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羞录》 望月人 【高卧沙丘城】 高怜北一个人坐在书房里看书,高母悄悄打开门看了看她,然后合上门回客厅了。 隐约传来细碎的声音,她姨闻讯赶来特地和她老姐姐统一战线。 “……就是说呢,突然间就死了……” “……现在要给人当后妈去。” “什么时候这后妈都不好做啊……” 自她回家后,家里的亲戚轮番拜访。似乎要将这新装修好的房子的门槛踏破。他们都可惜,可惜她叁十二岁便要去给人做后妈。 她觉得挺好的,她对繁殖没有欲望,世界上七十几亿人,不差她这一条染色体展示生物的多样性了。而且她怕疼,也怕死。 她低下头继续看书,在外的生活似乎和在家没什么区别,她和周前共度了自大学毕业后的十年时光。他拍戏的时候就跟着他去片场当助理,不拍戏,一年中有大半年两个人在周前的出租屋里消耗着。 书籍、音乐、电影,是她逃避世界的孤岛。 家里防盗门合上的声音让她以为是周前回来了。时间抽象,光怪陆离之间高怜北和从前一样喊了一句:“周老师!今天晚上吃什么?”下一秒的电话铃声让她骤然回到了现实。 谢一麦在开车,她听到他两个孩子打闹的声音,他说:“小北,我接你来我们家吃晚饭吗?” 高怜北想不到拒绝的理由,她被她妈热情地送出家门。 谢林晚和谢行海是谢一麦的拖油瓶,是龙凤胎姐弟,今天是周五,谢一麦的姐姐谢依然带着老公回家来,两个小孩子闹着要住在奶奶家。 谢一麦载着高怜北回家。 他在车里颤抖着吻了她,浅浅的吻。他知高怜北洁癖,只辗转了一番便结束,“我还没有刷牙。” “小北,”谢一麦嘟囔着,高怜北分心在分析他的牙膏是什么味的?一阵凉风扫过上颚,她有些痒,有些麻。湿漉漉的吻结束了,高怜北得出结论,他应该是薄荷味的。 谢一麦的手从浴袍下探入,急切地扯下她的衣裳,叁两下就扯了个干净。 浴袍滑落,露出她的肩头,高怜北肌肤细腻,摸着愈发滑软,如捏一汪春水,令人爱不释手。 她腿心间还有些干涩,手指突如其来地触摸使得高怜北小声嘤咛了一下。 她蹙眉,谢一麦就吻住她的眉心。温热的吐息笼在她的眉头,高怜北在他的安抚中渐渐舒缓下来。 衣物胡乱堆在身下,陈列着她的身躯。她的身体不再如谢一麦曾经看到过的那般青涩,恰如开得正好的桃花,风情万种,尽态极艳。 乳峰浑圆雪白,谢一麦一手似握不住,屈起食指捻弄嫣红的乳尖。高怜北低低呻吟着,愈发沉沦进情爱,双颊泛起坨红,俨然一副欲态。 拨弄花心的手指牵连出一手滑腻的爱液,谢一麦吻着高怜北,往深处又陷入两指,很快就听她咕哝出两声难受的呜咽。 谢一麦轻声问:“不舒服吗?” 她摇头,手捏着他的耳朵撩拨两下,穴里紧紧缠吮着他的手指。谢一麦又往深了搅弄几番,细细碾磨着,勾得她魂酥神软。 高怜北好久不曾做爱。如今来这一遭,多少有点不适。她有些痛意,痛意之下更有隐秘的欢愉,折磨得她颠叁倒四,不能自持。 她咬咬牙,拍谢一麦:“避孕套。谢一麦,避孕套。” 谢一麦也正在慌乱地摸寻着,他拉开床头柜,并没有存货。自他前妻怀孕后,他接近四年没有性生活,老天。 “要不然就算了。”他整个人平摊在床上,他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不丑也不帅,他的性器和他一样中规中矩,现在直挺挺地硬着。高怜北侧过身来抱住他,把头压在他的胸膛,她抬脚去踩他的硬物,玩得不亦乐乎。谢一麦也报复似空出一只手去揉她的阴蒂,一只手搓着自己发胀的性器。“你还是不想要小孩?” 高怜北正颤抖着到了高潮,接着点了点头,谢一麦感受到她的动作和满手的湿意,换手的同时还拉着她的手,就着她的体液继续给自己撸动,不一会儿就射了。 “下个月我去结扎吧。”他哑着嗓子,“再过半年,你搬过来吗?” 高怜北坐起身来,她俯身吻了他的额头,如神明垂爱虔诚的信徒。 【此恨何时已】 谢一麦和高怜北决定只领证不结婚,因为谢一麦工作原因,去民政局的行程定在叁个月后,今天是带孩子们去奶奶家的日子。谢一麦将谢父送去迪卡侬,然后赶去实验室。家里只有谢母、高怜北,谢林晚和谢行海姐弟俩。 李佩久违地来探望两个孩子。 谢母做了一辈子家庭妇女,如今还在操劳,仿佛围裙和家务就是她的底气。高怜北趴在沙发上看《汉密尔顿》,时不时看一眼两个小孩有没有磕了碰了。李佩的敲门声跟着婚礼上大姐的独唱契合,谢母在围裙上擦擦手,急忙忙地去开门。 “伯母,”李佩喊她,“我来接中子和原子。” 谢母叫孩子们起来,带他们去屋里换衣服,高怜北无意吐槽他们给小孩起的小名,站起来准备进另一个屋暂且回避。 “你是高怜北?”李佩摘下她的墨镜。 这不是废话吗?高怜北这么想着,又慢吞吞坐回沙发上,和李佩并排坐着让她有些奇怪。是不是靠太近了?她都能闻到她大波浪散发出的洗发水味。 “美女,你洗发水什么牌子的?”高怜北指了指她的头发,“好香啊,有阳光的味道……” 高怜北真想给自己一巴掌,这是一个正常中青年女性和男朋友的前妻说的话吗?李佩嘛,她知道,她完美符合谢一麦的择偶标准,漂亮,聪明,985大学毕业,瘦高,关键是热情主动。她至今想不明白,她怎么会倒追谢一麦。参加婚礼时她曾为美女可惜,现在看还是多此一举。 “听说你大学一毕业就去了北京工作?”李佩没有回答她,反而问了她另一个问题。 “嗯……”高怜北想起周前,“嗯,给人当助理,不务正业。” “挺好的,”李佩看了她一眼,“干了十年积累不少人脉吧?” 高怜北也和李佩对视:“也没有啦……” 李佩还在看她,高怜北紧张起来,她抖擞起精神,打算接受现男友前妻的检视,她给她一个很坚毅的眼神。 李佩又看了她一眼:“我可能回老家发展了。” 高怜北继续回看她,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诚恳看她:“祝你工作顺利!” 孩子们穿好衣服出来了,李佩似乎忍无可忍地站了起来去迎他们。谢一麦也正好进门:“妈,晚上我姐把爸捎回来。” 李佩深深地看了高怜北一眼,又可怜地看了谢一麦一眼,这才带着两个孩子出门。 谢一麦等高怜北收拾完,两人在电梯里,高怜北喃喃:“她的打底袜什么牌子的啊……好丝滑啊……” 谢一麦问她:“李佩说你了?你俩起矛盾了?她怎么那个眼神看我,奇了怪了。” 醍醐灌顶,于是在寒冷的电梯里,高怜北努力地回忆起十几分钟前自己干了什么蠢事。刚刚在沙发上的那一刻,她这罪恶的右手顺势放到了李佩的打底袜上,她居然还在尴尬的时候情不自禁地摩挲!难道以为那是个扶手吗? 原来李佩用眼神暗示了自己多次,自己却乐呵呵地像个憨憨色批! 高怜北抓上谢一麦的手,“我……我!我没有骗婚!”谢一麦反握住她的手,“你有事儿好好说,她真欺负你了?” 高怜北要尴尬死了,她的脚趾已经蜷缩得动不了了,她弱弱地跟谢一麦讲了一下,“你和她解释一下,我不是变态,也不是同性恋。” 谢一麦也没有反应过来,他也似痴呆了一样:“她居然还实质默许了你十几分钟?” 一路上高怜北的脸都贴着车窗,她感觉自己暂时没有办法面对谢一麦了。冷空气包围着城市,包围着路上的汽车,高怜北向车窗哈气,把手攥成拳头轻轻一印,接着点上四个点,一个小脚印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完成了。 红灯。 “你还不打算把头转正了?”谢一麦拉拉她的耳朵。 她同他作对,歪得更用力了,鼻尖都贴到窗户上。 “她出轨了。”谢一麦突然说。这句话果真吸引了高怜北的注意,她转过头来,问:“李佩?” “不然?” 她吸了吸鼻子,用力将头靠上谢一麦的肩膀:“哇哦,谢一麦,你真可怜。” 谢一麦一把将她推开,启动车子跟上了前面。 【忽念山中客】 这是谢一麦婚前买的房子,离他们大学西门步行只用十分钟。一百八十平,叁室叁卫,有阳台。 本意是博士毕业工作后接他父母来与他同住,未曾想研究生期间已经交到女朋友谈婚论嫁,便又和李佩一起另买了婚房。 高怜北从家里的新房又住到一个新房。 新房子,新的旧人,她躺在床上捧着谢一麦的脸看,谢一麦撅着嘴挤着眼睛做鬼脸。她大力地亲他。 吻着纠缠着,两人在温暖的屋子里很快褪下了衣服,赤诚地相见,他的胸她的乳,他边舔边吮吸她的乳头。 “生孩子涨奶的时候是不是也需要这样吸啊?”高怜北不知道怎么想起这茬。 谢一麦叼着她的乳头狠狠用牙咬了两下,然后一口含进了她的大半个乳房。 高怜北摸着他的下巴:“我错了,好不?” 她拿着他的手就往腿心那边凑,这小心思落在谢一麦的眼里,到底有些孩子气。 他手指温凉,扫过她的阴蒂,拨弄她的阴道口,搅着已经流出不少的水。 “哪有人像你这样……” 高怜北夹了两下腿,箍住了他的手,一下子松开笑容:“痒。” 她五官生得平常,平时沉默掩着她的存在感,可这一笑,就好似鸡蛋剥开了壳,徒留一片明亮与疏朗。谢一麦抱着她,就像贴近一团火,鲜活又温暖。她十几年几乎未被社会打磨,就像初中刚熟悉起来的时候一样,此时此刻,她眼中还有着近乎天真的光。 硬挺的性器有些凶狠地顶送了进去,高怜北咬唇仰起后颈,泛红的肌肤起了一层薄汗,在窗子里透出的冬日并不温暖的太阳下,乳肉上漾着淫艳的水光,愈发显出欲态。 谢一麦整根埋入,直挺挺插得高怜北有些喘不上来气。他半抽出身,又一寸一寸往里挺送,坚硬的性器每次都磨得她阵阵颤栗。 高怜北细细地呻吟起来,指甲快要嵌进谢一麦的背中,双腿缠住他的身子,高怜北难能承受住这种折磨,口中央着让他停一停。偏谢一麦趁势不饶,贴到她耳边咂弄吮吻,舔得她耳朵湿濡濡的,腰际更是软得不像话了。 谢一麦抱着高怜北侧躺下,将她全部纳入怀中,她的背贴着他的胸膛,高怜北闭上眼,任他的唇在自己的脸颊、颈间游走。 下午五点钟,谢一麦醒了,他收拾了收拾自己,给高怜北盖了盖被子,带上屋门,打算去厨房弄点什么吃。听着屋外电梯和两个孩子的声音,他打开了门,一天里两次看见李佩。 孩子们拥上来叫爸爸,他拍拍他们让他们俩去洗漱。李佩进门也没打算换鞋,她先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她不打算要孩子,我前几个月结扎了。” 李佩摘下墨镜嗤笑了一声:“我已经打算回家发展了,卖房的房款我过几个月再转给你。” “哦……”谢一麦没有意见,两个小孩飞奔出来试图打断他们俩的谈话,谢一麦想起什么,“高怜北说她不是女同性恋。” 李佩亲了亲两个孩子,戴上墨镜:“她人呢?” “在屋里待着,不好意思见你。” “这就是你给他们俩找的后妈,还这么孩儿气呢,怪可爱的。”李佩准备走了,“记得让她存我的号码,给我打个电话。” “有病吧?”谢一麦还没说完话,就被李佩摔了门,两个孩子还在哭着喊妈妈,他感觉真的头大。 于是他蹲下揽过谢林晚和谢行海,继续他的爱的教育:“宝贝们,和爸爸说说,妈妈带你们吃完晚饭了吗?今天出门玩了什么呀?” 小孩子哪里这么容易被讨好?他为了控制这两个小魔头,又答应了几个不平等条约,仿佛在和操控幼儿的恶魔做交易。终于两个孩子坐在客厅里看电视,都乖乖等爸爸做饭。 谢林晚问:“爸爸,高妈妈呢?” 谢一麦切菜的手一顿:“中子,是谁教你这么说的?” 原子谢行海抢着回答了:“报告!是妈妈和奶奶!” 谢一麦继续切菜,边切边想着,这都是什么混乱的进程。自宇宙大爆炸以降,世界都是这样,一边混乱着一边走向美好未来,大概吧…… “麦麦,晚上吃什么?” 他听着客厅里两个小孩此起彼伏的高妈妈还有高妈妈的麦麦,这都是什么美好未来?他郁闷地把菜扔进锅里,还被溅了油点子。 -- Ⓟǒ⑱@č.čǒⓂ 望月人 【烟花春复秋】 月儿弯弯,和李佩通完电话的高怜北回到卧室。刚和亲生母亲分离的两个孩子需要安慰,高怜北并不讨厌这种突然当妈的感觉,这两个小孩的性格,目前来看还是很乖的。她一边一个,揽着两个孩子躺在床上。而谢一麦趁机占领了书房,正在看论文。 她哼着没有调子的歌,也许可能是某天晚上周老师哼的,她记不得。她学着轻轻拍两个小孩,谢林晚和谢行海都枕在她的胳膊上,缩在她的怀里。幼童是敏感的,习于为自己寻找庇护。两个孩子粉雕玉琢,李佩确实是个美女,她把长相贡献给了人类基因库。 迷迷糊糊,高怜北也快要睡着了。她品尝过这种分离的苦涩,大概因此才想起这首歌。她仍无意识地哼唱着,手渐渐停下了。她想,如同两个孩子对妈妈依依不舍,她对周老师又何曾没有依恋呢?如果闭上眼睛,梦里又会是何方呢? 周前刚从外面回来,浑身还泛着些冷意,高怜北问他今晚吃什么,他作势张嘴咬了她的鼻尖。后来是鼻尖对着鼻梁,呼吸交缠着,她用手试图胡乱驱散他身上的冷意。 周前炒好菜,是她最喜欢吃的醋溜白菜。她拿碗盛好饭,放完筷子,他却穿上衣服又要离开。 他打开门,停下跟她说:“最多叁个月。” 要叁个月这么久,高怜北坐在桌边:“我等周老师。” “我也想小北。”周前终于没有顾虑,冲她一笑就推门而出。 她眼巴巴地等着周前回来,一个月,两个月,间或有幼儿唤妈妈的哭声。而她还坐在那个位置上空空地等着。冥顽不化,类海子那颗只得热爱自己的石头,孤独地坐满了一千年里的整个天空。 菜全都馊了,周前没有回来。 耳边的抽泣声更大了,大门突然被风破开,吹得高怜北终于醒来,周前被留在了梦里,他再也不会回来了,她心里空落落的。 她乖着两个在梦中惊悸的孩子,想起刚刚李佩在电话里告知自己又有孕,于是将两个孩子托付给她。她只觉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只是一样的残酷。 有仙人在世计算一下人类灵魂的重量,必定得出她高怜北没有灵魂,她的游魂轻飘飘,周前的灵魂一定是沉重的。她宁愿和周前交换灵魂,这不是什么为了爱伟大牺牲,她清楚地意识到,她疯狂地想逃避现实。她是自断了翅膀的雏鸟,是甘心被豢养的金丝雀,如菟丝花般缠绕着为她遮风避雨的大树,虽成年仍愿沦为幼儿。父母抑或伴侣,她从每段亲密关系中寻取安乐窝,是社会里畸形的巨婴。 周老师会怪她吗?他会想她吗?高怜北怀中多了两个孩子,不免也会想,周老师喜欢孩子吗?周老师想要孩子吗?她想起周老师的吻,想起他的手。周老师的手是粗糙的,日复一日地锻炼让他的手冬日里满是冻疮,撕裂了肌肉后有一种物质刺激雄性激素的分泌。他胸肌很大块,她喜欢摸他的胸,不紧绷时的胸是下垂的,手感软软的,肉肉的。 她吸他的乳,如梦似幻,幼儿天生渴望奶水。周老师回来了,他的乳头嫣红充血,翘生生得挺着,被她吮吸得发肿一般,有奶液喷出,不仅打湿了她的手,也打湿了她的身子,像是身体里涌动如潮的爱液,激得她腿心湿答答。 