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叶上仙您吃好喝好》 第1页 [BG同人] 《(综同人)叶上仙您吃好喝好![山河令x食物语]》作者:终焉薄荷叶【完结+番外】 文案 本文是一篇发人深省的剧情流智障文。 拟通过食物疗法、话术疗法、精神攻击疗法等,对轻生人士叶白衣的精神健康进行渐进式修复。 主cp是山河令剧版叶白衣x小伊(食物语女少主),其余所有cp构成沿袭设定,没有玩过食物语不妨碍阅读。 1v1HE。 大纲已经把原著剧情线彻底肢解重塑,根治一切狗血,笔者是逻辑自洽异能人,点对点杀灭任何逻辑链狗血,手艺人暴力解珍珑棋局。 必要的预警: (1)阅读时请远离食物和水,注意安全; (2)本文不会避讳叶白衣年轻时怀揣的某份感情,但笔者认为,它确实不值得。 (3)撰写本文是出于笔者个人的执念,不坑不v为爱发电,但我只会去写自己所相信的东西。 如果您也喜欢就更好了。 --- 女少主小伊比较我流,借一张皮囊注入智商。 食物语纯粹借用设定,60%以上的设定都是我在满嘴跑火车,游戏本身是没交代的。 --- 每日17:00更新一章。 正文3000-5000字。 作者有屁要放300字至5000字不等。 --- 目前开的是全员救赎模式。一个都不放过。 更新了一句话简介:感谢意大利炮,我的好兄弟。名言裱起来了。 [不使王者屈膝,我所爱之人天下无敌。] 叶白衣,站起来活回你自己,让星辰宇宙为你颤抖,大千世界为你燃烧!!!!!! 内容标签: 强强 江湖恩怨 欢喜冤家 东方玄幻 搜索关键字:主角:小伊,叶白衣 ┃ 配角:温客行,周子舒,张成岭 ┃ 其它:山河令,食物语 一句话简介:不使王者屈膝,我之所爱天下无敌 立意:百年之期已至,全体起立恭迎长明山寡王回归这春暖人间 第1章 异乡异客 “小二,小二呢!” 空无一人的客栈里,一名久坐的白衣剑仙耐心走到尽头,咣咣咣拍桌子,“再没人来我自己倒茶喝了啊!!” “人呢?!人呢!大白天的,会不会做生意?” “嘶,走了这么远的路,好容易见着一个店,却半天没个人上来招呼!怎么回事,开店的莫非是门口笼里的那条杂毛鸡吗?!” “来人啊,我饿了,我要吃饭!” “……” 因为地角比较荒,偌大的客栈里这会儿确实就没人,任他喊也用处不大。 旁边除了一家小驿站,就只有大片的农田。估摸着店主是个农人,这会儿下地去了。 白衣剑仙大吵大闹了一会儿,怒火渐渐消退,端着茶盅把玩了起来。 忽而吱呀一声,后门应声而开,一个清瘦的黄衫小姑娘挑着两桶泉水倒着挪了进来。 “哎!哎!”白衣剑仙赶紧招呼。 小姑娘闻声扭头,看到他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旋即露出十分惊讶怪异的表情,就像看见仙人掌开花了一样。 她放下扁担,犹豫了一下,朝这名客人走了过去。 “你好。”她犹豫地开口,同时伸出了一只右手,“我只是暂时住在这里,并不经营这间店。” “哦!行吧!” 白衣剑仙显然没有听进去,不耐烦一挑眉毛,“那有吃的吗?我饿了!” 他身子微微前倾,双手拄着下巴,眼睛炯炯地看过来,仿佛竟怀揣着一股莫名的虔诚,“哎,你们这有什么推荐菜啊?” “……” “那个啊,我们家不营业,我现在不是开店的……” 小姑娘不着痕迹地收回手,有些为难地看着他。 “啊?不开店?” “那你自己不吃饭吗?你自己不做饭吗?!拜托哎,我真的很饿!” 闻言白衣剑仙瞪起眼睛,咣的一声一只脚踹上凳子,奋袖出臂摆出类似土匪的造型。 “而且你这里看起来装修的那么豪华,完全就是酒楼的样子哎!门口那么大一块招牌!上面写着什么……空桑菜馆!远远看见,我就直奔这里而来!然后你居然告诉我你不营业?!小崽子,摸摸你的良心好吗???”白衣剑仙痛心疾首地看着她。 “……” “……” “……” “说到底你为什么……会认真地觉得荒郊野岭能有人在开店啊……” 看着自己唯一一名“客人”,小姑娘发出近乎绝望的哀叹。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世界的边界”会有人来,更没想到时至今日自己还要招待客人,“算了算了……你来都来了……” …… ——空桑少主、食神伊挚之女,因某次失败的穿越传送,暂时流落异界无法归乡。 她眼前这名仙风道骨的无赖,是她两个月以来看到的第一个活人。 数月之前,她被乱流卷到异乡,遂四处奔走,侥幸寻得自家空桑食府贯通六界的一处投影。 她本以为借助万象阵能安然无恙传送回家,却意外地发现,这一处万象阵居然荒废已久,且似乎暂时无法接通外界空间节点。 庄园是熟悉的庄园,餐馆也是熟悉的餐馆,却除了自己空无一人。 -- 第2页 周遭灵气凋敝,显然很久不曾和空桑的母空间沟通,甚至在这个世界之中的存在也已经彻底被边缘化了。经年又累月,空间的投影受到异世界的斥力,被不断不断推向离世界核心更远的地方,或许过不多久,就会向虚无之中塌陷。 空桑少主当然不想坐以待毙,给这个行将凋敝的子空间陪葬。 然而她也知道,在同一个失联的异界之中,其他子空间的情况不会差太多,自己不论去哪里,也不会得到更多线索。 吸纳自己的这个异世界,它的设定已经游离于华夏历史时间树之外了。回乡的方法,少主没有任何头绪。 她之所以暂住在这里,是在使用一套特殊方法,估算子空间受斥被推向虚无的速率,从而大致推测这个异界和华夏世界体可能存在的任何空间关系。 而正因如此,照理说,眼前这个人—— 姿容潇洒的白衣青年长发披落肩头,他坐如一棵歪头松柏,此刻正不耐烦地捶着膝盖大腿,他身后背着的一把锈迹斑斑十分敦实的重剑随之左摇右晃—— “……”空桑少主收起探究的眼神,腹中疑窦更甚。 ……他一个普通人,为什么能够比世界的斥力走得更快? …… 但是算了…… 少主叹了口气,决定先不管这些。 眼前这青年说话虽十分无赖,却确实是饿了个半疯。严格来讲,他能走到这里也算是一出奇迹。 来者是客,这空桑庄园投影的后院又不缺原材料,她做顿饭招待倒也无何不可。 一碗热腾腾的鸡蛋挂面顷刻就见了底。 白衣剑仙把碗往桌上一搁一推,眼神明亮如新雪:“还有吗?” “你还挺能吃。”少主转头走向厨房。 五个空米饭碗摇摇欲坠地摞在一起,满桌大盘大盆都只剩下汤底。 白衣剑仙端起一个砂锅咕咚咕咚一饮而尽,白袖子往嘴上一抹:“痛快!痛快!” 他舔舔嘴唇,倏忽笑出一对梨窝,喜气洋洋将砂锅朝半空虚虚一递:“还有吗?” “……你怎么连花椒八角都吃肚里。” 少主打量他的眼神渐渐变得富有层次。 “臭小崽子!”白衣剑仙笑容瞬间消失,啪咔一摔筷子,“我饿了嘛!你管我!而且你也没告诉我那东西不能吃啊!?” “快点,少废话,我还饿!”他别过脸把砂锅往前再递。 “……哦好。”少主茫然接过砂锅。 “……”她走向厨房之前一步三回头,欲言又止地看了他好几眼。 数十个空饭碗气势磅礴,摞成一座平地而起的城池。 满桌锅碗瓢盆之外,这座城池的主人终于轰然坍塌,醉生梦死地倒在了板凳上,像抽掉内芯的白纱布卷。 两根筷子一前一后滚落在地上,最终将将停在一双金花绣鞋边。 顺着腿往上看过去,就会看到端着一盘水果的少主表情十分复杂,难以言述。 “不好意思,剩饭了。” 白衣青年二维化地瘫在自己宽大的袍子里,一头墨色长发缎带一样顺着椅子的棱角流淌下来,“你家量真足,叶白衣佩服。” 他腾出一只手,摇摇晃晃地指向天花板,半天从嘴里蹦出几个字来:“就是……油太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 食物语里烹饪的时候使用加速食用油,每次可以减少5分钟烹饪时间…… 叶白衣,对不起! 第2章 人间烟火 叶白衣剩饭了! 空桑少主此刻还不知道,这是多么天方夜谭一句话。 她现在只看见这白衣服的漂亮无赖吃饱了饭,就四仰八叉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地放空自己。 叶白衣头枕巨剑,就着椅子仰躺,一只手搁在肚皮上,表情似痛苦又似欢愉,大约是真的撑得厉害了,于他而言是从未有过的新奇体验。 “……茅厕右手边直走到头就是。” 少主实在看不过眼,“你这样容易食道反流,快去排便吧。” “嘿,你这小崽子!” 叶白衣挣扎着坐起身,瞪了她一眼。 “……” 少主并不想跟他拌嘴,自顾自收拾起盘子。 面对桌上巨量的剩菜,她默默感叹,这下不好收拾了。 能吃的人,她见过不少,但是这么能吃的人,这个自称“叶白衣”的可能还是第一个。 本来只想随意做点菜给他垫肚子,可架不住这叶白衣吃完了还要,吃完了还要,竟是如同一座无底洞。 叶白衣看起来实在是太自信了,这生龙活虎干饭的架势,真就让人误以为他能一直吃下去。空桑少主当了真,想当然地做了一桌宴会的菜量,他吃不了实在是太正常了。 有一说一,叶白衣能吃这么多已经相当罕见,而可能正是因为他能吃,所以才与普通凡人有些许不同。 能吃的人力气大,跑得快,能拥有逆行于世界的力量好像也可以理解。 少主看了一眼叶白衣,心里掂量着一些事,同时端起一盘子剩菜,抄起筷子开始挑挑拣拣。 “你在干嘛?” 叶白衣忽而直起腰,目光随着筷头子上下移动,隐隐透露出不舍,“你……要倒掉它们?” “不是的……浪费终究不好。” 少主掏出一个大铁盆,把一盘盘东西往里倒,一边倒一边解释,“我养了一些猪,你吃不了的,看看它们能不能吃。” -- 第3页 “……” 这一句话……叶白衣莫名产生了一种自己被添名列入五禽六畜的错觉。 “喂猪?……桌上这个是东坡肉吧,你把猪肉喂给猪吃?猪敢吃???” 叶白衣一扯嘴角,白眼几乎翻到天上去。 少主手里的筷子顿了一下,茫然看着他:“……你替猪担心什么?” “……” “你没事吧,吃饱了撑的难受,可以去如厕,不要跟我杠。” 少主冲他同情地点了点头,端起盆转身往后院去了。 叶白衣伸出一根食指:“……你!” “……”然后消音了。 ——见了鬼了,电光火石之间,他竟不知该从何杠起! 因为杠点实在太多了,不论自己决定先杠哪一处,都不可避免地觉得是一种损失! 犹豫就会败北,而果断就会白给。 追求完美的叶白衣因为一时犹豫,错失了还嘴的黄金时间,只好采用凝练一些的方式。 “你个小畜生!!!” 叶白衣保持着剑拔弩张的姿势,目送少主去喂猪。 少主:“……” 少主充耳不闻,默默加快了步伐。 屋里剩下一个人,但是并不显得冷清。 相比于终年积雪封冻的长明山,空桑庄园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 食神的府邸四季如春,桑陌之间传来溪水哗哗流淌、浸润土地的声音,给人以一种生命在不断延续的感觉,其中不时夹杂几声清越的鸟鸣。 窗外偌大一棵不知名的花树花开正繁,大朵大朵的新蕊挡住灿烈的阳光,如同一树缤纷燃烧的花烛火。 它投下的影子轮廓柔软而芬芳,裹挟着被风剥下的花瓣,摇摇晃晃地延伸到桌前。 风掀起两道薄纱帘,叶白衣拄着下巴,享受着这一室静寂。 阡陌之外真有桃源。 白衣的剑仙摩挲着筷子,良久,淡笑着垂下眼帘。 掰着指头算算,自己多久没吃过这么丰盛的饭菜了? 长明山中岁月难计……寒尽不知年。 吃了大半辈子的冰雪,果然还是人做的菜,能给人吃。 因为有温度啊。 叶白衣慢慢为自己斟了一口茶。 年轻的时光就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那时同自己的朋友亲人对酌美酒,大快朵颐,有春风与山河相继填满胸襟。 与生命相关的一切奇迹,大约就是这种温度的吧。 真是久违了。 久违得让人有种想落泪的冲动。 叶白衣笑着摇摇头,习惯性地悬着手腕、提起茶盏,欲倾之以赠泉下故人。 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倾杯的动作略微顿住。 拐了个弯,将茶盏复又递到唇边,低低笑了起来。 “长青,五十年来你都喝那么多了——对不住了,这杯归我吧!” 一饮而尽。 …… …… 空桑少主喂猪归来,就看到这样一幅场景。 如同一轮上弦月一般,白衣剑仙歪在座位上自斟自饮,一脸无限感慨、回忆峥嵘岁月的表情,脚下地砖上全都是淡黄色的茶水。 “……我以前养狗的时候,地上也经常这样。”少主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 耳朵极尖的叶白衣脸上浪漫与怀恋瞬间一扫而空,他怒不可遏地捏紧了茶盏,仿佛下一秒就会使用绝世武功捏爆它,“你这小畜生!你懂个屁!” “……没什么。”空桑少主有些不好意思地放下猪饲料盆,弯腰去拿拖把,“你耳朵挺好使。” “呵呵!”叶白衣拂袖而起,皮笑肉不笑。 这一趟喂猪,少主的盆里显然冗余不少残羹,感觉并没有成功喂掉特别多。 叶白衣一探脖子,立刻幸灾乐祸地抚掌而笑。 “怎么样!早和你说了,猪不敢吃的吧?!” “……啊?” 少主愣了一下,才想起他指的是什么。 “不是……”她勉强解释道,“……主要是太多了,猪吃不下了。” “……” 骂猪就会波及自己,叶白衣千言万语哽在喉咙里:“你家就没有别的动物?” “也有,我有一座鸡舍和一个鱼塘,但是那些动物都消化不了这类食物。” 少主叹了口气,“只有猪能行。” “……” “那谁让你不养别的动物!” 叶白衣无名火起,“那消化能力差的你养它干什么?太低级了!” “……” 话一出口,叶白衣觉得自己为了杠回去,似乎已经口不择言了。 看空桑少主一脸迷失的表情,叶白衣决定在被发现逻辑异常之前,自己要及时止损。 “罢了!不与黄口小儿计较。” 白衣剑仙负手侧过身去,重剑龙背沧桑的轮廓遮住了他的表情。 “……不管怎么说,你饭做得不错!” “这一顿有劳款待了,那么——小孩,你叫什么名字?你有什么愿望?尽管说与我一听!”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就进入主线了哈 终于可以写打戏和剧情了憋死我了 第3章 金兰之契 空桑少主愣了一愣,她见过很多脾气古怪自负的人,但像这种萍水相逢,吃人一顿白食就直接要求人许愿的神棍,她还是第一次见。 -- 第4页 ——万一她开口就是“我想要天上的星星”怎么办? 这多不好意思啊! “嗯……可以的话,希望你能帮我处理一下剩饭。”空桑少主斟酌着开口,这个要求应该不逾矩。 “你看不起我是不是?” 叶白衣勃然大怒,“听不懂人话吗,我让你报名字!许愿!” 见空桑少主一脸狐疑地看着自己,白衣剑仙气得都笑了:“省省吧小畜生!心思挺重啊,但是用错地方了!就算全天下都惦记着讹你任何东西,我都没兴趣。” 他可是长明山剑仙啊!多少人膝行而前长跪在山脚下求他帮忙,奉上名与利与财与色,他都不屑一顾! 而眼前这小玩意,居然觉得他心怀不轨?! “……” 叶白衣极其响亮地“呸”了一声,他用看弱智儿童的眼神横了一眼这黄衫小姑娘,小崽子当真不识好人心! “不爱报名字我也不逼你!说愿望吧!” 白色衣袂翻飞,负气的剑仙大踏步走到桌子旁边,不耐烦地以指关节咣咣敲击着桌面。 “小孩我告诉你啊,过这村没这店!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样,拥有这个耐心和能力,对任何人言出必践!你若是一再出言戏弄,我便不奉陪了!” 叶白衣冷哼一声,“你好好考虑清楚!” “……” ……啊。 好……暴躁的神棍。 少主目瞪口呆,脑海之中一道画布精准浮现出屠苏酒的形象,又迅速抹除。 ……不一样,这不一样。 少主在心里暗暗摇头,屠苏酒师父这个人,虽然也是一张嘴就输出星辰宇宙马赛克的类型,却绝不会如此积极主动给自己揽一身麻烦……这个神棍怎么回事!他积极得吓人! 是……太久没跟人接触,所以寂寞得走起了极端吗……? 简直就像生怕自己闲下来没事做一样。 少主若有所思。 见她保持沉默,叶白衣眉头一皱,一张嘴咧开个缝,便要继续逼逼赖赖。 空桑少主忙不迭抢答:“叶……可以叫您叶前辈吗?我姓伊,暂时没有名字,只有一个外号。” 叶白衣的眼神这才稍作缓和,“什么外号?” “……伊血反杀。” “……” 气氛凝固了片刻,白衣剑仙略一点头:“姓伊的小崽子。”以此表示他记住了。 他没有评价那个外号,应该是没有听懂。 “……您可以叫我小伊。” 少主极尽诚挚地露出一个笑容,心中觉得无比古怪。 眼前这个白衣青年最多不过二三十岁的模样,为什么倚老卖老的语气这么浓厚,一副全世界都是他孙子辈的德行? 这语气她倒是一点也不陌生,感觉就像是活了好几百几千岁的食魂。 等等……难道他是游离于华夏世界之外的食魂?所以……才如此重视饮食?为了一顿饭可以不顾一切让人许愿? 少主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白衣青年,同自己见过的那些老一辈食魂形象气质一一比对,心中暗自惊诧。 如果真是这样,那倒也……是缘分一桩。 “姓伊的小崽子,你的愿望呢?” 叶白衣并没有改口,把腿往凳子上随意一搁,目光挪向远方:“提得大一点没关系。” 要不要试探他一下。 空桑少主仅仅犹豫了片刻,就从怀里抽出了一方线装名册,将其端平放到叶白衣手里:“叶前辈,您看看这些名字。” “怎么,小崽子,你想雇我杀人?” 叶白衣拧起眉头哗啦啦信手一翻,忽然顿住:“这啥?……鹄羹?北京烤鸭?” “……” “哎……还有配图?画得好生动……这是食谱?!” 叶白衣如饥似渴地翻阅起来, “你家有菜单怎么不早告诉我?!” “……” 看来他对《食物语》一点印象都没有。 空桑少主一只手扶住额头:“前辈若真能助我实现愿望,这本食谱之中,您随意钦点,我随时为您烹饪。” “噢!?有这等好事?”叶白衣还在翻《食物语》,眼睛都直了。 也不怨他如此神魂颠倒,华夏饮食文化历经千载积淀,已经成为了一门博大精深的“艺”。 《食物语》作为食神伊挚所掌管的中华食谱,所记录在册的种种菜肴自非凡品——不仅样样色香味俱佳,更有着别出心裁、令人拍案叫好的题设与立意,甚至追溯菜肴发源的历史,会发现它的创始人竟怀揣着十分广大的格局和胸怀…… 虽然看叶白衣一脸垂涎的表情,多半是只把它当成了普通意义上的食谱。 ……好可怕啊,他不记得自己刚刚吃过饭了吗? “……”空桑少主目光之中流露出敬畏。 又过了一会儿,叶白衣把食谱翻阅到底,才想起施舍她一个眼神:“你这食谱后面空出了这么多页,是什么意思?” “其实它以前是写满的,后来出了点意外。” 关于这件事空桑少主不欲多谈,“所以前辈,我的愿望,也即是我的使命,就是把这个食谱补全——您怎么看?” 空桑少主的眼神带着一种重量,与白衣剑仙四目相对。 如果他确实是食魂,那便会坦白一切,同她立下契约。 -- 第5页 如果他并不是…… “——好啊!” 叶白衣从凳子上跳起来,整个人容光焕发:“募集食谱对吧?这个好说,好说!” 叶白衣逆着阳光竖起闪耀大拇指:“你倒是个妙人!” “不用解释,我懂你!” “……” 空桑少主扶住额骨。 这什么鬼的反应。 白试探了,虽然也不亏…… “那么……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我便倾我所能,助你集全这食谱也不妨!” ——萍水相逢吃顿饭而已,食物语什么的,异界之人八成也是帮不上忙,他开心就好。 空桑少主与他走流程拉钩起誓的时候,如是想到。 此刻的她和叶白衣,都不曾料想过,这一句非常草率的誓言,将会为他们彼此的命运轨迹带来何其匪夷所思的变化。 作者有话要说: 给没有玩过《食物语》的朋友讲一下,食魂就是食物化灵的存在,食物语就是空桑和食魂之间的契约册。 屠苏酒是一个非常毒舌的食魂,剧情里收了空桑少主为徒弟,每天督促她练五禽戏。 万象阵就是传送阵。 顺带一提: 空桑少主的愿望,想接通万象阵回到空桑,想集齐食物语,或者想找个人把剩饭吃掉,好巧不巧,都不是叶白衣力所能及的事情。 目前为止,少主还以为叶白衣是在玩过家家,想着把人送走就好了……(。 第4章 种因得果 “限你一炷香的时间,把东西收拾好。” 叶白衣抱臂站在门框边,神色不耐,“动作快一点!” “……” 空桑少主小伊半只手臂悬在空中,还保持着之前拉钩的姿势。 如果没记错的话,她感觉自己刚刚应该只是接受了叶白衣的许诺,他应允说是帮忙收集《食物语》残页。 虽然叶白衣对这个任务的理解,一定和实际情况有极其巨大的偏差。 但是……为什么就进展到了收拾东西? 这中间……是不是缺少了什么环节? 小伊看着自己的小手指:“前辈的意思是?” “——你不是要收集食谱吗?” 叶白衣抬手一掷,《食物语》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小伊眼疾手快地抓住。 叶白衣一喏嘴:“那当然是你跟我一道走啊?不然难道你想等我差人把发霉的食物不远千里寄给你观察性状?!” “……” 他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小伊沉重地点了点头,心道:完了。 叶前辈比她想象得要认真很多,大抵他是真的非常热爱饮食文化的…… 见他如此一腔热忱与自负,她究竟要怎么才能让他知道,他之于《食物语》残页的收集,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真正帮上忙的呢? 她要做的是抢在宴仙坛之前,和各路食魂缔结契约——而不是简单的吃遍天下啊! ……这误会大了。 “好,叶前辈,我去去就来。” 小伊到底没有多做解释。 空桑大院里值得一带的东西并不多,但是一想到自己这一趟出门,可能一时半会都不会回来,小伊就觉得还是能多带点就多带点。 另外,也要稍微收拾一下自己。 把炊具、干粮和日用品打包之后,小伊用绷带束了胸,换了一套方便行动的短打,头发用浅青色丝带绑成了高马尾。 镜子里的自己变作一个清秀少年的模样,尽管看起来有点男生女相。 小伊对着镜子检视了片刻,稍微修了一下眉形,依旧感觉多少有点勉强,遂拉来一个竹编斗笠固定在头顶,又用一条薄围巾挡住了男孩子该长喉结的位置。 女孩子行走江湖总有诸多不便,还是掩饰一下性别比较好。 离开卧室之前,小伊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牛角弓和一袋箭,挂在背上。 ——这是以前某位待她十分苛刻的管家留给她的好东西,现在出门留着防身正合适。 一炷香后,小伊去而复返,身后背了一个体积巨大的包裹。 叶白衣注意到她的变装,嗤笑一声,没作评价。 小伊从包裹里掏出一张地图递给叶白衣:“这张图你留着。” “叶前辈,既然我们暂时同路,我得告诉你一件事。”她说道。 “嚯,你画的?” 叶白衣哗啦一声抖开地图。 “……算是吧。” 小伊点点头,“因为一些原因,误差会比较大。” 图底是她描的别人的地图,覆盖的范围非常大,涵盖了武林总疆域之中最主要的山岭,湖泊,门派,和市镇,像什么镜湖山庄、四季山庄、以及长明山,都有着详细的索引标注。 而图的主体是一系列朱红色的圆圈,它们之间用虚线连接成一个椭圆轮廓轨迹,几乎横跨了大半个武林疆域。 “不管你当笑话听还是怎么样,能接受不能接受,这件事可能已经成为了既定事实。” 小伊指着离长明山稍远的一个红圆圈:“我们现在,可能在这附近。” 顿了顿,她又指着一个几百里外的红圆圈,“可能再过一个时辰,我们就会到这附近。” 她暂停论述,抬眼看叶白衣。 “什么意思?”叶白衣一抬眉毛。 -- 第6页 “……您可以认为我拥有一个移动的城堡……不,不,这个东西不太好解释。” 小伊斟酌了一下,决定放弃进一步陈述的打算。 她十分尴尬地划重点,“总之就是……一共有两个比较大的事情,您姑且听取一下。” “其一,出于某种不方便直说的原因,我们现在从这里出去的时候,着陆的位置会和你最初进来的位置相差一个不可忽略的巨大距离。” “粗略估算会在……呃。” 小伊的手指在镜湖水域附近画了一个很大的范围,几乎圈了一整个越州城及周边区县。 “……这一带左右。” “……” “哦,行吧,也不坏。”叶白衣不置可否地看着她,“第二件呢?” 小伊抿了一下嘴唇,艰难续道:“……其二,出于同一个不方便直说的原因,我们抵达越州城或周边的某一个村的时候,你可能会发现时间倒流了一个星期至三个月不等。” 小伊观察叶白衣的脸色,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没那么突兀,“为了前辈的安全着想,我的建议是,前辈在本不属于你的时间内,尽量不要对世界‘产生影响’。” “……你想约束我?” 闻言叶白衣眯起眼睛,“小崽子不知天高地厚!” “……你知道这不是我的意思。” 小伊只能这样说。 她沉默了一下,又补充道:“之前你能出现到这里,我其实很吃惊,居然有人能安然无恙跨过那种乱流,这真的很不可思议。” “其实我本可以不告诉你这些的,但还是觉得……不讲出来不太好。不过选择权在你。”小伊摊开手,明确地告诉叶白衣。 其实两个月来,小伊也一直在推算“空桑食府”投影和主空间的关系。 她发现,或许这个异界文明的其中一处核心,正和华夏文明的一部分重要元素彼此吸引,而投影子空间却又在被异界主体所排斥。 这导致她所在的食府投影,并不是被简单地沿直线推向虚无深渊,而是在复杂的力场作用下,沿着很不稳定的轨道“运行”了起来! 这个东西深入算下去,她觉得自己根本找不到一个恒定又持久的解。 而不断遭到撕裂的空间边缘,对时间流速与流向也会产生某些干涉。 总而言之,对于跨越这道缝隙可能导致的后果,小伊只能做一个极其粗略的估算。 跟叶白衣解释这些,一时半会儿一定掰扯不清楚,小伊只告诉了他主要结论,他愿意信就信。 而若是他不愿意信,或者信却不听,那就破坏时空生态平衡吧,她决定赌一把恢复力稳定性。 “前辈如果不乐意也没关系……毕竟其实‘产生影响’的定义很模糊,即便产生恶性后果,也不一定会作用在前辈的身上。” 小伊最后解释道,“它会作用在这个世界的某一个角落,不一定跟你我有关。” 作者有话要说: 走了,开主线去喽 第5章 山雨欲来 越州城春景正繁。 一簇粉妆玉砌的江桃花热热闹闹地矗立在白石岸边,雪白的花瓣漫流在溪水绿波之中,引得游人纷纷驻足。 主运河上几只画舫正与渔舟争渡,披蓑带笠的船家正吆喝着生意,水鸟群盘旋啁啾,烟波之间一派人气繁盛。 鲜嫩修长的柳条在风中舒展,迎着春风好景,遥遥指向远处浅色的河滩,滩岸边的一排木桩子系着船,有的船上坐着钓翁。 这一处河滩没有修筑堤岸,来赏花踏青的人非常拥挤。 而正因为人多,所以就弱化了每个个体的存在感,进而,显得其中不正常的人仿佛没那么不正常。 游离于无数穿着明艳的红男绿女的小群体之外,茂密柳条下,笔直站了一高一矮两个头戴青纱斗笠的怪人。 他们靠树站着,衣服颜色也是那样的切合环境色,牙白配深绿。 旁边的钓翁奇怪地横了他们两眼,他们不为所动。 “奇了怪了,滩边的木桩子成精了……还是一成成一对儿!”钓翁惊诧地收回眼神,继续晒太阳。 “……” “……” “……这回你满意了?”较高的木桩子叶白衣面无表情地开口。 他抬手把头纱撩开一道缝。 利用这道缝,他让自己的白眼翻得更加清晰可见。 “……” 较矮的木桩子小伊深吸一口气:“不,我觉得我们反而更加显眼了……” …… “如果我理解得没错,你的意思是让我隐姓埋名两个月。” 叶白衣歪着嘴放下头纱,讥诮的目光飘向河对岸连绵不绝的楼宇招牌,“我连衣服都换了,脸都挡上了,你觉得还不够?” 小伊下意识逆着他游移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他是在含蓄地找餐馆。 小伊:“……” 诡异的是,叶白衣这个家伙虽换了套衣服,气势却并没有弱下来。 就像换了一把剑鞘的名剑依旧锋芒在匣,走在人群之中,回头率依旧特别高。 带个斗笠导致他更加神秘了,让这种回头率不减反增。 感觉每个与他擦肩而过的人,眼睛里都写着: “哇!少侠……” “是你!江湖新星!” -- 第7页 …… 但是一旦摘下斗笠,他这张脸气质更是十分富有特色,便于记忆——带着几分出尘绝俗的冷酷与不羁,和几分“我骂你你就是狗”的……刁蛮与……野性? 总之…… 见之忘俗! “……”小伊叹气。 算了,斗笠还是有用的,不枉费她在当铺当掉半框子金玉,给这货换一套外装。 “……城里人多耳杂,我觉得最稳妥的方式是去乡下投宿。”小伊半仰着头,看向她耀眼的好伙伴叶白衣。 “你不是要寻食谱吗?”叶白衣驾轻就熟地杠了回去,“想也知道还是城里的比较多吧?!” “我觉得本质问题是城里的比较贵。”小伊扶额。 “那我就让他们请我啊!”叶白衣一摊手。 ——反正他们排着队想让长明山剑仙救死扶伤啊! 什么叫做成人之美。 “省省吧你!” 小伊恨铁不成钢,“说好的隐姓埋名呢!!!” “两个月内,禁止你的阿拉丁神灯行为!控制一下自己!做得到吧!?” 小伊恼火地掀起叶白衣的头纱,在他眼前近距离比了个二字,“我搞不懂,这件事就那么难吗?!还是说,你就那么坏心眼想让我前功尽弃!?” 那么多块金玉啊!费尽心机给他搭配设计一套昂贵的低调服饰,遮一遮锋芒,他居然说要去惹事就去惹事! 可恶,他怎么明白……那可是金玉啊!金玉! ……小伊的心在滴血。 [叶白衣:低调外装]5680金玉 “你前功尽弃不尽弃关我屁事……” 叶白衣瞥了一眼小伊颤抖的双手,呸了一口,“行吧,看你表现!” “……” 小伊双手互握,强自镇定移开眼神。 得儿吧得儿吧哟,广袤心田之中一万只草泥马奔腾呼啸而过,尘土飞扬。 小伊觉得实在想不通。 自己一个沦落异界的可怜孤寡少女,为什么居然会沦落到……看当地小白脸眼色的这种地步! 仔细想想,万恶之源,似乎是一开始请这人吃的一顿白饭! 然后为了让他不觉得自己在吃白饭,居然轻而易举的让他答应了帮忙收集《食物语》! 再然后,又因为他完全理解错了题意,所以绑着她一道离开了,于是时间倒流了两个月之久! 紧接着,叶白衣答应了她“于时间倒流范围内,对世界仅产生最低限度的影响”,就开启了三餐包旅宿,还有人给定制新衣服的无忧无虑新生活! 这一切之中的逻辑究竟是……究竟是……!?? “……” 小伊痛定思痛,觉得自己唯一做错的一件事,就是不慎被乱流卷到了这个异界。 小伊:富婆颤抖。 不过有一点倒是蛮意外的。 小伊记得一开始,叶白衣听了时间倒流的事情,单方面不肯松口,不想约束自己,是因为他完全不怕自作自受。 于是她告诉他“所种下的因,恶果不一定作用在自己身上”。 就好比你无意扔了一块香蕉皮,这块香蕉皮在因果链里辗转飘零,最后真的不一定就恰巧落在你自己的脚下。 就算有多米诺骨牌连锁反应,首当其冲的有可能也并不是始作俑者。 但是叶白衣一听,反而立即改口答应了她的要求。 小伊当时非常惊讶,对他刮目相看。 可见这个叶白衣虽然嘴很臭,且疑似对自身十分破罐子破碎,但居然对外界有着坚不可摧的公德心。 想到这一点,小伊觉得暂时包养这么个人也不算太糟糕。 忽然之间,几个六七岁的小孩子一阵风似的嬉笑打闹经过,口中高唱着一段童谣。 “五湖水,天下汇,武林至尊舍其谁!” “彩云散,琉璃碎,青崖山鬼谁与悲!哈哈哈哈……” “……”周围人群似乎气氛没变,又似乎气氛变了。 “青崖山鬼”四个字一出,小伊余光瞟见叶白衣的身形一顿,头纱下的清俊的眉头拧在一起。 “……城里的小孩挺早熟的哈?”小伊讪讪地开口。 叶白衣一抱手臂,不置可否。 “叶前辈,你小时候……也唱这种童谣的是吗?”小伊觉得异界的风土人情还挺神秘的。 “我小时候唱练功口诀!”叶白衣一扯嘴角,“闲出屁来的才唱这种东西。” 他想了想,忽而长衫摆动,迈开步子跟了过去。 “哎!?你上哪去?!”小伊吓了一跳,小碎步尾随其后,“你别惹事!” “谁要惹事了?”叶白衣嗤笑一声顿住脚步,表情冷了下来。 “我就是想去看看,这个城里有多少人闲出屁来!” “……” 坏了,他真的要去惹事! 小伊闭了一下眼睛,然后睁开。 “行吧,那你稍微等一下——给我四分之一柱香的时间,站在此地等我。” 四分之一柱香之后,小伊带着些微肉痛的表情,推着一整辆冰糖葫芦车走了过来:“叶前辈,你带上这个吧,搭讪小孩的时候会看着正常一点。” “……” 作者有话要说: 小伊:叶前辈,这整一个冰糖葫芦车已经被您承包了。 叶前辈:哇…… -- 第8页 第6章 业火纷燃 一个下午过去了,叶白衣推着冰糖葫芦车走遍了大半个越州城,他的表情阴森森的。 小孩子认得他的模样,见了就纷纷掉头逃跑,有的边跑边哭,胆子大一点的躲在远处冲他挤眉弄眼。 “哇啊……刚才那个歪嘴巴怪人又来了!妈妈!” “我们家孩子不吃糖葫芦的啊!走开走开!别吓唬人……” “哥哥和我爱唱什么是我们的自由……呜呜,你凶我……我咒你糖葫芦卖不出去……” “……” 叶白衣所到之处,周围人群自然而然地让出一道平整的缺口。 日头西斜,叶白衣推着车走在岸边的小路上,浑身散发着loser的气息。 到了约定的时间,小伊提着两袋外卖快步迎来:“你怎么样了?” “……” 周遭没什么人,叶白衣抬眼一甩袖子,糖葫芦车骨碌碌被气浪一举掀开老远。 叶白衣:“我饿了!” 看来是不太成功。 小伊悻悻地看着一车糖葫芦,她走过去抽掉几根拿手帕包起来,计划着等下留着吃,“那前辈我等下带你去住店,不过我订的时候去晚了,没抢到上房,你姑且凑合一下。” 叶白衣探听消息非不让她跟着,她这一下午无聊得很,只好到处逛吃逛喝,试图融入异界风土人情。 这一趟逛下来,别的感想没有,唯一的触动就是好客栈的房子太难抢了。 “我要沐浴更衣!”叶白衣忽然斩钉截铁地说道。 “……啊?” 小伊思绪回笼,她一张手松开糖葫芦车,“怎么忽然说起这个,新衣服才穿一下午吧?” 小伊敏锐地走过去掀他帽子的帘子:“你怎么了,是不是心情不好?” “……” 叶白衣反手就把斗笠卸下来丢她手里:“你衣服晦气!” “还有你的蠢主意也不中用!” 叶白衣忿忿地控诉,“一群小崽子,不识好歹!见我就跑!一个下午,我就只卖出去两根糖葫芦!”他一开口就是连珠一串火炮,看模样不仅气得不轻,更是憋得不轻。 “可以了!两根已经很了不起了。”小伊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不是两根不两根的问题!” 叶白衣显得很不高兴,“我差点被麻烦缠上你知道吗?” “要不是同你先前有约定,我早已——” 说起这个叶白衣就气不打一处来,对着小伊激动地投诉,“可我偏偏不能出手你知道吗!我只能眼睁睁地看他作践我的台面!这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片刻后他又烦闷地摆了摆手,“罢了罢了……怪你又有何用?” “……” 听叶白衣的意思,倒像是被什么人踢了场子,并且好像不是小孩子。 小伊觉得十分荒诞诡异:“什么人这么不识相,居然……” “居然上来缠你这个祖宗级麻烦!”小伊本来很想这么说,但是并没有说出口。 叶白衣不好惹的气质摆在那里,明眼人应该不至于去摸老虎胡须才对。 是个人心里但凡有一点逼数,都不该这么操作。 又或者…… “是什么人,我也想知道!” 显然叶白衣自己也是这么想的,他抓起斗笠往头上胡乱一压,浑身散发着“我将带头鲨人”的气息。 “姓伊的小崽子,你先带我去客栈!待我换掉这身衣服之后,便去要那小子好看!” 叶白衣对天比了一个难懂的手势,臭着一张脸催促小伊。 …… 叶白衣怎么决定是他自己的事,小伊并不想干涉他的意志。说到底人的路还是要自己选。 不过看叶白衣出离愤怒的模样,小伊倒也不觉得他真会做出什么失智的行为。 而且…… 是不是反而……该恭喜他得到了想要的线索呢? 小伊没有多说什么,带着叶白衣去了客栈。 男女有别,小伊租的是两间号码相邻的房间,给叶白衣的那一间条件稍好一点。 她吩咐了下人记得给叶白衣备一桶沐浴用水,就带上包裹自己出门去了。 叶白衣有自己的私事要办,她同样也有。 …… 华灯初上,夜色如萤。 一片色泽艳丽桃花林之中,带斗笠的青衣少女渐而放慢脚步,露出久违的笑容。 “这个地方原来是镜湖山庄的桃花林啊……” 小伊一边走一边感叹,“风水上倒是很适合结万象阵,真是难得。” “虽说未必能成功,却也值得一试……” 将包裹放在地上,小伊勉强借着月光,手捏一根碳棒在纸上写写画画。 在这个与华夏时间线疑似失联的异界,许多东西都是未知的,而实践出真知。 之前在空桑餐馆投影之中居住了两个月,她调试了很多次万象阵,发现它并不是完全坏了,而是仅仅无法接通华夏世界时空节点。 但是如果尝试接通异世界内部的节点,慢慢适应异世界特有的属性的话,倒也说不定能摸出一些新的规律。 事情要由简到繁进行尝试,小伊利用桃花谷里的地形和方位,简单布置了阵眼,然后画了一个特别低配的万象阵。 根据她的计算,这个简笔画万象阵应该可以把她传送到十米之外的位置。 -- 第9页 小伊将灵力凝注在树枝上,向地上庞杂的图形符号输出临时传送的指令。 微弱的金色光华腾起,顷刻淹没了她的身形。 几乎是同时,小伊凭空摔在十米外的一棵桃花树的树杈上,烟尘四起,雪白的花瓣被冲击得纷纷扬扬滞空,喷灌一般浇了她一身。 “唔……成了啊。”小伊闭眼缓冲了一下疼痛,一个轻巧翻身从树上跳了下来,拍去身上灰土。 “……感觉精度还差些。” 成功大抵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因为这种极其短的距离几乎不涉及任何时空壁垒,只是满足一个基本的安全验算而已。 小伊心里有了数,她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回到自制万象阵附近,开始添加复杂的纹路。 下一次传送的目标空间节点,她会设定在自己的客栈房间之内。 不出意外的话,今天的调试任务就这些足够了。 过了将近半个时辰,小伊朝法阵的反方向退了几步,检视它整体的形状。 慢工出细活,建设新法阵不容易,小伊谨慎地向阵眼输送灵力,观察光芒流动的方向和速率。 忽然之间,几道黑黢黢的人影逆着星光与月光,起起落落地飞入视野。 周遭变得喧哗起来,小伊听见羽箭破空的响声,心里咯噔一声。 ……出什么事了? 然而不等她做出任何反应,一大群人便如同猛虎下山一般,顺着桃花林的大下坡乌泱泱奔腾而来! ——不,貌似是两群人,一群在追杀着另一群—— 电光火石之间,小伊只来得及做出“这是一组敌对势力”这样的判断,就看见这一群人飞鸟也似地直接掠过她的眼前,衣袍裹挟着浓重的血腥味,前赴后继地踩进她巨大的万象阵范围…… “轰——!” 她辛苦经营的万象阵,不负众望地金光大盛! 小伊的表情一片空白。 小伊:“……” 小伊:“……” 小伊:“……” 低头看看自己的新衣服,小伊忽然觉得叶白衣说得没错,这衣服可能晦气。 “我艹!!!”带头的一个人瞬间消失在金光之中。 他身后的一个人吓坏了,扯着嗓子凄厉地喊道:“大哥——”然后也消失在了金光之中。 更多的人保持着惊讶、懵逼、恐惧的神情,也有的人带着奇怪的鬼面具,然而这些人的共同特点就是,他们都只来得及发出一些无意义的叫喊声,就纷纷原地消失了。 咔嚓一声,万象阵的版图不堪重负地裂成两半,灵力尽失。 小伊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她知道,这些血淋淋的人,将会挨挨挤挤地出现在自己的卧室里。 甚至隔壁、走廊、还有楼下…… 不出意外的话,她住的客栈今晚会被夷为废墟,她将露宿街头。 …… 不知道叶白衣有没有开始洗澡,但愿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几天大概没空更了,过几天会集中补更,平均下来差不多会是日更的样子。 第7章 天降祸患 亡羊尚可补牢,小伊决定还是先赶回客栈,做一些力所能及的补救。 一路穿过桃花林跑到湖边,小伊一个纵身跳入来时买的渔船,噗呲一声,踩了两鞋底子凉水。 用手背抹去溅到脸上的泥,她震惊地看着脚下。 船漏水了? ……这种时候?! 下一秒小伊脸上变色,本能回过头去看镜湖山庄。 果不其然,她只看到了一簇熊熊燃烧的火炬,高温之下模糊的建筑轮廓已经难以辨认。 ……叶白衣好生敏锐,白天的时候就有感觉到不对。 现在看来,镜湖山庄真的出事了。 正常的顺序是先杀人,后放火。 而按照这个火势来讲的话,里面的人多半已经…… “……” 小伊闭上眼睛。 ——两害取其轻,得赶紧赶回客栈救人! 杀戮在城中的其他角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桃花林周围反而没有任何人,寂静如鬼蜮。 小伊跳下船,她蹲在石滩上,以最快的的手速在岸边画了一道简易万象阵。 客栈的服务不是很及时,叶白衣等了又等,等来了一个不断道歉的仆役,和一桶凉了一半的水。 他抓了一把水上飘着的玫瑰花瓣,一脸嫌弃地扬到桶外:“女人用的东西!” 反正洗澡水送来的就不是热的,叶白衣心情又不好,他索性搬了个椅子坐在水桶边上,就开始把里面的各种花色,各种香型,赤橙黄绿青蓝紫的花瓣,按照从大到小的顺序,一个一个捞到外卖盘子里。 什么智障设计的花瓣浴,最重要的水温都没有保障。 这样过去了半个时辰之后,叶白衣终于挑完了水里的所有花瓣。 他长舒一口气,感觉做完了一件大事,然后开始解衣服。 冷水浴怎么了,他在长明山顶洗了一百年的冷水澡,根本不怕这个,虽然这和他计划明天一早就投诉这家店并不矛盾。 叶白衣半闭着眼调整呼吸,身子静静沉入水桶里,只露出脖子以上的部分。 青崖山鬼为祸人间,自己接到山河令,下山准备一剑荡鬼窟。 如今时间倒流两个月,或许意味着“青崖山鬼作乱”这件事,依旧是未然的状态。 -- 第10页 叶白衣微微皱起眉头,从水中探出半截手臂,自旁边盘子里抓了一小把花生仁送进口中。 和大多数普通人一样,叶白衣在洗澡的时候,思维非常活跃,会不断整理白天遇到的线索。 他现在在想,今天白天遇到的这支童谣,背后是什么鬼。 什么人会刻意把青崖山鬼编入童谣里流传? ——别的不说,那一定是一个非常渴望挑事的人。 青崖山鬼是什么人,他叶白衣比谁都清楚,这是一群见不得光的人,而且他们这些鬼自己也充分地知道自己见不得光。 因此他很惊讶,这群人现如今,究竟是出于什么极端心理,居然带着那份怨恨回到了“阳间”兴风作浪,甚至作案前……还用这么华丽的手段昭告天下世人。 这是不知天高地厚,还是有恃无恐? 又或者是……粉身碎骨浑不怕?! …… “轰隆——!” 叶白衣的思绪被一声地震般的巨响打断了。 木桶里的水飞溅而出,大地在摇晃,空气在颤抖,整个客栈的地基都发出绝望的吱嘎声,叶白衣当机立断从水桶里站起来,反手抓起浴巾往腰间一拦一系,熟练地准备逃生。 地质灾害他可太熟悉了,他在长明山顶每天都在面对大大小小的雪崩,只是没想到,自己一下山还会碰见这么剧烈的。 但是下一秒,强烈的金光吞没了整个客栈,短暂剥夺了所有人的视力。 叶白衣一条腿刚跨出木桶,就只看见眼前炸开茫茫一片金色,动作一时间顿在原地。 回过神来的时候,乒乒乓乓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就像一瓢地瓜被扬到了金属板上,似乎还夹杂着各种嘈杂的叫骂声。 声音很快就收住了,快得就像是错觉,而客栈还是原来的客栈,叶白衣环顾四周,桌子椅子木桶衣服都还在。 地震已经停止了,只是叶白衣有一种很不祥的感觉。 突然间,叶白衣半背着身子,快如闪电地抄起重剑,指向屋子的一个角落:“滚出来!” 他此刻腰间只系着一条浴巾,周身气质却依旧十分恐怖。 “……”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个世纪之久。 一个浑身血污的年轻人,颤颤巍巍地从墙角后挪了出来。 他这样一挪动,整个屋都弥漫起呛人的血味,伤口流出来的血多得吓人,在地上逐渐拖曳出一条深红色的轨迹。 他身上穿着镜湖山庄的蓝白二色制服,但叶白衣此刻背对着他,看不到这些。 叶白衣手中巨剑的剑锋闪过耀眼银芒,带着无声的威慑。 年轻人顺着剑口,仰着头一寸一寸看上去……然后触电般收回眼神。 ……啊。 ……这个前辈的身材这么好,一定是个绝世高手。 张成峰心念电转,强自压下对未知事物恐惧的心情,忽而一咬牙,手脚并用地爬了过来:“前辈——!!!” “滚远一点!谁允许你爬过来了!!!”叶白衣反手用剑锋直指此人喉咙,一只手按着浴巾一只手拿着剑,他没有多余的手可以穿衣服。 张成峰才不管这些,他慌忙以头抢地,磕出咣咣的响声:“前辈,我,我是五湖盟,镜湖山庄秋月剑张玉森之子张成峰!成峰无意冲撞前辈,还请前辈高抬贵手,宽宏大——” 什么鬼东西! “谁让你自报家门了!!!”叶白衣要疯了,握着巨剑,“听不懂人话吗!滚!” “前辈……!!!”张成峰也要疯了,他只能拼命的磕头,“您听我说啊!” “滚!不要再让我说第二遍!!!” 叶白衣心力交瘁地大吼,他的肩膀连同握着巨剑的手如筛糠般颤抖,他答应过小伊不能杀人。 “前辈,晚辈仅有一句话可说!” 张成峰则是真的豁出去了,整个人五体投地趴在那里,语速直接提上三倍速,“鬼谷欲灭五湖盟!今夜放火屠了我们镜湖山庄!!!五湖四海同气连枝,晚辈张成峰,斗胆请前辈不计前嫌仗义施救!!!!” “你说什么?!” 叶白衣瞬间变了脸色,也顾不得别的直接转过身来,两道锁骨胸肌八块腹肌毫无保留落入张成峰视线:“说详细些!” 张成峰鼻涕眼泪鼻血一并流下来,“好,好,前辈我——” “砰——!” 几乎是同时,叶白衣房间的门被自外而内一脚踹开,几个桀桀怪笑的鬼面人,和几名重伤的镜湖山庄人一边打一边闯了进来。 “父亲!!!”看清来人张成峰眼睛一亮,激动地大叫了起来,“您快带弟弟来这边!这位——这位赤膊大侠会庇护我们!!!” “……” 叶白衣:“???” ——那个小畜生刚刚叫自己什么 赤膊大侠??? 叶白衣:“……” ……叶白衣已经没有办法简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了。 刚刚的连番刺激已经使得他急火攻心,进入了比愤怒更高一个境界的,出离的愤怒。 他身为长明山剑仙,百年倥偬,时光轻抛,纵算半生悲欢苦痛,见过花开花谢,云卷云舒,日月轮换,沧海桑田,生命的盛放与凋零,他亦没有过不穿衣服就上阵战斗的经验,更没有被人叫过赤膊大侠。 -- 第11页 作者有话要说: 叶白衣,对不起.jpg! 这两天ddl太多了可能来不及回复评论,不过感谢大家愿意看我写的傻东西! 感情戏会有的,但是要慢慢来。才不是因为我想要先写傻东西 第8章 李代桃僵 看着眼前几个笑声挠人心肝的神经病鬼面,叶白衣的表情阴沉,龙背重剑在他的手里发出龙吟般的嗡鸣。 他周身散发出强大气场,周围的空气扭曲颤抖,他意识到,他真的想要杀人了。 鬼面人们仿佛意识到了危机所在,终于不再追击那几个早已重伤的镜湖派人,而是渐渐聚拢过来,向着叶白衣和他的木桶,形成半包围的态势。 镜湖派的人们瑟缩着撤入屋子角落,给他们让出运动场地,彼此互相包扎处理着伤势。 张成峰忍着伤口剧痛,半爬半挪到自己父亲张玉森身边,和弟弟成峦分伤药。 整个屋子其实不大,他们尽可能让自己的存在感逼近零,希冀着能逃过一劫。 叶白衣鬓角的长发无风而起,神情如霜如雪。 他终于放弃了最后的尊严,一步一只脚跨出木桶,朝着几个鬼面人一寸、一寸、一寸逼近。 叶白衣淡淡扫过鬼面人手中的东西:“缠魂丝匣?” 为首的鬼面人上下打量他一下,然而只穿一条浴巾的人并没有什么好打量的。 鬼面人桀桀而笑:“阁下真是好生博学,竟连这个都知道啊,那么……便更加留你不得了!” 叶白衣鼻孔“嗤”了一声,嘴角斜斜扬起。 “说这话,你也配?” 场面剑拔弩张,叶白衣不欲跟他们废话,一手把腰间浴巾快速打了个死结。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眼前每一个鬼面人,心里已经想好了要如何出招,可以尽量不伤到后面的镜湖派伤员。 而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一条黄花大棉被哗啦啦从天而降,将叶白衣与众人的视线隔绝! 几乎凭空出现的小伊面色惨白,她张开双臂,奋不顾身拦在众人面前。 “你们的对手是我!!!!!”小伊声嘶力竭地大喊。 “叶前辈,快,穿衣服!!!!” 小伊顾不上社死,看也不看朝身后比了一个催促的手势。 “……” ??? 场面凝固了片刻。 镜湖山庄人震惊地看着她,鬼面人也震惊地看着她。 所有人都不动了,而叶白衣……脸被罩着,看不见他什么表情。 狐疑、猜忌、惊艳、敌意,这些词都不适合这样的场面。 所有人的心里,都第一时间触发了……一些不合时宜的感想。 先不说小伊是如何做到从天而降,单是这几句话失声喊出来,所有人都看出她是个女扮男装的年轻小姑娘。 而且说不定不满十八岁。 可是她身后,那个阎王爷附身一样的赤膊成年男性……他们之间…… 镜湖山庄庄主张玉森无意识做了一个吞咽动作,感到今晚的信息量大到难以消化。 这什么,化作春泥更护……为母则刚? “咳咳……”张玉森左手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两个儿子一左一右紧张地护住他,每个人的表情都很一言难尽。 小伊没有给他们任何一个人一个眼神。 此时此刻,她浑身冷汗涔涔而下,全神贯注地审视着不断逼近的五个鬼面人。 她深吸一口气,自身后快速拔出一根羽箭,缓缓拉满手中的牛角弓。 ——决不能让叶白衣在此大开杀戒! 若真要论算因果,说到底,也都是因为她的万象阵造成了一切。 这个因,应该由她来应承! “哪里来的黄毛小丫头?” 为首的鬼面人根本没看得起她,只是和在座的所有人一样,感到了迷惑。 他一挥手,吩咐身后几个人:“你们先带着镜湖派的杂碎去交差,这两个人我负责!” “嗖!” 小伊一箭快如闪电钉死了门板。 刚刚发生了什么…… 几个鬼面人触电般回头看着她。 如果拿下面具,就会看到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震惊。 这是何等可怕的箭术,快到甚至没看到她如何瞄准的程度。 门上的铁羽箭半根没入了锁,箭尾犹自嗡嗡颤动,这道门已然是打不开了。 小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再次拉弓上箭,箭头对着整间屋子除了叶白衣和自己之外,每一个活物的头部,依次瞄准了一整圈。 “在座的各位,不好意思了。” 小伊的语气十分抱歉,“你们一个都不要走了。” “……” 她轻描淡写的歉意,令所有人感到毛骨悚然。 然而对小伊而言,通过了她的万象阵,就是这世界最大的变数。 小伊只能亲手斩断这份因果,这是她把危害降到最低的最佳选择。 虽然也不用全都杀掉,但至少先留在屋子里,再想怎么办。 不能轻而易举就放他们出去。 小伊的目光落在五个围成扇形的鬼面人身上,大脑飞速转动。 她也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打过这几个人,但是至少先让叶白衣穿上衣服,其余的能拖一时就拖一时。 -- 第12页 “小畜生,你搞什么!” 身后棉被里叶白衣终于回过神来,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他那东西是缠魂丝,你别不自量力!” “你先穿衣服!”小伊保持背对着他的角度,浑身颤抖。 “……”叶白衣消音。 小伊并不知道什么缠魂丝的定义,但看着那几个人手里甩着的、被鲜血染红的丝线,她大致能猜到这是一种怎么样残酷的武器。 很细、微不可察的锋利的丝线,只要稍微从任何东西表面轻压下去,就可以如同切豆腐一样,顺利切开一整个面。 这已经超过暗器的范畴了,简直就是切割机。 小伊眯着眼看向丝线,她的视力很好,能看到丝线的末端是很小的铁钩。 那个东西应该是用来固定的,比如摆阵的时候,提前埋入墙里、柱子里。 这个头部和丝线本身,应该并不是由同一种材料制成,否则根本无法在任何东西上固定片刻。 直接就切开了。 所以说想破缠魂丝阵,关键还是在于这个头部,这一处便是他们这个武器最大破绽所在。 鬼面人动了,果不其然,他们所有人第一反应,都是先布缠魂丝阵。 一根根近乎透明的丝线,朝屋内四面八方抛去,眼看即将吸附在墙上、窗子上、柱子上…… “咻!咻!咻!” 一根根羽箭抢在它们前面,近乎连发一样,贯穿式地挑起几根丝线的头部! “当!”将它们并作一股牢牢钉在房梁上! 小伊仍保持着发弦的姿势,握弓的手背微微暴起青筋。 如此一来,众人面前已经支起一道伞样放射的缠魂丝网,这是在鬼面众人所排演的阵法之外的。 小伊记住了这个位置,心里飞快计算着方位。 一切发生的其实非常快,快到任何思考都近乎奢侈。 在接下来几个回合里,小伊没有多想,果断对着另外几组丝线如法炮制,每一次出手,都只专注于记下丝线的位置。 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 她的动作不多,但胜在既快且准,并且拿蛇必拿三寸。 几个回合下来,小伊以一敌五,没有使用任何一种江湖一流的攻击或闪避心法,面对恶名昭彰的缠魂丝阵,竟然完全没有落下风。 或者换句话说,她根本没给对方任何出招的机会。 这是何等玄幻的手段,更可怕的是一旦看懂了,就会发现这操作纯粹是烧脑取巧,一旁张成峰和张成峦都看呆了,而张玉森忍不住便要称赞,但因为缠魂丝满屋子飞太危险了,怕打扰那女孩思考,所以他的彩虹屁憋在喉咙里,只是一只手使劲掐着自己的好大儿张成峰的肩膀。 看到江湖有这么厉害的后辈,张玉森真的好感慨。 这名不见经传的小女孩,竟能把如此步步凶险的战斗,打得如同下棋。 一人既为谋士,亦为将士。 何等的气魄和智慧,真希望自己的两个儿子能学着点。 而其实破缠魂丝阵,本质上就约等于下棋,金角银边,她分毫不让,统统率先占领。 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 实在是生了个极其聪慧的脑子。 转瞬之间,被小伊的箭抢先一步固定的缠魂丝,已经在五个鬼面和她之间横亘了数道。 几个鬼面人互相对了眼神,谁也不敢轻率地上前近身攻击。 五个人合作战斗,使用如此危险又考验视力的武器,必然是要用排练好的一套动作,丝线固定布设的方位,也统统是背住的。 而小伊的操作让他们的节奏被短暂地破坏了。 他们缓缓后退,头部靠在一起,用其他人听不见的声音交流下一步怎么做。 他们在思考,小伊也在思考。 忽然,小伊停止了思考。 她倒退了数步,猛地一个飞身,顺手提起叶白衣的重剑。 一道气浪澎湃荡过,她全力抡起这把重剑,将一道固定了四道缠魂丝的房梁——砍了下来! 这并不是一道主梁,楼板下的桁架和斗拱吱嘎一声,生生受住了这一击。 夭寿啦,拆房子了!!! 所有人都面色惨白地看着她,看她旁若无人地抱着一人粗的房梁,一跃而下。 电光火石之间,张玉森一家忽然领悟了什么。 兄弟几个极尽全力地抱住头部,缩在角落里,几乎成了一小团肉饼。 毫无疑问,他们是明智的。 下一秒,小伊迅无伦比地挥起房梁。 这个动作,直接牵动起四根纤细修长、纵贯整个房间的缠魂丝,当空斩出数道锐利的切割光弧! ——她竟是化敌人之武器为己用,以毒攻毒!!! 作者有话要说: 叶白衣:等我穿上衣服就鲨了他们所有人。 小伊:(尔康手)前辈负责穿衣服,人,我来鲨。 下次更新可能要隔两天了,再次感谢愿意阅读拙作的大家,没想到这么多人可以陪我一起傻乐,我好开心,我也傻乐。 另:小伊并不会真的鲨人的,她就是吓唬吓唬人。 第9章 人扮鬼装 小伊也没想到,自己在叶白衣穿衣服的短短几百秒内,能够将五个鬼面完全制伏。 小伊一手一个房梁扛在肩上,房梁末端抵着天花板,两股透明的缠魂丝横跨整个房间。 -- 第13页 它们和屋内其他缠魂丝精巧地纠结在一起,彼此倾轧,就如同翻绳一样,共同构成一个唯美向心的漏斗状。 就像一口瓮。无色透明的瓮。 而“瓮”的中央,五个鬼面的后背、脖子、后脑勺,都紧紧地贴在一起,五个人的身子都硬邦邦的。 因为这是一个十分危险的角度,稍微动一下,就会被近在咫尺的透明细丝网割断喉咙。 他们不敢颤抖,不敢出声,甚至需要把控呼吸的幅度,以免喉结滑动的时候,不慎碰到任何一根线,然后血溅当场。 对于鬼面们而言,这一切实在发生得太快了,简直就像做梦一样不可思议。 如果他们数一下的话,就会发现,小伊全程仅仅使用了不超过10根箭,外加卸下了两根彼此对称的次梁,可以说是一场十分节约的战斗。 “……”鬼面们惊惧地看着小伊,意识到先前对她的轻视是何其愚蠢的想法。 这人简直一个战斗机器。 在满屋子都是活人的情况下,她反手拆下房梁,拆了一个不够,又拆第二个,然后扯着一把又一把肉眼不可见,但锋锐世无双的缠魂丝,面不改色地跟他们搞大规模人体翻绳游戏! 最可怕的是她的操作无比精密,快如闪电的动作,根本和她的准确率不相妨碍。 这……这是人能做到的吗?这简直心理素质逆天! …… 不止他们觉得怪,小伊也感觉有点说不上的诡异味道。 快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这场短暂的战斗,她基本能够确信,自己感受到这种不协调感,并非错觉。 从表面上看,小伊克敌制胜,靠的是两根房梁。 一寸长,一寸强,房梁的末端固定了缠魂丝,小伊拥有两根房梁,意味着她操控缠魂丝的受力点范围,是手臂的长度外加房梁的长度,且可按需改变。 她不需要移动很远,就可以让缠魂丝移动特别远。 几个鬼面在移动速度上大大受限,外加五人合作,意料之外的缠魂丝被小伊固定得越多,他们就越是互为累赘。 如此渐渐形成恶性循环,就越战越完蛋。 但实质上,砍房梁战斗,只是锦上添花而已。 鬼面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输的,根本就是在最开始的20回合,跟小伊抢缠魂丝的时候。 这也正是小伊觉得奇怪的地方。 按理说,使用缠魂丝阵的人,应该至少对阵法里哪几条线比较重要,有着比较深刻的理解。 那么从小伊第一次用箭钉住一部分丝线开始,他们合理且正确的回应,应该是尽可能避免“最关键”的结构性丝线被牺牲,而不是留着那些边角料装饰。 小伊每次只能钉住一部分线,而鬼面也每次只能保住一部分线。 然而…… 小伊几乎每次,都抢到了“最关键”的线。 这大幅推进了破阵的进度。 说实话这真的很诡异。 以命相搏的时候,对方但凡长个脑子,珍爱一点生命,都不至于说不拿出压箱底的知识来对待。 每保住一根最重要的线,就意味着阵法的约束力无数倍的加强,为什么不好好维护,为什么一次又一次把它们拱手相让。 这样的情况,唯一的解释就是—— 他们根本不知道哪些线更重要,甚至整个阵法都是依葫芦画瓢,拿装备上阵。 小伊看了看左右手环抱的两根梁,一时不知道该不该下杀手,这玩意挺沉的,扛着也很累,但是只要一松手,这些人就立刻脑袋搬家。 感觉自己不能这么不负责任,这可是五条生命的重量。 “叶前辈,你认识这些人吗?”她朝后偏头,征询叶白衣的意见。 “使缠魂丝匣的,自然是青崖山鬼。” 叶白衣掀开大棉被,语气冷硬,“当杀!” 他已经换上了原装白衣服,整个人透露出一股莫名禁欲的气息,一头湿漉漉的长发披散在腰,发尾还滴水。 小伊收回眼神犹豫片刻,到底还是觉得生命宝贵。 她想试着再争取一下:“但是我感觉,他们缠魂丝匣用得不太熟,那或许并不是他们原先所使用的武……” “咔嚓——” 她话未说完,鲜红血液已然向着四面八方喷溅而出! 那血液喷射得太高了,让人觉得简直是假的,但是那鲜腥的味道却又做不得假。 小伊目瞪口呆地看着鲜血冲至在墙上,地上,甚至天花板上,漫过一块接一块的榉木地板,仍然没有停下的态势,而血泊之央,是鬼面人在缠魂丝刃下被分割成马赛克,面目与体态几无可辨。 人死去的时候竟然可以流这么多的血…… 突如其来的杀戮,使得整个屋子安静了很久。 小伊的手臂还徒劳地架着两个房梁,她的嘴唇微不可察地颤抖着。 这些人刚刚死在了她设计的精巧的切割机里,但她根本没想要他们的命。 她刚刚根本就没有动啊…… “愣什么?”叶白衣走上前来,劈手夺过两根房梁,往地上随便一丢。 缠魂丝彼此牵引着团作一团,失去了张力,血的重量使得它们平摊在地上,如同一张没有灵魂的蜘蛛网。 小伊回过神来,微微抬头:“……叶前辈。”算是打了个招呼。 -- 第14页 “人是自尽的!你是不是傻。”叶白衣无语地看着她,这个小姑娘功夫这么好,却怎么好似没杀过人一样。 还两只手半缩在袖子里,如果他眼力没差的话,小姑娘应该是在克制发抖。 刚才结阵破阵的时候,这双手倒是稳当得很。 有这本事,不去演杂技惜才了。 “……” 小伊攥了一下袖子,闭了闭眼,让自己镇定下来。 其实不用叶白衣说,她自己也知道鬼面人是自尽的。 但是有些场面就是比较马赛克,惨无人道,一生不慎看到一次,就会生理性地无法克制恐惧。 ……空桑和九重天太全年龄向了,把她的审美惯坏了。 平常出门净化食魇的时候,食魇也不会说喷这么血,这么不文明流得满地都是。 食魇一般都是一段淡出动画消失掉的。 这个世界的真实就是比较沉重的,小伊觉得自己既然来了,就有必要学会忍受。 小伊看了一眼叶白衣,看见他的头发滴水,水湿漉漉往衣服领子里滑,感觉不是那么舒服。 小伊从怀里掏出一条毛巾,忽然很突兀地对他说道:“你要不擦擦头发吧。” 没等叶白衣反应过来,她又改口说道:“这样,你转过去,我给你擦擦。” 叶白衣:“……” 叶白衣:“……” 叶白衣:“???” 叶白衣懵逼地看着小伊。 小伊亦表情空白地回望。 四眼懵逼。 小伊手中的毛巾又往前递了一递,她目光单单集中在他一个人的身上。 她的眼神有些不自然,就像看着一根救命稻草。 这屋里其实不止叶白衣和小伊两个人,还有好多人。 不包括血泊里的马赛克在内,墙角瑟缩着张玉森一家,满地还有抱头躺着躲着的镜湖山庄弟子,虽然大多数已经昏了过去…… 但总体数过来,感觉人还是挺多的,算是个公共场合。 小伊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这些。 但是她就是特别想在这个时候,给叶白衣的头发擦干净,她压力一大就这样,就本能地试图关爱周围的人,以此分散注意力。 叶白衣显然是被她问蒙了,感觉两个人的关系应该没好到可以给擦头发的地步。 但估计是照顾她第一次杀人情绪不好,他竟然真的乖乖转了过去,还特意伸手把肩膀上的头发往后拢了一下,方便她擦。 实际上叶白衣貌似镇静,本质已经放弃了思考。 这一天内都是些什么事。 洗澡的时候被迫打架,还被镜湖山庄一个派的人集体看光。 感受着身后头发被人收拾的奇怪拉扯感,叶白衣觉得,这不过就是头皮按摩罢辽……他已经完全放飞自我了! 完全不介意!何须介意!!! 此情此景,叶白衣甚至产生了一种畸形的优越感。 一整个屋子,只有他一个人,刚刚洗过澡。 在所有人正在经历生死交接的疲惫和恐惧时,只有他一个人,刚刚洗过澡。 还有小姑娘给擦头发。 叶白衣挑起眉毛,露出一个丧心病狂却又不失克制的微笑。 尽情地观看吧,无家可归的小畜生们。 你们只不过是嫉妒。 作者有话要说: 《好,又疯了一个》 ---- 为什么是两根房梁,请将它们想象成一对巨型筷子.jpg(不是) ---- 顺便一提: 少主并不是心理素质好,也并不是没杀过生,只是空桑世界比较健全。 她知道缠魂丝切人会很残酷,但是在健全的世界里长大,当久了策士、指挥者和掌舵人,完成过很多次成功的战斗,就会产生一种惯性的自信,这种惯性是非常昂贵的,也是普通人家小孩终其一生都难以拥有的。 这种惯性可以支撑她比别人更加坚定地挺过生死难关。 真令人羡慕啊。 ---- 有门ddl忽然通知推延了一天,我就又更新了一章…… 不过下次大概两天后再更了吧……! 第10章 名门遗孤 其实叶白衣真的想多了,整间屋子里根本就没有人感兴趣看他。 仅次于地上的鲜血马赛克,大家最不想抬头看的就是他。 因为刚刚看过他的限制级造型,两相对比的冲击,让人一时特别想装作并不认识他,也丝毫没有想与他眼神交流的欲望。 在那个时代,赤膊其实是很不文明的。 ……高价求一双没看过xx的眼睛。 小伊给叶白衣把头发擦干净,心情平和了很多。 看着这一整屋子横七竖八的人,她大致统计了一下,活着的基本都是镜湖山庄人。 满打满算其实就只有十几号人,然后仍然清醒着的,大概只剩下张玉森一家。 这几个人缩在墙角里,大睁着眼睛抱成一团,五官皱皱巴巴地看着自己。 ……感觉也已经吓出了点毛病。 但其实他们已经很了不起了,按照小伊的记忆,大多数人都在她砍房梁、挥缠魂丝范围攻击的时候吓昏过去了,他们能坚持到现在,可见都是生平见识过大场面的人。 小伊并不知道的是,张玉森一家不约而同地注视着小伊,主要其实是因为真的不太想看叶白衣。 -- 第15页 他们一旦看向叶白衣,思维就像脱缰的野马,带来无尽的苦痛。 小伊长得比较单纯,张玉森一家看着她的脸,感受到了某种治愈。 他们意识到,这个世界有的时候,需要一些单纯的东西,可以让人短暂地放空自己,忘却一些沉重的真实。 比如猝然冲撞裸男的尴尬,或者一夜被杀满门的心情。 小伊搬来一架桌子和几张凳子,然后在桌上摆了几盘西域水果。 她安排叶白衣和张玉森一家面对面落座,又搓了一道青草味的安神熏香。 事已至此,大家其实已经什么都无所谓了,小伊引他们落座,他们就老老实实坐。 但是谁也没有心情吃水果。 ……除了叶白衣,他已经完全放飞自我了。 小伊看了他一眼,看见他塞了一嘴葡萄,一张嘴都吃紫了,皮和核都不吐。 察觉到小伊的目光,叶白衣的动作依稀顿了一下,然后行若无事地继续。 还伸手把盘子直接拉拢到自己面前。 张玉森一家:“……” 小伊:“……” 叶白衣变成这样都是因为她害的,小伊不忍继续看,她觉得这次万象阵事故必须要严肃处理。 小伊清了清嗓子,坐直身子看向桌子对面张玉森一家。 她并不知道这几个人的身份,但是她本能地觉得,不能随便放走这几个人。 小伊想了一下,觉得要不干脆把人塞进空桑庄园里,能藏一时先藏一时。 至于怎么接通传送阵,怎么把人整过去,她可以明天早上起来再算…… 反正今天看完马赛克,她感觉自己胃里不舒服,随时会吐出来,已经没有任何心情做计算题了。 小伊的视线扫过张玉森一家,她慢慢地开口:“其实你们应该也发现了,我们并非这尘世中人,只是机缘巧合来到此地,合该与你们结下如此孽缘。” 她顿了一下,本以为叶白衣会在此处抗议,但他并没有吭声。 张玉森一家惊惧地看着她,但是眼神之中似乎也没有过分惊讶。 他们刚刚经历过超自然事件,整个人已经失去了判断力。 