肯定比你妹子强百倍。 张桓的脑袋都低到胸口了,坑兄的妹子啊!当年我都磨破了嘴皮,让她无论如何拉下脸皮跟周霖南下,偏她又犯倔, 瞧瞧!如今别说周霖有多出息了,连万岁爷都因此对自家隐隐不满。 我这是倒了几辈子修了这么个妹妹啊? 皇上可不管张桓这里想徒手挖地缝钻,依旧笑眯眯的。 倒是周霖有点急,竟咕咚跪地。 吓了皇帝一小跳:“爱卿这又是为何?” 周霖有些为难的:“万岁圣恩!微臣实在诚惶诚恐,只是……” 有点不自然的看了眼张桓,又恳切的看向皇帝,那意思万岁您就别玩了! 皇帝误会了:咋?你还想吃回头草啊?你个没出息的!你是朕的千里马,吃了回头草连好马都不是了!朕不许! 于是弘治帝大手一挥: “不用谢恩了!这事就这么订了,回头我就让皇后给你寻门上好的亲事,朕亲自赐婚!” 张桓的脸被打得叭叭的,周霖也被皇上这一手儿整懵了。 情急之下,他脱口而出:“微臣恳请万岁收回成命!臣!臣已经有了心仪之人!” 几个尚书齐齐捂脸:这人又犯二了! 弘治帝倒没恼怒,一挑眉:“哦?有了心仪之人?私相授受了?你敢抗旨不遵?” 周霖:…… 弘治帝看到周霖的窘脸,哈哈大笑, 笑毕:“既然这样,朕就不乱点鸳鸯了,但是你的心仪之人,朕要是觉得配不上爱卿,哼哼!” 一边的吃瓜群众几个尚书心道:周霖这小子圣宠也太浓了!听万岁这语气分明是长辈对子侄。 周霖心里也是暖烘烘的,也顾不得旁人在,情真意切的谢过皇帝,又补了句: “那家姑娘万岁也是赞过的,肯定让您满意!” 一下满御书房的人都被这句勾起好奇心,抓心挠肝的想八卦一下,到底是哪家姑娘,连万岁都赞过? 只有张桓心里哇凉哇凉的,原来抱有一丝奢望,周霖是个恋旧长情的人,没准还能和妹妹破镜重圆呢。 现在看来是彻底没戏了。 周霖麻利的堵住皇帝的八卦之问:“微臣尚未争得女方同意,所以暂时不能把对方宣之于口,还请万岁恕罪!” 皇帝奇怪了:“竟会如此麻烦?大丈夫应痛痛快快才是。” 周霖正色道:“万岁有所不知,微臣第一次婚姻便因臣年轻气盛,意气用事而错失。如今深知齐家治国平天下,齐家排最先,所以臣凡事愈求慎重,婚姻之事更不例外。” 弘治帝大赞,几个尚书包括张桓也在心里暗赞:后生可畏。 周霖的心仪之人便是林箐箐,起初姝眉探得林箐箐的心意,便在给大哥周霖的信中含蓄提起林箐箐的一些事。 周霖经过几年的官场历练,经过时常自省和情感沉淀,也明白了他和张清敏落寞收场的根本原因。 只是有些错过就是一生,再回首一切都已回不去。 看到姝眉的信,绝顶聪明的周霖哪有不明白的,况且他对林箐箐是心存愧疚的,所以觉得自己确实应该对哪个因他蹉跎的好姑娘负责。 几经考虑给父母的家书里含蓄提到对林家姑娘的愧疚。 不用说,看到周霖信的周三爷和王氏,对此事都是乐见其成。 他们对林箐箐绝对比对张清敏心甜。 当年因为林箐箐比周霖小的多,两家才没往别的上想。 哪知阴差阳错,两人的缘份竟然在这儿。 于是周纪秋在好友林士海前来探望时,直接了当提出来,并说这也是周霖的意思,虽然目前在孝期不能正式议亲,可是私下约定好也就踏实了。 林士海一听喜出望外,两人一拍即合。 周霖虽然是二婚,不说他本人有多优秀了,就说前一个没子女还是和离,他女儿嫁过来还能算得上原配。 从夫君到名分都不算委屈了乖女。 何况周家良善他哪能不知,无论从哪一方面看,这都算得上是一门极好的亲。 这看似四角俱全的亲事,在几乎所有人都觉得板上钉钉时,林箐箐给所有人一击闷: 她不嫁!一辈子不嫁人!这不是玩笑。 林士海一直对女儿既怜惜,又愧疚,所以对她的执拗也不忍苛责,只能无奈的和周家解释,女儿可能因为母丧等缘故对亲事灰心了。 -- 第192页 周纪秋表示理解和遗憾,心细的王氏却觉得此事定有蹊跷, 她知道长子、张清敏和林箐箐之间曾经有过节,怕是箐箐对以前的事心存芥蒂。 于是她给周霖写了封信,告诉他林箐箐的态度,也提出自己的猜测。 然后提醒他,喜欢就争取。如果只是为了负责就莫要误人误己。 周霖看完信沉思良久,先后写了几封信,对母亲王氏表明态度,这事这人就这么定了。 给姝眉的信里夹带了给林箐箐的。 一贯克己守礼的周霖,终于干了一件不规矩的事――私相授受。 姝眉看到信里乾坤,心里小人掐腰哈哈大笑:大哥的第二春来了!她这个红娘当定了。 开始林箐箐拒不接受看信,可她哪里是姝眉的对手?再说心里是不是真决绝还未可知。 总之一来二去,周、林二人就以姝眉为桥梁通上了信。 周霖在信中也不再经常提亲事,只是把信当日记,把自己的生活和心态展现给林箐箐。这让林箐箐接受起来容易的多。 可是她心里一直过不去一道坎,她觉得周霖是因为同情和负责才选择她。 她虽然对周霖心仪已久,骨子里的骄傲却不愿接受这样的婚姻,反正韶华已蹉跎,大不了守着心里的美好过一辈子,免得面对真的在一起后的不甘和幻灭。 经过一年你来我往的通信,周霖终于明白了林箐箐的心思,也明白了自己的。 所以他才斗胆和皇帝请求换赏赐,他要像妹妹在信里提醒他的那样,完全顺自己的心努力一回。 一出孝期,周家三房就各奔东西了,长房大爷周纪春携妻带子归南了,估计极有可能在那里终老了。 三房周纪秋拖家带口搬到京师,周老太爷也跟着三房。 老家老宅只剩下四房。 父母兄嫂都搬到京师只隔一条街的距离,真是给姝眉添了一条幸福源泉。 回娘家不要太方便了啊! 昨天杨毅下朝回来,告诉姝眉大朝会上岳父父子所受殊荣。让姝眉恨不能当晚就回来。 今天趁杨毅上衙后,早早跑回娘家贺喜。 见女儿回来,王氏自是欢喜,只还是忍不住提醒:就算离得近也别回来的太频繁了,毕竟就算姑爷不说什么,还有婆婆在身边呢。 姝眉笑嘻嘻的: “娘亲放心!我婆母这几日回定安伯府了,一来给公爹送书资,二来也和伯府的几个妯娌聚聚,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的。” 听女儿在书资两字上故意加了重音,王氏被逗得扑哧笑了,食指虚点:“你个促狭鬼!好歹是你长辈,不许你无礼。” 姝眉一吐舌头笑着应是。 自从杨仲文被亲儿子杨毅坑了之后,几乎所有经济来源都靠儿子杨毅,没能力再添红粉佳人了,幸亏当时偷偷留了两个最爱,不至于身边空虚落个孤家寡人。 而陈氏大多时间跟着儿子儿媳过,吃穿住行无一不精,姝眉对她极其大方,所用之物都大大上了档次,鸟枪换炮的陈氏难免要回伯府和人得瑟。 伯府里的杨仲文虽然拿着儿子的将军府丰厚的月例,哪里供得上他挥霍? 可他又不敢和儿子伸手,或者也因脸面不好意思张口。 他也曾被邀去将军府小住,将军府的生活自然优越,可不算多的几条规矩似乎条条针对他,比如:要买什么贵重东西,行! 公中也痛快给钱,但只要是从公中出钱买的物品都需上账,一年一查,美其名曰查漏补缺。 坏了的收上去补新的。丢了的责任到人,根据情况小惩大诫。 当然不会惩罚主人,可一批批的换下人也够丢主子的脸的。 原先他那两个娇宠在他默许下,想从将军府捞一笔的梦想破灭了,还被狠狠打了几回脸。 灰溜溜回伯府,轻易不来将军府了。 后来在姝眉的授意下,曹姑姑给陈氏洗了不少回脑。 于是在杨仲文对陈氏耍威风时,陈氏终于扳回几成,还用打一棍子给个甜枣方法,用“书资”拿捏住他。 陈氏终于在丈夫和妾室,乃至杨府扬眉吐气了。 陈氏也知道这多半是儿媳的功劳,和姝眉相处和睦了很多。 所以姝眉现在在婆家舒心不少,基本不担心婆婆会故意刁难了。 这时听娘亲提醒,才不甚在意的转移话题,问王氏:“娘亲!听你姑爷说,爹爹和大哥都升了大官了?要不要好好庆贺一下?大哥不是在家休假么?怎么没见在您这儿?二嫂和我的两个小侄儿呢?” 王氏听女儿一连串的发问,脸上漫上笑容,嘴里却还是嗔道: “都当娘的人了,还这么连珠炮似的不稳重!那我问你,我乖乖外孙呢?” 姝眉摇着王氏的袖子,厚脸撒娇:“娘亲自从有了外孙都不疼我了哦!他和他老舅读三字经,等会儿一起过来。您就快告诉我吧!” 虽然父母都搬到京师,周霁还是经常跑姐姐家住,和三岁的外甥六六感情特别好,甥舅大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之感。 王氏的笑容更盛,对女儿的撒娇也很受用。 虽然长子暂时耽搁了,可次子周霆很给力,让老太太临终见到重孙,因而可以含笑九泉。 又因孙辈只守一年孝,出了孝不久,次媳张晴又怀上了,现在二孙子已经三个月大。 -- 第193页 夫君和长子又都加官进爵,备受皇帝重用,她也跟着夫贵妻荣,有了诰封,夫妻和美,家庭和睦,儿女孝顺。王氏可算得上是人生赢家。 不过王氏并没有因此膨胀,她回姝眉:“庆贺什么?咱家此时风头正盛,多少人盯着。做人时刻记得谦虚,否则露多大脸,现多大眼。” 姝眉连连点头表示受教。 接着王氏又道:“你二嫂带着两个孩子回她娘家了,亲家也搬到京师,过两天我们都去贺乔迁之喜的。” 姝眉笑:“二嫂这下肯定开心的不行了!” 王氏也笑:“是啊!你两个都是有福的!离娘家都这么近。” 姝眉赶紧顺杆爬:“娘亲更是有福的!听老舅说,过一段时间要把姥姥、姥爷都接过来呢。娘亲的娘家和亲闺女都离你这么近,您可以一会儿当闺女,一会儿当娘亲了!” 第七十四章 呆萌大哥 萌娃六六 姝眉一席话逗的王氏开怀大笑,心里无比舒畅。 连带唯一一件长子婚姻不顺的事也不太介怀了, 嘴上却说:“听你说话,我就像整天没事,就换身份玩!你不是问你大哥么?他一早过来请安后,就说有事走了,听说跑书房翻了个乱七八糟,也不知道找什么呢?那些个书都是刚从老家搬过来的,还没整理。那里就好找?又不急着科考。” 姝眉还想问问大哥和林箐箐的感情进展, 给他两当桥快一年了,每每问起效果,大哥在信里避而不答。 林箐箐呢?居然要把大哥的信给她看,以此证清白。 姝眉是不能看,可是心里痒痒啊! 古代人也太情感含蓄、节奏慢了吧! 这时听老娘这么说,姝眉马上借口去给大哥帮忙,实则是去打探八卦。 王氏挥手让她自去。 到了书房一看,果然里面乱七八糟,姝眉问在门外站立的小厮,怎么不去给大爷帮忙。 分家后三爷改称老爷,周霖就被称呼为大爷了。 小厮忙行礼,回说大爷不让。 姝眉奇怪了:什么宝贝值得大哥非亲自动手找? 信步入内,在书房深处找到一身灰土还在找寻的周霖。 忙问他到底找什么书。 周霖见是妹妹也没客套,一边找一边回答:“有书签的那本游记。” 姝眉更奇怪了:大哥可是个正统的人,游记这类绝对不是最爱,再说还是有书签的…… 正想再问,周霖一声哈后,欣喜若狂的:“找到了!” 把姝眉吓了一跳,哪里看过稳重的大哥这么失态过,赶紧过去想看个究竟,莫非大哥真的从书里发现了黄金屋? 哪知周霖双手捧一本书,也不和妹妹解释,抬腿就走。 被姝眉一把拉住袖子:“大哥!啥宝贝也让妹妹开开眼呗?” 周霖看到姝眉忽然有些不自然起来,掩饰的说:“没啥宝贝,我有事先走了,回头再聊。” 然后拔腿就跑,颇有些急不可耐,甚至还像落荒而逃。 姝眉一跺脚恼道:“大哥!你今天要是不告诉我,以后甭想我给你帮忙!” 快奔到门口的周霖猛地顿足,略一停又急急跑回姝眉身边,低声下气的:“眉眉!大哥急昏头了!你莫恼。” 姝眉傲娇的仰着下巴,那意思不给看就不原谅。 周霖无奈打开书,闪了一下里面的书签,就赶紧合上,唯恐姝眉要抢似的。 姝眉只觉眼前一晃,啥也没看清,不过难得看见谪仙一般的大哥这么接地气的举动,又觉得温暖好笑。 忍不住逗他:“我看也就是个破书签,哪里值得你这么宝贝了,拿来,我替你丢了去!” 周霖信以为真,吓得紧紧把书抱怀里。 姝眉再也忍不住咯咯笑起来。 周霖这才知道上了妹妹的当,用手指弹了下她光洁的脑门,宠溺无奈的:“调皮!” 姝眉歪歪头狡黠的问:“大哥!书签是谁的?不会也是私相授受吧?” 周霖脸红了,有点心虚的:“什么叫也?怎么会是私相授受?是你忘书里的!” 这回姝眉有不明白了,周霖吞吞吐吐:“以前你借我这本书,忘了拿出去的,你林姐姐的。” 姝眉拧眉想了一会儿,怎么也记不起有这件事。 一旁的周霖期期艾艾的又开言:“妹妹!你,能不能替大哥把你林姐姐约出来,我有话对她说。” 姝眉故意正色道:“这可不合规矩哦!” 又拉长声:“哦~~原来不是书中自有黄金屋,竟是书中自有颜如玉呀!” 周霖越发窘迫了,只会呆呆的眼巴巴的看着妹妹。 姝眉从没见过这个样子的大哥,一直稳重自持,喜怒不形于色的他,独自暗隐了多少情感和艰辛? 今天鲜活了那么多的大哥,更让姝眉动容,甚至眼圈有点热,赶紧低头。 再抬起时已是一脸笑容,真心实意的説:“大哥!不合规矩合情理,小妹定让大哥如愿!只求苍天保佑:大哥和林姐姐日后夫妻和美,心心相印到白头!” 周霖的脸刷得通红,嘴里吭吭哧哧,想说妹妹那,那啥他和箐箐还不是夫妻呢,可又不愿说不是两字,竟然露出和周霆一样憨憨的笑。 为了大哥的幸福,姝眉全力以赴,顺利约到林箐箐,并引大哥和她见了面。 -- 第194页 多少年后,姝眉还会清楚记得,大哥与三年没见的林箐箐刚见面时的失态,因此还调侃过大嫂。 不知道后来周霖怎么巴巴的捧着书签,向林箐箐剖析自己,表白情意的。 总之聊完的两人之间,暗潮涌动,滋滋放电,把回避返回来的姝眉电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任她怎么探听,两人都默契的笑而不语。 气得晚上躺被窝的姝眉还在叨叨:“媳妇还没娶到手呢,媒人就丢过墙了!” 媳妇已经娶到手的杨毅,搂着娇妻心不在焉的听她叨叨,心里一直盘算一件事: 是不是该生个小老二了? 日前好基友周霆抱着次子跟他显摆,就让他很有些不服气了。 这两年杨毅是性福的不要不要的,在他耐心和不懈的开发下,小媳妇在这方面开了窍,他想咋来就咋是,乖的不行不行的。 除了特殊情况,他几乎夜夜春宵。 他觉得天天最舒心的时候,就是晚上躺被窝和媳妇做欢乐事。 这么想着,他一会儿觉得怀老二减福利,有点不甘心, 一会儿又觉得二舅子周霆说的有理,孩子虽不用太多,可至少也得有两个,兄弟之间有个伴儿,否则人生少了一种亲兄热弟情。 杨毅就是独子,很羡慕媳妇娘家,亲兄弟姐妹间的那份浓浓的骨肉亲情。 现在他看媳妇为她大哥跑前跑后,心心念念的,他甚至有些妒忌。 不行!他儿子六六不能像他这样形单影只的,必须至少再生一个儿子。 于是杨毅猛的堵住姝眉叨叨的嘴,又亲又啃。 说的正兴起的姝眉,被他突然的发疯举动气的够呛。 整天跟喂不饱的饿狼似的,上了床就没第二件事,就不能好好的说说话? 姝眉恼火的连掐带拧,成了杨毅的催那个情剂,越发嗷嗷叫着往上冲。 这两年姝眉被他调理的身子越发敏感,没几下就上了道。 杨毅对媳妇的反应心里最有数了,马上有些粗野的蛮干起来。 姝眉越是连抓带咬,他就越来劲儿。 两人跟打架似的痛快淋漓的干了一场。 直到战争平息,那种酣畅淋漓的感觉还久久不散。 杨毅搂着姝眉像大狗一样,不停的这亲亲,那啃啃。 嘴里喃喃:“给爷也生个小老二!” 还有些眩晕的姝眉听到了这话,嘴里下意思嗯了声。 本来她也想和杨毅说这事儿来着,她娘亲已经提醒她好几次了,该给六六添个弟弟妹妹了。 杨毅成独子实属无奈,她可不存在那些问题,只生一个说不过去的。 可是生不生老二,能怀孕的姝眉居然说不算,因为避孕的一直是杨毅。 为了姝眉一直没再孕,陈氏曾有过微词,甚至要给杨毅纳妾。 姝眉还没说啥,杨毅却忽悠他娘,说自己身体有疾,一直吃着老舅讨来的宫廷秘方。 陈氏确实看到杨毅喝过药,和陈峰求证。 陈峰事先得了外甥的嘱咐,可也不好意思骗姐姐,就含含糊糊的似是而非的证明了下。 陈氏误会了,真的以为儿子有病,心里即为儿子担心难过,也对儿媳姝眉有点同情怜悯。 原来因为儿子对儿媳专宠的不满,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因此事姝眉对她夫君杨毅的大尾巴狼本质,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她那是不知道杨毅坑爹的真相,否则更会毁她三观。 现在杨毅主动提出了生二胎,省得姝眉费事说了,自然顺水推舟。 杨毅听到媳妇的嗯,便又行动起来了,抬起媳妇的一条长腿,就往里送家伙。 姝眉猛的睁眼:“你想干嘛?” 杨毅:“生老二啊?” 姝眉:“刚才,刚才你不都那啥过了么?” 杨毅:“你的这块地这么好,只撒一次种子多可惜!” 姝眉:“你个臭流氓,闭嘴!” 杨毅闭嘴,做一个不停默默耕耘的老黄牛。 这些日子,姝眉被杨毅以生老二为理由折腾的够呛,婆婆不在,她也就不早起了。 太阳升的老高,她才懒洋洋坐在梳妆镜前,让香苹给她梳妆。 麦香管着一府的内事,雪碧现在主要负责六六的事了,近身伺候姝眉的是甜橙和香苹。 红袖、绿裳、紫衣、青衫也都升了二等。 原来只想升两个人为二等来着,紫衣、青衫虽然没红袖她俩心细手巧,可是无意中得知二人居然有功夫,和黄衫切磋时也不差什么。 再说姝眉现在的品级,配四个二等也不算多,索性一起提了。 梳洗完,姝眉处理了一些府里的事,就又有些乏了。 这时和小舅周霁回外祖家住了几天的六六回来了。 六六已经有了大名字,老定安伯越过六六祖父杨仲文,请他外祖父姝眉老爹给起的,杨晰然。 长辈多称他晰哥儿。 只有姝眉还是六六长六六短的。 小家伙也默许老娘的特权,别人叫就没这个待遇了。 开始他会一本正经的行礼,然后告之自己的大名。 并详细解释其含义,当然这都是外祖父告诉他的。 对屡叫不改的,他小人家也有自己的对策。 有一次祖母陈氏又喊他六六,他先是假装没听见,等人提醒后,才慢吞吞的问:“六六是谁啊?” -- 第195页 陈氏被大孙子逗乐了,说:“六六不就是你么?” 六六认真的说:“禀祖母:孙儿叫杨晰然,祖母也可以叫我晰哥儿。” 陈氏笑问:“那为什么你娘亲叫你六六,你就应呢?” 六六一点不含糊:“我只和一个人叫娘亲,也就只有娘亲一个才能叫我六六了!” 陈氏有点小酸:“难道你就不是跟我一个叫祖母么?” 六六想了想:“曾祖父那里的伯祖母,叔祖母,外祖家的外祖母,都是祖母,不过我知道,我就您一个亲祖母,你就别和她们计较了!” 说完还拍拍陈氏的手,以示安慰。 陈氏被孙子哄得心花怒放,完全没发现自己被小人精歪楼了。 这几天六六在外祖家住得特别开心,和儒雅耐心的大舅学功课,被沐休日才能回来的二舅举高高,和小舅及大表哥周瑚一起都玩疯了。 可昨天大表哥和他显摆自己的亲弟弟,那个才四个月的小屁孩周瑾。 六六不服气了,他也会有弟弟的! 于是他想娘亲了,和外祖母说他要去和娘亲要弟弟。 王氏正中下怀,让老儿子周霁把外孙送回家,刺激他娘去。 再说长子周霖和林家箐箐的婚事终于定下来。 两人都老大不小了,两家已经商议好,趁周霖的假期抓紧办了喜事。 她怕忙碌起来,照顾六六有所疏忽, 周霁把外甥送回家,很快就和姐姐告辞了,再过几个月他就要参加秋闱,一旦中举他就能实现自己的梦想了。 六六等小舅一走,小大人的范儿就消失了,腻在姝眉怀里撒娇。 姝眉也想儿子想得很,抱着摩挲着,娘两个坐在罗汉塌上亲热的说话。 六六把这几天在外祖家的开心,跟娘亲一一学来。 姝眉点点他的小鼻子,逗他:“你外祖家什么都好!所以住这么多天也不想娘。” 六六忙往上一窜搂住姝眉的脖子:“不是!不是!我可想娘亲了!” 姝眉故意:“哪里想了?我都没看出来!” 六六用小手从头开始把浑身都弟点了一遍:“全身上下都有想娘了!您看我的头都想大了!” 姝眉忍俊不禁:“原来头都想大了还可以这么解释啊?” 看儿子小鸡啄米似得猛点头,稀罕的不行,忍不住捧住他的小脑袋,在大脑门上重重亲了一口。 六六有点羞羞,爹爹总说他是男子汉了,不能总和娘亲腻腻歪歪的,可他就是忍不住渴望娘亲的稀罕。 孩纸!你被你爹套路了! 依偎在香香娘的怀里,六六忽然觉得还是不要娘生弟弟了吧,万一到时候娘亲只稀罕弟弟,自己可怎么办? 犹豫了一会儿,六六还是忍不住说了自己的愿望和担忧。 姝眉正想和六六谈谈要二宝的事呢,要让六六从心理接受,更利于以后两个孩子处好感情。 姝眉像对待大人一样和六六解释,娘亲的爱不是一碗水,不会越分越少。 还有从外祖家几个舅舅间的和睦,说明有兄弟姐妹的好处。 六六虽然似懂非懂,但是他能明白娘亲话里的一个意思:就算有了弟弟,娘亲也不会少疼他。 六六就彻底放心满意了。 娘两个一起吃了午饭,吃完六六犯困,提出要和娘亲一起午睡。 姝眉本来就有点困,也好久没和儿子一起睡了,痛快的答应。 六六欢欢喜喜的上床,娘俩相拥一会儿就进入了甜梦乡。 睡了不到半个时辰,甜橙有些左右为难的把姝眉叫醒,小心翼翼的禀告道:“奶奶!老夫人回来了,还带来了六姑娘和表小姐。麦香姐姐正在前面招待,您看~~” 姝眉还没醒过劲,脑袋有点懵的问:“表小姐?” 甜橙道:“咱们爷外祖陈家的啊!” 姝眉一听,这可真是头有些大了,是陈小莲。 据说去年她夫君暴病而亡,她怎地不在旧都夫家守孝,跑这儿干嘛来了? 还有那个六姑娘杨梅,还有几个月就嫁人了,不老老实实备嫁,到处乱跑个甚?! 亲婆婆喂!你带两这样的货来想干嘛啊? 没睡足,起床气,让姝眉心里不断的吐槽。 甜橙见她脸色不好,试探说:“要不奴婢去回,就说奶奶身上有些不爽利,待会儿再过去?” 姝眉有气无力的挥挥手,那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她可不想她们在婆婆那里给她捅事儿。 看了眼睡得正香的儿子,姝眉悄悄起身梳洗了,去了婆婆院子。 第七十五章 暖心儿子 缺心老爹 莫名的,姝眉觉得心里有些燥。 在见到婆母和那两个姐妹时,也不耐烦做婉约派了,直接了当用六六做借口,先堵了婆婆陈氏嘴。 再故作惊讶的对那两姐妹说,没想到还能在她们的特殊时期见面,很惊喜也挺意外的。 三人被姝眉的一阵机关枪扫得都臊眉耷眼的。 本来杨梅还想讽刺姝眉和新婚时一样大白天睡懒觉,真是有违妇道。 哪知被姝眉先下手为强,讽刺的话卡喉咙里再也吐不出来。 姝眉那话的潜台词,备嫁期间的姑娘还到处串门比懒媳妇还被人诟病。 陈氏和陈小莲更是难堪,还在守孝期间的女子更不该走异姓亲戚。让人知道是会被戳脊梁骨的。 -- 第196页 比之杨梅的脸红脖子粗,陈小莲则是一副楚楚可怜的委屈样,好像姝眉欺负了她。 看得姝眉手直痒痒。 姝眉的简单粗暴让一室尴尬异常,姝眉却心里舒畅了不少。 任性的也不缓和气氛,只是一声不吭的喝茶。 最后还是陈氏见自己侄女的眼圈都红了,忍不住替她辩解几句。 原是陈小莲婆家厚道,不忍她年少守寡,又因没孩子,就只让她守了一年,由长辈代已亡人写了放妻书,放她回了娘家。 当然其中肯定也有畏惧她叔叔陈峰和表哥杨毅的权势的原因。 陈小莲早就父母双亡,回娘家也就是回叔叔家。 陈老太太自然心疼这个一手带大的孙女,但是现在多了个小孙子,对陈小莲的关注就不如以前多了。 陈老太太虽然很不满老儿子陈峰只守一个妾过日子,可翠羽很懂事能干,关键是儿子陈峰喜欢,加之她对翠羽给她生的老孙子喜爱异常。也就多是含饴弄孙,不再像以前那么强势插手家事。 这让陈小莲反倒相当不适应了,首先觉得自己更可怜了,丧夫不说,回娘家祖母也不是最疼爱自己了。 其次祖母现在这个万事不关心的样子,以后自己的终身可靠谁啊? 不由得她整天暗暗垂泪,自怨自艾。 幸而在姑姑归宁时,发现姑姑现在日子过得挺不错,听那意思在毅哥哥府上很能当家做主。让她又燃起一线希望。 于是偷偷和姑姑陈氏倒了一肚子苦水,姑侄女两人抱头痛哭一场。 引得陈氏对她万分怜惜,甚至要带她去将军府小住散心。 却不知正中小莲下怀。 陈老太太开始觉得有点不妥,可看那个在婆家受半辈子窝囊气的女儿,难得自己做主了一件事,又实在怜惜孙女年少守寡,也就同意了。 事不宜迟,也没事先通知姝眉,陈氏就带陈小莲过府了。 至于杨梅,她早就趁陈氏在伯府住时,找了借口要和陈氏去将军府一趟。 她即将出嫁,心里越不甘心。 她想再次确定一下三哥是不是被周氏挑拨离间的。 于是就有了这次突然造访的三人行。 听了陈氏的解释,姝眉刚想到陈小莲的运气还不算太差时,陈小莲那里已经开始嘤嘤嘤了, 边哭还边念叨:“都是小莲命苦,父母早丧,现又~~婆家厚道,却没福终生,现在有姑母疼惜,却恐是给妹妹添恼……” 姝眉听得这个额头青筋直蹦,正要说话。 搅屎棍子杨梅出场了。 只见她手拿帕子一边帮陈小莲拭泪,一边谴责似的看向姝眉:“陈姐姐如此遭遇,就算不相干的人都会心生同情怜惜,三堂嫂怎么忍心嫌弃?” 姝眉心里这股子火腾就起来了,我说什么了我?来我家给我添堵,各个理直气壮不说,还拍我一身不是。还真是日了狗了。 这股气竟冲得姝眉眼前一黑,险些跌倒。 幸亏黄衫在身边身手灵活的扶牢。 陈氏看到儿媳这样有点慌。 陈小莲却一边抹泪,一边做出惊慌状,急着问:“妹妹!你怎么了?可是病了?” 杨梅则是有点掩不住的幸灾乐祸,嘴里还道:“小妹向来心直口快,三嫂莫不是真心和我计较了?” 黄衫、麦香几个急得团团围着问。 姝眉闭目稳了稳,对黄衫几个摆摆手。 再睁开眼时,目光平静,先看向陈小莲:“女子出嫁从夫,陈表妹应该叫我表嫂,而不是妹妹。将军府是我的家,也是婆母的,所以表妹来探望自己姑母,我自然欢迎表妹尽孝心,只请莫过于悲伤,知道的是来做客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受委屈的。如此岂不是让婆母忧心?” 一席话说得陈小莲不仅水龙头终于关上了,还尴尬着要解释称呼问题。 连陈氏都觉出这称呼的不妥。 姝眉再次摆摆手止住陈小莲的辩解。 然后她转向杨梅,面上一沉:“既然你叫我堂嫂,那我就以嫂子的身份提点六妹妹几句:不日妹妹便要出阁,此时出府到一个堂哥家玩耍实在不妥。须知如被夫家得知,好说不好听!此时更要谨言慎行才是。” 杨梅再次脸红脖子粗,羞恼的嚷:“我可不是出来玩耍的!” 姝眉毫不客气的:“难道是跟堂嫂我请教针线活和规矩的?说句你不爱听的,放着身边的嫡母和亲兄嫂不问,六妹也太舍近求远了些!” 杨梅再次阵亡! 像一阵迫击炮轰倒一片的姝眉,此时却没有胜利感,反而觉得很没劲。 来到这个异世这么久了,规矩也学了不少,依旧做不到一府主母的大家风范,一言不合就直接怼回去。 幸亏自己和杨毅夫妻和美,府中人事简单,否则还真玩不转。 姝眉自己给自己泄了火,整个人淡定下来,吩咐麦香招呼跟着表小姐的下人,把陈小莲的东西搬至幽兰院。 陈氏和陈小莲一听都要张口说话,姝眉没等二人出口,又是直接止血:“都说客随主便,我给表妹选了府中最雅致的院子,表妹可不许嫌弃啊?” 笑话!以为姝眉不知道这姑侄女打的什么主意啊? 两人想住同一个院子,杨毅天天给陈氏请安,正好方便表兄妹借机亲香。 -- 第197页 想得美!我的地盘我做主! 再对着杨梅:“六妹既然来了就住一夜吧!今晚和你陈姐姐做伴。明早我亲自把你送回去,只说嫂子因舍不得你即将出嫁,特请你来叙叙话!” 一席话滴水不漏,弄得杨梅无计可施也无话可说。 最后对着陈氏恭恭敬敬的说:“说了这么半天话,想母亲也该乏了,媳妇伺候您休息一会儿吧!” 陈小莲想留下来伺候,陈氏也有这意思。 姝眉正色:“母亲这么多天没在府里,正该儿媳尽孝才是,哪里还敢偷懒推给表妹?表妹先回幽兰院熟悉一下环境,晚上我给两个妹妹设宴接风。” 在杨毅回来之前,最好别让陈氏和这两货接触,要不万一给陈氏支什么阴招,在杨毅跟前进谗言,就算他不上当,也挺恶心人的。 这样打发走陈杨两女,姝眉伺候婆母陈氏小憩一会儿。 她自己也没离开,一直在外屋候着。 麦香担心姝眉的身体,想找大夫给她看看,也被她制止。 婆母一回来就找大夫,这话说出去不好听。 再说姝眉觉得当时就是被那两货气的,没别的事。 想想自己居然被气哪样,也够没出息的。 姝眉这里顺过气了,六六哪里却闹开了,好不容易和娘亲一起呼呼,哪知起来娘亲不见了。 六六很失落,有点被抛弃的感觉。 等听雪碧解释是伺候祖母去了后,还是开心不起来。 这种情绪一直持续到了祖母陈氏的院子,小家伙没有往日活泼。 尤其在陈小莲想抱他时,六六更是极力避开极不配合。 不仅藏到姝眉身后,还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嘴里嚷嚷:“姨姨擦太香了!晰哥儿鼻子痒!” 童言无忌把个陈小莲臊成关公脸,就算有了放妻书,也还是在三年夫孝内,怎的也该素淡一点。这涂脂抹粉的也真是够被人耻笑的。 姝眉假装没看见陈小莲的窘迫,一心哄六六,心中却是冷笑: 定是刚才回幽兰院又精心打扮了一番,一会儿杨毅就回来了,这是想给她的毅哥哥看的。那个刚去了的夫君在她心里不过尔尔。 杨梅一直枪口对着姝眉,等听了六六的嚷嚷,才察觉怕是前面有狼,后面还有个虎。 不由阴阳怪气的刺了陈小莲几句。 把个姝眉逗乐了,敢情对手阵营出了内部矛盾了。等会杨毅回来估计有大戏可看了。 果然杨毅回来刚和母亲见完礼,陈氏告诉他表妹陈小莲来了时,一声凄楚婉转的:毅哥哥! 正是梨花带雨的陈小莲,纤纤羸弱的身姿,宛如摇摇欲坠的雨荷。 姝眉一闭眼:真特么像抽飞她。 杨梅瞪大了眼:这是什么称呼?原来还可以这么不要脸? 杨毅倒是没在意这称呼,也没注意众人的表情。 对这个几乎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的表妹,他肯定比对杨梅更有感情。 加上因她年少守寡,他心里也不无怜惜。 于是杨毅走过去关心的问起她的近况。 陈小莲一见心里别说多舒坦了:毅哥哥对我终究是不同的! 她轻轻拉住杨毅的衣袖,把楚楚小脸扬成45度,眉目凄婉的一声声毅哥哥。 赤果果的对姝眉和杨梅炫耀挑衅。 被拉住袖子的杨毅有点不适,但看陈小莲泪眼婆娑的样子,想到她的苦楚,也就没挣开。 这一男一女当着一屋子的人,有意无意的如此这般,刺瞎了好几个人的眼。 开始还抱着看戏心态的姝眉不淡定了, 一直不清楚自己对杨毅的情感,有没有达到爱的程度,但现在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吃醋了!扎心了! 麦香黄衫几个眼闪瞎了:这还是我们那个一心疼媳妇的爷么? 他这是脑子进水了? 她们不知道,除了杨毅对陈小莲确有兄妹之情外,还有男人的通病在里头。 要知道男人几乎都对柔弱的女子没有免疫力,本能的要显示男人的英雄气概。 他们常常不管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或者有没有那个资格。 差别是情商高的男子不会当着自己的爱人的面,对别的女人过于殷勤。 而那些粗心的或者说情商低的往往逞能不分场合。 结果大多成了柔弱者的抹布,自己爱人的炮灰。 然而正牌的姝眉还没怎样,杨梅却马上要爆炸了。 她正待发飙,就听一声清脆的童音: “娘亲!姨姨怎的和爹爹叫毅哥哥?不该叫三哥或表哥么?娘亲!我论的辈分对不对?” 六六小朋友的天籁之音,对杨毅而言不亚于炸雷。 他忙不迭的抽出袖子,还有点慌乱的转头看向姝眉。 姝眉的表情堪称淡定,正欲给回答,杨梅牌大炮出声了, “晰哥儿有所不知,你姨姨因丧夫悲伤过度,才一连叫错称呼,先是不和你娘称表嫂,现又对你爹叫毅哥哥,不知道的还以为……” 话说到这儿便掩口不说了,而是别有用意的咯咯笑起来,笑声有点刺耳,也很刺心。 全屋子的人除了尚且懵懂无知的六六,没有一个脸色好看的,陈小莲的更是惨不忍睹。 姝眉似乎面带微笑,其实那笑假得不能再假。 杨毅暗叫糟糕,丢下陈小莲大步走到姝眉身边,可张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憋了半天憋出:“辛苦你了!” -- 第198页 姝眉皮笑肉不笑:“怎么会?这些都是为人妻应该做的。” 杨毅有点无措的呆看着媳妇,不知说什么,也不走开。 陈氏被孙子的话提醒了,也觉得侄女今天的举止言谈有点过,但她更看不得儿子对儿媳那个在乎劲儿,杨毅那个没出息样儿让她心里不舒服。 于是她顺着姝眉的话头,对着杨毅:“行了!她说得没错,这本就是为人妻的本份,你一个爷们广庭大众的粘糊什么?” 姝眉心里翻了个大白眼,有资格粘糊的给没脸,没资格粘糊的倒成有脸的了! 杨毅见媳妇听了这话连假笑都消失了,更不敢动了。 他觉得不能当众反驳母亲,也不好当众太过护媳妇。 便只会面对姝眉一动不动的戳着。 陈氏看儿子对她的话没反应,心里更不痛快,可又舍不得训斥儿子。 就捏软柿子姝眉:“你也别在那杵着了,人都到齐了,还不赶紧去张罗晚饭?” 姝眉没回话,只抬眼冷冷看向木桩子似的杨毅:“爷!我要给母亲和两个妹妹设宴接风,爷可要一起用?” 杨毅还没答话,其他三人差点没异口同声说:当然要。 最后陈小莲和杨梅两个强憋住,唯陈氏说出口:“这还用问?” 杨毅哪里看不出媳妇眼里的冷意,再脑抽就是找死了,求生本能让慌话脱口而出: “母亲请恕儿子不能陪您用晚饭了!!今天带回不少公务,马上就有属下过来商议,晚饭只能在书房自用了!” 三个女人脸上都露出极失望的表情,就姝眉脸上的寒意稍减些。 杨毅暗暗小松一口气,不顾陈氏的挽留,匆匆告辞而去。 剩下的四个女人没滋拉味,不咸不淡的用了晚饭。 本来陈氏因心里不痛快,想再让姝眉从头到尾立规矩。 怎奈小人精六六早就察觉气氛不对,非早姝眉喂饭,谁哄也不行。 陈氏心疼孙子,不忍苛责,更舍不得他饿着。就只能让姝眉去喂。 姝眉略略皱眉:六六虽小可规矩很不错,平时从没这么闹过,今天怎的也跟着裹乱? 等她看到宝贝儿子那讨好的小眼神,自己吃一口还非得她先吃两口,才明白这个小人儿的体贴。 她心里猛的一热,眼圈都有点发红: 比他那个250爹强一万点! 有子如此也不做多奢求,这辈子守着心和儿子也就够了。 要说姝眉平时也不是这么脆弱,今天也不知怎么了,情绪特别容易波动。 第七十六章 姝眉冷战 杨毅吃瘪 用完饭,六六又缠磨着姝眉回去哄他呼呼。 要是往常只需姝眉一个眼神,他就会乖很多。 今天为了儿子的暖心,姝眉一点不恼,耐心的哄他。 陈氏已经不痛快半天了,觉得今天儿子一家三口是轮着给她添堵来的。 可她又没能耐无手段狠收拾人,只好眼不见心不烦,赶紧打发姝眉娘两走人。 姝眉也不客气,带六六行礼告辞。 一路上六六一反在祖母院里的磨人,乖的不行。 姝眉要抱他时,还小大人似的拒绝道:“娘亲今天辛苦了!六六不能再累到您了。” 姝眉郁闷的心一下子舒朗开,一把把六六抱起来, 亲亲他的脑门说:“有六六这么孝顺的好儿子,娘亲再也不累的。” 被娘亲如此认真的夸奖,六六心里很得意,也有点不好意思。 他搂着姝眉的脖子,把头埋在娘亲的肩背后。 不过只一小会儿,就挣扎下地,说是怕累到娘亲。 到了自己屋子,姝眉像一下子卸下精气神,歪在塌上不想再动。 六六趴在塌边,要学着甜橙给姝眉捶腿。 姝眉握住他的小手,双眼含笑:“六六!今晚和娘亲一起睡好不好?” 六六开心的跳起来,拍着小巴掌: “好啊!好啊!和娘亲一起睡喽!” 开心不过一会儿,又有点担心的说:“可是爹爹说~~” 姝眉心里哼了一下,食指放嘴上噓,压低声: “我去你屋子,假装给你讲睡前故事讲困了,就一起睡啦!” 六六欢喜得在地上转了好几圈,还用一只小手捂着嘴偷笑。 姝眉心里酸酸的:还是得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好啊,给点爱就欢喜知足。不像他爹那个250,对他再好,关键时候也不护着自己。 要不说古代女子都是母凭子贵,丈夫都是不靠谱的玩意儿,只有自己儿子才靠的住啊!婆婆不就是个例子么? 不靠谱的玩意儿杨毅好不容易挨到晚上,回到自己屋子。 里屋一片漆黑,守在外屋的黄衫招呼红袖、绿裳过来伺候。 杨毅很意外,他几乎从不用丫头伺候的。 他就摆了摆手,低声: “都出去吧!别惊醒你们奶奶,我自己来。” 黄衫顿了顿,硬着头皮行礼道: “主子不知,奶奶今晚和小少爷一起休息了,所以吩咐奴婢们伺候。” 杨毅浑身一下子紧绷起来,周身气场瞬间骤变。 黄衫心里暗暗叫苦:奶奶也!我可有点扛不住啊! 原来姝眉打算搂着亲亲儿子睡,淡死那个大尾巴狼。 麦香、雪碧都是成亲的人,晚上不在这儿伺候,要是她两个在,还能在姝眉跟前进言几句,剩下的就都不敢了。 -- 第199页 资格老些的黄衫又是出身江湖,竟然觉得男主子今天脑子进水又断电,合该被收拾。 于是姝眉和六六毫无阻碍的把杨毅给甩了,一起早早呼呼了。 临走姝眉悄声问黄衫:“你打得过杨毅么?” 黄衫吓了一跳:就算男主子欠收拾,我也不敢动手啊?再说我也打不过他啊?女主子都直呼其名了,难道是想胖揍他? 遂小心翼翼的:“禀主子!打不过,主子的意思是?” 姝眉挥挥手表示没啥。 黄衫一琢磨还是留在主屋这边吧,万一到那边女主子有令让揍男主子,她不能不听。 可真执行了,不说她压根打不过男主子,就说等日后他们夫妻和好了,秋后算账时肯定她最倒霉。 别人没武功,主子也不好意思计较,就她最抗揍不是? 其实黄衫想多了,姝眉就是想让她挡着门些。 没谁比姝眉更清楚,杨毅最拿手的功夫就是登堂入室,她可不想和儿子正睡得美美的,被他爹个250打扰。 自做聪明留下来的黄衫,现在要后悔死,毕竟被打死也比被吓死光彩。 杨毅没理跟小鸡子似缩着的几个丫头,大踏步去隔壁儿子的房间。 内外屋都是一片漆黑,守夜的金桔也尊姝眉命躺下了。 杨毅对着听到动静要起身发问的金桔低喝:禁声! 一掀门帘到了里屋。 姝眉本来就没睡沉,她知道杨毅十有八九就来这一手,特意防着呢。 听到他的声音假装搂着儿子睡熟,一动没动。 杨毅的夜视眼自然能看清床上睡熟的母子。 他在床头呆看了好一会儿,试着伸手想把媳妇摘出来。 姝眉偷偷捏捏儿子的小胳膊,六六在梦里哼唧了几声,把他爹的狼爪一下子吓了回去。 又试了两下也没得逞,杨大尾巴狼蔫头搭耳的撤了。 没有香软媳妇在怀的杨毅,觉得床又大又冷,简直不能睡。 翻来覆去折腾半宿才囫囵睡下。 第二天早起,媳妇连面都没给见,就直接从儿子哪里去了老娘哪里。 听黄衫说是先伺候老夫人早饭,再送六姑娘杨梅回府。 传话的黄衫都被杨毅的驴脸吓得只结巴。 驴脸杨毅只好要赶去母亲的院子。 这时红袖进来禀道:“六姑娘来了!” 杨毅有点烦躁的:“告诉她,去老太太院子吧,她三嫂去那里了。” 红袖没动,有点为难的:“六姑娘特意说她是来找三爷的。” 杨毅皱皱眉,也没叫人进来,而是自己出去。 看到院门口的杨梅,脚步也没停,只道:“正好一起去你二伯母院子吧!” 杨梅的脸色有些灰败,昨天陈小莲成功恶心到了她。 回去后和陈小莲二人你来我往的,免不得交锋一番。 因此让她得知陈小莲居然和三哥是青梅竹马! 她一腔妒火全烧向了陈小莲,连带对姝眉的嫉妒也浅了点,反而多出了一丝幸灾乐祸:有了这个少寡的青梅竹马,看三嫂以后还神气什么?! 可是杨梅不甘心没单独和三哥求证,不管是跟姝眉有关的,还是跟陈小莲的,她都要和三哥问个清楚。 谁知她好不容易找个机会,趁周氏在二伯母那里伺候,跑来问三哥,他居然连屋子都不让进。 难道要边走边说?她又怎么问得出口? 杨毅不管这些,大踏步走前面。 杨梅眼看就要被甩下,这下可急了,今天要是问不了,以后哪里还有机会? 顿时也顾不得仪态,小跑着追上去,一把揪住杨毅的袖子。 哪知杨毅经昨天一番折腾,落下了揪袖子后遗症。 刚被杨梅揪住袖子,就条件反射般猛得抽了出来。 杨梅被拽个趔趄,差点摔倒丢大人,眼圈一红就要哭。 杨毅杨大爷还不高兴呢:“有话好好说,干嘛拉拉扯扯?” 杨梅正委屈呢,再被三哥这么一斥责,大脑充血,嘴没把门的: “自己妹妹拉不得,陈小莲一个小寡妇拉就拉得?!” 杨毅腾的站住了脚,目光凛冽的扫向杨梅,她正踩到了他的痛脚。 昨晚他知道媳妇吃醋了,也知道自己做得有点不妥,可也没太往心里去。 毕竟他对陈小莲只是兄妹之情,他问心无愧。 原先等媳妇闹两天小性子,他好好哄哄也就过去了,至于怎么哄,他嘴上功夫不行,床上见真章就是了。 这个省心的好日子过久了,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家伙,想得很简单: 床头打架床尾和,夫妻一进被窝,啥事解决不了? 可现听到杨梅羞恼的胡话,才悟道自己可能错得有些离谱: 连别人都这么想,何况自己媳妇? 好在媳妇有修养,在人前给他留面子,没和他当众就翻脸。 倒是自己很给了媳妇没脸。 想到这儿,杨毅越发急着想见到媳妇,虽然还没想出要怎么承认错误,才能求得她的原谅,但知道绝对不能再拖。 所以他顾不得和杨梅计较,对被吓成鹌鹑的杨梅低喝:“赶紧给我回伯府学规矩!学不好不许出门!” 然后丢下她大踏步赶着找自己媳妇去了。 今天陈氏觉得自己更堵心了。 -- 第200页 一大早儿媳就过来伺候,她装乏故意不起身,让她在院子里候着去。 哪知从来都是直接上衙,晚上才过来的儿子,偏今儿早上就过来了。 看到他媳妇在外面站着,就打鸡骂狗的,说什么: “一群狗奴才!这么大院子,多少屋子,竟让奶奶在院子里站着,瞎了眼,还瞎了心,统统发卖了去!” 这哪是骂奴才,分明是给自己话听。 其实陈氏真的是高估了自己儿子。 杨毅在战场诡计多端,平时也精于算计,独独一到婆媳关系上,他就想得很简单。 在他心里老娘和媳妇都是善良单纯的人,不可能有那么多矛盾。 所以他也不会多想,想到什么也就做了。 尤其刚从杨梅哪里悟到自己大大得罪了媳妇,现又看到媳妇受委屈,他还以为姝眉天天这样被虐待呢,肺都气炸了,于是发飙了! 自己宝贝不行的媳妇居然被一群下人欺负!果断不能忍。 他倒是不认为是他娘的授意,他母亲性子那么软绵,肯定不会这么做。 要说姝眉平时也不会这么老实,只因昨晚没有杨毅一贯的折腾,姝眉和儿子一起睡得踏实充足,早起觉得挺有精神。 阳春三月,早晨空气也好,婆婆的刁难就当健身了。 陈氏呢?要不是昨晚被堵心的不行,也几乎没这么刁难过儿媳。 事情就是这么巧,一次就被儿子看个正着,她都怀疑是周氏姝眉下得套。 再怀疑陈氏也没啥好法整治姝眉,这要是别的刁婆婆,定要先斥责儿子指桑骂槐,再歪楼到定是媳妇挑唆,统统扣个不孝的大帽子,一棍子击闷。 可她向来不是个泼辣货,对儿子也不敢有半点责备,只好暗气暗憋。 另一方的姝眉,也不觉得杨毅替她出气有多开心,幸亏她婆婆不是个真阴的,否则被杨毅这么一闹,还不定搁谁一身不是呢,弄不好自己就是炮灰。 不得不说,姝眉你真相了! 杨毅两边没讨好,讪讪的看看黑着脸的老娘,再看看对他的发飙,从头到尾都面无表情的媳妇,好像,好像自己又做错了?! 杨毅来不及反思沉淀,经这么一闹腾,到上朝的时间了,和娘两打个招呼便匆匆离去。完全没搭理随后而来的陈小莲。 姝眉伺候陈氏吃饭,却一直不见杨梅过来,差人去问,说六姑娘有点不舒服,就不过来吃早饭了。 等姝眉草草吃了点饭,就赶去接杨梅一起回定安伯府。 一看到杨梅也就明白她不去吃饭的原因了。 其实姝眉在回自己院子吃早饭时,就猜出了大概,因为红袖偷偷告诉她,六姑娘单独来见过大爷,还把她跟在杨毅和杨梅身后听到的那场,一五一十学给姝眉。 听到杨梅气恼之下喊出的那句话,姝眉忍不住呵呵了:要说这个六姑娘还真给力,这小话说的忒解恨,可惜自己不好这么怼过去。 当看到杨梅哭得红肿的双眼时,她还有点诧异:杨毅不就说了她那一句么?远远比不上她说的那句狠呢,怎么就玻璃心成这样? 也许姝眉默不作声的打量,激怒了杨梅,反正她也在姝眉面前丢人了,索性也就不装了。 刻毒的说:“周氏你现在一定很得意吧?想来也是啊!三哥的青梅竹马来了,你们两女共侍一夫,不失为一段佳话呢!” 看着跟条疯狗似的杨梅,姝眉倒是没有怒火中烧,淡淡一句: “不敢当六妹的话,倒是六妹马上要出阁,祝六妹一过门就有这么一段佳话等着!” 杨梅怒极:“你!三哥定是被你挑唆的!还有你这个恶毒的真面目,三哥定是不知道,等我告诉三哥去!” 姝眉耸耸肩:“是你说这是一种佳话的啊!” 自己这副模样,杨梅不想再去陈小莲哪里丢面子,派贴身丫鬟去给陈氏道歉,说是怕过病气就不过去辞行了,直接坐车回府。 到定安伯府时,还乖乖用了姝眉的说辞,还说舍不得伯母嫂子才哭肿了眼。 姝眉感慨:内宅的女人们各个都是戏精,困在这方寸之地全靠演技活着,几乎到死方能谢幕,着实不易啊! 这几天杨毅学乖了,不仅天天以忙公务为借口,不在母亲院里留饭,偶尔遇到陈小莲也是哼哈几声就撤。 陈氏和陈小莲对此都是无可奈何。 姝眉面上不动声色,也只在心里冷笑:男人就是贱皮子欠调教,你要是不计较,他总给你装糊涂,要不也不会只一次就长进了。 可见好男人大多是女人调教出来的,这功劳不是老娘的就是老婆的。 坏男人除了有骨子里天生的,还有大半是女人惯的,这回女人的范围可就更广了。 媳妇的不动声色,让指挥千军万马小轻松的杨毅心里没底了。 除了避着陈小莲,他还天天早早回自己院子,可每次媳妇和儿子都能抢在他前头睡下。 他不知道黄衫就是那通风报信的,过这么久的安稳日子,她的轻功还好,没有太退步。 杨毅也不傻,知道媳妇这是还没消气。 忍了几天,终于因分不开因“沉睡”搂在一起的母子,被他连被带人一起搬回自己屋。 虽然有儿子这个灯泡,可有媳妇的屋子温馨又舒服,他也暂时满足了。 -- 第201页 奈何接下来几天,儿子得便宜卖乖,居然一直赖在这里不走。 小杨毅早就憋得五饥六瘦了,再说媳妇明显没软和,这个疙瘩不解开,以后哪还有好日子过? 第七十七章 调教夫君 麻翻众人 后来不知杨毅用了什么招数,终于哄得六六主动要求自己睡了。 杨毅如释重负:终于可以美美搂着媳妇那啥啥了! 可到了晚上,任他使出十八般武艺,媳妇就是不言不语,她也没怎的挣扎反抗,可身子的僵硬明显透出了拒绝。 杨毅不是真粗野,他懂得两情相悦的美妙,所以颓然的从姝眉身上撤下来。 沉默了一会儿,杨毅又搂过姝眉,低声:“那天是我不对,你要怎样才肯原谅我?” 对杨毅这几天的所作所为,姝眉也不是无动于衷,可她不喜欢杨毅不做任何解释和语言表达,只想一睡了之。 这就是男女的不同吧!很多男人固然不爱也能性,但爱到深处还是性,爱你的最好表达也还是这个。 女子呢?大多必须爱了才能性,两情相悦先悦了心,才性的登峰造极。 男人不明白或不信这一点,女人也羞于表达。所以许多怨偶就这么造就了。 姝眉不想和杨毅成怨偶,她知道杨毅不仅在古代,哪怕放在现代也是很不错的男人了。 至少他知道错了,知道了还有意识要改。总比那些直男癌晚期的强的多。 所以她故意冷落杨毅,让他反思,现在用不配合逼他问这句话,为得就是怕他总想用一睡解千错,以后不长记性。 真要这样,长此以往夫妻情分就被那些未能及时解开的疙瘩磨光。 可杨毅是个深沉刚毅的男子,做妻子的直言说教恐是不妥。 所以姝眉在他怀里微微放软身子,语气不甚认真的:“我想,也许等什么时候遇到个鳏夫,被他拉着袖子,听他诉说自己的苦楚,我轻言细语得安慰他,你在一边看着……” 还没等她说完,只觉杨毅搂着她的铁臂猛地收紧,差点没勒死她, 只听他气急败坏的:“你胡说什么?我,我不许!你只是我一个人的!” 姝眉的眼泪一下出来了,挣出双手对他乱捶一气,委屈的哭道: “我不过白说说,你就急了眼,你怎的不想想你自己都做了什么?就算你问心无愧,可我就不该要脸了?你可知道六妹妹说什么?!” 杨毅已经被姝眉的哭诉揉碎了心,也悔青了肠子, 手嘴并用的又给她舔泪,又给她顺气顺身子。 这时更是急问:“她又胡说八道什么了?” 姝眉哭得气堵声噎。 杨毅手忙脚乱的给她擦泪拍背,嘴里还不停的: “乖了!不哭!等夫君给你出气。” 好不容易稳住点情绪,姝眉抽抽达达:“出什么气?!你就像六妹妹说的,纳了你那青梅竹马的可怜妹妹,和我两女侍一夫传为佳话吧!” 杨毅气的一拍床: “该死!一个姑娘家到处嚼舌头!真是没规矩到家了!” 姝眉一拍他的胸膛,啪!比他拍床还响, 讽刺道:“即便六妹妹说的不符合她身份,可她说的有错么?先没规矩的可不是她!” 杨毅萎了:“我,我那不是从小在外祖家长大的么,拿表妹当了亲妹妹,她遭逢这么大的不幸,我才……” 姝眉接口:“夫君是个善良仁义,重亲情,还胸怀坦荡的奇男子,是为妻我鸡肠小肚冷酷无情了!” 杨毅差点没跪了,一叠声的:不是,不是。 姝眉哼了一声: “你怜惜表妹本也无可厚非,可当众那么失规矩,万一传出去,你的怜惜成了什么?旁人误会,表妹也会误会,难不成你还真的要接盘?” 杨毅的汗都出来了。 这才不过拉个袖子,就被你折腾成这样,真要接盘,不说别的,就媳妇你一人就得把我给宰了。 忙着要指天发誓。 姝眉用手捂住他的嘴,阴阳怪气的:“男人的誓言要是靠得住,母猪都能上了树。” 杨毅:“小姑奶奶!你到底要怎样才信?” 姝眉转转眼珠子: “等我也找个人,一声声唤他晰哥哥,你在一边欣赏欣赏,我就信了呢?” 啥?杨毅毛了,熙哥哥??难道媳妇还没忘了李佑熙? 姝眉不知道他知道她和李佑熙的事。 听起来挺拗口吧? 杨毅连姝眉和李佑熙的初识都是一清二楚的。 杨毅暴躁了,媳妇心里还有别人?自己可怎么办?他想杀人肿么办? 这就是陷入感情的人,不管以前多睿智,一涉及情感,智商马上降为负数,他就忘了姝眉曾经怎样坚决拒绝李佑熙的。 再说姝眉原想叫毅哥哥,一想到陈小莲又对这个称呼本能的反感,临时改成六六大名里的晰字,可这个音和李佑熙的熙同音,杨毅就自动带入了李佑熙。 感觉到杨毅的焦躁不安,姝眉有点奇怪,他不至于听不出这是玩笑吧? 杨毅松开怀里的姝眉,在一旁来回来翻了几个身。 又呼的抓过姝眉,疯狂激吻,嘴里断断续续:“没门!你只能是爷一个的!浑身上下都是!全都是!” 姝眉猜他可能是脑补过度了,也不再挤兑他,心里的气出的差不多,要说的话也说的差不多,也就由着他撒野了。 -- 第202页 清晨,六六小朋友小大人一样背着小手,沉着脸站在娘亲的房门口。 任雪碧如何小声劝慰,小人儿不动也不语,那个架势颇有几分其父风范。 哼!只要爹爹和娘亲睡,就不能早早看到娘亲,早知道就不能听爹爹的。 起床时温柔的对姝眉亲了又亲,等睡梦里的姝眉有点不耐时,才凑在她耳边低语:“乖!多睡会儿!母亲和六六哪里我会替你交待好的。” 姝眉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翻了个身又接着睡去。 杨毅又柔情满怀的:“你是我早早就定下的小媳妇,我这辈子也只有你!” 想了下不放心的补充:“下下辈子你也只能是我的!” 杨毅放心了,媳妇心里没别人。 但是以后他要多在意她的感受,男女思考事情的角度不同,所以沟通很重要,如此站在对方的角度多考虑考虑,夫妻才能越来越美满。 否则不管最初多么情投意合,最终成为怨偶的也不再少数。 比如自己的大舅子和原夫人张氏。 杨毅身心通畅的上衙了,姝眉结结实实睡到日上三竿。 才知道儿子在外已经等了好一会儿。 也顾不得别的,赶紧把儿子叫进来。 母子正说着贴心话,收拾床铺的雪碧悄悄在姝眉耳边说了几句。 姝眉皱皱眉,让六六等下,然后去了里间。 一会儿出来后,娘两一起吃了早饭,六六按惯例要写一会儿大字的。 姝眉还是啥没精神,让麦香看着处理府中事务,自己依在塌上看着六六写大字。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六六的侧脸上,稚嫩的皮肤晕出玉般的光泽,略带婴儿肥的小脸带着十足的认真,一切是那么美好。 姝眉忍不住轻唤:“肝儿!” 六六头也不抬,一边写一边脆生生的回:“哎!” 姝眉还解释呢:“我对我儿子叫的肝儿,是心肝儿的肝儿,不是瘦干巴的干儿!” 六六特认真的:“我知道!” 娘两个把这么肉麻的话说得如此一本正经,还一点不自觉过份。 旁边的人却都听得鸡皮疙瘩掉一地。 尤其黄衫差点施展轻功逃离现场。 黄衫还不是反应最大的,窗外有人又要晕倒又要吐,正是六六的小舅周霁。 他在姐姐家如同自家,所以也不用下人通报。 刚走到窗下,正听到姐姐和外甥的这段超级肉麻的对话,少年周霁表示实在承受不来。 六六不明所以,只为最喜欢的小舅到来而开心。 姝眉则白了弟弟一眼:“用得那么夸张么?” 周霁:用啊!比晕船还晕! 姝眉:我看你是妒忌! 周霁:哼哼! 姝眉:吃自己外甥的醋,不害臊! 六六:没事儿!我的醋都给小舅吃! 一屋子人都笑翻了。 周霁一把把大外甥抱起来,抛了个高,大笑道:“好!舅舅没白疼你!” 被抛高的六六开心的尖叫。 姝眉赶紧止住舅甥的闹腾,问周霁:“趁大哥在家,你不赶紧请教大哥科考学问,又跑过来干什么?” 周霁撇撇嘴:“大哥那有空指点我,一天到晚忙自己的婚事,我现在是大哥不亲,姐姐不爱喽!” 姝眉被弟弟这酸溜溜的话逗的扑哧笑开。 超级好外甥六六马上:“小舅!我和你亲!” 周霁抱着六六:“唉!舅舅只剩你了!” 一屋子人又都忍不住笑起来。 姝眉一身的倦怠似乎也消失了。 笑着嗔他:“这么大了还耍宝!” 周霁这才正色:“姐姐我看你脸色有点不好,可是身体有什么不适?” 姝眉心里一暖,还是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弟弟体贴心细,柔声道:“没事儿,女人家的常事。” 不明说弟弟肯定不放心,弄不好还得自作主张给她请大夫。 果然周霁这才没往下说。 周霁这才说明来意:大哥周霖和林家箐箐姐的婚期定好了,赶在大哥回广州府前就办了,然后大嫂随大哥一起南下。 姝眉双手合十都念佛了:远在他乡,大哥终于有人陪伴,有人疼了。 赶紧让雪碧去告诉麦香,把给大哥和大嫂的新婚礼物里,再加些药材和民俗书籍,为林箐箐去南方准备的。 姝眉一连串的吩咐完,心里松了口气,这下除了小弟未婚,一家人的婚姻可说都很美满了。 想到这,姝眉问周霁:“小弟你已经快十八岁了,娘亲没给你张罗亲事么?” 少年周霁脸上一红,但和姐姐也没怎么忸怩,直言:“娘亲有操持,可我拒了,今年秋闱得中,我便要和舅舅出海游历,谈婚事岂不是误了人家?” 姝眉心里一惊:原以为小弟出洋之意,只是一时兴起,没想到都过去三四年了,他还是这么执着。 虽说好男儿志在四方,可是当今的航海技术还太落后,出洋危险太大了。 姝眉可舍不得自己看着长大的弟弟涉险。 看到姐姐的表情,周霁就明白她的心思和要说的话了。 他放下六六,让雪碧先带他出去玩一会儿,说学习过后放松下。然后打发走旁人。 周霁和姝眉面对面坐下,认真的谈起自己的想法。 -- 第203页 他知道娘亲和姐姐是最疼他的人,也是他实现自己梦想最大的阻碍,这个阻碍是因为最深的爱。 他不能放弃梦想,可更不愿让最爱他的人伤心。 所以他先从比较容易说动的姐姐入手做工作。 姐弟聊了很久,这几天特别容易动情绪的姝眉,又控制不住的哭一场。 不过虽然依旧舍不得,还是能理解甚至支持小弟了。 晚上杨毅回来,姝眉又因此事哭了一鼻子。 杨毅自然千怜万惜的安慰媳妇,本想给媳妇推荐一下一睡解千愁的法子,可惜媳妇说来了月事,让杨毅颇为遗憾。 小夫妻经过一场小冷战和沟通,越发比以前还蜜里调油了。 陈小莲虽然很少看到杨毅,可是只要能见到,他和姝眉间的那种默契甜蜜掩都掩不住,刺激的她心如刀绞。 她想通过姑姑给姝眉添堵,可是姑姑也不知怎的了,死活不接她的套儿。 陈小莲不知道,姝眉赖床的那天早上,杨毅和母亲陈氏谈了谈,具体内容除了他们母子无人可知。 反正陈氏从此对姝眉至少客客气气的,再也没刁难过她,连言语上都没了敲打。 姝眉明白肯定是杨毅的功劳,投桃报李她对婆母也没半分不敬,依旧对她照顾的处处周全。 可陈小莲沉不住气了,决定主动出击。 先是当着陈氏的面,邀请姝眉去她的幽兰院赏花,说是幽兰院有几棵兰花名品开得正好。 姝眉借口家务事忙婉拒了。 陈小莲当然不会善罢甘休,晚上估计杨毅回来时,遣人给姝眉送过来一盆开得正好的兰花。 还让她的贴身丫头这样说:知道表嫂家务事繁忙,连来妹妹院里一坐的功夫都没有,妹妹独享奇花美景甚是惶恐,故借花献佛博表嫂一笑。 姝眉被气乐了:用我的花堵我的眼,还顺带给我上眼药,这婊气也是没谁了。 听完丫头的传话,姝眉似笑非笑的看向杨毅: “爷!你看表妹多体贴,我可怎么谢谢她呢?” 经过上次那事杨毅鬼精多了,面无表情的: “都是自家院子的东西,谢什么谢?这么晚了,你忙了一天还不赶紧休息?!” 然后对传话的丫头一挥手:“下去吧!以后没啥大事白晚上别过来!” 杨毅的大黑脸和硬邦邦的话,让那丫头又怕又臊,慌手慌脚的行礼退出。 这时甜橙请示姝眉把花放哪里,姝眉一挥手让放屋外。 甜橙正要指挥力气大的紫衣、青衫往外搬, 姝眉突然又说:“等会儿!给我掐一朵花!” 甜橙略迟疑了下,这花可是够名贵的,是二老爷杨仲文来时,花公中的钱买来的。 他为了卡点小钱,故意虚报了价,自己拿了差价。 姝眉正是派甜橙经手调查的这事,所以没人比她更清楚这盆花是出了个什么天价,一朵花都值好几十两银子。 不过自家奶奶不差钱,再说奶奶有令让掐咱就掐。 第七十八章 折磨檀郎 喜孕二胎 挥退所有下人,姝眉手里拿着这朵价值不菲的兰花,转了转,又在自己头上比划了比划。 然后看向杨毅:“三郎!” 杨毅一哆嗦,浑身像过了电。 这个称呼是那天夫妻夜话后期,他撒野时逼着姝眉叫出来的。 现在听媳妇这么叫,忙屁颠颠凑过去。 姝眉却闪开他的怀抱,拈花一笑,小妖精般勾魂摄魄: “三郎!是我好看?还是花好看?” 杨毅的脑子轰得晕晕乎乎,没提防:“都美!都美!” 小妖精杏眼一瞪:“不行!必须分个高低!” 杨毅一激灵,忙说:“肯定是媳妇你更好看!” 小妖精犹自很不满意: “马后炮谁稀罕?脱口而出的才是最真实的想法。” 杨毅:…… 姝眉又转了转那朵花,杨毅觉得媳妇那捻着花的纤纤玉手像在捻着他的心。 果然媳妇又开口了: “三郎!那你说是这朵花美?还是小莲妹妹美?” 杨毅喯儿都不打:“花美!” 姝眉差点没忍住笑,用哼哼掩饰了下,才说:“连想都不想,没有诚意!” 杨毅:“媳妇!咱们洗洗睡了行不?” 姝眉老佛爷把花一丢:准了! 躺床上,搂着媳妇的杨毅犹豫再三,还是对刚躺下就昏昏欲睡的媳妇发问: “媳妇儿,你是真的来月事了吗?” 姝眉被这话提了一下神: “干嘛?你个臭流氓想干嘛?” 听媳妇误会了,杨毅赶紧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记得你上个月不是这天,还有我觉得你现在的状况和上次怀六六时很像。” 姝眉奇了:“偶尔早几天来也不稀奇,再说我现在啥状况?” 杨毅心道:啥状况,就是有点爱作妖呗! 姝眉恶声恶气:“你说啥?” 杨毅:竟然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赶紧补救:“我说你有点爱撒娇!” 姝眉:“呸!当我聋啊?” 不过姝眉也觉得几天自己的情绪起伏不定,爱动感情。 可能是经前综合症吧!这么想着困意又袭来,小猫一样偎在杨毅怀里睡着了。 -- 第204页 杨毅无奈又甜蜜的爱抚着怀里的人儿,一会儿也沉沉睡去。 注: 菩萨蛮·牡丹含露真珠颗 作者:佚名(唐代) 牡丹含露真珠颗,美人折向庭前过。 含笑问檀郎,花强妾貌强? 檀郎故相恼,须道花枝好。 一向发娇嗔,碎挼花打人。 话说杨毅的直觉还是很准的。 大约半个月后,姝眉去帮娘亲操持大哥周霖的婚事,在吃饭时闻到鱼腥味儿,华丽丽的吐了。 请来大夫诊脉,说是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雪碧急了:“可是这个月奶奶来过月事,而且这么多天断断续续一直没太干净。” 老大夫捻须:“老夫正要说此事,此胎做得不太稳,有点小产征兆,贵夫人日后除了吃保胎药,还要多卧床休息,现先要止了这下红之症。” 见众人都很忧心,老大夫又安慰道:“夫人身体底子很好,几贴药下去应无大碍。以后多保养别劳神便是了!” 王氏哪里还肯让姝眉再操劳,忙着人扶女儿进屋躺着,又赶紧抓药熬药的。 要说有二嫂张晴在,也不用姝眉跟着忙活,可巧的是张晴前天刚又查出一个多月的身孕。 她的次子瑾儿才不到六个月。虽是喜事,可两个孩子间隔太近,恐对母体不利。所以大夫嘱咐一定不能让她劳累住。 当时周霆后悔的不行,不该缠媳妇缠太紧,可不缠吧~那哪行! 马上和好基友兼妹夫杨毅讨要男子避孕药,还发誓生完这个再也不生了。 他倒是真的说到做到了,张晴这次生下周家这代唯一一个女孩子后,确实再也没生过。 周霆的口号:一个儿子太少,两个正好,再加一个小棉袄,再多就是和自己抢媳妇的冤家。 为此周霁和他二哥没少打嘴上官司。 无他,按他二哥的逻辑:他大哥周霖一个太少,和他周霆两个正好,再加他姐那个小棉袄。那他岂不是成了多余的那个冤家? 对这种歧视果断不能忍。 现在周霆多了个难兄难弟杨毅。 听说媳妇有孕但情况不太乐观时,杨毅差点抽自己嘴巴。 一定是那晚太粗暴了,伤到了媳妇和孩子。 他和周霆有志一同的发狠,以后再也不生了。 以后的事实证明他这次说话没算数。 姝眉被杨毅像对待瓷娃娃一样,小心翼翼接回府。 安置好姝眉后,杨毅噼里啪啦一通吩咐: 府里内务事暂时由麦香全权管理,无极大的事不许烦劳奶奶。 六六的事由雪碧负责,尽量别让奶奶劳神。 他还让麦香夫妇去请曹姑姑,务必请她来帮忙照顾奶奶这段时间。 曹姑姑和周大顺借姝眉的光,由京师搬迁户变成小暴发户。 周大顺年近五十,渐熄了雄心壮志,辞了在姝眉这里的职位,带着媳妇儿子去京郊的小庄子里逍遥度日。 不过他和曹姑姑在辞行时,一再表示只要姝眉有需要,他夫妻万死不辞。 杨毅知道这次丈母娘实在脱不开身,而他自己母亲不添乱就很好,所以能想到的只剩曹姑姑了。 他不顾姝眉的阻拦,吩咐麦香和周来赶紧去办。 姝眉心里也没底儿,所以也就由他去了。 很快周大顺和曹姑姑带着他家大宝周舒小朋友全部到位。 周大顺毫不客气坚决看大门,守紧门户。 曹姑姑自然陪着姝眉。 周舒和六六特别玩得来,这让体会出有同龄伙伴好处的六六,更加期待弟弟的到来。 他小人家坚称,娘亲肚子里的宝宝是个小弟弟。 杨毅因为媳妇再孕,在府里折腾得鸡飞狗跳。 对此陈氏并无甚反感,除了以前儿子给她做的工作有效外,主要儿媳是为自家开枝散叶,她确实很欢喜,也就不在意儿子咋折腾了。 倒是陈小莲心里怄了好大一缸醋,整天酸得她烧心灼眼。 好不容易才用一个理由安慰自己一点点,那就是周氏怀孕,毅哥哥身边肯定要添人。 别说毅哥哥这样的权势和身份,就是一般富户还有个把妾室通房呢,她不就有机会了? 虽然坐不到正室的位子,可她毕竟是再蘸之妇,只能委屈点了。 容貌上她是没有周氏明媚鲜活,可她有莲一样的娇柔,在男人眼里和周氏平分秋色也未可知。 更有自己亲姑姑做后盾,还有和毅哥哥多年的情分,她自信周氏不敢对她如何,到时候她略胜一筹也是可能的。 陈小莲的理想很丰满,可惜现实很骨感。 很快杨毅以姝眉因保胎不能主事,恐奴才们照顾不周为借口,暗示母亲陈氏送回陈小莲。 这段时间陈氏在侄女的明示暗示下,也清楚了陈小莲的打算,有一瞬间陈氏也很动心。 可她刚含蓄和儿子一提,杨毅差点炸庙。 不说别的,就陈小莲还在孝期,他身为朝廷重臣纳刚丧夫之妇,仅这一条,言官们就得把他参死! 更别说他纳表妹为上不得台面的妾,祖母、舅舅还不宰了他?! 这下可把陈氏吓尿了。 再也不敢提,还积极配合儿子,送回心里有鬼的侄女陈小莲。 陈小莲懵了! -- 第205页 她还没来得及实施第二步计划呢,比如酒后乱性啥的,怎的就被判出局了呢? 回到陈家还有让她更崩溃的呢,她叔叔陈峰,皇帝的绝对心腹,禁卫军最大头头,忽然辞职。 理由不提,皇帝居然允了?!难道是狡兔死走狗烹? 她最大的仰仗岂不是一下都没了?那她以后可怎么活啊? 事实陈峰早在迁都前就和新帝提出过,新帝当然不允,不说别的,就他对陈峰的那份信任没几个人能达到。 可是陈峰原是江湖人,为酬新帝的知遇之恩,才步入朝堂。 这么多年约束自己的天性也实属不易。加上翠羽之事,让他明白许多人和事不会总等在原地。 等把新帝这里一切安排稳妥,他再回头,可能已是一无所有。 加上他亲外甥杨毅的迅速崛起,他觉得他可以功成身退了。 早在旧都他就为新帝培养好了新的禁卫军头领。而且承诺回乡后,继续暗里为皇帝培养暗卫。 陈峰的坚持和周密安排,让原来坚决不同意的弘治帝也没法子了,只好放人。 但他还是赐了陈峰一道圣旨,封陈峰目前唯一的儿子一个爵位,可袭三代。 孩子一成年还可以直接入朝为官。 皇帝是知道陈峰辞官后就会扶正翠羽的。 陈峰何等英雄豪杰,却能对弘治帝一片丹心,绝对是被弘治帝的帝王气魄和胸怀所折服。 固辞天大的赏赐无果,竟是感激涕零。 陈小莲不知道这些内情啊,只觉得天都塌了。 哭得那个凄惨,不比丧夫时差啥。 可是车马粼粼,她也只能跟着祖母,叔父一家回原平县城老家,终点又回到了起点。 因养胎又成宅女的姝眉,坏消息一律传不过来,来的都是好消息,比如翠羽被扶正了。 姝眉替她开心之际,也明白了当时翠羽为什么那么坚持。那个人是完全值得的。 姝眉又因此问了黄衫,要不要去随姐姐生活,哪样身份就不一般了,会有更多的选择。 黄衫开始还没啥想法,听姝眉说多了,也就认真想了想,觉得还是没啥头绪后,就说等姝眉顺利生下二少爷后,她再做打算。 姝眉也没勉强。 她是很喜欢黄衫的,尤其羡慕她的自由自在和随遇而安。 在姝眉身边伺候的人,都多多少少有份主仆之别。 姝眉知道不分也不行,这是时代规则。 独独黄衫除外,和她在一起,让姝眉觉得轻松。 但是为她的将来考虑,她还不得不说。 这段时间都是喜事,可惜保胎的姝眉大多听得是转播。 只有大哥和好姐妹林箐箐的婚礼,她抗争到底,才冲破杨毅、娘亲等等阻碍,亲自前去送上祝福。亲眼见证大哥和箐箐之间超越相敬如宾的甜蜜。 新婚才过半个月,周霖和林箐箐就南下广州府。 虽然依旧是别离,可这次人人心里都无比踏实舒畅。 何况很快又传惊喜:刚到广州府,林箐箐就查出身孕! 王氏怕他们小两口没经验,特意花高价聘请了一个给宫妃们接过生的稳婆,正是杨毅在姝眉生六六时请得两个中的之一。 和王氏最心腹的管家一起早早送到林箐箐那里。 姝眉啧啧:大哥大嫂真厉害!蜜月便中了大奖。 还有姝眉更没想到的厉害呢,林妹妹样儿的林箐箐,六年抱了五个娃, 除了长子,其他竟是两对双胞胎!还都是秃小子。 请自行脑补,连任两届六年的周霖携妻带子回家时,娇小袅娜的林箐箐身后六个男人(五个儿子加孩儿他爹)的场面,是何等霸气! 再说姝眉这里,连着保胎四个月,终于被大夫判了可以监外执行,偶尔可以放放风。 足足四个月困在方寸之地,如同坐牢的姝眉可憋屈坏了。 开始孕期反应很厉害,喝口水都吐。好在很快就不吐了,可是又变成天天睡不醒。 姝眉完全过起吃了睡,睡醒吃的猪日子。 这天娘亲王氏来看望姝眉,看着她才四个月的肚子就特别显怀了,和她月份差不多的次子媳张晴就了差很多。 王氏疑惑:“这么大肚子,该不是双胞胎吧?” 姝眉说:“您姑爷也这么猜过,还特意请了太医,都说只有一个。” 王氏:“那这肚子也太大了些。肯定是个胖小子。” 姝眉抱怨:“天天不动窝,吃了睡,睡完吃的,长的肉太多了呗!您看闺女都成小猪了!而且天天躺着,我都该不会直立行走了!” 王氏笑着温言安慰闺女,现在是王氏一个做母亲的最满足的时候。 两个儿媳,一个女儿都怀着宝宝; 长子再婚,已婚的两个儿子和女儿婚姻美满; 唯一未婚的幼子眼看就要金榜题名,估计很快就五喜临门。 她是做梦都会笑醒的。 只是人活一世,一辈子一帆风顺的幸运儿实属罕见,轻风微澜让生活不至于太平淡,遭遇狂风巨浪时,只求有惊无险。 金秋十月,到处硕果累累,姝眉和张晴都到了预产期。 只是姝眉的肚子显得格外大,不是一个人怀疑过会不会是双胎。 从怀孕初就保胎,让姝眉没能像怀六六时哪样,按现代孕期知识保养锻炼,估计胎儿不小。 -- 第206页 没有剖腹产技术的时代,胎儿过大是件很危险的事,姝眉心里有点没底。 偏这段时间杨毅因公务忙极少回家,因不久弘治帝要一举铲除逃亡鞑靼的四皇子残部,正在调兵遣将积极备战。 杨毅负责京师安全防卫等很多军务,当然不能掉以轻心。 怕他分心姝眉没敢把心里的担忧对杨毅说。 好在离娘家近,母亲王氏时不时在姝眉和儿媳张晴之间两边跑,给姝眉还算壮了不少胆儿。 这天娘两个正聊家常,周府下人急匆匆来报:二奶奶发动了! 王氏忙起身,先安慰了姝眉别急慌,嘱咐好曹姑姑她们,儿媳和女儿的产期差不多,别到时赶一起,都得加小心。 然后她才匆匆而去。 姝眉果然有些紧张,肚子有点发紧,她怕添乱也没立刻声张。 好在没一会儿王勇之夫人就被王氏请来陪她。 可怜天下父母心,操心那个还忘不了这个。 小舅妈的到来让姝眉情绪舒缓了些,娘两个又叙起家常。 姝眉的外祖父母都已经被小舅接到京师。 姝眉因为保胎没怎么见过两位老人家,就和舅妈一个劲询问两位老人的身体和起居饮食。 第七十九章 姝眉难产 佑熙相助 这时六六回来了,他正和周霆的长子周瑚一起启蒙,所以也就得知又要多个小表妹。 他有点着急:他还没弟弟呢,人家又有妹妹了,这一步跟不上,步步跟不上了还。 行过礼,六六忙不迭的问姝眉: “娘亲!你肚子里的弟弟和妹妹什么时候出来,六六想和他们玩了!” “他们?” 姝眉奇道: “你不是说娘亲肚子里的是弟弟么?怎么又多了个妹妹?” 六六有点不好意思: “听瑚表哥说他又要有小妹妹了,我想着娘亲一下生两个,一个弟弟一个妹妹,我就和瑚表哥不差啥了。” 姝眉被儿子的说法逗笑了,敢情他们小哥两说要啥就来啥啊? 刚要对儿子解释,突然感觉被刚才一笑震的肚子更加抽紧,下身还呼的有东西流出。 心里一惊,可能是见红了。 怕吓到六六,她先长长吸了口气,镇定了下情绪, 微笑着对他说: “不管娘亲生的是弟弟还是妹妹,六六都不差啥。你瑚表哥的妹妹也是你的小表妹呢,再说他没准得的还是个弟弟呢?” 六六一想也是这个理,也就不纠结了。 姝眉忍着肚子加剧的疼,按捺着心慌,对小舅母说: “舅母能不能请你带六六去府上,替我问候一下外祖母?” 王勇之夫人自然同意,她很喜欢六六的。 姝眉又和六六说了自己的意思。 六六也时常去太姥家,太姥姥对他慈爱得很,想到自己都能替娘亲尽孝心,更是开心的应允。 打发雪碧带六六下去收拾东西,姝眉才彻底绷不住了。 这时众人也发现了她的不妥,听她说了情况,王勇之夫人哪里肯这个档口离开? 曹姑姑麦香她们则是忙着准备生产事宜。 姝眉有种预感,这次生产不会像生六六时那么顺当, 杨毅不在跟前,她怕到时候鸡飞狗跳的吓到六六,相比遇事只会哭的婆婆,她更信任自己娘家人。 可二嫂也正在生产,不能把六六托给娘亲,怕娘亲两头牵挂受累。 现在唯有托付给姥姥家才放心。 她咬牙撑着对小舅母说出自己的想法。 王勇之夫人很快明白,答应这就送六六去自己家,回头她再马上回来。 姝眉吩咐麦香先别通知娘亲,等二嫂生完再说,这才放心进了产房。 稳婆和大夫是早就请来养着的,产房也早就准备好。 可麦香心里还是突突的跳,总觉慌得不行。 她暗暗叫出红袖,让她去周府守着,就说咱家奶奶关心周府二奶奶,让她等消息呢。 其实是等万一有需要,赶紧请老夫人过来。 现在府上大爷不在,咱家奶奶最想见的就是老夫人了。 红袖匆匆领命而去。 麦香看曹姑姑不慌不忙的指挥家人们各就各位,心里也踏实了着,可还是忍不住问曹姑姑要不要派人去通知大爷。 曹姑姑面上镇静,实际心里也没底。 她是有些医术的,也知道姝眉这胎可能很大,生时难免遭罪,偏能主事的都不在府中。 所以她也没怎么犹豫,提出让周大顺去通知正在京师郊外出任务的杨毅。 事情还真如姝眉和曹姑姑所料,姝眉先是见了红,也破了养水,宫缩一阵紧似一阵,可是就是宫口开不到,生不下来。 疼得姝眉牙关紧咬满头大汗。 娘亲杨毅都不在身边,她心里慌还委屈,可是却没法哭给谁看。 上次生六六没用到的软木塞,这次用到了。 她死死咬在嘴里不吭不哭,一次次的按稳婆的要求挣扎着用力。 不知过去了多久,疼痛让时间格外漫长,终于姝眉支持不住晕了过去。 稳婆也有些慌,已经生一天一夜了,这么下去产妇和孩子都有危险。 外面唯一的主子陈氏早就慌的六神无主。 匆忙赶回来,一直陪着的王勇之夫人也不好越过陈氏做主。 -- 第207页 去请杨毅的周大顺也还没回来。 看着一院子的慌乱,麦香咬牙决定去喊王氏老夫人。 她心里第一重要的是姝眉,所以她也顾不得别人了。 等她几乎疯了一般跑到周府时,门口正在放鞭炮,原来周府二奶奶顺利产下一女,正阖府庆贺。 王氏看到发髻散乱面色惊慌的麦香,心里咯噔一下。 果然麦香说了姝眉的险情,已经为儿媳忙了一天一夜的王氏眼前一黑,被众人扶住后,顾不得府上的事,只让人去请张晴娘亲张夫人,请她来照顾张晴一段时间,就匆匆赶往女儿处。 王氏的到来让一干人多了主心骨,先是让大夫针灸刺激姝眉醒来,再灌上上等参汤。 姝眉有了点力气,又挣扎了一回,还是无果。 迷迷糊糊见看到亲娘,姝眉的眼泪终于流下来了: “对不起!妈!” 王氏听到女儿的称呼,几乎崩溃, 她清楚的记得女儿三岁时一次高烧,差点丢了性命,那次半昏迷中女儿就这样叫过她,然后就没了气息。 当时的那种绝望今天又涌了上来。 她想嚎啕,她想大骂,可她不能也不信,那次女儿都没了呼吸,不还是回来了吗? 王氏看向大夫和稳婆,深施一礼: “老妇恳求几位再想想法子,如救了小女,周家杨家定有重谢,日后各位如有所求,定倾力相助!” 几个人那敢受诰命夫人的礼? 再说不管周府还是杨府那个不是权势赫赫? 这么重的许诺谁不想拥有? 可是他们真的无能无力啊! 唯有一个稳婆面带犹豫,慈母王氏哪会错过分毫,立即问她。 那个稳婆上前行礼后,还是迟迟疑疑的,在王氏的催促下才说: “尊府夫人因胎儿过大,产道开不足才导致难产,老妇知道宫中有一名陈御医,在这方面最是了得。当年先太后生七王爷时,就和夫人情况差不多,可惜陈御医当时还不出名,被允许救治时为时已晚,只保住了七王爷,那先太后却……如果现在能请到他,夫人和肚中少爷都会没事的!” 王氏狂喜,就要派人去请。 可她是慈母情急,没有细听对方身份,陈大夫不是太医是御医,也就是皇帝专用,谁有资格请的来? 否则那产婆也不会犹豫再三才说。 等王氏醒过腔儿,又如冰水浇头: 目前只有杨毅才有可能求皇帝给这个脸面。可 到现在不见杨毅回来不说,就算回来再按规矩进宫求皇帝,再带御医回来,也得耽误好长时间,万一女儿像先太后哪样了呢? 王氏不敢再想,红着眼命黄衫飞马去找杨毅。 王氏心里暗自咬牙:他要是敢以公事为先,误了她女儿的性命,周家再也不认他这个姑爷! 然后她又去派人找周纪秋回来,让他想法找人求皇恩。 做母亲的王氏不相信女儿会如此薄命,镇定的指挥人给姝眉用参汤吊着,自己握着女儿冰冷的手搓着,温柔坚定的给姝眉打气。 已经疼麻木的姝眉昏昏沉沉的,恍恍惚惚,似乎回到了现代。 老妈喊爱赖床的她起来,她假装没听见继续假眠。 又恍惚一个男声: “老婆!起床了!吃饭了!” 声音似是杨毅又不太像。 姝眉想睁眼看看到底是谁在叫她老婆,可是浑身是那么沉,连眼皮都抬不起来。 一会儿又换成娘亲的呼唤:“眉眉!醒来!” 姝眉喃喃:“娘!再让我睡会儿” 一会儿又是六六的哭喊:“娘亲!别丢下我!” 姝眉心里巨疼: “宝贝!娘不要谁也不会丢了你!,娘只是太累了,想歇一会儿~” 王氏看到女儿的嘴唇翕动,眼角流出泪水,气息越来越弱。 心中大恸,终于失声痛哭。 此时产房门被猛地推开,黄衫一手拎药箱,一手拉着一个老大夫闯进来,顾不得规矩,隔着屏风大喊: “老夫人,姑娘有救了!” 黄衫情急喊姑娘等没规矩的举动都还是小事,她还干了一件更不符规矩的大事。 她对姝眉的情感之深不用说,却和别人思考的角度不一样。 在姝眉在死亡线上挣扎时,她就一直想法子。 她一开始就想到找太医什么的,可惜她姐夫陈峰辞职了,否则找他简直小轻松。 所以她一直在脑子里搜寻找哪个更有用。 等王氏命她再去请杨毅时,她正想到一个人。 所以她虽马上领命而去,却没有去找杨毅。 她知道杨毅多么宝贝姝眉,不可能听到消息还不马上回来,定是消息还没传到他哪里。 周大顺都传不到的消息,她也一样没啥用,不如直接求那个人。 黄衫记得很清楚,当年在旧都周家别院,她奉姑娘之命去伺候那人。 他对姑娘肯定不一般,看向姑娘的那个眼神骗不了人。 当时姑娘还为他吹了一曲,想来对他也该有几分不同的。 所以黄衫决定赌一赌。 结果她赌赢了! 杨毅正策马狂奔在回京师的路上,原来他明里去京郊大营巡视,实则是去北平府和周霆商议作战计划。 -- 第208页 所以周大顺去京郊大营找他时扑了个空。 可是事关机密,别人也不能告诉周大顺实情。只能让他等着。 好在杨毅惦记快要临盆的姝眉,和周霆快速商量好,就马不停蹄的往回赶。 半路上居然收到了黄衫的飞鸽传书。 原来黄衫虽然没按王氏的吩咐去找杨毅,却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放出了两只信鸽。 其中一只还就真的找到了杨毅。 杨毅一看黄衫纸条上的内容差点没发疯,派副将去京郊大营交待有关事宜,自己则疯了一样催马狂奔向京师。 而此时的繁花坞外,站着一位长身玉立、气质高贵的青年,正是面色凝重的李佑熙。 黄衫找的人就是他。 也许是在旧都周家别院,他盯着姑娘离去的背影,眼里的情意和痛苦太深刻,让黄衫无法忘怀吧,莫名的她一直有意无意打探他的消息。 自从别后,李佑熙似乎一直在戍边,迁都时才回来一次,也一直没听到他娶正妃的消息。 现在可能因为要打鞑靼,被皇帝调回了京师。 所以黄衫在考虑救姝眉的人选时,很快就想到了他。 在大明,除了皇帝和太上皇,就是这个七王爷最尊贵了,求他进宫请御医再合适不过。 她策马来到七王府门口,先给看门人递上个大大的荷包,再请他给七王爷递上一封信,还对看门人声称她是王爷的故交,七王爷越快看到这封信,以后给他的封赏越大。 看门人似信非信,不过看在那大荷包得份上,倒没怎么耽搁。 层层通传下去不久,七王爷竟然骑马狂奔而出。 他奔至黄衫跟前,猛地勒缰立马,高坐马背的人俊美异常,如同神袛般俯视着她,眼里却有掩饰不住的焦灼。 他盯了黄衫一眼后沉声问:“你纸条上写的可是真的?!” 他的逼人气势和盯视让黄衫一时有些怔愣,等李佑熙剑眉一拧,她才猛然清醒,狠狠点头: “我家姑娘已经遭了一天一夜的罪了,情况很不好。” 李佑熙猛地拉转马头,双腿一用力夹,马立即从黄衫身边蹿了出去, 身后丢下一个字:“走!” 黄衫本能的上马跟着飞奔而去。 此时此刻李佑熙正死死盯着姝眉的院子。 杨家下仆虽因主母难产有点慌,但得益于姝眉平时对他们的训练有素,表现的慌而不乱。 看到这位随着黄衫和御医而来的贵公子,虽然不知道他的名字和身份,却都各个对他毕恭毕敬。 大管家周来恭请李佑熙正厅就坐喝茶。 李佑熙也不答话抬手拒绝。 周来又给他拿来座椅,他也不坐。 起先看了黄衫的求救信,李佑熙飞马闯入皇宫,直奔太医院,把陈太医和药箱夹到自己马背上,又一路奔出皇宫。 把宫女太监们惊吓的以为有人要行刺皇帝。 守卫们看到他劫持的老头还纳闷:难道这老御医是刺客? 陈御医:我宁可被当做刺客一刀砍死,也不愿意这样被夹死,颠簸死!哎呦!我的一身老骨头喂! 等陈御医看到姝眉的情况时,才知道七王爷为什么这么急,这个正生产的贵夫人,和当年的太后情况一模一样。 好在他被请来的及时,应该有救。 果然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 不久一声嘹亮的婴啼从产房传出,姝眉生下一个八斤多的胖小子。 这让不少人喜极而泣。 一直站在院外的李佑熙更是松了一口气,此时才发现冷汗已打湿衣衫。 这么多年他一直远离有小丫头在的地方,以为自己不看不听便会忘记或淡去有关她的记忆。 可刚才他呆站在她的院外,过往的一幕幕如此清晰的蜂拥而来,她依然牢牢刻在心底,以为尘封的一切,却早已暗暗开出了花。 李佑熙不敢想象,院子里产房中那个生死悬一线的人,如果真的……他会怎样。 李佑熙有些贪婪的环顾四周,这就是有她的地方,似乎到处都是她的气息。 她还在!真好! 谁知不一会儿黄衫神色仓皇的奔出来,姑娘产后大出血了! 李佑熙的心再次跌入谷底,冲动的要冲进院子。 黄衫拼死拦住,他要是冲进去,就算姑娘被救了,以后也会被唾沫星子淹死。本来是救人反成了害人。 她告诉李佑熙:“陈御医说皇宫大内有一极品天山雪莲,止血有奇效,您看……” 黄衫话还没说完,李佑熙已经不顾形象的转身狂奔而去。 黄衫呆呆看着他的背影,似乎有什么东西随他而去。 第八十章 被激醋醒 前世今生 皇宫众人再次看到尊贵的七王爷骑马闯大内,一会儿抱着个盒子又跑了。 这,这又是唱得哪出? 这亏得是万岁爷最疼爱的弟弟,骑马闯皇宫不说,还不是抓人就是抢东西。 换做别人早就被守卫们射成了刺猬。 皇帝从他老弟第一次闯进来,就知道了详情。 心里又感慨又郁闷又发狠: 周家那个小毒妇、小妖女!害得自己爱弟这么大岁数不成家。 自己的子嗣本就不多,亲弟弟又因她连一个都没有,这皇家子嗣不丰可是大忌。 -- 第209页 要不是看在她是自己的心腹杨毅之妻,更是怕她一死,自己宝贝弟弟一被刺激更不知做什么荒唐事,非趁这个机会除了她不可。 皇帝那里咬牙切齿,发狠下毒手,却因诸多顾忌不敢实施。 李佑熙一心救心上的那个小丫头,把皇宫当菜市场引起的骚动和众说纷纭, 还得由他老哥弘治帝给善后,你说弘治帝郁闷不郁闷? 李佑熙可没空体贴他皇帝老哥的郁闷,快马加鞭把雪莲送到,赶紧给姝眉用上。 血真的止住了,可是人却没有苏醒。 再三诊脉救治无果后,陈御医有点伤感: 这个情况居然也和先太后一样,要是过了今夜还不醒就…… 王氏泪流满面的摇着陈御医的袖子,不停的哀求:“求求您!救救我女儿!” 这时周三爷,周霁也都早就赶到,都一起恳求陈御医。 陈御医沉思了下,说: “其实这位夫人的情况比先太后要好的多,却不知为何不醒,老朽已经用尽办法,不如各位或找她最在意的人,轮流唤她一唤,唤起她的求生欲,或许有用。” 一听此言,不用说周家人马上执行,王氏还让人快把六六接来。 哪知她刚说完,外面就传来六六的哭声。 原来六六在曾外祖家待了两天,开始还挺开心,后来不知是不是母子连心,六六表现的很不安,吵着回家找娘亲。 长辈们已经知道姝眉的情况,哪里敢让他回家。 千般哄慰终是哄不住,六六哭闹的太久了。 刘氏老太太发话,让王勇之亲自送六六回家,也许有孩子的哭喊,做娘的舍不得,就早早醒来了。 此法竟是和陈御医不谋而合。 听到六六撕心裂肺的哭声,做母亲的姝眉手指微微动了动,可是还是没能立即醒转。 王氏舍不得外孙哭这么凄惨,担心哭太久伤孩子的身子,赶紧抱着六六安抚。 在外祖母怀里多了一份安全感,六六的哭声渐弱,只剩下抽泣。 这时院外却是又一阵兵荒马乱,原是杨毅终于回赶来了。 他直接骑马奔到繁花坞,刚从马上连滚带爬的下来,一个人扑过来,对着他就是一拳。 杨毅本能的闪开,头盔还是被打飞了。 立刻头发散乱,加上他满脸灰尘,口唇干裂,双眼通红,简直凶神恶煞般。 打他的人正是李佑熙。 杨毅有点懵:他,怎么会在这儿?为什么要打我? 只听李佑熙恶狠狠嘶吼:“是你害死了她!” 杨毅瞬间清醒,又立刻发昏。 什么也没说,如同丧家犬一样往产房奔去。 刚到门口,黄衫却一下把他拦住,面对杨毅要吃人的眼神和可怕的造型,黄衫这次一点没哆嗦: “奶奶上次生晰少爷时吩咐过,妇人生产后,不论谁进产房,要接触大人孩子都要清洗干净,否则对大人孩子都有害!” 说完黄衫就等杨毅一脚把她踢飞。 意外的杨毅只愣了下,又是啥也没说,转身奔去浴室,一桶桶凉水兜头浇下去。 丢下黄衫站门口愣愣的,过会儿眼泪却落了下来: 姑娘!你要是有心也该赶紧醒来了,刚到的爷为你如此,院外那位为你那般,还有两个小少爷,你就忍心割舍下这么多?! 不一会儿,杨毅顶着一头湿漉漉的乱发,身上刚换的衣服穿的乱七八糟,冲到产房前, 这次没有黄衫拦路,他却忽然站定,死盯着正流着泪的黄衫:“她,她没事,是不是?” 刚才他听到李佑熙吼:“是你害死了她!” 在浇凉水时,他的脑海里一遍遍回放这句,每想到那个死字,凉水就化为冰刀一次次剐他的心。 他不敢进屋,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无能和不自信,他要向别人求证,他的爱人还在。 黄衫的眼泪更加汹涌,哽咽着答:“是!” 杨毅这才如获大赦般推门。 屋里的人都知道了刚才发生的一切,周家人本来对杨毅的不在场有些迁怒,现在看到这个叱诧风云的大将军如此仓皇狼狈,也都只剩伤心。 杨毅单膝跪在姝眉床前,不错眼珠的看着床上那个自己最心爱的人。 把她冰凉的小手笼在他的大掌中,不停的呵气和亲吻, 她却没有像上次那样睁开眼骂他:“摸什么脉?还有气,没死!” 忽然有大颗滚烫的液体砸在姝眉冰冷的手上, 那个捧着她手的人: “眉眉!醒来!我回来了!我又给你摸脉了,你不是该骂我的么?醒来骂我啊!” 听到杨毅的哀求,王氏悲痛欲绝的倒在周纪秋怀里, 生完六六时女儿是那么鲜活,这会儿却成了这个样子,这让做母亲的她情何以堪? 六六刚看到他爹进来时的凶样儿,有点害怕的扑藏到周霁怀里。 这时听他爹在里屋和娘亲说话,娘亲却没有回应。小小的心恐惧了,挣扎着要去见娘亲。 王氏忍悲抱过他进到里间。 六六的哭声似乎提醒了杨毅,他一改刚才的柔情,有点凶狠的: “眉眉!你听到你大儿子哭得有多惨!你要是敢不醒,他以后会哭得比现在更惨!” 越来越激动的杨毅双手抓着姝眉的肩,咬牙道:“眉眉!你再不醒,我就一辈子不管你刚生的老二,我,我还让陈小莲当六六他俩的后娘……” -- 第210页 话音未落,忽有个微弱的声音: “杨毅!你混蛋!” 杨毅像被烫着了似的松开手,看向床上那个小脸苍白如纸,却掩不住气呼呼的人儿, 才刚的骂人似乎是幻觉,她又安静了。 杨毅仓皇四顾,看到抱着六六的王氏,脱口而出: “娘!刚才是眉眉骂我的,是不是?” 已经泣不成声的王氏哭得都要抱不住六六了,只能狠狠点头。 得到肯定的杨毅眨眼窜到隔壁,有些变音的吼:“陈御医!陈御医!” 陈御医苦思良久,正拿起药箱要去产房,想再给姝眉换个穴位扎几针,看看能不能扎醒。 被杨毅突然这一吼,吓得手一抖,药箱差点没砸自己脚上。 先是被李佑熙颠簸酥了全身的骨头架子,现又被杨毅的吼声刺激坏了老心脏。 陈御医:再被你们这么玩,老头子我今儿就要交待在这儿了。 虽在心里吐槽,陈御医还是尽心尽力的诊治,一会儿姝眉再次醒来。 陈御医终于面露笑容,大声宣布: 夫人已脱离危险!日后慢慢调养就可。” 里屋的杨毅,外屋的周纪秋和周霁父子听到此话都落下了男儿泪。 他们不知道院外还有一人闻讯也潸然泪下。 李佑熙最后深深凝望了一眼繁花坞,孤身离去,身后的一院繁花都不属于他。 杨毅次子的洗三当然没办,满月酒也只请了几家亲门近支。 姝眉的外祖母满头白发的刘老太太,把用红绳系着的长命锁挂在小婴儿颈间, 嘴里虔诚的祝福:“太姥姥本姓刘,好留住我家小哥儿!” 稀罕了一会儿重外孙,刘老太太又慈爱的抚摸着卧床的姝眉: “我家眉眉定是有后福的!” 还问她的小重外孙有没有小名。 姝眉回说: “还没有,请外祖母给起个吧!” 刘老太太又转头看看襁褓里的婴孩,然后才对姝眉说: “这孩子是个依恋娘亲的,久久不肯出娘胎,以后定是个极孝顺的,又是大难不死,日后定是个福气久长的,莫若就叫久久吧!” 众人齐齐称好,姝眉却流下泪来,为了外祖母她老人家这份睿智和体贴。 因生久久她险些丧命,但母子天性,她不仅无怨无悔,还特别怜惜这个差点夭折的孩子。 可是杨毅被险些失去姝眉的恐惧吓到了,除了悉心照顾姝眉,几乎没正眼看过久久,更别说像当初对六六那样又抱又亲。 姝眉担心他因此迁怒孩子,这对久久很不公平。 现在有了外祖母如此体贴的解释和小名儿,曾经的一场劫难,竟成了对母子亲情最好的诠释和祝福。 姝眉是被暖心的流下了泪。 众人赶忙劝她,这时候可不能哭,会伤了眼睛的。 姝眉就在众人这不许、那不行中苦熬了三个月。 这期间二嫂兼闺蜜张晴来探望,姝眉忍不住对她大发牢骚,还捶床诽谤杨毅: “整天像看管犯人一样,孕初就卧床近四个月,生完又该三个月了,这一年没几天能见光,这还是人过的日子么?!” 张晴抿嘴偷笑,扫了眼周遭,见只有两个心腹在,就轻推了下姝眉,悄声调侃: “你就别得便宜还卖乖了,听说当时把你家哪位急得都管咱娘叫娘了,可见得宝贝你成啥样儿!” 姝眉梗着脖子: “跟丈母娘叫娘有什么不对吗?” 张晴对她的死鸭子嘴硬嗤之以鼻。 姝眉白眼她:“我二哥也不差啥啊?怕你再遭罪,发誓再也不生了。还高喊那什么一个儿子太少……” 张晴忙捂住她的嘴,为了她夫君周霆那口没遮拦,连小叔子都“得罪”了,她可不能再宣扬。 毕竟大家都是讲究多子多福的,她和周霆两子一女还算不上太多呢,总这么得瑟非挨批不可。 两人笑闹一阵,想到彼此的夫君,心里俱是无比甜蜜。 有人说:最好的安慰就是同病相怜。 不知这种心态是不是不够阳光,但和幸福的人分享幸福,幸福绝对可以加很多倍,肯定是阳光明媚的。 已婚女子聊天内容总是大同小异,说完夫君说孩子。 张晴感慨:“真是母子连心,听咱娘说那天是六六的哭把你唤醒的呢!” 这回姝眉可没敢嘴硬,甚至有点小尴尬,实在是真实原因有点说不出口。 张晴得到的内幕是王氏的官方说辞。 那天姝眉昏迷不醒时,杨毅“威胁”她的话,只有王氏听到了。 而她闺女在爹娘、孩子、亲弟、夫君轮番呼唤下都没醒,偏在夫君吓唬她要另娶时,生生把自己醋醒了! 王氏觉得实在没脸对他人说,正好不谙世事的六六在,就当了挡箭牌,说出去还挺好听的。 张晴好奇姝眉昏迷时,是不是也能听见别人说话,一直挣扎着要醒却跟梦魇了似的。 姝眉就更不敢说实话了,只好支支吾吾糊弄过去。 估计她要是说出实情,她娘她夫君不把她当妖精抓了,也得轮番把她狠揍一顿。 其实那天生完久久,姝眉就仿佛灵魂出窍了般,身子一轻,悠悠荡荡就溜达出去了。 她觉得不急着回身体,回去那种疼她是怕狠了,先潇洒够了再说。 -- 第211页 于是乎她似乎回到了现代,先是到了高中时, 似乎是那次晚自习突然停电,大家都往门外涌, 心里老有主意的姝眉一动没动,等听声音人走的差不多了,她才趁微弱的光不紧不慢的到了门口。 哪知刚一出门,就有一个人猛地把她抱住。 没等姝眉做出任何反应,那人已经松手仓皇逃了。 整个过程快得姝眉以为自己做了个梦。 等她醒过味儿,在后面跺脚大骂:“这么黑咋不摔死你!” 当时天黑事情发生太快,姝眉没看清是谁,为此她还一直耿耿于怀。 现在魂游的姝眉终于看清了,那人居然是追求过她的校草。 当时被一心想考大学的她拒绝了。 可怕的是姝眉这回又发现那个校草居然酷似李佑熙! 吓得她赶紧溜了,有点出轨的心虚。 又游荡到似乎是个婚礼现场。 一个男子正站到椅子上,高举一只酒杯大喊: “新娘子给倒酒来!” 再一看,我去! 那个拎一酒瓶子,仰头发愁的新娘不就是自己么?! 姝眉心道:这次终于可以知道被自己遗忘的前世爱人了。 可还没等她找到新郎是谁,猛地一双腿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抱起来,低头恍惚是杨毅。 正想仔细看看,周围的人嗷嗷起哄,还齐喊:“倒!倒!” 姝眉下意识举高酒瓶,给那个站椅子上高举酒杯的人倒酒。 倒完刚被放下来,就被一群人拉到别处闹。 姝眉有点急,拼命挣扎,她想确定一下新郎是不是杨毅。 终于挣脱出又飘起来,定睛一看居然回到了繁花坞外, 这就回古代了?她还没看清新郎呢! 刚想再飘,忽然看到现在繁花坞外的李佑熙。 姝眉吃惊了:他怎么会在这儿? 飘到他跟前,正听他喃喃发狠: “臭丫头!你要是敢不醒来,我就让杨毅休了你!我再娶了你的牌位。让你死了都不安宁!” 姝眉开始本能想啐他,可略一想就明了他话中情深,心中有点柔肠百转:此生注定辜负一人,便是他了! 正想着忽然听到六六撕心裂肺的哭声,姝眉也顾不得别的了,拼命往屋里飘。 先看到外屋正难过的老父和小弟, 到里屋时看到抱着六六一起哭的娘亲。 还有床头那个捧着她手的痛苦男人。 姝眉急得过去想安慰,可是她的手却触不到她们。 姝眉急忙扑向床上自己的躯体,不玩了!我要回来。 可是怎么扑也扑不过去。 这时就听杨毅恶狠狠的: “你再不醒,我就一辈子不管你刚生的老二,我,我还让陈小莲当六六他俩的后娘……” 这可把姝眉气炸了肺,两眼一瞪,大骂:“杨毅!你混蛋!” 然后,然后就被气昏了。 第八十一章 次第别离 轮流冷战 好不容易熬到久久过百天,姝眉终于出了“监狱”。 精神百倍的招待道贺的亲朋好友。 送走最后一批客人后,只剩下王氏对姝眉嘱咐一些日后怎么保养的事。 这时在外院待客的杨毅也回来了。 王氏起身要走,六六却腻着她说弟弟久久的趣事。 姝眉忽然想起一事,问杨毅: “听外祖母说小莲表妹许人了?” 杨毅瓮声嗯,就没了下文。 姝眉撇撇嘴,压低声: “你不是想让她当六六和久久的后娘么?” 杨毅……:媳妇!咱能不能不翻黑历史? 实际上杨毅屁也没敢放一个。 刚安置好了六六的王氏听了个正着,看到姑爷被挤兑的可怜,低声嗔姝眉: “你还好意思挤兑他?当时这么多人都叫不醒你,偏被那句话醋醒,说出去不被人笑话死!那话还不赶紧咽到肚子里!” 姝眉臊了:娘亲!咱能不能不翻黑历史?我还是不是你最疼爱的人? 看媳妇被丈母娘数落,好夫君杨毅挺身: “娘!那天确实是我不好,她都那样了,还故意气她。” 杨毅从那天后,私底下对王氏叫娘倒是叫得个顺溜。 王氏:得!我倒是枉作小人了!要说闺女是醋缸,姑爷就是那乐呵呵泡里的酸菜。 懒得操她们的心。 于是王氏哼了声,不理闺女姝眉的撒娇,扬长而去。 久久六个月大的时候,黄衫突然向姝眉辞行,说是想出去游历一番。 姝眉虽然早有心里准备,还是非常担心不舍。 黄衫都25岁了,在这个时代已经很难婚配到适龄的人,还要出去游历,难道要孤独终老? 黄衫知道姝眉的关怀和忧心,洒脱的一笑: “主子放心!我是万事随缘,全凭自心。再不济还可以回来找您呢!” 姝眉很敬慕她的这份洒脱,无论哪个时代,能做到不被羁绊,行止随心的人都是极少。也就由着她了。 在她要离开时,姝眉还是没忍住问她: “黄衫!我很想知道,当日你是怎么请来的陈御医?” 黄衫坦然看着姝眉: “请主子原谅我自作主张,那日情况紧急,我就去找了七王爷。” -- 第212页 姝眉一闭眼,这件事她一直忍着没问,当日的事都有官方说辞,她不敢深究。 因黄衫离去,她不想糊涂一辈子才问了。 果然那天离魂时,看到李佑熙在繁花坞门口的事是真的。 黄衫看到姝眉的表情,小心翼翼的: “主子别恼,原在旧都咱家别院,您命我伺候过他,我才想到的,当时除了他没人能那么快请到……” 姝眉睁开眼,止住了她的话: “是你和他救了我和久久,我怎么会怪你和他?我只是,我只是觉得大恩无以回报……” 说到后面,姝眉的声音转低,几不可闻。 黄衫似也心有所感,二人一时均默默发怔。 晚上杨毅回来察觉姝眉的情绪低落,忙问她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姝眉摇头,只说黄衫走了,她心里不舍。 杨毅一听松了口气,便没再说什么。 姝眉歪头看他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忽然冒出一股子气。 阴阳怪气的: “黄衫走了,你挺高兴啊?看着都像松了口气啊?” 杨毅哭笑不得: “她走不走的,我有啥高不高兴的?” 姝眉脱口而出: “她不就是你轰走的么?” 杨毅奇怪的看向姝眉: “你的人,我干嘛要轰她?” 姝眉越发不经脑子: “你吃醋啊!怪她找了李佑熙请御医。” 杨毅脸色一正,过来伸手要抱姝眉。 姝眉往后一撤。 杨毅还是抓住了她的手,眼神极其认真: “眉眉!不管那天她找到谁,我都从心里感激她和他一辈子!没有她和他救了你和孩子,我不知道余生该怎么过。” 姝眉蓦的心里一软,就被他顺势捞到怀里,暂时咽下去接着要问的那句: 你既然那么感激她,为什么事后还重重惩罚了她? 这是姝眉卧床休养时,听麦香无意透露的。 那时因为有几天没看到黄衫,她问起麦香时,被告知好像因事被爷罚了。 后来问黄衫,却被她轻描淡写的敷衍过去。 现在想想有点蹊跷,杨毅身边从不用丫头伺候,繁花坞的丫头都是姝眉的人, 杨毅极少和她们有交集,独独和黄衫有过,而且他们之间似乎透着那么一股子熟稔。 女人对上自己在意的人的男人时,几乎都会变成福尔摩斯。 姝眉也不例外,原来忽略的一些枝末细节都连在一起。 她脑子里灵光一闪,推开杨毅,盯着他的眼睛,肯定的说: “你和翠羽黄衫早就认识!” 杨毅愣了愣,张张嘴想说什么,对上姝眉的明眸,终于没说出口。 两人沉默的对视一会儿,姝眉忽然转身就走。 杨毅有些慌,一把又把她拉到怀里,急急的: “眉眉!你听我解释!” 接下来杨毅简单说了说翠羽黄衫和他舅舅陈峰及他的旧事。 姝眉恍然,几乎所有的疑惑都解开了。 原来那么久以前,杨毅就派人监视她的一切,她的生活在他那里几乎等于透明。 姝眉心里咯吱吱咬牙: 好你个杨毅!什么都知道,还跟我装! 尤其是李佑熙的事,那些在山庄时的所有交集,他定是通过翠羽黄衫知道的一清二楚啦! 姝眉现代人最突出的重视隐私权的特质爆发了,脑子转得格外快,语气冷冷的: “现在走了翠羽黄衫,那紫衣、青衫就是替补吧?” 句子是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口气里掩不住的冷意。 杨毅忙又要拉她,这次姝眉闪得更远了。 杨毅近一步,她就退一步。 杨毅无奈的: “紫衣她们两个是舅舅的营地训练出来的,但是之前我都不认识,找她们就是为了保护你。翠羽黄衫两个……她们两个自然也是为了保护你,只是那时你我没有成亲,我又念你念的紧,唯恐有失,所以有时就……眉眉!我受不了你不在我的保护范围之内!” 姝眉看他目光坦然的说着这些,在他看来这是对她的爱和保护。绝不会认为这是侵犯了姝眉的隐私权。 这是跨越时空的深深代沟。 姝眉心里的火气熄了大半,剩下的无奈和小别扭让她木着脸,没有回应。 任杨毅再怎的哄,姝眉都没再搭腔,单方与杨毅陷入冷战。 姝眉是有点矫情了,可她也是让杨毅记住她的底线。 怕他以后变本加厉,暂时必须给他点颜色看看,所以她带着两个儿子住娘家去了。 可怜杨毅,被丢在府中反省了。 四月花正开,却是次第的离别,黄衫走后不久,姝眉的小弟周霁在考上举人后,真的扬帆远航了。 而且是效仿他二哥周霆当年之举,只和老爹周纪秋和姐姐姝眉偷偷道了别,瞒着其他人偷跑的。 最疼小儿子的王氏都要哭瞎了眼。 后来心疼媳妇的周纪秋忍不住说了实情,拿出了小儿子给娘亲留的信,这是周霁专门让他老爹在扛不住时拿出来,安慰娘亲王氏的。 还是小儿子更体贴,虽然不告而别,却做好对娘亲最大限度的慰籍。 看着儿子信里情真意切的安慰,还有方方面面的安排,更信誓旦旦,保证三年后还她一个完完整整的小儿子。 -- 第213页 王氏对小儿子没脾气了,却对知情不报的周三爷大发脾气。 完事儿以照顾女儿外孙为由,包袱款款的带着女儿外孙搬回女儿家住。 这回杨毅和周纪秋调了个个儿,原来是姑爷讪讪颠颠跑丈人家,现在换丈人讪讪颠颠跑姑爷家,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只是不久,杨毅居然也要离开了。 原来有了周霖海运那块提供更充足的财力,更有赵云飞、李佑熙、周霆这三大军事奇才,攻打鞑靼清叛逆余部的战事打得很顺利,三部齐头并进,沿北部乃至东北边境稳步推进。 弘治帝想把鞑靼人直打到漠海以北,利用大漠制造一个隔离带。 这样鞑靼人再想进犯大明,就得先通过漫漫漠海,到达时军队缺水疲累,哪里还有战斗力?岂不是等着被大明官兵轻松切瓜? 一旦目的达到,功在千秋。 不过凡事总有人喜欢搅浑水,趁火打劫。 西北的瓦刺部看大明和鞑靼打得热闹,也跳出来要分一杯羹。 先是帮着鞑靼抢大明,现在看大明势壮,又跟大明军队屁股后面,抢胜利果实。 大明战线拉得太长,对西北角上的瓦刺这只苍蝇,还真有点腾不出手。 胸怀大略的弘治帝拍案而起,既然老虎都打了,顺势再拍死个苍蝇也就是了! 其实他不仅是为了拍瓦刺这只苍蝇,他还要在西北开一条路上的丝绸之路,和海运相辅相成,如果成功,强国强民指日可待。 此举让朝中大臣众说纷纭,有相当一部分人提出,朝廷正在北、东边境大举用兵,此时不适合再用,粮草物资不说,得力干将几乎都在战场,再打瓦刺谁带兵呢? 弘治帝高坐龙椅不紧不慌,很快朝臣们就知道他们这位伟大的帝王为什么这么胸有成竹了。 京卫指挥使一品将军杨毅越众而出,声如洪钟: “臣愿领兵出战!不破瓦刺,绝不回还!” 弘治帝闻言立即龙颜大悦。 众臣恍然大悟:我去!忘了还有这个大杀器呢! 可是保卫皇帝最稳妥的他一走,这京师离边境那么近,万一有危险…… 听到这些进言,弘治帝从龙椅上站起,朗声道: “不说我大明人才济济,就说朕迁都为何?天子守国门!朕亲自守这京师又如何?!” 如此气势恢宏,众臣齐齐拜服,山呼:“万岁!万岁!万岁!” 朝堂上热血沸腾的杨毅,一回到自己府上就有点英雄气短了, 媳妇的身体刚恢复些,小儿子还七个月大,这一别至少三年。 因为他知道收拾瓦刺不是太难,战争不会太久,慢得是皇帝的下一步,开设丝绸之路,这需要相当的时间。 这段时间必须保证那里的边境绝对安稳,所以战后他要镇守在哪里做保障。 这么久见不到她们,他舍不得也放不下。 以媳妇的性子八成会非得跟他去,可她这次生产身子损伤太重,没个三年五年养不过来。 西北条件恶劣,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许她随军的,那么别离就势必了。 她一连送走了黄衫和小弟,再和自己分开,不知道心里得难过多久? 还得日日为他们悬心,嫁给他这么多年,安安稳稳在一起过日子的时候还真不多。 杨毅成了拉磨的驴,在繁花坞院门口来回转圈。 忽然一声娇柔的: “夫君!怎么还不进屋?我和孩子们都等你好半天了!” 杨毅抬头,瞬间傻眼,自己媳妇明艳如花,俏生生的就在眼前。 平时只喜淡妆的她,今天格外打扮了下,二十刚出头的少妇风姿妖娆,还隐隐透着些许少女的清纯,如枝头的水蜜桃鲜嫩的让人垂涎。 杨毅也真的咽了咽口水。 看着他的猪哥样儿,姝眉忍不住美眸潋滟,笑靥如花。 伸手拉起他赶紧牵回屋,别在外面丢脸了。 杨毅乖乖被媳妇牵着,机械的跟着走,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媳妇。 快到正屋时,就看到六六正巴巴等在门口,姝眉招招手,六六小鸟一样飞过来,拉着姝眉的另一只手,和杨毅一边一个。 姝眉仰头与那个直勾勾看着她的大男人对视,送了他一个白眼。 在杨毅眼里等同媚眼如钩。 再低头看向正仰头看她的小男人,给他一个微笑。 六六回她一个更灿烂的。 大小男人都很满意。 姝眉带着她的大小男人刚进屋,就见金桔抱着的久久正蹬腿挥胳膊,嘴里啊啊大叫,好像在指责: 都干嘛去了?干嘛不带我玩? 姝眉忙放开两人,伸手把久久抱过来。 小家伙立刻不叫了,改成撒娇似的哼哼唧唧,用大脑袋在娘亲怀里拱来拱去。 金桔赶紧禀道: “给哥儿喂奶了,就是还没喂辅食。” 姝眉吩咐摆饭,同时把久久的辅食也拿上来,指派杨毅喂久久。 她特意培训过杨毅这点,这是难得的亲子活动。 吃过晚饭,夫妻问问六六功课,逗逗胖小子久久。 久久这小子比六六还像姝眉,对着酷似媳妇的小一号,杨毅完全没有免疫力,最初的迁怒早就没影了。 今天姝眉不仅把给九九喂饭的事派给杨毅,还把给六六讲睡前故事的任务也交给他。 -- 第214页 而她自己呢? 舒舒服服洗了个花瓣浴,散着一头青丝,素颜只涂了玫瑰色口脂,穿上一件改良过的性感寝衣,依在窗前的塌上浅酌。 这是大哥周霖从海外弄来的葡萄酒,刚入口果子露般滋味,只是很有后劲儿。 姝眉是想让自己醉一场。 朝堂上的事她已经知道,散朝后杨毅留下和弘治帝商量有关事宜,回来的晚。 爱女心切的周纪秋一下朝就跑过来说了此事。 三爷和王氏一起劝慰女儿,并坚决反对她要随军的决定,这一点别说他们,杨毅也绝对不会同意的。 姝眉心里很难受,原来接二连三的别离就让她心情有些沉郁,现在更是雪上加霜。 可她不忍让父母跟着忧心,尤其是娘亲,因为小弟的远行,白发都多添了不少。 所以姝眉强颜欢笑反倒宽慰父母。 当父母的哪有看不出的,只能在心里疼惜叹息。 然后夫妻相携而去,让姝眉自己静静。 第八十二章 与妖作别 姝眉劳军 姝眉暗自饮泣伤感了一会儿,又自我开解了许多。 既然有些别离不可避免,不如给彼此留下最美好的记忆,没准因此心更牵挂,早定归期。 于是就有了先前她一反常态的精致妆容,果然迷傻了杨毅。 现在她又换了个风格,不迷死他不罢休。 只是姝眉看似大咧咧,却在夫妻之事上极羞涩,所以她得喝点小酒,壮壮熊胆儿。 杨毅哄睡六六,又去看了看早就熟睡的久久,回到卧室,就看到这样一副摄魂美景: 媳妇穿一件半透明丝质广袖罩衣,在胸前松松打了个结, 里面隐隐透出闪着光泽的紫缎长裙,蜷在里面的长腿隐约可见, 裙角微露出的那只雪足,脚踝上居然系根细细的链子,上面坠两朵小巧别致的玫瑰花。 勾的杨毅暗骂:“小妖精!哪里学来的勾魂术?!” 塌边几案上的西洋琉璃瓶中,玫瑰红的酒水已经下去一小半, 那个举着高脚琉璃盏的人儿,回头慢转秋波,酒水浸染过的莹润红唇轻启: “三郎!你喝不喝?” 杨毅受了蛊惑般无法言语只会点头,几步过去就把人紧抱到怀里。 小妖精却用一手拖住他要低的下巴,另一手举着高脚杯送到他唇边,吐气如兰: “三郎!你不要喝酒了?” 杨毅心里发狠:我要吃人!嘴却不受控制的张开。 哪知那个小妖精一下把酒杯撤回,把酒送入自己的樱唇。 杨毅被闪得差点咬了舌头,她却又凑过来…… 杨毅咕咚一口咽下,这时哪怕这个小妖精喂给他的是穿肠毒药,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吞下。 已经微醺的姝眉彻底醉了。 杨毅杨三狼彻底疯狂了。 于是红烛未熄,便上演了一场又一场的妖精打架。 好不容易消停下来,床幔里又传出甜腻怪异的小调儿: “送郎送到大门外,有句话儿要交待,记得我在家天天在等待,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 歌声断断续续乱七八糟的,唱完还兀自咯咯笑,笑完自己答道: “不采白不采!” 接着就是啪啪揍人的声音,刁蛮的给某人安了莫须有的罪: “我看你敢采?!” 被冤枉还被袭击的某人翻身而起,又把作妖的人‘残忍’得狠狠镇压下去。 撒酒疯被狠啪的姝眉,早起又赖床了。 六六已经四岁,能从大人们的言谈话语里分析信息了。 他知道爹爹可能也要像小舅哪样,去很远的地方,要很久见不到。 娘亲偷偷的哭,他都看到了。 所以为了让娘亲休息好,六六小大人一样哄着二弟。 因早起看不到娘亲的小胖子一直嗷嗷叫,被哥哥一哄,还真不闹了。 两对神似的杏眼对视,六六颇有长兄风范的给弟弟讲道理。 小胖子喔喔啊啊的回应,好像自己真听得懂。 姝眉起来后,听雪碧和金桔一说,心里别说多熨贴了,赶忙拉过六六好一番夸奖。 六六有点不好意思,却也掩不住的开心,还知道向姝眉夸弟弟听话。 姝眉又抱过小胖子夸了一番。 尽管小胖子久久听不懂,但是人家绝对明白这是好话,乐得咧着小嘴无齿的笑。 别欺负婴儿不懂话,不信你说他臭试试,一定会不满意的穷闹腾的。 晚上杨毅回来时,先是听姝眉把两个儿子夸了又夸,然后又絮絮叨叨把自己给杨毅准备的行囊数说一边。 杨毅明白媳妇已经知道他要离开的消息了,几次欲言又止。 不仅有万般不舍的离情,还有先前对黄衫之事的解释,却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姝眉哪里看不出他的心思,她嘴里不停的说这说那,就是想向他表明态度:她不生气了。 可惜那个一根筋的呆子一心想自己的。 于是姝眉把食指放在又要张嘴的杨毅唇上,双目对视: “什么都不用说了,你只记得我和孩子们都在家里,等你回来。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会一直在咱家等你!” 杨毅目光灼灼,贪婪的盯着姝眉,良久:“眉眉,我不绝会丢下你的!永远不会!” -- 第215页 姝眉泪水喷涌,重重点头。 弘治五年秋,七王爷李佑熙、大帅赵云飞、大将周霆率三部把鞑靼人逐到漠海以北,从此大明北疆百年几乎无战事。 七王爷被封世袭****,赐丹书铁契。 赵云飞、周霆俱封了爵位。 周霆成了年轻的伯爷,张晴成了最年轻的伯夫人。 弘治六年秋,战神杨毅攻占瓦刺都城,活捉瓦刺王。 从此瓦刺成为大明附属国,大明一路畅通的打开了丝绸之路。 弘治七年春,杨毅班师回朝,被封定国侯,成了大明有史以来非世袭最年轻的侯爷。 姝眉成了最年轻的侯夫人。 弘治八年秋,任职六年的周霖携妻带子归朝,加封一品少保,任职内阁。 林箐箐成了最年轻的一品诰命。 同年周纪秋告老,却未能回乡。 他有长子周霖家的五个孙子,次子周霆家的两个孙子,闺女姝眉家两个外孙子,开个学堂绰绰有余。 何况还有次子家唯一的眼珠子孙女,他任先生教书育人就便享受天伦,简直不要太幸福! 王氏更是得意,夫君卸了官职,她却因子女被封了一品诰命。 这也就罢了,最让她开心的不仅是子孙满堂,儿女和睦。 她最宝贝和牵挂的小儿子周霁出海游历也回来了,虽然历尽沧桑吃尽苦头,不仅全须全尾,还成了个成熟干练的男子汉。 唯一有点不满的是,那小子居然自己找了个媳妇。 不说婚姻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吧,那女方的家世也太高了些。 王氏被原来的长媳张清敏因门第之差,造成夫妻不睦,导致和离的事吓到了。 女方的父亲居然是弘治帝那个透明三哥,也就是除了赫赫有名的七王爷,目前皇室唯二的三王爷。 三王爷从来都是老实巴交不惹事,一声不吭紧跟着弘治帝走的。 偏偏这个嫡女活泼胆大,娇憨可爱。 因此颇得无女的弘治帝恩宠,本该是郡主,却被直接封的公主。 公主不都是老老实实住皇宫享受荣华富贵么? 她却女扮男装,逼着去广州府去办公事的王爷爹带她前往。 在那里遇到刚远洋回来的周霁,被他的沧桑睿智和不同时人的幽默彻底迷倒,当然颜值也是很重要滴! 周霁在海外到处游历,见识各地的风土人情,对本土三从四德的女子有些敬谢不敏,可对那些异国风情的女子,又觉得过一辈子也有点格格不入。 这个女扮男装的小丫头不多不少正好合适。 两人都不是太循规蹈矩的人,一来二去情到浓处差点出格。 幸亏周霁还记得这是礼教严格的大明,想起还是按规矩走三媒六聘。 一问她的底细,吓出一身长毛汗! 差点把皇家公主给办了,那他可是活腻歪了。 那段时间可把周霁愁坏了,既舍不得小丫头,又觉得娶个公主太离谱,也面临太多麻烦。 这位闺名静安却一点不安静的公主,看周霁犹犹豫豫的,终于忍不住气呼呼的: “不愿意就直说,一点不男人!” 男人周霁也不像一般男人那么死要面子活受罪,直接把自己的为难说出来。 姐姐说过:夫妻间最重要的是沟通。 呃!虽然他们还没成为夫妻,也差不多了。 静安只听到周霁说舍不得自己,就万事ok了,别的那都不是事儿! 于是回到京师,两人上演了一场大戏。 一回京师,静安公主就向皇伯父请旨,请求撤销公主封号,下嫁周家三房嫡幼子。 不说周家那个嫡幼子只有举人之名,到处游荡毫无建树,被声名显赫的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夫比成渣渣吧, 就说你放一个好好的公主不当,为得就是不住公主府,以普通贵女身份嫁入周家,这可是疯了! 弘治帝断然不允。 静安公主不哭不闹,回家就是不吃不喝。 任你用神法,她就是生生挺了两天,只剩了一口气(其实有偷偷吃了,只不过瞒着该瞒的人)。 三王妃哭得昏天黑地,三王爷吓得屁滚尿流,跑到他皇帝哥哥哪里痛哭流涕,不敢说别的,就一个劲儿哭。 弘治帝这个气啊! 都是一个爹生的,自己多厉害不用说了,连最小的七弟都是盖世英雄,偏生三弟这么窝囊废呢?! 他这时忘记了造反的老四、老五,也忘了他那个盖世英雄七弟到现在还不娶妻生子。 天子大怒之下,让人设置灵堂,把周霁找过去,指着牌位说:公主为你殉情了,你看着办吧! 周霁也不含糊,当下就说:自己本该立即与公主一同赴死,可公主是为嫁他而去,未能如愿死不瞑目,他先娶了她的牌位再死。 弘治帝大袖一挥,那你就把牌位娶走吧! 于是幕帘后的‘活牌位’跑出来。 只剩一口气的静安公主活蹦乱跳的扑到周霁怀里。 弘治帝斜了眼目瞪口呆的三皇弟夫妇,简直不想再看这两二货第二眼。 这样静安公主降为郡主,下嫁周家嫡幼子。 出乎王氏意料,这个皇室儿媳没有一点架子,和上面两个嫂子一样侍奉公婆。 性格活泼可爱,天真纯净,完全不像皇室宫斗出品。 -- 第216页 殊不知这正是三王爷夫妻的智慧。培养这么个单纯的女儿既得皇兄欢心,又让做皇帝的哥哥放心。女儿还得了如意郎君,多划算! 静安郡主被她夫君迷得不要不要滴。 夫君说东她便不朝西。 夫君说周家子嗣旺盛,不差他们的贡献,她果断咣!生一个男孩后就收工。 夫君又要出海游历,说舍不得丢下她。 她毅然把五岁的幼子托付给婆婆,夫妻潇洒走一回。 把个王氏恨得背地里骂了无数次这两个狠心贼。 不过怀里有那个酷似小儿子的最小的八孙子,身边还有女儿家那个酷似小儿子的二外孙,两个像大小码的小儿子,把她那颗担忧空落的心填满了,也无暇愤懑伤心了。 小名久久,大名杨恒然的侯府嫡次子,相当一段时间觉得自己应该是小舅舅周霁的儿子。 不说曾出海游历的小舅就像一个百宝箱,有数不尽的新奇故事和玩意,每次和小舅舅在一起他都舍不得回家。 就说他和小舅以及小舅唯一的孩子周小八那个像,任谁不知情的都说他们是亲父子。 就像娘亲说的那样,简直是大中小一套。 比起虽然对自己很好却不拘言笑的亲爹,杨恒然还是觉得小舅舅有趣。 曾经他挺羡慕表弟周小八的,有那么个有趣的爹爹,天天得有多开心啊? 可等周小八被他那对无良爹娘丢给祖母后,杨恒然看着哭得稀里哗啦的周小八,他觉得还是收回一部分羡慕吧。 于是他还慷慨的想把自己的爹借给周小八。 谁知周小八没相上他爹,倒是粘糊上了他娘亲。 他俩和娘亲站一起时,有那不知情的都说她们三个是亲母子。 唉!他忘了自家娘亲和小舅舅有多像,他没当上小舅舅的儿子,倒是给娘亲又添了个儿子,来争娘亲本来就只均给他不足四分之一的爱。 娘亲总说她的爱不是一杯水,不会越分越薄。 可是格外黏娘亲的杨恒然觉得,人的注意力是有限的,有那么多人吸引娘亲,分给自己的关注肯定不是百分百。 原来就哥哥和他二一添作五,还有他爹那个老男人抢一些。 现在可好,又多了三弟和小妹也就算了,毕竟小妹香软可爱,他也喜欢的紧,哪怕多分她一些娘亲的爱,也是没啥不可以的。 现又冒出个周小八分一杯羹,这让他情何以堪? 可是人是他引进来的,哭着也得认下。 谁叫他有点同情和他酷似的周小八呢? 没错,杨毅发誓生下久久就再也不生的誓言作废了。 他在西北的第二年,和瓦刺的战争已经结束,他率大军在西北就起一个稳定震慑的作用。 无事思淫(那个)欲,没啥事儿的他就以给媳妇写肉麻的黄段子为乐。 幸亏他的信都是走军队密路的,否则一旦泄密,让世人知道他这个闻名遐迩的战神,竟写这样不堪入目的东西,简直让所有人自戳双目。 姝眉是不敢那般回信的,还怕被人看见,被当成奸夫淫(那个)妇唾弃死。 几次写信含蓄劝他别那么没底线。 无果,那人还有变本加厉之势。 有一天杨毅正写得带劲儿,媳妇从天而降。 姝眉是随着二嫂的兄长张成来的。 张成是军需官,负责给杨毅的西北军送军需和帝赏。 得了信儿的姝眉灵机一动,自己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很好了,看杨毅那个饥渴劲儿,不如把自己当军需品送去劳军好了。 姝眉托二嫂和她兄长张成一说,就妥了。 没人知道姝眉是张成藏在最心底的秘密,如今能和她同行一段路也是欢喜的。 他哪会不同意? 姝眉说服了爹娘,把两个孩子托付给他们。 杨毅来信说过不出三年他肯定回来,不许她带孩子过去随军。所以就她独自去探亲吧。 随着军需部队悄悄去,再一起悄悄回来,安全又快捷。 对从天而降的媳妇,杨毅狂喜又恼火,那个纠结劲儿就别提了。 尤其到了晚上,身体叫嚣得要发疯,理智又怕媳妇怀孕,后果很严重。 对媳妇说她喝了避子汤的事,问了又问,反复确定。 期间身体早就不听大脑指挥,已经开始擅自行动。 洪水一旦开闸,不泄干净不罢休,久别胜新婚的两人,着实过了十几天没羞没臊的生活。 营地的官兵都察觉了长官这些日子的好心情, 常年的面瘫脸时不时闪出梦幻感,早晚严厉的操练也丢给副官,天天火烧屁股般往自己府邸赶。 于是枯燥单调的军营忽然八卦纷飞。 将士甲:莫非一向清心寡欲(姝眉要是知道这个词还能用杨毅身上,一定会崩盘)的大帅终于有了爱宠? 将士乙:拉倒吧!听说大帅是个媳妇迷!这么多年就一个女人。 将士丙:这可没准!据这次劳军的弟兄们说,在路上时听到过有女人的声音。没准这批物资里,就有万岁爷赏给大帅的美人呢! 将士丁:啥时候万岁也赏咱一个媳妇就好了! 众:想得美! 第八十三章 大结局 姝眉这次来只带了雪碧夫妇会武功的紫衣、青衫。 她们女扮男装一点不违和,架锅埋灶,烧火做饭简直全才。 -- 第217页 武功比雪碧男人李源还高。 再有张成打掩护,一路竟没人知道队伍里还有个战神夫人。 杨毅可不管别人如何猜三猜四,只顾和媳妇没羞没臊。 早就把怕媳妇怀孕的恐惧丢到脑后。 等他日后得知媳妇又怀上了,暴躁的差点徒手把府邸给拆了。 当时他满手是血,满身划痕,恨自己恨得自残。 最后一咬牙,找人给自己配了副绝子汤,永绝后患。 他加紧对西北的军事部署,没等年底就奏明弘治帝,请求班师。 弘治帝是知道杨毅稳妥的,哪会不许。 于是杨毅只用了两年多一点就平稳了西北局势,在姝眉肚子里的孩子四个月时赶了回来。 看着媳妇又是大得离谱的肚子,杨毅差点昏倒。 也没理姝眉就又杀回宫中,和弘治帝讲条件,他不要侯爷的封赏了,换陈御医住他家去。 弘治帝又差点破口大骂: 小毒妇!小妖女!害他爱弟痴痴不婚,又害他宠臣二儿成这样!堂堂一个侯爷只值一个小小的御医?! 可他呼哧呼哧喘了半天粗气,看着那个二了吧唧、眼巴巴的战神,终是没骂出口。 无力的挥挥手:“人,你带去,别再提换的事,你不嫌丢人,朕嫌!” 杨毅嘭!嘭!嘭!谢恩的头磕得山响。 弘治帝终于忍不住喝到:滚! 杨毅就差一路夹着陈御医出皇宫了。 老陈这个倒霉催的,在他腋下连连喊: “侯爷!放下老朽!放下老朽!” 一路遇到的宫女太监窃窃私语: “陈御医又行刺了?” 陈御医泪奔: 什么叫又?行刺一次就得死,哪还有第二次?!什么智商这都是! 皇宫卫士: 据说三年前陈御医就被怀疑行为不轨过,那次发现苗头的是七王爷,这次居然是战神侯爷出马,可见这回是证据确凿了! 陈御医: 我比窦娥都冤! 为了一身清白,老御医也顾不得广庭大众了,对杨毅喊: “侯爷莫慌!老朽已经给尊夫人诊过脉了,尊夫人怀的是双胎!” 杨毅被双胎两字惊得胳膊一松。 老御医两眼一闭:完喽!完喽! 不亏是战神,应变能力不是一般的强,在老御医眼看四脚朝地时,杨毅及时把他捞起来,却更急慌慌的往府里赶了。 一个都差点要命,两个连我的命都得要着了! 守门卫士: 原来老御医不是行刺皇上,竟是给侯夫人下毒?!胆敢害战神的子嗣,真是活腻歪了! 陈御医: 先把我自己毒死算了!反正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姝眉也没想到能这么快有孕,她确实想等个五六年后再生一胎,只因她很是艳羡二哥家有个小公主。 二哥那个口号:一个儿子太少,两个儿子正好,最好再加一个小棉袄。 姝眉是灰常灰常赞成滴! 想想看:香香软软的小闺女,被自己打扮的美美哒,身后两个高大威武的哥哥做保镖,画面简直不要太美好! 这次怀孕确实有点意外,因为去西北比原计划多待了几天,她带的药有些不够,但赶上安全期,姝眉也就大意了。 不知是杨毅的种子太强大,还是她这块地太高产。 不仅安全期也不安全了,还一次种了两儿。 姝眉的整个孕期,杨毅一直战战兢兢、草木皆兵。 姝眉倒是坦然的很,经过上次那次生死考验,她笃定她不会和杨毅轻易缘尽。 按老御医的指点和自己现代的知识积极面对。 果然生产时几乎和生六六时一样顺利,更惊喜的是居然得了一对龙凤胎! 连生两对双胞胎儿子的林箐箐,对姝眉得了宝贝闺女眼红得很。 回家和周霖商量再要个小闺女,妯娌和小姑都是顺心如意的有了贴心小棉袄,只有一群秃小子的她,将来岂不是最可怜的? 眼看成众臣之首的周霖对媳妇的话唯唯诺诺,实际是吓得不轻。 当初媳妇连生三胎五个,身边没有长辈,他已经吓得七魂少了六魄。 再说都五个儿子了,他觉得够够的了。万一再来一个还是儿子,怎么办? 阳奉阴违的周霖,偷偷和妹夫杨毅讨要了绝子药,来个一劳永逸。 回头还假装配合媳妇生闺女,美美的快活了好久。 直到林箐箐对再孕都绝望了,周霖的性福日子才稍减。 不愧是玩转朝堂的人,简直不要太腹黑。 眼红姝眉得了龙凤胎的人可不只林箐箐。 弘治帝早早就得到消息,心理不平衡的时间也最久。 他贵为天子,虽不重女色,尊重嫡妻,可为了符合皇帝的尊贵身份,后宫也配置了十来个妃嫔。 忙活了多年,现已年到半百,也不过得了两个嫡子一个庶子。 不仅没亲生公主,就从孩子数量上,都比不过那个小毒妇。 最最让弘治帝气愤的是,那个小毒妇儿女双全,夫妻和美。 却害得朕的爱弟形单影只,无妻无子! 想到这儿,弘治帝啪得一拍御案,吓得一屋宫女太监跪了一地。 弘治帝烦躁的挥挥手,把人都轰了出去,一个人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 第218页 忽然脚步一停,一手握拳砸在另一只手掌心,自言自语: “看来只能是解铃还需系铃人了!” 弘治九年,皇帝五十大寿,各方朝贺。 王公大臣及有品级的命妇都进宫恭贺。 姝眉作为侯夫人,这样的场合必是不能少的。 同样林箐箐和张晴也都要参加。 从天不亮就到宫门口候着,按品级入宫,再经过好一番繁琐的庆祝仪式,到了正午寿宴才开始。 正在哺乳的姝眉早就饿得饥肠辘辘,偷偷垫了点自带的小点心,到了正宴反倒没了胃口。 在她不远处的林箐箐和张晴早就分别给她使个眼色,那意思吃完出去聚。 在这群贵妇里,她们三个如此年轻,还有着如此近的亲密关系,实在是扎人眼。 莫若自动扫地出门,两清净。 看到大嫂二嫂陆续离席,姝眉也打算溜之大吉时,一个上汤的小宫女不慎把一点汤水撒到姝眉裙角,吓得咕咚跪地请罪。 姝眉不甚在意的挥手让她下去,正好有借口出去了。 这时一个太监过来,引姝眉去临时更衣处。 一出去,就看见等在不远处的两个嫂子,和她们先打了招呼,说等自己更了衣,再回来找她两。 那个引路的太监恭敬的领着姝眉主仆,一会儿就到了宫中给命妇们安排的临时休息处。 姝眉换下污了的衣裙,整理好后出了房门,欲寻两个嫂子去。 这时引她来的那个太监又冒出来,告之两位夫人请她去另一处聚。 姝眉不疑有他,随他一路七拐八拐。渐渐的姝眉有些疑惑,步子不由慢起来。 那个太监立刻察觉,他看看四下无人,凑近些低声道:“侯夫人莫慌!是贵人有请!” 紫衣一下挡在姝眉身前,才要质问,被姝眉止住。 在这个皇宫里,她这个侯夫人的权势还不够看,遇事只能见招拆招。 她们被带到一个雅致的院子,在进正屋时,紫衣被拦在外面。 紫衣不干,又是姝眉止住她。 姝眉扶了扶头上那根特殊的簪子。心道:希望用不到它。 独自进屋,刚进去,门就被从外面关上了。 姝眉脚步微顿,皱了下眉又继续走。 转过屏风,就见一个明皇的背影负手而立。 姝眉没再迟疑,俯身便拜,口呼万岁。 弘治帝缓缓转身,心情复杂的看着那个匍匐在地的女子。 少顷才道:“起吧!” 姝眉礼仪规范的起身恭立,微垂螓首和明眸。 弘治帝细细打量了她一番,当年青涩娇憨的小丫头,如今绽放出风华绝代,不仅没被那身略显老相的诰命服掩盖分毫,反更多了一份美而不妖的雍容华贵。 弘治帝脑海竟闪出一个荒唐的念头:这般品貌的女子即使母仪天下也是够的。 为了掩饰和驱逐这个荒唐的苗头,弘治帝马上清咳一声,带上一丝威压的: “周氏!你可知罪?!” 姝眉心里一苦,再次跪地,口中惶恐道: “臣妇愚钝,请万岁明示。” 弘治帝听她语带惶恐,实则行为举止分毫不乱。 果然还如当年那样惯会装傻充愣! 于是重重哼了一声,也不开言。 姝眉纹丝不动的跪匐着。 当弘治帝见她那纤细葱白的手撑在冰冷的地面时,心里莫名一丝不忍和怜惜。 故作不耐的:“起来!跪来跪去的还能不能好好回话了??!” 姝眉心一塞:您是老大!您说啥是啥。 再次起身的姝眉继续敛声垂目,做出一副:领导!您尽管批评的良好认罪态度。 弘治帝感觉一拳打到棉花上。有些无奈的:“你真的不知?” 没等姝眉回话,又接着:“你抬起头说话!” 姝眉缓缓抬头,皇帝与她的美目相接,心中一叹: 怪不得我那爱弟对她痴念至今,杨毅那头野马对她也宝贝非常。比之年少时风华更盛不说,气质愈加沉静成熟,偏那双眼中纯净如昔。 这个年龄和身份的女子目光能如此清澈的有几个? 思及此帝王气势顿消,不待姝眉回答,自顾自的叹道: “朕的爱弟,卿家别说不知,他痴恋一女子,至今不婚,他从小便是朕一手带大,朕怎忍心他孤独终老,无妻无子?” 见姝眉有些动容,张了张嘴却又默默。 弘治帝哪有不明白的,又道: “朕知那女子已有夫有子,并不做他想。只希望她能念朕一片爱弟之心,对朕那痴弟劝说一二。” 姝眉:老大!一个臣子妻被您单独偷偷召见,万一传出去,我就得以死谢罪,还要求我再和一个未婚王爷私聊,您还不如直接宰了我! 姝眉刚要再次跪下求死。 弘治帝却已陈案结词:“今日之事,是朕爱弟心切,绝不会有其他人知道,你退下吧!” 还就直接轰人了! 姝眉糊里糊涂的跟着带她来的那个太监出来,不久就明白了: 皇帝果然是最大的boss。他想要你干的事,是不管你的死活,你都要给他干了的。 那个太监又带她七拐八拐,到了一个幽美僻静的小花园。 远远看到亭中暖阁里站一俊秀挺拔的身影。 -- 第219页 姝眉用脚趾头都能猜得出那人肯定是李佑熙。 姝眉忍不住在心中爆粗:你们兄弟两是嫌我的日子过得太舒坦了?还是嫌我命太长? 等她看到李佑熙见到她时,满脸那作不了伪的惊喜,姝眉的心又软了: 算了!反正自己也有欠他的,今日就算还他吧! 李佑熙慌乱的止住欲行礼的姝眉,皇兄让他在这等,说有要事相商。谁知竟是安排了这么大的惊喜! 当年旧都山庄一别,她说后会无期,他以为从此天涯,不期今生还有如此幸运! 除了两个当事人,没人知道当日姝眉和李佑熙说了什么。 皇帝做事机密的很,寿诞那天姝眉连见皇家最尊贵的两人,不该知道的永远也不知道。 众所周知的是,皇帝寿诞过后不久,更添一大喜事:皇帝的最大心病终于解决了,那就是他那已经奔三的宝贝七弟,终于同意娶亲了。 虽然李佑熙同意娶的只是个家世不高还有点体弱多病的女子,这也足以让弘治帝老泪纵横的。 刚迁都不久父皇就追随母后而去,临终因未看到幼子娶妻生子,他老人家是带着遗憾走的,把老七托付于他,他也是因此发过誓的。 可这么多年,他这个皇帝老哥硬是执拗不过老七,一直蹉跎至今。 皇帝一度灰心到只要家世清白,女,他娶,就成。 现在这个虽然差强人意,可有一就有二,开了荤的男人就好说了。 果然成亲不久,李佑熙坚持再去戍守边陲时,王妃体弱随不得,他便纳了个妾随军去了。 不出两年妾生一子,王妃体弱不利子嗣,此子尚在襁褓中就被贤惠的王妃抱在膝下,记为嫡出并爱如亲生。 李佑熙终生只此一子。 那个唯一生子的妾,就是黄衫。 第一个告诉姝眉的是杨毅。 那天杨毅抱着他的心肝宝贝闺女稀罕个没够,完全忽略一旁眼巴巴看着的小儿子。 倒霉的杨小三儿,是三个儿子里最像杨毅的,偏偏却是最被他爹忽视的那个。 无他,众所周知他爹最疼他娘,爱屋及乌,子女中像他娘亲的就吃香。 还好娘亲不偏心。 这不,姝眉看到被冷落的三儿子,整个一个可怜兮兮的小码杨毅,赶忙抱过来爱抚一番。 还数落杨毅:都是一起出生的双胞胎,境遇不能差这么多。 杨毅似答非所问:“黄衫跟了七王爷,和她姐当初境遇一样!” 她们姐妹也是双胞胎。 正给小儿子擦口水的姝眉,手顿了下,当年她听说黄衫离开她后去了边陲,成了李佑熙的属下,心里便有了几分猜疑。如今果是如此。 等把儿子的小脸打理干净,姝眉才说:“她们姐妹的境遇怎么可能一样?” 翠羽当初为妾只是权宜之计,陈峰早就为她安排好了一切,最重要的是他心里只有她。 黄衫呢? 不说李佑熙的身份和正妃都让她永远只是个妾。就说李佑熙的心对她有几分呢? 可是黄衫对翠羽说她无怨无悔。 正所谓:甲之砒(那个)霜,乙之蜜糖。 多年后,姝眉故地重游,和杨毅又来到灵隐寺的三生石旁。 眼前是依旧静默如昔的三生石,身边是沉静如山的刚毅男子。 姝眉内心感慨万分:当年抚石扣问穿越的缘由,现在想来就是为了遇见身边这个大尾巴狼。 相识至今他与她恩爱如初,甚至更好,真的不枉她这穿越一场。 姝眉突发奇想: “咱们对着三生石许个愿吧!” 她以为现实派的杨毅至少会迟疑下,哪知杨毅痛快异常的:“好!” 于是两人有模似样的对着三生石默默祈祷。 完毕后,姝眉歪头问杨毅许了什么愿? 杨毅看着娇俏如昨的爱妻,再也不是对旁人的那副面瘫脸,他眉眼带笑,目光里粼粼情意: “我许前世、今生、来世,都和你在一起!” 姝眉被这样深情款款的杨毅,电得老心脏一阵狂跳,霎时满面桃花,分外甜蜜。 一时又觉得自己这样子太没出息,杨毅你个老男人了还这么煽情干嘛?! 遂撒娇耍刁:“照你这么许愿,合辄我八辈子全落你手里了?不行!我怎么也得有一世自由!” 杨毅:“不许!” 姝眉:“就要!” 夫妻两正腻歪,一个卫士模样的人急奔过来,给二人行礼后,然后在杨毅耳边低语几句。 杨毅听罢,眼神有点复杂的看着姝眉: “我有急事先离开一会儿,你是在这里等我,还是自己先回去?” 姝眉舍不得这么快离开这个有太多回忆的地方,也没多想就说: “我在这儿等你吧。” 杨毅微点头,没再说话,却眼神犀利的扫了扫周围,才跟着那人离开。 杨毅一走,周围一片寂静,微风拂过淡淡的花香。 姝眉对着三生石想起许多旧事,一时抚石发怔。 忽然身后一个戏谑的声音: “小丫头!不害臊!那么小就来这里求姻缘,现在又来求,难不成还要求来生缘?” 姝眉蓦然回首,恍如隔世。 眼前仿佛又见到了当年那个白衣胜雪的美少年。 -- 第220页 对她的怔愣,那个愈发丰神俊逸的白衣男子不由一声轻笑,如破云出月般。 低声笑语:“还好这次穿的女装,鞋上也没有泥。” 这下姝眉彻底清醒了,也不行礼,羞恼的瞪了他一眼, 没规没矩的:“亏你还是个王爷!简直是个登徒子!” 李佑熙不以为忤,心中反觉格外甘甜,不由朗声大笑起来。 他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开怀大笑过了。 姝眉不由的嘟嘟嘴,小声嘀咕:“还是当年那个样子。” 李佑熙止住了笑,眼神一暗:真要还是当年那样就好了,我肯定不会…… 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李佑熙自然的和姝眉聊了一会儿。 曾经的剑拔弩张,曾经的痴恋纠缠,曾经的过往似乎都如风中的淡淡花香。 两人老朋友般谈笑自若。 远远传来做法事的诵经声, 有些相遇就像一场法事,是劫数,也是超度。 当姝眉要离开时,李佑熙似玩笑般:“你既在三生石边许了来生缘,许我一世,可好?” 越到最后口气越认真。 姝眉有些窘,才要也以玩笑的口气回, 忽听李佑熙低沉情切的又重复了一遍:“眉眉!许我一世!可好?” 姝眉转身,看到李佑熙眼里的刻骨深情和殷殷求肯,不由怔住了。 她该不该答应呢? 正文完 第八十四章 番外一 儿女篇 安国公府正院的下人们都知道国公爷的习惯,那就是,回来第一件事就得先看到国公夫人,多少年没变。 自从有了小小姐,才改成要两人一起看到,否则就得把去向问个清清楚楚。 这两天爱女娇娇,被她那生了五个儿子的大舅母接去了,已经是国公爷的杨毅就只能看到媳妇一个。 可是今天居然连媳妇也没在屋,杨毅有点不开心了: 难道媳妇也回娘家了?娘两个把自己一个丢家里了? 国公爷!难道你忘了,你还有三个儿子么? 大丫头红袖赶忙过来禀道: “国公爷!夫人在小书房里写字呢!” 杨毅闻言也不多话,转身大步流星去了小书房。 小书房里,姝眉正奋笔疾书。 前天大嫂林箐箐来访,对她家唯一的小囡囡娇娇又眼红不已,非要接过去住几天。 已经五岁的娇娇经常去外祖母家,长辈们对她如何娇宠就不提了,还被整整七个表哥和一个表姐呵护备至,唯一一个表弟还是她的跟屁虫。 小姑娘的感觉不要太良好啊! 所以恋母黏父的她居然答应了大舅妈的极力邀请。 把个林箐箐激动的,差点当时就抱起娇娇跑了。 姝眉取笑她:与其整天和自己或张晴抢闺女,那如自己生一个。 听了姝眉的打趣,颇有几分林妹妹风华的林箐箐,很毁形象的翻了个白眼: “你当我不想么?努力了这么久都没结果,只能用你俩的解解馋了!” 见姝眉掩嘴偷笑,林箐箐轻推了她一下: “你说,都是双胞胎,我连生两对都是秃小子,你却一下来了对龙凤胎?你是不是有什么秘方?” 姝眉才要笑话她想要闺女想魔障了,却忽的想起自己确实有秘方。 虽然自己没用过,可是多年前给大伯母用过,成功的让多年无子的大伯母有了堂弟周小五。 给大伯母用的是生子秘方,可姝眉生女秘方也是有滴! 这个是现代的东西,古代哪有几家为生女求方子的啊? 林箐箐也算开了先河了。 姝眉怎么可能不成全呢? 于是林箐箐乐颠颠抱着娇娇回自己家,静候姝眉的佳音。 因为太久没涉及到这些事,姝眉冥思苦想反复回忆,多次补充才想全那个方子,赶紧趁热写下来,所以就没在屋里等杨毅。 这时见杨毅进来,她也只是抬头冲他一笑,又赶紧低头写。 杨毅挥手把行礼的下人们打发出去,走到姝眉身后,一把就从后面抱住她,有点被冷落的不满,让他不断的刷存在感。 虽然默不作声,却用鼻子和嘴唇在姝眉的后颈和耳垂蹭来蹭去。 姝眉先被一双铁臂箍住腰,脖颈等处又被骚扰的痒得不行,忍不住腹诽: 这个老男人越来越黏人了,简直和他闺女有一拼。 国公爷现在不仅黏人,私低下肉麻起来也是没谁了。 看他抢着给女儿起的小名:娇娇。叫起来甜腻的不行。 回头床笫之间还非叫姝眉小嫩嫩。 姝眉被麻得一身鸡皮疙瘩,死命拧他,让他闭嘴。 哪知却刺激的杨大肉麻越发来劲儿。 最后吓得姝眉自己先闭嘴了。 现在被他搅和的写不下去,姝眉只得嗔他: “别闹了!我都写不下去了。这个急着用呢!” 杨毅漫不经心的扫了眼她正写的,看清内容后,有点奇怪的: “谁急用生女秘方啊?不都是想生儿子么?” 姝眉哼了声: “你不是最宝贝你闺女么?原来还是想要儿子的,看来你疼闺女也是假的!” 杨毅忙四处张望了下,才捏捏姝眉的红唇:“以后千万不能这么说!万一被娇娇听到可就坏了。” -- 第221页 然后在姝眉耳垂上轻啄了下,小小声:“宝贝闺女肯定是真的,最宝贝你更真!” 姝眉被他顺手拈来的情话,麻的手一抖,写错一笔,耳根都发烫了。 为了遮羞嗔他:“看!被你害的都写错了!” 杨毅不以为然:“错了就别写了,又不是咱两用!” 姝眉:“你不是说真稀罕闺女么?咱再要一个闺女岂不是更好?” 杨毅搂着她的双臂一紧,语气极其认真的: “别说咱俩再也不可能有孩子,就是有可能,我也绝不许你再生!这一点我不是早就告诉你了?” 姝眉心里一热,想到杨毅被她生久久时的惊险吓到,唯恐再生育时失去她,竟然喝了绝子汤。 这份深情疼惜是现代的男人也少有做到的。 姝眉回头亲了他一下,语带甜蜜的:“夫君!我知道了!” 这下杨毅又来劲儿了,要拿下姝眉手里的笔,然后好好亲热下。 姝眉忙制止:“别别!我真的要赶紧写出这个方子,有人急用!” 杨毅奇道:“到底是谁要用啊?” 姝眉边写便回:“我大哥!” 杨毅怪声怪气的哈! 姝眉忍不住扭头:“你哈什么?” 杨毅:“给谁方子还用这么保密么?” 姝眉更奇怪了:“我不是说给大哥的吗?大嫂有五个儿子,特别羡慕咱们有闺女!就特意跟我讨要的。” 杨毅:……果然是群臣之首,大舅哥这招儿够阴!佩服! 看到杨毅怪异的表情,姝眉觉得这里头有猫腻,不由得追问起来,简单粗暴的说: “你不说实话,今晚就别想回正房睡!” 杨毅早就被媳妇这一招鲜治的服服贴贴,老老实实交待: “大舅哥早就和我讨要了绝子汤,也是怕大嫂再生产有危险。所以……你说给他生女方子……” 姝眉听了杨毅的解释,自然脑补出大哥的“险恶”用心,想到林妹妹样儿的大嫂被大哥糊弄着那啥,羞恼的把笔一下丢在书桌上, 愤愤的:“你们这些玩朝堂的男人,各个都这么多鬼心眼儿!亏大哥一向温文尔雅,斯文守礼的样子!” 杨毅赶忙表忠心: “我不这样的,我什么都不瞒着媳妇你的!” 姝眉杏眼一瞪:“天下乌鸦一般黑!当初翠羽黄衫的事,你又好到哪里去?……” 连坐被翻黑历史的杨毅:……媳妇!咱能不翻旧账么? 姝眉再也没心情写什么生女秘方,一径回到主屋。 这时三个儿子也一起来了。 走在最前面的是六分像杨毅,四分似姝眉的长子杨晰然,小名六六的那个。 接着是酷似姝眉的次子久久,大名杨恒然。 