太黏了……她轻轻打开双腿,周前会将手探入,他通常用两指按住她的两瓣阴唇,往两边大大打开。周前的手生着厚厚的茧,一摸上她不算太湿的腿心,像把锋利的刀子在切割,将她人分成两半。 陡然她忆起和周前第一次做爱,她去捏他的乳,搓他的乳头,两人看完《色戒》,她问:“周老师,你为什么不给我唱《天涯歌女》?” 于是他欺身而上,扣着她的下巴吻上来,吮她的舌头。手也抚上她的乳头,大力刮揉。她两条腿被亲抚得无力地分开,挂在周前强壮的腰腹上。腿心紧贴胯骨,她生平第一次感受到性器的巨大,像粗长的木棍,不停地戳着她。 不知何时,周前顺着她的乳房摸下去,钻进她已然失守的下体,捻开两片阴唇,试探着进出抽插。爱液不断溢出,高怜北被箍住腰肢,周前的性器一跳一跳地抵上她紧闭的阴道口,直挺挺地插进去,长驱直入。 【朝云飞亦散】 性器结合的一刻,高怜北身子被填得满极了,周前掐着她的腰不做大动作,往前轻轻挺送一截,就戳进了她的深处。她思绪已经飘忽,想起曾经看的女性只有阴道前两厘米有神经,不知为何她还是能感到周老师的动作。这是她无助的爱慕,在感官钝化的恍惚中,温柔包裹住了她。周前在她的身体里,周前退出了她的身体,她还在想周前,她想他这个人一直在追求苦难,体验痛苦。他是岩壁上的普罗米修斯,被秃鹫一遍遍啮噬骨肉。她蹭上了周前的肩头,周前拥着她,拉上被子,轻轻拍着她,轻轻给她哼《天涯歌女》。 ‘天涯海角觅知音’,这时不像是激情过后的温存,倒是两颗孤独的灵魂短暂地交缠,不是欲望,而是人间飘零的哀情。 “莎士比亚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她突然问,周前的脸渐渐模糊,他哼的调子也渐渐消散。“好一场春梦里与你情深意浓……” 高怜北浑身发痒,挣扎着醒了。谢一麦伏在她的腿间,隔着内裤,舌头在阴道口周围扫荡。他肆无忌惮地舔她,高怜北大梦初醒,只抓着他的手臂,无力呻吟。 两个孩子被他抱到了同一侧,看来是已做好万全准备。她想起从前看完《色戒》还说过一些幼稚的话,她说什么都是假的,只有情欲——自身的快乐是真的。 于是她半推半就,侧躺着承着谢一麦,她又开始走神,她想,离别后最好不要每天夜里把旧案重翻。 “我在梦中与你缠绵拥吻,醒后自认梦境成真。” 谢一麦问她:“难道不是我在梦中与你相爱缠绵,醒后自当绝口不提?” “中子和原子快醒了,但我打算绝口不提。” “啊……明天让他们回自己屋去睡行不行?”一个父亲卑微的请求。 高怜北有时会思考,对于一个人来说,终其一生是否有一两部值得纪念的作品已经足够?人是要在历史上留下名字,还是要改变一些什么更有意义,又或普普通通过一生?高怜北不知道,她还在想。她的后妈职位一做就是十二年,从高妈妈升级到妈妈。谢一麦升职、孩子们走入青春期、老人退休,一切平凡人间的琐事也照样纠缠着这对夫妻。高怜北在家呆着看书,四十四岁高龄,只有一个在谢一麦学校挂名的后勤职位,每天早上去打个卡,吃完早饭就能回家,放双休日寒暑假,工资很少,保障五险一金,聊胜于无。 书越读越多,她偶尔也会自己写些东西,也没有人看,也不给人看。就这么十二年对上十年,她仿佛将前尘已经忘光。 谢林晚和谢行海考入了不同的高中,两姐弟自分别后感情倒是越发好了,正值寒假,叁个人无所事事在家呆着。他们俩人在客厅一起看电视剧,高怜北依旧在书房里看书,偶尔会被他们缠得受不了陪他们一起看电影。 高怜北已经学会做晚饭,她炒菜的时候隐隐约约听谢一麦试图与青春期小孩沟通。他们有代沟了,谢一麦与孩子们并非十分亲近,孩子们与他的关系甚至不如对她这个后妈的依恋。她和他说得改善和孩子们的关系,于是寒假期间的晚饭一直是高怜北做,给谢一麦餐前和孩子们交流的时间。 她端菜上桌,谢一麦问:“你们俩最近在看什么电视剧啊?” 谢行海反问:“一部老片,说不定你还看过呢。” 谢一麦说:“你妈看得多,我指不定跟她看过。” “是《倾城》。”谢林晚说。 高怜北定住了腿。全身血液逆流,大段过往的记忆冲击而来。 谢一麦打断了他们俩倾诉的欲望,安排他们:“谢行海,去盛汤。谢林晚去拿筷子——”他站起来,率先走进厨房,接过高怜北手里的菜:“吃饭吧。” 她僵硬地跟在他身后。 两个孩子凑在厨房里低低地讨论着剧情,似乎是有些分歧,不欢而散。坐回到桌上还冷站着。 谢行海问:“妈妈有没有看过这部剧啊?” 高怜北还记得自己拥有语言功能,但是说不出话,她点了点头。 “可恶,你居然去问妈妈!” “怎么?我就觉得小吴很离谱——试问谁不喜欢大英雄!” 谢一麦试图拿出父亲的权威:“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 “放屁!只有你才喜欢那个一本正经的主角,我就挺喜欢除了他之外的人,虽然我更喜欢贺甲,但是不得不说小吴被刻画表演得也很精彩!” “妈——!”谢行海试图寻求支持,“爸……” 【看美人头上】 谢行海和谢林晚的争执被抽泣声打断了。他们转过头看来,谢一麦正揽着高怜北,她一边哭着一边往嘴里塞饭,她哽咽着:“……我喜欢小吴……”白米饭就着眼泪干吃了,她将碗放下,匆匆摘下围裙,嘴巴里还嚼着饭:“我吃饱了。”就这样准备藏进自己的避难所,她逃回了卧室,将自己埋进床里。两耳不闻外事,一心不与人知。 饭桌上,谢一麦和两个孩子沉默着吃完了这顿饭。终于他开口解释:“妈妈……嗯……她心情不太好,你们吃完饭老实会儿,把菜放冰箱,盘子碗放在水池里我明天刷。” 将自己的碗筷刷好后,他拿起高怜北的碗夹了点菜,又盛了一碗粥,准备进屋。他理解,他也接受,李佩还活着,所以他能看到她的片段并不屑一顾,他们的缘分在她出轨之后将他赶出家门,还删掉他电脑上从大学开始存的10TB文件之后就断了。他想起李佩就想起她可憎的嘴脸。但是高怜北不同,周前对她如父如兄,是英雄也是爱人,是沉默的缪斯,是她整整十年的青春时光。 他理解,这叁个字沉重负担在他这个活着的后来者身上。有一句话说得好:“活人是争不过死人的。” 只是他不甘心。 高怜北的泪水燎起一把火,他的心是杂乱的蓬草,周前这个名字炙烤着他的感情。 十年十年又十年,他与高怜北相识总共叁十年。初中一个是没有存在感平平无奇的中等生,一个是被孤立的年级第一,他们一直是最好的朋友。高中也是,他撑着她度过精神上的压力,他给她讲题,讲文科数学。下分的时候谢一麦说不清为什么遗憾,为什么她不行呢?为什么她没有考上好大学呢?谢一麦无话可说,他问高怜北:“你能不能考研考到我的学校来?” 高怜北回他:“我想重新读大学,我不想读大学了。” 谢一麦贫瘠的理科思维并不能跟上高怜北的跳跃想法。他犹记得他问她在写什么作业,她回他:“在写地理天体——等我晚上摘星星给你!”这是他能窥到的而无法理解的世界。他听不懂,但他很喜欢。只是她走得好远,徒留他一个人守着那条只学习不谈感情的规则奔波在实验室和宿舍的路上。 高怜北大学毕业就马不停蹄地奔向周前,这俩人一旦接近便如胶似漆,他们俩接触到对方那别样的生活,从此不可自拔,除了那场意外,不知什么能把他们分开。 谢一麦真恨高怜北,也是真的替她高兴。 他将饭放到床头柜上,坐在床边,橡胶床垫立马陷下去了一块,高怜北将自己罩在被子里。谢一麦扯扯被子,她不肯松手。这股情绪仿佛延迟了十年终于爆发,她似乎终于直面周前的去世。谢一麦躺倒,快速将自己也埋进她的被子里,和她面面相觑,他把学生学校论文职称孩子生活统统忘掉。 高怜北看着他,眼角还带着泪花。 她凑过来,捧着他的脸,哭得更大声了,然后她凑上来吻他,带着哭腔含含糊糊地问:“你在干什么嘛……” 她念念叨叨:“谢一麦,谢一麦,谢一麦……” 骤然击中了什么,谢一麦想,她的泪既点火又灭火。 “你还真不是白眼狼。”他试图让她停下来,“该吃饭了——” “不吃……”她凑上来亲他,一个舌吻,将彼此的津液都渡到对方的口腔。 “以前我很讨厌相濡以沫这个词……”她解开他的上衣扣子。 “拜托,那可是两条鱼搁浅都快要死了。”她的手探进他的睡裤。 “说人家相濡以沫,那不是诅咒嘛……”她重重地揉搓了两下还伏在内裤里的性器。 高怜北抽出手来,直接将自己的睡袍脱下来,被子的遮挡让谢一麦观察不到什么,但是他能看到,高怜北的眼睛亮亮的。 没什么比这个结果更好了,他直接覆上高怜北,胸膛压着后背,连裤子都来不及脱,直接掏出硬挺的性器,就着股沟滑进高怜北干涩的阴道里去。进进出出,也逐渐带出水来,这是中年夫妻的默契。死人终究比不过活人,高怜北想,跳动在她阴道里的性器,在她身后响起粗重的呼吸,谢一麦高潮时压抑不住的低喘,无一不证明着这是个可靠可依赖的肩膀。借着后入位,谢一麦进入地更深了,她此刻的快乐无可比拟,如同谢一麦的精液充满了她的子宫,她对他的爱充满了整个房间。 人何曾能想到,折磨,痛楚,欣慰,满足,爱慕,这么多复杂的情感分布在生活里,交错着融合着,直到哪一个压过另一个,抑或是混合成了一个,教人再也分不清。 5s:这篇是第一次尝试写肉,就,感谢po上其他太太,一天里我看了很多,肉的片段有学习描写,大家就看个乐呵。感恩,笔芯。 -- Ⓟǒ⑱@č.čǒⓂ 金合欢 贵妇休闲会馆,有洗浴,红酒吧,SPA水疗中心,茶社,美甲美发馆。 手机上经理还在热情的给王巧燕推荐,言辞恳切。对内有特色服务,男生以女王式服务为特色,主要分为诱惑型,刺激型,释放型。经理补充,都是一步到位的。 他继续拉拢。 您过来弟弟肯定给您安排的都是特色项目,全方位的,前期身体和手法诱惑做铺垫,后期满足您的需求。 他说,男生叁十多位现场筛选满意为止的,原价1888两个小时,您过来时弟弟给您优惠500,就是1388两小时一位,体验好了多给弟弟带带客户。 他还用了可爱的表情。 王巧燕问,两个小时是指? 包含所有项目的哈。经理秒回。 王巧燕将手机锁屏。十几岁的时候和朋友讨论婚姻,一致认为,过不下去就离婚!两人没有感情就要火速分手离婚,各自不耽误自己找下家。现在她知道错了。 二十五岁的王巧燕看明白了男女感情这档子事儿,这样做的女人无一例外是便宜了男人,鸡贼的男人巴不得你这样干脆利落,他们还会得意,找了要爱情的女人,只要收回爱她们就会干脆离开,而不会想留在无爱的婚姻里为自己争取更多利益。没有感恩,没有愧疚,只有迈向新生活的喜悦。说句实在的,对婚姻来说,出轨是最小的一件事儿。 她揉了两下阴蒂又打开手机,经理还在发着可爱的表情,她却只冷漠回复过两天有时间去看看。 这种会所她也明白,他们打量着,女人为了爱可以源源不断的投钱。可是她王巧燕不要爱,她要的是性。性爱,男女关系里不可避免的话题,她要,她想,她的欲望如沙漠里干涸的河床,渴望一场酣畅淋漓的甘霖。她需要的是热的活的会变化的男性性器官,不是冷的硬的女性自慰按摩器。 物欲横流的世界里,夜夜笙歌的霓虹里,她在欲望的城市里寻找欲望。 晚上十二点半,她听到隔壁房间开门的声音,拖鞋走在地板上,虽然很轻,但在家有幼儿的宁静夜里,足够刺激她的听觉,她将手机锁屏,拉上被子装睡。 她房间的门开了一条小缝,代欣欣在门口脱掉拖鞋走了进来,他以为她睡了,于是悄悄吻了一下她的额头,王巧燕觉得鸡皮疙瘩要起来。 手机不合时宜地亮屏,估计是经理的微信回复,代欣欣见状坐到她床边,拨弄了两下她的刘海:“我知道你没睡了,快起来。” “干嘛……”她哼哼唧唧,开始演被吵醒的女人。 “我出门了。”代欣欣通知她。 “哦……”王巧燕习以为常,她侧身打开手机,是经理的回复:好的姐。她拉住代欣欣,给他展示手机上的地址,趁代欣欣接过手机看地图,她抱住他的腰,一只手摸上他的胸口轻轻抠挖他内陷的乳头,她用并不柔美的声音撒娇:“老公,送我去这里呀——” 她在婚内耍流氓,代欣欣拳头应该都硬了。就是不知道他的性器有没有硬,她时常怀疑代欣欣也幸运地拥有了中年男人的福报,但是偶尔的夫妻性生活也没能证明他阳痿。代欣欣在王巧燕两只手都开始扣他的乳头的时候,作势要打她。于是王巧燕往他怀里拱,哼哼唧唧地喊疼。天可怜见……代欣欣也迟疑了,她比他小快二十岁……王巧燕发觉他开始犹豫揍不揍她,更在他怀里蹭来蹭去,她感觉到了,代欣欣硬了。刚刚还沉睡的性器逐渐变挺,她一只手覆上去摸索,一边说:“我好喜欢老公,我最喜欢老公了……” 她不用挨打了,还骗到了一个亲亲,唇舌交缠着,代欣欣舔过她的下牙,舔到她的上颚,麻麻的。口水顺着嘴角下流,流到他刚换好的衣服上,她用手给他抹开。双唇分开时牵起了淫靡的线,她的指间划过代欣欣抬头的性器,一股若隐若无的挑逗。 “正经约了局,你说现在怎么办?”代欣欣摸着她的嘴角,像是要逼问一个解决方案。此时此刻,他是甲方,她是乙方。 王巧燕只好放弃做树袋熊的权力。代欣欣释放出刚刚被她玩弄的性器,她低下身子,含住了代欣欣的龟头,有她新买的沐浴露的味道。代欣欣拢住她的头发,她一辈子没做过几次口交,先用牙轻轻咬了一下他的顶端的软肉,她总是习惯用牙……代欣欣倒吸了一口气,手伸进了她的睡袍,报复似的两手抓住她的乳房,大力揉捏着,她又疼又痒,两腿间似是也开了闸,轻轻摩擦着。 代欣欣此时此刻真堕落,他大力的将阴茎捅到她的嘴里,又用两个手指揉搓她的阴蒂,男人的手和自己的手究竟是不同。他们俩都屈从于了低级的欲望,王巧燕想,是否代欣欣和其他男人是一样的,他们有什么区别? 她的胃快要燃烧了,他茂盛的阴毛扎到她,他灵活的手指为她带来高潮,她呜呜着就要咬上他的性器,两只手撑在代欣欣的胯骨上迎接狂欢。代欣欣被她牙齿磨射,而后粗略拔出他的武器,把她抱起来亲吻,精液从她口中流出,他手上沾着她身体里的水,两个人分食体液,真是一种不可理解的恶心行为,在夫妻间却这样合理。 代欣欣也不拉裤链了,他站起来准备回屋换衣服:“十分钟,门口集合,我送你。”他一只手发微信语音,一边帮她开了灯。 王巧燕是平平无奇的普通幸运女孩,普通到miumiu的衣服在她身上就像土了吧唧的地摊货,她买菲拉格慕的鞋子配白袜子像六十几岁的教务处主任,宝缇嘉的包她挎着好像一个蛇皮袋子,她婆婆说穿这一身适合去买菜。她被她婆婆拉着来了个全身大改造,最后她精致的婆婆也只能认输。误入花花世界,只觉乱红迷眼。王巧燕在和代欣欣结婚之前,奢侈品牌只知道爱马仕、迪奥等大家都知道的,出嫁前她的服饰基本是她妈妈给买的类似依恋、映氏这种校园风品牌。 这就说到她幸运,出生一线城市小康家庭,人生每个阶段似乎都有幸运点。例如中考踩线考入本地重点高中,高考比一本线高了二十多分。