叶白衣专注暴饮暴食,小伊不再管他,继续做张玉森一家的思想工作:“现在既然发生了这些……不愉快,就像我刚刚说的那样,你们已经不可能回到江湖上了,必须要消失。”她着重强调“消失”两个字。 “你们总共有两个选择。”小伊伸手比了个二字。 “一,死在这里。” “二,永诀红尘,被我们带走当佣人,终其一生种地和喂猪,但是在此之前可以提出一个遗愿。” 小伊意味深长看了一眼叶白衣,这应该是他喜欢的环节,“此间有何事未了,你可以告诉我们,我们看情况助你们料理后事。” 果然叶白衣有了反应,或者是出于某种条件反射,他放下了手中的葡萄:“说吧,你们有什么遗愿。” “……” 张玉森和两个儿子面面相觑。 他们不仅可以不用死,居然还能许愿。 而且说起来,他们镜湖山庄,本来就闭门谢客,不问世事,就是冲着桃源乡建设的,永诀红尘什么的,他们没什么抗拒心理,要选当然选第二个。 能活下来,已经殊为幸运;能种地,简直不要太快乐。 但是要说遗愿的话…… 张玉森皱了皱眉头:“你们……当真有能力实现任何愿望?” “父亲,成峰愿意相信他们。” “成峦也是!” 两个儿子已经完全被小伊圈粉,争先恐后地开口。 刚刚那场超乎常理的战斗,让他们看到了无限的可能,连缠魂丝阵都能在那么短时间内破掉,这样的人除了起死回生之外,究竟还有什么事能办不到。 张成峰和张成峦有些崇拜地看着小伊。 “……” 张玉森有些感慨,既然两个儿子都这么说了,他也没有隐瞒的意思。 只不过感觉这件事很给人添负担,他有点不好意思提。 二十多年来江湖腥风血雨,都是因此事而起。 张玉森犹豫:“我们说出来,你们可不要怕。” 小伊看了眼叶白衣:“我们是世外高人,我们不会害怕。” 叶白衣冷酷地点点头:“不错。”他还挺认可这个设定的。 “……” 张玉森深吸一口气。 片刻后,他鼓起莫大的勇气,用近乎托孤的语气壮烈开口:“身在五湖盟——我们世世代代,都愿誓死捍卫琉璃甲,令其不落入奸人之手!” “……”小伊和叶白衣交换了一个眼神。 小伊诚挚地朝前探身:“琉璃甲,是哪一个?” “就是琉璃甲啊!!!江湖传说,一共有中心对称的五个小块!”张玉森明显愣了一下,这两个人是山顶洞人吗! 怎么会不知道琉璃甲这么重要的设定! ……难道他们果真是天外来客?张玉森的表情惊疑不定。 小伊思考片刻,她掏出一块画板,拿炭块刷刷刷地涂鸦,然后转过画板出示。 “不是五角星!也不是红色!” 张玉森捂着太阳穴,感觉自己要裂开了,“它是琉璃做的!!!” “哦,琉璃做的……” -- 第16页 小伊低头快速修改涂鸦,然后再次立起画板,上面画了五具兵马俑一样的盔甲,涂着琉璃的颜色。 小伊看了一眼张玉森的表情,试探地给每个盔甲加了一个头颅。 “不是这么大!是巴掌大小,一个大拇指那么大!!!”张玉森两个拳头捶在桌子上,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发脾气,但是这种讲不通的感觉太崩溃了。 小伊若有所悟地收回画板,给每个兵马俑加了一个十五毫米的标高,“这回呢?” 她看着张玉森的脸色,不确定地把兵马俑的头一个一个抹掉。 “……” 张玉森气急败坏:“不是盔甲!是一个玉佩一样的东西!!!” “够了!拿笔来!”张玉森暴躁地伸出左手。 两个儿子惊疑不定地看着他:“父亲……” 其实张玉森现在是半残的,他的右臂在刚才的恶斗之中被鬼面砍了,他失去了惯用手,两个儿子不明白,他打算怎么画画。 他们茫然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然而自己没亲眼见过琉璃甲,一点也帮不上忙。 父亲,拿左手画画真的没关系吗…… “这是一根香蕉吧。”小伊拿着画布有些疑惑。 “我不曾训练过左手画画。”张玉森黑着脸,气得口喷鲜血。 “……” 事态陷入了僵局,叶白衣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开始继续吃水果。 张成峰心念电转,提出一个折中建议:“琉璃甲被成岭带走了,父亲,要不我们换一个问题,让他们保护成岭?” 这确实是个好主意,张玉森的表情缓和。 小伊及时跟进:“成岭,是哪一位?” “我叫张成峰,他叫张成峦,我们的弟弟就是张成岭……”张成峰解释道。 这倒是琅琅上口的名字,但是小伊一个都不认识,她将求助的眼神投向叶白衣。 小伊做口型:“叶前辈,认识吗?” 叶白衣:“……” 叶白衣一皱眉头,低头吃葡萄。 那看来是不认识,小伊转过来询问张玉森:“好吧……张成岭,他长什么模样?” “这题我会!”张成峦接过碳棒和画板,开始画画。 片刻后一个嘴歪眼斜的少年跃然纸上:“这便是舍弟!” 张成峰对张成峦点点头,把画板郑重交还给小伊。 小伊:“……” 小伊看了一眼叶白衣,居然觉得纸上少年同他有几分神似。 “你们小弟,可是身患中风之疾?”小伊含蓄询问。 “那倒没有,只不过他功夫可能稍微欠佳,还需要两位上仙多多照拂,保他平安。” “噢,也是缘分一桩!”终于找到事干的叶白衣哗啦一声站起身来。 这个满屋子镜湖山庄人的地方他待不下去了,他一辈子都不想再看到镜湖山庄人了。 他现在就要出发,或至少离开这个晦气的房间。 “哎哎——” 小伊忙不迭按着肩膀把人按回椅子上:“别别,前辈你得在这里照看着他们,你要办的事情通通都交给我,千万不要客气!” 叶白衣也是牵扯一身因果,间接经历了她的万象阵,却成为了最直接的受害者,小伊可不能放他出去,否则感觉会出事。 “叶前辈,一些事情交给我来办,业障可能不会落在你们这一个世界。”小伊比口型。 “……” 叶白衣叼着葡萄瞪圆了眼,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该来的还是会来.jpg 美人鱼,永远的名场面 叶白衣:我自闭了,毁灭吧。 第11章 溯游从之 如此一番折腾之后,时间已经是后半夜。 按照张玉森一家的说法,这个张成岭应该是会通宵逃跑的,身后会有很多人都赶着追杀他。 如果真要保护张成岭,那必须现在立刻就出发,这是一件争分夺秒的事。 临走前,小伊还犹豫了一下屋子里这些人的食宿问题。 整个客栈刚刚经历了一场浩劫,住客和店家都已经跑得差不多了,房间全部都空着,刚好足够安顿整个镜湖山庄的人,如果他们真的有那个心思睡觉的话,其实可以一人一张床。 但是看张玉森一家的表情非常斯巴达,而叶白衣状态……也貌似有些神经质,小伊觉得还是算了,他们可能需要冷静一下再睡。 小伊解下钱袋放在桌上,又掏出白天那一把糖葫芦按进叶白衣手里,拍拍叶白衣肩膀:“来,给他们一人一串压压惊。” 听说吃甜食是可以平复心情的。 “那……你们慢慢聊啊,叶前辈你长点心,别把人看丢了!” 小伊挥挥手,拿着成岭的画像从窗户跳了下去。 “……” 小伊一走,屋内的气氛登时变得古怪。 没有人想跟叶白衣说话,叶白衣也并不想跟任何人说话。 刚刚社会性死亡过,叶白衣浑身不适,拢着袖子闭口不发一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叶白衣猛地一下站起身,雪白袖子抖开,往地上哗啦啦砸下一大把金疮药。 叶白衣:“滚吧!” “……啊?”张玉森一家懵逼地看着他,“可刚刚那位上仙说要我们在这里……说是要您……” -- 第17页 “她扯的你也信?” 叶白衣歪嘴发出一声冷笑,忽而足一点地,循着小伊去时的轨迹飞身飘出窗外,身法迅比惊鸿。 所有人只觉眼前一道白影鬼魅般闪了过去,因为太快,回过神来的时候,桌上就只剩下几根糖葫芦。 “……” 张玉森一家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意思,放过他们了? 还是说,另有手段在监视他们,考验他们的忠心…… 他们现在是逃掉比较好,还是先等等再说? 上仙真的是好可怕一种生物,捉摸不透。 “……” 几个六神无主的人在屋里杵了一会儿,大气不敢出一声。 最终还是张成峦打破凝滞的氛围,他犹豫地走到桌前,伸出一只手,指了指手帕里的普通糖葫芦。 张成峦:“要不……我们分了吃了?” 于是在这个惊心动魄的血夜,张玉森一家坐在叶白衣房间的床上,围成一圈,沉默地吃起了糖葫芦,更深漏短,他们今夜注定无眠。 镜湖山庄本体是一座湖中岛屿,没有任何桥或者道路与外界相接,任何人要逃,也只可能是顺水往下游逃。 小伊顺着河道的边缘一直往下走,对着地图不断做着标记。 印象里这一带的渡船都被人凿穿了,不知道这个张成岭会不会游泳。 就当他会游泳吧,并且当他没有触礁搁浅,甚至可以假设他瞬间觉醒,并发育出了鱼鳍和尾巴,按照这个垃圾水速,感觉也很容易会被追兵追上并捕捞。 这怎么逃,上哪里逃,这逃命简直地狱难度。 完全想不出来他会出现在哪里。 “……”小伊闭了闭眼,感觉这个思路有点钻牛角尖了,她应该换个思路来找张成岭。 我们无法观测风,但是可以观察炊烟倾斜的方向。 小伊觉得,既然有人在追杀他,那么这些风风火火的追兵是可观测的,通过观察他们的部署变化,就能反推张成岭可能藏身的方位。 再然后……那就是一道万象阵能解决的事。 万象阵就万象阵吧,小伊觉得今晚自己真的不能打架了,刚刚那架她打出心理阴影了。 干脆把人传送回客栈算了,她不想费事儿了。 时空干涉,那又怎样? 反正张成岭的全家都已经准备去空桑务农了,干脆把他也送过去好了,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 小伊足尖点地,飞身跃上屋顶。 这个角度可以很好地观察全城的任何动静,虽然黑夜会削弱目力辨物的精度,但聚众战斗那种程度的动静是一定能看得到的。 然而小伊没看到什么特殊的动静,却看到一道状似雪花银耳的物体由远及近,鬼魅般飘来。 黑夜不是它的保护色,反而显得它格外明亮而神秘,这个东西小伊有些眼熟,但却一时想不起为何眼熟。 几乎下一秒,银耳闪电般欺近,依稀是人类的形状,小伊觉得脚下一轻,整个人就被提着后领子拎了起来。 叶白衣阴沉着一张脸,忽而纵身飞跃而起,带着她反重力一样满屋顶跑酷了起来。 “叶前……你怎么出来了!?!” 小伊大惊失色,“镜湖山庄的人怎么办!?” 还敢跟他提镜湖山庄人,叶白衣冷笑一声:“我让他们滚!” “……” 小伊蒙了:“这……前辈,不带这样的!” 她费了好多口舌,准备拿空桑幻境安置这批万象阵受害者,还让他叶白衣留屋里看着人,然后……他……他……他就这么跑出来了! 啊啊,他竟然带头放弃治疗!这……怎么能行啊!!! “前辈,您……不休息的吗?我们要不,现在折回去睡一觉,好不好?” 小伊艰难组织语言,试图说服叶白衣,“有什么想不开的,明天早上再说……?对吧?” “呵呵!” 叶白衣用两个字表示了拒绝。 小伊:“……” 叶白衣听起来已经完全坏掉了,小伊觉得毛骨悚然。 叶白衣将她带到一处郊外的山上,手一松,把人丢在地上。 小伊哗啦一声摔进草丛里,周围一堆奇形怪状小飞虫惊恐逃散。 深更半夜的,月亮被树冠挡得缺了口,旁边几只萤火虫屁股一亮一暗,是非常不稳定的光源。 几步之外,叶白衣背向她,沉默着负手而立。 小伊的大脑重新运转起来,“前辈,您找到张成岭了?” 小伊从地上爬了起来:“莫非,张成岭就在这山上?!” “……” 小伊震惊地看着叶白衣:“叶前辈,您也太高效了吧!!!这才过多久,你就找到了……怎么做到的?” “前辈,可以分享一下思路吗?”巨大的智商碾压下,她已经完全不在意什么镜湖山庄人了。 叶白衣:“……” 叶白衣:“没有。” 什么张成岭,张成岭关他屁事。 叶白衣转过身来,微微踏前一步,鬓角两道飘逸长发逆光飞舞。 他从背后取出龙背重剑,握在手里掂了掂。 一阵寒冷的山风拂过,小伊本能地打了个哆嗦,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场景非常可怕。 叶白衣说“没有”是什么意思? -- 第18页 他把自己带到荒郊野外,难道不是为了找张成岭? 如果不是为了找张成岭,那……? “……” 小伊:“……!!!” “……前辈,何至于此!” 小伊看着叶白衣手里的重剑,冷汗涔涔而下。 叶白衣被人看光,无处发泄愤怒,终于走上癫狂毁灭的道路了吗! 小伊高举双手过头顶,摆出投降的姿势。 “前辈,你没事吧?!其实大家都有一时想不开的时候,有什么话不能放下剑再说?”小伊讪讪开口。 “什么何至于此,我就试试你的实力!” 叶白衣一声嗤笑,手中重剑朝前一指,带起一阵扑面劲风,“此地仅有你我二人,没有旁的妨碍,你出手不必有任何顾忌。” “……” 小伊:“……” 小伊:“啊???” 叶白衣这是在……约架?! 小伊震惊地看着叶白衣。 不是吧,那边张成岭还在逃命呢! 他争分夺秒等待救援! 您……怎么能不记得镜湖水畔抱头鼠窜的可怜张成岭啊!!!怎么能够在这种时刻,毫无心理负担地找人约架?! 人不能,或至少不应当…… 短短片刻,不存在的记忆于小伊脑海之中浮现。 她仿佛看到自己越过千山万水,将一个灵牌郑重交还给张玉森一家:“诸君,我把他完整地带回来了……” 小伊:“……” …… 小伊皱眉舔舔嘴唇:“叶前辈,我觉得不行……” “好了小畜生,少废话,拿出你的全部本事,放马过来便是!” 叶白衣双指成诀,在龙背剑刃上缓缓比过,一道高光锐利地游走而下,映照在他漆黑的瞳孔之中。 她说什么他都不会听的,他今天打定主意要试试她的深浅。 之前以为她就是个有家产有梦想的厨娘,现在看来,没那么简单。 今天的这一起闹剧,叶白衣有九成确信,眼前这小畜生知道些内情。 有些话就算不肯直说,刀剑无眼却不会撒谎。 橙名boss叶白衣大剑一挥,龙背剑刃锋锐无匹指向天穹,白色衣袍迎风鼓起,气盖山河。 叶白衣:“来吧!!!!” 小伊:“……” 小伊动作迟钝地从背后摘下牛角弓,内心一片寂灭。 她看了一眼叶白衣整个人的模样和状态,看看那把剑,就大致知道自己是只有挨打的份。 ……她除了力气大了点,射箭不读条之外,就真的只是一个纯辅助啊!!! ……一个辅助跟一个重击职业究竟有什么好打的?! 以往的战斗里,她都只是负责救死扶伤的。 今天那场纯粹是意外,她主要是赢在了计算上,但现在看来叶白衣不仅完全没有懂,还误以为她留了一手。 “难道我居然给前辈留下了擅长战斗的印象吗?!”小伊看了看手中的弓,忽然感觉它有些晦气。 作者有话要说: 此处有一个食物语梗: 郭管家入阵语音:“难道我给您留下了擅长战斗的印象吗?” 小伊拿着的是郭管家留下的弓…… ——噢,可怜的孩子!你真不幸!(翻译腔 --- 顺便一说,本章标题是指找张成岭 张成岭,对不起.jpg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配图:张成岭与鬼面竞速游泳)(不) 这个时候谁料想温周在保护张成岭呢,没人知道。 让我们感谢温周。 第12章 以牙还牙 深更半夜,山林之中寂无人烟。 浑浊月光下,叶白衣手执重剑,周身燃烧起强烈的战意,他耐心地等待小伊出招,眼神认真得可怕。 小伊:“……” 小伊觉得,自己今日挨揍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感觉叶白衣就是纯粹想找个人打一顿,不方便打陌生人,就来欺负熟人。 ……这个叶白衣会不会有家暴倾向啊。 抱怨也没用,小伊只能快速分析现场。 叶白衣,男。 年龄:???,等级:??? 称号:最强觅食者,武器:龙背重剑 小伊再次意识到,眼前这个人是可怕又残暴的重击职业。 小伊最怕的就是这种一力降十会。 叶白衣的武器是一柄重剑,她之前就注意到了,打鬼面的时候也短暂借用了一下,真的不是一般的沉。 小伊手中脆弱的牛皮弓,和纤细的竹制羽剑,微微颤抖。 他们的武器之间相差一场技术革命,没有记错的话应该叫青铜时代。 铁头羽箭一共就那几根,她打鬼面的时候用完了,后来看喷血马赛克影响了智力,一时忘了给收拾起来。 ……看来真的有必要回去捡一下。 “那,那前辈,我出招了啊——” 小伊深吸一口气,一转身兔子一样蹿进了身后树林! 这招叫……明知不可为,就不为之! 傻子才和他打,必输之战她没有兴趣! “哪里跑!” 叶白衣哪里买账,当即运起轻功,足不点地追入深林,还顺手一砍烟尘四起,哗啦啦叶子树干树枝,树木的各种部位满天飞。 -- 第19页 小伊立刻表情一变,回头大喊:“别破坏生态环境啊!你答应我什么来着!” 尽可能不要对世界产生影响不是吗! 砍树是什么意思! 叶白衣直接杠回去:“我就砍几棵树怎么了,我今日没在客栈里大开杀戒,已经很给你面子了好吗!” 不杀人他还有理了,小伊很不高兴:“这些树都比你年龄大,你这样也是干扰世界运行好吗?” 叶白衣根本不听:“臭小崽子!有那么多废话,拿出真本事来阻止我啊?!” 刚刚不是很能打吗,现在装孙子可来不及了。 小伊:“我装备没带全你非让我跟你打,我……” 叶白衣脸色沉下来:“给我老老实实出招,否则我夷平这座森林。” 小伊:“……” 这什么人啊!!!!! 两人斗嘴的功夫,叶白衣一边砍树一边就追了上来,他轻功也好,战力也强,小伊根本没处可躲。 小伊咬一咬牙,决心赤手空拳上前迎战。 这才出门不到一天时间,小伊还不想让这把牛角弓报废,决定还是先不用它为妙。 反正在那把大剑之下,不管用什么都没差,都只有被宰割的份。 叶白衣这人,就仗着他那把古董重剑耐久度无穷大,也不想想队友的武器是消耗品。 重剑与拳头在空中相遇,小伊避开剑锋,使黏着内力,带着叶白衣往自己侧面跑。 质量越大惯性越大,运动的状态越难改变。 重剑目标大,打不过她还是躲得过。 但是叶白衣臂力很恐怖,几乎不被惯性左右。 叶白衣整个人袍袖翻起,剑锋后发先至,于半空之中翻转方向直刺向她咽喉! 小伊不知道,他这一击已然是用了七成功力,叶白衣是真的很高看她。 被压迫感极强的剑风扫得脑子发懵,小伊气息一窒,回过神来就看到近在咫尺一片白茫茫,那是剑背充分反射的月光。 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 叶白衣一定是闲出精神疾病了,小伊崩溃地想,他们两个大半夜这是在干什么。 白刃已递至眼前,小伊退无可退,唯一选择是一拳猛砸在剑背上,借着强大的反作用力向后翻滚。 她确实这样做了。 “咣!”一道沉闷的声波于黑夜之中激荡而开,无数树叶在激流之中兵荒马乱地倒飞,两道人影朝着相反方向纵跃而出。 小伊一拳头砸下去,一只手瞬间瞬间鲜血淋漓,唯一的感想就是——疼。 感觉自己手骨都要散架了。 不,不只是手骨…… 小伊在原地喘息片刻,脸色先是殷红,然后瞬间惨白如纸。 刚刚拳面和剑面相击的一个瞬间,气浪隔着皮囊冲荡五脏六腑,剧痛令她的大脑短暂地处于停滞状态。 尽管如此,她心里却清楚,这还远远不是全部的疼痛,在处理痛觉方面,脏器其实比皮肤要更迟钝。 不出意外的话,自己的整个身体,内里可能都已经全都是血了。 血腥味从喉咙里翻上来,小伊一只手扶着树,皱着眉头就要干呕。 仅仅是硬碰硬的一个瞬间,代价就几乎是毁灭性的。 武侠世界的真气好可怕,这要人命的物理反弹。 淡绿色的微光自袖口内部隐秘地燃起,小伊艰难咽下喉头鲜血,催动体内食神灵力,运转四肢百骸,试图快速治愈内脏伤口。 她本来不想动用这个力量的,但是叶白衣看起来真的可能会不慎杀了她,或至少打个半残。 叶白衣好猛一男人,鼓起全力,重创他的队友。 小伊必须要至少保证自己活着。 食神的力量令伤口顷刻止痛止血,但叶白衣的剑彗星袭月一样再度逼近咽喉,就像开了自动追踪一样。 ……太快了,根本来不及反应! 小伊在地上狼狈地一滚,浑身是草,叶白衣一剑击空,烟尘澎湃而起。 小伊快哭了:“叶前辈,我真的很烂!没什么好试的!” 叶白衣嘴角一歪,根本当笑话听。 “还跟我装?你要不去跟镜湖山庄小崽子说这句话,你看他们怎么说?” 叶白衣一边说一边切菜一样砍,满地山石都被他劈得碎屑乱飞,中间夹杂着各种无辜的爬行小动物。 小伊抱着头满地翻滚,泥鳅一样躲:“那个不一样啊!那个纯是计算题,你这个是送命题……” 叶白衣哈哈一笑,“你再不认真起来,才是要送命的。” 言罢一剑荡开一道激烈的光浪,毫不客气抢攻而来。 小伊:“……” 小伊被迫在山上翻翻滚滚,整个衣服都残破不堪。 小伊崩溃无比,被队友迎头痛击是什么感觉。 感觉自己没睡醒,是在做梦,又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再也睡不醒了,直接一键出殡。 小伊不想再尝试叶白衣橙武的物理反弹,整个人用非常惨的姿势,咸鱼一样翻滚闪避,剑锋霍霍,她的头发丝被削得满地都是,叶白衣好队友给她剃掉了许许多多多余的头发。 她这样一路翻滚,忽然在某个时刻发现自己的速度变快了。 然后她发现自己滚得停不下来了。 这个是…… -- 第20页 是重力加速度! 小伊面无表情地顺着满是大石块的大陡坡,沿着人体纵轴,一路势如破竹加速滚了下去,短暂的几秒钟之内,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她本就身受重伤,几秒之内猝不及防滚落山坡,整个人完全失去了行动力。 一路翻滚,一路留下鲜血的轨迹。 …… 叶白衣终于表情微变,暂停了攻击。 他矫健地一道飞身,轻飘飘落在山坡正中央,他伸出一只脚,用脚的侧面一挡,堪堪止住了小伊的滚动行为。 他把大剑往地上随意一插,表情不快:“小畜生,长点脑子好吗?宁受此伤,你也不肯出手?!” 小伊咳嗽两声,觉得鼻子和肺泡都充斥着血沫,生理性泪水模糊了眼眶。 现在就全靠食神血脉极其强大的疗愈力,她才没有直接失血休克。 她很想骂人,但是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 真的太疼了,叶白衣这个神经病,怎么根本不信她的话。 智力武力根本不是一个概念,空城能退敌,四两亦可拨千斤,这个人脑子怎么死犟呢。 实力又不一定非要用强大的武学积累支撑,有些东西用的巧了,就是可以坐收奇效。 也对,他这种惯用千钧大剑的人怎么会明白。 叶白衣用鞋子面抵着她的腰部,特别不讲究,是真的把她当畜牲看。 小伊半闭着眼睛,当疼痛差不多已经不会影响自己动作的时候,她慢慢将全身灵力调动,汇聚在某一个位置。 与此同时,用余光打量了一下叶白衣腿部脚腕,估测一些穴位的位置。 小伊一动不动也一声不吭,叶白衣的耐心渐渐耗尽,注意力也没之前那么集中了。 忽然他腿部穴位被针刺感贯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叶白衣瞬间失去重量,几乎要直接面朝下摔倒。 但是叶白衣到底是叶白衣,腿麻了手还能动,双手朝地面敏捷地各拍一个掌印,半边身子连带白袍腾空而起,龙背重剑从土中激弹而出!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双小手从地面的方向伸来,极其准确地抓住他两条胳膊,牵掣着他向下坠去。 “你——!”叶白衣脸色大变。 这个小姑娘想干什么! 这角度,他直接会被拉入她怀里,两个人会很亲密地压在一起! 她什么心态! 叶白衣只震惊了很短暂的一瞬间,整个人已经被这股巨力不可控地拉向地面,眼看这个肢体接触是无论如何都无法避免了,这一瞬间,他有种被戏弄的恼怒。 居然惦记着长明山剑仙的身体,她怎么是这种人! 但这恼怒感瞬间就被剧痛所埋没。 叶白衣的五官歪曲,他正承受着唯有一个雄性才会明白的一种酷烈的惨痛。 小伊扯着他的袖子,一只膝盖向空中耸立,仍保持着发力的姿势。 她刚刚使用了全身的力气,集中攻击了叶白衣不可描述的部位。 这是她计算好的一次报复。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展开感情线,叶白衣需要做一些必要的牺牲。 断子绝孙脚是每一位成熟男人所必须经历的一道坎。 第13章 劳而少功 叶白衣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一个狼狈的翻滚,龙背再次入土,整个人丢盔卸甲半跪在地上,手撑着地面无声地喘息。 这真的太疼了,她倾力一击,正中靶心,疼得叶白衣无法思考,只能集中精神调整呼吸。 叶白衣背对着小伊,虚虚敛着衣袍,艰难消化着这突如其来的疼痛。 他刚刚被这样一折腾,也是浑身是草了,看起来像个白刺猬。 好半天之后,叶白衣才冷冷地开口:“你什么意思。” 小伊躺在斜坡上,一只手鲜血淋漓抠在地里,阻止自己下滚。 “你什么意思,我就什么意思。” 小伊面无表情地看着叶白衣:“被队友痛击感觉如何,有没有很铭心刻骨。” “你现在什么感受,我刚才就什么感受。” 浑身还很疼痛,小伊不确定自己脏器的内出血情况是否控制住了,她不能动弹,就继续躺在地上,几乎是在用气音说话。 叶白衣:“……” 与小伊一样,叶白衣的疼痛也在继续。 他保持不看着对方讲话的姿势: “那你倒是讲讲,你师承何派,你为什么能破缠魂丝阵。” 小伊:“我破缠魂丝阵纯属偶然,要不是你没穿衣服,今天破阵的就是你了。” 叶白衣忍不住冷笑:“偶然?”这样一笑他又牵动了不可名状的疼痛,“你刚刚是怎么暗算我的腿的。” “就简单扎了几个穴位,不会致残,都是暂时性的。” 小伊表情放空,“但是最后一击我不能保障。” 她指了指叶白衣衣服下摆,“尽管……只是礼尚往来的程度。” 她浑身要散架了,说句话很痛苦,说完这句就闭眼闭嘴了。 “……” 叶白衣:“……” 好狠的断子绝孙脚,虽然叶白衣并没有那方面的需要,但是真的很疼,并且涉及到男性的尊严。 叶白衣很生气,但是他隐隐感觉自己没有理由生气。 因为他能感受到小伊确实是垂死一击,她已经没有更多的能耐扑腾了。 -- 第21页 她真的就只有这点能耐。 自己大大高估了她,所以刚才可能真的给她带来了濒死体验。 “你……”叶白衣挪了一下身子,勉强挪了过来,“你自己坐起来,我给你治伤。” “……”小伊没说话也没睁眼。 “你聋了吗?小畜生,我让你坐起来!” “不劳烦前辈费心了。”小伊疲惫地睁开眼。 小伊觉得这一切就是一个错误。 从一开始,她就不该管这些个事情。 好心好意想避免时空干扰的恶果,结果差点命丧黄泉,还是被队友打的。 要这个队友干什么,还是放生吧。 随便他怎样都好,最好把世界捅一个对穿,大家一起毁灭不好吗。 反正她的努力都是一厢情愿。 小伊苍白着脸闭上眼睛:“叶前辈,我请您离开。” “我们的约定一笔勾销成吗,我们不熟,我没兴趣妨碍你杀人或者砍树,以前是我太自以为是了,给您添了许多麻烦,真是对不住啊。” “你这么厉害,天下无敌,怎么活都是你的自由。” “我不跟你这种人搭伙了,你根本不听我说话,也不信我。” 小伊躺平了一动不动,觉得很疲惫。 “……”叶白衣沉默了一会。 出于个人的经历,他忽然很能共情小伊的状态。 看她不肯自己坐起来,叶白衣自己走过来,把她整个人强行搀扶了起来。 “行了别说了,闭嘴吧小畜生。”叶白衣没好气地按着她肩膀,往里输送真气,小伊也没力气反抗,任他摆弄。 一盏茶时分过去,小伊也没有配合的意思,也没开口说话。 叶白衣:“你感觉好点了没。” 她受的伤确实很重,刚刚用拳头和龙背硬碰硬,那确实不是人能干的事。 换个稍微脆皮一点的人,被那种六合真气正面冲击,直接就爆体而亡了。 自己是做的确实不讲究。 小伊没有说话,近乎连续的两场战斗,使得她心力俱竭。 叶白衣的真气温暖得就像是火炉烘烤,很是催眠,她其实很早就已经昏睡过去了。 叶白衣一松手,她整个人轻飘飘倒了下去,直接倒在他腿上。 嘶!!!! 叶白衣伤处剧痛,浑身一抖,触电般把人扶起来。 这咋还带二段伤害的。 移动到……膝盖上吧,就膝盖了,叶白衣勉强的想,不能再多了。 长明山剑仙的膝盖,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躺的。 叶白衣擅长痛击队友,但不擅长道歉。 他侠肝义胆孤傲半生,从来都只有别人对不起他,没有他对不起别人的情况,道歉简直是他的知识盲区,他以为自己终其一生,都用不上这方面的知识。 现在的情况也没别的办法,他这一趟下山倒好,没杀青崖山鬼,差点杀了自己唯一的旅伴,并且这旅伴的烂好人程度比自己还严重,简直一级保护动物,杀了之后晚上睡觉都能连夜做噩梦。 怎么办,叶白衣只好软下心肠,硬着头皮,厚着脸皮治疗她,然后等着她醒来,随便她怎么骂自己他都认了。 人生这种东西活给自己看的,最后两三年,叶白衣不想做亏心事。 这次战斗之后,小伊一连昏睡了很多天。 给小伊把脉的时候,叶白衣却觉得哪里怪怪的。 感觉她好像确实是受过致命伤,但是又好像都自己长好了。 要说是他给治的,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 “啧……难懂啊!”叶白衣给小姑娘被子边角压了压,从床榻边站起身来。 他是真没想到小伊功夫这么差,更没想到这一架差点把人打没了。 而另一方面,小姑娘给的银子虽然多,他几天一直花钱吃吃喝喝,以及给她抓药配药,钱包终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了下去。 叶白衣有些头疼,她要是再不醒,他就要没钱续费客栈了。 好后悔啊,早知道就不放走镜湖山庄那群小崽子了,叶白衣觉得,明明可以坑他们一笔赎身费的。 要知道按照小伊先前的那套说辞,那群镜湖山庄人可是要卖身为奴的。 真是错失良机。 叶白衣痛心疾首。 殊不知叶白衣花钱太快,完全是因为他不知道货品当下流通的市价,并且也没兴趣搞市场调研。 于长明山顶闭关锁国的半个世纪,令他在理财层面无知得可怕。 上街买东西,他总是被讹,看他一手一个大银块,整个人不太聪明的亚子,店家就装傻不给他找零。 只有他自己觉得他是真的在买东西,实际上并没有。那个东西根本不值这个价,可能只值一个零头。 不过叶白衣自己觉得,自己的头脑并不是用来算这个的。 就算真的穷到吃不起饭,大不了就去给人完成愿望呗。 硬实力才是第一生产力,反正他天下无敌。 叶白衣并不介意挥金如土,他对理财的理解永远唯有一句话——千金散尽还复来。 叶白衣拿着一兜子药材,熟门熟路跟小二打招呼,准备借用楼下柴房生火煎药。 他一路走到柴房门口,忽而闻到一股非常诱人的香气,有什么人在柴房起灶做饭,味道还挺香。 -- 第22页 这种水平还屈才在柴房里蹲着做饭的,应该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叶白衣眼睛一亮,拍开门就冲了进去,“小畜生你醒了?!” “你什么时候醒的,怎都不告诉我一声?!”叶白衣大喜过望,终于有人拯救他的胃了,这几天整条街的饭菜他都吃腻了,还死贵,“你在做什么饭?快,拿来让我瞧瞧!!!” “……” 满屋子氤氲的白蒸气里,小伊拿着蒲扇对着一口锅,以一种非常缓慢的频率扇着。 小伊已经换回了女装,头发软软披散在肩膀上,面颊被炉火烤得微红。 叶白衣没那么好心找人给她换衣服,她在床上躺了四五天,一睁眼的时候差点被自己身上的血污熏死,刚刚才沐浴更衣。 看见叶白衣推门进来,她也不是很惊讶,就不咸不淡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照顾锅。 “叶前辈,我有名字的。”小伊语气陌生。 叶白衣乐意治疗自己,但小伊根本不需要他治疗,自己也能康复。 在小伊的概念里,他们应该已经拆伙了才对。 拆伙了还好意思叫人小畜生,小伊觉得叶白衣那就是大畜生。 眼看这一锅羹汤似乎差不多要煮好了,叶白衣属实饥肠辘辘,他虽然被小伊怼了一句,觅食的本能却致使他久久逗留,不愿就此轻易离开。 他背着手,在锅附近左右踱步,贪婪地嗅着逸散而出的香气,整个人一时有点飘飘然了。 叶白衣闭着眼吸气辨认,这应该是炖了萝卜汤,里面放了的这是鸡肉么,嗯,鸡肉,还有一些冬菇,海带…… “叶前辈,您方便出去吗?”小伊被他踱步来去晃得眼晕,礼貌抬头询问。 “那你这个多久能好啊?”叶白衣指着锅就问。 ? 小伊:“……虽然马上就好了,但是关您什么事?” 小伊微微皱着眉头,错愕看向叶白衣,这个人该不会这种时候还惦记着吃白饭吧。 为什么他会觉得能吃到这份饭,谁给他的这份自信? 叶白衣舔舔嘴唇,半蹲着凑近锅:“请我这顿饭,我可以替你完成一个心愿……” “……” “那好,叶前辈,您可要说话算话。” 小伊受不了了,“这顿我不吃了,您吃吧,我的愿望就是您不要再找我了,忙你自己的吧!” 小伊把手里的蒲扇往他怀里一丢,推开柴房门就往外走。 …… “哎哎——!!!” 强烈的求生欲使得叶白衣赶紧冲上去拦在她面前,“年纪这么轻,气性这么大,你究竟是什么人……哎呀!” 他露出一个貌似恨铁不成钢,但实质有点谄媚的笑容。 “行了行了,别生气了!谁惹你了啊!” 叶白衣试图让气氛缓和,但他确实没有说学逗唱的本事,只是嘴臭的属性被点到了满级,“你看看,你这一身伤,是不是都已经恢复如初了?还有什么好生气的?对吧?你个小孩,你怎么就倔呢!” “……” 小伊嘴角抽搐了一下,这伤是怎么愈合的,没谁比她自己更清楚。 小伊上下打量叶白衣:“我没生气啊,我就是觉得,前辈您生活可以自理,我又不至于死掉,您为什么还不离开。” “你一身本事可以去讨饭了,你去吧。” 小伊不欲与他掰扯,摆摆手就走了。 叶白衣:“……” 叶白衣有些傻眼地看她渐行渐远,感觉幸福的生活正逐渐离自己远去。 完蛋了,要怎么哄女孩子开心啊。 以前没想过吃饭是这么麻烦的事情,先决条件居然是要哄女孩子开心。 这也太难了吧。 但是外面的饭菜又都那么低级,侮辱他的胃。 好不容易盼星星盼月亮,把人给盼醒了,结果没想到还有下一步。 早知今日,当初就不随便探她底细了,这下可好了,怕是今后每天都要搞边缘抢救。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写差不多了,一口气写了个爽……之后下次更新大概会2-3天后吧。 我早就看不惯叶白衣讲不听非要打架的驴脾气了,必须治一治。 感情线终于要展开来写了,真不容易啊。 第14章 及溺呼船 钱袋的绳在指尖上抛上抛下,叶白衣漫无目的地走在集市上,接受各种目光的洗礼。 按照叶白衣的记忆,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应该没那么难哄才对。 以前看容长青那么轻松万花丛中过,那么受异性欢迎,还以为很简单。 叶白衣并不知道海王是一种天赋异禀,他属于一根筋的类型,并没有这种天赋。 叶白衣快步穿越花鸟市场和菜市场,然后是手工艺批发市场。他对鲜艳的花卉和精致的香囊嗤之以鼻,感觉都是忽悠智障的玩意,根本不中用。 最终,叶白衣回到了他熟悉的餐馆环境里。 “说书的,我请你吃顿饭,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叶白衣掏出一大块银子,拍在餐馆的说书杂役面前。 “哇……”杂役一下就瞪圆了眼睛,震惊而谄媚地看着他。 天降午餐…… “少侠好阔气的出手!什么忙?您尽管说!!!” 杂役颤抖着双手接下银块,眼神湿漉漉的。 -- 第23页 别说午餐了,他这辈子都没摸过这么沉的银子,这个人是怎么做到随手拿出来一大块的。 在同事们艳羡的目光里,说书杂役一个信仰之跃,兴奋地把这个白衣阔少引至桌前,殷勤无比地给他端茶倒水。 叶白衣动作优雅地坐下,一只手端起茶杯。 叶白衣:“讲一讲怎么哄小姑娘。” “?” 这个人提的问题,和他表面上的气质不太相符,杂役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感觉可能这就是衣冠禽兽之类的。 于是杂役询问:“在床上哄还是在床下哄?” “……”茶水从叶白衣的茶杯里飞溅了出来。 “当然是床下!” 叶白衣懵逼地看着他,他并不想听限制级动作指导,这跟他的需求八竿子打不着好吗。 这个人的误会好像很大,叶白衣生气地把茶杯往桌面上一砸,“她未成年!就字面意义上的哄!你不要自己随便展开理解好吗?这银子你还想不想要了???” “要的要的!少侠息怒!息怒!” 说书杂役整张脸都吓白了,被他这么一连串怼下来,他赶紧胡乱摆手洗脱罪责。 原来是炼铜,炼铜啊,杂役若有所悟,那确实柏拉图了一些。 哄小孩子其实没什么技术含量,纯粹砸钱,怎么居然会难住他这种纨绔,也是很奇怪。 杂役恭敬地弯下腰:“那少侠具体的预算是?” “……” “预算?” 叶白衣的表情空白了一下,“什么预算?” 哄小姑娘居然需要预算的吗,叶白衣不敢置信地看着杂役,“我没有那种东西……” 叶白衣的经济来源是小伊,用她的钱,哄她的人,这种操作这是个人都接受不了。 叶白衣揉了揉眉头,感觉非常伤脑筋:“你有没有那种……靠真诚打动小姑娘的方式?” 杂役:“呃……” 看来这个人是不想在女人身上花钱了。 这是什么鬼,肯在一个不相干的说书人身上砸钱,却不肯在自己女人身上花钱,这人脑子不太对劲吧。 不过既然拿钱就只管办事,说书杂役对揣测自己雇主的人品没有兴趣。 哄姑娘什么的,没有钱就得靠话术了呗,说书杂役觉得,这纨绔的确是找对人了没错。 “倒也无妨,少侠且在此少待片刻,我去取些话本,您对着练一练,背熟了回去演给姑娘家便是了。” 说书杂役行了一礼,逆着叶白衣充满信任期待的眼神,去卧房取小黄书。 一个时辰之后,杂役痛苦地捂住面容。 叶白衣的桌上摞了半人高的小黄书,他一条腿横在板凳上,浑身散发着锋锐不羁的气质。 “你说什么?我读得哪里不好了?什么叫听起来出戏???”叶白衣半眯着眼睛,容色危险地看着说书杂役:“什么?不符合人设?你什么意思?你看不起谁啊?????” “……” 杂役艰难地呼吸一口新鲜空气。 “……少侠,您气质独特,又出手阔绰,这些话本对您而言,其实完全是多余的。” 杂役负责任地解释道,“在下觉得,对付小姑娘,您只需要站在那里笑一笑,就可以了,不过呢,最好不要说话。” 一整个下午,小伊心急火燎地走遍了整座越州城,想查的东西全部一无所获。 将近一个星期的时间过去了,张成岭这个人该凉的话,应该早都凉透了,尸体估计都烂掉了,根本就没有人去救助他。 更糟糕的是,委托她找张成岭的张玉森一家,连同其他镜湖山庄人,也都完全消失了。 她回那间客栈去看了,发现它好好地在营业,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住客的名单里也并没有镜湖山庄弟子,问起店家也都说没见过这些人。 这批人就这么绝迹江湖了。 小伊甚至感觉,有了这四五天的空窗期,镜湖山庄人的鬼面仇家,有极其充分的时间二度将他们团灭。 越州城已经对小伊失去了价值,她最后逛了这一大圈,只花钱请了个画师,搞了张越州城及周边郡县的详细地图。 她自己的那张地图比例尺太大了,城周围许多关键细节都看不到。 就当张成岭没死,活着逃出了越州城吧。 小伊觉得自己还是应该乐观些,她真的非常不喜欢这种重要事情做一半,突然之间被腰斩的感觉。 既然把这个人的命运放在了心上,至少还是应该看顾到底比较好。 小伊找了个僻静去处,摊开一大一小两张地图,拿路边的小石子放在图上,标注出城外各种重要的地形突起。 那么张成岭应该往什么位置逃呢。 越州城多水路沼泽,野路其实不太好下脚,要走估计也是走地势稍高的路段。 而另一方面,假定张成岭不傻,那么他至少应该知道,自己吃树皮啃草根长征并不是长久之计。他应该有一个就近迁徙的目标。 对了,那天讲琉璃甲,那个张玉森好像说什么五湖盟来着。 小伊对着大地图一比量,感觉去岳阳派的路是相对最近的。 然而再多的臆测,其实也都比不得一个真实的线索宝贵,因为逃命这种事,变数是很大的。 小伊想了想,如果真的有什么人知道一点线索,那必然就是叶白衣了。 -- 第24页 虽然刚刚跟他怼了一架,但是叶白衣貌似暂时没有离开的意思,小伊觉得,请教他几个问题应该不难。 小伊把地图打了个卷系在腰间,快步赶回客栈。 推开房间门,果然看到叶白衣孤家寡人一样坐在她房间的桌边,眼神十分破碎。 小伊:“……” 总感觉哪里不太协调。 小伊环顾四周,在房间的角落里看到了自己的大包裹和弓箭。 看来叶白衣在打晕自己之后,确实有回到原先的客栈里取过东西,所以多半还是和那群镜湖山庄人见过最后一面。 当然,这又传达了另一个信息,这厮为了省钱,似乎只租了一间房。 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小伊径直走过去,坐在叶白衣的正对面,“叶前辈,你吃饭没有?” “……” 看到小伊坐过来,叶白衣安静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他没有回答小伊的问话,只是把这杯茶一小口、一小口地喝了下去,神色貌似有些忧郁。 小伊震撼地看着他。 这个人为何散发着一股不该属于他的矫情气息。 小伊劈手夺走他的茶杯:“叶前辈,你怎么了?你被毒哑了?” “你天下第一,出门逛一圈,能被人药着???” 小伊双手一撑桌面,莫名其妙上下打量他。 小伊:“……你到底吃饭没有?” 叶白衣突然之间这么安静,小伊感到害怕。 他的本体不是那张嘴吗,他的本体死亡了吗。 叶白衣一言不发,安静地笑了笑,笑容带了一丝淡淡的伤感。 小伊:“……” 小伊:“……?????” 小伊:“……张成岭死了?”她实在猜不来这个笑容什么意思。 “……” 什么张成岭,叶白衣笑笑,他强忍住骂人的冲动,依旧不说话。 胜利在望,说书人诚不欺他,看啊,小伊已经在主动跟他寻找话题了。 叶白衣:乐。 “你没事吧,你!” 看叶白衣的表情,小伊十分错愕。 她已经失去了读叶白衣表情的能力,根据这个表情,她完全无法判断张成岭是死是活,她惊恐地发现,她唯一能判断的,是叶白衣可能不对劲。 “叶前辈……”小伊伸手张开五指,在叶白衣眼前晃了晃,“叶白衣!!!!” “……” 叶白衣也不看她,错开她的眼神,就只是低头笑。 叶白衣不说话的时候就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就是一个气质出尘绝俗的白衣剑仙,微微一笑胜过千言万语,体面得令人蛋碎。 小伊被笑得瘆得慌,“叶前辈,你脑子出毛病了?!” 不会吧,不就一个下午的功夫,叶白衣怎么会变成这样。 刚刚跟她抢饭吃的时候,怎么没觉得他不对劲。 小伊努力回忆起叶白衣不对劲的缘由,想了很久,忽然内心咯噔一下,脸色登时一变。 要说叶白衣受什么创伤,貌似……只有她的那个攻击。 小伊:“……” ……该不会是踢了那里之后,导致内分泌失调,悄然影响了性格!!! 想到了这种可能性,小伊整个人都不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解放了5555555! 叶白衣!我来了!哈哈哈哈!(狂奔) --- 其实少主成年了,但长得比较年轻。 第15章 反劳为逸 看着一言不发的叶白衣,小伊感到自己三观所构筑的宏伟世界,正自身后缓缓倾塌。 叶白衣打她,她能靠体质自愈,而她踢叶白衣,他好像一直没恢复,甚至每况愈下。 务求公平的话,她是不是得想办法帮忙治好啊…… 这个器官是男性特有的,她自己又不长,怎么治疗,她真的毫无头绪。 而且看情况好像蔓延到脑子了,不知道是什么原理。 自己那一脚真那么厉害吗,小伊感到有些后怕。 “叶前辈,之前我以为自己要死了,所以做事比较极端……” 小伊双手交叉于前胸,诚挚地组织语言,“给你造成了这样的创伤,我很抱歉!” “?” 叶白衣微微抬眉,笑容流露出询问。 有一说一,他完全没有get到小伊在道什么歉。 小伊别开脸,含蓄地指了指他桌子下面的部分。 “就……” “你,你那里好一些没有,还疼吗,要不要我帮你……”小伊明显思考了一下自己究竟能做什么,“……买一些伤药,补一补。” “我当时踢的时候比较仓促,确实没考虑后果。” 小伊真诚而卑微地同他商量,“你要是真的……咳……我可以出钱找最好的大夫,给你治疗……” 叶白衣:“……” 最好的大夫叶白衣的笑容短暂地狰狞了一下,然后又恢复了淡淡的悲伤。 其实并没有被踢坏,他检查过的。 但是能不能不要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叶白衣隐约感觉,小伊的思维已经朝着奇怪的方向奔腾而去了,而他无力阻拦这一切。 “……”叶白衣嘴角的笑容微微抽搐,额头青筋若隐若现。 小伊看他不为所动,并且笑得越来越神秘莫测,她觉得自己可能……无意之中戳穿了真相。 -- 第25页 叶白衣虽然看起来在笑,但感觉他的灵魂在大叫。 捋老虎胡须毕竟不道德,小伊觉得太具体的歉意还是点到为止,剩的部分还是转移话题,不要继续刺激叶白衣比较好。 讲话还是挑叶白衣喜欢听的吧。 比如就谈不拆伙。 小伊叹了口气:“叶前辈,其实我没有很生你气,我就是觉得有些事不值得,你不爱拆伙也没事,只要别再打我就行了……” “我一个人也挺无聊的,有你在热闹一点,我也无所谓。” “你对吃饭那么感兴趣,也算是投我所好,我给你做饭做菜,本身也不至于亏到哪里去,但是你要听人说话,我真的没骗你,也没兴趣骗你。” “你那么厉害,我也打不过你,你真要留下来,我也赶不走你啊。” 说到底拆伙不拆伙,决定权根本就不在于弱势的一方。 不过小伊平心而论,觉得叶白衣也不是特别坏的一个人,他就是脑子轴了点,本质是善良的,毕竟他知道打伤她是犯错误了,还真就一直坚持给她治疗,其心可悯。 叶白衣桌上零零散散摆了一些吃的,水果和零嘴,但是他都没有碰,倒像是给小伊准备的。 他就自己在那里喝茶,喝茶,喝茶。 然后微笑。 ……怪吓人的。 小伊真心觉得,叶白衣和食物同框,却不吃任何东西的样子,是有点恐怖的。 也不知道自己说了那么一大段,他到底听没听进去,光顾着微笑是什么意思。 “行了,吃点东西吧!” 小伊抓起桌上的一盅蜜饯,抄起筷子夹了一个凤梨干,“来来,张嘴啊!” “……” “好嘛,放松些!吃一口蜜饯不会死的,甜食对你调整心情有好处!” 小伊拍拍叶白衣的肩膀,筷子夹着果干递到人嘴边,“张嘴,听话啊!” “你这么好心的吗?” 叶白衣忽然说话了。 他没有张嘴咬蜜饯,但是很顺利地接过了筷子,顺利得就好像刚刚全都是水到渠成一样自然。 叶白衣人生第一次套路了小姑娘,他有种异样的自豪感。 啊,感觉自己离长青又近了一步。 容长青,他永远的好榜样。 叶白衣自己把蜜饯送嘴里,一边咀嚼一边把筷子绕着食指转了两三圈,看起来特别欢快,一点也不像是有精神障碍的样子。 小伊:“……” 小伊愣住。 她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是被耍了。 叶白衣那种做作的姿态根本就是装出来的! 他并没有被自己踢抑郁。 叶白衣怎么是这种人,这也太无赖了! 小伊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霍地站起来就准备走人,结果被叶白衣一把拽住胳膊,拉回到凳子上。 叶白衣:“吃东西吧小畜生。” 这么一大桌好吃的,叶白衣一个都没碰,都给她留的。 叶白衣期待地看着她。 “……” 小伊面无表情地抖开叶白衣的手,再次站起来:“拆伙吧叶前辈。” 这大畜生有脸把她当女人来耍,看来那一处伤还是不够重。 “哎?!你怎么说话不算话?” 叶白衣再度抓住她胳膊,就是不放人走,“你不是说不拆伙吗?” 他的眼神带着一股子雀跃澎湃的劲头,小伊感觉他好像玩上瘾了。 小伊:“……哦,我又临时决定拆伙了。” 不然难道留着给他当猴耍。 “你不追踪张成岭了?”叶白衣兴致勃勃地问。 “……我大病初愈,根本跑不动,追个寂寞啊。”亏他好意思问这个,小伊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个张成岭,她就不觉得自己能追得上。 态度是一方面,事实是另一方面。 叶白衣要是真心想让她拯救张成岭,就不该在那个最关键的晚上,把她打成一只狗。 “那可不,靠你自己当然追不到了!” 叶白衣歪嘴一笑,神色之中流露出倨傲,这一刻他终于笑得像个叶白衣了,“所以呢,我决定用轻功带你。” “这就是我们不拆伙的意义所在!”叶白衣用筷子头一敲盘子,“吃蜜饯。” “……” 吃完零食收拾完行李,叶白衣到楼下账房结掉客栈的账。 叶白衣夸口在先,两个人最终计划连夜出发去寻张成岭。 “那你打算怎么带我?”小伊问道。 一男一女的组合其实有点麻烦,真要拿轻功带人,不管怎么样都要有一些不雅接触。 考虑到叶白衣那一处或许仍然有伤,最好避免牵动,这个事情就更麻烦了。 既然打算继续团队合作,小伊就会周全考虑队友的利益。 叶白衣倒是表现得很无所谓:“我只负责出力,我怎么带你你来决定,但凡你能接受,我就能接受。” “之前的事是我欠你的,所以我充分尊重你的任何选择。”叶白衣说道。 “……” 小伊看着叶白衣陷入沉思。 “很困难吗?”叶白衣摊手,“背着,抱着,扛着,选吧。” “……” 小伊短暂构思之后,对叶白衣打了一个手势,“你在此地稍待片刻,我去去就来。” -- 第26页 片刻之后,小伊带回来了一个竹编大背篓。 用这个就可以完全避免肢体接触了。 文明出行,人人有责。 背着抱着扛着,都很遭罪,叶白衣这种练家子,肌肉骨头都很硌人,小伊并不想给自己找罪受。 当然是选择睡卧铺了,小伊往背篓里面塞了很多毛绒的东西垫着,又塞了一块灯芯绒枕头,然后一整个人缩了进去。 小伊:猫猫坍缩。 小伊:“叶前辈,可以了。” 小伊整个人缩在框里的毛绒物质里,只露出头部和两只手,她两只手同时对叶白衣竖起大拇指。 叶白衣震惊:“可以啊,小崽子,我败给你了!” 好他娘的会享受。 而且那么大一个人,细胳膊细腿,居然能缩进一个框子里。 她真的是三维的吗,她真的没有穿模吗。 小伊的其他行李都从驿站寄快递了,反正没什么重要东西,都是些锅碗瓢盆和换洗衣物。 她的床品都很厚道地选了质量比较轻的那种,加起来也不会有叶白衣那把重剑一半沉。 然后小伊自己也很轻。 叶白衣背起箩筐,对重量很满意。 叶白衣忍不住夸赞:“小崽子,我感觉跟你搭伙会上瘾。” 小伊闭上眼睛。 “别这么说吧叶前辈,你太客气了,我会不好意思给你差评的。” 叶白衣:“……” ……叶白衣临时决定,让这个旅程颠簸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 看了一下大纲进度,感觉这篇文大概要20w+了,于是顺便制定了一下卷标,方便读者理解文章结构。 这一部分卷标是用典了《鵩鸟赋》的,我个人很喜欢那篇文,感觉贾谊写的很放飞,而且很适合这一部分的叶白衣的状态。 我贪图方便,直接截取百度上的解释科普一下给大家: “贾谊在《鵩鸟赋》一文中虽然含有道家对生死的看法,但又有所不同。虽然在文章中潇潇洒洒、海阔天空,贾谊的真实状态却完全不是这样:为怀才不遇而悲愤、为身心疲惫而感伤、为前途未卜而惆怅。可以感悟到作者当时的心境是一种出离的悲愤,正是这悲愤促使其在文章中处处反其道而行之,于是写得越欢娱,就越是衬出现实的凄凉;写得越洒脱,就越是衬出无力割舍的迷茫;写得越圆满,就越是衬出那颗颠沛潦倒的心,早已支离破碎。” 叶白衣目前看起来很能吃很能浪,但是心里是渴望赴死的,这种反其道而行之的极端,我觉得还挺异曲同工。 我选的那句话就是指万物都在身不由己地遭受着苦楚煎熬,然后这句话的语气比较玩味就是了。 再有一万五千字左右就会进入下一个篇章了。 第16章 张冠李戴 “没错,我们身上没有琉璃甲,琉璃甲就在成岭身上!” “哈哈哈,你们大可去抓他试试,如果你们够胆!!!” “尔等贼子与宵小,有种便去试试看啊!试试就逝世!!!” “……” 昏暗潮湿的地牢内,几个人被铁锁链钉在大转盘上,衣衫被鲜血浸透,容色却依旧泰然自若。 他们每个人都穿着蓝白二色的镜湖山庄制服,一老两小,赫然便是失踪已久的张玉森一家。 得到了两个上仙金口一诺,张玉森坚信,张成岭必将活到最后。 杀马特渣渣必死,正义属于朴素的人民。 “就是这样了,逼问来逼问去,永永远远只会复读这几句话……” 看见一名容色苍白的南疆青年负手跨入牢栅,四名刺客纷纷恭敬地退开一条路,其中一名容貌明媚妖艳的女子信口抱怨了一句,便把手中的鞭子丢到脚下。 这几个男人长相太平庸,毒菩萨审烦了:“他们如此有恃无恐,古怪得很!倒像是全然不怕那张成岭被我们抓到。” “哦?是吗……” 南疆青年漆黑的眸子里波涛轮转日月生灭,嘴角挑起一股阴柔的笑容。 他站在那里,只是弱弱地笑着,张玉森一家就自动静音了。 ……淦啊,这仁兄气质太jb怪了。 江南最大的刺客组织,毒蝎的首领,蝎王,他身上有一股雌雄莫辩的迷之气质,这反而是他浑身上下最恐怖的地方,显得他格外反人类和反社会。 “义父说,留他们一条命先……去抓张成岭比较要紧。”蝎王美目流盼,笑容深不可测。 “张成岭在什么地方,要如何找。”另一名女刺客俏罗汉摩挲着手中的匕首,言简意赅发问。 一个南疆装束、抱着琵琶的男乐师走过来,抖开一张地图指点方位。 “要想抵达岳阳派,周遭多水岸沼泽,夹岸山形险峻。若不走官道,不想暴露在驿站眼线之下——这条路,便是入湘必经之路。” 魅曲秦松放下琵琶,负责任地讲:“一般情况不会有人不走驿站的,这张成岭若想逃命,必然不会不经过这一带。” “很好……” 蝎王颔首表示满意,他转头对乐师吩咐,“魅曲秦松,你且守在那里,看到可疑的人,就直接动手,不必有任何顾忌。” 他桃花眼之中流露出狠厉,“杀死他,我不要活的……” 义父竟然对这个张成岭这么感兴趣,还叮嘱他留活口,蝎王冷笑。 -- 第27页 活口,怎么可能,那必不可能。 蝎蝎不高兴,蝎蝎当然是选择杀死他了。 蝎王笑容天真,半阖双眸,“那么,魅曲秦松,我等你的好消息。” …… 深林幽静,溪水淙淙,一个背着大框的白衣男人踏着山石,快乐地奔跑而过。 他奔跑的动作幅度很大、很夸张,白衣翩然飘飞,他身后的框里咣咣作响,隐隐传来一连串压抑的干呕声。 “前辈,我想吐……” 小伊捏着框边沿的手,骨节隐隐发白。 这是他们上路的第三天了,天天都这样,小伊在框里一脑袋七荤八素,感觉比走路都累。 叶白衣:“想吐?” 想吐就对了,叶白衣心道。 既然你想给我差评,那我还不得给你赠送几个充分的理由。 “下去吐吧!”叶白衣放下框。 哐当一声,小伊倒着从框里翻了出来,枕头和毛绒材质洒了一地,她撒腿就跑到林子深处,背对着叶白衣一通乱呕。 这算什么,算晕车还是晕框。 小伊眼前金星乱冒,叶白衣驾驶技术不行啊。 小伊蹲在地上吐了半天,胃肠都空了,整个人有气无力地扶着树。 清澈的溪水在山中顺着地势延伸,小伊心中一动,深一脚浅一脚走到溪边蹲下来,伸手拢了一捧当地矿泉水,准备漱口去味。 “咳!咳!!!!” 然后她被泉水里的沙子硌了牙。 “……” 小伊吐掉了泉水,感觉胃里更难受了。 顺着水流往林子里望去,小伊看到不远处溪流汇水,有一处比较开阔的湖面。 湖里表面的水应该能少一些泥,小伊快跑两步,穿过小树林,来到了这一处湖水边,然后矢志不渝地捧起水来漱口。 这里的水质确实清澈很多,湖底的鱼都清晰可见,它们被小伊漱口的动作惊到,触电一样冲刺弹射。 这些鱼应该都是吃草长大的,肉很健康,小伊漱口结束,看中了其中几条。 这个烤来应该很香,叶白衣再怎么说也跑了一天了,该做点饭给他补充体力。 小伊在河边缓缓蹲了下来,一双手虚虚悬在半空。 千钧一发之际,异变陡生。 “铮——” 平静无风的水面上,骤然荡开一组比风速更迅疾的同心圆。 这股同心圆锐利得仿佛模糊了空间界限,瞬间割裂了小伊眼中五光十色的世界。 “……!!!” 一口胃酸反了上来,小伊白着一张脸,按着小腹几乎就要呕出任何实体,但在这一个刹那,她迅速地反应过来,这并不是普通的生理恶心感,这是一种音波攻击。 ——有刺客! 音律攻击还在继续,雨点般痛击着小伊的耳膜和半规管,小伊摇摇晃晃站直,循着声音的来处望入深林。 她是使弓箭出身的,目力极佳,视线很快捕捉到了敌人本体。 那是一个弹奏琵琶的南疆青年,漆黑衣袍、宽袍大袖,画着有异域特色的眼线。 青年将内力附着在音律之上,闻者精神为之颠倒错乱,痛苦不堪。 这个人的琵琶音实在是恶心,小伊见过斗音律的,素蒸音声部,她多少耳濡目染懂一点,当即拿起牛角弓,抽出一把箭……作小提琴状开始拉锯。 “吱嘎!吱嘎吱嘎……” “……” 魅曲秦松:“……” 这什么玩意,好难听。 这段令人作呕的锯木头噪音,使得魅曲秦松感到了冒犯。 他五指一拢弦,乐声如暴风骤雨,变本加厉攻了过来! “……呕!”小伊手里的箭瞬间被震断成两截,她手里没有现成的乐器,根本没办法斗音律。 天旋地转之间,小伊一边恶心,一边大脑快速转动。 她刚刚没跟叶白衣打招呼,一个人为了漱口,私自溜出去了太远,不知道他能不能感知到这边的危机。 先不能指望叶白衣,至少暂避锋芒。 水下是听不到岸上的声音的,小伊这个道理还是懂的,水下只有水的声音,是天然的屏障。 湖水里,就是琵琶音乐男攻击的死角。 小伊把身上的各种小包裹统一丢弃,毫不犹豫跳进水里,开始潜泳。 噗通一声,水花四溅! 小伊噗噜噜地在水下吐着气泡,双耳瞬间灌入超高水压,清凉的水浪触感很舒服。 什么恶心的音乐声,统统听不见了。 从水里很难看到岸上的情况,小伊背向岸边游了一会儿,忽然听到一声地动山摇的巨响。 感觉好像什么巨大的东西裂开了,爆炸了。 ……该不会是山体塌方了? 不会吧,这里植被挺丰富的,山体也不算险峻,没道理突然就塌了。 小伊在水里静静地停了一会儿,感觉这个坍塌好像结束了,就从水里冒出头来。 叶白衣只身站在她刚刚跳水的地方,手执重剑,墨发白衣逆风翻飞。 他的面前,是一道宏伟的裂谷。 小伊怎么看那道裂谷,都觉得刚刚并没有它的存在。 小伊远远跟叶白衣打了个招呼,噗呦噗呦地游了回来:“你新砍的?” 果然,叶白衣点了点头。 小伊:“……” -- 第28页 “那小畜生倒是跑得快。”场景破坏王者叶白衣嗤地一声冷笑。 他伸出一只脚,随意踢了两下地上花花绿绿的小包裹,那些是小伊跳水前拆下来的。 “收着吧,检查一下丢了什么没。”叶白衣睨着她。 刚才那个弹琵琶的南疆小贼把她逼入水里之后,就开始翻她的东西,好像还拿走了什么。 “他偷了多少钱?”叶白衣比较在意这个。 小伊立即蹲下清点一番:“……他没拿我的钱。”小伊困惑地说道。 但很快她就不困惑了。 “啊——张成岭的画像被顺走了。”小伊有些遗憾,她感觉这个包里最没用的一样东西被偷了。 那张画她纯是留个纪念,根本没打算使用。 “偷就偷吧,我觉得没关系,感觉他画了跟没画一样……”小伊无语地摇摇头。 毕竟不是专业画师执笔,当时那几个人明显都不擅长画画。 而这个张成岭貌似也没什么特别的面部特征,譬如分叉的眉毛,特定形状的胡须,痣或者胎记,后退的发际线,兔唇,超长耳垂,这些都没有,连头型都很标准,就完全不是一个叛逆的孩子。 太普通了,他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少侠,在一个满天大火的普通的夜晚,被普通的追杀,普通的逃窜,然后普通地失去音讯和流落民间。 唯一的标志就是身上那套镜湖校服,但衣服这种东西还不是说换就换么,作不得准的。 “忘了这些不愉快,我们继续赶路吧。”小伊拧了一把湿衣服的水,最后说道。 没有张成岭的画像,也不妨碍,反正本来就不太可能找到人。 小伊已经近乎放弃了,但至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她坚持到最后一刻就好。 小伊和叶白衣并不知道,他们这样下去,确实是找不到张成岭的。 但原因是叶白衣轻功太好了,已经在两个人都没有察觉到的时候,远远超越了张成岭逃命的进度条。 轻功只是一方面的原因,毕竟五天的距离差还是很大的,这其中还有另一个问题,本质上是因为张成岭现在在周子舒的手里。 而周子舒为了避免被温客行骚扰,一路都在乱兜圈子。 叶白衣怎么能想到逃命路上居然会有人有余裕兜圈子,他走的那都是最短路线。 魅曲秦松浑身是血的回去了。 他奄奄一息地躺在地板上,鲜血流淌成一道血泊,与他齐名的另外三个刺客震惊地看着他。 “你怎么回事,遇到什么了?”金毛蒋怪的眼罩都要掉下来了,“什么人能把你打成这样?!!!” 魅曲秦松半闭着眼睛,回忆起那人的相貌。 “……张成岭。”他虚弱地回答。 ????????? “张成岭?????” 毒蝎众刺客群脸懵逼。 作者有话要说: 很好,终于要开始我最喜欢的情节了.jpg 来,屠龙勇士终将成龙 追寻张成岭的男人,终将被当成张成岭 第17章 大节不夺 谁也没想到,张成岭竟是个绝世高手。 魅曲秦松摊开画像,摆在众人面前。 上面赫然画着一个嘴歪眼斜的少年,他看起来是那样的卓尔不群。 魅曲秦松感叹道:“这个张成岭使一把大剑,招数如同开山劈斧,很难想象那么年轻一个人,武功有这等造诣。” “更可怕的是江湖上没人知道这件事,如果不是今日……不幸被我撞破,也许无人得以知晓这份独属于镜湖山庄的秘密。” 几个人面面相觑。 难怪张玉森一家如此自信他们无法加害于他,又如此自信他能带着琉璃甲安全抵达五湖盟。 现在该怎么办,继续追杀,还是再想别的办法。 毒菩萨并不相信:“魅曲秦松你到底行不行,这么漂亮的小相公,你不行的话换我来。” 俏罗汉:“哼,换我也可。” “都别争了……” 蝎王负手走入几人之间,用两根手指拈起张成岭的画像,与画中的少年淡淡对视。 “这样的话也没办法了,你们几个一起上,有几成把握拿下他?” 蝎王垂眸看向血泊:“魅曲秦松,说说你的估计。” 魅曲秦松皱了皱眉,中肯地说道:“……他一招其实没有完全击中我,但我光是被剑风扫到,就如遭巨石重击胸口,感觉肋骨都要断了。” 而且他的琵琶已经被砍成两半了。 那可是陪伴他走过半生音乐梦想的琵琶啊,魅曲秦松黯然神伤,从刚刚回来起,他都顾不得给自己疗伤,一直在试图用粘合的方式修补它。 “那是因为你轻功不好吧,你用的是琵琶,那么沉那么麻烦,我们可不一样。”毒菩萨扬起娥眉,笑容轻蔑。 “哼。”俏罗汉也跟着冷笑。 两个女刺客的意见一般都不对付,很少有这种想法一致的情况。 她们都鄙夷地看着秦松,觉得他给四大刺客的名声拖后腿了。 怎么还能被镜湖山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辈给打到重伤飙血,实属丢人丢到姥姥家。 “随你们便怎么想吧,你们去亲身感受一下就知道了。”魅曲秦松懒得辩解,嘴角挂着血疲惫地咳嗽了起来。 -- 第29页 “哦,如此凶险吗?”蝎王饶有兴味地笑了笑,“那不如用毒,先去他三分锐气。” “你的意思是,在河水里投毒?”俏罗汉抬眼。 “不错。”蝎王弯弯唇角。 俏罗汉擦拭手中的匕首,微皱眉头:“……可是这里是河水中上游,会不会波及太广。” “那就在目标河段外投解药就是了!”毒菩萨白了她一眼,这女人怎么死脑筋。 “……也对,这样一来,他们插翅难飞。”金毛蒋怪点头复议。 “不过往水里投毒,鱼会死,会不会做得太明显了?”俏罗汉又问道。 蝎王摇摇头,笑容诡异起来。 他摩挲着张成岭的画像,轻轻开口:“蠢问题——这世上又不是所有的毒都致命,有用的毒未必致命,致命的毒又未必有用。” 这话毒菩萨爱听。 毒菩萨立刻表态:“那我觉得合欢散就不错。” 这图中的少年看起来眉清目秀,又带一股子叛逆的气息,毒菩萨喜欢这种青春的味道。 毒菩萨发出想看r18的声音。 “收收你的坏主意吧!”地上的魅曲秦松咳嗽起来,“明显是化功散比较实际一些。” “……浓度投大一点吧,不然我觉得心里不实诚。”魅曲秦松心力交瘁地补充道。 “这水有问题。”叶白衣看一眼就觉得不对。 他一个行医的,什么弯弯绕绕没见过,这些人明显耍到祖师爷头上来了。 小伊为难:“那怎么办,我们现在要吃饭要喝水的吧。” 两个人一大清早起来,一口水都不喝,等之后太阳出来烤人,赶路会口渴的。 而且按照惯例,小伊会晕框,她要中途下来好几趟呕吐,肚子里如果没有垫东西,吐胃水会比较痛苦的。 叶白衣略一思索:“接露水吧。” 露水应该是干净的,那些脏东西都在河里结晶,并不能跟随整个蒸发到液化的水循环过程来到岸上,这是个冷知识,但是叶白衣当了几十年的野人,有这个常识在。 现在是早上,花花草草上都挂着露水,小伊满地跪着走,膝盖小腿都磨得全是草浆,好歹接了一碗,递给叶白衣。 “你先喝吧,你比较辛苦。”小伊谦让地把碗递过去。 “你喝吧。”叶白衣拿袖子挡了回去,“我不喝水也能活。” “……你还是喝吧。” 小伊看了看周围,小心翼翼凑近,趴在叶白衣耳朵边用气音讲话,“既然有人刻意下毒,我感觉那些人就等你喝了水,中了里面下的药,之后才会攻过来,所以你快喝吧,另外记得稍微装一下效果……所以它是个什么药?” “……”叶白衣沉默了一下。 小伊看他的表情,也僵住了。 “不会吧。”小伊竟然猜到了是什么。 是的,毒菩萨到底还是倒了合欢散。 “就房中药。” 叶白衣简短回答,“烈性的,喝完就可能直接开始当畜牲了,然后就暴毙。” “所以还是你喝吧。”叶白衣把碗推回去,“我装不来。” “……” 小伊:“……” 所以为什么会擅自假定她就能装来啊???? 此时此刻,叶白衣正一脸冷漠地对着她,小伊完全相信,自己如果扑上去做一些非礼的事,就会遭到种种非人的对待,比如被一胳膊肘子肘出去,摔进泥巴里,抠都抠不出来。 而且小伊觉得自己和叶白衣之间,应该还没有熟到可以毫无负担地非礼对方的程度。 如果她真这样做了,两个人应该就是原地拆伙的结局。 “不了不了,前辈,要不……我们换个思路。” 小伊深吸一口气,闭眼思考片刻,指了指河岸边的水杉林:“假定——假定我们都有恋物癖。” “我们的性取向并不是人类,我们只对水杉有感觉。”小伊艰难组织语言,“公平起见,我们等下可以一起分了这一杯水,然后我说一二三,我们一起去日水杉,你看怎么样。” “……” 叶白衣:“……也不是不行。” 叶白衣构想了一下,这个画面虽然太美,但是至少他们两个都不用互相伤害了。 喝完这碗水,叶白衣和小伊一人找了一棵树,开始杠树。 “咣咣咣……” “噢,他们的药效好像发作了!……毒菩萨,你究竟给他们下的什么药?他们看起来有点不对劲……” 负责盯梢的魅曲秦松懵逼的看着这一幕,不是说好的化功散吗。 这tm是什么,癫痫灵药? “不对劲?”毒菩萨枕着手臂甜蜜一笑,“不对劲就对了,我还等着看他们彼此榨干对方的可爱模样呢!” 化功散多没意思,毒菩萨喜欢热情一点的东西,年轻人血气方刚的,那个滋味多妙啊。 秦松努力理解现场,但他总感觉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 秦松:“……那你大概可能要失望了。” “哦?”毒菩萨一撑地面坐起身来。 她探脖子一看,目光接触到主要画面的瞬间,她整个人瞬间就石化了。 