最后是简直小一号杨毅的杨潇然,小名三儿,一听这小名,就知道是他爹给宝贝闺女起完名,顺嘴给他敷衍了事起的。 杨晰然是国公府长子,未来的国公府继承人,杨毅和姝眉的第一个孩子,受到的关注当然是最多的。 他自己也是个上进有责任感的,武功虽不及他爹杨毅高,思维行事缜密,军事韬略一点不比杨毅不差,将来妥妥的帅才。 次子杨恒然真如他曾外祖母刘氏所言,最是孝顺娘亲,也是唯一敢和他爹为了争娘亲明争暗斗的儿子。 杨毅对儿子们的管教从不手软,偏对这个酷似媳妇的儿子下不去狠手。 导致次子杨恒然似乎文不成武不就。 论功夫,杨恒然连最小的妹妹都打不过。 念书原本最好,随了他大舅周霖,不足弱冠就中了举。 可他从此却咔嚓不再读书,转而管理国公府为母分忧,还乐不颠的跟老舅爷经商。 最最让众人惊掉眼珠子的是他的心灵手巧,不大点儿时就给他娘亲纯手工做簪子,还相当看得过眼。把他娘稀罕的戴着到处得瑟。 惹得国公爷醋缸打翻,可与次子那双酷似媳妇的杏眼对视,他又手软了。 于是醋酸国公爷隔山打牛,练功时,狠劲操练像小码自己的老三,男人就是要对自己狠一点! 悲催的老三,模样和他爹像了十足十,连排行都一样。偏就成了他爹最下的去黑手的那个。 幸亏娘亲最偏疼他。 一看他这惨样儿,亲手给他上药,心疼的都要掉眼泪了。 姝眉不知杨毅下手还是很有轻重的,是她的三儿子为搏娘亲关注,故意把自己弄更惨的。 本来三儿杨潇然看到娘亲要落泪,差点说出实情。 可转念一想,他娘虽然偷着骂他爹是大尾巴狼,可还是很稀罕他爹。 自己就做个小尾巴狼而已,娘亲想来也很稀罕这样的自己。 所以娘亲给他上药时,做出一副强忍着不吭声的小男子汉样儿。让娘亲更是心疼万分。 不得不说杨毅这三个儿子心眼儿都不少,和他爹抢娘亲各有奇招。 娘亲一心照顾“遍体鳞伤”的三儿子,再也无暇得瑟次子的簪子。 这让杨恒然失落狠了。 直接找到他爹,毫不客气的问他爹这是闹哪样? 杨毅也不以为忤,只道:“男人的簪子只能送自己媳妇!” 那意思你送我媳妇簪子是不行滴!那是你老子我的专利。 杨恒然嗤了声:“就这么点事儿,直接和儿子说好了!还费劲巴拉的把三儿打成哪样。” -- 第222页 杨毅的拳头紧了紧,看着这个连小眼神都神似媳妇的小子,拳头又松开了: 算了!岳父说得好,儿女都是前世欠的债。就当自己还债了! 杨恒然从此确实不再给姝眉做簪子了,可是手链啦,脚链啦,各种小玩意啦,按娘亲的喜好,做得越来越新奇精致。 弄得姝眉除了儿子给做的,别人的再贵再难得都看不上眼了。 杨毅这个气啊!自己巴巴弄来的簪子,媳妇都不怎么戴。却换着样儿戴那个臭小子的。 再次用隔山打牛的招数时,魔高一尺的老三故意在明显的地方制造幌子。 国公夫人看着老儿子满脸的青青紫紫,上药时小人儿咬牙忍痛,忍得浑身哆嗦。心疼得她眼泪哗哗的。 护犊子的国公夫人对着国公爷发飙了: “他才几岁?你就这样让他往死里练,还把他打成这样!有这功夫好好管管你的宝贝闺女!才刚来的信儿:又把太子家的小皇子给打了!看再被你这样惯下去,将来还嫁的出去不?!” 惧内的国公爷p也没敢放一个,只在心里嘀咕: 打就打了,一个堂堂男儿连个小姑娘都打不过,还好意思来告状?不过以后得换个招数了,这小三心眼儿也不少。 杨毅这时还不知道,他这三儿子将来成了他舅陈峰一样的角色,心思缜密,诡计多端,武功在众兄弟里最好,成年后比陈峰和杨毅都高一丢丢。 早年也是闯荡江湖,四海为家。 二十多岁就成为新君的心腹护卫头领。 若干年后,小名久久的杨恒然问姝眉:“娘亲!大哥和爹爹一样成为一代名将,三弟是皇帝的最心腹,连小妹都声名赫赫。就您二儿子我功不成名不就,您会不会觉得没面子?” 姝眉认真的:“不会!你们都是娘亲的骄傲!” 杨恒然也认真的看着娘亲:“您真的不会觉得我没出息?连我自己都承认的,我是最没有雄心大志的。” 姝眉拉着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 “你要是非得说自己没出息,那娘就告诉你,娘最真实的想法,我一直认为:出息的孩子是属于社稷的,没出息的孩子才是属于自己的。你大哥和三弟是我的骄傲,可是他们东征西杀,我时时牵肠挂肚不说,常年见不到人。你妹妹是女子,长大就会嫁到别人家。也不能一辈子守着我。时时孝顺关心我的是身边的你,所以我更为我有这么个贴心的儿子而骄傲。怎么会嫌弃你没出息?让我没面子?” 杨恒然眼眶潮湿,把脸埋入娘亲的手掌心,心里说: 所以,娘亲!我宁可做个在别人眼里最没出息的儿子,也要孝顺以命相博生了我的您! 第八十五章 番外二 周霖和林菁菁 林箐箐终于知道夫君周霖的“欺骗”了:他明明早就喝了绝子汤,还假装配合她想得个小闺女的心愿,几乎天天晚上这样那样,还时不时换个花样儿。 她稍不情愿,他就一副惆怅样儿: 闺女啊!难不成爹爹注定和你无缘? 骗得她每每都一时心软从了他。 哪知道,却原来…… 每每想到这些,世外仙姝般的林箐箐就忍不住暴躁。 这还是当初那个谦谦君子么?特么的,怎么和姝眉骂她家那位一样,整个一个大尾巴狼?! 初见,他温润如玉,谦谦君子,她少女的情丝浅系; 再见,他不惧权贵,仗义相救,使她和娘亲、弟弟逃离于水火之中。 他还娓娓劝慰,让她坚强的活下来。 她对他也愈发情根深种; 在她拼死替父母申冤告御状时,又是他挺身而出,据理力争,不仅保她性命,还护她清白。 从此她更是万劫不复。 那时在她心里他是神一样的存在。 他是什么时候在她心里一点点走下神坛的呢? 林箐箐表示她得好好回忆回忆。 也许在第二次见到时就埋下伏笔,那时林夫人为救夫君毅然赴死,丢下林箐箐和林茂姐弟。 林箐箐痛不欲生,周霖闻讯,也不避嫌前去劝慰。 当时周霖也没多说别的,只是给木呆呆谁也不理的林箐箐,讲了个他自己的亲身经历。 他说那个经历连家里的亲人都不尽知,曾是压在他心里的一块巨石,现在每每想起还对妹妹无比歉疚。 听了这话,林箐箐略略有点反应,周霖接着声音低沉的把他护送祖母和妹妹时遇险的事,缓缓讲给林箐箐。 在他说到为了救祖母,不得不把妹妹独自丢下临险时,他哽住了好一会儿。 原来木木的林箐箐眼泪已经不知不觉流了下来。 她抬头,那个一贯沉静淡定的男子神情恍惚,整个人似乎陷入一种难言的无助和难过。 忽然林箐箐觉得曾经的绝望淡去,她很想握住他的手,说:别难过!都过去了! 这时那个男人收回放空的眼神,对上她的双眼: “你看!我一个大男人,一个为兄长的这么多无能为力,是不是根本不配做……” 没等他说完,林箐箐急急道: “不是的!你是个好兄长,好……你已经很尽力了!那些事都过去了,你总是悔恨这些,不仅于事无补,还让关心爱惜你的人担忧!” 听林箐箐说完这番话,周霖对她意味深长的一笑,风光霁月般。 -- 第223页 林箐箐恍然,脸红心跳,不知所措。 周霖善解人意的:“听林姑娘如此蕙质兰心的开解,霖豁然开朗!只有好好活着,才不辜负自己和爱惜自己的人!多谢了!” 然后彬彬有礼的告辞。 留下林箐箐痴痴好久,明明是来开解自己,却被他弄成自己开解了他。 这样一个男子她此生不会再遇第二个。 在她乔装送姝眉出嫁时,看到他新婚的妻子,气质高贵,优雅如兰。 她想他们真是天生一对,默默祝福他的同时,她也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当她在替父母鸣冤,一心求死时,他再次神一样出现,不仅助她申冤,还再次救下她的命。 她暗下决心:今生注定无缘,就为他守一辈子。 命本是他救的,就为他而活吧! 当她在祖母的葬礼上,看到憔悴不堪的周霖时,她真真切切感受到他深藏的无助和悲伤。 那时的他不是那个劝慰她后,风光霁月一笑的神仙,他只是个痛苦无解的男人。 林箐箐恨自己此生空守无用,不知命运似乎不许她待来世。 闺蜜姝眉试探她时,周家上门提亲时,她未尝不欣喜若狂,可是又觉得这些都是梦,太不真实和没把握,让她没有勇气接受。 当周霖不顾礼教与她私见,拿出她那枚书签,说这些都是上天早已注定时,她才鼓足了勇气。 直到美梦成真,她还时时怀疑其真实性,直到回到京师后那件事发生。 那是又一个明媚的四月天,姝眉约两个嫂子林箐箐和张晴去城郊寺庙上香,就便踏青。 三家男人都赶上休沐,正好保驾护航。 于是三家人马浩浩荡荡出发了。 路上,姑嫂妯娌三人带着两个宝贝闺女坐一辆豪华超大的马车,三个闺蜜聊天逗闺女不亦乐乎。 车外除了随行的下人,三家男人都骑马,马上各带一个次子。 为什么都是带次子呢? 各家长子都可以在家人看顾下骑小马了。 为了满足男孩爱马的天性,父亲们的马上能带的自然就轮到了次子。 只是最后长子们都没骑马,而是到另一辆超大车上带弟弟们去了。 无他,除了周霖家最小的一对还吃奶的双胞胎没来,就剩姝眉家的老三,林箐箐的三儿子周小五两个坐车了。 两个小家伙嘴撅的都能挂油瓶。 没法和妹妹们争,不能和娘亲坐一辆车也就算了。 哥哥们都骑马,偏他俩很不男人的坐马车。 尤其是周小五更是愤愤不平:他和周小四是双胞胎,不过比他从娘肚子早出来那么一会儿,待遇凭啥差这么多? 小哥两扒着车窗,看着外面的哥哥们,或愤愤不平,或眼泪汪汪。 周霆长子周瑚是这群孩子里最大的,因此最懂事。 车上虽然是他表弟和堂弟,可他一直很有长兄范儿。 看着弟弟们的可怜样儿,忍痛舍弃骑马,上车哄两个弟弟。 作为亲哥的那两个一看,也赶紧放弃骑马,上车和弟弟们一起“不男人”了。 孩子们的兄友弟恭让大人们很是欣慰,当然支持。 一路孩子们欢声笑语好不开心。 到了寺庙上了香,在踏青时,女人们想去看后山风景,两个会武的男人自然保驾,连三个好武的长子都要当护花使者。 杨毅的长子杨晰然,周霆的长子周瑚自然子承父业要从武的,有意思的是周霖的长子周琮居然也好武,还颇有天赋。 后来这哥三个成为大明赫赫有名的三大虎将。 这个寺庙内特有的一处风景――残局亭, 也就是常有人在那个亭子摆一副围棋残局,供好棋者赏玩破局。 周霖早就慕名要想去看看,问孩子们谁和他同去,得到长兄们爱护的两个三儿,当然成了哥哥们的跟屁虫。 最后只有周霖次子周小四,杨毅次子杨恒然给他捧场。 于是三家人兵分两路,周霖带着次子和外甥去了残局亭,其他人去了后山。 周霖带两小到了残局亭,远远看到亭外候着两个下人打扮的,亭中有一居士打扮的女子似在观棋。 周霖略略有些迟疑。 这时外甥久久拉了拉他的袖子:“大舅!走啊!我想看看这个残局能不能解。” 周霖爱怜的摸摸他的头,这些孩子里,除了几个小的还看不出什么,最爱读书的就是他的次子和这个酷似妹妹的外甥,虽比不得他惊才绝艳,也是很有天赋的。 这段时间两小正和他学围棋,所以对这些才如此兴致勃勃。 周霖温和的说:“亭中有女居士,咱们进入恐有不便,在这里稍等片刻,可好?” 久久看看亭中,也就没再坚持,而是和周小四一唱一和的问周霖一些关于围棋的问题。 周围空寂,两小的童音更显得清亮。 这时亭外候着的一个婆子过来行礼,然后请周霖三人去亭中观棋,说她家主人是半个出家人,无妨的。 两小早就急不可耐,分别拉周霖的袖子,周霖也就从善如流了。 等到了亭中,周霖看着背对着他们,似乎在观棋的女子,忽然心不受控制的狂跳了几下。 这个居士打扮的女子背影太熟悉了。 -- 第224页 这时那女子缓缓转过身,周霖呼吸一窒:果然是她! 十多年了!张清敏没想到还能见到这个冤家。 自别后,听到他的消息不少,多是说他如何越来越飞黄腾达。 还有,还有他居然有了五个儿子!娶的就是那个害她流产的女子! 每到夜深人静,张清敏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后悔,却清楚的知道,她越来越不甘心和切齿的恨。 她为他受的苦,他丝毫不知,心安理得享受着他的富贵显达和家庭美满。 凭什么?让自己一个人承受这苦果!? 她要把痛苦丢给他,这是他应该也必须承受的。 可是隔千山万水,相见无期。被痛苦不甘煎熬的她只好沉迷佛法,求佛普度。 她坚辞了家人安排的婚事,常年居于寺庙,却因内心不甘,狠不下心剃度,只能做个僧不僧,俗不俗的居士。 天可怜见,今天居然在这里遇到了他,原来他已经回到了京师,身边还带两个孩子,有说有笑。 张清敏痴痴看着听着,如果他们的孩子还在,比这两个都大,肯定比他们更可爱。 可惜了她那可怜的孩子,所以她恨他。 于是她让下人把周霖他们叫到亭中,她要他和她一样痛苦。 眼前的男人已过而立,越发气度不凡,正是一个男人的最黄金期。 而自己呢?独自守着憔悴。张清敏的眼里漫起一层薄雾。 周霖的记忆里,从没见过这样的张清敏。 她变得越发缥缈仙气,此时却如此楚楚可怜。 周霖的心莫名的揪疼。 才要张嘴,张清敏却先开了口:“周大人请了,此局本座苦思良久不得解,还请大人指教!” 她清冷疏离的言语,加上居士的打扮,让周霖越发难过,不过有孩子们在,她装作不认识也好。 毕竟…… 于是周霖无言的对她一拱手,带两个孩子走到棋局边。 这个棋局在一般人看来确实难,近乎死局。 不过这难不倒学霸周霖,这还是从前受不善棋的妹妹的启发,他遇到类似棋局苦思冥想时,妹妹说什么置死地而后生。 一旁观棋的张清敏,看周霖先是自杀似的干掉自家的一片子,还以为她在身边,周霖心乱了,才出了昏招。 谁知峰回路转,轻而易举就让他把棋局给解开了。 张清敏喟叹:“没想到,所求的得到居然要先割舍、先失去!不知道失去了还不能不能得?又该如何?” 周霖闻言心下一酸,低声道:“有失必有得。” 张清敏死死盯着酷似周霖的周小四,又深深看了看酷似原小姑的久久,不接周霖话头转而问:“这就是大人的两个儿子吧?” 没等周霖回答,敏感的久久早拉过被张清敏死盯的周小四,护在身后道:“回这位夫人,我是大舅的亲外甥,我弟弟才是大舅的亲儿子!” 张清敏突然凄然泪下:“夫人?亲儿子?我也有亲儿子的啊!可惜!被他那个狠心的爹爹和他现在的夫人合伙给害死了!要不他比你们都大呢!” 话音未落,周霖仿佛已被惊雷劈到…… 回来的路上,周霖一直是精神恍惚少言寡语。 回到家中,他借口有紧急公务,直接扎到书房再也没出来。 晚上破天荒没回主院,宿在书房。 一直跟着夫君的次子周小四,孩子还小,还不能察觉出张清敏话里机锋,只回说就观棋来着。 林箐箐也就没再多心。 倒是比周小四大三岁的久久把当时的情况记得清清楚楚,在姝眉发现大哥大嫂之间的不对劲儿时,一五一十把那天的事对姝眉交待个清楚。 姝眉略一思考,觉得事情要糟。 她赶紧赶回娘家,找到大嫂林箐箐想问个清楚。 这时周霖夫妻相敬如冰近一个月了。 周霖一直过不去心中那个坎儿,悔恨、自责、愧疚无时无刻的折磨他。 愧对那人,愧对那个未曾谋面的孩子,不知如何弥补,心里有点放不下她,因而也不知怎么面对妻子。 所以他只能躲。 而林箐箐终于在周霖难见的一次醉酒时,了解到可能发生的事,再次询问次子周小四,靠他的只言片语就够聪慧的她明白真相了。 原来她不相信的相信了:她真的成了这个神仙般男人的妻子,他曾经的妻子变成了前任。 原来她不踏实的她也清楚了:他心里或多或少一直放不下前任。尤其得知曾经的秘密后。 林箐箐觉得自己变得贪心了,原来她只求默默守着他就好,现在她却要他的整颗心。 偏偏他不能。所以林箐箐也觉得无法面对周霖。 周霖夫妻就这么僵持着,直到姝眉登门。 姝眉知道很多人做错了事会迁怒别人,借此减轻自己的愧疚。 周霖不会,张清敏却会。 周霖只会更自责,而且还只会一个人默默承受。 可林箐箐是那么聪颖细心的女子,不可能永远不知道真相。 到时候夫妻产生误会和隔阂,越积越久越无法解开。 那大哥的美满婚姻就有可能又毁了。 所以姝眉再次逾矩,插手了大哥大嫂的家事。 和姝眉深谈过后,林箐箐眉宇的清愁散去, -- 第225页 她找到周霖,和他坦诚的深谈了很久。 说了自己以前绝不会说出口的话,她的不相信,她的不踏实,她的贪心…… 林箐箐还回忆了当年,周霖劝慰她的那些话,往事已矣,再多的悔恨也于事无补,莫若珍惜当下,放自己和过去一条生路。 林箐箐清楚的记得,那个翩翩君子喝醉时的狼狈,自责时深藏的痛苦和无助,还有豁然开朗时,抱着她傻笑的糗样,他就这样从她心里的神,一步步成为她身边有血有肉的男人,她的依靠,她的夫君,她的冤家,甚至她的大儿子。 小姑姝眉曾说过:一个女人一旦和一个男人成亲,如果想美满长久,你就要变成他所有的女人:妻子、情人、母亲、女儿。 第八十六章 番外三 娇娇和李小七 弘治帝是位伟大的帝王,他雄韬伟略,文治武功。 在他统治期间,政事清明,四海升平,子民安居乐业。 连他自己也是踌躇满志,只是遗憾也不是没有。 唯一的不如意就是他子嗣不丰,两个嫡子一个庶子,女儿是嫡庶都无。 甚至连他唯一嫡亲的弟弟才一个庶子。 每每想到弟弟李佑熙,这个伟大的帝王就会毫无风度的大骂周姝眉那个小毒妇。 尤其让他不忿的是那个小毒妇居然三子一女,儿女双全不说,其中还有一对龙凤胎。 不过随着他的嫡长子太子李承乾左一个又一个duang,duang生儿子,弘治帝的那股郁气全部消失殆尽。 太子不仅一气生了七个儿子,其中四个还是嫡子,女儿也不缺。可是让他大大长脸了。 尤其是太子的嫡幼子,行七的那个,简直是自己爱弟李佑熙的翻版。 想到自己当儿子般拉扯大的弟弟,因情伤常年戍边,很久也看不到,他就心酸。 现在身边有这个酷似他的孙子小七,代替那个狠心的小七,对他也多少安慰些。 直到他孙儿小七被杨国公唯一的宝贝闺女打了,这种安慰才变成了一股不安的暴躁: 肿么了这是!只要是他家的小七难道都逃不过那个小毒妇的魔掌? 可是小毒妇是他爱将杨国公的大宝贝,这个小小毒妇不仅是杨国公的小宝贝,还是个五岁的小屁孩。 堂堂一位明君是不能为了打老鼠伤玉瓶的。 于是他把孙儿小七喊过来,亲自耳提面命,教他怎么收拾那个小小毒妇。 那个小小毒妇居然小名叫娇娇,刁刁还差不多,活活糟蹋一个好名字。 让弘治帝暴躁又无奈的是,孙儿小七眨巴着酷似弟弟李佑熙的大眼睛,才刚听完他的谆谆教诲,特别乖乖的应承了,转头又被打了。 被他逼急了,才说出实言:“那么可爱的小丫头,我舍不得打!” 弘治帝差点喷出一口老血,孽缘啊孽缘! 弘治帝捶胸顿足的时候,杨国公府也正热闹,杨毅的小宝贝小名娇娇的闺女,正被杨毅的大宝贝姝眉训斥。 本来三岁前,姝眉这个宝贝闺女真配得上娇娇这两个字,娇娇软软,白白嫩嫩,乖得不行,姝眉稀罕得紧。 谁知一过四岁,小丫头画风突变,几乎天天看哥哥们习武,她还跟着比比划划,兴趣十足也就算了,还动不动就和人过招。 起初是因为她长的太可爱,一副萌萌哒的样子,让不管大人小孩都忍不住捏捏她的小脸蛋儿。 大人们她就忍了,不知何时她对小孩的捏脸开始反抗了。 也不知是不是天赋,才五岁的小豆丁,使用起和哥哥们学的一招半式特别像样,先把舅舅家几个差不多的表哥先揍了一遍,然后扩展到其他亲朋好友家的。 这不,因为她爹杨毅已经是国公,她有机会结识皇家子弟。 于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把捏了她小脸的七皇孙给揍了一顿。 不,已经是两顿。 这可激怒了她娘姝眉,第一次说是小孩不懂事,冒犯皇族已是不该,还来第二次,就怎么也交待不过去了。 先是姝眉和杨毅分别向太子妃和太子请罪,虽然两位都宽宏大度,丝毫没有计较。可是姝眉可不能再对娇娇放任自流。 请罪回来的路上,看着媳妇咬牙切齿的默默筹划,杨毅心里突突直跳: 自己的宝贝闺女要倒霉,他可不能坐视不管,可是媳妇他更得罪不得,这可肿么办? 领兵打仗运筹帷幄的杨国公,此时为怎么保闺女哄媳妇而绞尽脑汁,却一筹莫展。 姝眉一心收拾无法无天的闺女,也没注意杨毅的纠结。 回府后,就把娇娇喊过来,想来个先礼后兵,先给闺女讲道理说厉害,然后再惩罚。 谁知姝眉才开头,杨毅就在一边小声嘀咕: “七皇孙比咱家娇娇还大两岁呢,怎么可能被娇娇打?会不会是奴才们为了推卸责任,冤枉咱闺女的?” 姝眉气的柳眉倒竖,刚想噴他,她家娇娇奶声奶气却脆生生的开口: “娘亲!是女儿不乖惹娘生气了,可是谁让他掐我的脸?揍他一次还不长记性!” 没等姝眉说话,杨毅差点蹦起来,发起飙:啥?居然掐了他宝贝闺女的脸?!皇孙也不行! 姝眉气的恨不能啐发疯的杨毅一口! 自家闺女那点小心眼儿,她哪有不明白的? -- 第226页 把捏说成掐,就是想刺激她那爱女狂魔的爹,以此混淆视听,逃脱惩罚。 姝眉杏眼一瞪,想先赶走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有他在,闺女肯定是教育不好的。 杨毅被媳妇那个你等着的眼神吓得不闹腾了,还对媳妇保证再也不插嘴,只求媳妇让他在这儿待着。 娇娇撇撇嘴:老爹还是这么轻易就被娘亲搞定。 失望的小眼神毫不掩饰:爹是靠不住了! 杨毅被宝贝闺女的小眼神看得很惭愧。 但也用眼神保证:你娘要打你,爹替你扛着! 娇娇在心里叹口气:怪不得二哥跟爹爹抢娘亲,总能有胜率,爹爹就是傻傻的疼娘,有时候太不懂娘了!娘怎么会打自己呢?二哥说过,娘会选你最不爱干的事让你难受,然后才能长记性。 果然姝眉先给娇娇把道理掰开揉碎的讲了一遍,看她也听进去了后,就罚她抄大字,还要给家里其他五个人各打一个络子。 写大字也就算了,娇娇还不算发愁,唯独女红简直她的死穴,虽然打络子还算不上真正的女红,可只要和针线有关的都是娇娇的死敌。 于是娇娇拿出自己的绝活――撒娇,萌萌哒小女娃几乎是所有人都抗拒不了的。 可惜姝眉这次是铁了心了,娇娇只好又变了套路,她提出能不能把打络子改成罚蹲马步或饿饭。 一边正憋得难受的杨毅立即响应,怂恿姝眉同意女儿的建议。 姝眉把桌子一拍:想得美! 平时蹲马步就是娇娇的家常便饭,至于饿饭,哼!她相信家里会有人都恨不能钻老鼠洞偷偷送吃的,而且弄不好至少给娇娇送四份儿。 姝眉盯着蔫蔫出去受罚的闺女出神,一眼没夹一直眼巴巴看着她,想替闺女求情的杨毅。 姝眉多少有点后悔,最初看闺女对学武有兴趣,虽然不符合时代对女孩子的要求,可她也没有阻止,反而有点支持。 一来姝眉自己就有个武侠梦,二来,强身健体不说,也省得闺女手无缚鸡之力,不能自我保护。 再说,姝眉觉得不过一个小孩子的一时兴起,再大些就不会喜欢舞枪弄棒了,不会影响淑女教育。 谁知道她闺女一发不可收拾,离淑女越来越远。 这样下去,将来非得成个女汉子。 不知道现在制止还来得及不。 杨毅得知姝眉的心思,不以为然的:“虎父无犬女,我堂堂国公的闺女会武功不是很正常嘛?” 姝眉瞪他:“她是个女孩子!整天舞枪弄棒的,将来还嫁的出去么?” 一个嫁字就像踩到杨毅的尾巴,他粗声粗气的: “看不到我闺女的好,那是他们瞎!他们想娶,我还不让嫁呢!养我闺女一辈子也不是养不起!” 姝眉:对牛弹琴!也懒得和他废话。 简单粗暴的说出自己的决定:以后闺女的教育不许他插手,不许再带闺女学武。 杨毅不敢和太座叫板,只好唯唯。 但是又心疼闺女从此不能自由自在,他的宝贝闺女应该想干嘛就干嘛。 冥思苦想好久,找到闺女和她好一番密谋。 之后娇娇果然听姝眉的话再也没揍过人,除了强身健体,也不再舞枪弄棒,虽然女红依旧差强人意,但是行为举止很符合时代对女子的要求了。 姝眉这才松了口气,殊不知她被杨毅父女这对大小尾巴狼给蒙骗了,娇娇的武功一点没落下,不过让姝眉看到的只是普通的强身健体而已。 至于揍人,一般的娇娇还不喜得揍了,而是专门揍七皇孙。且还没几个人知道这事。 那是被娘亲惩罚后,又一次遇到七皇孙,娇娇一点不娇娇,打发开身边的人,两只小手叉腰,微仰着小下巴: “李元琦!你还想捏我的脸不?” 听了这话,那个才八岁的小正太脸居然红了脸,但是一点没犹豫,小小声的:“想!” 娇娇:“没听清!大声点!” 李小七声音洪亮的:“想!” 娇娇堵住耳朵:“干嘛这么大声!” 李小七不高不低的再来一遍:“想!” 娇娇放下手,又恢复小傲娇:“那你抗揍不?” 李小七愣了下,很快明白,也没犹豫,坚定的:“抗!” 娇娇明媚的小脸微微显出浅浅梨涡:“那你会让别人知道是我揍的你么?” 李小七再次坚定的:“不会!” 对面的女孩笑靥如花:“好!” 李小七觉得自己喝醉了,女孩的梨涡里盛满香醇的美酒。 李小七这一醉就是一辈子。 当弘治帝得知自己心爱的孙子也被小小毒妇迷住了,简直不能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表示坚决反对。 没等弘治帝找罪魁祸首算账。 杨国公杨毅就把自己的宝贝闺女远送大西北。 他的长子杨国公府世子正在那里镇守。说是让闺女嫁到那里。 弘治帝对自己爱将的识趣很满意,但是很快就被自己孙子打了脸,他家又一个小七偷偷离家出走,追随小小毒妇而去。 而那个小小毒妇居然在大西北和她长兄,两个表兄一起上了战场,还打出了一番名堂,和他那个隐姓埋名的七孙子并称五虎将。 弘治帝没辙了,但是婚事他还是不能同意。 -- 第227页 这是皇室家族的悲哀,当年七弟李佑熙娶不成心爱之人,就是已故的父皇为了他或者说江山大位安稳考虑的结果。 现在七皇孙也是这个原因,原他上面嫡亲的哥哥就有三个,按说大位怎么也轮不到他,可他要是娶了根深叶茂,权倾朝野的杨国公嫡女,事情就复杂了。 就算他和杨家一系都没有野心,未来坐高位的帝王也不见得对他放心。 只是弘治帝万万没想到,他七孙子会“中毒”那么深,居然自己提出要过继给他七叔祖父。 七王爷李佑熙唯一的儿子没留下子嗣就去世了,弘治帝知道七弟不会再有子女,一直想过继给他一个孙子。 李元琦倒是挺会抓机会,可是一旦他被过继,他就是皇室旁枝了。 虽然是****,可是身份还是差很多的,至少彻底和大位绝了缘。 但是李小七初心不改,又有李佑熙的支持,弘治帝爱弟心切,可也有点舍不得最心爱的孙子,还是七弟李佑熙一番开解让他豁然开朗。 李佑熙说:“每个人的所求不同,幸福不是别人以为的样子。失去梦寐以求的,即使一辈子拥有的再多也是空的。” 弘治帝想开了,杨国公杨毅却翻了车,在皇帝面前再次要辞去国公头衔,带着媳妇闺女回乡种田,绝不让闺女祸害皇室皇孙。 弘治帝被气乐了: “杨毅你还能有点出息不?!当年为媳妇,用侯爵位换御医,现在为了闺女不嫁皇室,连国公爷都不做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杨毅连连叩头,也不辩解,只反复自黑和黑自家闺女。 最后为了说服皇帝别赐婚,甚至透露他闺女揍了皇孙不止两次。这样一个女子怎配嫁入皇家。 弘治帝怒了! 他为了出气和皇室面子,特意给七孙子请了高手教武功,小七在众皇孙里武功是最好的,否则也不会成为五虎将的。 怎的还会被一个黄毛丫头揍?! 杨毅!你吹牛!你欺君! 等七孙子匆匆赶来,他才知道又被啪啪打脸了,原来真的是自己孙子不争气,上赶着找打的。 李小七只说都是自己先挑衅,没说他是为摸小脸才心甘情愿被揍的。 国公府里姝眉正在审娇娇。 她问娇娇到底喜不喜欢李元琦。 娇娇说还行,至少他最抗揍。她也没说他挨揍的福利。 姝眉看着明明一副天使脸,行为却是十足的暴力女的闺女,简直头疼欲裂。 问她:“难不成你一直揍他了?” 娇娇一时不查,脱口而出:“那当然!” 一看娘亲变得铁青的脸,马上加上一句:“大哥和两个表哥都揍过他好几遍,我就是随喜。” 姝眉简直要晕倒,揍人原来还是随喜,她怎的生这么个女儿啊? 姝眉好不容易平复心情,耐着性子再给闺女讲皇室的规矩,就算李元琦过继到旁枝,按规矩依然是三妻四妾,这些你受的了吗? 娇娇不以为然的:“他不敢!他要是敢有别的女人,我先打残了他,然后再去边疆找大哥。” 姝眉再也说不下去了,正要严令她去反省。 忽然圣旨到,不仅给娇娇和过继给****的李元琦赐了婚,还明旨说,只要娇娇能产下皇家子嗣,李元琦便不纳二色。 这样的旨意前所未有,简直是匪夷所思,也太给杨府面子了。在别人看真是天大的恩赐。 接完旨的娇娇却并不开心,这意思没有皇嗣就要纳二色了? 等某人又急急前来找抽时,也不待对方开口,先是一顿暴揍。揍完还不给摸小脸的福利。 李小七哪会不知她心里的别扭,赶紧解释圣旨是在他据理力争,和七祖父的帮衬下讨来的。 谁知皇祖父居然偷偷加了条件。 李元琦不顾娇娇的捶打,双手环住她,深情凝视着她的双眼:“娇娇!你应该知道,有没有圣旨我也只有你一个。同样,有没有子嗣,我也只会有你一个!信我!可好?” 娇娇与他对视,脸慢慢有些烫,想推开他,。 李元琦哪里肯,拉住她不放。 娇娇一跺脚:“你还想不想捏脸了?” 李小七脱口而出:“想!” 于是李小七这次挨揍的利息超肥,不仅摸了小脸,还亲了小脸,甚至小嘴…… 于是娇娇发现自己的武功退步了,被李小七占了大便宜,居然没力气再抽他一顿。 过继到七王府的李元琦终于抱得了美人归。 大婚第二天,给祖父李佑熙敬茶时,李佑熙接过娇娇的茶,凝视了娇娇良久,似乎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 不久****李佑熙把王位传给李元琦,自己却悄悄去灵隐寺出了家。 李元琦一直记得,他祖父李佑熙临行前,对他又似乎是自言自语:“我要是当年能像你这般坚持和努力就好了。如今才知今生和她错过,全是我的错!唯有好好修来生了。” 《两世姝》第一世,一枝春欲放全文完 第二世《春去夏犹清》 第八十七章 九世擦肩 今生可期 小安子觉得自家小主子又犯病了,而且这次犯的比以前更严重。 自三岁那年落水后,小主子就一直不太正常。 一般的时候,比如在人前,他乖巧懂事,机灵讨喜。 -- 第228页 让以前因思念先皇后,对他多有疏忽的圣上,都对他越来越宝贝。 更别说把他当儿子拉扯的太子,简直爱如珍宝、有求必应。 可每当小主子独处时,却常常发呆,偶尔微笑,多数时候神情落寞,有时简直像痛苦,一点不像这么小的孩童。 尤其每次做完噩梦,就得抽一阵子疯,干得那些匪夷所思的事,简直了!唉!做奴才的不能说,以下犯上的话连想想都是罪过。 李佑熙可不知道贴身小太监的内心吐槽,这段时间激动、庆幸、渴望、思念、焦躁、无奈、害怕、……种种情绪交织,把他折磨的快要发了疯! 重来八辈子了!他终于可以赶在杨慕白前面遇见那个小丫头,今生他绝不允许再和小丫头错过! 没错,大齐皇室最小的皇七子李佑熙是重生的,且重生了八辈子。 无比悲催的是,九世都与那个让他刻骨铭心的女子擦肩。 第一世初相识,三生石旁缘起,阴差阳错痛失挚爱,忍看她和杨慕白恩爱白首。 他曾求她许他一世,他却始终想不起来,她是否曾应允过。 从第二世起,他便开始重生。遗憾的是,他每次重生,总是落在杨慕白和小丫头相识之后,只要他俩先于他相识,那世情缘就牢牢定在他俩身上。 任他折腾出花,痛苦成渣,最后都是他一个人惨淡收场。 除了第九世他为救她身死,其他八世他或早或晚都出了家。 他在佛前求了一世又一世,求和她哪怕只有一世的情缘,他那碎了累世的心也得以圆满。 记不清是哪一世,一位叫了缘的高僧曾对他说过:三生石上姻缘已定,那女子的累世情缘不会破,让他放弃执念。 爱了一世又一世的李佑熙怎会甘心,他不想信命,一世一世的情伤反而让他越挫越勇。 记得上一世,他死在她的怀里,临终时,再次恳求她许他来生,她终于流着泪点头。 他闭上眼的刹那是如此的幸福。 当李佑熙离魂后,看到为他做法事的了缘高僧,他似乎能看到他的魂魄,目露悲悯,口中叹道: 痴儿!痴儿!那女子和她夫君本是十世情缘,被你强取一世,恐多波折。 何苦?何苦?! 李佑熙坚定的:“是我的,再苦也甘之如饴!” 了缘微微一愣,然又面露微笑:“愿施主求仁得仁,天佑你一线生机。” 于是李佑熙看到第一世里这样一个场景: 三生石边,一个高大俊朗的男子看着娇俏如昨的爱妻,眉眼带笑,目光里粼粼情意:“我许前世、今生、来世,都和你在一起!” 那个让李佑熙心心念念的女子霎时满面桃花,分外甜蜜。 却又撒娇耍刁:“照你这么许愿,合辄我八辈子全落你手里了?不行!我怎么也得有一世自由!” 李佑熙恍然,就是小丫头刁蛮的最后一句话,才让他得来今世的首肯,来生可期! 果然今生他在三岁遇险后重生而来,霸了小丫头九世的杨慕白才五岁,那个小丫头还没出生,一切都还得。 他踌躇满志又患得患失,所以在贴身小太监小安子看来,他家小主子就是时不时抽疯。 这次抽疯之所以这么严重,原是李佑熙知道按前几世不变的因果,他的小丫头,他的小魔星马上要出生了! 他能不激动么?! 可他不能第一时间看到她,立时把握住。 他能不焦躁么? 万一……呸呸!没有万一! 上一世小丫头可是已经许了他的! 不过李佑熙又想:万事就怕万一,先下手为强,追媳妇得从娃娃抓起。 也不知在黑暗中究竟沉睡了多久,也不知要有多难才能睁开双眼,我从远方赶来,赴你一面之约…… 前一秒还在睡前听着朴树的《生如夏花》,下一刻醒来的萧潇,就成了一个刚出生的小婴儿。 她哭了一场又一场,原以为是一场梦,等哭睡了再醒来,还是在古代。 虽然刚出生的婴儿没啥视力,可满耳朵夫君、娘子,老爷、夫人的,她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她是真的穿越了! 这可真是应了那句歌词:我从远方赶来。 可这赶得也太远了吧?!老天爷!不带这么玩的! 小婴儿萧潇哭个没完,坚决抵制喝奶。 笑话!让她一个27岁的白骨精吃咪了个咪,简直毁三观!这让她的老脸往哪里放?! 她还想:没准饿死了,又能穿回去了呢! 只是她刚闪过这个念头,脑海里就出现一个苍老的声音: 既来之则安之,今生不按命运走完,你的魂魄就会灰飞烟灭的! 萧潇一激灵:你谁啊?穿越大神么?我可没干啥缺德事,孝顺父母,友爱手足…… 除了一把年纪还是单身狗,没啥毛病,你凭啥把我整穿越了?还诅咒我灰飞烟灭? 也许大神死了,也许是装死,总之任萧潇变着花样的折腾,软硬兼施加咒骂,大神再也没吭声。 放了狠话的萧潇却也不敢饿死自己了,万一魂飞魄散呢? 现代诚可贵,自由价更高,若为小命故,二者皆可……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27岁的小婴儿在古代母亲温柔的拍哄下,事实也是她饿得实在不行了,小小傲娇了一下下,委委屈屈的吃了咪那个咪,吃几口还不忘哭两声,以示自己是被迫的。 -- 第229页 看着宝贝闺女终于吃奶了,王氏和夫君萧三爷才大大松了一口气。 他们夫妻已育有两子,长子八岁,次子六岁,隔了五、六年才又得了这么个小宝贝,正乐得屁颠颠,谁知宝贝闺女一出生就哭个不停,还坚决抵制吃奶。 闺女撕心裂肺的哭声,让王氏心疼的眼泪汪汪,萧三爷也是愁的头发一把一把的。 找来好几个大夫,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现在总算一颗心放肚子里了。三爷温柔的给爱妻擦擦泪,笑道: “娘子!放宽心,我看这是咱家小闺女撒娇呢!可见是个娇娇女!” 正在别别扭扭吃口粮的某人,猛地撒开,竖着小耳朵听。 之前光顾着哭嚎和绝奶,没听出这个古代爹爹的声音怎地和自己现代的老爸一样一样滴? 看好不容易吃奶的闺女又不吃了,王氏急得迁怒夫君:“都怪你!看!闺女又不吃了!” 复而又赶紧换温声哄闺女。 萧三爷摸摸鼻子再不敢吭声。 穿越的某人却更吃惊了,这个古代的娘亲也和自己现代的老妈一个声音耶? 难道自己不是穿越是重生? 话说这有区别么?这重生在古代还是穿越好不。 因此某人转念一想,穿越不过是换个地方再和亲人们在一起,也似乎没啥不好的。 于是良心发现,对刚才被她骂了个狗血喷头的穿越大神,不甚诚意的道了个歉。 只听脑海里:哼!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某人奇道:“你不是死了么?” 穿越大神:…… 某人大乐,再也不抵制自己亲娘的特供,嗷呜!叼住口粮大吃特喝起来,还真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完全不在意三观碎了一地。 一旁的夫妻俩对宝贝闺女这一日三变的节奏,完全跟不上节拍,只能面面相觑。 任性的小婴儿可不管别人咋想,吃了睡,睡了吃,没羞没臊的拉撒。 偶尔清醒听听爹娘对她千宝贝万宝贝,外带夫妻秀恩爱,虐她这个单身狗。 话说你个吃奶的娃娃谈得上单身狗么? 可见上辈子被虐的后遗症还在。 偶尔也有让她小不爽的,总有两个小屁孩把她从梦里弄醒。 那个大些的还好,会温柔的哄她,和她絮絮的说话,给她许了无数的愿和好东西。 萧潇开心的咧咧小嘴:等我长大后,会把你整破产滴! 另一个小点的就很不可爱了。只要他一来,不是啃她小脸,就是捏她藕节般的胳膊腿,有时趁大人不注意,还捏她软乎乎的小脸蛋,嘴里念念有词:妹妹的脸比棉花糖还软还甜! 我去!还是个小吃货! 于是每到他来,萧潇就大哭。 还发展到人家还没动手,闻到他气味的某人,就未雨绸缪的开始陷害似的假哭干嚎。 于是那个小吃货免不了总被大人责备。 萧潇还不满意呢:等我长大了,一定好好收拾你这熊孩子! 她忘了今世她可不是有两弟弟,而是两哥哥。 没准上辈子被她欺负久了的两个弟弟,这辈子当哥要讨回来了也不一定。 当然也可能是这辈子哥哥疼她太过,下辈子变弟弟换她疼他们的。 总之,穿越成婴儿的某人智商似乎也下了线,有点从稚齿开始的赶脚。 如此这般,三个月后,某人第一次看清这辈子的爹娘,果然和上辈子的老爸老妈一模一样! 兴奋的她挥手蹬脚,咧着嘴傻笑,不顾口水四溢。 就算闺女一脸傻笑,满脸口水,在爹娘眼里那也是妥妥滴天使。 不说满脸笑意的王氏和两个兴奋的哥哥,就说萧三爷简直欢喜的发疯,最后拍板: “我小闺女容颜姝丽,笑意盈眉,就叫萧姝吧!小名:眉眉!” 全家齐齐叫好,也不知道刚几个月大的婴儿,他们怎么看出容颜姝丽的。 于是某人由前世的萧潇变了今世的萧姝。 同时她也悲催的发现,酷似前世两个弟弟的那两小子,今生一个是大她八岁的大哥萧霖,另一个她发誓长大要收拾的熊孩子,是大她六岁的二哥萧霆,估计这辈子哪一个都不是她能收拾的了。 是当个乖乖的妹妹?还是做个刁蛮的小公举? 小名眉眉的婴儿傲娇的表示:这得看他们的表现喽! 第八十八章 花开两朵 各自成长 从家人的言谈话语中,萧姝得知了今世萧家人口及现状。 萧家祖上军功起家,萧姝祖父曾做过官。因父母接连亡故,连续守孝六年。届时祖父已年近六旬,本就因为人过于方正,仕途不顺,索性再不出仕,做个富贵田舍翁。所以萧家虽不是大富大贵,但也小有资产和社会地位。 萧盈眉祖父萧老太爷萧焕斌,祖母萧老夫人赵氏,现有三子一女。 长子萧伯春,娶妻张氏,育有两女一子。大小姐萧娉(12岁)小名婷婷,二小姐萧嫣(12岁)小名然然。大排行四的儿子萧雷(2岁)。萧大爷少年从军,现调至应天府守卫,已官至从四品。 萧老太爷当官时,萧伯春定了大家闺秀张氏,夫妻甚是相得,可惜成亲多年才生了一对双胞胎女儿,张氏又因生产伤了身体,年逾四旬才得一子,就是比眉眉只大一岁的萧雷。 -- 第230页 次子萧仲夏,娶妻薛氏,育有一女一子,三小姐萧娟7岁,小名秀秀。三少爷萧霂5岁。 萧二爷书呆子一个,早年中了秀才,举人却屡试不第。他还特一根筋,声称不中不婚。好不容易中了举,娶了媳妇,又卡在最后进士一关,蹉跎十年却始终不放弃,现在依旧在萧家老宅攻读。 三子萧叔秋也就是眉眉亲爹,和爱妻王氏育有两子一女。因萧三爷和二爷之间曾夭折过两个,所以三爷比上面的二爷小八岁,今年还将不到三十岁。 萧三爷和媳妇王氏恩爱非常,婚后不久,duang,duang连生两儿子。于是后来者居上,三房长子萧霖居然成了萧家长孙,次子萧霆大排也行二。现又添了小闺女萧姝眉眉,大排行四。正好儿女双全。 最最关键的是,萧三爷极聪明,颠覆萧家祖传从武风,少年便考中秀才,未及弱冠又中举。只因长幼有序,不能越过前面的兄长萧仲夏,才不得不随兄蛰伏十年,未再入考场。 好在有贵人相助周旋,为他在离家不远的柳州县城谋得个主薄的差使。萧三爷虽是家中幼子,却因上面夭折两个,下面也去了两个,被他母亲赵氏视为命硬之人。索性把萧三爷一家全打发到柳州,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每想到这些,萧三爷难免些许寒心和心酸,好在这样一来媳妇孩子热炕头,倒也和乐融融。尤其媳妇王氏虽然温柔贤惠,却因母亲不待见自己,连带对媳妇王氏也是淡淡的。出来后不用天天在婆婆面前立规矩,媳妇也自在轻松些。三爷就用这些安慰自己。 再有王氏肚皮争气,给赵氏老太太连生两个大孙子。萧霖是老太太的长孙,更成了老太太的心头肉。哪怕后来又得了三个孙子,也没人能取代萧霖在老太太心中的地位。所以萧霖有一半时间是在萧家老宅,替父母在老太太膝下尽孝。否则在古代,像王氏这样,不用时时在婆婆跟前伺候的媳妇可不多见。 也许是天性,也许有环境使然,萧霖才八岁就温润守礼,斯斯文文,不仅颇有长子长孙范儿,还继承了他爹惊人的读书天赋。 去岁萧霖到应天府的大伯家贺喜时,曾偶遇一大儒,赞其有状元之资。这更是让赵老太太欣喜若狂。越发爱如眼珠子,特意请了个秀才专门教长孙,连带对三房子媳也好了许多。 与已见翩翩少年郎气质的萧霖相比,行二的萧霆就完全是符合这个年龄的熊孩子了,虎头虎脑,淘气闯祸,喜好舞枪弄棒。 不过自从有了妹妹,介熊孩子一反常态,对妹妹稀罕的不行,虽然看到香香软软的妹妹有时难免手欠,可对妹妹无条件的疼爱,让他沿妹控这条路一直走到黑。 要说萧霖是赵氏老太太的心头肉,那老来女萧季薇便是她的掌中宝。看她名字就可见一斑,居然从了三个哥哥的排行。萧季薇年方十四,相貌不错,心灵手巧。但是娇女多泼辣,她嘴上功夫颇为不俗,三个嫂子都避其锋芒。因为是萧家老两口的宝贝,唯恐委屈了她去,至今尚未订亲。 不过这些暂时都不关萧姝的事,伦家还是个吃奶的小娃娃。她除了吃喝拉撒,还时不时吐吐泡泡,微微笑笑,挠挠小爪子,蹬蹬小肥腿彩衣娱亲; 或是眨巴着大眼睛的对小正太长兄卖萌,听他又给自己鼓捣来啥好东西,偶尔担心一下下他会不会因此破产; 和熊孩子二哥单方斗斗法,赶上哪天心情不好,看他一来,老远就陷害性假哭。等看到他被父母教训,他还冲自己憨憨的笑,又感觉有点小惭愧。 比之萧姝快乐的享受婴儿生活,李佑熙可把皇宫搅得鸡飞狗跳,连他自己也是水深火热。为了能看一眼那个刚出生的小丫头,他是绞尽脑汁,打滚放泼,无所不能啊! 据前世经验,李佑熙知道太子哥哥每隔一年都会去顺天府,祭奠葬在那里早逝的母后。母后出生于顺天府,临终遗言恳请魂归故里。 如果今年他能与太子哥哥同行,一来,祭拜母后;二来,顺天府离小丫头家乡永平府特别近,到时候他肯定有机会见到她。即使不能一面定乾坤,至少在她面前刷刷存在感。所以他必须说服父兄,让他随太子哥哥前去。 话说他心里的小丫头还是不足周岁的小奶娃,七皇子你肿么定乾坤或刷刷存在捏? 李佑熙母后是生他时难产而亡,即使重生几世,李佑熙也未曾谋面。每思及此,骄傲坚毅如他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前几世,他父皇睹他思故人,见到幼子李佑熙就想到早逝的爱妻,所以对李佑熙总是淡淡。当然也有些刻意为之,因为先皇后的难产就有宫里争斗谋害,父皇怕对他太偏爱,也会给他招祸。万一保护不到,他老人家承受不了再次的失去。 重生后的李佑熙,不想再和父皇彼此被迫疏离,他有自信保护自己,享受父爱。当然更享受太子哥哥不次于父爱的长兄之爱。几世他都让皇兄操碎了心,今生定让他看自己幸福。 不过父兄要看到他将来的幸福,就得忍受他现在的胡搅蛮缠。 于是堂堂的一国之君承乾帝,被皇幼子老七吓得下朝后还不断招大臣来御书房,美其名曰是和臣下商量国事。不到老七睡下,他都不敢出御书房。 好在老七虽然才五岁,却知道国事重要,从不到御书房捣乱。否则他都不知道藏哪里了。幼子的缠功十分了得。承乾帝表示他不服不行。 -- 第231页 皇帝老爹还有个御书房的避风港,太子李佑昭就苦逼了,被弟弟撵得跟条狗一样,在皇宫里东躲西藏。 他不敢看弟弟水汪汪的眼睛,谴责的小眼神:太子哥哥!你都不爱我了! 太子神会:如果你要的爱,就是让我带你去那么远的顺天府,那我是有点不爱你,关键是你那么小,千里迢迢,我真带你去才是不爱你呢! 小豆丁李佑熙双手捂耳:我不听!我不听!你就是不爱我!不让我去祭拜母后! 太子:苍天可鉴!不是这样的啊! 李佑熙眼神发狠:你不爱我,父皇也不爱我,母后也不要我,我出家去! 太子差点没跪了:小祖宗!你可别再来这一手了! 那年七弟落水醒来后,忽然动不动就打坐,偶尔还脱口而出几句经文!要知道当时他还个三岁的小娃娃,之前还有些话说不全呢。 父皇和他联手处理了所有嫌疑人,对知情者也封了口。又请来得道高僧了缘做法。终于让七弟恢复正常。一番折腾差点要了他和父皇的半条命。 不过高僧说了,七弟命里有三大劫,此一劫也,其他两劫如能顺利度过,就会一生平安康健,夫妻恩爱,子孙满堂。否则孤独终生,无子无妻,还终入佛门。 父皇和他倒不会迁怒了缘,他们既相信了缘的道行和品行,也确实觉得老七变得有点不同寻常。所以他们父子才坚决反对李佑熙远行,把他护得密不透风。专门给他配了好几个绝顶高手做护卫。 想到那几个护卫,太子又是一阵头疼,老七贴身留了两个人,分别起名:思一,念九。留在暗处的叫暗思,暗念。大家给说说,这是男人名么?!想起那四个平时绝顶镇定,一脸冷漠的高手,被这名字雷到扭曲的表情,太子不厚道的表示,他想笑到满地打滚。 现在老弟又放大招儿,太子恨不能大叫:父皇!快来!你儿子我一个人承受不来! 要说人不被逼急了,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多大潜能,快被老弟逼疯的太子,终于灵光一现,想起了缘大师,当初是他治好了老七的出家病,现在再去求他不就得了? 了缘大师虽是灵隐寺主持,却不是云游就是闭关,极少有人能有幸和他见上一面。上次救七弟纯属机缘巧合,正赶上他云游回来。据说出了皇宫就又远行了,至今未归。 这样正好,到时候他就说,求了了缘大师算行程,大师却不在,就顺势往后拖,一直拖到老七忘了这事,他和父皇不就解脱了? 越想越是好主意!太子很没形象的一拍脑袋,开始套路他老弟。 李佑熙倒是认真的想了想,这个才五岁的小包子认真思考的样子,萌了太子一脸血,心道:我弟弟咋能这么可爱捏?!完全忘了之前自己被这个可爱的弟弟追得像条狗。 最后李佑熙同意了太子哥哥的建议,不过提出他要一起去灵隐寺,亲自和大师当面问。 只要弟弟不闹着去顺天府,这点要求太子是可以答应的,毕竟灵隐寺离京城才一天路程,多派人手应该万无一失。 果然李佑熙顺利去顺利回,连带解了皇帝和太子父子被缠撵的困境。不得不说李佑熙还真的和佛门有缘,太子前天得到的消息,了缘大师还在云游不知处。今天他七弟一到灵隐寺,了缘就鬼也似的冒出来。 第八十九章 静待花开 两年如期 太子之所以对了缘大师心有腹诽,还是因为他的宝贝弟弟。自从了缘大师那里回来,七弟确实不再闹着远行了,却又开始动不动就打坐。难不成要在皇宫带发修行?了缘那个老和尚是不是从中捣了什么鬼? 其实太子还真是冤枉了了缘大师,大师得知李佑熙的心思,只说了两句话,一,时机未到,恐生变数。二,命里有时终须有,静待花开。再问时却一言不发。 把个李佑熙暴躁的,扬言要烧了缘的禅房,了缘才不得已加了一句:两年后是个机缘。 李佑熙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没办法,一涉及到小丫头的事,他的脑子就进水)两年后,小丫头三岁,他七岁,那个姓杨的九岁。按前九世的经验来看,他们是在小丫头九岁前后第一次见。这样看来,他有六年的机会,就算等两年再见,也远远早于杨某人。 行!那我李佑熙就忍了这次。 然而李佑熙对高僧毫无敬畏感,居然威胁他:万一因为听从他的话,错过和自己所求的珍宝相遇,他就拉他一起下地狱! 对这个小屁孩如此蛮横无理的话,了缘大师面上毫无愠色,甚至眼含慈悲,口中念了句:阿弥陀佛!痴儿!痴儿! 李佑熙心思一动:莫非这老和尚真的法力无边?知道我的前尘往事? 李佑熙正想再多问几句,却见了缘忽然脸色苍白,虚弱的说:“施主!老衲已经泄露太多天机,合该受天谴,再与施主相见,恐在五年后,还望施主好自为之!多多保重!”说完踉踉跄跄回禅房。 李佑熙忙去搀扶他,也被他拒绝,其实李佑熙一个五岁孩童也扶不住他,一时心中很是愧悔。 所以李佑熙回到皇宫,就不由自主的打坐默默诵经,一为了缘大师祈福,二为平复自己不能立即去见小丫头的焦躁之情。 这些被他太子哥哥看到,于是了缘大师便悲催的背锅躺枪了。 几个月后,李佑熙眼泪汪汪送太子哥哥远行,千叮咛万嘱咐:下次去可不能忘了带他。 -- 第232页 太子一脸黑线:两年后的事,现在提醒也太早了些! 远在永平府十里铺村的萧家,正在热闹闹过萧姝的周岁宴。已近年关,王氏带着孩子们回到萧家老宅。一来帮婆母二嫂忙年货,二来,也给宝贝闺女过周岁。 萧姝第一次见全了除大伯家外其他的萧家人,之前她的洗三、满月,其他萧家人都去过,可惜那时的萧姝不是暂时眼神不好,就是在呼呼大睡中。 萧家人相貌多数像赵氏老太太,比如,肤色偏深,淡眉单眼皮,个子不高。唯有眉眉亲爹随了萧老太爷,虽然也是单眼皮,却不仅肤白挺秀还仪表堂堂。尤其身材极好,宽肩长腿,身高将近现代的一米八,妥妥的大帅哥。 其余的萧家人连萧季薇和二房的两个孩子,都是单眼皮,个子不高。好在女孩子们的肤色都不黑。 二伯母薛氏也是单眼皮,个子却不矮,高且壮。整体还有点女生男相。因是赵老太太的远房外甥女,才有机会嫁到萧家。长相气质没啥出彩的,眉眉对她的初见印象很一般。 萧家的颜值担当全在三房,除了家主萧三爷,王氏相貌目前可说碾压所有人,肤白貌美,柳眉杏眼,身材苗条,气质婉约。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都把夫君迷得不要不要的。 最最值得王氏骄傲的是,她所生的长子萧霖,简直汇集王氏和三爷所有的精华,杏眼挺鼻,眉清目秀,小小年纪一股书卷气,将来定是个浊世佳公子。更何况他还有超群的读书天赋。怪不得赵老太太爱他如珍宝。 三房次子萧霆大排也行二,除了肤色略深,浓眉大眼,虎头虎脑,憨直可爱。以后一定是个英俊的棒小伙。 至于才周岁的眉眉,小模样初现,妥妥和她大哥一样,取爹娘之精华,玉雪可爱的小美人坯子。一笑,右颊上还有个美美的小梨涡。 赵老太太看到刚出生的四孙女时,就觉得这个孩子颇合自己眼缘,虽然她忌讳三儿子的命硬,心里也不得不承认,三房无论儿媳还是孙子孙女都特别招她喜欢,估计将来这三个孩子也都会是萧家最出息的。 因此这次回老宅,认认真真给眉眉过周岁,是赵氏老太太主动提出的,她的举动让萧三爷和王氏很是暖心,对母亲更是毕恭毕敬,孝顺有加。 萧家祖传惧内,上至萧姝去世的曾祖父母,中间祖父母,下到两个伯父加她爹,无一不是。具体情况可能有所不同,表现在内宅却都是夫人一人独大。否则当年张氏一个大家闺秀也不会下嫁萧伯春。就是看重了萧家这种清净的内宅。 萧家清净的内宅,也让宅斗渣渣萧姝大大松了一口气,要是前世的父母到了今生,中间加上个小妾啥的,首先就得恶心死她。再给她来几个庶出姐妹,整天勾心斗角,更是要了她的小命。要是那样,她非得把穿越大神骂死不可。还好,还好! 虽然祖母规矩严苛了些,对亲爹冷淡了些,大家族群居鸡毛蒜皮的事多了些,这都是人民内部矛盾,眉眉表示,天空飘过五个字:那都不是事儿! 初来乍到的萧姝不太懂行情,加上今生至亲骨肉和前世无差,所以乐观得过分了些,日后头疼的事也有不少。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现在还是小婴儿的眉眉,只负责用颜值和卖萌刷这个家的大boss祖父母的好感度,为父母加分。尤其是为了娘亲王氏,别看萧姝是穿越的,她可很清楚古代做人媳妇的不易,她得为娘亲提高附加分。以期让她在祖母跟前轻松点。 日子就在眉眉和父母兄长温馨日常,节假日回老宅刷祖父母的好感中飞快的度过,一晃两年过去,眉眉已经三岁,小嘴可以叭叭说甜言蜜语,小腿可以哒哒到处乱跑了。 同样的两年,李佑熙却度日如年,恨不得有功夫就数日子。堪堪才到,这下他可就满血复活了,大喇喇收拾行囊,准备随太子哥哥同行北上,咱要见念了九辈子的小丫头去喽!啦啦啦!种太阳! 太子见七弟兴头头的准备,糟心的不行。上次用了缘大师哄住了弟弟,这次他可没招儿了!据说了缘闭关了,五年后才能出来。这回可肿么办? 另一头皇帝也是愁啊!这两年他越来越把幼子稀罕到骨子里,绝对受不了他有半分闪失,顺天府千里迢迢的,万一宝贝儿子出了什么事还不坑死了他? 大齐最尊贵的两个男人,为他家不省心的小七一筹莫展时,闭关的了缘大师托人送来口信:随其自然,别居渡劫。 皇帝和太子面面相觑,思考商量好久,再看看他家小七那眼神贼亮,不容有变的兴奋劲儿。爷两一咬牙一跺脚:赌了!就让小七去!不信咱皇家贵胄怕什么牛鬼蛇神。 李佑熙可不知道他父兄的纠结,他心中的小人儿一直雀跃着一件事:我就要见到小丫头了! 大运河上的官船,一路畅通无阻,不到半月就能到顺天府最大的城市平京,元后的墓地就在附近。 路上李佑熙格外乖巧,再也没出什么幺蛾子。大多时候宅在自己的舱房,也不知道在鼓捣什么。淡的太子都有点不适应了。 有一次船经真定府码头时,太子欲访一个旧友,想带李佑熙上岸开开眼。却被人家毫不客气的拒绝。太子有点赌气的自己去了。 李佑熙这一反常态为哪般?小安子心里有话:小主子又抽疯了! 在小安子眼里,小主子这次犯病除了按惯例发呆、傻笑、神情怔忪外,还时不时一身一身的换不同的雪白衣袍,有一次居然还问他穿哪身比较好。 -- 第233页 小安子看主子准备行囊时,带的几乎都是素白底色的衣服,明白有的是拜祭先皇后必须的着装。可他也暗暗嘀咕:祭奠完也得穿些别的颜色吧?小主子这个身份,这个年龄,黄的,红的等等华贵些都不为过,偏偏主子只好素白的。 最让小安子惊悚的是:才初春耶,小主子竟在手里拿一把象牙折扇!有时在手里把玩,有时看着扇子傻笑。 才十一岁的小安子觉得自己的小心脏有些受不住,他特想知道守着主子的那些暗卫是不是也像他这样脆弱。可惜他知道他们的存在,却几乎没怎么见过他们,更别说说话。 好不容易盼到太子回来,小安子偷偷松口气,在亲皇兄跟前小主子还是比较正常的。果然当太子和小主子说起他上岸访友的事,小主子一下子全神贯注、精神抖擞起来。 其实李佑熙开始还有些漫不经心的,当听太子哥哥说起他的旧友,才猛然想起,这个旧友就是杨慕白的亲舅程峰! 程峰手下一对姊妹花,就被杨慕白送给小丫头当护卫,明是保护她,其实还不是方便他暗渡陈仓?卑鄙! 一涉及杨慕白,李佑熙就炸毛。一想到这人霸占了他的小丫头,李佑熙就想斩草除根。 李佑熙心里恨得咬牙,强迫自己冷静,他得想法子把祸害消灭在萌芽状态。于是他仔仔细细向太子哥哥打探起来。 本来被忽然不黏自己的弟弟打击到的太子,看弟弟这么感兴趣,心情大好,忍不住卖起关子。用眼神得瑟:让你不跟我上岸,现在后悔了吧? 急着问情况的李佑熙,小脸一拉,那小眼神:而立之年的老男人,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 太子虽然不明白弟弟眼里确切话语,可那眼神传达的小蔑视还是很明朗的。不由笑骂:“小鬼头!真是前世欠你的!” 然后太子也不再卖关子,把他和程峰如何相识等情况简述了下,更极口夸赞程峰其人奇能。 李佑熙耷拉着眼皮子,他再忌讳和杨慕白有关的,也从心底承认他和他舅舅是国之栋梁。他不会为了自己的私心,毁了太子哥哥将来的肱骨之臣。 他李佑熙就算败了九世,也不会变成一个卑鄙小人,他要堂堂正正的得到属于自己的宝贝。不过用着计谋和策略还是必须的,否则他岂不是白白重活了八辈子?! 第九十章 金风玉露终相逢(上) 李佑熙暗暗筹划好后,施展迷兄大法,巧妙引太子想早早把程峰收为己用,并派他去秘密基地训练暗卫营。这样等于暂时与世隔绝的程峰,就没有机会给杨慕白提供那对双胞胎姐妹了。让杨慕白失去安插在小丫头身边的两个得力耳目。 同时李佑熙还向和太子哥哥提出要两个女护卫。太子对这个嫡亲弟弟向来有求必应。马上派人去训练营找,回头尽快送过来。 顺利达到目的的李佑熙心满意足的睡去了,一夜好梦。 太子和李佑熙一行顺利到达北都。在母后墓前祭奠时,李佑熙心绪纷纷:这是他重生几世里,来此缅怀母后最早的一次。里面长眠的女子,是世上他最亲的人,也是从未谋面的最生疏的人,连对她的思念都要全靠想象。 母后既幸运又悲哀。幸运的是她不仅母仪天下,还得到了一个皇帝的爱;悲哀的也正是她和爱人的身份,注定不能独享这份爱。还因此接连失去两个孩子,最后丢下最小的李佑熙香消玉殒。 李佑熙默默替母后祷告:来生能独拥爱人,享受子孙满堂的孝顺。同时他也暗暗发誓:绝不让自己爱的女子落到母后这样的结局。 哀伤中的太子终于注意到李佑熙,弟弟悲伤怔忪的样子让他很后悔,不该这么早带这么小的他来,早早体会世间最残酷的离别痛失之苦。 太子不知道自己才7岁的弟弟已经历了九世的锥心之痛。 正是太子的这份格外疼惜,让李佑熙事后能顺利说动他,带自己去永定府的柳州去逛逛。 与李佑熙就要达成心愿的狂喜相比,这时萧姝的心情就不那么好了。 清晨听到公鸡喔喔叫,萧姝醒来就想起,娘亲说今天爹爹沐休不回老宅,可以一家人出去逛逛,她的心情还是挺愉快的。 不等丫头如意进来帮忙,她自己就手脚麻利的穿戴好。只让很快进来的如意替她梳了个包包头。 萧家虽在乡下,却也是呼奴唤婢的,尤其三房主母王氏,虽然平时很低调,却是三个妯娌中最闷头发大财的。 这还得从王氏娘家说起,她娘家和萧家祖籍都在十里铺。你还别说,十里铺庙小供大神,一武一文起家的萧、王两家让这个小庄子远近闻名。 其中王氏曾祖曾官至高位,因被奸逆诬陷被罢官。从此对官场心灰意冷。举家退回祖籍不说,还只许子孙读书,却不许入仕。有才华的子孙考到举人便止步,然后做个名流或名师。 王氏亲爹王祥沣走的就是这个路子,中举后有了一定的社会地位和小特权,科举之路就此嘎然而止。然后或游山玩水,或舞文弄墨等等,甚至有一段时间还痴迷于易学,十里八村颇有些名气。 正因当年魔障于易学相面,王祥沣一眼相中当时才八岁的萧叔秋,称其有大才,前途不可限量。遂不顾夫人反对,给才三岁的老来女王氏做了个娃娃亲。 从武出身的萧家对书香门第本能的敬佩,听闻书香门第的王家有此意,自然惊喜万分,哪会有不同意的。就算后来萧老太爷出去为官,对这门亲家也没一丝怠慢。 -- 第234页 年少小轻狂的萧三爷初见豆蔻王氏女,瞬间被套牢,在媳妇跟前一直老老实实到如今。 话再转回王家,王祥沣早年得一子一女,后因长期在外游历,年近四十才又得了王氏。 他的长子王伯君索性只中了个秀才,就结束了科举。因为有个常年不着家的老爹,王伯君早早就开始持家养家。 这样一来,他发现自己虽读书资质平平,却有异乎寻常的经商之才。一来二去王家几乎成了附近首富。 王祥沣虽饱读诗书却不迂腐,对唯一的儿子从事最底层行业,不支持也不反对,爱干嘛干嘛。 只是在宝贝小闺女王氏出嫁时,狠狠刮了儿子的一层皮,给闺女置备了丰厚到惊人嫁妆。(当然宠溺妹妹的王伯君不仅不心疼,自己还添加了不少)以至于王氏出嫁时十里红妆的盛况,事隔多年还有人津津乐道。 所以萧家三房能在永定府最肥的柳州县城,置办一套三进院,完全依赖王氏丰厚的嫁妆私产。家里有丫头仆妇也就平常了。 为此刚得知自家家境时,萧姝还小小得意了一下下:咱也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了耶! 今天专属她的丫头如意,还在没能及时给小小姐穿衣服的事上自责呢,有钱人家的大小姐眉眉,就跳跳的去了爹娘的屋子。如意顾不上想别的,赶紧追上。 不过在快到爹娘屋子时,萧姝又停下了脚步,她知道爹娘极恩爱,今天爹爹休沐,她这个时间来,没准就是扰人好梦,不如先去后院转转。 后院有厨房、花园、菜园,还有鸡舍什么的。萝莉身子成人魂的萧姝心想:得让厨房给爹娘多补补,没准还给她生个弟弟或妹妹,那她可有的玩了。话说弟弟妹妹是给你生来玩得? 刚到后院,猛的一物迎面“飞”了过来,吓了萧姝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只大公鸡。紧随其后的如意马上冲到前面,一边护着萧姝,一边恶狠狠的赶鸡。 这只大公鸡是从隔壁鸡舍飞过来的,人家清晨打鸣,声音高亢嘹亮,还雄赳赳的站在高处一览众山小,颇得了几只异性的爱慕。得意之际瞬觉自己变成了凤凰。这不,直接从高处潇洒的飞了下来。毕竟人家也有翅膀不是。 然它正牛逼着呢,眉眉主仆却让它在众“爱妃”面前大失脸面。假凤凰心里很是不忿。可是前面的如意是个十岁的大孩子,它有点hold不住。至于后面那个没有三块豆腐高的……嘿嘿! 萧姝有点惊诧,那只大公鸡虽然被如意轰开些,却并没跑远。反而站在不远处,歪着脖子,用小眼睛斜着她。 这让萧姝居然怪异的觉得它对自己似乎不怀好意?! 萧姝心道:你个光吃不下蛋的家伙,牛什么牛?刚才还吓姑奶奶一跳。 于是刚才还是成人魂的萧姝瞬间切换到稚童,双手叉腰,也瞪着它。还让如意闪开,别挡她视线。见如意不情愿,萧姝还瞪她。 如意只好闪开些,但还是万分警惕的护在她身边。 这样一小豆丁一“假凤凰”,人眼瞪鸡眼,互相眼风较劲。过了一忽儿,萧姝先觉的没意思了,于是决定扬长而去。 如意终于松了一口气!小小姐好怪异啊!平时乖巧可爱,今天肿么会和一只公鸡置气呢? 哪知主仆刚转身,忽的一声,当!眉眉的小胖腿就被狠狠啄了一口。 Md!明明还离那么远,怎地这么快?难道它飞过来的?可不就是飞过来的,人家有翅膀么! 幸亏已经是十一月,萧姝穿的衣服不少,否则还得啄出血。饶是这样也让她疼的一激灵,接着被啄的小腿肚子有点火辣辣。 如意惊叫一声,疯了似的去踢打那只鸡。 萧姝彻底怒了,叮咚!所有智商全部下线。趁如意追打那只鸡,她寻到一根粗树枝,大喊:如意闪开!然后勇猛的冲过去,要抽打那只作死的大公鸡。完全忘了自己比那只假凤凰高不了多少。 如意被自家小小姐的举动吓得差点摔个嘴啃地,再也顾不得追鸡,而是转而拦着自家小姐。阿弥陀佛!之前万幸是从身后被偷袭,现在面对面,万一伤了小小姐的眼睛,她就算万死也弥补不了的。 萧姝还恼她呢:“你干嘛拦我?” 如意,咕咚!就给她跪下了! 还没等如意张嘴,一阵有点儿尖的嘎嘎大笑传了过来。主仆转头一看,萧三爷正扶着王氏急急赶来,而他们身后的熊孩子萧霆正笑得抱着肚子,眼看就要在地上打滚。 叮咚!萧姝的成人智商终于上了线,霎时明白自己刚才干了件多蠢的事,更丢人的是,还被人围了观。 萧姝的包子脸立即涨得通红,羞愤欲死的情绪,因着她二哥个熊孩子直直笑到喘不上气,而节节攀升。 这时三爷夫妻已经奔到她的近前,急忙对她安慰询问。在王氏的催促下,三爷把她抱起来,赶回屋子察看腿伤。 整个过程中,萧姝始终紧闭着嘴,粉团小脸都有些紫涨,瞪着她二哥,眼里蓄满了泪。之所以没落下来,实在是觉得哭了更没脸。 把个王氏心疼的,在经过次子时,把他从地上揪起来,为闺女出气似的捶了他两下。 萧霆满不在乎,笑嘻嘻的屁颠颠跟上。 到了屋里,夫妻忙着给闺女检查,还好,没有破皮流血,只有个小紫印子。用药酒擦了擦,就无甚大碍了。 -- 第235页 王氏还在心疼闺女,怕她被吓到,嘴里温声细语的安慰。 这时松了口气的萧三爷终于忍不住笑起来,笑慰爱妻:“娘子放心吧!你看刚才咱闺女多勇敢!肯定是个胆大的!” 他的话音刚落,萧霆那还略带童音的尖声笑又响了起来。 羞愤的眉眉,眼里的泪水终于噼里啪啦掉下了来。二哥不厚道,老爹也靠不住,幸亏大哥没在,否则没准也会一起笑话自己。 她一头扎在王氏怀里,老娘!闺女就剩您一个靠得住的了! 王氏美目含嗔瞪了夫君和儿子一眼,然后赶紧柔声细语的哄闺女。 从一看到小闺女(妹妹)掉泪,父子俩就傻眼了,那里还禁得住娘子(娘亲)这一瞪?爷两轮番对眉眉又哄又劝,各种道歉和发誓,还外带许各种愿。 眉眉只埋在娘亲怀里不理他们,在萧霆说马上出去宰了那只公鸡给她出气时,才闷声哭音的嚷:“我不要!我不要!” 没辙的萧霆搔搔脑袋,和另一个“罪魁祸首”萧三爷面面相觑,悔得肠子都绿了。王氏为了给闺女遮脸平气,对着他俩啐道:“活该!” 不知最后萧氏父子是怎么哄好闺女(妹妹)的,反正当李佑熙在柳州最繁华的街头与他们相遇时,他念了九世的小丫头正趴在她爹的肩头,虽然还嘟着小嘴做不高兴状,但看向为她肩扛手提着大包小包的二哥,眼里已是满满的笑意, 虽然街上人头攒动,虽然小丫头还是个三岁孩童,李佑熙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他的心仿佛被一只巨手狠狠的攥紧,疼的他有些眩晕。他死死咬着牙,不敢眨眼的盯着她。 似有察觉,小冤家忽然转头向他望来,玉雪可爱的粉团脸,长长的睫毛微微上卷,大大的杏眼里仿佛盛放着两颗晶亮的黑水银珠儿,凝神时里面也似有波光粼粼。花瓣般的小嘴微微张来,加上微微睁大的明眸,似乎很是惊讶的样子。 攥着李佑熙的那只巨手,这时仿佛要把他的心揪出来,然后奉到她的面前,告诉她:这,就是等了你九世的那颗心,只为今生的金风玉露一相逢。 第九十一章 金风玉露终相逢(下) 萧姝几乎把她爹的荷包血拼干净,奴役二哥当拎包跟班,才把先前丢丑的羞恼将将扫干净。 正矫情着呢,萧姝忽觉有道目光盯视,转头一看,老天!身后居然跟着这么一个漂亮的小正太!当真眉目如画,齿白唇红,却无一丝女孩气。长眉斜飞隐着几分英气,桃花眼微挑透着一丝矜贵。这么小就这么祸水!长大以后是不是要看杀卫玠? 花痴中的眉眉忙用手掩口,怕不小心流出口水。先前在家和鸡斗气就很丢人了,可不能再到外面现眼了。 谁知原先盯着她看的小正太,与她对视片刻,猛然满眼泪水。眉眉歪楼了:难道自己刚才花痴得太明显,让他以为看到傻丫头而吓到了? 想到这,萧姝忙不迭藏回爹爹的怀里。心里别提多别扭了,在美色面前没面子比在父兄面前没面子更没面子。 萧三爷见闺女不再搂着他脖子四处看,以为她逛累了,提议去茶楼休息一会儿,兄妹都挺赞同。于是父子三人走向附近一个大茶楼。 萧姝忍不住悄悄从爹爹肩头冒出头,又看了一眼那个漂亮小男孩儿。见他还是直直跟着盯着她,身边有个贵气青年正在低声和他说着什么。 先前太子见弟弟追着一个被父亲抱着的漂亮小女孩,认为他是小孩心性想找玩伴。不想两个小孩一对眼,他的宝贝弟弟居然要哭了! 这是什么情况?那小丫头是个小妖女不成?太子做了个手势,有暗卫悄悄跟上了萧家三口。然后太子又赶紧低声询问李佑熙。 李佑熙这时才从和小丫头历经九世,再次重逢的激动狂喜中略略清醒了些。对太子哥哥的询问,他只掩饰的说是想父皇了。 太子恍然:对啊!刚才那个小女孩一看就是被父兄极娇宠的。弟弟看到她难免想到他自己,他也是被父兄娇宠滴!不过现在弟弟身边只有自己这个皇兄,父皇远在京城,恐是一时被别人比的不开心了。 唉!没办法!小孩子就是小孩子,现在只好自己这个当皇兄的身兼两职,多多安慰呵护吧! 于是当李佑熙提出也要去茶楼时,太子毫不迟疑的答应了。 到了茶楼,被店小二客气的告知雅座已满。太子想换下一家,李佑熙却非要在这家。太子是不可能以皇室之尊贵坐大堂的,对弟弟的坚持有些为难。 店小二何等眼毒,早就看出太子这一行人非富即贵,极想留下贵客。赶紧殷勤建议:“贵人有所不知,小店的雅间极宽敞,中间放一屏风,分放两桌也使得。贵人如不嫌弃,小人去问问,有没有客人愿和贵人共室?” 没等太子出言,李佑熙不顾礼仪的插嘴:“刚才进去的那父子三人也在雅间么?如在,问问他们即可!” 店小二答是在雅间,眼睛却看向太子,毕竟李佑熙是个小孩,这群人里,明显以太子为尊。 太子心中暗笑,宝贝弟弟这是和那小女孩杠上了。遂也没说话,微笑示意小二照办。 小二忙行礼而去,一个暗卫也伏在太子耳边低语几句。太子挑挑眉微点了下头。 一会儿小二满面春风过来,说是和先前的客人说妥了,各位请! -- 第236页 李佑熙心里砰砰鹿跳:果真今生有缘,初见如此巧合,第一次相处居然也来得如此快,真是天助我也。 看着弟弟满脸掩不住的雀跃,太子殿下有点歪楼了:莫非弟弟有点慕少艾?念头刚闪,差点要抽自己,且不说弟弟才7岁,对方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奶娃娃。 其实太子殿下,您这真不是异想天开,而是真相了! 太子兄弟两明面上只带了两个随从,暗处保卫就无数了。 到了雅间,里面的屏风等正在摆放。先进来的萧三爷和太子互相客气的打招呼。李佑熙只管盯着那个小丫头。 眉眉正跟已经和好的二哥嘁嘁喳喳的说话,还一起摆弄刚买的东西。一抬头又看到那个看着她哭的漂亮小正太。心道:怎的又追过来,莫非刚才没哭够? 萧霆也看到那个死盯着他妹妹的臭小子,大眼一瞪:看你妹啊!这是我妹! 没几个人注意到三个小孩打眉眼官司,两个年龄相仿的大人却在彼此客套中,甚觉投缘。反正两拨人主子都不多,下人只在一边伺候,索性坐到一桌。 这下李佑熙可以更名正言顺的继续盯人了。 萧霆怒了:爹爹!你这是引狼入室! 萧姝微微皱眉:从铜镜里看过自己的模样,绝对可爱萝莉一枚,这个小子这么死盯,不会是因为自己丑出天际的吧?难道被姐迷住了? 不得不说胎穿让萧姝的智商在成人和稚童之间来回切换,弄得她有些混乱,时不时就在不该下线的时候下线。 太子也差觉出自己弟弟的失常,以为弟弟还在想父皇,赶紧迁移一下他的注意力。给萧三爷介绍李佑熙。 李佑熙又清醒了:现在不能死盯小丫头,是难得的刷未来老丈人好感的机会。于是彬彬有礼的给萧三爷行礼问好。 果然是皇家出品,行为礼仪不同凡响,那种深入骨子的高贵优雅是旁人永远不可及的。 太子的天生威仪贵气,且谈吐不俗,本就让萧三爷本心生敬仰,又看到比次子还小的李佑熙也是如此气度不凡,更是诧异。心里暗忖这兄弟两绝对不是所谓的江南富商。 萧三爷也忙把自己的次子和幼女介绍给太子兄弟。相对萧家人绝对的实诚,太子兄弟则隐瞒了身份,只说姓李,江南经商,来此给母亲扫墓。 小二上来茶点,两个大人边喝边聊,越聊越投机。三爷对太子的佩服不提,就说太子,他对萧三爷起了爱才之心,听萧三爷言谈,太子不住暗暗点头:此人大才,可堪大用。含蓄询问萧三爷为何不继续参加科举。 萧三爷当然不会说是因为不能越过二哥而避嫌。只说自己读书火候不到。 太子何等聪颖,知其必有猫腻,只不便多问。等后来听了暗卫的汇报,更是对萧三爷的人品性情高看一眼。欲把他收为己用。 另一边三个小孩,其实就萧霆是货真价实的小鬼,剩下两个一个穿越,一个重生,都是累世老鬼。所以情况就有些复杂了。 李佑熙成功的刷了萧三爷的好感度,又想如法炮制刷萧霆和小丫头的好感度,结果皆碰壁。 对妹控萧霆而言,这小子小小年纪死盯自家妹妹,妥妥的小登徒子。然又在自己爹爹面前装斯文,果断的判定为小伪君子。 萧姝正拿一个生肖扇坠和二哥得瑟,就被李佑熙一行插进来,说实话颜控萧姝对李佑熙还是很流口水的。不过闷骚型的她一般不会主动,只是内心戏超丰富而已。打完招呼见过礼,她也不和对方搭讪,继续把玩她那个新买的生肖扇坠。 见眉眉对那个漂亮的小男孩并没有特殊热情,妹控萧霆心情好好,也不搭理李佑熙,而是夸起眉眉手里的扇坠。 扇坠上面的生肖是龙型,雕刻得比较抽象但很可爱。龙纹为皇家专用,他人不敢随便刻画和使用。萧姝的小姑姑萧季薇属龙,故原打算送她的。 萧姝正和二哥聊的开心,偶一眼撇见李佑熙看着她手里的东西眼神贼亮亮的。 原来李佑熙也属龙。前几世他从未得到眉眉任何东西。今世一看到这个和自己有关的,尤其还是小丫头的东西,他便想占为己有。也就丝毫不掩饰自己欲染指之心。 见他目光灼灼的小贼样儿,和刚才对爹爹一派彬彬有礼的小贵公子画风大相径庭,眉眉忽起了捉弄之心。 她看向李佑熙,举起手里的扇坠,笑嘻嘻问他:“这个好不好看?” 今生小丫头第一次主动和他说话,李佑熙激动的如小鸡啄米般猛点头。 一旁的太子正扫到他弟弟的失态,有点心塞:我说亲弟呀!皇宫什么宝贝没见过,至于对这个根本不起眼的小东西,露出这么没出息的样儿?忍不住轻咳一声。 这时眉眉又问李佑熙:“你喜欢这个么?” 李佑熙原是差点没欢喜的蹦起来,然后想连声说喜欢。恰巧听到太子提醒的咳声,马上咽下本欲脱口而出的,还收敛了不少之前雀跃的表情。 是啊!初次见面可不能这么没出息,小丫头的脾气没有比他再清楚的,上来就粘糊肯定没好果子吃。所以李佑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恢复了小王子原有的优雅。 这才回答眉眉的话,没有直接说喜欢,而是浅笑得体的答:“这个很不错!” 萧姝可不是个真正的三岁孩童,怎么看不出他和太子的那一出,看他瞬息就变,小大人般的装斯文,简直萌萌哒的搞笑。心里闷笑不已的萧姝越发想逗弄他一下。 -- 第237页 于是再次“无邪”的引逗他:“你想要么?” 这次李佑熙可不管太子哥哥的任何明示暗示了,欣喜自己终于要得到小丫头的东西了!于是又猛点头。 看小正太眼神晶亮和欣喜异常的样子,眉眉心一软,有些不忍心捉弄他了。 这时萧霆不干了!眉眉!咱们说好的不理这个小登徒子的!肿么还要给他东西?眉眉都没说给我什么呢,凭啥便宜这个小伪君子?! 于是熊孩子萧霆很没礼貌接口:“想要也不给你!” 萧三爷也注意到了三个孩子的互动,为自己次子的熊很是抚额,正想呵斥他几句,一旁李佑熙的跟班也要斥他大不敬,都被太子用手势制止住。太子恶俗趣的想看看这三个小孩子会不会打起来。 三爷也就没再开口,他也想看看自己闺女往下怎么处理。 本来已心生不忍的眉眉被萧霆这一打岔,也只好顺原思路了。 她娇娇软软的童音:“你要是想要,让你的兄长也给你买一个吧!” 为了安慰有些炸毛的二哥,也继续给李佑熙台阶,她接着说:“这是我爹爹给我买的,二哥又替我拿了半天,不好再给你,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卖这个的店铺,你就可以很快也买到了啊!” 两个大人齐齐松口气:孩童们的战争化解于初始。我家(他家)闺女小小年纪真真不同凡响。 萧霆也挺满意,也就不再犯熊脾气。 萧姝也有点自得自己处理的不错,完全忘了这事儿原是由她挑起的。 唯有李佑熙面上乖乖应承,心里却有些微失望:小丫头这么大点儿就这么鬼机灵!得她点东西怎么这么难? 后又觉一丝甜蜜:他看得出她的狡黠和心软,顽皮和善良,还有她的很多面,这样的她除了历经好几辈子的他,没有人更清楚,这么丰富多彩的她值得他等了九世。 第九十二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上) 一场小小较量过后,三个小孩又恢复友好氛围。萧姝现在毕竟还是个幼童之身,随父兄逛了大半天,这时觉得有些困倦。 妹控萧霆一直给妹妹递茶喂点心,马上发现她的困意,才九岁的小伙子把自己的小肩膀借给妹妹,眉眉半偎在二哥怀里打瞌睡。 一旁的李佑熙也早就发现小丫头的困意,可惜她那从小就比同龄人粗壮的二哥已经做了名正言顺的护花使者。 虽然知道二人是亲兄妹,还都是孩童,两人相依相偎的样子还是把李佑熙刺激的不轻,看得他刺心红眼。 萧霆得意的瞟了他一眼,赤果果的嚣张显摆。更让李佑熙炸毛!等了九世他好不容易赶到杨慕白前面,与小丫头相遇。为毛还有个黑小子在他前面“秀”?对啊!几世这小子都是杨慕白铁杆哥们,果然天生和他作对! 可怜的李佑熙!虽然是个重生几世的老鬼,可惜每世的情丝都系于一人,还皆未结果。所以再次面对情感依然是个毛头小子。 和太子谈兴正浓的萧三爷也注意到小闺女的情况,忙向太子告罪欲辞。并坚持尽地主之谊请这顿茶钱。 太子性子洒脱也没固辞,相约有缘再见。 萧三爷本性情中人,遇到脾性相投的特别好客,思忖太子及其弟均非等闲之辈,贸然相邀恐有唐突。遂告之自家所在,诚意相请他日有缘路过,必备好茶相待。 太子自然欣然应诺。李佑熙却有些傻眼:这还没和小丫头正经说几句话呢,就要分手了?这一分手也不知何时再见。他慌乱不舍的看看小丫头,再看看太子哥哥。 对亲弟的小眼神,太子向来没有太大抵抗力。于是暗暗思量要不要在这里多待一天。 萧三爷不知这弟兄两的心思,抱着已经昏昏欲睡的小闺女,与二人告辞。带着萧霆离开。 李佑熙差点没跟着追出去,还是充当跟班的念九拉住了他。 没等他对太子哥哥开口,太子自动举手投降:先在萧家附近找个好些的客栈住下,如何? 听到这话,李佑熙那紧绷的小脸才舒展开些。见此太子殿下不由的松了一口气:幸亏自己反应快!否则…… 虽然太子遂了李佑熙的心思,可多数时间他还是闷闷不乐的。历经这么多世,他只知道傻傻的爱和付出,并没有货真价实的和小丫头在一起生活过。有些关系和问题他依旧不怎么会应对。 比如今天对萧霆的挑衅,他就没能很好的应对。他知道小丫头对她的家人有多看重,是个极重亲情的。爱屋及乌,他也不会对她的亲人差。只是看着他心中念念几辈子的女孩,对他如同陌生人,眼里心里一点都没有他。还和她哥哥那般亲昵,他,实在受不了! 他得好好想个办法,让小丫头眼里心里只有他一个,把她哥哥丢一边。 已经安排好了食宿,太子殿下发现李佑熙的情绪还是不高,似乎一直心不在焉的想什么。难道又是想父皇了?话说想父皇不该即刻启程回京城么?怎的宝贝弟弟反而大有赖在这里不走的意思? 操心的太子殿下不得不委婉的打探一番,李佑熙略略犹豫了下,还是开口问了太子:“假如我很想和一个人玩,可她的哥哥不让,我该怎么办?” 太子殿下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猛咳几下掩饰了闷笑。看七弟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原不过是为想独占一个小女孩一起玩耍的权利。唉!饶是七弟平时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内里还是个七岁孩童,就这点事儿看把他愁的。 -- 第238页 太子忍不住又咳咳咳,李佑熙不高兴的:“想笑就笑!不用咳了!” 太子马上严肃脸,一本正经的:“大胆!谁家刁民竟如此不知好歹?能和尊贵的七皇子玩,是她天大的荣幸,那个有眼不识金镶玉的兄长真该……” 李佑熙哼了声:“假如有人想和我玩,又慑于皇兄威仪,我是不顾皇兄护我之心,还是舍其他人对我友好之意?” 太子殿下惊呆了,他没想到七弟小小年纪言思如此缜密。也不再把他的话当小儿语,正色道:“骨肉之情乃天伦,岂能不顾?然,处世之道不弃善意也!” 李佑熙抬眼:“现在又当如何?” 太子略一沉吟,才笑道:“可对其兄长示好接近,比如投其所好,让他知你对他亲人的善意。然而最应该让你心悦之人知你善意,如此她定会从中调和,不会让你和其兄长相拗日久!” 开始李佑熙极其认真的听着太子的金玉良言,但听到“心悦之人”时,一下被戳中心思,霎时小脸爆红。把太子逗的哈哈大笑。 李佑熙也顾不得细琢磨刚才的话,在无良哥哥的大笑中落荒而逃。 躺到床上,李佑熙把太子哥哥的话反复琢磨了几百遍,悟出不少,也在心中暗暗有了一番筹划。 当然他更把太子哥哥说的那句心悦之人反复咀嚼上千遍,越嚼越甜蜜。今生他终于不再是小丫头的过客,他要参与到她的世界,不!是让她进入自己的人生。 可惜现在他的心悦之人还是个三岁奶娃,话说七皇子你现在也不过是七岁孩童。咳咳!现在还是先洗洗睡吧! 第二天,李佑熙没闹着去找萧家小丫头,又在柳州县城到处逛了逛,晚上却忽然呕吐头晕发起热。 太子急忙遣人招来随行太医,竟是查不出病因。急得太子团团转。又在当地找了几个大夫,更是没结果。 一来二去拖了一天一夜,热稍微退了些,可是一直头晕恶心进不了食。太子都要急疯了。 再加上不说医药条件,就说客栈食宿条件再好,也比不得自家。然七弟这个情况还不适合车马劳顿。 正愁着呢,萧三爷来访。原来他偶遇出去给李佑熙抓药的念九,认出是那天在茶楼遇到的那兄弟两的下人之一。问明情况特来问候。 一番问候后,萧三爷力邀太子带李佑熙去他府上养病。暗卫早把萧家情况汇报给了太子,本来太子为了弟弟能好好养病,想不惜暴露身份去柳州知县府。现在有萧三爷送上门,倒是比以前计划的好些。萧府条件不错,还不用暴露身份多惹事端,所以就痛快的答应了。 谁也没看到躺在床上的李佑熙悄悄松了口气。 等他们一行到了萧府时,早有下人提前知会了王氏夫人。王氏麻利的指挥下人收拾出一个极精致的小院,这原是王氏打算等萧姝再大些给她的。 安顿好太子一行,王氏亲自来探视李佑熙,不过出于怕过病气给两个孩子,并没让眉眉和萧霆过来。 没看到小丫头让李佑熙有些许失望。不过他很快振作起来,努力在王氏面前刷好感度。 当王氏看到这个漂亮的小男孩,心里忍不住暗赞,单论外貌比她一直引以为傲的长子还出色两分。虽然病中却异常乖巧,更是惹人怜惜,不由让王氏的母性大发。 王氏对李佑熙柔声安慰不说,还亲自给他拭汗喂水。让李佑熙历经九世终于体会到久违或者说从未体会过母爱。 当王氏温柔的摸李佑熙额头试热度时,他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泪眼朦胧里,他竟轻轻唤了声:“娘!” 王氏一愣,瞬间明白这是病中孩子的本能,对母亲格外的依赖。于是温柔的给他拭拭泪,温婉一笑:“乖!想吃什么就和伯娘说!” 李佑熙哽咽着就像对自己的母亲撒娇:“我要喝红糖姜水!要伯娘你亲手煮的!” 王氏笑容更盛,柔声:“这有什么难的,你略等下,我这就去煮!” 安抚好李佑熙,王氏一腔慈母心,竟然真的亲自动手去煮红糖姜水。 得知弟弟的“无礼”要求,太子殿下也是很心酸的,暗卫一字不差的汇报,让他知道弟弟这是想母后了。和他相比,七弟从未享受过一天母爱,真真可怜至极。唉!果然他和萧家王氏有缘,就让他肆意一次吧! 事实证明李佑熙真的和萧家王氏有缘,喝完她亲手煮的红糖姜水,连太医都没能根治的病,居然神奇的好了大半! 不到一天,李佑熙就闹着下床出去玩。最后太子不得不厚着脸皮,派人去求王氏,能不能让贵家小公子和小小姐陪他弟弟一会儿。特意强调他弟弟这病不过病气。 王氏已经得知那个病中的小男孩早就没了亲娘,怜惜之心更盛。再说萧三爷把一行人带过来时,特意悄悄嘱咐她这两个恐是贵人,定要用心招待。所以对太子的请求也没迟疑,就带萧霆和眉眉过去了。 萧霆兄妹也得知茶楼遇到的那兄弟两居然在他们家养病呢。 萧霆腹诽:小伪君子一定是装病! 他不知道,他口中的小伪君子这次不仅要和他抢妹妹,还要抢他娘亲呢! 萧姝内里毕竟有个成人魂,在线时还是挺靠谱的。她觉得这里定有猫腻,爹爹虽然好客,可绝不是烂好人,非君子知己不交。她娘也不会这么亲力亲为。到时候她得好好观察下,这两个人到底什么来路。 -- 第239页 李佑熙不知道,他极力想交好的两人都对他起了戒备,以后的日子,还有点不是冤家不聚头的滋味。 第九十三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下) 王氏带着儿女到了李佑熙暂居的小院,见他已经急不可耐的迎到房门口。王氏忙不迭的让他躺回去,那个紧张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李佑熙是她亲生的。 眉眉和萧霆对视一眼,这是什么情况?这小子才来一天,就把她家娘亲搞定了? 等把李佑熙安顿到床上躺好,王氏还不停的嘘寒问暖。 眉眉和萧霆再次面面相觑:有种失宠的赶脚。 李佑熙一边很享受王氏母亲般的关爱,一边时不时看向眉眉,想和她说说话。 萧霆把眉眉拉到自己身后,瞪了李佑熙一眼:小登徒子! 傲气几辈子的皇子李佑熙,这时才体会了人在屋檐下的感觉,不过为了小丫头,这些都不算什么。于是李佑熙一边乖巧的回答王氏的询问,一边对着萧霆和眉眉友好的微笑。 王氏很快发现这一点,不由笑道:“看我,都忘了小孩子最恋小伙伴了!你们之前已在茶楼见过,定是玩得更开心,没准你的病就好彻底了呢!” 遂叫过萧霆兄妹,嘱咐他们一起好好玩,别累到李小公子。 李佑熙忙道:“伯娘只管叫我小七,我在众兄弟里行七。” 王氏笑应好。又殷殷嘱咐几句萧霆带好弟弟妹妹,还命几个贴身伺候的人好好照看三个孩子,然后才离开忙自己的事情去。 王氏一走,李佑熙主动出击,初见他只顾激动死盯人,都没和小丫头好好说几句话。现在可不能再错过。 于是李佑熙对着萧霆实际问眉眉:“上次在茶楼得知霆二哥的名字,却不知妹妹怎么称呼?” 没等眉眉搭言,一副大哥气势的萧霆接口:“女孩家的闺名怎能随便对外男泄露?你就称她萧四姑娘吧!”还在心里补了一句:连妹妹都不能称呼,我妹妹也是你能随便叫妹妹的? 一席话让眉眉和李佑熙都是一头黑线。萧霆口里的女孩家才3岁,那个被他称外男的不过7岁!本朝男女大防本就不那么严苛,妹控萧霆你啥时候成了卫道士? 眉眉看着一本正经说这些话的二哥,觉得又可爱又搞笑。忍不住抿嘴偷笑。 李佑熙虽然被萧霆噎了一下,但看到小丫头低头抿嘴笑出的小梨涡,心里不由一痒,特别想戳上一下,不由脸上也跟着盈满笑意。 本来张口就一剑封喉的萧霆挺得意,可马上见李家小子一点没老实,还色咪咪看着他老妹笑。气的他又想出手。 李佑熙没再给他机会,语气特别诚恳的:“虽是小七来府叨扰,可伯娘待我如亲子,唤我小七。还让我唤霆二哥,若我却称妹妹为萧四姑娘,如此生分,岂不是有辜负了伯娘的深情厚意?小七可不能做这样无情无义的事!” 这次换萧霆和眉眉噎住了。 萧霆:这小子挺能掰啊!一个称呼而已,就能上升到无情无义。 萧姝心里疑惑:这个小屁孩说话如此条理清楚,简直是太成熟了!这种歪理张嘴就来,不会也是穿越的吧? 她抬眼认真打量着李佑熙,见他因病有些消瘦发白的小脸,确实我见犹怜,怪不得娘亲那么疼他。 此时他虽然对付的是她哥,漂亮的桃花眼看向的却是自己。目光专注纯净,对着她微笑的样子,让她内里怪阿姨的老心脏一下子软软的。 对于颜值高的小正太,盈眉失去了免疫力,一时忘了曾有的戒备和猜疑。也回他一笑:“那你就叫我眉眉好了!” 李佑熙眼睛霎时亮的惊人,几世里他曾在心里和梦里叫过无数遍这个名字,直到今生才有资格名正言顺的当面唤出,他有些急切的:“眉眉!眉眉!” 萧姝觉得自己神经过敏了,要不怎么会在小屁孩的这两声呼唤中觉出好多好深的情意?余光中扫到李佑熙晶亮的眼睛,她有点窘迫的低低嗯了声,算作回应。 一旁的萧霆不开心了,妹妹应允的事他是不会反对的,可李家那小子跟吃了蜜蜂屎那般开心,还眉眉,眉眉的叫个不停是怎么回事? 超级大棒萧霆又跳出来,毫不客气的讥讽李佑熙:“看你这样子,好像八辈子没妹妹似的!你说你行七,家里兄弟姐妹肯定不少,哪里就缺妹妹了?”心里补充:偏来抢我妹妹,我看你是找抽! 李佑熙早就吩咐他的明卫暗卫,没有他的指令,他和萧家兄妹的相处时,不许他们插手或插嘴。否则早有人出来说萧霆大不敬了。 就算这样,念九也被萧霆的熊整得嘴角抽抽。 李佑熙倒是没在意,他还沉浸在能和他的小丫头名正言顺叫昵称的狂喜中。 倒是萧姝为了给彼此台阶下,就势问李佑熙有几个兄弟姐妹。 听了这个问题,李佑熙的笑容和好心情收起了不少,他淡淡的:“我行七最小,但是前面只有四个兄长,两个姐姐,我行二、三的嫡亲两个哥哥已经去世。带我祭奠母、母亲的是我唯一嫡亲的大哥。其他都是异母庶出。” 萧霆和眉眉有些傻眼,因为萧家内宅清净,没有妾室庶出。所以他兄妹都几乎忘了还有嫡庶之分。这个李小七家可真够复杂的。可怜他这么小就没了亲娘,再是锦衣玉食,想来也很不容易吧? -- 第240页 萧霆对李佑熙的敌意防范散去很多,萧姝更是有些同情这个漂亮的小男孩。兄妹两的态度都柔和亲切了不少。 李佑熙何等聪颖,敏感觉出小丫头和她哥的态度变化,心里忽有所悟:适当卖惨有甜头。 于是漂亮的李小七,还带着病容的脸染上淡淡的忧伤,萧氏兄妹都被击中了,碎了心防的兄妹赶紧转移话题,想让李小七脸上再露笑容。 先是眉眉起头问李佑熙平时都玩什么,萧霆马上跟进,许诺明天带他出去玩。 这本是小孩子最普通最常见的聊天内容,却让李佑熙又噎住了。 为啥?因为他是个重生的老鬼,就算重生时才三岁,可他怎么可能玩一般三岁孩童玩的玩意儿? 李佑熙吭哧了一会儿,才喃喃:“我平时多是写字、念书或练武功,玩,也就是骑小马什么的。” 李佑熙不同于一般孩童的回答,并没让那兄妹起疑,反而都齐齐同情的看向他,这肯定是他那个复杂家庭的可悲处,兄弟姐妹都不是同母,勾心斗角的,防还来不及呢,哪会和睦的一起玩耍? 没有亲娘,和亲大哥年纪相差太多,自然也没人教他怎么玩耍。可怜的娃儿!你看他说的那些哪里算是玩?这不白白辜负玩时光了么? 脑补完的萧霆马上拍着胸脯保证,明天如果李佑熙的病能好彻底,他就带李佑熙一起出去玩,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玩。 萧姝想起二哥平时那些淘气事,不由扶额,一看李小七就是个贵公子,哪会和他二哥一起掏鸟蛋,打弹弓神马的,每次玩完,整个变成一只泥猴子。 这时萧姝想到两次见到李小七,他都是白衣胜雪。我去!一个才七岁的小屁孩,该不是有洁癖吧?又想到假如他和二哥玩完,一身雪白印满泥印的情景,脑补过度的眉眉忍不住扑哧笑出来。 两个男孩子都看向她,想知道她发笑的原因。尤其李佑熙被小丫头灿烂的笑颜感染,不由得想起第一世他与她初见时,已是少女的眉眉当时也是笑靥如花。今生他何其有幸,能早早拥有她更多的笑容。 萧姝看两人都盯着她,嘻嘻一笑:“我就是觉得娘亲不会让小七哥哥学二哥那些玩法的。” 萧霆一听挠挠头,这个极有可能。可是大话已经说出,不能说了不算啊。 李佑熙却为那个小七哥哥的称呼甜到心坎里。几世里从没听过小丫头这么甜蜜蜜的称呼他。那个美,那个甜就别提了。 相对李佑熙的闷头偷着乐,萧霆就相当认真的考虑,到底怎么实现带李佑熙玩的诺言呢? 忽然他想起刚才李小七说他平时练武功着,这可也是他的最爱,要不和李小七切磋一下武功?这个娘亲不会反对吧? 这样想到什么就做的萧霆立刻和李佑熙说了这个提议。 李佑熙心中暗喜,他之前的筹划中就有这一环节,投其所好搞定小丫头的兄长。其中萧霆最大的爱好就是痴迷武功,否则前几世也不会和杨慕白成为好友,不就是杨慕白武功好,还给他提供武功秘籍么? 这次他李佑熙先下手为强,不信他不帮自己,他要扫清和小丫头之间的一切阻碍,削掉杨慕白和小丫头一切可能的联系。 打定主意,下定决心,李佑熙爽快的答应了萧霆的提议。 萧姝见两人已经愉快的决定了,也不好说别的。毕竟大多数男孩子都有争强好武的天性。到时候找个靠谱的大人看着,他俩切磋时别出意外伤害就行。 萧姝隐隐觉得李小七哥俩不是普通富商,尤其是李小七那个只见过一面的大哥,周身的气场强大,说不出的尊贵,就算李小七虽是个小屁孩,也透着类似气质。没准就是高官豪族二代什么的。千万别在自家出差错,到时候弄个费力不讨好。 那两个男孩可不知道这个三岁小奶娃心里这么多弯弯绕,已经兴致勃勃纸上谈兵,谈功论武。说到兴处,李佑熙还让念九表演了一套拳。 这可把萧霆眼馋死了,李小七虽然有的地方可怜,但守着这么个武功高手做手下,也是够牛气的!刚刚消除对李小七的敌意,现在的萧霆又开始对他羡慕嫉妒了。 第九十四章 竹马重来寻青梅(上) 萧霆和李佑熙的约战未能实现,原因很简单,你们当双方家长是摆设吗? 萧霆没兑现带李佑熙玩的诺言有些小愧疚,不知李佑熙还有让他更愧疚的举动。他把念九打的那套拳法写下来给了萧霆,还让念九留在萧家三天,指点一下萧霆后再快马赶上。为防止萧霆推辞,李佑熙还借口为了下次约战公平。 没等萧家人更多推辞,李佑熙又对着王氏夫人,可怜巴巴的:“伯娘!下次我再来平京,还能来您家找霆二哥玩么?” 王氏哪里禁得住这样一个漂亮乖巧的小娃儿如此恳求?一叠声的答应。 李佑熙大大松口气,然后对萧霆说:“下次再来我就长大了,身体也是棒棒的,霆二哥你也练好了这套拳,咱们就用这套拳比试,好不好?” 萧霆早就被那套拳法勾得心痒难耐,没成想还有机会得到。心里又是激动狂喜又是愧疚难安。一边对着李佑熙猛点头,一边思考怎么回报李佑熙。 这时李佑熙又说了:“霆二哥!明天你能带我去能买那个龙生肖扇坠的店铺么?我正好是属龙的。” -- 第241页 正愁着怎的回报他的萧霆被这句话提醒了,对啊!那天在茶楼他死盯那扇坠,想来是极喜欢的。虽然那扇坠远不及这套拳法珍贵,自己出钱买给他,好歹也算投其所好了。遂萧霆极其爽快的答应了他。 一旁不知就里的王氏夫人却插言:“听说李大公子决定明天就启程了,怕是没时间去买,不知是个什么样的扇坠,我差人买了给小七送去。” 李佑熙忙婉拒,脸上掩不住一丝失落和不舍。 萧霆和萧姝以为他是因为买不到扇坠,实际李佑熙是舍不得这么快就离开小丫头。他恨不能再装一场病,却怕操之过急,反而适得其反,各种纠结中才没掩得住情绪。 萧霆只是呆了一下,马上想到一个法子,他转头看向妹妹。 早在李佑熙刚提出时,萧姝就知道套路来了,在萧霆要看她之前,她早早垂下头,假装玩自己的小手指头。她绝不是小气,只是不想被李小七轻易给套路了去,还想看看这个小屁孩的后续。 憨厚的萧霆正等与妹妹眼神对视,再与她心领神会求肯一下,先把她手里那个扇坠给李佑熙。回头他再给眉眉买个也就是了。 哪知妹妹没和他心有灵犀,专心致志的玩自己的小手。白净胖呼呼的小手是挺可爱,可是也得先解决大事再玩啊? 李佑熙早就看过来,也看到小丫头美美的小胖手,每根手指头都象牙般莹白,连手背上的小窝窝都那么可爱,肉乎乎的好想捏一捏,轻轻小咬一口。 萧霆见妹妹始终没有回应,有点无奈的转过头,又看见李佑熙死死盯着他妹妹。估计他也是想要妹妹那个扇坠吧! 萧霆硬着头皮走过去,拉起眉眉的小手,眉眉假做不知的抬头看他,萧霆低头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眉眉心里撇撇嘴:李小七一看就不是个缺钱的主儿,哪里就缺那种普通的扇坠?估计就是凡是入了他眼的就一定要得到,真是个执拗霸道的家伙! 但是明面上,她一点没迟疑的应了萧霆。憨憨的萧霆开心的小声给妹妹许了好几个愿。 王氏见他兄妹丢下客人在一旁小声嘀咕,忙咳了两下。 萧霆笑嘻嘻对她做了个鬼脸:“娘亲放心!我替小七办好那件事了!” 见儿子神秘兮兮的,王氏也没再细问,想来都是孩子们间的小把戏。留他们三个一起玩,就出去忙自己的事了。 厚下脸皮,不顾身份的李佑熙终于拿到小丫头的东西,这是几世以来的第一次。虽然他贪得无厌的更想要小丫头亲手做的,可是有了初一还愁十五么? 于是萧霆兄妹有点目瞪口呆了,只见李佑熙喜滋滋从袖里取出一把扇子,然后麻利的把扇坠系上。话说他大冬天的怎么还藏把扇子? 李佑熙可没注意那兄妹的吃惊,又从另一只袖子里摸出一翠绿剔透的短笛,双手递与萧姝:“眉眉!谢谢你!这个送你做回礼!”他可是知道小丫头几世都抚一手好笛。 李佑熙没等萧姝回神,就把玉笛塞她手里,然后对念九做了个手势,念九又拿过两本兵书,赠与萧霆。 兄妹两各自捧着不容拒绝的飞来“横财”,先面面相觑,再双双看向李佑熙,人家正大冬天拿着把扇子,眉看眼笑的欣赏着扇坠,还时不时摇几下。 萧霆怀疑他妹是不是错拿了家里的珍品,否则那个普通的玉坠哪里值得财大气粗的李小七这般宝贝? 萧姝则脑补了一下,有点小心酸:可怜这个没娘的娃儿!估计没怎么收过别人用心的礼物。虽然这件东西也不是特意买给他的,可毕竟和了他的生肖,更重要的是送他的人,对他没有任何附带原因,还满满善意得让他放松。 于是三人都脑补的非常满意,心下都轻松愉快起来。不仅热络的聊起来,还约定以后再聚,平时通信。 纵使李佑熙再是万般不舍,也不得不与小丫头别离。只是他那频频回头难舍难分的小模样,看得王氏都有些心酸和不忍。被她抱在怀里的眉眉也不由得对他挥些小胖手,嘴里喊着:小七哥多保重!下次再见! 大家被她小大人一样的举动逗的一笑,才冲淡了一些离别的惆怅。 萧三爷和萧霆把太子一行送至城外,临别李佑熙还在和萧霆絮叨,一会儿是记得及时回他的信,一会儿等下次来再玩…… 另一边的太子见状忍不住对萧三爷说:“看七弟和贤侄这么投缘,下次再来,怕是又会叨扰萧三哥了!” 按说太子虽然很欣赏萧三爷,也没到来一次见一次的交情,确实是他心疼七弟在萧家难得的开心和放松,再有了缘高僧送的纸条里,有句:别居渡劫。这次经历让他几番忖度:莫非萧家就是七弟渡劫之地? 不管是不是,弟弟在这里明显很开心,关键萧家良善可靠也值得一交。 萧三爷已从自家娘子那里得知李佑熙的情况,也觉这孩子让人疼惜。自是满口答应,真诚相邀。 送君千里终需别,有缘再聚会有时。 李佑熙与心爱的小丫头错过了九世,不会只空等缘分自己从天而降的,机会都是给有准备的人,人未离开,筹谋已定。 李家兄弟刚走不久,萧家买了几个仆人,其中有一对姐妹,说是好人家的女儿,因家道中落,父母双亡,无依无靠才卖身为奴。 姐姐名叫桔梗,本是开音之药名,偏她是个哑女,但是厨艺极佳,且煲一手好药膳。被王氏分到厨房。 -- 第242页 妹妹名叫三七,会一些拳脚,人也机灵。就给了萧姝。 萧姝前世武侠迷,超羡慕有武功的人,曾一度梦想做个行侠仗义的江湖儿女。穿到古代,她曾觉得终于有机会实现自己的梦想了。 但当她看二哥练功的辛苦时,这个梦终于彻底定位成了一个梦。不过这不妨碍她敬慕会武的。 三七一归她,她多的一个乐趣就是喜滋滋看三七练功。有时还劝三七不用练得那么刻苦。三七总是乖乖答应,但是偷着练的更刻苦。 那边太子也终于知道七弟巴巴要的两女护卫最终便宜了谁。他有些嘬牙花子,那个桔梗虽然是哑女,可是不仅厨艺佳,还是识毒和医术高手,留在弟弟身边,伺候饮食,防范救助一举多得呢。 至于那个三七,简直练武奇才,假以时日定是一等高手,伺候保护弟弟多方便。怎么就都便宜萧家了? 李佑熙振振有词:以后再去萧家小住,咱也有了内部人,岂不是更安全? 太子刚听有理,马上又觉得哪里不对,你还真打算去一次住一回啊? 李佑熙:太子哥哥不是说高僧有言:别居渡劫么? 太子:呃,那倒是。那,那哥再给你派两女护卫。 李佑熙:我不喜欢身边有女人! 太子:那你开始干嘛还跟我要女护卫?该不会是专门为萧家要的吧? 李佑熙白眼:我先要的人,后认识的萧家人! 太子:呃,是我糊涂了!可是感觉哪里又不对了? 李佑熙:我一时心血来潮,马上就后了悔,现在给了萧家,岂不是一举两得? 不待太子再问,他对着太子一拱手:有劳太子哥哥又操心一次,弟弟这里谢过了! 然后他小人家告辞而去,摇摇摆摆的背影都透着欢喜和得意,见到了小丫头,按计划实施了第一步,心情好! 看着宝贝弟弟玩的这一整套,太子禁不住哑然失笑,心里甚是快慰,以前的弟弟,小小年纪便太过乖巧或刁钻,很少像如今这样发自内心的快活轻松过,也许萧家真是他的福地。 这时的萧家又来了新客人,对方是王氏娘家的远房族亲,当家男人王绍诚在顺天府府衙做小官吏,妻子带了独子在老家伺候寡居的婆婆。难得夫妻带着孩子同时来访。 七岁的王庭芝干净的如同一株挺秀的小白杨,他毕恭毕敬的给王氏行礼问安,言谈温文,行止有矩。 这让王氏想起自家那个皮猴子萧霆,自从李家小七给他留了几本书,他倒是不整天上墙爬树了。却走火入魔一样看书练功,连去学堂都不情愿。自家夫君还笑称萧家从武后继有人了。现在看看人家的孩子,感觉差距好大啊! 王氏对远房堂婶袁氏极口称赞王庭芝,袁氏虽然嘴上谦虚,脸上的笑意却掩不住。 这时萧霆和萧姝被唤来拜见客人,之前一派沉稳的王庭芝忽然有些激动,身体向前微探,眼睛闪亮的看着那个被哥哥抱在怀里的小女娃,她,果然如梦里前世那么玉雪可爱,但愿今生你我不再错过。 第九十五章 竹马重来寻青梅(下) 王庭芝不知道自己为何带着前世的记忆,可能是前世有太多不甘吧!老天成全他重来一次,不再走老路,那些曾经求而不得的,今生定要全部拥有。 这个小青梅是他最渴望得到的。前世她一生的美满幸福更衬得他活的平庸和黯淡,今生他要证明给别人和自己,别人有的他也能有,别人能给她的他也能给。 萧姝见一个出奇干净的男孩眼神晶亮的看着自己,心里感慨:莫非因为古代没污染,不管环境还是心境都很干净,所以才有这么多纯净的美少年?一个个的都这么养眼。 萧霆是见过王庭芝的,都是一个村的,曾一起上学堂和玩耍。不过后来各自随父亲去了任上,见的次数少了。 萧姝是第一次见到他,得知要跟这个比她二哥还小的男孩叫表舅,她有点想装哑巴的冲动。 这时王庭芝彬彬有礼的对王氏说:“堂姐容禀!我和霖哥儿霆哥儿都上过同一学堂,同门师兄弟互称,有时也称名字,不如我和眉眉也从两个师兄哪里论,让她叫我师哥可行?” 他母亲袁氏也笑道:“可正是这个理儿呢!他们都是差不多年纪,这样称呼更亲香,再说他一个小人儿家家的,也不好充大。” 王氏客气了几句也就同意了,两个王家本就是远亲,现在又是从萧家,自然大家怎么方便怎么论更好些。 因此王氏对王庭芝更是高看一眼,才这么大点的人儿就这么会说话,长大了更是错不了。又是大大称赞他一番。 袁氏也忙着投桃报李的回夸,尤其对眉眉更是赞不绝口。 两个大人的对夸,让眉眉心里瀑布汗:这么有技巧不重样还特别真情实意的对夸,可真是个技术活! 两个男孩可没有眉眉那么多想法,早就热络的聊起男孩感兴趣的话题。王庭芝一边和萧霆聊,还一边照顾眉眉不受冷落。 这让眉眉又发感慨:这么小就这么细心,妥妥一枚小暖男啊!外貌虽然比她大哥和李小七略差点,可是脾气好也可以加分滴! 王氏也没错过三个孩子的互动,更是暗暗点头。言谈话语中,她也听出这个远方堂婶的来意,想让王庭芝和自己长子一起读书。一样给束休,就是想和会读书的人做伴。 -- 第243页 对娘家远亲的这个孩子读书的资质,王氏不清楚,但对王庭芝的印象一直都很好,品行也信得过。和自己长子做伴读书倒是不错的。 另一头萧三爷和王绍诚轻松达成一致,去征求一下给萧霖授业的尚先生,如果他同意以后就让王庭芝和萧霖一起读书。 结果自然皆大欢喜。以后眉眉多了个表舅师兄,不过这些她都不爱叫,没大人时,只管叫王庭芝小名小久。 王庭芝每次都乖乖答应,但会偷偷恳求她叫久哥行不行。眉眉大多嘻嘻笑而不语。偶尔有求于人才会叫一声久哥。 很快要过大年,王氏带着孩子们先回老宅,帮着操持过节事宜。 回到老宅,多了一个堂姐和堂哥的眉眉玩伴并不显多,二伯家的两个孩子都体弱,平时就娇生惯养的少动多养。现在到了冬天更是宅成冬眠的蛙。 近年关,萧家大人们都忙,萧霖是赵老太太的心肝宝贝,有空就被叫过去陪伴祖母。萧霆还在走火入魔的练新拳法。 学完功课的王庭芝就习惯晚回家一段时间,多数是陪眉眉玩。 好脾气的小久对眉眉百依百顺,正常妹控萧霖只看妹妹没吃亏就行。超级妹控萧霆忙着拳法入门练功,一时没看紧,让王庭芝把眉眉养成了小青梅。 虽然两人互相不知情,对方都是累世老鬼,但几乎不玩正常普通小孩儿才玩的,倒也没觉出不正常。反而和别的小孩玩不到一块。都显得不太不合群。两个不合群的格外玩得来。 两人年纪都小,乡下男女大防更不严苛,所以大人们也不在意两个几乎天天一起玩。 眉眉在别人面前掩饰自己的一些前世能力,偶尔也会在小久跟前露下端倪。王庭芝也不觉奇怪,前世他就知道她格外聪明,现在这样很正常。 眉眉虽然识字,但是如今是繁体字,她几乎成文盲。因年纪小,大人们也不着急教她。偶尔她让小久教,有前世基础自然比一般人学得快。 王庭芝给她读书时,她遇到讨厌听的,有时就信口裹乱,才几岁小人说话叭叭的,歪理一套一套的。不是把小久堵的哑口无言,就是忽悠的他一愣一愣的。 此事被三爷夫妻得知,三爷得意的宣称他闺女也是状元之才呢。王氏赶忙堵住他的嘴,自己偷着乐就行了,没得来惹人笑话招人烦。 萧三爷声量降低些,不满的嘀咕几句。也就没在外面得瑟。 自家人知自家事,萧二爷年少时考上秀才,在从武之家实属罕见,被萧老太爷夫妻寄予厚望,谁知他年近而立才中举。 又有萧三爷青出于蓝,考上秀才的年龄比他还小,并和他一年中举,成绩也比他好得多。需知萧三爷当时刚刚弱冠。 这些都让一向自负的萧二爷难免尴尬,也很受挫。偏偏所生一儿一女都资质平平,与三弟家的孩子们比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萧二爷也就罢了,只不过暗地里灰心遗憾一番而已。 他夫人薛氏则不然,暗里较劲,明里酸话争风没少说。 好在王氏贤良睿智,等闲不爱和她计较,妯娌间才少了不少摩擦。 被父母兄长娇惯呵护的眉眉,还不太清楚这些家中猫腻,她和小久除了干点让她爹娘得意的事,也干了不少熊孩子干的事。 有一次她想起前世上小学时,同学们特爱干的一件事,把自己的文具都刻上名字,取名字里的一个字再加一个用字。 于是上至她爹萧三爷,下至她哥哥们和小久,各自用的笔杆墨条上都统统被她七歪八扭的刻上:父用,霖用,霆用,久用……等字样。 萧霖那杆上等的狼毫笔啊!被她刻得乱七八糟,还得咬着牙夸:妹妹刻得好!刻得妙!妹妹刻得呱呱叫! 萧霆不好笔墨,自然不会像他哥那么肉疼。还殷勤的又拿一套笔墨,让眉眉刻上自己的名字,就刻:眉用。一看就美得紧呢! 眉眉翻了个白眼:我才不刻呢! 萧霆:为啥? 眉眉傲娇的:不为啥! 一旁的萧霖和王庭芝先后嗤嗤的笑了。 萧霆还莫名其妙呢,你们都啥意思? 王庭芝笑而不语,萧霖不忍傻弟弟再问,笑着小声提醒他:看起来美美的,读起来呢? 眉眉跳脚要堵大哥的嘴,奈何太矮。没等萧霖动手,王庭芝已经一把把她抱起来。 萧霆这时也回过味儿:眉用谐音没用。嘿嘿!是不好听。 眉眉在王庭芝怀里闹腾着要下来,萧霆以为妹妹恼了,忙把她抢过来安慰:我的霆用谐音还是停用呢。听错的那是怪他们没学问! 新瓶装老酒的眉眉其实是不好意思被小久一个小屁孩抱,现在被二哥这么一说,忍不住咯咯笑起来。 几个人都被她开心的笑感染,尤其王庭芝,眉眼含笑看着眉眉,两只手却不由自主的紧握在一起,上面还有刚才抱她小身子时那软乎乎的触感,鼻尖还有一丝她身上孩童特有的甜香。 今生他们比前世更亲近,日积月累的情义,让他有信心赢得他们的未来。 此时的李佑熙还不知道,因为他的不甘抢来的一世,也让几个不甘的灵魂随之而来。因此让他情路更多坎坷。 李佑熙虽然把两个女护卫安排在萧家,却除了让她们保护眉眉及其亲人外,没做更多安排。他自认自己不像杨慕白那样卑鄙,在小丫头身边安插眼线,方便满足自己的私欲。 -- 第244页 但是潜意识里,李佑熙也特别想知道小丫头的一举一动。有时在心里嘀咕:了解一下不算卑鄙吧?知己知彼,日后才更和睦么,可是那样一来,不就和那杨慕白一路货色了? 就在李佑熙这般纠结中,忽忽过了一年。期间他和萧霆也通过好几次信,当然每次都特意给小丫头写一张。她也都有回复,虽然内容不多,字迹难看。李佑熙依然宝贝一样藏起来。时不时拿出来看了又看。 又到年关时,念九收到三七的一封信,因为念九指点萧霆一番后,惊喜于萧霆学武资质奇佳。曾在临行时嘱咐三七适当的助他练功。 三七小轻松的引起萧霆的注意,然后找她切磋。发现三七竟然比他还厉害,于是萧霆经常把三七借过去切磋喂招,那套拳法突飞猛进。要不是三七还有别的功夫,只用那套拳法还真赢他不易。 看萧霆已经达到这个水平,三七就去他哪里少了许多。专心练武的她这才发现小主子身边多了个小竹马。 旧主七皇子留她姐妹在这里,叮嘱她们要一心为新主子。她和姐姐也喜欢萧家三房的人,尤其是小主子眉眉,她们定是忠心耿耿的。但是旧主子的活命之恩,她们姐妹也是永世不忘的。 所以她给念九写信,明面是告诉他所托之事的情况,实际信里也把萧家一年发生的大事顺带一提,尤其对眉眉的事说的更细一些。 念九对李佑熙和萧家的感情看得更深层一点,他觉得主子对萧家的情义非同一般,尤其喜欢那个奶娃娃。所以他毫不犹豫的把三七的信给了李佑熙。 开始李佑熙还打算不看的,可是心手都不受控制,不由自主的接过信看起来,还没看完就炸毛啦!哪里又冒出来个小竹马?敢跟小爷抢眉眉简直找死! 第九十六章 依梅横笛 落雪听萧 炸毛的李佑熙发了一会疯,很快冷静下来,毕竟几世为人,今生可期的激动让他失常了这么久,必须要淡定下来了,愈是接近梦想愈不能大意。 略略思忖后,李佑熙做了两个决定: 一,萧家的那两个女护卫需增加传递情报的工作,为了小丫头没啥卑鄙不卑鄙的。对小丫头的事情他要时时掌控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二,他要提前去北方,赶走小丫头身边的觑觎者,巩固自己的“领地”。自己才是小丫头正牌的小竹马!其他都是赝品。 拿定主意的李佑熙充满豪情和自信。周身气场一下子褪去总角小儿的稚气,俨然前世那个威名赫赫的将帅加尊贵轩昂的王爷。 为了拥有几世所求至宝,为了给小丫头更好的未来,为了他爱和爱他的人,他要步步为营,更加努力。 此时的萧姝一点没有成为别人奋进动力的自觉性。也许生活太过安逸,她的成人魂几乎一直没在线,竟干熊孩子的事。 目前整个萧家,她的年龄最小。其他家人不管真假,都对她多一分宠爱或宽容。所以萧姝除了本能的不出大格,在可容忍范围内尽情享受孩童生活。 这天她非缠着萧三爷吹笛子,起因是傍晚和小久玩时,看到后院的一株腊梅开花了。她忽然想起前世两个好友的网名,一个叫依梅横笛,一个落雪听箫。意境美得惊人。 那时萧姝一看到这两个网名,就会浮想联翩。想象中该是何等美轮美奂,假如能身临其中又该是何等唯美。 可惜那个时代太多浮躁,很难沉下心享受这种闲适幽美的意境。现在不同了,古代最讲究这些雅致意趣。况她有钱有闲,完全可以附庸风雅一番。 不过当务之急就是得先学门乐器,才能靠着梅花吹笛子,下雪时取一洞箫装把仕女啊! 很快萧姝想起李小七临走塞给她的玉笛,就它了!乐器有了,就差老师了。她知道她爹萧三爷就是吹笛高手,不过都是为讨好她娘王氏时才吹。她猜一定是爹娘之间有默契,细思都是狗粮啊! 眉眉提出请求时,果见她爹萧三爷挑挑眉,意味深长的先看了一眼爱妻王氏,眼神暧昧。 王氏俏脸微红,斜睨夫君一眼,浅颜低笑。 眉眉暗暗撇嘴:果然有猫腻!含蓄秀恩爱,公然虐单身狗。 与爱妻互送秋波后,萧三爷回眼看到宝贝闺女耷拉的嘴角,清咳一声,媳妇固然是大宝贝,小宝贝闺女也不能得罪。 于是萧三爷和颜悦色的问闺女:“眉眉怎么忽然想起听这个了?” 眉眉拽拽的扬起小下巴:“我要附庸风雅!” 话音一落,一家人都忍不住笑起来:我家闺女(妹妹)真可爱! 眉眉鼓着包子脸,攒攒着小眉头,故作不悦状:“我可有哪里说的不对?”心里却啐自己:卖萌可耻! 三爷宠溺的把小闺女抱坐到自己膝头。还制止了想要给她指出用词不当的萧霆。 爱怜的轻抚眉眉的包包头:“告诉爹爹,你是怎么个附庸风雅法?” 这回眉眉更拽了:“我看后园的梅花开了,想到一个词就叫依梅横笛,是不是很雅致?” 这回一家人又换成被惊呆了!我家闺女(妹妹)莫非易安再世? 眉眉很满意大家眼里的惊艳,接着又投一枚□□:“我还想呢,等下了雪,爹爹再给我吹一曲箫,那我就是落雪听箫了!” 这下全家简直是在看天才了! 全家人看天下无双的眼神,以及没上限的赞美,绕是眉眉厚脸皮也终于搁不住。她避开家人的话头,继续缠磨爹爹吹笛子,还求他教自己。 -- 第245页 这回连王氏都催萧三爷赶紧吹一曲。萧三爷自然更是满口答应。只是在吹笛之前,他耐心的对闺女解释,她现在太小,不适合学吹笛子。等她8岁以后一定教她。 一旁的萧霆挺身而出,对妹妹大包大揽:“眉眉别急!在你8岁前,二哥先和爹爹学,学会了就经常吹给你听!” 似乎没有弟弟敢打敢说的萧霖其实主意最正,凡事心里有数,不做不说,做了也不见得说。 后来的事实证明,萧霆确实能吹笛子了,达到了能吹响的水平。被眉眉赞美成哑脖子鸡叫。 而学霸萧霖则青出于蓝,吹笛水平超过教他的萧三爷。并且他还特意找人学了箫,真的让眉眉享受了落雪听箫之美。 现在一家人都听从眉眉的指挥,穿戴整齐,浩浩荡荡去了后院。 萧三爷一切行动听指挥,乖乖按闺女的要求,一个人站在绽放的梅花旁,缓缓举起玉笛。 寒冬冷肃,夕阳的淡淡余辉清洒在点点星梅。看着不远处的妻儿爱女,萧叔秋却暖意盈怀,深情投入的吹起来。 一家人听得如醉如痴。尤其是王氏,美目流转始终缠绕在萧三爷左右。 刚过而立之年的萧叔秋,正当成熟男子的魅力十足。小他几岁的王氏,更是一风姿绰约的□□。萧叔秋的眼神从孩子们身上一一拂过,最后也牢牢定在爱妻身上。 三房一家沉醉于美景妙曲之中,没注意到有人经过,也不知道他们一家人的和美温馨刺伤了别人的眼和心。 莅日给赵氏老太太请安,妇孺闲聊时,二奶奶薛氏故做不经意的对王氏说:“昨天傍晚,见三弟妹一家在后院玩,三弟居然在吹笛子,真真有雅兴呢!” 不等王氏回话,她接着似笑非笑的:“真真羡慕三弟,不像我们爷只知在书房苦读,哪有这份闲心雅兴?更羡慕三弟妹,有夫君儿女陪着享受雅趣。” 潜在含义:大家都在忙正事,就你们三房闲在不务正业。 薛氏知道婆婆不待见三房夫妻,更知道重规矩的婆婆最讨厌的是什么。 果然,赵老太太微微蹙了下眉,她忌讳三儿子的命硬,对三房夫妻有点放任自流,眼不见心不烦的意味。 可是规矩严谨的她却最讨厌儿孙游手好闲。薛氏一番话挑起了老太太些许不悦,况且她还特别隔应三子夫妻的粘糊。只是碍于三房那几个出息得脸的孩子,没有立即训斥王氏。 此时王氏不卑不亢回到:“担不得二嫂夸,其实昨天是三爷要给孩子们解释一个词的意境,才领孩子们亲身去体会的。曾听家父说过,做学问也不仅限于书房苦读,正所谓:读万卷书,还有下一句行万里路呢!” 对王氏这番斯斯文文的咬文嚼字,几乎是文盲的薛氏头有些大。但也隐约品出其中的微讽之意,不禁羞恼欲愤怼。 但听老太太轻咳了一声,薛氏才强忍怒意,阴阳怪气的:“也不知是哪个词,让咱们也跟着长长见识呗?” 王氏依旧不紧不慢:“依梅横笛。” 薛氏立即悔得不行,她哪里懂这个词的意思,可是里面有梅有笛正和了昨天的情景,她又被堵了个严实。强自嘟囔一句:“我可没三弟那大学问,听不懂这些酸文假醋的。” 老老实实待在一边的孩子们,这时蹦出个胆大的,萧霆萧二少爷是也。他人虽憨实可一点不傻,还特别敢说话,是萧家目前唯一挨过揍的孩子。但对抗揍性能极强的他估计成效不大。 刚才他娘和二伯母的话里机锋,他可是听出了七八分。他以为身为人子,首先得护着自己娘亲。所以他没等娘亲王氏出言,就脱口而出:“二伯娘有所不知,这个词是眉眉得来的,也不是什么酸文假醋!词美意佳好的不行。” 薛氏听这话里意思是:你不懂就别乱评价,再说连个小孩儿都知道,大人却不懂,有些丢人的。 被小辈小瞧让薛氏更觉羞恼,声音不由拔高,她不理萧霆,只对王氏尖酸刻薄:“弟妹可真有福气!生了这么出息的闺女,小小年纪就是才女,不过别嫌二嫂说话不中听,女子无才便是德,自古才女多命薄啊!” 王氏平静无波的脸上终于难掩一丝薄怒。 可没等她开口,萧霖声音不高不低的响起,似问怀里的妹妹:“眉眉认得几个字了?可是学完了三字经?” 眉眉心领神会,假做有些害羞的:“还不认得几个,也还没学三字经。可刚才二伯娘不是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么?女子读书识字难不成就是无德了?” 萧霖真是稀罕极了这个鬼精灵的妹妹,他原不过想用妹妹目前还不识几个字的事实,来堵二伯娘的才女论。谁知眉眉不仅堵了上个,还搭了下个桥。 翩翩少年萧霖微微一笑:“眉眉还小,不懂什么叫女子无才便是德,不读书不识字可不能算作有大德。就比如咱家祖母,也是读书识字的,可乡里乡亲哪一个不赞祖母德高望重?” 萧姝在心里给这个腹黑的大哥点了一万个赞。祖母对他们兄妹三个好得不用说,偏偏特别不待见他们爹娘,遇事偏心二伯夫妇太过。 二伯母挤兑她娘时,祖母总是装聋作哑,还有点偏听偏信。这次要不是她的眼珠子长孙萧霖截口,任王氏怎么接口,估计都得挨老太太训斥。 现在好了,腹黑大哥一席话,不仅把二伯母堵了个结实,连带暗讽女子无才便是德。更是把在场外看戏的祖母带入战团。 -- 第246页 果然赵氏老太太开言责了薛氏的口不择言。两个妯娌间的暗战才宣告结束。 其实才刚薛氏说才女薄命时,老太太就有些不高兴,她不喜欢三房夫妻,可对三房三个孙男娣女可是宝贝的很,哪里容得这像诅咒般的话?后来长孙萧霖一出言,老太太更不能坐看了。 何况赵氏老太太并不赞同女子无才便是德,对薛氏的不识字一直不满意,当年种种原因让次子娶了娘家这个远房外甥女,她其实并不是太情愿的。否则她和薛氏相得,王氏的日子会更难过。 第九十七章 季薇备嫁 秀秀换魂 过了大年一开春,眉眉的小姑姑萧季薇开始备嫁,已经18岁的她千挑万选了一个自己可心的。赵氏老夫人对姑爷不是很满意,可是拗不过老闺女。 萧季薇虽然平时泼辣爽利,可是看着满屋的嫁妆,想起那个魁梧憨厚的良人,也难免羞涩紧张。心里一时甜蜜期待,一时空落慌乱。这在现代谓之婚前恐惧症。 她平时口舌锋利,对两个嫂子很少客气。对侄儿侄女有时呼来喝去,有时像平辈人一样叽歪。 她最喜欢的侄儿不是众星捧月的大侄萧霖,反而是萧霆。没别的,揍起来称手。 二哥家两个孩子软、木、怂,她这还没举手呢,只抬高了声,那两货就开始嘤嘤,一般情况她懒得搭理。 三哥家老大萧霖,她一看到他那个斯文有礼的样儿就想躲。忘了自己是长辈,应该牛气些。 就二侄儿霆哥憨直皮实,打骂都不怕。姑侄见面的互动,经常是她举着鞋底子追打泥鳅一样左躲右窜的萧霆。 赵氏老太太也治不了她们姑侄的这个恶习。直到眉眉出生,不知怎么合了萧季薇的眼缘,从眉眉刚一出生到如今,给她做的小衣服小鞋子不知有多少。 萧季薇心灵手巧,针线活虽不及她三嫂王氏的细致,可是胜在手快和创新。尤其眉眉会说话后,小嘴叭叭的给了她不少灵感。让她做了不少新巧别致的活计。现在最得萧季薇欢心的是最小的侄女眉眉。 不久要嫁人了,最舍不得的除了爹娘就是眉眉。所以萧季薇没有一点姑姑架子,和眉眉商量,能不能陪她住一段时间。 眉眉不是没良心不知好歹的人,虽然姑姑的刀子嘴到处逞上,对自己娘王氏也不甚客气,还时不时占点小便宜。但对自己真心不赖。得到娘亲王氏的同意后,就搬去和小姑姑住了。 萧三爷有些舍不得闺女,但想到快出嫁的幼妹,也就没多说什么。他和王氏给萧季薇准备了不少添妆,明的暗的都有。也是妹控一枚。 超级妹控萧霆一看妹妹不回柳州,毫不迟疑的要留在老宅,萧三爷已经默许次子从武,对他的学业也不太严苛,所以也同意了。 王氏不放心三个孩子,加上要帮小姑子备嫁,最后她也留在老宅。 萧三爷成了“光棍儿”,凄凄凉凉的独自去了柳州任上。 日后等李佑熙兴冲冲赶到柳州萧家,只看到萧三爷这根光棍儿,不禁心里哇凉哇凉的。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眉眉搬到她姑姑屋里,条件虽比不上柳州的宅子,却明显比老宅的其他住处好,她小姑姑的受宠程度可见一斑。 姑侄两个别看岁数差很多,却是很说得来,萧季薇做嫁妆里的针线活,眉眉就在一旁陪聊,偶尔还给她的活计提个小建议。 萧季薇有时欣然接受,有时没一点姑姑样子的怼回去。眉眉也不和她客气,一样怼。萧季薇也不以为忤,倒是治愈了她的婚前恐惧症。 明媚四月,蔷薇花开。眉眉给她姑出了个主意,在给未来姑父的衣服不显眼处,都绣上一朵小小的蔷薇。正和了姑姑名里那个薇字,借此以示自己的所有权。 萧季薇先是怦然心动,后又难得羞涩。遮臊似的戳了眉眉额头一下:“你个小人家家的,那来的这些疯想头?” 眉眉翻了个白眼,你那桃花满面的样子已经出卖了你的心动。 但是她还是故作无邪的:“这怎么是疯想头?我爹爹,大哥二哥的笔墨上,我都给刻了他们的名字,以示那些东西归谁所有,姑姑不方便刻名字,绣花岂不是更雅致?” 萧季薇噎住了,眉眉在刻字的事她是知道的,这么一说完全说的通,看来是自己心里那啥多想了。红脸支吾两句赶紧偷着绣花去了。 眉眉撇撇嘴,真是古代女子,饶是姑姑那么泼辣,一说到婚事也扭扭捏捏。 结果晚上要睡觉时,偷偷绣记号的萧季薇兴奋的睡不着,拉着眉眉东一句西一句的聊。 眉眉哈气连天:“亲姑!我才5岁,不好好睡觉不长个的!” 萧季薇不好意思的哦了声才暂时不说话。 正当眉眉要见到周公时,就被她小姑姑一声惊叫吓醒了。 萧季薇哆哆嗦嗦指着窗棂上,微弱的灯光下,上面一只壁虎冷冷的盯着姑侄两。 把眉眉又吓了一激灵,两辈子她都最厌憎惧怕这类爬行动物,长相丑陋邪恶,触感冰冷黏糊,简直噩梦召唤者。 这时她姑说话了:“眉眉!你去把它丢出去吧?” 眉眉炸毛了:“凭啥?你咋不去丢?” 泼辣货萧季薇说了句特没出息的:“我不敢。” 不过她马上觉得自己不能这么怂,摆起架子:“我是你姑姑,让你去你就的去!” -- 第247页 眉眉一点不客气:“我是你才5的小侄女,马上要成亲的大人姑姑应该学会保护弱小。” 萧季薇哑了,可她又真不敢。 眉眉看她姑那个怂劲儿,真怀疑平时那个辣货被换了魂。有点无奈的说:“你的丫头春草呢?让她弄去。” 萧季薇弱弱的:“这几天她忙活计,我就没让她守夜。”要不,她也不会指派自己小侄女啊! 眉眉无语,扶额片刻,才抬高声唤:“三七!” 很快一个人影几乎是应声而入,萧季薇都怀疑眉眉这个丫头一直守在门口,而不是在旁边有点距离的厢房。 夜里双眼冒着精光的三七,几步就到了眉眉跟前。这样的她让眉眉依旧忍不住诧异,到了晚上她似乎变了个人,让人觉得神秘又莫名有安全感。 于是眉眉也不废话,指指窗棂上那货一挥手。三七立即明白,几步过去,一把抓住那只壁虎,开窗丢出,分分钟搞定。 萧季薇惊得张大嘴巴时,三七又请示眉眉还有没有别的吩咐,眉眉摆手让她去休息。 三七退出前,低声说了句:“小主子放心!我随叫随到。” 眉眉知道她的脾气秉性,晚上就算不让她守夜,她也似乎一直在守着,因此平时眉眉白天尽量不安排她,让她补补觉。 所以现在眉眉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是萧季薇就羡慕的要死了,这么胆大忠心的丫头,要是她的就好了。想起刚才侄女毫不畏惧的怼她,她也不敢动讨要的心思了。 姑侄很快进入梦乡,和周公顺利见面的眉眉不知道,她腹诽姑姑被换了魂是没有的事,反而是萧家另有其人真的被换了魂。 远在京城的李佑熙按部就班的实施着自己的计划,先给桔梗姐妹下指令收集消息,飞鸽传书。又成功说服太子哥哥提前北上祭母。 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居然成功忽悠了太子哥哥,为了给对太子忠心耿耿的程峰解决后顾之忧,把程峰的亲侄女许给了杨慕白。好让杨慕白那不受宠的亲娘多个臂膀,因为程峰的亲侄女就是杨慕白的舅家表妹。 哈哈!这样一来,李佑熙的心腹大患居然如此轻松得解决了!这个意外可是让李佑熙欣喜若狂:这下小丫头妥妥是我的了! 但凡事都有因果,都说强扭的瓜不甜,到手的鸭子也会飞,这些还都是轻的。有人强求到不属于自己的,却无福消受,反倒搭进一生的幸福甚至生命。真真得不偿失。 与杨慕白订亲不到一个月,那个叫程莲姑娘竟然意外身亡。 太子闻讯叹息之余,欲给程峰外甥杨慕白再说一门闺秀给弥补下。程峰却道:事出之后,有高僧给外甥杨慕白批命,命里不该早定早娶,否则有互相克刑之灾。听此太子只好惋惜作罢。 李佑熙得知后气了个仰倒,这是哪家骗吃骗喝的高僧给批得命啊?前几世那杨慕白都几乎在小丫头不大时就定下亲,哪次他都活蹦乱跳的一直活成糟老头。 再说那个程莲,他也是有印象的,一直巴着杨慕白,哪一世都没少给小丫头添堵,这辈子好不容易随了她的心愿,怎么就这么不争气? 暴躁的李佑熙,靠打坐念经才静下心。既然不能一劳永逸,那他就继续持之以恒。相信没有比等了九世的他再耐心执着的人了。 按前几世的经验,杨慕白与小丫头可能的相遇还有四年,他要牢牢抓住这个时间段,捕获小丫头的心。让杨慕白以后侥幸见了也白见。 可怜的李佑熙脑子又进了水,就算四年后,他的小丫头才9岁,情窦未开,他可怎么捕获那颗没开窍的心呐! 斗志昂扬信心满满的李佑熙在四月底北上平京。扫墓祭拜一系列事都处理完后,他按捺着雀跃的心情提出去柳州看萧霆。 太子哪会不知七弟的心思,也欣然答应。况且他去柳州也有目的,他打算说服萧叔秋明年参加春闱,这个人才他要先培养储备下来。 兄弟二人兴冲冲到了柳州,太子如愿以偿的见到萧叔秋,李佑熙却被一盆冷水浇个透心凉:不仅小丫头不在,连王氏萧霆都没见到。 见弟弟那倍受打击,似乎要哭的节奏。太子咳了一声,对萧叔秋道:“上次舍弟大病,多亏尊夫人悉心照拂,此次竟不能当面致谢,实在遗憾。不知能否让小七前去拜会一下?” 萧叔秋自然先客气一番,见兄弟两真心实意,尤其是李佑熙,刚来时一副世家贵公子风范,此时却一副渴望的小儿态。心里怜惜他失母恋伴,没多犹豫就同意了。 李佑熙的脸色才由阴转晴,太子自是不会去萧家老宅,由萧三爷亲自送李佑熙去老宅,太子便暗中多加派人手护卫。 第九十八章 起死回生 各种筹划 萧三爷和李佑熙到了萧家老宅时,萧家正有些乱。萧家三姑娘萧娟病了,请医问药一直不见好转,反而愈发严重。而今郎中说恐是不中用了。 这时萧家人大多聚在二房,**奶薛氏高一声低一声哭嚎着,间或喊着三姑娘萧娟的小名秀秀。秀秀已经不省人事,只剩最后一口气吊着。大人们都唉声叹气,孩子们各自依偎在大人怀里,不敢出声。 忽有下人匆匆来报:三爷回来了,说有贵客临门,要拜见老夫人和三夫人。 赵氏老太太微微皱眉,偏在这个时候带客人来!她没有起身,安慰叮嘱了薛氏不少,才带着王氏前去会客的正院。 -- 第248页 王氏临走前吩咐贴身丫头吉祥,让她把眉眉送回住处,嘴上说怕眉眉给大人们添乱,实则怕待会万一秀秀不妥吓到小闺女。 眉眉确实也有点被吓到,她虽然知道三堂姐平素体弱多病,可一场风寒就要丢了小命,也实在刺激了现代之魂的萧姝:古代的医疗条件太差了!麻麻!我要回家! 赵氏老太太这边一见到李佑熙,才明白为何说是贵客临门,这个李姓少年虽然才十岁,言谈举止已是不俗,周身自然贵气更非等闲。对她客气有礼,却掩不住那丝矜贵气质。老太太不由得谨慎重视起来。 李佑熙和萧家长辈见礼时,举止有度客气有距,只在看向王氏时,多了一份孺慕和亲近。 心里更为马上要见到小丫头而雀跃不已。 言语间,李佑熙注意到萧家婆媳眉宇间似乎有疲累,面隐沉郁之色。他不由有点胡思乱想:到现在都不见小丫头兄妹过来,该不会是小丫头有什么不妥吧?暗暗给念九打眼色,让他派人找三七去问问。 正在这时,一个丫头匆匆进来,伏在赵氏老太太耳边低语几句,只见老太太猛然露出喜色,王氏借捧茶过来,婆媳眼神交流后,双双展眉,沉郁之色尽散。 然后老太太和李佑熙又叙了几句家常,道了乏,便要王氏安排李佑熙休息处。双方又客气一番,李佑熙遂告退随王氏而出。 出来后他淡去才刚的客气,对王氏亲热的问长问短。王氏一边回答他,一边对他更是嘘寒问暖。听他要小住两天后愈发欢喜。 李佑熙借机提出要离王氏住的近些,王氏也没怎么迟疑,欣然答应。把李佑熙美得不要不要的。 事实证明,他美得太早,他以为离王氏近就是离小丫头近,哪知眉眉这段时间正陪她小姑姑住。离三房的院子还隔着两进院呢。 李佑熙听了念九从三七那里得来的各种信息后,不禁有点沮丧。这时思一来报:“主子!萧三夫人请您过去,说是几位公子姑娘想见您。”!刹那春暖花开。 原来眉眉被带回姑姑屋子,萧季薇现在在二房守着秀秀,就剩她一个小人儿胡思乱想。虽然她和秀秀接触不多,可毕竟是血浓于水,再加上对古代医疗条件的失望,她心里特别难受。 正发呆,她派去听消息的如意回来了,跑得气喘吁吁:“姑、姑娘!大、大喜事!三姑娘醒过来了!” 眉眉惊喜的:“真的么?醒来就没事了吧?” 如意猛点头,还不住嘴的说:“先说都没气了,**奶嗷嗷的哭起来,谁知三姑娘忽然又动了,一会儿就睁开眼,说话没事儿人一样,就是不认得人了。大夫说是因为高热烧坏了脑子。” 眉眉一惊脱口:“傻了?” 如意忙摇头:“听说不像,说话可清楚的很,就是不记得谁是谁。” 眉眉忽然有种怪怪的感觉,她盯着如意:“秀秀姐醒来都说了什么话?” 如意有点小惭愧:“奴婢没听到。奴婢这就再去打听!” 眉眉忙止住她,只是忍不住自言自语:“大夫都说没救了,突然就醒来彻底没事,好神奇啊!” 如意这时接口:“奴婢原也这么觉得呢,后来听老太太说的,这八成是贵客临门带来的福气!” 眉眉又吃惊了:“贵客临门?” 这时三七从门外进来,接口回答:“禀小主子!三奶奶让你去见贵客!” 眉眉:“什么贵客?你可知道?” 三七:“禀主子!说是一位姓李的小公子!” 眉眉脱口:“李佑熙?!”他不是说每次都是秋季来么?现在还是春天呢。 眉眉虽然心里疑惑,还是带着如意和三七一起去娘亲那里,看看那个小正太是不是更漂亮了。 见到李佑熙,眉眉心里不住啧啧:“才不到两年,李小七的颜值噌噌上涨,漂亮倒在其次,这气质简直一个尊贵英俊的小王子!未来的妖孽祸根呦!” 李佑熙虽然和萧霖、萧霆兄弟相谈甚欢,心神却分一丝关注着门口。等第一眼看到眉眉,眼神骤亮:两年不见,小丫头长大不少,人也更招人稀罕,哼!怪不得早早就有什么破竹马盯上!心里酸溜溜,脸上却控制不住的对着眉眉展颜一笑。 漂亮小正太的灿烂笑容是天下最美的利器,眉眉内里的阿姨心为之倾倒。所以当李佑熙问她有没有想自己时,没用脑子顺嘴就吐噜出去:想! 李佑熙用更灿烂的笑,清晰却温柔的回复:“我更想眉眉!” 旁人眼里两人好似一对小青梅竹马,旁若无人的说着童言童语。 不过萧霆有点不痛快,拉过妹妹岔开话题。还问她之前有没有被吓到。 眉眉知道他问得是三堂姐的事,犹豫了下,还是轻点了下头,小声问萧霆:“二哥!秀秀姐真的没事了么?我听说她都不认识我们了?” 萧霆忙把她拉到怀里,还摸摸她的包包头:“眉眉不怕!秀秀真没事了!就是之前烧的脑子暂时有点迷糊,缓一阵子就好了!” 王氏见他兄妹抛开客人,兀自窃窃私语,有点不悦的咳了一声。 兄妹忙住嘴。其实平时他们不会这么失礼,这回是妹控萧霆吃点醋,故意冷落诳他妹妹说想他的李佑熙。 眉眉是因为疑虑和特别好奇萧娟的事,才没忍住。还好她家还有个少年绅士萧霖,一直没有冷场的陪李佑熙说话。 -- 第249页 李佑熙倒没往心里去,他耳朵灵,听到他们兄妹的谈话内容,他也听念九汇报过萧家三姑娘起死回生的事,他只对小丫头才上心。所以他也只担心眉眉有点被吓到的事。寻思让随行的太医配几副安神压惊的药。 被娘亲暗警告的萧霆,赶紧弥补的接过他大哥萧霖的话,和李佑熙聊起来。这回他良心发现的再次想起,自己那宝贝拳法和兵书,都是李佑熙所赠。马上对李佑熙又热情洋溢起来。 李佑熙心知肚明,只要不涉及到他妹妹,萧霆绝对是个赤诚义气之人。可他偏偏要的就是萧霆的妹妹,看来攻克舅子这一关任重道远呐。 几个人聊得越来越开心,王氏还有挂心的事,见几个孩子相处融洽,就任他们自己说笑,她要探望三姑娘去。 大人一走,几个孩子就更放得开了,萧霆要履行前约和李佑熙切磋,李佑熙欣然同意。话说先打服了二舅子是不是也算一个追媳妇的办法? 这里最大的萧霖先迟疑了下,等听到萧霆称师傅的念九也在,估计有他看着,这两人也出不了大事。 萧霖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二弟定会取胜。这不明摆着么?二弟比李小七大一岁,平时勤学苦练,还比李小七高壮。要不是有李小七的高手护卫在,他肯定不让切磋,怕弟弟伤了人家贵公子。 现实很打脸,又高又壮的萧霆几个回合后被李佑熙整趴下了,要不是他有把子蛮力,可能输的更惨。 萧霖萧姝兄妹都有点傻眼,萧姝本来还打算“大义灭亲”,替弱势个体李佑熙加加油来着,现在只剩心疼自己二哥。 萧霆倒是痛并快乐着,他在练武上极有天赋,又肯吃苦。如今只用那套拳法,三七都不是他的对手。平时练功和人对招几乎没对手,现在方知人外有人,越发激起他的斗志和好学之心。更由衷佩服李佑熙。 李佑熙则在心里感叹:萧霆不亏几世都是威震四方的名将,果然天赋异禀。自己有几世记忆和能力,身边又有高人指点,他还能走这么多回合,假以时日再有名师指点,绝对不比自己差。 两人惺惺相惜,李佑熙给萧霆提建议,让他专门拜个师傅。并真诚的要给他推荐一个。 萧霆欣喜若狂,以为他说的是念九,连声致谢。 李佑熙却说念九和那人差的远,几乎可以说是那人的徒弟。那套拳法就是那人自创的。 萧霆这才恍然,怪不得他称念九师傅时,念九极口反对,原来如此。他忙问李佑熙怎样才能拜到那人名下。 这时萧霖开口天已不早,先去吃了晚饭再聊不迟。 李佑熙明白萧霖的意思,此事须得萧家长辈同意,不是他俩个孩子一商量就成的。所以不再说这个话题,各自沐浴换衣去。 李佑熙心里的小九九是这样的:给萧霆介绍陈峰,一来,这本是萧霆的未来前程,早早晚晚的事而已; 二来,提前在未来二舅子面前卖个人情,省得以后他和那个杨慕白铁成一个,搅自己的好事;三来,萧霆要和陈峰学艺,就得去京师。这样来年他再来见小丫头时,就没萧霆这个棒打鸳鸯的了。 一举多得的好事,无论如何他也得促成。于是晚上他就给留在柳州的太子哥哥去信,请他促成此事。 太子自然知道萧家三房两子的才能,一文一武极有可能成为未来栋梁,再加上是他宝贝弟弟的请求,哪有不答应的。 于是第二天太子和萧叔秋详谈时,不仅按计划说服萧叔秋明年参加春闱,还提出给萧霆介绍名师的事。 萧三爷被他说得很动心,但还是回说自己要好好考虑考虑。 太子知道萧叔秋最大的顾虑,也没多说,只是暗暗运作。 第九十九章 竹马争风 各种幼稚 萧三爷和太子推心置腹谈过后,一直踌躇怎么和父母提起他要参加春闱之事,哪知没等他开口,难题居然迎刃而解。 原来一直上家里蹲大学的萧二爷,忽然开窍了要出山。起因有人给他介绍了个平京府衙的职位,虽然没有品级,可是平京府衙喂!架不住衙门口大,至少比三弟所在的衙门口大,让萧二爷很有面子滴! 萧二爷做此决定,固然有前面的原因,实际更有个他一直藏在心里的缘由,他一心走科举,又屡试不中,原也不稀奇,自古有“四十少进士”一说,他才四十而已。 可是三弟才华出众却因他蹉跎至今,虽然三弟从无怨言。每次他提出让三弟也参加春闱时,三弟总说自己火候不到。真实情况他何尝不知,内疚感渐成负罪感,让他日夜难安。 现在有此良机,他也许因此有所作为,更让三弟摒弃束缚早日金榜题名,不仅荣耀自身,也能光宗耀祖,惠及家人。至于自己,也许天赋有限,也许时机未到。先在府衙见识见识,没准就明确了目标。 萧家二老见萧仲夏态度坚决,也没啥说的,次子向来一根筋,决定的事一条路走到黑。 萧三爷随后提出自己的打算,萧家二老也顺坡同意了,他们二老心里清楚得很,萧家改换门楣大抵得靠三房。经过一番沟通商量,萧二爷先去平京赴任,家眷等他安妥了再去。萧三爷辞官回家备考。让萧霖在秀才考试里也试试水。 同时萧三爷也做通娘子王氏的工作,让次子萧霆随李家兄弟一起去京城拜师学艺,虽然和李家兄弟萍水相逢,可是一见如故值得信赖。再说萧家长房也在京城,有家人在没啥不放心的。 -- 第250页 萧霆自然因心愿得偿欣喜若狂,唯一舍不得的就是妹妹。李佑熙敲边鼓:可以让眉眉去京城啊!萧霆眼睛一亮,一拍大腿:成! 因为等萧家的决定,太子和李佑熙又多盘旋了几天。李佑熙得以和小丫头多处几日,本是满足的不行,谁知那个不长眼破竹马前来碍眼。 王庭芝知道萧家三姑娘的事,前世这个女孩就是这次去了的,知道这些天萧家有点忙乱,眉眉肯定也没功夫玩,所以他自动没去找她。 不成想他还没从萧三姑娘居然脱险活命的消息中回过神,又让他吃惊的见到萧家的贵客李佑熙。前世他是没机会见到皇子的,可他却知道前世萧家此时绝对没什么李氏贵客。是他的那些记忆错误?还是今生有了变数? 直到他敏感觉出李小七对他的敌意,和对眉眉隐隐的占有欲。更让他心生警惕。 王庭芝察觉到这个李公子非富即贵,那种上位者的气势他对自己也不掩饰。可是对着眉眉时完全另一副态度,说爱如珍宝也不为过。这让他极为不爽。 其实李佑熙看王庭芝更不爽,讨厌他摆出一副地主之谊的态度,好像萧家是他的地盘,眉眉是他的所有物。不过他堂堂七皇子不屑于和一个小屁孩计较。他靠得是实力碾压。 李佑熙忘了自己在别人眼里也是个小屁孩,比如眉眉,她见李小七对自己几乎百依百顺,对自己至亲也都很亲近。除此都是疏离有礼而已,那种天然的矜贵让其他人也不由得敬畏。 尤其对自己的小竹马王庭芝,李小七那个傲娇劲儿简直了,多说一句话都像是屈尊降贵。真真孩子气! 三个十岁一下的小屁孩,内里都藏着个老鬼,互相看对方幼稚,殊不知自己也做着幼稚的事。 先是王庭芝和眉眉聊一些家长里短或两个人一起玩过的趣事,这些都是李佑熙不曾参与和知道的。两个聊的火热,明显把李佑熙晾在一旁。 眉眉是知道这样不妥的,本来也想找话题带入李小七。可是小久今天也不知咋了,话特别多几乎不给她机会拉李小七。 李佑熙也不急,默默的听着,终于抓住了一个机会,他听王庭芝夸眉眉想出的那依梅横笛如何如何美。先也是被小丫头的才情惊艳了,跟着由衷赞了她。