不知道幸运还是不幸运但现在来看应该是幸运,她大四下学期和代欣欣酒后一夜情,结果她怀孕了,俗套的先上车后补票的故事。和言情小说的区别只有他们俩没有爱情。她21岁那一年,代欣欣已经37岁了。怀孕,结婚、生子,人生叁件大事她在尚且懵懂的时候就已经完成,一个不爱她的丈夫,一个代替了她妈妈全天给她带孩子的婆婆,偶尔会到家里来做卫生的钟点工阿姨。从精神到物质,她完全没有独立,脱离亲生父母,可以说她又给自己另找了衣食父母。她偶尔会觉得这样庸碌无为的生活也很棒啊,只是为什么要加个也字呢? 王巧燕最初不知所措,她不爱代欣欣,她仰慕他,自认是晚辈;而代欣欣也不爱她,但他照顾她,像个长辈。代欣欣和代母都喜欢女儿,但是她生了儿子。 她看向代欣欣。他和她不同,她对他的过去一无所知,也没有深究的兴趣。她的心似乎未老先衰,而代欣欣却一直充满活力,包括他也不见老,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还以为他快叁十岁。等到他们去领结婚证的时候她才知道他已经叁十七岁了。 他们看首映小群聚会的时候,王巧燕说起自己有个暗恋的男生,快毕业了,她想再最后试一试,可是那个男生避重就轻,她有预感不成。是代欣欣指出这个男生估计是打量着王巧燕的家庭条件不错,而且有直辖市户口,试图骑驴找马。他仔细分析说:“这种人格局很小,又卑又亢。占到便宜说你蠢,没占到便宜说你精,动不动气急败坏踩同行,难成大器。” 她有点迷上他。在她后续的观察里,那个男生确实如代欣欣所讲。大部分男人都是贱的,既要又要。又喜欢丁点儿好处就高兴半天的小姑娘,又觉得见惯了好东西难以讨好的城市女孩才叫高级。 她把这段话发给代欣欣,代欣欣给她发了赞的表情包,说:“这才有点儿明白了。” 再后来见面,就是他们情迷意乱的一晚上。通常小说里罗曼蒂克的第一次,王巧燕毫无感觉,她只是晕晕乎乎觉得有点疼,后续就没有了感觉,她睡死过去,并且第二天还断片了,而代欣欣和她一样。 成熟男人面对各种各样的调情、挑逗,早已经游刃有余,他的反应,完全取决于他想不想回应。 ???代欣欣就是这样,他以前加过的外围在他的朋友圈底下评论,您还需要攒钱啊?他也笑嘻嘻地回复,可不得攒钱,攒钱娶媳妇呢。 女人有爱就会无脑投钱,而男人只会把钱精准投入和他结婚而且有后代的女人口袋里。代欣欣对王巧燕,她真觉得他们仁至义尽。领证后他购置了一套大跃层新居,写上她的名字。她爸妈咨询律师,律师说只要没公证,就算夫妻共同财产,这才放了心。 想了很多,不知觉间会所到了,王巧燕看到经理站在门口,代欣欣把车停下,问她:“没带钱包?还有钱吗?” 她没说话,她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一直叫她耻于谈钱。她不好意思,攥紧了安全带。代欣欣掏出手机,给她微信转账:“第一次来,别叫他们看轻了,正好农行的基金刚赚了七万,给你转过去。玩完了给我发消息,我今晚少喝酒。” 王巧燕想哭了。她之前提过,自己也想和他一起买点理财产品,代欣欣举着儿子代兰因逗他玩儿,一边哄小孩儿一样回她:“理财先要有财,买基金要数额大才有的赚,就你这一个月刚够吃穿的,大宝宝哎,没钱了就说,不用给我省钱。”她是家里的大宝宝,代兰因是家里的小宝宝。 她解开安全带,解开手机收了他的转账。她说:“再见。”然后关上车门,像女儿告别父亲,头也不回地走向她的新世界。 -- 金合欢 经理讨好王巧燕:“姐,今天周末,有个狂欢派对,给您留位置了。” 她打开微信想交钱:“什么意思?” “就是几个人一起吃吃喝喝,看看我们这儿头牌的表演。” “表演啊,行啊。” “姐,这正好高端局,您先体验后付款。” 王巧燕跟着经理走进门,一个长排软沙发对着舞台,算上她有四个女人。屋子很大,灯光很暗,像那些午夜场的酒吧。 她走到左边的空位坐下。女人们凑过来,一个较年长的女人问她:“妹妹,这么年轻,今年多大啦?” 王巧燕小声回答:“二十五岁了……” 右边短发女人拍着她胳膊:“姐,你看着比我还年轻呢,我比你还小两岁呢。” 表演前短暂交流了一番,年长的女人也姓王,王姐今年四十四岁,和老公一起创业,公司已经上市。一个染了红头发的女人,叁十六岁,姓张,比较知名的制片人,有个稳定交往的男友。短发女孩赵姗今年二十二岁,还在上学。 他们叁个经验丰富,已是风月场所的老手,间或点评各家服务的差别,还连带着聊共同认识的男公关的情况。王巧燕听得云里雾里,有些怯怯,更多的是羡慕。 王姐说自己的老公,年纪大了不行了,每天的除了去公司就是去钓鱼,一钓一下午。“要死哦,”她抱怨,“燕妹,结婚了没有?这么年轻呢,是不是还在上学?” “结婚了。” “呀!这么早?”张姐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她又说,“大学同学吗,两人先结婚再奋斗?” 赵姗吃着小零食:“哪有这样早结婚的,耽误自己享受男色。” “不过现在也不晚。”赵姗笑嘻嘻地搂上王巧燕。她冲另外两位努努嘴,“来了来了。” 叁个人跃跃欲试,王巧燕也被气氛感染。 一个男人走了出来,他赤身裸体,只戴着一顶牛仔帽。一米八几的个子,浑身肌肉紧绷,抬手就揽上了舞台中间的钢管,绕了两圈,随着其他叁人的欢呼声走下台来。 站定在距她们四个人一米远的位置,开始顶胯,他那根已经硬挺的粗长肉棒甩来甩去,张姐的眼神已经粘在了上边。 他越走越近,跨坐在王姐的身上,用肉棒顶到她身上,王姐惊诧地捂着嘴笑,张姐伸手拍他的屁股,啪啪作响。他走过来,将王巧燕直接抱起来,两腿分叉卡在他肉棒的上面,他就这样举着她做顶胯的运动。 王巧燕被高高举着,这种性的暗示让她腿软。她从没想过,还有这般的夜间生活。她低头看,已经看不到地面了……那是她保守的过去,她腼腆的尸体,她将从前完全摒弃。 牛仔将她放回到座位上,坐到张姐和赵姗的中间,她们俩伸手去拨弄她的肉棒,抚摸他的胸膛,不时嬉笑着。 另一个人就在此刻上台了,他穿着卡通熊玩偶服,开始表演钢管舞,每一个动作都足够诱惑。跳了大概叁分钟,他也走下台来,将熊的头埋入王巧燕两腿之间摩擦,她既觉羞又觉刺激,腿间已然酥软,穴里也流出水来。而后他又离开,用熊头去蹭赵姗的胸,赵姗紧紧搂着他,发出畅快的呻吟。 玩具熊走向张姐,此时牛仔帽站起身来,去旁边拿了一条白色浴巾,两只手撑着,遮住自己的屁股,肉棒仍朝向她们,一点一点,王巧燕甚至能看到他前端分泌的一点精液,滴到地上,裹挟着这一场淫乱、奢靡。 赵姗走上前去,扶着他的肉棒就要吃到嘴里。牛仔帽微微侧身,然后将对着他们一侧的胳膊前伸,赵姗为他口交的场面就被这一边的浴巾挡得严严实实。 真是有够隐私,王巧燕想起出门前她和代欣欣的短暂性爱,也是口交,只是口交结束后就再没进行下去。 那边传来张姐的抽气声,玩具熊已经脱下了衣服,仍戴着熊头套,不过八块腹肌上已经覆盖了王姐的手,她摸着掐着,逐渐滑向他的屁股。张姐一只手捏着他的肉棒,一只手已经开始褪下内裤,牵出一道长长的银线,终于是断了。 这边牛仔帽大步跨了过来,他的肉棒就这样甩着,一把将王巧燕扛起,拨开她的内裤,从侧面就插进了她的小穴。惊诧与满足,王巧燕未曾想第一晚便会这样刺激。她呜咽着承受男人的冲撞,他将她放在地上,把住她的腰,她几乎倒立。只有头和肩膀在地上无助地摆弄着,男人站着插她,一下两下,碾过她的阴道,还勾带着她的内裤。赵姗跪在男人后面捏他的卵蛋,她舔他的屁眼。她的手指滑在王巧燕和男人的交合之处。悄悄上移,灵活地挑逗王巧燕的阴蒂。 王巧燕浑身发热,她颤抖着夹紧双腿,阴道一阵抽动,大脑似乎停止了工作,就这样到达了高潮。男人拍着她的屁股要她放松,然后一下子拔了出去,龟头摩擦过她的阴道口,又带起她一阵高潮,她看见男人卧倒,赵姗骑上了他的肉棒,前前后后地摇动着,像在骑一匹马。玩偶男一边用力插着张姐的嘴,让她口水横飞,另一边吃着王姐的穴,她爽得抱住他的熊头。 王巧燕看着这一切仿佛迷幻,或许是到了高潮后的贤者时间,此刻她躺在地上,小腹久久地痉挛着,身体其实已经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可是,她觉得还不够。她想要什么?她没有答案。 王巧燕在前台结账,一场原价25k,经理给她优惠后是21k。她走出店门看到代欣欣的车,还是深夜,他降下车窗,招呼她来后座。 驾驶座上是个美女,谄媚地跟她打招呼:“嫂子,我是KTV的领班甜甜。”她点头应了。 夜风沉醉,她靠在代欣欣身上,凌晨叁点的城市,天还暗着,路灯照着空空的街道,高楼大厦的LED像是专门放给他们看的。 代欣欣搂过她来,让她坐在他腿上,像抱着一个小孩,他低头问她,嘴里还有着没消散的啤酒的味道:“怎么样,今天算是见识了上流社会?” 王巧燕圈上代欣欣的脖子,侧脸贴到他T恤上口袋的位置。她说:“下流,真下流。” 他低低地笑着,王巧燕感受到他胸膛在抖动。 “甜甜,把后车窗打开。”他好似帝王论功行赏,吩咐完甜甜,然后夸她,“说得真好,上流社会就是这样一群下流人……”还有一刻钟的路程,代欣欣没有醉,但他想眯一会儿,人怎么不下流? 空气流通了,夜模糊了城市,也模糊了车里和车外,王巧燕坐在代欣欣身上,倚着他,听着他的呼吸,看向窗外的街道,不知道是不是熬夜的缘故,她意识也被这夜模糊了,她觉得自己是泡沫,在闪耀的霓虹里沉浮,在喧嚣的夜空下融解。 甜甜将他们送回家,自己打车走了。 代欣欣和她一起蹑手蹑脚地走进家门,生怕惊扰了睡在一层的老小,两个中青年做贼似的逃回二楼。 王巧燕拉住代欣欣:“你不睡觉的时候,还做什么?” 代欣欣说:“要不要看电影去?” 他拉着她走到他们的家庭电影房,王巧燕在他珍藏的片子里挑挑拣拣,拿出了《失乐园》。 他吹了口哨,冲她挑了挑眉,神情之间仍有风流青年的影子。 “怎么——?”代欣欣低头采撷到王巧燕的娇唇,舔舐着,湿漉漉地像一只小狗,“你在暗示什么?” “没有,”她软了腰,伸出舌尖碰他的舌头,一时便纠缠到了一起,“唔……”她说不出话来了,胸腔里的空气好似被榨取干净。他们拥吻着脱去外衣,代欣欣解开王巧燕的胸罩,两人的口水融合着,分不清到底是谁的,尽数滴到身体上,荧幕照来,乳房反着淫靡的光。 代欣欣扯下王巧燕的内裤,将她放倒在沙发上。他直起身脱去自己的上衣与裤子,握着硬挺的性器,蹭在王巧燕的大腿内侧。他将她两腿分开,往自己身上一别。于是泛着他体温的肉棒就这样沾到了王巧燕泛滥的春水。 性器缓慢地钻入她身体里,将她从心到身都熨贴,王巧燕呜咽着哭出声来。她可能也有欲望、快感,但这样的快感并不是和其他男人性爱能够带来的。与脱衣舞男的性爱只能说不痛,尚可接受,并不能够让她感觉到这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而此刻巨大的满足充盈了她的全身,她隐隐笼在心头的负罪感渐渐消散,她泪眼朦胧地看向身上的人。代欣欣的胸膛压在她的乳房上,他的胸这样硬。他凑过来舔她的耳朵,舔她的泪。她随着他的节奏漾着乳波。 他在她耳边呼气,说着电影里的台词:“你又正经,又淫荡,又认真……” “别,别啊……”她一阵颤栗,代欣欣反而更大力的抽插,恶劣地将肉棒拔出去又怼进来。 是婚姻大?是爱情大?还是自由大?婚姻与爱情与自由?他们或许都不明白,代欣欣将她两次送上高潮,然后射在她的身体里。他拔出疲软的性器,带出一滩液体。 他们俩谁都没有管,坐起身来,代欣欣倚着沙发背,王巧燕靠在他的身上,不过人间一对美满夫妻。 电影放至一半,王巧燕趁着这场性爱的余韵似乎顿悟,在代欣欣的精液和体液仍流出下体的时候,她想,真爱眼里容不得沙子,但婚姻注定藏污纳垢,如果说要成长,那她就要接纳很多东西是不完美的。 她的婚姻似乎完美,每个月叁十万的生活费,代欣欣自婚后再也没和其他女人有过联系,偶尔还会给她零花钱,婆婆并不约束她,还帮她全天带儿子。 她最痛苦自己还是那种被自己唾弃的,想要爱的女人。她想要代欣欣的爱,可是她知道,很多男人喜欢女人,却未见得瞧得起女人,你越被迷得五迷叁道,他越觉得你愚蠢,而代欣欣也是这种男人……他并不爱女人,从前的外围名媛们能解决他的性欲,而她的到来还同时解决了他的繁殖欲,他只是爱女人带来的好处,这令她无比沮丧。 她感受不到爱,她想退一步求自由,仍是失败的。 -- 金合欢 有一张日剧台词截图,完美描述了代欣欣。 “人生,真是易如反掌。” 他从出生就过着富足的生活,玩游戏、玩电脑、看电影,什么新鲜他干什么,纠集了一群朋友,吃喝玩乐,无一不精。他不论干什么,都喜欢先和人处朋友。是以他不缺钱,更不缺朋友。 大学毕业那一年,代父给了他五十万创业资金,五十万,当年大概可以买两套房子。代欣欣不想创业,他不想辛苦,他想玩。于是他全买了股票,不懂行的人自然是赔了,大赔特赔。眼见一天天往下跌,他也不留恋等翻盘,索性壮士断腕,全部卖了。最后折腾了一番,只剩个叁万的零头。他不服,去钻研股票走势图,看不懂也看,天天看。去问代父,代父的合作伙伴,凡他能请教的人都请教了。一年之间,跟着人家学,自己摸索,叁万很快翻到了二百二十万。 最后他搞投资,二百二十万投了四家互联网公司——创始人都是他的朋友,他虽然不懂,但哥们兄弟,他支持朋友。 代欣欣开始靠分红过日子,代父公司有他的分红,他将这部分拿出去继续投资朋友们,朋友们公司盈利的分红,他用来挥霍,他再也不愁吃喝,终于在存款上打败了同龄98%的人。 年少风流,韵事不断。他偶尔在风月场合听到一些文人骚客和小姐们讨论文学,只觉他们下流。他一直认为,这些小姐们都是人精中的人精,你想听什么她们就说什么。比如她们回老头:“不要贾宝玉做男朋友……要和您在一起啦……”他对女人精明与否并不在意,但他对这个结论嗤之以鼻,他想,贾宝玉如果生活在今天,应该读史家胡同小学或者北京景山学校,本科去耶鲁或牛津,住西山或者万寿路、南池子大街,朋友圈里都是同层次的男人,女朋友大概是石油部部长的女儿、高考全国第叁的学霸。反正一定不会愿意找小姐做女朋友,这些人这样读《红楼》倒显得更市侩。 而他比贾宝玉下流,年轻人性欲旺盛,他觉得不是他来嫖妓,而是花钱还要伺候这群小姐。他也同时稳定交往了几个女朋友,但是她们无一不透露出那股傻劲儿,他也不在意女人是否又傻又天真,他想,总不过是女人,而他最不缺女人。他记得一个问题,忘了是第几任女友问他的,她的考验:“出轨又不肯离婚的男人是更爱老婆还是更爱小叁?” 