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面:短篇集》 穿越伙伴是凡尔赛(上) 一、 我成了皇后,而她成了贤王妃。 沉梦珍是我朋友圈里着名的凡尔赛,发个机场定位还要带上头等舱休息室,文案咋一看平平无奇实则配图里总能瞟到奢侈品。 我跟她的交情算是从大学到工作,寝室洗手台、抢课、男人,什么是我们没撕过的?撕完了拍拍屁股,依然是发合照只p自己的塑料好姐妹。 只是没想到穿越也进了同一本小说。 我瞥了眼阶下打扮过猛的沉梦珍,不禁发笑:呵,不是总在朋友圈晒严肃文学点评诺贝尔奖作家么,到头来还不是跟我看一样的狗血文! “皇后娘娘,今日心情很好呀。”注意到我的目光,沉梦珍转过脸来。 “可不嘛,往日首饰太沉,今日少戴些,身上真是松快了许多。”我捋了捋并不存在的乱发,露出藏在袖里的层层迭迭金钏,手指在耳垂处一停顿,微微侧脸让光正好照射到精心挑选的耳坠上。落手时又不经意地拂过奢侈夺目的璎珞。 在座夫人们都被我这些熠熠生辉的镶蓝宝金器们晃得眯眼,露出尴尬又不是礼貌的微笑。 沉梦珍面上丝毫没有受到影响,表情管理登峰造极:“皇后娘娘真是通身华贵,叫我等普通妇人好生羡慕。” 旁边一个夫人说:“贤王妃说笑了,你与我们又是不一样的。当今圣上只有贤王一位胞兄,封了六千户,平日又赏赐不断。王妃若说普通,我们剩下的真不知如何自处了。” 我一看,哦,这人丈夫是贤王举荐的,难怪这么捧沉梦珍的场。 沉梦珍却一脸叹息模样:“哎呀,怎么会,我自从进了王府没劲极了。夫君喜欢字画古玩,有点钱就全砸在这上头了。我除了翻翻诗文古籍,没啥别的事做。” 那夫人连忙赞叹道:“贤王妃果真是高雅脱俗。当初京城里还说呢,贤王这样不食烟火的人,要何等女子才得以匹配,如今看来,王妃与贤王真真是一对璧人!” “哎呀,是么?我不知道夫君有多好……” 我努力憋着大白眼没翻出来,轻咳一声:“时辰不早了,宫人备下了便饭,诸位随我移步去花园吃吧。” 众人刚起身,沉梦珍行礼说:“多谢皇后娘娘的美意。进宫前贤王说,他与皇上禀完事就在马车处等妾一同回府。容妾着人去知会他一声,否则他又要呆等半天。” 要不怎么说沉梦珍是凡尔赛玫瑰呢?她话音一出,女眷们都有被凡到,夫妻感情如此深厚在这个圈子里是件极难得的事。 午膳结束送走一干人等,我累得只想把浑身装饰都扔了瘫到在床。想到下个月还要办一场正式宫宴,就整个人都不好了。 对了,宫宴! 这种人多的场合沉梦珍绝对会使出浑身解数,我也不能输阵。想到这,我赶紧问贴身宫女素兰新衣制好了没有。素兰捧来衣服,我左看右看,总觉得差点火候,刺绣用色太过鲜艳反而掩盖了布料的质感。 “去库房选匹上好的云锦,重新做件低调奢华的。”我嘱咐着,又想起前阵子西域使臣似乎进贡了许多稀世珍宝,连忙将脱了的鞋重新穿好,急匆匆去皇帝寝殿找人。 萧祁正拿着小锤子乒乒乓乓捣鼓玩意儿,听见李公公扯破喉咙地大声通禀才抬起了头。 我看着这张稚气未脱的少年脸,不由得跟温柔成熟的贤王作比,心里长叹一声。不得不说,沉梦珍可以凡的地方真的不少,反观我,穷得只剩下钱了。 “见过圣上。”我行了礼,把来意直接说了。 萧祁不假思索地点点头,命人去库房将物件取来给我选。他还是挺大方的,不太在意这种身外之物,我要什么基本都会给。当然也可能因为年纪小,刚刚大婚,后宫人还不多。再过几年争的人多了就麻烦了,我得把握住这段时间多捞点压箱底的宝贝。 不一会儿,李公公带着太监们一字排开。我望着他们托着的各种闪闪发光大宝石,兴奋地东摸摸西蹭蹭,每件都爱不释手。 呵呵,沉梦珍看到这些绝对会羡慕地在背后锤地。 二、 严格来说,我和沉梦珍在原文里连女配都排不上。 沉梦珍这个角色是爱慕虚荣的设定,这一点倒是跟她本人很像,总之与风花雪月的贤王属于同床异梦。原女主欣燕作为清新小白花宫女,偶遇贤王后两人惺惺相惜。不出意外,萧祁在各种桥段后也看上了欣燕,强纳为妃。 原女二雪桐则是欣燕情同姐妹的好朋友,一开始协助欣燕躲开残酷冷血的皇后——也就是我的角色的魔爪。但眼睁睁看着自己默默暗恋着的皇帝眼里只有好姐妹欣燕,以及经历一连串狗血误会,她终于黑化,设计嫁给了贤王,并害死原配自己做了正妃。 在各种血雨腥风大乱斗之后,欣燕与萧祁终于两情相悦,雪桐则是和贤王一道葬身火海。 没错,实际上皇后和贤王妃应该是这两人。而我和沉梦珍只能算工具人反派,不做点什么的话只能乖乖领便当。 所以,宫宴上互相攀比完后,我跟沉梦珍偷偷相约假山后,开始商量起对策。 “不然我搞次放宫女出宫,把她们两个都放出去吧?”我摸着下巴认真思考。 “呵呵,苏泽音,你想得倒是挺美的。只顾着自己坐稳皇后宝座,就不管我了?”沉梦珍插着腰破口大骂。 “只要女二不黑化嫁给贤王,你也不会怎么样啊!”我反驳道,突然想到什么,“你在担心女主和贤王双宿双飞?” “哼,我不是这个意思!”沉梦珍那厚厚的粉也盖不住脸红耳热,“女二也可能帮女主把我给药了啊!” 我故意说:“是么,那我就放女主一个出宫行了吧!” 沉梦珍终于憋不住了,在我腰上捏了一把:“你敢!”她平复了下情绪,继续说:“我也很困扰,温柔体贴的大帅哥天天在枕边叫‘珍珍’,很难不动心好么。” 好家伙,这个时候还要凡吗! 我毫不留情地送她大白眼。沉梦珍也被自己的坦白弄得有些尴尬,吸了吸鼻子:“对了,你今日有阻止欣燕去守药园吧?” “是今天?”我睁大眼睛。 “我去,就知道你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沉梦珍眼睛瞪得堪比铜铃,二话不说就拉着我往欣燕贤王初会的地方去。 不过她太心急,忘了出入后宫不多的自己不知道药园在哪。我俩在诺大的皇宫里像只无头苍蝇钻了半天,她问:“离药园还有多远?” “不知道,你不认识路么?” “我以为你认识。” “……” 我拦下个宫女,顺利来到了药园。刚一靠近,沉梦珍就拉我躲到了树后,利用一叶障目的原理成功进入了所有人的视线盲区。 只见俊男美女坐在盛开的海棠树下,用树叶吹奏起简单的乐曲,又聊着诗与远方。那位叫欣燕的宫女望向贤王的眼神里似有星星在闪烁,贤王脸上浮现出温文尔雅的笑容。 沉梦珍忘了我在身边,看着这对男女嫉妒得咬小手绢。我见状吐槽:“当时跟我抢男友也没见你这幅德行。” 沉梦珍回过神,说:“那不一样,我又不喜欢王易,是他非要撩我好不?” “不喜欢你们还在寝室楼下接吻给我看?”我说起来就气,总感觉头上绿光还没散。 沉梦珍强行解释:“那不都是因为你在背后说我坏话,我一时生气就想让你难堪嘛!” “你拍我的包包发朋友圈,我还不能说了?” 我们正在争吵不休时,贤王已然站到了沉梦珍身后,尴尬地咳嗽一声。 “珍珍,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我连忙朝沉梦珍递眼色。贤王喜欢什么样的很清楚了,她还占着原配正妃的名头,只要用用奥斯卡演技往那个方向靠,贤王不一定会精神出轨。 “你是盼着我不来,好跟佳人私会呢!”沉梦珍张牙舞爪地指着他的鼻子。 完球!我捂住了眼睛,不忍心看她那野蛮霸道样与天然清纯的欣燕出现在同一个画面里。 气头上的沉梦珍到底还是刹住了车,没有像发现了奸情的原角色那样想尽办法惩罚小白花,只是拎着贤王打道回府了。 留下我看着楚楚可怜的小宫女,寻思着该怎么办。 叁、 欣燕和雪桐站在我面前时,我甚至觉得可以站一秒百合cp。一个是纯真不做作小白花,一个是七分明艳叁分妩媚大美女。 雪桐跪在我面前,说是自己身体不舒服才让欣燕顶替看守药园,要罚一起罚。 真挚浓厚的姐妹情让我差点流下感动的泪水,真是很难想象拼命磕头的美女会为了个男人跟好友撕逼。 原文里雪桐和萧祁的部分我不太磕,就没仔细看,已经忘了是怎么勾搭上了。而且萧祁在欣燕面前是个霸总角色,跟目前这个闲来只知道做手工的草食男简直判若两人。 难道萧祁也是穿进来的? 等他过来时,我试探地问:“宫廷玉液酒?” 萧祁疑惑地看了我一眼:“渴了么?” 我失望地洗洗睡,距离他霸道欣燕还有段时间,也许是他在这期间被门夹到了头转性了。 萧祁偷偷抱了上来,白净的脸上微微泛红,什么意思一目了然。我假装没看出来,背对着他躺下,不一会儿便呼呼大睡。 倒不是我面对小帅哥清心寡欲,实在是每天穿金戴银走来走去累得要死,晚上折腾不动了。 清晨起来,床上只剩下我一人。另一个贴身宫女思蕊告诉我:“圣上昨夜临幸了宫人。” “谁?”我有种不妙的预感,寒毛倒竖。 “宫女雪桐。” 真是她!我顿时恍然大悟,该不会就是被临幸了,所以雪桐从此芳心暗许吧? 早知如此,我昨天就算累到瘫痪也得支棱起来服侍好摇钱树! 看到我懊悔不已的表情,思蕊连忙说:“娘娘莫急,圣上没给她名分。” 这是名份不名份的问题么! 我瞪了思蕊一眼,心情很坏地洗漱更衣。剧情已经按部就班地开始走,再这样下去我迟早被皇帝废后软禁,在冷宫里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 萧祁再来时,我堆满假笑地忙前忙后,连刷背都亲自上阵,像条讨好主子的狗。 他刚迈出浴桶,我赶紧递上干布。萧祁瞧了我一眼,并没有接。我会意地替他擦干,到底是皇帝,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边擦我边偷偷欣赏了一番,这肌肉,这人鱼线,啧啧,不愧是男主配置,也没见他每天都锻炼叁四小时,身材却这么好。 擦到奇怪的地方,我犹豫了下绕开了。萧祁忽然一反常态,抱起我大步流星地走向床榻,将我推到,强吻了上来。 我连忙乖乖配合。他吻得很用力,手也在身上乱摸,让我险些喘不上气。结束后,我看他眼里情欲正浓,抓紧机会开口:“圣上,可否答应妾一个请求?” “皇后又看上什么珠宝了?”他声音嘶哑,面上浮现一丝宠溺。 难道他迈向霸总的转折点竟是和雪桐的风流一夜? 不过这不重要,我回过神,温言软语道:“如今宫中主子不多,宫人却有四万有余,实在是笔大开销。何况许多宫女终身老死宫中,很是可怜,妾看着不忍心。皇上登基以来还未曾特赦过宫女出宫,不如……” 对不住了沉梦珍,我还是走了这招,大不了我后续再找个侍卫赐婚欣燕。 “好。”他没等我说完就答应了,捉起我的手在脸上磨蹭,又解开了我的衣物。 他那里接触到我时,我情不自禁打了个冷颤,眼眶也湿润了。 其实我有点洁癖,无法容忍伴侣出轨。当年那么喜欢王易,目睹他跟沉梦珍接吻后也是分分钟就分手,然后躲在床帘里痛哭。 我很清楚萧祁作为皇帝,别说每天换人睡,就算多人运动也很正常。可明白归明白,事到临头了还是忍不住泛恶心。 忽然身上的重压消失了。我睁开眼,看见萧祁阴测测地站起身,让太监进来伺候穿衣。 “圣上?”我感觉不太妙。 “放宫女出宫的事,容后再议。”他说完,半眼也没看我就离开了。 我抱住头恨不得撞墙,怎么又搞砸了?这算啥,原着的收束性? 事态严重,情况紧急,我火速联络了沉梦珍让她进宫商议对策。 然而火烧眉毛下,沉梦珍竟然把我晾了小半个月,才慢悠悠地赶来。我看着她那矫揉造作扭出来的猫步就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还没开口,她先捏尖了嗓音行礼:“见过皇后娘娘……” “别整有的没的了,殿里就我们两人。”我拉下脸没给好颜色。 沉梦珍在椅子上一瘫,微红着脸眯眼说:“让你久等啦,都怪贤王,早上火急火燎的时间还缠着我。” “呵呵,夫妻生活和顺,恭喜你了。” 沉梦珍听见这话睁开了眼,仔细打量了我一番,发现我穿着随意,首饰不全,当场大惊失色:“你是谁?” “还能是谁,苏泽音啊。”我没好气地说。 “你你你,你怎么变这样了?还是我认识的苏泽音吗?”她蹦了起来,像看着妖怪一样。 我把事情一说,她听了嗤之以鼻:“苏泽音,就你这本事,连狗血文都对付不了,穿越到宫斗文里活不到第二天早上!” “随你怎么说吧……”我想到她刚才的凡式秀恩爱,疑惑不解,“剧情不是开始了吗,怎么贤王没有对欣燕朝思暮想?” “呵,这还不简单,想抓住男人就先抓住裤裆,贤王哪见过我这阵仗,现在沉浸在温柔乡里哪还想得起什么小白花?”沉梦珍抱着手,鄙夷地扫了我一眼,“也就你,除了炫富还会干啥?简直太丢我们穿越女的脸了!” “……” 沉梦珍转了转眼睛,说:“算了,老娘就当日行一善,等我回去画成图册送你,包教包会。”看我欲言又止的样子,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指着我问:“你不会,拒绝了皇帝的求欢吧?” “……” “大傻叉!”沉梦珍差点没控制住音量,“乖乖给我洗干净送啊!” 我无奈地按了按脑门,问她:“你真能控制住贤王不纳妾?” “哎呀,瞧你说的,我也很烦他老缠着我的。”沉梦珍说,“可贤王发毒誓要是纳妾就下半身不遂,还把全副家当都交给人家打理了呢!” “沉梦珍。” “嗯?” “你怎么还没被人打死?” 四、 按沉梦珍的计划,她攻略贤王,我攻略萧祁,走女主的路让女主无路可走。 不过那天以后萧祁就没来过,只能我主动出击了。为了赢过先一步夺下皇帝贞操的雪桐,我只能拿出杀手锏——梳妆打扮成欣燕的模样了。 有句港句,真是美人全都相似,丑逼各有各的丑。我跟沉梦珍原身一个圆脸一个大鼻头,抽屉里的存货那是高光拌饭、阴影炒菜才能用完。穿越后呢,跟原女主们四个人都是长得一溜儿鹅蛋脸、柳叶眉、高挺鼻。要是我的化妆箱也一起穿越的话我分分钟能变成欣燕本燕。 收拾完,我簪了朵清纯不做作的花花,打算去勾引金主靠山。谁料萧祁竟一反常态在议事,我连殿门都进不了。 眼看日头越升越高,没有防晒霜的我懒得等下去了,先回去干饭。 走过檐廊时,隔着墙听到一阵哭声,我寻思有点耳熟,就令宫人们不准出声,悄悄猫在花窗沿偷看。 哭的人是欣燕,她似乎受了委屈,不停流泪,贤王正在安慰她。在说什么听得不是很清楚,只见两人越靠越近,互相凝望,举止也变得暧昧起来。 果然原作所构建的关系是很难突破的。贤王的身体被沉梦珍抓牢了,但他与欣燕相遇就会开始走主线。 我琢磨着这情况还是得给沉梦珍透个底儿,也好想想接下来的对策,于是走开几步吩咐道:“siri,快联系贤王妃,让她找个空递牌进宫。” “奴婢这就去。”思蕊领命而去。 我又趴回了花窗边暗中观察,现场气氛开始焦灼,只见贤王先给出了一记摸头杀,梨花带雨的欣燕马上回以小眼神。贤王受到触动,再也把持不住将娇滴滴的美人儿搂进怀里,欣燕娇声呜呜哭得更厉害了。 我开始纠结要不要去阻止一下,如果没记错的话接下来他们好像会情不自禁地拥吻。 想到沉梦珍炫耀着夫妻恩爱的样子,我心里泛起了那么一丝丝同情。 “咳!”我用力咳嗽了一声。 贤王像是被教导主任抓包的中学生一样,火速和欣燕两人分开。他略带尴尬地微笑道:“皇后娘娘,怎么到这偏僻之处来了?” 帝后寝殿之间很偏僻吗,我心里翻了个白眼,这要不是主角光环,你俩早就被拖走扣上个淫乱后宫的罪名了。 “贤王,今日进宫又是来找皇上玩棋的么?还是去殿口稍候吧,后宫女眷多,万一冲撞了贤王可就不好了。” “皇后娘娘说的是。” 贤王摸了摸鼻子很没担当地先跑路了,留下娇弱可怜的欣燕。她脸上泪痕犹存,恐惧地低着头不敢看我,肩膀还微微颤抖着。 “你……” “皇后娘娘,欣燕是替雪桐在这儿洒扫,正巧遇上贤王殿下。”雪桐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跪下连连磕头,“皇后娘娘要责罚就责罚雪桐吧。” “皇后娘娘明察,都是欣燕的错,与雪桐无关!”欣燕也跟着磕起了头。 两个人一块磕还挺有节奏的,甚至可以玩音游……不对,现在不是打拍子的时候。 我陷入苦恼,罚重罚轻不知道会有什么影响。斟酌再叁后还是轻轻放下,罚她们俩把走道里外全打扫干净。 晚膳时,我刚咬下半片椒盐蘸羊肉,萧祁忽然来了,急得我连忙放下筷子去迎。 他没与我招呼,脸色也比以往添了几分冷漠,坐下后直勾勾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才开口:“皇后午前罚了两个宫女?” 原来是为情人讨债来了。我连忙解释:“宫女与外男攀谈过久,终归有欠妥当。我只是罚她们洒扫,小惩大戒罢了。” “哦,攀谈过久?看来皇后也在旁看了许久吧。”他冷笑一声。 萧祁今日像吃了火药一般,通身散发着与年纪不符的威严。我不敢惹他,避重就轻地说:“妾只是路过,看他们像谈了许久的样子……惹圣上动怒是妾的错,一会儿让掌事姑姑去免了她俩的罚。” 我使了个眼色,思蕊将空碗筷端了上来。我低眉顺眼地夹了些没动过的好菜,讨好地递给萧祁。 