然后借机问她:“眉眉可是用我给你的那支玉笛依的梅?” 眉眉有点羞愧:“我还不会吹,爹爹说8岁以后再教我。” 李佑熙一笑:“我也是八岁后才学的,要不要我吹一曲给你听?” 眉眉当然愿意:“好啊!好啊!” 李佑熙从袖里取出一支和给她那个一样的玉色短笛,对着眉眉又是微微一笑,眼里再无旁人。 眉眉开始是微笑听着的,结果越听越吃惊,脸上的笑也不知不觉的收敛:李小七吹的这支曲子太熟悉了!似乎是现代她最喜欢的一首古风笛子曲《渡风》。莫非李小七也是穿越的?! 李佑熙的眼神一直没离开过她,自然看得到她的神色变化。借机收住曲音,日后给小丫头吹完整的,现在不过是为了碾压旁人,他才不喜得吹给小丫头以外的人听。 然后他关切的问小丫头:“眉眉!怎么了?” 眉眉这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有点懊恼自己没有控制好情绪,她不想随便认老乡的。只好支支吾吾的掩饰:“这首曲子从没听过,感觉怪怪的,可是很好听,这曲子叫什么名字啊?”她说完仔细观察李小七的神色。 李佑熙看着她清凌凌的美目,心里又苦又甜,这是第一世她吹给他听的,曲意豁达洒脱,隐隐有劝他放手之意。几世过去他反复回忆,把这个曲子整理好,念她难挨时就吹一曲以慰愁肠。 眉眉见李小七不回答自己,且眼里情绪复杂的不像个十岁孩童,里面竟然有深深的苦痛和思念。看着自己的眼神让她似乎也跟着有些忧伤。有点无措的问:“小七!你怎么了?” 李佑熙依旧凝望着她,声音低缓的回答她上一个问题:“是我最在意的一位故人教我的,曲名她没告诉我。” 眉眉心里一松又一酸:应该是他那位早逝的娘亲教的。看来那个女子没准是个穿越的。 她特别想问些他娘亲的事情,能生出李小七弟兄这样出色孩子的女子,该是如何风华绝代。更想确定一下她是不是穿越的。但是目前问这些显然不合适。 被两人忽视半天的王庭芝心情极糟糕,这个李小七让他很有危机感,本来有前世记忆这个作弊器,让他极具心理优势,一直信心满满。现在他有点慌乱没底气了,心里乱糟糟,只呆呆看着眉眉。 眉眉觉得自己心好累,也挺失败的,本来有两个小美男相伴,该是何等惬意。哪知自己顾此失彼就没能双全过。好歹也是成年人的魂,咋就这么废! 歉意的分别对李小七和王庭芝尬笑。 心乱乱的王庭芝急需冷静,继续待在这儿明显做不到,所以他先借口一事辞了行。 这时的李佑熙已经基本恢复正常,眉眉对他既歉疚又好奇,最近一连发生的事,让她产生怀疑:莫非这个时代已经被穿成了筛子?还以为自己一枝独秀,却原来是万箭齐穿? 李佑熙看出小丫头明显一肚子问号,却生生憋着,忍不住恶作剧的也憋着,看她能憋啥时候。 他觉得小丫头定然是知道这个曲子的,否则听时也不会有那种表现。只是不知道里面有什么秘密,她居然说没听过。臭丫头!这么大点儿就一肚子弯弯绕,古灵精怪的。 -- 第251页 眉眉抬眼见李佑熙刚才还是个忧郁的美少年,现脸上居然带着微微的笑意看着自己。心里又怀疑他是穿越的,在故意看自己的笑话。有点羞恼的踩他一脚,还脆生生喝到:“天王盖地虎!” 李佑熙傻了:这是啥意思?她的脚踩我脚上,她脚在上面是天,我脚在下面是地? 他傻乎乎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成功的取悦了眉眉,来不及做假的表情说明李小七应该不是穿越的,最多是个穿二代。他那个红颜薄命的亲娘应该是同乡。 不等李佑熙问,眉眉马上把他带离土匪暗号的漩涡。嘁嘁喳喳说起别的。 李佑熙也没再追问,因为刚才小丫头那熟悉的一脚,又让他想起前世他们的初见。那时刁钻的小丫头就对他来了这么一脚。 眉眉见他神情又有些恍惚,开始过度脑补:这孩子又被亲娘早逝伤怀了。没娘的孩子真可怜。 她上前拉住李佑熙的手:“小七哥!对不起!让你伤心了,那个曲子是你娘亲留给你的吧?” 李佑熙怔愣了下,原来小丫头误会了,也好,反正也无法解释那个曲子的来处,就按她的误会将错就错吧!于是他微微点头。 眉眉赶紧说:“你娘亲一定是个特别美丽聪慧的女子!” 李佑熙又点了点头。 眉眉叹口气:“可惜我没机会见到,她一定是个与众不同的奇女子。” 那副人小鬼大的小模样,让李佑熙终于忍不住出了手,像萧霆那样把小丫头抱在怀里,还摸摸她的小包包头。感觉果然妙极。 这回换眉眉傻眼了:不是应该我在安慰他么?肿么调个儿了?难道我比他还惨么?! 小丫头呆萌呆萌的样子,让李佑熙有些眩晕,九世相识从没见过她这个样子,他再次犯规,在她额头轻吻了一下。 眉眉:我去!老娘被一个小屁孩调戏了! 刁蛮的两手揪着他的耳朵大叫:“一个小登徒子!放我下来!” 这回换李佑熙痛并快乐着,也不松手也不躲,满眼笑意默默看着小丫头耍刁。 眉眉:小屁孩!不带这么犯规的! 眉眉踢腾了一会才被放下来。羞赧导致成人智商来不及上线,气呼呼来一句:“以后再也不和你玩了!”转身就走。 李佑熙追着她小声说:“眉眉!我错了!还是和我玩吧!” 萧姝差点哭了:自己怎么沦落到和一个小屁孩做这么幼稚的事,说这么幼稚的话的啊?! 第一百章 被表白 见小丫头似乎泫然欲泣,李佑熙慌了,拉着她不住的软语轻哄,萧姝臊得只想赶紧藏起来,一个劲儿的想挣开他。 李佑熙却一个劲儿央求:“眉眉!不生气了好不好?要不你打我几下?” 见眉眉还是不理,他就在她耳边小声:“要不我让你亲回来?” 感觉再次被调戏的萧姝气急败坏,站住、跺脚、叉腰,大吼:“李小七!你混蛋!” 她觉得自己吼的很有气势,却不知那还带着奶音的萝莉声一点没有杀伤力,反倒让李佑熙心里痒痒的:原来混蛋两字也有这么好听的时候。被小丫头说出来带着甜滋滋的味儿。 二人都没听见他们身后,扑通!扑通!扑通!三声,有三人跪地,思一,念九和三七:小祖宗啊!这么冒犯皇子是死罪滴! 萧姝哪里知道这些,她见李佑熙被骂,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笑咪咪。感觉特别无力。得!搭理不起咱躲得起!转身就跑。 这次李佑熙可真有点着急,他忽然觉得有些很重要的话要对小丫头说,明天他就要离开,一别又是两年,这些话现在说了他才能踏实些。 他干脆用上轻功,几步奔到眉眉前面,挡住她,蹲下身扶着她的双肩,眼睛与她平视,极其认真的说:“眉眉!我有重要的话对你说!” 萧姝愣了下,眨眨眼:有多重要? 李佑熙对上她清澈的眼睛,略一踌躇:小丫头还太小……不过最后还是下了决心:“之前我亲了你,一定会对你负责的!等你长大我就娶你,只娶你一个!” 萧姝:我去!谁要你个小屁孩负责啦!这么屁点儿就想娶媳妇,你个小流氓!送你一个字:做梦(滚)! 李佑熙对小丫头脆生生的做梦两字丝毫不恼,神情更坚定:“你还小不懂这些,你只记住就行,将来就会明白。我早就发誓,绝不让我的妻子像我娘哪样心碎早逝,我要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活得长长久久!” 开始萧姝还对他那句你还小不懂这些嗤之以鼻:好像你大你懂似的! 后来居然越听越动容,眼前这个少年,眉宇间近乎虔诚的认真,眼里有熠熠星辰,让她几乎忘了他的年龄,老心脏不争气的狂跳了几下,脸上还有点做烧。 不过很快她就清醒过来:自己这是被个小屁孩表白了!?居然还晕乎了下?啐你个花痴!多大年纪了你?脑子进水了吧?萧姝恨不得抽自己,今天这是怎么了?地缝在哪里?我要钻进去! 这次就是神仙也挡不住萧姝遁逃的疯狂,她猛地双手用力,恶狠狠把李佑熙一推,猝不及防的李佑熙被推了个屁股蹲。然后她风一样逃窜鸟。 这回他们身后的扑通又多了两声,藏在树上的暗卫也撑不住掉了下来。 他家的小主子狼狈的坐在地上雪白的锦袍沾满了泥土。这都不能算最震撼的,关键是:他们的小主子春心萌动,慕少艾了! -- 第252页 两个暗卫:这算不算天大的事?要不要向太子殿下汇报?太子说过,关于七殿下只有生命攸关或天大的事才需向他汇报。 思一、念九:咱家小主子真能耐!这么大点就自己会寻媳妇。可那个思慕对象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奶娃,这,这也…… 三七:怪不得小主子巴巴把我们姐妹安排在萧家,原来……可是…… 李佑熙根本不在乎身后这几个,他把那两明两暗的护卫当空气,至于小丫头带着的三七,呃!也是空气。 他依旧在地上坐着,全身心的回忆刚才的一切:小丫头居然听得懂?他看出她的动容,甚至似乎后来还有点脸红。天啦!他的小丫头这么聪明,她居然听得懂! 李佑熙简直心花怒放,一点没觉得一个5岁的奶娃明白这些多怪异,当然别人眼里不过十岁的他恋上一个奶娃也不觉得是变态。 他只怕日后她与杨慕白相遇,被那人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感动,从而忘掉自己。所以他先下手为强,让小丫头先入为主,日后不会轻易被旁人用这点打动。 他在九世里一次次深刻的感知和懊悔,第一世他之所以和小丫头失之交臂,最失败的就是那时自己不懂小丫头的这点,那就是要求情感上绝对的一对一,这份坚持是决不能触犯的底线。当然爱到深处,他也知这份排它性才是真幸福。 如今他成功在小丫头心里留下烙印,未来可期!未来可期也! 后面几个见他家小主子一直傻呆呆在地上坐着,三七已经追眉眉去了,那四个大老爷们犹犹豫豫,要不要把小主子扶起来,这么半天没动,会不会是受了伤起不来?可是之前小主子严令:他和萧家小姑娘在一起时,不叫他们,绝不许他们插嘴插手。 四人正为难呢,忽见李佑熙猛地从地上跳起来,无比雀跃的带着梦游般的笑走了。 四人又纠结了,素有小洁癖的七皇子,雪白锦袍上很脏,尤其屁股处更是坐得结结实实的泥土。这个要不要提醒一下? 那边冲回自己屋子的眉眉,趁人不备一头扎被子里,闷了好久。 后来听三七在外面唤她,她本不想理,忽又想起什么,喊让她进来,然后刁蛮的吩咐:“你去把李小七狠狠打一顿!” 三七故作惊讶的:“这无缘无故的打人,奴婢不敢!” 眉眉怒道:“怎么就是无缘无故了?难道刚才你没看见他干的坏事?” 三七咕咚跪下:“主子赎罪!奴婢刚才只顾和李小公子的那两个属下切磋武功,竟没能及时护主,请主子责罚!” 本来因被人看见糗事,有些恼羞成怒的眉眉火气大消,还有点不信的问:“那你们都看到什么了?” 三七:“奴婢们原是离得有些远,听主子你骂李小公子才注意的,不过后来见主子们又聊的开心,就又没在意了,直到后来看小主子把李小公子推倒,我们才赶过来。所以奴婢才落在主子后面。故李小公子如何冒犯主子,奴婢,奴婢不清楚,请主子明示!请主子责罚!” 听她一席话,眉眉心里好受多了:在旁人看来,都是她对李小七又打又骂,没听到那个小登徒子的混话,还好,还好不至于很丢人。不过给人留下打人骂人的黑印象,这个锅背的有些委屈,算了!自己大人不记小人过。 内在成人魂自诩成人的眉眉成功治愈了自己,也被三七成功的骗过。 第二天李佑熙先行离开,去和太子汇合,过几天萧霆随萧二爷上任,去平京与他们兄弟汇合,再一起去京城。 不知是恼自己还是恼李小七,眉眉没去送行,借口不舒服躲自己屋。让没见到她的李佑熙多少有些遗憾。 眉眉为了迁移注意力,躺床上思考起这几天萧家的种种。她对二伯要出仕没啥特殊的感觉。 据考证,起死回生的三堂姐也应该不是穿越的。因醒来后不认得人,她一直躲屋里没出来,不过她醒来后唯一一次和自己正面相对时,看自己的眼神特别怪异,似乎不像不认识自己,甚至眼神里有丝不易察觉的恨意。莫非自己神经过敏? 最让她舍不得的是自己二哥,他即将远行拜师学艺,平时和二哥朝夕相处,他对自己呵护备至,绝对好哥哥。以后却轻易见不到。一想到这点心里特别难过。 还有爹爹和大哥都要备考,尤其是爹爹继续科举的事,对眉眉的刺激不小,原以为自己的穿越之旅走的是种田文,日后当个小地主婆,不愁吃穿,有父兄撑腰,寻个老实本份的夫君,逍遥快活一辈子就gameover了。 现在看来恐怕要换剧本,凭她老爹的本事,十有八九会考中的,以后她就成了官家小姐,婚配对象也就变了,难道以后她要走宅斗文? 呸!我看你是被那个小登徒子带歪了,才几岁就想嫁人的事!享受当下才要紧。不想了!美美睡一觉先。 眉眉刚做好心里建设,准备好梦一场。如意进来小声禀告:“三姑娘来看姑娘了!” 萧姝挺吃惊的,不过还是赶紧起来,让如意给自己简单收拾一下。 等她出来时,三姑娘萧娟正袅袅婷婷的站在窗前,萧姝的怪异感又强烈起来,病前的萧娟她小姑姑萧季薇有评价:软,木,怂。 可现在的萧娟除了软别的都已经不见了,即使软那点也不一样,原来的软弱成了娇弱,莫名平添几分风情。否则一个才10岁的女孩子怎么会给人袅袅婷婷之感? -- 第253页 任心里无数念头,萧姝面上一如既往,和萧娟打招呼见礼。 萧娟温温柔柔的说出来意:“听说四妹病了,特来看望。” 萧姝忙道:“劳三姐姐挂心,原是没什么的,躺了一会也就好了!” 萧娟的眼神一直没正视她,这时抬眼和她视线刚一相碰,又很快闪开:“那我就放心了!左右身子没事,总闷在屋里也不好,四妹可愿陪我出去逛逛?” 萧姝心道:总闷在屋里的是你好不好?虽然还是感觉异样,也爽快的答应了。 萧娟提出去后院看看蔷薇花,萧姝自然随喜了。 第一百零一章 遭寻仇 姐妹两个各带一个丫头去了后院。才走一半,萧娟就打发自己的丫头回去寻帕子。一会儿到了后院,萧娟又借口太阳毒,要萧姝派如意拿把伞。萧姝自然应允,打发如意去取。 最后只剩姐妹,二人两携手赏了会儿蔷薇。萧娟提议:“井边几棵凤仙花开得颜色正好,咱们采回去些染指甲吧!”说完就拉萧姝往井边去。 萧姝也没多想,随她过去。正采着,萧娟指着离井口很近的一株说:“四妹!那棵上的花颜色最好,采那个。” 萧姝依言而行,刚凑近那株花,猛地后面一股大力就把她狠狠推向井口,人小体轻的萧姝哪里稳得住,直直就冲了过去。 刹那间,萧姝闪过一念:完了!居然是这样over的,憋屈啊! 正在萧姝以为自己就要成井底鬼时,斜处又有一股大力冲过来,虽然没有之前那股子狠劲,可架不住萧姝身量太小,像小炮弹一样偏离井口,斜飞出老远。 啪叽!摔了个嘴啃地不说,好死不死的右脸还磕在槌衣石角上。疼就不必说了,萧姝立马觉得右眼被黏糊糊的液体模糊住,脑袋嗡得一声。 昏迷前,她还在心里吐了个槽:卧槽!没死改成瞎了! 等萧姝再清醒时,已经在自己床上,周围围了一大圈人,最近的是眼睛都哭肿了的娘亲。而且萧姝觉得眼里的一切都很奇怪,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自己变成一只眼的缘故,右眼被药布包的严严实实。 见女儿好不容易醒来,却对自己的呼唤没反应,露着的那只眼神呆呆的。王氏又忍不住呜呜的哭起来。 双眼红红的萧三爷忙过来劝慰,扶起妻子换到她的位子,眼神略露焦灼,轻声的唤女儿:眉眉! 刚醒过味儿的萧姝见到爹娘的样子,再加上后怕,眼泪这时才唰唰流出来,还带着哭音喊:“娘亲!爹爹!” 王氏忙扑过来抱起她,一连声的答应,还不停的在闺女身上到处摩挲,问这儿疼不疼,那儿疼不疼,然后两娘两个紧紧抱在一起,失声痛哭起来。 萧三爷也劝不住,最后还是老太太发了话:“老三家的!眉眉的右眼虽然没事,眼角的伤还是最怕泪水浸的,可不能再哭了!” 王氏一听这话,哭声戛然而止,还忙哄着眉眉不哭,又唤人取来药包,她马上给闺女重新包扎一下。 看三儿媳终于冷静下来,赵氏老太太微松了口气,也暗暗叹了口气:这段时间家里诸事纷纷,好事歹事交杂,就没消停过。三丫头好不容易捡了条命,醒来却像变了个人,谁也不认得也就算了,现在居然失心疯的要把亲堂妹往井里推!简直造孽啊!可惜了四丫头,弄不好容颜有损,以后可怎么好?唉!还有两房兄弟可不要因此生了嫌隙。 造了孽的萧娟这时正被关在柴房里。一时是报复后的快感,一时又为自己可能的下场恐惧。这副身体的生身父亲萧仲夏对她大发雷霆,一叠声大骂孽女!赶紧打死!虽然生母薛氏死命的拦着,估计下场也好不那去。 换了魂的萧娟有些后悔操之过急,只因前尘怨毒太深,今生一见让她哪里忍得住?于是没来得及筹划周密就急于报仇了。 她又忍不住恨恨的低声咒骂:一家子狼心狗肺!怪不得生出萧姝眉这样的毒妇,前世抢了自己和表哥的亲事,后来还害自己孤独早亡。她却和表哥双宿双飞,养儿育女……一想到这些她就恨得立即杀人。 正狂喜和自己心心念念的表哥定下鸳盟,哪知造化弄人,定亲不久自己却意外身亡。濒死之际眼前居然重现前生,才知今生本已赶在萧姝眉那个小贱人前面,却又竹篮打水。越发极度不甘的魂魄难入轮回,到处游荡。 不期遇到一个更不甘的魂魄北上,她魂不由己的跟了来到了萧家,碰巧附在刚死去的萧娟尸身上,居然得以重生在萧家。天可怜见我!先杀了萧姝眉这个小贱人,以后表哥再娶萧家女,也就只能娶我了! 重生后的她深入简出,暗中筹划,终于得了手。可惜了!那个小贱人竟被个多事的哑巴给救了,不过身为一个女子,破了相比死都难受吧!哈哈!表哥肯定也不会再娶她,痛快啊! 曾经的程莲,现在的萧娟像疯了一样,一会哭一会笑,间或嘴里还逼逼叨叨,外面看守的人吓坏了,赶忙跑去向老夫人汇报。 几个萧家长辈秘密审问了萧娟后,赵氏老太太沉吟良久,对着老太爷和两个儿子说:“看来三丫头是中了邪,找人驱驱邪,然后送尼姑庵清修一阵子,日后如何,就看她的修行和造化吧!” 老太爷一切家事都听老太太的,自然没异义。萧二爷不仅同意,还连说便宜了那个孽女,又再次对三弟表示教女不严的歉意。 -- 第254页 一直沉默不语的萧三爷也赶紧表态:不关二哥的事。 赵氏老太太对他们的兄友弟恭很满意,庆幸萧家儿孙都是好的。但愿以后兄弟更加同心,萧家才能蒸蒸日上。 对老太太的决定,除了薛氏哭天抢地表示不服,但被萧二爷强力镇压外,萧家其他人都选择了默认,至于内心如何想就不得而知了。 发生此事时,只有两个当事人和救了眉眉的哑巴桔梗清楚,看守萧娟的也是老太太的心腹。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对外只说眉眉是自己不小心摔伤的,而萧娟则以大病得愈多赖菩萨保佑,故去庙里还愿清修一阵子。 萧家的官方说法瞒得住其他人,但瞒不了李佑熙,还有一个猜个大概的就是王庭芝。王庭芝暂且不提。李佑熙却是最早知道的人之一,无他,因为他有内应。 当时李佑熙已经被萧三爷护送回柳州,他比萧三爷还先得到消息,立时发疯一般要去找小丫头,被太子死命拉住。 太子已经从暗卫口中得知,萧家那个小丫头是他弟弟预订的童养媳,他还没来得及调侃七弟呢,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所以对弟弟的发疯他也没觉得意外。 听太子一番分析安排后,李佑熙才稍稍冷静,带着随行的御医守在萧三爷必经的路上。得到消息的萧三爷正心急如焚往家奔,被假装巧遇的李佑熙拦住,三言两语后,李佑熙就给他提供了一个杏林高手。 萧三爷哪有心思想别的,只觉他是雪里送炭,感激不尽。于是一行人骑马狂奔回萧家。 御医果然医术不凡,外敷内治,很快止血,多方检查确定没有内伤。至于外伤,用上良药都没大碍,只有眼角之伤恐留小瑕疵。 还没等萧家到处淘换良药,李佑熙的良药自动送上门。宫廷秘药非比寻常,不到半月,眉眉不仅活蹦乱跳,外伤痊愈,连眼角的小瑕疵不仔细看都看不出。 为此王氏从心里感激李佑熙,真心把他当自己的亲生孩子疼。让李佑熙充分享受了一段时间几世不得的母爱。同时还能和小丫头一起形影不离,感觉简直掉进蜜罐里。 这些天王氏时常宝贝一样,一左一右搂着李佑熙和眉眉。这让萧霆倍感酸溜溜的,要不是看在眉眉的面子,他非打李小七黑拳不可。 等眉眉的伤好得差不多,李佑熙和萧霆他们的行程再也不能耽搁。于是眉眉万般不舍的送走了二哥和小七哥。 在养伤的日子里,萧姝对李小七曾经的劣迹已经原谅的七七八八。她内里毕竟是个成人魂,能感觉得出李佑熙对她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疼惜,让她挺感动的。至于不久前发生的事,她用谅他年少懵懂无知掀过去了。 有的事有的人却不会轻易的掀过去,在萧霆他们离开的前夜,萧家一个人迹罕至的小院,两个人跪在一个少年跟前,其中身形略小的人正在说话:“属下失职!没能护好女主子,甘愿受任何惩罚。属下姐姐除了轻功,别的武功不高,所以手下失了准头,害女主子受伤。可说到底还是怪属下失职在先,恳请主子让属下一个人受两个人的罚!” 没等她说完,另一个跪着的人就开始打手语,却被那少年抬手制止。 继续沉默许久,那少年才沉声道:“你俩人要清楚:我,已经不是你们的主子,她才是!所以她生你们生,她伤你们伤,她要是有个什么,你们也就跟了去吧!” 两人齐齐重重叩头,一人说:属下们明白! 萧霆,李佑熙他们走后,萧家尚有余波,先是萧娟被送去寺庙还愿祈福。后是萧娟的丫头和如意被罚。日后老太太找了个借口把萧娟那丫头发卖了。 如意也被王氏带到身边好好调(那个)教了一番,回来后确实有脱胎换骨的感觉。眉眉索性就给她改了个名叫沉香。受三七姐妹名字的启发,萧姝想好了,以后她的丫头都起草药名,省事不用自己费脑筋。 让人惊讶的的是三七,眉眉出事那天她不当值,按说没她的差错。可当如意她们受罚时,她也自动要求罚跪罚月钱。谁劝也不行,甚至还比那两个跪得时间都长。 第一百零二章 双喜临门 当时求情无果的眉眉单手托腮,坐在窗前看着外面跪着的两人,进行了一次深刻的反思。 自从穿越而来,睁眼就看到和前世一模一样的至亲,虽然大环境变了,可她的方寸天地与前世差别不大,所以她时常忘了这是异世。 再加上衣食无忧,家庭和谐美满,她的思维言行渐渐和这副小身板同步,严重稚龄化。以至于经常干一些弱智的事,白白浪费穿越大神给她保留的成人智商。 比如这次遇险,虽然因对方是亲堂姐,自己忘了设防,可是最后在井口采花时,略略动点成人智商,也不会发生后面的事。不仅自己白白遭罪,害亲人担忧,也带累了两个丫头。以后再也不能这么糊涂度日。 还有她为两丫头求情时,娘亲王氏说的话:人生在世,各有自己的规矩本份要守,错了规矩不仅日后要改,还需受适当的惩罚为自己的错误行为负责。这席话让萧姝相当受触动。 不过最让萧姝百思不解的是萧娟为什么会这么恨她?自自己出生她相处的机会很少,也没什么利害冲突,在一起时从没闹过意见,不至于招恨如此啊? 事后大人们责问萧娟,开始她死不承认,还反污蔑桔梗推的。后来不得不承认时,又说自己也不知道怎回事,就像中了邪。怕被当妖孽处理了,一口咬定从前和堂妹无怨无仇,定是大病初愈体虚至幻,才无意识出手的,任是再问也不改口。 -- 第255页 可这样的理由别人信,萧姝可不信。何况大家也都是将信将疑,按以前萧娟姐妹关系确实不止于此,可事实就在眼前,且萧娟性情言谈和病前也有些不同。可真把她当妖孽处理了,不说传出去对家族名声有碍,毕竟她也是萧家骨血。所以赵氏老太太才有了那样的决定。 萧姝对长辈们的处理没有发言权,何况她虽然很后怕,却也没恨到置萧娟以死地,她最需要的是弄清萧娟恨自己的缘由,以后才能防患于未然,她可不想当圣母。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难道这个三堂姐真的被穿越了?并察觉自己也是穿越的,坚信同行是冤家,因此想先灭了自己这个竞争对手? 可是萧姝多方查证并亲自试探过,没发现她有一丝穿越的痕迹。并且自己的穿越之魂自认为掩藏的很好,也不可能这么容易就被她发现的。 在这个问题上,萧姝想得脑袋都大了,最后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后又因为萧娟的被发配而不了了之,也许日后还有机会再想吧! 刚想通的萧姝又听人说,厨房里掌厨的哑巴被热油烫伤脸,怕是要整毁容了。得知此事后,萧姝赶忙亲自把李小七给她的生肌药膏送给她的恩人去。 桔梗百般推辞,萧姝让人按着她,亲手给她涂上。幸亏这剂良药,最后桔梗的脸才没落下难看的瘢痕。自此桔梗三七姐妹对萧姝越发忠心耿耿,这是萧姝始料未及的。 不久薛氏带着儿子萧霂赴平京与萧二爷团聚,萧家彻底恢复平静。 现在萧家老宅的主子们,除了萧老太爷和赵氏老太太及老来女萧季薇,就剩三房夫妻和一儿一女。 萧三爷和长子萧霖都埋头读书备考,王氏既要掌家理事,又要伺候公婆夫君,照顾小姑和子女。成了一家子最辛苦的人。 从那件事后,眉眉似乎长大很多,熊孩子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不仅规规矩矩跟大哥读书习字,跟小姑姑学针线女红,在王氏理家时,她还眨巴着大眼睛在一旁观摩。看娘亲累了,就巴巴上去捶背揉腿。 这些让王氏倍感舒心,让萧三爷颇有觉小酸。 王庭芝更失落,先是得知给眉眉治伤是李小七请的杏林高手,良药也是李小七提供。虽然为眉眉伤愈开心,可李小七的实力更让他压力倍增。 后想到即使李小七这次卖了大力,很快相隔千里,终是比不得自己的近水楼台,心里才安。 哪知从此和眉眉几乎再也没机会一起独处,除了每天固定一段时间在书房让萧霆教她读书识字,就再也不来这里找他。说是和小姑姑学女红。让他这个近水楼台也难得月。 消沉几天后,王庭芝再次振作起来,不再急于一时,他知道萧家父子三人都非池中之物,日后萧家势必飞黄腾达。自己要心愿得偿,一是靠近水楼台早下手,二前程也不能差太多。所以当务之急,还是先攻好学业,早早在萧家未完全腾飞时,占上一席之地。 果然在不久后的童子试中,14岁的学霸萧霖轻松第一名,而作为学霸同窗的王庭芝,居然以10岁稚龄也低空过,成为周近最小的童生。 这下十里铺这个小庄子因这两个童生远近闻名。也坚定王庭芝老爹让他一直跟着学霸做同窗的决心。 王庭芝知道这次实属侥幸,不过效果奇佳,别人也就罢了,萧家对他更是重视,这才是他的主要目的。 但是接下来的秋闱秀才试,他可不能逞强了,他知道秀才考试萧霖成绩斐然,依旧第一。他自知天赋远不及萧霖,到他十四岁时可没把握一考就过的。不过只要在18岁前中了秀才,他就有信心定下自己的小青梅。 果然秋闱如王庭芝对前世的记忆。14岁童生的萧霖一鼓作气又拿下秀才试第一,成为有朝廷俸禄的廩生。 十里铺再次因萧家沸腾,贺喜的人络绎不绝。还随着不久后萧霖小姑姑的出嫁再上高峰。 萧季薇出嫁时,她的长嫂张氏带着两女一子,捎带在那里学艺的萧霆,一起从京城千里迢迢的赶回来,二哥萧仲夏携妻带子也赶回来,更不用说一直帮她操持婚事的三哥三嫂。 送嫁队伍浩浩荡荡,想当可观的嫁妆必不用说,仅送嫁人里那几个少年英才就引起多少人的艳羡,最出色的少年廩生萧霖,英姿勃发的萧霆,斯文守礼的最小童生王庭芝(他以当红童生美名轻松混个送嫁)。 别人不说,就萧季薇婆家人都无不感慨:萧家这个姑奶奶娘家人才辈出,后台很硬啊! 赵氏老太太如此安排,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因为她从开始就不太满意这门亲事。尤其对萧季薇的寡妇婆婆,印象不佳,唯恐女儿嫁过去受磋磨。只是拗不过女儿才勉强同意。所以安排这一出,替闺女提前在婆家立威。 萧季薇婆家姓李,平京附近通县的富户。公爹早逝,其时萧季薇夫君李振河还不满周岁。婆婆钱氏早年守寡拉扯三子三女,极不容易。 好在两个大儿子都比较出息,一个秀才一个举人,现都在外做小官吏。三个女儿也都出嫁。家里只剩最心爱的小儿子,也不督促他念书,只想让他守在自己身边,所以李振河只是粗通文墨,这也是赵氏老太太很不满意的一点。 当然赵氏老太太最不满意的是女儿的婆母钱氏,一个寡妇能守住家业还拉扯这么多子女长大,没几把刷子肯定是不行的。也是很值得敬佩的。可是成为这样厉害女子的儿媳就极有可能不是什么美事了。 -- 第256页 更何况赵氏是何等人,曾是阅人无数的官夫人。一眼看到钱氏的言谈举止和那双三角眼,就知女儿这个婆婆该是个刁狠的。 软硬兼施也没能让女儿拒婚,好在据她的观察和多方打听,姑爷李振河憨厚能干是个实诚人。更何况是他先相中的萧季薇,死皮赖脸求娶的,颜控萧季薇对相貌堂堂的他也是一棵歪脖树吊死。估计日后小两口的感情不会差。 赵氏老太太才无奈的答应了这门亲。但是还是担心女儿婚后受婆婆气,为她如此多番安排。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送嫁的女眷是薛氏和王氏,薛氏送完嫁和萧二爷就便回平京。王氏也去平京为的就便省亲。因她长兄在平京的生意越做越大,需要有人坐镇,王家已经举家迁到了平京。王氏送嫁就便回娘家一举两得,所以也带上了眉眉。 第一次出远门,眉眉还是挺兴奋的,只是在小姑姑上花轿前,看到一贯刚烈严肃的祖母哭成泪人,眉眉心里除了也舍不得小姑姑,还多了一丝凄慌。 因为古代女子出嫁可比不得现代,不说再回娘家有多不容易,就说在婆家,完全以一个外人的身份在全然陌生的环境里孤军奋战,想就够让人心生畏惧的。都说十年媳妇熬成婆,前提是,得先生儿子才有机会翻身,否则…… 大喜的日子,想这些灰色扫兴的干嘛?打住!萧姝果断换片。 送嫁一路顺利无话,到了通县李家,可能被萧家这阵仗镇住了,李家客气周到的招待,钱氏也和一般娶儿媳的婆婆一样表现的欢喜。 当然最欢喜的是李振河,简直笑成了傻子。这是萧霆的原话,偷偷对眉眉说的。他和小姑姑有深厚的战斗友情,所以看见小姑父,就有一种一朵鲜花插牛屎上的感觉。 看她二哥那副愤愤不平的样子,眉眉乐不可支。萧霆看着笑靥如花的妹妹,一时超级联想到,以后眉眉也会像小姑姑这样找个牛粪的。他这暴脾气噌噌就起来了,双拳捏得咯吱吱的响。 眉眉见她二哥忽然脸红脖子粗的,一副立马找人套麻袋的架势,挺奇怪的问他怎么啦? 萧霆粗声粗气的:“眉眉!你将来不要像小姑姑这样,嫁到别人家受气,二哥养你一辈子,保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眉眉心里又囧又感动,面上翻了个白眼:“二哥!你这脑洞也开得太大了!我还这么小,亏你想那么远!” 萧霆:脑洞?是什么东东? 眉眉也懒得给他解释,只说:“等你娶了嫂嫂,再说吧!” 萧霆急了:“我才不要娶媳妇呢!” 眉眉:“切!敢和娘亲说去么?” 萧霆一挺胸:“有啥不敢?” 眉眉一斜眼:“不孝有三……” 萧霆气瘪。 第一百零三 解桃花劫 眉眉利索的收拾了她二哥,喷他脑洞大。谁知很快就知道脑洞大的不仅他二哥。 参加完小姑子的婚礼,王氏带着儿女回了娘家。长嫂周氏早就派两个儿子来接她们,自己带两个儿媳等在二门处。双方相见亲热异常。 当年周氏嫁过来时,王氏只比眉眉如今大一点,周氏长嫂如母,姑嫂相处极为和睦。如今轻易不好相见,再见那会不开心。 周氏尤其喜爱眉眉。她只生了两个儿子,两个儿媳许氏和崔氏也各生一子。最稀缺女孩,何况眉眉还这么招人稀罕。所以就在二门处便抱着眉眉又亲又啃。眉眉觉得自己简直到了热情的沙漠。 直到刘老夫人身边一个贴身丫头过来喊人,周氏才依依不舍的抱着眉眉往里去,她性格爽朗,和王氏玩笑:“我知道婆母着急见你们,可我现在要是不稀罕个够本,一会儿眉眉就再也轮不到我手里了!” 周氏说完又在眉眉肉乎乎的小脸蛋上香了一口,笑问:“眉眉说是不是啊?” 没等眉眉回话,感觉被忽视的萧霆插嘴:“舅母!眉眉轮不到你,我有空,就便宜你好了!” 周氏在他头上一敲:“谁稀罕你个臭小子!听你舅舅来信说,你在京城学功夫挺辛苦的,虽然都说不受苦中苦,难为人上人,可也别太苦着自己。” 萧霆一挺胸脯:“不苦!我将来是要当大将军的,怕什么苦?” 周氏捏捏他的脸:“好!舅母就等你当大将军好借光了!” 然后看向一直含笑不语的萧霖,慈爱的问:“霖儿更是好样的!有如此佳儿,舅母都替你母亲高兴!” 萧霖忙一礼:“舅母谬赞了!” 周氏爽朗一笑:“舅母还嫌赞的不够呢!待会和你两个表哥好好聊聊,他们都佩服得不行呢!” 萧霖再次谦逊几句,连王氏都说,别把他一个孩子夸太过了。 一行人说说笑笑来到正堂,眉眉外祖母刘老太太早就急得不行,一见人来才眉开眼笑。一大家子又是好一番热闹。 好不容易平静了些,男孩们跟着周氏长子王瑾去前书房交流了。周氏带两个儿媳操持待会的午宴去。 正堂里只剩下眉眉外祖父王老太爷,外祖母刘老太太,王氏和眉眉。大家知道这是王氏要和爹娘说说体己话了,丫头仆妇也都退了下去。 眉眉一直被外祖母抱在怀里摩挲稀罕,这回老太太又捧起她的小脸,仔细端详她的眼角,当时得知眉眉受伤的消息,刘老太太急得够呛,就算后来听说恢复良好,也始终没彻底放下这颗心,现在反复确定才松了口气。 -- 第257页 但是一想到外孙女当时受的罪,再说眼角的伤疤虽不仔细看看不出,可心里终是有点遗憾。老太太忍不住又心疼的落下泪,一边的王氏早就红了眼圈,这时哪里还忍得住,娘两抱着眉眉又哭起来。 眉眉被外祖母和娘亲夹在中间,一会儿给姥姥擦泪,一会儿给娘亲擦。手帕都湿透了,眼看就得上衣袖子。 一旁的王老太爷清咳了两声,觉得老妻和老闺女情绪释放的差不多了,关键他也受不了外孙女那求救的小眼神。赶紧出言劝解那母女。 母女这才平静下来,唤人过来洗脸理妆。王老太爷借机把外孙女挖过来。 眉眉听外祖父的呼唤,赶忙屁颠颠过去,轻车熟路的跳上他的膝头。老太爷这副“宝座”,目前只有两女子坐过,一是眉眉老娘小时候,二就是眉眉喽! 祖孙两一长一短的开始聊起来,等那娘两收拾好,才让爷孙的热聊告一段落。 见女儿和老妻还为眉眉眼角的伤疤耿耿于怀,道骨仙风的王老太爷却抚须微笑,慢条斯理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之前怕你们母女忧心,我一直没说,据我观眉眉面相,她眼含桃花,命里本有桃花劫的。” 刘老太太和王氏都被这番话吓了一跳,她们对王老太爷的相面术是相当信服的。 王老太爷接着说:“这一劫本不好渡,不想如今受伤,眼角微开,劫数也解开了,日后虽有小波折,终会圆满顺遂。” 刘老太太双手合十,一个劲儿念菩萨保佑。王氏激动的走到王老太爷身边福了一礼:“爹爹!您说的是真的么?” 老太爷一手抚着眉眉,一手抚须,面带慈爱的笑问:“爹爹何时骗过你?当年要不是我相面相的准,你那会有这么好的夫君,得这么出色的儿女?” 王氏脸腾就红了,一时忍不住露出小女儿态,跺脚娇嗔。老太爷哈哈大笑,他怀里的眉眉也捂着嘴偷笑。 刘老太太也嗔老太爷害她闺女难为情,不过还是不放心的追问眉眉的事。 老太爷极肯定的:“放心吧!看这孩子的面相,将来定是个有大造化的,夫家极显贵。” 王氏却并未因此话露出太大喜色,只说:“我不求她所嫁高门,只求她所遇良人能夫妻恩爱一生康顺。” 老太爷颌首:“有你这样的娘,她也不会过不好自己的日子,放心吧!婚姻之事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过起日子来,大半还得靠自己经营。这孩子差不了!” 父女二人都没注意到,那个还不足六岁就被考虑良人的人,现在满头瀑布般的黑线。 眉眉:二哥你果然不寂寞,脑洞大的不止你一个。 三个大人好不容易从眉眉良人的话题上转开,老爷子关心起姑爷萧叔秋科考之事,然后对王氏说:“以姑爷天资,春闱必是中的。你如今也该有所打算,你的嫁妆不菲,莫如在这儿买几个铺子,让你兄长帮着看顾,多了进账,以后也对姑爷的仕途有所裨益。” 王氏那会不知这是父母一片爱护之心,忙应着却眼圈又红:“女儿不能时时侍奉双亲,却让爹娘操心至今,真真不孝!” 这时又把眉眉“抢”回来的刘老太太开口了:“傻丫头!都是至亲骨肉,说什么外道话!” 说到这,老太太低头怜惜的摸摸怀里的眉眉,接着说:“都说养儿一百常忧九十九,我们惦记你的心,和你对眉眉的心是一样的。” 王老太爷见母女俩又要动感情,赶忙迁移注意力,轻咳一声后:“说到眉眉,以前也就罢了,现叔秋要走仕途,孩子的身份也不同了,你可想过给她找个教养嬷嬷什么的?” 娘俩三的注意力果然变了风向,刘老太太立即赞同,王氏也说,想托现正在京城的大哥帮忙。两老才满意的点头。 一直旁听的眉眉却有点小不自在,野生的要被圈养了的感觉。可是入乡随俗的道理她还是懂的,就算为了这些一心为她筹划的亲人,她也会规规矩矩的。只愿娘亲给她找的教养嬷嬷别跟容嬷嬷似的就行。 眉眉不知道她教养嬷嬷的事已经有人替她操心了,京城某人很快得到萧家欲给眉眉寻教养嬷嬷的消息。 于是不久正在京城行商的眉眉大舅王伯君,偶遇一熟人,闲谈中无意透露一个信息:一批到了年龄的宫女被放出来,居然还有一个教养姑姑,京城贵女为请到她都要打破脑袋。可惜!那个姑姑却暂时无意在此,想回北方离故里近的地方。 王伯君一听心中大喜,幺妹刚托他为小外甥女找教养嬷嬷,还有比这宫里出来的姑姑更好的么?可自己这个身份哪里比得上那些京城显贵?没得来弄一鼻子灰。 那个熟人看出王伯君的犹豫,一个劲儿怂恿:试试怕啥?万一呢? 王伯君一想也是,为了妹妹和可爱的小外甥女,就算弄一鼻子灰也是值得的。 王伯君小心翼翼托人带话,许出比旁人高很多的酬劳。林姑姑细问了萧家及女孩的情况,居然爽快的答应了,并不太在意酬劳,只说喜欢萧家内宅的简单。 王伯君惊喜的简直像被天上掉的馅饼砸到了。他不知道这个馅饼本是宫中某人特意给他的小丫头做的。 当王伯君打算亲自把林姑姑送至妹妹家时,眉眉正在外祖家过的如鱼得水,真是是开心到了姥姥家。 王氏在娘家住了七天,其中去二伯萧仲夏府上了两天,那是萧季薇新婚三天回门。 -- 第258页 因为离十里铺娘家太远,萧季薇回门只能选最近的二哥家,萧家也没分家,来哥哥家也很说得过去。 王氏带着三个儿女提前到了二房,萧仲夏租赁了一个二进院,到处还算齐整。薛氏摆出一副大家主母样儿,王氏也乐得清闲。妯娌因此倒也相安无事。 第二天早早的萧仲夏就带着萧霖、萧霆去接萧季薇小夫妻,眉眉和她三堂兄萧霂老老实实在家里等。 萧霂被萧季薇评价为木,其实就是老实闷。和他玩虽然有点没意思些,可胜在他听话,一切行动听眉眉的。 这让薛氏暗地戳了儿子好几回额头:“你一个当哥哥的,什么都听一个丫头片子的,羞也不羞?!” 萧霂也不吭声,下次和眉眉玩,照旧。把薛氏气得够呛。 第一百零四章 兄妹偷听 一时眉眉等得无聊,提议去门口等姑姑,萧霂当然无异议。两人带了两个丫头一起去了门口,不一会儿听到门外的车马声。 看门人忙去开门,果然是萧季薇到了,前面的男人们下马,后面的萧季薇才下车,眉眉看到小姑父过去扶了一把,嘻嘻!看来感情不错呦。 让眉眉有点吃惊的是,一向风风火火的姑姑下车时那举止,简直和以前判若两人。 不过这点沉稳在萧季薇看到扒在门口等她的眉眉时,瞬时幻灭。 她几乎一路小跑过来,一把把眉眉抱起来举得老高,仰头笑得露出八颗牙:“眉眉!想姑姑了没?”没等眉眉回答,又想像以前那样用头顶揉她的小肚子。 这可把眉眉吓坏了:我滴亲姑喂!以前在家时你满头黑发,很少发饰。现在呢满头珠翠,会扎我一肚子窟窿眼滴! 为了保住自己的小肚子,眉眉边一个劲儿往后闪,嘴里边叫:“姑姑!头上有金簪!” 哈!萧季薇这才想起这不是从前,既而记起身后还有新婚夫君。窘了,忙放下眉眉,窘迫的回头去看李振河。 李振河才刚确实被新婚妻子的举动小震了下,不过他并不反感,之前一眼相中媳妇,其中就喜欢她的这股子鲜活劲儿。可惜新婚的她太害羞拘谨,现在倒是放开了些。 见夫君笑眯眯看着自己,一点没有对自己刚才的样子反感,萧季薇甜蜜蜜的变成了羞答答的玫瑰。 肚子逃过一劫的眉眉有滋有味的看他们两的互动。啧啧!真是新婚蜜糖多啊! 事实证明眉眉的蜜糖论太片面。等互相见礼过后,萧家男人们陪李振河出去喝茶,薛氏借口忙活午宴,只剩下萧季薇和王氏说些体己话,连眉眉都被轰了出去。 眉眉撇撇嘴,跟着萧霆出去。不过转头就要去偷听,萧霆虽然觉得她们女人聊得那些鸡毛蒜皮没意思,可是妹妹想听,好哥哥就得支持。 他支开跟的的下人,抱着眉眉绕到后窗。正听见萧季薇愤恨的说:“不过因为我说她和面用凉水的说法不对,她就教唆夫君,说我规矩不好欠调(那个)教,还说那个“打不完的媳妇,揉不到的面!” 眉眉听了这话忍不住惊讶的啊了声,屋里面的王氏闻声喝问:“外面是谁?” 萧霆一手捂住眉眉的嘴,一手抱紧她,赶忙撒丫子。不愧是练武的,一眨眼就逃离了作案现场。 到了安全地段,萧霆见眉眉沉着小脸,以为她因为偷听不成功不开心了,忙安慰:“一会儿二哥再带你去,我堵着你的嘴,肯定不会再被发现了!” 眉眉闷闷的:“该听的都听到了!” 萧霆:“啥?” 眉眉:“打不完的媳妇,揉不到的面!” 萧霆也闷闷了,恨恨的:“难道当了婆婆就都变这样狠心?” 眉眉奇怪了:“还有哪个婆婆这样了?” 萧霆:“庭之的祖母也说过这样的话。” 眉眉:“那你知道啥意思?” 萧霆的脸更黑了,闷声:“知道!当时我还是找姑姑问的,她说,和面揉得越久,面越好用,媳妇总打,才越听话。” 兄妹齐齐沉默。 好久萧霆才说:“所以我才不愿意你以后去别人家受这个气。哥哥又不是养不起你!” 眉眉蔫头耷耳:“我也想在咱家赖一辈子的,……” 萧霆:“怎么可能是赖?咱理直气壮的住!” 眉眉虽然对这个想法很不乐观,还是对着憨直暖心的哥哥重重点头。 偷听技术不过关的兄妹两,只听到那姑嫂谈话的“糟粕”,却错过了后面的精华。 听小姑泄完愤,王氏只问她一个问题:姑爷是什么态度? 萧季薇的气去了大半,顿了下才说:“他肯定不会违抗他亲娘的,可也没说我,只是黑着脸。我气不过回来和他闹,他也不生气,就会劝我别生气了,真是个傻子!”说到最后神态语气已经透出了一丝丝甜蜜。 王氏抿嘴笑而不语,又听萧季薇说:“我也想开了,有他在时我就给他个面子,他不在我该反驳的可也不能总憋着,大不了就是让我立规矩,咱年轻力壮扛得起。” 王氏终于开口,含蓄点她:不能总是死扛硬挺的,先得让姑爷知道你长时间立规矩的不易,引起他的疼惜。再说你婆婆说你规矩差,咱们萧家代代为官做宰的,规矩哪里差了? 萧季薇豁然开朗,对啊!她还有很牛气的娘家好倚仗呢。何苦白白受磋磨?她婆婆最引以为傲的大伯子,比自己大哥的品级差那么多,好一好还得仰仗自家提携呢。至于提不提携那可就看婆婆以后对自己的态度喽。 -- 第259页 要说刚才王氏是暗示,现在就是明说了:“对姑爷,你可不能仗着咱家家世,高高在上的,日子过的好坏,最重要的是先经营好夫妻感情,否则便是丢了西瓜捡芝麻。情分到了,他自然会替你遮风挡雨,用不着你一个人冲锋陷阵。” 萧季薇小鸡啄米般频频点头,心里对这个三嫂佩服得很,原来在娘家时,虽然知道三嫂温柔贤惠,却总嫌她太绵软。现在看来是自己看走了眼,这才是个深藏不露的御夫理家高手呢。怪不得娘亲虽然不待见三哥,可对三嫂却不差啥,至少从没虐待或刁难过她。 姑嫂倾心交流很多,萧季薇当真受益匪浅,和王氏也前所未有的亲近。以至于一起吃饭时,姑嫂二人的亲热让薛氏特别泛酸。忘了当初她借口准备午宴,留王氏对付牙尖嘴利的小姑子,心里还暗暗得意自己的聪明过。 下晌,萧季薇依依不舍告别兄嫂和侄儿侄女,回婆家去了。王氏也带儿女告辞,薛氏虚留几句也就算了。 再回到外祖家,眉眉有点打蔫,长辈们以为她累的,赶紧哄着她去睡。 眉眉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哪知低估了自己的没心没肺。一沾枕头就入梦了。 忽然就见二哥过来信誓旦旦的:“眉眉!你别怕!等二哥当了大将军,看谁敢欺负你!” 眉眉急急拉着他的衣袖:“我只要哥哥平平安安的,不要你去打仗!” 萧霆挺胸抬头,豪情万丈:“好男儿当马革裹尸,那能唯唯苟安?” 眉眉大急:“我不许!我要你好好活着!” 萧霆搔搔头:“可是万一你被未来的妹夫欺负怎么办?” 眉眉:“我不嫁人,一辈子都不嫁!” 这时猛地有个人冲过来,死死拉住她:“我不许!说好的等你长大,我就娶你的!” 眉眉:“你谁呀?再胡说看我二哥揍你啊!” 可任她瞪大眼睛,也看不起对方的面目,想挣开还挣不开,急得她一下子醒了。去!原来是一个梦。 她这里刚有动静,就听外面三七轻唤:“主子可有吩咐?” 眉眉问了时辰,再等一会也该起床了。不想再睡,就索性起来,把自己做了大半的那个荷包拿起来,这是她给马上要分离的二哥准备的,给爹娘和大哥的等手艺好些时再做。 虽然她年纪还小不会绣花,可有前世的十字绣基础,做个简单点的还是不成问题,不过是活计粗糙些。且她自信只要是她做的,她家任何人都会当宝贝,她二哥更是如此。 果然当她偷偷把自己的处女作送给萧霆时,她二哥开心的差点把她转晕。最终没有保守住秘密,到处得瑟的连最稳重内敛的萧霖都想把荷包抢过去。 于是“小绣娘”眉眉许了无数愿,欠了一屁股荷包债。要不是萧霆武功高看的紧,他那荷包肯定面临失窃被劫等各种下场。 荷包还没到手,资金已经预付,每个得到眉眉许愿的人都送了她各种各样的好东西。眉眉的空头支票已经让她赚个锅满盆满,以至于从娘家回来的王氏,仅给她闺女拉礼物的车就多出两辆。 回到萧家老宅,眉眉把带回的土仪玩器给两个堂姐和小堂兄分了不少。姐妹们一起赏玩,相处很是融洽。 长房的这对双胞胎萧娉,萧嫣,都到了议亲的年龄,典型的大家闺秀。虽然有萧家人特有的单眼皮和小巧,但是江南养人,当真肤如凝脂,再加上气质婉约,完全称得上如水美人。 初见时王氏真是赞不绝口。大奶奶张氏却中肯的说:“论外貌,咱家女儿里最出色的还是眉眉,婷婷和然然都比不上。” 大伯母说这话时,眉眉特意观察了下两个堂姐,长姐萧娉端庄温柔依旧,二姐萧嫣对她调皮一笑。 这让眉眉对二人一下子亲近很多,不过最和眉眉玩得来的是四堂兄,只比她大一岁的萧雷,他黏眉眉就像弟弟对姐姐,眉眉确实也感觉他就像自己的亲弟弟。 其实她不知道,前几世,她还真有个亲弟弟,两个感情好得很。今生却因为种种变数,未得亲弟。现在和这个小堂兄倒也不差啥。 在大伯母要返京时,萧雷因为舍不得萧姝哭得昏天黑地,死活不走,要不就得带萧姝走。费了好大功夫哄劝,才哭哭啼啼的走了。 第一百零五章 双面佑熙 长房一走,老宅又清净了,萧老太爷老两口,刻苦攻读的萧三爷父子,操持家务侍奉长辈的王氏,再有就是欠荷包老账新债一起还的萧姝。 不久王伯君为眉眉请来的林姑姑到了,完全不是眉眉臆想中容嬷嬷的样儿。林姑姑三十岁出头,容貌虽不出众,却极具亲和力。虽说礼仪规矩堪称样板,却不死板教条。皇宫女官到了这么个乡下小庄子,也没有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这些都让萧姝大大松口气,果然皇宫出品,非比寻常,许多学问能耐真让萧姝由衷佩服,学得也格外认真起来。 林姑姑对萧姝也是满意的不得了,小小年纪已是不俗,家世不高,品行气度却极佳,怪不得……再说萧家和睦清正的家风更让林姑姑欢喜,没了宫中那些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让她难得的轻松自在,这才觉出活着的滋味。 平静温馨的日子流水般,转眼到了春闱,萧三爷早早就赴京赶考去了。一家人焦急又期盼的等待着好消息。 -- 第260页 不出所料,喜讯果然传来,萧三爷不仅金榜题名,还取得了二甲靠前的好成绩。十里铺远近为此再次沸腾,萧家三房父子接连科考爆棚,让萧家再次名声鹊起,成功由武夫之家转型为文武全能。 随喜讯来的萧三爷家书里,他说等考完庶吉士再回来祭祖云云,所以萧家虽然贺喜的人络绎不绝,却也没大肆庆贺,主角不在,且萧家习惯低调。 不说萧家老宅如何宾客临门,远在京城的萧三爷也在会同科、交新友,忙得不亦乐乎。其中他最想拜会的肯定是化名李昭的太子。在殿试和琼林宴上他得以面圣,总觉今上圣容亲切,似乎有一种相当熟悉之感,却不知缘由从何而起。 自从他来京城,李昭兄弟虽派人多有照顾,两人却只见过一次,方知他是皇室远亲,不欲他人知其经商,所以那次见面二人是在一个幽静的茶楼雅间。 要说到了京城,太子不用再隐瞒身份,可是他还想看看萧三爷的真才实学,想来清高的萧叔秋也不会想倚仗他的身份在科举时徇私。更何况他的宝贝七弟早就软硬兼施的不许他说破身份,理由是下次他没法去萧家住了。 太子一头黑线:我的亲弟呦!难道你还打算赖人家一辈子咋的? 没法子的太子因此连殿试、琼林宴都找借口没参加,就是怕被高中的萧叔秋认出来,坏了他亲弟的好事。况且他目前也不宜和下臣关系太密切。 李佑熙也只和萧三爷见过一面,但他和萧霆私下来往还是挺多的,却也都是暗中。萧霆师傅程峰是替太子训练暗卫的,长期在封闭的营地,只每隔七天出来一次,检查指点一下萧霆练功的进展,其他时间都是萧霆按他的吩咐自己练。偶尔念九和李佑熙来和他切磋过招。 萧霆也真耐得住寂寞,在这个偏僻的小院,一仆一童伺候饮食日常,许多事情还得他自己亲自动手。开始大伯父和伯母极力劝他去萧府里住,等他师傅授业时再过来。萧霆却坚持师傅说的: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苦。一直住这里踏实苦练。 连萧叔秋来看过后,都对次子的坚韧心智感到欣慰和娇傲:两个儿子都是成大器的!当然自己的小闺女最宝贝。 他最宝贝的小闺女萧姝正难受呢,她老爹科举一路高歌又考上了庶吉士,势必要在翰林院至少待一年,那她娘和大哥都得跟过去。她娘亲不用说,夫人外交不能少。 她大哥自从考上廪生,原来教他的尚先生不顾萧家强留主动辞馆,言说萧霖非池中之物,他的能力只能送到这里。所以无论从哪方面,萧霖去京城求师才是上上选。 这样一来,三个儿子都携妻带子出去为官,唯一的女儿还刚刚嫁了人,老宅只剩萧老太爷老两口,这无论从情理还是孝道都说不下去。 因此当赵氏老太太要留眉眉在膝下的口风传出来时,王氏既如割肉不舍,又有苦说不出,只有暗暗垂泪。 得了消息的眉眉也是差不多的心态,她实在不愿意和父母兄长分开,可是在这个孝字大如天的时代,她也知道不管爹娘多么不情愿,只要祖母说出口,他们也是不敢也不能反驳的。 把眉眉愁的够呛:人家可不想当留守儿童。 有了三七快递,让皇宫某人很快得知了眉眉的担忧,虽然额头青筋直蹦,却不再动不动就跳脚炸毛。这让小安子觉得小主子真的是长大了,越来越正常。 李佑熙两次去萧家都没带小安子,怕他的特殊暴露身份,所以小安子不知道萧家对他家小主子的影响。 李佑熙沉思良久,唤来思一和念九要出宫一趟。小安子:怎么又把我给甩了?! 李佑熙去找萧霆,当然不能带他。到了萧霆哪里,二话不说上来一顿拳脚切磋,二人打爽了才罢手。接下来李佑熙直接了当,说要送眉眉一只小奶狗,托萧三爷带过去。 萧霆也知道眉眉喜欢这些,只因以前妹妹太小,爹娘怕她被伤着才一直没让她养,要不他要就给妹妹寻到了,那里还轮得到李小七献殷勤。不过到了京城自己忙着练功忘了这事,现在被李佑熙提起心里还挺惭愧的。 于是萧霆不情不愿的:“你先放着吧!反正不久眉眉也得来京城,再送她不迟。” 李佑熙似乎迟疑了下,还是说了:“我觉着眉眉可能来不了京城。” 萧霆奇道:“为啥?” 李佑熙就把他得到的消息当成自己的猜测说给萧霆。 萧霆傻眼了,之前他还欢天喜地等一家人团圆呢,哪会想到这一层?而且这李小七分析的极有可能是真的。他也知祖父母孤寂,可是,可是把眉眉单独留家里,这也让他太难受了。 把萧霆愁的满地乱转,这时李佑熙似自言自语的:“要是老太爷和老太太都能来京城就好了!毕竟两房人都在这,一家人团圆了岂不是更好?” 萧霆蓦地停下,一拍脑袋:对啊!这样不就两全其美了? 其实李佑熙知道,这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也不那么好办,毕竟两位老人故土难离,千里迢迢跑京城来难度系数挺大的,可目前又别无良方,总得试试不是?不行他再想别的法子,反正他必须把小丫头弄身边来看着才放心。 萧霆痴心武功,别的事想得都相对简单,得了这个法子急不可耐的就想去找自己老爹,当晚就说了自己的猜测和方法。等听他爹一答复,萧霆才知道他和李小七都白担心了。 -- 第261页 萧三爷不仅读书聪明绝顶,情商也是一流。早就想到这一点,也找好了对策。 他长兄萧伯春的两个女儿马上就要出嫁,分别订了皇家远亲的宗室家和书香门第。接连的喜事正好借口让父母过来帮忙坐镇,他们也不好拒绝,一来二去一年就过去。来年他是留京还是外放,再想应对。 得到消息的李佑熙一颗心也放到肚子里,不过他还让念九把小奶狗送至萧三爷处,托他转交给眉眉。本来他想亲自来,可听到一件要紧事就只好做罢。 哼!听说自己那个好四皇兄刚纳了个姓钱的侧妃,原来这么早就和户部钱尚书搭上了线,一般人还真不知道,四皇子纳的这个侧妃乃钱尚书的私生女。也就他这个有累世记忆的人才清楚。 这条暗线变为日后谋逆提供钱粮的蛀虫。前几世他只有两次将将赶在四皇兄谋逆前重生,虽然匆匆做了准备,还是被他祸害的不轻。以至于不是父皇一病不起,就是太子哥哥英年早逝,今生绝对不给他机会。 李佑熙抬手作了个手势,暗思飞身而出,他低声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暗思领命而去。李佑熙这才又唤过思一,吩咐他另外一些事。 李佑熙身边这明暗四个高手,其中三人是绝对的死忠,只有暗思不仅忠于他,更忠于太子哥哥。 李佑熙倒不是认为太子监视自己,他一出生就全赖太子的保护。这些人都是太子派来保护他的。他不过是因有前世的记忆才知道这些人的底细。 之所以调开暗思,是因为有些事他不想太子哥哥知道,有些是不想让他操心;有些是他想要支配自己一定的自由。 经过几世,太子哥哥对他从没差过,他对他的敬爱也不曾变。可毕竟太子哥哥将来要为君主,考虑的角度不同。他虽绝没谋逆之心,可他誓娶小丫头的终极心愿却容易引起误会。 所以他要有自己的一波人马,不想让父皇和太子哥哥知道。他要娶到自己累世爱人,也不想和亲人起嫌隙,就得暗暗运作。 没有人知道,他李佑熙不是天真无害的少年,也不是风光霁月的七皇子。他是九世久经沙场的杀神王爷,碎了九次心求回圆满的掠夺者。 天已经彻底暗下来,李佑熙整个人都浸在黑夜中。 小安子在外面急得直搓手。没有主子的吩咐,他不能进去掌灯。可是里面这么黑,一点动静也没有,他又实在不放心。 这时屋里有了动静,小安子赶紧挥手让人把灯盏统统点上。 等满屋都亮堂起来后,一干人又都被李佑熙赶出去。须臾一身黑衣的暗思闪入,向他汇报:禀主子!已经找到了那个神医,也让人暗中看住了他。 李佑熙有点兴奋的砸了一下手心:“好!”然后一挥手,暗思一闪隐退而去。 刚才李佑熙暗沉的心就像满满烛光的屋子,又明亮起来。这个神医是他为小丫头准备的,最擅长妇产科。第一世小丫头差点因为难产而亡,他可绝不想再来一次。他要小丫头为他生儿育女时万无一失。 想着想着,11岁的少年脸红了,咳咳!虽然生儿育女这事还早呢,未雨绸缪,未雨绸缪。嘿嘿! 第一百零六章 靠山太硬 带着李佑熙送的小奶狗,欢欢喜喜回乡祭祖的萧三爷,那里知道这个送他闺女宠物的小子,抱着把他宝贝闺女骗回家生儿育女的打算。不过显然他一回家就解了媳妇和闺女这段时间的忧愁。 没几个回合,故土难离的萧老太爷和老太太,就被三儿子的进士口才和长子长媳情真意切的信搞定。王氏白白流了那么多眼泪,眉眉留守儿童的凄凉全都成了自导自演。 于是眉眉眼里的老爹更高大全了,王氏心里的夫君更英俊全能了。 一家人祭祖、宴客,准备行囊,一个月后举家去往京城。同行的人里多了个王庭芝,继续和萧霖做同窗。王家是豁出去了,指望王庭芝像萧霖那样光耀门楣,所以向萧家求肯同行,萧家仗义爱才,毫不迟疑的答应了。 路经平京时,在萧二爷那里停留了几天,萧季薇终于在嫁人后第一次见到了爹娘。王氏也趁机又回了趟娘家。 当然这次萧叔秋也必是同去拜见岳父岳母的。岳父帮娘子开铺子助他仕途,大舅兄为闺女寻那么好的教养姑姑,这些都让萧叔秋无不感念在怀。 见面时,两大家子和乐融融,那份亲热自是不用说,只说欠债还荷包的眉眉,来了个荷包大派送,再次赚了个锅满盆满。王家真的不差钱啊!作为两家唯一一个女孩的眉眉简直不要太受宠。 再次启程,一行人改在平京大运河码头开始坐船,别人还就罢了,偏偏最爱干净的王庭芝晕船了。当眉眉抱着新得的小奶狗来看他时,王庭芝第一次拒绝了自己的小青梅,爱洁的他实在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狼狈。 眉眉也不是不知道他的心思,没有在意被拒,还在舱房外和他隔着门说话,想让他分分神,别老想着晕船的事。 谁知刚张嘴,怀里的小奶狗就很煞风景的嗷嗷叫个不停。这是个小狼狗,鬼精鬼精的。人不说它不叫,人一说它就来劲儿,好像两人是跟它说话似的。 舱里的王庭芝觉得自己晕得更厉害了,那只小奶狗的来历,他是知道的,让他最闹心的是眉眉还稀罕的不行。 原来他给眉眉寻过一只漂亮的小猫,还没送过来就被眉眉拒了,她说更喜欢狗,尤其是狼狗。一个女孩家家的喜欢温柔的猫咪才对吧?就算喜欢狗,也不该是这种凶巴巴的狼狗啊!就算喜欢狼狗也不该是喜欢李小七送的啊? -- 第262页 门外的眉眉听见里面小久又哇哇吐起来的声音,只好灰溜溜抱着那只名叫七七的小狼狗走了。 没错,起名废萧姝起名就这么不负责任,以后人家长成威风凛凛的大狼狗时,居然叫七七这么娘的名字,你让人家情何以堪呀!还有那个叫李小七的甚至三七会不会多心? 当然这些都不在眉眉的考虑范围,她把这次行程当成古代全家游,除了二哥不在有些遗憾外,别的都让她欣喜兴奋。和林姑姑学得那些规矩也不太遵守了,天天都在船上窜来窜去不着消停。 大人们包括林姑姑都睁一眼闭一眼,下不为例吧!毕竟孩子第一次出远门,感到的新鲜也是有的,何况活蹦乱跳的总比那个吐得死去活来的强。 舟行半月,终于到了京城,萧大爷萧伯春早就带着萧霆在码头候着了。下船登车一路到了萧府。大奶奶张氏带着儿女也早早后在二门处。亲手扶下婆母赵氏,一家人簇拥着进了正堂。 一家人坐定后,萧大爷又带妻子儿女郑重的再次给萧老太爷夫妇行跪拜大礼。含泪说道:儿子多年未能在双亲面前侍奉,实在大不孝云云。 萧老太爷也有些动容,赵氏老太太更是落了泪,大家好一番解劝,才重新落座。互相问候完,又把同行几个人介绍给长房一家,一个是王庭芝,一个是林姑姑。 王庭芝自是得到好一番称赞。 最让大奶奶震惊的还是林姑姑,她可是知道林姑姑出宫时有多么抢手,自己家是万万不敢肖想的,谁知远在乡下的三妯娌居然能请得到。她那经商的大哥这是有多大能量啊?自己这三弟妹可真不能小瞧了她。 大奶奶对林姑姑那是相当客气,看着眉眉才被她教了这么几个月,举止气度,规矩礼仪就大大上了好几个台阶,她心里有丝酸溜溜的羡慕。 好在现在到了自家,她和三弟妹和林姑姑好好说说,能不能在两个女儿出嫁前,也顺便带着教一教。别说能学到很多东西,日后说出去女儿们曾被宫里出来的姑姑调(那个)教过,在婆家也更有脸面不是? 对长嫂的请求,王氏自然是同意的,只是她们都没想到林姑姑会答应的那么痛快。其实她们都不知道林姑姑因此甚至偷偷松了一口气。 原因在于她的嫡传弟子萧姝上面的“靠山”太硬,也太不靠谱。来京城之前也就罢了,自来京的路上,宫中的飞鸽指令就一条接一条。 第一条:教规矩时对眉眉(这个称呼太亲昵了,莫非他们认识?)不要太严苛。一不许打,二不许骂,三不要高声责备。 第二条: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莫要用规矩抹杀了眉眉的天性,她的性格已经很好了…… 第三条:眉眉还小,别累到,别吓着,别…… 第四条:…… 从宫中厮杀出来的林姑姑可不是傻的,不等第五,第六条到,她就赶紧回复:主子!萧四姑娘确实太小了,现在教规矩有些早,主子要不咱就等到她8岁再……? 第五条:9岁吧! 第六条:还是10岁好了! 林姑姑满头黑线:成!您是老大,您说了算! 可是作为萧、王两家重金聘请的教养姑姑,这四年间总也不能光吃不干活吧?不说人家主人家怎么看,自己也没脸待啊! 幸好有萧家长房这两个待嫁姑娘,教上个一年半载的,暂时也不至于当个白吃饭的。以后再说以后的吧! 于是在船上规矩稀松半个月之久的眉眉,到了京城继续成半放羊状态。原因是,林姑姑要对即将出嫁的长房萧娉、萧嫣两位姑娘进行集训,无暇顾及她。 为此大奶奶张氏很有些歉疚不安,对三弟一家照顾的更加精心,尤其对眉眉越发呵护备至。 王氏对闺女的放松也没太在意,她新来乍到,忙着熟悉环境和圈子。长子次子都是不用操心的,闺女还小呢,不急。 这样一来,眉眉整天和粘着她的萧雷在长房大宅游来逛去,偶尔还加上王庭芝,完全可以形容为游手好闲,无所事事。 萧霆这几天正忙,因为师傅程峰的亲外甥来了,师傅要给他两集中授课。所以虽然他也很想陪眉眉,却一时腾不出时间。 最急着见眉眉的就是李佑熙,小丫头来京好几天了,他却不能立即见到,暴躁啊! 太子哥哥讲得道理他明白,京城不比柳州,人多眼杂,万一有人发现他和萧家私下有来往,自己的身份提前暴露不说,对萧家也弊大于利。所以饶是他急得抓耳挠腮,还是忍着让人安排合适的时机。 这天张氏带着萧娉、萧嫣和萧雷,王氏带着眉眉,去京城繁华地段逛逛,主要给女儿侄女置办些钗环首饰,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自己也称心的,就像现代的组团逛街扫货。 车行至一个幽僻的茶楼前时,一个跑堂样子的人在路边行礼,口称此处乃王伯君王大爷的产业,请贵亲眷上茶楼喝杯清茶。 给王氏赶车的人觉得那人确实面熟,就向车内王氏请示,早就从车帘缝往外看的三七,这时低声禀告:“三奶奶,那人是念九。” 王氏微愣下明白过来,她一到京城,就听夫君萧三爷转达了李家两兄弟不方便立即前来拜访的歉意,还有差人送来的重礼和信笺,信上言称有机会见面时,再当面向她请罪。 当时王氏还感慨了一下,没亲娘的兄弟俩真不容易。越发怜惜那个乖巧漂亮的李小七。看来今天是特意等着与她见一面的。 -- 第263页 所以王氏也没犹豫,让外面的仆妇向前面车里的张氏征求了下意见,一行人就下车,进了这家茶楼。 里面大堂不大,人也不多。一行人被引至二楼一个雅间。里面却格外宽敞雅致,陈设布局相当讲究。 不一会儿,跑堂的送上各色茶点,茶是极好的碧螺春,说是王家大爷特意吩咐,这是王氏夫人的最爱。还客气的问张氏夫人的爱好,回头再送一壶。 张氏忙客气道:这茶已是极好。端起茶盅时,茶具的精致又让张氏大吃一惊,这些用具绝非凡品,自家都没用过。暗道:三弟妹的兄长可真是富贵之极。 刚品了几口,之前在路边迎候的那个跑堂扣门进来,对着王氏行礼后道:“夫人!隔壁雅间有位故人恳请夫人和四姑娘过去一聚。” 王氏心知肚明,点头应允后和张氏告了罪,领着眉眉就要过去。眉眉的跟屁虫萧雷自然而然的也要同去,却被张氏拦住。不情不愿的坐回,还对着快到门口的眉眉喊:“妹妹!没事儿早点回来啊!” 一旁坐着斯文品茶的萧娉,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 第一百零七章 投喂 开始眉眉懵懵懂懂的,等看到跑堂打扮的念九进来时,心里就明白了大半:这是李小七搞的鬼。不过她看到念九的造型,又好笑的不行,不知李小七弄成啥德行。 等母女被念九领到一个更大更幽静的雅间时,李佑熙早就候在门口,亲热的给王氏行礼问安,还双眼晶亮的和眉眉打招呼。 眉眉又被这个美少年晃了下神,一年没见,李小七妖孽气更盛,他倒没有易装,依旧白衣胜雪。 衣摆袖口的银丝暗纹彰显着低调的奢华。头上同款花纹的素带束发,全身只腰间悬挂一枚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玉佩。素衣简饰丝毫不减与生俱来的矜贵。 不过等眉眉看到他手里那把扇子,和那上面明显和他一身价值不搭的扇坠,就忍不住呲牙一笑,心道:大哥!就算为了显示重视我送的礼物,不管一身搭不搭,可现在才四月耶,你拿把扇子也太装13了吧?才刚惊艳的美少年形象瞬间崩塌。 李佑熙哪里知道眉眉的小心思,见她一看自己就眉开眼笑,心里都乐开了花:看来眉眉对自己不是一般的好印象啊!唉!少年,这真是个美丽的误会啊! 接下来李佑熙和王氏互相嘘寒问暖,不知道的还得赞这真是一对母慈子孝。 当然李佑熙更不忘照顾他的小丫头,间或给她解释了自己为什么没立时去萧家看望她们,还向王氏代他兄长表示歉意。还说了不少他和萧霆的密切交往。 三人聊得温馨愉快,李佑熙忽然想起什么,问眉眉:“眉眉!喜欢我送你的小狗吗?” 眉眉想起那只鬼机灵的小家伙,不由得杏眼弯成月牙,仰脸对他痛快的回答:“喜欢!” 李佑熙看她那个满意的小模样,就像当初他喂那个小奶狗时,小家伙吃到好吃的后满足的样子,让人忍不住继续投喂。 事实李佑熙也手不听指挥的做了,他从桌上精瓷盘里拿了块细点,似乎轻车熟路的放到小丫头嘴里。 可怕的是眉眉下意识就张开了嘴,刚嚼两口猛地停下,等等!难道我很像一个小吃货?让人说着说着话就想喂吃的?还有你傻不傻?随便什么人给个什么你就敢张嘴吃啊? 一直盯着她的李佑熙正满意自己投喂成功呢,发现眉眉嘴巴不动了,就问她:“眉眉?怎么不吃了?是不是点心不好吃?还是噎住了?” 眉眉含着点心瞪大眼睛:我能说我怕你给我投毒么?我能说我觉得自己傻么? 李佑熙见她不出声,急了,忙一手轻拍她后背,一手差点要去抠她嘴里的点心。 这回眉眉可是真的被呛到了,咳得惊天动地。 本来这两小的亲密互动让王氏心里微微有点异样不适,这时被闺女的巨咳吓得也早飞到九霄云外。 她忙抱过眉眉,拍背抚胸好一番折腾,再喝了几口李佑熙手忙脚乱递过的茶水,眉眉才消停了些。她深深埋头在王氏怀里,丢死人了! 李佑熙还一个劲儿问她好点了没,又怪自己那口点心喂大了,不断的给她道歉。 眉眉又往王氏怀里深扎了扎,闷声:“娘!我想回家!”其实我想静静,反省自己能不能别在“李美人”面前这么丢人。 王氏自然清楚闺女这是臊着呢,就笑着安慰一脸焦急的李佑熙:“小七别急,眉眉没事了,刚才是她自己吃得太着急,不怪你的!” 眉眉又在她怀里扭起来:“娘亲回家!娘亲回家!”老娘啊!你闺女这么丢人的事就不要再提了行不行? 王氏被她闹得不行,再说也不好意思让大嫂张氏她们等太久,也就就势要走。 李佑熙哪里舍得,出言挽留。王氏看到这孩子眼里浓浓不舍的真切,慈爱的拍拍他的手,温声道:“好孩子!咱们以后日子还长着呢,想伯娘了,就差那个念九去,我有空就来看你!” 李佑熙眼圈微红,重重点头。再低头看看赖在王氏怀里的眉眉,嘴角慢慢噙上笑意:是啊!小丫头,以后咱们的日子还长着呢! 萧姝一路闷闷回到自己屋,留守屋子的沉香偷偷问随行的三七怎么回事,王氏母女和李佑熙见面时,把随行的丫头都打发在雅间外,所以三七也不知道小主子不开心的原因,只能暗暗向沉香摇摇头。 -- 第264页 没等沉香询问,眉眉就把她们都打发出去,说想一个人静静。 眉眉坐在窗前托着腮发呆,七七围着她摇着尾巴献殷勤,见一直不理自己,就用嘴叼着她的衣角轻轻拉了拉。 眉眉低头盯了它一会儿,忽道:“你真傻!” 七七嗷嗷嗷!:我不傻! 眉眉:“你真馋!” 七七嗷嗷嗷!:“不可能!” 眉眉撇嘴扭脸又不理它,七七虽然被小主子冤枉编排了,却依旧摇着尾巴围着她转。 眉眉忍不住把它抱起来,特认真的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都不理你呢。” 七七双眼晶亮看着眉眉,也不再嗷嗷,嘴里只哼哼呜呜的。 眉眉被它的样子都要萌化了,稀罕的一顿揉搓。七七乖乖的一点都不反抗。那小模样让她想起一个人,想起他就便再想起自己的丢人事。 所以眉眉把七七放下,让它立正,然后很严肃的对它说:“你是一只品种优良的狼狗,将来会是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以后不许你这样卖萌!有辱自己的身份,很丢人的知不知道?” 七七乖乖按小主子所教,两只后腿着地,两只前腿努力向下垂,做立正状。两只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眉眉,那意思好像说:不太懂呢。 眉眉的严肃脸被它的蠢萌瞬间打败,破功了事。 刚被七七打败的眉眉,又被萧雷逼得举了手。原回来时萧雷就想跟过来的,但因长姐萧娉叫他有事,拖到现在才来。 他有点抱怨,要不是在茶楼耽搁的时间太长,回来又被长姐叫去,他和眉眉就能去后院那颗百年大榕树下玩一会了,现在天马上要黑,想去也不让去了。 接着又问眉眉,在茶楼怎么聊那么久?是哪里的故人啊? 现在一提茶楼,眉眉的心里就不自在的紧,偏萧雷还追问个不停。萧雷也是没办法,长姐吩咐他问的,说为的日后要谢谢人家的款待。 眉眉不想对他撒谎,也不愿提李小七,先吱唔几句,被逼无奈跑到放针线活的地方,从里面划拉出一个荷包,这原本是她做给二哥的。现在只好先便宜四哥了,为的迁移他的注意力,得先堵上他的嘴。 果然这个荷包成功带歪了探口风的萧雷,他开心的问了好几遍,这个荷包真的给他了? 眉眉狂点头,心道:只要你别再问茶楼的事,这就是您的了。再问,我就会很不要脸的抢回来。 小男孩萧雷没有给她不要脸的机会,对荷包爱不释手的,早把长姐的吩咐忘到九霄云外。 按说眉眉这手艺远及不上萧娉姐妹的,却让萧雷格外喜欢,除了有天然对眉眉的亲切感,还因为这个荷包虽然简单却很别致。 这是眉眉在林姑姑的指点下,加上补绣的因素在里面,比她第一批做的好多了。相比之下,尤其她那处女作简直丑毙了。所以她想把二哥身上那个赶紧换回来,省得哥俩都丢人。 萧雷拿着新荷包欢天喜地的走了,眉眉认命的又拿起针线,给二哥重做一个荷包。 等萧三爷休沐时,眉眉提出要去看看二哥,她都该半个月没见他了。 三爷有点为难,一来,萧霆的师父不喜欢有人去打扰,二来,他虽然沐休却和同窗有约,没时间带闺女去。 眉眉臭屁的说:去我这么可爱的小姑娘,二哥师傅怎么可能不喜欢?爹爹只需把我送到哪儿,您会完友再把我捎回来就好了! 原以为父母兄长定会笑她皮厚,谁知包括王庭芝在内,所有的人都对她的可爱论给予充分肯定。反倒害皮厚的眉眉颇不好意思。 三爷笑道:“那我就送我家最可爱的小姑娘去找她二哥去喽!” 好不容易找到那个僻静的小院,眉眉见只有一个看门做饭的老仆,和一个做杂事跑腿的小童,立刻想到平时二哥该有多辛苦,他才十二岁,在家也是呼奴唤婢的。现在辛苦练功之余,许多事几乎都得自理,不由得特别心疼二哥。 对着妹妹的嘘寒问暖和心疼,萧霆相当暖心又有些不好意思,人家是男子汉啦,这点苦那里就值得眉眉这么挂心呢? 眉眉又看到二哥手上的血泡和老茧,急忙又撸起他的衣袖,胳膊上也有不少新伤旧痕。更是心疼的眼圈都红了。 这下萧霆可是慌了手脚,忙拙手笨脚的拍哄,许愿。一会儿哥哥带你去玩,一会儿二哥这就给你买糖吃。就在他在身上摸荷包时,猛地顿住,神色变的特别懊丧。 眉眉问他怎么啦,他吭哧半天才说:“眉眉你打我吧!我把你给我做的荷包弄丢了,你来之前,我找了半天都没找到。” 眉眉见二哥那丢了巨款般的苦瓜脸,有点好笑,于是假装生气的推他一下,再双手掐腰:“哼!这么不爱惜我的劳动成果,以后别想我再给你做!” 这时门外一个玄衣少年正欲推门而入,听到屋里这话不知为何又顿住了。 第一百零八章 擦肩 屋里的萧霆已经傻眼,急得脸红脖子粗:“眉眉!我,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丢了,你不要生气,也,也不要不给我做吧?” 一看憨憨的二哥当真了,急得都有点结巴,眉眉再也不敢逗他了。 门外的少年又欲敲门,忽听里面女童咯咯的笑声,然后一声甜脆脆:“二哥!你看这个!” 萧霆惊喜的声音:“荷包?” -- 第265页 女童得意的笑音:“当然喽!” 门外的少年低头看看手里那个不甚精致的荷包,再次驻足,默默的似乎在思考什么。 里面的萧霆惊喜的接过眉眉递过来的荷包,忽然脸上的惊喜淡了淡:“这不是我丢的那个!” 眉眉撇撇嘴:“反正都是我给你做的,这个比以前那个好看多了吧?” 萧霆仔细看看:“是好看多了!” 眉眉得意的:“那是自然,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就别惦记那个又旧又丑的老荷包了!” 萧霆有些闷闷的:“可是我还是最喜欢那个旧荷包。” 眉眉奇到:“为什么?” 萧霆:“那是眉眉做的第一个荷包,还第一个送了我,别的我不知道,我就知道再有多少好看的新荷包,都比不上那个!” 眉眉有点动容:“就好比那句诗:人生若只如初见。最初的最真、最好、最难忘一样。” 萧霆:“人生若只如初见?又是眉眉想出来的佳句?” 眉眉:穿越的盗版。 她赶紧否认,怕二哥追问,又说忘了从哪里看到的。 门外的玄衣少年在心里默念三遍:人生若只如初见。心里忽然莫名的酸楚和刺痛。 他有一种冲动,想认识一下那个有甜脆脆声音的小姑娘,看着她一会温柔心疼,一会刁钻捉弄,一会又那么善解人意,和她在一起肯定是一件最幸福的事。 正在这时,里面的萧霆又忍不住磨叨:“就这么个小院,就这么几个人,怎么可能找不到呢?” 那个小姑娘娇嫩的声音又响起:“也许被小狗叼走了,我的七七就总干这事儿。” 这句话让门外的少年不由捏紧手里的荷包,刚才的那股冲动,好像被那句“也许被小狗叼走了”真的叼走了。 他又定定站了一会儿,听里面那兄妹絮絮聊起别的,又听到院门外有人过来的响动,迟疑了一下,最终转身离去。 屋里的兄妹对门外这一切一无所知。有些事,有些人就这样在无知无觉中擦肩。 这时的李佑熙正面无表情的听着思一汇报一事。冷不丁一句:“养病?消息是怎么泄露的?” 思一声音转低:“她给薛氏做得鞋里夹带了信函。” 李佑熙淡淡的:“我记得你调查的消息,说她只识得几个字,并不会写字。” 思一重重叩头谢罪:“属下调查失误,请主子责罚。” 李佑熙沉默不语。良久才又问:“她有什么异象?” 思一:“除了暂时哑了,性情举止似乎恢复的和病前一模一样。” 李佑熙毫不迟疑:“派人到萧家二房盯着她,一有异动,就让她彻底变哑巴,还有她那只会写字的手也废了。至于你,以后再有失误,两罪并罚。” 思一:“属下遵命!谢主子!” 李佑熙见他没有立即退下,还有些欲言又止,遂低喝:“说!” 这声让思一觉得自己特没出息的一哆嗦,小主子气势日盛啊! 思一赶紧用更低的声音向李佑熙禀告了一些事。 李佑熙目光越来越黑沉,听到最后,补充一下之前的命令:告诉盯着她的人,如果发现她有害萧四姑娘的任何行为,立即直接处理掉! 思一干脆的:是! 思一退下后,念九又进来,他先不落痕迹的往某个角落扫了眼。 李佑熙端起茶盏,啜饮一口才说:“说吧!无妨。” 念九才禀道:“主子!三七传信,那边小主子由萧三爷送去萧二少爷处。” 话音刚落,李佑熙忽的站起身,手里的茶盏差点砸在地上,一下子失去了之前的沉稳凛冽。 他声音里带了些怒气,边往外走,边喝问:“为什么不早来禀告?” 念九一边随他往外奔,一边道:“三七一传来消息,属下就来了,因为思一在里,就在外面等了这会儿。” 李佑熙先喊了声:“备马!”然后看向念九,目光沉沉:“记得,以后那边主子的事必须第一时间报进来!” 念九:“是!” 这时小安子跑过来,呼哧带喘的:“主子你换换衣服吧,那身骑马不合适!” 那边马已经牵过来,李佑熙对小安子一摆手:“不必!”然后飞身上马,疾驰而去。念九也紧随其后。 小安子连连喘着粗气,幸亏这是在别院,否则在皇宫可不能这么失体统,衣服不合适也就算了,还从内院直接跑马。还有又把自己这个贴身太监给甩了。唉! 李佑熙一路策马狂奔到萧霆那里,那兄妹两还正聊的开心,见他来了都挺吃惊的。 李佑熙也做出吃惊的样子,他说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眉眉。他是听说程师傅在,特意来求教的。 萧霆说:不巧得很,师傅已经走了, 李佑熙又问:“又剩你一个了?” 萧霆:“本来师兄也在,只是早起出去买东西了,还没回来。” 李佑熙不着痕迹的观察兄妹两的表情,萧霆是实诚人不会撒谎,眉眉一副懵懂样。看来她还没有见到杨慕白。心里不由长长松口气。 不过很快他马上又紧张起来,也许杨慕白马上就回来,虽然今生他早于杨慕白与小丫头相遇,可是他还是怕,因为一切他还没有完全掌控,这时他不能让他们见面。 -- 第266页 于是李佑熙对着萧霆笑到:“马上就该吃午饭了,霆二哥平时艰苦也就算了,用不能让眉眉也和你吃平时那些饭菜吧?” 萧霆这才意识到这点,之前只顾和眉眉聊的开心了。被提醒后,马上要带二人出去找个好地方吃。刚要走,忽然想起什么:“师兄也没吃呢,我们要不等他一会儿。” 李佑熙怕的就是这个,忙道:“也不知他何时回来,眉眉还小,可禁不起饿,咱们先去,回头给他带回来些不就好了?” 萧霆一听有理,尤其涉及他的宝贝妹妹,一切得先从妹妹的利益出发。于是三人一起出了小院。 李佑熙一来,眉眉几乎没再开口,茶楼的糗事还没过窘劲儿,她没想到这么快又遇见他。所以李佑熙几次和她搭话,她都装聋作哑。 以至于连大咧咧的萧霆都发现了她的寡言,忙关切询问她是不是不舒服。 眉眉掩饰说:“我是在想你的师傅。” 萧霆嘀咕了句:“他有什么好想的?” 眉眉扫了李佑熙一眼:“你们都和他学艺请教,我想他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至少也是个道骨仙风的世外高人。” 萧霆和李佑熙都没接话,同时在心里哼了一声。 不说李佑熙,就萧霆这个程峰的亲传弟子,一想起那个不靠谱的师傅都是一言难尽,哪有什么道骨仙风?哼! 眉眉却以为二人是默认,遂继续她的好奇:“二哥!你师傅他老人家经常不在,是不是到处行侠仗义去了?” 萧霆和李佑熙听到“他老人家”和“行侠仗义”都忍不住嘴角抽搐,不得不继续保持沉默是金。 被问到的萧霆更是内伤,想起他那还20啷当岁的师傅,每次说起自己的营生都是在和他过招时。最初师傅确实说自己是江湖侠士,那些行侠仗义的事说得神乎其神,在萧霆听入神时,他就一招制敌把萧霆揍得晕头转向。 这时眉眉又捧脸做向往状:“要是能见到他老人家就好了,欣赏一下一代大侠或宗师的风范。” 他哪有什么一代大侠宗师的风范?!萧霆在心里吐槽。 后来他师傅又说自己其实是一风流侠盗,再后来他又成了生活无以为继的苦力等等。套路还是一样,再上当萧霆就是猪。 所以后来任他师傅说得天花乱坠,萧霆就是专心闷头打,几次趁他说得兴起,居然让萧霆偷袭成功。 挨揍的师傅“大怒”:“你个憨头!也只能当个冲锋陷阵的武夫!根本学不来你师傅我的那多本领,享受不了这么精彩的人生!” 萧霆又想起他师傅曾想带他逛花楼,说是带他享受所谓精彩人生,被他强烈抵制后还骂他没出息。 想到这些,萧霆浑身就是一激灵:千万不能让妹妹见到他,万一教坏眉眉就惨了! 于是萧霆急忙开口:“还是不见的好!” 眉眉奇怪:“为什么?” 萧霆支支吾吾:“因为,因为他,他其实是个糟老头,还特别邋遢。”对不起了师傅,为了亲妹妹我也是没办法! 某处隐秘营地里,风流倜傥的程峰打了个大大的喷嚏,然后皱眉:肯定有人说我坏话! 李佑熙为萧霆对程峰的“歪曲诽谤”差点笑喷,不过他的当务之急是要抓住时机,于是他及时插嘴:“高人都是这样不羁,以后眉眉多见几次就习惯了。” 然后他转向萧霆:“霆二哥!下次眉眉再来,劳你也告诉我一声,我好来这和眉眉一起玩。” 正因李佑熙的不配合不爽的萧霆,一听这话更来气了:凭啥告诉你?还让你霸着我妹妹玩? 熊劲儿又上来的萧霆毫不客气的:“来什么来?你也看到我这里的条件有多差,眉眉来就是遭罪。” 转头对着眉眉:“眉眉乖!以后别来这里找二哥了,想哥哥时派人来说一声,二哥马上回家陪你,好不好?” 李佑熙心道: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只要眉眉再也不来这里,就很难见到李慕白。 但他决定再加一把火,还没等眉眉回话,李佑熙又接口道:“反正我总来霆二哥这里,只要眉眉来我总能碰上。” 萧霆粗声嘎气:“眉眉肯定不会再来!” 眉眉看她哥那张黑脸,赶紧帮亲不帮理,向萧霆承诺再也不来。 志得意满的萧霆睨了李佑熙一眼。 李佑熙低下头掩饰自己目的达到的得意。 可他的样子,却让眉眉误以为他因为热情相邀被拒而受了伤,在后来的相处中为了安慰他,主动和他攀谈好几次。 李佑熙获意外之喜,萧霆也因关键时候,眉眉毫不犹豫和自己统一战线而心满意足。一顿饭宾主尽欢。 第一百零九章 游园 第二天,萧姝收到了一张花帖,送贴之人是林蓁蓁,她正是萧三爷昨天拜会的好友林瀚文的女儿,她约萧姝一起参加几天后的一场春日游园。 林士海和萧叔秋是同榜进士,名次紧挨着,相熟后,发现彼此脾气秉性相似,志趣相投,遂成挚友。 双方家眷互有走动后,也甚是投缘。林夫人大方爽朗,王氏娴静婉约,难得的互补投契。 林家书香世家,有一子一女,长子林安歌和萧霆同龄,好诗书,因此反倒和萧霖很有共同语言。 林蓁蓁9岁,小小年纪便风姿清雅,初见时被萧姝惊为林妹妹,当时她真就围着人家直叫林妹妹。 -- 第267页 林蓁蓁却温柔握住她的手,耐心的教她:“我比妹妹大三岁,眉眉该叫我林姐姐的!” 这一幕让一旁的两个娘亲玩笑:这两个女孩该是抱错了。 蓁蓁性格气质都似王氏,眉眉开朗活泼和林夫人属一个类型。 这样一来两家关系更为密切,眉眉也交到了第一个闺蜜。两人有机会一起玩耍,没机会还互通信赠物。 这次林蓁蓁约萧姝一起参加京城最有特色的一次大型游园。这个活动一般在每年的四月末举行。具体时间由皇家颁布,因为活动大部分经费由皇室出资,官府还负责护卫工作。 参加活动的主流是未婚青年男女,至于长辈,也有随行的,目的不言而喻。 青年男女通过游园的各种活动结识,交友识人且不用说,有些美丽的邂逅在获长辈认可后,就极有可能缔结良缘。这在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古代,是难得的一丝自由和浪漫。 不过毕竟时代所在,规矩不能乱,所以参加活动的人,女子10岁以上35岁以下,都需戴面具或面纱,否则就会被官家护卫强行带出,并遣送回家。男子不强制,但鼓励14岁以上也戴。 这个规定几乎从没人违反,毕竟被遣送是件丢大脸的事,名声受损不说,还因此再难寻美满良缘。 况且戴面具的相遇,给浪漫又增添一丝神秘色彩,更是让人多了无限想象空间,简直成了最受人欢迎的一项规定。当然有情人有没有偷偷摘了面具,互相惊鸿一瞥,就不得而知了。 游园内容也极其丰富,吟诗作画,操琴品曲,赏花斗草,射箭投壶,角力竞猜等等。总有一款适合你。 对这个有趣的游园,眉眉早有耳闻,也神往已久,这可是古代版的集体相亲,不看看多遗憾。她还强烈要求几个哥哥同行。 王氏也没反对,长子萧霖已快十五岁,虽说她和夫君都想等长子科举小成后,再启动婚姻大事。可是未雨绸缪还是必须的,同时也让他看顾几个弟弟妹妹。 于是几天后游园的人马可观,萧家有:萧霖、萧霆、萧雷、王庭芝、萧姝。萧娉和萧嫣姐妹都已订亲是不便出游的。林家兄妹林安歌、林蓁蓁,再带上丫头仆从一行浩浩荡荡。 到了皇家占地广袤的园林,在门口做相关登记,一群人里只有萧霖才需要戴面具,别人都有起哄凑热闹之嫌。偏偏这群小屁孩比那个戴面具的人更有兴致。 少年萧霖温润如玉的气质,面具也挡不住,反而多了一种让人特想一观真容的冲动。 他负责登记好后,来到眉眉和蓁蓁的马车前,没用下人,亲手先把眉眉抱下车,交到萧霆手里后,又对随后出来的蓁蓁伸出手。 林安歌看看自己的小细胳膊,再看看萧霖大哥,默默认可。倒是林蓁蓁小脸一红有点迟疑。萧霖自然而然的把她也抱了下来。 眉眉挣扎着要从萧霆怀里下来,萧霆哄她:“进园子只能带一个丫头,一会儿你走累了可没人抱,我一会要去比试没空了。” 眉眉:“我要和林姐姐一起走,不用你抱!” 萧霆瞪了一眼林安歌:都怪你没力气抱你妹妹,害得我也不能抱妹妹。 林安歌无奈:我也很无奈啊! 一边的三七挺身而出:“几位少爷放心!奴婢一个抱姑娘和林姑娘两个都没问题!” 此言一出,一群大大小小少年的面子碎了一地。 无知无觉的眉眉拉起蓁蓁就往里走,一路东张西望好奇的不行。 一会儿对着园林设计感慨:皇家出品,果然非比寻常! 一会儿又偷偷和林蓁蓁咬耳朵:“那个穿红衣服的女孩子偷偷看我大哥呢!不过她戴美人面具一点都不好看!” 林蓁蓁只是微笑不语,小脸一直红扑扑的,眉眉还问她是不是热到了。这一群人里最大的负责人萧霖马上提出去凉棚坐坐,林蓁蓁有点慌乱的说:不热,不用。 开始大家还一起行动,慢慢的,萧霆、萧雷在射箭角力的地方有点挪不动脚,林安歌对几个征下联的对子特别上劲,非拉着萧霖一起参详,萧霖只好停在这。只有王庭芝一直紧紧跟着眉眉。 眉眉和林蓁蓁都是第一次来,年纪小好奇心重,所以哪里都想去看看。奈何萧霖不让她俩单独行动,只好无聊的看他们对对子。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其实眉眉特别想去人多的地方看看,现场直播一下古代男女的含蓄浪漫。可惜她两个哥待的都是比较冷门的地方,几乎没啥情侣。 她穿来的这个朝代是历史上没有的大齐,地理民俗类似明朝。刚历经三代皇帝,政治尚且清明,周边也算安宁。所以慢慢的有些重文轻武的风气。 这边基本都是偏武的场地,所以男子不少,女子不多。能在这里待住的大多是狂热的练武爱好者,因此可能对儿女情长不太放在心上吧。 眉眉正无聊的瞎猜,忽然眼睛一亮,一个8、9岁的小姑娘正在不远处,模仿场地里比试人的招数比划,一招一式还挺有架势。 眉眉招手唤过三七,让她看看那个小姑娘练得如何。 三七看了片刻回到:“有一定的功底和资质,是个不错的苗子。” 眉眉一听既羡慕又佩服,她前世酷爱武侠小说,也曾梦想成为一个武林高手。穿过来后看到她二哥练功的辛苦,方知自己只能叶公好龙。 -- 第268页 不过这不妨碍她向“龙”靠近,所以她和大哥打了个招呼,拉着林蓁蓁就往那个女孩身边凑过去,王庭芝自然紧随其后。 她们三个刚凑过去看了会,就被小姑娘察觉。她停下来对着眉眉她们歪头一笑,笑眼弯弯,苹果小脸特别喜庆。 眉眉正想搭讪,那个小姑娘已率先开口:“你们也喜欢武功么?要不要一起切磋一下?我叫张如萱。” 这个时代,绝大多数女孩子是轻易不会透露自己闺名的,尤其对着陌生人。小姑娘的率直让人多少有些吃惊,眉眉倒是挺喜欢她这点。 礼尚往来,眉眉也告诉了她自己的名字,并告诉她自己并不会武功,但是特别羡慕会武的。 张如萱看向其余两人,蓁蓁和王庭芝也都摇摇头。小姑娘略略有点失望,不过很快就和她们热聊起来。 三个小姑娘越聊越投缘,开始姐长妹短起来,眉眉最小,蓁蓁最长,萱萱居中。王庭芝只做一枚默默的绿叶。 忽然张如萱小大人般叹了口气:“可惜再过几天我就要离开京城,没法再和你们一起玩了!”原来她出身武将世家,她爹马上要调防到平京守军,家眷也随军离开京城。 蓁蓁她们一听也挺惋惜的,最后眉眉安慰道:“我外祖家也在平京,我肯定会去哪里的,到时候一定去看你。好不?” 张如萱才高兴了些,连连说:好啊,好啊! 然后两人又都看向林蓁蓁,蓁蓁想了想:“有缘终会相逢,还有诗云: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再说我们也可以鸿雁传书啊!” 这次换张如萱两个连连说好啊了,气氛再次热烈起来。 忽然张如萱的随身丫头插言:“姑娘!奴婢看那边好像表小姐寻过来了。” 才刚还眉飞色舞的张如萱立刻拉长了脸,顺着丫头说的方向看过去,不由的嘀咕了句:“真讨厌!” 然后她急急和眉眉她们道别,问完地址匆匆说一句:以后记得给我写信啊,就和丫头两人向反方向跑掉了。 剩下三人特别好奇,那个丫头口里的表小姐是何等厉害,把个快性会武的张如萱弄得避如蛇蝎。 三人都看向丫头说的方向,只见一个戴着美人面具的红衣女子正走了过来。 眉眉凑在蓁蓁耳边:“这不是一个劲儿盯着我大哥看的那个么?” 蓁蓁不语,微微点头。 这时那个红衣女子已经到了跟前,到处张望一番后,对身边的丫头:“你不是说萱表妹就在这么?人呢?” 丫头忙答:“回姑娘!奴婢看得真真的,确实在这儿。” 红衣女子哼了声。 那个丫头吓得一哆嗦,这时看到蓁蓁她们几个,忙向她们行礼,打听有没有看见这么一个小姑娘。 蓁蓁和眉眉都不太想说,一时就没出声,王庭芝正要答话,被眉眉拉了一下衣袖,向他微微摇头。 王庭芝迟疑了下,才说:不知道。 这时那个红衣女子又哼了一声,出言讥讽:“真没用!被个小丫头片子左右,还明明是在撒谎,一群小骗子!” 王庭芝干净白皙的小脸霎时涨的通红,羞怒得说不出话。 林蓁蓁的情况也差不多。 三七捋袖子要上,被眉眉拦住。 然后眉眉上前一步,昂头反击:“他说不知道是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何来骗一说?就算我们看到也没义务非得告诉你。你却出言不逊辱我们在先,你年长我们这么多,礼仪也应比我们懂得多,却为何这般无礼?” 红衣女子被这席话气的不轻,要不是戴着面具,那脸肯定难看之极。 她尖声怒道:“哪里来的野丫头!尖嘴薄舌没教养!” 话音未落,一个温文却清冷的声音响起:“姑娘好大的脾气,我这稚龄妹子哪里得罪了你,可否让在下替她赔罪?” 第一百一十章 红衣女子 银面郎君 众人回头,戴着银色面具,修竹般挺秀的少年正缓缓走来。 红衣女子似乎有些惊呆的样子,虽然看不见她的表情,可明显手足无措起来,尤其在听眉眉欢喜的称银面少年为大哥后。 萧霖向跑过来的眉眉伸出手,一下把她抱起来。点点她的小鼻子:“可是又淘气了?” 眉眉皱皱鼻子,撅撅嘴,也不回答。 萧霖又看向林蓁蓁:“蓁蓁过来!” 林蓁蓁红着小脸乖乖的过来。王庭芝没等招呼也很快跟过来。 这下形成了泾渭分明的两个阵营。 萧霖抱着、领着一群小不点儿,再次问向红衣女子,温文有礼却淡淡的语气。 红衣女子有点慌乱的含糊几句,也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忽的带着丫头转身就走,颇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眉眉忍不住咯咯笑起来,做出崇拜状:“大哥!你好厉害啊!” 萧霖宠溺的捏捏她鼻子:“肯定又是你淘气,还带累了蓁蓁和庭芝。” 那两个都红脸摇头说不是,可能都为刚才让最小的眉眉出头觉得羞愧了。尤其王庭芝更觉不自在。 眉眉怕大哥再追究,赶紧叽叽喳喳说起她们结识一个新朋友的事。 萧林一边领着她们去凉亭,一边微笑听眉眉说话,间或还问问别人是不是累了渴了。 当他听眉眉转述蓁蓁那段“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的话时,略带惊讶看向林蓁蓁,为小姑娘的饱读诗书由衷的赞了赞。 -- 第269页 结果林蓁蓁的小脸越发红艳艳了。 在凉亭里休息一会儿后,萧霆萧雷也打爽回来了。萧霖提出去茶棚喝茶休息。 一众自然响应,这也是游园的一项特色。有专门供人休息饮茶的地方。可以自带茶叶自己烹茶,官方提供用具和水;当然也有茶棚泡好的,各种层次价位都有。 在这里通过品茶、饮茶、烹茶等,也能看出一个人的品味和礼仪,甚至脾气秉性。使青年男女或长辈对小辈多了进一步了解的机会。 当然对凑热闹的人来说,也就是来喝口水解解渴,就便看看有情人眉来眼去。至少眉眉就是这么想滴。 到了茶屋处,林林种种的茶室或茶棚,让大家有点挑花眼。当然挑花眼的只有两三个,对萧霆几个而言能解渴就行。 萧霖主要征求了眉眉和蓁蓁的意见,决定先见识见识最大最豪华的皇室开设的那个。 进去一看,里面果然高端贵气,大堂也以各种隔断隔开,或屏风,或博古架,或花藤……件件陈设看起来都价格不菲。 一群人刚坐定,透过花藤缝隙,眉眉看见又有几个人进来,其中一个穿红衣的女子挺眼熟,只是美人面具换成能喝茶的面纱。 眉眉不由感慨:“都说人生何处不相逢,果真冤家路窄啊!” 红衣女子也看到了这边一群,迟疑了下,叫住那几个打算去雅间的姑娘,提议在大堂新鲜一次。 一起的其他几个都不是很情愿,红衣女子费了些口舌才说服她们,最后坐到和眉眉她们只隔一道花藤的地方。 司马昭之心啊!眉眉看看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大哥,嘻嘻笑着想:大哥,没想到你招来的第一次居然是朵烂桃花啊! 这时就听,隔壁桌的一个华服女子有点不满的对红衣女子说:“阿珠,你不是说大厅是乡下人才坐的地方吗?今儿却偏偏选这儿做甚?” 红衣女子下意识看了一眼萧霖她们这边,才说:“阿娇!你可是记岔了,我何曾那么说过,这里都是皇家置办,自是不俗的。” 华服女子越发不悦的:“你明明就说过。” 另一个女子赶紧出言调和,华服女子才不再继续纠缠这话题。 眉眉她们这边,这时上来一壶热茶和一个不大的银盆,茶童给每个人的杯里都斟上茶。早就渴了的萧霆端起茶杯,吹了两口就想喝,被萧霖伸手止住,萧霆不解的看向他。 没等萧霖暗示他,隔壁那个华服女子已经嗤笑出声,对着红衣女子说:“怪不得你老往隔壁看,原来还有这么好玩的。也怪不得你今儿非要在这里,原是来看人丢丑的。” 红衣女子如何反应不提,眉眉这桌几个人脸色可就很不好了。这时眉眉也反应过来,这第一壶茶是用来烫洗杯盏的,再上来的才是饮用的。 萧家祖籍北方没这种饮茶习惯,再说萧霆本来就大咧咧的,所以才差点出丑。 说实话要不是萧霖,眉眉一时也没想起来,前世广州一带就有类似习惯。 可这并不代表他们就愿听别人肆无忌惮的嘲笑,萧霖制止住一桌人纷纷欲怼的举动。而是声音不高不低的问:“蓁蓁和眉眉可都学完了女四书?” 两个女孩子一个摇头一个点头,萧霖看向点头的林蓁蓁:“蓁蓁对《内训》里的慎言可记得?” 林蓁蓁难得大声的说:“记得!”然后脆生生详解一番。 萧霖满意的点点头,再看向自己妹子:“眉眉你还小,没学到、不晓的也不用觉得羞愧,须知学海无涯,不能妄自尊大,也不用妄自菲薄。” 说完再看向林蓁蓁:“蓁蓁还没到戴面具的年龄,就记得这么牢,关键还能学以致用,真真难得,须知有人年纪再长,所学再多也未能修好其言行。” 隔壁桌哗啦杯盏落地声,随之华服女子怒气冲冲起身,指着萧霖:“你!你含沙射影,血口喷人……” 萧霖呢,眼皮都没抬,端起茶盏慢条斯理转转,用里面的热茶烫匀了杯子,然后缓缓倒入银盆,举止说不出的优雅闲适。做完这些又示意有点看傻眼的弟弟妹妹们照做。 一群小的赶紧有样学样,却都远不及萧霖的那份风度。 隔壁桌的几个女子也都看呆了,等反应过来时,那个华服女子再也无颜待下去,转身就跑了出去。别的几个人也纷纷起身离开。 唯独那个红衣女子犹犹豫豫留在最后,咬咬下唇走了过来。对着萧霖一福:“公子莫恼阿娇,她只是有些心直口快,阿珠这里替她向公子赔罪了!”说完又要行礼。 萧霖起身避开她的礼,客气疏离的:“在下一直带弟弟妹妹喝茶,并不知姑娘赔罪是何意。” 红衣女子面罩后的脸估计和她的衣服一个颜色了,她有些羞恼的:“公子何必故作不知?” 萧霖这时故作恍然:“是啊!之前似乎舍妹顽皮得罪了姑娘,在下还不知何故呢?” 红衣女子一跺脚,似带哭音:“你一个堂堂大丈夫竟不能原谅一个小女子一时的心直口快么?” 没几个男人不怕女人的核武器~泪弹的。一看红衣女已经开始核威胁,眉眉赶紧舍身救兄:“大哥!我好喜欢心直口快啊!” 大家齐齐看向她,你这又是唱哪出? 眉眉:“心直口快多好啊!想说啥就说啥,一点不用考虑别人,说完大不了给人道个歉,多轻松呀!我喜欢!对了!这位姐姐你先前戴的美人面具特别难看!你可别怪我心直口快啊!” -- 第270页 红衣女子气急:“你!”然后又一跺脚,最终气急败坏的跑掉。 红衣女子走后,一群人似乎都有点失了继续游园的兴致,喝完茶一商量就决定回家了。 一路上大家也没了来时的兴奋劲儿,不是因为累,而是各自都揣了一些心思。所以这次游园带来的后续就是集体反思。 其中萧霖、萧霆、萧雷三兄弟还好些,他们一个自来沉稳周密,一个粗犷豁达,一个年纪太小本来心思就少。 纠结最多的首当其冲就是王庭芝,本来他因着重生挺有优越感的,谁知接二连三的事重重打击了他的自信心。 前世他一生都困在的那个小村庄方寸之地,守着祖上田产碌碌无为的度日。日常生活先是夹在长辈婆媳之间的鸡毛蒜皮里焦头烂额,后又和那个蠢笨的女人过得一地鸡毛。 今生天佑他提前把握先机,让他已经成功的摆脱了那个小庄子的桎梏,以幼龄童生身份随萧家来到京城。这是他前生连想都不敢想的。 他以为从此天高地阔,一展抱负。却没想外面的种种总是让他措手不及。世态人情,身份地位之差给他带来的冲击之大,在这次游园时达到新高。 面对红衣女子的恶言他张口结舌,不仅不能护眉眉周全,反靠她挺身而出。 后来在茶室,要不是自己习惯谨慎,慢了一步,出丑的就不仅是萧霆一个人了。 那些也就算了。可再次被人羞辱时,萧霖那种四两拨千斤的淡定,不卑不亢的气度。他是万分不能及的。自己是两世为人,竟还差一个十几岁少年这么多,岂不是白白重生一回? 一时间,王庭芝颇有些心灰意冷。 林氏兄妹也心绪不宁,林安歌因为自己的小细胳膊比不上萧霆的力气,因为没有萧霖大哥那种睿智,从另一方面也没能很好的护住妹妹,很有些垂头丧气,暗叹:难道以后不仅要向霖大哥看齐,还得向霆二哥学点功夫? 林蓁蓁女孩子的心思复杂的说不清,羡慕眉眉的机智仗义,敬佩霖大哥的地方就多了去了,可是自己似乎除了能清楚的说出女四书,别的都太…… 眉眉的反思一点不比别人少,她虽伶牙俐齿反击了两个刁蛮女,可最后成功收尾的却是靠大哥。 虽然大哥反击的很漂亮,可是自己不能总是靠大哥出面,毕竟在这个时代,身为男子反击女人再漂亮也难免有人非议,何况这样的事自己也不能靠父兄一辈子。她不想仗着亲人的疼宠成为他们的负累。 女子对女子也就是后宅之事,后宅之事自然主要靠女子自己解决。自己为人处事太过刚硬,缺乏弹性。就算本性难移也不该不讲究方式方法。尤其这个时代,女汉子是绝对行不通的。 所以呢?眉眉挑挑眉:林姑姑我错了!我不该装傻放羊,现实打脸,我请求您继续鞭策教诲。 第一百一十一章 白衣少年 累世青梅 游园后第二天一早,眉眉规规矩矩到了林姑姑处。她说:“知道姑姑带两个姐姐辛苦,我就跟着旁听。” 林姑姑先是微愣了下,继而微笑温言相问:“昨天的游园玩得可开心?” 眉眉暗道:皇宫出品,果然非比寻常,窥一斑而知全豹。 于是眉眉把游园遇到的两件事原原本本的说了说,也把自己的一些想法告诉了林姑姑。 林姑姑不住在心里暗暗点头:果然是个灵透的,虽然之前言谈行事,缺乏世家贵女的含蓄内敛,却难得的是年纪这么小便有这份自知之明,有些世家贵女即使规矩礼仪再规范,却无这份心胸和远见,这位小主子果然不负宫里主子的厚爱。 林姑姑欣然答应眉眉的请求,还特别给她单独加半个时辰。 游园的遭遇及眉眉的反思传到李佑熙那里,他久久握着那张纸,看了又看,面带微笑的想了很久:这就是自己爱了九世的女子,最吸引他的就是这种特有的独立,这份与众不同在他认识的众多女子中绝无仅有。 他知道既使世世她都是倍受家人娇宠,可没有一世恃宠而骄或者只做攀附大树的爬藤。 所以虽经九世漫长的等待,他从不曾觉得不值得,今生他更要充分把握,更疼她宠她,也享受她这份独特的好。 越想她的好,李佑熙就越待不住,恨不能肋插双翼飞到他的小丫头身边,看她一眼就好。 看看天色已近黄昏,估计小丫头现在也没啥事。先给三七送个信,让她安排下,他就带念九溜出皇宫。 萧家已经吃完晚饭,聊了一会儿,萧三爷父子去了书房。王氏因帮着张氏准备萧娉婚事也有些乏累,为了娘亲能早点休息,萧姝辞了娘亲早早回了自己住处。 刚回到屋子,就听三七说,七七跑到后花院不知藏到哪里,怎么叫也不出来。 萧姝看看天,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自己亲自去找它吧,就便散散步。 沉香要跟着,三七拦住她,说还是她跟着吧,后花园万一有蛇蝎鼠蚁的,她也不怕。 沉香一哆嗦:“姑娘你也别去了!七七自己会回来的!” 眉眉嗤笑了下:“你就听三七吓唬你,欺负你胆小,我和四哥去过不止一次了,只看到过蚂蚁,哪有什么蛇鼠的。” 沉香还要阻拦,眉眉挥挥手:“安啦!就算有什么,有三七在怕什么?” 不等沉香再说,她已经出了房门,三七紧随其后。 -- 第271页 到了后花园,黄昏的阳光灿烂却不耀眼,花木在金色的普照里从容舒展。眉眉被这番美景吸引,边走边欣赏,不知不觉就到了园子深处,靠近院墙的那棵大榕树下。 远远就听见七七讨好人时的哼哼唧唧声,眉眉就奇了怪了:七七平时臭屁的很,除了对自己,对谁都有些爱搭不理,一不顺心还呲牙。今儿这里是谁呀,居然得了七小爷的欢心? 走近大榕树,只听到七七的声音,却看不到它影子。眉眉试着叫:“七七?” 片刻几人合抱之粗的大榕树后,七七麻溜跑出来,屁颠颠往眉眉怀里扑,三七怕它把眉眉扑倒,赶紧挡前面。 七小爷不开森了,先呲牙再嗷嗷叫,那意思:你谁呀?敢挡本小爷的路? 三七向它挥拳头:“再呲牙,信不信我揍你!” 威严被挑战的七小爷不干了:找死!咆哮着猛地扑向三七。 眉眉忙出声喝止。七七很听她的话,自然没再继续攻击,但是不停的对着三七呲牙低吼。 三七笑着对眉眉说:“主子,你不用管它,我刚练了一套功夫,主要是闪躲,正好用七七试试,玩不过它时,您再喝止它。” 眉眉:“万一伤了你呢?” 三七:“不会!七七很有分寸的,不信您就看看。” 眉眉只好半信半疑的答应。还特意认真的对七七说:“三七和你练练功呢,不许伤了她啊!” 七七是只极聪明的狗狗,它似乎听懂刚才主仆的话,对眉眉的嘱咐也像明白一样,嗷嗷两声就像在答应。 于是一人一狗,五个七闹在一起,一会儿就闹远了。 眉眉正想跟过去,只听身后有人戏谑道:“莫非是太惦念我了?连婢女带爱宠起名统统带七字?” 眉眉吓了一跳,猛回头,只见大榕树后,施施然走出一枚美少年,背对夕阳,周身晕出一轮光芒。 眉眉惊呼:树妖! 那人嗤的笑出来:“哪里有树妖?以前你不是胆子挺大么?” 说完侧了侧脸,面上的笑容比夕阳还灿烂。 眉眉狂跳的心又紧蹦了两下,不过她已经看清楚了来人。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李佑熙的笑容里又参杂了万分宠溺。 眉眉很快平静下来,马上想到最重要的问题:“你怎么在这里?怎么进来的?” 李佑熙笑容不变,轻描淡写的:“跳墙!” 眉眉有点惊怒:“你发什么疯?跳人家的墙,当贼抓了你!” 李佑熙见她变了色,才收起刚才的随意,解释道:“你家隔壁是我一个远亲家,两家花园只隔一道墙,墙也不高。我正在那边做客,在园子里逛时听见七七的叫声,就忍不住从墙那边跳过来。本来想看看它就走,谁知听见你过来了,就……” 眉眉认真分析他话的真实性,看那表情是比珍珠还真,但是这事要是让别人知道,终是太不合规矩,说出去也是好说不好听。 于是眉眉先看了看不远处专心致志“过招”的五个七,忙对李佑熙说:“趁没人看见,你赶快跳过去吧!要不没你好果子吃。” 李佑熙才刚的满面笑意一下消失,脸上那个落寞劲儿,让眉眉差点以为自己抢了他啥宝贝。 只听李佑熙低求:“好不容易见一面,说会儿话好吗?我平时都轻易出不来的。” 这话又让眉眉觉得自己太铁石心肠了,于是她又看了一眼远处打得不亦乐乎的五个七,唉!这一个七比那五个七难对付多了。 李佑熙怎么会不懂她的心思,忙说:“我藏树后面,你跟过来些说话,她们能看到你就不会多心了。” 然后不等眉眉答应,就拉住她的小手急急往大榕树后去。 眉眉:感觉哪里不对劲儿。 到了大榕树后,李佑熙背靠着树,眉眉侧对着他,远处的人看来就像眉眉一个人扶着树干出神,为什么像扶着树?因为树后某人一直拉着她没松手。 现在李佑熙正幸福的拉着小丫头的手,只是笑,一句话也说不出。 眉眉被他灿烂的笑晃花了眼,眼花带着头也晕。等清醒过来,小手已经被人握半天了,赶忙抽回手。 李佑熙瞪大眼那份吃惊和失落没能再感动她,表演太太夸张了!观众不买账了。 眉眉瞪他一眼:“没事就走人吧!傻笑什么?你不走我走!” 李佑熙忙不迭又想拉住她,被眉眉躲开了。他只得说:“有事!有事!就说几句,再等一会儿好不好?” 眉眉怎么回答先不说,远处的三七要是听到,肯定要说:“不好!两位主子喂!怎么还未说完那?我这里都要拖不住了!” 七七都有点生气了:“三七你怎么回事?本小爷都陪你练这么半天了,你没完没了不说,还死拖着我不让走,你咋这么像癞皮狗!” 那边的眉眉也觉得时间不短了,对李佑熙的请求有点急躁:“那你快说!” 李佑熙忽然有点不好意思,磨蹭了一下才小声问:“你是不是也特别想我了?” 见眉眉杏眼又瞪起来,李佑熙忙说:“你看你把丫头和爱宠都起名里带七字,我就想……” 眉眉:这么自恋,我服了你!拉着我不走就为这个超级自恋的问题啊! 于是她毫不客气的:“三七被买来时就叫这个名字,七七我就顺口一叫,你要非得联系在一起,那我要说,你一个七,七七两个七,三七三个,按顺序排行如何?你气不气?” -- 第272页 李佑熙傻眼了:原来还可以这么排行?这也太…… 李佑熙的两个暗卫恨不能自己是聋的,这位萧姑娘实在是太胆大包天,简直不要命了……。可她是小主子的心尖尖,她说小主子可能不生气,我们听到的就不好说了。老天!让我们暂时性耳聋一下下吧! 眉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着李佑熙总多那么一丝放松随意,这样的没礼貌的话她肯定不会对别人说,潜意识里她又爱欺负他,又爱对他心软。 现在看着李佑熙惊得傻乎乎又特别委屈的样子,眉眉又心软了,她主动拉起李佑熙的手:“对不起啦!我刚才和你开玩笑的,别生气啦!” 李佑熙从被她一拉到手,刚才的委屈就抛到九霄云外了,又听到眉眉软语道歉,心都化成了水,控制不住又露出那种幸福的傻笑。 见他这样,眉眉莫名一丝心酸,不由把声音放得更柔和:“小七哥!你快回去吧?要不被人发现就糟了!还有以后不许你再这么干啦!记住了没?” 李佑熙也不知道听没听明白小丫头在说什么,反正他只会乖乖的点头。 只听眉眉又说:“那你先过去,我看着你过去后,我再走。” 这回李佑熙清醒了些:“不,还是你先走,你走了我再走。” 眉眉迟疑了下:“那好吧!我走后你可要赶紧走,别被人发现了啊?还有跳、跳墙时小心些!” 李佑熙觉得像是正被自己的小妻子殷殷叮嘱。一种浓浓的酸、甜、麻,冲到五脏六腑乃至四肢百骸,心里眼里都热辣辣的疼,这种感觉历经九世的他从来没有体验过。 他低下头微微点了下,不敢用力,怕泪水砸落,吓到他的小姑娘。 眉眉没有看到他的眼泪,见他低头以为他不舍离开,怕再拖下去更不好,所以虽然有点不放心,见他点了头,也就先行离开了。 走出一段后,她忍不住回头看向大榕树,树边那个白衣少年又是背光而立,天色已暗,他的周身却依旧明亮如月。她向他作了个快走的手势,便转头离开,再也没有回头。 第一百一十二章 借扇坠套荷包 小安子偷偷打了个哈欠,还暗暗掐了自己一把。已经过了三更天,小主子依旧在灯下苦读,如果他能装瞎,看不到主子一直没翻的那页就更完美了,尤其还有主子脸上那梦游般的笑,从回来就没落下过。 开始小安子还想含蓄问问主子遇到了什么大喜事儿,等看到主子始终笑微微的样子,看向自己却没聚光的眼神,他就知道甭费话了,陪着主子熬着吧!看这欢喜劲儿能撑到几更天。 李佑熙一直沉浸在和小丫头相聚时的甜蜜蜜中,被她软绵绵的小手拉着,听她如小妻子般的殷殷叮咛,他的心涨满难言的快活,虽然还有一丝丝梦幻般的不确定。 他不想睡去,怕这一切又是一个梦。于是反复回味,不舍这份甜蜜。 直到四更天,忽听窗棂有特殊的响动,李佑熙的眼神才恢复清明,他挥手打发小安子去守门。 而后一道黑影从窗外越入,跪在地上双手呈上一个信筒。 李佑熙接过来打开,默默看着纸条上的内容,眼神变得有些复杂。等把看完的信在烛火上烧掉后,才对着黑衣人说了句:“宫中这边暂时按兵不动,但再有变,及时来报;宫外的那头加派人手,看紧些,不要忽略蛛丝马迹。” 黑衣人行礼回复,然后悄无声息的从窗户越出消失。 李佑熙望着窗外黑沉沉的夜色,眼神越来越坚定。 此时的萧姝也才入睡不久,夕阳里的大榕树,越墙而入的美少年,白衣,笑颜,戏谑,软语等等,在心里如同翻书,让她有点失眠。 早起时萧姝有点没精神,怕正忙乱的娘亲担心,还极力掩饰。幸亏要去林姑姑那里学习时,得知今天林姑姑身体有点小恙,不能上课了。她才能回自己屋偷偷睡个回笼觉。 不想睡回笼觉的林姑姑,为了身有小恙的说法也不得不躺床上。没法子,早上三七快递姑娘昨晚没睡好,想到宫里那位对这位的着紧,她想了下就让自己身有小恙了。 无知无觉的萧姝美美的睡了一大觉,没心没肺的忘了昨天的夕阳。 以后的日子萧姝一边和林姑姑学习,一边陪两位堂姐,这对双胞胎姐妹很快就要出嫁了。 现下萧家正忙成一团,一年两场婚礼,长房长女萧娉婚期定在五月底赶在梅雨季前。次女萧嫣等过了梅雨季,定在金秋九月。 先是萧娉很快就要嫁于皇家宗室远亲,起初明面上萧家有点高攀,实际比空有花架子的李家,萧家首先不差钱。随着萧家三兄弟接连入仕,更有萧家后辈巨大的潜力股萧霖。两家已是势均力敌。 甚至萧家现在隐隐有点略胜一筹,在京城的大爷、三爷各有不同的圈子,这样在来萧家走礼时,武将、文臣和勋贵之家都有,一时显得萧府门庭若市。 赵氏老太太先是为自家的兴盛很是开心,偶尔又想起比之长子,三子的荣耀,相对暗淡的次子时,她忍不住暗暗叹息。人伸出手,指头还不齐呢,做父母的也难免偏心。老太太不由得暗暗为次子筹划。 忙于婚礼的众人没有注意到老太太的心思,风风光光、热热闹闹的把萧娉嫁了出去。 随着梅雨季节的到来,萧姝彻底宅在家里发霉。两世都是北方人的她,对这种闷热湿潮的气候实在不太适应,尤其是在这没有空调的古代,萧姝猫爪一样想念现代的日子。 -- 第273页 萧姝的深居简出也让李佑熙猫爪一样难受。离上次榕树下相见都过去四个多月了!起初萧家有喜事人多眼杂,他不便去,再加上他也有些要紧的事需要处理,所以只能忍。 到了梅雨季,接三七快递得知小丫头特别不适应,让他惦记的不行,可除了通过萧霆送去不少冰等降暑之物,却无半分机会见她一面。她连后花园都坚决不去,让他跳墙都没用。 一直忍到了九月,萧家第二场婚事都已经办完了。眼看要到中秋节,也没能见上一面。不行!他必须要和小丫头团聚一次。 他去找太子哥哥,说是想请王氏夫人等去星月楼赏月。此楼就在萧姝她们去过的皇家园林里,是皇室专用赏月楼。 太子听了亲弟弟的请求,略一思索就明白其中猫腻,暗笑中还微微惊讶了下。去年北上,他就听暗卫汇报过,才10岁的宝贝弟弟自己定下个小媳妇的壮举,还让他暗笑好久。 不过太子并没把这事太放在心上,在他看来不过小孩子的一时兴起而已。那怕日后还有点意思,身为他嫡亲的弟弟,皇室堂堂嫡出的皇子,纳了萧家女就是。以萧家的家世,正妃做不了,格外加恩个侧妃还是可以的。 等萧家三房到了京城,弟弟确实也殷勤跑着见了几回。可近半年也没见他会过萧家那小丫头,还以为他那股热乎劲儿过去了呢,倒没想到小家伙挺长情的。 身为模范兄长,弟弟这点小请求当然要满足。着手下人安排,让李佑熙自己编给萧家人的说辞,还想调侃小弟几句,只见他小弟已经兴冲冲的告辞,扬长而去。留下太子有点被甩了的小失落。 很快萧府三房王氏夫人收到念九送来的信,李家七公子请三爷及夫人携子女去赏月,只是碍于身份不便用请帖,只能借用王氏长兄的名号。 王氏一看倒是动了心思,长房两场婚礼忙完,她确实想放松下,好久没见到小七那孩子,难得他有心一直惦记自家,盛夏时悄悄送过不少冰,还没来得及谢过他兄弟,他却又想着邀自家赏月。越发想见他一面,恰巧兄长王伯君正在京城,出门也有说辞。 于是萧家三房在萧三爷的休沐日集体出动,额外加了个眉眉的跟屁虫萧雷。 一行人先到了王伯君开的茶楼,李佑熙早就等在这里,之前和王伯君处的很不错,所以当他诚请他一起去赏月时,王伯君欣然应邀。 李佑熙先对萧三爷编了一番说辞,说是他求着皇室一个郡王叔开了个方便,能去皇室专用赏月楼去赏月。 萧三爷开始有点迟疑,他知道那座楼有多有名,也知道非皇亲国戚,显贵重臣是没机会登楼的。等他看了李七公子呈上李家大公子不能前来的致歉信,才放下担心。也特别感激李家兄弟的盛情。 萧三爷听李家兄弟的含糊其辞,猜他们应该是皇家去了杭州府那部,因为那支皇室远亲从商被皇室人看不起,被排挤出京城去了杭州。 如今为了招待他们一家,求人上星月楼赏月,定是费一番功夫,思及此萧三爷即是感动又有点不安,对李佑熙越发亲如侄子。 一行人听从李佑熙的安排换上他安排的马车,否则不能进戒备森严的皇家专区。 这样一来,萧三爷、王伯君、萧霖、萧霆坐一辆小点的车,李佑熙趁机钻上眉眉在的大车,虽然车上有王氏夫人和萧雷及两个丫头在,他还是心里乐开了花。 近半年没见,眉眉觉得这个美少年似乎更完美了些。只见他彬彬有礼的和娘亲见礼,和自己及四哥萧雷打招呼。温文尔雅的言谈举止一点不像十岁刚出头的熊孩子。 等她看到他手里折扇上的廉价扇坠时,完美少年才有点的真实感。先是心里莫名一软,又不由扑哧笑出声。 一直假装守礼不乱看的李佑熙那里还憋得住,立马名正言顺的盯上自己日思夜想的小丫头。 她正笑得杏眼弯弯,颊边梨窝深深,该是盛放了不少的蜜汁吧!否则自己心里怎么会这么甜滋滋? 眉眉被李小七笑微微的盯着,居然有点不自然。这时王氏问她笑什么?她没说话只指指李佑熙的扇坠。 王氏看到扇坠,猛然想起这是当年眉眉送他的,心里顿生怜爱。她拉过李佑熙的手,轻轻拍了拍才道:“好孩子!你妹妹送你的那个和你这身衣服不搭,再说那个络子也褪色了,就别用了。可巧婶娘正给你带来一个好些的坠子,还有一些亲手做的常用物什,回头你看看喜不喜欢。” 李佑熙回过神,忙道谢,并称自己很宝贝眉眉送他的这个唯一礼物呢! 王氏忙道:“无妨,让你妹妹再送你别的!” 李佑熙顺杆子爬:“那可太好了!我看眉眉给霆二哥做的荷包特别好!很是艳羡呢。” 没等别人反应,他又似乎想起什么似的,懊恼的轻拍了下自己的额头,然后小心翼翼的看向王氏:“婶娘!是不是只有亲妹妹才能给我做荷包?” 王氏原本有点小犹豫,立时就被他可怜巴巴的小眼神打败了,柔声道:“好孩子!我把你当亲生一样,眉眉就是你亲妹妹,你不嫌弃她做的粗陋就好!” 李佑熙霎时绽放笑颜,嘴上一叠声的:不嫌不嫌!心里却想:我才不要眉眉做亲妹妹呢!我要她做我的王妃! 两人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被抓劳工的眉眉没有一点发言权,不仅不能拒绝还得面带微笑。 -- 第274页 车里另一个被透明的萧雷不太痛快,他觉得李小七不仅有鸠占鹤巢之嫌,还有点抢自己妹妹的感脚。于是妹控果断出击:“眉眉才多大?就天天绣花弄针的,还不早早被累坏了眼睛啊?!” 第一百一十三章 赏明月对佳句 李佑熙还真的被萧雷的话刺激到了,不是羞恼只有愧疚:苦恋小丫头几世,竟还是这样不够体贴她。是啊!眉眉还这么小,我怎么舍得她辛苦做针线? 李佑熙忙要说收回的话,就被王氏安抚的轻拍了下手背而止住,她又摩挲了下萧雷的发顶,温和道:“且不说针织女红本是女子本份,你妹妹必是该做的,就说现在她不过偶尔做些,哪里就累能到她了?倒是难得你们做兄长的不嫌弃她的活计粗陋,反是她的福气了!” 萧雷马上表态:眉眉做的荷包一点也不粗陋,他稀罕个很。 表忠心慢了一步的李佑熙只能狠狠点头,以示万分赞同。 王氏夫人见此很是快慰,又是把二人好好夸赞了一番。 萧姝故意眼巴巴对娘亲做求表扬状。 王氏被她厚颜的卖萌哄的越发开心,爱怜的把她搂到怀里,用纤指点点她的小鼻子,言道:“和你两个哥哥比,你有什么好赞的?非要夸就得夸你好命,有这么多爱护你的好兄长。” 萧姝嘻嘻笑:“娘亲说得太对了!这就是我最值得夸的!” 语毕一车人都笑起来。王氏戳了下女儿肉乎乎的小脸,笑骂:“真是越发皮厚了!” 萧姝不以为意的腻歪在娘亲身上撒娇。 李佑熙满脸笑意,眼神晶亮的看着娇俏的小丫头,心痒手也痒,也特别想戳一下她粉嫩小脸。 也许是李佑熙的眼神太热烈,让萧姝无法忽视,对上他的眼神时,萧姝的老心脏又不争气的狂跳几下下。为了掩饰自己的不淡定,她匆忙找了个话题,问道:“我怎么觉得马车在爬高?” 最有发言权的李佑熙赶忙解释:“星月楼建在山顶上,现在正走盘山路。” 萧姝:“那星月楼一定是老高了!” 李佑熙:“楼倒是算不上太高,但因坐落在山顶,就使其俯能一览众皆小,仰可观星月。山高坡却缓可以乘车,楼不高便于登顶。” 其他人都做恍然状,均在心里感叹:“果然是皇家气派!” 四人说说笑笑了一阵子,车才停下来,马上就有人过来打帘伺候。 等下了车,一行人发现已经到了一座美轮美奂的高楼下,明月下的景致异常优美,果然是阆苑琼楼。 几个人都震惊于美景无暇他顾,只有细心的王氏注意到伺候她们的人都有点特殊。 大家在李佑熙的引领下开始登楼,王氏悄悄拉了下萧三爷的衣袖,暗示了他一下。 萧三爷这才发现伺候的人原来多是太监,不过很快他也就明白,这里是皇室所属地,有太监也就不奇怪了,遂给了王氏一个安抚的眼神,暗示她放心。 夫妻的眉眼官司没人注意,大家都兴致勃勃的登楼,没费太多力气就到了最高观景处。 星月楼极为华美精致,众人频频惊叹,叹为观止。 萧姝更是在心里一遍遍的:“我是刘姥姥!真真滴!” 伫立高楼,俯瞰时,渺渺万物皆在脚下,人如天上神仙俯看红尘人世。 仰首时,一轮皓月似乎触手可及,整个人浸润于这明亮的柔和之中,心中空灵澄澈,似要超脱羽化,对琼楼玉宇,几欲乘风而去。 一行人沦陷美景久久无言。 终于萧三爷出声叹道:“非危楼亦高百尺,手摘星辰揽皎月!” 萧姝脱口而出:“非海上亦升明月,天涯咫尺共此时!” 一出口,得到异口同声的大赞:“妙!”然后就是纷纷的各种赞美,连向来沉稳的萧三爷为自己宝贝闺女的敏思才捷,豪不掩饰的得意。赞得萧姝大窘。 李佑熙对如此多彩的小丫头越发迷醉,略一思索也道:“非远客亦醉月色,心若山花开欲然。” 众人又齐齐喝彩。李佑熙说完却摇头:“终是配不上前两句。” 大家都说他过谦了,萧姝尤其喜欢这句:月色醉远客,山花开欲然。也毫不吝啬的赞他。 听着眉眉极口夸李佑熙,妹控萧霆萧雷不太爽了,可是任他两抓耳挠腮也想不出一句来压倒李小七。于是有志一同的看向学霸萧霖,那意思:大哥!就靠你了! 萧霖微微一笑:我也有一句,却有东施效颦之嫌。 大家都催他快说。他才道:“无松林亦净明月,万物千峰同一色!” 没等别人,萧霆萧雷马上叫好。萧姝隐约察觉到两个哥哥的小心思,不禁捂嘴偷偷笑。 李佑熙不以为意,只不错眼珠看着小丫头可爱的样子。 萧霖小瞪了一眼两个王婆般夸张的弟弟,他俩才消停。 这时下人们又奉上很多茶点鲜果,楼上原本就摆放了不少,现在不仅换了新茶水,还送上净手的水。 李佑熙招呼大家落座喝茶等。众人开始边饮边聊边赏月。 李佑熙招呼一圈后,趁人不备又挨坐到萧姝身边,拿了块特别精致小巧的月饼准备投喂。 萧姝这次有准备,委婉的谢绝,意思是自力更生。 李佑熙失落的举着手里的月饼,可怜巴巴看着她。 -- 第275页 萧姝一抬眼,月下的少年如梦似幻,对上那双凤目里粼粼波光,萧姝又有点迷登。于是不知不觉微微张开嘴,月饼立马到位,少年还低声道:“放心!这个月饼入口即化,不会呛到。” 萧姝心里忍不住又啐自己色迷心窍。虽然点心确实好吃的很,吃货萧姝仅存的脸面让她坚决只吃了一口,不能再像上次那么丢人了,何况现在这个场合这种举动更有点不妥。 李佑熙当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的投喂是背对旁人的。只要眉眉吃一口他就心满意足了。 等看萧姝又喝了些茶后,李佑熙认真的对萧姝说:“眉眉!那个荷包不着急,慢慢做,你一定别累到自己,我只要这一个,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受累的。” 萧姝又没免疫力的心软了:“小七哥!无妨的,做个荷包而已。嗯,要不我把你扇坠上的络子也换个新的?” 李佑熙初听欣喜若狂,马上又有些迟疑。 看他表情变化,萧姝猜到他的心思,笑到:“打络子比绣荷包还简单不知多少呢,要不是这里没有丝线,我现下在这儿就能给你打一个的。” 身为皇子这点事还是小轻松,别说拿点丝线到这里,就是更稀奇的物事马上弄过来也不见得有多难。可是李佑熙心思一动:还是不急,日后没准还能以此为借口再见小丫头呢! 于是李佑熙痛快地答应了。 此前萧家其他人陆续都被李佑熙安排的人故意引开。楼外有美景,楼里有很多珍奇陈设,甚至诗书兵器俱全,且样样精品。连萧雷都被吸引的分不出神黏萧姝,王氏也被人引领着看一副精美绝伦的刺绣,听人讲得入了神。 因此一对小儿女得以亲密密的聊了好一会儿。最后萧家人和李佑熙都极尽兴而归。 常年经商的王伯君有一双精明的厉眼,回来后暗暗提醒刚入仕途,骨子里还有点书生气的萧三爷:看今天自家在星月楼得到的款待,李家七公子可不像不受待见的末落皇族人。 萧三爷心里未尝没闪过这样的猜测,只是一向磊落的他没有深想。现在被大舅兄提醒,忙表示以后会更注意和留心些,以免无意间怠慢或失礼于贵人。 萧姝是不会关注这些的,她只想着赶紧为自己的色迷心窍买单,给李小七绣荷包打络子。 中秋过后不久,赵氏老太太把两个儿子单独叫来,先让他们看了两封萧仲夏寄来的信,其中一封是专门写给萧三爷的。等他们看完,老太太又说了自己的决定。 不提萧大爷和萧三爷的心思,等二人回到自己的住处,分别告诉各自妻子时,两个女人反应都不小,尤其是王氏,简直是激烈。 先说大奶奶张氏,她听夫君说完,先是有些惊讶:自己的两个女儿成亲,**奶薛氏礼到人不到,虽说理由充分,可现在却要带儿女来,难道以前的理由就不存在了? 更何况还带来的三侄女萧娟,虽然她听婆母轻描淡写,可一个女孩子大病初愈只为还愿就去庵庙清修,实在怪异蹊跷的很,弄不好……。这样一个姑娘过来,张氏有些许担心和不安。 比起张氏的面上不露,只在心里百思,王氏就毫不掩饰的怒了。语气全失了往日温柔:“差点害死我女儿之人还成了可怜可疼之人?!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难不成我女儿倒成了罪人?!” 萧三爷忙不迭的要去掩爱妻的口,一边求媳妇小声点儿,手却被王氏不客气的一把拨开,愤然道:“可笑!作恶之人不知耻,受害的倒要替她遮掩?” 三爷心里也不舒服,更多是左右为难。二哥在信里百般解释和表示歉意,再三保证秀秀绝对不会再伤害眉眉。三爷也不愿意把自家侄女想象得那么恶毒,何况也要顾及母亲之意和二哥的兄弟之情。 可是受委屈的是自己的亲闺女,妻子的怨气和怒意他也感同身受,只是清官难断家务事,母亲的偏心更是……唉! 王氏看着垂头丧气不言语的夫君,心知肚明他的苦楚,不是不想体谅他,可做母亲的本能让她绝不能容忍,那个差点伤害自己孩子的人轻易归来。 于是她对三爷说:“不是我太过刻毒无亲情,三丫头为何对眉眉下黑手,至今也不曾说真话,我怎么放心让眉眉和一个曾想害她性命的人继续共处?难不成当日真有鬼怪附体?果如此更不能引狼入室了。我的女儿也是萧家骨肉,言行没有半分差池,却要时时提心吊胆恐有性命之忧,这是哪门子的道理?我这就找母亲说去!”说完起身便走。 第一百一十四章 换魂人又回 王氏刚起身,萧三爷几乎是扑了过去,死死拉住妻子。这可万万使不得,即使妻子再占理,女儿再委屈,基于孝道和家族名声,王氏此去不仅达不到目的,恐还要被责备,甚至受更大的委屈。 萧三爷低声下气,使出浑身解数给妻子降火顺气,甚至指天发誓,费了老劲才安抚好王氏。 其实王氏何尝不知道自己真去的后果,她只是用这种方式表明自己坚决的态度,让夫君日后不再轻易妥协,更多的为自己的儿女和小家考虑一下。 至于萧娟……王氏:哼!我也不是吃素的! 萧姝被三七劝着放下手中绣活休息会儿。平素这种事儿大抵是沉香做,这次换了三七,萧姝便随口问了下沉香。 三七说:“先前被夫人叫过去,已经有了一阵子,估计也该回来了!” -- 第276页 正说着,沉香急匆匆进了院子,有点失了往日的沉稳,没进屋就吩咐一个小丫头守门外,谁也不去靠近主屋。 进屋行完礼,萧姝发现她的脸色也不怎么好,她还把屋里逡巡了一遍,叮嘱三七听着点动静。 萧姝被她的做派弄的挺诧异,沉香这才凑到她跟前,神情严肃的小声说:“姑娘!三姑娘要来京了!” 萧姝:“哦。” 然后呢?沉香三七对视了下:这么重大的消息,您只有一个哦?连面部表情都没配合下? 沉香不禁又提醒了一下:“姑娘!在庙里清修的三姑娘又回来了。” 萧姝:所以呢? 沉香、三七:所以,您至少该表示一下惊怒或戒备啥的啊? 她俩齐齐看着萧姝捉急的眼神,让萧姝忍不住笑了:“那么紧张干嘛?她又不是老虎。” 沉香:“姑娘你忘了她当初对您……咱们可不能不防啊!” 萧姝逗她:“怎么防?躲着不见还是让她没法来我这儿?” 三七心道:当然是后者,那边主子就是想让她永远到不了,才让我探探姑娘的意思。 沉香的话已出口:“躲着干嘛?使坏的是她又不是咱们。” 萧姝:“那就是说不让她来了?可你们想过没有,当初长辈们决定让她走,现在定也是长辈们许她回来的,难不成我还能挡着不让她回?” 这回沉香和三七齐声:“可是……” 萧姝止住她俩,也敛起笑意,正颜道:“同为萧家人,总有相见的时候,躲不开阻不断的。当初她害我缘由,至今未明,我也总想着弄个明了。如果真的是一时魔障,总是血浓于水。如果是别的,我也总要面对,见招拆招。哪有千日防贼的?何况即使今时防住了她,人生于世哪会遇不到别的恶人?不如从她开始学好应对吧!” 沉香二人一时都听住了,大赞:姑娘果然有大智慧! 沉香暗愧:夫人提前知会我,栽培我,就是让我做姑娘的左膀右臂,可我还是这么沉不住气,难当大任。真对不起夫人和姑娘。 三七暗赞:怪不得那边主子这么搁不开手,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胸怀,这样的可到那里寻去? 很快宫里某人就收到萧姝的这番言论,细细摩挲纸条上的言语良久,才唤来思一,让他取消运河上的行动。 舟行运河,薛氏无心观赏两岸风光,生平第一次出远门,也没能让她兴致勃勃。 本来在平京自己当家做主,小日子过得挺惬意的,却被说动千里迢迢去京城,虽说她知道这也是老太太的意思,夫君支持,女儿更是极力求肯。更何况事关夫君前程,女儿之疾,更有自己做高官夫人的大好前景,可她总觉有点莫名的不安。 一旁面容沉静的萧娟,内里却心如滚水。千般谋划才逃离庵堂,费尽心机讨好这具身体的父母,终于能再回京城。离表哥近了那么多,离自己两世痴念实现又近了一步。 至于那块绊脚石,不急,这次自己要慢慢来。毕竟她比自己小的多,萧家想嫁女,也得先过自己这一关。所以当务之急是靠上萧家的实权人赵老太太,未来便可期。 初冬萧家**奶带着儿女来到京城。一是侍奉长辈过个团圆年,二就便给三姑娘萧娟治嗓疾。 于是萧姝就见识了一场好戏。 见面时,萧姝才知道萧娟哑了,说是在庵堂清苦,生病救治不及时造成的,虽说现能出一点声了,可一直还没彻底恢复。 萧二爷再恼恨她,终是亲骨肉,加上她回来近一年的时间相处,确实没有一样不乖顺。于是恳求父母兄弟,许她到京城找名医根治的。 薛氏边说边哭,萧娟无声的不住磕头,尤其默默流泪的楚楚,让赵氏老太太不住的擦眼角,对她说:“可怜见的!地上凉快起来吧!” 萧娟给老太太又磕了个头后起身,却转身到了王氏身前,咕咚跪下,那响声大的,连一旁的萧姝觉得自己的膝盖都有点疼。 而后萧娟竟然嘶哑着出声向王氏请罪,不能明说为当日之错,只说疏于问候。那声音听得人像掐自己的嗓子,堵住她的嘴。 没等她说完,王氏就亲手去搀扶她,打断她的请罪,连声道:“好孩子!别说了!快起来!嗓子有疾可不能这么不爱惜自己。” 萧娟却未起身,双膝直接转向萧姝,便要磕头。 王氏微一侧身就挡在她二人中间,边给旁边的丫头使了个眼色。她的贴身丫头和三七过来,一下就把萧娟提溜起来。 王氏就势拉住她的手,柔声道:“好孩子!你不用说了,你的心思三婶都明白,你先前清修不容易,神佛都看着呢。” 转头看了眼自己的大丫头春柳,春柳忙上前奉上一个古朴的盒子。 王氏亲手打开,拿出一串佛珠,亲自给萧娟套到手腕。按住她要推辞的手,旁人看不到她笑不达眼底,只听她慈爱之语:“好孩子!这是三婶为你特特去名寺求来的,请高僧开了光,有辟邪护体之效,此后你可要时时戴在身上,佑你一生不再有邪恶入体,也好让长辈们放心!” 她身后的萧姝:亲娘!请让我奉上我的膝盖! 王氏的绵里藏针刺得萧娟再也演不下戏。那边的老太太也不得不出言,赞三儿媳疼惜小辈,连薛氏都跟着附和。 一家子表面其乐融融,内里如何不得而知。 -- 第277页 比起沉香、三七格外的戒备,萧姝倒是相当平静淡定。 事实上自萧娟到京城,萧姝只能在给祖母请安时见到萧娟,平时她除了伺奉祖母几乎哪里也不去。 赵氏老太太基于种种考虑,留萧娟住在自己院子。见她不仅和大病前一样温软,还多了一份难得细心灵透,照顾自己的日常起居很仔细,对自己的孺慕之情虽不言却难掩。 慢慢的老太太对萧娟也越来越上心,为她的嗓子遍请名医,颇见效果。 萧娟的安分,老太太的态度,王氏都看在眼里,她知道婆母对二房的偏心,也不是太在意。但却不会对萧娟彻底放心,时常喊沉香过去问话。 当得知了闺女当初的言论时,她心里踏实欣慰很多。自己的闺女到底不是个不谙世事的,倒是个心中有丘壑的。 晚上王氏忍不住对夫君得瑟,萧三爷一听比她还得瑟,他闺女简直是天下第一灵秀女儿,夫妻得瑟完闺女,又把两儿子得瑟一遍。然后把功劳往彼此身上推,最后用鱼水之欢彼此好好祝贺了一番。 这样忽忽到了年底,萧家过了个热热闹闹的佳节,和乐而喜庆。 初二,嫁在京城的萧嫣由夫君陪着回来了,看来夫妻和美日子很是不错。嫁在杭州府的萧娉晚了几天到,夫妻也是相敬如宾。 席间萧娉邀请萧姝去府上玩,杭州府的花朝节很有名的。 王氏看得出萧娉很有诚意,她也有点动心,她们这房很快就离开江南,以后再回来也不易,不如趁机让女儿去玩玩。 萧三爷前些日子悄悄和她说过,三月份后他可能要下放到北方,他要升迁长资历还是下放来的快,况且可能去的地方离王氏娘家也近,一举两得呢。王氏自然欢喜。 临行让眉眉再见识一些江南的风土人情挺好的。所以王氏对萧娉的邀请很是意动。 萧姝自然更向往,杭州府耶!去看看古代的西湖,领略一下那“浓妆淡抹总相宜”的风光,欣赏一下古典江南美女们,哈哈!想想就美。 王氏哪有看不出闺女的跃跃欲试,欣然同意萧娉的邀请后,就去禀告老太太。 赵氏老太太自然没阻止,不过她提出到时也带上三丫头秀秀。 萧娉略惊讶的:“原因得知三妹正在请医问药,才没敢邀她的,现倒是我的怠慢了!” 老太太摆摆手:“不怪你!是我老婆子自作主张的,她的嗓子虽没大好,也差不多了,一直闷在家里陪我,所以才想让她出去透透气,你们姐妹也好更亲香些。” 萧娉忙谢罪,言道自己不孝,不能日日侍奉祖母,多亏三妹,自然要带三妹去的。 于是萧娉回杭州婆家时,随行的多了萧娟萧姝两姐妹。 第一百一十五章 重聚三生石 老太太的突然决定,王氏没有措手不及,她早就在萧娟处做了安排,提前有人给她递了消息,知道这里面有三丫头的手笔,她冷笑了下:果然安分是假的。 不过想到眉眉说过的话,是该给孩子自己成长的机会,所以王氏做了相应的安排,就让她们一起去了。 杭州府距离京城最多也就一天车程,为了照顾两个妹妹,萧娉还在中途休息了两次。 开始萧姝和萧娟各自坐着自己的车相安无事,中间休息时,萧娟忽然提出想和萧姝同坐,说是路上姐妹相伴更有意思。 不明就里的萧娉自然无话,萧姝也不好意思当着大堂姐的面拒绝。心里却道:演出开始了! 果然再次上车前,萧娟说恐人多车内拥挤,不让自己的贴身丫头跟着,只身上车。 沉香三七一听高度戒备,萧姝哂笑了下,让三七去后面的车,只留沉香,那样就可以让萧娟的一个丫头上车了。 萧娟一个劲儿说不用,还似玩笑道:难道四妹妹的丫头就不能给我用用? 本来就不想走的三七立马表示:自己保证会把三姑娘伺候妥妥的。 萧姝也懒得再扯皮,就上了车。 在车上,萧娟被三七看得死死的,唯恐她有什么异动。 萧娟心里也就明白了:这两个丫头恐怕是知道了当年之事的。 不过她心里冷笑:以为自己还像以前哪样鲁莽?两个丫头防贼一样,萧姝那个**却装得无事般。一会儿就恶心你一番,看你还装得下去不! 两人先是说了些不痛不痒的话,听车外有人提醒跟车的随从:跟紧些,再过一会儿到了下一个驿站,就可以休息了。 这时萧娟忽然眼圈一红,对上萧姝满脸楚楚:“四妹妹!我之所以非要和你同车,也是想找个机会跟妹妹请罪的!” 说完似要往下跪,三七手疾眼快把她拉住。 哪知萧娟扶着被三七拉过的手臂,痛呼出声。 萧姝忙关切相询:“三姐姐哪里不舒服?让三七给你看看,她对外伤还是挺有一套的。” 然后瞪了三七下,叱道:“粗手笨脚的!还敢打包票定把姐姐伺候的妥妥的,快给三姐姐检查下有没有伤到?幸亏你还会点医术,要不这大路上哪里去找大夫?万一有个什么,就你好心帮倒忙也得挨罚!” 萧娟虽摇头说没事儿,却似强忍疼痛的紧蹙双眉,眼里也噙着泪。 萧姝忙又劝:“三姐姐还是让三七看看吧!她们练武的手重,跌打损伤常有的,所以她对看治这些还是很有经验的。” -- 第278页 三七忙向萧娟请罪,然后说:“三姑娘放心让奴婢看看,该不是脱臼了吧?奴婢练功时,偶有脱臼的事,有时一个寸劲儿就拉开了,立马就对上,再拉再对,很轻松的!” 听她这轻松的拉对,萧姝和沉香差点没破功,勉强维持面上的忧色。 三七的轻描淡写却吓得萧娟心里哆嗦,嘴上坚定的说:没事儿,不用看。 一直老实到驿站,老太太派来跟着她的嫲嫲过来伺候时,她也没表现什么异样。也许是因为三七寸步不离的伺候,三七在车上就说要将功折罪的。 萧姝以为经过这一出,再启程时,她定不会再来同车。 哪知萧娟没事人一样,又来了。 萧姝很纳闷:这位姐姐到底是被什么附体了,还是自己打通了任督二脉?这脾气秉性实在和之前大不一样。可也不像穿越老乡,和自己到底有什么渊源?这么纠缠不清? 车上,萧娟也不再拐弯抹角,直言相求萧姝原谅曾经的她,那时她真的不是故意的,仿佛被魔障了一般。为此她在庵堂苦修时不断忏悔,并为萧姝在神佛前祈福。说着说着泪珠子一串串落下来。 萧姝忙用帕子帮她拭泪,一边劝慰:“过去的事,三姐姐就别再耿耿于怀,都说当日是魔障了,如今不仅你已康复,还有我娘亲送的辟邪宝物,定不会再有邪物入体。现三姐姐再三请罪,难不成还没有放下?” 萧娟依旧边落泪边说:“四妹妹宽宏,可姐姐始终害怕……” 萧姝接口:“害怕再次魔障?怕我娘亲请的宝物镇不住?” 萧娟使劲儿的摇头,泪水不止。 萧姝怎么劝也劝不住,见自己的手绢被她握在手里,都被泪水浸透。无奈的想:莫非白蛇转世? 放弃的往后一靠,然后用为难的语气:“三姐姐再这么哭下去,眼睛嗓子都受不了,回头被大堂姐和张嫲嫲看到了,还以为我欺负了你。要解释清楚恐得说出旧日之事,可这不就成了家丑外扬?那样岂不就让姐姐无脸面了?不解释吧,我被误会也就算了,恐是被人误会萧家女孩子的品行,那时就不再只有咱们姐两没脸了,还得带累大堂姐。除非三姐姐这些都不在乎,那就继续哭吧!” 一番话说的萧娟再也哭不下去,沉香手脚麻利的递上一块帕子,居然裹着冰。连萧娟的红肿眼都灭了迹。 原本萧娟打算下车后让其他人发现她的红肿眼,对同车的萧姝产生猜疑。原因她不说,萧姝不好解释,最后让萧姝苦说不出。 尤其她想让老太太身边的嫲嫲看到,以后传到知情的老太太那里……哼哼!那效果不言而喻。 可气的是这么轻易的事,居然都没达到目的。这个**始终这么伶牙俐齿。还有她身边这两贱丫头,这不是上辈子那两个,居然也这么难缠。 萧娟手里握着萧姝的帕子,几乎都要撕扯开了。 \' 萧姝眼睛的余光扫到这个细节,忽然觉得很头疼,这个三堂姐恐怕和自己结的梁子还不小呢!看来真的换了芯子,不是穿越就是重生的。还这么恨自己,难道上辈子我抢了她老公? 萧姝,你真相了!至少萧娟壳子程莲魂是真的认为和你她有夺夫之恨。 经过这番较量,萧娟暂时消停,没再出什么幺蛾子。 一行顺利到达萧娉夫家,见过长辈女眷,安顿好住处,过上了安闲的客居生活。 领略了古代的大宅门,游历了旧时花朝节,欣赏了真正的古典美人。 这天萧娉又带两个堂妹去上香,所去正是萧姝向往已久的灵隐寺。 群峰茂林掩映着千年古刹,晨钟暮鼓迎送着红尘过客。 念天地之悠悠,穿越时空而来的萧姝不知今夕何夕,自己是谁,又是在哪里。 见姑娘怔忪的站了好半天,沉香劝道:“姑娘!虽然过了花朝,春寒还重,莫要在窗前站太久才好!” 萧姝被她唤得回过神,暗笑自己差点灵魂出窍。听话的回到里屋喝口热茶。 