他觉得这是个蠢问题,老婆和小叁对男人来说就是田螺姑娘与狐狸精,完成各自任务后自动消失。既然一个男人找了小叁还没有离婚,就说明他两个都爱。女人总是纠结男人是不是爱自己,实际应该看他对自己有没有用,他就是这样评判女人。 他女朋友怒骂他,说他这样的男人就不该组成家庭。他一听这话,便觉得,既然她不想和他组成家庭,那就没有在一起的必要了。 他自由自在的活着,自代父猝死后更加自由。父亲的死给他造成了一定程度的打击。他想了,人的一生,就是这样的生命长度,很随机。但各自有活法,所以他要用不被标尺衡量的那一种去活,用只有自己才能活的那一种去活。 丈夫去世对代母似乎没有什么大影响,只是偶尔会催一催儿子成家。32岁之后,代欣欣对性爱也热衷不起来了,一件事总做便会平平无奇,他仍有那些外围的联系方式,但每次去KTV也只是叫上两个人陪着唱歌喝酒,就图个长得好看。他和代父公司的经理是朋友,将公司大部分股票卖给他,自己只持有5%。他和自己的基金经理是朋友,偶尔会拉着他一起去吃烤肉。他坚持独身,有时也会寂寞,于是他建了一个微信群聊,拉了一班子爱看电影的文艺朋友们,在群里聊聊艺术,聊聊生活。 代母对儿媳的标准一再下降,直到某一天,她在他晚上出门后给他发消息,她说:“你天天去ktv,里面那么多女的,你就不能带回来一个吗?” 他嘻嘻地回复着,实际上他不爱女人,或者说这么多年,他从没意识到女人是一个可以用来爱的对象。 代欣欣有时也想,要是有个孩子会怎样,叁十五岁的代欣欣开始想要个女儿,他也不是想要结婚,他就是想结婚。 他觉得无论过程怎样,只要结果好就行了。同样的,找一个人谈恋爱这种看不到结果的事情,他也不打算再耽误时间,他已经叁十六岁了。 是怎么吻上王巧燕的?他没有意识了,或许是阴差阳错,或许是巧合。当叁个月后他得知自己有了一个孩子,他才开始瞧王巧燕,一线城市的独生女,家境小康,大学刚刚毕业,正在家里边呆着边准备创业还是什么别的,对孩子的去留尚且犹豫。 犹豫好啊,这么多年处了这么多朋友,代欣欣早已学会怎么把50%的犹豫变成100%的确定。他通知代母,连夜开车去看王巧燕,也许真是命中注定,他帮王巧燕排除了一个丈夫,于是上天让他来做王巧燕的丈夫。 代欣欣主动步入了婚姻,就在叁个月前他想都想不到。《失乐园》里他是瞧不起久木的,肉欲和冲动就叫爱吗?爱能持续多久?人类分泌让人感觉到爱的激素大概只能持续四年。婚姻不靠爱来维持,靠的是责任。而久木一个50岁的男人,还没有办法对自己对他人负责,何等可笑。 结婚和王巧燕似乎都是命运给他的捉弄,他不喜欢处女,一方面,性的方面他不喜欢陪新手练级;另一方面,处女比较麻烦,分手容易分不掉。不过此时他又庆幸王巧燕是处女。他承认自己利用了王巧燕的涉事未深。她兴许对前路仍有些迷茫,她对他有了依赖,她和他会有代沟,不过这又怎样呢? 婚姻的相处之道又不在于磨合叁观,她有她的成长经历,而他自己也有自己的成长环境,他们肯定是无法磨合的。所以只有一个办法就是,他想,如果他们俩真的发生矛盾,永远是他来认错,这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不管他们之间有什么问题,王巧燕给他生了孩子,这就值得他永远对她好。 代母去找高僧给孩子算了个名字。她得意洋洋的回来,说这是自己击败了众多老太太抢到的名额。她回家展开纸条,兰因两个字用行楷写着。王巧燕对此没有意见,代欣欣也没有意见。代母将这字条供起来,当是为她的小孙女祈福。 大师能算到名字,算不到代兰因是个男孩。 代兰因第一次笑的时候是叁个月大,育儿的时间,代欣欣和王巧燕逐渐亲近,开始像一对正常的夫妻,王巧燕不再像从前一样客套。 午后太阳照进窗户,给王巧燕笼上一层朦胧的光,代欣欣趴在床上陪着她,看她在给孩子喂奶。孩子,这么个小东西,代欣欣想起他在怀抱里的感觉,他真是不知怎么下手,又小又软,真神奇,这是他的孩子,出生时有六斤九两。 王巧燕抱着孩子喂奶,他也在旁边看着,怎么看都看不够。他时不时戳一下代兰因的脸。王巧燕的脸反倒是红了,她仍不好意思对他袒胸露乳。不过他不在意,他亲亲小孩,又亲亲王巧燕的乳房。母亲,母字中间的两点,可不就是母亲沉甸甸的乳房。 王巧燕另一边的乳头溢出奶水,沾湿了她的居家服。他凑上去帮她吸奶,将她半个乳房都吃进嘴里。代兰因吃饱就睡了,代欣欣将他接过来放到婴儿床里。 王巧燕刚要提上衣服,便被代欣欣的头阻挡了,他接着他儿子的事业奋斗着,势要吸干王巧燕的乳汁。 没有什么味道的乳汁,偏偏催化了这二人。光天化日,王巧燕只觉得被吸出来的还有自己的欲望。她两腿间水液潺潺,代欣欣吻了她,深深的吻,温柔的吻,她被蛊惑着顺从,她觉得这才是她的初吻。代欣欣一只手揉着她的乳房,用掌心压她的乳头,牵连起小腹的酥麻,她隐约有尿意。他又用手指尖刮她的乳头,乳头嫣红,挂上一滴乳汁,她禁受不住,向后缩着胸。于是代欣欣向下舔她的肚脐,然后脱下裤子,露出肿胀的性器,她第一次见男人的性器。他与她结合,受精,着床,发育,这是生命初始的旅程。 她小声地哼哼着,代欣欣却越来越大胆,他有规律地做着抽插这个枯燥的动作,时不时调整角度向上顶着。王巧燕受不住了,她带着哭腔,她说:“别啊,别啊……” 代欣欣有点想逗她,他边在她身体里四处撞着,边问:“叫谁呢,嗯?” 王巧燕被他撞得左右摇头,她快失去意识了,代欣欣的手还捏着她的阴蒂,似乎还抚过她的尿道口。快感这样猛烈地迭加着,她哭着喊他:“代欣欣……别啊……” 代欣欣似乎不太满意,他掐了一下她的阴蒂,激得她浑身一颤,“大宝宝,错了,”他凑到她耳边提醒,“再好好想想,嗯?老婆……”老婆这两个字他拉得声音很长,有些撒娇的意味,连语气都有些缱绻。 王巧燕福至心灵,胡乱地求他,两只手紧紧搂住他的后背,手已经使不上什么力气,她喘着:“老公,老公……”她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只好重复着。这是一场淋漓尽致的,真正的性爱,王巧燕疲惫沉睡前想,从前的自己,实为圣母玛利亚处女而生子。 世界上很多人没有相爱就结婚,这是应该是很正常的事情。 -- Ⓟǒ⑱@č.čǒⓂ 金合欢 自上次从会所出来,王巧燕就堕落进一片灯红酒绿的幻觉。她每夜和代欣欣一起出门,最后二人总会被甜甜送回家,她发觉,钱能给她寻来很多快乐。无关精神,也无关肉体,这是她延长了许久的叛逆期。 代欣欣的新游戏到了,他晚上不再去ktv,只在家打游戏,他成了专职司机,负责接送他的大宝。 混沌的夜总要褪去,清醒的昼也不都是梦境,王巧燕在赵姗的带领下甚至学会适应了一晚上和两个男公关玩夹心饼干,高潮迭起时,她也分不清是谁在嫖谁。有一个男孩是哥大哲学的硕士,比她还大几岁,他出来做的目标很明确:“我想攒首付款。” 哦……哦……王巧燕喜欢学代欣欣,她拿着钱袋子在硕士面前晃一晃,但是她一分钱也不掏。她更愿意跟他聊哲学,她说,学问人,谈钱多俗气。 一天在床上,她枕在二十岁弟弟的怀里,揉着弟弟瘫软的性器,问硕士:“你研究伊壁鸠鲁吗?” 他给她玩弄着乳头,仍小心地绷着正常语气回答:“我论文写的是海德格尔。” 身后弟弟开始低喘,她说:“你是坚定不移的斯多葛学派门徒,我不知道我是什么……”她眼神迷茫着,“我是伊壁鸠鲁派?还是犬儒主义?亦或者只是个怀疑论者?”她从大学毕业后就不知该做什么,就在她准备将想法变现的时候,代欣欣和代兰因打乱了她的一切。 她从床上坐起来,给代欣欣打电话。她突然很想他,她从前在家一直是乖乖女,迟来的叛逆期似乎在哲学里碎了。她想回家,她开始神话自己的母亲,她想躲到妈妈的怀里,就像躲进快乐与幸福撕开的裂洞里。婚前她父母便给她买了房子,学区小洋房,挨着非常好的小学中学,168平,叁室两厅两卫带个小阳台,在她从前所有的计划里,她的余生将在这里平静度过。 代欣欣陪她回娘家,两人坐高铁,她爸爸来接。王巧燕的父母和代欣欣是同年代人,只比他大上五岁,两个中年人聊点基金股票,便没了下文,代欣欣怎么看都像比王父年轻二十岁。王父问他们:“兰因怎么没回来?” 王巧燕感觉自己已不是父母首要爱的对象,她如同无辜的小鹿,求助似的看向代欣欣。代欣欣游刃有余地欺骗了岳父:“他有兴趣班要上。” 王巧燕父母和代欣欣虽年龄相仿,却不在同一个世界,他们看不透代欣欣。他们曾试图百般阻拦代欣欣和女儿不对等的婚姻,但面对女儿坚定的眼神和日益鼓起的肚子最终只得放弃。 “算了,钱就是态度。”王巧燕第一次回娘家时,她父母这样感叹,自我安慰,“找个人照顾你也挺好的。” 代欣欣还在外面应付父母,王巧燕躺在自己的屋子里,她大学刚毕业的时候也躺在这里,想自己该如何发展,她曾有过一百万个燃烧的念头和动机,那些念头如同蕈状云,如同自地平线急遽扩张直至摧毁一切的人造曙光,到最后却仅留存下些在傍晚的炉膛里哔剥作响的黯淡火星。 她未曾真正点燃过自己。 ???失落感包围着她,她想沉沉睡去,丢失自己,丢失世界,丢失时间。 代欣欣躺到了她身边,把玩起她的手,她说:“我想干点什么……” 不一样的触感……她看向他的手:“……你怎么戴戒指了?” “我出门都戴戒指。”代欣欣把她的手十指相扣,无名指处的戒指膈在她心上,像一块烙铁,烫得她浑身滚热。她从没注意过这种细节,烫得她要流出泪来,怦怦直跳的心脏复苏了这半年试图压抑的情感。她尤不知觉,鼻子一酸,含着泪看向代欣欣。 爱情真不是个东西,为什么她想爱谁,不想爱谁,都无法自己做主?她埋到他怀里哭出声来。 代欣欣只环抱着她,捋着她的后背,他不知道她为什么哭泣,始作俑的戒指滑过她的身体,仿佛燃起她所有迟钝的情感,它所有行动的轨迹如此清晰,叫她敏感得汗毛直立。他不知道,他不知道原因,这样顺其自然的下意识行为更加让王巧燕痛哭流涕。一个冰冷的圆环物件,此刻竟这样滚烫,她是如此满足。 已经不知是谁起得头,是哪片唇安慰哪片唇。是谁先吻住谁,是谁将舌卷起另一条,是哪双手抚上哪张脸?这场热吻持续了许久,代欣欣才放开王巧燕,看到她脸颊绯红,眼神迷离地看着自己,那模样如稚子,但她已是母亲。代欣欣忍住冲动,轻抚着她的秀发,低声问道:你还好吗? 王巧燕点了点头。 王巧燕的嘴角勾勒出微笑的弧度,这种幸福的滋味让她觉得无比踏实。他的温柔和关心,叫她沉溺。 王巧燕坐起身来,拿起他的左手。 他的左手修长,皮肤光泽,手背上的青筋若隐若现,王巧燕不禁感叹:好美啊 代欣欣的左手被她握在手中,他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他的身体并非那种肌肉型男人的类型,但身材非常的好,他的五官也很帅气,沉稳的帅气,犹带着年轻时的风流。这些是他吸引人的地方,他手掌的温度激起王巧燕汹涌的情潮。她低下头,安放着心脏的左胸口既乱又难受,她的内心此刻非常渴望着他的接近,想要得到一次更进一步的深入,她甚至想要他抱着自己,亲吻着自己,想要他紧紧箍住自己的腰肢,抚摸自己的双峰她渴望一场性爱来证明自己的存在,人生一旦用脑便时有如此迷茫,思考,单薄脆弱的思考,一颗芦苇如何思考?她只是忽然发现平庸的世界,平庸的她自己,沉浮在这浩浩汤汤的时代洪流,埋没进一片看不到尽头与一丝起伏的生活里,她抬眼是空虚,她找不到她自己。 是谁先坐起来,是哪只手先攀附上脖颈,是哪片唇吞噬掉另一片,是哪只手抚摸过她的肌肤? 她一阵颤栗,代欣欣的大手抚摸上她的胸,他戴着戒指的左手伸进她的衣服,游走在她的肌肤上。 情欲是一种逃避的解决办法,在宇宙中,想很多问很多,是一种折磨。 代欣欣看着身下的王巧燕,她这样年轻,这样的小,和他从前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一样。她不如她们美丽,也不如她们成功,她没有什么复杂的心思,也没有什么自保的手段。她的眼睛望来时明亮如夜空的星子,脸颊害羞得粉扑扑,胸口沁出汗来,穴口娇花含露般垂着水。粘稠的液体滴在床单上,代欣欣扶着自己的性器挺身而入,王巧燕骤然间被填满,他宝刀犹未老啊! 人总吃鸡蛋会腻,人总喝豆浆会腻,他总做爱也腻了,只是这个下午,突然青春回溯,他的感情与性欲逆流而上,喷涌在两人之间。 这是怎样的感觉?代欣欣看着王巧燕也觉她娇媚,他浑身发热,听着她嗯嗯哼哼挠心抓肺。送她攀上一波一波高潮,尽兴时刻他死死抵住她,性器一跳一跳,将精液播在王巧燕的阴道里,他不禁想,若是在二十岁就遇到王巧燕便好了。 若是早二十年遇到王巧燕就好了……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他不由得想起《魂断威尼斯》,青春逝去的音乐艺术家痴迷于美少年而客死他乡……电影虽然整部剧都弥漫着同性之间的暧昧,如今他却理解了音乐家,对美少年的沉醉是为了追求青春与美。他想到结婚时很想穿却被否定的切尔西靴,那是他年轻时最喜欢的鞋子。王巧燕是二月拂过山岗的一缕暖风,吹开了他沉睡了二十年的干枯虬枝。 王巧燕夜夜晚归他全部参与其中,他并不大度,却仍想教导她成长,他如老父怜爱叛逆的女儿,不知怎样处理关系时,便只得顺从。代欣欣克制自己,这种被按捺已久的占有欲是伴随着王巧燕的出现而出现的,他发现自卑也发现自私。 ???他用一个中年人的想法禁锢住自己,人不可贪心不足蛇吞象,更不可得寸进尺,他不敢。 “人生没有两次天真无邪的机会。”这是《锡尔斯玛利亚》里他记住的唯一一句话。 王巧燕拉开窗帘,夜深了,窗外城市橙黄的灯光与黑夜的界限是这样朦胧,滤镜一样的点点光斑闪着,是路灯还是LED?她想起大学毕业,也是看着窗外的路灯,每个深夜都相同也是不同。 她想儿子,代兰因应该已经和奶奶一起睡觉了。代欣欣还在她的床上,他说:“晚上不能往外看。” 王巧燕拉上窗帘,爬回他的身边,她扒进他的怀里:“这是哪里的规矩?” 代欣欣用鼻子蹭她的头发,她一阵发痒,嘻嘻哈哈地偏头躲着。她摸着自己的肚子,说:“这里会不会有一个小孩了?” 代欣欣的大手作势按着她的肚皮,按着按着就不老实了起来,继续向下探去。他翻身又覆上她,将她两腿分开。 努力总是能得到回报,王巧燕看着验孕棒上的两条红杠想着。今天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而她的经期推迟了两个月。代欣欣出门前和她说今晚有惊喜,不过估计没想到自己现在已经得到了一个极大的惊喜。 