萧祁也平静下来,说:“罚就罚了,朝令夕改也不好。” 他看了看菜色,手一拉,我就跌坐在了他怀里。我弱弱地抬头,之间那双黑亮的瞳孔闪着光,似乎在暗示要我喂。然而周围一圈太监宫女站着,我的尴尬癌都要发作了。 唉,生活不易!我硬着头皮夹起一块鸡皮给他。 萧祁竟然津津有味地吃下去了。 难道他就好这口?我夹起最肥的红烧肉给他,又看他毫不犹豫地咽下去了。我来了兴趣,夹起了生姜片,上面还沾着一粒花椒。他咬住后我正要往里塞,腰上的手突然发力一推,我猝不及防亲上了他,还下意识咬了一口姜。 提神醒脑的花椒味顿时从舌尖扩散至整个头颅,感觉人生都升华了。 “呸呸!”我用力吐在了空盘里,强烈的味觉冲击让我一下忘了自己是谁,破口大骂:“你也太脏了!” “朕脏吗?”萧祁笑着说,“那皇后给朕洗洗?” 他不由分说抱着我就进了浴房,开始宽衣解带。行为很霸道,他的脸却是涨红着的,偷偷往这瞟几眼后连耳尖也红了。 我肚子还饿得慌,又不好搅他的兴,只得跟着脱。进池后萧祁一直搂着我,动作轻柔,呼吸时而急促时而舒缓。温泉热气糊了他的眼睛,将原本的清澈变得氤氲一片。 今夜会不会就这么交代出去了? 我心砰砰直跳,面对这个年少许多的人却紧张地半句话也说不出。 “别怕……” 萧祁刚开口安慰我,自己却滑了一跤,在扬起的水花里像鸭子般乱扑腾。我憋着笑把他提起来,他脸上尽是慌乱,剑眉也变成了八字,才刚刷起来的帝王之气瞬间打回草食原形。 “别、先别看朕。”他抬起胳膊,却忘了并没有衣袖可遮脸,显得更加滑稽。 “圣上,孙御史有急报。”御前太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萧祁脸色一变,又浮现出那种陌生的表情,匆匆擦干身体套上衣服就往外走。看来暂时不必侍寝了,我松了口气,心头却隐隐感到空落落的。 直到躺平,我才想起这空落落是怎么回事,今晚忙完政务的萧祁会遇上受罚的小可怜燕。不仅是月色当空的正式初遇,更重要的是,这两人会在背后说我坏话拉近彼此距离!! 但凡是个人都忍不了这个。我连忙爬起来,顶着困意决定去截杀一波。 五、 在紫藤架附近来回绕了好几圈都没看见勾搭的两人,倒是灌了好几口夜风。我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回去躺平睡觉。 第二天起来,思蕊又向我禀报:“皇后娘娘,昨夜圣上又临幸了雪桐。” 咋回事,还临幸上瘾了? 我将满腔疑虑与沉梦珍和盘托出,却发现她望着茶盏发呆,根本没在好好听。 “喂,我跟你说正事呢!”我没好气地说。 沉梦珍转过脸,用平静得让人害怕的口吻问:“贤王真的继续在走欣燕线?” “呃、是啊,我亲眼看见的。”我无意中瞥见她抚摸小腹的动作,顿感不妙,“沉梦珍,你不会……” “嗯,我怀孕了。” 我觉得十分意外,原作的贤王妃在毙命前夕才诊处怀胎,她这显然提早了许多。“呵呵,谁叫你看见帅哥就毫无节制,找到门路买堕胎药了么?” 沉梦珍沉吟半晌,才悠悠地开口:“不,我打算生下来。 “什么,你疯啦?”我弹了起来,然而浑身珠翠太重,又被压回了座位上。“你打算给纸片人生孩子?” “谁不想呢?” 这倒是。 “……不是,我说真的,你要在这个虚构世界世界里,给已经开始走剧情的男二生下孩子?” “什么算虚构呢,谁又知道我们原来的世界是不是虚构的。” 我叹了口气:“我没空跟你抬杠。可是沉梦珍,你有想过,如果我们又穿回去了呢?生了孩子,到时候你真能舍下这里的一切?” “可能会很困扰吧。”沉梦珍难得没有开凡,很认真地说,“但我想要孩子,想要个家,从前就很想要。叁年前我为此结了婚,可是胎停了两回,最后离婚收场。现在好不容易又有了,我不会轻易放弃的。” 我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这是大学毕业后第一次接触到朋友圈以外、她真实的生活。 “往好处想,我这胎说明主线剧情并不是无法改变的。刚才你不是也说没有在紫藤架下抓到皇上和欣燕初遇么。”她说着忽然想到什么,惊讶地问,“等等,你说皇上已经临幸了两回雪桐?” “是啊,难道原文不是这样的么?”我坐直了身体,“奇怪,到底怎么回事?” “会不会雪桐也是穿越的?如果真是这样挺危险的。 “是啊,也不清楚她的目的是什么。” “目前看来她像是奔着攻略萧祁线去的,说不定不是穿越而是重生。你要小心了,她的手段可狠着呢。”沉梦珍伸了个懒腰,“哎,我也好烦,贤王欣燕线可不能再进行下去了。不然我让他每天陪陪我别进宫好了,他在府里的时候什么都听我的。” “……滚。” 送走凡人后,我重新思考了下今后的职业规划。 跟极度渴望家庭温暖的沉梦珍不同,我的人生主要由赚钱和买买买组成的。而且,我觉得穿书的日子像趟短暂旅程,说不准哪天就会回去了。争宠有风险,要是怀上了孩子,在这里就有了太多牵绊,我决定不然还是维持原先的路线。 被废倒是不难,难的是如何维持进冷宫后的日子。万一作死没把握好度,到时挨饿受冻不说,从皇帝那坑来的珠宝也很可能会被太监宫女抢光光,我只能用树枝盘发了。 我摸了摸发簪上嵌着的大蓝宝,打了个冷颤。 夜里趁萧祁来,我忙前忙后好生伺候。他显然很受用,还赏了我新进献上来的暖玉。 “圣上,妾有一事相求。”我两眼不离暖玉,没注意到他正爱抚着我的后背。 “但讲无妨。” “哪天妾要是被圣上休弃,可以恩准妾仍享皇后待遇么?” “朕怎么会休弃你呢?” 呵呵,也不知道是谁为新妃腾位置废后的,男人的话果真不能信。我扯起笑脸撒娇道:“妾自然知道这点,不过圣上就答应一下让妾高兴高兴嘛!” “皇后,你没发现自己口不对心时会多眨眼么?” 我一时对不上话,萧祁已经松开了我,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视线变得冰冷:“你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朕的事,提前给自个儿找后路吗?” 他何时变得如此敏感? 我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找后路不假,但到底是谁对不起谁啊! “朕就知道,你还念着贤王!”他将我推开,强作镇定的面色仍压不住怒火,“大婚前,你们就有私情,只可惜你父手握兵权,贤王为了避嫌不敢求娶你不是么?未尝想你入主中宫,仍旧情难忘,一次次拒绝朕。朕给过机会,既然皇后依然不知悔改,朕就偿了你心愿,封宫静思己过吧!” 我呆愣地看着他叭叭说了一通,手足无措。啥私情我真不知道,我穿来的时候就是一场宫宴花会,众人都在赏花吟诗,独我对着一盏华丽宫灯下雕凤镶宝的装饰大流口水。后来某太监跑来交给我一朵红花,回府才得知下了大婚的圣旨。 眼看人要走,我连忙去抱住大腿:“皇上,妾日日坐在这宫里,进出几百人服侍,何来私情啊!” “皇后无行却有心,否则为何宫女与贤王多说了几句话便责罚于她。” ……说来说去原来是为了欣燕。剧情莫名又圆了起来,只是进行得太快了点。我暗暗腹诽这发展速度下去怕是个小短篇,作者撑得到入v恰钱么? 罢了罢了,反正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走冷宫路线,被封宫就封宫吧,只求别拿走我的珠宝、一日叁餐照常供应。 萧祁看我放弃挣扎的表情,眼中闪烁,咬了咬唇便转身走了。 六、 “苏泽音,你可真行!瞧把你能的,这么快就触怒皇帝了啊?下回见你不会得头缀白花了吧?”沉梦珍说着一撩挑牌,闪闪发光的精选等圆无核小珍珠闪着不输M牌akoya的光泽。 “闭嘴,你吵到我眼睛了。”我不耐烦地说:“不是封宫了么,你怎么还能进来?” 呵,女人,以为我在思过中不能穿得太奢华就可以在我面前秀了吗?也太小瞧本珠宝狂热爱好者了吧? 我随便一露耳侧那对粉嫩的海螺珠,沉梦珍果然皱了眉头,不高兴地回答:“皇帝特许的呗,你说你咋做到被误会和贤王有了啥的?外面乱七八糟的传言可封也封不完。” “那你怎么确定是误会?” “哎呀,贤王怕人家误会特意解释了好几遍,担保说从前都是皇后自作多情。”沉梦珍言之凿凿,“再说你又没女主光环,怎么可能赢得过我的魅力?” ……总有一天我要跟她穿进狗血伦理剧里她当小叁我是原配然后我疯狂扇她五百个大嘴巴。 我深深吸气镇静情绪,慢悠悠说:“我觉得皇帝只是寻个借口废了我吧,好给他新欢腾位。无所谓了,我在这里吃好住好还不用操心侍寝,日子美得很。” “是么,你眼下那两个大黑眼圈怎么来的?” “嗨,熬夜整理我的珠宝……”在沉梦珍的大白眼下我住了嘴,改口说:“有点想萧祁啦,只是有一点点而已,主要还是沉迷在珠宝的光泽里,一不留神就通宵了。” “苏泽音啊苏泽音,你在真正看重的事情上总是顾左右而言他,有意思吗?想要什么直接说出来不就好了么!” “哪有到那个地步啊,就是稍微有点在意的程度而已。”我嘟囔着。 “咋这么别扭,我记得王易那会儿还是你追他的呢?” “你还有脸提王易!当时他都和我提毕业结婚了,要不是你横插一脚,可能我们早就……!” 沉梦珍瞪大眼睛:“不是吧,都多久了,你还喜欢他呢?” “这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我将头撇向一边。 “那是什么问题?” “……” 王易是我的初恋,他陪我一起听课,一起旅游,一起手牵手逛街。除了初夜,我所有的第一次都给了他。 在某地旅游时看见开蚌取珠,也许是因为当时没钱买好首饰,明知道有猫腻我却还是很想玩一玩。王易随我开了好几个,结果珠子都不太对头。 后来某一天他忽然向我单膝跪下,拿出一枚当时买得起的最好的珍珠戒指,请求我等到毕业时,他会让我做最幸福的新娘。那天我很感动,终于松口去了他的租屋里。可是在他洗澡时,我脑子里全是他和沉梦珍在寝室楼下热吻的场景,最后还是冲出门不告而别。僵持一周后,我们分手了。 自那以后我再也没谈过恋爱,全心投入了别的生活。 去年在朋友圈看到他的结婚照时,我内心毫无波动甚至点了个赞。我才察觉原来我对这人感情早就淡得甚至记不清楚我们恋爱是哪一年。 真正刺痛我的是他在分手时说,苏泽音,没有男人受得了你这种性冷淡,不会有人爱你的。 “如果是因为王易的话还是免了吧。”沉梦珍冷冷地说。 我回过神:“啊?” “也就你这么蠢啥都不知道。他在大学的时候就是有名的玩咖,约过的不计其数。喂,你啥眼神啊,我可没和他约,跟你赌气才答应亲了下。” “……怎样都好啦,反正没人会喜欢我的。”我一不留神将心里话念出了嘴。 “随便你吧。”沉梦珍哼了一声,“就知道你靠不住,幸好我有备用计划。” 她没告诉我备用计划是啥,我也没问。寝宫就是我的壳,我要龟缩在里面吃喝玩乐,咸鱼一时爽,一直咸鱼一直爽。 七、 俗话说得好,树欲静而风不止,后欲咸而人不喜。 某日我喝了一口果酒,不久眼前便天旋地转,当即倒地不起。可怜头上那顶小金冠,就这么啪一下砸在地上,我仿佛听见了心和玉石一起开裂的声音。 不知睡了多久,等我再度乏力地抬起眼皮,猛然一张双眼充血的脸摆在面前,差点当场送走我。 尖叫声一出,顿时又过来好几张差不多沧桑的脸,将我团团围住。 “皇后娘娘已无大碍了。”太医们轮流把脉后说,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欣喜,仿佛通宵几天后终于可以下班的社畜。 “发生什么事了吗?”我勉强坐起来,觉得身体躺麻了。 “你中了穿金戴银颠,好在服得不多,总算救过来了。”萧祁回答,他眼里充斥着浓浓疲惫。 穿金戴银颠是一种少见的毒药,由蜂蜜、川贝、桔梗,加上天山雪莲萃取精华,由独门手法调配而成。服用者只消戴上各类珠宝即刻便陷入休克状态,需要与所有金银财宝隔离,等毒素排出体外后方可接触。 我有种很不妙的预感,连忙跳下床翻箱倒柜,果然所有柜子都空空如也,连绣金的衣物也不见了。 “我的大蓝宝呢?我的海珍珠呢?”我哭得很大声。 萧祁咳嗽一声:“暂时先放在朕那里,等你好了再搬过来。” “皇上金口玉言,可不能不作数啊!”我咬着素手绢嘤嘤嘤。 “连朕都信不过么?”萧祁递来水,慢慢喂给我。在旁的太监趁机说,我晕过去的两日他一直不休不眠地陪护。 有这么温柔? 我顿时有种错觉,感觉自己才是女帝,萧祁是千方百计想要争宠的贵妃。 被我盯久了,萧祁脸开始变红,亲了亲我就自顾自开始羞涩。这举止彻底把我吓着了,说到底他根本不该是这一挂的角色,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错拿了隔壁组的剧本。 “犯人查出来了吗?”我定了定神,转回到正事上。 萧祁也收起了害羞的神色,一本正经地说:“朕已命人查了药局,发现一名叫雪桐的宫女前阵子借口咳疾花了些钱让药童偷拿药材。看守药园的嬷嬷也说见过她,之后就院子里的桔梗就被偷挖了。太监们去搜房,在她屋内也寻到了剩下的药材。如今人已经关起来了。” “皇上打算怎么处理雪桐?” “胆敢谋害中宫,罪无可恕。等审清了来龙去脉,掌事自会处理。皇后安心养病,不必操劳这些小事。” 是雪桐做的倒不奇怪,毕竟小说里唯一一个带药宫斗的就是她。我比较疑惑的是萧祁语气平淡,似乎毫不在意小情人的死活。难道萧祁在我不知情的时候开了欣燕线剧情,出现了真爱,雪桐在他心目已成了抹布? “怎么不说话?”萧祁关切地问。 “皇上真舍得?” 他笑了:“你病糊涂了吧,一个犯错宫女罢了,有什么舍不舍得。你若喜欢,赶明儿让人再挑些机灵的宫女过来伺候。” 我正要再问,下人来报朝中急事,萧祁一听就匆匆忙忙走了,留下我对着毫无装饰的空荡大陋室。 所谓家徒四壁就是这感觉吧,真是千金散去未复来,苦酒入喉心作痛。 而且养病中还不能喝酒。我咬着小手绢,有苦难言,不得不忍受着无所事事中寡淡度日。 这日我刚入睡,外面就响起混乱的声音,隐约听见思蕊的呵斥:“你算什么东西?敢来打扰皇后娘娘的清净?” “求求你,让我见见娘娘吧!”软糯的哭腔苦苦哀求。 总觉得这声音很是耳熟,我起了好奇心,让思蕊将人放进来了。 欣燕连滚带爬地跪着进来,见到我便声泪俱下:“皇后娘娘,求你饶过雪桐吧!她就是一小宫女,怎么敢谋害娘娘。就算、就算真要惩罚她,也请给个痛快,不要再折磨她了……” 她哭得伤心,我却摸不着头脑。这事是萧祁命人料理的,我一点儿也不知情,不知他是下了什么狠手。 “先起来吧,说说怎么折磨了?” 欣燕依然伏在地上,抽噎了半日才磕巴着说,雪桐被毒打得浑身没一处好皮,那些人还用了针刑和烙刑。 “娘娘,可怜雪桐日日夜夜受折磨,隔着几宫墙都能听见尖叫,如今她已成了哑巴,再也说不出话了。可那些太监嬷嬷硬说她是装的,昨日还夹断了她的十根手指……”欣燕说着说着又开始哭。” 我叹了口气,这拷问是挺惨无人道的。 “你知道得这么清楚,是不是偷溜进去看了。”思蕊冷不丁问。 欣燕脸都吓白了,私下探望被关押的宫人也是重罪。 “好姐妹犯了大罪,也难怪你坐不住。我们娘娘心软,你现在磕头请罪,老老实实回去,或许娘娘会饶过你。” 被迫起夜的思蕊语气不善,我正打算缓和下气氛,却听欣燕咬唇说:“如此,就将我一并罚了。我和雪桐一同入宫,她若死了,留我在宫里孤零零的,倒不如我们一起在黄泉路上做个伴。” 柳叶眉下她的双眼通红,一向柔弱可怜的脸上此时浮现出绝望后的平静与坚定。 -- гoцsんцɡё.©oⅿ 穿越伙伴是凡尔赛(下) 八、 欣燕如愿以偿地跟雪桐关到了一块儿。 “好妹妹,你怎么也进来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了?”雪桐强撑起精神。 欣燕看到她遍体鳞伤心痛不已:“我不想法子进来,怎么偷捎药膏给你?他们下手真狠,怕是要留疤了。” “留就留吧,我本就不在意……” “我在意。”欣燕揭开早已与伤处模糊的衣物,惹得好姐妹倒抽气。她取出私藏的药膏替雪桐涂抹,抹着抹着便又开始落泪。 伤药为灼热的鞭痕带来了一丝清凉,连日遭虐打的雪桐感到久违的放松,慢慢合上了眼睛。 “还疼么?” “不疼了……嗯??你摸到哪里去了?” 欣燕嬉笑着在她耳边说:“往日都是你欺负我,今天不行了吧?” 雪桐顿时感觉一阵恶寒,随即身上酥酥麻麻起来。 “啊,那里不可以~~”牢里回荡着引人遐想的声音。 (略五千字)ⅹyυzんāīщυ.cしυь(xyuzhaiwu.club) 声明:本节到此为止除了第一句是真的其他都节选自我写的小x本。 写完我就署了个暗含贤王妃小字的笔名儿,偷偷放到西门出入口的石狮子脚下。生活枯燥饥渴难耐的宫人们发现后火速传阅起来。 “此番进宫怎么太监宫女看我的眼神都古古怪怪的?”沉梦珍抚着肚皮疑惑地问。 “她们定是艳羡贤王妃孕中福相呐!说真的,这满京城的女子谁不羡慕贤王妃你呢。”那个溜须拍马的夫人逮着机会赶紧表现。 我憋着笑说:“是啊,王妃好福气。” 沉梦珍投来怀疑的目光,却又寻不到蛛丝马迹。 正和她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毫无营养的话题,外头响起通传声。我还没起身,萧祁已匆匆忙忙进来,都没注意到在坐的各位贵眷,直奔我质问:“皇后,为何将欣燕也收押了?” 我就知道他要为心上人出头,只是没想到会挑这么个时候,顿觉面子大伤。众人起来行礼,皆是暗暗竖起耳朵的吃瓜模样,看了就让人生气。 “欣燕私自看望提审宫女,犯了重罪。我也没罚什么,只让人将她一同关押进牢房罢了。”我辩解的时候目光扫到沉梦珍那似笑非笑的脸,恨不得把她赶出去。 “原是这样,朕此番并未禁探视,若无其他错处,就将人放出来吧。”萧祁显然想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我很不情愿地应了。本来事情算过了,我本也不打算真的对欣燕做什么。谁料想他竟然小声嘀咕了句,又偏巧被我听见了。 “怎么连她也罚……”??? 怎么不能罚了,我心里憋闷,算是体会到了反派皇后的心情。虽说以后欣燕会入主中宫,但现在还是个宫女,萧祁还没给封妃这就护上了,当众下我脸子,换谁谁不生气? 不过话说回来,没有人可以这么对我,除了给我发钱的那个。想到金银财宝还都扣在皇帝寝殿,我深吸一口气,我忍。 萧祁对我的反应视若无睹,扭头对李公公吩咐道:“快去接人出来,再找些宫女伺候她洗漱更衣。” 李公公领命而去。贵妇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获得第一手热搜材料后脸上的八卦之色就快压不住了。沉梦珍给我使了个得意的眼色,起身道:“恭喜皇上得佳眷美人,宫里又要多一位娘娘了。” “朕?”萧祁有些吃惊,“贤王妃误会了,是贤王向朕求恩旨纳宫女欣燕为侧妃。正好王妃进宫,等会儿就将人一道带回去吧。” 此话一出无异于在湖里激起千层浪,贵妇们纷纷看向身怀六甲的沉梦珍。如果目光有重量,估计她早已被压得站不起身。 沉梦珍笑容僵在了脸上,她大概怎么想也想不到事情会往这个方向发展,向来滴水不漏的表情管理也出现了裂痕。 贤王这位模范夫君在王妃孕期时纳宫女进门,这事用不着半日就会传遍京里各个角落。 讲道理,有被爽到。 “皇上,王妃尚在孕中,这事要不还是推迟些。”我轻咳一声。 先说下我不是圣母心大发同情沉梦珍,实在是她脸色苍白得吓人。近来有听闻她这胎怀相不好,我可不想背上人命。 再说,小x本正是红火的时候,本十八线小辣鸡写手好不容易在这混出一丝名堂,两位正主怎么能分开? 萧祁定定地看着我:“贤王难得求朕,一个宫女罢了,皇后也不肯松手?” “皇上,贤王妃还在这儿呢。”男人就是啥也不懂,我恨不得把他脸掰到沉梦珍方向让他仔细看看她快站不住的模样。 “她在不在又如何,皇后只管告诉朕,是否有心阻挠鸳鸯,不愿放人去贤王府中?”萧祁不依不挠,两眼盯着我不放还慢慢踱步靠近,“贤王来求朕时说已为情所困多时,此生别无所求,但求欣燕一人长伴左右,红袖添香。朕以后宫之事由皇后料理为由婉拒,他便长跪不起,哭诉与欣燕的相识相知。朕从未见贤王为一女子痴情至此,皇后以为如何?” 我能以为啥,我没懂,在他咄咄逼人的注视下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 “糟了,贤王妃见红了!”伴随着一声尖叫,沉梦珍往后倒去,众人纷纷像无头苍蝇般慌了手脚。 我心里充满了窝草,沉梦珍啊沉梦珍,以前你大姨妈没垫纸把我坐垫染了就算了,这回可别把孩子当场交代在这。不然我这宫还能不能住下去了? 九、 我紧张得如同产房外焦急等待女儿生产结果的老妈,地都快被来回踱出坑道来了。 太医一施完针,我就急忙上前按住他:“贤王妃怎么样了?” “回皇后娘娘,王妃的胎暂时保住了,只是再昏迷不醒,只怕母子俱有危险……”太医忧心忡忡地说。 我听完就将头伸进帐里,冷冷地说:“王妃啊王妃,你整一个傻缺儿,平日的心眼都到哪儿去了?你渴望家庭温暖我能理解,但男人算啥,肚子里的才是亲孩子吧?再说这娃儿可是嫡长,你只消生下来他就能立为世子,你后半辈子就有依靠了,为了个狗男人弄没了孩子简直捡芝麻丢西瓜!” 一通合理分析起了大作用,沉梦珍迅速睁开双眼醒过来。我一回头,跟赶来的贤王四目相对,彼此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珍珍,你总算醒了,险些吓死本王了……” 沉梦珍看也没看满头是汗的贤王半眼,朱唇微启,缓缓吐出一个“滚”。 贤王委屈巴巴地望向我求助,我连忙火上浇油:“可不能让他滚啊,一会儿不见小心又多求几只燕回府,让我想想,宫里叫什么燕的可真不少。” 沉梦珍脸色越来越难看,贤王怕我再说下去,夹着尾巴就溜了。 “让你看笑话了。”沉梦珍虚弱无力地说。 “嗨,这才哪到哪,等你们叁人修罗场一定要叫上我!” “……” “说起来,你的备用计划算不算破产了,有新打算吗?” “还没完呢。”沉梦珍白了我一眼,“别光看我,你自己呢?不是不想再这呆一辈子吗,找到回去的办法了么?” “没。”我泄了气。 我当时看完小说莫名其妙就穿了。封宫这段时间我就写了个穿越回原世界的同人,看完后睡了好几觉都没成功回去。难道重点在于要用手机看?可在这上哪找手机去? “就知道你不行。告诉你吧,南郊道观东南角埋着一只碗,再求一道还魂符烧灰,在正午时分用碗当头浇下符水说不定就能回去。” 我狐疑地看着她:“你咋知道的?” “作者写过一篇无限流,番外跟这文有联动。我去看过了那里的确有一只碗,但没试是不是真能穿,也不保证是回去还是到别的世界线里。” “这么重要的事你竟然现在才告诉我!?”我一蹦叁尺高。 沉梦珍呵呵一笑:“你也没问我啊,我还想着你可能跟皇帝日久生情了。” “以为谁都像你啊!” 得了这么大的喜讯,我高兴极了,问清楚了地点,开始盘算起怎么去拿碗。沉梦珍沉默不语地躺着看我,脸上露出难以名状的表情。 我想好了一百个借口,然而晚上萧祁没来,自然商量不了出宫的事,看来只能明日去找他了。 人一开心,吃饭就敞开了胃。我连吃了几口糖醋鱼,差点被齁住。素兰赶紧上前倒水给我。我长出一口气,见她一个人在伺候便问:“思蕊呢?” “娘娘不是叫她去领月银了么?”素兰说。 “那是下午的事,怎么领了那么久?罢了,你去小厨房说一声,明天多备几道可口的点心。” “是。对了娘娘,月桦姑娘下个月出嫁,娘娘准备送些什么去添妆?” “是谁啊?”我觉得这名字略耳熟,却卡在喉口怎么也想不起来详细。 素兰捂着嘴笑:“娘娘,就算叁房与咱们不怎来往,也不能把堂姐妹的名字也忘了呀!” 还有这号亲戚?我摸了摸下巴,随口说:“好东西都让皇帝拿走了,我还有什么能添妆的?你去李公公那问一问,看能不能捞出点啥来。”想了想又补充道,“你看着点,别把我的宝贝儿都给出去了!” 万一沉梦珍诓我,我还得在这继续生活呢,总不能当个荆钗皇后。 “知道了,娘娘。”素兰带着笑腔说。 半夜灵光一闪,我总算想起这名字为什么有些耳熟了,惊得猛然坐起身。 原作里只出现过一回,但的的确确,皇后的正名叫做月桦。也就是说,这位堂姐才是真正的皇后。 那我这副身体又是什么角色呢,怎么会顶掉她坐上了中宫之位?我感觉身上丝丝凉意,怎么也琢磨不透。 十、 “皇上,吃点心心吗?”我拎着大食盒迈进殿,丝毫没想到会跟自己贴身宫女撞上面。 思蕊打扮得花红柳绿,身上那身宫装显然自己改制过,更贴合前凸后翘的妖娆曲线。她正在给萧祁掖被角,冷不防我进来,满脸温婉爱意顿时僵在了脸上,手上被子也滑落了。 我俩面面相觑,都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一阵凉风从我身后吹入,直钻进漏缝的被窝里。 “阿啾!” 萧祁抖了叁抖,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坐起来,他看清屋内场景也是一愣,加入大眼瞪小眼队伍。 思蕊第一个反应过来,偏着身子跪倒在地,宛如被冤枉了般委屈可怜:“娘娘别误会,奴婢只是看被子滑落了担心陛下着凉才……” 骗鬼呢,里叁层外叁层的太监不会盖被子,要你穿墙进来看?我白眼险些翻到瓦上,她平时做事也算利落可靠,想不到在皇帝脚边也成了嘤嘤怪。 “好了,你下去吧。”萧祁挥了挥手。 思蕊起身时复杂又微妙地看了我一眼,不声不响地退出去了。我在她神情中竟品出了一丝丝怨怼? 萧祁打破了我的沉思:“你怎么过来了?” “皇上美人在侧,自然不想让我搅局。”我冲口而出。 他噗嗤笑了,过来抱着我:“皇后竟然也会吃醋了,真是少见。” “别动别动,甜羹要翻了!”我急急忙忙将食盒平稳地放下。 “你那些东西朕都收得好好的,一点没碰。等你身体完全恢复了,朕再多添些玉石赏玩进去。” “瞧皇上说的,妾又不是为这来的,妾是想着去城外道观里求些平安符。贤王妃昨日在宫中险些小产,现在想想实在有些后怕。皇上登基以来后宫还未有子,趁此也求一求元君像” 萧祁听着脸红了:“朕还没……怎么会有孩子。” “什么,你还是雏儿!?” “小、小声些。”他脸更红了,慌慌张张将我按坐下来,有些埋怨地说,“还不是皇后总推叁阻四的。” 我听着不太对:“皇上没临幸雪桐么?” 萧祁诧异地摇摇头。 我更是疑惑,思蕊明明禀报了几回皇上与雪桐的事,难道都是在冒着风险骗我?再者,既非情敌,雪桐为何要下毒害我呢? 压下满肚子问题,我申到了出宫的机会,赶紧催促宫女张罗车马。萧祁对于贤王妃的事心中也挺愧疚,还让我多求一求。我让他放一百个心,所谓祸害遗千年,沉梦珍肯定出不了啥事。 在道观东南角的假山后,我果然挖到了那只碗,还没等我欢喜,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尿骚味。 “哪来的味道这么上头?” “回娘娘,道士们宽袍大袖有所不便,一般都在院中山石后解决……”素兰有些为难地解释。 呕—— 我差点把去年除夕的年夜饭吐出来。 回现代!任何人都不能阻止我回现代用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抽水马桶和自来水! 我雄赳赳气昂昂地回宫将衣服鞋子全烧了,又命令素兰那滚水烫碗。 素兰领命出去了,换成思蕊端着茶水进来。经历了献媚被捉的事,她脸不红气不改,职业素质极高地收着情绪。放下茶盏果干,她就在旁伺候,丝毫没有尴尬的样子,倒让我一时半会摸不透脾性。 我试探地说:“宫里妃嫔不足,不少朝臣们都动了献女的心思。本宫寻思着与其让她们进来分宠,倒不如挑几个有姿色的宫女服侍皇上。思蕊觉得如何呀?” “回娘娘,后宫之事但凭娘娘做主。”她不卑不亢地回答,看不出想法。 我又说:“雪桐投毒一案证据不足,本宫准备移接过来好好彻查。她生得美貌,若是被冤枉的,查清了放出来正好可以抬做个低位妃子,为本宫所用。” 思蕊忍不住皱了下眉:“娘娘,雪桐虽不肯承认,可她屋内查出了毒药可是板上钉钉的事。娘娘莫要被欣燕几滴眼泪骗了就放那心思歹毒的犯人出来……” “你如何咬定她心思歹毒的?莫非与她有仇怨?” “奴婢是为了娘娘着想,她勾引皇上,又下毒谋害娘娘,娘娘可千万不要心软。” “雪桐当真勾引了皇上?”我直勾勾盯着思蕊的脸询问。 她大约从中察觉到了什么,诚恳地跪下说:“奴婢亲眼所见她制造花园偶遇,还与皇上琴笛合奏,那时候夜深了,奴婢就以为皇上顺势临幸了雪桐。” “听你这话,你后来知道了是误会?为何没有如实禀告我?” “……”思蕊失语片刻,赶紧磕头如捣蒜,“娘娘恕罪,奴婢是怕受罚,从此不能进屋伺候。奴婢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欺瞒娘娘,娘娘要思蕊做什么思蕊就做什么!” 看她那样子,我心里浮现出了一个念头。 “既如此,本宫也不罚你。明日你将道观求来的符烧灰作符水,正午时用带回来的碗盛了浇在头上,本宫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娘娘?”思蕊面如死灰地抬起头。 我微微一笑:“祈福罢了,你不愿做就别在这儿呆了。” “奴婢领命……”她瘫坐在地上,声若游丝。 十一、 沉梦珍又拖着个沉重的身体一步一摇地进宫来了,面色萎黄地朝我福礼。 “起身吧,挺那么大个肚子跑来跑去,也不怕出事。前两天闹了那么一出我可怕了你了,有什么事递个信儿进来不就完了。”我说 沉梦珍抱着肚子挪动了半天好不容易落座:“嗨,你都要回去了,见一面少一面了嘛。” 我被恶心出了一身鸡皮疙瘩:“我们啥时候这么亲近了?你该不会是这胎保不住了,打算独处时故意摔倒然后说我吸了,啊不,推了你吧?” “呸呸呸,别咒我孩子!也不怕报应,小心生儿子没屁眼!”沉梦珍厌恶道。 “呵呵,想不到吧,我又不生孩子。” “……你真不打算留下?” “给我个留下的理由?”我说,“这里黄金白银好是好,但我真享不起这福。一天天坐在宫里被几百人围着,拉屎没有草纸,来姨妈没有卫生巾。唯一多的首饰还被收走了……” 沉梦珍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你最后会为皇帝留下。毕竟他选择了你而不是月桦。” 我差点跳起来:“好你个沉梦珍,你果然早就发现原皇后另有其人!” “哎呀,为什么会发现不了呀,书看下来名字自然而然就记住了呀。” 有被气到。 我拍了下凤椅扶手:“沉梦珍,我看你才得担心下生孩子没屁眼吧!!” 她赶紧呸呸了好几下,冷着脸说:“罢了,你虽然又讨厌又没脑子,好歹我们认识那么多年,我也不忍心害你。告诉你吧,我这次进宫是思蕊请求,拖住你她好换掉符水。” “呵呵,总算说出来了。”我皮笑肉不笑,“第叁个穿越者就是思蕊吧?” 沉梦珍摇头:“准确来说,她是第一个,比我们穿越进来的时间点都早。” “这么清楚?看来你们勾搭挺好,说吧,那碗和符水是不是有毒,或者说对我下咒用的?” “你就这么看我的?”沉梦珍无语了,“早知道我就同意让你中疯病的方案了……” “你说什么!?” 她摆摆手:“行了行了。快穿的番外我的确看过,只是想不起来碗埋在哪里。是思蕊主动联系我,她偷听了谈话知道我们也是穿进来的而且时常商量,就告诉了我方位去查,再引你用碗走火入魔。不过嘛,我还是很善良的,将穿越的正确法子告诉你了。” 我将信将疑:“……那为什么思蕊听到我让她这么做后很绝望,还想方设法换掉符水?” “傻子。”沉梦珍小声骂了一句,“你有没有想过她为什么要害你?” “emmm是不是因为大家都穿越,她却只是个宫女得伺候我?” 沉梦珍一脸没救了的表情:“苏泽音你绝了,当然是因为她喜欢皇帝男主啊!” 我瞠目结舌。没想到啊没想到,竟然有人为了男人而不是钱认真宫斗,这格局太小了。 “据我所知,桥段发生时她就将欣燕支开自己顶替上。可惜没有女主光环,皇帝还是没对她动心,倒是跟你越来越亲近。所以她就想把你弄走。要我说,皇帝一开始封了你,就已经带了原作没有的感情了。” “呵呵,你是不是比起我更讨厌思蕊,所以选择我背叛她?让我仔细想想,思蕊顶了欣燕跟皇帝的线,那么欣燕跟贤王就毫无阻碍了,所以发展到了贤王会求娶她进府。” 沉梦珍笑了笑:“算你聪明了一回。本来嘛,我跟她合作无非是她替我在宫里切断贤王和欣燕,我在宫外查探神碗。不过我想通了,贤王会这样还不是因为她!” 唉,恋爱中的女人啊。我很想说,出轨的罪魁祸首不是贤王自己么?不过毕竟小说人物有原作因素。而且我也没那么好心跟她扯掰这些。反正我都快回去了,还管这些干嘛。 思蕊是不能留了,太阴毒。想到她成日在我身边观察,我却不知道她也是穿越的就感觉瑟瑟发抖。甚至怀疑她诓骗我皇帝临幸雪桐是声东击西,让我跟雪桐斗个你死我活,她安心跟萧祁谈恋爱。 说起来,雪桐跟欣燕两个还关着呢。我让人停了严刑,不知道只关禁闭的二人会不会真按我的小x本走了。 我怀着激动的情绪跑去看,结果大失所望。 羸弱的欣燕不知生了什么怪病已经气息奄奄,而遭受过虐打的雪桐也没好到哪儿去。这种状态下别说打炮,拉个小手亲个小嘴都不是气氛。我连忙命人将她们抬出来,又叫太医来医治。 雪桐到底更强健些,先醒了过来,扭头试图张望隔着布帘的好姐妹。 “太医在诊治呢,应该没事。”我说。 雪桐眉头紧皱,双手将身下的布垫抓出几道痕,咬牙切齿道:“娘娘,下毒之事是思蕊指使的。” 我猜也是。 