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承》 (一)夜奔1 游星坐在往南京去的高铁上,列车匀速行驶,窗外的景色被割裂成画面然后又重新连成新的影片,他盯着看了一会,外面阴嗖嗖的,没什么意思。跟他一起出差的同事在旁边打呼噜,从前他也是这样一上车就要做梦,那会高中离家远,每天要在公交车上耗一个小时,别人都能聊天或者赶作业,而他偏偏站着就能睡着,车上的人被塞得仿佛煮熟的大豆,臃肿粘腻,他常常把妹妹圈在怀里,站在她身后,下巴随着惯性有意无意擦过她的后脑勺,熟悉的洗发水味道混着烂豆子的臭味,他也能被催眠。 邻座的小情侣应该是第一次回家见家长,两个人一边看综艺,一边讨论着下车要不要再买点水果,女孩声音轻柔,安抚着不安的对象。她一张清丽小脸,眉头微蹙,噘着嘴,嘴角却挂着些笑,游星不自觉看得久了,对方忽而瞥了自己一眼,愠色中透着轻蔑,只有这一眼。列车暂时停在曲江,过道狭窄,来回的乘客碰到同事,他猛地惊醒,伸了个懒腰,问游星:“这是到哪了?” “曲江。” “哎?我记得你好像是这的人啊。” “是啊,好久没回去了。” “叁过家门而不入?还是你逍遥,我妈每天催婚催得我头大,女人真是难搞。” 游星摇头笑笑,列车又行驶起来,小情侣头靠在一起打盹,这么多年,他一直谨慎地过日子,抓紧眼前,就怕回忆打扰,可是记忆就像炉子上吵闹的沸水,不装入水壶,再怎么使劲把盖子压下去也无用,只能等着它熬干,游星苦熬了这么多年,被溢出的水烫得皮开肉绽,还是没找到合适的壶。 手机显示“女朋友”打来电话,游星点了接听,窗外曲江站携带时间飞速后退。 寒假来临,室友先后离家,寝室现在就剩游月一人还在收拾行李,四周静悄悄的,她的眼泪打在行李箱内的尼龙布上,这一滴还未全被吸进去,下一颗又砸上去,渐渐晕开深深一片。游月蹲在地上哭,任凭眼泪糊住眼睛,也不用手擦,抽得狠了,头突然一昏摔在地板上,坐骨碰上地板,瓷砖冷噤噤的,却又涌上一股热泪,不知是从心里还是嘴里。 已经拖到锁楼的最后一天了,车票定在晚上,因为这样到家就到深夜了,可以避开生人。 手机响了几遍,她也不理会,只继续掉自己的眼泪,没人知道游月为什么委屈,她甚至觉得从知道消息那天哭到现在有些做作,这是近乡情怯吗?她自嘲起来。敲门声响,她先是一愣,待那声音又不紧不慢响了叁声,她才一抹脸,站起来去开门。 嗓子哭哑了,眼睛也肿着,她没脸问来人是谁,或许是来找她的室友的,或许是宿管阿姨在检查,只想开了门让对方进来,自己好趁机躲到厕所洗个脸,但在地上蹲了太久,膝盖是硬的脚也麻了,她踉踉跄跄挪到门口,一手撑着墙一手拧锁,门一开她低着头还没来得及逃,手就被门外的人攥住了。 “你怎么不接电话?” “忙着呢,没听见。”游月抽了手,也不看对方。 游星在楼下等了半个小时,游月不接电话也不回微信,宿管不让男人上楼,游星说了半天也不通,一股无名火越烧越大,最后无奈把身份证和钱包都扣下,这才上来。他在门外就听到里面的抽噎声,心里像浇了热油,还是忍着劲敲了门。结果看见游月肿着眼睛缩着头的模样,之前的焦躁却被一扫而空,只觉得好笑。她的手上湿漉漉的,游星没抓牢,给她逃了,指上留下一片冰凉。 游月皱着眉挪腿,游星看那一脸委屈和别扭,叹了口气,从背后拖住腋下把她提起来,又用脚勾了把椅子把她放下,拍拍她的头,说:“别动了,把你下巴上的鼻涕擦了吧。” 游月用手一摸,果然摸到一条黏糊糊的东西,咬牙说:“你管我。” 游星从她的桌子上抽了张纸巾一团甩到她的脸上,“你怎么不用嘴舔啊?” “我习惯用舌头。”说着便伸出舌头往下巴勾过去,游星下意识忙用伸手挡,那舌尖正好擦过他的指节,只一瞬,卷走了游星的呼吸。 “你恶不恶心啊!”游月看着后退两步发愣的游星,他那样子像是丢了魂,想着必定是这个人洁癖犯了,刚才的郁闷暂时放晴,趋身去舔他的手。 “你才恶心!你舔我手干嘛?游月你多大了还吃鼻涕。”游星把手举过头顶,另一只手按住游月,“脚没事了就赶紧收拾行李,再晚可赶不上高铁了。” “赶不上就赶不上了呗,哥,你开过房吗,我还没开过,我们去开房吧!”游月一边说一边摇他的手。 “你他妈讲什么屁话。”游星不愿理她,便开了她的衣柜,准备帮她收拾。 “什么屁话,我这失足少女不是毁你手上的?你带我逃学翘课吸烟喝酒看黄片,干脆今天就带我失足到底,哥,反正你还是处男,我正好为我未来嫂子献身,你今天就把我当你女朋友,省得你实战时露怯,让人笑话。”游月这边说得开心,脸上越发得意,“反正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早知道我就应该抓紧时间找个男朋友,今年就跟人家回去见家长……开房嘛,也是有流程的,你跟女人肯定紧张,跟我就不会了,我是你妹,一张床睡了四五年,不过我也没有跟别人开过,正好我也演习一下娇羞,喂,游星!” “你内衣这些全都带走吗?家里有没有?”游星说着抽了一个拉链袋,又把柜子角那一团内衣内裤分别折好,内裤迭在胸罩中间,再挨个摆放进袋子里。 “胸罩带两个就够了,内裤就叁条吧,哎算了胸罩就带一个得了,出门见人再穿。” “游月你能不能干净点啊,这内衣和袜子团在一起,脏死了。” “哎我哪有,我是专门塞在角落里的,再说你刚洗手了吗,就碰我内衣,我跟你说游星,我哪天痒痒了都是你害的。” 游星闻言手一抖,赶紧撩开手里的东西跑去卫生间,他拧开水龙头,盯着水流发呆,又把手背贴在唇上,嗅了嗅,才用洗手液洗了两遍,然后把手放到游月面前,说:“你这洗手液比我用的好闻,什么时候换的?” 她知道这哥哥又是在炫耀自己的手漂亮,游星的手直接均匀又修长,关节处也没有毛,随她妈,不像游月的手虽然也算匀称好看,但整整比他的小了两个指节,俩人从小比到大,手这方面却是一点赢头没有,结果游月想起刚才游星的呆样,又张嘴咬了上去,使了大力气咬得很游星大叫,“我操,你真够狠的啊。” “我问你你今天带不带我开房!”说着使劲把柜门往他身上推了一把,游星胳膊撞得咚的一下,他却仿佛不知痛,把那柜门稳稳合上了。 “跑得了初一跑不过十五,这个家你早晚得回,你还姓游,就算是不想见他,还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在那。”游星把装了内衣的拉链包封好放进箱子里,“游月,你也不小了,你要我跟你开房,可以啊,但是你能把家也搬到酒店吗?” “不是有家人就可以了吗?一定要爸爸的家吗?哥只要你跟我一起,不就行了吗?我知道我们早晚也各自会有家庭,可是现在我什么都不要,只要哥哥。” 最后那句话绕在游星耳边,他只比眼前这妹妹大了一岁,他上大学之前,两个人从小谁也没离开过谁一天,游星青春期的时候也有一帮朋友,可是也没忘了妹妹,小拖油瓶长成少女,却没有一点少女心,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妹妹就像身边的哥们,对她不用像对别的女孩一般麻烦,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游星开始介意她别有用心的撒娇,他一面知道妹妹每次讲软话都是不怀好意的,若真的像小兽一样对他龇牙咧嘴,就像现在手上的那个牙印,那个劲才是真实的,“只要哥哥”只是话赶话,没什么意义,可另一面他又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不够坦荡,他在强迫自己连妹妹都要怀疑。他好奇眼前的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让他迷惘的,更好奇这份娇蛮是不是自己浇灌出的恶果。 “你在想什么?你陪我好不好?” 游星长叹一口气,“我什么时候离开过你。都是你要跑……可是游月,回了家我也在啊,你要是不想在家里待着,哥陪你去找朋友,你老实说,你怕成这样到底是为什么?” “我能为什么,我就是不想回,我做了半年的心理建设,还是失败了,游阳也好,游长明也好,那个女人也好我都无所谓,我就是厌恶那个家,我想逃走,不可以吗?”游月讲得急了,眼泪又堵在眼眶里,寝室地方狭窄,行李箱摊在地上,占了整个过道,两个人分在两边,游月没处躲,只能捧住脸,声音和眼里混在一起从指缝里流出来,“游长明真会起名字,星星月亮太阳长明,我们都在自己的轨道上,可我觉得窒息。” 游星没有勇气回答她,游月的眼泪顺着她的手背向下淌,消失在袖口,小姑娘无声抽泣,像是窒息前的挣扎,他自己明白,那个家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轨道,那是他们,只有他是不确定,是危险,是光年之外的偶然,可是不回家,他真的能给游月一个家吗,关于家,血缘,情感,联系,传承,这些名词相互牵扯,却又与游星这两个字无关。 他蹲下反复检查了箱子里的东西,内衣、秋衣、外套、书,又拉开洗漱包,明明有橡皮筋的格挡,游月还是一如既往一通乱塞,剃刀的盖子边卡了两根黑色的毛发,游星小心给拈起来,在指尖搓了两下,耳朵变得通红,他抬眼看了一眼游月,她不哭了,只是怔怔靠着墙发呆,游星为难了一会,他是有洁癖的毛病,那两根暧昧的毛发在指尖升温,可他最后还是把它们搓进身上的黑色粗针毛衣里。他到底没办法随意摆脱自己的心虚,或许所谓命运的捉弄都是因为人自己咎由自取。 “我看东西都差不多了,还有什么要带的吗?” “哥——”游月瞪着他,“你就不能别这样逼我了。” “你怕什么?别闹了,这样没意义,我们拿了爸的钱,念了书,也要顺着他的安排变成熟,也要尽尽小辈的责任,但我话放在这里,爸爸那里无论有什么我都帮你挡着,就等你哥工作了你想哪里逍遥就去哪里逍遥,只要游月不嫌,我肯定让你甩不掉。”他扶起行李箱,过去拉了一把游月,让她站到自己面前,“你确定都收好了啊,到时候什么没带别又要烦我。” 游月笑了笑,“无所谓,毕竟是回家嘛,那边也都有,我收个书包就好了。你话放在这里,是哪里?哎——哥,那我跟丈夫度蜜月,你还要听墙角吗?” 游星不想跟她扯这个,没好气地反问道:“你这么恨嫁吗?” “怎么可能,我连个正经恋爱都没谈过呢,是你说要陪我逍遥的。”游月不以为意,语气轻佻,一边把桌上的电脑和数据线塞进书包,顺便抽了两个卫生巾。 “那你要我听吗?” “无所谓,你要是愿意看我也OK。”她反复检查桌面,又把抽屉拉开翻了一遍,游星看着她动作,眼中自然也没漏过那几包避孕套。 “你要不要脸啊?”他像是在打趣她。 “你别恼,我一直都说我随爸爸嘛。再说我们都是同一处爬出来的,爸妈当初造我们的姿势可能都是一样的,我们还能有什么值得避讳的?” “那你跟爸爸也能这样说话。” 游月收拾妥当,合上书包,转身看着游星的眼睛,他的眼睛像极了妈妈,都是一样的宽双眼皮,浓密的长睫毛,眼神算不上深邃,但干净明亮,什么都漏不过这双眼,却什么都盛不进去似的。 “我们不需要交流,我跟他比就少了根屌,不用动嘴巴就能下流到一处。哥哥,我好羡慕你,你像妈妈,长得比我好看,也比我讨人喜欢,我要是像妈妈就好了,今天的眼泪就省了。妈她……我好想妈妈,我想我肯定是因为想妈妈,才会那么讨厌回家的对不对。” 游月从腋下穿过抱住他的肩膀,上半身因为这种姿势而贴得更紧密,心跳碰着心跳,游星却被胸前的一团绵软吓出一身冷汗,他想留些距离,游月就搂得更紧。越亲密越觉得彼此更遥远,他们拥抱着这份共识,可能来自血液里相似的DNA。 这个拥抱来得突然,自从那件事到现在,妹妹是第一次跟自己如此亲密。时间好像被掐掉了一段,略过一段春秋,又在此刻被衔接起,但是故事却像是新的。身体还有从前亲密的记忆,但是心事悬在当中,谁都避而不谈。 “走吧。”他轻拍游月的肩膀,随后提起她的箱子走在前面,游月锁好窗子,拉掉电闸,门合上,小腿扫过一阵冷风。 -- ℙo①8Ac.Coℳ (一)夜奔2 两人在城站飞奔,总算是在最后一刻赶上了车。游月几乎是摔倒座位里的,她拉开外套,嗓子间一股腥甜,手按在胸上,气好久都顺不过来。游星放好行李,踢踢她的腿,示意自己要坐到里面去,“等等。”这几个字在喘息间挤出来,游星看她两颊通红,帮她脱了大衣扔到临窗的位子上,等了一会,游月像是好过了,她主动挪了座位,游星坐下拧了瓶水递给她。 “你怎么这么能跑?”游月喝了一口水问他。 “这算什么?” “你还提着箱子呢,我不行了,都怪你,非要这么着急,我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游月指着心口要游星看,游星扫了一眼,错身伸手把窗帘拉开,在她头顶拍了一下。 “现在是春运你知道吗,错过这班,大巴都没得坐。” 游月瞪了他一眼,把水砸在他身上。 过道里还站了一些没有座位的人,还有一些人走来走去,准备钻空子找个暂时没人的位子歇个脚。游月抱着手机回微信,游星因为路过的人头微微靠过去了一点,游月忙把手机往怀里收了收,用手挪开游星的头问:“你干嘛?” “我没干嘛呀。” “摆好自己位置,不要打扰别人。”说完她侧身靠着窗又拿起手机。 游星看着车窗上倒映出的微信界面,对方发来的图片暗红糊了一片,虽然模糊,游星还是看出那是男人的下体,游月双手捧着手机,点开又快速合上,反复几次之后,在表情界面选了一圈,选了个发了过去,然后把手机扣在身上。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游月就一巴掌打在他的太阳穴上。 “你在看什么?” “风景。”他略抬抬下巴。 游月也往窗外一望,却看见窗子上倒映的游星的脸,她意识到了什么,脸刷一下红了,咬着牙把窗帘拉下。 “你轻点吧,弄坏了要赔的。”游星不咸不淡警告了她一句。 怀里的手机震个不停,游月也不管,“你不再检查检查?” “你什么意思?” “我看人家挺急切啊。” “关我什么事?” “也别晾太过了,男人自尊心都强。” “我看你晾女人的时候也没这么软蛋啊,怎么男人就珍贵些吗?哥哥?” “我不管你,只是你别乱发一些不干不净的东西过去,有些男人会分享,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你。” “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 “你自己知道,我不想说。” “奶子还是屄,你说说看,哪个不干净?”游月对着他的耳朵悄声说,他能听到舌尖略过门牙的声音,她的嘴唇轻轻蹭到他的耳骨,两个人的耳朵长得完全一样,这是他们身上唯一相似的地方,游星不由清了清嗓。 “游月,你怎么半年就变成这样了!” “我还要问你是怎么回事,还是这几个字只能你骂人的时候才能说,平时有辱斯文?” “你的生活我不多问,你还是小心点……做好保护措施。”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好烦。” “你们到哪一步了?” “什么哪一步,你什么时候说话这么含糊了?” “他是什么人,跟你确定关系了吗?你怎么没跟我说过男朋友的事。” “因为他不是男朋友,他在追我,我还没想好,晾着他,你一定要在车上讲这些吗?” 或许是因为在晚上,周围的确比白日的车厢安静,两个人已经是按着嗓子在说话了,声音还是不容易被人忽略,他俩头抵着头,呼吸交杂在一起,语气越冲,气息纠缠得越紧密。 游星无可奈何,便伸手把游月的头按到自己肩上,“睡一会吧。”游月没反抗,还扯过他的左臂夹在怀里,不久两个人的气息都变得平稳。 两人许久不见,她很想念他,大一的第一个学期,她没有想象中的不适应。一边担心着寒假,一边还有孟怀归,无暇多顾,哥哥偶尔来找她吃顿饭,她一直想问回家的事,可是每一次都被错过了,直到考试周来临,她索性把自己放进图书馆里,心一直悬到现在。 游月摆弄他的手指,他睡着了,手指偶尔会动一下,她的心也会跟着多跳一拍。微信那边的那个男人跟她周旋了叁个月,她也不曾有过像这会儿的心动,她问那个男人为什么爱自己,却没法对此刻睡着的人好奇,他们俩个从出生就被安排好了,一切都有理可循,不容怀疑。 游星睡得很安适,他还跟高中时一样,游月却没那么轻松,她从高叁开始就依赖上了助眠药,有的时候就算疲惫到每个毛孔都带刺,还是很难安眠,她抱着自己哥哥的一只手,他的体温混着毛衣的柔软剂味道传到她这里,头微微贴着他的肩膀,毛衣有些扎脸,她不敢多动,怕吵醒了他。用这种别扭的姿势靠久了,她的腰和腿都有些麻,她把游星的手摆好,拿自己外套给他盖上,然后就一直看着窗外。外面黑漆漆一片,偶尔有两盏灯晃过去,没有一丝留恋,列车沿着轨道奔赴黑暗,载着游月和她哥哥。 哥哥上大学后就离家了,因为大学离得远,除非寒暑假基本不回家。游月念高叁的时候选择住校了,虽然寝室里不如家里舒服,但是有人陪着,她也因此更珍惜在学校的时间。高一高二荒废得厉害,高叁搭了半条命进去,才考到这个学校。 她还记得高考结束的那一天,这年梅雨季来得迟,阳光晒得后颈热辣辣的疼,她随着人流出校门,出乎意料地看见树下阴影里摇着广告扇子跟一群阿姨聊天的游星。她愣在日头下,直到游星发现她,小跑到她身边,还带过来一阵香水味。他用扇子给她遮阳,搂着她的肩去公车站附近的小超市买冰,直到被问到要哪个,游月才回过神来。她跟哥哥的话变少了,有些错误发生了就不能被纠正。 他俩站在超市前的凉棚下吃冰棒,上面的还没啃完,下面的就化掉了,游月舔不及,糖水顺着手心往下流,游星帮她擦手,她手一软冰棒掉在地上,眼泪也跟着掉下来,游星笑话她没出息,她不敢解释,蹲下看着那一滩冰哇哇大哭。 “再给你买,别哭了。”游星安慰她,两个人好久没有讲话,连微信都很少联系。他来接她,也没提前跟游月透过气,游月问他为什么回来,他说:“怕你考得太烂直接去投江。” 这话当然是哄她的,游月自己什么样他比她都清楚,她有一天去殉情都不可能为了成绩自杀。为什么回来,当然是因为牵挂,怕她走掉,她高考结束就满十八周岁了,她自由了,如果再避而不见,他可能再也睡不好觉。 “你就说你是因为想我才回来的又不会死。” “好,我想你想得不得了,今天看不到你就会死,可以了吧。”他扶起游月,“我刚才看你傻站在那里,脸都白的了,是热的还是难过的?” “是吓的。” 他嗤笑,“还能开玩笑就好,考不好就再来一年,别在意了。” “那你那时为什么不再来。” “你那落花流水平常心,我可没你猛。给你的,生日礼物。” 游月摇了摇盒子,又冷笑道:“行啊游星,铁公鸡都给我礼物了,几块钱?我就不当着你的面嫌弃了,等你走了再拆。” “嗯,我还要赶回去,明天的课逃不掉,你好好的,自己回去可以吗?” 游月点点头,两人一左一右分开。游月在公交站台上犹豫了一会,还是回了头,结果看到游星还在望着她,阳光洒在他身上,他眯着眼睛,地上的影子看起来比以前更宽更长。 他摆摆手示意自己要走了,游月笑着跑过去,半年不见,他剃了圆寸,眉目更清明,游月有些可惜哥哥的鬓角。以前在一起念高中的时候,这位哥哥总是走在违背校规的第一线,刘海遮眼,每天早上要花半小时洗头抹发蜡,游月以前总是嫌长发麻烦,总是不顾游星的意见剪得比他的还短,现在两人倒了过来,游月的马尾已经能微微扫到脖子了,哥哥却变成了一颗毛栗,游月踮脚在他头上搓了一把,发茬很硬,触感很陌生,还带了一手汗。 “哥,你刚才看起来好像拉布拉多,这样的。”游月瘪嘴用手指拉下眼皮,模仿游星的样子,“我送你走好了,反正也不着急回家。” 游星没拒绝,摊手表示欢迎。出租车上游月也像现在这样靠在游星的肩膀上,怀里抱着他的一只手臂,他还是睡着的,游月把手缩在他的掌心里,又用另一只手帮他握紧,两只手不一会就汗津津的了,游月看着窗外,热风和蝉叫从耳边略过,还有游星平稳的呼吸,一阵警笛越来越近,游星的睫毛动了又动。 “我好想你。”游月没有发出声音,只在他肩上做了口型,吐露在橙红与翠绿里。 “哥,游星,快到了,你醒醒。”游星被她摇醒,揉揉眼睛,面色微红,”你做噩梦了?” “嗯……是的吧。” “真行,这种地方睡觉都能做梦。” “游月……我刚才没干什么吧?” “没啊,我就看你睡得不太安稳,你是不是热的?” “没事,没事。”游星正准备起身拿箱子,却又坐下,喝了口水,把肚子上的外套还给游月,“你先穿好衣服吧。” -- ℙo①➑Ac.Coℳ (一)夜奔3 两人提着箱子下车,冬天寒夜冷风往怀里一扑,熄灭了一切欲望。月台上的乘客都沉默着,只有行李箱的划过地面的咕隆声。 “这霾真是闷透了啊。”游月小声咕哝。 游星笑她莫名其妙,两人无声检票出站,这晚风不小,站前面稀稀拉拉一个人,都缩着头等车,游月贴着游星背后,冷得牙齿打架。不一会他拦了一辆出租车,游月先上了车,他把行李放好之后对司机说:“师傅,去曲兴花园。” 游月闻言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一斜便别过头去了,车内灯亮微弱,游星并不是没看到她脸上的鄙夷。她这个人总是用鄙视代替抗拒,游月就是个大傻子,她以为只要轻蔑就能让自己跟厌恶保持距离,她活在自己清高的阴影里,除了能跟他撒泼耍狠,在别人面前总是一团软泥,再大的委屈都不会说不,误解也好,伤害也好都是照单全收,不会拒绝更不会反击,逃跑是她唯一会的求生手段。 如果不是那些事,游星绝对不会想到要跟这个妹妹保持距离,他会继续用自己的想法替她决定一切。以前的游月就像他的分身,游月不需要面对世界,一切都有他处理,如果可以,游星甚至可以作她的人肉日记,他可以帮她记录,甚至纪念,却不能帮她分享。 两人是真正的两小无猜,但当距离侵入,他才意识到就算念同样的书,吃一样的叁餐,同一条路上下学,叫同样的人爸妈,他还是不能代表她,她是女孩,是妹妹,他可以去适应她,却不能继续欺骗自己她就是他。她有自己的心事,因为多年的亲密,游星可以探测到那块心病的存在,可自己不是良医,他解不开那个难题。况且现在的他也不愿做她的知己,他天真地想,自己会成为她的药,万能的药,不需要借他人之手确诊,无论怎样的岁月沉疴,只要他在,就能药到病除。 “我也是才知道的——你不用怀疑我。”游星最终还是忍不住开了口给自己辩解。 “我怀疑什么了?” 游星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一点半了,“爸爸十一结婚的时候,还在翠苑,可能就是年底才搬的。” “你十一还是去了是吗?” “我——爷爷电话打了好几通,我说你跟室友去旅游了。他结婚,我们一个都不出面也不合适。” “嗯,长男嘛,我理解。” “你有什么不痛快就说,用不着这样阴阳怪气的” “你直说了吗?爷爷怎么没给我打电话?我是没手机还是没信号啊,是游阳要念幼儿园了,连你的意见都不重要,他这是照顾你的面子。我算什么,一个孙女。” “你太累了,火气才这么足。” “对,我累死了,我没你好命,在哪都能做春梦。” “你不可理喻。”游星发狠扯了一下被游月坐着的衣角,游月一歪,正好车拐了个急弯,头撞到了车窗上。 司机听那一下声音不小,微微侧头说不好意思。游星十分自责地把她的头捧过来,也软下来连声道歉,问她痛不痛,游月摇摇头,眼泪又没骨气地流出来。游星擦擦她的眼角,又对额头呼了几口气,游月把他推开,说自己没事。 “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游星说。 “你本来就不用说什么。” “我问了爸爸老房子怎么处理,他说那是妈妈的房子,不过位置也不太好,租怕是不好租,还是想问问你的意思,咱们的房间都没动。” “放屁,那这几年那女人住他腿上的?”她略噎了噎,看了一眼后视镜,“我对那个房子没什么想法,毕竟妈妈的房间都脏了,哥哥,你们男人总是这样看得开,对你们来说家很重要,嘴里挂着什么成家立业,可是又只把家当个容器,娶个老婆之后生儿育女,把吆五喝六当顶天立地的地方罢了。我一想到那个女人,我——我恶心,妈是死在病房里的,家里早连她的一根头发丝都没了。爸爸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当初房产证上没有他的名字,他白白住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带着小老婆住大房子,看看,这才是他的本事。” “他是没有过问的资格,那现在也是外公的财产,只是我跟爸爸不一样,我们在那长大的,我很怀念。” 她小声嗯了一声,“对不起,哥哥。” “你现在又把我当男人了?” “你不是,你是我哥哥。” 游星回味着她这句话,他有些听不懂,但是又觉得听不懂或许就是答案,硬是探究下去,只是自讨没趣。游月说自己有些晕车,可能是这段路的信号灯太多,司机开得也快,总是在急刹车,他握紧她的手,安慰她说快到了,他拿出手机看地图,小区附近正好有家肯德基,游星问她饿不饿,她说还好。 “我问你,游长明有没有跟你骂过我?” “什么?” “我把票定在这个时间呀。” “没有,毕竟春运票也难买。” “我不信,他哪里是会体谅人的人?让他大冷天熬夜接小孩,真是难为他了。” “你想多了。” “哥哥,我们打个赌?” “赌什么?” “我说他没有给我们留吃的。” “那肯定是你赢了。” 兄妹俩不约而同笑了一下,“那你今晚陪我睡。” 游星推了她一把,“我们这么大了,怎么睡一张床?” “怎么不行,你赌输了就要听我的。我现在对你没兴趣,你大可放心你的贞操。” “我不是在哪都能做春梦吗?恶心到你怎么办?” “那就办事呗。”游月打开手机,屏幕照亮了她的脸,她平静的连跟眉毛都没动。 游星伸伸懒腰,把手机放进包里,“跟你说吧,叁间卧室里没有我的,你爸给我留了一张沙发床,难道你还要跟我挤客厅?” “游长明果然见异思迁,有了新儿子就开始挤兑老儿子。” “这下你心理平衡了?” 她瞪他一眼,“不,我不想一个人,你不明白吗?我害怕。” “那、到时候再说好不好?” 游月也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跟他开这种玩笑,害怕是真的,她本来就不容易入睡。虽然到现在已经累极了,然而一想到那种寄人篱下的感觉,她就毛骨悚然。游星在她身边反而还会更睡不好,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在一张床上待过了,上次同床还是游星陪她去逛宜家,两个人在一张床上并排坐了几秒钟。 