王巧燕轻轻地将手放在肚皮上,一颗种子在她巨大的子房里孕育。是什么种子?婚姻的种子爱情的种子?小孩听到自己是爱情的结晶会开心吗?小孩就是小孩,不是什么的附带品。自从娘家回来后,全家最开心的是代兰因,每天和爸爸妈妈还有奶奶在一起,足以让小人儿兴奋不已,幼童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父母结婚纪念日的今天,他和奶奶出门去玩了。 王巧燕拿着验孕棒坐在门口的毛毯上,等着代欣欣一进门就给他这个好消息。她等不及想看代欣欣吃惊的表情。 时针秒针一圈圈地转着,代欣欣下午四点才回到家,他手上抱了个箱子,刚进门就看到王巧燕拿着什么冲他晃着。等他看清是验孕棒,便急急探身去取,看到两条红线,将王巧燕抱住。王巧燕陶醉地深吸一口气,她有点骄傲。 门也没有关,箱子也摔在地上,很多小礼品盒都散了出来。她推开代欣欣,代欣欣去关门,她打开小盒,都是戒指。 “我觉得你是嫌DR的婚戒太丑了才不愿意戴,正好托了人买了你可能会喜欢的款式。”代欣欣拉起她的手,“保利有几场拍卖,虽然是旧物,但是样子很好看。我还去商场问了问,人家说年轻人都喜欢这几个牌子,我看着买的。” 尚美巴黎的结缘戒在她的左手无名指上,梵克雅宝的蝴蝶飞到她的右手中指,卡地亚1930年的戒指上镶了两颗重达2克拉以上的梨形钻石……满手沉甸甸的,王巧燕哭笑不得。 代欣欣一定大放血了,她深究他挥金如土的意图,有些飘飘然,她斜睨了他一眼,指挥到:“都收了吧。”代欣欣便老老实实地收拾起来。 任她作威作福,他自是通通照单全收。得知她有孕,婆婆更是喜不自胜。她是个老派精明人,王巧燕或许现在才真正融入了这个家庭,孕期里她终于愿意听婆婆讲她过去的生活,婆婆居然是个高级知识分子,只是退休多年。 她打开自己,待在家里,晚上一家人一起出门遛弯,周末和代欣欣带着代兰因回娘家,她妈妈也感叹,她终于长大了。 她终于长大了,她看着闭着眼睛的女儿,代欣欣从护士怀里接过她来便再没有变过姿势,他就这样等王巧燕醒来。 “我给孩子想了名字,就叫乐乐吧。”王巧燕说。 代欣欣无不应是,他犹沉浸在有了女儿的喜悦中。 婆婆和妈妈还在病房里忙碌着,王巧燕露出疲惫地微笑,她想,情愿不自由,也是一种自由了。 【5s:宝贝们新年好(●°u°●)? 」看到评论特别特别开心,感恩_(:з」∠)_金合欢就算写完了,哈哈哈哈哈哈,后续有个想法想写一下燕燕女儿的故事,偏清水,会收费。不喜欢看后续的姐妹可以跳过~ˊ_gt;ˋ笔芯】 -- Ⓟǒ⑱@č.čǒⓂ 觅影录(一)本篇1vN “……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 延嘉四年初春,当今女皇柯媞禾的第二个孩子已满周岁,薄薄小雪也遮不住宫中的喜悦,女皇的丰产似乎寓意了朗国皇室终于脱离了动荡。这个由曾经的良义国和月化国结合的帝国命运随着近百年来合江的西流,蓬勃着滚滚向前。遍居京畿叁辅的豪贵之家门口也挂上红灯,今日宫中办小皇子的周岁宴,一顶顶轿子穿过街巷,朝着宫门而去。 驿站前停下的马车毫不起眼,年老的太监收了商人递上的一盒小金饼,掀开帘子搭了一眼。只听见哐啷一声,是小木盒坠地的声响。金饼散落在雪地里,老太监将帘子整个撩开,风卷进车厢,吹乱了年轻男人本就不规整的辫发。他虚了虚眼睛,看向仔仔细细打量他老太监。 “宫花堪红,应表枝头。像……太像了,浑似一个人一样。” 老太监上轿走后,商人便连忙让人准备起来,他用半生不熟的官话呵着:“还不快下来,收拾齐整了。” 又转头恭敬地换上勒迩话:“大汗,那老奴才说了像,看来这次咱们找对了。” 勒迩人同朗国的战争持续了整整两朝,直到太女柯媞禾领兵夺下宣阴,攻入屈?原,设息宁都护府。迫使南勒迩率部投降,从此北勒迩遁入草原,对朗俯首称臣。北勒迩王女此行就是来请封的,勒迩大汗得知太子战死后身体一下子垮掉,拖了几年终于是死了。 “今日皇子周岁宴,将他当贺礼送给皇帝。” 裴雅君在勤政殿找到皇帝,柯媞禾眼窝浅,但有一道高挺鼻梁,乌发泼墨,两片薄唇。她身量不高,今日着一袭紫色玫瑰纹长袍,正在看官员贺表。 “陛下。” “正乐,是你啊。”柯媞禾合上手中的奏折,将它递给裴雅君,“你去看过齐瑶了吗?” “臣已经见过二皇子了,嘴巴像彦思温。” “朕打算将他擢为礼卿,你觉得如何?” “陛下家事,何来问臣?”君臣短暂闲聊后,裴雅君打开奏折,是息宁守将卫舒志的贺表,“他又不打算回来了?这可是他亲侄儿的周岁宴。” “不知道远之同我置气到什么时候。卫博衍入宫又非我逼迫,如今齐瑶出生,我也欲将他封为四卿之一。远之不肯回来,我实难自证清白。”女皇泄气,唯有同旧时友人们谈论才会这样轻松。幼时两位伴读,裴雅君已是文昌左相,朝中臂膀。卫舒志却因兄长入宫一事同女皇产生了矛盾,帅北山军远囤息宁。 “陛下,太后携彬思忠与大皇女入殿了。” 闻此,柯媞禾站起身来:“母后也来了?正乐,我们走吧,孙副将带齐珠回宫了。” 齐珠是女皇登基那年诞下的长女,生父孙逾明是柯媞禾讨伐勒迩时的副将,入宫后被封为九子之一的思忠,封号为彬。 年过花甲的太后与年盛力强的女皇久不相见,若不是因小辈摆宴,便是太后的万寿节,她也不会踏出佛堂。她抱着孙子,身边嬷嬷说着吉祥话:“二皇子眉毛和眼睛都像陛下,像您。”她端详着这小人,“宏香,他眼睛像先帝,”说着,太后手在小人眼尾处虚指,“你看,这样长。” “父……父君!”柯齐瑶扭着,冲着站在一旁的彦思温伸出手。 景太后也不强求:“博衍,你来吧。”卫博衍便将儿子接了过去,今日齐瑶周岁,卫博衍作为生父,便没有参与其他相公们游戏,陈和卿倒想替他分担,无奈小儿顽劣,不一会儿陈显荣便气喘吁吁。卫博衍抱着孩子在这里站了一上午,他不觉累。卫氏武家,他身材高大挺拔,然而这般眉目轩朗,远看他气质竟颇儒雅。抱着孩子笑时,很少见到曾经号称勇敢任事的卫小将军的影子。 宏香要捧他,宫里谁不知卫博衍将跻身四卿,“老奴斗胆,二皇子嘴唇含福珠,像彦思温。” 太后一顿,又仔细端详,不知如何哑了嗓子,她撑着宏香的手,不自觉地重复:“像,真像……”觉得失态,便加了一句:“确实是像彦思温。” 女皇来了,不知她听了多少对话,柯媞禾从卫博衍怀里接过齐瑶,抱至太后身前:“母后细细看,阿瑶犹像阿逸。” 卫博衍一言不发,在柯媞禾身后仍持笑容。 太后别过身去,强忍着没有离席。景冬逸是女皇和太后之间的刺,插在她们母女的两端,但凡她们想彼此靠近,他便扎进去,提醒她们的痛楚。冥冥之中,这是他的报复。 —— 5S:想尝试一下新故事,欢迎大家随时提意见!不行的话就把这篇再放放。 手太生了,这一段时间一直在想是不是肉写太多了哈哈哈哈哈,其实文里太多肉会很腻? 还有看到了po发的最低标价公告,好气啊! -- 觅影录(二) 景如逸被北勒迩王女带上殿来,此刻他与轿子里的年轻男人像又不像,穿上绸缎衣服,连不规整的头发也被梳头丫头压了下去,脱离了奴隶的世界,只看形,浑似大户人家的风流公子。 他捧着献给小殿下的生辰礼走到大殿中央,用不流畅的官话背着贺辞。没有人搭理他……他偷偷向上看去,主位坐着女皇,头戴一顶西王母冠,礼服上绣着石榴和萱草花,裙摆处隐隐有如意云纹,暗色浮动,流光溢彩。太后垂垂老矣,却用一种他看不懂的目光注视着他,皇子生父斜坐在侧边。 他认得他,景如逸认得卫博衍,或许卫小将军自己并不知道自己在战场上杀过多少敌人,但几乎每一个勒迩人都记得他的面容,无不欲生啖其肉,渴饮其血。他们不是没想过杀了他的方式,只是屡屡无法得手,见他如今也在女皇后宫中沉浮,不免有些快意。 景如逸又看向女皇,世人皆知女皇深情,青梅竹马的表哥景冬逸陪同女皇北御勒迩,约定大胜归来便完婚,未曾想景冬逸守节自尽,战死沙场。太女帅哀军西奔,同卫博衍前后夹击,大胜。 回京路上,太女亲送景冬逸的棺柩,为他举办盛大的葬礼,追封为太女驸,据说她在葬礼上哀痛不已,在众人劝阻下,最终服斩衰一年。登基后更是追封其为皇驸,为其亲置椒房,迎进神主,月月祭拜,皇驸的侍寝日更是每每前去,侍其死犹其生。 “抬起头来。”女皇的声音不大,却似钟磬般打在景如逸的耳膜上,他不知为何,不敢抗拒,哪怕已经知道自己的前程必然如此,他开始紧张地羞涩地抬起头。 少年微闭着眼睛,女皇愣了一愣,向前探身,似乎要把他看个清楚。惊讶的,了然的,欣慰的,殿内几道目光注视着他。没有波动的目光,来自上首端坐的叁人。只是这无波中,又都各带了些不同的情绪。 女皇点了点头,问道:“如今几岁?” 景如逸斟酌着操用官话:“回禀陛下,还有两月十八。” “你叫什么名字?” “景如逸。” 太后古井无波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她虽紧盯着他,语气却咄咄地问北勒迩王女:“汝是何意?” 王女反倒气定神闲,拱了拱手答道:“臣之兄长曾害陛下伤心,如今臣便赔陛下一个可人,让他随侍陛下,替臣女为陛下尽孝。” “你!”太后不肯松口,气氛一下子剑拔弩张。女皇吩咐内侍,“带他下去先学好官话。”然后看向太后:“母后,瑶儿的抓周已备好,请移步偏殿吧。”北勒迩王女是四两,太后这千斤,被女皇轻轻拨开。 景如逸眼观鼻,鼻观心,只一个劲儿地盯着眼前的金砖,默默地随着内侍向后宫走去。他看连绵不绝的红墙,想起老太监的话,彷若谶言。而这宫苑深深,好似张着血盆巨口,将渺小的他吞噬殆尽,宫花堪红,又怎知他不会是春末落败的蔷薇呢? 这厢夜已深,宫宴也散了,柯齐瑶已经睡过去,卫博衍带着儿子回宫。女皇执意要送太后回宫,太后不肯,“宏香!”太后喊道。女皇跟在轿子后,随着众侍者步行,太后是长辈,但宏香是无论如何也不敢乘轿。她年纪也不小,步履蹒跚地跟着。 “柯未秀,你不要再走了!停下!!”太后忍无可忍,声音里含了一丝怒意,“停下!我不愿见你,想来你也不愿见我。你留着点精力,等我死了,在我棺木前多磕几个头罢!” “母亲!”女皇仓惶,她自出生便被送走,长至叁岁才回到宫中,许是子女相继离世的悲痛难以承受,女皇十岁前,与帝后并不亲近。“母亲……”柯媞禾不敢大声说话,“母亲,我今晚……” “与老身无关,陛下就此停步吧。宏香,上来!” 轿子又起,奴仆抬着它一步一步沿宫灯而去,留柯媞禾一人在原地看着母亲的轿子愈来愈远,愈来愈远……四年前景太后夺权失败,便弃慈宁宫,搬至宫墙西北角的小佛堂。柯媞禾仍记得,她怀着齐珠,那天就是一个这样的晚上。一张大手攥住她的心脏,她成为母亲,于是她也将要失去母亲。 太后轻轻掀开帘子,宏香在一旁默默举起镜子。太后总是如此,景文曼看着镜子照出来的那一个小点,小女儿的身影在明暗的宫灯下若隐若现,她不敢回头,她如何敢回头!她不知道她究竟是否还站在那里,这点影子是否是她的幻想? “宏香,未秀……” “老奴多嘴,陛下性格确实是像您多些。” “她不像我,像阿越……” 先帝毁誉参半,宏香不敢揣测太后的心思,收起镜子不敢多言。 端则宫正殿,柯媞禾坐在床边,盯了外间墙上挂住的双锏好一会儿,“给朕宽衣。” 卫博衍看着她,松了一口气:“臣还以为陛下今晚会去元仪宫。” 柯媞禾敛目:“朕这不是没去吗?” “陛下还是想去的……” “朕想去哪儿,不想去哪儿,又与你何干呢?”柯媞禾看着卫博衍,他的手抚过她的肩颈,粗糙的掌纹蹭到她的肌肤,激起一片鸡皮,“可备了水?”一句废话,卫博衍做事从来熨帖,便是她今日不来,他也会备水。 “先安置罢。”话音还未落,耳后倏忽一阵濡湿感,温热的舌沿着后面刮至胸口,卫博衍一手扶着她的胳膊,另一只手向下去寻女子的赤珠。直至有些漉漉感,继续向后,溯洄源头,两只手指拨开牝户,不向深进,而是停留在一寸深的琴弦处,轻拢慢捻抹复挑,细细地勾人,柯媞禾软在男人的怀抱里。 她推他上床,粗长玉茎一坐到底,两人抱坐着,卫博衍发了兴,柯媞禾好似小舟入海,浪动帆张,手腕都渐渐脱了力。海潮汹涌,一波尽了又起波澜,他好似不会累般,要补上前半个月未曾被召幸的精力。 “停下!卫博衍!”她拍着他的后背,不堪他这般狂乱,却是无济于事。 “卫博衍!”她叫他的名字,怎知他充耳不闻,仍用力撞钟,撞得她从交合处涌上一股苏麻,直冲到头皮。她发了狠咬他,“卫博衍!放开朕!” 男人这才如梦初醒,却是不肯松开紧紧勒着她的胳膊,两团玉乳扁得胀痛,殷红的乳头挂着还没停掉的乳滴。卫博衍扶着她的腰,缓缓退出来,被撑开的穴口滴着精液,恰似牡丹垂露。 “臣僭越了。”卫博衍挺着粗长肉物跪在床边,晶莹的体液包着男人的玉茎,它还一点一点,和故作正经的脸唱着反调。 柯媞禾倚在床边,微酡的脸俯视另一张微酡的脸。“朕欲拟景如逸作良人。” 肉茎一跳,男人却是别过脸去,早褪去喘哑,冷静对答,“臣以为……他为奴子,又是番邦,四品入宫,可否太高了?” 她一脚踩到他的肉物上,又是一跳。卫博衍浅浅倒抽一口气。柯媞禾这才好像出了口气,“你还没正式册封,如今不过二品九子,便是封位不妥,自有和卿来谏。”女皇恶劣,就差把讽刺写在脸上。 卫博衍倒并不在意,他吻上她的小腿,“臣知错……”一拳打在棉花上。 “你到底要什么……你告诉朕,你告诉我,你到底要什么?朕既钟情皇驸,便不会再给你们什么……皇驸之位你已不可得,强留在此处作何呢?”柯媞禾感到一丝无力,从身至心的无力:“卫博衍,你若想出宫去,就去吧……朕让你官复原职,你也知舒志至今未袭平夷侯。” 他摇头,“远之未承爵,便一定要我回去吗?您总是为了远之而忽视我么?陛下,臣不要什么,齐瑶已是陛下天恩赐我。” “朕无意远之,你若是怕朕点远之入宫,早说就是了。” “臣知陛下无意远之,臣也知陛下无意皇驸。”他挺直了身,“若非臣亲眼见皇驸扑地,臣不会用军功换一个侍奉陛下的机会。” “那日臣勒马见裴左相捧弓箭请罪,便知是陛下授意,若非授意,也是默许。所有熟悉裴正乐性格的人都清楚。”他继续揭开柯媞禾的创口,“陛下能骗其余众人,骗不过我们身边人。陛下杀他保臣,臣本就怀倾慕之心,如何不能成全自己呢?” 柯媞禾自以为周全,未曾想处处纰漏。她想起裴雅君,是了,正乐从不曾违抗她的命令,最是忠臣,她苦笑,万事万物都有因果,她总是在强求什么。 “再来一次,传水安寝。” 口谕已下,便是金口玉言,驷马难追了。青色帷帐掩了床外琐事,锦衾光滑的好似一场梦,床内被褥皆用冷香熏过,柯媞禾像被卫博衍吞下去了,浑身热腾腾的。小将军和她浑似战场博弈,柯媞禾更多的是被戳穿的恼羞成怒,床塌间也要争个高低,一时西风压了东风,一时东风压过西风,谁也不肯轻放过谁。 ——— 5S:宝贝们!我来了~520快乐!祝大家以后日日都与快乐人,做快乐事,与快乐人做快乐事 -- 觅影录(三) 下了早朝,柯媞禾乘辇回太宸宫,宫中雪已化了,齐珠在殿前晨诵,两个奴侍推着彬思忠孙逾明在廊下看着。许是晨风凉薄,齐珠打了个喷嚏。孙逾明脱下外衣,遣奴侍为齐珠披上,她擦擦鼻涕,又继续读着。 “玉桢,我私库里有件掐金孔雀毛大氅,赐给彬思忠吧。” 女皇行至门口下辇,母女之间或许真有感应,哪怕只是露出一角的裙摆也被不专心的齐珠发现,她跑过来,“母皇!母皇!!” 孙逾明听到女儿报信般的喊声,也急急回头去寻奴侍,小奴年轻,将拐杖忘在屋里。孙逾明让他快去拿,自己强撑着轮椅站起身,向廊外看来。 柯媞禾牵着齐珠,随手捡起被齐珠扔了的书,走到孙逾明身边。“怎么强撑着,连奴侍都不肯扶?”柯媞禾嗔道,“下次若是如此,坐着便是了。” “哪有陛下站着臣坐着的道理。” “朕听齐珠在诵千字文,可听得懂?” 孙逾明窘迫地摇摇头:“前面臣还能听得懂,后面渐渐听不懂了……” “珠儿虽叁岁了,再过两年开蒙也不迟。”既感慨时光匆匆,又有些为人母的宽容,柯媞禾拢了拢孙逾明的领口,拍拍齐珠的头,“春寒料峭,还是先进殿吧。” 玉桢吩咐奴侍去煮两碗姜汤,殿内,柯媞禾抱着齐珠坐在主位,奴侍扶着孙逾明坐在下首。 “在甘泉宫一切可好?你也好,珠儿也好?” “回陛下,一切都好。先前陛下赐齐珠的小马驹,这次一并带回宫里了,珠儿日日着旋裙,每等早诵完便要骑马。” “小人儿也好马,可是要做大将军?玉桢,让非舟带她去马场跑跑。” “陛下,奴听说清早孟信君和冉玉郎携李、陈、王、柴四位公士去马场赛马了。”非舟入殿,他是女皇身边的大太监,如今已不惑之年。 “可出结果了?” “并未,老奴想等几位相公完了,再带小主子去跑马,可妥当?” “大清早不老实在宫里呆着,也就是如今没有请安。去锦衣卫点几人将他们赶回去,让珠儿跑马。” “珠儿,去喝碗姜汤,然后去跑马。”柯媞禾放下齐珠,对孙逾明说,“不在宫中也是好的,你的性子太直,怕是应付不来他们。” 她走到他身边,“臣……”孙逾明想站起来,无奈女皇在身前不敢用力,怎么撑也撑不起。 “坐着吧。腿发痛过吗?”柯媞禾摸上他的腿股处,“珠儿是皇女。朕忧心你,可吃好?穿好?下人可用心?” “臣……”孙逾明武将出身,此时却哽咽,女皇直起身为他擦泪,他抽泣着抱上女皇的腰,“一切都好,只是……只是臣实在想念陛下。” 柯媞禾从腹部的胭湿还有面前人不住的颤抖感受到这股浓烈的思念,它如同一波洪水滔天而来,将她淹没。她想起昨晚的勒迩少年,孙逾明也只有十八岁罢了。她抚上他的发,“快了,快了,待过几日景和宫引来温泉水,彻底改建完,便能长长久久在朕身边了。”她想起从前,“你护驾有功,朕曾对着你的小腿发誓,绝不负你,可是忘了?” 孙逾明摇摇头,其声闷闷,含糊着说:“陛下一言九鼎……从未负臣。” “这几日住太宸宫东殿,若是觉得无聊,便去寻彦礼卿、陈和卿,其他人的帖子都拒了罢。过几日景和宫完工,若是觉得缺了什么便来找朕。” 右相楼心悦跪在勤政殿前已有一个时辰,终于得了女皇宣见。 他一掀帘子便跪了下去,二十五六的年轻人,看起来精神奕奕,中气十足。先行请罪:“陛下明鉴,臣几载闲居外藩,也曾荐贤推良,非是为自己锦绣前程,又不为结党营私。仰天恩得着紫袍。如今臣欲改荫官,左相便使十几人来弹劾,究竟为何?” “同丛快请起,朕已看了折子。”柯媞禾斟酌着,“改荫非你之罪,亦非裴正乐之罪。只是朕登基不过四年,西州又最是繁华,可是不妥?” “陛下,西州乃裴氏深耕之地,如何不妥?左相承荫,官为五品,此一不妥,后入东宫,未封外官,如今二十四岁即为宰官,此二不妥。臣实不知如何为不妥。”楼心悦顿了顿,“陛下登基四载,如何不妥?先帝建盛二年已诛尽良、月旧支,建盛叁年,皇室旁支也尽数屠戮,如何不妥?臣以先帝果决,才有如今承平。诸家既已没,如何得荫?况如裴氏,以祖荫孙,祖为相,儿已二、叁品,荫孙五品,若世世如此,则裴氏世世为相,荫孙岂能人人如裴相?此为大患。” 未等楼心悦慷慨陈词结束,太监狄柳便来报:“陛下,裴相来了。” 楼心悦好似赶时间般,便急急地说:“臣闻有封疆之官,莅位便更置数官,其上奏疏,文藻兢工,览者每为所眩,曰此人有才,曰此人任事,恐实非也,望陛下明鉴。” “同丛,朕欲准你所请,只是西州实非首试之地。裴相已至,你出去吧。” “臣……告退。”楼心悦拱拱手,退了出去。 裴雅君和楼心悦在廊间擦肩而过,两人平视前方,眼神竟没有一丝交流,楼心悦加急脚步,向前走出好远,才回头看了一眼,神色复杂。裴雅君已进殿,他捉不到一丝影子。 裴雅君进殿,锦衣卫向她一拱手。 “你退下吧,正乐,坐来我身边。”柯媞禾憋着笑,“我说今日同丛如何气急,平时你二人互相斗法乃是常事。原是昨晚宫宴惹了灾,竟是我的错。你二人如何?” 裴雅君脸色变了变,最终叹了一口气:“陛下取笑了,不过一夜风流。” “未曾想裴相如此铁面,下了床便交了折子,可是不满?” “未有不满,不过王花生的折子今日送到罢了。” “是了,花生也是东宫旧人,我以为你瞧不惯她,竟帮她递了折子,原是为了参同丛一本。我以之回他,绕了西州。” “陛下若想做便去做是了。” “不,正乐,我知你恨裴氏,绕西州并非因裴氏祖居,也并非是因它是王花生辖地。西州港口,又有合江入海,地利险要。若是成功便罢,若是失败不堪设想。我想先行试几州,若是成了,便举国更张,若是不成,便琢磨再改。你看如何?” “是臣狭隘,请陛下降罪。”裴雅君撤腿便跪了下去。 柯媞禾赶紧将她扶起来,拉到自己身后,她知道正乐请罪不过托辞,自己想到的她如何想不到。只是她出身西州裴氏,身居高位,又是伴读,总是让人误会徇私。“是我总对不起你,你又何罪之有呢?看折子吧。” 裴雅君总是这样,什么事都排在她自己前面,如此次西州因和她有些私下关系,便总觉得是自己拖累了女皇英名。只要一想起可能会有的弹劾,她便内疚不已。内疚感从来折磨着她,不然昨日便不会饮醉,醒酒后又为醉酒内疚,不然也不会醉后糊涂,将自己置入更尴尬的境地。 博山炉燃着香,飘起的烟云渺渺,笼了书桌后的两人。殿外侍卫交班的声响掩不住两人的谈话,除去最开始的玩笑话,后头又说起政事来。 柯媞禾合上折子:“同丛所言非虚,确有官员,其上奏疏,文藻兢工,览者每为所眩。譬如他自己,今写孝女赋为我,明又要写慈母赋献母后,拳拳之心,实是有才。” “楼相用心良苦,是为笼络陛下、太后,楼相艰难,臣所不能及。” “不过尔尔,论文谁胜王花生?看同丛的文反倒想起我与你,同时读书,招宋先生骂,文采不通,写的都是狗屁,不如卫舒志,让那小子平白得意。” 想起从前孩童时代,两人都带了些笑意,裴雅君也勾起笑,“臣比陛下还不如,宋先生评我作千峰回首悲,合江不东流。为白白浪费纸墨之作。还是孺子不可教也,王花生得了宋老师真传。”她转转手腕,“迁客骚人研究词藻修饰文章,童子小儿斟酌短语填入词句。陛下、我和楼相、诸位同僚下属,求实不求华,求内不求外。” 柯媞禾也放下朱笔:“言之有理啊。”看过洋洋万字奏折简直是对眼睛的折磨,她揉揉眼睛。再看批复:哦。 裴雅君也看来:“陛下批红越来越言简意赅,可谓鞭辟入里。” “可留下来吃饭?”柯媞禾看裴雅君面色有变,浮现得有些懊悔又有些尴尬,“裴家人来烦你?” “非也,”裴雅君很少有这般手足无措的时候,“我倒宁愿裴家人来烦我。” 她不善欺瞒女皇,在柯媞禾直勾勾的眼神下只得全盘托出:“昨夜荒唐,今日早朝,于是答应了楼相下班后约谈。” “哦……哦!”女皇热爱看好戏,她非常理解下属们之间的风流韵事。不过她可不打算干预。 虽说女皇后宫也有十数人,不过感情一事,犹是男女感情一事,柯媞禾从来摸不透头脑,她是皇帝,天子从来顺天命而为之,超脱世外,又如何会因凡间理不清的感情而烦恼呢? 便是亲情、爱情,俱是如此。 —— 5S:有10个收藏了,感动到流泪,好想和大家互动,留留言,打打岔的……说起来快到六一节了,在微博开了个抽奖,当六一节礼物哈哈哈哈哈是巧克力~!欢迎大家来玩~ 微博:像素月亮无休 -- 觅影录(四) 五月,宫中也迎来了夏日,裴雅君走在每日都重复的路线上,透过几重宫门,看见齐珠带着齐瑶在玩游戏,姐弟二人你追我赶,欢笑声几乎穿透宫墙。时光飞去匆匆,记忆里同柯媞禾相见也是这般年岁,比她小一岁的太女站在她面前,柯媞禾从她的鞋子向上掠过她头顶颤动的金花树,唯独忽略了她的脸。 “等我回宫,你来给我做伴读。” 非舟早迎了上来,因着她手中的这份折子。政事堂内为此吵翻了天,发也不是,留也不是,压下也不是,一言以蔽之,卫博衍入宫,卫舒志的上表也成了陛下家事。 天淡云轻,殿内有宫女打扇吹来的凉风,女皇坐在窗边软塌上读书,脸上印着窗外栽植的女贞打下来的斑驳树影。 “陛下……”裴雅君恭敬地奉上折子,“息宁都护卫舒志的上表。” “哦?”柯媞禾放下书,想起什么似的说,“前几日远之同彦礼卿闹了矛盾,兄弟二人竟是有一个多月不曾通信了。”她接过折子,也不着急打开,“可知为何?” “微臣不知。”裴雅君倒是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摇摇头。 “我看了他们的信,”女皇打开折子,“卫家昔日部下犯了大错,远之念旧情,将她轻轻放过。写信来报,卫小将军回信一封,将他大骂一通,又去信一封,责令罪将自裁……无怪远之不如小将军,他二人领兵方法完全不……”闲聊戛然而止,裴雅君已知折中内容,早有预料,故而一直浑身紧绷,不敢放松。倏的,柯媞禾将折子摔开去。“未秀!”裴雅君扶好气得猛站起来的女皇,连忙去捡折子。 “玉桢!给朕更衣。” “陛下!” 柯媞禾压上裴雅君的肩膀,轻拍了两下:“今日彦礼卿为孙副将回宫设宴,朕答应齐珠会到场。” “正乐,我无事。你现在拿了折子,去给彦礼卿看一看。” “臣入内宫不便,不如换楼相去?” “正乐,你去。”女皇按住她,裴雅君抬头看着她的眼睛,直视天颜已是冒犯,不过女皇的怒容只一瞬便已敛去,此刻神色自若,柯媞禾回头,“狄柳,领裴相去端则宫,给彦礼卿念一遍折子。” 待柯媞禾随玉桢离开,裴雅君才起身。 “狄柳公公,请先行。” 说是摆宴,场面并不大,女皇为景和宫特引了大澈湖温泉,一条小小的细流被陈和卿设计成曲水流觞,众相公分列两侧,倒是雅致。下午女皇来时,头顶凤穿牡丹冠,梳着灵蛇髻。里着吊带、襦裙,外披一层半透明的纱帔,浑身挂满珠翠。众人纷纷行礼问安,柯媞禾受礼后,走到孙逾明身边。 她接过奴侍递上来的手帕,在孙逾明额头虚虚地擦了一下。“起来吧,坐在这里多热啊。”说着,她使玉桢推上孙逾明的轮椅,走在前面,一齐到亭中坐下。 冉玉郎看着两人的互动,又看了看坐在溪流上首的陈和卿,彦礼卿不在,便是他位分最高,现在被九子压过一头,他怎能不气忿?偏陈显荣微微眯眼笑着,饶有兴趣地小酌,全身心投入作诗中。冉玉郎再看那边帝君互动,复又看向陈和卿,他身无饰物,今日一反常态,穿了宝蓝色绸衣,更显得肤色莹白透亮,虽然他是冲着思恭葛幼清笑,但冉玉郎仍觉得他的笑里含着些嘲讽,气得咬碎一口牙。上首两位信君垂头不语,下首七位士更是不敢往女皇那边偏头,自入宫以来,恐怕他们侍寝次数不超过五根手指头。 一帮废物,冉玉郎想着。大朗十七岁成人,葛思恭还差几月,不必侍寝,应该是这里最轻松的,看起来却惴惴不安。 流水潺潺,莲朵密密,花姿招摇如倩女娈童,翩然瑶骨湘魂,嫣然含素。乐霖宫东殿的英信君看在住一起的面子上碰了碰冉玉郎,提醒他:“莫往陛下那边瞧了,鸳鸯情薄,生成多苦。杨簪袅被贬为勇士不过四个月,莫犯上,惹陛下不快。” “不过被贬一级,便要认命吗?” “执迷不悟,你又争个什么劲头!争过别人,反倒惹陛下不快,便是你想要的结果了?” “陛下独宠彬思忠,此时不争,待几日葛思恭成人,陛下点的勒迩蛮子进宫,就算争也争不到了!”冉玉郎梗着脖子,“若是趁此时让陛下有孕,才是彻底站稳了脚跟。你们糊涂,别来挡我的路。” “你觉得自己能翻了天去?你拿什么争?拿你这张玉面吗?”周康也懒得再说服他,撂下一句,“陈和卿不找你,你别忘了乐霖宫主殿是有人的。他是好人不假,好人可不会一直做好人。” “切,我当是什么。”冉玉郎举起酒杯,立下凌云壮志,“早晚有一天,我也去做一宫主殿。” …… “早晚有一天,我要做一宫主殿。”冉约在得知自己封做四品玉郎入选宫中时这样想到。 女皇登基叁年首次选秀,入宫九人,除出身七侯的陈显荣、葛幼清外,便是他封位最高。头一个侍寝更是让他狠狠出了一把风头。 他怀着满腹自傲被抬到女皇居住的熙天宫,第一道门就将他压垮……宫门幽深巍峨,何等阔气,何等迫人。 进了内殿,迎面的墙上挂有柯媞禾曾经的宝剑与长枪,寒光一闪,映着女皇的眼睛,她单屈一腿,坐在床上看着它们。 “陛下……”冉约颤抖着对女皇行礼。 女皇下床向他走来,每前进一步,冉约的头就不自觉得往下再靠,终于将自己匍匐在地上。 “抬起头来。”女皇站定在他面前。 冉约将头悄悄抬起那么一点,他脖子僵硬,再不能动。柯媞禾蹲下,卡住他的下巴将他的头抬起,他目光朝下,不敢妄动。 “……眼睛、鼻子、嘴……”女皇的目光流连在他的面孔,像看武器一样将他细细地端详,“冉约,你长得很好呐……” ……他初承恩泽,女皇的眼睛一直用怀念的深情注视着他的脸,叫他如坠云中。 “冉玉郎,你长得很好啊……”第二天早上他去乐霖宫主殿请安时,陈显荣看着他也这样说到。 他虽看着他,又像透过他在看女皇。那是比女皇更甚的,炽热得令人心慌的深情目光,焦灼在他的脸上,那是冉约唯一一次感受到陈显荣情绪在波动。 “冉玉郎,冉玉郎?”孟信君一脸担忧,在轻轻唤他,“怎么怔了?喝口温酒压压惊。” “和卿说要点写应制,还是打起精神为好。” 孟垂文是个胆小的人,哪怕他曾是太女东宫思才,也不曾仗着资历攀过什么,也许是攀不上什么吧。 陈和卿的应制最终点了四人,分别是葛思恭、英信君、杨勇士、姜上造。不高不低,不好不坏。 彦礼卿携着齐珠齐瑶姗姗来迟,被女皇罚写了叁首。彬思忠也选不出首魁,最终是皇女将诗篇扬手四散,女皇接过一镖,钉在了姜上造的纸上。 “姜上造,是谁啊?”底下几位公士窃窃私语,因后宫没有皇驸,每日也便没有晨起请安一事,各宫公士又很少交流,导致他们信息很是闭塞。 “姜上造住我们增瑞宫东殿……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进宫的,突然就进来了。”