雪桐将事情和盘托出,思蕊以欣燕为挟,要她研毒对付我,而后又将罪全认了下来。不想傻乎乎的欣燕却自撞枪口只为与她同生共死。思蕊怕夜长梦多就暗下毒手,就等她俩病死封口。 “恳请娘娘放过欣燕,她并没有参与其中。要罚就罚我……” “本宫会放过她,也会罚你。”我说,“此事虽是思蕊要挟指使,恐怕你也是顺势乐在其中吧。” 雪桐哽住了,瞪大眼睛看着我。我笑笑,雪桐是什么性子旁人不知道,看过书的还能不知道?我几次叁番找欣燕麻烦,她大概早就觉得我针对她们心怀不满了。后头或许玩脱了被思蕊将军,可一开始绝对是抱着恶意参与的。 穿金戴银颠啊,这是多恶毒的东西!想到被收走的细软,想到这些日子素服木钗,我的心肝都在乱颤。 将后续摊子交给素兰,我走出刑司,长吐出一口浊气,像是拔除了看不见的却总作痛的智齿般痛快淋漓。 事儿都完了,接下来就可以安心回程了吧。 十二、 晚膳摆了满满一大桌子,我不顾吃相,净捡很难吃到的山珍海味往肚子里吞。 萧祁撂下筷子,托着腮朝这边看:“看你吃得好香,要是喜欢,让御厨天天做这些。” 我将蒸鱼咽下,才腾出嘴说:“不用不用,我今天是太饿啦。” 在宫里最后的晚餐,我当然要吃饱饱的。 “好不容易病好了,别又撑病了。”萧祁关切地握住我的手,“你那几箱子东西都叫李公公带来了,一会儿去点点?” “……不了。” 萧祁很是迷惑:“今日怎么如此反常?” “哪里反常了。”我缩了缩脖子。 还不是怕自己看见珠宝们走不动路。素了那么久,万一受亮闪闪的勾引错了主意留在这儿怎么办? 夜里萧祁抱着我摸摸蹭蹭,意图很明显。我假装没领会到,翻个身背对着他。 “为什么又这么冷淡?”他搂着我的肩嘀咕,“前儿还说后宫无子去祈福,现在却不肯与朕亲热,孩子从地里长出来吗?” “妾体寒血虚,月事不调,难以受孕。”我推却道,“皇上还是将精力放在别的妃子上。或者皇上觉得后宫颜色不足,多纳几位新妃……” “这是什么意思?”萧祁勃然大怒,顿了顿又叹气,“你本可以进贤王府,是朕强召你为后,你始终不愿意接纳朕是不是?” 怪起来了,这不应该是欣燕的剧本吗?没想到皇帝年纪不大,脑补能力挺强,硬生生替我脑出了一出狗血。 “哪有这回事。”我小声抗议,“自个儿跟宫女搅合不清,又是雪桐又是思蕊的,却冤枉起我……” “朕才没与她们搅合!”他强调道,“思蕊回回以你的名义送物,朕才允了她进出寝殿。至于雪桐,更是与朕八杆子打不到一处。” “行吧,皇上说啥就是啥。”我又想起备嫁的原皇后月桦,没头没脑地问:“皇上为何会选我为后?” “花会时你看的那盏灯是朕制的。旁人都在赏花作诗,独你看灯看的那么专注。”萧祁嘴边露出怀念的笑。?这是什么理由。 一时之间我还真说不准他的x癖算不算独一份。 “朕打记事起就即位了,可却不是个好皇帝,爱手工远胜朝政。旁人或是苦心规劝,或是投朕所好谄媚奉承,朕都看厌了,也不放心上。只有你,是真心喜爱朕做的东西。” 我无言,这过于清新别致,说服不了我,不过想到他是个小说人物,单纯似乎也没什么不对。 萧祁见我不说话,趴过来贴着面儿:“你要什么朕都给你,别再想着旁人了,跟朕好好过行么?” “今日真的乏了。”我躲闪着他炽热的注视。 萧祁泄气地躺平:“那明日,行么?” “嗯。” 我扯了谎哄他睡着,才悄悄偷看起睡脸。以后应该找不到那么漂亮的男孩子了吧,想想还是有些遗憾。 第二天近午,快到该回去的时候,阳光异常灿烂。我已准备好了一切,遣散宫女后独立庭中。 沉梦珍特意打扮得漂漂亮亮提前进宫,娇滴滴地拈着兰花指:“抱歉人家起迟了,随便扯了件常服穿着,见谅哦?” 我恶心坏了:“故意的吧你,穿戴十几斤也不嫌累得慌。” 沉梦珍挑眼细眯,目光横扫而来。我们顿时默契地各自后退了一大步,围着轴心踱圈。 “不过寻常首饰,戴着怎么会累呢?皇后娘娘这身装束才可观,可惜呀可惜,半件也带不走。” “王妃到底是双身子,不比本宫身轻如燕。看看眼下两抹乌黑,莫非是金冠压出来的?我有个眼霜挺好用的推荐给你,啊忘了,你不回去呢~” “呵呵,不劳操心,我自有御医熬制敷面的玉容膏。倒是你,在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惯了,回去后得放平心态做人,可别为了些身外之物就抢着007,熬坏了身子就买个包,不~值~当~” “你也是放宽心,贤王喜欢纳妾就随他纳,别跟狐狸精们计较气坏了身子,这里没条件给你年检乳腺健康。哦不过还是得留意下别整了些不叁不四的进来染病。” “你你你!”沉梦珍破了功,指着我的鼻子险些破口大骂。 我怼赢了,痛快地端起碗,举过头顶时却看见萧祁的身影。 他还穿着上朝的服冠,手里拿着什么,笑着朝我走来:“皇后在玩什么,也不嫌晒得慌。快进屋,朕有好东西给你瞧。” 我猛然想起今日是“我”的生辰,萧祁大概搜罗了什么新鲜首饰,一下朝就迫不及待来庆生。 他笑得真好看,意气风发地期待着未来。我开始害怕他再靠近几步,我就会想看看那掌心中握着的是什么,会觉得明日再走也行,于是明日复明日,一生留在了这书里。于是我狠狠心,覆手将符水浇下,在这个年轻皇帝诧异的目光中晕死过去。 对不起了,萧祁,此生算是我欠了你。 十叁、 做好了可能会穿进修仙世界当赛亚人(?)的心理准备,当确认回归了本我、还是周末的时候不由得大松一口气。 回来了,文明社会的一切! 久违地用上自来水时我忍不住想,男人说爱你也许是假的,但马桶一定是真的爱你,因为连你的排泄物都照单全吞。 我洗完澡瘫在懒人沙发上,开了一罐啤酒,从最近浏览上重新找出那本文。 它还是已完结,只是从言情区改到了百合区。欣燕和雪桐进贤王府后相亲相爱,糖一把接一把飞出了屏幕。有时候她们也会有点小摩擦小误会,贤王妃就出来负责充当和好工具人。贤王起色心的时候,王妃也会帮二人打打掩护。 评论:哇王妃真的温柔,爱了爱了。贤王就是个大猪蹄子,配不上那么好的王妃! 原来沉梦珍的计划就是橘势,还把自己洗白成了正面角色。我顿时陷入了不知道该开心cp成真还是该难受竟然跟讨厌的人磕了同样cp的两难局面。 翻到后半本,皇帝驾崩的字眼惊得我手中的啤酒罐差点滑落。 他死了? 我连忙放下啤酒认真看,但文里并没多少对这位曾经的男主的描述,只能确认是在我走后几年他精神萎靡,疾病不断。萧祁没有子嗣,皇位移交给了贤王,沉梦珍做了皇后,两位女主入宫后继续卿卿我我。 我放下手机,呆坐在沙发上。原以为他难受一阵后继续叁宫六院,不想却是如此结局。 坐了不知多久,直到老妈的催婚电话打破了平静。我接起来便听到熟悉的声音在说:“音音啊,微信上加一下,这次是条大鱼。” “妈,你怎么跟拉皮条似的?” “说什么呢,妈这次给你找了个条件好人又老实的,别再错过了,同龄人可不多了。都几岁了还没个像样的对象,别人孩子都生完了,妈去公园早锻炼都嫌丢人……” 我听到老实、生孩子等等头就大了叁圈:“好了,我还有点事,先挂了。” “你这孩子怎么大周日也总是有事有事的?” “要问公司啊,领导发任务来了,先不说了。” 我赶紧挂了电话,结果真的收到了上司发来的表格要我处理下,恨不得扇自己的乌鸦嘴。无奈,我打开微信,看见有个叫萧祁的男人来加,心里咯噔一声。 难道他也穿来了?方才喝的酒涌上脸颊微微发烫,我定了定神才点了添加。 萧祁:嗨,小姐姐是苏阿姨的女儿吧?我也27,身高188 我:你好 萧祁:小姐姐的朋友圈为什么对我锁了 我:没锁,我很久没发了 萧祁:阿姨只给我看了小姐姐上学时的照片,给我看看现在呗。 我:手头没照片 萧祁:那小姐姐现在拍给我看看,或者视频我也可以,嘻嘻 拍你个头! 我盯着屏幕一会儿,这绝壁不可能是小皇帝!不仅不可能,咋还有点油。我怒删好友,喵的,你侮辱了小皇帝的名字。 也是,就算他真的穿来了,又怎么找到名字样貌皆不同的我呢?既然已作出了选择,就别想着鱼和熊掌兼得了。 我长叹一声,去拿电脑干活了。 接下来五年,我躲过老妈的炮轰专心事业,打工人打工魂,没有困难的工作,只有勇敢的苏泽音。赚了不少钱的同时也应了沉梦珍的话,身体和头发都有些扛不住了。看着厚厚的存款和体检报告,我开始考虑起跳槽,激流勇退也不是坏事。 朋友老杨给我推了家比较佛系的珠宝公司,口碑不错的新牌子,古风设计很吸引年轻人。我去面试了下感觉还不错,老板年纪不大却不差钱,开个牌子玩玩,虽说脾气略怪,但工作内容比起之前轻松很多。唯一不妙的是商品有种熟悉的好看,还摆着员工折扣这明晃晃的诱惑,好怕以后发完工资又全部回流进老板腰包。 面试结束后我在底楼瞧见一盏装饰很精巧的样品宫灯,很难忍住不对着它流口水。我开始思考起它要价多少,这俩月基金赚的钱够不够把它带回公寓。 “皇后?” “啊?”我下意识应声,回头左看右看却没见人影。 又是幻听,再不辞职保命真不行,如果这家没录我就考虑裸辞了。 幸好公司很快给了回复,我精神抖擞地办好了手续,高高兴兴来上班。 午休时老杨来叫我去老板办公室,顺便八卦道:“这些年挣了不少吧?看你脖上耳上,还有这个包,馋死我了。今天奶茶你请哦?” “好吧,别加太多料。”我说,“对了,上回来看到楼下放着个很不错的灯,是客户定的么,要多少钱啊?” “那个啊,是老板空闲做的,非卖品。” “等等,那个灯是老板做的?” “是呀,祁老板很会搞设计,商品好多都是他打样的,你可别买不停手,倒贴上班啊。”老杨哈哈大笑。 我有种很不妙的预感,真想转身离开。但第一天上班就为莫须有的原因跑路太不成熟了,我硬着头皮进了。 一进门就瞧见中央摆着那盏华丽宫灯,亮起来后更好看了。刚迈近两步,门砰得关上了,我也被人从身后抱住。 “皇后,真狠心啊,前一夜还温言软语,第二天就不声不响地离开。” “诶,你说啥?”我赶紧装傻充愣。 “别装了,你这副痴迷样我见过多少次了,不会认错的。”他将我按在皮沙发上圈起来。 “不是、我,你……”八百年没跟男性靠那么近了,我脸迅速泛红,语无伦次起来,还不容易才挤出完整的话:“你怎么会在这儿?” “重遇不高兴么?还是,你已经有了别的男人?”看我摇头,他脸上放松了些,解释道:“贤王妃将那个碗的秘密告诉了朕。朕当时已油尽灯枯,就赌了一把。” 萧祁说着已经解开了我的衬衫扣子。我按不住他乱摸的手,头上发汗:“别别,你这可是性骚扰!” “骚扰?你擅自抛弃了朕,现在不承认关系了是么?”他冷冷一笑,显然很生气,“朕不会再容你跑了,休要推辞。” 不是我想跑,是场合真的不对啊啊! 没等我再拒绝,他就撕开了下裙,一顿霸总动作片操作,我当时脑子就当机了:这,下午怎么上班啊啊??? 结束后萧祁在我耳边暧昧地低语:“这的电梯直通停车场,我们回家。”他用外套随手给裹上,抱起我就走。 理论上这个时间停车场不该有人。老杨却拎着一袋子吃食,还有喝见底的奶茶站着,看见我们当场就石化了。 老杨啊,什么年代了还亲自去买,点个外卖能累死你吗?我欲哭无泪,切身感受到了什么叫社死。 老杨石化结束后扑过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舔萧祁皮鞋:“老板,奶茶店队太长了,我不是故意迟到的!我家里上有八十奶奶,下有叁个月狗勾,别扣我工资嗷!” “哦,没事,下不为例。”萧祁淡定地说。 “谢谢老板!”老杨感激涕零地小跑着上班去了,仿佛完全没看见被公主抱的我。 等到天黑,老杨的消息才杀到:你回家了么? 我:算回了吧。 老杨:中午把我吓死了,转头功夫你咋就被潜了?不会就为了盏灯献身吧? 我不知道该如何说起,皱着眉头思考。萧祁凑过来,瞧见了老杨的话,伸手就按住语音说:“泽音是我妻子,下个月请全公司喜酒。” “喂!”我慌忙按撤回,手机却被他夺了扔到一旁,急得蹦哒,“你怎么这样,明天八卦怕是能传遍整个园区!以后我要怎么面对同事?” “说错什么了么,我们又没和离,你可不是我的妻子?再补办一场婚礼,省得你乱跑。”萧祁深邃的眼睛里映着我并不精致的脸。 他今世亦是得天独厚,又褪去稚气添了几分成熟稳重,弄得我自惭形秽,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值得他抛弃一切的。 “这里喜欢你大作的美女不少吧?”我说,“为什么还执着于我?” “哪来那么多问题,朕看见你就开心,见不到你就日思夜想。”他毫不掩饰地说着肉麻话,“贤王妃说你曾被人伤了心,心里总改不了自卑,若朕不够坚定是不行的。” 想不到沉梦珍会为我说话。我百感交集,鼻子酸酸的:“她还说什么了?” “让朕传位于贤王,她好入主中宫。还有,她说什么她对不起你,她确实勾引过王易。” 草!还我的感动! 我恨得牙痒痒。沉梦珍,你最好呆在书里永远别穿回来!! —————— 谢谢大家点击评论和珠珠呀。 -- гoцsんцɡё.©oⅿ 天下第一怂驸马(上) 驸马篇 一、 昭悦公主端坐着,冰冷的眼神扫遍了我全身:“奚尧文,谁借你的胆子,敢对我动刀动枪了?” 我浑身一颤,腿本能地就要跪下,连忙用尽全力克制住了,双手握着剑抖抖抖。 昭悦公主是谁,当今皇帝的胞姐,位高权重,普天之下恐怕找不出几个人敢忤逆她。就是那些最自诩清流的文人儒士,也只敢在背后口诛笔伐公主擅权。 我和昭悦打小就认识了。彼时我是皇子伴读,每到午后她会提着糕点盒子来看弟弟,跟我提议:把课业多抄一份给她,就给我点心。 我乐得从命,从她手里递来的马蹄糕、核桃酥、梅花香饼等等实在是美味极了。 后来皇子登了基,我也离宫做了个小官。有时候昭悦会跑出来命我带她玩,玩不尽心就说我偷带公主出宫,要人打我板子。 这个时候家里非要我早些成家,娶成天哭嘤嘤的表妹。我一想到表妹每天都哭得涕泪横流的脸,就感觉害怕。要是真过了门,恐怕我每天都能在眼泪里沐浴。ⅹyυzんāīщυ.cしυь(xyuzhaiwu.club) 昭悦听完我的凄惨后提议:“不如我俩成婚,之后各过各的。你不用被催婚,我可以出宫开府。” 我觉得这法子还不错,不假思索地答应了。接下来似乎很顺利,皇帝金口一开,旁人不敢有异议,等公主府落成我们就办了亲事。 然而事情坏就坏在我还是低估了家人的好管闲事,大意地喝了那杯酒。回到洞房看见床上打扮一新的美娇娘,根本听不进她说话,脑袋里只有开合的柔嫩朱唇,一时没管住下身推了她。 从此,我迎来了昭悦的疯狂报复。 当初说好的各过各的成了一纸空文,她把我赶出屋子,以公主身份勒令我不能纳妾,连伺候丫鬟也不许有。而且我一靠近,她连瞧也不瞧地转身离开。 可怜我在血气方刚的年纪,硬生生过起了清心寡欲的和尚生活。只能眼看身边好友一个个娶妻纳妾过上了性福生活,悔青肠子。 而昭悦本人呢,几年下来围绕着的帅侍卫奶小厮一抓一大把。我每回跟这些人在府里擦身而过,都觉得他们在背后指点耻笑。 在柴房打了几年地铺,我终于忍不住了,决定硬气一回,大踏步走进主屋拍了下桌子:“我要去喝花酒!” 正在拆髻卸簪的昭悦从镜子里瞥了我一眼:“不准。” 我想起婚后的点点滴滴,气上心头,拔出墙上的挂剑直直地冲她而去。屋内几个侍女都吓得尖叫起来,她依然纹丝不动坐着,头也没回地冷笑着:“奚尧文,谁借你的胆子,敢对我动刀动枪了?” “随公主怎么说,今日的花酒我是喝定了!”我丢开利刃,大义凛然地说出这句话出来,觉得一口浊气终于痛快吐了出来。 出了府我马上去找酒友齐辰,要他这个浪子带我去开开眼。齐辰掂了掂我的钱袋子,二话不说就与我勾肩搭背往烟花之地冲。 等到了地方,我着实大吃一惊:“这就是你平常老挂在嘴边的喝花酒?” “怎么,是不是不喜欢这几个?无妨,一会儿再多叫几个选选。”齐辰美滋滋地喝着小酒嚼着花生米。 我看了看他身下充当凳子的大汉,再看看桌旁另外几个,无一不是裸着大块肌肉、高大粗旷的猛男,丢下钱默默撤了。 没想到齐辰是这样的浪子。 我决定自力更生,另找一家正经花楼。在街上来回了一圈,耳朵灌满了女子吆喝声,才终于选了家看上去最富丽堂皇的。进门后白花花的银子大力往桌上一倒,老鸨立马满面堆笑地叫来姑娘们将我迎入厢房伺候。 头次来这种地方,我有点不知所措的紧张,先叫了些酒。妩媚妖娆的姑娘们围绕在我身旁,你一言我一语温柔地给我添酒。 我不禁老泪纵横,想我年过二十,不是在家形单影只就是在公主府当狗,何曾享受过这等神仙待遇! 酒越喝越上头,我脑袋开始发沉,周围的声音也转了起来。 风月女子们看我醉得差不多了,开始动手动脚,不一会儿就哄抢起我身上的荷包挂饰。一人只抢到个香囊,不甘心地将手伸入我衣领,摸出块玉佩来。 “别碰!” 我话音未落,那女子被惊得松手,玉佩顿时落在地上碎成了两半。我的酒即刻醒了一半,黑着脸捡起玉佩,离开了花楼。夜风凉飕飕地吹在身上,我迈着虚浮的脚步跌跌撞撞。 路上富家公子们皆左拥右抱着美人,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条狗。 