她其实不算是一个喜欢表露情绪的人,只是游星好像气体一样总是会顺着类似门缝,排气孔什么的地方飘到她身边,甩开了一会他又会缠过来。她发现自己总是一不小心就跟他针锋相对,她也想用自己对待别人的温柔对付他,可总是失败,在他面前,她的伪装好像是透明的,就像避孕套,只是把自己跟世界隔了一层,但是改不了大小。她烦恼过,做无用功让她觉得疲惫,但好在他是自己的哥哥,就算是被看透了也没什么,伪装么,可能他也有,她用负负得正安慰自己。就是这眼泪,邪门得很,只要游星往眼前一戳,闸门就松了。 微信那边又传来消息,她飞速看了一眼,游月本来就有些恶心,手机的震动让她胃里更不太平,她暗骂了一句“奥屄”,便倒在游星身上。 “小鬼头吃污的?嘴巴噶贱?” “怠慢了,爸爸。” 游星捏了一下她的脸颊,车内的空调熏得她的脸温热,刚才流过眼泪的地方已经完全干了。 下车之后,游星又问了她要不要吃东西,游月说:“大半夜的算了,累得很,你赶紧打电话给他吧。” 彩铃唱了一遍,游月说:“该不会睡熟了吧。”结果话音刚落,电话就通了,“爸,我们到了。嗯……这应该是正门吧,门前有公车站的门,嗯,好,先挂了。”游星收回手机,又帮游月把大衣领子扯好,“说马上来。” 游月点点头,又问:“刚那司机跟你说什么?” “哦,我说辛苦他了,这么晚还在跑单。他说小孩子念书要钱,我就说天下父母心。”游星说着点了根烟。 游月笑骂他虚伪,“这司机耳朵不差嘛。”她接过烟吸了一口,踢了踢游星的脚尖,“这鬼天冷死了,我这是搬石头砸自己脚吗?” 游星把颜叼在嘴角,两只手揣在兜里,冷得跺脚,样子有些狼狈,“不至于,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罢了。我刚听那口气,好梦正酣。” 游月伸手给他弹了下烟灰,浓黑的午夜里,那火星的红光更亮了些,映在她的瞳孔里,“像星星。”她说。 游长明裹着羽绒度跑到门口的时候,正看到两兄妹挤在一起说笑,夜深人静中游月的笑声更显得刺耳,他叫了声阿月,游月一怔,赶紧扯了扯游星,两个人各自拉着箱子跟在游长明身后。小区不算小,他们绕了个小花园,到了单元楼下,等电梯的时候游月叫了声爸,游长明对着电梯门的倒影说:“回来啦。” 游月笑着看了游星一眼,游星说:“家里比留城冷。” “这几天降温,估计要下雪了,你们坐夜车辛苦,回家赶紧洗漱休息吧。” 电梯停在15楼,门牌号1502,门上是指纹锁。 游长明开了门,从鞋柜里拿出一模一样的两双拖鞋给他们,玄关地上散着几双鞋,游星换鞋的时候把他们一一规整到鞋柜里。游月看着客厅,宽敞明亮,一扇她妈妈一直渴望的落地窗,窗帘是艳俗的粉底欧式花纹,垂在浅棕色木地板上,没什么多余的家具,茶几上有小孩的识字卡片和玩具车,墙边放了一架钢琴,是从老房子搬过来的。 “家里现在没人,阳阳和他妈妈去他舅舅家了。”说着游长明又领着游月去了给她的卧室,主卧靠着玄关这边的墙,中间是次卧,他顺便开了门打开灯,她的房间在最里面挨着阳台那边。一开灯,粉墙,床单和床是自己曾经睡过的,桌椅和床头柜是新的,还有一个铁衣架,不过桌子上什么都没摆,椅子腿上还套着塑胶套,布置的像私人的快捷酒店。 “你的东西还在那边放着,阳阳妈妈说女孩的东西我们不好碰,你改天跟哥哥一起搬过来也好。” “嗯,挺好的。” “上学还习惯吧,你也不常联系我——我们刚搬来一个月。” “习惯,反正跟哥哥在一起。”游月倚着门框站着,看游长明拍了拍枕头,又检查了一下台灯。游星走到她身后,一手搭在她的右肩上。 “哦,还有浴室。主卫就在阿月卧室对面,主卧还有一个。时间不早了,赶紧睡了吧,小星今晚就睡阳阳的房间,阳阳妈妈买了一张折迭床,阳阳还小这段时间就跟我们睡主卧,你先住他的房间。”游月斜眼看了一眼游星,游星也摊手表示意外,游长明看兄妹俩的表情,也笑笑,“你们有别的想法?” 游星忙说不,“是我跟阿月说估计得睡客厅,现在占了游阳的房间,挺不好意思的。” “你们年轻人早上都起得晚,他妈妈也说你在客厅不合适,一家人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明天还要早起,先去睡了。”走的时候笑着拍了拍游月的头,她微微颔首没说话。 -- (二)归来1 游星躺在床上,游阳的床对小孩来说不算小,很矮,一边靠着墙,可能是怕睡相不好摔伤了,摆放的方向倒是跟老房子里他的床一样。床单被罩大概是新换的,只有一股洗衣液的味道。他听着游月吹头发的声音,想了想还是关了灯,钻进被子里去了。 他闭着眼睛,睡意却迟迟不来,游月的脚步声在客厅里回荡,又把车上的那个梦带了回来。手藏在被子里,却不紧不慢握住了欲望。 这两年,他刻意不想起,却没想到在那种大庭广众下的一刻假眠却抖露了自己一直捂着的卑鄙,那年夏天的湿热一直被自己紧紧锁在身体里,憋了那么久,他终于明白这种压制反而加速了腐坏。他渴望倾诉,期待被理解,可又怯懦无比,游月始终是他心头的人,这样的亲密,她与自己的心日日在一处摩擦,时间久了生了暗疮,疮下有脓,他用“沉默”做创可贴,盖上烂的,捂住臭的。到头来不顶用,总要疼一场,剜掉坏的,他能有新的“骨气”。 那年他高考结束,当周围的同学都在庆祝毕业,放肆欢笑,计划旅行的时候,游星离开考场便一个人去了病房。游月为了不打扰他冲刺,五月起就搬到了外公家,这两天更是连面都没见到,游星觉得好像从今年年初,游月就一直反常,虽然她一直借口为了哥哥高考要保持安静的环境,但游星还是捉到了游月的沉默与疏远。 她会在自己进房间前入睡,在吃饭时看手机,甚至不问他的每次模拟成绩,她的味道还在自己身边,可是人却消失了。即使是生理期,她以前最爱使唤他的时候,她都很安静。去外公家住这件事也没有跟哥哥商量,只是通知了一下爸爸。高叁的晚自习要比高二长一些,但是去年冬天风雪交加的时候都会等他一起放学的妹妹,天暖了却开始自己回家了。在学校里碰见她,她身边也总是有女同学,她只是对他笑笑,或者偶尔叫声哥。连他俩的发小徐闯都问过他是不是惹游月生气了,而那时的他也只能苦笑,她连自己哥都不愿意搭理,何况是别的男的。 母亲的病情越来越重,父亲的生意却很忙,医院里请了护工,他跟游月基本都在外公家吃午饭。他想或许游月是在提前演练他离开后的生活,或许是母亲的状况让她不安,但是面对高考,游星实在是不愿意浪费精力去揣摩妹妹青春期的心理变化,况且自己只比她大一岁,他也在跟游月的幼稚和任性赌气。 他安慰自己念了大学就好了,加入社团,进学生会,或者谈恋爱,无论从前多么亲密,兄妹总是会有各自的生活,他不可能被她绑着过一辈子,事情一多总是可以抛下的。或者高考结束就好了,他能腾出时间返过去粘着她,看看她到底藏了什么,或者跟她聊聊,只是现在时机不对。 可是他想着又会觉得失落,以前游月最爱跟他聊大学的事,去哪个城市,要不要住寝室,要不要在同一个大学,游星总是自己做着题,任凭游月一个人说个不停。游星不会在意她的暂停,随后她会为自己遭到忽视而生气,然后拿手里的小说砸他,或者突然拿荧光笔在练习册上乱涂乱画。游星如果题写得不顺,也会吼回去,她就借机去扯他头发或者爬到他背上勒他。 在出考场的时候,游星便忍不住给游月打了电话。刚一接通,游星问:“你在哪?” “外公家,准备去晚自习了。” “我去医院看妈。” “嗯,”她沉默了一会,“考完了?” “考完了。” “那我挂了?” “行吧。” 他没想到就这样挂了电话,他原本打算去外公家接她回去,一起吃个晚饭再送她去晚自习,好歹庆祝一下。可是对方干巴巴的声音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或许是在这样解脱的气氛的怂恿下,游星也很想使劲摇一摇游月的脑袋,问问她到底要干什么,两个人甚至可以打一架,就像小时候一样,为了谁多占了遥控器五分钟就从卧室扭打到客厅,最后游星的头撞到墙角,游月磕破膝盖才各自吃痛放手,各痛各的,总能痛到一起,总比现在自己一个人挣扎好。 他们的妈妈已经又在医院住了一个月,虽然父母没有透露,但游星看母亲的状态也明白情况不好,奇怪的是兄妹俩都不太讨论这个。母亲叁年前检查出宫颈癌,起初他们甚至不知道是什么病,家长们直说是肿瘤而已。这几年母亲越来越瘦,皮肤像旧书页的颜色,即使是夏天也穿着毛衣,戴着帽子,她的手干燥微凉,她会在他们探视结束时,用手帮游月顺顺头发,然后握握游星的手指。 游月对母亲生病这件事接受的比较慢,当然这也是他的感觉而已。母亲第一次住院的时候两人都受到不小的打击,抱在一起哭了好久,爸爸骂他不像个哥哥,但他很委屈,游月能放开声哭,他只能咬着牙流眼泪。 没过多久,游月就感染了父亲那种诡异的镇静,而他也不再提这件事了。游月甚至不好奇母亲的真实情况,不询问,也不叹气,每次去都去医院都会握紧游星的手,然后在进病房前松开,除了帮花瓶换水,整理换洗的东西就是伏在母亲的病床旁发呆。 母亲的性格大方随和,无论是护士还是同一个病房的病友都会被她的放松感染,放疗化疗或者手术,她都没有。这几年母亲几次入院,都平安出院了,但当母亲去世,死亡以“消失”的状态呈现时,游星更是意外游月的镇静,他记得母亲头七的时候,游月对他说:“这几年妈妈还活着,但是母亲早就已经不存在了。”墓前的百合混着线香的味道熏得他发晕,游月的眼睛注视着墓碑上的母亲遗像,嘴角却是微笑的。 住院部的冷气很足,游星拿着花走到病房却没有看到母亲。他跟病房里的患者一一打了招呼,放下书包,准备先把上周的百合换掉。拿着瓶子走到走廊尽头的厕所,却听到安全出口的父亲的声音。 “我亲女儿,我怎么不关心她?”父亲的语气不算和缓。 “你亲女儿,你听听你讲的话,你还是在意星星的血缘是不是,月亮像你,心思重……”母亲的声音有些哽咽,“我今天也不是想跟你吵,好在她还有个哥哥,我这辈子对你有亏欠,我现在这样都是报应,星星今年也高考了,你不管他他也还有我爸妈。” “什么报应不报应的?你现在别想这么多,身体重要。” “我这身体我自己知道,周医生也没瞒我,好在小孩都大了,只是月亮,她是个女孩。” “我对阿星怎么样,我就把他当我亲儿子看待的,他聪明,这次肯定能考个重点,跟阿月感情也好,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我担心啊,我担心月亮,她是个女孩,她以后要像我怎么办?” “你今天怎么突然跟我说这个?” “我总是梦到长流,他怨我星星不叫他爸爸。你最近总不来,我也害怕,阿明你就可怜我是个要死的,月亮不能没有哥哥,我爸妈那里我来说,这个秘密是谁也不会说的,我死了也管不了那么多,但是你答应我,不能让月亮没有亲哥哥。报应我一个人受就好了,月亮是你女儿,你总要可怜她那么小就没妈了……” “你何必呢?” “这话我没脸写到遗书里,阿明你千万答应我,就算你以后有别的孩子,你可以不管他,但是不能不要他,你要是说出来,受伤的是我们月亮!” “你病成这样,何必跟我哭这一场,你糊涂了?就算我说我要怎么跟孩子们解释?大哥死了,你也没真嫁给他,你跟着我怎么能算报应?是我没福,不能跟你一起死了,小孩还没成家,看在小孩的份上,你也撑下去。游星今天考完,估计要来了,你快别哭了,一会又让孩子担心。” 游星听到自己大名,突然回过神,握着花瓶的手指已经掐白了,他几乎要推门进去问个究竟的时候,听到母亲哭着说“你可以不管他,但是不能不要他”,他的力气就被抽走了。他从来都不喜欢百合的香味,可是这一刻他的命全都是被这花香给吊住的,他荡悠悠回到病房,隔壁床的患者看他脸色不好,安慰他不要担心,他妈妈估计是跟父亲散步了,他也没力气回应。他回过头对那人笑笑,大步逃出这栋楼,他直愣愣看着天,越觉得这亮得发黑。 汗迷了眼睛,他才想起来给父亲打了个电话,问了一下母亲是不是还好,游长明语气从容,解释说一起散步去了。他挂了电话,站在住院楼前,他突然无比思念游月,他想念每次登上台阶时她握着的手,他在日光下回味她的温度,他与游月共享的DNA,让他有资格分享她身上鲜活的生命力。他好像从来没有跟她表示过,可不知为何,那些被掩藏在备考的焦躁里的距离感,一涌而上刺痛了他,爱在痛感里更清晰,虽然不够深刻,但显而易见。他想即刻让她明白, “她可以不管他,但是不能不要他。” 这些想法在心底叫嚣,可当再次被冷气包裹,他的勇气又随着日光消散了,他终于什么都没说,回到了病房。 晚上他一个人躺在床上回想父母的对话,可是记忆却不连贯,他抓住了事实:他是大伯的儿子,母亲同父亲做了坏事……有些真相变成事实,他却不敢相信了,只能使劲闭了眼睛,可是这个关于他的秘密为何会伤害游月,他想不通,却就这样睡着了。 感谢所有还在追看这个故事的人 写作状态总有起伏 还是很希望用一个比较短的篇幅去尽量完整地叙述月亮与星星之间的感情 本文的大人和孩子都不太懂得爱 当然什么叫爱,作者本人也很难用语言描述 或许阅读的时候大家能发现欲望的另一面,与爱相似,却终究不是爱。 -- (二)归来2 游月放学后回到了自己家,父亲不在,他跟哥哥的房间亮着灯。家里房子不大,父亲这几年做生意一直投钱进去,加上母亲的病,搬家的日子遥遥无期,没想到直到哥哥高考毕业,兄妹俩还在分享一间卧室,两张床两张书桌,中间一道帘子。 游星睡着了,却没拉帘子,她站在他床前看了一会,纠结了一下要不要叫醒他。她今天烦透了,高叁的一走,她们也要重新排班,今晚班主任在台上絮叨了半个小时时不我待的事,她整个人摊在桌子,结果睡着了,被抓了典型又挨了一顿臭骂。 回到家一看游星已经把大桌子上他的东西收起来了,瓦楞箱还没封口,游月抽了一本数学53,写得倒满,她嗤笑。游月总跟徐闯抱怨游星念了高中之后就越来越无聊,到高叁之后这个人除了做题没有别的爱好,连漫画都不看了。 她今晚被骂完,回到位置上把自己的书重新理了一遍,习题册上空白一堆,现在看到游星的,她不免有些嫉妒了。游月成绩不算差,可是不如游星,因为一直活在“女孩智力不如男孩”的阴影下,游月在分科的时候第一次做了叛徒——选了文科。 倒不是她的数理化有多差,她不偏科,只是每科都很一般,看不出到底擅长什么,也没有什么经世济民的理想,一个连恋爱都没谈过的小姑娘,选文科的理由可以简单总结为“因为游星选了理科。” 洗漱完,她拿了晚上没写完的卷子出来准备继续写,游星醒来看见她抖腿挠头写作业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游月回瞪他:“别急着落井下石!你是解放了,我的苦日子就要从今天开始了!” “要我教你吗?” “不用,老师知道我的水平。” “你饿吗?” “还好,你没吃饭吗?” “那会没胃口,我去煮泡面,你要吃吗?” 游月摇头拒绝了,可游星在厨房弄出的声音让她无法专心,一道题读了八遍也没找到思路,于是她不耐地喊了声“游星——”,他隔着房间回了句:“后悔了吧?” “给我放个蛋。”游月说。 游月一边吃一边写,泡面的汤水溅到试卷上,游星忙抽纸巾帮她擦,结果游月抓住他的手,“没事,反正也不用交。” 游星吃完靠在椅子上抽烟,风扇转来转去的,烟扑到她脸上,游月抱怨道:“呛死了。” “不好意思。”游星说着就掐掉了。“ “哎?你好奇怪。” “嗯?” “今天那么听我的。” 游星笑道:“你高叁了嘛,我得让着你。” “谁稀罕。”游月说着放下筷子,把锅往桌子中间一推。 “你不觉得你也奇怪吗?”游星说。 “哪里?” “当我没说。” “有病。” “不早了,刷牙睡觉吧。” 等游星收拾好关灯准备上床的时候,游月拉开了帘子,她侧着身子问:“哥?是妈不好吗?” “不是,这段时间看起来比较稳定。”游星拍了拍枕头,又给手机充上电。 “那个……我上次听到说转移了,妈想回家了。” “你跟她聊这个了?”游星干脆坐在床边看着她。 游月躺平,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天花板,月光照亮她的半张脸,她的嘴角隐在暗夜里,“你不知道妈妈吗?她怎么会跟我说,是我偷听到的。昨天,你还在考试呢。” “偷听?嗯......别担心,我多去陪陪她。” “哦,你要去旅行吗?我晚上遇到徐闯了,他问你怎么不回他消息。” “我还没想好,妈这样,我还是留在家里陪你们吧。” 游月点点头,顿了顿又问:“你考得怎么样?” “一般吧。” 她笑笑,眼睛一弯,“要是没考好怎么办?” “你希望我怎么办?”游星一边说,一边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我当然希望你考好。” “我复读留着陪你好不好?” “别开玩笑了,你不会考不好的。” “你不希望我陪你吗?” “那不一样,你也可以先去等我。不过我肯定得努力,实在不行我考到你附近的城市。” “借你吉言。” “好久没有一起吃宵夜了,你记得上次,妈妈身体刚有些好转,放假的时候,我们几个去旅行回来,夜里妈煮了面给我们吃。” “那是多久之前了,两年了吧,你还没上高中?” “嗯,爸他也蹭了一碗,好久了……”游月声音渐小,游星看她像是困了,也不再说话,把帘子拉好,背身闭了眼睛。 游月的确是困了,却不想睡。话没讲完,或是跟游星讲话这件事还没做完,她想:游星的未来就在眼前,他这晚竟然这样平常就度过了,倒平白为他感到些遗憾。这是一种陌生的感情,游星一直走在自己前面,她从来只有跟着他的份,最多也是分享,游星把他得到的送给她,有时是塞到她的手上,她却鲜有机会回报他,这次她为他委屈,算是第一次,她想帮他做些什么,她有一种给他“关爱”的冲动。 手机的亮光隔着帘子透出一片皎白,看上去像是月亮落在了游星的手上,游月一直看着那团明亮,眨眼的频率越来越慢,那团光亮渐渐碎了,像一团揉过的卫生纸,终于她熬不住睡着了。 上午弄错了,一章还没放完 -- (二)归来3 游星害怕弄到游阳的床上,所以借指头纾解的时候没脱内裤,他没开空调,卧室冷得皮紧,挣扎再叁,还是光着腿去了卫生间洗内裤。 洗到一半,门突然开了,吓了游星一跳。游月歪着头看着他的手,他装得一副坦然的样子,问了一句干嘛。 游月回说:“洗内裤啊。” “嗯,快洗好了。” “那帮我的洗了吧。”她随即把一团粉色条纹内裤扔到盆里。 “你怎么了?” “例假……洗澡之前都没发现,烦死的了。你呢?射了还是尿了?”游月碰了碰他的肩说。 “你讲话能不能老实点!” 游星把自己的内裤拧干放到毛巾架上,又展开游月的内裤,黑乎乎的一片,看上去不太像血,“这种东西你以后还是自己洗。” “我这不是赶上你做好事了嘛。”那团黑渍搓了很久变成暗黄,游星的手指都有些泛红了,游月打趣道:“哥哥的手真是娇嫩,搓内裤都能红。” “给你洗内裤还要被你嘲笑,真是不知好歹,你去问问有几个男人给女人洗内裤的。” “给女人洗内裤又不是什么要男人纡尊降贵的下贱事,算了算了,好情人易得,好哥哥难寻,男人如衣服,哥哥如手足,我心里清楚得很。” 游星看了眼镜子里的她,这样一脸无赖的样子的确随她爸爸,也不再理她,使劲拧了内裤。游月抖开内裤,感叹了一番他手劲如何大,像洗衣机甩干的。她跟着游星去了阳台,把两条内裤并排晾好,天上厚厚的一层云,只有远处几栋楼的霓虹灯照着点亮。游月把阳台窗户开了个缝,寒气一丝丝渗进来,含着一股梅雨天馊衣服的味道。游星骂她傻,伸手要去关窗子,她低声叫了一句“好冷”,从游星的背后钻进他的睡衣里。 游星吓得手停在窗沿上,腹部的肌肉一紧,鸡皮疙瘩爬了一身。游月并没有整个贴着他,只是下巴抵着他的背,手虚虚环住他的腰,过了一会儿游月低叹:“你那么瘦,怎么力气那么大的?”随后便退了出来,把游星一个扔在了阳台上。 游星缓缓吐出一口气,背后的酥痒的感觉细细麻麻爬满全身,只游月下巴碰过的那一块是木的,他回头看了一眼游月的房间,门合上了,他走过去,终于还是回到了游阳的床上。 第二天一早,游星被游月摇醒,她眼睛红通通的全是血丝,噘着嘴喊自己肚子疼,游星还迷糊着,半支着身体,游月趁势钻到了他的被子里。 她埋在枕头里使劲吸了一口,说:“全是游星的味道。” 游星又缓缓躺回她身边,眼睛闭着,嗯了一声,又问几点了。 “八点,爸刚才走了,给我们留了钱买吃的。” “那你饿不饿,想吃什么?” “我肚子疼,你给我买点芬必得。” “好,等会,我再眯一会。”说着便翻身继续补觉。 游月拿了他放在床头的手机,试了几个密码都显示错误,于是放下手机,把游星掰平,问道:“你昨天怎么不守信呢?” “什么?”游星皱眉,眼皮未抬,双眼皮的褶皱却出来了。 “你赌输了,要陪我睡觉的呀!全忘了?” “我怕打扰你,床那么窄,睡不下我们。” “借口。”游月在被子里踢了他一脚,然后腿也不收,缓缓落在他小腿中间。 游星睁开眼,问:“那你睡得不好?” “嗯,我等了你一晚上。”她的脚趾沿着他的小腿肌肉画圈。 游星弓起一条腿,另一条紧紧压住游月那只不安分的脚,她的脚冷得像冰,薄薄的一片与他挨着,他不自然地蹭了蹭,说:“别这样讲。” “那今晚呢?”游月问。 他睁开酸涩的眼睛,游月的鼻尖几乎就要碰到他的脸,他微微向外挪了挪,说:“我昨晚想了想,我可以回老房子住,占着别人的房间也不好。” “那我呢?”游月一把握住他摆在两人中间的手,她的手心微凉,他任凭她勾弄自己的手指,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说:“你有自己的房间呀。” “我可以分给你,你来我的房间,反正我们以前一直睡同一间房的。” “别闹。” “你要抛下我了?是你把我拐回来的!”游月使劲捏了游星一把。 游星掰开她的手,说:“哪里是抛下你,是这里没有我的位置啦。” “我不愿意。你不要跟我商量了,反正你已经决定了,我怎么想也不重要。” “我是在乎你的意见的呀,你怎么总是误会我。” “那我说了我不愿意,你还跟我商量什么?” “真的要游阳睡小床吗?” “你也是爸爸的儿子呀,这件事本来就是他做得难看,委屈小儿子几天怎么了,你怎么回事?” 游星叹了口气,说:“说还是要说的,不然他妈妈那边也不好看。” “哥怎么这么婆妈。” “你昨天还为寄人篱下哭呢,我要是不服软做做样子,年还过不过了?” “万一游长明答应了怎么办,他一向不要脸的。” “那我就去跟外公住。” 游月翻了个身,声音有些颤抖,“得了吧,你去跟外公住,那爷爷肯定是不答应的,我去跟外公住还差不多。” 游星看她蜷身侧卧,头发散在枕头上,露出耳后一片脖颈,他盯着那只耳垂,俯下身靠近她的耳朵,却只无奈抚了抚她的脊椎,轻声说:“我去给你买吃的,你在这躺一下?” “要不然我们一起去外公家住,妈妈走了,我们应该去陪他们。” “住肯定是住不来的,等你舒服了,我们去看看他,你不想他吗?” “我很想他……你还没洗漱,快点吧,我肚子痛死了。”她把头捂在被子里,游星飞速换了衣服,走到床边扯开被子,说:“给你买粥好不好?”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只闭着眼睛点点头,游星揉了揉她的刘海,帮她倒了杯温水放在床头,便直接出门了。 不多久,游月隔着被子听到一阵开门的声音,她以为是游星,叫了一声哥,半晌没人回应,后来卧室门被打开,那个女人却站在门口。 -- ℙo①➑Ac.Coℳ (二)归来4 四目相对,对她们两个来说,人都是是熟人,脸却是张生脸。 她手里抱着一件玫红色的羊绒大衣,人不高,穿着黑毛衣,黑九分裤,小脸,皮肤很白,鼻子附近点着些褐色的雀斑,单眼皮,厚嘴唇,还没张嘴,先是那条纹过的眉毛一抬,“你是阿月?”嗓音尖细,客气又带着些警惕,听起来没有那天的甜腻。 那时游月还在念高二,那年冬天很温暖,临近过年,母亲突然因为放疗并发症进了医院。腊月二十九的时候,游月照常给母亲送饭,午后游月妈妈跟主治医生商量了出院的事,结果没如意。医生打量了游月一眼,她知道这是患者的女儿,没有细说病情,但讲话也并不和软,游月想反驳,又不知道如何张嘴。她当下郁闷极了,陪母亲坐了一会,她皱着眉托着头歪在病床边,母亲看上去神色恹恹,她也没有什么说话的兴致,便借口家里衣服忘记晾,没等父亲来接,一个人回家去了。 冬日的阳光比春光更有一股怜悯的意味,游月觉着自己好像是被日光抱在怀里似的。她扒着公交车窗往外看,路两边的商店大多都停业了,也没什么行人,叁叁两两的男孩女孩穿得鲜艳,揽着手说笑,只一家水果店倒仍是热闹。车上的电视断断续续地放着关于“末代皇帝”的纪录片,她侧耳听着,不一会就困得抬不起头,回到家连外套都没脱就直接倒在床上睡着了。 “阿月……阿月……”游月慢慢睁开眼,日光还没完全从她的窗子退出去,她抬抬头望了一圈,并没有人在,以为是自己睡迷了。兴许是落了枕,她起身的时候觉得脖子酸疼。 “爸——爸爸——”是一声短促而尖锐的女人的呼喊,彻底喊醒了游月,她扶着脖子的手僵在肩上,使劲吞咽了几次唾液,某种不安在房间蔓延,日光已经没有温度了,却给墙上的全家福上映得金灿灿一块,她轻轻拧开卧室的门,抬头看着那张照片,那四个人的表情融在光芒里,床垫里弹簧的吱扭声与男女的喘息声交迭飘进她的房间。 游月没有走出卧室,只倚着门微微颤抖,她不知道该想什么才是正确的,颤抖让脖子上的酸痛越发明显,她又缓缓拧着门锁合上了门,立在门后。 突然一阵来电铃声打破了那会儿窒息的宁静,隔壁的女人在跟用着父亲声音的男人对话,手机持续响着,直到重新安静下来。不一会从隔壁传来一阵穿衣服的窸窣声,皮带扣发出啪嗒啪嗒的金属撞击声,游月双手脱力,垂在腿边。 “腰快断了,怎么穿鞋啊?”那女人的声音传来,那声音让游月想起煨烂了的东坡肉,这块搁了太多黄酒和糖。 “真要当我女儿了?快点我还得去医院。”父亲又催促了一番,那女人浪笑着,随后门咚的一声合上,游月打了个冷战,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屋子里全黑下之后她起身去了母亲的房间,床边的窗户是全开着的,风送进来,邻居已经开始煮晚餐了,窗帘飘得老高,一股腥味从垃圾桶幽幽散开,混着猪肉与香菇的味道,游月胃里翻江倒海,却没吐出来。 她突然想起父亲早上嘱咐她换床单,还好记起来了,不然免不了挨一通训斥。 他虽然不常回家睡觉,但很在乎女儿有没有照顾好家事。游月木着脸把床单和被罩拆了下来投进洗衣机里,她弯腰拿洗衣液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下午回家时根本忘了换鞋。 