一会儿三七匆匆而来,说是听说灵隐寺有道风景不可不看,就是神秘的三生石。 萧姝一下子来了兴致,这可是她前世今生都神往的,尤其今生她特别想去看看,是不是像传说的那么神奇。如果灵验会不会把她再带回现代。 刚兴致勃勃的起身,忽然想到大堂姐断不会让自己独自出去,肯定会亲自陪着。可这个时间,堂姐定是在她婆母跟前伺候,再等也该回去了,想去也不可能。 想到这些,萧姝懊丧的又坐回去。三七哪有不知道主子心思的,在她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萧姝略略犹豫了一下,最终玩心占了上风。叫过沉香安排叮嘱几句,就和三七一起出去。 到了她们暂住的小院后墙,在一个僻静处,三七小轻松的就带她越过矮墙,沿小路七拐八拐就出了山门。 走了不远一段路,就到了三生石旁。萧姝围着这几块看似平平无奇的大石头转了好几圈。 真的有那么神奇?要不我许个愿试试? 萧姝看看周围,只有三七。于是放心大胆的双手合十,对着三生石闭上眼,要在心里默念。 忽听身后一声轻笑:“小丫头!不害羞,这么小就求姻缘!” 萧姝浑身的血往上涌,嚯得转身,叉腰大吼:“李小七!你这个阴魂不散,鬼鬼祟祟的讨厌鬼!” -- 第279页 要说萧姝为啥这么火大,而且还没转身就直接断定是李佑熙。一是突然被吓一跳,二是前段时间李小七以取络子,拿荷包为由和她见过不止一次。甚至还以想七七为由又跳了一次墙。 这么频繁的见面,她要是听不出他的声音才怪!没想到出了京城还能遇到他。偏偏在三生石旁,听他说那些混话,不火大才怪! 李佑熙看着小丫头通红的小脸袋,叉腰吼他的鲜活劲儿,心猛跳了几下,他眯了眯眼,再睁开。 这次不是梦,和第一世初见时比,小丫头要小的多。可是他却知道他俩今次相遇比任何一世都亲近。由衷的笑意染满少年的眉梢和唇角。 萧姝又被他这一招打败了!几乎每次她耍刁发火,最后都被他这看珍宝的样子整到没脾气。 尤其看到他虽没有大冬天举着有她送扇坠的扇子,可一身低调奢华的白袍外却挂着她送的荷包。 萧姝又彻底没脾气了,有点讪讪的:“再胡说我让七七咬你啊!还有你又怎么在这儿?” 李佑熙笑意更深:“我也来寺庙上香啊!出来逛时,就看到三七背着你跳墙,偷偷跟过来的。对了!上次你不是说我,跳墙的人会短腿么?” 萧姝羞愤欲死:“我没跳!” 李佑熙:“对啊!是三七跳的,让她腿短好了。” 萧姝:算你狠!我搭理不起躲得起。当下也不回声,挥手给三七:走! 三七还没跟上,李佑熙却已经窜到她身边,拉住她小手就道歉。 萧姝一胳膊肘先,再来他一脚板。 她的每一个动作都让李佑熙心神俱醉:他前世的小丫头又回来了!不是在梦里,如此鲜活的和他在一起。 两人嬉闹着走远,没有看到身后一颗大树后转出一个黑衣人。在夕阳的余晖里,在三生石边,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伫立良久。 第一百一十六章 兄弟交心 姐妹过招 哈哈哈!太子笑得直打跌:“你想娶个小黄毛丫头当正妃?!哈哈哈!……咳!咳!唔,小丫头是会长大的。咱长大再说行不?” 太子被他亲弟瞪得改了口,可李佑熙还是灰常不满意。 和小丫头三生石边的重逢,让他心花怒放也越发患得患失,总觉得先订下来才踏实。所以他吞吞吐吐的和太子哥哥透露了心思。 哪知太子大哥居然把他说的当孩子话,还笑得差点岔气。 李佑熙既气恼又懊丧,垮着脸不吭声。 他这模样让太子受不了了,小七从小就异常懂事乖巧,几乎从没耍过孩子脾气。除了对自己和父皇,对谁都是淡淡的。似乎也没什么东西让他异常渴望得到,时常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 难得他对萧家那个小丫头有了兴趣,哪怕是一时兴起,太子也早就想好了:萧家那个小丫头肯定是给小七留着的。 现在看来他居然是走了心的,不过还是有些孩子气。那小丫头的父兄不是庸才,可等他们崛起怎么也得十年,那时老七不可能还没娶正妃,且就算到时她父兄已经发达,以她的家世也最多做个侧妃。所以小七的请求他不能完全答应。 可又不忍心看亲弟这么难受,于是他打着商量:“萧叔秋很快就要外放,我着人给他安排了个容易出业绩的地方,以他的能力,估计三年后考评定然不错,熬个七八年资历达到四品也不难,到时候那小丫头也到了许婚之龄,做你侧妃倒也够格。” 一直沉默着的李佑熙马上开口,语气极其认真:“她只会是我的正妃!我是绝不会让她做妾的!而且我不想萧三爷外放,就让他去个清贵衙门国子监,坐到五品即可,一个皇子岳丈不需要太高的位子。” “咳咳咳!”太子被弟弟又呛到了,当然用的是自己的口水。毛头小子一口一个岳丈,还说只要正妃不要妾什么的。咳咳咳!还真是…… 在弟弟更火大的瞪视下,太子极力平复了咳,无奈的说:“老七!皇弟!亲弟!你也知道自己是个皇子,怎么可能娶个五品官家女?且不说父皇不许,难道我这个亲兄长会这么委屈你?” 李佑熙表示一点不委屈,有钱难买乐意。 太子语气也认真起来:“不说你身份尊贵,不可能让你这么低娶。就说萧家父子俱非庸才,他们可否甘心蛰伏一世?我知你顾及我,可我何时又猜疑过你?和你说实话吧!萧家女,大哥定是留给你,谁也娶不去。萧家人,孤也给自己留着,你和他们我都信得过!所以一切都得从长计议。” “大哥!”李佑熙眼含热泪喉头梗塞,这就是护他几世不变的兄长,就是这份厚爱让他虽累世因情伤凄苦,却不曾颓废。 太子拍拍他的肩头,也很动感情的:“小七!放心!你我非皇室兄弟,而是至亲骨肉!” 李佑熙重重点头,有泪砸在地面。 他心里对太子大哥有一丝愧疚,却也暗暗下了一个决心。 他这次看似操之过急的鲁莽行事,其实是一种铺垫,也含着一丝试探。 现在他再次确定,他做的那个决定不仅是应该的,更是值得的。 此时作为他们话题中心的萧姝正烦躁的抓抓头发,非常不淑女。 沉香见状张张嘴,提醒姑娘注意仪态的话最终没说出口。 三七低下头:嘿嘿!姑娘一定是想宫中那位主子呢。 -- 第280页 三生石旁相遇,不久又在大堂姐家的后花园再遇,这个阴魂不散的李小七,纠缠的让她心软让她恼,还有点小甜蜜?这是什么感觉,新瓶盛老酒的萧姝是晓得的。 伸出一双小手,端详了又端详,这副身体还是个黄口小儿,难道那小子是恋童癖? 呸!你对一个小毛头思来想去,难道就不是变态了? 唉!都说古代人早熟,可这也太早了吧? 话说这个时代奉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想这些有毛用?何况再长大一些就该避嫌了,毛事儿都无了,赶紧翻篇儿。 坐在窗前,拿着绣绷一针没动,始终在发愣怔的萧姝终于回了魂。耐下心绣起荷包。 从杭州大堂姐那儿回来,她就得知老爹不久就要外任,她又要随父母杀回北方了。留下求学学艺的大哥二哥,她万分舍不得。可也没有办法,只能多给他俩做几个荷包,留个念想。 沉香刚松了口气,三七却轻哼了声,小声嘀咕:“又来了!” 沉香抬头,窗外遥遥过来几个人,其中一个身姿纤细摇曳的,正是三姑娘萧娟。 自从杭州府回来,从前深入简出的萧娟改了风格,时不时就来萧姝这儿坐坐。通常是来了浅聊几句,坐一会儿就走。 虽然三七沉香高度戒备,却没发现一丝不妥的蛛丝马迹。 萧姝心知肚明这个堂姐应该是冤家,可没有真凭实据,也不好对别人说。只是好整以暇等她出招。 今天因为才刚发愣太久,萧姝有些备懒,没有像以前哪样收拾干净,和她干耗。 等丫头通报过,她才起身迎到房门,二人客客气气互相见礼。 落座前,萧娟不露痕迹的扫了扫周围,不意就看见窗前罗汉塌上的绣活。 萧娟几乎有点急迫的过去,伸手拿起,仔仔细细端详起来。 沉香皱了下眉,后悔没像以前哪样及时收拾走。她对萧娟始终抱着防人之心不可无的心理。 见萧娟的举动,萧姝微愣了下,倒也没太在意。 拿着绣品的萧娟极口夸赞。萧姝自然满口谦虚。 只听萧娟又说:“四妹妹的绣活新奇更胜,我从来没见过这种绣法和花样子。” 萧姝推说是林姑姑教的好,其实也是,不过里面也让萧姝加了一些现代的因素。所以虽然绣工平平,确实胜在独特。 听了萧姝的谦词,萧娟忽然走近她,居然蹲身福了福。 萧姝忙侧身避过,惊问她这是何故。 萧娟秀眉微敛,眼含祈求,语气恳切的:“姐姐真是太羡慕四妹妹了,人聪明还有名师指点。日后定是才女之名声赫赫,成为萧家女的骄傲。可怜我本愚钝,更无名师指路,真真给萧家人丢脸!”说到最后又是珠泪盈腮。 萧姝在内心扶额:法海快来吧!降了这个动不动就水漫金山的蛇精病! 面上她还得一副体贴的好妹妹样儿,语气真诚的劝慰:“三姐姐千万不要妄自菲薄,全家谁人不夸你孝顺祖母长辈,性情娴静温婉?且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林姑姑教我的也不过是针织女红,礼仪规矩,那敢称才女二字?三姐姐自己抱着珠玉却要艳羡他人,岂不是有点自误?” 然后萧姝扫了眼一旁跟着萧娟的张嫲嫲,心里闪过一丝恶意,看似压低声实际别人也听得到,对着萧娟:“三姐姐有祖母爱惜,让最得力的老嫲嫲跟在你身边,怎么能说无人指路?” 萧娟忙止泪抬头:“四妹妹说的是,姐姐一时懵懂了!”又看向张嫲嫲:“嫲嫲别恼,原是我一时自卑,忘了有嫲嫲珠玉在侧。” 张嫲嫲面上无波的恭敬福身:“不敢!老奴算哪个牌位上的?不过是伺候主子们,怎敢称珠玉?三姑娘太抬举老奴了!” 一时屋里静下来,满满尴尬的氛围。 萧姝心里的小恶人看着尬死的萧娟叉腰大笑。 难熬的安静了一会儿,身为主人的萧姝开恩打破僵局,请萧娟再次落座喝茶。 萧娟哪里还有心久坐?草草聊几句就告辞而去。 回来的路上,萧娟越想越气,恶从胆边升,想起自己一直的猜测,心生一计。 到了老太太院子,萧娟径直去老太太屋子,说要陪祖母说说话。 老太太之前受了点风寒,三个儿媳一直伺候着,个个都很尽心。所以当她基本痊愈时,就打发三人先去休息,何况大儿媳和三儿媳还有好多事忙。 现在屋里正冷清,萧娟的到来让老太太心情不错。祖孙两絮絮叨叨聊的挺开心。 气氛正好,萧娟开始不落痕迹的给萧姝上眼药。她先是夸了萧姝绣的荷包别致独特,从没见过的风格。 这一点老太太也是深有体会的。不过听她没口子的夸,老太太笑到:“她小孩子家家的,难得就是那份心思灵巧,只是绣工也就罢了。” 萧娟似乎脱口而出:“绣工也很好的!连大姐姐夫家兄弟,那种皇家贵胄都喜欢用呢!” 老太太正要端起茶盏的手顿住了,似不经意的:“可是胡说呢,她一个小丫头做的活计,也就自家兄弟不嫌弃,那会外传?” 萧娟似乎后悔刚才的鲁莽,张张嘴憋了会,还是忍不住说:“祖母我没胡说,四妹妹的荷包有的地方独一无二,所以当时我特意多看了那位公子的荷包几眼。确实和四妹妹绣的差不多,况且我看四妹妹和他很熟悉的样子,送,送他也是有可能吧?” -- 第281页 老太太抬起眼,严厉的盯着她。 萧娟似乎吓到了,喃喃道:“四,四妹妹喊他李小七,还,还是在大姐家,所以我才……” 当听到李小七这个名字,赵氏老太太才略略放松些,摆摆手:“他倒不是外人,是你三叔挚友的弟弟,还有恩于眉眉……”说到这儿,她眼神复杂的看了眼萧娟,没有再说下去。 看到萧娟早就起身恭立,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老太太微叹了口气:“你以后多学点大家子的规矩吧,尤其学会那些话该说那些话不该说。从前咱们在乡下,很多规矩都稀松或者不知。所谓入乡随俗,莫被人低看小瞧了去!” 萧娟把身子躬得更低,唯唯诺诺的连连应着。 第一百一十七章 试探萧姝 操练萧娟 晚饭过后,王氏留下萧姝,把屋里伺候的人都打发走,只留着三七。 她沉着脸让萧姝一旁站着,命三七跪下。 然后问三七:“在杭州李府时,你家姑娘遇到的外男是谁?” 三七立即矢口否认。 王氏把手里茶盏重重一放,厉声道:“大胆!此事已被人看到传出,你还胆敢扯谎?!再不老实说来,绝不轻饶!” 三七砰砰叩头,却不辩解求饶。 萧姝赶忙跪下想说情。 王氏怒极反笑,看向萧姝:“你们倒是主仆情深!沉香赌咒发誓没有见过,幸亏我事先问了她没有跟着你出去的次数。知道她谨慎,你这个丫头却是个艺高人胆大的,看来事情就出在她跟着你的那两次。” 萧姝从娘亲刚一发难,大脑就开始飞转,这段时间称得上外男的,她只见过李小七。就算和他见面有点名不正,可凭他和自家的关系,娘亲也不会如此大怒,估计关键在受人非议这句。 而被人发现的可能,也只有在大堂姐家那次,那里人多眼杂,但自己和李小七都和主人家有渊源,偶遇也算不上天大的事。 那么最有可能黑自己的只有萧娟了。因为如果大堂姐得知也只会帮着自己辟谣的。 这时赶忙有选择加修饰的招供:“娘亲容禀:女儿一时都没想起来,以为小七哥不是外男,所以丫头们恐怕也是这么想的,而不是故意欺瞒娘亲。如果小七哥算外男,那女儿确实见过一次,也确实是三七跟着的。” 说到这儿顿了下,觑了下王氏的脸色。王氏不动声色的等她继续。 萧姝忙接着:“那是在大堂姐家后花园偶遇了小七哥的,原来他和大堂姐夫是远房本家兄弟,正巧也来李府做客,不期而遇就说了一会子话。想来大堂姐她们都知道,却不知怎么会被人非议呢?” 王氏怒色消去,淡淡的问:“那时你三堂姐可在侧?” 萧姝:果然是这个搅屎精! 萧姝忙回:“不在!只有三七跟着我,我和小七哥只聊了几句家常就分手了。” 王氏撇了眼三七:“还不把你家姑娘扶起来?” 三七忙起身扶起萧姝,然后又自觉的跪到一旁。 王氏扫了她一眼,但也没说什么。 萧姝厚着脸皮挨在王氏身边的,有点撒娇的:“娘亲!你看这都是有人别有用心啦,以后我一定会注意的,您可不要气坏身体啊!” 王氏狠戳了她额头一下,嗔道:“听你嘴上什么都明白,行事却这么不谨慎,虽说咱们不把小七当外人,可旁人并不知道,何况还有别有用心的人兴风作浪。你也不小了,没有长辈在场,就算是小七也不好单独相处。你该知道,女子的名声有多重要,虽有清者自清,可大多还是怕人言可畏。” 萧姝小鸡啄米般频频点头。看娘亲已经彻底风平浪静,屁颠颠要给老娘奉茶。然后故意道:“茶水有点凉,这春寒时节可不能喝,要不让三七给您换热水去吧?” 王氏哼笑了声:“你也别觉得你这两丫头委屈,尤其是三七这个胆子大的,真是那忠心护主的就不该由着你的性子到处乱逛,还耳不聪目不明,被人背后说三道四。事发了,主仆却一无所知。别人不知,她们两个都知道以前那事,万一再……哼!到时她们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她话音刚落,三七就重重磕下头,语带愧悔的:“夫人教训得是!奴婢明白了,请夫人责罚!奴婢以后拼死也要护好姑娘。” 王氏这才点了下头,语气平和许多:“什么罚不罚的,起来吧!我岂会不知你和沉香素来是忠心护主的?尤其是你有武功,更是让我心里踏实些。只是你们姑娘还小,又出过那个事,我和三爷都有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难免紧张了些。可你也得牢记:你们和你们姑娘一荣俱容,一损俱损。” 三七心服口服的称是。 王氏又道:“你先回你们院子,沉香估计也跪着呢,喊她起来,告诉她该告诉的。回头我让春柳把你们姑娘送回去。” 三七忙应了,又磕了个头谢了罪,才起身退出。 萧姝依偎在王氏怀里,闷闷道:“娘亲!是咱家有流言了吗?定是三堂姐哪里传出来的,祖母知不知道?有没有责备您?” 王氏轻轻拍拍她后背:“没有流言,是三丫头对你祖母说的,被我得知了。你祖母定不会让这话传出去,何况她也是知道小七和咱们的关系的。最多不过敲打我几句,对三丫头我也有对策,让她再也不敢提这件事,这事根本激不起一丝风浪。” -- 第282页 萧姝抬头看着王氏,不解的眨巴着大眼。 王氏微笑:“才刚我除了提醒你日后小心,最多是想借此试试你这两个丫头的忠心,和你怎么驭下。以后爹娘不会总护在你身边,娘想让你翅膀更硬些,那样就算爹娘不在你身边,你也能活得更好。还好你驭下不严苛,也不是太纵容包庇。我也能放心些。” 萧姝的眼眶发酸:“娘亲!女儿让您和爹爹太操心了!” 王氏摩挲着她的后背,柔声道:“父母为儿女操心是天性,也是福气呢,有儿女绕膝,有人可惦念,活着才有滋味。 萧姝伸手搂紧她的腰:“嗯!世上只有娘亲好,有娘的孩子是个宝!” 王氏扑哧笑了:“你这话可别让你爹听见,否则……” 萧姝嘻嘻笑起来,老爹要是听到这话,肯定酸溜溜的嘀咕:“难道爹爹就不好了?有爹的孩子就像草了?小没良心的!” 果然不几天后,王氏被老太太单独留下敲打了几句,老太太潜意识里自家血脉都是好的,所以犯事儿的萧姝倒没事。 不过萧娟没这么走运了,老太太吩咐张嫲嫲专门教她规矩。张嫲嫲很认真,萧娟很遭罪。 当然活了两辈子的萧娟也不是吃素的,巧妙的让老太太发现她手腕上的红肿,她开始还假意掩饰,最后才说是抄女戒累的。老太太因此特特嘱咐张嫲嫲不可操之过急。 萧娟极力替张嫲嫲解释,接着还自嘲怪自己太愚钝,曾经这山望着那山高,抛下祖母赐下的张嫲嫲,倒想去和林姑姑求教,幸亏没去,才没有丢脸到外人那。 老太太问起时,萧娟娓娓道:“孙女曾听大堂姐说,她受过林姑姑指点,说是大受裨益。心里万分艳羡,原想着是不是也想两位堂姐那样,跟着四妹妹旁听几回。一根筋想这事,为难四妹妹不说,竟还忘记祖母爱惜,早就赐下经验老道的张嫲嫲。您说孙女是不是太愚钝?” 老太太笑意微敛,复又慈和道:“这事不怪你,因你不知,林姑姑原是宫中女官,身上是有品级的。自是不同一般教养嬷嬷,即使你三婶娘也不能自作主张代她收徒。她的能为不是咱家嫲嫲能比的。你张嫲嫲自是不介意的。” 萧娟一手轻抚上胸,长舒了一口气。然后故意愁眉苦脸的:“我这么愚笨的已经苦了张嫲嫲,可不能再去搓磨林姑姑了。” 把老太太又逗乐了:“等回了北,我替你说几句,想来她也会给我几分薄面,指点与你。” 萧娟心下吃惊,却先满脸惊喜的谢过祖母,才又问:“为什么要等到回北?” 老太太:“你三叔马上外任,据说离你爹爹的任上不远,等你也回去时,不就可以去她那里跟着学了么?” 萧娟:“原来是这样啊!那太好了!我也早想爹爹了呢。不知咱们什么时候回去?” 老太太:“快了,三月份你三叔他们先行,我们随后就去!” 此话让萧娟的心瞬时如坠冰窖:她费尽心机来到京城,还没见到表哥,就又要回北,再见怕是无期,这怎么可以?! 赵氏老太太见孙女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赶紧问她怎么了。 萧娟极力控制情绪,谎称忽然有点头晕,是在庵堂时落得病根。一会儿就好了。 老太太忙吩咐丫头扶她去房里休息。 没过两天,老太太刚痊愈的风寒又有点反复,这时萧三爷的外任令已下,原本是平京附近的通县,忽改派真定。还需立刻起程赴任。因担心老太太的身体,王氏并没有马上随行。萧三爷只身先去了任上。 得到消息的李佑熙灵机一动,请了杏林高手去给老太太诊治,同时他趁机又见了萧姝一面。 高手一出手,老太太药到病除。结果李佑熙又有点小后悔,因为老太太病一好,眉眉和她娘亲就要离京北上了。 原先他还想运作一下让眉眉留在京城,反正她的两个兄长和大伯一家都在这儿,她要留下也不是不可能。可等他得知他和眉眉见面的事,差点被别有用心的人传为流言,给眉眉带来了麻烦,他就犹豫了。 他深知只要眉眉留在京城,他就会忍不住想经常去看她,京城人多眼杂,见面的次数多了,难免百密一疏,杭州李家那次不就是个例子么? 所以最后他忍痛没有行动,任他的小丫头再次远离,好在他还可以借祭奠母后时再去看她。忍忍吧!为了日后的长久,需忍暂时的别离。 还有一个痛别离的人就是王庭芝,他大老远的跟着萧家上京,一为求学,二便是为了和眉眉青梅竹马的一起长大。 谁知只在京城相处一年,他还没完全适应身份和环境的变化,还没有和眉眉充分展开,却又要断开。 虽然和前世比,眉眉这次离开不会是黄鹤一去,可他记得她前世的夫君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北方,万一他们又相遇了呢?万一他们又订了姻缘呢?那他这一世的重生又有何意义?不行!不可以! 最后和王氏及萧姝一起回北的队伍里多了一个王庭芝。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失爱宠恼 渡劫数甜 真定县衙官邸的一个小院里,沉香正坐在廊下做针线。三七从外面回来,见状问她,怎么没守着姑娘。 沉香向屋里努努嘴,悄声说:“又因为七七的事生闷气呢,把我轰了出来!” 三七暗笑:八成又骂七七是白眼狗,小七是白眼狼了! -- 第283页 到真定时,七七已经长成了一条威风凛凛的成年犬。它的品种很优良,机敏彪悍异常,性情孤高,颇具野性。 从小除了对萧姝,一般人都不能靠近它。说实话不太适合闺阁女子养。所以离京时,萧三爷就提出把它送给一个可靠的适合的人。只是萧姝舍不得,才带来真定一直养着。 后来萧霆来时,带着它打了几次猎,把七七的野性彻底唤醒。自此萧姝的方寸之地盛放不下了它的追求。于是七七偶尔焦躁,经常没精打采的。 萧姝知道她的豢养已是七七的桎梏,虽然万般不舍,也不得不把它送给了眼馋很久了的二哥萧霆。 萧姝怕七七以为被自己抛弃,还特意给它讲了不少话,尤其是表达自己的无奈和不舍。聪明的七七似乎听得懂,两个那份依依惜别啊,简直了! 可后来萧霆来信说,人家七七只打蔫了一路,现在欢蹦乱跳好着呢! 把个还因为惦记它寝食难安的萧姝气得暗骂白眼狗。 要说七七已经离开近一年,这会儿萧姝怎么又想起这茬了呢?还得从头说起。 之前七七虽然被萧霆带走,可他只养了三个月,他师傅就带他去军营历练了。萧霆无奈只好把七七又交还给它最初的主人李小七。 起初李小七借七七频频飞书传信,和萧姝鸿雁往来。 然而这种腻乎也只维持三个月,然后戛然而止,人和狗都再无音信,现已持续整整半年。 萧姝主动去信也不回,郁闷得她在自己的地盘大放厥词,称他们为李小狼,白眼七。发誓再也不给李小狼写信,也再不养狗。 萧三爷这半年也和李氏兄弟失了联。离京前,李大公子特特为他践行。酒席间还向他讨了个承诺,将来他小女儿的亲事别急着定,他有一好人家好儿郎,等将来让他相看一下,绝对是一门良缘。 萧三爷是最不爱听让他嫁女儿这等话题的,何况他闺女才多大点儿?哪里就该考虑这些事了?可他深知李大公子是好意,更知道他身份必是很尊贵,无论从哪个角度,他目前都得痛快答应,大不了到时候再说。 等看女儿因失爱宠不开心,为了讨好女儿,萧三爷特意多方打听找寻,终于寻来一只西施犬。 可惜萧姝和这狗中的绝代佳人没眼缘,最后辜负了老爹的心意,借花献佛给了老娘王氏。 看着老娘还挺喜欢的,萧姝心里因为这件事勾起对李小狼和白眼七的怨怼也淡了不少。 谁知快到年底,回家过年的王庭芝专程转道,来真定看望他们时,竟然也特特给萧姝寻来一只雪白的哈巴狗。 王庭芝最终还是回到京城,随萧霖继续求学了,原因暂不多说。只说送狗这一举动,又勾起萧姝的窝火事。 萧姝推辞不掉王庭芝的好意,只好先收下小京巴。 事实她一点养的欲望都没有,可也不能再推给老娘。看她不情不愿的,三七献策,不如献给老太太。 萧姝大呼这个提议好。因为祖母这两年身体一直不好。当初才回乡不久,又得了一场大病,乡下医疗条件毕竟有限,居然转为心疾。不得不又回到京城医治。 萧姝猜测应该是风寒引起的心肌炎这类的病,必须静养。如果送她一个老实安静的爱宠,也能解解闷不是。 于是刚到手的京巴又拱手,而有关七七那股闷火也又被拱了上来。 萧姝又开始想静静,沉香就带着小丫头出去腾场地。 萧姝自己也不知为什么对此事这么耿耿于怀,明明算不上什么,心里却忍不住计较。 闷了好一会儿也不得解,她便随手拿起笛子,信马由缰的吹起,吹了一段才恍然竟是李小七吹过的《渡风》。低头一看手里短笛,也是李小七送的,一时怨恼得想丢出窗户。 和心情不愉的萧姝比,京城的李佑熙的情绪也不高。 他左手抚着一个精致的匣子,里面都是小丫头给他写的信。右手摩挲着最后那封,回想着里面的内容,想象小丫头的样子。 已经半年了!再没给她去过只言片语。不是不想,是第一次听别人念小丫头的信时,他居然不能忍受,小丫头专门对他说的话竟然由别人嘴里说出!何况念九的声音那么难听无趣,怎么配得上他鲜活的小姑娘?简直暴殄天物! 而想到他的回信得由别人带笔,更是让他暴躁,那简直是想取自己而代之,和自己抢媳妇! 所以他不得不狠心不再给小丫头回信递消息。不过听三七转话,小丫头肯定也是挺惦记自己的。这么一想思念焦灼的心又多了一丝甘甜。 李佑熙嘴角噙着一丝浅笑,又陷入深深的思绪。直到窗外传来特有的声响。 李佑熙收起笑意,轻敲了两下桌面。一个人越窗而入跪在地上行了个礼,然后起身挨近他的耳边,低声汇报着什么。 李佑熙一直面上无波,等那人说完后退又跪在地上,他才露出一丝毫无温度的笑,似在自然自语:“豺狼居然改成吃素?” 地上那人把头埋得更低,低声:“属下们无能,请主子责罚!” 李佑熙摆摆手,冷笑道:“连亲娘都能舍弃的人,怎么能轻易让你们看得出破绽。回去告诉各处不可放松,继续监视查寻,切勿打草惊蛇!” 那人领命而去。 很快念九紧随其后进来,对李佑熙轻声禀告:“万岁和太子殿下又把大师请来了!” -- 第284页 李佑熙才刚冰冷的面色和缓很多,点头道:“那你就带他过来吧!” 念九躬身而退,小安子随后进来送盏热茶。 李佑熙却不用他服侍,还挥手让他退下。 小安子担忧着没动,张张嘴想说什么,看到李佑熙手边的匣子,最终没说出口,默默的退了出去。 等屋里又是一室寂静,李佑熙起身,缓缓走到窗前。 外面的冬日暖阳透过明瓦已经失去了不少热度,照在他略显苍白的脸上,却也让他的面颊有丝温温之意。 他的脸色被阳光映衬得明亮起来,透出一种温润玉色。只是一双凤眼中却如黑夜深潭般无一丝光亮。 忽然他缓缓举起右手,修长的五指微张遮在眼前,慢慢靠近抚上双眼,而后又慢慢远离。 半年前那场宫廷风云,他虽未卜先知,早就做了防范,可也付出了一定的代价。 在别人看来这个代价太巨大了,只他自己知道这些基本都在他的计划内。就是对不知情的父皇和太子哥哥很是愧疚。 他们为他心痛着急,寝食难安,疯狂的请医问药。可他却不能对他们说出实情,减他们烦忧。 然让他格外恼火的是,那场宫廷变并没完全如他所愿,没能及早的彻底清除隐患。最终演变成了一场宫女子的争风吃醋,只有主谋之一和几个帮凶落网了结。 那个几世的大隐患居然无一丝牵连,正常得让李佑熙差点怀疑自己前世的记忆。 不过越是看似正常越不正常,尤其在他居然隐形舍弃自己的母妃时,李佑熙断定他的好皇兄今生比任何一世都深沉狠毒,也更难以拔出。 不过,掩饰的越深,其实越容易束手束脚,轻易壮大不了势力。再加上自己的严密监视,他但凡有风吹草动,大抵能及时掌控。 哼!指间阳光被忽然并拢的手收走,也遮住了他的嘴角的冷笑:四皇兄!今生咱们慢慢磨,注定的失败,你是逃不过的! 窗外的人看到的就是,屋里的人用手遮住双眼,不敢面对阳光。 小安子眼圈又红了:老天爷不长眼,风华无双的主子居然…… 了缘大师轻叹一声:阿弥陀佛! 被请进后,只剩两人时,了缘大师先开了口:“施主!你可有悔?” 李佑熙平静坚定的:“不悔!从不悔!” 了缘:“如此已有半载,其中苦楚你已尽知,且日后还要……不如……” 他未尽之语,李佑熙是清楚的,他回:“谢大师点化,只我心意已决。” 了缘又叹:“施主乃几世蛟龙,如今直入深渊暗谷,不能自由如风,只为摘取虎口之花,可值得么?” 李佑熙:“今生她不再是虎口之花,而是我掌中之宝,护我惜我的掌中宝,有何不值?” 了缘不由再叹:“阿弥陀佛!你二人累世纠葛,不知是劫还是缘?” 李佑熙微笑:“大师乃世外高人,居然为我连叹三次,亦因我多番辛苦,倒是我的不是了!然……” 说到这儿,李佑熙停顿了下,微仰起头,笑意更盛:“万法皆生,皆系缘份,偶然的相遇,蓦然的回首,注定彼此的一生。故我和有情人,做欢乐事,不问是劫还是缘!” 了缘听完怔愣了良久,才喧了个法号:“阿弥陀佛!施主果然不负几世都是我佛门中人,这般勘破和修为让老衲实在惭愧!善哉善哉!我佛佑施主终能得偿所愿!” 言毕,了缘自顾自闭目打坐念经。良久面现慈和之光,缓缓睁开眼,微笑道:“此乃施主三劫之一,现已渡劫过半,来日可期。” 第一百一十九章 折戟而归 蟾宫折桂 都说几家欢喜几家愁,京城的萧娟正握着一枚玉佩欢喜异常:这是姑妈给自己的!这几年自己的辛苦终是没有白费。 当年用计留在那个老婆子身边,跟着返回京城,虽然奉承那个老婆子辛苦了些,可总算能和姑妈有了往来,还幸运的遇到过表哥一次。 听姑妈说表哥对故去的未婚妻情深义重。她心里一丝甜蜜更多酸楚:那个他念着的她已经不在了!面对着他的自己,他却视而不见。只在听她是萧家女时才正视了她一眼。然而也就只有这一眼。从此再没回顾,也再不曾遇见。 她只得安慰自己:表哥是因为思慕从前的自己,才对别的女子不屑一顾的。等成为一家人,她会让他明白曾经的小莲一直在。 况且还有姑母,不用刻意接近,就和自己莫名投缘,送自己这枚玉佩,虽比不得当初给自己的定亲信物,却让她的艰辛和痴情有了回报和希冀。 这时的萧家长房,张氏正和夫君萧伯春家常:“说也奇怪,我带秀秀去你上峰杨伯府贺喜,遇到他家三房夫人程氏,居然和咱家三丫头极为投缘,竟几次邀请前去。她那房并没有女孩子,只有一独生嫡子,据说之前丧了未婚妻。莫非?……” 萧伯春正大马金刀的坐着喝茶,这时放下茶杯道:“我看你是想多了,就算对方死了未婚妻,那伯府嫡出岂是三丫头能攀得上的?且万一二弟这次春闱再不中,这样的事更是甭想。” 张氏嗔他:“哪有你这样说自己弟弟的?二弟这次定是高中的!” 萧伯春唔了声,用茶堵住嘴。 好的不灵坏的灵,萧仲夏在春闱中果然再次落榜。他倒是一下子豁达,声称再也不考了,安安稳稳当个刀笔吏,不用弹精竭虑,闲时舞文弄墨岂不快哉? -- 第285页 事实真正快哉的恐怕只有他自己。两个兄弟替他惋惜。一直偏爱他的老太太更是暗暗叹息。 一心夫贵妻荣的薛氏便如晴天霹雳:两个妯娌都是有品级的官夫人,唯独她是白身。日后如何在萧家直得起腰? 没到京城时,她觉得自己也算是官夫人,逍遥自在的。见识过京中繁华,她方知富贵两字有多让人炫目。现在一脚踏空,所有念想皆成泡影,她怎么能接受? 更不能接受的是萧娟,她已经和表哥有了交集,更得了姑母青眼。可她知道最终能达成所愿,还得靠这具身体的生身之父。 原本即便萧二爷能中进士,她的身份欲与伯府的表哥结亲,门户上也相差较远,另辟蹊径或许有望。如今更是几乎绝望,这让萧娟怎么不恨? 可就算咬碎银牙,她也不敢在萧二爷跟前有丝毫表露。只能暗骂他是个废物。思来想去最后还得利用薛氏那个蠢妇。 不久萧家二房爆发了一场大战,薛氏掩在所谓官夫人做派下的泼妇本质,终于淋漓尽致的发挥出来。 就算萧二爷一贯规矩方正,赵氏老太太积威已久,也挡不住薛氏爆发的小宇宙。 她就不信向孔圣人看齐的萧老二敢打她。果然带彩挂花的是萧仲夏。 她也不信注重名声的老太太能任她吊死在祠堂。果然罚她跪祠堂的老太太,只好让人把她看管在自己的屋子。 “战事”告一段落,脸上挂彩的萧二爷难堪又气愤,直喊:“我要休妻!” 老太太喝止他后,遣散闲杂人,母子单独谈了好久。 老太太语重心长的:“我儿!薛氏虽混,有句话却说的对,你俩个兄弟都有不错的前程,儿女必是大受荫庇。我儿也有一子一女,如你中断科考,他们将来可就……” 萧仲夏躬身一礼:“母亲!你也看到薛氏这个样子,不说我科考如何,就算我得高中封官,她这脾性岂不是个祸根子?至于儿女皆有命数,就算最后回归乡里,也未必不是福气。有道是儿孙自有儿孙福。” 说到这儿,萧仲夏越发肃颜正色:“母亲曾随父于官场看尽繁华尊荣,后归乡亦安于清静平和。母亲品性一直为儿慕仿。然儿愚钝,未学得母一二,如今更让母亲操心受累,实是儿大不孝!”说完双膝跪地,叩首不已。 赵氏老太太被这一席话说得肺腑熨烫又加杂了酸楚:当初自己一时私心,给老二定下薛氏这个蠢妇,我儿不仅没有丝毫怨埋,还对我孝顺有加,有儿如此,岂怪自己偏心与他? 老太太拭拭眼角的泪,亲手去扶萧二爷,口中道:“我儿起来!这事非你之过,娘定不会让你受委屈!” 结果,萧二爷只身回北,继续悠哉的当他的闲官。薛氏暂时留下,拘在自己屋,抄经念佛修身养性。萧娟的亲事长房包了,萧霂的学业由三房负责。 开始薛氏还不服要闹,被萧二爷一席话瞬间止血,他说:“听从母亲安排,你我继续长久夫妻,如果再闹,即便你寻死觅活,我也不怕你死后休妻,想想自己的亲生儿女,你还是消停了罢!” 萧家暂时恢复平静,掩住内里暗潮。 萧二爷在春闱中折戟而归,萧霖却在秋闱中蟾宫折桂,而且还高中了解元。18岁的解元让萧家再次名声鹊起。 萧家一片欢喜沸腾,老太太激动的不顾身体,定要回乡祭祖。萧老太爷也稳不住了。 萧伯春夫妻拗不过,又请了名医给老太太再三诊治配药,最后除了萧伯春官身不由己,其他人全都浩浩荡荡陪同返乡。 路经真定,休整两天,丢下萧三爷,再带上王氏和萧姝继续回程。 到了平京,大部队又跟随上特特请假的萧二爷和借机回门的萧寄薇夫妇。 萧二爷是真的为侄儿高兴,没有表露一丝比差的失落,而是与有荣焉的:“霖儿果是咱萧家的麟儿也!从此咱萧家就算不是书香门第,也称得上读书家庭了!” 老太爷老太太听得心花怒放,大家也满面笑容的纷纷附和。 只有薛氏不屑的撇撇嘴,她现在算是想开了:反正她在萧家是抢不了上,讨不到好了。索性自己不舒坦,别人也甭想舒坦。只要不闹到被休,连老太太都跟自己没法儿。反倒活个痛快。 之前张氏给秀秀寻的亲事稍不如意,她就说三道四弄散拉倒。 现在王氏不是有个厉害儿子金榜题名么?那就当众酸她偏心,只顾亲子不顾及侄儿,致使萧霂至今学业无长进。 薛氏的话一出口,瞬间冷场。萧二爷恼火的欲斥责,可因众小辈在场又不便,只能怒瞪着她。 当事人王氏更不好当众反驳二嫂。张氏为长嫂,这段时间却又被薛氏的混轮整得有点发怵。 最后还是老太太出马让薛氏住了口,张氏又马上转移话题,解了围。 一众背景里的萧姝,充分领教了二伯母逮谁咬谁的疯狗做派及破罐子精神。暗暗思谋,以后自己遇到这样的主儿,该怎么应对。 她正想的入神,忽觉有道目光盯着自己。闪目望去,正和萧娟来不及撤回的眼神碰个正着。 萧娟眼神里的刻毒让萧姝汗毛竖了竖,我去!我这是前辈子造了神马孽?让我这位三堂姐简直是恨之入骨啊。 她哪知道萧娟还恨不能扒了她的皮呢!萧娟正咬牙切齿:萧姝这个jian人前世就这么好命,父兄飞黄腾达,她背靠大树。因此能霸占表哥,倍受疼宠,一生享尽荣华。今生又是父兄出息,但我是绝不许她再得到表哥的! -- 第286页 这边萧姝见萧娟索性也不闪躲,用眼神当飞刀,简直要扎自己一万个窟窿。不由顽皮的耸耸肩,笑嘻嘻对她挤挤眼,那意思:大姐!请像你娘哪样放明枪吧!虚拟飞刀是不顶用滴! 萧娟见状气结。 回到自己屋子,萧姝还在想这些事。她对着镜子端详自己,然后似自言自语,又像问两个丫头:“你说,一个人得造了啥孽,才会被另一个人恨得咬牙切齿?” 沉香:“杀父之仇,夺妻之恨。” 三七:“把他家孩子丢井里了!” 萧姝又看了看镜中人,杀父?丢孩子?摇摇头:这不可能!自己没那本事和毒肠。那就是夺妻、夫之恨了? 萧姝起身转了个圈,摆了个pose,问两人:“我有妖精潜质么?” 两个有点傻眼:啥意思? 萧姝:“就是万人迷!” 二人猛点头:那是肯定的! 三七还在心里补充:连皇子都被你迷住了! 萧姝心情大好,可转念一想:自己最不屑的就是做人小三啥的。怎么可能做出抢别人老公的事?不知不觉嘀咕出口。 沉香两人又是一脸懵逼。 三七心直口快,直接问:“姑娘!小三儿和老公是什么?” 萧姝:“插足夫妻之间的人叫三儿,老公就是对夫君的别称。” 沉香刚张嘴,三七话已出口:“嘁!姑娘是何等品貌?用得着抢么?好儿郎早就送上门了!” 萧姝咧开嘴:“三七!我就稀罕你的直率!不过以后别净说实话!” 主仆一起大笑。 一旁的沉香却急涨红了脸,忙不迭跑门口左右看看,关紧门又急匆匆回来,差点去堵萧姝的嘴。 急得有点结巴的:“姑,姑娘!快,快打住吧!” 然后又用帕子抽三七,嘴里骂道:“小蹄子!你可是疯了!引着姑娘说这些疯话,什么妖精,好那什么的,让人听到,看不揭了你的皮!” 萧姝三七哏儿一声止住了笑,各自出了一脑门子冷汗。 第一百二十章 低调 沉香一席话提醒了萧姝,暗道:好险!又忘了这是礼法森严的古代,一个姑娘家张口夫君,闭口妖精的,被人戳脊梁骨还是轻的。唉!这几年随老爹外任顺风顺水,加上大哥高中,又让自己有点忘形了。 思及此,萧姝正颜一拱手:“沉香姐!我知错了!以后一定改正!” 唬得沉香慌慌避开,急急道:“姑娘这是想折煞死奴婢啊!再说,再说哪有姑娘家行这样的礼的?” 萧姝笑嘻嘻:“三人行必有我师,沉香这次就是我师,行礼致谢理所当然,沉香师又指出礼行的不对,那我再换一个好了!” 萧姝作势又要行女子礼,逗的沉香急叫不可。 主仆闹了一会儿,萧姝又问:“你们说遇到一个不讲理的人,该怎么应对?” 沉香三七会心一望,都知道说的是薛氏。 沉香慎重的:“奴婢觉得万事大不过一个理去,总有礼法治的住!” 萧姝点头不语,又看向三七。 三七大咧咧:“奴婢没有沉香聪明,肯定讲不好理,谁和我不讲理,我就上拳脚,揍到他讲理为止!” 萧姝又忍不住大笑:“于我心有戚戚,可惜这法子不仅只限于你打得过的,大多时候还恐是下策。” 三七眨巴眨巴眼,沉香也眼巴巴看着萧姝:“那,姑娘说怎么应对?” 萧姝:“最好是,先让他知道你有像三七的拳脚那样厉害的能耐,再用沉香说理的本领,占上这两样制高点,你就所向披靡了!” 沉香问:“那要是没有厉害本事呢?” 三七忙接:“还不会讲大道理呢?” 萧姝邪邪一笑:“那就以毒攻毒或者用小白花技能恶心死他!” 沉香三七异口同声:“什么是以毒攻毒和小白花技能?” 萧姝食指按唇:“佛曰不可说!” 沉香三七:姑娘好坏! 任二人抓耳挠腮想知道,萧姝再也没有解惑。 笑话!让一个古代闺秀和薛氏那样比赛撒泼,肿木可能?如用歪理邪说应对,也恐被说成有失大家风范,不到万不得已不建议用。 至于小白花,呵呵!感谢前世写书的大大们,告诉你啥叫小白花技能。没有这天资的我辈,只能敬仰之,否则没恶心到别人,自己先被自己恶心死。 三房正院王氏吩咐贴身大丫头春柳:“让个小丫头子去眉眉那里看看,如果她去闹她两个哥哥了,定是你妹子在守屋,就喊你妹子过来趟。” 春柳笑道:“奶奶这回可是猜错了!我猜您惦记姑娘,就自作主张遣人去看过,谁知回来说姑娘在抄经,并没出门。” 王氏一挑秀眉,笑道:“这可是天上下红雨?居然没去闹她哥哥们。” 春柳陪笑道:“听奶奶说的,咱家姑娘是何等乖巧懂事,前番老爷高中,这次大少爷也高中,正是是龙生龙呢,咱家姑娘那也是凤生凤不是?” 王氏闻言心情甚是舒畅,一扫被薛氏添堵的郁气,却还是笑嗔:“就你会巧嘴!八成替她遮掩,我这就看看去,果如你所说也就罢了,如不是看我不罚你!” 春柳笑嘻嘻:“奴婢这场罚必是躲过了的。” 主仆一行说笑间来到萧姝的住处,听到通报的萧姝早就候在门口,扶着王氏的胳膊进屋。 -- 第287页 王氏往小书房扫了眼,果然笔墨都还没来得及收拾,笑意更甚,嘴上却道:“皮猴子闷在屋里写字,可是林姑姑布置的功课还没写完,怕她回来责罚?” 萧姝撒娇的拉着她的胳膊摇了摇:“娘亲!你编排我!我什么时候因没写完功课被责罚过?” 母女腻歪了好一会儿,王氏才笑问:“平素早去闹你俩个哥哥了,今番倒是换了脾性,难不成他们得罪了你?” 萧姝忙道:“两个哥哥都疼我得很,是我想修身养性一下。” 王氏捏捏闺女鲜嫩的小脸:“哦?我闺女才十岁就知道要修身养性了?看来皮猴子要改邪归正了!” 被调侃的萧姝不依,又在她怀里扭麻花。 王氏拍着她的背,笑到:“娘亲不说了!我家闺女一直乖乖的!快告诉娘,到底怎么回事?” 萧姝依偎在王氏怀里,说:“娘亲!我是觉得我这几年在爹娘爱护下遂心顺意,未免有点娇纵。尤其是大哥高中以后,欢喜的有些忘形。万一被人诟病,首先为难的还是父母。想父亲在任兢兢业业,母亲辛苦打理家务,家族里也是七事八事不消停,做女儿的不能为父母分忧已是不孝,更不能给爹娘添堵。” 王氏立刻明白薛氏就是女儿此举的起因,欣慰的把女儿搂的更紧:“我儿真的长大了!爹娘有你们这样出息孝顺的儿女,再苦再累都是值得的。” 回去后王氏沉思良久,长子素来稳重,虽高中也未得意忘形,还含蓄的说过不宜太高调之语。今番幼女也有反思之举,看来倒是自己太稳不住了。 晚上伺候老太太时,王氏单独和婆母请示,对长子高中的庆贺能不能再简单些。 老太太正在长孙光宗耀祖的兴头上,开始有些不悦。等听王氏细细分说后,睿智如她很快明白其中厉害,不由沉默良久。 她眼神复杂的看着王氏:老三还真是娶了个贤妻,生了一群出息儿女,霖儿少年得志却无一丝骄矜,前途不可限量;霆儿仁厚不下于仲夏,虽不从科举,却有武学天赋,兼勤奋刻苦。将来从武之路直追伯春。至于眉眉,那品行福气绝非一般。自己调教这么久的三丫头拍马也赶不上。 唉!人比人气死人,一步错步步错啊!当初要是没给老二订下薛氏,也许老二也早就鹏飞了。 还好都是萧家子弟,光耀的是萧家门楣,三房大房发达了,我老婆子绝不许他们做视二房败落! 念此,老太太挺直腰身,深吸一口气,语气慈和的同意了王氏的建议。 萧家的低调反而使其风评更高。老太太再次感慨家有贤妻的重要。连萧老太爷都私下抚须自得:萧家崛起指日可待。 得知此事的萧三爷偷偷写信给王氏,信里好多亲亲好娘子,我的贤妻,我的大造化等肉麻话。 甜蜜羞赧的王氏暗骂几句老不修,却也不贪功,回信里一五一十说了儿女之功。 萧三爷飞书:还是娘子功劳大,要不,哪会得来这几个好儿女?边写还遗憾:要是娘子在身边就好了,两人又得因为争论谁的功劳大,来一起场美美的妖精打架。嘿嘿! 三房夫妻传书暧昧甜蜜,长房夫妻信中却都是担忧为难。张氏携子同归老宅,主要目的是为带回老太太,怕她一回乡便故土难离,不回京城。 果然担心成为现实,经过低调一事,萧老太爷宣称要做个乡间陶公,老太太越发不愿离开故里。想打发张氏携子带萧娟回京城去,留薛氏在身边伺候。 萧伯春和张氏哪里肯?他们知道老太太不适合在寒冷的北方养身体,且身为长房奉养父母本是应当。于是张氏在老太太身边时时相劝,萧大爷的信如雪片。 比起长房,二房的薛氏和萧娟更为焦灼,薛氏不开心被单独留下伺候人,更不放心儿女被其他两房带走,笑话!谁能像对亲儿女一样对待隔房的侄儿?尤其是儿子萧霂,那是她以后的倚仗,她怎么可能放心假手于人? 萧娟虽然会被带回京城,可她也知道没有老太太和薛氏,她和表哥的亲事一定没戏。长房不可能为她筹划那么有难度的亲事。所以,萧娟的脸上闪过一丝狰狞,为了和表哥在一起,只能一不做二不休…… 不几天,一场风寒来势汹汹,让本来身体就不康健的老太太,几乎扛不住。萧家鸡飞狗跳的请医问药,见效甚微。 萧二爷再次请假,回家伺疾,京城的大爷,真定的三爷,都遍请名医,频频送药。连平京的王氏娘家也都派人看视送药。 正在萧家鸡飞狗跳时,回京城探亲的林姑姑提前回来,还带来一位名医,正是之前李小七为老太太请过的那人。 这可真是及时雨,老太太的病终于被有效的控制住。不过那位名医也说,老太太这种心疾最怕风寒,略有不慎恐成大憾,如要长安还是去温暖如春的江南将养为上策。 这回不管老太太再不舍故土,三个儿子连同女儿和儿媳一起统一战线,老太太此次病愈后必须回京调养。 看祖母的病一天好似一天,萧姝的心也放下不少。才有心情想起给祖母治病的名医跟李小七有关。 可是任她怎么打听也没听到有关他的只言片语,林姑姑说是在半路遇到名医才同路的,名医说是有人出高价让他来的,其他一概不知。 看到姑娘听自己汇报后明显失望的表情,三七低头偷笑:回头写给宫里的小主子,他一定欢喜的紧。话说宫里那位这是唱哪出啊?整这么神秘。 -- 第288页 萧姝想故作不经意,却掩不住莫名的失落和惆怅。 正在这时,小丫头白芷进来禀告:“姑娘!奶奶遣人来请您过去呢,说是王家少爷来了!” 萧姝振作了一下精神,是王庭芝来了,得去祝贺他一番。 这次秋闱王庭芝再次低空过,才13岁居然就中了秀才,虽然比不上萧霖成绩优秀,可比萧霖当年考中时还小一岁,实属罕见,所以从轰动程度上看,解元萧霖老大,低龄秀才他稳居第二。 王家越发坚定的抱紧萧家的大腿,成为通家之好。否则王氏也不会喊萧姝去见他。 第一百二十一章 调戏 三房正院,王庭芝竭力面上不露,实则内心无比雀跃。当年他一时情急随萧家回北。回家后的境遇和感悟,让他不止一次后怕和庆幸。幸亏他当时以思乡探亲为由,没有弄成覆水难收。才有了今日殊荣。 回到京城,他不再时时想着和眉眉在一起,因为他明白没有资本,即便重生一万次,和眉眉也没有可能。他恨不能头悬梁针刺骨,因此作为萧霖伴读的他,也得了陈大儒几分另眼。虽不是正式弟子,也唬住不少不明就里的人。 就比如这次秀才试,陈大儒听他要参考时,并不赞同。说他火候不到,侥幸过也是缀尾,不如再等一届,也好考个高些的名次。 可王庭芝深思过,他就算考再高的名次也超不过萧霖,反倒是以低龄过,在萧家更有分量。所以他没有听从大儒的建议,报了名。不过他暗暗叮嘱父亲,把他师从陈大儒的风声散播出去,让那些考官听到。果然有奇效,不仅过了,成绩还不是最低。 现在众人对他态度巨变,他觉得终于有资本肖想他的青梅了。马上就要见面,他能维持表面的平静也是不易。 所以当王庭芝看到那个已是婷婷之姿的女孩儿时,眼里迸发的异彩让萧姝有点炫目。 这个干净出奇的少年,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萧姝:我去!我家小久果然成了花样少年,虽然比不上大哥和李小七,那也绝对称得上芝兰玉树。 两人见礼后互相问候,挺彬彬有礼的。 正巧王氏有家事要处理,就打发二人去旁边书房叙话。 移到书房,萧姝嘻嘻一笑画风急转:“小久!恭喜你中了秀才啊!你该请客的呦!” 王庭芝也明显放松,笑容灿烂的回她:“才刚还跟我称兄,现下怎成了小久?” 萧姝:“不喜欢啊?谁叫你真的叫小久呢?” 王庭芝的笑意都要从眼里溢出,有点意味深长的:“喜欢!怎么会不喜欢?眉眉怎么叫我,我都喜欢!” 萧姝:我怎么有种被调戏的赶脚? 三七把手指捏得叭叭响:小兔崽子!敢调戏我家名花有主的小主子,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王庭芝说完,自己却脸上做烧,腼腆起来。 萧姝:被调戏的是我,羞涩应该是我的戏份才对吧?你怎么抢戏捏? 没办法,女汉子萧姝放弃自己的戏码,替小久演厚脸皮的登徒子。一阵嘻嘻哈哈的打岔过去。 王庭芝恢复正常,问萧姝:“眉眉!我送你的小狗可好?” 萧姝难得心虚,那什么,那只小京巴到手就换主子了,这事儿可不好对小久说。 于是她含含糊糊:“好!好得很,吃得胖胖的,乖的不行!” 王庭芝脸上不由得又满满笑容:“那你给它起的什么名字?” 萧姝脱口而出:“福气!” 等她对上王庭芝略显惊讶的眼神时,更心虚的别开眼。这名字一听就是老太太起的,可不正是祖母的手笔么?虚虚的说:“我请祖母起的。” 王庭芝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还开她玩笑:“我还以为你会起名,叫它七□□什么的呢。” 萧姝跺脚:“我有那么起名废么?!” 王庭芝笑盈盈哄她:没有,没有。 三七:小兔崽子瞪眼瞎说!我家姑娘明明有! 等看王庭芝在分手时依依不舍的样子,三七危险的眯起眼:这小子明显心怀不轨啊!主子您再玩神秘,搞失踪,姑娘这儿没准要被你玩飞滴! 王庭芝的“心怀不轨”,除了大咧咧的萧姝,萧家三房几个重要成员都有察觉。更何况王家早就多次含蓄的表达过结亲的意思。 萧三爷对有人早早觑觎他闺女很不痛快,可被王氏有女百家求是一种骄傲的良药治愈了,何况庭芝这孩子人品学识虽比不上自家长子,也算得上凤毛麟角了,留作备选也不是不行滴。 王氏也是差不多的想法,所以也不太阻止二人相见,反正在自己眼皮底下,也出不来流言蜚语。万一将来有缘份,两个孩子有青梅竹马之谊岂不是更有利于加深夫妻之情? 至于李小七,王氏单纯把他当子侄疼,从来没想过别的,他的身份和家庭绝不在萧家考虑范围,都太复杂了! 可怜的李佑熙!原以为搞定了的未来丈母娘,却是从没把他作为女婿人选。 送走王庭芝,萧姝难得良心发现,问起那个叫福气的小京巴,沉香说:“老太太病重时,三姑娘抱过去养了,说是省得它叨扰老祖宗。” 萧姝有点不详之感,忙命人再去探听一下福气的现状。 不久小丫头紫苏匆匆回来,在沉香耳边低语了一会儿。 沉香脸色不好的踌躇了下,还是进来禀告给萧姝。 -- 第289页 那个叫福气的小京巴已经死了!说是三姑娘一心伺候老太太,被屋里的丫头疏忽,让它不小心掉后院井里淹死的。 大夫人怕被老太太得知受刺激,让几个知情人封口。她对老太太说,名医说您需静养,就把它暂时放别的院子养去了。 掉井里淹死了?!萧姝的心嘭嘭猛跳了几下:假萧娟你这是有多恨我?!当年没把我推井里,现在连跟我有关的小生灵都不放过。 萧姝深吸一口气,暗下决心:原以为她不过只针对自己,多防范就是,可要照现在这么发展,藏在萧娟体内那个可能和萧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野魂,也许会把萧家任何一个人当牺牲品。那,我可不能任由你撒野了! 沉香三七心里也猜出几分,三七刚要张嘴,被沉香止住。 沉思中的萧姝脸色忽然巨变:等等!祖母三番五次得风寒,现在想来也太蹊跷些,家里人都知道她老人家的病体忌讳,肯定在这方面不敢疏忽,怎么会这么容易接二连三得病? 萧姝的眼神冷冽,抬眼对上沉香:“你找人密查,祖母得风寒这几次都是谁人服侍?萧娟都在不在?” 又对三七说:“告诉你姐姐桔梗,我要她去我祖母身边伺候饮食,重点监视萧娟,一会儿我去求娘把她调过去。” 两人也神色大变,猜出几分缘由,齐齐应是。 王氏听了女儿的请求,并没有立即答应,而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萧姝无法,只好把那个叫福气的京巴落井的事告诉王氏。 王氏大惊:“这件事我怎么不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萧姝怯怯的:“我让紫苏悄悄认了祖母院子里的张妈妈为干娘,她无儿无女的挺可怜。事发后,大伯母怕祖母得知心里不妥,就封了口。可不可能不知会张嫲嫲一声。所以女儿就……” 王氏先是微楞了下,看到女儿装出的那个小可怜模样,差点忍俊不禁:“张嫲嫲是你祖母眼前的红人,那里就可怜了?也罢!人总会老的,她将来有个依靠也是你积的德。” 接着又板了板脸:“只是一个女孩家家的东打听西打听的,合该受罚!这次谅你初犯,饶你一次,再犯决不轻饶!” 萧姝配合的谢罪讨饶,在王氏绷不住时,她又登鼻子:“娘亲!那我提出来的事?” 王氏的脸色骤然冷凝,哼了一声:“小小年纪竟是阴毒至此!我倒是小瞧了这三丫头!我自有安排,不许你操心太过,乖乖保护好自己就是帮娘了!” 过没几天,萧娟从老太太院子里搬出,张氏要带她观摩家务和学规矩。 三房最会做药膳的哑巴大厨桔梗被王氏送给了老太太,没多久就征服了老太太的胃。 阳春三月,老太太的身体彻底康复,再休息一个月就能启程去京城了。 这时回京述职的萧三爷传来大喜讯,因在任上功绩显著,连升三级,由正七品升为从五品。升任真定知州。 照这速度再干一届升至四品也不是不可能的,到时候他的这个文四品可比萧大爷的武四品含金量高。 王氏夫贵妻荣,随之封为宜人,是有诰命在身的。为这薛氏气红了眼,酸掉了牙。萧娟暗地拧碎了不少手帕。 萧娟不仅为王氏的诰命妒愤,更是因为之前王氏出手,几乎把她在老太太那里的根基全部拔出,日后想利用那个老婆子可就难了,可不用还不行。 萧娟不知道,王氏对她可能害老太太得风寒的事,没有查到真凭实据,否则萧娟再回庵堂,这辈子能在那里终老都是幸运的。 明媚四月,萧家再次启程,萧老太爷坚持留在乡间故居,萧二爷也调回柳州,方便侍奉老父。薛氏坚决随同上京,说是伺候婆母。萧二爷也由她去。 张氏自然同行侍候,还带着萧雷,萧霂,萧娟,萧姝兄妹几个。继续回京求学的萧霖一路护送。 萧姝没有随母去真定,坚持跟祖母去京城,说是替父母承欢膝下。老太太自然高兴。王氏虽不舍和担心,可也知道女儿的心思,她也同样担心老太太。好在长子萧霖护着,她也放心些。 萧霆早就返回军营,王氏回真定与萧三爷团聚。一大家人散去四方。 第一百二十二章 功臣 途经真定,萧三爷早就候在码头,坚请一家人在此小住。 老太太身体也的确不适合连续赶路,于是一行就在真定休整了几日。 安顿大家歇下后,三房一家才小聚会。 萧姝拉拉王氏衣袖,又给萧霖打了个眼色,两人会意。王氏挥手把屋里伺候的人都打发出去。 等萧三爷坐定后,发现王氏并没按惯例坐在一旁,举目看去,娘子站在前面,儿子和女儿站其左右略靠后,他看过去时,对着他齐齐行礼,同声:恭喜夫君(爹爹)高升!贺喜知州大人! 萧三爷立马威坐,严肃状:“咳咳!低调!低调!” 马上又喜笑颜开,起身颠颠过去,一手扶着娇妻,一手拉着爱女,完全忽略新解元长子萧霖。 萧霖习以为常正要跟随,忽然想起什么,问道:“爹爹用不用儿子替您去取百宝箱?” 正拥着妻女嘘寒问暖的萧三爷随口:“行!”忽又回头奇道:“你怎么知道我有百宝箱?” 一向稳重的萧霖难得顽皮:“自妹妹出生,爹爹十年如一日的行事,儿怎可不知?” -- 第290页 萧三爷勉强收了收笑意,做严父状:“那还不赶紧去?!” 萧霖忍着笑,作恭敬状:“儿子遵命!”便退出屋子。 不一会儿,萧霖就带着人取来两个箱子,放在桌旁。 几个下人退下后,萧三爷蹲下身,亲手打开两个箱子,从其中一个里取出一精致的小盒子,打开后,里面有一条精美的手链。 萧姝早就蹲在一旁看着,这都是从小养成的习惯。 萧三爷对着闺女献宝:“闺女你看!这就是爹爹按你说的样式,请人打的那个你叫手链的东西,你的星星月亮款,看看喜不喜欢?”然后替萧姝挂在手腕上。 萧姝喜滋滋谢了爹爹,边欣赏边连声说喜欢。 萧三爷转到另一个箱子,取出类似的盒子,起身献给爱妻:“娘子!这是给你的。” 打开后送到王氏眼前,在她耳边低语:“是玫瑰花款的,听说玫瑰花寓意夫妻恩爱。” 王氏俏脸绯红,娇嗔的瞪他一眼,却没言语。 呦!那一眼的风情娇媚让三爷腿一软,忙把盒子塞到王氏手里,嘴里:“你自己试,我给闺女看别的去!”手上却悄悄捏了捏王氏滑腻的玉手。 萧霖正欣赏眉眉举着手让他赞美的手链,就见父亲又蹲过去。 堂堂朝廷官员和小女儿一起蹲在百宝箱边,一会和闺女在里面划拉各种各样的宝贝。一会儿又跑去给娘子献宝。 萧霖有点自戳双目的冲动,终于明白为什么娘亲每次都要把旁人全打发走。这种画风的温馨一般人欣赏不来。 这时看老爹又去娘亲那里献媚,萧姝促狭心起,脆生生问:“爹爹这么大手笔,费了不少私房钱吧?都说无功不受禄,掏空爹爹的小金库,实在让女儿心里不安呢!” 萧三爷知道闺女爱说许多怪词,明白私房钱,小金库为何物。 遂笑骂:“臭丫头!你哪是不安呢?明明是告状陷害我!我哪里有私房钱小金库?这些是进京述职,用万岁爷赏赐所购。” 转向王氏低声:“万岁赏赐除了买了这些,其他都放着呢,回头你清点后收到库里吧!” 萧姝对着萧霖挤挤眼,那意思:咱们这灯泡太亮了! 萧霖会意,踱到萧姝身边,故意看了看属于她的百宝箱,然后道:“眉眉果真让爹爹破费不少,都是好宝贝呢,用不用大哥帮你送回屋,好方便细细赏玩?” 萧姝刚说好啊,萧三爷接上话头:“爹爹破费再多也是值得的,这些都是眉眉该得的!你可不是无功受禄。” 大家都询问的看向他,尤其萧姝想不起自己干过什么丰功伟绩,她一贯都是白白浪费穿越金手指的。 萧三爷解惑道:“几年前咱家还在柳州时,有一次你和小七,庭芝几个在后院小池塘边玩那个桑基鱼塘,可还记得?” 萧姝略一回忆就想起来了,点了点头。 萧三爷无不得意的:“就是眉眉那次玩耍给了我启发,到了真定后,我发现临江地区地势低,常闹洪涝灾害,百姓深受其害。我就想起那个启发,把低洼的土地挖深为塘养鱼;将泥土堆砌在鱼塘四周成塘基,可减轻水患,塘基上种桑树,一可以筑基,二可以养蚕,眉眉当时还说蚕蛹、蚕沙可以喂鱼,我亲自实验过,果然如此!” 说到这儿,萧三爷像看天才一样看着萧姝,吓得萧姝想躲大哥萧霖身后,推他出去:萧家的天才在这儿呢! 可萧霖也正跟看天才似的看着她呢,萧姝表示压力山大呀! 萧三爷继续:“这样防洪,治水,养鱼,养蚕环环相扣,无一丝浪费之物,且一举多得到让人震惊。所以我之前一直记在心里,希望有一天能一展此法,造福百姓。” 萧三爷意气风发,声音转激昂:“三年前得圣恩任职真定,这里的情况和我久思之策很符合,我就小范围实施,如今已有小成,只待大面积推广,前景不可估量。今上,明君也!慧眼识其珍,所以我才有机会继续施展抱负,实现我造福百姓之愿!” 又满眼珍爱的看向萧姝:“然,这些的最初,都是我的宝贝闺女给予的,所以你父有如今小成,可以说眉眉才是最大的功臣!” 这回连王氏和萧霖都深以为然。大家齐刷刷的炙热目光,弄得不经意用穿越金手指作弊的萧姝几乎要遁地。 她跑到萧三爷跟前,拉着他的袖子:“爹爹呀!女儿不过是玩耍之举,您却能对其提炼升华,成为造福于民之策。女儿是嬉戏,爹爹是大智慧大心胸。最大的功臣是爹爹自己才是!女儿充其量是个小福星。” 转头对着王氏:“娘亲既是大福星又大功臣,遇到爹爹这么出色的夫君,生了大哥二哥两个这么优秀的儿子,还有我这个小福星。呀!我突然觉得娘亲才是功劳最大的捏?” 一家人被她说的都开怀大笑起来。萧姝也终于把自己从天才光圈里解救出来。 晚上萧姝失眠了,起初是有点兴奋,自己终于没有把穿越金手指彻底废掉,后来想到当初玩桑基鱼塘时,似乎淡去的李小狼又跳了出来。 那天萧姝正和三堂兄萧霂在后院小池塘边玩,之前萧姝在池塘边的桑树发现了不少野蚕,和好奇的萧霂弄了一些蚕子孵蚕宝宝。 别看萧霂念书不行,但是手特别巧,干什么活都很有一套。伺候蚕宝宝有模有样,采桑叶清理蚕房都是他干,萧姝指挥得劲劲儿的。 -- 第291页 偶尔萧姝想起前世的桑基鱼塘技术。于是萧姝自封CEO,萧霂义不容辞成为执行COO。 不过这次工程有点大,先让下人在池塘边挖了个小坑,再和池塘通了河道,剩下才由萧霂干。 两人忙的热火朝天,天热的不像春天,两人都一身短打扮,还趁大人不在光着小脚丫,两个跟着的下人也管不了。 萧霂把坑边的土拍实筑基,萧姝挑选下人帮着折下的桑枝,等会在基坝上“植树”。 这时候白衣小仙李小七驾到,萧姝也没觉得自己的形象有啥不妥,还热情的邀他一起玩,自以为体贴他没享受过这种童趣。 素有洁癖的李佑熙尴尬了,可看到小丫头欢快的笑脸相邀,还有,还有雪白的小脚丫在泥土上留下的小脚印,他脑袋一晕就脱鞋上工了。 跟着他的明卫暗卫齐齐在地上找自己的眼珠子。 正玩得嗨,王庭芝也来了。萧姝如法炮制邀他同玩。 小白桦树般的王庭芝没有李佑熙痛快,站一边犹豫不决。 萧姝白了他一眼,说到:“劳动光荣,旁观可耻!” 李佑熙本来看他来就别扭,听到眉眉的话心里格外痛快,故意配合的嗤笑了声。 王庭芝才无奈脱了鞋,小心翼翼尽量不让自己的脚面粘泥。也不像萧霂,李佑熙那样挖土筑基,而是陪着眉眉往基坝上“植树”。 萧姝看他格外干净的脚面,嘻嘻一笑,指挥他去开河道放水。想看看他还有办法在泥水里保持这么干净不。 谁知李佑熙比王庭芝答应的快,马上跑着去通河道。 萧姝明显看到王庭芝松了一口气,于是恶作剧之心顿起,装不经意的往王庭芝脚板上一踩。 好嘛,干干净净的脚面一只脏兮兮的小脚印。 萧姝无辜的忽闪着大眼:我不是故意的!……才怪! 王庭芝先是愕然,低头看到那个脏呼呼的小脚印,又看了看那双沾着泥土却显得格外雪白的小脚丫,心里忽然有种异样的感觉,不觉红了脸。 他红脸低头一言不发,反而有些卖力的筑起基。 这一切全落在李佑熙眼里,心里的有火噌噌的,小河道还没彻底放开水,他的脑子却进了水。 他气冲冲跑到萧姝跟前,压低声却粗声粗气的:“眉眉!你也得踩我一脚!” 不说萧姝多么目瞪口呆,就说李佑熙的明卫暗卫齐齐要自戗:七皇子呀喂!您不顾身份赤脚挖土干粗活,我们已经集体自戳双目了,现在居然为一黑脚丫子印争风吃醋!让我们都死了算了! 李佑熙没心情想这么多,见小丫头瞪眼看他不动弹,酸气冲脑门,傻话又出口:“你不公平对待,我就不通河道!” 萧姝差点说:“你爱通不通,我还有我三哥呢!” 可对着李小七,她却奇特的说不出口,算了!他可能是个抖m体质呢,成全他好了! 于是萧姝伸出小脚,在他的左右脚都轻轻盖上黑印,证明这是个妥妥的抖m体质。嘴里嘟囔:盖章完毕,你该干活了吧? 盖章?李佑熙满意到爆棚,不仅比那小子多一个,还说盖章,这不就说明自己属于小丫头了么?嘿!好!太确切了! 于是乎,堂堂七皇子笑得有点傻,颠颠开河道去也! 不管他身后“尸横遍野”。 第一百二十三章 做妾 三七听着里屋萧姝的动静,心道:姑娘今天是真的累坏了,先是睡不着,后来睡不沉,一个劲儿说梦话,以前可从没有过。 点上蜡烛,想进去看看,忽然听到:李小七你个抖m!……哼,李小狼!……小七哥!你怎么了? 三七也不进里屋了,马上找笔在纸条上奋笔疾书:主子今晚没睡好,老说梦话,一直在叫小七哥。 写完到窗口打个呼哨,一只灰色的鸽子悄无声息的飞过来,三七把纸条放入它腿上绑的信筒里,在它脖颈处轻轻捏了两下,它便展翅而去,很快消失在夜空里。 结果萧姝只是没睡沉,京城有人看到纸条后彻底睁眼到天明。 思念让黑夜变白昼,把藏在心底的一切都翻出来细细晾晒,每个角落都怕错过,所以瞪大眼睛不敢闭上。 于是随祖母到了京城的萧姝又做了一个梦,梦见李小七抱着她,轻声细语:眉眉!我想你!非常非常想,我知道你也想我,惦记我,放心吧!我很好,一直好好的等你长大呢!你快快长大吧! 梦里的萧姝羞恼的要挣开,可是一点劲儿都没有,后来还被那个小登徒子摩挲着小脸,亲了下小嘴! 清晨醒来,萧姝差点给自己一巴掌:你花痴啊!居然做了春梦!还是和那个李小狼!简直了! 在真定她就梦见李小七一次,梦见他好像被困在一个黑漆漆的地方,怎么也出不来。 虽然那个梦让自己很担心,可也不像这次这样没底线啊!简直跟真的似的,真实的可怕。 你才十岁!十岁!萧姝狠狠的提醒自己。 才十岁的萧姝确实不急亲事,可快十六岁的萧娟已经迫在眉睫。 前番因为薛氏的搅和,张氏替她打听到好几家不错的儿郎都错过了。 好在张氏早有打算,留着后手。对方是萧伯春半收养的同袍遗孤,比萧娟大四岁,刚中的举。 当初为了给战死的同袍留下这唯一的血脉,萧伯春让他从小念书走科举。 -- 第292页 好在那孩子念书还挺争气,16岁考中秀才,刚要议亲,不幸寡娘去世,因守孝蹉跎了亲事。否则也轮不到萧娟。 此人知根知底,人品可靠,简直半个萧家人。有萧伯春的庇护,守住了先父母留下的家业,也算小康。刚弱冠就中了举,前途不可限量,妥妥的好姻缘。 在回乡祭祖时,张氏就和明白人萧仲夏提了此人。萧仲夏简直举双手赞成,拜托长嫂张氏回京后就替萧娟订下来。老太太自然也很满意。 回京后,张氏也不理会薛氏的叨逼,开始操持这件事,想找个时间让老太太她们相看下。 得知此事的萧娟要疯!又想像以前那样煽动薛氏闹黄,结果无果。薛氏也不傻,这门亲事不差。 一心惦记表哥的萧娟怎么可能认命?她可不是普通闺阁女子,是死过一回,还忆起前世种种的老鬼,心里的执念非同一般的强。 她见煽动薛氏无果,想走老太太渠道,那老婆子又被萧姝守得紧紧的,让她没丝毫机会。索性和姑妈搭上线,含蓄表明心意。 程氏也早有此意,虽然萧家三姑娘家世低了些,可自己的也算不上高,要是找个高门大户的儿媳,自己在这个家就更没地位了。 原来定下的侄女最好,可惜她命薄没福。这位萧家三姑娘和自己意外投缘,亲切感如同亲侄女,真要是嫁给我儿,和先侄女也不差啥。 于是程氏兴兴的跟夫君杨二爷提了此事,谁知被喷了一脸唾沫:落地举子之女而已,其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吏,还敢妄想伯府嫡子正妻,做个妾都是抬举了她!蠢妇!要聘萧家女,也该是三房之女,父兄前途似锦,舅父经商肥的流油。你被猪油蒙了心还是蒙了眼?! 灰头土脸的程氏回头,和萧娟居然把这些话学了个大概,让萧娟几乎羞愤欲死,恨天怨地最后更恨萧姝,难不成今生表哥还会被这个jian人抢去?不行!我绝对不许! 疯狂的萧娟不顾一切的向程氏表示:做妾她也认了!只要能伺候您和公子。 程氏何时受过这样的敬爱?感动的泪水涟涟:“好孩子!你放心!你就算做了妾,我也会让我儿房里没有任何人能越过你去!” 萧娟当下也是感动得眼泪哗哗滴。于是两人和谐愉快的商定和展望,亲如母女般。 萧娟被请去杨伯府做客回来第二天,程氏就迫不及待的来萧府,她听从萧娟的指点,避开老太太和张氏,私下里和薛氏谈的,给薛氏画了好多大饼。 薛氏开始确实对伯府门第相当意动,在她眼里伯府就是妥妥的富贵窝。可后听明白是做妾,哪怕是良妾,她也不敢自作主张。无他,萧家门风她清楚的很,她敢私下同意女儿做妾,萧二爷没准敢立马休了她,这可不是吓唬人。 所以犹豫再三,薛氏也没敢应承,只说和婆母商量下。 程氏有点失望的说,那她回去等好消息。 薛氏送走程氏,叫过萧娟问话。 萧娟先表清白,从没见过杨伯府三少爷,只是和程夫人异常投缘,不舍无缘常伴。还对做妾一事持默许态度。 薛氏脑子有些乱,这个女儿从那场大病死里逃生,之后的种种改变,她不是没有一丝察觉,虽然她一贯把重心都放儿子身上,但也不等于对女儿一无所知。 可变化后的女儿不再怂呆,说的话让她心里总是那么熨帖,她觉得这就是她女儿,以前没开窍而已。 如今这灵透很多的女儿怎么会同意做妾这么糊涂的事?连自己都看不上那些下贱坯子,哪怕她们是养在伯府富贵窝,终究不还是个玩意儿?! 这时萧娟含泪给薛氏灌上了迷幻汤:她不想娘在萧家妯娌间没地位,如果她进了大伯父上司家,得了婆母夫君的宠,萧家谁还敢小瞧娘?云云。 薛氏中招,颠颠跑老太太那儿提出此事。 气得赵氏老太太差点犯心疾,大口啐过去:你也进萧家门快二十年了,萧家的门风别说你不知道,今儿你是鬼附身了?还是吃错了药,不想做萧家媳妇你就再说一句! 被狗血喷头的薛氏灰溜溜逃回自己院子。 再次失望的萧娟撕了好几个帕子,骂了好多老不死的也没用。不过她已经是打不死的小强,最后一咬牙:这是你们逼我的! 萧娟身边的贴身丫头纤云又出去购物了,她是萧娟从庵堂里带回来的。原是被庵堂收留的弃婴,被萧娟收服并带回萧家,成了萧娟的死忠。她出门自然不是购物,是勾搭程氏商议对策。 没过一天,程氏私下约薛氏赔罪,做妾的事揭过去不提,并送她好几件首饰。薛氏的郁闷一扫光,二人遂成密友。 没两天,程氏病了,托人捎信说是想薛氏和萧娟。糊涂的薛氏居然偷偷带萧娟去看望。 同时同样被程氏借口病了骗回来的杨慕白,被他老娘程氏算计想让他和萧娟生米做成熟饭。 结果杨慕白没上当,阴差阳错的差点便宜他爹杨二老爷。 萧娟虽未失身,清白名声已无,只有做妾一条路,却不是她原计划那个人的妾,而是可能成为那个人的小妈。 萧娟寻死觅活,薛氏吓破了胆,程氏傻了眼。 杨二老爷倒不介意多个年轻貌美的妾,不过他声称这是为萧家名声考虑,他才勉为其难的。 杨慕白这个倒霉孩子,好不容易逃过一劫,坑他的却是亲娘。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只觉心哇凉哇凉滴! -- 第293页 消息传到萧府,老太太这回真的被气的犯了心疾,情况一度有些危险,幸亏有名医在侧,才不至于回天无术。 张氏忙前忙后处理这极度打脸的事,还要伺候婆母。幸亏萧姝帮着,才不至于乱套。 去杨伯府接薛氏母女时,萧姝让沉香跟了去。 回来时沉香一五一十汇报:当时她首先惊讶的发现,事发的整个院子没事儿一般平静。后来听到一个稳重低沉的声音隔着门帘说:“请萧大夫人放心!今日之事一丝风声也出不了此院!永远也出不去!所以何去何从全由夫人之意。” 这意思:你们愿意做妾,随便。不愿意,也没人知道你家姑娘失了名声。 萧姝肃然起敬,问沉香:“你可知说话之人是谁?” 沉香忙说:“就是三姑娘惦记的那位伯府三公子。” 萧姝:怪不得萧娟飞蛾扑火般,就凭这句话,这个态度,这位三公子还真是个品行不错的。 被接回来的薛氏和萧娟被看管在各自的屋子,张氏还把萧娟的丫头们也都关起来,另派人看着她。 等老太太缓过劲儿时,不顾萧伯春,张氏和萧姝的劝阻,雷厉风行的处理了这事。 先把薛氏遣送回老家,拘在自己院子禁足清修,解除之期遥遥。 再把萧娟送到杭州一个偏僻的庵堂,对外只说她随母返乡了。等过一段时间,就说她回乡途中得了时疫去了。多给那个庵堂香油钱,估计她就要在那里终老了。 至于伯府哪里,估计他们也不愿意声张,萧家女没脸,他们府上的夫人也好不哪去,真要传出去,也是自损八百。但是那位仁义正派的杨三公子确实要重谢的。 正发愁怎么谢,得知祖母重病的萧霆从军营赶回来,得知详情气的够呛。 萧娟真的鬼附体了!就算她如愿以偿了,成了个贱妾不说,萧家名声扫地,最倒霉的就是自己亲妹,就算当时丑事传不出去,可有这么个做妾的堂姐,眉眉还能有什么好前途? 还有,还有那个被算计的另一方,杨慕白是他师兄好不好,铁杆朋友!这tm也忒丢脸! 萧霆在地上骂骂咧咧的耍疯,恨不能去揍萧娟一顿,在军营混过的人果然简单粗暴很多。 可再窝火再耍疯,萧霆也要听从长辈的安排,舔着脸给自己师兄道谢及道歉去。 吓了一身长毛汗的萧姝,随着祖母身体的康复,萧娟事件的淡去。她竟微微感觉意外:她已经拉开架势,要和重生的冤家展开你死我活的宅斗,居然就这么轻易结束了?而且萧娟还不是被她ko掉的,纯属是自作死。 唉!可能穿越大神可怜自己宅斗渣渣吧! 第一百二十四章 亲事 得知萧娟的事,王氏急匆匆来京,一为伺候老太太,二来确定一下萧娟事件后续影响大不大,因为这直接关系到自己女儿。 一路王氏都在暗骂萧娟这个祸害,之前要把自己女儿推井里,之后要把女儿害的名声皆无,真是一招比一招阴毒,果然是邪魔附体! 王氏刚到第二天,杨伯府的三公子杨慕白便登门,明面拜见师弟的长辈,实际委婉的表达了歉意。 回避内室的萧姝终于听到沉香描述的那个声音,低沉稳重里透着刚毅,一点不像才17岁的少年,听声音就让人觉得很可靠。 面对着那个少年的王氏更是赞不绝口,心里暗暗遗憾:要不是对方年纪和眉眉相差太多,尤其是还发生了萧娟这样尴尬的事,还有他那个不靠谱的亲娘。这个孩子妥妥的好儿郎! 也因此王氏彻底松了口气,杨伯府有慕白这个靠谱的,萧娟的遗害不会太大。 事实证明王氏放心的有点早,萧娟的遗害从某种程度上来看,还真不小。给老太太治病的那位名医,暗地提醒萧家几个主子:老太太被此番折腾得寿数大损,仔细将养,恐也是三五年光景。 张氏,王氏一听都忍不住泣泪,萧伯春更是忧愤异常,虎目赤红,边在地上来回走,边低声咒骂:“不孝女!不孝女!家门不幸!家门不幸!” 稍稍冷静后,三人决定对老太太,老太爷和萧仲夏隐瞒实情,只告诉萧叔秋,以便和萧伯春哥俩各显神通,为老太太请医问药。 王氏还因此决定留在京城伺候婆母。 张氏劝她:“三弟那里更缺不得你。有我在,不会再让老太太有闪失的,你就放心吧!” 最后王氏折中,一年中,一半时间在京城,一半在真定。 后来几人又考虑添几件喜事,让老太太欢喜欢喜。所以原答应萧霖和萧霆婚事都暂时不急的,现在急了。孙子成亲甚至还可能马上有了重孙的喜事,没准让老太太开心得增寿呢。 首当其冲的就是萧霖,妯娌二人马上紧锣密鼓的张罗他的亲事。 少年解元谁人不知?很快萧霖的亲事就有了眉目,萧娉牵的线,是杭州府有名的书香门第张家长房嫡幼女。 两家约定在不久的京城特色游园时一见,张家姑娘的嫡亲兄长就在京城任职。 消息传到李佑熙处,李佑熙不由得感慨:果然是前世姻缘,可惜这段姻缘最后成了孽缘。 算了!谁让自己爱屋及乌呢?掐断这根伪红线,直接拉到真的那根吧!况且萧霖真正的有缘人还跟眉眉交好,她一定很欢喜。 于是在后来的游园中,阴差阳错的,萧霖救了个落水的姑娘,一看竟是林箐箐!正巧还被相看的张家姑娘碰到,见萧霖对林箐箐的呵护,张家姑娘误会了,执意回绝这门亲事,还把主动诚心解释的林箐箐好一番讥讽。 -- 第294页 林箐箐被羞辱得差点真的去跳河,以证清白。 后被萧霖得知,义不容辞的去张姑娘的兄长府上,诚恳的解释此事纯属巧合,以及自家和林家的渊源,绝不是萧家故意不敬张家等等。 然而在张姑娘兄长表示明白这是误会后,萧霖话锋一转:“霖此来只为解开两家误会,日后不生嫌隙。至于其他,我尊重张姑娘的意愿,不再提秦晋之约。” 张姑娘兄长大吃一惊,他是明白人,从开始就不认为萧霖有意欺辱张家。倒是妹子自来就对萧家门第很有点看不起。 她被家人娇宠的清高单纯,脾气秉性不太适合嫁到门户相当的大宅门。所以父母和他才特特为她选了这个门风清正,内宅简单的萧家。况且这个萧霖只是潜龙在渊,腾飞之期指日可待。 本来他想让妹子耍耍脾气,等萧霖登门表诚意后,就顺坡下继续前约了。谁知萧霖登门了,诚意也十足,却顺他妹妹的坡下解约来的。这可有点忒没面子了! 因此张家兄长只说此事他听从双方长辈的意思。萧霖自然同意,便不多言,提出告辞。 谁知里间门帘后,响起一清冷女声:“无耻!简直欲盖弥彰!” 张家兄长嗡的脑袋都大了:“我的幺妹呦!我拗不过你,让你偷听已是大不合规矩,你咋还接声了呢? 萧霖先是一愣,继而看到张家兄长的惊窘,马上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故作没听见,若无其事的和张家兄长告辞。 张家兄长暗暗感激,忙殷勤的送他出去。 回到萧家,萧霖先在自己书房深思了好一阵子。然后找到母亲王氏,把他在张家的所作所为,所闻所见细细讲来。 王氏越听眉毛皱得越厉害:“原以为张家书香门第,所出女子必是知书达礼,开始我还觉我家略有高攀。谁知竟是如此……若是结亲,以后的日子……” 萧霖忙接口:“娘亲!儿子为推卸私自解约之罪,才说了张家姑娘长短,如传出风声,倒显儿子人品卑劣了!” 王氏笑骂:“臭小子!娘有那么长舌?” 萧霖忙否定并请罪。 王氏深思了一会儿,也觉得这门亲事不结也罢,主要她不想太委屈长子,张家姑娘明显的轻视自己引以为傲的长子,让王氏极为不快。 遂王氏说:“此事就依你,不过我得和你大伯母商议一下,如何不伤两家和气,好好处理此事才妥当。” 萧霖双膝跪地:“谢娘亲成全!”恭敬行礼后并未起身,而是对王氏说:“娘亲!儿子还有一个请求,请娘恩准!” 王氏惊讶的:“哦?” 萧霖略迟疑了下,还是开口:“如果与张家说解开,儿子想请娘亲去林世叔家提亲,儿子想娶箐箐!” 王氏站起身,怔愣一会儿,才缓缓坐下,期间脸色变了几变,终于恢复平静。淡淡的问:“可是张家姑娘张扬的让箐箐名声有碍了?” 萧霖轻轻点点头。 王氏脸色暗了暗,闭了下眼。须臾又问:“虽说婚姻之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然娘也知两情相悦才是最好姻缘。对于林家,还有箐箐,娘乃至你爹都是很满意的。只是你历来把箐箐当妹妹,娘不愿你只为负责而……那样对你和箐箐都不公平。” 萧霖忽然有点不自然,不由避开王氏的直视。嗫嚅了会儿才低声说:“儿子之前在书房想过,对箐箐可能也不全是兄妹之情……” 王氏忍俊不禁,真的很少看到这样扭捏的长子。 萧霖被亲娘的轻笑弄得更局促,最后再也跪不住,起身匆匆给王氏又行了个礼,就飞也似的逃走了。 王氏微笑看着儿子的背影,心里满是欣慰和感慨。 刚想去和长嫂商量,再去请示老太太,老三萧霂过来求见。 这时的萧姝有点不开心,因为她虽然没去游园,但是箐箐的遭遇却知道个大概。毕竟先入为主,张家姑娘还没成为大嫂,她从情感上还是偏向些箐箐的。 箐箐已经快十四岁,游园也是有一定目的的,这都是林夫人的安排。不可能是她自己故意去破坏大哥相看的,再说也没有理由那么做啊! 当她从四哥萧雷口中得知,林安歌转述张家姑娘讥讽箐箐的话时,对这个可能的未来大嫂有些不看好。所以她急需了解大哥的态度,就去书房找萧霖。 谁知萧霖一直心不在焉,表情怪怪的,哼哼啊啊不说真话。问急了才让她去问娘亲。 萧姝只好转战王氏的院子。 在王氏院门口看到了三哥萧霂,才要喊他,就见萧霂明显又要躲开她。萧姝不干了!这段时间萧霂这样对她装瞎不是一次两次了,她这次一定要问个清楚。 萧姝对三七使了个眼色,三七几步窜到萧霂前面挡上路,还假模假样的给他行礼。 萧霂无奈回头,低唤了声:四妹!萧姝刚走近,他就低着头,吭吭哧哧说还有急事,不能陪她。 萧姝也挺无奈的,她这个三哥平素是很闷,但和自己关系还是挺不错的。这段时间可能因为薛氏和萧娟的事,他越发沉闷。萧姝也是理解他的,可也不至于见了自己跟躲老虎似的啊? 萧姝特别认真的问:“三哥!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让你不开心?你告诉我,我好改行不?” 萧霂忙抬头:“没,没有!四妹很好!是,是我真的有事!” -- 第295页 萧姝又诚恳的说:“三哥!咱们都是一家人,血脉相依的,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么?” 萧霂避开她的眼,嗫嚅道:“我就是,就是想回家乡。” 萧姝在心里叹了口气,假萧娟害得整个萧家不宁,遗害最深的还是二房。偏她还没法指出此萧娟非彼萧娟。 面对憨厚老实的三哥,萧姝也想不出合适的话劝慰,萧娟也就罢了,薛氏是萧霂亲娘,却被遣送回乡,估计这是他最难受的吧。 于是萧姝低声问:“三哥是不是想二伯娘了?你来我娘这里,就是来提这事的么?” 萧霂又低下头,好一会儿才轻点了下头。 萧姝:“我娘做不了主是不是?要不,我和三哥一起去见跟祖母,我帮你说说去。” 萧霂猛抬头,嘴闭得紧紧的,眼睛却直盯着萧姝。见萧姝一脸的关切没有半分作伪,忽然眼圈一红,把脸别到一边。 过了会儿,萧霂转过脸和萧姝对视:“谢谢四妹妹!祖母不会答应的。还有,回去爹爹也定会责罚我的。” 见萧姝张嘴要安慰,难得闷葫芦萧霂口齿伶俐的截口:“我文不成,武不就,连四弟都比不上,更何况大哥二哥?我想回家乡,不仅为了我娘,我,我……” 开始流畅的那股冲劲儿忽然泄了,萧霂又开闷。 萧姝却轻声接着:“三哥还想回乡务农桑,那是你最喜欢和擅长的,比咱家任何人都干得棒!” 萧霂的眼神迸发出异彩,猛拉住萧姝的衣袖,激动的:“三妹妹!你竟知道我的心思?!你,你真的觉得我有那么……” 萧姝认真的猛点头,还说:“古人云:天生我才必有用。还有尺有所长寸有所短,三哥可不能妄自菲薄!” 萧霂激动的不断的搓手转圈,然而一会儿又垂头丧气的:“可是,可是爹爹和祖母他们是不会答应的!” 萧姝:“你和他们说过么?” 萧霂摇头。 萧姝:“你没说怎断定他们一定不同意?” 萧霂眨巴眨巴眼睛,那意思:那还用说?不是明摆着的么? 萧姝也对他眨眨眼:“你先去找我爹,给他看看你的真本事,多个帮手帮你,没准就成了呢?” 可怜的萧霂有点跟不上节奏,想了会才大悟,闷葫芦变成飞毛腿,草草告辞萧姝,几乎是一路小跑的回去给三叔写信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上香 萧姝刚被闷葫芦三哥的飞毛腿惊掉下巴,很快又被她大哥的飞速换人惊掉一次。 几天后萧霖不仅和张家姑娘停止议亲,还马不停蹄的去了林家,要定下萧姝最好的闺蜜林箐箐。 萧姝当然非常乐见其成,就是感觉有点突然,难道这就是常说的“英雄救美,以身相许?”,还是英雄主动许给美人。 其实她不知道,萧、林两家男主人早就动过结亲的心思,可惜两家孩子年龄相差比较大,所以才遗憾的没提。不成想是姻缘就错不过的。 双方长辈自然欣然同意,虽然林箐箐比萧霖小不少,反倒正合了萧霖的意,三年后林箐箐16岁,他正好利用这段时间备考,一旦金榜题名,再来他个花烛洞房,嘿嘿!有多美! 王氏虽然有点遗憾,长子不能立马成婚,让老太太早早开心。但能定下来这么个如意的,看着老太太也欢喜的很。 大人们都喜闻乐见,林箐箐却不甚开心,做女孩子的又不好闹着不嫁,只有暗自烦忧,郁郁寡欢。 萧姝来看她,见她消瘦憔悴的样子,惊的不住追问。 林箐箐才说出原因:不想萧霖大哥委屈,为了负责而娶她,还有本来就被张家姑娘诟病二人关系,如此岂不是坐实了? 还有,还有,她低声说:“我也不想委屈我自己,我知道萧大哥对我只有兄妹之情,再有,我不想白白担个骂名。” 萧姝一听,暗暗感慨林箐箐果然有一颗林妹妹的七窍玲珑心,她的顾虑也确实有道理。所以萧姝为了大哥和闺密的未来幸福,决定当一次信使。 回到自己家,萧姝找到大哥萧霖,把林箐箐的情况,尤其是她说的话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 萧霖先是表情平静的听着,后来竟慢慢掩不住了笑意,那种春意盎然的笑。 萧姝:估计箐箐多虑了,瞧自己大哥那个春心荡漾的样儿! 可是那个春心荡漾的人只笑不语,把眼巴巴等回话的萧姝郁闷的不行:大哥!我这信使不是单程票,您倒是赶紧给个回话啊?给完您再接着荡漾。 萧霖轻敲了下妹妹的额头:“她多虑了,没有一条可用担心!” 萧姝:这就完了?说好的信短情长呢?说好的海誓山盟呢?…… 萧姝吓唬大哥:“大哥!你先那么开心干嘛?人家林姐姐不想嫁你呢!” 萧霖一挑眉:“你哪只眼睛看出来的?” 萧姝:“没眼睛啥事,是两只耳朵听来的:只有兄妹之情么!” 萧霖笑而不语。 萧姝继续恐吓:两只眼睛也看到了,林姐姐特别消瘦憔悴! 萧霖敛了笑意,恳求妹妹:“好眉眉!再辛苦一趟,告诉她我说的那句话,好不好?” 萧姝一仰下巴,那意思:我要明明白白你们的心! 萧霖无奈:“她说:我对她是兄妹之情,可没说她对我也是。我说她的担心都不用。” -- 第296页 萧姝:我去!恋爱的人果然心思九曲婉转,是单身狗不能体会的境界。 萧姝牌快递送去了萧霖的灵丹妙药,林箐箐不仅一扫憔悴,还容光焕发,姿容更盛。 刺激的两世的单身狗萧姝灰溜溜逃回自己的“窝”。 最后关于萧霖的亲事,长辈们尊重两个当事人的意见,低调定下,为得是日后送她更荣耀。 接下来就轮到了萧霆,还没敲议亲的锣,却有战鼓擂动。 西北边塞外敌入侵,萧霖和他师兄一起参战去了,大家虽然都怀疑他是因为逃婚跑路,可是更担心他的安危,战场可不是闹着玩的。尤其是王氏这个亲娘,更是日夜忧心。 于是一家人决定去杭州的灵隐寺上香,保佑萧霆平安,保佑老太太身体康健等等。 一行人距杭州府还有几十里地,萧娉的夫君李修齐就远远的迎接而来,顺理成章的住去李家。 宾主互相问候寒暄了好一阵后,李修齐母亲吩咐萧娉送亲家去休息。这时才是留给萧娉和娘家亲人亲热的时候。 叙过家常,萧娉含蓄的表示歉意,说是目前李府有一位身份极贵重的七爷暂住,昨天又来了一位县主。恐怕对祖母、母亲、三婶等有照顾不周到的,还请见谅。 老太太只说无妨,忍不住问了下两位贵客的身份。 萧娉解释:哪位县主是一位皇室旁系庶出的女儿,先前得了贵妃的青眼,才得以封了县主。现在贵妃去庙里清修,她已是风光不如以前了。只是脾气有点骄贵,等闲避开些。 至于那位七爷,我们爷只交待比县主身份高的多,不过他轻易不出院子,倒是不足为虑。 说着萧娉看向萧姝的眼神闪了闪。 萧姝乖乖的当布景板,只做心里活动:两个堂姐嫁人后相处时,二堂姐还亲如往昔,这个大堂姐似乎有点宅门贵妇的感觉了,言语间隐隐一丝优越感。 光顾胡思乱想,萧姝没注意到萧娉看向自己的眼神。 过了两天,选了个吉日,一家人一起去寒山寺上香,为了上一柱头香,特意提前一天去。 还是萧霖护送,趁机跟过来的王庭芝自然也同行。 这次有了兄长们的陪同,萧姝大大方方的去了三生石。她还偷偷提醒大哥为他和箐箐姐的未来许个愿啊! 到了后,心里没啥的萧霂、萧雷看了看就嘟囔没啥意义。萧姝怕大哥不好意思当众许愿,就引着两堂兄看周围的景致,三人往旁边走开了些。 萧姝抓空偷偷观察了下,大哥听话的在三生石边默默许愿。让她吃惊的是,王庭芝也虔诚的站那翕动嘴唇。我去!小久春心动了?真应了现代那句:哪个少男不钟情? 王庭芝偷偷许完愿,就朝萧姝走来,看他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儿,萧姝就忍不住想逗他,她悄悄杵了他一下,小声问:“小久!我看见你在三生石前偷偷许愿了!你许和谁一起三生三世捏?” 王庭芝的脸腾就红了,窘迫的张口结舌:“没,没有的……” 他那手足无措的样儿引得萧姝捂嘴偷笑。 萧霖看她两的情景,估计眉眉又在欺负庭芝,微微一笑也不过来解围,只和两个堂弟说话。 还是萧姝自己良心发现,大度的表示:“你说没有就没有吧!” 王庭芝突然脱口而出:“有!” 萧姝有些吃惊的看向他,王庭芝极力让自己镇定些,放轻声:“我刚才有许和一人的三生,你,你想知道是谁,我就告诉你!” 萧姝听他说到最后,忽觉有点尴尬,正想开口,呱!头顶树枝上猛窜出一只乌鸦,惊恐的拍着翅膀飞逃而去。 萧姝被吓得差点跳起来,萧雷几步就窜过来,他年纪不大功夫不错,第一个护住萧姝。 萧雷一边安慰她一边带她离开,留下一脸遗憾失落的王庭芝。 第二天一家人早早起来,去排头柱香。灵隐寺香火极盛,总有人像萧家人这样来求头柱香。以往都是庙里僧人抽签决定,当然其中多多少少有些猫腻的。 萧娉夫君李修齐早就和庙里主事僧暗地打好招呼,今天的头柱香签落萧家,八成由张氏替老太太上。 谁知快到时辰时,执事僧并未拿出签例行公事,而是宣布:“今日乃凤凰华诞,主持特意吩咐,今日头注必需一属鸡的十岁女童执香,可有如此身份之人?” 一众人面面相觑,这里女童都没几个,更别说还要符合那么多要求。 倒是王氏心里一动,接着猛跳几下,回眼看向身后被萧霖拉着的萧姝,因为起太早她正眯着眼假寐。 王氏略微定了下神,看看四周,没人应选。她才缓缓走到婆母身边,低声说了两句。 老太太眼睛一亮,马上清咳一声,对执事僧道出自家孙女正对这条件。 此时的萧姝已经被王氏捏手捏清醒,马上得知自己居然得此殊荣,立马更来了精神。 倒不是萧姝迷信,她是真担心二哥的安危和祖母的身体。亲手上这头柱香,真心实意在神佛面前替他们祷告,至少是一种强大的心理安慰。 于是前世的无神论者萧姝无比虔诚的上了头柱香,在神佛前诚心祷告。 仪式刚刚结束,殿外传来一阵喧哗。萧姝正想退出,看看发生了什么。竟又被执事僧唤住,请她再求一签。 萧姝一切行动听指挥,刚摇动签筒,就掉出一支。她拿起来一看,正面写着:凤凰于飞,翙翙其羽。萧姝眼皮跳了跳,翻过背面果然上写:得此签者,必得贵婿。 -- 第297页 萧姝囧囧有神,把签来回翻了几遍,心道:“我明明求的是平安康健,最后咋跑出姻缘了呢?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凑啥热闹?” 一个须发皆白,面目慈和的老僧缓缓而来,问她:“老僧见施主双眉微颦,可是有不解签文?可需老僧帮忙一解?” 萧姝忙施一礼,才道:“多谢师父!签文倒也简单,只是并非心中所求。” 那位老僧平和的语气难得有变:“哦?贫僧观施主面相,该是求仁得仁之大福之相,何来非所求?” 萧姝尴尬了:这事儿还真不好说,我才是十岁女童,没脸说出求到的是姻缘签啊!让人误会这也太没皮太急了吧! 那位高僧见萧姝为难的样子,微微一笑:“施主!万事都有缘法,你所求未必不可得,你未求也未必不可遇。手握住的便是缘法,惜缘珍之吧!” 萧姝开始有点懵圈,略细思又觉老和尚话里有话,恭敬的谢过高僧指点,然后归还了那支签。 老僧含笑看了下那支签,不由叹道:“善哉!善哉!果是缘法天定。” 萧姝一头黑线,正欲告辞退出,那老僧却把那支签又递还给她。 老僧解释:“此签在签筒中只有一支,为一人所得,不得为第二人所有。故此签就归施主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遭遇 萧姝袖子里藏着那支贵婿签出大殿时,感觉怪怪的,肿么好像偷了个宝贝似的。 殿外萧家女眷已经被请到偏殿,萧霖三兄弟、王庭芝和三七几个等在门口,一见萧姝出来马上聚拢过来。 萧霖关切的问她:“怎么进去了这么久?” 萧姝刚想笑回无事,笑意还未展开,就被一声嗤笑打断。 一个倨傲的女音:“灵隐寺什么时候格调这么低了?!这么个乡下丫头居然也给了个头香!” 众人回头,不远处一位华服女子在一众仆从簇拥下正不屑的收音。 脾气急性刚烈的萧雷撸袖子就要上,被萧霖出言喝止。 萧霖语气平缓:“佛门净地岂可喧哗争斗?回去把弟子规抄50遍,尤其从“奸巧语,秽污词,市井气,切戒之”。到“见人善,即思齐,纵去远,以渐跻。见人恶,即内省,有则改,无加警”那部分加罚!” 萧雷喏喏退后,一行人欲去。 萧姝正暗暗给大哥点赞,那个华服女子已经大怒:“大胆贱民!胆敢冒犯本县主?!来人!”一群人呼啦啦冲过来。 萧霖让萧雷和萧霂、三七护住萧姝,他挺身站在前面,王庭芝也随之站到他身侧后。 萧霖略侧头对他微一笑,然后敛色凛然对着冲过来的人,朗声道:“我乃堂堂举子,身边人是秀才身,后面都是朝廷命官子女,何来贱民一说?” 冲到眼前的下仆们闻听此言,有点迟疑的顿住脚步。 那个华服女子一声冷笑:“哦?我倒是要看看,哪位朝廷命官大过我这皇室县主去!” 众人闪开,那位县主到了近前,忽然讥讽一笑:“我当是谁?这不是在京游园时,喝刷杯水的那家么?竟然是朝廷命官的子女啊?!”说完务自嘲讽的大笑起来。 此言一出,别人尚可,王庭芝的脸色瞬间难堪至极,气势弱下去大半。 萧霖面不改色,一拱手:“那日扫杯拂袖之人居然是县主,请恕在下眼拙,失敬失敬!” 那位县主怒极,又要命人上前。忽一声佛号高宣:“阿弥陀佛!施主且慢!” 众人寻声,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僧正双手合十站在众人后。 有人惊呼:“了缘大师!是了缘大师啊!” 又有人:“天啦!我真是天大的造化,居然得见大师一面!” 一时众人涌向大师。 被护在众人身后的萧姝,终于费劲的从人缝中看到那位被人惊为神仙降临大师,她也差点惊叫:这不是大殿里赠签子的那个老和尚么?居然这么多粉丝?! 了缘大师向对他施礼的众人合手回礼,然后对那个县主缓声道:“施主!佛祖面前众生平等,佛门净地该是戒嗔怒。” 那位县主虽然依旧难掩怒色,却也没再言语,领着仆从扬长而去。 了缘大师只来得及对着她的背影来一句:阿弥陀佛!众“粉丝”已经把他团团围住。 萧霖只好领着众弟妹隔着人群对他行礼表示谢意。大师微笑合手。 和闻讯赶过来的萧家女眷一起回到暂居的禅院后,萧霖和萧姝把才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禀告给祖母她们。不过萧姝隐去了那个签子的事。 一旁的萧娉听得皱眉,这不是住在自家的宝珠县主么?虽然她往日风光不再,那也是沾了皇族的人,怎能轻易得罪? 老太太先是为四孙女得了头香开心,后听到长孙与一位县主发生纷争时,略略有些担忧。可她也明白,以当时的情况萧霖处理得很好。虽说尊卑有伦,可太过奴颜屈膝便失了做人筋骨。不过对方毕竟是位县主,和皇家沾边,不可得罪太过。 后萧聘说那位县主可能就是住在李府的那位。老太太不欲给外嫁孙女添麻烦,决定立即回李府,明天便启程回京。 谁知刚回李府当晚,县主身边的嬷嬷就知会萧娉:县主明天要见一见萧家人等,尤其是那个上了头香的姑娘。 萧娉自是不敢不应,心里却暗暗叫糟。她亲自给祖母和母亲送信,悄悄多番叮嘱万不可惹恼县主。她私低下还和母亲张氏微词,堂弟萧霖太过年轻气盛,以至于埋下祸患。 -- 第298页 张氏听到最后微微有点颦眉,觉得嫁人后的长女变化有些大。不说做人不可太没风骨,就对方不过是个失了势的县主,也不过几句言语机锋,何至于惧怕至此?但她也知道嫁入宗室的长女有很多难处,遂默。 第二天,萧家一众早早就到了那位县主的住处。刚到院门口,就有个嬷嬷拦住她们,说县主马上出来,让她们跪迎。且不等萧聘张嘴,就丢下一众扬长而去。 守门的刁仆又催萧家人,无奈连同老太太都跪在冷硬的石板甬路上。一会儿就觉膝盖开始冰疼,县主却迟迟没有出来,哪怕李府主人家的面子也不给。 大约半柱香的功夫,到了大多数府中人活动的时辰,虽然下仆得到李府掌事的吩咐,尽量避开这里,也大都守规矩,可看到萧家人一大早跪在县主院门口,也难免窃窃私语几句。 在明显被羞辱,隐形被围观的情况下,老太太、张氏、王氏乃至萧姝表情都不卑不亢。唯有萧聘难堪得控制不住表情。 有个宫装嬷嬷匆匆到此,也没看萧家人,就马上被看院门的婢子殷勤的请进。不一会儿,之前那个倨傲的老嬷嬷匆匆出来,请萧家人进去,还象征性的道个歉。 到了院内,进了偏屋,茶水也不上,只说县主忽感不适,今日就不见各位了,倒是甚喜萧家四姑娘,欲留下她说话解闷。 王氏闻言猛地握住萧姝的手,老太太出言婉拒:“四丫头没见过世面,恐会冲撞贵人,还请贵人恕罪!” 那个老嬷嬷冷笑一声:“贵人的面子都敢驳,好大的架子!” 众人说不敢,萧娉还给那个老嬷嬷陪着笑脸,偷偷把自己手上的金镯子塞给她。 那个刁老婆子收了东西也没给萧家人好脸,丢下一句:你们掂量着办!又欲扬长而去。 萧姝忙向前一步,脆生生的:“这位嬷嬷!小女便是萧家四姑娘,愿得见县主玉容!” 王氏急得又拉她,老太太也喝止她不知天高地厚,想以此逃过。 那个老嬷嬷讥笑:“一家子竟不如个孩子懂尊卑!” 萧姝轻轻攥了下娘亲的手,又对老太太深施一礼:“请祖母原谅孙女才刚的失礼,孙女只是觉得县主定是体谅祖母病体,才只留孙女相陪。县主如此体恤,想来就算孙女有那里做得不到,县主也不会责罚吧。” 她在说“病体”两字时加重了语气,还看了娘亲和伯母各自一眼。 二人哪有不明白:老太太的身体不能受累受刺激,赶紧回去休息才是上策,否则任这个刁蛮的县主再折腾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长辈们还在犹豫,萧姝已经随那个嬷嬷走了出去。 三七刚跟着走了几步,那个老刁婆子止步斜眼:“见萧四,县主已是屈尊降贵,可没说要见你一个奴才!” 三七刚冒头的小暴燥,就被萧姝一瞥制止住,她淡淡的:“没见过世面的蹄子,县主那里岂能缺了奴才?这不是有嫲嫲在么,你留在这儿吧!” 然后用一只手扶了扶头上的一枚簪子,放下手时又拂过了腰间的一个荷包。 三七心领神会停住了脚。那几个簪子是姑娘特制的,连她都惊叹那精巧和功效,荷包是她姐桔梗配的,一般的迷药迷不倒。 要说萧姝怎会这样全副武装,还是萧娟的功劳。 当日萧姝意识到萧娟对自己的杀意很重,便脑洞大开的想起一些前世穿越小说里的自保秘密武器。于是她提供脑洞,由萧霆变成实物。 萧姝倒不曾想,萧霆能那么高质量的完成,不仅完全符合她的想像,还在花样质地上毫不逊色一般贵重簪子,一口气七只还不带重复的功效。 把个萧姝惊喜得对二哥几乎顶礼膜拜。 萧霆被妹妹的膜拜弄得心虚,老实交代是他师兄杨慕白帮他找的能工巧匠。萧姝因此对那个未曾谋面的杨慕白莫名好感。 此时的萧姝一个人被带着七拐八拐的,她面上淡定无波,却全身戒备,心里还解压:“看来是先耗我体力,接下来是落水迷药还是推井里?” 结果都不是,等终于停在一个偏僻的小院前时,那个领路的说她先进去禀告,就又溜之大吉。 萧姝站在太阳底下,候了一会儿,正猜测是不是就这变相体罚的模式,一阵狗叫从院子里传出来,接着院门一开,一条黑狗狂吠着冲出来。 萧姝:“我去!你咋不按套路出牌呢?哪怕推水里,我还会游泳挺一会儿啊!这和畜牲赛跑比牙口,臣妾做不到啊!” 正当萧姝做好被狗追或咬,不是身体受伤便是精神受伤时,斜侧又窜出一庞然大物,闪电般扑向先冲出来的那只恶犬。 萧姝还没看清楚,先出来的那只已经被碾压式干倒。好不容易挣扎跑回院子,又被扑到。 因为站在院外的萧姝都能听到那只狗的惨叫,就算没有亲眼见,也能想像出那份惨烈。心里为那只跟错主人的狗默哀。 等听里面只剩战败者微弱的□□时,稳住了心神的萧姝,终于回想起那个救美的“英雄”也是一条狗,还是一条彪悍的狼狗。等等,狼狗,天啊!是七七! 七七在,李小七还会远么? 第一百二十七章 重逢 萧姝悟到才刚救她的是七七,李小七也可能就在左右时,先是惊喜异常,马上又有点赌气:就算救了我,也不原谅他两之前的杳无音信。 -- 第299页 她赌气转身就走,没几步,就听见身后有什么急奔而来,还有犬类讨好人时的哼唧声,转眼七七就窜到她面前。 已经是“彪形大汉”的七七更加威风凛凛,围着萧姝惊喜若狂的蹦跳,时不时对着萧姝做要投怀送抱的架势,久别重逢的喜悦和亲热一目了然。 萧姝对已经两年没见,变得更英俊威武的七七更是稀罕得不行,可是她却拽拽的双手抱胸,下巴上扬,那意思: 我不认识你!我还在生气! 七七讨好的一会儿围着她呜呜,一会儿叼叼她的裙角。 见萧姝还在拿大。忽然七七后腿猛地撑地,直立起来,两只前爪做作揖状,取代平素酷酷的是似乎讨好的笑。这还是它是小奶狗时,萧姝训练过的,现在又被成了“彪形大汉”的它做出,好家伙!好巨大的反差萌啊! 萧姝终于撑不住笑开了花。大功告成的七七开心的又围着她摇头摆尾。 萧姝用纤指狠戳了一下它的狗头,骂道:“马屁精!要不是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我才不理你这白眼狗呢!”然后又忍不住稀罕的揉搓七七的狗头,主宠亲亲热热好一会儿。 萧姝这时才有些奇怪,李小七怎么到现在还不现身?七七不会轻易跟随别人的,李小七定是在附近。 萧姝心里嘀咕:李小狼这是玩哪出?捉迷藏?也太超龄了吧! 于是萧姝对七七命令:“去!把你家主子李小七给我提溜出来!” 七七对主子有反应,回身奔向不远处一座假山,可是到了跟前又迟疑下来,回头看看萧姝,再对着假山轻叫几声。 萧姝歪着头看着有猫腻的假山,也不跟进,好整以暇的等着,假山后却一直没有动静。 萧姝冷哼一声:李小七!有本事你在里待一辈子!说完转身预走。 终于听到一声叹息,一个白衣少年缓缓走出,看身形气派不是李小七又是哪个? 只是,萧姝眯眯眼:这个李小狼真的要把神秘进行到底啊!这会子好不容易现身,还戴了个密不透风的面具!看那眼睛处也就一条缝儿,亏他看得见! 萧姝假惊:“哪里来的妖怪!七七咬他!” 七七:主人间火拼,我该如何自处?在线等,急! 萧姝的做戏,让面具七唯一露得比较完整的唇,弯出一抹明显笑的弧度。 萧姝的老心脏又加跳好几次:妖孽啊!带着面具还这么勾魂,面具一除定是祸国殃民。 为了掩饰自己的花痴,萧姝故意:“也不是京城,也不是游园大会,戴面具过干瘾么?” 李小七的唇边笑意微敛,但还是没有出声。 萧姝有点尴尬,不甚礼貌的:“你是不是李小七?给个痛快话!否则姐不伺候了!” 面具少年终于出声:“是!” 这就完了?还在等下文的萧姝盯着他面具下那完美的嘴巴,珍珠蚌一样闭着。 萧姝一跺脚:斗深沉失败,扯呼! 刚逃没两步,一人一犬,一个挡前,一个扯袖。 萧姝:……斗深沉不行,斗狠还凑合。 只听耳边:“眉眉!是我,我是小七!” 萧姝侧头:“干嘛不敢真面示人?” 李佑熙略一迟疑,终于低声道:“我受了重伤,不能……” 萧姝大惊,反抓住他的袖子:“你说得是真的?!什么时候受的伤?有多重?有没有找名医?” 连珠炮似的询问,肯定也是一脸的焦急关切,李佑熙闭了闭眼:这就是我的小丫头了! 萧姝急切的盯着他面具上的眼缝儿,看不到眼神,看不到光亮。可她感觉到他身体的微颤。莫非彻底毁了容? 想到这个绝世盛颜的美少年居然被毁容,这是何等残酷的事! 一股辣辣的热流涌上来,萧姝忍不住抓住他的手:“小七哥!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啊?” 两颗滚烫的泪珠砸到李佑熙的手背,烫得他的心阵阵灼疼。 他抬手要替她擦泪,却胡乱的摸到了她的肩,就猛地把她拥入怀里。嘴里喃喃:“眉眉不哭!没事儿了,没事儿了!” 今天攒了太多情绪的萧姝,没有立即挣脱这个怀抱,而是放纵的流起泪。 七七在一旁急得乱跳。 李佑熙却拥着萧姝,轻拍抚着她的背,温柔的哄着。等她的情绪释放的差不多,才温声:“眉眉不哭了啊,你要是再哭,七七就要咬我了!那我就更惨了!” 萧姝忙止泪挣出他怀抱,也顾不得羞臊,又问:“小七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你脸上的伤严不严重?还有……” 李佑熙的怀抱一空,他忍不住又抓住她的小手,迟疑一会儿才一字一句的:“我不再给你写信时发生的,原因不便告诉你,没有毁容,是,是眼盲,双眼眼盲!” 萧姝听到最后,泪如雨下,她仰脸哽咽着问:“那,大,大夫怎么说?” 李佑熙终于摸索到她的脸颊,一只手擦不尽的泪水,他便用双手。温言:“不哭不哭!大夫说也许不几年就恢复,也许一辈子都……” 萧姝急声:“只有前一个也许,不会是后一个!” 李佑熙唇边又弯出笑意,双手捧起她湿乎乎的小脸:“不曾想一双眼换你这么多眼泪,也该是值得的吧?!” 萧姝气呼呼扒拉下他的手,不哭反怒:“胡说!流多少泪也不值那双眼睛。我宁可用眼泪换你的光明!” -- 第300页 李佑熙深吸一口气,又去抓她的手,可是萧姝这次没让他捉到。 李佑熙边胡乱的摸索,边讨饶:“眉眉!我错了!我不要你流泪,我也要自己的眼睛,你不要嫌弃我!” 萧姝心酸着这个才15岁少年的无措和痛楚,主动伸手握住他的手。 三七很快寻到心事重重的萧姝,还看到了护送她的七七。可萧姝无心解释,只说自己平安无恙。 二人刚到自家客居的院外,就见不少人站在院门里引颈遥望。一见到她们的身影就奔了过来,最前面的便是王氏。 从萧姝被带走,一家人回到院子,心就没放下来。萧娉已经急急去婆母院子里求援。 王氏和老太太坐卧不安,不断的遣人打探消息,张氏担忧的同时,心里更添一丝别扭难堪:这事偏偏发生在自己女儿家,让她左右为难。 正在一家人要急疯了时,萧姝回来了! 王氏不顾仪态抱住女儿,嘴里不住的:“我的儿!我的儿!” 萧姝赶紧打点精神安慰娘亲,一旁的张氏温言提醒先进屋。 进屋后,王氏什么也不顾,拉着萧姝上上下下的检查。老太太和张氏也不断的询问。 萧姝忙安慰她们,她毫发无损。然她隐瞒了真相,谎称县主只让她在院子罚站,也没见自己。除了腿站久了有点酸,自己啥事都没有。 王氏已经把她检查了一遍,果然如她所说,没有外伤,也就姑且信了她的话。 老太太这才放下心,张氏更是大大松了一口气。她们都让萧姝赶紧回屋休息去。 萧姝自然愿意,行礼退下。王氏和婆母长嫂告了罪,也随她而去。 到了萧姝闺房,王氏又要给她细细查看,唯恐县主阴毒,挑女儿不便外露的地方下手。 萧姝忙拉住她,一再保证没事儿。娘两个正在拉锯,丫头来报:大少爷求见。 王氏知道长子在外院已经得知此事,必是担忧得很,所以才不顾规矩来内院求见,定是要亲眼看视妹子,忙让他进来,也顾不得再给萧姝搜身了。 看到娘亲和大哥担忧关切的围着自己,萧姝那股被压抑的情绪喷涌而出。她抱住王氏,眼泪噗簌簌落下来。 王氏和萧霖都慌了:眉眉这肯定是受了大委屈!两人都不约而同的往最坏处想,王氏心痛惊恐的浑身发抖,嘴里要安慰女儿,却不成言。 萧霖猩红了双眼,困兽一样低吼:“妹妹!你告诉大哥,到底受了什么委屈?大哥拼了这条命也要给你讨个公道!” 察觉到因为自己的矫情,让娘亲和大哥误会大了,萧姝吓得一下收住泪。忙不迭的说没事儿,自己就是撒娇。 王氏流着泪,却怒道:“到这个时候,还不对娘和你大哥说实话?!” 萧姝赶紧给娘亲擦泪,一边忙道:“娘亲!我真的没事儿!我被小七哥和七七救了,是小七哥有事儿!” 王氏和萧霖都惊呼:“小七怎么在这儿?还有,他怎么受得伤?伤得重不重?……” 萧姝赶紧把自己的真实经过一一道出,先是险些被恶犬咬,幸亏被小七哥和七七救了,他们也是来堂姐府里做客的,还说有办法让那个县主不再刁难萧家,还能替咱家讨个公道。 开始母子听的心惊胆寒:那个县主竟是如此阴毒!多亏眉眉福大,可当时定也被吓得不轻。对了!还有小七,真是眉眉的福星。 可是眉眉怎么说小七有事呢?难道是被恶狗咬伤?刚稍稍放心下女儿的王氏,又忙关切起李小七。 萧姝否定了娘亲大哥的猜测后,神情暗淡下来,难过的告诉娘亲和大哥:小七的眼坏了!大夫说恢复视力的机会渺茫。 王氏和萧霖又忍不住惊呼:“眼盲了?!” 王氏的泪又下来了,痛惜的喃喃:“可怜的孩子!可怜的孩子!那么出色的孩子怎么就……” 萧霖也很痛心,但还是理智的问什么时候的事?怎么受的伤等等。 萧姝把李佑熙的话重复一遍,还加上自己的猜测:十有八九是他爹妻妾宅斗的恶果。 王氏和萧霖没有言语,可心里也有些默认萧姝的猜测。 王氏良久才叹道:“妻妾之争向来是乱家的根本,到了伤害子嗣的地步,家族也离败落不远了!” 萧姝猛点头,萧霖若有所思,心里暗暗做了一个决定。 第一百二十八章 高中探花 惊闻圣旨 回到京城,王氏给自己夫君和大哥各写了封信,信中恳请他们帮忙找能治眼疾的杏林高手。女儿遇到李小七的事不便外传,所以她也只告诉了她最信赖的两个人。 之后她几次带信给李佑熙,为他推荐名医,却都没能再见他一面,只有念九捎过来的口信及重重的谢意。 萧姝倒是利用舅舅的茶楼,偷偷和他见过两次。 忽忽三年,又到了大比之年。萧霖从容应考,一路凯歌到了殿试,被当今圣上点为探花郎。 而此时,萧三爷的桑基鱼塘模式大面积展开,收效惊人。他所辖府成了西北战事的主要军粮供应区。 本来已历经三年多的战事,对物资的消耗极大,有了真定府充足且源源不断的供给,得到有力的支持。加上西北将士浴血奋战,英勇杀敌。战争已经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不久就可以班师回朝了。 闻讯圣上大喜,擢升萧三爷为正四品,又是连升三级。 -- 第301页 萧家三房父子赫赫同扬名,一时风头无两。还有人说萧家三房不止双喜临门,等西北战事结束,大军凯旋时,受封将士里还有一个萧家人,就是萧季秋的次子萧霆。那时就是三喜临门了。有人羡慕有人妒,萧家一时成了众人纷纷议论的话题中心。 京城某府邸暗室,一华服青年轻敲案几,似乎是自言自语:“萧家,没想到这世竟发达得这么早,萧老三还占了那么重要的位置,看来,不能收为己用也得毁了他。” 于是萧家的荣耀似乎越是一发不可收拾。琼林宴上,新科探花萧霖被当朝二公主一眼相中,由其一母胞兄四皇子向当今圣上提出,欲让萧霖尚主。 四皇子说的情真意切:母妃在庙里清修,无法眷顾皇妹,知父皇也极疼皇妹,但毕竟父皇国事繁忙,儿臣不欲圣体为此再操劳。故他这个做兄长的不求皇妹结亲勋贵高官,只愿她嫁得如意郎君,知冷知热。说完眼眶都有点红。 承乾帝虽恶其母,却对这一双儿女有点慈父之心,虽然远不及对太子和七皇子,可对四皇子的这个请求倒没马上回绝。 承乾帝的考量是:萧霖尚主家世实在太低,但其父其弟都非等闲,以后这一家岂不都成了老四的班底?这可不就是抢了太子的臂膀?再有,虽经查老四跟上回宫变没关联,可其母妃被废,他会不会暗隐不满?万一成了大患可不行。 至于萧霖乃大才,会因此断送了大好仕途有些可惜就在其次了。 可是老四他们也是朕的骨肉,选这个势微权轻之家,恐怕也是想避嫌。他们兄妹一向不问朝事,不知道萧家的潜力也不稀奇,故一口回绝他们也有点不忍。 承乾帝正在犹豫,二公主求见,她自称厚颜求父皇听她肺腑之言,她知道父皇犹豫是惜才,她也知道尚主毁了萧探花大好官途。故她自请废了公主称号,她便可不用公主府,而是嫁入萧家。既全了父皇惜才之心,也不误萧探花的鸿鹄之途。 承乾帝一听顾不得犹豫了,堂堂一国公主岂可如此自降身份!?萧霖尚主那是他们萧家的大荣耀,皇家的大恩赏。 接下来皇帝就被这对儿女浓浓的感恩孺慕之情淹没。很快召见萧霖,告知这一大恩赐。 饶是萧霖一贯稳重,此时竟也被惊得瞠目结舌。 皇帝对他的反应有点不满,好在萧霖镇静下来的不慢。 稳了稳神,萧霖对承乾帝再次三叩九拜,先对皇恩浩荡感恩戴德,然后又磕头谢罪,说出自己已经订亲的实情,不敢欺瞒圣上和金枝玉叶。 承乾帝有点尴尬更多不满,尴尬自己没事先询问一下,弄出这么个岔子。可是因为之前对二公主兄妹答应的太满,又不好收回。 所以骑虎难下的他便对萧霖生出不满:尚皇家公主是天大的荣耀,接了这个荣耀才是本份。和这份荣耀比,有些事可以不说,有些问题也不是问题。 于是皇帝面沉似水也不出言,让萧霖自己想去。 御书房一片死寂,事态陷入僵局。 萧霖久久跪伏与地,却始终没有说出退亲尚主之语。 皇帝很有些恼怒,让他滚出御书房,跪到外面去。 二公主闻讯,急匆匆赶到御书房,居然对皇帝表示,她愿意和林家女平起平坐。 承乾帝逾加震怒:哪有皇室的金枝玉叶如此被轻贱的?别说和公主平起平坐,连做姬妾都是做梦,尚了公主还敢纳二色,朕看他是活腻了! 四皇子兄妹越是解劝,皇帝越火大,马上就要拟旨。 太子因去平京祭母没在宫中,是不能及时阻止此事了。 正在这时,皇帝的贴身大太监德全进来禀道:“圣上!七皇子有急事求见!” 正在盛怒中的皇帝一下子清醒很多,自从小七被害眼盲,几乎再也没来过御书房,今天定是有急事。 所以圣旨也不写了,还把四皇子兄妹打发出去,全没看见那兄妹眼里的怨毒。 门外跪着的萧霖手里多了张小纸条,上写:上再有旨,必先应,否则满门难救! 刚进门里的李佑熙正要行礼,已经被他父皇一叠声叫起。 这对皇室父子在御书房谈了很久,期间还有杯盏落地之声。 后来皇帝身边最得宠的大太监急急奔出来,过了好一阵手捧一物而归。 再过一段时间,就在萧霖跪的有点不稳时,那个大太监手捧圣旨出来,带一大群人出宫宣旨去了。 萧霖垂首而跪,不敢东张西望,却能感到御书房的纷杂变化。这时有人向他走来,扶他起身之前说:“圣上有旨,让萧探花回家接旨!” 萧霖又想跪下,那人却轻易把他提住,手重重按了下他的,还一语双关的:“萧探花如此感念圣恩,真是忠君之臣啊!想来萧家一门定也都是忠君无二吧!” 萧霖跪的双膝如针扎,比不上此时心如刀割般的疼。他浑浑噩噩被人扶着送出去,又被一顶马车快马送回萧家。 萧家此时正是人心惶惶。之前一家人观看了萧霖他们一甲三人骑马游街的盛况,回来后兴奋骄傲等等情绪还没宣泄完,居然有宫中来人宣萧家三房四姑娘,说是向她取一件东西。 等萧姝出来,被询取的居然是一枚签子。萧姝用了好大劲才没让自己失态。对方还准确的说出是要灵隐寺烧完头香后得的那一枚。 -- 第302页 萧姝乖乖的取出这枚,萧家除了自己没人知道的贵婿签。 这回换成萧家其他人极力控制不失态了。 那个身份明显不低的大太监,早就不露声色的把萧姝打量了好几遍,此时毕恭毕敬的接过那枚签,乐呵呵收了萧家人递过来的荷包,就回宫复命去了。 剩下萧家人炸了庙,萧姝被围攻的要举手投降。等老太太她们得知那支签的来历和内容时,全都又惊又喜又不安。 王氏五味杂陈不知何味儿,半晌才嗔萧姝:这么大的事,你怎么可以瞒着长辈? 萧姝黑线:那时我才十岁,说这些也太早了吧? 王氏见女儿无辜的样子,也想到了这些,可马上又想到宫中要这个签子是何意? 其他人也想到这里了,于是不再围攻萧姝,改为集体分析宫中取签的原因。要知道萧家家世远远不到和皇家宫中发生关联的高度。 王氏忽然变颜变色:莫非因为这个签,圣上要纳了眉眉?今上已过半百…… 其他人也都被她的猜测吓得慌了手脚。连萧姝都傻了眼:我莫名其妙穿越,费力巴拉适应古代生活,就是为嫁一个年过半百的老皇帝?不对!做妾而已,连嫁都用不上。 一家人正惶惶不安,萧霖回来了,而且脸色难看,腿脚不便。 没等大家询问,他只苦笑着让家人赶紧摆香案,准备接旨。 大家又被炸晕:萧家居然有机会接圣旨了? 德全带着的大部队已经浩浩荡荡过来,萧霖带着两个弟弟前去大门外迎接。赵氏老太太带着女眷在二门处迎接。 等众人听要萧姝跪在最前面时,心里都:完了!眉眉真的要进宫伺候皇帝了! 王氏差点没撑住,幸亏旁边的张氏暗扶了她一下,还重重捏了下她的手,那意思:这是皇恩浩荡,你可不能表现出别的。 等圣旨读完,众人的感知又是一地崩塌:好像不是进宫伺候皇帝,而是嫁给一个王爷做正妃?!难道我耳朵聋了么?感觉集体失聪的众人机械的谢恩,偷偷的面面相觑。 萧霖更是失态:不是让自己尚主么?怎的改成小妹嫁王爷?我这是刚才跪得发烧,烧傻了头还烧聋了耳朵? 唯有当事人萧姝还算正常,她乐观的想:只要不是进宫当炮灰,还得伺候老头子就是万幸。圣旨里的那个睿王是哪个?没听林姑姑说过啊?不管了!至少比进宫强上那么一丢丢。 于是在大太监德全眼里,萧姝的淡定从容接旨,就成了天生有王妃范儿的表现。啧啧!七王爷虽然有眼疾,这识人的本领却还是那高杆。 第一百二十九章 福兮祸兮 睿王真容 德全又乐呵呵拿了更丰厚的“喝茶钱”离开萧家回宫复命。 萧姝把集体认为自己失聪的家人,用明晃晃的圣旨治愈:你们听到的是真滴!你家姑娘我要做睿王妃了! 睿王是谁?没听说过。 王氏又开始猜东猜西。 张氏提醒她,圣旨上说婚期就定在明年,咱们得赶紧准备起来了! 王氏又开始喜忧交缠:眉眉明年才十四,自己和夫君可从没想过会这么早嫁女儿。嫁的还是个王爷,虽然目前还不清楚睿王爷是谁,可门第比自家明显高出不是一点半点。以后这深宅大院,妻妾成群的,还不到及笈的女儿可怎么应对啊? 慈母王氏愁肠百转,反倒是萧姝不断的安慰她。 老太太经过最初的混乱,现在基本镇定下来。她吩咐张氏忙活一应后续。除了举家张灯结彩外,赶紧去人请军营里的萧伯春回来,让王氏写信给萧季秋,告之并商谈婚事。 然后又让萧霖赶快去查查睿王是哪个? 没出去太久,萧霖就奔回家。又是一颗重型炮弹:朝廷刚传出的消息:先皇后嫡出的七皇子刚被封为睿王,圣上因为他,还一口气把其他几个比他大的皇子也都封了王。 而且这枚炮弹是双响,第二响:这位最受宠的皇子,才18岁就封王的少年王爷,三年前因病失明。大不敬的说,他是个瞎子! 这回王氏真的昏过去了。萧姝一边抢救娘亲,一边在心里吐槽:“果然以为天上掉馅饼的,最后往往是个铁饼。” 王氏醒来后,被老太太耐心的教导一番,首先这是皇恩浩荡,让人知道这种失态便是大不敬。其次万事已定,不如主动应对,否则于事无补,还更被动。 王氏是关心则乱,现在被婆母略一点拨便彻底清醒。 可萧霖却彻底不淡定了:妹妹这八成是替自己顶的缸!你不愿尚公主,就让你妹妹嫁瞎王爷。 萧霖腿一软,失魂落魄的跪到地上,谁拉也不起来。 把大家又吓一跳:新科探花郎莫非被接二连三的喜事,给欢喜疯了? 只有王氏清楚自己长子的秉性,肯定有什么大事。她果断挥退仆下。 剩下老太太,张氏和她娘三。萧姝正在拉她大哥起来,谁知萧霖看到她后,居然落下了男儿泪,还喃喃不断:“大哥对不起你!大哥对不起你!” 其他三个围过来,纷纷询问。 萧霖稍稍平静一下后,才把今天琼林宴后发生的一切一一道来。最后他痛苦的自责:“要不是自己不知天高地厚的抗旨,眉眉也不会……” 萧姝吓得一把捂住他的嘴,她知道大哥是因为疼极了她才失了冷静,但这话要是在这皇权大于天的时代传出去,不说大哥的前程尽毁,性命堪忧,全萧家都跟着没好下场。 -- 第303页 她压低声:“大哥!这尚主和嫁王爷都是天大的恩赐,但哪一种福气更大,大哥应该清楚。尤其你本有婚约,应与不应都再难做人。不应,违抗圣命,应了,就是背信弃义有负林家。现在皇上圣明,让我得嫁王爷,既维护了皇家尊严,又免你难做,何况我嫁的可是一位堂堂王爷!那可不是人人都有的大福气,就咱们家绝对是高攀的,别人求都求不来!” 笑话!皇室尊贵还容你挑三拣四?给脸不要的下场没准就是个死,还是连窝端的那种。 王氏她们都被吓得一身一身的冷汗!尚主,嫁王爷,抗旨,诛九族……这些从没和萧家沾过边的事,一天之内接二连三砸到一群妇孺头上,一群内宅妇人哪里抗得住? 唯一一个成年的男丁萧霖又被自责折磨得失了往日冷静。 现在听萧姝一席话,心里都闪出一个念头:眉眉莫非是天生的王妃命?才是个豆蔻少女,在家里长辈都失了冷静时,她居然还能这么镇定自若,这哪是一般女孩子能做到的? 他们是不知道,萧姝这是有点死猪不怕开水烫,反正在这个时代,得了那个贵婿签,被人得知,她八成就是皇权下的牺牲品了。现在能救大哥和全家,挺值得的。 话说那个王爷是瞎子,敢欺负自己,她就给他纳一百个母猪一样的小妾,反正他也看不到,哼哼!哈哈!想想都过瘾。 萧姝越想越发眉目舒朗,还偷摸说,王爷的贵恙简直是自己的大幸,这样一来他就不至于太嫌弃自己了。嘿!这可不可以说塞翁失明,焉知非我福? 这次换王氏捂她的嘴了。 一家人都有点懵:眉眉是强颜欢笑呢?还是真的开心能嫁王爷呢? 萧霖也顾不得痛苦了,妹妹都能如此豁达,自己有什么脸面自怨自艾?为了眉眉以后能过的好些,他唯有更努力,让自己更强更高。 王氏几个也被萧姝的淡定乐观感染了,开始露出真实些的笑,马不停蹄的操持起来。 当萧伯春跑得盔歪袍乱的赶回来,府里没有预想的乱套,除了张灯结彩,一切还是有条不紊的。几个女眷也都淡定的不像话,话说连他听到传信时,都惊得慌乱的好几次上不去马。 相对萧府混乱后的淡定,京城开锅一样淡定不下来,四个皇子一起封王也就算了,圣上最小的皇子终于定下王妃也是可以理解的,可为毛这些又跟萧家有关?! 萧家父子三人已经承包了之前的头条,唯一剩下的女儿却窜得更高,成了当今最宠爱的嫡幼子的王妃耶!当然新出炉的睿王是瞎子的小瑕疵,相对萧家那么低的家世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萧家你们是要上天的节奏咩? 事实证明,萧家的荣耀还能继续攀升,继萧家女指婚睿王后,皇帝又一次下旨,赐萧季秋一个末等爵,令其回京受封,萧霖进了翰林院深造。 萧家三房简直如鲜花着锦,烈火烹油。 然而不少辉煌都如烟火,腾空绚丽占尽芳华,而后极速陨落,徒留于他人谈资。 往京城赶来受封的萧季秋,在运河上行舟时,所乘船只意外触礁。一船人几乎无一生还,萧季秋下落不明,估计凶多吉少。 其兄其子在沿岸找寻时,竟遇悍匪,萧霖命悬一线,多亏巧遇杨慕白仗义相救,否则小命不保。不幸的还有萧伯春身负重伤,几度生命垂危。后被有情有义的睿王派御医救回一条命,不过从此上不得战场。 一时京中对萧家的议论再起新高,不同于之前的羡慕嫉妒恨,又多了些幸灾乐祸。 老天还嫌萧家摔得不够狠,担心长子和三子的赵氏老太太,旧疾复发,饶是名医在侧,也是回天乏力,怕只是在熬时辰。 张氏,王氏为各自的夫君已经是五内俱焚,又为伺候婆母忧心憔悴。整个萧府能掌事的居然是那个才十三岁的未来睿王妃。 宫中某人正和他老子闹得不可开交,考验他媳妇的应变能力也不能这么干那?!何况还被有心人利用,萧季秋到现在不知下落,还差点搭上萧老大和萧探花的命,害他媳妇担心受累。 那个老子也挺后悔的,没想到他只不过是想压一压萧家的气焰,看看那个小丫头是不是像德全说的那样有王妃范儿,却被人钻了空子,差点坏了大事。老七也跟自己闹翻。 可是堂堂天子怎么能认错?那不是已经为萧家老太太和萧老大派了御医么?还有也命人日夜兼程把萧季秋找到护送回来么?臭小子!还没娶媳妇就要忘了爹。还有,哼!这事弄砸说没有老四的事,谁信?! 一个密室里,那个华服青年一巴掌抽倒一个华服女子,低吼:“蠢货!谁让你画蛇添足,刺杀萧家那两个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那个女子捂脸大哭,嘶吼:“我不甘!我一堂堂金枝玉叶被他一个贱民轻贱如此!你还打我!为了大业,我自轻自贱,难道还不能出口恶气么?!” 华服青年气得踢飞一小几,怒道:“你出气了么?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老底都暴露了,你有什么下场,看看母妃就知道了!” 那个女子再也说不出话,卧地上不停地呜呜咽咽。 刚风光无限的萧府此时门前热闹不在,只有两家姻亲和萧霖未来岳家林家帮着跑前跑后。 患难见真情,林箐箐不顾非议,住在萧家帮着伺候老太太和王氏。萧姝才能分出更多的精力管理家事。 -- 第304页 这天有人给萧姝送了封信,信居然是睿王爷给她的,说约她在她舅父的茶楼一见。 当时王氏和萧霖都在,王氏急道:“这不合规矩!”萧霖正想出去回绝来人,被萧姝拦住。 她说这个时候见面,肯定有要事,再说也没资格拒绝。没准他是想退亲呢。 此言一出,王氏和萧霖都是脸色巨变。萧姝虽然不愿雪上加霜,可她怕万一有变,已经心力交瘁的娘亲受不住,不如事先有些心理准备,才更抗打击些。 萧霖再次暗愧不如妹妹。他护送萧姝到了舅舅的茶楼,之前舅舅闻信,早就亲自去寻父亲。不许自己再出去,再说此时萧家也不能没男人主事。 萧霖要跟着进雅间被拦,连萧姝贴身的丫头沉香三七也不许进。萧姝安抚住大哥,平静的独自进去。 里面只有一个白衣人临窗而立,看背影身姿好像李小七,萧姝心里一动:唉!同样是瞎子,要是李小七是睿王就好了,好歹是熟人,再说李小七颜值那么高,就算眼盲,那也是张智尧版的花满楼啊!那可是萧姝前世的男神。 萧姝正默默发呆,胡思乱想。那个白衣人转过身,轻唤:“眉眉!” 第一百三十章 睿王真丑 萧家复兴 萧姝吓了一跳,我似乎幻听了!怎的是李小七的声音?猛抬头,逆光而立的那人不是李小七还是那个? 好久不见,他越发风华绝代,妥妥的男神花满楼! 萧姝惊喜的:“小七哥!怎的是你?你,你竟敢冒充睿王爷,不要命啦!” 李佑熙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很快掩住,语气落寞的问:“眉眉很失望么?毕竟我哪里比得上堂堂王爷,还是个没用的瞎子。” 萧姝:“嘁!小七哥什么时候这么自暴自弃了?上次见面还跟我吹,你能骑马杀敌呢!” 李佑熙的落寞一扫光,微微侧头嘴角上扬,一脸阳光明媚。 萧姝要不是因家事心情低落,没准就得犯花痴了。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了缘大师!我哪里像求啥来啥的福相啊?要是有就该让爹爹平安回来,祖母大伯早日康复啊!再扩展就是让风华绝代的小七哥恢复视力啊。 李佑熙听不到萧姝的声音,摸索着要过来,结果绊到桌椅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萧姝忙抢上前,扶住他的手臂。 李佑熙顺势摸摸她的手腕,怜惜的:“眉眉你比上次瘦多了!” 萧姝扶他坐定,才叹道:“想来你也知道我家最近发生的事。小七哥!我知道你关心我,可现在家里离不开我,还有我现在的身份会给你我带来祸患。我走了!你不要再惦记我,好好保重自己吧!” 说完抽手就要离开。 李佑熙一把就拉住她:“眉眉!别走!我真的有重要的事要说!” 萧姝无奈的:“那你快说!我真的不能久留!” 李佑熙又迟疑了下,感觉萧姝又要抽手,脱口而出:“你父亲没事儿,马上就回来了!” 萧姝不敢相信的双手抓住他:“真的么?你怎么知道的?” 李佑熙紧紧握着她的一双小手,打保证似的:“真的!绝对是真的!是我派人找到的!” 萧姝视线模糊,反反复复:“我爹就要回来了!一点事都没有,真的么?真的!” 她忽然抽出手,捧住李佑熙的脸,在他额头轻轻一碰,哽咽着:“谢谢你!小七哥!眉眉今生无以回报,来世做牛做马……” 还没说完,一只大手捂住她的嘴:“我不待来世,只求今生!不要你当牛做马,我要你……” 这回换萧姝捂他的嘴,还吓得四下看了看,然后凑近他耳朵:“你不要命啦?!你该不会不知道我已经定给睿王了吧?说这话你被杀头我沉塘,妥妥的奸夫□□!” 李佑熙满脸的笑意从被她轻吻后就没有落下过,还是春意荡漾那种。 萧姝:你荡个P啊!都要没命了! 她气呼呼的:“没空陪你疯!我要回去告诉我娘她们,我爹无事的好消息!”没准祖母一听病就好了呢。 李佑熙一丝放开她的意思都没有,用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看着”萧姝,温柔的:“眉眉!你愿意嫁给睿王爷还是我?” 萧姝心道:我有选择么?!话说大哥!你是非要我命咋地?还说这些诛九族的疯话!于是她又激烈的挣扎着要抽手,嘴里骂道:“李小七!不想活你自己疯,别拉着我!” 李佑熙固执的:“都是瞎子,你是选睿王爷还是我?” 萧姝一跺脚:“你要是睿王我就选你!否则你就松手,要不然我踩死你!” 李佑熙:“我真的就是睿王!” 萧姝梦游般的出了雅间,萧霖早就等得心急如焚,看到妹妹这种奇怪的表情,心里七上八下的。小心翼翼的问她如何,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萧姝有点没精打采的回:“都妥妥的,而且还有好事儿!” 萧霖:“好事儿?啥好事儿?” 萧姝振作了下精神:“李小,呃,睿王说咱爹爹没事儿,他就要回来了!” 萧霖激动的都破了音,不住的求证。萧姝再次狠狠点头。 萧霖:“快快!咱们快回家!告诉娘亲她们去!” 刚把萧姝送上车,萧霖又跟了进来,也不骑马了。 狂喜过后,细心稳重的萧霖马上回来了,这段时间萧家坐过山车般的变化,让萧霖更迅速的成长起来。才刚他觉得眉眉的表情奇怪,肯定还有别的事,莫非睿王…… -- 第305页 于是他坐到萧姝对面,盯着妹妹的眼问:“眉眉!一定还有别的事,对不对?而且还是睿王爷的,是吗?” 萧姝:大哥!你狄仁杰啊? 现在萧姝也不清楚自己啥心态,有点赌气恼火,有点庆幸,还特恨自己没出息,所以她还不想对别人说实情。 就没精打采的谎称:“睿王爷太丑了!”谁叫他骗自己,骗子都很丑,哼! 萧霆噗的笑出来,这是这段时间他第一次露出笑意:这就是自己的宝贝妹妹,既豁达又有点小女儿气。遇到大事冷静自持,偏在一些小事上有点小计较。 因为睿王的几次表现,尤其是帮忙找回父亲的义举,让萧霖对他好感倍增。再说睿王三番五次出手相助,也说明对眉眉足够重视。只要他不是丑的可怕,萧霖表示可以大度些接受。 于是他一路上都在给妹妹渗透郎才女貌的理念。 萧姝表面乖乖,心里翻白眼。 留在雅间的李佑熙站在窗口“看”着萧姝的马车远去。 才刚的一切在他心里一遍遍的回味,那个轻轻的吻让他的额头滚烫滚烫的,发烧般,醉酒般。 小丫头得知他的身份后,赌气跪地请罪,膝盖磕地的声音让他到现在还在心疼。 看他慌乱的要扶她时,碰倒茶壶差点烫手,善良的小丫头被他哄得终于原谅了他,嘿嘿! 忘了身份差异,又给他检查又埋怨他不爱惜自己,唠唠叨叨像小妻子,那滋味儿甜!真甜! 要是那个吻在嘴唇就更好了!嘿嘿! 李佑熙在那里美酒加蜜糖,萧家人也如同久旱逢甘霖。得知萧季秋平安无事,老太太居然有了反应。 御医看过后,乐观的估计如果能再醒来,没准还能再次挺过这一关。 萧伯春的伤势也都稳定住了,保住一条命已是万幸,张氏也不奢求别的了。 没过两天,萧季秋果然平安归来,原来沉船时,有两个护卫拼命相救,加上他的水性也不错,三人挣扎到岸边。 谁知居然有人在岸上追杀,他三人东躲西藏,直到念九找到他们,才安全把他们带回。 在萧三爷的哭唤下,赵氏老太太真的清醒过来。萧家的一片乌云算是全散开了。 接下来萧季秋顺利的受封一等子爵,不再去真定府任职,在工部担了个闲职,虽然有些可惜,可萧三爷一点不遗憾。 他已经知道长子和幼女的事,幼女的事人尽皆知,长子的却只限自家几个人知道。所以别人只看到萧家表面的荣光,不知他优秀的长子差点失去前程,萧家也差点要供一位公主大佛。 还有他被追杀之事,也说明他碍到了别人的利益,本来就对官场不太热衷的萧季秋,趁机退下,专门在工部做些为民谋福利的研究,岂不是更好? 何况有了他的退出,长子才有更宽的路,否则父子都在朝中,却是一个皇子的岳家,越做大越是祸患。 只是委屈了自己的宝贝女儿,在这个家做了牺牲,虽然对方是尊贵无比王爷,萧季秋心道:本来我们也没想高攀啊!我就想找个庭芝哪样知根知底,还对女儿百依百顺的。 看到爹爹说起睿王爷,那鼻子不是鼻子的样子,萧姝悄悄把睿王爷就是李小七的真相告诉了爹娘和大哥。 王氏:阿弥陀佛!幸亏是那个孩子,心里也踏实了许多! 萧三爷:“踏实什么?骗咱们这么久,简直居心叵测……” 被媳妇一瞪,萧三爷马上改口:“不过对眉眉还算用心,多次相救,算了!便宜他了!” 萧霖:“眉眉!李小七很丑吗?” 萧姝:“他骗我,就是很丑!” 萧三爷:“我闺女说得对!” 回乡准备秋闱,打算中举后就正式向萧家提亲的王庭芝,还活在梦里,蒙在鼓里。 一个偏僻小院里,传来一个女子的狂叫:“萧姝你个jian人!居然敢弃我表哥另择高枝?!果然是jian人!jian人!” 一会儿又狂笑:“这辈子表哥终于是我的了!” 转而又哭嚎:“表哥!为什么萧姝那个jian人都不要你了,你还不要我?!” 萧家从云端落入尘埃,又再次逆袭腾飞,堪称传奇。 只有萧家人知道其中苦甜,越发的荣辱不惊。 萧霖也终于实现了金榜题名和花烛洞房双喜临门的梦想。兑现了对林箐箐许下的给她更荣耀的诺言。却不言曾为她做的更多。 人逢喜事精神爽,赵氏老太太为一件件的喜事,欢喜的几乎跟没病一样。她还要坚持和长孙夫妇一起回乡祭祖,她要落叶归根。 众人本欲苦劝,后听御医暗示,老太太这是喜事冲的,其实来日不多。便只好暗藏悲伤同意老人家的决定。 萧三爷从朝上得来消息,再过几天西北大军凯旋,次子萧霆因屡立战功,被封从四品宣武将军,一起回京受封,故请求老太太等几天再走。 老太太哪会不同意,萧家子孙越出息,越是她的荣光,他日见了萧家列祖列宗,她也越有底气。 第一百三十一章 将军凯旋 王爷吃醋 西北大军凯旋那天,太子亲率百官出城相迎。城中百姓涌到大军必经之路,夹道欢迎。 萧家也早定了位置最好的临街茶楼,还是睿王爷出手,不过代价就是借用萧四姑娘未来的睿王妃。 -- 第306页 念九复命时汇报道:萧爵爷搭拉着脸也不吭声,爵夫人很热情。 李佑熙摩挲着手里的荷包,这是很久前小丫头送自己的,现在他们已经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可以光明正大的和她讨要新的。想当年为了个荷包还被她堂兄萧四噎个半死,现在未来老丈人也不痛快。嘿嘿!抢了萧家的珍宝也得付出代价不是? 萧家人能来的基本都到了,老太太,还在养伤的萧伯春和张氏,请了假的萧三爷和王氏,萧霖和林箐箐这对新婚小夫妻。 萧霂被萧三爷安排在真定府衙,现在接任真定府的是萧霖的岳丈林瀚文,萧霂可以继续放心的研究他的农桑事业。 萧雷进了御林军,萧伯春只有这个独子,不欲他再上战场,虽然萧雷闹了好几次,要去西北战场找二堂兄萧霆,都被集体镇压了。 萧姝早就被睿王府的人接走。 城外太子率领百官迎接到凯旋之师。 此时的萧霆惊讶的嘴巴张得老大,要不是旁边的杨慕白暗暗提醒,他非得出大丑不可。饶是这样,他还揉了好几次眼睛。他看到了什么?和他家交好的富商李氏兄弟里的大哥居然是太子!那、那、那个老挨他挤兑的李小七岂不是七皇子? 接下来的时间里,萧霆都是晕乎乎的。直到都进了城,他被一个石子砸到,看向一个临街的茶楼窗口,三七正冲他挥手。接着一个熟悉的俏脸闪出来,对他笑靥如花,是眉眉!萧霆差点打马跑过去,他有好多话要和妹妹说,其中首当其冲的就是李氏,不不,太子和皇子的问题。 一旁的杨慕白再次阻止了他的失态,顺着他激动挥手的方向看过去,正看到窗口那个女孩的如花笑颜。一股浓浓的热辣迎头浇下,烫得从战场的血雨腥风中锤炼过铁心骤然缩紧,而后又升起一丝莫名的酸楚。 他死死盯着那个女孩,甚至一直回头到看不到。 萧姝在三七的帮助下,终于提前看到多年没见的二哥。一身戎装的萧霆经过战场的洗礼,已是个铮铮铁骨的军中好男儿。萧姝激动的露出整个脸,对二哥灿烂的笑。她看到二哥也激动的向她挥手,似乎还要说好多话。她回他口型:不急!回家说个够! 忽然萧姝觉得多了一股视线盯着自己,闪目看去,我去!二哥身边一位更酷的将军正死死盯着自己,她下意识往里闪了闪,可又不由自主的回望那人。没二哥英俊,但是比二哥更具凛凛的军人气质,使他毫不逊色旁人。虽然死盯着自己,并不惹人厌。 萧姝忍不住在心里摸了摸下巴,这要在以前应该是自己的菜。等她看到队伍已经走远,他居然还在回头看向自己的方向,萧姝心里莫名涌出一股酸楚。 不过很那股子酸很快就转移了,转移到睿王爷心头。 他一大早就巴巴把小丫头接来,先用以前的旧荷包引逗着她答应给自己做新的。为了讨好她,特意带她来这个位置最好的茶楼,让她能看到久别的二哥。 谁知三七帮她看到萧霆了,也让她看到了杨慕白,不是说杨慕白被提前派回来了么?不然他也没机会救了萧霖啊。为毛他还要跑回来跟着阅兵?简直不要脸! 听念九小声现场直播,说那杨慕白一直死盯着这里,走远了还贼心不死的回着头。 还有小丫头,你是有夫之妇了!干嘛不知道避嫌,居然还让别的野男人看到。那些野男人都该死! 三七,念九早就被男主子的怒火和杀气吓得不敢出声,三七暗暗抱怨念九,干嘛讲那么详细啊?!反正以后姑娘也没机会见到杨将军,不说也不会惹主子生气,说了还可能让主子们心生嫌隙。 忠诚的念九也有点怀疑自己做的对不对。 只有无知无觉的萧姝心满意足的收回视线,回到桌边。这时她才看到她家瞎王爷极度不爽的表情,赶紧询问。 李佑熙先是赌气不吭声,等萧姝假模假样的行礼告罪时,他才把三七他们打发出去,伸手要她过来。 萧姝对上他那双没有焦距的凤目就控制不住的降了底线,乖乖过去被他拉到怀里。 这样的举动让萧姝有时甚至忘了这是在古代,她要嫁的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刚确信他是睿王爷时,她还在心里哀叹:她的小七从此消失了! 谁知李佑熙就是有办法让她很快忘了睿王爷,不由自主的把他当李小七。 萧姝:“小七哥!到底为什么不开心啊?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呗?” 李佑熙的冷脸破功,索性委屈的:“你只顾看那些官兵,都不管我。” 萧姝牙酸的:“爷!我只看我二哥了,哪有功夫看别人?再说您是想喝水还是要吃饭,小的这就伺候你!” 李佑熙忽然心情放晴:“你只看了霆哥?没看到别人?” 萧姝连忙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但在心里吓了一身长毛汗:古代可不兴追星和yy男神,再说李小七再跟自己有青梅竹马的情份,那人家的身份也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皇室贵胄。但凡自己有一点不良举止,后果不敢设想,这可是个能诛人九族的大咖。 等萧姝回到萧府时,家里又在张灯结彩,不用说是因为萧霆升官了。 赵氏老太太容光焕发,萧家能有今天,她也算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看到三房的无上荣耀,张氏虽然有点失落,很快也就平衡了。夫君虽然不能继续显赫,可不用再担心他上战场生死难料。如今都一把年纪了,正该夫妻相守。 -- 第307页 两个女儿嫁得良人,幼子和三房关系极好,尤其和那个要做王妃的堂妹,和亲兄妹也不差啥,将来肯定会照应他的。 三房一家都在正院里等新出炉的宣武将军萧霆。 萧霆受封后又是庆功宴,因为一直在心里磨叨太子兄弟的事,所以只躲起来闷头喝酒。 同样像是有了心事的杨慕白也不多言,却没忽略周围的一些谈论。 当他听到一个消息后,扑克脸难得有了变化。他找到躲到一边的萧霆:“师弟!少喝些酒,别等回家就蒙头大睡,见不到你那天天显摆的宝贝妹妹。” 萧霆没过脑子的:“嘁!我早见到了!” 杨慕白:“临街茶楼上对你笑得那个?” 萧霆略显得意的:“那是!” 杨慕白忽然冷冷的:“那可得恭喜你!果真是有个宝贝妹妹,让你不久就能成了睿王的二舅子!” 萧霆有些懵:“啥?啥意思?”等他终于明白过味儿,一溜烟借尿遁回家。 等他看到全家对他宣布的惊天大秘密一副淡定时,才大悟他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短暂的团圆后,一家人又各奔东西。 修整一段时间后的萧霆被派往北疆驻守,京城只剩下萧三爷和萧姝,别人都陪同老太太回乡了。萧三爷是官身,萧姝要接受宫里派来的嬷嬷教授宫规,所以没能同行。 这样萧霆离京时,只有萧姝送他到十里长亭。没想到在那里还有和萧霆一起北上的杨慕白。 萧姝终于见到这个只闻其声的师兄,才知道他居然是那天死盯着她的那个酷将军。 可因为种种原因,萧姝对杨慕白很是感激,特别感激他对大哥的仗义相救。所以她大大方方的对他表达了谢意。 刚没说上两句,忽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三人循声望去,两匹骏马疾驰至近前。 