走回奚家门前,我便晕晕乎乎地一头栽倒了。 二、 大哥不敢收留我,怕触怒公主吃不了兜着走。好在老妈还是心疼我的,好说歹说给我留了间柴房,说会送来个丫鬟。 在这冷飕飕还有股湿柴味的地方要行房着实有点悲哀,可和尚那么久的我还是挺期待的,甚至偷了点大哥的鹿血酒喝。等女人迈进门,我当场就气笑了,这哪是丫鬟,分明就是老妈子! 我很怀疑我其实是门口那条大黄狗生的。 赶走老妈子,浑身发热的我只能自娱自乐了,一边伸手活动,一边回想起昭悦。她比我年长叁岁,刨开任性妄为的性子不说,皮相那是相当不错,满城打着灯笼可能也找不出第二个这么漂亮的了。 新婚那夜,她粉汗淋淋的样子好美,唇也好软…… 事实上,这不是我们的初吻。 还在皇宫的时候,有一天皇子在母后箱底翻出本册子,里面描绘的图案让人看得春心荡漾。我俩正留着口水边看边傻笑,突然一人挨了一记栗子。 “皇、皇姐……”皇子一下慌了手脚。 “小小年纪如此淫乱!”昭悦夺过册子,“本公主这就告诉太傅去!” 皇子当然不能没面子,一个眼神过来,我即刻代替他跪抱住了昭悦的大腿:“求公主别告发我们,太傅这两日被夫人抓破了脸,本就心情不佳,巴不得找理由罚我们呢!” “不罚你们怎么长记性?” “别啊,求公主饶命!”看她要走我急了,皇子最多被罚抄书,我就不一样了,什么挑唆罪淫乱罪,太傅不得生剥了我的皮? 昭悦噗嗤一笑:“那好吧,你们不准玩了,好好做功课去。” 我和皇子都大松一口气,赶紧钻回桌前开始练字。看昭悦走了,皇子又起了玩心,想斗蛐蛐,叫我去花园找几只生面孔来。 我寻了好几圈,蛐蛐没找着,倒在假山后发现翻看春宫册的昭悦。 “好啊,公主把册子收走原来是自己爱看。”我感觉拿到了她的把柄,神气起来。 “看就看,你还敢告我不成?”昭悦理直气壮。 没办法,人家是公主。我只好退一步商量:“能让我也康康吗?” 昭悦没说话,算是默许了,我连忙钻到她身边。那天看了什么我浑然想不起了,只记得她身上的熏香,淡淡的很好嗅。没看几页,我就脸红耳热得像是高烧,下身蠢蠢欲动。我偷瞟了她一眼,却只看见一张平静的脸,觉得很纳闷。 发现我在看,昭悦说:“你不说出去,本公主允许你亲一下。” 我不知道骄纵的她又想怎么捉弄我,但这可是亲公主的机会,天下间哪个少年没幻想过亲公主? 我凑过去,想印上就好,可真碰上了那张红唇,又控制不住地舔了好几下。 昭悦忽然站起身,册子也没拿就跑了。我愣在原地,后知后觉地害怕起她告诉皇后把我头砍了。 皇后没来,但太傅来了。原来皇子等了半天没等来我,就告诉了太傅和宫人来找。不出意外,和春宫册一起被拖出来的我结结实实挨了一顿毒打。 唉,都是往事了。 我以为我已经惨到是时候该触底反弹了,没想到惨是没有下限的。 大哥到底还是把我扫地出门。我能理解他,毕竟我们是奚家,要比旁人更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谨慎。 当年荣王作乱,爷爷和父亲都被指牵涉其中。虽然后来证据不足被释放,但父亲被革职,爷爷连降叁级,族人叁代子弟不可再习武。消息传来,老妈吓得早产,将我生在了街头。 先帝听闻后,亲自赐名给我:尧文。 尧是能随意起名的么?其中的嘲弄不言而喻。爷爷怕有后祸,跪在先帝面前苦苦哀求,说孩子命薄,怕压不住这个名。先帝只笑不改口,命我长到八岁进宫侍读。 侍读如今流落街头被雨淋。 路边被我送过饭的乞丐好心给了我一把伞,自己去茶肆躲雨了。我打开,真是把好伞,凹陷大洞正好在头顶上方,比不撑雨还大。 我找到乔辰,以朝他的宝贝美酒里吐痰为威胁,总算搞到些钱,支了个书画摊子。 不是我吹,在书画上我还是挺有两把刷子。从前在公主府就很多人上门求,还奉承我是才子,拿出的润笔费也相当可观。 果然出摊才几天,找我预定的人就排出了叁条街。 “避让避让,长公主车驾!” 高声吆喝传来,众人都散至角落巷口。随着一辆四马大车驶过,滚滚尘土中我的摊子只剩下散架的桌凳条和满地纸笔。 原本要买字画的人一个都没回来。我抓住跑得慢了一步的大爷询问:“贾大爷,您的祝寿图……” “不要了、不要了。”大爷吓得一哆嗦,“求驸马高抬贵手,放过我这老头吧!” 满街的摊子单单只掀了我的,长公主什么意思很明显。没人敢冒着触怒她的风险来买字画了。 齐辰把院里狗窝扩建了一下,赠我把茅草保暖,自己则抱着猫猫进屋去了。我和土狗四目相对,正要抱头痛哭时,齐辰又出来了。 “齐兄,你还是心疼我的。” 齐辰吱呀一声打开院门,对着我的屁股把我踢了出去:“想了下还是不妥,我养的是条母狗。” “喂!!” 叁、 思来想去,我还是去找了小娥。她从前是昭悦的侍女,后来放出宫嫁了人。 小娥看见我很开心,张口就答应了借宿,让我跟她大儿子挤一挤。她夫婿王屠户则一张臭脸,趁小娥去灶间忙活,亮出明晃晃的尖刀说:“敢动我娘子,那边挂着的就是你了!” 我顺着他的指向看去,铁钩上好大一个猪头。 字画路子被堵死了,我只能在后头帮王屠户切肉,挣点饭钱。王屠户其实是个很好的人,只要跟小娥维持两人宽的距离,他对我还不错。 收摊时他还拍着我的肩开玩笑:“老弟这么有天赋的不多见了,家里起码是两代的武人吧?” 我没接话,给他一包肉碎:“刚剁的软骨肉沫,包馄饨孩子都馋哭了。” 王屠户翻开觉得十分满意:“你很有想法,跟我学杀猪吧?” 我谢绝了他的好意。 齐辰说我这是死要面子,不肯学杀猪又不肯向公主求饶,活该每天被尿床孩子滋醒。 “你要再这么说,同你喝酒前我就不沐浴了。” “别!”齐辰求饶,又神神秘秘地凑近说,“不过没事,你很快就能重获自由了。” “别靠那么近。”我皱眉,他酒气喷我脸上太恶心了。 齐辰没拉开距离,反而用扇子遮住我俩的脸,悄声说:“御史打算找人假扮恶贼,再将长公主骗出去奸杀了,遗臭百世。” 我觉得仿佛当头一棒,张了几下口才说出话来:“为何?就因她建功立业?” 齐辰摇摇头:“因为她是个女人。” 我想将酒杯放回桌上,却不小心翻倒了。这些个清流自诩最刚正高洁不过,行的却是天下第一下流之事。 我肯定地说:“长公主是那么好骗的吗,他们办不成。” 齐辰笑了笑塞给我一张纸条,撤下了扇子。 我环顾四周,发现本来周围吵吵嚷嚷的食客们都远离我俩好几张桌子坐。正在疑惑时,跑堂勉为其难地走上来说:“二位,我们这是正经酒肆,烦请克制些。” 我一低头,自己裤裆湿得滴滴答答,再看齐辰那把扇子,上面竟画着戏水鸳鸯。 面对我满腔怒火,齐辰耸了耸肩:“我知道的就这些,怎么选就是你的事了。” 能怎么选,还能离咋滴。 纸上只有地点日期,我只好在那日天未亮就在宁禾丘蹲守,等了半天却连个可疑人影都没见着,不得不怀疑齐辰这小子在耍我。 我往回走,在城门口却碰到了采棠,她惊讶地问:“驸马,你不在泥禾丘?” 我顿感不妙,连忙夺了个路人的驴车往泥禾丘赶,走前不忘嘱咐她:“快通知卫兵过去!” 一路上我都不敢多想,将驴车赶得飞快,漂移过弯,超过了好几匹马。 我赶到时昭悦身边几个侍卫婢女都倒在了地上,她本人也已经被扯住了袖子,男人正要朝她脸上呼去。 我不知哪来的劲,踩了一脚驴头就朝那些个彪形大汉飞扑而去。他们大约没想到杀出个程咬金,都愣住了。我压倒了其中一人,不顾身上疼痛站起来,挥出拳头就是被一顿乱揍。 我只能尽量护着昭悦,洞房以来我还是第一次抱她,这身子真的什么时候都香香软软的。 这些人也是很心大,这时候还光顾着打回来而不是把我们都杀了,难怪他们永远做不成大事,只会怼朝中有能力者。 快支持不住时,采棠带着人马总算到了,迅速制服了大汉们。 在晕过去前,我听见昭悦幽幽地说:“奚尧文,你要是骑马来就好了。” 废话,我还想像说书里那样一个扫堂腿瞬杀所有人,最好穿件仙气飘飘的白衣,风流倜傥玉树临风。 而不是被打成王屠户的猪头一样趴在地上,撅起的臀部还粘着许多驴车上的草根。 虽说糗了点,经过这一劫我名正言顺地被八抬大轿抬回了公主府。昭悦没再追究我拿剑指她的事,还准许我搬到偏房,找了御医来替我疗伤。 御医说,我左耳恐怕就此失聪了。 我把这事告诉齐辰,这小子不仅没歉意还哈哈大笑,说我的窝囊样已经满城皆知,连我喝花酒那家的老鸨都不好意思出门。 气得我扭头就走,偷偷跟跑堂打包了最贵的羊肉和美酒,指明了齐辰的桌子结账。 休养了俩月,伤几乎好全了。我庆幸着幸好只是聋耳而不是瞎眼或者断手,毕竟就指着字画来挣些零用钱。 夜里我做了个美梦,梦见只着薄衫的昭悦钻进了我被窝,芊芊玉手主动搂上了我的腰。 我激动得热泪盈眶,这艳福,一定是传说中的触底反弹! 我赶紧在朝思暮想的唇上啵了好几口,压了上去。梦中人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我生怕她跑了,连忙说:“我不做什么。”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等她平静下来,我就把想做的一股脑儿都做全了。想到以后能回味的不光只有洞房那夜朦胧回忆,我心里就美滋滋的。 等天亮醒来,看清怀中睡着的女子后,我霎时从云层跌落。昨夜不是梦,真的是昭悦! 我按下又蠢蠢欲动的下身,冷静分析,最大可能就是昭悦走错了屋子。等她醒了,会不会叫人把我鸡儿剁了? 我心一横,反正都是要被剁了,最后再享受一次,这可是天下最尊贵的公主,也不枉它人间走一遭。 昭悦被我弄醒了,发现我的意图后脸色沉得可怕,抬手就重重扇了我一巴掌,似乎就要张口喊人。我赶紧抓起衣服,跳窗而跑。 -- 天下第一怂驸马(中) 公主篇 四、 皇弟的侍读奚尧文,长得白白净净,是个小怂包。 这也难怪,其它侍读最小也是九、十岁才开始,且散课便回家了。奚尧文最不同,五岁入宫,日夜都在宫里,起初我还以为他是个小太监。 他的确是被老太监带大的。除了李公公没哪个宫人想照顾他,吃力不讨好。连李公公也只是老怀寂寞,找个孩子当狗养罢了。 有一回我跟姑姑学做点心,做太多了就送去学里。奚尧文性子软和,几块糕点就感激涕零。他吃得好香,不像皇弟只会说我做的不如姑姑。我忽然明白了李公公的乐趣,他真的像小狗一样。 于是我天天提盒去投喂,顺便骗他抄书。 过了些年头,臭皇弟和奚尧文长成了少年,会偷春宫册看了。哼,想得美,我还没看过呢! 我没收了册子,躲在假山后看,被奚尧文发现了,只好让出一半给他。中途我发现他红着脸偷看我,打算逗逗他:“你不说出去,本公主允许你亲一下。” 我以为胆小的他顶多亲脸,没想到直接吻嘴。我当时懵了,他哪来的胆子敢这样对我。唇舌相依间,我心跳得很快。这不成,他就是被我捉弄的小怂包,我怎么能对他动心? 后来皇弟登基了,他离了宫,我也不再是无忧无虑的公主。 新帝年纪还小,朝中重臣都是最会欺上瞒下中饱私囊的,还有那些宗室,正事不干净想着徇私枉法。我成了长公主,得和皇弟站在一条战线上。 偶尔我也觉得有点寂寞,他不在了,谁陪我玩呢?于是出宫去找他。 奚尧文哭丧着脸说,家里要他娶表妹。我忽然有了主意,让他当驸马,不就天天陪着我了? 我说:“不如我俩成婚,之后各过各的。你不用被催婚,我可以出宫开府。” 看傻小子点头应了,我心里偷笑,从母后留给我的一对玉佩里拿出一枚给他作凭。 母后说过,男人最容易被掌控的时候就是榻上。我决定那天给他来点春药,好好玩弄一番小怂包的身体,让他以后都对我服服帖帖。 然而我忘了,奚尧文其实是会武的。 奚家人曾触了父皇逆鳞,被勒令叁代不得习武。但父皇让他进宫侍读,太保教授皇弟时并未回避奚尧文,他甚至比皇弟学得更好。 那时我觉得父皇年纪大忘性也大,把自己开的金口也忘了。后来才慢慢悟出,奚氏文臣武将辈出,在前朝盘根错节,既是臂膀也是忧患。父皇需要奚尧文这个把柄的存在,震慑奚氏全族。 奚尧文或许也知道这一点,除了课业从不露武,生怕牵连族人。 我这么点小小的疏忽,就让自己在新婚夜遭了大罪。我根本压制不住发情的他,被弄得好痛好痛。 我不敢再跟奚尧文同房了。 但我们已成了真正的夫妻,他就不可以再有别的女人。 小怂包怂了几年,最终还是疯了,拿剑逼着我同意他出去喝花酒。我不同意,他居然丢下我就跑了,而且侍卫来报,他还真的喝了花酒! 本公主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我掀了他的字画摊子,打算将他逼回来后好好调教。 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去找了小娥,还住下了。 小娥曾经是我的贴身宫女,瓜子脸长得挺好看,可惜看男人不太行,竟然喜欢上了年纪小好多的小怂包。她暗示过几次,奚尧文都没明白,跑回来伤心不已。我觉得她这样下去着实浪费青春,于是待她年满二十就放她出宫嫁给了表哥。 没想到兜兜转转他们还是撞在了一起。我很想去问问,你们叁个是命运共同体吗? 我打算等奚尧文受够了猪肉铺的臭味,回来跪求,然后我就一纸和离书拍在他脸上。 等啊等,他终于送来了情书,约我在泥禾丘。这个小怂包,记性也太差了点,我们定婚约的地方明明是宁禾丘! 我决定等看到他,一定要先甩他个大巴掌好好解气。 没想到是陷阱。我被贼人抓住时险些哭出来,昭悦啊昭悦,聪明一世糊涂一时,那么多错综复杂的朝事都能理顺,怎么每次遇到小怂包都被坑? 我觉得奚尧文一定是天生来克我的。如果我就这么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他。除非他现在马上出现来救我。 他真的来了,也算救了我,就是姿势相当难看,而且还驾的驴车。 御医说,他的左耳恐怕就此失聪了。 我真想狠狠打小怂包板子,那晚榻上欺负我的力道都哪去了?赢过我皇弟,赢过太保的人,就这么被打聋了? 顺着窗缝偷看到咬牙换药的他,我忍不住捂嘴哭了。 我知道奚尧文不能会武。否则皇弟,他的家人,族人都会很难堪。 等他伤好了,我偷偷钻进他被子里。原来小怂包长那么大了,白净的脸上流露着温柔气息,薄唇微微笑着,不知梦见了什么。他一定很喜欢女人身体,否则也不会冒着必死决心也要冲出去喝花酒。 其实我还是很害怕的,怕又经历一遍那种疼,但我还是推了推他。 奚尧文睁开惺忪睡眼,含含糊糊说:“我不做什么。” 然后他什么都做了。 我哭到天泛白才睡着,还没睡多久,又感觉重物压在身上,一看果然是他发情了。昨夜这么折腾本公主还不满足么?我越想越气,扬起手就是一巴掌。 五、 朝廷那些老头子真的是一个赛一个闲出屁,天灾水患不提建议,贪腐硕鼠互相包庇,成日对着皇弟瞎逼逼。 逼逼啥,还不就是本公主! 别的寻不出错处,就说我私德有亏,婚前宫外过夜品行不端,婚后侍卫太多逼跑驸马,又在郊外遭遇贼人。 老御史抖着满脸下垂横肉忿忿道:“都如公主示范。天下女将不女啊!” 一群老男人聚在一处讨论起本公主女不女来了,别是自己不男怕被发现吧? 话说回来,活捉的贼人在大牢里,狱卒眼皮底下死得不明不白,没交代出什么来,看来背后的水深着。有朝一日被我查出来,定要让这些人尝尝厉害。 我边腹诽边料理完正事,火气旺得差点把屋顶点着。 采棠这时候进来禀报:“奚驸马没回小娥家,在郊外竹屋住着。” “什么叫回?”我翻了个白眼,“他能回的只有本公主府!” 拿到消息,我便带着人马赶去,力求把扯后腿的小怂包带回来教训。谁料推开门,没看见奚尧文,倒是有一位楚楚动人的清纯姑娘在,手里还拿着我和他的订婚玉佩。 “参见公主。”姑娘不卑不亢地站起来行礼。 “你知道我是谁?”我环顾四周,只瞧见一张榻,想到他们就这上头同床共枕,心中顿时泛起恶心。 姑娘点点头,娇羞地说:“听闻俞提起过。” 闻俞是太傅给小怂包取的字,我嫌别扭从来没叫过,如今从别的女子口中听到真是五味杂陈。 “你是谁?” “回公主,小女子柳怜秋。” 听到这名字,我诧异地抬头打量:“你是荣王的女儿?” 荣王被斩首时,侍妾惊惧,直接在刑场上生下了她。因为是女孩,先帝就赦了死罪,贬为庶人随母姓。我记得奚尧文还感叹过,说他们都是母亲受惊吓早产生下来的。 “怜秋姑娘,外面怎么这么多卫兵……呃!”奚尧文大摇大摆地拿着一卷画进来,看见我吓得脱手掉在了地上。 柳怜秋连忙去捡,但我还是看到了那是她的画像。我看向小怂包冷声问:“就没有什么要解释的?” “我,我不是故意的……”奚尧文抖抖地说。 我扫视着他们两人,气得脑仁疼。 “跟怜秋姑娘没关系,我一人做事一人担。”奚尧文很快将柳怜秋推出后门,用身体掩护住她逃生之路。 我正要骂死他再叫侍卫将拖他出去喂野狗,还没张口泪水却流了下来。我越想越委屈,我堂堂辅政公主,屈尊纡贵进他被窝,又忍辱负重被他作弄,却获得了这么个回报。 奚尧文见我哭慌了手脚,直接跪了下来,头也不敢抬。 “你老实告诉本公主,怎么发生的?” 