毒菩萨:???????? 这两个人什么情况,他们在对水杉树做什么? 毒菩萨目瞪口呆,不应该啊,合欢散不该是这样…… -- 第30页 他们一男一女,不该贴贴吗? 而且这样撞树,拿那个隐秘的部位去撞树,还撞得那么大声,不会很疼吗?话说回来,形状根本就对不上的吧? 这两个人该不会是疯了! 毒菩萨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感觉神志正常的男女并不会做这种事,但嗑了她的合欢散的男女也不该做这种事。 毒菩萨:“……我去看一下。” “我们还要撞多久?”叶白衣五官扭曲,这棵树感觉都快要撞断了,为什么人还不来。 这个钓鱼执法代价,未免也太大了些。 “来了……有人来了,我们专心撞!” 察觉到身后和风声不符合的频率,小伊闭了闭眼,“加把劲,胜利就在眼前!” “……” 十丈之外,毒菩萨一个轻功落地,发出一声细不可闻的轻响。 她不远不近地观瞻这一幕,渐渐露出惧怕又敬畏的神色。 片刻之后,她试探地一步步走近…… 然后……又缓缓退了回去。 毒菩萨:退缩。 叶白衣:“……” 小伊:“……” 这是什么意思,他们到底要不要继续这场荒谬的运动,真的好累啊。 两个人不吃不喝一个早上,就在这里不断重复这个机械运动,还要摆出销魂的表情。 水杉树受不了了,他们也受不了了。 叶白衣磨牙:“我发现你真能想个主意。”他现在那个部位全靠六合真气保护着,才没有折断报废。 “叶前辈,对不起……” 小伊没有灵魂地道着歉。 …… “就是这样了,两个人看起来虽然不那么……常规,但确实是在使用类似繁衍的动作,可能他们有什么怪癖吧。” 毒菩萨放弃了思考,她的毒药应该没有问题,一定是那两个人有问题。 毒了这么多人,第一次看到日树的。 还日得那么持久。 毒菩萨觉得她已经对这个张成岭失去了兴趣。 总有一些东西比脸和气质更重要。 “那我们还动手吗?”金毛蒋怪不确定地看着她。 “动吧!机不可失。” 估计是因为张成岭年纪轻轻,练过什么禁忌的秘籍,所以变成了这样。 武功天花板什么的,为人一般都比较奇奇怪怪,不就是日个树吗,没什么好稀奇的,毒菩萨完全理解了一切。 “……趁他们日得正香,我们赶紧吧。”毒菩萨说。 一滩新鲜血泊中,毒菩萨和她的同事们惨烈地摔成叠罗汉状,人均重伤濒死。 他们不敢置信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龙背剑锋,感觉就像一场梦。 “所以……你们刚刚,是故意日树的???你们神志清醒?!” 毒菩萨的表情一片空白。 她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不然她觉得自己会死不瞑目。 毒菩萨:“……为什么是树?” 连一个贴贴都不肯装,宁愿重创自己的重要器官,也不愿贴贴,世上怎会有这样的亡命之徒。 贴贴带来快乐,撞树带来痛苦,这究竟是为什么,毒菩萨不明白。 “……”叶白衣看向小伊,他也想知道答案。 小伊扶住额头。 小伊:“……因为我脑子有病。” “是吗,那没事了。” 毒菩萨安详地闭上眼睛,她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 作者有话要说: 毒菩萨,对不起.jpg 毒菩萨:“燃烧吧,这就是青春!我愿称之为《日在树林》。” 小伊:“可以的话,希望把前两个字换个位置。” 小伊叶白衣:《在日树林》。 毒菩萨:……等等? 第18章 堵不如疏 这几个人留着有用,当然不能说杀就杀,叶白衣和小伊把人绑起来,拿绳子拴着准备往前走。 为了降低摩擦阻力,拖拽得更加顺滑,小伊拿重剑削了几个滑轮出来,准备固定在几个人的鞋底和屁股底下。 滑轮的原材料是叶白衣日过的树,他打完这几个刺客,反手就把它砍了,小伊觉得怪可惜的。 “你拿他日过的树做手工,你不觉得恶心吗?”毒菩萨问她。 “你这样一说,好像确实有一点。” 小伊提着她的衣背,稍微拎起来一些,然后把滑轮绑在她身上,“不过这之后我都不用碰了,它主要还是给你们用的。” 毒菩萨:“……” 其他三大刺客:“……” 哦,得亏毒菩萨提醒这一句,他们现在下面垫着这么一类特殊材料,太搞人心态了。 小伊给每个刺客屁股和腿脚关节下面都装了滑轮,试了一下感觉挺满意。 她暂时还不能洗手,那水里有合欢散,还是赶路找到新的水源比较重要。 而且叶白衣并没有真的日一棵树,他只是做做样子。 小伊觉得,其实过了心理这一关之后,就没什么过不去的坎。 叶白衣:“所以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带着这几个人,行动速度大大受限,还要准备额外的口粮。 小伊已经佛了:“无所谓吧,找不找得到张成岭就随缘吧,顺着路慢慢走就是了。”反正九成九是找不到这个人的,与其追求结果,还不如享受过程。 -- 第31页 “等一下,你刚刚说什么?”魅曲秦松闻言惊诧地抬头,“你们在找张成岭?” “他不是张成岭!!!!”秦松懵逼地看向叶白衣。 “?” 叶白衣歪着嘴巴转过头,特别不理解地看着他:“哪个小畜生告诉你,我是张成岭的?” “……” “我是张成岭,怎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叶白衣感觉自己被冒犯到了,“我和那个小畜生究竟哪里相似了?!!!!” “……他可能夸你长得年轻吧?”小伊安慰他。 “年轻?那也不至于到没断奶的程度吧????”叶白衣特别生气。 “……” 叶白衣说得太夸张了。 被骂了眼神不行,魅曲秦松两侧嘴角呈抛物线状歪了出去,平心而论,他其实没觉得那张画像上的男人没断奶。 而且画像什么的,难道不就是图个神似,谁还能3D转2D 啊。 魅曲秦松感觉特别委屈。 魅曲秦松:垮批脸.jpg 其他三个刺客用看傻逼的眼神排挤着他,他压力好大,一时痛苦地咳嗽了起来,鲜血从鼻孔和嘴角不住喷溢而出。 好过分啊,明明当时他这么说的时候,那几个人都支持他的判断的,怎么一转眼就是另一幅面孔。 搞了这么半天,原来彻底搞错了人,四大刺客的内心都疯狂骂列祖列宗,这是个什么事。 就是说啊,张成岭怎么可能那么厉害,他明明才十四岁。 而且秋月剑教出来的孩子也应该不至于日树,镜湖山庄可是很正统的。 话虽如此,几个刺客还是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张成岭才该出现的时间和地点,甚至比张成岭抵达的时间还合理。 “那你不是张成岭,你是什么人?”俏罗汉问道。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啊?”叶白衣莫名其妙。 叶白衣一拉绳子,四大刺客骨碌碌跟着,随着山石不可控地颠簸了起来:“……” 这几个南疆刺客怎么就没有一点阶下囚的自觉,叶白衣可没义务给畜生答疑。 四大刺客的越野之旅十分痛苦。 小伊的手工虽然好,但是那么小的轱辘不太适合越野,遇到比较大的石头,几个人会短暂地卡住,然后迫于拉力弹射起来。 几个人一开始还有力气骂出各种花样,和叶白衣震声对骂,到了后来真的没劲了,就无声地吐着血。 小伊一个人走在最后面,侧目避开毒菩萨杀人般的目光,她脑子里一遍遍过着之前的各种信息和线索。 她是一个非常执着的人,即便走到这个地步,仍然不愿意放弃拯救张成岭。 感觉一个门派就这么没了,当时如果不是她的万象阵,一切说不定会是另一种结局。 苦思冥想之后,小伊小跑几步抢上前去,同叶白衣并肩而行。 “其实叶前辈,我觉得他们这个主意不错。” 小伊说道,“你看起来一表人才的,也确实符合张成岭的形象。” 考虑到丢失的画像,小伊对这其中的关联心知肚明,但是没有直接告诉叶白衣,看他被人错认成小孩,自尊心貌似很受伤,她怕造成二次伤害,所以讲的很含蓄。 半天没人聊天很寂寞,叶白衣乐得她搭讪,点点头示意她说下去,“所以呢?” 看他接受良好,小伊就放心了,她直接提议:“要不这样,我们去五湖盟岳阳派,你就说你是张成岭,你看行不行?” “你让我去给五湖盟的小崽子当孙子???”叶白衣勃然大怒。 叶白衣瞪着眼睛看小伊,他能理解她想救张成岭,用他吸引火力,但是这不代表长明山剑仙能纡尊降贵,去管江湖上貌似有头有脸的一群小畜生叫叔叔伯伯。 这已经不仅是辈分和伦理问题了,这完全是对尊严的凌迟。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小伊没被叶白衣唬住,她稍微思考了一下,然后解释说,“我觉得你就保持原汁原味就好,按照你平常的作风和身份做事,其他的我可以替你负责。” 那些繁文缛节都是很次要的,小伊觉得救张成岭的关键不在于此。 小伊认真看着叶白衣:“叶前辈,我请求你仅仅做到一件小事就好,就是当别人问你名字的时候,不否认自己是张成岭。” 看叶白衣一脸费解的样子,小伊又进一步解释道,“也就是说,你随便怎么打骂那些人都没关系,甚至可以拆了房子,破坏树木,焚毁书籍,威胁武林首脑人士性命,但凡你开心,你可以无所不为——我的请求唯有一件事,你只要人在那里,顶着那个名字就行了。” 出于一些原因,小伊改变了策略,她发现对待叶白衣就如同大禹治水,堵不如疏。 似乎顺其自然的话,反而会比加以严格约束付出更小的代价。 倒流的时间尚未过半,为了不让叶白衣给世界带来更大的变数,小伊认为,一些必要的舍弃是可以考虑的,毕竟有舍才有得。 计划制订得粗放一点,未必就更坏。 “……”叶白衣想了一下,“也好。” 叶白衣得承认,自己确实被小伊的计划打动了。 如果只是纯粹顶替一个名字,而不涉及行为习惯的矫正,他当然是没什么损失的。 说不定还会很快乐。 -- 第32页 而且叶白衣转念一想,忽而就想到,他貌似也有些私事,需要到当今武林的核心组织内部调查调查。 像那种比较中枢的地方,外人不好进入,然而如果顶一个世家弟子的id,还是五湖盟之一的重要遗孤,他应该能接触到一些特殊资源。 俗话说家贼难防,他要做的就是这个家贼。 毕竟一些小畜生嘴巴特别紧,撬开不容易,不能靠蛮力,得靠取巧。 跟小伊相处了一阵子,叶白衣耳濡目染,对以巧斗力以逸待劳的战术,多少有了一些心得。 他发现有一些事情真的就是这样,你硬是靠蛮力,可能反而达不到最理想的结果。 就譬如是吃花蛤蜊。 花蛤蜊活着的时候,肚子里有沙子,直接砸开吃是很硌牙的,所以要先拿温水泡一阵,让它们把沙子吐干净,然后再撬开壳子吃肉,口感是最棒的。 叶白衣看着小伊,眼神流露出赞许,懂吃的人智商一定不会差。 “……” 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小伊还愣了愣。 她其实还准备了很长的腹稿,可以用来从各种角度做思想工作,但是叶白衣就那么干脆地答应了。 “……叶前辈,你要是有什么不满,你可以说出来。”小伊觉得他会不会是因为欠自己的,所以不好意思提意见。 “没有啊,我觉得这个计划挺好的!”叶白衣摊手。 “你不就想救张成岭吗,这样寻仇的追杀的,就都会被引到我这里来,方便我杀。” 叶白衣甚至还神采奕奕地夸她:“我觉得你头脑不错。” “哦……谢谢啊。”小伊感觉怪怪的,他不是刚刚吐槽过她的垃圾撞树计策,怎么忽然夸她。 不知道叶白衣在打什么主意,感觉他也是神神秘秘的一个人。 但至少张成岭应该是有救了。 叶白衣冒名顶替,抵达五湖盟,一旦获得承认,那些势力肯定都会直接以为真正的张成岭是假的,并且对他失去追捕的兴趣。 唯一的问题就是叶白衣看起来有点高大威猛,而张成岭应该才十四五岁吧。 “那就说你是吃我的饭长大的,所以长势喜人。”小伊打量叶白衣,直接盖棺定论。 叶白衣点点头,小伊思考一下,继续往下编:“……设定就是你偷偷练了绝世神功,而后游离于祖籍门派之外,孤身漂泊在江湖。” “你说六合神功就行。”叶白衣又纠正,“六合神功残卷。” “好。”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小伊顺着讲下去,“那你练了六合神功残卷,走火入魔,影响了性格,从此六亲不认,身上带着属于镜湖山庄的那块琉璃甲,仗剑走天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你特别有性格,一旦任何人惹你不高兴,你都会毫不犹豫直接怼回去,甚至拔剑吓跑他们。” “这些年来你记忆紊乱,想法超脱常人,你甚至有一些脸盲,没有人能够让你低头和下跪,你就是你自己的王,你和五湖盟的唯一共识,就只有自己姓名是张成岭这件事。” “……” 叶白衣听着听着就乐了,笑出一对酒窝,“你想象力挺丰富的啊!” 叶白衣很少这么笑,一对剑眉舒展开来,他笑得比平常少了很多攻击性,多了两份发自肺腑的愉悦,估计是哪个扯淡设定戳到他的点了。 白玉兰这种花是先开花再长叶,所以刚开始只有白花的时候,会觉得黑色的枝子横冲直撞得特别碍眼,像雪色的蝴蝶落在被野火焚烧过的骨头堆上。 但是当青葱的叶子慢慢长齐,就完全是另一种感觉。 你会觉得这种花开得洁白如雪,衬着生机勃勃的嫩芽,这种雪白色就一夕之间抖落了人间烟火,显得异常温柔。 叶白衣的笑容,不知为何就给小伊以这样的感觉。 小伊本来其实想说一句什么的,但是觉得不妥,就吞了回去。 看到叶白衣确实高兴,小伊也觉得心情轻盈起来,好的情绪是具有感染力的。 叶白衣见她半天不说话,自个儿就开始找话,他拿出一块镜湖山庄令牌,在手里一掂。 “他们给我的,说是要交给那姓张的小崽子,延续镜湖血脉。” 他本来想自己留作他用,忽然一个转念,就觉得拿出来告诉小伊也挺好。 “那估计是掌门令——有了这个,就好办多了!”小伊大喜。 这样一来,这个计划最关键的缺口就被补上了,掌门信物如假包换,没有人能够质疑叶白衣假扮张成岭的身份。 “那走吧!还等什么!我们去忽悠武林盟主去!!!”小伊的语气之中透露出兴奋。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话进入全新篇章!!!!!!!!!!!!!!!受害者预定…… 高崇:“你别过来!!!!!!!!!!” 薄荷叶:微笑。 抖S精神力解放.avi --- 顺便一说,看到好多好喜欢的评论,我感觉特别的荣幸。 正好我朋友今年会去cp漫展摆摊,我会画一套叶白衣明信片放那里当无料和小料。 如果有朋友正好也去cp漫展的话,如果评论被加精过,就可以领取一张,如果万一有人爆肝写长评,那就多领几张吧。 等具体定下来了我会再详细说的。 -- 第33页 --- 等周末有空闲了会集中回复评论的,总之先感谢! 第19章 狭路再逢 既然决定了切换策略,不找张成岭了,没有了沿途搜索的需求,小伊觉得就没那个必要徒步赶路了。 叶白衣一直这样拿绳子滑轮拉着四大刺客遛,时间久了,他胳膊也别扭。 一只手拉两个吧,就没手用来吃零食,一只手拉四个吧,走路姿势就不太对称,感觉对脊柱有一定侧弯伤害,久了会得颈椎病。 小伊看着都替他累,无缘无故多了四条狗,翻山越岭地遛。 轮子还总卡住。 “大约一百里左右,从这座山下去有个县级驿站,我们租辆马车吧。”小伊抖开地图提议。 四大刺客其实已经昏睡过去了,叶白衣一脸嫌弃地把人拖拽到脚边,“这几个人你还打算继续带着?”他并不想和他们同乘一辆马车。 小伊思索了一下,“先带着吧,我想问问他们为什么想杀张成岭。” 就是这个关窍小伊始终想不透彻,“叶前辈,你说杀了张成岭,能给谁带来什么好处?这到底是个什么原理?” “我怎么知道?” 叶白衣根本没兴趣,他莫名其妙一抬眉毛,“问我有什么用?我又不是他们,而且你纠结这个有意义吗?” 感觉完全是个细枝末节的问题。 “那确实没什么意义,但是我就是想知道。”小伊干巴巴地道。 “我觉得啊你就是想给自己找个理由,留他们一条命。”叶白衣无语地看着她。 这个小姑娘是哪里蹦出来的精神洁癖患儿,叶白衣真的是服了。 这什么奇形怪状的人,她都不好意思杀,看看人家都打算给她下了什么药了,她都毫无杀意。 这种人到底是怎么健康成长到这么大岁数的,叶白衣真的搞不懂。 说是靠智商活下来的吧,感觉又没法让人信服,若是每次都幸运地能够想到两全之策,这到底算聪明还是算侥幸。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简直是当代博物。 叶白衣心情复杂地看着小伊,“你是不是有那个杀了人就会死的病。” “呃,倒也不是。” 小伊其实没往杀人那边想,她就是纯粹觉得有地方解释不通,很担心自己遗漏了什么关键点。 人活着就是线索,死了就是证物,小伊现阶段比较需要线索。 小伊研究了一下叶白衣的表情,忽然福至心灵地说道:“叶前辈,那我租两辆马车行吗?” 一个时辰后,叶白衣一个人坐在空荡的马车里,随着山路的地势转变,面无表情地左右颠簸着。 叶白衣:“……” 叶白衣:“……” 叶白衣:“……” 好寂寞。 没有人说话,好寂寞啊! 小伊为了看顾那几个南疆刺客,几个人挤一辆普通马车,然后单独给叶白衣租了一辆豪华的。 这明明应该是一种享受才对,但是叶白衣觉得非常痛苦。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叶白衣觉得百无聊赖之中,自己的这张嘴,正逐渐产生属于它自己的意志。 叶白衣烦躁地掀开车帘,一矮身坐在车夫身后。 叶白衣:“我们还有多久到岳阳派!?能不能开快点?” “……!”车夫被他突如其来的言语攻击吓得一激灵,“啊?啊?您不是刚上车吗?” 不是说好了要赶三天路吗,这个客人是金鱼的记忆吗? 车夫一抖缰绳,懵逼地回头看他。 “那我让你开快点!我刚上车就不能让你开快点了吗?”叶白衣笃笃笃地拿中指指关节敲击车铉,一张嘴哔哔叭叭,“我很忙,我有要事,武林盟主等着我,我赶时间!!!!!” “?????”车夫再度懵逼回头,“您有要事?您赶时间?武林盟主等着您?” “那太上老君呢?大荒诸神呢?玉皇大帝呢?”车夫继续懵逼回头,他抖一下缰绳就回一下头,“还有吗,多来点?” “……??????”叶白衣被他怼懵了,“那必须有啊?有你父亲,你爷爷,你太爷爷,你十八代祖宗!?够吗?还要加???” “那这些也不是一个等级的啊?”车夫更加懵逼,他脖子都要扭断了,“那他们一起等你还是分开等你?你先见哪个???” “我怎么知道?关我屁事????”叶白衣被他怼得逻辑一片混乱,他感觉如今江湖怎么高手在民间,一个车夫就这么深不可测。 “……叶前辈!你们在聊什么?” 小伊掀开车帘,从前面的马车里探身看过来,她感觉后面的车很热闹。 一个人面对四个昏死过去的臭臭刺客,小伊也有点闷得慌。 “小畜生!你坐过来!”叶白衣立刻不搭理车夫了,错开身子就朝小伊使劲招手。 他真的烦死了,他需要治愈。 叶白衣:“过来过来!!!” “不行的叶前辈!万一这几个人醒了,我怕我一个照顾不到,他们就搞事!”小伊遗憾地婉拒他。 两个人隔着车夫呼喊着聊天,车夫懵逼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哦!两个小娃娃!你们想作一处,那为何不租一辆马车啊!?” 车夫懵逼地看着小伊,“女娃娃啊!你相好的不跟你坐一辆马车,就要上天啦!他急着要见我列祖列宗!使不得啊!!!” -- 第34页 “……” 懵逼是会传染的,小伊无意识复制了懵逼的表情,她茫然看着叶白衣:“他说的什么意思?” “他在放屁!!!”叶白衣怒火万丈地看着她,“你为什么要听他放屁?!” “你不要听他放屁了!坐过来!陪我聊天!!!”叶白衣咣咣咣拍着身边的位置,“我饿了,有吃的吗?!” 在来自车夫的精神混乱攻击之下,叶白衣已经完全语无伦次了。 舟车劳顿,就是会大量扣除人的贤值。 “……” “对不住啊,麻烦停一下车啊!”小伊扬起嗓门大声吆喝。 “叶前辈,你肚子饿了怎么不早说!” 小伊谨慎地把几个昏迷的刺客搬下马车,随身携带,然后拉着他们走到叶白衣身边,于是地上多了一条血迹,“你想吃什么?” “……” 吃饭其实是个由头,叶白衣只是想跟正常人聊天。 叶白衣的目光久久无法从几名刺客身上移开,“你知不知道那个很不下饭。” 她为什么还拖着这几个人,叶白衣简直要崩溃了,这已经不是圣母两个字所能简单解释的了。 叶白衣这么暴躁,本质是因为小伊把炊具和调料都寄了快递,直达岳阳城,这意味着沿途一整个旅程,他的伙食都只有原始社会水平。 烤鱼,烤肉,烤水果蔬菜,这种东西偶尔吃一两天,叫做体验生活,一连吃半个月,叫做返祖现象。 两个人身上都没带什么食物零嘴,叶白衣在路上就觉得嘴闲得慌,脾气已经持续焦躁了好多天,这种焦躁在看到小伊不离不弃地拖拽刺客的时候,达到了峰值。 嘴一共就两个主要功能,进食和说话,其中一个被弱化了,另一个就会自动加强。 “行了,他们醒不过来了,你不用操心了。” 叶白衣在地上蹲着鼓捣了一会儿,将银针盒收回怀里,四大刺客变成了四大刺猬。 “???” 小伊懵逼地看着叶白衣。 无数银针插在四大刺客的各种穴位上,从头到脚都是,看起来特别的斯巴达,小伊感觉叶白衣这个人挺有恶趣味的。 叶白衣呵斥:“看什么看,还不把他们丢进车里?!” “叶前辈……你弄死他们了吗?”小伊语气里流露出敬畏。 这几个人看起来……小伊不知道怎么说,总之感觉就很牙签肉。 “没有,我就是封了他们气血。” 叶白衣一脸十分不爽的样子,随便踢了一脚地上插满银针的刺客,“这个样子你甚至不用给他们吃饭,他们机体能耗被降到最低,隔个十天半个月都死不了。”他不想让这几个畜生跟自己抢饭吃。 小伊:“……” ……还带保鲜功能的。 “这样醒来会不会失忆啊……”小伊感觉还是不那么确定,刺猬造型对于她而言还是太震撼了些。 小伊:SAN-1 “真要不吃不喝这个样子,大脑供能不足持续这么多天,会不会脑萎缩啊?”小伊担心地问。 要是饿成残疾了,什么都问不出来了,不就弄巧成拙了。 “你就别替他们瞎操心了!”叶白衣烦躁地摆摆手,这个人怎么分不清亲疏远近,就没有一点对队友最基本的信赖。 叶白衣气的都笑了:“你还质疑我的手艺,你知不知道你在质疑什么人的手艺???” “好吧!天下第一叶前辈!”小伊放弃了思考。 叶白衣确实赢了,把这几个人扎成这样,小伊生理性地不想看到他们了。 小伊把人安置在马车上,跟几个车夫打了招呼,她带着叶白衣往山里走。 小伊眯着眼睛往远处看,“前面似乎有一处混生竹林,有竹笋可以吃。” “竹笋这种东西浑身是宝,剥了壳之后,还可以用笋壳叶包着肉烤,应该会比较去腻。”小伊看着叶白衣,介绍给他听。 感觉叶白衣这几天吃饭怪委屈的,可能是该换点花样。 “有没有水果?”叶白衣得寸就进尺,“我想吃水果。” 叶白衣满怀期待地看着小伊,眼神就像看哆啦A梦。 小伊:“……” 其实农历五六月份山里,还是有一些野果的。 叶白衣的要求也不算无厘头,小伊自己也有点口渴。 但是这个地方树都比较高,林子里她一眼望过去,视野非常局限。 “叶前辈稍等啊,我爬上树看看。”小伊足尖点地,拦腰抱着一棵大香樟,一个枝子一个枝子敏捷地往上翻。 她爬树的样子很杂技,叶白衣笑呵呵地看着,感觉赏心悦目。 小伊一路爬到树顶,发现这个树真的很高,枝繁叶茂的,从这个角度有点看不到叶白衣了,只能看到很多连绵起伏的树冠。 她一棵一棵树看过去,没看到什么果树,但是在另一棵树的顶部,看到了一个奇怪的物体。 那个物体动了一下,然后警惕地跟她四目相对。 小伊定睛一看,发现那个人戴着鬼面具。 作者有话要说: 噢,对不起,高崇,我决定过两个章节再迫害您。 我想起还有泰山派那么一个大门派呢,怎么能够轻易错过。 --- 进入新篇章了,叶白衣精神健康数值跨入新领域,在接下来的章节之中,他会慢慢融入到趣味角色扮演(?)之中去,而不是继续当一个在高处旁观、顾影自怜的人。 -- 第35页 篇章名“糜鹿逢人虽未惯,猿揉闻鼓不须呼”取自苏轼的一首浣溪沙,大概指的是他当太守的时候来到山村里被当地人热情围观,一片热闹喜庆之中,山中动物各有情态,形成有趣的对比。 麋鹿对人认生,有些警惕地躲开,然而猿猴听到有人击鼓作乐,不请自来地就从山中跳着跑出来凑热闹。 在这里麋鹿和猿猴,大概用以比喻叶白衣内心很分裂的两部分精神状态。 --- 啊这样解释起来怪怪的,古诗词怎么能用大白字解释呢,简直焚琴煮鹤。 大家还是用心去感受吧。 第20章 死生一线 “咻——!” 羽箭破空之声起。 短暂对视的一个瞬间,小伊直接弯弓搭箭发动了攻击。 她动作和反应都实在太快了,尽管鬼面人和她的距离实则极远,几乎濒临小伊的极限射程。 箭的速度不断被风势衰减,在这个距离,鬼面人根本看不清对方是谁,但他稍微一偏头,就成功地闪避掉了这一支箭。 吧嗒一声羽箭落地,鬼面人短暂地愣了一下。 刚刚看一道抛物线由远及近,居然是箭,还以为是鸟。 ……这居然是一个能射箭的距离吗?!鬼面人感觉自己三观尽碎。 “小畜生,你在干什么?!”叶白衣在树下大声询问。 半天没听见小伊回话,忽然间听见她射箭,叶白衣感觉不对劲。 “叶前辈,上来帮忙!”小伊言简意赅。 与此同时,她凝神拉弓,直接准备发射第二箭。 是否能射中目标,她根本毫不在意。 ——箭的唯一作用,是挑衅! 既已决心涉入此局,鬼面人便是送上门来的线索,小伊怎么会轻易错过。 先把仇恨拉满,其他再另作考虑,反正手里有叶白衣这张王牌,她有恃无恐。 鬼面的反应也很快,他本来就只是一个负责盯梢的,主要作用就是清除周边任何干扰,杜绝一切变数。 主要战场就在他的正后方,而攻击他的人,处于对角线相反方向。 鬼面有义务阻拦此人前进,所以他直接运起轻功奔跃而来,同时亮出了手中锐利的兵刃。 来的正好,他这样一前进,反而方便小伊射击,小伊一箭接着一箭快攻过去,鬼面一边冲刺一边惊险地闪避,噗呲一声,肩膀的袍子已经破开一道血口。 太快了,这人是他妈射箭机器吗。 鬼面手中长刀挥成一团闪耀白影,与空中羽箭叮叮当当相交,一边招架一边贴近,转瞬间两个人的距离已经不再适合射箭。 小伊早就计算好了这个时间差,手里捏着的最后一根箭射出去,反手把弓一收,“咔嚓”一声掰下一截树枝,树枝末端直指着鬼面的鼻子。 电光火石之间,两个人的身形于烈风之中交接,小伊内心疯狂计算方位。 空中的战斗,最重要的并不是如何造成巨额伤害,而是让对方无路可走。 鬼面的长刀迎面耀眼地袭来,小伊敏捷如鹤一个侧翻,以极其诡异的角度闪过了这一击,与此同时,手头树枝凌空虚虚一点,末端直指鬼面右臂数道穴位。 这种把戏如果换种武器还能威力大点,鬼面反手就是一掌,当然他并没有打中,因为小伊算好了下一步。 小伊单足在鬼面的刀面上短暂停留,一蹬脚调整重心,再次攻过来。 长刀锋锐的刀刃,和纤细的树枝,彼此快速逼近。 千钧一发之际,小伊手中的树枝,忽然脱手飞了出去。 “?” 鬼面没看懂这是什么展开,手中的长刀短暂滞空。 他抬起头,忽然发现这个二人战局,不知何时出现了第三个人!!! 叶白衣出现在小伊身后,他拎着小伊的后领子,看也不看朝身后随便一抛,转瞬之间龙背重剑出鞘,以开山断流的恐怖威压,直接劈了出去! “轰!!!” 一道明光澎湃荡开,鲜血在空中炸出一道血花,长刀嗡鸣着旋转着飞向云端。 小伊“哗啦”陷进一团树冠里,叶子满天乱飞。 “叶前辈!!!轻点打!!!”小伊伸出手大喊。 什么抢人头她也不计较了,现在根本不是灭口的时候啊! “往哪跑!”叶白衣根本不听,他沉浸在战斗之中了。 宽大的袍袖在风中哗啦啦抖开,叶白衣一手执剑,凌空飘然朝林中追去,其势如破竹。 “……” 小伊:“……” 其实看叶白衣打架真的挺爽的。 如果置身局外的话,会觉得这个人白衣飘飘,又仙又猛,一招一式毫不拖泥带水,打击感十足。 但是问题是小伊身为队友,叶白衣为了完成一次英俊的斩击,没有丝毫犹豫就把她丢了出去,都不带商量一下的。 那一瞬间她真的是草了,当时精力有限,她真的没算过身后那一片的方位,所以真的结结实实摔进树冠里了。 尽管确实不疼,但是很火大。 “你给我站住!”小伊愤怒地爬了起来,“——叶!白!衣!!!!” 叶白衣已经追出去了很远,小伊在身后喊他,他好像听见了,“等会儿我抓他回来找你!”叶白衣朝后摆摆手。 都没有趁手的兵器,折个树枝就跟人打架,叶白衣真的看不下去。 -- 第36页 “你别乱搞!”小伊有种不好的感觉,“叶前辈,他跑的方向是逆着山坡!他不是一个人!” 小伊在身后看得清楚,叶白衣追的方向说明了问题,一个人重伤逃跑,应该往最省力的方向跑,没道理反而逆着坡跑。 非要往某个方向撤退,那必然是有后方接应。 跟鬼面相关的,小伊最铭心刻骨的记忆就是缠魂丝阵,她怕叶白衣一个不小心真的吃了亏。 叶白衣没有回答她的话,身形飘逸绝伦,巨鸟一般朝着山坡上飞掠而去。 “……” 片刻之后,叶白衣忽然一转身,返头以极快的速度朝小伊飞身而来。 叶白衣远远指着她的鼻子:“小畜生,你个乌鸦嘴!” 小伊:“……” 叶白衣拎着小伊抵达现场,两队人正在林间酣斗,或者说其实是单方面的屠戮。 之前的鬼面人已经不知所踪,叶白衣和小伊的存在,多半已经被鬼面组织所知晓,他们站在树梢上,不远不近看着这一幕,也同时感觉自己在被什么人悄然观察着。 “这个衣服的颜色应该是泰山派。”叶白衣看向小伊,“你打算怎么办。” “……” 小伊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个场景非常凌虐,她甚至不愿意多看,这个树林里显然布满了缠魂丝,肢体被切割得鲜血淋漓,是属于那种限制级的战斗。 她也不知道什么泰山派,她本意其实比较单纯,就是想抓个鬼面试试问几句。 然而鬼面就给她看这个。 “……呃,算了!救人吧!”小伊崩溃了,再看下去她真的要吐了。 “我不管了!管他是谁!救人吧!!!!”小伊痛苦地捂住双眼,oh my eyes。 生命诚可贵,自由价更高。 若为SAN值故,二者皆可抛。 妈个比的,到底谁发明的缠魂丝阵,真的是让人一眼万年。 “行,既然这是你的想法。” 叶白衣存心还人情,就等她这句话。 小伊话音一落,他直接纵身而起,瞬间滞空在整个缠魂丝阵正上方。 白衣凌空,如同天神降世。 泰山派掌门傲崃子逆着日光,惊悚地朝上望去,苍老浑浊的双目流露出绝处逢生的光芒。 下一秒,重剑出鞘,白虹贯日般的恐怖剑气,纵横贯穿整个场地! 所有人只来得及看到,一轮明光如同日晷一样,以这个男人为圆心,顺时针扫描过他周遭十步之内,所有的树木根部。 看懂这道轨迹的刹那,小伊的脸色瞬间一白:“叶前辈,不可!” “所有人快趴下!!!”小伊大声喊道,“快!!!!” 一切发生的得非常快,几乎是小伊发声的下一秒,烟尘弥漫而起,锋锐无匹的剑光之下,周围所有的树轰然倒塌。 所有向心坍塌的树木,则牵动着无数肉眼不可见的缠魂丝,呈绞杀之势向下倾轧而来! 缠魂丝阵的整个根基被破坏了,顷刻之间,鬼面人和泰山派人,谁都无法控制和预料局势的发展。 得亏小伊一句示警,他们几乎条件反射直接趴下,四肢完完全全紧贴地面,否则必然敌我不分地血溅当场。 叶白衣这一砍下去,也是吓了自己一跳,这一砍的效果显然也不是他自己想要的。 自内向外切割树木,形成的切面是对着外侧的,树应该朝外倒,按理说树那么沉的重力,缠魂丝应该会崩开。 如果缠魂丝崩开了,他只要再砍几剑,用剑风把树直接推远就行了。 问题是缠魂丝固定得比他想象得更好,它们并没有崩开,甚至牵拉着所有的树,朝内部倒了! 幸好,树木还没有完全落地。 完全落地,就没人能活。 直接当场统一分尸。 叶白衣的重剑,也同样不能直接与缠魂丝相击,所以他顺着小伊之前的思路,想着操纵树木,然而与小伊在客栈打的那场所不同的是,他这次面对的是完整的、精心布置而成、没有丝毫破绽的缠魂丝阵。 那就——把这些树掀起来!不能让它们落地!!! 叶白衣来不及多想,时间紧迫至极,千钧一发之际,他本人还滞在半空,在整个缠魂丝阵法上方,他抡起重剑,朝着地面的方向,爆出一道环绕全场的剑气。 这道剑气,直接把所有树木垂直震飞,然后连带着整个缠魂丝阵,紧随叶白衣,向上快速位移! “轰隆!!!!!”失去了树冠近距离的遮盖,刺眼的阳光瞬间照射进来。 鲜绿的树叶满天乱飞,许多瞬间就在半空中被切割成碎末。 所有趴在地上的人,内心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他们此刻都惊恐而目不转睛地看着飞起来的十几根古木,还有空中那个手握巨剑的身影,不知道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白衣服的疯子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砰!”再次一声巨响。 “砰、砰!砰!” 叶白衣依靠反作用力,重复着把树木和自己垂直击飞的动作,在半空上上下下。 他不断地向地面挥剑斩击,每一次都整齐地带着所有树一起飞起来。 缠魂丝阵就在他的正下方,和所有人的正上方,一直完整地保持浮空。 这个玩意太危险了!叶白衣不敢把任何一棵树随便丢出去,这一组东西要丢就要一起丢,单独丢一棵,崩开的缠魂丝就会随风乱飘。 -- 第37页 他现在的位置很尴尬,没有办法同时安全地平移所有树,只能靠反作用力打出竖向位移。 小伊也做不到,小伊最多能一次带走两棵树,那缠魂丝还是可能会崩出来。 他的视力就是正常人的视力,看不清这其中每一条线,只能很保守的这个样子操作,以保证下面的人的身体不直接接触缠魂丝,并且自己也不碰到它们。 叶白衣转过头看小伊:“怎么办?!想办法!” “……” 小伊整个心脏都提到喉咙眼了,这场景可比当时她在客栈里打的那场要刺激多了。 眼看着有的树禁不起反复击打,就要被叶白衣的剑气震得裂开了,缠魂丝就要乱飞,无差别杀人,小伊白着一张脸,强迫自己开始思考:“叶前辈!你重复这个动作的时候,把每棵树不均匀地击飞,不要同时击飞!” 小伊的眼神再好,她也很难确认每一条缠魂丝的位置,那个东西真的太难观察了。 叶白衣如果按照不同的节奏击飞这些树,在缠魂丝阵的作用下,树木就会彼此有一些不均质的牵拉,小伊可以通过观察这种牵拉的微妙位移,不断判定和确认最主要的阵法形态。 “好!”叶白衣充分相信她的判断,他控制着力道,挥剑朝地面的方向连续斩击数次。 作者有话要说: 啊,终于有打戏可以写了!!!憋死我了!!! ---- 叶白衣(出阵语音):“就凭你???” 叶白衣(破阵语音):“滚。” 叶白衣(铩羽语音):(并没有这种东西) 叶白衣(求援语音):“我饿了,给我吃饭!!!!” ---- SAN=理智。 第21章 收合余烬 八、十六……三十六……六十四…… 小伊睫毛颤动,瞳孔映出每一棵树的运动轨迹,分析其中细小的扰动。 叶白衣的剑术十分精准,每一棵树都飞起来得十分错落,非常便于观察和计算。 叶白衣重复了两次这个动作之后,地上趴着的鬼面们窥伺两个人的互动,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两个突然出现的人并不懂缠魂丝阵,但他们正在进行勘测,拖得越久,场面对鬼面而言越不利。 鬼面们低声交流了一下,决定铤而走险,无视这两个人,继续追杀泰山派众人。 纤细的缠魂丝从鬼面们的袖子里伸了出来,紧贴着地面游走,即将蔓延成新的阵型。 所有人依旧趴在地上,但地上的空间其实很有限,泰山派人逃无所逃。 “叶前辈!” 小伊忽然道,“你是乾位,我是坤位。” 与此同时,小伊弯弓搭箭,“嗖嗖”两声。 鲜血四溅,两个鬼面伸出的手被钉在了一起。 在这个角度,他们比小伊少一个维度的活动空间,只能生生受此一击。 “叶前辈!艮位变坎位,未济走否位!”小伊大喊,“快!!!” 小伊记得叶白衣是懂医的,医学内容很杂,有些跟易学也是相通的,她相信叶白衣能听懂她的意思。 叶白衣只短暂愣了一下,脑子就转过了弯。 小伊是用两个人的相对位置,建了一个基于周易理论的活坐标系。 这是一个套娃计算题。 表面上看,小伊好像是直接告诉了鬼面叶白衣会怎么走,然而实际上,鬼面要想知道叶白衣的下一步,需要瞬间进行两重运算。 因为这个坐标系的绝对位置,会不断随着叶白衣的移动发生变化。 但是对于叶白衣自身而言,如果他熟悉九宫八卦,则是条件反射一样的简单判断题! 小伊坚信这其中的时间差,完全足够用来加密。 “好!” 叶白衣眼神锋锐雪亮,他目光扫过所有树,按照方位快速对了号。 他先凌空朝地面砍下一剑,借剑气助推,让自己朝指定方位飞出去,然后伸脚便是几记猛踢。 小伊的方位设置十分巧妙,他踢一棵树,自然地借力飞出去,方位就刚好落在下一个树的半腰上。 小伊指定的两个方位,四棵树并在一起变成两对树。 这些树牵引着整个缠魂丝阵型,发生肉眼不可见的剧烈变化。 咣咣数声,这两对树砸在地上,其他的树依旧浮空。 如果将所有缠魂丝可视化的话,人们就能看到,整个阵法就像塌陷的蚊帐,目前空出了处于两人正中央偏西的一个大缺口。 这个大缺口,刚好是泰山派弟子里,年龄最小的几个孩子的方位。 而代偿性的,中间更加紧密搅在一起的部分,则是在两个对称的肩部,刚好是两拨鬼面试图攀过去的位置。 密集纠结的缠魂丝,彻底隔绝了鬼面和几个孩子。 “师弟们……快跑!”大弟子青柏看得明白,直接把几个孩子用手掌推了出去! “师兄!!!” “别怕!我们会活下来的!”青柏鼓励他们,眼下机不可失。 “干得漂亮,叶前辈!”小伊大喜,他好聪明! “少废话,下一步呢?!” 叶白衣也很得意,有一个聪明的队友实在是一本万利,他打得巨爽。 几个鬼面在地上匍匐爬动,小伊一边说话一边射箭,控制和牵制他们的行动方位。 -- 第38页 小伊道:“把井位推向需位!爆掉需位!” 叶白衣移动了,所以参考系改变了四次,小伊使用了新的对应称呼。 “轰!!!” 叶白衣先重击地面,让所有树木同自己再度浮空,然后一刀砍断某一棵树,随即补上一脚。 这一套操作其实非常艰难,因为叶白衣绝对不能让自己落地,他完成操作的同时,还要不停地靠砍向地面来托住自己,他下方就是缠魂丝阵。 被砍的树好大一整棵,树冠悠悠朝下砸来,牵动许多根缠魂丝紧贴地面塌陷,但那里下面刚好没有人。 这样一压,一个直通核心的大裂口出来了,这个高差刚好足够一个一个人依次滚出来。 但是,没有人敢动。 傲崃子和青柏等人匍匐着,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他们看不清缠魂丝,根本不知道这阵法发生了什么,只看到一棵树轰隆塌下来了。 这一下跟刚刚那一下不一样,刚刚是树被移走了,角落一整个空出来,从上到下就必然都是空的,用脑子就能想到。 但眼下这个,涉及到头部上方的极限高差,他们不敢玩命。 鬼面已经完全被缠魂丝隔绝了,小伊不再管他们,“叶前辈,从巽位到艮位这几棵树,保证一直是浮空就可以,其余让它自然落地。” 叶白衣闻言惊讶了一下:“你要杀人?!” 这和他印象里的小伊不太一样。 “这是最优解。”小伊不想过多解释。 叶白衣不是永动机,所有的树终将落地。 她用一棵树压垮了半个缠魂丝阵,就等于把鬼面人包饺子一样包在里面了。 和泰山派的人二选一的话,小伊只能选择让万恶之源去死,谁让他们刚刚趴在地上还不老实。 “我没有否定你的意思,你不要有压力。”叶白衣执行了她的命令。 他的身后鲜血四溅。 “……”小伊移开眼神。 小伊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弯弓搭箭,对着傲崃子等人周围,嗖嗖嗖钉下数个箭头。 “所有人,有箭的位置不要接近,紧贴地面,撤离这座阵!”小伊喝道。 …… 一片凌乱血迹之外,森林里鸟鸣依旧。 泰山派众人靠着各种树木休憩,他们大多数其实没有受濒死重伤,只有身上带着琉璃甲的傲崃子此刻奄奄一息。 不,应该说是曾经带着琉璃甲的傲崃子。 在叶白衣和小伊来到现场之前,他为了保护所有人,已经被迫交出了琉璃甲。 那种形势下,琉璃甲已经绝对不可能留住了,区别只是交出琉璃甲之后,他们自己是活着还是死的。 傲崃子无所谓自己死活,但是觉得孩子们真的很无辜。 只是没想到,最后那些人还是打算灭门。 青柏单膝跪在自己师父面前,为他处理伤口。 “这些事我自己能做……”傲崃子虚弱地挥挥手,“你有这个力气,不如去和两位恩公好生道谢。” “……” 青柏远远瞟了一眼那两个人,犹豫地收回目光,“师父,我觉得他们不想理我们。” “尤其是那个姑娘,她好像……不太好的样子。”青柏皱着眉头斟酌用词。 他刚刚其实试图搭讪了,然后被白衣服的男人三两句轰走了。 青柏这种正统门派出身的人,不太能说得过叶白衣那张嘴。 青柏:“师父,我觉得我还是太弱了。”各种意义上。 而他话音刚落,就看见小伊站在他的面前,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过来的。 小伊端着一盆水,递给他:“我去接了点溪水,你给你师父清洗伤口吧。”她弯腰的动作有点神经质。 “哦……”青柏愣愣地看着她,“哦!” 突如其来被关心,青柏特别不好意思,并且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这个人本不想关心他们的,她不是故意关心的,这可能是她控制调整情绪的一种方式。 青柏茫然接过水,就看到小伊很快走开了,几步之外,她蹲下来,开始跟派里每个孩子挨个对话。 “你今年多大了啊?别怕了,没事了,都过去了。” “这么坚强啊,真是个好孩子,我在你那个年纪的时候,还做不到这样。” “你的衣服擦破了啊?这个位置要补的,不补会着凉,要不然找点材料垫一下吧。” 青柏:“……” 青柏表情复杂地目送她挨个人刷好感,然后感觉自己后脑勺被人扳了一下。 叶白衣俯视他:“小畜生,看什么呢?” “???”青柏吓了一跳,“没……” 这个人好吓人啊! 青柏刚刚看他打架,就觉得很恐怖,现在看他为人,也觉得很恐怖。 青柏调整表情,爬起来站直了跟他礼貌一揖:“青柏,青柏多谢恩公施救满门!” “……” 叶白衣嗤地一笑,也不接话,丢开他就走了。 他径自往小伊那边去了。 叶白衣感觉小伊现在有点疯,他觉得自己身为队友,至少得做点什么。 有一个霎那,他隐约感觉自己和小伊有某一点是非常相像的,在某些特定的时候,都会选择强行给自己找事做,藉此冲淡一些不好的情绪。 -- 第39页 小伊现在越是演,叶白衣就越是看不下去。 这么多人众目睽睽都看着她呢,把她当傻子看,刚刚那个青柏的眼神,叶白衣就觉得就很不舒服。 小伊仍然蹲在地上,她正在试图跟一个自闭儿童聊天,对方把脸埋在膝盖里,对她爱答不理。 叶白衣直接挨着她蹲下,“嗳。” “啊……叶前辈,你,”小伊立即抬头,嘴里自动生成一些话,“你饿了吗?你刚刚是不是饿了?我答应给你做饭的。” “……”叶白衣皱着眉头看她,想了想,实在想不到办法。 他伸出一只手,在她后脑勺拍了拍。 “啊?叶前辈?”小伊表情空白地看着他。 “是了,马车车夫还在那边等着我们!” 小伊站了起来,“两辆马车,挤一下应该能坐下所有人!”叶白衣的动作似乎刺激到她了,她也不知道是在跟谁说话。 “你,你这小孩!”叶白衣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有点恼火,于是他也跟着站了起来。 他想制止她这个荒谬的行为模式。 他不愿细想为什么自己会共情这个,他就是本能地产生一种冲动,想要制止她。 于是他做出了一个自己无法理解的动作。 叶白衣一只手忽然拉起小伊的胳膊,直接把人按进了自己怀里,两个雪白的大袖子呼啦啦遮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小伊猝不及防地被拉这一下子,整个人都蒙了。 她脑袋埋在叶白衣的胸口处,整个人消了音,甚至没有挣扎。 一整个泰山派的人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幕。 时间仿佛暂停了一下。 叶白衣的思维也暂停了一下,然后铺天盖地的尴尬涌了上来。 他成功了,小伊确实安静下来了,而叶白衣意识到,这个世界的荒谬是累增的,他通过使用了一个更加荒谬的举动,来覆盖替代了她原本荒谬的行为。 所有人的目光如同聚光灯一样打了过来,叶白衣一句“看什么看”几乎要脱口而出。 并且后面势如破竹一大堆的怼人话都挤在喉咙口,箭在弦上几欲脱出,但是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因为他感觉到,自己的前襟貌似被什么温乎乎东西打湿了。 小畜生在哭。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打疫苗今天发烧,没有力气写任何好笑的东西真是抱歉啊.jpg薄荷叶自暴自弃中。 --- 小伊并不是圣母,她只是人道主义者。 她哭不是因为杀人,而是因为累。 --- 写这种有争议的东西,我也好累啊。 本来不想设计这个战斗的,构思的时候它不是这样子的,不过无所谓了。 断更几天养病算了,我为什么要想不开去打疫苗啊。 第22章 柳暗花明 叶白衣的身上没什么特殊的香味,但是他的肩膀很宽,怀抱也很温暖。 被这样一个人抱着,就会觉得心里很踏实。 就好像冬天走了很远很远的路,忽然之间推开门进到了室内,有火可以烤,有灯可以照亮。 小伊不知道叶白衣这种貌似死脑筋的人,为什么会忽然做这个动作。 但是有一点是一定不会错的,叶白衣是在表达一种共情。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能看出来她状态很不好。 上一次镜湖山庄那次,他好像也看出来了。 …… 叶白衣这个人真是让人捉摸不透,说他脑子死板吧,他有些地方还敏锐得超乎常人。 说他目中无人吧,他其实是在明里暗里照顾着你的想法的,只不过是换算成他的那一套方式。 说他泼皮无赖吧,他貌似还并不是以占谁便宜为出发点的,反而颇具奉献精神,而且懒得跟你解释原因。 小伊闭上眼睛,慢慢放轻呼吸,许多想法在脑中蜻蜓点水般飘忽而过。 时间过得真快啊,她离开家已经半年多了。 之前一个人在投影庄园里,没有食魂在身边照顾她、辅佐她,缺乏了那种大家庭热热闹闹的感觉,她一个人对着熟悉的房间,心情一直很压抑。 但是她一直告诉自己,她不能够松懈,她得努力回家。 一道题反复算,一个万象阵反复去推演。 她从小就被教导得武智并重,曾在第一线,面对过各种各样危难和绝望的场面。 多少人曾告诫过她要保持一颗坚韧的心灵,面对困难要永不言弃。 但是到如今,她无论如何尝试,都无法离开这个异界,那种深深的无用感,积压起来是可以毁掉一个人的。 这种无用感随着时间的推移而累加,开始变质,变成对自己的憎恨,对家人的想念,对世界的怀疑,和对时间流逝的悲哀。 而这一切的负面情绪,最终都会慢慢凋零,变成漆黑而透明的孤独。 越是这样,她越是不甘心,越是努力活着,就越是感觉没用。 到后来被叶白衣拉入尘世,她的头脑和手艺能派上用场,虽然也有了各种别的烦恼,但是都要比她不愿面对的那些情绪舒服很多。 然而就像一层幔帐一样,盖住了柜子里的骷髅,却不能够消灭它。 该怎么办,要怎么做,什么样子才是她该有的活法,如何才能够当个有用的人。 -- 第40页 是要救更多的人,还是做更多的事,抑或是出更好的主意,或者努力回家。 她的心就始终不能安定下来,大脑也没有办法停止思考,就一刻不停地用各种想法、情绪、纷乱的线索来折磨自己。 但是在叶白衣的这个怀抱里,她感觉到了安宁。 安宁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它可以让你甘愿停止思考,闭上眼睛,盖上被子,陷入梦乡。 悲伤,孤独,对自己的责备,疲惫,痛苦,迷茫,所有的情绪像被滔天巨浪卷了起来,猝不及防拍击在沙滩上,然后……和平地撤离了水岸线。 浪潮褪去,露出一地花花绿绿的贝壳,其间有青色的幼蟹笨拙地爬行而过,留下深深浅浅细小的轨迹。 小伊微微睁大眼睛,感觉自己刚刚无知无觉地流过一些泪水,因为紧贴着的白色衣襟变得潮湿了。 叶白衣依旧抱着她,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还一动不动保持着这个姿势。 小伊短暂地产生了一种错觉,感觉一直枕在这里也没关系,只要她不想思考,就可以一直枕着。 一种温暖的疲惫感涌上心头,小伊闭上眼睛,头脑渐渐松懈。 “……” 叶白衣听着小伊的呼吸节奏变化了,惊异地发现,她居然就睡过去了。 感觉她真的累得坏了,叶白衣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累成这样,一个人心情要一直紧绷,到什么程度,才能够站着就能睡着。 两个人大庭广众之下搞这种动作,泰山派的人条件反射吃了瓜之后,都感觉脸上挂不住。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早都移开了眼睛,刻意去干自己的事情,或者眼观鼻鼻观心,原地打坐。 名门正派的人脸皮都很薄。 叶白衣环视四周,把小伊打横抱起来:“你们所有人,跟我来吧。” 既然小伊都那么说了,不管她是出于什么心理,叶白衣觉得还是按她说的来,“我们有两辆马车,正在赶往岳阳城,可以捎你们一程。” “走吧!”叶白衣说完,就自己率先走了,也不给这些人拒绝的余地。 傲崃子等人面面相觑。 这终究是一个好机会,青柏不愿错过,他搀扶着傲崃子,指挥所有弟子跟了上去:“谢谢恩公!” 有这么个厉害的人肯一路照应,他们应该能安全抵达岳阳城了。 也是误打误撞,他们居然是同一个目的地。 青柏和傲崃子都觉得,泰山派真的是非常幸运。 绝处逢生。 当然,当他们上马车的时候,被叶白衣指挥着,和那浑身扎满银针、看起来不死不活的四大刺客凑合挤一辆车的时候,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呜呜呜呜呜!” “呜呜呜……师父……” “刺猬,我梦见了刺猬、变成人、死了……” 身后的马车不断传来小孩压抑的哭声,好像有未成年弟子,看了四大刺客的样子被吓到了,晚上做噩梦非常崩溃。 叶白衣才懒得管,拿两块布条把耳朵塞上。 然后他从小伊的框里取出枕头和床品,一样一样伺候在她身上。 最后他又解下外袍,哗啦一蒙,当被子给她盖着。 “小畜生啊小畜生,我可是把你当祖宗伺候了,你可得好好睡一觉。”叶白衣靠在车门上,无限感慨地做着口型。 这小姑娘伺候了他这么一道,是非常真诚的一个孩子,叶白衣可没那么不识好歹。 马车不住颠簸,小伊微微皱起眉头,睡梦中的表情紧张起来。 叶白衣看着有点揪心,左思右想,就很强迫症地去给她掖被子角。 她的被子就是他的外衣,这样顺着掖了一圈,小伊就成了白花花的一块布包。 如此一番固定之后,小伊忽然翻了个身,半边脸埋进他那件白衣服里。 可能是因为白天的时候,她在叶白衣这件衣服上哭过,然后感觉很安心,她形成了某种惯性,把脸埋进去,五官就立竿见影舒缓了开来。 叶白衣:“……” 叶白衣讪讪挪开目光。 他忽然觉得有点不太好意思。 为什么要想不开,拿自己的衣服给人当被子。 “起开……别埋脸!”叶白衣弓着腰凑过去,自言自语着,伸手把他的白外套轻轻往下扒拉,企图将其和小伊的面部分开。 这衣服被她这么用过,叶白衣要怎么穿,感觉自己没脸穿。 然而小伊即便在睡梦中也依旧顽固,叶白衣把她手扒拉开,她就再摸索着拽住白外套埋脸,反反复复,一而再再而三重新归位,反正她就是要埋脸。 就本能地想要改善睡眠质量。 叶白衣凑得近了,她好几次还差点抓他现在身上的衣服袖子埋脸。 “……” 叶白衣:“……” 这算个什么事,叶白衣自闭。 “行吧,你厉害……这衣服送你了,我不要了……”叶白衣喃喃自语。 感觉这一幕他再看下去,他就要精神分裂了。 就算一百多岁了,叶白衣也是有性别的。 叶白衣背对着小伊,盘膝而坐,闭上眼假寐。 耳朵里听着小伊绵长的呼吸声,他觉得世界还是很安静的,但是又有一点让人静不下来。 不看不听不想,这毫无意义,叶白衣运起六合真气,慢慢浸润身体四肢。 -- 第41页 反正睡不着了,通宵练功算了。 从开始接触温食,准备好天人五衰起,这是叶白衣第一次尝试复健六合心法,他的理由是失眠。 小伊这一觉睡得非常稳当,从下午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然而一睁眼的片刻非常惊吓。 她发现自己的记忆断片了,只隐约记得自己指挥叶白衣,破缠魂丝阵,救了一个门派的人,然后……再然后…… 好像叶白衣抱了自己一下,然后天就亮了,她躺在马车里。 这其中……这中间……?!!!!!! “……?!!!” 小伊细思极恐。 刹那之间,她忽然觉得自己怀里抱着一个什么东西,气息是她所熟悉的。 ——叶白衣的外衣!!!!! 她为什么会抱着这种东西睡觉!!! “叶前辈!?!”小伊一个仰卧起坐坐直了,睡意全无,语气是无比的恐惧,“叶前辈?!!!!!!” “一大清早上的,喊什么喊?!” 车帘子掀开,叶白衣的脑袋倒着探了下来,表情很疲惫。 不知道是不是小伊的错觉,她感觉叶白衣好像没休息好,有黑眼圈。 “叶前辈,你……”小伊费解了一下,从这个方位来判断的话,“你一晚上,待在车棚顶吹风???” “啊,不然呢?!!!” 叶白衣瞪了她一眼,“不然我跟你抢地方睡啊?!你细胳膊细腿,被我一脚蹬出去怎么办啊?!”他的语气不太自然。 “……”小伊努力思考了片刻,朝侧面挪了挪地方。 小伊说道:“那这样吧叶前辈,你从棚顶下来,我把地方让给你,我们交换,你进来补补觉,这样比较公平。” “不用!” 叶白衣立刻否定,“你睡过的地方,我不睡。” “??????” 小伊迷惑地看着叶白衣。 “那你,你不困吗?出门在外,别计较太多吧?”她之前没觉得叶白衣是会这么嫌弃她的类型。 “要你管。”叶白衣撂下一句话,放下帘子,人消失。 小伊:“……” ……怎么会变成这样。 小伊感觉自己睡了一觉,一切都变了,世界不一样了。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 小伊扶了一下腰,觉得没有特殊感觉,立刻否定了某个荒谬的想法。 “……”叶前辈应该不是那种人的,合欢散他们也应该都没有碰。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伊看了看手里的叶白衣外套,感觉它可能是一个突破口。 小伊掀开车帘,不顾马车颠簸,一个轻巧翻身,落在车顶。 她直接坐在叶白衣对面:“叶前辈!” 山里温差大,早上特别冷,小伊一边坐着,一边打了个喷嚏。 叶白衣立刻触电般看了过来:“你把衣服穿上!”他指着小伊手里的大白外套。 “不用的,还是你穿吧,你一晚上都在外面冷着,真的会感冒的。”小伊外套递给他。 “我不要这个!”叶白衣拿袖子很嫌弃地一挡。 “这衣服我送你了!”叶白衣自暴自弃地大叫,“你别再拿它在我面前晃悠了!!!” “……” 小伊愣愣地看着他,显然是被骂蒙了。 “好吧……” 总感觉还是哪里不对,小伊体恤他没休息好,不想跟他杠,于是试探着披上衣服,“那,我留着了?” “留着吧!留着吧!别再问了!”叶白衣疯狂摆手。 小伊默默把衣服套上,叶白衣的衣服很宽大,因为他本人体型就比小伊大一整圈。 她这样子套上,反而显得她格外瘦削,她也没办法正常系带,就把两个衣襟一前一后那么裹着,整个人严严实实包住。 小伊这样做了之后,就去征询叶白衣意见:“那我穿上了,你心情好点了么?”她感觉叶白衣赌气好像是针对她的。 叶白衣看了她一眼,眼睛就移开了:“随你便吧,你穿衣服不用跟我打招呼!” “那你睡觉吧,你下去睡觉,我就不跟你打招呼,也不打扰你。”小伊循循善诱劝导。 怎么能不睡觉呢,睡觉是多重要的事情。 她昨天睡了一个好觉,整个人都身心舒畅了很多。 “……” 眼前是自己那件罪恶的衣服,下面是罪恶的女人睡过的被窝,叶白衣两个都不想选择。 他挣扎了很久,最后二话不说,翻到车里,选择了被窝。 眼不见心不烦。 第23章 投桃报李 马车中途会定时定点停下来,让所有人原地整顿,准备伙食填饱肚子。 那么大一队人,当然不能指望小伊一个人生火做饭。 青柏带着一些泰山派的弟子,到山里面去采集食物。 叶白衣和小伊救了他们一整个门派,青柏宁肯他们蹭泰山派的伙食吃,才能稍微替全派减少一些负罪感。 说起减少负罪感。 其实青柏一路尝试了好几次,想跟这两个人交涉一下报恩的事情。 然而两辆马车距离虽近,他却总感觉它们中间,横亘着一道无形的代沟,它的名字叫拒绝。 昨天一整天加上一整夜,他每每掀开帘子,都看见一袭白衣如同孤狼一样坐在前面的车顶,浑身散发着“你别过来”的气息。 -- 第42页 青柏感觉,这个白衣男人本身坐在车顶就很奇怪了,他散发出的拒绝气质就更奇怪了。 然后第二天大白天,青柏再次掀开车帘,发现车顶换了人,变成那个姑娘。 “?” 青柏:“……” 这里头究竟是个什么故事? 那个姑娘倒是没有那种危险的气质,青柏感觉她心情不错,应该不介意搭讪。 但是她身上慵懒地披着一个大白外套,松松散散的,看起来有点不严肃。 一看就是那个男人的衣服。 青柏崩溃地放下帘子,脑中似乎有一架重型车辆飞驰呼啸而过。 他感觉自己再度失去了搭讪的欲望和勇气。 “……” 这两个人为什么如此不收敛?不收敛的话又为什么要分开栖息?这究竟是什么非人的习性? 青柏感觉自己终究无法理解。 他决定不再考虑这些复杂的内容了,他就简单化报恩流程,组织全派一起做大锅饭,然后留一部分饭菜直接交给他们。 整个过程里,他发誓自己绝对不多说一句话! 然而等他拎着几串铅灰色的烟熏烤鱼,鼓起勇气,来到前面马车的时候。 “有事吗?”叶白衣掀开帘子,他和小伊相对坐着,两人之间摆着大盘清鲜的桑葚和莲雾,颜色大紫大红,非常惹人垂涎。 青柏注意到他们一人拿着一串竹笋壳,壳子里包着香焖野兔肉,那个肉的火候貌似特别讲究,致使它散发着介于烧烤和清蒸之间的一种迷人的味道。 两个人膝盖旁边,还拿竹筒盛放着漱口用的溪水,溪水里浸泡着薄荷叶。 青柏目瞪口呆:“……” “你,你们……”青柏在两个人迷惑的眼神里,颤颤巍巍拿出他的灰色烤鱼,“要不要来点……” 小伊:“……” 叶白衣:“……” “不,不想要的话,拒绝也,也可以!”青柏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的内心已经因尴尬而哭号。 这两个人的文明程度简直恐怖!为什么!为什么能做得到,短短时间内!就!这么一大桌! 而且!每一样都!这么的!精!致! 他和他的师弟们,这辈子都没有这么讲究过好吗!!! 青柏握着灰色烤鱼的手,微微颤抖。 青柏:小丑竟是我自己。 “啊——谢谢你!”在青柏尴尬到脚趾抠地的时候,小伊却出乎他意料,从善如流地接过了烤鱼。 “叶前辈,这个鱼是当地特有的种,别的地方吃不到,我们分了吃吧?”小伊读气氛是被动技能,很自然地就去给双方台阶下。 青柏额头滴下汗珠:“……谢谢!”谢谢你愿意接受来自泰山派的垃圾食物。 “……”叶白衣瞪了他一眼,没说什么,此刻他的嘴里塞满食物,没有余裕怼他。 青柏觉得自己可以离开了,硬着头皮作揖,就准备走。 “哎——等等!”小伊叫住他。 小伊拿了一块布手绢,快速把每一样食物都打包了一小部分,然后包起来打了一个结。 这可不得了,叶白衣感觉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咽下食物就咧开嘴:“你干什么?!”他伸手就去扒拉那个包裹。 “礼尚往来吧?”小伊并不管他的抗议,泰山派那么多小孩子,现在长身体的时候,“别这么小气。” 小伊拨开叶白衣的手,就把包裹交给青柏:“这是回礼。” 青柏哪里敢接,他恐惧地看着叶白衣。 感觉这个男人会连夜鲨了他。 叶白衣也抬眼看他,眼神带着淡淡的烦躁。 “她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叶白衣翻了个白眼,继续吃好吃的。 “……”他都这么说了,青柏立刻又不敢不接,就唯有战战兢兢地接下,“谢谢两位恩公!感激不尽!!!” 青柏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跑了。 叶白衣眯着眼看他离去,鼻子里十分轻蔑的地嗤了一声。 这个小畜生丢了这一次脸,下次应该不会再有胆来烦他们俩了。 但其实在青柏来之前,这个马车里的气氛是很凝滞的。 两个人都不说话,或者说,叶白衣单方面不肯跟小伊说话。 青柏的到来,将一切尴尬转嫁到了他自己身上,然后短暂地打包带走了它。 他一走,叶白衣就又没有理由开口说话了,他烦得要死,小伊还穿着他那件衣服,非要给他做饭吃。 他装睡也不行,赶人也不行。 有一说一,叶白衣根本就睡不着,一个朝夕相处的女孩子,就那么喜欢他身上的味道,甚至依赖于此求取安眠,拿他的衣服过滤新鲜空气,这件事情越想越让人自闭。 就除了催人自闭,叶白衣想不出更合适的形容词。 “……”叶白衣负气猛咬一口莲雾,鲜红色汁水染红他的嘴唇。 小伊欣慰地看着他大吃大喝。 叶白衣看了她一眼,从她的脸上读出这样的信息:“你虽然不肯理我,但还知道吃饭!那么应该脑子没坏掉!太棒啦!” 叶白衣挪开眼神,更加火大。 ——她就那么喜欢他那件衣服,现在还穿着! 叶白衣崩溃地想,她就不知道这么穿着很不好吗!? 而且他那是让她穿着的意思吗?他是想让她带着这个衣服消失!!!她怎么就理解不了呢?!!! -- 第43页 “我吃完了!” 叶白衣冷酷地放下饭碗,看也不看小伊,翻身就上车顶。 “哎!?叶前辈!!!” 小伊在后面伸手,当然也拦不住他,“唉……” 人去车空,小伊看着被吃空的盘盘碗碗,看着竹筒里悠悠旋转的薄荷叶,感觉有点失落。 叶白衣闹脾气,还不肯跟她好好说话。 到底有什么事情,两个人不能说开了讲明白。 他这个样子,小伊也会跟着心情不好的。 算了算时间,马车应该也快抵达岳阳城郊的范围了。 小伊决定暂时不想和叶白衣的隔阂问题,她开始考虑下一步觐见五湖盟首脑,坑蒙拐骗的事情。 五湖盟的弟子男女比例比较悬殊,女孩子的身份会各种不方便,小伊觉得她又得乔装打扮起来了。 反正叶白衣也不肯从车顶下来,门神一样杵在那里,泰山派的人根本没人敢来,这车里就是一个安全又稳妥的试衣间。 小伊把头发披散,一件一件衣物除去,开始进行变装。 傍晚时分,车辆驶入岳阳城官道,他们一行人竟然畅通无阻。 大概是因为叶白衣和小伊加起来,实在是武力智力双重天花板,堪称无懈可击的人间作弊器,鬼面就算通风报信过,也对这一群人无能为力。 车辆停靠在驿站后,小伊把斗笠在头上固定好,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叶白衣看清她一身装束的瞬间,猝不及防脚下一滑,差点直接绊了自己一跤。 “……”叶白衣特别狼狈地一个受身动作,将将站在地面上。 与此同时,泰山派的人乌泱泱围了上来:“恩公!您没事吧?!” 青柏他们觉得特别不好意思,这个一男一女租两辆马车,很可能是本着一人一辆的原则。 这个男人在车顶坐了一路,很可能腿脚受风了,而这都是因为他们泰山派的人鸠占鹊巢,致使他没处可去。 “去去去,关你们屁事!” 叶白衣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并不需要这种关心,他只想一个人静静。 “散了吧散了吧!”叶白衣痛苦地摆手。 小伊也走了过来,她刚刚花了些功夫,拿一些布匹材料,把四大刺客给包裹住了,方便携带。 她一手提着两个打包的刺客,随着泰山派的人一同聚拢过来,围观看似扭了脚的叶白衣。 “叶前辈,出什么事了?”她非常惊讶。 这个人最没资格围观他了,叶白衣崩溃地大叫:“我没事!但是你能不能,别穿那件衣服?!!” 小伊女扮男装,没有合适的外套,就把叶白衣的衣服改了一下穿着。 虽然它依旧宽袍大袖,肩部缝纫线几乎落到肘部,但是似乎集中解决了脖子和胸口附近的露出度问题。 天气很热,小伊基本就是贴身穿的这件衣服,还依旧会出汗。 “你不是很有钱吗!你不能再买件新的衣服穿!?”叶白衣语无伦次地指着她,他真的是搞不懂了,这样下去他会疯了的。 叶白衣无能狂怒:“为什么一定是这一件!?!为什么?!!!!” 小伊懵逼地跟叶白衣对峙,泰山派的人稀稀拉拉围着,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这两个人在讲什么,他们完全听不懂,每一个泰山派弟子,包括掌门傲崃子在内,头顶都缓缓弹出一个问号。 “其实叶前辈,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为什么要去五湖盟?” 小伊隐晦地解释,“不只是为了镜湖山庄的事,最主要的问题,是我们的钱快花光了,我相信你在我昏过去的几天里,对这件事稍微有些心得体会。” “我们无法开源,只好节流,还有蹭吃蹭住。” 小伊无可奈何地看着他,“我不想再买新衣服了,我也不能了。” 坐吃山空,山真的会空。 “……” 叶白衣,“……” “镜湖山庄?”傲崃子和青柏抓住了这个关键词,他们对视一眼。 青柏上前一揖:“二位恩公竟同镜湖山庄有渊源?!”五湖盟同气连枝,他们泰山派和镜湖山庄,一直以来都是兄弟门派。 叶白衣负气不说话,小伊就走过去礼貌还礼:“是的,青柏师兄。” 她从善如流地开始胡扯,“请恕我们之前未曾如实相告,其实这位叶前辈,便是镜湖山庄秋月剑之子,张成岭——叶前辈其实是他的化名。” “哦?!!” 傲崃子惊讶地看了过来,“竟是秋月剑的孩子……成岭……张恩公他,今年可有十四岁?!” “不错,他今年方满十四。”小伊含笑道。 小伊用吾家有好大儿初长成的眼神,充满爱与关怀地看着叶白衣。 叶白衣:“……” 得到了官方盖章,傲崃子和青柏都震惊无比,他竟然真的只有十四岁。 这也太了不得了。 十四岁!十四岁就可以使出那种程度的剑招和轻功,几乎以一人之力,大破缠魂丝阵,这个内力火候,已经完全碾压了武林第一流的强者。 他是从娘胎里就开始练功了吗??? 青柏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感觉自己三观尽碎。 而且他十四岁就发育得这么好,看起来那么早熟,青柏觉得他之前对自己的种种隐秘的威胁行为,甚至有点霸凌的意思。 -- 第44页 ……好可怕啊,这就是男alpha吗。 “那……成岭师弟、或者、我还是叫您,恩公?” 青柏礼貌地避开他的眼神,弯着腰表达最后的谢意,“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今后有任何需要泰山派的地方,我们全派都恭迎尊驾,结草衔环必报此恩。” “知道了,滚吧。”