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含萌量过高[快穿]》 —— 救命!含萌量过高[快穿]作者:席泽君 文案: 世有轮回镜,可通三千世界,里面多的是奇珍异兽。 在妖族幼崽接连失踪后,九尾灵狐方尘栖接到任务:接近轮回镜的主人魔君仲墨州查找真相。结果意外穿进了镜中的三千世界,变成各种各样的萌宠幼崽。 面对完全陌生的自己,方尘栖: 我的尾巴呢?我那么那么多漂亮的大尾巴呢?! 后来他发现无论他是穿成凤凰人鱼还是奶猫都能遇到大魔头仲墨州。 方尘栖:孽缘,绝对是孽缘。 推荐我的完结文:《穿成师尊高危职业》 一句话简介:这是一个重生后又栽在自家徒弟手里被吃干抹净的故事。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前世今生快穿萌宠 搜索关键字:主角:方尘栖,仲墨州┃配角:预收一:穿书之后我修罗场了┃其它:预收二:《我的信息素是辣条味》 一句话简介:穿成各种萌宠谈恋爱 立意:爱护宠物,人人有责~ 第1章 九尾灵狐(1) 轻风层层吹拂,吹动了草坪摇曳的花,一只火红色的狐狸正躺在草地里晒太阳。 头顶的天空湛蓝一片,偶尔飘过几抹浮云。一道修长的身影显现在这片绿郁葱葱的草坪,在狐狸身上投下一团黑影。 红狐狸似乎也感受到有一团黑影笼罩在他头顶上,于是悠悠地睁开了双眼,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声音懒懒道:师父,是你啊。 又偷懒躲这儿睡觉呢?来者一身宽松舒适的红衣,和小狐狸身上的红色不同,那红中还带着金色滚边,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夺目耀眼。显然这师徒俩都是出自同一物种,只见师父桃花眼微挑,便就一指灵光打在小狐狸身上,强行让其化为了人身。 有个任务要交给你。 唔,又来任务了啊青丝滑过草茎,红衣铺了满地。化为人形的狐狸从草坪上缓缓坐起,他伸手一拢脑后的青丝,将身上松松垮垮的衣服给系好穿整齐了。那桃花眼一挑,简直与身前站着的人一模一样。 这两人也不愧是师徒,容貌神态几乎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狐狸口中虽抱怨着怎么又有任务来了,还让不让人休息了?但还是认认真真地询问道:是什么任务? 修真界近日出了个作恶多端的魔头,命魔族们到处掳获妖族的奇珍异兽。门中已派出数十名弟子下山降伏此魔头,皆无功而返。 师父讲述前提后,便开始布置徒弟的具体任务了,你要做的就是化为原形,引魔头现身。届时与你同行的弟子们会潜伏在暗处,等到合适的时机再与你一同制服住那魔头。 这任务听起来还挺简单的,小狐狸站起来一身轻松,毫无压力道:好的师父,没问题。 尘栖,师父提醒道:那魔头行踪不定极为神秘,尚不知其深浅,你切莫要轻敌大意了。 知道了,师父您就放心吧。方尘栖笑了笑向师父摆摆手,步态轻松地走了。 * 根据可靠消息,方尘栖探查到妖族失踪的那些小妖无一不是个小美人坯子。它们的原型皆十分漂亮,或毛光发亮或憨态可掬。总之,就是很容易被人抓去当观赏的宠物。 一想到自己的原型,方尘栖忍不住地感慨了一声:嚯啊~ 师父他老人家这是要他去出卖色相啊!幸好他做任务前都有提前了解情况,查明事情来龙去脉的习惯。 不然就他这么贸然出手,指不定要吃多大的亏呢。 他可是听说魔界那新上任的魔尊,性情冷漠残暴嗜血,一上任就把魔宫所有不服从者通通杀尽吞噬入腹。 就是这么一个大魔头,偏偏有喜欢收集萌宠的癖好,可怕如斯。 方尘栖也不知道,他这一□□会不会把自个也搭进去啊? 这就有点令人不安了。 保险起见,在做任务之前,他还得好好筹划一翻。 ** 方尘栖原型为九尾灵狐,本该是灵狐一族的他却与风雅涧的一群狐妖姐妹相识,且关系极好。 风雅涧乃为寻欢之所,位于魔族与妖族的结界之处。里面常接待妖、魔、鬼、精怪甚至还有修真之人,各界辛秘在此都可以打听到。 方尘栖刚踏进风雅涧,便有女子瞧见了他的到来眉目一弯,手握团扇遮了半张容颜,笑道:哟,这是哪家的小公子啊?看着好生俊俏~ 方尘栖笑道:如玉姐姐,我这有一段时间未归,你就把我给忘了呐? 你来此,怕是门派又给你布置任务了吧?那狐妖姐姐如玉一眼便就看出了方尘栖来此的目的,故作嗔怪道:我就知道,若不是你有事要求于我们,又怎会来我们这儿。 方尘栖不好意思地用手中折扇敲了敲自己的额头,无奈道:哎姐姐怎能这么说呢,好像我是个多薄情的负心郎一样。 如玉被他这么一翻话语给逗乐了,花枝招展般盈盈地笑着,点了点他的额头道:你呀,还是这么不正经。 方尘栖一双桃花眼弯下,笑着没作反驳。 如玉也不再打趣他了,迈着莲花步将他引上楼,道:大姐就在楼上,有什么事就问她吧。 暖阁房门被推开,一阵暖香扑鼻而来。一位容色艳绝的女子正坐在里边吸收昨夜刚采取的精气,在感知到来人的气息,便就收回妖力,缓缓睁开了双眼。 方尘栖欠身行了一礼,打招呼道:有一段时间未见,师姐容光焕发又变漂亮了。 溶月,风雅涧的管事者。同时也是方尘栖的师父在外所收的记名弟子,方尘栖唤她一声师姐并不为过。 小九。溶月微微颔首,唤了一声方尘栖的小名,直入主题:门派又有任务了? 是。方尘栖简单地寒暄过后,便就将师父布置给他的任务,一五一十地同师姐说了。 溶月静静地听完,眼底神色淡然,并未有任何波澜起伏。 但方尘栖知道,她是在思索这一任务点。 果然,没过多久溶月缓缓开口道:你可听说过轮回镜? 方尘栖微微一愣:师姐的意思是? 世有轮回镜,可通三千世界。据说那轮回镜的主人便是魔界魔族之首,仲墨州。 他手握此镜,可操控镜中三千世界万物生灵的神智意念,甚至能掌握它们的因果轮回。 所以有传言说这百年来,魔头仲墨州就是凭借着操控轮回镜里的万物生灵替他杀人办事,才一路成为魔界的魔尊。 溶月道,其实事实上,操控轮回镜并不能杀人。而轮回镜真正的主人,也并不是他。 其实百年前,魔君仲墨州曾拜入过一个仙门,只是后来又叛出了师门,临走前他还带走了宗门世代看管的镇派之宝:轮回镜。 据说当初他的同门师弟林星舒,曾御剑飞行追了三天三夜,还是没能把轮回镜夺回来。 不过仲墨州倒是与其定下了一个约定,轮回镜他暂借百年。待百年之后,林星舒尽可来管他要回,他定兑现承诺,完整归还。 如今百年之约已到,林星舒必定会应约前来取回门派的轮回镜。 所以,溶月缓缓抬起眼眸,你知道该从何处下手了吧。 这样啊方尘栖兀自思考了片刻后笑了笑,他既已知道林星舒与魔君仲墨州颇有渊源,自然就不会轻易放过此机会。 方尘栖哗然一声打开手中的折扇,起身告辞道:看来找溶月姐果然没错。师姐,谢啦! 第2章 九尾灵狐(2) 魔界地域结界处,黑雾弥漫寸草不生。每一个路过此地的人都恨不得低头快步走过,可偏偏就是这么一个诡异寂静之处,一抹红色的身影突兀地显现在此地。 来者唇若点樱肌肤胜雪,容貌极为秾丽,一双桃花眼简直占尽风情。他就那么立在那儿,什么话也不说就能吸引到所有人的目光。 他桃花眼虽勾人,但眼底散发的细碎微光却是极度纯真无害的。这么精致的少年分明就是谁家没看住,误入此地的小公子。 一个身着干净朴素之人向少年走来,也不知对方是修真人士还是什么身份,来者温声开口好心地提醒道:小友,你是与同伴走散了吗?这儿很危险,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呐。 嗯,我同我兄长走散了小公子语气似是颇为沮丧,眼底的微光也暗淡了几分,而且,我也找不到来时的路了。 此处迷雾重重地形复杂,莫论常人就是仙门修士来到此地也会迷失方向。更何况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误入此地的凡人小公子? 不过这少年身无修为竟也能来到此地,想必与他同行的那位兄长实力定是非同小可。 好心人便道:此地危险重重,小公子孤身一人必定会遭遇危险。不如你先与我同行,等我带你走出此地再帮你寻找你走散的兄长? 那真是太好了。少年脸上的愁云瞬间烟消云散,展露出开心的笑容,还不知您的名字呢,敢问恩公贵姓? 啊,不敢当。那人道:免贵姓林名霁字星舒,请问公子如何称呼? 林星舒,这名字真好听。少年笑道:那我便唤你霁兄吧。 不知何处突然刮起了一阵风,吹动了路边零星的几颗碎石子,也吹动了公子如墨的青丝绸缎,他那如火的红衣在风中荡起层层涟漪。如此盛景,宛如一幅秾丽的画卷。 少年笑容灿烂,眉目一弯道:我姓方名玉字尘栖,你可以叫我方尘栖。 在一路同行后方尘栖有意无意与其拉近距离套近乎,而后便就暗中联系了同门师兄弟,派一人前来扮演他的兄长。 来者是一向同他交情最好的无尽师兄,无尽扮作他兄长简直浑然天成毫无表演的痕迹,林星舒是半点没看出异常。 无尽一来便一巴掌呼在方尘栖后脑勺上,力道不大更多的是气急败坏,我就说了让你好好在家待着,非要偷偷跟我出来!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急死我了! 方尘栖小小地嘀咕了一声,明明是你追姑娘去了,还怪我走丢 净瞎说什么呢?我那是捉妖去了!无尽没好气地教训完自家不省心的弟弟,这才忙不迭地同林星舒道谢。 让您见笑了。还真是多谢道友这一路对我弟弟的照顾,感激之情无以言表,不知道友出自哪个门派,改天我必定携重礼登门,感谢道友的救命之恩。 我只是与小公子萍水相逢稍带其一程,救命之恩不敢当。林星舒道:既然你们兄弟二人已相逢,我便也放心了。我还有要事在身,就先行离去了。 自始至终林星舒也并未提及自己所属的门派,他向方尘栖无尽他二人颔首一笑道:他日有缘再见,告辞。 师兄弟俩人拱手回礼道:好,霁兄(道友)慢走,有缘再见。 待其走远后消失不见身影,这对假扮的师兄弟才褪下所有伪装。无尽一把搭在小师弟肩膀上,低声询问道:怎么,你是在那人身上查到了什么线索不成? 准确地说,我是在那位霁兄身上留下了一个线索。此时褪下表面纯洁无害的方尘栖,眼底满是独属于小狐狸的狡黠星光。 他玩味地笑了笑道:等着吧,魔君仲墨州的所在,将会由他告诉我们答案。 无尽瞬间便就猜测到了什么,你在他身上放了追踪符? 方尘栖常常随身携带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东西,尤其是身上的法宝特别多。 他每次下山做任务,都要准备周全才行。他的众多法宝当中,除了追踪器还有隐藏实力与气息的隔绝器。 这也是方尘栖每每做任务总能以一身纯洁无害的模样,博取他人的信任与同情心,使之对其放下戒备,让方尘栖有意无意地获取到更多的信息。 当然,其中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他本身就为九尾灵狐,最是擅长蛊惑人心,博取他人的信任简直易如反掌。 方尘栖只是笑笑,没有答话。显而易见,他确实在林星舒不知情的情况下,将追踪器偷偷植入了对方的身体里。 只要追踪器被灵力稍稍触碰到一下,它便会立马消失不见,半点痕迹都不会留下。所以方尘栖完全不用担心会被别人发现他所做的这一小动作。 魔君仲墨州行踪不定神秘莫测,除非他有意要见一个人,才会显现出自己的身形。 林星舒早在数月前,便就一纸拜帖传送到了魔界之都,并附赠了一封书信要求仲墨州兑现百年前的那份承诺。 俩人从前是为同门师兄弟,林星舒猜想仲墨州应当不会食言,会按照约定归还门派的轮回镜。是故他与门派商议,先由他与魔君仲墨州交涉协商。 若仲墨州按照承诺归还轮回镜,百年前他叛逃仙门夺走镇派之宝一事,便可就此翻篇。 若他未兑现诺言,那门派众门生必定一齐攻入魔界,与他算清当年的旧账。 事实上,魔君仲墨州确实还记得当初的那个承诺。 不眠之地虽处于妖魔两界的交界处,没有规则没有约束十分混乱,但却也有不知名的人物敢在此经营客栈,并完好无损地经营百年不倒。 仲墨州早就在定下了此地客栈的上好客房,林星舒到来之时便就见他正在悠哉悠哉地品尝着从魔族运来的特|供黑色紫晶葡萄。 男人面容极为冷峻,半点都不带人间烟火。他一身黑衣,腰间束着同色腰带,腿上一双银色云靴。墨黑的长发被玉冠绾起,发丝在烛影中微微扬起。他眸间微冷,却又带着一丝漫不经心。 众所周知,魔族之人极为骄奢|淫.逸。仲墨州在魔族待了这么些年,还当上了魔界之首,魔族的劣根陋习他怕是就沾了一半。 只因其心高气傲,百族之中看不上任何人,不然荒.淫、放.荡他都要占尽其中。 见到来人,仲墨州连眼皮也未抬。他慢条斯理地用手帕擦拭这里的指间,淡然道:我还以为你是不打算来了。 对于魔君的淡漠无礼之态,林星舒并未放在心上。他歉意道:抱歉,路上有事耽搁来晚了。 恋耽美 ——(2) 仲墨州并不关心耽搁的原因,但在林星舒进来之时,他便就感知到了对方身上存在着一丝与其气息完全不符的灵力波动。 没有任何预兆的,魔君仲墨州竟突然对林星舒出手。一束裹夹着黑色雾气的魔息瞬间向其腹部攻去,林星舒立即反应了过来,拔剑出鞘格挡在身前! 然而仲墨州是什么人?但凡他想要做的事,就从未有过失手的经历。 只见那股魔息瞬时打入了林星舒的腹中,一阵钝痛从那里蔓延,林星舒震惊且愕然地看着对面之人。 直到此刻,他才从未如此清晰地看清楚魔君的脸。 比起百年前,他刀刻斧凿般的轮廓完全是更加地冷峻凛然,不带一丝人间喜暖之情,更惘论几乎早已不复存在的同门师兄弟情谊。 他应约来此,竟是亲自来杀他吗? 魔息抽|离出体,如利刃搅腹的剧烈痛苦也随之消失。因为一团金色的光球被黑雾包裹着,从他的体内生生剥离出来。 林星舒原本以为那是金丹,结果再定睛一看,却发现那团金色光球中悬浮的竟是一纸符箓。 符箓?是谁在他的丹田之中植入了一道追踪符?! 此刻,魔君终于抬起眼皮,施了他一个眼神,缓缓开口道:身上被人放了东西也不知道,我看这百年来剑汕宗是把你教傻了么? 仲墨州的毒舌之功力依旧不减当年,反而还变本加厉。 林星舒才刚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就听到他对昔日同门师弟冷漠评价道:进步全无,还倒退百年。 你被人用这般轻蔑的话语评价,林星舒心中自是不好受的。 但他却无可辩驳,确实是他疏忽大意了。那人竟能直接将追踪符植入他的丹田中,并让他毫无察觉,要么就是此人实力强大不可估量,要么就是 对方太过小心谨慎与他接近完全没有任何破绽,让他根本没有提防。 倏忽间,林星舒的脑海里瞬时浮现起一个人的身影,他的瞳孔不自觉地微微放大。然而他还未开口说话,就看到仲墨州手中的那张符纸瞬间爆破。符箓发出那道轻微的声响后,立马化作了齑粉,散落于空气中而后消失不见,半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林星舒知道,那张符纸并不是仲墨州碾碎的。而是,给他种下符箓之人,察觉到他们已经发现了追踪符的存在,先行毁去了作案工具。 仲墨州在感知到符箓之上的灵力后,那一瞬间原本沉静冷漠的神色仿佛瞬间破开了一道裂缝。 他古波无澜的深瞳下泛起的是汹涌海潮,带着一丝嗜血猩红与教人看不懂的神色。 是他 林星舒只听到魔君仲墨州发出一道宛如困兽般极为低哑的声音,他尚不知情况,眼前的黑色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01 11:20:15~20210606 08:22: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姒柒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章 九尾灵狐(3) 方尘栖突然睁开了双眼,原本用来探测追踪符的金瞳瞬间变回了正常的颜色。 无尽刚想问他探测得怎么样了?结果就被小师弟一把抓住了手腕 撤! 方尘栖眼底闪过一抹急色,来不及解释了!他只能言简意赅道:魔君仲墨州发现了我的追踪符,他现在正在赶来的路上! 什么?无尽疑惑道:你不是说追踪符只要被灵力稍稍触碰到一下,它便会立马消失不见,半点痕迹都不会留下吗?怎么还会被发现? 方尘栖回道:此事说来话长来不及解释了,等回去再说! 他们本就是要找魔君仲墨州,现如今他自己来找他们了不是正合他们所意吗?但无尽也明白,主动出击与打草惊蛇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当下便也没再浪费时间,他两指并拢迅速凝聚出术法,想要召唤佩剑出来。 但方尘栖却适时阻止了他的这一举动,说道:不可,魔君能感知到我们修真人士的气息。 更何况,他已然露了破绽。仲墨州也早已记住了他的灵力气息,恐怕即使有瓴器能掩盖住他身上修真灵气与妖气,也逃不过仲墨州神识铺展开来的追踪与捕捉。 毕竟实力差距在此,他们还无法与魔君正面对抗。且现下他们与同门师兄弟还隔了一定的距离,要会合怕是来不及了。 面对被惊动后追杀而来魔君,就他们俩人该如何应对?方尘栖的大脑飞速运转着,而后突然停下了脚步。 师兄,魔君仲墨州只探测到了我的所在,所以趁他还未追来,我们先兵分两路。我负责将他引开,你立马联系一同前来的师兄们。届时我们以传音术联系! 无尽一听便就立马摇头否决了,不行!师兄不能让你冒险! 然而方尘栖根本不给无尽拒绝的余地,他一把将脖颈上挂着的瓴器给狠狠扯下,强行塞进了无尽的手中。 在瓴器被扯下的那一瞬间,庞大的妖力便就瞬间从他体内爆发而出。冲天的妖气直入头顶的夜幕苍穹,方尘栖仰颈长啸一声,原地化为了一头巨型的九尾灵狐。 圆月之下,红色的狐尾一把卷起地上渺小的人类,将其用力地甩了出去。夜幕之上划过一道弧光,那是无尽在腾空飞出的那一瞬间召唤出了他的本命剑。 方尘栖见师兄并无大碍,转身便就朝另一个方向疾驰跑去! 九尾灵狐在夜幕之下划过一道夺目耀眼的红,不眠之地本就是鱼龙混杂之处,里面不知道集聚了多少妖魔鬼怪。所以即使一头巨大的灵狐在人群中飞速奔跑着,也并未激起多大的波澜。 但夜幕之上追索而来的魔君仲墨州却一眼看到了那头红色的九尾灵狐,记忆中那个眉目疏离面冷心也冷的少年与眼中的这个灵狐缓缓相融合起来。 一样的灵力,一样的原型。 魔君的目光逐渐变得有些幽暗深沉起来。 果然,是他。 ** 夜色浓稠,红雾自脚底下升腾而起。一排排大红色的灯笼在九尾灵狐身后依次亮起,随着他奔跑而去的身影向巷口深处飞速蔓延。 红雾的尽头突兀地出现了一座高大而华丽的阁楼,楣上有一扁,上书三个鎏金大字风雅涧。靡靡之音自其间传出,有琴瑟和鸣也有巧笑言兮。红梁之上垂挂下长长的绸缎,无风自动宛如流水。里有风情万种的貌美女子摇动着纤细的腰肢,婀娜起舞。 狐通媚术,可制幻境。 所有来到此处的男子必定会深陷其中,如置身极乐世界而迷乱了心智,不知往返。 方尘栖在踏入风雅涧之时,便就原地化为人形。红装曳地,青丝如瀑随意地馆起。少年一双桃花眼尽显风情,半点不复方才急速逃离的狼狈。 姐姐们,我回来了。 哟,这不过才一天,竟又见到小九了,真是奇了。如玉自楼上而下,笑道:怎么任务圆满完成,来此感谢姐姐了? 方尘栖脸上挂着笑,此事说来话长呐。 能在人妖魔交界混杂之地营业做生意,并混得如鱼得水。这些狐妖必定是有一身过人的本领,以及一颗玲珑剔透的心。 方尘栖进来时虽一点破绽未显,风尘未沾。但大姐溶月还是一眼就看出了他的不对劲之处,她道:小九突然回来,是任务途中遇到麻烦事了吧。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方尘栖本不想让诸位姐姐知道他有麻烦,平白增加烦恼担心他。但现下他已被溶月大姐一眼看穿,也没必要再隐瞒了。 方尘栖正经下来,言简意赅道:我执行门派任务被发现了,魔君现在追踪我。我是想借姐姐们的地方躲上一二。 这里是为狐族幻术所化,一花一木一树一建筑都沾满了狐族妖力的气息,与他灵狐的气息相仿。 他若躲避在此,魔君仲墨州一时半会儿必定还察觉不到他。这个时间内,足够他的师兄带着同门弟子们来救他。 与方尘栖关系最好的如玉眼带忧虑地看向溶月,姐姐,魔君实力强大,小九一个人可对抗不了他的。 她们绝不能不管小九。 未尽之言不用再说,溶月一语拍板发话道:红菱、嫣儿,快来给小九梳妆打扮接客了。 方尘栖眼皮猛然一跳,便见溶月对他轻笑一声道:准备营业吧。 * 仲墨州自夜色中踏来,他穿过层层浓雾看着眼前这座挂满红绸的阁楼,里面红烛高盏灯火通明,楼下栏杆到处都是搂在一起的男男女女。 狐妖的气味简直覆盖了满堂,仲墨州一眼便就看出了这里是一群狐妖居住营业之地。 魔君眼底的瞳色极深,他冷漠而寡淡的面容教人窥探不出他心底的情绪与想法。 仿佛这偌大的寻|欢之所在他眼底根本就是个不存在的地方。 仲墨州并未收敛自身所带的魔族气息,他甫一踏进来便就引起了在内所有人的注意。 身为此间主人,有客来访自是要好生招待的。狐妖所化的美人迈着莲花步,身姿款款地迎来,娇俏地笑道:这位爷看着面生得紧呐,是第一次来吧? 爷喜欢什么款的啊?我们这儿什么样的姑娘都有~ 向仲墨州走来的女子是位多情而妩媚的美人,她热情地迎接魔君的到来。狐妖靠近了,手持团扇轻摇,便有一阵暗香飘来,能直往男人心间里勾。 但仲墨州却似半点没受那暗香的影响,狐族的媚术对他竟然一点作用都没有。魔君无视投怀送抱的妩媚佳人,直朝室内大堂而去,用神识大面积地铺展开来探查寻人。 女子被无视了,神情也不见恼。她依旧笑得多情,用那妩媚动听的声音询问着:爷,可要奴家唤几个姑娘来伺候您?还是爷想自己挑选姑娘呢? 姑娘?嗬,魔君瞬间收回神识,闻言似是嗤笑了一声,你们这,不是还有一小倌? 明明是平静到毫无波澜的语气,可偏偏魔君的话语中竟好似带着一抹令人闻风丧胆的凛冽与冷意。 仲墨州缓缓开口道:把他给我叫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新文求收藏,推荐我的完结文《穿成师尊高危职业》,感兴趣的小可爱可以点击专栏一看。 第4章 九尾灵狐(4) 大姐溶月思考得没错,与其让方尘栖躲藏起来最后还是被魔君找到,倒不如大大方方地出现在他面前,还能拖延到更多的时间。 红烛摇曳,灯火阑珊,风雅涧内到处都是缠绵悱恻的身影。 突然,原本一片通亮的大堂竟瞬间暗淡了下来。仿佛有一半的烛火被同时熄灭了一样,只有大堂正中央的高台还剩一点微弱的光。 情况发生得突然,整栋楼里有那么多的客人,不知情的自然是引起了不小的躁动与骚乱。 然而这种情况也仅仅只是持续了几秒,因为一阵清幽飘渺的声音自黑暗之中缓缓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只有极通晓音律的人才能在第一时间听出,发出这般柔美而清澈之声的是拨弦乐器:箜篌。 据说此乐器早就失传已久,曾经本为宫廷乐使用,后才流传入民间。只是经过漫长的时光流逝,这一乐器便逐渐开始失传。 在如今,几乎已无人能造出真正的箜篌礼乐,更多的都是通过古书记载描述的,来复刻出曾经的古典乐器。 这般清澈明朗的美妙音律在每一个人耳边缓缓流过,大堂之内再无喧嚣杂乱之音,有的只是静心凝神后的缓慢呼吸声。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即使是再心浮气躁红尘世俗之人,也都屏息凝神听起了这一绝妙的箜篌乐曲。他们仿佛都怕打搅了这一份静谧空幽之象,安静地位于原处,沉于暮色昏暗之中。只有高台之上的那一盏红烛,映照着帷幔浮动中,那一隐隐约约显现的身影。 仲墨州就位于高台之下的正中央,以他这个角度完全可以清晰地窥见绯色帷幔之下那一抹红影究竟是何身姿。烛光所照的范围是有限的,魔君半张容颜映于光影之下,半张容颜隐于黑暗之中,那轮廓分明的脸庞依旧是俊毅而硬朗的。但他的眼眸太过深沉,整张面容都处于昏暗不明的光影中,更教人窥探不出他眼底的神情。 恍惚中,仲墨州想起了曾经的某个记忆片段。同样的光影,同样是这般暮色浮沉。他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只记得那空幽而飘渺的音律,宛如流水般流进了他的耳中,抚平了他一直以来躁郁的心神。 那是当时他们难得和平共处的时刻,只是最后 仿佛被触动了某根神经,魔君仲墨州蓦然抬起了眼帘。 那眼底一闪而过的血色被狠狠地压制在心头,仲墨州看着台上之人,绯色云纱遮住了那人的身影却也遮不住他妙曼匀称的身段。他在这座青|楼里卖身卖艺,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在觊觎着他的身体。 仲墨州缓缓收紧了掌心,这个人是他,却又不是他。 随着最后一串音符的落下,飘散在每一个人耳边的琴弦之音也随之销声匿迹。在那一瞬间,整个世界仿佛变得格外静谧安逸了,好像所有人还在深深陷于那场音律盛宴中。 然而这份安静也仅仅只是一瞬,风雅涧内灯火重新点亮,在场几乎每一个人都看见了绯色云纱中那抹绰约修长的身影,所有人都疯狂了。 他们开始躁动了起来,高声喊着美人,都想奔赴上前掀开那层云纱,看清里面的红衣美人究竟是何容颜? 痴迷的急躁的疯狂的,独属于九尾灵狐的魅惑之术飘散而出,覆盖了整座青|楼大堂,使得所有人迷乱了心智,为其痴狂为其疯。 仲墨州冷眼旁观现场,他长身屹立于这片躁动喧嚣之所,那骨子里透出来的凛冽与冷峭让他与周边痴狂的场景生生割裂开来,形成一幅格格不入的画面。 他本欲冷傲离开,然而在余光之下略见那云纱拨开中,露出的那张此前在高空之上短暂一瞥的容颜时,魔君一直以来幽暗到深不见底的眼瞳遽然一动。 强大的黑气自魔君脚下升腾而起,不知从何处刮来了一阵强风,整个幻境几乎都要被那暴起的罡风彻底摧毁。 所有人几乎都被掀翻在地,那些拨开云纱即将窥见里面身影的人更是被狠狠地扔向了高空,而后重重抛下! 方尘栖刚施展完狐族的魅惑之术,正想着趁乱逃脱。然而他一步都还未行出,眼角余光便就瞥见了一抹被黑雾包裹的身影正向他疾驰而来。 方尘栖心中警铃大作:[我去!不是吧?] 恋耽美 ——(3) 他立马施展术法,遁形术还未捏完,便就被那抹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身影给瞬间攥住了手腕! 方尘栖蓦然抬头,陡然撞上了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苏落衡,这百年来,你让我好找啊? 方尘栖一愣,苏落衡? [这谁?不是大哥,你认错人了吧?!] 然而他一句疑问都还没说出口,手腕被攥紧之处便就陡然一疼,到嘴边的话猝不及防被堵住落回了心头。 再一瞬,这两抹身影便就原地消失不见。 ** 啊,君上罗刹大殿侍候的婢女在望见仲墨州瞬间出现的身影时,陡然吓了一跳,连忙匍匐跪地拜见魔君。 仲墨州冷冽的面容依旧是半分寒霜未减,他直接忽视旁人,攥着手中之人大步地踏门而进。 嘭的一声,寝殿大门在身后被重重关拢合上。 方尘栖尚不知情况,便就被狠狠地扔上了榻。身.下是一点也不柔软的床铺,他甫这么一摔下,险些把膝盖手肘也给撞青。 接下来一阵头晕目眩,方尘栖被人抓住了手腕翻过身去,随即下颔又被狠狠地掐住,被迫抬起头来看向头顶上方那满眼寒霜之人。 仲墨州俯身而下,直视着对方的双眼,他冽厉面容下隐藏着暴风雨来临前的诡异平静。 苏落衡我曾说过,若有朝一日,你我再见面,我必定要对你扒皮抽骨,教你尝尽世间苦楚。 明明是阴狠至极的话语,可偏偏自他口中说出,就仿佛是情人间的甜言蜜语,带着一丝血腥般的香甜。 方尘栖内心翻涌,却仍保持着一脸茫然的神情看着对方。 魔尊大人,我想你应该很恨这个叫苏落衡的人吧?但你真的认错人了。方尘栖努力表现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小声地说道:我只是一个仙门小派的修真小弟子,我真不是那什么苏落衡呀 魔君原本深不可测的双眸微微一动,他低垂下眼帘看着身|下这个满眼无害的少年。 与记忆深处的那人不同,眼前的这个少年眼眸很纯粹很干净,半分都没有那人的冷漠疏离之态。他瞳色稍浅,里面点缀着零星的微光,那本该是属于灵狐一族特有的狡黠。 但此刻,少年在他的禁锢下被捏疼了下巴,因他方才的狠话被吓得指尖微微发抖。眼底一闪而过的神色也透着些许慌乱与无措,根本就不像当初那个仿佛阅尽世间沧桑,满眼刻薄无情之人。 是啊,他不是他。 他已经死了。 仲墨州原本掐着对方下颔的手松了力道,改为抚摸擦拭着他的下唇。 魔君收起了眼底所有暗潮汹涌的神绪,拂过少年如绸的青丝道:你确实不是他 方尘栖听到这句话后,心中积起的大石稍稍回落了一点。 然而就在他悄然松了一口气,正欲开口询问了一句:既然魔尊确实是认错人了,那您可不可以高抬贵手,现在就放我离开呢? 一句话都还未说完全,魔君仲墨州便就松来了对他禁锢,立起身来淡漠道:那从即日起,你便是豢养在我魔宫里的娈|童了。 方尘栖蓦然抬起头来,神情愕然地看向对方:你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咳,小狐狸第一次接客就被魔君给一把掳回了魔窟。 ps:没有替身这一狗血剧情啦。 第5章 九尾灵魂(5) 大兄弟你给我说清楚,豢.养什么什么娈什么什么童?! 此刻方尘栖的内心简直称得上是惊涛拍岸翻江倒海,然而魔君仲墨州却半点没有再搭理他的意思。 他把方尘栖扔到这一张榻上后,便就冷漠离去,徒留少年一脸怀疑人生地石化在原处。待方尘栖反应过来时,魔君仲墨州早已不见其身影。 发生的这一系列事情都太过玄幻了,方尘栖到现在的脑海都还有些乱。这些根本就超出了他的预想,太多变动的因素相互碰撞了起来,计划便就被打乱成一团糟,他必须得好好理理了。 本以为万无一失的追踪符竟被人察觉并抽离出体,这是方尘栖万万没有想到的。 要知道,这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植入他人丹田的追踪符纸,是通过他的特殊手法制作而成的。但凡符箓受到旁人一丁点灵力的探查,就立马主动销毁证据,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 而魔君却能在一瞬间感知到符箓的存在,他甚至还能通过符中注入的灵力反追踪探查他的所在,这的确是太匪夷所思了。 要么,仲墨州体内含有与他同根同源的灵力。要么,就是他的灵力神识太过强大,强大到能在某个瞬间压制住符箓的消失存亡。 然而,方尘栖曾经为确保自己所做的符纸万无一失,在他师父身上做过同样的实验。 以师父他老人家元婴期大圆满之境,在探查追踪符箓的所在时,也会触发那一机制。在根本都还没真的检测到符纸的存在时,追踪符便就瞬间消失自我销毁了,更别提什么还将符纸从丹田中生生取出,并反追踪他这个符箓制作者的所在。 方尘栖怎么看这魔君顶多也就二百出头的样子,他的修为就算再逆天也绝不可能超过师父他老人家的境界。 所以,出现差错的原因其实是第一种可能性吗? 仲墨州体内含有与他同根同源的灵力。 还是不对呀方尘栖的思维有些混乱了,就算魔君仲墨州与他同属于灵狐一脉,也不可能拥有和他一模一样的灵力。更何况,方尘栖在他身上也没感应到任何有关同族的气息。 此事颇为蹊跷,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查清楚的。 方尘栖想不明白,所幸也不再钻牛角尖了。 当前最要紧的事还是得尽快与同门相联系上,告知他们自己所在的方位,让师兄们来救他离开才是。 这万一要是时间拖延久了,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呢 方尘栖想起仲墨州离开前说的那句话,头皮就忍不住地发麻。他甩了甩头,连忙把脑海里浮起的不宜画面给抖落了个干净。 打住!别胡思乱想地自个吓自个! 那魔君是何品行方尘栖不知道,但若到时对方真的要对他做什么,他誓死也要守住自己的清白! 方尘栖深呼了一口气,做好了心理疏导调整好表情,将心态放平后便开始扫视周围。 他当时是被仲墨州强行带到这里的,且情况特殊,事情发生得有些突然。直到魔君仲墨州离开,他才堪堪拾起所有心思,静下心来好好观察这周边的环境。 这里的陈设布置都非常简单,桌子是桌子凳子是凳子,摆放所有的家具都是中规中矩的模样,一点都没有魔族特有的奢侈夸张之感。寝殿很大很整洁,但或许正是因为里面的整体色调偏冷偏暗,这偌大的寝殿竟也半点不显得空荡。 整个寝殿给方尘栖感受就好像是仲墨州这个人呈现在他心里的形象一样。 虽然他与魔君也才不过见了一面,但方尘栖心中缓缓升起一个恐怖的想法:这这这、这该不会就是仲墨州本人的寝宫吧?! 方尘栖心底有些慌了,他连忙爬下了床,跑到门口去开|房门。手放在门把上扒拉了几下都扒拉不开|房门,稍微再使大了那么一点劲,竟还触动了无形的阵法,双手直接被阵法给狠狠地弹了开去! 幸好灵狐一族天生机敏,方尘栖反应迅速及时撤回了双手。 哗的一声,黑色的魔气直.射|在方尘栖身后的木柱上,留下一个被黑气侵蚀的深深烙印。 方尘栖猛地回过头去,看到木柱上凹下的那一块痕迹,眼角都不自觉地放大了一倍。 仲墨州这心也太狠了吧?!竟设下这么强势的阵法在这里。但凡他反应稍微慢那么一丁点,那被黑气侵蚀出的窟窿眼是不是就该出现在他身上了?! 方尘简直气到想要发笑,他究竟是何德何能,不过仅仅一面,就迷得魔君仲墨州用如此强硬的手段,把他掳回魔窟金屋藏娇? ** 当仲墨州再次出现时,方尘栖因心有所感,瞬时睁开了双眼。他沉默地看着那寝殿大门缓缓打开,泄露出一丝久违的烛光照火。 魔君仲墨州不徐不急地走向他,身后跟随着一群魔族婢女,她们端着菜肴一一盛上了桌,而后又低头退下了。 方尘栖没有开口,更没有任何质疑与询问。且魔君似乎也没打算对他做什么,只是走到桌边自顾自坐落下来,淡淡地道了一句:一天未进食了,不饿吗? 难得魔君大人还知道他被关在这里一整天了。 修真之界,每一个入了门的修士都会先修习辟谷之术。但方尘栖与那些以凡人之身入仙门的同门师兄弟不同,他原身本为九尾灵狐,靠的是吸收日月精华与世间食物果腹,便不兴于辟谷之一说法。 所以天地灵力他要吸收,凡间的大鱼大肉他也会吃,不然得该饿肚子了。 此前方尘栖一个人被关在这里,无人说话闲得无聊便独自修炼打坐。在闭目冥想的时候,他几乎感知不到外面的任何动静,自然也就完全地忽略腹中饥饿感。 此时却被魔君这么一提点,反倒想起了自己一天都没吃东西了,肚子饿得都快咕噜噜叫了。 方尘栖看着桌上所摆的那些菜肴,虽都不算什么山珍海味,但也称得上好酒好菜。 原本还觉得被魔君苛待的心也稍稍平复了那么一丁点,方尘栖撇了撇嘴,似乎在心底嘀咕了什么。然后才慢吞吞挪到仲墨州身前,拾起桌上的筷子投身于干饭中。 方尘栖擅长符箓制作,更精于用药。在吃的过程中,他便就检查了每一道菜中是否下了什么毒?答案是没有的,方尘栖便也放下心。 更何况魔君仲墨州根本不屑于做那等卑劣之事。 但不妨碍方尘栖为自保脱身,在饭桌上做点小手脚啊。 小狐狸一边埋头填饱肚子,一边抬眼去瞅对面的大冰块脸。可不就是大冰块脸吗?满脸冷漠,眼神无情。身前坐着这么一个绝色貌美的小狐狸精,依旧是半点神情未变,跟个冰块渣子一样,没趣得很。 诶,魔尊大人吃了吗?您也别光顾着看我吃啊,您也吃您也吃。方尘栖眼里盛着笑,一边吧嗒嗒地说着一边殷勤地给魔尊大人夹菜,让他也用膳,用膳。 仲墨州原本一直沉寂无边的眼眸缓缓动了一下,他眼睫微挑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对方,没有任何情绪在里边。 可方尘栖却分明觉得,他好像在审视他一般,冷漠地看着他。 握着筷子的这只手都隐隐有些发汗了,但方尘栖面上还装着一副镇定的模样。他歪头冲魔君笑了笑,问道:怎么了?魔尊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难不成您还怕我在您菜里下毒?怎么可能呐我就在您眼皮子底下呢,怎么下的毒? 后半句话还没说完,魔君仲墨州却缓缓开口打断了他未尽的话语,那你不妨自己试试。 方尘栖闻言愣了一下,但面上端倪不显,依旧笑得气定神闲人畜无害的模样。 少年爽快地应道:好啊。 他把搁魔君碗里的菜夹回了自己的碗中,当着对方的面吃了个一干二净。 毫无反应,没有什么异常。 开玩笑,他自己炼的药怎么可以药得倒自个。 想当初他刚炼丹药的那会儿,可是把各种各样的方子揉杂在一起炼了。不论是毒药还是补品全都一股脑被他当作糖豆磕,身体早就对这些免疫了好么? 如今他亲自试菜也试过了,魔君仲墨州当也不会再怀疑他什么了。 方尘栖笑脸盈盈地故计重施,我就说了嘛,我怎么可能下药呢?魔尊大人这防人之心也太重了吧?况且我如今已是魔尊大人的人了,身处于魔族地界又如何能逃得脱尊上的手心?我讨好您还差不多呢,怎么可能还敢动其他歪心思呢? 这一翻话下来,方尘栖是说得有声有色极赋情感。真可谓是出自肺腑之言,就连梨园的戏子看了他的表演都要自愧不如。 仲墨州依旧神情淡漠地看着他,细看之下似乎就能发现他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嘲弄。 然而方尘栖一心致力于表演中,根本就没察觉到这一点。他依旧卖力地想要讨好魔君,特别殷勤地给他继续添酒夹菜。 看在我伺候得这么周到的份上,魔君您就赏个脸吃一口呗。 不急。仲墨州突然开口道:说到伺候,既然你都这么殷勤地开口了,那我也不好拂了你的心意。 明明接得是他方才的话茬没错,可不知为何方尘栖的眉眼却不自觉地微微一跳。心底仿佛瞬间涌起了什么不好的预感般,方尘栖立马扔下筷子抽身后退。 然而凳子还没离开一瞬,眼前一道黑影迅速笼罩在他头顶上方。 方尘栖身体陡然悬空了起来,一句救命还没喊出口,寝殿张开的大门便就轰然合拢 作者有话要说:我就是个文名废,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取名,想集思广益,求大家一起在评论区帮忙想个文名好吗?(捂脸哭) 无论采不采用,均发红包感谢! 磕头跪谢 第6章 九尾灵狐(6) 方尘栖挣扎着想要逃离,然而在绝对的实力碾压下,他竟是连一丝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在仓皇失措间,他一个不察竟摔倒而下,落在身后的床榻上。 仲墨州顺势而为轻而易举地将他压制在身|下,一只手便就能攥固住他的两只手腕,牢牢地按在他的头顶上方,叫他动弹不得分毫。 方尘栖身上所着的这一身红衣还是在风雅涧里,狐妖姐姐们给他换上的那一件。风月场所里的衣物,自是轻薄宽松得很。在这么一翻挣扎之下,便就轻易地散乱了开来。 而最要命的就是,那大魔头竟真的衣冠禽|兽到要对他行强迫之事。 方尘栖挣扎不开被逼出眼泪,在衣襟被扒开的那一瞬间他甚至都惊叫出了声,浑身急剧颤抖着。 然而在他头顶上方的施暴者在扒开他衣襟,看见那一片白皙的肌肤时却骤然停顿住了。 仲墨州原本就极深极暗的眼瞳瞬间就变得更加暗沉了下去,他像是要求证什么一般,手中抓着那松散的衣襟再狠狠地往下一扒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光洁完好的肌理,完全没有半点痕迹。 当年他留在上面那些灼烧的伤疤根本就不可能消除! 怎么可能?为什么会没有?! 直到这一刻,原本一直以来坚若磐石的魔君仿佛是受到了什么莫大的刺激一般,身形陡然往后退了一步,松开了牢牢禁锢住少年的手。 恋耽美 ——(4) 方尘栖哗然一下,迅速抓过身旁轻薄的床单盖住了自己全身。他眼尾发红明明还含着泪,神情却生冷坚硬得宛如一只被激起怒意的刺猬。 方尘栖心思是如何的剔透玲珑,在捕捉到魔君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情绪时,他便在心神流转间想通了一切。 少年冷冷地看着身前之人,出声开口道:魔君这回终于确认了,我的确不是你口中说的那个苏落衡了? 经受方才那般如此折辱,饶是方尘栖一向性情温和脾气好也忍不住地恼了火生了气,想发泄心中的怒火,说话便也开始夹|枪.带棒的:此前听魔君所言,还以为你与那姓苏之人间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不承想原来君上还是个会玩之人,认人就是纯靠扒衣服认的。 魔界之风气,果真是令人叹为观止震撼不已啊。 仲墨州被人如此冷嘲热讽的话中带刺,也不见有何反应。他依旧是沉着一张脸,仿佛先前那个因求证结果与所想不同而大受刺激的人不是他一般。 仲墨州恢复了以往的神情,眉宇间尽是冷淡的疏离。他居高临下地觎视着方尘栖的那张面容,少年因此前的挣扎与屈辱而面若桃花泛着绯红,尽是一副惹人怜爱引人遐想的模样。 可魔君仲墨州的神色中却是半分动容都没有,他承着对方愤懑的神色,淡漠地开口回道:过奖。 你方尘栖气结,仅仅就这么两个字,把少年心口堵得够呛。 仲墨州不欲在此多待,更没心神在小狐狸这里多耗费什么口舌。关于对方身上为什么会有与那人一模一样的灵力,他会一点一点慢慢地查。 反正他已找了那人百年,他有的是耐心去磨。 寝殿大门又一次地在打开后轰然合拢,室内烛火在簌簌地跳动着。暖红色的烛光打在方尘栖面无表情的面容上,也柔化不了他眼底的生硬与冷意。 * 这座宫殿除了封印还有禁制,方尘栖本想以传音术与同门师兄弟联系。但在施展术法时灵力却遭到了阻隔,竟是半点讯息都传送不出去。 且自那日后,魔君仲墨州也再未来过此处。方尘栖就这样被他囚禁于此,每日的吃穿用度都是由婢女送进来,而后又收拾干净退了出去。 方尘栖想过与进来的姑娘.们套近乎,从她们口中得知外面的情况,了解清楚以待逃脱。 然后能被选中来魔君寝殿侍候的婢女们,哪是那般轻易好糊弄的?她们受过严格管教,只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其余的一律不敢多言。 方尘栖试探过几次也撬不出她们口中的话,索性便也放弃了。 这偌大的寝殿就住着他一个人,一点人气都没有,连个说话解闷的人都是奢侈。 方尘栖简直都快要被闷死了,自暴自弃地倒在床榻上,青丝铺了满床。身下的被褥一点也不厚实柔软,跟仲墨州本人一样冷硬得很。 方尘栖被关的这几日,简直都快要被关出心病来了。他突然嗷叫了一声,抱着被子在床铺上滚来滚去,原本干净平整到没一丝痕迹的床单愣是被他滚得满床褶皱。 少年心中烦躁正发泄着郁闷呢,寝殿大门突然轰的一声打开了。 方尘栖被这突然响起的动静声给惊动到了,他猛地弹起身来便就看到门口天光下,魔君仲墨州一脸沉静的面容。 对方神色淡然,静默地审视着床榻之侧,一身凌乱的少年。 看来,我来得不巧。 方尘栖连忙拉好自己的衣襟,匆匆忙忙地抚平身|下的床单,解释道:不是,你误会了,我没、我没干啥我真没做什么! 仲墨州并不关心他到底做没做,而是径直地走了进来,点明来意道:整理好了,就跟我走。 去哪儿?方尘栖问。 那日仲墨州消失后,这几天方尘栖都是一个人在这寝殿待着,也压根就没见到过对方的身影。他本以为魔君一直不出现,是把他给忘记了,没想到魔君大人还记得他关押了一个人在这儿呢? 仲墨州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了一句:你可还记得剑汕宗的林星舒? [林霁林星舒?] 听到这个名字时,方尘栖便就瞬间想起了他是因何被魔君仲墨州发现,抓来这里的。 可不就是他把追踪符偷偷植入林星舒的丹田之中,结果竟完全不可思议地被仲墨州给察觉感知到了符箓的存在 卧靠,合着之前仲墨州一直憋着不问他符箓之事,就是为了等林星舒过来,一并盘问他个清楚? 他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 名字倒有些耳熟方尘栖故作镇定,笑道:我在风雅涧见过那么多人,这名字既有点印象,许是来过雅间坐过的客人吧? 仲墨州虽然与他那师弟一百多年未曾联系,最近两次还是因轮回镜传送了一些书信。但以从前那十来年的同门之谊所了解,仲墨州也知道林星舒不是那种会去风月场所之人。 魔君眼帘微垂,伸出两指挑起少年的下颔,是与不是,你们一见便知。 不,不必了吧 然而方尘栖终究还是没有话语权的,他被仲墨州带到魔宫大殿,见到了数日之前在他算计之下相识的林星舒时,面上虽未显端疑但心底的情绪早就跌宕起伏,尴尬得很。 也不知对方见到他是何想法,反正方尘栖是得绷住脸面的。 他大大方方地行了一礼,客气道:林道长。 嗯,见过方小兄弟。林星舒颔首致意,向他问好:我来时去风雅涧见过溶月,提及要来魔族办事。她便说阁中有人被魔君请来做客了几天。溶月托我代她询问,方小兄弟何时回去?我御剑离开时可捎带你同行,路上也方便些。 溶月姐?他们怎么会认识?难道是溶月姐找的霁兄? 不过现下方尘栖也没空去思考这些了,他轻轻啊了一声,说道:溶月姐姐她 然而他一句话都没说完,便就被魔君给掐灭了话头,小狐狸在这还未玩够,待他玩得尽兴了,我会亲自送他回去的,不劳师弟费心了。 一句话直接把方尘栖要回去的话给堵死了,方尘栖睁大着眼看向他,什么叫玩得尽兴?这几天他就一直都被关在那个大寝殿里,一点人身自由都没有!还想控着他呢?鬼才要继续待在这里! 不不不,魔君招待得很好,我早就玩尽兴了,还是不敢再叨扰君上了,免得待久了该惹您烦了。方尘栖语速极快,生怕又被仲墨州给截了话头,我还是和林道长回去吧,几天没回家了,怪想家人们。 仲墨州沉稳地看着他,那眼底晦暗幽深,教人看不清他瞳孔深处的情绪。 良久,魔君开口道:既然如此,待明日我亲自送你回去吧。 方尘栖心中吐槽着:[怕不是到了明日,你就会以别的什么理由把我给打发了,将我继续囚禁在这里。] 他连忙摆手道:还是不劳烦魔君了,怪不好意思的。 谁知仲墨州却一把伸手将他揽入怀中,轻轻拂过他的发丝,笑道:我和你是什么关系,又怎么谈得上麻烦呢? 这神情这动作,如此暧昧简直教人被触碰得瞬间红了耳尖。 风雅涧里出来的狐妖,同他人回家住了几天,要说这俩人之间什么也没发生过谁会信? 关键是,方尘栖和大魔头仲墨州真的什么暧昧关系也没有啊。 要非要说发生了什么,就几天前被魔君扒了一下衣服 但最终也没继续下去,及时止损了呀! 方尘栖看见明显愣了一下的林星舒,心中想要解释什么。然而身旁揽着他的魔君却骤然收紧了力道,将他禁锢在怀中,微微偏头在他耳朵边低声说道:你以为他真的能带你走吗?我若不想放你离开,就算你全师门都来了,也救不走你。 所以,你还是乖乖地待在我身边,别妄图耍小心思逃离这里。 那温热的气息直铺洒在方尘栖的耳尖,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灌入少年的耳中,惹得他瞬间绷紧了身体,僵立在原处。 第7章 九尾灵狐(7) [他在挑逗我。]方尘栖心想。 他虽然从未经历过风花雪月之事,但好歹也在风雅涧待过,与楼中的狐妖姐姐们关系特别熟。该懂的不该懂的,他也全都听过见过。 仲墨州用这般低磁性感的声音在他身边跟他咬耳朵,方尘栖很难不往调|情那方面去想。 然而魔君也仅仅只是俯在他耳边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便就松开了对他的禁锢,眼角微挑却是向对面的林星舒道:你不是想拿轮回镜吗?跟上吧。 方尘栖闻言眼中眸光微动,三界之内千万辛秘,风雅涧便就知晓了其中一半。他同楼内的姐妹们亲近如家人,自然也听说过魔君仲墨州拥有一面轮回镜。据说此镜可连通三千世界,亦可照见万物生灵的几世前尘。 如此重要的神器要与他人交接,仲墨州竟当着他的面毫无避讳地说出口?他就不怕他起了心思,偷偷跟上前去把神器掉包了去? 不过转念一想,或许魔君压根就没把他当成威胁。 既然他们要去拿轮回镜,那他这么一个外人是不是有点不太方便留在这里?那他岂不是可以趁此机会赶紧溜走?反正仲墨州也顾不上他。 留在方尘栖想要偷偷往后挪一步预备先行告辞,原来本已松开他肩膀的魔君察觉到他的意向,一伸手又把他给重新揽入怀中,毫无感情地说道:小九无需顾虑,你我关系都这般亲密了,不过就取一件神器,你用不着避讳。 小九,那是风雅涧里狐妖姐姐们给他取的小名,从某种意义上讲也算方尘栖在那里的花名。 每次他在门派接了任务要获取什么情报,便会去风雅涧一趟。久而久之,便也在风雅涧排了一个名号,为小九。 不过被狐妖姐姐以外的人这般喊,方尘栖心中实在忍不住地泛起了一丝不适之感,怪诡异的。 不待他反应,魔君仲墨州直接揽着他的肩膀向宫殿深处走去。林星舒看着他俩这般亲密无间的姿态,脸上也没有显露出多余的表情很寻常,也不知他心底究竟在想什么。 仲墨州压根就没管身后之人有没有跟上来,他只管带路。宫殿深处有一方空间,这里一根蜡烛都没有点,漆黑无边阴森森的,因太过岑寂而显得有些诡异。 仲墨州也不知是记得此处机关,还是纯粹地故弄玄虚。他好像在黑暗中随意地拨动了什么,前方虚空便就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巨响。 方尘栖被他揽在怀中,根本没机会触摸周边到底有什么东西,便就觉得头好像突然传来一阵晕眩之感。伴随着前方不知何处发起轰隆巨响,他的身体也跟着狠狠地一晃。 一阵强烈的失重感袭来,方尘栖只感觉自己好像突然掉下了某个隧道,耳边都是一阵阵失鸣。在落地的那一刹那,他的双腿瞬间发软,几乎就要跪落在地。 要不是魔君仲墨州还在他身旁揽住了他的腰,将他牢牢地托举在怀,才让他不至于狼狈地摔倒。方尘栖几乎都要以为仲墨州就是故意要这么做,想把他随意地扔进一个黑牢里,先把他关起来吃点教训什么的 方尘栖一时还没从失重状态下回过神来,他虚软无力半靠在魔君身上,忍不住地吐槽道:下次要是再想做什么,能不能事先给个通知啊 怪吓人的,这不打招呼的突然来那么一下简直叫人猝不及防呐。 仲墨州没有回应他的话,而是直接一指探向虚空。浓稠无边的黑幕瞬间亮起了一道明光,而后光圈依次亮起,逐渐照亮了整座阁楼。 方尘栖的眼底闪过一丝惊愕,他望着眼前的场景呼吸也不由地微微一滞。但见无数的珍宝法器完好无损地摆在架台上,在夜明珠的照映下散发着泽世明光。萦绕在神器之上的灵力甚至浓郁到完全不用修为去探查,便就能清晰可见。 饶是他未曾见过什么神兵利器,也看得出来这些法宝肯定特别珍贵稀有。在修真之界,那都是有价无市的。 这里应当就是魔尊君上的藏宝阁了,可真是家底丰厚阔绰得很呐。 靠够了吗?还不起来? 身旁之人突然淡淡地来了这么一句,方尘栖瞬间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也顾不上脚底发虚腿软了,满眼放光地看向魔君道:魔尊大人,您家境真殷实! 这满脸崇拜向往的神色,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恨不得现在就嫁给魔君,傍上大佬从此应有尽有衣食无忧呢。 仲墨州神色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话。 再开口却是对身后才出现的林星舒道:轮回镜就在这里,自己找吧。 林星舒望着满室的珍宝神器,原本一直以来沉静无波的眼眸也不自觉地微微一动。 你林星舒才吐露出一个音节,便就被仲墨州给打断了,这里神器虽多,却也都是认了主了。 所以他根本就不需要担心进入此地的人,会不会偷偷揣走一个什么物件。 林星舒被他这句给堵得再说不出话来,索性闭上嘴自顾自去寻找门派被借走百年之久的轮回镜。 方尘栖目光追随着林星舒逐渐走开的背影,而后又探了探头觎了魔君一眼,悄咪.咪地问了一句:诶,你这么多的法宝武器,该不会都是从别的门派抢来的镇派之宝吧? 就比如他便是被魔君二话不说地给掳来了魔宫。 仲墨州冷漠地斜视了他一眼,而后眼帘微垂遮去了一大半神色。 方尘栖未得到回应也不恼,他笑眯眯地背着手,继续朝仲墨州开口说道:魔君大人有那么多的法宝武器,赏一件给我玩呗,好不好? 这回仲墨州似是终于有所动,他沉寂的目光短暂地落在方尘栖脸颊上,像审视又像探查。那目光深沉得教人根本猜不透他心底深处究竟在想什么? 方尘栖被他这么审视着,哪怕明明只是一个瞬息之间,也让他有些呼吸不过来。他只觉得脸上挂着的笑意都开始变得僵硬起来,就好像所有的试探与小心思都逃不过对方的眼睛一样,教人无所遁形不知所措。 就在方尘栖刚想强撑着脸干笑道:哎呀,我就是开个玩笑的啦!瞧魔君大人你这般谨慎防备的样子哈哈 到嘴边的话还没说出口,仲墨州却突然淡淡地嗯了一声,用那磁性好听的声音道:随你,看中什么便挑好告诉我。 恋耽美 ——(5) 言下之意,挑好了的都拿到他跟前来,他解除与神器的关联印记,转赠给小狐狸。 方尘栖被自己的猜测给稍稍震惊了那么一下,他再次确认魔君大人脸上的神情不似在说笑,好像对于他而言这满室珍贵稀有的法宝武器,在他眼里不过就是逗人开心的物件小玩意,想送人便送了。 方尘栖其实也不过就是想趁挑法宝的机会,寻找到轮回镜的所在,用灵力探查其中是否有妖族幼崽的气息。本以为魔君仲墨州是已经看出了他心中的想法,还绷住了脸提起心神来着。却不承想,原本对方压根就没把他的话往深处去想。 方尘栖悄然松了一口气,脸上洋溢着笑意,那我就先谢过魔君大人了! 小狐狸有自己的打算,他怀揣着那点小心思自个在藏宝阁里寻找轮回镜。 架台上放置了很多神器秘宝,其中属于镜子类的神器少说就有几十件。 方尘栖一路走过去就看到好几面形状花纹都十分相似的神镜,也不知仲墨州是有同类型神器收集癖还是纯粹就是为了混淆视听,故意摆放了那么多的神镜。 方尘栖一时也辨别不出,到底哪面才是真正的轮回镜。 林星舒也在阁中寻找轮回镜,既然轮回镜原本就是出自剑汕宗的法宝,那他肯定有自己辨认法宝的方法。 方尘栖心间微动便计上心头,找到林星舒蹿人跟前,脸上挂着笑意问道:霁兄,我看你都晃悠半天了,你还没找到自己要找的东西呢? 林星舒自然知晓他是想套话,灵狐一族最是擅长蛊惑人心,然后在人身上套取自己想要的信息。 此前他便是因一时疏忽,叫方尘栖种了一道追踪符在他丹田中。符箓虽对他的身体并无伤害,但总归还是让他对方尘栖留了一个心眼。 面对少年如此乖巧讨好的笑容,林星舒也实在硬不下心肠去理会人家。于是他点了点头,回道:这里设有禁制,要想用灵力探查神器有点困难。 啊,这样呐。小狐狸歪了歪头道:那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忙的吗? 说起来林星舒知道方尘栖原型灵狐,还是铭剑派的弟子找到他主动交代起此事,将来龙去脉都一五一十地说个明白后,恳求他能帮忙救出他们的小师弟。 当时林星舒听说完他们所行的计划,还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其实你们要查找妖族幼崽接连失踪一案,想先在我这里下手,可以直接同我说便是,我不会不配合的。 一群关心自家小师弟安危的师兄们连忙点头,应道:是我们不对行事欠妥有失分寸 可此事涉及剑汕宗失踪已久的镇派之宝,林星舒身为首席弟子背负着拿回门派法宝的重任。他们这些别门他派的,可不敢保证林星舒会冒着任务失败的风险而帮助他们查找真相啊。 双方心中各自有自己的立场与想法,林星舒也不欲多做追究,便答应了铭剑派弟子们的委托,来此寻找机会救方尘栖出去。 第8章 九尾灵狐(8) 你只需相信我即可。林星舒附在他身旁,轻声交代道:是你的师兄们委托我来救你。 所以小狐狸你不用再谋划着什么小心思,欲重新博回我的信任。 言下之意便是,林星舒不会再轻易相信他更不会再轻易上当受骗了。待把人救出后,他们便各走各的吧。 方尘栖眼底眸光瞬时一动,而后他似是听清楚明白了林星舒未尽的话语,微微点了点头道:好,那便先提前谢过林兄了。 不再是刻意拉近双方关系的亲昵称呼,而是改换成规规矩矩的林兄。 方尘栖也明白自己花心思去博取他人的信任并加以利用,确实够伤人心的。但他也有自己的考量,只要不涉及选择性的问题,不伤人性命,他无所谓是用何种方式与手段。 但既然最温和的方式已然失效了,他便也不再继续纠缠下去。 方尘栖同林星舒简单交流了几句后,便主动走开,留给林星舒查找轮回镜的时间。 林星舒说得没错,此处有禁制以灵力探查神器着实有些难度。方尘栖辨别不出这些镜子中到底哪个才是轮回镜,干脆就不去耗费时间查找了。况且这藏宝阁大得似乎是一眼望不到尽头,怎么逛都逛不到底似的。 方尘栖无所事事穿梭在架台与架台之中,看着两边摆放的各种神器与法宝低声叹了一口气。 这些神器虽好,却都不是他想要找的那个,也不知道魔君是不是故意摆放这么多的法宝神器在这儿,看他们苦苦寻找,看他们耐心被消磨。 方尘栖背着手随意晃悠着,在参观此间阁楼里的东西时,透过架台看到了藏宝阁主人仲墨州的身影。 方才他特意走远,就是为了避开仲墨州的注意,没想到兜兜转转竟又回到了此前分开的地方。 等等,他不是一直是向前走的吗? 方尘栖回头望了一眼,却见身后的架台上所摆设的物件都已不再是之前他参观时的物件了。 所有东西都在悄然之间发生了改变。 方尘栖似是瞬间明白了什么,眼底的眸光遽然一动。 看来,这里不只是设有禁制,还有迷幻阵法。 方尘栖眉间深锁,略一思索便伸手触碰在神器之上,手中凝聚的一丝灵力缓缓注入到神器中,他闭上眼感受神器里面所蕴藏的能量。 灵台之中似有微弱的光亮起,而后光线晕染开来,越来越大越来越大逐渐蔓延了脑海中的整个灵台。 满目世间一片刺眼的白,在白光炸裂后视线一瞬恢复清明。方尘栖竟在识海中看到了一面通体白银的镜子,那镜子缓缓升起,在空中悬浮散发着温润的白光。 原来这藏宝阁里的所有神器都是虚幻的投影,真正在此间阁楼里只有一面轮回镜。 方尘栖查找到了轮回镜的所在,内心震动。就在他要收回灵力,从识海中退出去的时候,他所建立的识海中竟然出现了一个他人的身影。 在修真之界,每一个身有一定修为能在脑海中建立虚幻世界的修士,在其识海之中他便是最强的存在。