奚尧文抖了两下,交代道:“那日我去喝花酒,喝醉了,她们就开始哄抢我随身物品,我与之争夺中不小心将玉佩摔碎了。” “然后呢?” “然后?” “我在问你跟柳怜秋是怎么勾搭上的!”我一拍桌子,上面的玉佩震了震。 奚尧文缩着肩,害怕地看着我,但还是努力争辩:“没有勾搭,怜秋姑娘有些门路帮我售画……” “那你们叫得这么亲亲热热?她怎么拿着我们的玉佩,你还替她画像?”我问了一连串。真是气死了,小怂包从来没给我画过像。 “她说替我瞧瞧玉佩能不能补,那画是一位富商订的。” 我抬起他的下巴直直盯着眼睛:“你们真的没有奸情?” 他努力摇摇头,看上去不像是撒谎。 “来人,将驸马带回府软禁!” 奚尧文赶忙说:“可我的画还没画完……” 我一瞪眼,他就不敢说下去了,乖乖地被侍卫拖走。 关了几天,我气消了,忽然有点想念小怂包的身体。其实那夜的感受很复杂,让我想起初吻时候胸口砰砰直跳。 派人让他过来暖床。小怂包又害怕又惊喜,全写脸上了。仔细想想,这还是头一次跟完全清醒下的他同榻。跟前两回不同,他动作轻缓,眼神温柔,小心翼翼的样子倒让我不太满意。我直接翻上去压了他。 清晨,我注视着小怂包的睡脸,睫毛随着呼吸微微抖动,像只小宠物。正要落吻,采棠进来禀报事情,只好先作罢。 采棠汇报说,那柳怜秋可不简单,一个姑娘家出入赌坊酒肆来去自如,结识众多叁教九流,据说与江湖上鼎鼎大名的诸事通齐辰也交往甚密。 我摆了摆手止住她往下说,瞧了眼榻上熟睡的奚尧文。 荣王谋逆被捉时正值多事之秋,先帝不能不顾全大局,对背后倚靠着百年大族的奚家人小惩大戒。如今朝堂上风波又起,荣王余党似有抬头迹象。难保他会不会也牵涉其中…… -- 天下第一怂驸马(下) 驸马篇 六、 自从被放出小黑屋,昭悦忽然接纳了我。交上好运的我就此过上了从前难以想象的美好生活,每天清晨眼一睁,温香软玉在怀。 昭悦早膳时亲手给我舀一碗滚烫白粥,对我柔声细语:“本公主念在与你是夫妻,就信了你一回。你要敢是让本公主失望,下顿厨娘就拿你熬粥。” 我听了感动得浑身一哆嗦。 就连走在大街上,算命老头也捋着白须对我说:“这位公子面色红润,眼含笑意,看似如沐春风正得意,必有一桃花劫。” 似乎不对,我连忙停下脚步问他:“你说我有什么桃花劫?” 老头勾勾手指:“十个铜板算一卦。” “能便宜些么?” “唔,今日相逢即是有缘,就给公子打个八折吧!” 我从袖子里排出八枚铜钱在摊上。算命老头拿出龟甲摇出了五枚绿莹莹的铜币,煞有其事地摆弄起来:“公子乃招蜂引蝶之命,家有贵妻又外遇美人,想是有性命之忧。” 我想起早上粥里白花花的鱼肉,咽了咽唾沫:“敢问要如何化解?” 老头拿着一道平安符在我眼前晃过,举起叁个手指:“叁十两。” 我一把扯下了他的假胡子:“一张破纸叁十两,杀熟啊?上回消息有误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齐辰痛得龇牙咧嘴,拉着我神神秘秘地走进后边酒肆。 我怕他惦记着那次羊肉的事,赶紧说:“我可不请你。” “小气的,不是刚赚了润笔费么?” “少打这钱的主意!” 齐辰叫了碟咸花生,边吃边问:“柳姑娘那里你打算怎么办?人家可是诚心的。” 我沉默着陷入了犹豫。 “我劝你还是早做回应,大男人优柔寡断可不行。”齐辰喝酒还不停碎嘴,被一颗花生米梗住了喉咙,翻起了白眼。 我连忙从后圈住他往上抱抬了好几次,才总算把花生挤出来,弹到梁柱上入木叁分。 跑堂听见动静过来,瞅着我们的姿势皱眉:“怎么又是二位,都说了我们这是正经酒肆!” 齐辰连忙道歉,结完账将钱袋子扔回给我,一溜烟不见了。我才发现被他摸走了钱袋,幸亏还没吃什么。 我找完老玉匠补玉佩,掂量了下还剩不少钱,便去春韵阁挑了柄鎏金花蝶簪揣兜里。出来时见到小娥朝我招手,示意我随她进小巷的宅子里。 里头仅一床一桌一椅。柳怜秋身穿红衣坐着,一双娇媚桃花眼泛着涟漪冲我瞥来,半嗔怪地问:“闻俞,你考虑得如何了?” “我……我觉得这样对不起长公主。” “那她又何曾对得住你呢?”柳怜秋说,“大街小巷都在流传你这驸马当得有多窝囊,你真不在意?还有你的家人,又过着什么日子?” “可是……”她越来越靠近,我喉咙一阵发紧。 “闻俞,你若助我,将来我登基后就追封你祖父为开国大功臣,你父子叁人也可重新出仕武将。”柳怜秋握着我的手斩钉截铁地说。 她的承诺诱惑巨大,我一瞬间有些动摇。 爷爷离世,父亲闭口不谈,当初究竟有否串谋荣王连大哥也说不准。自家几个兄弟仕途都不顺,大哥也只做个小小的书令史。而我成了活生生的把柄,注定一辈子闲人,寄情书画聊以自慰。 “好。” — 晚膳时,望着举止优雅端庄的昭悦,我欲言又止,心里不停闪过这些年相处的点点滴滴,盘算着我在她心里的位置。 “公主,”我试探地开口,“我比得上小白么?” 昭悦将鱼肉一块块喂给腿上那只叫小白的波斯猫,皱眉说:“胡说八道些什么,你连小黑也不如。” “喵呜~”缩在角落里的黑猫发出饥肠辘辘的声音。采棠忙将一盘子剩汤放在地上,小黑委屈巴巴地看了看桌上的鱼,默默走过来舔食汤水。 扎心的我不敢多说话,寻思着另找她心情舒畅的时机再提话头。 昭悦突然满脸不悦地盯着我,扯过我的外衣,仔细检查了胸口处后问采棠:“你说这块污渍像什么?” “回长公主,像胭脂。” 我感觉不妙,可能是柳怜秋有意挑拨我和公主好让我彻底倒向她的叛军。正想要开溜,从怀里又掉出了鎏金花蝶簪。 “奚尧文。” 昭悦语气平静,我却在里头听出了狂风暴雨辣手摧花,试图最后挣扎一下:“公主,这簪子真是送你的……啊!!” 挨了无数板子的我被两个侍卫拖着扔进了柴房。 “公主,好歹给我床被子呀……”本嘤雄抱着柴堆哭得梨花带雨。 七、 采棠带我至后门,从背后推我踉跄跌出。一页纸冷冷地拍在脸上,我取下来看,是和离书。 “我要见公主!” “公主并不想见你。”采棠将掰成两截的花蝶簪塞我手里,“公主说了,往后一别两宽,好自为之吧!” 门在我鼻子前狠狠关上了。我捏着和离书呆楞许久,觉得一切恍如梦中,只听见小黑在墙头叫唤了两声。唉,小黑呀,再叫唤公主也不会理你,谁让你偷抓池中锦鲤还被逮住了呢? 齐辰这葫芦里尽卖假药的小子算我有桃花劫,没想到还真应验了。 我环顾周围无人,鬼使神差地翻过了墙,直奔她所在的主屋。 昭悦正在描眉,纤指捏着螺黛画出细细弯弯的道儿。她不说话的时候显得极其娴静淑雅,和任性妄为的性子大相径庭。 刚入宫那会儿,我和皇子还不熟,其他孩子都欺负我年纪小。我没事就一个人钻洞觅缝地玩,看到许多不得了的东西,比如张美人跟苏公公对食啦,赵姑姑在糕里洒粉害人啦。还有昭悦公主在屋子里练琴,都大半月了也没练下一曲,气得撕了谱乒乒乓乓一通乱砸。 那是我不敢奢望的任性。入宫前,我就被管束得很紧,洒了半粒饭籽都是件大事。父亲打我屁股,母亲在哭诉:“文儿,你若入宫后还这般,让娘怎么活?” 公主发现了我,就拿瓶儿盒儿丢我,准头却很低,我轻松就能避开。刚做了个鬼脸,就滑倒在地摔了一身泥。她无所顾忌地大声笑了,神情灵动。 我正陷入回忆跟着傻笑,一个粉盒儿砸在了头上。 “采棠,把窗关上。” 我看着采棠走过来,咬咬牙,劈手将她打晕了,跳入屋中将昭悦紧紧抱住。 昭悦眼睛瞪得凶巴巴:“奚尧文,你敢反天了?有这好本事那天对贼人怎不使出来,倒拿来欺负本公主?” “公主,有件事必须得告诉你!”我堵住了她的唇,趁机好好揩了把油。 趁她上气不接下气,我长话短说将柳怜秋的计划和盘托出,又信誓旦旦地说:“我对灯发誓,我没有做对不起公主的事!我只是想打进敌人内部,否则公主与圣上在明她在暗,岂不被动!” 昭悦将信将疑眯起眼:“你有什么可利用的让柳怜秋非拉你入伙不可?” “柳怜秋一心要让皇室尝尝被拉下马的滋味,她拉我入伙,是因为我与圣上交情不错,方便安排人入宫。” “真不是你死皮赖脸献身子去求来的?” “在公主心中我就是这样的人么?”我有点委屈,“就算我想献人家也得要……疼!” 昭悦揪住我的耳朵破口大骂:“你想过了是不是?” “没有没有,我心里只有公主。”我好不容易救出了耳朵。 昭悦脸顿时涨红了,呵斥道:“又在胡说些什么?你不是总想着喝花酒么,如今我放你离开公主府,随你去花楼还是南风馆总行了吧。” 我将昭悦放至床榻上,看着她精巧的脸蛋,心里有浪潮翻滚。 有回昭悦出宫上街玩,看见路边老妇叫卖新酿的杏花酒,直接要了一坛。我怕她醉了回不去,还被揪耳朵教训。她就着烧鸡吨吨吨喝完了,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嚷:“本公主没醉!” 我怕乱嚷嚷被听见,只好将她带到客栈里。昭悦进屋就开始脱衣,还骑在我身上开始脱我的,眼里闪着光芒:“今日本公主就要临幸了你!” 我抱着肩隐隐期待着,结果昭悦却一头栽倒睡着了。我只好给盖上被子,在旁守了一夜。 她是高岭花,我是脚下泥,能发生些什么呢?我心里说不出的失落,回家听娘要给我聘表妹更觉心烦意乱。 那回的遗憾,今天就让我好好弥补下。我用力吻了上去,只听昭悦不停骂小怂包造反,手却紧紧搂着我。机不可失,我好好伺候她舒服了半个时辰。末了求她:“公主,别赶我走行么?” 她哼了一声,算是同意了,又说:“你再敢与别的女子扯上关系试试?街口骟骡子的李大爷可正愁没生意呢。” “不敢不敢。”我连忙讨好道。 昭悦在怀,其他庸脂俗粉不看也罢。 柳怜秋的计划很简单粗暴,皇帝下个月前往行宫避暑,届时我带南曲班子进去献舞,她趁此机会行刺。那些串谋已久的臣子会立刻跪拜,拥立她为帝。 昭悦的意思是,要抓柳怜秋不难,难的是拿不到叛臣名单无法将他们入罪。所以得将计就计,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皇上吃完我偷带进去的酱猪肘子,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手指,说:“闻俞啊,这五十两替朕拿去赏了。” 我忙不迭地应承下来,心里盘算着:十两给杀猪的王屠户,十两给酱猪的小娥,剩下叁十两……嘿嘿! 昭悦皱眉说:“皇弟,我跟你说正事呢!” “朕听着呢,计划不错,一切就有劳皇姐了。”皇上说完,跟我咬耳朵,“下回再带些酱猪耳来。” “皇上,最近好猪耳一耳难求……”我悄声说着,拇指与食指搓了两下。 “再拿二十两去。” “好说,好说,保管皇上满意。”我喜上眉梢,补完簪,给昭悦买盒最好的胭脂,余下钱还够我痛饮一壶。 八、 到了行宫献舞那日,柳怜秋穿着风骚舞衣,将玲珑有致的曼妙身姿完全暴露了出来,在一众舞女中脱颖而出。不得不说,她的确是少见的美人,当然比昭悦差了些。 我想起关于荣王的传言,丰神俊朗,貌比潘安,与先帝共谋天下后获封异姓王,一时之间成了举国上下万千少女的梦中情郎。连老妈都承认,要不是没机会搭上荣王,就不会便宜了我老爹。 这样一位天星陨落,令我这个后人也为之叹息,热泪盈眶,不由得对昭悦说:“公主,轻点掐。” “奚尧文,你要是再敢多看台上一眼,本公主等会就挖了你眼睛。”昭悦忿忿地威胁道。 等舞曲一停,琴师就会朝皇帝发射暗器造成混乱,接着双方展开厮杀。我环顾四周,大家都十分紧张地按着袖内武器,为即将到来的血雨腥风做准备。 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中,皇帝忽然站了起来朝舞池走去。我跟昭悦疑惑地对视,难道计划有变? 柳怜秋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了,慌乱中踩错了舞步,手顿时被对方握住。 “你的心乱了。”皇帝浅浅一笑,将她横抱起来,大步流星地走进了后头的寝殿。 众人纷纷傻眼,袖子里的武器也乒乒乓乓跌落在地。 这、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 琴师率先反应过来,红着眼从琴中拔出长剑,重新号召叛党宫变。不知为何我从他扭曲忿恨的脸上读出了一丝舔狗的求而不得。 昭悦也站起来指挥迎战,一群带刀侍卫上前,我被挤得连连后退,最后踏空掉进了荷塘,听取蛙声一片。 呛了几口水,好不容易冒出头。我注意到几个御史不动声色地向羽林军作比划,其中一个侍卫的弓箭便对准了昭悦的方向。 “公主!” 她没听见,而弓已张满。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我像条落水狗慌不择路地攀着石头上岸,一个飞扑中途挡下了箭,在宫女的惊叫声中妖娆侧卧在地。 昭悦总算注意到过来了,我拼着最后一口气说:“公主,御史与侍卫串通,要趁乱害你呢!” 她哭了,眼泪落在我脸上冰冰凉凉的,比伤口的疼痛感受更甚。 宫变很快被平息,除了叛党,谋害长公主的御史等人也被揪了出来得到了严惩。柳怜秋被皇帝囚在寝宫,不甘不愿地当上了柳妃,夜夜哭着承欢。 — 十几天后,昭悦提着篮子上坟祭拜,哭得情难自持。在旁的采棠将祭品一一摆好,在地上撒了些酒水,开始烧纸钱。 王屠户不敢惊扰长公主,只能在远处看着,大老爷们也被气氛感染,抹了抹眼角的热泪,说:“人生在世如早起杀猪,一刀一个……” “不会说话就别说。”齐辰拍拍他的肩,“酱猪耳还有吗?” “没了,五香鸡翅要吗?”我递上碗。 齐辰连忙接过:“长公主对奶娘真是情深意重,年年都来亲自拜祭。” “那可不,奶娘对公主比亲闺女还亲。别都吃完了,我还饿着呢!” 齐辰一听,赶紧伸舌把剩下的鸡翅全舔了一遍,恶心得王屠户都打了个激灵。他自己毫不在意,哼着“鸡翅膀我最钟意食”津津有味地啃了起来。 王屠夫没眼看他,站到我身边对我说:“小娥的事,多谢了。” 我之所以能认识柳怜秋,是通过小娥介绍的。起初我怀疑过她是否也参与了乱党谋逆之事,后来发现她与柳怜秋才真的是泛泛之交,买卖酱肉时认识的罢了。 小娥说,当年她遇到了心仪之人,本有机会,公主却早早将她打发出宫嫁人断了念想。她有意撮合我与其他美女,就是想让公主不好受。 刑部按名单羁押了荣王余党与朝中叛臣后叫我前去辨认。被问到怎么认识柳怜秋时,为防不必要的误会我没交代出小娥,只说是齐辰介绍的,让这小子代挨了一顿严刑拷问。 第二次被救后,昭悦对我态度好了不少,还亲自照看我的伤势。美妻在侧,我头脑发昏,箭伤还没好全就想动手动脚,结果伤口开裂,被赶来的太医贴上了最烈的药。 疼得眼冒金星之时,隐约听见昭悦的声音:“奚尧文,你会不会觉得自己人生很不值?永远都要在藏拙中度过,不能出人头地,无法担任要职。” 确实挺憋屈的。 比如宫变那天,我真希望能一展轻功脚踏荷叶蜻蜓点水,惊艳所有人,从此成为酒肆茶楼里广泛流传的传奇。 很久很久前昭悦曾经说过,她是父皇唯一的女儿,大梁最高贵的公主,要嫁盖世英雄。 我很努力地学武,直到击败了太保师傅。从他略带悲哀的关爱眼神中我知道,或许终其一世我也当不了世人口中的英雄。 我握着昭悦的手认真回答:“但我娶到公主了,这一生就值得。” -- гoцsんцɡё.©oⅿ 怂驸马番外一 “你这春药够劲吗?”我怀疑地看着手上的黑色药丸。 “这是什么话!你可以怀疑我,不可以怀疑我的作品!”郎中吹胡子瞪眼,“这春药乃魏宫流传出来的秘方,入药的龟甲可遇不可求,一年才配出这瓶。用了它,七旬老汉照样金枪不倒!” 王屠户在边上帮腔:“是啊老弟,不瞒你说,我上了年纪有时也力不从心,就想法子凑钱买上一粒,整个月都生龙活虎。” 我掏出银子将药全部买了下来,郎中大喜过望,还送了个缅玲当饶头。 出来后我忙不迭地将物件藏好,王屠户见了拍着我的肩安慰道:“不用不好意思,我懂,公主府年轻侍卫一茬又一茬,你日子不好过。现在有了这宝贝,你大可高枕无忧了。” 我有口莫辩,怏怏答了几句便往回走,不防路上杀出个程咬金。 齐辰一条胳膊搭在我肩上,笑道:“瞧你这鬼鬼祟祟的,是不是又赚了钱?不请我喝两盅?” “滚滚滚,我没银子。”我挥手欲甩开,他却使出抓奶手,幸好我躲闪快,否则衣里藏着的药瓶缅玲都被他摸去了。 “还说没有,要不是揣了银子你躲什么呀?”齐辰不由分说将我拖进酒肆,当即点了坛窖藏老酒和白切羊肉。 我垮了脸,忍着没发作,毕竟要是打起来掉出了见不得人的,吃亏的还是我。我不说话,齐辰越发得意起来,嘴吧唧吧唧个不停。这小子,我非得找个机会好好教训一顿出气不可。 隔壁桌俩遛鸟大爷正在晒画眉,说到繁育之事。这倒启发了我,刚那郎中给我打包票,说只要不是太监或天阉,一颗药下去再母的男人也英姿勃发成猛汉。 重金买的药嘛,不试试怎么知道效果如何。 我偷偷用内力碾碎一粒,然后皮笑肉不笑地给他斟酒:“来来来,难得偶遇,多喝两杯。”