她开了客厅的灯,家里还是从前的模样,全家福上四个人的笑容依旧清晰,或许是因为修图的原因,四张脸相似到失真了。游月很想就这样应应景,什么“物是人非事事休”,她也应该哭一哭,可是不知怎么回事,她的眼前闪过餐桌前父亲的嘴,病床上母亲的眼睛,月光下游星的耳朵,她使劲揉了揉眼睛,又捶了心口几下,眼泪就是出不来。 于是她换了鞋,光着脚呆坐在客厅直到游星回来。 “我回来了。”游星把书包放下,看了看沙发上缩着的游月,她没什么反应,又问:“吃晚饭了吗?” 游月摇摇头说没胃口,便径直去了卧室,关了房门。游星看她一脸不快,也没追问,收拾停当后听见游月的哭声从房里传出来。 “这是怎么了?”游星把面巾纸递给她,把拖鞋放在她脚边,游月也不接,别过头继续哭,游星无奈只能伸手给她擦下巴,“这是饿的?想吃什么,哥请你。” “不是,别问了。”她抽抽搭搭地说。 “爸爸呢?”游星弯着腰捏着纸巾截她的眼泪,擦了左眼又顾右眼,手指在游月的脸上蹭来蹭去,抹开了泪痕,游月捶了他一下,自己扯了纸巾擤鼻涕。 “那你想吃什么呀。”游星又问。 “懒得吃了。” “到底是哭什么呀?” 游月突然歇斯底里起来,“我还想问呢!我怎么该哭的时候不哭,你一回来就哭得像个傻逼,你讨厌死了,别理我,你出去!”说完又用纸巾在脸上一同乱揉。 游星听她骂自己,哑然失笑,又帮她弄掉脸上的纸巾屑,“是不是妈妈不能回家过年了?” 游月恍然大悟,自己倒忘了这个借口,于是点点头,继续掉眼泪,游星也不说话了,只看着她哭,过了一会游月说:“今天还被医生说了一顿,我真是恨自己没用,命交给人家,听两句不入耳的话也只能忍着。” 游星叹了口气,摸着她的头说:“医生都是这样的,他们一年也是忙到头的,你以为手上握着别人的性命是好过的?何况妈她肯定也不高兴不回来,身上又痛,我们到时候还是去医院陪着他,年么,在哪过不是一样,妈妈身体最重要,是不是?” 游月被他的手掌抚着,他的手心里有像午后的阳光略过头顶的温度,游月鼻子又一酸,搂过游星的肩膀又是一通嚎啕大哭,游星被她搂得死死的,挣脱不开,便缓缓蹲下一下一下轻轻拍她的背帮她放松,游月的脸贴着他的耳朵,他感受那一股股温热的液体沿着他的耳廓分流,耳朵的温度越来越高,他听着游月的哭声渐渐小了,只剩下抽气的声音,问她:“你有没有跟外公打电话,他们看我们今天没有去肯定要担心的。” “我忘了,我下午回来睡到现在。” “那去吃饭吧,你不饿我快饿死了,好不好?” “我哭成这样,怎么见他们啊,你给我拿上来!” 游星后来端了两碗面回家,游月哭的鼻红眼肿,吃面的时候还在吸鼻涕,他大声吸了两口面,游月瞄了他一眼,正好被他抓住,于是笑嘻嘻问她:“好吃吗?” “吃不太出来味道。”游月小声说,又挑了两筷子,便放开了碗。 游星一看还剩了大半碗,几块鸡肉都没动,又把碗推给她说:“吃太少了吧。” 游月看着碗说够了,游星便也不再劝她。她回了卧室,弄出一通翻箱倒柜的声音,后来游星问她要不要先洗澡的时候,游月正在看游星小学时写的一篇作文——《我的爸爸》。 “你怎么跟妈一样,蛮羞耻了,别看了。”游星说着就要伸手抢,游月紧紧护在胸前,闷声说:“这不是你的文学巅峰吗?我也后来也写了他,没你写得好。” “写得好也没用,爸也不喜欢。” “你怎么知道的?” “妈那时拿给他看了,他就扫了一眼就说好,有些女气,我写了也白写。” “女气?你们男人真是,要歌颂父爱,还瞧不起女人调调,到头来生男人么还要靠女人……’如果父爱是山,我想成为白云,相依相伴。’隔夜饭也得呕出来。”她念完把那张作文纸递给游星,他扫了一眼,干笑两声,便把纸折好了,放进盒子里,又说:“什么呀,我早忘了,你今晚怎么突然想到这个。” 游月揶揄道:“你倒挺爱惜嘛。”她夺过盒子,开了自己的抽屉放进去,“爸爸和妈妈你更喜欢爸爸吧,我记得你曾经说如果爸妈离婚,你要跟爸爸。” 游星忙说:“没那回事。你放错了,这个应该放在我的柜子里。” 游月不理他,使劲推了把抽屉,“因为爸爸是男的,你也是,哥,你会变成爸爸那样的人吗?” 他想了想,语气沉重:“我跟爸爸性格不太像,可能不会吧。” “那你能理解他吗?如果他犯错你会原谅他吗?如果他背叛妈妈你会怎么办?” 游月连番围着父亲发问,她对父亲一向不关心的,他疑惑起来,用手指敲了敲她的额头,问道:“你怎么了,爸爸做什么了吗?” 她低下头,半张脸藏在刘海下,手指绞在一起,她说:“没有,我一直写不出这篇作文。今天我看见有个男人在水果店买橘子,我想到朱自清的《背影》,哥,我想可能是我不够爱他,他做什么我也不在乎的缘故。” 她的头发已经长到耳下了,一缕头发翘在脑后,他想她可能一直没发觉,可能顶着这缕呆毛逛了一天,他今晚已经帮他捋了几次了,那一缕头发仍翘着,他的声音温柔起来,他说:“可爸爸一直很偏心你,你没感觉?”语气像是在说别人家的事。 游月睁圆了眼睛,看了他许久,又摇摇头,终于她松了背,瘫在椅子里,“爸爸卧室里的垃圾桶,只有一些用过的卫生纸,但是有一股恶心的味道。” 游星瞬间红了耳朵,他摸了摸耳垂,笑着说:“哦,那个啊,爸爸也是男人嘛。”游月听到他语气里的笑意,不耐地敲了敲桌子,说:“你也是,所以你也会,所以你就会理解他是吗?” 游星支支吾吾解释道:“这不是能不能理解的事,而是一种生理反应,你又不是没上过生物课,况且——男人都这样,谈不上什么理解,就自然而然都这样做了。” “男人都这样……男人……”游月幽叹。他略提了提嗓门,“游月,你别在意,是这样的,男人做的那些事,并不妨碍他的品行,爸爸还是会爱你,我也是,况且你也看过电影啊,就那么回事。”游月听完,不由地苦笑,她深呼吸了几次,说:“爱我吗?我喜欢被爱……好,我去洗澡了。” 游星的脸在她走后涨得更红了,游月冷不丁地问到这些,他意外的不仅是游月好像不能接受这些,更是他自慰的时候竟然下意识的就背着她了。他去父亲的卧室看了一眼,窗户还开着,垃圾桶里的确扔了几团卫生纸,他觉得父亲一个人不该用这么些,却不敢细想,随之他想到今晚游月哭泣的样子,便把垃圾袋系了,连着厨房里的两袋垃圾一起带着扔到了楼下。 游月听到他出门的声音,去父亲卧室一看,窗子关了,垃圾桶也干净了。 那晚,游月半夜里爬上游星的床,游星睡得正香,游月把冰凉的手伸进他的领口,他不适地扭了扭,游月问他:“哥,你爱我吗?” 游星迷糊中想扯开她的手,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自顾自翻了个身,游月躺在他身边,摇着他的腰,继续问:“无论爸爸对我做了什么你都爱我吗?你爱我还是爱爸爸?哥哥,你别睡了。” 游星嗯了一声,半梦半醒的,他拉了一把游月掐着他的腰的手,昏昏沉沉中抵上的那两团绵软的触感倒更适人,他想着后背的温柔,不自觉又弓着背向后靠了靠,渐渐又睡着了。游月的手被他抓住,无意识下搁在了逐渐硬起的阳具上,游月咬紧牙使劲抽回手,动作很大,游星踢了踢腿,却没有醒来。回到自己的床上,她沉默地流眼泪,她渐渐糊涂了,拎不清自己究竟在哭谁。 游月愣了好久,终于扯了扯被子,点点头,冷冷地说:“我是游长明的女儿。” 游阳妈妈听话又一抬眉,拉了把椅子坐下,“第一次见,不过阿明——游长明给我看过照片,比照片漂亮,你跟他很像。” “没照片里好看。”游月眼前想起墙上的全家福,错了错眼。 “你怎么在阳阳的房间?” “我哥哥出去了。” “你们兄妹睡一间房吗?” “怎么可能?” “哈哈,是的,看来你们兄妹感情真的很好。” “相依为命吧。”游月闭了闭眼,扯平嘴巴,“你是阿姨还是游阳的妈妈?” “哦?一家人倒像是陌生人了,还要自我介绍。我是你的继母,没比你大几岁,也不难为你叫我妈妈,不过你叫也可以。之前结婚的时候我见了你哥哥,他叫我阿姨,听上去生分了点,不过二十岁的小伙子叫我妈,倒把我叫老了,别人看了不像,我也不乐意他叫的,不过你是小姑娘,人长得也甜,我不介意你叫我妈妈。” “我倒没想那么多,不过你们是真客气,结婚也没通知我,看你那么年轻不该是家政阿姨的,不好意思了。” “都是一家人了,说什么不好意思,有什么想吃的告诉我,我做菜还是可以的。” 游月看她说话间起了身,以为她要出去了,没想到他打开了一个衣柜,找了一会,什么也没拿出来,游月问:“那个,你来我哥哥的房间干什么?” “给游阳找个玩具。”她笑着回看了游月一眼,又坐下了。 “原来是游阳的房间,怪不得你不用敲门了。”游月看了眼手机,游星已经出去了二十分钟,手机也没拿,她有些生气,他不能立刻飞回来帮自己结束这场尴尬的对话,男人总是在关键时刻靠不住,她想。 “不过暂时是游星的房间,我在自己家随便惯了,敲门么是得好好敲的……你的房间还满意吗?你肯定喜欢粉色的吧。” “还可以,我没有什么偏好。” “你要是没事,下午我们可以一起逛逛街。” 游月颇为意外,她一直以为这个女人是个会赚钱的,毕竟她爸爸吃了那么多年软饭,她不信游长明愿意一个人养女人和叁个孩子,他也没那个本事,于是问道:“你是全职妈妈?” “是,小孩还小,你爸那边也用不着我,我做做微商淘宝店什么的。”说着给她看了自己的网店界面,“我家里有个果园,还卖卖橘子什么的。” 游月闻到他身上的香水味,把被子扯到鼻子上,她无名指上的钻戒在眼前晃过,游月揉了揉太阳穴,说:“我身体不太舒服,今天不想出门了。” “哎呀,这是怎么了?” 游月对她这样一转十八弯的声调颇为反感,“痛经,我不太想动弹。” “可怜,我没这毛病,家里也没有什么红糖。”她伸出手往游月的脸上探,游月装作不在意拿起手机偏过头躲了,声音细细文文的,她说:“不用,反正那东西也没用。我再躺一会儿,你随意。” “你休息吧。”游阳妈妈还没走出去,门铃就响了。 房门被合上了,游月又慢慢从被子里挪出来,肚子痛得她头上出了一层薄汗,她咬着下嘴唇,手捂着肚子,注意听着门外的动静。 那游长明的新老婆对游星倒是热络,甜丝丝的一声阿星叫得游月一激灵,她装不出这媚态,游月心想自己跟她比果然只是个小丫头片子。游星果然不负游月所料,张嘴一句“阿姨好啊”,游月冷哼一声,又缩进被子里去。他二人的笑声透过被子传到她耳朵里,游月肚子痛得更厉害了,她打开音乐播放器,正巧是张悬的Ain’t My Man,游月趴着笑了笑,觉得肚子松快了些。 游星听到房间里似有若无的吉他声,便知这是小姑娘在使性子,这才推说粥快凉了,逃去了厨房。他这继母要比几个月前的婚礼上能聊,那次初遇,他被父亲领着去问好,她只微笑着点了点头,他当时还想这模样倒是跟生人面前的游月有些相似,这才隔几个月再见,与他交谈的样子倒像是相识了十年。女人恐怕都是这样,他想,身份决定心态,游月也是如此,她在父亲面前是女儿,在自己面前是妹妹,日后同人结婚,又会是妻子和母亲。他想着游月的未来,却觉得有些心酸,游月能给他的只是妹妹而已,可这样说或许有些有失公允,他敢接受的,也只是妹妹而已。 “我当你迷路了呢。”游月听见开门的声音,探出头说。 游星看她有些苍白的小脸露在外面,黑软的头发散在枕头上,围在腮边,眉眼含嗔,下唇异样红艳,一时失了神,待反应过来,解释说:“到楼下发现没带手机,结果遇见有人遛狗,说药房不远,转个角就能看到,我就没回来拿了。下来吃吗?” 游月关了播放器,靠着床头坐起来,摇头说不,伸手就要接碗,游星无奈只能由她。这皮蛋瘦肉粥的滋味一般,不像是老房子那小区对面的香浓,游月喝了两口,胃里暖了,心情也舒缓了些,她想着刚才随机到的那首歌,又看看呆立着看她喝粥的游星,那些郁闷变成了酸楚,嘴角不自觉沉了下来。 游星问:“不好吃?” “一般,暖暖的吃吃蛮好了,你吃了吗?” “等你吃完了。” “怎么?跟我一起吃不好?” “不,我刚才急着给你端过来,没来得及盛自己的。” “那给你吃这碗,快吃吧。”她举着碗,“不准嫌弃我的口水。” 游星接过来一看,“吃得太少了,还有菜肉包,咬两口?”说着便从兜里掏出来四个包子。她按住他的手腕,说:“等会,你先吃了我这碗。” 游星看她这没一会功夫,脸上又是晴又是雨,无奈摇摇头,接了碗说:“小东西——” 他腾出一只手把药掏了出来,游月吃了药,床头上的水已经凉了,她含在嘴里暖了半天才咽下,又笑着招呼游星:“坐过来呀。” 游星推说:“还没换衣服。” “臭毛病。”她把枕头竖在床头,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半窝在被子里,游星站在床边,捧着碗一勺一勺喝粥。勺子上估计粘了粥,游星只用两指夹着勺子把,小指翘着,游月看在眼里,他身材高大,剑眉朗目,嘴唇饱满丰泽,唇线明显,她暗笑,他的男子气概全在一张脸上,一动作就露怯。游星受不住她这样不加掩饰地审视,微微侧身,只盯着粥碗,一口气没歇,喝完了一碗。 “见到了?”她问。 “烦着你了?门外都听得到。”游星把粥碗放下,喝了口水清口。 “你听出来了?是哪首?” “听不清楚。” “Ain’t My Man啦。”游月伸手去扯他的手指,“你脸红了?” 游星的手指僵在她手心里,故意对着她的眼睛说:“风吹的,外面好冷。” “粥都喝完了还冷?” “冷热交替嘛。” “那赶紧换衣服,上来陪我。”游月放开他,身体往床边挪了挪,示意他过去。 他指指门外,“那门外那个怎么办。” “你管她呢,叫了声阿姨就是你亲阿姨了?还是你想当人家儿子?” “她有儿子。” 游月柳眉一挑,“知道就好,你在她那估计还不如个女婿亲。” “你愿意当她女儿?” 游星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沉默了,游月的笑还挂在脸上,跟这话音一样收也收不回来。他又喝了口水,冷得他缩脖子,“这时候喝冷水不好,我去给你换一杯。”说罢就拿着碗和杯子出了房间。 -- ℙo①8Ac.Coℳ (三)思凡1 游月随后也回了自己床躺下了,开着空调,不一会脸就有些红了,她觉得燥得紧,肚子不疼了,却窝着火。 经血一阵阵流出阴道口,她翻身看了看床单。这时期躺在床上总要小心,反复检查,没事的人也给逼得神经质了。 她夹紧了腿,左右蹭了蹭,姨妈巾抵着她的阴唇,照顾不住那个点。 正巧这时那个男人电话打来,她找了个耳机带上。 “喂?” “回家了?还好吗?”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倦。 “没事。” “怎么不回我微信?” “不是回了吗?” “回表情不算。” “那要怎么样?” “想干你。” “我家人可都在呢。” “我干你的时候也都在家呀。” “做梦。” “梦里都在跟你做。” “喂——” “我想你了。” “知道了。” “快说想我。” “不说。” “用人脸朝前,不用脸朝后啊。刚回家就有新哥哥了?” “我从来就只有一个哥哥。” “什么时候回来?去接你。” “你也顾忌点吧,我有哥哥要你接干嘛?” “你有哥哥干你吗?” “他可不愿意。” “嗯——真够骚的。你哥鸡巴大吗?我的大还是你哥的大?” “你的大。” “这你都知道?” “因为我骚啊!” “今天穿的什么内衣,是我给你买的那个吗?” “那个我扔了。” “我忘了,我扯坏了是不是。” “你还没射吗?” “嗯?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这会也想你肏我,我——例假来了,腰好酸,屄滥滥湿的——” “奶子呢?想被吃吗?” “想,我的手好小,又没有力气,揉不住呀,想要你来,你疼疼我,乳头都硬了。” “你哥哥呢?” “我哥是洁癖,不喜欢干别人肏过的屄,上回你射了那么些,说不定我现在流出来的不是血,是你的精——” 话音刚落,敲门声响了叁声。游月忙把衣服拉好,提了音调对电话里的人说等一下再说,对方没有回应,她下床开门问:“有事吗?” “哦,你在讲电话吗?我想问你中午吃什么?” “爸爸的鸡巴给你吃,嗯?”电话里的男人声音低哑,气喷在话筒上,有些滋啦滋啦的声音。 游月不理会他,瞥了一眼坐在沙发上吃橘子的游星,视线刚一相交,游月便低下头说:“你问游星吧,他吃什么我就吃什么。”说完,就合了门。 “喂?我挂了?” “怎么了?” “你还没够?” “我真的想你。” “好好陪家人过年吧,什么时候放假?” “还得过几天,带着员工去滑滑雪,搞个小年会。” “挺好的。那你小心,别摔坏了要紧的地方,明年我得验货的,过不了关,别怪我心硬。” “小游月现在是跟我约好了明年?” “嗯,你不愿意?刚射的是狼心狗肺?” “乐意至极,狼心狗肺有营养,给小孩补身体正合适。” “那挂了吧,没事别跟我打电话,家里说话不方便,我现在躲被窝里呢,快憋死了,你别想我了。” “别啊,我这根烟抽完了再挂。” “难不成真想我啊!” “难道是骗你的?你有什么值得我骗的?” “骗我上床啊,不值得吗?” “跟你不用。” “那我自尊心受伤了,下回非得你用用心刷手段对付我。” “过了年就又长一岁,还会那么幼稚吗?” “比你小十几岁呢,在你面前我不幼稚也显得幼稚。” “越费劲到手的东西,越容易丢开,我们这样你情我愿的,反而长久。不过既然你要,我就找机会给你看看我的手段。” “我开玩笑的,你们男人能有什么手段呢?对别的女人的那一套在我这可行不通,可是你们男人总觉得女人就吃那套:换套贵一点的皮,展示一下钱和权,适当秀一秀真心,谈谈浪漫。一般男人能学得到五分乔琪乔,就够女人欢喜的了……你说得对,我们俩这关系用不着这一套,我们不求真心,只想着身体的快乐就够了。” “我可不拒绝你的真心,你还是个女孩,算不上女人。” “我不爱听这话。” “结了婚的才算女人,女人不追求,只享受,你说说,你现在在追求什么?” “是这样吗?那你上我的时候也觉得我是女孩吗?我可是享受的。” “既然你说你享受我上你,这就够了,我不图别的。” “原来这就用上手段了?你哄我说享受被你上的是不是!” “这么容易就被你识破的算不上什么手段。烟抽完了,楼上还有一堆事,我不打电话给你了,可你也要回我微信,别耍花招,想要分开的时候就直接说。” “晓得了,那你也是,要分开的时候就直接说,别耍手段了,怪没意思的。” 他们没互道再见,便挂了电话。游月拉开窗帘,外面还是灰蒙蒙一片,太阳像是保温箱里的早产儿,隔壁楼有清洁工吊着擦窗户,蓝色的一团悬在半空中,明黄的安全头盔晃来晃去,像是夜里的猫眼睛。游月看着他慢慢下降,她想到孟怀归那套公寓,在一栋顶部有黄色的霓虹灯的楼里。 “孟怀归”她喃喃自语,这叁个字在嘴里卷了几遍,终究被归成一口气叹了出去。跟他在一起很轻松,他叁十二岁,五官端正,身材挺拔,器大活好,房子、家、家人、学历、工作和钱,他什么都不缺。她想要男人的时候他就是她的男人,她想要做爱的地方的时候就去他的房子里等他。做爱的时候她可以叫得很大声,也可以沉默到头;可以扭胯提臀迎合他,也可以躺尸任他动作。她不欠他的,跟他也没有任何关系,她没有义务,只凭自己开心。 孟怀归灭了烟上楼,电梯里遇到几个其他部门的女员工,其中一个跟他有过一次,名字记不起来了,衣服一脱摸上去都是骨头,感受一般,就主动断了联系,后来他认识了游月。 他这才意识到这几个月他只有游月一个女人,本来年底也忙,连跟她也没时间常见。那女人进电梯后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说了句好久不见,他回说都忙,就提前出了电梯。 部门上个月新招了个实习生,好像是跟游月一个学校的,他经过的时候扫了一眼她的工位,花瓶里的蔷薇快死了,几片叶子落在电脑旁边,估计是快放假了,也没换花的心情了。 他今天到公司并不算太早,可还是鬼使神差地给游月打了电话,听她声音闷闷的,没什么气力似的,吊在嗓子那。 其实她声音刚出来,他裤裆那就硬了,他好久没看到她了,她不需要他的时候很少主动联系他,后来挂了电话,他坐在车里发了一会愣,他没想到自己会挂念一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小女孩,他想或许是自己着了她欲擒故纵的道,可是又觉得她对自己一向如此——不够热情。 上大学的时候他都没跟女朋友玩过PHONE SEX,而游月刚才不过是喘了两声他便按捺不住了,这让他有些紧张,他想,或许是时候跟游月分开了,或许她的寒假是个好机会。 上个月,两个人做完爱,游月下体依然含着他的阳具,倒在他身上喘气,高潮的余韵让她时不时微微抽搐,泄出的阴精糊在两人腿心。他的手指插进发根按摩游月透着汗的头皮,然后慢慢顺着她的头发滑下,游月感受着那只手,眼泪渐渐溢出。孟怀归托着她的头翻身把她覆于身下,亲吻她的眼梢,眼睑还有眉心,游月伸手描画他的眉骨,他的眉毛没有游星浓密,形状却很相似。 游月这天的温柔让他有些出乎意料,他连加了几天班,前戏没花太长时间,只用手探过花径足够湿润便进去了,他没精力跟她弄以前那些技巧,他只想发泄完然后抱着她好好睡一觉。游月这次非常善解人意似的,她两手掐住他的腰,对他说:“让我来”,便翻身骑上他的腰。 阴茎随着她的动作被腔壁吸引研磨。龟头抵着花心,她双手撑在他的小腿上,身体后倾。腰臀上下前后抖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双眼半阖,紧咬下唇,呻吟声从齿缝中泄逸出,他看着她的双乳随着身体的律动弹跳,孟怀归不忍她受乳浪颠簸,挺身欲把她锁在怀里,阴茎于是突然使劲往里一探,游月一声呜咽便泄了身。阴道因高潮而痉挛抽动,孟怀归被她这样的夹弄破了功,啃咬着她的脸射了出来。 可是跟她在一起,正是因为他不愿意也不用去费精力揣测她的变化,他可以包容她的生涩,幼稚,同时也享受她的敏感、鲜活和纯真,或许有其他的,比如这天的温柔,他只需要好好接受就好,她不在乎跟他做爱的时候她想着谁,因为他偶尔也会在事后想到妻子和儿子。 游月只是一个小姑娘,他们的关系像是炮友,她发育的很好,她的身体完全符合自己的需求。她对他也没有多余的好奇,关于他的许多事,都是他主动告诉她的。 孟怀归觉得她似乎对自己的家庭很感兴趣,他在讲到妻子的事的时候,游月会问她的想法。孟怀归觉得这就是游月最幼稚的地方,她还小,不明白如果男人真的觉得家里的“她”的想法重要的话,就不会跟外面的“她”做爱了。 他不是不明白妻子的想法,只是没有按照她的想法生活的必要,他跟妻子分享房子和钱,还有孩子。他自觉还算是一个尊重女人的人,他把游月藏得很好,如果跟游月保持性关系是对妻子的伤害,他也没有什么愧疚感。 结婚的时候,孟怀归也承诺过一辈子只有她一个。妻子的父亲早逝,据说曾经跟岳母很恩爱,妻子想要一个像她父亲一样专一的人,他打趣说自己会努力活得久一点。他是爱她的,他也愿意跟她过一辈子,虽然他在婚后有过几个女人,可孟怀归坚持自己从没爱过别人。 他的爱全部给了老婆和孩子,至于游月,他很喜欢她,但不是爱,他认为自己是爱的卫道士,他绝对不会成为自己父亲那样的男人,前前后后有叁个老婆。他只有一个妻子,只要他的妻子愿意,他绝对不会跟她离婚。 孟怀归从游月身体里缓缓退出来,他问游月要不要去洗澡,她说不用。他侧身在她身边躺下,揽着她的背,游月没再哭了,她抬头吻孟怀归的下巴,鼻尖蹭在他的唇上,这样轻轻地触碰充盈了孟怀归射精后的空虚。他的手缓缓移到她的下巴上,拇指轻擦过她的嘴角,还有一些口水留在周围,那时刚才他在激动时留下的,他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睫毛因为眼泪而聚成一束束的,游月眼中看不到焦点,他突然使劲把游月的按在怀里,游月笑了。 “孟怀归,你爱我吗?”游月学他的样子在他后背用指尖抚动着。 “我爱你。”孟怀归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了她,他呼出的气扫过游月的脖子,她微微缩了缩肩膀。 “那你为什么爱我呀?” “一、你很漂亮,二、你很年轻,叁、你很聪明,四……你很好肏。”孟怀归的手说话间沿着脊椎游走到她的屁股,他把游月的腿架在腰上,五指张开揉压她的大腿根,小指有意无意搔弄蚌肉。 游月感受到他身下那一团跃跃欲试翘头,忙推开了他,坐到他小腿边,“什么呀,你好肤浅,而且这肯定是哄我的,你才不爱我,你要是爱我就讲不出这一二叁四了。”白炽灯有些晃眼,孟怀归眼睛眯着,游月看来他像是困了,便下床找了件他的T恤套上。 “谁告诉你的,难不成你有没有理由就爱上的人?”他的声音懒懒的,语调没有什么起伏。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爱,可我肯定我一定是爱他的,不过爱他也没什么用” “那你为什么要跟我睡?” 游月把灯关上,上了床,孟怀归很自然地伸手把她搂在怀里,眼睛都没睁开,游月说:“因为——他在好多光年之外,他可能不在银河系。” “他死了?所以你刚才是因为想到他才哭的?”孟怀归使了些力气压蹭她的眼角,游月有些不适,便拉下他的手,张口含住他的无名指。 “他没死,只是不属于我,而且我也不怎么想要,那个人总让人失望。我想哭就哭,你需要知道我的理由吗?” 游月的舌头绕着他的戒指舔弄,舌头穿过指缝,孟怀归一抖势要抽手,游月又把手指整个含住吸吮,牙齿挂着他的戒指往上拔,戒指被带到指腹的时候她又用门牙把它推到原来的位置上,放开了他的手指。 孟怀归用那只带着她口水的手指挑弄她的乳头,又问:“我也不属于你,那你爱我吗?” “不爱,我喜欢你,也喜欢跟你相处,跟你睡觉。但你这个人太坏了,那个人,他没有你这样狡猾,对,他不像你这样的。”游月挺了挺胸,他低头吻了吻她柔软乳肉,舌尖故意避开了那一点。 “你才多大,你才见了多少男人,那人是你的同学?”他声音低哑。 “不是,但你说对了,我没有见识过很多男人,我也不想有太多男人,我不懂男人,可能也对了解男人没有太大兴趣,可是还是要跟男人做爱,所以我有你就够了。” “你真没良心。” “你也是。但我跟你不一样,你已经不想爱别人了,我比你有追求了一点,我还是可以爱别人的,但前提是那个人要非常爱我。” “你肯定会处处碰壁然后变得铁石心肠,再过几年,你一定能收获许多男人的眼泪。”孟怀归帮她扯好衣服,把被子给她盖好,然后仰面闭上了眼睛。 游月托着下巴伏在他身边,促狭地用指尖捻了一下他的乳头,“这是诅咒还是祝福?” “是预言。”孟怀归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躺好。 “那你跟你老婆做爱的时候会说爱她吗?” “跟她做爱我不会激动,所以不会,我会在适当的时候表达我爱她的意思。” “比如什么时候?” “她需要听到的时候。” “你太自负了,你以为你完全掌握了你老婆,所以你敷衍她。你知道我不爱你,所以你连敷衍都不愿意。” “不对,我爱我妻子,她为我生儿育女,给了我一个完整的家。” “这是感激还是愧疚?” “是爱。” “我不晓得这是什么爱。所以这个世界有许多对男女,然后就会产生许多不同的爱,虽然统称为爱,但其实是不一样的,你爱你妻子,跟我爱他,这都是男女之爱,但本质上大相径庭,是这样对吧?” “跟你这样象牙塔里的小女孩偶尔谈谈爱还挺——风雅的?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还没人跟我聊过这个。” 他侧身背对她,游月知道他已经没有再说下去的兴趣了,可是她现在还不想随他的意,“你的妻子不想知道你为什么爱她吗?你为什么不跟她讨论爱?” “她已经拥有了我,所以爱就不再重要了吧,在她心里,可能最爱我们的孩子。” “你在吃醋?” “我只是陈述事实。他爱儿子跟爱我没有冲突,我不在乎是不是她最爱的人,你明白吗?” “你才狠心,你到底在乎什么。” “在乎小游月什么时候睡觉,我好困,加了一周的班,我真的困了。” “好,你睡吧,孟怀归。” 他觉得游月这样一字一顿地叫他名字的样子很像偷叫大人名字的小孩,他笑了笑,“游月?” “嗯?” “男人的话,儿子可能比丈夫更值得爱。别为男人流泪,没有意义。” “我知道,可是我可能做不到,还是因为我还小?男人能跟我一样难过吗?我可能只能伤害男人,但是他们不一定会为此受伤啊……” 孟怀归醒来的时候游月已经回学校去了,她留了纸条说要准备期末考,最近不会再来,字圆圆的,横竖撇捺都是飘的,没什么笔锋。 房间空荡荡的,昨晚用过的避孕套摊在地上,孟怀归觉得胃有些酸,昨晚只吃了一片面包和一杯咖啡,加班到十一点终于把手头的活完成了个大概,然后就直接拦了辆出租车来了这。 他想到妻子总是会在自己醒来的时候准备好早点,这才意识到从昨晚到现在他还没跟家里联系。他给妻子打了个电话解释自己因为加班太晚直接在酒店睡了,然后扯了几张卫生纸,把地上的避孕套包住扔到了垃圾桶里,房间会有小时工收拾。可他扫视了一眼这间屋子,除了床上的几根长发,桌上的纸条,游月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他关上门,叫了辆出租车回家。 跟司机报目的地的时候他迟疑了一下,小区的名字有些拗口,平时开车通勤,路线都是固定好的,偶尔有变动,重新定位就好,那个地方叫“家”,他总需要回到那里,不需要知道在哪。 写文的时候自己也有很多疑问,但是这文太冷,我自己也蛮寂寞的哈哈哈_(:3」∠?)_ 可能是前期铺垫太久? 我觉得搞暧昧比做爱有趣啊,虽然搞到最后都会做爱ε=(′ο`*))) -- (三)思凡2 游月开门正好撞上门外的游星,给吓了一跳,游星连说对不起,低声问:“我没给你带卫生巾来,要给你买吗?” 游月忍笑:“我正准备去呢,你要一起吗?” “那你等我,我先换个衣服。”游星又转身走到游阳妈妈身边,“阿姨,我跟游月去买点东西,你需要什么吗?” “要买什么?家里都有的。” “卫生巾。”游月站在玄关回了一句。 “那种东西还跟哥哥一起买吗?我也有,用我的好了,就在卫生间上面的柜橱里。” “我对那种东西挑得很。” 她讪讪的,“哦,是这样,你们去吧。” 游星换完衣服出来,跟游阳妈妈说了声再见,游月瞪了他一眼,指了指门锁,游星恍然大悟,对游阳妈妈说:“阿姨,这个指纹锁能不能添指纹啊?” “咦?你爸爸昨晚没有给你们添上吗?这个阿明真是的……这样,等他晚上回来弄吧,因为我也搞不来这个东西。” “那好,我们走了。” 进了电梯,游月叹了口气,“瞧瞧,咱们俩进家门还要麻烦人家开门,游长明这闭门羹煮得真新鲜啊。”游星看着电梯里的广告,没接话。 父亲恐怕也不是故意的,毕竟连他也没想到指纹的事,要求一向不管家内事的父亲照顾到这些地方实在是有些难为他。 可是他也并不觉得这完全怪游月敏感,毕竟自己的身份在这个房子里实在尴尬,父亲可能只是在对付自己,只是连带着苦了游月。 雪下不下来,阴嗖嗖的,城市缺了点临近新年的热闹,超市却不一样,到处挂着红,各种新年歌曲混着促销播报,闹闹嚷嚷,生鲜的味道夹杂着人味扑面而来。 游月丧着脸,游星看她闷闷不乐,几次想说话,终究没张开口。她倒不是真的有什么不快,毕竟“回家”这件事就是不快的总和,可这就跟虱多不痒的道理一样,处处不顺心,也看不出什么更讨厌了。 她在电梯里讲那句话,本来是想探探游星的感受的。从他买药回来就亲热地一声声喊“阿姨”,游月心底还是相信这个哥哥和别的男人不一样的,就算是孟怀归,也没那么容易接受别的女人登堂入室。 游月想:游星心中应该是有一丝抵触的情绪在的,可她不懂他为什么一点都不愿意跟她透露。他们沉默着走进超市,推着购物车直接上了叁楼的日化区。 “一会要不要去哪坐一会?”游星问。 游月盯着货架挑挑拣拣,噘着嘴:“又没有钥匙,直接回算了。” “我想着你也别总针对她,她还算和气。” “你哪看出我针对她了?” “你我还不知道吗?不过她也跟我透露过,说你像是对她有些敌意,她问你是不是跟妈关系很好的。” “这就告上状了?年纪轻轻就能给人家当小妈的女人不简单,还是游老板知人善任啊。”游月把两包日用的卫生巾砸进购物车。 游星有些不好意思,“生气了?” “没有,只是我说话不客气,她可也没吃亏。我已经躲着了,总不能真要我把她当妈。” “我也不喜欢她嚼你舌根,不过她都摆出长辈的架子了,我也只能赔笑。” “我在房间里的时候你们就只聊我了?”游月指了指货架上面的夜用加长卫生巾,游星会意帮她取了下来。 “也没聊几句,这不是明天小年夜了,她问我们有什么想吃的。” “哦。”她挽着他的胳膊,头搭在他的肩上,超市里人很多,购物车不好通过,可游月还是紧紧贴着他身边。 游星拿了包蜂蜜味的薯片,“问你是不是在跟男朋友讲电话。” 游月摇头,指向一包原味的,“你怎么说的?” “我说不是。” 她拖住车,凝视游星,“那你猜我是在跟谁讲电话?” 他笑:“我猜是谁重要吗?” “我比较想了解你的态度。” “什么态度?” “对我的态度。” “我该有什么态度?” “就跟昨晚一样,给我上上性教育课什么的。” “所以你真的是在跟那个男人讲电话了?他是你同学?哪里人啊?给你发那种照片的人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吧。” “这种态度还算可以吧。”游月准备去拿货架另一侧的果冻,游星勾住她的衣领不让她离开,游月回头看他皱着眉头一脸严肃,无奈叹了口气,“你别回避问题。”游星说。 “好——我没有男朋友,我这种人干嘛去祸害人家纯情男生。” “月亮!”游星闻声回头,一个高瘦俊逸的男生正站在身后,是徐闯。 他迎上前,“怎么这么巧。” 徐闯不好意思地笑着说:“陪我妈来的,我舅舅不是住这边嘛。” 游星环视一圈,“阿姨也在?我们去打个招呼?”游月看向徐闯,微微摇了摇头,徐闯说:“知道你最有礼貌,她在楼下挤促销,别麻烦了。”游月笑着点点头,说:“改天一起吃个饭?我俩现在寄人篱下的不方便,今天连钥匙都没,还得赶紧回去。” “怎么不早说?要不去我家住,就是离这远了点,我们今年搬到城东了。” “我去住还说得过去,游月住过去算什么?你可别打我妹注意!你看见我怎么先叫她。”游星推了他一把。 徐闯讪讪的,“你这个人真是的,毕竟是发小,你妹妹就是我妹妹……我有女朋友……”说着余光瞥了游月一眼,“现在可以放心了?” 游月莞尔,“游星一惯狗拿耗子的,是本地人吗?下次吃饭的时候也带着新嫂子呗。” 徐闯顿了顿,“好,那等见面再说。” 叁人告别后,游星跟游月去排队结账,“你是不是跟徐闯有什么?”游星问。 “怎么了?” “他刚一直偷偷瞄你。” “被你发现了?可能是我太漂亮了。”游月心下得意,不由地美目流盼,而后她笑吟吟看向他,游星呼吸一滞,像是被戳穿了什么秘密,他哼了一声,“张阿姨一直放着他早恋,徐闯的桃花可也一直没断过,他那些破事你我也都知道,你还是别打他注意了。” “我当蚊子腿也是肉是吧?你瞧不上这个那个的,倒是说说我找个什么样的你才满意?” “起码一心一意对你好的。” “我找男人还得你满意?我看你也单了二十年了,你对我一心一意吗?你怎么不跟我好啊?” “又来!” 游月切了声,“徐闯也说当我是妹妹,既然你都不跟我好,他为什么会对我有想法?你说说,我特别想知道。”游月看他脸憋得通红,也没心情逼他了,“无论你找什么女人,我都不会有什么意见,你跟谁好,睡了谁,就算是游阳他妈,我也不会为这个看不起你,也不会想着敲打你,哥哥也只比我大一岁,男女上的事能比我多清楚多少……更何况,何况——你又不能给我什么承诺,感情的事,游长明问我我也是无话可说的,你何必管我那么多。” “但我是你哥,总不能不管你。” “游长明当不好这个爹,你觉得你就能胜任了?而且谈恋爱,这是什么人生大事吗?” 正好轮到他们结账,游月把东西一件件摆到台上,然后就推着购物车走了。游星实在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发这通火,他猜想或许游月真的喜欢徐闯,毕竟在她念大学之前,除了自己也就只有徐闯跟她走得近了点。所以自己说徐闯不适合她的时候,她才能这样激动,但无论如何,游月也不能跟他在一起,徐闯这个人最会让女孩伤心,他不知道帮他当了多少次坏人,“反正你天天让妹妹粘着,也没机会谈恋爱”,这是徐闯求他挡桃花时惯用的理由。他不能给游月的,徐闯更是没资格给。 游月本就不是一个乐于交际的人,中学的时候她还有几个朋友,高中的时候就更是沉默了。虽然人漂亮,但是不开窍,对男生总目中无人,讲话带刺,游星倒是从没有过处理妹妹身边的蜂游蝶舞的机会,除了游月高叁的那一年。 -- (三)思凡3 六月底,黄梅天,天闷着雨,雨蒸着人。游星的高考成绩并不理想,比之前模拟的成绩大概低了五十分。他倒是平静,毕竟自己写的答案,他出考场的时候大概就有个底了,考完的那晚他也估了分,跟实际没差十几分。游月问他怎么打算,这个分大概是跟曲大的医学院无缘了,游星说大概会复读。 那段时间游长明去医院的次数频繁了起来,游星知道是因为母亲的病情,游月也有感觉,只是家里人都闷在心里,谁也不提。在医院的安全通道边,游星把自己的打算跟游长明汇报了。游长明捏了捏眉心,说:“复读也可以,你要是想学医,也有别的学校,没必要浪费一年。” 游星本以为他会同意,毕竟他从来没在他念书的事上发表过意见,跟成绩总是忽高忽低的游月不同,游星从小成绩就一直很稳定地保持优秀。他也并不是真的非要学医不可,只是母亲病了那么多年,他一直很被动的接受那些因母亲的病情而产生的各种家庭变化,游月古怪的性格,父亲的夜不归宿……他无法回避自己作为这个家里的男人的责任,他要守着游月,维护了她,就是维护了这个家。 后来他知道了父母的那些故事,他更是无法割舍下游月,母亲如果走了,而他又失去了游月的话,他可能就再也无法有“家”。既然游月确确实实因为母亲的疾病受了那样的伤害,他虽然无法救回母亲,但是或许学医可以拯救妹妹。 “如果去一个好学校,可能以后发展也好些。”他试探着说,并不去注视父亲的眼睛。 游长明拍拍他的肩膀,“挺起胸来,你要是真决定了,那就复读吧。你妈她的状况你也看到了,我怕你真的跟她说这个,她又要伤心,我在这守了她几天,累得不行……你妈也辛苦,你们做小孩的多体谅体谅大人,不让你复读,也是怕你浪费一年,毕竟明年的事,谁也说不准。” “我让妈妈失望了。”游星眼睛泛酸,他不敢真的在游长明面前流眼泪,只能仰着头,一副昂首提胸的样子,“我对不起她。”声音却有些颤。 “算了,你还是回去看看学校,到时候第一志愿真的不行,再去复读也不晚。” 游星点点头,然后陪母亲坐了一会。母亲看出他的情绪不怎么高,大概也猜出是个什么情况了,“星星,不要丧气,你自己决定以后的路,别考虑别的。”游星愣愣地点点头,“月亮最近还好吧,那孩子成绩一直不稳定,不知道以后能不能跟你考到一个地方去呢。” “她最近还蛮认真的……就是长大了,跟我话也不多。” “你晓得的,她不像我,像你爸爸,什么都憋在心里,这种人最容易受伤。她长大了,肯定也有你不好顾到的地方,你有什么说什么就好了,你不说,她反而要多想的。” “晓得,不过我之前备考,可能也的确忽略她了。” 母亲拍了拍他的手,“你也没有时刻以她为先的必要,她有些小脾气,我知道你从小就知道让着妹妹,但是女孩么,脾气太要强总要吃亏的,你不要太惯她了。妈妈不是偏心,你不知道,男孩子随便闯,磕磕碰碰是正常事,跌倒了再站起来嘛。女孩不一样,总是要弱势一点的。我今天精神还不错,这个药平时闹得要死,天又闷,今天还好,有力气跟你多说几句。” “你有好转是好事,晚上跟游月说,她知道了肯定也开心。” 母亲一听也笑了,眼尾的皱纹直飞到两鬓去,“你心细,以后谈朋友了,肯定对女朋友也好。” “我还没想过呢。”游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他的确是没想过恋爱的事,应付高考的时候连游月都顾不上,他实在是没精力再去想女友的事。 母亲撑着身体想去调整一下点滴的流速,游星看她的病号服空荡荡的挂在身上,有些刺眼,“都多大了,也该谈谈恋爱了,不过少男少女得懂得分寸,你不喜欢人家也不能伤害人家,现在小女孩在家里都娇养的,看你妹妹,月亮以后的男朋友不知道脾气要多软。” “游月在外人面前不像对我那样的。” “是吗?我这个身体,没当个好妈妈,心里对你们是过意不去的。” “我就只希望你能再多陪我们一段时间,妈妈,是真的。” “嗯,我晓得。外婆的口味你们还吃得惯吗?不过你们也没得挑,等我好了给你们好好补补。” “好。” “别想别的,回家好好洗个澡,睡个觉。” 游星回家后,照着母亲嘱咐的那样洗了澡,但时间实在还早,他也睡不着,于是上网查了查学校。 他的确不愿意就这么交代了自己的未来,可是游长明的那几句话又让他烦恼,他想父亲肯定是着急把自己打发出去的,他很生气,就算不是亲生的,但总是养了这么多年,怎么就能如此狠心。复不复读可不是早餐是吃面还是粥的事,父亲竟然全在让他为别人考虑,虽然这“别人”是自己的家人。 游星点了根烟,蹲在椅子中间,他扶着桌子角一推,椅子一转,烟圈着他的身体,然后消散在四周,只留下淡淡的味道。 抽烟的人不知烟味呛人,当初游月跟他学这个,就是为了报复他放的二手烟。桌子上一张他跟游月十岁时的照片,那时家里买了第一台相机,他搂着游月站在江边。当初二人身高还没差多少,游月皱着眉,他咧着嘴笑。他举着照片细看,游月已经跟照片里这个五官挤作一团的小姑娘没有什么相似的了,除了那双招风耳。 烟灰落在相框边,他放下照片,捻灭烟,徐闯发来消息问他成绩如何。 他说不怎么样,压着重点线,估计复读了。徐闯发挥还算正常,跟平时一样,过一本线而已,他说估计上个曲电没问题,分数够用就好。 徐闯的目标学校一直都是曲电,他是最有自知之明的人。在高中就两件事,念书和谈恋爱,前者是任务,后者是追求。他是单亲家庭,一开始也没打算出省念书,游星想他得偿所愿,竟有些羡慕。 或许真的考上医大,对游星来说也很难够得上满意那条线,他对于自己究竟要些什么有些糊涂。后来母亲去世,他匆匆赶回家,在殡仪馆后面看到父亲抱着游阳的样子,他才明白他只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他明白自己是全世界最没出息的男人,只要游月在身边,只要有一个家,就够了。 “别想那些个没用的事,给你个好东西放松放松。”徐闯随后发了个种子过来。 “这可是我的精剪版,你可别浪费。” 游星发了个“无语”的表情回他,这个当口他是真的没有自慰的兴致。 “撸完就睡吧,本来打算给你介绍个女孩,既然你要复读,哥明年再给你找,我约会去了。” 游星看时间离游月回家还有好一会,便下了片子。徐闯所谓的精简版,不过是把剧情、前戏还有换姿势挪地方的部分剪掉,只留下女优被疯狂冲撞的部分。游月说看不懂男人为什么会对这种呼嚎产生生理反应,游星自然也解释不了,男人那玩意要硬,跟看不看这东西没关系,要么闭眼撸,要么盯着撸,手里这根爽了,射了完事,谁还逢年过节记得给女优作揖上供。 游星脱了裤子,屏幕里的女优已经开始趴在桌子上浪叫了,巨乳被压得变了形,屁股还在不停上扬迎合男优。手里的物件还软着,他低头用手指揉了揉肉袋,他想到游月对AV表演的批评,她激动时语速会加快,紧张时会咬下唇,那天的事就在眼前,他抿着嘴笑了笑。而那女优又被压到床上,腿挂在男优肩上,渐渐被撞到床边,仍伸着舌头邀吻。 待那物硬了,游星手指微微加力,马眼渗出了点粘稠的液体,他的拇指扫弄龟头,将那粘液带到周围,润滑之后右手上下套弄的速度加快, 耳机被突然抽走,游星的手下意识使劲一攥,那物吃痛,快感渐渐退了潮,他微微侧脸,“你怎么不敲门?”游星手忙脚乱拔了电脑插座。 “我敲了!估计是里面那位太会叫,你没听到。” “哦,你先出去。”游星的小腹贴紧桌边,双手端放在桌面上,眼睛和脸都红得滴血。 “事还没完?我来帮帮你?”说着便把手伸进了他的衣领。 游星把鼠标往桌上使劲一砸,吼道:“出去!” 游月挑眉,玩味地看着他羞愤的模样,但还是点点头,转身出了卧室。游星忙穿好裤子,清理了桌子,游月窝在沙发里,他经过的时候故意僵着脖子没看她,待洗完手,游星又急匆匆回卧室的时候,游月拦住他,“瞧你羞的,你不是跟我说过男人都这个德行吗?我不嫌弃你。” 游月拉住他的手,她的手臂很烫,手心却是凉的。她牵着游星到沙发边,游星怕是被羞昏了头,竟十分顺从地陪着她坐下。游月脱了鞋,头枕在他腿上,蜷缩在他旁边。游星还没完全从刚才的事故抽出来,他耐不住游月此刻的亲密,想把游月的头推下去,却发现她的额头烫手。 游星撩开她的刘海,手掌仔细贴上她的额头,又跟自己的比了比,这才明白过来她今晚提前回来的原因,“发烧了?”他问,游月穿着件旧T恤,领口被微微扯开,侧身躺着乳沟若隐若现,刚才屏幕上的画面又出现在脑海里,游星不得不托着游月的头,让她枕在自己的手上,然后蹲在沙发边。 “嗯,同学都羡慕极了,死老头还以为我骗他,借了温度计一量,38°5,他就放我回来了。” 游星轻笑,“你同学可不一定羡慕你,都高叁了。” “你不知道,今天晚上考数学。” “我给你找个温度计,要是烧太高还是去医院。” “别,不用温度计。” 游月起身把游星推到在地上,然后骑上他的腰,两人额贴着额,鼻尖抵着鼻尖,游月闭着眼睛,她只觉得这会游星的温度并不比她的低,“哥哥也发烧了吗?”她呼出的热气搔地游星喉结一紧。 游星使劲把她推开,游月却两腿夹紧他的腰,胸压在他怀里,指甲掐着他的胳膊,任凭他挣扎,依旧紧贴着他。游星的下体反而因为她这番磨蹭又硬了起来,“你想做什么?” “做爱啊。” “疯了吧你!”游月始终是发着烧,身子是软的。游星在她耳边大吼这一声,然后趁她吓得一颤的时候把她推下了身。他刚爬起来,游月一把扯住他的睡衣,“哥哥,既然你说你自慰不影响爱我,那你自慰的时候还爱我吗?你硬了不是吗?” 她伸手攀上他的裤裆,游星发狠把她拖到浴室,然后开了花洒。刚流出的水是凉的,游月一躲,却被游星按住,“你清醒清醒,我是你哥!” “所以呢?”游月想把身上的湿衣服扯掉,她的上衣湿透了,内衣的样子完全透了出来,水浇在游月脸上,她睁不开眼,游星握着她的手,说:“所以你脑子被烧坏了,你好好洗个澡,别胡闹了。” “游星,你真可怜!装什么正人君子,你敢说你没想过上我,我们到底是谁不清醒?” 后来,这句话就刻在了游星的心上,可他始终无法自问,有没有的事,他不敢确定这是男人的劣根性,还是因为他的爱出了问题。做爱不一定要靠爱,可是不做爱呢?自那之后游星每次看到母亲,都有一种扑到她怀里大哭的冲动。 “为什么要爱亲生父亲的弟弟?” “为什么那么放荡?” “为什么要生下我?” “为什么要抛下我?” 他想问一问母亲,这个所谓的跟他最相似的人。是她的不贞毁了自己,游星想或许知道了答案,就能获得自由。 第二天,游月退了烧回学校正常上课,他也开始认真准备填志愿的事。人只能记得睡醒之前的梦,昨晚的事是他们人生的梦魇,只要活着,就不会醒来。就这样,这件事仿佛被所有人遗忘了,游月跟以前一样跟他聊天,开玩笑,甚至发脾气。 梅雨季过了,太阳把曲江烘干,游星的录取通知书摸起来就像是路边焦黄的落叶。他最终决定去留城,那里的夏天比曲江更热。而他那些永远无法启齿的问题像梅雨季的水汽一样蒸发掉了,他不想知道答案了,他用逃离代替自由。 他放弃了学医,虽然他依然眷恋着家。 这节是星星的事 没想到已经超过叁万字了,发文之前这的确是个短篇的框架,人物关系不复杂,时空跨度小 但是结构上的确没有把握好 为了保持文学性已经在尽量克制了,但每天都在滑铁卢,废话还是挺多 每次看到有评论都会很开心(●′?`●)? 虽然这文写得我郁闷极了 -- (三)思凡4 游星出了超市,看见游月看着手机靠着路灯抽烟,白色的烟雾软绵绵一团在屏幕上消失又重塑,几根发丝垂下,给她抽烟的姿态添了几分成熟。 “走吧。”游星推了推她的腰说,他呵出的白雾跟游月吐出的烟雾混到一起 “你先回,我想去看个电影,票都买了。” “等我跟你一起。” “回去晚了谁开门啊?” “那就去外公家住!” 他的语气还带着刚才的不忿,他讨厌游月这一副放把火就跑的态度,他下定决心:这半个月,他就是绑也得把她绑在身边。 游月在楼下等他上去放东西的时候,徐闯发来微信问她什么时候见面。她有些厌烦他这股热乎劲,于是直接把他跟游星拉倒一个群里,还说让他把女朋友也拉进来,大家好商量。 徐闯跟游星才是正经发小,毕竟他俩背着她干的事更多,虽然游星没有瞒过她,但是她从心眼里讨厌凭性别就把自己排挤出小群体的这种行为。后来大了,游月能作为女人重新吸引到他了,可她心里从来没有把以前的芥蒂放下过。 只有游星这种缺乏恋爱经验的大男孩才会觉得徐闯对她还有吸引力,游月不免把他们跟孟怀归放到一起比较,孟怀归不是个好东西,他自私又滥情,可他跟游长明比的话,倒是比他对家庭上心。 毕竟自从母亲生病,游月跟游星的衣食就是被落在外公外婆肩上照顾,游长明除了在他们要钱喊爸爸的时候应个声,什么也没做。孟怀归就算是在她身上的时候也没忘过他家,他老婆,他儿子,也不会把外面的莺莺燕燕带到老婆的床上。 “给你拿了两个日用的。”游星帮她放到背包的口袋里。 “你哪来的这么多拉链袋?”游月挽着他的胳膊,往电影院走。距离并不远,隔着几条街而已,还能看到混沌中的那商场的招牌。 “买的呀,东西都要分类,何况这种东西,混放不好。开学了我陪你去买几个收纳,你那个柜子比我室友的还乱。” “干净不就行了,整洁就不用了吧,而且盒子是死的,人是活的。我需要收纳吗?我缺个有整理癖的哥哥。” “你还需要哥哥?” “哦是,我不用了,我就缺个嫂子。” “原来是想嫂子了。” “对呀,以后你就能换个人唠叨了。” “怎么?你以后不跟哥住?姑娘果然人大心大。” “我可不是害怕我脾气不好,再冒犯了你以后的宝贝疙瘩……” “那么着急见徐闯女朋友,我还以为你多欠嫂子呢?” “徐闯徐闯徐闯,你过不去了?而且你跟徐闯一样吗?他的前女友能组个足球队,你呢?等你这棵铁树开了花,我一定谨言慎行,主动滚蛋省得你以后大义灭亲。” “哪有那么多,他长得是招女孩喜欢,不过还挺专一的。” “专一找一个类型的?” “他也受过伤……” “是哪个啊,是不是我们班的盛无名?” “圣人无名的那个?她这名字我可能永远也忘不了。大概不是吧,说是他大学谈的,我不认识,他说得而复失,很是失落了一阵。” 游月回想起盛无名高中时期的样子,高高瘦瘦,皮肤白皙,大热天也不舍得把那招魂幡一样的长发扎起来,美人不怕热,只在鼻尖挂着薄汗,双颊如染晓天明霞。虽然叫盛无名,但其实大名鼎鼎,跟徐闯都是不缺人追逐的人,理所当然应该在一起,尽管两人只好了一个春天。 “那我就不知道了,他那个足球队里,我觉得就盛无名最漂亮……不过我刚看他这个女朋友照片,跟盛无名很像啊,就是没那股仙气,徐闯这品味真是……” “你在哪看的?” “我拉了个群。” “你以前不爱交朋友啊。” “是啊,所以建了个群,省得一对一,我不回人家显得尴尬。” “我跟游阳妈妈说晚上去外公家吃饭,她说正好她也有事。” “真是正好。” 二人说话间就进了电影院,电影院都在为贺岁档做准备,现在并没有什么好看的片子,游月本来是想在商场坐一会打发时间,没想到游星非要跟她一起,这才随便买了两张国产文艺片的票。 他们坐在第七排的旁边,从电影开始,他们身后的几个男女就一直在嬉笑。因为这个电影有流量参演,所以影厅里会响起一阵阵高呼,东也热闹,西也热闹,游月倒不觉得后面的几个有多令人讨厌了。游月的右手边坐着游星,左边是一个独自来的年轻男人,没买可乐也没买爆米花。 “你们能不能安静一点啊!”游月身边的男人突然站起来对着后面的那群男女说。 但后面的人并没有理会他,反而讲得更大声了些。正好到屏幕中男演员的一个特写,全场又是一阵此起彼伏的惊呼。那男人又重复了两遍“安静观影”,这时一个女人骂了他一句“神经病啊。臭傻逼。” “你骂谁呢?” “骂你的。”一个男人说。 “没素质。”游月身边的男人又回了一句。 “你他妈跟老子等着。”后面的男人马上站了起来,要拉身边那男人出去,那男人端正坐在椅子里也不理会,影厅里响起一些抱怨声,游星也醒了过来。游月偷偷瞥了他一眼,看上去是个斯斯文文的男生,带着一副黑框眼镜,估计也是个大学生。 后来影院的经理进来了,对他说:“你这样打扰了别人观影,外面来了很多人,我们也不好做,你去道个歉就行。” “怎么是我去道歉,没这个道理。” “请您也顾及一下其他观众,”那经理还抱歉地看了游月一眼,“大家现在都看着呢是不是。” 那男人看看四周,便点头答应了。 游月想凭他那体格,肯定是要挨揍,看他正欲起身,便开口说:“经理,那几个人一看就是流氓,你们没保安吗?让他一个人道歉,恶龙都不敌地头蛇,连你们也欺负老实人吗?” 那男人哑然看着游月,屏幕的光折射到他的镜片,遮住了他的眼神,他轻轻说了声谢谢,游月对他笑笑。那经理又说:“他们也就是要求道歉,我们也没办法呀。” 