一念一动间,便可杀人于无形。 他是此间的主人,是这一领域的最强者。所有不经允许擅闯他人识海者,皆当受到排斥与驱逐,严重者甚至还会被当场绞杀。 所以当方尘栖发现自己识海中竟闯进了一个擅入者,直觉自个被冒犯了,当场就炸毛了。就像每一个被侵犯了领域的凶兽,在察觉到有人在挑战它的权威时,瞬间便就被激起了怒火,獠牙利爪尽出,势必要将侵犯领域者狠揍一顿,咬得对方鲜血淋漓再强行驱逐出境! 识海之中猛地刮起一阵大风,如强兵利器生生刮在人的每一处要害上。方尘栖瞬间化为原型,九尾灵狐于狂风之下变大变强,巨尾甩动简直要将天光都遮盖住。 利爪尽出一掌拍下,狐尾直朝那闯入者甩去,势必要将其腾卷上天,再狠狠地抛出识海领域! 那一掌拍下尘烟四起,在地面上拍出一个巨大的兽爪印。然而尘嚣散去,坑洞中却不见那人被拍扁的身体。 狐尾也扫落了个空,闯入者竟不知何踪。 方尘栖心下微震,怎么回事?在他构建的识海之中,他便是此间领域的神,所有规则都由他所制定,任何事物皆逃不过他的眼睛。 在他的预定中,那擅入者必定会拍扁于他的掌下,然后再被他给狠狠地扔出识海领域。 可为什么,他一掌拍下却不见那人的身影? 仲墨州!仲墨州人呢?!那个混蛋王八蛋大猪蹄子,去哪儿了?! 就在方尘栖以为对方是瞬间就逃出了他的识海领域,想要偃旗息鼓就此作罢时,后颈处突然传来一阵酥麻之感,像电流一样穿过全身,由颈椎骨直蔓延至尾脊骨,让他瞬间就跟丧失了所有力气一般,半点都支撑不起来,直接虚软无力地跪趴在地。 这是怎么回事?! 但方尘栖连震惊的余地都没有,一道带着黑气的魔雾瞬间便就注入了他的身体。方尘栖那原本巨大的体型陡然之间缩小了一半。而后嘭的一声,原地变成了一只有着九尾的小灵狐。 方尘栖:!!! 有人随意地捡起地上的这只红色小灵狐,漫不经心地抱入怀中。仲墨州随手捋了捋狐狸身上的毛发,嘴角微挑起一抹凉薄的笑意,你倒是聪明,还真就叫你找着了这轮回镜。 * 幻境散去,仲墨州从小狐狸的识海中离开。 竟然在自己的识海领域中被人降伏打趴,方尘栖只感觉自己的脸都快要被自个丢尽了。在识海中他便就被魔君强行缩小的形态,从识海中出来他依旧维持着那副形态被仲墨州单手抱入怀中,半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藏宝阁里的禁制在魔君意念下又发生了极大的改变,林星舒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便就被此间的主人给扔出殿外。 仲墨州以传音术下了逐客令道:找那么久都没找到,明日再来吧。 林星舒被抛至虚空,眼前的一切瞬间化为虚无,而后变回原先大殿内的场景。那裂开的黑洞也在须臾之间合拢关闭上了,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今日已不会再给他机会了。 魔君可不管对方会作何想法,他向来是我行我素随性而为。 当下得了这么一只毛茸茸的小玩意,自然是要好好玩.弄一翻。 悬浮在半空中轮回镜受到召唤,刹那间便就飞到了仲墨州的手中。 魔君拂过小狐狸的皮毛道:你知道轮回镜除了能连通三千世界,还可以做什么么? 那声音低沉而蛊惑,带着一丝|诱人神智的韵味。 方尘栖被他顺着毛发没有任何舒服的感觉,只觉得浑身都似在被针扎了一般难受,教他颤抖教他不适。 他隐约之间觉察出了一丝强烈的不好的预感,耳中便传来了魔君的一声谓叹。 他道:轮回镜之所以称为轮回镜自然是因为,它可照见前世轮回。 你说,你的前世是什么样呢? 我们,可曾见过? 第9章 九尾灵狐(9) 他想做什么? 方尘栖眼底神色微动,刚要扒拉魔君的手臂想要挣扎着跳下去,便就见仲墨州一手拂过轮回镜的镜身。而后长臂一伸,在空中划出一道明亮的弧光。 轮回镜随之旋转,飞到半空悬停下来。白色的光圈自镜中折射而出,而后照映出一道透明的屏障。 方尘栖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光屏,他的神智仿佛在那一瞬间被明光给吞噬,深深地沦陷在其中。 他琉璃般的眼珠逐渐开始涣散,脑海也跟着混乱起来。他只感觉自己好像是陷入了一片混沌中,在茫茫无际的虚空中走着,思维被牵引一路坠下深渊。 恍惚中,他好像看到绿意盎然间隐约冒出木屋的一角。一位身着红衣的青年晃入视野,明明他们之间的距离是如此的近,可偏偏方尘栖就是看不清那人的脸。 他能感应到那人身上有着与他同根同源的灵力,但那人体内的灵力却要比他浑厚而强大。可虽是如此,方尘栖却也在那人的身上窥见一丝日薄西山之态。 他心中隐约升起一丝想法,这个红衣青年,就快要死了。 明明看不清对方的脸,可方尘栖就是觉得这个红衣青年脸上似乎带着一丝病弱的残缺美。那人停在屋外隐忍地咳嗽了一声,而后才慢悠悠地缓过一丝气来,伸手推开了身前的木门。 门被推开的那一瞬间,里头就传来一声少年尖锐的痛骂。与此同时,一道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剑气直朝门口攻击而去。 红衣青年没有避让,或者说是没有心思去避让。他手中端着的药碗被那一剑气击中,给打翻在地。 瓷碗破碎,药汁四溅。深棕色的汤药溅在青年干净的白靴上,一如污秽落在白雪上,刺目灼眼得很。 方尘栖看着眼前的这幕场景,心中竟不知何故升了一丝躁郁之感,只想开口报复,说出刺人的话语。 然而却不待他说出想法付诸行动,眼前的这一幕画面便就瞬间烟消云散了。 就好像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虚幻的泡影。 方尘栖从失神状态中醒了过来,他脑子尚还有一丝恍惚,心中困惑:奇怪,在方才那一瞬间他为何会激起出如此强烈的情感? 以方尘栖的性子,他从来不会因为一点小事而与他人置气,更罔论在心中升起如此恶劣的情绪? 他尚未思考明白,单手怀抱着他的魔君在将轮回镜收回后,便就一指探向他的天灵台。 方尘栖瞬间生出了警惕之心,偏头躲开了对方的试探,亮出自己的尖牙凶巴巴道:干嘛呢干嘛呢?你还有没有一点狐权意识?麻烦你尊重一下我的隐私好不好? 仲墨州探向他脑门的手稍稍顿了顿,仿佛是在思考方尘栖的话,反思自己不礼貌的行为。可谁知下一秒,他竟然直接一手掌笼罩在人家的脑门上,逆着毛把小狐狸的脑袋给撸|得一团糟。 哇啊啊啊啊啊啊!把你爪子拿来!老子的毛 小狐狸瞬间炸毛,狐尾都被刺激得炸立起来。 仲墨州却完全无视他的炸毛,一手按在小狐狸的后颈上,单手将其制服牢牢地按耐在臂弯中。而后一灵力破开虚空,一步迈入黑洞。 割裂的虚空之外竟是一汪折射着熹微碎光的泉眼,凉风吹拂而过,便吹动了眼前一片氤氲水汽。 方尘栖被压制在魔君的臂弯中,半边身子都动弹不得。他只能微微抬起一点头来,用余光窥见白茫茫的一片水雾中,点缀着几根垂挂的杨柳。 前方白烟水汽升腾而上之处,好像是冷泉? 仲墨州带他来这里干嘛?难不成他想同他一起泡泡泡泡泡冷泉?! 下一秒,魔君便就证实了他的想法。宽大的外袍脱落,衣间腰封被抽取而下,衣带也在魔君修长的指间下依次解开。 小狐狸在被仲墨州放下的那一刻,黑色的外袍正好落在他的头顶,将他兜头罩住了。鼻间萦绕而来的是独属于魔尊身上带着的气息,衣服上还带着一点对方的体温。方尘栖只感觉自己好像被那股沉香给彻底包围笼罩了,脑海晕乎乎的全是对方身上的味道。 因缩小了体型,小狐狸被这一件宽大的袍子给全部罩住了身形,一时半会儿竟有些难以挣脱衣袍的束缚。就像落入大网里的小兽,在慌忙失措间乱了神智,仿佛越挣扎越找不到逃离的出口,如困兽之斗,折腾到身心疲惫折腾到自己都没了力气。 恍惚间方尘栖似乎听见了一声嗤笑,声音很淡,轻到他都以为这声气音是他幻听了。 终于,小狐狸从衣袍间挣脱出去,露出毛绒绒的脑袋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后,视线一扫便就寻到了魔君仲墨州的所在。 恋耽美 ——(6) 你这行为简直太恶劣了!小狐狸愤愤不满地申诉抱怨着,正常人看到他这么一只可爱又漂亮的小狐狸,难道不是都应该恨不得捧在手心里供着,含在嘴里都担心他会化了那种心态吗?! 哪有像魔尊这般行事的?逆着撸他毛就算了,还一袍子罩下来差点就闷死他。 外界不是传言魔族魔尊最是喜爱萌宠幼崽的吗?他就是这样对待乖巧又可爱的他吗?! 罪魁祸首寡淡疏离的眼眸微微挑起一抹弧度,带着些许凉薄之意。或许是因为冷泉里的水太过寒冽,升腾而上的水汽覆上了他的眉眼,也教他眸间染上了那么几分凉意。 魔君就那样静静地审视着兀自炸毛的小狐狸,他半边身子都没入了寒冽的泉水中,袅袅白烟萦绕,遮去了那一片赏心悦目光景,也朦化了对方凌厉分明的脸庞。 过来。一道清冽的声音响起,仲墨州没什么温度的目光锁落在小狐狸身上。 方尘栖听见对方唤他,顿了顿并不是很想过去凑那个闲。但转念一想,轮回镜好像还在魔尊手中被他给带了出来。而仲墨州脱落的衣服正好摆在冷泉旁,此前他没来得及探查,错过了那一好时机。若他现在过去的话应该可以趁机扒拉出镜子,再用灵力探查一番里面是否有妖族幼崽的气息 就在方尘栖打定主意要慢吞吞地挪过去时,一直在等着回应的魔尊好像终于是耐心耗尽了一般,直接一道魔气勾来,缠上小狐狸的尾巴一把将其提溜起来 身体瞬间悬空,方尘栖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倒挂着身体猛地朝仲墨州飞去。 他连一声惊呼都未能发出,就扑通一声狠狠地落入了寒冽的泉水中。 任何地上跑的走兽或多或少都怕溺水,哪怕是灵狐也不例外。在落入冷泉的那一瞬间,方尘栖只觉得似有无数冷人心肺的水淹没了他的头顶,钻进他的耳中灌入他的口鼻。 窒息、呛鼻、难受无数的痛苦喧嚣着钻入他脑海里紧绷的神经,方尘栖只觉得自己快要被溺死了。 他不会游泳,从他有记忆以来他便就对水有着浓浓的恐惧之情。 仲墨州 就在心中即将要大骂特骂这个罪魁祸首的大混蛋时,一只厚实有力的手便就握住了他的手腕。 哗然一声,恢复人形的方尘栖破水而出。 冷泉里的水寒冷冰凉,甚至到了刺骨的程度。 方尘栖本就怕水畏寒,经此一折腾险些去掉半条命。他被寒水呛得浑身发冷,原本红润的嘴唇此刻也冻得毫无血色起来,脸上更是惨白一片。那簌簌颤抖的眼睫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似是因这寒冷的温度而隐隐有几分结寒霜的趋势。 因才从灵狐之身幻化回人形,此刻少年一身如无暇的白玉未着寸|缕,唯有一袭青丝绸缎湿透,贴在身前掩去了一片旖旎光景。 但很明显,不论是当事落水人还是始作俑者大魔头都没有这份面红心热之态。方尘栖被紧紧攥着手腕,只感觉自己的骨头似乎都要被捏断一般,疼得他只想一巴掌抽对方一耳光过去。 然而还不待他有所行动,那攥着他手腕之人却突然俯身向他靠近前来,开口发出的声音极沉,似是蕴藏着什么强烈的情绪在里面疯狂翻涌着,直要喧嚣而出将人一瞬之间吞没而去。 只见魔君仲墨州单手扣住了少年的下颔,那眼眸深处隐隐流动着极致暗光,他沉沉地开口说道:他同你一样,也是这样的怕水。 仲墨州口中的那个他,自然不用猜就知道他说的是谁。方尘栖睁开了双眼,在打开眼帘的那一瞬,鸦羽般的睫毛上所挂的水珠便就随之扑朔落下宛如泪珠。 但少年清澈一片的眼眸中,却是半分柔弱与委屈都没有,细看之下似是还闪过一抹冷意。 他轻轻扯起唇角,笑了一声:怎么,魔尊大人到现在还认为我是他吗? 方尘栖似是想到什么,轻轻啊了一声谓叹道:或者说,您与那位苏落衡之间不只是仇人的关系,还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把我当替身呢? 作者有话要说:再次强调:没有替身没有替身没有替身!不存在这一狗血剧情! 第10章 九尾灵狐(10) 魔族的人会玩啊,民间话本都不敢这么写。 真是可笑,他身为灵狐一族怕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大道三千事有千千万,若两个从不认识的人所拥有的灵力相仿相似也不是一件稀奇事。 魔君只凭灵力相似与一样的怕水,便就断定他们是同一个人未免也太过武断了。 仲墨州却似半点怀疑都没有,认定了他就是那个故人。 钳制住他下颔的那只手松了开来,方尘栖才终于得到一丝喘息的机会,抽身后退避开了与魔君的近距离接触。 此时的他们一个是衣裳尽褪一个是湿衣加身,两厢又都是品貌上佳的美男子,这般相对浸在水里,由着那氤氲水汽晕染在二人中间,若说半分旖|旎都没有自是无人信的,头顶的老天也不会信。 是故当方尘栖在第一时间意识到他们二人之间的距离太过亲密,也太过容易引人遐想时,立马便就抽身后退欲转身泅上岸去。 然而他到底还是低估了魔君纠缠不休的持久恒心,在肩膀被按住的那一刻他几乎是要反手一臂挥过去,好教那魔君别再折腾他了。可实力的差距摆在那里,这一掌挥去没把人抽离开,反倒教自个又落入了对方的禁锢中。 方尘栖真的是泄了心气,极为无奈,苦口婆心地劝道:魔君大人,您若真的喜欢替身这一戏码,不如去找旁人可好?我想以您这般尊贵的地位,三界之中定是多的是愿意做您的宾下客,您又何必在我这儿多浪费时间呢?您说是吧? 身后之人气息平稳半分变动都没有,仲墨州任他胡乱拉扯随意猜测,并未解释分毫也无意浪费口舌去反驳。 他只是在手中加重了几分力道,将那人的脖颈缓缓地禁锢在怀中。因着前几回魔君数次钳制着他都是这般动作,方尘栖一时还未察觉到不对劲之处。等那钳固在他脖颈的手臂逐渐收紧,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起来,少年似乎才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身后之人,那个喜怒无常的魔君对他起了杀心! 你方尘栖脸色都变了,他拼命地掰着环在他颈上手臂,试图能争取到一线喘息的机会。可那臂就同磐石一样坚硬,是如此的结实有力,叫他使出全身的劲来也撼动不了其半分! 那手中施加的力道不是猛地一下子来的,而是缓慢收紧一点一点地吞噬人的理智掠去人的呼吸,简直就是变相的折磨。 直到这一刻,方尘栖才无比清晰地意识到:魔君仲墨州竟是要将他勒死在臂弯中! 仲墨州冷眼旁观冷泉的寒水荡漾,随着少年的扑腾挣扎激起一阵阵水花。 叮铃铃叮铃铃冷泉之下脚腕上系着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水中气泡自铃中蔓出,划出一道凌乱的水线。 慌乱挣扎间,足跟踢上小腿骨上,带着拼死求生的脆弱与狠劲。那力道不小,若是寻常人小腿骨都得被踢折。 但魔君仲墨州显然不是常人,他陡然这么被撞击一下,原先眼底深处那幽深到极致的可怕双瞳似是瞬间恢复了清明。 手松了力道,被掠夺的呼吸猛地倒灌进胸口。方尘栖死里逃生,浑身脱力地靠在岸边拼命咳嗽着,那狼狈劲仿佛是要将体内的肺都给咳了出来。 魔君仲墨州见他这般脆弱狼狈的模样,似是终于牵动了一下心神,由心底升出一丝莫名的韵味。 仲墨州沉声开口道:转过身来,我看看。 他涉水而去,水波在腰间蔓延荡起层层涟漪。然而在还未触碰到少年分毫时,对方却似是立有所感,抽身后退反手一掌挥去。 溅起的水花泼在俩人的脸庞上,挂在眼睫又随着轻微的幅度略一颤动复坠回寒水冷泉中。 少年青丝湿透散在颈边,那皮肤下的细腻白皙更衬得他颈上红痕鲜明,甫这么一晃入人眼直触人心神刺人眼膜。 仲墨州伸手而去欲拂上他颈间红痕,却被对方侧身躲过。方尘栖冷冷道:别碰我 因此前狼狈,少年极力挣扎间眼尾逼出一抹红,到现在都还未散去。此番他这一横眉冷眼,原本该凌厉的眼神反倒在这一尾殷红下显得娇弱可欺起来,竟是半分威胁力度都没有。 魔君喜怒无常性情不定,谁也不知道上一秒还一脸的冷漠与淡然,仿佛外界发生什么事都撼动不了他心间一丝波澜,下一秒他又会换成什么应对态度? 或许是一句再疏松不过的话语,或许是一句无心之话,便就触及了此人的逆鳞,被其悄无声息地搭上肩膀掐住了喉咙,要了断其性命置人于死地。 联想这几日仲墨州对他的那些事,以及他的所作所为。方尘栖实在不敢再对其放下戒备掉以轻心,他怕再与魔君待下去,这任务怕是连开头都还没来得及查清楚,就死在仲墨州阴晴不定之下了。 我不知自己因何得罪了魔君,在此先向魔君大人道个歉赔不是,也还请您谅解我的不是。 方尘栖这下是一字一句都捏着分寸,谨言慎行道:我一向都是笨嘴拙舌的,生怕万一哪天又说错了惹魔君大人不高兴了,还让您亲自动手浪费那力气。不如君上行个方便通用一二放我回去吧,也算您大发慈悲饶我一条小命,可好? 仲墨州任其说了这么一大通,面上依是半点痕迹都未显。他就那样静静地盯着对方的脸庞,那眼底幽深得宛如沉寂无波的古潭,教人一眼看去便就要被吞噬其中深陷于底。 在这一目光下,方尘栖竟有种被对方牢牢地定在原处无法挪动半分脚步的错觉。 良久,魔君仲墨州才缓缓开口道:我看你这不是挺能说会道巧舌如簧的。 方尘栖一时哑然竟不知该如何拿话反驳了,反正不管怎么说他现下真的是难以逃脱魔君仲墨州的魔爪了。也不知道对方哪根脑神经搭错了位置,就非得认为他是那什么故人,从一开始还以为魔君与那人有什么仇什么怨,才如此纠缠不放还想要扒人筋骨。 如今方尘栖是越看越清楚了,这魔君哪是恨呐,分明是寻而不得由爱生恨,把对那人的诸多恨意发泄到他身上,把他当成替身来看对了,被点明心中所想还恼羞成怒地想当场勒死他。 简直是丧尽天良,丧心病狂。 此前已经吃了大大的教训,方尘栖是万万不敢再提这一件事了。颈间喉咙还隐隐作痛,仿佛那被勒住的窒息之感还缠绕在他脖颈上,久久不肯散去。他难受得要命,却是连伸手摸一下力气都没有了。 方尘栖索性靠在身后的石壁上,好整以暇地注视着仲墨州的眼,缓缓开口道:那魔君的意思是什么呢?您此前说明日会亲自送我回去,不知魔君大人的话可还算数? 冷泉中的水寒凉且刺骨,被泅湿的衣服贴在人身上更添一份冷意。 但方尘栖却是已经没心思去管这个了,他连上岸的力气都没有,身前这人更是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他甚至都有觉得若是他胆敢越上岸去,逃离对方的掌控,仲墨州绝对会在第一时间内伸手勒死他,就像方才那样,毫不犹豫地下手简直教人猝不及防。 仲墨州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眼底眸光仍旧是一成不变的幽深。不过这回他倒是没什么过多的思考,很快地就回答道:自然,算数。 得魔君这一句话,方尘栖原本还一直紧绷的身体悄然之间松懈了下来,一直悬在心口的石头也稍稍回落了一点。 只要他还肯放他回去,只要他熬过今日,等到明天 然而心中所思还未想完,方尘栖便就听到身前之人突然转变了话头,继续道:不过在此之前 我需要确定一件事。 手腕陡然之间又被捉住,仲墨州欺身靠近。说实话在被按住肩膀,肩胛骨硌在身后的石壁上,身体因受桎梏和约束而动弹不得分毫时,方尘栖都无甚什么太大的反应。心中几乎是早已预料般,一点波澜起伏都没有。 方尘栖面无表情着一张脸,直视身前瞳色幽深的魔君,用眼神询问对方:魔君大人,您又在整什么幺蛾子? 似乎是读懂了对方眼底的神色,仲墨州竟屈尊降贵地缓缓开口解释道:你可知以水为煤,镜通阴阳? 轮回镜可窥前尘,可照人心。但它所显示出的前尘过往只有被照见的人,可见其前世轮回。那些回忆片段,过往的轮回画面旁人都是窥不见的。哪怕是掌控了轮回镜近百年的仲墨州,也无法在镜子照见方尘栖前世轮回时,窥见他的前尘记忆。 但若是以冷泉寒水作媒介,再辅以灵力阵法,他便可直接拉着小狐狸进入轮回镜中去一探究竟,看看他到底能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真相。 以往方尘栖阅览群书,没有任务闲得无聊时便会一头扎进门派里的藏书阁,翻阅的尽是那些标新立异稀奇古怪的道门术法。 所以在听到仲墨州说出一句话时,他脑海中第一时间便就想到了搜魂之术,紧接着便就猜测出了仲墨州到底想做什么了。 他几乎是立马弹跳而起,瞬间就想挣脱束缚,逃离这个疯子。 你简直是疯了! 那阵法极为凶险,若是稍有偏差就会损害双方的神识和灵魂。除非施术者与被搜魂者相互配合且极为信任,在此特定的情况下,这一术法才有可能减少风险不至于要人性命。 但事实上,方尘栖根本就不想配合对方,他也绝对不可能把自己的命交给一个此前还差点将他勒死的人。 方尘栖脸色骤变极力挣扎,早已不复方才一脸淡漠的神态。 水花四溅,腕上红痕被钳制得更加鲜红。 然而在绝对的实力碾压下,他根本就不是魔君仲墨州的对手,如蚍蜉撼树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魔君一指按在方尘栖颈上的脉搏,附在他的耳边,沉声开口道:别动 冷泉的水翻涌,水汽氤氲。红线蔓延,覆盖了整个寒池。以灵力凝聚而成的丝线首尾衔接,阵法成。 白光炸裂,倾覆了满眼。 灵魂震荡,仿佛被人当头一棒,双目两耳都丧失了感知,只剩白茫茫的一片视野以及嗡声不止的耳鸣。 轮回镜现,显轮回,过往云烟入前尘。 方尘栖的灵魂,抽离出体 作者有话要说:ps:在未动心前,魔君仲墨州就是个大混蛋,做事全凭心意。你既然不肯留在我身边,那就干脆勒死在我怀里吧。 现在可劲地虐媳妇,以后让你跪搓衣板(暴言) 感谢在20210629 23:41:47~20210703 00:17: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恋耽美 ——(7)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姒柒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凤凰涅槃(1) 灵魂被抽离出体的那一刹那,意识仿佛瞬间被抛至高空。灵台、识海都变得极度混乱,等到坠落而下再次找到那种实体的感觉,方尘栖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出口骂人一句,便就陷入了昏迷。 意识昏昏沉沉,如置身于一片混沌之海。浑浑噩噩间,方尘栖于梦境中悠悠转醒。不知是刚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的缘故,还是因为灵魂被抽离出体遭受了变故,方尘栖只觉得自己的双眼所看一片灰蒙。周围都是昏沉沉的一片,根本看不清视野。 有人吗?有人吗?方尘栖艰难地开口,喉咙间传来一阵刺痛之感,仿佛是被灼烧了一样,每发动一个音节就让他难受不已几欲干呕。 方尘栖又忍不住地在心底狠狠地骂了一通混蛋王八蛋仲墨州,这无赖魔头尽不干人事。 此处如此诡异,根本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一片混沌间只有零星的几点微光,阴暗昏沉得一如仲墨州这个人。 方尘栖猜测这里或许就是轮回镜里的某处空间,而仲墨州把他的魂魄引入镜中,就是为了窥见他的前世轮回。 这混账王八蛋,尽管心中再不想喊那魔头的名字,但现下这一情况却容不得他多作厌恶与不适。 方尘栖在心底做了好一翻建设后,无声地深呼吸了一口气,扬声喊道:仲墨州!大魔头!大混蛋!你还在吗?你在哪儿呢? 喂在就答应一声啊! 仲墨州 在喊了无数遍仲墨州的名字却依旧没有得到回应,方尘栖心中似乎逐渐确定了,对方可能是真的不存在于这片混沌之中。 但方尘栖转念一想,万一对方只是并不想搭理,而是在看他以搜魂之术,引出的那些轮回记忆呢? 诸事难料,也无法预测个确切答案。方尘栖还是想最后再确定一下,实际情况是不是真的如他所想那般。 少年心底做了好一番天人交战,而后能屈能伸般好声地认错讨扰 魔君大人我错了! 呸,我有什么错!我明明最是无辜! 方尘栖一边在心底骂骂咧咧暗自吐槽,一边声泪俱下表演得那叫个情生意动真情意切,我不该出言不逊随意骂您,更不该执意反抗不肯配合,您看完我的记忆画面了吗?您老看完了能否应我一声,带我出去呢?别把我一个人留在这轮回镜啊,这昏昏沉沉的一片混沌,怪瘆人的啊 周围一片仍是寂静无声,仲墨州竟是半点回应都没有。 好哇,非常棒! 方尘栖几乎要弹跳而起,刚想指着虚空大骂一声脑海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巨痛。 嗡的一声,伴随而来的更是一阵难以忍受的耳鸣。 方尘栖简直痛得在地上打滚,混沌的空间在他的翻滚下都开始变得扭曲起来。原本那还零星亮着的几点星光仿佛是被什么力量给无形掐灭了,整个世界陷入了浓稠的黑夜中,这下真的是半点微光都没有。 恍惚中,似乎有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碎片强行地塞入进他的脑海里。 绿韵丛林下,一只羽毛都未长齐的雏鸟从高空之上坠落而下,落入了一只带着薄茧的手上。 初识、情起,缘浅。 雏鸟通晓人性初长成,振翅而飞入长空。 再见面便是战歌声起,烈火燎原。从军的少年刚历经一场搏斗厮杀,昏迷于此间丛林。 才修炼出些许修为的小凤凰惊觉梧桐树下有血腥,俯冲而下见到了年幼时曾结下一面之缘的救命恩人。 雏鸟还报恩情,传输灵力治愈疗伤。它携露饮水摘熟果掷入少年怀里,为其搭建遮风蔽雨之所。 时光流逝白驹过隙,少年伤势恢复要回归军队。凤凰动念了心神,化为人形随其离开了深林。 少年为报家仇国恨,战场厮杀抛洒热血屡建战功,一跃成为威名赫赫的大将军。 凤凰隐瞒身份守护在旁,殚精竭虑为其出谋划策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甚至于无数次地随其出生入死,以命相护。 多次生死之交死生与共,以真诚相待自然能换来真心。 那日捷报传来大获全胜,侵犯家国领土的邛弩人终于退出边界,送出了投降书。 战火燃烧持续了整整十年,如今邛弩已退,进犯国土的侵略者终于退败,边疆焚烧了十年的焦土也得以重现生机。 熊熊篝火燃起,军营里的一众士兵纵酒高歌,唱着凯旋的胜利之歌以及那离别故土数十载的思乡之情。 在此欢歌纵舞,衷情暖心窝的氛围下。人心最是容易放下戒备变得柔软起来,小凤凰不胜酒力醉枕将军膝头。 塞上星河璀璨,壮丽奇观。 在此欢闹喧嚣下,谁也没注意到他们那骁勇善战的大将军俯下身去,在枕于他膝间的小军师眉心上落下一个浅浅的吻。 捷报传回国都,王上大悦,举国上下欢庆。王上亲拟诏书,要大赏立功之臣,召将军回都接受封赏 军队浩浩荡荡地进城回都,城中百姓夹道相迎,有热情大胆的女子自窗户扔下鲜花手绢,掷入将军的怀里。 一行人马中自然也有不少士兵军官收到姑娘们抛下的手绢,凤凰为神鸟所化人形如青松长柏,端的是形貌昳丽风姿非凡。自然也吸引了不少姑娘们的注意,有美貌的女子面带桃花含羞地投掷荷包向他扔去。 少年举手接过,那散发着幽香的荷包正当当地落在他的手心里。凤凰嘴角允着笑意,把荷包放在鼻端轻嗅其香,而后收纳入怀。 将军恰好因心中所思,惦念起身后小军师回头一望,便就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将军胜战回都,一众立功之臣皆受了朝中封赏。王上亲下诏书,封将军为骠骑大将军,赐府邸,王上御笔亲书将军府。王上还言,将军往后常留王都,入朝述职,可掌管调动各大军营的军令符便一分为二,其中一份上交王权。 若边关再有战乱,君王拿出另一份军令符才可召集兵马,重整阵营。 大将军这一进都归朝,虽为封赏,却是被剥夺了一半军权,扣押于王城国都之中,做一只被拔去獠牙利爪的狼犬。 他的功成名就是由战场厮杀而来,当国土收复战火平息,他也就此失去了作用,被囚于这座王都之城,遭受君王朝臣的猜忌,而套上了枷锁。 自古以来建立战功名声赫赫的大将军,几乎就没有全始全终的下场。他们劳苦功高功烈震主,君臣忌惮怕其拥兵自重谋权篡位。 哪怕收回一半的军令符,君王心中依旧猜测忌惮着其在军营中树立的威望,即使不用军令符调令军营,其部下士兵将领仍会为其所用听其调控。 大将军在王城之都是度得如履薄冰,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凤凰本为丛中鸟,他是因将军而飞出了丛林,为报恩情学会了排兵布阵机关算尽。 将军囚于笼中城,被拔了獠牙剪去利爪。朝中之臣人人都想在他背后捅上一刀,最好找到其致命之处,打入牢笼永绝后患。 这座王城之都囚住了将军,也同样囚住了本该逍遥天际,归入无忧自由的丛林间的凤凰。 郁闷苦伐间将军找他举酒碰杯,倾诉衷肠醉枕其肩头,说起过去南征北战血洒沙场,有的是一腔热血快意恩仇。 明明从前最是期盼着战火平息山河肃清,如今真当实现了却让他满腔热血忠诚被浇上了寒冰,冷了心肠。他都开始觉得他变得不再像自己了。 那我们离开这吧。凤凰拂上他头顶的青丝,眼中虽也染上几分醉意思维却如此的清晰。他说道:如今战火平息山河无恙,这片国土已经不需要你来守护了。君王朝臣都如此地猜忌你,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南旭,跟我走吧。少年捧起将军被醉意渲染的脸庞,念着他的名字道:跟我一起归隐山林,远离这朝中纷尘可好? 那一眼望去极深,似有心疼与悲悯盛在其中。因醉意上头,南旭的思维尚还一片混乱根本衔接不上对方口中所说的话。他只知道少年眼底的忧虑与悲伤教人看得也随之沉闷难受,这本不该出现在他的眼睛里的。 他从来都是眉间染笑带着一份自在洒脱在里面的,而不是这般忧郁沉闷满腹心事的模样,不该是这样的。 心中突生起一丝冲动,不知缘何而起,将军突然直起身来从少年肩头挪开,右手拂上对方的脸颊,捧住了那一汪清潭。他望着对方的双眼,呢喃道:慕离 大将军略一低头,便就亲吻上了他的唇。 那夜过后俩人便是彻底地交付坦诚相待,晨间醒来将军一睁眼便就看见了安静地枕睡于他身侧的小军师。 此刻南旭只觉心中仿佛被什么填满了一般,所有郁结压抑不好的情绪通通都化为云烟消散而去。 他动作轻柔地揽过少年盖着被褥的身子,拥入怀中抱实了。 少年恰在此时醒来,眼睫微动便就抬帘撞入了对方的眼底。 醒了。南旭道。 嗯。 身体可还有哪里不舒服?在战场上冲坚毁锐浴血神勇的大将军,竟也有如此小心翼翼不知所措的一面。 他歉意地道:对不起,是我昨晚失了分寸 少年闻言噗嗤笑了一声:你情我愿的事有什么好抱歉的。 南旭怔愣了一瞬,随即眉宇也染上了几分笑意红了耳尖。 威名赫赫的大将军竟也有这般纯情的模样,被慕离收入眼中瞧得欢喜。 少年便向他贴近枕在他的肩窝上,问着昨晚他未答复的问题:将军,你愿意跟我走吗? 第12章 凤凰涅槃(2) 南旭怔愣了一瞬,而后陷入了沉默。他不知道他该如何回答,不同于慕离的任意洒脱,后者孑然一身没有多余的顾虑。 若慕离心中不快,大可随心中所想褪了这一身官袍枷锁,自在人间逍遥天地。 可他不同,他世代皆定于都城,从他祖父起便就掌管军中兵权,为这王朝君主为这黎民百姓,镇守万里河山。 十多年前,邛弩进犯疆土一路烧杀抢掠,边城十二关尽数沦陷。他父亲为收复失地,浴血奋战战死沙场。头颅被那蛮敌将领一刀斩下,挂在了城墙。 消息传回朝中,举国震惊。整个王朝都陷入了一片恐惧的惨淡愁云中,镇守边关的士兵将领们因失去指挥,大受打击节节败退。 眼看着邛弩人就要打到内部,直逼国都王城。卫国将军之子贺南旭,年仅十五岁便自请披挂上阵,挑起击退敌军进犯的大梁。 这一扛便就扛了十年,当初的国难危机早已解除,如今邛弩战败呈上了投降书。于是朝中众臣便开始高枕无忧起来,他们忘记了曾经的惶恐难安,忘记了这太平之世是谁用热血与性命换来的。 他们只知内部纷争君王猜忌,其中虽不乏碧血丹心的忠臣,但于如今的太平之世,一个手握兵权的将军足以成为他们的心腹大患,即使他手里只剩一半的兵权也足以让王座之上的君主心生忌惮。 贺南旭处境艰难,可他能如何呢?他根本无法做到独善其身,他贺家为三朝武将,包括直系亲属外系亲属,一共一百二十一个人口。当年军中各部分裂,他用了十年的时间才一点一点地将军营各部收拢凝聚。 其中牵扯涉及的太多太复杂了,他根本没法在真正意义上做到彻底抽身。 贺南旭迟迟没有回答,凤凰的心思是何等地缜密细致,仅仅只是这么数秒的沉默,他便就猜测出对方心中所想。 慕离自可独善其身,回归他自由广阔的天地,但贺南旭却不行。他有他的牵挂与顾虑,他不像他孑然一身无牵无挂。 所以这两者之间注定是无法达成一致,贺南旭没有答应与他一起走,但慕离却已经是不得不离开了。 他本为神鸟所化,初修炼成人形便就步入了尘世,投身于战场杀戮中。他沾染了太多凡间杀障,来日因果必将报应于他头上,他不能再于人间多待了。 慕离离开了,离开了朝堂离开了纷尘,也离开了曾经一起出生入死倾注真心的大将军贺南旭。 山中无甲子,世事都如烟。 凤凰避世归于山林,参破自身所负因果,却还唯剩情之一字,存于心口无法忘却放下。 凤凰是百鸟之王,是天地之间诞育而出的神鸟,它本不该动念凡心。 神鸟寿数以万年为限,凡人寿命不过尔尔,弹指一挥间便就没入了黄土。人间的那十年光阴,于神鸟而言更是如一滴水珠坠落浩瀚深海,一点波澜都不会有,更别说掀起涛天骇浪。 但慕离却是不同,自他有所记忆,还未化为人形便就将整颗心放入了那个人怀里。他无法忘怀,更割舍不下。 他是曾于人间沙场浴血搏杀的士兵,他是曾于广袤无垠的浩瀚星空下得一真心亲吻在眉眼的小军师。他陪那人共历生死,与其一起面对过朝中的明枪暗箭。他还曾与人真心交付,彼此互诉衷肠地结合在了一起 太多太多的回忆,留守于心中。就是这所谓的区区十年,盘踞于他心口最深的位置,终于激起了滔天巨浪。 既然这一因果无法参破无法放下,凤凰索性飞出了丛林,飞向了天际苍穹,去寻找那个他惦念不忘的人。 可凤凰却万万没想到,他避世归于山林不知岁月,而人间已过十年。当初楼锡朝中的沉疴痼疾已病入膏肓,才维持数年的太平之相再次被打破,大将军贺南旭重披战甲再上沙场。 然而朝中奸佞当道小人误国,贺南旭于战场前方御阵杀敌,后方兵马粮草却迟迟不得运来。 粮草断绝人心惶惶,实乃军中大忌。邛弩人联合其他草原部落一同进犯,贺南旭携领军队战场厮杀,他们只剩不到三万的兵马,而敌方却聚集了四十万人马。 后方援军迟迟未到,若今日贺南旭战死沙场,他们身后万千的城池百姓将会遭受无法想象的屠戮杀伐。 残骸倒地热血抛洒,万千的厮杀冲破天际,就连夕阳都被染成了一轮刺目的猩红。 厉风刮过掀起一阵腥风热浪,渡鸦受惊叼着腐肉腾飞而起,它们落在烧焦的枯树上啼啭不休,似万千冤魂盘旋于战场之间呜咽哀鸣。 凤凰从天幕苍穹俯冲而下,看到的便是战火燎原下,浑身被红缨枪扎透了身体的大将军贺南旭。 凤凰悲泣长鸣,化为人形。慕离面上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无力起来,他哆嗦着手指拂上贺南旭被鲜血染透的面颊,掌心中没有一点温度,冰冷得让人心生寒颤与痛苦。 恋耽美 ——(8) 南旭?南旭、南旭少年呢喃般念着将军的名字,却依旧没有得到回应,周边万物无声无息,唯有含着血腥的风呜咽着吹过他的耳畔。 那个曾笑念他的名字,俯身回望他眼底眸光的大将军,再也无法回应他了。他没了生息,连带着凤凰的一颗心脏也要因剧痛而骤停下来。 慕离似是终于受不了这剧烈的悲痛般,仰头长啸一声,一只巨大的凤凰便自战场腾飞而起! 凤凰的巨翅铺开舒张遮天蔽日,把天幕那最后一抹稀薄的微光也给吞噬殆尽。 热浪狂风呼啸,栖于树上啄食腐肉的鸦鹊受到惊吓拍翅而飞。啼啭声起充斥了战场的每一寸降落,战死于此的千万冤魂应.召而出 沙石滚滚,浓烟弥漫,火光腾天而起。 鬼雾弥散间将天地都笼罩在其中,烈火如血般刺目猩红。滚滚热浪翻涌,竟是在瞬间变成了幽绿的鬼火。 沙尘火海间,一只身披残甲脚踏业火的鬼将军从浓烟鬼火中缓缓走来,走向了烈火燃烧中的凤凰,停在了它的身前。 凤凰哀啭啼鸣身形绕过将军飞转了一圈,似乎是籍由此表达自己的悲戚哀伤。 三魂七魄只剩一魂一魄的鬼将军,没有意识更没有情感。他无法感知对方的痛苦与悲伤,凤凰似是也察觉到这一点,而后竟是悲鸣一声,俯身冲向了夜幕长空,千万厉鬼呼啸着追随而去。 梦中最后的画面是烈火燃烧,吞噬了楼锡的整座城池。滚烫灼烧中,一只尾羽染血的凤凰浴火而出。 锵凤凰啼鸣,带着泣血的悲恸。 方尘栖痛叫一声,从黑沉的梦魇中彻底地惊醒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咳,故事有点悲,但这不小狐狸来了嘛,要改变结局啦! 第13章 凤凰涅槃(3) 仿佛是在某个虚空中一脚踏空,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失重感,方尘栖陡然惊醒了过来。心脏骤跳,大汗淋漓。 梦境中的那些画面似乎在久久地盘旋于脑海中不肯散去,方尘栖只觉得自己眨一眨眼,眼底浮现的都还是画面中最后的那一幕火海。 他所看到的这一切是梦,却又不是梦。准确地说应该是他灵魂抽离出体,被吸入轮回镜后也被迫接收到了他人的前尘记忆。 方尘栖不知道自己这一醒来是否还在轮回镜里,此前在混沌梦境中他还大喊过仲墨州的名字,却不承想当时他以为的醒来,其实仍是梦魇中。 修真界有一种搜魂术,便是施术者施法使被搜魂者陷入梦中,自以为自己已经醒来其实还身陷于另外一层梦境中。 为确认自己是否真的彻底醒来,方尘栖咬了咬牙狠下心来打算在自己身上重重地掐上一下。结果在伸手的那一刻,他惊恐地发现自己那原本毛茸茸的爪子,竟然变成了一对带着硬邦邦的羽毛的翅膀! 方尘栖几乎瞬间弹跳起来,口中也发出一声似惊吓似惶恐的脆鸣,啾 啾啾啾啾?!怎么回事?! 啾啾啾啾啾?!!为什么我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方尘栖内心翻涌,好比惊涛拍岸震惊不已。他视线滴溜溜一转,便就瞧见不远处有一池小水潭。他连忙提溜着身子小跑过去,途中也不知是因为刚醒没回过力气来,还是纯属因为此形态太过圆润。他一时没掌控好奔跑的节奏,竟直接咕噜噜地滚了过去,沾了一脑袋的枯树叶。 方尘栖费力地爬起来,把扎在土里的嘴喙给拔了出来,甩了甩晕乎乎的脑袋。确定自己已经没有了方才的晕眩感,不会一头扎进水潭里,方尘栖才深深地吸纳了一口气,便泛着粼粼波光的水潭探头看去 这一眼看去,方尘栖简直惊得灵魂都要出窍了。 我的尾巴呢?我那么多那么多毛茸茸的漂亮大尾巴呢?! 有谁告诉我,这只满身扁毛的小飞禽到底是谁?! 方尘栖炸毛,水潭里倒映的小肥啾也在炸毛。方尘栖惊叫,倒影里的小家伙也跟着一脸惶然失措的模样。 直到这一刻,小狐狸才彻底确信了:他竟然变成了一只胖乎乎圆滚滚的小肥啾 啊不对,应该是他已经变成了梦境中所看到的那位主人公,深山老林孕育而出的小凤凰。 方尘栖倒地流泪,整只狐狸呸,整只鸟都变得生无可恋起来,一动不动的活像只死鸟。 谁来告诉他,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他明明只是被吸入了轮回镜中,却摇身一变成了梦境画面里的主人公小凤凰了?现下的他还是只毛都没长齐,才刚自带一点修为的小雏鸟。他要如何在这深山老林里好好地生存? 他是走兽啊!他没当过飞禽呀! 等等,方尘栖似是突然回过神来,原地复活直立起身子来。既然是仲墨州催动的阵法,将他带入了轮回镜中的三千世界,那对方应该也有办法将他给一并带回去。 方尘栖想通这一点后,立马振作起来,打起精神要去找魔君仲墨州。 可才跌跌撞撞尝试着扑腾翅膀飞了一路的小凤凰,突然意识到一个被他严重忽略的问题: 万一仲墨州不在镜子里呢?哪怕他也真的跟着一起进来了,可据说轮回镜是能连通三千个世界,那么多的世界里,他就算真的也跟着一起进来了,也不一定就跟他进入了同一个世界啊 想通这一点后,方尘栖几乎当场就要抓狂了。 啊啊啊啊啊!就说了搜魂之术有风险的嘛?!仲墨州那混蛋王八蛋还多此一举地用上了轮回镜,这下好了吧!三千多个世界里,他俩随机掉一个,能碰上的几率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而他压根就不知出去的方法,真是两眼一抹黑,他方尘栖就永远也别想回原来的世界了! 某只小家伙似乎完全忽视了一点,要不是他在搜魂阵法启动之时,奋力逃脱企图破坏阵法,轮回镜也不会因一时失控,而把照见的人给吸入镜中三千世界里。 不过以当时的那一情况,在明知搜魂之术对人体的危害极大,面对具有如此强大的风险时,是个人都会产生害怕的想法,驱使着他要逃离眼前的危险是每一个人的本能反应。 方尘栖飞累了,也丧失了对生活的期望。 如今他是要以凤凰之躯在这深山丛林里生存活命?还是按照梦里的既有的轨迹行走,直到最后催动万千厉鬼复仇重生,或许就能回家了? 但是方尘栖想起梦境里的那种悲伤,沉重到几乎要压在他心口喘不过气的感觉 凤凰何其无辜,所爱之人遭朝中背叛受小人算计,被敌军千万铁骑践踏,受万箭长|枪贯穿之苦,召来的魂魄也只剩一魂一魄。昔日赫赫有名的大将军死后变成一抹无意识的冤魂,将他曾经所爱凤凰都认不出来了。 复仇之后,鬼将军的冤魂依旧得不到解脱,无法复生更入不了轮回。 战场厮杀抛洒的是头颅与鲜血,在这一断臂残骸遍地的沙场中,死去的英魂会受生前戾气杀伐所影响,被桎梏约束于此间沙场。更何况贺南旭所带领的那支军队除了战死,还有一层怨恨枉死的缘故牵涉其中。 那冲天的怨念鬼气,就连勾魂的无常也不愿踏足此地。于是那些战死沙场的魂魄们,便再入不了轮回。 凤凰也是想通这一点,才会如此地悲痛交加,不管不顾地制造出燎原大火,将千万厉鬼召唤而出,奔赴楼锡城都去灭朝复仇。 这是一场悲剧,是闻者也要悲愤落泪的惨淡结局。 方尘栖并不想按照梦里所看到的那样走下去,既然他附身于凤凰的身体里,他便要替他改变结局。 他要所有人都活着,他要进犯将军故土的敌人通通滚回他们的领地,他要彻底推翻那腐朽的王朝! 凤凰雏鸟的眼底似有点点星火燃起,内心翻涌的这股热血似乎都要立马地沸腾而出。方尘栖心念一动,原地猛地扑朔了一下翅膀。 以他那小小的身躯竟也掀起了一阵不容小觑的劲风,古树颤动落叶纷飞,林间传来一阵簌簌的声响。 嚯唔~可以呀!威风! 方尘栖忍不住地发出一声感慨,然后口中叫出的却是一道清脆的啾啾声,一点力量感都没有 这就有些许尴尬了。 好在周边也没出现什么生物,更没人会突然出现嘲笑他。 方尘栖刚还在自我安抚着,结果便就听见不知哪个角落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嗽声。 小凤凰瞬间便就僵硬在了原处,他一寸寸地转过身去,把视线转向那声源处。 但见巨大的古树下,一个身着破败战甲的少年正奄奄一息地靠在那儿。 巨大的树冠垂落下来,遮去了少年半边脸颊。 以方尘栖的那个角度只能隐约窥见少年下半张脸颊上,似乎还沾染了不少鲜血,也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脑海中突然浮现起在梦境里所看到的那一幕幕画面,与眼底的这幅场景诡异般地相融合起来。 方尘栖忍不住地在心底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我去这不会就是小凤凰喜欢的那个人吧? 今后名闻遐迩的大将军,贺南旭。 难道此刻就是小凤凰与贺南旭再次相见的时候? 方尘栖呆愣也只是呆愣片刻,很快他便就反应了过来,立马扑朔着翅膀飞上前去。 那是小凤凰喜欢的人,可不能怠慢了,得赶紧把对方救醒才是! 他既已选择要为他们改变结局,就得从现在开始,好好布局完成他计划中的第一步第一步 卧靠!!!方尘栖在看清那少年脸的时候,震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险些表演出一个当场从低空摔落而下的画面。 小家伙面上震撼不已,内里翻涌。 这这这、这张脸分明不就是魔界魔头,仲墨州?! 第14章 凤凰涅槃(4) 虽然是少年形态的缩小版,但方尘栖死都不会认错,这张面皮分明就是那个害他掉入这三千世界的大混蛋!仲墨州!!!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怎么就变成了少年身形?还有,他身上的战甲是怎么回事?!这些血又是哪里来的?! 方尘栖整只鸟都不好了,他心中竟缓缓升起了一个可怕的想法。既然他都可以穿成凤凰慕离,那仲墨州又为何不能不能 仿佛有一道天雷照他脑门上轰隆一劈,让他身体连带着灵魂都被劈得焦脆。 难道大魔头仲墨州真的穿成了梦境中的另外一个主角,贺南旭?! 可可可、可为何这张面皮,却依旧是仲墨州他自己的模样。 难不成他们现下所处的这个世界其实是仲墨州的前世? 梦境里所看到的那些场景画面皆是透着一层云雾,教人看不真切。哪怕梦里所见细节再真实,待他醒来一切都会变得模糊虚幻起来。 所以哪怕方尘栖再如何努力回想,梦里那大将军贺南旭是何样貌,也想不起来对方具体是长得什么样。 方尘栖陷入了深深的困扰之中,他落在仲墨州脚边,满眼的纠结。其实只需要唤醒对方,问他究竟是何名姓,便可知晓真相。 只是现下他又说不出人话,又不愿救醒来的不是小凤凰喜欢的大将军贺南旭,而是他的仇人大魔头仲墨州。 斑驳的阳光透过层层枝叶落在少年染血的面庞上,方尘栖垂目思索着,低头在脚底下用爪子刨土。 救还是不救呢? 救对了自然欢喜,若是救错了,此人真的是大魔头仲墨州,便先盘问他如何回去的办法,若是答得出便就大发慈悲不与他计较,此前种种一笔勾销。若是答不出,他当场就表演一个何为趁你病要你命,报那拖他下水穿进这陌生世界的仇! 拿定好主意以后,方尘栖便就豁然抬起头来,缓步走向昏迷的少年面前。歪头仔细观察了一翻对方的面容,这张脸除了少年化了一些还真像大魔头仲墨州啊,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方尘栖也是刚接受了自己从一只狐狸变成了一只凤凰的事实,都还怎么适应过来如何用凤凰之躯行事动作,便就要面临引气出体这一大难题。 神鸟体内的筋脉与他九尾灵狐的筋脉不同,蕴藏的灵力流动走向更是大相径庭。方尘栖花了好大一番工夫,才摸清了这具身体里的灵力走向。 他感受了一会儿觉得自己适应得差不多了,应该能很好地把握灵力的大小,将体内的一丝灵力修为注入到少年的身体里,为其治愈疗伤使其苏醒过来。 火红色的灵力缓缓凝聚,从小凤凰体内一点一点地被引导而出,逐渐注入进少年的身体里。 被绿叶削弱减淡的阳光明媚而不刺目,那温柔的光束映照在少年的面庞上,给其苍白的脸色渡上一层血色。 随着灵力修为的注入,少年原本还在流血的手臂也逐渐开始愈合起来不再见红。睫毛轻颤微微抖动了一下,昏迷的少年似隐隐有转醒的迹象。 方尘栖立马打起精神来,扑腾了一下翅膀往后跳退了一步,而后用爪子扒拉泥土,歪歪扭扭地写了一行字等待少年的苏醒。 被治愈疗伤的少年逐渐回过了意识,他原本垂落在身侧的指节也微微动了一下,似是在找回失去的力气。 少年在睁眼醒来的那一瞬间,就看到了身前站着一只火红色的小凤凰。 阳光透过枝叶温柔地铺洒在少年身上,也给小凤凰的羽毛渡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 那只漂亮到让人只觉神圣不可侵犯的朱红色凤凰,歪头打量着身前之人,似是在回应对方目光下的些许探究。 少年从未见过神鸟,却也从古书典籍里了解过,有一种神鸟头顶羽冠常盛水,其身披五彩羽毛,大如孔雀,百鸟遇而俯首。此乃深山丛林中孕育而出的祥瑞神鸟,名曰:凤凰。 身上的疼痛感皆感知不到了,原先的重创伤口也都奇迹般地愈合了。少年心中惊奇,难道是眼前的这只凤凰神鸟救了他吗? 很快,眼前的这只小凤凰便就印证了少年心中猜想。方尘栖见对方苏醒却不说话便扇了扇翅膀,示意少年看它脚底下的那行字: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少年眼底眸光微微一动,这只凤凰竟然还会写文?如此地通人性吗? 他亦不敢怠慢,心中怀着敬畏之心缓缓回复道:我是楼锡贺家军之子,我叫贺南旭。 * 此言一出,凤凰神态虽没有半点变化,但其眼底的瞳孔俨然放大了数倍不止。 贺南旭!竟然是梦里的那个大将军贺南旭?! 不是大魔头仲墨州!方尘栖内心翻涌,简直是在欢呼雀跃,这么说他没救错人了! 恋耽美 ——(9) 哇啊啊啊啊!!!小凤凰开心到简直想绕着对方飞上一圈。 既然没有救错人,那他照顾对方便没有什么好顾虑纠结的了。小凤凰形态的方尘栖又低头用爪子在地上扒拉出了一行字,问道:你渴吗?我给你取些水来。 深山里多的是干净的清泉,方尘栖虽对此地不大熟悉,但在丛林之上飞上一圈将所有收入眼底,也差不多把地形都搞清楚了。 回来的时候,方尘栖是用一只切开的竹筒盛的水,爪子抓着竹筒一颠一颠地飞了回来,落在贺南旭身边。 啾啾~方尘栖示意他接一下,对方虽听不懂它的语言,但也大致猜得出来小凤凰是在表达什么意思。 谢谢。贺南旭温声开口道,嗓音还带着一丝少年的干净与清越,但因受伤的缘故还隐隐参杂着些许低磁与性感。声音就低低地回响耳边,听得方尘栖面上不由有些发热,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扇了一下翅膀,表示不客气。 少年捧过竹筒把里面的水喝了个干净,干涸了数日的喉咙也终于得到了缓解与滋润,这让他的感觉也瞬间好了不少。 小凤凰虽然渡了一些修为给他,让其从昏迷状态中苏醒了过来。但也只是简单地治愈了一下对方身上的伤,并没有完全修复他受损的身体。对于贺南旭遭受的内伤与重大的创口,以方尘栖现下的修为还根本无法发挥其作用帮到忙。 所以要靠贺南旭自己行动,挪个位置的话恐有不便。 看着天色似已到了傍晚时分,再晚些就该下雨了。若夜幕来临前还没找到一个像样的避雨场所,贺南旭好不容易恢复起来一点的身体,就要因沾上水而落下病根了。 此前去打水时,方尘栖在丛林上空飞了一圈,倒是看到不远处有一个像样的山洞。以他的目力看去,那山洞应是什么猛兽遗弃不要了的洞.穴。在那里面躲雨休息,当没什么危险。 啾啾?你能走吗? 方尘栖用圆溜溜的珠子将对方的身体,上上下下仔细地观察了一遍,在确定他当是行动不便无法自己挪位时,便在心底为难地叹了一口气。 贺南旭听不懂他说的话,只猜测小神鸟看着他似乎在确认什么。 没过多久,原本还立在身前那么小小一只的凤凰竟然突然变化了身形。他略有些震惊地看着眼前的这幕场景,但见本来才巴掌般大小的凤凰雏鸟,忽地舒张开翅膀仰头清啸一声。丛林间便无端刮起一阵大风,接着一团火红色的光芒自凤凰周身燃起,瞬间包裹了它全身华美亮丽的羽毛。 方尘栖原本也只是想试着看能不能将自个身形放大,就如同他以前从小狐狸化成庞大的九尾灵狐一样。没想到在调动全身灵力后,催动其流走的速度,再辅之以他自己独有的心法,竟还真叫他做成功了。 小凤凰的骨架一寸寸抽长,在火红色的光团包裹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放大变强。 终于红光散去,一只巨大的神鸟便就立身在贺南旭眼前。 贺南旭尚还在惊愕中,便就见凤凰神鸟向他垂首示意。 你要带我上去? 方尘栖啾了一声,算作回应。那眼底的神色分明是在说道:是啊是啊,快上来吧!我带你离开这儿! 贺南旭也知道自己行动不便,神鸟当是为了照顾他才如此的,于是便客客气气地温声道了谢:如此,便有劳了。 方尘栖矮下|身方便对方爬上他的脊背,待其坐稳后仰颈长啸一声直冲天际,朝那目标山洞飞去。 此时天光已经彻底暗淡了下去,暮色沉沉得几乎不剩一点微光了。 丛林间的晚风吹拂在人身上,带着一丝透彻的凉意。许是因身带重伤隐有发热的迹象,靠在凤凰身上的贺南旭反倒觉得那扑面而来的凉风特别地惬意,恰好疏解他体内的燥.热与不适。 然而在他身下的神鸟凤凰却似隐隐有些许不对劲,方尘栖有些难受地甩了甩头,脑袋传来的那一阵阵晕眩感竟让他有些胸闷气短之感。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强行变大而产生了不良反应,但现下也只能先忍着,至少得等安全落地才行。 在凤凰甩动脑袋时,贺南旭便就有所察觉了。他低头问道:怎么了? 方尘栖听到对方关切地询问,刚想开口发声回应自己没事,自心口处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锵在即将飞到洞口的那一时刻,凤凰神鸟竟像是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般,直接从高空之上砸落而下! 狂风急促地刮在人的面颊上,半点缓冲的余地都没有!方尘栖想要扇动翅膀重新飞起,然后他浑身的力气都似被抽空,根本使不上一丝劲来! 若是在没有任何防护的情况下,从高空之上重重摔下他们必将摔成一团肉泥! 千钧一发之际,急速坠落而下的贺南旭似是突然顿住了身形。那原本浅色温和的眸光顷刻之间被凌厉寒光所替代,丛林之下有浓深的黑雾瞬时飞蹿而上! 与此同时凤凰庞大的身躯也骤然缩小了形态,在被黑雾托举的那一瞬间,方尘栖看见面前眼底神色俨然变成另外一人的贺南旭,那原本还猛然跳动的心口骤然一滞! 变化来得太快,在剧烈疼痛之下昏迷的那一刻,方尘栖猛然停滞的心口再次跳动起来。 他知道,眼前的这个人赫然是魔族魔尊仲墨州。 作者有话要说:好奇怪,为什么别人的评论区那么热闹,而我的评论区那么冷? 潜水的小可爱都出来冒个泡好不好啊?让我瞧一眼呀! 第15章 凤凰涅槃(5) 仿佛是置身于一片火海中,灼得他痛苦不堪疼痛不已。然而在意识模糊中,他又似觉得有一股清流正在缓缓注入他体内,驱散燥热与疼痛缓解他的不适之感。 方尘栖忍不住地想要往那清凉之处更靠近一点再贴紧一点,整只小凤凰恨不得都钻入对方的手心里,哼哼唧唧地发出难受的啾啾声。 见到眼前此等景象的仲墨州: 于是那散发清凉之感的主人略一翻手,便就将所有灵力都收回于掌。 迷迷糊糊昏睡中的小凤凰被人一指戳在圆滚滚的肚皮上,当场表演了一个肥啾翻滚。 方尘栖从目眩头晕中彻底地惊醒了过来,在睁开眼看到头顶上方那一张熟悉的面容时,原本还浑身难受柔弱到不能自理的小凤凰瞬间炸起了全身的毛,仲墨州!!! 混蛋大魔头仲墨州!给老子拿命来! 嗖的一声,小凤凰直接从地上弹跳而起,猛地冲向害他留滞于此的罪魁祸首脸上去! 红团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而后成功地落入了一只宽大温厚的掌心里。 方尘栖: 魔君仲墨州竟是一掌将其兜下,信手提起小凤凰的小爪子,将他倒遛在手放眼前审视观察着。 小凤凰被他这般不客气地对待,自是又炸了毛气得不轻。在其手中拼命挣扎着,疯狂叫骂:你个混蛋魔头大傻蛋!快把小爷放下! 然而这些谩骂叫喊却通通转化成人都听不懂的鸟语,别说在仲墨州耳朵里就连方尘栖自己听得那一声声叫骂,分明都是一串没半点威慑力的啾啾啼叫。 方尘栖:靠! 魔君嗤笑了一声,他端是看对方一脸恨不得与他拼命的模样,便就得出了肯定的答案。 仲墨州缓缓开口说道:小狐狸,方尘栖。 变成凤凰雏鸟的方尘栖瞬间瞪大了双眼,那圆溜溜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竟还显出几分滑稽可爱的样子。 方尘栖内心震撼,仲墨州是怎么认出他的?关键是他竟一眼便就窥破了真相,毫不怀疑这具壳子里早已换了一个灵魂。 不过方尘栖又转念一想,仲墨州本人不就是从贺南旭体内苏醒过来的吗?他能得此结论好像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只是有一点让方尘栖特别郁闷,同样是受那破镜子的影响,为什么仲墨州穿过来是个普通凡人,还能拥有他原本的灵力与修为?而他方尘栖却只能拘束于这一小小的身体里,就连变大个身形都做不到,还直接痛到昏迷? 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方尘栖想起此前昏迷时,在从高空之上掉落而下的那一刻,原本还为这个世界的贺南旭眼底神色瞬间变换成了另一个的模样,黑色浓雾托举起他的身体。 那一瞬,方尘栖才从那散发着浓浓魔气的黑雾中辨认出了,眼前的这个人已不再是原主贺南旭,而是同他一道穿过来的魔界魔头,仲墨州。 手里的小凤凰被倒提着身子,从原本的拼命挣扎到后面没了声息,焉哒哒的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 魔君仲墨州不觉微微锁了一下眉,而后竟大发慈悲地选择放过手中可怜的小家伙,将其置在干草堆里后开口道:说说你在附身的这具壳子里,看到的东西吧。 仲墨州虽不是轮回镜的主人,但好歹也保管掌控了轮回镜近百年,其中的一些奥秘玄机他多少还是知道一点的。 且从他附身苏醒的这具身体里,他也看到了一些不甚清楚的画面,猜测那些应当就是原主的记忆片段。 只是有一点让他很奇怪,为何这具身体的面貌外形与他如此地相像?轮回镜可窥人的前尘过往,但并不会将人带到已经过去的时间线里,重入曾经历过的命运轮回。 若是真能通过穿越时空而改变一个人的过往,那这修真之界岂不都乱了套? 所以魔君倒是更愿意相信,这是一个籍由死者执念而建立出的虚幻世界。带着前尘经历过的那些记忆,重新走一遭那一世轮回,改变曾经的遗憾过往,圆了死者亡灵放不下的痛苦与执念。 方尘栖在听到仲墨州所言,便知对方应当也是看到了原主贺南旭的记忆。原本他还没觉得什么,但顺着其发问方尘栖在脑海中回想着他在梦境里所看到画面时,突然顿住了身形猛然睁开了双眼。 他愣愣地看着身前之人的脸,若他没记错的话,小凤凰与贺南旭是情投意合彼此喜欢,后面似乎还有坦诚相待的旖|旎光景。 而他与仲墨州好巧不巧,分别穿进了这对苦命鸳鸯的身体里。 