ⅹyυzんāīщυ.cしυь(xyuzhaiwu.club) “怎么笑得这么恶心?”齐辰防备地看看我又看了看酒杯,并没有喝,转而拿起筷子夹羊肉吃。 呵呵,我早料到了他的反应,所以那药末是下到了蘸料里。 齐辰吃完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几日不来,这儿的调味越发美味了。” “好吃你就多吃点。”我憋着笑给他夹肉,下一刻却笑不出来了,只因为后臀上多了只乱摸的手。 齐辰眼睛湿漉漉地凝视着我,面色潮红,嘴唇微张,看着怪恶心的。他轻呼出薄气,慢慢坐近:“我发现,你还挺可爱的。” 我害怕得一颤,不愧是魏宫流出的方子,药效发挥得如此之快。 隔壁桌大爷已经停止了谈话,眼神怪怪地朝这里暗戳戳指指点点。 “文儿,让我摸一摸……”齐辰丧心病狂地搂住我的腰。 “噫!!” 眼看那张八爪鱼似的厚唇就要贴近,我没忍住甩出一巴掌,齐辰当下便被拍了出去,猛撞在柱上。 “文文,你怎么这么狠心~”齐辰回过头委屈地说,看上去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 酒肆里鸦雀无声,众客人手中筷子纷纷落地,瞠目结舌地看着齐辰抱在柱子上极其糟糕地摩擦摩擦。 “喂,客人你在干什么!?”小二皱着眉出现了,将汗巾往肩上一甩就要大步上前。 我赶快拦下了他:“小二哥,看着挺危险还是别靠近吧。” “不得!我娘辛辛苦苦才开了酒肆,就任由他在此污人眼球,败坏店誉么!”小二挥开我,怒火中烧地过去打人。 我阻拦不及,眼睁睁看着齐辰像只发情的大虫,猛然将小二扑倒在地,撕扯起他的衣服。眼看场面控制不住了,我连忙抱头逃窜,唯恐被人认出是跟齐辰一起来的。 “喂,听说了没,江湖盛名的诸事通,竟然在大庭广众下跟凤仙酒肆的小二行那事!” “哈?谁上谁下啊?” “不好说,两人时上时下的。旁边设了赌局,我们走快些,也赌一把!” “区区卖酒小二竟然也能跟诸事通打平手?” “有个小道消息,说小二其实是神偷百里行……” 回程路上各种对话不绝于耳,这新鲜的八卦显然已一传十、十传百了。看见路上人纷纷带纸笔的带纸笔、拿瓜的拿瓜往酒肆冲,我暗自庆幸自己溜得及时。 怀里的东西我也不敢久留,生怕昭悦瞧见了又误会,趁天还早进宫献宝。皇帝很满意,当即赏了不少金银。我当然是照单全收了。 整件事还要从前阵儿说起。 平叛后都城平安,前朝稳定,可皇帝却总是愁眉苦脸似有心事,连酱猪耳都吃不香了。作为溜须拍马的心腹之臣,我当然要帮圣上解决忧患,呈上冰镇酸梅汤。周到仔细得连御前太监都自愧不如。 皇帝看也没看酸梅汤,遣退众人后告诉我一个惊天大秘密——他和柳妃还没圆过房。 “闻俞啊,朕有件事不好告诉外人,只能托你去办。”皇帝吞吞吐吐,“你出入方便,去找些得用的春药呈来。” 我震惊到差点忘了礼,皇帝竟然不行,这是我从来没想到的。从前念书时不是还时常看春宫册么,莫非这几年宫女竞争上位太激烈,把皇帝耗干了? 深闱之事我不敢多问,取了钱办差便是。正好王屠户随口提过有个郎中精通许多闺中偏方,便买到了这等猛药。 第二天,皇帝又召见我,面带不快将药瓶扔回来:“闻俞啊,你这春药不中用,怕不是买了假药?” “怎么可能?”我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我可是亲眼目睹齐辰服下后是如何生猛的,怎么会不中用呢? 皇帝叹了口气:“昨夜朕哄怜秋服了药,两个时辰过去了她仍是一点儿动情的意思都没有,照样哭哭啼啼的。” “等等,春药是给柳妃用的?” “是啊,好不容易把她收入后宫,可她不愿意,朕也不能强来。”皇帝皱着眉头,很是苦恼。 ……是我想岔了。 我改将缅玲呈上案,皇帝却摆摆手:“这玩意儿朕知道。她要是愿意张腿,朕早就进去了,还轮得到它?” 我觉得有些怪怪的,忽地回忆起一事,移至皇帝耳边嘀嘀咕咕。他豁然开朗:“真的?” “是呀,虽说比不上皇上,但柳妃也是高手。”我拍马道,“我也是从刑部听来的,据说那舔狗琴师有回趁她喝醉想硬来,结果被一拳打飞出船舱,直直摔进了水里。” “这么说,她要是真讨厌朕早就动手了……”皇帝喃喃自语,脸上笑容越咧越大,最后一甩袖子准备去找佳人。 “皇上,春药……” “赏你了!” 瞧皇帝急吼吼往外奔的样子,大概不用什么药也够柳怜秋受的了。 我打道回府,寻思着这余下的药该如何处理。全给王屠户吧,有点太财大气粗了,往后再买酱肉该涨我价了。转卖吧,销路得问问齐辰,可今个儿酒肆闹这么大,饶是他这个没脸的也会生气,估计提上裤子后暂时不会想见我。 “在看什么呢?” 昭悦的声音猛然响起,惊得我一不小心将药倒进了嘴里,连咳带运气,好不容易逼出来大部分。 一股抑制不住的旺火在浑身燃烧,激得欲根硬硬直直,怎么也压不下去。我心里大喊不妙,忍着身上的骚动说:“公主,先别进屋……” 昭悦听了冷眉倒竖:“奚尧文,给你脸了是不?这是本公主的府邸,有哪是本公主不能进的?” 唉,怎么一个两个都不听人话。 我意识逐渐模糊,眼前只剩下昭悦鼓鼓囊囊的胸前…… 翻云覆雨了两回,我才得以控制住下身的冲动。昭悦衣衫不整,不对,应该说是一丝不挂地躺在床榻上,羞愤地咬着牙,恨不得马上捶死我。 我连忙跳起来,抓上衣服就跑,背后传来惊天动地的怒骂声。 -- гoцsんцɡё.©oⅿ 和凶兽定亲后洞房当晚就跑 一、 我马上就要被送给饕餮当媳妇儿。 听到这个消息后,我手里的蒜蓉生蚝瞬间不香了。 “爹爹是在哄我吧?”我怀着最后一丝希望询问。 父亲摇摇头,郑重其事地说:“歆玉,爹一直没告诉你这件事,只是想你开心些。” 真的想我开心就不该安排这种奇怪的亲事啊! 我哀怨地看着父亲,发现他脸上只有白发龙送黑发龙的决绝,毫无改主意的意思。我又用脚踢了踢九哥没收好的尾巴,他干咳一声,同情地扔过来几只鲍鱼。 “爹爹不疼歆玉了!”我夹了一大碗鱼肉贝肉后哭着摔门而去,留下唉声叹气的父亲和看热闹的九哥。 吃饱后我捡了根树枝在滩涂上画画儿,把父亲那条老龙画得又老又丑,顺带着画九哥也歪歪扭扭不成龙形。解了气,我又在旁画起了娘亲。 娘亲年轻时十分貌美,险些被大官强娶作外室。为了躲避歹人,她便辗转来到这偏僻海边居住,没想到躲了地上两条腿的,又被水里的龙王瞧上了。 父亲花了许久才追到我娘,有了我。我是半龙之身,在凡人眼里青春不老,被视为异类。娘亲只能带着我住得更偏更远,几乎与世隔绝。 画完我叹了口气,如果娘亲还在,绝不会容许父亲把我往火坑里推。 “玉儿,怎么独自在这儿,还哭了?” 听到声音我回头看,平常一块儿玩耍的小马哥正站在边上,一脸关怀地望着我。 我连忙嘤嘤嘤地把事情说了,抹着泪说:“我不要嫁给饕餮那样的凶兽!小马哥,帮帮我吧!” “不哭不哭,”小马哥说,“哥带你逃跑,保管你爹找不着你。” 说完他变回原身大马鹿,带我腾云驾雾跑路了。走出十数里,我突然想起细软珍宝都落在屋里没带出来,有些后悔。 平常父亲哥哥从海里上岸看我,除了海鲜大餐,还会带些龙宫里的宝贝给我,什么珊瑚啦珍珠啦,还有一柄防身用的仙笛。出来闯荡没这些可困难了许多。 天渐渐黑了,我们寻了处破庙歇脚。我刚升起火,化为人形的小马哥从背后抱住我,附在我耳边吹气。 “别担心,哥绝不会让玉儿嫁给凶兽的。” “谢谢你,小马哥。”我抬起袖子擦了擦泪花,“饿了吗?我给你烤串豆饼吧。” 他握住我的手含情脉脉地说:“先别管那些,玉儿,今夜就给我吧。” “给你什么?”我没整明白。 他凑上来亲了亲我的脸颊:“当然是你呀!” 我的领口被他扯开,他的手探入开始乱摸。我被这突然的举动弄愣了,下意识挣脱开,捂着衣服往后退去。 小马哥急忙拉住我,笑道:“别装了,你都与我私奔出来了。放心,你跟了哥,怎么着也比嫁给凶兽强多了。哥以后会对你好的。” 他想强抱住我,可我到底是半龙,怎么着力气也比马大,一下就将他掀翻在地。ⅹyυzんāīщυ.cしυь(xyuzhaiwu.club) “玉儿,你不喜欢我为何还跟我走?”他有些委屈地站起来,狼狈地逃窜而走。 我坐在火边,觉得心绪烦扰。没想到小马哥竟然对我抱着这样的心思。难道平时一块儿玩乐的黑熊精、野兔精之中也有心怀它意的?老实说,我还从未产生过要嫁给谁的想法。 不一会儿,外头又进来两只黄虎精,胸口满满的纹身相当江湖,不由分说就要拖走我。 “你们是谁?敢拖我,不怕得罪海龙王么?”我被钳住手,哭闹不止。 “管你谁,卖入了虫二洞府,就与前尘往事断绝,往后好好服侍客人吧!”虎精说。 忽然一道雷击中了他们两只,直接将黄虎劈成了黑虎。 父亲现身,沉着脸将他们一脚一只踢飞出去。我揉揉眼,才发现这破庙竟是龙王庙。 “爹,没想到你在人间已如此衰败。”我说,“连塑像上的金身也被刮走了。” “人间连年战乱,百姓饿得啃树皮,哪还有余力供奉。歆玉,别跟乱七八糟的妖怪乱跑了。”他将仙笛塞还给我,拎我像提着小鸡仔,又把我带了回去。 我娘留下的小破屋里里外外挤满了龙兄龙姐,蓬荜生辉。九哥站在最前头,左手披一袭绣金嫁衣,右手捧一顶红珊珍珠花冠。回海省亲的大姐亲自为我梳妆打扮,送我上轿。 路上我哭丧着脸对明为送嫁实则看守的龟丞相说:“龟爷爷,放我一条生路吧!” “唉,别为难老臣啦!龙王亲自下的令,老臣若放跑了十公主,这全家老小还不得全做成龟苓膏。” 哼,没义气!我忿忿地绞着帕子,骂道:“臭龟,以后老娘再也不帮你清藤壶了!” 越靠近钩吾山,阴森之气也越重,沿道许多动物骸骨散乱着。不说我,连龟丞相也浑身冷颤,情不自禁要缩头。 难怪说饕餮狰狞残暴,以贪食闻名。我感觉自己这个新娘就是它的储备粮罢了。 我胆战心惊地打算放下帘子,忽然瞥见一个气息奄奄的少年瘫倒在血泊中。 “停轿!” “十公主……” 我翻了个白眼:“我不跑行了吧,老龟!” 一下轿就被嫁衣结结实实绊了一跤,险些与白森森的头骨来了个亲密接触。我连忙蹿起来,提着裙往少年走去。 这只可怜的山羊精看上去年岁不大,浑身受了重伤,头角也折了一半,显然是刚从生死劫下逃跑出来。我吐出内丹,以笛乐为引,将仙气渡给他。不一会儿,他就从昏迷中缓缓睁开眼睛,伤口也逐渐愈合。 “你是谁?”他扶着树勉强站起来,一双清冷澄澈的眼直看着我。 “我是东海十公主歆玉,你快走吧,这里离钩吾山太近,要是饕餮又追来了,你就彻底变成它的盘中餐牙中肉了。” “歆玉……”他喃喃道,“多谢你。”接着便化雾而走。 法术还挺不错。我在欣赏之余,又为自己担心起来。不知道手中的仙笛,能不能打过夫婿。 见到饕餮真兽后,答案立刻出来了。瞧瞧这遮天蔽日的邪气,看看这快要占据整个山洞的血盆大口,别说打过了,它拿我的龙角剔牙还差不多。 二、 “嗷——”饕餮大吼着,刨起尘土滚滚。 想到要和这玩意洞房,我要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但我不能倒,谁也不会来救我,只能自救了。 我化出个幻像代我披着嫁衣,真身则金蝉脱壳,赤身裸体就溜了。好在化成了龙形,有鳞蔽体也不羞耻。 家是肯定回不了了,我在天地间盘旋了几日,累得不行却又不知能往何处去。这时我看见那只羊精少年正呆呆坐在崖上,掐着藤蔓叶子玩。我决定不要脸地以救命恩人自居,先骗个地方住再说。 “小羊羊~” 少年被甜腻的语气恶心得一激灵,抬头望向我。 “还记得我吗?我是之前救了你的歆玉,你能不能收留我住几天呀?” 他犹豫了一阵,说:“我家很小,你那么大恐怕进不来。” “这有什么,这样就能进了呀!”我说着就变回了人。许多修为略低的妖怪小仙不喜维持人形,但我一半儿真身就是人,并不会难受。 他脸红耳热地支吾起来。我很是疑惑,难道他只是托词,并不想借我山洞住么?我习惯地挠了挠胳膊,忽然发现,原来我还没穿衣服。 “啊—!好痛!”少年捂着眼睛尖叫起来。 我收回手,从他身上剥下一件长袍暂且穿上:“刚才的不能白看,快好吃好喝伺候我几天!“ 他家其实还挺大的,洞口开在穹顶,光线充足,藤蔓杂草丛生。就是空荡荡的没几件东西。不过野生妖怪嘛,也的确不花费什么,有个睡觉的兽窝就不错了。我往毛茸茸的大床上一躺,开心地打着滚儿。 “小羊羊,这毯子是从哪里偷来的,好舒服哦!” “能别这样叫我了么?”他皱着眉端来一盘水果。 我挑了其中一颗品相完好的葡萄扔进嘴里:“那你叫什么?” “……槐风。” “好吧槐风,你一个人住在这儿?”我托着腮,“隔两座山就是钩吾,莫非你父母兄弟全被饕餮吃掉了?” 他眼里滑过一丝忧伤,微微点了点头。 真可怜,我摸摸他的头:“我也是一个人住,我娘早就辞世了。说起这个我就来气,娘不在,护不了我,爹爹竟然把我嫁给饕餮,太过分了!” 槐风说:“那你应该再跑远些,万一饕餮找过来捉你回去怎么办?” “我倒是想,可我不能离水太远。要是被江河湖海里的杂鱼瞧见了报给了我爹,他肯定亲自把我送回钩吾山里头!”我忿忿然,“希望天庭的人早些来料理了饕餮,这样我就能大摇大摆回家了。” “要是饕餮没出生就好了。”他也叹息说。 “小羊,你先留我住一阵。我俩抱团总比你一人好些。等凶兽一死,我就回东海把爹压箱底的炫彩大珍珠偷出来答谢你!” “……叫我槐风。” 于是我便在这里霸占了床,槐风另搭了个草窝。他的伤没好全,须静心疗养。我自告奋勇揽下了出门觅食的活计,什么豆苗嫩芽草药都拉进洞里,喜滋滋地搓草饼儿。 槐风打完坐,过来慢条斯理地啃饼,每一口都要细细嚼了,举止很是优雅。 我发现他在偷瞟我的烤全兔,便拿给他一只兔腿儿。他别扭地摇摇头,我笑着说:“羞什么?大家好不容易修炼成精,想尝口肉挺正常。从前我那圈妖怪一道儿开宴,灰兔弟看见黑熊哥烤兔,哭着对小马哥抱怨:‘兔兔这么可爱怎么可以吃兔兔?’,小马哥就转头对熊说:‘大哥,这就是你不对了,烤兔子怎么只烤一只?让我们吃什么?’” 槐风被我逗笑了,总是愁眉不展的脸笑起来真可爱,还露出尖尖的小虎牙。 他接过兔腿咬了一口,夸到:“好吃!” “那是,这可是用了我娘教给我的绝密调味。”我说,“人间那些好吃的好玩的都是她告诉我的。唉,好想我娘啊,可惜凡人的寿命实在太短暂了。” “她一定很爱你吧。”槐风说。 “那是,她从不嫌弃我是半龙,可我爹呢,老说我是半人!”我越想越气,还没吃两口就气饱了,把剩下的也扔给了他。“你在养伤,多吃点吧!” 槐风看了看还留着个牙印的兔肉,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默默地吃完了。 无事时,我就在崖边向北而坐,盼着哪位大仙降临收拾了凶兽。一坐就坐到了天黑,树林里传来阵阵虫鸣,腿上也被咬了几个包,痒得紧。 我掏出笛子吹起来,在不成调的魔音攻击中虫子总算散开了不少。 “你以笛为武器,为何却只吹出这般音色?”槐风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后。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停下:“爹爹只在乎能否实战,又不教我吹笛。我也懒得学,就这样了。” 槐风取过我的笛子,吹起不知名的曲子,夜风拂过翻起其白衫,衣袂飘飘,仙乐萦绕。萤火虫开始慢慢从林中飞舞而出,如繁星落山。 “小羊,你若是好好修炼,一定能飞升九天当上仙。”我扯了扯他的裤腿,示意他坐下,“听说现在天庭就流行你这款,到时候肯定很多仙女姐姐围着你转。” “是么?”槐风擦了擦笛口,将仙笛还给我。他脸上一直弥漫着化不开的忧愁之色,在夜色荧火之下更显阴郁。 我心口堵着说不上来的情绪。我虽然远离凡尘人间,也不住在龙宫,可是还有很多狐朋狗友,龙宫的伙伴也会来找我玩。比如给龟丞相挖背上的藤壶,可爽了。 但槐风,他似乎独立于天地之间,通身一股强烈的落寞感。如果不是饕餮吃干净了附近的飞鸟走兽,他也不会如此孤零零住在这空旷山中。 我忍不住抱住他的胳膊靠在他肩头,想给他一些依靠。他没有动,却也没拒绝。过了好一阵,他才开口:“我的伤差不多好了。谢谢你这段时间照顾我。” 是要赶人么?我内心的同情感都飞光了,这羊冷得像块冰似的,孤单也不全然是环境问题! “哼,不用谢我!”我有些生气地站起来回了洞穴。 第二天起来,我发现洞里空荡荡的,槐风并没回来。我连忙跑去山崖处,寻遍了也不见影子。 想到他昨夜的话,我有种不好的预感。莫非,他要找饕餮报仇雪恨?真是太笨了,饕餮之所以被叫凶兽,就是因为很凶啊!他简直是去白送羊头! 叁、 我着急地往钩吾山方向跑,半道却与一只叼着馒头的马鹿在转角处迎面撞上。 “玉儿,真的是你?”它匆匆化为小马哥。 “呸,你还有脸出现?上次竟然把我卖给虫二洞的虎精!”我伸手就给了他两个嘴刮子。 他捂着脸叫唤:“冤枉啊,哥那日只是逃走了,并不知道他们会来,也许是路上被跟了。” 