随后那男生跟着经理出去了,游月回头看他的身高估计没比自己高太多,也不知道这人是哪来的勇气,何况这种片子,像游星那样睡半场才算正确态度。 “帮人说话可不像你的风格呀。”游星敲敲她的头说。 “谁让我没法装睡呢。” 两个人沉默着看完了电影,待散场时,警察已经来了,游月隔着人群看到那男生身上有几个脚印,警察问他:“你刚才不是挺厉害的吗?” “你们有问题快问,不问我要回家了。”那男生的眼镜掉了一条腿,他低着头擦眼镜,被几个警察围在中间,旁边还有一个女人在装哭。游月想冲进去替他说两句话,游星拉住了她,他说:“刚才没跟他一起出来,已经晚了。”看热闹的人逐渐散了,那男生始终没有抬起头,游月也随着游星走了。 “哥,要是我怎么办?” “不会是你。” “为什么?”她本就有些自责,游星这样置身事外的样子更让她看不下去。 “你看不惯的少。” 游月苦笑:“你也是。” 他们一路沉默到了外公家,单元楼的墙壁看上去更灰旧了些,游月经过刚才那件事,实在是不想去面对老年人,在楼下踌躇了一会儿,游星陪她站着。 后来看外婆这半年没见倒没有什么不好的变化,游月又觉得心里好过了些,外婆握着她的手,关切地问这半年适不适应,有没有交到朋友。游月挑着几件有意思的事还有班里有趣的同学讲了,游星在一旁附和,游月这才发觉自己的大学生活还算没那么无聊。 “还是瘦了,留城的东西不合胃口吧?” “没有,我也渐渐能吃得来辣了。” “晚上给你做虾子冬笋,还有卤鸭。都怪星星,考到那边,还把妹妹拐去了,那徐闯平时周末还能回家住住。月亮,你们昨天在那边还好吗?”外婆压低了声音,游月也只冲她眨眨眼说:“没事,昨晚只有爸爸在。” “你外公还不让我跟你们说这些呢,游长明真是个白眼狼……不在这念书也好,外婆就是记挂得很……”外婆红了眼眶,游月一时手足无措,只能钻到她的怀里撒娇说:“外婆你看我长漂亮了没?” “漂亮,你从小就漂亮,生下来就白,不像星星,黑黢黢的。”游星站在一旁调电视,玩笑着说:“妈妈怀我的时候吃了太多酱油拌饭,我就是酱油色了,不过游月她那都是化妆化的。” “我今天还没化妆呢!”游月瞪了他一眼,又抱住外婆的腰,“你跟我一起住好不好,我有好多想吃的……我们在那过不惯,早上哥哥跟我说想来陪您住。” “你外公说不合适,我想也是,你爷爷奶奶都在呢,你白天来这里吃,晚上还去那边睡觉。星星,楼上的水电都断了,你们有什么要拿的趁着天亮赶紧去拿好。” “没有什么吧,你呢?”游星看向游月,她也摇摇头,“不过就是想带着妈的几张照片,也不急这一天”。 “你要把照片拿到那边?那女人看了要不高兴的。” 游月眼睛一弯,“哪会啊,我带到留城去。” “徐闯约后天一起吃饭呢。”游星把手机递给游月,她翻了翻消息记录,基本都是徐闯跟游星的对话,于是问道:“他女朋友还没同意呢,你们就说定了?” 游星奸笑,“他说他女朋友在他旁边。” “他不是去他舅舅家了?” “好像是家里都认识……” “我说呢,那这回的嫂子可不好甩了。” “我看他挺认真。” “星星学校里有没有合适的人呀?也给月亮找个嫂子。”外婆招呼他坐过来。 游星不好意思起来,“没有,缘分还没到。” “现在女孩都主动,你也不要拒人千里之外嘛。” “别拒人千里之外嘛。”游月重复外婆的这句话,顺便踢了游星小腿一下。 -- ℙo①8Ac.Coℳ (三)思凡5 第二天晚上,游月第一次见到游阳,他的下巴很尖,像她妈妈,眼睛随了游长明。游月对这个弟弟没有什么好感,当游长明一手握着她的手,一手牵着游阳,对他说“这是姐姐”的时候,游月还是忍不住咬紧了牙,没啃声。 “阿悦,帮我拿一下那个酒,今天家里终于团圆了。”游长明对着游阳妈妈说道,游月抬眼疑惑地看着他,游长明这才笑着解释道:“哦,游阳妈妈叫尤悦,尤其的尤,喜悦的悦,同音不同字。” “怪道一直叫游阳妈妈。”游月冷笑,捏紧了椅子扶手。游星在桌子下拍了拍她的膝盖,游月冷眼看着他,游星抿了抿嘴,打岔说:“就月亮也好。” “妈妈死了,谁叫月亮啊?爸爸叫阿悦顺口,以后那个就是阿悦,我这边叫游月。” 尤悦这时抱着游阳坐下来,把酒递给游长明,对游月说:“也没什么大事,我也是随着你爸爸叫你阿月,称呼而已。” 游长明宠溺地拍了拍游月的头,“是,也是缘分嘛,说不定是上天注定,你俩投缘。不然怎么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嘛。” 游月放下筷子,背挺得直直的,垂着头,“爸爸,你恶心我就算了,别糟践我妈。”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一个名字而已,游阳妈妈对你们不好吗?你怎么跟长辈讲话的!” 游阳看爸爸发了脾气,也安静了下来,游月复问尤悦:“你儿子多大了?你知道我妈在床上躺了几年吗?” “这话怎么说呢?”游月一脸为难地看着游长明,他把手里的筷子摔向游月,游星帮她挡了一下,“爸爸也冷静点,游月接受这些也需要时间。” 游长明一听这话嗓门更大了,指着游星破口大骂:“需要你妈的时间,你毛都没长全就敢教育你老子了。你怎么跟你妹妹说的,你十一可是来了的。” “你不用怪游星了,他没那么不要脸,你们没脸跟我说,当我死了,指望哥哥干嘛?” 尤悦看游长明额头上青筋直跳,忙打圆场,“这一家人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吃个饭,小孩回来一趟不容易,你不是说想他们吗,都快消消气。” “她比你小几岁啊,我供她吃喝,她现在还要管教我了。”尤悦也不说了,叹了口气,抱着游阳回了卧室。 “没告诉你已经是考虑你的感受了,你也这么大了,有时候也体谅体谅大人吧。” 她撑着桌子站了起来,俯视着游长明,咬着牙问道:“爸爸有过愧疚吗?” “生你养你还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的?” “我妈呢?” “你妈死了!” “难道是我妈该死吗?” 游长明冲上去给了游月一巴掌,游星下意识推了他一下,而后也挨了一巴掌。他看游月那脸上鲜红的手指印,声音也软了下来,“你妈妈去世也有段时间了,游阳这个小孩我当初也想过不要的,但是他妈妈舍不得,这是我做错了,但是你妈死了我也得陪着她不活了吗?日子还得过,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好好的,你哥哥当初都没说什么,就你非要把那些事都翻出来弄得大家不体面。” 游月被游星搂在怀里,耳鸣还没退,她冷哼,“是你带着他们登堂入室才翻出来的,可是体面的很。” “游月也少说两句吧。”游星将她又往后带了两步,“爸爸也消消气,游月不懂事,讲话不好听,她也不是有心的,今天事情好歹都说开了,往后就别提了吧,我们家的事总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 “我可是养了两个白眼狼。” 游长明桌子拍得震天响,中间的鸽子汤洒了出来,给那青菜上添了一层油光。 游月挣开游星的手,把他往前推了一把,“爸爸没听到哥说的吗?他可是一直护着你呢。我也知道什么叫人走茶凉,往后不说了就是。何况我也对不起妈,也没资格提这个,咱们一家人就这么过吧。”游月讲完去了卫生间洗脸,脸上的指痕被凉水一浇火辣辣的疼。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从未觉得自己如此面目可憎过,“你看不惯的少”,游星没有说错她,她早就知道游长明有多无耻,可她始终没有戳穿他,她陪着演了那么久,早分不清什么真什么假了。游长明杀了人,她藏了凶。 后来五个人又坐在同一张饭桌上,桌上的菜都凉了,尤悦给他们都夹了菜,游星道了谢,也给游阳夹了筷子虾仁,游月沉默地扒着饭,游长明瞪着她,正想说什么,被尤悦按住了手,她笑着说:“那天我刚一进门听到女孩的声音,后来看到还躺在阳阳的床上,还以为是阿星的女朋友,不过那眼睛跟阿明那么像,我想肯定是阿月了,第一次见面,差点闹了笑话。” 游月眼底有些诧异,只又扒了两口饭,干笑了两声,游星却接话说:“游月长相随爸爸些。” “我看也是,真是个美女,在学校很受欢迎吧?” 游月有些噎着了,盛了碗汤,“还好,比我漂亮的大有人在。”汤已经温掉了,但好在能压住那股子粘腻味,她不喜欢尤悦,除了她的身份,就那甜掉牙的嗓子,听得人胃里乱翻。 游星陪着游长明喝酒,叁杯过后,游长明夹了块鱼给游月:“都大了,不能跟以前那样粘哥哥了。” 尤悦这是无不失落地说:“我也有个哥哥,小时候再怎么好,有嫂子了也忘了妹妹。” 游月把剩下的半碗汤递给游星,嘴角噙笑,“游星,我粘你了?” “没有没有,我是孤家寡人,正求之不得。”桌上人都笑了,游阳闹着要去看动画片,尤悦只能端着碗陪他下了桌。游星和游长明继续喝酒,游星是学生物的,游长明跟他聊基金、股票、楼盘和房子的事,游月挑着米饭刷手机,她听着无聊,便也下了桌去客厅。 游阳飞来跑去的,一口饭从东吃到西。游月本就不喜欢小孩,看尤悦这样乐此不疲地伺候着儿子,只觉得难以置信,她又想起孟怀归,不知道他老婆是不是也在家全身心围着儿子的,所以他才有心思在外面找女人。 游阳扑到游月的怀里,跳着脚要她抱,游月有些介意他的油手,抽了桌上的湿纸巾帮他擦了擦,把他抱到了腿上。尤悦举着碗蹲在一边喂儿子,她跟游月相差不到6岁,中专毕业后就出来打工了,直到遇见游长明,不过也是生了孩子才真的跟他在一起。 “你那么会来事,为什么看上我爸了呀?”游月疑惑地问。 尤悦笑了,“你爸长得好。” “可是你不嫌他老吗?” 她靠近游月的耳朵,低声说:“年轻的靠不住。” “他有家室,你就不怕他骗了你?” “我好甩,你弟弟可不好甩,血缘关系总是不一样。”游月直觉后背发凉,她虽然不齿,但是也认同尤悦的道理。游月看着这小孩,不得不感叹孟怀归的高明,积年风月中走,玩女人的行家。 没过一会儿,游星那边也结束了,坐在游月身边,呼吸间一股浓重的酒气,游月把他拖到房间睡下,转身要走的时候,游星拉住了她。 “你怎么不粘着我了?” “你喝糊涂了。” “是有些上头,但还不糊涂。” 游月索性卧在他的身边,游星轻轻地抚摸她的脸,吹了吹,“还痛不痛?” 游月的耳朵有些痒,她躲了躲,“还好,明天就忘了。你呢?” 他苦笑,“我忘不了,他不该打你的,可你看我,我还跟他喝了酒。” “你痛不痛?” “痛心疾首了。” “我以为你不在乎呢?” “我在乎。” “那就好了,你睡吧,我走了。” “你总是捉弄我。” “我哪敢捉弄你了。” “那天。” “哪天?” “这样的那天。”他用额头贴着她的脸,酒气直往游月鼻子里灌,她的脸也被熏得有些红,“还有那天晚上,你抱了我。”游星用脸颊轻轻蹭着她的脸颊,“我一直睡不着,但是不敢去找你。”他撑着手注视着游月,“我应该被他打,我这样下流,我想要他的女儿。”然后懊恼地从她身上翻下去。 门外的游阳还在跟着电视唱儿歌,游长明跟尤悦在聊些什么,咕咕哝哝的,游月仔细听着,他的指尖仍流连在游月的双唇上,她问:“为什么告诉我?” “怕你爱上别人。” “我不要爱人。”游月推开他的手,而他侧身把她锁紧怀里,四条腿缠在一起。 “可你一捉弄我,我就硬了,还要假痴假呆么,早晚露馅。” “这是……怨我吗?” “不是,怨我自己,是我害了你。” “你爱我是害了我?” “真聪明。”他吻了吻她的后脑勺,又喃喃地重复了几遍。 “我以为是你不想要我。” “怎么会,你不是早就看出来了?” “看出什么?” “我想上你,在哪里都能做春梦……那天晚上没有做完的事,我在梦里反复做了无数遍。” “那你现在想干嘛?” “想得到你。”游星的手从她衣服的下摆溜进去,游过她的小腹,然后握住了他朝思暮想的两团丰腴,他的搓揉毫无章法,他只觉得这两团肉是有生命的,在他手里弹来跳去,忽而又像是要从指缝间流走。他的呼吸越来越重,舌尖划过她的耳廓,游月微颤,感觉到他那东西的形状逐渐明显,手探到背后探测他的温度。 “我又不是个物件。”游月轻哼。 “我爱你。” “我不在乎。” “我爱你。” “你害了我。” “你可以不爱我,但是不能不要我。” 她从他怀里挣扎起来,游星凝视着她的眼睛,又把她拉倒怀里,吻上了她的唇。游星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只含着她的下唇,仔细吮吸研磨,而后轻舔她的嘴角,他细致地照顾她的唇,喘息声伴着唇舌咂弄的声音在两人之间回荡,游月笑了出来,“好像在除角质哦。” 这句话让游星觉得很懊丧,他轻轻咬了一下她的下巴,“我是第一次吻女孩。”他把头埋在她的胸上,一股急切从他的下体直冲向心头,他心跳都乱透了,他想扯掉她的上衣,可刚才的打击实在太大,他不敢再动作。游月揉弄他的头发,“是吗?我想第一次的话应该比刚才激烈才是。” “你不信吗?我怕我嘴里的味道不好,我还没刷牙。” “不,好得很,你吻我的时候我觉得你很陌生,我好像重新认识了你。” “那你喜欢吗?” “喜欢。可我怕你醉了,你明天醒来又要不认账。” 游星一脸严肃,抱着她的腰,“你要我怎么办?” “你晚上去我的床上,我不能再待下去了。”游月指了指门外,“你听。” “那这个怎么办?”游星抓住游月的手盖在那物件上上下扪弄了两把。 游月促狭一笑,“哎呀,可烫坏了我的手。”说着便起身出了房门。 这篇文现在已经是中篇的容量了,想过删减,但是无从下手。 加上作者的私人原因,写完这个故事大概会歇一段时间 所以从短篇集改成了现在的样子 谢谢阅读,期待评论。 -- ℙo①8Ac.Coℳ (三)思凡6 她洗完澡躺在床上看小说,脚撑着墙,头发还没有完全吹干,她的头发厚而密,黑压压的一丛泄在床边。安眠药就搁在床头,她读得不认真,思维总是落在周围,而不是书页上。 她拿起那乳白色的药瓶端详,合计着今晚是否需要服药。范柳原说穿着雨衣的白流苏像医他的药,游月看这圆滚滚的塑胶壳,标签没有被剥干净,一定要将它比作女人,也不会是那样的上海小姐,倒像是汤包店的面点阿姨,围裙上还蹭了灶台上黑腻腻的污渍。 她不确定刚才的游星是否清醒,她感受到了他的克制,可是她也明白他本身就不是一个知道放肆该是如何的人。她想,如果真的可以,游星可能还会给欲望建个函数坐标,在某一秒进入第一象限,他能亲眼看到冲动与寂寞变成无穷,比起尊重自己的渴望,更愿意遵循公式定理。 孟怀归却不是这样的人,游月同他保持着单纯的性关系,他想要什么就要什么,这反而让游月觉得轻松,一个会取悦自己的人,才不会让占有欲束缚自己。 她也渴望游星的爱,但也不单纯是渴望爱,她更想看到他失控,他或许比孟怀归更有道德感一些,可是这样的爱让游月兴奋又恐惧。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她翻动书页的声音。游星在门外,手就放在门把手上,他知道如果开了门意味着什么。刚才借着酒精,当然那只是一个借口,他还没醉到失去理智的地步,他对她刨白了自己的心,游月却说她不要爱人,这句话歧义太多,他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把握住她的玄机。 起初游月只是坐在沙发上看一档诗词类的综艺,他在她身边坐下的时候,电视里说:“我醉君复乐,陶然共忘机。”他在心里复述这句诗,游月看得专心致志,他看着她偶尔微笑时露出的一角小白牙,耳边还有一道红印,他故意往她脖子上吹气,想让她侧头看看自己,没想到游月竟然直接把他拖去了房间。 可是游月到底不快乐,她也没醉,游长明的那一巴掌还印在她脸上,他明白此刻她是没办法同他“忘机”的。可还能怎么用心机,他已经把心交给她了,心在她手里,他觉得自己已经山穷水尽了。 夜已经深了,他还在犹豫着,客厅的温度渐低,他的两腿在宽松的睡裤里微微打颤,忽而他听见身后似乎有脚步声,这才猛地开了门,逃进了游月的房间里。她还在看书,可是那一页她已经看了有十分钟了,游星贴着门站着,游月盯着他的眼睛,他盯着游月胸上的书,门外的脚步声随着抽水马桶的声音落下也消失了。 游月直起腰,跪坐在床边斜眼看着他,“我当你迷路了呢。”游月笑道,“苏轼写:’美人依约在西厢,只恐暗中迷路,认余香’,人家闻香识美人,这里的人都用的一样的沐浴液和洗发膏,你是怎么寻来的?” “我——”游星尴尬地笑笑,也上了床,仰头躺在她的腿上,夺过她手里的书,噼里啪啦从头翻到尾,书页翻动带动一阵微风,游月垂下的发丝微动,撩着他的鼻梁。 “你什么?恐怕你是荷塘呆鸟,慌不择路才进了我的房吧。” “你怎么知道?”他帮她把头发顺到背后,然后用手指撑开她的眉心。 游月握住他的手,解开胸前的扣子,将他的手覆将在上面,乳头刚碰上他冰凉的手指,便挺立了起来,游月低头轻咬他的喉结,“手这样凉,在门外站了多久?” “原来你也一直等着我?” “是你总是让我等你。” “好看吗?”他把书放到床头柜上,然后抱着她躺平。 “这个男人要娶别人了,这个女人过得辛苦。”游月用手指描画他的唇峰,他的唇线明显,他的唇有自己的疆域,不像自己的,只是两片嘟出来的肉。 “那就不要看了。” “为什么?” “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你要伤心的。” “我可不追求大团圆。” “那你看韩剧的时候为什么哭得那么伤心?” “电视里的女人只有爱情,这个主人公不一样。” “那她有什么?” “信仰与慈悲,都是我没有的东西。悲凉并不绝望,那种悲哀很神圣的。” “可我爱你,我不会娶别人。” “我并不介意那些。” 游星的手还在她胸间取暖,游月不解他为何没有下一步动作,便主动送上双唇,他依旧忘情地侍弄她的双唇,游月用舌头勾画他的牙龈,游星有些痒,他的牙齿刚一打开,游月便趁虚而入,送入津液,绕着他的舌头。他被她的舌头调戏地失了分寸,手上的力量逐渐加重,手指夹住她的乳尖,然后松开转而去揉擦她的精巧的腰。她收了舌头,去舔吻他的耳垂和侧颈,游星哑着嗓子问:“要关灯吗?” 她停下在他身上的动作,把自己的上身剥了个干净,粉色的墙纸给白炽灯僵冷的亮度染上一层暧昧,“我以为你想看看我,我不好看吗?”酥绒绒的双乳,雪顶染了点红,像她唇内粘膜的颜色。她一动,那颤悠悠的力量就随着她的娇吟席卷他的意志。 “你很好看,我竟然错过了你那么久,你早该是我的。” “你又来了。” “男人与女人不应该这样吗?我永远对你负责。” “你是我哥哥,我们之间有一层血缘关系,或许不用像一般的男女那样患得患失。” “在床上不要叫我哥哥。” “游——星。”她跪卧在他的腿边,脸蹭着他挺胀的阳具,游星心跳似鼓,一只手握着她的胸,一手抵着床头。她吻他的小腹,舌头在他内裤边画圈,游星已经忍到极致了,可她仍不急不忙地撩拨他,“你到底要不要我?”游星的眼睛已经红了,他使劲把游月的头扣在那话儿上。 “佳期难得,好事多磨呀。”说罢她也不再折腾游星了,只用牙把他的内裤扯到大腿根,那玩意终于失去束缚弹跳在她眼前。她张嘴半含那肉丸,中指和拇指圈了个环在肉柱上套弄,她慢慢从下舔吮,待柱体全部染上她的口水之后,她用两只手合在一起带着韵律挤搓,掌心偶尔擦到马眼,游星都会随之一颤,他的呼吸声逐渐浑浊,游月握住肉茎顶端打转旋磨,伸出一只手去揉捻游星胸前的红点,“嗯……等等……快射了……”游星握上她的手,可游月反而加快了套弄的速度,游星突然一声低呵,那白灼的东西全都喷涌在游月的脸颊和锁骨上。 “哥哥,喏,要给你弄个培养基检查一下质量吗?”游月用手指沾了一点她身上的粘液直往游星嘴边送去。 他还没从刚才射精的舒爽中回过神,一只手盖着眼睛,仰平瘫在她的床上。 她急着嗔道,“那我就涂在你的嘴上啦。” “别、别闹。”他这才睁眼,看到游月身上的一片狼藉,但同时他又有些为之振奋——游月身上的是他的烙印,他清了清嗓,“怪脏的,怎么不躲躲?” “谁晓得你射这样多?” “乖,我给你洗洗?” “不用了,你在这等着吧,哎,怎么头发上也是。”游月抱怨着去了浴室。 待她收拾干净回来,游星实在抵挡不住射精后的困意,已经快睡着了。游月看他安睡的模样气到失笑,她穿好衣服钻进被窝,游星本就在半睡半醒之间,感受到腰上一阵冰凉,打了个激灵,“不好意思,我太困了。” “你闻闻,还有味道吗?” 游星把头埋在她的颈窝,使劲吸了一口,“全都是你的味道。” “我的味道跟你的味道不是一样的吗?” “不,你不晓得,你身上有股梨子混着茉莉花的味道,我可没有。” “你怎么之前不告诉我?” “我之前送你的那瓶香水,大概就是茉莉的味道。有一天我在路上闻到那个味,以为你在,才知道自己是魔怔了,我去商场闻了个遍,买了两瓶,你却不怎么用。” “是吗?我觉得甜兮兮的腻死个人,跟我不太合适。” “你就是甜兮兮的人,这里也是。”他搂紧游月的腰,热情地吻住她,她也不回避他的舌头,没命地吮着他,发出一丝丝娇哼。 “我有些怀念游星的假正经了。” “那你要失望了,例假要什么时候结束?我想知道这里是不是也是甜兮兮的。” “我不告诉你,你且着急去吧。” 游星温热的呼吸均匀地落在她的后颈,她戳了戳他的脸,却没有反应,游月知道这家伙又睡着了。她叹了口气,把游星的手从胸口拿走,去客厅倒了杯水喝了药。游星占着她的大半个床,她使劲推了他一把,他咂着嘴往墙边翻了个身,“这就心满意足了吗?”游月小声问他,她知道游星早睡熟了,自然不会回答她。可是游月自问的话,她也是很难交出答案的。 或许这样只能算情投意合,她把从孟怀归那学到的东西用来服务他,那句“好事多磨”也是孟怀归在第一次上她的时候讲的话—— 首发:яǒúωёǹωú.χyz(rouwenwu.xyz) -- (三)思凡7 去年十一,游月一个人去了留城的音乐节,她对那的音乐没有兴趣,只是想找个阳光充足的地方在户外打个盹而已。草坪上多的是情侣和一家叁口,游月混在他们中间,不时观望他们的天伦之乐。 放假之前游星跟她说了游长明再婚的事,却没有跟她约定十一见面,她就猜到他必然是会回去的。她并不怪他回去,只是不喜欢他总是去成全游长明,次数多了,这“成全”难免就看上去像是“维护”。 秋日的午后可能是留城最好的时光,她那时已经喝了四五瓶啤酒,不禁被这日光熏得有些飘飘然。她看着正前方陪儿子玩球的年轻夫妇,不自觉就把游长明带人到那男人身上,一时竟觉得有些心酸。 游长明从来没陪过她和游星去公园,他总是很忙,虽然依旧有时间带外面的女人上自己老婆的床,却不知道多花一分钟在自己的儿女身上。游月收拾好身边的空酒瓶,去了趟厕所,然后挤入隔壁舞台的观众里。 人群互相推搡,混成一团,就像水蛭蠕动着的身体,有人欢呼,有人呐喊,有人拥抱,游月也是其中一员。她不懂这些摇滚乐的妙处,从没听过这个乐队的歌,却被台下听众的反应感染了,她也随着鼓点蹦跳摇摆。 游月并不喜欢音乐,她学过几年钢琴,但是实在熬不住练琴的枯燥,在母亲生病后,也没人督促她了,也就撂开了手。 后来那乐队表演结束,人群也渐渐散开,游月准备跟着人流去另一个舞台,她这才发觉隔壁站着的是刚才陪孩子的那个年轻男人。她打量了他一眼,想他在这也是偶然,转身正欲走的时候,那男人说:“你喝了酒,不该往人群里去。” 游月觉得这陌生人实在莫名其妙,反问道:“那我得去哪啊?” 那男人玩味地看着她的眼睛,“该回家了。” 游月并不习惯异性的这种审视,跟那年夏天同她独处时的徐闯的眼神相似,异性总是用这种眼神当作求爱信号,眼睛里却看不到女人的感受,正如此刻的游月只嗅到危险,眼睛瞪得溜圆。可她想自己毕竟已经离了那个家,她是自由的。故而也学着那男人的样子回了一句:“跟你回家?” 他揽着她的肩,带着她往园外走,“也不是不可以。” 游月一耸肩,拿开他的手,“我知道你有老婆孩子。” “那刚才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 “我看你像一个我认识的最无耻的人。” “那好吧,注意安全。”那男人对他摆摆手,就径直走了。 她还楞在原地,“我有点好奇……”游月追上他,情急下牵住了他的手腕。 “嗯?” 游月蹙着眉,日光渐斜,两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你为什么要跟我搭讪?” 他抬手帮她擦掉了鼻尖上凝的汗,游月下意识松了牵着他的手,向后一退,他嘴角勾着笑:“反正占不着便宜也不会吃亏不是吗?” “我是说你不是有老婆孩子吗?” “这有什么因果关系吗?” “既然这样,你带我回你家吧。” “我可以带你去更合适的地方。” “不,我只想跟你回家,不然就算了,这边有很多适合跟你去那些地方的女孩。” 他不再多言,开车载她去了一个小区,在下车之前吻了她,问她确不确定。游月点点头,同样的十五层,他用钥匙开了门。 那间屋子没有隔断,连卫生间也只是用玻璃隔开的,内设一览无余。正中间对着窗子有一张大床,四周没有桌椅,游月突然有些脸热,又看这房子没有厨房,疑惑地问:“你老婆儿子呢?” 他自顾自开了衣柜,换着衣服,“回我们的家了。” 游月点点头,去床脚坐下,“我明白了,这是你家,你还有一个你们的家。” “真聪明。” “你常带女孩来吗?” “不是,你是第一个。” “我不信,你还没有你们的家的时候,你没有带她们来过?” “我说了有很多更合适的地方。” “你可能比那个人还要无耻。”游月脱了外面的针织衫,只穿着胸罩,又站起来解开了牛仔裤的扣子。 那人抱着手看她脱衣服,“那个人是谁?” “你想知道吗?” 她的头发在脱衣服的时候弄乱了,他轻轻地把它的刘海归顺好,在她耳边缓缓说:“不知道也可以。”陌生人的气息落在她的耳畔,她突然感受到一丝恐惧。可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了,她不想被眼前的人看低,“那就不说了。”她引着他倒在床上,一手去扯他的T恤,另一只手胡乱在他下身乱摸,“做吧。” 他不急不缓地拉下她的一侧肩带,轻轻吻上她的肩头,“你不用先洗个澡吗?” “不洗了,你快来吧。” 他拨开她的棉内裤,中指扫过阴户,那里仍干燥如初,笑着问她:“你没有做过?” 她眉头一皱,重重在他唇上咬了一口,“我已经不是处女了,你放心,不会赖上你的。” “我当然不会让你赖上我,但是你确定就这样开始?” “你这人好不爽快,要上便上了咯。” 