这这这这就很尴尬了! 那些画面,仲墨州该不会也看到了吧?! 魔君见小凤凰一脸惊恐的模样,那眼底神色简直变化莫测,忍不住地微微挑了一下眉,怎么,有发现? 难不成小狐狸在凤凰的记忆里,还真看到什么重要的线索不成? 方尘栖从这一询问中回过神来,忙把头偏过去避开对方探究的目光,干咳一声有些不自然道:没,我所看到的也都是些零碎的片段,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什么线索 他说着便拿余光偷偷地瞄了对方一眼,试探性地询问道:那你呢?你在贺南旭记忆里看到了什么? 仲墨州闻言微微撩起了眼皮,那幽深的眼瞳中竟还含带着一丝薄凉,隐隐之中透着一股杀伐之气。 魔君缓缓开口,回道:战场厮杀,功高盖主,君王猜忌,不得善终。 短短十六个字,便就概括了大将军贺南旭的一生。 方尘栖听着心中竟不由生起了一丝悲凉之感,然而冷心冷肺的大魔头仲墨州却似一点都没有察觉到他心底的郁闷与沉重,直接一伸手将其兜头罩住,捏在掌心中逗弄把玩道:你呢,即使是片段也说来听听。你找不到线索,不代表就没有。 言外之意就是说它笨,有线索它也不一定能看出来,倒不如说出口让他来挖掘探索。 方尘栖原本还沉闷的心神瞬间一扫而空,小家伙被捏在对方掌心里瞬间炸了毛,只想狠狠地啄上仲墨州一口!呸呸呸!你个没半点同情心与共情能力的大混蛋! 凤凰虽还是未长大的小雏鸟,但尖尖的嘴喙已是个伤害不小的利器。他一口啄下去可是用了不小劲儿,尖喙直接扎入仲墨州的手心里,便就啄出一道小小的伤口出来。 血液自掌心沁出,聚成一滴圆滚的血珠。小凤凰一时有些怔愣住了,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这闯祸现场。 他他不是故意的。 然而那受伤的大魔头却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自己的掌心,随意一抹便就将上面的血珠给揩去,漠然道:不闹了? 方尘栖将他所有动作都收入眼底,而后似突然想起什么,豁然抬起头来看向他,你是故意的? 以对方的反应速度,是绝不会避不开他的攻击。且当时他用的力气虽不小却也没下狠劲,顶多在仲墨州掌心里啄一道小小的印子,是决计不会给其造成伤害流血的。 除非有一种解释就是,大魔头仲墨州就是故意不躲,任他啄下去且自己还暗中下了一点力道,出一点小血就为堵住他的嘴,让他心生愧疚不好意思再闹腾下去了。 小凤凰气鼓鼓地立在原地,因郁闷心虚而不肯说话了。 仲墨州倒是没那么多的纠结与弯弯绕绕,他大大方方地应下:不这样,你能好好安静下来? 果然这混蛋大魔头就从来不做无意义的事,一步一步都算得那么精准。 魔君见小凤凰没个反应,又把头扭过去屁.股对着他不肯搭理,不由轻笑一声,一指拨拢过去,轻松地将其调转回头。仲墨州点了点它的脑袋,说道:你这小家伙是怎么回事,都让你出了气,怎得还在闹脾气。 小凤凰凶巴巴道:我就该再啄你一口! 没机会了。魔君直接一把将其拢入手中,用指腹拨了拨它肚皮上的绒毛,道:你还未说你在原主的记忆碎片中看到什么。 仲墨州这一回拨弄的力度倒是不大不小刚刚适中,方尘栖本为灵狐对于顺毛揉肚皮这种事最是热衷喜爱,哪怕他现下变成了小凤凰也依旧保持着这种本能。 方尘栖当即舒服地眯起眼睛,心情变好态度也软了下来,便就懒得计较此前仲墨州惹恼他的事了。 于是把自己在小凤凰记忆里所看到的那些,都简要地同仲墨州说了一遍。 既然魔君也有贺南旭的记忆,那关于小凤凰与其结下的情感羁绊,便也必要因为不好意思而跳过隐瞒了。 他只简单地一语带过说这俩位是情投意合,所以小凤凰在大将军死后才会如此地悲伤,以至于将涅槃之火都召唤而出,燃烧了楼锡王城整整三天三夜。 我最后看到的画面是凤凰浴火而出,大将军贺南旭散去的魂魄也在涅槃之火中重聚成形。 自古以来便就流传着凤凰浴火,可涅槃重生的传说。但方尘栖在那个记忆画面中,却并未看到凤凰有任何变化。 恋耽美 ——(10) 它似是突然想到什么,眼底眸光遽然一动,猛地抬起头看向仲墨州道:你说那浴火重生的,有没有可能其实是大将军贺南旭? 第16章 凤凰涅槃(6) 方尘栖推测得并无道理,仲墨州面上神色沉静无波澜,他眼眸微垂略一翻手就将手中的小凤凰给彻底拢入掌心。 方尘栖尚未反应过来,便就被他给收入掌心,朝山洞外走去。 真相如何,一试便知。 试、试什么?不知为何,方尘栖心中竟隐隐有不好的预感袭来。 但他现下也只是一只小小的凤凰连形都化不了,被仲墨州信手拈在掌心里,哪有挣脱逃跑的机会?只能老老实实地待在对方的掌心里,心中琢磨着大魔头仲墨州到底要搞什么名堂。 昨晚已经下过一场大雨了,如今天色晴朗停了雨,整个丛林都是一片泥土的清新与青草的芬芳。 方尘栖从魔君的掌心里探出头来,嗅着林间清新的空气与久违的熟悉感觉,忍不住地怀念起从前还未被师父接去门派修炼,每天自由自在地穿梭在丛林间漫无目的地奔跑,然后撒泼打滚自娱自乐般闲散快乐地生活。 仲墨州显然并不关心掌心里的小凤凰究竟在想什么,方尘栖从他掌心里挪到了一下位置,而后发现自己竟然可以展开翅膀活动了,心下一动便从魔君掌心里扑腾着飞起,飞落在一棵大树上于繁茂枝叶间欢脱地跳跃着。 许是因昨日强行变大耗费了太多精力修为的缘故,方尘栖现下只觉得肚子扁扁的饿得咕咕叫。 凤凰非梧桐不栖,非竹实不食,非醴泉不饮。 但方尘栖却不是正宗的凤凰,没有那么多的讲究。所以在感受到饿意后,他当即便就开始在丛林间寻找哪里有果实可以吃。 小凤凰穿梭跳跃于繁茂枝叶间,自顾自地寻找吃食。 仲墨州也没有管它,而是沉默寡言地行于丛林间。他目光平静地扫过半片丛林将一切尽收眼底,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方尘栖于丛林间腾飞跳跃着,找了许久才终于找到一棵结了果实的大树。 果子虽多却一个个又涩又小的,瞧着就很酸的样子。 方尘栖有些纠结,那么青涩的果子吃进肚子里也得要被酸得打颤吧?可是肚子又好饿啊 在心底作了好一番天人交战,小凤凰最终还是觉得先啄上一颗果实尝尝。若实在酸涩,再去寻找别的地方还没有果实就好。 打定主意后他便就飞跃跳落在结了果实的细枝上,挑了一个看起来比较熟的果子啄入口中。 在将果实叼入口中,喙中锯齿扎破了青果的脆皮,带着绿色的汁液从果实中溅出。舌苔沾到那酸意十足的果汁,味蕾瞬间爆炸! 锵的一声,小凤凰直接从高空之上摔落而下,被恰好站在树底下的仲墨州给伸手接住。 雏鸟摔落,红色的尾羽滑过空际。 时光一寸寸凝固,而后流转扭曲起来。仲墨州沉静地看着眼前的这幕场景,看着小凤凰摔落掉入他的掌心。 阳光透过枝叶洒落在那鲜丽的红色羽毛上,映入仲墨州的眼底。他仿佛透过时光,看见了曾经的过往。 然而那画面仅仅只是显露了一瞬,而后便就从眼底消失不见。 时光流转,一切恢复正常。 对于仲墨州的那一瞬间变化,方尘栖并未察觉到什么不对劲之处。在掉落在对方手心里的那一刻,他便就因过于羞耻而选择把自己的脑袋给埋进翅膀里。 竟然被一颗果子给酸倒,直接从树上摔落而下,还好巧不巧地正当当地掉落在仲墨州手里,简直丢死人了。 小凤凰打算埋头装死了,他是半点也不想把脑袋给探出来,看见仲墨州的那张满是揶揄的脸。 啊啊啊啊!就让他去死吧!!! 然而被小凤凰猜想会取笑它的某人,却并未有任何举动。反而还一反常态地将小家伙的脑袋从翅膀中拨弄出来,再一言不发地将其放在自己的肩膀上。 方尘栖被他如此贴心地对待着,心中疑惑不由生起了一丝好奇。 贺贺南旭? 但不幸的是他的所有疑惑发言皆转化成了鸟类的啾啾啼叫,别说是不是贺南旭了就算是仲墨州也不一定能听得懂。 小凤凰探头探脑地在他肩膀上,观察着他的神色变化。被那道探究的目光反复打量着,饶是对方心理素质再强也终于无法忽视这一炽热的目光。 很遗憾,并不是那人。仲墨州缓缓挑起眼皮,微微偏头神色寡淡地瞥了小凤凰一眼道:怎么,让你失望了。 方尘栖微微瞪大着眼睛看着他,心中奇道:这大魔君竟然还能听得懂鸟语? 不对,他关注的点错了。应该是能做出方才的那般举动的,竟然不是贺南旭而是仲墨州,简直是太过惊讶令人新奇了。 有那么一瞬,他都以为自己出现了精神恍惚,透过仲墨州看到了凤凰记忆里的那个贺南旭呢。 话说大魔头会有那么好心,接住掉落而下的他却半点都没有嘲笑的想法。而是贴心地将他放在肩膀上,免去他的尴尬? 也无怪乎他会怀疑,这一点也不像仲墨州的作风啊 不过这份新奇也仅仅只持续了一会儿,在魔君仲墨州似乎终于找到满意的地方时,将他从肩膀上取下放在身旁的树枝上,而后在指间凝聚出一丝魔气,绑在他的爪子上时,一切疑惑便就得到了解释。 庞大的魔气自仲墨州脚底下升腾而起,铺天盖地地覆盖了整片深山丛林。 昨夜被雨水打湿的土地在这一魔气的熏染下快速烘干,而后迅速腾烧起一片火海! 方尘栖怔愣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心中缓缓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灼烧的炙热感扑面而来,在魔君仲墨州转身回头的那一刻,身体的强烈反应瞬间达到了顶峰。 他到底想要干嘛? 只见魔君缓缓转过身来,目光停留树枝上被绑着的小凤凰身上,无视它的颤栗与发抖,语调毫无波澜道:凤凰涅槃,浴火重生的究竟是它还是贺南旭,我们一试便知。 方尘栖闻言心脏骤跳,这魔头果然是疯子! 他当即就想振翅而逃,然而在飞出的那一刻,脚腕上缠着的黑线便就将他给狠狠地甩了回去! 仲墨州一掌将其罩拢,那声音低沉得可怕,你还想飞去哪? 仲墨州!!!他简直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方尘栖在他的手里拼命挣扎,几乎要将翅膀都给撕裂。然而他的力道半分减弱都没有,桎梏的枷锁将凤凰牢牢地固定在掌心里。 丛林间那腾烧而起的黑火几乎要烧红了半边红霞,灼热刺痛之感扑面而来。方尘栖眼睁睁地看着仲墨州抓着他,一步一步向那火海中走去。 蹿起的火星似乎都溅在了羽毛上,带着一阵被灼烧的刺痛之感。 凤凰涅槃,真的能浴火重生吗? 方尘栖不知道,但他从未像此刻这般,如此清晰地感知到死亡向他贴近的距离 如果他真的葬身于火海中,那以他如今的这一凤凰之躯,是否还能涅槃重生呢? 滚烫的灼热感从羽毛蔓延开始燃烧,逐渐蔓延至全身。那还桎梏着他的人,也同样立于一片火海中。 方尘栖挣脱不开逃离不掉,他几乎是放弃了挣扎,以向死而生的姿态迎接着这场死亡。 方尘栖紧闭着双眼,心中愤恨道:就算死那也得先烧化这魔头,再来烧死他! 耳边传来灌木丛林被灼烧的噼啪声响,还有胸膛那如鼓声震震作响的心跳声,一一传入他的耳朵里。 原来死亡来临前,竟是这么得漫长吗? 方尘栖不由地在心中产生了些许疑惑,下一秒他就蓦然睁开了双眼。 不对,既然他是身处于一片火海中,为何没有闻到烧焦味?且星火溅在身上,除了灼热之感再没有其他的痛苦。 最重要的一点是,如果真的要来验证浴火重生的究竟是谁,这个方法根本就不可行才对! 凤凰浴火而出,即使它真的可以涅槃重生,将这一重生的机会让给死去的贺南旭,那也是因为它心中有情,爱着威名赫赫的大将军,才甘愿付出。 可如今,他是他,方尘栖不是凤凰慕离,魔君仲墨州也不是大将军贺南旭。 这浴火重生,如何能交换命格呢? 想通这一点后,方尘栖豁然抬起头看向那神色内敛的大魔头仲墨州。 只见那双眸光幽深的瞳孔里,所映照的滔天火海逐渐熄灭。黑雾翻腾,浓烟散去。 窜起的火苗也全都消失不见,天边依旧澄澈一片。 丛林未毁,羽翼未伤,就连此前因挣扎流血的伤口,也在顷刻之间被治愈抚平。 方尘栖愣愣地看着周边的场景,这竟都是幻境? 第17章 凤凰涅槃(7) 没有欢喜没有雀跃,甚至都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此刻的方尘栖只想暴起打人!在这混蛋大魔头手上狠狠地啄上一口! 你大爷的!有病啊!!! 他娘的整这么一出!!!好玩吗?!! 方尘栖整只鸟都快被气炸了,振开翅膀飞起来就往那混蛋脑门上戳! 戳戳戳!!!戳死你!!! 面对炸毛的小凤凰,魔君仲墨州却是半点慌乱都没有。他略一伸手便就直接将小凤凰兜入其中,按住这躁动不止的小家伙,不咸不淡道:至于这般撒气? 他不过就是想随手实验一下罢了,现实中他也并未真的制造那么一场火海出来,对其造成伤害。 伤害确实未造成,但性质却是极度恶劣的! 方尘栖几乎连脖颈上的毛都炸立起来,啾啾叫个不停 干嘛!这就叫撒气报复了?我还没在你头上拉屎呢! 仲墨州被这炸毛的小凤凰给吵得耳朵疼,干脆施法消了它的声音,任其叫骂闹腾。 方尘栖嘴喙张张合合好半天,才发现自己竟然发不出声音了。当即就含怒瞪了过去,那凶巴巴的眼神就好像在说:你竟然还敢禁我言?!嫌我吵是吗?!我还偏就要闹闹闹闹腾死你!!! 虎口处猝不及防被鸟啄了一口,方尘栖啄完一口还不解气,又连啄了好几口,啄完还一脸挑衅地瞪视对方。 让你消我音!让你禁我言! 仲墨州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懒得理会它。 小凤凰被大魔头松了力道,便挣脱着飞出他的掌心,扑腾着翅膀盘旋在仲墨州周边,心底盘算着要不要趁这个机会,找准时机再狠狠啄上他一口,以泄心中怒意。 小凤凰圆溜溜的眼珠滴溜溜地转,最终还是决定换成在大魔头脑袋上拉一泡鸟屎,伤害不高但侮辱性极强。 反正它现下就是一只鸟的形态,做啥丢脸的事它都不尴尬。 就在小凤凰打定主意跃跃欲试时,一直未对它作理会的仲墨州却突然抬起眼帘,看向它道:你可知我为何要用幻境,制造出这么一场火海。 正打算飞到仲墨州头顶,稍稍抬起尾羽的小凤凰闻言一愣,顿住了身形。 啊?你说啥?为何要这么做? 我怎么知道你脑子里是怎么想的,混蛋大魔头的心思谁猜得透? 方尘栖虽不明白仲墨州为何要这么做,但对方似有解释的意思它便勉为其难地听上一听吧。 凤凰是于火海之中涅槃而出的,这也是方尘栖于凤凰的记忆里所看到的最后一幕画面。 其实不论是方尘栖还是仲墨州,都于所附身的原主那里窥得一些记忆碎片。那些片段式回忆,所呈现出来的都是一幕幕强烈的画面。 此前仲墨州还怀疑他们现下所处的这个世界,只是轮回镜里创造出的虚拟世界。 但后来他又转念一想,在他的灵魂占据这一身体之前,贺南旭本人可是还有自我意识的。 那这一情况便彻底推翻了他此前的推断。仲墨州不知道在方尘栖苏醒之前,它所附身的那只小凤凰是否也曾拥有自我意识。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他们所处的这个世界就不仅仅是虚幻世界那么简单了。 或许是另外一个时空所存在的平行世界也不一定。 凤凰因执念太深,用涅槃的凤凰之火破开了时空,打开了轮回壁垒,试图改变曾经不好的结局。 而轮回镜只是恰好捕捉到了凤凰的执念,于镜中构建了这么一个世界。他与仲墨州的灵魂在投入到这个构建世界中,也相应地变成了这世界里的主角。 但一切到底只是心中猜测,尚无从验证。 仲墨州要做的就是将凤凰记忆里的最强烈的画面制造出来,刺激其神经看能否一举冲破此间禁制,将原主的灵魂唤醒,让他们得以回归现世世界。 可惜的是最终结果验证,这一方法并不可行。 此前猜测有二,第一种虽被推翻,但其出去的方法却不一定不可行。 尝试走原主走过的道路,重新历一遍他们所经历的轮回过往,于恰当时机改变悲伤的结局。 替原主了结遗憾,圆了他们未完成的心愿,或许就是回归现世之路的方法。 这一建议显然与方尘栖的想法不谋而合,小凤凰也暂且放下心中的芥蒂,收起翅膀飞落在仲墨州的肩膀上,与他结下临时合作的关系。 仲墨州在占据贺南旭的主体意识前,贺南旭尚还在虚弱状态身受重伤。方尘栖给他渡了一些修为过去,也只是简单地帮其治愈了一下伤口。 那些外部重伤以及内部受损,还需得他本人慢慢恢复。 按照小凤凰记忆里的画面,它救下贺南旭后日日夜夜照顾着他,于半个月后贺南旭才堪堪转醒过来。但仲墨州从贺南旭体内苏醒占据了主导位置,他在原世界的灵力与修为也一并带了过来,所以原主原先所受的重伤也在一夜之间全部恢复如初。 既然养伤这一环节已经跳过了,那接下来是不是该回军营上战场杀敌,把那些进犯疆土的邛弩人赶回他们领土? 面对满眼放光简直要一腔热血喷涌而上的小凤凰,仲墨州微微撩起眼皮,不咸不淡地开口道:上战场?嗬,你现下连形都化不了。 化化形。方尘栖一时呆愣住了,连翅膀都差点忘了扑。它竟忘了此时的它还只是只小凤凰的模样,要如何用慕离的身份同贺南旭一起离开丛林,进军营上战场? 魔君一句话便将方尘栖刚刚燃起的热血给浇灭了,他虽有凤凰的记忆,却不知道该如何运用凤凰的能力,调转灵力化成人形啊 为什么同样是灵魂附体,仲墨州却可以继续使用自己的灵力与修为。而他却是半点灵力都没带过来,小凤凰有些郁闷加沮丧了,耷拉着脑袋开始犯抑郁了。 恋耽美 ——(11) 小爪子在干草上不停地扒拉着,几乎要揪出一个小坑坑出来。 突然,小家伙似是想到什么猛地抬起头来看向仲墨州。 啾啾啾!小凤凰激动地围着大魔头,蹦蹦跳跳地上下比划着。 虽然我用不了灵力,但大魔头你不是还有修为嘛! 你借我一点灵力,助我化形啊! 小凤凰欢蹦乱跳地啾啾叫,但它说话的对象却是半点回应都没有。方尘栖想他应当是听不懂它的鸟语,于是费劲扒拉地用爪子在地上写下一行字: 魔君大人,借我一点法力助我化形呗~ 仲墨州神色淡然眼眸微垂,静静地看着地上那一行歪歪扭扭的字,嘴角弧度微挑,似是笑了。 方尘栖尚还在眼巴巴地等着他的答复,便见魔君缓缓抬起眼帘,悠悠然道:方才,不是还在口中喊我大魔头,怎得现下有求于人就称魔君大人了? 此言一出,方尘栖瞬间瞪大了双眼呆立在原处。 仲墨州他他他他竟然听得懂它说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小凤凰:啾啾啾啾啾啾啾啾!气死我啦!我要在你头上拉屎!!! 大魔头: 第18章 凤凰涅槃(8) 那它此前啾啾狂叫,各种吐槽大魔头仲墨州的话都被他给听去了? 方尘栖一瞬之间竟有种被扒光衣服,赤|裸裸地展现在他人面前的强烈羞耻感。 啊啊啊啊啊啊!这也太丢脸了吧!!!让他死了算了!!! 小凤凰一头扎进干草堆里,干脆装死不回复。 魔君仲墨州不知道这小家伙又抽脑门疯了,鼻间发出一声极淡的气音,唇角挑起的弧度转瞬即逝。 方尘栖把头埋在干草堆里,屏蔽视线堵住耳朵,谁也不想搭理,只想那大魔头仲墨州尽快把它此前说的种种言论给彻底地忘个干净! 小凤凰尚还在心中胡思乱想着,周遭视野一片昏暗,鼻端也尽是枯草的干燥气息。 倏忽地,方尘栖竟感觉身后似有一道沁凉舒适的灵力,正在灌入他的身体。内部丹田一阵丰盈充实,似有源源不断的流水洗涤流淌过它的全身,将那些停滞堵塞的筋脉彻底打通。 方尘栖把扎在干草堆里的小脑袋拔了出来,一脸蒙圈地转头看向身后的仲墨州。 只见魔君两指并拢,手中捏着术法,指间凝聚着纯粹的灵力出来。那干净剔透的灵力修为宛如实质,在仲墨州指间汇聚成流,而后于空中缓缓注入进方尘栖的体内。 那一瞬之间,方尘栖只觉似有清泉流过全身,他浑身都变得通畅轻盈了起来。 小凤凰愣愣地看着自己的身体,那散发着微光的灵力自它周身筋脉流转,汇聚腹部丹田处竟缓缓亮起了一抹光芒。 而后光团越来越大越来越亮,直至覆盖了它这整只鸟,将偌大的山洞都贯彻填满了。 锵 山洞之内传来一声凤凰啼叫。 红光充斥着山洞,宛如涅槃的凤火。 在如焰的红光下,小凤凰展开翅膀仰颈清啸了一声。它的身体竟开始不断地放大抽长,华丽的羽毛随着气流在空中漂浮荡漾起来。如此的精致与美丽,直教人移不开双眼。 而后于红光之下,那仰起的鸟头变成人首,一头青丝如绸,瀑布般散落而下。 长颈褪去绒毛变成白皙修长的脖颈,凤凰舒张开来的双翅,幻化出一双精瘦有力的手臂。腹下羽翼依次褪去,变成少年结实削薄的腹肌。足下红爪也收缩了利器,化成白皙剔透的双趺。 仲墨州助小凤凰幻化成人形后,便就收回了手中的灵力。以他当下所处的位置来看,这山洞里的一切皆尽收眼底。 凤凰所化的少年身形极为修长,骨骼清臞面容姣姣,眼尾下一点红痣平添了一分侬丽的艳色。 那张脸,分明是方尘栖本人的脸。 方尘栖在落地的那一瞬间,一件外袍便就被抛了过来,将他兜头盖住。 方尘栖猝不及防受此暗算,刚想嗨呀一声开口骂人,便就听到仲墨州冷漠到几乎不近人情的声音响起。 那语气寡淡毫无波澜起伏,可方尘栖竟隐隐听出对方话语里夹杂着一丝不自然之感,赤身露|体,不害臊。 嘿!这是我不想穿衣服的吗?! 幻化人形本就是这样!怪我咯! 方尘栖气呼呼地哼了一声,扒下头顶上的外袍把自个包了个严实。 准确地说,这件衣物还是贺南旭的。此时他们所处的时间段里,大将军贺南旭还只是一个刚步入沙场的半大少年。虽与同龄人相比他的身体要更加健魄,但到底还是少年阶段,容貌体型尚未完全长开。 所以魔君仲墨州扔给方尘栖的这一件外袍穿在他身上,倒也不显得太过宽大。 只是除却这一件外袍,别的都没有。方尘栖赤足踩在干草堆上,露出了足尖脚踝白皙剔透,被脚下那枯黄的干草一衬托便显得更加夺目惹眼了。 魔君无意之间瞥见这一幕光景,那光洁漂亮的脚踝晃入视野,直迷乱了人的心神灼烫了人双眼。 仲墨州无声地吐纳了一口气息,而后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眸,遮去眼底晦暗幽深的神色。 方尘栖并未察觉到他的异样,当了好几天的鸟,此刻终于化为人形的他,只觉得浑身都透着一股舒坦。 他终于不用天天扇着个翅膀到处找竹实吃,然后晚上睡觉时整对翅膀都酸疼酸疼的了。 方尘栖的情绪一向都是来的快也去的快,此前还因仲墨州说他不像话而生着气。现下便因幻化出人形,而高高兴兴地把所有不愉快的小情绪给抛之脑后。 他迈着轻快的步子来到魔君跟前,冲他歪头笑道:不管怎么说,还是多谢魔君大人借我法力啦! 少年脸上洋溢着轻快的笑颜,明媚而张扬,直闯入人眼眸。 仲墨州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面上无波无澜道:这灵力也只能助你维持人形三天而已,要想长时间保持人形,还需你自己修炼才是。 什么?只能维持三天?方尘栖微微放大了双眼,有些难以置信道:那我岂不是在修炼到能自主化形之前,每隔三天就要向你借一次法力? 理论上是如此,但仲墨州眼眸微垂,神色淡然地看向一脸纯真茫然的少年,唇角微勾,转折道:我下回还会不会借,可说不准了。 方尘栖单是听他这么一句话,就知道这大魔头仲墨州是存心起了逗弄的心思。 要他端正态度向其求软,这样以后每次他为了向仲墨州借法力,都不得不放低姿态各种讨好。 好你个大魔头仲墨州,我才不会任你摆布呢! 他可是在凤凰的记忆里看到了,在贺南旭伤势痊愈后离开深林,凤凰也跟着飞出了丛林,幻化出人形陪伴在大将军身边。 既然小凤凰能做到,那他方尘栖自然也能做到。 不就是勤加修炼努力幻化出人形吗?他又不是没修炼过,只不过是换具身体换个形态来修炼罢了,这可难不倒他! 哼,吝啬鬼。不借就不借。少年背过身去,特别有骨气道:我自己修炼,也照样能保持人形。 作者有话要说:ps:v前随榜更新,所以后面每章的章节字数基本都只有2千开头,等入v就大粗长哈! 爱你们么么哒! 第19章 凤凰涅槃(9) 也不知道小凤凰到底是长什么样啊~方尘栖虽于梦境中看过那些不少它的记忆片段,但里面出现的人物具体都长什么样,他还真不清楚。 醒来后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就如同梦醒后记不清里面的具体场景一样。 仲墨州闻言眉间微锁,不知是在思考什么。但方尘栖早就背着手,迫不及待走出了山洞,打算去清泉水流处一照真容。 没过多久,丛林间便传来一声惊讶的低喊。 魔君听到动静抬脚走出洞口,迎面就撞上了咋咋呼呼跑回来的方尘栖。 是我看错了?你快看看我的脸帮我确认一下,这就是我自己的脸对吧?! 少年一脸震惊,窜到魔君跟前反复求证。 眼前猛然晃入一张容色侬丽的脸,那脸靠近得几乎快贴上他的脸了。面对如此貌美的少年,魔君仲墨州心底竟是半分涟漪都未起,直接一掌按过去,将少年整张脸都朝后推了一大步。 没错,就是你原本的样貌。 不论是灵兽还是神鸟,在修炼之后化为人形,本质上都只是一个伪装,将自己原本的形态变幻成另一种形态罢了。 所以方尘栖在这个世界,以凤凰之躯化为的人形与原先的样貌一模一样,也没有好大惊小怪的。 魔君的态度竟如此的淡定,搞得方尘栖也不好意思再多作什么惊讶之态了。 道理他都懂,但就是架不住心底的震惊之感嘛。他的灵魂是附身于他人体内,结果一睁眼醒来发现自己附身的人其实与本人长得一模一样!这种异样的感觉,魔君仲墨州难道不是应该最深有体会吗? 不过震惊之后,倒也没有过多的纠结了。 毕竟顶着自己的脸,总归要比顶着别人的脸更容易接受些。 方尘栖看向仲墨州问道:那我们现在是不是该离开这儿了? 战场厮杀共御敌军,平复边境战乱。以他和仲墨州的预知能力,且还有灵力修为伴身,当很容易做到这一点。 不出一年,不对,不出半年,他们就能将所有进犯疆土屠戮城池百姓的邛弩外敌,给狠狠地赶了回去,还山河一个太平。 * 军营帐外,驻守的士兵们正在来回巡视。 晚间红日落下山头,远方地平线投射出一对长长的黑色身影。有眼尖的士兵一眼便就认出了打头的那位,随即振奋激动地大喊道:是将军回来了!将军回来了! 这一宣告向四周传开,军营里的副官将领们闻言纷纷从营帐中跑出。在看到归来之人真的是几日前失踪的少将军,老眼都不由激动地泛起了泪花,真的是将军!将军你可知我们这几天到处都在找你!我们还以为 呸呸呸!瞎说什么呢!将军这不是好好的! 是啊!将军您可算回来了!这几日您可把我们担心坏了! 一群大老爷们围上前来,个个都激动不已。担心有之,焦虑有之,更多的却是在见到贺南旭平安归来后,终于能放下了心中悬起的那块大石头。 军队里的这些将领有一大半都是当初跟随老侯爷的部下,老侯爷在世时就将小公子带到军中历练,甚至在其九岁那年就带着他上战场杀敌。 那些跟随老侯爷的部下将领,几乎可以说是看着小公子长大的。 所以在贺南旭十五岁时接手老侯爷在军中掌管的权力,其部下将领都十分看在过往的情分上,对其照顾有加。虽也不乏以资历重辈分大而自居的老部下,对少将军轻视以待不肯听从命令的。 但后来在贺南旭雷厉风行的形式手段下,以及战功卓绝的赫赫威名下逐渐臣服,被收拢了人心。 时至今日,不过十七岁的大将军贺南旭,早已成为了十八部落的主心骨顶梁柱。 所以他的一时失踪,军中派出的士兵数日都未寻到他的身影,自是人心惶惶焦虑不已,所幸人没事回来了就好。 大将军贺南旭在战场杀敌有玉面修罗之称,平日里虽不苟言笑但与部下将领们关系却是极好的。而仲墨州却是面冷心冷,骨子里都透着一股薄凉之感的人。 此人在面对一众热血柔肠的汉子们对他掏心掏肺,诉说担忧关心的话语时,竟是半点多余的回应也没有。 方尘栖生怕他这般冷漠的态度就给露馅了,于是从仲墨州身后探出一个头来,主动打招呼道:嗨,你们好啊! 有将领注意到将军身后竟还藏着一个精致漂亮小少年,不由呆愣住了。半晌,才结结巴巴地问道:这、这位是 啊,我是你们将军的救命恩人。生怕大魔头不会说话就给穿帮了,方尘栖抢先一步介绍自己道:我叫方慕离,因边关战乱而无家可归流离失所,为躲避战火逃到深山丛林去了,结果就看到了一个穿着盔甲浑身是血的将军。 方尘栖发挥自己讲话本的流利口才,噼里啪啦地讲了好大一通自己是如何救下这个身受重伤的人,于深山丛林中悉心呵护照顾着他。后来在病人醒来后,得知他竟是边关镇守的大将军贺南旭,便想同其一块来军队阵营,报效国家击退敌人,贡献自己的一份热血! 方尘栖信口胡诌的本领用得是炉火纯青,把一众士兵将领们是唬得团团愣,半点怀疑的想法都没有。 尤其是末了,方尘栖还满眼得意地看向仲墨州,要他作证道:对吧大将军,我说的可是事实? 魔君仲墨州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视线低垂不知在想什么。而后他微微撩起半边眼皮,露出里面晦暗幽深的眼瞳,嗯,所以为报答这一救命之恩,你的住处便直接定在我那吧。 嗯?什么?方尘栖微微一愣。 那群将领们倒是一下就想到了:将军的主营帐是军中最大最舒适之处,里面规格最高配置最好,就连饮食都要比部下士兵们好上不知多少层次。 大将军的救命恩人,自是要好好报答才是。少年想从军,但军中生活艰苦。 将军便让他在自己的主营帐里,与他同吃同喝同住,真是考虑周到将恩义放得极重啊! 将领们纷纷竖起大拇指,歌颂将军的情深义重。 听完这些解释后的方尘栖: 不,你们真的想多了,大魔头可没那么好的心肠。 作者有话要说:喜欢本文的话就点个收藏啦!不然的话我就跪下来求你们 姐,你们看我跪的姿势标准吗?(星星眼) 第20章 凤凰涅槃(10) 总而言之,方尘栖最终还是住在了大将军贺南旭的主营帐里,与仲墨州同吃同住,顺带每天蹭吃蹭喝蹭法力。 有凤凰的那些前尘记忆,在军事上方尘栖也能出不少有建设性的好点子。 而仲墨州接管了贺南旭的身体,自是要代替其上战场指挥,御阵杀敌。 魔君仲墨州即使不用魔族的能力与功法,他一身本领也照样能将敌人击得溃不成军,打得他们一败涂地屁滚尿流。 恋耽美 ——(12) 军队里熟悉贺南旭的将领们纷纷惊得掉了下巴,虽然早就知道大将军在战场上很厉害,但他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剽悍了?简直宛如战神下凡,强悍得可怕啊! 方尘栖自然知道仲墨州就是想着早点将那些邛弩人击退,然后结束战争安排后续之事,圆了原主的所有遗憾,他们也能早些离开这个地方。 对于仲墨州的这一想法,方尘栖当然是举双手赞成。只是每次这混蛋大魔头能不能不要从战场上回来,就把那沾了一身血腥味的衣袍往他身上扔啊! 味道很冲的好不好呀!!! 按照大魔头仲墨州的原话就是:你每日在我营中无所事事蹭白饭,我回来让你给我洗衣袍战甲有问题? 谁整日无所事事的?我明明每天都有勤加修炼的好不好?! 少年气呼呼地反驳,不过凶巴巴的语气里明显有些中气不足,透着一股子心虚。 因为大魔头后半句话说得没错,蹭白饭这一点他确实没法反驳。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方尘栖愤愤不平只得老老实实地替大魔头洗袍子。 夜幕降临,群星闪耀。除了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响,以及守夜的士兵们来回巡视的脚步声,整个营帐都陷入一片沉寂安静中。 方尘栖才帮仲墨州洗完衣服刷干净战甲,甩着手走了进来。 烛台上点着的油灯散发淡黄色的微光,坐在几案前看沙场布局图的仲墨州神色沉寂,脸上轮廓分明线条硬朗,几乎已是成年男人的模样了。 不过短短半个月,贺南旭原先本就淡薄的少年感在他身上已见不到半分影子了。 方尘栖一进屋便就看到这番场景,心中不由感慨:真不愧以心狠手辣著称的魔界魔头仲墨州啊,这通身修罗阎王的气场,只需坐在那里什么也不做,就能把敌人给震慑得退避三舍。 都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呢?少年擦干净手中的水渍,移到仲墨州跟前,看他指间在军事布置上移动游走,而后停顿下来似是在思考着下一步御敌的方案。 是要在深山密林中开战吗?方尘栖看他指间停顿在山川的标识上久久没有再移动,心间不由微微一动,立马领会道:你是打算截下他们的粮草? 根据可靠情报,几日过后邛弩人便会有一队粮草在那条深山小道中送来。 行军打仗最要紧的就是兵马粮草,若将他们的后备供应给截断,这场战事便就胜了一大半。 仲墨州并没有接话,而是微微抬起眼帘看向对方。只见少年在看破他的作战意图后,又兀自思索道:只是这深山密林不适合大规模作战,前方战事还需要你指挥。这一重任,你打算派谁去? 这回魔君终于给了回应,语调平平淡然开口道:你。 方尘栖不自觉地微微放大双眼,指着自己道:你确定? 且不说他根本就没有作战经验,军营中那些能说得上话的将领们,也不会同意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由他去执行啊。 仲墨州自有他的考量,方尘栖曾说过他于凤凰的记忆里看到过,慕离也曾受命带兵作战。 他们穿进这个世界要改变很多东西,但有些事情的走向该遵循的还是要遵循。 听完仲墨州所说的那些话,方尘栖略一思索后便乖乖答应道:好吧,听你的。 既然打算接下这个任务,他就会好好完成的。 看着少年如此乖巧的模样,魔君仲墨州忍不住地揉了揉他的脑袋。方尘栖不自觉地微微放大了双眼,似乎有些吃惊于大魔头竟也有这般温和的动作。 但很快方尘栖作为狐狸的本能,立马就占据了他所有的理智。被人这般摸着脑袋,少年直舒服地眯起双眼,仿佛下一秒就要变回原形,露出毛绒绒的肚皮让人摸了,真是只小狐狸。 然而那动了手的人却只摸几下就放下了手,淡然道:天色已晚,早点休息。 仲墨州将桌面上的地图收起将其放好后,便命令少年赶紧回去睡觉。 嗷。不能继续再摸脑袋了,小狐狸还有一些依依不舍。不过他倒是没过多地表现出来,少年快速撑到桌前把油灯吹灭。而后亮着一双会发光的眼睛,在黑夜里笑眯眯道:大魔头,晚安啦! 让你摸黑上榻,绊脚摔倒 仲墨州: 就不该对他那么客气,真是只会蹬鼻子上脸的小狐狸。 做了坏事的小狐狸,悠哉悠哉地晃到营帐内另一头自己的床榻上,抱起被子盖好蒙头大睡,略略略~ * 一夜无梦,第二天清晨天刚亮,大将军便就起身走出营帐晨练去了。 小狐狸听见动静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但奈何被窝里太过舒适让他不愿意起床,在目送仲墨州走出营帐后便又阖上眼睛进入了梦乡。 待大将军晨练完了以后回来,看见小狐狸还在被窝里蒙头大睡,便走上前去直接扒了他的被子。 仲墨州道:今日营帐议事,你也要一同参与,快起来。 这也太早了吧方尘栖一副没睡醒的模样,磨蹭着还想赖床。 仲墨州似早已有所预料,直接捏着小狐狸的后颈把他提溜起来,没得感情道:不早,起来。 嗷方尘栖发出一声类似小兽般的低吼,嗷呜一口咬在了大魔头的手臂上。 咬死你!让你不让我睡觉!让你搅我清梦! 仲墨州: 他算是明白了,这小畜生相处久了是越发地得寸进尺没个规矩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狐狸:骂谁小畜生呢! 嗷呜一声,扑上前去再咬一口! 第21章 凤凰涅槃(11) 议事结果与方尘栖料想的差不多,让他担任作战的指挥者带一小队去截敌军后备粮草,自是会有不少人反对。 毕竟此前他一直扮演的都是出谋划策的小军师,还从未上过战场。 甚至有将领直言,且端看他这单薄的身形,都怀疑他是不是连砍人的刺刀都拿不动。 这一点就让方尘栖不服了,怎么还瞧不起人来了? 他驱魔除邪祟的时候,他们还不知道在哪儿玩泥巴呢! 最终方尘栖还是在仲墨州的力排众议下,担任了这一重任行军的指挥领导。 * 几日后,方尘栖根据所得情报带领一队人马,潜伏在邛弩人将运输后备粮草的深山密林处。 在这种地形作战,最适合隐匿身形然后趁敌军不备,来个暗中偷袭迅速结束战斗。 此任务虽很重要,但完成起来并不困难。 此前方尘栖也化为凤凰雏形提前在此踩过点,知晓哪些地方易于隐匿身形,哪些地方有利于他们行军作战。 在押送兵马粮草的邛弩人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时,一直潜伏着的士兵们开始聚起精神,屏息凝神起来。 方尘栖也逐渐绷紧了神经,等待时机。 这个距离还不在射程范围内,近一点,再近一点。 眼看着邛弩人离他们的越来越近,越来越打眼。若是再不行动他们就该暴露于邛弩人的面前了,有将领看着担任这一行动指挥的方尘栖竟还是什么命令都不下,不由急得紧紧皱起了眉头。 心中怒道:没经验就是没经验,从未上过战场杀人的人,怎么可能担当得了领兵的指挥官! 他看这文弱书生就是被吓破了胆,才一直不肯出声下令行动! 身旁的将领终于还是忍不住,低声急道:再不行动,邛弩人就该到我们眼前了! 少年淡淡地瞥过来一眼,声音很轻很缓却一定也不显虚浮,反而给人一种沉着安定之感。 方尘栖回道:不急。 那将领被他这么看一眼,原本焦虑急躁的心绪竟是瞬间被强按了下去一般压回了胸腔。 因为少年眼底的神色沉着而冷静,竟是半点慌乱无措都没有,完全不像是个第一次领兵作战的空降指挥,而如同成熟老练的经验将领,让人不由沉下心来去信任去臣服。 对于方尘栖而言,那些押送兵马粮草的邛弩人就像即将要踏入他的狩猎范围,掉入他布置的陷阱里的猎物。 而他作为捕猎者,自然是要以绝对的耐心与沉重冷静的心,去等待猎物自己走进沟里,掉入他的陷阱 时机到了!方尘栖干脆利落地一把将手挥下,命令道:放箭! 士兵们得到指令,纷纷搭弓射箭。 丛林之中瞬间飞出一大片密密麻麻的箭矢,走在前方的邛弩士兵立马大喊起来:有埋伏!快 然而他一句话都还未说完,便就被空中飞射而来箭给射中胸膛,倒下地咽了气。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被暗算偷袭打了个措手不及的邛弩人,几乎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地。 随着一声指令,由方尘栖指挥的小分队纷纷从隐藏之地显现身形,亮起兵器冲上前去厮杀! 没有嘶吼没有呐喊,只有急速果断地刺穿与斩杀。 这是少年第一次上战场杀敌,还是领兵作战的指挥。其沉着的态度与冷静的应对,着实令人刮目相看。 鲜红的血渍溅落在他凝脂点漆的脸上,没有凶煞修罗之感,反而还平添一份妖冶绝美之色。 莫论被降伏的邛弩俘虏,就是与其同一阵营日日相见的那些士兵们,也不由被他这番容色给晃了心神。 古有陵兰王面具遮容,今有慕军师人比血艳。 在这一场堪称精密细缜的作战计划中,方尘栖带领的队伍没有一丝一毫的损伤,圆满完成任务全胜归来。 此一役为前方的胜利奠定了基础,作为全队的指挥者方尘栖功不可没,军中自然是要为其摆上庆功宴,犒劳所有出战立功之人。 军队中的士兵们虽然日日上战场杀伐,但到底也都是个铁血柔情的汉子。 庆功宴上有将士围着篝火跳着热烈狂野地跳着舞,也有醉酒的士兵多了几分情愁唱着思念家乡的歌曲。 这是方尘栖从未体验过的人间烟火,过去他于门派之中只有修行学习,与门派中的同门师兄弟一起下山执行任务。 他认识了许多人,结识了各门各派的修真弟子,与他们一同斩妖除魔,解决作乱的邪祟。 可战场厮杀浴血抛洒,却是他从未有过的经历。 看着眼前一群豪言壮语、纵酒高歌的士兵将领们,方尘栖也不由受这氛围感染,心生豪迈之情,端起碗中倒满的酒仰头一口饮尽。 慕军师,过来一起喝酒啊!有士兵看到方尘栖从篝火旁路过的身影,放声笑道邀他一起来划拳喝酒。 本想回营帐休息的少年眸光湛湛步伐飘忽,已有几分醉意。但听到他人邀请,还是露出一份明晃晃的张扬笑意,回道:好啊! 才迈腿走过去几步,一道熟悉高大的身影便就晃入他的眼底。 少年摇摇晃晃地抬起头,手指点在对方胸膛前的盔甲上,大咧咧地笑道:嘿,大魔头 仲墨州微微垂眸看向那抵在他胸膛前的手,浓黑的睫毛盖住了他的眼帘,教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只听他用他那低沉性感的声音,缓缓开口道:你喝醉了。 方尘栖道:我没喝醉。就喝了一碗,哪里会醉? 可他不知道,军中烈酒一大碗直接一口下肚,足以醉倒一个威猛大汉。 算了,醉酒的人从来都不会觉得自己喝醉了。 仲墨州也不再与他扯论醉了没醉这个问题,而是一把揽过他的肩,带着这只小醉狐回营帐里好好休息。 酒劲开始上头,方尘栖的脑袋是越发地晕乎了。 他在仲墨州怀里跌跌撞撞地走着,还时不时自个踩上自个的脚。结果刚走到床榻边,直接一头摔倒扎进了被褥中。 唔小狐狸闷哼一声,翻过身来瞪向床头边的大魔头,凶巴巴控诉道:你干嘛摔我! 难得好心,把人送回营帐还被踩了几脚的仲墨州: 得,小狐狸崽子还真是好心没好报。 仲墨州无意与醉鬼论理,俯身上前握住了少年纤细的脚腕,替他褪去了鞋袜。 醉乎乎的小狐狸感受到似乎有人正在脱他的衣服,双手开始胡乱扑腾起来,当即就要喊:大胆狂徒,竟敢非礼你小爷! 谁知对方竟直接一把按住了他的手,将之高举束缚于头顶,沉声道:安分点,别乱动。 唔,你凶我少年睁着朦胧的双眼,茫然地看向头顶上方的人。那眼睛怯生生湿漉漉的,像极了受了委屈的小狐狸。 仲墨州看着他这般可怜的模样,眼底不由微微一变。 小狐狸只在很小的时候醉酒过一次,那时的它还不会化形满山脚地跑。师父把它带回门派一个月,它就闯了大大小小不知多少错。 于是师父将它关禁闭,要它好好反省自己的过错。 小狐狸天性不羁,哪里会觉得自己犯了错?于是它又偷偷跑了出去,想下山想离开这个规矩烦琐,条条框框那么多的大门派。 结果在躲避门派中巡山的弟子时,慌乱逃窜间躲进师父的酒窖,一不小心掉入了他酿的酒坛子里。 等被师父发现捞出来的时候,它已经醉成了一只分不清东西南北的小醉狐了。 恍惚间方尘栖只觉得自己回到了小时候,自己还只是一只小小的狐狸。 少年委屈巴巴地申诉道:你怎么可以凶我?我我那么那么漂亮,那么那么可爱的一只小狐狸,你怎么忍得下心凶我呢! 喝醉了的小狐狸越说越委屈,眨巴眨巴了两下眼睛就有一大串晶莹的水珠滚了下来。 面对少年这般蛮不讲理可怜见的小模样,一向冷心冷肠的大魔头仲墨州,竟也有束手无策颇为无奈的时候。 他叹了一口气,松开少年的手腕,伸手替他拭去眼角的泪珠,放缓了声音道:没凶你,别哭了。 哼小狐狸偏过头去继续生闷气,大有你要是不好好哄我,我就再不理你的气势。 空气中似传来一道轻微的气音,像是谁低低地笑了一声。仲墨州难得有如此耐心,顺着小狐狸的心思问道:那你想如何? 少年原本半睁不开的双眼缓缓打开一条缝,透着朦胧的水光望向身前之人。 恋耽美 ——(13) 他虚虚地撑起身子凑到魔君面前,一伸手便就将自己挂在了对方的脖颈上。 一片幽深沉静的双眸蓦然一动,仲墨州深深地凝视着眼前这个醉红了眼的少年,刚想沉声问一句:你这是何意? 便见少年微微仰起头,鼻息铺洒间发出小兽般嚅嚅的声响,要亲 仲墨州蓦然一顿:你说什么? 要、亲亲一下,才不生气。 作者有话要说:仲墨州:嘶,初吻就这样没了。 还是个纯情的大魔头。 第22章 凤凰涅槃(12) 仲墨州迟迟没有动作,等不到回应的小狐狸似乎有些不高兴了。他睁开湛湛明亮泛着水光的眸子,略一寻找便锁定在了魔君颜色极淡且削薄的唇上。 少年揽过他的肩,双手搭在魔君的后颈上,一倾首便就含上了他的唇。 这或许都称不上吻,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唇瓣相贴。没有一丝狎昵色彩在里面,就好像是渴望亲近的小动物,在看到身边一伸手就可以触碰到的熟悉之人,本能性地要与之亲近。 唇瓣相贴,带着一丝潮湿与温热,心口那处仿佛在骤然之间停顿了一下,这是魔君从未体验过的奇异之感。 仲墨州觉得他是疯了,才会让这只醉酒的小狐狸对他如此肆意妄为。 然而刚想要甩开对方的动作还未实施,本来仅仅只是唇瓣相贴的触碰便就骤然发生了变化。少年依着狐狸的本能,像小兽一般轻轻地咬了一口他的下唇,浅浅地厮磨着,品尝里面的香甜。 唔好甜。 指间微动,似是想要推开扒在自己身上的小狐狸。但少年浅尝辄止地吻,就好像甜蜜而柔软的美梦,教人体会过后一瞬之间便就想沉沦于其中。 那温厚宽大的手掌举起又放下,最终还是落在了少年铺满月华的青丝上。 魔君略一垂首,便就单手捧住了少年滚烫泛红的脸蛋,继而加深了这个吻。 得到回应的吻似乎变得更加缠绵而香甜起来,小狐狸像是品尝到了什么美味可口的糕点,由原先的小小厮磨转为进一步的啃咬。 甚至嗷呜一口,直接咬上了对方的唇。 仲墨州从刺痛中回过神来,皱着眉头嘶了一声。因一时迷惑而陷入沉沦的理智,也在一瞬之间恢复了清明 魔君立马将攀附在自己身上的小狐狸给摘了下来。 不老实的醉鬼还想扑腾着要吃他的糕点,仲墨州直接两指并拢,凝聚出一抹灵力注入少年的眉心中,使其陷入昏眠中。 中招的小狐狸一下就没了动静,安安分分地蜷缩在床榻被窝里。 一脸沉寂的魔君无声地立在床沿边,凝视着那个已经醉到不省人事的小少年。 时间仿佛都僵持凝固了起来,停止运行,魔君仲墨州也一直立于原处未曾说话。 营帐之外不知从何处飘来了一阵低磁缠绵的情歌,悠悠荡荡地飘入了仲墨州的耳中。 空气仿佛再次流动了一般,时间也恢复了行走。魔君仲墨州缓缓抬起手来,拂上了那瓣被咬破的唇。 * 远边的云层泄露出一丝天光,天才刚刚蒙蒙亮还带着一丝晨间的寒气。 大将军早日醒来从营帐中走了出来,要早起晨练正在赶往训练场的士兵们从营帐外经过,向将军问好。 仲墨州没什么表情,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那群士兵走了几步之后还忍不住地回头看上那么一眼,纷纷压低着声音小声疑惑道:奇怪,将军什么时候养了一只鸟啊? 对啊,之前都没见过呢。 还是只红色的鸟,那羽毛真漂亮! 你们有没有觉得,将军鸟笼子里的那只鸟儿像神话里面描述的凤凰? 小家伙本来还在昏昏沉沉地睡着,迷迷糊糊中只觉得耳边传来一阵嘀嘀咕咕的讨论,直把它的睡梦都给搅没了。 小肥啾睡得四仰八叉的,被吵醒了心情不满地翻了一个身,顺带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阿嚏小凤凰彻底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在睁开双眼的那一瞬间它看到的是远山青黛一片白茫茫的云,晨间带着凉气的微风吹在脸上,立马把他所有的困意都吹散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在外面醒来?! 然而所有的疑问都变成了一阵啾啾声,方尘栖这才惊恐地发现自己竟变回了凤凰雏形。 三天时间这么快就过去了吗?等等! 啾啾啾!他怎么还被关进鸟笼子里了?! 仲墨州!大魔头!!! 啊啊啊啊啊!!!是不是你?!你个大混蛋给小爷滚出来! 小凤凰被关在鸟笼子里上窜下跳地胡乱飞着,一身的毛都炸立起来了。 刚晨练完毕的大将军换完衣服回到此处,在看到鸟笼子里气得一个劲儿拍翅膀的小凤凰,信手将笼子打开把它给放了出去。 醒了。 啾啾啾!!!能不醒吗?大清早的把我放在外面冻! 还有,你干嘛要把我关在鸟笼子里? 小凤凰愤愤不平地申诉着,势必要向这大混蛋讨一个说法。 仲墨州曲指在小凤凰的脑门上随意地弹了一下,力道不重,但也足以让扒在他肩膀上造次的小家伙被弹了个趔趄。 大魔头语调毫无起伏道:这是作为你昨夜撒酒疯的惩罚。 被弹下肩膀的小凤凰刚想炸毛,便听到魔君这么一句话,它微微一愣。 啥?我我昨晚撒酒疯了? 一点印象都没有的小凤凰脑海只剩一片空白,深知自己酒品的小家伙有些心虚地觎了大魔头一眼,探头探脑地问道:我昨晚发啥酒疯啦? 仲墨州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底的神色极为复杂,教人根本猜不透他心底的想法。 方尘栖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便干脆直接问道:我该不会是做了很过分的事情吧? 不然大魔头怎么用这样一种眼神看着它?还一大清早地把它关鸟笼里挂树上? 方尘栖回想起以前自己喝醉了酒的种种恶行,突然瞪大了双眼。 天啦噜!昨晚他该不会是扒他衣服啦?!他是不是还拉着他一块跳舞?一块去河里洗澡啦?! 以往他喝酒了撒起酒疯来,别说他师父了就连门派里最宠他的那些个师兄师姐们也都受不了他的折腾,嫌弃他嫌弃得要死。 怪不得他又从人形变回了凤凰;怪不得他一大清早地就在外面醒来;怪不得他现在看这大魔头黑着一张臭脸! 听着咋咋呼呼的小凤凰自顾自说了一大通,脸色越来越差的魔君,直接一伸手把这只炸毛的小凤凰给兜头拢进掌心里。 你还是呆笼子里继续反省吧。 作者有话要说:魔君:亲完就忘,渣鸟。 小凤凰: 第23章 凤凰涅槃(13) 方尘栖保持着凤凰的雏鸟原型已经三天了,无论它怎么讨好大魔头,仲墨州就是不肯借它的法力,气得小凤凰晚上偷偷啄了大魔头好几十下。 哼!让你不借我法力! 我自己修炼,化作人形! 军营中也有人问起过,怎得这几天都没看到过慕军师的身影? 大将军只回一句:他身体不适。便打消了所有问起的人心中的疑惑。 变不回原形,方尘栖每天只能以鸟的形态飞来飞去,偶尔饿了从笼子里飞出去找食物吃,还会惊起巡营的士兵们一阵注意。 那就是将军养得鸟儿吗? 对啊,就是这几天的事,也不知道将军是从哪里捡来的这么漂亮的一只鸟。 那羽毛真好看啊,感觉会发光一样。 被人这么夸奖着,方尘栖还有些小小的羞涩呢。 哎呀,夸人家漂亮不要当着我的面说嘛!多不好意思啊~ 于是扑着翅膀盘旋飞翔的凤凰,忍不住地又绕着整个军营都飞了一圈。 带着满满的好心情,方尘栖飞出了军营飞向天空,打算去丛林里找竹实吃。 结果在飞出军营十几里开外,它竟看到了一小队邛弩士兵正在他们驻守的地界范围外鬼鬼祟祟的,似是在谋划着什么。 方尘栖不由地皱眉,决定寻个地方停落下来,观察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 在太阳落下山头,天边逐渐被暮色笼罩,那群乔装改扮的邛弩人便开始趁黑行动了。 方尘栖看出这些邛弩人是想在他们营中换巡逻守卫的空当,偷偷潜入他们军营内部,干偷袭放火的勾当。 方尘栖应该要立马阻止他们,但是此时的它还只是一只凤凰的原型,根本无法向军营里的其他士兵们通风报信。 方尘栖想到了仲墨州,今早他正好领兵作战去了,也不知现在这个时辰回来了没有。 不管了,先飞回营中看一看吧。 方尘栖直接扑腾着翅膀飞起,飞掠而过的身影惊动了那群正预备着袭营的邛弩人。他们连忙转过身,却发现身后飞过的竟是一只华美尊贵的凤凰。 邛弩人是草原部落的种族,他们信仰着神明有自己图腾,其中百鸟朝凤便是他们一族的象征图腾。 所以在看到凤凰出现的行迹后,这群部落将士纷纷单膝跪地,以手护在胸口虔诚地拜着他们的信仰。 他们几乎都不敢相信,他们竟真的看到了尊贵的凤凰神鸟。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此行必定成功? 方尘栖并不知晓他方才的那一动静带来了什么影响,而是努力地拍打着翅膀,想要尽快飞回营地,告诉仲墨州有邛弩人来犯。他们欲意偷袭营帐,还准备了火油打算杀人放火。 可等它匆匆赶回飞进将军营帐时,却并未寻到仲墨州的身影。 凤凰又绕着军营飞了一大圈,在确认他们出去打仗还未归来,不由急得仰颈长啸了一声。 锵凤凰示警,传来一阵清越的啼鸣。 不明真相的士兵们纷纷仰起头,望向半空中那只盘旋不止的凤凰。 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 将军养的那只鸟儿怎么突然叫个不停? 难道是有什么事要发生吗? 众人议论纷纷,却无人能准确地猜测出凤凰想要传达的消息。 方尘栖急得都快要冒汗了,它拼命示警的预告怎么都无法让人领悟到,就在他打算飞下天空用爪子在地上写字时,军营后方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叫喊声。 有敌军袭营! 着火了!!! 快来救火啊 原本还被凤凰所吸引的一众士兵们纷纷回过神来,寻着声源望向冒着冲天火光的地方,脸上纷纷浮起震惊的神色! 有人放火袭营!是邛弩士兵混入军营了! 随着一阵杀 军营暗处四处突然冲出一大队人马,向这些奔跑着忙于救火的士兵们杀去。大刀挥斩而下,便是一阵带着热意的血飞向空中。 头颅倒地鲜血抛洒,一片厮杀呐喊喧嚣着在浓稠无边的夜色中震荡开来,几乎要冲破了天际! 凤凰在火海之中尖锐啼啭,拼命地拍打着翅膀。 方尘栖一颗心脏几乎要震出胸膛,脑海一片混乱。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此前看到的明明只有一小队人马,为何会突然出现那么多的邛弩士兵! 方尘栖看着周遭一片混乱,宛如炼狱般的血腥凶残,整个灵魂都似遭受到了重创。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突然发生邛弩人袭营的事情! 在凤凰的记忆里,他根本就没见过这样的场景! 方尘栖于战乱火海之中嘶叫长鸣,企图阻止这一祸乱。但无论他如何用尽全力,也熄灭不了周遭腾腾燃烧的火海。 直到这一刻他才清清楚楚地明白,或许他所处的这个世界,并不是凤凰曾经经历过的时空。而是一个与它所经所历相似,却又不完全相同的一个平行世界。 没有既定的准则,更没有提前手握洞悉一切的剧本。任何一处改变,他都将面临不可预估地失控。 仲墨州你人在哪儿啊! 你快回来啊!!! 方尘栖在心里无助地呼喊着,几乎悲恸欲绝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他从没像此刻如此清晰地认识到,他有多需要大魔头仲墨州。 那是一种把全部身心与希望寄托于这一人手中,将所有依赖与信任重重地放在那人肩头上的深刻想法。 于绝境危险之境,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他。 仲墨州 或许是因心中情绪太过激越,体内气息紊乱直接冲撞了他的心口。凤凰于半空之中直接摔落而下,于火海中化为人形。 冲天的大海遮盖住了众人的视野,所有士兵都在拼死搏杀着,根本没有注意到一只凤凰雏鸟从夜空中坠落而下,并幻化为人形。 方尘栖跪落在地,咳出一口热血。那如瀑的青丝曳地,几乎遮去了他全部身形。 有邛弩士兵看见跪在火海里的清瘦少年,那杀红了眼的双瞳倒映出跳跃的红色火光。 染血的弯刀缓缓举过头顶,在火光映天的夜色中折射出森冷的刀光,刀锋劈落而下 一支羽箭在空中发出尖利的呼啸,从百步之外破空而至! 那将弯刀举过头顶的邛弩士兵瞬间被射穿了心脏,扑通跪地倒落而下。 听闻声响的少年茫然地回过头来,便见浓深的夜色之中疾驰奔来一匹战马。 火光映面,战马之上的那个高大身影显露出他深邃硬朗的轮廓。来者侧身弯腰,便就一把将地上跪坐着的少年给捞上臂弯,捞上了马。 宽大的外袍瞬间将少年的身体兜拢住,给遮了个严实。 方尘栖愣愣地看着眼前之人,脑海早已只剩一片狼藉。 但紧贴着对方的心口那处,却诡异般的迅速平静了下来。 他知道那全都源于仲墨州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哇啊啊啊啊啊!安全感十足有木有!!! 小狐狸:是老攻回来了! 恋耽美 ——(14) 第24章 凤凰涅槃(14) 这场敌军袭营最终是如何结束的,方尘栖并不知道。 他只隐约记得在看到仲墨州回来后,他贴在对方滚烫宽实的后背上,只觉得周边的一片混乱与厮杀似乎都远离了他。唯有身前这抹温度,灼入了他的心口,驱散了所有恐慌与不安。 于是视线开始变得模糊起来,神智便陷入一片昏沉。 * 晨光熹微,阳光还未透洒,天边刚褪去一片乌蒙蒙的灰浊。 少年迷迷糊糊中,从高热状态中苏醒了过来。 将将睁开双眼的那一瞬间,便就感受到有人正托举着他的后腰,将他扶起喂了一口中药。 良药入口,苦得方尘栖几乎立马就要吐出来。 他没命地咳嗽着,眼尾都被呛出一抹红,泛着泪花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但喂他喝药的那个人却明显没有怜香惜玉的自觉,而是端起手中的药碗还要再喂他一口,说道:还没喝完。 方尘栖听到还要继续喝,几乎当场就要表演个再昏迷的戏码。 谁知下一秒仲墨州竟似是早已预料他要如此行事,直接断了他想要昏迷的念头,你强行化形经脉受损,不喝药伤的是你自己的身体。 方尘栖闻言微微一顿,心想:不对,这具身体也不是我的。 他不喝药,伤的应该是原主小凤凰的身体。 是他修炼不到家化不了人形,才让体内经脉受损的。他没保重好身体,却不能让人家小凤凰遭罪。 可是 这药能不能加点糖啊? 少年可怜巴巴地揪着大将军战袍的衣角,半睁着眼睛湿漉漉地哭诉道:药实在是太苦了,好难喝啊 若不是早就见识过少年撒娇的一面,魔君仲墨州或许真的会受其蛊惑,一时心软应了他的要求给其加上蜜糖了。 大将军生硬而冰冷道:不行。 嗯﹏小狐狸迷迷糊糊中哼哼唧唧地撒娇着,声音软软糯糯的简直要直攻陷人的心防,为什么?为什么不给我加糖 大魔头似乎是在沉默中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声音也放缓了许多,耐心地解释道:边关外没有糖可以买。 小狐狸听完就开始难过了,没有糖 可是药好苦好苦啊,不想喝 大魔头仲墨州竟然难得地耐心哄着,轻轻拍拂着小狐狸的背,善意地骗道:一口闷完,就不苦了。 烧得糊涂的小狐狸并不能辨认出这句话的真假,只软绵绵地埋靠在大将军的臂弯中,单纯地问道:真的? 嗯。 好叭 小狐狸微微抬起一点头来,迷迷糊糊地看向大魔头,就着他手中的药碗,双手捧起打算乖乖听话一口闷完。 结果在舌尖刚刚触碰到中药的那一刻,就被苦到几乎要立马飙出眼泪。 仲墨州却趁这一时机,顿时给少年喂完了剩下的一大半药。 方尘栖瞬间咳得死去活来,直呛得眼泪汪汪。 小狐狸竟还闹上了脾气,气得一拳打在了大魔头的手臂上。 但因为他还发着热,烧得迷糊。手上根本使不出来多少力气来,这一拳打下去就跟狐狸崽子举起了小爪子,给人挠痒痒一样。 仲墨州难得的好脾气,没跟这只烧糊涂了的小狐狸计较。而是动作轻柔地把他放好,给少年重新盖好被子,温声道:你好好休息吧。 似是预感到对方要离开,方尘栖迷迷糊糊中把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一把抓住了大将军战袍的一角,神志不清地问道:唔你要去哪里? 