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娘子》 富贵生活第一回 富贵娘子 作者:叮咛 富贵生活第一回 富贵娘子 作者:叮咛 富贵生活第一回 富贵娘子 作者:叮咛 富贵生活第一回 锦儿几乎是前脚刚跨过门槛,一抬头就恰好看见屋里的的黄亚之坐在桌前,怀里还搂着一位相当妖娆的俏佳颜,而他自己穿着一身月牙白的簇新长衫,衬得是唇红齿白眉目朗朗。此刻他双唇微翘,正在那位美娇娘的耳边轻声细语。 锦儿自然认识眼前的那个男人和他臂弯中的那个女人,这男人就是临州城内有名的首富黄有财的独生子黄亚之人称黄少,而那女子则是这满月楼当红的歌姬乔佳燕,衬得起这个名字,当真是倾国倾城的俏佳颜。 这两个人一个有钱,一个有容,这么看上去倒也算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难怪她刚进门的时候伙计使出了浑身解数可着劲的拦着,实在拦不住了还耍出那么幽怨的眼神盯着她看,原来就是怕她打扰了这一对佳偶天成的露水鸳鸯。 锦儿是见过世面的,显然对遇到这种场面也是相当的淡定。可想了想此刻还在楼下那个不怎么淡定的人,她瞄了眼伙计手里的托盘,稳稳的端起了一杯酒,轻柔软语又字字坚定的唤了声: “相公,妾身来看你了。” 黄亚之眼角早就瞄到有人进来,只不过是当成了自己的随从也并没有放在心上。他端起一碗酒酿圆子正要细细品味,却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称呼惊得狠狠呛了一口,特意加了一壶陈年老酒的醪糟里酒气酸辣麻涨的感觉瞬时贯穿鼻肺,一颗圆子也卡在嗓子眼里不上不下,憋得他满脸通红。 咱们财气逼人的黄公子被呛着了,这还了得!乔佳燕心疼的天啊地啊直叫,连忙伸出她那纤纤素手,在他背上轻轻拍了两下,可黄亚之还是抱着喉咙一副难受的样子,双颊被憋得红得发紫,真是有苦说不出。锦儿心好,为了避免闹出更大的动静,走过去在他背上狠劲呯呯锤了两下,直到看见他鼻孔里喷出了不明的体才收手作罢,提着长裙又优雅地走了回来,过程那叫一个行云流水,丝毫看不出什么拖沓。 伙计在一旁看的心里直流泪,自己第一天来干活就碰上这么一位到妓院来捉奸的软硬兼存的女主顾,不知道眼前这位黄公子和楼里的头牌还能不能有活命的机会。伙计眼睛不停地瞄着事态的变化,在心里一个劲的盘算,估着是不是得找妈妈桑来江湖救急。 黄亚之咳得是上气不接下气,双目饱含星星的泪光,一抬头正好看见始作俑者。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女人,一袭蓝衣裹身,玉钗簪头并不奢华,一对杏目似嗔非嗔,口不多言而威自露,确实是这临州城内难得的女子。 伙计也偷偷瞄了一眼这直接找上门来的女人,然后又悄悄抹了把汗,藏了如此个的美娇娘在家坐炕头,居然还敢上花楼寻欢,他暗暗埋怨这公子不厚道。 可惜这伙计是寻亲到的临州城,今天才到的这满月楼里来打杂,自然是不晓得眼前这位黄少爷的威名和光辉事迹。 这话,还得从他的出身说起。 临州首富黄有财,城内算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连路边乱窜的野狗你抓住随便问一问,听见黄有财的大名它也能兴奋的叫两声。如此高的知名度在临州城内绝无仅有,可他出名绝不是因为自己名气有多响亮,完全是因为他有一个与众不同的儿子——黄金,当然咱们黄金少爷也是个识文断字之人,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在某户酒家的某个姑娘身边,也学人家探扇浅笑,摇头晃脑的给自己起了个雅号,名唤亚之。 黄少爷出名,出在与众不同,说他是与众不同,当然是因为他是个复杂结合体。在父母眼里,他是乖巧孝顺的宝贝儿子;在生意人眼里,他是不可多得的合作对象;在平常人眼里,他是唯利是图的奸诈小人;在美女眼里,他是俊朗多金的意中情人,总之身份是千变万化,形容也是众说纷纭。 自然,在有些人眼里,比如这个一直站在一旁看热闹的伙计眼里,他其实完全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败家子。 城东的张二听说黄公子在城郊有个庭院,临州城凡是能看得上眼的女人都被他收入院中。 城西的李四听说黄公子开了个金店,里面那些珠宝都被他用来坑蒙拐骗。 城南的赵六听说黄公子府里的丫鬟一个赛一个的美若天仙,数量都能组成一个骠骑营的骑兵队。 …… 伙计一拍额头,猛的想起自己昨晚睡不着觉,和他三姑家的表哥的老丈人的外甥在炕头闲聊的时候听来的八卦,这才发现原来昨晚被他们念叨和羡慕的主角儿今儿就这么着让他活生生的给碰上了。他不禁多看了黄亚之两眼,一下子就收回了自己之前的怨言。现在他又觉得这些事发生在黄公子身上其实是非常挺符合他身份特的,谁让他是爆发户的儿子,谁让他爹是有财! 我爹是有财! 多霸气的一句话,这句堪比现代我爸是李刚的口号一经传出立刻席卷了整个临州城并有朝着向全国各地蔓延的趋势方向发展。单凭这一句话,黄公子莫说在整个临州城,就算是在附近方圆八百里的中原地区作威作福恐怕也没什么人能管得住。 为什么?有钱能使鬼推磨嘛。 这样的人,想必娶得夫人也必定不会是个简单的身份。 想到自己这个月的月钱还没拿到手,伙计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自己不小心的一个呼吸引发了这两位的什么过激反应,把这屋子给砸了——当然有钱的少爷砸个桌椅板凳啥的不稀奇,可要是为这事他丢了营生,这是万万得不偿失的。 黄亚之打量完眼前的人并没有像伙计想的那样拿出所谓的男人魄力来大发雷霆。他盯着眼前这位女人不由得踟蹰了一下,过了半晌才终于开口问:“你哪位?” 咣当一声响,伙计差点把手里的茶壶飞出去。 好家伙,虽说您老后院佳丽成百上千,但能上妓院找男人这股子魄力怕不是哪个女人随便能有吧?退一步讲,就算女人魅力也就一般,可您老不会连名字样、貌都不知道直接就给人家娶回家了吧? 锦儿微微勾了勾嘴角,轻启朱唇,倒是显得颇有耐心,说:“相公您忘了,妾身姓林。” 这软软细语如涓涓泉水般美妙,沁人心脾。黄亚之在脑子里面飞快转着熟悉的略影,突然间一击双掌,恍然大悟地说:“哦,原来是梦竹啊,怎么几日不见就这么迫不及待了?” “相公错了,那是妾身的大堂姐。” 黄亚之一愣,复而又问:“芳竹?” “相公又错了,那是妾身的二堂姐。” 把人家一家子都端了?这下就连黄亚之身边的乔佳燕看着他的目光里都带着些许轻视了。 黄亚之微微不安,却依旧故作淡然地咳了一声,说:“哎,你当我真不知道啊,刚才不过是和你们开个玩笑,这不是婷竹吗,几日不见变得我都不认识了,快过来让爷瞧瞧,这粉嫩的皮肤,你可真是磨人的小妖!” 他的大手从乔佳燕的胳膊上抽了回来,不停地在锦儿脸上摩挲,这回终于轮到锦儿嘴角抽搐了。她抬起头,似笑非笑地说:“相公玩笑了,婷竹是我的三堂妹,今年还不满十岁……” 伙计拼死咬住嘴唇,努力克制住嘴角的抽动,乔佳燕可就没那么礼貌了,刚才还春光灿烂的脸一下子就掉了下来,死命揉着手里的那个丝帕,恨不得把它揉碎。以前听到是一回事,亲眼看见又是另外一回事,作为一名当红的头牌,而且还是一个相当有自尊的头牌,在乔佳燕面前亲眼目睹心上人干出这样有失风化的事情绝对是很伤感情外加打击的一件事情。 好在黄亚之很有自知之明,不等她开口赶人,自动簇着锦儿离开包厢,当然手里还不忘从后颈抽出一把镶金的折扇,摇啊摇啊,好不优雅。 “儿啊!” 下楼的双脚还没立稳,就见一团大黄色蹭一下的扑了过来。对于飞身而来的雌生物,黄亚之绝对是本能的抱在怀里,待大脑接收到触感信号的时候才低下头定睛一看,只见这人黄金头饰黄金链,黄金镯子黄金衣,从上到下一水的扎眼的黄,最要命的是脸上还画着惨白的大浓妆,不知情的人真以为是哪个道观的道长没关好门放出妖魔鬼怪来危害人间了。 这么独特的品味,不是他的老母是谁啊! 难为黄夫人头上顶着这么沉的首饰,手里甩着那条绣着牡丹花团的金色丝帕,哭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外加肝肠寸断:“儿啊,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情啊……你爹刚说完要修身养啊……你怎么就跑到这来啊……这怎么对的起你爹的一片苦心,怎么对得起黄府的名号啊……我还等着官小姐上门呢,你这样的话有哪家小姐敢嫁你啊……呜呜……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啊……” 黄亚之嘴角抖了又抖。 男人么,出来寻欢作乐本是很平常的一件事情,只不过一天之内同时被两个女人追到妓院恐怕在这临州城内还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事情。这本来不大的事儿让他这位‘优雅’老母这么一闹,估计到不了第二天,全城的百姓茶余饭后又可以聊聊黄府本年度的最大笑料了。 果然,楼里的人听完黄夫人的一席话发出了阵阵轻笑。 感情这是黄家夫人自己钦定的儿媳带着婆婆前来‘捉奸’了啊。 带着婆婆上妓院,实在够猛! 这下连带着满月楼里的姑娘看着锦儿的眼神都发生了变化,个个钦佩地伸出手称她为女中豪杰。 黄府的人们可真是舍己为人,又为临州百姓的生活添了几道可以津津乐道的八卦嚼头,还当真是这城里的“大善人”,相当体贴入微啊。 听见周围人的窃窃私语,黄亚之故作淡定。他安慰的拍了拍自己老娘的肩膀,说:“娘亲大人,你伤什么心啊,儿子这只不过是为了来检验一下自己的能力才特意向乔姑娘讨教几招。” 瞧,这里有够充分吧,检验自己能力!放眼整个临州城还有哪个地方能比这里更有说服力?看你们那些男人还能在念叨什么。 “你要死啊,”没想到黄夫人听完这话哭的更惨:“跟你爹一个德行,家里这么多美人不要非得专程来这地方寻花问柳!” 他翻了翻白眼说:“娘你想哪去了,我来这不过是为了向乔姑娘讨教诗词歌赋之事,绝无任何儿女情长之意更别说是寻花问柳了。” 锦儿抬头看了眼黄亚之,心里觉得好笑。到这来讨教诗词歌赋他当城里的学堂书院都是摆设么,这样荒谬的理由也能拿出来唬人,当真是把别人都当成了傻子? 她一个劲的腹诽,却没想到眼前的黄夫人居然真的立刻止住了哭,抬起那张早已惨不忍睹的脸,颤悠悠地问:“你说的可是真的?” “比娘头上的金钗子还真。” 果然,找到了母亲的死门比什么都管用,对于向来喜欢附庸风雅的母亲大人,一句诗词歌赋就能堵住她的嘴,黄亚之第一次知道了唐诗宋词的可贵之处。 “你早说啊。”黄夫人用金丝帕狠狠抹了把脸,拉着黄亚之的袖口一个劲的往外拽:“既然这样,你讨教完了也该回府了,如今你的身份也不似从前,家里人还等着你光宗耀祖。再跟这些人混在这里像什么样子!你爹今晚就要回来了,你妹妹也该从山上下来了,赶快跟我回去好做准备。” 他这母亲是想起一出是一出,思维蹦跶的比他还活跃,黄亚之一个劲的笑,任由自己的母亲对他拉拉扯扯,当然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和门口的莺莺燕燕调侃几句,袖口里甩出几颗金瓜子大摇大摆的出门去了。 自家的马车就停在了这满月楼的门口,黄亚之上了车坐在暖融融的貂皮垫子上才恍惚想起来一件事,似乎还有一个重要人物被他们扔在了脑后。 满月楼外正是临州城内最热闹的接道,路上熙熙攘攘好不喧闹。他用扇柄撩起车帘,对着窗外的锦儿问:“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跟我回家?” 对于女人,尤其是对于黄府的女人,特别是对于黄亚之身边的女人,能得到这么一句话几乎可以算是天大的殊荣了。黄府里女人如织,除了黄家夫人和小姐,真正能被他黄亚之记在心里的雌生物也没有几人。这话一出口,就连他自己也觉得今天是抽了风,意外的一句话就是给了这个女人莫大的赏赐。 可没成想那人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提起长裙优雅的上了后面的一辆马车,朝着同他相反的方向飞奔而去。 这下,黄亚之懵了。 “她不是您新弄进园子里的的女人?” 黄夫人刚照完铜镜子,这会儿正在为自己一塌糊涂的妆容而忧伤不已,暗自垂泪,听见儿子这么问,撩了撩眼皮,说:“什么女人,难不成你又看上谁了?趁着你爹还没回来快带娘去瞅一瞅说不定还能帮着参谋参谋。” 黄亚之摇摇头说:“不是看上的女人,就是刚刚站在我身边的那个人,个不高,穿的相当没品的那个女人。” 黄亚之如此这般的形容。 “哦,是她啊。”黄夫人恍然大悟,然后又默默低下了头,说:“这不能怪我,一早我听元宝说你又跑到满月楼,生怕你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我连想都没想叫上元宝就追了过来,可到了满月楼大门口又不敢进去,这种地方要是连我也进去了,你爹知道了还不得气死……” 好像有什么不对。 他挑眉,问:“于是呢?” 黄夫人越说声音越低:“我一着急就没了主意,然后就坐在车边哭了起来……再然后那个姑娘就来了,好心问我有什么难处……” “然后你就把老底给兜了?” “没有没有。”黄夫人连忙摇头,弄的头上的金步摇叮当乱响。“娘发誓,娘只是想让你出来……只是那姑娘说她有办法。” “再然后?” 黄夫人颤颤悠悠得伸出一手指,说:“我给了她一百两银子……” 果然。 黄亚之简直是哭笑不得,为了他异想天开的母亲,更为了那个荒唐的女人。因为一百两银子就冒充是他的女人,这个人的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你就给了她一百两?” 自己的老母他最是了解,出手阔绰已经不能形容她的举止,这一次为了找他这个宝贝儿子她居然才出手一百两银子,这么节俭的行为显然不是他眼前这个老母平时的作风。 “我本来想给五百的,可是那姑娘说用不了这么多,我这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嫌银子多,可也正因如此才觉得那姑娘人品好,所以就信她了……” 人品好?人品好会好到跑进青楼去冒充别人的夫人? 黄亚之撩了撩眼皮看看自己的母亲,说:“你又连名字也没问?” “问了问了。”黄夫人连忙兴高采烈的点着头,向自己的宝贝儿子炫耀:“这回我可聪明了,一上来就问那姑娘叫什么名字,何方人士。” 被骗的次数多了,自然也学得了。 “她怎么答得?” “她说她姓林。” 黄亚之点头,当时在满月楼里她也是这么回答的。 “她说她叫锦儿,就是咱们临州城的人。” 林锦儿? 临州里半个城的女人他都有印象,但很可惜,这林锦儿显然是在那半个他不知晓的范围内。黄亚之叫来元宝,搜了整个临州城也没找到一个叫林锦儿的女人。第一次为了一个女人大动干戈结果居然无功而返,难道这活生生人还能人间蒸发不成? 元宝委委屈屈地竖在桌前,说:“少爷,小的错了,小的不该随便跟夫人嚼舌透露少爷的行踪。可是少爷,这城里能翻的地方我全翻了,能问的我也全问了,咱这城里确实是没有叫林锦儿的姑娘在。满月楼里倒是有个叫锦儿的,可惜是个打杂的丫头,长相也绝对不是少爷您描述的那个样子……您要是还想让小的找,元宝就只能打点行李再到城外去寻寻看了。” 元宝说得很哀怨,黄亚之听得很郁闷。难得能碰上个让他新鲜的女人居然还觅不到踪影,他坐在书桌前,提起湖笔写下了“林锦儿”三个大字,又在林字上勾勾画画,猛然间一拍大腿,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嗷”的一声大叫,这声音可真像杀猪一般歇斯底里。 那林姓的梦竹、芳竹和婷竹压就不是一家人啊!那林姓的三个什么竹子怎么可能是她的堂姐妹! 直到此刻,咱们临州城的首富,黄家大少爷才真正意识到,在见到林锦儿的第一天,他是彻彻底底的被、骗、了。 富贵生活第一回在线阅读 富贵生活第一回 肉文屋 / 富贵生活第一回 富贵生活第一回 富贵生活第二回 富贵娘子 作者:叮咛 富贵生活第二回 富贵娘子 作者:叮咛 富贵生活第二回 富贵娘子 作者:叮咛 富贵生活第二回 临州林氏,自然算得上是城内的大户人家。 林家的先辈早年在京城当过大官,虽然后来祖辈辞官举家迁回家乡,可当时到底也算是树大深的书香门第,在这方圆八百里之内也绝对称得上是各中翘楚。但是好景不长,自林家先祖过世后,林氏子孙也曾尝试过下海经商,但常年饱读诗书的脑子虽装满了四书五经和仁义礼制,干起实在买卖来却不见的灵光,林家的老少爷们儿们不善经营,经过一代又一代,这林家的影响力也逐步衰落了。 幸而,林家的这代当家人林盛俊是个能力超群的人,他自小立志,誓要重振家威,后来的几十年里经过诸多险阻,终于在他手下林家宗族的威望也算是日渐回暖,如今又有了往日的繁荣和昌盛。 林盛俊如今已近古稀之年,虽说膝下只有一子林辰清,好在孙辈到还算是人丁兴旺,长孙林俊阳、次孙林俊之以及孙女林文君均是人中龙凤,当然格上也是各不相同。 长孙林俊阳虽然排行老大,但从小格豪爽,丝毫没有沾染书香门第的气息,更是个只爱刀枪不爱书的家伙,虽然头顶着长孙的名号,可事实上却没起到多大作用,真正可以接替林氏重任的却是次孙林俊之。不同于大哥的好动,林俊之从小显得就安静沉稳,用林盛俊老爷子的话来讲,他就来给林家当家人投胎的。对此,俊阳俊之两兄弟也并无异议。 林文君则是这家里最小的孩子,她心敦厚、聪颖,虽然上面有祖父,父母及两个兄长的疼爱,可也没有幺儿的那种娇气和任。 此刻,我们这备受众人宠爱的林家大小姐却正在临州城西的一间破破烂烂的茅草屋里生着柴火。 昨夜一场大雨下的很是凶猛,木柴被水打湿了还未干,生起火来是浓烟滚滚,她被呛得一个劲的咳嗽。 “君儿。”屋里出来位老太太,许是年纪大的缘故她的背有点驼,头发灰白,初冬时节的这种天气身上依旧只穿了一件虽然打了补丁但却非常整洁的单衣,手指节上起了厚厚的糨子,看上去就是个常年劳作的普通百姓。