叶白衣摆摆手。 青柏又对小伊作揖:“姑娘如何称呼?” “我姓伊。”小伊看了一眼叶白衣,“我叫伊白叶。” 叶白衣:??? “她不叫这名字!”叶白衣走上来就要杠,被小伊一条胳膊轻巧拦住。 “我想叫什么名字就叫什么名字。”小伊不怒自威地笑了笑,然后继续对青柏说,“不错,这是一个化名,只是为了让青柏师兄称呼着方便一些。” “没关系的,我们理解。”她说得坦率,青柏等人当然明白分寸。 “五湖之内皆为兄弟,路见不平,出手相助也是本分事。”小伊笑吟吟抱拳,“与诸位缘分一场,大家也不要太放在心上,更不要有压力,人生就是这样,何处不相逢,对谁而言都只是一次必然的经历。” 场面话是小伊很擅长的方面,她说了几句,就简单表达了不求报答的意思,并且也委婉地拉开了社交距离。 小伊单手压着斗笠,笑容端庄,带着一种特殊的气质。 “那么今日就此告辞,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等一下!”青柏叫住她。 青柏卸下腰间佩剑,连带着剑鞘,一起平平端着,递给小伊。 “伊姑娘义举,全派感恩戴德,愿以此剑相赠!” 这个姑娘为了那场战斗,承担了多大的精神压力,是所有泰山派人有目共睹的。 那种恐怖的计算能力,心理承压能力,瞬时反应能力,记忆能力,运筹能力,真的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做到的。 青柏觉得,哪怕换做一个历经世事沧桑的老人,都没有办法在那种情况下,保持绝对的镇定和理智,每一步棋都下得精准且毫不犹豫。 她指挥完那种程度的战斗,当时流露出的压抑已久的崩溃,真的让他们这些成年人惭愧到无地自容。 看她根本没有防身兵器,只有一张老旧的弓,青柏被虚称一句师兄,他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譬如解剑相赠。 青柏郑重端起自己的佩剑,双手奉送给小伊。 青柏的举动立刻启发了孩子们,他们一个接一个解下自己的佩剑,跨步出列。 “伊师姐!我也愿意以佩剑相赠!” “还有我!我也愿意!伊师姐,您一定要好好保重!” “我也是!我的佩剑您也请务必收下!” “……” 小伊微微讶异地看着这一幕,眼眶忽然有些酸。 古人古风,山高水长,总是能直击人内心最浪漫的角落。 承君拳拳意,无复能报也。 有他们所有人这份心,小伊觉得所有的苦闷霎时都烟消云散,内心充盈着一股澄澈的暖流。 “谢谢诸位,我……我心领了!” 小伊的目光怀着诚挚的感恩,与每一个人的目光依次交汇,“但我终究不能带走任何人的佩剑,它对你们而言,比对我而言要重要很多。” “是的,她心领了!” 叶白衣忽然冒了出来,半边身子把小伊挡在身后,一只手唰地拔出背后龙背重剑。 他把重剑往小伊手里一塞,不顾其懵逼的表情:“然而很遗憾,她用剑很挑!得用这种沉的。” “你们的剑不合格!”叶白衣环顾四周,震声宣布。 “……” 第24章 移花接木 泰山派的人离开之后,小伊无语地看着叶白衣,把龙背交还给他。 “叶前辈,你刚刚是干什么啊?” 为什么要焚琴煮鹤,小伊的心情十分幻灭。 她虽然不惯用剑,但也不代表就不能用剑了。 “我看你之前用龙背,不是挺顺手的么。”叶白衣把龙背回鞘。 叶白衣指的是她拿龙背砍房梁和做手工的事。 小伊无奈:“你这个确实好用,但是它明显是一个珍贵的古董,和泰山派弟子的佩剑,不具有可比性。” 礼轻情意重,她其实真的想留一把佩剑当纪念的。 就留一把就好,也让泰山派众人心里能安心一点,礼物的意义就是传达出一种感谢。 无法报恩的心情,终究是不太好受的。 叶白衣嗤笑一声:“我是看你并不需要那种华而不实的东西,就替你挡掉了。” 龙背就在他的身上,他就在她旁边,她随时要用,分明就是一句话的事。 一群大夫子小夫子,还就在那里酸个没完了。 叶白衣看着那个画面,就莫名觉得压力很大。 这里面有他所排斥和憧憬的一些东西,致使他本能地想要干涉和破坏。 所以他多少还是有些心虚的,看一眼小伊意犹未尽的表情,叶白衣就别开脸:“你要是真缺趁手的剑,我可以想办法,给你弄一把好的。” “那倒也不用。” 小伊回过神来,她拉了拉叶白衣的袖子末端,“走吧,别在意了,我们去岳阳派。” 四大刺客成为了最大的累赘,去岳阳派的话,肯定不能随身携带。 -- 第45页 小伊和叶白衣又暂时没那个空闲去审问他们,早点冒领张成岭的身份,才能早点让事情走上正轨,他们得先完成这部分手续。 小伊跟叶白衣再三确认,这几个人不吃不喝放置,半个月内是死不了的。 这样之后,她就跑去驿站,把他们当行李寄存了。 叶白衣:“……” 叶白衣:“我发现你真的好损啊。” 叶白衣对小伊刮目相看。 “那不然怎么办?”小伊也没别的办法。 岳阳派的人又不傻,看他们搬着可疑的包裹进门派里住宿,那必然留个心眼,这之后保不准什么时候趁人不在,就能给偷偷拆开看了。 ……然后他们就会露宿街头了。 “叶前辈,其实我跟掌柜的说过了,我们是特殊行业的商人。” 小伊简单解释,“我对他强调过,这几个包裹里的东西,包含一些流体的粪肥,非常恶臭,只要不拆开就不会泄露出来。” “他们不会想拆包的。”小伊非常确信。 但凡这家店不想破坏其他货物,就一定会把四大刺客好好存放。 叶白衣:“……” 真不得了,他们两个现在还是以卖屎为生的了。 张成岭卖屎。 “好,很好……”叶白衣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什么表情,“随你便吧!!!” 反正毁坏的也不是他的名声。 小伊从驿站取回了锅碗瓢盆,还有很多换洗衣物,她把这些东西背在身上,感觉自己的灵魂再度回归了身体。 这甜蜜的重量,是家的感觉。 终于不必再翻山越岭,不必再继续晕框。 “叶前辈,那我们准备去岳阳派当不速之客了。”小伊跃跃欲试地抬头,她心情很不错,“你准备好了吗?” “走吧。”叶白衣扯扯嘴角,“哪来这么多仪式感。” 他表情上很是不屑,但是心里却有种莫名的期待,感觉这将是一次不平凡的旅程。 我所居兮,青梗之峰。 我所游兮,鸿蒙太空。 这世界比他想象得要更加有趣,百年以来,能让他产生这种期待感和参与感的事情,其实并不多。 叶白衣心里,其实很珍惜这种感觉,尽管他自身并不愿承认。 …… 听说张成岭被人千里护送至岳阳派,武林盟主兼岳阳派掌门高崇大喜过望,迫不及待地把人迎了进来。 这是琉璃甲长了腿儿,专门跑到他面前了。 跨入主厅的一共两名青年,其中一个看起来纤细很多,瘦瘦弱弱的,甚至有些女性化。 这个应该就是张成岭了,高崇激动地大踏步走上前来,弯下腰,两个大手掌按在小伊的肩上:“来,成岭,让高伯伯看看!啊呀,几年不见了,都长这么大了!!!” 小伊:“……” 叶白衣:“……” 叶白衣雪白袖子一挥,一道内劲震出来,把高崇击退好几步。 叶白衣:“你认错人了!” “噗哇!” 被自己人暴起攻击,高崇猝不及防捂着胸口,整个人后背咣当一声抵在书架上,一口老血喷溅而出。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叶白衣:“你——!” 叶白衣才不给他好脸色,背着手就冷眼看着他,鼻子里嗤了一声。 这畜生跟人又不熟,一上来就要动手动脚的,叶白衣打他一下长长记性。 “——高伯伯!” 小伊露出惊愕的表情,她抢上前,双手扶住高崇的肩膀,语气担忧:“高伯伯,您没事吧?” 然而小伊内心os:——好样的,叶前辈!!! 为了配合叶白衣,小伊没等高崇回答,她就不快不慢地,用一种很动听的语速解释情况,“方才一切仓促,恕晚辈没来得及剖白——其实在下姓伊,并非镜湖山庄嫡系,只是出于一些原因,和成岭私交颇深。” 小伊说着,眼神就落在叶白衣的身上,高崇顺着看过去,眼神震惊而愤怒。 刚刚打自己的这个小子,居然就是张成岭! 他怎么能——他怎么敢?! 然而小伊时间拿捏得很准,就在高崇破口大骂的前一秒,她的声音再次让他哑火了。 小伊在高崇耳边,故作低声地说:“成岭他练了六合神功残卷,精神有点失常……他平常对谁都这样,高伯伯您别跟他计较,有什么事跟我商量,我帮您转达。” “……” “……六合神功残卷?!!他何以得来?!” 高崇已然是信了九成九,他震惊地看着小伊。 那个张成岭刚才那一下,仅仅是轻描淡写的一击,就有这等威力。 除了六合神功,高崇找不到别的解释。 但是那个功法,难道不是封存在武库里么,不是要集齐琉璃甲才能打开的吗? 小伊遗憾地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他这些年外出云游,似乎有些奇遇,他不肯说,我便也无从知晓。” 看高崇一脸不甘与愤恨,小伊很体贴地安慰他:“但归根究底,成岭其实是个好孩子,他心地善良,只是不擅长跟人沟通……高伯伯千万别放在心上。” “……” 高崇看着小伊,这个小公子长得清秀,人也八面玲珑,一口一个高伯伯,却不知道是个什么来头。 -- 第46页 好可惜啊,张成岭居然不是他。 但小辈嘴甜,长辈还是会受用的。 “也罢!便依你这一说!”高崇被这两个人联合起来PUA,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居然在这一瞬间,感到了一丝复杂的宽慰。 高崇皱眉扶着胸口,小伊搀着他站直,两个人一步步挪到叶白衣面前。 距离差不多了的时候,小伊松开高崇,退回到叶白衣身边。 高崇重新上下打量叶白衣,发现他比自己预料得要壮实很多,但毕竟很多年没见到过张成岭了,他已经记不太清他原本的样子了。 按他的印象,张成岭以前,存在感其实是非常薄弱的。 但高崇旋即意识到,这种难以解释的转变,一定是因为六合神功的缘故。 叶白衣用鼻孔看着高崇。 霎那之间,高崇的内心奇迹般地转过了一道弯,觉得这个孩子很可怜,一定是因为自己一开始认错了人,所以记恨了自己。 小伊的软言软语起到了作用,高崇无意识地被洗脑了。 “成岭啊!”高崇看着叶白衣,这个大孩子可真高真壮实,“你和伊少侠,就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就好,我知道你猝然遭遇了很多,一些事情接受不了,但你——你尽管住着,慢慢来。” 叶白衣移开眼神,一脸嫌弃,抱着手臂也不知道在不在听。 高崇觉得他至少没有再打人,这就是一个小进步。 说明两个人熟起来了,高崇单方面构想着,觉得自己这个长辈当得还挺成功。 想起琉璃甲的事情,高崇试探地问道:“成岭,那你父亲有没有什么话、或者什么东西,想要转给高伯伯的?” 叶白衣听到这话,从口袋里掏出掌门令,在他眼前晃了一下。 然后他又给揣起来了。 “不是这个……还有别的吗?”高崇见他这么乖,就顺着问下去。 “我说你还问上瘾了哈?”叶白衣忽然就嘴巴一歪。 他毫无征兆地开怼,口气十分犀利,直抵人心。 高崇:“……” “没,我就……就关心一下!”高崇被他怼得心惊肉跳,条件反射地结巴了一下,“成岭,你别误会。” 身为武林盟主,高崇其实是个很有气势和威仪的人。 他真的很少有这样的体验。 先是被后生小辈一袖子抽到书架上吐血,然后稍微问了两句,就被怼到失语。 好家伙镜湖山庄。 这个张玉森,教育孩子有一套啊。 但是高崇转念一想,他这么熟练地掀长辈和怼人,说明他一定富有实战经验。 他高崇,必定不会是第一个受害者。 转而推之,高崇甚至觉得,张玉森和张成岭之间,不一定是谁在教育谁。 “……”脑中浮现出一些镜湖派父慈子孝的图像,高崇的心里慢慢平衡了不少。 琉璃甲的事情,暂时不问也没关系,改天再想办法。 “罢了罢了,伊少侠,你带成岭回房间去吧!”高崇百般感慨地挥挥手,不想多做计较。 “高伯伯何须如此生分?称呼在下为小伊就好。” 小伊安抚性质地笑了笑,和叶白衣一前一后地走了出去。 “等等!”高崇忽然道。 两个人依次站住,小伊眼神询问地看着他。 高崇鼓起勇气,觉得要确认一件事。 高崇:“成岭,这六合神功残卷可有实物……” 叶白衣唰地拔剑。 “不不,我不是指这个!”高崇瀑布汗。 叶白衣收剑,冷漠地看着高崇,眼神就像在看一块垃圾。 “……高伯伯,据我所知,这本六合功法残卷,其实已经不在了。” 小伊表情惋惜地打圆场,“唉,那时成岭他练了一半,忽然发狂,就撕了书然后塞嘴里吃了。” 古有与朱元思书,今有叶白衣撕书。 高崇:“……” 见高崇一脸将信将疑,小伊叹了口气,趁热打铁地说道:“高伯伯,您现在那是还不熟悉成岭的习性。等您看他一天能吃那么多东西,您就会逐渐理解一切。” 小伊摊开手,半真半假地控诉:“他饿的时候很可怕,根本不分吃什么的,这都是那个功法的后遗症!” 叶白衣:“……” 高崇:“……” 看来这个张成岭虽然神功大成,却整个一个精神废人,高崇觉得,这种功夫还是不如不练。 高崇叹一口气,不再感兴趣六合功法。 还是琉璃甲比较实在。 再继续攀谈下去也没有意义,高崇挥挥手,召来仆役给这两个人分配住处。 看张成岭这个脑子状态,很不稳定,高崇静下来仔细想想,觉得莽撞去问任何事,肯定都只是白费功夫。 这种精神疾病患儿,笼络他可能很难,也可能很容易。 但是人一旦有了毅力和决心,再扎手的榴莲壳,他也能给撬开。 高崇相信,凭借自己多年的手腕,一定做得到让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而天真的高崇并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自信是何等的盲目。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些迫害会迟到,但不会缺席。 第25章 方枘圆凿 送走这两个人之后,高崇把高小怜叫了过来。 -- 第47页 “明白该做什么吧?” 高小怜:“……” 其实刚才高崇接见那两个人的时候,高小怜就有在旁偷听,高崇是有心让她听完整个过程的。 高崇看着高小怜:“我会把你许配给张成岭。” 高小怜忍住泪水,内心一片崩溃。 “好的,父亲……如您所愿。”她听见自己嗫嚅说道。 父亲为了琉璃甲,竟然要摧毁她一生的幸福,让她和那种脑瘫男人在一起。 她感到何等绝望,但是也只能抹掉眼泪,去厨房制作小糕点,去讨好她的未婚夫婿。 此刻她心中厌憎的脑瘫男人正臭着一张脸坐在屋里:“高崇那个小王八蛋,以为靠那几个巡逻的就能看住我!”叶白衣气急败坏地肘着桌子,咔嚓咔嚓啃瓜子。 “还想软禁我?他也配???”叶白衣呸地一声吐掉瓜子皮。 这个高崇给他们安排的屋子非常别出心裁,不仅是内院最靠里的房间,而且是最不方便出门的那种院落设计。 门口总是有各种弟子定期望风,叶白衣只要站在院子里,立刻就有很多人有意无意经过,用余光去监控他。 虽然叶白衣想甩掉他们根本轻而易举,但就像人和绿豆苍蝇的关系一样,后者嗡嗡乱叫造成的精神攻击,才是最影响人生活的。 被这群人时时刻刻地恶心着,小伊穿他衣服的事,已经完全算不得是个干扰了。 一大盆瓜子很快没了一半,叶白衣逐渐放慢啃瓜子的速度,并且增加嘴臭的强度,天花乱坠地问候起高崇的十八代祖宗。 小伊坐在他对面,憔悴地扶着额头。 “……你忍忍吧,少骂两句好吧?”小伊规劝道,“这边耳目众多,我们再怎么说,也确实是在蹭吃蹭喝。” “等张成岭来了,我们就走,他应该快来了吧。”小伊掰着手指头估算。 张成岭如果抵达任何一个门派,都不可能说悄无声息的。 眼下高崇这么开心地把他们关了禁闭,肯定是因为真正的张成岭依然在路上。 又或者已经不幸死亡。 小伊倒是没想过,如果张成岭真的死了,他们两个打算怎么办。 是在这里继续住下去? 叶白衣应该不会乐意。 不过住久了应该也没什么深远的意义,如果张成岭已故,那在这里住的唯一意义,就仅仅是包食宿,给衣服穿,基础设施免费用。 小伊觉得这段时间,她可以稍微注意一下,看能不能挣点钱,之后离开的时候就会好过一些。 小伊拍拍叶白衣:“别骂了,别骂了,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这几天寄人篱下就算了吧。” 叶白衣看着她瞪眼。 叶白衣振振有词:“我欠你的,但我不欠他们的!” “我可以不骂你,但是我不能不骂他们!”叶白衣冷笑,这群人真的是给他添堵,“高崇,你个臭小崽子!卸了你尿布,去给你的过家家五湖盟当搓澡巾!!!!” 叶白衣是开着门骂的,高小怜跨过门槛就看到这一幕,手一抖十来块糕点直接滑下盘子。 千钧一发之际,小伊一把扫起桌上盘子,瞬间一个滑步贴了过去。 她抬着盘子如同杂耍一样,把半空中的糕点一个一个一个按序接住,操作手法无比精密。 小伊一手端着糕点盘子,一手拦着腰扶稳当高小怜:“姑娘,你没事吧?” “没……没事的。”高小怜脸爆红。 “咳!” 高小怜退开一小步,不敢看她。 小伊愣了一下,然后哭笑不得。 同为女性,她居然没认出来自己女扮男装。 估计还以为是个男人摸了她腰。 “不好意思,唐突姑娘了。”小伊行了一个礼退开。 高小怜:“没……” 因为高小怜满怀心事,精神压力太大,根本无暇顾及这种细枝末节。 高小怜强笑:“我就是来看看成岭,爹让我来关心一下他……” 好家伙,原来是高崇使唤来的,叶白衣额头暴起青筋,一张嘴咧开一个缝就准备开大:“好你个唔呜呜呜……” 小伊眼疾手快拿一个糕点塞他嘴里堵住:“做人留一线,注意形象。” 叶白衣:“……” 这便是不许他用言语攻击这位姑娘了。 那好吧,叶白衣觉得这个小姑娘也是无辜的,她看起来一脸崩溃,不知道是来干什么的,一看就是非她本愿。 叶白衣艰难吞咽着糕点,感觉馅料放多了有点噎。 高小怜看了看叶白衣,就低着头不远不近地站在那里,眼睛婉约地往小伊手里那盘糕点上瞟。 小伊感受了一下气氛,把糕点轻轻搁在桌上,退出房间。 小伊离开之后,高小怜的表情舒缓了一些。 她开始调整心情,努力说服自己对叶白衣摆出营业笑容。 “成岭弟弟……”高小怜试着呼唤他。 叶白衣总算咽下糕点,喝了口水去噎。 叶白衣擦擦嘴,抬头目光如炬地看着她,直接说道:“你不爱来可以不用来,小孩子家家青春年少,有的事情不用勉强自己!” 叶白衣的本意是让高小怜不要纠结了,所以把话说开。 殊不知他一句话就正中靶心,造成了破防伤害。 -- 第48页 高小怜本来就濒临崩溃,叶白衣话音刚落,她泪水一下子就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那场面魔幻无比。 高小怜捂着脸泣不成声:“可我……又有什么办法啊!” 太猝不及防了,高小怜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情绪失控,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依旧留在房间里哭。 她的情绪就这样爆发了,面对着自己未来的夫婿,她知道事情一定搞砸了。 而高小怜一旦哭了,就停不下来了,她双手掩面正对着叶白衣,泪水从指缝大滴大滴溢出,肩膀颤抖不停。 感觉就像是被长辈训斥过,等待着下文的样子。 叶白衣目瞪口呆地看着高小怜。 叶白衣语气稍微控制了一点:“说说而已,你怎么就哭了?” 他之前和小伊毒舌惯了,还以为女孩子都这么皮实。 这个高小怜怎么脆弱得像娇花一样。 叶白衣现在感觉,小伊的心理素质是真的逆天,远高于女性平均数值。 高小怜抹着眼泪:“对不住,成岭弟弟,我……” 叶白衣微微皱眉,并不想听她哭哭啼啼,这人来找自己就是为了哭给他看吗,显然不是。 叶白衣无可奈何地招招手:“坐下,吃糕点,有什么心情不好的,吃就完事了。” 他指着桌面上小伊留下的盘子,那上面是高小怜滑落半空的所有糕点,因为小伊的杂技来得太及时了,这些糕点卖相其实完全没有被损坏到。 高小怜微微躬身,也不坐下。 高小怜嗫嚅:“……这糕点是为你准备的。”她怎么能吃呢。 她是来安慰成岭弟弟的,不知道为什么情势逆转,对方说话长辈味太重了,她自然而然就表露了心声。 叶白衣看高小怜也不肯吃,就自己往嘴里塞糕点,他就一块一块地咀嚼吞咽,一边吃一边耐着性子等高小怜的下文。 叶白衣:无情的糕点杀手.avi 高小怜看着他吃得这么起劲,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感觉他根本就是在囫囵吞枣,一边吃一边皱眉头,完全没有享受这个吃的过程。 哭都哭了,高小怜索性破罐子破摔:“成岭弟弟,我父亲让我嫁给你做妻!” 叶白衣:“……” 叶白衣:“啥?!!!!!!” 叶白衣嘴上的糕点掉了下来。 “高崇那小子,畜牲一个,还真是连自己亲女儿都算计!”叶白衣怒不可遏,他猛一推开桌子拔剑而起,抬脚就准备去鲨人,刹那之间,高小怜魂飞魄散地将他拦在原地。 “成岭弟弟!我爹如果知道我跟你讲了,我,我……” 高小怜惊恐地看着他,几乎是用祈求的语气对他说话。 “你难办是吧?” 叶白衣冷笑一声。 “那我暂留他一条狗命,畜牲怎么活都是畜牲!”叶白衣龙背入鞘,悻悻坐回桌前。 高小怜:“……” 这是个什么情况,话题为什么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高小怜从未有过被人当面骂爹是畜牲的经历,但是又莫名感觉这个人没有恶意,甚至似乎脑子并没有坏,非常的清醒,只是说话的口气很不符合身份年龄。 这就是所谓精神疾病患者吗,听说他们都有超乎常人理性的逻辑,感觉也并不那么坏。 片刻之际,高小怜内心的歧视和恐慌,不知为何一扫而空。 与此同时,心头仿佛隐约生起一丝光亮,一丝如同无根飘萍般的期待。 ……或许这样的结局,她也并非无法接受。 “那……成岭弟弟,您的意思是……”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使用敬称,只是小心翼翼、却又饱含希冀地朝着白衣青年看了过去。 “意思,什么意思?”叶白衣没跟上她的思路。 “就是关于我……你我之间……的……” 高小怜脸爆红。 哦,是说结婚的事。 叶白衣莫名:“啊?你不是不愿意吗?” “……我,也不是不可以……” 高小怜垂下眼帘,两只手紧张地捻着衣角。 说出这句话,几乎耗尽了她全部的勇气。 “哦。”叶白衣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女孩子怎么都想一出是一出,“那我告诉你,这不行。” “回去洗洗睡吧,别想没用的事。” 叶白衣随手把糕点盘子一推,感觉味道太一般了吃不惯。 “……” 高小怜再也忍不住,掩面大哭着跑了出去。 …… 小伊隔着一道墙,旁听完整个过程,直至一切结束,她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啪叽。” 她用拍狗头的方式,猛击了一把叶白衣的脑壳。 “啊,你干嘛打我?”叶白衣吃痛,捂着脑瓜子瞪眼看她。 “你自己说为什么?” 小伊冷漠地看着他。 合着她给他打的预防针根本不起效。 嘴臭,怎么能无差别攻击呢。 那个小姑娘精神崩溃跑出去的样子,小伊光是听她那种心碎的哭声,就觉得我的天,真的是不做人了。 小伊想着叶白衣这张嘴,是该稍微治治了。 “……”叶白衣沉默了一下。 他自己也有点无语:“……那她要跟我结婚,我能答应????” -- 第49页 他要答应那才不是人吧? “那确实不能。”小伊皱了一下眉头,“但是你也不用急着告诉人家啊???” 你看看人家小姑娘,哭成什么样了都。 就不能给人一点缓冲的时间。 叶白衣:“……” 看看桌上残败的糕点,叶白衣勉强找到了一个理由:“如果我现在不拒绝她,她每天都会给我送垃圾。”他不想成为垃圾场。 “……”小伊无语,“那你可以交给我啊?我想办法处理掉?” 小伊说完也觉得有点不厚道,人家那份糕点,重要的是心意本身。 如果没有被受赠一方好好地享用掉,那就等于是将她的心意砸在了地上。 吊着人的一份心意,也同样非人所为。 小伊转念一想,感觉叶白衣也不是故意的,这个事情的主要问题不在他身上,对他而言也是无妄之灾。 小伊捂着额头,这都是什么事。 高崇也太丧心病狂了。 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怎么议论都毫无意义,小伊也没什么好劝的,只能勉强说:“那你下次碰见人家小姑娘,记得态度好一点啊。” 虽然感觉高小怜再看到他多半会绕道走。 叶白衣:“哦。”他会尽量控制不杀她的畜牲爹的。 此刻高小怜和她的畜牲爹正在对峙,高小怜大哭着撂挑子不干了。 高小怜:“父亲,我做不到!” 高崇:“为何?!!!” 高小怜泪流满面地跪在地上,她一边哽咽一边艰难地说:“他说话……我看到他,就忍不住想哭,他说话太狠了,毫不留情面,我无论如何都控制不住自己,更别提对他示好!” 高小怜伏地叩首:“爹爹,是小怜无用!请爹爹责罚!” “……”高崇,“唉!” 他能责罚什么,他也没办法啊。 责罚能有任何用处吗,根本没有,只是徒增伤痛。 可恶,这人身上有琉璃甲,偏偏是这个人身上有琉璃甲。 这也太难搞了!!!! 高崇崩溃地看着自己崩溃的女儿,这真的是他唯一的底牌:“小怜,你,你当真做不到?!你就不能再努力一下……?!!!!” 高小怜泪如雨下地控诉:“父亲,难道您能忍受他说话的方式?如果连您都做不到,女儿就更加做不到,父亲您应该比女儿更加明白才对!” “……”高崇哽住。 她确实说的没错。 高崇自己的嘴巴,也在这后生面前讨不到好。 而且他一生气就拔剑,感觉惹了毛他,他完全不介意当场杀了自己。 镜湖山庄真可怕,怎么教育出这样的孩子。 高崇再一次感叹起来。 难怪他们总不来参加每年的英雄大会,每次无故就旷掉,一副不问世事的样子。 管这个孩子大概已经让他们心力交瘁了吧。 不过那个姓伊的少年,一表人才的,那疯子后生倒是对他言听计从。 如果笼络他,是不是会效果更好。 高崇一个转念,产生了一个新的想法。 高崇轻轻吐出一口浊气,负手转过身来:“那要不然父亲不为难你了……小怜,你看成岭身边那位朋友如何,合不合你心意?” 高小怜闻言一愣,暂停了哭泣:“父亲,您……指的是伊公子?” “是的。”高崇看着她,“小怜,你觉得小伊如何?” 高小怜怔怔看着自己父亲。 她的大脑迟滞地转动起来,想起当时进门的时候,小伊非常周到的一套操作,还有蜻蜓点水般的肢体接触。 小怜忽然觉得,人生充满希望。 虽然讲起来怪不好意思的,但小怜当时,确实对这位伊公子蛮有好感的。 毕竟他完美照顾到了所有的点,进退有节,而且极富有洞察力,一直在调节气氛,生怕那个张成岭说话伤到人。 男孩子有这种情商真的很罕见,这是何等温柔细腻的头脑。 小怜微微低头,赧然:“他……是个挺体贴的人。” 高小怜如此反应,那便是有戏了,高崇也高兴起来。 他本来也是迫不得已才勉强女儿搞联姻,强扭的瓜不甜,自由恋爱才是真谛。 高崇问她:“那小怜,我将你许配给伊公子,你可愿意?” 小怜如蒙大赦,连连磕头:“谢谢父亲!!!!” …… 次日下午,小伊一脸懵逼地看到高小怜满面红云,俏生生推开门,把一盘糕点放在她桌上。 这糕点看起来是如此熟悉,小伊感觉哪里不对:“姑娘是要我转交叶……成岭吗?” “不是的。”小怜巧笑倩兮,“这是小怜特地制给伊公子的,不知公子您,可还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风水轮流转》 第26章 蜂围蝶阵 叶白衣抱着一堆吃食跨入房间,看见小伊拄着下巴,一个人坐在桌前放空自己。 “是我的错觉吗,我刚刚好像看到高小怜哭着跑出去了,就像昨天一样。” 叶白衣发出困惑的声音。 历史无端被镜像,叶白衣难以置信:“她什么意思,是在做戏给我看吗?以为我会愧疚???” 这女的怎么还带苦肉计的,太把自己当盘菜了吧,叶白衣对此并不买账,只是觉得十分荒诞。 -- 第50页 小伊:“……” 小伊:“那个应该不是你的错觉,她确实哭着跑了出去。” 小伊神情涣散地抬头看着叶白衣,看起来刚刚经受过一次降维。 叶白衣震惊:“她又哭什么????” 一个人连续爆肝哭两趟,再怎么说也有点无法想象。 叶白衣感觉这已经是行为艺术的范畴了。 “……她想跟我结婚。” 小伊崩溃地扶住额头,“所以我告诉她我是女的,然后她就哭了。”她真的一个字都没多说。 她刚说完自己是女扮男装,还没说下文,高小怜哇地一声就哭了,嗷的一声就跑了,压根没给她解释的机会。 估计是有了昨天叶白衣的铺垫,她已经失去了一些最基本的调节能力。 纵算小伊双商超常,甚至精于算计,她也驾驭不了一个一秒哭着跑走的人。 小姑娘,你哪怕多坚持一秒啊。 小伊感觉自己的精神受到了攻击,这种深深的无力感真的是一言难尽。 她能有什么办法啊,她也很无奈。 叶白衣:“……” 叶白衣心有余悸地看着天花板:“那你就不能缓几天再告诉她,非让她连续两天以相同的方式哭着跑出去?要不是我问你一句,我还当是一场针对我的阴谋。” 被小姑娘嚎啕大哭甩过一次脸,叶白衣有点心理阴影。 ……这如影随形的人渣感。 小伊:“……我。” 说什么给人缓冲。 她当时真的,和那高小怜四目相对的刹那,那种眼波流转的精神攻击。 太窒息了,小伊感觉仿佛自己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撅住,哗啦一声,没顶按入奥义尴尬的万丈汪洋。 你不做人了,我也不做人了。 那一刹那,为了结束这种足以威胁性命的尴尬,她短暂地放弃了种种操守。 长痛不如短痛,澄清自己性别,她真的没有一丝犹豫。 但是不论哪种痛都是真的很痛。 高小怜痛,她也痛。 被迫成为感情之中加害的一方,小伊神经质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喃喃自语:“我做不到,她的眼神太热烈了,我做不到。” “叶前辈,我有点理解你昨天的感受了。”小伊痛苦捂脸,“这真的不是区区人类所能控制的东西!” 事情为什么会这样,小伊现在觉得这一切都是什么鬼。 “都是高崇!!!这畜牲高崇!!!!”小伊一拳砸进墙里。 “没错!!!!!这畜生高崇!!!!!!”叶白衣也一拳砸进墙里。 两个人达成了一致,抛弃了各种精神操守,对着墙开始咣咣打拳。 这个高小怜非不让杀他爹,然而他爹不仅折磨她,还折磨他俩,并且折磨的水准渐次升级。 仇恨一个傻逼,却偏偏不能杀,叶白衣和小伊能怎么办,他们只能对墙打拳。 惟有此,方能发泄满腔尴尬与怨愤。 叶白衣、小伊:无能狂怒x2 苍天啊,张成岭到底死了没,如果他还活着,为什么还不出现。 难道要陪同叶白衣真的在这一直一直冒充张成岭,直至气到失智,无法自控,两个人默契地双双黑化,突然之间暴起荡平五湖盟。 或者临时起意,薅起高崇这孙子,从楼顶上直接丢下去摔成马赛克。 理想状态下,壮士一怒,伏尸二人流血五步,天下缟素。 但是现在是现实状态下,壮士无能狂怒。 张成岭,你快回来,没有你我们承受不来。 小伊绝望地抱着头,贴着墙缓缓蹲下,忧伤四十五度角望向窗外广阔的天空。 叶白衣盘腿坐在她旁边,一言不发暴饮暴食。 他咔嚓咔嚓吃着坚果仁,声音机械而富有节奏感。 两个人都表情都很槁木死灰。 …… “什么,你说小伊女扮男装,她是姑娘家?!!!” 高崇看着哭成一球的女儿,气得帽子都要弹起来了,“所以她,她,和张成岭是,是一对?!!!!!” “……” 高小怜哭泣,“爹,我怎么知道,那是他们自己的事。” 不要再把她卷进去了,她真的受够了。 有一个瞬间,高崇感觉自己从头到尾就在徒劳拆cp,做无用功,并且把女儿当猴耍。 不,一定不是这样的,他怎么可能耍女儿呢,一定是别的什么东西出了错。 冲动是魔鬼,高崇努力让自己镇静……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再一次找到了运筹帷幄的感觉,按照他的判断,这两个小辈之间,貌似丝毫没有暧昧的意思。 尤其是那个张成岭,从头到尾,就是一个注孤生的行为模式。 他们两个的组合,怎么看都感觉更像是……亲子关系。 温柔和蔼无限包容的老母亲,照顾自己生活不能自理的社恐好大儿。 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走到一路里去的。 小伊那么冰雪聪明一个人,难道是为了一张脸,产生了母爱。 高崇痛苦地摇摇头,驱散脑中不伦不类的想法,反正这两个小孩应该就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在他看来,那个小伊头脑灵活得很,性格也开朗,并不像是会为一个脑瘫画地为牢把屎把尿一辈子的类型。 -- 第51页 她年华正好,正适合谈恋爱,身边又没有合适的男伴。 因此高崇觉得,一切还是有机可乘的。 高崇对高小怜摆摆手,语气缓和下来:“你退下吧,一个人好好静一静,我去一趟练功场。” 高崇走到练功场,对岳阳派弟子们宣布了伊姑娘的性别。 “从今日起,全派上下人等,倘有任何一位能够赢取伊姑娘的芳心,我就提拔他为唯一的殿前亲传弟子,赠白银万两!!!” 高崇的一句话瞬间点燃了气氛。 派内惨绝人寰的男女比例,一直是岳阳派无法言说的隐痛。 单身多年的众弟子听到这个消息,纷纷无法遏制地激动了起来,感觉春天顷刻来到了人间。 女孩子,终于有新鲜的女孩子了! 掌门之女谁敢高攀,而剩下零星那几个,早都自产自销了。 没有女孩子的青春,算什么青春,一群男人互相切磋,时间久了,每个人每个器官的大小和位置都了然于心,简直太无聊了好吗。 这个新来的小伊好看又聪明,居然是女孩子,居然还是单身,简直不可思议。 就算没有白银万两,没有亲传弟子,他们也趋之若鹜好吗。 弟子们哪里还有兴趣练功,一时间三两成群,叽叽喳喳地议论了起来,每个人都喜气洋洋的。 过年了,岳阳派过年了。 …… 小伊换回了女装,拎了一个框在院子里摘槐花,准备包点饺子吃。 反正性别都被高小怜都给戳破了,她也没必要继续伪装了。 装了有什么用,让高小怜看见了,她又好哭了。 和叶白衣一样,小伊也被她哭出心理阴影了。 七月孟夏,天气炎热。 小伊穿着薄薄的裙装,从头到脚都是鹅黄色的,整个人显得纤细又轻盈。 浅色的衣服能更多地反射太阳光,有助于防暑降温。 小伊扛着一个翠绿长竹竿,立在好大一棵国槐树茂盛的阴影里,她仰着头向上观察一阵,然后谨慎地操纵竹竿,一下,一下,一下,猫挠一样,去勾上面雪白的花串。 她穿着裙子,不方便爬树,就选择用这种办法。 小伊:猫猫挠花。 这场景实在是让人心里痒痒,这种温柔的力度,感觉完全不是在挠花。 几个岳阳派弟子看到了,根本扛不住,立刻就凑上来搭讪:“姑娘您,可是在收集这白槐花?我们……我们可以帮忙采一些!” “姑娘需要多少槐花?一筐就够吗?” 见小伊茫然又礼貌地看着他们,暂时并没有拒绝的意思,几名男弟子争先恐后窜上树,用上各种各样的轻功动作,显然有炫耀的意思。 小伊:“……” 小伊回过神:“谢谢你们!” 小伊刚刚愣神的时候,其实是在试图辨别这几个人,是不是之前在院子里盯梢她和叶白衣的那几个眼线。 她就是本能地想做一个动机评估,但是等她判断完毕,发现这几个人的脸都比较陌生。 应该就是普通而无辜的内门弟子,纯粹路过想帮忙。 然后等回过神来,几个人就已经自行开始了劳作,她也拦不住。 有人帮忙摘花,小伊闲了下来,她看着手里的竹竿,又觉得这个时候走掉并不合适。 可能名门正派的人都比较有强迫症,看到自己够花速度太慢了,就想干脆自己上。 “多谢几位师兄帮忙,我其实是想包槐花馅的饺子,既然你们都出力了,那多采一些也没关系的,我可以多包一些,分给大家作谢礼。” 看这几个人集中在同一棵树上,每个人摘花动作隐隐有些用力过猛,甚至彼此呈现内卷倾轧的态势,小伊感觉哪里有点诡异,“——我的意思是说,旁边还有好几棵树,你们可以分开采的。” “不、不必!”几人之中立刻有人驳回,“伊姑娘……师妹,师父曾教导过,人品其贵,贵乎专,人怎么能一次采很多棵树的花呢?” “不错!一件事没有做完,就去做另一件事;一棵树没有处理完,就去处理另一棵树,何其令人不齿!岳阳派弟子怎能如此为人?!” “……” “?” 怎么摘个花还论人品了,小伊一听就有点不对味。 这几句话弦外之音太明显了,小伊感觉这应该是个修罗场。 ……江湖上女孩子的身份,就比较容易惹事。 小伊有些头疼,觉得如果不是因为高小怜,不,如果不是因为高崇这个畜生,就不会有后续这些次生性的麻烦。 小伊不动声色站在原地,手微微攀扶着竹竿,脑子里开始盘算着,怎么能在尽量不撕破脸的情况下,跟这几个人拉开社交距离。 忽然之间,疾风飒飒而起。 “轰隆!” 伴随一声巨响,灾害就在此刻发生。 几道川流分岭般的恐怖剑光,以奔雷闪电之速,纵横割裂所有人的视野。 槐树被无辜地肢解开来,与此同时带来一片惊恐且猝不及防的惨叫声。 数道人影和树干重重击向地面,一个一个都是毫无防备的姿势。 仓促之际,根本无人来得及反应,回过神来一切已然结束。 爬树的弟子们再度睁开眼,就发现自己正用一种很动物世界的姿势,抱着一截子树躺在地上。 -- 第52页 尘烟四起,花瓣纷飞。 叶白衣背对所有人,冷漠地站在那里,然后无声地掂了掂手里的龙背。 哗啦啦大风一吹,他洁白的衣袍逆风抖开,这风里,带着雪色槐花,带着扑鼻清香,还带着长长短短的岳阳派弟子的头发丝,混合着飞起飞高,最终飞出琉璃瓦矮墙。 小伊:“……” 虽然很想为他鼓掌,但也很想走过去,痛击他的蛋蛋。 叶白衣搞完了破坏,表情带着一种冷酷的餍足。 龙背入鞘,他俯视地面上七零八落的槐树枝,随脚踢起一根花形比较丰满的,拿手握住,然后朝小伊走了过来。 叶白衣:“你要摘花是吧?” 叶白衣手里的树枝稍微倾斜,把长花的一面对准小伊的框,两根手指在树枝末端猛弹一下。 槐花簌簌而落,准确落入框里。 叶白衣低气压扫视地上横七竖八的男弟子:“滚吧!” 众弟子嗷的一声哗然而散,临跑前打量他的时候,那眼神就像在看魔鬼。 目送这群小畜生离开,叶白衣把花往她脚边一扔,浑身散发着邀功请赏的气息。 小伊:“……” 小伊:“叶前辈,谢谢你。” 确实要谢谢他,不然她面对这种场面,还真无法自己给自己解围。 “但是我们两个寄人篱下,你这么干,会不会有点过头了。”小伊有些屏息地看着地上的槐树,这个树,感觉至少能有个四十岁了。 虽然算不得古树名木,但是也不是说砍就能砍的。 园林绿化工人也很不容易的好吗。 那几个岳阳派弟子,揍了就揍了吧,反正叶白衣连高崇都揍,疯批人设已经拉到满了。 “那花都被他们采没了!”叶白衣冷笑,“这棵树受尽屈辱,也该长眠了。” 小伊:“……” 看不出他还是个树道主义者。 之前日树难道日出感情了,这要不得。 叶白衣烦得要死,看她现在还一副蒙在鼓里的样子,他一甩袖子,直接跟她讲:“你知不知道高崇那畜生,他正在倾家荡产给你征婚!!!!!!!” 作者有话要说: 高崇:垂死一击 第27章 白云苍狗 叶白衣话音刚落,小伊整个人癫痫一样颤抖了一下,咣当坐在了地上。 “你说什么?高崇?”小伊喃喃自语,“给我征婚????!!!!!” 小伊震惊无比地扶着太阳穴。 刚刚一瞬间,感觉脑子嗡地一下就炸了。 对啊,有道理啊,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啊。 高小怜因为性别原因,确实无法和她联姻。 但是,这个岳阳派反而更不缺的,分明是男性未婚人员。 她怎么,怎么就一时托大,没想到还有下一步。 早知道这样,是不是暂时答应高小怜,反而会更好一点。 真是失策。 小伊:“……” “啊啊。” 小伊用智能AI的语气棒读:“高,崇,这,个,畜,生。” 接二连三的冲击之下,她大脑短暂失去了情感方面的处理能力。 她缓缓地,机械质感地扭动脖子,看向叶白衣:“愿,闻,其,详。” 叶白衣:“……” 叶白衣:“……” 叶白衣感觉小伊的表情有点恐怖。 他略过一些部分,简单讲要点:“他就动员整个岳阳派的弟子,想套住你。” “哦。”小伊道。 短暂的沉默之后,小伊从地上爬了起来,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裙。 接受了现状,必须要想办法应对才是。 虽然高崇的做法很过分,但她不能因此失去理智。 小伊微微闭眼,快速梳理了一下可能发生的不好情况。 从今以后,岳阳派内,会有很多人不请自来地和她创造交集,或者送来礼物。 这其实不是一个大问题,她可以想办法躲。 最大的问题其实是,这些人会对她和叶白衣的行踪,形成一种星罗棋布的勘探和监视,这种自发的监视,比起职业的监视更难对付,因为他们是名正言顺的。 “……哎呀!” 小伊一拍脑袋,懊悔不已。 四大刺客。 这下坏了,这些人的兴趣如果迟迟不衰减,日复一日不断自发跟踪,她是不是永远都找不到机会,把四大刺客从存行李的地方取出来审问啊。 那四个刺猬的保质期貌似只剩下不到半个月,感觉完全不够岳阳派弟子跟踪的热情褪去,在这种条件下,她究竟要如何才能周全地完成审问,根本无法想象。 所以那四个人到最后,会不会真的烂在仓库里啊……????? 别吧……? 千万别…… “……”小伊默默扶住额头。 之前没想到高崇这么利欲熏心。 还以为他再怎么惦念那块宝贝,也不至于说做到这种图穷匕见的地步。 小伊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她原计划里,他和叶白衣两个人在这,主要是拉着外敌的仇恨。 让各种惦念张成岭琉璃甲的人,不远千里来吃叶白衣的大剑。 但现在是什么情况,在这里住到了第三天,没有遭遇任何外敌,但是却惨遭高崇接二连三的拉郎,其势如破竹,不死不休。 -- 第53页 好家伙,他就一定要想办法把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牢牢拴住,生怕给跑了。 …… “叶前辈,那高崇具体是怎么讲的?”小伊定了定神,向叶白衣索要更详细的信息。 “他怕你的魅力不够,还额外设了悬赏——白银万两,外加殿前亲传弟子的地位!” 说起这个,叶白衣就火大,“所以你现在信步走在这个门派里,从头到脚都是发光的你明白吗???所以那些人他一旦看见你,就会上来招惹你!!!而且……”他忽然打住了。 叶白衣烦躁摆摆手,生硬结束:“对就这些!” “……” 小伊脑中的逻辑线本来自由伸展,冷不防他一个急刹车,一条线啪叽被切掉尾巴。 “而且什么?”这带来了一种幻肢痛,小伊最受不了这种说话说一半的。 “没了!” 叶白衣的焦躁达到了顶峰,他两手一甩就要走人。 小伊眼疾手快地扯住他掀动的袖子,“说完整话!” “……” 叶白衣看了她一眼,痛苦万状地挪开眼神。 “……松手,别拽。”他疲惫地说道。 他死死闭着嘴巴,提起步子又要走。 叶白衣真的要疯了,他为什么这么崩溃,本质是因为他间接地受到了一些携带荷尔蒙的精神刺激。 有些话不能跟小伊直说,直说他就会当场自闭。 天知道为什么他会听到岳阳派弟子议论小伊,说一些比较不堪的内容。 现在小伊就是一整个门派共同的目标和谈资,多少人暗中观察她,背地里议论她,从性格讲到头脑,从头脑讲到脸蛋,从脸蛋再讲到身材。 这种事情让他怎么说出口,而且他也不该听到这些,更不想听。 这种熟悉的精神分裂感又来了。 之前好不容易把自己那件白外套的事情淡化掉,为什么世界如此不公,又要对他施加新一轮精神混乱攻击。 一群精神小伙,不要污染他老年人的平和心态好吗。 荷尔蒙是会传染的,是疾病,是流毒,是瘟疫。 年轻时大病过一场,叶白衣并不想再次接种这瘟疫,他真的好想杀了高崇这个始作俑者,他受够了失眠的感觉,不想再来一次了。 知道了,他算是知道了!小伊是一个有魅力的异性……那又如何? 他一把年纪了好吗?最后两三年,能不能别烦他,荷尔蒙带来的东西,他这辈子就要不起。 小伊还扯着他的袖子,看她那副理智分析的样子,叶白衣就无名火起。 理智这种奢侈品,对她而言真的一点都不奢侈啊。 简直可笑,一个小孩子能做到的事,他叶白衣活了这么多年,怎么就从来做不到。 叶白衣每次装的很冷静,其实他一直属于心里很容易掀起大风大浪的人,并且是单方面的那种。 小伊终于慢慢松开了他的袖子。 她真的很聪明,哪怕她自己压力很大,也不会停止计算和判断他人的处境。 叶白衣知道,她总是会给人台阶下,这是她的某种为人底线。 “没关系的叶前辈,我这几天会多加注意。”小伊收回手,也不去追问叶白衣怎么回事。 小伊觉得他可能只是想自闭,“那你自己在院子里多逛逛,散散心,不要太有压力。” 人想自闭天经地义,何须理由。 “高崇的事情,我稍微有一点思路了,等我整理一套对策回头跟你讲。”小伊提起框准备去包饺子,走之前跟他挥挥手,动作十分轻盈。 “等一下!”叶白衣听见自己说道。 小伊惊愕地看着他。 叶白衣回过神,发现自己抓着小伊的胳膊,还比较用力。 他迅速地松开手。 “那你之后出门什么的,别一个人走了,一起吧。” 叶白衣把双手背到身后,“我跟你一道回去,小畜生们就不会不长眼地撞上来烦你。”他的表情很不自然,小伊感觉他下一秒就要原地裂开了。 这不是他想要的展开,叶白衣现在想剁掉自己的手,以及割掉自己的舌头。 ……但是他也只能继续演下去。 叶白衣微抬下巴,眼神跟小伊错开一个小的幅度,保持一种高贵冷艳的姿态。 我是长明山剑仙,我不会害怕。 经历了叶白衣反常的行为,小伊只懵了很短暂的一瞬间,表情就调整了回来。 “叶前辈,你没事吧,不用勉强自己。”小伊解码他的眼神,然后体谅地说道。 不知道叶白衣这几天怎么回事,可能是因为被高小怜哭过,罹受了精神污染和人渣DEBUFF吧,小伊觉得他需要静静。 听他说话都透出一股子言不由衷的味道了,他原先不是这样的。 小伊微侧过身,给他展示自己背后的弓箭装备,“其实我自己走是没问题的,真要遇到什么,你知道那些人在我这儿讨不到好的。”她又指指自己的脑瓜,“我还有这个。” 她这两个动作连起来做,就有种谜样的乖巧感,叶白衣看不下去了,直接打断她:“你接下来准备去哪?” 什么有这个有那个,你明明就有个队友而你不肯用。 叶白衣重新找回了理直气壮的感觉,一脸不爽地看着小伊。 -- 第54页 小伊被他怼得弱气了一点:“……我去包饺子。”她说道。 “那走吧!”叶白衣一甩袖子敲定方案,“你上哪去包饺子?带上我一起去!” 那之后的很多天,叶白衣一直如影随形地跟着小伊。 他这个操作,确实起到了立竿见影的驱邪效果,叶白衣本来就身形颀长高大、气势锋锐如利刃,再加上他身后背带里插着那么大一个巨剑龙背,但凡他站在那里,随便哪个小年轻的气场都要弱个一头不止。 而且他一直臭着一张脸,感觉浑身散发着我不爽你们也别想爽的气息,随便什么人凑过来跟小伊搭讪,他就在旁边死亡凝视。 基本上能承受这个精神压力的岳阳派弟子寥寥无几。 然而另一个方面,小伊也比较崩溃,叶白衣这样给她带来了很多不方便。 她出门在外,内衣外衣都是要自己洗的,叶白衣老这样跟着,她就不好意思洗。 还有沐浴也很不方便,她回房间之后,叶白衣虽然碍于情面不会进门守着,但就是会端一盆瓜子,坐在她大门口外楼梯上,咔嚓咔嚓吃。 一边吃一边看门,用眼神杀死每一个探头探脑的过路人。 他存在感真的好强,嗑瓜子的声音,隔着门都听得一清二楚,小伊洗个澡还要听他咔咔嗑瓜子,感觉两个人的距离好近,她压力好大。 洗个澡穿脱衣服都要蹑手蹑脚的,感觉仿佛多了一个虚幻的室友。 我的天啊,小伊歇斯底里地想,这个叶白衣是不是发现,驱赶她的桃花是一件特别解压的事情,然后干上瘾了。 不过吧。 ……有一说一,那确实很解压。 小伊能理解,每次看到一群小兔崽子凄惨叫着抱头逃开,或者极力掩饰着惊吓,强自镇定着普通路过,那确实是,连她自己都有一种战斗之后胜利的喜悦。 ……人类,是可以从他人身上夺取san值的。 但是,但是! 衣服不能一直不洗啊?!换洗衣物再多,也有一个尽头! 那难道要交给岳阳派的仆役洗吗?!看看那个男女比例,就让人很没有安全感! “叶前辈,我们谈谈。”在用光了最后一份女装换洗衣物后,小伊崩溃地穿上了叶白衣大外套改的那件衣服,她咣当一声打开门,气急败坏地把叶白衣拉进了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比较累,评论可能周末集中回复!感谢大家! 第28章 冰消雪融 小伊刚刚沐浴更衣,浑身散发着皂角清凉的香味。 叶白衣刚闻到这股味,猝不及防就被两只小手抓着肩膀,他仍保持着嗑瓜子的坐姿,整个人呈扫雪车状被一路拖拽入门,瓜子和瓜子皮稀稀拉拉,沿途掉落成一道疏密有致的轨迹。 “你干什么?!”叶白衣惊恐万状,立刻挣扎着爬了起来,这种沐浴的味道刺激到他了。 砰地一声,小伊反手把门关上,白色衣袖飘飘。 她后背抵在门上,和蔼地对叶白衣笑了笑:“叶前辈,认得的这件衣服吗?知道我为什么穿着它吗?”她这个笑容其实不太友善,隐隐有着兴师问罪的意思。 “我,我怎么知道?!” 叶白衣几天之内已经罹受了数不胜数的精神污染,有些源自他人,有些源自自己。 他已经搞不清楚自己的一些行为了,更搞不懂小伊为什么洗完澡把他拽进房间,还问他这么危险的问题。 空气之中弥散着若有若无的水雾和馨香,叶白衣觉得自己要破防了,他就不该出现在这里,“你,你为什么还留着这件衣服……”叶白衣精神高度紧绷,舌头在打结。 “你说为什么?我还要多谢您呢,叶前辈!” 要不是他这件衣服,小伊今天就没有衣服了,就要裸奔上街了,她气得都笑了,关上门就一步步朝叶白衣走了过来,“这几天过得开心吗?我也很开心,但是我马上就要没衣服穿了,您知道吗????您想知道为什么吗?????” 小伊真的是受够了,每天洗澡,每天听嗑瓜子,真的要疯了,然后衣服不能洗,大夏天堆在那里一天天积攒。 “叶前辈,在您的认知里,您觉得我们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还有您为什么一定要选择瓜子呢,为什么是瓜子???桃子可以吗?李子呢?水果不好吃吗????为什么,为什么一定是瓜子???????” 小伊每往前走一步,叶白衣就神经质地后退一步。 见他一声不吭,小伊恼火地把头发往身后一甩,“怎么了叶前辈,怎么不说话了?您不是最喜欢说话的吗?????” “……” 叶白衣咣当一声,尾椎骨卡在桌子上,“我……” 她一番连问下来,叶白衣完全被问哑了。 这其中很多问题,他自己真的是不知道答案,有些问题他甚至都没听懂。 什么叫水果不好吃吗,没有衣服穿? 叶白衣现在只想说一句话,于是他说了出来。 “你——你站住!你不准过来!” 叶白衣两个大袖子扑棱棱挡住了脸,整个人半坐在桌子上,语气奇奇怪怪的。 “……” 小伊确实站住了。 她就站在那里,慢慢地平息突如其来的恼怒。 这些天积累的各种压力,她几句话的功夫,都对着叶白衣发泄了出来,虽然叶白衣那边没有了下文,但是她也好像没有那么冲动了。 -- 第55页 叶白衣还是一动不动,保持着那个诡异的姿势,袖子挡脸,看不见表情。 短暂一段时间内,这个屋子里的时间好似凝固了。 谁也不说话,谁也没有动。 沉默了很久,小伊感觉叶白衣的样子有点奇怪,她说不出哪里奇怪,但就是觉得不协调。 她消了气,就打算理智一点跟人交谈,于是说道:“叶前辈,别坐桌子吧。” “……”叶白衣没有动。 他看起来就像石化了一样。 小伊啧了一声,刚要走过去薅人,叶白衣哗啦一下,忽然之间就从桌子上翻了下来,雪白衣袂飞得眼花缭乱,顷刻就背对着她站直。 “说吧,你想说什么?”叶白衣的嗓音就好像感冒了有点哑,但那股不羁的灵魂还在。 “叶前辈,你这是什么态度?”小伊抢过去几步,争取跟他面对面说话,但叶白衣总是一步一躲,始终保持背对着她。 “……” 论轻功,小伊真的是比不过叶白衣。 和他在屋子里来回兜圈子,他总是能够后发先至地抢到一个背对她且远离她的方位。 但是,他好像也并不是真的不想跟她交谈,也并不是不给她面子。 否则小伊充分相信,直接破门而出会是一个更好的选择——这对叶白衣而言易如反掌。 “……好吧,叶前辈,你赢了。” 小伊不想跟他玩抓人游戏了,反正赢面为零。 小伊就着桌椅坐下,看着叶白衣的背影,跟他商量:“叶前辈,是这样的,我觉得我们之间,还是稍微保持一些距离,彼此留有一定的私人空间,这样你也轻松,我也轻松。” “……”叶白衣一听,几乎就要扭头来瞪她,“我怎么就没跟你保持距离了????” 要说私人空间,他这些天都很确信,自己绝对听不见小伊在房间里的任何声音,也不会闻到任何气味,感觉不会造成任何冒犯,所以才坐在她房门前守着的。 “……” 小伊不知道这个要怎么解释比较委婉,“叶前辈,打个比方,我平常有自己洗衣服的习惯。” “……女孩子从内到外都有哪些衣服,您明白吗?”小伊说完,就看见叶白衣抬手堵上了耳朵。 叶白衣:“我不想听!” 小伊:“……” “但你必须听——叶前辈,你要明白,我洗衣服,会洗各种各样的衣服——您应该,不想在旁边,看着吧?也应该,不想在附近,守着吧?” 小伊解释完,叶白衣还是堵着耳朵,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堵耳朵是不可能真的隔绝声音的,小伊当然明白这种低级道理,所以不管叶白衣多么排斥,她还是要讲下去:“不止这些,洗衣服只是一方面,还有很多其他的事情,你不在附近的时候,我会稍微方便一点。” “但我绝对没有责备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你不用这么努力……” 小伊扶着额头,她感觉叶白衣似乎生气了,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让他们一男一女,注定会产生这种尴尬的分歧,“我很感谢你愿意这样保护我,我可以直说,你其实是我在这边唯一能够信赖和依靠的人,你很强,也很善良,我自始至终都很享受与你一起的任何行动。” “因此,我今天觉得有些不舒服,绝对不是对你本人有任何意见——仅仅是感觉我们之间,有些东西可能需要调整一下。” 小伊顿了顿,看到叶白衣堵着耳朵的手微微松动了。 他这个动作迷之有点傲娇,小伊忽然觉得他挺好笑的一个人。 不爱听就不听,非要告诉你他不爱听。 装听不见还不肯一装到底,一定要搞一点小动作,知会你他表示了接受和妥协。 小伊觉得达到了理想的交流效果,于是她拍拍手,站起身来:“好了,叶前辈,我讲完了——感谢倾听,承蒙不弃。” “……” 叶白衣把两只手从耳朵上缓缓放了下来。 从这个角度,小伊感觉他耳朵红红的,不知道是压的还是羞耻所致。 适应了这么长时间,叶白衣成功免疫了这个气氛和气味,他不该有的反应都消退得差不多了。 于是他终于可以怼回去了,叶白衣一转身就难以置信地看着小伊,伸着手就对她指指点点:“所以你跟我讲这么多,你就是因为想洗衣服?????” 他真的觉得好耻啊,被人一路拽进卧房,感受这种暧昧的气氛,哔哔了这么大半天,竟然是因为有他天天跟着当护卫,她不方便洗衣服?!!!!!! 这从开头到结局,就丝毫对不起他从生理到心理上一连串的溃散和混乱好吗? 这要是随便换个别的女的,敢对他叶白衣这么搞,这房子必然已经叫他拿龙背给砍成废墟了,他绝对能当场拆掉这间卧室,不会客气的。 “你想洗衣服,你就把男人拽进卧室是吧?”叶白衣气不打一处来,“用你的脑子想想,这能帮助你洗衣服吗????” 他话音一落,忽然就看见小伊的脸唰地就红了。 叶白衣目瞪口呆:“……” 小伊的肤色很白,所以脸红会格外明显,根本藏不住。 仅仅一个霎那,红云从耳根开始,肉眼可见迅速蔓延过两侧脸颊,她看起来就像菡萏的荷花。 -- 第56页 叶白衣一下子就住嘴了,眼神移开了寸许。 小伊的脑子回路虽然有时不拘一格,但这不代表给她一个信号,她就无法补全剩下的部分。 把男人拽进卧室,小伊意识到,叶白衣是这么理解这件事的。 很多事情一瞬间就解释通了。 她感受到自己的脸越来越烫,明白自己正迎来此生最大的社会性死亡瞬间。 ……她不慎调戏了自己耿直的队友,而她……似乎成功了。 她和她的队友,都不做人了。 都不做人了。 都不做人…… 了……了……了…… 了…… 小伊:“……” 叶白衣:“……” 小伊不知道这种事情,一般应该怎么收场才比较合适。 是该由衷感谢他如此捧场,还是该对他说,叶前辈,你是个好人…… 出于本能习性,小伊使用了自己的口头禅:“叶前辈,忘了这些不愉快吧……”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小伊的话带着几近于零的信服力,她似乎感受得到,这个二人团队的凝聚力,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一点被抽离。 小伊忽然觉得,叶白衣虽然在自己洗澡的时候嗑瓜子,他也罪不至此…… 为什么当初的自己,就不能多一点忍让,少一点计较! 嗑个瓜子怎么了,不就是一点微小的噪音,这不是很温馨吗,比万籁俱寂要好很多不是吗?! “你……” 小伊忽然站起来。 她福至心灵一个转身,跪着从床下搬出一整箱的香瓜子和花生仁,推土机一样弯着腰一路推到叶白衣脚下,“你吃。” 叶白衣表情空白地看着她,她脸上的红晕依旧存在,从未褪去,但是她已经意识到时不我待,开始不遗余力地着手弥补团队信赖关系。 叶白衣:“……”这是何等强健的心理素质。 在这个心情复杂的时刻,叶白衣居然感到一丝羡慕。 ……好顽强的头脑,他也想拥有。 叶白衣没有动,小伊就扎了一个马步,把这个巨大的箱子稳稳搬起来,然后抬到了一个合适的高度,方便他直接抓瓜子吃。 小伊恳切地看着他:“来,叶前辈,吃。” 叶白衣:“……” 小伊:忠诚的一架桌子.jpg 叶白衣往旁边挪开一步,小伊立刻不离不弃地抱着瓜子箱跟过去一步,眼神湿漉漉的。 叶白衣:“……你有完没完?” 见他终于解除了自闭状态,小伊觉得有机可乘。 她咣当一声跪下,把瓜子箱高举过头顶。 “叶前辈,恳请您继续当我的同伴!!!!!!!”她膝行而前,声泪俱下地把叶白衣堵在屋里。 “……”叶白衣是真的服了,他就没见过这么发卡的。 之前被容长青发卡的时候,感觉不是这样的。 完全就是两种味道。 当年容长青看出来了各种事,还娶了老婆生了孩子,跟他在长明山顶继续当好兄弟。 感觉容长青虽然口口声声觉得自己有愧做错了什么,但他就是很自然地错了下去,根本就不管什么补救不补救,也别提照顾他那方面的情绪。 小伊这是什么鬼,她自己都羞耻得脸红得恨不得自鲨,还要强挺着照顾他的各种情绪。 是啊,她真的好擅长给他人台阶下……不,这种想法并不合适,这种事情不存在擅长与不擅长,只是想与不想,一念之差。 小伊是会把别人的想法,排序在自己的需求之前的类型。 ……她真的很不把自己当一回事。 叶白衣猛抓了一把瓜子,连皮带瓤,囫囵吞进嘴里,咔叽咔叽咔叽。 叶白衣劈手一夺,把一整箱瓜子接到手里,直接往地上一丢。 “拿瓜子收买我?”叶白衣嗤笑,“你就这点能耐?????” 小伊手里一下子空了,人还跪在地上,就傻眼地看着叶白衣走近了俯视她。 这个人刚刚干了什么,他是怎么吃瓜子的,好像有点魔幻。 “那你,你还想吃什么啊,我给你做?” 小伊费力地仰着头,和叶白衣近距离对视,使得她的脸越来越红。 “……” 叶白衣又好气又好笑,他觉得这根本不至于这样,说到底他如果刚才不挑开那句不该说的话,小伊就不至于一退再退,搞得好像她才是罪恶的一方。 要说有罪,那万恶之源不过就是荷尔蒙。 还有就是一男一女。 还有就是她太可爱了。 这些严格都不能算是什么罪,都只是客观事实。 “那你去给我煲一碗莲子羹吧。” 叶白衣随便说道,“你叶前辈已经忘了这些不愉快了,你也差不多可以忘了。” 这样好的同伴,叶白衣当然是舍不得丢了的。 他本来并不是一个风轻云淡的人,遇到尴尬和悲伤的事总是执念很深,但是小伊的举动有一种特殊的力量,可以让他放弃矫情,选择平淡。 因为在她的心里,快乐和朋友,以及朋友的快乐,这些是第一位的。 繁文缛节,骄傲孤高之类演给自己看的东西,在她的价值体系里不值一文。 一个小孩子都能做到的事,叶白衣觉得,自己虚长百岁,似乎也应该学着去做到。 -- 第57页 于是,他确实做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对不起,现在还不是恋爱的时候呢.jpg 叶白衣的精神健康永远是第一位的。 第29章 【间章】叶白衣精神健 诊疗医师:薄荷叶。 归档时间:2021/05/04。 一、撰写目的及意义: 经历了上一场暗流涌动的情节设计,相信大家对患者叶白衣此刻的精神状态十分关心。 薄荷叶非常体谅大家对他的关爱,首先替患者叶白衣感谢大家,然后为了报偿这份关爱,薄荷叶可以在不侵犯患者个人隐私的前提下,定期派发一些阶段性的诊疗报告,方便大家一线追踪该场诊疗的实时进展。 二、诊疗对象特征性简述: 大型猫科动物雪豹。(划掉)容貌年轻武功高强性格孤僻易受伤害的单身百岁老人。 三、诊疗方法论: 患者叶白衣,年轻时曾受过致命情伤,余生沦为一段失败感情的奴隶。 由于长期自闭,不与人交流,患者叶白衣数年之间,沉浸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无限月读,他每天吃冰,心情低落,不断重复一段遥远的刺激,这使得他逐渐失去了生活的真实感,也无法体验到生之喜悦。 在经历某一个临界点之后,他选择了用一种潇洒的方式,用未来两至三年的时间,结束自己荒诞而寡趣的生命。 众所周知,在缺乏有效技术干预手段的年代,对精神科疾患执行有效治疗的前提,必须是“患者自身产生渴望康复的意愿”。 因此,薄荷叶认为,对患者叶白衣实施治疗的第一阶段,主要任务是令其敞开心扉,感受这个世界纷繁的刺激,包括但并不限于悸动与疼痛,懵逼与羞耻,薄荷叶相信,患者叶白衣会在这个过程之中,他精神上的收获将远远高于这些东西本身。 作为一个好的开始,薄荷叶从异界抓获了一只无辜的猫咪,塞到了豹豹的怀里。 那么它首先抓烂了豹豹的蛋蛋,然后轻柔地舔平了它浑身炸裂的白毛。 (叶白衣:……) 四、阶段性进展概述: 太好了!患者叶白衣并没有发现这份报告。 他破门而入的时候薄荷叶正在午休,瞬间醒来的那一刻,还以为报告会被撕成碎片。 患者叶白衣正在四下寻找猫猫。薄荷叶将猫猫塞回豹豹的怀里,将房门反锁两道后,回到座位上继续撰写报告。 …… 终于到了我们喜闻乐见的拉踩环节。 在不幸接种了来自岳阳派精神小伙的荷尔蒙后,患者叶白衣的精神世界剧烈动荡,他居然置生殖隔离于不顾,对身边的猫猫产生了糟糕的反应。 患者叶白衣的精神世界里,将昔日爱恋求而不得的对象容长青,和这只无辜的猫猫,进行了跨物种横向对比。 他瞬间意识到了两件事: (1)容长青不如一只小畜生。 (2)而他自己也不如。 那么薄荷叶使用了禁忌的精神读取术,对患者叶白衣内心的小论文,进行了简单的、口语化的提取和整理。 大前提:当容长青/小伊遇到了和他人特殊的对手戏,并觉察到他人不该产生的感情时。 这个他人包括并不限于患者叶白衣。 (1)容长青的行为模式。 容长青:反正你们喜欢我,毕竟你们喜欢我。我是魅力无穷的,我充分理解这一点,既然如此,那我就施舍我有限的陪伴,用以偿还每个人我欠的东西。如此一来我单方面尽了我的义,至于你们想要更多的,那就是你们自己的问题了,你们自己反思,不该说的话,就不要跟我交流,问就是我心有愧我无能为力,潜台词是朋友你想想,你为什么让我有愧,为什么要让我有压力。你想要的我没有,我不去了解,不感兴趣,我也绝无可能提供。陪伴就是硬通货,强买强卖用来交换一切。我这么好一个人,我能陪着你,你还不知足吗。 (2)小伊的行为模式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啊,来让我看看你需要什么,凡我所能,摘星星摘月亮,我也会为你办到。或许我能给的和你想要的并不一致,但是我会不遗余力地去用爱来偿还爱。在心灵之间,爱就是唯一的通货,也许品种不一样,但是它们终究是可以流通的,其中构筑的桥梁名为真诚。我由衷地希望你能够快乐,方式方法可议,而我将不懈为之努力。 对于以上任何一样,精神世界抵抗力稳定性巨烂的我们的患者叶白衣,他都是无力维系自己的本愿的,只能任人揉圆捏扁,牵着鼻子走。 他一旦涉足了那种名为爱的东西,他就直接变成自由落体。 容长青就是把他栓了个狗链遛着,他也心甘情愿,反正就只要能每天补充容长青能量他就okk,也不管变没变质,对不对味,他那方面永远都是纯粹的慕濡,不随时间的流逝而衰减。天生的被pua体质。 但是凭什么呢,众所周知,这世界上的爱情,多的是更好的形态,哪怕是无法真正缔结的爱情,在一方无意的情况下,传达心意之后,不幸产生难以平衡的天平,它依旧可以有远远温柔于容长青所行之举的形式。平等。在爱的圆桌前,双方精神平等。不能因为叶白衣单方面选择匍匐前行,对面就真的把他当狗,谁这么做,谁才真的是狗。 -- 第58页 薄荷叶设计这个情节,主要就是想为大家展示这样的一种可能性。拒绝与尊重,是可以同时存在的。求同存异,永远是人与人相处的黄金准则,我们可以在一些方面不达成一致,但这不妨碍我愿意倾听你的想法,愿意照顾你的情绪,愿意付出我的真诚。 唯有切身体验过并深切领悟到这一点,叶白衣才能有朝一日,真正地站起来去爱一个人,他才能真正地去做自己,去鉴别,去分辨这个世界上各种各样的爱的存在形式,去体验优劣,在情感交易的过程之中,学会维持天平的平衡,尊重别人也引导别人来尊重自己,最终去顺从本心地表达爱,而不是饥不择食,食不知味。 活了一百多年都想不明白这一点,叶白衣,你就是个未成年。薄荷叶勒令他重新活。 五、小结 感谢大家的阅读,感谢大家对患者叶白衣的关爱。让我们继续前进。 薄荷叶已经准备好了剩下的疗程,相信患者叶白衣在薄荷叶精心的治疗下,一定会如期康复,活成该有的样子。 第30章 成人之美 那件事情过去之后,叶白衣和小伊之间的关系缓和了不少。 小伊觉得,跟叶白衣的交流,貌似比以前更加容易了。 叶白衣之前跟她刚认识的时候,总爱抬长辈架子,一口一个小畜生,现在不了,说话做事都自然了不少。 感觉他好像在心理层面上,放下了某种积压依旧的包袱。 小伊一方面替他觉得高兴,一方面其实自己顶着一股子莫名的压力。 她确实是擅长嘴遁,擅长开解别人,她就是天生的治疗系。 但是在这个治疗的过程之中,小伊首先是要设身处地去解码对方的立场的。 在量身定做一个解法之前,她必须要首先,暴露在对方所经受过的精神污染源之下。 承受这种污染,然后去理解它。 小伊用精湛的话术,抽取了叶白衣身上所感染的荷尔蒙,将其留在了自己的精神世界内。 ……然后,她开始感到了困扰。 小伊抱着一框新洗的衣服,经过晾晒区。 