小马哥往日对我还不错,我勉强信了他这套说辞,又问:“你来这里做甚?” “当然是来找玉儿啊!”他捉着我的手说,“你没被饕餮做什么吧?”见我摇摇头,他激动地抱住我:“太好了玉儿,跟哥走吧,我们可以找个地方先躲起来。” “等等,我现在要去钩吾山救人。”我推开他。 “钩吾山?那是饕餮的地盘,要是被发现了可就没命了。算了吧玉儿,谁去那儿都是尸骨无存。” “不行,我必须要去!” 小马哥紧紧拽着我:“太危险了,还是跟我走吧,哥带你去草原上生活。” 他不知从何处得来的捆仙绳,将我牢牢绑了起来。我挣扎了几下,却没挣脱开。一阵阴风卷袭而来,林间似有煞气流动。小马哥停下了手,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嗷!” 饕餮张着满是利齿的大口一跃而出,周身充斥着黑煞之气,凶残暴戾的眼睛直盯着我们。 小马哥被吓回了原型,高声尖叫着逃走了。 喂!好歹给我先解开再跑啊!我伏在地上扭动着身子,十分绝望。 饕餮见跑了一只马鹿,也没去追,慢慢朝我靠近,伸出硕长的舌头舔了舔我,像是在试味。好好的衣服都被那口涎弄得濡湿。 我瞧见它嘴角的血迹,心底一沉。不知槐风是不是已经被…… 我捏紧身后的仙笛,趁它不备火速翻了个身,以笛射出白光。姿势虽然难看,不过却很有效。饕餮显然没料到这招,呆愣在了原地。 又是几道玄光从天而降击中饕餮,将它身上的毛都劈卷了。 不过这并不是我发出的。一位紫衣仙姬手执长剑从天而降,娥眉下微挑的凤眼英气逼人,方才的玄光很明显来自于她。饕餮在其神威下后退几步,倒没有逃走,瞪着血红的兽眼与她对峙。 我觉得仙姬很是眼熟,仔细一想,九哥似乎画过她的像,叫什么清璇元君,能肃清魔魅,厉害得很。 “呵,凶兽,又出来作孽,上回教你侥幸逃了,今日看你还有没有这运气。” 元君的朱唇上下一碰,便执剑刺去。饕餮也不甘示弱,怒吼着扑上去。 我像条毛毛虫努力移至战场角落,弱小无助地看着这场昏天暗地的厮杀。说起来,出生以来我未见过真正的仙妖大战,只看过猫狗打架,这次也算是有幸赶上了。 仙浊二气缠斗十数回合,双方皆有伤损,饕餮渐渐落了下风。元君不愧是真正的大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剑刺入饕餮体内,要不是它微躲闪一下,险些就能取下性命。 饕餮长啸一声,留下个幻影,钻入林中消失了。 我松了口气,努力扭到元君脚边:“姐姐姐姐,能不能帮我松个绑呀!我是东海十公主,你认识我九哥的!” 清璇元君蹙眉片刻:“你九哥是谁?你爹我倒是识得,平日却也不相干。”她手指一点,绳子便松了。 我蹦起来抱住大腿:“姐姐,你这么厉害,能不能把饕餮杀了?我被爹爹嫁给了饕餮,如今有家不能归,真是苦不堪言哪!” 她仔细端详了我一眼:“你就是歆玉?” 我被漂亮姐姐看得难为情,摸了摸鼻子。原来我这么有名么? “饕餮乃应灾祸而生的凶兽,无需你求,本仙自会杀它。你呆在这凶险之地也是艰难,这个符包挂在身上,饕餮就无法伤你。”她说完,留下一道符便腾云而走。 我呆呆地目送她远去,才回过神想起槐风,连忙去找他。 这附近太靠近饕餮巢穴,随着夕阳西斜,阴煞之气越发浓厚。不见归鸟,唯闻虫鸣阵阵,邪风乱走,卷起落叶碎石。 一路找过去,我心里十分害怕,怕他已经被啃得只剩下白骨,或者如小马哥所说,尸骨无存。 幸好,当我找到他时,他还活着,依然是受了极重的伤。 “你快走吧。”他唇色苍白,强撑着眼皮,说话也轻飘飘的,一离口便散于风中。 我忍不住泪流满面,扑过去抱着他:“没事了,清璇元君已经将饕餮打跑了。” “是么……”他惨然一笑。 槐风的身体很冷,也很虚弱。我背着他回到山洞,想再次为他疗伤。他摇摇头说:“你才多少修为,已救我一回,再运丹太耗费元气。别再管我了,我休养一阵就好了。” “那怎么行?你伤得这么重,得多久才能复元。”我刚掏出仙笛,槐风就滚落下床,朝别处爬去。他的伤口又裂开了,在地上拖行出了一道道血痕。我拗不过,将他搬回床上后服软了:“我不运丹,你别乱动了,当心又出血。” 我心里想着,现在不行,等他晚上睡着了,还不是任我摆布! 槐风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一直没睡。我熬不住先倒下了,等醒来才发现他已熬过了最难关,此时不顾加剧伤势建起了气罩躲在里头养伤。气得我在外头吹胡子瞪眼,却拿他毫无办法。 不过他恢复速度比我想象中要快很多,不得不怀疑他是只点了治愈天赋的小羊。 所以说奶爸怎么单独打野?槐风心也太大了,就算报仇心切也不能自寻死路啊! -- 和凶兽定亲后洞房当晚就跑了(中) 四、 槐风复元了些,终于撤下气罩站起身出去了。我偷偷跟在后面,看见他来到一处温泉边,先是漱口洗面,又扯开破损且沾满血迹的衣物打算下水。 我蹦出来捂着他的眼睛:“猜我是谁?” “怎么连我洗澡也看?”他拿下我的手。 我不满地抱怨:“你这些日子都躲在罩里,半句话也不同我说。好容易撤了罩,又闷声不吭地丢下我跑出来。你洗你的,我在边上同你说说话不行么?” 槐风低着头似在考虑,忽然抱住我的腰一个猛子扎进水里。 我扑腾了几下浮出水面,瞧见他笑吟吟的脸,气得想拍打他,想到伤又落下了手。 槐风搂住我,低语道:“要洗一起洗,在边上做什么。” “养了个伤怎么变坏了?”我脸红着嘀咕道。 “谁让你缠着我……” 他笑了笑,眼睛亮晶晶的好看极了,我按捺不住在他脸上轻啄了一下。 槐风认真地看着我,慢慢凑近。我紧张地闭上眼,感受着唇上接触到的柔软,心蹦得快要破蹚而出。 “哇哦!”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初吻。我睁眼一瞧,大石头上冒出叁个偷看的脑袋。 “喂,你们什么时候来的!”我恼羞成怒,随手抓起一块石子打过去。 “多久没见,老妹儿都有相好了。”黑熊精躲开了石子,“看来我们不用担心了。” 野兔精摆出一个妖娆邪魅的姿势托腮:“啧啧,瞧瞧这小嘴亲的。喂那边的羊妖,拐了我们家的龙女姐姐,喜酒打算摆几桌呀?少了黑熊大哥可一口咬掉你的羊头!” 最边上的小马哥比较沉默,甩着脸子不发一眼。 槐风迷惑地望向我,我便告诉他:“这是我在家时候的伙伴,黑熊、灰兔还有马鹿。”说罢我又转头冲他们喊:“小羊伤势未愈,你们可不准欺负他!” “哟,这就护上了?唉,黑熊大哥,我看龙姐还没嫁就成了泼出去的水,翻脸不认我们咯!” “兔老弟,这话不好说,也不知道我们不在时人家滚过几回了。” “编排啥呢?走走走!”我拿手泼他们,这两只妖不仅不走还猥琐地嘿嘿偷笑。我刚想过去打,却被槐风从后抱住了。 他亲昵地在我脸侧轻吻了好几下,清冽的声音此时带了一丝暧昧与沙哑:“嗯,我们现在要亲热了,还要看吗?” 被拍了一波狗粮的妖们撇了嘴悻悻离开。小马哥怨毒地望了望槐风,也跟在后头走。 我抡拳捶了好几下槐风:“你同他们说什么!” 他眉头紧皱捂着胸口,似是伤到了。我赶紧罢手凑过去瞧,他趁机拥住我来了个缠绵湿吻。 结束后我不敢看他,满面通红地跑了。 这块冰化开了些,底下却这么坏! 黑熊他们从小马哥那听说了我被迫嫁到钩吾山,打算来带我偷跑的。野兔说,路上还遇到了个又美又飒的仙姬,可惜太高冷不怎么搭理他们。 “那一定是清璇元君姐姐!”我双手交叉握于胸前,两眼放光,“她老厉害了,可以打伤饕餮!” “说起来饕餮真那么凶猛,老妹儿的仙笛也拿他没办法么?” 野兔精像是饿了叁辈子,将豆饼一股脑儿啃了,抹抹兔唇说:“它有黑熊哥大吗?” “兔弟你在说哪里?” 黑熊和灰兔又笑作一团,猥琐得不堪入目。我分别给了一记爆栗:“别小瞧了饕餮,它真的很可怕。” 沉默半晌的小马哥也说:“你俩没亲眼目睹过,那凶兽一出来,周身煞气就能惊得你四腿发软。” “说起来,你上回捆住我自己溜了,害我险些被饕餮吞了我还没找你算账呢!”我狠狠踢了一脚他的蹄子,“还有之前破庙的事!你咋还能碘着脸出现?” “好了好了,要不是马弟我们还不知道这事呢。”黑熊出来打岔,“老妹儿,反正你现在也逃出来了,带上你的羊我们一起跑路吧?” “说得简单,跑去哪儿?要是被我爹发现我远离了钩吾山,就凭我们几个能干过龙宫?” “唔……那老妹儿有什么主意吗?” “清璇姐姐说了,她一定会诛杀饕餮,我打算先呆在这里,等她成功了再回去。” “所以你的意思是……?” “躺赢!” “““……””” 我干咳一声:“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嘛!你们可以先回去,不必与我在这儿耗着。” “这话说的,我黑熊像是这么没义气的熊吗?我们几个抱团,发现危险也快些。” 他们如此仗义,我不禁感动地抹了抹眼角:“兔弟,烤火的烟能小点吗?” 野兔连忙拿起羽扇,将烟扇改道到小马哥脸上。 我带着剩下的烤串儿回洞,正好撞见槐风正坐在蒲团上,背对着我似乎鬼鬼祟祟在做什么。山洞里混着一丝奇怪微妙的气息,细嗅却又消失了。 “你在做啥?” “没什么……” 他平静的样子似乎毫无破绽。只是一绺染血鸡羽慢慢飘落,粘在了他发上。我没有戳穿他的小把戏,只催他快吃我带回来的串串。 夜里我悄悄地摸上他的草垫,他还没睡,碰到我立刻翻坐起来。我连忙拉住他,却只得到一个冰冷的回眸,很是委屈:“你为什么对我忽冷忽热的?” “我……”他神情恍惚,黑暗中映着微弱光泽的眼睛流露出淡淡忧伤。 “亲了我撩了我就要对我负责。”我蛮不讲理地抱住他不撒手,“你心里有我的,对么?” “嗯。” 我松了口气,欢喜地说:“我也喜欢你。” “真的?”他定定地看着我,薄唇微张着,似乎不太能确定。 “真的,虽然你有些捉摸不定,又爱擅自作主……我还没遇到过你这样的妖,以后我们都在一起,好不好?” 槐风迟疑地说:“我不知道,从来没有谁愿意陪我。” “现在有了,你不必独来独往了。等饕餮死了,我们就回海边,那里景色很美,还有很多好吃的海鲜。我爹愧对我,到时候狠狠敲他一笔。要是爹爹不认账,我们就坐龟丞相背上去龙宫,偷他的大珍珠!” 槐风轻轻笑了,说:“好。” 他复杂的眼神中透着温柔,让人很难不沉溺其中。我有些害羞地解开衣带,紧紧贴着他。槐风并没有举动,我急切地推倒他,在脖上乱吻一气:“过了今夜你就是我的羊了!” “怎么比我还馋?”槐风笑着说,气息乱了几分。 五、 我得到了槐风的身体,但他的心好似还未完全对我敞开。 某天夜里我忽然醒来,发现槐风正拥着我一遍遍抚摸,吐息迷乱,情至浓时甚至伸舌舔在我脖子上。他没意识到我已经醒了,自顾自亲吻了我好久,才长出一口气,安静下来。 我有些诧异,他从未对我展现过这一面。往常除了我主动勾引的寥寥几次,他都是清心寡欲的淡然模样。 那副清冷外表下似乎压抑着并不想让我知道的汹涌欲望。 于是我询问已修炼几百年的黑熊精:“对象太闷骚怎么办,挺急的,在线等。” 黑熊捞出两条鱼挡住眼睛:“我怎么知道,我只是个熊瞎子。” 野兔精尴尬地咳嗽着扔过来一块布,我才从河水倒影里发现领口露出了引人遐想的红印,连忙用布条将兔子勒晕。 “不过龙妹啊,你睡了人家,都没个打算,哪个妖怪受得了?牛魔王还给了玉面狐外室的身份哩!”黑熊将鱼塞进嘴里,继续摸下一条,“不在沉默中求婚,就在沉默中变态,很明显他选择了后者。” “我哪里没打算了?等饕餮一死,我就带他回老家摆酒!” 黑熊伸出一根爪甲摇了摇:“你呀还是太年轻。谁知道饕餮什么时候死?他不是孤苦无依吗,这种妖看似坚强,其实内心非常渴望温暖稳定的家,你让他这期间都得不明不白地跟着你,就不许人家不安吗?” “不愧比我多喝了几年鸡汤。”我赞许道,“那我该怎么办呢?” “可以先摆桌小的意思一下。”野兔从昏迷中醒来,接过话茬儿,“等回去了再办大的,或者另觅新欢,到时候这边一个,海边一个,嘿嘿!” “不愧是海王兔,今年春天又骗了多少母兔,嗯?”我捏住他圆鼓鼓的兔脸,疼得他直跺脚。 野兔双腿一蹬,趁我松手躲到了满脸不悦的小马哥脚下。我才发现他站在后头,不知被他听到了多少。 经过商议,黑熊去弄对红蜡烛,野兔编个花冠,大伙儿合力弄顿烧烤当喜宴。 夜里滚完一圈,我将事告诉槐风,他很意外,惊讶了一会儿才说:“真要结亲?” “什么话嘛!你已经是我的羊了,还想赖账不成?”我玩弄着他的羊角,“莫非你已成婚?” “我没有别的妻子。” “那就没问题了。”我搂着他的脖子紧紧倚靠着他,“我知道你还牵挂着家仇未报,可不准再独自去送死了,不然留下我成了寡妇怎么办?” 槐风温柔一笑,我心中微动,又要翻上去,他笑意更深了些:“怎么像馋猫似的喂不饱?” 哼,装什么淡口!我心里吐槽,想着那些把柄,决定暂时放过他,等婚夜好好教他做羊。 “小羊,好像从未听你提到过去,给我讲讲嘛!”我缠着他的手臂,“我都把自己的事告诉你了。” “可我没什么过去啊。” “怎会没有,说说你家人,还有你的朋友呀?” 槐风认真想了想:“我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谁都不愿靠近我,除了追杀我的……” 我连忙抱住他的脑袋说:“不怕不怕,饕餮一定吃不了我们。” 槐风抚摸着我的脊背,没有说话。 我戳了戳他:“真的没有认识什么神仙妖怪了吗?” “嗯……有个小仙女救过我,她穿着红裙的样子很美。” 我嫉妒心一下上来了:“有我美吗?” “和你一样美。” “不行,你只能觉得我最美。”我撇嘴捏住他,“后来呢?” “我本以为缘尽,却又遇着了她。相处越久,我就越担心她受不了真正的我,会再也不理我。”槐风说完透着忧愁的话,便再没说别的。 我很生气,坏羊竟敢心里藏了这么大的事。我决定抓紧办了礼,管她什么小仙女小妖女,从今以后槐风的牵挂只能是我。 六、 调整了日子,我多制了很多豆饼,又割了不少嫩草,开心地回去,中途被一阵小旋风卷到树下。 小马哥握着我的肩说:“玉儿,你别嫁了。” 我很不高兴:“没指望你道喜,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槐风绝不是普通羊妖!”他急急地说,“我最近远远跟踪他,亲眼瞧见他拖着两匹梅花鹿走入石后,然后满脸血迹地出来。我偷着去瞧了一眼,只剩下了些碎骨散毛。” 我一怔,随即说:“哪又如何,你还不是经常偷偷吃鸡,结果被老妈打得上蹿下跳只能躲在熊哥家茅厕避难。” “别自欺欺人了,玉儿。槐风若只是想尝肉味,为何会吞下两倍于羊身份量的鹿肉?我问过熊哥,他说在槐风身上没闻到过羊味,也没有妖气,这是什么修为才达到的境界?那张少年皮下很可能是比羊恐怖万倍的形态!他从不靠近我们,或许是因为你是半人,比我们好骗。” 我想不出话反驳,但鉴于小马哥一次次坑我,而且与槐风有点情敌的意思,可信度并不高。 我没有理会他的阻拦,头也不回地回洞了。 洞府里四处装点着正准备迎接喜事的红色。我并没有惊扰正在打扫的槐风,而是隐了气息躲在石后偷看。我心里甜甜的,这清秀模样怎么看都是只可爱小羊羊嘛! 他转身时碰落了我的包裹,弯下腰去捡拾。忽然一道白光闪过,他被弹开,手上也多了灼伤。我定睛一看,方才被他触碰的正是清璇元君赠我的那道符。 意外受伤的槐风面上闪过野兽的狰狞,原型隐隐约约出现,又被他强压下去。几道煞气霎时从他身上蹿出,将符包击了个粉碎。 咚! 我后退时不慎踩到碎石,摔得屁股险些开花。 听到声音的槐风望向我,还未来得及收敛起狠戾的脸上充满诧异。 “歆玉,没事吧?”他有些慌张地走来,“今日这么早就回来了。” “你不是羊,”我握紧了腰间的仙笛,“你是凶兽饕餮对不对……为什么骗我?” 槐风脸上闪过一丝失落,接着眼里露出冰霜般的冷色:“我从未说过我是羊。” 他一步步靠近,洞内煞气流转。我连滚带爬地逃出去,正撞上抱着贺礼的黑熊和灰兔,我连忙推着他们喊:“快跑!” “怎么了老妹儿?是不是槐风烤串炸了灶台?”黑熊精不明所以。 我来不及解释,身后已追来化为原型的饕餮。林中阴风四起,卷着滚滚落叶碎石。头回见到大凶兽,修为最低的野兔精浑身发白,连冷颤都打不出来,石化在原地无法动弹。黑熊也不自觉后退几步,手中礼盒摔在了泥里。 饕餮扑过来隔开了我和熊兔他们,想将我带回洞府。它的爪手握住了我的身体,凑近的利齿仿佛下一刻就要将我碾碎,我吓得尖叫起来,用仙笛胡乱发动法术,拼命想要挣脱魔爪。 “歆玉……”那张满是尖牙的嘴里吐出槐风的声音。 “走开!”我哭着用仙笛打向眼前的血盆大口。 它最终松开了我。 我赶紧趁这空档狼狈跑开几步,黑熊将我和野兔提上,化烟逃窜而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