老人对着林文君客客气气地说:“这些活我来干吧,你能来看我们,老头子和我已经感激不尽了,这种活要是还让君儿你干,真真折煞老朽的命了。” 文君笑了笑,呵气如兰,伸手用姑且还算的上是洁白的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说:“,从小您看着我长大,我替您干点事情这不是应该的吗?” 谁能想到,这间四处漏风头顶漏雨的茅草屋里住着的人家,曾经也是威震四方的显赫家族,看到眼前这位卑躬屈膝态度谦卑的老恐怕更没有人相信,这曾经也是整个临州城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富家千金,曾经是十指不沾阳春水雍容华贵的美人,如今也怕是被生活磨得饱经沧桑。 老太太叹了口气,无不哀怨地说:“送树生走,本以为苦日子到了头就可以坐享清福,没想到老天无眼,造化弄人……现在弄的我们老两口也是孤苦无依,这日子过得反倒成了累赘,还不如早早去了,也省的你这么一趟趟的折腾。” 说到伤心处,老人不禁提起袖口试了试眼角浑浊地泪水。 文君是个懂事的,遇到这种伤心事却也不好开口。 这家人本姓张,曾经也是望族,无奈慈母多败儿,老太太早年极其宠爱独子,却不想因此惯出了个是非不分道理不明的败类。平日里对老两口多加辱骂不说,后来为了赌博竟然偷拿家中财物做赌注,而且赌资越来越大,最后干脆把自家祖宅也赔了进去,张家老爷子一病不起,张家败儿竟然卷带着家中最后一点财物从此消失的无影无踪,儿媳扔下孩子走了,到头来只留下老两口买苦命打零工维持生计。 逢此难事,真真是一大打击,好在张家孙儿张树生并没有其父的劣行,这么多年来他寒窗苦读,立誓要考个官,把祖产重新夺回来。年前恰逢几年一遇的大试,张东凑西凑了几十两银子,把树生送上了去往京城的马车。但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头个月,同去参加考试的一个秀才回来报信,说树生考完试回来的路上得了重病,还未来得及医治就一命呜呼了。这下张老爷子是彻底崩溃了,有如风破残烛,倒在床上一病不起,张也是愁白了头,从此更是战战兢兢,唉声叹气。 眼见老人家又想起了伤心事,文君连忙安慰:“,那人说话我看未必靠谱的。树生走了还不到半年,掐头去尾刨去路上耽误的时间,这满打满算下来才不过几天。那男子能如此迅速的回来,以我看他都未必到的了京城,说不定他就是嫉妒树生的学识这才回来匡您和爷爷,您老两口可千万不能被奸人蒙骗了啊。” 她见老太太眼里发散的迷离渐渐重新收聚,便知这种说法有用,于是继续劝解:“所以,您和爷爷一定要保重身体,说不定树生现在已经高中,正在往家赶过来。到时候您要是因为一个小人的谗言而丢了往后的安分日子,多划不来不是?” 一席话说的虽然不温不火,可是却正中老人心窝。 是啊,还有什么能比自己亲孙子平安回来更值得她期盼的呢。老太太牢牢攥着文君的手,眼泪直往下流:“孩子啊,多亏你了啊。要不是你这番话我们老两口是真活不下去了……人老了,心也老了,实在是禁不起这般折腾。如今只能借你吉言,倘若有一天生儿真能平安归来,无论他考没考中,老身必定亲自登门道谢!” “哪里用得着这样。”文君连忙摆手:“孙女替爷爷办点事情还用得着谢吗?再说树生从小就跟在我家长起来似的,说是我亲弟弟也没有两样,于情于理我做这些都是出于本分,您再客套岂不是看不起我?” 老人渐渐止住了哭,文君也的松了一口气。她又替老两口收拾了一下屋子,熬了一锅粥,忙活了一顿这才放心的离开。 出了大门左拐右拐,一辆马车正在转弯处候着。正直初冬,拉车的大白马打了一个响鼻,热乎乎的白气一下子就冒了出来,车旁边一个娇小的身影正在原地上蹿下跳,不停地搓着双手,显然已经是等了好久。 “杏儿,你怎么不在车上等着?” 林文君刚一开口,杏儿就兴冲冲地奔过来,举着一件赭石色的繁锦披风像包粽子似的紧紧地把她裹了起来。 “小姐。”杏儿显然是一脸的不高兴,,她站在旁边不停地抱怨:“早知道要那么长时间我拼死也得跟进去。您看看您这手,都冻成这般样子了,这以后还怎么弹琴啊。老爷和两位少爷要是问起来我一定得实话实说万不能再替您瞒着他们了,没道理瞒着他们还得让小姐您在这里挨冻受饿遭这份罪啊。” 文君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她伸出手,戳了戳杏儿的脑袋,说:“好了,我的小管家婆,不是我有意甩开你,今儿这种地方实在不方便让你进去,张家人的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是去帮个忙,看在以往的交情上他们勉强还会接受,要是再把你拉过去打下手,以张现在的心理万万是接受不了的。” 见杏儿还要反驳,她连忙又问:“让你找的人找到了吗?” “找到了。”杏儿一听这个连忙点头,手一指街道对面的米粥铺子,说:“那个人叫王五,在这一片做点小营生,这片胡同的房子多半都是他们家的。” 林文君挑挑眉:“一个买粥的伙计有这么大本事?” 杏儿继续提供着她搜集来的情报:“不是这个王五本事大,是他娶了一个有本事的媳妇。据说这都是那王五媳妇娘家的家产,虽然这附近房子多半都是草屋,可这些租金到底也算是一门不小的入项,所以这两口子的日子过得倒也算是安稳。” 文君点了点头,她带着杏儿径直冲着粥铺走了过去。 “掌柜安好。” 王五正低头生着熏茶叶蛋的炉子,心里盘算着这一天一共卖了多少枚蛋入了多少帐,突然被一个轻柔的女声唤起,忙不迭地赶紧抬起头看。 “王掌柜,”文君客气地点了点头,说:“抱歉,打扰了。” 王五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被人称为掌柜,而且还是被一位俊俏有礼的小姐这样称呼,一时间确实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他连忙把手在围裙上搓了搓,不知所措地问:“姑娘有什么事情?” “麻烦掌柜,先给我两碗粥吧,听别人说这里的粥香滑软糯,很是能惹人食欲。” 王五一听别人赞美起他做的粥,一下子来了兴致。他一边利落的干着活,一边不停地跟林文君寒暄:“姑娘说别的我不知道,但提起我这米粥,咱打保证只要是在这片喘气的东西就没有一个不知道的。别看是就是普通的白米粥,可经过我这手一熬绝对比那些有钱人家喝的什么燕窝粥还味美鲜香,您肯定是吃一次想两次,吃两次想三次,越吃越爱吃,越喝越上瘾。” 杏儿觉得他越吹越邪乎,终于忍不住呛声:“还真是王婆卖瓜,瞧说的这般热闹,照你这说法皇亲国戚买的燕窝鱼翅那种东西还有什么用?直接都来和你这白米粥不就得了。” 王五听完也不生气,只是憨厚的嘿嘿一笑:“你这小姑娘嘴皮子真利落,一看也没受过什么大罪。燕窝鱼翅是好,但那是金贵人的吃食,咱们穷老百姓是万万承受不起的。你别看不起这碗粥,这东西关键时刻也能救人的命,白粥对于普通人来说也算是难得的玩意了,所以在咱们穷老百姓眼里,它就是鱼翅燕窝。不信你再品品,脑子里想着那些好吃的东西,我保证你真能吃出那股子味儿!” 有种画饼充饥望梅止渴的意思,文君淡然一笑并未多言,杏儿却是不信,果然举起调羹又吃了一口,仔细咂了一下,还是偏着头皱了皱小脸,说:“小姐,可我怎么觉得还是白粥味儿啊?” 文君呵呵笑了起来,她低下头尝了一口,对着满脸期待的王五点了点头:“听掌柜这么一说,感觉确实是另有一番味道。” 王五手里拿着抹布,正在擦旁边的一张桌子,一听文君赞同,打心眼里开始觉得这是个识货的主。能得到这样的明显是位富家千金小姐的赞同,王五立刻觉得自己的等级也上升了好几个层次,他拉着长凳坐了下来,腰杆也挺直了不少。 文君放下碗勺用锦帕擦了擦嘴,说:“王掌柜,其实我一件事情想同你商量。” 王五笑嘻嘻的,连忙摆了摆手,说:“姑娘不用这么叫,这片儿的住家都叫我老王,不过就是图个生计搭了个粥棚,掌柜什么的是绝不敢应,姑娘要是不嫌弃就喊我老王得了。” “好,老王。”文君并不扭捏,她说:“我有件事情想要跟你商量,或者说是想跟你做一单买卖。” 她掏出一个锦袋放到王五的面前,并把张家的事情如实相告后,说:“我这里有一百两银子,烦请老王你收下,这里一来包括张家二老一年的租金,二来还想时不时的请贵夫人过去看一眼照顾一下二位老人的生活。老太太现在还算硬朗,其实也不用费什么大劲,只要能不时提供给二老一碗热粥就足够了。” 王五看着眼前的袋子有点发晕,一百两啊,这可真是实打实的一百两银子!他抬起头看着林文君,颇为不解地说:“姑娘说的我明白了,可这些不过也就是普通老妈子可以干的事情,满打满算也用不掉一百两银子啊。” “掌柜莫急。”文君说,“我知道掌柜的想法,其实还有第三件事情。我想请掌柜给张老太太找个营生,不用复杂,哪怕是扫院子这种活也可以,当然这完全是不情之请,如果能找到最好,找不到就请掌柜先以这百两银子中的富余数相抵,钱要是不够的话我过些时日在想办法送来,只是有一点,万不可让张家的人知晓。” 王五闻言不由得抬起头好奇又仔细看了两眼文君,这位小姐的目光专注而又带了几分犀利,显然也是在打量他的举动,看起来绝不是在开玩笑。 张家人的事情其实他之前也略有耳闻,虎落平阳被犬欺,他自然是知道那老两口这十年来吃过的苦头,只不过他也只是个普通的平头百姓,自己能过一天算一天,又有多少力能手别人的事情。眼前这位姑娘虽然年龄不大,说起话来却头头是道,句句在理又不仗势欺人,最重要的是她肯出手帮现在的穷人,单凭这一点,王五就认定她是个好人。 他放了心,况且是件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他自然应允。“姑娘放心,富贵的日子我不敢保证但至少有我王五在的一天,那老两口铁定就不会去喝西北风。赶明我就打发我家婆子去照顾他们,有什么事情姑娘来找我便是。” 林文君说声有劳,放下两个铜板拉着杏儿离开了。 小丫头不明就里,问:“小姐何须如此麻烦,直接跟老太爷老爷说一声,把张家老两口拉到咱们府里不就好了,无非是两张嘴吃饭的事情,难道咱们还养不起?” “张家人情执拗,照你说的这样做恐怕只会让他们提防。” “话是这说没错,”杏儿不满地抱怨,说:“可是小姐你也用不着这么拼命帮他们吧。以前张家那个败家少爷干过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老爷为这事还专门找过张老夫人,可结果呢?他们护犊子护到家了,最后惹出这么大的事情败了家他们要是有脸登咱们家的门才是新鲜事呢。张家那简直就是个无底洞,欠的帐谁知道什么时候能还上啊!只不过是个以往交情不错的邻居,您用得着这么招么,自己贴己的私房钱都搭上不说昨儿居然还跑到满月楼……” “杏儿,不是说好了这事不再提了吗?” “可是小姐,您这事也太危险了,干脆咱们告诉老爷和少爷吧,这事让他们出头不是更合理?凭什么让您一个弱女子抛头露面,要是让人逮着了咱们麻烦就大了。” “这事怎么能麻烦爷爷和爹,平日里他们就够忙了,二哥更是忙得晕头转向,怎么好意思在为这点事去给他们添堵。”文君说:“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咱们虽然有产业,可是连着还要供养学堂里的学生,这么下来其实每月也赚不了多少银子。再说张家爷爷也未必会受爷爷的情,说不定还以为咱们林家这是故意给他难堪。” 林文君了右手背上的疤,心里叹了口气。 有些话她不想说也不能说,为了就是怕家里人替她担心,其实她这么做也就是还个人情,五年前如果不是树生无意救了她,如今怕她早就变成一缕孤魂了。 杏儿显然是不知道个中缘由的,她一脸愤愤,怒气冲冲地哼了一声,说:“都什么时候了还讲面子,我看他们张家也是活该!” “杏儿!”林文君轻斥:“好歹是长辈,说话别这么没大没小。” “我这是替小姐你抱不平,您都不知道我昨天有多胆战心惊。”她撅了撅嘴,说:“咱家虽然不算是大富大贵,可也绝不会让小姐你挨饿受冻啊,凭什么为了一个外人就让小姐忙东忙西的,在家我都舍不得让您动一个手指头更别提是老爷老太爷了。” 林文君笑了,伸手接过杏儿递过来的暖炉抱在怀里,说:“好了,我知道你疼我。趁着咱们还算富裕,能帮一点是一点吧。人活在世上,不就是图个心安吗,尽过力也就不后悔了,至于结果,只能听天由命了。” 林文君不在多言,和杏儿坐上马车回府,不想半路上却被人拦了下来,她打眼一瞧原来是官府的捕快正在做常规巡视。 官家公事,自然没道理顶撞,林文君拉着杏儿下了车,大度的让捕快搜查。 “方大哥。”见到了熟人,她问:“我大哥回家了吗?” 方汉东剑眉冷目,长刀横跨腰间,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威不可视。见到文君他点点头,说:“刚走不多时,想必这会儿已经到家了。” 文君噗嗤一下笑出了声,说:“你这样子当真是吓人,果然是天生的捕快,难怪咱们的父母官会如此器重与你,确实有他的道理。” 方汉东一窘,古铜色的脸上竟然微微发红,他轻咳一声,说:“你倒是越来越像你大哥了,说话也学会了这样阳怪气。” 方汉东同林俊阳是同门师兄弟,自然与林文君也是熟识,前几天方汉东和林俊阳出门办差,小半个月未曾露面,这乍一相逢林文君自然而然就同他多聊了两句,大多都是关于自家兄长的笑话,两个人谈笑风生光明磊落,也不避讳往来人们的目光。 “哎呦,我说这是谁呢,元宝,过去瞧瞧,眼前这位是不是咱家那位‘夫人’啊!” 方汉东一回头,只见黄亚之从不远处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他左手拎着鸟笼,右手牵着黑狗,穿着一身五彩繁花织锦袍,看上去好不——热闹! 没错,就是热闹,方汉东看见黄亚之的第一眼只觉得是他披着一身掉到染缸里的花布到处乱逛,衣料带了十五六种颜色决不重样,看着就让人头晕眼花。 方汉东素来安稳的脸上,眉头不易觉察地抽动了一下,很快他抱了一下拳,寒暄道:“黄少爷。” “呦,这不是咱们方捕头吗!”黄亚之晃荡着鸟笼子,迈着夸张的八步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方捕头好兴致,今日春光明媚确实是寻花问柳的好日子,这男才女貌的往这一站真是不知道要羡煞多少人呢。” 方汉东不为所动,说:“黄公子说笑了。近日城中时有盗窃之事发生,方某不过是奉阮大人之命在此审查,公务烦身万不敢因私废公。”他微微抬起额头,上瞟着黄亚之的眼睛说:“再说如今已是入冬时节,春光明媚寻花问柳之事早就不符合现状了,方某就是有这个心奈何天公不作美,三九寒冬也再也找不到花可以闻,柳可以赏了。” 黄亚之哈哈笑了起来,惹得鸟笼子里的白鹦鹉一个劲的扑腾。他腾出手,拍了拍方汉东的肩膀,说:“方捕头不要见笑,黄某没读过几天书有些许失误是难免的。只不过——”他漫步走到林文君的身边,左逛逛右转转,徘徊了好久才终于问出来:“方大人是不是给解释一下,为什么草民的贱内会和大人您站在一起呢?” 方汉东吃了一惊。他看了眼依旧淡定自若地林文君,连忙说:“黄公子又开起玩笑了。这位小姐乃是林府的千金,是我师兄林俊阳的胞妹,方某尚未听说林姑娘有媒妁在身,大街上人多嘴杂,公子玩闹是小毁了姑娘清白是大,还请黄公子自重,万不可开此玩笑。” “你还挺护着她。” “在下视姑娘为胞妹,自然会设身处地为她谋想。” “兄妹之情还真是感人至深啊。” 黄亚之又掏出他那把扇子,不合时宜的在颈边扇了又扇。他背对着方汉东,轻轻冲着文君的侧颈吹了吹气,扑面而来的是一种特有的淡淡清香,竟然不带一丝胭脂水粉的刺鼻异味,让他觉得说不出来的舒服。 “锦儿,几日不见如隔三秋,你可是把为夫想死了。为夫知道,你不愿意为夫去那满月楼,为夫答应你不去便是,跟为夫回家吧,你婆婆见不到你可是消瘦了许多啊。” 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黄亚之贴着耳边讲的这些话每说一句那热气就呼呼的冲着文君的耳袭来,一股股的,弄得她痒痒的,直觉地想要躲闪。 一个侧身,她甩掉了他的攻势。此时正值街上最繁忙的时候,林文君扫了眼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声音不大又不小的说:“公子请自重,文君并不是公子口中的锦儿,也从未去过什么满月楼,之前更没有见过公子,公子这些事岂不是信口开河子虚乌有,文君与公子素未平生,公子到底安的什么心为何同小女子开这种玩笑?” “就是就是。”杏儿在一旁帮着加油助威:“我们家小姐可是城北林府的掌上明珠,公子即便是城南的富贵人家也不能这样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吧?更何况还是当着捕头大人的面,公子是不是也太有恃无恐了?” 城北林府? 有乐子可看了。 人都是八卦的动物,杏儿这一番话惹得周围熙熙攘攘立刻站满了看热闹的人。城北林府,还是林府的小姐啊,眼前这位穿的这么带品的不用说自然是城南黄府少爷。 当城北的林府小姐和城南的黄府少爷碰到一起的时候还有什么能够阻挡这些百姓的热情?在这个物质资源尚且满足神资源绝对匮乏的年代,难得他们这些富家子弟可以满足一下良民们无聊的神生活,民众们肯定是会鼎力支持的。 比如现在。 富贵生活第二回在线阅读 富贵生活第二回 肉文屋 / 富贵生活第二回 富贵生活第二回 富贵生活第三回 富贵娘子 作者:叮咛 富贵生活第三回 富贵娘子 作者:叮咛 富贵生活第三回 富贵娘子 作者:叮咛 富贵生活第三回 有一种思念叫望穿秋水,有一种寒冷叫忘穿棉裤,在双方对峙的这个紧要关头,咱们的黄少爷深切感受到了这个冰冷透骨问题的重要。 清早为了追求潇洒的美感特意避开了元宝拿来的厚实的衣服,没想到下午风袭来,真是冻得他瑟瑟发抖。 要风度不要温度,太坑爹了。 周围注视的目光太过殷切,元宝拉了拉自家少爷的衣袖,这下子一股寒气趁势又钻了进去,吹得他**皮疙瘩一个个都争先恐后的站出来报到。 