晴天无风,酷热的天气,阳光与蝉鸣混合交织,小伊踮起脚尖去挂绳,脑子里一直在思考着一些没用的问题。 皂角的香气淡淡的,有助于让人保持清醒。 小伊在想,她该不该继续跟叶白衣牵扯下去。 这个事情之后的几步,她怎么处理才比较妥善。 小伊是一个擅长保持理智的人,很多事情就算消停一时,她也要多考虑几步。 和叶白衣恋爱也不是就没有可能。 然而她很清楚,自己是这个世界的外来者,终究会离开这里。 所以她不应当在这里跟人恋爱。 否则想想那群杀气腾腾的食魂。 小伊:“……”她这是对叶前辈的生命安全负责。 小伊相信自己的能力,她确实能控制自己的行为逻辑,让一切相对纯粹,不涉及暧昧。 但是叶白衣呢,他什么情况。 小伊感觉这个地方,缺失了一块重要的拼图信息。 叶白衣看待那件事情的完整态度与视角。 她不能对叶白衣直接索要这块信息,她只能靠自己胡思乱想,毫无章法地去推断。 这几天以来,叶白衣一副豁达人间的样子,就好像那天那种事,完全就雁过不留痕。 小伊奇怪地想,自己的嘴遁这么药到病除的吗? 按理说那只是一块遮羞布,如果真的曾有过任何情感的萌生,叶白衣在后续几天里,他不应当如此的消停。 小伊虽然很开心自己的嘴遁这么有用,但是也觉得吧。 那纯粹是生理反应?吗?吗? 小伊:“……” 啊,好复杂的心情。 所以他当初轻松被开导,随后转头就忘,是因为整件事情下来,他有且仅有生理层面的尴尬,而后其他,完全都是次生性质的??? 是这样吗?!!! 小伊震惊地想。 ……那样一来,这件事情最主要的不是人的部分,就不是因为他了! 那完完全全,从始至终,就都是因为她自己了!!!!! 小伊原本是估计,两个人都有一些问题,她先退一步,然后诱导叶白衣也退一步,两个人找到一种新的平衡。 但是事情好像不是这样子的。 从后续反应来看,叶白衣对自己,应该并没有任何那个意思,他确实只是生理上短暂地被刺激了,而这是出于她不妥的行为所致。 “……”小伊感到了深深的困扰。 这个事情小伊没有办法豁达,因为她只是一个小姑娘。 …… 这件事是她不对,她得想个办法报偿叶前辈。 小伊皱着眉头,把衣服一件一件一件地晾在绳子上,这些都是裙装和外披,并不涉及隐私。 叶白衣并没有跟来。 他现在基本上就跟得没那么紧了。 就偶尔出现一两下,必要的时候帮她挡掉一些应酬。 而且一看小伊是抱着一桶衣服出去,叶白衣立刻就回避了,也不管里面究竟是什么类型品种的衣服,他现在就是视洗衣服这个举动如洪水猛兽。 估计一个时辰之内都不会跳出来。 ……他真的是很仗义又很耿介一个人。 -- 第59页 晾上了衣服,小伊抱着大竹筐,起身准备走。 她一边走一边做出一个决定。 她不介意在接下来针对高崇的计划里,把道德制高点多让给叶白衣一点。 小伊打算,让他在整个修理高崇的过程里,有着更舒畅的体验,而不是憋屈。 至于丑角什么的,小伊一个人来担当就好。 叶白衣不在身边,就会不停有男弟子来搭讪,小伊也不恼怒,这些人也都是无辜的。 傻逼只有高崇一个,她分得清楚。 “伊姑娘,这筐这么大这么沉,不介意的话,我来帮你拿吧!” “伊姑娘,这是我家乡的黄山毛尖茶,是送给你的……我可以放到框子里吗?” “伊姑娘,你一个人端着框子走这么远,会不会累啊,要不要到旁边亭子里休息一下,与区区不才小叙两句?” 小伊礼貌地退开,给他们每个人一个统一的回答:“谢谢,但是请原谅我已经心有所属,有些东西我不能收,有些事情我不能做。” “这样吗……?!” 岳阳派弟子们面面相觑,这才几天过去,怎么他们之中就有人得手了。 究竟是什么人这么的迅速。 攻略之神。 “那敢问姑娘……姑娘是……” 岳阳派弟子们讪讪地看着小伊,决定一旦得到一个答案,就去聚众暴揍一下这个人。 “当然是成岭啊。”小伊笑靥如花。 “啊……打扰了!”岳阳派弟子们瞬间就蔫了。 这个人他们无法揍,他们只有被揍。 “不过呢,实不相瞒,成岭他也心有所属,心上人另有其人。” 小伊的笑容依旧端庄而平和,她说话带着一种不卑不亢却令人信服的力量。“所以我不希望你们因为听了我的话,就去贸然打扰他。” “我不希望任何人去打破这种平衡,因此,请允许我在这里请求各位师兄弟,看在小伊的薄面上行个小小的方便,君子成人之美。” 小伊对他们一揖,语气坦荡温和,“小伊在此提前谢过各位师兄师弟……还请不要为我们彼此、为成岭增添无谓的困扰,大家以和为贵,终究是朋友。” 小伊说话不仅温文有礼,还进退有节,完全不因为是一个女孩子就弱一头,反而把场面驾驭得很好。 她身上的那种特殊气质和风度,很容易就会博得别人的好感。 岳阳派弟子们被她这么一说,也不觉得尴尬了,虽然心里失望,但也纷纷表示理解。 “伊姑娘蕙质兰心,我们师兄弟们之前确实不知道这些事,恐怕对姑娘……多有打扰,实在是抱歉……” 小伊立刻就收到了这样的道歉,名门正派的弟子多少还是讲道理的,不讲道理也至少讲面子。 “姑娘万万不要因此消沉,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有什么想不开的,可以来找师兄弟们说说话。”他们之中也有人这样对她说。 “感谢各位,这份心意我会铭记在心。”小伊行礼之后,就抱着木桶淡定地离开了。 小伊知道,这个消息会慢慢传播出去,最终传播到高崇那里。 她很感兴趣知道,高崇下一步打算怎么做人。 两个人都心有所属,两个人喜欢的人完全错开,还有那句最关键的,道德负荷超大的那句:“君子成人之美。” 高崇,当个君子不。 轰隆一声,小伊一屁股坐上阿基米德杠杆,巨大的道德荷载旋转呼啸直冲天际,如铅球般重拳出击。 受死吧畜生! 接受爱与自由之审判!!!!! 小伊心情很好,哼着歌一路回寝,用相同的说辞打发掉了更多的男弟子。 在这个计划里,叶白衣可是在道德食物链顶端的,他应该会喜欢和享受这个位置。 甚至还可以进一步拓展张成岭的疯批人设,说他精神失常分裂,可能跟他单相思有关什么的。 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 …… 此时此刻,高崇还不知道这个消息,他在愁其他的事情。 时间一天天过去,眼见着就要七月份了,英雄大会就要到了。 ……可是长明山剑仙他人呢? 人呢???? 天天盼着,天天不来,高崇急得都要出毛病了,荡平青崖山群鬼,单凭他和他的五湖盟,真的很困难好吗,简直地狱难度。 鬼谷那群人都是些亡命之徒,会一些歪门邪道,专克他们这些名门正派的。 高崇派人送信物山河令,去长明山请剑仙下山,帮忙杀鬼,这件事是他在镜湖山庄事发当天就做的。 然后那个送山河令的人,今天早上已经来复命了。 然后他一问三不知的。 送出去了吗?——送出去了。 见到人了吗?——见到了。 什么样的?——白衣服的。 具体一点?——就纯白。 那他出发了吗?——不知道。 “……” “他说他知道了。”信使困惑地说,“然后他也不跟我一道走,不肯搭乘我的马车,明明跟马车走会更快一些。” 他当时在山下跪了半天,突然就有个小小的白影在半山腰上俯视他。 那个人根本就懒得下来,非常性冷淡地一挥手,让他把山河令丢在地上就行了,然后白影就飞没了。 -- 第60页 信使:“……可能长明山剑仙会飞吧?”都剑仙了,是不是他就不用坐马车了。 高崇:“……” 怎么说都不对吧?! 高崇:“不可能!长明山剑仙只是一个称号,他只是练了六合神功,又不是羽化成为了真正的飞仙!” 六合神功,妈的,高崇说起这个名词就气不打一处来,好家伙,张成岭和那个小伊,怎么就骨头那么硬,始终就不肯好好地同他们岳阳派联姻。 岳阳派不富吗?高小怜不香吗? 练六合神功的一个个都脑子有点问题,高崇进行了一次推论,认为这个长明山剑仙可能不靠谱。 他忽然想到,这个小伊和这个张成岭,也是穿着白衣服的,那么穿着白衣服的人,说不定也都是晦气的。 送走了信使,高崇一天都郁郁寡欢。 他走到窗户前,迷茫地想着,这个剑仙该不会真的长翅膀,会飞吧。 你看这个信使送过去令牌了,人都回来了,这说明一个什么问题。 说明这个剑仙要么飞错方向了,要么就特么根本没出门呢。 信使一个普通的人,坐着普通的马车,快马加鞭,这不都回来了,他一个剑仙,武功天花板,能力无极限,究竟有什么理由到现在还不出现??? 高崇:“……” 高崇:“……” 高崇:“呃啊啊啊啊!!!!!!!!” 高崇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他站在窗户前,窗子是开着的,窗外树上停满了洁白的鸽子,它们被他突如其来的吼叫声惊得扑棱扑棱绝尘飞去,排成一队,发出咕咕的叫声。 这声音吸引了高崇的目光,他望向这些纷飞的白鸽。 什么样的?——白衣服的。 具体一点?——就纯白。 那他出发了吗?——不知道。 可能长明山剑仙就会飞吧?——那只是个称号。 …… ……等等? 高崇:“……!!!!!” 高崇:“……” 他……该不会是被长明山剑仙咕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叶白衣:这个事情我没办法跟你解释,因为我只是一只和平鸽。 小伊:而我不一样,我只会心疼伯伯。 第31章 逻辑自洽 小伊一路散播完了他的消息,回到住处,她去敲叶白衣房间的门,准备跟他讲一遍她的新计策。 两个人得提前商量好了,不能穿帮了。 现在是吃饭的时间,按理说叶白衣不在旁边看护她的话,应该就在房间里等她给送饭。 “咚咚咚……”敲了半天也不见人开门。 人好像不在,小伊又喊了几声,无人应答,觉得有点奇怪。 他上哪去了。 小伊回房间坐了一会儿,把饭菜热好,一个人吃了,一边吃一边觉得心里不踏实。 叶白衣怎么能错过饭点呢,这不对劲。 外面天阴了下来,太阳不晒了,小伊用凉水收拾了碗筷,就出门去找人。 小伊一点足,运起轻功登上一架重檐屋顶,环视整座岳阳派。 她视力极佳,目光如扫描仪一样一寸一寸地毯式扫过整个门派的地盘,众生情态纤毫毕现。 叶前辈通常应该是一个人才对,房顶上都找不到人,地面上也看不见人,难道还能出去门派外头溜达了。 忽然她眯起眼睛,注意到练功场那边,乌泱泱聚集了一大片人,中间好像有个白影。 小伊心里咯噔一声,本能地觉得不妙。 …… …… 时间倒回半个时辰之前。 素袍长垂半空,叶白衣神情慵懒安逸,他抱着一大盆瓜子,坐在一棵高大而茂密的古树树杈上,一边乘凉一边咔嚓咔嚓吃。 大夏天的阳光毒辣,他懒得给自己打伞,所以选择了坐树。 这是一个方便俯视众生的角度,他特别喜欢。 这是整个岳阳派最高的一棵树,叶白衣视线范围很广阔,他的目光追随着鹅黄色的小圆点,缓慢而锐利地移动。 小伊今天是去晾衣服了。 从这个距离他保证自己看不清任何衣服,但能看得见有没有人骚扰她。 有一说一,叶白衣的心情很轻松,但这和被小伊发卡毫不矛盾。 甚至隐约存在着一种神奇的因果关系。 叶白衣抬起水袋咕嘟咕嘟往嘴里灌,大热天的人都要脱水了,但他就是乐意在这里守着。 保持距离。 小伊这四个字是神奇的魔咒,叶白衣发现这也正是他所期望的东西。 因为保持距离,确实会让他放松下来,不再精神紧绷。 说到底他其实内心某处,是恐惧着亲密关系的。 两个人现在的距离就刚刚好,叶白衣觉得,自己喜欢她,她也真诚对待他,并且两个人的合作总是如此天衣无缝,充满了令人成瘾的默契。 再拉近距离,叶白衣又能怎么样呢。 他一个垂垂老矣的人了,至多三年寿命,难道还能忍心祸害一个年岁正好的小姑娘? 如今这个状态,每天都幸福快乐又充实,两个人的生活充满了彼此,具体是什么关系其实也区别不大,叶白衣不需要一锤定音的东西,他觉得这样延续下去就很好了。 -- 第61页 每一天都是他捡来的快乐,白捡的。 这都是他从来没奢望过的东西。 突然之间,叶白衣眯起眼睛。 小伊晾完了衣服,抱着木桶离开的时候,好像被人围住了。 叶白衣刚准备冲出去,忽然又困惑地发现,那几个人一下子退开好几步,然后开始对小伊做一些类似很恭敬赔礼道歉那种动作。 然后就走了。 一切发生得特别快,小伊几乎两句话打发一个人。 叶白衣感觉很意外,所有的岳阳派弟子,就没有一个恋战的,全都是相同的反应,恭恭敬敬退出去然后走了。 好像还看见小伊跟他们互相行礼。 什么情况,小伊做了什么。 叶白衣觉得不可思议。 她真这么厉害,真的不需要自己保护? 她真的只靠一张嘴,就那么简洁高效地把人给遣散了?! 那他在这里守了个寂寞????? 叶白衣:“……” 他的自尊心隐隐有点受伤。 小伊一路走,一路打发人,转眼间就已经消失在视野里。 叶白衣越想越好奇,又有点不甘心。 他突然就想抓个人问问。 一旦想到就立刻去做,叶白衣把瓜子盆往腰间大口袋里一兜,张开双臂哗啦啦飞下古木。 叶白衣目光一扫,被打发的小畜生是去了练功场。 他轻功已臻化境,几乎足不点地就落到了练功场外围,一只手“吧嗒”拍在一个倒霉岳阳派弟子的肩膀上:“问你几句话啊。”叶白衣沉声。 “……?!!!!!”岳阳派弟子腿颤抖了起来,这个不是张成岭吗,他,他怎么来了?! 难道是因为自己刚刚搭讪了小伊,他不高兴……不对,他不是有喜欢的人吗?! 小伊不是说他心有所属,他这个样子是干什么? 岳阳派弟子战战兢兢抱拳:“在下……我们之间应当……不存在竞争关系的,张师弟!那些事情我都听说了,我不会再……再打扰你们任何一个人了!” ??? 叶白衣眯着眼睛,松开他的肩膀:“你都知道了哪些事情?” 看来小伊跟他确实说了点奇怪东西,叶白衣微微皱眉,等待他的下文。 “就……就全部的事情!全部!!!!” 这个弟子真的好害怕啊,叶白衣浑身上下那股王霸气势,感觉可以抬手就杀一个人,都不用忏悔的那种,“张师弟,我们无冤无仇,我……” 叶白衣一百来岁,这个弟子却是真的只有十四岁,心理素质非常差。 人有的时候,对自己的气质,心里并没有逼数。 叶白衣其实搞不太懂,为什么抓个人回答个问题都如同挤牙膏一样费劲。 叶白衣有点不耐烦:“你能不能说详细点啊?”这人说了这么多都跟没说似的。 “这……我……”弟子好崩溃,他要怎么说。 小伊说的是她喜欢张成岭,张成岭喜欢别人,所以让他们闲人勿扰。 他要是说前半部分,那就等于替小伊表了白,把小伊逼上绝路;而要是说了后半部分,却又多半会触及雷区,被这个张成岭暴揍一顿。 “……我不能说。”这个弟子最后守口如瓶。 什么玩意! 叶白衣看了他半天,无语地摆摆手:“你滚吧!” 他又去抓下一个人。 反正他是疯批人设,全门派上下都知道他练了六合神功成了神经病,他想怎么疯就怎么疯。 不就问个问题,叶白衣感觉这算个什么,为何一惊一乍。 叶白衣一连问了五六个人,每个都不肯说,练功场的人都有点怕他,好多远远看这个阵仗就都跑了。 叶白衣还要再抓人,一抬头看到一个块头很大,束高发髻的男青年,带着一队弟子,径直朝着他走了过来。 叶白衣不认识岳阳派首徒邓宽,但是邓宽认识他,这个张成岭疯得闻名遐迩。 邓宽皱着眉头走了过来,这是他们门派的练功场,不能一味由着这个疯子在这里乱搞。 叶白衣梗了梗脖子,感觉这个小畜生是冲自己来的。 那又怎样,他无所谓,今天就是要问个问题而已,求知欲何罪之有。 直接问小伊多丢人啊,叶白衣本来以为,这不就是一句话的事。 为什么一个个都不肯告诉他。 “小伊到底对你们说了什么?”叶白衣直接问邓宽。 邓宽并没有去参与对小伊的攻略,对此一无所知,他转向旁的弟子,是那些人把他叫过来的:“……他说的是怎么一回事?” “师兄……这个事情真的不好讲。”那个弟子祈求地看着他。 “……” 邓宽觉得这算个什么事,“直接告诉他吧。”把人打发走了得了。 邓宽自己又打不过他,难道还能替派里人伸张正义。 “……” 弟子纠结了一下,最后也放弃了操守,“小伊说她心有所属,请求我们不要打扰她。” ……他先卖小伊,可能的话他希望不要讲与张成岭有关的部分。 “哦!” 叶白衣有点意外,“她怎么就心有所属了,谁啊???” 虽然明知道多半是小伊在扯淡,但叶白衣听了这话,就是心里有点堵,“到底是谁啊???” -- 第62页 “……” 弟子没答话,含蓄地看了他一眼。 “我?????”叶白衣露出中两亿元彩票的懵逼表情。 弟子:“……嗯。” 这个张成岭的表情……好夸张。 弟子惊疑不定地看着他,内心七上八下地祈祷着,千万不要被小伊知道这件事,虽然小伊她,应该马上就要社会性死亡了。 他也是被逼的,他也不想说,他真的不想挨打。 “……” 叶白衣:“……” 那一个瞬间,叶白衣觉得自己整个胸口气血翻涌,血压瞬间飙升到一百六十毫米汞柱。 小伊说她喜欢他,还不让这些人告诉他。 他一时竟然无法判断,这句话到底是真是假,是虚是实。 六合真气自丹田澎湃升起,叶白衣强行调节控制全身气血的运行,避免自己呈现出面红耳赤的模样,而这操作有点过头了,他把整张脸压得容色铁青。 不要去给他希望,不要去给他希望。 拜托了,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他会想要更多的。 “你在撒谎!”叶白衣指着那人鼻子怒斥,“她不可能!!!!!” 天啊,听听他自己都在说些什么,叶白衣觉得,自己应该夺路而逃才对。 为什么还站在这里,为什么还想听更多,他不该这样。 但是叶白衣听见自己用更激动地声音追问下去:“——还有吗?她还说了什么?!” “……她,她还说……” 那个弟子已经破罐子破摔了,看他脸色铁青这幅样子,反正多说少说也不会有差别,“她还说,你也心有所属!” “???????” 叶白衣一下就懵了,方才狂跳的心一下子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撅住,“她……我……我怎么就心有所属了?” 你也心有所属。 这六个字仿佛和着一桶冰水当头泼下,令他四肢百骸如浸冰雪深渊。 小伊她…… 为什么会…… 她怎么会…… 叶白衣的嘴唇颤抖了起来,他感觉自己的心也颤抖了起来。 如影随形的昔年阴影铺天盖地笼罩而来,容长青的样貌模模糊糊出现在头脑中,音容笑貌,依稀有如昨日,却……如同一个诅咒。 叶白衣颤声问道:“她……说我心有所属谁?” “……她没有提那个人的名字,只是说你心有所属,也……不允许我们打扰你。” 弟子恐惧地看着他,这个人的脸色已经由青转白,似乎正承受着极大程度的精神上的撼动。 他真的不该讲出来这些,感觉这个白衣疯子马上就要耗尽最后的理智,然后杀死他们所有人。 叶白衣的眼神震颤着,他的双手在袖底攥在一起,内心一半烈火焚烧,一半如堕冰窟。 她没有提那个人的名字……吗…… “……没有那种人!”叶白衣盯着那个弟子,斩钉截铁地说道,不知道是在对他说话,还是对自己说话,“不存在那种人……她在撒谎!” “……” 两个人在那里对峙,邓宽尴尬地站在一边,感觉自己维持秩序维持了个寂寞。 他在旁边看了半天,感觉这完全就是一个内部家务事。 这个张成岭,说不定就和那个小伊是一对,只不过正在闹别扭。 家务事能不能不要祸害广大人民群众,邓宽走过去跟叶白衣友善打招呼:“成岭师弟,你若是心悦小伊姑娘,你何不直接同她讲?在这里占用练功场纠缠其他师兄弟,分明解决不了问题。” “我没有!”叶白衣触电一样说道。 “我没有喜欢她,你别胡说!”叶白衣被邓宽的话刺激到了,他语气神经质地重复强调了一次。 邓宽:“……”嘴还挺硬。 “是,是她喜欢我……”叶白衣喃喃道,“她喜欢我,所以你们不可以去找她。” “……”一片混乱之际,叶白衣自己绕过了无数道弯,居然奇迹般逻辑自洽了。 啊,没错,就是这样。 她喜欢我,而我不喜欢任何人。 叶白衣说服了自己。 “小畜生们,不论高崇放什么屁,你们都不可以去找小伊,她不会喜欢你们的!!!”叶白衣直起腰板,他重新找回了自己高傲的声音。 然而就在下一秒,他身后传来朝思暮想少女的嗓音,那音色恬静而平和,只一句话,便令他石化当场。 “……你在搞什么?”小伊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 您的好友[叶白衣]已下线。 第32章 水满则溢 小伊几句话打发掉了邓宽众人,扯着叶白衣的袖子,带他一路离开了练功场。 叶白衣一副灵魂出窍的样子,随她扯着袖子,走路都踉踉跄跄的。 小伊把他拉到小树林里,松开他的袖子:“我说怎么找不到人,原来是去闯祸了!” “叶前辈,说说吧,都怎么回事?”小伊揉着太阳穴,她觉得今天算是失策了,她就不该托大这一步,擅自臆测叶白衣的行为模式。 还以为他要么在身边,要么在屋里。 这几天被他如影随形惯了,小伊产生了一种他必定召之即来的潜意识,就没想过他还能在这种时候,自个儿出去蹦达惹祸。 ……看来凡事决不能心存侥幸。 -- 第63页 “叶前辈?” 叶白衣半天不发话,小伊就去拨他的大白袖子。 冷不防被他一把捉住手。 叶白衣的手心有点烫,他稍微一拉,就反客为主地把小伊拉到眼皮底下。 两个人差了一个多头的身高差,叶白衣微微俯身,鬓边两缕墨色长发擦过小伊的脸颊,他的目光带着一种介于克制和非克制之间,濒临破碎的燃烧感。 “说清楚话。”叶白衣盯着小伊,“什么叫……我心有所属。” “……” 小伊被他盯得发毛,本能地想后退。 身高压制太有压迫感了。 “……我就是做了一个设定,你这么较真干什么?” 本来想审他,结果反而被审,小伊有种难以置信的感觉,主客易位就在一个刹那。 叶白衣还握着她的手,那么用力,感觉都要捏碎了。 小伊觉得自己可能不慎踩雷了,她轻轻挣了一下叶白衣的手,没有挣开,然后就放弃了挣扎:“叶前辈,我本来想跟你解释的,但是你房间没有人,我找不到你人。” 看叶白衣的表情,这显然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小伊舔舔嘴唇,继续解释,“高崇是武林盟主、一派掌门,他很在意自己的名声和名节。” “强行联姻,尽管是很丧心病狂的操作,却仍然是属于名门正派明面上所能接受的范畴。但是如果我隐晦地指控他棒打鸳鸯,然后从基层散布这种消息,他就会很难做人,因为名门正派之间他们很注意收集别人的把柄,他干这种微妙的缺德事,可能会产生一些隐患。” 这个东西很难解释,它包含一种规则的灰色地带,小伊已经尽力了。 中华文化博大精深,有一些事物看似微不足道,但就是特别容易煽动道德制裁,而另一些事物明明问题巨大,人们却能够视若无物。 可能棒打鸳鸯是一种雅俗共赏的题材,这里面利害关系一目了然,加害者和受害者黑白分明,并且富有艺术张力,它就更容易被当作话柄宣传,变得人尽皆知,甚至在口口相传的过程中,故事内容越是遭到扭曲,感染力越强,因此更适合拿来攻击一个大人物。 但是联姻就不会那么好讲,它的利害关系太具体了,很难推广拓宽到一个大的语义范围里,一但拓宽,它就会被轻而易举地冲淡和稀释。 你可以用棒打鸳鸯来炒作一个人是人渣,甚至钳制他的几步行动,但是联姻不能,真的不能,能也特别难,感觉得不偿失。 “……我问你的不是这个问题。”叶白衣的眼神里有一簇火。 什么高崇不高崇,他并不在意,他只想知道,小伊为什么觉得他心有所属。 那一番话里有几分实几分虚,为什么对他保密。 还有……为什么是她喜欢他。 这也是一个设定吗。 刚刚听说的那一下,他几乎就要疯掉了。 那究竟是狂喜还是崩溃,他自己都分不清,只觉得自己刹那间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一颗心脏都被陌生而热烈的质感烫坏了。 他真的……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啊。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好不容易知足常乐。 叶白衣近距离盯着小伊。 她真的好小一只,就这么攥着她的手,感觉她哪里都跑不掉。 她脸上强自镇定、实则慌张的表情取悦到他了,叶白衣觉得,这么聪明这么会算计的小脑瓜,真是奢侈,破坏一件缜密又奢侈的东西,总是能给人带来一些快感。 “继续解释。”叶白衣盯着她说道,“不要停。” “……” 小伊:“……好的叶前辈。” 小伊感觉叶白衣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濒临变态的气质,她感到了一种迷之威胁。 叶白衣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小伊无法从他的表情里读取出任何完整的、富有条理的信息,她觉得叶白衣似乎在恼怒,但是又不止恼怒,他好像正处于高度兴奋的状态,但又不太开心。 这到底是什么鬼,叶白衣该不会是吃坏了东西。 他这个样子让小伊想起了四大刺客之毒菩萨,这再度唤起了小伊痛苦的回忆,那几棵水杉。 小伊摇摇头驱散头脑中不好的记忆,她尽量组织语言,从另一个角度解释问题:“设定里是我喜欢你,而你喜欢某个假定存在的人,这个设定听起来随便,但其实一点也不随便——叶前辈我的手要裂开了。”叶白衣为什么忽然间就捏紧她的手,小伊崩溃地看着他,超疼的好吗。 “哦。”叶白衣稍微松了松劲,表情不自然地抬下巴,“……那你继续。” 小伊的手捏起来还是很软乎的。 因为手感太好,叶白衣攥着攥着,就忘了那只是血肉之躯的一部分。 他精神高度紧绷,一激动差点捏爆。 小伊:“……” 小伊再一次试图挣脱叶白衣的手,她再一次失败。 那她只能无奈地继续往下讲,“为什么必须是我喜欢你呢?我倒过来讲另一种情况你就会明白了——不,另三种情况。” “破坏高崇的联姻,我们两个都必须心有所属才行,那么一共四种情况。” “一,我们分别各自喜欢一个人。” “二,我们两情相悦。” “三,我喜欢你,你喜欢另一个人。” -- 第64页 “四,你喜欢我,我喜欢另一个人。” 小伊抬头看一眼叶白衣,确认他并没有被绕晕,然后继续说道,“先说一,我们分别各自喜欢一个人,这个问题主要是,高崇目前主要针对我,而我喜欢的人如果不在我身边,就没有办法切实地拿来挡桃花,我又没办法对高崇证明这个人确实存在,且并不是已故的人,它就立不住脚。” 这个事情依旧微妙,这种社会结构下,女孩子就是没有发言权,说自己喜欢的人已故,可能就会被建议,那就进入下一段感情呗。 “所以四也直接排除掉了,我就只剩下二和三可选。” “所以叶前辈,我除了喜欢你别无选择。” 小伊看叶白衣五官颤抖了一下,她吓了一跳,空白了一秒然后继续说,“主要看你喜不喜欢我,但是这个……” “那我就不能也喜欢你吗?????”叶白衣直接打断她。 “这……这不太好吧,那多委屈你。” 小伊不确定地看着叶白衣。 她现在又有点搞不懂了,叶白衣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当然不能选择两情相悦线了,两情相悦线可太危险了。 两个人万一假戏真做了怎么办,小伊觉得叶白衣是个耿直而热情的人,事情可能会一发不可收拾。 “……”小伊还不想让叶白衣被一众食魂群起而攻殴打致死英年早逝。 想想佛跳墙的晕眩,莲花血鸭的暴击,北京烤鸭的禁疗,鸡茸金丝笋的破防。 “你看啊叶前辈,你刚才是对岳阳派弟子盖章了么,我喜欢你,你不喜欢我——木已成舟,这个设定被完善和巩固了,这不是很好吗?” 小伊虽然只听到了一个末尾,但感觉还不算无可救药。 虽然不知道叶白衣搞这出幺蛾子,内里是个什么心态。 小伊其实很想跟他敞开心扉谈谈,但觉得现在不是时候,他精神太紧张了,他真的会捏爆她的手。 “可是……你说我心有所属啊……” 叶白衣还是神经质地盯着她,听了小伊一连串的解释,他的声音已经比之前弱了很多,“你究竟……觉得我心有所属谁啊???”他不知道自己问这种问题有什么意义,但是他就是想问,不问出来什么的话,他就会窒息。 “……” 小伊沉默了一下。 她有种奇怪的感觉,她觉得叶白衣抛给她这个问题,有点迷之撒娇的意思。 这种问题问她究竟有什么意义,叶白衣只不过是把致使他崩溃的什么东西,凝练成了一个问题,自己处理不了,丢出来给她。 “叶前辈,你心有所属谁,难道不该问你自己么?”小伊抬头看着他。 “……” 叶白衣被她一句话问住了。 他慢慢消化这句话,眼神之中破碎的东西一寸一寸拼凑完整。 对啊,难道不该问他自己吗。 理智逐渐回笼,叶白衣回过神来,微微松开小伊的手,发现都给捏红了。 叶白衣:“我……” “没事的叶前辈!”小伊忽然就用那只解放的手捂住了他的嘴,及时拦截他接下来的话语。 小伊本能地感觉到这会是一个危险的话题,她用极快的语速岔开,“这些都不碍事,你不要有负担,今天闹这一场就闹了吧,反正人有的时候活着,不就图个条件反射,但是接下来你既然创造了设定,就要对它负责,设定里是你不喜欢我,而我喜欢你,记住了吗?” “你不喜欢我,而我喜欢你。”小伊再度重复强调,然后她松开捂着叶白衣那只手。 叶白衣在半空一下截住那只手,表情有些迷茫:“你不喜欢我,而我喜欢你。”他复读。 “……” “不对!!!!!!” 小伊的脸瞬间涨红:“人称反了!!!!!!!” 作者有话要说: 《拦截失败,终究还是没能阻止这一切》 让我们恭喜这对新人成功打烂了我的大纲,打出了比我预计要早十万字的进展.jpg 第33章 鸡同鸭讲 叶白衣的精神看起来太不稳定了,小伊的心七上八下的,也被他带得产生了精神污染。 情绪总是具有感染力,各种方面都是。 她以前没觉得叶白衣这么易燃,现在看来,这远远超过了她所预期的那个安全准绳。 …… 不至于吧,小伊不可思议地想,感觉叶白衣和她应该没熟到那种程度,能献祭五脏六腑来轰轰烈烈爱。 说到底他们才认识多少天,两个月倒计时才过了一半。 她之前确实觉得,叶白衣就像一座冰雪覆顶的活火山,平常闭目塞听,一旦解开某种封印,就会变得异样地疯狂,但是真正面对的时候,还是觉得超乎常理。 她也不是没假设过叶白衣喜欢自己,但这太夸张了。 小伊并不知道叶白衣在长明山顶压抑了多少年的天性,更不知道两个人这些天的经历,为叶白衣究竟带来了多少毕生不曾有过的、无比珍贵、至为震撼的体验。 玉盘珍羞,山河万里。 从一个莫须有的承诺开始,两个人莫名成为了搭档,莫名就一脚踏入了世间纷繁之局。 信任和陪伴。 短暂却激烈,无法忘怀的各种情绪。 -- 第65页 愤怒、震惊、悸动、疼痛、悔愧。 剑走偏锋,却缜密可靠无懈可击的头脑。 ……以为花不完,却突然花完的钱。 不断濒临脱线,却又永远能绕的回来的计划。 几经破碎重塑,反而撼之弥坚的信赖关系。 被摧毁的矫情。 被温柔捧起、坦诚以待的心灵。 无法理解,直到理解一切。 时而潜移默化,雨润田泽,时而干戈烈火,乱中鼓噪,如此反反复复,终于自内而外彻底撼动重塑了他整个人,而等他自己意识到了这种转变,他自己已经再也无法把控舵盘。 大梦初醒,一睁开眼,发现自己老家正歪在熊熊火焰之中,已经烧出塑性形变。 一颗心一旦跳动,就再也无法遏制。 四目相对,叶白衣还半抬着她的手在空中,他后知后觉地害臊起来。 白衣老家伙的耳朵尖泛出一片红,目光依旧不协调地保持着瞪人的那种力度,整个人正处于极其分裂、极度动摇的状态。 那么大的身躯,却感觉轻轻一碰,就会轰然倒塌。 纸老虎叶白衣,显然对自己的嘴究竟能说出什么毫无逼数。 而我喜欢你,他刚刚一句话就把自己毫不留情给卖了,这种感觉就宛如boss战打到一半,他突发奇想扎一个马步,把重剑龙背咔嚓一声掼入自己的右脚。 打出了99999999+的暴击伤害。 叶白衣不仅擅长痛击他的队友,还很擅长痛击他自己。 叶白衣:“……” 叶白衣的大脑已经失去功能了,他色厉内荏,十分傻眼地瞪着小伊,脑海之中种种期待和恐惧彼此纠葛,向心旋转形成一道半径十光年的庞大漩涡。 那漩涡五彩斑斓黑,像抽水马桶一样,在星辰大海里缓慢而漫无边际地运转和漂浮。 身边漂浮着各大行星与恒星的海洋,叶白衣将自己送上了宇宙之旅。 看叶白衣浑身都有点些微的麻痹,看起来就像刚刚受过一次雷击,小伊实在看不下去了,感觉再看下去有点违背人道主义精神。 他那么高傲的一个人,突然就被煤油和柴油给点了,现在正无法接受现实。 两个人的手还在半空中掰手腕一样握着,感觉下一秒就要开始角力。 小伊就着这只手,把叶白衣往林子深处拖,一边拖一边目光四处逡巡,寻找一种东西。 叶白衣面无表情任她拖着,跟个被押解的囚犯一样一步一踉跄。 小伊停在一棵树下,她蹲下来,连根拔起一棵薄荷草。 她拧下一片叶子,塞到叶白衣的嘴里。 “咔嚓咔嚓咔嚓。”叶白衣粉碎机一样吃了下去。 小伊:“……” 这种投喂羊驼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薄荷草这种东西味道很冲,有一种特殊的香味,能疏散风热,疏肝解郁,有助于让狂躁的人恢复理智。 小伊拧下更多的薄荷叶,极富耐心地一片片塞他嘴里。 “咔嚓咔嚓……” 整个过程之中,叶白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她喂一片就吃一片,也不看看是什么。 小伊拧秃了一棵薄荷草的时候,叶白衣一梗脖子,打了一个嗝。 带着浓郁的薄荷味。 清新口气,让您的口腔持久清新畅快,有效保护您的牙齿。 小伊:“……” 小伊:“叶前辈,冷静一点了吗?”她拉着叶白衣在薄荷丛里坐下,感觉这个东西应该能驱邪。 “……” 叶白衣皱皱眉头,然后歪着脑袋看着小伊,“……还行吧。”他其实不是不清醒,他就是不知道怎么办。 吃了这么多很冲的玩意,他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就好像饿的时候不慎吃掉了一箱日用品,但这确实给了他一种有效的缓冲,没那么想要原地裂开了。 他喜欢小伊这件事,他自己都没完全消化,突然给他来这么一下子。 一个激动就说漏嘴了。 本来这辈子都不想告诉她的。 佛系暗恋不好吗,多适合老年人。 两个人没了话题,面对面坐在地上,小伊刚准备说什么,就看叶白衣从袖子里掏着掏着,忽然间掏出了一块什么,哗啦一抛。 那玩意吧嗒就落在小伊的裙摆上,她拿手翻起来看,发现是一块精致的令牌。 “山河令。”小伊读上面的字。 “这是什么东西?”她询问叶白衣。 这难道是传家宝,感觉也不太像。 “这是一块信物。” 叶白衣看着她手中的令牌,一边说一边调整自己的心态,“它被从武林上一路送至长明山顶,就意味着我要下山,去杀一群恶鬼。” 这句话的信息量其实特别大。 小伊从来没听他提起过私人的事情,刚一提就是和盘托出,根本没有循序渐进。 她乍一听来,根本就捕捉不到关键点。 武林,长明山顶,下山,杀鬼。 小伊筛选了一下,发现她最不理解的是鬼:“……恶鬼是指死的还是活的?” 鬼要怎么杀,小伊去过鬼界,那都是魂魄啊。 而且叶白衣他们所在的世界,貌似是并不是一个和鬼界连通的、比较玄幻的那种。 每个人都很朴实,都只是普通的练习着气功。 -- 第66页 “所谓恶鬼便是喝完孟婆汤之后,抛却前尘,遁入青崖山,不再与世人相纠葛的——恶贯满盈之种!”叶白衣说完这句话,发现小伊的表情更加迷惑了。 “喝完孟婆汤?????”小伊震惊地看着他。 ……是她想的那个孟婆汤吗?是她理解的那个吗? 这个东西活人能喝?????? …… “怎么了吗,那确实是个邪性的东西。” 叶白衣微微皱眉,不理解地看着小伊,“但是你的关注点不对吧?????” 他是来杀鬼的,小伊听起来,怎么像是对怎么制造鬼感兴趣? 重点难道不是他来自长明山吗???? 难道不是全武林指着他来杀鬼吗????? 他剖白身份剖白了个寂寞啊?????? “……” 小伊现在只关心一个问题,“所以你,你真的能,能杀鬼?” 小伊用一只手比了一个空砍的动作,试探地望向他:“……物理杀死?????” “啊,那不然呢????” 叶白衣被她问懵逼了,刚才混乱表白的尴尬完全抛之脑后,“那不然怎么杀???就普通地杀啊????” 不物理杀死,难道还有化学杀死和生物杀死? 他也不吃人啊???? “……” 小伊:“……” 小伊看叶白衣的眼神,慢慢变了。 那其中,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敬仰和爱戴。 这个男人,他能够做到她全然无法想象的事情。 连鬼都能杀,这已经不仅仅是实力的证明,这更是超乎次元与生命存在形式的问题了。 听他的意思是说,整个世界所有的人,都不具有这种能力,而他是那个例外。 所有的鬼魂,在这个特殊的人间界游荡的时候,没有人能够收拾。 唯有他能够收拾。 ……太强了,这太强了。 啊啊。 孟婆的话……说不定会想要雇佣他的。 印象里,鬼界好像有点人口爆炸了。 这些年总有人不爱去轮回,说是要等人,然后赖在奈何桥上当钉子户,奈何桥扩建再三,也架不住这些鬼一个一个都特么不肯走。 让鬼消散,在鬼界其实比较难。 现阶段技术水平只能做到打散魂魄,把有机质变成无机质。 然后产生很多废物。 被打散的魂魄,看似没了那个主要的生命,但它们其实还是活着的,只是换做一种更加低级的生命形式,更难被攻击。 就像大塑料袋子一样满世界飘,就算统一捕捉,压到忘川水里,那玩意漂洋过海积攒起来,它慢慢就堆积成许多暗礁。 所以一般不去打散魂魄,太影响鬼界生态了。 但是听起来,叶白衣好像是可以暴力执法的。 如果是他的话……如果换做他的话…… 没有错了。 ……他应该不会惧怕食魂。 跟他谈恋爱,应该没有任何问题。 小伊的眼神几经辗转,流露出一种病态的痴迷。 她深深地凝视着叶白衣,感觉在垃圾堆里发现了一个宝藏。 叶白衣:“……” 小伊这个眼神把叶白衣唬住了,他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意思。 就算他知道自己是下山来杀鬼的,是全世界最强的男人,她也不用这样吧…… 总感觉哪里……不太协调…… “……” 叶白衣咳嗽一声,避开她的眼神,讷讷地说下去:“……总之就是这样。他们都叫我长明山剑仙,我今年一百二十岁了,大约还有三……” “叶前辈!”小伊一下子抓住他的手,瞬间就打断了他的话。 她很虔诚很热烈地凝视着他,“你,你,你有没有意向,找一份新的工作?????” 孟婆会感谢他的,世界会感谢他的。 他将成为不朽的传奇。 “?????” 叶白衣直接就结巴了:“我……?不是……???什么工作????” 被求而不得的女孩子用那种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他一瞬间就忘记了自己刚刚想说的所有话,包括自己活不久了,包括自己会迅速衰老,包括自己即便如此,也愿意停留在她身边,包括自己一无所求,想继续让这段关系佛系下去,直至生命结束。 “就是你的本职工作!你最擅长的事情!” 小伊抓着他的手,“你……你介不介意跟我回九重天?” “好……什么?什么九重天???” 叶白衣停止了思考,“你在说什么????” 刚刚他剖白自己身份,不循序渐进,一鼓作气把人说傻了。 而现在小伊一开口,轮到他傻了。 什么叫九重天,是他理解的那个九重天吗? 小伊她……其实是个癔症患者? 不至于啊,感觉她真的好理智一个人。 叶白衣懵逼地看着她,脑中迟滞地想起种种不合理、未曾被解释过的过去的片段,比如两个人刚认识的时候,时间倒流两个月,空间错乱移位的事情。 但是不应该,他就是觉得不应该。 相处这么多天,完全没觉得不是一个次元的人,那么的正常。 比这个世界大多数人都正常。 -- 第67页 她说话做事从头到尾,几乎就没有超纲过。 “你知道杀鬼,你知道孟婆汤,你不知道九重天???”小伊也愕然地看着他,“叶前辈你开什么玩笑?!”这些难道不是一个次元的东西吗?! “那我确实不知道啊???” 叶白衣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开始随机地组织语言,“是一个新的巫蛊类帮派组织吗???它是什么时候成立的,一个鬼谷还不够他们闹腾的吗???几十年没下山我真的很多事情都错过了啊?!!!!” “……” 小伊一脸茫然,她感觉叶白衣好像真的是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如大家所见,薄荷叶在成功逼疯了两名主角后,遭到了惨无人道的机械破坏,已经无法维持日更一万二的烧肝速率了。 那么接下来将会恢复日更一章的节奏,开启存稿箱,固定一个更新时间方便大家蹲。 暂定每日下午5:00吧。 第34章 蜉蝣天地 四目相对,两脸懵逼之际,小伊迅速地想开了。 她意识到,这毕竟是独立于华夏时间线的一个特殊异界,或许并不接受九重天的管辖。 就好像蓬莱方丈瀛洲,和历朝历代政权的关系。 是属于游离在体制外的特殊存在。 方外之地。 …… 不过好意外,孟婆汤居然是相通的。 还以为这种专有名词不会说原模原样复刻在异界。 还是有点奇怪,孟婆汤是以孟婆命名的,它究竟是怎么传到这个异界里来的,也是像自己一样,被无意之中扔进来的吗。 眼看叶白衣一脸世界观碎裂的样子,愣愣地看着她,小伊忽然觉得他傻憨傻憨的,忍不住就伸手去薅他的头发。 这随手一薅,她忽然就发现这一头青丝里,居然夹杂了几缕白发。 白得那么显眼,不可忽略。 “你干什么?!” 见她对着白发愣神,叶白衣触电一样拍掉她的手,整个人把头发护住,“你别随便乱碰!”他的眼神有些闪躲。 六合功法,触碰温食以来,叶白衣一直在夜以继日地衰老着。 伴随时间流逝,衰老的速度只会越来越快。 现在只是几根白头发,或许两个月后就会是灰白的鬓角。 叶白衣忽然十分恐惧于这种无力,这种在大好年华接受岁月审判的感觉。 他不想让自己在喜欢的人眼里,如此迅速就变成一个垂垂老矣的存在。 这么多年来,他已经习惯了自己年轻的容貌,甚至觉得丢弃亦不足惜,而乍然就要失去的时候,他却换了一种看法。 样貌是给人看的,他的心活了过来,心灵迎来了一名崭新的住客,他就不想失去本来的样貌了。 气氛凝固了一秒,小伊慢慢把手缩回袖子里。 她微微讶异地看着叶白衣。 小伊不知道叶白衣在抽什么风。 但是她隐隐觉得,他浑身正散发出一种与年轻外貌所不相符合的,沉重的悲哀感。 他今天真的很分裂,各种意义上,小伊已经完全跟不上他的思维了。 刹那片刻,春夏秋冬一年四季,在他的身上轮换而过,最终落入尘埃。 “叶前辈,坐过来一点。”小伊注视着叶白衣,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叶白衣的眼神挣扎了一下,他勉强地稍微起身,挪过去了一步。 两个人肩并肩坐着。 “叶前辈,很多事情的话,我以后会跟你好好解释,现阶段你不要想太多。” 小伊很轻地扯着他的袖子,“我们现在就专心对付高崇,你继续冒充张成岭,我们吃高崇的睡高崇的,然后一把掀了他的好棋。” “我不确定我能在这里继续呆多久,但是至少在时间倒流的范围内,我会一直陪着你。”小伊说道。 她这些天一直在偷偷做万象阵的实验,发现随着时间的流逝,万象阵隐隐能够沟通到更远的地方了。 虽然很遗憾,依旧没有华夏时间线的讯息,并且这种潜在传送范围的扩大,对小伊而言,真的不一定是一件乐观的事。 这个世界对外的壁垒,正在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不断撕扯来去。 小伊猜测,那力量或许与她和叶白衣数日以来,所做出的种种扰乱行为有关。 时空稳态遭到破坏,它通常会有些自救的策略,比如主动切除排异的部分。 随着她和叶白衣两个人作妖程度渐次升级,终有一日,这个时空必会裂开一道口子,把她这个变数给吸过去,然后强行丢出去。 ……当然也不一定是以这种形式,也有温柔一些的形式。 也可能会是有异界之力集结而来,从旁协助她连接万象阵,让她以一种自助的形式完成手续,去自我流放外太空。 然后成为一块无家可归的太空垃圾。 人必须要依附一个世界而存活,倘若流落到无数时空罅隙之间,在乱流里毫无防护地冲荡,想找到归途的概率就会微乎其微。 最大的可能性是被随处可见的乱流风暴撕成碎片,运气稍好一点,可能会困死在一个时间流速约为零的罅隙里。 如果不能提前锚固华夏时间线的所在……她基本就没有生还的可能。 小伊不想去思考这些不可控的部分。 -- 第68页 现在而言,她只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譬如说让叶白衣生命中被莫名占据的这两个月,过得稍微快乐一些。 两个人一起自由的流浪在偌大的世界里,她感觉很神奇也很庆幸。 日前种种缤纷经历,能有效冲淡和转移她所面临的巨大痛苦与压力。 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 “我会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一直陪着你的。”小伊拉住叶白衣的手,这样做可以驱散她内心对未知的恐惧,其实这样一直流浪下去亦无不可。 叶白衣在身边,她就不会害怕,他的存在就像一个移动的港湾。 说什么带他回九重天,小伊连自己能否一直活下去都不知道。 但这些她不会拿来告诉叶白衣的,她必须单方面树立足够的信心,才能有勇气继续活下去,以最好的状态,去迎接任何可能到来的希望或绝望。 叶白衣倾听着她的话,感受着自己的手被覆住,他心情复杂地笑了笑。 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一直陪着他。 何其熟悉的台词,简直是历史在重演。 坐在薄荷丛里这么半天,他内心的躁动平复得差不多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些微低落的心情。 他感觉今天真是丢人透顶,他这辈子简直是专业丢人的,从年轻丢到年老,永远都是丑角中的丑角。 他喜欢过的人为了偿还他,都不约而同选择陪着他。 还拉着他的手,简直就像照顾病危老人一样,是可怜他这份爱过于赤诚和热烈吗?他明明就并不需要这些承诺,他只是享受这个去爱的过程,而不是这种被施舍的感觉。 活了这么久……他依旧不是被人需要的那一个啊。 叶白衣悲哀地想着,他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但是就在一个刹那,他的一侧脸颊传来柔软而芬芳的触感。 小伊的双唇蜻蜓点水,一触即离。 做完这个动作之后,她就消音了,垂着眼帘在那里随便乱拨弄地上的薄荷叶,整个人羞惭至死。 “……”叶白衣所有的负面情感瞬间抽空,整个人石化当场。 刚刚发生了什么。 一切太快了,太安静了,结束之后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感觉就像飞来一只虫子叮了一下。 然后虫子飞走了,扬长而去。 “……” 叶白衣慢慢露出震惊的表情。 他伸手捂住自己被亲过的那一边脸,试图回忆起哪怕一丝一毫的触感。 然而他想不起来,因为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缩回去了。 叶白衣惊愕无比地转过来看小伊:“你……” 小伊也不抬头看人,就在那里薅叶子,一棵接着一棵薅。 今日生,明日死,朝生而暮死。 如果不是叶白衣在,她要靠什么当精神支柱。 小伊也分不清自己这属于什么感情,只是觉得在压力巨大的时候,稍微亲这个傻子一口,有助于调节心情,并且无伤大雅。 但是亲完就后悔了,因为感觉傻子更傻了。 叶白衣完全就懵逼了,怎么还能这样的。 “你,你怎么能……!?”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小伊,头顶一连串巨大的问号。 她不是不喜欢自己吗,她不是不需要自己吗,这是什么鬼?! “喂,喂!!!”叶白衣震撼地大叫,“你!?!!!解释?!!!!” “……”小伊充耳不闻,继续薅草。 她的眼神渐渐死亡,从耳朵根开始,整张脸红成一个番茄。 她不想解释,亲了就亲了,能怎么解释。 那她就是想吸一口智障能量不行吗,人都要凉了,不知道哪天就会从世界里被丢出去,被当作垃圾毁尸灭迹,还不能跟任何人讲,她真的好需要亲亲抱抱啊,但是跟别人又不熟。 听说叶白衣能杀鬼之后,她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感觉自己没必要继续绷着了,她可以充分依赖这个人,因为他足够强,她应该不至于害死他。 “……” 寂静在小树林里蔓延开来。 就在叶白衣觉得她可能哑了,不能说话了的时候,小伊手一撑地面站了起来。 她垂着眼帘,试图像以前那样矜持平和的讲话:“叶前辈,走吧,天都暗下来了,我们差不多该回去了……” 她的脸颊还是红彤彤的,感觉这话里的理智成分毫无说服力,甚至带着一种隐约的暧昧。 叶白衣紧随着她站起来。 他还是一副无法置信的样子,小伊这个表情让他感觉很虚幻:“你,你到底什么意思……???” 他张口结舌地拦在她的面前,贪婪地观看着她的失态。 他还从来没有过这种体验,这是什么感觉,一直看自己笑话的家伙,终于卖了好大一个破绽给他。 还是一个如此甜蜜的破绽。 叶白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羞红的脸,什么三年寿命,时光易逝,统统抛之脑后。 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耍流氓,拦住她不让她走。 让她继续羞。 缺德的叶白衣哗啦啦甩开衣袖,大鹏展翅一样挡下她去路:“——你想往哪回?”给我羞。 小伊:“……” 小伊:“……” 小伊:“……” -- 第69页 小伊确实是继续羞下去了。 在叶白衣炽烈的目光下,她感觉自己无所遁形。 这种事情要怎么解释,根本解释不了。 每时每刻都在驯服内心的孤独,直面死亡的恐惧,她真的很需要一些别样的情绪,还有一双安稳的臂膀。 之前碍于种种原因,她可以靠自己的理性来克制一切、担当一切,但是现在她终于不用了。 她可以不用那么累了,可以稍微休息一下了。 但是她能对叶白衣说,放纵自己喜欢一个人是因为活累了吗,这听着就很不负责任。 “你别看了……”小伊捂着脸,“我……” “……” 她忽然一头就埋进叶白衣的怀里,就像倦鸟归巢,一整张脸都埋进去。 这样就看不见了。 她看不见叶白衣瞪着自己的样子,叶白衣也看不见她羞惭至死的样子,真是一举两得。 “……”叶白衣目瞪口呆。 这个进展太快了,他不熟悉这种进展,他这辈子都没有过类似的体验。 心口处柔软的触感带来青涩的悸动,这感觉如此陌生却又顺理成章,就好像种子生根滋滋钻缝,你知道它下一秒两片子叶就会裹着翠绿的嫩芽,顶开砂石土块,带着最蓬勃的朝气,去迎接最清澈最温暖的阳光。 叶白衣的大脑迟滞地想着,这是两情相悦了吗,原来人类居然真的是可以两情相悦的,两情相悦原来这么容易,这好事咋还能被他撞见。 可是这样真的好吗,自己马上就要死了,却和一个小孩子开启了恋爱新世界的大门。 其实叶白衣已经分不清好或者不好了,他觉得自己可能被蛊到了。 他在尚未开始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身体已经先一步产生了自己的意志,两只胳膊一环一搂,将小姑娘当场逮住,牢牢固定在胸口的位置,不让她逃开。 我管你怎么想,来都来了,不准你走了。 柏拉图之外的部分他尚未开化,只觉得这样抱着就拥有了全世界了。 小姑娘安安静静任他抱着。 叶白衣闭上眼,用力去感知和铭记这份柔软的重量。 三年。 他想着,三年的时间也不算短吧。 无数烟花在他的精神世界里呼啸着盛放,叶白衣觉得这是一个花好月圆的瞬间。 尽管薄暮下的树林里无花无月,仅有依稀蛙鸣声,伴随着两个人的呼吸与心跳,这也足以构成这世上最为热烈纷繁的飨宴。 数年插柳不成荫,蓦然回首,春风桃李不期而至。 内心醇厚甘甜的一个尘封的角落,那其中无人相赠的,深沉的,浓烈的,曾以为终将伴随自己入土的,那一份浪漫瑰丽而郑重的……爱与被爱的天赋,被温柔地擦拭掉灰尘与雪屑,一夕得见光明。 我有斗酒,藏之久矣,以待子不时之需。 作者有话要说: 叶白衣抵达破灭结局进程+1。 --- 鹄羹:你好,请问是叶白衣同志吗,这边是调查局的。经过我们慎重考虑,三年。 叶白衣:三年,我已经想开了,三年阳寿又如何,只要日日与她在一起。 鹄羹:不是的,同志你误会了,我们指的是三年起步,上不封顶。 鹄羹:叶白衣同志,这是我们空桑的特产,手铐。来,伸出手试试看,它们真的很适合你。 叶白衣:…… 叶白衣:等等?!!! 第35章 噬脐莫及 腻歪归腻歪,两个人脸皮其实都蛮薄的,这样一番亲密之后,都感觉很不好意思。 叶白衣和小伊的衣服都宽袍大袖的,两个人的手就在袖子底下特别隐晦地拉在一起,一扯一扯地往回走。 就跟个小学生谈恋爱一样。 叶白衣一边走,一边就去瞟小伊的表情,走几步就瞟一眼。 她这种羞愧自闭的表情真是太赞了,怎么看都看不够,极大满足了他的各种心理。 走到树林边缘,小伊就挣开了叶白衣的手:“我们还是按设定来吧,不要半途修改。”她说的是叶白衣应当另外心有所属这件事。 总不能在一整个岳阳派的人面前出尔反尔,那样太影响公信力了,还怎么和高崇斗道德制高点。 “哦!”叶白衣悻悻缩回手,随便点点头,“行啊!”反正他也不亏。 他今天已经完全赚够本了,什么丢人现眼的事情他觉得都值了,一本万利。 小伊说什么他都乐意听,按她说的来呗。 那之后的几天里,叶白衣果然对小伊的计划十分顺从,没有再惹事。 岳阳派的弟子们基本上都接受和熟悉了这种设定,迫于道德方面的压力,他们都不再愿意主动打扰小伊。 毕竟之前他们之中已经有人对不起她了,为了避免挨打,主动把她所谓的隐私说了出去。 这种情况下再去追求她,就有点不是人了。 小伊安静地等待高崇的下一步棋,然而高崇就像短暂放弃笼络二人一样,消停至极。 大概是这阵子政务繁忙,快要七月份了,好多别的门派的人都不远万里赶来拜谒他,为七月十五英雄大会做准备。 作为五湖盟第一把手,高崇忙得脚不沾地,光是安排这些五湖四海的帮派首脑食宿就要头秃了。 -- 第70页 更别说还要和一堆称兄道弟的人勾心斗角,互相撺掇着,想利用彼此的势力和手腕,多弄几块琉璃甲。 感觉他每天都不太睡觉的样子,一直就在那里社交。 看他那种社畜的姿态,小伊觉得似乎没那么渴望杀他了。 ……留着他自己头秃吧,没人愿意替代他的。 “今天应该没有任何小畜生跟踪你。” 叶白衣算了算日子,友善提醒小伊,“所以,你觉不觉得你忘了什么事?” 两个人本来是在吃饭的,他这么一说,小伊一愣,瞬间就放下筷子。 这两天沉浸在高崇这条线里了,加上跟叶白衣天天在这小学生恋爱,交往实质进展为零,但是却一刻不停地在倒扣智商,这种debuff从未停歇。 好多东西,迷迷糊糊之间就给忘了。 比方说什么呢,比方说四个刺猬。 “四大刺客!!!!!!!”小伊震撼地站了起来,她感觉看到他们几个都是上一辈子的事情了,她求助地看向叶白衣,“叶前辈,他们……他们多少天了?!!!!” “今天最后一天。”叶白衣一边嗑瓜子,一边很闲适地看着她,“不急,还有两个时辰。” 叶白衣一点都无所谓那几个人死活,审或者不审他感觉真没什么的。 他人都在这里冒名顶替了,还能有什么人去迫害真实的张成岭。 死了就死了呗,那种恶贯满盈的腌臜玩意,哪有跟小伊谈恋爱重要。 叶白衣没心没肺地就拖延到了最后一天,然后因为心情不错,所以才顺口提醒一句。 “……” 两个时辰…… 小伊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那一刹那,她感觉自己头顶高悬一个倒计时牌,下面就是四块烂肉,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依次腐朽发臭,朝着真正的粪肥方向不断进化。 “叶,叶前辈……” 小伊颤声,“我们,我们别吃饭了好吗,我们快出发吧?好不好?!!!!!” 那四个刺猬她存在库里,包裹用的其实是透气的材质。 她无法想象如果这几个人真的过期了,凉透了,腐朽了,发泡了,气味逸散出来,汁水流淌出来,那个店家会不会当场去世…… “快走啊!!!!”小伊拉起叶白衣袖子,拍开门就往外跑,逃命一样。 叶白衣:“……哎哎?!”他手里还抱着瓜子盆。 [保质期倒计时:3时58分02秒。] 小伊拽着叶白衣飞快穿过复杂的次院廊道,咚咚咚绕过一座荷花池。 路过的弟子们感到好奇,对这趣味一幕行注目礼,显然以为他们在玩什么游戏。 可能张成岭是个智障,他的精神年龄正适合这个吧。 叶白衣被动地跑着,雪色衣袍哗啦哗啦飞,他的目光在荷叶之间逡巡,突然伸手薅了一个莲蓬揣兜里。 [保质期倒计时:3时44分45秒。] 小伊怒不可遏。 高崇这个畜生,最里面的院落距离主出入口太遥远了,这中间简直就是迷宫。 小伊拉起叶白衣“唰啦”一声,两个人蹦到屋顶上,飞檐走壁起来。 他们路过了一棵柿子树,叶白衣的眼睛一亮,拿袖子猛一撩,勾下四五个成熟的水柿子,噗通噗通统一丢到兜里。 小伊:“……” 小伊短暂停顿了片刻,然后更加卖力地奔跑起来。 [保质期倒计时:3时40分15秒。] 即将抵达正门口的大院落,小伊不想吸引过多注意,带着叶白衣从屋顶上跳了下来。 门口十分喧哗,小伊感觉不妙。 她拉着叶白衣的袖子继续前进,尽量绕着人走。 叶白衣突然跳了起来,从空中树枝上发力拧下了一个石榴。 被带动着莫名一起蹦跳了一下的小伊:“……” 旁边恰巧目击这一幕的弟子:“……” [保质期倒计时:3时38分17秒。] 岳阳派的正门口被堵住了。 小伊拉着叶白衣堪堪收住脚步,门口乌泱泱一大群人,感觉如同一个旅游团。 这个院子本身有一个操场那么大,而他们全都堵在门口,互相嘘寒问暖的,高崇就在他们正中央,他敏锐一扭头,目光捕捉到了三十米之外墙角下的叶白衣和小伊。 咯噔。 小伊心里一沉,拉着叶白衣扭头就走。 “成岭啊——!快过来见你赵伯伯还有沈叔叔——!!!!”高崇振臂而呼。 叶白衣回头看了他一眼:“滚!” 赵敬:“……” 沈慎:“……” 在高崇看不见的角度,小伊给叶白衣竖起一个大拇指,以资鼓励。 与此同时,高崇的脸上飞快掠过一丝病态的满足,他感慨地看着自己的两名好兄弟。 不患寡而患不均,他终于不再是一个人了。 [保质期倒计时:3时35分33秒。] 小伊的脸上挂着虚假的笑容,内心奔腾着数以亿计的草泥马。 他和叶白衣被这个叫赵敬的人莫名其妙拦了下来,他不由分说开始了单方面陶瓷。 “哦哟,成岭,几年不见,长这么高了啊!!!长壮实了呢还!!!”赵敬陶醉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不顾叶白衣鲨人一样的眼神,热情地抚摸着他的肩膀。 赵敬:“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赵伯伯真的好欣慰啊!成岭,听说你这些年都不在山庄,小小年纪,一个人在外漂泊,实在是不容易!哎,是不是经历了很多,成长了很多啊?赵伯伯呢,见过很多孩子,但像你这样年纪轻轻就如此坚强的还是第一个!”啊,这就是练过六合神功的人的手感吗,赵敬一边摸一边想,这肌肉完全不是一个青少年的手感啊!要不要收他为义子! -- 第71页 叶白衣:“……” 小伊:“……” 这个人怎么回事,小伊额头瀑布汗,感觉他好像真的在努力关怀张成岭,但是这么橡皮糖是为什么。 而且他为什么心理素质这么强大,能够免疫叶白衣的那种浑身是刺的气势。 这世界上怎会有如此自说自话的人,小伊丝毫不想跟他纠缠,于是礼貌组织语言:“这位赵伯伯,我和成岭可能有一点小事,先走一步,就不打扰几位伯伯叙旧了,改日我们再登门拜访。” “哦?何必跟伯伯客气啊,这怎么谈得上打扰,你这孩子!这话说得过了啊!” 赵敬乐呵呵地看向小伊,眼神里流露出毫无保留的慈爱,“有什么急事这么赶的啊?听伯伯的话,给伯伯一个面子嘛!正好你高伯伯设了筵席,就在屋里摆了三大桌呢,来都来了,大家一起聚一聚?” ——我去!!!!! 小伊哽住了一秒,“这……”没想到居然被这个赵敬靠嘴遁将了一军,这他妈是什么无敌爹味BUFF。 她确实没法具体说有什么急事,否则这个赵敬如此热情,一定会主动说找人帮她代办。 要了命了,她用眼神紧急求助叶白衣。 然而叶白衣看都不看她,眼睛亮晶晶的,他手里还抱着一盆瓜子。 叶白衣:“筵席?” 小伊:“……” 席麻塔。 [保质期倒计时:1时15分16秒。] 众英雄把酒言欢,意兴陶然。 叶白衣撂下筷子擦擦嘴:“这菜就一般。”他面前摞了很多空碗和空盘子。 小伊站起来对高崇抱拳:“高伯伯,你们聊,我和成岭不胜酒力,恐无法奉陪到底。” 万恶的社交酒席,他和叶白衣被迫喝了点酒,但总算找到了离席的理由。 “哎!小孩子家家,大人都没离席,怎么就早退呢?!” 沈慎很不高兴地一摔酒壶,对着小伊指指点点,“镜湖山庄怎么教的孩子?!最基本的礼仪怎么不懂呢?!!”他看起来在撒酒疯。 小伊头部暴起青筋,微笑抱拳:“秋月剑高风亮节,确实未曾教导过儿孙辈的姑娘家喝酒——真是抱歉啊。” “嘿你还顶嘴!!!!”沈慎火大地一拍桌子,大踏步走了过来。 “唰!”叶白衣龙背出鞘。 叶白衣龙背直指着沈慎鼻子:“你信不信我……” “别……算了算了!”小伊赶紧拉叶白衣,这不值得。 沈慎看看叶白衣,看看小伊,“咔嚓”一声把酒壶摔地上,扭头就要愤而出门。 他一下被窜出来的赵敬拦住。 赵敬:“哎呀五弟,何必如此啊?!唉,你还是老样子,这暴脾气,来,给二哥一个面子……”他按着沈慎的肩膀,把他一路推回席上,然后按回凳子上,然后固定,“收收气嘛,跟成岭和小伊他们计较什么啊,都是孩子!想想四弟,四弟他泉下有知,也希望我们好好照看这两个孩子啊……” 沈慎:“……” 沈慎:“行吧。” 沈慎拿了一个新的酒壶,开始吨吨吨。 小伊瞅了一眼场面,见有机可乘,拉着叶白衣就准备离席。 赵敬瞬移一样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赵敬:“哎——成岭,小伊,来跟你沈叔叔敬一杯酒再走嘛?一杯酒能够表达的心意是很珍贵的,赵伯伯呢也不为难你们,也不用多少杯,咱就这一杯!你看你沈叔叔,别看他说话这样子,他其实是一个很好很正直的人,说真的,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是刀子嘴豆腐心,你们两个孩子啊,千万别因为他几句话就……” 叶白衣:“好好好我喝!”烦死了! 小伊:“……” [保质期倒计时:0时25分04秒。] 叶白衣凭借一己之力,喝倒了所有人。 群雄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口吐白沫,人事不省。 叶白衣:“走吧。” 小伊:“……” 小伊:“我们快跑啊啊啊啊啊啊!!!!!!!”那几个人真的要烂掉了! 酒气熏天的叶白衣把瓜子盆一丢,拦腰抱起小伊,足尖一点就飘出院门外。 “反了!”小伊恐惧地看着叶白衣,“不要往南走,那家店在北面!!!” “哦!”叶白衣调过头,换个方向继续飞。 “……” [保质期倒计时:0时08分23秒。] “打,打烊了?!!!” 小伊的表情一片空白,她噗通一声跪在店门口。 “没事,里面还有人。”叶白衣抽出龙背,反手一道圣十字剑光。 一声巨响,门被切成豆腐碎,垮塌成一片废墟。 里面几个正准备收拾出门的店伙计完全不禁吓,瑟瑟发抖地在地上抱成一团。 小伊:“……” 小伊:“倒也不必。” [保质期倒计时:0时04分23秒。] “什么?被人取走了?!!!” 小伊表情震惊而空白,“——什么时候的事?!凭借什么取的?!” “我,我不记得具体的了,总之那个人,给了我,好大一笔钱,就,指名说要,要,要所有伊姓人氏存储的货物,就……” 店伙计面对着叶白衣龙背剑锋,浑身颤抖。 “不就是粪肥吗,我觉得没什么,就给他了,还以为是亲戚,不然谁会花那么多钱为那种东西结账啊……” -- 第72页 “……” 小伊:“……” 小伊瘫坐在地上,脑中倒计时瞬间归零。 没有用了,来不及了。 她真的尽力了,但真的完蛋了。 四大刺客成为了她与叶白衣爱情的牺牲品,一个清醒的头脑何其重要。 人永远不要以为自己的记忆力很好。更永远不要被拖延症所左右。 这都是血的教训。 …… 一片寂静之中,叶白衣一把将她从地上捞起来,挂毛巾一样挂在胳膊上。 同时扭头冷酷犀利地看着店伙计:“什么时候的事,说具体一点!时间!运送到哪里了!人长什么样!!!!” “就,大约一个时辰之前……送往城外吧……感觉好像是垃圾场的方向……人就是普通的仆役……” “……不用问了,叶前辈。” 小伊眼神死:“那应该是被有心人截掉了,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是祝他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 赵敬,你的快递到了,喜欢吗? 第36章 久别重逢 倒计时被意外解除,叶白衣带着没了骨头的小伊,两个人慢慢悠悠往回走。 料峭晚风吹酒醒,吹散两个人身上浓烈的酒气。 小伊本来也没喝几杯,她现在内心唯有清醒与畏惧,满脑子都是四大刺客未来的变化。 小伊:“所,所以过期了会怎么样啊……” “……” “我也不知道啊,我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啊?”叶白衣懵逼,他是真的一无所知。 这原本是一种重伤锁血的方式,研究这方法的医者本着一片仁心,没人做那种人体实验算极限的。 这是用来给人治疗的方法,医者看护在旁,常规情况下不会存在过期这种情况。 叶白衣想了半天,他不确定地开口,“……那可能像你说的,会脑萎缩吧。” 人体衰竭的方式按体质因人而异,照理说营养跟不上,一时也死不了,但就可能会慢慢残疾。 小伊:“……” 小伊:“那算了。” “忘了那些不愉快吧……” 小伊扶额,这也是他们无法决定的事情。 不知道是哪个智障起坏心眼,冒领了他们的包裹。 想也不可能是什么好人,她物品记名登记的可是流体粪肥,没人会贪这个的。 小伊和叶白衣在这里鸠占鹊巢,冒充张成岭,别人惦记他们行李,那可能就是冲着琉璃甲来的吧。 也是怪她当时没想太多,觉得粪肥这个说法应该足够对付店家这一面,却没想过,正因为它听起来太过荒谬,不符合身份,会容易被心怀不轨的人注意到,并朝一些别的方向错误地去揣测。 而且拖延的后果总是如此无法预期,对方就是在一个时辰前取走的包裹,分明和他们就是前脚后脚的关系。 他俩要是稍微早一两天来的话,就完全是另一种结局。 “走吧叶前辈,无所谓了,截走就截走吧,我们也没什么实质损失。” 小伊叹了口气,“至少对方替咱们付了钱,我们赚回来了。” 寄存的时候是花一小部分定金,拿包裹的时候才会交比较多的钱。 