王公士操着文绉绉的官话讲到。 “姜上造,上来领赏吧!”非舟的声音尖细,不同于陛下登基后新入宫的小太监,先帝后宫的太监都是阉了的。 说是有赏,不过是卫博衍给孙逾明准备的一点小彩头,一小盒子珍珠玛瑙并一袋金叶子。柯媞禾见他准备周到,稍稍舒展了一些对他紧皱的眉头。 回宫路上,小奴走在陈和卿轿子边抱怨:“相公,今日又是彦礼卿侍寝。” “陛下体贴彬思忠,别说彦礼卿,就是我,或者日后的谁都越不过彬思忠。别人我不管,你日后教他们不要为难景和宫的人。” “彦礼卿越不过彬思忠,便是要越过我们去了。” “越过又如何?如今宫中只有二卿,今日是他,明日便是我。” “只怕今日是他,明日还是他。明明先帝不是这么说的……” “慎言!”陈和卿微眯的笑眼只为此张开一瞬,复又合上。因着先帝,这双眼睛从前只用来追逐女皇,每处有她出现的地点,每时每刻,不愿错过丝毫她的身影,在此前十几年如一日的枯燥时光里,这双眼睛因她的存在而被点上色彩。终于陈显荣忘记了自己的所在,他闭眼仰头,向后对天,轿子还在徐徐走向宫中,沿途有他清晰的朗朗声色,一字一句飘荡在夏日轻柔的晚风里。 “夫太极之初,混沌未分,万物纷错,与道俱隆……”陛下早已离开旧巢,展翅而飞,太后蜗居小佛堂,先帝和他的一切已是过去,“盖有形必朽,有迹必穷。芒芒元气,谁知其终?名秽我身,位累我躬。窃慕古人之所志,仰老庄之遗风。假灵龟以托喻,宁掉尾于涂中。” —— 5S:期末真的可恶,剪片的空隙(实际是pr卡成ppt)码点字,终于凑到了3000字。不知为什么魔怔一样觉得只要不写够3000就不算一章,流泪了。 写着写着就给人加戏了哈哈哈哈哈加戏不加工资desu!(●°u°●)? 」 -- Ⓟǒ⑱@č.čǒⓂ 觅影录(五) “春桃初发红,惜色恐侬摘……朱夏花落去,谁复相觅寻。” 柯媞禾出征之前很喜欢御花园,一年四季花香四溢,风景独好。据先帝说,选花培种是两位开国皇帝的共同爱好,宫殿选址于此时,夫妻二人亲自监督营造了整片花园。 她叁岁回宫后最爱和景冬逸在合恩堂附近玩耍。骑射先生教打猎,宫人牵来两匹猎犬,腰肢遒劲,威风凛凛。两个不到大腿高的孩子头一次见,柯媞禾平静地和它们对视着,景冬逸哆哆嗦嗦却站到了前面,两手一展,他说:“小幺,是大犬!你别怕。”狗也很给面子,向前挣着绳索,对着他汪汪地叫。 他有些慌乱,又看向两边的随从,这时倒是逞起威风,色厉内荏:“你们干什么吃的,不知道要保护我们吗!回头都去领罚五十鞭子!” 柯媞禾拉拉他的衣摆,他瞬间偃旗息鼓:“算了算了……还不把狗带走,想让它们咬我们吗!” 宫人也乱了阵脚,接连请罪,说着奴婢不敢。不是说给景冬逸,是说给柯媞禾。 “陛下……陛下?”陈和卿轻轻敲敲棋盘,叫回了柯媞禾,他顺着她发呆的目光看去。合恩堂前站着两人跪着一人,冉玉郎站在英信君身后,显然是在拱火,他看清跪着的人,心里连连叹气。跪着的是新入宫的景如逸,女皇纳了彦礼卿的建议,没封他作四品良人,只封了四品让郎,赐封号若,“后宫齮龁,陛下不便出面,臣去看看。” 柯媞禾没搭理他,仔细端详着棋局,黑棋与白棋交错,自走神后她的棋路就越发混乱,恰如她理不清的思绪。难以分明的感情缠在她脑海里,飘飘乎又想起景冬逸,竟是入定了似的。陈显荣不想自讨没趣,只当这是默许,行着礼缓缓退出厢房。 陈显荣上来就劈头盖脸发作一番,根本没受他俩的礼。他不想再惹事,对着两人笑得也不再春风和煦,换了个人一样:“岁生,送两位回屋,撤牌子,自省一个月。” “相公!”周康似乎是要陈情诉屈,被陈显荣一并强硬地压下,“不愿意就连饭都不要吃。” 一宫主位,叁品不到的人,连升迁贬谪都握在人家手里,见他冷脸,冉玉郎也心有切切,不敢再言,并着英信君,两人悻悻跟着岁生走了。 “若让郎快请起,山桂,送若让郎回宫。” 景如逸还跪着,浑似一根柱子一样不解风情,直挺挺地立在御花园中,好似专来煞陈显荣的风景。 “两位相公要臣跪满两个时辰。” “倒是倔强。”柯媞禾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陈显荣身后,“若是朕要你起来呢?” “臣是跟着陛下的。”端得一个字正腔圆。 他说完一蹿便站了起来,倒是利索。 “哦?那朕要看看你能跟朕到几时?”柯媞禾转身向后走了,景如逸忽略陈显荣,快步追了上去。 “相公,陛下……”山桂急得头不知道放哪儿,两边看着,替主子又急又气。 “无妨,从小便是这样,没有景冬逸又来了景如逸。”陈显荣走回厢房,“习惯就好了,以前不就准备好了吗……” “您总说以前,就不该是这样的!” 陈显荣一粒一粒收着女皇的白棋,“几时了?左右无事,去太后处问安吧。” “太后也不提前事,浑似把您忘了。相公,总是热脸贴冷屁股,咱们还去个什么劲。” “去跟着一同念念佛,去去你的躁性。” “陛下从前还天天去跪,兴许还能碰上,自怀了二皇子后也不再去了。您倒是替陛下尽孝,现在陛下也不念您,太后也不念您,往后咱们日子怎么过啊!” “唉……你啊,人生碌碌,竟论短长……”陈显荣也没了话说,他已不求恩宠,看透富贵,在宫里做什么也不过是打发日子,说没有怨没有恨那是假的,无论读几遍老庄,吟几篇骈赋,学先贤穿麻吃糠。他都做不到击缶而歌,到底还是依葫芦画瓢,形似神不似。聪明反被聪明误,模糊了岁月长短,一开始就跟在身后的人,总是输的一塌糊涂。确是有殷殷期盼,只得同着口中经文,在心里偷偷说与佛听,拿出自己不多的东西,或是透支未来,暗自里允诺着,若是怎样,我就怎样…… 未飞遯泱漭,却自入樊笼,何等可悲? 柯媞禾走了很远的路,出了薄薄一层汗,随侍人一打扇,很快就干了。一路从御花园走到勤政殿,见景如逸仍在身后跟着,他倒是清爽,只面色有些薄红,像飞上了两片小小的红霞。她笑:“后宫诸君到这里就该止步了。” “臣跟着陛下……”景如逸顿了顿,又鼓起勇气,眼睛在太阳光下晶晶亮,直勾勾盯着女皇,“陛下还没幸臣,臣就不是后宫中人!” 真像一只小狗。虽说最开始是找了个他不会说话的由头收进宫来,几月过去……柯媞禾一想,宫中也没人能教他说出这样的话来。 “原是来争宠,葛思恭位九子,合该比你这大夫早侍寝。”她仰头捏了一把他的脸蛋,“祖宗之法,你怨在朕的头上?”说罢自己先咯咯地笑了。 景如逸的腰弯得更深了,好像要把自己折迭一样,尽管将脸压了下去,女皇仍能看到他发红的耳根。嘟囔的话溜出来,还是略带有一丝勒迩语调,也是玩笑话,颠过来倒过去无非是叁个字,倒显得有些憨:“臣不敢……” “无妨,来给朕侍候笔墨也是一样的。” 今天是楼心悦来禀奏,暑热无事,多是些牢骚、鸡毛蒜皮车轱辘话,什么树上结果子了,臣养的花开了,陛下身体还好吗之类的废话。唯有西州送来了好信,政事堂还在议,没有定论。 照例请安,楼心悦却不说话了。柯媞禾正写着大字,没停笔,只问:“热得不想说话?今日你竟成了锯嘴葫芦,还是无事可禀?” “陛下!”楼心悦瞻前顾后,嘴唇蚌一样紧紧闭着,迟迟不肯开嘴。 “无妨,朕让你讲。”柯媞禾落笔,轻轻按上景如逸研墨的手,“这几日朝中无事,这里也没有渔翁。朕准你讲。”左右得不了利去。 女皇随口应了几句,朕恭安、哦,干脆利落,不到写一张大字的时间,就遣他带着批好的折子回去。 楼心悦回到政事堂,一肚子火没处发,往日女皇从不越界,今日竟叫了一个后宫男子听政。他扫了一圈政事堂:“裴相去哪里了?” 同僚不语,只有扇子不停扇动的声音。老狐狸兰韬是盖侯兰俊的嫡弟,此刻捧着茶杯老神在在,“年纪大了,就不想出去活动,也不觉得热,令北,实在不行就去换个纱衣吧。”倒是怡然自得。 “兰内史好意,属下稍后就换。”中书侍郎蒲令北正忙,敷衍过他的茬,看兰韬只喝茶不干活,蒲令北她也气得不行,下笔越快,扇子也摇得飞快,可恨官大一级压死人。 虽俱列七侯,但翁、陈两家是旧良贵族,同旧月贵族蒲、葛二姓并不对付,再后叁家兰、裴、卫,乃是新朝新贵,又看不起前面落魄的几家。不过他们内部再怎么乱,此时也同样看不起出身寒门的楼心悦。 楼心悦有气也没处撒,看着自己这边桌子空着一个,转头叫来随行的文昌左丞游伯敦,“去问李给事中,下班后可有空吃饭?”叁人俱起于微末,又有同乡情谊,自然互相扶持。 游伯敦了然,悄悄问询:“可是有要事相商?” “明日参裴相一本,无故退班!”他倒是大声回答,故意要给所有人听。天气本就燥热,中途走了一人,剩下的那厢二人不停说话、那厢老不死的只会端茶打哈哈,如今这满堂竟只有自己一人在做事,气得蒲令北摔笔站了起来。 “月事浮躁,出汗太多,我去换纱衣。” 兰韬倒不拦着她,点点头准了,待蒲令北出门后,他才慢悠悠地回了楼心悦的威胁:“楼相玩闹了,不去乌台,怎能警示裴相?” 对着景如逸哑口不言的不止楼心悦,守御史大夫葛纶也在殿门前挺跪着,他一时情急,在门口请罪:“陛下赎罪,臣今所述,有关裴相。” 女皇看向景如逸,他无处可去,仍研着墨,安安静静,当一个摆设。 “你在这里等朕吧。” 原是裴相入后宫两个时辰不曾出来,葛纶来状告私通。 “是朕叫她去探望母后。子理,你是她的舅父,怎能不信她?” “臣……”葛纶一时语塞,不好说裴雅君,更不敢在女皇面前提太后。两任御史大夫全因太后而死,一个是太后的人,夺权失败后自尽。一个刚上任便指责女皇囚禁太后,是大不孝,因这番话,朝会上当场杖毙二十余人。实在令人心有余悸。 他喏喏,只得告退。 柯媞禾没有进屋,遣非舟去锦衣卫唤指挥使王蚕豆来。王蚕豆是王花生的弟弟,算是她的奶兄弟,年仅十七,身材高大,肤色黝黑,声若洪钟。她时常想,小时候明明粉雕玉琢的娃娃,是怎么变成了这么大一个小伙子呢? 明亮的太阳照得宫墙刺目,爬墙虎一路攀上琉璃瓦,绿色的枝条竖起来向外探去,柯媞禾想到自己的儿女,不敢再往下想了。 ————— 5S:嘎!我来了! -- Ⓟǒ⑱@č.čǒⓂ 觅影录(六) “裴相遇到了陈和卿?”女皇惊诧。 “是,两人打了照面,裴相请安后去了葛思恭宫中,陈和卿去了太后的佛堂。” “朕知道了,后母和师父最近可还好?” “二老云游而去不到月余,来信都好。” “可提到什么见闻?” “说是出城时遇到一老人,手持先皇的令牌四处打探消息,臣已经派千户挨家挨户的去寻了。” 柯媞禾沉吟片刻,没想起父皇能留下什么东西给她。最近新点了几人入政事堂议政,身上的担子骤然轻了许多,她还有些不适。 内侍们搬着梯子在树上粘知了,嗡嗡作响的夏日,柯媞禾深吸一口气,前廿二年的风雨声已经过去,她认不清后宫中人,也不在意后宫中事,更理不清从前过去。知了一声高过一声的叫着,她也不烦恼,折子少了,如今天下太平,她便觉得欢喜。 景如逸在桌边乖巧地站着,鬓角没压下去,还翘着,像只被豢养的小野马。 来了红袖添香的兴致,便忘了规矩,柯媞禾提起粗毫,让景如逸握着她的手。作势要为一幅旧画题诗。 “手上有茧子,可练过武?” 他窘迫,小幅度摇摇头:“未曾……成日做事得的茧。”说着便要抽回自己的手藏起来,许是怕这手冒犯。 “朕教你写字。” 他又摇摇头。 “可是不满,觉得朕做不好先生?” “陛下恕罪,非……非也,臣……臣想学画……”嘴上说着请罪,却还直直站在柯媞禾面前。 “学画……你想画什么?” 柯媞禾并不精画,世间千种万物,独爱画花。也不细画,勾个轮廓,点了色,便成了。本就不是惜花人。 “陛下……”景如逸渴饮着女皇钦赐的甘露,脸上飞起云霞。粗粝的手掌着柯媞禾的大腿。女皇放荡地坐在书桌上,她双手按着景如逸的后脑,发出长长的叹息,“嗯……” “陛下——!”非舟尖细的声音隔着门传了进来。 “算了。”她薅他的头发迫使他起身,离开她失守的桃源,蜜露有低垂到地上,“你舔干净。”这是口谕,景如逸不敢不从。 “收拾收拾站起来继续研墨。”还是作画吧。 尽管一连数日入勤政殿侍君,红袖添香,学诗作画,如影随身,但景如逸仍没有被幸。柯媞禾总是挑起欲念,却又能做冷静的克制,一切旖旎于是戛然而止。 黄昏时分,屋中暗暗,唯有纱窗透出一丝阴翳的霞光,只能照亮广阔画纸上的一小条。宫女鱼贯而入,正要抬手点灯,王蚕豆就是这时来的,他身后残阳烈烈,景如逸抬眼望去,天空像块染血的手帕,灿烂得能刺痛他的眼。 上一次印着这样的背景走进他家里的人,是平夷侯小将军卫博衍,全家一十五口,皆死在他的锏下,包括他刚满周岁的小侄女。 只是因为他家救助了一位溃逃的勒迩将军。 京西之地宝井,旧良国贵族聚居之处,竟发生了灭门惨案。男子因是母亲庶子,不受重视,不事生产,被家中人讽刺,前去寻旧月富商,借下巨债,意图献金买官,未曾想钱收了,等了五年又被退了回来,得不到朝廷委任。因巨债无力偿还,将妻子父亲共十口人杀害。 “不忠不孝!” 女皇震怒,急遣文昌二相并大理寺卿、守御史大夫随锦衣卫前去现场办案。案子并不复杂,裴、楼二相督办,两日便下了结果,男子斩立决,畿县令收监,秋后问斩。至于知府,则是留任察看。 “这个世界很怪,人们是互相瞧不起的。这个案子也一样,他仇恨所有人,可是压迫他的不是他的妻子,不是他的父亲,也不是他的孩子。世上千千万万这样的人,压迫他们的是天。”裴雅君斟酒,“楼相,天之下,老人小孩,穷人富人,男人女人,好人坏人,都没有什么区别。” 楼心悦难以举起酒杯,他怔怔坐着,不能忘怀那人凶狠的目光,刀上滴着,手上流着亲人温热的血,静静坐在尸体身边,等待着衙役。血亲相杀,一家十口因私欲而亡。 手上的血淌进他的梦里,濡湿的、粘稠的血。 “……” “杀人偿命而已,陛下怒斥不忠不孝,斩立决也是要得。他以为杀了家里人是对他们好……天啊,愚不可及……自以为是正义的人愚不可及,不过正因民之如此,我们才能在这里饮酒。”她露着肚皮侧躺在小塌上,一手端着酒杯,一手随乐师打着拍子,“下班后我可不愿再想案牍,还是楼相鞠躬尽瘁。我做周郎,只听曲便是。” “李……” “楼相奇怪,贪官依律法办,杀了便是。你又何故忧愁?既然忧愁又何故邀我来喝酒?我愈发不懂你了,”琵琶声嘈急,错错杂杂,渐渐有铿锵之势,“瞧我,一下班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忘了罪官李氏是楼相的开蒙老师。罪过,罪过。不过这琵琶弹得不错……敢问可否撤去帷帐?” “裴雅君!”楼心悦骂人的话咽进肚子里,微张的嘴巴颤抖两下闭上了,脸上肌肉抽动,几经变幻,终于扯了一张假笑出来,“你说的是。” “滑天下之大稽,堂堂右相!救不出自己姨母!”李维瓶带着财物,等在楼府客厅中。