深吸一口气,他笑着问:“怎么了?” “少爷。”元宝低着头回答,说:“林府是咱们临州的大家族,林府的小姐可是万万动不得的。” 黄亚之鼻子都气歪了。真是自己养出来的好仆人,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他溜溜达达地走到林文君身边,上下仔细地打量了一番。 没错,是她。虽然衣着服饰不尽相同,但眼神里的冷漠绝对是她无二。 他嘿嘿一笑在她耳边轻言:“锦儿娘子,你以为换了衣服我就认不出你来了?在满月楼里夫君夫君叫的香甜为何出了门就翻脸无情呢。” 林文君耳边的一缕垂发被他吹的一阵阵摆动。她微微侧了侧头,说:“黄公子,之前你我素未平生,又何来翻脸无情之说?” 面不改色临危不惧,好一个淡定自若的林文君,真不愧是传闻中的林家小姐。 黄亚之眼珠一转嘿嘿一笑,说:“锦儿娘子,其实有些事情你想抵赖也赖不了,那天没拦住你是为夫的过错,可你走的仓促,匆忙之中却落下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物件。” 他伸出手从锦袍里抽出一条绣着蝴蝶姜的丝帕在她面前晃了晃,意料之中看到林文君的表情僵了一下,复又笑嘻嘻地说:“这丝帕是锦儿娘子你的没错吧?诶,别急,我知道娘子你肯定又要否认,无妨,这次我可带来了本府的最得力的战将……元宝,把铜钱拉过来!” 铜钱是谁? 瞧,外行了不是,这临州城内凡是跟财宝有关系的名字自然都免不了出自黄府。这铜钱当然就是随着黄亚之晃晃荡荡出场的,那条始终被他牵在手里的大黑狗。 铜钱被元宝拉着,显然不情不愿。 这么大冷的天被牵出来和这个不知道是声名远播还是臭名远扬的主子压马路,明显不是它大黑的范。如果可以,它当然更希望躲在黄府花园西角假山后面的那个小洞里,和府外的那只大黄啃啃骨头偷偷情,这才是一只狗应该干的事情嘛! 铜钱不满地呜咽一声,耳朵一下子耷拉下来,后脚用力抓着地皮前腿就是不使力,一个劲的往后闪。 开玩笑,从早晨到现在只给了一个冷馒头吃,不管饱还要干活这不是虐待动物吗! 眼见铜钱的眼神里写满了哀怨,元宝没辙的看了眼黄亚之,低声唤了自家少爷请求支援。黄亚之走过来,看见铜钱抵触的尽头拿脚尖轻轻踢了一下它的屁股,蹲下身状似唬着它的耳朵咬牙切齿般的轻声说:“铜钱,你给我争气点。” 他抬起头看了眼林文君,又笑嘻嘻的伸出右手爱抚般的抚着铜钱那黝黑的毛发,说:“乖,铜钱,闻闻这丝帕上的味道,找到属于这个味道的人,主子我晚上赏你吃,要不然的话你这辈子休想再见到那条大黄狗,我把你关到山上的大笼子里看你还能不能出来撒欢。” 这是明晃晃的诱惑和□裸的威胁! 铜钱觉得自己眼前好似有无数块在飞,它低下头纠结着晃了晃脑袋,在自己主子威胁恐吓下努力吸了吸鼻子。 没办法,人在屋檐下都不得不低头,更何况是它这种以忠心出名的大黑狗。 铜钱内心里满是复杂的,为了晚上能和大黄有吃,它不得已颤颤悠悠向前迈出了自己生命中错误的第一步。 搜寻猎物的气息是猎狗的本能,可是相比之下,黄亚之此刻眼里的目光要比铜钱冷倏深沉的多。那眼神突然间变得像是盯上猎物的一匹狼,周遭充满了势在必得与胜利的气息。 铜钱肩负着自家主子的殷切希望,他迈着四条腿,东嗅嗅,西闻闻,终于像是发现了目标,它在文君的脚边停了下来。 林文君的右手藏在襦裙里,她低头若无其事地看着铜钱,手却紧紧抓住了自己裙边的豆绿色绦,只是表情淡定,面上看不出任何变化。 这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围观的群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一眨眼的功夫就会错过这几十年难得一见的彩瞬间,甚至就连方汉东也目不转睛地盯着铜钱,手握在佩刀上,那种架势就好像万一遇到什么意外一定会把它劈成两半。 黄亚之倒是笑了,他瞄了眼方汉东的架势勾了勾嘴,拍着手里的扇子,大声地招呼:“铜钱,今日你要是找到你的女主人,主子我可是有赏啊。” 他话音几乎还没落,只见铜钱突然调转了方向,以风驰电掣般地速度,撒丫子飞奔到围观群众的外层,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一下子叼着后排一位姑娘的裙角死不撒口了。 大家回头一瞧,噗嗤一声都笑出了声。 这不是东街长兴包子铺家的那个自称貌美可比西施的那个如花吗! 众人看着满脸的麻子的正花痴般一边流着口水一边瞪着黄亚之,不禁遗憾的摇了摇头。果然有钱人的思维和普通人是不一样的。别人的媒人是媒婆,可他黄大公子的媒人居然是条大黑狗;别人喜欢的女人都是貌美如玉的俏娘子,可他黄大公子看上的竟然是这如花…… “铜钱。”黄亚之简直要发飙了,他大喊:“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老子让你找的可是这条丝帕的女主人!” 如果铜钱身边站的不是如花,恐怕黄亚之早就咆哮地冲过去把它痛揍一顿。只见铜钱呜咽着嗓子,躲在如花的裙下一个劲的哆嗦,那委屈的眼神让谁看了都不忍心责怪。 “黄公子。”林文君淡然的勾了勾嘴角说:“既然公子已经找到这条丝帕的真正主人是不是就可以还文君一个清白了?” 黄亚之“哼”了一声,显然是非常不愉,但众目睽睽之下他显然没法对她动怒,再加上她身边还有哼哈二将相随,于是黄亚之的这腔怒火只能冲着无辜的铜钱撒了过去。 黄亚之眯了眯眼,他死死的盯着铜钱看,就像是狼的目光狠又凌厉。元宝在一旁急得直打转,他当然知道少爷这种表情所意味的含意,突然间,他像想起来什么似的颠颠跑到铜钱面前,指着如花手里的一个包袱问:“姑娘,你这里面放的是什么?” “哎呦元宝哥~”如花扭捏着肥硕的身体,甩着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手帕笑嘻嘻地说:“叫人家如花啦~” 真是可以惹人战栗的娇嫩声。 元宝尴尬地呵呵笑起来。 常人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如今他救狗一命是不是至少也能搭上三级半? 元宝在心里默念了几句阿弥陀佛,忍住胃里的翻腾,赔笑地说:“如花姑娘安好。” 他作了个揖又问:“在下想知道,如花姑娘这包袱里装的可是什么稀罕物件?可否让在下拿出来开开眼?” 难得临州首富家的人想和她说话,这如花自是欣喜若狂。她连忙点头,放下手里的包袱一个劲的说:“元宝哥哥想知道奴家哪能不应呢。其实也不是好东西,不过是奴家的爹爹包的包子还有奴家的娘亲腌渍的几块酱,没想到元宝哥鼻子这么好使,隔着包袱皮都能闻到。这样,元宝哥要是能在黄少爷耳边美言几句让我当上黄夫人,到时候别说这些酱了,元宝哥想吃什么我一准给你弄来,怎么样?” 元宝嘴角抽了抽,说他鼻子好使?他哪比得过狗鼻子啊!这下就连他也鄙视地看了看地上趴着的铜钱,丢人丢到家了! 看它趴在地上两眼直直盯着包袱的样子真是后悔自己舍身救了它。 旁边站着看热闹的一个人突然笑出了声:“得了吧如花,就你那样子还要进黄府,还相当黄夫人?你也不找个镜子照照!再说了人家元宝是什么身份,人家跟着黄少爷整天享福难道还能缺你那口吃不成?” !有吃! 几乎是同时的,刚才还病恹恹趴在地上的铜钱一听到字两个耳朵立刻竖了起来,蹭的一下窜到如花面前尾巴摇的那叫一个欢实。 铜钱本是一条西域狗,黝黑锃亮的皮毛硕大的身形,曾经也是黄亚之的心头好。这么大的家伙突然一下蹦到如花的面前还淅沥沥的留着口水,别说是如花了,就连一直站在她身边的元宝也是吓了一跳。那如花本能的“嗷”一声撕裂地大叫,抓起包袱里的包子狠命地砸了过去。 包子打狗!打的还是条饿狗! 围观的人们瞪大了双眼,眼看着铜钱在场地里撒欢的乱跑,哪还有一点威武黑将军的雄风。元宝早就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甚至都不敢看自家少爷那诡异的面容。他连忙呼喝着铜钱似乎想把它拦下来,可是饿了一天的铜钱好不容易看到了荤腥怎么可能听他的使唤。 真是**飞狗跳,热闹非凡。 杏儿悄悄抬头看了眼黄亚之由红变白,又白入黑的脸色,偷偷捂嘴笑了,就连一旁的方汉东也是绷着脸低着头站着,只不过那□的肩膀还是没忍住在轻轻的耸动。 林文君还算厚道。 她轻咳一声,微微一俯身,说:“黄公子,天不早了,小女子回府还有事情要办就不奉陪了。” 扭过头不再看黄亚之的表情,她转过身,跟方汉东告别随后扶着杏儿上了车,临走时还特意回头看了眼还在锻炼身体的铜钱和元宝,终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杏儿。”林文君平静又清幽的声音隔着不算厚重的门帘随着马车的渐行渐远飘了出来。 “是小姐。” “回府记得把咱们院里的大黄喂一喂,今晚跟爷爷商量一下赏它吃个**腿吧,要不哪天一不小心放出来也这么折腾一出确实挺丢人的……” 失策,重大失策! 关键时刻掉链子小河沟里翻了船。 本想调戏佳人却没想到反被佳人嫌弃!第一次见面的仇还没报第二次居然又丢了脸。黄亚之看着还在折腾的黑狗忍无可忍的大吼:“铜钱,你给老子站住!” 好像是感觉到了危险,铜钱听见招呼真的停了下来。可它一停不要紧,刚刚还被它吓个半死的如花这一下子来了神,她也发了魔怔,抓起地上的东西瞄准铜钱的头狠狠冲它扔了过去,可她彪悍的身躯用力过猛,这东西擦着铜钱的小脑袋壳,不偏不斜的正好砸到了黄亚之的屁股上,瞬时在他五颜六色如调色板的锦袍上留下了难以消除的油迹,而铜钱闻到了空中飘逸地酱牛的香气一个飞身的扑了上去…… “啊!” 这一声惨叫,真是惊天动地,人神共泣。 咱们黄府的大少爷就这样,在见到林家小姐的第二天,被他亲手养的大黑狗,咬了。 富贵生活第三回在线阅读 富贵生活第三回 肉文屋 / 富贵生活第三回 富贵生活第三回 富贵生活第四回 富贵娘子 作者:叮咛 富贵生活第四回 富贵娘子 作者:叮咛 富贵生活第四回 富贵娘子 作者:叮咛 富贵生活第四回 “小姐你醒了。” 一清早杏儿端着还冒着热气的铜盆进了林文君的闺房。虽然天才刚刚亮,可这屋子早已经被收拾的干干净净,竟然丝毫看不出一丝昨晚使用过的痕迹。 林文君正斜在卧榻上,就着烛光看着手里的诗选,她见杏儿进来才幽幽放下手里的书卷,看着杏儿满面的笑容问:“大清早的什么事能惹你这么高兴,脸都笑开了花了。” 杏儿正用手试着水温仔细地印湿了手里的巾帕,听见文君问又想起故事的主人公,一个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她说:“小姐你还不知道吧?咱们昨天碰上的那个黄家少爷最后可惨了,你猜猜他怎么着了?” 文君配合地问:“怎么着了?” “小姐你为何不猜?” 她接过杏儿手里的巾帕润了润脸,说:“你弄的这么神秘,我要是能猜到就是神仙了。” 杏儿一想也是便不再打算卖关子,她笑嘻嘻地说:“其实小姐,任谁都猜不出来结果的,实在是太好笑了……”杏儿越想越觉得有趣,最后干脆捂着嘴蹲在地上哈哈笑了起来,听见文君催促她才站起身,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小姐你不知道,那个黄家少爷后来居然让他养的那条大黑狗把自己的屁股给咬了……哈哈,真是笑死我了!” “啊?”林文君吓了一跳,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那条名叫铜钱的黑狗虽然有点凶可看上去绝不是那种可以袭主的家伙。她说:“怎么可能,你从哪听到的这些谣传?” “什么谣传啊,这事早就传遍临州城了!”杏儿一边斟着热茶一边把听来的情况又描述了一遍。“厨房的郑大娘刚才说昨晚那场面老壮观了,几乎半个临州城的人都跑去看热闹了……这回好了,恶人自有老天磨,谁让他一个劲的欺负小姐,没想到他们家的大黑狗倒是和咱们一条心给小姐报了仇。” 杏儿兴高采烈地念叨了半天却不见自家小姐有什么反应,她连忙伸手了林文君的额头,担心地问:“小姐您怎么了,是哪不舒服吗?肯定是昨天给张老太太他们干活的时候着凉了,要不要我去告诉老爷他们一声,今天早晨不过去请安了?” 文君回了神,连忙摇了摇头,说:“不用,我没事。” “那小姐在想什么?” 她摆弄着手里的丝帕,看着空旷旷的院子的角落说:“我其实是在想……要不要把那条叫铜钱的大黑狗抱过来和爷爷养的大黄凑个对……” 那狗,肯定是寂寞了。 =================================== 临州林府,外人素来以书香世家相称,林府自然也当得起这样的名号,林家上下从吃穿用度到生活习惯无不体现着作为一户名门望族的教养和习。 早晨林府众人有祭祖的习惯。 林文君来到自己祖父的门前才发现大哥林俊阳和二哥林俊之早已经在那等候了。 “大哥、二哥。”文君赶忙迎过去,说:“这么冷的天你们怎么比我来的还早?” 林俊阳大笑,说:“每次都让你等我们,做哥哥的岂不是太没面子?” 文君也笑,说:“大哥你昨天歇息的太早了,我听方大哥说你回来了急急忙忙地就奔了回来,可是才进大门爹就告诉我说你早就睡了。” 林俊阳挠了挠头,说:“这其实都该怪方汉东那小子!他路上使坏给我惹了好大的麻烦,能活着回来我都得偷笑,回家看见自己的床哪还有功夫顾得别的,当然是得睡个昏天黑地啊。” “还行,没把今天早晨睡过去算你还有良心。” “爹。”看见林辰清,文君他们连忙问安。文君看了看林辰清的衣服,伸手拢了拢领口说:“今天这么冷,爹怎么不多添两件衣服?”她转过头吩咐杏儿,说:“去老爷屋子,把柜子里第二层的墨绿锦缎绒袄拿过来。” 杏儿领命而去,林俊之在一旁倒是笑了,他说:“君儿可真是好记,爷爷和爹的起居饮食多亏了你,哪天你要是不在家了我和大哥这两个大男人还不知道能折腾成什么样呢。” 林俊阳瞪大了眼,像是对林俊之所说的话十分不解。他扯着大嗓门抱怨:“不在?为何不在?” 俊之叹了口气,说:“大哥,难道君儿这辈子就不出门子不嫁人吗?你难道是想让她跟着咱们一辈子吗?” 林俊阳一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是他自私,是他这种直愣愣的大脑里压就没想到这方面的事情。 他挠了挠头,说:“让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君儿天天对着咱们四个男人确实是挺辛苦的。” “若嫌君儿辛苦你们就给我早日成亲,甭整天推来推去的,娶房媳妇儿回来也好替她分担一些家事。”大门一开,林老爷子应声而出。 “爷爷。”林文君笑着走上去挽住了他的胳膊,说:“您起来了。” “你大哥这种大嗓门嚎起来地动山摇,任我睡得再熟也得被他嚷醒了啊。”林盛俊笑着拍了拍文君的手,慈爱地抚了抚她头顶的秀发,才正色对林俊阳和俊之两兄弟说:“你们兄弟二人也不小了,是时候该找个人规束规束了。辰清,你马上去张罗一下,绝对不能再放任他们这么散漫下去了。” “是。”林辰清点着头说:“这两天我就去找个媒人商议一下事情。” 林俊阳一听爷爷和父亲要让自己成亲,立刻不满地呱呱大叫:“爷爷,我这种子怎么可能安定下来啊!再说您也知道,我这个差事总要外出的,官府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派个事由我就得出趟门,少则十天八天,多则一年半载,你说就我这样的要是还弄房媳妇回来在家摆着,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家姑娘吗!” 打定主意,死皮赖脸,反正林俊阳就是不想成亲,最起码不想找一个柔弱弱的姑娘。让他娶那么一个瓷器似的人儿摆在床上还不如让他抱着把刀睡觉来的舒服。 可甭管林俊阳心里怎么想,林辰清听完老爷子的话倒是相当赞同。他说:“你说的是不错,那既然这样回头就把官府里的差事辞了吧,你去跟阮大人商量一下,就说咱们家的祖业俊之一个人顾不过来,你需要帮忙照看照看。” “爹!”林俊阳当然不会同意,“家里的学堂和书苑有俊之一个人就够了,您也知道,我天生就是静不下来的人,就我这种火爆子您还留我在家里?您就不怕我一个神经再把学堂给烧了?” 他说不动林辰清只能转身换下一个攻击对象:“喂林俊之,你倒是说句话啊,好歹我也是你大哥不是,你不能见死不救啊!再说我回来可就是跟你抢财产,你愿意凭空多出来一个人抢你的东西吗?” 林俊之低头笑了笑,说:“我乐意之至。大哥,你要是回来帮忙我非常乐见其成,甚至愿意去门口夹道欢迎。” 林俊阳很憋屈,可又说不出什么抱怨的话。林俊之脸上摆明了是那种幸灾乐祸的表情,而且这次就连林文君都不肯帮他。这种众叛亲离的滋味尝起来还真是难受。 时辰一到,一家人在林老爷子的带领下进了祠堂庄重的祭祖。 这是林家人每天必须进行的活动,无冬历夏,刮风下雨,只要还活着,每人都会在祠堂里静静地为祖先敬上一炷香以表自己的感激缅怀之情。 “父亲。”林老爷子对着牌位恭敬地说:“感谢父亲的谆谆教导,孩子们成长的都很好。林家现在也日渐兴盛起来了,父亲所期望看到的事情终于也变成现实了。” 老爷子每天都会和祖先唠唠家常。 在他心里,把子孙的事情念给祖先听也是对他们的一种尊重。 林老爷子是个雷厉风行的人,自打起了给林家两兄弟成家的兴头,不但在祠堂上就告知祖先把这事情提上议程,而且吃完早饭就打发林盛俊去官媒打听情况了,速度之快没有任何耽误。 林俊阳听着杏儿打听来的情报一脸苦相的坐在文君的房间里唉声叹气,他实在是不敢相信,自己大好的青春年华居然就在这么灰蒙蒙的一个早晨糊糊涂涂的被断送了。他从怀里掏出酒葫芦,猛灌了一口,满腔怒火的对准林俊之就抱怨起来:“你就是个榆木脑袋,爷爷和爹那么说明摆着是等你表态,你说句反驳的话有那么难啊,难道你就这么愿意和女人成亲?” “不和女人难道要和男人吗?”林俊之问。 “你这小子,明知道我讲的不是这个。”林俊阳哎了一声,颇为无奈地说:“俊之,你真的愿意娶一个爷爷和爹为你选的人吗?