我好难受啊,还发着烧呢,你难道就不陪我了吗? 小狐狸这一发烧,脑子便就有些不大清楚了,虚弱得很还特别粘人。这一翻话说下来那表情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可怜巴巴地特别招人疼。 仲墨州闻言微微一愣,随即他轻轻拍了拍少年抓着他衣角的手,低声道:昨晚邛弩袭营之事还未算清。 一想到昨夜的军营失火,邛弩人袭营,魔君眼底眸光便骤然暗了下去,似是有什么腥风血雨在里面刮过,但那种狠戾的神色却不是对身下的这只小狐狸使的。 而是 他缓缓开口道:所以我现要集结兵马,寻歼邛弩主力。 他要结束这场长达数年的战争。 * 最终魔君还是一指凝聚出灵力,注入少年发烫的眉心中,为其降缓体温减少他的难受之意。 少年也在这一安抚下,缓缓闭上了本就没怎么睁开的双眼,重新陷入了昏睡中。 等小狐狸彻底陷入了安眠平稳了气息,大将军才轻轻挣脱了少年抓着他的手,替其掖好被子走出了营帐。 集合场上,所有士兵都已经集结完毕。 大将军仲墨州一身玄色铠甲,面容寒厉地走上高台。 威严而不带一丝情感的声音传遍整个集结场:众将士听令! 随我出征,歼灭邛弩主力! 这一场战争旷日持久,士兵们在沙场上搏斗厮杀着。喧嚣呐喊几乎要掀翻头顶的天际苍穹,兵刃出击间都裹夹着一股热浪腥风。 遍地尸骸,土地都被鲜血染红。 后面的士兵踩着前面战死的躯体继续作战,旌旗在长风下猎猎作响,胯.下战马在刀光箭影中长啸嘶鸣。 大将军贺南旭以绝世的武功,高超的作战方案,一路胜仗无一败绩。 邛弩人被他从内陆失地打到边关地界,再一路追击至草原腹地。 他打得凶狠,追咬不放。 与其交战的邛弩士兵们几乎都要被追出阴影,吓得魂飞魄散。 邛弩人被一路追击回草原腹地,他们向其他部落求助,祈求诸位借用兵马,一同抗敌。 但对于邛弩人与楼锡之间的战争,其他草原部落的首领们并不打算横插一手淌这浑水。 于是这场长达两年的战争,便就在邛弩人的弹尽援绝下,投上降书彻底结束了。 彼时的小狐狸方尘栖早已在经年随军征战中,巩固了修为能彻底依靠自己的力量维持人形了。 在战火平息的大漠荒原下,他看着远处红日冉冉升起的地平线,有感而发地感慨道:战争,终于结束了啊。 立于他身旁的大将军仲墨州早已褪去一身风尘战袍,闻言略一偏头看向少年依旧干净纯粹的眸,缓缓应了一声:是,结束了。 两年的时间对于修真之人而言,或许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概念。 但对于真真切切地活在人间俗尘中的他们而言:两年,足够在他们胸膛心口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第25章 凤凰涅槃(15) 与上一世贺南旭的命运不同,这一次占据其壳的魔君仲墨州,显然并不打算做一个刚正不阿傲骨铮铮的大将军。 在举兵回都身入朝堂后,那个传闻中用兵如神战功赫赫的大将军,面对朝廷的暗潮汹涌也依旧面不改色从容应对。 王权忌惮朝臣不安,明里暗里地表示要收回贺南旭手中的一半兵权,他倒也二话不说地将军令符交了上去,并且是全部的兵权。 因为仲墨州知道,他与当初贺南旭的情况不同,只要他还在朝中一天,边关十二部落便万万不敢来进犯他楼锡国土。 因为他就是楼锡王城的战神,是镇压十二部落的神袛般的存在。 因为他在外留下的赫赫战功与威名,外族部落忌惮着他的存在,同样朝中君主臣子也不敢动他分毫。 他用了仅仅两年的时间,便就将几乎侵占了楼锡大半国土的邛弩人给驱逐出境,并成为对方噩梦一般的存在。这不是他的一时兴起,更不是因为他天生的暴戾使然。 而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既然注定要击退邛弩进犯,那不防做的彻底,让自己成为他们永不可磨灭的噩梦。 只要他还在楼锡一天,大漠荒原那些蠢蠢欲动的部落族群便一日不敢来进犯。 至于这边朝堂之上的诸多流言暗算,仲墨州也自有自己应对的一套方法。 方尘栖并不清楚他到底想如何做,也不打算多加过问。毕竟能在战场上用兵如神,计谋狠辣样样都占尽其中的大魔头仲墨州,根本不用他操心他会应付不来朝中的那些奸佞小人凡夫俗子。 只是有一点让方尘栖不得不在意,听说朝中丞相家还有个小女儿,且欲与你说下此门亲事? 彼时的仲墨州早已有了自己御赐的新宅,刚下朝回府他便就看到了坐在他书房书案上正吊儿郎当晃着腿的少年,一脸笑嘻嘻地探过头来问道:是不是真有这件事啊? 仲墨州看着他那副一脸晃荡笑意的皮样,忍不住地垂下眼睫,无声地吐纳了一口气,不想作答。 方尘栖本也只是想抱着开玩笑的姿态,探探对方口风。结果却见仲墨州这般不作理会的冷淡面孔,心里一个咯噔也收起了面上的不正经,忍不住地捉急道:难道还真有此事?你该不会是承下了这门亲事吧! 仲墨州闻言微微挑起眼皮,故作冷漠道:怎么,有问题? 那问题大了!少年不自觉地瞪大了双眼,心说:这贺南旭将来是要和慕离双宿双飞,归隐山林的。你怎么能随意替人家答应下一门亲事呢?这不是坏人姻缘嘛! 不过下一秒仲墨州倒是很快地回应了,打消掉对方那些个胡思乱想。 并未答应。魔君道:此事牵扯过多,我会慎重考虑。 况且,这是原主的终身大事,不应由他来决定。 得仲墨州这一句话,方尘栖心中刚提起的石头骤然松落了下来,语气也不自觉地舒缓了许多,那就好,我还以为 小狐狸说到这里,后面的话却被他咽回了肚子,没有继续说下去。 迟迟未等到下文的魔君眉宇间微索,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试探之意:你以为什么? 啊,没什么。少年似是并未察觉到魔君语气里的异常,而是突然想到什么一般,眉眼微弯笑了笑,道:好饿啊~我叫人在一品居买了绝味佳肴回来,这会儿应该到了。走走走,开饭去咯! 说着不等大将军反应,动作轻盈地从书案上跳了下来,晃着轻快的步子朝正厅方向走去。 仲墨州神色平静地望着少年动作一晃便就消失在拐角的身影,那眼底眸光幽深教人勘测不出他内心深处隐匿的情绪。 饭桌之上全是方尘栖爱吃的菜,但少年似乎吃得并不怎么开心。 仲墨州察觉到他的些许不对劲,微微锁了一下眉,心道对方究竟是怎么了? 难道还在纠结着丞相与他说的那门亲事?他不是已经说了被他回绝了?难不成这小狐狸还 脑海中突然窜出一个想法,魔君仲墨州瞬间抬起了眼帘,眼底眸光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他轻扯唇角,鼻间也似乎发出一道极其轻微的气音。大将军心情很好地背靠在身后的椅子上,舒展着眉头问道:有心事? 方尘栖本还在半思考着问题半神游的状态,闻言手中戳着碟里烤鱼的筷子微微顿了一顿。少年茫然地抬起头,微微张着唇发出一声:啊?的模糊气音。 有点呆,还有点可爱。 仲墨州看着他这副模样,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少年正戳着鱼肉的筷子上,眸光微顿不知想到了什么,而后又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故作淡漠道:见你愁眉不展,似有心事? 这都被看出来了,方尘栖不禁觉得对面坐着人还真是心思细腻,观察入微啊。一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怪不得他不仅在战场上用兵如神屡战屡胜,立于不败之地。在朝堂之上依旧能不受各方面影响,躲过明枪暗箭并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不过他愁也确实是有原因的。 方尘栖微微抬起头来,看向仲墨州道:据说昙州之地连下半个月的暴雨,河坝决堤大水淹没了良田。那里的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野,已有平民出现发烧高热状态了? 听到对方口中所说之话,仲墨州微微顿了一下。原来小狐狸愁眉不展的原因竟是因为这个 没想到少年未入朝堂未参与朝政,却也如此关心民间大事。 不过解决昙州灾情一事确实迫在眉睫,只是朝中就派何人前去,控制灾情抚恤灾民一直迟迟未下定夺。 毕竟此事非同小可,天灾之后往往伴随着瘟疫盛行,而如今昙州一带已然开始有人出现发烧高热状态,若派去的皇子不慎感染了瘟疫是会死人的。 仲墨州在贺南旭的记忆里,所了解到的,前往昙州抚恤灾民的是宸景六皇子,他控制疫情赈济灾民,调查河坝决堤之事,杀污吏斩贪官可最后却因身染瘟疫,不幸死去。 而此人本该是最有机会夺得储位,往后成为一代泽世明君的。 既然他已打算改变贺南旭的结局,那么有些事有些人顺手一救,或改变王朝气脉应当也不算作什么大问题。 仲墨州眸光微沉,说道:是,昙州一带的确出现了很严重的灾情。 方尘栖似是看出了什么一般,问:朝中欲意派你前去? 仲墨州:嗯。准确地说,是他主动要求的。 少年低垂下眼眸,似是在思考什么一般。而后,他蓦然抬起眼眸望进了仲墨州的眼底,开口说道:带上我,我同你一块去。 第26章 凤凰涅槃(16) 从楼锡而来的马队辘辘地行驶过满是水洼的道路,都还未到昙州一带,天便就阴沉沉的一片,似有铅云要沉沉地压了下直教人喘不过气来。 方尘栖掀开马车帘的一角去窥探外面的场景,只见马车越往昙州行驶,路上所遇到倒地不起的平民便越多。 现在灾情已经开始变得严重起来,平民百姓中逐渐开始出现高烧发热的症状。按理来说,管辖昙州这一带的太守,应当在平民出现初始症状时就得把他们控制起来,以防疫.情散播。 但很明显,那里的地方官似乎并未作为。 本来仲墨州并未同意方尘栖跟着他一同前来昙州这儿的,但防不住少年化作凤凰飞来偷偷跟了一路。 恋耽美 ——(15) 仲墨州便将以半路救下一个昏迷的少年为由,将他带上了马车。 对于车队里突然出现一个来路不明之人,且还有可能是从昙州一带逃来的灾民,众人心中都十分警惕且有些排斥。但奈何贺大将军似乎很照顾这个救来的少年,他们也不好多加言论。 倒是六皇子宸景越看方尘栖越觉得眼熟,还暗中问过仲墨州:这少年怎的有点像你当年行军打仗时,你营帐里的 后半句话被吞回肚子里,没有说出口。六皇子似是确认了什么一般,打马靠近低声问道:这该不会就是你军营里的那个小军师吧? 当初六皇子曾受命前往边关运送军需体恤边关士兵将领,曾与方尘栖有过一面之缘。 却没想到时隔多年,他竟还记得对方长什么样。 想起来当时六皇子看到方尘栖的存在,眼神就有些微妙了面上神色极为不对劲。仲墨州眼底的眸光不由地微微暗沉了一度,语气也变得冷厉生硬起来,六皇子记忆非凡,时隔多年还记得我军中之人。 竟还真是当年他军中的那位小军师。 不过这话说的奇怪,几年前见过的人还记得人家长什么模样并不稀奇。六皇子只觉得哪里隐隐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那份不对劲的感觉是缘于何处。 在视线微抬与对方目光相撞的那一刻,六皇子的胸膛便不自觉地一震,这眼神怎的与他那三皇兄,看到和他争心爱之人的五皇兄时的眼神那么像? 不,简直是一模一样,充满了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的感觉。 莫非 六皇子微微一顿,回想起贺将军将慕小军师救回来,还给其安排了一辆马车如此照顾对方的行径。以及他俩曾经在军营里同吃同睡,流传出的一些蜚言 六皇子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只道一句:我去前方看看。便打马离开了。 方尘栖探出窗正好看到六皇子策马到队伍前方的背影,而大魔头仲墨州目光幽深地注视着对方离去的身形,不知在想什么。 方尘栖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觉得围绕在大魔头身边的氛围有些奇怪,就在他刚想开口询问一句:你同人家怎么了? 一股从不知哪里来的流民突然冲向马车,高声喊道:官爷,求求你们救救我们吧! 救救我们吧 这些流民是突然冒出来的,众人尚未反应过来,这些灾民便因饥寒交迫而甘愿冒着被当成袭击者当场击杀的风险,一个劲儿地往车队中心挤。 士兵们正要举起手中的兵器驱赶流民,高马之上的大将军便一挥手,制止了士兵们的举动。 衣不蔽体满身泥垢的流民匍匐着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道:官爷,求求你们给我们一点吃的吧 我们庄稼都被大水冲毁了,粮食也全都上交给了朝廷,我们真的快要活不下去了 求求你们行行好,救救我们吧! 方尘栖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场景,不自觉地微微皱起了眉,眉宇间似有些难过与悲伤之意。他转头看向仲墨州,那小兽般干净纯粹的眸子里似是会说话一般,在说我们不能见死不救。 所以给他们一点吃的吧。 可是,赈灾粮食还未送到昙州就先行发放了出去,届时将会有更多的流民从昙州一带赶来。 等到那时传染扩散开来,流感暴发便就很难收场了。 方尘栖似是也想到了这一点,这不是一个简单的赈济救灾的善事,仲墨州有他的考量,而他没道理去为难一个难办的人。 就在方尘栖不忍再看下去,打算放下窗帘退回马车里时,便就听到大将军仲墨州开口道:分发些许干粮给他们。 灾民们一听到这句话便纷纷亮起了双眼,不住地磕头谢恩。 少年也不自觉地瞬时撩起眼帘,将视线重新落回仲墨州的身上。 对方面上神色极为平静,半点情绪未显,只道:分发粮食可以,不过往后你们若还想要食物,须得以劳动来换取所得,明白? 此言一出莫说灾民,就连正打算去取干粮的士兵们皆愣了一愣。 朝中拨下的粮食本就是为赈济灾民而发放的,如今却要受苦受难的灾民们用劳动力来换取粮食,这是哪门子定下的规矩? 闻动静而来的六皇子听到仲墨州这番话,也只是稍稍顿了一下,而后似是明白什么一般,下令道:就按贺将军说的办。 六皇子都发话了,其他人自然什么意见都不敢有。 车队也暂时停下了行程,一群士兵们开始忙着发放粮食,待灾民们吃饱后还得检查一下他们的身体状况好分配工作。 所有高烧发热的,便立马隔离起来,一切都井然有序地进行着。 大将军仲墨州下了马,到一边安静没人的空地上闭目养神。 六皇子下马后倒没寻个干净地方坐着,而是在观察眼前忙碌的场景,兀自沉眉思索着不知是在想什么。 这都还没到昙州一带,遇到灾民就越来越多了。照这样下去,朝廷拨下的赈灾粮食肯定会越来越少。届时别车队还没到昙州,粮食就都分发完了。 总得想个解决的办法才是,没过多久,六皇子脑子里似是突然冒出一个解决方案来,眉间微锁的痕迹也逐渐舒展开。 他径直朝贺将军走去,停在他身旁靠近了说着些什么。 仲墨州好像是认可他的想法一般点了点头,一直以来严肃冷冽的神色竟也有稍许松动的迹象。 刚从马车上下来,打算透透气的方尘栖正好看到这一幕场景。那身形修长眉宇间带着皇家王室独有的尊贵与气度,却一点都没有那种高人一等的倨傲无礼和自命不凡,反而还谦逊温和平易近人。 此刻六皇子似是因得到大将军的赞同与认可,面上不自觉地带着些许愉悦与欢喜,伸手搭在了仲墨州的肩膀上,贴身靠近同他说笑着。 仲墨州性格阴晴不定为人冰冷,且最不喜与旁人过分接触。如今他竟任由别人搭在了他的肩上,笑着同他说话。 方尘栖微微眯起了眼睛,眉间也逐渐锁了起来。 到了昙洲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地行驶进城,因为原先道路两旁那些受天灾影响,而无家可归的灾民都早已被驱散了个干净。 昙州太守知晓朝中派人来此赈济救灾,早已在府中打点好一切,为六皇子接风洗尘。 甫一进太守府,这占地不大的府邸也没几个侍候的仆从与婢女。整个太守府一贫如洗家徒四壁,就连设下的接风宴都是太守夫人亲自下厨,桌子上摆着四菜一汤,端出来的碗筷还都有缺了一角的。 方尘栖默默地端起那有残缺豁口的陶碗,心道:这也太夸张了吧 若不是早就知道昙州太守贪|污腐.败搜刮民脂,克扣朝中拨下的银两导致河坝决堤,在坦洲接连下了半个月的暴雨后直接将百姓的良田庄稼都给淹没了。他还就真以为这太守是两袖清风一贫如洗,在昙州出现天灾人祸时把所有粮食都发放完了,与百姓同吃苦受难挨饿受冻呢。 装,真会装。 也怪不得那时候来的途中本还有疑虑的六皇子,结果见了太守一家的情况便开始有所动摇,还真就相信了对方的说辞。 在被瞒了近半个月后才从被大水淹没后泄洪的湿泥地里,救下的半大少年口中得知事情真相。 而后六皇子盛怒彻查此事,在数日深察暗访下,果不其然查到了太守藏着民脂民膏的真□□邸。 若不是当时六皇子一连数日连轴转,还以皇子之躯深入灾民群众中探访,也不会因免疫力下降而感染了风寒,最后于回朝途中不幸薨逝。 这些自然是仲墨州在贺南旭的记忆里知晓到的,而后简要概括告诉给了方尘栖。 少年看着眼前的清汤白水,以及上面漂着的几片绿叶,又想起来昙州途中遇到的那些受灾流民,忍不住地叹了一口气。 昙州太守以为他是看着这些粗茶淡饭清汤寡水没胃口,便抹了抹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道:这府中银两食物都已拿出去赈济灾民了,所以 六皇子忙道:无碍的,城中灾民连吃食都没有,我们又怎会嫌弃这些饭菜。 方尘栖咬着筷子并未解释什么,心中正想着事,手中那缺了一道豁口的陶碗便就被身旁的仲墨州给一把拿走了。 少年回过神来,投以不解的目光。 仲墨州便把自己面前完好无损的陶碗递给他,道:用我的。 方尘栖也没有多想,应了一声:哦。 目睹眼前这一幕的六皇子: 晚些时候,太守命府中仆人替六皇子与仲墨州将他们所需的东西各自备好,并亲自带二位贵客去已经打扫干净的厢房居住。 只是这太守府本就是一个小四合院,太守与其夫人住了一处,俩孩子安置在另一处,就剩两间厢房。 在得知朝廷要派人前来,也只知晓来的有六皇子与贺大将军,却未曾料到竟还多了个小公子。 太守一时有些为难了,不知该如何是好,目光有些不确定地落在了方尘栖身上:这 少年还未说话,仲墨州却是先他一步开口道:无妨,今晚我与他住一处。 一旁的六皇子突然不知因何,猛地咳嗽了一声。 方尘栖不明所以地转头看向他,这皇子为何反应那么大?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入v,还请小可爱们这几天不要养肥我吖! 上夹子之前的订阅率对我来说超级超级重要! 然后这几天v章留言我都会发红包的,还望各位多多支持啊!磕头跪谢! 第27章 凤凰涅槃(17) 最终的安排就是六皇子一个人住一间房,而方尘栖则与仲墨州住一间屋。 天色已然暗淡了下来,因连日下雨夜幕上一点星光都没有,就连月光都是极其暗淡的。 方尘栖同仲墨州一道进了屋,才发现里面竟然只有一张床。 少年一瞬之间似是沉默了: 虽说以前在军营中他不是没与仲墨州同吃同住过,但那将军主帐里放置的却是两张床。晚上隔着一道屏风,仲墨州睡屏风里头他睡屏风外头,俩人各睡各的谁也不碍谁。 可如今这番情况却是与军营里有所不同,还是大大地不同! 这就很尴尬了! 方尘栖盯着眼前的这一床两被,估摸着两个大男人并排躺着都得嫌挤得慌。 他捂眼叹了一口气,还是打地铺吧。 方尘栖可不敢让魔君大人这副尊躯睡地上,而自己睡床铺。 于是,十分自觉道:今晚我打地铺。 他说着便要去抱被子在地上摊好,没承想仲墨州竟突然一把握住了他的腕骨,阻止了他的动作。 方尘栖有些诧异地看向对方,那目光中带着些许疑惑,似是在说:不会吧,难不成你这么好心,打算把床让给我,你来睡地铺? 少年心中浮起一丝雀跃:嗨,也不是不行啦。毕竟以大将军这身板,这体魄睡一晚地铺也不碍事的,不像他这脆弱的身子骨睡一晚地板,说不准还就会着凉了。 随即,他眼眸一弯刚想说一句:哎呀,魔君您可真是为人正直善解人意呐!既然如此,我便就不跟你客气了。 话还没说出口,握着他手腕的仲墨州便微微挑起了眉尾末梢,那眼神似是在看智障一样,为何要打地铺?你直接化作原型不就可以了。 方尘栖怔愣了一瞬,而后才听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 仲墨州这是要他变回凤凰原形,去房梁上睡?! 之前在军营里不是没有发生过这种情况,小狐狸不知道自个哪儿又得罪了大魔头,惹得对方不高兴了。这混蛋仲墨州直接将他变回了凤凰雏形,然后装在鸟笼里挂在了外面的树上。 之后一连几天,他都只能维持着鸟儿的形态,睡觉都不好睡。 嘚,亏他还以为这魔头是打算屈尊,给他腾床铺自己睡地板,心里除了惊讶还有些许感激,高兴之余还有点过意不去呢!结果竟是他白误会一场,还把人想的那么好。 谁要变回鸟了?谁要睡房梁?爱睡不睡!老子就要霸占这张床了! 方尘栖干脆一个前扑,倒下了床。然后被子一卷将自个整个人都包了起来,瞬间霸占了大半张床,还是直挺挺地横躺在床中间的。 用眼睛瞪着对方,那凶巴巴的眼神仿佛会说话一般,特嚣张地放狠话道:有本事睡我身上啊!看我不咬死你! 仲墨州: 得,这小狐狸又不知哪儿搭错了神经,开始不讲道理耍起小脾气来了,惯得他。 仲墨州沉默了一瞬后,眼底眸光微动。而后竟直接俯下.身去伸出手来,那骨节分明的手掌落在了少年的耳旁,而那轮廓分明俊毅非凡的脸庞因俯身靠近而逐渐贴近了他。 方尘栖似有些震惊,当场懵住了。他竟一时忘了自己先前放下的狠话,僵硬在原处双眼也不自觉地微微放大了些许。 面容贴近间,视线交汇在了一起。魔君的那双深色眼眸竟是比以往每次都还要幽深,他的目光落在了少年的唇上,空气中忽地升起一阵暧昧的气息。鼻息铺洒间似也无意地纠缠到了一起,仿佛下一秒就要落了一个缠绵的吻来。 窗外月色黯淡,只能借着微弱的光隐隐窥见魔君凌厉的五官,以及俊朗的脸庞。 呼吸微顿,眼前美色撩人,方尘栖的心口竟是不自觉地漏拍了一下。 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揪住了被子的一角,心道:仲墨州这是要做什么? 就在少年因紧张而瞬间闭上了双眼,脑海中一片空白,空气仿佛都停止不动了。 想象中的亲吻没有落下,耳边似乎传来一道模糊的气音,像是谁低低地轻笑了一声。 想什么呢?仲墨州道。 方尘栖瞬间抽回神来,猛地睁开了双眼,便就见俯身撑在他耳旁的魔君竟拿起了床铺上的另一个被褥 空气中忽地传来一阵因气流搅动而带起的风。 然后被褥落下,魔君仲墨州直接摊好地铺,披衣而睡。 方尘栖: 这大魔头竟然还变得会捉弄人了! 少年趴到床沿边恼羞成怒地瞪着他,奈何对方竟已阖上了眼,闭目安睡着似乎并不打算回应他。 任小狐狸怎么恼羞成怒地瞪着他,几乎要在他身上瞪出一个窟窿,他都没有半点反应。 恋耽美 ——(16) 暗淡的月光隐隐透窗而进,带着气愤羞恼的目光无意间落在了对方下颔处,再往上一点便就定格在了那略带削薄但形状却很好看的唇上。他的嘴角像是隐隐有些许上扬的弧度,不明显但方尘栖就是觉得他好似在笑,带着愉悦的笑。 一想起方才,这大魔头用美色戏耍他的情形。 方尘栖仿佛一瞬之间又烧红了脸,连耳朵尖都红得发烫,视线好似是被什么灼烧了一般,少年瞬间收回了眼。而后直接滚进了床的最里头,把被子一蒙,瞬间盖过了自己头顶。 原本闭目安睡的魔君忽的睁开了双眼,目光落在了床铺上那拢起的身形上,无声地笑了笑。 夜色沉沉,屋内一片昏暗没有明光,就连透窗而进的月辉都是黯淡无光的。在一片寂静安谧中,只有室外那几许夜风拂过树枝发出的簌簌声响,隐隐传入人的耳畔中。 而蒙在被子里的少年,没过多久后呼吸逐渐绵长起来,似是终于陷入了沉睡中。 时至深夜,仲墨州本来睡得好好的,一个身影突然滚下了床,正当当地砸进了他的怀里。 魔君瞬时睁开了双眼,少年熟睡的容颜便就撞入了他的眸中。 睡得死死的小狐狸似乎一点也不知道自己滚下了床,在这夜深寒凉中,他只觉得好像跌进了一个暖炉里,身体瞬间感受到了一阵温暖,让他不自觉地想要更加靠近些。 于是这熟睡中的小狐狸,在迷迷糊糊中用脑袋蹭了蹭了大暖炉,然后似是终于找到了个最舒服的位置,安逸地枕在了对方的臂弯中,继续陷入沉睡中。 被当作枕头蹭来蹭去的大魔头仲墨州: 这小家伙是一点老实安分的自觉都没有吗? 以前在军营里睡觉时他也是经常这样滚下床,大将军常常于半夜中听到嘭的一声,谁卷着被子滚下床的声音。 而后无奈地披衣而起,连人带被地把人抱回床上。 睡觉总是那么不老实,怎么就没把他给摔醒呢? 看着枕在自己臂弯中熟睡的小狐狸,仲墨州微微动了动指间,似乎想要把对方给抱回床去。但手臂抬起又放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做,任由少年抱着他安睡。 没过多久,将将要入睡的仲墨州忽地感到脖颈处传来一阵疼痛,刺激着他瞬间惊醒。 他手指抵在少年的额头上,稍稍推开了对方一点,伸手拂上自己的侧颈只觉得似乎摸到了一圈浅浅的牙印。 这小狐狸,睡着了竟然还会咬人? 而睡在他身旁这咬人的小东西,竟还砸吧了一下嘴,发出一声梦呓:好吃~ 仲墨州: 一夜未眠,相较于一点都没睡好的仲墨州,方尘栖是一夜好梦。他感觉自己就好像是抱着一个暖炉,舒舒服服地睡了一晚好觉。 在眯着眼睛伸了一个懒腰后,少年打着哈欠揉了揉刚刚睡醒的眼睛。 结果在睁开双眼的那一瞬,一双神色复杂的深瞳便就撞入了的眼眸。 少年当场就吓得低呼了一声,惊的。 你怎么会在我床上?!!! 似是早已预料到对方会有如此反应,大将军无声地呼了一口气,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神色极为平静道:你要不要认清楚一下,自己睡的究竟是哪? 方尘栖闻言瞬间弹坐了起来,在看清自己所睡的究竟是床还是地板,眼底神色不由地微微一僵。 他昨夜这是滚下床了? 目光一转又落在仲墨州身上,在注意到对方身上被他趴乱的中衣,以及肩上那可疑的痕迹少年瞬间惊的瞪大了双眼,面上呆愣了三秒,而后不知他脑子里想到了什么,本就面薄的脸皮瞬间红透了。 他极度尴尬,重重地干咳了一声,抱、抱歉! 说着便立马抱着被子蹿上了床,咕噜咕噜地滚到了最里面,尴尬到直接不想再见人了。 话说他滚下床,大魔头为什么不弄醒他,让他自个爬回去睡觉啊! 想起昨晚他还梦见自己吃到了烤鸡,那口感如此地真实 啊啊啊啊啊!!! 所以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流口水了?!还啃人家了?!!! 简直丢死人了!!! 仲墨州起身时正好看见少年裹着被子,在床上懊恼地滚来滚去的小动作。 本还为昨晚被小狐狸折腾了一晚上都没睡好觉,而心情不好的仲墨州,最终却因看到少年这副可爱又有趣的模样,到底还是忍不住地低笑了一声。 他也没再去忍心责怪这只浑身都快烧红了的小狐狸,只道:今日我要同宸景六皇子去城中赈济灾民,你一个人好好在这待着,注意安全不要到处乱跑。 仲墨州吩咐完这句话后,便就整理好仪容推门出去了。 侧耳偷听了半晌,在确认大魔头真的是走出了房门不在屋内,躲在被子里羞愧到不能自已的小狐狸才终于悄悄地露出了一双眼睛,而后又把满脸通红的小脑袋给探了出来。 在环视了一圈后,方尘栖腾地坐了起来,将身上的被子抖落了下来。俯身看过床铺下还打着的地铺,少年默默地捂住了脸,心道:明晚,他还是听仲墨州的吧,变回凤凰睡觉 ** 仲墨州走出房门后,至府中大厅才与宸景碰上了面。 六皇子一眼就看到了贺大将军脖子上的红印,当场就呆愣住了。 仲墨州不明所以,正要皱起眉头问对方一直这样看着他作甚? 结果那位观察入微通透人心的六皇子立马移开视线,干咳一声故作自然地制造话题道:今日我们先于城中设下粥棚,安抚好灾民群众。最后再去查看河坝决堤一事,将军觉得如何呢? 果不其然,贺大将军便就立马被转移了注意,颔首赞同道:可以。 太守也早早地起了身,远远地看见六皇子和大将军的身影,便立马派人赶了过来,请两位前去大厅用早膳。 仲墨州似是想到什么,吩咐府中小厮再备一份早点送去他所住之处,给他房中那位用膳。 六皇子只当自己什么都没听到,默默地呷了一口茶。 而另一头,小厮听从吩咐送来早膳给将军房中的小公子时,少年似是刚从被窝中起来,眼底还带着一抹睡醒的潮意。 他赤足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未着袜缕的脚腕间还挂着一串小巧的铃铛,走两步便会发出一阵叮铃铃的声响。 听到小厮说是给他送早膳过来,也只是打着没睡饱的哈欠,随手指向面前的桌子,道:放那儿吧。 小厮忙听从指令,将食盒里的小米粥馒头等一类早餐一一摆好上桌。本打算送完早膳后便提起食盒就退出房门,结果在抬眼看到少年未束发戴冠,一头青丝垂下落在了他锁骨上的模样,当即就呼吸微微一顿。 只见少年容色绝艳,皮下肌肤白皙细腻,眉目含情自带一分亲和的笑意,如远山青黛近水含烟,唇间未点朱红却自带绛色。 绕是见过太守府中送来的各种各样的美姬,在看到眼前的这个少年时,小厮也不由地痴了神,看呆了眼。 方尘栖浑身没骨头似的往椅子上一坐,微抬眼便就见那小厮还立在一旁没走,眉梢微挑问道:还有事? 那小厮忙回过神来,脸红耳赤慌慌张张地移开视线,没、没什么事小的告退! 他说完便立马低下头,提着手中的食盒要退出房门。 然后方尘栖似是突然想到什么一般,开口叫住了他,等等,且慢。我还有一事想麻烦你一趟,不知可否方便? 小厮忙不迭地应道:方便的方便的,公子请讲。 方尘栖闻言微微唇际微微上扬,眼尾挑起的几分笑意也带着一股摄人心魂的妩媚诱惑。 他泛红的双瞳闪过一抹狐狸般的狡黠,而后倒映下对方躬腰低头的身影。 他道:抬起头来。 小厮在听到这句话后竟不受控制般缓缓抬起头来,在直视对方双眼的那一刻,他的灵魂仿佛瞬间被什么抓扣在手般浑身一怔,瞳孔开始变得涣散起来。 方尘栖转着手中的汤勺子,缓缓开口,那声声低语宛如恶魔附在人耳边的诱人情话,但每一句都是在挖掘着他想要的真相。 你在太守府待了多少年? 小厮半点都没反抗,浑浑噩噩地答道:十十年。 那你在府中的这些年,可知道太守有无苛捐杂税搜刮民脂民膏? 我、我不清楚小厮道:我长年待在府中,只知道太守喜欢精致古玩,而且时常会有各种美人被送进府中 美人?方尘栖回想了一下,这座老宅里似乎只有太守夫人一位女眷。于是,问道:那些美人身在何处? 有的安置在府中各处别院,而有的已经被折磨死了 在听到这句话后,少年手指骤然收紧。然后静默了半晌,又挑了几个问题询问,小厮也一一如实作答。 方尘栖在连续问了几个问题后,面上神色越来越冷厉了。他将手中汤勺放下了陶碗中,叮的一声轻响,勺子轻扣在碗沿安放在其中。 最后一个问题,你可知坦洲太守真正的府邸在哪里? 在得知答案后,方尘栖便就收回了狐媚之术。 原本神志涣散的小厮只觉得自己恍惚间,好似是回答了这位容貌昳丽的小公子几个问题。但他具体回答了什么,却想不起来了。 而方尘栖似也没心神与他多加解释,便挥了挥手道:下去吧。 还未完全恢复神智的小厮浑浑噩噩地应了,提着手中的食盒躬身退下。 方尘栖用汤勺有一下没一下地搅拌着碗里的小米粥,心中思索着事情,并没有什么胃口吃东西。 最后他还是将桌上的早膳都收拾干净,束发穿衣推门而去。 ** 城中粥棚,听闻朝中派人来拨粮赈灾的灾民们纷纷集聚而来。 六皇子亲自监督果食赈粥必须厚可插筷,按照灾民受灾程度划分等级,给他们无偿发放救济钱财。 这次受灾严重主要还是因河坝决堤洪水泛滥,淹没了良田冲毁了百姓家园。所以官府还要替灾民群众抚恤安置,还得组织他们参与兴修水利工程,以工代赈来获得相应的赈济钱物。 等等一系列事项忙下来,怎么着也得两三个月才能完成。 第一天就已经发放了那么多粮食,六皇子粗略估计了一下朝中拨下的这些赈济粮食怕是撑不过两个月。 所以需要筹措赈灾钱粮,不过在来昙州的路上,他便就已经思考了对策,只需散播下去他要高价收购米粮,其他各地的商户人家总会有不少粮贩会来此卖粮。 六皇子在城中忙碌了一天,昙州太守也跟随其后,尽心尽力地完成皇子交代给他的赈灾事务。 那些灾民群众领完抚恤钱粮后,去登记处填写信息以待复勘。 一切都井然有序地进行着,直到灾民群众中突然冒出十几个衣衫褴褛之人,口中喊着求大人为我们做主啊!,瞬间引发了一阵骚乱。 太守脸色当场就变了,急急使唤士兵们把这些故意引发|骚乱,欲意危害皇子安危的刁民给驱逐出去! 那些冒着生命危险挺身而出的灾民,迎着士兵手中明晃晃的大刀涕泗横流,直唤:大人,我们有冤要报,求您救救我们昙州百姓吧! 眼看着士兵的兵刃就要落在了无辜百姓的身上,六皇子愤怒道:都给我住手!让他们说! 数十位灾民跪于地,高喊:昙州太守鱼肉乡里草菅人命恶贯满盈,让我们平民百姓不得安宁! 他贪污受贿以次充好,致使河坝决堤淹没了我们良田土地,毁了我们家园! 奸官当道天理难容!求大人为我们做主啊! 一桩桩一件件,皆是由百姓子民的血泪诉泣。 太守已然控制不住局面,惶惶跪落在地,大喊:六皇子!下官冤枉啊! 宸景盛怒,指着地上跪着的数十位灾民,厉声斥问道:你告诉我,难道他们全都是无稽之谈妖言惑众,平白诬陷于你吗?! 太守在这雷霆之怒下惊恐万状,竟是吓得半句话都说不出口。 六皇子直接下令道:来人!给我把这奸官污吏押下关入大牢,我要亲自查办! 全程冷眼旁观的大将军仲墨州,只是在最后唇角深处似是扬起一抹微抹的弧度。那笑意极寒极冷,仿佛是在看一则笑话一个死人。 完全丧失思考能力精神恍惚的昙州太守,至死也想不明白为何明明都早已打点好的城中一切事务,结果到头来却毁在了数十个不知从哪突然冒出来的灾民身上。 ** 时至傍晚,六皇子因为还要处理昙州太守鱼肉百姓贪.污腐|败一案忙得脚不沾地,今晚应当是没时间回去睡觉了。 而仲墨州因念及太守旧府中,还有一个不知是否还老实安分地待在那儿的小狐狸,便提前告知了一声先回来了。 府中仆人婢女们听说太守已被六皇子关押收入大牢了,如今还侍候于太守府中不由都提心吊胆战战兢兢起来。 而太守夫人直接憔悴到仿佛瞬间老了十岁,听说外出的贺大将军回府后,趔趔趄趄地疾步赶去想要同贺大将军说说情,求他们放她官人一马。 仲墨州直接闭门不见,将太守夫人拒之院外。 屋外那么大的动静都没有惊动那一向耳目聪敏的小狐狸,魔君仲墨州不由地沉下了眉,向屋内快步走去。 在推开.房门的那一瞬,一股热气腾腾扑面而来。在氤氲水汽中,浮现的便是一具冰肌玉骨靡颜腻理的身体。 少年听到声响惊讶地回过身来,因沾了水而湿漉漉的青丝散落在他的肩头。白皙与乌黑的强烈对比,一眼便就晃入了人的眸底,直冲击人的心神。 魔君仲墨州,当场怔愣在了原地。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留言发红包~ 第28章 凤凰涅槃(18) 少年身段匀称骨骼清癯,虽瘦但却没有那种过分削薄的感觉。他肌肤纹理十分细腻白皙,宛如洁白无瑕的凝脂,干净到不沾一丝污浊尘垢。 那垂下的青丝散乱在身前,遮去了一片旖旎风光,然而却因氤氲的水汽反而添了一分糜丽侬艳之感。 仲墨州这一突然地推门而入,双方似乎一时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下一秒,魔君仲墨州便就立马抽回神来,道了一声:抱歉 恋耽美 ——(17) 他瞬间退出屋内,房门砰地一声被关上了。 目睹对方一系列行云流水般的动作,泡在木桶里的方尘栖: 不是,他反应那么大干嘛? 在穿越到这个时空之前,他们不是还一起在冷泉泡过,而且还是几乎面贴面湿漉漉的一身。那时大魔头面对他可是要多冷漠就有多冷漠,就连软玉在怀都能半点不带眨眼地勒上他的脖颈,险些把他给勒死。 所以,现在这是哪门子情况? 即使当时氤氲的水汽几乎雾化朦胧了整片视野,但方尘栖就是确定他没看错对方眼底那一晃而过的异样神色。 少年扑朔着眼睫眨了眨眼,而后下沉身子把半张脸都泡进了水里,咕噜咕噜地冒着泡泡。 他不想去探究什么,更没多余的心思去思考这个为什么?免得是自己胡思乱想,多虑了。 少年兀自泡了一会儿,清空掉脑子里的杂念,甩了甩头就从浴桶里站了起来,拿过一旁的浴巾擦干净身体。 想起方才大魔头匆匆推门而入的样子,想必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方尘栖穿好衣服后,便朝屋外喊道:我洗完了,你可以进来了。 然而等了半晌,却依旧没有听到屋外有什么动静,只隐约听见院外太守夫人的哀嚎哭诉。 这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少年心中疑惑,披着一头湿发推门而出,打算出去看个究竟。 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屋外听到他呼喊的仲墨州正好站在门口,手轻轻抬起似是刚要推门而入。 两相对视,一时皆没有说话。 魔君此前晃过异样神色的眼眸恢复了原本的一片沉静,里面眸光暗暗宛如深渊古潭,似将所有升起的情绪都掩藏其中,教人窥探不出他心底最深处的想法。 脑海中突然浮现起方才仲墨州匆匆退门而出,甚至还隐约带着一丝仓促之意的背影。 原没有任何奇怪多余想法的方尘栖,面上似乎也微微浮现出一丝不自然的神色。 落在门扉上的手悄然收紧,放落。 少年故作自然,眉眼微弯笑道:啊哈,好巧。 我是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动静打算出来看看,是发生了什么?我怎么好像听着是太守夫人在哭喊呢? 仲墨州不由沉下目光,回道:昙州太守贪.污腐|败暴露,已被投放下狱,他夫人打算在我这求情。 什么?昙州太守已被下狱?这么快?方尘栖不由稍稍睁大了双眼,奇道:你不是说,六皇子是在来昙州半个月后才 说着他似是想到什么一般,蓦然抬起眼帘看向仲墨州,是你暗中推动的? 仲墨州没有回答,不置可否。 院外还一声声地传来太守夫人的号啕大哭,魔君不由皱起了眉似是嫌太过吵闹。 指间一抬,便就打出去一道魔气,将院外所有喧嚣嘈杂给隔绝于门口。 仲墨州视线落在方尘栖身前披着的湿发上,不由地又锁上了眉,沉声道:头发都没擦干就出来,不怕一见风吹得你头疼? 他说着便不由分说地推着少年的肩膀,将他带入屋内。 诶干嘛呢干嘛呢。 方尘栖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仲墨州给一把按在了座椅上。 修长的手指顺着他的头发滑过,落在肩头的几缕青丝也被拨至身后。 方尘栖本还满脸惊愕,连忙想要起身道: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不敢劳烦魔君大人亲自给他擦头发,但指间捋在头发上的动作很温柔,也特别地舒服。 于是作为狐狸的本能又冒了上来压过理智,让他贪恋一时的舒适,眯起眼睛乖乖坐着不动了。 哇~今天的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吗? 堂堂魔君竟然亲自伺候他,给他擦头发耶。 仲墨州视线垂落而下,便就将少年半眯着眼一脸享受的小模样给尽收眼底。 早在很久之前他就发现了,这只小狐狸最喜欢摸脑袋揉肚皮了,不管是人形、原形还是凤凰形态,都对于摸头顺毛这件事特别热衷。 有时候,他变回凤凰形态睡得四仰八叉,用指腹揉揉他的小肚皮,他都会于睡梦中发出啾啾啾的舒爽梦呓。 大将军的眼眸中流露出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情,仲墨州没有用灵力去催干头发,而是用干燥的毛巾包裹住少年湿透的头发,一点一点细致而耐心地帮他擦干水分。 小狐狸靠在椅背上,微微仰着头半眯着眼,那神情似乎都是要舒服地睡着了。 脑海中突然想起什么,少年睁开了眼,开口道:对了,我找到了昙州太守真正的府邸。 那府邸豪宅极尽奢华,占地面积特别大,园林后花园假山湖泊一应尽有。地形复杂的他在上空飞都险些要迷路转晕了眼,探查了一整天下来直把他给累出了一身汗。 回来时只有一句感慨:怪不得昙州太守要在朝中赈灾人员到来之前,赶紧转移居住之地,搬来这破旧的老宅。 骄奢淫逸贪.污腐.败,完全就是对他这个人的全部写照。 不过既然昙州太守已经被关押进大牢了,那他的那些珍宝古玩黄金银两,正好就可以拿来充公赈济灾民了。 方尘栖又道: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先把那些被送入太守后院的无辜女子通通解救出来吧。 少年眼底闪过一抹伤怀与悲悯之色,他想起当时飞落在一扇窗前,看到屋内坐着一位女子,她唇角似还有淤青,手腕上露出数道红痕,像是几日前留下来还未好的伤痕,整个人都毫无生气地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际。 太守府中像她这样的女子还有很多,她们本该是最好的年纪,年轻貌美而有朝气的。 而不是困于这会害人性命,吞噬人心智的罪恶府邸。 仲墨州不知道太守府中竟还有无辜的女子受难,但听少年所说便也颔首应了一声:嗯。 无论灾民群众还是无辜百姓,都会得救的。 一翻谈论过后,手中的头发也全都擦干净了。仲墨州似是还留恋什么一般,指间穿过少年的青丝轻轻地滑落而下。 柔顺的青丝缠绕在他的指骨间,而后又毫无障碍地分开捋顺。 话题结束没了旁的事情来分散少年的注意力,很快他便就在这一下又一下类似抚摸顺毛的动作中,惬意地闭目享受着,大有一坐不起一直被捋到睡着的迹象。 很快,仲墨州便就发现了他眉宇舒张闭目安睡的模样。 鼻端传来一声低低的气音,似是谁无奈的笑了一声。 指间最后穿过了光滑柔顺的青丝,而后放下了手。 仲墨州从椅背后绕至方尘栖身前,眸眼低垂便就将少年熟寐安详的模样尽收入眼底。 仲墨州低声唤了几下他的名字,没醒,看来真的是熟睡了。 他回来得晚,也不知道小狐狸用了晚膳没? 罢了,仲墨州也没有在别人睡着后生生把人叫醒的习惯。 于是他俯身弯下腰,捞起方尘栖的臂弯搭在自己颈上,而后将手臂穿过少年的后颈以及膝窝,动作轻柔地把方尘栖从座椅上抱起。 少年半梦半醒中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突然悬空了一样,然后又瞬间落入了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 眼睫轻轻颤动了一下,继而又似感知到什么熟悉的气息以及信任的安全感,本来要睁眼醒来的他又逐渐有了重新入睡的迹象。 小狐狸迷迷糊糊间不想醒来,于是便在对方的怀里轻轻蹭了蹭,像小兽一样发出一道依赖的低哼声。 仲墨州把他放到了床上,替他把蹭乱在脸颊的青丝给顺至耳后,再为少年盖好被子。 窗外的天光已然黯淡了下来,夜间的凉风习习入窗,吹动了少年鬓间的青丝,也吹散了他面颊上因熟睡而略带绯红的热意。 仲墨州担心夜间寒凉把少年给吹冻着了,便想着去将窗户关上。 结果刚起身,少年就似是恰有所感,原本还盖在被子里的手立马滑了出来,一把抓住了大将军的手。 少年口中发出小小的哼唧声,似是不想让对方离开。 都睡着了,竟然还要人陪着。 仲墨州眼底的眸光稍稍晃动了一下,立在原处静默了一瞬,最终还是没有再选择离开。 于是魔君一挥手,掌间挥出去的魔气瞬间将距离不算远的窗户给一把关上了。 现在夜还不算深,仲墨州并没有什么睡意。因担心少年晚上睡觉又滚落下床,魔君于是和衣而躺,睡在了方尘栖外边。 少年似是很会感知热源,在这寒凉的夜间顺着魔君身上散发的热气缠了上来,一把抱住了他。 对于小狐狸这一系列熟稔的动作,仲墨州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念起昨晚的经历,为防止意外再次发生,这次魔君是直接伸手揽过少年的肩膀,把他固定在臂弯中,免得某只小狐狸半夜因梦见吃肉而一把啃上了他的肉。 仲墨州不知道他于贺南旭的记忆里所看到的那些是不是他的哪一个前世,但他知道轮回镜可窥前尘过往,能照见人的前世轮回。 或许他将来就会在哪一个世界中,遇见他想要知道的真相。 弄清楚当初苏落衡为什么要弃他而去不辞而别,或者说是前世的方尘栖究竟是怎么死的。 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仲墨州无声地呼了一口气,闭上眼复又睁开。视线落在臂弯中枕着的少年身上,那原本还幽深到宛如深渊古潭的眼眸也在一瞬间柔缓了下来。 被褥覆盖了少年半张脸,鼻端呼吸间仿佛被什么阻隔住了一般,有些难受。 感觉到小狐狸因不适而不自觉乱蹭的小举动,仲墨州伸手将覆盖了少年下颔以及鼻端的被子给往下拨了拨,露出了他全部的小脸蛋。 许是因方才被闷了一会儿的缘故,方尘栖于睡梦中略微张开了一点唇。那温热的气息铺洒在仲墨州的手指间,带着一丝湿润潋滟的光泽,直晃入仲墨州的眼帘。 那一瞬,魔君仲墨州拨动少年身上被褥的手骤然顿了一顿。 恍惚间他的脑海中似乎想起两年前,少年的那一场醉酒。 一个猝不及防预料之外的吻,如小兽般小小的厮磨与汲吮,最后少年在他唇上留下一道被咬破的痕迹 所有的记忆画面仍是如此地清晰地浮现于脑海中,与眼前的这个稍微张开缓缓呼吸的唇相重叠融合在了一起。呼吸仿佛都稍稍停滞了一下,那停留在半空中的手也不自觉地轻轻一动。 而后,他轻轻扣住了少年精致小巧的下颔,指腹落在了对方有些许湿润还泛着潋滟光泽的唇上,没有再进行下一步动作,就那样停顿在了那里。 少年在熟睡中似乎无意识地感知到了一点什么情况,他眼睫轻轻颤动了一下,不知是不是要醒的迹象。 仲墨州如梦初醒般,瞬时便会抽回手。 然而下一秒,少年略微张开了口一把含住了他的手指。 仲墨州神色怔愣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画面,那一瞬他的脑海中仿佛有什么炸了一般,一片空白。 第29章 凤凰涅槃(19) 晨曦微亮,窗户微弱的淡光一点点地沁染入室。许是因昨夜睡得早,方尘栖今日便也醒得格外的早。 迷迷糊糊睁开双眼的时候,耳边似乎隐隐听见屏风那头传来一阵哗啦啦的水声。 少年揉着眼睛坐了起来,心中不由地升起一丝疑惑,谁大清早的洗什么澡呀? 下一秒,一个高大修长的身影便就走了进来。 男人未着中衣,只于身下围了一块干净的白色浴巾,一身结实有力充满力量感的腱子肉尽露无遗,还有他腹部那里线条硬朗肌理分明的人鱼线,晃入人的眼底直喷张出属于雄性的强壮力量感。 他似乎是刚洗完一场冷水澡,沾湿了的头发一缕缕地垂挂在他的胸膛前,滴落下晶莹剔透的水珠。水珠滑过腹部肌理,而后从他那结实的腹肌轮廓一路滚落至浴巾里面 方尘栖一时之间竟直接呆愣在了原地,作为一个颜控手控的九尾灵狐,在看到眼前之景时他只觉得好像有一股热血直往他头顶上冲,让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一样,在这一冲击下他几乎当场就要栽倒于床。 嗷小狐狸控制不住一般,痛苦地嗷叫了一声,向后栽倒了下去,然后一把抓过被子兜头蒙住了自己。 他肯定是还没睡醒!不然怎么会因看到这么一幕画面而脸红心跳面红耳赤了起来呢? 明明明明之前不是没见过没穿衣服的大魔头啊! 虽然当时仲墨州几乎整个人都泡在了冷泉中,而他后来也被那混蛋大魔头给一把拉入了水中。俩人直接面贴面地来了个对视。 但但绝不会是现在这样,面红耳热到都快呼吸不过来了,感觉胸膛里整颗心脏都快要蹦出来了一般。 简直要死了 再说这大魔头干嘛一大清早就跑去洗冷水澡啊!吵醒他不说,洗完后出来都不穿衣服的! 他是不是故意的!就是想用美色来撩拨戏耍他?就就跟前天晚上一样! 小狐狸的脸蛋越来越红越来越烫,脑海中似是又想到什么:话说,昨晚他俩到底又是怎么安排的睡觉啊? 方尘栖只隐隐记得在睡着前,仲墨州好像是在给他擦头发,擦得他特别舒服,当时就因太过舒服而眯起了眼犯起了困。 然后呢?然后他就睡着了。 是仲墨州把他弄到床上的吗? 为什么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本打算晚上是要听那晚仲墨州的话,变回凤凰原形睡觉的。 而如今他一大清早醒来,自己并没有变回凤凰还保持着人形,那昨晚仲墨州又是怎么睡的? 他又打地铺了?方尘栖揪着被子心想:现在夜间是越来越寒凉了,大魔头就铺一床被子披衣而睡身子真的受得了?虽然大魔头身强体壮得跟头牛似的,但他现下毕竟用的也只是个□□凡胎。其抵抗力自是比不了他身为魔君时的抵抗力强。 还有,方尘栖实在想知道,昨晚他到底有没有又滚下了床啊? 蒙在被子里的少年满脑袋浆糊,思绪也飘乱得找不到东西南北。 脑子里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着,后来又似因想到了什么丢人脸红的事,而不受控制地在被窝里滚来滚去。 目睹了少年一系列反应,把对方又在被窝里滚来滚去的动作都尽收眼底的仲墨州: 小狐狸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只觉得浑身都烧得慌,都呼吸不过来了。 他躲在被子里,从里面稍稍掀开一角,透过缝隙偷看被子外面的大魔头。 恋耽美 ——(18) 对方似乎是拿了衣服后便绕到了屏风后面,衣裳外袍等都挂在上面。 室内天光已然开始变得清晰明亮起来,透过晨曦微光可以隐约窥见那一抹由人形组成的光影。 方尘栖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那模糊的光影上,辨认出了那微微凸起的弧度是仲墨州天庭饱满的额头,再往下一点是他的眉眼、鼻梁、薄唇 然后是下颔、脖颈、锁骨,目光再往下|流转,方尘栖就想起了此前仲墨州刚刚从冷水澡里走出来时的场景。 不能再看下去了,他心道。 可是目光就是忍不住地停留在那处屏风上,他的视线描摹着对方的身形轮廓,从宽厚结实的肩膀到一看就特别硬的腹肌,再到笔直有力的长腿 方尘栖承认,他就是觊觎对方的美色。 但对于美好的事物,长得好看的人,谁不想多欣赏一眼呢? 更何况,仲墨州性格虽差但他也不得不承认,仲墨州的确是他在有生以来见过的不论是相貌还是身形,都是长得最好看的人了。 许是察觉到屏风外似有一道炽热的目光在看着他,仲墨州伸手拿过屏风上衣服的手稍稍顿了一下。 方尘栖也注意到了对方的这一小小的停顿,心口骤然一跳。然后他就像做贼心虚一般,立马移开了视线,不敢再偷看下去了。 屏风那头的仲墨州似是无声地低头笑了一下,然后他又若无其事地抖落在手中的衣裳,慢条斯理地穿上衣服。 窗外凉风习习地吹过,吹动柳树垂挂下的枝条,轻轻敲响了窗。 埋在枕头里的少年听见了脚步声,一抬头便就看见了眼前一身寒洌清香的仲墨州。 同以往每次不是黑衣就是深色外袍不一样,这次的仲墨州竟然换了一身青莲色的服饰。不再凛冽生冷地仿佛要将人拒之千里之外,而是带着一种成熟男人的温和亲人气质,很新奇但却是一样的好看,直让人眼前一亮。 你方尘栖有些不确定道:你今日这是要去见什么人吗? 仲墨州闻言眼底神色稍微一顿,而后笑了笑道:何出此意,这里我有谁见的? 那你穿得那么好看做什么?方尘栖忍不住地把脑袋往被子里缩了缩,心中嘀咕道:突然换了一种穿衣风格,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孔雀开屏,在哪个心上人面前招摇晃荡,想用美色去勾人呢。 一想起昨晚他还跟仲墨州提起过,昙州太守府中有许多受苦受难的年轻貌美的女子,还须得他们解救。 难道仲墨州今日便是要去真正的太守府那里? 好来一出救美人于水火之中,于是便会有女子对他心生感激芳心暗许,最后再 还真是个混蛋大魔头! 随便问问。少年挪开了视线,他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心中略有些烦躁郁闷,却不知这份情绪究竟是缘于何处。 于是索性将一切都归结于看不惯对方这一行径,方尘栖动静很大地从床上起来,把被子团一团堆在里面,然后一脸神色不虞地下了床。 仲墨州也不知少年这是怎么了,明明上一秒还一脸绯红紧张纠结的小模样,下一秒便就冷下了脸还隐隐有些许生气的迹象。 谁又招惹他了?还是说他脑子里又在胡乱脑补了什么? 大将军看着角落里落寞得挤成一团的被褥,不由无奈扶额,俯身过去将被子摊平,再亲自折叠了一遍。将折好的被子规规矩矩,整整齐齐地放在床头。 昙州太守出了事,府中的小厮婢女们也不知道自己往后的命运。但王城来的大人们他们却不敢怠慢,第二日的早膳照旧早早地备好了。 昨天没有好好吃饭,按理来说今天应该会很饿的。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中藏着事,还生着什么气。方尘栖看着眼前饭桌上的一桌早点,愣是一点胃口都没有。 你吃吧。少年直接淡淡地开口道:我先去太守新府看看。 正准备帮小狐狸剥蛋壳的仲墨州:? 方尘栖情绪不高,仲墨州也没有再继续吃下去的想法。 于是他叫下人打包好了几个可以带在路上吃的早点,出了府长腿快速迈了几步便就追上了小狐狸,再放慢脚步与之一起并排走着。 给,不吃早餐可不行。仲墨州将早点递给了方尘栖,知道小狐狸最喜欢摸头顺毛揉肚皮了。于是便想伸手揉揉少年毛茸茸的脑袋,让他先消消气再说。可手刚伸到一半,小狐狸便就似察觉到什么竟直接偏头躲开了。 手落了个空,徒然地悬于半空中,稍稍顿了顿。 仲墨州眼眸微垂,长睫遮去了眼底闪过一片异样的情绪,之后魔君静静地收回了手。 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股沉静的氛围,方尘栖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对方的不对劲。 于是他微微收紧了一下自己的手,捏住了食指第一节 拇指环节。 无声地平复了一下情绪,再抬起头来少年脸上洋溢着一抹绚烂的笑意,他故作嗔怪道:嗨!你这突然伸个手,我还以为你要打我呢! 仲墨州闻言稍稍愣了愣,心道他方才那番举动却是与往常相比稍显异常。 毕竟过去他几乎就没几次主动摸过少年的脑袋,哪怕他化回凤凰形态,偶尔生出几分雏鸟情结,飞落在他跟前靠着他握笔的手,挨挨蹭蹭把脑袋伸过来想求一个摸摸。他都会不解风情地伸出手来,曲指将小家伙给一把弹开。 一想到过去他对少年的那份冷淡与忽略,仲墨州便略一沉下了眼眸。 再一瞬,他抬起眼帘便就将一切深层的情绪给藏匿其中,只剩一片温柔的笑意,是我太突然了,吓着你了。 这次他没有再伸手去揉摸小狐狸的脑袋,更没有其他过分亲昵的举动。 他已经在心底检讨了自己一遍,往后他会摆正态度好好地对小狐狸的。 他会循序渐进慢慢来。 方尘栖望着对方眸眼里的那一抹笑意,神色不由地怔愣了一下。 仲墨州竟然会笑? 不对,他也笑过。只是以往方尘栖见过仲墨州的几次笑意,都是带着一丝冰冷嘲弄的韵味在里面,从没有哪次像眼前那般,只有一片温和柔情在里边,直教人被迷乱了神智撩拨了心曲。 不知为何,在仲墨州这般柔情温和的目光下,小狐狸竟然头一回地感受到一抹羞赧与不自然之意。 他偏头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不自然,没,没吓到,就是下意识的反应罢了。 仲墨州当着他的面,缓缓抬起手,掌心落在少年额际的青丝上,温柔地抚摸了一下,笑道:那这样呢?会很突然吗? 方尘栖愣愣地望着眼前之人的眉眼,脸上神情微怔,有些呆呆的。 他只觉得自己心口好像被什么炸了一般,炸得他心脏都快跳出来了,扑通扑通地直回响在他耳膜里。 方尘栖内心震荡,心道:靠,竟然又用美色撩我! 第30章 凤凰涅槃(20) 俩人之后便一同去了昙州太守府,不过仲墨州到了这里后与方尘栖事先预想的并不一样,他没有踏足府中后院半步,而是全程交由他人去办理。让派去的那个人好生将那些女子安顿后,有亲人的便将之安全地送回亲人那里去,并给予抚慰金。没亲人的给一笔钱财为其安置住所,给她们谋求生计。 此后仲墨州便直接去了府邸账房,将府中的财产全部清点出来,届时好全部充公。 方尘栖全程看下来,竟是半点毛病都挑不出,且开始为自己之前胡乱猜测,误会仲墨州的事感到十分抱歉。 唯一庆幸的一点就是,还好当时他什么都没嘣出口,不然可就太尴尬了。 从昙州太守府中清算下来的财物,几乎都要比朝堂拨下来的赈灾银两还要多。 于是,解决坦洲灾情一事便也解决了很大的一个财物问题。 关于买粮之事,宸景六皇子此前便就广发通告,要花以重金求购救命米粮。 各州各地的商户米贩纷纷闻讯而来,于是数日之间昙州便就集聚了数十个贩卖米粮的商贾大户。 所供大于求,那些商家大户才发现原来自己的竞争对手竟有这么多。可米粮已经运输过来,若再千里迢迢地运送回去,其成本算下来必定不划算,甚至还会亏损。 在此情况下,那些商贾大户只好纷纷降下价格,好将米粮贩卖。于是在恶性竞争下,米粮的价格自然就被压得很低。 而买方可是王室的皇子,对于米粮价格被压之事,他们也不敢过多指责。 于是六皇子以极低的价格购得大批粮食,按户分发给灾民群众,并组织他们一道兴修水利工程。 此次灾情控制得很好,城中但凡有高热发烧状态的人,立马便就送至医馆诊治。 于是本该爆发的疫情在前期便就被很好地防护了。 两个月后,赈济救灾的官员们彻底结束完成了工作事宜,准备回都。 对于此次的昙州赈灾之事,百姓们口口称赞,六皇子也直接收获了一大片民心。 * 在救灾结束后,一行车马浩浩荡荡地回了王都。 仲墨州还要同六皇子入朝述职,方尘栖一个人回将军府也落得一个逍遥自在。 以后仲墨州便彻底站在六皇子的阵营中,助他夺嫡为其谋划时常晚归。 有时方尘栖十天半个月都难见到他人,没了气人大魔头的在身旁,少年便日日招猫逗狗听书赏曲,当一个快活闲散之人。 有时在仲墨州那里摸来装了满满当当碎银子的荷包,救下了被伢子卖到青楼为保清白欲自寻短见的苦命女子赎身。