得知楼心悦又是无功而返,终于崩溃了,“表哥,我娘她把钱退回去了啊,她一分钱都没有收啊……” “表哥……怎么办啊……” 血脉相承的姨母,既是自己如母如父的长辈,又是自己的开蒙老师,自己偏偏是主审,此刻也只能是为之奈何。两难之间他也想埋怨,“所有人都没有那么无辜,全是贪念在作祟,不是贪钱就是贪别的。姨母贪得是什么?她无辜吗!世间只有稚子无辜,但是无知。” 说完话,怒气散了,仍要想法子,总不能真把人扔下不管。 “明日我再想想办法,狱中去打点了?” “寻了几个,直说他们也没办法,找王指挥使,门都不让进。” “不过一群走狗家奴!”除了愤怒也说不出什么话了,楼心悦犹豫再叁,人总得有个劲头,不然什么都是白搭,他宽慰表妹,“瓶儿,明日还要再去寻人,你先去睡吧。”说着他向书房走去。树叶沙沙作响,楼心悦消失在黑夜的院落里,月影朦胧,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李维瓶看着表哥走向烛火明灭的书房,租来的相府着实简陋,楼心悦不喜应酬,也是清贫。空荡荡的大屋子,除却几个年老的下人,也未有一个知心人,想她自己,双十年华,未立寸功,房中早已有叁人,甚是荒唐。她想起姨夫姨母去世后借住自家的楼心悦,他是未曾有过任何同龄朋友的神童,从来清隽自傲的年轻人,今天的背影却这样的伟岸、沉重与脆弱。前几日难得一见的欢欣仿佛都是泡影,他又是竹篮打水,最终两手空空。 “表哥……咦?”原来是眼泪不知不觉就洇了一脸,重重地溅在地上,犹如蘸了一滴墨在纸上起笔,也似终于做出了决定。 竟是欲语泪先流。 西州侯府正院,裴雅君跪在堂前,老侯爷冲她发怒,颠来倒去总结成一句话:“你怎么又去见他?” “孙女不知。”她声闷闷,背是挺着,头却低低。 “父亲……”裴长生有意为长女开解,堂前挨训,丢的是一整房的面子。 “逆子,住嘴!滚回你房里去!”老侯爷骂起他来毫无保留,这一宅中众人,只世女得老侯爷几分看重。他被儿子女儿们伤透了心,唯独把这个孙女抓得牢牢的,不论用什么手段。 她是裴家的未来支柱,西州侯满门叁代百十口人,未来都要扛在她的两肩。 裴长生看看女儿,又看看父亲。“唉……”他沉重地叹了口气,自觉没有话语权,神仙斗法,他便是一条越不过龙门的小小鲤鱼,见此地着实无趣,拱拱手,同娇妻一道告退了。 “废物点心!”裴老侯爷犹不解气,将手中的戒鞭冲着他离开的方向摔去。 很大的声响,震了裴雅君一震。她头更往里收了,好似要折断一般。她不忍看祖父的脸。“祖父精神矍铄,孙女倍感宽慰,还望祖父勿为孙女发怒,恐气坏了身子。” “你……你,你……”裴老侯爷撑着椅子站起身来,一手指着裴雅君,一步一步地走向她,“你还在怨我,正乐,你在怨老身……”当年或许真的犯下了错,也早已无法弥补。何况他没有犯错,西州侯不会犯错,当家人也不会犯错。 “孙女……不怨。”她伏跪在祖父身前。十多年来,她谁都不怨,只怨自己。她平白享了这等多的爱意与权力,却什么都做不了。一个连身边的人都无法拯救的人,又谈什么拯救苍生与天下?只是夜半独寝时,望见夜中侯府深深。隔着井然有序的正房大院,他院夜夜笙歌的红烛影里,掩了多少泪水与往事。 “孙女唯愿祖父保重身体,切莫再为不值当的人生气了。宫中还有事,孙女去值班了。”又是一拜,遂站起身来,一抬头,身为祖父的西州侯,面对已同自己一般高的孙女,老泪横流。 祖父这几道泪中,有几分是愧疚与失落呢,有几分是流给她的呢?他可曾后悔与遗憾?裴雅君早就不在乎了。 ——— 5s:其实前两天就写完了,忘记发了_(:з」∠)_ 虽然写的很慢,但也有在努力更新,爱你们)^o^( -- 觅影录(七) 快到宵禁时分,裴雅君叫车夫拐了个弯,直奔楼相府。 没有弯弯绕绕,她看着面色不佳的文昌右相,“若想救你姨母,就让我进去。” 楼心悦看着她身后一小队仆人,不受控制地挑了挑眉,“你有办法?” “且有办法,”裴雅君侧身挤进门里,她回头狡黠一笑,“权等几日,比楼相办法要来的好。” 见她轻车熟路地走向书房,楼心悦遂放弃拦门的心思,看着管家带着这一队仆人往里走,一边可惜将尽的月例银子,一边追上裴雅君。 “正乐,这如何说?” “楼相之法,只得减刑,”进了书房,她随手端起桌上一杯茶来,“若用我这法子,便是无罪。” “就是不知道,这几个月的光景,你们是等得,还是等不得?” 那是他刚用过的杯子……楼心悦呆在原地。 “你……”他喃喃,坐在椅子上看裴雅君,“究竟为何要帮我……”这样脆弱的楼心悦,裴雅君只在那天早上见到过,她手跟着心一起抖,茶洒在那本奏折上。 “你连这个都不会做的吗?”楼心悦急急站了起来,终于恢复往常在政事堂吆五喝六的样子,寻着抹布轻轻擦拭着水痕,不久前,他姨母的身家性命就凝缩在这几行墨中,但裴雅君来了,裴雅君还是来了。 “我是大小姐,我没干过活。”裴雅君将茶杯往地上一扔,瓷器碎掉有清脆的响声,着实让人快意。 楼心悦理解了夏桀,妺喜裂帛不外如是。他家不如裴家,金银做器,珍瓷做碗,一套街边小摊随手购进的饮茶工具而已,廉价的茶廉价的茶具,并不能叫他感情这样波动。况且他平日最喜白水,若非今日准备挑灯夜战,不会喝茶。 恍惚中不知为何,朝堂上还能为奏章争论的两人,私底下却为一个茶杯争论,真是奇事,又说一切有为法,尽是因缘合和,缘起时起,缘尽还无。 裴雅君坐到小榻上,一倚,浑身放松。不自觉打开了话匣子:“楼相,相府冷清,定是因为我不在的缘故。” “你自有侯府居住。” “侯府绝非久留之地。”裴雅君顿了顿,南风吹裂了一角寒冰,有什么声音好似流水作响。 耳边传来楼心悦略重的呼吸声,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她回过头,看见他眼中复杂又汹涌的情绪。 “啊……”裴雅君促惊,只一瞬间,楼心悦就裹挟着这些情绪,将她禁锢在怀抱里。他们屈在这一角小小的榻上。 “是你偏要留下的。” “我——”她想解释。 “你今天为何对我这么多话呢?”像是对她喋喋不休不能再忍一样,他青涩地覆上她的嘴唇,“正乐,为何不能每天都如此呢?” 牙齿划过嘴角,裴雅君浑身一松,随着他来。她双手抚上楼心悦的后脑勺。 年轻的右相折服在她的裙下。同僚又或是政敌,他们的关系没有那么简单,也没有那么错杂。 他擅长用手指将她搅得天翻地覆,突地放出玉根,沾着她的汁水滑动着,“楼相不愧是神童啊……”裴雅君此刻舒坦极了。 “叫同丛。”说着像一条壮年的蛟,蛟身茁壮,其鳞遇水便化开了许多心事,猛蛟入海,用力前冲,似割似捣。直教人飞天一般地爽快。 “明日休沐。”裴雅君的牙齿细细碾着楼心悦的喉结。喉结一缩一上,十分有趣。 “那我便应邀——直堪折花了。”说罢便发了狠,肉物坚硬,抽出插进,右相一丝不苟的发髻都散开。 “同丛——啊!同丛……”裴雅君衣服挂在身上,随着水滴砸穿石头散在榻上。楼心悦比家中小侍粗鲁、生疏得多,她偏贪恋这种感觉,糜颓的温柔乡不是给她的,是给侯府世女的,不是她,旁人也用得,除了主房,侯府在她眼里就是个骚窝子。身上这人却是她的,裴雅君将楼心悦的胸膛当作她鸣冤的鼓,压着榨她的就是他本人,楼心悦也知,更加狠狠地欺负她。她哼哼唧唧,听着楼心悦咬牙抽气声,抠着他后背的手再一用力,叫得越发淫荡。两个人弯弯绕绕,七拐八拐,各显神通,就是不肯直诉心意。 “你很适合练武嘛。”裴雅君捏着楼心悦的腰,拍拍他的肩背,“虎体猿臂、彪腹狼腰……好苗子啊……” 夏夜轰隆惊雷,一阵急风吹进屋里,吹的烛影摇晃,两人的影子在墙上扭曲着交缠。楼心悦抬身将铁条抵上花窗,未等开口劝她回房,便又被裴雅君拉了下去。 她一身脂粉香汗,上好的衣服料子逶迤在身下,透着一股淡淡的果香,浑身娇艳,哑着嗓子调逗这清高的宰辅:“绛绡缕薄冰肌莹,雪腻酥香。笑语檀郎:今夜纱厨枕簟凉。” 如何忍得这般辛苦,只在心中叹了一句胡闹。却说爱火烧不尽,夏夜春复燃。今夜的堕落是矜持的堕落。皎月跳脏井,出水花芙蓉。 闪电映出蒲令北正小憩的面容,又一道惊雷,震掉了她手中的笔,她舒展一下身体,拾起笔蘸蘸墨又继续写信,仿佛刚刚一切都是幻觉。雨打窗棂的嘈杂声也没能打乱她的思路,天地间都是她的伴奏。呼吸间又翻过一页,不多时便完成了洋洋洒洒的一篇。 吹干墨,夹上压花放入函中,只待明日休沐,遣小厮送到未婚夫手中。未婚夫出身不显,家又逢丧,眼看着婚期越来越远,也唯有不时来往的几封信,聊让两人互通心意。 她皱着眉头看向窗外,这样大的雨,不知小弟如今怎样了。都说儿大不由娘,如今全家还在瞒着母亲,寻常当值的时间,她为公家做事,到了休沐,除了给未婚夫去信,推脱了文会茶局,便只剩去寻蒲楠这一件事情。 大家小公子,违了婚约私奔……婚期一拖再拖,不知能瞒到几时。她索性又写一封信,再言小弟仍放不下发妻,想在庄子上再守丧一年,夫妻情笃,望亲家垂怜。她思忖着,又添上府库里珍宝若干,作延期赔礼。也就是蒲、葛同是旧月世交,不然指不定闹出什么乱子。 自母亲病重,她以世女身份接了族长之位后,才发觉当家不易,当好这个家,她也只能尽力而为了。 “大娘子,兰内史遣人送了信来……”管家在门外轻轻敲着。 “老师又是做什么……”好像是附和她心中所想,窗外又连发数道雷,“也幸是大雨,宵禁不严。” 她将礼单递给管家:“明日去挑了这些,上葛府再赔罪一番吧。” “您又想小公子了……” 她接过管家手里发潮的信封,满是忧虑道:“怎能不想啊……”扯开信封,她还在叨叨,“阿楠自小娇贵,如今也不知他吃得可好,穿得可好,住得可好。” “怎么这么狠心,一走了之,连半点消息都不给递来。” 信,只展开看了一眼就烧了。有些湿的纸并不易燃,她对这些无心,好好办公就是了。“连这小家都当得不尽如人意,更别说奉王事了。”她喃喃道,“改日老师若再提这信,就这样回了。”也不知是叮嘱管家还是自己。 “母亲又宿在太后宫中么?”得了管家肯定的答复,她的眉终于舒展开,“也好。二房那边的事,连着兰家那边的事,都趁着这两天办了吧。” “不用顾忌我,也不必顾忌老师。”一道雷劈得震响,没盖住蒲令北的声音,她说,“该怎样就怎样,务必让他们再无翻身机会。” “每一到雨天,朕就想起阿逸……”柯媞禾这样说着。 景冬逸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她想起他的模样。他们儿时如影随形,每卷书都被两人一起翻阅,每天清晨练武场都传来两人佩剑清脆的相撞声,他不喜欢练武,于是她洋洋得意,跑到母后面前去邀功。要夺回母亲宠爱他的叁年,夺回母亲偏爱他的眼光。他们一起捉过御花园里的蟋蟀,一起挨过上书房讲师的戒尺,一起在母后的寿宴上跳滑稽的舞蹈。 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他的忧郁成了她眼里的颓废,他的温吞成了她眼里的优柔寡断。是她十六岁那年第一次跟着伴读去巡查案子回京之后。 建盛叁十四年,景冬逸终于盼来了回京的太女,他本在元仪宫,怎么也坐不住了,频频看向姑母。皇后正相看男子,说这次回来定要寻上一个贴心人,教太女敦伦人事。也不留他,任他跑去东宫。 “小幺……”他不敢大声喊她,看她还在和裴雅君、卫舒志议事,便熟门熟路地走进内殿。他坐在几个月没有人气的床上,摸着手下泛凉的锦被,想起皇后说的人事敦伦,止不住有些想哭。 柯媞禾一进屋,就瞧到他这幅模样。景冬逸更觉得丢人,待柯媞禾坐上床沿,他便迫不及待地攀上她的肩膀。 “你这是做什么?”柯媞禾正脱鞋,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样,“孤还未洗尘,你闻了孤这身上的灰,怕是得难受好一阵子。” 他确实不对劲,也不嫌弃她身上脏,从后面紧紧拥着她。刚开始还僵硬着,后头就动了,他的手颤颤着抓上柯媞禾正在发育的胸乳,带着些哭腔,“小幺……敦伦人事,我们也做得,你别找别人……”手上也不控制力道,倒是不疼,但是捏得柯媞禾胸口酸酸涨涨,想有什么要冲出来似的。他手下不停,嘴里也不停念叨着,“别找别人……” 不安,脆弱……柯媞禾知道他从来这样,拼凑着他的话也明白了几分。 她对他总归还是放纵,景冬逸一只手向下伸去,隔着裙子覆上太女的女穴,不得要领,抠抠挖挖,弄得柯媞禾麻一阵、痛一阵。上下两手都能显出他笨拙的稚嫩,她握住他的手,他便一动再不敢动,连呼吸都敛了。他微闭着眼睛,睫毛一颤一颤,显出他的慌张。景冬逸想哭死过去,眼角都涌出了两滴泪花。 “不至于此……”柯媞禾轻轻环住他安抚,吻上他的唇,含着他的唇珠,吸吮着。 景冬逸这才睁开眼睛,雾蒙蒙的眼睛。他不得不承认,柯媞禾的确比自己的变化大得多。都说这个年纪的女孩,每一天都会变得与昨天不一样些,更何况还是这么久没见。 柯媞禾脱下两人的衣服,他脑子再也不能转了,只呆呆地看着她,她变漂亮了,也变得冷静成熟起来,她年轻,簇新又锐利,天地间无人能折半分光芒。越是这样,距离继承皇位,成为合格的帝王就越来越近了。他惶恐不安……连阳物顶到穴口都没有发觉。柯媞禾也是初次,话本子也骗人,从小娇大的公子哥儿,连阳物都这样娇嫩细腻,然而就在这片刻走神的功夫,景冬逸毫不犹豫地把自己送进了早已湿滑不堪的欢所。 “唔!”是痛的,柯媞禾转头咬住被子。 景冬逸听到柯媞禾竟啃咬被褥来遏制痛吟,胸中如同被挖去大块,他细细密密的吻砸上太女的全身,柯媞禾不用看也知道,她现在定是从脸颊红到耳尖,甚至连着脖子和胸膛也都泛着热气。此等燥热与天气无关。 景冬逸又流泪了,他流着泪,在柯媞禾身上大口地喘息着。他想日后,对于一个已经板上钉钉要入宫的男人,就算还没成年,位份怕是一辈子都固定了。 “小幺……小幺……小幺……”他无助地低吟着……继续吻她的脸,吻她的眼睛。就算现在两人的身体距离为负,也能感觉到她与自己渐行渐远。 以后,她大概还是会像离开的这段日子里一样,在宽广的世界中不断历练,也会邂逅很多不同的人,拥有一段丰富多彩的人生——那是和后宫男子完全不同的道路。 青梅竹马的感情能维持多久?鲜艳容貌又能维持多久?以色侍人者,色衰而爱弛,何况她又并没有那么爱他。 在可预见的未来,他一定会成为一个唠唠叨叨的后宫怨夫,最惹人厌烦的那种。 悲伤又敏感的景冬逸,在十六岁就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 首发: яǒǔяǒǔщǔ.χyz(rourouwu.xyz)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