不论你是不是见过这个人,是不是喜欢她?你们别看我闹得欢,其实我是怎么着都行,反正谁都知道我就是这种人,估计也没啥姑娘能看得上我,实在是互相看不顺眼大不了就拍拍屁股走人,随便找个差事走趟镖一出门就十天半个月的,一年也见不到几次也落个耳清静。可是俊之,你不一样,你是林家的下一任当家,你选的女人是真真正正要陪你过一生的,这种婚姻大事你真的决定要交给父亲,继而按照爷爷他们的老路子走下去吗?” 林家的女人都短寿,林是这样,他们的娘也是如此,甚至就连林文君几年前也差点因为一场意外而香消玉殒,想到此林俊阳自然是不希望俊之也走上这样一条伤心路。 富贵生活第四回在线阅读 富贵生活第四回 肉文屋 / 富贵生活第四回 富贵生活第四回 富贵生活第五回 富贵娘子 作者:叮咛 富贵生活第五回 富贵娘子 作者:叮咛 富贵生活第五回 富贵娘子 作者:叮咛 富贵生活第五回 “我无所谓的大哥。” 俊之转过头瞅着窗外假山,雪花飘落下来尚未融化,却也没法完全遮盖住青坳的本色。他默默的说:“你知道的,我真的不在乎这些,这些事情只要爹和爷爷觉得高兴,我怎么样都好。” “只是君儿,倘若有一天你要成亲,一定要找一个和你情投意合之人。只要是你喜欢,不论是不是门当户对二哥一定帮你。” 这种束缚人一生的婚姻,有我一个就够了。 平静又无求的声音,听得林文君手里一颤,饶是孔武有力的林俊阳看着林俊之的样子也是叹了一口气默默不语。 外面还飘着雪,俊之照旧去了本家的商铺打理生意,而林俊阳则是送文君去书堂。 天灰沉沉的,就像是笼着一层纱让人看不清路。 到了书堂门口林俊阳实在是忍不住,出声问:“君儿,是不是我太不像大哥了,本该是长子的责任却都交给俊之来扛,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大哥。”林文君顿下了脚步,说:“二哥从来都没有抱怨过什么,从来都没有。以二哥的子现在这样的生活对他来讲或许也是最好的,爷爷和爹很信任他,他也过的很好……你其实不用这么责怪自己的。” “过的很好吗?” 林俊阳想了好久才叹了口气,说:“以那家伙的子就算是过的不好他又能抱怨谁呢?” 几乎从刚懂事的时候起,林俊阳就知道自己和其他孩子不同,父母和其他族中长辈时刻叮嘱他要注意林家长子嫡孙的言行举止,一举一动都要做出大家风范。起初年纪小,他还可以装模作样的糊弄,可时间长了这些没完没了的唠叨反倒让他有了反抗的心思,调皮捣蛋无恶不作,经常弄得书堂**飞狗跳人仰马翻。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可他竟然变本加厉在教书先生喝水的茶碗里放上了臭豆腐汁,真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俊阳如此不服管教,当真不是可以托付族中事务之人。 无奈之下林盛俊和林辰清只能商议,把嫡孙的头衔落到了林俊之的头上。 从此林俊阳是重获新生,可林俊之小小年纪就被压上了重担。 没有让他选择或许是对林俊之的确有些不公,可是林氏的大业总还是要有人来扛。 林文君抬头看了眼“林氏书苑”的牌匾,是林盛俊的墨宝,字体苍劲有力,自然彰显了不俗的功力。 这四个字外表看着简单明白,可蕴含的深意又岂非常人可以知晓。林文君想起了林俊之,深深明白了身为林家男儿身不由己的道理。 倘若她是男儿自然可以为他们分担,可惜,她不是。 深深叹了口气,不知道是为自己还是为林俊之。 既然解决不了索也就不考虑了。 文君撩起裙角,跨过高高的门槛慢慢地走了进去。 林家之所以在临州城内有如此高的威望除了林盛俊治家有方之外还源于他们开办的林氏学堂和书苑大大造福了这一方百姓,林老爷本着报答乡亲的意愿开办了学堂,临州城内凡是有兴趣读书的适龄少年都可以来此学习。和其他地方不同,这里除了收了许多交不起书钱的男童之外甚至破天荒的还会招收少部分女学生,而林文君就是这群女学生的教书先生。 这雪下的不大,却刚好薄薄的覆满了地上的青砖,勾勒出大地本来的模样。文君撑着油伞慢慢地走在路上,直到察觉有人站在自己的面前她才抬起头。 “林姐姐你可来了,我们已经等你好久了。” 说话的这个孩子名叫琳琅,是这里的女学生,是个聪明伶俐有又几分活泼的姑娘。 文君收回心思冲着琳琅笑了笑,连忙收了伞快步走了进去。 屋里被炉子烤的暖意盎然,有的人甚至只着了一件单衣,让人丝毫察觉不出外面已经是飘雪的天气。来这里的女学生大部分都是家境殷实,自然是不会为这种衣食的问题而担忧烦心。 林文君笑着看了看面前的一群叽叽喳喳不停的小姑娘,说:“好了,今儿我来晚了,自是该罚。你们想罚我什么?” 林文君的最大优点就是对待这群名义上的学生却从来都不以教书先生的威严加以恐吓。她很清楚,这个年纪的深闺女子在家中大多都是被严加管教的,她不想在学堂上继续遏制这种本该属于普通人家的女儿的豆蔻青春,故而在课上只要不是有伤风化的事情她大抵都不会在意,比如这些孩子不以先生称呼,而亲切地唤他“林姐姐”。 琳琅东瞅瞅西看看,见没有人出头,提溜提溜地转着她那双乌黑灵动的大眼睛说:“林姐姐,你上次不是次说今儿有东西要送给我们吗?” “就你记好。”文君伸出手轻轻刮了刮琳琅的鼻头,满眼都是宠溺的笑意。 她打开随身带来的包袱递了过去,说:“喏,这些都是你们的,喜欢的话就拿去分吧。” 琳琅往前一探头,看清里面的东西一下子就笑了。她拉着文君的袖子高兴的上蹿下跳了起来。“林姐姐,还是你最好!前几天我求了娘好几次,可她就是不肯给我做……这下好了,我过会回家非得拿着这毽儿去找她炫耀!” 这毽子颠在手里不轻也不沉,给小女娃们踢分量刚刚好。毽铊垫以皮钱,衬以铜钱,毽羽束以雕翎,缚以皮带,羽毛□,看得出来扎毽儿的人手艺是相当出色和良。 “林姐姐,这毽儿扎的可真好。”阮琳琅托着一只染了石青的毽子不由得由衷赞叹:“我这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居然能把毽子扎的这么致,这可让我怎么舍得踢啊!” 林文君笑了:“这有什么,等你踢坏了我再给你做一只便是,只不过你得负责供我羽毛,不瞒你们说,为了给你们几个做这几只毽儿,山上的老雕不说,就连我家的公**被我拔得也都快成了秃尾巴鹰了,如今再见到我都咯咯哒哒的绕道走。” 女孩子们都哈哈笑了起来,没什么掩饰也没有什么矫揉造作,看得出来她们是真的开心。 被琳琅这么一咋呼,剩下的姑娘也都大起胆子跑到前面伸手管林文君要东西。没想到文君这一次却笑着摇了摇头,非但没满足她们的要求甚至连带着阮琳琅手里的毽子一并收了回来。 她拢上了包袱皮,看着那群明显带着失望神情的姑娘拍了怕手下的东西,说:“别急,早晚都是你们的。不过我有个条件,谁能说上一首有关雪的诗句,我手底下的这些玩意任你们挑。如何,今天这个要求对你们来讲不算难吧?” 有了奖赏的刺激,这课上起来自然容易,说到底都还是一群孩子,心里有了念想林文君其实没费多大的劲就教他们背会了枯燥乏味的东西。 “林姐姐,这东西好看是好看,可该怎么踢?”琳琅捋着手里的的毽子问:“要不咱们出去试试?这毽子身上带着小羽毛它会不会像小鸟似的能飞起来?” 林文君噗嗤一下笑出了声,说:“你可真能想,有羽毛的东西就能飞?这毽子用的可是**毛,你什么时候见过**能飞起来?”她推开窗户往外看了看,雪还纷纷扬扬的下着,非但没有停而且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这屋子里都是一群大家闺秀和小家碧玉,从小被当做纸人似的高高供起,林文君不敢冒这个风险带着她们出去胡闹可又不忍心看见她们失望之极的表情。她想了想,挪开了几张桌子,说:“外面天公不作美,咱们就在这里讲究一下如何?” 有的玩自然高兴。虽然都是千金小姐,一个个的都瞪大了眼睛翘首企盼,琳琅几个活泼好动的孩子甚至还给林文君加油鼓劲催促她快点上场。 文君也不扭捏,她解开了身上厚重的披风,笑着走到了中间。只见她用手掌颠着五彩羽毽的底,猛的向上一抛,毽子在空中一闪又落了回来,她撩起长裙一屈腿,稳稳的接住了毽子,一下又一下的踢了起来。毽底和鞋撞击发出“啪啪”的声响,很有节奏。 屋里一群女孩子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里见过这种阵势,直踢、外踢、膝击、倒打,一连串花样繁多的动作一下子竟然让她们都看花了眼。 原来,毽子还能这样踢。 琳琅她们目瞪口呆,眼珠机械的随着毽子飞舞而上下转动,几个实在好奇的也开始学着林文君的动作有模有样的玩了起来。 真是热闹的场景。 “原来林小姐还有这种闲情逸致,在学堂不教学生功课反而带头玩起这种市井小民的游戏了!” 林文君猛的收住了脚,毽子在空中翻了个个儿,正好落到了说话那人的面前。 居然是黄亚之。 他狂妄地看着林文君,眼里充满了不屑,说:“林家书堂也不过是如此,打着书香门第的旗号干的不也是这种骗人的买卖。人家送这些孩子来这里听讲难道只是为了让她们像个疯子似的在这胡跑乱颠?林先生,你猜我要是把这件事情说出去,林家的声誉会不会因为你受到影响?” 富贵生活第五回在线阅读 富贵生活第五回 肉文屋 / 富贵生活第五回 富贵生活第五回 富贵生活第六回 富贵娘子 作者:叮咛 富贵生活第六回 富贵娘子 作者:叮咛 富贵生活第六回 富贵娘子 作者:叮咛 富贵生活第六回 因为黄亚之突然闯入,整间书堂里乱了套。这也难怪,屋里大部分都是尚未出阁的年轻小姐,突然看见从没见过的陌生男人一下子就像炸了油锅似的东躲西藏,实在没地方躲的干脆全都转过身去以背示人。 “公子,黄公子请留步!这里可是女学堂,公子怎么能如此堂而皇之大摇大摆的跑到这来啊!” 门房守卫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看到自家小姐和黄少爷对目相视支支吾吾起来,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解释。“小姐……我就是撒泡尿的功夫……你看这……” 一个是东家小姐,一个是城中首富,左看右看横看竖看,哪个状似都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黄亚之气势汹汹的站在那,看样子很是不满。他很高,背也挺得很直,身体堵在门口挡住了光线,林文君一下子就被笼罩在影里。 林文君仰着头不笑也不怒,就这么直直的看着他,样子像是在研究又像是在好奇,但在黄亚之眼里更多的则是挑衅。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被这女人盯着的感觉实在是让他浑身难受。想讽刺几句,可没想到话含在嘴里还没出口居然又被林文君抢占了先机。 “黄公子。”她依旧客套的点点头,看上去倒是不甚在意他的横冲直撞。状似无意的扫了眼黄亚之的下半身,挑了挑眉头,问:“公子如此生龙活虎看来伤是没什么大碍了。” 只这一句话,黄亚之刚才还斗志昂扬的肩膀一下就夸了下去。 他本能的伸手了自己的屁股,轻轻一碰还丝丝作痛。真不愧是黄家出品,铜钱这牙口还真是够狠。 黄亚之不由得觉得头疼。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只因一条狗,他黄大少爷的威名再次成功的在临州城内掀起了一番腥风血雨。 作为一个家喻户晓的名人,黄少爷自然有所谓的风云人物习惯被人瞩目的自觉。他轻咳了一声,掏出扇子晃了又晃,若无其事地说:“林小姐这是在关心在下?” 文君平平淡淡,说:“谈不上,但倘若公子一定要如此认为文君也没有办法。” 同一向自恋的人进行交流,堵住他们嘴的最好方法就是满足他们自恋的欲望。 但显然黄亚之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主。听了文君的话他反倒得意的笑了,轻挑起她的发丝缠在自己的食指上,探过头去嗅了嗅,是一种不知名的花香,就如同她的人一样沁人心脾。他说:“锦儿娘子,你其实还是舍不得为夫吧?虽然那天你狠心离为夫而去可实际上还是在心里惦记着我吧?” 这动作已近轻浮,惹得林文君的心里一紧,往日安稳平淡的一颗心此刻居然也砰砰地活蹦乱跳起来。 离得很近,他的热气喷在脸上,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失职不察是个大罪,门房显然还不想丢了这么个吃饭的营生,他看了眼面前静默不语的二人,战战兢兢地打断了他们的对峙,说:“公子,有什么事您赶快说吧,这是可是女学堂,学生个个都金贵的主,得罪了哪个小的都担不起啊……” “哦。”黄亚之了然的点着头,扇子却在手里啪啪的拍个不停。“得罪他们你惶恐,那得罪了我你就无所谓了?” 他好像喜欢上了这个调调,不等门房解释,瞥了一眼面前的林文君,说:“林家的人不过尔尔,莫非就是如此遵循诗书礼仪之待客之道?” 狗疯了乱咬人,这人疯了也不见得会好到哪去,更何况面前站的还是一个养了一只疯狗的人,林文君不动声色的站在原地,着实是不想和他理论。 门房实在也拿他没辙,只能遵照林文君的暗示先把诸位小姐请到了偏房。 琳琅她们虽然好奇,可也知道事分轻重缓急,更何况并不想给文君添麻烦,于是乖乖的道偏房去暂避。 到底都是名门之后,走起路来都悄然无声。 屋里静悄悄的,就像是没人似的连喘气的声音都听不见。门房偷偷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只见黄亚之和林文君依旧是大眼瞪小眼杵在原地,活像两尊庙里的菩萨,谁都不肯吭声。 突地,黄亚之开口了。 “你去哪?” 他虽目光依旧锁住了林文君,但明显的,这话是冲着另一个人说的。 他话音刚落,那人闻言就像受了惊吓的小白兔似的,哆哆嗦嗦地不知所措。她低着头,缓慢的挪了过来,娇小的身躯硬生生的卡在两个人的中间,挡住了黄亚之不怀好意的目光,也挡住了林文君一味的试探。 她怯怯地唤了一声:“哥哥。” 这一句大哥还真是让林文君吓了一跳。 那姑娘林文君认识,也是书堂里的学生,只不过平时沉默寡言也不太合群。林文君只知道她叫黄银却没想到她是城南那个黄府的小姐,更没想到她会是黄亚之的妹妹。 临州城还真是小的可以。 黄银不敢抬头看黄亚之,此刻只是低着头,手却在不停地在搅着自己的裙边,看上去显得很不安。 她踟蹰了许久,终于怯生生的问:“为何来?” 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弄得大家都有点云山雾绕,可是黄亚之倒是听的很明白。 在看向黄银的一瞬间,他目光变得特别柔和。收起了刚才的顽劣不恭,勾了勾嘴角竟然笑了,他伸出大掌了她的头说:“外面下雪了,哥哥来接你。” 林文君有些许意外,见到黄亚之的几次不是看见他在满月楼里沾花惹草就是在马路上胡搅蛮缠,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他如此正经又和煦的一面,不禁好奇的抬头又多大打量了两眼。 原来他也是个有趣的人。 黄银看了看眼前的黄亚之,声音就像是含在嗓子眼里似的,如蚊呐般说了一个字:“不。” 黄亚之问:“不什么?难道不喜欢哥哥来接你吗?” 听完这话,黄银干脆一个劲的摇着头,躲到林文君的身后抓住她的衣角死活不松手,红着眼睛活脱脱的就是一只被人欺负的小白兔,让人看着不禁心生怜惜。 黄亚之看着自己妹妹的举动说不在意是不可能的。之前是自己的母亲,然后是铜钱,总之一碰上了林文君,他身边的人和物都会莫名其妙的发生了变化脱离他的掌控,如今就连平日里最是安分的地亲妹妹也变得如是。 他皱了皱眉头,问:“银儿,你不愿意跟哥哥回家吗?爹和娘还在家里等着你呢,厨房的张婶知道你喜欢莲子汤特意煮了一锅等你回去,莫非你不喜欢?” 黄银还是不说话。 她低着头,手拽着林文君的衣袖就像是救命稻草一样,任黄亚之怎么拉扯就是不肯松开。 黄亚之眼下很生气,后果可能很严重。 一连三次在这个女人面前丢人,他黄大少爷的自尊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他盯着自己妹妹身前站着的那个人,带了几分冷笑,说:“林小姐果然厉害,黄某之前果真是小看了你。林小姐不但能让亚之连续吃了两次哑巴亏,如今就连我这嫡亲妹妹的心怕也是被小姐勾了过去,这等水平黄某还真是佩服的紧!” “黄公子的夸奖文君真是承受不起。”她微微仰起头,不卑不亢地说:“之前和黄公子的误会文君已经解释过了,至于令妹今日的反应公子也是高抬我了,能勾走她心的人肯定不是我。” 至于是不是你也得看你身为兄长的本事。 “林先生的意思是我没管教好自己的妹妹?” “文君并无此意,公子万不要断章取义。” 这女人真是伶牙俐齿,任黄亚之如何刁难竟然堵不上他的嘴。 一个是自己最爱的女人,一个是自己最恨的女人,本是毫不相干的两人此刻却黄亚之看着自己面前这个两个格截然相反的女子心里居然产生了浓厚的挫败感,只能站在原地无计可施。 林文君看着这个想用眼神杀死他的怪异男青年心里也有几分异样。 真好,说上不到两句话两人又杠了起来。 只是如今不是满月楼,也不是喧闹的马路,为了能继续维持书苑的安详氛围,林文君只能努力和谐解决双方矛盾。 这自然首先要解决的就是矛盾的主要方面。 林文君看了看一直躲在她身后的小白兔,叹了口气,问:“黄银,既然你哥哥来接你了,今儿的课就不用上了,随他回去吧。” 林文君觉得送走了黄银,她那难缠的哥哥自会跟着离开,可没想到黄银不知道着了什么魔,站在原地就是不肯动,任是门房磨破了嘴皮子就是不肯挪出一步。 门房急得直跳脚。他心里清楚,今儿是碰上了自家小姐明理识事才不和他计较,倘若要是让书苑管事知道了这事,他这差事也算是彻底终结了。可眼下这情况早就远远超出了他一个小小门房能够管理的情况,任是屋外飘着雪花,这门房额头上的汗水还是一滴滴的滚了下来。 林文君也是好奇,按说这黄银虽然不善言辞,可自打来了书苑也从来没有像今天一般执拗不语。倘若不是黄亚之那急切的表情骗不了人,她必定会以为黄府之内有什么洪水猛兽让黄银担惊受怕避之不及。 