他笑着拧了一把她的脸,游月有些意外,怔怔看着他,又捏紧他的衣领,挺着脖子,一副为人鱼肉的样子,哪里在乎他有没有完全硬掉。他有些后悔招惹了个没有经验又不怕死的小姑娘,还带到了这里来。这是他父亲给他母亲的补偿,他母亲死后,他重新装修了这里,看不出一丝人气,当初那个设计师朋友曾经揶揄说这完全就是一间牢房。 他之前观察游月在人群里的样子,完全不防人,那些男乐迷在她身后蹭来蹭去,她也没露出一丝不悦,何况她喝了酒。他以为这只是个思春的年轻女孩,不过是把夜场挪到了舞台下。 游月看他久没动作,睁开一只眼,怯生生问:“你不会是那个吧?” 他褪了裤子抓着游月的手在自己下体胡乱撸了两把,她的手不大,手指却很有力气,那玩意大概也是因为赌气,瞬间重振雄风。游月伸手想要脱了内裤,他却把她两手一合扣在头顶上,另一只手扶着阳具顶开内裤对准入口作势冲将进去。 游月此时并没有前戏滋润,她的第一次是自己用玩具捅开的,她起初只是不想把贞操当作一种身份,也害怕真正上场时因为举止生涩而被男人笑话,可是没经验就是没经验。他这边只是进了半个肉头,游月就痛得一阵疾呼,红了眼睛,摇着头求饶。 “你看,逞英雄的下场就是自己受罪。”他本也没打算真的进去,听她说不要,也退了出来,抚着她的头发,“我陪你去洗澡。” 游月也被来自下体的痛楚弄晕了头,老老实实躲在他的怀里点点头。他先去放热水,隔着逐渐糊上水汽的玻璃,他看见游月正往枕头下面钻,愤懑地踢着腿。她虽然个子不算高,两条腿却紧致修长,他看着她纤细的脚踝,粉红的脚后跟,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当着她的面脱了衣服,游月却有些不知眼睛要往哪里瞄,她知道自己应该学着这个男人的坦然,可是这毕竟是她第一次在成年后同男人赤裸相对,这个男人哪里是脱了他的衣服,他明明是剥下了自己的伪装,她一想到自己的青涩怕是早就暴露在他身下了,他那玩意一刺,她就缴械投了降,游月有些气恼,但转念一想反正也被轻易看透了底细,她也不再忸怩,箍着他的腰要他抱着去。 他小心地把她放进浴缸,问她水温是否合适,随后也坐了进去,浴缸的水在边缘回荡,游月的脸被热气蒸红了两颊,她半跪着抬手重新扎头发,这样的动作把她藏在水下的乳尖带了出来,水珠子淅沥沥顺着她胸部的弧线落下,他竟看痴了去。凑上身含住她的一只乳,在舌头的挑逗下,那乳头的形状在他的口腔里越来越明显。游月跪在他的双腿间,被他的索求弄得有些支撑不住,抓着头发的手微微松开,落下一缕在肩上,游月不适地扭了扭腰,却将胸脯更往他嘴里送了去。 “你要告诉我你的感受,虽然你不说我也能通过你的身体反应知道,但是说了的话我会更开心,这样你也能更舒服一点。”他一边说,一边将她的身子转过去,拿了皮筋帮她扎头发。 游月甩了甩头,头发竟没散开,心里感叹这男人的熟练,莞尔一笑,“那你会不开心吗?” “对你不会。” “为什么?” “不开心的话为什么要跟你浪费时间?” “那就好,那我也没必要讨你欢心了,反正你也不会不开心对吧。”她吻上他的唇,却不流连于此,顺着他下巴吻上他的喉结,然后是锁骨,到他胸前的茱萸,学着他的方式,用舌头在那周围打转,甚至舔咬。 他扶着她的腰坐在自己的腿上,扶着自己的阳物有意无意顺着水势磨蹭她的花径,另一只手在她蝴蝶谷附近轻抚。游月经不住轻哼,身子往后挺去,随着他的每一次试探颤抖,浴缸的水在她的乳尖附近迎来送往,身体每一处的神经都挑弄得极为敏感。 他双手一拖,把她放在缸沿坐着,又分开她的腿,亲吻她的小腹和腿根,留下一片片暧昧的红印。“你这是做什么?”游月轻声询问。 “好事多磨……”或许是这浴缸的水洗掉了外面的尘浊,或许是水雾迷了眼睛,游月只觉得他此刻望着自己的眼睛带着少年人的清亮,他的眉稍挂了一颗水珠,游月伸手帮他拂去,随后他便吻上那片黑茸茸的密林。他用舌尖分开她的两片蚌肉,然后绕着那个肉芽打转,游月气息有些不稳,腰也渐渐软下去,双手无助地抓着空气,而他将整个舌面贴上她的阴户,这样销魂的湿热终于让她呻吟出声。他一边挑逗着那一点,一边送进了一根手指,游月全身的快感从下体四射开来,那手指在甬道里碾压挑弄,而她却愈发渴求,而后他又送进一根手指抽送起来。指腹扫过花心,游月一抖泄下一股阴精,他也从浴缸中出来,撑开她的双臀,从后面进入了她。 那甬道虽然受到充分润滑,却依旧绞得他不敢冲动,仍留了半根在她体外,他俯身亲吻她的后背,“放松些……听话……” “嗯……用手指已经很舒服了,你这东西弄得我好痛……啊……别动啊……” 他并没有动,只是她说话间不自觉扭动身体又吃进了些,他笑着揉着她的双臀,那话儿向外抽一寸复进两寸,游月觉得下身只要被那东西占领,想用力把它挤出去,双腿却使不上力,只哼哼唧唧地摆着屁股,他重重地拍了她屁股一巴掌,臀肉颤了颤,留下一个鲜红的巴掌印,水淋淋的屁股看上去越发浑圆挺翘,“小东西、贼喊捉贼可别怪我得寸进尺!” 他开始扶着她的腰抖动起来,游月夹得他亦有些痛,可那处却不听自己的约束,快感一浪高过一浪,游月身上的水珠直被打得四处飞颤,她的呻吟声被锁在这狭窄的四方天里回荡,她自己听来更为羞耻,只咬着自己的手背呜咽。 而他却不怀好意地把她翻转过来,重重一顶,游月尖叫一声,哆哆嗦嗦又泄了一次。游月被他抱着去了床上,两人的性器仍交合在一起,他一步一停,游月只能紧紧攀在他的腰上,咬着他的肩膀,口水顺着她的嘴角流出,他将她放平,热情地吻上她,舌头在她口腔里学着下体的动作抽插,游月也顺势去吸吮他的舌头,口中仍嗯啊不断。他一手扯弄她的乳头,另一手则揉捻着她的花蒂。 “别、那、那里……啊——” 快感在痛楚里更为清晰,游月顷刻间爬上高潮,全身痉挛的同时下体仍在被他猛干,就这样几十次之后,他在龟头痒麻,将射不射的时候突然撤了出来,把游月拉起来坐着,命令她张嘴。游月尚被高潮弄得神智不明,没做抵抗便乖顺地张开嘴含住了他的阴茎。 “吸一吸。”他温声哄着她。 游月的嘴被撑得满满的,那东西的味道也让她更是呼吸不畅,她一边吸吮一边忍不住抽噎,牙齿划过他肉壁上的沟壑,他终于放掉束缚,抱着她的头狠狠射了出来。 游月被那一股精液呛得流了眼泪,半吐半咽的,那乳白色的粘液糊了她一嘴,看上去狼狈又淫靡。没等他说话,她就哆嗦着跑到了浴室。浴室湿漉漉的,浴缸里只剩了半缸水,嘴里的味道让她羞愤,她使劲拔了水塞,而水流咕嘟噗嗤的声音又让她想起刚才浴室里的自己。 “我以为你是喜欢的。”他站在门口帮她裹上浴巾,语气有些失落。 “你怎么能射在我嘴里!”游月的眼睛仍是红的,嗔怪地瞪着他。 他笑得春风满面,低头亲了她的鼻尖,“我喜欢。” “喜欢射在女人的嘴里?” “我喜欢你的嘴巴,所以想射在那里。”他吻上她的唇,似乎是要把她的魂吸出来似的,游月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又被他抱起扔在了床上。 她推开他,“你应该跟我说一声,而不是命令我。” “我没有,我可能是有些趁人之危,可是在床上谁要作君子。” “你、你刚才没有用套子。” “哦,没事,我结扎了,如果你介意,下次我记得用。” “下次是什么时候?” “现在!” 他们从床上做到地上,游月的膝盖跪得青紫,直到游月又被他哄着帮他用嘴巴弄了一次,才被他放过。游月猜想他可能抽空吃过药,虽然他身材仍保持得不错,但看他儿子的年纪,推算下来他应该也不算年轻了,不应该还能这样索求无度。游月想问他的名字,可是当时口干舌燥的,她这样打算着,渐渐睡熟了。 后来她醒来,已经是午夜了,游月闭着眼睛在床上滚了一圈,喊了两声也没有人应,她才发现他已经不在了。房间里的落地灯亮着,地上放了一瓶书和一张纸,只写了他的电话和名字,“孟怀归……倒真是归心似箭啊……”游月喃喃自语,因为四周太安静,她只觉得那“归心似箭”四个字简直要余音绕梁了,悠悠荡荡在房间里飘散。 她光着脚在他的房间走了一圈,又打开他的衣柜,里面全是同样的T恤、衬衫和裤子,连袜子都是一色的黑色,“怪不得连个镜子都没有啊……”游月感叹道。 她看了眼时间,想着寝室如今已经锁上了,便又爬到床上躺下。她手里握着孟怀归的电话,纠结着要不要继续跟他联系。跟孟怀归做爱的时候,她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她忘了游长明,也忘了游星,甚至是她自己,她回味着这种忘我,最终还是把号码录入了手机,结果一不小心,她点了拨打。 “喂?” 游月一听这声音,刚才的场景仿佛又被拉了回来,她如何求着孟怀归快些,如何又被弄到求饶,她用手背贴了贴脸颊,“哦,是我,你竟然还没休息,我打错了,本要挂掉的。” “你是谁?” “游月,游乐的游,月球的月。” “游月是谁?” “哦?是刚才被你按着干的人。” “逗你的,别恼。刚睡醒?” “嗯,我没恼,可不就是被你按着干了吗!” “那下次换你干我,我是没意见的,就怕你不会。” “我刚才学得不好吗?” “好极了,孺子可教。” “嗯……你回家了?” “我在加班。” “你竟然还回去加班了?” “我本来就应该直接来加班的,是你把我拖住了几个小时,我睡了一个小时,看你没醒,就一个人走了。” “没想到是‘岂不怀归?畏此谴怒’的怀归……” “什么?” “我是说成年人真辛苦。” “你没成年?” “怎么,你怕了?” “没错,我下午的确是有些冲动……” “是吗?我以为你已经手下留情了。” “我不是个小年青了,还……” “孟老师,别担心,我已经成年了,你不用负法律责任。” “你在哪里念书?” “孟老师是在关心我的学业还是我这个人?” “你别多心,我只是想或许可以在你学校附近教学,你也方便些。” “不用了,老师家里的床更好睡。” “那看来我要添些家具进去了,不然少了许多乐趣……” “你还会来吗?” “估计今天要通宵,你要走的时候直接走就好,当然,你来的话,最好是跟我说一声。” “好,再见。” “再见。” 游月挂了电话,有些后悔自己竟然问了他会不会来,她打开窗帘,看见星光满天,倒看不出月色溶溶了,中秋将至,月亮只差一牙,昏黄的颜色,跟那旧节日相称,显得沉闷老气。她给游星拨了个电话,没接通,游月睁着眼睛直到天蒙蒙亮,略睡了一会儿就直接离开了。 -- (三)思凡8 游月被噩梦惊醒的时候,床上只有她一个人。空调估计已经关掉很久了,房间里又是阴潮潮的,她揉揉眼睛,看床头的书和药仍在,只多了一杯水,她用手一探,还有些温热,估计是没放多久,她喝了两口又缩回了被子里去了。 手机的电量耗光已经自动关机了,游月想着今天要跟徐闯他们一起出门的事,有些提不起兴致。化不化妆,穿什么衣服,还有游星,她希望他仍想以前那样对她,所谓“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这些情欲的事情,一旦暴露,在他人目光、言论中沉沦的只有女人。 她希望游星爱他,可是不喜欢游星试图占有她,同游星做爱,尽管她并没有真的同他发生关系,但毫无疑问,她已经成功地把游星拖下水了。或许是因为捅破窗户纸的是游星,突然失去主动权让她有些慌张。 游星仍在回味着昨晚的温柔,今早他很早醒来,游月还在熟睡。她睡得潮红的双颊和微微张开的丰泽双唇让他的渴望再次叫嚣起来。他的手在被子下勾画她的曲线,他要让自己迅速完全掌握她的每一处起伏跌宕。 他托起她的头让她枕在自己的胳膊上,然后把她搂进怀里,他恨不得现在就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可他怕吵到她,只能在她睡衣外轻轻摩擦。她终于是自己的了,他想,她是他的人,有了那一层关系,他不必再追寻着她,不必担心失去她,她会成为他真正意义上的妻子,她会永远是他的亲人,游星轻抚着她的后背,在她耳边郑重发誓:“我永远只有你一个人。” 不管她是否听得到,他已经决定自己绝不会像母亲那样,更不会是游长明那样。他日日夜夜的期盼终于成真,他愿意永远守护这份纯正的美好。作为她的哥哥的时候,游月是他的,而作为她的男人之后,游月就只能是他的。 他幻想着真正进入她身体的感觉,身边还萦绕着她的味道,下体硬得他有些焦躁,终于他下了床。眼前仍是游月昨夜在他下身起伏的样子,她的气息喷在他的阴毛上,舌尖挑逗着腿根每一处的敏感,他好奇游月是从哪里学得的这些本事,或许她已经不是处女了,他想到她柜子里的避孕套,她难道不爱自己吗?她难道也曾这样服务别的男人?他的手下意识握得更紧了,咬着牙一阵闷哼,尽数射进了马桶里。 游月想着昨晚的梦,她跟孟怀归在这个房间里沉默着疯狂地做爱,到处都是他们的爱液,后来孟怀归说要娶她,游月逃命似的飞奔,游星开着车经过,正好撞上呼救的她。游月醒来的时候后背一身冷汗,她嘲笑自己竟然会不要脸到梦到孟怀归那种人,可如果被游星知道她跟孟怀归的事,不知道游星还不会继续爱她这个妹妹。 “该起床了。” 游月伸出头,对上游星的眼睛,他看上去神采奕奕,此刻蹲在她的床边。她对他笑了笑,也不接话,翻了个身。 “那好,那我也陪你躺着。” “哎,别,帮我充上电。”她把手机递给他,游星却迎上她的唇,吻了上去。他的唇冰凉湿润,还有牙膏的薄荷味,他的舌尖在游月的上颚上游乐,这让她有些情难自禁,不自觉夹紧了双腿。他最后狠狠吸了一下她的双唇,结束了这个吻,游月趴在床边,一时有些缓不过来,静静地抵在他的怀里。 “还困吗?”游星温声问她。 “你刚才那样是在唤醒我?” “谁让你让我等那么久,我来看了你几次,你都没醒。” “那你应该早点那样的,省得我做噩梦,一身汗,怪难受的。”游星把手从她的后领中伸进去,她的睡衣潮潮的,后背上却干燥温凉,他有些心猿意马,手指勾了勾她滑腻的侧乳。 “梦见什么了?” “梦见你杀了我。” “梦都是反的,我怎么舍得?” 游月觉得他这样青涩的告白有些好笑,点了点他的眉心,“是吗?你也不是真的杀了我,你是见死不救。” “都告诉你是反的了,快忘了吧。”他抱紧了她,游月挺着腰,姿势有些别扭,她轻哼了一声,推开了他。 她语气中有一丝挑衅,“游星比我想象中大方。” “什么?” “哥哥——” “你是什么意思?”他又换上那张严肃的脸。 “不是,怕你忘了你是我哥哥,不是我的男、朋、友。” “我爱你,这还不够吗?” “你一直爱我,你没有变,变的是我,我以前是你的妹妹,你不能碰我,现在你可以了,我是一个可以被哥哥上的妹妹了。我要去洗澡了,哥哥要参观吗?” 他轻咳一声,僵硬地蹲在她的床边,“她还在。” 游长明已经出门了,游阳跟尤悦也回到了家里住。中午四个人吃了一顿安静的饭,客厅的电视一直停在卡通频道,游阳跟着唱啊跳啊,自由自在。游星和游月却一直保持着距离,饭后,游星主动说要洗碗,游月帮着收拾了餐桌。尤悦看两人之间的气氛古怪,加上游长明也不在,也没有多嘴。 “晚饭我跟哥哥要出去吃。”游月一边擦着桌子一边对靠着墙拉伸的尤悦说。 “这样啊,会朋友啊?” “发小。” “男孩子吗?帅不帅啊?” “游星,问你徐闯帅不帅啊?” 水声不小,盖过了游月的声音,游星只听到似乎有人提到了他的名字,也不在意,仍低着头洗碗。尤悦看游星故意不理妹妹,尴尬地冲游月笑笑,游月却嘴角一抬,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游星忙转过身,游月的脚正好蹭上他的裤裆中间,游星红了脸,湿漉漉的手一巴掌拍在游月的腿上,游月赌气又狠狠补了一脚上去,游星虽然接住了她的脚,但那绵软的地方仍受了疼,他却不吭声,羞愤地转身撑着水槽深呼吸。 尤悦看兄妹俩这一出,拍着手笑起来,游月把抹布往料理台上一扔,“你阿姨问你呢,徐闯帅不帅啊?” “你有病吧。”游星擦了手摔门进了房间。 “估计是踢痛了,男人那地方要不然怎么说是命根子呢,阿月下次可不能这样了。”尤悦打趣道。 “哦,那我下次轻点。”游月故意对着他的房门喊了一句。 “下次我饶不了你!”游星拿着烟盒去了阳台,仍是阴沉着脸。 “你哥哥脾气蛮好了哎,像我小时候有时还要挨我哥的打呢。”尤悦看出游星心情不好,也收了笑,挑着眉毛对游月说。 游月有些诧异,“他为什么打你?” “我忘了,光记得挨打的事,不过我哥哥长我好几岁,你们兄妹年级没差多少,自然是亲密些。” “我跟他小时候也打架,后来是他说不屑跟我这种弱鸡动手。” “我哥小时候对我也很好,就是长大了才偶尔动手,估计是看我爸打我学坏了。” “我爸也打我,游星倒没学坏。” 游阳拿着橘子跑来,尤悦蹲下给他剥开,连橘筋都剔得一干二净,游月想到昨晚她也是这样细心地剥虾,手指油乎乎的掐着虾往她儿子嘴里送,还带了丝丝口水出来,那时游星扫了一眼,给游月递了个眼神,踢了下她的椅子,她才晃过神。 游月不喜欢别人手里过的东西进嘴,但是看尤悦这样照顾孩子,心里说不上恶心,只是有些意外,或许当妈的都是这样。 尤悦看她神色专注,看着游阳吃得一嘴橘色的汁水,“不过他也知道保护妹妹,别看阳阳现在还小,以后你受了欺负,他肯定要护着你的。” “我还能受什么欺负?”她也拣了个橘子剥开,游阳看了也朝她伸手要,尤悦轻轻拍了拍他的手,把他从她身边扯了过来。 “女孩家总是弱势一点的,你看你哥哥也总是护着你的呀。” 游阳仍不放弃,硬是要游月手里的,她也不耐烦,索性全都塞到了他手上,她蹙着眉,“游星护着我?他只是陪着我吧……” “陪着你不就是护着你了吗?不过你长得这样可爱,不用说身边也不缺守护者,是不是啊?”尤悦亲昵的靠近她,游月侧了侧身,又站起来把椅子收好,微微一晒,“守护者?你挺爱看小言的嘛。” “打发时间,你爸爸总是瞧不上我看那些东西。我看你们家那边,有好多书,你爸说你爱看书。” 游月想到母亲病床边的小柜子里的书,也不知游长明怎么处理的,一时又微微叹了口气,跟外面站着的游星对视了一眼,想了想又说:“都是小说,也是打发时间。我爸还真是爱看不起人……” “我想你跟你爸爸有些误会,他还是很爱你的,他只是不好意思跟你说,他——” 话说到一半,游星拉开窗户,“徐闯问你想吃什么?” “日料或者粤菜吧,你别抽了,快关上进来,家里有小孩呢。” 他掐了烟进了客厅,游月也跟着去沙发上坐下。游阳闹着要吃糖,尤悦哄他说先睡午觉,母子俩去了卧室,游星拿了遥控器转台,调大了音量。 “你刚才那一脚真是狠啊……”游星把游月揽到肩上靠着。 “能怎么狠,踢坏了?” “嗯,踢坏了,你得想办法救活他,这可是我亲弟弟。” “你亲弟弟在午睡。”语气轻飘飘的,吹得游星耳朵泛红。 他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着说:“那个跟我没什么关系。” “那行吧,你是要在这检查呢还是回房呢?” “随你便。”游月拉开他的裤子,看那半软的性器像是臊眉耷眼的,吃吃地笑,把那条肉翻来覆去逗弄了一番。 游星看她眉眼柔顺,揉了揉她的胸,“这个大小你还满意吗?” “你们男人怎么那么在意大小?那我的奶子大小你还满意吗?” “你这技术在谁身上学的?” “跟你有关系吗?” “以前跟我没关系,以后就不行了。” 游月只装作没听见,帮他把裤子拉上,又拍了拍那鼓胀的一团,“检查好了,你这弟弟能屈能伸,可堪大用。”然后往沙发的另一头挪了挪。 “你这是干嘛?” “我检查完了呀,后面的我来不了,得靠你这里使劲。”她用脚趾点了点他的腰,游星一把握住她的脚,摩挲她的脚背。 “你就不管我了?” “不管,哎,你的好兄弟来电话了,你不接?” 游月从腿下抽出手机递给他,游星看是徐闯的电话,犹豫片刻还是接起了,“什么事啊?” 午间新闻正好播完,准备放一部老电视剧,游月不爱看那些家长里短的故事,拿了遥控器换台,游星说:“她说想吃日料或者粤菜。” “那我问问。”他靠过来问游月,“你吃火锅吗?” 游月挑眉,抢过手机,“喂?是我啦,我们从留城回来哎。” 徐闯听是她的声音,马上换了音调,语气中透着抱歉的意思,“是我女朋友说她想吃,她不爱吃甜的。” 游星把游月硬抱到自己身上,游月扭了扭腰表示拒绝,一边说:“哦,那就吃火锅嘛,还打电话来。” “怕委屈你嘛。” “怎么还是我跟你女朋友必须委屈一个了?你跟游星就没有意见?” “游星说随你,我肯定得说随我女朋友了。” “挺恩爱啊。” “后悔了吧?” “不至于,我这不是还有游星吗?”游星听到提他,也把耳朵贴到手机上,游月拧着他的耳朵,瞪了他一眼。 “你真是有恃无恐的。” “是你说的啊!我有的选吗?” “当初——” “喂,你要是这样可没意思了,我不要去了。” “不好意思,是我自讨没趣。” “地方你们定,到时候发到群里就好,远一点也没关系,就选你女朋友喜欢的吧。晚上见。” 游月匆匆挂了电话,看到他锁屏的照片换成了他们小时候的一张合照,游星突然问道:“他怎么惹到你了?” 游月从他身上下来,“他牺牲了我去讨女朋友欢心。” “你要是不想吃火锅,徐闯肯定也是会依你的,毕竟你也算是他妹妹嘛。” “你还好意思说我是他妹妹吗?我也去睡一会。” “在这睡吧。” “你好粘人。” “没错,我恨不得跟你是连体儿。” 游月不想理他的傻话,闭上眼睛酝酿睡意,游星又说:“都说双胞胎是有心电感应的,我们要是双胞胎就好了,我就能时刻感受到你的心了。” “你这是在贪心。” “是,我也很意外,以前我只是想守着你,让你不要离开我。可现在呢,我算是得到你了吗?我又开始害怕你的心里有其他人。怎么让一个昨天还在想着嫁给别人的人只经过一个晚上就变成只想着我呢?你这小鬼头,总让我不安,游月,你真的想要跟我在一起吗?” 游月往他怀里缩了缩,“你说得太复杂了,我还没有想那么多。” “我爱你,很早就爱你了,我怕我对你的欲望会毁了你,所以我想过离开你,本来我想复读陪你的,可是那个夏天发生了一些事,我有些害怕,而你又把我推到风口浪尖上,我没有处理那种感觉的经验,只有沸腾的欲望,我甚至不敢在你睡着之前入睡了,你快把我弄疯了,什么公式都不管用,那时的我乘着浪逃了,可是没有用,你是我的海岸,我总会被送回来。” 他这一番话,让游月闭着眼睛感受到一阵晕眩,她抓紧他的手腕,喃喃问:“我是海岸?” “嗯,我想我永远也解答不了我为什么爱上你了,我不该去学生物,我应该坚持的,去学医,游月,你说我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哥哥忘了吗?我是学会计的,我只在乎资产负债和所有者权益能不能平衡,我也想弄清楚我怎么会这么无耻,哥哥,我从来没有为此痛苦过,我只是想要而已。” 他撩开脸颊上的头发,露出她的耳朵,弯腰贴着她的耳边,“你既然要了,就不能中途甩开手了,我不能接受背叛,你明白吗?” 游月钻进他的衣服里,“让我想一想,我还没有弄清楚,什么海岸的事,我是你的海岸吗?可我总觉得是浮萍而已,你怎么会觉得我是海岸?如果我是海岸就好了,总有一天你可以把我侵蚀掉,我会变成你想要的形状。” “我的游月,真是可爱极了,你为什么没有男友呢?你也在等我吗?”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得意,又有些祈求的意味。 “我不知道。” “你就不能说是因为我的缘故?” 游月啄吻他的肚子,“你说了不能背叛,欺骗也是一种背叛啊。”—— 追更:ρo①8dё.coм(po18de.com) -- (三)思凡9 游月在游星的打扰下只涂了睫毛膏和口红就急匆匆出了门,火锅店在离他们都不算近的城西,地铁坐过去大概要40分钟。 晚上六点,天已经黑透了,飘着些毛毛雨,游月开始认同徐闯女朋友的提议了。阴冷的曲江,需要辣椒和红油温暖,游月捏了捏游星的手,低头偷笑,还有爱情。游星下午的话仍在她心上回荡,她想就这样被抓在手里,被他带着走也好。浮萍也好,海岸也罢,他既然说离不开自己,又何必要烦恼呢,他想要她也不是不愿给。 霓虹灯斑斓,他看到在阴影和色彩中闪现的她的笑脸,人行道狭窄,人人举着伞,游月的额前的发丝粘上了些水珠,他松了手搂紧她的腰,“你在笑什么?” “我开心呀,像是儿童绘本里冒险的小人,绝处逢生了,还偷到了糖。” 他也觉得这雨水像是糖水了,甚至舔了舔飞到嘴边的雨滴,“雨是甜的,你尝尝。” 游月瘪瘪嘴,“你不嫌脏了?” 他点了点游月的唇,没说话,游月倚在他的肩上,步子越发轻快。她不想去赴约了,只想这样跟游星在人群中走下去,没人知道他们的关系,在大庭广众下和他品雨,乘风,赶霜,践雪,就这样一直下去。 路或许没有尽头,可人总会有目的地。 游星在过了火锅店附近的红绿灯之后换了手撑伞,游月只觉得他刚才搂过的地方像是破了个洞,风呼呼往那灌。徐闯和女友站在店前等他们,手机照亮了他们的脸,游星兴奋地喊了声“徐闯”。待走进一看,他和游月都大吃一惊,“你不是说大学同学吗?”游星问,又跟盛无名打了个招呼。 徐闯有些局促,“是,她现在也是我学妹。” 游月倒是意外,想他初恋时也不曾有此时的慌张,“你早说是熟人不就好了,那天还在跟游星猜呢。” 盛无名忙问:“猜什么?” “猜嫂子。” “别这样。”盛无名拉着游月的手往店里走,对服务员说是预约过的四个人。 “你不晓得那天我们遇到徐闯,我就说要见见嫂子,他可没不让我这么叫。”游月回头对徐闯笑了笑,“我真没想到是你,你们怎么会又在一起,像小说一样。” “其实一直也没断过联系,又在一个大学,我问他要不要重新开始,然后就这么开始了。” 两个女孩子手挽着手先上了二楼,他们中间挤进去了几个女孩,他二人被落在后面,楼梯上的一个女孩回头对看了徐闯一眼,游星会意,故意对徐闯说:“游月那天还说盛无名是你前女友里面最漂亮的。” 他却不以为意似的,“是吗?” “失而复得还比不上那个得而复失的吗?” 徐闯摇摇头,低声说:“我不也是人家的回头草吗?” 游星如今却有些看不惯他这样轻浮的态度,打了他一拳,“幸亏不是游月。”又这突兀地补了一句。 她们已经在窗前的一张桌子那面对面坐着看菜单了,游星走过去挨着游月坐下,又帮她把外套脱下挂好,游月连头都不曾抬一下,盛无名瞥了游星一眼,便垂眸继续看菜单。 “鸳鸯锅吗?”盛无名问。 “可以,你们先勾,然后我们再补。”游月说。 “闯哥,你也看看呢?”盛无名的声音轻柔缠绵,跟啤酒沫似的。她把菜单放到徐闯眼前。 游月身体微晃,头发这时垂下一缕,她抬手把它别到耳后,徐闯在她斜对角坐着,看到那盛满笑意的眼角,给盛无名倒了杯水,“你点吧,我都可以。” “你没有胃口吗?” “不是,就是你点的我可以。”徐闯解释道。 “哥哥?” 游星的一只手撑在游月的椅背上,被她这样一唤,下意识欺身靠了过去,游月踢了他一脚,他才回过神想到游月在外人面前从来都是喊他名字的,尤其是在徐闯这种熟人面前,除非是故意的。 