结果人家姑娘为报恩情甘愿当其婢女为其服侍,惊得方尘栖连连摆手说自己救人并非要挟人报恩,叫姑娘好好生活切莫再做傻事。 有时方尘栖不知自个哪儿得罪了大魔头,被扣下了银子不给他乱花。他生气过后倒也没再放于心上,用泥土捏出个金元宝的形状,变作真金白银扔水里听个响也能乐半天。 有时在外玩得野了,月上高悬都未回将军府,大忙人仲墨州竟还会亲自来抓他回去。 * 这日,仲墨州因朝中之事晚归,还未到书房门口便就闻到了一股酒洌醇香。果不其然,小狐狸又偷喝他的酒,醉得一塌糊涂,充分发挥喝醉后便就要上房揭瓦的本性。 于是大将军一进书房,便就看到少年醉卧横梁的那一幕画面。 方尘栖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一手枕于后脑勺一手搭于曲起的膝盖前,另一条悬空的纤细长腿正浪荡地晃着。 桌面全是大大小小的酒杯玉壶,倒了一地的琼浆玉液,简直是没眼看。 明明酒量就不行,还偏偏就爱偷喝他放起来的酒。偷喝也就罢了,还偏偏是个酒品不行的醉鬼。 仲墨州看着醉酒后睡到屋顶横梁上那个少年,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 这真是个处处不让他省心的小狐狸。 在听到梁下传来的动静时,醉酒的方尘栖便就有所察觉了。他停下了口中哼着的不知名的曲调,睁开半眯半醒的眼眸,望向门口出现的熟悉身影时,醉红了的脸上便就洋溢出了几分笑意。 少年侧过身来,弯着眉眼笑道:大魔头~你回来啦! 他这一句话还未说完,便就因侧身的动作而一时不察没枕上梁木,半边身子都悬空了要掉落下来。 红影在半空中划过一抹绯色流云,仲墨州眼底神色蓦然一动,下一秒便就闪过了身形,也幸得他反应迅速,在少年即将掉落在地的那一瞬间,稳稳地接住了他下落的身子。 仲墨州无奈道:你这是觉得自个有九天命,够你随意折腾吗? 小狐狸虽然是九尾灵狐,可并没有九条命呀~ 嘿嘿~小狐狸早已醉到脑子里一塌糊涂,根本就没意识到他刚刚的行为有多危险,此刻只是在大魔头怀里傻乎乎地笑。 他睁开醉意朦胧的眼,痴痴地看着仲墨州轮廓分明坚硬俊朗的面容半晌,然后不着头脑地说一句:你是谁呀?怎么长得那么好看呐? 面对喝醉后便就六亲不认什么都不记得了的小狐狸,仲墨州选择不予之计较。 他不在时,小狐狸要喝酒撒欢胡乱闹腾,他想管却也管不了。 可如今既然他回来了,且正好抓到这醉酒的小狐狸又在上房揭瓦胡乱闹腾,就必须得好好管教了,必须给他乖乖地睡觉去。 于是仲墨州就这一方便,直接抱着某只不安分的小狐狸给送回了他的房间。 替少年把靴子脱了外衫除去被子一盖,动作一气呵成不说有多熟练,至少在照顾喝醉酒的小狐狸这一方面,仲墨州也算是有了好几回经验了。 好好休息。仲墨州温声道了这么一句话后,两指并拢凝聚出灵力,刚要同之前几次那般注入少年的眉心,让其陷入沉睡中。 方尘栖便就把醉酒后红扑扑的半张脸,从被子里悄悄探出来一点,眨巴眨巴着小兽般灵动的眼睛,软乎乎地问道:大魔头,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去呀? 明明战事已经结束了,仲墨州在朝中安排的事宜也差不多了,就等将他择选的那位适合的六皇子送上王座,培养成一代明君。 让大将军贺南旭以后都没有再需要顾虑的事,然后功成身退解甲归田,与小凤凰慕离一起闲云野鹤远离朝堂。 可为什么当初都商量计划好的,且仲墨州早已要做到最后了,却迟迟不肯再推动下一步进程? 这些日子他日日去六皇子那里有时甚至还与其彻夜长谈,谈得晚了便直接歇在那儿了。 一想到仲墨州可是魔界魔君,而他们魔族民风最是开放。无论是男女之间,还是同性之间通通荤素不忌。 小狐狸心中突然闪过一道惊骇世俗的想法,仲墨州仲墨州他看上了那什么六皇子,舍不得离开了吧?! 面对小狐狸醉酒后唧哝的胡言乱语,仲墨州根本听不清他到底说了什么,只隐约分辨出一点:小狐狸想回家了。 魔君似是微微叹了一口气,低垂下眼帘深深地凝视着眼前的这个醉酒少年。 他俯身拢过方尘栖散落在额际的青丝,声音微有些低哑道:还不到时候。 小狐狸尚还在自我脑补的震惊中没回过神来,于是歪着头,傻乎乎地问道:那什么时候才是到时候啊? 他想回家了,想回到现实世界。这里的人他都不熟,世界也不是他原本的世界。 他的家是在铭剑派,他有疼他的师兄弟姐妹们,有对他很好的师叔师伯们,还有平日里虽不着四六但关键时刻却很靠谱的师父。 那些都是他的家人,他想他们了 听着少年软软儒儒地诉说着他的思乡之情,仲墨州眼底眸光微微晃动了一下,而后似是轻叹了一口气,允下谁一个承诺般,低声开口道:快了。 恋耽美 ——(19) 很快,就都结束了。 * 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方尘栖才悠悠苏醒了过来。 少年就跟小狐狸一样在被窝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个小小的哈欠,而后才裹着被子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揉了一下还有些睡意朦胧的眼睛。 没有难受没有不适,更没有宿醉后的头疼。 好像昨晚偷喝仲墨州放在酒窖的酒,上房揭瓦撒酒疯还从房梁上一把掉下来的不是他一般。 什么都忘了,更不记得昨晚他昨晚拉着仲墨州的袖子,得到了他怎样的一个承诺。 方尘栖看着窗外的日光,只觉得现在这个时辰大魔头仲墨州必然早就不在将军府了。 而床头边还放着一只倒好了水的杯子,一伸手便可够到。 宿醉后醒来的人,必然是会口干舌燥的。 见识过方尘栖几回醉酒后的大魔头,还当真算是有心了。 少年拿起杯子,捧在手心一口就喝了一大半水。 然后又赖了一会儿床才彻底清醒,推开.房门走出去。 简单地用过膳本打算出府,结果刚走到门口,府中老管家看到他急急地跑了过来,喊道:慕小少爷慕小少爷!等一下 方尘栖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管家这是在叫他,而后才想起来自己顶的是小凤凰慕离的身份,于是停下来转过身问道:嗯,老管家怎么了? 哦,是这样的将军这几日随王上大臣们去秋山狩猎了,有一段时间不回来了,他让我代为转告您一声。 秋山狩猎?方尘栖想了一会儿,从小凤凰的记忆里找到关于秋山狩猎这一环节的记忆点。 秋山狩猎是楼锡每年一度的秋猎比试,所有皇子皇孙王公贵臣都会参与此次狩猎。 届时秋山将会全面封闭,而贺南旭所负责的就是确保整个狩猎围场的安危。 当时楼锡王之所以让贺南旭负责这一块,也是为了测试他的忠心。 若贺南旭稍有异心表现出与常日里不同的状态,王上便会立即借题发挥,以贺南旭借维护狩猎围场安危之名,将整个秋山控制在手欲意谋反之罪,把其打入牢笼。 只不过当时的贺大将军一颗赤诚之心忠心耿耿绝无谋反之意,所以针对他的试探与布局并未起任何作用。 但如今贺南旭的皮囊下,住着的却是向来以狠辣之心著称的魔君仲墨州。 不管时间是否对不对得上,但自古人心最是难测。谁知道那猜忌多疑的楼锡王会不会依旧不肯对贺南旭放下戒备与防心,而要愚蠢地去设下计谋试探仲墨州的野心与忠臣,怕是最后反而会朝着不可预估的结局走去了 方尘栖瞬间只感到一阵头痛,恍惚间他只觉得自己好像想起了什么,想起昨晚他醉酒之下拉住了仲墨州的手,难过地说起自己想回去了,想回到现实世界,问大魔头什么时候可以结束这里的一切事物然后离开? 当时仲墨州好像回复的是,快了。 他是什么意思?所以他真的是打算顺水推舟将计就计,在这秋山狩猎中发动兵变彻底反了,将楼锡王推下王座吗? 若他真是这样做的话,那贺南旭不就真的被坐实了狼子野心的骂名吗? 那与当初他们为大将军贺南旭以及小凤凰慕离,所构想的结局岂不完全偏离了吗?! 少年脸色骤然变得苍白起来,不自觉地踉跄一步。老管家察觉到他的这一不对劲,当下紧张起来,疑惑道:怎么了慕小少爷?这秋山狩猎有什么问题吗?还有,您脸色怎么那么苍白啊?是身体哪儿不舒服?要不要老奴 话还未说完,方尘栖便就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臂,急切道:我没事,老管家你能帮我备一匹马吗?我现在急需 算了!骑马哪有他飞得快!而且快马加鞭赶过去反倒还惹人生疑,还不如他变回凤凰雏鸟低调一些! 方尘栖当即落下一句:算了不必了,我这几日有事,也不会回来了。便就飞速地跑出了府。 作者有话要说:周二上夹子,那天更新会较晚发出哈。所以今天先更两章出来,大家可以把这章当作是周二的更新~ 等明天23点再更新一章出来哈! 第31章 凤凰涅槃(21) 凤凰一声清啸,从高空之上飞落而下,原地化为人形。 方尘栖只停留在秋山脚下,并未直接飞上山去。因为他担心自己的突然出现会打乱仲墨州的计划,虽然他就是来阻止他的,但万一人家要做的其实并不是他所想的那样,反倒给对方惹下不小的麻烦还解释不清。 再者,若自己冒冒失失地飞上山,搞不好还会被正在围猎的人们当成猎物给一箭射下来,那可真是飞来横祸。 届时他就在皇子大臣们上交清算自己打的猎物的时候,与站在一旁的大将军仲墨州来个死不瞑目的眼对眼。 是故方尘栖在山脚下落地后,便以灵力传讯的方式暗中联系仲墨州,大魔头大魔头,我在秋山脚下找你啦。 灵力传讯过去的那端之人,在听到他的声音响起时似乎顿了一顿。 方尘栖隔着个山顶都能想象得到,灵力那端的仲墨州必定是微垂下眼眸锁起了眉,带着一丝无法窥探的幽深情绪。 你来这做什么?仲墨州同样以灵力传讯回来。 我这不担心你嘛。少年说这话时,不由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他总不能说,担心大魔头会趁此机会起兵谋反,毁了人家大将军贺南旭的名声吧? 仲墨州听见少年这句话,低垂的眼帘不由微微打开了一点,那眼底流露的眸光似乎都微微晃动了一下。而后,又重新陷入一片晦默难测的幽深暗瞳下。 我能有何事。仲墨州道:你快回去。 我、我会回去。就方尘栖吞吞吐吐地纠结半天,谨慎地发问道:你此次狩猎可有别的什么安排吗? 灵力那头的仲墨州似乎是沉默了一瞬,而后才缓缓开口回道:我自有我的安排,你没担心了。 方尘栖一听便就急了,忙道:仲墨州,你可千万别做大逆 后面的话还未说完,灵力通讯便就被对面给彻底掐断了,徒留方尘栖一人在山脚下急得团团转。 这个大混蛋,到底在计划着什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不同他讲,告诉他的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方尘栖心中胡思乱想着,脑子一片混乱。生怕仲墨州真干出什么谋反之罪,让贺南旭在史官笔下成为一个大逆不道的乱臣贼子。同时又担心万一这大魔头失败了,被埋伏在暗处的禁卫军给团团包围 虽然以那些凡兵利器还不至于伤到仲墨州一根寒毛,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呢?万一他败露了,万一他受伤了 方尘栖简直不能再继续想下去了,当即便要化作鸟身飞向高空,飞上山去找仲墨州问个清楚。 然而他才刚动一步,脚下竟突然冒出一阵浓烟黑雾瞬间缠住了他的双足。 方尘栖猛地低头看去,一眼就认出了这是来自魔君仲墨州的黑气。他想干嘛?! 指间凝聚出一抹寒光灵力,正打算强行破开足下禁制,那原本只缠绕在他脚踝的黑气便就瞬间窜上了他的膝头,在一眨眼的片刻功夫就把方尘栖整个人都给包拢住了 甚至连一声惊呼都没有,少年直接被浓烟黑气给整个吞没了,瞬间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意识仿佛被什么拖入了深渊之中,周遭都是一片如墨水化开的黑雾。方尘栖整个人都蜷缩成一只小小的凤凰雏鸟形态,收拢了翅膀闭上了双眼。于黑暗深渊中被缓缓地托举起来,直至传送到另一个空间。 恍惚中他只觉得自己好似是被谁收拢于掌心中,然后对方动作轻柔地将他揣入了怀里。层层温暖包裹着他,隔着衣料似有谁轻轻抚摸了一下他,像是在无声地安抚。 于是,小凤凰的心里不再像之前刚坠入深渊那般,充满惶然与不安了。 仲墨州温声道:你先好好睡一觉,醒来一切就都结束了。 * 后来,方尘栖从昏睡中醒来时才听说了:秋山狩猎中,发生了一件大事。 因感染风寒而无法下床,本该在王宫静心修养的宸和三皇子,竟是装病不起故意不上秋山狩猎。在秋山狩猎队伍出发后一天,便带着城中数千名禁军直向秋山而去,将楼锡王等一应大臣围困于秋山之中,欲意逼得楼锡王退位将王座传位于他。 这根本就是强行的逼让退位,即使宸和三皇子坐上了王座,也是名不正言不顺。此事僵持了整整三天,最后还是同在秋山之上的六皇子宸景携同贺大将军贺南旭,一同想出了应对之策。 贺将军带着一队人马抄秋山的羊肠小道而走,那条下山的道路极为惊险且也鲜为人知。 最后六皇子率领秋山仅剩的护卫兵同逼宫的三皇子正面交战,战至最后六皇子所在方的护卫兵几乎全军覆没。可就在染血的刀刃即将要落在宸景六皇子头上之时,一支羽箭破军而出直接射穿了三皇子的手腕。 因剧痛而响起的惊叫声被一阵厮杀呐喊所掩盖,竟是贺南旭带着一大队战甲上有贺家军标志的军队回来救援了! 此后刀光浮掠,断臂残骸,鲜血几乎将秋山之上整座宫殿都浸透染红了。 最后三皇子败落,沦为了阶下囚。楼锡王因他所行之事而气血攻心突患风痱病,于回王都途中驾崩了。 护驾有功的六皇子宸景顺从王上临终前的旨意,接下诏书继任了王位。 一切都按照仲墨州计划中的那样顺理成章地发生了,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恐怕只有当事人自己清楚。 为什么在夺嫡之争中本还没有彻底失去圣心的三皇子,会突然称病不随狩猎大队伍一同上秋山,最后却集结王宫中的禁军人马,围逼秋山脚下?要楼锡王退位,直接传位于他?但凡换个正常人,也不会将这般大逆不道之事放在明面上做。 而宸和三皇子他又是如何召集得动王城内的禁军?是谁给他的军令符?众所周知,当初贺南旭也就是附身于他这具身体里的仲墨州,将全部兵符都已经上交给了楼锡王。 所有的一切看似复杂实则简单,看似简单实则却又如此地复杂。 至于真相到底是什么,方尘栖不想去管也不想多问。 在宸景六皇子顺利登基的那一天,天边竟出现了一片瑞气祥云。所有大臣子民面上皆显露出了震惊之色,俯身跪拜直呼:天降祥云,福瑞之兆!陛下泽世明君,必将佑我子民千秋万代! 宸景登基后为打击门阀扶植庶族发展科举。他还整顿吏治严惩贪吏拔擢贤才。楼锡王朝适才结束与邛弩人之间的战役,他颁布下令轻徭薄赋与民休息。 宸景王还广开言路,采言纳谏,一切都向好的方向发展。仲墨州也选择了在一个合适的时机,向王上递交辞呈。 早在当初他打算择选明君,站在宸景六皇子这一阵营时他就说过,待皇子即位山河肃清朝堂之内有能臣良贤辅佐王上。他便辞官请退,携所爱之人远离朝堂归隐山林。 彼时已是王上的宸景,其实心中早就隐隐猜到贺大将军口中所说的要携手归隐山林之人究竟是谁。 在世人眼中,若两人同为男子互相倾恋爱慕,要携手共度一生,的确有些难于立世,会被旁人异眼相待于世人所不解。 贺将军竟愿为慕小军师做至如此,宸景王自然也乐意做那成人之美的事,放将军离去与他所爱之人携手归隐共度白头。 * 他就那么轻易地答应了? 知晓仲墨州已递交辞呈,并褪下了官袍。方尘栖一时半会还有些不敢相信,毕竟六皇子才刚刚登基现在还正是用人之际。 而军权一事自是要选一个信得过的人接管,放眼整个朝中没有比仲墨州更适合的人了。 宸景王就这样在这急需用人的关头,轻易放仲墨州离开?这也太好说话了吧! 仲墨州道:朝中诸事都已打点好了,他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关于军队管理之事,他已建议宸景王将军权逐个划分,分别交由东西南北四州将领所管辖。而召集全部兵马的军令符则握于王上自己手中,若有朝一日再有外敌来犯,则立马启动军令符。召各州将领进都,择选出一位领队将领率兵出征,共御敌军。 * 天光倾泻投洒而下,树梢上被惊动的鸟儿飞入了天际苍穹。少年坐于骏马之上,眉眼含笑目光遥望着远处白云天空,飞掠过的五彩凤凰。 褪去战甲将军牵着缰绳,带着他心爱的少年缓缓走出了这繁华的都城,向避世隐居的山林走去。 方尘栖略一低头垂下了眼眸,看向牵着马匹缰绳的仲墨州,眼底充满了欢喜与期待道:等回深山给小凤凰他们建造一个家,我们就可以回去了吧? 仲墨州闻言将头抬起,一眼望去便就将少年眸底满是快乐欢愉的情绪尽收其中。 他牵着缰绳的手微微一动,而后唇际微浮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他道:会的,我们终归会到现实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今天第三更,想了想还是更出来吧! 如果明天更新没赶出来,这章就当明天的更新吧~ 第32章 人鱼之歌(1) 意识逐渐飘忽起来,灵魂仿佛正在缓缓脱离出体。 方尘栖于睡梦中隐约感受到自己的灵魂好像正在朝某一时空飘去,这是要脱离这个世界,回到现实世界去吗? 他只记得,在归隐山林后第一天他和仲墨州就在深山中建造好了一间木屋。 当天晚上,他就早早地犯起了困。现在想来,应该就是灵魂要脱离这个世界身体出现的反应。 也不知道他和仲墨州的灵魂都离开了所附的身体里,小凤凰和大将军是不是也就恢复了本来的意识?然后重新开始新生活。还有他们在镜中世界待了那么长的时间,现实世界中又过去了多久呢? 他们穿过来之前,可还泡在冷泉里呢,也不知道人有没有泡褶皱了哈哈~ 不过,这些通通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马上就要回去啦! 哦耶 然而小狐狸心中还没高兴一会儿,脑海中竟突然又冒出了一大串不属于他的回忆。 方尘栖惊得双眼都立马放大了起来,心中闪过一个极度不好的念头:我去!不是吧!还有一个世界呢?! 甚至都来不及挣扎,少年便就一头扎进了新的世界里,灵魂直接撞入了一具身体中 这一次他附身的是一只刚被人从深海中捕捉上来的人鱼,一只刚刚成年正在发情期的人鱼。 恋耽美 ——(20) 黑市之中,昏迷的人鱼少年被一阵刺目的白光给晃到了眼睛,然后瞬间惊醒了过来。 笼子外弯腰看过来的刀疤眼男人笑得一脸凶煞恶毒,他把手伸进笼子里捡起了那根拴在人鱼少年脖颈上的锁链,用力一扯便就将对方的头给扯得往上扬了起来。 于是那如墨藻般遮去了少年半张脸颊的头发散落开来,露出他那精致漂亮的脸蛋。 台下众人在看清这只人鱼少年的模样时,皆沉沉地吸了一口气,而后呼出一道滚烫的气息,无一不是被少年那般容颜给惊艳到了。 站在台上的男人似乎十分满意场下诸位的反应,一脸得意地告诉大家,这只相貌极品的人鱼是他废了足足数月的功夫,几乎折损了他大半船员,才好不容易捕来了这只绝世珍宝。 一路好生养护着,运来这地下黑市竞价拍卖。而且在拍卖之前,他们用了催.情剂使这条人鱼提前进入了发情期。 谁今夜若以最高的价格将此人鱼拍到手,谁就可得到一条刚刚成年还未开|苞的雏儿。 台上的男人越说越兴奋越说越得意,而台下众人也听得越来越激动越来越亢奋。 这是一个权|色交易地下贩卖的黑心市场,里面多的是一群人面兽心的禽兽疯子。 对于他们而言,只要能在此得到自己想要的,花再多的价钱也无所谓。而但凡被他们用金钱买回去做炉鼎或娈|童的玩物,最后要么被生生地折磨而死,要么就是不堪受辱而自戕成残最终成了丑陋的怪物,被他们像垃圾一样丢弃在不知道哪里的角落里去了,然后再寻找下一个美艳的猎物。 这些恶劣行径都是如此地令人作呕,这种蔑视人命轻贱生命的存在,自是不被修真界所认可。 便是在今夜的这一场竞价拍卖中,沧澜门一众修真弟子在其大师兄的指挥下,潜入了这一地下黑市,并暗中掌握了黑市中所有布局详情。 他们隐藏在了暗处,只为等待合适的时机,再一举端灭了这个黑市交易场所。 人鱼少年被拍下的那一刻,沧澜门派大弟子正好发动了行动的号令。 一众修真子弟纷纷祭出武器,将参与此次黑市贩卖的不法之徒通通擒下。 上了锁的铁笼子被一剑劈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向了里面浑身颤抖的人鱼少年。 那人身着一身仙门道服,面容温和,眼里带着温柔的安抚与心疼。 别怕,我们是来救你的。那人道。 人鱼少年抬起头的那一瞬间,只觉得眼前这人的周身仿佛都渡上了一层微光。 他愣愣地望着对方,神情痴呆。满心恐惧浑身颤抖的身子竟然好似都在那一刻倏忽地平静了下来,那只向他伸来的手依旧没有收回,在原处等待着他。 终于,少年仿佛是交托全部信任一般,小心翼翼地缓缓伸出了手,放在了那人的掌心上。 一件外袍落下,将他全身都包裹遮拢在了其中。人鱼少年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他的双手紧紧地环绕在对方的脖颈上,仿佛是籍由此来感知这片刻的依靠与心安。 人鱼少年被沧澜门的弟子们救下,最终被他紧紧抱着的那个沧澜门大师兄给带回了门派。 小人鱼才刚刚步入成年,便就被人註入了催|情劑,提前进入了發情期。 沧澜门大师兄要将他放入池水里,为他注入灵力化解情.毒。 可半昏沈半清醒中的少年只觉得渾身都滚燙的难受,唯有掌心拥抱着的一抹清凉让他能稍稍地得到那么一些缓解。 他控制不住本能地貼上前去,在那人懷里哭泣着,纏上了他的脖頸双唇擦過他的耳际。 嗚我好難受小人鱼哭的滿脸淚痕,一遍遍地哀求道:求妳,幫幫我 原还在为少年貼近糾纏而慌乱无措的大师兄,在被少年仰头吻上了的那一刻,彻底僵硬在了原处。 而一阵甜膩的清香不知从谁身上缓缓地溢了出来,瞬间将他们包裹于其中。 * 小人鱼醒了,一睁眼醒来便就看到了青年跪落在他身旁,不知守了多久。沧澜门大师兄直接递上一把匕首,交给少年道:是我輕薄了你,你要如何处置我,我绝不有任何反抗。 小人鱼似乎是怔愣了一瞬,而后轻轻抿了一下下唇,在情.热发作时他不是完全就丧失了神智的,是他自己主动贴上前去怪不了人家对他做了什么。 少年接过对方手中的匕首,轻轻放到了一旁,唇际牵起了一抹小小的弧度,脸上泛起了微红。他垂眸看向青年,轻声道:那就罚你对我好好负责吧,可以吗? 青年蓦然抬起头来,只见少年轻轻笑道:能告诉你的名字吗? 我叫莫珉哲。青年怔愣地看着对方那缀着点点碎光的明眸,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问道:你呢? 莫珉哲?这名字真好听。少年弯了弯眉眼道:我叫镜白,你可以叫我小白,以后请多多指教了。 莫珉哲不知道的是,镜白其实很早就认识他了。 在它还是只小人鱼的时候,曾随着海浪嬉戏玩耍而搁浅在了岸边。 当时小人鱼还以为自己必然是要死了,结果却幸运地被一个十三四岁大的修真小弟子救了,将它重新送回了海里。 从此小人鱼就记住了那个人当时的样貌与服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身上那股清新好闻的味道依旧没有变。 好闻到当镜白再次被他所救,埋入了他的怀里,脑海中还依稀记得当初他救下它时身上所携带的檀木香味。 小人鱼镜白彻底住在了沧澜门的后山池子里了,莫珉哲也曾问过他会想家吗?要不要他带它回去看看? 但小人鱼却摇了摇头道:我的家早就没了。 那些为了捕捉海鲛人鱼的黑心贩子,已经把它的家园给彻底毁去了。 它不愿再回去,也不想再看到那伤心地而触景生情徒增悲凉。 莫珉哲看见小人鱼眼底的忧伤,不禁有些无措了起来,他歉疚道:对不起,我不该提这件事的,让你想起伤心过往。 没事的。小人鱼回道。它从水中央游到了池岸边,微微仰头望向坐在那里的莫珉哲,瞧见了他眼底的歉疚与无措,不由轻轻笑了笑。 漂亮的鱼尾划过清澈粼粼的水,少年的手略一撑起,便就仰头覆上了对方的唇,轻轻地落下了一个吻。 然后小人鱼镜白便就一个翻身,一头扎进了池水里。徒留一脸呆滞,耳朵尖都红透了莫珉哲僵立在原处。 往后的日子似乎十分平静,却又处处充满了温情。 终于,在一年后小人鱼成功学会了化形,能很好地将鱼尾变成两条白皙修长的双腿。莫珉哲高兴地一把将他从池水里抱入了怀里,抱着他开心地转了一圈。 镜白圈着他的脖颈,故作嗔怪地笑道:怎么你那么高兴啊?难不成你就这么不喜欢我的鱼尾巴吗? 不是,我高兴是因为你终于可以不用每天只能待在这后山池水里了。而我可以带你下山,带你逛遍人间每一处角落。你不是说最想看看人间烟火,感受其中温情吗?现在,我都可以带你亲身去体验一番了。还有莫珉哲温柔地笑了笑,拾起少年身前垂下的青丝,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说:我很喜欢你的尾巴。 小人鱼被他这么一番情话给撩得瞬间红了脸,刚刚化成人类的双腿也在顷刻之间破了防,噗的一声又变回了它那漂亮的鱼尾巴,鱼鳞在阳光之下折射出耀眼璀璨的光芒。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710 00:00:00~20210717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姒柒2个;琚韶i、丽丽娜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秋虹陌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人鱼之歌(2) 众所周知,沧澜门的大师兄有个小师弟。他那小师弟可不是什么单纯的小师弟,而是人家大师兄定了终生要在一起一辈子的道侣。 于是每天晨练早课,大家都被迫公开吃狗粮。 小人鱼刚刚化出双腿没多久,还不能落地太久,不然尾巴会疼。更别说每天晨练的练剑扎马步绕山跑了,多站一会儿,小人鱼就要直喊腿酸脚疼尾巴要变出来了。 然后他们的大师兄就会一脸无奈地蹲到他跟前,让少年跳上他的背,他背着小人鱼完成它还未做完的功课。 他们大师兄脸上虽是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无奈,但眸子里却满满都是但谁让你是我媳妇呢的宠溺。 如此当众秀恩爱撒狗粮,简直是旁人没眼看。 师弟师妹们直呼:够啦够啦,你们稍稍照顾一下我们这些单身汉的感受好不啦!拜托你们收敛一点呐~ 然后两个不知羞的当事人就会笑哈哈地回道:好的,我们会尽量。 继续死不悔改,依旧一点收敛都没有。 他们一起下山执行任务看人间烟火,还一起驱除邪祟斩妖除魔,成为人人称颂的仙侠道侣。 他们还一起去过北境之地看那里的银装素裹白雪皑皑;去过南冥深海看海底深处金碧辉煌的龙宫;去过戈壁荒原看大漠孤烟长河落日;还去过丛林深山拾街而寻进入古寺上香。 如果日子真的就这么一直延续下去,或者每一个人都愿意就这么永远地看下去,看着他们的大师兄和小师弟这般恩恩爱爱地黏糊在一起一辈子。 当年,莫珉哲之所以带领门派内一众修真弟子潜入地下黑市暗中埋伏,也是他于世间历练中,无意知晓修真界中竟有一张涉及人妖魔黑市贩卖的罗网。 他震惊愤怒之际,便暗中在民间调查了数月有余,才终于打探出了地下黑市贩卖场所在的具体位置。在黑市开市的那晚,他便带着门内一众修真弟子勇闯那一龙潭虎穴。 他以为当年的那一清剿结束便就算结束了,但事情的真相远没有他所想的那么简单。 当年参与那一地下黑市贩卖场,竟还有许多人是来自各大仙家的名门望族,有的甚至牵扯到门派中地位颇高的人物。 莫珉哲想彻查当年参与黑市贩卖的人际关系网,可当他顺着线索隐约窥探到了事情真相的一角,便就立马有仙门察觉到他的行动,欲将其除之后快。 莫珉哲在调查过程中屡次遭遇危机,有几次甚至都险些丧命,他才终于察觉到自己无意间触犯了哪些人的利益,甚至还会撼动其中一些仙门在修真之界的名声与地位。 修真之界早就已经在骨子里坏死了,它的根都已经开始变得腐烂了起来。莫珉哲想重塑仙门的一片清明,对于这一深入调查他自然是不肯轻易放弃。 到最后就连仙盟都开始对莫珉哲暗中出手了。 莫珉哲为不连累门派,早已带着镜白离开了沧澜门,在一处山头建了居所。 那一日,小人鱼刚刚从午睡中醒来,陪着他一起午睡的莫珉哲早就已经醒了。一直都侧枕着身子温柔地注视着他身旁之人乖巧可爱的睡颜。等待着他的小人鱼睡够了,一睁眼醒来他就送上一个温存的睡醒吻。 于是,镜白在睡饱后刚刚睁开朦胧的睡眼,整个人尚还在一片混沌中迷迷糊糊的,便就被人一手捧住了脸给侵入了唇舌,来了个缠绵的吻。 唔小人鱼虽然还尚在迷糊中没反应过来,但熟悉的气息铺洒在他鼻息间时,他便就本能性地闭上了双眼微微仰起头,回应着对方的亲吻。 一吻下去,镜白是彻底地清醒了过来。 他脸颊还泛着一抹绯红,挽过莫珉哲的臂弯撒娇地蹭了蹭,说道:我想吃东街吴婶家的浮元子了。 莫珉哲知道他家小人鱼这是一醒来就嘴馋了,便笑了笑应道:好,那我去给你买。你在这儿乖乖待着,等我回来。 嗯。少年依恋般地蹭了蹭师兄的颈窝,然后才松开了挽着他臂弯的手,弯眼笑道:你快去快回,我等你~ 莫珉哲看着他这般可爱的小模样,一时有些失笑,起身整理好自己被蹭乱的衣服,俯下|身去在小人鱼额头上落下一个吻,便就说道:走了。 少年还窝在被子里,温顺地应着,乖巧地在他们的小木屋里等待着师兄买浮元子回来。 窗外清风徐徐阳光不燥,挂在屋檐下的风铃随风晃动着,发出叮铃铃的脆响。 小人鱼坐在窗边,看屋外的蓝天白云远山青黛。 他一直都乖乖地待在木屋里等待着他的师兄回来,日头开始缓缓落下了山,映染了天边一片红霞。倦鸟都已归巢了,可他的师兄却依旧没有回来。 少年不由感到一丝奇怪,心想就算是徒步回来,这个时间点也应该早就回来了才对啊。 屋檐下本挂着好好的风铃竟不知为何突然掉落了下来,摔了个四分五裂。 小人鱼被惊得吓了一跳,他神色微怔地凝视着那摔下来而直接碎成四分五裂的风铃。 这风铃原是他师兄用琉璃所做,其色彩流云漓彩品质晶莹剔透,本不该如此轻易地就给摔碎了。 心中突然涌起一阵不安,少年最终还是坐不住了,从窗户上跳了下来,心道:我出去找他,应该不算没有乖乖在这里等他吧。 镜白推开了门,向着山脚走去,去寻找他久久未归的爱人。 小人鱼虽然早已变幻出双腿很多年了,但每次他走路只要一超过五里,就会直喊尾巴疼然后耍赖地要莫珉哲蹲下来背他。 可那一天,他走过了不知多少个五里,一直地找一直地找。 找到天光都逐渐黯淡了下来,晚霞散尽都变成了灰蒙蒙的一片浮云。 不知从何处刮来了一阵凉风,携带着一股子浓浓的血腥味。 镜白心中瞬间升起了一阵强烈的不好的预感,心脏骤然一跳。他顺着风的源头匆匆跑去,心中反复念叨肯定是自己多想了,他脑子里在胡思乱想着什么呢? 或许是什么飞禽,或者什么野兽在此打架,再不济肯定也是什么妖魔在此作乱了,才会 然而一切的猜测与安慰通通在看到眼前的那一幕场景上,瞬间化为了虚无。 仿佛被什么当头一棒,从头顶轰隆砸下,砸得他瞬间噤了声,脑海中一片死亡的寂静。 喉咙仿佛被什么狠狠地扼住了,教他连一个音节的声音都发不出来,只剩那一瞬间的悲痛与哽咽。 他踉踉跄跄地跑过去,摔在了地上又狼狈地爬去。 明明不过百步的距离,他却感觉好似有万里之遥。他跌跌撞撞地摔下又爬起,一寸寸地爬到了那个人的身旁。 恋耽美 ——(21) 眼前的那一抹红,是如此地触目惊心直刺痛人的心神,就连灵魂都在剧烈地抽痛着。 伸出来的手指都是颤抖的,在拨开那遮住面容的青丝,露出里面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时,小人鱼的面色瞬间惨白一片,彻底崩溃了。 莫珉哲是被人一剑刺穿了心脏,震碎了金丹。 修真之人,若丹田被毁金丹震碎,再重的伤势他都无法自行愈合了。更何况,莫珉哲是被人一剑贯穿了胸口,已是回天乏术药石无医。 天地之间仿佛传来谁撕心裂肺的哭喊,乌云密布暴雨降落而下,似要将这世间的所有污秽与不堪都通通地洗刷了个干净。 莫珉哲死了,连带着镜白的心也一并死在了那一场寒冷的大雨中。 数年之后,各大仙门将举办三年一度的仙盟大会。 所有名门望族仙门众首,都将集聚一堂为共建修真之界的无限未来而谋划畅想。 一群仙门众首连仙门败类没有清理,却在这里畅想构建修真界未来,还真是够讽刺的。 简直是可悲又可恨! 就是在那一天,在仙门百家集聚一堂的那天。 一只南冥深海而来的鲛人召唤出了雷电风雨,引百川大泽漫山而来 建造在高山之上的仙盟宫殿几乎是被漫山的洪水给重重包围,那只踏水而来的鲛人,一头青丝张扬在咸腥的海风里,广袖黑袍吹得猎猎作响。 那竟是一个少年,一个宛如玉面修罗的少年。 所有人都震惊了,他们望着这漫山的海水,以及雷电交加的天幕苍穹,内心不可谓是翻起滔天骇浪,惊惧不已。 所有情绪汇聚到一点,只剩一个最惊惧最震撼的想法:这真的是一个鲛人能引发的动荡吗? 没有人知道这只鲛人究竟是怎么办到的,但少年一句话却验证了所有人心底的最恐怖的猜测: 今日,我要你们所有人偿命! 电闪雷鸣划破了苍穹,断绝了所有人与天地感知的灵力。他们凝聚不了法术,召唤不了佩剑,无法逃离更无法反击。 海水应.召而来,填满了沼泽淹没了山谷吞噬了高山,将所有罪恶的灵魂通通洗涤了干净。 凄婉悲绝的歌声回荡在世间的那一个角落,几乎要漫上了天际贯穿了人的耳膜。 那个少年乘浪而来,最终也乘浪而去。 他屠戮杀伐逆天而行,最终也化为一抹泡沫归于罪孽的深海。 那些汹涌澎湃流淌而过的情绪,仿佛还震撼激荡在心口最深处的创伤中。 脑海中的那些记忆画面逐渐远去,意识缓缓苏醒了过来。 一个来自另一时空的灵魂,附身于人鱼的这具身体中。 而方尘栖穿过来的时机,正好是一切故事的开头。 小人鱼被关进笼子里推上了台,兜罩了整个笼子的黑布被瞬间扯落了下来。 刺眼的光芒顷刻之间晃入了人的视网膜里,此前还陷于一片黑暗中的少年根本就还没适应这突如其来的白光。 那刀疤眼男人捡起了笼子里的锁链,便就一把扯动了手中的链条,将他的头抬起,露出少年容色绝艳的脸,高声喊道:诸位!这就是今晚本市中最绝佳的珍品,来自南冥深海里的美人鱼 此话一出,那被迫扬起头露出自己面容的人鱼少年,眼底的神色已然发生了转变。 那原本还一片惶然恐惧的双瞳,只剩下浓浓的强烈的杀意。 与此同时,隐藏于人群中的沧澜门大师兄身形蓦然一僵,似是有什么强大的灵魂正附入于他的体内。 而后那大师兄缓缓抬起来眼帘,在看到台上人鱼少年的那一刻,此人眼中蓦然升起了一股强烈的怒火,那怒意几乎要尖锐地喧嚣出体。 因为他认出来了,那笼子里关着的少年,正是他的小狐狸方尘栖。 作者有话要说:小故事BE了,所以小狐狸和大魔头穿过来要改变结局了,所有渣宰都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另外,本文除了在穿过来时接收的记忆有虐点外,其他任何一处都不会搞狗血虐恋的!不会!(看我扑棱棱的狗狗眼) 感谢在20210719 00:00:00~20210804 14:01: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姒柒10瓶;雨山_xy 3瓶;这货居然2瓶;战哥的大宝贝儿2瓶;女人类、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人鱼之歌(3) 冰冷的铁圈戴在脖颈上,被人强行提起露出整张面容,像商品货物一样被展览点评。 方尘栖眼底的寒光越发地凌厉,拳头也不自觉地攥紧,就在他打算奋力一博先把这锁链暴力挣开时,一道裹夹着强势气流的寒剑便就凌空而至 一剑切断了那人的咽喉,鲜血大量地喷射出来! 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隐藏在暗处的沧澜门弟子也收到行动的命令,齐齐提剑而上! 叮的一声,锁链被一剑挑断,关着人鱼的笼子被强行打开。 一只手伸向了笼子内少年,原还满心戒备的方尘栖在看清那人的面容时,眼底强撑起的坚强瞬间破防。 喉间发出一声带着哽咽的哭腔,少年伸手握住了那只带着光的手,一瞬之间扑进了那人的怀里。 方尘栖深深地埋在仲墨州的胸膛,揪紧了他身前的衣襟,仿佛要将所有委屈都一并倾泄了个干净。 大魔头 嗯,是我。仲墨州回应着,温厚的掌心拂过他身后的一袭青丝,将自己外袍的兜拢包裹住了少年整具身体,遮去了一片洁白的光景。 他把他的小狐狸抱实在怀里,所有温柔都只留给他一人。 闭上眼睛,不要听不要看。 因为,他将要在此展开一场见血的杀戮。 魔君眼底的神色逐渐变得冷厉寒霜了起来,刺目的白光瞬时划破了空际,剑鸣长啸一剑荡魂 所有参与此次黑市贩卖的禽兽畜生,皆如魑魅魍魉在此凌厉寒光下,被斩断了头颅魂飞魄散! 沧澜门派的弟子们纷纷震惊了面容,惊呆了神色。 鲜血洒落蜿蜒流淌,青年踏着满地的红血一步步走出这个黑暗的贩卖市场,却没让一星半点的污秽落在少年的身上。 * 沧澜门派,后山泉池。 御剑飞行的仲墨州按照脑海里的记忆,寻到了这里。 他伸手拨开遮住了少年半张面容的兜帽,低声道:再忍一会儿,我先把你放入水里,然后给你运功解毒。 只见那兜帽之下少年面容通红宛如桃花,就连呼出的气息都是滚烫的。仲墨州知道,小狐狸现在很难受。他看着对方紧咬着下唇,额际满是细密的汗珠,心底不由升出一种从未有过的焦虑情绪,带着一丝隐匿的心疼。 仲墨州担心他会将自己的下唇咬破出血,于是指腹轻扣少年的下颔,欲让他松开唇齿。 仲墨州温声:别咬伤了自己。 大魔头我好难受少年感觉浑身都像是在火上烧一样,烧得他整个人都快要被烤化了,难受得他几乎都快要哭出来了。 这是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感觉,没有灼伤没有刺痛,可却比以往每次伤过的伤都还要让人无法忍受,难捱至极。 仲墨州自然知道他正在经历什么,但他什么也不能做。没有表露情意没有三书六聘,他不能也不可以。 沁凉的水浸透了少年身下的鱼尾,继续将他整条鱼都淹没了进去。 方尘栖在被放入池水中沉下去的那一刻,便就瞬间受到了惊吓一般,挣扎着爬起要划上岸来。 不仲墨州,我不要待在这里 狐狸怕水,即使是变成了人鱼他也摆脱不了对水的恐惧,本能性地要挣扎上岸。 仲墨州伸去的手被方尘栖当成救命稻草一般,紧紧地抓在怀里,泪珠一大串一大串地滚落在他的手臂间。 少年几乎已经神志不清了,但仍不愿松开怀中拥入的实体。 仲墨州涉水而下,将他抱入了怀里,温声安抚道:不怕,我陪着你。 指间凝聚出灵力微光,将要注入少年体内为其运功解毒。 然而一只柔软而滚烫的手却倏忽地抓住了他的手指,方尘栖湿漉着眼睫,仰着一张小脸,抬头看向了身前之人。 大魔头少年似是抛却了所有理智,唯剩眼前的一个念头,那就是抬头覆上了他的唇,打消了对方的所有顾虑,也断绝了自己所有的退路。 理智在那一瞬间坍塌,所有强自绷住的隐忍与克制,通通都在那一吻下不战而败。 仲墨州单手覆上了少年的后脑勺,另一只手缠上了他身后宛如绸缎的青丝,腕间一个施力,鱼尾划落了池水,拍打出一片四溅的水花。 阳光透过云层洒落而下,被激荡起的池面泛起了层层波纹,粼粼的波光折射出耀眼而璀璨的光辉。 * 一同参与黑市清剿任务的沧澜门弟子在日落偏西的时候,才刚刚御剑回到了门派,然后便就要去门派执事堂详述记录自己此行的任务。 执事堂的长老一听到他们所行所径,惊得眉毛都抖落了下来。 黑市贩卖牵扯甚广,一不小心就会搭陷其中!你们竟还不与门派商议就妄自行动,是谁给你们的胆子? 一众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像都在对方的眼底看到了那个答案。 呃是谁给他们的胆子?好像是大师兄给的。 对了,他人呢? 大师兄提前回门派了,没过来执事堂报备他下山之后的行踪,自己所做的事吗? 有弟子想起此前在地下黑市贩卖时,大师兄一剑挥出凌厉的寒光直接将所有的禽兽畜生给斩杀殆尽。 当时他的眼神冰冷得可怕,简直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有小师妹因担心大师兄的心理状况,于是便匆匆跟执事堂长老道辞,要去找人给莫珉哲查看身体。 对了,此前师兄离开时,怀里抱着的好像是黑市中正在竞价拍卖的人鱼少年。 所以他会不会是带那小人鱼到门派后山泉池里去了? 可是那个关心大师兄的小师妹注定是见不到他了,此时的后山早已被一道无形的屏障给封锁了全部入口。 结界笼罩下,所有动静与声响通通都被彻底地隔绝了。 唯余一抹淡淡的麝香味,从结界内缓缓地逸散而出。 小师妹没能见到大师兄,包括沧澜门的所有弟子在未来几日都找不到他们大师兄的身影。 他们只知道那从黑市救出来的小人鱼很虚弱很可怜,似乎还被人下了毒,至于什么毒,当时他们没来得及听大师兄就一剑刺了上去,把那人给封喉了。 解什么毒需要那么久?直接找丹炉房的长老拿一颗包解百毒的丹药不好吗?多省事啊,至于还要封闭整个后山吗? 直到数日后,设立在后山入口的屏障被撤下,那笼罩了整座后山的结界也瞬间消失了。 有人看到他们数日未见的大师兄,正欲上前询问关心,结果在无意中窥见他后颈上有数道浅浅的抓痕,当场愣在了原地。 而刚从后山出来的仲墨州似乎并未将注意落在旁人身上,他径直向丹炉房走去,要去拿消炎的金疮药以及活血祛瘀的药膏还有一些可以用得上的东西。 方尘栖是在傍晚时分才堪堪醒来,一睁开眼便就看到了眼前那张再熟悉不过的容颜。 仲墨州伸手拂过他额际的青丝,指腹轻轻擦过他还未消红的眼角,神情温和语气也十分温柔。 仲墨州道:再睡一会儿吧,我刚帮你上完药,药效可能还没发挥。 方尘栖还有一瞬间的蒙圈,他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扫过对方的指尖,就如同扫在对方的心间一般。 在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身后某处似乎还有微微发热的疼痛与肿胀感,以及酸疼到完全没了力气的尾巴时,小人鱼瞬间热了脸颊红了耳尖,他一把将脸埋进了对方的颈窝间,小声地应道:嗯 仲墨州似乎是无声地笑了一下,然后也没有再说其他的话,而是温和耐心地帮他的小狐狸揉腰按尾巴。 方尘栖埋在他的怀里,感知着腰窝间传来的一阵阵力道适中的按揉,心中不由升起一丝微妙的情绪。 是什么时候起,仲墨州开始对他这般温柔而体贴地照顾了呢? 以前他从未留意或者说放在心上过,因为那时仲墨州除了偶尔流露出难得的耐心与照顾,其余时候也基本都是不在气他时刻就是在气他的边缘。 于是它天天被惹到炸毛,与大魔头单方面地宣战啄他挠他,仲墨州也从未放在心上。 偶尔的几次照顾也被方尘栖认为那是大魔头在为惹毛它而做的补偿。 可如今细想过来,似乎早就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魔君仲墨州已经开始发生了转变。 他待他好待他温柔待他体贴,似乎已然融入在了日常习惯中,如春风拂面如细水流长,若不刻意留意根本让人察觉不出他的改变。 是因为他们所附身的本就是一对情人爱侣的缘故吗?就像贺南旭对小凤凰,莫珉哲对小人鱼的情感与爱意太过深情,便也影响到了仲墨州对他的情感判断吗?或者说,这些只是在原主潜移默化地影响下,他才作出了这些异常的反应吗?那它呢?它也是这样吗? 方尘栖不知道,也无法得知事情的真相,更无从知晓答案。 他只知道,在吻向仲墨州的那一刻,是籍由他主动的,才有后面的一发不可收拾。就如同小人鱼镜白,吻向救下它的莫珉哲。 小狐狸。恍惚间好像听到头顶上方仲墨州在他耳边说道:我们成婚吧。 方尘栖心口骤然一跳,蓦地睁开了双眼。 作者有话要说:池子里有很多珍珠哦,打捞起来发财啦! 第35章 人鱼之歌(4) 你说什么?小狐狸似乎还有些没回过神来,怔愣愣地看着对方。 仲墨州见他这般呆愣的神情,不由觉得有些可爱,笑了笑又重复一遍方才自己说的话,我说,我们成婚吧。 方尘栖从他怀里离开坐直了,试探性地询问道:你是因为想要对我负责才萌生的这一想法吗?其实你不用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便就被仲墨州一手掐住了腰给截断了话语。 恋耽美 ——(22) 少年直接瘫软在了他的怀里,被一把捞入了他的臂弯中。 仲墨州垂眸认真地看着他,郑重道:不,是我心悦于你。 早在很久以前,他就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就算没有发生了这些事,他也会向他表露情意,和他提出成婚在一起的念头。 一段告白表露而出,兜头把小狐狸给砸了个蒙圈。 不是,大魔头竟然说他喜欢他?他怎么会喜欢他呢?!他什么时候动心的?!! 他怎么半点都没察觉到?!!! 那些被刻意忽视的细节,被有意曲解的话语,似乎都在这一刻得到了解释。也让小狐狸发现,原来他并不是完全没有察觉到过,而是全都被他给有意忽视了,不愿也不敢去深想。 那你曾经说过的那个苏落衡呢?你不是和他有什么情感纠葛吗?你该不会是想把我当成替 后面没说完的话再一次被一把掐住了腰给截断了,小狐狸直接嗷一声,又跌落瘫软在大魔头怀里,一口咬上了他的小臂,你没完了是吧! 仲墨州笑了笑,任小狐狸在他手臂上磨着牙,你还要我说多少遍,你就是他,我不会认错的。 方尘栖蓦然抬起头来,便见仲墨州轻抚过他的眼尾,缓缓开口说道:还记得我曾说过轮回镜之所以称为轮回镜,是因为它照见前世轮回吗? 小狐狸的眸眼不由微微放大了些许,你的意思是 这些,就是我们曾经历过的轮回。 如果说第一个世界,他与贺南旭的身形样貌一样可以说是巧合。那第二个世界中,他所附身的这个莫珉哲又该如何解释? 仲墨州不信这世间会有那么多的巧合,他启用轮回镜就是为查看方尘栖前世为苏落衡的画面。 当时除了小狐狸的拼命挣扎,其余一概都没有问题。既然阵法没错,那他们所见到的这些前世轮回,应该也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事。 我们有过那么多世的情缘,你还觉得我对你的情意是虚幻而不可信的吗? 等等,我脑子有点晕面对如此深情地告白,某只小狐狸,不对,已经变成小人鱼的他竟然一点煽情的机会都不给,完全打破了这一直泛粉红色泡泡的暧昧气氛。 少年柔软而不能自理地扶着自己的额,呜好像在岸上待太久了,我有点脱水了 仲墨州瞧着他那浸在水里一下又一下摇晃摆动的鱼尾巴,略一垂下眼眸,而后开口道:那我抱你回池水里泡着吧。 方尘栖乖乖地伸出手搭上了他的后颈,浸泡在泉池中。 清冽的池水里粼粼地闪动着点点微光,晃入了少年的眼。 方尘栖好奇地捡起来一看,才发现那发光的珠子竟然是他此前落下的眼泪。 原来鲛人泣泪成珠的传说,是真的啊 一想起自己哭的原因,少年脸颊又不由地感到一阵发烫,他默默地把珍珠藏起来,鱼尾无意识地划动着水面,抬眸看向身旁的仲墨州道:或许你说的是真的,可是我还是有很多事情都想不明白。你能让我好好考虑一下吗? 毕竟,成婚这等大事可不是什么儿戏。他一时还有些不确定,自己到底喜不喜欢仲墨州。而仲墨州又到底有多少是受前世记忆的影响,才会在后来对他这么好呢? 如果回到了现实世界,他会继续喜欢他吗? 方尘栖不知道,也不敢确定。 毕竟他看过的两次中,最后的结局都是悲剧收场。如果他和仲墨州在一起,最后会不会还是将重蹈前世的几次悲剧? 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仲墨州抬手拂上他的眼睫,温声安抚道:不论是贺南旭还是莫珉哲,都是因涉及他人利益而被人暗算害死。你觉得是他们做错了吗?不,他们所行之事皆为本心并无对错。错的是他们实力不够强大,在面对朝堂之中的奸佞小人以及修真之界道貌岸人的伪君子,他才会没有防备被人暗算偷袭,乃至命丧黄泉。 可我不会,我是魔界的魔,那些笑里藏刀虚与委蛇对我通通都不管用。因为我只会用实力告诉他们,犯我者皆当死去。 方尘栖瞬时抬起头来,握住了对方遮住他眼帘的手,抬眸望向他,所以,你不会死的,对吗? 面对少年如此天真单纯地发问,魔君似乎有些无奈且想笑。但一注意到少年眸间包含着的满满的担忧,又不由地心软了下来。 于是,他郑重地回道:不会。 得对方这一句话,少年心中瞬时冒出了一股莫名的冲动,他略一仰头便就贴上对方的唇。 仲墨州眼底眸光一深,揽过他的腰便就加深了这个吻。 方尘栖被他压得往后一靠,在喘息之际还不忘小声地提醒一句,我后边还疼着呢,你别 我知道。魔君似是笑了笑,而后低声回道:放心我不碰你。 * 小狐狸算是彻底想通了,不管有没有前世,是不是受前世情感所影响,既然他与仲墨州之间早就有了累世的情缘,那为什么还要想那么多有的没的?顾虑这顾虑那的? 他只要在心中确定一件事,他也喜欢仲墨州,那一切就都不重要了。 方尘栖也从后山泉池里搬到了仲墨州在这一世门派里的居所里,仲墨州直接为他在院中挖了一个超大的池子,引山泉入其中。 每天抱他上岸放怀里,一起晒太阳,还会算好时间再把他抱回池水里泡一泡。 小人鱼最喜欢大魔头给他梳理头发摸脑袋还有揉尾巴,可舒服可舒服了。 就是每次摸完尾巴,仲墨州总会变了眼底的神色,然后抱着他做羞羞的事。简直是太折腾鱼了!尾巴都要酸死了! 小人鱼不止一次向他警告过,不要欺鱼太甚了!但每次都会被大魔头一句话给堵得说不出口,是我揉得不舒服还是摸得不好受? 你方尘栖瞬间红了脸,刚想骂一句:你这什么虎狼之词,不要脸! 结果就听仲墨州悠悠地补充道:我说的是脑袋和尾巴。 最是热衷于这两件事的小人鱼: 好吧,为了下次能继续揉脑袋和摸尾巴,他忍了。 毕竟现在还不能化出双腿的他根本就不能离开水太久,仲墨州为了照顾他每次都是迁就着他在水里行事,还一连泡在水里几个时辰,着实不容易。 方尘栖每次都要担心他会不会把皮给泡皱了,还小声商量着要不要去岸上? 但仲墨州都会低笑着回答不用,因为他知道,他可以在水里很久。但他的小人鱼可在岸上待不了太久,中途停下来可太难受得慌,还不如就一直在水里呢。 小人鱼开始细数距离将自己的尾巴变出双腿还有多少天,每天都勤勤恳恳用心地修炼。 终于,在某一天他竟然发现 我靠!仲墨州!仲墨州!小人鱼整条鱼都吓得震惊了,我这池子里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鱼卵?!! 谁在我的池子里产卵了?!仲墨州,你是不是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背着我在我的大池子里养别的小人鱼了?!! 被平白无故扣了这么一大顶帽子的仲墨州: 他无声地拾起小人鱼开始变得饱满而柔软的鱼尾巴,连带着尾巴中好几颗小鱼卵从里面掉了下来。 而后,大魔头笑道:好像是你产卵了。 小人鱼听到他这句话,整条鱼都呆滞了。他愣愣地看着仲墨州掌心里掬起的一捧池水,那里面正乖巧地安置着几十颗小鱼卵。 方尘栖瞬间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不是我不是雄鱼吗?为什么我还会产卵! 有一件事,你好像忘了。仲墨州心情似乎还挺好,扬着唇角笑道:鲛人生下来之初是没有性别的,只有在成年的时候才会根据自己的意识划分为男女。有的鲛人分化性别需要一至两年,而你距离成年才刚刚过去半年不到,虽然你外形是少年模样,但你性别其实还并未稳定下来。 所以他会产卵,并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小人鱼再一次地感觉自己好像是被雷劈了,原来他性别还没有稳定下来 那为什么那为什么前世的镜白就没产过小鱼卵?! 方尘栖看着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仲墨州,气得一尾巴拍在水面上,溅了对方一身的水,都怪你! 不知节制不知羞耻!!! 要不是他,它怎么会产了满池的小鱼卵?!!! 呜呜呜,太羞耻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人鱼产鱼卵了嘿嘿~ 第36章 人鱼之歌(5) 自己产下来的小鱼卵,哭着也要把它们全部孵化出来。 方尘栖开始暂缓修炼的进度,转为孵小鱼籽了。 一开始仲墨州并未将小人鱼的变化放在心上,只是看少年这么认真地照顾他的小鱼卵,不由有些好笑便任由着他折腾去。 可后来魔君发现,他的小人鱼为了把小鱼仔孵化出来,竟开始连自己吃饭睡觉都顾不上了。 仲墨州在喂小人鱼吃完晚饭后,要抱着他进屋内做的大水床里好好休息,可才有所动作方尘栖便就察觉到了他的意图,连忙摇头摆尾地拒绝道:不行,我还要孵化我的小鱼卵呢,我不回屋里睡。 看着少年这般倔强当真的小模样,他实在不忍心告诉他,池子里的那些小鱼卵其实孵化不出来的。 小人鱼之所以会产卵是因为与他结合了,可他是人并不是同类雄鱼。即使方尘栖因受.精而怀孕了,产下小鱼卵里面也不会孕育出小生命的。 更何况,现在方尘栖的性别已基本定了形,没有雌鱼鲛人气息的影响,小鱼卵能成功孵化的概率就更小了,几乎微乎其微根本就不可能发生。 在得知真相后,小人鱼几乎哭了一池子的珍珠。仲墨州从来不知道他竟然可以有那么多的泪水,明明以前在他身上哭时也没有那么多的眼泪啊。 魔君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心爱的少年,只能心疼地帮他擦拭掉眼泪,温柔地亲了亲了他的脸颊,哄道:别哭了,再哭下去池子都要装不下你的珍珠了。 小人鱼看着自己尾巴上也落满了晶莹剔透的小珍珠,不由想起他那形状相似却无论怎么都孵化不成功的小鱼卵 于是,哭得更伤心了。 最后小人鱼是直接哭累了,趴在大魔头的怀里睡着了。 仲墨州瞧着他这般哭皱了的小脸蛋,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伸出手将他鬓间被泪水打湿的头发给拢至耳后,然后将小人鱼给整个抱起,打算把他抱回屋里睡。免得方尘栖在看到池子已经一点动静都没有的小鱼卵们而再次伤心难过。 结果刚把他抱在怀里从水里捞了起来,少年那落满珍珠的漂亮鱼尾竟在顷刻之间化成了一双白皙而修长的双腿。 少年也似恰有所感,在双腿变出的那一刻就湿漉漉地睁开了双眼,目睹了眼前这一幕特别值得纪念的画面。 我我化出双腿了?小人鱼似乎还有些不可置信,他抬头愣愣地看着身前的仲墨州,神情仍还有梦幻与呆滞。 他勤勤恳恳辛辛苦苦修炼了大半年,都没有提前幻化出双腿,结果在哭了一场后就变出来了。 呜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受。 这是好事。仲墨州笑了笑,拂过他腿间未落下的水珠,说:以后你就不用天天待在池子里哪也去不了了,你不是老说待在池子里闷吗?现在变化出双腿,正好可以外出走走,你想去哪里都可以,我陪着你。 小人鱼似乎被安慰到了,他擦擦眼睛乖巧地应了一声:嗯。 * 沧澜门中几乎所有师弟师妹,都知道他们家大师兄有只宠在心尖上的小人鱼。 金屋藏鲛了半年的小少年,终于露了面,从他那院落里的大池子走了出来。 面对向他投以好奇却友善的众人,方尘栖自然也不会觉得排斥,反而因这大半年来终于能再见到更多的人而高兴。 仲墨州看着他与旁人说说笑笑,心里虽有些抑制不住地吃醋和不舒服,但还是任由少年去交更多的朋友。因为他知道,这是小人鱼喜欢的。 过去弟子的早课晨练,本该是由大师兄莫珉哲负责监督带领的。但自从仲墨州在这具身体里苏醒了过来后,他便日日夜夜都陪在小人鱼方尘栖身边,几乎再没去过监督弟子们的早课与晨练。 如今方尘栖可以出来活动了,他便带着他一块儿来晨练广场监督弟子们晨练。 小人鱼就坐在一旁的树荫下,看一群年轻有活力的少年们认真而帅气地练习剑法,只觉得眼前的这一幕真养眼啊,看得他都想来一段剑术。 可惜他的双腿才刚从尾巴转变过来,还不能站太久,更别提拿着把剑比划了。 平日里不是都懒散得很,现在倒是一个个认真起来给谁看。仲墨州神色冷厉地穿行于他们众人间,都是一群空有花架子而力道不足之人。 本还想着趁此机会好好表现一番的众弟子: 呜,怎么感觉大师兄比以前还要严格了? 一番毒舌点评后,仲墨州便布置下一个任务,练剑结束,全都给我绕山跑十圈。 什什么?!那不得跑到天黑去!!!一众弟子苦不堪言,奈何大师兄连一点讨价还价的余地都不给他们,直接赶鸭子上架,让他们一个个按队形排好开始绕山奔跑。 方尘栖全程看戏旁观,顺便跟他们每一个加油打气,每一位得到鼓励的弟子皆含泪应下。 仲墨州来到少年身旁,注意到他脸颊红红,额际还沁出的点点汗珠,便伸手帮他拭去,问道:很热吗?都看你出汗了。 还好,可能是头一回离水太久,有些不适应了。方尘栖笑眯眯地仰起小脸,任由大魔头给他擦拭汗水。 要回去吗?面对小人鱼,仲墨州的态度可与方才训练弟子们时的严肃冷厉完全不同,他眼底满是宠溺的笑,温声道:我抱你吧。 恋耽美 ——(23) 这么多人看着呢少年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 仲墨州刚想说:要看便让他们看了,又不是不知道我和你的关系。 结果便听到小人鱼试探性地说道:要不,还是背吧? 魔君闻言瞬间破防,笑了一声:可以。 方尘栖便立马开心地把手臂伸展开来,一个前扑就跳上了仲墨州的后背,偏头靠他的肩膀上,笑嘻嘻地问道:我重吗? 魔君把他背上身上轻轻颠了一下,很认真地回道:不重,太轻了,一点重量都没有。看来还是得把你喂胖一点才好。 嗷!你还要喂啊?小人鱼一想起每次在吃饭上被大魔头支配的恐怖感,就直泛起生理上的畏惧,我每次被你喂到肚子都快要撑死了,还没长肉呢?! 那是因为你总是不好好吃饭。 嗷~哪有?不就是那段时间天真地想要孵化小鱼卵,才茶不思饭不想地有几天没好好吃饭嘛,哪有总是呀。 看到这对亲密的夫夫旁若无人地秀恩爱,一众在罚跑了还要被迫吃狗粮的弟子: 能顾及一下我们的感受吗?