林文君盯着黄银仔细看了又看,突地,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恍然大悟。 “你是不是想要这个?” 文君举着桌子上的一个毽子在黄银面前晃了晃,略带揣测地问:“是不是想要这个雕翎毽?” 黄亚之先是诧异,可见到妹妹的眼神变了又变,终还是长舒了一口气。 他说:“行了银儿,想要这东西还不好办?跟哥哥回家,我给你弄十个二十个来让你玩个够。” 黄银又摇头,说:“不。” “你要这个吗?”林文君挑挑眉头,像对待小孩子似的说:“反正本来就是给你们玩的喜欢你就拿去吧。” 只要能把黄亚之送走,她宁肯再上山去拔几老雕的尾巴。在林文君的眼里,山上那凶狠的老雕可比眼前这黄亚之来的可爱又温顺的多。 黄银听了林文君的话,居然难得的抬头看了看她,说:“可是要背诗。” 黄亚之惊得眼珠子都要蹦出来了。 他扳着手在旁边数了一遍又一遍。 居然有五个字!她居然说了五个字! 黄银的这五个字就像是给黄亚之打了一针强心剂。他问:“要背诗?背什么诗?” 文君叹了口气,把课上的来龙去脉简单的解释了一下。她说:“这本意只不过是想教她们诗词而已。” 黄亚之这才明白,自己刚进门时看到的有如群魔乱舞般的状况是何原因,他从没想到一个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居然也有这样灵敏的头脑。 这样的人,确实值得玩味。 找到了问题的源,黄亚之变得轻松了很多。他问:“银儿一定要这个毽子?” 黄银点点头。 “好。”他对林文君说:“林先生出题吧,今儿黄某代胞妹应答不知可否?” “公子才智过人自然可以。”林文君点头:“有关冬日雪景的均可,公子请随意。” 看见林文君的谄媚和恭维,黄亚之自然很高兴。 他又抽出那把扇子晃了又晃,看着外面在枝头蹦跶来蹦跶去的麻雀突然一拍前额,诗从心中来: “雪下满山坡,乌鸦变白鹅。风吹屁股冷,留到明天屙。” 富贵生活第六回在线阅读 富贵生活第六回 肉文屋 / 富贵生活第六回 富贵生活第六回 富贵生活第七回 富贵娘子 作者:叮咛 富贵生活第七回 富贵娘子 作者:叮咛 富贵生活第七回 富贵娘子 作者:叮咛 富贵生活第七回 真是一首绝顶好诗! 虽然俗可却是古今绝句,任是林文君博学多才也挑不出任何毛病。 林文君看着黄亚之拉着黄银大摇大摆的离开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这黄家少爷果真没有外表看上去的那么平庸。哄了小妹,骂了自己,果然是一举多得。 打发走了门房,林文君看着屋里歪七扭八的桌椅冲着刚被请回来的琳琅她们笑了又笑,说:“你们看,每次一有点新花样肯定会有个意外会弄咱们个人仰马翻,看样子下次我也只能收起这点小心思本本分分的教你们功课了。” 琳琅戚了一声,满不在意地说:“林姐姐不用怕,他们不就是个爆发户吗,有的只有钱,就凭他们黄府还能把咱们几个怎么着?” 在官家人的眼中,商人永远都是底层,如今连阮琳琅这样的女子都如是他人如此必然可见一斑。 文君笑了,略带调侃的说:“是,我的官小姐,果然有阮大人当靠山说话语气就是不一样,好一副霸气的样子。但阮小姐,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有个这样的知府爹啊。” “哎呀,姐姐你故意欺负人家是吧?”琳琅笑嘻嘻的抱着她的胳膊一个劲的摇晃,说:“可是她们跟我一样都有一个你这样好的姐姐啊,有我爹撑着,林姐姐你放心好了,就算他是临州首富怕也折腾不出什么花来,咱们以前怎么样以后就还怎么样,犯不着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让咱们过苦日子。好不容易从我爹的魔爪里逃了出来,我才不想再回到那个呆板苛刻的王老头那去呢,你们说是不是?” 琳琅一问,众人皆忙不迭的点头。德高望重的王先生居然让几个小姑娘说成了是呆板苛刻,文君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 人与人都是相互的。林文君对她们好,这些女孩子自然是知晓的,即便或有人的确不屑于她女先生的身份,可是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再加上文君是真心以姐妹相待之,这些姑娘心里也就淡然了许多,出了这种意外她们自然而然的都站在了林文君的一边。 一个靠窗站着的姑娘和旁边的人发起牢骚:“没想到黄银居然是那个黄府的人。” “跟你说,以前我都还不知道她叫黄银呢。她整天都不说话坐在那跟个活死人似的谁知道她在想什么。” 不说话吗? 文君听见学生们叽叽喳喳地嘀咕仔细地想了想,黄银那孩子确实很安静,每个月七天的课至少有一半时间都看不到她,可每次看到林文君的时候她都是静悄悄的低下头,就像是遇到猛兽的小白兔一样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乖乖的让路。文君看了眼满屋婷芳的女孩子心里悄悄感慨,黄银那么个人儿对于她们来说还真的是没有什么存在感。 不过,至少有一个人肯定会很爱惜她。 这个被林文君念叨着的人此刻正坐在自家的花厅里执行着一项艰巨的任务。 黄亚之端来了一碗银耳莲子羹,像哄四五岁的孩子似的举着汤勺耐心:“这里面我加了蜜,温度也不烫,张嘴来尝一下?” 黄银抬头看了眼黄亚之,又看了看身边坐着的黄有财,微微侧了一下头,眼神里透露出一种慌张和惶恐。这种犹如哀求的表情一下子刺痛了黄有财夫妇的心。 黄有财猛的一拍桌子,气的大骂:“不喝就算,倒了去喂狗! 我花了大价钱给你弄来的东西瞧瞧你那是什么眼神!”他埋怨地看着自己的夫人说:“你怎么生出这么个家伙?瞧她这副德行,一点该有的小姐样子都没有,你怎么教的?怎么养的?将来怎么给她找婆家?千方百计给她好吃的好喝的,可你看看她那副样子,像是知道感恩的吗!” 黄夫人也是一脸不满:“你以为我愿意吗?这孩子长成这样是我的错吗?小时候挺正常的孩子谁知道中了什么魔怔神经兮兮的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金子不是长得很好吗,谁知道这个死丫头居然连话都不愿意说一句,整天就跟咱们欠她什么东西似的你以为我看着会高兴吗?” “行了,都少说两句!”黄亚之连忙止住了两个人的争吵。他安抚着已经瑟瑟发抖的黄银,嘱咐元宝送她回房,再转过头看着面前还在大眼瞪小眼的这一对活宝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 “爹,娘,您二老都快过半百的人了,这么斗气有意思吗?” “这事又不怨我。”黄夫人哼了一声,扭过去,说:“是你爹先开始的,你怎么能怪娘呢。” 黄亚之哭笑不得,说不动自己的娘亲,他只得转向黄有财。“爹,您和娘在一起都那么多年了,娘是什么人你难道还不知道吗?您刚才那话说的未免也太重了。” 黄有财呜了一声,冷静下来想了想确实有了几分后悔。他瞥了眼亚之,见他一个劲的给自己使眼色只得端起桌上的茶杯,凑到自己夫人面前好言相哄:“夫人,你大人大量,我刚才又犯浑了。夫人原谅我呗,要不你打我两下,实在不行再罚我去跪搓板?” 这其实就是黄府二老的小情调,每次小打小闹,有时甚至能把黄府闹个底朝天,可是只要黄老爷一认错,纵然是有天大的怨气黄夫人也会破涕为笑,夫妻俩立刻就会变得和好如初。 果然,黄夫人听见自己的夫君这么说,慢悠悠的状似不清不愿地接过那五彩寿花茶碗。她喝了一口,颇为哀怨的说:“金子,是不是连你也看不起娘,觉得有我这样一个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明白的娘亲是件丢人的事情?” “怎么会呢。”黄亚之笑:“娘你有多好别人不知道,除了我爹只有我才是最清楚的那一个。从小到大感受到娘对我的好,我又怎么会嫌弃娘呢。” 黄夫人欣慰地笑了笑。她叹了口气,说:“银儿要是能有你这想法再好不过了。老爷,虽说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可我真不知道她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幅样子,小时候看着是挺的一个丫头,可你在看看现在她除了往山上的寺院跑就是往学堂跑,压就在家里待着……你说是不是咱们上辈子造了孽这孩子才变成这幅不人不鬼的样子?” “胡说,造什么孽?她就是神经兮兮扶不上台面的东西。”黄有财提起黄银就气不打一处来。他冲着黄亚之挥了挥手,略带嫌弃地说:“赶紧去给她找个婆家,她也不小了,快点打发她出门得了。反正她也不愿意在家呆着,既如此就让她走吧,眼不见为净,只要是个差不多的人家给多少嫁妆我都愿意。” “可是她那副样子有谁愿意要啊,”黄夫人发愁:“要是让别人知道银儿这样,咱们不是又要让瞧不起了?” “顾不了那么多了,赶紧打发走咱们才能过安生日子,我不想老了老了还得为这么个白痴闺女心。” “爹,银儿的事情不能之过急,婚姻是女人一辈子的大事,倘若安排的不合适咱们不是毁了她一辈子吗?” “不怕她弄走就毁了我和你娘剩下的一辈子!”黄有财对着自己夫人说:“上次大法师留我细聊那件事你还记得吧?” “记得,怎么了?你不是说没什么大事吗?” “我那是瞒着你不好和你说。”黄有财说:“那时候大法师就说黄银这丫头命硬,注定和咱们相克,让咱们要早作打算给她找个出路。这么多年我念着父女情分始终不信,也正因为如此她喜欢上庙里去静修我也不拦着。本以为过了那几年事情就变了,没想到这丫头越来越没谱,现在干脆变成了这幅穷酸样!罢了,既然和咱们不投缘就让她走吧,你也做做准备,给她添置点东西,早点打发她出门咱们也落个安稳。” 黄夫人的眼泪一下子又掉了下来:“怎么会这样,她说到底也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啊。”她擦擦眼泪,又问:“果真是大法师说的吗?” “我还骗你不成?”黄有财说:“不行你明天自己去道观问问,看看我说没说谎!” 黄家夫妇对这种事情向来非常信服,和那个大法师扯上了关系黄亚之明白这事确实有些棘手了。黄银虽然古怪可绝没到妖魔鬼怪的程度,他自是不信什么命中相克的说法。 黄亚之的食指在桌子上敲了又敲,想找到化解眼下问题的办法,忽然脑海里闪过一个人影。他说:“爹,我觉得银儿那事可以缓缓再说,我发现有一个人说不定可以在这问题上帮咱们大忙。” “谁啊?”黄有财撩撩眼皮问,“只要是能帮忙把她弄走的,要多少钱我也愿意。” “爹,就算咱们想把银儿嫁出去,之前也得找人教她一下习俗礼仪不是?咱不能让银儿出去丢人让别人戳咱们黄家的脊梁骨啊。” 黄有财想了想,一个劲的点头。“对对,你说的有道理。金子你说说看,你觉得谁能把那丫头教出个样子来?” “城北林府的小姐,林文君。” 黄夫人倒吸了一口气:“城北林府?哎呀老爷,那可是咱们城里有名的大世家啊!” “没错,就是他们家。”黄亚之点点头说:“林府的小姐林文君是银儿的教习先生,今天我去学堂接银儿回府的时候发现银儿对她好像是颇为信任,我想如果能请她过府帮忙或许对银儿有很大益处。” “林府的小姐这么有才华,年纪轻轻的就成了教书先生?”黄有财一听学堂二字两眼冒光,他连忙拍手称赞:“是啊是啊,书香世家的小姐肯定是不一般的,这件事你赶快去办……不不,这种事情得我亲自去林府相请才会显得有诚意。” 黄夫人一听也笑得合不拢嘴。她连忙催促:“你准备一下赶快去,林家大小姐来咱们家当先生,那我以后再出去碰见那群看不起咱们的女人岂不是可以挺起腰杆做人了?有这么一个大靠山在背后震着看谁还敢瞧不起咱们黄家,说咱们是有财无德的蠢材!” 黄有财其实算是很有经济头脑的人。当年从后山上挖出一筐人人都不看好的石头他却当成了宝贝,拿到京城一打听,原来那些石头打磨干净以后却是实打实的羊脂玉。那一筐玉石头被他买了个好价,当然也为他收获了第一桶金。靠着这些本金,黄有财生意越做越大,凡是能赚钱的买卖他来者不拒,遇到可以发财的买卖就算是钱庄不放款他借高利贷也绝对不会放过。他有过人的胆量自然会有丰厚的回报,渐渐地,黄府的财富越来越多,多到连他自己也数不清多少,之前不肯跟他合作的人有的悔得捶顿足,有的背后眼红发酸。 正所谓笑人穷,恨人富,时间长了他们震撼不了黄府的地位就开始打击他们的人品。 没错,黄有财有个硬伤,穷人出身他从来没上过学堂,甚至大字都不识几个。那些人拿此做文章说他们是没有文化的爆发户,不过是低贱的贫民踩了狗屎运而已,早晚得摔个人仰马翻。 士农工商,商排末尾。纵然你再有钱,官场上没有人黄府一家人日子过的也有点胆战心惊。幸而黄有财和黄亚之出手大方,这临州城内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官员都得过黄府的恩惠,故而在临州这地界也自然没什么人愿意找他们的麻烦——谁愿意和金银财宝过不去呢。 黄有财想起了自己这些年受过的委屈,感慨万千,他自是不愿意自己的儿子再被人这样的唾弃。他跟自己的夫人说:“金子也不小了,有合适的人选你也安排一下吧,金子的媳妇可得好好挑挑,最好找个有背景家的联姻,这样金子才能扬眉吐气啊。” 黄夫人撅了撅嘴,说:“你以为我不知道啊,这两天我是天天往官媒的刘媒婆那跑。可姻缘这东西也得讲究时机啊,我觉得与其等着金子成亲你还不如抓紧时间看看有谁家的宗族可以让咱们入,哪怕是个旁支远亲也可以。” “对,这事可行。”黄有财点头,对亚之说:“你娘说的对,找个好说话的大家族,给点钱财让咱们混个远房亲戚对他们来讲这事并不吃亏。你去打听一下,临州城内要是没有就去城外找,我就不信了,这偌大的大周连个花钱的地方都没有。” 黄亚之笑了,竖了竖拇指说:“还是爹和娘聪明,我有个这么聪慧的爹和娘人生还有什么可担忧的呢。” 富贵生活第七回在线阅读 富贵生活第七回 肉文屋 / 富贵生活第七回 富贵生活第七回 富贵生活第八回 富贵娘子 作者:叮咛 富贵生活第八回 富贵娘子 作者:叮咛 富贵生活第八回 富贵娘子 作者:叮咛 富贵生活第八回 林文君刚进家门就被杏儿带到了林盛俊的书房,他正在写字。 林盛俊虽年近古稀可依旧神饱满,练得一手好书法,更是远近闻名,成了十里乡亲争相收藏的墨宝。 “爷爷真是宝刀未老,这字写得笔酣墨饱,力透纸背,哥哥们要想超过爷爷可是有的练了。” 林盛俊抬起头看见林文君,连忙放下手中的笔连忙挥了挥手,说:“君儿来了,快过来坐下。” 林文君虽然是个女孩,但却深得林府上下众人的喜爱。林盛俊越看自己的孙女越满意,他捋了捋自己的胡子,不禁得意的笑了:“我们君儿真是越来越漂亮了,爷爷都有些舍不得让君儿出嫁了。” 文君听了却并没有羞涩,她伸手端过杏儿茶盘里的茶碗,轻轻地放在老爷子的面前说:“爷爷这又提的哪出,君儿这辈子自然是不嫁的,守着爹和爷爷过一辈子岂不是更好?” “哈哈,那等爷爷死了你看见我岂不是得狠狠骂我这个糟老头,说我只顾自己安逸不考虑子孙的幸福。” 文君说:“爷爷,这是君儿自己愿意的事情怎么会埋怨您呢。” 林盛俊叹了口气,说:“君儿,有些事情能忘就忘了吧。执念伤身,不是你的强求也求不来,他已经走了这么多年,你也该放下歇歇了。” 林文君笑了:“爷爷这又说的什么呢,那件事情君儿很清楚,也并没有感怀伤身。只是如今除了爷爷、爹和二位哥哥以外,君儿实在没有什么可以挂念的事情……对了爷爷,您找我来有什么事情?” 林盛俊知晓文君不愿提及此事,也并不为难。他沉吟了一下,这才聊到正事,说:“今天下午城南黄府的老爷黄有财来过一趟。” 文君不易觉察地挑挑眉头:“哦,城南的黄府?只是林黄二府平日里素无交往,今日黄老爷来所为何事?” 林盛俊慢慢饮了一口茶,他拨弄着茶碗里的茶问:“黄府的小姐你知道吗?” “知道。”文君点点头并无隐瞒:“她是我堂上的学生,不过那孩子有点认生,平日里不太爱说话。” “这就是了。”林老爷子把茶碗放下,说:“黄老爷今天特意来咱们这说想请你到黄府给黄家小姐当教学先生。” 林文君有些诧异,她说:“她本就是我的学生,用不着黄老爷如此大费周章啊。” 林盛俊摇摇头,说:“君儿,你没明白。黄有财的意思是让你到黄府去给她讲学。” “上黄府?”林文君皱了皱眉头。 大家族自古都有各自的书堂,请教书先生过府讲课也是常有的事本不足为奇,可这黄府先不说是不是真的求才若渴礼贤下士,光是想起上午黄亚之的那首诗林文君就明白这件事肯定和他也脱不了干系。 她想了想,说:“爷爷,黄老爷的事情我觉得还需斟酌。每个月学堂里也有事情,不能因为黄银推了学堂的事由。而且这种事一旦开了先例,恐怕那些小姐都会照猫画虎,到时候再想□恐怕就难了,得罪了这个不能得罪那个,厚此失彼,君儿怕会因此落下口实和埋怨。” 林盛俊捋了捋胡子,点头说道:“你想的有道理,故而我也并没有马上应允。可是文君,爷爷当初开学堂的愿望就是希望咱们临州城的孩子都能有学上,那黄府的人虽然在外名声不算好听,但是有求学的意图从这点来讲也算好的,更何况黄家的小姐也算是你的学生并不是生人,咱们不能随便找个理由就把人狠狠的拒之门外啊。” 林老爷子的意思文君心里其实很明白。林老爷子热爱这厢故土,爱屋及乌的也喜欢临州的每一个人。 文君是个孝顺的孩子,爷爷的观点她自然不会反驳,只是提到这个黄府,她脑子里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了黄亚之那挑衅和不可一世的眼神,他虽然看上去吊儿郎,当可文君心里明白,他绝没有外表展现的那么平庸,甚至可能是相当的危险。 “小姐,张家到了。” 听见杏儿在耳边轻呼文君连忙收回了心绪。 好几天没来看张家老两口,她心里还真是颇为惦念。她拉着杏儿走进胡同,刚拐了个弯就听到里面高声起了争执。 “你走吧,这事我不会同意。” “老先生,这事对你们来说不是难事,更何况我的价钱合适,双方便宜的事情你为何如此执着。” “不行就是不行,我张松年就算是穷死饿死落魄死也绝不会同意你们这个荒谬的想法!” “为了维护你们所谓的家族正统,甚至可以舍弃自己的生命?