一人率先勒马,另一人冲到前面才猛勒缰绳,那匹马前蹄高跃,仰头长嘶。马上人白衣胜雪,稳如松竹。真真是马神骏,人超逸。仔细一看不是李佑熙还是那个? 马停下来打着响鼻,马上之人却微微侧头,然后缓缓伸出一只手臂,有些试探性的:“眉眉!” 正吃惊他的到来的萧姝,看到他伸出的手臂,明显偏离自己的方向,还有俊美的脸上那没有焦距的双眼,心里猛的酸疼了一下,赶忙应了声,并碎步小跑过去。拉正他的偏了的手臂,柔声问:“你怎么来了?骑马跑这么快,多不安全啊!” 李佑熙寻声正对上她,也柔声回:“我来接你回去。” 萧姝略迟疑了下,回头又看了看二哥和杨慕白,有些为难的:“我才和二哥、杨大哥说了不几句,能再等一会儿么?” 萧姝的话音刚落,李佑熙猛地从马上探下身,顺她的手臂滑到她的腰间,手臂猛一用力,就把萧姝捞到马背上横坐搂紧,另一只手挽紧缰绳,同时双腿用力狠夹马腹。 随着萧姝的一声惊呼,这匹神驹箭一般冲了出去,这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简直让人目不暇接。 目瞪口呆的萧霆回过神后,气得拉马就想追。比他早些清醒的杨慕白一把拉住他,声音低沉:“追什么追?追上了他就能放了眉眉?” 萧霆一听越发气急败坏,狠狠把马鞭摔在地上:“这人莫不是有病!”骂完才意识到,这人可不是真的有病吗?眼盲心眼小!可偏偏是自己未来妹夫。不能再咒他,最后坑得还是自己妹妹。 万分憋火的萧霆又狠狠踹了一脚路边的一棵树,还是憋不住骂道:“简直一土匪!你看他那样儿!哪里像个王爷!” 杨慕白没有接话,他的脸色暗沉,眼神却很犀利的盯着双骑绝尘的方向。刚才这一幕虽然瞬息万变,可他眼力极佳,他看到这个盲王爷在捞眉眉上马之前,眼里居然迸射出浓浓的妒火,难道他的眼疾是假的?眉眉怎么能嫁给这么个阴险莫测的男人? 萧霆没听到回应,抬眼看他,见杨慕白盯着眉眉被李佑熙掠走的方向,表情就像有人抢了他媳妇。 不得不说,萧霆,你真相了!杨慕白好几辈子的媳妇刚被人抢走了呢。 萧霆过去,用胳膊肘杵了他一下,有些奇怪的:“慕白!看啥呢?好像有人抢了你的宝贝似的!” 杨慕白收回目光,淡淡的:“我看七殿下的坐骑很神俊!” 萧霆恍然,原来看上人家的马了。不由嘟囔了一句:“那是!皇室出品,非比寻常么!哼!确实,不管人还是马都挺非比寻常的。” 杨慕白微挑了下眉:嗯?这话可不像你说的。 萧霆憨笑:“皇室出品,非比寻常是我妹妹常说的。” 杨慕白的面瘫脸难得的闪过一丝笑意,不过很快收起,心里莫名揪疼酸苦,脸色越发冷硬起来。 第一百三十二章 萧家守孝 侧妃风波 萧家衣锦还乡,难描的风光无限,引无数人艳羡。 唯有一人心念俱灰,王庭芝被双重打击得大病一场。刚结束的秋闱中,他急于获得求娶眉眉的资本,再次不顾火候不到,想靠侥幸得中,结果落空。 他还没从失败中挣扎出来,更大的打击又到。荣归故里的萧家不仅如前世那样辉煌,又添了更大的荣耀:萧三爷被封爵位,萧四姑娘居然成了未来睿王妃! 王庭芝想不明白,今生他得占先机,一切都按部就班向自己的预想靠近,马上就要登顶,却告诉他这一切都是海市蜃楼。 -- 第308页 那他重生一世的意义又何在啊?难道就是要告诉他,无论自己怎么努力,最终总是仰望别人的荣光和幸福么? 眉眉将嫁的人此前世还高,他努力这么久,以为靠得够近了,谁知原来是离得更远。 他不甘心,他不服! 王庭芝的父母哪会不知儿子的心病,这么多年儿子出类拔萃,给他们带来荣耀。可他们也清楚这些都离不开萧家。他们何尝不是一心求娶萧家女,为得大树底下好乘凉。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如今不仅不能结亲,就连有结亲之意也不能再有丝毫表露,否则和王爷抢亲简直是活腻了。 为了绝了儿子的念头,不得罪权贵,王家不顾王庭芝尚在病中,就开始为他议亲。 王庭芝欲以死相抗,却因既极度不甘,又乏勇气,最终听从长辈安排。不过他只同意定下萧姝大姨的女儿,隐隐的他觉得好歹还有一丝念想。 比起王庭芝的暗淡悲凉,萧家的喜事还再继续。回乡祭祖的萧霖小夫妻还没返回京城,林箐箐就被查出洞房喜。 别人的喜悦不提,就说赵氏老太太,本来一归故里,因心愿得偿,身体快速衰落。一家人正忧心忡忡,哪知听得可能要得重孙的喜讯,让赵氏老太太又坚挺起来。 惊喜的王氏都不想回京了,只想守着老太太,伺候她早日康复。 萧家其他人心情都差不多。除了孝顺的原因,也因为一旦老太太有个长短,子孙都得守孝。尤其是萧霖身为长孙,还要和父辈一样守三年,再回官场,就算曾经是探花,那也差不多成了昨日黄花。 更别说还有一个即将做王妃的萧姝,虽然孙女只需守一年,可是在她可以成婚时,萧家其他人还在守孝。如果再等三年,睿王爷都21 岁了!谁有胆量让皇子等那么久?不等吧,那就意味着萧姝出嫁在其他萧家人的孝期,这从孝道上又绝对说不过去。都是相当难过和难办的。所以老太太的康健是所有萧家人最大的心愿。 林箐箐和萧霖商量后,对婆母王氏提出,她要留在老家待产。除了能侍奉祖母,更让她老人家心里有个期盼,对病体恢复有利。 林箐箐更恳请婆母王放心回京,因为婆母除了要照顾公爹打理府务,更得操持小姑的婚事,那可绝对疏忽不得。说来倒是自己躲在老家偷懒了,反倒让母亲受累。 王氏被长媳一席话说得五腹熨烫,一番思量后欣然同意。 萧伯春以养伤为由也没有回京,张氏自然留下。 这样老宅里热热闹闹红红火火的,尤其重孙也将在自己眼皮底下诞生,使得老太太越发精神。 到了来年二月二,林箐箐顺利产下一名男婴。这是萧家老太爷这支第四代第一个男丁。 重孙满月后,几无憾事的赵氏老太太含笑而终,享年70岁。借子孙荣光,临终被封为诰命。 萧家人全部回乡奔丧,守孝。萧姝和李佑熙的婚期原定在今年八月,如今只能延期。 接到祖母病危消息返乡前,萧姝恳请李佑熙,能不能把婚期延至三年后,她不想她的一生一次留有遗憾。 李佑熙早就预料到,虽然他每天都盼着早日抱得美人归,可也体谅小丫头的心,所以忍痛应允,报偿是终于亲到了小嘴。 当他对父皇提出时,皇帝异常痛快的答应了延迟婚期的请求。太子殿下都有点不相信:老七再等两年都21岁了,哪有这么大年纪还没娶妻的王爷?他在这个年龄时长子都三岁了! 只有李佑熙深知父皇的心思:小丫头的两个兄长是父皇留给太子大哥的班底。可如果他娶了小丫头,这一文一武两个良才基本就得废了。为了皇权的巩固,不可能给一个皇子这么实力大的岳家。所以要么自己舍弃所爱所求,要么牺牲两个良才。 累世的经历证明,最后牺牲的都是自己的感情。在父皇心中,皇子娶亲和找心仪之人基本是两码事。娶该娶的正妃,纳心爱的女子。堂堂皇子想找几个心仪的女子那还不容易?当然两者正好重合那就更好了,就像他和先皇后。 可李佑熙比谁都清楚,这不过是他父皇的一厢情愿,他母后的早逝就是对父皇这种权衡和情感论的最大讽刺。 今生之所以他能得所爱,同时萧家兄弟还会得到重用,就因为他是个瞎子,将来就算岳家权势再大也动摇不了太子的皇权。否则父皇也不会那么容易饶了萧霖,成全了他。 李佑熙苦笑着摸着手上练武留下的老茧,他是九世赫赫有名的战神王爷啊!可却要为娶九世求而不得的挚爱变成瞎子。 绕是这样,父皇也未必真心支持他娶眉眉。当初许婚首先出于对自己残疾的怜惜,也因为眉眉得的那枚签,更为自己的坚持,再加上不想让四皇兄得了萧家而坐大。父皇的权衡术运用的确实炉火纯青。 可后来的试探,现在痛快的同意婚期延后,都表现出父皇欲搁置这门亲的不死心。 李佑熙露出一丝没有温度的笑:路遥知马力,父皇,我会让你明白这门亲不仅会做成,还会幸福美满,不需权衡,不需牺牲他人。只是接下来的三年又得被思念掌控。 比起李佑熙在思念中煎熬,萧姝的守孝时光安宁平静。失去亲人的疼痛也被新生的婴儿减缓不少。小名念哥儿的大侄子机灵可爱,萌的不行。萧姝的针线活大半都贡献给了他。 -- 第309页 得到三七快递的李佑熙心酸的不行:他都好久没得到小丫头的东西了。人不给见,东西也不送,真的把他丢脑后了。 在这一年孝期里,萧姝还真没怎么想李佑熙。先是伺候照顾因祖母去世大病一场的爹爹,招待前来吊唁的亲朋好友,有时间帮忙照顾小侄儿,一天下来忙忙活活的,没时间春花秋月。 才一出一年孝,她原来在京城有过一面之缘,后来一直有书信来往的张如萱登门拜访。居然让萧姝发现她和二哥有故事。 那天张如萱和萧霆不期而遇,两人异口同声,一个叫:登徒子!一个叫:小赖皮!然后都如同吃了生姜,一对红脸关公。任娱记萧姝怎么八卦都探不出内幕。 倒是不久,因为不是长孙一年就出孝期的萧霆,先搞定亲爹娘,再曲线救国找到亲舅王伯君,央他去张如萱家说和,求她家把宝贝闺女给他留两年,等他爹娘出孝立马登门求亲。这两年他还会更上一层楼,到时候张如萱求个更高的诰封。 张家老爷是个守备,曾和萧霆打过交道,这才让萧霆有机会与张如萱不打不相识,进而还要拱了张家这颗好白菜。 张家对萧家家世和萧霆本人自然满意的不行,再等两年也等得起。正好闺女才16,过两年嫁正好。有王伯君作保还有信物,也不怕萧家悔婚。于是两家悄悄有了默契,只等萧家全部出孝就办喜事。 一直赖着不提亲事的萧霆,以20岁高龄订了亲,媳妇还是自己找来的。不能不佩服军人的办事效率。 李佑熙收到萧姝报喜的信,耷拉着脸,自己也20了,媳妇也是自己定的,肿么就不能被这么热情洋溢的赞美呢? 李佑熙特想在萧姝面前刷刷存在感,还没想出合适的,他老爹仗义出手给他解决了,不过是坑他的倒忙。 本来承乾帝打算在爱子16岁时就给他定门好亲,既不会引起未来帝王太子的猜忌,还能为他提供保障。 谁知爱子15岁那年,一场宫变,为太子挡灾的老七被害得失明。寻遍名医良药却无复明迹象。对爱子的疼惜让他淡去许多为帝王的考量。 所以当老七要抢老四兄妹看好的人家,要娶一个门第不配的女孩时,他终是允了他。甚至那个女孩子因守孝延迟婚期,他也没有表现不满。 当年老七遇害眼盲时,了缘大师算出此乃老七命里第三劫,也是最大的劫。解劫的契机在老七的亲事,需得头香和凤凰签的女子才有机缘。 他派人守着灵隐寺,结果就等到一个时年才十岁的小丫头片子。好在那丫头人小却懂事,并未声张,他也就没再理这件事。 谁知转来转去,他的宝贝儿子还是早就认识那个小丫头,且一颗歪脖树吊上下不来。无奈他也不得不承认真的是天意。 但他也不会完全听之任之,前次试探让他还有几分满意。现在是时候最后一次试探那丫头,也更是不委屈自己的宝贝老七。 于是在老家逍遥度日的萧姝,接到京城二堂姐的线报:睿王要纳侧妃了!而且还是一纳两个。 这在一般人家是不合规的,没有正妻未入门先纳妾室的,通房那些没名分的不算。 可是皇家是天下老大,做什么也没人敢多说,何况未来正妃守孝,不能让堂堂皇子打光棍守空房。再说皇上已经很给萧家面子,没在萧姝守孝期间给她添未来的“姐妹”。现在萧姝已经出孝,却不能履行夫妻义务,那就理所当然给夫君寻伺候的了。况且还不用她操心,回来坐享其成就行。 我勒个去!得到消息的萧姝用现代人的思路分析完,在心里总结:真tm流氓理论! 第一百三十三章 各有大招儿 萧姝在心里骂街吐槽,面上表情却一点都不激烈。已经嫁人的沉香小心翼翼的看着姑娘的表情,怕她是憋在心里。坚决不嫁人的三七难得不敢开口。 萧姝心里的小泼妇骂完大街,接近心平气和的又开始给心爱的大侄儿绣肚兜。 沉香和三七面面相觑。 萧家其他人得到消息就没有她这么淡定了。 长房夫妻暗叹,二房夫妻一个叹息,一个心里为开始那丝幸灾乐祸有些悔意。 三房里最是煎熬,萧三爷,王氏,乃至萧霖夫妇都因自家没有妻妾之争,而为女儿(妹妹)忧心不平。 马上就要复职的萧霆,更是把大刀挥得血雨腥风,心里恨恨的想:嫁个眼盲心眼小的王爷就已经是委屈眉眉了,还要和一群妖精争风吃醋,我砍!砍!砍! 萧雷本来想和二堂兄对战泄愤,一看萧霆这狠劲儿,愣是没敢出手。 只是在一旁小声叨叨:早知这样,还不如嫁给庭芝呢! 萧霆耳朵灵,接口:哼!嫁给我师兄也不差! 刚过来的萧霖喝道:“胡噙什么?!幸亏这里没有旁人,你们满嘴胡说,最后害得是哪个?!” 两个武夫都老实了,可心里依旧为眉眉不值。 萧霖心里更不好受,要不是当日他拒尚公主,眉眉也不会面临如今的艰难和羞辱。可任是怎么后悔也于事无补。他只能暗暗发誓日后定要好好护住妹妹,现下他也只能叮嘱箐箐多去陪伴妹妹,为她多准备嫁妆等等。 萧三爷和王氏更是愁云惨淡,心疼担忧女儿,却有没什么良策。因为自家原不过是后宅清净的中等人家,没有高门大院的弯弯绕绕,更没有对付妻妾之争的经验。别说婚前就纳有名份有品级的妾,就连婚后一个通房都没有。 -- 第310页 女儿虽有宫里出来的名师教导,可教的理论和耳闻目睹的实践不符,万一教的曲唱不好,女儿以后不就得吃大苦头了? 这时去萧姝院子探风的小丫头回来禀报:“姑娘看了信,沉默良久,脸色并没有太大变化,然后就接着给念哥儿绣肚兜,针脚还是平时那么精致。” 萧三爷和王氏不敢置信的又问了一遍。他们自己的闺女啥样,他们自己最清楚,眉眉是最讨厌妾室一流的了,当初因为薛氏被无限期禁足,老太太打算给二爷萧仲夏安排一个通房。最后还是被眉眉婉言劝阻的,为此终于被解禁却依然见谁酸谁的薛氏独独对眉眉有好言语。 对别人有通房都不能忍的眉眉,会容忍自己未来夫君未婚就纳有名分的妾?王氏不淡定了,女儿可千万憋闷在心里,最后想不开啊! 王氏本来想让女儿自己先缓冲消化一下,她再去解劝并帮着出谋划策,而今她没有良策也得赶紧看看去了。 到了萧姝的屋子,果然见她心平气和的。 萧姝也知道娘亲的来意。她认真的说:“娘亲放心!从圣旨下来时,女儿就有了心里准备,后来得知睿王是小七,女儿多少存了点幻想,却也没太多奢望。现在不过是该来的果然来了而已。虽然心里有点失落,可也在预料之中,毕竟别说皇子王孙,就是一般多几两银子的人家,纳妾的也不在少数,我有幸生在萧家已是万幸,嫁得王爷在别人眼里更是大福。以后的日子我也会认真对待。有父兄娘亲的关爱,我就很知足了!” 女儿的一席话让王氏的眼泪都落下来了:自己的女儿总是这么乖巧懂事,体贴冷静的不像个还未及笄的孩子。她本应得到夫君的全部的,可如今…… 萧姝忙着安慰娘亲,为了转移她的情绪,萧姝提出让娘亲请舅舅给她寻些丫头,娘亲给她准备的她打算换下几个。 王氏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她惊讶的问:“难道那几个小蹄子淘气惹人厌了?” 萧姝忙道:“没有没有!我就是想找一些另有他用的。” 不等王氏问,她就自己坦白交待,先是陪房沉香和桔梗两家子,沉香嫁的是个家生子小管家,日后跟着进王府,一内一外妥妥当当。桔梗嫁的就是当日救了萧三爷的那两个护卫之一,姓章。她们一个在厨房要地,一个在外看家护院收集消息,甚妥甚妥。 贴身一等丫头带三七,白芷,紫苏,青黛,二等的就带娘亲准备的两个加上自己要的两个,等入了王府再陆续把剩下的那几个要过去。 王氏听女儿说得头头是道,暗暗点头,没白被林姑姑教诲多年。但是她还是问了另找人的原因。 萧姝阴恻恻一笑:“自然是为了睿王殿下呀!” 王氏被闺女的笑和语调吓得一身鸡皮疙瘩。肿么有种替小七担忧的赶脚呢? 等她听萧姝说出的人选条件时更是头皮发麻。难道这些都是林姑姑教的?否则单纯的女儿怎地知道这么多? 林姑姑无辜躺枪,其实这些都是前世的穿越文大神们传给萧姝的宝贵经验。 萧姝说:“一个是长相娇媚脾气泼辣的那种,一个娇娇弱弱爱哭哭啼啼的那种,一个身材声音像我长得不用太像的那种,最后身材火辣长得越丑越好的那种。”名字她都想好了,第一个叫玫瑰,第二个叫百合,第三个叫梨花,第四个就叫牵牛 虽然萧姝含糊其辞的忽悠王氏,王氏还是觉得女儿准备这四个人目的不善。但是拗不过她,还是对亲哥说了这个请求。 有钱能使鬼推磨,王伯君没用太久就圆满完成任务。 萧姝看后满意的不行,对四人试探后,感觉都像是有大志向的。萧姝表示:跟着姑娘我好好干,一切行动听指挥,会让你们理想成真的! 京城的李佑熙忽然一阵寒战,莫名得浑身不舒服。等他收到三七快递,得知小丫头已经听到的风声,却没有哭闹怨怒,反而临阵换将,又买了几个特殊的丫头。 “看”着三七的描述,李佑熙头皮发麻,一股浓重的不详之感让他再也不敢试探小丫头了。 他得赶紧放大招儿,先把帮倒忙的父皇搞定,打发那两个想当侧妃的高门女。否则他在小丫头那里得不到半点好处,煮了九辈子的鸭子可不能再让她飞了。 萧姝还在兴致勃勃的tiao教她几个丫头,李佑熙已经干净利落的搞定了他父皇,收拾了那两个隐患。 不久皇室对外放风儿:了缘大师批的命,睿王爷除了娶命定之妻,再纳二色不仅再添劫数,还恐有性命之忧。众人这才恍然,怪不得刚要纳侧妃,睿王就得了一场大病,不仅眼盲还差点聋了。 当时可把皇上和太子吓个半死,小七差点就彻底废了。这回皇帝可再也不敢做实验了。 这回萧姝收到了两封信,一封自然是二堂姐萧嫣的,另一封居然是睿王的亲笔信,虽然字排列得不太整齐,写得却是很工整,看得出写信的人很认真,要知道他是个盲人。 还没看内容,萧姝心里暗藏的坚冰便有点融化,一看内容心里更是暖软一片。 李佑熙在信里问她,还记不记得小时候,他在萧家后花园对她的承诺,那个承诺一直在,请她一定要相信他。他有眼疾可能给不了她很多,但那个承诺不管他有没有眼疾,都定会给她兑现,而且一生有效。 -- 第311页 萧姝先看的是萧嫣的信,看到皇室对外的宣称,心里便隐约有点猜测,这会不会是李佑熙的手笔。等看完李佑熙的信,便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 窗外老枝吐芽,枯草泛绿,北方的春天已悄悄靠近。 萧姝握着李佑熙的信,对着窗外发呆了好久,也许,她该试着相信李佑熙。 等她看到自己为李佑熙精选的四个“礼物”时,萧姝犹豫了:这些是不是白准备了? 四个春兰秋菊各有千秋的丫头小心翼翼的垂手低头,姑娘盯着她们好半天了,难道她们哪里做错了? 最后萧姝试探性的告诉她们,有大志向的可能没戏了,跟着她只能做丫头,嫁仆下。让她们自己选是留在萧家还是跟着自己。 结果梨花和牵牛选择留在萧家。玫瑰,百合都表示愿意继续伺候姑娘。萧姝挑挑眉点头表示同意。 萧姝和王氏说了自己的决定,王氏当然也知道了京城睿王的消息,刚还和萧三爷偷偷庆幸,替女儿只念佛。听了萧姝的决定便有些不懂了:既然睿王爷有那么难得的批命,还带这些人不是给自己添堵么? 萧姝:“都道人心易变,女儿想看看是不是果真。” 王氏搂过她,叹道:“我的儿!小小年纪怎可如此悲观?你也该相信小七,他虽贵为王爷,可对你从小的情意也已经很不差的,都说投桃报李,莫要寒了他的心!” 娘亲的话让萧姝很有触动,她确实喜欢什么事先想到最坏处,除了至亲的人,对谁心里都预设上防线。这可能有天性,也有现代人的一些特质。 这种心态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就是不容易让自己受伤。坏处就是很难纵情,享受不到热烈的情感,还容易寒人的心。 她伏在王氏怀里轻轻的点头:“娘亲,我都听您的,以后一定多注意。认真经营和小七哥的婚姻。” 第一百三十四章 闻香识美人 守孝三年实际是二十七个月,念哥儿快两岁半时,萧家彻底出孝。只需守一年的萧霆,萧霂,萧雷早就官复原职,现在萧伯春三兄弟也因有人照应,陆续复职或补缺。 早在老太太临终,就把家给分了,只待将来老太爷仙逝再挑明。身为长子萧伯春分得大宗,次子萧仲夏分得田产多些。三房明面分得最少,可赵老太太的体己除了给爱女萧季薇一部分外,大都给了萧霖和萧姝。除了薛氏有些腹诽,其他人都没二话。 萧老太爷再也不离故土,所以虽然萧伯春夫妻苦劝,最终还是留在老宅颐养天年,由萧仲夏奉养,萧伯春和萧季秋出资,当然萧伯春出得更多。 萧伯春回京任一闲职,主要是养身体。三房一家等建好府就搬出去,萧三爷官复原职,萧霖继续在翰林院。 回京后,萧家首先给22岁高龄的萧霆娶了媳妇,接下来是准备嫁女,萧姝和李佑熙的婚期定在金秋十月。 一年两场喜事,也够萧家忙活的。何况沉寂三年,又强势归来,趁喜事结交的人家更是络绎不绝。没办法,萧家三房又借东风扶摇直上了。 起因承乾帝被爱子的数度临危吓到了,一切顺着了缘大师的批命来。之前虽然下了圣旨,也给了萧家三房一个爵位,却没有马上按规矩过礼。 现在不仅全按程序走,还在规格和质量上格外加恩。为了提高睿王岳家的身份,皇帝还以各种理由,又把萧季秋加封为末等伯。 当初睿王定了个家世这么低的正妃,使得好多人都以为他失宠了呢。因此虽然妒忌萧家的运道,却并不看好这位王妃。加上很快萧姝就又回乡守孝,京城的高门勋贵都没怎么结交过她。 如今皇帝如此抬高萧家,源于对睿王李佑熙的最宠爱。说萧家大树底下好乘凉也好,说他家靠的裙带关系也罢,人家就是牛了,一时间萧家又是门庭若市。 让萧家热度再上新高的是皇家给未来睿王妃下聘时,居然是睿王本人亲自来的。排场大和聘礼厚什么的不说,就说虽然彼此先行了尊卑之礼,可睿王爷却紧接着对萧三爷夫妇行了翁婿之礼,对待他们夫妇一如他是李小七时。 基于李佑熙的表现,整个萧家对他的好感度直线上升。所以在他委婉的提出见一见萧姝时,连萧三爷都装聋作哑,任王氏夫人安排二人相见。 李佑熙被引到花厅休息,实际是为了避开众人,和未来睿王妃见一面。他把贴身伺候的人都打发出去,小安子还迟疑了一下,被念九一个眼色带了出去。 独自留下来的李佑熙激动的坐立不安,和小丫头阔别近三年,她已经是二八佳人,不知得美成啥样。前几世她就美得不像话,今生定然比以前都美,可惜他却不能尽情一饱眼福。 正想入非非的李佑熙忽然闻到一股细细的幽香,然后有裙琚飘摆时的轻擦声。感觉有四五个人的脚步声,到了门口停顿了一下,最后进来的只有一个,而那股沁人心脾的幽香越来越近。 李佑熙转过身,缓缓伸出一只手,试探的:“眉眉?!” 进来的这个二八妙龄女,容貌清丽,肤色水嫩,腰身纤侬合度,尤其一双杏眼水汪汪似含情脉脉。 萧姝感觉心慌眼花,李妖孽不仅长得越发祸国殃民,才刚和他对视时,还似乎见他眼里闪过一丝暗芒,难道他的眼疾好了?再细看那双漂亮的凤眼里还是茫茫然。 -- 第312页 唉!可惜了,不过也可能正因为这份缺憾,这个妖孽才便宜了自己。萧姝心里不厚道的美滋滋了下。 她身后的丫头嫲嫲还没退远,萧姝一本正经的行了个灰常标准的礼,口称:“萧氏拜见王爷!” 李佑熙脸色一僵,这甜美的声音还是她的小丫头,可这疏离陌生的话让他极不舒服。 他语带些许不安的问:“眉眉!可是我哪里做得不好了?在门口我本不让岳父岳母他们行礼的,可是他们坚持,你知道我看不见的……”边说边有些急切的走过来。 萧姝再也顾不得拿假,小碎步跑过去扶住他的手臂,嘴里还小声埋怨:“身边也不留一个人,这里你又不熟,万一磕了碰了,算谁的?” 这埋怨让某人刹那阳光灿烂,李佑熙抓住扶着他的小手,笑微微的:“自然算你的。” 萧姝被他的笑又迷断了电,掉了线的她脑袋不听指挥的拧了他胳膊一下,嗔到:“你长得就够妖孽了,还要笑这么好看,还给不给别人活路?!” 李佑熙心花怒放,脸上却忙把笑意收了收,他早就听萧姝说过他妖孽这个词,也意会这是小丫头特有的赞美,虽然一个大男人被赞美容貌不是什么值得得意的事,可只要是小丫头的给他的,统统是美酒入心醉。 他醉陶陶的:“眉眉更好看!” 萧姝内里翻白眼:我美不美的你能看得见?嘴上可不能这么说,而是说:“王爷咱也别比谁更美了,你要见我,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李佑熙有点小委屈的:“没有要紧事就不能见你?” 萧姝被噎了下,终于回归古代淑女一把:“王爷,这恐是于理不合呢。” 小丫头的拿腔拿调让李佑熙又差点笑出来,他低头掩饰了一下,然后语气略带伤感的:“我都三年没见你了,不对,是五年没看见你了!我好想看看你有多美!” 李小七戳萧姝的软肋还是一戳一个准,萧姝立马软绵,王爷也不叫了,先做贼似的看了看门口,我去!谁把门给关上了?这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的,幸亏是过了明路的未婚夫妻,否则弄不好早沉塘的! 动不动就怕被沉塘的萧姝,此时见没外人,色从胆边生。拉着李佑熙的衣袖引他坐下。 然后她凑他近前,刚要小声说话,李佑熙忽然深吸一口气:“眉眉,你好香!” 萧姝放下刚要说的话题,有点得意的:“当然!这是我让桔梗帮着我特制的香,怎么样?喜欢么? 李佑熙猛点头。 萧姝越发开心:“那就太好了!我还是专为你准备的呢?” 李佑熙有点吃惊:“眉眉!我,我不想熏香。” 萧姝:“嘁!你想哪去了?我不过是让你闻香识女人,闻到这种特别的香,老远就知道是我,别的香,别的女人就像那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 李佑熙又忍不住笑得百花齐芳,不仅大赞方法好,还很认真的应诺绝不采野花。 萧姝捧脸犯花痴:这么好看的男人居然被我给拱了!就算以后他采了野花,那我也是先尝了鲜的。 她二哥早就通过“切磋”探到李小七还是个初哥呢。萧姝说内心不感动是假的,她想认真对待现在的李佑熙,也是让自己投入一次,不惧可能,享受当下。 想到这儿,萧姝终于又跑回正题,她问:“小七哥!你不是想看看我么?我有办法,你想不想试试?” 李佑熙惊喜:“想!想得紧!” 萧姝心道:我去!肿么听着有点暧昧。那要不咱就来点小暧昧? 于是萧姝又做贼一样看看四周,然后握着李佑熙的右手臂,把他的大手放到自己脸颊,同时小声的:“你现在就可以“看”了!这是我的脸,摸摸看,瓜子型水嫩嫩的。” 李佑熙的手像长了眼,不仅摸这还要捏那,萧姝忙拎起他的食指抚在自己的眉头,一抹过去,接着自恋的讲解:“喏!正宗的柳叶眉。” 接着展开他的手掌虚抚上自己的双眼,然后她眨了几下眼,嘴里还说:“睫毛长长滴,有没有感觉到?” 没有听到李佑熙的回答,只觉他浑身轻颤了一下。萧姝忙要拿来他的手,想看看怎么回事。 谁知那只大手一下子把她的双眼捂得紧紧的,另一只铁臂把她箍得结结实实,同时有个滚烫的东西堵上了她的樱唇。 这下好了,过了好一阵子,李佑熙才用嘴“看”完萧姝的嘴。野花不让采,家花遭了殃,被采得骨软筋酥,心要越狱。 好不容易清醒过来的萧姝,羞赧得差点自戗:自己这是脑子进水了??!居然想出这么个羊入虎口的自坑“看”法!正宗古代男人李小七不会把自己当yin娃dang妇吧? 这时的李小七呢?从刚才的发疯变成没吃饱的大狗,搂着萧姝牌肉骨头,没头没脸的又啃又亲,嘴里还不住的重复:“眉眉!快嫁给我吧!要不我就要死了!” 萧姝小松了口气:还好!没有被退货。以后可不能这么不正经了,要不坑自己也就算了,还得带累家人。 于是萧姝眼圈一红,推搡着李佑熙,声音有点哭腔的:“你这是干嘛?被人看见你不用死,是我要死了呢!” 李佑熙也从激情中清醒过来,低哑着声音:“不怕不怕!你是我的王妃,我不许任何人伤害你,更不许你死!”还用他的双茫茫的双眼认真的对着萧姝。 -- 第313页 才刚有点做戏的萧姝这回眼泪真下来了,羞愧的说不出话。 有热泪滴在手上,李佑熙误会了,忙忙的摸索着替她擦泪,还要赌咒发誓。 萧姝忙捂住他的嘴,轻声说:“小七哥!等,等……以后我们的日子长着呢,谁也不许说死!” 李佑熙一把抱住她,狠狠勒紧了下,重重的嗯了一声,才轻轻放开了她。 萧姝觉得自己又眼花了,刚才李小七抱她之前,她肿么又似乎看到他眼里有绿光闪过? 第一百三十五章 婚前纷乱 随着睿王爷亲自下聘,萧家三房越发炙手可热,不仅外人争相结交,七大姑八大姨也纷纷登门示好。 本来萧霖和萧霆都是在京城的萧府娶的亲,可等萧姝出嫁却要在新建的伯府,这是皇帝的恩赐,萧家必须感恩的荣耀。所以皇家下聘不久,萧家三房就搬到新府。亲朋投奔的方向也开始有了不同。 参加两个孙子和孙女婚礼的萧老太爷按例住在长子家,萧仲夏一家和萧季薇按理也应落脚在原萧府长房萧伯春处。不过萧叔秋一样在伯府给老父和兄妹两家安排了住处。 在萧叔秋夫妻的坚持下,萧老太爷在两府轮流住,恪守成规的萧仲夏必是住长兄家。唯有和王氏更近些的萧季薇多是住在伯府。 直接奔伯府来的的主要是王氏的娘家人,其中就有王氏长姐最小的女儿,也就是嫁于王庭芝的刘王氏,小名小红的。王庭芝有这双重关系,也就名正言顺的住在伯府里。 经过一段时间的忙乱和整理,新府一切都按部就班。有两个儿媳的帮忙,王氏也累的够呛。实在是登门拜访的人太多,有些关系必须她亲自出面。 欣慰的是两个儿媳都很可心,伯府爵位不能世袭,自家这房将来肯定得由长子承宗。所以王氏听了眉眉委婉的提议,早早放权给长媳林箐箐,既锻炼了她也轻松了自己。 次子媳张如萱爽朗豁达,除了爱偷偷舞枪弄棒,没有一点儿闲事,是个极孝顺好相处的。 两子夫妻恩爱,孝顺父母,妯娌和睦,姑嫂间更是亲密。要说王氏心里该是万分知足的,可她却总有一丝担忧和放不下,那就是最小最疼的女儿要嫁入皇家。 这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她知道自家闺女的本性,不屑于阴谋,不擅长委屈婉转,尤其骨子里的善妒,统统是嫁入高门大宅的大忌,何况对方还是皇家。 虽然睿王是曾经的小七,可是就算顶得住大环境的压力,日久天长后作为婚姻根基的夫妻之情平淡后,矛盾磕碰难免时,眉眉那骨子里的硬气对上皇子尊贵的傲气……到时候怕是吃大亏的还是自己闺女。 前有长房萧娉嫁的不过是皇家远房宗室,就已经被条条框框约束的越来越端肃寡淡,更别说她夫君那一院子的莺莺燕燕。 就说自己,随着夫君官途日盛,也少不得各种各样的应酬,明里暗地的被送各色女子,要不是自己娘亲有强大的财力,尤其自己有三个争气耀眼的孩子,她也不敢保证自家后院至今还只有自己一个。 换成眉眉,就算这些优势都有,再加上两个出息哥哥,在高高在上的皇权下也基本算不得什么。所以女子阳光专情在深宅大院算不得优点,还可能成为致命伤。 王氏正愁肠百转,丫头来报:姑娘来了! 王氏忙打点起精神要和女儿好好聊聊,特别提点些她如何应对马上就到的深宫生活。 是的,皇上对睿王这个嫡幼子真不是一般的疼宠,明明皇子成年后都要搬出皇宫建府成亲。唯独这个睿王被皇帝下旨令其在宫中大婚,至于住多久才要搬到宫外的睿王府就是个未知数了。所以萧姝一成亲就要面临深宫生活。 按说还有一个月大婚的萧姝,现在应该是最忙的时候,事实她却近乎悠闲。原因得益于李佑熙的未雨绸缪,早早把林姑姑派过来,宫廷礼仪,皇族家系等等早就慢慢渗透给萧姝。根本不用宫里按规矩派下来教养嬷嬷费什么力气,只不过是更精益求精些罢了。 至于别家女儿成亲前需要自己动手做的嫁衣什么的,更是几乎全省,身为睿王妃都是按皇家标配,由内务府专做好的。所以萧姝只需踏踏实实做一个美美的新娘子就行了。 偏偏萧姝却越发踏实不下来,整天想东想西的,尤其看两个嫂子加闺蜜和哥哥们恩恩爱爱,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她就越抗拒大婚。甚至谁打趣她要做王妃享福去,她都觉得这是要被这个家排除在外的节奏,因此还在被窝偷偷哭了一鼻子。 明知道娘亲现在很忙,她也忍不住想来粘糊。都说:侯门一入深似海,自己嫁的还是更深的皇家呢,以后见家人更是难上加难。 娘两一见,萧姝就腻到王氏怀里,王氏笑嗔:“要是被念哥儿看见他姑姑这副德行,还不要笑掉你的大牙?!” 萧姝有点小委屈的撒娇:“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女儿这还没嫁呢,娘就嫌弃我了!” 王氏轻戳她额头:“你个小没良心的!这些日子我整天操劳担心,也不知为了哪个?” 萧姝马上狗腿的起身给王氏捏肩,又是讨好的给王氏道辛苦,又是爱娇的:“干脆女儿不嫁了!省得害娘亲辛苦,我还不愿意离开咱家呢!” 王氏笑骂:“净胡说!不嫁人留你一辈子这么气我啊!” -- 第314页 萧姝嘻嘻的耍赖皮,母女亲热了好一阵后,王氏才把自己先前的担心和考量一一提点给萧姝。 萧姝眼圈发红,又依偎入王氏怀里,知女莫如母,娘亲的担忧多半也是萧姝心里的隐忧。 她知道目前的李佑熙对她已经好到不可思议,别说是皇权高于一切和三妻四妾的古代,现代能做到这些的男人也不算多。 正因为如此让她的独占心更盛。只是想独占需得有独占的资本,这是个女子基本没办法靠自身能力养活自己的时代,是完全的男权社会。女人的一切几乎都是靠男人的给予,不是父兄就是夫或子。而不是靠自身的资本总是不能让人理直气壮。 何况女子的独占欲是男权社会里最不能助长和容忍的。导致有强烈独占欲的女子不是悍妇妒妇就是弃妇,总之是被社会主流唾弃的,也是很难生存的。所以萧姝才如此惶惶然,抗拒即将的出嫁。 母女聊了半晌,一起吃了午饭,萧姝还撒娇的要和王氏一起小憩。依偎着娘亲,萧姝很快就迷糊糊了。 大约半柱香的功夫,王氏的贴身丫头悄悄进来,王氏并没有睡沉,她正微合双眼轻抚萧姝的后背,听到响动睁开眼,对她做了个手势,然后轻轻放开萧姝,悄悄起身。 没有了娘亲在侧,萧姝睡得有点不安稳,一会儿就醒过来。守在一旁的白芷忙过来。 萧姝问她娘亲去哪里了。白芷忙回答:“奴婢听着好像是姑太太来了,夫人怕吵醒姑娘,请她去了旁边的小书房。” 萧姝躺下发起了呆。她姑姑萧季薇婚后多年,膝下只有一个女儿,要不是娘家越来越势大,早就被她婆家厌弃了,饶是这样,也没少被她婆母话里话外的挤兑。 当然萧季薇也不是吃素的,性情越来越泼辣,嘴上一点亏都不吃。因为种种原因还多了不少小家子气。到了京城两个哥哥家,时不时要这要那。尤其在萧叔秋和王氏这里要的更多,大到让三哥和她夫君找差事,小到王氏的首饰和屋里摆件。 后来又加上三天两头来诉苦,骂京城人狗眼看人低,李振河在衙门被各种歧视,要求三哥给他撑腰。 本来就对幼妹呵护备至的萧叔秋,因母丧更怜惜妹妹,自家越发达越心疼她,所以对萧季薇有求必应,有时宁可委屈自己和夫人,甚至违背自己的原则给妹夫安排差使。 李振河本不想来京城,在乡下他才更自在。可一是架不住萧季薇的坚持,二他亲娘居然也拼命支持他们来。 他不知道他娘其实是让他来打先头,以后好顺理成章的把她两个兄长都拉到京城这繁华之地。正所谓:人往高处走,有关系不用过期作废。 李振河本性不错,是个老实肯干的人,可固有的格局使他注定心胸和眼界都不算宽。脾气倔强里夹杂着敏感和自卑,在衙门受了闲气自己不肯和舅子们说,只和萧季薇暗地里耍疯。 萧季薇固然泼辣,却大多是嘴上不吃亏,尤其对李振河感情极深,又觉得亲哥是伯爷,亲侄女马上是王妃,哪里还任夫君被人欺负?所以每次李振河在家一闹,她就冲到三哥三嫂这里闹。 萧叔秋开始挺上心,可调查后发现妹夫所受的“委屈”,大多是小人背后挑拨,唆使这个老实一根筋的出头当枪使。 萧叔秋诚恳的和妹夫谈了谈,李振河开始还听得进些,可一到衙门有人一挑拨,再加上本身太敏感,很快就把舅子的话抛在脑后,再多说还就认为舅子这是不想管的托词。 男人也会枕头风,萧季薇被吹得火呼呼的。甚至和萧叔秋大闹了一次,说了不少寒人心的话,比如说自己是个没娘疼的,所以哥嫂们发达了只顾自己享受荣华富贵,却把她丢在脑后。 萧叔秋既伤心又无奈,不得不又给李振河换了个地方。王氏为了小姑别再信口开河伤夫君的心也搭上了不少好首饰。 想到这些,萧姝忍不住叹了口气:也不知这次小姑父会不会重蹈覆辙,小姑姑这次来是不是又故态重萌。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自家这坐火箭似的高升,更容易让人稳不住根基,后患隐忧不知多少。 白芷听到她的轻叹,也明白她的一些心思,就小声说:“姑娘!要不奴婢让紫苏出去听听?” 萧姝制止道:“罢了!娘亲不愿意我沾这些,紫苏万一被小姑姑看见,恐又多事。” 她再也躺不下去,刚由白芷和紫苏伺候起来,王氏身边的贴身大丫头香橙进来,悄悄提醒她:“夫人让您暂时别出去,闷了就去后面的小花园散散心。” 萧姝心里一堵:肯定是小姑姑又提让娘亲为难的要求了,恐怕还跟自己有关。 她垂着眼皮问:“说吧!小姑姑有什么事?” 香橙略迟疑了下,才小声说:“姑奶奶想让表小姐送嫁。” 萧姝忍不住闭下眼,姑姑这是想抬高表妹的身价,可且不说表妹那绵软腼腆的性子,就说进宫送嫁是件容易的事么?不说那么多规矩礼仪就够要人命了,连自己对宫中复杂都如履薄冰,何况那还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八岁孩子。 这些话萧姝却不能出头说,她身为一个晚辈,这些道理说了就是拒绝,以萧季薇无知无畏那劲头,虽惧她未来王妃之尊不敢当面如何,可背地里少不得折腾刺挠萧叔秋和王氏。为了爹娘,萧姝只能当个缩头那啥。 -- 第315页 第一百三十六章 九世之果 胸中憋闷的萧姝起身,去后面的小园散散心。这园子小巧雅致,除了高大常绿的树木,就是翠竹和兰草。这两样分别是萧叔秋和王氏的最爱。 秋风拂过,竹影婆娑,有幽兰暗香盈袖。 萧姝用指尖轻划过修直挺拔的竹干,凉凉的触感让燥着的心渐渐平静。 信步走到小鹅卵石拼成的一处小花圃,里面的建兰正是花期,细嫩的花瓣微微轻颤,随风送来阵阵幽香。 萧姝的心像被兰香浸染,为之忘俗。不知不觉走到小园的一个偏门,正有两个婆子守着,看到萧姝大老远就躬身行礼。 萧姝本打算往回返,忽然闻到一股非兰的香气,一深嗅竟是桂花香。这才想起去前院的路边有棵大桂花树,刚搬进开始,大哥觉得离娘亲的兰花苑太近,桂花香和兰香混重不佳,想砍掉来着。 还是王氏阻止了他,她说那棵大树很有些年头,砍了太可惜。后来萧姝和大嫂在树下赏过花做过诗,和二嫂敲上面的桂花做了桂花糕吃。 想到这些,萧姝又有点小伤感:嫁入皇家,像这样和嫂嫂们一起肆意玩乐,几乎是没有机会了。 于是她出了偏门,想去老桂花树下重温一番。跟着她的紫苏怕她在外面的时间长受凉,回去给她拿件薄披风,只剩白芷跟着她。 走了不一会儿就到了那棵桂花树下,时下已是花期末,秋风掠过,落英遍地。 萧姝还没来得及酝酿林妹妹葬花的情绪,就被一声轻唤拉回思绪。 只见大树后转过一个素衣青年,竟是那个干净得出奇的王庭芝,如果萧姝没有听错,才刚就是他唤得眉眉。 王庭芝已是弱冠之龄,去年考举人再一次落地。可能因此曾经干净清澈的气质,隐隐透出一丝灰沉,此时他的眼里却满是惊喜的异彩。 萧姝心里轻叹,面上含笑,唤他:“表姐夫!” 才刚惊喜若狂的王庭芝脱口唤了眉眉,这时猛然清醒过来,她,已经不再是自己的小青梅,有道是物是人非事事休。 他眼里的光华倏然褪去,呆了呆后,微微后退行礼,满口苦涩的:“见过睿王妃!” 萧姝的叹息声不由出口,然只道:“打扰了表姐夫赏桂,我还有事先告辞了!”说完欲转身。 王庭芝莫名冲上一股勇气,急道:“眉眉!我有话要问你!” 萧姝站定,眼神平静的和他对视,淡淡的:“表姐夫请讲!” 王庭芝看着她清凌凌的双眼,忽然间勇气泄了大半。他闪开眼神,犹豫了会儿,终于还是说出口:“有人心心念念爱惜守候了很久的娇花,眼看就要等到盛开,并迎回自家庭院,却被他人横加夺走,你,明白他的痛苦么?”说完他大胆的迎上萧姝的双眼。 萧姝沉默了下,才道:“失花人可是养花人?” 王庭芝微愣了下:“有区别么?” 萧姝看着他的眼睛:“如果他是养花人,自然有权决定花的归属,花被夺说明他没有足够的能力拥有。或者有人比他更适合拥有。” 她见王庭芝闻言有点激动,不待他说话,又接着说:“如果他不是养花人,那就无权决定花的归属。两种情况都说明这个失花人和这花没有缘分,强求不得的。” 王庭芝的脸色越来越灰败,可他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那花呢?她也觉得无缘么?” 萧姝微闭了闭眼,:“如果是花,她能自由决定自己的归属么?所以她选择随遇而安,如果遇到惜花人,那就是缘分,如果没有遇到,她也会努力的生长绽放,而不是怨天尤人。” 一席话让王庭芝彻底怔愣住。 萧姝带着一直四下察看的白芷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就听身后又低声有问:“王妃可相信有前世么?” 萧姝顿住脚,转身就看到王庭芝眼里的异样和狂热,忍不住眯了眯眼,淡问:“信不信又如何?” 王庭芝压低声:“信则有,且前尘不是梦!” 萧姝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即使前尘有痕也譬如昨日,而往日不可追,唯有把握当下,才不会又蹉跎今朝。” 说完萧姝微微一福,正色道:“表姐夫!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我祝你和表姐有缘结连理,白头共偕老!”说完转身离去再没回头。 王庭芝呆立当下。秋风扫过落英随,一缕暗香逐伊去。 十月是硕果累累的季节。李佑熙守候了九世的花,终于结出甜蜜的果。睿王爷今天大婚了! 睿王妃要迎娶到皇宫,从宫门口到萧伯府的相关街道都是清水洗地,披红挂彩,隆重程度仅次于太子迎娶太子妃。且自然是睿王爷亲迎,反正下聘时已经破例,这回承乾帝对老儿子的要求便摆出一副只要你高兴的态度。 萧姝一大早就被挖起来,洗浴,开脸,上头等等。被她心里吐槽为拔毛薅头发戴刑具,把她折腾的眼泪汪汪,还没到哭嫁就像要开哭似的。 等到看到年过古稀的外祖母千里迢迢赶来,特意为她簪头。一旁的娘亲王氏一边叮嘱,一边不停的拭泪。萧姝再也控制不住,泪水如珠般。 直到外面鞭炮齐鸣锣鼓喧天,下人报说是睿王爷已经来迎亲了。大家才有点着慌,忙着劝慰依依不舍的娘几个,赶紧给萧姝补妆。 外面的睿王爷一身喜服,一改平时着装的素雅,原本就丰神俊逸,此时红衣似火越发俊美绝伦,虽有眼疾双目雾茫茫,却在抬眼间,多了一种别样的魅惑。 -- 第316页 宾客们都暗暗惊叹,同时也无不惋惜,这位睿王爷要是有一双明目,该是何等风华绝代,更何况还贵为王爷,简直完美无双。可见人太完美了老天也妒。 很快宾客们对王爷新郎官的盛赞更上一层,原因萧家几个妹控舅爷对他毫不客气的设卡。 第一关是曾为探花的大舅爷萧霖,斯文儒雅的出了一对子。此上联看似平平却暗藏玄机,把做王爷助力的几个大才子全都闷倒。最后倒是睿王爷思索片刻,自己对了个相当不错的下联,赢来一片喝彩,成功通过第一关。 第二关的二舅子萧霆简单粗暴,不说别的打一架就成。他两个曾有过多次切磋,可都是在李佑熙双目无疾时。所以为了公平起见,萧霆蒙上了自己的眼睛。 李佑熙毫不迟疑去掉新郎外袍,和二舅子战到一处。让众人再次震惊的是,睿王爷的功夫居然不输战场洗礼过的将军,而且外行人看不出来,因为眼盲已经习惯盲打的李佑熙比萧霆还略胜一筹。 这一关让众人的惋惜更盛,可惜了这个文武全才的睿王爷!萧霆也是心服口服。 刚顺利过了第二关的李佑熙,听到一个大嗓门的人给他见礼。李佑熙微微侧头,温言道:“四舅兄不必多礼!” 萧雷心道:耳朵还挺灵,这么多年没交集,居然还记得我的声音。不过眉眉有交代,我可只为妹妹着想。 于是萧雷哈哈一笑,赞王爷好耳力后,还是毫不客气的摆出第三关。 萧雷手里有四个荷包,其中有一个是他堂妹亲手做的。他说如果李佑熙能猜对就送给他了,如果猜错那就呵呵了。 下聘时,萧姝需有回礼送夫家,其中就有给王爷夫君亲手做的荷包,如果男方在意重视,新郎肯定对新娘的手艺有印象。难的是睿王爷眼盲,这一关在外人眼里就有点近乎刁难了。 谁知李佑熙微微一笑,倾倒众人后,才道:“请四舅兄尽管抛过来就是。” 萧雷也不客气,连续抛过两个,其中一个还使坏抛偏了些。 却见李佑熙身手敏捷,身姿飘逸的一手一个准确的接住,只在鼻尖轻轻一拂,就反手抛回萧雷发声的方向。然后肯定的说:“这两个都不是我家王妃做的!” 众人惊看向萧雷,萧雷正被他那个我家王妃酸得嘬牙花子,也不给众人解惑,又向李佑熙连发两个。 李佑熙接到第三个时,没有再丢还萧雷。而是对着萧雷的方向意味深长的一笑,语含深意的说:“接到这个荷包,以后我用的荷包就全是我家王妃做的了!至于四舅兄,以后可就再也没有了!” 萧雷被彻底一击闷,心里恨恨道:小肚鸡肠!那么多年的事还记着报复回去! 喜屋里听到李佑熙刚才说的前半句话,萧姝嫣然一笑,让娘亲替她盖上盖头。 睿王爷像普通新姑爷一样,带着自己的新娘一起拜别岳父母,向二老承诺会一生善待自己的妻子。然后由萧霖把萧姝背出家门,李佑熙一路紧随,直至新娘子被送上花轿。 然而正当司仪要喊起轿时,却被新郎睿王爷制止住,他做了个手势,几个护卫呼啦啦围在花轿和他左右,警惕的看着四下,就等王爷一声令下。 只听他家王爷温柔小意的轻唤:“眉眉?是你么?” 众护卫有点懵:王爷这是闹那样?刚才那个手势不是有情况需要戒备的意思么?难道王妃有假? 这时听到轿里低低的嗯了一声。马上李佑熙又问:“是眉眉么?” 停了一会儿,轿里终于又嗯了一声。 不说李佑熙的护卫们心里如何崩溃,就说被挡在外面不知情的人们,都有些傻眼,新郎官这是怎么回事?围着花轿不让走,莫非要悔婚?连一向稳重不形于色的萧霖都微微皱了皱眉。 轿里的萧姝本来因为不舍父母等等因素,弄得心思繁乱,忽然听李佑熙在轿外唤她,虽然外面鼓乐声声人生鼎沸,可她依然听得很清楚。 萧姝也顾不得再想别的,心里嘀咕:李小七这是啥意思?娘亲说掀盖头之前不让说话,他问我,我也是不能回答的,所以就低低回了个嗯。 等听他再唤,萧姝有点恼:非逼我破戒是不?但是忍了忍后还是回了他一个嗯。 哪知李佑熙又在外面问了第三遍:“眉眉!真的是你么?” 萧姝再也忍不住,回他:呸! 轿外的李佑熙却被这一声呸,啐得满脸桃花开:只有自己的小丫头才敢这么对自己,也就是说,轿里真的是自己等了盼了九世的爱人!! 围在周围的众护卫想集体自残:王爷您,您也太…… 于是众人散去,睿王爷满面春风的上马,还吩咐司仪快点。司仪心里腹诽,嘴上却立即高喊:“吉时到,起轿!” 喜乐声再次高起,睿王妃乘坐的豪华大花轿稳稳离地,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犹如红色的长龙蜿蜒去向皇宫方向。 丢下身后一干吃瓜群众满脑门的问号:睿王爷之前在花轿边得了什么灵丹妙药?使得他上马后姿容更盛,简直浑身发光。 睿王爷的护卫们不敢公诸于口的标准答案:睿王妃的香唾。 路旁一家酒楼的窗户前,站着一名伟岸的男子,手里端着酒杯,默默看着睿王妃的花轿由远及近,经过身旁再远去,直至芳影无踪。良久他才收回目光,把杯中冷酒一饮而尽。 -- 第317页 第一百三十七章 终成眷属 古代婚礼程序繁琐,尤其是最重规矩礼仪的皇室,名目更是繁多。萧姝像提线木偶一样,一个指令一个动作。 蒙着盖头的她早就晕头转向,多亏身旁有只大手,一会儿轻轻扶她一下,一会儿又牵她一把。 萧姝终于能稳稳当当坐到喜床上,眼前还是红彤彤一片,耳边却清净很多。 不过很快就听有人说: “七皇弟这么快就跑回来掀盖头了?看来是等不及要看新娘子了!” 说完兀自咯咯笑起来。 尴尬的是并没有听见李佑熙的回应,甚至也没有旁人应和的哄笑声。 盖头下的萧姝挑挑眉:看来这是个来挑事儿的,明知道新郎有眼疾还说看字,有这个胆的只怕就是二公主。 有大哥的拒婚在先,以后自己接收二公主牌小鞋的机会肯定不少。 李佑熙在喜娘的引领下轻轻掀开萧姝的盖头。 萧姝只觉眼前豁然开朗,她却微垂首做害羞状,没对新郎来个惊鸿一瞥。 她不是盲婚哑嫁,新郎长得有多妖孽,她心里有数,等会单独看个够,现在看了万一犯花痴,徒给人留笑柄。 掀完盖头的新郎却站她面前一动不动,似乎是看痴了般。 先前那个女子又是一声嗤笑,又开言:“呦!新王妃可真标致,害得我七皇弟都挪不开脚了!莫非被艳色惊开了眼?” 闻言屋里一片死寂,连正要出言提醒李佑熙的喜娘都吓得不敢开口。 萧姝猛地抬头,却并没看到挑衅的人,因为李佑熙正直直的挡在她面前,似乎用没有光芒的双眼“盯”着自己。 萧姝心里微疼,也没敢细看,伸手悄悄拉了下他的衣襟,温柔的提醒: “王爷,请坐妾左边。” 李佑熙这才像被提醒了般,听话的缓缓坐到她的身侧。 屋里冷凝的气氛顿时缓和下来,齐齐恍然: 原来新郎刚才的呆立,是因为眼疾看不到座位。 不禁又齐齐慨叹:如此俊美绝伦的新郎居然是个瞎子! 让本是羞涩难当的新娘不得不忍羞开口照顾他。 唉!可惜啊!可叹! 一时很多对新娘的艳羡都转为怜悯。 连那个一直挑事儿的二公主都没再说话。 只不过她不是同情,是幸灾乐祸的暗爽。 接下来的撒帐,吃子孙饺子,喝合卺酒,都是萧姝大大方方的主动照顾李佑熙的。 萧姝的大方在众人眼里成了死撑。 在大家有同情的,有怜悯的,甚至幸灾乐祸的种种心态下,使剩下的过程顺利的很。 李佑熙去外面敬酒时,萧姝的两个嫂子林箐箐和张如萱过来陪她。 两人对满屋的皇亲国戚不卑不亢的应酬,使萧姝和不少宗亲们很快拉近了距离。 午宴时,两个嫂子陪萧姝用了些饭,发现送进来的吃食很合萧姝的口味,二人都在心里暗暗点头。 这里面有曾经是宫中人林姑姑的功劳,更应该是睿王爷对眉眉用的心。 两人都在心里寻思等回去和婆母说说这些细节,也好让她放心些。 过午,洞房里的陪客纷纷告辞,林箐箐和张如萱也按规矩离开。 萧姝忽然有点心慌。 因在宫里成亲,她能带进来的只有林姑姑和四个大丫头,沉香桔梗她们只能都先去了睿王府。 所以除了林姑姑她们五个人,萧姝满眼都是陌生的脸孔。 正当她想平静一下心绪时,喜房外一片请安声,新郎官睿王殿下回来了。 萧姝抬眼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时间还早着呢,晚宴应该还没结束,李小七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正想着,李佑熙已经大步进门,许是轻车熟路,他在这里来去自如,几乎感觉不出他有眼疾。 这回借着高燃的红烛,萧姝可好好饱了眼福。 哇!她家王爷真国色耶! 一袭红衣衬得他桃花满面,喜盈盈的俊脸勾魂夺魄。 萧姝杏眼弯弯,嘴角噙笑,魂不守舍的,差点忘了行礼。 不过她刚一出声,礼行了一半就被李佑熙一把托住,准确的让她怀疑他能看得到。 还没等她说什么呢,李佑熙大手一挥要把所有人打发出走。 喜娘赶忙上来,说还差一个环节呢。 于是两人各被剪下一缕头发,用彩线扎在一起,放入一个荷包。这正是所谓结发为夫妻。 李佑熙要过那个荷包,牢牢握在手中,忽然低头把荷包放在唇边,良久才起抬头,眼角似有水光。 等他再次把众人都轰出去,不用再装淑女贤妻的萧姝嗔他: “一会儿我还要洗漱,你把人都轰出去干嘛?!” 李佑熙也不言语,过来一把把她紧紧抱住,准确无误的亲到她的樱唇。 疯子李把萧姝橫抱起来,又拋高又转圈, 不停痴笑着,狂喜的低呼着: “眉眉!我的眉眉!我的小丫头!我终于娶到你了!” 萧姝被他折腾的七荤八素,只顾尖叫和挣扎,没有看到他眼里的晶亮和深情万丈。 好不容易等他终于消停了些,却还是死死抱着她不放。 萧姝有气无力的边拧他边小声骂: “李小七!你个疯子!你放我下来!” -- 第318页 李佑熙笑得那个荡漾,嘴上抹蜜: “我就是疯子!是因为眉眉才疯的!我就不放开你,一辈子也不放开你!” 萧姝:我去!长得这么妖孽,还这么会撩妹,姐我这是哪辈子修来的福啊?! 虽然已是十月秋凉,她硬是被他折腾了一身汗。 可看他那兴奋劲儿,估计轻易不撒手。 于是萧姝能屈能伸的柔声道:“小七哥!爷!王爷!妾身一身汗,能先把我放下来洗漱一下么?” 谁知李佑熙不吃硬可也没吃软,反被这娇娇柔柔的几个称呼刺激的更兴奋,逼她再叫几声夫君听听。 土生土长的古代女子,此时定是娇羞无比不肯轻易答应,萧姝内里的异世魂虽也不是很皮厚,可毕竟还是相比放得开些,扭捏一下后也就轻声唤了两声。 嘿!李佑熙像被踩着电门,又是一顿发疯般的狼啃。 直到萧姝羞恼的拧他耳朵才暂时休战。 不过马上他又生了新花招:他要和他媳妇洗鸳鸯浴! 我去!你个李小色狼! 萧姝狠狠的往死里扯他耳朵,咬着牙警告他: 再胡闹,待会甭想洞房! 这回李佑熙痛快的撒了手,他被洞房两字烫到了,咧着嘴傻笑起来。 是啊!还有更销魂的美事呢!至于鸳鸯浴,不急!嘿嘿! 萧姝:我似乎又说错话了?! 李佑熙的声音里掩饰不住的愉快,唤外面使唤的人。 一直候在外面的林姑姑忙领人进来。 之前洞房里的动静,林姑姑已经听了个大概,小主子的狂喜让她又欣慰又心酸, 她跪在地上默默祷告: 主子娘娘!您的小七终于娶到了真心喜爱的姑娘,是从没有过的欢喜,主子娘娘您的在天之灵可以放心了! 皇宫还有两人也是这种又喜又悲的心情, 一个是李佑熙的皇帝老爹,另一个肯定就是他的太子大哥。 喜房的浴室里,萧姝再次感慨皇室的富贵奢靡,白玉池,温泉水,花瓣浴,侍儿扶起娇无力。 更让她惊掉下巴的还是出浴后,宫人们给她准备的寝衣,简直媲美现代情趣内衣,这不是她带来的,她真没有这么大的色胆。 她想让宫人给换一件,还没开口,林姑姑就过来暗示这是宫中规矩。 萧姝内心扶额:我还是太老土了!可是这,这实在是穿不出去额!话说这穿跟没穿有区别么? 萧姝别别扭扭被伺候着穿好,磨磨蹭蹭的往洞房去。 等一进屋,看到满室的红烛光,忽然想起她家王爷是盲人,就算她真的没穿啥,他也是看不见滴! 想到这,萧姝胆壮了不少,腰也直了,袅袅婷婷的走起。 虽然才二八年华,萧姝已是发育的很好,得益于林姑姑的不少宫廷秘方。 (如下内容见作家有话) 自己都觉得自己妖娆的不行不行滴! 已经洗完,着了红色寝衣的李佑熙正一手撑头,对着她来的方向侧卧在床,忽然扭头从枕下抽出一方帕子按到鼻子下,一会儿又从暗格里弄了一管药涂帕子上,再按到鼻下。 萧姝只看到他在床里鼓捣,却不知他在干嘛。 悲催的李佑熙窜鼻血了! 把待会给媳妇用的帕子和止血药先用自己身上了! 等他收拾停当,萧姝也蹭到了床前。 为啥是蹭?因为萧姝又怂了! 看她平素偷偷对李佑熙yy的起劲,实际她是有色心没色胆。 想到一会儿就得来真格的,她有点心慌腿软,她想回家找麻麻。 这时李佑熙低沉的唤她:“眉眉!过来!我要好好‘看看’你!” 萧姝一抬眼,我去!她家妖孽王爷简直是在那啥! 只见他散着一头墨染似的黑发,深潭般的凤目似紧紧盯着自己,半敞开的红色寝衣,露出里面结实光洁的胸膛,散发着致命的那啥。 萧姝猛的用手捂住口鼻。 还好!没有丢人的流鼻血。 她有一种饿虎扑食的想法,可惜腿脚不给力,贼胆始终不及格,只能呆呆站那看着床上那只妖孽。 妖孽却等不及了,来了个饿虎扑食,把她像小羊羔一样抓到床上,小羊羔挣扎没几下,就被就地正法了。 (以下内容见作家有话) 一夜红烛,一室春色,九世之花,今夜盛开。 第一百三十八章 绿光和敬茶 红烛融融,透过厚厚的喜帐,隐隐约约映照喜床里的一对鸳鸯。 一个早就撑不住沉沉睡去,另一个还精神抖擞着。 萧姝突然惊醒,刚一睁眼就见两道绿光,吓得她差点叫出声。 小嘴很快被人堵住,暗哑的声音:“眉眉别怕!是我!” 原来是禽兽李小狼,萧姝绷紧的神经略略放松,困意马上袭来。 她翻了个身,嘴里嘟囔着:“干嘛还不睡啊?” 刚说完她就一激灵:不对啊!她家瞎王爷怎么会眼冒绿光? 她忽的转过身,只见李佑熙正侧卧着,一手撑着头,一手还在她光滑细腻的身上不停的摩挲。 这些都不是关键,他的双眼黑漆漆的“盯”着自己,如同饿狼盯食。 萧姝不敢置信的用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李小狼没有任何反应。 -- 第319页 又强撑酸软的身子起来,扳过他的身子对向外面的烛光,再在他眼前挥了挥手,结果他连睫毛都没颤。 萧姝这才松口气,一下子躺倒下去。 李佑熙这时才问:“眉眉!你刚才在做什么?” 萧姝已经困得口齿不清:“没,没事儿,睡吧!” 李小狼却暗哑着嗓音唤她:“眉眉!我还没看够你呢!” 萧姝吓得又清醒过来,想到他那特殊的“看”法,浑身的酸疼加剧,尤其那个说不出口的地方更是火辣辣的疼。 可连翻身抽他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气恼的捶了下枕头,恨恨的骂道: “看什么看?你个大色狼!你个上辈子死和尚托生的货!” 背后的李佑熙特认真的语调:“是九辈子的和尚!” 萧姝:……算你狠!搭理不起我装死。 李佑熙不介意媳妇没反应,猛地又紧贴上怀里的娇躯。 背后紧箍上来的滚烫身体烫的萧姝再也不敢装死,腰处有个物什更是戳得她心惊胆战。 强打精神软语求饶:“小七哥!饶了我吧!待会儿就得早起拜见父皇和太子皇兄他们,你再折腾我,我可要出丑了!” 蓄势待发的李佑熙顿了顿,终于良心发现,饶了怀里的小可怜儿。 等萧姝再次睡沉,李佑熙却悄悄披衣起身。 一会儿,喜房外一个黑影越窗而入,须臾又越窗而出,消失在沉沉夜色里。 萧姝再次醒来,是听到门外林姑姑的轻唤。 挣扎着起身,发现昨晚一身的狼藉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连那个肇事者也规规矩矩穿上了寝衣,正乖宝宝一样躺身边。 萧姝心里疑惑,应答了林姑姑。 林姑姑马上领着大队人马鱼贯而入。 萧姝也把那个假寐的“乖宝宝”推醒。 新婚小夫妻被伺候着各自梳洗时,萧姝悄悄问三七: “昨晚谁进来服侍过?” 三七有点惊讶的小声回: “禀王妃,没人进过喜房,奴婢和林姑姑一直在外套间守着的,没听见您和王爷叫人使唤啊?” 萧姝微愣下,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脸上做烧,心里无比甜暖,又有丝丝羞愧。 收拾停当,两人草草用了点早饭,然后又盛装打扮,一起去皇帝的乾清宫。 刚要出屋门,一直乖乖的睿王爷又出幺蛾子,要和他的王妃手拉手。 萧姝额头青筋直蹦,这个时代别说在规矩森严的皇宫,就算在日常百姓家,也没有新婚夫妇这么公开秀恩爱的,那绝对是死的快的节奏。 萧姝挥开身边乌央央伺候的人,咬牙小声说: “王爷!这广庭大众拉拉扯扯的,你是嫌妾的名声太好了,是不?” 李佑熙委屈的: “可我看不见路啊!你要是不拉着我,我万一磕了碰了不还是丢你的脸么?” 萧姝一下被噎住了,转念一想,又怀疑的问: “不说你对这里应该轻车熟路了,就说以前都是谁牵着你的手?” 李佑熙面不改色的: “都是小安子或小全子在一旁暗暗提醒的。” 没等萧姝顺水让他一切按惯例,李佑熙已经把后路堵死: “可是我现在是有王妃的人了,这样的事哪能还用着奴才们?让父皇看到万一疑心你不贤惠了可怎么好?” 萧姝瞠目,心里吐槽: 我去!这事儿原来还可以这么理解?看来我还得屁颠颠谢谢你体贴了? 萧姝一时没想出怎么应付他的歪理,反问他: “那万一被人耻笑妾不端庄不规矩可又怎么好?” 李佑熙牛气哄哄: “谁敢耻笑我家王妃?!我第一个不饶他!” 萧姝还待挣扎,外面的林姑姑小声催促: “王爷王妃!时间不早了,万不能让万岁久等的。” 李佑熙借机拉起萧姝的小手,温柔的:“眉眉!走啦!” 无奈萧姝也顾不得太多,只好由着他忙忙往外赶。 谁知刚迈步,萧姝的双腿就一软。 稍微一走快,某个地方就针扎似的疼。 她又疼又有点委屈,可还得咬牙坚持。 李佑熙敏感的感觉到握着的小手微颤,略一沉吟就明白缘由,伸手轻扶住她的软腰。 心里对小丫头万分疼惜,同时有些愧悔,甚至还有一丝丝得意。 本来为表诚意和尊敬,萧姝对李佑熙建议步行去乾清宫的,现在却后悔高估了自己的体力,低估了李佑熙初夜的禽兽。 她正在心里嘀咕,却听李佑熙在吩咐宫人准备肩與。 萧姝还在犹豫着是不是坚持走,却听李佑熙小声对她说: “到乾清宫附近,咱们就下来,心意到了就行!” 萧姝也实在不敢逞强,只好同意。 很快到了乾清宫不远处的拐弯处,两人下了肩與,李佑熙又自动自发的拉住萧姝的小手。 一行刚转上对着乾清宫宫门的甬路,就和另外一群人走了个对面。 萧姝认出被簇拥在前面的一位贵妇就是昨天喜房里见过的四皇子安王妃阴氏。 让她惊讶的是,安王妃身边还有一位艳丽女子,一身装扮气派不输于阴氏。 可是萧姝记得很清楚,皇室直系亲属里没有这个人。 -- 第320页 这时林姑姑在旁及时小声提点:安王妃身边的那个是最得安王宠的侧妃钱氏。 萧姝在心里暗暗皱眉,面上却是不显,含笑欲和阴氏打招呼见礼。 没等她开口,阴氏老远就笑道: “七皇弟和弟妹果然是新婚燕尔,夫妻恩恩爱爱的。” 萧姝还没回言,一人先咯咯笑了两声,接口道: “可不是!老远就看小夫妻手拉手的,姐姐你看,睿王妃如此容色艳丽,睿王定是爱如珍宝的!” 说话的正是那个钱氏。 说完钱氏又像想起什么似的,用帕子掩口,似乎惋惜的叹了口气。 李佑熙手里的小手温温软软没有丝毫变化,还温柔的提醒他:对面来的是四皇嫂。 于是萧姝和李佑熙齐齐和阴氏见礼,并没回应先前二人。 而且萧姝只对着阴氏含笑问候,也没看钱氏一眼。 钱氏脸色有点不好看,见那三人互相见完礼,有说有笑的一起往乾清宫里去。 睿王爷又自然而然的和睿王妃手拉手,身为新妇的睿王妃居然没有一丝羞窘之色。 钱氏蔑视的撇撇嘴,心里暗骂:白占了个正妃位子,一股子小家子出来没规没矩,没羞没臊的劲儿! 眼看就要到进乾清宫门,三人始终没睬钱氏。 钱氏越发愤愤,到乾清宫里她是不敢轻举妄动的,泄愤就得趁这时。 于是强行刷存在感的钱氏,兀自先咯咯笑了两声,对着阴氏开口: “姐姐你看!睿王爷小两口这手都没分开过,要是被万岁爷知道……” 她意味深长的拉长了音,顿了下才接着说:“也定是开心的!” 然后又咯咯笑了起来。 萧姝早对她老母鸡一样的咯咯腻烦得不行,于是顿住脚,回头撇她一眼,却笑意不达眼底的问阴氏: “请问四皇嫂,这位夫人是宗室的哪一枝?恕我眼拙,昨晚皇家至亲女眷基本都认识了,却独独忘了见过这位。我猜应该是皇室旁枝。” 一直装聋作哑的阴氏这才开口: “不怨你不认得,这是我们府上的侧妃钱氏。” 萧姝做恍然状:“原来是钱侧妃!怪不得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钱氏觉得那个侧字格外刺耳,之后的不了了之更让人尴尬。哪知还有更打脸的。 一直沉默不语的李佑熙忽然开口:“父皇曾赞过四皇嫂是个大度的,今日听来果然如此!这个妾规矩还没学大好,就带到宫里见世面,也就四皇嫂这么宽厚。” 萧姝:我家妖孽真毒舌!一刀插一对儿。 果然阴氏和钱氏脸都如巴掌搧了似的,钱氏尤其难堪。 阴氏尬笑着对他俩含糊几句,然后让钱氏候在外面,没让她跟着进乾清宫正殿。 接下来的拜见长辈及认亲都极为顺利,别看萧姝背地里和李佑熙随性而为,但在外面她的礼仪规矩丝毫不错,毕竟是林姑姑一手教导这么多年,且她更是个知道轻重缓急的。 所以当承乾帝看到幼子满面春风,加上得知昨晚洞房隐约的一些消息。他一直怀疑老七有隐疾的担忧终于彻底消除。 哈哈!这么下去,自己得小皇孙的愿望很快就要实现了! 再看看萧家女,除了家世低背景弱,其他方面像容色气度,言行举止等等都没得挑,和老七站在一起妥妥一对璧人。 承乾帝看得老怀安慰,痛痛快快喝下媳妇茶,大手一挥:赏!赏得东西之多之贵重,让萧姝眼花,妯娌小姑们眼红。 一旁的太子更是激动,自己一手拉扯大的弟弟终于成家了,而且这么顺心如意,呜呜!太开心了! 太子和李佑熙的亲母后去世后,承乾帝未再立新后,所以宫里事务主要由太子妃沈氏打理,皇帝的后宫佳丽暂时由赵贵妃统领。因此皇帝后宫的妃嫔都算不上萧姝名正言顺的长辈,她只需给承乾帝和太子夫妇敬茶时行大礼,再送上自己亲手做的针线活就行。 承乾帝和太子对她爱屋及乌,太子妃端庄高贵,比萧姝大太多,对她和蔼可亲的像半个婆母,过程都是顺利的很。 给其他三位皇子王爷和王妃敬茶行平辈礼即可,至于三位公主只需互相见礼送上见面礼。 让萧姝惊讶的是和她有宿怨的二公主居然因事没来。剩下的人都是省事的,或者碍于李佑熙在皇帝面前的盛宠而不敢。 只有给四皇子安王敬茶时,萧姝感觉有种被毒蛇暗地窥伺的极度不适。 外表儒雅的安王面带微笑,眼里却透着冰冷,接过茶杯,看向萧姝的眼神闪过一丝阴恻恻的笑意。 第一百三十九章 红人和回门 给宫里主要大boss敬过茶,和皇室直系认完亲,新婚的睿王小夫妇和太子夫妻陪皇帝一起用了午餐。 皇帝龙心大悦,自从小七眼盲,一家人很少这么开心的一起用餐了。 尤其看到新婚的小七真的很欢喜,新妇对他照顾得也很好,一点不像刚成亲还在磕磕绊绊的磨合期。看来果真是天作之合啊! 皇帝一开心,表达方式就是重赏,于是给萧姝的赏赐又厚了不知多少。 等回到自己的地盘,萧姝看林姑姑和白芷整理时,满屋琳琅满目的宝贝让她眼晕。 萧姝不仅眼晕头也晕,这是昨晚被李妖孽过度的采阴补阳害得,加上几乎一整天的认亲累得,一回来她就瘫软到床上。 -- 第321页 谁知那个自称九世和尚托生的李妖孽,一听她在床上就立马要破戒开荤。 从小李佑熙对萧姝几乎事事都百依百顺,却独独在这床笫之事上异常强悍,只要他想就轻易不妥协。 吓得萧姝虽然浑身乏的要死,却死撑着轻易不敢再躺。 到了夫妻那事儿上,李妖孽几乎软硬不吃。 气得萧姝偷偷骂他的李妖孽改成了李色狼。 以至于接下来几天,萧姝天天去太子妃那里报道,一来和至亲妯娌联络感情,二来逃离李色狼的歪缠。 李佑熙如影相随,萧姝去哪他跟哪儿。 萧姝找长嫂太子妃,他就找太子哥哥,弄得他们父皇都有点吃小醋,为毛只看大哥不看爹?欺负我没媳妇了么? 于是没过两天,赵贵妃邀萧姝赏花喝茶,睿王妃陪她这位庶母,大号尾巴睿王就被叫去陪“恰巧”在贵妃宫里的皇上。 一来二去,后宫妃嫔都悟出这个巧宗。 如此一来新婚的睿王妃成了宫中的香饽饽大红人。 够得上品级的妃嫔都用各种各样的借口请她过去热聊。 实则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曲线救国引帝王来争宠也。 这下萧姝可吃不消了,和太子妃那是情投意合,且长嫂如母,她因李佑熙也对太子妃真心敬爱。可和后宫那些妃嫔就没啥情分了,这样应酬似的交往很累人累心的。 何况她和李佑熙也不是傻子,哪有不知那些人的本意的。 因此就算皇上唤李佑熙去,他也以避嫌为由不去。 这样就不能和萧姝同进同出了,睿王不开心了,闹着要搬出皇宫,回自己的睿王府去。 皇上也知道了后宫妃嫔的伎俩不再上套,却为了稳住儿子,也来了一把曲线救国。 他特意恩准睿王妃新婚第九天时去萧伯府回门,且格外开恩许她以后隔一段时间就可以出宫省亲。 他还对萧姝煽情道:“为人父母的都盼望儿女时时承欢膝下,虽然你嫁做皇家媳,可也不能忘了亲生父母的养育之恩。” 萧姝哪会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马上心领神会的先谢了父皇大恩,再表示她和王爷会更孝顺父皇,只要父皇不嫌弃,他们天天来陪他那才是天大的福气呢! 王妃都这么表态了,睿王自然妇唱夫随。 于是皇帝和睿王夫妻双方皆大欢喜。 新婚第九天,睿王夫妻大车小辆,包袱款款的出宫回门了。 对萧姝而言,短短的九天,好似过了九年一样漫长。 她白天摆着王妃威仪,奉上理下应对宫里各种复杂关系,还要不失分寸的避开那个刚开荤的九辈子和尚。要不被人发觉白日宣淫,那她这王妃也就当到头了。 同时还不能拒绝得太生硬,不说对以后夫妻关系和谐发现不利,更是看不得那个妖孽受委屈后那可怜巴巴的样子,所以萧姝只好逃之夭夭。 晚上是那个花和尚说一不二的时间段,饶是萧姝软硬兼施,也不得不屈于他的淫威下。 于是这段时间,萧姝捶得最多的是枕头,最怕最渴望的也是枕头,她困啊! 回门就可以放心放松一下,尤其是还要见到至亲的家人,萧姝兴奋的像出笼的小鸟。 在宫里还算完美的维持着王妃形象,一出宫门就刹不住车的开始念叨,好想分别好久的父母亲人,说起大侄儿念哥儿更是眉飞色舞。 李佑熙一直握着她的小手,含笑听她的娇音笑语,听出她语气里有新婚以来极少出现的快活,心里又酸又愧。 在她说话的间隙,他郑重承诺以后会常带她回娘家看看的。 萧姝欢喜的谢了他,心里却不太当真。 这个时代别说是嫁入宫门深似海的皇家,就算平常人家,嫁了人的女子也不可能随意常回娘家。 别说他人的非议,就皇帝那里萧姝就不能让他有一丝微词。 目前皇上对她不错,几乎是唯一的原因也不过是爱屋及乌,她的全部仰仗就是李佑熙。所以不能随便挥霍这唯一的还是借过的情分,否则让李佑熙为难,更会让自己没好下场。 听萧姝喋喋不休的诉说对侄儿的喜爱和思念,李醋坛又泛酸了,他嘀咕着: “咱们自己也会生,等晚上回去我就再努努力,争取早点抱上自己的,你就不用这么惦记别人的了!” 萧姝听得又羞又怕又来气,三句话不离开荤,这么夜夜笙歌还嫌不够努力,你这是想折腾死我啊! 于是再也不用装淑女贤妻的萧姝恶狠狠拧住他的耳朵,咬牙切齿的说: “李色狼!我告诉你!晚上你再折腾我,我就!我就……” 我就怎样?打,打不过,躲,躲不开,连拼厚脸皮都拼不过。 萧姝看着歪头细听她下文的李妖孽,突然泄了气。 李佑熙还催问她就怎样呢,萧姝特没出息特憋屈的嘀咕:“我,我就哭给你看。” 李佑熙闻言却满脸桃花一绽,凑到萧姝耳边窃窃私语了一句。 萧姝的脸瞬间羞成大红布,结结巴巴的: “你,你流氓!你,你变态!” 就在小夫妻的打情骂俏中,萧伯府到了。 萧家人早就得到消息,男人们早就齐齐候在大门口。 进到府里,二人先去正院拜见了萧老太爷,然后萧姝在二门被一众女眷迎进内院。 -- 第322页 李佑熙被萧家男人们请到前院正堂。 众女眷和望穿慈母眼的王氏,一眼看出新出炉的睿王妃如同经了雨露的海棠般娇艳欲滴,眼角眉梢透着喜悦和春意。可见深宫的新婚日子肯定还是不错的。 细心的王氏还看到她家王爷姑爷时不时主动拉着女儿的手,虽然这举止不太合规矩,可却透露出小夫妻异常恩爱和睦。 王氏悬了这么久的心放下来不少。 只剩自家人时,萧姝坚决不许娘亲伯娘她们行国礼,而是亲亲热热行家礼。 送上给她们各自的礼物后,叙了别后的家常。 不一会儿,大伯娘张氏,二伯娘薛氏,姑姑萧季薇她们纷纷借口离开,留下她们亲母女和至亲说说私密话。 萧姝一把抱过念哥儿又亲又啃。 已四岁的小萌娃正是最纯真可爱的阶段,萧姝喜欢的无可无不可,把从宫里淘来的稀罕宝贝一股脑塞给大侄儿。 见萧姝对这自己的宝贝儿子稀罕个不够,林箐箐掩口笑她: “这么多好东西都给了他,等你有了自己的,好东西可就没有了。” 张如萱也在一旁笑着起哄, 林箐箐转头又调侃她: “好东西都给了念哥儿,你揣着的宝贝也没有了呢,看你还笑得出?” 一向大咧咧的张如萱脸一红,难得的没言语。 萧姝闻言,惊喜的叫道:“二嫂你有喜了?!我又要有小侄儿了?哈哈!我回去就把小侄儿的那份大礼补上!” 没等张如萱回应,一直含笑看着她们姑嫂妯娌嬉闹的王氏,这时开言嗔道: “成了亲的人还这么一惊一乍的,你二嫂昨天才查出来的,就听报你今天回门,说起来倒是双喜临门呢!” 萧姝喜气洋洋的恭喜娘亲和二嫂张如萱,还打趣大嫂她俩都是一成亲就中大奖。把两人都臊了个大红脸。 王氏一个劲儿嗔她才成亲就这么口无遮拦,但语气里没有一点责备的意思,还满满的开心。 内院的妇孺们笑语连连其乐融融,外院的男人们却在找各种借口开溜。 睿王爷再是平易近人,以萧家姑爷自居,也拼不过对女儿(妹妹)的惦记。 先是萧叔秋干咳一声借故离开,后来是萧霖,接着是萧霆,连萧雷都追着跑了路。 剩下萧伯春、萧仲夏和萧霂父子陪着新姑爷睿王爷。 话说萧霂也想跑路去看妹妹的,可他爹面色端肃的瞪他一眼,他就委委屈屈没敢动。 见到父兄的萧姝眼圈发红,日后见娘亲和嫂嫂们还算有些机会,再见父兄们就是难上加难了。 萧叔秋看着女儿的娇颜,心里也很不好受,深宫似海复杂诡谲,他娇生惯养的幼女需时时小心,步步为营方能占到一席之地。 而娘家人只能在外围帮衬,内里几乎都是她独自打拼,艰辛可想而知。 幸亏睿王顾念旧情,今日看来对女儿也是呵护有加,只是他毕竟是皇家贵胄,还有眼疾,唉!女儿终不能像嫁到一般人家哪样轻松。 爹爹和娘亲眼里的疼惜和担忧,萧姝如何不知,她为让他们放心都是说皇宫生活的好处,更表扬了李佑熙对自己的好。 萧叔秋和王氏深知女儿的懂事体贴,也努力做出欢喜放心的样子。 唯有萧霖悄悄问萧姝: “眉眉!你和那些皇亲国戚相处的都还好吧? 他听妻子林箐箐说过在妹妹新婚洞房里二公主的言行,明白她这是因自己当年的拒婚而迁怒眉眉的。 这些天他一直忧心忡忡,哪怕听到二公主的一些不利传闻,还是唯恐眉眉因自己被她刁难。 萧姝立刻明白大哥的担忧,除了说都挺好外,特别提到不知二公主有什么要紧事,这么多天都没见过第二次。 萧霖冷淡一笑:“可能真的有要紧事吧!回头问问你大嫂,她可能知道。” 说完又对萧姝嘱咐了好多话。 萧姝牌乖妹妹频频点头,心里却:哦?大哥这意思二公主肯定是有事了? 熊熊的八卦之火顿起。 后来林箐箐悄悄告诉她,二公主驸马偷偷养了外室,在睿王和萧姝大婚第二天清晨被发现了,公主杀到外宅打死了那名女子,那天驸马侥幸没在那,所以死活不认账。 那么公主就成了无故杀人,就算是皇室公主也不好过关。 后来虽然找了个替罪羊顶了那天行凶的罪,可毕竟纸里包不住火,为了掩饰,二公主一直称病躲在公主府。 萧姝这才恍然,原来如此,怪不得没去宫里给自己添堵。 第一百四十章 亲情和风铃 看大哥终于和眉眉说完体己话,萧霆和萧雷马上凑过来,兄妹间没有丝毫疏远。 萧姝喜笑颜开的给二人一一道喜,一个要喜得贵子,一个即将抱得美人归。 萧霆得意洋洋的谢了妹妹,谢礼就是偷偷又给妹妹提供了不少防身之物。 萧姝一头黑线:“二哥!我又不是掉到老虎窝,你就不用担心了,再说小七也会护着我的。” 萧霆:“哼哼!防的就是他。我可一直记得那次他跟个土匪似的,从我眼前掠走你。还没成亲就那么霸道,成亲到手了还不更成了爷?真要欺负的紧了,眉眉你就用哥给的宝贝神不知鬼不觉的给他一下,让他拉稀拉成鱼干儿还找不出原因。” -- 第323页 有个这样的舅子,萧姝替李小七默哀三分钟。 不过她还是替自家夫君辩解了一二。 先前被萧姝道喜要抱得美人归的萧雷,因为害羞一直没吭声,这时有点不乐意了,嘀咕着: “真是女生外向,刚嫁人就偏向了那个鸡肠小肚的家伙。” 萧姝暗暗翻了个白眼: “四哥!你还想要我做的荷包不?” 萧雷立刻狗腿的表示妹妹的心意那是必须要滴,更何况还能气气那个迎亲闯关时,讽刺他再也得不到妹妹荷包的人。 萧姝却接着说: “这回真的是妹妹给四哥最后一次做荷包了,以后就得由四嫂来做了啊!到时候四哥也会娶了媳妇忘了妹妹的。” 这话不仅让萧雷急了,连萧霆都不爱听:妹妹是他们哥几个永远的宝贝,你可不能说这么没良心的话! 萧姝笑嘻嘻假模假样的给二人行礼道歉,兄妹们才“化干戈为玉帛”。 这时王氏轰他们爷四个赶紧回前院,一群爷们都跑后院来,却丢下王爷在前院,成什么样子?! 之前因林箐箐要操持午宴,早就告退了。 王氏怕初孕的张如萱太劳累,也打发她回自己院子小憩一会儿。 张如萱谢了婆母体恤,也知婆母和小姑要说一些最私密的话,便也随长嫂告退。 萧姝却请爹爹略等一等。 然后她先看了看周围,王氏把屋里仅剩的几个人都打发出去。 这时萧姝跪下郑重给父母行了个大礼。 唬得王氏忙去拉她,萧姝不肯起身,情真意切的说: “女儿自小深受爹娘呵护疼爱,齐天的养育之恩以后却很难回报一二,唯有如此才能稍减我心里的愧意和遗憾。” 说完又重重给二人磕了几个头。 王氏流下了慈母泪,萧叔秋也很动容,唤她起来: “我儿起来吧!养儿育女是父母天职,看儿女成家立业是爹娘之福,我儿何必抱惭?” 萧姝依旧没有起身,她仰头看向父母,满眼孺慕: “身为女儿家,我何其有幸为二老之女,这份福气女儿贪心想拥有的长长久久,然,日后却很难日日承欢膝下,唯祝爹娘平安康健,一生顺遂,且莫时时以女儿为念,保重自己才是!女儿就算为了爹娘少操心,也会好好过日子的。” 萧叔秋夫妻均非常动容,边应边重重点头。 萧姝特意转向父亲: “爹爹!女儿还想有几句谮越的话。” 萧叔秋忙道:“你说!我儿起来说!” 萧姝起身又接着说:“爹爹!咱们萧家这几年腾飞之快和获得的无上荣耀,无不让人艳羡眼红。这些源于父兄们天生大才和艰辛努力,却也更是皇恩浩荡,给了父兄实现抱负的机会。” 接着她声音转低: “然,圣恩可赐亦可收,都说伴君如伴虎,雷霆雨露均是君恩,他日万一上降雷霆,现在的无伤大雅也许就是日后的灭顶之罪。故,女儿恳请爹爹和兄长们在官场行走时谨之慎之。咱家日常行事也是如此。唯有父兄安顺,萧家荣光才能久长,女儿也才有最坚实的后盾。还请爹爹恕女儿谮越多嘴。” 萧叔秋掩饰不住的震惊,他万没想到女儿小小年纪一直娇养闺中,居然有如此韬略和心胸。 不仅看得长远,又提醒的恰到好处,和前天长子的话竟是不谋而合。 家有如此佳儿佳女,萧家何愁不兴盛? 骄傲,欣慰等等情绪让萧叔秋心情激荡,眼眶潮湿。 他起身走到萧姝跟前,像对小时候的她哪样,慈爱的轻抚了一下她的发顶。 之后他转向王氏: “夫人!才刚眉眉说她何其有幸,其实应是你我夫妻何其有幸,得此佳女,眼界心胸不输好男儿。” 王氏早被女儿一番言论惊呆,这时听夫君一席话,边拭泪边不住点头。 萧叔秋又转回头,对着萧姝郑重的说: “我儿放心!之前咱家确实有点压不住,为父是该首先反省的人。不过我和你大哥已经商定,明年他就去外任,最好是边远苦寒之地,虽然艰苦却能干出一番真成就。你二哥过几天就回北疆,继续戍边。” 萧姝忙问:“那大嫂二嫂念哥儿呢?” 王氏接口:“你的嫂嫂们都随着去,我和你爹爹还没老到离不开人,至于念哥儿就看你大哥去的地方苦到什么程度,不行就留在我们身边。你二嫂也是等生下孩子,大人孩子身子都硬朗后才去。” 萧叔秋已经被萧姝扶着又坐下,这时接着说: “你二伯不日也会带你祖父回乡。京城就剩我和你大伯,担的都是虚职,不至于太过树大招风。至于其他人,我心里有了分寸,都不足为虑。只虑我儿在深宫之中处处小心,不似闺阁里轻松自由,就像你说的那样,为了我和你娘,你也要好好保重自己。” 萧姝乖乖的猛点头。 有这么明智慈爱的父母,萧姝万分庆幸不知是自己那辈子修来的福。 萧叔秋走后,就是属于王氏母女专属空间和时间了。 王氏还为刚才自己闺女的不俗骄傲着呢,萧姝的小女儿态就出来了。 她扑到王氏怀里,啪嗒啪嗒掉起眼泪,把王氏吓了一跳。 才刚闺女侃侃而谈,一副家族掌舵者的气度,肿么马上变脸成了娇娇女?莫非在宫里受了大委屈,刚才是强挺着的? -- 第324页 急得她一叠声的追问,萧姝看娘亲急了才抽抽搭搭的: “呜呜~没人欺负我,呜呜~就是晚上不好过,开始,呜呜~娘!你闺女可是糟了大罪了!” 王氏听明白后,不仅松了一口气,还扑哧笑出声,劝慰道: “我当是什么大事呢!出嫁前晚上娘不都告诉你了么?过后就好了的。再说听你二哥说小七之前没通房妾室,可是真的?” 萧姝点点头。 王氏接着说:“这就是了!他就你一个,还是第一个,新婚难免贪多了些。忍忍就好了。对了!可不许你因为这个给小七甩脸子,甚至欺负他!” 萧姝搭拉下脸:“娘!~李小七该不是您亲儿子吧?到底是谁欺负谁啊?您怎么还不向着自己闺女呢?” 王氏笑嗔她:“你是我亲闺女,我还不是为你好?这事是夫妻情份里的重中之重,尤其男人最在意,万不能伤透他这时的热肠子。再说你啥样我能不清楚?明面乖巧懂事识大体,背地里少不得把你藏的那些小娇和小刁给小七用上。” 萧姝苦着脸控诉:“娘!你不相信我!你闺女真的吃大亏了!” 王氏宠溺的:“好好好!我闺女吃大亏了!回头娘让你二哥四哥去揍他,替你出气!” 萧姝不依的:“娘亲你糊弄我!” 娘两个腻歪在一起,王氏又悄悄教了她不少夫妻之道。 午宴过后,萧姝带李佑熙回到自己闺阁时的院子小憩。 李佑熙躺在小丫头做姑娘时睡的床上,莫名的兴奋,又想行禽兽之事。 转念一想今天确实不太合适,小丫头可能会真急眼。 唉!忍忍吧!以后找机会再来岳家住几日,到时候就可以在姑娘的床上睡姑娘了,嘿嘿! 收拾好也打算歪一会儿的萧姝到了床边,就看到她家瞎王爷一脸荡漾。 猛地警惕起来,想起这个李色狼的癖好,萧姝压低声却恶狠狠的: “李小七!你今天敢动歪心思,我就跟你拼了!” 李色狼歪头,一脸无辜的:“我没动什么歪心思啊?” 萧姝怒了:“你敢说你刚才没想?” 李色狼乖乖的:“是在想……想你窗户旁的风铃怎么没响?难道没有了?” 听他前三个字,萧姝还立马叉腰要开骂,听到后面生生给噎了回去。 有些讪讪的:“我带走了,是二哥大老远给我买来的,想留个念想。” 李佑熙心里有点酸溜溜的:“那怎么没听见咱们屋子里有风铃音啊?” 萧姝顿了下才说:“我想等咱们回自己的家时再挂。” 李佑熙醋酸的的心马上沤足了蜜糖,小丫头说咱们自己的家呢! 立马甜蜜蜜的:“好!等回咱们自己家再挂!我也给你买了好几个呢,也是像你这么想的,都等回自己家再挂!” 萧姝边应边躺下,却总觉哪里不对。 忽然她忽的起身,盯着李佑熙,语气却娇娇的: “小七哥~你怎么知道我的屋里挂着风铃啊?” 李佑熙面不改色:“我猜的!” 萧姝:“胡说!要不是看在你貌美如花,我非掐死你这个大骗子!你说你怎么知道我的闺房有风铃?难道你来过?” 李佑熙又是一张无辜脸:“眉眉!你忘了?前几天你跟我说你喜欢风铃,二舅兄还特意托人给你买了个。你和二舅兄兄妹情深,我猜你肯定会挂在自己屋子的。” 萧姝:我说过么? 李佑熙: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萧姝:我怎么就想不起来说过这事?我才16,难道这就未老先衰了? 还没想明白,困意袭来,萧姝问周公去了。 相聚的时间总是太短,王氏知道宫中规矩大,在娘家待太久让女儿遭非议。 她早早就哄着闺女赶紧回宫,而且态度坚决,完全忽视萧姝的撒娇耍赖。 无奈的萧姝只能灰溜溜准备走人。 念哥儿已经明白他最喜爱的姑姑轻易不会再陪他玩了,对离别有了痛觉,所以任是大人如何哄劝,他就是死搂着萧姝的脖子哭得撕心裂肺。 萧姝比他也好不哪去,娘俩这份抱头痛哭啊! 幸亏睿王爷被请到前院,这里也没宫里带来的外人,没看见堂堂睿王妃这种丢人的样儿。 好不容易把姑侄两撕捋开,几个丫头麻利的给萧姝补好妆容,萧姝才拉心拉肝的登车而去。 第一百四十一章 今夕何夕 回来的路上,李佑熙敏感的察觉到萧姝的情绪低落,他也明白个中原由,便不声不响的改道去了睿王府。 到了府门口,他才告诉萧姝:到咱们自己的家了。 萧姝不由精神一震,睿王府还真称得上是自己的家,趁目前李小七对自己正情热,在这一亩三分地上,自己是不是可以为非作歹捏?哦,不,是为所欲为。 萧姝暗暗筹划,首先她得把自己的地盘改成自己喜欢的样式,我的地盘我做主么。 刚到府门,从车帘缝隙就看到门前乌鸦鸦跪了一地的下人。 到了二门又是一地,其中沉香几个跪得最靠前,可见这几天她们已经被安排了差事,而且职位还不低。 萧姝下了车,已经基本熟悉王府的沉香马上上前伺候。 萧姝和李佑熙缓步而行,一路参观欣赏着自己的小家。 -- 第325页 沉香在一旁偶尔悄声介绍,整个王府是三路五进院落,占地极广,分府邸和花园两大部分。花园三面环山,园内景观无数。 萧姝看到府邸大门,二门及其间建筑气势恢宏,庄严华贵。 中路为仅次于皇宫的王府建筑规制的绿色琉璃瓦,完全符合皇室王爷的身份和气派。 第三进中路正院才是王府主人的主要起居处,看到院子的牌匾和里面的布置,萧姝才知道自己之前的筹划都省了,这里几乎完全按照自己在萧家的住处设计,只不过是规模扩大了好多倍而已。 院名就是萧姝闺阁时的住处名“繁花坞”。 其中一眼可见让萧姝倍感亲切的紫藤长廊,连下面那副秋千都和她之前那个一模一样。 更让她惊喜感动的是,在廊下窗前还挂了一排风格迥异精美异常的风铃。 这是个充满小女子情调的院落,满满的熟悉感。 萧姝欣喜的谢过李佑熙,还兴冲冲的要去参观一下他的院子。 哪知李佑熙惊讶的问: “你的院子不就是我的院子么?” 萧姝更吃惊,这个时代稍微讲究些的大宅门,大多夫妻都有各自的起居室,何况这里还是皇室贵胄的王爷府。 要知道她的父母就因为共用起居处被人背地笑话小家子气呢。 李佑熙没有立刻听到萧姝的回应,有点着急,伸手要抓她的手,嘴里急急的说: “眉眉!你不能把我赶出去!你的院子就是我的院子,我没别的去处的!” 沉香,小安子几个把头垂得低低的:我们都是瞎的,王府之大,居所之多仅次于太子东宫,王爷却说他没院子住,我们都是聋的,啥也没听到。 萧姝内心温软,主动上前牵住李佑熙的手。 这个男人总是温柔又强悍的攻陷她心里的一道道防线,让她内里的不安和退路一点点消失,最后只剩一条,就是坚定的和他一起走。 沉香做了个手势,屋里的人都悄悄退了出去。 萧姝把头轻轻靠在李佑熙的肩头,轻声道: “小七哥!不要对我这么好,你这样也许会害了我的。” 李佑熙侧过身把她拥在怀里,温柔的轻吻着她,柔声细语:“你是我苦苦候了那么久的小丫头,是我可以为之舍命的珍宝,我怎么会舍得害你呢?” 萧姝忍不住仰头回吻,绵绵中呢喃:“你对我这么好,让我越来越离不开你,万一失去你的好,我会……” 死字还没吐出就被李佑熙猛地以吻封缄,很快就上升为狂热的激吻。 萧姝也不再被动承受,两个人在唇舌间像打架一样激烈的攻守,最后把战场转移到大床,也变换了“武器”。 新婚以来,萧姝第一次如此主动的投入,并深陷其中。 李佑熙更是被身下的小妖精迷得不可自拔,几乎溺毙在小丫头那汪春水里。 二人抵死缠绵,不知今夕何夕。 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绸缪束刍,三星在隅。今夕何夕,见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绸缪束楚,三星在户。今夕何夕,见此粲者。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出自]《诗经·唐风·绸缪》) 已经入夜,皇宫宫门已经上锁,门内外全都是御林军严密把守,平素也就再无人能进出。 今夜宫门前却迎来一队人马,守卫们没有严格盘问,只做了例行检查就放了行。 宫里早就得到传讯:睿王妃回门回来时,被睿王带去睿王府参观,回来的要稍微晚点。 到了睿王夫妻居住的皇子所,睿王小心翼翼的从轿里抱出一个人,一径抱到内室,放到新房的大床上,稳健熟练程度一点不像个眼盲的。 三七、白芷几个跟进来要伺候那个睡得七荤八素的人,也被睿王挥开。 睡梦里的萧姝感觉被人轻手轻脚的脱衣服,迷迷糊糊间本能的抓住衣襟,嘟囔:“小七哥!不要了!害人精不许啦!” 男人轻笑出声,伏在她的耳边:“眉眉!不要怕,小七哥不会害你的!” 接着又在她脸上细细密密的轻吻。 半梦半醒的女孩娇娇糯糯的:“嗯呢,不要,不要你对我这么好……” 俊美男子把她抱得更紧,凝视着女孩儿的睡颜,低喃: “眉眉!你的一点不开心都让我惶恐,我怎么能对你有一丝不好呢?” 女孩儿唇边弯出一抹浅笑,不知是因为听到爱人的情话还是梦见了什么美好的事物。 男子摩挲着爱人的娇颜,轻轻叹道: “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眉眉!我参尽万卷佛法,却终不能做到无忧亦无怖!” 纵欲的结果就是第二天睡到艳阳高照,幸亏宫中没有太后母后这样重量级的顶头上司,否则身为新妇的睿王妃这么没规矩的行为,少不了受排揎。 虽说如此,醒来后的萧姝还是认真的自我反省了下,不说宫规严森,她仗着李佑熙得宠,初嫁就迟归,有恃宠而骄之嫌,就说宫中人多口杂,难免有各种闲话。 萧姝虽不会被闲话左右,可也不能因自身行事不严谨给人留把柄,话柄也一样。 -- 第326页 她讨厌被人指手画脚,可也不允许自己肆无忌惮。 不论前世还是今生,萧姝都不是个明知有错还理直气壮或者强词夺理的人。 所以她对《情深深雨蒙蒙》里的如萍既深恶痛绝,又不得不佩服,三儿的那么理直气壮,她再重生八辈子都学不来。 起身后,萧姝忙忙的梳洗打扮好,就想去东宫太子妃那里请罪。 这时李佑熙进来,问她可曾用了吃食,说他已经吩咐下人准备好了。 萧姝心里又是一阵惭愧:这个时代,这些话和事都应该是为妻子的必修言行,到她这里反拧了个个儿。 她忙反问他可曾用过早饭。得知他已经吃了,才说自己不饿,赶着要去拜见太子妃,就不吃了。 李佑熙微微皱了下眉,劝她:“少吃也得吃点,否则身子受不住,再说给皇嫂请安,少去一次也没什么的。” 萧姝想了下,把下人屏退,拉李佑熙坐下,认真的对他说了自己的想法。 先说了自己不喜欢别人指手画脚,可更不允许自己肆意妄为。重点表达了她珍惜他对自己的好,所以才不能肆意挥霍。 李佑熙一把把她搂过来,按坐到自己膝头,一边不停在她脸上轻嘬,一边还甜言蜜语: “眉眉你放心挥霍好了!我这里对你的好多得是,你这辈子怎么挥霍都用不完,攒了好几辈子的呢!” 萧姝:妖孽!你不是嘴上抹了蜜,你是在蜜缸里泡了个澡! 本来严肃认真的交心,又差点被李妖孽整到床上去交欢,把萧姝整得差点崩溃,好不容易用晚上配合他来个新花样这样羞耻的条件,才暂时稳住这个精虫上脑的花和尚。 然,在逼着萧姝用了些饭后,大号尾巴睿王爷又颠颠跟着王妃一起去东宫问安“请罪”了。 在去东宫的路上,二人见到了一个久违的人,就是畏罪装病的二公主,才不到十天就憋不住了。 外面关于她无故伤人性命的风声越来越紧,朝中已有言官因此事在皇帝面前上了折子。 她知道父皇已经问责到她四皇兄,四皇兄用一问三不知先脱了他的干系,却并没有替她脱嫌疑。所以她只好亲自出马,先找太子妃哭诉,求她帮忙让太子出头为她在父皇跟前遮掩脱罪。 没想到太子妃耐心十足的温言劝慰她良久,却始终没有吐口应诺要太子帮忙的事。 二公主安乐看出来再待下去也没什么结果,还徒失脸面,也就愤愤告了辞。 走出东宫不久,安乐二公主就看到那两个她既恶心看到,此时却不得不去见的家伙。 她心里冷冷一笑,果真如传言那样不知羞耻,在广庭大众下拉拉扯扯,上不得台面的丢脸货。简直是皇室的耻辱! 安乐公主倨傲的坐在肩與上,居高临下的看那个不知所谓的睿王妃。 萧姝扯扯李佑熙的袖子,然后两人齐齐给她行了个平辈礼。 就听她从鼻子里嗯哼了一声。 萧姝也不欲和她多言,打完招呼就要告辞,不用拉李佑熙就自动要走人。 安乐公主却重重哼了声:“长者还没允许就自行离去,果然是小家子出来没规没矩的!别忘了你已经是皇家媳!丢脸丢得是皇家脸面!” 没等萧姝反应,李佑熙已经开口:“请二皇姐见谅!因我眼疾以为皇姐已经颌首,才拉王妃走的。听皇姐声音定是高坐在肩與之上,遇到嫡亲皇弟,睿王正妃都未下来,可见必是有急事的,我夫妻怎好误了皇姐行程?” 说到这,李佑熙偏偏头问萧姝:“王妃看皇姐气色可好?听说皇姐大病不起,还没来得及去探视,如今却在宫中相遇,斥责你的声音也颇洪亮,想是已经大好?!” 萧姝忙掐住自己手,避免笑场,为了控制好表情,脸上都有点僵。 安乐公主的表情可没有控制好,羞怒交加近乎狰狞。怒道:“你!你……” 李佑熙又偏向她的方向,欲张口再毒舌。 萧姝怕二公主被气疯,忙截过话头:“看二皇姐气色,病体恐是还没彻底恢复,在这大露天里可不便久留,如有指教,等待会我夫妻给太子妃请完安,到我院里再听教诲如何?” 第一百四十二章 似有故人 安乐公主虽然怒气正炽,想到接下来还要找这两个,便强忍着没再发作,暗想回头再恶心死你们这对狗男女。 她冷着一张脸,接着萧姝的话头:“那我就等你们回来了再去,现下我先去拜会贵妃。”说完一挥手,一大群人呼啦啦扬长而去。 萧姝有点傻眼:她还真去啊?!莫非要弥补我没有婆婆刁难的缺憾? 李佑熙拉拉发呆的她:“走吧!莫怕!有我呢!” 走了几步,突然听身后的三七小声咦了下,林姑姑回头瞪了她一眼,眼神警告她:这是在宫里,错了规矩害死自己,还带累主子! 三七忙垂头闭口,却还是脚步犹疑,紧跟其后的紫苏差点撞到她身上。 察觉到身后的小动静,萧姝回头看了一眼,就见三七正看着她狠命眨眼。 萧姝心里一动,在一个拐弯处避开后面的大队人马,唤三七上前悄问她何事。 三七不顾规矩伏在她耳边耳语几句,萧姝变了下脸色,马上镇静下来,若无其事的让她退下,继续往前走。 李佑熙紧握了两下她的手,(何事?)萧姝回了他三下。(回去说) -- 第327页 听萧姝说明来意,太子妃温婉一笑:“我当是什么事,那里就用得上请罪?难得你出宫,去看自己的府邸更是再寻常不过的。你无需这么小心,我虽是你皇嫂,可心里把你和小七当自己的孩子。皇宫就是你的家,在自家何须这么拘束?还有你是嫡出皇子正妃,身份不同一般的尊贵,凡事无需太过宽忍。” 看来太子妃定是已经得知萧姝她们来的路上遇到安乐公主的事,萧姝乖乖一一应着。 这时太子妃拉过萧姝的手,慈爱的问:“眉眉!我听私下小七这么叫你,不知私下我可不可以也这么称呼你?” 萧姝忙点头:“皇嫂当然可以的,我听王爷称您皇嫂而不是太子妃,我就自然而然的跟着了,都没向您请示。”她说这话时笑眼弯弯,娇俏可爱,把太子妃稀罕得不行。 太子妃已经年近不惑,育有三子。长子已娶妻生子,次子都比萧姝大一岁,即将大婚。幼子7岁。 太子东宫的女人不多,太子对太子妃又敬爱有加,所以她才能在三十多还产下幼子。除嫡出的三子,太子还有一个行三的庶子和一个庶女。那个庶女已经出嫁,现在的东宫最缺女孩儿。 太子妃简直把小她二十几岁的萧姝当女儿拉扯,细致的询问她的衣食住行可否妥当习惯。在准备萧姝和李佑熙的婚事期间,她得了一场病,有些事未能亲力亲为,总觉得有些不放心。 听萧姝一一作答后,太子妃又提点了不少在宫中如何行事,最后特意提醒她最近莫要和安乐公主走太近,她的事别掺和。完全没有做太子妃或妯娌间的公事公办,完全是慈爱长者对其疼爱小辈的态度。 萧姝听得小鸡啄米般。把太子妃又逗乐了,笑说:“这个乖乖样儿,和我家小四有一拼。” 话音刚落,一个童音脆脆的:“谁能有我这么乖?” 两人回头,一个可爱的小正太正站在门口,见萧姝看过来,就规规矩矩行礼问安:“七皇婶好!” 那个一本正经的小模样儿,让萧姝立即喜欢的眉眼带笑,亲热的唤他快过来。 太子妃却嗔道:“你那里乖了?才刚又不让宫人通禀,悄悄进来吓人一跳,还没了规矩!” 小正太做了个鬼脸,给太子妃行完礼,嘻嘻笑的:“儿子就是想听听,母妃在背后怎么夸我的!” 那个狡黠鬼机灵的样子把萧姝稀罕的不行,两个不像婶侄倒像亲姐弟一样,一会儿就打得火热。 玩得开心的结果就是在东宫吃了午饭才走。回到自己的住处,萧姝发现留守的白芷脸色不太好。细问才知道安乐公主派人打听了好几次。最后一次来的嬷嬷把白芷好好一顿排揎,甚至让白芷跪下请罪。 当时白芷没有跪,只说她是王妃的奴才,犯了错也该由王妃惩罚。后来是李佑熙身边的安公公把那个嬷嬷弹服住的。白芷跪着说完后,就自行请罪:请王爷王妃责罚! 这时李佑熙进来,挥挥手让她起来,然后对萧姝说:“小安子已经把前因后果和我说了,不关你丫头的事,让她下去吧!我有事问你!” 萧姝屏退众人,扶他坐下,然后问他有什么事? 李佑熙伸手要她过来,把她按坐到自己怀里,才问:“之前三七对你说了什么?” 想起三七说的话萧姝脸色微变,犹豫了下,终是实话实说。 三七说安乐公主的随从里有个人很像萧三姑娘,三七练武之人眼力极好。再有她们两拨人擦肩而过后,三七因为疑心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眼,碰巧那人也回头看她们,这次看了个正着,三七确定那人就是萧娟。 李佑熙面上平静无波,心里却道:原来如此!刚回来思一就传来一个消息:被送去庵堂的萧三姑娘逃走了!而且已经逃了近两个月,庵堂看管她的人被收买。钱是两个月前萧家二房夫人薛氏在偷偷探望她时给的。萧娟的人到现在也没找到,原来却到了这里,她倒是挺神通广大的。 萧姝看李佑熙表情没什么变化,以为他不知道萧娟的事。这本是家丑,她原不想告诉他的。可现在萧娟居然混进宫,以假萧娟对自己的宿怨,不可能不对自己下手,不告诉李佑熙实情是不行的。 所以萧姝把萧娟曾经的所作所为,尤其是害她和在杨家出的丑事,一一对李佑熙说了。 这回李佑熙终于变了脸色,他反复问了萧姝几个细节。神色越来越冷峻:这个萧娟有鬼!八成是借尸还魂,这个鬼魂还极有可能是杨慕白那个短命的未婚妻! 李佑熙猛的把怀里的萧姝勒紧:那个杨慕白一把年纪还不娶妻,说是对死去的未婚妻情深义重。呸!送上门的未婚妻他都不要,莫非还在觑觎我的小丫头?!这怎么可以?! 萧姝被他勒得差点喘不过气,挣扎着让他松手。 李佑熙放松了点劲儿,却没一丝松手的意思。嘴里还反反复复:“眉眉是我的!是我的!谁也夺不走!” 萧姝:我家瞎王爷这是脑补到什么了? 她忙安慰他:“我这不是好好的么?我那三堂姐也没得逞,就是不知道她怎么逃出来的,我家只吩咐庵堂的人管她吃喝穿,她没钱怎么逃的出?又怎么到了公主府?现在她跟着公主进宫,定是来者不善。虽然我家对外已经宣布她早夭,可她有备而来定然还会生事。将来闹出去,咱们这里连我娘家都不消停,二伯和伯母三堂兄肯定更难受!” -- 第328页 李佑熙轻哼了声:“你那堂姐能逃出来,九成是你那二伯母的慈母心呢!” 萧姝瞠目:这,这是真的么?还真有可能是真的!祖母去世后,萧家隐形分家,二伯母有了更多的自由,兴许打听到当年萧娟暴毙的内情,也或许是二伯父泄露的,毕竟他们以为那是他们的亲骨肉。可是却不知萧娟是披着萧娟皮的鬼,会害死萧家人的,就算对那具身体的生身父母,她也绝不会手软。 李佑熙感觉到她的担忧,安抚的摩挲她的后背,又在她的嫩脸上香了几口。才安慰道:“眉眉不怕!你夫君我是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你就是我的心肝宝贝,谁敢动你那就是挖我的心!统统死路一条!” 萧姝:不是在演你死我活的宫斗宅斗剧么?肿么忽然切换到腻腻歪歪的爱情片了?! 还没等萧姝切换好频道,宫人来报:安乐公主驾到! 萧姝:得!又切回来了,宫斗剧继续开播。 安乐公主是带着一身的□□味儿而来,一上来就让萧姝把那个不知尊卑的奴才交出来,她非得把那个奴才杖毙不可。 萧姝轻描淡写的:“公主殿下息怒,不过是奴才们之间的几句口角,何必气坏自己的身子?等回头让管事嬷嬷各自教训一番就是了。” 安乐公主怒道:“就因你这等没规没矩,所以才教出这等没规矩的奴才!今天我就替你教训教训!免得日后触犯天颜,你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萧姝制止住欲开口的李佑熙,缓缓起身昂首挺立,沉声道:“公主慎言!我的规矩大多出自宫中,我自小的教养嬷嬷林姑姑是谁,公主也该知道。公主口口声声说我没规矩,却不知从何说起?且,不说奴才们到底谁没了规矩,就说公主身份尊贵,我却也是堂堂睿王妃,哪里需要劳驾到您来替我管教奴才?听说公主一直重病,本王妃更不敢让公主辛苦代劳了。” 萧姝一席落地有声的话,把安乐气得浑身哆嗦,只会指着她说:你!你! 李佑熙却为自己的王妃恨不能鼓掌喝彩,他虽然目不能视,心里却能描摹出小丫头此时的风采。 安乐一转眼看到睿王对着自己的王妃一脸的骄傲和宠溺,甚至恨不得拍巴掌的德行,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一边的一个老嬷嬷忙上前假装给她换茶,连连给她使了几个眼色。 安乐公主勉强压下去了些火气,冷冷的说:“睿王妃好口才,还是个护奴才的“好”主子,为自己的奴才不惜得罪自己的皇姐,恐是还没把自己当皇家人呢吧?” 萧姝微微一笑,慢条斯理的:“皇姐此话差矣!我都是实话实说的,事事都替皇姐的贵体着想,如果这都算得罪,那我可是冤枉死了,恨不能去父皇那里诉苦申冤,说皇姐欺负我!” 不就是掰斜耍没脸么?我也会! 这回安乐公主那口老血都冲到嗓子眼儿了,猛咳了几下才压下去。她闭目深吸了口气,再睁开时,语气平和了许多:“算了!都是奴才们欠tiao教,回头再收拾吧!” 说完紧盯着萧姝,口中一字一句的:“我今日来其实是给七弟妹带来一位故人,好让你们骨肉团聚的。” 萧姝面现惊讶:“皇姐此话怎讲?为了我和王爷的大婚,我的至亲都到在京中,没有未到或离散之人啊?” 安乐冷笑一声也不答话,举手击了下掌,就见屋门口应声进来一名女子。 第一百四十三章 戏精扎堆 安乐死盯着萧姝,只见她看到来人后,先是一愣,不敢置信中还夹杂点惊吓,等看来人跪下行大礼后,又面露哀伤之色,甚至用帕子拭了试眼角。 过了一息,萧姝才对着安乐叹道:“怪不得皇姐说给我带来一位故人,猛一看我都不敢信,还以为是魂魄归来,皇姐的这个奴婢还真跟我故去的三堂姐肖似,真不知公主怎知她像我堂姐,又是从哪里寻来的?” 安乐冷笑一声:“我哪知她像你堂姐,她原就是你堂姐!” 那个一直半垂着头的女子这时猛地抬起头,盯着萧姝,忽然膝行几步,珠泪满腮,哭喊道:“眉眉!你真的是眉眉么?我是你三堂姐秀秀啊!” 萧姝猛地站起来,连眼角都没给那个戏精上身的萧娟,而是厉颜对着安乐公主:“不知公主这是何意?我家三堂姐已经早夭六年之久,香魂尸骨俱归故里,现又是那里冒出来的三堂姐?莫非下面跪的是鬼不成?这等冒充皇亲国戚的大胆奴才合该立即法办!皇姐居然大喇喇带入宫中,把皇室尊严和安危置于何地?!” 安乐公主不怒反笑:“睿王妃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目无尊长,肆意指责不说,居然视亲人为仇敌,拒不相认还欲置之于死地。真不知是天性便如此心肠歹毒,还是萧家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需你如此遮掩。” 与此同时,萧娟配合着绝望,恐惧等各种表情和痛不欲生的悲泣。 萧姝:md!今儿就今儿个了!戏精扎堆,打擂飙戏,看谁能得奥斯卡。 萧姝眼圈一红,用帕子沾沾眼角,小白菜般的忧伤语调:“皇姐!我初入皇家,诸多不懂。皇姐不吝赐教,本是求之不得,却不懂皇姐怎会让个奴才如此辱我及我的娘家。世人都知我三堂姐早已亡故。今日皇姐却逼我认下一个奴才,萧家固然远不及皇室尊贵,可也不是随便一个阿猫阿狗能欺辱的!真不知皇姐逼我认这个狗胆包天的奴才,到底意欲何为?且即使三堂姐的事有什么以讹传讹,这也该由萧家人自行解决。竟不知皇姐到底又因何故插手萧家家事?” -- 第329页 话音刚落,没等安乐公主拍案而起,一直沉默的睿王爷哼笑一声:“王妃有所不知,二皇姐向来对奴下宽厚仁慈,误信刁奴蛊惑难免偶尔有之。前几天就有一刁奴恃宠行凶害人性命,还污蔑皇姐是真凶。今日又多了个冒充皇亲国戚辱我夫妻的贱婢,看来皇姐也太容易被蒙蔽,且也未免太过纵容,以至于都忽视了皇室尊严。” 说完唤到:“来人!”转头向着安乐公主:“二皇姐面慈心软,下不去手惩治刁奴,那就由皇弟代劳吧!” 然后对应声进来的人吩咐:“把地上那个贱婢押去掖庭大狱,严加拷问,问清她受何人指使,冒充皇亲国戚又意欲何为?” 进来的宫人领命拖起萧娟就要走。安乐哗的把桌上的茶盏扫到地上,怒喝:“我看谁敢带走我的人!” 萧姝惊诧的:“您的人?” 安乐:“哼!人,是我带来的,自然得由我带走!” 李佑熙也惊诧道:“难道皇姐要包庇这么个欺君罔上、图谋不轨的人?还是说她真的是皇姐的家奴?本王这就不懂了:皇姐为何纵容手下贱婢欺辱自己的亲皇弟?我一眼盲之人又是哪里碍了皇姐的眼?今日皇姐要是不说个清楚,本王定要请父皇给主持个公道!” 一时安乐公主惊怒交加却色厉内荏,睿王夫妻档专捡她的软肋戳。正闹得不可开交,外有宫人高宣:“太子,太子妃驾到!” 深宫似海,却人多口杂,何况还有人刻意散播,安乐公主去睿王处踢馆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传各宫,该知道的,能知道的都知道了。 不说别人对此持什么态度,就说承乾帝,差点气炸肺:安乐这是作死不等天亮啊!先前行凶杀人之事正闹得沸沸扬扬,还不知如何收场。现却不知夹着尾巴避风头,又变本加厉欺负到自家人头上。朕看她是好日子过够了! 盛怒中的承乾帝大喝:来人!把那个逆女押过来! 一旁的太子急忙劝阻: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原不过是姐弟之间的小摩擦,万一闹大了让人误以为皇子公主内斗,岂不是要大伤皇家脸面?不如让儿臣过去看看,说和开也就罢了! 承乾帝闻言气才平了些,说实话他对这两个孩子都心有愧疚,要动真格的他还真是左右为难。 对李佑熙不用说,任何一个欺负他幼子的人都该死!可是安乐的婚事确实是老七给搅和的,以至于她赌气嫁了个不合意的,那个驸马整天偷鸡摸狗的,才导致安乐之前错手伤人。哼!敢蔑视皇家威严的,朕统统饶不了! 气消了些的承乾帝听从了太子的建议。他深知太子性情仁厚,善待手足,太子办事他是一百个放心。 于是太子忙奔去七弟那里解围,半路遇到正忙忙赶过来的太子妃。 夫妻一碰头便心领神会,都是惦记七皇弟和小弟妹,怕他们吃亏。皇帝的心态太子很清楚,知道他为难,不便太护着老七,还是自己来更方便。 太子夫妻一来,大家自然清楚他们是来灭火的。下面的戏码该是争相告状的环节。只是谁也没料到告状冲在最前面的居然是李佑熙。 他先恳请太子让他夫妻出宫回睿王府,还解释:原想我一个废人,无权不争的,碍不了别人的眼,谁知在皇宫这至尊之地,竟被人打上门逼着认亲与一个心怀叵测的贱婢。如此我还有何脸面待在宫里?好在睿王府我自己还能做主,回去我就大门禁闭,再有人打上门,我死活不开门也就是了!” 李佑熙一席话毕,萧姝心里的奥斯卡奖直接颁给了自家王爷。 不说被抢了戏的安乐如何气结,太子和太子妃却被他的话深深刺痛,尤其是李佑熙自称废人时,太子夫妻两几乎都落了泪。当初小七是为太子挡灾致盲的。致残后他一直豁达阳光,从来不提心里苦楚,今日这是被安乐欺负苦了,才说出如此颓丧自轻之言。 太子夫妻心里的疼惜和愧疚交织,最终化成对安乐公主的怨怒。 太子简单了解下情况,二话不说就让人把萧娟押到掖庭大狱,严加审问。 对安乐公主的撒泼,太子不急不躁:“皇妹!幸亏这个罪女不是你的仆下,否则你前一个杀人奴才的事还没撕捋开,又来一个冒犯皇子王妃的,可就真的脱不开罪了。你屡屡为人蒙蔽因而出错,父皇已是震怒,孤念手足之情前来说和,你该向七弟和弟妹道歉,再去和父皇请罪,才是正理。” 安乐的一口老血生生咽了下去,太子的话里玄机她听得明白,这是给她台阶下呢。再闹下去绝对没自己的好果子吃。忍下一时之气前面的危机便有可能解决,至于后面这个隐患回头找四皇兄解决也就是了。 安乐强压满心怒火,敷衍的给睿王夫妻致了歉,又随太子去皇帝那里请罪去。 太子妃留下来安抚受了委屈的七弟和七弟妹。 至于后续,别的不提,先说几方人都关注的萧娟,她倒是有几分硬气,咬牙只说自己真的是萧家二房三姑娘,无辜为家族所弃。在逃难时为安乐公主仗义相救,哀求公主代她求助于幼时关系不错的四堂妹,也就是睿王妃,只求一隅安身之地,谁知…… 谁都知道这里面定有隐情,谁都想知道真相,但到了这个地步,几乎谁都不希望这个萧娟活着,只因牵扯太多。 皇帝,太子甚至尚不知情的萧家都知萧娟的存在就是个丑闻,留不得。否则睿王夫妻,皇室以及萧家统统颜面无光。 -- 第330页 李佑熙萧姝各自猜出这个萧姝是借尸还魂,可能知道无数预知之事,而就她的立场,肯定会利用这些对自己这方不利,留着后患无穷。 安乐公主本来想利用萧娟这个萧家丑闻,要挟睿王夫妻帮她脱杀人之罪。谁都知道睿王对新王妃正情热,父皇向来宠睿王。谁知这对夫妻那么难缠,最后倒是让自己骑虎难下,无奈只能暂时忍气吞声。 至于萧娟的死活,安乐她本也不甚在意的,可之前萧娟半吐半隐的一些秘密对她有些诱惑。想来四皇兄也会有兴趣的,所以安乐倒是希望把萧娟活着再弄到手。 是夜,掖庭牢狱忽然失火,巧的是刚入狱的萧娟竟然被烧死,人都烧成炭已认不出模样。官方消息是一个老狱卒失手打翻油灯,有火星溅在草堆里没被发现,后半夜人都睡熟时才燃了起来。 听到这个消息,萧姝怔愣很久。李佑熙感觉到她的沉默,以为她顾念手足之情于心不忍。还特意安慰她,并解释了一下萧娟继续存在的巨大隐患,现在只是碰巧天意不留她罢了。 萧姝知道这个萧娟不是她堂姐,很可能是个有前世记忆的仇人,她也就不可能对萧娟有手足情。她只是有些喟惧古代皇权下的人命如草芥,来自现代的她心还是不够狠。再有她还有丝怀疑:这次萧娟是不是真的死了。 很快萧家收到萧姝的秘信。一家人统统吓了一身冷汗,他们刚刚得知萧娟逃走的消息。这要是萧娟的身份被坐实,她之前的丑事被扒出来,因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仅睿王妃的清誉被人质疑,在皇室再难立足。更让萧家家风被人耻笑,萧家女眷名声也会被人诟病。以后萧家还有何脸面在京中和朝中立足? 还没来得及返乡的萧二爷雷厉风行,把薛氏永久禁足,让儿子萧霂迎娶了王氏帮忙挑选的儿媳妇。以后二房的家事都由萧霂的媳妇打理,在二房,薛氏成了隐形摆设,萧娟彻底成了死人。 第一百四十四章 此何人哉 假萧娟的事看似划了句号,安乐公主因此又奉皇命给睿王夫妻道了歉。而她之前杀人之罪最终还是推给了替罪羊,她以御下不严之名被禁足在公主府,以堵悠悠众口。 不久钱驸马被派往北疆苦寒之地劳军,没个一年半载的回不来,名义上是钦差,实则变相发配,这就是挑衅皇权的下场。 密室里,只有一桌,一椅,一床。桌上亮着一盏豆大微光的油灯,隐约看到床上躺着一个身型纤弱,满脸包着纱布的女子。 忽然密室的门悄无声息的打开,一个身着华服的面具男走了进来。 床上的女子警觉的坐起来,警惕的看向来人,声音嘶哑的问:“你是谁?” 那个面具男也没答话,信步走到油灯前,用一枚长长的银簪挑了挑灯芯。室内的昏暗略微明亮些后,他只看着灯光,漫不经心的:“自然是你的恩人!” 那个女子:“你为什么救我?” 那个华服面具男嗤一声:“自然是想看看你有没有用,如果没用,救了也可以杀了!” 那个女子闻言猛地抱紧双臂,这时那个面具男才撇了她一眼,面具下露出的嘴角扯出一丝冷冷的笑。 密室内一阵窒息的寂静后,那名女子似乎镇定了些,又嘶哑的开口:“我虽不知你是谁,但却能肯定你不是皇上太子和睿王的人!” 说到这,她抬起头盯视着那名面具男,一字一顿的:“如果,你是安乐公主或四王爷的人,妾愿赴汤蹈火追随,尽我所能告诉你一些逆天大秘密。否则宁求速死!” 说到这,她忽然狂笑起来,嘶哑破音的笑声极其恐怖又难听,笑毕她似自言自语:“死,其实也没什么可怕的,我不都死过三次了?再死一次又何妨?” 说完又要狂笑,那名面具男手一扬,那枚银簪就扎到女子的手臂上。女子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面具男低喝:“闭嘴!” 女子被吓得浑身一哆嗦,生生把痛呼咽回去,却疼得全身无声的发抖。 面具男阴森森的:“滋味如何?不怕死就让你活得比这样还痛苦!” 女子忍着剧痛也不敢拔簪子,从床上滚滑掉地上,给面具男连连叩头求饶。 面具男冷冷道:“你不是非要找四皇子么,那我倒要听听你知道他什么秘密?” 女子刚一迟疑,见男子又要抬手,她忙不迭的:“我说!我说!” 听着女子断断续续的讲述,男子的手渐渐握成拳,面具后的双眼闪着杀意:真没想到还有和自己一样的重生之人。 他阴侧侧的:“简直一派胡言!如果你说的这些是真的,四皇子怎么会留你性命?你却说要追随他,哼哼!” 女子声音转低:“我现在已经是别无选择,只有跟着四皇子才有一线生机。至少我可以帮他得一个最得力的臂膀,对他是有用的。” 面具男:“哦?” 女子:“我的梦里,咱们大齐,文有萧霖,武有杨慕白、萧霆、七皇子。这四人是导致四皇子失败的最主力。如今七皇子成了瞎子,已是废人不足为虑。而我有办法让杨慕白和太子他们反目,且带累萧家一文一武两兄弟也被猜忌或厌弃,那么四皇子逆天改命指日可待!” 这回换面具男哈哈大笑,笑毕把钉在女子手臂的簪子猛地拔出。女子疼得痛叫一声跌倒在地。 -- 第331页 面具男冷笑一声:“我这簪子的滋味不错吧?上面淬的毒也很受用吧?” 女子疼得抽搐着说不出话。 男子把玩着银簪,又似漫不经心的:“真是蠢妇胆子大,最毒妇人心,不过有没有能耐就另当别论了,办成了你又有什么好处?” 那个女子像打了鸡血,直起身急道:“我只求恩人能让我嫁给杨慕白!让,让那个萧家女给他做小妾,我,再一点点折磨死她!”说到最后已经是磨牙的声。 面具男又嗤笑出声:“还算有自知之明,知道唯有搭上萧家四姑娘,杨慕白才会上套!” 说完也不看那名女子闻言变得狰狞的样子,向密室门口走去,边走边说:“养好伤就去证明你有用吧!借尸还魂的老鬼!” 这时的运河上,一艘大船正乘风破浪去向平京,船上是返回营地的萧霆、杨慕白,以及搭顺风船的王庭芝一家。 一个船舱里,王庭芝妻子刘王氏正穿着一件质地优良的新衣想给他看。 一路上王庭芝除了一言不发的看书,就是出去和萧霆喝酒,回来倒头就睡。 刘王氏是个传统的贤妻良母,因父亲重男轻女挺严重,她被教养的有点木讷,且不通文墨。被王家看中求娶,实在让她感觉天上掉了大馅饼,所以在王庭芝面前,她温顺到有点唯唯诺诺。 可身为女子,毕竟也渴望夫君的一丝眷顾,所以今天在丫头的怂恿下,找出萧姝回门时送她的好料子做的新衣服,想博夫君一顾。 谁知当王庭芝得知这是萧姝送的料子时,脸色一暗,起身就走,丢下一句去找二表兄喝酒,任身后的刘王氏一脸尴尬和落寞。 杨慕白刚走到萧霆的舱门口,就闻到一股浓浓的酒气。看门的小厮行礼后要通报,被杨慕白制止住。他低声问:“是不是王公子又找我师弟喝酒来了?” 小厮忙答是,这时里面萧霆唤小厮再去拿坛酒。小厮和杨慕白告了罪就跑去拿酒了。 杨慕白在外面迟疑了下,转身预走。他莫名不喜欢王庭芝,所以很少和他共处。 刚一迈步,却听舱里面萧霆的大嗓门:“庭芝!你不能喝就别喝了!看着你喝酒跟遭罪似的,你这是借酒消愁怎地?” 王庭芝却答非所问:“刚看到贱内摆弄睿王妃所赐之物,想来眉眉成亲后,应该,很好吧?” 后面的声音很低,要不是杨慕白武功高耳力好,几不可闻。 一听到眉眉两字,杨慕白的眉毛拧成了疙瘩,听别的男人这么称呼那个小姑娘,他怎么有杀人的冲动?!于是杨慕白停下脚步侧耳细听。 里面大嗓门的萧霆这时也忽然压低声:“庭芝!你是成了亲的人,好好待我表妹小红才是正经!别的人不需你操心!睿王对她爱如眼珠子,醋意颇重。万一有什么流言蜚语,你不要命也就算了,要是带累了她,我第一个不饶你!” 王庭芝苦笑着:“霆哥!你这是认可睿王了?开始护着他了?” 萧霆:“什么叫我认可?他已经是我妹夫了!我当然得护着!” 王庭芝没言语,片刻剧咳起来,想来是喝酒喝急呛到了。 听萧霆又埋怨他不能喝就别逞强。叨咕着要是师兄在就好了,一定能喝个痛快。 呛得有些晕头的王庭芝脱口而出:“要是你师兄是你妹夫,你会不会更开心?” 尾音还没落,嘴就被什么捂住。同时就是萧霆气急败坏的:“你喝醉了!胡说八道什么?!” 酒劲已经上来了的王庭芝,昏头昏脑的扒开他的手,含含糊糊的又爆料:“我没胡说!眉眉命定之人本来就是你师兄,只不过被……” 这回不仅嘴被堵上了,还哗一声好像被浇了一头凉茶。 舱外的杨慕白却像被浇了一头滚烫的热茶,脑子里嗡嗡的重复:眉眉命定之人本来就是你师兄!……那个小姑娘是他的! 里面被浇了凉茶的王庭芝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可他并没怎么清醒,也觉不出羞愧,也许是他根本不想醒。 只听他神经兮兮的高声吟道:“行迈靡靡,中心如醉。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最后一个哉字还没说彻底,他就栽了,栽倒在桌子上,醉的不省人事。 萧霆把他拖到自己床上,想等会小厮回来后,再把他送回去。 王庭芝是一醉躺倒解千愁了,萧霆和舱门外的杨慕白却被他那段酸吧溜丢的悠悠苍天整得闲愁顿生。 萧霆独自喝着闷酒,想着此何人哉,猛地一拍桌子,自然是自己媳妇了!还有她肚子的臭小子。唉!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不知我想媳妇。 杨慕白:谓我何求?此何人哉?似乎答案都是一个,那个笑靥如花的小姑娘! 此时那个笑靥如花的小姑娘还真的正开心:新婚蜜月的大姨妈终于来了!姐从来没这么盼望过她老人家,都是被喂不饱的李色狼给害得。这下好歹能趁姨妈来好好睡几宿觉。 当李色狼又要毛手毛脚时,萧姝得意洋洋的宣称她的月事来了,一点也没有这个时代女子对这件事的羞于出口,反正李色狼也看不见她羞不羞的。 谁知李色狼居然不知道月事是怎么回事。萧姝一想:也是啊,即使在现代,还有不少钢铁直男不知道大姨妈为何物,何况在男人都是大猪蹄子横行的古代。 -- 第332页 所以萧姝咬着耳朵给李色狼科普了一下月事为何物。 嘿!我勒个去!李色狼听着听着居然脸红了!这不是我的戏码么?你肿么又抢戏? 没等萧姝把戏份抢回来,李色狼落荒而逃了! 我去!男人果然是大猪蹄子!一看没便宜占就撒丫子,不知道递杯红糖水就算了,好歹用大手给暖暖肚子,或者嘴上嘘寒问暖一下下啊! 萧姝气愤愤的:李大猪蹄子!你等着!看你回来怎么收拾你! 第一百四十五章 如糖似蜜 说明:这章内容又被屏蔽了,懒得申请解除,索性重发一遍。删除的内容见作者有话。 正文: 萧姝肚子上捂着汤婆子,盖着薄毯歪在塌上,手里捧着热乎乎的奶茶,手边的小几上还摆着热腾腾的枣糕,妥妥的腐朽生活啊! 奶茶是她这个吃货提供现代配方,桔梗负责研究出来的成果。 古代的原材料远比现代纯正,皇家的奢侈又无处不在,茶用的居然是上好的金骏眉,鲜奶品质就更不用说了,加上桔梗的好手艺,让萧姝和王氏早就美美的享受过。 被李大猪蹄子弄得有点小郁闷的萧姝,按惯例用美食来消愁解闷。 喝上桔梗牌美味奶茶,生活又变得很美好。 正在享受生活的萧姝听到门外的请安声,原来是李佑熙回来了。 正舒舒服服歪着的萧姝不得不起身迎接,没办法!这里是古代皇宫,人家是王爷呢。 李佑熙和之前初闻月事时的表现简直判若两人,又恢复原来的细腻体贴。 他殷勤的对萧姝嘘寒问暖:丫头们有没有准备汤婆子?喝没喝红糖水?冷不冷?来,夫君给你捂捂小手。 萧姝撇撇嘴,心道:马后炮!不过还是一一回答了他的关心,他这么会子就知道这么多注意事项,可见是用了心的。 不过萧姝挺好奇他是从哪里科普来的,听自己说都不好意思,听谁说就好意思了呢? 被萧姝婉拒了最后捂小手那条,李佑熙不肯罢休。 萧姝凑到他跟前,小声说:“王爷!你告诉我,谁告诉的你这时要喝红糖水,我就让你捂小手。” 她以为之前听自己说这事时,李佑熙表现的那么不好意思,现在肯定不愿意暴露他居然去找人研究这个。 李妖孽却又没按套路出牌,痛快的说去找了太医中的妇科高手问的。 这回换萧姝不好意思了:这么隐私的事他竟好意思去问太医? 没等她埋怨,李佑熙已经拉到她的小手,就势把她搂在怀里,还像大狗一样在她身上嗅来嗅去。 幸亏他有个习惯,一般他一进屋就爱把伺候的下人都打发出去,好方便他为所欲为。否则让人看见谪仙一样的睿王爷现在这副德行,那简直是毁三观。 萧姝也顾不得埋怨,嗔他这是干嘛? 李佑熙深吸一口气,陶醉的:“眉眉!你真香!奶甜奶甜的!” 萧姝:我去!我家瞎王爷的鼻子简直媲美七七。 萧姝推推腻在她身上的李佑熙,为了摆脱他的纠缠,要把奶茶推荐给他。 被他拒绝后,恶作剧之心顿起,她挣开些李佑熙的怀抱,喝了口奶茶后,倾身凑到李佑熙唇边…… 结果可想而知。 萧姝一边给剧咳的李佑熙拍背,一边忍笑忍得哆嗦。 等李佑熙平复后,俊脸咳得满是红晕,眼里有点水汪汪,嘴角还残存一滴奶茶。 天啦!简直是被欺负的小奶狗。 萧姝的老心脏又怦砰了,不受大脑指挥的又凑过去,止住正要拿巾子擦嘴的李佑熙。 (以下内容见作者有话) 九辈子的和尚很有威慑力的。 晚上林姑姑过来请示萧姝:是不是把王爷的铺盖安置到书房去。 古代人对女子的月事基本上都认为是污秽所集,所以家里人都必须远远避开以免遭污秽之物。此时林姑姑提出这个是再正常不过的。 萧姝虽然心里吐槽,嘴上却必须是同意的。 不过没等她答复,两人就被李佑熙阴沉的脸色吓到了。 等他高冷的吐出:不必! 两个字后,萧姝和林姑姑硬是没敢说一个字来反对。 于是九辈子的和尚晚上又理直气壮的。 后来被缠磨太久的萧姝实在是困了,再加上察觉李佑熙实在忍得好辛苦,李佑熙不撒回欢,今晚注定两人无好眠。 萧姝狠了狠心,做了好几遍心里建设,。 这种另类的刺激让李佑熙惊喜若狂,越发和爱人如醉如痴。 睿王夫妻腻腻乎乎如糖似蜜的刚过了一个月,皇帝就给睿王派了差事,派他去吏部任职。 原来太子一直对一事耿耿于怀,那就是二公主欺负幼弟到自称废人之事。 太子就此事对父皇表达了自己对七弟的深深歉疚,含蓄的告了状。 承乾帝大怒,更心疼幼子,思量再三就做了这个决定。 李佑熙先是极力推辞,后来见实在推不过,他便提出去兵部或军营,表示他喜欢简单粗暴,不喜欢勾心斗角。 对此,皇帝和太子都表示:只要你高兴。 于是一直闲散的睿王爷,有眼疾的七皇子居然去兵部走马上任了,还在京城戍卫大营兼职。 皇帝的举动,让大臣们都在心里嘀咕:一个盲王爷也能管兵部?还要带兵打仗? -- 第333页 不过大家都知道皇上和太子两个对睿王爷有多宠,继而又想:反正天下是你们家的,随你高兴怎么玩吧! 故大家对此都持沉默的保留态度。 但兵部戎马出身的官员,戍卫大营的将领们都比较粗放直接,对睿王爷不看好和所持的怀疑态度也不怎么掩饰。 不过很快众人就被睿王爷齐齐打脸,不管是排兵布阵还是武功韬略,这位睿王爷似乎是天生的将帅战神。虽然因眼盲不便在万马军中杀敌,一对一时却无对手,打服了所有不服的。 因此又有多少人为之扼腕,这要是有一双明目,这位王爷该是何等的盖世英雄。可惜现在只能做军师等类似角色。 萧姝对此倒是满意知足的很,她知道李佑熙是何等出色,就从他虽有眼疾却文武全才就能得知,这不仅是靠天赋,更有能吃很多苦的毅力。 只是他皇子的身份使他不能太过优秀外露,有了令人万分遗憾的眼疾固然不幸,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现在他再出色也不会引起人猜忌,因为他的眼疾很难给人带来威胁感。 更何况李佑熙有了“事业”不会天天腻在一起,还让萧姝有个说不出的小开心:终于可以在白天放心的躺床上了! 事实证明她高兴得太早,她家瞎王爷在“单位”打下良好的基础后,就开始仗着自己有眼疾,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时不时给萧姝来个突然袭击。 只要抓到萧姝在床上,花和尚十有八九得加个班开开荤。 好在睿王夫妻的重华宫里的宫人,不是李佑熙的心腹就是萧姝的,口风都紧的很。 小夫妻这种没羞没臊的日常都被瞒得紧紧的。否则萧姝八成得以死谢罪。 像长辈一样看着两人长大的林姑姑既欣喜又疑惑:按说小两口这么恩爱早该有喜信传出来了,怎么都快三个月了还没动静? 萧家两个儿媳妇可都是蜜月喜的,她家王妃的身子是自己亲自调理的,不会比那两个差。 直到有一天,桔梗拉着三七找来她。 桔梗原先在睿王府,后来李佑熙把她调到宫里,主要在重华宫小厨房照顾萧姝的补餐,因为按宫规各宫主餐都得用宫里大厨房的。 桔梗急巴巴找到林姑姑,脸上少有的焦急。 她不断的打着手语,熟悉手语的三七在一旁快速的翻译。 听得三七和林姑姑都脸色大变:大厨房送到重华宫的饮食有问题!夹杂了很不易被人发现的不利于孕事的药。 桔梗只是负责小厨房,大厨房的吃食和检验都不归她负责,管这些的林姑姑也是很懂这些的,所以她从来没担心或留意过。 还是因为今天萧姝没胃口,好几样菜都没动就直接赏给小厨房的人吃,这下才被桔梗发现了端倪。 这不是普通的下毒,不是常规性的针对女子的避孕药,而是极罕见的一种不利于男人的,长期用下去,男人几乎就不能再让女子有孕,还对身体有损。 这个法子极其阴毒,一下子从根上就绝了睿王的子嗣,罪过还能都推在睿王妃身上,谁让睿王只有她一个女人呢? 一旦睿王不尊高僧批命,纳了二色,还是颗粒无收不说,没准谋划这个毒计的人还就便下毒,让睿王圆了批命一说。 这绝对是个一箭双雕而且相当狠绝的毒计。 所以桔梗在还没有完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就急急来找林姑姑。 她本应直接告诉王妃或王爷的,可王爷上朝,王妃在小憩,况且林姑姑负责这些也必须赶紧知道。 桔梗三七和林姑姑都曾是李佑熙的属下,三人都彼此信任。 林姑姑也顾不得别的,慌忙忙的让三七设法通知王爷,她则匆匆去禀明王妃。 第一百四十六章 如此毒计 林姑姑匆匆到了正房,廊下候着王妃带来的余香和留白,还有宫中指派的四锦之二:锦春、锦夏。 林姑姑微顿了下,便指派二锦去太子妃那里取件东西,等她们走后,才给余香二人使了个眼色。 二人马上心领神会,把紧院门。 这时听到林姑姑的声音,屋里的白芷迎了出来。 林姑姑悄声问:“王妃可是醒了?谁守着呢?” 白芷道:“还没醒呢,不过看时辰也该差不多了,紫苏和青黛守着呢。” 林姑姑:“一会儿让她两一个守房门,一个守窗户。” 白芷面上心里都是一紧,赶紧点头。 到了隔间,林姑姑稳了稳心神,打算等一下就去唤醒王妃。 正在这时,里屋有人娇声打了个哈欠,然后诗兴大发: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 接着有人轻笑: “王妃好诗才,只是您睡的要说是草堂,那世上就没有华殿了!” 娇音又道:“我哪有这样的诗才,这是借用诸葛先生的,他吟这首诗时,刘皇叔就候在门外。” 另一人又笑:“现在门外也有人候着王妃呢!” 林姑姑的紧张因里面主仆的说笑放松了不少,随着这话进到里屋。 睿王府的书房,翘班的睿王难得没回宫里缠磨王妃,正听自己手下汇报一些事情。 念九进来呈给他一个拇指大小的竹筒。 李佑熙修长的手指在竹筒上缓缓摸过后,点头示意打开。 -- 第334页 念九取出里面的纸条,却是一张有淡淡柠檬味儿的白纸。 他拿来火烛微微一烤,上面居然现出黄色的字迹。 旁人不知竹筒上用针扎的小孔类似现代盲文,用柠檬汁写密信,这些招数都是萧姝教给李佑熙的。 当初萧姝为了转移李色狼的注意力,也为了二人交流方便,她想起现代的盲文,就自创了些日常常用语的符号,教给李佑熙。 这样以后他俩之间万一需要书信传递,只要不是太复杂的,李佑熙就不用别人代读了。 这一招果然让李佑熙极其感兴趣,两人共同研究了好多,一般的词语都能用这种“盲文”表达。 从此萧姝几乎每天都能得到李佑熙的一封特殊的情书,他还要求萧姝必须有回信,信里的含糖量不够高,他还得逼萧姝肉偿。 逼得萧姝恨不得自抽嘴巴。 至于柠檬汁写密信那是更早的事,那时李佑熙还有一双明亮的眼睛。 两人书信往来时,萧姝出的幺蛾子,被李佑熙牢牢记住,且还把这发扬光大到自己的暗卫通信中。 等念九看完柠檬密信,脸色很难看,低声向李佑熙汇报密信里的内容。 刚听几句,李佑熙忽的站起身,厉声问:“对王妃身体有什么危害?” 念九忙道:“桔梗说只对王爷不好,对王妃没有影响。” 李佑熙这才面色稍缓,慢慢坐下听念九继续读密信。 直到听完李佑熙也再没太大反应,他用手轻抚着茶杯盖陷入沉思。 究竟是谁恨到要绝自己子嗣的地步呢? 虽然和安乐因婚事结了怨,可她也没这么大本事,把手伸到御厨房。 要说是四皇兄,现自己都已经眼盲,照说不至于这么招他眼。 难道……? 沉思良久,他吩咐思一派人去调查御厨房的人,重点查查六年前来的人。 他刚才一番抽丝剥茧后,忽然想到前世他父皇和太子还有几个儿女是这六年内出生的。 可今生从六年前宫变后,父皇的后宫,太子东宫却再无所出。 莫非自己只是被顺手捎带,阴谋重点是要把他们父子三人一网打尽? 李佑熙的脸上闪过一丝冷意:这步棋下得够早也够毒辣! 他又想起六年前的宫变,他本来早布置好一切,只等瓮中捉鳖,可事到临头四皇子却成功躲过不说,还壮士断腕的清除了一切被他掌握的把柄,只丢出一个实在脱不了干系的亲娘张贵妃。 现在想来实在蹊跷,好像四皇子突然能未卜先知了似的。 等等!未卜先知? 六年前,那个假萧娟就是六年前借尸还魂的,她也可以算是能未卜先知。 难道四皇子或者他身边人也有重生的? 这时思一又进来带来一个消息:从上次狱中失火负责验尸的太监嘴里得知一个细节:那具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上,保存还算完好的手粗糙的很,不像一个大家小姐的,看来真的是穷想富贵想疯了的贱民。 说到这,思一强调:属下们调查过,王妃娘家很是仁厚,并未苛待那位箫三姑娘,她不可能做过粗活。 李佑熙挑挑眉:这意思箫三姑娘又被调包了? 呵!怪不得眉眉怀疑那位萧三姑娘是九头虫并没有死,看来还真有可能再诈把尸。 想到这李佑熙嘴角噙笑:果然自己的小丫头最聪明,要不是她的猜疑,自己还想不到再调查假萧娟死的真实性。 再一深思,李佑熙的脸色又冷下来:是谁助那个重生的假萧娟又逃过一劫的? 要是他的好四皇兄搞的鬼那可热闹了,他可不止搅风搅雨,他是要血雨腥风的。 李佑熙一声冷哼:九世的跳梁小丑,今生注定还是失败! 宫里的萧姝先是对桔梗的密报大惊失色,马上又怒火中烧。 对于宫斗的残酷她虽有心理准备,终是想不到还能阴毒如斯。 她之所以这么沉不住气,主要是太心疼李佑熙了。 他已经被害得失去最宝贵的光明,居然还不放过他,还想让他失去代表生命延续的孩子,简直是丧心病狂! 想到那个谪仙般的人,萧姝的心有些绞痛。 她抚胸唤三七,马上派人找回王爷,赶紧让桔梗诊脉,看看那药是否已经日深,是不是已经大伤他的身体,能否根治…… 此时的林姑姑倒是冷静下来,她听王爷贴身伺候的小安子说过,王爷很少吃御厨房的东西,皇上疼宠王爷,为了能让他及时吃饭,给他准备了条件不错的小厨房,只在大婚后才按规矩用御厨房的。 萧姝听后还不放心,着人又去找小安子过来,细细的问了一遍,才稍稍松了口气。 这时宫人传报王爷回来了。 萧姝急忙迎了出去,主动上前拉住他的手。 李佑熙立即领悟到她的担忧,安抚的轻握了两下。 等二人进屋,萧姝马上让桔梗给李佑熙诊脉。 还好,桔梗诊了好几遍,确定王爷身体无事。 要说这么阴毒隐晦的招数,宫里御医高手那么多,谁都没有发现端倪,偏被桔梗一个非专业的发现了呢? 这还得说桔梗姐妹的生父说起,他是个郎中,还专跑野路子。曾经为一个大家族的正房夫人收买。 那位夫人为了保住自己的位子和亲生儿女的利益,为了不让浪荡的夫君生出一堆妾生子或私生子,让桔梗爹研究一种让男人不孕的药。 -- 第335页 别说还真让他找到棉籽里有种东西挺有效,只是长期服用会让男子彻底不育。 那位夫人的实验效果不错,反正她自己有亲儿子,也不介意夫君再无子嗣。 不过她可不想自己的筹谋给人知道,所以又想法把桔梗爹给灭了口。 桔梗姐妹被她们的后娘要卖给青楼时被救,她爹这个秘药也只有桔梗知道。 萧姝早就知道桔梗姐妹的悲惨身世,却刚得知这段隐情。 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桔梗你还记得那位买药的夫人是谁么?” 桔梗看了看李佑熙,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有些激动的比划起来,三七习惯性翻译: “就是四皇子的外祖母!” 语毕除了桔梗,众人都变了脸色,其中也包括一直不知情的三七。 李佑熙心里一下明朗:果然如此!六年前四皇子被迫舍弃他母妃,却也狠狠报复了皇帝和太子父子,要不是自己有小厨房,恐怕也早就着了道。看来他还真的小瞧了这个九辈子的手下败将。幸亏父兄都有了子嗣,虽然不丰却也不至于被连窝端。 萧姝震惊过后挥退众人,握住李佑熙的手,低声安慰并提醒他: “好在父皇和太子皇兄都有了子嗣,不过咱们是不是也得快点告诉他们,如果不赶紧根除,没准有损龙体呢!再说这么丧心病狂的始作俑者也得赶紧揪出来,否则后患也是无穷啊!” 李佑熙回握她: “放心!我这就亲自去说,只是这次估计还是不能彻底查处真凶。” 萧姝不解。 李佑熙冷笑一声:“当年他已经卖了他亲母妃一次,已经不介意再卖一次了!” 果然李佑熙密报给皇帝和太子后,经查属实,皇帝雷霆大怒,天子之怒血流成河,一时宫里宫外又是一次血洗。 查来查去证据都指向在寺庙清修的张贵妃。 于是她被褫夺封号为贱奴赐白绫。 她娘家也被一撸到底,斩首的发配的统统没好下场。 再次脱罪脱干净的四皇子,却自请废去王爷封号等等尊贵待遇,以期替母赎罪,看清楚是赎罪而不是求情。 此举让时人多偷偷赞他既纯孝又忠义。 虽然他的请求没有被皇帝准许,令其在府中反省,不再担任朝中职务,可居然能在这么大牵扯的案件中全身而退,也是历来少有的幸运。 萧姝对李佑熙预测之准很是叹服,对这个结果却深感悲凉:为了皇位或者权势利益,父子、手足相残,母子相弃,夫妻互为仇敌,又有多少人为之牵累甚至丧命,如此尽显人性丑恶,何其悲哀!付出这么惨重的代价争来夺去,值得么? 第一百四十七章 子嗣那些事儿 前张贵妃毒害皇家子嗣一案风波稍定,萧姝骤然觉得自己的子嗣压力大起来。 这个好理解,案子的最大余毒便是皇帝和太子再无生育能力。 皇帝还好,已经有五子三女,都已开枝散叶,子嗣不算太少。再说他年过花甲,对后宫也不太在意。 太子可就有点惨,正当壮年,不仅只有四子一女,只有长子成亲育一子。 太子以后再是广洒雨露也会是颗粒无收。日后登基,想利用后宫平衡朝堂这一招怕是不行了。 试想哪个勋贵大臣心甘情愿送自家闺女去深宫,却只开花不结果啊。 没有皇嗣的后宫女子和娘家都是瞎子掌灯白费蜡。 虽然重嫡妻嫡子的太子并不甚在意,可是皇帝在意啊!不管是关乎社稷还是皇族绵延,更有对已逝皇后爱妻的歉疚。 他恨张氏恨得牙根麻,甚至想下令把她的尸体刨出挫骨扬灰。 最后念在四皇子和二公主的面上才勉强忍下这口恶气。 思来想去就把希望寄托在幼子李佑熙身上,假如小儿子生他七个八个的,多少也能弥补一些爱妻这脉子嗣单薄的遗憾。 这样睿王爷需要高产报国告慰父母的重责,自然落在睿王唯一的女人睿王妃身上。 闻信的萧姝差点晕倒,七个八个? 她似乎看到一个老母猪躺着,身边拱一群小猪仔儿! 看到萧姝眼前发黑的苦菜花样儿,太子妃忍不住用帕子掩嘴轻笑起来。 萧姝心里翻了个白眼:这场针对我方的阴谋毒计,别说,我方居然还有个唯一的受益着,那就是太子妃。 经这么一闹,手握三子的她,现在的太子妃及未来皇后甚至太后的位子已经是稳如泰山。 且后宫估计再也无高位实权家族的女子进来与她争锋。不需盖棺定论已是妥妥的人生赢家。 萧姝撒娇的摇着太子妃的手臂:“皇嫂你幸灾乐祸!我不依!” 太子妃满眼笑意:“这明明是喜事,何来灾祸之说?” 萧姝:“你明明知道的,皇嫂,你欺负我!” 一个脆脆的童音:“七皇婶!母妃怎么欺负你了?我来帮你!” 太子幼子李小四是也。 太子妃假嗔:“又是不告而入!还小白眼狼似的胳膊肘往外拐!” 萧姝眉开眼笑的:“驷儿快来!七婶真没白疼你!” 娘两个很快又打成一片,看到萌萌可爱的小包子,萧姝对母猪的厌憎淡了些,她真心实意的对太子妃说: “好儿不用多,一个顶十个,我要是有个像驷儿这么可心的孩子也就知足了!” -- 第336页 太子妃慈爱的拍拍她的手:“莫急,你还小,以后的日子长着呢,更何况你和七弟感情甚笃,又都这么人才出众,定然会有更多更出色的儿女绕膝的。” 萧姝心道:我可不想当母猪,生个一儿一女,既有自己的生命延续,也用不着拼儿女出不出息。身为女子能为人母,体会养儿育女的艰辛和幸福,人生也就圆满了。 可在这个讲究多子多福的时代,尤其是在这个最重子嗣的皇家,她的想法肯定是行不通的,这不,最大的boss皇帝都催生了。 萧姝回到自己院子,被又翘班回来的李佑熙察觉情绪不高。 问清楚后,他大手一挥:“这都不是事儿!第一,我最多让你生两胎,生那么多讨债鬼和我抢你,我岂不是傻?第二,想生咱们就能生,等我停了药,再加班加点,很快就有喜讯的。” 这席话的信息量挺大,开始一听他居然前卫的只想生两胎,萧姝还有些窃喜,也就原谅他幼稚的把孩子称为讨债鬼。 当接下来听到停药加班,萧姝又惊怕又羞恼,赶忙问他停什么药?什么时候吃得药?吃得什么药? 李佑熙贼兮兮贴在萧姝耳边: “听说女子有孕就不能那啥了,我好不容易开了荤,可不想一成亲就断顿。就算御膳房不加料,我自己也避着呢!你想要小闺女了?那我就委屈下停了药,再多辛苦点也就是了!父皇那里也可以先交个差。” 萧姝这个气啊!你个大色狼花和尚! 自作主张不说,还是为了这么龌龊的目的。 