还有没有天理了喂! * 半年前仲墨州便就同方尘栖提起成婚的事,只是当时小人鱼还没变化出双腿,且每天只能待在池子里,不能离水太久。 诸多不便下来,成婚一事就一直耽搁了。 如今小人鱼尾巴能变化成双腿了,且可以离水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仲墨州便就开始预计筹备婚礼一事了。 他同方尘栖提起此事,神情认真而庄重,搞得小人鱼也不由地认真且紧张了起来。 成成婚吗?小人鱼喃喃地重复道,整张脸似乎都红了起来,耳朵尖也红得可爱。 瞧着少年这般呆愣可爱的小模样,魔君不由得轻轻笑了一声,你不用紧张,可以慢慢考虑,我不会逼你的。只要你愿意,我会永远等着你。 方尘栖自然知道仲墨州不会逼他,如今的大魔头温柔而体贴,会给予他充分的尊重。 哪怕他们彼此相恋,早已有了更加亲密的举动,仲墨州依旧会认真地遵循他的意见。 但成婚之事,是终身大事。成了婚,他俩便就要结下道侣印。结下了道侣印,那就是一辈子都将绑定在一起的。 谁都不得觊觎,他们只能是彼此的。 一想到以后大魔头就只属于自己一个人的了,心底似乎还挺开心的。 方尘栖在一番紧张脸红后,倒也没再过多纠结什么。他笑了笑,把手伸到了仲墨州面前放在对方的掌心里,嗯,我愿意。 所以,大魔头我们成婚吧。 * 沧澜门上下都挂上了喜庆的大红色装扮,喜帖喜烛喜床红绸缎红灯笼等一应尽有。 一切都按照最高规格办的,方尘栖作为一条泪腺发达的小人鱼,随意地眨巴眨巴一下眼睛,便就能落下好多滴泪珠出来。然后数不尽的上好珍珠拿出手,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因为方尘栖和仲墨州同为沧澜门的弟子,俩人又是早已住在一处,若直接就地接亲未免有些不合适。 于是大家建议先在山脚下置办一所住宅,让小人鱼在山下住宅等候,成亲当天再以接新娘的礼仪来接他上花轿。 这个提议似乎还挺有建设性的,不过仲墨州倒还是更在乎小人鱼的看法。毕竟让一个大男人像女子一般坐花轿出嫁,总归会让人有所介怀的。 方尘栖却是满不在意地弯眸一笑,坐在仲墨州的怀里开心道:对于我来说,只要是你,不论是娶亲还是嫁人我都没关系啦! 看着少年如此明媚而张扬的笑意,魔君心中不由一动,唇角也随之微微扬起,明日便要成婚了,你倒是看起来一点紧张的感觉都没有。 这次小人鱼的脸上反而带了些许不好意思,说实话,其实还是有一点小紧张的。 毕竟是头一回成亲,人生大事呢!总归会有一点点小紧张的,当然还有一些小激动。 少年双手直接搭在身前之人的脖颈上,眼底眸光湛湛,问道:你紧张吗? 仲墨州笑了笑,自然。 自然?这是什么意思?是说他自然也会紧张吗?大魔头竟然也会紧张?! 小人鱼似乎有些不可置信,一下就坐直了,刚想笑眯眯地开口调戏对方几句,结果就被仲墨州一把掐住了腰。 少年当场就软了身子,唇瓣微张一声嗷~都还没发出,便就被对方略一低头给吻住了唇。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小人鱼穿新娘装~ 第37章 人鱼之歌(6) 按理来说今晚是新婚前夜,方尘栖本该在山下所置办的宅院居住,然后俩人先分开一晚的。 但仲墨州却以少年太过娇弱的理由,把人今夜给留在了身边。毕竟小人鱼晚上自己一个睡觉总盖不好被子,没他在旁边说不准又该掉下床了。 对此方尘栖只想说,扯淡!大骗子,我看你就只是想把我留下来唔 后面未尽的话语通通都被堵回了嘴里,小人鱼直接被大魔头给抱回了大床铺上,然后床帷落下只剩下一片可怜兮兮的讨饶声。 第二天早上,方尘栖是在一阵敲门声中被吵醒的。他睁开双眼醒来,身旁没有熟悉的身影,就连那温暖而舒心的气味也不复存在。 小人鱼一开始还有些懵,等他注意到周边的环境好像并不是以往他熟悉的那个屋子,而是山下置办的住宅里面的陈设布置。 他才堪堪反应过来,仲墨州这是在他熟睡时,用空间传送法阵把他给送来了这里。 怪不得昨晚大魔头一点也不担心今早他会起不来床,而赶不回来呢。 原来他早就想好了这一解决办法呢。 哼!还不是满足了他! 嗷,尾巴不对,腿好酸啊 今天一天还有的忙呢,都不想成亲了! 不过小人鱼心里吐槽归吐槽,但婚还是要结的。 他喊进来后,今日来为他梳妆打扮的姑娘才应声推门进来了。 其后还有一位高寿好命的婆婆也随之而进,姑娘说将由这位老婆婆为他梳头送祝福,祝今日成婚的这对新人和如琴瑟白头偕老。 因方尘栖是男子,所以姑娘为他梳妆并未用太多过于复杂的装饰,没有繁重的凤冠倒也省上了许多事。免得小人鱼到时还因为头上带了太多太重的东西,而走路不稳给摔倒了。 梳完妆发,姑娘们便推出了整整齐齐地挂在木架子上的华丽喜服。 这喜服是由鲛绡编织而成的,其质地柔软遇火不化遇水不湿,是绝佳上好的布料。 不过喜服虽是鲛人所织,却并不是方尘栖自己做的。因为他不算正宗的人鱼,乃是半路附身于这一具身体里,对于鲛人天生善编织这一点他着实有些拿不出手。 主要还是他手笨,在做嫁衣时老是拿针扎到自己的手,大魔头心疼他便寻南冥深海的鲛人接手过小人鱼手里做着的嫁衣。 那姑娘一听是给自己族人编织嫁衣,当下便笑着答应了。 此刻抚摸着手中的大红色喜袍,方尘栖心中竟升起了万千感慨。 直到此刻他才如此强烈地意识到,他真的要和仲墨州成亲了。 是要与他白头偕□□度一生的那种成婚,从此以后他们就成为真正的道侣了。 唇际不由地浮起一抹笑意,方尘栖轻声道:给我穿上吧。 嫁衣绣凤,霞帔繁华。 其上所绣精美华丽的图案一路延伸至逶迤托地的裙摆,少年在穿上这一身如火嫁衣更映衬着他容色绝绝,浑身都散发着明艳动人的光彩。 一群姑娘都被他惊艳了神色,看呆了眉眼,弯眸笑道:公子桃花玉面艳美绝伦,绝对是这世间最好看的人了。 方尘栖被说得竟还有些不好意思了,耳朵尖都微微泛起了红。 外面开始传来一阵锣鼓唢呐声,是接亲的人到了。 姑娘们拿过红盖头,为新娘盖上了盖头。 视野逐渐被覆盖,入目一片喜庆的红,方尘栖看不到前面的路,由人搀扶着走出了房门。 锣鼓喧天,新人嫁娶。唢呐声响,滴答滴地吹。 轿帘被掀起,方尘栖躬身而入,层层珠帘在身后哗然放下。 喜娘高声喊道:吉时已到,起轿 一行队伍浩浩荡荡地吹着唢呐,向山顶的沧澜门派而去。 方尘栖坐在花轿里偷偷掀开盖头的一角,余光瞥见一旁放的果盘还有小糕点,估计着应该是仲墨州特意吩咐的,准备一些小零食好让他在路上吃着消遣填填肚子。 眼眸微弯,唇际不由地浮起一抹笑意。少年刚想伸手去拾碟子里糕点来吃,轿撵突然猛地停顿了一下。 方尘栖因惯性而往前一撞,差点扭到自己的手腕。 怎么了?少年心生疑惑,询问道:外面这是发生什么了吗? 不知道啊!路上突然出现了一群那回话的姑娘话还未说完,便突然尖叫一声:啊小心! 手还未掀开轿帘的一角,一把散发着冷光的寒剑便就破窗而入,堪堪擦过少年的手,划断了一缕青丝,叮的一声死死地钉在木板上,发出颤动不止的剑鸣声。 方尘栖看着那身后的那柄寒剑,眼底的神色骤然一变。 * 沧澜门派,今日大喜。因是他们首席大弟子的成婚大典,各大仙门皆派来门内的代表弟子过来道喜送礼。 一时间沧澜门宾客如云,而作为新郎官的仲墨州自然是要好好接待一众前来送礼的仙门贵客。 同门的师兄弟纷纷向他们的大师兄道喜,平日里神色冷淡不苟言笑的仲墨州此刻眸子里竟也带着点点笑意,他一一颔首回应,接下了这些新婚祝福。 只是,到了后面却迟迟不见接亲的队伍回来。仲墨州的眼底不觉染上几分疑虑,是路上耽搁了吗? 但因现下新郎官还要接待一众来道喜的宾客,实在不好抽身离开。仲墨州便招手叫来一旁的师弟,低声嘱咐几句托其下山去看看接亲的队伍到哪儿了。 那师弟还笑话大师兄这是迫不及待想见新娘子了?调侃过后他倒也应言下山去看看了。 所有宾客几乎都已到齐,眼看着吉时就要到了,而婚礼的另一个主人公新娘子却迟迟没有当场,宾客们不由心生疑惑窃窃私语了起来。 而此刻,仲墨州心中竟陡然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为何那叫去下山看看的师弟也迟迟未归?新郎官的眉头逐渐锁了起来,在无意间捕捉宾客席中投来的数道怪异而扭曲的目光时,魔君面上的神色是彻底冷厉了下来。 他当下留下一句话,说自己去看看情况,便就于众目睽睽下消失不见踪影。 * 方尘栖是被人一掌劈晕了过去,等他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被人关到了一个完全看不出是哪里的洞府中。 少年轻嘶一声,揉着酸疼的脖子爬起身来。 回顾此前遭绑架的场景,其实他心中已经隐约猜测到了绑架他的是什么人。 果不其然洞外听到动静缓缓走来的人,在看到他醒来后的第一眼就充满了冷厉与凶狠的光芒,来者直接自爆身份,你可还记得我?半年前我兄长将你运到黑市贩卖,结果一群沧澜门派的弟子隐藏于暗处,将场内所有人都剿灭其中。而我兄长就是死在沧澜门莫珉哲手中!今日,我就是要在他大婚之日,让他尝尝见血的滋味! 男人扬起手中的长鞭就要向方尘栖狠狠抽来,少年反应迅速立马就地一滚,惊险地躲过了这一带刺的藤鞭。 那男人见自己一鞭没抽中似乎有些被惹恼了,当即就狠狠地扬起长鞭要再次重甩出去! 少年又顺势一滚,再次躲开了那一攻击。 男人大怒,扬起手中的长鞭发狠地抽去! 方尘栖的反应速度竟也是越来越快,每一次长鞭抽下来都能被他完美地躲过去。 诶,打不着 就是打不着他。 少年脸上竟还洋溢起一分得意的笑来,就在他刚想嘲讽对方一句,你这甩鞭的速度不行啊~ 便见对方气成了一张猪肝脸,然后把手中带刺的长鞭给狠狠地扔到了地上,阴沉着一张脸道:行,你很能躲是吧?那要是把你绑起来吊着打,我看你还怎么躲! 方尘栖瞬间变了神色,因为之前他是与此人交过手的,他知道这男人速度不行,但实力却是有的。 要是真与他硬碰硬交上手,方尘栖还真没一点胜算。 眼看着对方就要向他伸出魔爪了,少年瞬间开嗓大喊道:啊啊啊啊啊!仲墨州!救命啊!!! 你的小人鱼就要被打啦!!! 一道浓郁的黑气瞬间从眼前炸裂开来,将那向少年扑去的男人给狠狠地击飞了出去! 被少年大声呼唤的魔君从虚空之中显现出了身形,方尘栖在看到他的那一瞬就立马嘤嘤嘤地哭诉出来,委屈巴巴地告状道:你怎么才来啊?我都要被他给打死了! 被震落在地爬都爬不起来的男人,闻言口吐一口鲜血出来。 我踏马碰到你一下了吗?!!! 然而眼瞎的魔君却一点都没怀疑少年的夸大其词,而是弯腰将小人鱼抱起,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为少年擦去眼角挤巴出来的泪水,是我不好,来晚了。 哼,知道就好。小人鱼恃宠而骄,还举起手边被擦破的皮给大魔头看,看,我受伤了,好疼呐 目睹这一切的男人: 他刚想开口大骂一句,然而无形中却似有一只强有力的手正狠狠地扼住了他的喉咙,教他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喉间涌上一阵铁锈腥味,但一口血还没呕出,便见那小人鱼气势嚣张地指着他,凶巴巴地告状道:都是那个人给打的!大魔头,你帮我教训他! 作者有话要说: 小人鱼:破坏我婚礼,看我不叫我老攻打死你! 第38章 人鱼之歌(7) 好。魔君一声应下,视线转过来的那一瞬,眼底神色寒如冰霜。 他甚至连手都没有动,仅一个眼神就发出了致命的一击。 恋耽美 ——(24) 一道由黑气凝聚而成的利刃从地下瞬时蹿出,干净利落地扎进了男人的胸膛里。 那人甚至连一声挣扎都没有发出,就直接面朝地倒了下去。 魔君行事效率之快,少年都还没反应过来,一切便就结束了。 方尘栖刚想转过头去看大魔头是怎么教训对方的,便就被仲墨州一把捂住了眼,温声道:别看,会脏了你的眼。 在听到这一句话后,少年心中便隐隐猜测到了几分,仲墨州是怎么个教训法了。 他呼吸不觉地微微一顿,仲墨州察觉到他的异常,开口说道:怕了? 怕这样行事果断,下手狠辣的他吗? 然而少年只沉默一秒,就摇头回道:不,我知道你是对的。 他没错,在这个骨子里就早已烂了根的修真|世界,他不杀仇敌就会被对方所杀。 更何况,这本就是他人先招惹上来的。而仲墨州不过是斩草除根永绝后患罢了。 所有参与了此事,挑战他底线者,他都会逐个去清算,好、好跟他们讲讲道理。 曾经魔君认为,莫珉哲想凭一己之力重塑整个修真界,将其拨乱反正肃清山河。 于他看来根本就是在痴人说梦,愚不可及。 对于仲墨州而言,这修真之界各大仙门早已烂了根,从内里来看就已经是溃烂成一团无药可救。 既然他无法改变这一现状,那就干脆把自己修炼到最高的境界上。只要他实力足够地强大,能力地位通通都达到旁人所难以企及的地步,便无人再胆敢来冒犯他。 而那些曾经加害过参与过杀害莫珉哲的人,他都会一一找上门去,取走他们的脑袋。 . 魔君抱着他的少年,一步步缓缓走出了这个洞府。 洞门外那些遍地躺满的尸体早就在魔君踏出来的前一刻,被魔烟黑气所吞噬消除,清理了个干净。 少年并不知晓真相,只是在仲墨州怀里轻轻叹了一口气,唉,真可惜,今天的这场婚礼好像都已经被耽误时间了。 回去怕是要天黑了吧,拜堂仪式都没了。 魔君微微低下头,认真地看着少年的眼睛,低声承诺道:没事,下回我再补一个更大的婚礼。 方尘栖闻言弯了眉眼,笑道:那说好了,等回归现实世界,你再补一个天上地下都没有的盛世婚礼给我。 仲墨州也笑了笑,应允道:嗯,一定。 在回门派之前,沧澜门的弟子收到仲墨州的灵力传讯,得知小师弟安然无恙舒了一口气。 而后通知大家这场婚礼已经取消了,前来观礼的宾客们在沧澜门弟子的歉声下,皆回到了各自的门派。 仲墨州和方尘栖回到沧澜门,天色果然已经黑了。而沧澜门的一众弟子竟都在山门口等着他们,在看到他们回来的身影纷纷跑上前来,关切地询问道:怎么样了?可有受伤? 被众人关心的小人鱼一阵感动,忙回复道:我没事,师兄赶来得及时,我一点伤都没受,大家都别担心了。 在确认小师弟无虞后,一众弟子皆放下了心来。 没受伤就好没受伤就好知道那些劫走你的人是谁吗?真是够缺德的,还偏偏挑在你们大婚的时候破坏婚礼呢!这些师兄弟们为少年打抱不平,恶狠狠道:要是让我们知道是谁干的,绝对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呃嗬嗬少年干笑了两声,他总不好说不用师兄们出手了,那些人大概也许可能都已经被仲墨州给一手解决掉了吧 魔君适时开口道:这些事往后再说,天色已晚大家早点休息。小白他受了一点惊吓,我先带他回去了。 众人这才发现小师弟他还一直窝在大师兄怀里,被人打横抱着呢。 他们面上皆微微一愣,而后挠着头有些不自然地笑道:好,那师兄你们早点休息。啊这我们就,就都先回去了。 仲墨州颔首算是作回应了,抱着他受了惊吓的小人鱼往住所走去。 打开.房门径直地走了进去,将少年放落在床。 今日本该是他们的婚礼,这屋内的陈设布置皆是一片大红色的喜庆。 贴着囍字的大红色蜡烛正在晃动着摇曳的烛光,方尘栖一身如火的嫁衣在红床软枕的映衬下,更显得光彩夺目明艳动人。 仲墨州垂眸看着他的少年,那一瞬间他眼底涌起了一阵将人看不透的深意。 但仅一秒所有翻涌的情绪都被他给深深地压抑住了,仲墨州俯身拢过方尘栖鬓间散乱的青丝,温声道:今日发生太多,让你受惊了。你好好休息吧,我就在你旁边陪着你。 嗯?这意思是今晚他就好好休息,大魔头更不会同他做什么了? 少年闻言一瞬抬起眸来,心道合着方才仲墨州说他受惊了,不是随口一说而是真这么认为啊? 那今晚今晚可是他们的新婚之夜啊! 小人鱼略一前倾,便就伸手揽住了身前之人的脖颈,扑朔着湛湛明光的眼睛凝视着仲墨州的双眸,轻声说道:我没有受到惊吓,也不想你就这样仅仅只是陪着我。 额头相贴,鼻间靠近。少年温热的气息铺洒在他的鼻息间,与之交缠在了一起。 仲墨州眸光微深,嗓音也变得低沉了些许。他温声开口道:那你想做什么? 小人鱼歪头笑了一声,轻轻啄了一下对方的唇,眼眸含笑道:做你想做的事。 魔君眼底的眸光彻底变得幽深了,他低声说了一句:好。 便略一伸手,指间勾住了对方头上的珠钗。那一头青丝瞬时宛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散乱在了仲墨州的掌心了。 烛光摇曳发出爆芯的噼啪声响,有月光从未关紧的窗户间缝隙溜了进来,映照了室内一片光景,层层帷幔垂落而下无风自动。 * 方尘栖同仲墨州提起过在小人鱼的记忆里,他看见过镜白与莫珉哲他们曾经游历人间踏遍山河,从繁花盛锦到绿意盎然,从落叶归秋到白雪皑皑。 他们在一起做过那么多事,有过那么多的美好回忆。 方尘栖表示他也想同仲墨州一起,去拥有属于他们之间的风花雪月。 仲墨州听了小人鱼的心愿后,笑了笑应允下来:只要是你想的,我都会陪着你。 于是他们一起游历山水,看世事繁华。 他们去过人间洛阳看一年一度的花朝节,在望不到边际的花海中轻抚对方的眉眼吻过螓首蛾眉,寻到了唇间芬芳,枕着一席花瓣青丝交缠十指相扣。 他们去过蓬莱仙境,见到那漫天的群鸟拖着华美的尾羽齐齐飞过,然后在空中组成各式各样的图案。 他们还去过南冥奇甸看海底的缤纷,少年变回了人鱼的形态握住了魔君的手,与他一起畅游在这深海之中,为他唱优美又动听的情歌。 阳光透过粼粼水波照见里面摇曳的海草与绚丽的珊瑚丛,仲墨州将他的少年抱在珊瑚丛中巨大的贝壳上坐着,垂眸低首扣住了他的下颔亲吻了下去。 青丝如墨藻随波荡漾开来,又亲密而缠绵地纠缠在了一起。 他们去过很多地方,看过许多美丽的景色。方尘栖说过,只要和仲墨州在一起,去哪里他都开心。 他们寻了一处世外桃源,避世隐居了起来。 每天早上一醒来,小人鱼就能大魔头一个温柔而缠绵的早安吻。 然后在他的轻哄下,哼哼唧唧地拱了一下被子,趴在大魔头的肩膀上,打着哈欠伸手穿衣起床洗漱。 他们会一起坐在书案提笔练字绘画描摹,仲墨州从少年背后怀抱而过握住了他的手,一笔一画教他丹青绘图。 有阳光从窗外投洒而进,映照在眼前这对璧人无瑕的面堂上,微风拂面吹动了画卷图纸上未干的笔墨,其上所绘正是少年绝色的容颜。 他们还会一起躺在庭院上的摇椅上,枕着微风沐浴着阳光闭目安憩。 更多的情况还是少年像小狐狸一样乖巧地窝在仲墨州的怀里,眯着眼睛享受着魔君为他揉腰捏后颈的温柔,以及对方用手为他梳发,指间穿过青丝的那种舒适的感觉。 有时候少年午睡醒来,一睁眼未寻到仲墨州的身影迷迷糊糊中还会怔愣茫然片刻。 然后再寻视到门口出现的那抹熟悉身影时,便就会眼眸一亮似是彻底地清醒了过来。少年掀开被子光着脚丫踩在地板上,带起一阵风扑进了对方的怀里。 你去哪儿了?小人鱼问道。 天知道他每次午觉睡醒后,没有寻到仲墨州的身影有多害怕。 因为在镜白的记忆里,莫珉哲就是死在了那个午睡后买浮元子回来的路上。 即使他心中清楚地知道仲墨州与曾经的莫珉哲不同,前者实力强悍到在这修真之界已鲜少有人可以与之一战。 但几年前仲墨州一连数月连下几十封战帖至各大仙门,要以修真之界决斗比试的方式来论道试剑死生不论,也着实让方尘栖跟着提心吊胆了好几个月。 可他也知道,仲墨州这是以最温和的方式,把未来所有可能会威胁伤害小人鱼的人通通解决掉。 他解决的方式,不是残杀不是暗算,而是下战帖用修真之界的方式来决斗解决。 那各大仙门也没有立场攻击指责他,就连那些被迫接下战帖后,签下了生死协议的人即使残了废了死了,也亦无人胆敢予之报复。 因为魔君仲墨州的实力就摆在那里,他强大且地位超然。 在如今的修真界,已无人能撼得动他的地位。 只是这一切对方尘栖而言,并不是彻底没有忧虑的保障。 因为镜白的记忆带给他的影响太深太重了,以至于他必须得时时刻刻都把仲墨州放在眼前看着。哪怕熟睡了也得抓着对方袖摆的一角,确认仲墨州就好好地陪在他身边他才能安心入睡。 面对少年这般粘人的一面,仲墨州只会觉得自己被深爱着,珍而郑重地珍视着。 在少年扑进怀里的那一刻,他就一把将对方环抱在臂弯中。 魔君低声笑了笑,回道:我只是出去给你拿了一些药过来,并没有离开太久。 午时因一时情动他失了分寸,没控制好力道把小人鱼弄伤了,而上的药也快用完了,他便去拿了一些回来。 得到仲墨州这一翻解释,少年提起的心脏无声地松落下了一点。 然后,他又似才反应过来仲墨州方才说的是什么,一瞬之间又感觉面颊有些发烫,耳朵尖也悄然红透了一点。 他自然是知道对方为什么会分了分寸,还不是因为他一年一次的发情期又到了。他自己拼命惹火造出来的孽,也怪不到仲墨州头上。 似是注意到少年的害臊与不好意思,魔君低低地笑了一声。而后将少年打横抱起,言其身上还有伤不宜过多走动,便直接抱着小人鱼送回了床上让他趴好。 乖,别动。我再给你上一下药。 方尘栖本还想摆手拒绝道:我自己来吧 结果话还没说完,一抹被掌心捂热的药膏就顺着他的伤口涂抹进了深处。小人鱼当场就软了半边身子,咬着被子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 因为魔君的这一下,中午的那种感觉竟又泛上了心头。一阵甜腻的香味竟突然从少年体内散发而出,逐渐浸染了整个屋子。 魔君感受到少年身体的变化,不由微微挑起了一下眉。 小人鱼转过头去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在注意到大魔头眼底的戏谑时羞愤得整个人都埋进了被子里。 仲墨州瞧见他这般可怜又可爱的小模样,不由轻轻笑了一声,俯身拢过少年耳旁的青丝,温声道:那我这回,轻点可以吗? 唔小人鱼趴着没动,只是含糊地应了一声,从语气中竟还听出了一丝懊恨与羞恼。 窗外的阳光正好,温暖而不刺眼。它淡淡地投洒而进,落在了窗柩上投射出窗格的黑影。 而一只飞过的鸟儿,停落在不远处的树枝上,滴溜溜地转着眼珠子似是在好奇自己所看到的画面。 但也仅仅只是一瞬间的窥视,它就好像是被谁发现了一般,一道被控制得极好,只散发出小小的攻击性的黑气将它驱赶离树。 然后未关上的窗户也在那一瞬间关紧了个严严实实,不泄露一丝半点的气味与声响。主要还是因为魔君他的小人鱼,会害羞。 作者有话要说:像不像ABO哈哈,要是结个道侣印那就真的连标记都有了~ 第39章 本命九尾(1) 意识逐渐变得飘忽起来,如一叶扁舟浮于广袤无垠的大海中,飘飘荡荡地向着远方而去。 海风惊起一层层波浪,浪花拍打的声响还回荡在耳边。 方尘栖只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被推高,又重重地跌落回去,而后落入了一个结实有力的臂弯。 一阵颤栗袭来,灵魂仿佛都要出窍了一般。 眼前一阵白光袭来,他恍惚间好像看到了一幕绿韵葱葱的景致,一个穿着红衣的青年推门而入 这个场景似乎有点眼熟,好像是在哪里见过? 很快方尘栖就知道了,这不是他的幻觉。而是他的灵魂真的出体了,正在逐渐脱离这个世界。 眼前所看到的这一幕画面,正是这个新的世界在给他传递的讯息,即他前世的轮回记忆。 出去随着一阵陶碗被摔碎的声音响起,一个虚弱无力却仍独自咬牙强忍的少年音从屋内传来。 说是少年音,其实也不过是因为那说话的人正好是个孩子。许是因他刚从一场大病大灾中苏醒过来,嗓音还很沙哑。 这个孩子似乎对周边的一片陌生环境还很戒备警惕,于是整个人都是紧绷着的,就连那打出去的剑气攻击也尖锐却虚弱得很。 原本端着药碗推门而入的青年,却被对方一道攻击给打翻了药碗。 瓷碗破碎,药汁四溅。深棕色的汤药溅在青年干净的白靴上,一如污秽落在白雪上,刺目灼眼得很。 红衣青年看着眼前的这幕场景,心中不知何故升起了一丝躁郁之感,只想开口报复,说出刺人的话语。 可在看到对面那满身伤痕,还双目失明瞎了一双眼的人,一副悲惨可怜的孩子模样。当下所有恶劣的情绪都被强行压抑住了,就连那到嘴边的刺人话语也生生地咽了回去。 红衣青年道:是我救的你,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 恋耽美 ——(25) 他的声音宛如寒石敲击玉磐的声音,带着一丝清脆冷峻之意,却又如此地婉转动听,好像一切燥郁的情绪都要在他这一音色下而变得安静平缓起来。 那少年听他所言,似乎有些微微一愣。他看不见东西视野一片昏暗,所以只能凭借兽类对危险的感知而作出反应。 可此刻闻着周围一阵飘逸着一阵药的清香,以及对方同样是为妖的气息。 少年心中似乎对那红衣青年的戒备隐隐产生了些许动摇,他唇瓣微张了半晌,最后还是干涩地开口说了一句:抱歉 嗬。青年似乎是低低嗤笑了一声,却没有应下这一声道歉。而是弯腰将地上的碎片拾起,冷声道:我救你回来不过是看在你一个孩童模样着实可怜,若你再给我添乱便有多远滚多远吧。死了残了还是被野兽吃了,皆不关我的事。 在听到被野兽吃了这句话时,那少年的身形似乎微微有些一顿。而后他似是终于想起在兽口下挣扎求生时,好像确实感知到了一股实力温厚的力量将他全身都包裹于其中。然后在他昏迷之前,击退了野兽救下了濒死的他。 察觉到少年的怔愣与沉默,青年也没再继续说什么话语去刺激对方。而是将收拾好的陶碗碎片一并放入手中,转身走出了屋外。 才踏出屋门没几步,他就抑制不住地闷声咳嗽了几下。咳得身形颤抖,握着陶碗碎片的手心也被割破出血,流出鲜红刺目的痕迹。 一如他干净的白靴上那惹眼的污渍,直令人心生烦意。 从林间刮过一阵风来吹得叶间簌簌作响,小火慢炖熬制出来的药香悠悠地飘荡在山林间。 青年简单地冲洗了一下自己的掌心,然后再盛了一碗汤药重新端进了屋。 这回屋里的少年倒没有再打翻药碗,他似仍然还有所戒备,在离手不远处还放着他那把不知从哪儿捡来的破了一个刃口的剑。 青年当时救下他时,这孩子也是这么戒备心极重。哪怕人已经陷入了昏迷,但手中仍死死地握着那把可以防身的剑。 如今醒来也是这样,剑虽没握在手中但也放在随手可碰到的地方,像是只要对方一有所动作,而他感知到了眼前危险便立马实施自保。 红衣青年眼中闪过一丝薄凉的笑意,只当没有察觉到少年的意图。 他坐落在一旁,用汤勺轻敲了一下碗沿,示意双目不便的少年抬头看向他这边。 新煎的药。青年开口说话的声音不带半点情感,音色也极为清冷,自己端着,好好喝完。 他说着便也没给少年半点思考的时间,而是直接把药碗放入少年的手里,好教对方自己摸索着喝完。 不同于少年因发热而滚烫的体温,青年指尖微凉,在触碰到少年手的那一刻,后者似乎明显怔愣了一下。 而后轻嗅着鼻间的气味,问道:你受伤了? 确实是受伤了,还是那摔碎的陶碗将他的手心划破的。 你鼻子倒是挺灵。声音依旧清冽,也听不出这句话到底是在夸对方,还是冷嘲热讽。 少年总隐隐觉得对方似乎对他怀有莫名的敌意,但那种感觉又不知从何而起。 于是少年把一切都归结于他刚醒来那会儿,无故地对本该是他救命恩人的青年下手。所以导致对方心情不虞,连带着对他的态度也有些许的不好。 对、对不起少年捧着药碗,望向声源那头,歉疚道:是我刚醒来时冒犯了你。 对方竟又突然地无故对他道以歉意,且态度诚恳还隐隐带着一种生怕被人丢弃的不安。像只受伤了的小兽在收留了它的大凶兽地盘中,小心翼翼地收起自己的爪牙,尽量显得自己安全无害,好继续得到因一时心善而收留了他的大凶兽的庇护。 嗬,别说,还挺有趣。 红衣青年的心底似乎还真就隐隐动了一分恻隐之心,他垂下眼眸收敛起眼底的寒凉与冷意,起身道:我出去一趟,喝完叫我。 少年怔愣了一瞬,听到身侧发出一阵不小的动静,是凳子挪开划过地板的声响。 他立马回过神来,寻着耳中听来的那一阵因身形移动而带起的气流声,望了过去,发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快要走到门口的红衣青年闻言似乎顿了顿,指间扣在门扉上而后落下。 他轻笑了一声,我叫,苏落衡。 恰好窗外又袭来一阵风,带着一股清凉而进,吹动了少年眼上蒙着的白纱。 苏落衡他似是在默默地念了一遍自己救命恩人的名字,然后抬起头来,再一次郑重地道谢道:谢谢你,出手救了我。 青年没有回应,只是扣在门扉上的手指微微用力露出一节白。然后他若有可无地嗯了一声,拉开门走了出去。 往后几日,少年也特别配合苏落衡对他的治疗。 他似乎除了第一日戒备心极重,后面都可以说是相当遵从医嘱,且安静听话不惹事。 苏落衡虽面冷心也冷,但有时看到少年这般一副人畜无害温顺的模样,那眼底蕴藏的些许寒意又总会不自觉地化散开去,似乎于心中纠结着什么。 他每每夜深人静从噩梦中大汗淋漓地醒来,在看到对面病床上躺着的少年时,白日里那才化散了寒冽的双眸竟似闪过一抹杀意。 指间上尽数是散发冷光的银针,苏落衡如索命的无常站在少年床头边。 月光寒凉映衬在少年苍白到毫无血色的容颜上,站在床边的修罗眼眸低垂,便就落在了对方那脆弱的咽喉上,只要他将银针轻轻地插.入进去,了解了这个人的性命,那他就得以报仇雪恨了 银针被无形的气力所推动,从指间缓缓滑出,一点一点地靠近少年的咽喉,只要再进一步再进一步他就可以彻底杀死他了。 视线中突兀地出现一滴血珠,如灼人心魂的焰火直刺激苏落衡的双目。 神智仿佛在瞬间被惊醒了过来,苏落衡猛地一个收手,将银针尽数收回于袖中。 而后他像是逃避什么一般,狼狈地离开了这间屋子。 在他不知道的背后,原先跟睡死了一样的少年缓缓地收紧了手。 天亮后携着一身寒露回来的苏落衡在进屋的那一瞬间,竟直接咳出一口血来往前栽倒了下去。 听闻到动静的少年心下一惊,忙问道:苏先生,你怎么了?! 对方竟没有任何回应,少年腿脚不便不能走动更是连看都看不到。但从此前对方发出的动静来听,少年猜测苏落衡这是一瞬栽倒昏迷了过去。 他咬了一咬牙,挣扎着从床上摔了下来,顺着那鲜血的气味爬向了昏迷之人。 最后也不知这少年哪来的力气,竟自己挣扎着站了起来,还一把发力将没了意识的苏落衡从冰凉的地上给搀扶了起来。 结果在快要扶到床边时,少年因体内伤势过重而气血不足,一瞬间似被抽去了所有力气般,带着苏落衡一并向前栽倒了下去。 在失足摔落而下的那一刻,少年因担心会摔伤了对方,千钧一发之际将自己垫在了青年下方,好叫对方别摔得太狠了。 然而他算是算对了时机却算错了方位,俩人双双倒落于床铺的那一刻,青年含带着一丝微凉的唇瓣与他的唇贴碰在了一起。 唇齿相磕,舌尖上似也隐隐品尝到了一丝血。 而苏落衡也因这猝然间的磕碰,不自觉地微微皱了一下眉,然后睫羽颤动轻扫过少年的脸颊,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作者有话要说:攻:嗨!老婆,我能说是你自己亲上来的吗? 第40章 本命九尾(2)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固,无形间仿佛有什么扼住了苏落衡的命门,教他一时竟僵硬了身体,忘做了反应。 许是因少年被纱布遮去了双目,看不见眼前的场景,也不知此刻的红衣青年面容神态有多生动异常。 他微微地动了动身子,仅这么一个举动,青年就在那一瞬间彻底地清醒了过去。 苏落衡从少年身上起来,神情似有些不自然,语气是故作淡定的冷漠,你自己身上的伤都还没好利索,逞什么强? 那少年竟是浑然没有在意对方语气里的冷漠,而是关切地询问道:苏先生,你的身体这是怎么了? 苏落衡微微顿了一下,而后像是被人扒开了遮容的面具一般,神情竟出现一丝崩裂。 然后他随口丢下一句:与你无关。便匆匆出去了。 晨间的山林还沁着一丝寒凉,在踏出屋外的那一刻,寒气入体引得苏落衡体内顽疾又来势汹汹地复发了。 只是这一回他没有昏迷晕倒,而是肺部一阵闷痛,让他只想把体内浊气给全都咳嗽了个干净。 他咳出了红血呛出了泪花,手撑在树干上咳笑出了声。那笑声带着一丝压抑的悲凉,似嘲讽又似笑自己心软又虚伪。 对方问他怎么了,他竟回答:与你无关。 怎么就与这少年无关了?若不是此人若不是此人,他又怎会有今日这副模样? 苏落衡心生恨意,无不怨念道:不过一条重伤在身的魔龙罢了,你怎就下不去手?他毁了你的家园,害死了你的族人,还用大水淹没了所有。就连你这一身沉珂旧疾病痛缠身,都是拜他所赐,你还有什么好心软的? 紧握的手越收越紧,被氤氲水光模糊了视线的双目也逐渐狠戾了起来,闪过一道凶狠的血光。 然而在这危险的预兆来临前,身后却突然响起一道怯生生的试探性的关怀,像小兽般小心翼翼地靠近与讨好,苏先生,你还好吗? 那一刻青年体内即将掀起的杀人欲.望,竟在少年的这一声笨拙与关切的问怀下微微顿了一下身体。 苏落衡垂落下手转过身去,缓缓擦去了唇角咳出的血迹,深深凝视着对方的面庞。少年一张容颜略显苍白,唯有唇际那磕破一点血,而沾染了些许色彩。 青年的目光落在了他唇上,眸光隐隐晃动带着一丝看不透的幽深。 他眼前的那个少年面色苍白双目失明,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可偏偏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拖着一副残躯病体走出屋外,来问他:还好吗? 嗬,也不知是做给谁看。 苏落衡心中虽无不恶意地猜忌揣度别人,但眼底那涌起的寒冽杀意到底还是因少年的这一句话,烟消云散消退了个干净。 他缓缓回道:无事。 外面风寒,该进屋了。 他从未问过少年的名字,少年也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 他曾坐于窗前翻阅古书典籍,纸卷吹动翻出哗啦啦的轻微声响,被他随手压在了掌心下。 少年侧耳倾听,好奇地询问道:苏先生,你在看书吗? 苏落衡神色微微顿了一下,而后收起手中的书,淡道:不过是闲暇之余的随意消遣罢了。 哦,少年也没在意他的冷淡,而是自顾自地找话道:先生有自己的名姓,可我却一直不知道自己叫什么 语气中竟还带着一丝怅然,似有所遗憾,也不知他在惆怅着什么。 苏落衡原是不打算接话的,但少年却突然摸索着移到他的桌边,轻声问道:所以,苏先生能帮我取一个名字吗? 少年面上双目遮容看不清神色,但浑身却带着一种纯然无害的真诚。 苏落衡在抬眸看见眼前的这一幕时,心底的冷淡与疏离竟也微微地松落了一瞬。 恰有微风自窗而入,吹动了手边未合实的卷书,书页哗啦啦地翻动。 风停了,书页也停止了翻动。 目光落在了书中的某一行段落下,青年状似随口一说,淡然道:那便叫你,晏修骞吧。 晏、修、骞。少年低低地念了一声自己的名字,随即抬头轻笑一声,开口道:谢谢苏先生,我很喜欢。 那唇际缀着的笑意似是有什么摄人心魄的能力,一晃便就晃入了苏落衡的眼里。 他轻叩在书页上的手指不自觉地微微曲拢,而后从书卷上拿开,说道:算算时日,你的眼睛也快好了。明日,我便给你把纱布拆了吧。 拆纱布?少年闻言似是微微一顿,而后笑开了,也就是说,我能看见东西了?那我是不是,也能看见先生长什么模样了? 他想看见我? 这是苏落衡在听到对方说的这一句话后,心中冒起的第一个念头。 但不知为何在看见少年唇际漾起的笑意时,所有到嘴边疏离冷淡的言论又通通消失不见。 最终他也只是轻嗤一声道:万一我面容丑陋青面獠牙,岂不是让你失望了? 少年俨然听出了他的话不过是信口胡说罢了,随即淡笑地回道:我虽看不见但听先生的声音,也能听出你定是位容色绝代仙姿佚貌之人。 啧,这小东西还挺会说话的。 不过苏落衡还是曲指轻敲了一下他的额头道:你用的词是形容女子的。 晏修骞面色顿了顿,而后笑意不减反加深道:夸人长得好看,可不分男女。 那一夜少年是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安然入眠。 因为这一晚的苏落衡不知是因什么心情变得有些好转起来,不像往日总是那般阴郁冷漠,而是平和地拿出了一把箜篌,置于身前安静娴熟地弹着琴弦。 琴声婉转清脆悠扬动听,如清风拂面如流水润过人的心田,带着抚平人心绪的空灵之感。 不仅仅是因为弹琴之人的琴艺高超,更是因为弹琴之人心境变化的缘故,所以才会有这般婉转而恬静的韵味在其中。 少年安然地枕睡于床侧,唇际是微微浮起的一抹放松的弧度。 苏落衡静静地凝视着他熟睡的容颜,半晌才收拢琴弦,吹灭了烛台上点燃的灯火。 一夜无梦,第二日清晨苏落衡是被窗外被风吹动的风铃声唤醒。 晏修骞早就备好了热水,正跪坐在他床边听着他平静而舒缓的呼吸声,等待着他醒来。 苏先生。少年唇际微浮起一抹笑意,他听着床边呼吸已然有些许微弱的变化,便知苏落衡已经醒了,他熟练地递过毛巾给青年,问道:您睡得好吗? 苏落衡在接过少年手中毛巾的那一刻,闻言微微顿了一下。 然后不动声色地垂眸,掩去了眼底的深色,淡然地应了一声:尚可。 恋耽美 ——(26) 苏落衡似是想起什么,擦过脸后净了手道:昨日说过,今天应就可以给你拆眼上的纱布了。 少年蓦然抬起头,虽然瞧不见他眼底的神色,但从这反应来看他此刻应当是十分期待而雀跃的。 苏落衡的唇际不觉地微微挑了一抹弧度,他招手道:过来吧,先让我看看恢复得怎么样了。 少年闻言听话地靠了过去,微微仰起头好教先生方便查看他双眼的恢复情况。 苏落衡坐在床边微微垂眸低下头,指间扣上少年的下颔,带着一丝微凉的寒意,却没有让人有半点不适之感。 放落在身侧的右手也随之抬起,指尖凝聚出些许灵力覆上了少年的双眼,探测其中的恢复情况。 然后他放下手也松开少年的下颔,淡声道:恢复得很好,可以拆了。 嗯。晏修骞微微抿了一下唇,问道:要我转过去吗? 不用。 因少年是跪坐在地上的,而苏落衡坐在床上所处的位置要比他高一些,所以可以很轻易地看到少年脑后绷带的绳头。 青年指间轻轻勾过纱布的结头,白条随之变得松散了起来。 窗外轻风吟唱,和煦的暖阳投洒入窗。苏落衡缓缓解开绑在晏修骞眼上的绷带,双目一直陷于茫茫昏暗的少年在睁开眼的那一瞬间,见到了他的光明。 晏修骞的神色似有些怔愣,他缓缓举起手似是想要看清眼前的场景。 也许是因刚刚恢复视力,看东西还有些模糊。不过这没关系,他的眼睛会慢慢恢复清明的。 他只觉得眼前是灼灼的惊艳,蒙着一圈光晕的神圣之感。 教他一时怔了神愣了魂,心道:原来,苏先生穿的是红衣。 苏落衡见他这番怔神呆愣的模样,再配合他此前的动作,猜想对方应当是刚刚能看见东西还没怎么适应过来,便轻咳了一声有些不自然道:你刚刚拆下眼上纱布,视物模糊看不清东西很正常,再过几日就能慢慢看清了。 晏修骞轻轻眨了一下眼睛,眼前模糊的场景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他不动声色地掩去眼底的神色,放下手抬头看向苏落衡,弯了弯唇笑道:嗯,好。 不知为何,苏落衡总觉得他这笑意像是深入眼底,窥进人的灵魂。 他不觉地微微皱了一下眉,凝视对方的双眼道:你已经能看清了? 晏修骞笑而不答竟还歪了歪头,说道:先生,你猜。 还猜,猜你个大头鬼。 苏落衡只觉得自己被人戏耍了一般,亏得他还难得好心提醒了对方好几句话语,结果人家根本就已经恢复了一片视线清明。 他当即就想甩袖走人,结果少年竟是看出他的羞恼一般,立马抓住了他的袖口,认真道:我并非有意隐瞒,初睁眼时视物确实尚还一片模糊。 那你后来不是能看清楚了吗?然而这句质问还未说出口,耳边便就听到了少年略带赧然的话语:只因先生容颜绝代生得好看,竟教我一时晃了心神迷了双眼,不由看呆了几瞬,还望先生见谅。 作者有话要说:苏落衡:靠这小孩怎么那么会讲话。 作者:其实,我还挺喜欢年下养成的,最后被自个养大的崽子酱酱酿酿嘿~ 第41章 本命九尾(3) 苏落衡闻言神色微怔,他略一垂眸便见少年神情认真不似说假。 此言一出,竟让他一时也乱了分寸失了言语。不过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轻勾唇角嗤笑了一声,你倒惯会说蜜语甜言,以前怕是没少哄过女孩子吧。 不待少年反驳,他就轻轻一踢对方跪坐的膝盖,将人挪开一点位置,把衣袖的一角也从少年的手中抽出,起身离去了。 手心中那一点温度随着衣袖的抽离,而迅速消散似是从未抓住过这个人一般。 晏修骞缓缓地收紧了手,眼眸低垂却是将人窥不见他眼底的一丁点情绪。 之后半个多月,在苏落衡的收留下晏修骞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也逐渐好得差不多了。 他似是察觉到苏先生正在考虑要不要将他谴离,让他哪来的回哪去。于是少年变得更加殷勤乖巧了起来,每次一大早就已经备好了热水给苏先生净手洗脸,他甚至还学会了做饭。少年天赋异禀厨艺不错,常常外出打猎还自己种了一菜园子的菜,每日变着花样做饭给苏先生品尝。 少年所做的这些事情苏落衡都看在眼里,但他心中即使知晓这是晏修骞为留下来所做的努力,也依旧半点都不带心软的,在其伤势彻底恢复后便提出了让他离去的想法。 你也不必如此殷勤,甚至不惜损坏自己的身体想延迟伤势的痊愈。苏落衡看得明白,也清楚少年心中所想,你不就是想躲过外面仇敌的追杀吗?你惜命,所以想赖在我这里求一时安逸。 青年凝视着少年因被他看穿心思而逐渐变得苍白的脸色,不知为何他看着少年此刻的神色,心底那压抑数日隐藏已久的暴虐与躁郁之情,也随之尖锐地叫嚣着想要逃离禁锢与压制,将一切阴暗不堪的情绪残忍地展露在对方面前。 你难道就不怕,我也同外面的那些人一样,都想要杀你取你性命? 那刻意压低的话语就如同附在耳边的恶魔低语,一字字一句句都宛如刀子刻在人的心口,扎了个透心凉。 少年蓦然抬起头,就连那唇色也变得苍白无比,血色尽退一点颜色都没有。 苏落衡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心底嗤笑一声:果然,一句话便就让他吓得如此失色。 这哪是那凶残嗜血罪恶昭彰的魔龙,分明就是个无助弱小的兔子。 让他动手杀他,他都嫌索然无趣。 你滚吧。刚想说出这句话,少年便就先他一步,极其认真道:不,先生和那些人不一样。 是您将我从兽口下救出,还为我救治疗伤收留我。您不会杀我的。 后面的话还未说出口,便就被一瞬间打断了。 因为苏落衡直接伸出一指,抵在了他的胸口。属于九尾灵狐的指甲伸长变硬,宛如锋利的匕首杀人的暗器,直刺入对方的胸口剜出了血肉。 苏落衡笑了,那笑意不达眼底宛如寒潭深水,带着一丝嘲讽冷意。 他说:我为什么不会杀你,你是恶龙是魔物,你祸乱世间毁我家园杀我族人,还害得我只能抱着这一具残躯病体苟活我为什么不会杀你?我比谁,都更想手刃了你啊。 晏修骞愣愣地看着右胸口处,那一小块红色的血迹。温热的气息流淌在他的胸口,沾湿了他的衣裳,空气中蔓延着一阵魔龙的血腥味。 他心口寒得发凉,却又如此地悲痛与难过。 原来一直苏先生对他的寒冽冷漠皆是因为,是他害得他如此吗? 少年眼底悲伤浓郁在倒下地的那一刻还执拗地不肯闭眼,但最终还是控制不住意识地逐渐抽离,而不甘地阖上了眼。 苏落衡从始至终面上眼底都是一片寒霜与冰冷,可那淡漠隐藏的外表下,却是一颗颤动的胸腔。 他蓦然想起以前在某个夜深人静的夜晚,他又一次地深陷于梦魇中无法抽离逃脱。 梦魇深处是他那些死去的族人,被魔龙卷起的滔天巨浪几乎要掀翻了整个天地。 此时尚还在年少的他挣扎于一片泛滥的洪水中,胡乱猛抓中他抓住了一块浮木,如获生机抓住了唯一的希望,拼命地挣扎上涌死死地抱住了那块救人的浮木。 洪水泛滥凶猛地淹没吞噬了一片山川平原,他抱着那块浮木漂浮沉水,被浪拍打了口鼻折磨着精神。 恍惚间,他只觉得自己好似看到了山洪里翻滚着一头巨龙,它咆哮怒吼着,卷起一阵阵滔天骇浪。身后是一群御剑飞行的修真人士,拿着剑抓着网,用劈的用砍的去虐杀降伏这头巨龙。 魔龙的血肉一寸寸翻卷,它愤怒而痛苦地嘶吼着,引天雷地火去反攻那些对它加诸痛苦之人。 那时尚还年幼的苏落衡于混乱中看见了,那头魔龙身下竟还有一头未成年的幼龙。当时他心中只有一个疑惑:那头魔龙,是在保护它的孩子吗? 然而一切都来不及深想了,他趴在浮木上随着山洪向那战场飘去。 魔龙张开巨口獠牙咆哮着吐出一口毒火,那向四周喷.射的熊熊烈火被寒剑格挡劈散,溃散的火球向四周飞溅。 浮木上的小灵狐瞳孔骤然紧缩了起来,他根本无处可躲直接被那飞落而下的毒火给击中在身。 洪水中被激荡起一个小小的爆炸声,然而无人注意更没有人在意。 苏落衡被迫变回了原形,整只狐都淹没进洪水之中。汹涌的洪水灌入他的口鼻,掠夺了他的呼吸 那种溺水的痛苦与受死亡逼迫的恐惧,让苏落衡瞬间惊醒了。 在睁开双眼的那一刻,他眼底还有一瞬间的茫然。耳边似乎还听见谁的呼唤,结果视线偏转余光中瞥见旁边的一抹黑影,瞳孔骤然急缩灵力顷刻间便就猛地打了出去。 少年被一击击中,撞倒在身后的椅凳上,闷哼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苏落衡听出了是晏修骞的声音,一挥袖就点燃了烛台上的灯,看清了少年的脸。 是他情绪失态将少年打伤的,可也许是因刚从梦魇中惊醒,那刻在骨子里的寒凉与恨意让他当即说出的话也带着一抹狠戾,你方才在做什么? 晏修骞擦了擦唇角的血迹却半点没有责怪对方失态的意思,只垂眸低声歉疚道:是我惊到了先生,对不起。我看你一直惊汗连连好像深陷于梦魇中便想着将你唤醒 少年再一次地道歉:是我唐突了,对不起 记忆拉回,苏落衡垂下眼眸深深地凝视着地上已经昏死了过去的晏修骞,长呼了一道气息。 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这个少年都是一样地傻,甚至傻到可笑。 他不过救了他一命,可从未真心待他好过,一直以来也都是冷语相待刻薄嘲讽。可这个少年偏偏就是一根筋,认为自己同那些人不一样,不会伤害他。 嗬,那他就让他认清现实,看看他和那些人到底相不相同! 晏修骞是被一阵剧痛生生惊醒的,他失控般惨叫了一声,一道血线便顺着他的颈椎骨被抽离而出。 苏落衡眼底一片寒光没半分情感,手中还沾满了鲜血,竟是生生将少年的龙筋给生生扒出了体内。 你恨我吗? 幽暗的洞口里,红衣青年俯身扣住了少年的下颔,强迫着对方抬起头来,痛苦吗?难受吗?你现在还觉得我和外面那些想要杀你的人不一样吗? 那一声声低语宛如刻在人心口最尖锐的匕首,带着一阵阵尖锐的刺痛,直教人崩溃痛苦地想要杀人,想要立马死去。 晏修骞艰难地喘着气,手指收拢紧紧地握住了双拳。他咬着牙抬起了眸,终于卸下了所有伪装,露出了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的戾气与凶光,有本事你就杀了我,若有朝一日你落在我手里,我定将你扒皮抽筋,千倍万倍地偿还回来 这话说得凶狠但对于苏落衡而言却是半点威慑力都没有,他只是冷笑一声,染血的指腹擦过少年的唇瓣,低声道: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能力了,你连这道锁链都挣脱不开,又谈何报仇?而我只需轻轻动用一根手指,就能将你剜心掏肺,生生地折磨而死。 说着说着他便疯狂地笑了起来,笑得癫狂笑得张扬,宛如疯批的美人骨不顾一切地肆意妄为拉着仇恨。 他笑着笑着便又像扯动到了胸腔上的某根筋脉一样,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咳出了眼泪呛出了鲜血。 但他却浑然不在意自己的这具破败身体到底损害成什么样了,又还能活多久。 他笑够了咳停了,便嫌恶一般松开了少年的下颔,冷言道:你就这样,在这里慢慢等死吧。 他说着就抓着手中抽出的那根龙筋拂袖离去,任身后的少年如何痛骂挣扎震得铁链哗啦作响,他也半步都未回头直接踏出了洞口。 一道结界落下,将整个山洞口彻底地封印在结界中,里面的人走不出来外面的人更是踏不进去。 苏落衡回到了他建造在丛林深处的木屋中,果不其然那些来自各门派的修真人士纷纷聚拢于此地。 他半点不受影响地品着香茗,翻阅着手中的古书典籍,淡然道:诸位前来我这隐居之所,可是有何要事? 那些人知晓苏落衡背后所承的师门,更顾虑着其师尊的名号。是故对其颇为收敛几分,拱手欠身道:我们来此只是为了捉拿一条的魔龙。 他们叙述道,数日前他们曾推算出魔龙就隐藏此山丛林,但一直却探测不到其具体的方位,更捕捉不了其气味踪迹。 他们听闻此间林域是已归隐山林的落衡君的避世居所,对此地地形必定十分熟悉了如指掌,便特意来此请他帮忙,看能否查出魔龙的所在? 若不及时将其捉拿降伏,让魔龙逃出丛林必定会祸乱世间为害苍生,还望落衡君务必帮忙。 听着他们这一道大义凛然的正义说辞,苏落衡轻扯嘴角笑了一声:你们说魔龙啊,喏,早已被我扒皮抽筋弄死了。 一众人闻言当即就变了脸色,刚发出一个你字,后面的话还未说完便见青年信手将龙筋抛向了他们,扔在了地上不紧不慢道:这魔龙扰我清修搅我平静着实烦人,一时失手便将其挫骨扬灰了。 他继续道:手段残忍了些,让诸位见笑了。不过这样也好,你们大可放心了,魔龙已死不会再祸害世间,请回吧。 那魔龙浑身上下都是天灵地宝,能利用的空间可大了,竟就这样被他给挫骨扬灰糟践了?! 他们想问个清楚,求证真实。 可苏落衡这一番话说得散漫随意,却句句都在警告威胁。 谁若不怕死的,尽管在此多留,若搅了他清修下场便同这魔龙一样,扒皮抽筋挫骨扬灰。 那些修真人士好歹也是来自各门各派有名的仙山,却受他如此轻视怠慢。 可是他们纵使心中有再大的不满,也不敢与苏落衡叫嚣。于是纷纷抬手施礼,神色不甘地告退离去。 但苏落衡知道,这些人根本就没有走远。他们绝对还驻守停留在山间外,暗中窥探他所在的木屋,是否还有魔龙的其他部位角落。 嗬,苏落衡轻笑一声,说到底真正毁了他家园害死他族人的罪魁祸首,不应当就是外面的那群修真人士,像他们这般贪得无厌的恶寒之人吗? 恋耽美 ——(27) 晏修骞他尚且可以不让其母债子偿放过他,但眼下的这些人他却不能不施加报复,让其有来无回了。 银针被灵力从袖口中推出,扎破了指尖,流出了一滴鲜红的血珠。 糜艳至极的鲜血滴落在地,触动了脚下的阵法,那以心血汇聚而成的噬山法阵嗡的一声缓缓启动。 还驻守停留在林间外的各大修真门派人士,纷纷皱眉锁目抬头望向了发出异常声响之处。 夺目耀眼的光柱瞬间冲破了天际,整座深林山峦顷刻之间被巨大的结界笼罩在其中! 所有人都震惊了,有认出这一法阵的仙门修士甚至失控般惊叫着大喊起来。 然而所有痛苦嚎叫通通都被镇压在了喉咙胸口,因为强势的压迫力瞬间席卷了整个天地。 没有人能逃得出这个地方,更无人能走出这个结界。 外界的人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更不会知晓这里面将会进行一场惨无人道的杀戮。 独属于九尾灵狐的强大神识,瞬间覆盖了结界所笼罩的全部空间。 苏落衡轻轻舔舐着指尖的血,缓缓地露出了一抹残忍而嗜血的笑。 作者有话要说:疯批美人受,我的xq。 咳,一时激动写过了头,见谅。 第42章 本命九尾(4) 嘀嗒 仿佛有什么液体从空中坠落而下,被晨露往下压了一点的枝叶又重新弹回了原处。 方尘栖自这一具身体中醒来,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怔愣地看着四周一片绿郁葱葱的景象,抬手拂上了自己的心口。 这里羸弱而平静地跳动着,可方尘栖却清晰地察觉到有一股浓浓的悲伤压抑在他的心口,难受得直教他喘不过气来。 原来当初,他真的是苏落衡。那一世的他被仇恨所累尖锐而刻薄,甚至还亲手抽去了仲墨州的龙筋。 怪不得百年后他以方尘栖的身份再一次出现,仲墨州看他的神情是那般的深沉与令人难以捉摸。 当时他竟没把他掐死在冷泉里报仇雪恨。 眼中疼得酸涩,方尘栖以手捂住了双眼,不想去看不想再深想。 然而他自欺欺人地想隔绝周边的一切,偏偏却有不让他好受的东西制造出巨大的动静,搅扰他这片刻安静。 一阵兽吼传入方尘栖的耳中,连带着少年的一声闷哼也夹杂在其中。 方尘栖瞬间睁开了双眼,心中突然狠狠一跳。 他似是隐约猜测到什么,抬头寻望声源所在。手中灵力凝聚而出,他竟是瞬间就移动到发生打斗之处。 一头张大血盆大口的凶兽直撞入眼帘中,甚至都来不及想本能性地作出反应,方尘栖抬手捏诀,直接召来强大的飓风将那头迎面扑来的凶兽给掀翻在地! 然后他身形迅速回转弯下身去,扶住了那个虚弱不堪的少年,墨州!是你吗? 对方抬起头的那一瞬,方尘栖仅一眼便就认出了,这不是仲墨州。 不,或者说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仲墨州。 眼前的这个人分明就是没有与他半点相识记忆的宴修骞,难道仲墨州没有和他一起穿来这个时空?! 所有惊疑与不安都来不及思考,就被猛然打断了。因为那被震飞出去的凶兽爬起来了,亮出利爪露出尖锐獠牙朝他迅猛扑来! 方尘栖瞳孔骤然紧缩,一切变化都在瞬息之间发生 那原本还虚弱不堪伤痕累累的少年顷刻宛如神助,涌出强大的爆发力!他抓过一旁的断剑,直朝那凶兽飞扑而去! 断剑挥斩划破虚空,散发出灼目刺眼的长虹。 断剑重重地刺下,深深地扎进了凶兽脆弱的腹部。 与此同时凶兽的利爪也随之扫过,划伤了少年的双眼。 方尘栖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场景,心口骤跳瞬间回过神来。 他飞身而至,一把将凌空的少年接住。同时,手中的磅礴灵力瞬间击出,将那头庞然巨兽给击溃成渣! 肉沫鲜血宛如磅礴大雨,倾盆而下。红衣旋转,青年环抱着少年避开血雨腥肠,直绕至巨树之后,躲过了沾染一身污秽的险象之境。 给我看看你的眼睛!方尘栖面色苍白,几乎失态般地抓过少年捂住了眼睛的双手。 在扒开对方手的那一刻,一道清晰可见的红痕便就闯入了他的眼底深处。 方尘栖瞬间就红了眼眶,落下了泪。 吧嗒一声轻响,带着温热的水珠滴落在少年的面颊。 而少年因过度疼痛,彻底地昏死了过去。 * 袅袅白烟吹散入上空,一阵清苦的药香味飘逸而出。 方尘栖熬好药后用叠成块的湿巾放在药罐把手处,倒了一浓浓的汤药出来,放在旁边等它凉了一点后才将陶碗端起,要向屋内走去。 结果刚走没两步,他就顿在原处抑制不住地咳嗽了起来。 肺部就好像是被什么贯穿了一般,随着他的咳嗽而泛起一阵阵锥痛。 方尘栖知道这是当年那场山洪中,被毒火所击中给苏落衡身体留下的后遗症。 毒火灼体侵蚀肺腑,这么多年以来,即使苏落衡凭借着惊人的魄力与强大的意志力支撑着自己,一步步修炼到极高的境界,也终究抵挡不了毒火对他身体的侵蚀。 所以苏落衡恨那头魔龙,恨那些修真人士,恨所有贪得无厌之徒,最终亲手了结了一切报仇雪恨。 只是,他唯一放过的晏修骞后来是怎么挣脱锁链逃出山洞的?其又是如何拜入剑汕宗,最后变成叱咤一方的魔族首领,仲墨州的? 这一切方尘栖都不得而知,因为他所接收的记忆全都是来自苏落衡的经历所看到的。 苏落衡死了,后面发生的一切他就都无从知晓了。 体内肺腑的疼痛逐渐消退,方尘栖也终于抑制住喉咙间的咳嗽。他用手背擦拭了一下唇际,发现自己竟咳出一丝血迹。 眸光微微动容了一下,而后他若无其事地用灵力抹去了这一血迹,抬脚走进了屋。 推开门的那一瞬间,方尘栖本以为自己会迎来一道灵力的攻击,他都已做好避闪的准备了,结果预料中的攻击并没有袭来。 他当下心口便就猛然跳动了一瞬,提步快速走了过去,口中还喊道:墨州,是你吗?你醒 未尽的话语停留在了嘴边,他怔忡地顿在原地。 即使看不见对方的双目,单凭那露出的半张的面容,他就知道这不是仲墨州。 依旧不是他心心念念,所爱的那个仲墨州。 少年闻声望来,唇瓣微动,问道:你是在叫我吗? 方尘栖蓦然想起,此刻的晏修骞并不知道自己叫什么,而苏落衡也没想过要给他取名字。 不知是出于心底的什么某种隐匿情绪,方尘栖顿了顿后,转口道:抱歉,是我一时认错人了。 少年怔愣了片刻,而后道:是吗?之前你救下我的那一刻,口中也是叫着这个名字。他对你很重要吧。 方尘栖不知道之前那般紧迫的情形下,少年竟还听清楚了他口中所喊的名字。 因他的这一瞬怔愣与思考,少年觉得他这算是默认了。果然,方尘栖在下一秒便就开口承认了,嗯,他是我所爱之人。 所爱之人?这都能认错? 少年心道:那我这是和那个人有多像,才能让你连爱的人都能认错? 但心中疑惑归疑惑,他也知道此事并不好问出口。于是微微点了一下头,说道:不管怎么说,都是恩人救下了我的命,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方尘栖给急急地打断了,他生怕这少年就说出什么: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便以身相许先生吧。 方尘栖忙掐断其话尾,递过手中的陶碗道:你重伤在身,这是为你熬制的汤药,快趁热喝了吧。 掌心贴过手背的那一刻,方尘栖被对方灼热的体温给烫得心口一跳。 对方明显也感知到了他掌心的温度冰冷到明显有些不正常,但少年神色只是微微怔了一下,什么也没问。 方尘栖在看对方拿稳后便迅速将手移开,干咳一声有些不自然道:自己能喝吗?小心烫。 他的意思是少年双目不便,自己喝药能行吗?若实在有些勉强,他可以帮忙喂他。 没事,我能自己喝药。少年轻声道:谢谢。 方尘栖守在一旁,见他缓缓舀起一勺汤药,摸索着送到嘴边,在感知温度适中后便一口喝尽。 看来确实是没问题了,方尘栖便也放心了下来。 一碗汤药喝下来,少年额际已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方尘栖想起这汤药是他用中草熬制的最是苦口,于是赶紧拿块帕子要替少年把汗擦拭掉,抱歉道:对不起,我忘了这药特别苦,下回一定记得给你加块糖进去。 本因感知到对方的突然靠近,而想偏头避开的少年听到方尘栖此言,身形反而放松了下来,笑了一声:那就多谢恩人了。 啊,你不用一口一句唤我恩人的。你可以叫我方话一时说快了,方尘栖顿了一下迅速反应了过来,改口道:你可以叫我,苏落衡。 苏、落、衡少年缓缓念着他的名字,而后抬头道:那我便叫你苏先生吧。 和接收的记忆中那个少年一样,不管是伪装的性格还是刻意装作的乖巧,都是为了能降低对方的防备,或在此寻求短暂的庇护。 方尘栖也未点破,只淡淡地应了一声:嗯,随你。 他不知道仲墨州要什么时候才能在这具身体里苏醒,或许就像第一个世界一样,要等一段时间之后才会醒来吧,那他等着便是了。 到了晚间,考虑到少年还在长个的阶段。