老先生你们这些读书人的想法还真是有趣。” “我只知道祖上的规矩不容更改跟你也是多说无益!走吧,恕老身不送。” 这气氛真是剑拔弩张,惦念着老两口的安危,文君连忙摘下了裘帽推门而入。 “张家,我们小姐来了。” “君儿来了。”听见杏儿招呼张老夫人快步迎了上去,她拉了拉林文君的袖口,略带宽心的说:“你来了就好了。今儿有个年轻人莫名其妙来着缠了快一天了,我们撵都撵不走,你张爷爷气的快发飙了,我真怕他身体再承受不了。” 林文君安慰的拍了拍老太太的手,说:“别急我这就进去看看,您可知究竟是什么人这么执念?” “我哪知道啊。”张老太太明显也是着急:“晌午我本想去王五家办点事,一开门这人就在那站着。他进来说是找老头子谈什么宗族的问题,我还以为是不曾相识的本家就让他们进来了,哪成想这两人谈了没一会就崩了,越吵越凶,无论你张爷爷怎么轰这个年轻人就是死皮赖脸不走了。” 杏儿听完啧啧称奇:“真是邪门了。小姐,咱们这两天怎么总能碰上这样的人?头儿碰上黄府的公子就够难缠的,怎么今天又来这么一位盯准了爷爷?赶明小姐你得好好跟大少爷说说,咱这临州城里可真是越来越热闹了。” “元宝,出去看看,我怎么听见有人在骂我?”厚重的帘子被人打了起来,一个挺拔的身影从屋里走了出来,林文君和杏儿仔细一看,这不是黄亚之又是何人! “原来是黄公子。”文君福了福身,客套地说:“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文君真是有幸,没想到今儿在这里又碰上黄公子了。” “确实是有幸。” 黄亚之慢慢走到林文君面前邪魅地笑,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居然用扇柄挑起她的下颚轻佻地问:“只不过,这有幸究竟真是幸运还是林小姐你特意相随?黄某也很好奇,对于黄某来说行踪其实自己都难以把握,可林小姐却总能在茫茫人海之中寻到在下的踪影,林小姐,黄某认为这样的情况恐怕不是单单只用‘何处不相逢’这几个字来形容吧?” 林文君心里有几分厌恶,她微微蹙了蹙眉,一偏头躲过了他的挑逗。 “黄公子,这种事情的答案恐怕你得问老天爷怎么安排。文君倒也希望事情可以由自己掌控,那么如此一来今日文君万不会到此来自讨无趣自戕兴致。” 有意思,居然又被这个拐着弯的骂了。 黄亚之来了兴致,林文君越是伶牙俐齿,他就越想捉弄她,无论是气她哭,还是逗她笑,总之他就是想看个结果。 黄亚之拍了拍掌,说:“真是个口齿伶俐的女人,难怪可以把银儿哄得晕头转向。” 文君笑:“令妹之事与我毫不相关,再说黄公子,你虽家大业大可也能管住别人的心吗?喜欢谁憎恶谁这恐怕不是您黄公子可以手处理的事情吧?” “说的好。”黄亚之点点头。“林姑娘,说实话以前我真没觉得女人是多么聪明的东西,今日看来我不得不承认以往的失误。” “以前我也没觉得男人会是多么让人厌烦的东西,今日看来我也不得不承认以往的失误。” 黄亚之勾了勾嘴叫,似笑非笑地说:“林姑娘,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女人太过伶牙俐齿往往不会讨婆家人喜欢。” 林文君也笑了,说:“黄公子难道不知道吗?男人如果太咄咄逼人就会让人觉得野蛮无理,自然也不讨娘家人欢喜。” …… 黄亚之被林文君不温不火呛了回去竟然不说话了院子里静悄悄的,他不言不语的站在原地任谁也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突然间他笑了,手里的折扇被他玩弄的沙沙作响。 “挺有意思,我到想看看这名声在外的林文君先生能把银儿教成什么样子。”他凑到文君耳边吹了口气,轻轻地念到:“先生,我很是期待。” 对你我是避之不及怎么可能还送上门去让你找麻烦。 心里念叨一句,面上却依旧挂着淡然的笑,文君侧过头盯着黄亚之的眼睛丝毫不退让:“黄少爷,其实我到此刻为止并未答应令尊去府上教书之事,少爷的期望恐怕是要落空了。” 他脸色突然大变:“银儿好歹是你的学生,难道林小姐想要出尔反尔?这好像和林氏学堂崇尚的道义大相径庭!” “黄公子你错了。”林文君摇了摇头,说:“文君并不是学堂的人,林氏学堂的规矩也用不到我身上。于学堂,我只是出于道义相助,所以我只是我——文君是个自由人,做事只图良心安稳。” …… “君儿你怎么还不进来?”张老头见林文君许久不进大门,自己拄着拐棍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可看到院子里还站着的黄亚之不禁怒从中来:“你这厮怎么还在这?老夫好言相劝你不加理会莫非一定要等动你才肯离开?” 张松年说的怒气冲冲,眼看手里的棍子就要轮了起来。 黄亚之回头瞄了眼要挥舞棍的老头,及时制止了元宝的呵斥。 虽然被张松年言语谩骂,但他还能维持表面上的素养,依旧客气地对着张松年微微鞠了个躬,说:“张老先生,既然今天您有贵客那我也就不叨扰了。但我方才讲的事情还望您能好好考虑,价钱还可以再商量。转天我再来拜访,告辞。” 黄亚之看了眼林文君,似有什么话想说,但踟蹰了一下终究还是带着元宝离开了。 看着那渐渐远去的背影,院子里的人方舒了一口气。 黄亚之那种亦正亦邪的压迫感实在是逼得人难受,就连林文君素日淡然的人招架起来也颇为吃力。 杏儿到底是年轻,她沉不住气,连忙好奇地问:“这黄家公子究竟因为什么事情缠上张老爷了?” 老人家“哼”一声,背着手颤颤巍巍地回到屋子里,似乎想起黄亚之就恨得咬牙切齿,甚至连拐棍都忘了拿。 文君敲了一下杏儿的头,说了一句“多嘴”只得又跟了进去。 “君儿,对于我们老两口来说你不是外人……罢了,树生不在,这件事说与你听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张家丢人丢惯了,也不在乎多丢一次人了。” 老人吸了一口手里的烟袋,叹了一口气:“张家败了,败在我手里,这是我的罪过,恐怕死了我都没脸向列祖列宗交代。但是好在还有树生,无论他是不是高中,至少张家还有个,他虽年幼但至少我们还有盼头……” “没错,是这个理儿。”文君点了点头附和道。 “张家败得荒唐!”张松年突然愤愤:“可这事怨不得人家说,这是我们自己作的,纯属活该!张家有了今天,我认了,但我万万没想到如今就连黄有财那样的人家居然也打上了张家的主意!君儿,我不瞒你说张家如今就是块也早就被那败家子败的只剩下骨头了,如今他们黄家人难道连骨头也要跟我们抢吗?” 林文君很是讶异,张家如今衰败的家徒四壁,想起上次黄家夫人的作风,她实在不知道这间小破屋里还有什么是那个家财万贯的黄家可以记挂在心的。 她说:“黄府如今正如日中天,怎的无故和您起了瓜葛,莫不是您以前和他们生意上有过往来?” 张松年冷笑:“我们哪敢和这种家大业大的富商相互勾结!人家可是临州首富想干什么干什么!” 这话说的满是嘲讽,林文君不易觉察地微微蹙了蹙眉。 却只听张老头继续跟她念叨:“他们黄府是有钱,我们张家也正缺钱,可不知道他从哪弄来的消息,说打听出了树生他爹如今住的地方,他甚至还说可以帮我们还账并,顺道把树生爹给我们找回来……说出来不怕君儿你笑话,起初我还以为他是大善人来帮我们生活,对他也是百般感激,打心眼里敬佩,就差跪下给他磕头了,可聊着聊着我才发现这本就是有利要图!” 张松年吸了一口烟,又说:“君儿,他们居然看上了张家的家谱!太荒唐的理由,我张松年活了一辈子还从没听说过哪个有钱的人家死活非想要买个家谱入别人家的祖籍……君儿你也算是见多识广,你说这种事情你听说过吗?” 林文君这才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原来是黄家为了自己的名声硬要入别人的族谱。 这事虽然听起来荒谬,可是对于黄家人来说也确实是一方良剂,只是这张松年本就以呆板固执出名,脚趾头想想也知道这事压就不可能行得通的,更何况族谱这种东西握在手里虽然不是宝贝,但是却是一门宗室代代相承的物证,那上面记载的是一个家族的兴衰荣辱,是整个家族往生和存活人唯一可以相遇交流的凭证,这么重要的东西别说是这张松年,非败家的人又有谁会交的出手。 张松年气得上气不接下气,他恨黄家的霸道,更恨自己的无能。林文君只能略略宽言几句,对于别人家族的事情,外人没有办法手,况且以她小辈的身份怎么说怎么都是错。 她找了个事由,唤起杏儿借故离开了。 天气不算暖和,微微刮起了北风,文君抬头看了眼被乌云遮住的太阳,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 “小姐,族谱也可以卖?”杏儿伸手替她拢了拢身上的衣服,不解地问:“黄家人又不姓张,他们买回去张家人的族谱又有什么用?” “黄亚之他们自然是不姓张,可是黄夫人却是黄张氏。他们无非是想借树生家的光,好让自己以后的日子过得更舒坦点。” “他们已经是临州首富了,吃喝玩乐毫不发愁的人家还有什么可舒坦的?” 林文君笑了,面对着不谙世事地杏儿她摇了摇头说:“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士农工商,黄家以商人出身能爬到这个如今这个地位确已实属不易,抛开咱们的个人恩怨,黄有财和黄亚之两父子确实很有才华,黄府能有今天的成就着实是让人佩服的紧,至少咱们家的人是比不上的……” “能从林小姐这听到这番话,在下真是感激涕零激动地无语言表。” 林文君的话音刚落,黄亚之就从街角走了过来。他披着一件凫靥裘,从远处走来翠光微闪,里面还穿着刚才在张家时见到的那身黑色锦缎长衫,难得没有大红大绿,看得出来为了张家他也是仔细斟酌过的。 文君微微扬起头说“黄公子居然还没有离开?公子在此等候莫不是有什么事情想要叮嘱?” 黄亚之背着光站着,林文君见到他为数不多的几次,他几乎都是站在这样的位置。 她沐浴在阳光里而他却总是选择暗的角落。 他不说话,她只得自己揣测着说:“黄公子若是为了张家的事情而拦住我,那么抱歉,外人的事情文君不好手,况且我也不能苟同黄公子的做法……对于张家人来说,现在唯一能护住的就是这祖传的联系,黄公子难不成为了个人家族的一己私欲连这个也要抢走吧?” 林文君想了想,又说:“公子其实不必如此大费周章。以文君对张老爷子的了解,这招是断然不会奏效的,与其在无谓的人身上乱花心思,公子何不进京考取个功名?以己之力维护己身这才方是良策。” 就算是考不上也总比你挖空心思想那些歪门邪道要好得多。 黄亚之一直不说话,他只是盯着她看,和前几次玩世不恭的态度显然不一样,此刻的他是满身的庄重与肃穆。 生气了吗? 林文君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刚刚如此这般的说教好像是把他当成了学堂的学生。 她禁不住他这样的打量,心里起了几分异样,微微转了一下头,想要躲过这样炙热的目光。 她一动,没想到他却开了口:“在你们读书人眼里,我们这样的商人只是满身铜臭,既比不上你们高贵的地位,更配不上你们尊贵的身份,不懂诗词那是肠肥满脑,略通文采那是附庸风雅……恐怕就连林小姐你也是这么认为吧?” 林文君觉得自己好像出了错觉,她竟然在这声音里听到了一份绝不该出现在他身上的颓废。 她低着头想了想,斟酌了一下,说:“公子何出此言?佛法有云,众生平等,普罗大众皆是佛菩萨的掌上明珠。黄公子年轻有为,黄老爷又眼光卓著,黄府如今正是兴旺发达,日进斗金,他人的流言蜚语对于黄府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他笑了笑,反问:“不重要吗?” “至少在文君看来并不重要。”她勾了勾嘴角说:“公子恐怕也不是因为他人言语就可轻易改变己见之人,倘若有人手黄府生意劝君为了保全名声放弃眼下的财路,公子会愿意吗?” 黄亚之眯了眯眼:“黄府的生意何时需由他人手?” 文君了然地点点头,说:“公子果然不会同意,这也是人之常情。但同意他人也有他人的生活方式——公子恐怕不甚理解张家人已经落魄如此,为何还守着面子而不选择填饱肚子,其实这都是相似的道理。众人守护的东西不尽相同,对于黄府,生意往来是天大的事,但在张老爷子的眼里,族谱如今就是他的全部,他爱惜、敬重,甚至视之如己之命。这样被他看重的东西公子难道还要买吗?买到你手里又能发挥多大的作用呢?” “说来说去还是为张家人辩解啊。”黄亚之这次反倒笑了。 他后退一步,双手抱地倚在土墙上,丝毫不担心自己的裘衣沾上尘土。他勾着嘴角,一副势在必得的表情问:“倘若我一定要把它弄到手呢?” 那样轻浮挑衅地声音又重新归来,好似刚才一切的沉重压都不存在。 一下子光影交错,文君抬头望了一眼天空,天晴了,乌云不见复又露出了万里晴空。 “想要得到被别人视之如命的东西自然要拿命来交换,公子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可以交出这条命来换你所谓势在必得?” 富贵生活第八回在线阅读 富贵生活第八回 肉文屋 / 富贵生活第八回 富贵生活第八回 富贵生活第九回 富贵娘子 作者:叮咛 富贵生活第九回 富贵娘子 作者:叮咛 富贵生活第九回 富贵娘子 作者:叮咛 富贵生活第九回 又被林文君呛了一通,黄亚之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得更加恣意。 “林小姐真是博学多才,说起话来也是这般风趣。” 文君皱了皱眉头,显得有些不解。她说:“公子觉得与自家命相关的事情都是风趣?” 黄亚之直起了身子,干脆解开了披着的羽毡,随手搭在胳膊上说:“人活着不过也就是几十年的事儿,财宝姻缘皆可以强求,唯独这寿命,你想抢也抢不了。难道我为了多活几年还要特意跑到灵镜湖里对着老兄讨要寿命?” 文君想着他趴在地上跟老讨价还价的样子却是笑了,她说:“黄公子才真是风趣。” 能和王八称兄道弟,打着灯笼在这临州城内找一圈,怕也寻不出第二个人了。 “这世上其他的任何东西都开不得玩笑,只有自己的命除外,命是自己的,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就看你敢不敢玩——”他说:“林小姐,我要是拿自己的命跟你玩一玩,你敢不敢应承下来?” 三下五除二,两句话这局势就被他扭转了过来。 林文君先是一愣,随后两靥如桃,笑的如沐春风,她说:“公子要玩自己的命与我和相干?说来说去文君也不过只是个外人而已。” 她不想再和他周旋,叫上杏儿准备离开,却不想被一只大手猛的拉住了胳膊,力道之大,任她如何拽也拽不开。 “黄公子您这是干什么!快点放开我们家小姐!” 杏儿在一旁急的跳脚不知如何是好,气得只能对着元宝大吼大叫。“喂,你们家少爷怎么回事?光天化日之下究竟想干什么?” 林文君有些许错愕,她低头看了眼抓着她的那只手,手掌很大,很热,也很用力。他紧紧地攥住她,任是杏儿在一旁如何大呼小叫就是不肯松手。 文君抬头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不解。 “林先生,黄某想求你一件事。”他说。 文君挑动着秀眉,举起还被他紧紧抓住的衣袖说:“公子这般举止恐怕不是求人该有的态度吧?” 黄亚之踟蹰了一下,还是慢慢松开了手。他抿了抿嘴,终于还是开口说:“林先生,其他的事情我们都有余地商量,但是银儿之事亚之希望先生还是可以应允。” 称呼都改了尊称,林文君有些不习惯的皱了皱眉。她说:“黄公子,文君和你一样都不喜欢被人强迫……” “黄某从来不求人,你算是第一个。” “因此我就要感恩戴德的接受?” 他低头想了想,说:“先生如若不满意家父的安排亚之可以再增加一些工钱。” 文君叹了口气,说:“黄公子,不是所有事情都可用银子解决的……” “替黄银求你也不行吗?”黄亚之缓缓地说:“那孩子对你有种非同一般的信任,黄亚之以兄长的身份恳请林先生帮忙,这样是不是也有违先生的原则?” 这话说的诚恳,林文君不由得抬头看了看他的双眼。那眼里透露出的是迫切的期望,甚至还有略微的担心。这种猝不及防的,本不该属于他的神情一下子惊动了她的心。 或许黄亚之不能算是个好人,但绝对是个称职的好哥哥。 ************************************* 林文君叹了一口气,黄亚之那意料之外的眼神总是在她脑子里转,想甩都甩不掉。 没来由地心里烦躁,她甩开了手里拿着的《文藻诗选》,推开窗户见外面竟然飘起了纷纷雪花。文君想了想,最后干脆甩开杏儿自己一个人跑到院子里踏起雪来。 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雪地里,也不在意自己的绣鞋是不是会被打湿,回头看了看自己七扭八扭的脚印竟然像个孩子似的哈哈大笑起来,笑得那样酣畅淋漓,真心觉得痛快。 “君儿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林俊阳和林俊之结伴出现,看样子是刚从林盛俊的书房里出来。 “大哥、二哥。”林文君依旧笑嘻嘻地说:“刚在屋子里闲的无聊,看外面下雪了这才出来闹闹。” “就能自己?”林俊阳上下打量她一番,见她不过也就是身家常的装束并无什么异样。他问:“今儿也没听说有什么好笑的事情,你自己一个人也能笑成这样?” 文君伸出修长的手指,指着身后的一串脚印俏皮地说:“我只是看见后面那些东西想起来大哥你过往的英勇壮举。” 林俊阳好奇心本来就重,他连忙往她身后瞥了瞥,看清了脚印的形状没想到居然弄了个脸红。 他“哼”了一声,说:“你这丫头跟谁学的居然也这么没大没小起来,只不过就是小时候干的件混事,也用得着你如此大惊小怪?再说了,你们小时候的顽劣我可是一清二楚,真要算起来我更占理。” “是,大哥当年如此高龄还能画出这般让人惊艳的神作,确实也够让大家瞠目结舌。” “林俊之!”俊阳咆哮:“有你这么当哥哥的吗,带着妹妹欺负人?而且还是欺负你们的亲大哥?