最可气的是得便宜还卖乖,你还委屈辛苦了,到底咱两谁是委屈辛苦的那个?! 噼啦啪啦一顿暴揍,气没出彻底,反刺激的花和尚狼性大发,三下五除二把萧姝给办了, 过程很激烈,目的很明确:我俩要生娃! 萧姝被他发狠撞的支离破碎,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叫声。 这让花和尚有点不尽兴,他最喜欢小丫头在他身下辗转娇吟,会让他特别真实的感受到她是他的了。 江南二月,寒梅犹在枝头香,青柳已绽嫩鹅黄。 内务府进了一批上好的春装料子,宫中女子纷纷试新装。 这天东宫太子妃处格外热闹,四位王妃齐聚这里,四皇子安王妃阴氏,五皇子平王妃秦氏,六皇子宁王妃胡氏,再有就是睿王妃萧姝。 今天萧姝穿着件大红古烟纹碧霞罗衫,白色散花如意云烟裙。娇艳如枝头梅,鲜嫩如翠柳青。 妯娌五个,离她年龄最近的六王妃也已经二十四、五。前面三个王妃甚至都有子女和萧姝同龄,所以虽为妯娌,却都不知不觉把她当小辈。 只不过有的是长辈的慈爱,有的却是自恃长者的居高临下。 太子妃刚赞完萧姝,安王妃阴氏就笑着接上:“和七弟妹这枝头鲜花比,咱可是成荫绿叶喽!” 武将家出身的平王妃秦氏听不出话里机锋,傻呵呵点头。 和安王妃同为世家贵女出身的宁王妃胡氏,和安王妃眼神一对,心领神会的掩嘴而笑。 萧姝微微一笑:“那我只能是:自恨寻芳到已迟,未见四嫂花开时。倒是四皇嫂比我幸运,不仅寻芳未迟,还能看到我以后绿叶成荫子满枝。” 说完对着太子妃顽皮一眨眼。 太子妃眼里含笑,假意骂她:“偏你个小油嘴!还这般酸文假醋,自卖自夸的。不过说的倒也是真。也亏你能对得上你四嫂这个有名的才女。” 妯娌几个闻言都笑起来,笑中含义和滋味可就不同了。 这时有人插言:“奴家虽无我家姐姐的才华,却也听得懂那句绿叶成阴子满枝,说来睿王妃也大婚小半年,也该绿叶成荫子满枝了吧?” 说完还矫情的掩嘴吃吃的笑。 闻言几位王妃都微敛了笑意,一时有些冷场。 说话的是伺立在安王妃身旁的钱侧妃。 一个侧妃在这场合插嘴,还评价了两个正王妃,实在是太没有规矩,尤其那声大喇喇的她家姐姐,不仅小抽了安王妃的脸,那几个正室心里也不舒坦。 萧姝年纪再小可也是堂堂王妃,怎的也轮不上她一个别府的侧妃以这种长者的口气说话,何况话里还暗含讥讽之意。 萧姝见最该出言的阴氏又装死,太子妃正意欲出言维护自己。知太子妃需要顾及大局,萧姝不想让她被人诟病太过偏袒自己,忙赶在太子妃前开了口: “记得敬茶那天路遇四皇嫂和钱侧妃,王爷就说过父皇赞四皇嫂之语,当时还说钱侧妃规矩尚欠火候,四皇嫂却带她来宫里见世面果真仁厚。现在我对四皇嫂的好脾性可真是深有体会了。” 阴氏和钱氏的脸被抽得啪啪响,那个难看劲儿,饶是一向能端的阴氏也很难维持正常,更别说直接被打脸的钱氏。 她俩的忠实同盟宁王妃也掩饰不住一丝尴尬。 大咧咧的秦氏夸张的又猛点头,嘴里还附和: “四皇嫂确实是出了名的贤惠。” 阴氏心里骂道:“以往带着钱氏这个贱婢当qiang使,不说百发百中,也少有像现在这样回回失手的,可气的是每次还带累自己没脸。睿王这两口子眼瞎嘴毒,果然都不是省油的灯!” 她这里还未压下这股郁闷,太子妃又温柔端庄的开言: “四弟妹啊!不是皇嫂说你,也莫宽厚太过,俗话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呢!” -- 第337页 阴氏这脸又被抽了一鞋底子,对方是长嫂加太子妃,她还得恭听。 最后为了下台,把钱氏斥责了几句并遣了出去。 此次交锋,皇子嫡系胜。 东宫里几位王妃的明枪暗箭不知怎的竟被李佑熙得知,他鬼心眼一转,找到他老爹承乾帝,中心思想就是要搬回睿王府。 理由有三:一,他天天上朝或去大营的,有时回来的晚,宫门都关了,不方便倒在其次,总是违反宫规却是大大的不好。在睿王府就不用担心这些了。 (好像谁不知道他是翘班大王,回来晚那也是因为带着王妃出去玩晚了。) 二、他要努力为父皇抱他七个八个的小皇孙,宫里人多口杂,他们夫妻事多压力大,不利于皇嗣孕育。 (把这样的事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和强词夺理,这也是没谁了!) 三、他都一把年纪了,老赖在父皇大哥的羽翼下,不利于成长。 (对!眉眉就是这样劝他别老腻在她身边的,他活学活用的。) 皇帝听他老儿子的歪理整得一套一套的,不禁笑骂: “小兔崽子!攒了这么久才攒出这么几条歪理,不过是不想侍奉老父跟前,还说那么冠冕堂皇的!” 李佑熙受了天大冤枉似的:“儿臣冤枉!不过是想多给父皇生几个皇孙,承欢您的膝下,难道这都不算尽孝么?” 承乾帝无奈的:“算!算!得了,选个好日子搬出去吧!到时候要是不给我生七个八个的小皇孙,看朕怎么收拾你!” 李佑熙忙道:“儿臣定是努力开枝散叶的,只是饭也得一口一口的吃,父皇可不能着急,否则儿臣心急吃不到热豆腐,可就不好了!” 承乾帝轻哼一声,心道:这是护着他媳妇呢,娶了媳妇忘了爹的白眼狼,唉!心酸呐! 第一百四十八章 都是正经事儿 大婚后还住在宫中的睿王爷终于搬回了睿王府。以为他圣宠渐衰的人,看到皇上赏赐的东西车水马龙的往王府运了三天,就知道睿王爷还是如日中天。 如日中天的睿王正喜气洋洋的领着王妃逛新家,之前虽然来过几次,都匆匆忙忙的,啥都不尽兴。现在终于可以敞开撒欢儿了,就像王妃说的:我的地盘我做主。 逡巡了自己的领地,萧姝心满意足的回到繁花坞。视察完公司,按惯例就要给员工开大会进行人事安排。 萧姝拉开架势要干点正经事,和李佑熙商量一下王府的人事安排,谁知刚开了个头,就被李佑熙全部代劳。 只听他噼里啪啦的一溜安排:王府外务大总管正副分别由小安子和沉香夫君萧山担任。护卫长明的由桔梗夫君章虎担任,(其实他本来就是李佑熙派去保护萧三爷的,现在归队了而已,萧姝不知道,她还以为是自己娘家人)暗卫长念九,(思一是更隐蔽的那波势力头领,萧姝也不知。) 内院内务大总管正副分别是林姑姑和沉香。繁花坞安全由三七负责,主院内务白芷主管,桔梗管厨房。 另外李佑熙又说:把三七许给念九,他们夫妻保护咱们夫妻正好。再找个武功不差三七的女暗卫顶替三七,贴身保护王妃。 别的也就罢了,和自己想的安排差不多,甚至比自己想得还好。毕竟她不好把自己的人都安排这么高的位置,李佑熙确实为自己考虑的很周到。 不过把三七许给念九,居然也像安排工作那样轻描淡写的,萧姝不淡定了,好歹也问问她俩的意见啊!万一弄一对怨偶多糟糕啊? 内里现代人的灵魂让萧姝,始终不能完全接受古代严苛的尊卑等级。她对自己这些丫头挺有感情,也想尊重她们的正确意愿,不胡乱决定她们的终身。 李佑熙听了萧姝的说法显得有点奇怪不解,萧姝只好换条思路解释,很文艺的表示:自从你我结为伉俪,便愿天下人皆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李佑熙被这个说法愉悦得不行不行的,捞过自己的伉俪一顿狼啃,要不是萧姝拼死抵抗,肯定升级为少儿不宜。 兴奋的李佑熙马上要喊来三七和念九,当面对质,不,是当面说清。 萧姝黑线:大哥!你这么干,谁敢说不啊?再说三七好歹是女孩子,你让她怎么好意思当面表态? 李佑熙摊手:那你说怎么办? 萧姝:我带三七在里屋,你在外屋先问念九,他要是乐意,我就在里面偷偷问三七。她不同意我就咳三声,同意我就咳两声。 李佑熙嘀咕:用得着这么麻烦么? 萧姝一瞪眼:“我的丫头嫁人,我说咋办就咋办!” 李佑熙:王妃威武!小的遵命! 一会儿,三七就被唤来,按萧姝的要求待在里间。 过会儿,念九也被带到这里,在外间听李佑熙的吩咐。 李佑熙直接了当:你也三十好几了,娶房媳妇成个家吧!将来有了孩子也好接着跟小主子! 念九激动的:王府要有小主子了?! 里面的萧姝脸上做烧:死妖孽!张嘴就胡说,还有念九不听重点,和他主子一样不靠谱! 谁知她身边的三七也惊喜的扶住她的手臂,悄声问:“主子!你有喜了?怎么不告诉我?” 得!自己的丫头也好不哪去,这点倒是和念九挺配的。 这时外面的李佑熙理所当然的:“很快就会有了,所以你得快点成亲,赶紧给小主子生个伴当。” -- 第338页 念九先是挺兴奋马上又想到什么,期期艾艾的:“主子给我安排了谁啊?” 李佑熙:“还没安排,你在暗卫里看到有谁顺眼的?” 念九吓得扑通跪下,嘴里不住的:“没有!没有!属下绝对没有违反规定。” 李佑熙这才想起暗卫营的铁律:不许男女暗卫之间有私情。 他只好说:“你现在已经转到明处了,本王准许你找一个!” 念九哪里敢,一个劲儿发誓他绝对没对哪个女子动过私情。 李佑熙有点不耐烦的抬高声:“那算了!王妃要把她身边的三七许人,本想……现在……那就只好让王妃换人吧!” 念九愣了愣,忽然砰砰砰连磕三个头,大声请求:“求王爷!还是请王妃把三七许给我吧!” 李佑熙:“切!你不是从没对任何一个女子动过私情么?” 念九:我自己抽自己嘴巴行不? 李佑熙:先滚出去,我想想。 念九:王爷呦!属下们这点微末之事,那敢劳驾您这么费心想啊?您就大手一挥,让我们自己折腾去吧。 李佑熙:你想的美!你乐意,别人还不见得乐意呢!话说眉眉怎么还不发信号啊? 萧姝可一直没闲着,听外面那对不靠谱的,还得观察三七的面部表情,以便做出正确判断。 起初三七听到王爷要给念九娶媳妇,脸色一白表情僵硬。后来听到王爷说的人就是自己,脸色瞬时爆红。 她和念九那点心思,她以为这辈子也就埋在心里了,反正两人你不婚我不嫁,守护着王爷王妃,也守望着彼此,也挺好的,不想竟然有遂心的今日,王爷王妃的大恩大德真是粉身难报。 等听到念九为了她在地上砰砰磕头,江湖儿女三七的脸已经红得要滴血,羞得头都低到胸前,更不敢看一旁看戏的王妃促狭的笑脸。原来王爷王妃是故意的…… 萧姝还悄声逗她:“你要是不愿意就摇摇头,王妃我定然能替你做主的!” 三七低垂的头一丝没动。萧姝才带着笑意的咳了两声。 外间的李佑熙早就被念九的没出息腻歪的不行,听到眉眉的暗号,马上一挥手:“滚吧!回去准备!” 念九谢恩的头砰砰磕得山响,屁颠颠的滚了! 白芷紫苏青黛三个进来,得知这个喜讯,齐齐向三七道喜,把三七羞得要钻地缝。 萧姝见状玩笑道:“你们也甭羡慕她,等你们到了年纪,我也会这样征求你们的意见的。” 四女齐齐红了脸,忸怩不已。调戏一圈人的萧姝哈哈大笑。 待在外间,感觉被冷落的王爷不开心了!干嘛和丫头们笑那么开心,不是应该和伉俪最开心么? 于是唤:眉眉!你来!我还有要紧事儿没和你说完呢! 萧姝赶忙出来,李佑熙说是机密又赶人。等人都退下后,把萧姝哄抱怀里开始腻歪。 萧姝催他赶紧说正经事儿,他才问她对自己的各项安排满不满意,不满意就换,她说咋办就咋办。 萧姝感动的亲了下他的俊脸,娇娇的:“谢谢小七哥!安排的特别好!你要是总这样对我,非得把我养废了不可!” 李佑熙喜滋滋回亲好几下,才说:“眉眉满意就好,废了也没啥好怕的,省得别人惦记,就我一个人稀罕。” 萧姝白眼:那要是你也不稀罕了,我可不就惨了? 李佑熙脱口:“不可能!我当了九辈子和尚才盼来的宝贝,哪会不稀罕?!” 萧姝暗暗吐槽:妖孽!一言不合就撩人!心底却是温软甜蜜的。一时柔情似水的依偎在李佑熙怀里。 两人静静的享受着心底的缱绻交织。 良久萧姝才想起问他,到底有什么要紧事。 李佑熙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起身抱着她往里去,他对这里也熟悉的很,丝毫没有眼盲的不便。 径直到了里间床边,把萧姝放下,自己也跟着躺了上去。 把人搂怀里后才说:“府里内外之事都安排好了,就剩咱俩的内帏之事了!” 萧姝眼角跳了跳,死妖孽又要闹幺蛾子。 果然李佑熙在萧姝耳边开始说些不堪入耳的要求。 萧姝羞怒至极,拧着他耳朵:这也是正经事儿? 李佑熙一脸惊讶:“孔夫子都说:食色,性也。此乃人伦纲常,还不是正经事?” 萧姝大骂:不要脸!暴起,想一脚踢飞这个没底线的家伙。 铁臂一下又把她按倒,李妖孽压到她身上,嘴里喃喃:眉眉!求求你了!我就稀罕听你…… 没等他说完,萧姝奋力堵上他的嘴,怒道:“你做梦!” 李佑熙忽然放开她,半坐起身,一脸惆怅忧伤:“我因眼盲,一生无法得见爱妻美姿容,现竟也不能闻其娇音,何其悲哉苦也?” 我去!萧姝居然一阵心酸内疚,继而又忍不住捶床:死妖孽!为了那档子事儿,美人计苦肉计厚脸皮活土匪简直无所不能,自己居然还上他得当! 这时李佑熙声音又转低沉:“眉眉!嫁给我太委屈你了!要不是因我自私,强娶了你,你便能找个让你能为悦己者容,时时能欣赏你赞美你的良人了!” 萧姝疑惑的盯着他:这次是来真的? 李佑熙脸色一暗,声音更低:“如果当初我没有求旨,你也许嫁给那个14岁就中了秀才的……” -- 第339页 萧姝再次堵住他的嘴,柔声道:“小七哥!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果?有些事是命中注定的,老天安排好的。早一点晚一些都不行。所以我从不为那些没有发生的如果,错待自己把握的现在。更不会纠结于那些空无的如果,毁掉属于自己最珍贵的当下!” 李佑熙激动的再次抱紧怀里的珍宝,确认似的:“眉眉!是真的么?我真的是你最珍贵的?” 萧姝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然后就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在被吃干抹净昏睡过去前,萧姝再次发誓,她要是再相信李妖孽的买惨,她就是猪! 在自家地盘,李妖孽终于吃了个尽兴,听着小丫头最后搁不住他的疯狂,高高低低的婉转娇吟,简直是天籁之音啊! 第一百四十九章 乔迁之喜 搬进睿王府已经三天,睿王如山大王霸着强抢来的压寨夫人为非作歹。可怜的民女萧姝一直被囚在繁花坞,屈服于李土匪的淫威下。 林姑姑在屋外已经转了好几圈,王爷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个说辞,说是搬家后的新房需要主人家暖屋三天,用这忽悠了皇上,又打发了贺喜的人。其实呢?一直赖在主屋胡天黑地,她连想都不好意思想。 可是明天就是第四天,再不出屋会客,贺喜的帖子和贺仪都要堆积成山,再说皇上那里也该去请安了,还有王爷吩咐后天宴请的有关事宜,她们准备的情况也该和主子们汇报一下吧。 府里的大小管事都巴巴等着,可谁也没那个胆叩王妃的门,王爷那只老虎在里面呢。 最后大家一致推举最有脸面的林姑姑,林姑姑只好挺身一博。 看看快到晚饭时间,林姑姑一咬牙站到主屋前轻轻叩门,里屋好一会儿才有回应,林姑姑到了外间,才轻声询问:王妃是不是该用些晚饭? 一个慵懒的娇音哼唧着:不吃了。马上一个低沉的男声轻哄着:“乖!起来多少吃一点儿!”还吩咐林姑姑弄些清淡滋养的汤,送到卧室里来。 林姑姑马上应了,却没有立刻出去传话,迟疑了下终于又提醒:“王妃!后天的贺宴事宜,管事们都等您的示下呢!” 只听里面一声懊恼的惊呼:啊!接着又一声闷哼。 马上男人发出拍抚的安慰声:“没事儿!不急哈!” 然后扬声对着外面的林姑姑:“一切是不是按我的安排准备的?请帖小安子和萧山都送到了各家各处了吗?” 林姑姑忙回是。 里面的男声:“那就劳烦林姑姑检查下就行了,姑姑办事王妃放心!” 林姑姑忙说不敢当,然后悄悄退下出去按王爷的吩咐去办。 瘫在床上几乎“阵亡”的萧姝,把脸深埋在枕头里,她已经没脸见人了! 李佑熙一边给她揉腰,一边轻哄:“一会儿起来吃点饭,晚上好好休息,明后天还有的累呢!” 萧姝怒道:“知道我明后天有的累,还没完没了的?!这都几天了,一点正事没干,你还好意思说?” 李佑熙不同意:“怎么没干正事?还有比繁衍子嗣再重要的么?再说这不是暖屋么?还有我可舍不得眉眉操劳家务,有那么多奴才养着干嘛?” 萧姝:……和土匪讲不得道理,我懒得理你。 傍晚,昏天黑地三天的萧姝终于看到了夕阳。晚上,终于睡了一夜比较完整版的觉。 第四天,两人进宫给皇上请安,看望太子和太子妃,一家子又和和美美的用了午餐。 第五天,贺乔迁之喜的人们才齐聚睿王府。这是众人第一次来睿王府,身为王妃的萧姝第一次以女主人的身份招待各方来宾。 京城的高门命妇及贵女们,早就想见识一下这位走了狗屎运的萧家女,看看她在这么大的场合,是否有能力配得起睿王妃这个身份。 萧姝一身正红色宫装,长及曳地,云带约腰,越发显得纤腰不盈一握,手挽碧霞罗牡丹薄雾纱,娉婷雍容。 三千青丝挽成的牡丹髻,斜插一枝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周遭衬以粒粒明珠,星星点点在发间闪烁。越发映得面如芙蓉,灼灼其华,青春正好。 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顾盼生辉,与人对视,里面盛满盈盈笑意。言行举止大方得体,待人接物不疏不密。 不少人暗赞她仪态不俗,完全配得上睿王妃的身份。甚至有人还觉得这么出色一个女子嫁给一个有眼疾的王爷多少有点可惜。 当然羡慕嫉妒恨的人依然大有人在,比如差点成为睿王侧妃,放狗咬萧姝的宝珠县主。 当她不得不在萧姝面前屈膝行礼时,她的内心是又在放恶狗的。一边憋屈妒忌的发狂,一边还暗暗讥讽:容颜再好,装扮再盛也不过对着个瞎子。 而萧姝对着这个有着新仇旧恨的县主,也在心里感慨:我和四皇子一系真的是好犯冲啊! 萧姝招呼着一批又一批的客人,女眷最高级别待遇的是太子妃,三个王妃。接下来就是萧姝的娘家人。 除了快临产的二嫂张如萱没来,亲娘王氏,伯母张氏,大嫂和长相喜庆的四堂嫂小张氏都来了。不过萧姝发现两个嫂子的气色都不算太好,可是娘亲和伯母却都格外喜气洋洋的。 私下一打听,原来两个嫂子都怀孕了,已有两三个月,正在孕吐反应比较厉害的时期。萧姝忙把两位嫂子安排的更舒服些。更是开心的向她们和娘亲伯母道喜。 -- 第340页 王氏欢天喜地的说:“加上你的乔迁之喜正是四喜临门呢!”悄悄加了一句:“要是你也有喜该多好,那就是五喜临门了!” 萧姝眨眨眼:“不用这么扎堆吧!要不娘亲都没空管我了!” 王氏叹道:“我倒是想管你,这深宫大院的,你也没个长辈看顾,我怎么可能放心?可是别说皇家,就是平常人家也没有丈母娘住女婿家的。” 萧姝不以为然:“那有什么?睿王府就是你女儿做主,我想把您接来就接来,谁也管不着!” 王氏忙嗔她胡说,还查看一下四周,看有没有外人听见这话。 还好这个宴厅都是萧家人,下人们也都是萧家的,而且大家都避嫌的不听她们母女的悄悄话。 王氏这才松了口气,小声道:“才刚要夸你今天很大方得体,你就立马张狂起来,我告诉你,不许你仗着王爷疼你就恃宠而骄!” 萧姝脸一苦,却乖乖的:“是!亲娘!” 王氏轻拍了拍她的小手:“好好的趁王爷情热,生下子嗣,以后有了依靠,腰杆子也硬些。别嫌为娘唠叨,父兄有能耐护你,也只是替你撑外场,在内宅能帮你的,最终只有你自己。” 萧姝眼圈一红,无声的猛点头。 王氏又摩挲着她的手,小声说:“别总在娘这里待着了,亲的远不了,外客可不能疏忽,否则能计较一辈子的人都有。不相干的也就罢了,越是不远不近的亲戚,计较得没准越多,或许还要给你添乱,你可要知道轻重,不能不顾王爷的感受!” 萧姝敏感的问:“娘亲,是不是有什么事?还有咱娘两说话,您就别一口一个王爷了,生分呢!” 王氏:“你和你爹不是说什么慎独么?我这还不是为你好?我加小心省得被人听见,笑咱们轻狂不知理!” 萧姝:“母亲大人!您说的对!不过你得告诉我,家里是不是有什么事?” 王氏又看了看四周,更小声的说:“你爹让我告诉你,你大堂姐夫可能摊上事了,目前还没公开,连你大伯母都还不知道。万一闹大,你堂姐求到你头上,你可要慎重。不是爹娘教你薄凉,你爹我们定是接近全力帮她。可你一个出嫁女,又嫁到规矩森严的皇家,本身就如履薄冰。娘家帮不上你太多,可也不能给你添乱。再说你都是仰仗小七的情分,不能随意挥霍,情分也会越用越薄的!多为自己的小家考虑才是正经!” 萧姝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别人闺女嫁入皇家,大都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全家跟着荣耀沾光。偏她家因疼她爱她,怕她在皇家难做,极力为她考虑,除了帮她绝不沾她的光。 她以扶簪做掩饰,拂去眼角温热。对王氏说:“娘亲!凡事我有分寸。但我是萧家女这一点一辈子都不变!” 王氏哪会看不到闺女的眼泪,心里早就是酸酸的,听女儿最后这句话也差点没忍住泪。不过马上止住,自愧自责:大喜的日子,我这是老背晦了,带着闺女弄这个,你快去招待别的客人吧! 王氏的预测果然应验,睿王府乔迁喜宴过后没两天,萧姝就听到确切消息:她大堂姐夫李修齐被弹劾,说他**派往北疆战场的军饷,给北疆浴血奋战的将士们运送以次充好的粮草。并且还牵扯到别人。 让萧姝万分头疼的是,先不说李修齐罪责的真假,被他牵扯到的人还都是跟萧姝有直接关系的。 在真定提供原始粮草的大嫂亲爹林瀚文,被指控同谋。 在户部担任虚职的萧叔秋,被疑大开方便之门,有同流合污之嫌。 在兵部任职的李佑熙,被疑为偏袒打掩护。 萧姝烦躁的想:这可真是一条绳子上的。 告之此事后的李佑熙却若无其事的把她抱到怀里,像往常一样抚摸揉搓着她的小手。 烦躁的萧姝不耐的要扭身下去,就听李佑熙被她扭得又发出熟悉的粗喘。 萧姝暴躁了!也不管人家什么心情,一径就是为了他自己的私欲。 于是萧姝干了件很不理智的事,她对着李佑熙大吼:“李佑熙!我讨厌你!你只知道自己快活!根本不在意我的感受!” 李佑熙的脸瞬间变得苍白,手上的桎梏也松开,萧姝趁机窜出他的怀抱,跑到里屋还锁上了门。 趴在床上,萧姝的心情差到极点,不仅仅是为了大堂姐夫那糟心事,更是她看到了李佑熙刹那的苍白。让她觉得格外难受,因为他,也因为自己。 萧姝把头扎在枕头中,久久没有抬起。 外间是一直呆立的李佑熙。 三月的风带着暖香,繁花坞院内早就是春意盎然。屋内的两人却都似身在寒冬,一室冷冷的静默。 第一百五十章 恃宠而娇 似乎过了很久,似乎不过是短短一刻。轻轻的扣门声让萧姝猛的直起身,侧耳细听,又传来两声轻扣。萧姝确信自己没有幻听,却没敢回应,或者她还不知道如何回应。 之前的那股火气,在她把自己抛到床上的那刻,也许从瞥见李佑熙瞬间苍白的脸时,就已经去了大半。 她想起乔迁宴时,娘亲提醒她的那些话,切莫恃宠而骄。现在她静下心反思,娘亲似乎说的对,她确实有点挥霍李佑熙对自己的好。 从小认识李佑熙,他就对自己无条件的好。说实话连萧姝自己有时都觉得奇怪。要说个人魅力,她可没自恋到认为自己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 第341页 要说李佑熙对自己有所图,人家有这个时代至高无上的皇家出身,自家家世和人家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就算自己的父兄有惊天之才,也不可能给他带来多大实惠,除非他想谋朝篡位,这显然也是不可能的。 自己虽不明原因,却也习惯享受了他的好,甚至不知不觉认为理所当然。一点子不如意就闹腾。 可是别说在这个夫权大于天的时代,更何况他还是个尊贵骄傲的皇子,就是在现代又有多少夫妻因为没有处理好这个度,而毁掉了最初的美好,甚至丢掉大好姻缘。 感情不能一直是单方面的付出,感情需要回应也需要回报。有再好感情基础的婚姻也需要经营。而自己现在却只会坐享其成。越想萧姝越愧悔,没有听从娘亲的点拨,没有认真对待李佑熙的好。 她之前的怒火,说出口的不过是一小部分缘由,甚至接近借口。真正的原因是怪李佑熙没有一手包办解决这个难题。 可是李佑熙没有这个责任,必须帮自己娘家解决难题。且不说他帮忙是因对自己的爱屋及乌,不帮也不过是守了自己的本份。就说万一表姐夫真的有罪,他也很难帮,或者也不该帮。 而现在自己这么一闹,明显就是挤兑他或者强人所难,或多或少都要伤及夫妻情分。最后娘家的问题不见得解决,自己的婚姻还出了问题。 悔绿肠子的萧姝早就在床上趴不住了,可她习惯李佑熙的主动,一时还下不去脸道歉。正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就听到了李佑熙的敲门声。萧姝急急爬起来,悄悄靠近里屋的门。 萧姝深呼吸了两下,正打算豁出去开门道歉时,敲了两次门的李佑熙隔着门先说话了。 他语气里带着小心翼翼:“眉眉!是我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不要讨厌我,我以后改。” 萧姝的眼泪都出来了,哗得拉开门扑到李佑熙怀里,紧紧搂着他的腰,把头埋在他怀里,瓮声瓮气的带着鼻音:“小七哥!是我错了!还胡说气你,你别生我的气!” 李佑熙手忙脚乱的摸索找她的脸,想替她擦泪,嘴里还急急的说:“不是,是我的错!我不该不顾你的心情!” 两人你来我往抢着认错,后来都躺到床上了还再争。 萧姝:想认个错咋就这么难呢? 于是萧姝女汉子脾性又冒头,起身一巴掌呼在李佑熙结实的胸口,刁蛮的娇喝:“不许再和我抢!就是我的错!” 某人被揍得心花怒放,霎时眉开眼笑。 萧姝:我家瞎王爷果然是抖m体质! 李佑熙一把把她搂在怀里,狠狠亲了两口。 然后一边轻抚她的后背,一边缓缓的开口:“眉眉!今天确实是我的错,对修齐的事我心里有数,所以没太着急。先告诉你不过是怕你万一从别人哪里得知,因不明就里而担心受惊。可是却忘了我自己心里有数,你却是不知的,最终还是白白害你担心了!所以你生我的气是应该的。” 萧姝迟疑的问:“难道你有证据证明堂姐夫是冤枉的?” 李佑熙刚嗯了一声,萧姝就惊喜的问:“这么说你和爹爹都不会有事了?大嫂的父亲也应该是清白的了?” 李佑熙嘴角含笑:“我和岳父大人自然无事,连林大人都是清白的。” 萧姝喜不自胜的在李佑熙的胸口,她刚才揍过的地方,叭叭亲了两口。 李佑熙不自然的向外扭了扭,大色狼被萧姝之前的发飙,弄得有点后遗症。 萧姝哪有不明白的,越发搂紧了他,靠在他的胸前,软软的说:“小七哥!你对我实在太好了,宠得我这么恃宠而骄,其实我一直认为除了父母子女之间,就算是亲兄弟,帮你是情义,不帮亦是本分。可是偏偏我仗着你对我的好,乱发脾气伤你的心。所以还是我的错多,以后……” 李佑熙掩住她的嘴,不让她说下去,轻声说:“眉眉!不要和我说这么生分的话!你我夫妻本是一体,不帮你怎么可能是我的本份?你不靠我靠哪个?你能无所顾忌的对我发脾气,才说明你没把我当外人。只是眉眉,不要讨厌我,我,有点怕……” 萧姝心里一酸,从他怀里挣出来,对着他没有焦距的双眼,认真的说:“小七哥!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我,我喜欢你……” 李佑熙闻言,激动的猛起身,却一下子撞到萧姝的鼻子上,于是萧姝被自己的表白“感动”的眼泪哗哗的。 兴奋过度撞哭媳妇的李佑熙,再次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拍哄消停些,他又旧话重提,好言好语的哄着媳妇:“眉眉!再说一遍你之前说的那句话。好不好?” 尚且鼻酸眼红的萧姝,难得鼓足勇气表白,却弄成这副囧样儿。哪里还说得出第二遍?装作没好气的:“之前我说得话多了去了,你要听那一句?是我讨厌你那句么?” 李佑熙一个饿虎扑食把她按在身下,“威逼利诱”道:“再敢说一句讨厌我,我就往死里收拾你!好眉眉!再说一次啊?乖了!我不收拾你,好好疼你啊!” 最后悲催的萧姝说没说都一样,说了也被“收拾”了,不过李色狼声称这不是收拾,是好好的疼。 进入甜梦乡之前的萧姝第N次发誓:再也不相信男人在床上的承诺了! 第二天早起,李佑熙在半梦半醒中的萧姝耳边叮嘱:“眉眉!我出去几天取证,你谁也别告诉,有人问起只做万事不知,也别答应帮谁的忙。” -- 第342页 萧姝半挣开眼,看着他嗯了一声。等李佑熙起身,她又重重合上眼,被九辈子和尚折腾的太累了,只好不装贤惠了吧。 谁知李佑熙还没出里屋,就转回身回到床前,摸索着再次伏在萧姝耳边,清晰深情的:“眉眉!我更喜欢你!一直都喜欢,喜欢了很久很久,还会喜欢很久很久!”然后在她的香腮轻轻一吻。 “睡梦”里的人居然红了脸! 睡到日上三竿,萧姝才起身。而且一直有些懒懒的,似乎有些魂不守舍。李佑熙的表白像像后劲十足的美酒,让她越来越熏熏然。 然而现实总会及时给人泼冷水,使人无法沉溺于情情爱爱。 李佑熙刚走一天,朝中关于李修齐一案越演越烈。李修齐被关押受审,林士海被停职待审,萧叔秋为避嫌主动停职,在府中待真相大白。 睿王爷呢,据说郊外大营有公务在身没有回城,明显也是在避嫌。一时间李修齐的罪名似乎越发被坐实。 李佑熙刚走,萧家来人给萧姝带来萧三爷的私信,叮嘱萧姝万事莫听莫管,不要回娘家,不要着急,相信皇上圣明,自会还无罪者清白。 这个说法倒是和李佑熙临走时的嘱咐不谋而合。所以任是外面风言风语,萧姝都镇定自若。 李佑熙走后第三天,萧姝按惯例去宫里请安,李佑熙不来,她主要是拜见太子妃和赵贵妃。 刚到东宫门外,就遇到了安王妃和平王妃一行。双方刚见完礼,平王妃就似惊讶的:“还以为今天七弟妹不来了呢,谁知竟是遇到了!” 萧姝似笑非笑的:“六皇嫂这话说的,我可有些不明白,我没病没灾也没事没非的,今儿怎么就不会来?” 平王妃和安王妃意味深长的对视一眼,以帕子掩住嘴角笑意,才说:“看似我想多了,我还以为镇国将军府二公子一案,定是让弟妹忧心忡忡,无暇来宫中闲聚。” 萧姝心里冷笑:安王妃还真是个好幕后,之前用个侧妃打先锋,这次又换了平王妃这个马前卒。 于是她毫不客气的:“六皇嫂确实应该多想,李二公子是咱们皇族人,好歹也算一大家子,虽说是非曲直自有父皇圣断,悬而未决时也难免操心一二,我看两位皇嫂这么早就到了东宫,怕是也关心得很。四皇嫂说可是?” 平王妃被她噎得一时无语,忘了李修齐不仅是睿王妃的堂姐夫,还是皇族旁系。安王妃也不好回,二人只好打个哈哈过去。 一起往里走时,安王妃忍不住假意玩笑:“七弟妹年纪小口才佳,这要是个男子,怕是得做位铁嘴钢牙的御史呢!” 受瘪正气闷的平王妃立刻瞻马首,为解气甚至有些夸张的笑出声。 萧姝扫了二人一眼,也玩笑般道:“那要这么说,如为男子,我想四皇嫂定为军师,六皇嫂可为先锋。” 话里机锋没有人不懂的,三人假情假意的都呵呵。 在宫里和安、平两位王妃你来我往,言语里刀光剑影。虽有太子妃明里偏帮,暗里安慰,萧姝依然觉得挺心累的。 回到府中,沉香便呈给她一个帖子,是萧家大姑娘萧娉,也就是镇国将军府二夫人的,欲于明日登门拜访。 第一百五十一章 嫌隙暗生 第二天萧娉登门,萧姝亲迎时,见她的面上掩不住的憔悴和忧色,心里暗叹:大堂姐原本一向端庄得体,喜怒不形于色。可见这次大堂姐夫的事确实让她煎熬的狠了。 双方见礼后,没叙几句家常,萧娉就眼圈一红,说起自家夫君的险情。 昨天大朝会时,居然有御史强烈要求斩杀李修齐,说是为还北疆为国捐躯和浴血奋战的官兵一个公道,附和者也有之。 起因就是被压审的李修齐拿不出证据证明自己清白,巨额军饷和粮草下落不明。 镇国将军虽多方奔波,求人帮忙却收效甚微。萧府家人不是因闲职避嫌在家,就是官微言轻,都无甚大用。 倒是萧霖为他岳丈林瀚文写了申辩的折子,称林大人是被诬告冤枉的。 负责地方和军方中间交接粮草的人,作为关键证人忽然自杀,这本身就是疑点,明显的就是想让此案死无对证云云。 承乾帝确实也不太相信林瀚文会把粮草以次充好,不说他的人品官德,就他在那个富饶之乡不缺好粮食,次一等的反而不好凑。且真要贪墨也看不上这点差价。 至于连坐的萧叔秋和对他幼子李佑熙的胡猜,皇帝更是不屑一顾。 反而有点气愤这些似乎都是针对自己幼子一系。 不过是看朕给小七一个官职,有些人就不服气了,哼!这全天下都是老子的,给自己儿子一些权利谁管的着? 假如林瀚文的罪名不成立,失踪的军饷和优质粮草要是找不到,那估计李修齐就得做替罪羊了。 皇帝眯了眯眼,再等等看,不行就只能牺牲一个了。 能牺牲的两人中,林瀚文能逃脱的胜算大些,毕竟军饷和他无关。 这样一来李修齐就可能是最终的倒霉蛋。 其实皇帝很不愿意就这么糊里糊涂的结案,尤其还损失了那么多军饷粮草,可北疆战事现在正在关键阶段,偏偏出了这么寒将士心的事,必须及时杀一儆百,稳定军心,所以不能拖太久。 大不了以后真相大白给他平反和补偿。 -- 第343页 皇帝的心思莫测,可作为宗亲的镇国将军李茂却能猜到几分,否则他也不会得皇帝几分看重,让他次子李修齐也能在朝中任个比较重要的职位。 他见朝会上皇帝意味不明的态度,就知道自己次子的下场恐是不好。 他也明白关键所在,可实在找不到证据,唯求最后能保儿子一条性命,能帮到这一点的恐怕只有太子和睿王。 太子那儿他没那么大脸,但是他在睿王那里有捷径啊! 于是有了萧娉今日的睿王府之行。 萧姝听了萧娉的哭诉,不由得又庆幸又后怕:幸亏自家王爷有办法,要不大堂姐弄不好成寡妇,自己也得跟着难过。 之前有李佑熙给她的踏实,她一直挺淡定,没想到这事能闹这么严重,按说那么多粮草金银不至于不翼而飞啊?该不是有人特意下得套儿吧? 不过这些都暂时不想了,先安慰了大堂姐才是。 萧姝温言劝慰萧娉,要相信皇上圣明等等。 她暂时还不能告诉堂姐李佑熙已经对查找证据有了准确目标。 万一露了风声,不仅证据可能被转移,前去取证的李佑熙也可能有危险。 所以这时的她只能泛泛的劝慰。 然,等她想到这事明显是有人操纵设套,所以去取证的李佑熙极有可能也有危险时,不由得脸色大变。 她家妖孽是盲人,还要涉险,说到底还是为了自己娘家人,由不得她愈发心慌意乱起来。 萧娉见她面上的忧慌之色,以为是自己的苦痛打动了堂妹,于是趁机提出求睿王在圣上面前求情,哪怕只保李修齐一条命也好。 萧姝忙收敛心神,向她解释: “如果王爷在府,自是不用说,不说有咱们姐妹的关系在,就他和堂姐夫也都是皇族中人,他也不会袖手旁观。只是他前几天说大营有要紧事,一直没回府。自从听到大姐夫之事,我曾派人去过两次,却都没见到他,恐怕一时不能解燃眉之急。我定再去派人试试,可目前却不敢给大姐准话。” 对上萧娉极度失望的眼神,萧姝真诚安慰:“大堂姐!都说吉人自有天相,我觉得大堂姐夫不是福薄之人,不如暂时等等,可能很快就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呢!” 萧娉闻言不仅没有稍解忧心,反而觉得堂妹是在敷衍她。 她夫君命悬一线的险情,她的焦虑忧痛让她失去了平素的理智。 认为堂妹和睿王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薄凉之辈,竟让她对他们生了怨怼之意。 只不过碍于萧姝王妃的身份,萧娉不好当面直言,脸色却一径淡了下来,冷冷叹道: “多谢王妃宽慰!只是经此一事,我才知世态炎凉,自古锦上添花多,雪里送炭的少之又少!哪怕是举手之劳,也是吝啬给予。修齐他……” 没说完就以帕掩口啜泣起来。 萧姝心里苦笑:这是给我话听呢! 她理解萧娉此时的心情,可事关李佑熙的安危,她也不能冒险提前告诉她实情,何况证据是否拿到还未可知,此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她亲手给萧娉端过一杯茶,放到她手边。 再默默的递过白芷送过来的温毛巾。 她现在也只能送上这些无声的关怀,希望大堂姐能挺过这段时间,很快就能拨云见日。 萧娉却无心体会这些,她此时满心绝望和愤怨,没有接萧姝递过来的毛巾,而是起身毕恭毕敬的给萧姝行了个礼, 口称:“叨扰王妃了!这就告辞了!” 萧姝心里的苦涩更甚,却不好再说什么,最后吩咐青黛把宫里赏下来的贡品苹果给萧娉一篮子, 然后她意味深长的对萧娉说:“苹果意预平安,想来大姐夫这次定能平安度过劫难!” 萧娉却浑然不觉,虽然谢了她的好意,并没意识到她的话里有话。 她满脑子都哀怨自己命苦,娘家还不给力,有个得宠王爷的堂妹王妃,却选择袖手旁观,辜负了公爹的厚望等等灰色情绪。 萧姝见她心烦意乱的,恐是体会不到自己的暗示,便又派白芷和三七随后出府,分别去萧府大伯父和伯府自己亲爹那里都送去一些苹果。 她相信伯父他们一定会明白自己的暗示。 出了睿王府,满心绝望愤懑的萧娉没有回自家镇国将军府,而是去了娘家萧府。 到了母亲张氏房里,萧雷夫妻都在,一家人也正在商量怎么解救李修齐。 看到萧娉的憔悴,张氏心疼得眼圈都红了。 因着弟媳在侧,萧娉强忍眼泪,转移话题问:“今天是休沐日,怎么不见父亲?” 张氏拭着眼说:“你父亲一大早就出了门,说是为你夫君再找找门路。” 听到这话萧娉的眼泪猝然而下,再也禁不住,和张氏两人相拥而泣。 在萧雷和妻子小张氏的百般劝慰下,娘两个才好歹止住泪。 萧娉语中犹带哽咽的:“都说患难见真情,女儿更觉最可依靠的还是血脉至亲,虽说血浓于水,却终究隔层肚皮隔层心!最靠得住的还是父母和一母同胞。” 张氏等人都是一惊,忙问她这是何意? 萧娉默默拭泪不语。 张氏会意,指一事把儿媳小张氏支了出去。 萧娉这才把她去睿王府求助的事说了,言语间也不掩饰对睿王和萧姝的不满,甚至指责萧姝薄凉。 -- 第344页 萧雷听得只皱眉,他直脾气,有话就说:“大姐你该是误会了!眉眉不是哪样的人!她嫁入皇家并不见得是多大的幸事,有许多的束缚和无奈。” 没等张氏也附和,萧娉就变了脸色,言语中少有的一丝尖刻: “这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和她才是一母同胞,我倒不知我是哪里误会了,一腔希望去,被浇满头冰水回,还要被自己的亲弟弟质疑!又何其命苦,眼看夫君身陷囹圄性命堪忧,唯有老父老母奔波担忧!” 萧雷被他姐突然的发飙惊呆了,继而也为姐姐的指责感到委屈难过。 张氏心里更是难受,手心手背都是肉,女儿忧心失态她心疼,可也心疼被迁怒的儿子,况且她最怕的是他们姐弟之间因此生了嫌隙。忙先安慰女儿,又打发萧雷先出去。 萧娉心绪郁堵,在娘家也待不下去,所以也找借口回去了,连张氏苦留用饭都没应。 萧娉刚走,萧雷又匆匆进来,他得知姐姐刚走,就要去追。 张氏怕他们姐弟再生不豫,忙拦住他,问他有何事? 萧雷说:“才刚遇到四妹妹身边的大丫头三七,她说给您和父亲送些贡品苹果,是四妹妹特意嘱咐的,并说也给了大姐姐的。” 张氏猛一听没听出个中深意,反倒嗔萧雷:“一口一个四妹妹,别说她貴为王妃,就冲你这对亲妹妹的劲儿,难怪你大姐吃味。” 萧雷有点小暴躁:“娘,你听听重点好不好!四妹妹巴巴送大姐姐和咱们苹果意预示何在?就算是贡品金贵些,可哪就珍奇到值得特特送这几个来?还偏是这个时候?” 张氏这才恍然:眉眉这是暗示修齐定会平安无事,肯定因事机密暂时不方便明说。可叹自家大女儿关心则乱,且性情孤高,不仅迁怒自家亲弟,更是误解睿王和眉眉。好在眉眉温厚没有计较,怕她参不透,特特又来暗示自家。 唉!但愿经此事后,大女儿能好好修复手足之情,切莫挥霍了别人的好。 张氏想了想,并没有让萧雷去告之萧娉,睿王妃送苹果的暗语。 她说:“虽说关心则乱似乎情有可原,可作为一家主母面对巨变,也不能太失了根基和理性。要是这么明显的暗示她都猜不出,活该她多担几天心。” 很多人可能不理解张氏所为,认为身为慈母该是第一时间去解儿女之忧。 事实很多时候这种慈爱解了一时之忧,却恐是留了一世之忧。 儿女们失去用痛苦成长的机会,那么面对痛苦时的应对和化解能力就弱很多,而保驾护航的父母不可能一直在,没有成长的子女到时候又如何自处? 第一百五十二章 醋缸又倒 夫妻北上 正当李修齐的罪名要被最后落实时,外出执行军务的睿王爷找到了丢失的军饷和被换掉的粮草。 军饷是被运输过程中,队伍里的内鬼伙同一股土匪里应外合盗走的。内鬼带着部分赃银没了下落,土匪们得了分赃憋不住挥霍,被睿王爷的手下认出了没彻底毁了的官银标识。在睿王爷的指挥下,顺藤摸瓜端了匪窝,追回了半数的军饷。 至于粮草则是在北疆附近一个大土财主家发现的,因他家突然大量囤积粮食,引起一些人的猜疑议论,消息传到睿王耳朵里,再次顺藤摸瓜找到那家财主。 细问才知,那个土财主遇到一个奇怪的卖家,非要以很吃亏的比率,用他的精粮换财主家的次等粮食,说是要买给外族鞑靼人,不想给他们好粮食。有便宜哪有不占的?虽然心有疑虑,土财主还是做了笔买卖。 只是那个可疑的卖家虽然没有找到,可据睿王的人调查,有贼人已经在财主家附近多次踩点,抓到一个,一审居然是鞑靼人的奸细,交代说不久就有鞑靼人冒充劫匪抢了这批精粮。 差点被凶残的鞑靼人血洗满门的土财主,吓了一身长毛汗,立马就大义的把这批粮食捐给朝廷军队。 这样一来这批军饷和粮草的损失已经降到最小程度。而且从种种证据上看,这些都像鞑靼人的诡计。为了谋算大齐的钱粮,来补充连年战争,带给鞑靼物资的空虚。 当然林瀚文是无辜的,李修齐也就是个失察之罪,虽然官职一撸到底,小命是保住了。 至于对萧伯爷和睿王爷那些猜疑简直是诽谤。更何况睿王爷不仅立下大功,还在北疆将士中大力宣传此事乃鞑靼人的阴谋诡计,鞑靼亡我之心不死,疆土不宁,黎民难安,故我大齐官兵将士不破鞑靼誓不休! 一时北疆将士群情激昂,士气高涨。一口气打了个大胜仗。 承乾帝这个高兴得意啊!是谁污蔑朕的七儿子来着?是谁看不起朕有眼疾的皇子来着?统统降职或被训斥,让你们瞎了眼,还烂了嘴! 凯旋而归的睿王爷在各种盛赞中并没显得太开心。尤其在面对爱妻的柔情蜜意时,第一次显得心不在焉。 看到李佑熙安全归来,还解决了所有问题和危机。萧姝开心的主动亲密,却没有收到预想中的热情回应,不禁有点羞窘。但她也明白李佑熙这是有心事。 萧姝依偎在他怀里,柔声询问。 李佑熙这才回过神来,搂紧了她却含糊的说没什么。 萧姝轻声:“小七哥不想说我就不问了,只是怕你闷在心里不舒服。” 李佑熙伸出手,萧姝乖乖把自己的小手放到他的掌心。包裹住一捧温软后,李佑熙才缓缓道:“这次找到被窃的军饷和粮草,其实都不是我的功劳。” -- 第345页 掌中温软丝毫没动,只听到她轻轻的嗯,就静静等他的下文。 李佑熙无焦的双眼对上萧姝的,似乎盯着她的表情变化说:“我获取的密报中的窝赃地点都被提前转移空,是杨慕白送来准确的信息,我才找到的那些。” 另一只小手覆到他的手背上,萧姝柔声问:“所以我夫君觉得无功受禄而不开心了?” 李佑熙未语。 萧姝接着说:“多亏杨大哥仗义相助,才能这么快洗清大姐夫的冤情和爹爹你们的被猜忌。我心里自是感激不尽的。可我最感激的还是我的夫君你,想我所想,急我所急,甚至为了我以身涉险。之前我习惯于你的呵护粗心疏忽。等意识到你此行有多凶险,才知道小七哥对我有多重要,你,是我今生最大的依靠和仰仗。不管这次的功劳是谁的,也不管此行有没有结果,我只要你平平安安回到我身旁,和我相守一辈子。” 李佑熙反手把萧姝的两只手都握在手中,捧到唇边热热的亲吻。是啊!对眉眉而言,今生的杨慕白已经是无关紧要的人,自己才是她一辈子相依相伴最重要的人。 萧姝在心里悄悄松了口气,还好!终于把她家醋缸扶起来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萧姝总感觉李佑熙对杨慕白格外抵触,每次一涉及杨慕白,醋坛子都不足以形容他那醋劲。她也想不明白,自己和杨慕白比路人也近不到哪里去,他哪来这么大反应。 不过才刚一番话虽然是为了平息他的醋意,其实更是萧姝的心里话。当她意识到李佑熙可能有危险时,她第一次感到那么恐慌。她虽然不是萧娉那样以夫为天的古代女子,可李佑熙对自己的好层层叠叠,让她感觉不到缝隙。她怕一旦失去那些好,那片空白会变成永远补不上的空洞。 所以萧姝投入李佑熙的怀抱,被他的温暖安妥的护在其中。她说:“小七哥!我很幸福!” 幸福指数更是爆棚的李佑熙,不仅身体力行的证明还可以让爱妻更性福,还决定带爱妻去平京母后墓前祭奠,告诉母后自己是如何幸福。 萧姝对此行很期待和兴奋,不仅能祭奠和告慰仙逝婆母的在天之灵,还可以看望平京的外祖父母和家乡的祖父他们,甚至还可以算得上补蜜月旅行。 睿王向皇帝请示,意欲带王妃去祭奠母后,告之她终于有了小儿媳。 承乾帝既心酸又欣慰,自然是同意了。 于是很快睿王夫妇就欲乘舟北上,好在清明节赶到。这时蹦出个搭顺风船的,就是那个差点当了睿王侧妃的宝珠县主。 她的夫家在平京,说来里面还有李佑熙的手笔,为了把她打发的远远的。没想到她专横跋扈,和夫君婆母均不睦,还不顾礼法长期住京城娘家,她夫家门第不高,也不敢有太大微词。 今番也不知道何故,突然想回婆家了,还巴巴求到赵贵妃处,要搭睿王夫妻的顺风船。 她这要是求的别人,萧姝不见得给面子,可她和赵贵妃平时一直保持相当的客气,不好意思一口拒绝。 李佑熙却是一点都不想捎这个麻烦。他自己是醋缸,他更知自家王妃也不承多让,万一想起旧事迁怒自己可就得不偿失。 李佑熙心硬,萧姝却碍于情面答应下来,赵贵妃又做出亲近之举动,非要把原重华宫中的大宫女四个锦又都送给萧姝,说是给她加派了身边伺候的人手。萧姝这次心里多少有点膈应,感觉她有点多事,又不是皇后或太子妃,又不是自己的亲婆婆,怎地也玩起动不动就赐人的把戏?要知道在诡谲的宫斗里,谁会放心用别人tiao教的下人? 可能萧姝开始的婉拒不够强硬,赵贵妃又难得的坚持,最后萧姝不得不带回了四锦之二锦春和锦夏。 对此李佑熙对赵贵妃相当不满意,几辈子积累的谨慎,让他不会用任何一个不知底细的人,尤其不能放在眉眉身边。 现在萧姝身边,有林姑姑掌眼大事,三七负责正院安全,白芷、紫苏、青黛都是一等,加上顶成了亲的三七缺的朱砂,她是李佑熙不久前给萧姝派过来的,原是个武功高还善识毒用毒的女暗卫,所以萧姝身边的四个一等丫头名额已满。 二等的余香和留白是萧姝带来的,李佑熙又给她加了两个会武功的,起名染墨,扫红。这样宫里来这两锦就不怎么好安排,萧姝脑袋瓜子一转:这两个该不是想派给李佑熙的吧? 以前宫里人都知李佑熙脾气古怪,贴身从不用宫女,后来有了大师不可近二色的批命,身边就更是绝了雌性。 成亲后,他吃住都是和王妃一起,也就破了例,时有萧姝身边的丫头服侍。所以这也许就让人觉得有机可乘了? 萧姝觉得自己真相了,所以她顺水推舟把双锦安排在李佑熙的外书房,那里说是李佑熙的地盘,实际他除了会一些不打紧的外客,几乎都不怎么去。他重要机密的东西都在繁花坞跨院的书房。 对于萧姝的安排,双锦愉快的谢恩,李佑熙也终于消了点气。 睿王夫妻的官船终于启航,夹岸绿柳芳草,春华初放。春游般的赏玩闲适,皇家绝对的豪华游,让小夫妻好好享受了一番蜜月之旅。假如没有一只苍蝇偶尔的打扰就更完美了。 大船两层,睿王夫妻及贴身伺候的占二层,箱笼下仆和宝珠县主占一层,开始李佑熙这么答复请示的管家时。萧姝还有那么一丢丢不好意思,不过马上唾弃了自己的圣母。当年被她放狗咬自己时,咋没人对自己圣母? -- 第346页 所以当宝珠县主第一次拜见睿王妃,一直死赖着不走后,再来就被守卫在旋梯口的念九们挡住,然后就有白芷们客客气气的告知:睿王妃晕船很严重,正在卧床休息不便会客。 而号称晕船都晕的起不来床的睿王妃,要么正和睿王在船舱里下棋玩闹,要么在另一面甲板上赏景对诗,或迎风抚笛,或月下小酌,端的是一对神仙眷侣。 好几次宝珠县主都听到二层上传来琴笛之音,当她以此骂白芷几个是狗奴才,竟敢欺上瞒下,欺负到自己头上来时,白芷们面不改色心不跳,宣称:奴婢们不敢欺瞒县主,原是王爷怜惜王妃晕船之苦,常为其抚琴吹笛,以哄王妃心情舒畅些。 把宝珠县主气得差点没跳江。为上二层软硬都用过,全都不灵。她越闹的猛,二层的曲子越欢畅。一路上也成了睿王夫妇完美二人世界的一种另类调剂。 第一百五十三章 告慰母后 奇葩姨婆 李佑熙母后姓孟,墓地依山近水,陵园整体建筑完全符合皇族气派,承乾帝将来是要与之合葬的。身为一个帝王,他对结发妻子很是情深,否则也不会依从她临终夙愿,未按祖制葬而是送其魂归故里。并为曾对爱妻许下生同寝死同穴的誓言,把自己未来的皇陵也建在这里。 在当时人看来,皇帝对先皇后真可谓情深义重,古今难有。唯有两人不以为然。 第一个是李佑熙,他虽从不曾和这位亲生母亲谋面,可累世中他从知情人处得知,他的生母在做王妃时,确实和当时只是王爷的父皇两情甚笃,一直专房专宠。太子哥哥和他的二三两位兄长都是那个时候出生的。 但当父皇从众多皇子中杀出一条血路,成为至高无上的帝王后,为了朝权制衡或许也有别的原因,背弃最初两人的誓言,开始不断充盈代表各种势力的后宫。据说母后就再也没有对他笑过。 在二三两位亲生儿子因后宫阴私先后夭折后,这位孟皇后更是视皇帝为路人。悔恨交加的承乾帝为了挽回旧情,对她的恩宠几乎又回到了未称帝前。 可惜孟皇后早就心意决绝,旧日之情覆水难收。后来意外怀了李佑熙,在生产时着了道,她拼死生下幼子后失去了求生欲,以至于早早香消玉殒。 承乾帝痛失发妻后,做了很多违规的失常之举,不仅对后宫日渐冷淡,对太子万般看重,忽视其他庶出,绝不容许其他皇子对大位有一点念想。连最疼惜的嫡幼子李佑熙都不行,否则也不会在累世里都割断了他对萧家女的姻缘之望。 朝野对他的种种违制不敢有丝毫微词,甚至赞其是一位重情重义的仁君。许多女子都因此羡慕孟皇后,她能得到一位君主如此厚爱是何等幸运。只有李佑熙知道,他的母后从不曾认为这是一种幸运。 唯二个为孟皇后不值的就是萧姝,小时候她曾从李佑熙的言行中猜测这位孟皇后极有可能是位穿越同盟,所以一直对她心怀好奇和敬仰,没想到自己最后竟成了她的小儿媳。 不说萧姝以同为现代人的情感标准衡量,就从她偶然听李佑熙的只言片语,她就断定,她的这位穿越女婆母肯定厌憎皇帝老公的三宫六院。对皇帝表现出的喜新也不厌旧般的情深义重,也不见得受用。就从她临终恳请魂归故里就能看出,至少她不期来生和那皇帝老公再遇。 谁知承乾帝连死都不放过她,居然要死皮赖脸追过来同穴。不知她那婆母大人在天之灵有没有暴走? 萧姝一路胡思乱想,到了孟皇后墓前,却只剩下虔诚的敬意和感激。感谢她拼死生下了李佑熙,他不仅长成一个出类拔萃的优秀男儿,还是个真正情深义重的好丈夫。可见母后的优秀基因还是非常强大的。 萧姝跪在墓前,真诚的小声祷告:“谢谢母后生下佑熙哥这么出色重情的男儿,谢谢母亲赠我今生最珍贵的人!虽无法在您身边尽孝来回报,但我定会替您爱他护他,和他相守一辈子,请您在天之灵放心!” 萧姝虽然声音极小,旁人只看到她的嘴唇翕动。可跪在他身侧的李佑熙却是听得清清楚楚,在他听到萧姝说会爱他护他一辈子时,有男儿泪倏然而下。 母后!你可听见,您的小七终于等到也得到了最心爱的女子,真好,她也爱您的小七。儿子会让她成为最幸福的女子,您的小七也因此而更幸福。 祭奠完母后,小夫妻在陵园旁的守墓住所食素三天,以尽孝道。 回到平京的行宫,二人稍作休息,便去看望了萧姝的外祖父母和舅父一家。骨肉团聚欢喜非常,外祖父王老太爷还得意洋洋自夸自己的相术,当年他可是相出宝贝外孙女定嫁贵婿滴! 为此李佑熙还特别认真的行礼谢过外祖父,因为这说明他和眉眉的姻缘是天注定,此生不是他偷来抢来的,因此更加理直气壮起来。 遗憾的是因为还要去李佑熙的舅家,两人在外祖家就只待了一天。 孟皇后的母族是从武世家,所以才培养出孟皇后这样刚毅率真敢爱敢恨的性情。如今国丈夫妻都已去世,连孟皇后唯一嫡亲的兄长也亡故。现李佑熙的亲母舅家有两位表兄,俱是良才。 他们听从孟皇后生前叮嘱,并未在军中任要职,大表兄袭了爵位,二表兄在平京守军中任个闲职。承乾帝几次要给他两加官进爵,都被两人婉拒。可见孟家是个低调理性的家族。 -- 第347页 在孟家拜访过后,让萧姝的感触颇大,怪不得能培养出孟皇后哪样的奇女子,不仅因为她有个穿越魂,还多亏她有个通达睿智的娘家。 不过很快有人就出来打了萧姝的脸,此人是孟皇后的幼妹。当年孟皇后兄长常年随父征战,孟皇后又在及笈之年便嫁给当时还是皇子的承乾帝。家里只剩这个幼齿的女孩儿。于是被家里长辈娇宠得有些过,养成了要星星不能给月亮的脾性。 当初她艳羡当了皇后的姐姐母仪天下,向往宫中的富贵奢华,居然要和姐姐两女侍一夫。被孟家和孟皇后联手麻利的嫁入一仁厚之家。她的婆家就在平京,被孟家看到眼皮底下,就算闹腾也闹腾不出花来。 不过这位孟二姑娘一如既往的二儿,一把年纪还老天真了,当年没能进宫成了她解不开的心魔,后来就闹着把自家闺女嫁给太子,未成为当今皇帝的新娘,那就成为未来皇帝的老丈母娘。 当然孟家和她所嫁的周家都让她的想法成为了自娱自乐。这么多年人家都是跟自己玩来着,倒是这几年有些作妖。因为她娘家婆家的长辈,她兄长和夫君都没挺过她。现她在两家辈分最大,那家伙!老有感觉了,十几年的媳妇熬成婆,终于换成我当老大了! 好在两家小辈也不是一味愚孝,倒是没让她把家折腾的乌烟瘴气的。不过她老人家时常的脑抽也挺让人头疼的。 所以当李佑熙直言不讳的告诉萧姝,他有这么个奇葩姨母时,萧姝有点头皮发紧,感觉此人也许会给自己带来“惊喜”。 事实证明惊喜还挺大,一起用饭时,就差点让萧姝给她这个姨婆婆立规矩,幸亏她的长媳不白给,一边给貴为王妃的萧姝恨不得跪下请罪,还一路哄骗吓唬她婆母再也不敢提这事儿。 不过刚消停一顿饭的功夫,她又出大招儿,先是可怜她外甥堂堂皇子,这么多年每次来身边都是一堆太监或糙汉子,心酸惦记这么久终于替他寻了两个贴心伺候的可心人儿,弄出两个妖娆的丫头说是给李佑熙红袖添香。 幸亏之前有李佑熙的科普,萧姝为应付这位奇葩姨婆做了一些准备。她把青黛和余香放到李佑熙身边,充贴身丫头的数。再加上在京城留守的双锦,人家睿王爷身边也是依红偎翠的,满满没有位置滴。 孟老太太屡出奇招,差点把她长媳吓出心脏病,忙又是一通糊弄,把这两丫头的事儿才算暂时pass过去。 孟老太太虽然挺不悦,可人家准备的是三碟连放,所以不带喘气儿的又隆重推出一位白莲花般的女子。 据介绍,她是孟老太太才认了没两月的义女,说这话时周家长媳差点没咬掉舌头,她婆婆认了个和自己孙女同龄的义女,比对亲孙女还疼宠,这让她怎么说的出口? 萧姝看这位孟莲儿袅袅婷婷给她行礼时,心里忽然有种怪异的熟悉感觉。可看容貌确实不认识,这个孟莲儿外表清丽,声音却有一丝带沙哑的性感味道。 萧姝挑挑眉,看这档次恐不是要做磨墨添香的丫头。 果然孟老太太话里话外,要给萧姝添个“姐妹”,她倒是记得李佑熙的那个特殊批命,没有大喇喇上来就给她义女要名分,转而从萧姝这里下手,那意思不是李佑熙要纳二色,而是萧姝自己添的好姐妹。 萧姝心里的小人儿,从孟老太给她送丫头开始,就开始泼她热茶,大口啐她满脸,一边骂她:你算老几?脸有多大? 实际表面上的萧姝雍容端雅,不是微笑,就是温言以对。她说:“姨婆还真是疼我,知道我在娘家最小,底下没有妹妹,常引为憾呢,今儿特特给我带来一个义妹。这我可要再备一份表礼了,待会儿再告诉王爷,他多了个义妹呢!” 孟老太太脸色一僵:话说我的意思不是这样理解的。 萧姝:这样理解都是给你脸了。 眼角扫过那位孟莲儿,她倒是神情平静,没有一丝异色。嗯,是个有城府的。 周家首席消防队员长媳周李氏再次出警,把认姐妹一事浇灭。不是任何人都有资格成为王爷王妃的义妹的,更不是随便一个阿猫阿狗就能在睿王府讨个名分的,大师批命的后果谁担得起?坑儿婆母醒醒吧! 坑儿坑媳的孟老太太没有清醒的迹象,只不过被唬得不敢再提姐妹的话题,却很快就退而求其次,要求萧姝带孟莲儿家去,住住亲戚家,亲戚多走动才亲香。 这次没等周李氏再说话,孟老太太都会抢答了,瞪眼把她的话头堵死,还拿出婆婆款儿,要收拾长媳。 看着周李氏急得要上吊那架势,萧姝本来想把孟老太太一击闷的念头一转,在整个你来我往的过程中,孟莲儿始终做着一个安静的美女子,倒是让萧姝难得的好奇起来,她倒要看看这位美人是不是美人蛇,到底为什么自己对她有莫名的熟悉感? 于是萧姝痛快的接了孟老太太的这个大招儿。 第一百五十四章 陌上少年 杏花飞醋 在回行宫时,发现多了人口的李佑熙顿时发飙,第一次对萧姝有了脸色,他不许任何不明底细的人破坏他和萧姝的二人世界,萧姝带来的也不行。 再说他的王妃应该酷狂霸拽,不用给任何给自己添堵的人面子,怎么能这么随随便便就服软呢? 还不容分说,让人把孟莲儿的车架赶回周家,还派人给周家专门上礼仪规矩课。 -- 第348页 周家掌家人吓得屁滚尿流,一路追过来,追上后都不敢骑马坐轿,一直小跑跟到行宫,老老实实跪在门前请罪。还是萧姝好说歹说劝得李佑熙松口让他滚。 萧姝第一次看到李佑熙当着她的面发这么大的火,以往对自己温柔小意的他居然还有这么霸气凌人的一面。 她很没出息的被迷住了,一路上换成她小意温柔,为得让这只霸王龙消气,到了被窝还出卖了色相。 霸王龙这样那样完,才表示下不为例,否则可不能这么轻易就饶了她。 被折腾的迷迷糊糊的萧姝乖乖的回:“是!爷!妾再也不敢了!” 李佑熙这才觉得比较满意,紧紧搂住萧姝,对她认真的说:“眉眉!你必须相信我,我从小对你许得诺言是真的,还有,我不能承受任何可能失去你的危险存在,别再让我担心!” 半梦半醒的萧姝一下子清醒很多,也紧紧回抱住这个语露怯意的男人,在他胸口印上唇语:我爱你! 昨晚的角色互换让李妖孽挺有新奇感,一大早醒来就出了新招儿,他要和眉眉再玩个新的角色扮演。 等日上三竿时,萧姝醒来就见她家瞎王爷神采奕奕凑过来,邀请她去踏青郊游。 平京地近北疆,民风彪悍,对女子的礼教束缚不是很严苛,也不太拘泥男女大防。市面上常有女子走动。到了每年的明媚时节,青年男女多会外出赏景踏春,借此邂逅意中人或是和有情人约会。 为此萧姝对李佑熙的邀请很心动,可又迟疑的说:“今天还有好几家需要探访或来访的亲戚呢!” 李佑熙豪气一挥手:“要紧的咱们都见过了,其他的让他们等着去!只说咱们忙。” 萧姝很喜欢他现在这种霸道总裁劲儿,啾啾在他脸上亲了两下:好!就这么定了!然后灵巧的闪开总裁伸过来的狼爪,跑开梳洗打扮去。 李佑熙不满意的在后面嘟囔,又大声提醒萧姝穿普通些的衣服,他就想和她只两个出去微服约会。 萧姝愉快的:“好嘞!紫苏去给王爷找一套普通书生服!白芷!给你家姑娘我梳姑娘头。” 李佑熙对萧姝的姑娘自称和欲装扮成姑娘的举动很纠结,既觉得装扮成未婚男女约会挺刺激,又觉得自家媳妇成了没自己标签的鲜花,这感觉不怎么舒服。 萧姝可不管他在哪里咋拗别,把自己打扮成妥妥的美少女,人家还正当碧玉年华呢!打扮完自己又去打扮李佑熙。 完毕,往一起一站,翩翩白衣少年郎和清纯俏丽美少女登对如天造地设。出去一走,碾压整个平京城的小情侣们。 听着小丫头美滋滋的自卖自夸,李佑熙之前的纠结彻底消失,是啊!谁还看不出自己和小丫头最配,最是天生一对?自然不敢觊觎自己媳妇了。 于是念九白芷们就听到王爷愉快的下命令,今天轻车简行,到了郊外谁也不许跟着,就我和王妃两个。 念九、思一苦苦相求怎么也得留两个明卫,两个暗卫。 睿王坚决拒绝明卫,非要留暗卫,就要求他们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否则免谈。 思一一咬牙:成!属下让他们的眼睛和耳朵都变成筛子,只筛留下您和王妃的安全问题。 两人坐上一辆外观简朴的马车,思一亲自驾车,念九和朱砂护在左右。暗处的暗卫可不只两个,关乎王爷王妃的安全,念九思一借十个胆子都不敢大意。 一路说说笑笑到了郊外,官路两旁翠柳依依,不远处的运河岸边还有一大片杏树林,这个时节正值花期,远远望去犹如素云绯雾。 萧姝兴奋的和李佑熙描述着外面的美景,前面有个茶寮,车马大多都停在哪里。去往杏花林大家都是步行过去,这才是正宗的踏青。 萧姝提议也下车步行,李佑熙却说他先下去,慢慢步行去杏树林。让萧姝先坐车过去在哪里等他,好来一次邂逅。 萧姝撇撇嘴,还挺超前的,这是要玩角色扮演呢。不过还是乖乖的依了他。 李佑熙被念九轻扶着手,跳下马车。由念九陪着往杏花处缓缓而行。 思一驾车,朱砂跟随车里的萧姝继续前行。 先到了杏树林,萧姝发现这个地段景色极美,却没发现几个游人。她不知道已经有人提前在这里布置过。 回头看李佑熙和念九还有一段距离,萧姝就信步走进花海,让朱砂思一远远的跟着。 萧姝欣赏着这一树一树的妍艳,含苞待放的红如胭脂,初绽的如腮晕绯红的少女,开到极致的洁白赛雪。遍地碎玉,满鼻清香。 果真是:道白非真白,言红不若红,请君红白外,别眼看天工。 萧姝正看的入神,忽听背后一声清咳。蓦然回首,只见一位白衣少年正缓缓而来,面目清俊绝伦,衣袂飘飘带碎玉,飞花片片逐乌发。天啊!是自家妖孽! 萧姝一边在心里擦口水,一边庆幸,幸亏这里游人不多,要不看到她家妖孽的女孩子就得像一群苍蝇般扑过来,不对!是像蜜蜂般。 一想到这么个绝世佳公子居然是自己老公,萧姝感觉又上天了!脱口而出:“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被“调戏”的风流少年才刚还仙气十足,现却一下笑出八颗牙。不仅破了刚才的仙气儿。还假装不满意的嘀咕:“干嘛不说到下一句?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 -- 第349页 萧姝撇嘴:“再说下去就到了:纵被无情弃,不能羞。姑娘我才不要被无情弃呢!” 妖孽着急了,一边说:“不会的!我不会的!”一边加快步伐朝她这个方向过来。 旁人都被轰干净了,萧姝只好忙赶上几步拉住他,这里环境又不熟,他看不到路况,万一才刚的谪仙来了嘴啃地,那也太幻灭了些。 两人正拉拉扯扯,不远处的官道疾驰过一小队人马,领头的是一位年轻将领,身姿矫健,刚毅英挺,烈烈战袍衬得他越发气宇不凡。 萧姝听到急促的马蹄声,抬头朝哪个方向看了眼,也没太在意。继续跟她家妖孽玩角色。 忽然,已经疾驰过去的那队人马里,领头那匹旋转马头往杏花林奔来。 守在林子边的念九等人正要拦他,细看却认识,刚抱拳行礼问候,那人却低低说了一句什么。马速只稍缓了下,又继续朝萧姝二人这里而来。 马的速度越来越慢,踏在铺满落花的林地,几乎悄无声息,直至完全停住。马上那人仿佛神袛般,却默默不语,只是目光深邃的看着萧姝。 萧姝这时看清马上之人居然是杨慕白,刚露出欣喜的笑颜,想和他打招呼。马上想到自己身边有个醋缸,还专门对杨慕白设了大号缸。 于是她把食指放在唇上,做了个噓的动作,再对他指指李佑熙,然后又微微一福,抬头看着他做了个谢谢的口型。 冷面杨慕白居然对绽放了一个笑容,天啊!萧姝心道:这才是真正的霸道总裁款儿,这么一笑简直如冰雪融化。 不过她可没胆量继续yy,她家醋缸一旦知道来人是杨慕白,非的打破一缸正宗山西老陈醋,把自己腌成正宗东北大酸菜。 萧姝对杨慕白悄悄摆摆手,然后转头拉着李佑熙继续往杏花深处去。 杨慕白脸上的笑意又深埋入冰雪,一动不动看着那个如杏花般娇媚的女子远去,身边还有一个和她如同一对璧人似的男子。 杨慕白心里不停回响几句话:你妹妹的命定之人是你师兄!……施主的命定之人被他人所占,是否能续前缘,端得看造化!……表哥!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我和她都是你的女人!…… 倏然,杨慕白心中燃起一个疯狂的念头:冲过去,把小姑娘掠上马背,带着她一起到海角天涯! 腿上不知不觉的用了狠力,马嘶鸣一声,扬蹄欲奔。这时前面的那对小情侣忽然停下来,远远的就见那个小姑娘似乎给那个俊秀少年理发髻。两人周遭飞花如雪,美得似梦似幻。 杨慕白的心如同被狠狠的重击了一剑,和双眼一起被刺得生疼。他下意识拉转马头,逃得几乎溃不成军。 另一头的萧姝刚把一片落在李佑熙头发上的花瓣拂下来,就听醋缸开口:“刚才和你打哑语的人是谁?” 萧姝吓了一跳,忙用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没有突然复明啊!他怎么知道自己和人打哑语了?刚要随口说是路人,马上又憋了回去,自家妖孽可不是凡人,想瞒过他不容易,再说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一味瞒着没准更添误会。 所以萧姝老老实实的回答:“是杨慕白大哥,估计他看到你想打个招呼,我怕他不仅要下马行礼,还要影响咱们游玩,就告诉他回头再见你吧!” 李醋缸一下子失去理智,甩开萧姝拉着他的手,冷冷的说:“那现在就回去见好了!” 萧姝抚额:山西老陈醋倾缸而出!耐心哄他:“小七哥!才刚来你就陪我多玩会吧!你要见杨大哥什么时候不行啊?” 李醋缸满心满脑子醋,幼稚的:“我不想玩了!” 萧姝也被拱上了点儿火,赌气说:“好!回就回!谁后悔谁是小狗!” 说完气呼呼独自往回走,也不照顾眼不方便的李佑熙了。而且越走越快甚至小跑起来,很快就消失在一棵粗大古老的杏树后。 第一百五十五章 叶底花 王爷吃醋耍小孩子脾气,王妃被气跑,丢下王爷不管。 暗卫们又要自戳双目双耳了,头儿!我们的耳朵和眼睛真的变不了筛子!还有,按惯例主子独自行走时,我们得暗暗投石指路。现在我们不敢投啊!一投不就说明我们看到两个主子吵架闹分手了么?苍天啊!给指条明路吧! 或许苍天真的给王爷指了路,只见他只发了一会儿呆,就从容不迫的往回走,一路走得潇潇洒洒,一点不像有眼疾的。 等他走到王妃藏身的大杏树下,张口吟道:“小娘子!叶底花,无事出来喝盏茶!” 只听花丛后有扑嗤的一声笑,马上轻哼道:“哼!登徒子!” 李佑熙对着出声的地方深深一揖:“小娘子!适才小生多有得罪,还请小娘子原谅则个!” 花后无语。 李佑熙轻咳一声,往花丛跟前又凑了凑,忽然小声的:“汪!汪!” 幸亏暗卫们在听到王爷吟叶底花时,就麻溜把耳朵都堵上了,否则听到后面那两声,绝对是集体自裁的下场,不得不说大家的求生欲还是很强的。 于是众暗卫只看到王爷对着花丛作了个揖,又说了两句什么就把王妃搞定。王妃从藏身的花丛后跑出来,一把挽住王爷的手,嘿嘿!雨过天晴了! 他们没看到王爷被挽的胳膊里侧嫩肉上,王妃的小手在狠狠的拧着,还咬牙切齿的低声:“你一个堂堂王爷反悔当小狗,羞不羞?” -- 第350页 像忠犬大狗的某王爷咧着嘴,不知道是笑呢还是疼的。 一对小夫妻如恋爱中的小情侣,才喝杏花飞醋,又饮杏花甜酿。 “你怎么知道我藏在那棵树后?” “闻到那里有你的甜香。” “嘁!是杏花香呢!” “我分的出你的女儿香,不是你让我闻香识女人么?” “那你没闻到我被泼了一身的醋味儿?” “没有啊!浑身都是香香的呢!” “嘁!” “那让我再好好闻闻!” “讨厌!放开我!” “眉眉你忘了?你说过你不讨厌我,你喜欢我,还说……唔唔” “看你再说!” …… 睿王行宫住处来了一位将军,当他得知睿王夫妻出门去踏青,不顾看门人的殷勤邀请,执意骑马离开,奔家人指点的那个方向而去。 刚到城门口就遇到另外一个将军,二人惊喜的互相捶肩,亲热的叙完话,相约明日再见,然后分手。 已玩尽兴的萧姝正打算和李佑熙一起回转,忽然看到来时的官道上疾驰一匹骏马,上面也是一个威风凛凛的将军。萧姝心里一紧:莫非杨大哥又回来了?我这身上的酸味刚散…… 来人很快到了近前,萧姝定睛一看竟然是快一年未见的二哥萧霆!萧姝惊喜的松开李佑熙的手,冲二哥奔了过去,嘴里还兴奋的喊着:“二哥!” 萧霆早就从马上跳了下来,也冲妹妹跑了过来。兄妹跑到近前,萧姝拉着萧霆的手,开心的摇着:“二哥!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前方战事能脱开身了?本来我和小七还打算过两天去边塞看你的!” 萧霆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也开心的回答妹妹的问话。 开心的兄妹都没注意到再次被醋到的睿王爷:看在他是眉眉亲哥的份上,本王就忍了! 等萧姝想起身后的李醋缸,他已经把心态和表情调整的很自然了。萧霆口称王爷欲行礼时,他还及时的制止住,直说都是一家人。 看小妹不仅容光焕发,还活泼可爱依旧,萧霆就知道这位睿王确实对小妹很好,也开心的和他寒暄,并提出一起去吃饭畅聊。萧霆嫌王府那些大宅门规矩繁琐,不如在外面找个安静地方和妹妹聊得自在。 李佑熙自然不反对,而且声称该是自己请客,萧霆是谁请都无所谓,反正他就是想自由自在的和妹妹说说话。 萧姝想了想说:“二哥今天既然不回营地,那就去我家住,晚上我再在府里给哥哥设洗尘宴。” 萧霆一挥大手:“都成!我就是想和妹妹你俩多聊聊家常,亲兄妹还客气的讲什么洗尘宴?” 萧姝嘻嘻笑:“妹妹那不是想显摆一下当女主人的本领么!让哥哥好能夸夸我。” 萧霆大手又是一挥,权威结论:“无需显摆,我妹妹那本领绝对是一等一的!” 萧姝想笑妹控二哥的武断,却被李佑熙接口:“霆哥说得对,眉眉的好是绝无仅有的!” 萧姝:两位大哥卖瓜到此结束吧! 一行到了平京最有名的归云阁,刚到门口居然又遇到了杨慕白,这么短时间两次遇到好基友,不用说,大咧咧的萧霆力请他一起,反正和王爷几个都不是外人。 坐在车里萧姝听到二哥的大嗓门,心里又是一紧,忙从轿帘缝儿看骑马的李佑熙是不是又是一副臭脸,小惊讶的是他居然面带微笑的点头赞同。我去!我家醋缸啥时候转的性子? 身为特权阶级的睿王爷自然能在宾客满堂下还能找到位子,几人到了名为夏清的雅间。 点好菜,上好茶,趁李佑熙和杨慕白寒暄时,萧霆赶紧和妹妹问家常,萧姝一一回答,重点说了还有两个月就临产的二嫂,说她各种情况都很好,肚子里的宝宝也很好,好让惦记妻儿的萧霆放心。 萧霆搔搔头,虽然觉得明说惦记媳妇有点不好意思,不过这里又没外人,于是舔着脸问了很多关于自己媳妇的事。最后还一捶桌子,骂道:“该死的鞑靼狗!要不是他们作死,老子早就陪媳妇生娃去了!” 其他那两个人早就没了话题,不约而同默不作声的听那兄妹两聊。杨慕白看似垂眼看手中茶杯纹路,实则心思都在品听那个娇音。李佑熙则对着萧姝微笑侧耳。 对她哥毫不掩饰的想媳妇,萧姝捂嘴偷笑。然后安慰他:“二哥放心!小,嗯,王爷已经把王府请的那位产科名医安排到咱家了,保证二嫂和我小侄儿万无一失。打败鞑靼,你就可以媳妇,孩子,热炕头了!” 说到最后一句,萧姝压低声只让萧霆听到。她哪知其他那两位全是武功高手,耳朵灵着呢! 杨慕白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 李佑熙先听萧姝说娘家为咱家时,心里酸溜溜的,等听到最后那句,心里莫名一痒。手不听指挥的要去抓萧姝的,不小心碰到茶杯,发出一声轻响。 萧姝赶忙看过来,拉过他的手细细察看,还好,没被热茶水烫到。小松口气后以为他想喝茶,忙把自己的茶杯小心放到他手里,并提醒他慢慢喝,有事叫自己,别自己动手。为了说话方便,他没让下人跟进来。所以照顾李佑熙就是她的事了。 于是在菜上来前,只要萧姝和杨慕白偶尔搭个腔,李佑熙的手就不是碰茶杯啦,就是磕桌角啦,反正总有点小动静。萧姝再也无心和别人聊天,几乎全部心思都用在李佑熙身上。 -- 第351页 萧姝没觉有什么,杨慕白却明白睿王爷这是在宣布他的所有权。 萧霆是对妹妹有个需要时时照顾的眼疾夫君万分怜惜,虽然小七对妹妹万般好,只此一点终是遗憾。 演变到最后,连粗心大意的萧霆都觉得,他那王爷妹夫有点撒娇或者秀恩爱,秀恩爱这个词还是以前妹妹教他的,当时妹妹还说:秀恩爱,死得快。哼哼!放着一群下人不用,巴巴辛苦我妹妹,晚上回去好好和他切磋切磋,让他知道啥叫秀恩爱,死得快。 几乎一直默默无语的杨慕白,不知道自己在经历了看杏花中二人亲密时的锥心之痛后,为什么还会暗暗随他们到了酒楼,再在看她对他温柔体贴,甚至言语里偶尔没掩饰好的亲昵。心口处的疼痛一次次垛叠,可他还是那么渴望看到她的笑颜,听她的俏语娇音,仿佛那是涂到伤口的良药,而不是盐。 晚上以切磋为由,被二舅子萧霆狠狠收拾一顿的睿王爷,精神抖擞的在床上把萧霆对宝贝妹妹狠狠“收拾”了三顿。害的萧姝第二天又起晚了。 萧霆离开前,兄妹说体己话时,萧姝悄悄把杨慕白帮忙解救堂姐夫,也给萧家解了困的事告诉了他,请他好好谢谢他那位默言默行的师兄。 萧霆难得的脑子一灵光,脱口而出:“我那王爷妹夫似乎对我师兄格外醋心!”说完马上觉得不妥,赶忙四处看看。 萧姝默然,也没埋怨他说话鲁莽,因为她也有这个感觉,挺想不通的。 萧霆刚离开,下人来报:宝珠县主来访。 萧姝微蹙了下眉:不告而来,来者不善。 果然宝珠县主来了,还捎带了一个人,正是孟莲儿。 互相见礼后,宝珠县主开始放炮:听孟老太君说,王妃在答应长辈后,居然半途反悔,在半路把孟姑娘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赶回家。不顾孟姑娘的脸面和安危,更是对长辈不敬不孝。 萧姝淡淡问:“不知县主以何身份来打这个抱不平?” 宝珠县主外强中干的:“虽然你贵为王妃,也大不过礼法规矩去,我也不过是路见不平而已。” 她放完炮,梨花带雨的孟莲儿上场:“县主不过好意带我给王妃请罪的,否则小女子告罪无门呢。现不知莲儿哪里做得不好,开罪了王妃?还请王妃明示。” 萧姝一直面容沉静,等两人表演完,慢条斯理的:“我是应了姨母不假,可在回来时被王爷得知,说我糊涂,孟姑娘是个未出阁的女子,怎好在没长辈陪着的情况下,到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家做客?真是没规矩到家了!” 呷了一口茶,无视孟莲儿变得有点难堪的脸色,截断宝珠县主气呼呼的欲张口,萧姝接着说:“王爷还说我年轻欠考虑,姨母最重规矩怎会提这样没规矩的要求?定是我和孟姑娘不知轻重私自做主,所以让人送孟姑娘回去,还特意为她请了教规矩的。本王妃则一直在府中反省呢。” 那二人差点破口大骂:谁不知道你二哥来了,你在家亲兄热妹的,反省个p!要不是顺着他出去开了门,我们还被挡在门外呢! 两人死命把这口气横着咽了下去。最后还是宝珠县主说:“唉!当年先皇后对孟老太君是何等的姐妹情深,对其可谓呵护备至,可惜可叹啊!如今可真是人走茶凉!” 萧姝心里冷笑:一个觊觎自己亲姐姐夫君的妹妹还敢说什么姐妹情深,还真是不要脸! 萧姝抚弄着茶杯,似漫不经心的:“人们总爱感叹人走茶凉,殊不知也许人在时,那杯茶就没热过。当初怎么对的别人,现在别人怎么对你罢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连环计 萧姝玩味的弹了下手里的帖子,前日两女铩羽而归,今天宝珠县主居然送信为当日鲁莽表示歉意,还请萧姝一聚,要当面赔罪。 萧姝毫不优雅的把帖子丢到脚下的纸篓里。我管你耍什么花招,本王妃一律不伺候。 舅舅家的表兄得了个胖孙子,萧姝升级为姑奶奶。明天是胖小的百岁宴,萧姝正打算趁这个喜讯再去外祖家看看二老,哪有空儿应付那个讨厌鬼。 李佑熙有紧急公务外出了,萧姝趁机在外祖家小住,和亲人们共享天伦之乐。 这天萧姝的表姐刘红,也就是王庭芝的妻子约她出去逛逛,说是舅父王伯君新开的西洋货铺子很有些新奇玩意。 难得隐形人般的表姐出言相约,加上萧姝对那些舶来品也挺有兴趣,欣然应约。 到了铺子,萧姝兴致勃勃的看得带劲儿,没有注意到表姐有点心不在焉。 还没怎么尽兴,刘红就提出去找个地方休息喝茶,还主动说去挺有名的竹茗轩。萧姝表示随意。 到了后,萧姝发现表姐居然事先订了雅间,她知道王庭芝家不穷,可也远没阔到能时常这样高消费的程度,尤其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刘红更不可能来过这里。 虽然心里挺惊讶,萧姝也并没表现,她知道这个时代,她的身份让绝大多数人哪怕亲人都是毕恭毕敬的,唯恐怠慢。她想大不了消费完,让自己人早早结账,省得表姐太破费。 两人由女茶倌引路,带着丫头仆妇们快到了雅间时,忽然斜侧里冲过一个端着茶点的小二,一个躲闪不及差点撞上走在最前面的萧姝,人虽然躲过了,几块点心却砸到萧姝的裙摆。 引路的茶倌急得提声斥责,还连连向萧姝陪罪。撞人的小二更是吓的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 第352页 萧姝看了看裙摆上明显的油渍碎渣,微蹙了下眉。还是摆手让那个小二退下了。 刚才后面的白芷和朱砂都没来得及挡下,都在心里愧疚。朱砂警惕的监视那个小二,白芷忙禀道:“主子,车上有备用的衣裙,咱回车上换下吧!” 没等萧姝回答,那个引路的女茶倌忙道:“启禀贵人!本店有专门供贵人女眷换衣服之所,贵人如不嫌弃,就请随小的去哪儿也方便些。” 还接着补充:“咱们这层专门招待女宾,换衣间也很是洁净的。” 萧姝确实知道这个地方服务到位,所以也没多想就同意了。先让表姐在雅间稍等,她带着朱砂和紫苏,染墨随那个茶倌去了换衣间。 到了哪里一看,果然干净雅致。引路人出去后,朱砂把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异常后就和染墨出去守门了。 唯一的窗户外对着的是一汪清池。萧姝站在窗前欣赏清池里的浮萍和水鸟,等着去车上取衣物的白芷她们。 忽听隔壁房间有女子的惨叫和呼救声,萧姝和紫苏都愣了下。这时朱砂猛地推门而入,见萧姝主仆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她是练武之人听力极佳,自然也听见了。 这时隔壁的声音越发凄惨,萧姝略一沉吟就命朱砂去看看。 朱砂领命而去,在门口给染墨使了个眼色,对方会意微一点头。 朱砂刚进隔壁,就听她发出短促的低呼,接着就传来扑通一声,然后又似乎有拳脚相博之声。 染墨毫不迟疑也不去救,而是推门进屋,急呼萧姝紫苏赶紧走,却发现紫苏摇摇欲坠,王妃倒像是没事,正扶着紫苏询问。 同时染墨闻到屋里一股异样的香气,她猛地屏住呼吸,冲过去捂住萧姝的口鼻,把她往外拉。萧姝却不肯放开紫苏。染墨只好一手一个夹在腋下,把她俩带出屋子。 刚出屋子,两侧过道,两个蒙面黑衣人夹裹一股香气悄无声息的杀过来。染墨不敢呼救怕吸入那股香气,失去保护王妃的功力。 只是两侧退路都被堵上,染墨边抵挡边一脚踹开另一边隔壁的门,示意萧姝去里面避一避。 萧姝拖着紫苏进去后,染墨也被逼了进来。主仆三人这才发现那黑衣人就是想把她们逼屋里来。等她们都进去,就从外面锁上了门。 染墨想再杀出去,可又怕屋里的王妃没人保护,正焦灼,忽听一声□□,主仆回头一看,被屏风遮住的床上隐约看到有个男人。正流里流气的:“给爷一气儿送来了三个小娘们,过瘾!来来来!小美人们过来,和爷好好快活快活!” 萧姝:我去!这不是茶楼么?怎的变成黑店和**了? 可她们还不能呼救,以前有mi药不能出声,现在更不能出声,被人发现与陌生男人同室,跳进黄河洗不清。 萧姝悄悄把一个荷包递给染墨,给染墨一个眼色:整昏那货! 染墨会意到了屏风后,荷包一抖落,一招搞定。 出来后的染墨满脸通红,悄声说要杀了那个无耻之徒。 萧姝想了想,说:“看他的造化吧,今日咱们无事,他也许还能留条贱命,否则……不过至少应该是瞎了狗眼的家伙。” 染墨闻言又进到屏风后,不知又做了点什么。 萧姝已经到了窗口,推开窗子观察周围。刚才瞬息万变也惊心动魄,暂时的平静意味着大招儿马上来袭。 萧姝边察看,边快速的分析:看似突变实则预谋已久的,连着三个屋子都被动了手脚,朱砂在另一隔壁不知生死,紫苏中了mi药,自己因为有李佑熙送的避毒之物暂时逃过,可被困在有裸体男人的屋子,比死的下场更惨。 让染墨冲出去也好不哪去,且不说出不出得去,就算好不容易冲出去,估计外面正有一群人等着见证这一“伟大时刻”。 跳水?这是在三层,下面两层都可能有人看到自己一个王妃入水后的□□。 我去!不过是想喝盏茶,怎么成了都是必死的节奏啊! 看了看二层为遮雨伸出来的飞檐,再看看和隔壁窗户的距离,萧姝有了个主意,她叫过染墨和她耳语几句。 染墨看了看窗外咬了咬牙,用匕首割了床幔,用轻功踩着飞檐把隔壁的窗户和这屋的窗户用床幔连在一起。 萧姝这时也把自己的衣裙捆绑利索,被染墨扶着到了窗外,两手抓着连着两屋窗户的布带,脚踩飞檐,一步一步小心的往隔壁蹭。 染墨在她腰间还系了一条布带,另一头自己拉着,充当安全带。 情急的萧姝想到逃出来的隔壁房间肯定没人注意了,反倒成了安全地带。从窗外过去倒也不很难。估计设陷阱的人都没想到她一个弱女子会铤而走险这么敢干。 萧姝很快就挪到了隔壁的窗口,只要爬过窗子就暂时安全了。于是她回头示意染墨ok了。 染墨松了口气,想把手上的布带系在窗户上。 示意完的萧姝开始爬窗户,她低头想看看脚下踩实了没,坏了!忘记自己恐高,三层楼高喂!晕!眼前一黑,扒着窗框的手就要松,完喽!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大手从屋里伸出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轻轻往上一提,下一秒马上要自由落体的萧姝就被捞到屋里。 眩晕中的萧姝腿软的往地下出溜,马上又被捞到一个结实宽阔的男人怀抱。 -- 第353页 这个紧紧拥着她的怀抱,宽厚温暖莫名的安全,让劫后余生尚在眩晕中的萧姝有瞬间的沉溺,她闭眼依偎着没有动。 隔壁传来染墨小声焦急的呼唤,萧姝才猛地清醒过来,用力推开这个怀抱,对上一对深潭般的双眸,竟然是他! 萧姝慌张的往后退,应答隔壁的染墨时,却本能的回她:“没事儿!” 染墨这才放心的把昏迷的紫苏藏好,然后她也如法炮制从窗外过来。 她过来时,王妃正一个人跪坐在躺地上的朱砂身边,一脸的失魂落魄。染墨吓了一跳,以为朱砂死了。 过去一查才知道不过是被迷昏了,染墨一边从朱砂身上找解药,一边安慰萧姝:朱砂没事儿,她是用毒高手,一般的毒弄不了她的。 说到这儿,染墨奇怪的又看了看朱砂中的毒,这毒不是什么奇毒啊?按说毒不倒朱砂这位用毒高手啊? 等朱砂醒来被染墨问及这个时,她支支吾吾说一时大意了。 染墨也顾不得太多,拿了解药要去救隔壁的紫苏。有了两个武功高强的人,很快把紫苏也从窗外弄了过来。 依着染墨的气,她想和朱砂联手出去杀个痛快,从一离开隔壁那个尴尬地,她就放心的发了求救信号。估计援兵马上到,害王妃遭此大罪,她不出了这口恶气愤恨难消。 朱砂说保护王妃第一紧要,王妃也说马上就有人来,还得等着看大戏呢! 染墨当然听王妃的,可她又觉得气氛有点怪怪的,整个屋子除了她,大家都默不作声。 王妃千金贵体被这么阴毒凶残的事吓到,魂不守舍是很正常的。 紫苏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又中了毒,神色厌厌的也正常。 朱砂作为自己的顶头上司,顶级暗卫出身,什么血腥场面没见过?怎的也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要是被王爷知道了,哪里还有资格待在王妃身边?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白芷焦急的呼唤,还有一大群人的脚步。染墨立刻出门去迎。 只见左边过道是拿着衣服的白芷和扫红等,右边是三个带着一群丫头仆妇的贵夫人。 看染墨出来,白芷几个忙奔过来。而那几个贵夫人则被人引着进了隔壁。染墨一边应对白芷们,一边等着听隔壁的惊呼。哪知隔壁一群人进去依旧叽叽喳喳的说笑没事儿一样。染墨不甘心,她让白芷她们进去,自己在外面守门听隔壁的壁角。 屋里的萧姝一边被白芷等伺候着换衣服,一边听她气愤愤的吐槽:这家茶楼还号称第一名楼呢,雇的茶倌不是慌手慌脚就是糊里糊涂,带着她们找错了地方,找了半天才找到。 萧姝狂跳纷乱的心已经慢慢平静下来,她并没言语,也侧耳听隔壁的动静,不过是另一个隔壁的。 等都收拾好了,主仆往外走时,忽然听到左侧拐弯处又是一阵喧哗。 第一百五十七章 风停云 准备来年大比的王庭芝一直在家苦读,今被人强约出喝茶,非要去最有名的竹明轩,说是事关科考。 他到了后,却苦等人不至,正想离开,忽见妻子身边的一个丫头过来,一问才知妻子居然和睿王妃在三楼喝茶,王庭芝的心一动,脚就动不了了。又回到原来的地方苦等,这次他也不知道自己等的是什么,也许能和她在同一幢楼里也是一种慰籍吧! 他正捧着茶发呆,一个小二送来一张纸条,他以为是失约之人的解释,漫不经心的打开,猛地攥到手心,问那个小二这个纸条是谁给的。 小二说:是一位体面的大家婢给的,她还在外面等着呢。 王庭芝半信半疑的起身跟着小二出去,七拐八拐后才见有个婢女站在三楼口,正对着他笑着招手。 王庭芝受了蛊惑般跟了过去,那个婢女没等他靠近转身便走,不远不近的带着他继续七拐八拐。到一个拐角时,她才娇声提醒过了这个拐角第二个屋子就是,然后一闪身先拐过去了。 王庭芝一直反复咀嚼纸条上的内容,猛听到她的声音才回过神,前面却不见了那个婢女,想起她说拐弯第二个屋就是。 才要迈步的王庭芝猛然清醒,那年桂花树下那个女子说:“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表姐夫!我祝你和表姐……” 王庭芝痛苦的闭了闭眼,萧霆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睿王对她爱如眼珠子,醋意颇重。万一有什么流言蜚语,你不要命也就算了,要是带累了她……” 王庭芝忽把在手里攥得死紧的纸条一把塞到嘴里,一边转身一边痛苦的咀嚼着这世上最苦的药。她是不会写这样的纸条的!哪怕字迹是那么的像。 谁知他刚没走几步,迎面一大群女宾,看到他后发出一阵惊呼。 王庭芝忙躬身连连施礼,并狠命咽下纸条。 走在最前面的宝珠县主怒斥道:“大胆狂徒!竟敢擅闯女宾部!定是图谋不轨的无耻之徒,来人把他抓起来送官!” 王庭芝已经平静下来,再次深施一礼,口中告罪道:“各位夫人,在下确实鲁莽了!多有得罪,不过某却非无耻之徒,因知内人在此,某有事来寻,误入女宾部,这就告退。得罪!得罪!” 宝珠县主阴阳怪气的:“能到这里喝茶的人还有不带下人的?找人却独自来,怕不是找的内人而是外人吧?还是见不得人的外人吧?!” -- 第354页 她身旁几个妇人闻言掩嘴嗤笑。 王庭芝的白净脸涨得通红,心里暗暗后怕和庆幸,按捺着恼意:“这位夫人!讲话得有真凭实据,随意污人清白不仅有失人格,还有失妇德。” 宝珠县主大怒:“无耻狂徒!做下失品败德之事还敢血口喷人,污蔑本县主!来人给我抓住他,搜搜他和他身后的屋子,把他那个见不得人的外人也抓起来,一起送官,看他还是不是这么嘴硬!” 很快王庭芝被几个婆子推搡着转过拐角,一行人看到了两个屋前的守门丫头们。 宝珠县主明显一愣,不过身边的孟莲儿马上提醒:“这位公子说找内人,不知是这两家里的那个?” 见王庭芝摇头。孟莲儿又问他的夫人是谁,听王庭芝告之后,才做恍然大悟状:“原来是刘姐姐!您原来是王姐夫。我们确实和她约在这里喝茶,也听她的丫头说你也在楼下。” 王庭芝一听刚松了口气,却听她话锋一转,似乎不解的说:“可是听那丫头说已经告诉您我们的雅间位置,这里是女宾更衣处,您怎么会到这里来呢?才刚倒是睿王妃来这里……” 说到这似乎觉得说走嘴了,忙掩了口。 此言此举却越发引人遐思,误导走向。 宝珠县主打了鸡血般:“哈!看来还真是找的不是外人,可称内人似乎也……”也来个半截话,然后咯咯笑起来。 王庭芝脸色紫涨,心里一万次骂自己之前的昏头。但是他也更快的冷静下来。冷冷的说:“看姑娘和县主都是有身份的人,说出的话可不太附和身份!睿王妃是何等尊贵,也是尔等可以这样肆意连带的?” 宝珠县主暴怒:“你敢做出这么无耻下流的事,还敢这么嚣张!来人!给我搜!” “搜什么呀?”一个淡淡的女音问道。 众人回头一看,一位瑰姿艳逸、仪静体闲的妙龄女子在一群美婢簇拥下,正淡淡发问。 王庭芝心里翻起巨浪:她,婚后真是越发娇美不可方物。艳色逼人般让他不敢直视,只低头施礼。 宝珠县主忽然有些胆怯,孟莲儿看她那怂样儿,只好再次披挂上阵,她袅袅婷婷对萧姝一礼:“参见睿王妃!” 众人也跟苏醒了似的,纷纷的行礼。 让众人起身后,萧姝对着王庭芝:“表姐夫!我让丫头带你去找表姐吧!这个茶楼九曲十八弯的,第一次来难免迷路的。” 王庭芝刚要称谢,宝珠县主急了,跳出来嚷道:“他不能走!” 萧姝扫了她一眼,宝珠县主被这一眼看得又有点萎。于是孟莲儿上:“睿王妃有所不知,大家都觉得王公子形迹可疑,独自擅闯女宾更衣部,恰好王妃正在这里,要是不弄个明白,传出去好说不好听啊!” 萧姝:毒舌妇!这话可真毒! 没等萧姝说话,王庭芝已经怒发冲冠:“这位姑娘说话可真够阴毒的,在下根本没过拐角,连王妃门前的丫头都没看到,就背上这莫名大罪也就罢了,姑娘这话里话外映射王妃却是罪该万死,况且这更衣部可不仅有王妃的人,还有隔壁那些贵夫人呢,因诬陷我却带累这么多,姑娘可要嘴下留德!” 孟莲儿被他喷得脸色难看,萧姝都要为之刮目了,这还是那个腼腆温和的小竹马吗?口才顶呱呱耶! 宝珠县主又跳出来:“你说没看到就没看到?你们一家人自然互相包庇说没看见!” 王庭芝一指隔壁出来的那些女宾们,冷笑道:“要说我和王妃是一家人,那和这几位可都互相不认识,难不成她们也会说谎?” 开始还抱着看热闹心态的那波子人,在听王庭芝之前那些话时就明白了,她们和睿王妃目前是一条绳子上的,今儿王妃要是洗不白,她们也都跟着脏。所以示意丫头们急急马上作证,根本没看见这位公子过来过。 在众人纷纷作证时,孟莲儿给宝珠县主做了个手势,所以这次她依旧理直气壮的说:“各位之所以没看到,没准儿正是看你们在,才冲散了人家的鸳鸯约呢!搜搜他身上有没有腌臜物,真没有,我才心服口服呢!” 萧姝的火气终于起来了,冷声道:“却不知县主无凭无据,有何资格搜一位有功名在身的举人?还有,这里的人都是规矩礼法森严的大家出身,你这张口闭口鸳鸯约,不说不知羞耻,就说你这般肆意污人清白,也应受重罚!” md!再胡说让人抽你丫的! 宝珠县主像被扒了皮一样,羞怒恐惧狼狈不堪。众人也被萧姝的气势压得屏住呼吸。 王庭芝看着这个光芒万丈的女子,恍然自己重来一世为何还是错过她。不是错过,是她和自己从来都不在同一片天空。 他再次躬身施礼,对萧姝道:“多谢王妃主持公道,只是今日之事确是因在下鲁莽在先引起,因此带累王妃和各位贵眷。某愿被搜身,为被带累之人洗清污名,也算将功折罪了!”说完坦然的与萧姝对视。 萧姝早就悟出他是被人有意引过来的,十有八九手里还有纸条一类的东西,否则那两条疯狗也不会死咬着搜。可现在看到王庭芝坦然的目光,她似乎又看到了当年那个干净的出奇到自带光环的小竹马。 萧姝深吸了口气后同意了,但是口气冰冷的对宝珠县主说:“如果搜不到你妄想的那些东西,你和那位孟姑娘要给受了搜身之辱的王公子,还有名誉被你们玷污的人,跪下请罪。否则咱们可没完。” -- 第355页 宝珠县主腿一软,孟莲儿也有点心虚,不过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再说那纸条是她亲自经手的,王庭芝的人也是她盯着的,压根没机会毁掉。 所以孟莲儿暗暗捏了宝珠县主一把,让她又逞强起来:“我一堂堂县主凭什么给……” 萧姝截口:“凭你胡说八道,肆意妄为,无视皇室尊严,还有,你还要听么?” 宝珠县主灭了火,孟莲儿小声:“万一要是搜到了证据,县主不就……” 宝珠县主又元气满满。 染墨这时莫名加了一句:“县主不是还要搜屋子么?要不要一起搜搜?” 宝珠县主一挺身,搜! 染墨提醒她:每个屋子都要搜啊! 最先出来结果的是萧姝之前所在的换衣室,自然没有任何见不得人的。 让人群爆炸的是,在搜右侧更衣室时,居然在床上枕头下找到一条男人的腰带! 众人脸色各异,尤其在那屋待过的那几位夫人脸色惨败,不知所措。 染墨却吃惊的差点脱口而出:“人呢?咋变腰带了?” 这时那几个夫人回过味儿,要状告店家,在女宾更衣室放这种东西,简直是不亚于杀人害命的黑店! 萧姝制止了她们的激动,提醒她们再等个结果,否则传出去还是不好说。 大家刚安静些,王庭芝那边也出了结果,三方加上店家各出一个信得过的人,给王庭芝搜身。 结果出来后,王庭芝身上没有任何暧昧纸条一类的所谓证据。 别说宝珠县主连孟莲儿都一脸不相信的对着报信的人问了又问。 萧姝冷冷的吩咐:“请王公子上楼来,县主和孟姑娘要给他磕头谢罪呢!” 原来还腿软的宝珠一听,跳了起来:“我看谁敢逼我堂堂县主给一个贱民磕头?!” 萧姝一眼没看她,而是转头对着那几位惶惶不安的贵妇人,淡淡的说:“县主非要搜王公子和屋子,看来是事先知道些什么,你们好好问问,也许屋子里为什么有男人腰带就能解释了!” 一听这话,那几个夫人就像打了强心剂,一窝蜂冲到宝珠县主她们跟前,不仅差点撕了她和孟莲儿,连跟她们一起来的两个也成了被撕的同谋。嚷嚷着要去京城告御状,非要告倒这个栽赃陷害她们和睿王妃清誉的县主。 萧姝主仆冷眼看她们狗咬狗,诺大一层女宾更衣部,没有旁人。偏她们被领到隔壁,要不是萧姝主仆冒险爬过窗户,那隔壁这几个就是她们被捉奸在床的“证人”了。 闹到最后,孟莲儿是结结实实给众人磕头请的罪,宝珠县主给众人行了深屈膝礼,给萧姝却是跪礼谢罪。 在这场闹剧中,其实没有真正的赢家,宝珠县主等人自然是一败涂地,那波想看热闹的也是惹了一身骚。 萧姝这边呢,别人不知道的不说,自己的表姐夫被人无辜搜身,说出去也挺没劲。尤其萧姝还明白王庭芝甘受此辱是为了自己,心里更不自在。 大家都心照不宣的封口。 在萧姝返回外祖家时,特意叫上表姐刘红上了自己的车架,此时的刘红虽然不太清楚今天发生的事,却知道宝珠县主她们和睿王妃发生了大的冲突,其中更是把她丈夫也卷了进来,所以她在上马车时,腿软的她几乎是染墨夹上去的。 萧姝经过在一旁躬身恭送她的王庭芝时,微顿了下脚步。 正低着头的王庭芝,敏感的察觉了这一顿,接着轻风拂过,耳边送过五个字:“谢谢你!小久!” 她说的是小久,而不是客气疏离的表姐夫,她还说谢谢你! 这五个字在王庭芝心头炸开,直冲到眼眶欲夺门而出。 他没有抬头也没有回应,他怕关不住那些喷涌。 等马车声彻底消失在耳畔,他才抬头看向天空,之前头顶那片白云早已消失无踪。也许重生一世就是为了她的这句:“谢谢你!小久!” 就像刚才空中的风停云,转眼便随风而去不留影踪。 第一百五十八章 刘红错 朱砂误 上了车后,刘红脸色惨白,身子都有点哆嗦。萧姝面上不显,实则之前爬窗户的勇气已经消失殆尽,有些脱力的闭目靠在车壁。 跟在车内的丫头只剩朱砂和染墨,连白芷她们都没让上来。 两个丫头警惕戒备自然全神贯注,萧姝又似闭目养神,车内死寂的只听到车外马蹄的哒哒声。再细听似乎还有刘红上牙磕下牙的哒哒。 萧姝慢慢睁开眼,刚对上刘红的视线,她就两腿一软从座上滑下来,跪在萧姝脚下。 萧姝叹了口气,手眼却都有动作,和染墨两个一起扶她。 刘红却挣着不起,颤着嘴唇不住哀求:“王妃救我!” 劝起无果的萧姝放开手,淡淡的:“不知表姐因何而需救?我又如何能救的?且我要是救不得,难不成表姐就跪这里不起来了?我为何要和表姐同车,不信表姐不明白。” 刘红闻言傻愣愣看着她,眼泪刷的落下来。见萧姝面现一丝不耐时,才抽抽嗒嗒说了事情原委。 原来不久前刘红意外结识了孟莲儿,感觉还挺投契。昨天孟莲儿殷勤相约,恳求她帮忙一事。 孟莲儿说她和宝珠县主因误会和睿王妃生了点嫌隙,想给王妃赔罪。可王妃身份矜贵轻易不得见,得知刘红和王妃姐妹情深,便想借她金面约王妃到竹茗轩,到时假装偶遇,趁机当面和解。 -- 第356页 见刘红犹豫,孟莲儿及时提到刘红夫君王庭芝来年参加春闱的事,暗示县主娘家乃皇室贵胄,帮衬一二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一句话戳中刘红要害,她知道丈夫心高气傲,前次因落第大病一场,这次要是万一……要是自己能助他一臂之力,他会不会对自己…… 刘红脸红心动了。 孟莲儿还提醒她,暂时别和任何人说,等办成了再给人个惊喜。于是就有了这次茶楼之约。 这些话要是别人说的,萧姝不见得全信,换成刘红不由得她不信。人家的双商还就这么“高”。 萧姝内里抓狂:大姐!你既然以夫为天,何不再彻底些?天生软耳朵根子,却偏在不该长主意的时候长了主意。 无奈的萧姝问:“表姐可知今天茶楼发生了什么事?” 刘红讷讷道:“听,听说县主和孟姑娘又得罪了王妃,还有,还有夫君他被人诬陷……”说到这儿眼泪又哗哗的。 她又开始往下出溜,又要跪下,不断哭求萧姝救救她,否则她肯定会被夫君休了的。 萧姝淡淡的:“你待如何?”。 刘红支吾着:“求王妃别把今天是我邀你来的事告诉夫君。” 萧姝被气乐了:话说您哪只眼睛看出我要告密,再说就算我不说,王庭芝是个傻的?还有,在这件事里我才是那个可能下场最惨的受害者,难道不是拜您老人家所赐? 刚听明白了萧姝的前部分意思,刘红就越发觉着没活路了。 看她那副天塌了的劲儿,萧姝万分感慨:最可怕的往往不是对手,而是那些善良却不能明辨是非,还爱自作聪明的人。他们才是最坑的,因为他们坑的往往是最亲最近的人。 萧姝耐着性子提醒刘红,回去一五一十对王庭芝说实话,方能求得谅解,否则神仙也救不了她。 看她嘴唇翕动还要说什么,萧姝脸色一正:“有些话还请表姐记住:以后事关别人的事,轻易别自作主张,否则一不小心,不仅被人当枪使,还可能被人卖了还不自知!害人害己祸患大矣!” 刘红后知后觉,今天最大的受害者恐怕不是自己夫君,而是眼前这个王妃表妹。想到可能的后果,刘红一下晕了过去。 萧姝让人暗暗点拨了下王庭芝,让他把醒过来的刘红带回家。到了外祖家,萧姝轻描淡写的瞒过今天的事,刚要提出回府,外面丫头来报:睿王爷来接王妃了! 还真是巧,外出公干的李佑熙也赶在今天回来了。 夫妻回到府中,萧姝还没想好怎么和李佑熙说,就有下人来报:王庭芝王公子有急事求见王爷。 李佑熙和萧姝打了个招呼就出去会客。 萧姝对王庭芝的来意也能猜个十之八九,对他这么快就来并没觉得奇怪。倒是对李佑熙的痛快有点意外。 李佑熙一走,萧姝打发白芷和扫红扶之前中了mi药的紫苏下去休息。朱砂和染墨看人一走,齐齐跪地:“属下们护主不力,险些酿成大祸,害王妃受惊,请王妃责罚!” 今天这事最关键的部分白芷她们几乎不知情。知道最多的是染墨,次之的是朱砂。 染墨知道的那部分只有萧姝她俩知情,是最尴尬最惊险的那部分,幸亏染墨后来偷偷告诉萧姝,她把那个男人弄瞎哑了,否则还是可能留大后患的那部分。至于只有萧姝知道的那部分,她是要终生埋在心里,永远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本来受这么大惊吓,萧姝第一个想到去求安慰的该是李佑熙。可今天这事最隐秘的那部分让她对着李佑熙略略心虚,她得先静静心。 现在看朱砂两个请罪,她忽然想起今天的知情人都是李佑熙给她的人,让她们先汇报去好了。 于是她对二人说:“今天明显是有人设的圈套,再说我也没事儿,你们都拼死保护了我,哪有什么罪?都是有功才是。快起来吧!” 两人均没有动,尤其朱砂特别坚持要领罚。 萧姝懒懒的挥挥手:“我已经说过免了!我有些累,要休息会儿,待会王爷回来,你两先去和王爷把今天的事说说吧!别人就不必告诉了,尤其是留在京城的林姑姑和三七,她们一个病着一个正有身孕,莫让她们操心。” 两人越发迟疑,在上前伺候萧姝躺下后,还在屋里踟躇着。听王妃呼吸很快平缓,朱砂才一咬牙出去了,染墨没办法也跟了出去。 出去后,见白芷几个都候在外屋,染墨便拉朱砂到了个无人处。她悄声说:“朱砂姐姐!我有个想不明白的事,觉得今天王妃有点……怎么说呢,今天遇到这么大的危险,主子吃了这么大苦头,不该赶紧亲口告诉王爷么?怎么让咱们先说呢?” 朱砂脑子里也有件事一直没想清楚,不过和染墨的却不是同一件事。这时被染墨一提醒才意识到这个问题。王妃和王爷有多恩爱她是很清楚的,按说王妃经此险情,肯定第一个就想到告诉王爷。可却奇怪的没有,再有王爷他…… 朱砂一直难看的脸色更加苍白,头又开始有些晕:莫非自己昏倒后,王妃看到了……刚才这么做,是对自己失望不信任了?还是对王爷心灰意冷了? 染墨看她的脸色突变,赶紧关切的询问。朱砂强定了定神,问染墨:“假如,你知道了王爷和王妃有互相隐瞒的事,你当怎么做?” -- 第357页 染墨没怎么犹豫的说:“王妃想瞒王爷的,我肯定不会告诉任何人,王爷想瞒王妃的,我会告诉王妃。”她在心里补充:今天的事有一部分我就不想说,除非王妃自己说。 朱砂略吃惊的看着她:“为什么?咱们可都是王爷给王妃的,不应该都说或都瞒着么?” 染墨:“王爷把咱们调到王妃身边时曾说,以后王妃就是咱们主子,没有第二人,所以在我心里王妃第一。” 朱砂怔愣了好久。染墨不禁又问她,自己之前那个不解她怎么看。 朱砂的神色已经平静了很多,她低声说:“我想是王妃发现我对她有所隐瞒了,所以带累了你。” 染墨大惊:“朱砂姐,你怎么会对王妃有隐瞒?” 朱砂苦笑:“妹妹!我虽比你大却不如你通透,之前怪我没想清楚,险些铸成大错,幸亏王妃没事儿,否则就算我以死谢罪也不足惜。我这就回去找王妃说清楚和请罪。” 回到萧姝的卧室,让染墨守门,朱砂独自到里面,跪在床前,轻呼王妃。 萧姝一直没有睡,她也睡不着,心里装了太多的事,还有劫后余生的后怕。 听到朱砂的唤声,她起身有些吃惊的看向朱砂。 朱砂恭恭敬敬又磕了个头,请罪道:“请主子恕属下惊扰之罪,之前对主子犯下的隐瞒之错尤为严重,故再次向主子请罪。” 萧姝心里更吃惊了,面上却平静的看着她。 朱砂低下头,定了定神才说:“之前属下和主子说的情况是假的,主子吩咐我过隔壁去看,我居然,居然看到了王爷和,和一个女子在一起,大惊之下我叫了一声。结果差点被人锁喉,我本能的抵抗,却不敢出声。心神恍惚间着了道,感觉不对,挣扎着去通知你们,到了后发现你们已经逃走,后来我就昏了过去。” 萧姝已经被她的一席话惊呆了,李佑熙居然在隔壁,还是和一个女人在一起?同一天,同一个地方住隔壁,夫妻同时被“抓奸”。这tm也太玄幻了吧? 朱砂也不敢抬头看萧姝的表情,她低低的:“属下不知该怎么和主子您说这事,所以选择了隐瞒,还有我自己拎不清,让主子失望了。属下看到了不该看的,更犯了不该犯的错,没有脸面再追随主子,自当自废双目和声音以谢罪。” 说完从身上拿出一个小瓶,拔下塞子就把里面的东西往嘴里倒。 只听嘭的一声,一个茶杯砸在朱砂的右臂,不提防的朱砂手里的瓶子和茶杯同时落地。 接着一个声音冷冷的:“先留着你那对招子吧!等会就知道你那对眼睛有多废!” 第一百五十九章 镜面人 空中月 李佑熙大踏步走进卧室,对着朱砂喝道:“出去跪着!你的命是主子的,废不废你,主子说了算,你没资格自作主张。” 朱砂看了眼萧姝后才躬身退下。 萧姝心里有些不自在,她倒不是真的认为李佑熙会背着她偷腥,不说目前他对自己确实情深,就说他果真有那个心思,也完全没必要偷偷摸摸。 她也没认为朱砂撒谎,李佑熙不可能把不放心的人放在自己身边。 可正因为自己身边都是李佑熙放心的人,才刚又表现出一仆两主的为难,萧姝才觉得有些别扭。 于是萧姝阴阳怪气的:“朱砂确实应该好好想想,你是她的正经主子,她却向我告你的黑状。这一仆二主的该怎么平衡?” 李佑熙闻言,刚才的冷意立即变成慌急,他寻声过去欲抱萧姝,嘴里急急解释:“眉眉!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把她们放到你身边前,就对她们说过:你是她们唯一的主子,连我都不能越过你去。却不知这个奴才这么拎不清,险些酿成大错害了你。” 说话间他扑了个空,萧姝躲开了他的双臂。 李佑熙越发焦灼:“眉眉!难道你真的认为朱砂看到的人是我么?你难道还不相信我么?” 萧姝见他的脸上似乎要急出了汗,双手到处摸索着寻她。心不由又软了下来。 李佑熙终于把不再躲闪的萧姝紧紧抱在怀里。 萧姝感觉紧贴着她的那个胸膛里,一颗心跳得如雷,身体还微微轻颤。耳边是压抑着诸多情绪的话语:“眉眉!我刚得知今天发生的事情,才知道你差点出事,我后怕极了!假如哪怕你有一点闪失,我都会让所有的人统统没好下场,包括我自己!是我无能没保护好你,眉眉!眉眉!你一定要好好的!否则我不知道我会干出什么事!” 萧姝僵硬的身体软了下来,回抱住他。唉!对着这么个人,自己还设什么防啊? 李佑熙听她一直沉默,忍不住又问:“眉眉?你还不相信我么?我发誓,今天那屋的人如果是我,就让我死无……” 萧姝忙一把捂住他的嘴,嗔他:“不许胡说!我怎么可能不相信你!我就是一直在寻思,谁设这么大一个连环计,难道只为败坏我的名誉,这也未免太抬举我了。” 假扮李佑熙,与男人锁一屋,引过王庭芝,似乎都是为了捉奸,这也未免太大手笔了,认真盯着一样儿干就能达到目的,何必这么大非周折? 萧姝想不通,就把只有她和染墨知道的那部分也告诉了李佑熙。 哪知李佑熙额角的青筋都爆了,腾的跳下床大喊:“染墨!” -- 第358页 他满脸的扭曲和杀气把萧姝惊得说不出话。 染墨应声而入,李佑熙从牙缝里挤出:“去!带人把那个男人给我剁了!” 萧姝心里突突直跳,对他的草菅人命很不习惯,仿佛看到的是另外一个李佑熙。可求情的话她又实在说不出口。 染墨听到王爷的吩咐,并没立刻领命而去,而是看向萧姝。 李佑熙似乎也想起什么,暴怒的情绪收了收,转向萧姝:“眉眉!此人不得不除,我不能让你受到一点威胁。况且他明显就是个淫棍,咱们也算为民除害了,是不是?答应我,派染墨去收拾了这个祸害,行不行?” 萧姝知道自己不能圣母了,就对染墨说:“你去吧!让朱砂和你一起去,以后你俩对换一下等级。” 李佑熙接口:“染墨还算个不错的,朱砂那个拎不清的没必要留身边了,我再给你找好的。” 萧姝哼了一声:“你不是说她们的主子就我一个么?我偏留她在身边,让她从一等变二等,好好体会被放在第二位的难受!” 李佑熙忙道:“好好!都依你,不,是眉眉说了算!” 萧姝这才一笑对着染墨一挥手。染墨忽又跪在地上,砰砰砰狠磕三个头,然后一声不吭的退下。 一会儿外面的朱砂流着泪也对着屋里狠狠的磕头。染墨悄声告诉她的话,让她知道是王妃救了自己。否则她虽不至死却也肯定是废了,对暗卫而言,废了还不如死。她在心里默默发誓:从今往后朱砂这条命就是王妃的了! 染墨和朱砂两人杀气腾腾的去了,却灰突突的回来了。 竹茗轩后面的水池里发现一具男尸,浑身□□,第三条腿还被割了去。染血的衣物在掌柜的床下发现。竹茗轩出了人命案,还涉及本店的人,现已经被官府查封。根本没轮到她俩出手。 听到染墨的汇报,李佑熙冷笑一声:“算他走运,没落我手里,竹茗轩藏污纳垢也该开关门大吉了!倒是不知是哪位仗义出的手。” 萧姝听了这话,心里一动:“该不是那个人吧?” 接着染墨又禀报了一件事,她们在竹茗轩外收到一个匿名纸条,上面写了一个隐晦的时间和地点。 李佑熙听到那个地点,眉心一动。却只说知道了,打发二人出去通知念九准备好。 然后李佑熙要萧姝陪他去看一个人,还神秘兮兮的不告诉萧姝是谁。 萧姝被他带到一个密室,刚打开门,萧姝就差点惊叫出声。 密室中间一个桌子两把椅子,右边椅子上坐着一个白衣青年,天啊!妥妥的李佑熙!那,身边这个呢?难道李佑熙还有个同卵双胞胎?二人不仅穿的一模一样,容貌气质都无二样。听见有人进来,抬头“看”过来的表情都无二致。 他对着来人微微一笑,萧姝惊悚的转头一看,身边这个也对她微微一笑。萧姝吓得差点跳起来。 后面跟着的朱砂却是脸色惨白,腿都有些软,这人就是她在隔壁看到的那个“王爷”,她上当了!差点害了王妃,更可怕的是回头还差点毁了王爷王妃的夫妻感情。 李佑熙没有在意萧姝松开他的手,提议萧姝他们先转过身去,他抬手让念九带他到桌子的另一侧坐下。念九思一各守着一个“王爷”。 对着两个如同镜面人的睿王爷,转过身的三个人全傻了。同样精通易容术的染墨还特意跑到去,仔仔细细看了他们的脸,居然很难发现人皮接缝。 其中一个王爷出声:“王妃出个题吧!找出你的真夫君!” 出,出啥题?大众化的问题很难拼出结果,太隐私的问话也不敢拿到广庭大众。萧姝发呆苦思。 刚说话的那个又提醒:“人都知王爷和王妃是青梅竹马,王妃不如提个小时候的问题。比如:……”没说下去,却是意味深长的一笑。 萧姝不傻了,这个说话的家伙肯定就是真的。 没等她表态,那个家伙又开口催,还让念九准备笔墨,两人用笔写出答案来。 大家没想到,真假睿王不仅形神酷似,眼盲还都能写字。 逼到这个份上儿,萧姝无奈咬牙问:“五岁那年在后花园,……”她实在问不下去。 思一身边那个肯定不知道写什么,也开口催问,居然连声音都和李佑熙酷似。 想到万一被他假冒成功……诶呀!萧姝一身的鸡皮疙瘩,简直不敢想。所以压根没搭理他。 思一身边那个自然写不了。念九身边那个却洋洋洒洒写得开心。 染墨尽职尽责的把思一身边那个人面前的白纸拿过来,递给萧姝。 萧姝麻利的把纸团成团,冲着那人的面门就砸了过去。暗骂:敢冒充我老公,找死!想想都恶心死。 思一也迅速的又点了哪个人的穴。 听到响动,正奋笔疾书的那个笑了,偏头向萧姝的方向:“王妃还真性急,万一我写得也不对呢?” 萧姝:呸!扭头要走。 念九赶紧提醒:王爷别玩了,王妃要走了。 那个还写着的王爷,忙把纸抓在手里就往萧姝这边追,嘴里还叫着:“王妃等等我!” 萧姝怕他跌撞没敢走太快,被他追上一路纠缠着回到卧室。 到了两人空间李佑熙更加肆无忌惮,非要萧姝读读他写的,她不读,他就自己背:“小丫头!之前我亲了你,一定会对你负责的!等你长大我就娶你,只娶你一个!我心悦你!心里只有你一……唔唔” -- 第359页 不用说嘴被堵住了。 萧姝羞窘的:“你个厚脸皮!小时候根本不是这样说的!” 李佑熙拿下堵着嘴的小手,又亲又啃。还说:“小时候不懂情,现在懂了,得给媳妇补上。” 萧姝:呸!才不到十岁就知道撩妹,还说不懂,简直没皮。 二人腻腻歪歪嬉闹着,之前的种种不良情绪释放不少。 萧姝说:“万一下次再有人冒充你,我倒有个好法子辨别真伪。” 李佑熙从善如流让她说,萧姝眼珠一转:“对暗号啊,比如我说:“天王盖地虎!你就接……”” 她伏在李佑熙耳边说出了下句。 沉沉的黑夜,摇曳的烛火,映得杯中酒光影粼粼,就像茶楼后面的那汪清池。 那副温软香甜的身子仿佛还紧紧拥在怀,一时让空旷的心满满的幸福。 一会儿又是被她用力推开时摘心般的疼,满满的幸福就像杯里的光影,没了烛火便是一片空无和黑寂。 他说:“眉眉!跟我走!” 她说:“今生今世,我都不会和他分开,除非死。” 她居然明白自己的心,听得懂自己的坚决,然而却是更决绝的拒绝。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还会这么软弱无能,对上她的明眸,听她说不,就不敢勉强她一丝一毫。 他收到那位自称先知的人的消息,告诉他一个地址,更强调今天是他夺回他命定之人的最佳契机。他明知这很可能是个圈套,可为了她,他愿意去闯。 没想到真的听到她的声音,又看到她指挥丫头要爬窗户,忙从二楼跃到三楼等着救她,解决屋里和隔壁的几个麻烦,他就耐心等着这个独一无二的小姑娘。 果然及时把她拥到怀中,而她就像小猫一样乖乖窝在自己怀里。两人之间仿佛几辈子的熟稔和默契。 他在心里狂喜的大叫:“她真的就是我的女人!” 可很快她就推开自己,还说了那样决绝的话,他澎湃的野性和狂念在看到她的眼泪后,再也无法施展。 他乖乖躲在隔壁,守着她,偷听她说话处理事情,懦夫一样,唯恐惹她不欢喜。 在看到那个姓王的为了她不惜受辱时,他说不出什么感觉,觊觎他瑰宝的人本都该死,可他和那人却做着同样的事,他们都不能坐视对她的任何不利,不忍看到她一丝的不开心。莫名的有种同病相怜的意味,他,什么时候也需要别人可怜了?! 等她们走后,他又发现一个大秘密,今天这个圈套的意图显而易见。所以他忍下心中痛楚,通知了那人。他不能忍受心爱的小姑娘有一丝危险。 现在他在等子夜时分,助那人为小姑娘除去后患。 杯中冷酒,因她不止饮过一次,也许穷极一生都无法避免,但他还是一如既往的一饮而尽。 对有的人而言,那些一生无法圆的梦便如高挂夜空的明月,在黑暗的时候让人有亮亮的向望。 第一百六十章 镇河妖 共风雨 子夜过后,最暗时分,山谷两旁的群山却如蛰伏的猛兽,似乎在等待着最后的猎杀。 没有一丝风的深谷弥漫着四月的野草闲花香,沉醉其中的生灵们昏昏沉睡。 突然,咻咻两声,高高腾起两枚绿幽幽的信号烟火,仿佛猛兽倏然睁开双眼,一场猎杀开始了。 空寂静黑的深谷忽然冒出许多人影,手中利刃在微弱的星光下闪着冷冷的光。 刀剑闪动下,有人发出闷哼惨叫。 很快隐匿于此的人们反应过来开始反击,双方混战在一处。 霎时这条人迹罕见的深谷中,刀光剑影,血肉横飞,搅杀的双方都似亡命之徒,见血的饿狼。 很快谷里尸横遍野,受伤的人也大都被补了一刀。 浓浓的血腥味儿混合着花草香,凝成一股让人作呕的气味。 夜还漫长,厮杀继续着,慢慢的手臂系着白巾子的那批人显得越来越多,对方已是强弩之末。 终于空中又腾起两颗红色的信号,炸开后慢慢熄灭,如同猎杀结束的猛兽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睛。 到处都是打扫战场的白巾子,一队人护卫着一个长身玉立的面具青年站在一块空地中央。 一人过来向他禀告: “禀主子!属下们找到那个洞穴时,里面的人全死了,而且都被毁了容。” 那个青年并没言语,只抬了下手表示知道。 又过来一个禀道:“禀主子!全部处理完毕!” 面具青年只说了一个字:撤!众人领命。 一人牵过一匹马,那个青年上马后刚要走,又过来一人小声说: “主子,刚才暗中相助咱们的人,武功极好,但不是我们的人,现应该是藏身在空场另一边。” 那个面具青年闻言拨转马头,往回走了几步,众人要跟随却被他制止。 他独自骑到空场另一边停下。目光如炬的扫了一圈,然后对着一棵大树抱了抱拳,沉声道: “我欠你两次情,除了她,别的定是有求必应!” 树后无声,双方缄默对峙。 面具青年一动不动。 终于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她,知道你一直在骗她么?” 面具青年只略一顿,便开口: “我从来没想过骗她,不过是为了骗别人。” -- 第360页 又是一阵静默。 面具青年无声的又一抱拳,然后调转马头率众而去。 身后的山谷除了残余一丝血腥味儿,没有一丝生机,似乎如坟地一样空荡死寂。 已近四更末,红绡帐里,鸳鸯单只。 一个黑影悄悄摸到帐下,带着一身洗浴后的清香,摸索着掀开被子,钻了进去,小心翼翼的想把“熟睡”的女子拥入怀里。 谁知女子一翻身,双手捧住来人的脑袋,一声不响的从头开始细细抚摸。 男子哑声:“还没睡?” 女子依旧不言,继续查摸。 男子明白了,她一直没睡,一直在等自己,乖乖让她检查,轻声安慰:“浑身上下,毫发未损。” 女子只摸不语…… 确认无伤后,女子轻哼一声,不待男子动手,长腿勾上他的窄腰,双臂八爪鱼一样缠到男子身上,樱唇凑到他的耳边,吐气如兰: “天王盖地虎!” 虎字轻轻悠悠,热热长长的气息袭来,仿佛电流从此窜去他的后颈脊梁乃至全身,麻麻酥酥,手却如铁钳般要抓取…… 女子灵滑如鱼儿般溜开,低喝:“对暗号!” 说完又凑过来,下力气咬了下他的耳垂。 男人浑身一哆嗦,脱口:“宝塔镇河妖!” 妖字还没说完,已翻身ya上“河妖”,开始疯狂镇压…… ******** 京城一密室里,地上躺着一具尸体,咽喉处插着一枚长长的银簪子。 一个人跪伏于地,浑身不停战栗,低垂的额发上滴着血水和茶水,膝边满是碎茶碗渣子。 唯一站着的男子阴森森的又问:“那批人确实是一个活口都没留么?” 跪着那人忙答:“禀主子!确实一个没留!而且也都毁了容,肯定看不出原貌!” 男人怒道:“那归云轩的那个呢?也宰了毁容了?” 那人死命磕头:“属下无能!属下该死!回头定去灭了他!” 男人飞起一脚踢得他砰的撞到后面的墙上,摔在地上大口吐血。 男人犹不解气的骂道:“废物!回头灭还有个p用,已经被人家顺藤摸瓜杀了个干净。可惜我那部分最重要的筹划,这么多年心血一夜化为乌有。蠢货!废物!” 他在地上气咻咻的来回踱步,猛然停下来,狞笑几声,自言自语: “还真是心尖子啊!为了个小娘们两个男人居然联手,坏我大计。哼!李佑熙!杨慕白!那我就摘了你们的心尖子,看不到你们反目成仇,那就让你们守一死人,我倒是要看看你们有多情深!传令下去……” 忽忽到了四月中旬,睿王夫妇的北上祭母之行结束,开始返航。 回来没有了宝珠县主那只恼人的“苍蝇”,萧姝却并没觉得轻松,她敏感的察觉回程多了几多险情。 李佑熙曾半夜出去亲自带人剿匪。萧姝知道一定跟那天茶楼陷害她的那些人有关。 而且定是一场恶战,对方吃了大亏,十有八九要报复回来,所以回程之路荆棘密布。 李佑熙虽然看似和来时一样闲适,萧姝却感觉到他时刻的警惕紧绷,身边的人统统高度的戒备。 萧姝自己时常在晚上睡觉前和早上醒来后,不在同一间舱房。 李佑熙更是时时不离她的左右。 果然舟行至定州码头前一夜,也是子夜时分,深潜的水鬼们跃出水面,攀爬到睿王爷的大船上,开始又一场血雨腥风。 艳阳高照时,萧姝才醒来,头有点沉,见自己又换了一个舱房,还闻到一股淡淡的安息香的味道。 会武的那几个丫头眼里有隐隐的血丝。出去后甲板上也有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儿。 萧姝知道昨晚一定有刺客,还是一场恶战。李佑熙怕自己受惊吓,把她藏的妥妥的。 别人都在以命相博,她却在甜梦乡中。 据报随行的物资船被烧毁了,看来对方再施连环计,这次水上袭击能成功最好。 如不成,就逼他们在马上就到的定州上岸补供给,再在陆地上劫杀。 萧姝认真的请求李佑熙,以后不要再把她弄成昏睡,那样势必费更多的人力和精力,不如自己清醒着机变着。 更何况她想让李佑熙明白自己的心,她说: “小七哥!我知道你是护我怜惜我,可是我是你的妻子,是要和你共承风雨的人,我要醒时梦里都和你在一起。” 她语气里的坚定和情意让李佑熙压不住内心的激动狂喜: 小丫头终于真的是我的了!不管我是什么样的人,她都会站在我身边。她,完完全全是属于我的! 紧紧的拥抱,暗哑而坚定的:“好!眉眉,我们永远在一起!” 到了定州码头,睿王夫妇大摇大摆的上了岸。 念九他们极力劝两个主子只管待在船上,派人下船补供给就行了,何必让主子们去冒那个险? 李佑熙却说,既然对方打定主意逼我们上岸,那一定还有后招,待在船上也未必安全,再说船停在码头,周围还有不少官民的船只,万一对方丧心病狂用火,恐怕要危及无辜,所以将计就计上岸,再一窝端他一次。 李佑熙心里暗哼: 我堂堂九世战神还怕他一个九世手下败将? 就算还没抓到他的确切把柄,也先斩去他的利爪让他成为死螃蟹! -- 第361页 谁知他们在定州县城小绕了一圈,手下们也把物资全都采购好,却一直平安无事。 于是决定返回大船,在船上过一夜再走。 回码头时,再次途径一处热闹的街道,路两侧酒楼店铺林立,很方便行船之人和打尖儿的旅人们吃住。 此时街道车水马龙,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有不少是隐藏其中的高手。 定州县令和守军早就收到密令,暗中安排了许多人手配合作战,还按李佑熙的要求,在他们的马车到时,暗暗疏散百姓,免得伤及无辜。 李佑熙和萧姝坐在马车里,外有念九和思一几个,内有染墨和朱砂几个,都是高度戒备着。 眼看到了街道尽头,街尾是两个大的车马行,过后就到了城门。 就在此时,猛地从两侧高楼上飞出好几个酒坛子,直直砸向李佑熙的马车。 马车两边护卫的念九等人从容不迫的用刀剑击飞,没有一坛能碰到车上。 同时楼上埋伏的人迅速去捕人。 谁知酒坛砸碎到地面,里面撒了一地的不是酒,而是松油。 同时街尾的车马行里狂奔出几匹马,发疯一样冲过来,马尾巴上拖着噼啪炸开的鞭炮。 迸溅的火花很快点燃了地上的油,眼看大火顿起。 混乱中一群食客打扮的人从楼上楼下各处冲了出来,挥刀剑直奔睿王的马车。 不过很快被更多的护卫截住,几个高手迎面斩杀了那几匹疯马,有人也很快有组织的开始救火。 前路火海战场阻隔,李佑熙和萧姝的的马车往城里方向退了退。 有备而来的被等着瓮中捉鳖的利索的收拾了,只是各处来报,刺客们不是被斩杀就是服毒自尽,无一活口。 竟然是死士! 李佑熙面容冷峻,对方人数并不多,肯定还有埋伏。 一会儿又有人来报,周围200米内的所有地方都已经搜查过,没有可疑人。 李佑熙拧眉: 莫非埋伏设在城外?城外难有藏身之处,估计不会。 正思量着,拉车的马再次躁动起来。 朱砂闻到空气中一丝异样的味道,惊呼: “马中毒了!要惊马!” 李佑熙一边护住萧姝,一脚踹开车门,命令道: “思一念九控马!其他人戒备,全部下车!” 染墨扫红率先跳下马车,一左一右护在车门两侧, 朱砂和另一侧的护卫断后。 李佑熙跳下马车,向车上的萧姝伸出手, 萧姝的手刚搭上他的大手,一支利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破空而来,挟带一丝阴风直穿向她的后心。 箭是从200米以外的一幢高楼上射过来的,这一定是位罕见的神射手,臂力和精准度以及射程,都超过了常人的认知,所以才出现这百密中致命一疏。 萧姝,在劫难逃。 第一百六十一章 逢凶化吉 李佑熙刚握到萧姝的手,忽然一下针扎般的心悸,下意识猛地把她拉低,随之扑护到她的身上。 与此同时,断后的朱砂也飞扑了过来。 利箭依旧穿透了血肉之躯。 鲜血迸溅,萧姝的口里流出鲜血。 被众人救护到旁边的茶楼里,萧姝嘴角身上都是血,却全然不顾及的扑到李佑熙身边,检查他的伤势。 原来,刚才那一箭力道极大,却是先贯穿了朱砂的左臂,再射入了李佑熙的右肩。 萧姝身上的血是李佑熙的,嘴里的血是被李佑熙扑倒时,磕到车辕上磕破的,本来在劫难逃的人只受了点轻伤。 众人忙给三人清理并包扎伤口。 朱砂还给王爷和自己都吃了解毒丹,箭头上是淬了毒的。 除了朱砂的左臂被对穿伤势重些,李佑熙因为被朱砂缓冲了下,右肩的伤并不深,没有伤筋动骨。 萧姝的更是小伤。 还算是万幸了。 不料等有人禀报神箭手也已经服毒自尽时,朱砂急问有没有搜身,回答说身无一物后,惨白脸色的她居然挥剑砍下了自己左臂。 这时众人才知那支箭上淬了一种罕见的毒,难得朱砂有解药,然而也不过是绝无仅有的一个人的量。 所以她都把解药都给了王爷,自己吃的是普通的解毒丹,只能暂时控制。 不到一柱香后就得扩散,到时候必死无疑。 本来朱砂还奢望抓到神箭手,逼他拿出解药。 现在看来只有断臂求活命了。 最初萧姝并不知道这些,处理好李佑熙的伤口后,在众人的护卫下,两人立刻动身回船去。 在这儿滞留越久危险愈大,更要危及更多的无辜。 快到出城门时,他们都没注意到,城楼上远远的一个观察岗上,一个士兵打扮的人手里拿着个千里眼,一直死盯着睿王的马车。 从被踹坏的车门缝隙能清楚看到里面的情况。 那对儿壁人相拥而坐,女子搂着受伤的男人,两只手叠放着护在他的后心。 男子也是如此,两人心贴着心,彼此还可笑的用手护住对方的后心。 男子时不时安抚的轻吻一下女子的发顶。 那个士兵打扮的人手里的千里眼握得死紧,不错眼珠的盯着车上那两个人。 眼看车子要过城门了,身边人忍不住提醒他。 -- 第362页 他却低吼:“闭嘴!通知取消后面的行动!” 等睿王一众出了城门,一路顺利的到了码头,他才有些颓丧的放下手里的千里眼。 才刚看着那两人相处的情景,让他突然失去孤注一掷的冲动,他要从长计议,他要得到那个女子,他要看他们更痛苦。 到了船上,萧姝才得知了朱砂的惨状,眼泪都下来了,非要亲自去探视。 看着昏睡中的朱砂,她止不住的落泪。 内里的现代魂让她始终不能对死士忠仆的牺牲心安理得。 而上至李佑熙下到染墨念九等人都一副理所当然。 染墨她们接受的就是这种教育,所以看到王妃对朱砂的态度,全都感念至深,心里无不发誓致死效忠王妃。 朱砂好不容易醒来后,得知王妃的关怀,更是感动的表示: 只要王妃不嫌弃她废了左臂,她定能再伺候王妃一辈子。她的武功和使毒功夫都在,不是废人。 萧姝哪会不同意,朱砂一个姑娘家废了一臂,估计日后很难嫁人,萧姝定是要留她在身边的,万一朱砂真的没机会嫁人,她打算养她一辈子的。 萧姝唠唠叨叨和李佑熙说着自己对朱砂的安排,听得李醋坛又有点泛酸,眼珠子一转,口称有点头晕。 萧姝立刻住嘴,忙忙的询问他感觉哪里不适,还向外唤人请随行的太医过来。 李佑熙阻止她叫人,只说没大事。 萧姝不依,她怕万一还有残毒在,恐成后患。 李佑熙这才实话实说: 王妃为了个丫头伤心流泪,还为她做了一辈子的安排,身为夫君的王爷我呢? 巴巴听你对别人这么情深意重的,心里头比伤口还不舒服呢。 萧姝被他的话一下子气乐了,娇嗔道: “亏你还知道自己是王爷夫君,和个丫头争风吃醋,越发出息了!” 李佑熙一脸委屈的躺着不吭声。 萧姝依偎到他身旁,柔声问: “我为别人是流泪,对你却是与子偕老同生共死,爷觉得哪一种更情深意重?” 李醋缸的脸瞬间舒展开,嘴角上扬掩不住的欢喜,嘴上没有答话,手脚却开始不老实。 萧姝威胁他,不注意伤口,再不老实,就不理他,去找朱砂玩。 李醋缸一脸春风的: “我乖乖的,眉眉你陪我玩儿!” 萧姝:呸!色坯子! 怕他歪缠,萧姝要给他吹个曲子听。 于是一曲《一剪梅》悠悠扬扬响起: 真情像梅花开遍 冷冷冰雪不能掩没 就在最冷 枝头绽放 看见春天走向你我 …… 一剪寒梅 傲立雪中 只为伊人飘香 爱我所爱无怨无悔 此情长留 心间…… 大船微微荡漾于水色星光中,耳边萦绕着清越婉转的笛声,曲中绵绵深情让人心动神迷。 醉人的夜晚让人们似乎忘了白天的那场凶险。 清晨醒来,很多人还以为昨晚是个美梦,严阵以待的最后偷袭居然没有来临,莫非也被昨晚那美妙的笛音迷醉了?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思一正向李佑熙汇报: “昨天本来还有两次袭击,一次在城门口,有几个守门士兵被暗杀,换成易容的刺客,除了个别逃走,都已在抓捕中服毒。再有就是昨晚还有一次偷袭,却不知何故行动取消,属下们请示王爷,那些潜伏在咱们船上,负责接应的人要不要清理?” 李佑熙手里把玩着一支玉笛,沉思良久做了个手势,思一会意领命而去。 大船再次启航,危机解除,剩下的路途轻松了很多。 受伤的人们因救助及时都无生命之忧,最可惜朱砂废了一臂,不过她之前的愧疚倒是减轻大半。 王妃的关心厚待更是让她信心百倍,自己不是废人,往后还能继续待在王妃身边的。 李佑熙的伤好的更快,却为了争夺萧姝的关注度,一直装惨,被自己王妃伺候的那叫一个滋润。 一行顺利到达京城,因有定州官府参与,睿王夫妻遇刺的消息早就传到京城。 皇帝惊怒非常,当时就派出兵马接应,并派人严查真凶。 太子担心的亲自去接亲皇弟。 睿王夫妻是被太子直接从码头接到宫里的,太子亲自检查了李佑熙的伤势,确定没有大碍才真正松了口气。 萧姝自然也得到太子妃细致入微的关怀和安抚,更有四皇侄对刺客的同仇敌忾。 睿王夫妻两在宫里结结实实住了三天,充分享受各方的慰问和关怀。 要不是萧姝直言娘家爹娘定也是担心的不行,想亲自回去安慰一下,皇帝和太子估计还不会放人呢。 睿王夫妻刚出宫门,就见萧家三房的车架等在外面,萧三爷骑马守在车边。 看那马车的规制,里面坐的应该是萧姝亲娘王氏。 有御林军小头目萧雷做内应通风报信,他们提前得到女儿今天要出宫的消息,便早早候在这里。 从车帘缝儿看到这些的萧姝眼泪又下来了,也许这段时间经历了太多事,本不爱哭的萧姝变得特别爱动感情,动不动就掉眼泪。 想到爹爹娘亲担心自己,为早点亲眼看到自己安然无恙,居然不等自己回家,一直等在这里,萧姝又哭得稀里哗啦,还嚷嚷着下车去找娘亲。 -- 第363页 睿王爷哄不住小娇妻,只好由着她改上了萧府的车,自己孤孤单单的坐着马车,颠颠的跟着去了萧伯府。 到了伯府,抱头痛哭一路的娘两四只兔子眼,把候在二门处的女眷们吓得够呛,听说睿王受了伤,莫非情况不乐观? 幸亏随后而来的睿王容光焕发,没有一点病容,才让众人放下心。 于是夫妻两个又结结实实在萧伯府住了三天,再次享受更加全方位的关心照顾。 急得守睿王府的林姑姑,沉香,三七等人,一个大病初愈,两个托着肚子都跑萧府来看望主子们。 回京六天,睿王夫妻硬是没能回自己家。 好不容易大家的情绪恢复常态,细心的王氏就发现了女儿的异常,贪吃嗜睡还爱掉眼泪,这和自己怀她时的症状特别像。 王氏压抑着心里的狂喜,偷偷问萧姝这个月的月事来了没? 萧姝愣了下才想起已经迟了半个月,不过她不以为意的说: “娘放心吧!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一换水土月事就不准,没事儿!” 王氏用食指轻点了下她的额头,嗔道: “傻丫头!我哪里是不放心,我是怀疑你有了身子!” 萧姝一呆,本能的否认: “不会吧!我又没孕吐,连晕船都没有,天天大鱼大肉的也没反应。” 王氏:“也不是所有人有了身子都吐得死去活来的,有的就跟你现在这样,贪吃嗜睡爱掉泪,我怀你时就这样。” 萧姝黑线:“您该不是嫌弃我贪吃贪睡爱哭鼻子了吧?” 王氏被逗笑:“胡说八道!人家都说有这样反应的孩子聪明孝顺!” 被变相表扬的萧姝开心了,要扑到王氏怀里腻歪。 王氏忙不迭的让她消停点,别做大动作,万一伤了孩子可就坏了。 萧姝撇撇嘴:“没准空欢喜一场呢!” 王氏忙啐她乌鸦嘴,肯定是有喜了。 一边遣人悄悄去请大夫,一边抱怨萧姝身边跟去的都是未经事的丫头,一路上这要是有个闪失可怎么好? 还不住念佛庆幸,路上遇到那么多凶险,不仅平安无事,还可能有了喜。真是逢凶化吉菩萨保佑! 萧姝耸耸肩,没办法,事情就是这么巧,在北上前,林姑姑得了场来势汹汹的大病,两个成个家的沉香和三七又先后怀孕,所以带去的就只剩未婚的丫头们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宠妻狂魔 王氏虽然让人悄悄的找大夫,可满府都关注的人不可能低调。 萧姝二嫂张如萱生产在即,萧姝把睿王府养着的那位神医请到娘家坐镇。 现在请他过来给萧姝诊脉,稍微有点脑子的就能想出缘由。 很快李佑熙和萧三爷都跑来后院,在隔间里听消息。 不出王氏所料,陈神医相当确定的宣布:睿王妃有喜了!已有月余。 阖府沸腾了!王氏欢喜的又差点落泪,众人纷纷向小夫妻道喜。 李佑熙当下差点没跳起来,不知是狂喜还是有点小懊恼,对别人的贺喜有点敷衍,倒是满地转圈寻思: 自己该持什么态度呢?眉眉喜欢孩子,应该高兴;眉眉还小,现在怀孕有点早,不太合适;还有眉眉一有孕,自己就得苦巴巴没肉吃,不爽! 萧三爷大喜过后,看到谪仙般的王爷女婿态度不明的在地上乱转,很不厚道的在心里形容他跟拉磨的驴子似的,话说你倒是表个态啊! 睿王爷终于大手一挥: “眉眉最厉害!” 众人:这是怎么个解法?一般人闻喜信不都应该狂喜大笑大叫:我要有儿子啦!或者满脸是笑接受众人祝福么? 睿王可不管别人怎么想,一叠声吩咐下人们回府做好各项准备,为王妃保胎。 还恨不能对着内室大喊一声:媳妇!咱回家了! 可刚吩咐完他又马上反悔,睿王府没有长辈看顾,林姑姑大病初愈,恐是精神不济。 陈神医又在这里,岳家有两个孕妇就要生产,不好意思马上揪他回府,现在回王府对眉眉大大不利。 想到这,堂堂睿王爷对着萧三爷的方向深深一揖。 吓得萧三爷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没等他开口,他那王爷女婿已经抢答了: “岳父在上,小婿有一事相求,万望岳父成全!” 萧三爷对王爷女婿一点不端王爷款儿很暖心,可又想不出他这么郑重请求自己,会是什么要紧事。赶忙说一家人别客气等等。 李佑熙踌躇了下说出了自己的请求,他想让媳妇在萧府保胎一段时间,等胎坐稳了,陈神医能回去了,再回睿王府继续保胎,就是怕给岳家添太多麻烦,期间定是要烦劳岳母多照看。 可是萧府目前共有三个孕妇,两个儿媳一个女儿都得岳母操心,李佑熙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说出口。 所以他说出了请求心里有点虚,可怜巴巴“看”向岳父。 萧三爷闻听,又惊又喜。 他何尝不想亲自照顾女儿,可是别说女儿是作了王妃,就算嫁到一般人家,也没有出了嫁的女儿常住娘家保胎的,何况这要求还是女婿提出来的,可就绝无仅有了。 萧三爷正连声说好。 内室里王氏欣喜的声音也传出来: “小七不用担心!我答应了!都是亲闺女亲女婿还说什么烦劳不烦劳的!” -- 第364页 瞧瞧!把个丈母娘欢喜的,连小七都又叫出来了。 李佑熙大喜,忙对着内室给岳母连连作揖道谢。 这事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没人征求新晋孕妇萧姝的意见。 当然她也没有意见,除了心疼娘亲,她是最渴望待在娘家保胎的,没想到自家王爷夫君这么给力,简直太耐他了! 给力的王爷还有更惊人之举,回府安排一下后,再到宫里报了喜。 得到更加狂喜的皇帝老爹以及太子哥嫂一大溜赏赐和贺喜之物后,就包袱款款的投奔岳家找媳妇来了。 晚上还得意洋洋的对萧姝说:肚子里这个娃儿,就是那晚宝塔镇河妖时种下的。 羞赧的萧姝要拧他的嘴: “照你这说法,我肚子里的岂不是个小妖?!” 睿王爷振振有词: “我是神仙,你是美妖精,咱们的孩子就是美仙童。” 萧姝: “我看你是自卖自夸的老王!” 切换视角,植入小番外: 陈神医的好日子 陈隐陈神医觉得自从睿王妃有喜,他的好日子就到了头。 王妃人好的不用说,关键是王爷这个孕夫事多,把才三十出头还能号称老青年的他折腾得早生华发,因此被N多人称为老陈。 为这个称呼还差点误了陈隐娶媳妇。 这是后话一会儿再说。 就说王爷只要事关王妃,鸡毛点儿的小事,也得被他弄的鸡飞狗跳,还动不动就脑抽,时常半夜把老陈从热乎被窝揪出来,就为问一个让人想抽他的问题。 比如: 白天他有句话可能说的不妥,王妃没有及时回应。 虽说伺候的人说王妃脸上没有一丝不悦,可他怕王妃不过是憋在心里隐忍着,这会不会害王妃生暗疾,在生产时不利?或者影响到肚子里的胎儿…… 再比如: 老陈!你别忘了白天你答应我的,不许乱说王妃怀的是儿子,王妃和本王都喜欢小闺女,你要是为了讨喜非说儿子,害王妃不开心,我可饶不了你!还有…… 巴拉巴拉,诸如此类。 崩溃的老陈差点咆哮: 王爷您大半夜喊在下起来,就是为了叮嘱我别乱说话啊?! 话说我哪里乱说话了?只跟您一个说了好不好? 再说了,我老陈啥时候为了讨喜说瞎话了?我那是货真价实的诊断出来的! 把老陈气的呼哧呼哧直喘: “王爷!您担心王妃身体,晚上睡不着觉。 或者恕我实话实说,有时您也是因为欲求不满睡不着,这都可以理解。 可您能不能别找那么多借口? 还有请您也别老质疑在下的医术。 萧伯府两位少夫人接连顺产两子,哪一个不是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对王妃我更是没有丝毫疏忽懈怠,您就消停着些,行不?” 在老陈心里,凡是怀疑自己医术的人都是眼瞎,但王爷是真瞎,他只能忍了。 对老陈的大不敬,睿王爷只是嘟囔着: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万一……” 老陈斩钉截铁: “没有万一!” 王爷: “那,那要不你就回去继续睡?” 老陈:“必须的!” 扬长而去的老陈心里这个悔啊! 当年自己怎么认为认识了睿王是天上掉了大馅饼呢? 如今看来分明是块大铁饼。 陈隐是太医世家出身,祖上有两人还是专门给皇帝看病的御医,可惜后来在后宫阴私争斗里成了替罪羊,差点被灭族。 陈隐曾祖父当时因去外家探亲,才侥幸逃出性命,从此在民间隐姓埋名娶妻生子。 为了生存和家族医术的传承,虽依旧行医却主攻妇产科,避免和宫中权贵产生交集,引来祸端。 到了陈隐这代,他在这方面越发登峰造极。 年纪轻轻就在远近大有名气,其父对此不喜反忧,多次提醒他低调。 陈隐年轻气盛并未放在心上。 结果在救了一位难产的贵妇后,差点被她那狭隘卑劣的夫君灭口,因为那家伙觉得自己女人被别的男人看过了这事不能忍。 