他接过菜单,微微挪开了身体,问徐闯:“要喝什么?”。 “都可以。” 游星挤眉,“怎么那么没劲啊,这也要问人家吗?” 盛无名挽着徐闯的胳膊,对游星说:“本来也好好的呀,那我们就别管他了,反正他这也可以那也可以的。” 游月一手撑着头,另一手五个手指依次落下敲着桌沿,“要喝酒吗?吃火锅的话啤酒?” “好啊,我们叁个多久没一起喝过酒了?”游星附和道。 徐闯说:“快两年了吧,咱们俩也是上次还是你支教回来喝的,就那一次。” 盛无名有些讶异:“你们怎么还带着游月喝酒吗?” 徐闯嘴角一抬,下巴指了指游月,“她可比我们俩都能喝。” “是,游月随我爸的酒量。” “真羡慕你,我家就我一个,我也没有什么发小的。” 游月叹了口气,对盛无名说:“我也希望游星是别人家的呢。你有皮筋吗?借我一个。” “有。”盛无名从包里拿出一个蓝色的化妆包,然后在那夹层里取出一个黑色皮筋递给游月。 游月道谢,唇微微噘着,兔牙咬着皮筋双手扬起绾了个髻,扎好又扯了扯,徐闯看她摇头晃脑的,笑着说:“我之前倒是希望游星是我亲兄弟。” “说来说去还是我碍事。”游月戳了戳游星的手,看他脸上木木的,小声问:“先点这些好不好?”他点点头,又把菜单递给了徐闯。 徐闯问盛无名还需不需要别的,她摇头,等他把点菜单交给服务员之后,盛无名问他:“你那会儿怎么不告诉我游月也是你发小?” 徐闯喝了口水,摸了摸眉毛,“也不重要吧。” “怎么不重要?我还以为你那时候跟我分手是因为游月。”她又笑着对游月说:“我有一次看到你们在一起吃东西,结果第二天他就把我给甩了,我还挺不喜欢你的。” 游月揉了揉眼睛,又担心睫毛膏晕开,只能使劲扎眼抑制不适,她的眼睛泛出些泪花,“我的确也没想讨人喜欢,跟班里人都不算好,不怪你。”又让游星帮他看是不是有异物,游星给吹了吹,说没事。 盛无名又说:“后来高叁跟你坐了一段时间的同桌,我们虽然不常说话,但是我还挺喜欢你的性格的。” 游月闭着那只不适的眼睛,另一只眼睛弯着,“我知道,那个叫什么吴什么的?她讲我坏话你帮我说话的事我知道的。” 盛无名余光扫了一眼徐闯,“那你为什么不通过我的好友请求?”语气中透着娇嗔。 游月一惊,忙说:“真不是我故意的,我没怎么看手机,哎我手机呢?”她在身上摸来找去,没发现手机。又问游星,他起身在自己的外套里找到了她的手机,游月拿到,立马通过了请求,顺势又点开了朋友圈。 盛无名给游月发了个表情,又看向游星,笑盈盈说:“我真意外游星还认识我。” 游星稍移了移椅子,“你的名字比较特别,也是游月前几天才提了你。” 游月忙接话说:“还不是因为你漂亮?还是徐闯眼光好啊!” 徐闯瞅了一眼游月,“游星眼光高,给他介绍的他都看不上。” “你还是单身吗?我有个朋友也在留城读书,要不要介绍给你?是个大美女。”盛无名说。 游星摆摆手,又摸摸鼻子说:“我不太擅长跟女孩相处。” “啊?”盛无名有些尴尬地看向游月。 游月却取笑道:“是吧!我以前也以为游星是gay,暗恋徐闯。” “我不是。”他瞪着游月,脚尖勾了勾她的小腿。 徐闯懒懒地说:“我证明,他对我没兴趣。” 游月微微把身体转向徐闯,腿搭上了游星的膝盖,拖着腮问:“你怎么证明的?你们试过?” 徐闯微笑,“我了解他的一些爱好。” “什么?”盛无名问。 “别问了,给我哥留点面子吧,他俩还能有什么高尚的爱好,无非是下叁路的事。” 服务员先上了啤酒和锅底,游月先起身说去调料台,盛无名跟她一起去了。 徐闯歪头看着调料台那边说笑的两人,游月比盛无名要矮一些,盛无名更清瘦,低头的时候发梢扫过肩头,游月笑着帮她揽到耳后,她的牙齿很整齐,却很少在笑的时候露出来,她的嘴角总是会扬到恰到好处的弧度,而笑意在两颊久不消散。 她抬眼同徐闯相视一笑,游星也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看见游月正垂眸思考着什么,游星收回视线,开了瓶酒,灯光下的酒液就像被海浪捣碎的月光,盛在杯子里,游星把它递给徐闯,问道:“你喜欢游月吗?” 徐闯仍看着调料台那边,不作回应。 游星沉沉地呼出一口气,“你真的喜欢她!” 徐闯举杯碰了一下游星面前的空杯子,反问道:“我不配吗?” “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时游月端着碟子回来,说盛无名去了厕所,她看坐着的两人脸上都没什么笑,也没多问,坐下给自己和游星分别到了杯酒。 徐闯突然开口:“那个时候你带着月亮一起去我家看电影,然后她在我的床上睡着了,我们偷偷开始看片,结果月亮中间醒来,突然就在我们俩背后说:’就这你们也能爽?’然后把我们臭骂一顿。” 游月皱着眉,抱胸靠在椅背上,垂眼盯着酒杯里的泡沫渐渐消失,事到如今她也不想再遮掩什么了,也就没再阻拦。 徐闯看着游月的表情,自嘲般的笑了笑,继续对游星说道:“她刚张嘴,我就回了头,就看她那一眼,后面我看她就不一样了。但是你看她,对我总是那样,我也知道她对我没意思,但是我还是挺不甘心的。后来我就告诉我自己她也算是我妹妹,她对我没意思正常,哪个妹妹看得上哥哥的,可是我就想让她对我像对你那样也好啊。” 游星一拍桌子,压着声音说:“她可是我妹妹。”游月瞪了他一眼,游星却只是盯着徐闯。 徐闯冷哼,“我知道,谁也不能比得过你俩。” “她知道吗?” 徐闯对游月笑了笑,“知道。” “上次你喝成那样就是因为她拒绝你了?” 他摇头,“不是拒绝,是你一回来她就把我甩了。” 游星一口气喝完了杯里的酒,撂下杯子,“那你都对她做什么了?”那杯子在桌子上滚了滚,停在了徐闯的杯子前,徐闯扶起杯子,又给他倒了一杯,然后推到他面前,“我要是说能做的都做了你还要揍我吗?”他清了清嗓,“游星,就算是哥哥,你这也管太宽了,你要想知道就去问你妹妹吧。” 游星起身要去拉徐闯出去说,游月冷冷道:“我还在这呢,你要问什么就直接问!” 游星沉默着坐下,徐闯却突然说:“你没有想问她的,我倒是有想问你的,我问你月亮为什么不能跟我在一起?” “你是什么人你自己不清楚吗?” 徐闯突然站起来,高声说:“我是什么人呢?我跟她又没有血缘关系,我他妈被甩了还得考虑你的感受,说都没法说!你他妈倒是说啊!” 四周的人纷纷回头看向他,服务员也把食材送来了,他讪讪坐下,游月仍低着头,长长谈了口气,“是我的错。” 徐闯说:“不怪你,你给我机会了,是我没抓住。” “游星,就算月亮不喜欢我,我也能把她当妹妹爱,从没对不起她什么,我一直把你当亲弟弟看的,既然你这么瞧不起我,那咱们吃完这顿就散。” 游月握上他的手,游星才终于张嘴,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只是觉得——那个你不适合她,你也是她哥哥,你不——不能。” 盛无名正好款款走来,火锅已经滚了,一两点红油迸进白汤里,跟锅里的红枣打着圈,烟雾氤氲,叁人的眉目藏在其中,盛无名俯视着那汤锅,语气平缓:“你们聊了什么?气氛这么凝重?” 游月对她挤挤眼,“讨论这是重聚饭还是散伙饭。” 盛无名戳了戳徐闯的肩膀,“为什么要散伙?”徐闯安抚般的拍了拍她的手,却没有回答。 游月放了几片肉进去,“小伙子们血气方刚,谁也不服谁,我早不想跟这两个易燃易爆的雄性玩了,你怎么不是我发小呢?” “你身边没有女孩吗?” “我妈和我外婆吧,后来我妈生病了,游星是又当妈又当哥,偶尔也很爹。”她把头靠在游星的肩上,游星轻声要她好好坐,游月翻了他一个白眼,让他下虾滑进去。 徐闯把青菜拿给盛无名,她又说:“怪不得你们感情那么好。” “好吗?”游月给四个人都添上酒,“两位好哥哥借这杯酒和好好不好?你们要是不好,那我也不好了。好歹给美女一个面子,这可是盛无名哎!” 盛无名把酒推给了徐闯,对游月说:“你比我漂亮多了,身材也好。” 游月莞尔,举着杯,“那好,那两位为了我的面子吧。” “月亮——”徐闯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随着酒咽进了肚子里。 游月却有些想哭,他一直坚持叫她月亮,游星都只是叫她游月。她吃了两口菜,不小心咬到了舌头,眼泪再也憋不住,她又是喊疼又是喊辣,游星帮她倒了杯水,还好睫毛膏是防水的,她低着头想。 徐闯是唯一一个让她觉得愧疚的人,游星大一的那一年,是徐闯常陪着她,而她也只是希望他能代替游星才没有拒绝他的关心。她明白徐闯也是陪着自己长大的人,可是当她跟游星在一起,徐闯却总是会从陪伴者变成他们兄妹之间的参与者,到现在他已经完全是局外人了。她最终利用了他的好感,来证明了自己对游星的依恋。 她听出了那声“月亮”背后的无奈,她想:啤酒真好,无论咽下什么,都能打个嗝,然后烟消云散。 这餐饭终于在四个人的意兴阑珊中吃完了,在地铁站前徐闯拍了拍游星的肩膀,游星说了句不好意思,徐闯没再说什么,最后叮嘱了句注意安全就拉着盛无名转身走了。 夜晚,游星掐着游月的脸,在她耳畔说:“不管从前怎么样,反正现在你是我的,你不能因为我没法把咱俩的关系说出来,就不当回事,也不能像甩了他那样甩了我。” 游月淡淡的,“我们是亲人,不能叫甩,只能断绝关系” 他被游月堵得心里一沉,他想到徐闯的那些话,几度犹豫最终还是问游月:“你会那些,是不是徐闯教你的?” 游月知道游星的毛病,只是今晚她逃不出对徐闯的愧疚,她张不开口,如何再能提另外的人。她一直都认为徐闯是一个随便的人,绝对不会因为一个女孩而失落。可事实上在她跟徐闯的关系中,他比她高尚的多,他认真了,而游月甚至没把他当成他自己。 游月背过身去,他仍不依不饶:“那你说,你的第一次是不是给他的。” “不是说不在乎过去吗?” “你怎么看上徐闯了呢?” “我还看上你了。” 他想到在饭桌上对徐闯冠冕堂皇的一通解释,他觉得自己无耻极了。徐闯喝下那杯酒后,他不是没看到游月的眼泪,那年他给游月送完礼物回去却又陷入纠结,他知道游月在家里等他,可他仍逃去支教。他是一个没有信仰的人,他想做些好事,因为他对自己的妹妹有那样龌龊的迷恋,欲望总会把他拖下地狱,他渴望救赎,他逃了,是他把游月推给徐闯的。他突然自责起来,悻悻地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游月吻了吻他的嘴角,攀着他的肩问:“我会的那些没让你爽吗?” “我不想让你用从他那学的对我,我跟他不一样。” “哪不一样啊?爽的时候不都一样吗?” “快睡吧,我等你睡着了再回去。” 游月笑了笑,更往游星怀里钻去,游星也顺势把她搂得更紧了些,他仍觉得不够,却不知到底缺了什么。 “是我把你拖到地狱里去的。”游星叹道。 “你又不信上帝,我们没有天堂,也不会有地狱,死了就跟妈妈一样,消失掉,这么久我一次都没有梦到过她。” -- (三)思凡10 尤悦并不擅长做饭,所以游长明在酒店定了年夜饭。游长明和尤悦在下午就先抱着游阳去了酒店,他们家也没有什么亲戚,今年除了游长明的双亲,还加上了尤悦的双亲还有哥哥一家。 游月借口说困,要到饭点再去,游长明虽然对她有些意见,但不想在今天晚上闹得不好看,也就随她去了。游星看她神色恹恹,跟游长明出了门之后很快又回去了。 游月在床上躺着,那本短篇集早翻完了,她有一搭没一搭地翻页,词句断断续续录入眼中,上一则的爱情被缀上下一段的结局,她却觉得有趣。 游星脱了衣服上床搂着她,他知道游月的例假早就过去了,可这几天她总是很抗拒跟他亲近,每天晚上游星仍是早就在她床上待到深夜,然后才回游阳的房间,游月也只是安安静静在他怀里躺着而已,明明以前这样亲近她也还算自如,可是现在,他总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克制。 游月枕着他的一条胳膊,仍是翻着书,游星的另一只手却从她的小腹慢慢挪到了她的乳房上,游星这几天从未碰过这些敏感的地方,她知道这是他渴望的信号,她合上书,舔吻那咸涩的手心。 她顺着他的掌纹舔到虎口,然后轻咬他的拇指,游星的呼吸渐重,揉弄乳房的手也渐渐加重了力量,他终于把游月骑在身下,一边急切地吻她,一边剥掉了她的睡衣。 “憋不住了?”游月打量着他,一边将自己的内裤除下。可刚褪到脚踝,游星便急不可待地掰开了她的腿。 游月的身体尚未被唤醒,那处仍是干涩闭合的,游星上身紧紧压住她啃噬她的锁骨和双乳,手扶着分身就在她的秘境处横冲直撞。那龟头在阴唇上戳碾让她有些紧张,她指引游星吻她的唇,让他的下身稍稍离开她的身体,又伸出一只手拨弄自己的阴蒂,然后伸入中指。游星看她的双眼越发迷离,口中呻吟渐渐急切,却有些气恼。 他拨开她的手,对准洞口,硬生生刺探进去。而那花径只是稍稍有些润滑,仍是紧涩不堪的,他的莽撞引得游月一阵疾呼,“痛啊——” 游星此时满脑子都是那处被甬道扭绞的酥麻快意,下意识抽动了起来。游月用指甲掐紧他的腰,示意他缓一缓,他却把这反应看做是她的鼓励,更是加快了激烈地抽插,游月推着他的胸,呻吟变成了喘息,她尚未从痛感中抽离,游星那边却一阵抽搐,射在了她体内。 “对、对不起,我没想射进去的。”游星伏在她身上,粗重的喘息扑在游月脸上,她别过头,神色晦暗说:“没什么,安全期。” “我是不是,没让你舒服?” “对啊,好痛啊。” 他从她体内退出来,性器上仍挂着刚才交合时的暧昧粘液,游月的腿间仍有精液汩汩流出,她觉得这感觉倒与例假时没什么分别。她裸着身子离开了房间,想要把体内的东西洗干净,太阳落了,客厅昏暗静谧,那架旧的立式钢琴倚着墙,游月走过去掀开键盖,弹了一个音阶,手很生,手腕和手指仿佛分了家,她试着敲了几个音符,断断续续地不成行板,游星闻声而来,给她披上衣服。 “月光吗?”游星搂着她,在她的肩头落下一个吻,游月的手不自觉抖了一下,无名指在琴键上滑了一下。 游月点点头,“以前弹不出,现在弹不成了。” 她的腿间粘腻湿凉,游星温热的呼吸扫在耳边,她又弹了一节,琶音仍是一塌糊涂,便收了手,问游星:“要再来吗?现在我可能不会那么痛了。” 他把她的身子转过来,抬起她的一条腿,游月紧揽着他的肩,他在性上仍是稚嫩生涩,全无章法,就像她的琴音。但抽插间,性器偶尔扫过花心,蹭到阴蒂,她也能渐渐捉到些缥缈的快感。 今夜无月,她本想奏出月光,却失败了。而他看着在他身下似水温柔的游月,他是幸福极了的,今夜独他终于掬水月在手。这次他射在了她的肚子上,外面团圆的灯火透过窗帘,洒在客厅里,那乳白的精液却也似银灰月色,倾落在她的身上。 两人步行至酒店,市政倒是把路边枯枝上都挂了彩灯,装点得一片火树银花。酒店的大厅内也是红灯彩旗,一片热闹祥和,游星握着游月的手,推开包房的门,尤悦忙迎上,给他们介绍自己的家人。游星叔叔阿姨弟弟妹妹叫了一遍,又跟爷爷奶奶问了好,游月只是微笑着站在他身后。 上席后,游星没有跟游月坐在一起,席间游长明招呼她跟爷爷奶奶敬酒,游月起身说了两句祝福的话,只抿了一口酒便坐下了。 “小姑娘长大了,比以前还要腼腆。”游长明说,“以前在席上也不只只抿一口的。” “这酒度数不低,你还劝酒劝到女儿身上了吗?”游阳的舅舅跟游长明碰了碰杯,又对着游星说:“你这大儿子真是一表人才。” “是个好孩子。”游长明笑说。游星随后也敬了他舅舅一杯酒。 游阳的舅舅年前刚搬了新房,跟游长明抱怨了一通装修的烦心事,又提到准备把旧房子租出去,就是消防上麻烦了些。游星的爷爷突然问起:“之前翠苑的房子,你们还没处理吗?” 游长明说:“那也是阿月外公的房子,现在就空在那里,之前我跟他聊,听他那个意思是要等游星成家了给他的。” 游星看了一眼游月,她安静地坐在游阳身边吃菜,忽而抬眼撞上游星的眼神,她勾了勾嘴角,垂眼喝了口酒。 “房子是死的,放在那不是浪费吗?翠苑那好像有个小学吧,转手也方便。”游阳的舅舅说。 “他妈妈去世之后,很多东西我们也没动,那边老两口就一个女儿,也可怜。”游长明叹了口气,给游星夹了筷子菜,又夸了豆腐羹,要游月也尝尝。 “我看你潢崇路那的店装修得不错嘛,还忙得过来?” “那离曲电近,挣学生的钱,不搞好看点人家不乐意来。”游长明说。 “前段时间老段问我你在哪贷的钱,他也是想把他那个酒店给翻翻新。” “哦,说这个呢,阿明真是拆东墙补西墙的,我劝他今年不要去开那个新店,弄的我们的房子都差点没的钱装修。”尤悦喂了游阳一口鸡丝,“要不是游阳爷爷把他养老的钱给拿出来,现在我们一家五口连住的地方都没有,那老段可连个还钱的影都没看到。” “他这两年难,离了婚,老婆带着儿子重嫁了,他还得每个月打钱给人家养儿子,我们组局他也很少露面,可怜的很。”游阳舅舅说着挤眉弄眼地笑了。 游长明瞪了一眼尤悦,游星的爷爷却对他说:“我有几个钱够你扑腾的?那也不是我养老的,是我给游星准备的,你早晚也得还给他。” 游长明笑着拍了拍游星的肩膀,给他添了杯酒,“你爷爷为了你在这跟我算账呢,还不赶紧去孝敬他。” 尤悦干笑了两声,她嫂子正好错过头问她:“你知道那老段的前妻嫁给谁了吗?” “我哪有空管人家闲事呢?我也就以前跟她打过一次牌的交情。” “听说就是他儿子班上的一个同学的爸爸,送儿子去补习班,时间长了就好上了。” “那老段不是也跟店里的人搞不清吗?”尤悦鄙夷地扯了扯嘴角。 游月在一旁听着,托着腮回微信消息。游长明跟游阳舅舅争论政治上的事,嗓门越来越响,游月有些不耐,喝干了杯里的酒,便起身去了包房的阳台。 隔壁房间的小孩在阳台跑来跑去,游月靠着栏杆,孟怀归给她发了红包,她没点开,只回了句新年快乐。她给游星发了微信让他拿包烟出来,过了一会,游星才拉开窗把烟递给了她,窗子一合,屋内的欢声笑语一下被外面的夜色吞没,游月点了只烟,在阳台上跳来跳去,游星静静站在一边,他渐渐感受到那酒有些上头,游月把烟圈吐在他的脸上,问道:“喝醉了吗?” 他摇摇头,又很快点点头,把她紧紧搂在怀里,窗帘没有完全合上,他俩在阳台的角落边紧紧相拥。游月捏着烟蒂在他眼前舞来舞去,“你看,流星!”然后在他身边绕了一圈,“这叫游星。” 游星抓住她的肩膀,让她安静下来,捧着她的脸,温声问:“你是什么时候爱上我的。” 游月推了他一把,“真好意思问。”捻灭了那根烟,反问他:“你怎么知道我爱你。” 他撩起她的裙子,扣住她的腰,鼻尖蹭着她的额头,“难道不是吗?” “是吧,我也搞不懂。” “我能确定我爱你。” 游月哧哧地笑,“你说过好多次了。” “是吗?我不记得了,恐怕是你记错了。” “你说过,但是你肯定在自欺欺人 这是兄妹之情,不是男女之爱。” “我真丢人,那你说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那天,那年夏天,我发烧,轻薄了你,”她吻了吻他的手,“后来你把睡衣和内裤放在房间外面,还帮我吹了头发。我想我是从那个时候爱上你的。那你呢?” “我不知道,我花了很长时间告诉自己拒绝你,可是我还是离不开你,所以我忘了。” 游月与他稍稍开了些距离,游阳拉开窗探了个头,游月瞪了他一眼,他便缩着头回去了。 “其实本来我并不爱你,可我却那样试探你……后来她们说,只要是男人都会对女人有反应,我对哥哥也没有负罪感。但后来,我总是想到那次,才知道不对,我去寝室住,我以为有人在,我就不会多想你,可是你不在,你的样子却更清晰。你离开我,我才觉得你留下的那个位置,不是哥哥的地方,不然徐闯也不会进不去……” “我以为你不愿意同我在一起,这几天你总是不开心。” “我的确谈不上快乐,我们这算什么在一起呢?我们本来就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如果跟你没有性关系,我也依旧似是而非般的爱着你,那样的我们还算悖伦吗?你肯定不会有现在的负罪感,可我做不到,我渴望放纵的天性或许来自于游长明,这是他的诅咒!我想,我想永远是你的妹妹,但是如果可以,我不想是他的女儿,你为什么不带我走呢?” “我会给你一个家的。”酒精催动了泪腺,游星的声音有些哽咽。 游月微微叹了口气,回到了席上,游长明仍在跟游阳的舅舅斗酒,她看着窗外的游星的衣角,终于还是红了眼睛。 等十二点一过,旧的人就能迎来新的一年。今日月尽,明日会迎来新月,地球的人看不见,但月亮永远都在。 本节有一个几年前就一直想写的梗,终于给写了(?????) 兄妹的H只有这一点(我还是有一点点失望的!) 关于避孕套的问题,只能说下次注意吧 快结束了,写了一篇后记(全是肺腑之言哈哈),会在这文完结时发,希望到时大家也能读一读 -- ℙo①8Ac.Coℳ (三)思凡11 大年初一,千门万户的红,像是血盆大口,吞吐着来往恭贺新春的人。游长明和游星因为宿醉起得很晚,她先去了外婆家给母亲换了束花。午饭过后,孟怀归来了电话,她避开游星去了楼下。 她坐在小区的秋千上,午后阳光和煦,一扫年前的阴霾,“新年好啊,孟老师。” “新年好。” “在陪家人吗?我听到有小孩的声音。” “在酒店吃饭,突然想见见你。” “我还没回呢。” “我在曲江。” “什么?” “我老婆是曲江人。” 她眯着眼睛看了看外婆家的窗户,有人影晃过,语气沉了沉,“你知道的,我么不去那种地方的。” “你去了我家那么多次,我怎么不能去一去你家吗?” “我可没自己的家。”游月在秋千上荡了起来,声音穿过电话,听来有些飘忽。 孟怀归那边顿了顿,“看来是这几天不缺人滋润啊。” “是不缺,只不过比不上你。” “黄毛小子而已。” “不是正好配我这种丫头片子吗?”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小孩走到秋千架这边,她停下,往小区门口走去。 “原来如此。”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游月踢了踢花坛里的小石子,“孟老师,我虽然算不上是他的女友,但是我们毕竟做了,他说他爱我,我要是再同你做,那不是背叛他了吗?” “你难道还要为他守贞吗?人活着不背叛自己就好了,为什么要管背不背叛别人的事呢?” “你这是在引诱我做坏事。” “我这是在教导你,做爱怎么能是做坏事呢?” “我有些拿不准,同他做爱的感觉不坏,但却没办法让我忘我,我总是会想到你。” “你这才是在引诱我。” “如果我拒绝了你,你会难过吗?” “你不是已经拒绝了我吗?” “那你还愿意跟我扯这些。” “因为我从不背叛自己,我想你就是想你,想肏你就是想肏你,虽然你不愿意,但我仍想感染你,你也不要背叛自己的心才好。” “我的心才不向着你,我只有身体还对你有念想。” “你的身体想我,但你的心拒绝了我,你背叛了你的身体,而你的身体背叛了你的心。” “我被你绕你去了,你真有手段。” “这不是手段,是我的呼唤,希望小游月也能疼疼我,我好想她。” “为什么一定要是我呢?你也可以去引诱别人的呀。” “这个问题可能只有见了你才能得到答案,你想不想知道答案?” “我不想,知道了也没有什么用。” “真可惜,我又被拒绝了一次。” “孟怀归,你不要用这种声音跟我讲话,我还小,很容易被你骗去的。”她看见游星的身影缓缓靠近自己,午后的日头给他周围洒下闪烁着的粼粼微光,她的心也跟着颤了起来。 “那我宁愿不要再说了,我挂了。”他听起来越发失落。 游星越靠越近,朝自己小跑过来,游月忙说:“不好意思,我逗你的,只是我还要想想,我没有自己的家,真麻烦,等我再通知你吧。” “好,我等你。” 她挂了电话,迎上前去,游星牵着她的手又往秋千架那边走,“跟谁打电话呢?还要藏着。” “大学里认识的人。” “你们这是拜年吗?” “嗯,算是吧。” “我刚才看你在秋千那坐着,怎么又跑了?” “有小孩,我总不能跟孩子抢。” “你抢得少吗?小时候还觉得你是狗仗人势,后来我才知道你明明就是在后面煽动我跟徐闯给出头,然后自己坐享其成。” “看破不说破嘛。” “我推你。” 游月坐在秋千里,游星逆着光,她看不清他的神情,“游星,你以前还跟我抢这个你记得吗?现在倒主动推我了,你变了。” “这样不好吗?” “好,再推高点。” 游月荡到高处,风扬起她的外套,露出里面的红裙子,她从上至下,像从枝头直直落下的春茶。游星怕她危险,渐渐把她拉住了,她停下,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支撑不住,索性整个靠在游星怀里。 他笑她没用,游月闭着眼睛听他的心跳,远处有小孩的嬉笑声,还有阳台上拍被子的声音,和谐有序。新年的第一天,到处都是耀眼和明媚,阳光翻晒着去年冬日的阴暗龌龊,她怀着心事,静静地躲在游星怀里,由他为自己挡着日头。 晚上回去,游长明问游月为什么今天没有先去爷爷家拜年,她垂着头不吭声。游长明喝了些酒,指着鼻子骂她不孝,忘了自己姓游。游月缩在沙发上垂泪,游星在一旁打圆场,游月却是再也忍不住,“你又不缺孩子,我不姓游,有的是人姓游,你要是缺儿子,再去找女人生,何必怪我。” 游长明当时给气得倒仰,掀了桌子,杯子果盘砸了一地,橘子苹果滚向四周,游阳兴奋地踢来踢去,苹果滚到游长明的脚边,游阳去捉,挨了他一脚。尤悦吓得一喊,说他疯了,搂着嚎啕大哭的游阳回了房间。 “阿月,你到底是有什么不痛快的?爸爸是给你生了个弟弟,但是你也太让人寒心了。” “我没有不痛快,就是不擅长跟亲戚打交道,明天你带着游星他们去,别逼我就万事大吉了。”游月转身回了卧室,把门反锁了。 游星在客厅看着游长明气得脸通红,闭着眼靠在沙发上,他起身扶起桌子,给游长明倒了杯水放下,刚想张嘴,游长明突然睁眼瞪了他一眼,他又把话咽了下去。 “她不懂事,你怎么也连个脸都没露。” 游星抠着裤缝,“我,我忘了。” “你也是个不成器的东西,亏你爷爷为你操碎了心。”游长明说罢便撑着墙跌跌撞撞回了卧室。 他也说不清为什么今年完全忘了这回事,只想跟游月混在一处,偎在她身旁,他去外公家是为了寻游月的,他甚至忘了拜年这回事。游长明不是个高尚的人,这让他感到不安,卑鄙的人总能看破同类人的卑鄙,与此同时他们有着同样的高尚的伪装——孝心。游星忘了尽孝,于是只能袒露在游长明的审视下,他藏着秘密,他比以前更怕游长明了。 第二天中午,游星跟着游长明他们去了叔公家,游月一个人留在了房间里。昨晚游星试图开她的门,被挡在了外面,他也再没跟她讲一个字。游月却不是真的生了他的气,她只是有些厌倦了游星的懦弱,他一次次的把她拖到游长明身边,完全不管自己的感受。 