我这点事全让你抖落出去了,不就是十岁还尿床吗,说出来也不是什么丢人的大事干什么你就这么死抓着不放!” “大哥,我可是一个字都没说。”林俊之态度恭谦的解释:“这事的由头是君儿挑的,这事的结果是你自己爆的。”他平平静静地说:“我何其无辜,莫名其妙的就被大哥你扣上了个莫须有的罪名,再说况且真要论结果好像是我比较亏才是,那次大哥尿被子的时候可是睡在了我的床上……” 林俊阳不耐地掏了掏耳朵,一点也没有身为事件当事人的自觉,他拍着文君的肩膀奇怪地问:“相同的事情怎么君儿你讲起来就如此好笑,这家伙讲起来就这么呆板?”他也莫名其妙地看着俊之问:“什么事情让你一说怎么就让人觉得这么正经,想笑也笑不起来了?” 林俊之“哦”了一声,居然真的仔细想了想,说:“或许是我太正经了。” “那你就不会笑一笑吗?” “大哥,我一直在笑。”林俊之果然动了动嘴角:“只是我还没有办法领会笑的髓。” “笑也要髓?”林俊阳不解。 “凡是都有其髓,去其糟粕取其华方为上乘。” 林俊阳无奈地瞅了瞅天,说:“不得了了,文君,你二哥要参禅了!这么高的佛学修为真是让我惭愧,惭愧!” 文君连忙拽了拽他的袖子,说:“大哥,二哥这样挺好的你干什么非得欺负他。” “我欺负他?”林俊阳大声理论:“君儿,怎么连你都被他骗了!你觉得他这幅样子我还能下得去手去欺负他吗,明明是他欺负我比较多啊。不知不觉中我就进了他的套,然后看着他慢慢收了绳子我还说不出什么救命的话,最后他要给我褪毛清蒸我还得对他心生感谢……君儿你说,整个林家还有比我更惨的吗?” “有。”林俊之正色的点了点头。 “谁?” “爷爷养的那条大黄狗,我时不时的会到后院看看它,给它念念佛经参参禅。” 依旧是平静如水的声音徐徐道来,林文君却忍不住扭过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林俊阳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然大声咆哮:“林俊之!你居然拿我和狗比!你别走,喂,你跑什么?” 俊阳越说俊之脚下走的就越快,情急之下林俊阳蹲下|身团了一把雪,冲着林俊之的小腿就扔了过去。 他自幼习武,功夫自然比寻常人也高了许多。虽是一团雪,可在林俊阳手里威力也不容小觑,俊之正急急忙忙的逃命,突然间被一个东西打中了右腿,他一个失力竟然一屁股狠狠地坐在了地上,摔了个大跟头。 “二哥。”林文君一路小跑,她服气地上的俊之不禁责怪起正哈哈大笑的林俊阳:“大哥你也真是的,手下没个准头,这雪天路滑二哥要是万一摔个骨伤那可如何是好。” 林俊之转了下脚踝见没什么大碍拦住了林文君的抱怨。他低头看了看文君的绣鞋问:“你穿这么个东西不冷吗?” “这是杏儿新弄得,里面用绒面攮了一层,还算暖和。” “那就好。”俊之点头,说:“天冷了本就该注意身体,女人不必男人硬朗你更应该注意。” 这一厢兄妹正聊着天,那一厢的孤家寡人可着了急。“喂,你们两个说什么悄悄话呢?” 林俊阳的话音刚落就见一个雪球直愣愣地冲他飞了过来,许是太过突然,林俊阳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这团雪就直接糊到脸上,飘飘洒洒的弄了他一脸,白花花的很是喜感。 “出其不意攻其无备。”俊之难得的笑了笑,说:“大哥,这可是你教我的兵法,我只是以及之道还施彼身。” “林俊之,你小子学了!你看招!喂,别跑,有本事咱俩比一比,趁着君儿在这做个见证,我要是赢了你把小时候从我这抢走的麟龙剑还给我!” “好啊。”俊之竟然点头:“三局两胜就这么办。” 几句话,两个人,一下子竟然把这林府的园子折腾的天翻地覆。 林盛俊和林辰清听见动静也走了过来,站在临廊往下看,待看清雪地上的两个人也不由得好奇起来:“今儿这是怎么了,居然是俊阳和俊之两个小子在打雪仗?” 文君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一番,林盛俊笑着了胡子对林辰清说:“十几年没看见这样的事了,没想到老了老了又看见他们俩小子胡闹。” 林辰清对着自己的父亲也笑了笑,说:“是啊,当年他们俩都还是小崩豆,如今也都长大成人了。” 林盛俊看着还在折腾的两个孙子像是陷入了回忆般自语:“那时候你娘还活着,她最喜欢站在这临廊上看那两个小兔崽子折腾,整天嚷嚷着那两个秃小子踩了她园子里的凤仙花。” 林辰清说:“我这就让他们停下来。” “不用,由他们去吧。”林盛俊摆摆手,说:“那两个孩子是在逗咱们开心呢。” “俊之的子断不会没有缘由的和老大胡折腾,老大虽然生顽劣可也不可能和一个文弱书生玩这种费力不讨好的把戏。他们做的无非是要让大家笑笑,尤其是君儿,你的两个哥哥为了能让你高兴正卖命的上戏呢,咱们这些看客既然看了自然也要捧捧场让他们把戏做足。” 林老爷子干脆蹲下|身,在临廊外也团了一把雪,猛地扔了过去,大喊:“两个小子加油大啊,谁赢了爷爷我可有大菜头!” 这一下子林府的众人都跟打了**血似的,本来一向清净的林府居然被老爷子的一个雪球弄得是热闹十足。众人见到林俊之和林俊阳也都自动分为两拨在他们身后摇旗呐喊加油助威。本该是两个人的男子单打最后彻底变成了团体混打,各种混战雪球满天飞。 幸而,大家都很开心。 兄妹情深。 林文君站在临廊上看着依旧打着雪仗的两位兄长内心充满了暖意。从小到大,两位兄长虽然格不尽相同,但是,凡与她相关之事二人皆件件放在心上。自从五年前那件事情之后,他们更是小心翼翼,终日想尽方法就是为了搏她开怀一笑。 其实林文君知道,她都知道。兄妹之间的这份情她承了,自然也会以毕生之情加以偿还。她很庆幸,老天带她还算公允,自己这辈子会有两个如此好的哥哥,有疼爱她的爷爷、父亲,她的人生也并不算灰暗。 突地,她想到了黄亚之。无论那人再怎么狡诈但至少他那双眼睛里的柔情是骗不了人的,那是一种对于自己亲人最直接的维护和关怀。 “爷爷。”文君低声说:“黄府那件事,我应了。” 富贵生活第九回在线阅读 富贵生活第九回 肉文屋 / 富贵生活第九回 富贵生活第九回 富贵生活第十回 富贵娘子 作者:叮咛 富贵生活第十回 富贵娘子 作者:叮咛 富贵生活第十回 富贵娘子 作者:叮咛 富贵生活第十回 论起城南黄府的气派,在临州城内必然算得上是首屈一指的。林文君虽然是自幼长在临州,可这城内平日熙熙攘攘繁闹之极,而她又是个喜静的子,平日里除了学堂鲜少外出,自然的,这黄府于她来讲经也算是个新鲜的地方。 轿夫稳稳地停了轿子,轿帘被人高高挑起。 林文君一下轿就被黄府门口的两座狮子给弄笑了。 别人家的府邸宅院门口放的都是可以镇宅辟邪的石狮子,可这黄家门口放的也是狮子,只不过细瞧之下却是多了几件东西。狮子的眼睛镶的是墨色的黑曜石,脖子上不带铃铛居然挂着金镶玉的佩饰,上面还刻着“运”字显然是为了招财纳吉。更滑稽的是这两只狮子身上居然还穿了几件富贵华丽的锦衣,左边这只身着蓝衣,右边这只穿着红衣,居然还分了公母,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不伦不类。 “林小姐这边请。”出来迎接的是元宝,他见文君一直不肯移步面上有了几分着急。他连忙说:“林小姐,我们家少爷正在花厅等您。” 林文君想到黄亚之,这才从那对狮子中回过神来。她说了声抱歉,正要随着元宝进府,一抬头却看见黄亚之亲自寻了出来。 “怎么这么长时间?”他对着元宝皱了皱眉头,说:“老爷和夫人都还等着,你办事越来越不利落了。” 元宝一见自家少爷连忙迎了上去说:“路上刚巧碰到南街有人成亲,花轿拦了路耽搁了一些时辰。” 黄亚之还是不满:“那怎么到了门口还不进去?磨磨蹭蹭的成什么样子。” 元宝一噎,抬头看了看林文君又不说话了。 文君连忙解释:“不关他的事,黄公子请见谅,是我走神了。” 相识这段时日这还是黄亚之第一次撞到林文君的局促,他带了几分得意地说:“怎么,文君小姐难不成是被我们黄府的富丽堂皇给吸引住了?”他又摇起那把镶金扇子,说:“也难怪你这么惊讶,光是这大门口当年就花了我好大的心思,琢磨着如何能修缮的富贵又不扎眼,哦对了,门口那对狮子是我千里迢迢命人从淮扬运来的,林小姐博古通今,以小姐之见黄某的眼光如何?” 林文君瞪大了双眼,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门口那两只醒目的狮子居然是他黄亚之的杰作,想想那狮子‘富贵’的打扮,还当真是别出心裁。 她低头轻咳一声,掩饰住唇边的笑意,说:“公子果然是人中龙凤,品味当真是让人惊羡。” 被人夸奖,他当然得意洋洋,只不过还没来得及满足就听见她又说:“能把长裙穿在雄狮子身上这也算是临州城内独一份了吧!” 长裙?什么长裙? 黄亚之被林文君的话弄得稀里糊涂。他叮嘱元宝带着文君进府,自己则连忙跑到了大门口一探究竟。 这不看还好,一看当真是气炸了肺。 这哪还是他花了大价钱弄来的那对威武雄风的镇宅吼啊,整个就是满月楼里那群业余戏班子里耍的邪魔鬼怪,身上奇奇怪怪地披了一堆乱布条,花红柳绿的看着真是让人眼晕。 不用想了,这肯定又是他那母亲大人的杰作。 黄亚之盯着两只狮子哭笑不得,长叹一口气,伸手拍了拍狮子的鬃毛,心里居然还颇为庆幸:“兄弟们,没给你们擦上胭脂水粉已经算是黄夫人手下留情了。” ********************************************* 黄亚之再次回到花厅的时候,林文君早就已经在此等候了。黄有财夫妇俩本是坐在主座上,可一见到传说中的女先生自然心里是崇敬万分,客客气气起了身,生怕被人耻笑礼数不周。 “林先生请喝茶。”黄有财献宝似的说:“这是出了名的云峰耳,据传是长在凌云峰的悬崖峭壁上,每年只产三两。其中的二两五钱送到了中,剩下的五钱可全在这了。” 早就听说黄家有钱,可真到这里看了一番文君心里还是吃了一惊。这黄府的花厅建的依循礼制并不算大,只是这周遭的装饰可是尽显奢华。包金的柱子,翡翠的屏风,就连身下坐着的楠木长椅后背上都镶着圆润的东珠,让人坐着心里总有点惴惴不安。 文君低头看了眼茶碗里的茶叶,浮浮沉沉随水而动,展开的茶片居然是少见的葱绿的颜色,确实很是神奇。品了一口,味道很是浓郁。 黄夫人依旧穿了一身大花服,头上满了黄金钗看上去是富贵逼人。看她尝了一口,黄夫人忙问:“怎么样,味道是不是不一般啊?” 文君笑了,说:“茶香四溢,唇齿留香。” 没想到这几个字居然惹得黄夫人欣喜地狂叫:“老爷,您瞧瞧,这书香世家的小姐就是不一般,张口闭口都是四字典故,这才叫大家闺秀,真是让人开眼界!” 黄有财点着头也是一个劲的称赞:“先生如此才华真是女中豪杰。小女交给先生必然会学有所成,先生能来真是让……让我们……让黄府,让什么来着?”他挠了挠头,连忙偷着冲自己夫人招招手,悄悄瞥了眼递上来的小纸条复又笑眯眯的说:“先生能来黄府真是让我们蓬荜生辉啊。” 文君早就看见了黄家夫妇的举动,只不过依旧低着头装作吃茶默不作声,直到听见黄老爷这么说她才礼貌地回答:“您客气了。文君本就是学堂的先生,承蒙黄府众位抬爱才有机会踏入宝地,这其实是文君的福气才是。” “老爷,听人家林先生多会说话,咱们家那傻丫头什么时候才能变的这么守规矩啊!”黄夫人忍不住抱怨起来。 “你这人真是,”黄有财颇为嫌弃的看了自己夫人一眼,说:“有你这么拿咱家那不成器的丫头和人家林先生比的吗?” “对吼,是我的错,林先生勿要见怪。”黄夫人倒是满不在意自家老爷说话的态度,她笑着道了歉,一副极好说话的样子。 黄夫人打量着上下打量着林文君,她说:“林先生,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总觉的你看起来有几分面熟。” 文君面不改色地笑了笑,说:“夫人想必是认错人了,这临州城说是大其实也不过就是巴掌大的地方,想来文君和夫人偶遇的情况也是有的。” 只不过是想见的人往往穷其一生也不得见,不想见的人却总是能如影随形,就像她和黄亚之一样。 黄亚之在门外听了半天,不知道是出于好奇还是什么的一直盯着林文君看,他想看出她的不屑,可是那人从进门开始脸上从始至终都只有淡淡的笑,让人想不透,看不懂,居然有了几分深不可测的样子。 “娘。”他晃荡了进去,打断了自己母亲的喋喋不休。他说:“银儿已经等着了,您就别在缠着林先生了,有什么事情不妨等回头再说,来日方长。” “先生了来了居然都不出来迎接,这丫头想干什么?真是丢了黄家的脸面!枉费我亲自到林府请先生来教书于她,这么干成何体统!” 看见黄有财气哼哼地样子林文君连忙安抚着说:“无妨,早晚都是要见的迟一点没什么关系,无伤大雅。我这就过去瞧瞧。” 女人的事情让女人自己解决。 黄亚之依旧打发元宝带路,自己则留在花厅里和黄有财夫妇大眼瞪小眼。 黄夫人见自己的宝贝儿子一个劲的瞅着自己,不由得伸手了脸,问:“你这孩子今天怎么了,一个劲的盯着我看难道我脸上长花了?” 黄有财扭头看了看自己夫人的脸也好奇地问:“是啊金子,你从刚才就一直盯着你娘看,难不成这么多年你才刚刚发现自己的娘是个美人?” “老不正经!”黄夫人抓起桌子上的瓜子一把扔了过去,“先生才刚走你就这么没正行,传出去不是丢人?” “在我黄有财自己家里怕什么。”他捡起地上散落的瓜子一颗颗的嗑了起来。“不识字怎么着,不会之乎者也又怎么着?咱有钱,虽然当不上官可是那阮老爷见了咱也得客客气气。满月楼里的那些妞儿哪次见了我不是大爷长大爷短的叫个不停,只要他们一看见我怀里的金瓜子,啧啧,那小嘴甜的啊……” “你混蛋!”黄夫人没等黄有财说完突然间就骂了起来,她从怀里抽出手帕呜呜的哭了起来:“我就知道你是个没良心的主,嫌弃我老是吧,我哪能比得上你周围的莺莺燕燕美啊,我就是人老珠黄无人怜惜的深闺怨妇!” 惊闻此言黄有财慌了手脚,看见爱妻落泪更是手忙脚乱地不知如何是好,这边一个劲的表忠心那边一个劲的赔不是,可说来说去黄夫人脸上的金豆子是越掉越多眼见就要到了失控的境地。 黄有财没辙了,扭头看了一眼黄亚之。 黄大少爷正坐在一旁悠哉地喝着刚才为林文君特意冲泡的云峰耳,冷不丁的看见自己老父哀怨的眼神,一个没忍住水噗的一下喷了出来。 他捂着口咳嗽了半天,实在忍受不住自己老父这种在他看来是惨绝人寰的悲情攻势。他转了转眼珠,说:“娘您今儿讲话可真是有学问了,莺莺燕燕、人老珠黄,这可都是诗词文选上常用的雅句呀!” “真的?”黄夫人闻言倒是一下止住了哭声,她用力吸了吸鼻子,还带着满脸泪痕问:“这几个词我大概有这么个印象,难道真让我蒙上了?” 黄亚之给自己老爹使了个眼色,黄有财立刻会意,连忙称赞:“什么叫蒙啊,夫人你的才华这叫日益深厚。你看,这林家小姐今儿才刚来给银儿当师傅你就能有如此造诣,日后指不定能发展成什么样呢,那些胭脂俗粉岂能和夫人你相比啊。” 这一番话下来正巧说到黄夫人心坎里,她想了想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这林家小姐还真是个福将,还是金子你懂娘的心。”黄夫人擦了擦眼泪,不理一旁的黄老爷只顾着跟儿子说话。她问:“不过金子,刚才你为何一个劲的盯着娘看?” 黄亚之连忙摆手,说:“也没什么大事,娘,门口狮子那身衣服咱就不用给它们穿了吧?” “为什么?”黄夫人不解:“我那可是为了迎接林先生才特意给它们换上的,瑞林祥的料子我还是专门找人给它们裁的。” 黄亚之哭笑不得:“石狮子又不会怕冷,您给它们穿衣服不是多此一举吗。” “你现在也是开始嫌弃我给你丢人了吗?”黄夫人低垂的肩膀又开始抖动起来:“越是想帮你们提气就越出错,呜呜,有我这样的娘真是辛苦你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黄有财眼见爱妻又哭了起来赶忙开口说:“哎,你娘愿意挂着就挂着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对了,别说那些烦心事了,金子说说上次提的那件事吧。” 他看了一眼黄亚之,问:“入族那件事,跟张家人商量的怎么样了?” “不算痛快,但也算不上麻烦。”黄亚之了鼻头,说:“爹,您是知道的,跟那些文化人打交道是需要费一些时日的。他们读书人什么都好,偏偏有个毛病就是迂腐的紧,张家那老头死命护着祖制本不知变通,想要正经跟他搭上话确实有点麻烦。” “多给他点银子不就得了。”黄夫人在一旁嘴:“那张老头肯定是嫌弃咱们出的少,加点银子顺道给他们个院子我就不信他不答应。” “妇人之见,哪有你想的这么容易。”黄有财说:“这人哪像你想得似的都那么简单,那些读书人最是注重名声,咱们越上赶着去凑合,他们就越瞧不起。” 黄老爷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又敲,然后说:“这事先放放再说吧,反正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也不在乎这一时半会,抻抻那个老家伙对咱们也是有好处的——哦对了,今儿早上三铢托人带信说南边的事情已经商量好了,让你放心。金子,最近南边可不太平,你又折腾什么买卖了?” 黄夫人一听心里一紧,连忙附和,说:“我听刘家二夫人说西南边有个叫什么的瓦人好像不怎么安分,最近朝廷查的正严,金子,这时候你可千万别干出什么事惹祸上身。” 黄亚之大大咧咧的一挥手:“爹娘你们放心,这道理我自然是懂得的,只不过是单小买卖,绝对是正经生意。这件事办好了肯定要比入什么宗族靠谱,只不过得费点时日需要我慢慢计划周详。” 黄有财点点头,对自己儿子的能力是眼光很是放心。 “生意归生意,虽说做个大家族的人是爹和娘的念想,但你也别太累着,找个时候好好歇歇,别拖垮了身子才是正事。” 黄亚之笑:“只要结果是咱们想要的,过程是什么我无所谓。” 倘若能达到最后的目的,哪怕是地狱,他也跳了。 