虽然陈隐被当时还是个小少年的睿王所救,陈隐的家人却再次遭了劫难。 陈家再次只剩一人。 万念俱灰的陈隐被睿王爷说动,随他来到京城。 当时还是七皇子的睿王给他置办了医馆,让他自在行医,爱医谁就医谁。 银子不是问题,有人寻事有七皇子撑腰。 只有一个要求:等王爷成亲有王妃后,他必须全力照顾王妃。 陈隐被当时还是十岁小屁孩的睿王大言不惭的一口一个王妃,左一个保胎,右一个生产,弄得眼珠子差点没爆出来。 后来一想,这还是个毛没长全的娃儿呢,可能道听途说的说孩子话呢,先答应了再说。 接下来陈隐不愁吃穿不愁银子花,没人敢寻事挑衅,狂霸酷拽的行医十几年。 小日子过得简直不要太幸福,连媳妇都不喜得娶,一个人自由自在多快活! 老陈这种好日子在睿王妃有喜后戛然而止。 不说睿王爷多么折磨人,生生磨去了他的青春小尾巴。 就说王妃身边那个独臂丫头朱砂,才是他真正的克星,直接买断了他的后半生。 -- 第365页 那个叫朱砂的丫头对王妃那叫一个忠心耿耿,连老陈开的药她都要检查好几遍,亲自看着熬煮,煮好后还得亲口尝尝,说是试试烫不烫,谁还不知道她是在试毒?哼! 傲气老陈暗讽了一次,就被她出神入化的用毒,折腾的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几次下去,致使连对王爷都敢偶尔给好脸色的老陈,唯独对朱砂惧之如虎。 一来二去,或许也有抖m潜质的老陈居然迷上了朱砂,哭着喊着要以身饲虎。 可悲的是人家朱砂还看不上他。 不说人家压根不想嫁人,就连旁人都说他,一个一头华发的老男人还妄想着人家青春美少女,简直是老牛吃嫩草,也不怕自己的牙吃不了。 听到流言,老陈泪流满面: 人家才三十出头,还可以叫老小伙子,身体棒棒滴!生他十个八个不成问题。 于是他直接找到害他成老陈的罪魁祸首睿王爷,哭诉自己的不幸。 宠妻狂魔睿王爷表示爱莫能助,朱砂是王妃的丫头,他说话不管事儿。 老陈心里苦啊!男人们啥时候都变得这么不争气了呢? 幸亏,王妃是大好人,得知他的心意后,从中为他说了不少好话。 几番周折,老陈终于抱得美人归,还一鼓作气让媳妇朱砂一气儿生了窝三胞胎。 这下子可让老陈一雪前耻且傲视群雄,成为妥妥的人生大赢家。 可当那窝娃儿稍稍长大,老陈的头发几乎全愁白了。 无他,三个儿子没有一个对学医感兴趣的,连对媳妇那出神入化的毒术都不感冒,统统追着念九屁股学武去了。 老陈家的医术传承难道就断送到我的手里了? 后来让老陈尴尬又平衡了点的是,念九家的大丫头学医极有天赋,不过平时过来帮忙,就把他的能耐学了不少,索性教她几分,居然大有青出于蓝之势。 最后事情的演变是这样的: 念九家的大丫头拜老陈为干爹,继承了陈家医术并发扬光大之。 沉香家的小闺女把媳妇朱砂那毒术学了十成十。 老陈家的三个小子拜念九为师,成为三位少主子身边的贴身护卫。 时常哀叹子不类父的老陈,想到王妃家的探花大哥两子皆从武,王妃从武封将的二哥三子都从文,人家大人物为父的尴尬比自己大多了,心里也就平衡了。 况且有娇妻爱徒在侧,儿子什么的滚蛋去吧! 陈神医的好日子又来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又见宿敌 皇帝虽然相当不满意儿子儿媳住岳家,可想到儿子说的理由还有宫里的复杂,之前自己和太子都着了道,不会再有子嗣。那么这个孩子就显得愈发珍贵,小心些也不为过。只好忍下了这口气。 很快皇帝就找到了消气的法子,加大力度严查之前刺杀七皇儿、儿媳和未出世小皇孙的那个幕后黑手,为皇室贵胄出气立威。 不久还真就抓出了所谓的主谋,居然是长乐公主的驸马。 说是恨毒李佑熙夫妻害他被变相发配边疆,为泄私愤花大钱雇了江湖上的职业杀手,刺杀睿王夫妇。 钱就是之前李修齐案件里,失踪的那个内鬼携带走的那部分军饷。自然那个内鬼也是他的人。 之后驸马及其家族被诛杀、流放、官卖,受牵连的长乐公主暂时被送去寺庙清修。 刺杀睿王一案就此了结,各个环节似乎都对得上,只有李佑熙清楚驸马只是又一个替罪羊。 那些刺客是死士,驸马请不到也养不起,长乐也没那个能耐。有能耐的那个再次摘得干干净净。 那夜山谷里的猎杀,除了李佑熙,连皇帝都不知道,那批人被人养了很久,还有些急于掩盖的秘密。这些都不是驸马那个纨绔花点钱就能做到的。 不过李佑熙也发现那个幕后的人实在是太狡猾了,虽然连着吃了好几次大亏,却依然没有抓到他的一丝把柄。 看来那个重生的女人一定在他手里,给他提供了不少帮助。 不过这些李佑熙暂时都没心思顾及,眉眉的身子最要紧,看好媳妇最重要。 随着萧伯府两位少奶奶接连生子,萧家三房这一辈已有三个男丁,赶超了上一代的两个。 消息传到宫里,皇帝大喜,原来对七儿媳住娘家保胎的不满全部消失。 没别的,照萧府这块宝地接连生儿子的劲头,七儿媳以后生的定然也是个小皇孙。 这个皇孙开得好头带领下,再生他七个八个的不成问题。 那样百年后他也有底气去见仙逝的爱妻了。 皇帝把自己描画的美好蓝图对着儿子一顿唏嘘,就看他七皇儿没有积极配戏不说,还耷拉着脸一副扫兴样儿。 皇帝不开森了:不给说个清楚就不给萧伯府赏赐,让你王妃没面子! 李佑熙:父皇你变年轻了!(潜台词:幼稚) 于是睿王给年轻了的父皇解释:他喜欢闺女,认定王妃肚子里的宝宝是个小郡主,太子皇兄有四个儿子,唯一的庶女已经出嫁,咱们最缺的是皇孙女,对不? 皇帝不容商量,大手一挥: 先生几个皇孙再说皇孙女的事!好像一切他都能说了算。 睿王不服,这事应该是他说了算。 两人争执的结果,就是皇帝发狠,生了皇孙不用他那个狠心的父王养,皇祖父养!要是皇孙女他就不管了。 -- 第366页 睿王发誓:他要是得了小闺女,一定大摆筵席,大肆庆贺,把所有人都请自己王府去喝酒,就不请她那个狠心的皇祖父! 爷两不欢而散,各自暗地较劲。知情的人无不啼笑皆非。 在娘家保胎到四个月的萧姝,亲眼见识了二嫂大嫂顺利的产子,对在古代生产的恐惧减轻了许多。终于和赖在岳家四个月的王爷夫君打道回府了。 小夫妻一走,连对女婿如亲子的王氏都暗暗小松了一口气。 主要是这个女婿太能出幺蛾子,闺女一点风吹草动,他就疑神疑鬼折腾大夫。 平时对女儿那态度,简直是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他疼女儿那劲头,有时连她这个亲娘看着都不好意思。 不过萧家大多数人则是对着陈神医默哀三分钟,他要跟着折腾大神睿王爷回王府了,再也没有以给萧家其他人看病为借口,逃避宠妻狂魔睿王爷摧残的机会了。 多惨应笑他早生华发啊。 回到阔别小半年的睿王府,府里上下俱是欢欣,走时主子是小夫妻两,回来又多了一个藏王妃肚子里的小主子。 王爷为庆祝王妃有喜,再次土豪般的打赏全府,更是一片沸腾。 林姑姑的病气早消,精神抖擞的准备伺候王妃,顺利生下小主子。 刚生了一子的沉香早就摩拳擦掌,等着做小皇孙的奶娘。 为此早就在萧姝那里N次报备和请求。 萧姝自然愿意,虽然她暗戳戳打算亲自喂养,但不能没有可靠的人打掩护或者临时替补,没有比沉香再合适的人选了。 三七也急三火四的多次请求,还派念九在王爷跟前扇风。 可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只比萧姝的大两个月,萧姝肯定不会让她丢下自己的孩子不喂的。只把她设定为当打掩护的副手。 府里的事都安顿好了,第二日睿王殿下就带着孕味十足的王妃进宫显摆去了。 御书房的承乾帝气愤愤的:不孝子!借口王妃养胎,他养伤。赖在岳家不出门,不嫌丢脸也就罢了,连在深宫寂寞的老爹都不来看望一下。 一旁伺候的心腹太监苏全安听皇帝一个人自言自语骂儿子,弓腰垂手暗腹诽:睿王之所以很久不进宫,难道您不记得了?是陛下您上次发狠说,不生个小皇孙就不许睿王进宫的么? 显然皇帝不记得了,睿王记得,所以说是送王妃来的,不是抗旨进宫。 最后在太子殿下的握拳下,爷俩才顺坡下,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吃了顿团圆饭。 之前太子妃像亲娘一样对有孕的萧姝问长问短,关心备至。 看到萧姝粉嫩娇艳的小脸,太子妃心里踏实不少,看这气色应该是保胎保的很好。 萧姝笑嘻嘻回答太子妃嫂嫂的关心,声称自己全身上下都好的不行,肚子里的小闺女乖乖的。 听她一口一个小闺女,太子妃忍不住掩口笑出声,打趣道: “当着父皇的面,你可不要这么说,因为这,父皇和老七没少争执,还吓唬老七,不生皇孙不许进宫呢!” 萧姝撇撇嘴: “那要是真的没生皇孙,或者总也生不出男孩儿,是不是也不许我来宫里见皇嫂了?” 太子妃不顾形象的急忙: “呸呸!童言无忌!大风吹去!怎么可能不生小皇孙?肯定会生个小皇孙的!” 萧姝吐吐舌头,还是嘀咕了句: “人家都说闺女打扮娘,皇嫂看我脸上美得不行不行的,一准是我小闺女打扮的,要是臭小子肯定害得我满脸蝴蝶斑,丑的不行不行的。” 这次没等太子妃说话,一旁一直乖乖听着的小四提出异议了: “七皇婶!小堂弟一点不臭!也不会让婶婶变丑的。” 他那一副认真的小模样让萧姝的母爱泛滥,稀罕的拉着他的小手问: “快告诉七婶,小四怎么知道的?还知道这么多!” 大名李元琦的小四正要回答,就听宫人来报:赵贵妃和赵姑娘来了。 娘俩只好暂停交流。 萧姝还纳闷呢,后宫啥时候多了个赵姑娘? 等人一进门,萧姝忍不住在心里草泥马了:这个所谓的赵姑娘不就是孟莲儿么?!咋就又摇身一变成了赵姑娘? 双方见礼后,赵贵妃先笑到: “得知睿王妃有喜,本宫恨不能马上见着,跟着欢喜欢喜,谁知过了这么久也不得见。 今日听说王妃终于进宫,想来能去本宫那里坐坐。 但又怕孕妇不喜走动,本宫就巴巴自己跑太子妃这儿来了。这一见王妃姿容更盛往昔,就知这胎保的极好,本宫也就放心了!” 萧姝心里呵呵,嘴上却是好一番感谢,别的话头没有接。 说实话萧姝还真没打算拜会后宫那些嫔妃。 她的王爷夫君来前霸气嘱咐:除了太子妃谁也不许见,少见一个就少一分危险。除了亲皇嫂,别的女人统统没必要放在眼里。 萧姝虽然没他想得那么极端,却也是相当厌烦和宫里那些女人周旋,尤其隔应那种心口不一的虚伪劲儿。 估计赵贵妃也明白这一点,所以赶到太子妃这里堵她,要说二人远没这么深的交情,偏偏今天来这一出,其意图在萧姝看到赵孟莲儿时就明白了几分。 果然假意关心几句萧姝的身体后,赵贵妃就把话题引到孟莲儿身上, -- 第367页 说她是娘家远房侄女,不幸父母双亡,投奔到自己娘家,进宫看望自己时,竟是意外的十分合眼缘。 自己唯一的女儿大公主早就出嫁,身边难免寂寞。索性就把莲儿留在身边做个伴儿。 说完再次让赵莲儿给萧姝行礼,言语上还搭桥,让二人日后多亲香。 萧姝不客气的等赵莲儿行完礼,然后若有所思的对她上下打量,却不言语。 赵贵妃不禁问她缘故。 萧姝这才带着惊叹的语气说: “贵妃娘娘有所不知,这次我随王爷北上祭奠母后,遇到一位叫孟莲儿姑娘,和宝珠县主一起做了些很不谨慎的事,所以对她印象深刻。不想您的这位远方侄女竟和那个孟莲儿极其相似,猛一看我还以为是她呢。” 闻言赵贵妃和孟莲儿都挺尴尬,她们以为萧姝不会当面揭穿,毕竟竹茗轩那事说出去,对萧姝也谈不上多好听,谁知萧姝还真不在乎,直接扒皮。 赵贵妃只好把准备好的说辞拿出来,此莲儿正是彼莲儿,她在投亲途中遇到孟老太太,竟也是合了老太太的眼缘,非要认为义女。 后来受了宝珠县主的误导,做了点盲从的错事,明白后已经和宝珠县主划清界限,所以才来京城投奔赵家本家。 对这通瞎话,萧姝淡淡的敷衍: “哦?原来如此!想来到了宫中,有贵妃教导,孟,不,赵姑娘肯定学了不少规矩,越发有大家闺秀的气派了!” 一番话整得赵贵妃二人骨头不疼肉疼的,最后赵贵妃讪讪接口: “莲儿比王妃差得远呢,这不,我才因此带她过来和王妃学学。” 太子妃这时笑道: “这次贵妃可是找错了师傅,她现在身子金贵着呢,连父皇都嘱咐我别劳累到她,您看看,可是偏心吧?” 赵贵妃越发尴尬,强笑着接了几句,便如坐针毡的待不下去了。 倒是赵莲儿面上不露的表示,能再见到王妃已是她的大幸,不敢再做别他想,还祝萧姝顺利得个贵子,然后二人告辞而去。 萧姝漫不经心的敷衍了事,心里却是挺佩服这位莲儿姑娘的,到哪里都能合上贵人的眼缘。还随着贵人随时改姓,会不会再遇到更贵的人,还会再次改次姓,成为三姓家奴呢? 第一百六十四章 小幺蛾子 赵贵妃她们刚走,太子妃就忍不住问萧姝,怎么认识的赵莲儿。 她敏感的察觉到萧姝和赵莲儿的气场不合。 萧姝也没瞒她,有筛选的说了竹茗轩发生的事,并提醒太子妃小心赵莲儿,此人来历不明,动机不纯,身份复杂,恐怕是敌非友。 太子妃脸色难看,这么个陷害过皇子妃的人居然能进宫,实在是藐视皇权也胆大包天,其背后定是有什么阴谋算计。 这时萧姝又问了个心里疑惑: 赵贵妃向来明哲保身,对宫里各方势力都持中立态度,对谁都是不远不近的,没有铁杆也没有世仇,这才使皇帝放心的交给了她一部分管理的权利。 可最近似乎有意和东宫一系套近乎,有点反常即为妖啊! 太子妃的眉头皱得更紧,她也早就隐隐察觉了这一点。 上次赵贵妃非要给萧姝送宫女的事,就让太子妃有点猜疑,着实不像赵贵妃一贯作风,她反复参悟不得解。 太子妃本想和太子提一下,可又想到赵贵妃的亲兄弟虽然是正宗的纨绔,她的堂兄赵云飞却是难得的人才,现在任北疆的兵马大元帅,关键他还是太子的伴读,或许赵贵妃因此才示好的? 可是不说之前从没有过,就说那种示好方式也不怎么招人喜欢啊? 百思不得其解的太子妃,最后犹豫着没对太子说。 今天又发生这事,加上萧姝的提醒,太子妃再次阴谋论了。 妯娌两人正分析,之前躲到内室的李元琦不知何时又闪了出来。 酷似太子和李佑熙的那对凤眼眨巴眨巴的看看母妃,再看看七婶。 宅斗宫斗渣渣萧姝立马丢了“正事”,和萌娃小皇子继续交流感情,那些技术含量太高的事情就让宫斗大神太子妃处理吧! 萧姝笑嘻嘻拉着李元琦继续之前的话题。 李元琦没有立即回答她之前的问题,而是人小鬼大的小声说: “七婶!我知道你和母妃现在烦心什么。” 萧姝手痒的捏了捏他的小脸蛋,眼睛都笑成月牙: “看把我家小四能耐的,比七婶厉害。不过我最讨厌这些烦心事了!咱不说这个,快告诉七婶,你怎么认定婶婶肚子里是个小皇弟的?还知道什么也就便泄泄密。” 李元琦睁大眼睛: “我就是知道!我还知道更多,皇祖父和七皇叔打的赌我都知道。” 萧姝惊讶的: “哦?打什么赌?” 李佑熙居然没告诉过她。 看七皇婶一副茫然不知的样子,小四得意极了。 他凑近萧姝一副神秘兮兮,小声说: “七皇婶,我跟你好,我告诉你啊,皇祖父不仅说七皇叔要是生不出小皇孙就不许他进宫,还不管婶婶肚子里的小皇妹。” 萧姝故作愁容的: “那我小闺女你小皇妹岂不是太可怜了?” 小四一副小大人似的摆摆手: “七皇婶放心!这次肯定是小皇弟!就算是皇妹,我们都会最宝贝她,七皇叔说到时候他要大摆宴席,大肆庆贺,到时候我们都去,差皇祖父一个也不怕!” -- 第368页 萧姝爱的忍不住亲了亲他的大脑门。 小家伙有点不好意思的偷看了一眼太子妃,因为他之前以自己长大了为由,拒绝过母妃的这种亲近举动。 太子妃假装没看见的低头喝茶。 小四才放心的陆续对萧姝爆料: “不过,七皇婶,我告诉你啊,皇祖父说你要的生了小皇孙,不让七皇叔养,皇祖父自己养。” 萧姝心里一惊,这个不会是玩真的吧? 小四敏感的注意到她的笑意微敛,小手轻拍拍她的手,懂事的安慰道: “我觉得这一点皇婶也不用担心,应该没准的,您看皇祖父不许七皇叔进宫,皇叔不也进来了么?他老人家说养小皇弟也不见得养,我又没有皇祖母,没人帮他。再说就算小皇弟被接进宫……。” 说到这,他的小手握紧萧姝的,大眼睛也对上萧姝的,特别认真的承诺: “就算小皇弟被接进宫,有我呢,我也会像父王对七皇叔那样保护小皇弟,不让他受一点伤害的。” 萧姝被感动的差点哭了,一把搂过他,带着鼻音重重的说: “好!婶婶相信你,先替弟弟谢谢他小四哥!” 虽然是童言稚语,深宫里长大的孩子又有超出同龄太多的早熟,李元琦却难得的保持了一颗赤子之心,这就是萧姝和他格外亲近的主要缘由。 不管未来如何,目前这一点难能可贵,让萧姝格外珍惜。 萧姝此时不知道,李元琦在日后长久的岁月里真的说到做到了。 看着七弟妹和幼子聊得眉飞色舞,太子妃才刚的烦心担忧也消失殆尽。 她待萧姝不似妯娌却如母女,除了爱屋及乌,更多的也是爱她那份宫里人没有的纯真,她的爱憎分明和豁达磊落在深宫绝无仅有,这份珍贵让太子妃不忍其被人破坏。 再加上她们是天然盟友,太子妃是真心实意的护着萧姝。 赵贵妃的心思暂时不明,赵莲儿的意图太子妃可是猜出了几分,醉翁之意在于七皇弟也。 不过太子妃不打算现在告诉萧姝,看她和心爱的幼子无忧无虑开心的说笑就好。路上的荆棘自己替她除去好了。 不得不说太子妃经验老道,这时赵贵妃的安福宫里,被萧姝扫了很多颜面赵贵妃正对赵莲儿没好气。 她语气生硬的: “我看你之前的心思歇歇吧!你看睿王妃这份泼辣样儿,你别说给睿王做侧妃,就是通房丫头也没机会,趁早歇了心也省得自讨其辱。” 赵莲儿面不改色,乖顺的给她送上一杯茶,才柔声细气的说: “贵妃姑姑明鉴!虽然我对睿王有几分仰慕之意,可入睿王府更是咱赵府淳表叔的意思。姑姑要是觉得没必要,莲儿自是遵命,不过得和淳表叔通禀一声才好。以后莲儿只管心无旁贷的伺候贵妃姑姑。” 一席软绵绵的话却噎得赵贵妃无言以对。 自己那个不争气的亲弟弟,捅了大篓子,害自己受制于人,虽然目前没做什么违天逆事,可是天长日久没有不吃人肉的恶狼,自己越陷越深,万一……自己定是没有好下场的。 出乎太子妃甚至赵贵妃的意料,接下来赵莲儿真的老实巴交待在安福宫陪伴赵贵妃,几乎足不出户。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着,让人怀疑她真的是个人畜无害的。 万事不管的萧姝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逍遥快活。 呃,有时也不是很快活。 比如这胎不吐不晕,能吃能睡,端的好运气,却有一个小瑕疵,曾经的女汉子萧姝成了爱哭包,时不时有些掉金豆子的小冲动。 可哭的理由实在不好找。 在娘家,不用说被千娇百宠; 在王府,李佑熙恨不得拿她当姑奶奶供着宠着; 偶尔去皇宫,背后有皇帝太子王爷三大靠山,前面有太子妃披荆斩棘为她开路。 萧姝:想哭一鼻子咋就那么难呢? 于是作女诞生,看到月缺花残便黯然泪下。 于是王爷恨不能把圆月支在天上,让下人们半夜就把残花收了去,好让王妃第二天看到的全是花好月圆。 作了两次的萧姝得知下人们半夜集体剪残花,白日集体红眼哈,再也不好意思这么闹妖了。 于是天上掉下个林妹妹,萧妹妹要葬花。 听,萧妹妹一边葬花一边叨叨: 天尽头,何处有香丘?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抔净土掩风流。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 于是王爷命丫头们集体绣锦囊,为得王妃天天有的用。 更可怕的是他恐树下落花不多,影响媳妇葬花,就命藏身于高枝的暗卫们摇树。 思一带着弟兄们一边摇树一边痛哭:片片飞花都是咱们的泪啊! 天啊!谁能告诉我,这是暗卫干得活么? 念九:兄弟!知足吧!王爷还让明卫捞落在沟渠的残花呢,说是“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 一边捞花一边念诗,地啊!谁能告诉我,这是男人该干的活么? 好在王妃很快收手,改为折腾王爷一个。 虽然咱们各个都对王爷王妃忠心耿耿,可以肝脑涂地,可这毕竟是夫妻之间的内部矛盾,恕属下(奴婢)们爱莫能助了,兄弟姐妹们扯呼!王爷您多保重! 于是变成小幺蛾子的孕妇: -- 第369页 “我的腰好粗啊!肚皮都撑开花了,简直难看死了!呜呜!” 忠犬王爷: “不难看,一点都不难看!乖!不哭,真的不难看。” 小幺蛾子: “你看的见?骗人!呜呜!” 忠犬王爷: “看不见,正因为看不见,在我心里你最美!谁也比不上。” 小幺蛾子: “你闺女就比得上,都说女儿是爹爹前世的小情人,她一出生你眼里就只有她了,可怜我还得心甘情愿的往后退。” 这回王爷没有立即回话。 小幺蛾子急了,这回眼泪真下来了,抽抽搭搭: “看看!被我说中了吧?我就知道……” 忠犬王爷忙不迭的说: “没有的事儿,我就是在想,要不咱不生闺女了?我就疼你一个,你就是我小闺女,好不好?” 小幺蛾子破涕为笑,嘴上却说: “不好!那我就没小棉袄了!” 忠犬王爷:天啊!地啊!请赐我更多的智慧吧! 正在李佑熙要顶不住自家的小幺蛾子时,岳母大人降临,如同观世音菩萨拯救他于水火之中。 原来李佑熙去萧伯府向岳父取经时,被王氏听到风声。 虽然李佑熙没有露出一丝他家小幺蛾子的所作所为,可知女莫如母,王氏仅从只言片语便猜出她闺女一定在作天作地,于是杀到睿王府,狠狠镇压了她闺女的妖气。 小幺蛾子老实了乖乖的,岳母也打道回府了,李佑熙却不太适应了,觉得生活少了点小滋味儿。 妥妥的抖m体质唉! 第一百六十五章 热闹产子 小幺蛾子孕妇消停了,别人却又开始折腾事儿。 起因得从三七开始说,她刚生了个女儿,得知是女孩后,三七就哭了。 倒不是她重男轻女,原来打算好的生个儿子伺候小主子,偏偏是个闺女,人家沉香又能当奶娘,又能出伴读儿子,她却啥劲也使不上。 江湖儿女三七哭得稀里哗啦的。 念九倒是不以为然。 他一边给媳妇擦泪,一边劝她:“媳妇你这回可是想错了,咱们王爷说这胎是个小郡主,咱家生得正好,闺女才能伺候郡主呢,没沉香家的什么事!” 三七啐道:“胡说!咱们王妃生的一定是个小皇孙!这样王妃才能腰更硬呢!” 念九心道:王妃的腰已经够硬了。 嘴上却嘟囔:“王爷说的是郡主,王爷喜欢闺女,我也喜欢。” 三七语气柔和下来:“你们男人心粗,哪里懂得皇室子嗣有多要紧,王爷是只要王妃生的都宝贝,别人呢?” 念九:那,这倒是,可是…… 三七斩钉截铁的:没有可是!陈神医已经说了,王妃这胎定是个小皇孙,要不是,就让他一辈子娶不上朱砂! 念九:“切!他不是说朱砂是母老虎么?却发这样的誓,真可笑!” 三七白眼:“他当着你们的面嘴硬,去找王爷王妃时,却要死要活的娶朱砂,就像王妃说的,他那是铁了心以身饲虎。” 念九:“这个死鸭子嘴硬!可是王爷要是知道了,肯定不高兴。” 三七:“你傻啊!陈神医只跟朱砂说的,朱砂只跟我说的,我只跟你说了,咱们都守口如瓶,王爷那里会知道?等小皇孙生下来一见面,他就喜欢了。” 念九猛点头。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王爷张口闭口他家小闺女时,王府有头有脸的人看向王爷的眼神都是近乎同情的。 大家都没有守口如瓶,却心照不宣的只瞒着王爷一个。 不是对王爷不忠,是说了王爷也不信。不如等看王爷自己打脸。 睿王爷是看不到众人看他的眼神的,别说他眼盲,就算眼睛没问题,现在他的眼里也只有他家王妃。 三七家的小闺女异常可爱,萧姝简直爱不释手,几乎天天让三七抱过来,还扬言要以这个小宝贝为模板照着生。 对此,睿王暗地里灰常不满意:自己媳妇比念九媳妇漂亮不止百倍,自己比念九强十倍不止。凭毛照他们家的生? 媳妇照着镜子或参看自己,岂不是更有质量保障? 他心里嘀咕,嘴上却不敢逆媳妇一句。 回头到宫里报平安时,还得意洋洋的一个劲儿宣扬。 别人也就罢了,承乾帝急了:凭毛要照个奴才的孩子生? 最可恼的还是个丫头片子?!这股歪风绝对不能助长! 于是皇帝蛮横的下令,让很快就要临产的睿王妃进宫生产,天天看着元琦他们,照自家皇孙生。 再不济,去萧伯府,天天看着她那三个娘家侄儿生。 两处都是生儿子的风水宝地。 没等太子阻止,李佑熙炸毛了! 自己媳妇就要在自家生,凭啥进宫瞎折腾?谁稀罕生儿子?爷就喜欢小闺女! 眼看父子又要火拼,太子赶紧灭火,折中一下,就在睿王府生。 把小四和王妃娘家侄都接到王府,实力碾压女孩儿的影响。 看七皇弟要瞪眼,太子马上小声补充:“这事儿没准东风压倒西风呢,小七,你得闺女的东风很强劲的。” 太子出马一个摆平两。 只是睿王府成了幼儿园,萧伯府的伯夫人和两位少夫人都入住睿王府,四皇孙李元琦也心满意足的提前和他小皇弟来培养感情。 -- 第370页 两个小的在睡饱吃好时,抱过来凑凑趣,两个大的联手和小皇弟或小表弟聊天读书。 感情没睿王啥事了。 李佑熙这个气啊! 都怪太子哥哥偏向父皇,出了这么个馊主意。 好在这种情况只持续了半个月,睿王妃发动了。 饶是丈母娘一家陪着,陈神医和皇帝派来的太医们坐镇,睿王还是如没头的苍蝇一样,慌乱的在地上来回乱窜。 小安子他们担心王爷因为眼疾万一磕碰摔倒,一个劲儿在他左右和身后追着。 想想那场景吧! 反正把闻讯赶来的萧三爷被一群人转的头晕目眩。 把陈神医烦得恨不能给他一针扎晕,等王妃生完再弄醒,可惜自己没有武功近不了他的身。 万幸的是,王妃头胎居然异常顺利,只用半个时辰就生下了睿王的长子,六斤六两吉利数的小皇孙。 刚听到婴儿的哭声,就传来里面稳婆的大声报喜: “母子平安!恭喜王爷王妃喜添贵子!” 闻言李佑熙狂喜的往产房里冲,被萧三爷喊了下人死命拖住。 经验丰富的萧三爷告诉他,产妇还需要相应的产后护理,而且这时是产妇身体最虚弱的时候,怕风怕脏怕累,接触的越少越好,等她缓过劲儿再看去不迟。 李佑熙一听有可能对媳妇不利,马上不闹腾了。 却是扒着窗户竖着耳头听,分辨里面有没有媳妇的声音。 被她爹说成虚弱产妇的萧姝,此时却正要做一件惊天之举。 卸了货的她顿觉身轻如燕,虽然依旧又疼又虚,兴奋的她却强撑着要起身跳一跳。 这是她渴望了好久的,要证明一下自己真的卸大包了。 之前萧姝委屈的和亲娘哭诉,自己挺个大肚子就跟老母猪似的。 躺床上时堆一大堆,翻个身都得让人帮忙,走起来就像胖鸭子等等。 她的小矫情被她娘亲无情镇压后,她一直憋着等无货一身轻时,痛痛快快撒个欢儿。 这边王氏欢欢喜喜帮着给小外孙洗完澡,回来正见她闺女不顾沉香几个的苦口婆心,非要站地上跳一下。 王氏这个气啊! 以前咋没发现闺女这么能作妖呢? 都是小七给惯的,毛病越来越多。 不能质疑自己的教育,那就只有迁怒。 王氏大喝一声:“萧姝!你给我老实点儿!” 本想趁娘亲不在的夹空撒个欢儿的萧姝蔫了。 窗外终于听到媳妇闹着下床声音的李佑熙,本来还苦口婆心隔着窗户劝阻,一听丈母娘呵斥媳妇,心疼了,忍不住隔窗求王氏: “娘!您就让她站一下下好不?” 王氏一时气急,怒道: “闭嘴!都是你惯得她没个样子!” 睿王夫妻一下被全击闷。 王妃乖乖躺床上坐月子去,睿王老老实实不吭声,这个世界终于清净了! 下人们又可以有条不紊的各行其事。 萧三爷原来担心妻子的举动引得李佑熙不快。 不过很快看到他那王爷姑爷又得意洋洋起来:我媳妇被我养成了!连丈母娘都夸我呢。 话说您丈母娘那是夸你呢么? 萧三爷一众:夫人威武! 收拾停当后,王氏欢天喜地抱出小皇孙,让已经进到外间的姑爷和夫君摸摸看看。 她不知道的是,早在得知生的是个男孩时,李佑熙心里就只剩自己媳妇了。 萧三爷虽然极想先抢过外孙看,可基于礼节还是错后他那王爷女婿一步,谁知他那女婿一闪身错过襁褓,一下钻进内室看媳妇去了。 萧三爷和王氏一时错愕后,不禁都笑了。 萧三爷施施然接过宝贝外孙,和王氏细细打量稀罕起来。 这个一句:果然是个出类拔萃的好儿郎。 那个一声:外祖母最稀罕的宝贝呦; 一会儿这个说小嘴儿活脱脱咱闺女。 那个说眉眼像小七…… 林姑姑进到内室时,看到王爷刚摩挲完王妃的头脸,接着又抓着手亲个不停。 嘴里反复喃喃:“眉眉!你没事儿真好!” 语气里竟隐藏一丝恐惧。 林姑姑心里一酸,压下要禀报的事,悄悄退出屋子,为小夫妻清场。 萧姝之前顶着那股心气儿要跳妖的劲头早没了,正有些昏昏欲睡。 听到李佑熙进来的声音,撑着睁开眼,就见他有些跌撞的冲过来,还挥开要扶他的沉香。 萧姝挣扎着要起身,正好被他一把按住,他有些颤抖的手让萧姝心里眼里都一酸,她挥手打发出旁人,口里柔声安慰着李佑熙。 早在王氏在出去前,就悄声警告她: “不许再欺负小七,你生产时他担心的脸色惨白坐卧不安,反复叮嘱一定要先保住你。这样的夫君世上难找,珍之惜福!” 萧姝乖乖的应承,现在老老实实让他把自己浑身上下检查一遍,还反复强调自己好的不行,要不是娘亲拦着,她都能下地蹦三蹦。 看李佑熙的脸色恢复点血色,才想起来问他: “摸过咱儿子了么?小胳膊小腿可硬朗了呢!眉眼极像你,将来一定是个美男子,想想看,将来我一边一个极品美男子,嘿嘿,简直不要太美好呦!” -- 第371页 面色刚和缓下来的李佑熙脸又黑了: 你身边只能我一个!那个臭小子算那颗葱? 嘿!忘了她家有醋缸了,萧姝赶紧转移话题,问他:有没有派人去宫里报喜?有没有打赏下人? 李佑熙统统回没有。 萧姝要扬声唤人,被李佑熙制止: “着什么急?生的又不是小闺女。” 萧姝心念一转: “父皇得知一定开心又得意,他打赌打赢了。不过小七,你说父皇他老人家会不会真的把六六抱宫里养去?” 李佑熙安抚的又亲亲她的小手,然后硬气的说: “虽然我喜欢小闺女,可只要是你生的,我绝对不会把他交给别人去,父皇也不行!” 萧姝星星眼: “爷威武!妾耐你!” 李佑熙被那句爱你刺激的猛扑到她身上,没头没脸的狠亲起来,激动的浑身战栗。 萧姝小猫一样任他为所欲为,这个被她生产吓到的男人需要安慰,值得示爱。 (下面的内容估计会被屏蔽,放到作者的话里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皇帝赐名 睿王喜得贵子的消息报到宫中,可把皇帝开心坏了,得了皇孙还赢了儿子简直双喜临门,大手一挥大笔赏赐源源送去睿王府,还差点亲自去看视,看看自己赌赢来的皇孙,再就便刺挠一下老七。 皇帝好不容易忍下这个冲动,派贴身大太监苏全安代自己前去睿王府宣旨,给睿王长子赐名:李元瑭。还让苏全安捎口信说等瑭儿过了百日,就接进宫由皇祖父亲自养。那可是他打赌赢过来的皇孙呢。 也就因为这个口信,饶是苏全安带来大批赏赐和御赐赐名,也没得到睿王的好脸。还翻脸不认账说从没用自己儿子打过赌。甚至歪曲苏全安脑子不好记错圣意,父皇那么英明怎的会做出拆散人家亲生父子的决定? 炮灰苏全安心里这个苦啊,他们父子打擂台,拿奴才做筏子,借他一万个胆儿,也不敢传错圣意啊!可他也不敢坚持说皇上就是这么说的,否则不就是变相承认皇帝不圣明么?他可真是老鼠钻风箱两头受气啊! 好在睿王大度一挥手:看在苏公公一直忠心耿耿伺候父皇的份儿上,本王就不计较了。来人!给苏公公上好茶。 苏全安那敢留下喝茶,又是再次道喜又是谢睿王的不计较。急匆匆回宫复命去了。 皇帝听报也不很高兴,相当不满意苏全安没看到他的小皇孙,不能对自己描述一番他赌来的小皇孙有多可爱,真是办事不利。更何况明面的官司都没打赢。 对于老七翻脸不认账的事,皇帝满不在乎,他就是为了挣口气,铁证证明朕就是真龙天子,果然金口玉言,再有以后也可以用这个做把柄拿捏老七。 听说宝贝皇孙小名居然叫六六,哼!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幸亏有朕的赐名,瑭,玉也,瑭碧坚忍之类,犹可刻镂,以成器用。听听这才是高质量的名字呢。 皇帝越想越高兴,先庆贺一番,等明天老七进宫谢恩再好好爽爽。哈哈! 皇帝开心喝喝小酒自然不独酌,到了比较省心的赵贵妃宫里去。结果好似乐极生悲,醉酒的皇帝睡了个女人。 皇帝睡个女人有啥稀奇的?关键是这个女人是赵莲儿。不是他名正言顺的女人,还一切似乎都那么凑巧的顺理成章。 事后貌似被醉酒的皇上强那啥的赵莲儿,并没有要死要活或战战兢兢,只是跪着默默流泪。 自己宫里出了纰漏还被严重打脸的赵贵妃,还得憋屈的脱簪请罪。 酒醒了的皇帝揉着还有些涨疼的太阳穴,把前因后果想了一遍也没捋顺好。忽然觉得烧这份脑不值得。刚得的大孙子,睡个小嫩肉全当庆贺吧。 挥挥手让二人起来,淡淡的吩咐先送赵莲儿回赵府,回头走个过场进宫,就给个才人名分吧。 至于赵贵妃,皇帝说不关她的事,还赏了她。说以后赵才人就住安福宫偏殿吧,依旧给贵妃做伴,本是血脉相依的,更亲香。 赵贵妃和血往肚里吞,还得谢恩。却心里暗暗咬牙:本宫那就好好和她亲香亲香!一个永远没有机会有子嗣的孤女,也配和本宫打擂台?! 赵莲儿还是那付“全凭处置”的楚楚样儿。把赵贵妃恶心的不行。皇帝起身离去前,倒是扫了赵莲儿一眼。 回去一查,还没正名的赵才人改了两回姓的事儿,还有陷害睿王妃之嫌的事等一一放在御案。 皇帝冷哂一声,不过是个梦想攀龙附凤的丫头。还眼瘸的攀一个县主得罪堂堂睿王妃,哼哼!好好在安福宫享福吧。 对赵莲儿皇帝没怎么放在心上,后宫丢进一个人有的是地方放。倒是对赵贵妃生了嫌隙,原以为她是个省心的,只有一个皇女图谋少,看来也不并非如此。别以为朕不知道她那亲胞兄是个什么货色。给朕塞女人,哼! 自负的皇帝向来运筹帷幄,尤其刚金口玉言赢了不孝子老七,得了宝贝小皇孙,嘿嘿!所以压根没把这点儿事当事儿。 却不知皇帝随便睡了个女人的消息传出,有多少人吃惊不安。不知详情的人都奇怪皇帝一直对后宫冷淡,突然纳一个赵贵妃娘家远房侄女入宫,莫非此女有倾城之貌? 后宫的妃嫔则觉得赵贵妃脑子进水了,一把年纪也不会再有子嗣,何必弄个年轻的来固宠?何况后宫没有皇后,赵贵妃地位最高,她莫非还想更进一步?估计是做梦呢。 -- 第372页 传到李佑熙和太子妃那里又是另一个样子,李佑熙后悔当时没及时灭了孟莲儿,让她逃过一劫不说,还绝对来者不善的入了宫。虽说他倒不认为她能兴起多大风浪,可是陷害过眉眉的人还能入宫,想想都不能忍。 太子妃更是不安,她知道赵莲儿绝对是隐患,能在安福宫稳稳隐忍了一年,还憋了这么个大招儿。以后宫里多这么沉得住气的敌人,确实很棘手。本来她一介孤女,又不会有子嗣也无甚大威胁,关键她是赵贵妃的侄女,还住在安福宫。这就让太子妃太掣肘了。 太子妃暂时弄不清这是赵莲儿自己的算计,还是赵贵妃的筹谋。按说大家都知道皇帝的子嗣问题,进宫搏前程已经不吃香了,倒是先前赵莲儿惦记七皇弟还算说的过去,难道是赵贵妃有了想进一步的想头?可用这一招也太低档次了吧。 皇帝公爹这件引起各方反应不一的风流韵事,萧姝目前是一点不知道的。她正苦熬月子呢。古代种种月子里的禁忌让她都该疯掉了,哪怕已经是冬天,她也觉得不让洗澡的自己浑身都馊了。 有老娘和林姑姑的双重看管,萧姝还闹不出去。只好偷偷和李佑熙道委屈。宠妻狂魔李佑熙偶尔偷偷用热毛巾给她擦擦脸。要说坐月子唯二让萧姝心里舒畅的就是李佑熙了。 首先事先支持她要亲自哺乳的决定,虽然中途变节过一次,在谈判后,六六白天由萧姝喂,晚上换沉香几个奶娘。 那么晚上萧姝的存粮……呃,自然是便宜六六他爹了。 开始萧姝是不同意的,可是不说几个知情的人都不同意,日夜带孩子她自己也有点吃不消。 好在六六是个特别省心的,睡前饱饱喂一顿,晚上极少醒来。不过偶尔醒了,别人的奶他小人家是坚决抵制的,所以萧姝就让沉香她们晚上在套间带,偶尔需要喂奶抱过来就是。 其次,李佑熙坚决抵制了皇帝要抢六六的意图。 还有就是坚持和萧姝不分床,连萧姝自己都嫌弃自己,他却天天晚上抱着她睡得香甜,萧姝美滋滋的想:自己果然是小七的真爱啊! 站在首位让萧姝心情舒畅的自然是自己生的宝贝疙瘩六六啦,小家伙不似大多数新生儿的小老头样儿,粉嫩可爱的真的如李佑熙预言的像个小仙童般,萧姝这回可真的是爱不释手了,白天晚上都不想分开。 后来她家瞎王爷醋心的太厉害,她老娘威慑力太强,她也怕自己年纪太小,这么早生产对身体不好,月子里万一落下病根,她可得亏大发。才折中了一下,晚上让沉香带六六,白天三七打障眼法。省得她一个王妃亲自哺乳被人诟病。 终于出了月子,萧姝如同49年来临,先狠狠把自己洗刷好几遍,才香喷喷一身清爽,然后虽然因长时间卧床脚下发飘,却像飞一样出了房门和院门,抬头看看天,低头看看花,嘿!老娘终于出狱了! 殊不知出狱的还有另一个人,那就是吃素快十个月的睿王李佑熙,虽然有王妃的五姑娘,可和真正水乳交融比还是很有差距的。 是夜,萧姝被她家禽兽瞎王爷折腾的死去活来,晕晕乎乎间似乎又看到她家瞎王爷眼冒绿光。可是她太累了,连再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禽兽李佑熙还到处亲亲摸摸意犹未尽,要说初婚他家媳妇这朵鲜花正含苞欲放,那现在就是完全盛开了,这手感,这曲线,女人香里更添一丝乳香,越发让人食指大动。 唉!他算明白为什么有“从此君王不早朝”了。 其实从知道睿王妃有孕,睿王这个翘班大王就没怎么好好上过班。有这个感慨完全是给自己更“堕落”找借口。 还有一个人也在盼望睿王妃出月子,他好能亲眼看看所有看过都赞为小仙童的小皇孙,那可是朕金口玉言赢来的。 出了月子第二天睿王夫妻带着六六进了宫。养心殿御书房里的承乾帝似乎在全神贯注的看折子。 一旁的苏全安低头苦思,要不要提醒陛下,这个普通的请安折子都看了一柱香了,还有找个什么样的台阶让陛下能马上召见小皇孙,也省的等急了一会儿迁怒人。 还没等苏全安想出万全之策,太子如同踩着祥云来了,恳请父皇暂时休息片刻劳逸结合,再热情的建议父皇,老七带妻儿入宫了,怕是很想父皇,让小皇孙见见皇祖父呢,不如现在宣他们过来? 皇帝极力维持淡定,还想小矫情一下,太子马上给力的铺路说:“六六真不愧是父皇金口玉言得来的,果如仙童般,还不认生,儿臣都稀罕的不行,想来见到父皇更是亲香呢!” 皇帝再也绷不住了,脸上笑开花,嘴上却轻嗤:“六六算个什么名?是元瑭,瑭儿!快把朕的小皇孙抱过来,连个名字都起不好,还不定把瑭儿拉扯成啥样呢!” 太子心里暗笑,嘴上连连称是。 第一百六十七章 波澜骤起 外面寒风凛冽,养心殿里却温暖如春。承乾帝对着面前的小萌物居然有点手足无措。小皇孙嫩白红润的小包子脸鼓鼓的,睁大着一双与他皇祖母酷似的凤眼,黑亮亮的瞳仁正对着他,像他母妃的小嘴嘟嘟着,羽毛般的长睫毛偶尔扇动一下,真真如仙童般。 六六和他皇祖父默不作声的对了好一阵子眼,可能觉得没意思了,开始转动小脑袋左右找亲娘,手脚也在襁褓里开始不老实。嘴里有点不耐烦的哼唧。 -- 第373页 皇帝这才醒过劲儿,手脚也恢复灵活,小心翼翼把六六抱起来,六六新鲜了一会,见竖起来还是和人对眼,就又闹腾起来。 带六六过来的李佑熙听到儿子的闹腾声,提醒是不是尿了,让沉香带到偏殿检查下。 皇帝刚到手的宝贝那里舍得放手?挥开欲上前的沉香,把六六小心放到龙榻,他,居然要亲自查看。 听到儿子还在的声音,李佑熙不解的问怎么回事?太子悄声告诉他:你儿子可有福了,居然是真龙天子给换尿布。这可是天下第一也是唯一的。 没等李佑熙回应,皇帝哼了一声:“瑭儿是第二,第一的是你!太子我的长子!” 太子老脸一红,心里却一甜。 李佑熙忍不住笑出声,不过还是对他爹这么多年闲置生疏的业务水平持怀疑态度。 皇帝都懒得理他们兄弟,眼里心里只有小皇孙,解开束缚的六六开心的手舞足蹈,对着他的解放者露出一个大大的无齿的笑。可把他皇祖父的心给萌化了! 接着:皇祖父的小乖孙!小宝贝!一叠声的昵称,整得李佑熙茫茫然转向太子哥哥的方向,做了口型:我觉得我幻听了!是咱爹在说话么? 太子以拳抵唇,清咳两声,那意思:没错!是咱爹。 皇帝腻呼呼的心肝宝贝逗的六六居然咯咯笑出声,哎呦喂,才过满月的小婴儿居然能笑出声! 一室惊奇后那个赞美的话跟不要钱似的,尤其那句:果然和皇上最亲香。刺激的皇帝当时宣称:这个宝贝皇孙朕是养定了! 出乎他意料的,他七儿子并没有炸毛,而是假装耳聋的和太子闲聊:“才刚听王妃说在宫里遇到一个故人,居然是我和王妃北上祭母时,和一个县主串通诬陷于我王妃的女子,不知何时竟混入宫里,这皇宫大院居然鱼龙混杂,安全堪忧啊!” 太子殿下:……子不言父过,我什么也没听见。 皇帝:我后悔了,当初不该随便让人入宫,生生落了把柄给老七,以至于不能天天看到瑭儿小仙童。 最后爷俩的沉默对峙让太子受不了了,打着哈哈圆了场,提出让七皇弟以后三天两头勤进宫,带瑭儿多和他皇祖父亲香。 皇帝默许,李佑熙的不置可否被权当也默许了。 接下来两年,六六小仙童果真成了承乾帝的心头肉眼前花儿。为了让七儿子不阻碍他和皇孙的相聚,皇帝不仅再也没召见过赵莲儿,连赵贵妃宫里都极少去。反正他心里也有点膈应那两个,又能让七儿子放心,何乐而不为? 这两年承乾帝有意撤手,含饴弄孙,把政事越来越多的推给太子,所以今年北上祭母的还是李佑熙。不过这次他要携妻带子告慰母后。皇帝再是舍不得六六,也不得不准其远行。 春夜清寒,承乾帝从梦中惊醒,忽的坐起身,茫然四顾,惊见身边沉睡中的娇颜,纱帐外透过光影的朦胧感更让她和那人有几分神似。 忽然他把手虚放在她的纤颈子上,似要用力掐下去。沉睡中的人依旧好梦正酣,良久他才撤回手,重新躺下去。 梦里那人说她不喜欢小儿媳,所以才多次警醒他,偏他还一次次让她来自己这里扰乱,再这么气她就带走他的儿子和孙子。 承乾帝闭上眼,心里一遍遍重复:这不是真的,也许因为自己纳了个她的替代品,她吃醋了才……也许是身边这个和小儿媳有过过节…… 终于再次沉沉睡去的承乾帝,没有看到身边人无声的睁开眼,嘴角露出一丝阴毒的笑意,然后又闭上眼,掩住内里如潮翻滚。 睿王夫妇偕子北上这段时间,后宫起了波澜。偶然承乾帝看到枯坐花亭的赵才人,落寞枯寂的侧脸像极了某个刻在心里的人,勾起痛苦回忆的同时,竟产生一种异样的想法,移情般的用她来替代补偿。 于是丢到深宫两年,被赵贵妃任意搓磨,被众妃嫔做笑柄的咸鱼赵莲儿翻身了,皇帝虽然没给她升位分,却把她迁入一个皇帝亲自赐名的住处,之前久不招幸的皇帝,亦时不时宿在赵才人的梦惜宫。 太子妃这两年一直没放松对赵莲儿的防范,可一来她确实一直在后宫做小白菜,没有任何危及自己这方的举动,二来她龟缩在赵贵妃的安福宫,太子妃也不好上手。 现在赵莲儿的再次崛起,又让太子妃警铃大作,这可真是个耐得住的,苦苦候了两年,又让她一击就中,还真是个劲敌啊! 做了噩梦后的承乾帝刚自我开解好,北边传来急报:睿王夫妇再次被袭,就在先后的陵园,所幸睿王夫妻及小皇孙都安然无恙。刺客全部伏法无一活口。推测应该是上次行刺的余孽。 承乾帝脸色阴沉,心情复杂。独自到先后的旧宫里凭吊时,听到两个宫人正偷偷议论,说睿王妃是不是不得先后认可啊?怎么每次去祭奠都要遇刺,以前太子和睿王去那么多次都平安无事,这次还险些带累小皇孙,要不那么疼小皇孙的皇上该多伤心啊。 皇帝面无表情的离开,回头就有人处理了那两个乱嚼舌头的宫人。 皇帝不是谁都能随便糊弄的,他也懒得找幕后指使,这个皇宫能左右他的只有自己,是他自己心疑了。 一个月后返回京城的睿王夫妻敏感的发现宫里似乎和之前不太一样,多年没有选秀的皇帝突然宣布要选秀,不过明确提出主要是给皇子皇孙们。这事感觉对睿王府影响不大,毕竟谁不知道睿王不能纳二色的。 -- 第374页 让睿王夫妻感觉不适的是,皇帝对儿孙依旧疼爱有加,却不再像从前那样和两个嫡子全家共餐。更有以后宫要进新人为由,把旧人几乎都提了提位分,其中赵才人赵莲儿竟连升几级封为莲昭仪。 李佑熙调查后也是对赵莲儿的忽然翻身没有找到合理原因。相对李佑熙太子夫妻却探出一丝端倪。 那还是六六随父母北上时,李元琦极其想念这个可爱的小堂弟,一副忧郁的样子托腮看着窗外,太子妃看到幼子和六六酷似的侧脸,忽然想起什么,以后刻意观察了几次,终于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太子妃是在先后过世前嫁过来的,所以她比李佑熙还幸运的和先后共处过。她震惊的发现赵莲儿的侧脸和某时的神态酷似母后。太子是先后的亲子不可能不认识,可他是不会见父皇的低等嫔妃的,所以只有太子妃才有机会发现这一点。 当太子得知时,眉头皱得死紧,任谁知道有个假冒伪劣产品想替代亲娘,都开心不起来。 可让他更是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为什么刺客一直针对老七夫妇?一个盲眼的皇子能有多大刺杀价值?要说也是太子更有那啥吧。 太子妃忙不迭的堵住太子瞎嘀咕的嘴,嗔他胡说。太子干笑两声安抚的拍拍媳妇的手。 接下来让太子夫妻及众人更匪夷所思的事发生了,选秀结果除了皇帝留了两个低位秀女外,适龄的众皇子皇孙排排坐分果果,无一例外的分了秀女去,关键是里面还有一直置身度外的睿王府,居然一气分了两个家世不错的侧妃。 不说当事人或受害人怎么反应,一群吃瓜群众齐齐在心里纳罕:皇上!您忘了当年睿王爷的不能纳二色的批命么? 皇帝没忘,在宣旨前就把儿子孙子拘宫里,一群太医高手守着,他就不信了,因为多一个女人就能要了七儿子的命。让太医们守着,直到儿子纳了二色三色,然后……为了瑭儿尊贵的嫡子身份,大不了让老七和自己一样,一辈子空着正妻位置。总不能为了个不讨婆母喜欢,还带累丈夫和儿子的女人祸害自己一家子。 睿王府的萧姝经过最初的震惊后,很快镇定下来,毕恭毕敬的接了旨。在闻信赶来的父母面前也没有崩溃哭闹,还安慰忧心忡忡的父母:“我相信小七!我们夫妻同心会解决一切难题的。” 一起青梅竹马不足以笃定未来的话,那么几次遇险的同生共死,也足以让萧姝相信那个每次第一反应都是护住自己的男人。 很快皇帝就被打脸看笑话,圣旨一宣,他七儿子莫名其妙就高烧病倒,一群太医围着愣是找不出缘由,放在太子妃处的宝贝金孙也大哭绝食绝奶,眼看就哭饿出病了,不得已皇帝先命太子妃亲自把瑭儿送回睿王府。 精神厌厌的六六看到亲娘立即张开小手要抱抱。萧姝一把抱住儿子,泪水喷涌,一直憋在心里的苦痛担忧终于发泄出来。 太子妃也流着泪劝慰抱头痛哭的母子,提醒萧姝,快给六六喂点吃的,要不孩子撑不住的。 萧姝赶忙止泪,抱六六到内室喂奶,本来觉得六六都已两周岁,早就可以断奶了,进宫前已经接近成功,可被拘在宫里,不给喝奶就算了,还不给见亲娘,六六太没有安全感了,所以才绝食哭疯的。 现在见到娘亲还有奶吃,六六开心了,不过吃没几口就没了。原来为了断奶,萧姝已经喝了回奶的汤药,再加上连日来的担忧煎熬就更没奶水了。 萧姝怕六六再哭,忙让人煮下奶的汤药,刚看到儿子的第一眼,她就没有原则了,只要儿子活蹦乱跳的怎么都行。她柔声安慰六六等一会儿就有吃的了。 六六是个鬼精可爱的娃娃,别看萧姝怀他时成了爱哭包,生下的儿子六六却是个极爱笑的,任谁见了这么个精致的小仙童对自己萌萌的笑,都会忍不住心生欢喜和喜爱。 没了口粮的六六,似乎完全听得懂亲娘的话,对着萧姝展颜强笑,却差点把萧姝的泪又招出来。六六敏感的察觉娘亲的情绪,奶声奶气的:“娘,六六大,不奶,喝糊糊。” 萧姝的眼泪终于还是又下来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做个记号 六六在萧姝的怀里沉沉睡去,只是刚要把他放下,孩子便要惊醒,换个人也不行,萧姝只好抱着他,歉意的看向太子妃。 太子妃心疼的碰碰她的胳膊,小声说:来之前太医已经给六六细细诊过脉,说是孩子没大事,不放心就再让他诊诊,我把太医也带来了。 萧姝摇头:“我怎么会信不过皇嫂?只是惦记王爷他……” 太子妃看了眼左右,萧姝会意挥退众人。 太子妃才又小声说:“自从下了圣旨,七皇弟就病了,父皇早就遣一群太医守着,只是,只是暂时还没找出病因。” 太子妃见萧姝直愣愣的看着自己,以为她被吓到了,忙安慰她:“你也不用太担心,等,等父皇想开了,撤了纳侧妃的旨意,七皇弟应该就没事的。” 萧姝低头看着六六的睡颜,轻声说:“谢皇嫂宽慰,可我总觉得父皇这次不会轻易收回旨意。还有父皇突然选秀赐侧妃实在有些蹊跷。” 太子妃哪有不明白她的意思的,犹豫片刻,含糊的说:“或许,或许父皇听了些闲言碎语。”然后在萧姝耳边低语几句。 萧姝脸色微变,心里也明白大半,那个与自己势不两立的人位分直线上升,不踩自己两脚才怪呢。 -- 第375页 萧姝在心里冷冷一笑,这就是所谓的痴情帝王的情深,为移情补偿一个伪劣的赝品,不惜伤害自称真爱的孩子。 萧姝恢复平静,郑重的拜托太子妃代为照顾李佑熙,等六六稳妥,她就去宫门口候着,等皇帝准许自己进宫伺候李佑熙。 是的,皇帝不仅下了赐侧妃的圣旨,还有口头旨意,让睿王妃待在王府一心一意准备喜事,暂时就不要进宫了。 萧姝冷笑:侧妃是个什么玩意儿,竟能让妻子不顾重病的夫君,而去伺候着她们?!不让我去,我偏去。 太子妃对萧姝的脾气也了解不少,知道她骨子里的玉碎风骨,满口答应照顾李佑熙,还真心实意劝她切莫冲动,多想想六六,她会代为递话,请皇帝准萧姝去看顾李佑熙。 萧姝也真心实意的再次谢过太子妃,太子妃轻抚了下六六睡得红扑扑的小脸,方才告辞离去。 宫里的李佑熙已经病了快两天,太医们依旧束手无策,恨得承乾帝差点把他们集体给宰了。 战战兢兢的太医们内里还是忍不住腹诽,好好的不纳二色就能治好的病,咋就非要了我们的命治成能纳二色呢?睿王能纳二色真的这么要紧吗?人家睿王妃又不是不能生。 承乾帝怎会不知众人的心思,尤其太子夫妻还话里话外的劝他。可是他能说亡妻托梦说不喜欢睿王妃,所以他才想给七儿子换媳妇么?任谁都得说他,把梦当真来处理事情之举近乎昏君。 当然他也不是全信,可他不敢拿自己的儿孙做实验啊,试试万一能成功纳二色了,牺牲一个女人保全一群人很值得的,何况只要老七能纳二色,十个八个的金孙还不是小轻松?指望一个睿王妃那得等到啥时候?自己都一把年纪了,一切都得抓紧。 所以这次皇帝是不会轻易妥协的,他早就做了两手准备。这不,有宫人过来禀报:了缘大师已到。 太医们集体松了一口气,在皇帝的喝滚中集体滚了。 了缘大师见过皇帝后,也不啰嗦,给睿王细细检查了下,才宣了个法号:阿弥陀佛!睿王此劫乃是由睿王妃之劫而起。 众人齐齐果然如此。 只不过皇帝想的是:萧家女果然是一个祸患。 其他人却想:可不是吗?人家睿王妃貌美性格好,夫妻和美一直独宠,又生下玉雪麟儿。忽然整两侧妃争宠,可不就是劫数?还带累睿王破了不纳二色的批命,生生从睿王妃的劫变成了睿王的劫。大师就是大师,果然一针见血。 已经抱着儿子杀进宫的萧姝避在内室平静的听着。 皇帝不露声色的问:大师可有解法? 了缘大师:“睿王妃的劫数也有三,桃花劫和血光之灾都已化解,唯有这锥心之劫正当难解。然睿王夫妻同命,故王妃之劫能解,王爷自然安然无恙。” 夫妻同命,萧姝眼神深深的看向床上那个昏睡中的人,这句话我同意。 众人再次果然如此。 皇帝:朕不同意!这意思除去了萧家女,朕就得搭进自己儿子啊?不行!算得不准。 皇帝面上却不露分毫的问:“睿王妃此劫又如何解?” 了缘微微一笑:“先在陛下一念之间,后在王妃心头一滴血。” 众人齐刷刷瞪向了缘:大师,您的第一句咱们都懂,第二句明显是要王妃的命吧?您不是说睿王夫妻同命么?还有,取人心头血您不用微微笑吧?您是出家人要慈悲为怀的。 皇帝也愣了下,这不是前后矛盾吗?这样一来岂不是又合了朕的意? 内室的太子妃惊慌的看向萧姝,萧姝双目生辉,朗声回到:“大师!小女子愿意!” 忽然一个虚弱的声音:“胡闹!我不许!” 萧姝回头,居然是李佑熙醒来了。 众人:果然是夫妻同命,一说要王妃的心头血,王爷就醒了。 李佑熙伸出手,萧姝忙握住,李佑熙紧紧的反握住,一字一顿的:“眉眉!我不许!” 萧姝把脸贴在他滚烫的手上,轻声的:“好,那我们就同生共死。” 李佑熙急道:“不……”刚说了一个字就出了一身大汗,虚脱的再也说不出第二个字。 萧姝用帕子给他轻轻的拭汗,柔声:“小七哥别急,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太子妃用帕子捂着嘴流着泪出去,她恳求了缘大师再想想,有没有其他的法子,刚才的法子太冒险,里面的两个小夫妻万一一个有事,另一个定是不会独活的。 了缘大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太子妃一片爱惜弟妹之情可亲可敬,然此劫欲解别无他法,且此劫如解还有一大幸事,王爷的眼疾有望微明。” 了缘大师又丢出一个响雷,众人:你咋不一气儿说完呢? 太子妃闻言忙要去告诉萧姝她俩,却被了缘大师拦住,他说:“解此劫的关键在陛下和王爷,不如一会儿让老衲和王爷单独谈谈,现下倒是要先看看陛下之意了。” 众人又都盯向皇帝,事关紧急也顾不得礼仪而直视了天颜。 皇帝:了缘你个老和尚多管闲事,知不知道你这是“逼宫”? 别人不敢出声,对皇帝的沉吟不语,太子最先沉不住气了,他急得跪在地上,恳求:“父皇!儿臣肯请您收回圣命。” 承乾帝微带恼怒的看向太子,嘴上:“朕金口玉言怎能出尔反尔?” -- 第376页 心里却道:朕还不是为了你和小七?别人不懂你还不懂?除去萧氏女,小七和瑭儿平安一生不说,将来你和小七兄弟之间无芥蒂,也能放开手脚用萧家父子。三全齐美的事,不过就牺牲一个女子而已。 太子:“为了小七之命,父皇就请为难一次吧!” 皇帝眼神复杂的看着太子,却一言不发,太子妃见状也赶忙跪在太子身后。 太子对父皇的心思是能猜到几分的,可他从不认为小七会是自己的威胁,他一手带大的孩子,心里有数。于是太子和太子妃齐齐再次恳求。 皇帝在心里长叹一声,无力的挥挥手,准了。太子欢喜的起身,忙吩咐内侍取笔墨。 皇帝怒道:“是写圣旨要紧,还是救你弟弟的命要紧?” 太子毕恭毕敬:“父皇!先写了圣旨才能救七皇弟的命,大师才刚说先是您的一念之间,然后才能接下来行事。” 皇帝看着太子亲手呈上的御笔,怒冲冲夺过去,刷刷写完丢到桌上。 太子喜滋滋捧回来,吩咐苏全安亲自带人去那两侧妃家宣旨,兀自替父皇给两家加了不少赏赐,以示安抚之意。 早就得了他眼色的太子妃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内室的小夫妻,并把了缘大师要和李佑熙单独谈谈的请求也说了。 萧姝要避开,李佑熙拉着她不松手,撑着精神对太子妃说:“请皇嫂转告那个老和尚,本王和他没什么好谈的,谁要取眉眉的心头血,就是我的仇敌。” 太子妃张嘴要劝,看看萧姝又觉得说不出口。 这时萧姝开口:“小七哥!不听大师的我俩只能共死,听了就有可能同生,我想和你白头偕老,难道你只想和我一起死么?” 李佑熙又急了,萧姝趁机抽出手捂住他的嘴:“小七哥!求你!” 李佑熙紧紧的抿着嘴,苍白的脸有点扭曲。 萧姝起身和太子妃一起离开。 随后了缘大师进去,不等李佑熙发飙,了缘大师率先开口:“请王爷先听老衲一席话后再做决定,可好?”同时给李佑熙喂了一颗丹药。 李佑熙一口气生生被憋回去,重重的哼了一声。 了缘继续:“王爷和王妃命里都有三劫,现前两劫均已平安渡过,唯有第三劫为锥心之痛的连环劫,若无那滴心头血,你们夫妻此生便是缘尽,还要引发浩劫,导致生灵涂炭。如果取了那滴血,不仅造福民众苍生,你二人更是夫妻和悦白头,今生无忧。况且还能让你的眼疾恢复微明。王爷何不一试?” 李佑熙咬牙切齿的哼了一声,密语传音:“你明知道我的眼是怎么回事。” 了缘大师嘴唇翕动:“那药不能常用,否则天长日久便再也不能恢复了。况微明后,你就可以不再用药,直接……就好。” 李佑熙一捶床,吼道:“不用你管!” 了缘大师又是微微一笑:“老衲给王爷讲个故事吧!” 李佑熙:“我不听!” 了缘大师充耳不闻的继续:“据说前世有极为不舍的深爱之人,在转世投胎喝孟婆汤之前,都会在彼此在胸口留个记号,以求来世凭此相见。” 接下来密语传音:“这个记号一般是朱砂痣,如果你家王妃有,那就是前世她的爱人给她留的,王爷可是她的前世之人?” 李佑熙的此时怒气全消,痛苦的攥紧拳头,他是知道的,眉眉的胸前真的有颗米粒大小的朱砂痣,且她的前世之人也不是自己。 了缘大师听着磨牙声,心理素质好极好的继续:“王爷就全当给王妃提前留个记号吧!老衲用性命担保王妃取完血,定是安然无恙。” 李佑熙一听到提前做个记号,就开始松动了,等听到老和尚的保证,想想老和尚以前的信誉保障,咬咬牙默默的点了点头。 第一百六十九章 剖心取血 了缘大师终于搞定了皇帝和睿王两父子。 了缘大师:“阿弥陀佛!那就请王爷跟王妃说,取血就由王妃自取即可,取血部位就是记号处,取血量真的只需一滴,涂到药包上即可。” 了缘大师出去准备药包等物,之前吃了了缘大师丹药的李佑熙精神了不少,等萧姝进来后,别别扭扭表示自己同意了。把了缘大师的取血要求仔仔细细说了一遍,还反复强调只需一滴。 萧姝见之前苍白虚弱的李佑熙,居然有了血色精神起来,一边应答着李佑熙,一边暗想:“那个批命难道不是小七捣得鬼?竟是真的?还是了缘大师给他吃了什么灵丹妙药?” 忽听李佑熙有点不情愿的问:“眉眉!你的胸口有没有朱砂痣?” 萧姝有点吃惊的回:“有!怎么啦?” 李佑熙更不痛快的阴沉下脸,别扭的说:“那个老和尚说,取血最佳部位就是有朱砂痣的地方,你不要扎太深,做个记号就行。” 然后又重重的加了一句:“这是我给你做的记号。” 萧姝有些莫名其妙的答应着,总觉得李佑熙的态度和话语都有些怪怪的。不过等看到那枚取血的银针时,萧姝算是明白为啥说只是做个记号了。老和尚真不厚道,故弄玄虚引得自己和小七搞成生离死别似的。 一会儿了缘大师的药包和银针都送了进来,传话给萧姝,严格按方取血,涂到药包上,再把药包敷在王爷的双眼,过两天取下即可。 -- 第377页 外面的人看到了缘大师送进去的银针,齐齐心道:“果然是一滴血啊!” 只有承乾帝看到那枚虽然比一般针粗些的银针,猛然有种上当受骗的憋屈,话说一群人都没听明白一滴血啥概念,为毛一致的生生认为是挖心取血的? 了缘大师果然是神人,两天后睿王爷不仅活蹦乱跳,久治不愈的眼盲居然真的可视了,虽然只是微明,虽然大师说也就仅限于此,那也是天大的惊喜啊。 太子殿下尤其欢喜,这么多年他一直为弟弟的眼疾耿耿于怀,痛苦不亚于李佑熙本人。现在终于可以释怀一些了。 七弟不是天生眼盲,忽然什么也看不见了,该是何等痛苦绝望,亏他心性异常坚韧没有一蹶不振,可内里苦楚谁又知道? 他人惋惜,至亲痛惜怜惜都不能稍缓他的痛苦,如今能恢复微明简直是上天庇佑。 太子第一次越过皇帝行事,先是代皇帝重赏了原许给睿王做侧妃的两家以示补偿,还替皇帝表示,日后两家有了合适的亲事,皇上可以给赐婚的。 两家高呼谢主隆恩,谢着皇恩浩荡,心里骂着:我闺女这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成了睿王的试病实验品,不过接了两次圣旨就成了二手货,陛下早先就坑过两家还不过瘾,咋就倒霉偏轮到自家又被坑呢?!还不敢怨不敢言。 太子那头大力宣扬皇帝的舔犊之情,怜子之意,真乃仁君之本。不露痕迹的掩饰住他出尔反尔的不厚道。 了缘大师的声名更是再上新高,批命医术简直被奉若神明。了缘大师心里纠结啊,贫僧的主业是宣扬佛法无边,普度众生的。这么搞下去不就成了不务正业么? 太子不管大师心里怎么想,依旧以皇帝的名义重修灵隐寺,捐赠巨额香油钱,灵隐寺一跃成为大齐朝第一大名寺。 当然太子也不忘低调的替七弟妹为给七皇弟治病,舍命取心头血的重情重义做宣传。虽然父皇不太满意他这么做,可太子知道弟妹是弟弟的心尖子,父皇这次薄待她定是伤了弟弟的心,他怎么可能坐视他们父子之间生嫌隙呢? 之前太子的举动,皇帝听之任之,唯独为了最后一条,专门和太子单独密谈了一次。 皇帝只对他说一句:“你不该不明白父皇为什么那么做。” 太子跪地,诚恳的回答:“父皇为儿子殚心竭虑,恨不得把天下所有都给了儿臣,儿子即使跪乳反哺亦无法回报一二。然不说我看着长大的小七我如何信得过,就说小七从小眼里心里只有萧氏女,从未把富贵权势放在心上。我一个做哥哥的,这一点还不能满足吗?” 皇帝怒了:“不孝子!没出息!堂堂皇子只会围着妇人转。” 太子心里:有出息您又不放心。 皇帝平了平气:“老七的事随你的便,只是以后萧家父子就不要重用了!” 太子再次恳请:“父皇,我既不疑七弟,就不该弃用萧家,何况以萧家父子品性,现对父皇忠心耿耿,日后也不会生二心,他父子三人俱为良才,不用乃社稷之损失。” 皇帝沉声:“为君之道切忌……” 此时皇帝和太子谈论的几个人又是另一番光景,萧家先是因侧妃事件为女儿忧心忡忡,后又风闻女儿为救女婿挖心取血,别人不说,王氏一头晕了过去。 正在萧家乱成一团时,三七飞马赶来报信,王爷王妃俱安然无恙,尤其声明王妃不是传闻的那样挖心取血,三七低声对王氏说:“真的就用银针扎取了一滴血。王妃怕夫人不放心,特派奴婢前来相告的。” 见王氏半信半疑又惊又喜的,三七又补充:王爷两天后就恢复光明,王妃说三天后就回来看望您,让您亲自检查。 王氏这才恢复精气神儿,一家人也松了口气。只盼女儿女婿快点康复回家。 不过萧三爷在经过大悲大喜后,静思一夜,招来回京述职的长子萧霖,父子又是密谈一夜。 不久后,等一切都平定,萧伯爷辞去户部的闲职,还申请回乡一段时间,来年父亲80大寿,他要携妻子回去尽孝。 已经官至四品马上要调回京城的萧霖,再次申请外放,刚到而立之年的他一旦回到京城,必定官途更盛,此时再次外放生生错失良机。外人都道萧家出了昏招,萧家人却一派坦然。 双双历劫过后的睿王夫妻,回到王府,首先是看睿王开心的看这看那,终于能开眼了不看够本哪行。 于是六六被他爹看得不耐烦的,终于舍弃和亲亲娘睡觉的机会,实在是瞪不过也熬不过他爹。 殊不知睿王等得就是儿子的撤退,腾出战场让他把媳妇看个够。 萧姝被他“看”了一遍又一遍,终于被“战死”在沙床。 陷入昏睡前,恍惚听到李佑熙说:眉眉!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了。 在睿王夫妻回府后三天内,睿王大部分时间都是乐不知疲的“看”王妃,小部分带儿子玩,安抚挂心他的亲朋并接受他们的祝贺。完全是肆意享受人生的节奏。 第四天睿王就出了个大招儿,他上书皇帝,要携妻带子北上为母后守墓,原因:此次他们夫妻历劫成功,自己还恢复微明,全仰仗母后在天之灵庇护,母后生前未能享受自己孝顺,那就让他守候她去后的安宁吧。 皇帝把折子狠狠摔到地上,逆子!你这是怨恨朕,报复朕! -- 第378页 李佑熙抬头,双眼不再无神,却依旧雾茫茫看不透内里。父皇对眉眉的狠厉别人或许不知,历经九世的他怎会不明白,他,差点再次失去她。为了皇权,父皇对他总是如此下得去手。看似是为了太子哥哥和母后,呵呵!其实呢?每一个都被他伤得不轻。 皇帝对上七儿子空旷的眼神,忽然心虚,语气落寞:“你为了孝顺母亲,就忍心老父孤寂?六六是朕的心尖子,你非要带走,岂不是在挖朕的心么?” 李佑熙低头,嘴角闪过一丝嘲讽的笑,连六六都肯叫了,骨子里的目的却让人寒彻骨。 再次抬头时,略带凄凉:“父皇身边有五子20多个孙男娣女,母后身边却只有一子一孙。” 皇帝差点没有吐血,一旁几次欲出言劝解的太子也眼眶发红,言语哽咽。 李佑熙再次给皇帝磕了个头:“父皇!儿臣心意已决,望父皇成全。” 皇帝:“滚!你爱去哪儿去哪!” 李佑熙痛快地谢恩滚了,太子急得要一溜追出去,被皇帝喝止。 太子急得眼都红了,跪下就要苦求。 承乾帝再次止住,挥退旁人,长叹一声,凝视窗外良久:“你莫觉得父皇狠心,小七心里的怨一时解不了,不让他撒撒气是没完的,出去散散心也好。” 太子焦急的:“小七不是出去散心,他真的会一辈子待在哪儿。” 皇帝轻哼一声,心道:所以我才想要除去萧家女,有她在身边,除了她小七谁都不放心上。 口中却平静的说:最晚后年我就传位于你,你是他的好大哥,你一下旨,他还不是会乖乖的回来? 太子的眼泪都出来了:“父皇!……” 皇帝抬手再次制止他说下去,轻声说:“父母为子女都是一样的,我心意已决,你去吧!让朕静一会儿。” 不久朝野尽知,睿王纯孝,为报母恩,亲自监工重修凤墓及平京城。皇帝虽千般不舍,终不忍拂爱子一片孝心,忍痛准其北上。朝野又是一阵大赞父慈子孝之声。 接着萧伯爷和萧霖接连上书,承乾帝呵呵,萧家人还真是乖觉,为了个女儿啥都舍得,萧家女果然是妖孽转世。准了!让你们一家子都去北方团聚吧,萧霖本应升级外放,平级去了北疆最边缘的府郡。 众人糊涂了,睿王爷大难不死,怎地好像失宠的节奏?好在太子暗地里多次求恳。皇帝给睿王一个北疆督军的虚职,又升了睿王妃二哥的官,这才让众人减去了不少猜疑。 萧姝得知李佑熙的决定,也明白他护自己一片赤诚,当然义无反顾的夫唱妇随。只是对带累娘家歉疚不安。萧三爷闻之一笑: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李佑熙执意北上,除了远离政治中心,减少他父皇的猜忌,让萧姝过上自由安稳的日子外,还有他问了缘大师此生他们夫妻的劫数是否全解时,那个老和尚却避而不答。被他逼急了,只说了句:既为连环劫,锥心为双环。然后就死也不肯再多说。 李佑熙觉得他们夫妻最大的威胁就是父皇,别人都好防范,所以远离父皇就安全很多。所以北上势在必行。 第一百七十章 岁月静好 又是一年金秋时节,平京城萧府的大花园,专门开辟出的“儿童乐园”里,传出阵阵孩童们欢快的笑声。 旁边果实累累的葡萄架下,两张舒适的大摇椅上,萧伯爷和夫人王氏边惬意的享受“退休”的闲适时光,更眉看眼笑的看着玩耍中的几个心肝宝贝。 睿王夫妻和萧家陆续北上后,李佑熙说服岳父一起在平京内城好地段买了两套大宅子,还好好扩建一番,规制如王府和伯府。宠妻狂魔为了讨好爱妻,和岳家两家只有一墙之隔,中间还开了个小门,方便媳妇随时回娘家。 为此,开心的萧姝肉偿了她家妖孽好久。任是李妖孽变着花样折腾,她都积极配合毫无怨言。 后来萧姝一时心血来潮,在自己新家给六六他们弄了个小型的“儿童乐园”,她根据现代的那些儿童游乐设施提供了方案和草图,什么滑梯,跷跷板,蹦床,探险,攀爬等等。有睿王这个金字招牌,什么能工巧匠找不到,很快她家这块宝地就火了。 萧姝忙着招待并和孩子们一起玩乐,李佑熙又醋了,不过他很快有了对策,因着之前讨好爱妻尝到甜头,李佑熙积极张罗在隔壁岳父家,再开一个更大的,媳妇说的那个所谓的“儿童乐园”。理由现成:岳父家孩子最多,玩起来更方便更热闹。还能让赋闲在家的岳父就便给孩子们启蒙,一举两得多好! 李佑熙暗戳戳的想,这样就能成功的推出儿子一干人等,自己一个人独占媳妇。媳妇还肯定高兴,再好好的肉偿自己,美美享受一番喽。 还别说,他这个建议得到大家一致的赞同。因为萧霖萧霆都在不远的北疆任职,妻儿都留在平京萧府,确实有一群孩子在。 萧霖两子,长子就是念哥儿8岁,大名萧泽瑚,大排行三的次子萧泽琮4岁。萧霆三子,大排行二的萧泽瑾5岁,张如萱后又生了一对双胞胎2岁,一个叫萧泽玳,一个叫萧泽瑁。 加上萧姝这边的六六3岁,还有一个李元琦11岁。没错,跟萧姝她们一起北上的还多了个皇孙李元琦。 太子被李佑熙那句“母后身边只有一子一孙”刺激得不轻,再加上李元琦非要闹着和七皇婶和六六一起,他就顺水推舟同意了。 -- 第379页 太子妃虽然极其不舍,可太子私下和她说的话对她很有触动,小四是嫡幼子,大位轮不到他,如没有一点见识和能为,未来只能做个毫无建树的闲散王爷。跟着他七皇叔出去见识一下,没准多了立身之本。 这话算是说到太子妃心里了,她最疼幼子,可也知幼子在她不在后的尴尬,这正是她一直最放心不下的。夫君能这么为幼子打算,她自然感动并依从。 李佑熙夫妻当然欢迎,这么一来各方一拍即合,唯独气坏了承乾帝,那个可恶的萧氏女,竟然把他最稀罕的人都划拉走了。可人人都有冠冕堂皇的理由,让他邪火发不出,气得皇帝吹胡子瞪眼,踢桌子踹板凳,却没什么好法留住那几个。 这样建好了超大儿童乐园的萧府就成了小学和幼儿园,萧伯爷就是校长加院长,除了李元琦和萧泽瑚另有骑射师傅外,萧伯爷就担任这些孩子的文化课老师,堂堂二甲进士当几个孙辈的启蒙老师当得乐在其中。 课余和夫人一起和孩子们玩乐更是其乐无穷。游乐园旁边有专供他们夫妻休闲的区域,里面的葡萄架,大摇椅等等贴心设计都是闺女的孝顺。 不过才刚爱妻把闺女抱怨一通,说她天天把六六往娘家一丢,和小七游山玩水不说,还学骑马打猎,一点子正事都不干,哪有这样当王妃和当家主母的? 小七还一个劲儿瞎惯着她,居然还纵着她女扮男装跑军营看练兵,这像什么话?怎么给孩子做表率啊?将来回京不知道还能不能融进那些贵妇圈子等等。 萧叔秋含笑听着,偶尔嗯啊应和,王氏不满意的把他也捎带着:“你这个当爹的也该管管她,别整天当老好人,任她和小七只知玩乐,将来被人笑话有你愁的。” 萧叔秋给爱妻斟了一杯茶水,然后好脾气的说:“都说当爹的管儿子,当娘的管闺女,闺女也只好多烦劳夫人了。况且只要咱那王爷姑爷喜欢,别人笑话不笑话的又算得了什么?夫人!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这把年纪,只管享受孩子们的孝顺就好!” 王氏被说的有些语塞,心里认同嘴上赌气:“什么叫这把年纪?你这是嫌我老了?” 不得不说萧姝的小刁钻那绝对是有遗传滴。 萧叔秋忙给爱妻拍马顺气:“唉!夫人啊!为夫只是有点自卑,夫人这么多年竟是青春常驻了,根本不像是已经做了祖母的人。和夫人比,我就是货真价实的半百老头子,私心觉得夫人和我年貌一致,心里才踏实。” 王氏憋不住一下笑出声,娇嗔他老不羞,那眉眼含情带笑的劲儿,勾得自称半百老头子的萧叔秋内心小伙子了。 这里夫妻打情骂俏,那头几个小家伙却停止了玩耍。 原来这些天学会骑马的萧姝正在兴头上,整天由李佑熙带着出去跑马,被冷落的六六对娘亲很有意见。 为了弥补和安慰儿子,萧姝让人做了个小木马,做的很逼真,还配以彩色马鬃,保护性的马鞍,更是在蹬马蹬时,四条木腿还能移动,如果嫌慢,还可以安上四个轮子,让人拉着飞奔。 如获至宝的六六没有独占,赶紧拿到外祖家和几位表哥表弟共享。才刚哥几个就是因这个新玩具玩得开心异常的。 不过这里面不包括李元琦和萧泽瑚,他们自诩大人不喜得玩假的,因为他们都有睿王给的真马,虽然是矮脚小马,那也比木头马神气一百倍。现在他俩正在一墙之隔的睿王府的跑马场练习呢。 这边玩的主要是六六,瑾儿,琮儿,至于才两岁的双胞胎还只能被人扶着玩跷跷板。 小哥三个有尊有让的轮着玩,再次轮到六六时,他却不想玩了。就见他两条小腿分开,双手抱臂,嘟了小嘴,凤眼微眯也不吭声。 在这里行二的瑾儿最大,很有兄长风范,忙过来问他:“六六,你怎么不玩了?是哪里不舒服了么?” 六六摇摇头说:“没意思。”,然后往自家那边努努嘴:“二表哥你们听那边。” 几个一听,那边正传来阵阵马蹄声和李元琦他俩吆喝马的声音,瑾儿还没明白,琮哥儿说话了:“是没哥哥他们骑的真马有意思。”然后和六六有志一同的垮下脸。 作为这里最大的兄长,瑾儿虽然也觉得没有真马带劲,可为了哄两个弟弟开心不能跟着应和,于是想了想,安慰两个弟弟:“王爷姑父说等咱们到7岁时就也能骑真马了。” 琮哥儿嘟囔:“那还得等三年呢。” 六六想了想,忽然眼前一亮:“现在咱们先用木马练习,等到了岁数再骑真马,肯定比哥哥们骑的好。” 一席话说的小哥两瞬间阳光明媚了,又热火朝天的骑了起来。 一旁的萧叔秋和王氏旁观了这一幕,把这三个小人儿真真是稀罕到骨子里。 当他们把这事和人笑谈后,第二天李元琦和萧泽瑚就让他们小哥三骑了骑他们的真马,当然是让人抱着他们骑的。好歹也让小哥三过了过真马的瘾。一来二去这五个成了铁杆小团体。 萧姝回家后把六六毫不吝啬的赞了又赞,我儿子乐于分享友爱兄弟啦,乐观要强有自信啦等等,把六六赞得心花怒放。 鉴于他们兄弟之间如此和睦友爱,值得表扬鼓励,独占媳妇的李佑熙良心发现,带着小哥几个去了军营看比武练兵。无意间把他那探花大舅子的两儿子都引到了从武之路,恨得萧霖屡屡感叹子不类父。 -- 第380页 萧霆也不开心啊,为毛他这威震北疆的大将军,三个儿子都随探花大哥一心学问,齐齐走在科举的大路上呢? 祖父父母康健,夫妻恩爱,兄弟妯娌和睦友爱。有长辈带孩子教功课,孩子们之间大的带小的,小的敬大的,万事不用操心的萧姝日子过的不要太幸福啊! 一晃到平京已两年,今年就是萧老太爷80大寿,儿孙都离得不远,这次是隐形分家后萧家聚得最齐的一次。连身为王爷的李佑熙也以普通孙女婿的姿态过来祝寿,萧老太爷的寿诞极尽荣光。 过了寿诞出了正月,京城送来一个惊人的密旨:皇帝将于今年九月禅位于太子!和密旨同时来的圣旨宣睿王人等择日返京。太子将于五月份代皇帝去泰山祭天封禅,命李佑熙回去帮着理事。 听到消息的李佑熙微微有些吃惊,前几世父皇禅位都没这么早,难不成就是为了诳自己回去?还好自己不会这么自作多情。 这两年李佑熙虽然在北方逍遥快活,京城的事却一清二楚。他没有一丝对权势的贪恋,却不能没有保护妻儿和自己的能力和底牌。 期间皇帝对莲昭仪越发宠爱,已经把她的位分提升到嫔,虽然她还不能完全左右皇帝,也多少对皇帝有些影响。好在太子妃处事稳妥,后宫依旧很安稳。 不过李佑熙接到密报,皇帝老爹的身体似乎不是太好,却又不怎么请医问药,莫非有什么难言之隐?想到这些,李佑熙想抗旨的心思有些不那么强烈了。 晚上和萧姝商量,萧姝没有半分迟疑:回京!虽然萧姝很皇帝对自己的态度,对此也很寒心。可就算只为李佑熙和六六,她也会把皇帝当个长辈来尊敬和孝顺。更何况还有太子和太子妃,为了他们更应该回去。 睿王回复宣旨使者,他将在清明过后携妻子和侄儿返京。 第一百七十一章 宫变之一 清明祭奠完母后,李佑熙携妻带子开始返京,同行的还有萧家一众人等。 舟行运河,夹岸春意愈浓,睿王专用大船上一群孩子玩得更是热闹。 船舱里的李佑熙正盯着着一封密信,拧眉沉思,对甲板上孩子们的嬉戏声都充耳不闻。 信里的内容让他很不安,原定五月出发的太子,忽然行程提前,刚好和他错开。且出发不久似乎就有人尾随跟踪。今世父皇提前禅位,一直觑觎皇位的那人一旦提前听到风声,更会沉不住气,去泰山千里之遥,难免有机可乘。趁此除去太子就有机会问鼎大位,那人岂会错过这个良机? 更让李佑熙不安的是,太子走后,由他负责的政事,父皇并未接手,而是让在京的三个皇子分担。就算父皇马上要禅位,间隔这么短的时间,不该如此懈松。可是自己得的消息都报京城皇宫一切如旧,越是平静越反常。太子一路和如今的京城都让人心生警觉。 沉思许久,李佑熙唤人去把陪孩子们玩的王妃请回来。 萧姝回来后,李佑熙遣开旁人和她密语,很快就要到真定码头,原计划大船在那里休整两天,萧姝二嫂张如萱正好去看望驻守在那的父母。 李佑熙说他派人暗示张守备,让他力留萧家人在他驻区小住一段时间,让萧姝帮着说动家人晚些上京。 萧姝敏感的问:可是有什么不妥? 李佑熙只说他嗅到一股反常,等太子封禅回来就稳妥了。 萧姝也不再多问,二人分头行动,李佑熙去找岳父,萧姝负责母亲。萧叔秋和王氏都不是笨人,虽然不明真实原因,但因信任女儿女婿便欣然同意。 最后在真定休整完再次启航时,大船上只剩李佑熙一家三口,外加李元琦和林箐箐,四人是必须回的,林箐箐则因她又有了四个月的身孕,不好在别人家做客。再说其兄刚得一女,4月底的满月宴,不回去也不合适。 其实萧三爷一家这么早返京也跟这事有关,两家都缺孙女,亲家加好友得了宝贝孙女,萧三爷夫妻原是特意赶回来贺喜的。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最后不仅夫妻都去不了,连两个孙子都没让随母同行。 到了京城进宫面圣,果真一切如旧,承乾帝除了微瘦了点,精神很好,脸上似有红光。对两个两年不见的皇孙更是亲热非常。唯一让人惊讶的是居然没按惯例和嫡子两家一起用餐。 太子和睿王两家还没亲热够,少年李元琦见到久别的母妃也露出小儿态。萧姝和太子妃叙不完的亲热话,可皇帝有话让他们先回府休息,她就不好和太子妃一起用饭继续畅谈了。 接下来的日子平静如水,李佑熙前的担忧似乎是多虑了,据报太子也顺利祭天封禅,现已经开始返程。 萧姝微微松了口气。李佑熙却没有丝毫放松,他轻易不让萧姝带六六外出或去宫里。 皇帝似乎也不像以前那样对六六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据说莲嫔泡茶有一套,皇上三天不喝就惦记,所以政事有丞相人等和三个皇子处理,他只待在后宫赏美品茗。 三个皇子处理国事中规中矩,再加上刚回来的李佑熙,一切都延用太子行事的惯例,似乎也没什么不妥。 要说有点变化的就是皇帝再次大封后宫,这次阳光普照雨露均沾,连一直原地踏步走的赵贵妃都被小升半格儿,成了副后皇贵妃。不过皇帝并没给她更多权利,宫权大半还在太子妃手里。 -- 第381页 莲嫔更是越级为妃,不过据说赵贵妃的升位很有莲嫔的功劳,还恳请皇帝为赵皇贵妃举行一次大宴,庆贺一下。 皇帝欣然同意这个贤惠大度的提议,在宫里举行庆宴,皇室族人和四品以上官员及家眷均参加。 睿王一家到了宫门口,坐车里的萧姝忽听到堂兄萧雷的声音,他正和李佑熙打招呼。萧姝微微讶异,四哥一直在内卫,今天怎么到了外门?车里的她却不好询问。 赴宴前李佑熙嘱咐萧姝,这种宫宴不用太当回事,待一会儿找个托词赶紧回府,莫要在宫里逗留。 到了内庭,李佑熙却上车来再次叮嘱了她一句,别忘了来前他说的话。后又加了一句也不要等他,带六六赶紧回去。 萧姝后背紧了紧,李佑熙的大手在她后背轻抚了几下,安慰她他已经查过了,无事。却又吩咐三七她们几个时刻不能离开王妃和六六半步。 刚要分手,李佑熙又在萧姝耳边告知,他安排思一暗中跟着她们母子,别的暗卫很难在宫中藏身。 思一是李佑熙身边最得力的暗卫头领,萧姝那里会同意,刚要反对,李佑熙捏捏她的手,对六六抬了抬下巴。 看到四岁的幼子,萧姝噎住,只能紧紧回握他的手,用眼神提醒他,别忘了我们夫妻同命。李佑熙重重点头。 萧姝先去了东宫看望太子妃,远远的就看到李元琦等在宫门口,一见萧姝母子一遛烟跑过来,行完礼,一把抱起六六,对着萧姝用亲热中带着埋怨的口气:“七皇婶,这么多天都不来宫里,我想皇婶和皇弟都想坏了!” 看了看左右,又小声神秘兮兮对萧姝说:“我忍不住想出宫看望你们。可皇祖父骂我是白眼狼,这么多年不在,回来不多陪陪他,就想着往外跑。也骂了六六。” 萧姝被他逗笑,说:“皇婶这么些年不在京城,回来需拜会很多亲朋故交,所以这段时间来的少些。要不,今天宴后你就随我和你皇弟一起回去住两天?让你们皇祖父骂几句又不疼。” 最后一句萧姝用两人才听到的声音说的,李元琦听得眉开眼笑连连说好。六六人小鬼大的做了个噓,那意思别让皇祖父知道。 三人说的开心,太子妃在里面听得直摇头,等他们进来后,故意嗔道:“你们娘三个在一起两年了还没说够,把我一个孤零零丢屋里。” 萧姝嘻嘻笑着给两个小的一使眼色,两小的一起扑到太子妃身边讨好卖乖,一会儿就把太子妃哄的心花怒放。 萧姝故作酸气:“瞧瞧!真是风水轮流转,现在换把我一个被丢一旁了!” 众人齐齐大笑。 这时有宫女进来禀道,安福宫来人说皇贵妃有请睿王妃。 一屋的欢乐气氛似乎凝固了一下,萧姝挑眉一笑,然后对太子妃说:“皇嫂!我把六六先放你这里,他这几天有些不舒服,带过去万一要过了病气就不好了,我给皇贵妃贺完喜,回头再来接他。” 太子妃心领神会,自然满口答应,李元琦赶紧表示他会照顾好小皇弟的。 萧姝点点头,又安排沉香和三七扫红几个看顾六六,她带着染墨和朱砂几个去了安福宫。 到了安福宫,才发现这里是宫里最热闹的所在,几乎所有后宫和皇室身份尊贵的女眷都在这里。 萧姝迎面就碰到春风满面的安王妃阴氏,在萧姝离京前,阴氏因为婆母和小姑等几件大逆不道的事发受牵连,她着实夹着尾巴过了好一段时间。现在四皇子复兴,被委派了重要差使,让她又还了阳。 见到萧姝阴氏便别有用心的打趣:“可见七弟妹和太子妃最好,先去了东宫就挪不动脚,让皇贵妃和咱们巴巴的等这么久,七弟妹这姗姗来迟的,待会可要多罚几杯啊!” 萧姝微微一笑:“都说好饭不怕晚,甘蔗从头往根甜。我把最重头的放最后,不说被赞扬,还要被罚酒,这可真是有委屈无处诉,莫非是四皇嫂欺负我最小?” 阴氏语塞干笑,众人呵呵岔了过去。 萧姝也不多纠缠,到了赵皇贵妃跟前见礼贺喜一气呵成,期间她发现成了副后的赵氏妆容很浓,笑容标准,对她客气有距,看似尊贵端庄,萧姝却敏感的察觉她并没有当了副后的狂喜。 两人刚走完套路,莲妃上场,几年不见,走娇柔路线的她,多了一份不同的气场,白莲花的外壳,罂粟花的内里。她一侧嘴角上挑,开口:“几年不见睿王妃,竟是风姿愈胜,怪不得被睿王一直独宠。可见女为悦己者容是真,幸亏睿王眼疾康复,否则还真有点明珠投暗呢。” 室内气氛微微一僵,这话实在不妥,不管是身份还是场合。可谁都知道莲妃风头正盛,不敢得罪,一时竟是鸦雀无声。 萧姝从容坐定,才抬眼看她:“莲妃此话差矣!女子讲究四德:妇德、妇言、妇容、妇功。王爷乃皇家严教,又非重色之人,与我夫妻相得,取中的自然首选是妇德,次之为妇言,妇容明显在德言之后,听莲妃意思,似乎是本末倒置了。” 众人闻言无不后背发凉,不敢看莲妃的脸色,莲妃的脸确实挺难看。因无人从中圆场,气氛极其尴尬。 萧姝倒是无事人一般,端起茶杯嗅茶香。 莲妃暗暗咬牙,忽的转向皇贵妃。一直做木雕菩萨的皇贵妃不知接收了什么电波,终于开口:“莲妃年纪小爱玩笑,睿王妃莫当真,不如让她给你泡杯茶,就算赔罪吧!要知道莲妃的茶艺乃是一绝,连皇上都赞不绝口呢。” -- 第382页 莲妃皮笑肉不笑刚要答话,萧姝先开了口:“皇贵妃真是偏心我,莲妃不过年纪小开个玩笑,便让她给我敬茶赔罪,不说回头她闹您,就说我还不敢喝这口茶呢!” 莲妃冷笑:“难不成睿王妃还怕我下毒?” 萧姝淡然:“难道莲妃也觉得自己有罪?如我喝了茶,你愿担了负荆请罪,我还不愿意被笑话和比自己小的人斤斤计较呢。” 众人头皮又是一紧,莲妃明显比睿王妃年纪大。 莲妃气得刷的站起来,萧姝好整以暇的挑眉看着她,那意思:来啊!开撕吧! 莲妃忽然闭目,暗暗深呼吸了一下,再睁开时脸上生生堆出笑意,款款走到萧姝跟前,微微一福:“那莲儿就谢谢睿王妃的不计较了。” 萧姝一点也不给她脸:“莲妃多虑了,我可从来没觉得有什么好计较的。” 赵皇贵妃这次终于及时灭火:“这下可好了!都说开了,赶紧都坐下,这么久没见,可要好好叙叙别情呢!” 众人都睡醒了般纷纷附和,一时安福宫又恢复之前的热闹。 第一百七十二章 宫变之二 安福宫里暂时风平浪静,奇怪的是正主儿皇贵妃惜言如金,莲妃成了众人巴结的重点,四皇子妃阴氏亦是长袖善舞,颇有些反客为主。 萧姝一副风轻云淡的独坐,似乎专心致志的品茶,没有关注得意者的春风扑面,也不和旁人搭讪。 阴氏偶尔兜揽,也被她一句把天聊死,弄得阴氏挺没意思。 莲妃再次披挂:“皇贵妃之前请睿王妃说说北地风土人情,谁知王妃竟是不发一语,咱们可都等着呢。” 萧姝抬眼似笑非笑:“别人稀奇异地风情不足为奇,倒是祖籍北方的莲妃也这么感兴趣有点意外。况且今天是皇贵妃的好日子,皇贵妃才是正主,我可不想反客为主做那不知眉眼高低的事。” 不说那两个真正反客为主的人多么头顶冒烟。 就说众人齐齐在心里哀叹:完了!烽烟再起。按说睿王妃平素不是这么言辞锋利啊,今天怎么就针尖对麦芒起来了?偏偏对方还是极得圣宠风头正劲的人。她这不是引火烧身么? 众人不知萧姝心里有数,李佑熙早就跟她透露了皇帝即将禅位的消息,告诉萧姝对莲妃等人更不必伏低做小。况且李佑熙反复叮嘱她早点回府。所以萧姝故意刺挠莲妃几个,好能找借口早回。 被刺激的几欲发飙的莲妃却再次生生压下火苗,勉强一笑:“有诗云: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诗中之意正是我此时心境,倒是惹王妃讶异了。说来竟未见睿王小世子,皇贵妃可和我念叨了不少回,该是让小世子前来给皇贵妃添添喜乐呢。” 萧姝并未接她的茬,而是款款起身对着皇贵妃微微一福,歉意的说:“小儿昨日有些不舒服,原以为今日无事了,谁知进宫后又感觉不适,好不好的又去麻烦了太子妃,正因此才在东宫多逗留了一会儿,怕皇贵妃担心一直没说。” 皇贵妃赶紧关切的询问,萧姝一一作答。 然后又扫了莲妃一眼,接着说:“现被莲妃提到这话,不得已还是让皇贵妃挂心了。也好,就此我便厚着脸皮向皇贵妃暂辞,一会儿太子妃就得主持宫宴,无暇他顾,我先过去看看小儿了。” 说完看向皇贵妃等她回话,谁知莲妃截口道:“睿王妃真是爱子颇甚,在皇宫里最不缺的就是伺候的人,更何况还有太医成群,有那么多奴才,那里就得堂堂王妃亲力亲为了?” 萧姝淡下脸色,言语如刀:“莲妃没做过母亲,不知病在儿身,痛在母心是何滋味,纵有再多奴才太医,又怎么替代了亲生母亲?” 众人均倒吸一口凉气,莲妃差点没被气背过气去。也不待她发作,萧姝再次对皇贵妃一礼告辞,然后带着自己的人扬长而去。 到了东宫,太子妃已经去了前殿,留下李元琦和六六,两人正在窗口兴奋的议论什么。看到萧姝回来,两小都很开心。 六六抢着说:“母妃!我和四皇兄看到一只雏鹰,和咱家的关羽和貂蝉(鹰的名字)很像。” 萧姝忙四下看了看,问在哪里。六六指指院子里的一棵大梧桐树。一只头羽微微泛绿光的雏鹰,正拽拽的占在最高的枝头。 萧姝一眼认出来,这是三年前李佑熙送给她四堂兄萧雷的雏鹰。李佑熙养的猎鹰里有只最出色的,凶猛忠诚通人性,因头羽泛绿光,起名:关羽。 后来这只孤傲的家伙为一只野生母鹰倾倒,并把人家拐回王府,萧姝玩笑的给那只母鹰起名貂蝉。 关羽娶妻自然生子,其中一只叫小貂。给萧雷的正是小貂。 萧姝走到屋外,仰头对着高枝上目空一切的小貂打了个呼哨。 高高在上的小貂终于目中有人,飞下来在萧姝面前转圈,萧姝伸出手臂:“小貂!眉眉,眉眉”” 小貂乖乖落在她的手臂,歪头看着她。萧姝展颜一笑:“小貂你好厉害!” 小貂这才抬抬右翅,萧姝愕然发现翅下掩盖的白羽上居然有用鲜血写的sos。 这是她小时候和萧雷玩游戏时,为了好玩教给萧雷的,除了这个sos,还有V等。 现在又看到这个久违的暗号,萧姝不是回想当年,而是心惊肉跳,更何况还是用鲜血写出来的。 萧姝急命三七几个四处高度警戒,她进屋唤出思一,命他赶紧去通知李佑熙,宫里可能有变很危险。思一有点迟疑,他接到的命令是誓死保护王妃,不能离开半。 -- 第383页 萧姝明白他的迟疑,急道:“这个消息未得证实,让王爷赶紧查证,万一属实,咱们却耽误时机,后果不堪设想。我这就带人离开这里回王府,宫里现在还很平静,出宫应该不难,外面还有咱们的护卫,定是没事。为大局你必须去!还有,通知完王爷,你再在宫里找找我四堂兄萧雷,消息是他传递过来的,我很不放心他。” 思一没再犹豫,领命闪身而去。 萧姝又命三七,让她去给太子妃送信,明说六六不舒服,自己要带六六和李元琦先回睿王府,暗里提醒太子妃宫里可能有变,赶紧防备查证。 然后叫过六六和李元琦,李元琦从萧姝看到小鹰后脸色巨变,就知可能出了事,接下来让人紧急戒备等动作,让他更是明白可能出了大事。李元琦一直紧紧拉着六六的小手。 听萧姝简短的说:“咱们先回睿王府,回头再告诉你们理由,六六假装不舒服,元琦必须先跟婶婶走。” 少年李元琦却松开六六的手,把他送到萧姝近前说:“婶婶!您先带六六走,我要去和母妃在一起。等无事后我再去看望婶婶和皇弟。” 萧姝心里暗点头,却不能由他,盯着他的眼睛认真的说:“元琦!我已经命人通知你母妃,不用担心。如果真的有事,你跟着我出宫会让你母妃更放心。何况出宫门时婶婶也极可能需要你的帮助。” 懂事的六六也忙拉了拉李元琦的衣袖,仰头央求他:“皇兄和六六一起走吧!” 李元琦低头看看眼巴巴的六六,再看看萧姝,咬咬牙点了点头。 于是染墨前面开路,沉香和扫红几个护着六六和李元琦,朱砂断后。 一行匆匆往宫门口走,一路上宫里到处平静如昔。 萧姝暗暗祷告:希望自己是神经过敏。可是四哥在小貂身上的血记又怎么解释?他不可能和自己开玩笑,还有真的有事,那血极有可能是四哥的,万一四哥……大伯就他一个儿子。心急如焚的萧姝眼前发黑,身子有些摇晃,幸亏一旁的沉香及时扶住。 这时忽然几个御林军迎头拦住去路,一个头目过来询问。 萧姝以手扶头,沉香会意:“王妃突然身体不适,需回王府,还请各位让开路。” 那个头目却说:“宫里太医云集,王妃回府反倒折腾病体,最该留在宫里才能即使医治。” 染墨冷笑:“倒不知堂堂皇子王妃该如何做,竟得由个御林军来指手画脚。” 沉香接口:“这位将军好意咱们领了,只是这事还真不劳您操心,赶紧让路别耽误王妃回府休息才是正理。” 那个头目还在找理由阻止,李元琦越众而出:“母妃派我护送皇婶回府,你一个小小御林军胆敢如此僭越?!且这个辖区是内卫所管,你们又是如何到了这里?” 不远处也有内卫过来,那人只好支吾着唯唯后退,闪出道路。 一行顺利坐上车架来到宫门口,谁知又被守门的御林军挡住,萧姝坐在车内沉声喝到:“去叫你们的头领萧雷过来!” 那个头目却道:“萧统领已经交班,现在是在下当值,请王妃先回宫中暂候,卑职先请示了上峰,可好?” 萧姝冷笑:“什么时候王妃出宫门还需先请示御林军了?本王妃非要出,莫非还敢扣留本王妃?” 那人油盐不进只说不敢,却执意不放行。暴躁的染墨就要动武,这时宫外候着的睿王护卫们围过来,双方的摩擦一触即发。 萧姝暗示了一下李元琦,他掀开车帘,皱眉道:“本皇子在宫中这么久,怎么从没见过你?” 那人一拱手:“见过四皇孙!卑职是两个月前刚提拔上来的,” 李元琦冷冷的:“怪不得这么不懂规矩,我看你这门官也当到头了。” 说完也不看那人难堪的嘴脸,对给萧姝驾车的人说:“老孙你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睿王府的车架也是随便一个阿猫阿狗能拦住的?” 老孙对他无言一抱拳,然后扬起马鞭,马车直朝着拦车的御林军冲了过去。 已经被李元琦唬住的御林军急忙闪到一旁,睿王府一行车马扬长而去。 坐在车里的萧姝一点没轻松,顾不得在路上,唤过守在外面的睿王府护卫头领,就是桔梗的夫君章山。萧姝焦急的问他怎么没待在王爷身边,为何守在宫门口?又怎么跟她一起回府? 章山回说都是王爷的事先吩咐,请王妃放心,一切王爷都安排好了。萧姝这才微松了口气。 宫里某处最先拦住萧姝的那个御林军头目被一脚踢出老远,踢人的人额头青筋暴跳,大骂道“蠢猪!连个妇道人家都拦不住,还放跑两个小崽子,废物!” 旁边的一人赶紧劝道:皇兄息怒!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那位王爷怒道:“还能怎么办?提前行动,传令下去:宫门紧闭,把宫里的人都轰到大殿,一只苍蝇都不许飞出去!否则都得死!” 属下刚要领命而去,那个王爷咬牙切齿的:“先把料放足了,我要一个武功全废的七瞎子。” 那人领命走后,那个王爷又下命令:“发信号,关闭所有城门,不许放走一个,尤其是睿王府的人,命埋伏在睿王府外的人和追击的人两面夹击,抓回睿王妃和那两个崽子。谁要是放走一个,全家陪葬!” 转头对先前叫他的人挥手:“走!看看咱们的好父皇去。” -- 第384页 第一百七十三章 宫变之三 承乾帝泰然自若的看着带人强闯而来的两个儿子,心里却是暗悔,当初不该心软,念及血脉却养虎为患。 不过老四还真沉得住气,掩藏的也够深。从城府深沉和心狠手辣上看,似乎比太子还适合为君。然太子的仁厚孝义,胸怀大略才是自己和万民之福。老四却是要踩着别人的鲜血登顶的。 承乾帝也暗暗庆幸,幸亏太子临行做了一番周密部署,否则今天没准还真让这两个逆子打个措手不及。因为皇帝虽一直有防范,却没料到这两个逆子真有胆量谋逆,还如此铤而走险。 安王李佑恪大摇大摆坐在承乾帝对面,率先开口:“父皇似乎一点都不吃惊,不知是胸有成竹还是在装糊涂?” 承乾帝摇摇头:“朕只是不明白你怎么不再隐忍,因为目前你的胜算并不大。” 安王点头笑道:“父皇果真老辣,连我的胜算都有估量,是啊,我还没有百分之百把握,谁让您老人家这么早就动了禅位的念头呢?可我却有必胜的信心。倒是您急慌慌推太子上位,逼我提前行事,也早早断了自己和儿孙的寿数”说到子孙两个字时语气尤其加重。 承乾帝心里微惊,面上无波:“朕倒要看看你们两个逆子意欲何为。” 安王哈哈一笑:“反正父皇要禅位,传位与本王好了,依旧是李家天下。不过顺便下旨赐死太子,方能保您和子孙日后无忧,朝堂稳定国泰民安。” 承乾帝冷笑:“白日梦做得不错。” 安王:“那就不废话了!”,一挥手,他手下人如狼似虎般冲向承乾帝,却在距他几步之遥处纷纷无声的倒下。 皇帝身边无声无息涌出一群黑衣卫,寒光闪过,冲到帝王周侧的叛军均被一刀毙命。 安王并没有太吃惊,才要再发令,却忽然停住,忍不住哈的怪笑了声:“我那好太子皇兄居然把你调了回来,堂堂大将军做个小小的黑衣卫!啧啧!你们舅甥还真是他的两条好狗。一个为避嫌只好娶丫头奴婢,一个干脆甘愿送上自己妻子。呵呵!好狗!” 杨慕白面无表情请示皇帝,皇帝做了个杀无赦的手势。杨慕白立即发出指令,屋内外瞬间涌出更多的黑衣卫。 双方对峙中,安王不慌不忙从袖里取出一块半湿的帕子,然后打了个响指,一个下属发出尖利的长啸,其他人一边搏击一边拉起脖颈处的黑巾帕,麻利掩住口鼻。 几乎同时外面响起砰砰炸裂之声,很快有人扑通扑通倒地。 杨慕白一边护住承乾帝一边低喝:“毒气!屏息强攻!” 黑衣卫不愧是最高级别的皇帝专用护卫,刚措手不及损失了一些,马上训练有素的屏息猛攻。 安王等人不得不退出养心殿,外面剩下的黑衣卫也屏息夹击,安王有些气急败坏,由人护着刚退到战圈外,就又发出指令,一时间高处隐藏的弓箭手箭如雨发。 受伤的黑衣卫很快抽搐而死,杨慕白面色凝重,箭上也有剧毒。只好指挥黑衣卫退守养心殿。 一时间,双方僵持不下。外面的进不去,里面的也出不来。 不过承乾帝和杨慕白并不着急,只要坚持住,救兵应该很快就赶来。 安王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也不打算再耗着,命人把大殿里被药倒的皇室族人押到养心殿外。 一个手下伏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安王脸色扭曲牙咬得咯吱吱响,低喝:“去!再加派人手劫击睿王妃!再把“那人”处理一下,废了四肢和一只眼,等会我用。” 养心殿里的皇帝看到被押来的人众,眼前发黑,驻守大殿的人手不是训练有素的黑衣卫,老四的阴招没有防住,看来现在只能用缓兵之计。 安王漫不经心的听着皇帝的传话,随手一指被乳母抱在怀里的一个小重皇孙,手下立即一刀下去。 惊叫嚎哭声顿起,太子的嫡次子妃一头扎倒在地上,二皇孙挣扎着冲了过去,要和安王拼命,被一刀砍下手臂,昏死过去。 太子妃赤红双眼大骂:“老四!你这个畜牲!” 安王充耳不闻,冷酷的对着号哭怒骂的人们:“谁要是再出声,本王就先割了他的舌头!” 然后转身对着怒目而视的使者:“回去告诉父皇,退位,传位与本王,下旨赐死太子,给他半注香,否则我每数五下,他就得死一个血脉。” 话音刚落,承乾帝在黑衣卫的护卫下走出大殿,怒骂道:“逆子!你难道不是朕的血脉?!竟然丧心病狂的手足相残,简直丧尽天良!” 安王冷笑:“你何时把我当成了你的血脉?不过为标榜你的假仁假义,留着我当牌坊。你不仁我不义不是挺公平?父皇!我忍了这么多年,现在一刻都不能忍,你可要快点做决断,否则我可是真的说到做到!” 皇帝哪里会依,这么个畜牲要是得逞,必然是皇室尽亡,百姓生灵涂炭。 安王残忍的又要对太子的长孙下手,重皇长孙早就被太子妃护在怀里,又有因报信留在这里的三七护着,警惕性极高的三七并未中毒,不过也只就保住了太子妃。现在两人和太子长子李元昊拼死护着重皇长孙,安王手下暂时未能得手。 安王一气之下居然把皇长孙李元昊给杀了。 承乾帝一口血喷了出去。太子妃和李元昊正妃更是哭撕心裂肺几欲欲死。 -- 第385页 此时杨慕白狠厉的下令,黑衣卫和一些未能被制服的内卫发起凌厉的强攻。 安王的血腥无人性也让一些未必心服的御林军很抵触,对抗黑衣卫时很消极。双方混杂打斗,弓箭手也不能发挥作用。很快居然有大部分人质被抢回养心殿。 双方再次行成了对恃的局面。 和安王狼狈为奸的宁王也明白久拖的后果,急躁的建议:一把火下去,嫡脉一系全死光,外面那个不能再有子嗣的太子也就不足为虑。最后皇位还不就只能是皇兄的了? 哪知这个建议居然被安王否决。 你以为残暴的安王不想这么简单粗暴么?只是也只有他清楚外面不仅有太子,还有一个皇子和两个皇孙。斩草不除根,他即使勉强坐上皇位也不长久。这么多年他被打压的只能龟缩,暗地里使点阴招。他在军队和朝堂还不如前世有势力,所以他才只好这么铤而走险。 安王安排宁王率众继续围攻养心殿,他要去抓一个重要的人质。 安王嘴角带着冷酷的笑:杨慕白,李佑熙,我倒要看看你俩对她宝贝到什么程度。 此时的萧姝等人,也正被一群御林军打扮的人围攻,刚刚思一赶来告诉她一连串的消息和噩耗:他并未在宫里找到王爷,重伤的萧雷被他找到,并藏到了安全地带,据萧雷说御林军中有人谋反,没有策反的大多被杀或被抓。 思一在返回大殿去通知三七时,发现大殿里挤满了宫里的人,大都被毒气熏昏。而且后来一部分人被喷醒带去养心殿。养心殿的皇帝没事,但是正被四皇子安王和六皇子宁王围攻。为了逼皇帝就范,安王已经杀了皇长孙和一个重皇孙,二皇孙被断了一臂。嫡脉一系损失惨烈。 思一之所以没留在宫里营救,而是跑来报信,就是怕睿王妃她们再有闪失,好歹保全嫡脉这几个,一旦有万一,也有机会东山再起报仇雪恨。 一旁听得清清楚楚的李元琦疯了,拼了命要回宫救人报仇。萧姝不得已让染墨点了他的穴。 萧姝紧紧搂着六六,极力克制住浑身的战栗,让自己很快冷静下来。 她看了看车外的打斗,自己这边优势还是很明显,只要她们冲回睿王府,叛军一时半会儿打不进去,睿王府有条密道直通郊外,这里只有她和思一知道。所以到了睿王府就基本安全了。 但是萧姝也清楚在睿王府附近肯定还有埋伏,能不能进府还是个未知数。 萧姝镇定下来,挨个吩咐:染墨扫红护住四殿下李元琦,沉香朱砂保护六六。思一暗中保护送她们去密道。 别人还没回应,六六突然开口:“娘亲!我要和你在一起!别丢下我!” 萧姝有泪水夺眶,赶紧狠狠抹去,亲了亲六六的小脸蛋:“娘亲丢下谁,都不会丢下你。” 沉香急道:“姑娘你怎的不去密道?”情急之下旧时称呼都出来了。 其他几个也都焦急看着她,萧姝平静的:“王府附近肯定还有埋伏,我先引开他们,再去找你们汇合。” 话音未落众人齐齐:不行! 正在这时外面有人高呼:“睿王妃慢走!本王送你们夫妻团聚来了!” 萧姝掀开车帘,就见一队人马追赶过来,领头的赫然是安王李佑恪。 到了近前他让手下停手,萧姝这边的人也退守在她的马车周围。 安王一挥手,后面的人把一个人从马上丢下来。很快有人拎着那人的脖领把他提起来,那人四肢皆断,伶仃的晃荡。揪住那人的头发往后一拉露出脸,一只眼睛竟被扎成了血窟窿。 萧姝目眦欲裂的痛呼:“小七!” 安王满意的狞笑:“王妃好眼力!” 萧姝声音嘶裂:“李佑恪你个畜牲!” 李佑恪哈哈大笑,表示今天他已经被这么称呼好几次了,不介意多她一次,不过要想不再喊他畜牲,她就得跟自己回皇宫去,否则他不介意更畜牲。比如把老七的另一只眼也挖了去。 萧姝往后一仰跌入车里,外面的人疯了一样冲过去拼杀,要抢回主子。 车里撅过去的萧姝被朱砂救醒,她顾不得安抚哭泣的六六,让沉香继续捂住他的眼睛不要看外面。然后萧姝再次掀开车帘,把自己的人喝止回来。 她冷冷的对安王说:“要我和你回宫也行,不过只能我一个,你必须放其他人回睿王府,否则咱们就鱼死网破,左右我夫君已经被你折磨的不行了,我也不会独活。” 李佑恪闻言怔愣了下,立刻掩饰的拍手:“好!睿王妃果然贤妻良母,仁厚主子。本王佩服!” 萧姝冰冷的:“少废话!让他们闪开路,否则咱们就看看谁的命硬。” 安王李佑恪痛快的:“好!” 第一百七十四章 宫变之四 萧姝止住众人的激烈反对,问朱砂:“曾听你说过制成了一种特殊的药,现在手里有几颗?” 朱砂回说三颗。 萧姝:“一颗给我,两颗给沉香。你们记住两个小主子就是我的命,要是对我忠心,就拼死护住他们。我这边不用担心,到宫里用我做威胁时,大不了用了这颗药。你们救出小主子后,回头还能给我“收尸”,领命去吧!” 众人还是不肯。外面的李佑恪已经不耐烦。萧姝怒道:“难道你们想我们夫妻母子大小都折在这里?!” -- 第386页 别人虽然不甘心也不敢再说,唯有朱砂执意生死相随。萧姝只好让沉香把那颗药还给朱砂。朱砂不收,说自己记错了还有药。 萧姝对沉香说:“沉香!我把六六交给你,逃脱无望时就把这颗药给他喂了。” 再对着其他人说:“务必保全琦儿,以你们几个的能力应该不难。六六就交给沉香和思一。” 这时李元琦醒了过来,听到这句话,扑了过来就要抢沉香的药,流着泪求道:“婶婶!六六还小,那颗□□给我留着吧!” 萧姝还没来得及给他解释,外面的李佑恪已经叫嚣着要挖李佑熙的另一只眼。 萧姝给染墨使了个眼色,染墨再次点了李元琦的穴。 同时萧姝已经掀开车帘,朱砂率先跳下车,把她扶了下去。 车上的六六撕心裂肺的哭起来,萧姝在车下强稳心神,回头柔声道:“儿子乖!不哭,回家等娘亲,娘亲很快就回,要不娘亲就很久很久都回不来的。” 六六的哭声嘎然而止。 萧姝挖心般转头,对章山和众护卫命令道:“全力护两位小主子回睿王府,记住两位小主子就是我和王爷的命!平安到达后大门紧闭万事莫管,谁叫门也不要开。” 说完再也不看这些忠肝义胆赤红了双眼的护卫们,对着安王喝到:“让你的人让开!” 同时她和朱砂也向安王方向缓缓走近,睿王府的护卫们护着马车缓缓和她分开。 安王神色莫名的示意,让他的人给马车慢慢让出道路。看着越来越近的萧姝,安王莫名有丝紧张,不由开口:“记得王妃可是说一个人跟本王回去的。” 萧姝的眼睛一直盯着昏迷中的李佑熙,对他的话置若罔闻。紧护在她身侧的朱砂冷笑:“莫非安王还怕我一个残废的丫头?” 安王举手,一个弓箭手举箭。萧姝双眼如电转向安王,眼神冰冷如剑,猛抬手把袖里藏的匕首抵在自己胸口。 安王只好悻悻的作罢。 萧姝回头看了眼刚出了包围圈的马车,已经开始加速。这才转过头奔向李佑熙,谁知被人拦住,提着李佑熙的人把他又甩到马上。 安王阴阳怪气的:“弟妹不用心急,到了宫里就让你们夫妻团聚。本王信守承诺放了你的子侄,麻烦你也说话算数吧!” 萧姝把匕首丢到地上。一旁有人牵过一匹马,朱砂抢过缰绳扶萧姝上马,然后她也上去,两人共乘一骑。 很快回到宫中,宫里平王的围攻毫无进展,气急败坏的他效仿安王,把剩下的人质又拉了一些到养心殿外,这期间已经杀了几个誓死效忠皇帝的大臣人等。 赶回来的安王见状,气的眼里火星子乱蹦,老六真是个成事不足,办事有余的蠢货!自己下黑手都是针对的皇室中人,他们都是自己登位的直接阻碍,必须及时除去。至于大臣们能暂时安抚住最好,毕竟自己目前在朝中能用的人不多,刚登基朝野势必不稳,不适合马上清除异己。 再说他还想蒙骗大臣他是临危受命呢,今日知情的都是必须灭口的,完事后,罪名往李佑熙夫妻身上一推,暂时把朝堂稳定住,等日后再为所欲为。谁知都被老六这个蠢货给毁了。 安王在那大为光火之时,萧姝和朱砂已经抢到了李佑熙,朱砂偷偷给他喂了丹药。萧姝轻拭着他伤眼周围的血迹,自己却疼得浑身发抖,不停哽咽着轻唤他。 等李佑熙清醒过来后,萧姝把头埋在他的耳边低语,李佑熙嘴唇翕动却没有出声。萧姝不由放开他,一时有些怔愣。 这时一群女眷也来到了养心殿前,其中还有两个宫人拖着一个孕妇。 放下李佑熙的萧姝抬头,看到走在最前面的正是赵莲儿。再看向那个被拖拉着的孕妇时,她猛地站了起来,是她的长嫂林箐箐! 萧姝推开阻拦狂奔过去,紧随其后的朱砂帮她把拖人的宫人丢了出去。被萧姝抱在怀里的林箐箐已经奄奄一息,她的裙摆下淌出大片的鲜血。 萧姝仓惶嘶吼:“朱砂!” 朱砂奔过来忙着给林箐箐喂止血药,萧姝浑身战栗,牙齿打颤:“大,大嫂她怎样?” 朱砂诊脉检查后低声说:“大少奶奶暂时没事,只是,只是孩子保不住了!” 萧姝一直紧绷的身心突然撑断松开,她把林箐箐交给朱砂,平静的嘱咐:“务必替我照顾好大嫂!回头再替我收尸。” 身后一声突兀的娇笑:“睿王妃还真是明白人,后事都安排好了,连收尸的人都准备了。” 萧姝缓缓起身,理了理衣裙。看向赵莲儿目如寒冰:“孟莲儿,赵莲儿,莲妃,是你,害了我大嫂,害死了我亲侄儿!” 莲妃心头一紧,嘴上满不在乎:“是又怎样?” 萧姝:“三姓家奴,必不得好死。” 莲妃乍听微怔,很快大悟,新仇旧恨激得她大骂:jian人!冲过来就要撕打萧姝。 不知何时萧姝手里多了一枝长簪,不避不闪直直扎向莲妃的眼珠。 莲妃慌忙躲闪,躲过眼睛没躲过脸皮,顷刻脸上多了一条长长的血痕,满脸是血恐怖如鬼。 莲妃捂着脸凄厉的尖叫,然后疯狗般狂叫:杀了她!给我杀了这个jian人! 安王却一声大喝:“闭嘴!滚下去!”都是一群只会添乱的蠢货!他暴虐的下令,再有人听指令自行行事,就地斩杀。 -- 第387页 这时有人奔过来伏在他耳边禀报,李佑恪满脸暴虐之气更盛。 他让人把李佑熙和萧姝用刀架着推到养心殿门口,向里面喊:“父皇!你的宝贝儿子儿媳来了,漏网的两个宝贝皇孙马上也到了。您老人家所有的嫡脉,除了无法再有子嗣的太子都集齐了,看来儿臣只需一把火就能结束这场纷争了。不过好歹父子一场,让你见见老七最后一面。” 说着让人提着李佑熙往前走了几步,让人震惊的是看到这么惨烈的李佑熙,养心殿内竟是没有一丝回应。 安王嘲讽一笑:“所谓父慈子孝也不过如此!也是啊,老七都废了,也没什么价值了。” 然后他对着萧姝:“接下来就看看你这个萧家女价值还高不高。” 接着他又对里面说:“帝王无情不新鲜,本王想知道杨将军是否会怜香惜玉英雄救美。” 安王亲握一把匕首贴在萧姝的颈子下,玩味的看向静静的大殿,再次开口:“杨将军,我可是急脾气,我数三下,你要是做不出决断,我可要下刀了,也许割了美人颈,或许剥了美人衣也不一定啊!” 他刚数了一,大殿门便打开了,一个伟岸男子只身走出。 萧姝吃惊的瞪大眼:他怎么会在这儿? 安王满意的大笑:“铁血硬汉竟是痴情种,啧啧!” 杨慕白面容沉静的站定,淡淡问安王:“你待如何?”,如炬双眼却是看向萧姝。 萧姝的心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 安王抚掌点头:“好好!她的亲夫君断了四肢,你至少也该先断下一臂吧。” 杨慕白刚拔出一把匕首,就听有个女子尖叫道:“表哥!不要!” 接着莲妃跌跌撞撞奔过来,却被安王一脚踹出老远,摔昏在地。 杨慕白面无表情举起匕首,萧姝脱口:“不要!” 安王又是大笑:“杨将军好艳福!两个女子争着心疼!” 话音未落,萧姝就呸了他一脸:“无耻逆贼!恶逆不孝,残暴不仁,我岂会受你胁迫,害死父皇臂膀!我和王爷夫妻同命,不过是随他去而已。” 说着便往安王的匕首上撞去,安王慌忙撤手,萧姝趁机取出药放入嘴里狠命一咬。 与此同时杨慕白的匕首已经飞了过来,侥幸有属下挡刀,否则死的就是安王。 瞬息万变,黑衣卫再次蜂拥而出,而且不远处也传来刀剑搏击和喊杀声。其中有人高喊:“睿王在此,逆贼还不赶快束手就擒!” 吓破苦胆的平王:“皇兄!皇兄!咱们被包围了!” 被属下护在中间,惊魂未定的安王暴怒:“闭嘴!”然后咬牙下令:“退往御花园!”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萧姝,嘴角已经淌出鲜血。他有一刻的懵愣,脱口下命:“带上她!” 一个手下说禀告:“王爷!属下刚检查过,睿王妃已经断……” 气字还没出口,安王一扬手,一把匕首插进他的胸口。再次喝令:“带上她!” 皇宫大内已经成为一片修罗场,黑衣卫和援军对叛军展开绞杀。安王平王被死忠们护着逃到御花园,原来这里有个暗道直通宫外。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安王等人逃入暗道,暗道口留下断后的人拼死阻击。不过有两人先后突破重重阻击,紧追过去。 最先追上了安王一行的是杨慕白,他竟是意不在安王,红了眼的连下杀手似乎只是为了抢睿王妃的尸体。 这回安王可不再懵怔了,把这烫手的尸体丢出去,就能保一群人小命,傻子才不干呢。 果然杨慕白抢到睿王妃的尸体后,竟真的不再追击,任安王一众丧家犬般往城门逃去。 杨慕白常年毫无表情的脸上此时满是痛楚,他的手抖得有些厉害,在萧姝的手腕摸了很久,又不相信的拭了试萧姝的鼻息,猛地把头埋在萧姝的颈肩。 许久杨慕白抬起头,用手指轻轻拭去她唇边的血迹,动作轻的似乎唯恐弄疼了她,仔细的像是在擦拭世上最珍贵的宝贝。 第一百七十五章 双雄对决 李佑熙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让他目眦欲裂的情景,他疯了一样冲过去要夺回萧姝。 杨慕白根本没让他近身,他抱着萧姝用腿脚和李佑熙对招。 李佑熙怒吼:“放下我的女人!” 杨慕白冷冷的:“护不住她,害死她的人,有什么资格自称是她的男人?!” 害死她?!李佑熙心神俱碎,完全丧失了理智。杨慕白的功夫就算比李佑熙略高些,也无绝对优势,更何况怀里抱着个大人,所以他主要是避开李佑熙触碰萧姝,抓机会才能上腿脚,因此挨了不少揍。 发疯的李佑熙拳拳入骨,杨慕白却丝毫没有放开萧姝的意思。 这时又有一人奔了过来,大喊:“别打了!别打了!快放下女主子!”竟是朱砂也追了上来。 两个失去理智的男人根本没理她,朱砂为了分开两个疯子,只好加入战团,嘴里还不停的喊着:“王妃没死!你俩再打下去就没准了!” 终于杨慕白听进耳朵里去了,率先跳出战圈。 朱砂费了老劲拦住疯魔般的李佑熙,不停的解释:“王妃没死,吃了我给她的假死药,不吃解药三天后自然醒,但是会头晕很久。一个时辰内吃了解药,两个时辰后就能醒,还没后遗症。拜托王爷将军让属下先给王妃喂药。” -- 第388页 李佑熙终于清醒了点儿,却又有瞬间不敢置信的懵怔。 朱砂过去要给萧姝喂药,杨慕白却对她伸出手,那意思他来喂。 反应过来了的李佑熙把药一把夺了过去,又去抢萧姝。杨慕白当然不给,眼看两人又要火拼。朱砂一跺脚,吼道:“够了!到底什么要紧?是王妃的身体要紧还是打架?!” 两男同时:她的身体要紧。于是二人停止争斗,诡异的暂时合作,杨慕白抱着萧姝蹲身,抬高她的头,李佑熙小心的喂药。 帮萧姝吃下药后,李佑熙的手就没离开过萧姝的手腕,突然他狂喜的抬头:“有脉搏了!” 杨慕白忙把手放在萧姝的琼鼻下,也惊喜的:“也有呼吸了!” 对视间两人忽然都觉得双眼火辣生疼,不约而同的别开头。一息过后杨慕白缓缓站起身,李佑熙向他缓缓伸出双手。 两人目光对视间,亦是一场对决。终于杨慕白送出怀里珍宝,李佑熙紧紧抱入怀里。直到李佑熙抱着萧姝转身离去,二人始终没发一言。 李佑熙已经走出一段距离,死死盯着他的杨慕白,忽然对着他的背影沉声道:“今生我输的起,有前世之缘在先,更有来生可期!” 李佑熙顿住脚步,微侧头:“今生我已是珍宝在怀,她曾说过,人生最重要的是把握当下,我会牢牢把握住今生。” 萧姝是在掌心满是李佑熙的热泪中醒来的。自此余生李佑熙几乎和她变成了连体婴儿。 睿王连去打仗都要带着睿王妃。睿王的极度恋妻让无数大齐人扼腕:堂堂战神王爷竟然……真真……真真让人说不出口。也有个别心眼儿比土豆的眼儿还多的人偷偷分析:正因为英雄盖世的睿王有这么个“瑕疵”才让帝王放心。 只有少数人才知道睿王妃就是睿王的命,宫变吓破了他的苦胆,再也不敢轻易让王妃离开自己的视线之外。 这次宫变给李佑熙最大的教训就是,就算他有累世先知,计划的再周全,也总有世事无常不可预见,一丝大意就有可能满盘皆输。这次提前发生的宫变,不仅让他差点失去爱妻幼子,还彻底失去了几个至亲骨肉,更有一些不可估量的损失和后患。 宫变当天,李佑熙在宫门口遇到萧雷时就有些疑心,嘱咐萧姝不可在宫中久留后,安排府里护卫在宫门口接应她。 之所以他没有亲自守护萧姝,是因为他想暗暗提醒一下父皇时,发现太子已经把杨慕白安排在父皇身边,宫里也做了相对部署,心里也就放心很多。 可因他看到杨慕白就觉别扭,所以懒得待在宫中,得知萧姝还在太子妃宫里,他干脆带着念九几个偷溜出宫,想去看看城防。结果还真让他发现了大不妥,一时脱不开身回宫接萧姝。只好一边紧急处理危机,一边发消息问萧姝的情况。 正好萧姝出了宫,接应萧姝的章山便给李佑熙回了消息,得知萧姝已经赶往睿王府,李佑熙以为基本万无一失了。 谁知安王利用一个假睿王把萧姝骗回宫中,李佑熙闻信马上清楚这是一场宫变,他惦记妻儿心急如焚,可此时城门防护何等重要也容不得他不管不顾。 等李佑熙处理好门口的叛军,率众杀到皇宫救人时,萧姝已经“服毒自尽”。纷乱中急红了眼的他只顾寻找萧姝,没有及时得到朱砂的内情。再说他一看到抱着萧姝“尸体”的杨慕白,双重打击和刺激让他早就丧失理智。 李佑熙不能承受一丝失去萧姝的可能,即使曾和萧姝相约夫妻同命而去,他又如何甘心?九世苦等来的珍宝,还没在手中心头捂热,还没能享受一世的岁月静好,他怎么可能甘心?! 即使后来知道了萧姝是假死,他还是久久不能释怀,无数次陷入深深的自责。终其一生都为这次差点失去爱妻而耿耿于怀,只有如影相随才能让他稍微踏实。恋妻狂魔就是这么养成滴。 大齐史称“二王之乱”的这次宫变,最初损失惨重的都在上层,尤其是皇室嫡系。首当其冲的是承乾帝,他被四子杀他嫡长孙刺激的吐血昏迷,后来好不容易苏醒,又发现自己染上怪病,类似du瘾。正是他那个有一手好茶艺的莲妃所为。 此毒也无解药,只能靠死扛。承乾帝身体本来就已经内里衰败严重,被折磨的再次陷入长久的昏迷,几乎等同植物人。 所幸在之前承乾帝清醒时,已经传位于太子。太子李佑昭登基,国号弘治。可他没有太多欣喜,反而是内忧外患。 这次宫变的受害者里,原太子现弘治帝是痛苦最深重的那个。父皇中毒长时间昏迷,嫡长子原本妥妥的太子被害惨死,嫡次子被断一臂终身残废,一个嫡孙也被反贼害死。四个儿子只剩庶出的老三和嫡幼子,嫡幼子幸亏睿王妃舍身相救,才能毫发无损。皇后和两个嫡皇子妃都因噩耗打击,齐齐病倒。 内里忧痛万分的太子,现在应该叫弘治帝了,还未举行登基大典,西北和北疆又传来急报:瓦刺和鞑靼纠集好几个边国大举进犯!明显是趁火打劫,因有人早早把宫变的消息外泄,还因西北两处守军无主将,防军应急不当,已有不少地方失守,眼看就要危机平京。幸亏驻守东北的萧霆驰援及时得力,平京暂时无忧。 之前西北的主将杨慕白被暂调回京城,北疆的主帅赵云飞受了赵贵妃的牵连暂时看押,所以才三军无主的。至此这场宫变就由上层内耗演变成边境百姓遭殃。 -- 第389页 经审,赵贵妃因其亲胞弟为四皇子胁迫,把赵莲儿带入宫中,还被算计给承乾帝为妃,不仅间接害了皇帝,还在宫变前听从安王指令极力邀请很多重臣家眷入宫,宫变时这些家眷俱成为反王人质,赵贵妃等同助纣为虐。 其中的受害者就有萧姝大嫂,本来有六个月身孕的林蓁蓁是不想参加那次宫宴的,被皇贵妃亲自下帖子逼着不得不来,结果被莲妃为泄私愤害得流产,虽然保住性命,身体大损几乎再无生育能力。 而莲妃其实是易容的萧家换魂女萧娟,也就是内里的程莲儿。所以她仇恨萧家和萧姝就不难理解了。不过她在宫变时,纷乱中被为林蓁蓁报仇的朱砂给宰了。这次她的魂魄再没机会重生了,正如萧姝诅咒她的:三姓家奴,不得好死,永不超生。 助纣为虐的赵贵妃自然罪无可恕,祸及家族也是必然。她那手握北疆兵马大权的堂兄赵云飞不可能还被新君信任,没有被立刻被斩杀就不错了。 这样活捉反王李佑恪的杨慕白火速赶回西北主持大局,北疆却必须换将,得有人顶上。还必须是弘治帝信得过的,不能和两个逆贼有丝毫牵连。 这时眼睛微明的睿王挺身而出,愿为新帝皇兄出战北疆。弘治帝哪里肯,刚失去至亲的他再也禁不起任何可能的失去。 睿王却据理力争,执意出征。 朝堂众臣和皇帝站的角度不同,大多数支持睿王此举,没有比睿王再合适的人选了。绝对是新帝信得过的,更有睿王以前眼盲时的能力已经让人惊艳,何况现在还恢复一些视力了,于是强烈的支持。 激烈争执到最后,弘治帝无奈同意,然英勇大义的睿王出发前干了一件事,让弘治帝和众人真真不知说啥好。就是他出征还要带着王妃,不是请示是知会。 请旨第二天,睿王把儿子李元瑭送进宫,托付给原来的太子妃,现在的皇后。本来一病不起的皇后竟然精神起来。她向李佑熙保证:六六就是她的第五子,是她和皇上的亲儿子。 原来被萧姝保全的李元琦早就和皇后说过,当日七皇婶为了保全自己不仅舍身相救,甚至差点舍弃亲生儿子。虽然事后得知是假死药,可是六六那个风险也远远大于李元琦。 皇后三个嫡子一死一伤,唯有这个最小的被萧姝拼命保全,成了皇后活下去的最大支柱,她怎能不对萧姝感念至深?护住萧姝的亲子就成了她目前振作起来的最大动力之一。 弘治帝对自己的宝贝皇弟本来就是有求必应,现在对他的托付更是义不容辞。就算对他整天恨不能把王妃拴腰上,也装看不见听之任之。但知他居然疯到要带着媳妇去打仗,皇帝差点咬掉自己舌头,含含糊糊的提醒亲弟:战,战场太危险了,万一…… 李佑熙怎么回答的可想而知。 然被他拴腰上的萧姝根本还不知情。她只知道李佑熙带六六入宫看望缠绵病榻的皇后,还不许她也跟着去。等她发现儿子被李佑熙卖了时,已经是在去往北疆的路上,没错!李佑熙是把媳妇弄昏了扛走的。 萧姝虽然发飙到恨不得抽死他,可想到此去的危险,再想到宫变后被吓破胆的李佑熙几乎夜夜不敢深眠,唯恐失去她的深深恐惧,还有他的热泪……萧姝只好忍了。 尤其当听李佑熙替她做的各种安排后,其中细致到派陈神医去医治她的大嫂林蓁蓁,还有其他种种。唉!萧姝只能认命的乖乖被他拴腰上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偷偷再孕 跟着李佑熙南征北战的萧姝没有任何怨言,唯有一样苦痛总是不能释怀,就是不得不和儿子分离。那次宫变后六六对她极其依赖,萧姝知道孩子心里有了阴影,必须父母给予足够的安全感。偏偏孩子尚惊魂未定,就被李佑熙擅自丢到宫中。 每每想起没有母亲守护的幼子,萧姝就忍不住心酸落泪,心里对李佑熙也难免有一丝怨恨。 后来还是专程来看她的父亲萧伯爷对她开解一番后,才稍稍好了些。 萧伯爷说:“都是为人父母的,你的心情爹娘都明白,可不说有你护四皇子周全在先,皇后定会全力照顾六六。就说小七这么做也是有苦衷的,一来他确实离不开你,那次宫变更让他心有余悸;二来他要保家卫国还要不被猜忌,六六就必须放进宫里。二王之乱刚过,一个手握重兵的皇子……你想想看。” 看着被他说得若有所思,神情怔忪的女儿,萧伯爷心里也不是像他说的这样冷静理智,他心疼外孙和闺女,恨不得把她们母子都接回自家,可女儿嫁的是皇家,太多的身不由己,唉! 萧伯爷暗叹一声,接着开解:“再说小七特特拜托了我和你娘,也定是嘱咐了宫里,四皇子时常带着六六去咱家。你知道他们兄弟几个从小就玩得很好,且六六那里有你母亲安抚,孩子心里也安稳很多。六六不同于萧家孩子,他的身份注定让他必须面对一般人家没有的复杂,你越疼他就越得让他早早适应。” 有了亲爹的这番细致开解,萧姝对李佑熙的不满才消失。 事实上萧伯爷分析的第二条原因李佑熙还真没想那么深,首先他对皇帝大哥有累世的信赖,其次他几世几乎都无亲生儿女,对孩子有期待没经验,所以他觉得给六六安排一个最稳妥的未来,就是对孩子最大的好。 前面几世阴差阳错的,最后几乎都是皇兄弘治帝的嫡四子李元琦继承了的皇位,让六六和他从小打好关系,未来差不了。 -- 第390页 母亲对子女的爱与生俱来,并且与日俱增,父亲的爱却往往只是与日俱增,所以李佑熙体会不到萧姝与爱子分离的痛苦的深刻。幸亏萧伯爷及时的劝解,才没让他们夫妻久生隔阂。其实萧伯爷也是被夫人王氏提醒的,只有做过母亲的人才最理解母亲。 放下心结的萧姝,决定努力给自己找点事做,省得心神时时都被思念儿子占满。 在随李佑熙转战东西时,李佑熙都是给萧姝身边派最得力的人,把她放在最安全的地方。这回萧姝想为他也为浴血奋战的将士们做些事。她想起现代才有的一种职位――护士。在冷兵器时代,士兵的伤亡率反而更高,究其主要原因之一就是医疗条件和护理水平太低造成的。所以护士的出现意义非凡。 萧姝先把自己的想法和李佑熙详细的谈了谈,着重阐述了护士存在的重要性和必要性。不仅直接关系到官兵伤亡、战事、战时,还涉及战后。 开始李佑熙不愿意她操心劳累,等听她条条是道的分析完,他不禁再次为自己的小妻子震惊和骄傲了:眉眉的小脑袋里这是装了多少奇思妙想啊?不用说身为女子,就算男儿又有几个有这份仁心和胸怀? 李佑熙突然又嫉妒又庆幸,嫉妒那个几世都拥有她的杨慕白,庆幸自己今生终于得到了这份举世无双的珍宝。 在征得李佑熙的同意后,萧姝先以睿王的名义招募了一批战争孤儿,自费聘请一些擅长外伤的大夫对孤儿们集中培训,她花了好几天回忆现代护士职责,还制定了相关纪律规则。 萧姝先这些纪律要求传达给那些招募而来的人,当然先说了待遇,管吃管住管学技能,一旦培训合格被派往军队服务,还可以拿军饷。救死扶伤还鲜有生命之忧,前提是严守护士纪律,认真行使护士救死扶伤的职责。 这些战争孤儿本来衣食无着,生活堪忧,忽然有了活命之路,未来还有了诸多希望,怎会不肯?很快就筛选出一百人,开了第一批护士培训班。 此外萧姝特意给聘请的大夫们做了思想工作,除了从保家卫国的大义上激励,还从个人利益上给予保护或好处。因为她知道这个时代的医术等技术都是不外传的,她怕大夫们有顾虑不愿教给学员们相关技能。 萧姝告诉大夫们:护士不是窃取他们的祖传技艺,只是协助护理伤员,减轻他们的负担。从某种程度上大大提高大夫们救治的成功率,无形中提高了他们的声名。毕竟大多数人得以活命或伤愈也不会把功劳记在护士身上。 这样一来大夫们的积极性格外高涨,第一批护士很快培训出师,并及时投入使用,果然效果极佳。因他们一律着绿衣,萧姝的寓意是给将士们带入春天般的生机。因此被将士们亲切称为:绿衣士。把自费培训绿衣士的睿王妃偷偷称为观音大士。 尝到甜头的萧姝在李佑熙的大力支持下,又紧锣密鼓的招训了第二批,这次她还吸收了一些伤愈后不能再上沙场的老兵,他们虽然有朝廷的抚恤金,大多还是生机困难,被吸收入绿衣士后,不仅多了收入,更多了一份自己还有用的自信,况且他们本来就比新培训的孤儿们多了战场急救能力。 这批护士萧姝送给了她的亲亲二哥萧霆。第三批给谁她不再参与意见。名义上李佑熙是这场战争的总统帅,但他说服他皇兄弘治帝再次启用赵云飞,这样赵云飞依旧负责总全面调配,李佑熙,杨慕白,萧霆分别负责中,西,北三面具体军务。 但是绿衣士是睿王妃的作为,自然由李佑熙说了算。按理第三批应该轮到杨慕白,可开始李佑熙压根不想便宜那个姓杨的。后来一转念,假如给了他,这是不是可以看作是自己别样的炫耀?炫耀发明这个创举的至宝是自己的?嘿!越想越得意,第三批就赏了那个姓杨的吧! 杨慕白对此有什么反应不得而知。只说这段时间李佑熙忽然发现,爱妻对自己爱意满满不断放电,让他惊喜暗美的同时还有点小酸:莫非眉眉这样是因为我把绿衣士给了那个姓杨的? 却不知这次他可是大大的判断失误,萧姝对于第三批绿衣士的去向并不关心,她只不过是偶然看到李佑熙杀敌的英姿,一下子他被迷倒了!原来白衣谪仙般或者私下里妖孽色狼版李小七,还有这么一面铁血男儿的凛凛军人气概,是萧姝心里妥妥的男神赵子龙啊! 萧姝觉得自己陷入热恋了,还是狂热到比现代的骨灰级粉丝不差啥的崇拜仰慕,自己却比那些粉丝幸运万倍,因为这个无敌战神超级男神是自家哒!被自己牢牢按在爪下呢。 萧姝无数次暗里流着口水,眼里冒着粉红泡泡,想把自己的“战利品”嚼吧嚼吧一气儿就吞下。 战争间隙回驻地休整的睿王爷觉得自家王妃那双水汪汪的美目快要溺毙他了,勾得他食(***大开,于是:蛟龙入海处,兴云作雨时。天雷勾地火,呼呼夜夜春。 不到春天勤播种,未秋亦能得硕果。 陈隐陈神医调理好睿王妃大嫂的身体后,也投奔而来,理由是做绿衣士的导师来的。 睿王毫不客气的讥嘲他:明说离不开媳妇不就得了,偏找个笑死人的理由,谁不知道你是妇产科圣手,却说做教治外伤的导师,亏你说的出口?! 陈隐心里大口啐他:全大齐还有比你睿王爷再离不开媳妇的人么?还好意思笑话别人? -- 第391页 可老陈连个屁都不敢放,今非昔比,他不敢再给王爷脸子看了,因为自己的宝贝“克星”是王爷媳妇的人,得罪了小肚鸡肠的王爷,万一给王妃吹枕头风,王妃不给自己美言了,他想娶朱砂更是遥遥无期。 于是他辩解自己也通些外伤治疗术的,再说王妃也需要自己不是。 睿王嗤之以鼻,他压根就不想让王妃再生,你,陈神医目前没啥利用价值了。 陈隐胸中大怒:王爷你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嘴上却只敢期期艾艾的:在下不止精通产育,还擅长妇科。 听了这话,睿王爷才开恩让他留下来。没过多久在睿王妃的撮合下,老陈终于抱得美人归,还麻溜的让媳妇很快有孕在身,狂喜的他就便给睿王妃诊了诊,居然发现睿王妃也有了一个月身孕。 这下把老陈开心的差点没满地打滚,别人以为他是因“老”来得子欢喜疯了,却不知他是幸灾乐祸的,很快就能欣赏到信誓旦旦不再让王妃怀孕的睿王爷啪啪自己打脸。 可惜老陈没能立刻欣赏到王爷打脸,因为王妃有令,暂时封锁她有孕的消息,北方战事正在关键时刻,怕正率领将士们浴血奋战的王爷分心。 怕被李佑熙发现,萧姝特特找了个借口,暂时离开他去平京,说是为了教她舅父怎么做担架,夹板,止血纱布等等军用医疗用具,然后组织人大批生产专供军队。利国利民还让舅父从中挣点名声和差价。 李佑熙原是坚决不肯的,架不住萧姝的软硬兼施,甚至威胁他不同意她就私逃。李佑熙憋屈的要死:媳妇不是说爱上自己杀敌的英姿了么?怎么才这么几天就“爱淡情驰”了呢?肯定是自己杀敌的狠劲略有不足。 于是正面对阵的鞑靼军队发现,敌军中路的将帅像突然受了什么刺激,明打暗袭接连不断,时不时还在夜里加个班,更有那股子狠劲就像有人抢了他媳妇,把鞑靼军打得苦不堪言。这可不就是感觉自己要成弃夫的睿王向媳妇表明,自己依旧英姿逼人么。 然不管睿王如何卖力的“孔雀开屏”依旧没有挽留住王妃的离去脚步。 萧姝也很无奈啊!她爱李佑熙,也爱和他共同孕育的宝贝,可她很清楚李佑熙对再孕极其抵制。从他对六六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李佑熙几乎把所有的情感都放自己身上,对孩子不过是爱屋及乌。对六六好歹还多了一份对长子的重视和责任,对肚子里这个可就难说了。 所以萧姝一怕领兵作战的李佑熙分心,也怕他得知后的态度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公平,所以权宜之计只能暂时别离,一边养胎,一边慢慢想办法如何让李佑熙欣然接受。 第一百七十七章 吵上一架 萧姝知道这次的借口用不了太长时间,估计没几天就得被李佑熙接回去。所以她给皇后写了封密信,请求派自己亲爹萧伯爷把六六送过来一阵子,和孩子分别已经一年多,虽然时常有书信,可怎比得过宝贝在怀,实在是思念难熬。而且她对皇后没隐瞒自己的孕事和李佑熙可能的态度,还有自己的想法和对策。 萧姝明知六六留在宫里的原因,却不能理性的对待不能陪着孩子一起长大的痛苦,更兼腹中有了新生命,她也必须让六六早早知道并能接纳。这样她才自作主张写信求了皇后。 信发出去后一直没有回音,堪堪过了半个月,李佑熙已经催了好几次,使一直得不到回信的萧姝既委屈又焦躁,眼看那伤春悲秋的孕期综合症又要犯了。忽然喜从天降,不仅宝贝儿子六六来了,隐形太子李元琦居然也跟来了,护卫他们的是萧姝四堂兄萧雷,更有亲爹萧伯爷,亲娘王氏也都来了。 原来皇后收到萧姝的信,对萧姝那份慈母之痛感同身受,加之对萧姝感激和歉疚,更惊喜她的再孕,便和皇帝商量,想不仅满足萧姝的请求,还请伯夫人王氏等人也跟去,方便照顾孕期的萧姝。 皇帝不仅满口答应,还提出让嫡幼子李元琦也同去,名义上是代他去慰劳北方浴血奋战的官兵们。为此皇帝特意和皇后商量。 但弘治帝不等皇后对此回应,马上解释:小四肯定是未来的太子和皇帝,此时趁未公开出去历练,多攒一些能力资本,将来把持朝堂更会得心应手。他将派程峰和萧雷等人明暗护送,定保小四他们万无一失。 看着皇后似乎要说什么,弘治帝再次开口:“你我夫妻一体一直美满默契,然一场宫变却使你我痛失爱子幼孙,究其祸根便是嫡庶之争,朕,便更要让天下人都尊嫡枝正统,大位定是你我的子孙!你且宽心,我定会为小四打好基础,为他保驾护航直至他顺利登顶。可他也该有足够的能力保住朕传给他的这片大好河山,所以他才该有此行。” 此时皇后的眼泪已经止不住无声而落,弘治帝温存的给她拭泪,接着说:“老二那里我也不会薄待他,将来小四继位,定也是对嫡亲哥哥差不了,至于老三,我会教会他如何做个安分守己的富贵王爷。” 皇后听着丈夫真心实意的为亲子打算,和她像普通夫妻一样商量儿子的未来,和她说掏心肝的话。让她一直埋在心里曾接连丧子伤儿的悲苦喷涌而出,她丢掉皇后尊仪,伏在夫君怀里像普通妻子一样痛哭出来。 弘治帝双目潮湿搂着痛哭的妻子,轻轻抚其后背。夫妻相拥互慰籍。 最后北上的大队人马变成皇四子代君慰劳北疆将士,顺道带着六六和萧府一行专门慰劳睿王妃。这对萧伯爷和王氏夫人而言简直喜从天降,长媳林蓁蓁已经养好身体随她夫君萧霖外放去了,次子次媳和女儿一直都在北疆。王氏夫人早就惦记的不行,得知女儿再次有孕更是放心不下,这样一来简直是瞌睡送枕头。 -- 第392页 萧伯爷也从此事上体会到新帝对他的睿王弟弟有多信任和恩宠,心里暗暗替女儿女婿松了口气。 孕妇萧姝一下子看到这么多久别的亲人,激动的哭了一鼻子又一鼻子,要不是顾及肚里宝贝和被众人苦劝,非得痛痛快快嚎两嗓子不可。 有了这些人,睿王更是被爱妻丢到脑后,以至于受冷落的睿王看到大老远过来劳军的四皇侄,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一点也没有长辈的风度。 李元琦经过上次宫变迅速成长,沉稳内敛尽脱少年稚气,颇有储君之风。见到七皇叔却难得露出顽皮色。他已经得知皇婶对皇叔隐瞒孕事,也知道有人坐等七皇叔打脸。心里不厚道的盘算:既然皇叔这么不待见我,我说出真相也不见得信,我也坐小板凳等着看热闹好了。哈哈! 放下睿王李佑熙被众人齐齐瞒着等看好戏不提,只说萧姝一会儿是慈母,一会儿变娇女,随时切换身份玩的不亦乐乎。 先得知亲娘会一直待在身边,萧姝立马腰粗胆壮的不行。本来准备一箩筐道理和安慰给六六,谁知六六小人家对小弟弟小妹妹没有一点排斥,还极其兴奋的期盼。 原来一路上外祖父母和四皇兄轮番给他做工作,六六自己更是从外祖家几个表兄那里体会出打仗亲兄弟的重要性,还有他和四皇兄及这几个表哥间浓浓的兄弟情,让他更盼望有个能朝夕相伴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预想的困难重重全都不存在,幸福的孕妇萧姝只游手好闲的保胎,除此便是上对父母撒撒娇,下和儿子腻乎腻乎,六六天天给她肚子里的宝宝念诗讲故事,连忙完正事的李元琦都会抽时间和未来的小皇弟联络感情。 萧姝还鸡蛋里挑骨头,说肚子里是个娇娇女,不许他们人人说是弟弟。 李元琦笑而不语,六六却小大人似的皱了皱眉:“这次娘亲肚子里的肯定是小弟弟,下次换小妹妹吧!” 萧姝被儿子那小模样逗的心花欲放,却故意说:“才不是弟弟呢,一定是妹妹,我和你父王都喜欢小闺女。” 六六忙把两只小手捂到萧姝肚子上,嘴里急急的:“弟弟没听到!” 然后一本正经的劝萧姝:“娘亲以后可不能这么说,刚才幸亏我捂住了弟弟的耳朵,要不弟弟听到娘亲只喜欢妹妹不喜欢他,该有多伤心?还有万一他为了讨娘欢心,出来后把自己扮成小姑娘,堂堂男儿做女儿状可不就糟了?” 一席话逗的众人齐齐大笑,萧姝笑得最响最得意。吓得王氏一下止住笑,差点没亲手堵她的嘴,自己这个宝贝闺女越活越小,上次怀孕就千般作妖,这次一会哭一会笑的也没消停,幸亏没让王爷女婿知道,否则还不定把她惯成啥德行。 这回丈母娘可没有摸准姑爷的脉。李佑熙被哄骗着两个月多没机会见到萧姝,等终于看到那个挺着才四个月就超大肚子的媳妇后,李佑熙发飙暴走了。不舍得生自己媳妇的气,知情不报的旁人便几乎统统成了炮灰。 首当其冲的就是被定罪为罪魁祸首的老陈陈神医,他还没欣赏到王爷自己打脸,就差点被人欣赏王爷打他屁股(打板子),一直伺候王爷压根事先不知情的小安子几个还差点陪打,理由是一听王妃有孕,他们各个欢喜失态的德行碍了王爷的眼。几个炮灰趴凳子上泪目:难道奴才们还要装哭不成? 丫头们除了同样有喜的朱砂,白芷染墨几个统统罚跪在庭下。 没处撒气的王爷正要打开杀戒,王妃挺着大肚子杀了过来,中气十足的大喊:“打罚我的手下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 吼道这儿,啪一拍肚子:“打你媳妇和孩子才算你狠!” 将被打板子的齐齐从刑凳上咕咚咚掉了下来,打板子的板子劈里啪啦落了一地。 我去!王妃才算真狠!只是英雄好汉不是这么算滴。 王爷吓得脸雪白,冲过去差点没给王妃跪下,拉住她拍肚子的小手,嘴里连连:小祖宗!你可是要了我的命了! 刁婆子小孕妇一斜眼:“我知道爷是嫌弃我和我肚子里的宝宝,用我的手下打我的脸,干脆要了我们娘两的命岂不是更解气?” 李佑熙白着脸立马服软:“小祖宗!我错了行不?咱别老戳我心肝子行不?” 小孕妇倒也见好就收,还没混到不管不顾。当着众人的面给李佑熙行礼赔罪,虽然被李佑熙死死托抱住,该说的话必须得说:“王爷!是妾自作主张让他们瞒着您,他们不过是遵命行事,妾知道这么做不对,回头我再好好给您赔罪,且请您先饶了他们吧!” 早就被爱妻的发狠吓泄气的李佑熙哪会不许?挥手把人都打发走,小心翼翼扶爱妻回房休息,甚至还要叫软轿。 被萧姝制止,说是大夫嘱咐她多走动利于生产。李佑熙自然言听计从,扶着爱妻一起往回走。 一路上小夫妻似乎化干戈为玉帛了,可一到自己院子没有外人时,萧姝指挥扶着她的李佑熙亲手在院里为她折枝花,然后她趁机哐当把屋门关紧叉上。任李佑熙怎么求都不开。 李佑熙也很委屈,隔着门:眉眉!咱们不是说好了只要六六一个的吗?你怎么…… 萧姝咔嚓截断:我可没和你约好,是你单方面说的,我几时答应了? 李佑熙:“那不是有个晚上,你嗯嗯啊啊的答……” -- 第393页 萧姝大羞怒:“闭嘴!你个……”你个李大色狼,还敢舔着脸说,非在那个时候提要求,不答应就往死里撞…… 媳妇的娇叱让外面的李色狼立马想起那夜里的旖旎风情,看了看周围没人,便往门前凑了凑,贱贱的小声:“眉眉!你说,只有咱俩时是何等的风流快活,要那么多孩子搅和咱们的好事多扫兴,对吧?” 萧姝羞愤的恨不能冲出去拧他的贱嘴,亏她之前还痴迷他横刀立马驰骋沙场的英雄形象,现在看分明是个没下线的色胚子。 萧姝在屋里发狠:“李小七!你再胡说八道带坏我肚子里的宝宝,我一辈子不许你进屋!” 正一脑子黄颜色的李小七吓得一哆嗦:“媳妇!别介啊!我错了,再也不说了还不行吗?快开门让我进去,行不?” 萧姝:“不行!这段时间不许你见我和宝宝,我们一见你就来气。” 李佑熙傻了:媳妇生气了必须哄,肚子里的小讨债鬼还敢生爷的气?!话说媳妇给个期限啊! 萧姝:一切看天意。 得,一句话判无期徒刑了。 李佑熙垂头丧气的回到书房,之前怕六六碍事,被他事先支走,是守着眉眉的丈母娘带走的。现在想找个中间调和人都没有。 第一百七十八章 我有一吻 睿王府主院的内侍和丫头们倒了霉,之前差点集体被王爷打罚,被王妃救下来后,又被王爷变相体罚。不间断的派人去问王妃消气了没?好不容易在传话的下人几乎跑断腿后,得到王妃消气的消息,王爷开心的跳了一半,传话的人松了半口气时,随之又传来王妃肚子里的小主子还没消气。 于是小安子几个就见王爷在书房踢桌子摔板凳,嘴里气哼哼的:“小兔崽子!还在娘肚子就和本王抢王妃,看我不揍扁了你!” 跑得腿细的小安子耷拉着脸,心里吐槽:主子你不用这么入戏吧,明显王妃那是借口,看您演的跟真的似的。 萧姝那边的白芷几个都在心里暗暗祷告:伯夫人快来吧!您的女儿王妃又作妖折腾王爷呢!还和上次没重样儿。 在书房憋得暴走的睿王又想起那个“罪魁祸首”,马上把老陈揪来,本来想请教他一下怎么哄王妃肚子里的“小兔崽子”,谁知老陈一来就给他来了颗重磅zha弹:王妃肚子里的是双胎! 老陈的话音刚落,就马上嗷得一嗓子,原来被刺激大发的睿王一下子抓住他的手腕,情急之下用力过猛,差点废了老陈的小胳膊。 