那个尾款真的是不小一笔钱,那四个人的体积那么大,还性质那么特殊,不能压不能碰,不好储存,要单独存放,以至于当时谈下的价格就让小伊很有压力。 现在没这种压力了。 ……她一分钱都不用花了。 “叶前辈?”小伊忽然觉得哪里不对,身边太安静了。 她脚步一顿,回头找人,忽然发现叶白衣皱着眉头站在几步外,他单手捂着胃口的位置,表情不太舒服。 “叶前辈……!?”小伊赶紧小碎步跑过去,叶白衣迅速伸出一只手,作了一个“站那别动”的动作。 然后他扶着旁边的墙面,摇摇欲坠地弯下腰来。 叶白衣:“……” 叶白衣:“呕……” 叶白衣:“呕呕呕!” 顷刻之间,叶白衣吐了一地。 他整个人的表情有些虚脱,失去了之前离席时的潇洒。 叶白衣吐完,捂着胃口虚弱地骂了一句:“……五湖盟的小畜生们,跟我车轮战,忒不要脸!”他说的是喝酒的事。 他本来吃的就多,当时情急之下,他看那个赵敬死活不放人走,非要人喝酒,就直接不客气了,发狠了把他们一个一个都灌醉。 看着小畜生们一脸不可思议地口吐白沫,表情上写着“成岭你一个未成年为何如此牛逼”,然后断线风筝一样一个接一个扑通倒下,他就知道自己赢定了,但是也真的喝伤了。 叶白衣酒量非人,但架不住这群混账人多势众。 另一方面,有心人赵敬正在进行一场隐秘的狂欢。 一间别院之中,赵敬身着土金色锦袍坐在正席,他慷慨地端起一杯西域甜酒,高高举在半空,然后猛地一仰灌入口中。 他的面前是尚未拆封的两大包什么,拿各色布料层层裹覆,据说是流体粪肥。 然而赵敬却并不傻,他看得出来这个布料的材质是透气的,这里面不可能盛装粪肥,更不可能是流体,虽然从这个大小和形状而言,他不太能判断里面具体都有什么。 感觉像是一些块头很大,整体性很强的东西,密度还很生物质感,会是地瓜吗,或者是莲藕,什么东西能寄存半个月还不烂? -- 第73页 但是这些赵敬都并不关心,管它里面主要装的是什么东西,那都一定是一种障眼法。 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张成岭的琉璃甲,应该就寄存在里面。 最不可能的地方,往往就最可能。 谁能想到登记了粪肥的地方,会是混淆视听,藏匿琉璃甲的地方呢? 想到这里,赵敬不禁兴奋地笑了起来,双目之中流露出一种究极的得意与促狭。 张成岭。小伊。高崇。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后来且居上,一切尽在他赵敬掌控之中。 吱呀一声,内室的门被推开,容色苍白的南疆青年笑靥柔和地迎了进来。 “义父,您看起来心情很好。”蝎揭留波在赵敬的席边蹲下,孝顺地给他垂肩。 他此刻这个乖顺无害的样子,让人很难将其和毒蝎、蝎王这些名字联系起来,完全就是一个好大儿。 虽然他看起来依旧带着迷之柔媚的气息,每每摆出这种表情,就会显得有些雌雄莫辩。 有些气质就是人天生的,而赵敬似乎对此很受用:“是啊!有蝎儿陪在身边,义父的心情怎么能不好呢?”他享受地眯起眼睛,接受蝎王无微不至的伺候。 真好啊,养儿子还不用自己生,一个个围上来就是伺候,一口一个爹。 赵敬就爱收义子,爽就一个字。 赵敬又满了一杯酒给自己,心里惦记着张成岭那身肌肉,遐想美好的未来。 什么时候让他也加入这个温暖的大家庭就好了,他无家可归,漂泊四海,家门全灭,正需要一个父亲。 赵敬觉得这简直太尼玛合适了,天作之合。 有一说一,他赵敬本来没打算这么早就出发来岳阳派的。他其实一点都不想和高崇他们相见,一群社交残废,自己窝里斗还斗得那么丑陋,永远靠他一张八面玲珑嘴来擦屁股,就你妈费事,多少年过去了,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嫌弃和憎恨这群傻逼。 这一趟他走这么早,完全就是冲着这个张成岭来的。 张成岭。 赵敬抿一口酒。 会六合神功的张成岭。 能单挑四大刺客的张成岭。 对高崇大喊一个滚字毫不犹豫的张成岭。 太有性格了,他集邮癖发作了。 他的琉璃甲现在在自己的手上了,他本人什么时候也能来就好了。 蝎揭留波并不知道自己的人渣义父正在见异思迁,他依旧虔诚而欣喜地望着这个人,然后非常温柔小意地拿起酒壶,给他斟满酒。 “什么事情让义父这么开心啊?”蝎揭留波笑靥如花。 “当然是张……那自然是因为今夜大好时辰,琉璃甲新添一枚,高崇那个蠢货终究蒙在鼓里,浑浑噩噩,尚不知我们已然暗度陈仓!”因为太高兴太忘乎所以了,赵敬差点就说漏嘴。 蝎揭留波他留着还有用,张成岭未来可期,两个都要栽培才行。 端水大师赵敬宠爱地看着蝎揭留波,伸手虚虚指向殿前那两大袋子东西:“蝎儿,可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吗?”他的语气是哄女朋友的臭屁语气。 而这正是蝎揭留波所习惯的交流方式,他笑得单纯而温柔:“那想必是义父为蝎儿准备的惊喜了!蝎儿真期待啊。” 啊,真棒,这个小南蛮真的很会,赵敬感觉自己被准确拍到了马屁,非常舒适! 看看啊,赵敬感慨万千地拍着他瘦削的肩膀,这个小可爱虽然对他的计划一无所知,居然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是何等的傲人的天资。 更可贵的是他始终是发自肺腑的。 “来,蝎儿,今日没有他人在场,在这个伟大的时刻,便只有我们父子二人携手共襄此盛举。” 赵敬摸摸他的脑袋,春风满面地站起身来,他一步步走向那个包裹:“随我来——我们一同打开看看,一同见证这个奇迹!” …… 布匹渐次落下,随着包裹一层层被拆开,里面的形状越来越具体。 赵敬隐隐感觉哪里不对,照理说地瓜,萝卜,或者莲藕,它堆积起来整体的三维轮廓,不太应该是这种的。 而蝎揭留波还在满怀期待的看着自己。 赵敬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他硬着头皮一层层拆下去,维持着镇定自若的笑容。 最后一层布匹落下的时候,在场的两个人第一反应都是被晃了一下眼睛。 好他妈闪耀,这是什么,银针之霓虹。 真的不是小伊的心理承受能力不行,而是叶白衣大概用了好几百根针,真的遍布了整个人身体各种穴位,还不知道用什么方法给弄得特别牢固,这个玩意乍一看,很难辨认出它原本其实是人类。 感觉是某种很变态的工艺品,可能用于祭祀用途。 赵敬脑子有点发懵,每一根银针都反射着耀眼的光芒。 他转过头去看蝎揭留波,发现蝎揭留波也在看着自己,两个人的表情是一致的礼貌而迷茫。 蝎揭留波:“哇……好精致啊,不愧是义父,但是这是什么?” 蝎揭留波依稀感觉这几个东西有点熟悉,仿佛在那里见过,难道是在梦里。 但是他出身南疆,本来就成天鼓捣一些掉san的东西,区区这么几个物体,并不能影响他的精神健康。 说实话他反而比较担心赵敬,感觉这不是他一贯的风格才对。 -- 第74页 他不是一向最讨厌这种类型的吗,怎么突然之间给他看这个,是想表达什么,是想表达一种认可与接纳吗? “义父,它们很美!蝎儿很喜欢。”蝎揭留波知足常乐,他关怀备至地看着赵敬,等待下文。 “……” “喜欢就好,义父也很喜欢。”赵敬舔舔干裂的嘴唇,他其实没怎么听蝎揭留波在放什么屁,他正在全力试图理解这一切:“蝎儿,如果不出所料的话,琉璃甲应该在这几个东西里藏着,我们该从哪里搜起?”布料其实没有完全揭开,许多还零零散散搭在上面,他突然就没有那个勇气完整地掀开。 “蝎儿,义父有点累了,要不蝎儿你来替义父从中寻一下这个琉璃甲?” 赵敬揉了揉眼睛,后知后觉地感觉到精神力受到了损害,他浑身都有些虚脱,他一直以来对这一类事物都是暗含抵触的。 他不想再继续看这个物体了,赵敬有种本能的感觉,他就是觉得很不好。 他甚至能够一定程度共情那些物体,感觉那个银针扎着一定很疼,密密麻麻的,就好像扎在他自己的头皮上。 这个张成岭怎么会收集这样掉san的东西。 一定是为了保护琉璃甲吧。 ……那他还真是个人才,赵敬觉得,那他跟自己简直太互补了。 赵敬背过身去,蝎揭留波蹲在地上搞了一会儿,他的动作渐渐停了下来。 赵敬等了好久,没有等到一个回音:“蝎儿,怎么样了?找没找到琉璃甲?” “……” 拆掉了所有银针的蝎揭留波:“……” “义父,蝎儿……蝎儿没找到……”他岂止是没找到琉璃甲,他还顺便迷失了他自己。 他好像和自己久别的下属们重逢了,但是感觉这不是一个对的形式。 蝎揭留波迷茫地看着赵敬,不太明白他具体想授意什么:“义父,要不,您亲自过来看看?” 蝎揭留波居然一无所获,赵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转过身来:“哦,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作者有话要说: 赵敬:你妈了个逼。 第37章 千层套娃 “阿嚏!……阿嚏!!!” 叶白衣回去的一路上都在打喷嚏,刚喝完酒浑身燥热,风一吹他就鼻子发痒。 “什么人背后念叨我!”叶白衣醉了还照样吐槽,喝酒与哔哔不相妨碍。 叶白衣酒量恐怖,而且不上头,如果不闻那股味,根本看不出来他是个醉的。 小伊试图搀着他行动,叶白衣就是不肯,跟她一直保持距离。 他刚吐过,但胃里还是不太舒服,生怕自己突然间再吐一地。 他这个样子,小伊看着就觉得让人不放心。 把人送回房间之后,小伊就去熬醒酒汤。 端着碗进了屋,外面天已经黑透了,按理说男女之间不应该这种时候共处一室,但是叶白衣看起来简直就要酒精中毒了,小伊觉得生命比较重要。 都是因为她想审四大刺客,叶白衣才会喝这么多。 叶白衣整个人大猫一样横在塌上,一看她推门进来,就立刻爬起来坐直。 叶白衣:乖巧.jpg 小伊搬了个凳子坐在他床边上,一手端着汤,一手拿小勺子,紫红色的汤汁一勺接一勺喂他嘴里。 叶白衣眼神炯炯地看着她,把脑袋配合地凑过来,半身不遂一样让她喂。 喝得吸溜吸溜的。 叶白衣舔着嘴唇,他本来长得挺英气一个人,对外气势锋锐肃杀,冷傲不可方物,束着很禁欲的发髻,垂着很仙气的鬓角,披着一肩很文艺很有气质的墨色长发。 但是他现在濡湿的嘴唇上沾满了醒酒汤,眼神里是期待夹杂着安逸,他一口一口熟练地接受着投喂,甚至和小伊手里的勺子,产生了某种特别默契。 小伊:“……” 为什么谈个恋爱会有动物世界的感觉。 喝完了醒酒汤,叶白衣意犹未尽。 看小伊把碗往桌上一搁,转身就要出门,他就觉得缺了点什么:“哎哎!”叶白衣招呼。 “怎么了叶前辈?”小伊立刻回头,关切地看着他。 “我……” 叶白衣也不知道叫住她有什么用,他就顺从自己本心,拍了拍他床边的凳子。 “我睡不着!你过来陪陪我。”叶白衣使用了一种别扭的语气。 总之不能让她就随便这么走掉。 叶白衣觉得这一记竹杠他还没敲完,还应该有可以压榨的剩余价值。 “……” 小伊无奈地看着他:“我就是去浸一条湿毛巾给你,不是说就不陪你了。” 叶白衣刚刚吐得哪都是,感觉需要做一些清理,虽然他武功高强,吐得谨慎,衣服丝毫没有弄脏,但是该有的清洁步骤是不能省略的。 叶白衣的眼神十分粘人,小伊觉得他声称自己一百多岁根本是扯淡,“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那好吧……” 叶白衣悻悻枕着手臂,缓慢歪在塌上变成白色的一大坨。 一块安详的银耳。 “……” 小伊被他萌到了一下,咳嗽一声就跑了。 静若银耳,动若大猫,这个家伙又像植物又像动物,真是自相矛盾而富有灵性。 -- 第75页 小伊拿薄荷叶浸温水,她端来一个盆和一条毛巾:“叶前辈,把外袍除下来吧。”她手里的毛巾有一股淡淡的香氛味。 大夏天的,叶白衣的衣服里三层外三层,一层一层全都是白的,也不知道哪来的这么多白布。 而且叶白衣也是个奇人,不知道是不是在山顶居住久了,他好像对温度特别不敏感,几乎就不出汗也没什么代谢。 小伊拧了半天毛巾,听叶白衣半天没动静,她扭头去看人:“叶前辈,脱外袍。” 叶白衣两只手护在衣襟上,他犹犹豫豫地看着小伊:“啊……?必须脱吗?”他耳朵尖有点红。 这个东西有什么好娇羞的,小伊哭笑不得:“脱下来我才能给它除味啊?” 之前叶白衣不是都把外袍直接送她了么,那个时候怎么没见他舍不得。 “那好吧……” 叶白衣妥协了,他慢吞吞地开始脱衣服。 喜欢的小姑娘就在屋里,而他在这里脱衣服,还是一股酒味的衣服,叶白衣感觉迷之羞耻。 他草率地把最外一层外披给卸了下来,然后往床角一放一推。 “你糊弄谁呢?”小伊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他最外面的外披根本就不覆盖全身,是敞怀的,酒气远不止这件衣服上有。 小伊收下这件衣服,丢进桶里泡着水,然后勒令:“继续脱!” “……” 叶白衣:“……” 叶白衣艰难妥协,以更加缓慢地速度再剥了一件衣服,他这些衣服一件一套娃,里面还有的是。 小伊再次收下这件衣服,放在鼻子下嗅了嗅,然后被浓烈的酒味呛到。 那看来还是不够,小伊叹了口气:“再脱!”她目测了一下叶白衣的衣服层数,“……脱两件吧。” 小伊又搬来一个新的木桶盛满水,叶白衣也是牛逼,这么多层衣服这么沉,他也穿得住。 一个桶都塞不下了。 “……”叶白衣开始感到深深的抗拒,“不能再脱了!” 再里面都是里层衣服,睡觉穿的了。 虽然也没露出什么肉,但就是不太好。 “让你脱就脱,听话啊!”小伊丢给他一个芳香毛巾,“来擦擦脸。” 当然不能让叶白衣穿着一股酒味的衣服睡觉了,那样想想就很痛苦。 不就几件外面的衣服,拿来洗洗怎么了。 又不是让他脱光了。 “……” 叶白衣发现自己无从反驳,小伊根本打定主意,就没给他反驳的机会。 他硬着头皮一件一件往下脱,感觉内心越来越死亡。 小伊每一件接过来第一件事就是闻闻酒味,看看衰减了多少。 结果挨个闻下来,她愣是没闻出什么层次,一个一个都冲鼻子。 小伊:“……” 这怎么办,难道要让叶白衣继续脱。 叶白衣拿毛巾擦完脸和手臂,感觉精神好一点了,盘膝坐在榻上,注视着小伊劳作。 醒酒汤稍微起了作用,但是他喝完酒一般不困,反而容易失眠。 叶白衣现在穿着雪白的中衣,领口其实蛮高的,但他看起来特别居家,并不像一个剑仙。 把几件衣服都泡上之后,小伊纠结地看着叶白衣。 她其实很想确认一下,叶白衣身上那两件衣服是不是也全是酒味,如果是,那可能也得清洗,这个东西贴身穿着有害健康。 但是这个要怎么确认? 让他脱下来吗? 答案当然是不能,叶白衣一定会崩溃的。 小伊对镜湖山庄那件事记忆犹新,他当时被人看光,恼怒非常,是真的对那群陌生人起了杀心。 折中掂量了一下,小伊朝榻上的叶白衣走了过去。 “你干嘛?!”叶白衣瞳孔震颤地看着她在床边坐下,瞬间条件反射躲开一段距离。 “你别动……我就闻一闻。”小伊跟他解释。 “闻……闻什么?!!”叶白衣有些恐慌地看着逼近的小伊,他自己喝了酒,并闻不到自己身上任何酒味。 对他而言自己没有任何味道,反而是小伊,她的气息在这个屋子里显得比较特殊,因为她一直在拿芳香物质处理衣服。 “你,你,你别过来!”被洗衣服和沐浴味支配过的不良记忆历历在目,叶白衣惊恐地步步后退。 只一个瞬间,他的酒就醒了七八分,后背的骨头架子咣当一下子磕在床头板上,叶白衣浑身开始变得僵硬。 他这个姿势对小伊非常不友好,小伊这个角度根本够不到他的上半身。 她就只是想闻一下衣服而已,而叶白衣太紧张了,他把腿和膝盖对着她,摆出几乎是防御的姿势。 “……”小伊发现跟叶白衣讲不通,她无语地看了他一眼,“那你起来一点。” “我……我不!”叶白衣惊恐犟嘴。 小伊这个样子真的很要命好吗,他一个喝高了的人,竟然要面对一个小姑娘爬床……当然是选择拒绝了! “……” 小伊评估了一下他这个姿势,觉得这样只会问题更大。 但是叶白衣就是死不妥协,小伊没有办法,他不肯动弹,她就得自个儿爬过去闻。 反正两个人现在是正式交往关系,小伊放弃了尊严,直接跪坐上榻。 -- 第76页 她一手薅住一只叶白衣的胳膊,半边身子跨过膝盖俯着过去,以一种遮天蔽日的姿势,鼻子尖就往叶白衣怀里慢慢贴过来。 “……!!!” 叶白衣决眦欲裂。 从这个角度,他觉得小伊整个人就是在投怀送抱,他本来穿的就少,周身就对触觉更加敏感,而小伊几乎是以驯虎的姿势,半跨坐在他的身上。 虽然没有坐实……但幸好没有坐实。 叶白衣觉得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如果她一屁股坐实,这可能成为一个无法收拾的故事。 六合真气自丹田之中紧急蔓延至全身,叶白衣极力调整自己的呼吸和心跳,他闭上眼睛,浑身僵直不动,他知道自己绝对不能睁眼去看这一幕。 “……”叶白衣一动不动,像一个死亡的白蝴蝶标本,被小伊两手钉在那里等待审判。 他可终于老实下来了,小伊松一口气,开始她的工作,她从他的肩膀处嗅了嗅,又嗅了嗅领口。 ……好可怕,都是酒味。 小伊不禁皱起眉头。 完全渗透了,腌入味了。 看叶白衣一直闭着眼睛,好像已经丧失抵抗意志,小伊顺便一路往上闻了闻,就从他脖子闻到耳朵,再顺着下颌骨闻到脸颊。 叶白衣的睫毛细不可闻地颤动,她这样闻来闻去,也就她自己觉得没事。 那呼吸极近地扫在叶白衣颈部,嘴唇边,散播着一种酥麻的侵略。 小伊还趴在他身上,在脸附近嗅,不知道嗅个什么劲。 在某一个时刻,叶白衣忍无可忍地睁开眼睛。 他的眼神有些异样,带着连他自己都读不懂的暗沉的渴望,以一个呼吸相闻的距离,落入一双近在咫尺的眸中。 四目相对,小伊瞬间就被摄住了。 在这样一个距离之内,叶白衣的双眼中晦暗的神色,占据了全世界最为滚烫的温度。 叶白衣的气质本身就很具有侵略性,但是这个眼神和平常的感觉又有所不同,它带着一种压抑克制的深沉质感,这种质感就像是山雨欲来、大厦将倾,却堪堪被一道摇摇欲坠的堤坝所封堵。 被他用这种眼神极近地凝视着,小伊的思考能力瞬间被剥夺,一道酥麻的电流淌过魂魄,内里某一个要命的角落,刹那间变得柔软而无助。 她怔怔地望着叶白衣,忘掉了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初衷,也忘记了许多别的东西。 在某一个瞬间,出于某种特殊的默契,两个人同时有了动作。 小伊轻轻闭上眼睛,叶白衣偏过头凑近,吮住她的唇。 …… 他们无师自通,交换了一个微醺的吻。 作者有话要说: 空桑警卫队:已记录在案。 第38章 以计待战 于是在这个平凡而又普通的夜,叶白衣和小伊亲了个爽。 而赵敬对着蝎揭留波的四个下属叫了个爽。 人和人就是非常的不一样。 …… 于是理所当然的,叶白衣失眠了一晚上。 小伊最终也没能把他剩下的两件衣服清理掉,因为叶白衣良知尚存,他在事态发展到无法控制之前,使用最后的理智,把她一鼓作气驱逐至门外,然后自己在屋里打坐练功。 一练就是一个通宵。 叶白衣可太佩服自己了,一百多岁了还熬通宵,还是为了练功。 什么叫做活到老学到老。 自己勤奋起来,连自己都害怕。 第二天早上,小伊敲门进来,送来一套新的衣服。 “你有钱买新衣服了?”叶白衣挺惊讶的。 “不是……” 小伊露出有点迷惑的表情,“是那个赵敬,他花钱给你买了好多衣服,差我送过来。” 她一早上出门打水,就看到赵敬顶着两个黑眼圈,笑容诡异又流露出一股子隐隐的兴奋。 他一下子拦住小伊,说了一大堆小伊并记不住也并不想听的话,基本都是在围绕张成岭展开,然后就送来一大筐水果,一大筐衣服,一大筐鸡蛋,还有一大筐香瓜子。 “千万不要跟赵伯伯客气啊!!!”赵敬热情地挥挥手,像个邻家哥哥一样欢快地离开了。 “……就是这样。”小伊简单的叙述了一遍,“鸡蛋我不做评价,但那个香瓜子,我感觉还挺针对你的。” “……” 叶白衣头顶缓缓弹出一个问号。 这个人怎么阴魂不散。 这个赵敬他是知道的,昨天晚上就是这个畜生,从头到尾拖着他们的时间,不放人走,这个人的嘴好像有点故障,能自发地弹窗广告一样说出许许多多令人困扰的内容。 感觉他好像不太能控制自己那张嘴,叶白衣个人觉得,他这种嘴是属于最低级的那种。 一个人怎么能被自己的嘴所支配呢。 “我不穿他买的衣服!”叶白衣表情嫌弃,感觉接触这个东西会影响智力。 “……那我们也没钱买别的衣服啊?”小伊说道。 “叶前辈啊,你的衣服也该脱下来洗洗了,将就一天吧……” 小伊悲伤地看着他,“又或者我借你我的衣服穿?都是裙子,感觉你不会喜欢。” 叶白衣:“……” 失去反驳之力的叶白衣穿上了赵敬送的衣服,他的内心一片死寂。 -- 第77页 赵敬这个人有一种魔性,按理说叶白衣和小伊昨晚进展那么快,今天白天见面,应该会各自不好意思才对。 但是被赵敬这么一岔开,两个人此时此刻都是一脑袋问号,感觉大脑被水果、衣服、鸡蛋、香瓜子所支配了,注意力被转移得很彻底。 尤其是叶白衣,穿上那件衣服之后,虽然也是一个普通的白衣服,但是他就是感觉束手束脚的。 可能是层数不够吧,他不太习惯这种薄衣服。 这个赵敬也是很可怕,送的衣服尺码完全正确,看来那天他摸了半天自己,是有备而来。 叶白衣感到十分困扰,这个人给他一种很不好的感觉,但是这种感觉他又不好拔剑相向。 伸手不打笑脸人,赵敬浑身散发着爱与正义的光芒,他这一剑就不太好砍下去。 然后小伊又是一副半妥协的态度,接受一切爱心捐赠。 他们太穷了,两个贫困人口就完全没辙。 赵敬给什么就要什么。 “没事的叶前辈,总有一天,我们会偿还他的好意。”小伊拍着叶白衣肩膀宽慰他。 “不是这个问题!” 叶白衣一脚踢飞赵敬送的香瓜子袋,“问题是我每次看到他,就想砍他!但是我总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这个人身上的气质太烦人了,而且他处处针对自己,叶白衣有种抓狂的感觉。 离他远些,能不能离他远些! 可能因为爱情的滋润有助于返老还童,叶白衣最近当张成岭有点当入戏了,以至于都不太爱跟畜生们直接杠了,这个畜生包括但并不限于赵敬。 看他们一脸关爱泛滥的样子,他就十分窝火,并不想看到他们,但另一方面也并不想殴打他们。 “那总有一天,我们会找到合适的理由砍他。”小伊顺着改口,“好嘛叶前辈,消消气。” “……” 叶白衣烦恼地摆摆手,“成吧。” 气有什么用,气也没办法砍人。 叶白衣并不知道,赵敬在经历了昨晚惊魂一刻之后,对他这个人的兴趣越来越浓厚了。 倒也不是激发了他抖M的潜质,而是赵敬愈发觉得他可能是个人才,好苗子。 他能把这个四大刺客当行李寄存,浑身扎银针保鲜,这是何等骚操作,虽然看着莫名恶心,但是完败蝎揭留波。 当时抽出来银针之后,四个人诈尸一样从地上慢慢爬坐起来,那场景实在是……赵敬觉得自己能记一辈子。 赵敬觉得,这样的人才如果能笼络,放到麾下当义子,那才叫如虎添翼。 赵敬这个人,其实挺复杂,他虽然对自己同辈人蔫坏蔫坏的,一个一个都恨之入骨,但是对比自己小一辈的人,就怀有完全不同的想法。 就像人老了以后,喜欢养花养鸟养金鱼,赵敬四十来岁了,依然寡着,他就很渴望集邮。 漂亮好看,聪明能干的年轻小伙子,他就很需求。 收集义子军团,击垮高崇的堡垒。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一定是小伙子。 那四大刺客好像失去了灵魂,话都说不完整,一问三不知。 赵敬让蝎揭留波把人带走了,他一个人在屋里放空自己,然后一夜无眠。 第二天早上第一件事,他知道自己必须要开始攻略张成岭了,这件事时不我待,否则他将一直失眠下去。 每一次攻略就是一段崭新的旅程,赵敬投入其中,就能够冲淡之前的种种不愉快。 对于昨晚的一件事,赵敬有了动作,蝎揭留波也有了动作。 赵敬从头到尾都没把小伊考虑进去,觉得一定都是张成岭。蝎揭留波的视角就和他的义父完全不一样。 这个包裹告诉蝎揭留波:张成岭和小伊,他们高度共享隐私,绝不是普通的临时合作关系。 自从赵敬久远以前开始注意张成岭,蝎揭留波就一直在研究,有没有可能除掉这个人。 此人练过六合神功,他硬碰硬肯定是不行的,而现在如果假定,小伊对他很重要,那么如果把小伊给处理成药人,问题就迎刃而解。 蝎揭留波观察过小伊,他觉得这就是一个普通女人。 箭术还不错,但是战斗力也就那样。 不过脸长得不错,身材发育也好,某种意义上完全不像个小孩子。 这可能是那个张成岭对谁都不爱理,却跟她关系亲密的原因。 蝎揭留波来自南疆,他的思维方式比较奔放。 总而言之,对上张成岭,蝎揭留波没信心赢,但是对上小伊,他有九成以上的信心。 下午天热,小伊随便做了点绿豆汤解暑,端了一碗去敲叶白衣的房门。 门打开了,迎接她的是一个淬毒的蝎尾短匕。 电光火石之间,小伊反手把绿豆汤一掀,白瓷碗底盾牌样挡在匕首锋上,啪地裂成数瓣。 然而这不是心疼绿豆汤的时候,这时候得亏带了一只碗。 一切发生得极快,小伊的脑子却更快,她来找叶白衣身上没带任何兵器,直接反头就往廊子外面跑。 这个地方说到底是高崇的岳阳派,就算他们的院子是最偏僻的,她也可以迅速找到人多的去处,然后设法求救。 叶白衣不知道去哪里了,什么人居然能无声无息藏到他房间里。 -- 第78页 “叮”的一响,一枚什么暗器钉在地上,是被小伊闪了过去。 用余光瞟了一下,感觉蓝荧荧的带着毒。 对方自从匕首落空,就一直没有现身,影子一样贴着墙追踪她,似乎很怕被人发现,只是一直使用各种剧毒暗器凌空干涉她的行动。 小伊很快察觉到对方的弱点,那就是不愿现身。 于是她直接一脚蹬地,运起轻功飞上屋顶,在楼阁之间反复横跳,走各种对角线。 这个操作足够缺德,对方果然有些跟不上她的速度,在地面上,高崇那个破院子曲里拐弯,不熟悉地形的人很容易迷失。 中国园林是一种艺术品,它的艺术精髓就在于超脱逻辑。 你从一扇门进去,你不知道会从哪里出来。 一个精心设计过的园林,它应该像大肠一样,明明总体积并不大,但是内表面积巨大,路线一维展开之后,哗啦啦莫名其妙就能展很长。 “……”蝎揭留波短暂迷失在园林,感受华夏伟大艺术。 暂时甩脱了神秘刺客,小伊知道他还会再来,她不能松懈。 她直接翻出院墙,一路跑上商业街,自从包裹被人冒领之后,她又有一些闲钱了,她准备以最快的速度物色一个趁手的武器。 商业街没有武器作坊,只有各种手工艺品,她一边跑一边看,看了一圈感觉都不太行,最后买了一根银玉箫。 玉这个东西能克制毒,而且相对结实。 小伊拿着银玉箫,放慢脚步开始思考。 她虽然暂时脱离战斗,获得了短暂喘息时间,但是这样也有一个弊端。 那就是她把先机让给了这个刺客。 此人现在可能蛰伏在岳阳派任何一个角落,他拥有一个充分躲藏和准备现场的时间。 这个人可以以逸待劳,伺机而动,但是她不能,她必须每时每刻防范。 这样真的太耗了,小伊觉得她耗不起,她毕竟是靠智商战斗的。 一直全线戒备,大脑也是会累的。 ……可恶,叶白衣去哪里了。 小伊思索片刻,觉得叶白衣不可能被调虎离山,他这个人行为模式虽然随机,但是很顽固,很难被外人左右。 他可能真的只是暂时不在,然后按理说,马上就会回来。 整个岳阳派,最安全的就是叶白衣的房间附近,因为他一定会回来。 他只要看到地上洒了的绿豆汤和碎了的碗,应该就会懂。 那个匕首是淬毒的,绿豆汤都变色了,叶白衣但凡回屋,看一眼就必定了然。 小伊握紧银玉箫,她些微紧张地轻呼一口气,然后决定铤而走险,去蹲叶白衣。 从商业街回到府邸最里的房间,这个路途不近,而且百分之百会暴露行踪,但是她相信叶白衣。 敌方水平未知,但手段毒辣,眼下这是她胜率最大的方式。 小伊运起轻功,快速在楼顶之间飘跃而过,余光谨慎地扫过地面附近每一寸阴影,搜索可疑的存在。 而就在她停落目标屋顶的一瞬间,无数蝎尾针自下而上扑来,这里居然被人设过陷阱。 小伊震惊了一下,瞬间意识到对方也是智谋系,他居然预判了她的操作。 叮叮当当数声响动过后,小伊身上免不了中一些针,但是她本身毒抗很好,食神之女天赋擅长净化。 银玉箫挡掉了绝大多数的针,小伊拍掉身上乱七八糟的玩意,淡绿色光芒驱散毒液的作用,一脚掀飞地上陷阱。 而与此同时,她很戏精地露出中毒痛苦的表情,然后表现出该有的抽搐,慢慢委顿。 这样才能诱使正主出现。 “咻咻咻……” 这个正主比她预料得更加谨慎,在现身之前,再一次向她投放了一些暗器,大概是想巩固效果,让她彻底失去意识再进行下一步。 小伊无法躲闪这些暗器,她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躲,否则将无法取信此人。 霎时之间,她大脑快速转动,进行着利益取舍。 对方如果确实聪明,那么这批暗器的毒,应该是能够致命,或至少彻底剥夺她行动力的。 她有没有较大的把握能快速净化它们。 又或者失败。 一场战斗里她只能进行四次左右的净化,效用并不是无穷无尽的,她这样做终究铤而走险。 暗器近在咫尺,小伊几乎就准备放弃诱捕,打定主意要选择闪避。 而就在一个瞬间,一道激烈耀眼的剑光当空斩来,无数瓦片在爆炸中倒飞崩裂,暗器顷刻被摧毁成粉末。 小伊感觉自己腰间一轻,整个人被捞了起来。 “叶前辈!”小伊瞬间睁开眼睛,大喜过望,“那人怕见光,把他抓出来!” “你……歇着吧少说两句!”叶白衣以为她中毒强撑,一手成诀噼噼啪啪点了她许多穴位,单手把她固定在胸口。 还有很多话想说的小伊:“……” 叶白衣还点了她哑穴,这个智障。 其实不用小伊多说,叶白衣自然也想把这个人抓出来,他就一会儿功夫不在,家里就遭贼。 感觉可能是冲着张成岭来的。 叶白衣其实有点小兴奋,他觉得自己冒充了这么久的张成岭,一直无人问津,寂寞如雪,今天终于接到了第一单业务。 -- 第79页 单手抱着小伊,他照样自信能轻松秒掉这个刺客。 叶白衣刚刚那么一劈,山都能给劈开,二话不说直接劈裂了自己的寝室,烟尘散尽,露出了其中躲藏已久的蝎揭留波。 这就是六合神功的力量吗,蝎揭留波感到嫉妒又震撼。 他精心制作的各种陷阱,还没来得及派上用场,就直接被以力破巧,一律当场摧毁。 暴露在了两人视线里,他知道今天的机会已经用完了,于是捏爆了一个毒烟弹。 …… 叶白衣没有去逮他,因为他要及时治疗小伊。 那个人的暗器很歹毒,叶白衣扫了一眼就惊心动魄,随便一样就是见血封喉。 小伊看起来暂时还好,只是额头出了很多虚汗,叶白衣目测她中了十几根针,基本都分布在肢端,手和脚这种地方,都离心脏还比较远,只有肩膀上的那根比较危险。 但他封穴封得非常及时,只要先处理肩膀的那个,应该就没有问题。 叶白衣不顾小伊的瞪视,他作为一个大夫,必须要执行他该执行的步骤,吸掉毒血。 这个事情争分夺秒,没什么好商量。 小伊已经被封了行动,她的脸色一言难尽,叶白衣把一切归咎为毒性发作,把人迅速放平在地上,然后稍微翻开她的领口,露出一侧肩膀伤患处。 情况好像比他预想得好一些,毒血淤青成一小片,血管一条一条染得很清晰,但是没有扩散。 叶白衣两根手指拔掉毒针,先挤掉一部分血,然后把嘴唇凑过去。 小伊:“……” 小伊眼神死。 叶白衣蹲在地上,对着肩膀吸了半天毒血,余光瞟见小伊闭着眼睛半张着嘴,嘴巴开开合合,似乎有话要说。 他继续吸了两口,看她脸色逐渐红润起来,似乎没那么苍白了,应该脱离了危险期。 于是在某一个瞬间,叶白衣一边吸,一边顺手解开了她的哑穴,想听听她要说什么。 小伊:“唔嗯……” 叶白衣:“……” ……糟了这好像不是他想听的。 作者有话要说: 叶白衣,手铐舒服吗? --- 攒的存稿有点多了,我憋得慌,今天就直接发掉两章。今天下午五点不更新。 明天继续下午五点更。 --- --- 这里介绍一下本作的基础迫害体系: (1)食物链底端:未成年人,如张成岭。对一切类型精神攻击均无免疫,无特殊偏向。 (2)食物链一阶:普通的名门正派人氏,如张玉森,赵敬等。具有一定承受能力,但对掉san攻击抗性极为脆弱,可打出暴击。 (3)食物链二阶:具备医疗经验的人氏,如叶白衣。具有较高耐受能力,对掉san攻击免疫,但无法免疫迷失,愤怒,震惊,和社会性死亡等。 (4)食物链三阶:具备医疗经验和高强度脸皮的人氏,如温客行。具有相当高的耐受能力,不仅免疫掉san攻击,且免疫社会性死亡,但无法免疫迷失,愤怒,震惊。 (5)食物链顶端:蝎揭留波。由于其具有极为特殊的思考方式和成长历程,能够免疫绝大多数对人类有效的精神异常状态。但无法免疫爬行类的异常状态,比如迷失。 (6)周子舒:一个特殊的存在。净化职业。似乎可以通过闭目塞听和逻辑自洽的方式,将绝大多数异常状态无效化。但无法净化社会性死亡。会遭受长期暴击且效果可叠加。 第39章 捆绑销售 小伊和叶白衣默默无声地坐在屋顶上,中间隔了一段距离。 小伊的衣服已经整理好了,她在一片寂静之中,把自己手脚腿胳膊上各种针,随随便便地拔了下来,然后丢到瓦片上。 她的脸色还是红彤彤的,整个人都自闭了。 刚刚叶白衣啃来啃去,突然之间就解开她哑穴,她根本毫无防备。 说什么吸掉毒血,她根本就不需要,十几根毒针的程度,她自己就可以疗愈。 “……” 叶白衣的目光飘向远方,“所以你说,你的血统是可以净化和自愈的?” 这种事情他真的预料不到啊,他等于是白吃一顿豆腐,还听到了糟糕的声音。 “……嗯。” 小伊也在极目远眺,假装和远方的房子说话,“叶前辈记不记得刚认识的时候,你把我打了一顿那次。” “……那次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以为你很强!”叶白衣立即扭过头辩驳,然后又触电般移开眼神。 “……我知道。”小伊当然不怪他,当时两个人彼此也不熟,他不信任她是正常的,感觉他们江湖中人彼此试探的方式都比较暴力,“总之如果不是我的体质特殊,我当时可能就真的死掉了,不过怕给你压力,就一直没告诉你。” “我提起这个,主要是为了让你心里有一个大概的度,这个程度范围,是在我治疗阈值内的——和你打的那场应该是极限值。” 小伊解释完就不说话了,安安静静看着远方一重一重屋顶,听周围蝉鸣鸟叫。 ……太尴尬了,两个人都社会性死亡了。 隔了很久之后,叶白衣搜肠刮肚,主动找到了一个话题:“刚刚那个刺客,感觉和四大刺客有点像。”感觉都是那种南蛮装束。 -- 第80页 “难道是为四大刺客复仇的?”小伊顺着接话。 “或许吧,毕竟包裹都被冒领了。”叶白衣有些懊恼,“是我不好,应该早些提醒你的。” 他今天刚回来的时候其实吓坏了,看到小伊倒在房顶上,地上身上都是毒针,情急之下很多事情都没怎么过脑。 如果那个人真的和四大刺客是一拨,那叶白衣觉得,是自己的草率和拖延导致了今天这一幕。 “没事,叶前辈你别自责,我感觉这就是天意……” 小伊叹了口气,她忽然就觉得没必要。 仔细想想,两个人都交往了,而且她也随时可能死掉,扒衣服按地上,亲几下肩膀怎么了。 现在花时间自闭,那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死亡不断接近,能真正享受的时光只会越来越少。 死亡阴影下,人总是比较容易想开,实在迫于无奈。 不得不想开。 小伊伸手轻轻扯了扯叶白衣的袖子:“走吧,我不怪你。”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透明的豁达。 她的语气让叶白衣短暂愣了一下,这感觉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让他稍微有些不适应。 叶白衣沉默片刻,握住她的手,用轻功带着她跳下房顶,“那我这两天尽量守在你身边吧。”这个刺客随时可能再来,他不想再让小伊出差池。 这院子其实不缺寝室,砍掉一个还有很多。 叶白衣收拾换了一间房,他跟门派里的后勤人员报修了一下旧房间,如实地说是自己砍的。 后勤人员瞠目结舌:“……” 这个张成岭好疯,疯起来连自己家都拆。 一间房造价好贵的,不知道高盟主看到账单之后会怎么想。 …… 高盟主没收到账单,这个账单被辗转送到了赵敬手里,这是他自己授意过的。 赵敬很开心地替自己的未来义子支付了搞破坏的钱,然后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套磁理由。 “哎哟!这不是成岭嘛?!” 叶白衣正在搬家,抱着一堆储存的瓜果食物,从一个寝室运往另一个寝室,一抬头看到一脸堆笑的赵敬。 “这是怎么了啊?房子塌了?”赵敬貌似惊讶地看向他身后,“这多不安全啊!这房子一部分结构被破坏了,你再住其他房间,其实是很危险的!好孩子,你先别住这里了……赵伯伯那边有空房间,条件很好的!” 叶白衣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赵敬说得确实有道理,房子结构是有整体性的。 他自己倒没什么关系,但是小伊。 他不希望房子塌了把小伊也埋进去,那太危险了。 叶白衣望向赵敬:“能住几个人?” 他居然搭理自己了,赵敬大喜过望,这可是高崇做梦都没有的待遇,他轻而易举就获得了:“想住多少人都没问题!都是非常非常高质量的房型!你一定会喜欢的!” “那太好了!”叶白衣立刻抱着东西朝他走过去,“带路吧!” 刚刚打开门看到这一幕的小伊:“???” “等等!?你们去哪里?!”小伊惊恐地冲上去,赵敬怎么三两句就要把叶白衣拐跑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赵敬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一号人,他的注意力一直在叶白衣身上,都忘了还有个小伊:“哦!这不是小伊吗?赵伯伯刚刚看成岭的房子现在不安全,就说把他接过来住几天。” “她也要一起住的。”叶白衣纠正。 “……???” 小伊迷惑地看着两个人,她怎么就要住到赵敬那里了,这是个什么展开,以后难道要天天听他对叶白衣放屁。 “嗨呀昨天说什么来着?别跟赵伯伯客气,跟赵伯伯客气那就是见外了!”赵敬走过去跟小伊散发耀眼爱之光芒,“赵伯伯啊有个别苑,离这儿很近,周围有小吃一条街,还有各种你们女孩子家喜欢的胭脂水粉店!”赵敬听说她对张成岭是单相思,所以笃定她需要这个。 “哦,哦!” 小伊看着他,“……那可以有零花钱吗?”她其实很穷的,那些额外消费尽可能就不要有。 “可以啊!”赵敬立刻就说。 赵敬最不缺的就是钱了,怕的就是你不要。 “伯伯太好了,小伊最喜欢伯伯了!”小伊立刻换了一副谄媚的面孔,她小松鼠蹿树一样,一下子就凑到了赵敬身边,“伯伯,有什么小伊能帮上忙的地方,一定要说啊!!!小伊很能干的!!!!!” “哈哈,好孩子!”赵敬喜欢嘴甜的孩子,虽然感觉她就是想要钱。 叶白衣:“……” 两个人住进了赵敬的别苑。 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顺水推舟。 与此同时,小伊赚到了第一桶金,它是来自赵敬的零花钱。 小伊:贫困人口狂欢。 “我发现赵敬这个人真的好富啊!”太湖就是一个富庶的地方,然后他是太湖派掌门,小伊感慨无比。 赵敬给的零花钱真的一点都不零,一大块一大块全都是银甸,完全就宛如在行贿。 小伊有理由怀疑他在收买她,因为他真的对叶白衣表现出了不加掩饰的兴趣。 在这里住了两天,叶白衣都要疯了,脚前脚后就看到赵敬给送东西,天天堆门口。 叶白衣真的好想砍这个人啊,但是小伊恳求他,让他接受捐赠,甚至给他开了一个募捐建议单。 -- 第81页 “现在是七月,七月份需要吃一些清凉解暑的东西,我觉得可以跟赵敬要黄瓜,冬瓜,柿子,石榴,绿豆,红小豆……” 叶白衣崩溃地看着她:“你知道我上次给赵敬看这些的时候,他是什么表情吗?!”那完全是一个发现新大陆的表情,想不到你外表粗犷内心竟如此细腻,练过六合神功的贤惠男人。 ……叶白衣真的要鲨人了,他有种自己在出卖色相的感觉,尽管他找不到证据。 “但是我觉得,你想吃这些东西,你就跟他要,他不是说不用跟他客气吗?” 小伊谆谆教导,“你要想啊,你不是一个人,你是为了一个家,为了我们两个人的家而努力着。”努力出卖色相。 小伊也很想代替他做这件事,但是赵敬看上的又不是她。 叶白衣:“……” 叶白衣:“……等高崇把那个房子修好了,我们就回去住。”他真的一天都不想在这个破地方多待。 赵敬每天自己计算攻略条,感觉叶白衣对他似乎越来越依赖了,因为他每次要的东西都比上次多。 他跟高崇其实确认过,叶白衣没有跟别人这么要过东西,所以他判断,这应该是一种表示亲近的方式。 在抵达某个阈值之后,赵敬觉得自己可以图穷匕见了。 于是在某个黄道吉日,赵敬把叶白衣约了出来。 叶白衣本能地感觉很不好,于是他带上了小伊一起。 赵敬也不意外,三个人一桌坐下,桌上摆着好吃好喝的东西。 酒过三巡……赵敬单方面的酒过三巡,另两个人都没有沾酒,他一个人喝了一些,然后他热情地拍了拍叶白衣的肩膀,开始他慷慨的演说。 在讲了一大堆镜湖山庄相关的废屁之后,赵敬看到叶白衣皱起眉头,以为他被触动了伤心事,感到是时候抛出最终的问题了。 赵敬:“其实,我一直很希望有一个像你这样的义子,好好疼爱。” 赵敬看着叶白衣:“不嫌弃的话,叫我一声义父,如何?” “……” 叶白衣:“……” 这个畜生努力了这么久,纠缠了这么久,他的目的竟然是让自己叫他一句爹。 叶白衣怒不可遏,他迅疾无比拔出龙背,咔嚓一声把桌子劈成两半:“我是你祖宗!!!!!!!” 叶白衣愤怒拂袖而去,赵敬和小伊还坐在原地,小伊手里还端着水杯,拿着筷子。 他们中间是塌陷的桌子和满地的菜肴酒汁,淋得到处都是。 小伊遗憾地看着赵敬,这个人准确踩雷的能力太牛逼了。 但是她又不想放弃这个赵敬,因为她现在真的很需要钱。 由于小伊还坐着,赵敬就也还坐着,桌子塌了就剩下他们俩面对面坐着。 叶白衣走了,气氛为之一变,赵敬本能地准备打圆场,小伊却抢先一句伸手挡了他一下:“何必拘泥于形式呢,您义弟的儿子不就是您的儿子?”张玉森应该是他的四弟。 赵敬被她开导得一愣,小伊继续说:“我们称一声伯伯,并不妨碍我们之间牢固的父子关系,您说对吗,伯伯?” 赵敬:“是啊,但是……”他总觉得这话哪里怪怪的。 “但是伯伯您看,您膝下无女,都是些义子,您要么就别客气,将我视如己出,一个人怎么能光要儿子不要女儿呢,生物多样性也是很重要的,来个义女换换口味吧,对吧伯伯?”小伊眼神晶亮地看着他。 赵敬:“可是我……” “哎呀伯伯,别见外嘛!成岭他性情孤僻,但是我不一样,我活泼开朗!” 小伊热情地拉着他的手臂,满脸写着我很孝顺我是乖孩子,“您收下我为义女,四舍五入就是收下成岭为义子,您其实一点也不亏啊!对吧?伯伯您想想看,是不是这个理啊?” 赵敬:“……” 赵敬发现自己奇迹般地被说服了。 这个小姑娘嘴甜,又和张成岭捆绑销售,赵敬无可奈何,他似乎确实没有别的选择。 赵敬隔着塌陷的桌子,扶住了小伊:“那小伊,你便是我的义女了,今后可以称一句义父,也可以称一句伯伯,怎么叫顺口都行。” 小伊眉眼弯弯:“好的伯伯!”她的经济来源稳了。 作者有话要说: 让我们打入敌方的巢穴,榨干最后一丝利益。 --- --- --- 山河令演唱会观感: 妈的臭情侣,迫害叶白衣上瘾是吧。 叶白衣(棒读):“磕到了。” 小伊:“您磕到什么了?” 叶白衣:“……我磕到后脑勺了。” --- 您配的,叶前辈。看我收拾他俩。 连夜修改大纲。 加入新要素。 磨刀霍霍向臭情侣。 请欣赏特别节目: (1)为周子舒反复接种尴尬癌的种子,然后让他炸成一朵烟花。 (2)为温客行增加当场去世、笑人终笑己等诸多全新体验。 (3)秀。秀到让温周自惭形秽。 第40章 针尖麦芒 叶白衣自从那天砍桌子走人之后,就再也没有搭理过赵敬。 于是所有来自赵敬的礼物,就顺理成章地堆到了小伊的宿舍门口。 自从收了小伊当义女之后,赵敬开始单方面自欺欺人地把他俩看作一个整体。 -- 第82页 他感觉攻略其中一个,那么就可以认为,另一个也被攻略了。 反正小伊是这么跟他说的,他选择相信。 …… 虽然一直没有拿到来自张成岭的琉璃甲,但如果稳住小伊,而进一步稳住张成岭,甚至把两个人纷纷纳入义子团队,那对他而言其实是很有利的。 不过小伊似乎很贪财,赵敬感觉她好像就是冲着钱来的。 这样的人虽然容易收买,但是也容易反水,所以他暂时不敢给她发布任何实际任务,需要一段观察期。 而另一方面,自从和小伊缔结父子关系,赵敬意外地过上了高质量幸福生活。 为了报答来自他的那份巨额收入,小伊确实是在身体力行地伺候他,譬如给他做饭和捶背什么的。 赵敬其实心里清楚,她这么卖力气,主要是因为叶白衣和他闹僵了,而她还舍不得经济来源。 感觉里面的真诚成分……就微乎其微。 但问题是。 ……她做饭真的太好吃了。 赵敬其实不是一个执着于吃的人,但是有一些体验,一旦尝试过,确实就没有办法忘记。 感觉小伊就好像是一个自助自动菜谱流水生成器,各种食物各种烹饪方式,素的荤的,百样什锦,热菜冷盘,清蒸红烧,这其中有许多,赵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而且她的做法很精致,有的时候犯强迫症,还会雕花。 吃起来感觉就像是在吃国宝艺术品。 他吃饭的时候,小伊还会在旁边跟他聊天,小伊说话也好听,很会读气氛,一口一个伯伯,总是能够让他拥有一个宜人的心情。 这个小姑娘虽然是女的,却完全是他理想之中义子的形态。 谁说女子不如男,赵敬说服自己,自动打开了忽视性别的滤镜。 没收到张成岭就算了吧,收到他双生共命的SSR也不错,一个双SSR卡池,赵敬抽到了其中一个,就觉得也还行可以接受,毕竟没有完全坠机。 全图鉴终究难以一蹴而就,慢慢来不着急。 还是专注于眼前的幸福生活比较实际。 赵敬选择活在当下,享受义女无微不至的照料……尽管他们之间似乎更接近于雇佣关系。 这种虚像幸福维持了两天不到,就在某一个瞬间戛然而止。 蝎揭留波把四大刺客收拾好了,他们待机结束了,正在积极康养自己萎缩的肌肉。 他没能从这几个人嘴里问出任何有意义的东西,他们好像大脑营养不足,很多最近发生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只有那个毒菩萨,神经质地重复一些他听不懂的内容,什么日树。 跟他们打完交道之后,蝎揭留波感到有些迷茫,他回到赵敬这里,想跟他稍微交流两句。 那天义父突然之间爆炸吼叫一番之后,也没跟自己说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含含糊糊就把他支走了。 他心里有事,谁都没告诉,一路风尘仆仆赶回赵敬的府上,直接就冲到主殿里:“义父!” ……然后他和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四目相对。 小伊双手还按在赵敬的肩膀上,赵敬正在吃饭,两个人正其乐融融地交谈。 蝎揭留波闯了进来,这对父女同时抬起头,懵逼地看着他。 刹那之间,小伊眯起眼睛,目光红框锁定蝎揭留波。 她记忆力极好,即便蝎揭留波换了套浅蓝色的丝绸衣服,她也照样认得出这个人。 头型和气质太有特点了,披肩一头南疆小辫子,苍白的脸纤细的五官。 这不就是几天前袭击她的刺客吗。 原来他是赵敬的义子啊。 小伊饶有兴味地端详这个人。 缘,妙不可言。 “……”蝎揭留波显然无法理解这个场面。 他感觉很虚幻,自己两天不在,义父身边怎么多了个小孩,居然还不是张成岭,而是他的那个女伴。 “义父……她?她是谁?你们……?”蝎揭留波眼神焦急而空洞。 “啊……” 赵敬立即放下筷子。 他跟小伊小声说:“伯伯吃差不多了,小伊要不收一下盘子去后厨?”他不想让这两个人起冲突,想先支开比较懂事的一个。 小伊深深看了一眼蝎揭留波,开始收拾盘子。 “好的义父,您吃得开心就好。”她刻意拖长音强调了“义父”两个字,虽然平常她都称伯伯。 她满意地看到,蝎揭留波的表情在一个瞬间,变得十分狗急跳墙。 这表情取悦到她了,小伊微笑着带走了赵敬的剩饭,脚步轻快。 赵敬:“……” 赵敬沉默地扶住额头。 下一秒,他看见蝎揭留波泫然欲泣地迎了上来。 一场审判暴风雨即将来临。 从那以后,奇怪的修罗场在赵敬的府中无声蔓延开来。 “那个刺客叫蝎揭留波。”小伊放下筷子,撑着下巴看叶白衣。 她和叶白衣对坐着在房里吃饭,门是关的,隔音很好,他们议论什么都很安全。 “……然后他是赵敬的义子。”小伊的语气很纳闷,“我一直以为赵敬是一个很佛的人,他为什么会收那种奇怪的人当义子?就不觉得扎手吗???” 这个赵敬之前追叶白衣的时候,小伊就注意到过,他其实收了挺多义子,在院子里经常能碰见一些,感觉基本都是名门正派的苗子。 -- 第83页 只是没想到这个蝎揭留波也是其中之一。 赵敬是怎么跟这种人凑在一块的。 叶白衣一边吃一边皱着眉头:“我觉得还是你比较奇怪吧,你怎么会认赵敬这种人当义父?脸皮那么厚,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到现在还接受不了这畜生讨好他的初衷。 一个人的内心到底扭曲到什么程度,才会到处找人喊他叫爹。 自己生一个,很困难吗。 叶白衣虽然自己没生过,但他就是不能理解。 他现在看赵敬已经完全是带着畜生滤镜了,再也无法正常地思考。 “……我这不是替你受刑吗?”小伊感叹地看着他,“赵敬这里不仅白吃白喝,还有钱赚,你不想赚的话那就我来啊,必须有人要挑起这个经济重担的。” 他们两个人现在是交往关系,将来真的张成岭抵达五湖盟,他们就要离开这里,那时候浪迹天涯四海为家,势必就得靠自己的积蓄来生活。 现在开始未雨绸缪,其实一点都不早,因为真的张成岭随时可能出现。 “又不是非要用这种方式来赚钱啊?”叶白衣还是觉得接受不了。 “我能行医的,我可以去大街上行医。”叶白衣说,“这起码不用给个畜生卑躬屈膝的。” “叶前辈,你先不用……还是先等等看吧?” 小伊终究觉得叶白衣行医的劳动生产率太低,完全没有赵敬这边躺着赚金山银山的效率,“我再赚大概三五天的,然后我们再决定。” “……你爱留在这也行,你觉得不委屈就行。” 叶白衣自己倒是无所谓,他就是替小伊不值,“你可以留意一下那个蝎揭留波,既然他和赵敬有那么一层关系,那你可以趁现在研究研究,看到底怎么回事,当初又为什么刺杀你。” 在叶白衣印象里,小伊是个有逻辑洁癖的人,会很介意这种莫名其妙的小关节。 “嗯。”小伊确实挺感兴趣这个的,“那我最近多恶心一下赵敬试试看。” …… 赵敬开始感到了痛苦。 他发现这个小伊什么都挺好的,几乎就是一款理想型爱心绿色插件,完败他所有义子,除了有一个很大的、很致命的缺点。 ……她好像存在一些兼容性问题。 可能引发cpu过载运转,或者电脑短暂死机。 准确来说,她和蝎揭留波一同运行的时候,就会带来种种问题。 他们就像某款社交软件和某款免费杀毒软件之间的关系。 每一天都在分别暗示和明示他必须卸载其中之一。 虽然蝎揭留波作为一款著名恶评插件,总是会在未经许可的情况下,悄然无差别卸载他的许多东西。 相比蝎揭留波,小伊文明很多,她主要只针对蝎揭留波这一个。 赵敬觉得不应该,按理说这两个人应该没有直接接触过,张成岭是四大刺客去抓的,蝎揭留波本人没出面。 但他们不知何故居然认识彼此,而且互相有着极为强烈的敌意。 小伊拿之前叶白衣收到的一筐鸡蛋做了一碗雪菜鸡蛋羹,送给赵敬吃。 她挎着一篮子鸡蛋,端着碗一下子跑到赵敬面前,眼神担忧而关切:“伯伯,你给我买这个,蝎揭留波知道了,不会生气吧?!!!!”她展示这筐鸡蛋。 “真好吃,伯伯你尝一口!”小伊高兴地拿勺子撬下一块金黄色的软羹,塞入赵敬口中,赵敬半闭着眼嚼着嚼着,她突然表情一变,一脸惊恐地把勺子丢了出去,“伯伯!蝎揭留波要是知道我俩吃同一框鸡蛋,蝎揭留波不会吃醋吧!!!!” “伯伯,您收留小小张成岭带着我,蝎揭留波知道了,不会揍我吧?!!”小伊脸色苍白,心有余悸地看着他,“好可怕蝎揭留波!!!不像我,我只会心疼伯伯!!!!!!” “……” 赵敬:“……” 这样的事每天都在发生。 赵敬渐渐习惯,渐渐麻木。 赵敬眼神空洞地吃着鸡蛋羹,旁边是小伊热切而忧愁的眼神,他感觉软件不兼容真的是一种致命故障。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只会心疼giegie。(发语音) --- 先让叶白衣酱油两章,然后我会好好地补偿他。 他将会很喜欢和享受接下来的情节的。 只是需要一些铺垫。 --- 第41章 以父易父 收集义子一时爽,两两相碰火葬场。 这个义女收得实在是太痛苦了,赵敬一天到晚精神分裂,他感觉他被自己的鱼塘所奴役了。 一面是久经栽培的毒蝎首领,一面是重要的琉璃甲和未来底牌,他真的一个都不能丢。 其实不止小伊这边,蝎揭留波那边也闹过不少次脾气。 蝎揭留波这个人不好哄,非得掏心掏肺跟他山盟海誓,赵敬每次都花了好多口舌才安抚好,然后没隔几天又哭唧唧跑过来了。 义父,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义父,张成岭的女人哪里好了,义父,告诉我这一切是为什么,义父,我睡不着,我梦见你不要我了。 苍天啊,赵敬也想知道这一切是为什么,他能哄蝎揭留波,谁能来哄他。 每天都在被人道毁灭的边缘上游走,夹在两股凶猛恶势力的正中央,精神压力爆棚。 -- 第84页 …… 蝎揭留波痛苦,赵敬痛苦,他们两个互相折磨,然后小伊折磨他们俩。 小伊这样玩耍了几天之后,并没能从赵敬那里榨取到什么特别有意义的信息,只是感觉赵敬的精神健康指数持续下跌了数个百分点,每天都精疲力竭的。 义子管理大师的失足。 在这期间,蝎揭留波又矢志不渝地来刺杀过她大概十来次,每一次时机都抓得很好,都挑的是叶白衣不在的时候。 然后叶白衣一旦赶来,再快速逃遁消失。 他这个行为让小伊逐渐理解了一切,她发现缺失的那块逻辑拼图被奇迹般地补全了,什么人想杀张成岭,杀了张成岭有什么好处,杀了她小伊又有什么好处。 ……这个好处可能是赵敬本身。 这个蝎揭留波貌似在守护他全世界最好的赵敬,不允许别人染指插足。 小伊:“……”什么鬼。 虽然似乎一切得到了解释,却进一步地使人困惑了起来。 经过蝎揭留波夜以继日勤勤恳恳的刺杀训练,小伊的侦查和反侦察能力突飞猛进提升。 两个人就跟小学生捉迷藏一样,纵横在整个赵敬的别苑里,每一块花岗岩,每一个灌木丛,每一个潮湿阴暗的小角落,都有过他们战斗的痕迹。 赵敬早上起来溜达散步,经常发现什么玉石雕塑少了一个分叉,什么树被切开了,什么喷泉变成蓝紫色的了,什么地方飘了一池子死鱼。 赵敬:“……” 好微妙的感觉。 赵敬财富-1-1-1-1。 感觉像两只家养小动物的每日斗殴。 猫猫与一只蝎子的斗殴。 …… 这样时间久了,小伊产生了抗性。 蝎揭留波无法再抓住她的任何破绽,而叶白衣也一次比一次来得更加及时。 循环往复下去,刺杀每次都比之前更加失败。 终于,蝎揭留波陷入了绝望。 他发现,暗杀并不是一个能够有效解决眼前问题的方法,这两个人他一个都杀不死。 一个滑不溜手,一个刚猛绝伦。 但是真的很过分,他并不想和任何人共享自己珍贵的宝藏,义父。 不杀死他们,要怎么解决问题呢。 蝎揭留波不熟悉这种感觉,这对于他而言是很陌生的经历。 怎么会有毒蝎杀不死的人呢,他活了这么久就没体验过。 蝎揭留波:迷失。 蝎揭留波其实是一个精于算计的人,和小伊一样,他也是智谋系,但是他的思维方式都是紧扣着利益和欲望的,但是小伊和叶白衣这两个人身上,他看不到这两样东西的影子,除了钱,小伊想要钱,要很多钱,要一个他拿不起的数额。 钱这方面,他蝎揭留波属实出不起比义父更高的价格,他们毒蝎最大的东家就是赵敬,他们本身也是被雇佣的,没有很富有。 那怎么办啊,总不能让这两个人就这么钉子户下去,逐渐侵蚀他义父的心灵。 蝎揭留波觉得不行,他必须得做些什么。 保卫我方义父。 “我们来谈谈吧,我给你什么,你能离开我义父的身边?” 蝎揭留波在小伊懵逼的眼神里,负手款款走来,他脸上带着脆弱却坚定的微笑,开口就是一句恶毒女配台词。 “???” 小伊完全蒙了,她傻愣愣地看着蝎揭留波一步步走近。 ……这个人在说什么玩意? 小伊和叶白衣坐在院子里葡萄架下乘凉,叶白衣就在几步之外吃零食,看到蝎揭留波他就立刻从凳子上跳下来,龙背“唰”地出鞘,随时准备投入战斗。 叶白衣虎视眈眈地看着这个人。 而蝎揭留波根本不看他,他知道这两个人主要的智力成分不在他身上。 蝎揭留波就看着小伊,只跟这个人交流:“你开个价吧,你想要什么。” 叶白衣:“……” 叶白衣继续保持着剑拔弩张的姿势。 只要这个人稍微有任何不妥的举动,他就会立即发动攻击。 小伊艰难消化了蝎揭留波的台词,回头给叶白衣打了个ok的手势。 小伊:“……没事别紧张。”这个人好像是送上门来让她敲竹杠的,简直不要太贴心。 小伊恢复了理智,她表情复杂地看着蝎揭留波,感觉自己仿佛是第一天认识他。 与他互相斗殴了这么多天,没感觉他这么…… 感觉蝎揭留波的思维方式比较特别,不能以常理度之。 如果真的是为了独占他那个义父,就直接来让她开价,这有点太……纯情了吧。 ……蝎揭留波好神奇一个人,明明脑子很聪明,怎么感觉有一根弦就不对劲,就不像是个灵长类。 “你先详细说你的要求吧。”小伊问他。 什么叫离开你义父的身边,这个概念太笼统了。 “从这里搬出去,尽量不要出现在我和义父的面前。”蝎揭留波不想再看到他们。 “这个有点难。”小伊觉得赵敬这个人他心智很坚定,想要的东西一定会巧取豪夺搞到手。 “……我们最多能做到从这里搬出去,但如果你义父他自己来找我们怎么办?”小伊问他。 “义父他,不会的。”蝎揭留波淡淡微笑,“我,会阻止他。” -- 第85页 “……” 小伊觉得这个笑容内涵丰富。 然而小伊觉得,蝎揭留波根本就没意识到问题的本质,还在盲目自信,又或者在自欺欺人。 现在是赵敬离不开他们俩,他们俩离开赵敬有什么用,赵敬的胃和大脑已经被驯服了,成为了一个可无限取款的ATM机。 都被折磨成那样了,还不肯赶走他们,还殷勤地维持这段关系。 每天礼物和钱币就没有断过,积压成一座一座的小山。 那么大体量的食物每天变着花样送过来,也得亏我方拥有一名叶白衣,才能够跟上节奏消化完。 她和叶白衣现在卷铺盖走人,这架ATM机怎么会甘于寂寞,必定会自发发育出两条义肢,千里万里追随在他们的身后,一路突突突吐着各种钱币和货物企图引起他们的注意。 因为赵敬还没有对他们产生厌倦,他的新鲜劲还没过,他想要的还没得到手。 蝎揭留波不懂这些东西。 他不是一个灵活的人,他从小就和各种毒虫蛇蚁为伍,那些东西头脑简单做事直接,他也一样,为了达成目的会不择手段,他就是不喜欢和别人共用赵敬的感觉,特别的不喜欢,明明是他先来的,为什么你们一个一个这么熟练。 他就是在发现硬实力和下黑手均无法解决问题的时候,本能地进行取舍,选择了第三条路。 蝎揭留波选择了他最不熟悉的一条路,以爱为名的谈判协商。 我是正宫,我请求你离开。 你离开了,我就必定峰回路转,找回康庄大道。 …… 小伊觉得很无所谓,她甚至觉得这个竹杠可循环敲打,她能够预见在不远的将来,她和叶白衣将会迅速富裕起来,因为他们遇见了赵敬—蝎揭留波永动机。 随着赵敬不断挽留他们,蝎揭留波将不断付出更大的代价驱逐他们,事情将演变为他们两个人内部竞价,而所有的金钱和物质利益,则统一百川归海流入叶白衣和小伊的名下。 这太棒了吧,小伊当然没有理由拒绝,唯一的问题就是有点对不起这两个人,她感觉玩弄人感情终究是不好的。 哪怕蝎揭留波和赵敬,他们终究还是有身为人的一面的。 蝎揭留波是真的急了,小伊半天不回答他,他看小伊的眼神都变了,是那种狗咬不到肉的那种特别崩溃特别怀疑自己的眼神,承受着精神上极大的动摇。 小伊没有办法:“我觉得还是你给出个价吧?” 她真的无所谓,她没什么想要的东西,被他这么急眼地看着,她感觉自己掺和进来这桩事,根本就是惹一身腥。 何必为难这人,他执念好深。 蝎揭留波想了一下,他试探地问:“那你看,张成岭的全家够用吗?”幸好他还没杀死那几个人,他感觉张成岭的父亲也可以勉强充当小伊的父亲,毕竟他们关系那么暧昧。 我还给你你的岳父,你不要缠着我的义父。 给你一个新的父亲用,我们彼此都拥有一段新的开始。 “……” 小伊:“……” 张成岭的全家? 是她理解的那个吗?指的是张玉森那几个人??? …… 小伊懵逼的看着蝎揭留波,她一时忘记了思考。 那几个人,在蝎揭留波手里????? 然后还活到了现在????? 她一直假定这几个人已经凉了,毕竟当时叶白衣那么不负责任就把人放走了,隔了那么多天。 然后蝎揭留波居然还留着???他留着干嘛啊???他脑子有毛病吗???? 小伊怎么知道蝎揭留波每天都把张成岭当成自己最重要的情敌,他抓不到张成岭,但是要吸取欺凌张成岭能量,药不能停,所以这几个人作为减压工具,要留着反复使用,不能玩坏了。 蝎揭留波自己也是做梦都没想到,有朝一日这几个人还能派上这么大的用场,无价之宝。 用来购买自己义父的垄断使用权。 “……那,那好吧?我接受交易。”小伊茫然地看着蝎揭留波,感觉他这个人真的不可思议,身上有着太多的奇迹,“你把几个人差不多治疗一下,保证他们能正常劳作就行,不必要使用太昂贵的手段。”小伊觉得真的不好意思继续坑这个人了。 “……?什么叫能正常劳作就行?”蝎揭留波也是一脸懵逼地看着她,她不是缺乏父爱吗,劳作是什么意思,她怎么还主动砍价。 小伊想了一下:“就,能种地和喂猪的程度就好……”她只能把这几个人储存回投影庄园啊。 不然难道随身养着…… 等着他们分分钟穿帮叶白衣身份吗? “……是什么样的地,和什么类型的猪?”蝎揭留波还是不太确定,再度向她确认。 “就普通的玉米地和普通的黑毛猪。”小伊组织了一次语言,然后总结道,“就普通。” “……” 蝎揭留波:“……” 在四大刺客身上找琉璃甲的那种感觉又来了,他觉得自己每次碰上小伊,就会分外迷失。 “你别想太多,你就按常规流程处理就行,你们干这一行的一般怎么处理这种?”小伊试图引导他的思维。 蝎揭留波茫然微笑:“我们干这一行一般不留活口……” -- 第86页 “……哦……” 小伊:“……那你就普通治愈吧。就普通。” 小伊想了想:“送来的时候记得把嘴巴塞上,人捆起来,要龟甲缚,再喂点昏睡药,然后拿麻袋打包一下,和红薯装在一起。”千万不能让他们沿途有任何穿帮的机会。 “……好。”蝎揭留波已经彻底不理解了,感觉这完全不是对岳丈一家该有的态度,他放弃了思考,“那还需要喂什么别的药物吗?致幻的?催情的?” “……那倒不用,就普通昏睡药就行,不要太强效的,也不要那种影响智力水平的。”小伊感觉蝎揭留波脑子里装了星辰宇宙。 “……行的。” 蝎揭留波点点头,“那说定了,你们今晚就回高崇那边住,不要跟义父打招呼。” “……好。那你保重。” 小伊跟蝎揭留波告别,感觉真是一段难忘的体验。 叶白衣开心地看着小伊,收回了龙背。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他对蝎揭留波此人迅速地改观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理,但在此人神秘的协助下,他似乎终于可以如愿以偿离开这个恶心的地方了。 有赵敬在的地方就没有爱,他一直很不自在,如芒在背,憋了很多天都不敢跟小伊亲密一下的。 从小学生恋爱直升初中高中又跳级到濒临成年,赵敬的出现一瞬间把他打回了小学生水平,他感觉自己被神秘力量封印了。 还是岳阳派的氛围比较好,对他畅享青春比较友好。 “那我们现在就去收拾东西吧!!!!!”叶白衣热情地拉起小伊的手,运起轻功狂奔而去,他迫不及待开启了二倍速播放。 风中凌乱的小伊:“……好的。” …… 蝎揭留波为自己的义父成功关闭了双SSR限定卡池,他长舒一口气,感觉人生得到了升华。 这个世界上的人好像也没有那么坏,他感觉那个小伊在跟他聊天的过程中,似乎有悄悄去迁就他的想法,尽管他找不到确凿证据。 好奇怪啊,明明两个人应该是竞争关系的。 他一直觉得人就该像蝎子一样活着,排除异己,凭各种手段霸占抢夺资源,从不知道客气为何物。 体谅难道不是为了自己在乎的人服务的吗,这种人难道不是一个两个就足够了吗,剩下的不都是竞争关系吗,你死我活的。 尽管他身为蝎揭留波并不期待,但易位而处,他如果身为小伊和张成岭,是一定会杀死自己的。 根本不会给他任何说话谈判的机会。 更别说把赵敬轻易就拱手相让。 这其中到底是个什么逻辑,蝎揭留波触及了自己的知识盲区,然后在迷失的边缘大鹏展翅。 他感觉自己越来越想不明白这件事了,脑子有点酸胀有点累,他今天用脑过度了,但无论如何就无法停止思考,因为这事和赵敬有关,关心则乱,动脑思考他自己都控制不了。 他并不知道这种大脑酸胀其实是动物进化的先兆,他可能开始从一个爬行类向人类跳跃地进化了。 睡一觉起来后,他应该会想明白更多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想不到吧,这一趟其实是为了救镜湖山庄人。 赵敬和蝎揭留波我有点玩腻了,先放置一阵再继续玩。 --- 好苦恼哦,下一个玩谁呢……周子舒怎么样? 第42章 记忆犹新 叶白衣领着小伊,两个人风卷残云之速收拾完东西,带好赵敬给的所有财物,连夜撤离了他的别苑。 他们忍辱负重不到一个星期时间,就积攒了一笔不小的钱财。 装在包裹里感觉沉甸甸的,仿佛刚刚劫掠过钱庄。 “叶前辈,我们以后浪迹天涯,应该每一天都能住得起上房了。”小伊无比感慨地说道。 赵敬,三白山庄,永远的衣食父母。 叶白衣则很不屑,他嗤笑一声:“住上房有什么好?天为盖地为席,又有何不可。”为什么要用畜生的钱。 “你别跟我杠,我知道你看不起赵敬。”小伊亲昵地拉着他的手,“但是你不能因此看不起上房,你会喜欢它的!”好的东西住起来终究会上瘾。 叶白衣:“……” 叶白衣转念一想:“也对。” 离开了赵敬,上房这种东西终究就只是一个物品,一个实用的物品。 用来隔绝他人的视线。 叶白衣用余光去瞄小伊,他的内心不为人知的小角落,正在燥烈地澎湃激荡。 他的某方面情绪压抑太多天了,有些事情他必须要做,时不我待,但是又不想被别人看着。 这些天看她在那关怀备至伺候着赵敬,他真的好憋屈啊。 时间一天天流逝,他一天天老去,白头发一根根长出来,然后她在这伺候赵敬。 ……赵敬这个畜生,叶白衣决定永不原谅他。 窃取他宝贵青春。 小伊不知道叶白衣正在盘算惦记什么,她的心情轻松愉悦,但是有许多事情依旧需要她思考。 这一趟不止暴富,还有了许多意外的收获。 赵敬和蝎揭留波居然是义父义子的关系,这貌似是一个绝密消息,不对外公开的,被她偶然撞破。 然后蝎揭留波和她交易,把张玉森一家还给她,这个事情应该也是绝密的,赵敬可能根本就蒙在鼓里。 -- 第87页 这两个人都有股阳奉阴违的味道,小伊越琢磨越觉得有意思。 