富贵生活第十回在线阅读 富贵生活第十回 肉文屋 / 富贵生活第十回 富贵生活第十回 富贵生活十一回 富贵娘子 作者:叮咛 富贵生活十一回 富贵娘子 作者:叮咛 富贵生活十一回 富贵娘子 作者:叮咛 富贵生活十一回 这几天林俊之突然变得十分忙碌,一向温润如玉的他下巴上居然也长出了密密麻麻的胡渣,带着血丝的的双眼和多日不曾换洗的衣服都明白的告诉别人,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合过眼了。 “船翻了会有点损失,但仅凭一艘货船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影响,竟然牵连了本家的铺子也做了空?” “爷爷,是我无能。”林俊之说:“起初南边铺子里的人没想到会起这么大的风,起初本想着货上了船开到了内河漕运也出不了什么大错……” “恩,这个理倒是没错。”林辰清在一旁点头附和,又不解地问:“既如此怎么还会出这么大的岔子?” 林俊之叹了口气说:“这次的问题出在航运文书上,当地的官府查出咱们的漕运文书过了日子,硬是不肯让货船入槽。时间紧急,天气太糟又来不及传回消息,那几个长工没辙只能把船驾到近海想绕远道回来,这一绕没想到居然就绕出了祸端。”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更何况是风高浪急——这样的事出了也只能说是天灾,也不能全怪他们,只要人没伤到就算是万幸了。”林盛俊问:“这一船总共运了多少?” “连带着捞上来的少量乌木再加上沉到下面的楠木总共是三千四百两银子。” “这么多?”林辰清皱了皱眉头,他拿起账本看了看,问:“往日从来没做过这么大的买卖,这回是谁居然下了这么大的订金?” “是青州的阮家,据说是为了选了个吉利的宅地想重建园子,因而才特意订了一批珍贵木材。” 青州阮家,又是一户大家。林家虽和阮家没有交往,但至少他们选择了林家的生意就证明了诚意。 林盛俊摩挲着手里的楠木鹤头拐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事情到了这明摆着就两条路,要么赔钱给阮家,要么反悔死不认账。前者丢了银子可以保全名声,后者失了名声但却可以保证林家长治久安。 显然,林盛俊是选择了前者。 他叹了口气,看了看林俊之说:“去吧,做人要有诚信,生意也该如此,做生意如同博弈,有得必有失。去算算咱们应该赔给人家多少银两,再到账房合计合计想点法子,就是凑也得给阮家凑齐了——赔钱是小,信誉是大,咱们不能再失了林家的这块招牌。” “可是爹,按俊之所说,跟阮家这次了事以后咱们账上就几乎剩不下什么东西了。”林盛俊翻着手里的账本皱了皱眉,说:“别的地方还好说,只是这书苑和学堂两个都是急需银子的地方,平日里本就是勉强撑着入支平衡,可大部分时日都还得靠漕运的买卖来支撑,如今出了这档子事,短时间内再想熬下去恐怕就是难上加难了。” 林辰清说的是实情。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笔银子赔了下去难熬的不只是书堂和学堂,恐怕连自己家的生活也会遭到牵连。 俊之抬起头,看着林盛俊不动声色的表情略带揣测地说:“要不我再去跟阮家商议一下,看看他们能不能通融咱们几天。如今就是能熬一天算一天,倘若实在熬不住……就只能把学堂和书院关了。” 林老爷子奋斗了一生最大的梦想就是想让临州城的百姓都能有点文化,虽说他不敢期望临州民众个个都可以识文断字,考上秀才,但至少大部分人能认识自己的名字,他也算是为自家祖先争了一口气。 可惜,现实和理想往往都是有差距的。 没有强大的财富做后盾,一切所谓的公益事业都是白搭。 林盛俊叹了一口气,说:“你先去吧,剩下的事情我来想办法……只是记住一条,不到万不得已切不可关掉书苑和学堂。” 俊之点点头说了声是。 他其实也明白,林盛俊不肯放弃的那些东西不仅仅是所谓的公益事业,更是林家对外的自我宣传。倘若连这最富赞誉的东西都丢了,林家还有什么东西能让人信服,以后再想站起来更会难上加难。 林家三位当家一脸凝重的出了书房,但是对外却众口一致的保持了缄默。 当林文君回府的时候,竟然看见林盛俊在亭子里支起了古琴,一首长相思弹得让人如痴如醉。 “爷爷。”一曲终了,文君说:“您今天怎么想起这把九凤琴?” 她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搭在了林盛俊的身上,说:“天气凉了您穿的这么单薄,万一着了凉可怎么办?” 林盛俊看了看文君,慈祥地笑了笑,说:“无妨的,今儿天气还算晴朗。” 文君坐在林盛俊身边的石凳上,说:“爷爷,这长相思是不是当年您弹给***,真是好听,君儿这一辈子怕也再不能弹出这样的神韵。” 林盛俊笑:“这曲子你自是弹得比我好……君儿,你像极了她。” “是吗?”文君说:“其实我都快忘了***样子。” “这不怪你,她走的时候你才不过两三岁的年纪怎么可能记得清。”林盛俊望着远处的天际,说:“她刚进门的时候才不过十八岁,比你还小的年纪,撩开盖头的时候她都不敢抬头看我。那身喜服穿在她身上显得她真漂亮啊,就是那一眼我就知道,哦,就是这个人了,这就是要给我生儿育女陪我过一辈子的女人……” “你子很好,这么多年从来我们从来没吵过架。其实我本就不知道你她最喜欢什么,无论我送她什么她都会很高兴,看着她高兴我也高兴。” “嫁给我其实是委屈了她,那时候咱们家正是最困难的时候,当聘礼的两只老母**都拿不出来,可你嫁给我以后一句怨言都没有,陪着我安安分分的过日子。纵使后来日子富裕了些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支持我——林家能有今天,她功不可没。” 林文君静静地听。 这是一段她所不熟悉的,只属于林盛俊的感情。 这个故事里没有她的参与,但奇怪的是却能感同身受。 她说:“爷爷,听见您这么说肯定是很高兴的。” “是啊。”林盛俊说:“对了,那书苑和学堂的牌匾还是你亲手挂上去的,没想到一挂就是这么多年。” “真的?”林文君也笑了,说:“爷爷您可真能藏,这事这么多年才说出来。” 林盛俊笑着摇了摇头,并未再说话。 再说出来又有什么用呢,自己能不能保得住这仅有的念想还是个未知数。 “爷爷。”林俊之走了过来,说:“黄府有人过来了。” “黄府?”林文君挑动了下眉头,问:“城南的黄府?黄亚之他们家?” “对。”俊之点点头,说:“正是黄亚之。” 林盛俊看了眼文君,问:“你不是才从他们家回来,有什么事?” “我并不知晓。” “既如此就一起去看看吧。”林盛俊说:“去见见这个黄家少爷究竟有何指教。” ************************************************************************** 黄亚之正一个人站在林府的客厅里上下左右不停地打量。 他环视了一圈然后摇了摇头。虽说林家是临州城内的世家,可这林府也实在是太不讲究了,半新不旧快要掉漆的房梁,还有俗到掉牙的布置,黄亚之觉得怎么看怎么显得寒酸。 “黄公子。” 林文君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黄亚之转过身,看见林文君、林俊之和林盛俊正巧刚刚走了进来。 “林老爷、林公子,”他看了看林文君,笑着点了点头说:“林小姐,幸会。” “黄公子此时到来可是因为文君刚才有什么地方办的不妥?” 林文君觉得奇怪,自己不过前脚刚离开黄亚之后脚就跟了过来。 黄少爷打开扇子晃了晃,一边摇头一边说:“林小姐,黄某此次前来并非是为了小姐你的。”他看了看林盛俊意味深长地说:“我其实是来同林老爷商量买卖的。” 林文君和林俊之相互看了一眼,自动的退了下去。 书房的门一关,里面的人在说些什么谁也不知道。 文君既不八卦,也不好奇,她身上有着中华上下五千年来传统妇女的优秀品德,此刻她安分的在厨房里给来客准备着茶点,正斟着热茶林俊阳的大嗓门一下子就吼了过来:“君儿!我怎么听说黄亚之那小子来了?” 这一嗓子吼得文君手里的茶壶一歪,滚水差点就倒到了手上。她埋怨地说:“大哥,这又不是衙门,你就不能矜持点吗?” 眼见自己又差点闯了祸,林俊阳用大手挠了挠后脑勺,嘿嘿一笑,说:“对不住。”他见自己的宝贝妹妹亲自准备吃食有些诧异,忙问:“怎么这些活是你干?杏儿哪去了?” “我打发她去市集上买东西去了。” 林俊阳“哦”了一声,又说:“听俊之说黄亚之那小子来了?这小子当日在大街上欺负你的事情我还没找他算账,没想到今天竟然自己找上门来了!” 他撸了撸袖口,说:“这会子人在哪呢?看我不好好教训教训他!” 林文君连忙拉住他的衣角,说:“大哥你干什么呢,黄亚之现在正跟爷爷商量事情呢,你可千万别去捣乱。” “到爷爷哪去?他要干什么?”林俊阳眼珠一转,嘿嘿一声凑到文君耳边说:“那小子不会是看上你来求亲了吧?” “大哥!”林文君把手里的托盘重重一摔,说:“你真是越来越不着调了!林府可还有个小姐,说不定黄亚之来还是给你配对的呢!” “得得得,你别生气,我就是随便说说。”林俊阳了鼻头,说:“说真的,那小子来究竟是因为什么?” 林文君端着茶盘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你自己进去听不就知道了。” 富贵生活十一回在线阅读 富贵生活十一回 肉文屋 / 富贵生活十一回 富贵生活十一回 富贵生活十二回 富贵娘子 作者:叮咛 富贵生活十二回 富贵娘子 作者:叮咛 富贵生活十二回 富贵娘子 作者:叮咛 富贵生活十二回 林俊阳还在茶水间里和文君闲聊,书房里则是另外一番争斗。 “依照黄公子的意思是想让老夫把林家的产业卖给你?” “林老爷何必说的那么难听,不过您要如此理解其实也无可厚非。” 后生可畏。 林盛俊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心里不由得发出一声感慨。 他虽然是儒商,但在商场上爬滚打这么多年,识人的本事自然是有的。面前的这个年轻人见到他丝毫没有的退缩,态度虽然有些许傲慢,但是说的却是正中要害,字字句句切入要点没有一句废话。 ——这样的人莫说是林俊阳,就连俊之也远远比不上,倘若不是内容牵扯到自家的买卖营生,林盛俊真想拍手好好赞叹他一番。 这人果真如传闻中的一样,是个天生的商人。 林盛俊不动声色,他看着黄亚之,问:“黄公子,老夫可否问个问题?” “林老爷请讲。” “林某想知道,黄少爷你究竟是如何得知我们林家的账面上出现了这些波折?” 黄亚之笑了,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他说:“林老爷,请恕亚之大言不惭的说句话,跟您相比我们才是纯正的商人,商人的鼻子比狗灵,文雅一点说可以叫做无利不起早。我们自有我们的一套生存方式,自然获取消息的程度也比您想象的要宽广的多。” 这是句实到不能再实的话。 只要是能赚钱的,哪怕再腌臜他们也下得去手,这就是黄家与林府最大的区别。 林盛俊点了点头,说:“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但林家既然能撑到现在必然也有我们存活的方法。” “老先生,亚之劝您三思而行。此事并非是黄某强人所难,事实上亚之正是出于道义才替贵府想了这个方法。老先生您博文多学必知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倘若伤到林府的元气再想补救,这事情可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老夫先谢过黄公子的美意,倘若老夫他日亦有此意必将亲自登门拜访。” 黄亚之点点头,自然明白林盛俊的意思。 说白了就是,老子还不想卖,小子你快点滚蛋! 黄亚之勾了勾嘴角,这事倘若让黄有财碰上了脱口而出的肯定就是自己想的那句话,可到了林府这里,再俗不堪的话到他们嘴里转三个圈出来,都显得是那么文质彬彬。 没文化的差距啊! 黄亚之一回府自然是跟黄有财说了这件事。 “果然如预料的一样,林老爷子大概还不知道他们的账面出了多大的问题。” 黄有财说:“这没关系,跟他们耗着,反正对于咱们没有损失。如今他们多耗一天就多陷进去一分,迟早有天他们会撑不住的。” 黄亚之点头称是,黄有财想起了黄银,又问:“这事不会影响到林小姐来教课吧?” 好不容易才给那丫头找了个靠谱的先生,要是因为这事耽误了黄银出嫁那他可真得好好衡量一下时机问题了。 黄亚之看了看黄有财,晃荡了下脑袋,说:“不会,我打包票,她恐怕还不知道自己家里出了问题。” “对了,说起那个林先生她也是个苦人呢……”黄夫人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对着黄有财说:“看着她也算是个富贵的面相,怎么偏生这命就这么苦!” “你又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了?”黄有财说:“跟你在一起的那些八婆们嘴里没一句靠谱的话,你以后还是少跟她们混为妙,以免丢了自家的身份。” “这事千真万确,临州城内有点头脸的人都知道呢!” 黄亚之皱了皱眉,问:“您又听说什么了?这事可是关系到一个人的清誉,万一真是假的您还是趁早忘了为妙。” 黄夫人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把听说的一股脑全倒了出来:“我跟你们说,这事可是那个王府的二夫人跟我说的。之前我让她们帮忙给银儿张罗婚事她们不是瞧不上咱们家吗,从那以后我就不怎么搭理他们了。那天我出门去买胭脂,没想到正好碰上她们几个,我实在气不过就跟他们炫耀来着,说城里最有学问的女先生特意来辅导咱们银儿功课,没想到那几个人一听见林先生的名字脸色一下子都变了,说那可是个可怜的姑娘。” “到底说什么了您快点说,别卡着半截调人胃口。”黄亚之催促。 “你这孩子,让娘喝口水怎么了。”黄夫人放下茶碗继续说:“那王家二夫人说,这林先生的命也算苦,幼年丧母就不说了,她有个青梅竹马长起来的男人,因为那人家世身份和林家差不多,两家又是世交,所以五年前那林家小姐笄礼刚过两家就让他们成了亲。” “男才女貌按说应该是不错的姻缘,可那时候正和北边打着仗,林家小姐那男人又是个什么少将军……哎呀我也说不好,反正是挺有才的。据说成亲当晚就被召进军营,隔天就去打仗了。一连几日没有消息,新婚的小夫妻那受得了这种罪,那林小姐也是个有主意的人,自己偷偷地跑到前线,好不容易人是寻着了,可不知道后来出了什么变故,结果是那男的战死沙场,林家小姐也受了重伤,据说是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来的。” 黄有财在一旁唏嘘:“没想到那些名门望族里的人过的日子也不舒服啊。” “可不是么,”黄夫人一边磕着瓜子一边说:“谁能想到那林家小姐年纪轻轻的就守了寡,这可真是实打实的寡妇,只不过是不是也太冤了,连洞房都还没入……” 黄亚之这才明白林文君身上那股子无欲无求的劲头是哪来的。 难怪他总看不透她的表情下面的东西,原来不是她道行高深,只不过是死过一次的人对这人世间再没什么可惦念的了。 倘若不是还惦念林家老少悲痛欲绝,还顾忌着老少亲情,说不定她早就追随那男人去了也不是不可能。 黄亚之突然眯了眯眼,想到这个可能他心里居然有了几分抗拒。 原来有东西脱离自己掌控范围的感觉这么不爽! 他转了转眼珠,突然计上心来。 *********************************************** 在黄府众人都在为林文君的凄惨身世感慨不已的时候,林家的各位眼下却正愁眉苦脸。 林俊阳把手下的账本翻得哗哗作响,抱怨道:“这都是什么破玩意啊!喂,林俊之,你做账的时候就不能用个简单的法子?这么乱的东西谁看得明白啊!” 俊之抬起头,看着林俊阳手下的账本不禁皱了皱眉头,说:“这做账自古就是如此,大哥你看多了自然就能看明白了。” 林俊阳闻言复又低下了头,耐着子又翻了几页,可没看多少实在忍不住了把手里的账册猛的往前一推,说:“不看了不看了!这破东西打死我也看不明白。爷爷,我真不明白,这钱要是有,你不看它也有,要是没有了咱就是把这一摞摞的账本看穿了这银子也不会蹦出来啊!咱又不是神笔马良,整天捧着一本书翻来翻去这叫怎么回事啊!” “俊阳!”林辰清喝呼道:“让你干点事情而已你哪来这么多抱怨!” 林盛俊摆了摆手,制止了林辰清的怒斥。“他说的也没错,确实是这个道理,账面亏空干在这里坐着也不是回事。” 林辰清叹了口气,说:“都怪我。文书这种事情一直都是我来办,可我万万没想到这次会有这么大的纰漏。” “爹,要不是我考虑不周妄图吃掉阮家的这个大单子咱们也不会出这样的事情。”林俊之一脸凝重地说:“是我太贪心了。” 林俊阳“哎”了一声,说:“俊之你平日够忙的了,要是这么说我岂不是得自己抽自己几个嘴巴子?” 他想了想,又说:“青州的阮家和咱们阮县令有什么关系没?他们这口张得实在太大了……要不行拖他走走门路给咱们说道说道?” “阮县令和他们虽然同宗但早已出了五服,一表三千里的关系你指望阮县令能帮上咱们什么?” 林俊阳说:“这不行,那不行,那咱们就只能把书苑和学堂停了,大不了等日后喘过气来在重新开张就是了。” 林俊之看了眼坐着说话不腰疼的林俊阳,又看了看上位的林盛俊、林辰清,低下了头,说:“如今就是停了那些恐怕咱们也缓不过来了……这两天不知道是散了风声出去,说咱们要撑不住了,以前相熟的几家客人都投奔别家了,南边的货商说咱们还有欠款未清无论如何也不肯再提前佘给我们东西……总之,确实是麻烦了。” “怎么会这样……”林俊阳问:“难道咱们就只能把这家业拱手让给那个姓黄的小子?” “现在就怕是你求人家收,他们都不一定会同意。”林盛俊幽幽地说着,不由得想起黄亚之之前说过的话。 牵一发而动全身,如今他真是确确实实明白了这样的道理。 富贵生活十二回在线阅读 富贵生活十二回 肉文屋 / 富贵生活十二回 富贵生活十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