老陈呲牙咧嘴的大呼:“放手!王爷请放手!别激动,别激动,王妃和两个小主子一切都好!” 王爷一点没松劲儿,眼直语涩,手哆嗦:两个?不,不可能!不可能…… 胳膊快被捏碎的老陈都该疼哭了:“不是可能,是绝对的,这也没什么稀奇的,在下媳妇还怀了三个呢!王爷你用不着这么兴奋。哎呦!哎呦!快放开我!” 李佑熙:你哪只眼睛看出我这是兴奋的?我和你一样是吓的。不过比你有出息,没像你那样被吓哭。 老陈:我这是吓得么?是你秋后算账,公报私仇生生捏哭的!再说我那是炫耀,任谁有咱老陈这么大本事?别人忙活十年八年不见得生三,老陈我一气儿就种三胎!说我老牛吃嫩草,哼!也给一口气种三儿看看? 老陈越说越得意,一雪前耻傲视群雄的牛叉让他甚至忽略了被睿王几乎拧断小胳膊的巨疼。 无心再看老陈的得瑟,李佑熙一口气冲到内院,到了萧姝跟前,小心翼翼捧着她的小胖手:“眉眉!你不见我就先不见吧,等我去把鞑子狠狠打老实,早早回来陪你和孩子们,不会太久,乖乖的等我哦!” 说完温柔的亲亲萧姝的额头,然后又轻轻的摸着萧姝的肚子:“你们两个也要乖乖的,不许害你们娘亲太辛苦啊!”说完转身大踏步离开。 一直处于怔愣状态的萧姝,此时眼泪无声的滑落,等他的背影彻底不见,才喃喃哽咽:“坏蛋!说不见还闯进来,闯进来又当不见的离开,坏透了你!你让我们乖乖的等,我们就乖乖的等啊?除非你也乖乖的早早回来……” 中路对敌的鞑靼军觉得丧的很,刚没消停几天,大齐那个瞎王爷又抽风了,这一波接一波的生猛,摆明这次疯的更严重。 话说不是相传那个王爷眼神不好么?确实他亲自出马作战的次数也不多。可是每到最关键一战,他定会一马当先,那个狠辣诡谲劲儿根本不像个瞎子啊。该不是大齐故意放的□□耍咱们玩吧。 殊不知这次李佑熙是来真的,本来他打算再等几个月的,他的前世记忆里,来年春天北部大片地区罕见的大旱,将会是游牧为主的几个周边国的致命灾。到时候大齐军队趁机全线反击,彻底把入侵的联军打垮打残。 此时经过近两年的征战,入侵大齐的联军均已被赶出大齐境内。之所以战争还在持续,一则双方都不甘心,联军忙活这么久偷鸡不成还蚀把米,当然不甘心。大齐被趁火打劫气难平,不打残对方也不甘心。 二则,双方边境还存在一些模糊地带,多年来谁都认为是自己一方的,没有战争时成了糊涂区,一旦发生战争立成双方必争之地。于是都想趁这次打个明白,撕捋清楚。 现在情况有变,萧姝意外怀了双胎,李佑熙绝不可能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候不守在她身边。所以他改变了下策略,决定先从中路下手打出一片无人区。因为过了模糊地带不远,就是一大片叫瀚海的大沙漠,鞑靼国土主要在瀚海北。如果把鞑靼人彻底赶出糊涂区,打回瀚海以北,再想入侵大齐需跨过茫茫沙漠,那战斗力定是锐减,不亚于千里迢迢前来送死。这样大齐正北的边境几乎是稳妥了。等来年再趁旱灾把西北两处彻底搞定。 -- 第394页 事出紧急李佑熙只知会了赵云飞,让他负责通知杨、萧两部配合。谁知那两人没等通知到,就不约而同的也发起大规模进攻。之前萧雷陪四皇子李元琦去各部劳军,就便把睿王妃有喜的消息也快嘴散布了。 于是李佑熙这里一有动静,那两个马上心领神会:那人是想速战速决回家陪媳妇。 这样萧霆是疼妹心切,另一个杨慕白的心思密不告人,却都想为了同一个女子赶紧打完这场仗。这样他俩也没按李佑熙原计划那样去固边打援。不过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处处挨打的联军也分不出手互相支援,就看双方谁挺得住。 事实证明大齐朝更挺得住,虽然是一对多,可架不住人家大齐地大物博,人口众多,更有万众一心,关键还有很多聪明人,为大齐战胜做好了充足后备。 之前桑基鱼塘模式大面积展开,使得军队粮草充足源源不断,等新皇弘治帝登基后下旨开放海禁,由被任命到广州府的萧霖全权负责,短短两年昔日探花郎就给弘治帝捞回不少银钱。大齐的国库也是充盈的满满滴。 绿衣军的存在大大减少了军队死亡率,还降低了国家对伤残士兵的抚恤压力等等,兵源也很充足。小到炒面的发明,也大大改善和提高了官兵的战时饮食和健康水平。尤其在寒冷的冬天,烧壶开水一冲就能吃上热乎乎的饭,绝对有利于提高战斗力。 以上种种使大齐军队的战斗力高出联军不是一点半点,本来预计至少要持续三年的战争,提前半年便以大齐军队全面胜利而告终。 中路鞑靼人被李佑熙赶到瀚海大沙漠之北,再犯大齐难于登天;北面大齐和色楞小国接壤处,被萧霆霸气的打到色楞国国都,国王向大齐乖乖递了降书顺表,表示代代称臣,岁岁朝贡;西路杀神杨慕白干脆把瓦刺在阿尔泰山脉以南的地区全划到大齐版图,至于瓦刺人,咱们阿尔泰山脉以北见吧! 战争还在扫尾阶段,李佑熙就把自己的军务都推给了赵云飞,火烧屁股似的往平京赶,他要陪孕去也。不过在得知杨慕白和萧霆的嚣张战果后,他不满的嘟囔:就显你俩能耐了?比显得本王太心慈手软,算啦!就算替媳妇肚子那两小兔崽子吃回素吧! 回头他对念九吐槽:“为了两个小兔崽子,本王都成妇人之仁了。真不懂女人们为什么要拼命生那么多孩子,十月怀胎多辛苦啊,生子不易,育儿更是一辈子操心,一群讨债鬼!” 念九搭拉着眼皮没接声,这话说得简直离经叛道蛮不讲理,自古以来人就讲究多子多福,生儿育女是女人的天职和福气,怎么到王爷嘴里就成了自讨苦吃和一群讨债鬼? 李佑熙有点情怯,想到马上就要见到那个日思夜想的人儿,心里就有点慌慌的,不知怀着两个娃的她该辛苦成什么样子,不知她是不是还在生自己的气。还有…… 乱糟糟的各种念头让他只得靠不停的说话来排解,见念九没理自己,有点恶声恶气的:“难道本王说的不对吗?” 念九双肩一怂拉:“属下不敢!我是想到三七来信骂我没能耐,生了两个孩子都没赶对时间,让她没法做小主子们的乳母,上次便宜了沉香,这次又便宜了朱砂和白芷,偏偏她就是个没福的,都怪我不争气。” 李佑熙先被念九逗的哈哈大笑,后又有些同病相怜:都是夫纲不振啊!还有随着孩子越来越多,眉眉分给自己的爱会不会越来越少了呢?一群讨债鬼!也就老陈那个傻货才觉得生一窝小崽是本事。 此时的萧姝正在暖阁听六六用清脆的童音给肚子里的两个小弟弟背诗,李元琦在一边弹琴,所谓配乐诗朗诵。斜靠着的萧姝手边摆着各种小零食。正宗的古代胎教:闻雅乐吃美食,悦目人动听音。 这份优雅闲适,温馨宁静的画面映在李佑熙眼里,火烧火燎的心瞬间如同饮了甘露,滋润的他身心舒放。 忽然萧姝似有多感,回头看向窗外,寒冬萧瑟的院子里,那株盛开着火焰般花朵的梅树下,风尘仆仆却英挺俊朗依旧的男人,正满目深情的凝视着她。 短短两个多月,却如分离了太久,久到萧姝似乎忘了他的容颜,原来她的小七如此出众;久的让她怀疑他还记得不记得自己。她想跑过去扑到他怀里,真实的抓住他。可她此时只会向他伸出双手,眼泪簌簌而下。 六六惊喜的叫着父王,就要冲过去,却被李元琦拦住,一把抱起他避到隔壁屋。 此时那两个目中无他的夫妻已经抱在一起,疯狂的热吻和爱抚。 我要在西边采一抹火红 渲染你那凯旋的披风 我还有一吻要赏英雄 印证这一切不再是梦 倾听着少年飞扬的心动 来为你抚平所有的伤痛 我还有一吻要赏英雄 让你看我也柔情万种 让北斗闪烁在彼此眼中…… 第一百七十九章 喜得双胞 陪孕的日子甜蜜而痛苦。 孕期的爱妻和上次大不相同,没有刁歪作妖,反而爱娇的不行,动不动就依偎在李佑熙怀里,用水汪汪的杏眼脉脉含情的看着他,时不时还小七哥哥长,小七哥哥短的。 勾得李佑熙浑身酥麻心里痒痒,身体叫嚣着要做“禽兽之事”。可饶是他有一双长臂和宽阔的胸膛,一抱娘三也实在下不去狠手,何况每次他一抱媳妇,肚里那两个小兔崽子就踢腾个没完,隔着媳妇肚皮和他对拳脚。 -- 第395页 睿王的身心都很苦啊!守着温香软玉吃不到口,这是哪辈子造了孽弄俩冤家对头坑自己来了啊! 心里气苦的睿王完全没有表面的风光霁月,他寻来坑友老陈,让他弄些一劳永逸的药给他,以后他要从根子上断了再造冤家的机会。 正欢欢喜喜守着媳妇的老陈被拘来,有点不耐烦:“王爷你急啥?等王妃顺利产下麟儿再说岂不是更好?” 李佑熙:“我等不及了!” 老陈翻了个白眼:现在媳妇能看不能吃的,有啥等不及啊? 被踩到痛处的睿王挥拳就要打,我让你嘴贱! 老陈身手灵活的窜到长案的另一端,嘴里喊着:“君子动口不动手!” 睿王绕着长案追:对你这样嘴贱的就得狠揍才管事! 老陈:“我不仅嘴贱还嘴快,王爷敢打我,我就立马告诉我媳妇去!” 睿王:好像本王怕你俩似的。 老陈:“我向我媳妇告密,告你私自绝育,让我媳妇告诉王妃去。我敢说王爷此举肯定没和王妃商量。” 这句话掐到了李佑熙命脉,他还真没和萧姝说,而且他从老陈哪里得知萧姝这胎还是两个小子,他可是知道萧姝对女儿有多期盼,得知他的举动肯定反对。所以他才想先下手为强的。 想到这,李佑熙停下来,有些颓丧的又坐回椅子上,有点闷闷不乐的又老生常谈:“老陈,你说女子为什么这么爱生孩子啊?怀着身子那么辛苦,生产时又是生命攸关颇多危险,辛苦生下来又得操心养育,这都是图什么啊?” 老陈喘着粗气坐下,先咕咚咕咚牛饮了一杯茶,才说:“生儿育女传宗接代乃是人伦大理,女子天职,天经地义,有啥奇怪的。” 李佑熙:这还用你说?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身为“妇产科专家”的老陈对这些还是很有心得的,慢条斯理的自斟自饮一口才道:“多数女子因于伦理天职从众而为,更望老有所依享受天伦,少数女子却是因爱而生,心甘情愿为心爱之人生儿育女,为恩爱夫妻情和生命的延续,虽苦却甘之若饴。” 见睿王若有所思,老陈贼贼一笑:“王爷爱惜王妃故不解,却不知王妃甘之若饴为良人。” 闻言睿王爷居然脸红了! 老陈怕再次被他追打,只敢在心里笑到内伤。 好不容易把笑意压下去,老陈又建议道:“王爷,此事还是等我把三七和桔梗她们老爹留下的方子研究下,保证做出的药对咱们身体无害后再吃吧!” 李佑熙:咱们? 老陈:我也和王爷想法是一样的,三个娃就够够的了,一贴药下去一劳永逸,以后我就可以和媳妇纵情享受了,嘿嘿! 李佑熙:与我心有戚戚焉。嘿嘿! 才刚还是大义凛然情深意重的两人,马上又心思猥琐了。 老陈:话又说回来了,此事我是完全能一个人做主的,王爷身处最重子嗣的皇家,此举怕是不妥吧?再说王妃也不见得同意。万一泄露,我可是不背锅的啊! 李佑熙:哼!万一泄露就是你干的,我只找你算账。 老陈:那我不给你药了,免得担嫌疑。 李佑熙:哼!敢不给,我也会告密,不信朱砂也同意你用药。到时候我不舒服,你也好不哪去。 老陈表示他一介小民,没有皇室的子嗣压力大,做朱砂的工作也很容易,一句为了集中精力伺候王妃,估计就能把朱砂搞定了。 睿王爷很没形象的翻翻眼珠子:“也对啊!为了伺候王妃,我就让她长期给王妃守夜,安全又贴心。” 老陈:算你狠! 搞定了老陈,得到能一劳永逸的承诺,李佑熙心情舒畅了不少,丢下老陈颠颠找亲亲爱妻去也。 双胎通常会提前发动,所以睿王妃怀胎8个月时,平京的睿王府就已经严阵以待,老陈、太医、产婆等等早就全部到位。果然还未到预产期王妃就发动了。 这次生产虽然没有生六六时那么痛快,倒也是有惊无险,两个玉雪可爱的麟儿和萧姝都平安无事。 只是这次萧姝可没有上次生完后那股作妖的气力,竭力生出最后一个,得知宝宝一切都好后,就一下子昏睡过去。 可把本来就如同热锅蚂蚁的李佑熙吓得魂飞天外,变言变色的大喊老陈。老陈费了老劲才把他稳住,加上有岳母岳父在旁安抚保证,他才没再发疯。但是死活守在萧姝身边,谁劝也不走。 昏睡了一天一夜的萧姝是生生饿醒的,一睁眼就见眼前两道蓝光,吓得萧姝差点没嗷一嗓子。对方扑过来急切的:“眉眉!眉眉!是我!你终于……” 话没说完声音梗塞,再也说不下去,滚烫的双唇重重落在她的眉间,接着一下又一下,雨点般落在眼皮,鼻尖,双颊,唇瓣……随之而落的还有滴滴热泪。 尝了不少李佑熙的热泪后,萧姝趁他亲别处腾出自己的嘴时,弱弱的问一句:“小七哥!能让我先吃点别的东西吗?我还是饿,吃你的嘴也吃不饱。” 情绪已经有些平复的李佑熙被小丫头的话逗乐了,先重重的又嘬了一口她的樱唇,才一叠声对外面喊掌灯送饭。 原来这时是半夜,因着萧姝一直没醒来,不放心的李佑熙已经快一天一夜没合眼,一直盯着她也没心思进食,这时也觉得挺饿。于是小厨房一直备着的吃食一上来,小夫妻都跟饿狼似的狂吃起来。这回眼冒蓝光的不是一个人了。 -- 第396页 吃饱肚子心不慌,萧姝满意的摸摸肚子抚抚胸,忽然想起自己已经“卸货”,肚子里那两个小宝贝还没来得及看第二眼呢,还有自己的奶水还没下来,那两个小家伙会不会想六六那样不好好吃别人的,会不会饿得哭闹呢? 侧耳听了听,套间里安静的很,问伺候她的余香留白,余香说两位小主子都吃了睡下了,是白芷和紫苏带着的。 随着朱砂等人的出嫁,萧姝身边伺候的人重新作了调整:沉香,三七主要负责六六那里,白芷嫁给睿王府的一个二管家,孩子已经一周岁,成了双胞胎乳母不二的人选。比萧姝早两月的朱砂生的是三胞胎,自己都忙不过来,萧姝肯定不让她丢下自己孩子。于是慈母王氏把嫁回萧伯府的紫苏一家都送了过来,因为紫苏的孩子也一周岁,正好和白芷一起做双胞胎的乳母。 萧姝身边常伺候的就剩染墨,余香,扫红,留白等几个。 之前李佑熙坚决反对萧姝给两个孩子喂奶,萧姝肯定不会同意,但是也知道自己喂两个忙不过来,所以正经八百的让白芷和紫苏作了两个孩子的乳母,还在家生子里另找了两个老实可靠的充奶娘,一是皇家气派必须摆,为了堵嘴也得有,二是也偶尔替替白芷两个。自己就选白天偷偷喂喂,一是做娘亲的心,二也算是对孩子要公平,更是母子之间最重要的亲子活动。 至于两个小家伙,本来李佑熙要让岳父萧伯爷起名字的,最后被萧姝说服,说等父皇醒来时,还是让他老人家起吧。起小名的权利就留给李佑熙这个亲爹了。对此兴趣缺缺的李佑熙很不负责任的随口就来:左左,右右。 萧姝眨巴眨巴眼睛,那好吧!就左左右右好了。 行二的左左刁钻和他大哥六六有一拼,除非万不得已才吃点别人的,有娘亲在谁的都不香。小三儿右右却是有奶便是娘,吃谁的都很欢畅。 这让萧姝小松了口气,真要她昼夜全拉扯两个,还真吃不消。不过对很少吃到她奶的右右心里还是有些歉疚的。所以平时抱右右的时候稍微多些。 这一点没几个人清楚,因为两个小家伙实在是长得太像了,一般人分不出萧姝抱得是哪个。而且他们完全继承了萧姝的精致容貌,稍微长开后更是像个十足十。 致使爱屋及乌的人们都格外疼宠他们两个。连一向称儿子为讨债鬼的李佑熙都稀罕得不行。带着两个小天使般的小码自己,萧姝那个心里美,感觉十分拉风。 不过操心的萧姝又担心长子六六心里有被忽略的失落,着意多关注他。六六却根本没那么小气,对两个弟弟关心爱护的很,整天有空就围着两个弟弟转,对他两的每个小变化都像发现了新大陆那么惊喜,开心的和萧姝分享。 因王妃把大量心思都用到三个孩子身上,醋缸王爷又不开心了:眉眉你都不爱我了! 一头黑线的萧姝:李小七,动不动就上纲上线也就算了,思想觉悟还不如六六一个六岁的孩子,脾气行为逆生长了还。 醋缸睿王爷两耳不闻府外事,一心和三个儿子争宠,和爱妻蜜乎。军中之事早就自行就撂了挑子。双胞胎过了满月时,各路大军已经收尾完毕,战争彻底结束,胜利之师将奉旨归朝被嘉奖和重赏,睿王居然以孩子太小好几个借口赖在平京城不回去。 弘治帝和皇后盼星星盼月亮的等看双胞胎,要知道这可是大齐朝皇家第一例,还是他们最亲的侄儿。可七八个月过去了,老七还赖在北方,话说你们大人不回来也就算了,两个宝贝侄儿不给看这事儿就不能忍了,于是弘治帝连发三道密信,说服滞留平京的睿王夫妻马上携子归家,其中一个最据说服力的就是:据说太上皇闻听双胎之喜后,居然有反应了。没准孩子近身一呼唤,他们皇祖父就醒了呢。 被皇帝老哥这招儿整没法了,原想天高皇帝远,带媳妇逍遥快活的睿王不得不收拾行囊回京去也。 第一百八十章 鬼精六六 草长莺飞四月天,一直赖在北方的睿王一家终于回到京城,随行同回的还有萧伯府一大家子。虽然萧霆随凯旋大军早就班师回朝,也和众将一起受了封,萧府其他人并未随之回京。秉承的就是萧家一贯的低调。 因为不仅萧霆因战功赫赫加封一品大将军,负责开海禁的萧霖因为政绩显著被弘治帝盛赞,居然也同时升至一品,萧伯府一文一武俱成为朝廷一品大员,这风头已经是绝无仅有,如果再加上睿王这个文韬武略超群并极具盛宠的姑爷,那萧家可就真称得上权倾朝野。 李佑熙一直赖在平京,其中原因之一就有要躲过这份烈火烹油的鼎盛,萧伯爷心里更是明白,所以一家子都在北方随之不动,避开盛时欲攀附阿谀逢迎之人,以免树大招风。现在距离双子齐封已经过去近一年,热度也消退时再回京,就少了许多麻烦。 只是他们都没预料到,弘治帝对爱弟和侄儿的想念和期盼有多强烈。刚到京城外十里亭,远远就看到一大队人马,簇拥一辆超大豪华马车,到了近前居然惊见微服的皇帝和皇后。 弘治帝顾不得跪了一地的人们,草草挥手让他们起身,急急唤过跪在一起的一群小儿,刚一看差点直眼,居然有两对双胞胎外加一组三胞胎。睿王家的一对,萧霆家的一对,还有和他们形影不离的陈神医和朱砂家的三胞胎。 -- 第397页 简直一溜七个神似的小仙童,那两对双胞胎长得像有情可原,毕竟都有萧家血脉,居然连那三胞胎都有些神似也就奇了,难道是在一起久了还会同化?弘治帝喜眉喜眼的摸摸这个,比比那个,只盯着这几个可爱的小包子,丢下一众吃醋观众。 已经七岁的六六双手抱臂,微蹙着眉对堂兄李元琦:“皇兄!我感觉我在皇伯父哪里已经失宠了,原来怎么没有发现他老人家还会喜新厌旧呢?” 李元琦拍了拍他的小肩膀,安慰道:“比起我你还不算太旧,知足吧!” 再指指萧家的那三个:“瑚哥、瑾哥、琮哥儿他们更惨,压根都没新过。” 本来第一次见圣颜的萧家哥仨还有些拘谨,一听“铁哥们”四皇子的调侃,放松了不少,配合的露出“我们好惨呐”的表情。 一旁的大人们哭笑不得,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在帝王面前还敢这么肆意。萧伯爷暗暗寻思,回去一定狠狠教训收拾一顿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本来也从七个小仙童身上挪不开眼的皇后见此却忍俊不禁,和萧姝相视而笑后,悄声提醒皇帝该回去了,毕竟已经违制在先,再不能滞留宫外太久。 弘治帝这才不得不回程,不过临走要求睿王一家跟他直接回宫,外加上那五个双胞胎。萧伯爷定是要婉辞,人家皇家家庭聚会,自己一个臣子家的孩子跟过去算啥啊?也忒没眼没腮了些。 却被弘治帝一挥手打断,老萧你们自行回家去吧!那对双胞胎有睿王妃照顾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萧伯爷跪地:万岁爷!臣不是放心不放心的问题…… 弘治帝才没心听他的啰嗦,大手一挥走人。 还是亲姑爷李佑熙心疼一直跪地上的老丈人,上前扶他起来,低声说了句无事放心。萧伯爷才拉心拉肝的带着余下的人向闺女姑爷告别回府。 萧姝这里也和老娘二嫂做了保证,保证两个侄儿在宫里万无一失。萧姝心里清楚,皇帝就是对这么多双胎觉得稀奇,难得宫变后一直心情很少大悦过的弘治帝兴致这么高,万不能扫兴。 到了宫里,一行先去探望尚在昏迷中的太上皇。李佑熙看着躺在龙床上一动不动的父皇,复杂的心情里更多酸楚,他一动不动默默跪在地上,额头抵着龙床边良久。 后面的萧姝带着三个儿子也一直跪着,连两个一岁多点的左左右右都乖乖的。倒是皇帝和皇后舍不得两个小儿跪在地上那么久。 于是皇帝亲自去劝李佑熙,皇后也忙把萧姝和孩子们拉起来。谁知六六带着两个弟弟起身后,径直走到龙床前,拉着承乾帝的手唤:皇祖父!孙儿瑭儿回来了。 两个小的才珊珊学步牙牙学语,也颠颠跟着哥哥过去,奶声奶气的唤:皇祖祖,左左,右右回啦! 萧姝忙上前把他们哄下来,借机观察了下太上皇的气色,真的相当不错,心里也踏实了些。 皇宫已经很久没有孩子们的欢笑声了,嫡长皇子惨死,嫡皇次子伤残,嫡皇四子还未大婚。为了给李元琦一个稳定的未来,弘治帝忍痛把比李元琦小两岁的嫡长孙封了郡王,为其建造规模不小的府邸,令其母带他和他的弟弟妹妹们出宫去郡王府中居住,各种待遇仅次于隐形**李元琦。 同时把嫡次子和庶子三皇子都封了郡王,令其建府出宫。所以宫中只剩下四皇子李元琦,储君地位昭然若是。 可这样一来也苦了皇帝和皇后,李元琦只比他七皇叔李佑熙早回来两个月,他一直在北方主持战后恢复和重建,历练为君之能。他们夫妻在诺大却冷冷清清的皇宫,何等寂寞可想而知。所以今天一口气看见七个可爱神似的小包子,弘治帝才那么失态。 趁皇帝又和七小寻乐子,睿王夫妻同皇后叙别情,六六悄悄给皇兄李元琦使了个眼色,两人找借口出去,又返回到太上皇的寝宫。 看到去而复返的两位皇子,太上皇身边的贴身大太监德全有片刻的慌乱,匆忙忙迎到外面看似礼仪周全的迎接,实则截住两人。 李元琦解释六六太想念皇祖父,所以还想和他老人家多待会。 见德全略有些迟疑,六六歪头:“德公公是怕我闹腾吵到皇祖父么?我就是看看不出声,再说皇祖父一直在睡,要是我出声能把祖父唤醒,岂不是更好?” 德全有些尴尬的不知说啥好,只好陪着满脸尬笑干咳两声,恰好里屋也传出一个内侍的干咳,德全才如释重负的闪开路,殷勤请两位皇子殿下进去。 这时六六反而没动,人小鬼大的用他那双酷似睿王的凤眼上下打量着德全。 看得人精德全居然老心肝一慌,前面的李元琦也有点看不懂自己这个小人精皇弟了,问他怎么了? 六六这才收了打量,挥挥小手一句无事,吧嗒吧嗒赶上皇兄,并小跑进内室。 看见里面另一个内侍后,六六一副皇子气派的打发他和德全出去,并吩咐他们看紧门,别让别人进来。 德全和那人都有些傻眼,李元琦也有点莫名其妙,不过看到皇弟投来的眼神,心领神会的出言安抚了两个公公,让他们放心照做。两人犹犹豫豫的看了眼床上的太上皇,片刻才退出去。 六六对着他们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后,才又吧嗒吧嗒跑到他皇祖父床前,两只小手拉起他的一只大手,嘻嘻一笑:“皇祖父!六六,不,瑭儿又回来看你了,这里只有您和您最喜欢的两个孙儿,您就别装了!” -- 第398页 这回换李元琦傻眼了,这是什么情况?急忙细看皇祖父,沉睡中的他老人家没有一丝变化。 就听他那鬼机灵皇弟又开口了:“皇祖父,我和四皇兄北上前您是真的睡着了,这次回来可不是……”说到这儿,他顽皮的用小手指挠挠他皇祖父的手心。 李元琦慌忙制止:“六六不可无礼!”然而他马上发现皇祖父的脸皮似乎紧绷了一下。 那个调皮鬼六六咯咯笑着:“皇祖父,别担心,只有咱们三个知道,呃,外面那两个也应该知道。孙儿们断不会对别人说的,四皇兄,对吧?” 李元琦一边下意识应着,一边死死盯着皇祖父的脸,谁知这次一点变化都没有,刚才那次似乎是自己的幻觉。他有点怀疑的看了看六六。但还是跪在床前轻唤皇祖父。 六六不满意的皱皱鼻子,压低声:“皇祖父,我听父王说,过不久四皇兄就会被加封太子,你最喜欢的孙儿加封大典,您都不想参加了?还有您因为嫌弃我母妃给我起的小名,就给我起了个好听的大名。可您知道不?您的两个新皇孙居然被父王起名左左右右,您是不是更不喜欢?还有要不是母妃拦着,父王就让外祖父给左左右右起大名了,您要是再……嘻嘻” 六六突然住嘴,在他皇祖父脸上嗅来嗅去,然后在李元琦的目瞪口呆中,长吸了口气:“皇祖父,您刚偷吃了我和皇兄最爱吃的香酥饼,肯定是今天御厨为给我们接风准备的,您要是再不睁眼,我就让皇兄断了德全偷饼的后路……” 咳咳!小鬼头话音未落,就听咳完沙哑的声音:“小兔崽子!和你那个狠心的老子一样坏心眼儿!” 李元琦的眼珠子都要鼓出来了,他,他那一直纹丝不动昏睡的皇祖父气呼呼的睁眼,还流畅的骂人呢! 原来承乾帝真的在听说李佑熙得了双胞胎儿子时就醒过来了,在近三年的昏睡中还因祸得福,戒掉了du瘾。只是想到宫变的惨烈,得知宫中的冷清,心爱的皇孙都不在身边,尤其怨恨那个心里眼里只有媳妇的幼子李佑熙,觉得“活”着没意思,干脆“死”了省心。所以除了拗不过他的儿子弘治帝还有两三个心腹知道实情外,别人都以为他一直在昏迷中。 悲催的弘治帝外患全消,内忧却剧增,爱弟死活不回京,老爹死活不想“活”,宫里死气沉沉,实情连跟皇后都不能说,把弘治帝憋屈的要死,朕这是上辈子做了神马孽啊! 弘治帝实在是被逼急了,才含含糊糊用老爹拿捏老七哄骗他们回了京。希望老七那对双胞胎馋得他老爹赶紧“活”过来。谁知他倒馋双胞胎馋得要命,逼他老爹活过来的却是他老爹的老牌心尖子六六和李元琦。 于是在一大家人齐齐再次探望太上皇时,在弘治帝告诉他,他的四皇孙李元琦将被册封为**时,在李佑熙告诉他又得了两个双胞胎皇孙时,承乾帝太上皇恰到好处的醒了过来。 第一百八十一章 流言风起 睿王偕妻带三子回朝,太上皇苏醒彻底康复,四皇子李元琦被正式封为太子,一连串的大喜事一扫四年前宫变后皇室的低迷,朝野上下也随之欢欣鼓舞。 弘治帝大喜之下一连串的封赏,先是减免了全国一年的赋税,后封赏嫡亲弟弟李佑熙为世袭****,赐免死金牌。 其长子李元瑭为王府世子。 且居然连尚在幼齿的睿王次子和三子都封为镇国将军。 连带睿王妃娘家侄儿都有封,俱是御前行走。 借口让人匪夷所思,三个大的是太子的伴读,两个小的双胞胎是睿王双胞胎儿子的伴读。 话说萧家都成了伴读之家了,这还给不给别人机会? 睿王眼看就功高盖主了,萧家也再次被推到风头浪尖。 谁知先是萧伯爷彻底隐退,身上的官职退的干干净净,连朝都不上了。 还不顾礼法和外人耻笑,在父母都在世时就给两子分了家,生生把个大家族拆成了小家。 接着睿王声称,常年征战致使眼睛又瞎了,除了****的名头,把自己身上的职位也秃噜个干干净净,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去了。 别人先不说,弘治帝都要崩溃了,先是老爹装“死”。 好不容易哄醒来,现在又是皇弟装瞎。 任谁都看不见,唯独看到他家王妃就眼里冒贼光,你当朕傻啊? 偏偏他一堂堂天子就得回回装傻,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他不知道的是,他老弟已经不是第一次装瞎了。 暴躁的弘治帝正在房里抓狂,内侍小心翼翼的禀告:睿王府两位镇国将军来了! 就见弘治帝燥意顿消,眉开眼笑的唤人进来。 很快一长串七个小仙童鱼贯而入,前面两个齿白唇红的小家伙就是所谓的镇国将军。 进门后一对儿一对儿分三行齐齐行礼,一抬头一对儿一对儿一模一样的小模样,看得弘治帝心花怒放,刚才的憋屈早就一扫而光。 算了,天要下雨,弟要装瞎由他去吧! 这7个双胞胎目前简直就是弘治帝的开心果,尤其是亲侄儿左左和右右,跟他一点不惧生,天生的血缘亲情治愈了弘治帝内心的创伤。 朝野就不如弘治帝这么好治愈了,玩官场的人都清楚萧家此举类似断尾求生,不管认为值不值都挺佩服萧伯爷的魄力。 -- 第399页 至于睿王……唉!还真不好评说,虽然他文韬武略样样超群,一战成名勇冠天下,可那个离不开媳妇的毛病也实在是……男人的羞耻? 男人们对睿王的态度从一开始的一言难尽,到后来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盖世英雄睿王差点成为所有男人的公敌。 事关朝堂的消息女人获知都是滞后的,只是在各家男人议论纷纷时,才得知一二。 所以让所有男人没有预料到的是,在他们几乎要把睿王的八卦翻篇时,就像是忽如一夜狂风来,各家后院全起火。 女人们拼凑全睿王夫妇的故事后,忽然大悟:睿王夫妻是咱们的偶像耶! 尤其是睿王,天下还有这么完美的男人和夫君么? 颜值能力俱是人中龙凤,世间少有。 在外能杀敌报国,威震八方,对内深情专一,宠妻爱子,连身上的毛病都那么完美,除了爱妻别的女人都不能碰,天啦噜!这真真是全天下女人最梦寐以求的缺点啊! 虽然谁也不愿承认自己善妒,可内里谁不向往被夫君独宠? 拘于礼法不敢说甚至不敢稍有表现而已。 现在有了名正言顺的借口,舆论借对睿王的赞美,批驳反睿王行为的呼声近乎井喷。 甚至传出:嫁人就嫁睿王那样的人。 男人们被高大全的睿王明里暗里比得哑口无言,颜面尽失。 原来不好评价睿王的为难霎时明朗,他,揍是咱们男人的公敌。 可是又不敢明着声讨,不说睿王咱不敢得罪,家里那些中了邪的女人们也不很不好惹的,不仅媳妇连老娘都不容咱们非议睿王啊! 尤其是那些宠妾灭妻嫡庶不分的,早先就被重嫡轻庶的弘治帝打压的抬不起头,现在又被宠妻狂魔睿王狠狠踏上一只脚,简直要永世不得翻身。 但是这个时代乃至现今其实从某种程度上一直是男权社会,不可能任这种反男人的风潮继续横行。于是另有流言渐出,似要导向不利于睿王妃的方向,所谓转移注意力,歪楼事实的招数而已。 谁知此风声刚冒头就被人强力镇压,皇室是绝对不会让皇室成员成为笑柄的,何况分了家的萧家可没有分心,文武两个一品大员不是吃素的。 倒是那个万众女子仰慕的偶像睿王看似没啥动静。 萧姝倒没在意李佑熙的看似无作为,多年夫妻连体婴儿,使她已经可以透过她男人风光霁月的表面看到他“黑黄”的内里了。 果然这天染墨兴冲冲进来,又来给萧姝传递最新“八卦”:男人们开始嘴上认可睿王的完美了,但是同时开始强调完美的不只是一方,睿王妃德容兼备、仁智贞烈那也是世上少有。 不说在北疆助夫作战自费培养绿衣士的义行,就说当年为救睿王,毅然自取心头血的壮举,这等忠烈贤妻又哪里寻第二个去? 人家睿王妃那是外能助夫旺夫,内里贤妻良母,更是个关键时刻敢为睿王舍命的,睿王宝贝她那也就理所当然了。 那意思,你们女人和睿王妃比比差距再闹腾。 这样一来二去,男女双方阵营因睿王夫妻挑起的“战争”终于和解。 说白了,像睿王夫妻这样的神仙眷侣那都是凤毛麟角,几百年不见得出一对儿。咱们都是凡夫俗女,就谁也别嫌弃谁,凑合着过吧! 萧姝边似笑非笑的听染墨八卦,边端着茶杯轻啜,还示意讲得口干舌燥的染墨也喝口水。 染墨谢过后接过余香递过的茶一饮而尽。 然后染墨却表情怪怪的不讲了,三七几个撺掇她赶紧继续,她偷偷看看萧姝还是吭吭哧哧。 萧姝一挑眉:“有什么说不出口的?” 染墨一咬牙:“这些话传的次数多了,就变了味儿,甚至有人说,说……” 三七几个:“说什么?快点说!” 染墨闭眼:“有人说王妃为了给王爷取心头血,自己在胸口挖了碗大个口……” 噗!咳咳咳!正喝茶的萧姝差点没呛死。 三七一边帮萧姝拍背一边骂这群烂舌头的,脾气暴躁的朱砂差点要冲出去给那群人下哑药。 萧姝边咳边摇手制止。好不容易消停,她才一捶桌子,恨道:“都怪该死的李小七!” 一群丫头有点懵,这事儿怎么怪得上王爷? 只有沉香一边伺候萧姝一边抿嘴笑,三七几个练武之人心思多少有点粗,没觉出这股有利于王妃的话头,开始肯定是王爷鼓捣出来的,既彻底消除之前对王妃的诋毁,替王妃传播了美名,还省得把两人一直放在风头浪尖。 没想到传言会越穿越离谱,没准不久王爷王妃就该被传成下凡的神仙了。 不过沉香更了解自家姑娘的脾性,只怕王爷要被迁怒而遭殃。 于是等人少点时,沉香婉转的替王爷说了公道话,虽然传言传的有点神乎其神,可不得不说王爷这一招更高明。王爷对姑娘可谓事无巨细体贴入微,世上少有这样的好夫君,姑娘是不是该谢谢王爷的用心良苦。 萧姝确实想耍小性子来着,一想到那个碗口大的疤就堵心。 可听沉香连王妃都不叫了,也意识到自己又小矫情了,于是乖乖的答应,不过眼珠转转,暗想该怎样“好好”谢谢李佑熙。 回来的李佑熙莫名感觉爱妻气场有变,虽然爱妻看似一切如旧,还特意准备了他爱吃的饭菜,据说把三个讨债的也打发到岳家去了,只有夫妻两共进的晚餐。 -- 第400页 等一上床看到脱掉罩衣的媳妇,才知道媳妇发什么大招儿,李佑熙喷了鼻血。 只见那个小妖精穿了一件怪异却风情万千的寝衣,薄薄的连衣曳地长裙月华流动,合体的勾勒出妖娆的玲珑身段,关键是上半身只用两根细细的带子吊在颈边,露着精致的锁骨,大片的雪肤玉臂,低低的领口将将掩住一些,掩不住的更多…… 李佑熙嗷的一嗓子就扑了下去,那个小妖精一闪身灵活的避过,并娇声恶气的威胁他,不老老实实待床上,就让他永远摸不到她。 李佑熙咽咽口水咬咬牙回到床上,而那个小妖精却转身站在那个大大的西洋镜前扭来扭去,丝绸长裙随之暗光流动,神秘而灵精…… 李佑熙再次暴起,眨眼就冲了过去,扛起小妖精往床上一丢,就排山倒海一般压了上去。 哐嘡居然扑了个空,小妖精已经一骨碌滚到一旁,一肘半撑上身,一手撩起长裙,伸出一条修长的玉腿,用雪足尖轻抵住他又要扑过来的身躯。 红唇微嘟,细白葱根般的食指对他摇了摇。 李佑熙咬牙切齿:“小妖精!你这是想要我的命!” 萧姝这才一挑眼风:“妾那敢要爷的命啊?分明是爷要了妾的命才是。” 李佑熙咬牙吃吃笑:“还没呢,等会爷一定会狠狠要你了的…命!” 萧姝:呸!论没脸皮厚比不过李色狼。 见李色狼又要暴起,萧姝腿上用力忙叫:“妾已经受了重伤!” 李佑熙一惊,松了力道。萧姝收腿一骨碌爬起来,推开李佑熙紧着要检查的手,从背后抱住他,红唇贴在他的耳上,吐气如兰: “爷~听市井疯传,妾为爷剖心取心头血,天呀!胸口碗口大的疤呢!妾刚才照了半天的镜子,就是看这个呢,爷~你说妾伤得重不重啊?” 李佑熙:妖精!爷伤的更重,再不办了你,就得死人了! 话音未落,萧姝的人已经在狼爪下。 嫩羊入了饿狼口,这夜战事的激烈可想而知,一夜未休的重撞,让睿王妃真的“伤重”了,一直到第二天午后还起不来床。 第一百八十二章 王爷黑化 一夜疯狂却依旧欲罢不能,看看那个被折腾得惨兮兮的人儿,李色狼剩余的洪荒之力只好另找出口。在雪ru上逡巡的狼爪停了停,眯了眯眼,矬了矬牙:胸口碗大个疤?哼!我的女人也是能随便议论的? 于是被誉为完美男人的睿王爷偶尔听人议论王妃,不问青红皂白令手下把人暴打一顿。还放了狠话,再有人提及自己王妃,不论好坏听一次揍一次。果然连续几天好几个人因此挨揍。睿王的人神出鬼没还蛮不讲理,只要在公共场合哪怕是不经意提起,大多还是奉承王妃的话,都照揍不误。 虽然揍的那几个都是闲汉之流,可毕竟事关一直正面形象出现大名鼎鼎的睿王,突然人设崩塌的黑化,事情传出引起朝野纷纷众议。 然而朝中的御史们却齐齐装聋作哑,比起睿王的丰功伟绩,这点小瑕疵简直不值一提。谁也不愿给英雄抹黑。何况睿王有多圣宠那是有目共睹,估计弹劾睿王,第一个不高兴的就是皇帝。 后来事情愈演愈烈,议论声也越发高涨,御史们再也不好装傻,但是谁出头顶这个雷?最后大家一致把一个最刚正不恶的老御史推了出来。 被架到火上的老御史心里挺不爽,老子是刚正不阿,可也得看这事儿值不值,睿王之事不说是瑕不掩瑜,还事出有因。一群大老爷们背后嚼人家王妃的舌头,活该挨揍!虽然睿王行事有点跋扈,可这也远不值得自己出手,更是摆明了费力不讨好。 于是朝会上众臣看到,一向以公鸡中的战斗机形象出现的老御史诡异的婉约了一把,没有上正式的弹劾折子,只是和皇帝口头奏明了睿王最近的所作所为,含蓄的猜测,睿王是不是有点御下不严? 看到皇帝敛了温色,老御史又赶忙描补:“老臣想着睿王保家卫国功劳卓绝,却不幸因常年征战复明又失,心里定是十分苦痛,忽听有人在背后说三道四,难免一时激愤,所以,万岁您看这事?……” 弘治帝面色稍缓,一挥手:下一议题。 众臣:啊?啥也没说,这就翻篇了? 老御史恭敬一礼:皇上圣明! 然后施施然退下,反正我说了,万岁知道了,任务完成了。 众御史:说好的最耿直最刚正呢?这妥妥一个老狐狸耶! 老御史:哼!拿我当枪,推我顶雷,你们还嫩了点儿! 看似轻描淡写的弘治帝内里却是很头疼的,他弟这事起因他早就清楚,并不像外人看的只是为了给王妃出气那么简单。老七这是借题发挥,闹着要回平京呢。 因为皇帝不许,李佑熙早就和他耍过疯,声称在京城太憋屈,处处挨人欺负,还是回平京给母后守墓心里清净。 话说诺大齐朝有几个人敢给战神****、皇帝嫡亲弟弟气受的?那也就非太上皇莫属。 让弘治帝万分头疼的正是这一点,他老子对老七媳妇根深蒂固的偏见,似乎有点愈演愈烈。按说在那次宫变中老七媳妇功不可没,表现可圈可点堪称传奇。尤其舍命舍子救了自己的四儿子,世上没有几人能做到。何况她对老七情深义重,肚皮还争气,为皇家开枝散叶方面那也是功劳大大的。 -- 第401页 无论从哪个角度,弘治帝都对萧姝都心存激赏没有一丝不满,他就不明白他老爹为什么死活不待见她。要说怕因她让老七和萧家起了异心,不说老七让自己有多放心,就说萧家那也是知情识趣到极点。按说这么路遥知马力,父皇不至于还如此放不下心啊? 而父皇对老七媳妇的态度,让宠妻如命的老七耿耿于怀,所以才借题发挥的闹腾,想再次携妻子一走了之。 可是之前也就算了,现在别说苏醒的父皇绝不会放六六远行,自己也不可能让他把左左右右带走啊!皇宫好不容易多了孩童的欢笑,多了那么多人气,带走这这个欢乐源泉那不亚于挖朕的心肝呢。 可为什么父皇容不得七弟妹?怎么改变父皇对七弟妹的态度,调和父皇和老七的关系呢?弘治帝愁啊! 他不知太上皇承乾帝永远不会和他说出口的心思。承乾帝对萧姝的敌意最初类似婆媳之争般的小醋意,后来加上梦境和巧合等等,他总觉得萧家女有些精怪。能那么轻易的左右他执拗却极精明的幼子,绝非常人,而且他一直认为这样的女子绝非男人的福气。 这种感觉到了宫变那天达到高峰,他的幼子早就被萧氏迷得神魂颠倒,而让他更震惊的是杨慕白这个太子心腹,居然也能为萧家女不管不顾到那种程度。 后来他可是调查过,杨慕白和萧家女只有过两面之缘,不说每次都有老七和其兄长在场,还都没片刻功夫,有一次还被他那迷了心窍的儿子土匪一样很快掠走。那么短短一会儿,得有多大魅力能让一个心智刚毅杀伐决断的男人也失了心神而执迷不悔? 当日那个逆子老四刚用萧家女要挟时,他还觉得匪夷所思,没想到杨慕白竟然毫不犹豫的挺身而出,虽然萧氏巧言掩过众人猜疑,用“自尽”迁移了旁人的注意。骗得来别人可骗不了他这个玩转天下的帝王。 接下来杨慕白丢下一切去抢她的“尸体”,众人都以为是老七自己抢来的,哼!朕却知道是姓杨的先得到的。后来那个姓杨的虽然活捉了逆子老四,却巧妙的锁喉废了他的嗓子,甚至废了他的双手。生生坏了自己打算,要知道逆子老四肯定知道杨慕白和萧家女之间的隐秘。杨慕白这一手说他不是在杀人灭口,打死朕都不信。 还有后来萧氏的婢女杀了莲妃,说是为萧家大少奶奶报仇,哼!不过是又一个杀人灭口。莲妃定也握有萧氏的把柄。 这样轻易就能左右两个盖世豪杰,让他们为其鞍前马后的女子,说不是妖孽,朕怎么可能信?留这么个妖孽在小七身边,在皇家,朕怎么可能容得下? 现在连长子新帝都对她生的那两个一模一样的孩子爱之入骨,连带爱屋及乌一味抬举萧家,细思恐极啊!害的朕对那两个酷似萧氏的双胞胎皇孙都不敢喜欢太过。真真是个祸害! 之前祸患未除,现在再动手千般投鼠忌器,老七无心帝位,却专门养一股势力护着萧氏,哼!对他老子我都没这样全心全意过。 看出来了么?归根结底太上皇就是吃醋。他一次次想下密令除了萧姝,也不过想想而已,心里又每每不服气,就在面上冷淡这个儿媳,以示自己是所有人里最不被萧氏迷惑的。可是别人不知道他的真实想法啊,于是李佑熙为媳妇打抱不平的耍疯,弘治帝百思不得其解的头疼。 “祸根”萧姝对这些无知无觉,她正悔青了肠子,无数次想抽自己。因为她那夜的另类“勾引”,呼啦打开了李大色狼的潘多拉盒子,以前他也就是在夫妻之事上贪多些,现在萧姝亲手为他打开了另一扇大门,让他知道原来床第之间还可以有这么多花样,有时穿衣服比不穿衣服还刺激。 不得不说睿王是个好学生,聪明绝顶体现在各个方面,尤其是他最醉心的那个领域,触类旁通花样百出。在两面大西洋镜之间和媳妇这样那样,媳妇的娇态自己的英姿一览无遗,关键还逼媳妇穿成衣不遮体,啧啧!这血脉喷张的画面,多重的刺激直直让人欲死欲狂。 萧姝无数次在心里忏悔: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错误的夜晚,错误的行为把一个假谪仙变成了一个真色魔,生生要把自己给做死。 终于趁李佑熙不在,萧姝挣扎起身咬牙不在补眠,稍作打扮后一溜逃到娘家萧伯府。 分家后,萧伯府应该只剩萧三爷夫妇和长房一系,可分家不过是掩人耳目,不说萧霆夫妻不舍得搬出去,萧三爷夫妻和萧霖夫妻都不愿意他们搬家,自来他们兄弟感情亲厚,妯娌和睦,子侄友爱,同气连枝,怎么可能轻易分散?所以萧家和以前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回到家的萧姝就像进了安乐窝,她草草和亲人们打过招呼,就谎称和娘亲有事要说,一头扎到亲娘屋里狠狠的睡了一大觉。 疼闺女的萧家一直留着她以前的闺房,她怎么就偏偏不合规矩的赖在娘亲这呢?那不是怕万一李大色狼来寻她,极有可能在她闺房更来劲么?这事儿他还真干过。 果然李佑熙很快就追了过来,萧家已经对他的粘人见怪不怪。不过这次他扑了个空,王氏得到闺女的千叮咛万嘱咐,几句就把姑爷给打发了。 要说王氏可不是个糊涂丈母娘,以前肯定不会这样棒打鸳鸯,这次看到闺女眼底的淡青和满脸的倦意,她是真心疼了,不得不做了一次王母娘娘。 -- 第402页 从上午一直睡到太阳偏西,萧姝才找回点精气神儿,起来和娘亲撒了会娇,又去找两个嫂子亲香。二嫂张如萱还算常见,大嫂林蓁蓁却是和大哥萧霖一直在广州,因为萧家分家她才回来的。 之所以林蓁蓁一直没回广州,主要因为两个孩子一直跟着萧家二老,她也是想得慌,本想这次再回去带他俩一起走,谁知两个都被选为太子伴读,就又去不了了。好在再过不久萧霖就要回京述职,夫妻团圆后一起回。 睿王爷再次登门,借口蹭顿晚饭,实则为换场地行禽兽事,结果悲催的发现媳妇陪她久不见的长嫂睡去了,丢下他一个人在媳妇的闺房辗转反侧。 第二天依旧如此,还连面都不给见。 垂头丧气的睿王还被岳母含蓄的提醒,他家三个儿子从这儿被接宫里已经好几天了,他这个做亲老子的是不是该看看去或接回来了? 李佑熙精神一振,刚想说:孩子们也想他们娘亲了,让眉眉和我一起去接吧! 看透他心思的丈母娘及时堵住他未来得及出口的话:“眉眉说她每次接都接不回来,太上皇和皇上一张口,她就不好意思拒绝,她一去估计又回不来了。”那意思就得你自己去。 李佑熙张了张嘴,最终说不出口:自己就是想媳妇,接不接儿子的不打紧。最后还是搭拉耳朵告辞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有女颜夕 李佑熙走后,王氏点着萧姝的额头:为了你这个当了娘还缠磨人的,我都当了恶岳母,幸亏小七是个厚道孩子,一点不隔心,要不还不定怎么记仇呢! 萧姝嘻嘻笑着,谄媚的给老娘揉肩,辩解道:“娘亲说的在情在理,谁都不会记仇的,我挺想六六和左左右右的,确实每次去接都挺费劲,你姑爷混,他一出手,谁都没辙,所以接儿子只能靠他这个大杀器了。” 王氏嗔到:“净胡说,小七那里混了?真要是个混的,刚才就不会那么听我的话,再说我还不知道你的小心思?也别太冷了他的热肚肠。” 萧姝偷偷撇撇嘴,不冷冷他的热狼血,你闺女就得被他折腾死。 狼血需要降温的李佑熙没精打采的到了皇宫,受到了他兄嫂皇帝和皇后的热情款待。 这段时间弘治帝挺知足的,老弟不出去乱揍人闹着跑路了,老爹不故意冷待老七媳妇了,关键是三个孩子在宫里一住好几天,睿王妃也没急着接回孩子,父皇可以放心的稀罕左左右右,不用装不在乎了,宫里空前和谐和乐。就算今天老七是来接孩子,朕也是可以接受滴。况且左左右右早就想他们母妃了,六六大了会掩饰,表露的不明显而已。 果然一看到李佑熙,左左右右就奔过去往他身后找,六六知道行礼,眼睛却不由自主的往后瞟。发现母妃没来,左左右右委屈的眼圈立刻就红了,扯着李佑熙的衣摆,瘪着小嘴:“父王!父王!母妃不要左左右右了么?” 看着两个和眉眉小时候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家伙,李佑熙心里一酸:哪是不要你们,你们母妃是不要父王了。他默默把两小家伙紧紧抱起来,还一脸的忧伤。 看到他的样子,对他娘亲的事特别敏感的六六,紧张的问:“父王,母妃是不是生病了?” 皇帝和皇后几个也担心看向他,只听一脸落寞的睿王:“人家住娘家住得乐呵的很,哪会生病啊?就是想你们三个了,派我来接。”那意思也就不要我一个。 皇上和皇后生生把笑憋了回去,太子李元琦年轻没憋住。三个孩子不懂里面的深层意思,只知道娘亲也想他们了,就开心的不行。左左右右还急不可耐的在李佑熙身上不停的踢腾,嘴里叫着:“回家!回家!左左右右也想娘亲了!” 正闹腾,太上皇也跟过来了,李佑熙进宫自然先去见父皇,就便把在他那里的六六带着,再到皇兄这里带双胞胎。太上皇开始端着架子没跟着,等他们一走,他又有点后悔,反正萧氏又没来,一起过去也没什么吧?犹豫间,德全给他找了个台阶,他就顺坡下跟了过来。 谁知刚到,一家子还没团团圆圆吃顿饭,几个孩子就闹着走,连自己疼到骨子里的瑭儿都急巴巴的回去看他那个妖女娘。老头子这个堵心啊。 李佑熙看出他老爹的不痛快,忽然觉得之前被媳妇的冷落不那么难受了,不顾皇后大嫂一起用饭的挽留,带着三个儿子一窝蜂跑了。 把太上皇气的吹胡子瞪眼,大骂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 皇帝和皇后以及**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算在那群白眼狼里,恭敬的默默听着不敢出声,心里却很不孝的暗笑那对父子的小孩子气。 到了萧伯府,母子几个就像好几辈子没见似的,又亲又抱,甜言蜜语不花钱似的满天飞。连以长兄自居的六六都没拒绝娘亲的香香和抱抱。看得李佑熙的醋缸又倒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坚决不入朝,自称眼盲废人的睿王,不是赖在府中和儿子们在王妃跟前争宠,就是带着王妃到处游玩,游手好闲的令人发指。 旁人就不懂了,你说睿王一个盲人到处游玩,怎么“看”风景啊?答案在一次聚会时由睿王妃揭晓。 那还要从萧姝二堂姐萧嫣长女的及笈礼上说起。萧嫣嫁的是有名的书香门第王家,其家族也一向很低调,可基于种种原因那次及笄礼却怎么没低调得了。 -- 第403页 萧嫣夫君王之行也是年少有为,二甲进士出身,原是在清贵的国子监任职。后激愤于外族入侵**残害大齐百姓的恶行,加上岳家几个舅爷几乎都投身到那场保家卫国战争中,受其激励和影响,毅然请求外放到北疆战区。 战争期间,他所辖地区主要为萧霆防区的军队提供军需,及时充分保质保量的组织民众为大军赶制各种军需。其中就有他接受萧姝提供的思路,推广用于急行军时的炒面等。 战后重建中他也是政绩斐然,尤其在遭遇那次大旱时,提早防范,灾情控制,灾后恢复都非常成功。不仅广受当地百姓爱戴,也给当时主持战后灾后重建的**李元琦留下极好的印象。 回京后李元琦在他父皇那里为他美言了不少,而王之行在任满后本该凭此业绩在仕途上更上一层楼,可他偏要回国子监这个清水衙门,说自己只喜欢做学问,之前的下放只是在国家危难之际,尽自己的匹夫之责。 他这些言行,使本来就对他印象极好的弘治帝越发看重,竟然破格提升他为从三品的国子监祭酒。 以前因他的大舅子萧霖和二舅子萧霆太过耀眼,加上在农业科研上鼎鼎有名的三舅子萧霂,**近卫的亲舅子萧雷,各个不俗,使他一直显得不那么突出。 有了皇帝这破格提拔,让众人忽然意识到此人可能被小瞧了,不说他本人和家庭背景多么不俗,就看看人家姻亲关系网就够让人咋舌的了,那几个舅爷的阵容已经够强大了,连襟居然是大名鼎鼎有名睿王爷。人们原来难道不知道这些么?只因他太低调被忽视了而已。 都说是珍珠总会发光,现在王之行再也低调不起来了,欲与之结交的人家趋之若附。故其长女及笈礼就成了众人结交的最好契机。 萧姝是肯定要来的,她很喜欢萧嫣的长女王颜夕,一则萧姝本来就喜欢女孩,萧家下一辈目前一个女孩儿也没有,更因这个小姑娘性情讨喜,脾气秉性又和她很投契,二来王志行在北疆任职时,萧嫣是带着女儿和幼子一同赴任的,考虑到任上环境恶劣和安全问题,萧姝把她们姐弟接到自己身边,娘两个相处的感情挺深。 颜夕的性格和萧姝有几分相似,王家根基比萧家更悠远,门风也很清正,所以小姑娘既有名门闺秀的端庄大气,又不失鲜活灵动,甚至还有几分娇憨。这和她父亲王之行的后院清净有相当大的关系。 名门王家本来就重规矩,王之行身边虽然有两个伺候的通房,他却从不放在心上,只和萧嫣互敬互爱,故三个孩子都是嫡出。尤其后来萧嫣陪他共赴北疆与其同甘共苦,夫妻越发感情挚笃,王之行索性把那两通房都打发了,只守着萧嫣一个。所以萧嫣是萧家出嫁女里福气仅次于萧姝的人。在这样的家庭环境里造就了颜夕性子里的纯净。 萧姝见惯了很多名门闺秀的端庄和城府有余,对这个纯净却不傻白的女孩格外喜欢。所以外甥女颜夕及笈礼那天早早就到了王家。 颜夕见到萧姝开心的很,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萧嫣瞪了她一眼,无奈的对萧姝说:“你看她都及笈的姑娘了,还这么不稳重,真真愁死个人!” 颜夕偷偷吐吐舌头不吭声了。萧姝宠溺的轻拍了拍她的小手,然后对萧嫣笑道:“二堂姐多虑了,我觉得夕儿的性情好得很,在外稳重大方规矩礼仪一点不差,在亲人面前才这么活泼可爱,不然在亲近的人跟前还一直端着,一家子岂不成了教养嬷嬷集中营?” 集中营这个词,颜夕早就从萧姝那里科普过了,一听姨母风趣的比喻,忍不住扑哧笑出声。 萧嫣虽然不知何为集中营,这话的意思却明白的十足十,也忍不住笑意:“在你这个姨母眼里,她都成了天仙,你就宠着她吧!看以后……” 说到这儿,觉得下面的话当着女儿的面说不妥,就咽了回去。打发女儿去做及笄礼准备。颜夕似乎猜出母亲的未尽之言,脸微一红给二人行礼后退下。 萧姝当然更明白萧嫣的未尽之语,颜夕至今未定下亲事,这个时代都及笈了还没定亲的女孩不多,原是萧嫣夫妻极疼这个唯一的女儿,为其择婿很仔细,一直挑来挑去的。 开始萧嫣夫妻是很想把女儿嫁回萧家的,无论从家风还是子孙品行才能,萧家都是顶顶好的选择。可萧家目前这一辈最大的男丁萧泽瑚才13岁,比颜夕还小两岁呢,况且萧嫣先和萧姝露出这个意思时,萧姝却给她婉转的讲了一个道理,就是用实例说明近亲结婚的不妥。 王之行和萧嫣不是糊涂人,很快就接受了这个道理,只能遗憾的放弃原来的想头,可要想找个类似萧家的人家还真不容易。一来二去就拖到如今。 王之行倒没着急,当娘的萧嫣是真着急了,虽然随着王之行的崛起,有求娶之意的人家剧增。可依旧没几个让他们夫妻满意的。 萧姝自然明白萧嫣的心急,等颜夕走后,她满眼笑意对萧嫣道:“二堂姐莫急,咱家夕儿是有大福气的呢,我这正有一个好人选给你参考下,我长嫂娘家兄长有一长子,年18,人品相貌俱是出众,读书尤其好,今科竟是中了举人,只比大哥当年得中时大一岁。以前一直随林家伯父在真定任上,前不久刚举家回京,此子因一心求学一直没有张罗亲事,如今正是抢手,偏偏大嫂替她侄儿早早惦记上了咱家夕儿,让我来扫探一下口风,堂姐不妨考虑下啊?且今天我特特让瑚儿把他带来,你可让姐夫先考究一番呢。” -- 第404页 萧嫣一听不禁眉开眼笑,她是知道林家这个孩子的,毕竟都是拐着弯的亲戚。可她没想到这么出色的孩子居然还没订婚,更是有意诚心求娶自家女儿。虽然她和萧姝姐妹情深,从不论身份,可是林家特特请睿王妃探路,也是相当给面子了。于是本该装一装的矜持都没用,就首肯了。 这两姐妹一拍即合,却不知计划赶不上变化,谁也没料到颜夕的亲事会那么一波三折。 第一百八十四章 萧娉之变 萧嫣和萧姝小叙一会儿,就赶去前厅待客,这时张氏和王氏两位老夫人以及萧娉先后赶到。一家人叙话时,萧姝明显察觉伯母一直有意促成她和大堂姐多聊天。只是效果似乎并不明显。 不说萧娉一直有点端着,就说她居然带来两个和萧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女孩子,还在这种都是至亲的聚会上左右逢源,便让萧姝也有些许膈应。 萧家这代五个女孩中,萧姝和二堂姐萧嫣感情最好,本来和大堂姐萧娉关系也不错,却因着堂姐夫李修齐那次丢失粮草军饷后渐渐疏远。 本来李修齐能幸运脱罪多亏萧姝夫君睿王全力奔波救护,当时萧娉还曾误会萧姝,之后虽然误会解开,她却一直没能放下身段和萧姝姐妹两彻底说开。甚至有意无意的避开对方,导致双方慢慢的疏离。 这其中更因随着萧姝越发夫贵妻荣,连带着萧家男子各个功成名就,女子中除了早夭的萧娟,其他也都是夫君出息夫妻和美。相比之下似乎只有萧娉最不如意,她夫君李修齐也最为“落魄”。 经过那次差点丢命最后丢官的打击后,李修齐一蹶不振,一直闲赋在家,再也没有被起复。偏偏他秉承东方不亮西方亮的找平衡,后院频频添丁进口,造人速度惊人。当然不是出自正妻萧娉的肚子。 好在萧聘已先生两个嫡子,娘家又很给力,李修齐还算颇给她这个正妻面子。 可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前面有拥有全大齐最宠妻最显赫的夫君,堪称最有福的萧姝,还有闷头发大财,低调偷着乐的萧嫣,甚至远在故里的萧家五姑娘都得了个如意郎君。 偏一大家子女孩中,嫡长女萧娉这个规矩礼仪等女德最出色的,却样样境遇最差,她怎么可能服气和平衡?所以她本能的不想靠近这些耀眼刺目的姐妹们,尤其是萧姝。她的骄傲不许她去做她们的衬托背景。 今天亲外甥女及笈,无论从情理还是礼仪上,她都得走这一遭,而且还违反常理的带来自家庶长女和大姑姐的嫡长女。后者则是应了她夫君的请求。 不知何时萧娉越来越有正妻的端庄肃言,李修齐对她越来越敬重,也越来越没了亲近。这段时间却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足足给了她天大的脸面,竟也玩起了独宠。 想到这些,萧聘在心里凄冷的一笑:男人啊!总爱把女人当傻子,却不知傻女人都是因为对他们用情太深,偏男人伤害起对其情深的女子最是得心应手。却不知总有一天会覆水难收。 萧娉淡淡抬眼,几分冷漠和讥讽的看向爷“独宠”她后的那两个交易品,一个是大姑姐的嫡女宁婉,一个是自家爷那个心尖子生的素莲,跳梁小丑般巴结逢迎着她的堂妹睿王妃,完全看不出那个全大齐最风光的女子似乎含笑却暗藏于眼底的不耐。 家里那位爷自身志气全消,倒是玩起旁门左道,盘算着通过自己交好堂妹睿王妃,靠大姑姐的嫡女攀上太子妃的宝座,以期日后能借几分光。更异想天开的是,惦记上睿王妃大嫂家的侄儿,居然想用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长女攀扯。 呵!萧娉在心里冷笑:太子妃的梦姑且先做着,就说自家这个,连说是梦都是抬举她。林家公子之父虽是个六品小官,可不说人家祖父乃朝廷二品大员,就说那位林公子读书仅次于自家那位探花堂弟,前途不可限量,人家哪只眼睛能看得上自家这个?此番心思说出去没得来惹人耻笑罢了。 萧娉面上沉静无波,眼里却越来越冰冷。张氏老夫人看到女儿的样子,既心疼又担忧,频频关切的看向她。 察觉到的萧娉垂下眼,避开慈母张氏焦虑担忧的眼神。除了自己的两个儿子是她不可触碰的底线外,最让她动容心软的就是娘亲的这片慈母心。母亲极力促成自己和王妃堂妹的亲近,为的能让她在夫家更有仰仗。可却不知她最不想仰仗的就是这个光芒万丈的堂妹,她觉得这是她最后能守得住的尊严了。 可是母亲,母亲的舔犊情深让她温暖又心酸,从心里不忍拂其意,令其忧。正当萧娉想咬牙和萧姝主动多攀谈些时,萧姝却率先过来和她亲近了。 其实看出伯母意图的萧姝一直主动和萧娉亲近,不过因萧聘的回应不积极,再加上那两个女孩子不断的“骚扰”,才显得姐妹两交流不多。 萧姝明白大堂姐的苦楚,同情她的境遇,也猜的出她的大部分心态。虽然不会一味的贴她的冷脸,总是血浓于水,尤其心疼伯母的那份舔犊之情,所以从不计较她那种高高在上的端。 这时萧姝含笑问起萧聘引以为傲的两个儿子,并着重问了她那个学业不错的次子。 闻言萧娉样板一样的脸上,终于泛起一丝笑意,语气里多了些温度:“劳王妃挂念,晨儿如今正游学到平京,正在向陈大儒求教呢。” 萧姝连带张氏和王氏听到萧聘王妃这个称谓,脸上都不由得微微僵了下。虽然礼法上没错,可萧姝从来不许萧家人和她在没外人的情况下论国礼。就算有外人,萧家人也很少这么称呼萧姝。连睿王爷都一向以如同萧家姑爷自居。今日不仅因有两个非萧家的女孩子在,更有萧娉恪守礼仪之由,生生给人一分生疏感。 -- 第405页 张氏忍不住在心里叹口气,幸亏眉眉是个心地宽厚的,否则……唉! 萧聘似乎也发现了大家的那丝不自然,马上想描补一下,而且心念一动间,她还想起一件事。只是话待出口又想起那两个“旁人”,刚才她选择冷眼旁观,不过是让她们明白一下她们自己的斤两,现在没必要再让她们继续在这丢人现眼了。于是她打发宁婉和李素莲去了颜夕的院子。 彻底剩下萧家自家人后,萧聘气场才有些平易起来,很快和萧姝热络很多。有意无意的询问平京的一些情况。 萧姝哪会不明白她的意图,谈话间自然而然的只谈萧聘最想了解的那部分,尤其事关陈大儒的。她和李佑熙在平京那么多年,还真和这个陈大儒有些交情。源于陈大儒虽一心做学问,却是个铁杆的爱国者,对睿王夫妻在抗击外敌入侵时的英勇和义举非常钦佩。 其实萧聘不知道的是,她的次子能得到陈大儒的指点,还真是借了睿王夫妻的光,陈大儒一听他是睿王妃的外甥才破例让他进门的。 萧聘认真的听着,心里不是不温暖和感激。这位王妃堂妹善解人意还极重亲情,虽集万千宠爱却无一丝娇矜,可萧姝越完美明亮,越反衬出自己的怅憾灰暗,让她死活走不出这个心结。 所以当萧姝含蓄的鼓励她也出去走走时,萧娉刚柔和起来的面色又淡了下去,意外的语带尖酸:“我可比不得王妃,全大齐哪个不知,睿王虽有眼疾无法观景,还因疼惜王妃陪其到处游历,这样的人和事哪里寻第二去?” 张氏和王氏一听她这番话心里都是一凉,张氏顾不得警示长女,急慌慌看向萧姝,欲出言 缓和。 萧姝却依旧含笑而言:“谁说王爷因眼疾不能观景了?本王妃就是他的眼睛啊!不说向来就有观景不如听景,就说人生最大的乐趣之一就是能和志趣相投之人同游,即使身边无四时美景亦满是畅游的快意。” 萧姝开始是好意开解,建议萧聘放开些眼界进而放下点内宅的苦闷,却忘了她这带有现代人的思维并不适合萧聘这样正宗的古代女子,也因此无意中刺痛了萧聘那深藏的隐伤。 而萧聘言语间的刺挠也冷了萧姝的心,所以忍不住顺势也刺激了她一下。 人们往往津津乐道于毫不相干人的荣耀,却不能接受身边人的风光。或是只妒忌别人的幸福,却不看那些人为幸福付出的艰辛和努力。只想所有人都关注自己的不快乐,却漠视一直关怀自己的人隐忍的苦痛。 萧姝说完平静的看着脸色不好的萧聘,没有看同样变了脸色的伯母和母亲。 你的不幸不是让别人也不快乐的理由,没有人欠你的,即使父母也不欠。从一成年,你的幸与不幸除了小半归于命运,大半都掌握在自己手中。命运也许给你安排了很多苦难,如何面对却完全取决于自身,只会怨天尤人甚至迁怒旁人,只能让苦难无解不幸加倍。 门帘一掀进来一人,打破了一室的尴尬,萧嫣边走边笑赞:“四妹妹说得真好!能和志趣相投之人把臂同游,即使身边无四时美景亦满是畅游的快意。此语妙哉!” 萧姝不欲萧嫣继续难堪,更因体谅伯母,于是含笑接言:“二姐就会宠着我,明知道我这是逞强,你妹夫因眼疾苦闷才想去到处散散心,人都说他是陪我玩,其实还不定谁陪谁玩呢。这都是无奈的特例,像两位姐姐这样相夫教子,cao持一大家子的事才是正经安稳日子呢。” 说完笑意盈盈看向萧聘:“看大姐那两个出息儿子,我都眼馋的很,听说陈大儒早就不收弟子了,竟然对咱家晨儿青眼有加,这孩子该是个多么出类拔萃的啊?” 又转向萧嫣:“二姐最让我艳羡的是有个贴心小棉袄,要不是二姐小气,我非要把夕儿带回自家当闺女养去!” 满屋气氛瞬间回暖融洽起来,萧嫣笑嗔:“还嫌夕儿不和你亲啊?你们娘俩好的,让我这个当亲娘的都吃味。还有你对她那份好比亲闺女还差啥?” 正说着一个大丫头有点慌张的进来禀告:“禀夫人,老爷有话让您赶紧去前面迎接贵客!” 第一百八十五章 太子亲事 国子监王祭酒的长女及笈礼一时轰动京城,一场小小的及笈礼,虽然送礼者众,观礼不过十几个人,如何反响这么大呢? 最主要的原因是送礼和观礼的人中有两位地位实在是太过显赫,对王家堪称出人意料的泼天荣宠。那就是当朝皇后赐下笈钗,竟是由太子亲自送来,太子还顺便参加了观礼。 试想满京城皇亲国戚,勋贵世家那么多,哪家女儿有过如此大的脸面?虽然太子话里话外说是因着睿王妃的缘故,皇家这是理所当然的爱屋及乌。可依旧引得众说纷纭。 有人感慨睿王夫妻的盛宠,说凡是跟睿王妃沾边的都借了大光。更有人说太子已经18岁,正在选太子妃的紧要关头,莫非?……可王家这门第也太低了些,做个侧妃还差不多。但是真要做个侧妃,却给这么大脸面,岂不是给未来正妃打脸?最重嫡庶的皇家是不可能干这糊涂事的。难道太子真的有意王家女? 人家当事人没表现出什么,看把热闹的人倒是纠结坏了。 不过那些有意争太子妃宝座的人家可就真的不淡定了,皇后不会因为当年睿王妃救了太子,就爱屋及乌低娶睿王妃亲外甥女王家女吧?真要是那样,自家的打算岂不是落空了?败给这么一家也太憋屈了吧。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 第406页 于是相当几家磨刀霍霍要PK掉王家女,最好的契机就是接下来皇家主办的赏花会,大家都知道这场花会的真实目的,是为太子选正妃和充实后院的。 没想到一场花会下来,让等看热闹的人大失所望,让做好KO掉王家女勇猛冲锋的人们差点闪了腰。王家女虽然接到花帖,却寻了个借口并没参加。摆明不欲参加太子妃乃至良娣的角逐。 不过众人很快重整旗鼓再创新热点,有说王家太过傲气轻狂的,有说王家还算有自知之明的,有人竟说睿王妃野心不小的,因为更多人发现睿王妃那个引起众议的王家外甥女虽然没来,另一个外甥女却来了。莫非睿王妃把太子妃的宝座当成了她娘家的囊中物? 完全不知情萧姝却比窦娥都冤,第一,那个所谓的另一个外甥女跟她没有一毛钱的关系,不过是她堂姐夫李修齐的庶女,第二,人家睿王妃压根没参加这次聚会,又和睿王夫妻双双把臂同游去了。 而李修齐之所以换了目标,把外甥女和庶长女全压宝到赏花会上,皆因在王家女及笄礼上,皇后太子对睿王妃的爱屋及乌太过,加上早就得知连襟王家无意太子妃的角逐,让他觉得自家女儿的机会来了,好歹他的女儿也算睿王妃名义上的外甥女不是?万一皇家看在睿王妃脸面给自家闺女一份体面呢,姐两一个正妃一个良娣多好。 萧姝要是知道她堂姐夫这个异想天开,非得送他那句现代说法:虽然我长的丑,但是我想得美啊! 参加完颜夕的及笄礼,萧姝也明白了萧聘带两个外姓女孩来的缘由,当然也清楚堂姐萧娉对此事的态度,除了心里暗暗替她叹息,还找借口没参加选妃花会,不想为人借势给自己堂姐添堵。 众人的八卦神断一而再再而三的在睿王妃身上失算,都感讪讪颠颠的。于是又旧话重提,议论起睿王宠妻太过,虽然眼不能视景却坚持陪王妃到处游玩,别有用心的人话里话外还暗责王妃的自私任性。 这时始终默默跟在婆母身后的萧聘意外出声了,她对那个暗讽的人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在广庭大众下,说了萧姝对她说的那段话:她就是睿王的眼睛,睿王因眼疾苦闷才让爱妻陪伴到处散心游玩,谁都知道睿王在战场上曾经的叱诧风云,如今为国为民积劳成疾落得目不能视,却被人在背后说三道四,非议他们夫妻之人良心何在? 一席话说得铿锵有力,被怼的人无地自容,旁人也都羞愧不已,于是对睿王妃的议论就此打住,偶有提起也算都是溢美之词。心里也都偷偷暗赞萧家人同气连枝的团结。 萧聘虽然对萧姝心结难消,大事却不糊涂,内部矛盾和一致对外上决不含糊。 一场不言而喻为选太子妃的赏花会结束,冲着太子妃宝座或太子后院而来的人家一脚蹬空,皇家不仅没有挑明太子妃人选,连个太子侍妾都没定下一个。且主持花会的皇后对几个太子妃热门人选不偏不倚,没有对任何一家女孩露出一丝偏爱。更让人沮丧不解的是,赏花会的主角太子居然连面都没露。 至于那些旁观看热闹的,预测的事情一次次失算,还因为背后议论睿王妃被萧家长房长女齐齐打脸。大多数人都被这次花会弄得挺憋屈。唯有一人心花怒放甜蜜无比,那就是睿王李佑熙。 从及笈礼和花会上传出来的爱妻言论,无异于公开向他示爱,听听:她是他的眼睛,和心意相通的爱侣把臂同游是人生最大的乐趣,即使身边无四时美景也如在仙境畅游般畅意。 李佑熙对经过自己美化完善的这段话简直如饮甘露般,使他心里倍儿爽,通体舒畅。几度疯狂缠绵,他用终极行动回应了爱妻的爱意后,终于良心发现,带着萧姝回到王府,把爱妻暂时让给三个小讨债鬼。 因为不守信用,超期霸占孩子们的娘亲,李佑熙被三个孩子轰出了亲子活动。心情愉悦的他不以为忤,独自到花厅喝起小酒,自斟自饮品美酒,想美事,念美人。 李佑熙正喝的美,就听一个清亮的年轻男子声笑道:“七皇叔好雅兴,只是花间一壶酒,如何独酌无相亲?不如侄儿陪您喝一杯?” 李佑熙也没感意外或起身,能在他府上自由进出的也就那几个,这个怕是最来去自由的,虽然身份变了,一到睿王府,就一如往昔那样随意轻松。 李佑熙告诉李元琦,他的皇婶和表弟们在后花园。李元琦却难得的说,这次他是专门来陪七皇叔喝酒的。叔侄叙话期间,小安子早就很有眼力见的摆上用具,并给李元琦斟上酒。 李元琦一点不客套的坐下,举杯小酌一口,不禁赞道好酒。接着爷俩真么真的赏花品酒起来。 酒过三巡,李佑熙一挑凤目,不愧是做储君的,确实沉得住气。 遂也不和李元琦兜圈子,直言不讳的:“不就是赏花会没讨到媳妇吗?至于跑到我这儿来喝闷酒?” 李元琦对皇叔的调侃没有像以往那样也玩笑回去。端着酒杯的手顿了顿,轻轻放回桌面。 他抬眼直视李佑熙:“皇叔!我极为羡慕您和皇婶这样神仙眷侣般的情感。一直渴望也拥有这样一份幸福。可我也知您这样的幸福来之不易,我,我想求您教我。” 李佑熙正色以对:“皇室夫妻典范是皇兄和皇嫂,你最该请教的是你的父皇和母后。” 李元琦年轻的眼里充满炽热的渴望:“可我想要的更多,我更贪心得到皇叔这样的幸福。” -- 第407页 李佑熙垂眼自斟,把杯中酒一饮而尽,才淡淡的:“王家女能给你这样的幸福?” 李元琦惊红了脸,有点结巴的:“皇,皇叔,你,你怎么知道的?” 李佑熙嘴角一歪:“你看向那个小姑娘的目光灼灼像个贼,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我。” 李元琦脸色更红,嘟囔:“亏皇叔好意思号称眼盲,哪就看到我目光灼灼了?还有我也没怎么见过她呀!” 李佑熙嘁了声,以为自己真瞎啊!还在平京时,眉眉把她那宝贝外甥女接过府,为了争夺注意力,李佑熙观察到自己皇侄的小心思后,还曾“卑鄙”的用他引开小姑娘,省得和他抢王妃呢。 不过现在李佑熙有点后悔,以前他不知王家会无心太子妃宝座,如今他没料到自己侄儿这么来真的。要是当年他没无意间促成两小相处,现在也不会造成这种局面。 于是李佑熙狠心给沉浸思慕之情的太子侄儿泼一盆冷水:“王家女不行。” 李元琦心里一惊:“怎么会不行?她和七皇婶一样是世上少有的好!” 李佑熙不太满意:自己媳妇是举世无双的。 不过嘴上只说:“好不见得适合,你皇婶曾说过喜欢的和适合的是两码事。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取适合也。再说你也说你们也没见过几面,未必就是彼此的“熊掌”,趁早再选适合的,早早开枝散叶,也省的你皇祖父天天逼我。” 年轻的李元琦不服气的:“难道喜欢和适合不能兼得么?皇叔和皇婶不就是最好的兼得例子么?我们虽然比不得皇叔皇婶从小青梅竹马感情深厚,可我,我却对她,却知道了何为一眼万年……”。李元琦说到最后羞赧而甜蜜。 李佑熙默然放下酒杯,神情一时有些恍惚,目光悠悠投向花厅外高大的梧桐树。 当初眉眉说这话时,他也问过李元琦的前一个问题,眉眉回说世上能兼得的极少,接着她说像他俩这种美妙的兼得简直是她九辈子修来的福。 当时他闻言居然差点流下热泪,她哪里说的是她自己,分明就是他李佑熙。他足足苦了九辈子,才拼来今生这次圆满。美好的让他唯恐这是一场梦,所以他才那样恨不能时时把她放在眼前,搂在怀里,才能印证这份幸福的真实性。 良久,李元琦小心翼翼的问一直在怔愣中的李佑熙:“皇叔?你怎么了?” 李佑熙回神一笑:“没什么,想起你皇婶说这话的下一句来着。”下一句是什么他却再也不提,又自斟自饮起来。 李元琦心里好奇的痒痒,再也维持不住储君的稳重淡定,最终问了出来。结果被他七皇叔狠虐了他这条单身狗。说像他俩这种美妙的兼得那是九辈子修来的福,没几个人能轻易得到这天大的福气。 悲愤的李元琦逼皇叔教自己得福气的绝招,否则他就向父皇揭露皇叔装瞎。 换来李佑熙又是嘁的嗤笑,暗道你父皇早就知道的一清二楚,不过也不忍打击他的自尊。 正色道:“你少给我戴高帽子,我不信你对这事没有筹划个一二三,我只提醒你两句,首先我和你皇婶那是两情相悦的兼得,你和她可是两厢情愿?至少我知道人家父母压根无心太子妃的宝座。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最美好的极致情感都是一对一的,你也说颜夕和你皇婶有些像,她们最像的就是必须这份一对一,而你,未来的帝王最给不起的就是这份一对一,所以我才说她不行,你们不合适。” 第一百八十六章 谁的佳妇 睿王刚和太子侄儿喝完酒,倾听慕少艾的诉衷肠,又被皇帝大哥请去再喝,排解舔犊情的慈父愁。 睿王不开心了,有点不满的嘀咕:“昨天喝酒就被轰到书房睡了,再喝我还有好日子过么?” 弘治帝选择性耳聋,忽略老弟一贯对媳妇那个没出息劲儿,好脾气的:“喝茶也成,德福!把新进上的蒙顶甘露给睿王泡上。” 茶沏好了,开聊吧,一个说一个喝,配合的很好。只是为兄的那个九曲八弯的想引着弟弟交待昨天儿子和他都说了什么,为弟的这个跟八辈子没喝过茶似的一杯接一杯的牛饮,压根不接他皇帝老哥的话茬儿。 笑话!当我没看出皇兄你挖的坑啊?我才不上当呢!昨晚都被眉眉揪着耳朵警告过,不许给她亲亲外甥女往皇室牵媒拉线,否则以后书房就是我余生的归宿。 睿王下意识摸了摸耳朵,小丫头手劲儿不小,不过自己也没吃亏,嘿嘿!似乎还占了天大的便宜。虽然开始被拧了耳朵,轰到书房,但是架不住咱武艺高,能半夜跳墙跳窗跳上床啊。 尤其是上床后发现,小丫头居然也一直没睡,嘿嘿!没有自己的怀抱小丫头也孤枕难眠吧?接下来有多美妙,我再回味回味…… 当时把李佑熙轰出去的萧姝确实难以入眠,因为心绪有些烦乱再加上对李佑熙的一丝迁怒。 颜夕的及笈礼上,皇后和太子之举让萧姝觉得特别意外,之前她从没发现皇后对王家有意,而这突如其来的恩赐,让她担心皇后真的是为了报答当初她救太子那事儿。 萧姝从未图报,也不想图报,尤其有人为了报恩付出很大的代价,会让她觉得当初救人的意义因此大打折扣,所以心里挺不自在的。 再说萧姝也深知二堂姐和姐夫的打算,他们夫妻斗胆婉拒这个天大的荣宠,原因种种,其中最主要的那个就是:夕儿的性格实在是不太适合皇室。他夫妻甚至萧姝都舍不得她到皇宫磨损掉她特有的美好,熬耗一生。 -- 第408页 可是在及笄礼上,萧姝惊心的发现李元琦对夕儿应该是情根深种,夕儿虽然表现的不明显,但也绝对不是对李元琦毫无感觉。那么皇后的赏赐可能是迫于儿子的坚持,就算他俩有了未来,无论从两小自身情感还是婆媳关系,恐怕都不容乐观。 萧姝很喜爱颜夕,对李元琦的感情也很深,两个都是好孩子,也都是她很在意的孩子。可是元琦的身份注定不可能独宠一人,夕儿虽然不像自己的心理洁癖那么严重,但是独占心也比这个时代的一般女子大得多,况且她性格里的纯净在复杂残酷的宫廷绝对算不上长处,没准还会成为致命伤。 而萧姝认为最残忍的事之一莫过:曾经倾心相爱的两个人,在漫长的婚姻生活中,因为无数个人的介入或皇室婚姻本身的苛刻冷漠,变得面目全非。种种美好消失殆尽后,男人大多会很快投入到下一段感情,甚至在美好尚存时就能喜新还不厌旧。何况本来这个时代的男人就有这个特权,女人呢?只能空守着灰烬,回忆、怨恨、自伤……煎熬余生。 一想到这些,萧姝就后悔的要命,都是自己太粗心了,之前怎么就没有发现一丝端倪呢?反复回忆,终于想起在平京时的一丝蛛丝马迹,进而也意识到她家王爷曾无意间推波助澜,所以迁怒之下,下死手拧了李佑熙的耳朵,还把他轰出房门。 等剩自己一个时,萧姝终于冷静下来,有点后悔把李佑熙轰出去,不说迁怒他不太应该,就说今天元琦来找他,定然说了不少心事,如果李佑熙能顺势打消他的念头,那些担心不就都不存在了么?只在内心留一段青葱初恋回忆也没什么不好,总好过日后的一地鸡毛。 萧姝正忧思辗转,忽觉有人偷偷潜入,开始微一惊,马上也就淡定下来,在这个高手环卫的睿王府,也睿王本人有这“能耐”和机会。 果然来人窸窸窣窣一会儿后,悄悄上床,小心翼翼把萧姝搂到怀里,不是李佑熙还是那个? 萧姝轻哼了一声,倒是把李佑熙吓了一跳,马上转惊为喜:“眉眉!没有我抱着,睡不着吧?” 萧姝强忍住本能的啐他,算了!对一个自恋狂,任何语言打击都不过是刺激他的自恋更上一层。 对于萧姝的沉默,李佑熙反而越发欢喜:这是眉眉害羞了,想我在心口难开呢,幸亏我善解人意跳墙摸窗的赶回来,要不小丫头这孤枕难眠的,可怜见的。 听到里屋悄无声息,外面守夜护卫的几个也悄悄松口气,幸亏沉香机灵更懂王妃的心思,早早嘱咐了她们几个,之前才没出手拦截小贼一样的王爷,看来王妃并没有真的生王爷的气。 屋里的萧姝回到熟悉的怀抱,困意马上袭来,满腹的担忧纠结很快消失,在李佑熙怀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就要进入甜梦乡。 李佑熙却因脑补的兴奋,大手开始不老实起来。 半醒半迷的萧姝软绵绵的推拒着,嘴里喃喃:“困!睡了。” 李佑熙那肯善罢甘休:“好眉眉!乖眉眉,让我先“看看”再睡。”说着手下更肆意起来。 萧姝被他用力揉搓的清醒了些,娇嗔:“李小七!你再胡闹,我就老账新帐一起算,赶你到书房,再也不放你进来!” 李佑熙忙放轻力道,哄她:“好眉眉别恼,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帮元琦那个臭小子了!” 听到李元琦的名字,萧姝的睡意去了大半,之前的烦恼又冒了头。忙拍下他到处作怪的大手, 边说:“正想和你说说这事儿呢,你老实些,咱们好好说说话。” 满脑子那啥的李佑熙不依,良宵苦短说什么话?做欢乐事才是正经。可是媳妇不配合也没啥意思,所以当务之急赶快消除障碍:“眉眉放心!你不看好元琦和夕儿的原因,我都明白,我会帮你打消元琦的念头,帮夕儿寻个全大齐最好的男人。” 萧姝拧了下他的耳朵:“就会哄我,元琦一看就是动了真心了,怎么会因你三言两语轻易放弃?第二个说法更是吹牛!” 之前瞬间萧姝忽然意识到,自己原先的想法太简单,不该动了让李佑熙劝阻元琦的念头,诸多不合适呢。 李佑熙不服:“就算心里放不下,也会理智的不再执拗非要结果,这还是比较容易做到的,比如……” 萧姝把食指轻按在他的唇上:“他们虽然都是和咱们很亲近的孩子,咱们也是想为他们好,可我们也无权替他们做决定。如果两人情浅,自会日久而淡,不过一时怅惘不至于伤筋动骨;若是彼此深爱,却被生生拆散,刻骨伤痛一生难消,极度的不甘和遗憾可能会让余生幸福减淡。” 说到这,萧姝叹了口气:“其实不管多么炙热的情感,最终大半不是苦于终成眷属的厌倦,就是苦于未能终成眷属的悲哀。” 不知何时李佑熙蓬勃的yu火消退成灯光一豆,他有些痴愣,还有一丝丝疼痛:曾是九世苦于未成眷属的悲哀,刻骨的伤痛生生难消。今生终成眷属,难道有一天眉眉竟会厌倦?万一眉眉厌倦了,自己该怎么办? 男人怀抱的僵硬和冷却,让萧姝从感慨中清醒,立刻想到:自家瞎王爷就算英雄盖世,一对上自己,马上min感小心眼儿又有点缺乏安全感。刚才自己的话八成让他又想多了。 唉!萧姝也经常在心里暗暗感慨:自己这是走了几辈子狗屎运啊,竟然遇到这么个极品男人,还如此紧张宝贝自己。啧啧!穿越大神,我感谢你八辈祖宗! -- 第409页 一想到这儿,萧姝忙双臂环抱住李佑熙的狼腰,爱娇的口气:“所以啊!不许你插手他们的事,尤其刚才你还吹牛给夕儿说亲,全大齐最好的男人正搂着我呢,你去哪里给她寻第二个去?” 刚才还愁云惨雾的李佑熙立马春暖花开阳光明媚,爱人的蜜语如同火种呼啦啦使他身上的某火又熊熊燃起…… 此时陷入昨晚那场美妙春事回放的李佑熙,一边滋溜一口又一口,生生把清茶喝出浓酒的赶脚,更可气的是,还一脸梦幻般的甜蜜和色眯眯,根本没把他皇帝老哥的话听进去一个字。 气得他皇帝老哥恨不能把一壶热茶都浇他头顶上,再配以臭骂:你个娶了媳妇忘了哥的白眼狼!你个没出息的妻奴,八辈子没见过媳妇的媳妇迷! 睿王要是有读心术,一定更正他老哥:是九辈子! 于是弘治帝再也无法保持风度,把茶杯往桌子上重重一放。 正想美事的睿王被吓得一激灵,再看他皇帝老哥的臭脸,赶紧正颜敛色:“皇兄请继续!臣弟一直听着呢!” 弘治帝:鬼才信! 看到皇帝老哥沉脸不语,李佑熙又忙描补:“都是为人父母,臣弟深知皇兄这是为子孙操心受累,要不说养儿一百常忧九十九呢。” 弘治帝面色稍霁:“你也知道琦儿到了适婚之龄,你皇嫂也为他物色了几个,谁知他一个都没看中,也不知他心里到底想得什么?……” 李佑熙忙接口:“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皇兄也不必太过担忧,等他再大些就会明白皇兄和皇嫂对他的用心良苦了!定会对皇兄说出心里话。” 弘治帝哼了一声,也不再拐弯抹角:“我对父皇也这么说过,可父皇说,儿子越大越不爱和父亲说心里话,倒是和旁人说得更多,听说昨天他去你那里喝酒,可说了些什么?” 李佑熙暗暗撇嘴,早这样问不就好了?偏绕了这么一大圈,于是面带得色:“太子皇侄儿很是羡慕我和王妃这样的神仙眷侣,感慨自己不知会不会遇到这么一个情投意合的。” 皇帝哦了一声:“看来琦儿向往像七弟妹那样钟灵毓秀的完美女子了?” 李佑熙更加得瑟:“我家王妃确实世上少有,不过离完美还差那么一点点,所以我当时就告诉他,皇兄和皇嫂这样的才是皇室夫妻典范呢!” 皇帝这就惊了怪了:“呵?在你眼里,睿王妃居然还能有不完美的地方?” 李佑熙一本正经:“唯有一个小缺点。” 皇帝:“可否一闻?” 李佑熙假模假式:“就是心思太单纯。” 皇帝:“嗤!这也算缺点?” 李佑熙正色:“在我这里确实不算缺点,但在皇室或大家族却都算不上优点,幸亏臣弟既有眼疾又有怪疾,否则她哪能和我如此琴瑟和鸣?她又哪里受得住内宅妻妾间的勾心斗角?所以我俩所谓神仙眷侣完全是无数机缘巧合。像皇嫂那样既和皇兄夫妻相得,又能稳定后宫权衡各方的女子才是皇家佳妇!” 然而李佑熙在心里郑重补充:“眉眉才是我心中无二的最佳妇!” 第一百八十七章 秋猎幽情 太上皇在心里哼了一声:还好!还不算太糊涂,知道自己娶了个不称职的非佳妇,估计也不会带歪自己的乖孙们了。 虽然这么想,心里莫名的开心是肿么回事?太上皇悄悄起身从后门离开,嘿嘿!朕要去喝点小酒。 留下内室里一脸憔悴的李元琦,一直怔忪的呆坐着:何为佳妇?是自己心里的还是皇室的?自己拼命争取的结果,真的会像皇叔说的哪样,只会害了她么? 刚才慷慨陈词的李佑熙不知道,他和他皇帝老哥在前面喝茶谈心,后面的内室里还有他皇帝老爹和太子侄儿在监听。 李佑熙一席话毕,皇帝非常满意,老七除了在遇到他家媳妇时就脑袋进水外,其余时候绝对是个人精,你看他一席话说下来,父皇肯定心花怒放,元琦也定会入心非常,重新考量对王家女的执念。自己就更不用说了,虽然有点心疼那被牛饮糟蹋的极品蒙顶甘露,可从效果上看还是灰常划算滴。 其实皇帝和皇后并不是特别反对太子娶王家女,王家家世虽不高可也算不上太低,再说假如定下亲事,皇家还可以对王家加恩提身份。还有那个女孩子本身素质性格也都不错。 甚至从某种程度弘治帝上还觉得王家家世正好,百年大族渊源流传,王之行本人官位及影响力虽不大,可他身后的关系网不容小觑,即可对扶持太子大有裨益,又不会闹出外戚太过权大,毕竟不是太子妃直系血亲,这个亲密度刚刚好。 之所以最初并未考虑王家,一来为太子选正妃之事早就开始运作,王家家主王之行当时才是个清水衙门的五品官,其家嫡女年纪也还小。 谁知因战争和太子北上督军,选妃之事蹉跎至今。太子居然在这个时段对王家女情有独钟,还异常执着。 疼子心切的皇后一时心软,给颜夕赐下笈钗,不仅被王家斗胆婉拒花会,更惹恼了太上皇。他对萧家女的过敏症扩展到和萧家有血缘关系的所有女子。更何况太上皇坚定的认为,太子的钟情更是证明只要和萧家沾边的女子都是妖女。 本来万事不关心的太上皇招来皇帝和太子,旗帜鲜明的反对这门亲事。还自揭伤疤,用自己和已故太后的情感做例子,说明皇家的专情害人害己。 -- 第410页 李元琦心里不服,以沉默做反抗。更是找到李佑熙,向他心目中皇家甚至世间最圆满的夫妻典范求教。谁知李佑熙送他的两句话如同两桶冰水,浇的他从头冷到脚,心里却熊熊燃烧着不甘之火。结果一回来就发起高烧。 皇后第一个受不了了,恳求太上皇无果,就哭求皇帝。皇帝最受不了老妻的眼泪,再说也心疼儿子。只好第二天火速请来老弟,并安排了这场监听。 太子李元琦苦思一天一夜,最后跪求三位长辈,请他们给自己一年的时间冷静冷静,暂时不提选妃之事。急着抱重孙的太上皇当然不同意,可是投票结果二对一,皇帝和皇后都投同意,太上皇只好气哼哼的甩袖而去。 经此一事,李元琦的性情越发沉稳内敛,一心帮他父皇处理国事,似乎再也没在儿女情上走心。这让宫里几个大boss齐齐松口气。 而王家通过萧姝得知宫里的意思,也暗暗松了口气,开始放心的给颜夕正式议亲。谁知刚和林家暗地达成默契,远在北地外放的林安歌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给儿子定下了陈大儒的孙女。 原来林家写着和王家议亲的书信中途丢失,林安歌一直不知道家里已经给儿子议亲,又意外经热心人促成了陈大儒的亲事,因此林、王两家好好一桩亲事阴差阳错没做成。 林家明里暗里给王家一个劲儿赔礼道歉,王家也通情达理,这事儿就暗暗的起悄悄的去了。其实两家和几个知情人都为此非常惋惜,林家公子甚至因此还小病一场。 颜夕和李佑熙两人的反应除外。 李佑熙闻讯暗暗撇撇嘴:就知道那小子不会善罢甘休,先是死缠着自己帮忙,私底下偷见人家姑娘一面,明明被喷了一鼻子灰还不死心,现在拦截家书,釜底抽薪无所不能,哼!我倒要看看他能折腾出什么花? 那次私会,颜夕虽然严词拒绝了李元琦,却在听到和林家亲事作罢时,心里莫名的一松。虽然她深知和那人的情深缘浅,更不想做皇宫里的金丝雀,可她的心却怎么也接受不了别人,至少现在不能。 私下有些活泼娇憨的颜夕似乎越来越娴静幽贞,连京城最热闹有名的春日游园都没有参加,用巧妙的生了一场小病掩饰了刻意的逃避。 颜夕以为她做的很隐蔽瞒过了所有人,却瞒不了萧姝,萧姝不止一次在心里为这两个孩子暗暗叹息,为自己和李佑熙庆幸的同时,也总想为他们做点什么。 在皇家的大型秋猎来临时,萧姝想带一直闷在家里的颜夕出去散散心。 大齐朝的皇家秋猎不是年年都有,只有风调雨顺国事安顺时,龙心大悦的皇帝才会举行这样的活动,能随从的除了皇族勋贵,就是宠臣功臣,能参加秋猎从某种程度上也是皇帝给臣下的荣宠,参加的人都以有这个资格为荣耀。 可当萧姝对颜夕提这事时,颜夕居然又有婉拒的意图。萧姝知她心中所虑,暗示她这次只有太上皇和皇帝去,tai子外出公干去不了。 见颜夕还有些犹豫,萧姝含蓄的点拨:“你躲过春天,避开秋日,却逃不过一年四季,人生就如这四季更迭,都要经受和体验。逃避永远是下下策。” 颜夕眼圈都红了,一下依偎到萧姝怀里,有些哽咽的:“姨母!夕儿都听您的!” 这次狩猎睿王府不仅全府出动,还带上了萧伯府的双胞胎(人家小哥两是皇帝钦点的),大的三个和太子一起出去公干了。另外萧姝约了二嫂张如萱和外甥女王颜夕。 萧姝大嫂林蓁蓁居然老蚌怀珠,两个月前生下萧家这代唯一的一个宝贝女孩儿,所以这次没法跟来。 当时抱着小女婴,把萧姝羡慕的要命,回府和李佑熙一个劲儿念叨,也非常想生个小闺女,早就偷偷绝育的李佑熙一点不心虚,表示大力支持。甚至连秋季狩猎都不想去,那意思一心在家造人。 萧姝惦记外甥女,再加上被以生闺女为由饿狼般的李佑熙折腾怕了,坚决不同意。李佑熙才不甘不愿的随行而来。 顺利到达皇家猎场,一切都安顿好后,皇帝主持开猎仪式,狩猎正式开始。 男人们不用说,各个豪气冲天冲进密林,弯弓搭箭到处寻猎,还互相竞赛。晚上展示猎物互相比攀,挑着最出彩的敬献皇帝等。 女眷们单独有围起来的小猎场,保证没有大型危险动物,只是少有女子下场,有的是不会,有的是不敢,更有的是装圣母白莲。 睿王府来的女眷是少有的几个“杀生”之人,人家张如萱有武功,甚至曾助夫杀敌,哪会在乎猎几个小动物。萧姝虽然没有武功,架不住人家叶公好龙的向往啊!不过她还是征求了颜夕的意见,怕女孩子有心理障碍。 意外的,颜夕居然表示乐于参与,她才不稀罕假模假式的慈悲呢,更不在乎别人可能的说三道四。 萧姝忍不住称赞小姑娘:“人活一世就该如此快意,总是被别人的看法和说法左右,一辈子都没做过真正的自己,岂不是白活一世?” 张如萱和颜夕齐齐:“说得好!” 于是猎手三人组下场,结果除了张如萱颇有斩获,萧姝和颜夕简直成了最佳陪衬,不过回来时,二人马背上也挂几只张如萱的战果,冒充自己的。 却不想因此引起许多人侧目,非议暗地里肯定也不少,被睿王之前的黑化打怕了不敢说而已。 -- 第411页 消息传到太上皇那里,老头子冷哼数声:幸亏孙子悬崖勒马,否则就这么个心黑手辣的女子,怎会做好一国之母?!至于老七家的,有老七那个没出息的宠着,我说都懒得说。(关键是说也没用,眼不见心不烦吧) 萧姝三个可不管别人咋想,只管玩得乐呵。 对此最不满的却是睿王李佑熙,本来他就不想来,搂着媳妇“生闺女”比这事儿不是美妙一万倍?还有一个他心里都不愿意承认的不快,那就是这次狩猎那个杨慕白也在,万一在这男女大防稀松的狩猎过程中,让他看到眉眉,想想都让自己酸死。 所以到了猎场后,睿王毫不脸红的以“眼盲”为由,守着王妃也不下场。还好,王妃乖乖的在只有女眷的小猎场,哪里也不乱跑。六六和几对双胞胎几乎天天都被皇帝接过去,也不用他太操心。 可是这样过了几天,睿王又不开心了,王妃天天陪嫂子和外甥女,完全不顾自己这个需要照顾的“盲”夫君。这让人情何以堪呐? 在萧姝身边久了,颜夕对她那王爷姨夫的醋劲和黏人深有体会,很快就发现姨夫的醋缸又倒了,于是善解人意的她只和舅妈张如萱在一起,巧妙的给姨夫姨母创造了独处的机会。 恰好萧姝也因整天窃取二嫂的战果有些不好意思,想换个人窃取,那她家王爷是最理直气壮的被窃取者。她一时忘了她家王爷在装瞎。 醋王架不住媳妇的几句甜言蜜语,再也顾不得小呕气,乐颠颠的带媳妇下场了。当然不可能在女子用的小猎场,可也不会去男人们最多的地方。他有自己的秘密基地。 二人同骑,走了好一会儿。萧姝被他带到了一个幽静绝美的地方,她都要被眼前的美景惊呆了,密林深处竟然有一大片波光粼粼的湖泊,岸边树木葳蕤,芳草野花掩映其中,婆娑倒影使清澈的湖水多彩而深幽,最妙的是湖水中心还有一个小岛,远看岛上的绿树繁花被腾起的水气迷漫的仙气缭绕,莫非岛上有神仙? 沉醉于美景里的萧姝没有注意到,不知李佑熙从哪里拖出一只小船,一把把她抱上去,说要带她去小岛上看看。 当二人躺在小岛那鲜花芳草织就的绿茵上时,周围景致静谧而美好,爱人在侧,蜜意盈怀。萧姝想起前世的一首歌,不由得为身边这个深爱的男人轻声唱起: 星辉下圆月光中 此刻深情才是真我 美丽夜美丽人 美丽事令我想唱歌 风雨过浮生里你伴我 湖海中穿梭 幽情小岛 忘忧你我 流光里面仰天卧 珍惜此夜明月光清 珍惜此情流露真我 记住美丽记住这缘 我愿我愿愿从今以后 记住记住圆月下你来依我 风雨过浮生里你伴我 湖海中穿梭 幽情小岛 忘忧你我 流光里面仰天卧 第一百八十八章 大结局 自从去过李佑熙的秘密基地,萧姝就迷上了那个美丽的小岛,这可正中了李佑熙的下怀,于是几乎天天带萧姝去那个小岛“幽会”。岛上有他建的一个小木屋,日用东西色色齐全。要不是萧姝死活不放心三个孩子,他非得带她在这儿过夜不可,想想看那种野趣,啧啧!可惜了,都怪那一群小讨债鬼。 一群讨债鬼还不开心呢,虽然时常被皇伯父接过去,可母妃总是眼巴巴盼咱们回来,抽空就和咱们玩,偏这段时间父王也不知用什么法子把母妃迷惑住了,好不容易不用去皇伯父那里,母妃却依旧丢下咱们几个被父王带跑了。虽然和夕儿表姐、舅母她们一起玩也很好,可是总是感觉还是和母妃在一起最好。 于是在一次一家人用完晚饭后,最敢说话的左左“批评”了他母妃,他先是人小鬼大的叹了口气:“唉!娘亲真是太不知道珍惜了!” 一家人都吃了一惊,尤其是萧姝,忙问她宝贝儿子何出此言。 才六岁的左左一副老成的:“听说男孩子大了就不和娘亲亲了,娘亲却还不好好珍惜当前的大好时光,动不动就丢下我们去和父王亲,等我们都大了的时侯,有您后悔的!” 一言毕,除了右右连连点头并附和着:“就是!就是!”其他人都笑喷了。 萧姝既爱煞这个小人精又有点羞愧,这段时间确实和李佑熙玩疯了,忽略了孩子们。忙搂过两个小人儿,郑重其事给哥三个道歉,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忽略他们。 三个儿子都满意了,他们父王不干了:干嘛?你们一群小讨债鬼,以小卖小抢我王妃,还离间我和王妃的感情,完事儿你们大了还把我们老两口丢一边。凭毛?还知不知道谁是你们老子? 刚安抚好三个儿子,一看自家瞎王爷又开始闹腾摆老子谱,萧姝虽恨不能去拧这个拖后腿的家伙,可顾及他在孩子们面前的脸面,又不得不去调停。为了树立他在儿子们心里的威信,萧姝还特意给儿子们讲了他们爹在北疆战场上的丰功伟绩。 三个小的听得如醉如痴,对他们父王的英勇事迹崇拜而向往,父王在他们心里的形象瞬间改观。大些的六六对这些是有点印象的,自然深信不疑。右右是对他母妃深信不疑,所以也就不会怀疑故事的真实。 唯有左左敬佩的同时有一点小怀疑,因为在他小小的心里,驰骋疆场的大将军形象应该是二舅父那样的,虎背熊腰一身凛冽,性情豪爽武功高强。而自家老爹乍看气质高华,俊美贵气,实际黏人小气,就会跟儿子们抢娘亲。 -- 第412页 曾经左左还因此动过和二舅父家的表哥换爹的念头呢。可是娘亲不会撒谎,看来自己以前误会老爹了,还真像当时五表哥说那样人不可貌相,自己爹是个大英雄呢,当时他还以为表哥不过是安慰他的。 对着三个儿子崇拜他的星星眼,李佑熙的心情倍儿爽,尤其被媳妇赞成真汉子,更让他男子汉力爆棚。决定不再和儿子们斤斤计较,反正在媳妇心里我最好就行,秉承爱屋及乌的原则,老子就让着他们点儿好了。 男人心情一好最爱许愿,于是睿王爷决定明天晚上一家子参加集体烧烤活动。 三个儿子果然开心的又跳又叫,要知道他们盼这件事盼了好久了。原来每隔三天,狩猎的人们都要进行一次篝火聚会,比拼三天来的打猎战果,围着篝火畅谈欢笑,还有比武唱歌各种娱乐活动,更少不了烧烤畅饮。男人们的猎物被亲手加工后,献给尊长或家眷,表达敬意或炫耀。 可惜李佑熙出于自己的小心眼儿,一次也没参加过,当然也不让萧姝去,目的就是不想自家王妃在那个公开场合遇上某个人。所以虽然三个孩子每次都被太上皇和皇帝接过去,可是一直没能和母妃在一起,欢乐减了半。现在父王的决定自然让他们开心不已。 第二天晚上,睿王一家出现时竟是引起不小的轰动,白天睿王就已经让人们大为震惊了,眼盲的他不仅下场狩猎,听说竟然战果惊人,其中居然有一头野猪,虽然有人怀疑是他手下所为,但是也不是谁的手下都有这能耐不是,再说那头野猪身上的致命伤是睿王的箭羽。 不管怎样,人家睿王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把最大最好的猎物献给太上皇和皇帝,人家晚上烧烤时还有一头肥鹿自家吃。 不过太上皇和皇帝是不会让睿王一家另起炉灶的,好不容易都来齐,自然是一家大团圆。 于是睿王不开心的发现,他原打算守着王妃寸步不离的当贴身厨子的计划落空了。王妃带着两对双胞胎和娘家嫂子及外甥女和皇后她们在一起,他则被父皇和皇兄早早揪到他们那桌去了。 然而太上皇和皇帝很快就后悔了,白天他老儿子(老弟)刚给他们露了大脸,晚上就马上给他们丢回些面子。除了开始给他们献礼时,引起众人极口赞誉外,剩下的时间,人家基本都是一心一意为他家王妃烤好吃的,要不是他家王妃和众女眷坐在一起,他十有八九还颠颠自己送过去呢。引得有些人纷纷侧目摇头,好好一个战神怎么就成了妻奴的? 另一边的萧姝心里也有点不自在,她不习惯成为焦点,被人用各种眼神扫描。不过她面上一派淡定从容并不露分毫。她明白李佑熙定然有他的用意,否则凭他对自己的保护密不透风,也绝不会把自己放到风头浪尖上的。 还真是知夫莫如妻,李佑熙这么做还真是有点故意的,一来向一直觑觎他爱妻的某人宣布所有权。二来让另一个人体会男人对爱人高调的宠爱,有时也有弊端。没有足够的力量保护好自己的女人,就别这么嚣张。 不过李佑熙嚣张的秀恩爱,还是让萧姝划了句号。她打发左左右右借口为她去取,然后把他们父王烤好的“美餐”,以各种名义孝顺给各个长辈。这样一来睿王“大厨”的兴致一下暴跌,没法再秀恩爱了。 萧姝看自家瞎王爷终于消停了,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却转眼发现坐在自己身边的颜夕有点不对劲儿。 刚才双胞胎们给张如萱和颜夕分别送过一些烤肉,颜夕以为还是王爷姨夫的手艺,可当看到餐盘里的东西,不由得愣了下,抬头四处探寻无果,莫名的一阵失落,懒懒从餐盘里夹了一小块放到嘴里,刚嚼两下眼泪却突然迸流,她忙低头掩饰,却再也吃不下去。 这时萧姝发现她的脸色不好,忙关切的询问,颜夕找了个借口掩饰过去。恰好左左右右开心的跑来找娘亲,嘁嘁喳喳和萧姝说话,也就无意间帮颜夕岔了过去。 晚上萧姝和李佑熙商量,能不能带三个孩子也去一次美丽小岛,不想被李佑熙断然拒绝,那是他和媳妇的秘密爱巢,决不能让第三个人介入,亲儿子也不行。 不过他紧接着表示,他还另有一处好地方可以带孩子们去,但是得由他们母妃肉偿先。羞怒的萧姝到底没拼过李大色狼,为带孩子们“郊游”提前付了利息。 得知原来英雄盖世的父王不仅不再小气,又要带他们去“郊游”,三个儿子心里的父亲形象更上一层,左左甚至都觉得大将军也该有他老爹这样的。 李佑熙攒足了爱妻爱子的好感度,率领一家出发了。 等到了目的地,居然是一片极开阔的草地,一眼望去芳草如茵,鲜花似锦。辽阔的让人想驰骋、想打滚,美丽的让人想高歌、想跳舞。 左左右右尖叫着跑过去,真的就地打起了滚,一贯长兄范儿的六六也忍不住一叠声让人把他的小马拉过来,他要纵马驰骋。 随从们迅速布置好后,都被萧姝打发着自由活动去了。她和李佑熙看着就几个孩子开心的撒欢儿。 一会儿左左右右跑了回来,一人手上拿着一个不甚精致的小花环,说是他们自己亲手编的,给娘亲当手链。萧姝欣然戴到手腕,还一人亲了下大脑门儿。 睿王撇撇嘴,明明是自己提供的宝地,好东西和奖励却都没有自己的份儿。 -- 第413页 一会儿骑着小马跑过来的六六,居然也拿了个花环,说是要给娘亲戴头上的,自然萧姝再次开心的戴上。更是对三个儿子赞不绝口。 好不容易大度了两天的醋王终于又恢复常态,让人拉过自己的马,飞身而上,然后纵马把王妃捞上马背,飞驰而去。 看着土匪一样的父王抢走娘亲在草地上飞驰,左左右右都绷起小脸。六六虽然也腹诽父王的小肚鸡肠,但身为长兄的他安抚弟弟们最为紧要,耐心哄着两个弟弟,最后还大方的把自己的小马让给两个弟弟骑。 两个小的脸上才有了笑模样,在几个护卫的保护下,双胞胎都骑到马背上,六六给他们牵着马开始遛弯。 被李佑熙紧紧搂怀里的萧姝像腾云驾雾一样,李佑熙把她掠上马后就开始加速,他的坐骑绝对是宝马,跑起来跟飞一样。刺激的萧姝忍不住闭眼尖叫,死搂着李佑熙埋头藏在他怀里。 爱妻这个小鸟依人样儿让李佑熙倍觉男人豪气,越发催马狂奔。 看得三个小的妒而羡,左左右右闹着也要让小马撒欢,六六心里暗暗向往他父王的神驹。 等那夫妻两终于“飞”够了回来时,三个孩子各自提出自己的要求。萧姝要求李佑熙带着六六跑一圈。心情大好的李佑熙谨遵爱妻命令,带上六六骑上他的宝马“飞”去了。 萧姝接着给两个小的做工作,可以自己拉着马缰绳,但是不许跑。反复叮嘱前面的一定拉紧缰绳,后面的抱紧前面的腰,两个小的乖乖答应。 萧姝刚坐下来想休息一会儿时,突然听见咻咻两声钻天响,跟来的染墨马上警觉的说:“是暗卫发出的求救信号,在正北,离咱们很近!” 睿王府的护卫们迅速聚拢过来,李佑熙也带着六六往回奔,可就在萧姝要转脸找左左右右时,突然听见有人在惊呼。 顺声看去,简直把萧姝吓得肝胆俱裂,驮着左左右右的小马突然发了疯一样狂奔起来,一下子窜出老远,很快就消失在周围的密林中。护卫的人一边急追一边呼救。有人已经上马追了过去。 萧姝疯了一样冲出去,却被奔回来的李佑熙死死拖住,他一手紧紧抱着六六,一手紧箍着萧姝的腰,同时面色冷峻的给手下们下着各种命令,大部分守卫都被留下,死守王妃和世子不许离开这里半步。 然后李佑熙把六六塞到萧姝怀里,冷静坚毅的说:“眉眉!信我!”说完再次飞身上马追向双胞胎的方向。 紧紧搂着六六的萧姝浑身颤抖,心如刀割般,她听李佑熙的各种命令时,意识到刚才的事可能不是突发,左左右右生死未卜,李佑熙也可能被调虎离山。她这里也不见得安全。可她却只能在这里等。 周围死一般寂静,护卫们各个高度戒备,然而除了微风吹过带来的芳草和野花香,就是身边这些人的呼吸声。 忽然听到有人喊:“小主子们回来了!” 萧姝猛然抬头,几匹马疾驰而来,染墨拦住要冲过去的萧姝,小声提醒:“主子!小心有诈!” 这时几骑已到跟前,最前面一人飞身下马,怀里一手一个小儿,正是不断喊着娘亲的左左和右右,再看那个抱着他们的男人,萧姝的脑袋忽然像炸开一样,这个画面竟然如此熟悉,不知是梦里还是在前世,似乎曾无数出现过。一时似有太多的东西猛地蜂拥而至,萧姝眼前一黑,竟是昏了过去。 混沌间到处都是雾气罩罩,萧姝迷茫无助的走着,忽然听到有人轻唤:“眉眉!眉眉!”萧姝看向声音来的左侧,一眼望去浓雾正在散去,一个伟岸挺拔的男人一手抱着一个孩童正向她走开,身边一左一右还跟着两个大些的孩子。 再走近些,男人左手上的孩子对她唤了声娘亲,居然是左左。萧姝惊讶的看向那个男人,啊!竟然是杨慕白!只见他站定脚步,一贯冷峻的面容此时是难见的柔和,双目满满情深和宠溺:“眉眉!调皮了这么久,该回家了!来!”说完他把左左放下,向她伸出手臂。 萧姝下意识唤了声:三郎!受了蛊惑一般,不知不觉往他身边走去。仿佛自己是归航的小船驶向温馨的港湾。 谁知刚走几步,右边响起一声炸雷,接着哗哗的倾盆大雨,同时萧姝听到一个凄楚的声音不断的呼唤:“眉眉!眉眉!你在哪里?眉眉你快回来啊!” 萧姝猛转头看过去,却见凄风苦雨里,一身白衣的李佑熙狼狈不堪,双目无神脚步踉跄,双手茫然失措的四处探寻。 萧姝的心猛地扯得生疼:“小七哥!我在这儿!”正要奔过去扶他,就听左边深切的男声:“眉眉乖!不许再调皮了,快回来!”同时还有几个孩子的齐唤:娘亲! 萧姝的脚再也迈不开,心也像被撕裂成两半…… 这时身后又传来一男一女的轻唤:“眉眉!回家了!” 萧姝仓皇回头,却是现代打扮的父母,他们白发苍苍相互搀扶,双双对她伸出手,不停的唤她,萧姝不禁脱口而出:“妈妈!爸爸!”脚下本能的奔了过去。 感觉还没跑上两步,就咻的一声落到老爸怀里,抬头一看,老爸老妈居然都变得特别年轻了,老爸还得意洋洋的对老妈说:“老婆!你看闺女还是跟我亲。” 萧姝惊悚的大叫起来,哪知发出的竟然是婴孩的吚吚哑哑,再一看自己的小身板儿,老天!竟是裹尿不湿的水平。 -- 第414页 我去!难道又穿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番外一 认‘贼’作父 这段时间里,睿王府的空气格外紧张,当然是在王妃见不到的地方,王妃能看到的总是花好月圆,岁月静好。这就是睿王爷的能耐,如同以王妃为圆心,以王妃的视力范围为半径,画圈。圈内的啥都好说,圈外的就啥都不好说了。 被睿王折腾的苦不堪言的人们,极其羡慕总在王妃视力范围内活动的那几个,咱们怎么就没这福气呢? 躲不开的受煎熬,能躲的都闪了。三个孩子各找各的庇护所,他们都不会找最疼他们的皇伯父,因为他们的皇伯父是他们父王的重点摧残对象。他们才不会赶着去当炮灰。 六六跑宫里藏到他皇祖父的羽翼下,左左右右逃到萧伯府外祖家,确切地说左左去了他义父家。 没错,左左认了个义父,这也正是睿王发飙作耗的源头。小讨债鬼居然认“贼”做父!!那个贼就是杨慕白,被睿王认为一直想偷他幸福的贼。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事还得从秋猎围场那场刺杀说起。当时左左右右的小马是被人下了药,害人者本来是冲着萧姝和六六去的,睿王府有两匹小型马就是她们母子的。那天萧姝都是和李佑熙共骑,所以只有六六的小马用上了,那个药性是在马跑一段时间后才发挥出来,正好让骑六六马的左左右右赶上了。 下毒手的就是早就被大家遗忘了的锦春,当初赵贵妃强塞给萧姝的双锦之一。两人并不是赵贵妃的人,其实是反王四皇子李佑恪的。到了睿王府一直被搁置监控,两人很沉得住气,一直老老实实没有露出一丝马脚。 后来李佑恪和赵贵妃倒台,没被发现恶迹的二人就被发嫁了,本来要放两人自由身,可对主子忠心耿耿的两人不死心,虽然知道主子败落了,还是想为主子出口气。于是谎称放了身契后无处安身,哭求在王府赏碗饭,哪怕嫁个喂马的小子都成。果真最后二人一个嫁了马夫,一个嫁了个看小门的鳏夫。 二人一直隐忍了六年之久,中间居然偷偷和早就被看管在庵庙里的安乐公主联系上,还攒集了一些四皇子的残部,这群漏网之鱼一直在寻找机会为主子报仇。终于难得一遇的秋猎,被他们认为是最好契机。 心理变态的安乐是想杀光皇家所有人,可事到临头才发现刺杀皇室人难于登天,再说一群乌合之众也没个能人指挥。乱哄哄商谈分析好久,有微末机会的也就睿王府养马的婆娘锦春,或许能在马匹上用点手段。最后也只在萧姝和六六的马上找到了机会。 谁知原本没有参加秋猎的tai子李元琦竟然中途偷偷赶来,还隐藏行踪,身边自然没有太多护卫,这让这群人感觉终于有了机会。 所以睿王一家在“野餐”时看到暗卫的求救信号,是他们攻击李元琦时,李元琦身边的暗卫发出来的。 而同时六六的马身上的药性正好发挥出来,带着左左右右蹿了出去。就两孩子那个手劲是坚持不了半刻的,巧的是杨慕白发现情况不对率人去救tai子,正到了附近。 发现两个孩子的险情,杨慕白先是飞身接下已经被甩出去的左左,又一跃而起从马上夹下来吓傻了的右右。这还不算完,他把两孩子抱在怀里,一刻没停的飞马去救tai子。所以除了当时很快跟上来的念九,随后赶来的李佑熙等人只看到被他一脚踢死的小马,却找不到两个孩子的踪迹。念九追着杨慕白和小主子们,很快遇到刺客,忙着救tai子也没来得及给李佑熙发信号。 左左右右一生最难忘的英勇场面是杨慕白给他们留下的,这位刚毅威猛的大将军,一手搂住怀里的两个孩子,另一只手还从容对敌,如入无人之境。怕吓到两个孩子还能巧妙的避开飞溅的鲜血和血腥的场面。 以至于这个山一样的男人成了两个孩子最安全的依赖,刚刚一场大惊吓让他们只认这个男人的怀抱,谁叫也要不出去。念九无法,最后只能让杨慕白亲自把孩子们送回萧姝那里(其实杨慕白压根也没想假别人之手)。也因此刺激的萧姝昏了过去。 一直焦急的在林子里搜寻的李佑熙,终于得到消息赶回来,正看到萧姝昏了过去,抢在杨慕白前面抱住她。 接下来在得知两个孩子毫发无损后,李佑熙的心神就全部放到萧姝身上,萧姝整整昏迷了三天,御医太医全都诊断过,都说没有大碍,只是担惊受怕太过,受了刺激一时心力交瘁才会昏过去的。 爱妻迟迟不醒,睿王昼夜苦守,心神俱焚。要么就赤红着双眼大骂一群庸医。根本顾及不得孩子们。 六六大些也懂事的多,除了守着娘亲,还能对关心则乱的父王安慰一二。两个小的就只剩恐惧了,刚受了大惊吓,最大的安全堡垒娘亲又昏迷不醒,两个孩子心里的惧怕不安可想而知,任是舅母皇伯母等人统统不行,只有当时救他们于危难的杨慕白才可以。 于是在萧姝昏迷的那三天里,杨慕白天天抱着左左右右在她的大帐外,或是慰哄两个孩子,或是用两个孩子当借口,和进出大帐的人们关心睿王妃的情况。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两孩子的亲爹,里面躺着昏迷不醒的是他媳妇。 里面的李佑熙更是崩溃,因为他听到昏迷中的眉眉唤了声三郎!三郎是哪个王八蛋啊?!自己行七呢!对啊!外面那个家伙行三呢,他要杀人肿么办?满脸杀气的李佑熙刚嗖的起身,忽听躺着的那个小冤家又叫:“小七哥!我来了!” -- 第415页 咕咚!腿一软李佑熙跪在了小冤家床前,抓住她的手不断的亲吻,热泪也落下来了,喃喃求她:“冤家!别折磨我了!快醒来吧!” 小冤家又叫:“妈妈!爸爸!” 李佑熙一拧眉忽然想起,以前小冤家说过,在一个遥远的地方,人们管爹娘叫妈妈爸爸。哦,这个可以忍。 正担心小冤家再叫出四郎五郎啥的,他非得疯了不可,没准变成杀人恶魔呢。小冤家忽的坐起身,抹着头上的汗,嘴里叨咕:我去!难道又穿了? 以为自己又穿了的萧姝,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她家瞎王爷那张憔悴还看不明白啥表情的脸,不知是梦是真的,萧姝伸手拧了他一把,谪仙王爷瞬间扭曲的表情让她确信这不是梦。还好还好!不用从用尿不湿的阶段重新来过了,还有千万不能让自家醋缸王爷知道自己梦里差点“出轨”的事,否则非得闹翻了天不可。 萧姝扑到李佑熙怀里,嘴里半真半假:“小七哥!吓死我了!刚才我做了个噩梦,梦见有土匪追我,幸亏你来救我了,还有爹娘也来了。” 一席话使那个差点坠入魔道的李佑熙瞬间羽化成仙,之前的猜疑重创全都治愈,三郎肯定是眉眉避之不及的那个土匪。安抚两句后,就捧起爱妻热烈的亲吻起来。 正当火热,却忽然被爱妻咬了一口,然后就听她急吼吼的:“儿子!我的儿子们呢?左左右右怎么样了?” 从梦境和谎言里清醒过来的萧姝,想起了昏过去前的险情,哪里还有心和李佑熙亲热?推开他跳下床就想往外跑。 李佑熙两步赶上,把她拦腰抱起,略带粗鲁的塞到被窝里,难得对她黑脸:“老老实实给我躺着!等我去接。”穿个里衣就想跑出去,关键那个“三狼”还在帐外,真是没王法了! 萧姝对着霸气的夫君,不敢反驳,眨巴眨巴眼,乖乖点头。 哼!男人气爆棚的李佑熙扬眉吐气的出去。走到那个抱两孩子的男人面前,看也不看他,只对着那两个没良心的小讨债鬼一伸手:“过来!” 谁知那两个小白眼狼,不仅没乖乖过来,反倒往姓杨的怀里钻了钻,左左甚至还脱口不。 醋缸王爷恼了,有点恶声恶气的:“你们还要不要见你们娘亲了?” 两个小的这才一连声喊要,不过回头又看看杨慕白,似乎有要他抱他们去见娘亲的意思。 不顾睿王变得更臭的脸色,杨慕白双眼凝神一眨不眨的:“她,醒了?” 李佑熙:哼! 杨慕白有点忘形的抱着两孩子往前走了两步,被一脸铁青的李佑熙拦住才清醒过来。 杨慕白的眼神越过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帐篷,然后低头对两个小的,温声:“你们娘亲醒了,一定很想见你们呢!” 左左右右这才明白:娘亲醒了!是娘亲让父王来接他们的。忙不迭的向李佑熙伸出手,父王!父王!的叫着。 依着气真不想理这两个小叛徒,不过怕眉眉等急了自己跑出来,李佑熙只得接过两个小的,也不搭理杨慕白,抱着孩子就扬长而去。 到了里面看到亲亲娘正眼巴巴等着他们,左左右右再忍不住,扑到萧姝怀里哇哇大哭起来,萧姝的哭声也不小,才刚李佑熙出去时,她才从伺候她的余香嘴里得知,自己已经昏睡了三天,三个孩子不定吓成什么样子呢,尤其是左左右右。 大帐里传出阵阵哭声,外面那个山一样冷肃寡言的男人,脸上闪过一丝痛楚,伫立良久才孤独的离开。 帐内的母子好不容易平息情绪,六六闻讯也赶了来,一家人相互依偎彼此慰籍。 萧姝依偎在李佑熙怀里,左手一个儿子右手一个儿子,怀里还坐着一个。两只手各自抚摸着两边的两个孩子,低头亲亲怀里那个,温馨而安宁。 还是爱说话的左左打破宁静:“娘亲!以后我要好好学功夫,先保护好自己不让娘亲担心,才能更好的保护娘!” 跟屁虫右右马上:“我也是!我也是!” 六六没说话,可那坚定的眼神也表达了更大的决心。 萧姝感动的都要哭了,乖儿子,乖宝贝的叫着亲着赞美着。 左左一得意嘴又快了:“娘亲!我和右右打算拜杨伯父为师,您不知道杨伯父可厉害了!那天一手抱着我和右右两个,还把刺客打的落花流水!” 神补刀右右:“我觉得杨伯父的功夫比父王都厉害。” 萧姝早就扫见她家醋王爷变了脸,赶紧用食指轻点了左左的小脑门:“还说呢,你们跟着杨将军斗刺客,也不告诉我和你们父王一声,你父王急得一直在密林里找,娘亲也是担心的不行。” 左左吐吐she头不吭声了。萧姝又捏了捏右右的小脸:“杨将军武功盖世,实属了得,可你们父王并不比他差,要知道你父王有眼疾还能驰骋疆场,把鞑靼人杀的片甲不留呢!你大哥的武功也是他亲传,你大哥比你表哥们都强呢!” 两个小的终于看到他们父王的臭脸,悟到自己说错了话,小心眼的父王八成要秋后算账。赶忙一边一个抱住李佑熙的大腿,谄媚的:“爹爹!爹爹!你好厉害!” 他们的醋爹心里:哼!讨好或有求时就唤我爹爹,平时一口一个父王,对他们娘亲却只是在公开场合才叫母妃。 看到夫君那个别扭样,萧姝只好转移话题:“夫君!杨将军救了咱们两个儿子的命,之前因为我昏迷也没能向人家道谢,现在我已大好,您是不是该带两个孩子亲自去道谢一番?” -- 第416页 虽然李佑熙对杨慕白一万个防范和不待见,可却不会糊涂到恩怨不分,对萧姝的建议当然也没有反对。 随后萧姝收拾了一下,一家人赶紧去见皇帝他们,昏迷了三天终于醒了,得让他们安心。更是要去探望一下受伤的tai子。 从皇帝那里回来后,一家人兵分两路,李佑熙带孩子们去答谢杨慕白,萧姝去探望受伤的颜夕。 原来在刺客们刺杀tai子时,被独自散心迷路的颜夕看到,先是颜夕救tai子,后是tai子护颜夕,差点同生共死,千钧一发之际双双被杨慕白所救。万幸两人伤得都无大碍。 这一次杨慕白的功劳绝对大如天,救的三个皇室血脉都是太上皇和皇帝的心肝**。所以赏赐和加封之重是难以想象的。 回到皇宫后,皇帝招来杨慕白,居然让他自己选封赏。杨慕白自然谢恩推辞,皇帝态度坚决,这次不仅肃清逆王所有余孽,更是救了tai子和两位皇孙,这在国于家都是功在千秋。 杨慕白沉思了会儿,忽然单膝跪下:“万岁盛宠,臣感遇忘身,不求加封巨赏,只求万岁一个恩典……” 他话还没说完,皇帝赶紧满口答应:“没问题!只要卿家说出来,朕无不答应!卿家起来说话。” 杨慕白并未起身,缓缓的:“臣请万岁赐臣义子!” 弘治帝闻言先微愣了下,略一思考以为自己明白了:赐你一子?哦!这不难,知道卿家一心为国效力,至今未婚,朕就赐你一位佳妇,再多赐几个美人,别说一子,十子八子都不是问题!快起来,这么件小事儿那用得着这么慎重。 杨慕白起身却又是一拱手:“多谢万岁美意!只是臣暂时无娶亲之意,刚才臣所求是义子,而非一子!” 皇帝这就不明白了,放着娇妻美妾不娶,先认什么义子啊?难道比自己亲生的还好?还是一直光棍儿的杨慕白太过得子心切,或者想不劳而获? 脑洞大开的皇帝想了半天,不得其解,不过他还是想再给杨慕白做思想工作,应该自力更生要亲生的。 杨慕白却异常坚持,他只要义子。 弘治帝无法,成!不就是个义子么?小意思!卿家看上谁了,朕立马让你喜当爹! 杨慕白闻言,微微一笑,把个弘治帝吓得差点从御座上跳起来,神啊!冰块脸的慕白笑已是千载难逢,这种有点邪魅的笑就更是吓人。等等!他不会是看上我家儿子了吧? 杨慕白看了眼表情怪异的皇帝,笑微微的:“万岁不会是反悔了吧?” 皇帝一挺腰身:“朕,金口玉言,只要你看上的不是朕的儿子,朕都能替你做主!” 杨慕白一抱拳,然后对外一扬声:“进来吧!” 就见门帘一掀,吧嗒吧嗒跑进一个小人儿,先给皇帝磕了一个头,奶声奶气的:“侄儿拜见皇伯父!” 惊讶中还没回过神的皇帝本能的叫起。小人儿又马上转身给杨慕白跪下,脆生生的:“儿子左左!拜见义父!” 弘治帝这次真的从御座上蹦起来了,上套了!完了!忘了除了自己儿子,老七家的也不能卖! 接下来消息传出,皇帝成了睿王重点打击对象,本来白眼狼左左更是要挨揍的,可他家王妃说了:敢动她三个儿子一根汗毛,她就和他拼了! 为什么是三个儿子?一心认“贼”做父的左左不用说,一直同进退的右右被二哥“背叛”,气的差点倒地撒泼,都是一模一样的,凭毛二哥就被杨大英雄认做义子,自己就被甩了?再说杨伯伯一下认两个岂不是更好? 这统闹腾差点把个李佑熙气疯。再看沉稳的长子,虽然没有明说,看着左左一脸的羡慕是肿么回事?!都是欠揍的货! 可是护犊子的媳妇挡在前面,妻奴睿王p法没有,只能去找背着他卖自家儿子的皇兄晦气。 于是多年前皇宫里,五岁的七皇子追得当时还是tai子的皇帝东躲西藏的情景再次上演。 诺大的皇宫,已经做了皇帝的皇兄被已经是战神王爷的皇弟围追堵截,狼狈逃窜。 好一段时间的鸡飞狗跳,最终皇帝当众做保证再也不会越庖代厨,睿王家的家事一律由七皇弟自己做主,此条皇室代代有效。 但是睿王也没怎么高兴,因为次子左左最终还是成了姓杨的义子。那个姓杨的让左左代问了一句话:还记得当年在那个山谷杀人夜,他给过的承诺么? 睿王没词儿了,只能在心恨恨:哼!我就知道除了自己媳妇,儿子也都是靠不住的白眼狼! 李佑熙不知道的是,关于小白眼狼的养成,他也是要担责任滴!当初惊马后两个孩子惊魂未定,好不容易娘亲醒来,一家子天天围在一起,腻在娘亲身边,享受娘亲的温柔抚爱。孩子们辛福的不行。 谁知没过几天,他们那个小气爹又借故开始“多吃多占”。偏有一天晚上左左做了个梦,梦见杨伯伯和娘亲是夫妻,他是他们的亲儿子,他还有一兄一弟一妹。梦境太真让他有点怕,早起他想赶紧找到娘亲,和她说说自己的梦求安慰。 等他到了主院,却被父王轰了出去,说娘亲身体有点不舒服还在休息。等到中午再去,还是这一套。 左左回到自己屋里,越想越委屈,抱着最心爱的小木马难过,想到这个小木马是杨伯伯亲手给他刻的,曾经有过换爹冲动的左左又萌生了“恶念”:既然不能换爹那就再找一个爹好了。于是跑到杨慕白处,对他说了自己的梦,当然小人精还知道删除梦里自己娘亲的戏份。 -- 第417页 当时杨慕白猛地抱住左左,眼圈微红喃喃自语:竟是同一个梦! 没想到自己的想法居然这么轻易得到杨伯伯的认可,左左开心得不行,二人商量接下来怎么做后,左左问杨慕白能分得出他和右右么?到时候别认错儿子。 杨慕白肯定的说:不会!永远不会认错!你才是我的儿子! 果然越大越神似的双胞胎,连亲爹睿王偶尔都会认错,杨慕白却从不曾认错自己的“义子”。 左左面对因此吃醋耍疯的老爹,心里暗暗道歉:老爹!对不起了!我不仅认“贼”做父,将来义父要是没有亲生儿子,我的一个孩子还会过继给义父继承香火呢。 第一百九十章 番外二 帝后 已经是子夜时分,整个皇宫都陷入沉沉酣梦,唯有棠梨宫的正殿里还有一豆灯火。偶尔隐隐传出几声小儿的呜咽,和女子温柔的轻哄声。 殿内微弱的灯光里,温柔女子正抱着一个小儿拍哄。 一个大宫女过来,轻声:“娘娘!还是让奴婢抱着二公主吧!您都抱这么久了,而且又熬到这大半夜的,身子哪里禁得住?” 女子轻声:“不必,之前你也看到了,错儿病中除了我,在谁怀里也睡得不安稳。” 另一个宫女过来给她披了一件外衣,极轻的叹了口气:“娘娘对公主的这份慈母心即使是……” 之前那个宫女打断她的话,压低声:“半夏!去隔间铺床,公主睡熟了,让娘娘好能放下。” 半夏一看果然,忙咽住下半句去忙活。主仆三人把小儿安置好,才齐齐松了一口气。 两宫女服侍主子赵淑妃回到寝室也躺下,然后一个揉腿一个捏肩。赵淑妃却没有一丝睡意,似有似无的一声轻叹。 苏叶轻声道:“娘娘别担心,二公主福寿绵长,虽有小恙总能逢凶化吉的。明天奴婢再去找太医过来,给大公主再换一副药试试。” 赵淑妃又是一声轻叹:“再换一副也还是药,她一个才四岁的孩童,哪里喝得下去那些苦药汤子。” 稍有点直性子的半夏小声嘀咕:“二公主这次病了这么久,皇上也没来看一次,太医院的免不了轻慢,堪堪治了这么久都没见大起色,也不知把病给认真看透了没?” 苏叶急得又给她使声。赵淑妃却淡淡一笑:“皇后来了好几次已经让我知足得很了,皇上不来竟不是坏事儿呢,你们放心,皇后肯定知会太医院全力救治的。” 半夏一看主子并没有恼,胆子也大了:“娘娘!奴婢不明白,为什么主子一心都扑在二公主身上,公主毕竟,毕竟……”饶是她胆子大也不敢再多说。 赵淑妃这回笑得有点凄凉:“毕竟什么?难道你还做梦我会有自己亲生的?别说你们不知道我是怎么入的宫!别说你们不知道帝后如何情深!” 苏叶和半夏都有点红了眼圈,半夏张了张嘴,最终没有出声。 赵淑妃看了她一眼,轻哼了声:要不是那个拎不清的蠢人非要拔老虎毛,搭进自己的贱命却便宜了我,要不是错儿是个女孩儿,你以为后宫还会有别的女子所出?要不是你们主子我这么多年谨言慎行,不敢有一丝妄念和差错,错儿能放到我名下?错儿!呵!这个名字起的好啊,时时警醒,时时认错……” 也许是夜色太深不需要太多伪装,也许这些天操心孩子病情积压了太多的郁气,端雅温淡的赵淑妃难得语带激动甚至讥讽。 苏叶吓得不顾规矩掩住她的嘴,半夏也吓得赶紧把周围巡查一遍。在心里却齐齐替自家姑娘抱屈难过。身为大齐朝赫赫有名的赵家嫡长女,进了东宫做了皇家妾,之前已经生生被蹉跎五六年,好不容易盼到了新婚之夜,夫君连面都不露,一直隐形屈辱的熬到成为皇帝的后宫。仅仅被封了个没有封号的赵昭仪。 赵昭仪在后宫透明人一样苦熬多年,因为庶出的二公主需人领养,后宫里仅有的那三两只“小猫”位分都低得可怜,都没有养公主的资格。皇后倒是想养,皇帝急了眼坚决不许。所以不得不给宫里的某个幸运儿提提位分。 结果皇后看上了最安分家世背景最高的赵昭仪。起初皇上只想给了嫔位,还是皇后贤良大度,说不论从哪个角度位分都该再高些。最后皇后做主一口气把赵昭仪提到妃位,成了延庆帝后宫除了皇后外唯一身份拿的出台面的。 不明就里的人们纷纷艳羡她终于咸鱼翻身。赵淑妃凉凉一晒:新婚都没得过恩宠,人老珠黄了还能翻个身?不过是对父兄拼死为国效力的一种特殊奖赏。 然而现在的她也并不觉得太过难过和不甘,她的人生从接下被赐给tai子为良娣的圣旨,就只剩一种结局:如同尼姑一样在宫中修行。好歹宫里还有表面的荣华富贵,实际的衣食无忧,总比真正的尼姑在寺庙里清苦强的多。 当年祖父对着悲愤不甘的她,平静的说:“你该知道在太上皇执政时,因你堂姑祖母为逆王胁迫而助纣为孽,咱们赵家合族就该是满门抄斩的下场,多亏恩人睿王仗义相助,我才能戴罪立功,也因此让赵家这支得以侥幸。然,赵家也再不可能为皇家全然信任。今上登基,太上皇却有此举动,虽有别的原因,主要是考验我们对新君的忠诚度。高高兴兴接受,你到皇家也不会真的得宠,不过却能保全赵家满门。抗旨不接也就意味着可能再来一次倾家。全家和你一起接受这倾家之祸罢了。祖父并不是在逼你,何去何从你自己选择。” -- 第418页 想到这里。赵淑妃凄凉的一笑:自己还有别的选择么? 所以当后来皇后为她暗示了一个惊世骇俗的打算,诈死后隐姓埋名飞出皇宫这个牢笼时,她几乎跳飞出去的心最终坠落原处。想起祖父的话让她恢复清醒,她,唯有老死宫中笼,还要心甘情愿的老老实实的才有意义。 可那一刻,她是那么的羡慕妒忌那个为她打算的女子,那个女子这个惊世骇俗的主意后面,得有一个男子多么宽广的胸怀爱着。要知道她名义上是那个男人的女人,她出宫另择是给那个全大齐身份最高贵的男人戴的绿帽子,一般男子都容不得的耻辱。那个最尊贵的男人却肯为了那个女子容下来。那个女子何其有幸得此厚爱?自己又是何其悲哀与她共侍一夫? 那个被赵淑妃羡慕妒忌的女子就是皇后王颜夕,而那个被她认为最完美最高贵的男人就是延庆帝李元琦。是的,王颜夕最终还是嫁给了李元琦。 那次秋猎睿王带一家出游,颜夕婉拒了萧姝的邀请,并没有一起行动。她从昨天晚上就心神不宁,当时右右给她送来的烤肉不是睿王姨夫的手艺,是那个人的,里面的东西和味道她都无比熟悉。 当年在平京,大家都住在姨母家,年少的他们时常一起玩耍,有时一群人一起烧烤,他细心的照顾她的口味,每次都亲手为她做,她怎么会忘掉?他不是没有参加这次狩猎么?难道他一直隐藏着?他,还是不肯放弃么? 颜夕正在大帐里柔肠百转,二舅母张如萱过来邀她一起去小猎场,颜夕怕被看出异样,强打精神跟着了去,结果一来二去精神不集中的她和大家走散,她也没太慌张,正想一个人独自待会儿,索性信马由缰的在林子里游荡,不知不觉就迷了路。 找了一会儿没结果,颜夕就待在原地不动了,她知道时间再长些,二舅母一定会找来,姨母睿王妃特特把她家养的爱犬七七留给了她们,有七七在,不愁找不到她。 果然颜夕没等多长时间,就听到隐隐的犬声,应该是七七寻来了。她欣喜的站起身正要上马,忽然听到不远处有打斗声,夹杂有人在喊:“大胆逆贼!竟敢行刺tai子……” 颜夕的心猛地狂跳起来,来不及多想抄起弓箭就往喊杀声处奔去。 在密林深处的一片小空地上,一群人正玩命厮杀,周围横七竖八已经有了好几具尸体,大约十几个黑衣人在围攻,中间只剩的三人背靠背拼死抵抗。细看中间有个穿着普通御林军服的人正是tai子李元琦,他已经没有了头盔,头发散乱,身上都是血迹。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看着情况很不乐观。 颜夕强压住惊慌,稳了稳心神,拔出箭羽瞄准一个正要砍向李元琦的黑衣人射了出去,可她的箭术只是做玩耍用的,再加上她是个闺阁女子,一箭出去倒是射中了,只是没射到要害也不够深。 不过也暂时缓解了李元琦的危机,还使刺客们有些慌乱,以为对方来了救兵。回头看时,颜夕早就机警的藏到树后没让他们发现。 就趁刺客这一微乱阵脚,两个保护tai子的暗卫就夹裹着李元琦杀出包围圈,向颜夕这个方向冲过来。 刺客这时也明白所谓救兵可能就是个菜鸟不足为患,迅速围追过来。有两人突破暗卫挡住了最前面的李元琦。 颜夕站起身再次搭弓射箭,效果和上次差不多,可受伤的那个刺客终于看清对方竟然是个小丫头片子,差点气炸肺,这tnd也太恶心我这专业人士了!不顾有伤捡起掉地上的刀就冲颜夕杀过来。 颜夕除了有点射杀兔子的箭术,其他可就差手无缚鸡之能了,看到凶神恶煞的刺客到了近前,腿脚就有些不听使唤,逃是来不及了,只能再拼一次,刚把弓箭搭好,人家的刀已经快到了。 颜夕以为自己这就交代了,她看了一眼李元琦,依旧把箭射向攻击他的那个刺客。哪知后面的李元琦早就看到救他的是她,一边喊着夕儿闪开,一边不要命的扑过来砍杀袭击颜夕的刺客,完全不顾后面那个刺客对自己的攻击。 刺杀颜夕的刺客是被李元琦干掉了,颜夕也化险为夷。可是李元琦却被后面的刺客砍中肩头,一下子扑倒在地。那个刺客忍着箭伤跟上来就要补刀。 颜夕眼睁睁看到李元琦为保护自己而倒下,尖叫一声猛扑到他身上,李元琦却拼着一口气力把她翻护在身下。 刀已经到了李元琦的头顶,危急时刻却听伧啷一声,大刀被飞过来的一杆长枪磕飞出去老远。 大杀器杨慕白到了,他带着两人和紧追而来的念九,四人把十几个刺客三下五除二就给收拾了。关键人家还一手抱两娃,从容的像是抱孩子散步替孩子们拍苍蝇。 围场刺客事件中,杨慕白勇救三位皇嗣奇功居首,一时风头无敌。连念九三个都被赏赐无数。唯有最早救tai子的颜夕被悄悄的掩下。虽然有风声传出,也有私底下的议论纷纷,皇家始终对此讳莫如深。 不是皇帝他们不想不愿,饶是太上皇再不待见有萧氏血脉的女子,经了此事再加上tai子的异常决绝等等多个原因,他也只得默许。之所以秘而不宣是tai子不让,李元琦不让的理由是颜夕不肯。而真正的原因是李元琦已经坚定了自己的信念,他要稳扎稳打的实现自己的梦想。 李元琦搞定皇祖父后,不顾伤势偷偷见到颜夕,他坚定而诚恳的说:“夕儿!不要再拒绝我,在遇刺时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已经坚定了今生对你再也不会放手!那怕被你恨我自私。因为你我不是有缘无分,不是一厢情愿,不过是对未来的不确定和你对我的没信心。我不想对你说什么山盟海誓,我也许做不到睿王叔那么完美,可请你相信我,我有能力保护好我的女人,我有信心在日后的漫长中不忘初心,请与我一起面对,好么?” -- 第419页 颜夕的美目星泪点点,她痴痴看着这个年轻男子,他的双眼盛满热切和真诚。 她知道经过此事,她和李元琦是再也分不开了,只不过因为元琦的坚持,皇家给了她天大的脸面,让她慢慢接受而已。再推拒不仅开罪皇家,她今生也不可能再聘他人。 想起危急时刻,身为储君的他为自己的奋不顾身,耳边又想起姨母问自己的话:你问问自己的心,是不是心悦他?今生能不能忘掉他?其实在你扑过去的刹那,就是你的心在说话。那么就再问问自己,是即将和心悦之人朝夕相伴的现在更甜,还是因惧怕将来未知的可能更苦? 颜夕忽然红霞满面,此时此刻她的心里只有甘甜。 这份满满的甘甜一直持续到她成为太子妃,顺利生下皇长孙,偶尔看到李元琦的四个侍妾时才掺入一丝丝酸。 早在李元琦16岁,太上皇就赐给李元琦四个侍妾,对颜夕钟情后,李元琦就把她们打发到偏远的院落圈养起来,大婚后更是从没让颜夕见过。 开始颜夕也并未放在心上,实际上婚后李元琦除了她,身边再无二色,和她恩爱非常,也很快得了麟儿。 为了颜夕腹中皇嗣,太上皇一直睁一眼闭一眼,皇帝和皇后更是不管。等麟儿两周岁后,太上皇又赐下两个宫女,李元琦依旧当面恭敬接受,回来脚不沾地的轰去偏院。 颜夕却忽然对他之前那四个侍妾有些好奇,招来一看,惊见其中有个叫虞姬的竟是人间绝色,不仅容貌倾国倾城还自带一种纯洁娇憨气质,连她一个女子看了都心动不已。 这让颜夕不由暗生一丝不自信,面对这么美丽的女子,难道元琦就从来没动过心么? 爱妻的小心思,李元琦哪有不明白的,想起睿王叔的经验之谈:夫妻之间不能君子讷于言,甜言蜜语和身体力行是都是至上法宝。 于是他先言语表白:人世间有百媚千红,我不虚伪说自己不悦目,然,却独爱你这一种。再身体力行的表明:只有看到爱妻你,我才有这种爱的冲动……(此处省去若干的不能描述)果然迅速摆平媳妇,夫妻花好月圆。 然而日后偶尔一次颜夕心情不好,就想起那个叫虞姬的绝色美人,她刁钻的问李元琦是不是真的不爱虞姬,还提前堵嘴:发誓的不要,切实行动才行。 李元琦很光棍的:媳妇!你说咋办就咋办,非要我出意见,你索性把她“暴毙”了得了,回头省得她成咱俩的心头刺。(其实只是媳妇的心头刺,李元琦不傻,哪敢实话实说) 颜夕似笑非笑的一副:你舍得? 李元琦:我马上找四舅兄去办这事儿。 颜夕这才媚眼如勾的丢给他一个眼神:算你识相! 被电得浑身酥麻的李元琦却反悔了:媳妇!回头再办这事儿行不?我忽然有了件更要紧的事儿要办……于是小夫妻马上上演了一场妖精打架。 事后李元琦安排虞姬来了一场“暴毙”,暗地里让萧雷给她找了个稳妥人家嫁了。 萧雷摇头晃脑的暗自嘀咕:啧啧!怪不得太上皇提防有自家血脉的女子,瞧瞧,一个个独宠还醋劲儿重……嘿嘿!萧家血脉真厉害! 李元琦怕这件事泄露,特意让萧雷来办,却终究瞒不住一个人,那就是太上皇。他老人家怒了:萧家女的血脉果然是妖孽!堂堂储君未来的帝王竟然受一妇人左右? 于是太上皇直接出大招儿,果断下旨,把北疆兵马大元帅赵云飞的嫡孙女赐给李元琦做tai子良娣。 事情发生的猝不及防,正在睿王府的颜夕和李元琦听闻消息,圣旨已经下达赵家。 颜夕当时竟然昏了过去,一查居然是再次有孕,李元琦差点暴走,去找他皇祖父火拼。却被李佑熙和萧姝齐齐拦住。然后两人分别点拨了这对小夫妻。 二人很快明白利弊,调整心态后双双进宫谢恩,然后施施然道出再孕的喜讯,等看皇祖父和父皇他们欣喜若狂后,李元琦又扔炸弹:陈神医说太子妃怀的是双胎,这胎相么,好像有点不太稳,儿臣想请母后帮忙操持纳良娣的事儿…… 没等他说完,皇帝和皇后齐齐反对:这个节骨眼儿,纳什么良娣?不过一个妾而已,得有多大脸让皇后操持,以后再说,先保养好我们的宝贝金孙才是正道! 一旁的太上皇心里虽然有点不痛快,可想到一下来两个重孙,心里又忍不住那个美,这回他可要先下手,上次老七那两个都被儿子霸占了,这次这对双胞可得归自己。这么想得美滋滋的,也就再也顾不得用赵家女分宠的事了。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颜夕果然顺利产下一对双胞,成为继她姨母睿王妃之后,大齐皇室第二对儿。让本来病重垂危的太上皇开心之下又多活了一年。可谁也没想到老头子临终摆了tai子夫妻一道:让李元琦发誓,必须纳了赵家女,永远不许悔婚。 生命垂危的皇祖父竟然让他发这样的誓,李元琦左右为难的简直要疯。 这时皇帝挺身而出,他保证会让李元琦遵循他老人家的遗愿。李元琦也只好无奈点头。 太上皇承乾帝薨,tai子李元琦纯孝,坚持守孝三年,赵家女的事也就又拖了三年。一来二去赵家女从接旨到如今已整整拖了五年。李元琦依然没有正式纳入的举动。 不说朝野众说纷纭,连御史也因此事向弘治帝上折子,虽然只是个tai子良娣,可毕竟是太上皇遗旨,再加上赵家父子乃国家栋梁,也不好太过寒心不是。 -- 第420页 皇帝招来李元琦,从另一个角度分析:“不要以为你皇祖父临终病糊涂了,他老人家思虑深远更是为你好,将来你的后宫不可能总是那几个上不得台面的充数,大部分舆论会把矛头指向太子妃,你既然疼惜她,就该知道怎么护着她。赵家的情况你很清楚,赵家女入你后院即能减轻外界对太子妃的非议,把她放在宫中也算比较放心,她为了她的家族也不敢在后宫太过兴风作浪,这其中厉害你好好想想去!” 与此同时皇后也对颜夕作了相同的分析,颜夕明白太上皇临终举动的深意后,心中也是百味交集,些许感动中又有浓浓的无奈和悲哀,为了巩固皇权,皇家人都有许多不得已和牺牲,自己和那个无辜的赵家女便是其中牺牲品。 已经被拖成20岁老闺女的赵清仪终于入住东宫,举行仪式当天,tai子妃一派大家风范,处处cao持的井井有条滴水不漏,tai子也表现的风度翩翩礼仪周全。这让上至皇帝和皇后,下至朝臣和赵家都齐齐松了一口气:tai子不愧为储君,思想觉悟比睿王高多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曲终人散后,新郎tai子入了洞房,新娘却依旧是tai子妃,第二春的“老夫老妻”居然开了个“洞房喜”,又怀了一对双胞胎。话说tai子夫妻成婚十年一口气得了六子,其中两对双胞胎堪称传奇。 谁也没料到,因此被世家望族踏破门槛的首先是有萧家血缘的女儿家。人们一致认为:只要跟萧家沾边的女子动不动就能生双胞,还都是儿子,就算这些女孩家有必须独宠的苛刻条件,也挡不住人们求娶的热情。毕竟娶妻生子不仅有质量保证,还有数量保证,在多子多福的时代,简直是金字招牌。 抢不到手的又开始延伸脑洞,慢慢的睿王府也成了香饽饽。 睿王又没有女儿,大家伙儿巴结王府又有何用?那不是有陈神医么?有他诊治过的官夫人们大多生了儿子,好几对双胞胎不说,他自己媳妇就生了世上罕见的三胞胎,必须是有什么秘方良药。 老陈被围追堵截得差点“暴毙”,靠易容才敢出门逛逛。最后气得他大放厥词:生儿生女和大夫有什么关系?那纯属自产自销的事,秘方良药都没有!只有老陈我的“良种”,你们要不要? 众人终于被他的不要脸气跑了,老陈得意的回家和媳妇朱砂得瑟,被媳妇不吱声不言语的下了点“料”,惩罚他竟然想随意卖“良种”。被折磨得死去活来的老陈,觉得媳妇还是辣么迷人。 “良种”被朱砂垄断的老陈意气风发,后来真的开始研究起怎么生男生女,在睿王妃提供的一些资料的启发下,还真让他有了小成。最成功的例子就是,让王皇后得了个大齐皇家好几代都没有的嫡公主。 颜夕和李元琦是儿子多了不稀罕,多年都心心念念要闺女,可又怕再来个秃小子,还有李元琦也不欲颜夕再生,生老五老六那对双胞时,颜夕有点伤身子。李元琦有些吓到了。 颜夕抵不过对女儿的渴望终于再次有孕,经老陈诊断十有八九是女孩。 女孩一出生,弘治帝大手一挥:朕要退位!哄孙女去! 就算李元琦再不情愿,小胳膊拧不过大腿,不仅被老爹架上高位受累,还被“残忍”的夺了宝贝小闺女。 媳妇还能天天见到闺女,自己忙了一天朝事累得跟狗似的,回来连看一看闺女牌舒心果都不见得有机会。 一天回来,闺女儿子都不在,连媳妇皇后都不在,说是都去太上皇那里了,皇帝李元琦心里凄凉凉的:连媳妇都不要我了?赌气也不去父皇母后那里,一个人独自在东宫喝闷酒。 不知不觉喝多了,内侍上前伺候他上床休息。皇后身边贴身宫女之一蓉儿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对内侍说是皇后吩咐自己留下来伺候皇上的。 放下厚厚的重重纱帐,醉眼迷离的李元琦只闻到一股夕儿身上的香气,有人温柔的替他揉太阳穴,香软的身子贴到他身上,李元琦心里的委屈要释放,再加上身边的人有意的挑逗,朦胧中的李元琦翻身而上。 事后,床上沉沉睡去的人已是无知无觉,悄悄起身的人把一切收拾的不露一丝痕迹。 六个月后,在皇太后的生日宴上,皇后身边的大宫女蓉儿忽然昏倒,一查竟然是有了喜!皇帝迅速封锁了消息,知道的人心里却统统炸开了。 打击最大的就应该是皇后王颜夕,双重的背叛,还是自己手下生生的打脸。可她除了初闻时的失态后,很快恢复国母气度,对着责备皇帝的婆母解释,是自己身体不方便时,让蓉儿伺候的。 她还拉着惊呆了的皇帝夫君,暗示他不能让母后的寿宴被搅和。李元琦极其不配合,他觉得夕儿和自己一下子隔了千山万水,他有些怕更有些委屈。可她眼里的恳求让他最终还是配合了。 当一切都调查清楚后,太上皇和皇太后都不参与意见,只说让皇帝和皇后决定。 皇帝这次是真的想让那个贱婢暴毙,没想到的是皇后倒是坚持要留下她。说孩子无辜,也是皇帝的骨肉,万不能有伤天理。更何况在母后寿宴上爆出,万一走露风声,岂不是让母后也跟着难做? 理由充分,思路清晰,看着遇到这样的事还这么清醒的妻子,李元琦觉得好陌生。他却不知颜夕内里的如割万刃般的苦痛。各自的不明了难开口,无形中的隔阂让两人忽然相敬如宾起来。 -- 第421页 这样的日子格外漫长和煎熬,直到有一天萧姝到来,她没有询问或劝解,只说皇帝和他皇叔喝闷酒,喝酒前对暗卫下令,酒后除了母后和皇后不许任何女子靠近,否则杀无赦。不跟人解释理由,喝醉了反复喊着这一句:当初说好的一起面对的,为什么变成这样? 颜夕面上的从容终于崩塌,她伏在萧姝怀里放声痛哭,宣泄着压在心里难言的伤痛。 等她平静下来后,冷静的说:“姨母!我错了!我做的最错的有三:一,根基不稳时便匆忙遣散虞姬。忘了姨母之前的指点,仗着他的好恃宠而骄草率行事,激怒太上皇留下隐患。二,搁与安逸不够警醒,身为皇后,我的幸福绝无仅有,面临的风险也是头一份。我不该只知享受却不知护卫,生生让自己的丫头打了自己的脸。而第三点则是我最愧悔的,我不该忽略和元琦的感情经营,让人有机可乘,还因为愧悔难当,羞于和元琦沟通,没有和他同进退。再糊涂下去便将永失我爱。” 说到这,颜夕起身对萧姝一礼:“姨母!我和你一起去您府里,我要和元琦当面道歉,和他……” 话未说完,一个声音传过来:“不用了,夕儿!我一直在你身后!”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