张成岭被灭门,赵敬笃定张玉森一家已故,蝎揭留波却留着张玉森一家。 好奇怪啊,赵敬到底知不知道蝎揭留波在鼓捣什么。 赵敬到底为什么要收他为义子,是因为爱吗?还是责任?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 小伊的大脑皮层兴奋活跃,不停地推测着许多东西,感觉自己即将发现新大陆。 两个人回到高崇那里。 高崇说了什么小伊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好像给他们安排了新的房间,因为房间不够用了,马上就到七月十五了,没几天了,能到的门派都到了,客房全差不多被占满了。 小伊和叶白衣住了隔壁间,两个人把东西放下,叶白衣反手就把门关上了,小伊心不在焉地点了蜡烛,一抬头就看到叶白衣一步一步走过来。 “叶前辈?” 小伊回过神,叶白衣已经走到面前,还在往她这边不断逼近。 她往后一退,后背就抵在墙上了,然后叶白衣一手一撑,两条手臂围成一个小空间,居高临下把她困在阴影里。 ——等一下…… 两个人不是一人一个房间吗? 小伊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不对,叶白衣怎么没回去,跑到她这里闹腾。 叶白衣的眼神很灼热,整个人的气息铺天盖地压过来,小伊的脸瞬间就羞红了,根本不敢看。 两个人近在咫尺,屋里只有一根摇摇欲坠的蜡烛,叶白衣眼中的异样光色,也随着蜡烛烛焰而辗转颤抖着。 两个人保持着这个壁咚的姿势,小伊整个人都要羞惭死亡了,膝盖莫名发软:“叶前辈,你,你,大晚上的搞什么啊?”她发现自己对叶白衣的抗性越来越差。 叶白衣也不做下一步,就保持着这个极有压迫感的姿势,近距离去捕捉她的眼神:“你觉不觉得,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 “?????” 小伊短暂愣了一下,她茫然看着叶白衣:“……赵敬对你而言这么重要?” 两个人离开了赵敬的府邸,叶白衣高兴成这样。 “……我们之间能不能不要提那个畜生?!”叶白衣听到这个名字就要萎了,他并不是在指这个,“你再想想别的。” “……” “……哦!” 小伊其实记性还是挺好的,叶白衣反复暗示,她脑子里过了一遍所有和日期相关的信息,然后恍然大悟。 “两个月!!!!!!!” 叶白衣的时间倒流结束了! 小伊霎时露出一个惊喜的笑容。 她眉眼弯弯抬头与叶白衣对望,这家伙居然记得这种事情,还以为他不会特地计算的。 ——今天是他们正式认识两个月的纪念日! 他们不仅没有拆伙,更是奇迹般变成了正式的交往关系。 以后应该也会一直结伴而行,跋涉万丈红尘。 何其美好而不可思议。 “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叶白衣感到愉快,“知道就好。”他抿唇笑了一下,这笑容清浅短暂,如蜻蜓点水,却带着一种特别的魅力,让人无法移开双眼。 他由衷笑起来其实很好看,不带着讥嘲意味也不扭曲,就只是普通开心地笑笑,就很有魅力。 小伊看到他笑,自己也会觉得很满足。 “……你多笑笑,好不好?” 小伊极近地望着他,表情认真,伸手去触碰他的面颊。 早先就想对他说这句话了,只是当时关系不够好。 “哦,那要看你的表现了。” 叶白衣立刻收回笑容,煞有介事盯着她,“我开心就会笑,想看我笑,你就得让我开心。” “……” 这个人还敲上竹杠了,小伊无语。 小伊双手一捋叶白衣鬓边两撮长发,感慨:“行吧,我们长明山剑仙,千金难买君一笑。” “开心乃不二之灵药。”叶白衣板着脸继续补充。 然后面无表情凑得更近。 “……” 他这一张脸都快把人钉墙上了,小伊哭笑不得,他已经暗示到这种程度了,还能怎么办。 面对长明山臭流氓的索吻,我们没有没有办法。 唯有博此老混账开心一刻。 小伊双手在叶白衣脖子上一勾,踮起脚尖去吻他。 叶白衣从善如流地把她压在墙上。 突然之间,什么沉重的东西噗通落地。 两个人的动作同时僵硬了一下。 下一秒,小伊迅速把他推开,满脸通红整理自己的衣襟。 ……差点就被这个老流氓当场套路了。 “……”叶白衣的笑容消失,他并不开心。 美好的事情被打断了,就会失去原本该有的感觉。 房内的烛火明明灭灭,窗外风声飒飒,似乎曾经有人来过。 一个巨大的包裹摆放在地板正中央,包裹口松了,一些地瓜骨碌碌滚了出来。 “蝎揭留波好高的效率。”小伊愣了一下,发现这好像是她的快递。 ……居然是当日达。 这里面应该装的是喝了蒙汗药的龟甲缚的张玉森一家,还有一些红薯。 小伊走过去捡了几个红薯,感觉质量比较高,蝎揭留波用了心。 -- 第88页 “……” 叶白衣的表情渐渐流露出嫌弃,“你跟那小子要这几个人干什么?”他无法饶恕的镜湖山庄人。 本来永远都不愿再看到他们的。 不能忘怀的赤膊之记忆。 看一眼萎一年。 “……也不是我要的人,是蝎揭留波自愿给的。”小伊把红薯一颗一颗取出来,一边取一边感慨万分,蝎揭留波真的放了很多红薯在里面,“我看他确实是要受不了了,我怕他疯起来做一些我们都无法想象的事。” 现在回想起来,小伊还是心有余悸,那个人有些表情真的太疯魔了。 她本来想着跟蝎揭留波要点钱,但是这人开口就是张成岭全家,她失去了讨价还价之力。 叶白衣终究是以张成岭的身份混迹在此的,这几个人她不能不要。 而且好像也不算太糟糕,他们当初答应了守护张成岭,交任务也是要找这几个NPC的,救活他们也是一桩好事。 乐观一点想问题,镜湖山庄应该在钱庄有账户的,跟他们要钱,应该也能要到,可以拿什么信物去提现。 ……虽然他们已经从一架名为赵敬的全自动ATM机那里获得了足够多的钱了,应该暂时不需要更多了。 “……那你打算怎么处置这几个人?”叶白衣持续嫌弃,“放在房里?他们能昏睡很久吗???” 叶白衣记得小伊当时是要求用普通的昏睡药,药效应该很难隔夜。 “……我不知道,我去弄个万象阵吧?”小伊也很茫然,蝎揭留波效率太高了,她没预料到这么快就收到这几个人,还以为可以准备两天。 现在看来,应该只能连夜布阵完成传送了。 幸好天还不算太晚,太阳刚落山不久,时间还算充足。 “万象阵?”叶白衣不懂就问。 “……” 小伊沉默了一下。 她内心挣扎了一秒,觉得有些事情……还是跟叶白衣早点坦白比较好。 小伊:“……你沐浴那天,许多人凭空出现在了你的房间。” 叶白衣:“……” 叶白衣:“……” 叶白衣:“……” 房间内气氛凝滞了一秒。 叶白衣的大脑嗡地一声失去了功能。 许多记忆串联起来,他浑身涌起一种刚刚被雷劈过的麻痹感,满怀的热情与激情瞬间蒸发,一滴都不剩。 什么温香软玉,什么红烛良夜。 叶白衣:“……”他现在不想亲密了,他现在需要逻辑自洽。 “……叶前辈,对不起。” 小伊悲伤地与他对望。 感觉这个残酷事实深深伤害到了长明山剑仙单纯而敏感的心灵。 过了好半天,叶白衣总算找回了自己的灵魂。 他震惊不可思议地看着小伊:“你,你,你当初为什么要这么做?!!!” 心火已经冷却,一颗心冒着滋滋白烟,叶白衣大脑也有些麻木。 ……乐事薯片滋滋烤肉味。 叶白衣算是明白了,他心爱的女子确实来自九重天,虽然平常看不太出来,但是她在与他初遇的那天,她制造了一个惊世骇俗的超自然事件,让他被青崖山鬼和镜湖山庄人集体看光。 然后让他获得了新称号:赤膊大侠。 今天算起来,也是那件事的两月纪念日。 ……真是记忆犹新。 “……” 小伊眼神死。 “那是一个失误……所有人都是无辜的。” “这件事情本来应该是我一个人通过那个阵法,回到我自己的房间。”小伊解释给他听,“然后我选的位置很不巧,两群人从镜湖山庄杀了过来,乌泱泱冲了进去,于是我的阵法裂开了。”然后她也裂开了。 “主要的人次应该是先抵达了我的房间,然后才进到你的房间里的,也可能有个别漏了进去……因为人真的很多。”小伊痛苦地扶着额头,那真的是一场无妄之灾。 “……哦。”叶白衣麻木地点点头。 他好像是理解了这一切,但感觉还是那么的梦幻。 “所以你的这个万象阵,是可以空间传送的?”叶白衣问她。 “对……”小伊绝望地看着他,“我毕竟不是这里的人,我想回家,我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做这种尝试,从最简单的形式开始尝试。” “成功的话,我会带你回去的,但是目前为止进展很糟糕……”小伊不想多提这件事,最近她依旧无法感知华夏时间线,可是经过多番因果力撕扯,她本身坐标正上方的时空暗霾已经几乎散尽了,出现了一个类似臭氧空洞的危险区,这其中能直接观测的空间节点,按理说应该涵盖了绝大多数才对,但是莫名就没有她所需要的那个。 她正暴露在一个极其危险的环境下,随时可能被扔出世界,朝不保夕,破灭结局近在眼前。 而华夏时间线依旧杳无音讯,就好像从未存在过。 “叶前辈,我们去找个没人的院子布阵,这次要麻烦你帮我护法,别让其他人靠近,我不想再让悲剧重演。”小伊叹了口气,从地上提起袋装的几个人,朝门外走去。 “行吧。”叶白衣袖子一挥,依依不舍地扑灭蜡烛。 真是便宜镜湖山庄人了,到底是在给谁过纪念日。 作者有话要说: -- 第89页 新的迫害即将出现,怎么能够停滞不前。穿越时空竭尽全力,我会来到你身边。 第43章 千里相会 岳阳派处于丘陵地带,背山面水,其实风水很好,大川大江深林毓秀的,只是可建设用地范围不广。 小伊和叶白衣一路往岳阳派深处走,走到尽头就是山门,绕过山就是广阔的河流。 星汉灿烂,洪波涌起。 这个附近的风水小伊很看好,布阵非常合适。 而且貌似夜里没什么人来逛,因为水边蚊子比较多。 小伊把张玉森一家搁置在地上,她跟叶白衣讨了龙背剑,拖着重剑在地上一道一道画阵法脉络,叶白衣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看着。 白衣的漂亮无赖歪在一块大石头上,他单手支着下巴,微微皱起眉头,试图理解这其中的超自然成分。 这个阵法将会通往投影的空桑庄园,所以强度需要很高才行,而且计算不能出岔子,小伊画了几笔,把龙背插在土里,借着月光抖开一张纸垫在膝盖上,半蹲着唰啦唰啦开始写算式。 她写的文字叶白衣看不懂,他感觉这可能是超自然成分的精髓:“你能给我翻译翻译吗?”叶白衣一张大脸凑到她旁边,干扰她计算。 “去去去……”小伊推他的脸。 她不想把这几个人传送到奇奇怪怪的地方,她要对人的生命负责。 叶白衣现在骚扰她是很危险的,她可是在做数学计算题。 脸上拍着一只软乎乎的小白手,叶白衣很委屈地看着她:“今天纪念日,你把我带出来就为了让我晒月亮?” 根本就没人来搞破坏好吗,这个季节这种地方哪有人来,这是在把他当衣服晾。 “……” 小伊被他盯得发毛。 叶白衣这个人黏人起来,就很难搞。 小伊叹一口气,掏出一张纸一个笔,在上面随便画了一道几何计算题,每个顶点顺时针标注甲乙丙丁。 “已知甲乙等于三个单位长,戊己和戊庚等于四又二分之一个单位长,乙点绕轴运动三百六十度,问在哪个位置的时候角阿尔法可获得最大值,其最小值是否存在。” 小伊把纸和笔拍进叶白衣怀里,“算吧!”够他折腾一个晚上了。 叶白衣:“??????” “……等一下,什么是角阿尔法?”叶白衣迷惑地看着她,他不知所措抱着一张初中数学计算题,满脑袋问号漂浮。 “就是一个角……我随便起的名字,你不要太在意。” 小伊看着他,慈爱地摸了摸他的脑袋瓜,“叶前辈,你就随便算算,消磨时间就好,不要太较真。” 几何计算题是数学里门槛最低的,不需要任何公式,仅凭灵性亦能设法作答。 叶白衣没有随身携带卡尺,他没办法进行任何测量估算,应该只能暴力解析。 有了这个,他就不会来折腾自己了。 最好的消磨青春方式。 “……” 叶白衣:“……” 叶白衣有一种感觉,他觉得自己的头发白掉的速度变快了。 自己正在加速地衰老。 可能这就是超自然的力量吧。 叶白衣感慨了片刻,他定了定神,意识到小伊貌似其实也在做类似的东西。 她好像并不是在为难自己,因为她膝盖上那片纸,上面的图形比他这个复杂多了,一大堆线条乌泱泱交织在一起,就像一堆头发丝,和他手里的这个根本不是一个数量级的东西。 ……叶白衣不再打扰小伊。 他在一旁屏息凝神,运起六合神功,一边尝试着解题,一边用雄浑内力和神秘超自然力量相抗衡,他相信自己是不会败给它的。 ……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伊还蹲在地上鼓捣。 叶白衣没什么进展,他随便乱画了几条辅助线,把图画脏了,他一直在试图抠掉它们。 突然之间,叶白衣站起身来。 他感觉有人朝这边来了。 小伊也一直在警惕任何动静,叶白衣有了动作,她立刻一脚踩歪万象阵阵眼,和他一起戒备起来。 寂静夜色之中,两道身影……不,三道身影由远及近,运着轻功飘飞过江面,场面十分唯美。 两个宽袍大袖的青年一左一右,拎着一个红眼圈的小少年。 这个奇怪的组合由远及近,直奔叶白衣而来。 叶白衣目光锁定某一个青年,忽然皱起眉头。 他见过这个人。 “叶前辈?”电光火石之间,小伊读气氛,感受到了一丝异样,她把龙背剑柄塞叶白衣手里,“他们是你的……旧识?” “不是。” 叶白衣浑身散发低气压,他压低声音,“越州城,我打探消息时,曾被那个拿扇子的小畜生拆台。”他盯着温客行,感觉这不是个好东西。 当时若不是因为和小伊有过约定,他可能直接揍死这小子,他太嚣张了。 那小子显然是知道点什么的,明显就是刻意出来妨害他,还一脸无辜。 “……我知道了。”小伊点点头。 她还记得当时叶白衣垂头丧气推糖葫芦车的样子。 明明不该说一点消息都打探不到的,这里头肯定是有点算计。 小伊上下打量这三个人,拿扇子的青年抖开了扇子,一脸笑嘻嘻的臭屁模样,入夜了天气不热,他不知道在扇个什么劲,可能因为觉得自己帅。 -- 第90页 秀丽的一朵黄水仙,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孤芳自赏。 扇子男的目光始终橡皮糖一样粘在另一个青年的脸上和身上,后者表情比较不耐烦,似乎正在气头上。 ……一个隐忍的暴躁小伙。脸很清秀耐看。 他们带了个孩子,十三四岁的样子,小伊感觉哪里见过,好像是在画上见过。 如果忘记了很多液化扭曲的成分,这个小孩这张脸…… “张成岭?!” 小伊心念电转,福至心灵地指着小孩,“你……你终于来了!!!!!!!!!” 顷刻之间,她有一种要流泪的冲动。 我去,这孩子真的还活着!而且活着来找他们了!!!!!! 两个月过去了,他还活着!!!!!!!他居然还活着?!!!!!!! 这是什么,医学奇迹,还是别的什么?!!!!!! “……” 眼眶气得通红的张成岭:“……”他早就该来了好吗?! 要不是师父倾情阻拦他,百般阻拦他,连哄带骂阻拦他……一个月甚至更早以前,他就会提刀赶来。 什么叫他终于来了? 应该说是他师父终于肯放他出来了! “……既然你们知道他是张成岭,那一切好说多了。”周子舒不咸不淡应下这句话,他抬眼看了一下那个白衣服冒牌货,拉着温客行朝后退了两步,让开一个场地。 周子舒:“……成岭,速战速决。”你可以开始丢人了。 在温客行谆谆教导下,这个小屁孩终于领悟了缠他的正确方式。 他不吃不喝,绝食以明志,非要来和冒牌货决一生死。 温客行脑子里究竟是装了些什么玩意,周子舒不能理解,为什么天天出没在他附近,用一种看美女的眼神贪婪地视奸他,还教坏小孩子,搞这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事。 是,的确,他心血来潮卸下了易容装,对自己的长相气质心里有数。 但是温客行不至于说这么夸张吧。 …… 叶白衣冷酷而不解地看着这一幕,小伊拉着他的手,和张成岭四目相对。 张成岭唰啦抽出一把剑,双手握着,护在身前。 张成岭放低重心,他眼神充血地看着叶白衣:“好了,我……我们一决高下!其他人不要参与!”他的语气近乎嘶吼。 [张成岭向叶白衣发出决斗请求。] 叶白衣:“……” 小伊:“……” 张成岭整个身段其实很纤细,他确实是个十四岁未成年,也确实像他父亲和兄长说的那样,功夫一般般,甚至有点差。 叶白衣随便扫一眼,发现他下盘全是破绽,多得辣眼睛。 小伊沉默了一下。 她伸手拍了拍叶白衣的肩膀,然后退出了战场范围。 “……” 叶白衣:“……” 好尴尬啊,他要怎么办。 叶白衣想象过很多种和张成岭相见的场面,这绝对不是其中之一。 他和小伊都做好了准备,这小孩但凡一出现,他们立刻就走人让地方,但是现在这是个什么情况,他要怎么做才能显得尊重一点这孩子,不要让他继续受伤。 “原来你就是张玉森那小子的儿子。”叶白衣憋出一句话,他好像是试图表达一种接纳。 “你——!”张成岭不了解叶白衣的脾性,他听了就气得浑身颤抖,这个人还好意思挑衅他,他已经摧毁了自己和镜湖山庄全部的名节和声望,说话还如此高傲,“你,你冒名顶替在先,如今又,又,又竟敢辱骂我父亲!!!!!!!!!好啊……很好,我今日就算是舍了我这条命,我也……我也……绝不饶过你!!!!!!”张成岭咬牙切齿,出离愤怒地看着叶白衣,师父说过他武功高强,但是张成岭决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放,放,放马过来吧,无耻冒牌货!!!!!!!!”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暴喝,挺剑摆了一个准备出击的姿势。 叶白衣:“……” 周子舒:“……” 小伊:“……” 这场面过于尴尬,每个人的内心都是心照不宣一阵草。 但是碍于情面,谁都没有说出口。 成年人之间的某种默契。 处于这气氛之外的唯有温客行,他的笑容天真柔软,带着一种赞许和肯定,注视着场中勇猛绝伦的尴尬制造机张成岭:“加油!你可以!加油哦!!!!!!!”温客行微笑拍手,致以掌声。 周子舒一动不动的捂着双眼,浑身散发着我已经死了的气息。 自己教出的孩子公开丢人现眼,孩子是父母的一面镜子。 周子舒觉得自己选择了一面错误的镜子。 一面哈哈镜。 都只剩下三年寿命了,能不能让他好过一点,不要让他经历更多的死亡。 温客行戳了他一把:“阿絮你这人!这是什么态度,反正打不过,鼓励鼓励孩子呗。”他心情非常好,今天这一场不管是周子舒出手,还是叶白衣出手,又或者两个都出手,他都稳赚。 两个变数,一起观察,一起摸出底来。 周子舒不知道他欢乐个什么劲儿,他感受不到这人间快乐,只觉得尴尬:“……老温,他不行了的时候,我们就立刻出手,把人带走。”这孩子非闹腾要来这么一出,他当监护人的真的很不好办。 -- 第91页 本来想把人送到赵敬那里,结果去了三白山庄,人不在,然后听说是去岳阳派探视张成岭了。 然后才知道岳阳派来了个张成岭,是个会六合神功的疯批,脾气古怪,六亲不认,白吃白喝,到处敛财,夜以继日地作践镜湖山庄的招牌。 他哪还敢把人送给赵敬,前一秒送过去,后一秒小孩必会被这个疯批砍死,毁尸灭迹。 都没有第二种可能。 所以他在这里耐心等待这个疯批玩够了离开五湖盟的一天,只要他哪天离开,他就可以把真正的张成岭完璧归赵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虚假的张成岭丝毫没有玩够的意思,而真实的张成岭却也渐渐疯了起来。 家族的信誉毁于一旦,家里又只剩下他一个活口,居然还被人冒名顶替。 张成岭经常半夜说梦话,就在那里说要杀人,要和冒牌货同归于尽。 后来不止说梦话,白天食不下咽,夜晚寝不安眠,问就是要和冒牌货同归于尽。 然后温客行假仁假义劝导了一番,他瞬间就想开了。 食也不食了,寝也不寝了,反正吃不下也睡不着。 他开始哭着求他教自己战斗,期望单挑那个六合神功智障人,夺回自己姓名的使用权。 被温客行和张成岭两个人用无比信赖的眼光深深注视着,周子舒觉得自己要裂开了,张成岭不懂事,温客行能不懂事吗,六合神功是什么概念,那是世界天花板好吗?!!!!! 别说单挑了,他们三个一起上也没用啊?!!!!!! 这已经不是越级战的概念了,这他妈是跨物种之战斗。 巨人与蝼蚁。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先和温客行合作,逼疯周子舒。 然后再逼疯温客行。 《唇亡齿寒》。 --- 说来其实温客行很早就出场了,只是估计大家都没注意。 第44章 以卵击石 山里的天气瞬息万变,顷刻间大雾弥漫,大雨倾盆而下,终止了这场尴尬的对峙。 温客行撑起伞,单手强行揽着周子舒的肩膀,给他挡雨。 周子舒招呼张成岭过来,想着三个人凑合一把伞,张成岭偏不,倔强举着剑,一个人在风里雨里凌乱。 叶白衣也撑开伞,他的伞面是白色绢布。 他足尖地上一点,整个人腾空而起,谪仙一般飘逸无比地落在小伊身边。 然后一只手隔着雪花袖子,隐秘地搭在她的腰上。 小伊:“……” 小伊试着去掰这只手。 她腰其实很怕痒,被他这样隔一层衣服料搭着,她整个人都很不好。 但是叶白衣的手很顽固,怎么抠都抠不下来。 叶白衣今天到底怎么回事,整个人都一种封印解放的感觉,小伊额头涔涔汗下,他以前不是很克制的吗。 如果她没感觉错的话,刚刚如果不是蝎揭留波那一下,两个人可能会一直做下去。 虽然被镜湖山庄人短暂地冲淡了他的冲动,但感觉他那个心思还在,并不会消失。 她对叶白衣的抗性一天比一天差,而这个人又总是能支配这种事,她每次被他稍微一引导,就大脑一片空白,迷迷糊糊跟下去了。 小伊感觉这个事情有点糟糕,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与此同时场中央,张成岭还在那淋雨。 小孩淋得凄惨无比,很不像样,满脸雨水纵横流淌,浸湿衣襟和流海。 他仍旧很倔强地瞪视叶白衣,浑身因愤怒而颤抖不停。 “咳……”小伊决定打个圆场,顺便转移一下注意力,“张家小公子,要不这样,我们别在这里打了,下雨了我们到院子里打。”她和叶白衣住的地方依旧偏僻,院子里没什么人,她可以拿茅草和绳子搭一个临时雨棚,供他们闹腾这一场。 她用余光瞟了一下不远处的袋装张成岭一家,那几个人应该还在昏睡,蝎揭留波给的是超大蛇皮袋,质量很好,能防雨,放在这浇一会儿应该没关系。 ……好诡异的感觉,张成岭一家正在团聚,但他们本人都并不知道。 “不必了,成岭,闹够了就走吧。” 周子舒上手就要来拉人,被温客行一把逮住手:“哎——阿絮!就成全孩子一个愿望嘛!你一个当师父的,难道就忍心看成岭他为心魔所困,一直痛苦折磨自己?!”温客行笑眯眯看着他,像是在看家里爱发脾气的毛绒小动物。 “没有错,师父!今日之局,我必不回头!!!我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张成岭颤声高呼,强烈附和温客行。 周子舒:“……” …… 小伊和叶白衣带着这三个不速之客,来到了院子里。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比刚才小了不少,气温也骤然下降了好几度。 小伊抖被子一样抖开一张草棚,两边绳子一挂一系,堪堪遮盖住大半个院子的天空。 这个活动空间大概有五十平米,其实不是很大,但至少不用淋雨了。 看这个小孩淋雨,小伊觉得自己心也在湿漉漉淋雨,实在太惨了,他怎么会把自己搞得这么惨。 原来天底下居然还有比叶白衣更擅长折磨自己的人,还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张成岭正坐在她给安置的板凳上。 -- 第92页 小孩脸上还是苦大仇深的,他刚刚把自己淋成落汤鸡,旁边周子舒一脸嫌弃地给他擦脑袋上的水,尽管小伊充分相信他可能更渴望去擦一擦他脑袋里面的水。 ……不愧是真正的张成岭,就是比虚假的张成岭更胜一筹。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还能想着来和叶白衣同归于尽。 究竟谁给他的自信,是那个扇子男吗? 那个人浑身上下就写着唯恐天下不乱六个字,他怎么也能轻易相信。 这就是未成年人吗,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双方都稍作休整,叶白衣踱步上前,负手站在雨棚下的场地中央。 张成岭拔出剑,和他相对而立。 他看起来矢志不渝,越挫越勇。 小伊看着这个荒诞的画面,就在心里不住叹气。 感觉看到了一只误以为自己是歼-7型战斗机的普通家养鸡。 叶白衣从背后掏出龙背重剑,在手里掂了掂:“你真要挑战我?”他好脾气地再次跟张成岭确认。 橙名BOSS叶白衣微微一笑,头顶显出一行字 LV: ??? 张成岭:“……” 张成岭:“对!我要挑战的就是你!!!!!!!!!!”张成岭摆出了进攻的姿势,他的表情无比的决绝,那全然是一个准备牺牲生命的表情。 周子舒在旁边无声地拿脑袋磕墙,他觉得这一幕简直太草了,他为什么要看这些。 ……为了阻止这一幕的发生,他一直以来付出了太多,但它还是发生了。 温客行安抚性质地拍拍他的肩膀,“放宽心啦阿絮,你看,对方好像没有任何敌意呢,这不就是一个好的开始吗?” 周子舒:“……我在意的并不是敌意的问题。”这属实巨丢人好吗,丢人丢到姥姥家。 周子舒是一个尬点很低的人。 周子舒痛苦地看着温客行:“你不觉得羞耻吗?不替他羞耻????” 温客行露出一个很鸡汤的笑容:“没有啊!我就觉得他勇气可嘉!”多好的孩子啊,温客行还要感谢他,珍惜一段缘。 温客行快乐地扇着扇子,欣赏周子舒痛苦的表情。 美人不论是开心还是自闭,都还是美人。 不同口味,不同品种。 都是他最爱的美人。 温客行满心欢喜。 周子舒:“……”他跟这个温客行本质就不同,这个温客行就他妈不懂读气氛,一天到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大脑里星辰宇宙光点漂浮,不知道都是些什么玩意,然后一张口就是奥义彩虹物质。 这种人到底是吃什么东西长大的。 感觉他每一个细胞都是由致幻菇的小红伞所构成的,他平常晚上睡觉做梦,会梦见电子羊吗。 从天窗出来之后,周子舒感觉自己遇到的人一个比一个更草,怎会如此。 叶白衣接受了挑战,开始和张成岭打了起来。 其实是张成岭在单方面打,叶白衣就跟逗狗一样,满场乱遛。 肉眼可见的满屏miss。 因为太夸张了,反而具有一种戏剧性的观赏价值,像马戏团表演。 《西班牙斗牛》。 作为后勤人员,小伊拉来两个板凳,给温客行和周子舒安排座位。 她又端来一盆瓜子花生,摆在他们之间。 如果有爆米花就好了,可惜年代不符合。 看了看尴尬癌面壁中的周子舒,小伊劝了一句:“没事,他知道分寸。” 她用看家养大猫咪的眼神,望向场中央满屏溜达的叶白衣。 一同望向叶白衣的还有温客行,他其实认真观察了很久,感觉这个人的武功路数很难辨认,自始至终他根本没有出招,完全就是在快乐散步。 这个变数超乎他想象,温客行一无所获地收回眼神,他对着小伊殷勤一笑,握着扇子抱拳:“那敢问场上这位,到底是何方神圣?” 小伊:“你别问,问就是世界天花板。”他练过六合神功是众所周知的事。 温客行:“哦?愿闻其详?” 小伊:“没有其详,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听叶白衣说,这个人似乎曾经在越州城搅过他的局,让他卖不出去糖葫芦又无法打听消息,小伊觉得他这个人有点东西。 直到现在,居然还跟叶白衣装脸盲不认识,然后厚着脸皮跟她套话。 “别打歪主意,你打不过的。” 小伊一句话结束了聊天,在温客行不可思议的眼神里离开了坐席。 这场毫无意义的战斗持续了很久,以张成岭单方面体力归零为终结。 雨停了,天晴了,张成岭倒在地上,感觉自己不行了。 “……冒牌货!你不要得意!这一次算你赢过!” 张成岭捂着胸口,痛苦地匍匐挣扎:“但是——我,我还会再回来的!!!!!!!!!!!!” ……他用的是一种灰太狼的语气。 张成岭长的其实挺清秀可爱的,一点都没有嘴歪眼斜,他精神崩溃泫然欲泣的样子,还挺让人良心经受拷问的。 他确实就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功夫稀松平常,甚至不过平均线。 但是骨头却硬得堪比钢筋混凝土,嘴也驴倔。 这个性格比较容易把他自己往火坑里推,如果今天面对的不是叶白衣和小伊,故事可能就会是另一种结局。 -- 第93页 散步结束,叶白衣好整以暇地把龙背收回去,小伊走过去给他递水果。 感觉就像是高中体育特长生跟一年级小朋友打完友谊赛后,小朋友哭着走了,不再占用时间,把他归还给了他的女朋友。 张成岭还失魂落魄地瘫在地上,身上没什么伤,但他已经耗尽了全部的心力,尽管还想摆出一种不屈的态势,人却已经站不起来了。 “行了行了差不多得了……”周子舒走过去,跟捞一个张着翅膀的鹅一样,一把捞走这小子。 张成岭在他的手里奋力挣扎,“师父,我,我不!!!!!”他不甘心,眼眶都气红了,他今天就完全没碰到那个冒牌货哪怕一丝一毫的衣服边。 “你有完没完?还嫌不够丢人吗?!”周子舒厉声呵斥。 “……”张成岭瞬间消音。 温客行款款走过来,人模狗样施了一礼,对小伊和叶白衣抱歉地笑道:“就如二位所见,今日叨扰这一番,实属无奈之举——还望二位能不吝海涵。” 叶白衣瞪了这小子一眼,温客行很皮实地回瞪,脸上挂着无辜的笑容。 反正我不承认,我不承认就是没发生过,那我就是不认识你。 我们见过吗,我们没见过。 温客行笑容甜美灿烂,带着一种极富感染力的迷之自信。 萍水相逢都是缘,我有最终解释权。 叶白衣:“……”装装装,装你妈个头。 叶白衣怒气值上升。 小伊扯扯叶白衣的袖子,然后拉住他的手表示安抚。 她觉得无所谓,反正今天闹这一场,和这几个人的交集多半止于此了:“那你们回去吧,我们对你们家成岭是没有恶意的,不过其实说实在的,张成岭这个名字,你们随时想来取而代之,我们也欢迎。” 小伊和叶白衣虽然在这里住惯了,但是也并不介意随时离开。 “……”周子舒看着她,“你们把成岭的名声毁坏在先,现在拱手相让,又有何意义?” “……有何意义你们自己清楚。” 小伊无语地看着他,这个青年的眼神里头有一种不屈的质感,和那个张成岭很像,但更加委婉。 ……真是醉了,不就是丢个脸么,有什么好杠的。 脸和生命哪个重要。 小伊给他了一个概括性的回答:“简单讲吧,我们也是受人相托的,对方是成岭的家人。” “是这样啊。”周子舒思考了一下,这确实是一个很妥善合理的解释。 偷梁以换柱,移花以接木,明修栈道,而后暗度陈仓。 既保护了张成岭,又无限白吃白住。 周子舒:“……” 好一个一箭双雕,周子舒感到一阵草。 这两个人救人,居然丝毫不耽误享受生活,在五湖盟过得有滋有味。 ……这个计策究竟是这俩人里哪一个想出来的,真就享乐鬼才。 不过他倒是很意外,镜湖山庄居然有这么强有力的人脉底牌,他在天窗呆着的时候,就完全没听说过这两个人。 倒像是这一个多月里,突然之间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就跟他本人一样,都属于天降江湖的那一类。 但是既然他能毫无理由地对张成岭施以援手,别人倒也不是不能,这个世界很大,总是存在各种各样的可能。 周子舒对两个人施了一礼:“之前多有得罪,那么二位,后会有期。”他语气比温客行真诚很多。 “没关系的。”小伊还礼,没多说什么。 于是这两个人薅着没精打采的张成岭走了。 叶白衣倒是意犹未尽:“他们还会再回来吗?”记得张成岭刚刚说他还会来。 叶白衣稍微有点在意,刚刚那两个人里,比较自闭的那个小子好像快死了。 和自己剩余寿命差不多,能活两三年的样子,但看起来也很年轻,然后为人处世,也不像是一个将死之人的心态。 推己及人,他就产生了一种好奇。 而且很有意思的是,这两个人敢带这个孩子来找他,就说明他们心里有谱。 至少有五成以上的谱,是觉得能带着小孩安全离开的。 这两个人应该不简单。 “不知道了。”小伊看着叶白衣,“我觉得刚才那个人脸皮挺薄的,他可能不好意思再放那孩子来。” 也不知道那两个人和张成岭什么关系,难道说一直在保护着他。 感觉张成岭父母一家对此一无所知。 难道张成岭其实是一名来自异界魔法大陆的召唤师。 叶白衣望着几个人离去的方向,他想了想,突然说道:“那小崽子的功夫路数,我很熟悉,那个步伐是四季山庄的,按理说他一个镜湖山庄的,不该用这个。” 周子舒知道张成岭不是叶白衣的对手,所以重点训练他学的这个。 把闪避属性点满最重要,弱鸡的生存之道。 他当然想不到叶白衣根本不会真的出手,更没有为难他们三个人。 “四季山庄的?”小伊对这些事没什么概念。 “流云九宫步,一种轻功,江湖上轻功至绝水准。” 叶白衣的眼神悠远起来,“我年轻的时候下山,曾经有过一些旧识,这些年都没有打听过他们的音讯。”或许刚才那几个人会知道吧。 -- 第94页 “你年轻的时候?”小伊第一次意识到他确实是一个一百多岁的人。 “嗯。”叶白衣微微叹气,“但也不是很年轻的时候,大约也就四五十年前左右。” 故交皆零落,转头皆成空。 岁月时光转瞬,夜以继日前行,把他一个人遗忘在了长明山顶。 “我给你讲讲我以前的事情吧。”叶白衣忽然打开了话匣子,他很久没跟人提起过这些东西。 “好啊。”小伊牵起他的手。 七月孟夏,空山新雨后。 温柔夜色里星斗漫天,两个人手牵着手,漫步在高高的芦苇丛边,叶白衣絮絮叨叨地讲起陈年往事,小伊侧着头认真倾听。 她一会儿笑着,一会儿皱着眉头,一会儿又忽然伸手,去拧叶白衣的耳朵。 百年时光,安静流淌而过。 过去的名字,无法释怀的东西,经历漫长的雪冻,终将埋入土壤,被细小的生命所分解,为下一个春暖花开的季节提供养分。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一部分情节可能稍微有点压抑吧。 有些东西真的挺难避免的,涉及寿命方面。 这一部分的卷标题我用的是兰亭集序里的,估计大多数人背诵过。一死生为虚诞,齐彭殇为妄作,它其实表达的是一种死亡恐惧。 叶白衣和小伊在这一节的种种行为,会有一定末日狂欢性质。 我写的时候也很压抑,一点也不想写,太搞心态了,这几天一直好丧,但是又必须这么写,因为这都是为了后面拯救一切做铺垫。 --- 叶白衣和少主最后不仅不会死,而且祸害遗千年。大家倒是可以放心往下看。 --- 最近写这部分存稿有点伤到我自己了,虽然读起来好像内容并不伤,但是我写得比较伤,影响到了我的身体和精神健康指数,可能最近不太回复评论了,我想静静地自闭…… 精神攻击异能人终将重创自己,我并无资格嘲笑叶白衣和张成岭。 这之后的数个章节,大家可以不用特地评论我,好意我心领了。 感谢。 第45章 庄周梦蝶 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聊天,其实是想回后山那边去完善万象阵,把镜湖山庄人送走去种田的。 叶白衣的一生很漫长,但是经历都比较浓缩,关键内容基本就集中在年轻时候那十几年,还有中途因为容炫缘故下山的那一趟。 他没有避讳容长青的名字,所以他挨了小伊许多下拳打脚踢。 在自己现任面前提前暗恋对象,其实是很危险的,更何况还是个男人,约等于跟女朋友出柜。 但是事情都已经过去很久了,他放下了,那些确实是事实,他难道还能改写。 小伊有权知道这些事。 “……所以叶前辈,你是说你练习六合功法,接触温食,阳寿就只剩下两至三年?”小伊紧紧拉着叶白衣的手,她大睁着眼睛同他相望,霎那明白了许多事。 “嗯。”叶白衣伸手,轻轻捧着她的脸颊,“所以或许几个月后,我就不是这幅模样了。” 他会迅速地衰老白头,五感也会逐一消失,这个过程叫做天人五衰。 在赵敬那里耽误的时间,虽然不算很长,但对他而言,每天都是一种煎熬。 那之后他青春不再,又要怎么说服自己,去和小伊亲热。 …… “……对不起。”小伊拥住叶白衣。 “早知如此,我就不去搞赵敬了……钱什么的根本不重要,张成岭也不重要。”小伊把脸埋进叶白衣的怀里。 她用尽全力抱住这一具温热的身躯,却有一种什么都抓不住的感觉。 “那些都可以不要……叶前辈,我们一个都不管了好不好?我们去浪迹天涯……我们去流浪,叶前辈,我们什么都不管了,从今天开始,你我只要去过快乐的日子,怎样都好……送走这几个人,我们现在就离开五湖盟,我去跟高崇说,你不是张成岭……如果你早点告诉我的话,如果我们……如果我们早一些互通心意……” 小伊抱着叶白衣,渐渐语无伦次起来,泪水夺眶而出。 没有什么比叶白衣的时光更重要。 因为这是他和她都抓不住的、无力挽回的东西。 曾经觉得什么都懂,但其实什么都不明白。 ……大江东去浪淘尽,盛放之后,花朵将迅速凋零。 叶白衣伸手轻柔地拍着她的后背。 他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眼眶也渐渐泛红:“应该是我比较抱歉,天人五衰是我自己做出的决定,我以为……不会波及其他人。”这份痛苦现在要由两个人一同承受。 他本以为这世间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东西,因为从一开始,他就不值得。 盛世纷繁,他从一个懵懂白衣少年,一步步被爱情与宿命推向长明山顶,冰雪封冻了他的年华,也封冻了他对生命的憧憬与眷恋。 没有人和他真正的同生死、共命运。他们一个一个都在仰望他,又或者可怜他。没有人真正以对等的姿态站在他身边,去倾听他这一颗心里澎湃的浪漫,去品尝他深入骨髓的温柔。 ……那些独属于生命的名为爱的奇迹,他从未曾有幸甘饮。 他饮过无数酒,那些酒名为抱歉;他走过无数路,那些路名为过错。 -- 第95页 他以为自己将叹息一辈子,于是决定活成一声潇洒的叹息,风流云散,蕴藉天地,而后荡然无存。 他以为自己对这个世界应该没什么期待了吧,事已至此,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自己应该对生命、对这个人间一无所求了,只差一个优雅的告别。 所以当他收到山河令,可以履行荡平鬼窟之诺,偿还容长青留下的那份责任债之后,他迫不及待地开始了这场盛大而浪漫的告别仪式。 以天下珍馐宴饮万里相送,开怀长笑,渐昏渐聩,渐沦渐亡。 但是为何……为何自己百年之后,下山涉入红尘,仍着一身白衣,一尘不染。 为什么终究……执着于一身白衣。 他没有问过自己为什么。 是不甘心,是为自己的年少轻狂服丧? 还是觉得,属于自己的故事根本就没有开始? 百年红尘鞺鞳,人间日月轮换。 而他的生命仍然如同一张白纸,独自流浪在无人问津的时光罅隙之中,洁净而寂寞。 他这一身白衣,究竟是在为了什么……而扫榻相迎? …… 而很可惜的是,他那时回避了这个问题。 他没有去仔细思考,笃定自己此生已经足够遗憾,以至于没有遗憾了。 他逆行了太多次,跌倒了太多次,就误以为跌倒是人生的常态,独饮的烈酒和年少时光,无人回应的狼狈的爱情,而自己终将以这样荒诞丑陋的姿态,抱残守缺,终此一生。 他没有正视自己的遗憾,也没有意愿去弥补。 而现在悔之晚矣。 它成为了两个人的遗憾。 在最后的时光里,他敞开怀抱,雪白的世界被芬芳淹没,他扑进芳菲之间,像孩童一样放纵自己奔跑和歌唱,乱花迷人眼,纷纷扬扬整个人间。 这个春季如此铭心刻骨,却又如此短暂。 因为他曾经不再相信春天,所以终将辜负这个春天。 叶白衣揽着小伊,两个人安静地站在星辰之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的衣襟渐渐沾湿泪水,怀中的女孩在低声抽泣。 还记得很久之前……不,也不是很久之前,她也是这样抱着自己哭的,不知道那个时候她是为何而哭。 叶白衣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爱上她的,或许是那一次,又或许是之前的什么时候。 但是唯一确定的事情是,在爱上小伊之前,和她朝夕相处的那段日子,让他重新爱上了这个世界。 他开始对自己抱有期待,也开始对一切抱有期待。 一颗心仿佛经历了漫长的冬眠,一寸一寸化冻,然后里面冲动和热烈的物质,一股脑就解放了出来,如洪决堤。 他其实很吃惊,原来自己居然是这样的人,这样迫切渴望爱与被爱,这样希冀着抛却不安全感,投入一段真正对等的感情,给予和享受生命所赋予的一切新陈佳酿。 他真的很幸运。 这一次他得到了所渴望希冀的一切。 尽管伴随着咫尺可见的失去。 叶白衣在心中叹息,他低头去吻少女的额头:“……别哭啦,我不是还没老吗?” 他们还有时间。 一个春天虽然短暂,它也可以足够轰轰烈烈。 “等我老了你再哭也不迟,现在别哭,抬起头亲我。”叶白衣拍她后背,“听见没?” “……嗯。” 小伊收住眼泪,听话地攀住他的脖子。 两个人吻作一处。 韶华转瞬,天地渺渺,而他们活在当下,沉醉于甘甜。 ……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 这样亲吻的后果就是,两个人被山里的蚊子咬得满身都是包。 两个人在疼痛之中幡然警醒,再一次活在当下。 因为太疼了,山蚊子真的是一种神奇的生物,肉身的疼让人迅速忘却了灵魂的疼。 “回去路上咱们摘一把艾草,配点驱蚊液!”叶白衣怒不可遏,他之前在长明山顶称霸一百年,从没说被什么生物这样欺负过。 一整条胳膊都被咬肿了,他对这种生物抗性好差啊。 小伊觉得他这莫名突然暴脾气有点好笑。 她伸手拉开他雪白的袖子,轻轻亲了一口蚊子亲过的位置:“叶前辈,痛痛飞走了。”她雀跃地看着叶白衣。 叶白衣:“……” 那它并没有飞走。 …… 走到后山已经是三更半夜。 明月高悬天央,提供持续稳定的照明,刚刚下过的雨并没有完全摧毁万象阵的构图,因为叶白衣那把重剑还是挺好用的,许多纹理笔画,基本都雕刻在地上岩石里了。 小伊拆开张玉森一家的包装袋,解开他们嘴上和眼睛上的封条,发现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 张玉森适应了一下周围的光线,他的目光慢慢聚焦在小伊脸上,他发现自己认识这个人:“是你!?” “是两位上仙,你们救了我们?!”张玉森很快也看到了叶白衣,这两个人的组合让他产生了一种强大的安全感,感觉他们珠联璧合,无往而不胜。 “我答应你们要送你们去务农的。”小伊叹了口气,命运兜兜转转,竟然绕回了最开始的那个承诺。 “其实也不算是当奴隶吧……那个农园其实很大,风景也很好,我平常也不看管,你们可以过得很闲散很富裕。”小伊掏出一张平面图,交给张玉森,“我没什么时间回去照料那片地,你们父子几个随便料理一下就好,荒了也没事。” -- 第96页 这个投影庄园终究只是一个投影,她将来不会停留在这里的。 如果能和华夏历史线沟通,那么她会带叶白衣回空桑过日子,再想办法解决他的寿命问题,如果不能,那她会用每一天的时间和叶白衣浪迹天涯,相伴走过最后的时光,绝不会有空务农。 张玉森应该会是这个农庄的实质主人,他们可以在那里驻扎下来。 虽然有一个问题,那就是这几个人都是男的,好像无法繁衍下一代。 “……以后有缘的话,我会给你们输送一些异性认识一下的。”小伊捂着额头,她觉得生态平衡还是很重要。 “?” 张玉森并不知道她已经想了那么远。 他们几个人光是能活下来就已经感觉很梦幻了。 张玉森礼貌地接下地图,如获至宝:“多谢上仙馈赠,我们定会好好经营它的。”他的未来桃源乡,一直以来的梦想啊。 小伊整理好万象阵,往其中缓慢输送灵力,柔和而温暖的金光泛起,于黑夜之中,照亮每一个人的面庞。 “且慢!”张玉森说道。 叶白衣搂着小伊的肩膀,小伊转过身,看见张玉森跪在地上,朝她三拜九叩。 “上仙……我,我还有一事相求。”张玉森叩首。 小伊吓了一跳:“你别跪着!”她不习惯跟人不对等交流。 不让他跪着那就是答应他了,张玉森高兴地站起来:“你们可以不可以把成岭也叫过来?我们一家人团聚,隐姓埋名,一起经营桃源乡,然后你们把他的琉璃甲带走保护好,以镜湖山庄的名义封存下去,在适当的时候妥善地使用它。” 蝎揭留波被小伊说得很迷惑,他只给几个人喂了药效最差的蒙汗药,所以他们刚刚在麻袋里,很早就醒了,闷不做声听见了很多,比如听见了张成岭的声音。 那个场面虽然听起来很混乱,但张成岭的声音很有活力,他活得很好,还是老样子,性格倔的要命。 他们听到了就觉得很释然。 然后为了叶白衣和小伊的面子着想,没有出声,继续装昏迷。 张玉森感觉这两个人真的很可靠,张成岭真的活到了现在,而且他们也活了下来。 整个过程很梦幻,几个人在毒蝎的大牢里历经折磨拷打,在生死之间徘徊了无数日,突然之间被蝎揭留波亲自抬了出来,放在上房里精心照料,治愈了所有的内伤外伤,甚至还帮忙治好了困扰他多年的过敏性鼻炎。 虽然也给他们喂了一些特殊的东西,导致他们几乎无法回忆起入牢以来的种种见闻,只隐约记得严刑拷打,十分疼痛。 张玉森觉得这两个人真的太不简单了,怎么做到的,感觉蝎揭留波虽然和他俩不是一个阵营的存在,却对他们充满了崇敬与无奈。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硬实力碾压的问题了,这简直是魔法的范畴。 而且他们行事风格非常的刚正不阿,冒名顶替了张成岭,却进退有度,丝毫没有去伤害他本人。 明里暗里回护他的尊严。 但是张成岭依旧很弱,他们全家真的不放心让他一个人漂泊江湖,他的本事根本不足以守护一个琉璃甲。 还是务农吧,江湖太危险也太无聊了,一群赌博犯,与虎谋皮毫无意义。 他们实在不忍心让张成岭一个孩子继续承受这么多了。 还不如让他们两个上仙保存琉璃甲,安全又可靠。 “……” 小伊沉默了一下,其实她一开始也思考过这种可能性。 最开始的时候,她就在想能不能把张成岭抓来,和他们一起送去投影庄园,一家人一起走。 但是现在的情况有些不同,张成岭有了新的监护人,他可能也有了自己的生活方式。 “可以是可以,但是我觉得这样不太好。” 小伊给出一个回答,“这个决定应该让张成岭自己来做,而不是由你们和我们来代为抉择。” 他有权选择自己的人生。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我文章上的标签“轻松”,可以认为是“爆笑”和“正剧”的中和。 这之后会有一点压抑,我绕不开就必须要写,但良药苦口利于病。 我很有医德,我注入了高浓度智障内容,让人感受不到这人间苦痛。 给我们豹豹做手术之前是要打麻药的。 叶白衣:“……” --- 这几章气氛压抑,我会注意在作话这里分享一点开心的事。 上次我说我自闭了,感觉写这段存稿,精神和身体受到重创。 几乎睡不着觉,每天睡不到四个小时,一小时醒一次。 口干舌燥心神不宁,满脑子叶白衣,心脏狂跳烈火焚烧,感觉里面有种特殊的质感在流淌,就像岩浆。 脑子里是叶白衣快乐砍人的模样,而心脏濒临失控,仿佛就要化掉。 这感觉让我想到了毒菩萨。 我恐惧万分,昨天一起床就在校医院约了号。 天特别热,我带着口罩和护目镜,呼吸困难,心脏剧烈跳动,弯着腰撑着膝盖在走廊排队,整个人几乎要倒在地上。 医生看到我,就把我拉进去撂在病床上,给我一杯水。 我艰难呼吸,但我感觉时不我待,于是大脑快速运转,以最快的速度把所有症状起因经过结果,外加我的一切逻辑推断,条理清晰地给医生讲了一遍,因为我逻辑很顺,讲得又一句一句压在采分点上,医生噼里啪啦在电脑前打字,中间就没停顿,一直在记录,表情十分严肃。 -- 第97页 听完了我的演讲之后,医生开始点鼠标,屋子里安静下来。 我虚弱地喝一口水:“我是不是心脏不好?”叶白衣狗男人夺取了我的心脏。 “不是。”医生的表情一言难尽,“你脱水了。” “……” “那我的心脏?” “它很健康,你脱水了。”医生递给我一瓶运动饮料,“喝掉它。” …… 我喝掉了那瓶运动饮料,医生用手按着我的肚子:“你觉得这里疼吗?” “嘶啊啊啊啊普通疼痛。”我说,“……就普通。” 你这么狠按这里我当然疼了。 “那你心脏灼烧是胃酸反流。”医生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我,“要好好吃饭啊。”我刚刚说我经常不吃早饭和午饭。 …… 医生用三瓶运动饮料解决了我的一切问题。 我坐在病床上感觉很梦幻:“那你有什么医嘱吗?”我好不容易来一趟。 “没有,你很健康。”医生又给我一瓶运动饮料,“你可以走了。”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百度,高渗性脱水,同时缺乏水和钠离子,我这几天总是失眠其实是渴醒的。 叶白衣的劲根本没有那么冲,什么毒菩萨,什么夺取心脏,那个居然是胃酸反流。 ……根本就不是一个原理。 我开心地拿起手机,给朋友发了条讯息:“太好了我不用离婚了。” --- 总之就是这样,我心情阴转晴了,我又可以了。 大家应该又可以看到我在评论区活跃的智障身影了,杀不死我的会让我更强大。 当然我会记得吃饭的,同一种错误我从不会重复犯。 p.s.请将上文对话换算成英语,它们并不是以中文的方式进行的,所以可能会有翻译腔的感觉。 第46章 三日之约 小伊在叶白衣的协助下,完成了巨大的万象阵最后的善后工作。 几个人纷纷消失在金色光芒中。 叶白衣有些怔愣地看着那光芒。 这些人就这样得到了一个全新的人生,因为他们遇见了小伊。 他自己也一样。 在这残酷而麻木的江湖之中,这样温暖的光芒,实在令人无法不怦然心动。 “那我们替他们找张成岭问问看吧?”小伊挽着叶白衣的胳膊,半倚在他的肩膀上,“趁他们还没走远,我们追上去,叶前辈拿轻功捎我一程好不好?” 刚认识的时候,叶白衣为了哄她,跟她说拿轻功带他追张成岭。 然后她为了避免肢体接触,选择了用木框。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虽然也是追张成岭,也是这样一个林中的夜晚,他们如今却已经心意相通。 叶白衣和她对了一下目光,心照不宣地笑了笑,然后打横抱起她,牢牢固定在怀里。 ……真想永永远远这样拥抱下去啊。 小伊勾住他脖子,脑袋在他颈窝附近蹭了蹭。 “走吧。” …… 大半夜的张成岭睡不着觉,温客行和周子舒决定带他离开岳阳城,远离这个妨害睡眠的鬼蜮。 然而三个人没走出去多远,就看到一道白影从天而降。 这人不是放他们走了么,怎么又追了出来。 周子舒感觉奇怪,他去看温客行,发现温客行瞪着眼和叶白衣对瞪,他们之间形成了一种奇怪的气场,噼啪电流在其中酝酿。 叶白衣还抱着小伊,他一落地就看到温客行这孙子瞪过来,满脸写着:“休想揭穿我。” 你若揭穿我,我定不会让你好过,我会让你颜面扫地,就像很久之前的那样。 ——温客行的眼神传达出这种意思。 好家伙,叶白衣恼怒非常,他一瞬间就怒气值爆表。 有些事情确实丢人,他不想让小伊知道太详细的内容,但是他又不想在此刻落了下风。 温客行还在瞪视他,脸上带着奇怪的笑容,叶白衣瞪着瞪着,忽然福至心灵,闪电般一个低头。 “啵!” 他亲了小伊脑门一口,然后继续盯温客行。 “?” 温客行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叶白衣。 这是什么情况,他想表达什么意思? “啵!”叶白衣见达到了理想的效果,他又迅速亲了第二口。 然后又亲了第三口和第四口,亲一下看一眼温客行,每一眼都保持着刚才瞪他的那种气势。 “???????????” 温客行目瞪口呆,震撼地看着叶白衣。 他不是专程追过来揭穿他身份的吗?????他在干什么????? 从天而降截断他们的去路,落地之后一句话都没说,就在这里抱着一个女人,一口接一口亲给他看。 还亲得那么响亮,像吃东西一样。 神经病吗??????? 温客行的大脑停止了运转。 他脸上礼貌的笑容渐渐消失,变成纯粹的震惊和不理解。 他本能地后退了一步,而这一步似乎踩到了什么,好像是周子舒的脚。 “呜……” 周子舒发出了一声短促的闷哼,他条件反射回踢了他一脚,带来一丝甜蜜的痛苦。 “……” 周子舒重复着拿脑袋磕树的动作。 -- 第98页 他今天已经承受了太多不可承受之尴尬,温客行踩他,他就踢了回去,感觉还能发泄一下情绪。 温客行:“……” 温客行瞪了叶白衣最后一眼,决定不再管这疯子,他走过去搀扶周子舒,试着把他和树分离:“阿絮……” “你认识他吗?”周子舒一只手按着太阳穴,他感觉这两个人针锋相对的,不像是初次见面,温客行是不是瞒着他什么。 “……我不认识他。”温客行条件反射地说。 他这句话带着罕见的发自肺腑的味道,比他平常所说的任何话都更加接近灵魂。 ……什么神经病,他不认识。 周子舒相信了他:“那我们走吧。”绕道走。 “等一等!” 小伊回过神来,她一把推开叶白衣,从他怀里跳了下来。 她刚刚被他一口一口接二连三给亲愣了,一时之间忘记了思考。 叶白衣现在状态特殊,做什么她都能理解,但是她不能忘记来这一趟的初衷,她有话要传达,要得到一个答案。 叶白衣成功找回了场子,很开心很无辜地抱着手臂,在一旁兴致勃勃观看下文。 成功夺走了温客行的理智值,一报还一报,他圆满了。 我的女人我随便亲,亲给你看真是不好意思哦。 叶白衣歪着嘴角,洋洋得意地看向温客行,后者已经不再试图和他眼神交流。 温客行和周子舒拉扯在一起,小伊绕过他们,去跟在旁边抱膝盖安静自闭的张成岭说话。 小伊单膝跪地,视线和他平齐,露出一个友善而亲和的笑容。 小伊:“打扰一下,请问你有兴趣种田吗?” “……” 张成岭:“????????” …… …… 小伊把完整的意思跟张成岭转达了一下,略去了一些不可说的部分。 “也就是说你有两个选择,一,你选择继续作为张成岭,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然后跟你的两个监护人一起……”小伊说到这,感觉那两个青年互相用胳膊肘进行了一次隐蔽的攻击,“总之你可以延续现在的生活,不管以怎样的形式。” “选择二,你可以跟我回去,告别你的监护人和这个江湖,务农一辈子,但你可以和你的父亲与两个兄长相团聚,共同经营桃花源。” 因为和叶白衣的那一架,张成岭之前刚哭过,眼睛是红肿的,他有些难以消化这些信息,茫然无措地看着小伊,“可是……我,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张成岭感觉小伊没有恶意,但是他已经不相信自己的判断了。 叶白衣掏出镜湖山庄掌门令,直接丢给张成岭,他已经不需要这个东西了。 这几天在府上花时间到处打听消息,查阅典籍,想知道五十年前容炫之死相关的事,但是没什么收获,反而每次回去,都会看到小伊被蝎揭留波打得脚底抹油满世界跑。 经历了这么多,他已经不太在乎这些了,查清楚又能怎么样,逝者已矣,旧的遗憾要适时封存,及时朝前看,他不想为自己创造更多的遗憾了。 他如今有了自己的私心,不再为别人而活,他只想和小伊浪迹天涯,珍惜每一滴时光。 张成岭接过掌门令,叶白衣说:“你父亲给你留的。”他看向小伊,剩下的都是由小伊来讲,那庄园又不是他的。 “啊……”张成岭摩挲掌门令,那上面还有叶白衣手心的温度,仿佛不是一个死物,还带着来自亲人的祝福。 “我,我可以见到他们,和他们当面谈谈吗?然后……我就见他们一面,然后回到江湖……可以吗?”张成岭抬起头,他的眼眶噙着泪水,他发现自己真的好想念自己的家人啊。 一直以来都是他们给予他前行的勇气,而一瞬之间,一切都在一个血夜戛然而止。 那些温暖就好像从未存在过,恍若隔世,却又令人无比眷恋。 “……对不起,这是不可以的。”小伊遗憾地摇摇头。 人已经送去庄园了,断然不能再送回来,并不是说技术层面上做不到,而是太危险了。 小伊现在头顶高悬达摩克里斯之剑,每次动用特殊的、影响广泛的法术,都是对自己性命的挑战,没有人知道这个世界设定的放逐阈值是多高,她永远不会清楚,自己还有多少次使用法术或制造变化的机会,会不会突然之间就被驱逐出境,放逐时空罅隙,迎接死亡。 而且小伊本来也没打算让这一家人轻易见面,因为她不相信那个拿扇子的青年,这个人身为张成岭的监护人,却浑身散发危险的气息,如果被他看到太多秘密,小伊本能地觉得会很不好。 小伊相信叶白衣的判断。 “不可以吗……”张成岭的表情变得痛苦,他迎接希望后又迅速迎接了绝望,“我真的只是想稍微再见他们一面……远远看一眼就好,这样也不可以吗?” “对不起……”小伊只能摇头。 张成岭的状态很不好,小伊觉得他可能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我和他会在岳阳派再待大概三天左右,等你一个答案,三日期满,我们会离开。” 小伊不再继续给他施加压力,传个话而已,这根本没必要,她起身拉起叶白衣的手,“如果太难做出选择,就不要做选择,当作我们没来过,张小公子,令牌拿好了,三日之后,你就要重新当镜湖山庄张成岭了。” -- 第99页 叶白衣抱起小伊,两个人于夜色之中飘然离去。 周子舒目送白影消失在林间,慢慢皱起眉头。 假张成岭虽然有着疯癫的一面,却又并非六亲不认,他的女伴更是十分聪明理智,两个人做事莫名就很有风度。 ……他们究竟是什么人,是否值得信任。 …… 回到房间,叶白衣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再轻薄小伊。 感觉一切事情都坦白之后,之前冲动的心情就转化为淡淡的愧疚。 之前他担心小伊可能会因为自己变老,在未来的某一天,看不起自己,所以隐约有种想证明自己的意思。 但是小伊显然不是这样的人。 她温柔地接纳了他的一切,用一个拥抱和许多泪水,告诉了他她将会不离不弃。 两个人轻轻拥抱了一会儿,然后分房而眠。 第二天早上,小伊收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蝎揭留波的信。 叶白衣说这个东西没有毒,是绿色而安全的一封普通的信,于是她拆开了。 蝎揭留波洋洋洒洒写了很多字,字歪歪扭扭的。 他是南疆人,中文写得不好。 小伊:“???????” 他想写什么,是感谢信吗,感谢他们离开了义父的身边????? 不至于,小伊感觉蝎揭留波虽然丧心病狂,但他不矫情,不是这种人,而且好感度应该不足,他们从始至终,根本就不是一个阵营的人。 看这个字非常费眼睛,小伊和叶白衣一起研究了半天,叶白衣疑惑:“他好像是说你给他留了本食谱,然后问了你一些做饭上的问题。” “你给他留了食谱????”叶白衣震撼地看着小伊,感觉自己第一天认识她。 “?????我没有啊????”小伊也震撼地看着叶白衣。 她怎么会给那个神经病留食谱,感觉这几个词就八竿子打不着。 “……” 二人相对懵逼之际,小伊忽然一推桌子,站起身来,光速冲刺到昨天叶白衣打包的行李那里,然后一层一层拆开。 她在里面翻了半天,动作越来越慢,最终恍惚地停顿了下来。 “叶前辈,我其实那段时间给赵敬做饭,有做过一些新的尝试,我觉得有趣,就顺便记了一些随笔心得。” 小伊回头去看叶白衣:“……你收拾东西的时候,有看到我的日记本吗?” “……” 叶白衣:“……” 叶白衣的心里咯噔一沉。 他那天太激动了,满脑子都是赶紧离开赵敬这个畜生的地盘,许许多多的东西一边收拾一边扔,根本没仔细辨认过具体是什么。 还以为行李主要成分就是钱,衣服,食物,然后不会有别的了。 叶白衣努力回忆了半天,最终很抱歉地看着小伊。 叶白衣:“……那可能落在你的房间里了。”然后被蝎揭留波捡到了,以为是给他的。 小伊:“……行吧。” 蝎揭留波这个人真的是…… 小伊一时不知道该吐槽叶白衣,还是吐槽蝎揭留波,又或者是她自己。 感觉这是一个巨大的乌龙事件。 小伊是弓箭手,有点远视眼,看蝎揭留波的手稿很痛苦,就让叶白衣帮忙辨认。 “他说他想给赵敬做饭吃,就像你一样,然后他看不懂一些做饭的名词,希望你能解释一下。”叶白衣皱着眉抬头看她,“我还要继续读下去吗?感觉不需要搭理他。” 蝎揭留波这个人不知道客气为何物,但是他有一种灵性,他长期作为一种冷血动物生存,能很自然地感知和判别有哪些利益是他触手可及的,是他可以攫取和榨干的。 他感觉这个小伊留给他食谱,必然会负责完成答疑。 叶白衣觉得蝎揭留波这小子脑子开过瓢,怎么还能产生这种奇奇怪怪的误会。 叶白衣嫌弃:“那小子真是有毛病,和赵敬混一起的都脑子不正常。” “……” 小伊也在震撼中,这是个什么情况,蝎揭留波为什么这么不见外,他真的好丧心病狂啊。 他不是刺杀过她那么多次吗,为什么能毫无心理负担请求答疑。 而且他跟他的义父到底是什么关系,是哪里来的这份奉献与排他的心情,她昨天仓促之间没想太多,回头仔细回忆他的表情神态行为模式,再之后她简直不敢细想。 然后同类推之,一个巴掌拍不响,赵敬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又进一步细思恐极。 记得他当时刚见到叶白衣就摸了他半天,然后还送给他鸡蛋什么的,难道是因为觉得他胶原蛋白不够,想进一步改造迎合审美。 “……” 小伊:“……” 她感觉自己好像知道了不得了的事。 这个不行,这个真的不行。 叶白衣是她的,她必须要阻止赵敬。 得好好培养这个蝎揭留波,巩固他的地位,永动机敲竹杠什么的都是一时之利,不要也罢。 小伊头顶瀑布汗:“叶前辈,我决定回复他!请务必把他的所有疑问一一读给我听,我现在就起草回信!” “……好吧,你开心就好?”叶白衣看她这么紧张,感觉莫名其妙。 小伊十分认真耐心地一一回复了蝎揭留波的所有疑问,还精心给他准备了许多调料包,方便他快捷使用,然后差人送了过去。 -- 第100页 这样做之后,她长舒一口气,抱紧叶白衣的手臂,猛吸一口。 叶白衣:“?” 叶白衣揉了揉她的脑袋瓜,感觉她的状态很神奇。 …… 当天下午,她收到了蝎揭留波的回礼。 赵敬非常开心,所以蝎揭留波本能地想要维系这段导师关系。 他寄来了他们家乡的土特产,活蝎子。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叶白衣不在,小伊心理承受能力很差,她瞬间就跌坐在地,连滚带爬逃出了房间,她的床上桌子上一堆被药物处理过,熟悉她气味的幼蝎迷茫地爬来爬去,然后开始分布到房间各个死角,试图觅食蜘蛛。 小伊回来的时候,这个房子里所有的蜘蛛,苍蝇,蚊子,鼠妇,蚂蚱,蛆,和蛾子,已经被竞相杀灭了,群落结构转型升级就在一瞬间。 小伊:“……” 虽然知道蝎揭留波应该没有害她的意思,但是这个太惊心动魄了。 下次他再请求答疑,得跟他要一个生态缸之类的,把这些东西统一关进去。 面对掉san的东西,不是所有人像他一样有着强大的抗性。 看着满地哧溜哧溜欢快爬动的蓝紫色扎人生物,小伊停顿了一秒,然后把跨入房间的脚缓缓缩了回去。 小伊:“……” 她尝试了一下去接受,但她失败了。 咣当一声,小伊把房间门从外反锁两道,百米冲刺冲入叶白衣的房间,一把抱住他。 “叶前辈,收留我!!!!!!!!!!” 作者有话要说: 《复仇之我磕到了 Ver2.0》 周子舒(棒读):“磕到了。” 温客行:“……你磕到了什么?!” 周子舒:“我磕到了树。” --- 在前两个章节,周子舒磕到了,他磕到了墙。 那么在本章里,他也磕到了,他磕到了树。 --- 朋友们,下一章要开车了,兴奋吗?激动吗? 虽然大概不是大家想象的那样,并且应该也不是叶白衣想象的那样。 许愿过审。应该不是什么特别那个的东西。描写严格控制在脖子以上,其他都是记叙。 但如果被锁了也不是没可能,总之我提前通知一声,做好心理准备。 -- 另一方面,叶白衣的延寿大礼包也已经在路上了。 -- 这届cp漫展我会发一批Q版老叶贴纸无料,刚画完一部分,可能再画几张明信片。 无料贴纸的领取条件是有加精评论,或者就是在现场大声喊一句“容长青只配吃屎!!!!!!!!!!!”要声震四方。我心理变态,我爱氪金听这个。 lofterID荒岸,lofter上会发布后续的摊宣的。 -- 是的我的本体是画手,lof认证的也是画手。如果不是为了叶白衣我才不会肝这么多字的文的,我真的不擅长这个。 第47章 医者之耻 蝎揭留波那个毒蝎子是真的掉san,小伊抱着叶白衣抱了半天,感觉自己都没有缓过来。 蓝紫色,全是刺,满地爬,到处都是。 数量和质量都能取胜。 ……可怕的南疆人。 天色不算晚,小伊缓过气来,两个人就相对而坐,开始吃晚膳。 叶白衣天人五衰一旦开始,他吃多吃少,都不会有区别,并不会影响衰弱的速度,所以他当然是选择胡吃海喝。 他吃着吃着,还是难以遏制地去惦记张成岭的那个监护人,周子舒。 太介意了,一旦看到和自己一样活不长的人,他就没办法不共情。 叶白衣皱着眉头放下筷子,感觉那个人的将死状态不是自然形成的,肯定有别的什么原因。 不知道能不能给解决了。 “叶前辈?有什么心事?”小伊一直很担心他的状态,伸手去扒拉他的袖子。 “我想治那个人。”叶白衣说,“他不该死。” “……”小伊沉默了一下,立刻明白了他说的是谁。 叶白衣现在的状态和她好相似啊,自己身上无法解决的问题,就希冀着在其他人身上解决掉。 小伊因为无法解决自己的死亡困扰,所以想替叶白衣分担。 叶白衣也想这样做,他尚不知道小伊随时可能死掉,所以他看到了一个野生的将死之人,就犯了强迫症,想要治疗他,还他大好华年。 其实也不算是野生,那个人似乎是张成岭的监护人,和他们两个有一层很微妙、却很强大的关联。 双方被一种难以形容的因果线,牢固牵扯在一起。 ……或许在别的世界线里,他们会以别的方式,同样牢固牵扯在一起。 “你想治疗他,那就顺从心意,去治疗他吧。”小伊伸手去拍叶白衣的肩膀,“他会再来的,我有这种感觉,你们还会再相见。” 三日之期,尚有两天冗余,拿扇子的青年她不作评价,但张成岭显然是一个对自己要求很高的孩子,而那个病入膏肓的青年也是这种人,他们两个凑在一起,一定会得出一个答案。 叶白衣会和那个病号见最后一面的,他应该有充分的时间,去考虑是否治疗,如何治疗。 不管他如何决定,她都会陪在他身边。 -- 第101页 …… 晚上熄了灯,小伊不敢回去睡,满地蝎子爬来爬去,是有声音的。 那个东西不太睡觉,大半夜很活跃,还有可能往床上和身上爬。 叶白衣收拾了一下床榻,两个人并肩躺下,倒也宽裕。 但是问题在于,两个人同床共枕,根本睡不着。 出于礼貌,还都在极尽全力假装自己已经睡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白衣受不了了,他觉得自己注定彻底失眠了,与其就这么干躺着,还不如起来打坐练功,顺便把床位让给有需要的小伊。 