方尘栖便想着为他做一顿好的,但又对自己厨艺的水平太过清楚,最后还是把标准降低到吃不死人就好了。 等仲墨州醒了,就让他来指导他怎么做菜吧。 扶着少年上了饭桌,方尘栖还贴心地帮他盛好了米饭,每样菜式都夹了一筷子进他的碗里。 少年有些受宠若惊,连忙想要道谢。 方尘栖直接道:不用客气,你别紧张,放轻松。 他说着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些不好意思道:就是我厨艺可能不好,还望你多担待一点。 苏先生如此照顾我,我已经很感激了,不敢多加挑剔。 少年依旧十分客气,方尘栖也不好让其短时间内就对他放下戒备,像和熟人朋友一样相处自然。 于是他就更加热情主动了一点,忙道:你也别拘谨,吃吧吃吧快吃。 于是,少年在方尘栖的贴心照顾下尝试了第一口菜后,当即就顿在了原地。 半晌,他才缓缓地咽下了口中的菜,艰难道:先生好厨艺 方尘栖觎着他的神色,神情逐渐变得有些为难起来:其实,你不用勉强的。 作者有话要说:小狐狸:老攻怎么还没醒来? 作者:马上了马上了,下章就让你们见面。 少年:说起来我也是他啊。 仲墨州:? 第43章 本命九尾(5) 最终少年还是将饭菜给吃了个干净,原因无他只是相比于过去他的那些挣扎求生,每天只能像野兽一般茹毛饮血的艰难生活,能吃上一口热菜熟食,对他而言就宛如神赐的福祉。 他珍惜且看重这样的机会,他要牢牢地把握住这片刻的安宁。最好能永远留在苏先生身边,再也不用像野兽一般生存,日日紧绷着神经过着提心吊胆地生活了。 方尘栖自然是不知道少年心中的想法,他在屋内找到多余的被褥,当晚就做出了一张简易的床来,铺床叠被打算今晚就在这上面好好睡一觉。 你就睡之前那张床吧。方尘栖似是预料到少年会推辞,要自个睡这张简易的床,便直接先他一步开口道:你尚有重伤在身,受不得寒。那张床相对柔软舒服些,你就不要再推辞了。 万一晏修骞这病情又加重了,照顾对方的还是他。 少年被方尘栖这一番话劝下来,也实在不好再多开口说些什么。 于是只好听他的话,乖乖躺主床上睡。 到了夜半,这丛林里的深夜的确寒凉。 但方尘栖只想到了少年身上有重伤,却忘了他现下所用的这具身体,也是个病弱体虚的主。 于是他在半夜中被寒气所侵蚀入体,于睡梦中拼命地压抑着咳嗽。 许是受苏落衡心境的影响,他只感觉自己好像陷入了无边的梦魇中。 在凶猛浑浊的山洪下被吞噬被淹没,然后深深地沉入水底。呼吸都被彻底地掠夺了,教他难以呼吸,根本就要撑不下了只想放弃求生,就这样被彻底地淹没于海底中永远都不要醒过来吧 恍惚间只觉得耳边似乎传来谁的呼唤,方尘栖紧皱的眉逐渐松动了起来。他开始挣扎着往上浮游,拼命地想要逃脱梦魇。 终于,宛如破水而出重获新生,方尘栖瞬间睁开了双眼。 掌心中传来熟悉的温暖,他略一抬头就看见了在他床头边的那个身影。 墨州 眼底眸光微动,方尘栖只一眼就认出来了,眼前的这个人是仲墨州。 他从晏修骞的身体里苏醒了过来。 所有思念与悲伤皆在看到他的第一眼时,就瞬间席卷上了心头。 方尘栖扑进了他的怀里,埋在他的胸膛前流出了委屈的泪水,你怎么这么久才来?我还以为你不醒来了呢 天知道他在看到苏落衡的那些记忆后有多害怕,他怕仲墨州重新想起以前的那些不好记忆,就开始记起曾经被前世的他关在暗无天日的山洞 里囚禁扒筋,然后又开始恨上了他 那到时他又该怎么办? 抱歉,是我不好,来晚了。魔君坐落在床边,轻拂过他的脑袋低声安慰道:好了,别哭了,再哭明早起来眼睛就该肿了。 呜呜呜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恋耽美 ——(28) 在感受到胸前有一阵温热的湿意后,仲墨州有些哭笑不得,把方尘栖的脑袋扶起来,摸索着替他擦去眼泪我这不是来了吗?你到底在担心着什么? 我怕你不理我小狐狸害怕且纠结道:毕竟我曾经作为苏落衡的那一世,对你做出了那样的事 仲墨州听到他这一句话后微微一顿,随即轻声笑了一下,叹息道:我早就说过,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前世是苏落衡。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我都一如既往地爱着你。 这一次换方尘栖愣了愣,虽然之前在小人鱼的世界里,他与仲墨州相爱,早就已经听过无数遍仲墨州对他说过的情话。 但这还是第一次让他前所未有地感到,仲墨州对他的深情与包容。 从前他只知道每一世的他们都相知相惜相爱,所以对于仲墨州的真情流露只觉得十分正常,本该如此不觉有什么问题。 可如今他知道了在苏落衡的这一世,他曾经竟对其造成了如此大的伤害。而仲墨州却并未憎他恨他,依旧爱着纵容着他 心中的大石头仿佛瞬间落下来了一般,方尘栖又好笑又心疼地蹭了蹭仲墨州的手心。 本来情绪已经调整得差不多了,结果在抬帘看到了仲墨州被纱布蒙着的眼睛,又一阵难过泛上心头。 方尘栖捧着他的脸,内疚又自责道:可我却没有保护好你,在凶兽来袭时还要让你来保护我。结果竟让你在我眼皮子底下受了伤,害得你现在都看不见了 那是我自己不小心的。关于白日里所发生的一切,仲墨州还是有印象的。只是当时他尚且还未占据身体的意识,唯有在小狐狸即将受到攻击的那一刻,才爆发出了一瞬间的力量与意识。 只是不知怎的,后来竟又重新回到了身体的意识最深处,无法再掌握主动权,于是叫那利爪给抓伤了眼睛。 仲墨州想到这里,心中已隐隐有了些许猜测。 然而不是百分百的确认,他也不想同方尘栖说起此事,平白增添了他的烦恼让他担心忧虑。 小狐狸揉了揉眼睛,把眼泪都擦干了平复下心绪,埋在仲墨州的怀里轻声道: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呐 这让他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那怎么办呢?仲墨州笑了笑,难不成你觉得我应该打你恨你报复回来? 这本是一句玩笑话,可方尘栖听了却瞬间变了脸色。他从对方怀里探出身子来,指尖都微微抖动了一下,抬头问道:那你会恨我吗? 前世的他因仇恨而迁怒于他,即使救下了他却从未对他有过好脸色,还时常冷言冷语地嘲讽,最终还扎了他的胸口将他囚禁于山洞中,抽走了他的龙筋。 方尘栖换位思考了一下,这要是他被人如此对待,他早就恨死那个人了,又怎会爱上对方? 或许一开始再见到你时,我是曾动过要杀了你的念头。在感受到小狐狸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仲墨州立马将他重新抱实在了怀里,我说这个只是想过去你,即使我曾经恨过可我终究还是没有选择仇恨报复。因为不管怎么说,你曾经的确救过我一命。 方尘栖被他拥入怀中,在感受到那真真切切的环抱与温度时才开始逐渐放松下了紧绷了神经。 而仲墨州也一下下地安抚着他,继续道:且我后来也查清楚了,当年毁了你家园害死了你族人还致使你一身伤残重病的的确有我母亲的一半责任。母债子偿,我没什么好指摘的。 方尘栖抬起头来看向仲墨州,理性地分析道:但追根到底,若不是那些贪婪无厌的修真人士逼迫追杀你母亲,她也不会召来大暴雨引发山洪 话虽如此,但到底还是伤了你的。若不是那毒火攻入了他的心脏,让他五脏六腑都受损严重,他那些年来也不至于如此。 仲墨州抚摸着方尘栖的脑袋,虽然他看不见对方的神情,但猜想此刻的小狐狸心里应该也是挺不好受的。 若是原形此刻的方尘栖耳朵肯定都拖拉了下去,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隐匿的忧伤。 于是仲墨州微微勾起少年的下颔,略一倾身便就寻到了他的唇,温柔地吻了下去。 方尘栖神色微怔,不仅也仅仅只是一瞬他就放松下了神态,抬手搭上了身前之人的肩颈,回应着这个温柔而缠绵的吻。 ** 天光穿透了云层慢慢浸染了半边红霞,清凉的风徐徐吹过,带着晨间早起的鸟儿在树枝间跳跃寻食着,叽叽喳喳欢快地唱着歌曲。 阳光透过窗格洒落在床头,映照在床边相依而偎之人的脸颊上。 方尘栖是被清脆的鸟啼声吵醒的,他于睡梦中轻轻皱了一下眉,似乎隐有几分被吵醒的迹象。 他哼唧了一声把脸埋进了被窝里,像狐狸崽子一样在身旁之人的怀里撒娇地蹭了蹭,梦呓般说道:唔外面好吵啊。大魔头,你快把他们赶走 身旁之人没有回应,且身体似乎还有些僵硬的样子。 少年顿了顿,艰难地将自己身体往后挪了一寸,缓缓撑起身来开口问道:苏先生你是在叫我吗? 此言一出,方尘栖瞬间睁开了眼,然后坐了起来。 在看清楚眼前之人是谁后,他的脸色也随之一变。 这下他是彻底地清醒了过来,唇瓣微微颤抖了一下,试探性地问道:墨州? 对方在听到这个称呼后明显顿了一下,然后出声回道:先生这是又认错人了,很抱歉,我并不是您的那位爱人。 方尘栖这下是彻底地呆愣在了原处,怎么回事?为什么仲墨州的意识又消失在了这具身体里?他昨晚不是就已经回来了吗?他去哪儿了?! 此刻,方尘栖的脑子一片混乱,竟是一个字都发不出来了。 然而一切震惊与愕然,都远不及少年的下一句带给他的冲击力大。 因为对方思索片刻后,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后试探性地开口问他:还有,苏先生,我们为什么会睡在同一张床上? 作者有话要说:小狐狸:晚上抱着是大魔头,白天醒来又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作者:哇哦,刺激不? 第44章 本命九尾(6) 他不记得了。方尘栖听到这句话后第一个念头是,晏修骞竟然没有昨晚的记忆。 可为何此前仲墨州的意识在他身体里沉睡时,却是清楚地知晓他所经历的那些事? 对于这一点方尘栖尚还无从得知答案,少年问他的这一道问题着实有些尴尬。方尘栖总不好说其实昨晚同他一起睡的,不是少年自己而是仲墨州吧? 这一翻解释下来有点复杂,况且晏修骞也不一定会相信他的说辞。 于是方尘栖只好咳嗽一声,开始编瞎话道:我晚上有梦游的习惯且还认床,或许是我昨晚又犯梦行症了,然后躺你旁边睡了。 少年倒也没怀疑什么,只沉凝一瞬后道:那今晚先生还是睡您原先的床吧,我睡那张临时拼接的木板床。 这怎么行呢?方尘栖立马否决,你重伤在身,身体尚还虚弱。这万一你晚上又受冻着凉了,那可如何是好? 无碍的。少年道:我以前在丛林中求生,山洞树底下哪里都睡过,没什么受不受得住的。先生待我好我铭记于心,但也不敢过分逾越。哪还有承先生这么大的恩情,还教您睡木板的道理? 方尘栖见自己说不动他,随也没再继续劝说了。 此刻他才注意到自己与少年俩人皆是一身中衣,面对面地坐在床铺上,这情形不说有多暧昧,但也足够让人看得面红耳热起来。 毕竟昨晚他与仲墨州缠绵地吻过一场,虽因考虑到仲墨州的身体情况后来未再做什么事,但到底也留下了一些点点暧昧的痕迹。 此刻光线明亮,俩人又是相对而坐,正当当地就露出了那容易惹人遐想的吻痕,着实看着有些尴尬以及浓浓的羞耻感 此刻他竟不知该不该庆幸少年看不见东西,不然若是教他看见眼下他们俩人的情形,还不知会作何感想。 方尘栖心中虽知晓这少年也是曾经的仲墨州,但心底到底还是有一些奇怪的感觉。 他连忙起身,从床铺上下来,说道:你饿了吗?我去给你做早膳吧。说完,他就披着衣服匆匆出了房门。 少年神色微微怔愣了一下,直到听见对方确实是已经出了房门,他才回过神来淡淡地笑了一下。 原来苏先生还是个面薄易不好意思的主。 他缓缓摇了一下头无声地笑着,然后掀开被子也打算起身下床。 结果在撑着床沿落地的那一瞬,他神色怔愣了一下。 这床并不是他原先睡的那张主床。 * 方尘栖出了木屋后,在感受到外面清新的空气,那一直难以呼吸的错觉才终于得到了一丝缓解。 一阵清凉的晨风吹过,将他面上的热意给吹散了。 方尘栖抖落了一下身子,这下是彻底地清醒了。他不知道仲墨州是离去了,还是重新沉睡于少年的身体内。 他总觉得事情应该没有那么简单,但现下他也找不到答案。之前仲墨州是在晚上醒来的,若是真的如此,那一切只能等到晚上再说。 方尘栖摇了摇头,不再多作他想。而是往丛林中走去,打算摘些野菜野果回来。 待他回来后,少年已起了床并将一切都整理了个干净。并且,屋子好像也都被他打扫整理了一遍。 他这是怎么做到的?方尘栖微微顿了一下,不过也是一瞬他就回过神来,并没有过多询问什么,只道:快过来用膳吧,这次我事先都尝了一下,应该不至于和昨晚一样难吃 少年闻声本已经要过来了,在听到他这一句话后反而顿了顿。 方尘栖注意到他神色的变化,微微挑了一下眉。 不是,他知道他做的饭菜难吃,但小修骞也不至于反应那么大吧? 似是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少年连忙将自己思绪调整过来,解释道:我只是听到先生的话后一时有些怔愣,自己竟能得先生如此照顾实在有些受宠若惊,并不是您想的那个意思。 这少年从昨日到现在,一直都是如此地客气。扮作乖巧无害的模样,只为讨得他的欢心。 其实他大可不必这样的。 原来以前的仲墨州,竟是一个这么没有安全感的少年吗? 一举一动一思一行,都要这般慎重考虑。生怕自己哪儿惹对方不高兴了就被抛而弃之,再面临丛林外险象环生自身难保的日子。 心底一瞬间升起了一丝心疼与难过之意,于是方尘栖开口说话的声音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他说:我没有多想,我只是觉得你一个孩子在这深山丛林过得如此艰难,还身受重伤这么虚弱,实在教我看得心疼,就想好好待你,把你养好一些。你也不必觉得自己受了多大的恩惠一般,就当我对你一见如故想要照顾你。 一见如故吗?少年指尖微微动了一下,不知心底在想什么。 不过也只是一瞬,他就从思绪中抽回神来,抬起头来淡淡地一笑,好,谢谢苏先生 方尘栖总感觉他好像想岔了什么,不过他见少年似乎并没有说话的意思,便也不再去多作纠结。 他见少年向桌子这边摸索着走来,便连忙替他拉开凳子,免得他被凳子绊倒。 没事,坐吧。方尘栖又把凳子往前移了一下,说道。 少年:谢谢。 早膳用过后,方尘栖便说:你身上的伤还需要换一下药,等会儿你躺床上吧,我帮你换药。 晏修骞点了点头,应道:好。 方尘栖便去取他捣好的草药过来,进屋时发现少年已经听话地乖乖躺在床上等着了。 方尘栖走了过去,温声道:我先把你把衣裳解了,不然不好上药。 少年神色又微微顿了一下,然而回过神来说道:苏先生,我自己来吧。 哟,这是不好意思了呢? 不过方尘栖也没点破这一层,只道一声:行,你自己脱吧。 晏修骞: 方尘栖顿了一顿,他说的这话虽然并没有别的意思,但好像挺容易让人误会的哈。 不过少年也并没有给他多想的时间,因为下一瞬在看见晏修骞身上遍布的伤痕时,方尘栖当即就沉默了。 即使此前他已经见过一回少年身上的伤,但当再看见眼前的这一番惨状时,他的呼吸还是忍不住地顿了一顿,整个人也静默在了原处。 少年等了半晌也未等到对方的下一步动作,于是忍不住地出声提醒了一下:苏先生? 啊?哦,方尘栖瞬间被唤回了神智:一时走神了,抱歉。 晏修骞指尖微微顿了一下,半晌才缓缓开口道:是我身上的那些伤痕太过丑陋吓着先生了吗? 语气中带着一丝隐匿的试探与小心翼翼,方尘栖闻言瞬间反应了过来,忙否决道:没有,我并未这么觉得。 还有,你身上的伤疤并不丑陋。我只是心疼。 少年闻言一瞬抬起头来,心尖一颤,仿佛被什么扯动了一般,教他鼻间发酸也心生滚烫。 方尘栖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异常,只是低头捣鼓着手中的药,然后轻轻掀开晏修骞身上披着的衣服,小心翼翼地将草药敷在他的伤口上。 然而即使是这样,少年的身形也微微抖动了一下。方尘栖立马察觉到这一细微的弧度,问道:是我弄疼你了吗? 少年回他:没有,是我自己不小心扯动到了伤口。 怎么这么不小心?方尘栖心疼道:快让我看看扯到哪儿了? 没事,就疼了一下不碍事的。晏修骞说:反正也要上药,到时一块处理了就好。 由于少年是趴在床上的,方尘栖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也不知对方说的是实话还是怕他自责自己手下的重的敷药弄疼了对方,才故意这么说的。 恋耽美 ——(29) 对于少年的这番别扭之感,方尘栖也只能在心底叹了一口气,然而敷药的动作变得更加小心谨慎了起来。 少年感受着身上那柔缓温和的动作,不知为何心底竟第一次地产生了一种嫉妒之感。 他在艰难险境中挣扎求生,却从未曾遇到过一个肯出手帮他的人。唯一一次被人所救,还是因为对方将他错认为所爱之人。 回想他被人所救后,感知到的温暖与贴心 这也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世间还有这么温柔的人。 可对方救他照顾他待他好,全都是因为他长得像对方故人,那个他仅仅只知道名字的,墨州。 心底滋生而出的那种名为嫉妒的丑恶情感,逐渐蔓延了少年全身。 叫他想要挤走那个人,占据在身前之人的心口里,彻底取代那个人,成为其心间所爱。 苏先生,少年突然开口,缓缓出声问道:你的爱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啊?方尘栖乍一听到这个问题,还有一瞬间懵逼。 而少年在察觉他的停顿后,便像是立马回过神来,神色有一瞬间的慌乱,然后赶紧掩饰道:我只是随口一问,先生若是不是回答可以不用理我的。 瞧你紧张的。方尘栖笑了笑,语气也难得地带着一丝温柔与宠溺。他只是被少年抛下的这一问题给一瞬间问懵了,就好像明明已经是在一起多年的老夫老妻,有一个其中一个人失忆了,然后问对方:你爱人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别说,还挺有意思的。 这不是自己问自己在对方眼里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他啊,是个有实力有手段,待我很好很温柔的人。 虽然一开始,他恨得大魔头恨得要死,每天被气到恨不得天天啄他一口。但越相处到后面他反而觉得,原来大魔头骨子里也是一个透着温柔和良善之人。 他会有头脑有条理地布局谋划一切,还能在绝境中扭转乾坤让所有人都活着看到胜利的曙光。 他严于待己也严格要求他人,他能在旁人所不知道的情况下,完成一切看似不可能的事情。 方尘栖说到后面,语气也越发地温柔了起来,原来早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就已经那么喜欢仲墨州了啊。 说到最后,方尘栖竟还有一些不好意思了起来,一段话总结道:他是个让人十分有安全感的人,其温柔也体现在很多小细节上,一时我也说不完。总之他就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嗨,这不是当着少年时期仲墨州的面夸着他以后有多好嘛~还怪难为情的。 是吗?少年的手指在被褥下不易察觉地收紧,随即他扯出一抹笑,缓缓道:看来那个人真的待先生很好呢,那为什么他不在先生身边陪着你呢? 作者有话要说:少年:看来要取代那个人,还得下一番大功夫。 仲墨州:你说你要取代谁? 第45章 本命九尾(7) 为何不在我身边? 方尘栖闻言微微一愣,心道:我也想知道啊,为什么突然间就又消失了呢? 现下有两种可能,第一就是仲墨州就是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前往下一个世界或者已经回归现实世界了。 第二就是仲墨州又重新沉睡于晏修骞的身体里,然后其本体占据意识的主导地位。 不过眼下方尘栖也无从验证自己所猜测的答案,将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更别说同少年解释此事了。 于是他只能含糊其辞道:此事说来话长,我现在连他在哪儿都不知道。 此言一出,少年原本收紧的手指却是瞬时一松了。 他心中升起一丝隐匿的情感,继而弯唇笑道:先生也不必太过担心,说不准他也在找你呢。 最好永远也找不到,到时他就把苏先生藏起来,藏在一个让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 那先生就只能是他一个人的了,只会待他一个人温柔对他一个人好。 嗯,或许吧。方尘栖藏有心事,回应得也迟钝且缓慢,更别说察觉到少年的不对劲之处。 上完药后,给少年包扎上再帮其穿好衣服,他便就清洗装了中草药的陶碗去了。 然后一整天都在忙于煎药熬药,照顾少年的伤势。 直到夜间,到了睡觉休息的时候了。 少年执意要睡那张比较简陋的床,把柔软的主铺还给苏先生。 方尘栖也拗不过他,只好回到自己的主铺上去睡了。 窗外月光铺洒,淡淡地洒落在少年蒙着眼纱的半张容颜上。 直到夜深,缓缓传来少年平静又轻缓的呼吸声,方尘栖也依旧未曾睡着。 他在控制着自己不去入睡,静静地观察着少年的神态变化。 因为他在等一个答案,等他想要见的那个人,看他是否会重新苏醒过来。 窗外寒凉的夜风吹拂而过,吹动延伸而出的树枝,轻轻拍打着未关时的窗户发出细微的声响。 原本已闭目沉睡的少年缓缓动了动指尖,方尘栖察觉到他这一小小的变化,眼底眸光瞬时一动,半撑着身子紧张地看了过来。 直到少年睁开了双眼,方尘栖在看清对方神态的变化后,认出了醒来的这个人到底是谁,原本还一直悬在心口的大石头才彻底地松落了下去。 他连忙披衣而下,奔至对面的床头一把扑了上去,带着小小的鼻音含糊不清地喊出了那个人的名字,墨州 你怎么回事?那么久才醒来,又突然间消失不见,我还以为你已经从这具身体中抽离出去离开这个世界了!说到后面,方尘栖都忍不住的在仲墨州胸膛前轻捶了一下,以泄心中的愤懑。 仲墨州抱着怀里因不安而又气又难过的小狐狸,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脑袋,温声安抚道:我之前未同你说是因为心底还不能确定,是不是我所想的那样,不想让你平白担心。 但结果好像反而更让小狐狸担心难过和不安了。 是我的错。魔君认错也认得诚恳,把所有过责都揽在自己身上,任小狐狸在他身上捶打泄愤,只要它消气就好。 方尘栖哪里还真舍得打他,他现在的这具身体受伤严重,哪怕多走一步路多说一句话轻轻扯动一下伤口,都能让方尘栖心疼得不行。 刚才也是因看到仲墨州从少年的身体里苏醒过来,情绪一时有些激动了,才会忍不住的在他胸口上轻捶了一下。 哪怕是在这种情况下,他所施的力道也轻到跟猫挠似的,捶下去一点疼痛都没有。 在感知到方尘栖的气已经完全消散了,仲墨州直接把他的小狐狸抱上了床,一把捞进了被窝中。 方尘栖顾念着他身上的伤,在被抱起的那一刻小小地惊呼了一声,你身上的伤 无碍。仲墨州给小狐狸掖实了被子,用自己的体温给他取暖,说道:这点伤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别担心。 什么叫做这点伤?白天的时候方尘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那纵横交错的伤疤,以及深可见白骨的创口,直看得他呼吸一滞心尖都疼得发颤。 但魔君仲墨州显然是不把这些伤施放在心上,他一道灵力捏来便就屏蔽了一切疼痛。 虽然他还可以直接把身上的伤给迅速痊愈,但一想起白日里的自己脑海中的那些想法,他脸上的神色就瞬时一沉。 还治什么治,就活该让他受着。 不过这些话他自然不会同方尘栖讲述,只转移话题,拉回原先想要解释的话语道:我原先所不能确定的是,我们所处的世界到底是轮回境里面制造的虚拟世界,还是回溯时空后的平行世界。所以我们能附身于前世的自己身上,意识于体内苏醒过来。 过去的每一次记忆里,我们所看到的最终结局都是死去。所以我们附身于其中,意识可以占据其主导地位。但这一次我所附身的身体情况,却是不一样的。 方尘栖立马反应了过来,接道:因为晏修骞最后并没有死,并且还成为了你对吗? 是仲墨州此时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并没有解释后来他为什么改了名字,只道:所以在白日里,晏修骞清醒的时候我无法越过他的主意识而占据身体的主导地位。 唯有晚上,在晏修骞熟睡之后思维放空,他才能自其身体里苏醒过来,并拥有自我意识。 这一番解释下来,其实与方尘栖白日里所分析的相差无二。 也就是说以后我只能晚上看见你了?方尘栖有些难过地埋进仲墨州的怀里,朝夕相伴的时间缩短了一半,搞得他就连睡觉都舍不得睡过去了。 仲墨州自然是知道他的小狐狸脑海里在想些什么,他只能低声地叹了一口气,抚摸着方尘栖毛茸茸的小脑袋,温声安抚道:我会想办法的。 想办法解决这一问题,彻底抢夺身体的主导权。 方尘栖并没有接话,他也不知道该然何回应。 不管是白日里的他还是晚上的他,其实都是仲墨州这个人,区别只在于一个没有他和仲墨州所经历的那些记忆,一个却是拥有数百年时光历练与他相知相爱的人。 私心里他自然是偏向于眼前所拥抱的这个人,但对于白日里一所未知的少年他又该然何面对? 嗷!为什么要他面临这么难的抉择! 小狐狸有些头疼地抱住了自己的脑袋,仲墨州听着他制造出的窸窸窣窣声响,忍不住地笑了一声,想不通的就别想了,都快夜深过半了,困了就睡吧。 不要。小狐狸抱着他撒娇道:醒来你就又该不见了。 他现在就想黏着他,一刻也不想松开,连闭上眼睛睡一觉都舍不得。 我一直都在。仲墨州温声道:我不会走的也不会消失,但你若是熬坏了身子就得不偿失了。 毕竟方尘栖现在所拥有的这具身体也并不健康,体内虚弱得很。 若不好好调理照顾自己,恐怕也会有气血衰竭的一天。 若对方不提还好,一提方尘栖脑子里就有已经夜深过半了啊,怪不得感觉那么困呢的想法。 于是受这一潜意识的影响,他就开始有些犯困打哈欠了。 眼角都因那困意袭上心头而泛了些许湿意,方尘栖埋在仲墨州的臂弯中,轻轻蹭了一下声音糯糯得带着点含糊不清道:那我先眯一会儿眯一会儿我就醒来看着你,继续和你说话 仲墨州笑了笑,慢条斯理地拂过他的脸颊,温柔地应了一声:嗯,睡吧,我守着你。 许是因这个怀抱太过舒适,两个人相拥在一起又那么地令人眷恋。于是方尘栖在这一温暖且又安心的环抱中,深深地入睡了。 仲墨州也任由着小狐狸一直窝在他怀里熟睡,没有叫醒他。 第二日,当少年意识苏醒的那一刻。他指间微微动了一下,在感受到臂弯中似乎枕着一个人,鼻端还隐隐闻到些许熟悉的气味时。 他面上的神色瞬时一愣,这回他并没有像昨日那般,神色震惊又错愕。 而是仅怔愣数秒后,他便就缓缓收紧了手,将怀中的人给圈入了臂弯中。鼻端略一轻嗅,就闻到了对方干净清新又带着些许中草药气息的味道。 很好闻,特别令人安心。 他本想暗自偷来这片刻的安逸,然而下一秒怀中的人似乎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方尘栖蓦然抬起头,在认出抱着他的是谁时,神色微微一变。然后立马抽离其身,尴尬地抱歉道:啊对不起,那个我我昨晚这是又梦游了,我 无碍,丛林间本就夜深寒凉,先生的木屋建造在其中,然今又转了秋。先生前后两次梦游都寻来我这儿,与我同睡一床应当也是因为我体温稍比常人高些,靠近了暖和先生就寻着热源而来。 他这一番话说下来,倒是善解人意地缓解了方尘栖大部分尴尬。 然而他下一句却是让方尘栖陷入了两难中。 若先生不介意少年似乎有些难以为颜,但还是顿了顿后继续道:若先生不嫌弃,夜间可以与我同睡在一起,也免得先生着凉。 方尘栖闻言瞬间抬起眼帘来,神情也闪过一丝错愕。 他什么意思,少年的意思是以后睡前直接就与他肩并肩地躺在同一张床上,然后一起入睡吗? 那仲墨州要是一醒来,发现眼前的这一幕场景,还不得活活气死。 作者有话要说:仲墨州(警告发言):你给我注意一点,我狠起来连自己都会打。 第46章 本命九尾(8) 不不不还是不必了。方尘栖连忙摆手拒绝,虽然大魔头从未提起过什么。 但以方尘栖对仲墨州的了解,若他知道自己与白日里晏修骞睡在一处一同入睡。即使明知道这是年少时的他,也保不准会生气成什么样呢。 少年也不过是试探性地一提,虽然心中已做好了会被苏先生拒绝的准备,但等真正听到这一句话时心底还是忍不住地徒生一丝难受之感。 他唇瓣微微阖动了一下,随即苍白地笑道:是我逾越了。 方尘栖有些头疼地捂着脑门,心说:这都是什么事啊。 不过他语气还是平静温和毫无异常的样子,方尘栖说:你也别多想什么,是我自己的问题。我晚上睡觉很不老实,你身上尚有重伤,我怕会不小心碰到你伤口。 少年微微一顿,也不知方尘栖这句话到底是出自真心还是委婉拒绝他的理由,于是便也平静地回道:先生思虑周到,是我胡思乱想了。 再聊下去就该没完没了了,方尘栖便连忙下了床,回到了自己的主床铺那边穿好衣服,同少年说他去给他做早饭。 然后又开始一天的忙碌,为少年采药熬药敷药,好好地照顾其伤势。 这一次少年倒是很自觉地先把自己的衣物给褪去,躺好在床上方便苏先生为他上药。 少年本为龙身,自我恢复能力很强。其龙涎更是有止疼行气,活血消结的功效。 这两日方尘栖悉心地为他照顾伤势,确实有极大的成效。 他身上那些原本狰狞可怕的伤口都已开始逐渐痊愈了起来,而一些不甚严重的伤痕则全部消失不见,肌肤纹理恢复如初。 恋耽美 ——(30) 方尘栖看得甚是欣慰,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仲墨州醒来的缘故,用灵力将自己身上的伤给疗养治愈了一些。 于是一些原本还需要触碰的隐匿之处,都可不作敷药涂抹了。方尘栖只需专注其身前背后的伤,差不多就可以完工了。 少年也不知道心底在思索着什么,他突然微微抬起一下头来,偏向方尘栖那边,说道:先生,你好像从来没有问过我叫什么名字。 方尘栖闻言微微一顿,心道:我好像确实从来没有问过 但那也是因为他本就知道对方的名字啊,所以不用问也从来没问过。 可少年却不知道这一点啊,更何况他还没有名字。 晏修骞这个名字还是苏落衡给他取的呢。 所以现在他现在是要给少年取名字了吗? 方尘栖心中竟还隐隐有几分期待了呢。 于是他不露痕迹地把停顿下的手移向药碗里,取了一些草药又敷在了少年的另一处伤口上。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方尘栖说:我救你回来后倒也确实忘记问你的名字了,那你叫什么呢? 他这句话问得温和,没有半点令人怀疑的地方。 少年也自然未曾察觉到什么异常,只微微抬头笑道:我叫晏修骞,先生可以唤我阿沿,我母亲就是这么叫我的。 方尘栖的眼帘瞬时抬起,指间也蓦地停顿了下来。 他说,他叫什么晏修骞? 在苏落衡的记忆里,他不是说他没有 方尘栖骤然之间想通了,他怎么忘了,此前少年一直拘谨客气,不管是言辞还是行为处处都透着一股书香气,明明是一副受过很好教育的模样,又怎么可能没有自己的名字。 少年不是没有名字而是不信任苏落衡,故意在其面前伪装成失忆的样子,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是什么身份。 而当他向苏落衡提起能不能为他取一个名字时,其实两者都有试探对方的意思。 只不过一个内心惊诧,一个却浑不在意。 方尘栖的异常也仅仅只维持了一瞬,下一秒他便就恢复如初,装作完全不知情的样子,笑道:晏修骞这个名字很好听呢。那好啊,那我就叫阿沿吧,对了是哪个沿呢? 酌古沿今的沿。少年笑了笑,顺便也把他名字中的其他几个字都解释了一遍。 然后满怀期待地望向方尘栖这边,问道:先生能再唤我一次阿沿吗? 自从他母亲去世后,便再也没人唤过他这个名字了。 方尘栖微微怔愣了一下,而后缓缓开口温柔地唤道:阿沿 这一句轻唤似乎使得少年心底极为开心,他笑着回应道:嗯。 方尘栖看着他笑意盎然的模样,心道此刻少年若是没有蒙着眼纱,他应当还可以看见一双眸光湛湛的眼睛,里面绝对透着一股欣喜愉悦之情,教人一眼看去就要心生欢喜也随之轻笑起来。 于是方尘栖开口道:我看你身上的伤也都开始慢慢痊愈了,估计你眼睛也应当快恢复完全了。明日,我便帮你拆去眼纱吧。 要拆了么?少年闻言瞬时抬起头来,唇角弯弯笑道:那我是不是就可以看见先生了? 那我是不是,也能看见先生长什么模样了? 相似的话语,却是带着不同情感的韵味。 方尘栖微微一顿,随即回应道:嗯,对啊。 少年笑着,轻声道:先生必定是位仙姿佚貌清风明月之人,我竟开始有些期待明日了。期待能早点看见先生的模样。 方尘栖:感觉事情正在朝他无法预估的方向发展。 许是因为昨夜睡得晚第二日又醒得早,方尘栖今晚倒是睡得挺早。 他早早地犯了困便直接爬床去睡了,想着仲墨州若是苏醒了过来,应当会叫醒他。 于是他同晏修骞道了一声晚安后,便盖好被子闭目安睡了。 时至深夜,方尘栖于睡梦中隐隐感觉到有人在抚摸他的脸颊。 动作很轻很温柔,让人十分熟悉。 于是方尘栖一下子就从梦中清醒了过来,他睁开惺忪的睡眼,伸出手便就一把抱住了眼前之人,把脸埋进了对方的腰间,如梦中呓语含糊不清道:昨夜睡得太晚了,今晚就有些犯困,实在扛不住先睡了不是故意不等你的,你不会怪我吧。 仲墨州听着他像小兽般软绵绵的语调,心底也忍不住地跟着一软,轻笑了一声道:怎么会?你若还是困就再睡一会儿吧,我在旁陪着你。 已经不困了。方尘栖在他怀里蹭了蹭,把困意都蹭消失了,然后才抬起头看向仲墨州道:我怕我这一睡又得到第二天晚上才能见到你,昨夜不是说好的让我睡一会儿你再叫醒我的嘛。结果我一醒来你又不见了 小狐狸糯糯软软的声音还带着一丝撒娇的韵味,听着竟还有些小小的委屈,在责怪昨晚大魔头为什么不信守约定叫醒他呢? 我见你睡得安逸,便没忍心叫醒你。仲墨州从善如流地道歉道:是我不好。 方尘栖松开了抱着他腰的手臂,往后挪了一个身位,拍了拍床铺道:上来睡吧。 夜间寒凉,他就穿了一件中衣可别冻着了。且仲墨州现下的这具身体也实在病弱得很,万一着了凉伤势又该加重了。 仲墨州应了一声,掀开被子的一角躺了进来。 方尘栖立马钻进了他的怀里,环抱住他的身子,低声道:冷不冷啊?我帮你暖暖。 仲墨州笑了一声:还好,不冷。 不过亲密地躺在同一床被褥下,抱在一起睡觉还是极令人心生愉悦的。 方尘栖像是想到什么,微微抬起头脑袋蹭过他的下巴,说道:对了,你一般都是什么时候离开啊?是天亮后他醒了,你就会重新回归于他体内,由他的意识占据身体的主导吗? 之前每次方尘栖都是在困意中睡着了,也不知道仲墨州是何时离去的。 若是再一睁眼发现身旁躺着的人是少年,他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又该怎么解释了。 仲墨州不答反问道:怎么了,问这个作甚? 我只是在想,要不等天快亮的时候你就回那张床上睡好了。免得我一睁眼醒来见到的又不是你,心脏都快要被不要了。 仲墨州听着他的小狐狸小声地吐槽着,忍不住地低声笑了一下,其实我已经找到了占据意识主导的方法了。 所以往后他可以不用再受限制,只能在晚上出现了与小狐狸见面了。 方尘栖闻言双眸瞬时一亮,抬头看向仲墨州问道:什么办法? 魔君唇角微微挑起些许弧度,含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寒意。 他的语气毫无波澜,缓缓开口道:让他丧失神智。 只要晏修骞没了自我意识,他就能趁势上位占据其主导意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804 00:00:00~20210816 23:02: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谈笑半生筹15瓶;秋虹陌12瓶;江淼10瓶;战哥的大宝贝儿2瓶;这货居然1瓶;沐川怡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本命九尾(9) 方尘栖愣了愣,你说什么? 不是,怎么个丧失意识法?打晕了?还是药昏迷了? 不对啊!方尘栖心道他怎么就顺着仲墨州的思维想下去了呢?! 怎么说那也是你啊,就没别的法子了? 仲墨州听着小狐狸语气里的慌乱与无措,轻嘲地笑了一声:你以为我要做什么?杀了他还是弄残他? 方尘栖听到他后面那一句话整个人都僵硬住了,和仲墨州相处久了,他怎么都快忘了仲墨州不仅仅是仲墨州,他还曾是一个杀伐果断残忍嗜血的大魔头啊 然而心中的激荡还未散去,下一秒就听到仲墨州轻叹了一口气,握住了他的手轻轻地捏了一下,无奈道:我只是想让你在他平日里喝的药中加上一味药材,那药效并不会起什么反作用,更不会对其身体造成影响,只会让他开始嗜睡犯困起来。 仲墨州自然也明白小狐狸不会做任何伤害他的事,哪怕是曾经少年时期没有记忆的他。方尘栖也断不会做出会损害少年身体的事,所以仲墨州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一个相对最温和的方式。 只是这一方法并不是一个一劳永逸的好法子,若致人昏睡的药效过了,那仲墨州只能再次陷入意识深处,让出身体的控制权。 方尘栖听了仲墨州这一番解释后,忍不住地微微红了脸颊,心说这也不怪他啊要换任何一个人听到让他丧失神智这句话,都会往不好的方向嘛。 好嘛好嘛是我错了,我误会你了对不起啦小狐狸埋在大魔头怀里,蹭着他肩膀撒娇讨好道:那你能告诉我,要加的药材是叫什么名字吗? 仲墨州缓缓念了名字道:龙角。 龙角?方尘栖蓦然抬起头来,探脑袋看向仲墨州的头顶,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似是感知到小狐狸的错愕,仲墨州笑了笑,你没想错。 就是他头顶的那个龙角,只不过现在他维持的是人身,龙角被藏于里面并未显露出来。 于是为向小狐狸验证这一点,仲墨州直接当着他的面变化成了半人半龙的模样。 淡金色的微光自他周身蔓延消散,然后一条微含着热意带着坚硬鳞片的龙尾便就缠上了方尘栖的膝窝。 小狐狸瞬间震愕地瞪大了双眼,在感受到被窝下的触感时整个都僵硬住了。 仲墨州你、你注意一点啊你现下还带有重伤,身子骨弱着呢,可不能胡来 魔君闻言似是微微笑了一声,然后带着坚硬鳞片的尾巴尖顺着衣料游走,缓缓滑进了某一个点再轻轻一勾探了进去。 方尘栖整具身子都躬了起来,一把抓住了仲墨州的手臂,咬着牙艰难地吐息道:你、你是没听见我说的话吗? 仲墨州此刻除了变出了龙尾还有额际的两根漂亮又威武的龙角。他略一低头,那龙角分岔出来的一小部分便就抵在了小狐狸的额前。 仲墨州选择性地忽略他的那个问题,而是低声问道:你要不要摸一下我的角? 方尘栖听到他这句话,被龙尾巴尖勾去的半点魂稍稍回过神来一点,他眸光含水地望向仲墨州头顶的那一对龙角。 在月光的映照下,那一对龙角还隐隐散发着蓝色的微光,确实好漂亮是他从未见过的好看。 他都还没,摸过龙角呢。 方尘栖心念一动咬着下唇不让自己泄出一丝声响,他鬼使神差般缓缓伸出手,轻抚上仲墨州头顶上象征着身份的龙角。 然后那原本只钻入一道浅浅弧度的尾巴尖便就瞬间贯入了深处,方尘栖顷刻之间就泄了声一口咬在了被褥上。 罪魁祸首仲墨州笑了笑,问道:可曾想我? 他们昨夜才还见过,方尘栖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是咬着唇不说话眼泪汪汪地惹人怜爱。可惜仲墨州双眼不便蒙着纱,并不能看见他的这副模样。 第二日,方尘栖是直接睡到日上三竿才醒的。 一醒来他就看到摆放在床边的一小块切下的龙角,在阳光下折射出璀璨透明的光。方尘栖眸光微微一动,而后听见屋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声响,迅速把龙角给收入袖中。 少年推门而进听见床上之人的呼吸声已然发生了些许变化,便知苏先生这是醒了。 他笑道:我已经备好早膳了,先生可以起来吃了。 方尘栖眼神微妙地看着他,半晌没有说话,不知心底在想什么。 晏修骞一时未得到回应,不由地偏了偏头侧耳询问道:先生,怎么了? 哦,没事,一时走神了。方尘栖立马回过神来,拿过一旁挂着的衣服穿上。 少年不知从哪里端来了一盆温水到他面前,拧好毛巾递给他道:先生,给。 方尘栖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不过这回倒是没再露半分破绽,很自然地接过晏修骞手中的毛巾擦脸、净手、洗漱。 收拾好一切后,他随少年出了房门来到桌前用膳。 这都是你做的?看着眼前的菜品佳肴方尘栖眼底眸光不由微微一动,心说:没想到仲墨州年少时就已经很会做饭了啊 晏修骞似是怀恋什么一般,说道:以前母亲身体不好,都是我给她做的饭。久而久之便熟练了。不过如今我也许久未做饭了,且还略有些不便,怕是味道会差了许多,先生可不要嫌弃。 他说到后面,竟还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方尘栖瞧着他这般温顺无害的模样,一想到之后要对他做的事,心中五味杂陈更加不是滋味了。 他温声开口道:怎么会,我厨艺那样你都从未嫌弃过,我又怎么好意思嫌弃你做得不好吃? 他说着便动手夹了一筷子送入口中,品尝之时低垂下的眼帘微微抬起愕然地看向少年。这不就是仲墨州的手艺吗? 即使他们是同一个人,但年龄阅历相差数百年,有些东西也不该是完全一成不变的才对啊 难道是因为仲墨州的灵魂在他体内的缘故吗? 方尘栖一时未曾说话,少年也看不见他面上的情绪,心中不由地微微紧张了起来有些期待地问道:先生觉得,如何? 很好吃,十分合我胃口。 少年闻言瞬时放松了下来,唇际也浮起了一抹欢快的笑意,那以后,我天天做饭给先生吃好不好? 这句话带着浓浓的暗示韵味,方尘栖一时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想的缘故。不过他还是没有点破什么,莞尔笑道:好啊。 得这一句应允,少年瞬间明媚了唇角,整个清晨都是欢喜愉悦的。 恋耽美 ——(31) 用过早膳后,方尘栖便招少年到他跟前来,昨日说好今天要为你拆纱布的过来吧,让我看看你的眼睛好没好全。 晏修骞含笑应了,循声走到苏先生跟前。 方尘栖看着他那近在咫尺的半张熟悉容颜,指尖微动忍不住地想要去触碰他的唇间,描摹他的鼻梁。 但一瞬间又想起眼下这个少年,并不是那个拥有同他在一起记忆的仲墨州。 于是手指微顿,方尘栖指尖下移的方向转移到少年眼上所蒙着的纱布上。 灵力凝聚而出,缓缓地注入进少年的眼眸中。方尘栖闭目感知其伤势的恢复程度,之前凶兽的利爪袭来划伤了他的双眼,按理来说他这双眼睛即使不瞎今后视物也该难以看清的。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晏修骞本身为龙的缘故,其伤势要比普通的妖类恢复得更快些,这眼睛在方尘栖的治疗下也逐渐地痊愈了。 且以灵识察看下去是半点问题都没有了,一直悬在方尘栖心口的一块大石头也总算落了地。 他笑了一声,你的眼睛应该没有大碍了,可以把纱布都拆了。 那就有劳先生了。 方尘栖抬手解开少年眼上的白纱,一圈圈拆解开来纱布逐渐散落,露出了少年闭目的容颜。 窗外似有风声轻吟,吹动了屋檐下挂着的风铃。 铃声叮铃铃地响着,发出清脆悦耳的风铃声,也不知传入了谁的心头。 少年缓缓打开了眼帘,只觉得似一圈朦胧的光晕缀在眼前之人的身上,教他如隔雾看花瞧不真切,但又忍不住地想要看清对方的容颜。 方尘栖见他这般情形,心道:应当就是双眼久不见光,刚刚把纱布拆开还不太适应,过一会儿就好了。 心中所想的话还未说出口,下一瞬便见少年展颜一笑,缓缓开口道:原来,有一点我猜错了。其实苏先生比我想象中的模样还要好看。 即使早就在前世记忆里见识过少年的撩人话语,但此刻听着他这般真诚夸耀,方尘栖还是忍不住地红了耳尖热了脸颊。 真是如今少年拆了眼纱能看清事物,反倒还让他有诸多不方便之处,实在是让方尘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他轻咳一声装作不经意地偏头过去,好教对方看不见他脸红羞赧的模样。 我去给你煎药,你先在这儿好好坐着适应适应。 方尘栖也不待少年反应,径直离去推门而出。 这些时日以来,都是他在为晏修骞的伤势做照顾。 给他煎药熬药,把控火候。 如今他守着药壶在看着手中的东西时不觉发起愣来,这是仲墨州取下的一截龙角,要他磨成粉放入给晏修骞熬的药中。 方尘栖自然是希望能日日夜夜都见到仲墨州,但他一想起此前仲墨州说让要晏修骞失去自我意识时,那语气里所含的一丝冷意就教他心底发慌。 大魔头一向心狠,也不知道他口中所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还是故意哄骗他说是对身体无碍呢? 但方尘栖转念一想,晏修骞就是仲墨州。少年的这一具身体同样是大魔头年少时的身体,他应当不会对自己下什么狠手吧 方尘栖还是选择相信大魔头一回,看着手中藏着的龙角轻叹了一口气,然后将其碾碎成粉,正打算掀开盖子要倒入药壶中,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少年的声音:先生 方尘栖的身体瞬间僵硬住了,一个手抖将所有龙角粉都倒入了进去。 晏修骞自屋内而出,向方尘栖走来。 外面风大,先生要不进屋去吧。少年无不关心体贴道:煎药一事就交给我了。 不用,不必麻烦了。方尘栖心中发虚,但表面还是装作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一丝破绽端倪都未显。 他将纸不动声色地藏于袖口,继续道:药快煎好了,可以盛出来了。 说着他便要将刚盖上的盖子打开,盛出一碗中药出来。 晏修骞半点怀疑之色都没有,走到方尘栖身旁道:先生我来吧。 好,小心烫。 方尘栖退到一旁,看少年将药盛出,把碗置于手边。 这回我加了些许糖,等会儿喝应当就不那么苦了。方尘栖没话找话道。 晏修骞闻言笑了笑:原来先生方才加的是糖么? 少年的这一句话状似无意之举,但方尘栖听得心口骤然一跳,整个人都顿住了。 晏修骞他看到了吗? 但因曾多年在外执行任务时面临过无数变数,而练就了他一身即使心乱面色也不崩的本领。 于是方尘栖顺着少年的话,轻轻笑了一声:是啊,此前就想着要给你备一些糖放进去的。 拆去眼纱的晏修骞整个人面貌气色都显得极为精神,他向方尘栖道了一声谢,先生有心了。 方尘栖看着那药碗思绪有那么些许紊乱,他找回自己的话语道:药应当凉得差不多了,可以喝了。 好。晏修骞弯唇笑了笑,应方尘栖所言端起药碗送至嘴边。 方尘栖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把药给喝尽,拿出手帕给他擦拭唇际沾染的些许药渍,等了半晌都不见其有什么反应。 方尘栖心中不由起了一丝疑惑,怎么回事?仲墨州还没醒来呢? 少年因苏先生的这一番突然举动,神色微微一愣。 随即他唇际不易察觉地扬起一抹弧度,眼眸微弯地看着身前之人。 方尘栖似是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此刻他与晏修骞贴身靠近的距离有多近,而少年眼底缀着的那点点微光又有多令人误会 咳方尘栖似是被什么呛到了一般,有些不好意思地往后退了一步,手中拿着的帕子也悄然收回了袖中。 他道:你先进屋吧,我把药壶里的药都盛出来,等会儿一道端进去。 晏修骞看着苏先生这般脸颊微红面容桃花的模样,眸光不由地微微一暗,他指间一动想要握住对方的手腕。 然而下一秒心口骤然传来一阵刺痛,教他顿时僵硬在原处,神色中闪过一丝不明韵味。 方尘栖察觉到他的异常,忙一把扶住了他问道:怎么了? 晏修骞眉间紧皱,神色复杂地看向眼前之人。 方尘栖被他看得心底发虚,硬着头皮问:你这般看着我作甚? 先生少年似是想问什么,然后下一秒他又咽回了到嘴边的话,轻扯嘴角笑道:无事,许是因刚拆下眼上纱布,身体尚还有些不适应吧?我休息一下就好。 方尘栖不知道是不是那龙角起了作用,但看晏修骞这番情况,即使是药效发挥了作用恐怕也得等上一段时间。 于是,他道:那我扶你进屋好生休息吧。 不用了,多谢先生,你忙吧。少年拒绝他的好意,抽回自己的手向屋内走去。 方尘栖看着他离去的身影眉宇间逐渐锁了起来,心中着实疑虑这药效发挥究竟是怎么样的? 因有些担心对方的身体状况,方尘栖在收拾好药壶后,便朝屋内走去打算去看看晏修骞到底怎么样了。 结果刚走到门口手都还没放上去,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龙吟声。 方尘栖眉间瞬时一跳,抬手施力便就推开了眼前虚拢的木门。 阿沿,你怎在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场景时,后半句话便就被生生地咽回了口中。 因为他眼前所见之景,正是少年被强行化为龙身的模样。 与昨夜所看到的景象不同,眼下的这个半人半龙的少年似乎极为痛苦,像是在与谁争夺身体的控制权,且隐有失去理智发狂的征兆。 方尘栖一瞬之间便就明白了这是发生了什么,他心口骤然一跳忙上前去扶住了捂头跪地的少年,墨州! 少年在听到这一称呼时,豁然抬起头来,那眼底布满血丝里面充满了悲愤与狠戾,竟像是要把人给生生地吞噬入腹。 原来先生所说的爱人,就是一直存于我体内对吗? 方尘栖闻言垂下的眼眸蓦然抬起眼帘,怔愣地看着对方,你说什么? 他怎么知道的?是仲墨州自他体内苏醒,与其争夺身体的主导权所说的吗? 少年在看清对方眼底那一闪而过的震惊与错愕,便知他猜想得果然没错。 而他一直以来一直以来竟都以为那只是先生将他当作故人,用以慰藉心中情感。 少年几乎痛到发笑,带着浓浓的悲凉于其中,只教人看得心中内疚又痛苦。 原来事情的真相远不止他想象的那么简单,脑海里的那个声音挥之不去,将他崩溃教他难过,痛苦得几乎发疯。 怪不得每次一早醒来,他们都是睡在同一张床上,盖在同一个被子里相拥而眠。 先生待他耐心待他温柔,在他的怀里酣睡撒娇原来这一切都是源自于他体内藏着另一个灵魂。 一个对方所爱着的异世灵魂。 那宛如恶魔般的低语回响在他的耳边,一寸寸地碾碎他不为人知的爱慕与可悲的自尊心。 我就是你,我们同根同源却不是来自同一个时空。 你弱小可怜一身伤残,更是没有半分实力。 可我不同,我的灵魂来自于数百年后的光阴。 我拥有足够的能力,实力强大到可以碾压一切潜在的危险。将那些蛰伏在丛林外的贪婪恶心之徒全部杀尽,没有人可以触碰我更无人能伤我。 只要你把身体让给我,我把所有追杀你的仇敌通通杀光。那你就再也不用像过去那般挣扎求生,与野兽抢食了。 待我把一切事务解决完,自会离开这里。而你只需短暂地把身体交付于我,全程交由我操控,我便可替你报仇雪恨解决一切困扰。 仲墨州一点一点地侵蚀对方的灵魂,吞噬他的神智,讲述着令人动摇的话语。 他在等一个时机,等对方心底的防线被彻底地摧毁,就是他夺下身体主导权的那一刻。 方尘栖看着晏修骞痛苦挣扎的模样,心中也不由升起了一丝慌乱与无措。 对不起我 少年紧紧地抓着他的手,抬起眸来露出猩红的眼瞳,那目光极深,好似要将人吞噬入腹,教方尘栖看着直心生恐惧。 潜意识里察觉到了有什么危险正在向他包裹而来,方尘栖心口一滞瞬间就想挣脱逃离。 然而他才施力想要逃脱,少年便就似立马察觉到了他的意图,那眼底红光骤然加深变暗。身下盘旋的龙尾瞬时卷住了他的双腿,将其牢牢地禁锢在眼前。 方尘栖被控制于此中,手腕也被狠狠地抓在对方手中。 他近乎慌乱无措地惊叫道:仲墨州! 因这一惊喊呼唤,原本几乎失态疯狂的少年微微顿了顿,而后他眼底似有挣扎,仿若陷入了什么天人交战中,正在拼命地压制住体内那个来自异世的强大灵魂。 可他太虚弱了,即使他是这具身体的真正主人,也战胜不了那一个入侵的灵魂。 缠绕在方尘栖小腿脚腕上的龙尾越收越紧,几乎要将其揉于骨血融于血肉中。 幽深的眼瞳闪过一抹猩红,少年将先生缠倒,俯身撑在其上。 方尘栖眼底神色惊恐,只觉得自己仿佛是一只被大蛇给紧紧缠绕的猎物,再过一瞬对方将他生生勒死就可以把他彻底地吞噬入腹了。 仲、墨、州方尘栖眼底似有泪花,被逼出了一抹殷红,极艳且动人。 都到了这个时候,先生想得还是那个人吗?少年伸手抚过他泛红的眼尾,那宛如蛇一般的猩瞳闪烁着奇异的光辉。 头顶的龙角在投洒而进的阳光下更是璀璨得耀眼,但方尘栖根本无心去欣赏这些,他几乎哭着叫喊道:仲墨州 都踏马这个时候了你还不醒!是要眼睁睁地看着我被勒死被彻底地吞噬入腹吗?!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嘿嘿嘿嘿~ 第48章 本命九尾(10) 方尘栖无法挣脱更无法躲闪,眼看着少年就要俯身而下,那泛着微红的唇瓣逐渐靠近,似是即将要落在他的唇上。 双眼蓦然放大,被禁锢的四肢也变得僵硬了起来。一切都发生在电石火花之间,少年眼底的那一抹猩红骤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正常的黑。 缠紧的龙尾也在顷刻间变得松散了起来,那压在上方的人轻轻一笑,伸出手指腹摩擦过他泛红的眼尾,低首印下一个安抚性的吻,我在。 所有理智在听到这一句话时瞬间破了防,方尘栖立马委屈地大哭了起来,你怎么才醒过来!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你要是再晚一步 我踏马都被吞噬入腹吃干抹净了!!! 仲墨州也知道他的小狐狸受到了惊吓,现在难过委屈得不行。 于是他将小狐狸抱了起来拥入怀中,一下又一下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后颈,低声安慰道:是我不好,对不起。 方尘栖心惊肉跳后怕地埋在他的怀里,生气地在他胸前捶了一下,原来几百年前你就是这么一个小混蛋! 亏他竟还以为年少时的仲墨州,是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白莲! 他以前是小混蛋,长大了更是个混蛋大魔头! 仲墨州任由他打着,他知道自己抢夺身体的主导权用时太久了,导致他的小狐狸受到了惊吓到现在都还没缓过来。 就本就是他的错,要打要骂他都受着。 长长的龙尾轻轻托举起小狐狸的腿,将他架在自己的尾巴上,把他整个人都缠绕包裹在自己的怀里。仲墨州揉捏抚摸着对方的后颈,无声地安抚着他的小狐狸。 方尘栖余怒消散,后怕也逐渐抛置于脑后。他从仲墨州怀里探出小半张哭花了的脸,糯糯道:地上凉,你身体还不太能受得住吧? 毕竟这具身体是晏修骞原本的身体,他伤势都还未好全,还刚经历一场天人交战,现在许是虚弱得很。 仲墨州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直接道:那我抱你去床上。 小狐狸轻轻应了一声:嗯 恋耽美 ——(32) 他伸手绕过对方的脖颈揽住了他的肩,由仲墨州抱着将他放在床头。 方尘栖看着眼前之人的模样,觎着他的神态确认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仲墨州,才彻底把心中担忧郁结的情绪给放落了起来。 虽然知道仲墨州占据身体的主导意识只是一段时间,等到了时候他们就会离开这里。但帮助仲墨州平白抢了人家的身体控制权,方尘栖心中还是有一些内疚与心虚的。 仲墨州与方尘栖在一起这么久了,仅一个眼神就能读懂对方心底的想法,自是猜出了他的小狐狸脑海里在想什么。 于是他揉了揉方尘栖的脑袋道:其余的事情你也无须多想,一切都交给我就好。 待他把所有曾伤害过他们的渣宰,以及那些潜在的危险通通解决掉,他们就回归现实世间中去。 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在这好好休息。仲墨州坐落在小狐狸身旁,温声道:放心,我会在旁边陪着你。 你醒来以后也不会再看不见我,我会一直一直地守候在你身边。 方才晏修骞被抢夺身体控制权时,那发疯痴狂的模样确实吓到了方尘栖。 小狐狸现在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觉,什么都不想去想。他挪过半边身子,一把抱住了仲墨州的腰,把脸埋进了对方的怀里,轻轻蹭了一下,说实话,我真的有被吓到。 他道:如果你没有醒过来,没有占据身体的主导权。那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因为他不敢想象。即使他心中知道那也是仲墨州,是对方年少时的自己。 但他也还是不太能接受,更何况那时的晏修骞眼中满是疯狂的神态,似强制似逼迫。让他一丝尊严都没有,只感觉自己不被重视要被侵占冒犯。 对不起仲墨州心疼地吻了吻他鬓间的青丝,即使他知道那不是他自己的本意,但欲作出这种事产生这一疯狂想法的也有他的一部分意念在其中。 龙性本淫,生性暴虐。在面对自己所爱之人,身处于半人半龙状态的他亦压制不住自己的本性,更何况那个意志力薄弱一点自制力都没有的晏修骞? 许是因心中刚经历一场情绪大波动,现下的方尘栖也感觉到一阵困意袭来,打着哈欠在仲墨州怀里睡着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了惊的缘故,方尘栖于睡梦中梦见的都是少年发着狂向他压来的样子。 与现实不同,梦魇深处的仲墨州没有苏醒过来,少年也并没有罢手就此放过他。 方尘栖在其眼下哭诉挣扎,被逼得几乎崩溃失态。然而那龙尾却是越缠越紧,半点松缓的迹象都没有。甚至于龙尾巴尖处还带着濕润的水意勾出一抹白絲,滑过他的指腹继而游走在了臂弯中。