这个家里人人都在追求对方的体谅,游月自己也不例外,只是她看透了,体谅这种东西不是求来的,只能靠别人施舍。 孟怀归昨晚发消息来说自己会在这边待到初五,游月没多想就把自己的地址发了过去,让他明天中午过来。她把自己的焦躁怪罪到那片避孕药上,一定是雌激素紊乱,她咕哝着,一定是性的责任。 孟怀归在小区附近找了个停车场,然后步行走去小区。他正犹豫着要不要跟游月打个电话,结果遇见提着果篮和酒的一家人,看上去应该是要去走亲戚,脸上虽然带着不豫,他仍上前问了一下十九栋在哪,一个年轻人给他指了指,他道声谢便走了。 游月给他开了门,想了想还是把游星的拖鞋给收了起来,换成了游长明的给他放在地上,“我还想着要去小区门口接你呢。” 孟怀归没有穿拖鞋,径直把游月抱了起来,游月先是一惊,腿往他腰上挪了挪,胸蹭在他的脸上,吃吃笑起来,“这么急吗?” “你不急吗?刚才那拖鞋可还是热的。”他的头埋在游月胸上,她今天只穿了一件薄羊绒衫,也没有穿胸罩,孟怀归隔着毛衣咬弄她的乳尖,她揉乱了他的头发,胸前传来的阵阵刺激带出了她的呻吟。 孟怀归把她压在墙上放下,两人呼吸急促交杂在一起,孟怀归舔咬她的下唇,游月浅笑,送上舌头缠裹他的津液。他一手扪着她的胸,一手撩开了裙子探入花径。她没穿内裤,孟怀归叼着她的耳垂笑着说:“还要口是心非吗?” 游月解开他的皮带,挑弄他的分身,渐渐用力握紧那条肉茎,孟怀归按住她的手,“别着急脱,东西还没拿出来。” 游月会意,伸手要去扯他的裤兜,他拍拍她的头说:“谁让你用手了?” 她贴着他的身子蹲下,用牙咬下他的裤兜,脸颊蹭着她逐渐发烫的性器,孟怀归的更是往她脸上送了送,这种挤压让他的欲望更难抑制,游月帮他套上套子,撸了两把,就被他拖了起来,转过她的身子。 她的双乳被冰冷的墙面压得变形,后面孟怀归的物件在她臀缝间滑动,一前一后冰火两重的挤压让她情不自禁加大了扭动幅度,她将手上刚才染上的避孕套的润滑液涂在阴户上,提着臀娇吟,“你快进来啦——” 他的一条腿撑在她的两腿之间,把往后拖了拖,她的腰下塌得更厉害,那荫湿的圆弧袒露在他面前,“快进来,不要用手,我不要手——”她又催促道。 孟怀归了然,一手拨开她的双唇,搅弄她的舌头,一手提着那物在她阴户上轻叩,挑开蚌肉整根探入。游月长叹一声,双手向后掐住了他的腰,孟怀归舔吻着她后颈的敏感地带,游月不自觉往更往后仰,下身的痛苦让她清醒,孟怀归每次都让她迷醉,她决定不能再被欲望冲昏头,身后的人不是游星,她反复提醒着自己。 他拉开旁边的钢琴凳,抱着她坐了上去,然后分开她的腿,挂在自己的膝盖上。游月的双脚找不到支点,只能缠着他的脚踝,下体却连带着收紧,孟怀归被她夹得险些失了方寸,游月的手被他拢到身后,他提腰使她在自己的肉茎上颠沛,一吸一合吞吐间“噗嗤”声不绝于耳,游月的呻吟声渐渐变成嘶喊,她只觉自己快把持不住,意识被快感蚕食,孟怀归加紧了动作,“啊——游——” 他起身让她俯身撑着那架钢琴,下体却从她身子里退了出来,他的手抚弄着花蕊,而游月刚才差点跌入高潮中,被他突然撤走,此时更觉空虚逼人,扭着身子不依,“你别走啊——” 孟怀归用那根摔打她的臀瓣,“游什么?” “我不要讲,你快给我。”她的腰肢上下摆动,那根东西在她的股间左擦右蹭,却不破正题,游月口中只是娇哼不断。 “不说便没得吃。”他说着便离开她去沙发上坐下。 游月跟着哎了一声,跌进他怀里,扶着那物件缓缓没入自己体内,再次被填满的畅快让她情不自禁长长一叹。 孟怀归重咬她的乳房,另一只手顺着她被撑开的门户寻到那肉芽挑逗,她跪在他双腿边夹摆,孟怀归加快上挺,游月一阵急扭,泄出一腔热液搂着他喊着:“哥哥——”孟怀归自此也是精关大开,随着她的娇喘到达顶峰。 游月软在他的怀里,无意识地舔着他的肩膀,身下仍在一阵阵痉挛,孟怀归手指绕着她的一缕发丝,“‘哥哥’是那小子?” “你说什么?” “你刚才在叫谁?” 游月扭了扭,“反正不是你。” “你不起来吗?” “等会,我没有力气,你就这么待着吧。” “这沙发上沾了你的东西可不好办。” 游月猛地推开他,看了一眼两人交合的下身,尖叫着:“呀!快起来!”孟怀归托着他站起来,游月不敢再看刚才他坐过的地方,红着脸随手一指,“去、去那边,我的房间。” 孟怀归把她的衣服除下,自己也脱了干净同她继续缠在一起,他这次没再弄花样,只是趁着刚才残留在她体内的爱液的润滑,紧搂着她交代了一场。 事后他看了一眼时间,随后问她能不能在这里抽根烟,游月想了想没有拒绝,孟怀归把她桌子上的烟灰缸拿到床上,又拿了她床头的那本书垫在下面,他的叹气声中带着性爱后的餍足,他问:“上次做是什么时候?” 她想到昨天跟游星借着午后阳光的最后一丝暖意,在从前二人的卧室里做了一次的画面,到处都是尘螨,他俩不停打着喷嚏,每一次都带着交合的地方一颤,她得了趣还欲再来,却被游星拒绝了。她坦白:“昨天下午。”游月钻到被子里穿上睡衣,她还没有处理腿间的泥泞,她本想同他睡一会,可他抽起烟来,烟味同性爱后的腥气被锁在卧室里,挤走了她的睡意。 “跟他做不爽吗?” “爽,但是很沉重。”她侧身托着头,看他吞吐烟圈,她刚才揉乱了他的头发,恍惚间那股疲惫与脆弱感交横在他的鬓角眉间。她想到游星,他有潮湿清亮的双眸,性爱后的他总是无措和害羞的。 “为什么?” “说不清楚,总觉得哪里不对,像是为了做爱而做爱。” “我们不是吗?” “不,我们只是做爱而已,一种追求性快感的活动。但是跟他,好像是不做也可以,但是做了,因为有那个关系在,所以用做爱证明我们的关系,我不想那样,但是你们男人总是只顾自己爽的。” 孟怀归握住她藏在被子里的手,十指交叉。她有些意外,他从来不同她牵手,他只握她的手腕,他把烟捻灭了,收起烟灰缸,同她面对面躺在一起,“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从不见你这么纠结。” 这样近距离的凝视,让孟怀归的脸看起来有些变形,她合上眼睛,叹道:“你又不需要我为你打算。” “他需要吗?” “可能也不需要,我可能就是个荡妇吧,明明跟他在一起,还跟你睡。他说他会永远只有我一个人。” “你信吗?” “我说我不介意。”两人相视一笑,却越笑越大声,游月松开了他的手揉着肚子,孟怀归突然收了笑,他说:“他一定很受伤,一个男人为你做出这样的承诺,你却毫不在意。” “爱我就好了,为什么要某种承诺和形式呢?他最后肯定会觉得疲惫,然后就不爱我了。就像你,你跟你老婆结了婚,然后就不爱她了。”游月举起孟怀归的左手,却发现他今天没有戴戒指,她刚欲问戒指的事,孟怀归说:“我从没对她做过那样的承诺。” “孟怀归,你为什么不能只有你老婆一个呢?” “我只是想要一个安稳的家,所以才娶了她,但是别的,跟她无关。” “你知道吗?我昨天想着,你身边不是我也会是别人,这才约了你。” “我很久都没有别人了,你可能会让我失去我的家,”他俯身吻她,只在唇上停留一瞬,“我在想我们可以分开了。” 游月如梦初醒,她注视着他,目光环绕在他眉间的愁雾中,郑重点点头,说:“好,可那把钥匙在我的寝室里,我没法现在还给你。” “你先留着吧,我可能很久不会去那边了,你可以随便去住,带别人去也可以,为你保留到毕业,水电物业我都会交,但是不会再叫保洁阿姨。” “这样的话怎么断得干净呢?” “这样才断得干净,给自己划个禁区,你在那里面,我也就不会再做傻事了。游月,我知道你不爱我,但这次不许拒绝我。” “嗯,那好吧,但我只是拿着钥匙,我不一定去,我早晚也会有自己的家的。” 孟怀归随后起床穿好了衣服,游月在玄关处用手帮他捋顺了头发,他看上去又是那个孟怀归了,眉间浓重不再。他转身开门,游月想伸手抱一抱他,却还是忍住没再动,他也没再回头告别,门自动合上,“咔哒”一声,扫进一股凉风。 -- ℙo①8Ac.Coℳ (终章)兄妹 她回房间拆掉了被罩和床单,抱进洗衣机里洗。又开了窗子换气,系上垃圾袋,她想起刚才在沙发上的痕迹,过去一看,果然洇湿了一块,她拿着纸巾擦了擦,搓了些纸屑下来,眼泪滴在旁边,当下看上去并无太大分别。 游星在电梯口又遇到了刚才的男人,他俩互相微笑问好。他进了电梯,回到15楼,门一开,游月正蹲在沙发边掉眼泪。 他以为她仍在为昨天的事气恼,忙上前道歉,可空气中那股暧昧的味道让他有些忐忑,游月怔怔地看着他,洗衣机转动的声音回荡在他俩的沉默间。 “你怎么这个时间洗了床单。” “脏了。”游月抓着那团烂掉的卫生纸进了房间,游星愣了半刻,见游月锁了门,他用力踹了几脚要她开门,游月在捏着手里的纸,她知道游星必然是察觉到什么了,刚才跟孟怀归分别的伤感顷刻消失,她跌进了罪恶感的狂流中。 游月刚拧下门锁,他便闯了进去,烟味掩盖了一些罪恶的痕迹,烟蒂却不是他的。游星一时间只觉得气血逆行,大脑一片空白,游月上前去抱他的手臂,被他使劲一甩,摔在床边。 “你刚才干什么了?”游星大吼道。游月从地上爬起来,揉着手腕瞪着他,他推了一把她的肩膀,游月没躲开,倒在了床上,游星捏着她的脸,“你说话啊!给人干傻了吗?” “你他妈发什么神经?”她抬起膝盖往他胯间一顶,游星吃痛,半晌说不出话,嘴里不住地呢喃:“怎么这么脏?” 游月没想到他竟然对自己动了手,眼泪又在失望与困惑间溢出。游星听着她的哭声,断断续续幽幽咽咽简直如叫魂一般,母亲的鬼魂简直在他眼前了,他大喊一声,扯着游月进了浴室。 他扯掉她的衣服,游月挣扎不依,他用蛮力把她压在浴室的地上,拿着莲蓬头对准她,一只手分开她的双腿,手指刺入她的阴道不停抠挖着。游月几乎要咬掉他肩上的一块皮,血从她嘴角流下,被水冲开,顺着她的胳膊淌进她的腿间。 “你他妈混蛋,游星你放开我,你放开我,我好痛,哥——” 这一声“哥”让他停了手,他抱起游月嚎啕大哭,游月却有些腻烦他的体温,下体异样的痛感让她有些犯恶心,游星仍紧紧地搂着她的身体,游月抬手关了水,雾气渐散,游月冷得瑟瑟发抖,游星的手在她身上搓揉,像是为她取暖,给她的皮肤上留下一道道红痕。 “你到底疯够了没?” “我不懂,游月我不懂,你为什么也要这样?这个家人人都脏,为什么连你也这样?” “我哪里脏?” “你跟你妈一样脏。” 游月用力甩了他一巴掌,抓起手边的沐浴液往他的头上砸去,游星把她的手捉在身后,游月朝他吐了一口口水,“你跟游长明一个德行。” “我警告过你的,你为什么还要做这样的事,就那么喜欢鸡巴吗?” “我恨死你们这根东西了,恨不得给你剁了!你看看你对我做的事,你上了你妹妹,我脏你也干净不了了!你给我滚出去!” 游星被她推了出去,游月收了眼泪,她的理智回神,身体的痛楚更加明显。她仔细把自己洗了一遍,裹着浴巾出去的时候,游星仍站在门口。湿哒哒的衣服滴了一地的水,他站在那滩水里,红着眼睛愣神。游月翻了他一个白眼,把他推进浴室里,他拉住她的手,声音有些低哑,“别不要我,游月。” 游月甩开他的手,她只觉得被他碰过的地方都有火在烧,祈求的语气更是火上浇油,那灼痛感让她更加气愤,她不明白为什么游星不能先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却要先动手。他上次把她拉进浴室是为了让她冷静,可明明一直以来最需要的冷静就是他——游星。他在爱人和哥哥之间横跳,他迷失在自己的角色中,那又算什么爱? 游星洗了澡,游月去阳台晒床单,她踮起脚却依旧无法把衣架挂上,游星跑过去,帮她挂好,游月仍不理他,回房间把门重重一摔。 昨晚他曾在夜里去开她的门,却发现被锁上了,他当时有些恼恨游月翻脸的速度,明明下午还跟他那样温存过,晚上却因为游长明的几句话连他也记恨上了。今早他以为她已经好了,早餐的时候他刚在她身边坐下,她就起了身。他左思右想准备把话说清楚,游长明却说要出发了。难为他为她一直悬心到下午,他在叔公家坐立难安,游月不在,那些亲戚和风细雨的关心让他反胃,他急着回家跟她分享这一切,他想告诉她:他终于明白了她一直以来的煎熬,他以后也不要再做游长明的傀儡了,他已经有了游阳,他会成为他理想中的儿子,而游星只属于游月,他再也不会抛下她一个人。 可是那性爱的臭味让他昏了头,他伤了游月,他想再次向她道歉。他甚至不配做她的哥哥,游月的那一声呼唤,让他心惊肉颤,他立在门外,听着游月洗澡的声音,水花四溅的声音像是热油滴在他的心上,一句话在他嗓子上下滚了千万遍,他说了出口,游月却再也没有回答他的必要了。 他穿好衣服,敲了敲她的房门,他本以为游月会继续这样晾着他,可她却开了门。 “对不起。”游星低声说。 游月继续沉默地铺床单,布料抖动的声音压下了他道歉的声音,他提了提嗓门又说了一遍,游月仍是无动于衷。待铺好床,她躺了上去,他取了吹风机给她吹头,游月仍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她的发丝在他手指间缠绕飘扬,温热的风氤氲着她发间的味道,那甜美的香味更让他自责,他爱她,却为了自己伤害了她。 “哥哥。”游月唤他,他立刻关了吹风机,却听见游月说:“我好痛。” 后来的许多年,他都不曾喊过痛,他想他这辈子的痛苦都凝结到了游月的身上,他总让她痛,而她带走了他的爱,相应的,还有痛的权利。他跟游月维持着兄妹之间的客气过完了那个新年,初十的那天两人一同离开了家。 大学后面的几年,游月很少跟他见面,他一直想问他们之间的故事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结局,可却始终张不开口。游月在他面前仍是那个妹妹,他们之间的情欲就在那天被洗干净送入了下水道,他想问,却不敢问,或许游月早就说明了结束,只是他没听到。但只要他没有听到,就不算终结。 游月偶尔会去孟怀归的那间房看书写论文,或是独自酗酒,却从不久留。孟怀归在她第一次去那边之后添了许多家具进去,可她每次看到那个透明的浴室都会心慌,所以并不留宿。 那年之后她再也没回过游长明家,回留城的时候就在外婆家待两天。游长明曾经威胁过她如果不回家就会断掉她的生活费,然而她靠着奖学金和兼职收入也差不多能支撑下去了,外婆每次年节也会给她不少,所以不管游长明如何生气跳脚,她只当眼不见为净。 游星也跟她选择了相同的道路,他们偶尔会在一起分享游长明的指责,然后哄笑一通。游月知道他本不是个爱硬碰硬的人,他的世故从前最是让她无奈,何况是对游长明,他从来都是恭顺的。可看他如今的样子,并不像是装出来的,她也就没问,只当是两人的默契,默契的有口难言。 当年游星跟她剖白自己的心意,她曾笑他贪心,这么多年她仍不知:到底是游星贪心,还是自己别有用心。 他们仍跟大学上学期一样偶尔见面吃饭,饭后就直接分开,两人心照不宣地都隐藏了彼此的感情状况。游月尝试着正常交往了几个男孩,却因为各种客观原因分开了,她永远不缺人陪,但是她碰过的那些心都不是能牵动痛感神经的。 虽然她的心仍等着人来填满,可再也不复那年冬天跟游星雨夜赴约路上的心境了。她对他们告白,尝试着接纳他们的承诺,就像游星曾经对她那样。可最终她发现自己迷失在情爱的追寻中,早就不知今夕何夕了。 大四的时候,游月找了一份外企的财务实习,那间公司离孟怀归的那间公寓很近,她给那间浴室四周挂上窗帘后搬了进去。她养了一个阳台的绿植,把床挪到了墙边,孟怀归再没有联系过她,直到毕业的那天,她发了一张穿学士服的照片在朋友圈,说:钥匙在花盆里,孟怀归给她点了赞,这就是这些年他们最后的交流了。 游星找到工作后曾问她住在哪里,她说是一个男人的房子。她在脑中搜索了许久描述人类关系的词语,却很难找到完全恰当的。他们像朋友却不够真诚,像情人却只有情欲而缺少了爱,像炮友却总是做一些做爱以外的交流,什么都差一点。孟怀归曾说这是“他的家”,可是连个厨房都没有,怎么能被称作“家”? 她很好奇孟怀归到底能不能守好“他们的家”,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可以介绍他跟游星认识,毕竟两人都那么“恋家”。 不久后游星就恋爱了,两人是同班同学,女孩追了他两年,甚至追到了同一个公司去。他投降了,问她到底为什么喜欢他,她仍是那句话:“长得帅又不乱搞。”他在一个特别的日子同她确定了关系,他从此有了人生的初恋女友。两人第一次做爱之前,度过了一个漫长的约会,待上了床,那女孩因是初次,不停喊痛,他当下便软了下来,抚着她的腰在酒店干睡了一晚。后来的日子,他也不常冲动,在床上多以配合女友的感受为主。可是,他仍和女人干着那回事。 工作的第一年春节,游月又是守到了大年叁十,游长明昨天开车来留城给客户送礼,一定要顺路载她回家。她打电话问了游星,他说今年要跟公司一起去巴厘岛过年,两人聊了几句,游月挂了电话。她有些怀念游星在的日子,他们分享了亲密无间的十七年,还有水乳交融的那几天,无论发生了什么,他同她仍是兄妹,斩不断的亲缘关系,让游月坚持到现在,她想或许再过几年,生活磨平掉他二人的棱角,而她也放弃了追寻和思索,那条血缘的纽带仍会把他和游星绑在一起。 游长明和游月在高速上堵到错过了年夜饭,尤悦打了几个电话来问,游长明渐渐也有些烦了,吼了对方几句就摔了电话。游月倚着窗户笑笑,她有些困了,微微开了些窗户透气,天上飘着些雪,曲江是个很难有积雪的地方,从小到大看见雪的次数屈指可数。就如她跟游星夜奔归家的那年,天气预报说了几天的“预计明天有雪”,可到最后只落了场雨来。 今夜的雪花仍有些羸弱,飘飘摇摇的姿态像恋人悬着的心,她想这些晶莹纯白的雪花,落在曲江的地界上,倒像是赶着送死,迫不及待地变成一滩泥水。游长明打了个哈欠,他打开收音机,终于下了高速,游月眼前白光一片,她像是看到了千里冰封的秘境,据说人在雪地里待久了会得雪盲,白的终究变成一团黑,在她眼前缓缓落下。 母亲在世上的最后一个冬天,有一日她看见母亲在住院楼前抽烟,她一手扶着吊瓶架,一手举着烟,那缕缕烟雾像在她的头上散开,像是母亲悠荡的魂魄。她急忙走近她,挥散掉那些烟,依偎在她怀里,她被那病折磨地只剩一把骨头,乳房也变得干瘪。母亲的身上有病房里消毒液的味道,她有些发抖,游月问她为什么重新抽起烟来了,她说:“提提精神,好过年啊。” 她牵着母亲回了病房,却无话可聊。游长明做的那些事像悬在这个家上的一把刀,如果她讲了出来,刀落下,“家”就会变成“冢”。可她仍觉得母亲有知晓的权利,她问母亲是否爱父亲,母亲说:“我对他只有亏欠,爱也爱过,但还是愧疚多一些。” 游月不懂,追问为何是亏欠,母亲说:“因为这个病让女人不能做女人的事。” 游月啜泣不止,仍反驳说:“母亲就是女人的事。”母亲摸着她的头发,说:“有些事情你还小,不晓得。” 游月说:“那爸爸呢,爸爸就做了男人该做的事吗?” 母亲愣了片刻,远望着窗外,“爱人总是比不上亲人的,我跟你爸是夫妻,算是爱人吧,爱人之间总是会有一些跨不去的坎,我们毕竟没有血缘那条纽带,要是一咬牙拼意气散了,就再也合不上了,你爸爸对你只有父亲的责任,至于男人的责任,我不想追究了。” 那天的窗外阴沉沉的,散着几片雪花,不多久那雪里就掺了些雨,雨越下越大,挡着游月不能回家。 游月就这样消失了,只给游星留下一段记忆,看上去他只是失去了妹妹而已,尽管是唯一的妹妹。 他接起那个电话,他其实应该把备注改成前女友了,出门之前他跟她提了分手,两个人已经谈了两年多的恋爱了,她父母催了几次结婚的事,他知道女孩再拖不起,就主动放开了手。她先是不愿意,后来发现了他在酒店的消费记录,就死了心。列车正好经过山洞,信号不好,他没有听到对方说了什么,挂了电话,给她发了微信。 “我这边信号不太好。” “没有别的事,我把东西都搬走了,跟你说一声。” “好的。” “钥匙怎么办?等你回来我再给你?” 游星想了想,“放在花盆里吧。” 对方发来一张花盆的照片,游星想回复个“谢谢”,却显示对方已经把他给删掉了。 不久后到了南京站,游星他们跟着那对情侣下了车,寒风入怀,小姑娘拢拢衣领,挽住男友的胳膊,轻声抱怨了一句:“这霾真是闷透了。”她的男友不解地问:“风不是正吹着吗?” 游星僵在原地,同事回头喊了声“游星”,他缓过神,那女孩闻声回眸扫了他一眼,游星笑笑,赶了上去。 他们只是来参加年会的,进了会场,游星便被上司拉着引见刚上任的副总去了,他看那男人有些面熟,却不知在哪见过。 几人客气寒暄一番,年会开始后,游星抽了个空到会场外吸烟,又遇到那男人,被他拦在半路,他问:“请问——你认识游月吗?” 他点点头,略迟疑片刻,“妹妹,她是我妹妹。” (完) 后记是一些我个人对此文的看法 微博:好浪仔 不更文的日子也可以联系啊?(????) -- (后记)关于 本来写这个故事只是一时冲动,我觉得一些网络上的骨科文比较乏味。兄妹相恋本身是一种可以在家庭内部讨论爱与亲缘关系的题材,很多不错的作品都比较可惜,强调了背德感与情欲挣扎,却忽略了兄妹本身是一种男与女的关系,所有异性恋会遇到的矛盾他们自然也不会避免。 我们长久以来追寻爱,歌颂爱,却没有说爱就是爱情,人毕竟是一种复杂的动物,感情也难免纯粹。兄妹骨科既然无法脱离日常的衣食住行,那么就不会是理想化的爱。再加上亲情和爱情同时在一个家庭内出现,那么关于“家”的含义的探索,必然也是不可缺少的。 所以才动笔写了这篇文章。 那天晚上我又正好读到诗经里《小明》那一篇,开头是“明明上天,照临下土。”我当时被这八个字震撼到了,于是把文章设定成了一个晴天朗日(失败)下的糟污故事,我不想着重描写“不伦”,个人认为那太小气,所以本文主要在讲“不洁”,也算是对一些流行的反抗(作者一把年纪了还在叛逆)。写文之初正好遇上叁胎政策通过,所以我本是想去借这个故事说一下人类的繁衍问题的,虽然这点写得比较暗。 我给这个家庭设计了叁个孩子,两个问题儿,一个新希望。他们的名字也都用太阳星星月亮这样的客观无感情的存在,但是文章从一开始就偏离到了男女主的感情上,所以关于游阳的事并没有给篇幅叙述。我觉得游星和游月的感情呢跟他们原生家庭的悲剧有关,人物设计上星星对应母亲,月亮对应父亲,他们从父母处继承性格还有悲剧命运。 这个文章最初的构架只是一篇短篇小说,两条故事线索交杂,非线性叙述视角,人物关系简单。但是写着写着不自觉就倾入了太多感情,越来越想把这个故事讲好,讲完整。那些技巧性的东西也就被放到了一边,单纯为了情节服务,加入了孟怀归,徐闯这样的配角,所以这篇就被拓展成了一个中篇小说。 游月其实是全文的核心人物,核心的原因当然是因为她角色的悲剧性,这种悲剧不在于她的结局,而是命运与性格。 在她跟游星的第一次petting(思凡6)的时候我安排她在读一个故事,避免掉书袋文中没有给具体描写,其实是福楼拜的《一颗简单的心》。这个安排不是偶然,因为我写着写着就发现这个以情爱为主题的小说的主人公并不渴望异性的爱,很矛盾。她有一种成为“全福”的理想,但是这里我没有写好。 而她又希望被救赎。她同游星的爱其实是一种误区,她觉得她引诱了哥哥,她以为这就是终点,但其实只是一种角色调整而已,而这种爱对他们两个来说也是对父亲的报复。 相比较游星这个人就比较简单,男性的欲望嘛,主要就是举不举硬不硬,是很明确的。他是一个缺爱的性格,也比较没有安全感,他比较想要家和女人,所以这个角色他的任务就是满足自己的欲望。这点他跟一般言情小说里的男主人公其实没太大区别。 但是游月她不仅不爱人,她还不懂自爱。后面出场的孟怀归评价她是一个不懂享受的小女孩,其实我写到这里是很难过的,停了好几天。 游月的“思凡”主要是在说她用生理的成熟去追求心理的成熟,孟怀归教他如何做爱,但是游星是真正引发她爱的欲望的人。所以她也很青涩,不太会处理感情。再加上游星这个人实在是跟她不合适,她是一个内在很极端的人,但是游星比较追求安全感,游月是破坏者,游星就是守护者,所以她的确对他有情,却不至于无法自拔。 后面的徐闯是我个人很喜欢的男性角色,他的出场算是意外,名字起得也比较随便,只是想加一个名字跟外表不符的男性角色,结果后面发现一语成谶,这个角色还真是闯入者,本质上是局外人。虽然也有缺点,但是总归算是个有情人。本来写了一些关于白月光的吐槽,但避免说教还是删掉了,感情真是没道理,参不透啊。 忍不住还是想说,因为我太想把这个故事讲完了,但是幸存者——游星还在,所以把那几个男性配角设计成了他的一体多面,毕竟是“星星”嘛。 这里有一些没有名字的人,比如游月的妈妈,孟怀归的老婆,所以这些女性角色基本被盛无名代替了。 文章比较实验性的地方在于用对话交代剧情,戏剧矛盾集中在餐厅,尽量避免人物外表描写,模糊人文地理环境。 失败的地方也有很多,比如架得不够空,还是没逃脱长叁角。还有第叁人称视角的心理描写太多,我真是很气愤自己不够客观,也没有太克制。再有就是迎合了一些网文的阅读习惯,又没有把这个完全写成网文的样子,不太适合连载。笔力有限,作为纯文学的话,废话太多,作为网文有些地方还是比较晦涩暧昧。至于这种文风到底适不适合放在po18上,我之前是没有考虑太多的,当时也只是一心为了自由。当然最失败的地方在于,没有安排好片段化的故事情节,整体看来还是比较混乱和详略适当的,关于过去的那条线,好多情节我都觉得插在哪里都可以,但好在一些伏笔我都明暗合上了,算是拯救了一下。 肉的地方,说实话我真的纠结过要不要删掉那些动作描写,但是写都写了,不发白不发。算是我第一次写H吧,省了性器的描写,我认为:毕竟做爱就跟吃饭一样,筷子好不好使,盘子好不好看,真的不重要,好吃,吃饱就行了,写太多读来就跟看中华小当家似的了,做爱只是家常事嘛。 在这样一个中篇里写生、老、病、死、爱别离、求不得与怨憎,可能是我野心太大……关于结尾的部分,纠结很久,想要改掉游月的结局,但是这个人物从开始的时候的那种挣脱不了的压抑感实在是太沉重了,我也无能为力。 前前后后大概写了一个多月,我写文不快,修改和删减尤其耗时间和精力,前期写得很慢,却比较轻松,有一搭没一搭想到就写,遇到困难就等几天。后面放到网上之后就有了鞭策,所以相对写得慌张一些。本来在写的时候想着后面会写一写孟怀归或者是徐闯的番外,但是写到后来觉得这个故事就这样讲完也不错,故事终结了,但他们的生活还在继续,就把这个念头放下了。 写文章算是我的理想,也是一种兴趣,有缘再会。 首发: яǒǔяǒǔщǔ.χyz(rourouwu.xyz)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