方尘栖痛哭叫喊却仍不得对方半點疼惜,属于龙的兩个龐然大物 一阵剧痛袭来,方尘栖瞬间从噩梦中惊醒了过来,泪水流了满脸。 一直守候在他身旁的仲墨州看到小狐狸瞬间惊醒睁开双眼的模样,连忙俯身过来问道:做噩梦了? 倾身而下的动作才刚进行到一半,方尘栖便就惊叫道:别碰我! 指间微顿,仲墨州眼底的神色骤然一变。方尘栖似也察觉到自己的应激反应有多大,他有些惶然地抬起头来望向眼底神色晦暗不明的仲墨州,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仲墨州是微微停顿了一下,而后便恢复了原本的正常神色。 是他吓到你了。仲墨州将身.下含带鳞片的龙尾给变了回去,头顶的龙角也在须臾之间消失不见。 仲墨州将自己从半龙半人的模样中变回了人形,他清楚地明白,其中也有我的过错在里面。 方尘栖会有如此大的反应,也有苏落衡的一部分记忆在当中起了影响。 苏落衡原身为狐狸且还是血统纯正的九尾灵狐,无论是品种还是毛色,它都是一只品质上乘的灵狐。 妖类化身为人形,通常都是变幻成容色绝佳的模样。而一只九尾灵狐化为人形,那相貌身段绝对是能令人为之疯狂为之痴迷的程度。 苏落衡刚化为人形的时候,家园就被大水给淹没了,他的族人几乎全都死于那场洪水泛滥中。 而大难不死侥幸活下来的苏落衡,则流落民间靠乞讨求生。后来有心肠邪恶的人贩子看他容色绝佳,便将他卖入了以男色待人的风月小馆中去。 那时年少的苏落衡在面对他人的羞辱时,为自保奋力反抗几乎拼尽了所有,爆发出体内全部的妖术,杀光了小馆里的所有凡人。 此事引起了当地仙门的重视,于是便有修真弟子下山来此探查,欲捉妖除魔将他斩杀于剑下。 后来一个途经此处的仙君瞧见了仓皇逃命的九尾灵狐,心生不忍便将其救下还带回了门派收为关门弟子。师尊悉心照料他,还帮他压制体内的魔龙毒火,传其剑术教其道法,为他强身健体护住心脉。 这一点倒与方尘栖的师父更是相似,方尘栖讲述完苏落衡的这些遭遇后,仲墨州迟迟没有说话。 俩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许久之后魔君伸手将他的小狐狸揽入怀中,声音略显几分低沉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当年他挣脱锁链逃出山洞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深山丛林。 但苏落衡伤他囚他,抽去他龙筋时曾说过的话,他却一直都牢牢地记在脑海里。 所以在逃出那个深山丛林后,他便就去查证了当年是否真的有这么一回事。 结果查出确有其事,而他除此之外还知晓了苏落衡当年那一经历后所遭遇的一切后,他便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 甚至还有一丝迷茫,因为他不知道他该不该报复回来,该不该继续仇恨那原本为他的救命恩人,最后却将他折磨得几乎生不如死之人。 于是,他不再多去做纠结。而是拼命地修炼努力变强提升自己的实力,就为了有朝一日能有资格走到苏落衡面前,告诉对方 当年我母亲对你造成的伤害,你把仇恨加诸在我身上,我无话可说认了。那些害死我母亲,也间接毁了你家园,害死你族人的修真人士,我也将他们通通都杀光了,所有恩怨仇恨算我一并还了你。 后来,他也确实做到了。他的实力逐渐变得强大了起来,他终于可以报仇雪恨了。 他找上了门,杀了许多人。可越到后面他的心便越发地难挨了起来,他刻意不去打探苏落衡的消息,不去过问对方是否还活得好好的。 其实在他心中已隐隐猜测到了什么,他也不想去深入思考那些问题,去想对方是否还活着?是否已经死去? 他找了苏落衡数百年,上至苍穹下至碧海,从深山丛林到大漠荒原,他走过世界的每一处都未曾找到对方的踪影。 直到一次偶然得知剑汕宗有一轮回镜,可窥见人的前世过往,还可察看他人的来世轮回。他便隐去姓名,化名为仲墨州拜入该门派成为里面的修真弟子,并在某天携走了剑汕宗的镇派之宝轮回镜离开。 他杀敌人斩宿仇,暴虐嗜血的名声在外,逐渐成为了魔族的一尊之首。 再后来,就有一个来自铭剑派叫方尘栖的小狐狸来到了他的面前。 因果轮回,他想要了解的一切真相都摆在了他眼前。 仲墨州略一垂首,轻吻在了方尘栖的眉心上,低声道:所幸,我找到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差不多就要结束了,我正好也快开学了。 现在完结倒计时,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第49章 本命九尾(11) 因为仲墨州的苏醒,现在这具身体是由他来主导。所以少年体内大大小小的伤,也在他的灵力调节下迅速恢复了痊愈。 但与仲墨州相反的是,方尘栖的身体情况却越来越不好了。 苏落衡年少时遭遇了那一场大变,被魔龙毒火所击体内毒素残留了数十年之久。即使他的师尊当年收他入门后,用各种灵芝妙药给他强身健体压制毒素,也终究无法根治他的病痛。 方尘栖每时至深夜,总会控制不住地拼命咳嗽。他有时咳得狠了,竟还咳出了一口鲜血出来。 仲墨州看见了抑制不住地心疼,方尘栖被其抱在怀里,胸闷难受地呼吸着。 他们都知道在轮回镜的记忆,苏落衡最终就是因为这一身伤残病重而遽然离世的。 你说我会不会死啊?方尘栖躺在仲墨州的怀里闭上眼睛,有气无力地问着。 其实他还挺怕死的,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死后会发生什么,他都将不知道。更无法知晓留下来的那个人会不会难过痛苦,会不会抑制不住地思念他 别说这样的傻话。仲墨州轻拂过他的脸颊,低眸沉声道:我不会让你死的。 方尘栖笑了笑,好,不说。 他唇角微弯闭上了嘴,不知在想什么。不过他安静了不到几秒后突然又睁开了眼,目光定定地看着眼前之人的脸庞,轻声道:诶,你说我这要真的会不会就立马回到现实世界了? 这么一想,好像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仲墨州似乎根本无法接受这一既定的结局,他的眸光也随之微微暗上了一度,语气严肃道:即使是虚幻世界,我也不想让你再重复前世的结局。 方尘栖凝视着对方的容颜,将他眼底的所有情绪都尽收于眼底,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可我如今的身体越来越差了,你又要如何改变结局呢? 我会有办法的。仲墨州伸手拢过他鬓间的青丝,将手放在他的双眼上轻轻捂住,温声道:已经很晚了,快睡吧。 醒来,一切就都解决了。 许是因对方的声音太多好听,哄人的语气太过温柔。方尘栖被捂住了双眼,头顶青丝也传来一阵阵按摩的舒适感,教他沉醉教他犯困。 于是小狐狸的眼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轻轻扫过对方的掌心。然后就真的听话闭上了双眼,陷入了沉睡中。 仲墨州把方尘栖抱到了床上,为熟睡的小狐狸盖好被子后,坐落在他身旁低眸垂帘深深地凝视着对方的容颜。 几百年前的那些记忆逐渐浮现于他的眼底,过去他搜索寻找,哪里都寻不到对方的身影,更找不到其轮回。 他曾以为,他此生再也见不到他了。 如今轮回镜重现过去的时光,他不能再让事情重演了。 仲墨州的手缓缓提起,而后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他将中衣扒开露出里面带着鳞片的肌肤,那整齐排布的龙鳞在清浅的月光下散发出幽蓝的光芒。 生长在他心脉处的,是属于龙的护心鳞。 指间冒出尖锐利爪,放在龙鳞之上刺穿出胸口,仲墨州竟是半点眼睛都不带眨的,直接把他胸口上的护心鳞片给拔了出来。 龙血瞬时流落了下来,灵力凝聚迅速将伤口给封起来止住了鲜血的流淌。 护心龙鳞自手心缓缓升起,仲墨州轻拂过小狐狸额际的青丝,而后将他的龙鳞给彻底地送入进方尘栖的体内。 低眸垂帘,俯身落下一个吻。 那原本于睡梦中还皱起的眉宇,在这一温柔的亲吻下逐渐地舒张了开来。 仲墨州的唇际不易察觉地浮现起一抹弧度,他低声笑道:看,这不就没事了。 第二日清晨,方尘栖从熟睡中缓缓地苏醒了过来。 他一睁眼便就落入了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里,仲墨州将他收拢于臂弯中,轻轻吻过他的耳际,与他耳鬓厮磨道:睡醒了? 嗯,小狐狸埋在他的怀里,温柔地笑道:还做了一个好梦。 哦?梦见了什么? 方尘栖笑了笑,梦见我们都长长久久地活着,然后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仲墨州也笑了,会的。 * 往后的日子他们也同过去一般,看日落星升听丛林鸟鸣。 他们会在洒满月光的窗前赏月剪烛,互相拥抱轻吻,耳鬓厮磨地纠缠在一起,烛光摇曳倒映他们紧紧相贴的身影。 沉沦锦年只如初见,岁月静好生生欢颜。注① 方尘栖也不知为何,他的身体竟日渐地好转了起来。晚上也再也没咳嗽过,更不会半夜突然惊醒。 一场酣畅淋漓后仲墨州帮他清理干净,把浑身没力气了的小狐狸给抱回床上。 方尘栖一沾枕头困意就立马上来了,他安逸地枕在仲墨州的怀里,一夜好梦。 等到小狐狸的身体彻底养好了,仲墨州便同他提起,他们应该去把深山丛林外的那些蠢蠢欲动之人给解决了。 他们还没走吗?苏落衡的神识可以覆盖笼罩整座深山丛林,只是这些时日方尘栖窝在仲墨州身边太过安逸,并没有去在意外面的那些无关紧要之人,所以才不知晓那些贪心不足的修真人士竟都还盘旋驻守在丛林外。 仲墨州面上半分波澜未起,他只缓缓开口道:也是时候该清算一波旧账了。 当年那些追杀他害死他母亲的,间接导致灵狐一族全数覆灭的修真人士,他都会一一去算账清理。 方尘栖略一抬眸望向仲墨州道:我也去。 仲墨州没有意见,他说:好,但你身体还未完全康复,清算之事便交给我。 他虽附身于两百年的自己的身体里,但灵魂中自带的强大魔气却也伴随着他的到来,而一同苏醒于这具身体里。 所以丛林外聚拢的那些各门各派的修真人士,对他是半分威胁都没有。 * 丛林之外,一群不知从哪儿得知魔龙的幼龙出现在这一秘海丛林中。 于是各门派弟子纷纷聚拢于此处,势必要将那幼龙捕捉到手占为己有。 但众人集聚于此却没有一个人先行一步,去探查魔龙的所在。这些人皆各怀鬼胎,打着自己的算盘。 其中有修士是与自己的同门师兄弟来到此处,他看着同样按兵不动的其他人,不由有些心急。 于是此人开口问道:诸位怎的都不急?我们在这丛林外扎营守候已有数日,却迟迟不进林中查探。难道你们都不担心那魔龙感应到我们驻守于此中的气息后,便立马逃窜离开吗? 鞍焯道友的顾虑我们自然也想过,但那魔龙狡诈,数年前我们曾捉捕那条母龙时就吃了大亏,门内弟子折损严重。当时我们就是因太过心急而准备不足,同样的错误我们不会再犯第二次。接话的弟子道:若鞍焯道友当真等不及了,不如自己同你师兄前去捕捉魔龙。 恋耽美 ——(33) 被称呼为鞍焯道友的修士一听这话,脸上的神色便就不好看了,端芜君这意思莫不是让我和我师兄先去探探风险,好为你们行动铺路吧? 鞍焯道友怎得会这么想,这不是你一开始就沉不住气心急的吗? 眼看着两方就要争吵起来,其他修士便纷纷开口调解。 而他们争论吵闹不过半息,丛林深处突然刮来一阵大风。 强烈的飓风几乎要将参天大树都连根拔起,那些有修为伴身的修真人士在凝聚出屏障,阻挡狂风来袭稳定了身形后,感知到这股狂风中所携带的气息,纷纷震惊地瞪大了双眼。 这是魔龙的气息?! 但见一个身着黑衣面貌俊朗的男子自丛林深处走出,来者眼眸微抬略一撩起眼皮,那眼底之中满是淡漠冷厉的神色。 他缓缓开口说道:诸位,是来找我的吗? 所有修真人士在看到眼前之人时,脸上皆闪过一抹怔愣错愕之色。 不是说那魔龙之子是条幼龙吗?为何眼前之人却能散发如此强大的威压。 他们甚至都没有人来得及开口质疑,更无人看清对方出手的动作。 仲墨州的这一番话语落下,铺天盖地的飓风便就向那些修真人士强势攻去! 风沙走石,狂风肆虐。 天地苍穹都为之色变,乌云压顶电闪雷鸣。 方尘栖抱臂靠在一棵古树下,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单方面碾压。 暴雨倾盆,自他周身凝聚出一道透明的屏障,遮挡住所有寒冷与风雨,也隔绝了一切刺人耳膜的嘶哑叫喊。 方尘栖就那样靠在那儿,神色无波无澜地看着仲墨州屠戮了整个丛林外围。 虽然场面很血腥很凶残,但他知道若他们不先发制人杀了眼前的这些人,将来会面对的可就不仅仅是现下这么简单的事了。 今日想来捕捉魔龙的是这些修真人士,明日想来杀他们的便会有更多更大的门派。 而他们要做的仅仅只是自保,以及残酷可怕到让所有人都不敢再打他们的主意。 大雨倾盆而下,冲刷了一切污秽与鲜血。 仲墨州从庞然大物的龙身变回了人形落在了地上,他的衣裳一尘不染发丝也未曾打乱。 魔君仲墨州无视脚底下的断肢残骸,一步步向树底下的方尘栖走来。 他的小狐狸就立在原处,略一伸手便就握住了他的手。 方尘栖调整好心态,浅浅地笑道:我们回家吧。 仲墨州略一垂眸,便就将眼前之人完完全全地收入于眼底。 他缓缓开口,应道:好,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大概还有一章,番外会写简单地写一下小奶猫的世界,然后完结。 完结这本后,我应该会更新一下《竹马》那篇。篇幅很短,感兴趣的小可爱可以看一看~ 还有,我马上就要开学啦!害,据说到时连假都毛得放,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怎一个惨字了得。 注①出自明代李昌祺的《送朱逸乐还乡》 第50章 本命九尾(12) 各大门派数十名弟子自下山后便失去了踪迹再无音讯,而后门派派出弟子出去寻找,捕捉到北地秘海丛林外围竟有修士的灵力残余。 一番灵识探查后发现,那些残败的灵力竟就是来源于那些失踪的修真弟子。 此事传回门派,各大仙门长老纷纷震惊失色。 断肢残骸虽找回,却无法再从其中探查到一星半点的踪迹与线索。他们根本不知道杀死那些修士弟子的究竟是何方神圣,更无从去探寻真相。 而仲墨州与方尘栖也早已离开了那个深山丛林,并带走了一切与他们有关的东西。 方尘栖本就不是个爱招惹麻烦挑事的主,若旁人不找来他头上,不觊觎他所爱之人的龙身血肉,他自当避世隐居不再报复寻仇,回想起过往那些令人不愉快的记忆。 仲墨州从南冥深海中寻到了一颗金珠,将其佩戴在身可彻底掩盖住了他身上属于龙的气息,旁人亦无从探查到他们的所在。 他们可以去任何想要去的地方,大隐于市避世隐居都无人能打搅他们。 不过在此之前,方尘栖还想去这一世拜入的门派中走一趟,去见一见他的师父。 有一件事一直悬挂在他的心头,让他日思夜想百思不得其解。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强烈的想法,想要去了解真相,想要一探究竟。 对于小狐狸的这一诉求,仲墨州自然不会反对。于是在某个阳光明媚的日子,他陪着方尘栖来到了苏落衡所拜入的门派,铭剑派。 方尘栖立于门派山脚下,抬头仰望着头顶上方云雾缭绕的仙山。 数百年前他拜于此山中,数百年后他又被他师父收于这一门派中。 两世轮回,皆为九尾灵狐,在铭剑派修炼成长。这世间真有那么巧合的事吗? 依着记忆里的路线,方尘栖一路寻到离人峰处。 其实他也根本不需要借助苏落衡的记忆,这里的一草一木山峰建筑都与他在现世中所生活的地方一模一样。 庭院前有一棵不知栽种了几百年的大枫树,春意盎然夏日乘凉,到了秋季便会红了满树的枫叶。 而他的师父最是喜爱在这一枫树下乘阴纳凉,常常饮一壶自酿的美酒醉卧于摇椅中。 现已是深秋,红叶落满了庭院。 方尘栖从屋外踏了进来,透过那漫天飘落的红枫瞧清了他师父的容颜。 果然那一刻鼻端不由生起一丝酸涩,眼眶也不自觉地微微泛起了红意。 方尘栖嗓音带着一丝沙哑,缓缓开口出声唤道:师父 方篱镜似乎听到谁在叫他,声音有些熟悉,像是他那下山后已有数年未见的小徒儿的声音。 于是他睁开半阖的双眼,醉意朦胧的视野中便就看见了他那和记忆里已有所不同的小徒弟。 小狐狸似乎是长高了长大了,由半大的少年变成了立于玉树的青年。 方尘栖跪落在他身前,含泪笑道:徒儿不孝,回来看您了。 是落衡回来了?师父似乎还以为是自己醉酒出现了幻觉,他揉了揉自己的睛明穴发现眼前之人确实是真人而不是幻觉,不由笑开了,你个小混蛋还知道回来看望你师父啊? 方尘栖也弯了眉眼,低头道:是徒儿不孝,一直以来都未曾回来看师父您一眼。 这师徒俩聊了一会儿,方篱镜便就把话头绕到了仲墨州身上。 他老早就注意到徒儿身后的那个黑衣男子,其样貌出众气质超然,绝非寻常之人。 且端看对方看他徒儿的那眼神,师父他老人家就特别敏锐地品觉出一番不对劲了,你身后那位,是你的道侣吧? 真不愧是师父,一眼就瞧出了他俩关系不一般,直切入主题。 方尘栖闻言被自己口水微微一呛,干咳了一声道:这都被师父看出来了? 毕竟你师父我也算见多识广,想当年你师叔清风仙尊方篱镜面上神情似是追忆,话说一半就开始怅然了,而后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徒儿,摇头道:罢了,徒儿长大不中留啊。 方尘栖本就是个脸皮厚的人,奈何在长辈面前还是不由面薄一回红了脸。 他招仲墨州到身旁来,正式向师父介绍道:师父,这是徒儿愿结为一生的道侣。 仲墨州亦颔首施礼,做足了礼数。这是小狐狸的师父,他自然会尊崇以待,表现出一副好女婿的模样。 方篱镜也没有为难这个拐跑了他徒儿的青年,只弯唇笑了笑,说了几句体面话还给了见面礼,便道:我把我徒儿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待他啊。若被我知道我徒儿在你这受伤难过了,我这个做师父的,可绝不会饶了你呐。 师父今日所言,在下铭记于心。仲墨州看着身旁的方尘栖,眼底神色流露出一丝温柔,他郑重承诺道:我定好好待他,以真心相付,绝不会让他受半分委屈。 方尘栖心间微微一滞,似是被什么熨帖了一般直教他心生暖意。他弯眸笑了笑,我也是。 真情流露,倾心相待。 我会永远爱着你。 拜别师父后,俩人便下了山离开了铭剑派。 这天下之大,风光美景无数,只要彼此在身边,到哪儿都是家。 他们去过很多地方,有阅不尽的美景尝不够的美食。 他们看四季更迭万物复苏,听虫鸣鸟啼绘万丈红尘。 他们泛舟游湖品鉴美酒,于星辰瀚海下来一场风花雪月。 偶尔,方尘栖也会看到晏修骞的意识出现,但很快又会被仲墨州给压了下去。 幸好每次看到晏修骞都是正常时候,若他在什么尴尬瞬间醒来,方尘栖怕是会留下|阴影从此再也不同仲墨州同寝共眠了。 偶尔他也会同拥有片刻意识的晏修骞聊聊天说说话,当初仲墨州在他体内可以看见白日里所发生的事。而本为这具身体主人的晏修骞,却只能看到仲墨州允许他看到的画面。 其实看不到的时候他自然也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再见到眼前所爱慕的苏先生时,听着对方同他讲话交谈,他的心底徒增几许酸意却也不知该说什么。 最后一次见面是仲墨州放他的意识出来,方尘栖与他道辞告别,告诉他:我们要走了。 小狐狸能感受得到,他们马上要抽离这个世界了。到时他们灵魂回归本体,便就能把身体的主导权还给属于这个世界的苏落衡与晏修骞了。 我是他,但也不是他。方尘栖笑道:而你,是晏修骞也是曾经的仲墨州。只不过我们所经历所遇到的事物不同,就成为了不一样的人。 总之,希望你往后好好的。 山水相逢,后会无期了。 * 方尘栖睁开双眼的那一刻,氤氲的水雾萦绕在他身旁,眼睫微微颤动,凝聚在上面的水珠便扑簌地掉落了下来。 久处于虚幻时空中,灵魂一朝得以归体还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 方尘栖略一伸手便就握住了实体,似是谁温厚滚烫的掌心。 水汽萦绕于眼前朦胧了视野,教人瞧不清对方的容颜。 不过仅凭掌心传递而来的这一抹温暖,他便就知道自己握着的是谁的手。 仲墨州倾身而来,一把攥住了他的手,将其收拢于臂弯中拥抱入怀,道:我们回来了 墨州感受着对方同样滚烫跳动的心脏,方尘栖回归现实前的所有顾虑与担忧便通通消失不见。他抚上对方的心口,轻声呢喃道:我们这是真的回来了? 时间重新恢复了流动,轮回镜中现轮回。他们看前尘过往重度世事轮回,灵魂得以归位,终回到了现世世界。 仲墨州低声应道:是,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啦!撒花嘿嘿~ 突然想到我的上一本正文完结时,结尾也是我回来了哈哈!就是这么巧~ 番外过几天更新,容我休息休息哈 推一下我的接档文,感兴趣的小可爱可以收藏一下下嘛~万分感谢! 《穿书之后我修罗场了》 穿成万人迷狗血文里的海王受,只有保持人设走完剧情才能回家。 面对原主海塘里数不尽的鱼,患有脸盲症的沈笠舟: * 在某次应邀出去约会,他把人家的名字给叫错了。 面前的男人脸色极度阴郁,你刚才是在叫谁? 沈笠舟:!!! 在接连翻车后,攻略对象们看着彼此的存在咬牙切齿道:沈笠舟,解释一下,他究竟是谁? 沈笠舟欲哭无泪:别问问就是我也不知道。 我压根就记不住你们的脸! 小剧场: 沈笠舟穿书后见到了原主海王一直以来爱而不得的白月光,他的目光从对方眉眼落到锁骨再到脚踝,惊恐地发现:卧槽,这不是我现实当中的那哥们吗?! 竹马看着沈笠舟身旁一二三数个追求者,醋到徒手捏碎了一部手机。 我什么时候竟又多了那么多情敌?! ps:1v1,竹马变情侣 攻是随受穿过来的那位,自始至终只喜欢受。 第51章 番外猫篇(1) (一) 那是小狐狸穿入的第三个世界,在这一个世界里他变成了一只才刚刚巴掌大的小奶猫。 说起来也好笑,上一个世界里他还是一条变出双腿后,多走两步路就脚疼的小人鱼。 这一世的他就直接变成路都不会走,一抬脚就要咕噜噜地滚上一圈的白色毛绒绒。 面对穿成这么小一只的心尖宠,仲墨州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把他的小狐狸,不对,现在是小奶猫了,轻轻地捧起,然后放入给它布置好了的舒适柔软的小窝里。 喵呜~小奶猫睁着还不太能看得清的大眼睛,捕捉到仲墨州放下的掌心,便颠颠地踩着还不太稳的小猫爪扑腾到了猫窝边沿,然后蹭了蹭对方的手指,发出软乎乎的猫叫声。 大魔头,我饿啦 喵呜 我要喝奶啊,喝汤~ 小猫咪的娘亲已经没了,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谁能给它喂奶。 小奶猫只好退而求其次,要大魔头给它盛一碗汤来吧。 仲墨州能听懂它的意思,知道小家伙这是饿得不行了,便唤门外的下人去厨房把煮好的肉汤盛一碗过来。 大公子发话了,门外候着的婢女听见了赶紧去了。 没过多久,一碗飘着鱼香味的肉汤端了过来,放在方尘栖猫窝前。 小家伙扑腾着软绵无力的小短腿,在猫窝边沿探出一个脑袋来。然后鼻翼间轻轻抽动了一下,闻出了眼前的这碗肉汤竟然就是鱼肉做出来的汤,当即就石化在原地。 喵呜! 小奶猫唰然一声抬头看向了头顶上方的仲墨州,你竟然叫他们端鱼汤给我喝?你难道忘了我上一世还是条小人鱼吗?! 恋耽美 ——(34) 这让它如何面对眼前的这碗热汤! 仲墨州也才刚一同穿过来,哪儿知道原身刚把小猫咪捡回来,给它准备的吃食竟然是一锅鲜美的鱼肉汤。 他当即就把小奶猫面前的碗给撤走了,叫人赶紧换一锅肉汤,还下令以后墨兰居不允许再出现鱼类肉食了。 下人们完全不知道大公子为何会突然传达这一命令,猫不都爱吃鱼的吗?不过主子决定的事他们也不敢多问,纷纷低眉颔首将大公子的话传递了下去。 鱼汤撤走了,小奶猫肚子饿得在小窝里喵喵叫。 再炖一锅肉汤不知还得多久,仲墨州听着他的小猫虚弱无力地喵喵叫,有些心疼便唤下人先赶紧去买一碗羊奶过来。 方尘栖肚子饿得好难受呀,这才刚穿过来就要承受这样饿肚子的折磨,他焉巴巴地把脑袋枕在猫窝旁,连喵喵叫都没力气叫了。 心中哀叹:这是什么人间疾苦啊。 仲墨州瞧着小猫这么虚弱的模样,心中更是不好受。他想起曾经自己也是饥不果腹过,所以在同小狐狸穿越到这些异世中,于吃食方面从未苛待过它。之前每次哪怕是之前第一个世界的战场中,他也从未饿过小凤凰一顿饭的。 没想到到了这个世界,才刚睁眼没多久就让小奶猫肚子饿得这么难受,整只猫都虚弱无力得让人心疼。 喵呜~方尘栖感受到脑袋上传来的一阵阵轻柔温和的抚摸,不由舒服地眯起了双眼。就连肚子里的饥饿感,也没那么难受了。 没过多久,奉命去买羊奶的下人很快就回来了。 方尘栖大老远就闻到飘来的奶香味,当即睁开了双眼,喵呜~一声,小脸期待地看着那碗中干干净净乳白色的羊奶水。 仲墨州把碗接过放下,推到小奶猫跟前,温声道:快喝吧。都给饿坏成什么样了。 喵呜~谢谢大魔头~ 小猫咪很开心,埋头认真地舔碗里的羊奶,才喝了没几口就沾了满嘴的奶胡子。 仲墨州看着它这般心满意足可爱的小模样,忍不住笑了笑。刚出生没多久的奶猫胃口小,没喝几口就饱了。仲墨州等小猫喝够了才招手将它唤到手边,拿出帕子给它擦拭嘴边的奶渍。 小猫咪仰着小脸,满眼享受地任大魔头给它捏捏爪子摸摸头擦擦嘴巴。 等对方给自己收拾干净了,它就开始犯起了困。然后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脑袋歪在人家的掌心里喵呜一声,告诉仲墨州它好困,想要睡觉了。 睡吧。仲墨州把它抱进了猫窝里,给蜷缩起来的小猫咪盖上小毯子,温声道:晚安,好梦。 小猫咪没有回应,因为它已经陷入了美妙的梦乡里了。 忙到后面夜幕降临,天光都黯淡了下去。 仲墨州最后再确认了一遍,小猫咪没有把盖在它身上的小毯子给踢掉,便吹灭烛光安心就寝了。 墨兰居的夜晚静谧且安逸,月光铺洒将院外种植的兰竹投影在窗前。 与屋外夜深寒凉不同,室内一片舒适温暖。 小猫咪在熟睡中翻了个身,把它的小毯子给压在了身下。不知是不是此前因心理原因拒绝了那碗鱼汤,方尘栖于梦中竟也似乎闻到了鱼香味了。 猫咪天生就爱吃鱼肉的,即使他前一世是人鱼也抑制不住猫的本性。 那鲜美可口的鱼肉香一直萦绕在它的鼻端,勾得它食指大动想吃又无法突破心中障碍。 于是因着这一馋嘴,方尘栖于睡梦中被生生地饿醒了。 它睁开了睡意朦胧的双眼,第一眼没看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时,还怔愣茫然了片刻。 而后才想起自己如今已经变成了一只小猫咪,还是连路都走不稳的那种,只能睡在小窝里。 身旁没有大魔头陪着,真不习惯。 那一瞬间,它心底竟突然涌起一股小小的悲伤与凄凉之感。好难过啊,睡觉都没人抱着了,大魔头竟然都不陪它。 不过小奶猫生出这一番略带矫情的小情绪,主要还是因为它饿了。 于是,小猫咪从它的猫窝里摇摇晃晃地爬起来,然后越狱呼噜一声滚出了猫窝。 由于脑袋比身子大,头重脚轻的小猫咪直接从猫窝里脑袋着地,摔了个眼冒金星。 喵呜小家伙吃痛一声,软绵绵地喵喵叫唤了起来。 本就未曾熟睡的仲墨州听到这一小小的动静声,瞬间睁眼醒来了。 他一看见他的小猫咪竟然摔倒在了猫窝外面,立马起身将小奶猫给抱了起来。 怎得不好好睡觉,半夜爬猫窝?仲墨州见小猫咪拖拉着脑袋委委屈屈的模样,当即便说道:给我看看摔哪了? 喵呜小家伙嘤嘤哭泣地挤出两滴眼泪出来,埋怨道:你为什么不跟我睡觉了?我一醒来都没看到你的身影,一下子就慌了 所以才想着跑出猫窝去找他。 仲墨州听着小猫咪的委屈哭诉,知道它这是因为没有安全感才这样的。 于是诚恳地道歉道:是我不好。他只想着小猫咪这么小,放在身边一起睡会压到它,却忘记了小家伙是个爱粘人的主,半夜醒来发现熟悉的人不在身旁会心生害怕与不安。 以后不会这样了。 仲墨州把它放到了床上,摸了摸小家伙肚子上的毛似是想安抚对方。结果摸到的却是扁扁的小肚皮,他眉尾略一轻挑,说道:饿了? 喵呜小奶猫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其实它爬出猫窝的一大半原因还是因为它饿了,想叫大魔头给它羊奶喝 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奶猫确实容易感到饥饿,差不多每隔两个时辰就要喝一次奶水。 而方尘栖穿成的这只小奶猫没了娘亲,半夜饿了找不到奶喝,只能饿肚子了。而他却没有在小猫咪的猫窝前放一碗羊奶,是他疏忽了。 仲墨州歉疚道:是我没照顾好你,我马上叫你给送羊奶过来。 喵呜~小猫咪软乎乎地叫了一声,好~ (二) 方尘栖穿成的这一只小奶猫并不是普通的小奶猫,而是由成了精化了形的猫妖生下的小猫咪。 所以它成长起来要比一般的小猫咪成长得更快些,没过多久它就已经能上蹿下跳地爬树掀瓦顶了。 而这一时期的小猫咪最是调皮捣蛋了,奔跑跳跃上蹿下跳一天到晚精力旺盛的多得用不完。 墨兰居的众人都知道,这只猫主子可是娇宠金贵得很。无论它犯下多大的错,打翻了多少名贵的古董花瓶,撕毁咬坏了多少名家书画,他们的大公子都不会生气。 反而还让小猫咪随便撒欢折腾,就是别在打翻古董花瓶后扎到自己的脚就行。 可小喵咪哪有什么坏心思,它只是想跳上书架体验俯视群雄的快感。但谁知道自己一转身,长长的尾巴就把架子上的古董花瓶给绊倒,打翻在地了呢? 花瓶破碎的声音吓了小猫咪一跳,它瞬间就跳入了书架下大魔头的怀里,喵喵喵地发出委屈地叫声。 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我知道。仲墨州无视满地的狼藉,看不到被小猫咪当作磨牙棒而毁坏的名贵画卷,更未在意书案上刚作好的画就被留下一串梅花爪印。 他唤下人们进屋把地上的碎片都收拾了,免得小猫咪待会儿要下地会扎到自己的小爪子了。 (三) 小猫咪是春分生下来的,刚生出那会儿它又软又小还爱撒娇,脆弱娇气得不行。 等它长大了一点,断奶磨牙上窜下跳,又是打翻花瓶又是咬坏字画的,调皮得不行。 而现在一眨眼就已经入了秋,已经五个月大的小猫咪已经不小了。它每天都被大魔头好吃好喝地照顾伺候着,不仅毛色发亮体型也憨态可掬,一看就是被喂养得很好的那种。 小家伙每天都踩在地板上跳来跳去滚来滚去,然后掉了一地雪白的毛绒绒。 它的猫毛特别细软,如今正是在换毛阶段,一跳一滚间就会掉下一大片的胎毛。 仲墨州便寻了把木梳,天天给它梳理毛发,去除脱落的猫毛。帮助小猫咪梳理出更加柔软,更加具有光泽的毛发。 每次被大魔头抱过去梳毛,小猫咪都会一脸享受地窝在他的怀里,喉咙间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耳朵因过于舒服而向后倾斜起来,尾巴也在地上一摇一晃的。 (四) 等小猫咪换完毛后,秋季也就过去了。 仲墨州考虑到如今已入冬,天气开始转了凉,担心小猫咪会怕冷,便早早地在屋内铺了地暖。 事实证明铲屎官大魔头的做法果然没错,入冬以后小猫咪就开始整日整日地待在屋子里不出去走动了,就连它以前最爱待的窗台也不趴着了。 小猫咪开始霸占他的大床铺,缩进被窝里一眼就看不到猫影了。 大魔头有时没看到它的身影,一掀被子总能在被窝里找到那圆滚滚的一团。 现在都还没怎么降温呢,就开始天天犯困了。 对于犯懒犯困的小猫咪,仲墨州也只是无奈地笑了笑。 因担心它自个闷在被子里睡觉会憋坏自己,于是把小猫咪抱进了怀里,让它在他腿上蜷缩着睡。 方尘栖被整只抱起的时候,微微睁开一条缝惊醒了。然后看清是大魔头仲墨州后,就又闭上眼睛继续呼呼大睡了。 这个时候的它最喜欢的就是揣爪爪了,把爪子勾起来压在身子下面,整只猫都蜷缩成一团软乎乎的毛绒绒,特别可爱。 等它睡醒了就喵喵叫着要吃东西,一整天都没啥运动量的它饭量还挺大。 原来一天的粮它半天就解决了,吃完了还仰起小脸望着大魔头,那扑棱棱的猫眼睛就跟会说话一样。 仲墨州读出了它眼底的意思,知道它这是还想进食没吃够。 但是不行,他说:你已经吃了很多了。 不是不给它吃,而是吃太多了它会发胖。尤其是现在它还开始犯懒犯困,不爱运动。 等小猫咪过完了冬,度过这一犯懒时期回过神来,它看着自己胖乎乎圆滚滚的身子就该又哭又闹了,还要指责他为什么给它投喂那么多的粮食?把它给养得那么胖! 仲墨州太了解它了,所以为防止事情的发生,他拿出了绑着一根羽毛的棒子亮在小猫咪眼前,你不是喜欢抓绳子上的羽毛吗? 那来玩游戏,增加运动量。 方尘栖一看到仲墨州手中的逗猫棒就亮起了双眼,喵呜一声叫道:好耶! 于是大魔头成功地转移了小猫咪的注意力。 (五) 一整个冬季过去,方尘栖的体型已经从小猫咪长成了大猫咪了。 即使大魔头也会控制小猫咪的食量,还时不时逗弄一下它增加其运动量,但到底还是阻止不了它犯懒犯困长膘,一个冬季就长成了一只小肥猫。 方尘栖因为自己这圆滚滚胖乎乎的身体而嗷嗷大叫着,甚至还跳到仲墨州怀里又挠又抓地撒泼打滚,啊啊啊啊啊啊!你为什么不控制我的食量?!为什么不督促我起来运动消食!我现在重得连书架都跳不上去了! 对此铲屎官只想表示,他努力过尽力了,但奈何猫主子根本就不听他的话。 没事,你现在这样也很好。仲墨州笑道:毛光发亮,憨态可掬,特别可爱。 毛绒绒的小东西,当然是越胖乎越可爱,越圆滚越好看。 突然被人这么一番夸奖,小猫咪竟还怔愣了一瞬,有些怪不好意思的。 可是道理它都懂,但万一它化为人形后,体型也和猫猫形态时一样,变得胖乎乎圆滚滚的,那就不是憨态可掬模样可爱了,而是绝世大灾难啊! 啊啊啊啊啊!要真是那样还不如让它死了算了! 不会的。大魔头抚摸着它毛绒绒的小脑袋,安慰道:就算你化为人形后,体型也跟着变圆滚了,我也不会嫌弃你的。 不会嫌弃?这是什么大直男发言?!! 方尘栖瞬间吐血了,整只猫猫都摊在了大魔头膝盖大腿上,一脸悲伤。 你不爱我,大魔头,你变了!!! 仲墨州: (六) 最终小猫咪,不对,大猫咪的担忧并没有发生。 在冬季过去后,春季来临了。它的犯懒症状便也消失了,为了快速甩去身上养肥的膘肉,大猫咪开始主动减少食量。然后每日里上蹿下跳爬树掀瓦顶,增加运动量。 它又变成了当初那个混世小魔王,每天精力旺盛得怎么用都用不完似的。 不知道是不是埋怨那个冬季,大魔头都不严格把控它的食量以及带着它多运动,导致它长了一身的膘肉如今还要想方设法地减肥。 所以大猫咪对铲屎官又是嘶哈又是嚎叫的,敏感易怒脾气差得不行。 最后还是仲墨州发现了它的不对劲,把不知怎么又惹毛了跟他闹脾气的小猫咪给一把拢进了怀中。 你是不是要發情了?最近总那么焦虑不安的。 谁焦虑不安了!等等,你说什么?小猫咪瞬间抬起头来,睁着大大的眼睛里装满了大大的疑惑,我这是發情的征兆?! 不然怎么解释它最近的异常,半夜里还总是睡不着在那儿不停地叫。 小猫咪似乎也察觉到自己体内升起的异样感,它有些呆滞地低头看着自己隐藏在毛绒绒里的小家伙竟然冒出了红红的小圆头 啊啊啊啊啊啊!它真的是發情了!!! 可现如今它的身体可不比上一个世界,之前它穿成小人鱼的时候至少还是半人半鱼的形态,仲墨州可以帮他。 可如今它就是一只彻彻底底的小猫咪形态,教对方如何帮它啊!!! 方尘栖整只猫猫都要不好了,它喵呜一声难受地趴在仲墨州怀里,焦躁不安地翻滚着。 啊怎么办呀怎么办!呜呜呜,好难受啊 仲墨州看着小猫咪在他怀里不停地打滚,难受得嘤嘤哭泣,心底也不是滋味。 他做不了什么更没法帮它解决这一问题,只能籍由抚摸来暂时缓解小猫咪的难受与煎熬。 仲墨州忽然想起小猫咪原本也是由猫妖所孕育而生的小猫妖,应当能接收他传输过去的灵力。 介于小猫咪还太小了,怕一次性注入的灵力太多会撑坏它的身体。 恋耽美 ——(35) 于是仲墨州指间只凝聚出些许灵力出来,一点一点地注入进小猫咪的身体里,帮其压制住体内躁动的热气。 小猫咪完全接收了他所注入的灵力,身体也没那么难受了,但这一方法到底还是不能彻底解决它的發情热啊。 小猫趴在他的膝盖上,有气无力地喵喵叫唤着。 呜大魔头,我这發情期该怎么办呐? 面对方尘栖的这一猫咪形态,魔君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到了晚上,好不容易压制住了小猫咪体内躁动的内息,把它给哄睡着了。 仲墨州便陪在其身旁,守着它睡觉。 结果到了深夜,那注入体内的一点点灵力逐渐失去了功效。原本已经熟睡的小猫咪又开始发热发烫了起来,体内就好似有一团火在烧,烤得它浑身燥热难受。 不知是不是因为之前被压制得狠了,那情|热一朝得到了松懈便泄得一发不可收拾,竟比白日里的冲击感来得还要强烈。 于是小猫咪从熟睡中被灼烧醒了,它痛苦难受地在仲墨州怀里不停地打滚扭动,甚至粗声低嚎地咬上了大魔头的手。 本就没怎么睡着的仲墨州被它这一番动作给闹醒,一睁开双眼便就看到小猫咪浑身燥热难受的模样。 当即就明白它这是又發情了,指间迅速凝聚灵力出来,正要将灵力注入小猫咪体内帮其压制体内躁动的内息。 一阵温润的白光便就从小猫咪体内冒出,紧接着那趴在他怀里翻滚扭动的小家伙就褪去了一身毛绒绒的皮囊,在他身上变出了人形。 仲墨州眼帘微抬,便就将眼前这副再熟悉不过的少年身形给收入眼底。 方尘栖当久了小猫咪,一时变回了原本的模样还没反应过来。他就那样呆呆地趴在大魔头身上,满脸茫然地与其对视着。 在捕捉到对方眼底的自己时,他才恍然惊觉自己竟然变回了人形!而且还是原来的形态,没有长胖!哦耶!!! 少年因为震撼惊喜于自己恢复人形后也没有变胖,竟把体内躁动的發情热也给忽略在脑海之外了。 然而下一秒,大魔头便就一把搂住了他的腰,眼底的眸光幽深,低声道:正好,你恢复了人形,我可以帮你了。 方尘栖反应慢半拍地欸了一声,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 他惊愕地低呼一声,叫道:嗷!大魔头 第52章 番外猫篇(2) (七) 因为这是小猫咪第一次發情,加之此前仲墨州还用灵力帮它压制体内躁动的内息,结果它这一朝释放情熱便来得特别凶猛。 方尘栖连续十多天都没有出过房门,每次热潮消退后还没缓多久,下一轮發情热就又开始了。 少年有气无力地趴在床头,含泪哭诉:呜呜呜,我以后再也不当小猫咪了 这發情期真的是要命啊! 墨兰居的下人们都不知道他们的大公子每天待在房间里做什么,有胆子大的小厮想探头从窗户那里看看,担心他们公子是被什么妖精给勾了魂才一天到晚的不出房门吧? 但最终也是什么都看不见,那窗户门缝似是都被什么东西给罩住了一般,根本就瞧不清里面到底发生了啥,甚至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只有方尘栖知道他们的大公子都做了什么,他几乎是扒在床沿边打颤哭嚎着,仲墨州不行了,我真的要死了 看着少年这副可怜的惨状,仲墨州又心疼又无奈也没有再继续下去欺负他。 魔君把少年捞入了怀里,拭去他眼角的泪水,然后温声安抚他,很疼吗?我帮你上药吧。 少年委委屈屈地回应道:呜要按摩要揉腰。 大魔头都一一应了,不仅给他上了药还帮他按摩捏肩以及揉腰。 考虑到少年这几天都没怎么吃得下东西,他便出了房门一趟唤下人准备一些清淡饮食过来。 然后从门口接过食物端到床边,把少年扶起让他靠在自己的肩头,一勺一勺地耐心喂给对方吃。 但方尘栖真的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根本就没什么胃口。 结果没吃几口,小猫咪又开始燥热难受了起来。他趴在大魔头怀里开始打滚哭泣,啊啊啊啊啊!怎么又来了 仲墨州放下粥碗,温柔地抚过他的额际的青丝,低声问道:那我用灵力给你压制? 用灵力确实能压制住一时片刻,但过后情熱会来得更加凶猛。 方尘栖脑子早已烧成一团浆糊,对于这一艰难的抉择他委实思考不来,嗷一声扑倒在大魔头怀里索性装死不回答,让大魔头给他拿主意。 仲墨州自然是心疼他的,见少年不回答便自动替他做主,手中凝聚出灵力缓缓注入其身体里。 你现在身体还虚弱了,继续下去会承受不住的。 所以能压制一时片刻便压制一时片刻吧,等少年休息够了恢复得差不多了,再帮他解决后面的情熱问题。 (八) 等方尘栖的情熱期彻底结束,已经是半个多月以后了。 在踏住房门呼吸新鲜空气的那一刻,他瞬间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 啊!久违的新鲜空气! 墨兰居的一众下人们看着大公子房间走出来的人,脸上神色皆变化莫测。 他们本就隐隐猜测到了大公子半个多月来都未曾出门房内必定有人,却不承想里面金屋藏娇的竟是如此俊俏貌美的少年郎。 众人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这位小公子,仲墨州直接道:唤他为少君即可。 少少君? 一众婢女小厮纷纷震惊地瞪大了双眼,大公子这是要娶这位小郎君为夫人吗? 结果他们心中所猜测的竟还真成了现实,大公子直接带着少年去见了老爷和夫人,同他们提出要娶其为少君的想法。 一开始下人们还听到老爷和夫人震惊且惊愕的强烈反应,后来不知那少年说了什么居然讨得两位的欢心与喜爱,到最后竟还应允了这门婚事。 不仅仅是府中的下人,就连数月之后收到请柬的亲戚朋友都纷纷惊呆了下巴,心道:这贾府的家风当真如此开化,竟要三书六聘八抬大轿地明娶一位男子?那少年怕不是媚狐转世吧?不然怎么蛊惑得整个贾府都为之改变了观念,连那老爷子都点头同意了他们家大公子把他给娶进府? 可不就是媚狐转世嘛,原身本为九尾灵狐的方尘栖此刻正趴在大魔头怀里一口一个,吃对方喂给他的蜜饯甜点呢。 上一个世界他俩的婚礼被人破坏了,这一次总没人会破坏他俩的婚礼了吧? 少年伸出手把玩着仲墨州垂下的青丝,眉眼弯弯,突然表白道:大魔头,我好喜欢你啊~ 仲墨州也不见任何意外之色,他含笑回道:我知道。 方尘栖眸光微亮地看着他,期待他下一句的话语。 可等了半天对方也依旧什么都没说,少年不由得有些急了,连对方喂到嘴边的甜点都不吃了。 你怎么不说啊? 仲墨州明知故问道:说什么? 就少年有些心梗,这种事怎么还要他来教呢? 真是个榆木脑袋,他就想听一句好听的话都不知道说与他听。 眼看着少年真的要闹小脾气了,大魔头无声地笑了笑,眼中似有温柔的情愫流淌而过,他略一低首便就吻上了少年的唇,浅尝辄止过后,温声笑道:我也爱你。 将忠贞不渝的情感交付于你心中,生生世世都只认准你这一个灵魂。 (九) 成婚那天,宾客如云。鞭炮声响,锣鼓喧天。 房门窗户都贴满了囍字,大红色的绸缎挂满了整个府邸。 方尘栖坐着花轿送到了府邸,由喜娘牵着下了轿子。 耳边尽是喜庆的爆竹声与锣鼓唢呐声,宾客道贺送礼祝福这对新人永结同心恩爱长久。 入了大堂,方尘栖手中便塞了一抹牵红,持红绸的另一端是新郎官仲墨州。 由于头顶遮了盖头,方尘栖眼前的视野是一片茫茫的大红色。他只能看清脚下的那一方小小的地面,以及晃入他眼底的大红色衣摆。 他知道那是他身旁之人的喜服,他的新郎官就站在他身旁,要与他一同拜堂成亲。 吉时已到婚礼主持的司仪高声喊道:一拜天地 随着他这一声高喊,鞭炮阵阵声响,锣鼓喧天唢呐吹起,为这对新人送来喜庆的祝福。 二拜高堂 堂上坐着的老爷夫人皆面带慈祥和蔼的笑容,一脸满意地看着眼前的这对新人。 夫妻对拜 牵红连接的两位新人互相转过身来,在满堂宾客的观礼中,在锣鼓喧天鞭炮声响的祝福下,相对而拜。 送入洞房 红烛高盏,烛影摇红,映衬着婚房内大红色的囍字更加地炫目夺人。 方尘栖拜完堂后被喜娘牵引着送入了洞房,此刻正坐在铺满果仁的大红色喜被上安静地等着。 婚礼嫁娶复杂繁琐,尤其是贾府这种大户人家,对于府中所办的喜事更是面面俱到势必要做到尽善尽美。 这可真是累坏了新娘子方尘栖了,此刻屋内没人他便自己偷偷掀开盖头,一眼就看到了床头摆着的果盘。当即就双眼一亮,拿起一个苹果啃了起来。 他一大早就起来被人拉着梳妆打扮,然后送上了花轿都没怎么吃东西,还真是饿坏了。 不知过了多久,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动静。 方尘栖立马把满地的果壳给清理了干净,然后把手边的盖头重新盖上了头顶,端端正正地坐在床头边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仲墨州推开|房门的时候还看到新娘子脚底下没藏好的花生壳,他唇际不由浮起一抹淡淡的弧度,无声地笑了一下。 方尘栖面容藏于盖头底下,别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他也看不见外面发生了什么,只能籍由盖头下面露出的一点缝隙看到对方似乎正在向他缓缓走来。 一根散发温润光泽的玉如意轻轻挑起他盖头的一角,最先露出的是少年白皙柔和的下颔,紧接着是那张点了朱红的绛唇,再往上是精致又高挺的山庭,最后便是少年一双带着笑意的含情眼。 在这一目光的注视下,仲墨州也不由地回以笑意。他轻轻擦拭过少年柔软的唇角,将上面沾染的干果残渣给拭去,问道:饿肚子了吧? 嗯呐,一整天了都没怎么吃东西。方尘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所以偷吃了一点干果。 我不是在轿子里给你留了一些蜜饯糕点吗? 少年摸了摸鼻子,嗨,那些哪够我吃啊 仲墨州哑然失笑,说:我已经叫人给你准备了一些你爱吃的食物过来。 随着仲墨州的一声使唤,房门外便立马走进一众的婢女,端着各式各样菜品一一摆上桌。 方尘栖在看到桌子上的那些菜品佳肴就瞬间亮了眸眼,哇,全都是我爱吃的。 因屋内还有旁人站着,少年也不太好意思立马扑上桌。仲墨州让婢女们都下去,房门被关上的那一刻方尘栖就瞬间拿起了一只鸡腿,开开心心地啃起来了。 仲墨州坐在他一旁,笑着看他大快朵颐的模样。 方尘栖是真的饿着了,但他在饭桌上的吃相却一点也不难看,反而处处透着一股可爱的劲儿,叫人看了也跟着食指大动特别有食欲。 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你不吃吗? 我已经吃过了。 嗷,原来就我一个人在饿肚子啊! 要不是大魔头还惦记着他没吃东西,估计都没人给他留饭吧! 小馋猫。仲墨州看着少年嘴角边沾染的酱汁,掏出手帕给他擦拭了个干净。 方尘栖很快就解决了一大半,也吃了个八分饱就不再吃了,因为他可没忘记接下来还有正事要做呢。 少年主动端起合卺酒,递给他的新郎官一杯,来,干了这碗交杯酒,你就是我的人了。 仲墨州被他这番话给逗笑了,也没反驳地应了,嗯,好。 交杯酒,红烛焰,含羞带怯君共眠。 三杯过后,少年眼尾就已经染上了一抹醉红。他贴身靠近缠上了对方的脖颈,勾住了他的下颔,温热的气息尽数铺洒在仲墨州的鼻翼间,带着一抹清冽的酒醇香。 墨州这还是少年第一次如此亲密地喊着他的名字,与以往每次带着一点娇俏地喊着大魔头或连名带姓地喊着他的名字不同。 这一次他是在心底泛满了欢喜的情况下,亲昵地低声呼唤他的名字,叫他:墨州 仲墨州被少年这一声眷恋缠绵的呼唤给勾得心间微微一热,他垂眸低首寻到了对方的唇,轻轻吻了一下,再叫我一声。 唔墨、墨州。 还有呢?仲墨州眼眸含笑,循循善诱道。 方尘栖又歪头思考了一下,半晌似是理解了对方意思,也含笑回道:还有,相公。 心中本就已经拟好了答案,可在听到少年的这一声缠绵低语,魔君的心口还是忍不住地瞬间泛起了波涛骇浪,那一股名叫欲|望的海潮顷刻间就灌满了他的胸腔。 仲墨州一把扣上了方尘栖的下颔,低头吻了下去。 高床软枕,烛影摇曳。红色的床帏层层放落,只余一抹浓浓的香甜沉醉于其中。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章回去后的番外~ 开学事忙,这几天快累死我了 更新暂时未定,可能明天可能后天,但我会尽量早点标完结的! 爱你们,么么么~ 第53章 现世番外(完) (一) 很多年以前,有个白衣仙君和他的徒弟无意进入了一座鬼城,见到了一个镇压在此处数万年之久的鬼将军。 后来天道继任者受其师所托,给了这位将军往生轮回的机会,但需历尽三世苦难才能还清自身罪孽。 恋耽美 ——(36) 一只凤凰跟随着将军投入了轮回,与之结下了灵魂烙印,生生世世都会追寻找到他,与他一同经历轮回消磨苦难。 在经历过人鱼、猫妖、灵狐后,他们从轮回镜里的三千世界走了出来回归现实,前世过往所欠下的罪孽皆已全部偿还完。 灵魂归位后,方尘栖只觉得身体一阵疲惫感。许是在异世待的那十多年太长太久了,让他一时竟有些不知今夕何夕。 仲墨州把小狐狸从冷泉里捞了出来,抱回了寝殿让他在自己床上睡着,陪着他一块休息好好整理异世界那十年前的记忆。 方尘栖大睡特睡几乎睡了个三天三夜,一觉醒来彻底恢复了精气神。 他一睁眼醒来没瞧见仲墨州的身影,心下还一咯噔。 结果发现自己躺着的除了是之前仲墨州让他住着的那一寝宫里的大床铺,鼻端还隐隐闻到被褥里含带着独属于仲墨州的那份好闻的气息。 原本提着的心脏悄然回落了一点,方尘栖稍稍平复下自己不安的情绪,然后掀开被子下了床。 手试探性地伸向寝殿大门,没有感知到一丝一毫的灵力波动。方尘栖眼底眸光微微一动,继而再大胆一些,把整只手都放在了门扉上。 没有任何结界反弹,一点攻击阻碍都没有,方尘栖顺顺当当地拉开了寝殿大门,迈步而出。 殿外天光明亮,阳光明媚。 有微风徐徐地吹拂而过,吹在人的面颊上带着一阵舒心的凉意。 方尘栖略一抬眸,视野所望尽头便是绿幕垂柳下那逐渐显现的身形。 眼帘微张,呼吸也不由地轻轻放缓了。他看着那抹熟悉的身影一步一步向他缓缓走来。依旧是丰神俊朗到不可方物的容颜,但那原本寒霜疏离的眸底此刻却是装满了温和与柔情。 来者向他伸出手来,唇角浮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低声温柔道:欢迎回家,我亲爱的小狐狸。 (二) 仲墨州已经找到了自己一直以来所寻找的人,而他想要了解的真相也已得到了解答,轮回镜便就完完整整地归还给了剑汕宗的林霁林星舒。 方尘栖本就是为查清妖族幼崽连接失踪一案才刻意接近仲墨州的,结果阴差阳错地与其一道穿越到三千世界里走一遭。 回来后记起往事种种的俩人重续前世情缘,直接定下了姻缘在彼此之间打上灵魂烙印。 方尘栖在被魔君仲墨州留在魔宫,与他卿卿我我腻腻歪歪了几日,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任务没完成。 他竟差点就把当初他下山的初衷给忘了,便连忙联系了他的同门师兄弟们。 在确认妖族幼崽接连失踪一案与魔君仲墨州无关,方尘栖便向大魔头提出了辞呈,说等他把事情调查清楚了,解决完门派指定的这一任务便回来看他。 仲墨州心里虽有些不大高兴,但还是放小狐狸要离开了。只是在放人离开前,还占有欲极强地在其脖颈上留下了数个暧昧的痕迹,以表达自己的不满并彰显自己的主导权。 小狐狸是他的,谁都不能觊觎。 好好好,我是你的,就只是你一个人的。方尘栖把手臂搭在着大魔头的肩膀上,坐他怀里无奈地笑道:你怎么那么霸道啊,你这样让我还怎么出去见人呀? 这要是让他的师兄弟们看到他身上的红印子,该怎么想? 不过不管了,谁让他家大魔头醋劲大看人又看得紧。他好不容易求得大魔头放他离开,先去把事情调查清楚了完成任务再回来,途中指不定会与旁人有近距离的接触,比如故意搭讪跑风月之所去套信息等。 这些都是有可能发生的,也是大魔头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 为了哄这大醋缸,方尘栖可真是下了血本呐,主动献殷勤的结果就是腰都快断了。 幸好大魔头最后还是松了口,同意他暂且离开魔宫,可以不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同他的师兄弟一块儿做任务去。 (三) 因担心自己离开太久,大魔头会心生反悔离开魔界过来找他。 方尘栖便加快查找真相的速度,最终锁定在了妖族大巫身上。 那大巫据说是由画皮鬼与魅妖结合所生,早年就曾流于人间剥人面皮作恶。 铭剑派曾派出弟子去降伏此妖,结果却教对方逃走,没承想这妖邪竟逃窜回了妖界,并脱皮换面成为妖族大巫。 这妖物回到妖界后劣性不改,依旧每隔一段时间就出去寻找猎物,并将其面皮剥下戴在自己的脸上。 而那些妖族幼崽接连失踪,就是被它给掳获了去。 所幸方尘栖赶到之时,那些小崽子还并未遭到其毒手。 那大巫设下了祭坛法阵将掳来的所有幼崽关在其中,只待再寻到一个至绝至艳的美人作阵眼,它的换皮大法便就可以启动了,以后就再也不用承受脱皮换面之苦了。 只是这妖物寻了近半辈子都没找到一张能当得上它心中至绝至艳的美人皮,当看到突然出现的少年那张浓丽艳绝的面容时,大巫面上瞬间涌起了贪婪露骨的神色。 它眼底满是极致的疯狂,癫狂嚷叫着:这皮相这身骨,完全就是我梦寐以求的美人皮呐。小狐狸,把你的皮剥给我好不好?还有你的骨头,我要将它做成这世间最美丽的皮囊 方尘栖简直被它眼底的那痴癫疯狂的神色给恶得心头发寒,当即就冷讽地一笑,你脱皮换面不知残害了多少无辜生灵,怕是连自己原本的模样也记不清了吧?我的面皮身骨,你无福消受。 随着他的这句掷地有声的话语落地,铭剑派同门师兄弟们纷纷亮起手中的佩剑一齐而上。 闻讯而来的妖王带着王宫的一众妖兵将大巫的洞府团团包围,势必要将这妖界败类给当场擒下,付出惨痛代价 大巫眼见自己已经没了退路,便发了疯一般朝方尘栖狠狠冲去。 五指成爪被浓浓的黑气包裹于其中,带起的疾风像刀子一般直朝少年攻去! 那妖邪的速度竟是如此地快捷迅猛,教人连它是如何出手的都看不清楚。 方尘栖眼看着那泛着黑烟的利爪向他脖颈袭来,寒厉的妖风刮在人脸上几乎要将他面皮都给划伤。 同门师兄弟惊慌地大喊:尘栖!小心 瞳孔骤然紧缩,足下微动然后还未待他身形做出反应,一道凌厉强势的魔气便就从少年身后猛地蹿出,直接将那向方尘栖袭击而来的妖邪给狠狠地掀飞出去! 大巫被重重地惯摔在地,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出来。 众人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这一幕场景,面上纷纷呈现出震撼无比的神色。 这般凌厉的气场与强大的魔气究竟是出自谁的手?在场之人只有方尘栖瞬间回过神了,他面上一喜眼底也涌动着细碎的微光,转过身去果真瞧见了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大魔头少年开心地小跑过去,扑入了仲墨州的怀里。 只见那原本满脸寒霜的魔君在看见了少年向他扑来的身影,眼底的冷厉寒霜便就顷刻之间化为温和的暖风,张臂拥住了他的少年。 仲墨州微微低头,鼻端轻嗅着小狐狸头顶上干净好闻的清爽香,温声道:我来接你回家。 如今接二连三地抓走妖族幼崽的真凶已抓到手,他的任务便也算完成了。 近半个月没见到大魔头了,小狐狸也怪想他的。想必大魔头也是想他了,不然也不会破了约定提前来见他,要亲自接他回魔宫。 既然如此,那他就和大魔头回去吧~ 方尘栖闻言笑弯了眉眼,乖巧地应道:好呀,我和你走吧。 于是他跟师兄弟们打了一声招呼,挽着大魔头的手开开心心地和他回魔族去了。徒留铭剑派的一众弟子面面相觑,他们的小师(兄)弟什么时候和魔界的魔君关系这么好了?还举止亲密得跟恋人一样 小师(兄)弟就这样和人跑了,让他们回去怎么和方师伯交代? (四) 阳春三月,暖阳徐徐地洒落,映照在少年含带着笑意的桃花面上。 方尘栖整只小狐狸几乎都挂在大魔头身上,眉眼弯弯地凝视着他的面容,大魔头你怎么突然出现来找我啊?你是不是想我了? 仲墨州闻言略一垂眸,便就望进了少年的眼底。有微风吹拂而过,带着少年的几缕青丝拂过他的袖口,缠上了他的指间。 那柔顺酥|痒的触感,就好似缠绕在他的心间,撩拨他的心曲。 魔君指间微曲收拢,勾住了少年的一缕青丝与自己的青丝缠绕在了一起。 他略一弯唇,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柔笑意,低低地应了一声:嗯,我想你了。 听到大魔头低声承认的我想你,方尘栖竟觉得眼下这句比以往他听到的任何一句情话还要令人心动。 当下便就眸眼弯弯笑得更甜了,于是开心地回了一句,我也想你。 好想好想呐,出去做任务的每一天每一时每一刻,都在想你。 那以后我去哪儿都带上你,和你待在一起好不好?小狐狸微微仰头,弯眸认真地问着他的大魔头。 我们要天天地待在一起,无论是魔界魔宫还是铭剑派离人峰,我们都要形影不离地守着彼此。 仲墨州眼底微深,转过身来拂过少年的脸颊,倾身贴近道:所以,你这是在向我求婚吗? 求婚?也可以啊,当初就说好了回到现实世界,他们要举办一个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盛世婚礼。 对啊,那你愿意嫁给我吗?小狐狸娇俏地笑着,微微踮起脚缠上了对方的脖颈,等待一个答案。 仲墨州自然是看出了少年眼底的狡黠,但他还是允着笑意,垂眸应道:我愿意。 轻风不知何时起,满树的桃花盛开,纷纷扬扬地洒落而下,落在了少年的肩头。 方尘栖眼底早已盛满了笑意,闻言他开心地垫着脚倾身贴上了对方的唇。 仲墨州眸光一深,轻扣住了少年的后脑勺,拂过他宛如绸缎的青丝,略一垂帘便就加深了这个缠绵的吻。 万顷花海皆在瞬息之间盛放,微风拂过香浪阵阵。 暖阳倾洒,逸出了阵阵桃花馨香,一如他们唇间的芬芳。 作者有话要说:彻底完结啦!开心!撒花! 下本开《穿书之后我修罗场了》,欢迎收藏~ 爱你们,么么哒~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