叶白衣把被子很小心地掀开,一点声响都没有地跨过小伊,这个人睡在靠外的位置,所以他需要进行一次跨栏。 这个床的软硬适中,他一脚踩下去不会有很大的形变,也不会发出很大的声音。 他甚至运起了轻功,尽可能减少对熟睡小姑娘的打扰。 然而就在他即将跨过去的一瞬间,两只小手伸过来,一下子把他抓住。 “叶前辈?”小伊睁开眼,“你上哪去?”她的语气有点黏人。 叶白衣的气息让小伊很安心,尽管她并没有睡着,但这个人忽然离开,她会觉得冷。 小伊扯着叶白衣的中衣袖子,大睁着眼睛凝视他。 那眼神完全就是猫猫凝视,感觉下一秒毛绒尾巴就要缠上来,套一圈绊住人脚脖子,表达一种带有撒娇意义的挽留。 被她这么看着,叶白衣一只脚本来悬在空中,就只能缓缓缩了回来。 “我,我去练功。”叶白衣挪开眼神,咳嗽一声。 “不准练,你躺回去好不好?”小伊继续扒拉他胳膊。 “不,不行,我,我就是突然想练功了。”叶白衣结结巴巴地开口,他现在整个人都很不好。 好后悔啊,叶白衣觉得他高估了自己的自控力。 本来觉得,不就两人平躺,老老实实睡一觉没什么问题,但现在觉得,自己就不该答应她。 人躺着的时候,大脑思考运转的速度是最快的。 身边躺了一个人,就和平常感觉完全不一样,浑身上下都绷得很紧,耳朵鼻子,各种器官,都在倾听和判别旁边的动静。 然后大脑不断重复一种自问自答。 她睡着了吗,我可以看一眼吗,我可以戳一下吗,我可以趁她不注意稍微亲一口吗。 他明明已经下定决心,不要再去轻薄小伊,而是两个人好好享受在一起的温馨时光,但是同床共枕,他的脑子就会背叛他,自己奔腾起来。 叶白衣好烦恼,大脑无法停止运转,速度还越来越快。 不仅睡意全无,更是比白天还兴奋。 失眠真的好痛苦啊,他也不想经历。 相比之下,通宵练功会稍微好受一点,所以他选择做一个勤奋的人。 “那你练功要下地练吗?” 小伊眼神还是那种黏糊糊的,“在床上坐着练可以吗?” “不行!!!”叶白衣崩溃。 那必然不行,练功的根本意义,不就是远离精神污染源。 “……” 小伊默默无语地望着他,眼神可怜兮兮的。 叶白衣:“……” 以前没觉得小伊这么黏人,叶白衣始终觉得她挺独立挺坚强一个人,怎么居然还有这么一面。 叶白衣感觉自己对小伊的印象颠覆了,这种眼神看得他整个人自内而外有种莫名的焦躁感,但是却无论如何都迈不开脚。 “我……我真的要去练功了!你,你,你好好睡觉啊!”叶白衣一狠心,跳下床就准备潜逃。 结果身后唰啦一声,小伊也坐了起来,几乎瞬间就从后方薅住他的胳膊。 小伊的力气其实很大,比一般人类都大。 下一秒,她发狠了一拽,叶白衣猝不及防,“咣当”一下被拽了一个踉跄,一屁股坐回床边。 叶白衣:“……”还挺疼。 “你……” 叶白衣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那你,你想怎么样吧?” 叶白衣真的是服了,他坐在那里就被这只手拽得死死的,这是何等钢铁意志。 “我……”小伊眼神烁烁地看着他。 片刻沉默,小伊似乎在思考想怎么样。 然后她开口了。 “……我要一个亲亲。”小伊乖巧地躺下,嘟起嘴巴。 叶白衣:“……” 这不亲还是人吗? 脑子里轰地一声。 叶白衣瞬间就烈火浇油,理智蒸发殆尽。 什么练功,什么克制,好家伙,根本毫无用处。 “这是你自己要的啊。”叶白衣按住她两条胳膊,探身压了上去。 …… 叶白衣的吻粗犷又热烈,带着一种上位者的强势,他根本不懂什么叫循序渐进,他只知道吃,怎么对待食物,就怎么对待女人。 小伊被他这么用力压在那里,一连啃了好半天,气都喘不匀了。 她很被迫地张开嘴巴,发出一连串细微的轻哼声,被他这样一番对待,她感觉自己似乎是要融化掉了。 而这个吻还在继续加深,因为叶白衣似乎有些着恼,他就像是刻意要惩戒她的这种不合时宜的挽留,让她知道自己并不好惹。 舌头伸到齿关里搅动,碾压着每一寸敏感的神经,他能触及到的一切软肉,他都会毫不留情地一一侵略搜刮,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然后诱使她发出呜咽难耐的声音。 -- 第102页 不知道进行了多久,叶白衣感觉小伊好像哭了,闭着的眼睛睫毛湿润颤抖。 他吓了一跳,迅速结束了这个漫长而酷烈的吻。 “你……没事吧?”叶白衣有点担心地伸手,轻轻触碰她的脸颊。 他现在有点后悔了,刚才亲得太不知克制,完全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 “……叶前辈。” 睫毛翳动,少女缓缓睁开眼帘,眼角残留着动人的泪痕。 她的眸光有些失焦,衬着绯红的面颊,散发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勾人韵味。 刚刚一番热烈的亲密,使得她一头乌发随机地倾散在枕衾上,有些发丝掠过嘴唇,有些掠过锁骨。 小伊用这样的目光,凝视着叶白衣。 片刻之后,她伸出一只手,一寸寸越过他的手臂,捧起他半边脸颊。 “我爱你。”小伊听见自己说道。 …… 深吻。 情之所至,没有人能够控制自己。 这一晚,叶白衣并没能练六合神功。 他也没能按计划失眠。 他最终出于一些原因,筋疲力尽地睡着了。 和他心爱的女人相拥而眠。 第二天早上,两个人在一团凌乱床具之中苏醒。 小伊扶着腰,龇牙咧嘴地从床上挪下来。 走了两步,腿一软,内八字地跪坐在地上。 叶白衣在身后榻上愣愣看着她,小伊突然之间回过头,难以置信地大喊:“叶白衣,你,你,你技术太差了!医者之耻!!!!!!!!” 这个傻逼昨天进行了两次,每一次都是她单方面疼到窒息,一看就丝毫没动过脑子。 甚至没好好学过生理解剖学。 在他请求进行第三次的时候,小伊怒不可遏地终止了这场运动。 从始至终,完全就是他一个人的狂欢。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垃圾的男人。 “……我!我努力了!我不是故意的!”叶白衣自尊心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他从床上跳下来抱住小伊,“你没事吧?你?要不要我帮你看看?” “……”还帮她看,做你妈春秋大梦。 小伊一把推开这个臭屁男人,一瘸一拐地跑去给自己倒水。 叶白衣亦步亦趋地跟过来,他昨天过得很开心,但他今天有些恐惧:“小伊……你……”他期期艾艾看着她,不知道这种时候该说些什么好。 小伊冷酷地看着他,就像看一个死物,她伸出一只手指,指着叶白衣的鼻子:“没有下一次了!你最好记住,这种好事,没有下一次了!!!!!!!!” 亏她还觉得,两个人反正都一样活不久,干脆趁还没死,抓紧体验一番人生终极滋味。 然后这就是她体验到的人生终极滋味。 是他妈人生终结滋味。 小伊觉得叶白衣这种人,终究只适合日树。 “……”叶白衣,“……呜。”他发出了一个短暂的音节。 他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得到了心爱的女人,然后迅速失去了她。 ……何等梦幻的体验。 失败男人叶白衣完全丧失了他身为医者最后的信用,他垂头丧气整理起床具,开始穿他的白色千层衣服。 没能给小伊很好的体验,他感到很抱歉。 问题是这一百年来他完全偏科了,就没有研究过生理卫生书籍,他以为自己终其一生都不会用到,也不会用来指导任何人。 上长明山顶求他救命治病的,一般都不是为了房中问题的,没有傻逼会为这种问题爬长明山,加上他身为寡王,一直刻意规避这个,以至于确实就成为了他的知识盲区。 ……不知道以后还没有没有挽尊的机会。 叶白衣悲伤地目送小伊离开房间。 他感觉小伊不会再给他这种机会了。 [叶白衣·人生初体验:评分 F级。] [获得新称号:日树的男人。] …… 蝎揭留波并不知道,自己真挚的礼物为小伊带来了什么。 小伊花了一天的时间,用食神血脉的灵力,给自己疗愈那个地方的创伤。 她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有一天居然这么用这股力量。 叶白衣总是那么擅长重创队友,刚认识的时候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始终如一。 …… 小伊之所以无法锚固华夏世界,是因为她在做的事情就宛如在南半球观测北极星。 两个世界相通的部分,始终在人间界以下,是三途川那边所产生的细微交集,他们确实共用同一个孟婆。 小伊在人间界观测,根本就没辙。 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不能够观测和计算到她所在的异界。 彭铿从三途川回来,给易牙带来了一张星宿图。 “偶有所得。”苍白面孔的俊秀青年淡淡一笑,然后蹙着眉头咳嗽了起来,他的身体一直很虚弱,墨色波浪长发从瘦削的肩膀一直垂落到足底,显得他像白风筝一样摇摇欲坠。 “你的意思是说,失踪已久的空桑少主此刻身在异界?!”易牙有些兴奋,他一直以来都想要杀死这个人的。 食神之位,明明应该在他们宴仙坛的麾下。 为什么就便宜了他们空桑。 彭铿一直是他们的智谋担当,易牙激动地看着他,眼神带着一种病态的雀跃:“可不可以输送食魇到那个世界?食魂不在她身边保护,杀死她应该易如反掌!” -- 第103页 “……不可操之过急。”彭铿是一个相对镇定的人,可能是肤色原因,他的笑容有种薄而透明的质感,“我们现在占了一个先机,因为空桑众人尚未试图从鬼界作任何观测,如果我们大动干戈,反而容易打草惊蛇。” “那个世界的壁垒其实已经很脆弱了……她……很不简单。”彭铿忽然说道。 彭铿和易牙有些不同,他内心某处其实是欣赏着这个小女孩的,尽管是自己仇人的孩子。 彭铿注意观察过,可能是因为少主的存在,给那个世界带来了一些异变,那个壁垒的状态瞬息万变,很难去计算,风起云涌个不停,感觉下一秒就要腾起龙卷风,把病变组织给吸出来丢到外太空。 但是这件事情,却又始终没有发生。 彭铿认为,空桑少主能坚持这么久,都没有被扔出来,或者引发世界大爆炸摧毁一切,应该是因为她很聪明,知道克制和隐藏,尽可能把干扰降到最低。 但是聚沙成塔集腋成裘,即便是再小的干涉累积起来,也会引发出不可逆的恐怖反应。 彭铿觉得很有意思,现在这个状态,他只要轻轻推一把,少主就会满盘皆输。 而他就算不做干涉,她还是会自取灭亡。 彭铿看着易牙,他的这个盟友总是孩童心性,非常着急地想要杀死自己的敌人。 而他就不这么想,因为这世界上从来就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要不要杀死这个孩子呢。 答案当然是不。 因为有更好的选择。 彭铿柔和地笑了,他的眉眼非常俊俏,和那种苍白的肤色、漆黑的及腰长发搭配起来,给人以一种玉样的质感。 “易牙,说说你想怎么做?” 彭铿笑着看向易牙,他忽然产生了一个有趣的主意。 作者有话要说: 叶白衣终于犯下了弥天大罪。 但是他很烂,应该是没有让小伊怀上,并且重创了小伊。 --- 易牙(非自愿)和彭铿(非自愿)是来给叶白衣延寿的,大家全体起立,用热烈的掌声迎接两名来自异世界的可敬可爱的志愿者!!!!!!!!祝贺叶白衣!!!!!!!!!!!!!! 叶白衣(吃东西中,茫然脸):“……咦?” 《人在家中坐,馅饼天上来》 --- 说起来快到5.20了,又到了复仇季节。 薄荷叶在熊熊烈火之中,高举收割理智值的镰刀,英勇保护我方叶白衣,磨刀霍霍向温周。 辛苦你一对,幸福我全家。 那么明后两天,请欣赏520日特别节目:《畜生》。 第48章 赢面不大 两天时间过去了,三日之约期限将至,张成岭苦恼万分。 农学系和体育系的两个老师他都已经陶瓷好了,现在选择最终志愿,一面是于自己有救命之恩和授业之恩的周子舒师父,一面是自己从小深深依赖爱戴着的父亲和兄长们。 而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师父,我做不到……我……我不知道……”张成岭陷入了混乱,这个抉择太艰难了。 不论选择哪一边,他都痛彻心扉。 两天以来,他食不下咽寝不安眠,一直思考这个问题,一直被它所深深折磨和伤害。 父亲和兄长一直是他坚实的后盾,骤然被抽走这些后盾,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靠自己的双脚站立,成为一个独立而坚强的男人,独当一面承受一切。 然后突然之间告诉他,你的后盾都还在,你可以选择继续做一个孩子。 甚至可以做一辈子的孩子,无忧无虑归于桑梓田间。 却要舍弃无数珍贵的东西。 比如他敬爱的师父,比如现在的生活。 “这不是你一个孩子应该动脑想的问题!”周子舒气不打一处来,这一天天看了张成岭这么久,他觉得那两个人简直就是刻意为难他们,说什么全家在手里,也不拿一个能一锤定音的证据来,区区一块镜湖山庄掌门令牌,就想控制张成岭。 但是周子舒又隐约感觉不是这样,那两个人貌似是有点苦衷的样子,不然真要夺人,那个白衣服的假张成岭练过六合神功,揍他一顿还不是轻轻松松么。 张成岭想不明白这个问题,而周子舒不想思考这个问题。 选哪边都不重要,因为选哪边都不合算。 有更好的、更直接的办法能解决问题,那就是导师之间直接沟通交涉。 用实力说话。 周子舒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他独自一人出现在叶白衣和小伊的院子里。 小伊正在淘米,把框一放下,就看见周子舒朝着她走了过来,眼神很坚定。 她朝后一望,没看见张成岭,稍微有点惊讶。 周子舒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两个人走到院子里空白的场地,面对面站立。 周子舒淡淡道:“不要为难孩子,我们二人一决高下。” 周子舒抽出白衣剑,优雅一挥:“请赐教。” 周子舒慢慢放低重心,白衣剑护在身侧蓄势待发,清澈双眸之中光华锐利。 “……” 小伊:“……” 什么鬼,这个人不想思考问题,选择了斗殴。 怎么还带这样的!?!!!!!!!! -- 第104页 小伊眼神渐渐死亡,非常无语地看着周子舒,后者摆出很专业的战斗姿势,和她冷峻而谨慎地对峙。 他这个样子,让小伊想起了一些痛苦的回忆。 ……历史在重演,怎么一个一个都想跟她pk。 被叶白衣龙背重剑支配的记忆历历在目,那是她离死亡最近的一个晚上。 小伊判断了一下,眼前这个青年好像很专业的样子。 他手里那把剑锋锐又柔软,可能也是古董,质感和普通的东西不太一样。 ……她可能碰见了一个高闪避高伤害的职业。 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算近卫还是算特种。 可以的话她一个辅助并不想单挑这种人。 小伊尔康手:“但是我拒绝!”搭嘎口头挖路! “你不能拒绝。”周子舒严肃地看着她,“我不能坐视你折磨那小孩,大人之间的事情,按江湖规矩来,干脆一点可以吗?” 周子舒的语气有点无语,不就划个道道,这个人怎么婆婆妈妈的。 叶白衣其实一直在旁边看着,不知道怎么回事,迟迟不出面阻止。 和小伊那晚闹僵了之后,他就一直见缝插针地试图跟小伊对话。 但是小伊疗愈完伤口,火气还很足,总是对他爱答不理的。 要怎么才能吸引她的注意,重获芳心呢。 叶白衣盯着周子舒,产生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他用一个很骚包的姿势横在墙头,一只手撑着后脑勺,居高临下看两人在场上对峙。 “叶前辈……”小伊终于说话了,她转头去看叶白衣,眼神带着一种不自信的颤抖。 ……叶白衣的话,应该能轻松打跑这个人的吧。 小伊用眼神向他委婉传达一种求助的意味。 周子舒看也不看叶白衣,这件事叶白衣不是始作俑者,理论上不该参与。 果然叶白衣如他所想,直接拒绝掉了小伊的换员请求:“他要跟你打,你就跟他打呗。”叶白衣的话很干脆,没有半点商榷的余地。 “可是我……”小伊真的有点慌,可是她打不过啊。 就算是跟叶白衣冷战,她总不能就不吝惜自己性命。 她必须要减少疗愈力量的使用,那个会影响她在异界的寿命,她不方便跟叶白衣直说。 “你只管打!”不知何故,叶白衣的姿势愈发骚包。 墙头之上,他一边凹造型,一边单手向后梳理自己的头发,然后他翘起了二郎腿,咔嚓咔嚓嗑起了瓜子,声震四方。 “……” 小伊觉得叶白衣可能放弃了自己。 小伊背后是牛角弓,那个玩意显然无法和眼前此人的这柄橙武古董软剑相抗衡,于是她掏出了她的银玉箫。 这个当时买的时候就很随机,完全就是为了防御蝎揭留波的毒针。 价格不昂贵,也没有特别的意义。 这一战赢面不大,报废一个乐器是她所能接受的损失程度。 “……那就打吧。”小伊自暴自弃地摆了一个差不多的姿势,短短几秒之间,内心已经快速计算过整个院子里所有能用来攻击和防御的阴暗小角落。 感谢蝎揭留波,教给她太多太多。 “好,点到为止!”周子舒周身漫过磅礴斗气,竹青色衣袍飘飞,向心拧成一团漩涡,他踏着流云九宫步的方位腾身而起,顺时抢攻而来! “中孚泰乾,大有大过。” 叶白衣突然说话了。 他抛着手中的瓜子皮,遥遥对场中小伊挑起唇角,邪魅一笑。 “????” 小伊根本来不及思考,周子舒的步伐鬼魅一般,她本来还在疯狂判断计算,结果叶白衣一口一个方位,直接把坐标叮叮当当都给锚固了,当场揭晓压轴题答案。 那太好了,如虎添翼。 小伊何等聪明,顷刻之间反客为主,直接走反方位,哗啦啦往空中一个倒翻,猛击周子舒身后数个破绽,逼得他连连招架后退。 周子舒脸色大变:“你!!!!”他回头去看墙头的叶白衣。 他为什么会看透自己的步伐! 四目相对,叶白衣一抬眉毛,居高临下对他努了努嘴:“小子,你要打的啊?” 他转向小伊,继续专注散发魅力:“无妄明夷,比复巽。” 太棒了!叶白衣简直太感谢这小子了,看到他抽出那柄白衣剑,向小伊邀战的瞬间,他就知道今天必将会载入史册,成为他爱情的里程碑。 这小子一身功夫,和自己一脉相承,更是拿着他昔年的佩剑,虽然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但是太棒了,正满足了他此刻的需求。 多年来雄厚的知识积累,就是为了铺垫今天的这历史性的一刻。 在女朋友面前装逼。 四季山庄流云九宫步。 再来点,多来点。 叶白衣享受着这个美好的瞬间,他整个人都膨胀了起来。 他调整自己的坐姿,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的风流,他深深凝视着场中越打越轻松的小伊,持续散发雄性魅力。 他觉得自己此刻就是整条街最sexy的男人。 周子舒:“……” 周子舒:“……” 周子舒:“……” 原来事情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这个假张成岭不出面打他,并不是出于侠义道……居然是因为他想装逼???? -- 第105页 爱情的牺牲品周子舒感到精神崩溃,但是他真的不想输,来就是为了打赢这一场。 “老温!” 周子舒一边防御小伊乘风破浪的连攻,一边对着苍茫四野大叫,“你在的吧?!出来帮忙!!!!” 他希冀着以毒攻毒,让这个无赖赶紧滚蛋,不要妨碍战斗平衡。 温客行一贯很私生饭,周子舒笃定,他一定就在这附近窥伺。 “好阿絮,真会使唤人,但是我喜欢!”温客行一脸臭屁地出现,他一身绯红衣袍,鲜艳如火从天而降……然后被突然窜出来的银耳一脚踹飞。 “——唔啊!!!!”温客行难以置信地捂着胸口,半跪在地上喘息,他的嘴角挂着新鲜的血迹。 太可怕了,刚刚那一击迅捷如风,他甚至还没来得及祭出武器。 “臭小子,别妨碍我。”叶白衣回到了墙头,继续顽固凹造型。 “……” 温客行:“……” 温客行慢慢爬起来。 他转向场中央,悲伤地望着他的阿絮,而他的阿絮也在望着他。 一边狼狈战斗,一边频频回望,神色凄惨恼怒而不可置信。 温客行眼神伤感而缠绵,他慢慢攥紧一个拳头,做出一个对天发誓的动作。 温客行:“阿絮,加油!” 周子舒:“……” 周子舒:“娘了个腿嘞!!!!!!!!” 作者有话要说: 豹豹,白毛毛,膨胀!毛绒恶势力登场! 感谢观看本期《动物世界》!我们下期再见! 第49章 医患关系 白衣剑“叮”的一声清鸣,笔直插入地里。 胜负已分,小伊握着玉箫退开半步,不再攻击周子舒。 周子舒其实没受什么伤,他只是一直打得很狼狈,直至最后被小伊用巧劲震飞佩剑,他都没能抓到任何反击的机会。 因为叶白衣一直在旁边哔哔,后发先至地把他的各种招数,各种步伐,各种战斗逻辑,一一揭露给小伊。 他讲话语速本来就快,再加上这个讨人嫌的内容,就双倍搞人心态。 周子舒就算再佛,也受不住他在那持久地同声传译。 他看了一眼对面的女子,觉得这姑娘也是个奇人,那么大信息量骤然灌输过来,她顷刻间也能给消化了,一秒化为己用。 这得是多强大多聪慧的脑子。 可怕的信息处理能力。 从这个角度,周子舒觉得这场也不算败得无法接受。 “既然如此,我愿赌服输。”周子舒看着小伊,语气淡然,“成岭给你带走就是。” “……你可能误会了。” 小伊摇摇头,“对于是否带走张成岭,我并没有任何执念,是那孩子的父母让我问一句而已,那是他们的家务事。” 周子舒狐疑地研究她的表情,小伊看他这样,忍不住叹气:“……说到底,我本来可以不问那句的,要不是那几个人求得恳切,我也不想多此一举。” 她能猜到张成岭会面临折磨,这样的选择真的很艰难。 但是正因为艰难,所以必须要他自己来抉择。 不能因为这个就去逃避。 闭目塞听的作用终究有限,而人生是自己的。 周子舒和小伊在这里对峙,他消化着小伊的话和态度,而另一边温客行笑容满面踱步而来,试图趁其不备,拾取他掉落的橙武白衣剑。 温客行刚一走近,叶白衣立刻一瞪眼,纵身从墙上跳了下来。 温客行佯作不见,继续厚脸皮靠近白衣剑。 温客行:苟.avi “臭小子起开!” 叶白衣“唰”地抽出龙背,一道恐怖剑光。 石头碎屑激飞,温客行和白衣剑之间的地面上,横亘一道爆裂的斩痕。 温客行:“……” 温客行悻悻缩回手。 好可惜啊,那么柔若无骨的剑,是美人用过的,他好想摸一把。 以后总还会有机会的。 叶白衣龙背回鞘。 他从地上迅无伦比拔起白衣剑,于手中优雅擦拭端详。 周子舒听到动静,敏锐地回过头,正看到这样一幕。 白衣墨发的老无赖,双指成诀,安静无声地拭过剑背,那上面有他亲手刻下的自己的名字。 他微微蹙眉,年轻的容颜专注而郑重。 无数时光岁月藉由那剑刃微光映射在他的眸中,像昙花倏然盛开,而后谢落。 仿似与故友久别重逢,而后各安天命,落寞而释然。 这个眼神让周子舒恍惚了一下,那其中的倒影……感觉就像看到了自己的师父秦怀章,四季山庄的雪月与风花,年少时光。 而下一秒,老无赖忽然勾唇,低低笑了起来。 他转过头,朝场中的小伊勾了勾手:“这把剑你喜欢吗?” 你亲手爆掉的装备,要不要自己留着。 叶白衣满怀希冀地看向小伊,那可是白衣剑,象征着他的青春,意义非凡。 “……” 周子舒勃然大怒,怒火冲垮了他的一切克制:“住手,还我那把剑!!!!!!!!!!!” 那是他师父秦怀章留给他至为珍贵之物,这是他要珍藏一生的东西,那个假张成岭竟然临时起意,就要夺走它。 -- 第106页 周子舒赤手空拳蹂身而上,凌空呼啸着袭向叶白衣,不管不顾就要与之决一死战。 叶白衣根本不欲与他打,整个人雪白袍袖闲散翻飞,姿态倜傥无比地闪避着攻击:“小子,我要治你的病,自然是要取医药费的!”他振振有词地说道。 “什么病!休要信口雌黄!谁要你治我的病,我不需要!”周子舒双目赤红,竭尽全力和他斗作一团。 周子舒的功夫其实很高,集轻灵与刚猛于一身,和蝎揭留波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打起来极为好看。 叶白衣就更不一样了,他根本不战,居然片叶不沾身,闪避起来飘逸俊秀,和他平常开山断流滥砍滥伐的战斗方式相比,多了几分灵动和唯美,属实别有一番风味。 小伊在一旁都看呆了,甚至忘了冷战。 他也可以这样战斗的。 和那天晚上的感觉一点都不一样。 ……意识到了自己在想什么,小伊一瞬间面红过耳。 她两只手捂住脸颊,感觉叶白衣真是一个罪孽深重的男人。 她视力很好,但之前战斗很仓促,并没有特别关注周子舒佩剑的一些细节,比如刻字。 而当叶白衣表示出这把剑的特殊性,并且试图夺取的时候,小伊立刻就对它的细节产生了兴趣,从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观战,她很快注意到上面刻着“白衣”两个字。 白衣剑,四季山庄,秦怀章。 叶白衣跟她讲过秦怀章这个人,虽然只是潦草提了几句,但是确实说过赠剑的事。 原来……是刻着他名字的剑啊。 叶白衣和周子舒的战斗还在继续。 周子舒招招以命相搏,但他奈何不了叶白衣,更无法触碰白衣剑。 顷刻间红影一闪,温客行也加入了战斗,一张山水扇上下翻飞,援护周子舒,两个人混合双打,鏖战叶白衣。 战斗天平顿时发生了变化,温客行的加入使得叶白衣不得不招架,两个人就是双倍的方位封锁,他无法完全不战斗了。 但叶白衣根本不在乎,他甚至不拔出龙背,只靠白衣剑,很写意地见招拆招,就像拨陀螺一样,把温客行的扇子很鬼畜地反复拨飞,然后隔一阵就踢飞其中一个人。 “……” 小伊觉得这完全是单方面的欺辱。 这样持续下去,叶白衣很可能会毁掉医患关系,无法如愿以偿地治疗他想治疗的人。 她能理解叶白衣想装逼,但是可以了,足够了,这两个人罪不至此。 “叶前辈,我不要那把剑!我要你就可以了!”小伊大声说道,“别打了!” 刻着名字有什么意义,那种东西刻在心里不好吗?一柄剑而已。 “把剑还给需要的人吧!你不是想治疗他吗?!你过来,你别闹了!停手!”小伊不管不顾冲上前,一把拉住他袖子,往外就扯。 刹那之间,叶白衣就势揽住她的腰,稳稳把人揽入怀中。 他运轻功向后乘风疾退,反手就把白衣剑猛一抛,那剑“噗嗤”透过温客行的扇子正中央,穿过半个院落,“当”地钉入墙里,兀自嗡鸣不绝。 战斗终止,双手空空温客行:“……” ……感觉有被针对到。 周子舒不能长时间打斗,他站在原地,捂着胸口低低咳嗽起来,嘴角沁出鲜血。 温客行抢过去扶住他,看他摇摇欲坠的样子,心里有些慌:“那疯子方才说你身上有疾?!” 周子舒不答,闷闷地咳嗽起来,整个人几乎要跪在地上,眼前天旋地转。 七窍三秋钉发作了。 小伊被叶白衣强势地按在怀里。 她腿又有些发软,因为进行过最后一步,她总觉得这个人食髓知味,多半还会再来。 看她一整张脸都羞红了,叶白衣很膨胀。 他春风得意地俯下身,施施然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 夫人还是爱他的。 小伊:“……” 小伊满脸通红推开他的大脸:“你这畜生。” “……你叫我什么?” 叶白衣第一次被骂畜生,心头莫名甜蜜,他兴致勃勃地再次凑近,想听更多。 “……” 小伊崩溃地把他推远,这次用了好大力气。 她恼火地指着场中央痛苦的周子舒,对叶白衣大吼:“你不是要治疗他吗!!!!!他要蹲地上了,你快去治疗啊……你别看我了!!!!!!!” “哦,哦!好!”叶白衣一步三回头,一边回头一边乐。 畜生,她觉得我是畜生。 …… 叶白衣从墙上拔下白衣剑,走到周子舒和温客行面前,双手平举交还。 周子舒很虚弱,翻了个白眼接下剑。 这两个人知道自己并不是张成岭,叶白衣刚调戏过小伊,心情其实很好,他难得坦率开口:“小子,你是秦怀章教出来的?功夫不错!” 温客行搀扶着周子舒,眼神焦急,周子舒冷冷抬头看叶白衣,夺剑之恨他不能释怀,他一边咳嗽一边说:“我师父的名讳……岂是你随意能提起的?!” 小孩不识抬举,叶白衣被他瞪得不高兴,立刻反唇相讥:“秦怀章那东呜呜呜呜唔……”小伊捂住了他的嘴,然后一把推远他的臭脸。 小伊冷酷看了他一眼,那依然是一个看畜生的表情:“跟你说多少遍了,嘴臭不能无差别攻击,你还想不想当个好医生?!!!身为医者你事到如今还不够耻吗!!!!!!!!!”她用手对着叶白衣指指点点。 -- 第107页 “……” 叶白衣:“……” 叶白衣消音。 周子舒和温客行有点懵逼地看着小伊。 小伊看叶白衣似乎又要说话,她又一把捂死叶白衣的嘴,用那种绑架勒索的姿势,反剪双手,叶白衣瞪着眼睛百般难言地看她,她理都不理。 “这畜生他管不住自己嘴,也管不住自己打架,不好意思啊两位,见笑了啊。”小伊赔笑。 “……”周子舒勉强抬了一下手,“无妨。” 在周子舒看来,小伊是一个明理的人。 既然剑已经还给他了,她这个面子他还是能给的。 “那方才你家这位……” 温客行礼貌插嘴,他诚挚地看着小伊,“——他说我的朋友有病,是何用意?” “……我没有病。”周子舒拉着温客行就要走人,他气喘不匀,还在咳血。 “阿絮!!!!”温客行大睁着眼,两只手按着他肩膀不让他走。 叶白衣挣扎了一下,小伊继续按死他的嘴,替他组织语言:“这个畜生一直有一个夙愿,他想治疗四季山庄遗孤,让他长命百岁,畅享青春,不论何种疑难杂症,他都会想方设法解决掉,因为这就是他的夙愿。” “他不会表达,我替他表达。”小伊看着周子舒,“你有兴趣好好活下去吗?你有这个机会的。” 小伊没有直接挑明周子舒剩余的寿命,从这个人抗拒的表现里,她能感受到他在抵触公开这个信息。 他大概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的。 这个人很擅长逃避,简直闭目塞听大师,从他对待张成岭抉择的方式上,小伊就能感受得到他是什么类型的人。 心里如明镜一样,但是就是擅长醉生梦死,麻痹自己。 小伊相信他的内心某处,一定是渴望着某个改变的。 生命的存在不是为了自我麻痹,而是为了向阳生长。 “……” 周子舒沉默了一下,小伊的话让他短暂地安静了下来。 “你治不了的。”周子舒半天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七窍三秋钉,他已经受尽折磨这么久,并不是没尝试过去解它。 他人在天窗那么多年,人脉和阅历摆在那里,这个七窍三秋钉是他自己创立的,有什么样的效果,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 “阿絮……你……”温客行呆滞地看着这一幕,他的手虚虚按在周子舒的肩膀上,表情有些不知所措。 他的阿絮真的身患绝症。从未和他提起。 “……人总是要追逐希望而行,你一点机会都不打算给我们吗?——又或者给你自己?”小伊深深看着周子舒,这个人明明就很想活着,但他很嘴硬。 他这个样子让她想到叶白衣,叶白衣也是这样的人,明明就很想要某样东西,就一定要装作自己不屑去碰、已经看透了,然后敬而远之,自欺欺人。 表面上看是不安全感在作祟,在和自己的命运撒娇,实际上只是不断错过更多,该得到的都得不到。 自己辜负自己。 周子舒还在沉思,他剧烈地咳嗽起来,温客行魂飞魄散地看着他,然后一下子冲上来拉住叶白衣的胳膊:“你,你当真能治他?!!!你要什么,但凡我力所能及,我……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他已经完全不在意之前跟叶白衣的那些事情了。 没什么比阿絮更重要,那是他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宝藏。 其他的一切都可以舍弃,唯独这个不能。 小伊松开叶白衣的嘴。 获得自由的叶白衣立刻破口大骂:“我如何就不能治了!?有那个嚎啕作怪的功夫,赶紧扒开这小子衣服瞧瞧,看看是什么名堂,不就好了!?” 不给他看题,在这光给他施加压力。 叶白衣也是醉了,他被小伊捂住了嘴,轻易就应承了所有事,根本还没诊断,就先断言说能治好,到时候治不好可该怎么办。 难道一辈子都留在这小子身边治他。 叶白衣自己都没信心,自己和这小子谁能活过谁。 作者有话要说: 本期《动(chu)物(sheng)世界》到此结束,薄荷叶恭祝大家5.20快乐。 --- 温周终于完整而正式地出场,与我方小情侣缔结牢固因果线。他们距离正式入队还稍有一段时间。 本文不过早着墨这两个人,是因为原剧叶白衣出场和正式入队挺靠后的。 作为一个隐晦而毫无意义的复仇之举,睚眦必报的我一口吞掉了温周前期戏份,用15万字把聚光灯打在叶白衣一个人的身上。 过激叶厨迷惑行为。以上。 第50章 温大善人 叶白衣要解开周子舒衣服看病,温客行窥伺在侧,十分小心谨慎。 小伊回避这一幕,反正叶白衣吃不了亏。 小伊掩上房门,独自坐在门口的白石台阶上,她抱着膝盖,下巴磕在膝盖之间。 叶白衣如愿以偿了,他治到了他想治的人,而她呢。 她有了爱人,有了港湾,有了种种丰富的人生体验。 小伊仰望天上的云,高空风很大,云彩在疾行,顷刻间变换着形状。 在这个随时可能死去的地方,她好像也如愿以偿了。 但是感觉好遗憾啊。 美好的东西总是那样稍纵即逝,屋里那个人,还有叶前辈,都是这样,而她的生命也是这样。 -- 第108页 没有活够啊。 明明才刚来到这个世界十几年,才刚刚见到人生最繁盛的季节。 真羡慕屋里那个人。 他懂得逃避,这是一种绝妙的天赋,而她就没有这种天赋,所有事情永远都悬在心头。 不能告诉叶白衣。 因为他已经足够伤心了,小伊不想让他的心态更崩。 不能告诉任何人。 …… 小伊把头埋进膝盖里,无声叹了一口气。 她早上收到了蝎揭留波的新一轮答疑请求,很快回信之后,直接跟他讨要了一些驱蚊药物。 她其实还挺喜欢岳阳派深山大河的氛围的,想再拉叶白衣去水边散散心,以后离开岳阳派,不知道下一步再要去往哪里。 隔了一阵,身后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三个男子并肩走了出来,小伊起身为他们让开一条路。 叶白衣立刻过来拉住小伊的手,小伊问他:“怎么样,能治吗?” “有点难度。”叶白衣拧着眉头,“算是给我出了个大难题。” “不过既然是你代我应下,那我必定想办法给他治好。”叶白衣倒是不觉得这问题无解,他行医多年,对这种特殊病例还是很有兴趣的。 温客行和周子舒并肩而立,周子舒已经好很多了,叶白衣刚刚给他施了针,暂时止住了七窍三秋钉的急性恶性病征。 虽然治标不治本,但暂缓一时也是好的。 那个东西稍微一疼就挺要命的。 温客行刚刚经受了一场惊吓,知道自己的心上人命不久矣,然后又迅速得知有人以救他为夙愿,他感觉自己坐了一场超刺激过山车,很难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他现在只希望道德绑架这个白衣服的,让他无论如何都要继续治疗到底。 温客行转头看向小伊:“姑娘可有什么重要的心愿,或是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刚才叶白衣在屋里反复强调,他什么报酬都不要,只要满足小伊的任何愿望就可以了。 “……” 小伊想了一下,她的心愿其实不多,但是这个扇子青年应该都完成不来。 比如回家,比如救叶白衣,或者救自己。 不过无所谓了。 反正叶白衣就是走个形式,他是发自内心真诚想救这个人的,愿望报酬,根本无所谓。 小伊手里拿着银玉箫,刚刚跟周子舒打一场,用的是这个乐器。 托叶白衣装逼的福,它竟然还没有报废。 小伊把玉箫横在身前,看向温客行:“那你教我吹个曲子吧,你懂音律吗?”买了这么个乐器,她一直就不会用。 她就随口一问,感觉温客行这个人气质很臭屁,应该是会懂这方面艺术的。 果然温客行眉开眼笑:“姑娘好眼力,温某确实擅长这个。” 见两人如此迅速达成了一致,叶白衣就摆摆手:“那你现在就教吧!”感觉这小子捡了个大便宜。 吹箫和救周子舒,根本就不是一个数量级的难度。 一个地球仪和一个地球。 但是小伊说的干脆,叶白衣也不好拂了她的雅兴,只是没想到她还是个音乐艺术爱好者。 …… 来自宴仙坛的高马尾青年带着漆黑斗笠头纱,独自走在岳阳城人声鼎沸的大街上。 易牙的心情无疑是绝佳的,他满怀仇恨与激动,空桑少主落单,这是他千载难逢的复仇机遇。 万象阵和星象图显示,少主就在异空间的这座城中。 但是这里的人真的好多,整座城就像要过节了一样,那么多客房,那么多人,他到底要怎么找,从哪里开始找,才能找得到那个小姑娘。 易牙走了无数间客栈,都被告知没有空位了,他甚至找不到投宿的地点。 易牙:“……”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彭铿没跟他交代这些啊。 易牙有种自己被坑了的感觉,但是他找不到证据。 ……彭铿这个人每次咳嗽起来,他就看起来脆弱美丽又阴险。 易牙流浪了一个下午都一无所获。 然后他觉得自己不能这样荒废时光,他的老本行其实是厨师,宴仙坛和空桑是竞争关系,他们宴仙坛当然也是搞餐饮业的。 于是易牙路线一绕,就拐进农贸市场,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材料能拿来烹饪。 身为厨师,他还是随身携带了很多调料和炊具的。 卖菜卖肉这个地方大多数都是女人来,易牙的存在就像一个异类,他尴尬地前行,又前行,忽然发现了另一个异类。 这个异类也是个阴森森的男青年,苍白的皮肤,病态的眼神,和他有着近乎相同的气场,但他也在虔诚地买菜,甚至努力跟卖家进行着沟通协商,似乎是想询问某一种调料的具体制法。 这个人引起了易牙的注意,他走上前去,主动替他答疑解惑。 …… “叶前辈,他教完了。” 小伊拿着玉箫,一脸冷酷地走了过来,表情有些不自然。 温客行施施然跟在她的身后。 温客行折扇轻挥,一副温文尔雅好长辈的模样,赞许地看着她,真是个聪明脑袋瓜啊。 叶白衣:“这么快!?” “她学得快,一点就通。”温客行倒是乐得清闲,他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省却很多麻烦。 -- 第109页 因为她学得实在迅速,甚至举一反三,温客行很快没东西教了,赠人玫瑰手有余香,身为温大善人,他甚至出于好心,额外进行了一些音乐范畴外的指导,感觉叶白衣会很受用。 然后小伊迅速终止了这场教学,她对这个人的印象更差了。 叶白衣说得对,这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治疗周子舒的病,叶白衣还得再研究研究,他不想失败。 暂时告别温周二人后,小伊和叶白衣对坐在屋里,现在还不是晚饭时间。 百无聊赖,小伊尝试着吹了一段曲子,叶白衣撑着下巴看她。 “那个人说他叫温客行。” 小伊放下玉箫,“叶前辈,他教我了一种方法,可以范围治疗,输送内力给许多人。” 温客行虽然是个很臭屁的人,但对待周子舒相关的事,他确实上心。 小伊要学吹箫,他就把所有跟这个相关的、他认为有含金量的内容,都一股脑教给她了。虽然有些部分她并不想听。 但是这个范围治疗,隔空内力传输,确实是她很中意的技能。 这等于是开蓝牙啊。 告别数据线,进入5G时代。 “你学这个有什么用,你还想把内力输送给谁?”叶白衣不理解,“你那个内力本身也不算很多吧???”跟他比简直就是小水沟和大海的区别。 之前和小伊打的时候,硬碰硬高下立分,完全不是一个数量级。 “你教教我倒是可以,我给你输送点内力!来来!”叶白衣慷慨地伸手跟她要萧。 “……那倒不用。” 小伊感觉没必要,这个蓝牙功能在能连数据线的时候应该都用不上。 叶白衣真要传内力,可以用手贴着后脊梁骨直接传。 小伊比较在意的是另一种情况。 能不能远距离用食神灵力给队友实施治疗。 虽然叶白衣从未受伤。 他实在太强了。 ……除了断子绝孙脚。虽然现在看来已经完全愈合了。 小伊决定还是让叶白衣稍微体验一下。 她伸手拉起叶白衣一条手臂,把袖子剥上去,露出他满胳膊红彤彤的山蚊子包。 小伊把这条手臂平放在桌面上,然后对他微微一笑。 叶白衣:“?” 小伊后退两步,在几步之外捧起玉箫,吹了一首欢快的歌谣。 无形无色的音波弥散在小小的空间里,携带着很微量的食神血脉灵力,淡绿色星星点点漂浮,特效无比华丽,萤火之光一样,一颗接一颗,准确落在叶白衣的蚊子包上。 在接触光芒的刹那,那些蚊子包……确实逐一消失了。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化开,恢复了正常皮肤的颜色。 一条精壮的手臂,没有蚊子包的手臂。 叶白衣:“……” 叶白衣:“……” 叶白衣:“……”好华丽的表演,好智障的效果。 小伊欣慰地拍拍他手臂的肌肉:“感觉怎么样?另一条胳膊也来吧?还有腿?”她的表情很贴心小棉袄。 这种程度的治疗耗费微乎其微,还能够让叶白衣摆脱蚊子包的折磨。 “……你们九重天都用这个方式防蚊吗?”叶白衣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没有。” 小伊抱歉地笑笑,把蝎揭留波给的防蚊液摆到他面前,“我们一般用这种。” 作者有话要说: 温客行:小朋友,感觉怎么样,我博学吗? 小伊:无用的知识增加了。 -- 我存稿要爆炸了,太多了,将近八万字,一天天憋得我难受。 5月底之前暂时改成每日双更吧,六月份再改回来。 第51章 鹤游天地 既然和温客行他们缔结了长期医患关系,那么叶白衣和小伊就暂时不能离开岳阳派流浪了,不然他们需要的时候,可能会找不到人。 既然他们俩不走人,那就不急着逼迫张成岭做出决定了。 而且小伊记得叶白衣其实是长明山剑仙,他下山这一趟貌似是为了物理杀鬼,虽然不知道鬼在哪里,但是据说是高崇邀请他下山的,参加这个七月十五杀鬼动员大会。 七月十五是中元节,鬼节。 鬼门大开,所以这个时候的英雄大会,就以杀鬼为主题。 叶白衣是个重诺的人,这个事情是容长青生前的使命,现在落在他的肩膀上,他不得不去完成。 小伊倒是不介意陪他一起搞这件事。 反正杀鬼这种事,超自然事件,她并不抵触,甚至可以充分参与。 之前温客行教给她的范围疗愈技能,她很在意,就是因为这个。 只剩下不到一个星期了,高崇心急如焚。 长明山剑仙依旧没有出现,每天被窗前白鸽的咕咕叫声摧残,高崇终于明白,他不能过分指望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远水救不了近火。 但好在他现在手里,仍然有一个牛逼的底牌,那就是六合神功疯批张成岭。 这个张成岭如果能为他所用,那杀鬼效果应该也是很拔群的,毕竟六合功法这个东西,它就是世界天花板,没有之一。 唯一的问题是,这个张成岭真的不好控制,他谁的话都不听。 -- 第110页 惹他急眼了还会拔剑砍人。 事情已经迫在眉睫,大会即将召开,许多事情每天都在发生,他的攻略进度条必须与时光赛跑,赶紧征服张成岭,或者那个小伊,他真的没时间了。 要怎么办,要怎么办!要把两个人直接叫过来商量吗! 万一被拒绝,万一被打,他就没有未来了! 难搞啊,叛逆青少年最难搞了!!!!!!!! 高崇在屋里来回踱步,整个人都要焦躁而亡了。 “大哥!”门被推开,赵敬走了进来,担忧地看着高崇,“长明山剑仙依旧没有音讯吗?”尽管他倒是巴不得这个人不来。 “是啊!!!!”高崇一甩袖子,他好崩溃,“二弟,你说我能怎么办,我想请成岭帮忙,你觉得可能吗?他可能答应吗?????” 攻略张成岭和小伊,他真的已经很努力了,给吃给穿给住,给高小怜,给全门派男人,倾家荡产,仍然失败了,没能打动他们中任何一个人。 天知道这两个人怎么还有一层三角关系,小伊暗恋张成岭,张成岭暗恋一个别的什么玩意。 他倒是及时止损了,但是全门派现在的气氛就特别消沉。 春天转瞬即逝,他们追了这么久的美女,竟是张成岭的备胎。 邓宽跟他说这两个人可能两情相悦,但是他觉得不是这样,他就是觉得不是这样,因为高小怜觉得不是这样。 高崇想到这里就要疯了,他好像走进死胡同里了,一头撞墙上了,张成岭,小伊,他终究没能撼动分毫。 “……” 赵敬看他这么疯,内心其实也高兴不起来,因为他的攻略进度条也崩坏了,“唉,我不知道,成岭这孩子,确实……确实比较有个性!” 两个人闷声不响从他的府上搬出去,赵敬怎么可能不知道,但是这期间,蝎揭留波又哭又闹,又给他做饭,他用膝盖想都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然后他劝蝎揭留波说,这两个人有用,是棋子。 ……蝎揭留波居然告诉他,这两个人是废棋了,因为他把张成岭一家还回去了! 张成岭一家! 还! 回! 去! 了! 了!了!了!了…… “义父,忘了他们吧,或者杀了他们。” 蝎揭留波笑容单纯而忘情,他小鸟依人地搂着他的胳膊,把脸贴上去,“他们已经知道了太多,您说对吗?” “……” 赵敬:“……”日你妈蛇皮棒棒冰!!!!!!!!!!!!!!!! 逆子!!!!!!!!!!!!! 这个逆子!!!!!!!!!!!!!!!!!!!!!!!!!!! 在蝎揭留波悲痛的眼神里,赵敬突然之间站起身,振臂失智怒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声震四野八荒。 ……赵敬当时是真的气疯了。 他差点就吼破了喉咙,那真的就是无能狂怒。 蝎揭留波看不惯他们,杀不死他们,于是他把这个问题抛还给他,逼着他杀死他们。 但是他,他,他难道就有办法杀死他们?! ——那可是六合神功疯批人啊!!!!!!!! 无人能奈何! 放出去的线索就像泼出去的水,赵敬脑子里一团糨糊,他现在没办法,只能快刀斩乱麻,强行让自己理智一点,解决这个问题。 绝对不能让人知道自己才是各种青崖山鬼作乱的幕后导演。 想办法,想办法杀死这两个人! 一定有办法的,有志者事竟成……啊啊,可是这,这根本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啊我的天……蝎揭留波,他的蝎儿,太他妈牛逼了…… 总之赵敬强行格式化了自己崩坏的大脑,他思考了很久,最后发现张成岭-小伊二元共生体有一个特点,就是他们功能高度分化特化,张成岭主要提供武力,小伊主要提供智力。 像这样的共生体,要想击破,唯一的办法就是拆开他们,物理拆分,然后攻其不备,先控制小伊,再钳制张成岭。 但是这两个人形影不离,一天到晚恨不得穿一条裤子走,最多最多也就分开一炷香时间,到底要怎么执行物理拆分。 然后蝎揭留波带了一个蒙面谋士来见他。 这个谋士告诉他,这太简单了,让这两个人结婚就可以了。 婚礼的习俗就是在结婚拜堂之前,新郎和新娘要分开一整天的,不能见面。 赵敬一想,发现确实。 所以赵敬镇定了下来,他第一时间赶来找高崇,分享他的计策。 当然在高崇这里,他不能直说自己是想杀这两个人的,而是要按照高崇的思路走:“大哥,成岭和小伊在我府上盘桓数日,依我看,他们确实是彼此心悦对方的……那个成岭似乎放弃了他曾经心仪之人,而选择了移情。” 这段话赵敬倒是发自肺腑说的,他在府里讨好叶白衣的时候,叶白衣的种种防御性反应,都是条件反射和小伊相互联动的。 赵敬看得清楚,这两个人明显是有一腿的,根本就不像传闻里那样。 高崇看向赵敬,有点惊讶他竟然和自己大徒弟邓宽想得一样,有些事情三人成虎,加上他自己好像就够了:“所以,二弟你的意思是?” -- 第111页 赵敬道:“如果我们立即为他们举办一场大婚,让他们落脚在此地……既然大哥那么重视他们,不如就在岳阳派为他们置办一份房产?” 古代人都很安土重迁,一旦有了落脚地,一般不会一直外出流浪,赵敬觉得高崇的视角就是想稳住这两个人,那这就是最好的办法。 高崇犹豫了一下:“那……我试试看。”他也不敢抱太大希望,因为感觉这两个人总是有一种超能力,能够让他反复失望和备受折磨。 “你可以多投一些钱,我也可以资助一些,把大婚办得更有排面,他们两个都无父无母、孤苦伶仃的,自己办不到这些,你若能办,他们一定会对你感恩戴德的。”赵敬觉得这事情成功率其实很高,因为小伊很贪财,他确信金钱是解决问题的钥匙。 感觉她就算是为了这个钱,也会努力结婚的。 至于他们愿不愿意因此为高崇杀鬼,赵敬并不在意,因为他主要目的是杀人。 …… 小伊和叶白衣接到弟子传话,高崇邀请他们去前殿议事。 稀罕事啊,高崇又有动静了。 “我们去吗?还是旷掉?”小伊问道。 小伊还在给叶白衣治疗蚊子包,吹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曲子给他听。 两个人就像是很恶劣不遵守纪律的混混学生一样,根本不把高崇放在眼里,首选项竟然是无故旷会。 叶白衣只剩下两三年时间,小伊抓紧享受甜美爱情。 “无所谓吧,我估计他是有事想求我们。”叶白衣稍微想了一下,他大概能猜到高崇的心情,“他毕竟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还以为长明山剑仙爽约了。” 终究还是不能辜负自己的使命,叶白衣想了一下,果断站起身来:“去跟他谈谈吧!” “那好吧!”小伊把玉箫别在腰间,拉着叶白衣跨出门槛。 …… 两个人来到主殿,发现屋里聚集了挺多人。 除了高崇,赵敬,沈慎之类的熟悉面孔,还有一些别的江湖群侠,见他俩到来,就纷纷让开一条路,崇敬而畏惧地目送他们走过。 小伊:“……” 小伊觉得这个阵仗有点大,高崇可能是想给他们来一把道德压制。 全江湖的人看着你们,武林盟主纡尊降贵求你们,你们能者多劳,能不能帮忙杀鬼啊。 这个行为就有点恶心了,明明是有事情求你,还非要先给你施加压力,让你不好意思不答应。 一路走到殿前,高崇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小伊和叶白衣也不行礼,杵在那里像两个大钉子。 小伊想了想,转头看了一眼赵敬,无视气氛,隔空对他热情地打了一个招呼:“伯伯好!”这个人终究是衣食父母,比高崇亲。 赵敬:“……”他心情好复杂啊,伯伯整个人都不好了。 赵敬对她假笑。 小伊也懒得管多的,不再继续看他。 “高伯伯,既然把我们叫来,有什么事情您不如直说吧?”小伊开口和高崇大方交涉,周围群侠的目光并不会影响到她的心态分毫。 高崇咳嗽一声:“七月十五日,我们将讨伐青崖山鬼,届时各派首脑将聚集于此。” 小伊稍微环视了一下周围,继续和高崇对视,“已经来了很多前辈和师兄弟了。”他们在你的授意下正在围观这一幕。 “所以,小伊啊……还有成岭。” 高崇鼓起勇气说道:“我和你赵伯伯刚刚聊过了,我们觉得,既然你们二人两情相悦,不如趁这个机会,我们把婚宴一起办了,顺便宴请各路英雄豪杰。” 他越说越自信,越说越快,声如洪钟,情绪激荡鼓舞了他自己:“你们两个是镜湖遗孤,这一场婚礼,不如让天下来做东,不嫌弃的话,让你高伯伯主婚可好?!” “今日有江湖群豪在此作证,我高某便许诺你们——今后你们二人,便可把岳阳派当做自己的家,把高某当作最亲的家人,然后待到来日,与我女儿高小怜互相辅佐,共同执掌岳阳派!” “——如何?你们二人可愿意!?”高崇张开双臂,容色慷慨。 “????????” 小伊:“……” 小伊目瞪口呆。 你高崇永远是你高崇。 为了捆绑不惜一切代价,现在居然不知为何,想把她和叶白衣给当场主婚,一次捆绑两个,一个都别跑。 她倒是没想过联姻还能这么联,给你对对碰,然后捆成粽子打包,改造成当地土著。 没有亲缘关系,我们就制造亲缘关系,从零开始。 但是他们两个是要浪迹天涯的,不能屈服于高崇的淫威之下。 而且他们不是有设定的吗,叶白衣心有所属,这么多人众目睽睽之下,他怎么敢背叛设定,难道设定已经过期变质了。 小伊的内心辗转之间七上八下,许多想法浮浮沉沉,一时心乱如麻。 ……她居然被高崇这一击搞得有点混乱了。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而高崇说这一番话的时候,是盯着叶白衣说的,他赌叶白衣会回应他。 “好啊!”叶白衣突然就说道。 “叶前……”小伊吓了一跳,差点舌头打结,错愕无比地看着叶白衣。 叶白衣却没有看她,他在和高崇对视。 -- 第112页 婚礼,他想要这个婚礼。 人生短暂,能给小伊一个名分的机会很稀罕,或许不会再有下一次,毕竟他们都是孑然一身的人。 “婚礼可以要,但是我不要岳阳派!”叶白衣掏出山河令信手一抛,那块东西越过桌席,直直砸入高崇怀里,“我也不要张成岭这个名字。” “……!” 高崇整个人都呆了。 不止高崇,所有人都呆若木鸡地看着这一幕,包括小伊。 万千目光集中在叶白衣一个人的身上,高崇颤抖着手,他的手中握着山河令,“你……你……你是……” “我是叶白衣!”叶白衣转过身,他拉起小伊,凛冽目光环视整间屋子里所有的人,“长明山剑仙!我下山来,为斩青崖恶鬼,为赴这一场红尘盛宴,亦来……回归这人间!!!” 他每一个字掷地有声,洪亮地回荡在整个岳阳派主殿之中。 “小畜生们,多谢你们的款待。”叶白衣笑了一下,“杀鬼的事情我会帮忙,但是成亲的事情,麻烦你们了!” 他抱起小伊,飞身离开大殿,去势翩若惊鸿。 白衣飘飘,仿似鹤游天地。 主殿之内鸦雀无声。 …… 小伊目瞪口呆地环着叶白衣的脖子:“你……你就这么告诉他们了?”张成岭怎么办…… “那不然呢?!想跟你成亲的,永远只可以是叶白衣!” 叶白衣抱着小伊,他正在岳阳派的屋顶之间纵跃而行,白色衣襟上,沾满不知名的粉红色花瓣。 “既然他们乐意如此,那我何必跟他们客气?!” 他纵声长笑,感觉一生之中从未如此欢畅。 现在他是以叶白衣的名义,拥抱着小伊。 在整个岳阳派的上空无意义却开心地奔跑,让所有人知道他爱着她的这件事。 路过的弟子纷纷仰望这对眷侣,发出各种慨叹唏嘘的声音。 有些是岳阳派的人,他们的心情比较复杂,但是也由衷替小伊感到高兴。 耳畔风声呼啸,小伊伸手搂紧叶白衣的脖子。 山河万里,雪月风花。 最灿烂缤纷的一切,轰轰烈烈扑满襟怀。 “叶前辈。” 小伊发现自己永远无法拒绝这个男人,他真的太有魅力了。 “我……我爱你。” 有些事情,给他一万次机会都没有关系。 “嗯,我知道!”叶白衣春风得意。 …… 他即将拥有家室,他和小伊,终于是有家的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叶白衣浪漫求婚,在岳阳派屋顶表演反复横跳。 …… 高崇:席麻塔,他是长明山剑仙。 沈慎:草,他是长明山剑仙。 赵敬:妈了个蛇皮棒棒冰,他是长明山剑仙。 第52章 众生百态 跑够了闹够了,叶白衣放下小伊,两个人站在岳阳派主殿的楼顶,俯视整座城市。 其实那楼也不是很高,旁边树木繁茂,从四个方向簇拥着屋顶,反而给人以一种瞭望台的感觉。 小伊搂着叶白衣的胳膊,脑袋亲昵地靠在他肩膀上。 小伊:“高崇一定吓死了。” 刚才看高崇一对眼眶都要无法承受他的眼球了。 “哼!”叶白衣低低笑了一声。 “管哪些畜生怎么想!” 他当了一个月的张成岭,早就忍无可忍。 终于两月期限到了,他可以放飞自我了。 高崇,沈慎,赵敬,欺软怕硬,装腔作势,贪得无厌。 他不奉陪了,他要做回叶白衣。 当叶白衣好啊。 以前没觉得,现在由衷觉得。 等两个人杀完鬼,结个婚,快速地了却此间杂事,再把那小子的病治好。 那之后,天涯海角,就没有人能困得住他们。 两个人毫无意义地依偎了一会儿,小伊看了看不远处街巷,忽然眯起眼睛。 她视力特别好,目力所及范围,稍微有点动静就会吸引她眼球:“集市那边好像有人打起来了。” “你想过去看看?”叶白衣下巴压在她头顶,他知道小伊就是个爱管麻烦事的人。 “嗯,我有点在意。” 小伊解释给他听,“现在这城里虽然人多且杂,本质都是高崇组织来开参加英雄大会的,突然之间打起来,我觉得怪怪的。” “好啊!那就去看看。” 叶白衣熟练抱起小伊,运起轻功飞跃而出。 他轻功特别好,惊鸿一样当空掠过,高调无比,又怀抱着一个漂亮姑娘,整个人刻意彰显一种极为倜傥的姿态,瞬间引发大量路人驻足围观。 叶白衣勾起唇角,目不斜视,无限自信。 他有点秀上瘾了。 …… 温客行的笑容变得有些虚假。 此刻他和周子舒并肩而立,背后是广阔天空。 他们站在城中的另一处制高点,观看这一场正在进行的混乱。 周子舒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皱着眉头,嗅到了山雨欲来的气息。 “看众生百态,其乐无穷,好戏才刚刚开始!”温客行折扇上下摇晃,啪地握死在手中。 “老温,你这是什么意思?”周子舒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 第113页 他今天刚被叶白衣治疗过一次,暂时没有再经受折磨,所以精神还不错,温客行邀请他出来溜达放风,他就欣然接受了邀请。 但是这是在邀请他看什么玩意。 “阿絮,莫问!你只管看。” 温客行拒绝解释。 有些东西说出来,就会失去精髓。 语言的能力是有限的,这个时候要用心去体会。 温客行虽然看到假张成岭掺和进来,却没有很慌。 他尚不知道叶白衣的真实身份,目前给他的感觉是,这个人对琉璃甲和武库没有兴趣,也对五湖盟没有任何感情,应该只是到此一游,逛吃逛喝,所以终究游离在他计划之外。 和他收网时要惩戒的这一群披着人皮的鬼并不是一路。 按理来讲,彼此并不会发生什么关系。 此人应该不构成妨碍。 就算他心血来潮,阻止一场斗殴,他也不会有那个闲心,把接下来雪崩一样的反应,一个接一个地按下去的。 只有对琉璃甲怀有真正贪欲的人,才会对这个计划穷追不舍。 温客行对这一点深信不疑。 …… 是的,温客行在布置一场盛大而危险的计划。 他复制了自己的琉璃甲,制造了一大批仿制品,然后将它们散布在集市里。 他身为恶鬼来到人间,就是为了向这些披着人皮的恶鬼复仇。 他要用一些饵料,扬起贪欲的浊尘,吸引那些心思肮脏的鼠辈前来啮噬,争相啃咬,互相伤害,最终鲜血淋漓地扒掉彼此的虚伪的皮毛。 他邀请周子舒作为特约嘉宾,观看本期精彩节目:《养蛊》。 温客行侧过头去看周子舒,眼神流露出期待,他其实蛮想听听他的repo的。 他没有听到任何repo。 周子舒拧着眉毛,似乎暂时没有领悟这个节目的精髓。 他的脸上只有一条弹幕:“你在搞什么玩意。” …… 抵达混乱场面中央,叶白衣放下小伊,直接纵身冲入战团。 小伊从身后张弓搭箭,“咻”地一声,击穿一个人的鞋底。 那个人正想脚底抹油逃跑,瞬间猝不及防飞了出去,被自己的鞋钉在了墙上。 叶白衣就像人类冲进养鸡场一样,一手捞一人,机械拆开他们,朝着相反的方向丢出去,然后重复这个操作。 他力气巨大,身形飘逸,动作行云流水,被抓住的人不仅无力反抗,甚至根本来不及反应。 混乱的街市间一片凄惨叫喊。 这道白影来回闪动,几个回合就清了场。 一筐雪梨骨碌碌滚得满地都是,叶白衣俯下身,从框里信手取出其一,咔嚓吃了一口。 挺甜。 小伊:“……” 这种拦路打劫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小伊环顾四周,摊贩们早都跑得没了影,街外人头攒动,许多人远远地探着脖子围观两人嚣张的举动。 然后以小伊和叶白衣为圆心,半径约50米的一个范围内,没有人胆敢接近。 地上和墙边横七竖八躺了许多人,他们刚刚被叶白衣轻易地扔了出去,摔在各种地方,全身骨头都要折了,发出痛苦的哼声。 “老实交代,你们为何打架?” 叶白衣很高冷地背着一只手,环视四周,他另一只手握着缺一个口的雪梨。 “……”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大家都很疼,也很委屈。 都不想说话。 “叶前辈……我来吧。”小伊拍了拍他的肩膀,感觉他只是想吃雪梨。 小伊觉得叶白衣这个样子,貌似有一点妨害社会治安的嫌疑,虽然高崇现在必定不敢出来管人,他们两个将逍遥法外,但这样终究不太妥。 小伊弯腰捡了几个形状饱满的雪梨,拿怀里手帕擦一擦,包在一起塞给叶白衣。 叶白衣站在边上开始吃,咔嚓咔嚓,吃的满嘴都是,小伊踮起脚,从他背后“唰”地抽出龙背重剑。 “我们两个的作案动机其实只是好奇心。”小伊用了点力气,在半空挥砍了两下龙背,突然之间挽了一个剑花。 “……!”所有人惊恐地看着她。 这个女孩乍一看瘦弱娇小,居然是个大力士。 “现在,能满足我好奇心的人,我就会立刻放他无恙离开。”小伊把龙背“当”地拄在地上,一只手撑着,“但是这个名额是有限的。” “我身后那个人,大家看到他在吃梨。”小伊下巴一抬,看向叶白衣,“在他吃完之前,你们都有机会,我的脾气比较好,但他不一样,他控制不住自己杀人。食物可以让他暂时镇定下来,但是那之后,我们谁都说不好。” 叶白衣:“……”他怎么就成杀人狂了。 叶白衣放慢咀嚼白梨的速度,让自己看起来更有君子风度。 小伊的话很煽动人心,叶白衣吃白梨的咔嚓声在众人听来,本来是美妙而和谐的,但是在一个瞬间,它就变成了倒计时的指针声,一声一声,都是催命的质感。 很快有人就承受不住了,挣扎着指向另一个人:“他,他偷我的东西!” 被指着的人立刻反驳:“那不是你的东西!那种东西根本不属于任何人!你拿得我为何不能拿得?!!!” -- 第114页 “什么东西?”小伊问。 “……没什么!”两个人异口同声。 “就只是普通的东西。”其中一个人再次强调,“我说了这么多,可以放我们走了吗?”得赶紧想办法脱身,不然琉璃甲就会落在这两个疯子的手里,总之先糊弄过去。 “哦,那很抱歉不可以的啊,我要检验一下。”总不能说编一个故事就随便糊弄人,小伊移开目光,扫视剩下没发话的人,清了清嗓子:“刚刚有人抢先讲了这么多,说不定有些内容是有纰漏的,任何人能够举证反驳他们的漏洞,或者完善内容,仍然有机会离开这里。” “现在四个雪梨还剩下两个,地上的各位抓紧时间。” 小伊好整以暇看向叶白衣,“你不用吃太慢,正常吃就好,别有负担。”还指着你吓人呢。 叶白衣:“……” 叶白衣:“咔嚓咔嚓咔嚓。”倒计时装置兢兢业业运作。 叶白衣和小伊来之前,这几个人其实是在争夺琉璃甲,隐隐形成内部的一套食物链食物网,一些人从别人那里偷来琉璃甲,另一些人从这一批人身上暴力夺取,然后混战。只靠偷窃的那几个人,显然就只有挨打的份,事情演变到最后,琉璃甲一定不会落在他们手里,它的归属一定是靠武斗来解决。 鞋子被钉在墙上的人招供了,他是一个小偷,他立刻指着刚才请求离场的人:“他在撒谎!琉璃甲还在他口袋里!” “琉璃甲?!”叶白衣一口把雪梨塞嘴里,一整个吞下去。 小伊:“?????” 小伊惊恐地冲上去,给他顺气:“叶前辈,你,你吃那么快?!”那么大个雪梨,他的食道…… “咕咚。”叶白衣的食道非常皮实,他很轻松就咽下去了,那个吞咽动作使他看似某种大型野生动物。 下一秒,他瞪圆了眼睛直接走到那人面前,闪电般伸出手,将他的口袋一掏到底。 被掏口袋的人:“……” 小伊:“……” 现在他们确实是在抢劫了。 知道叶白衣的厉害,被掏口袋的人哪里敢反抗,浑身僵硬在那里一动不动,任他掏树洞一样在那掏。 叶白衣掏了一会儿,掏到了一堆碎银,还有一个湛蓝色的玉块,它的形状像一截破碎的洋葱圈。 他把碎银塞回那个人口袋,然后取出玉块,在手里颠了颠。 所有人的目光被他的动作吸引,十分震慑地看着他手里那块东西,他就这样随随便便拿着它,然后对着太阳晃了一下。 “琉璃甲啊?”叶白衣一歪嘴。 扯淡,这个东西明显是赝品。 琉璃甲叶白衣是见过的,这东西和容长青一家纠葛不浅,长什么样他能不清楚吗。 虽然外轮廓的形态被模仿得很像,但是琉璃甲的本质是钥匙的一部分,一把钥匙重要的不止是形状,还有它的密度分布,机关术可是很精巧的,对任何一个小部件的任何一部分的重力,都会有很苛刻的要求。 这个东西玉的质地太随机了,一看就不是设计过的,工匠用这么随机质地的东西,他也很难做适配的计算和工艺,它怎么可能充当一枚钥匙。 之前张玉森一家托付他们琉璃甲的时候,他就觉得很荒诞,那个东西怎么能靠外形来辨认。 “啪咔!”在所有人惊恐的眼神里,叶白衣信手将蓝色玉块捏成碎末。 作者有话要说: 温客行:“我去配钥匙。” 叶白衣:“你配几把?” 《你不配 Version2.0》 -- 做个调研,各位希望叶白衣仍有机会做男人吗。 大约在这里往后8万-15万字的某个位置,他有概率可以拥有一段很无耻很无节操的超级碰碰车,挂个石墨或者ao3外链。又或者不拥有。 我搞耽美出身,乙女只是顺带的一点爱好,开车从不带驾照,横冲直撞对着护栏和行道树就信仰之跃,和野生动物竞相驱驰在非洲大草原,非常高危驾驶,会写出很无下限的东西,你们一旦阅读可能会三观尽碎。请大家好好取舍,谨慎行使投票权。 这个剧情是可以被回避的,也可以产生。 它不会对结局产生很大的影响,但可能会影响后续的一些用梗和伏笔。 6月到来之前我会统计一下评论区的情况,选择一条剧情线。 -- 另:若投票总人数低于一个阈值(我不会公开它),默认这个情节就规避掉,一切安全化和常规化,挂外链毕竟麻烦。总之大家也别抱太大希望,随缘就好。 投票可以给我打0分,我不介意,这文我为爱发电,除了叶白衣的精神健康,我啥都不在乎。 第53章 品味不错 叶白衣捏爆了琉璃甲,所有人决眦欲裂地看着他。 小伊对琉璃甲没有执念,看叶白衣一把捏爆了它,她也不觉得惊讶,毕竟他这个人一贯就很行为艺术。 既然他以夸张的方式吞掉梨子,结束了倒计时,小伊就把龙背重剑塞回他手里:“要放这些人走吗?” 高崇开英雄大会是为了杀鬼,鬼和琉璃甲,好像是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小伊觉得没什么逻辑关系。 硬要说的话,琉璃甲是用来开武库的,武库的秘籍可能能用来杀鬼,好像有这个逻辑,但是这太勉强了,照理说杀鬼并不需要武库,一个叶白衣就够了。 -- 第115页 留着这几个人也没什么用。 “不对。”叶白衣看着手里的粉末,他慢慢皱起眉头,“为什么会有仿制琉璃甲出现在这里?这种时候?” 叶白衣很难不在意,因为这个琉璃甲的外形被模仿得很完美。 这意味着是什么人刻意做了复刻,而这个“什么人”的手里,应该是有真正的琉璃甲的。 为什么要这么做,把赝品挑这种时候,散播在这个地方。 此中用心……令人齿冷。 叶白衣此言一出,地面上所有人都愣了,他们不约而同看向他。 “仿制琉璃甲?”小伊也愣了一下。 “你们从哪里找到的那枚东西?”叶白衣目光凌厉扫视所有人,“第一个拿到的人,从哪里拿到的?!”他得把背后那歹毒宵小揪出来。 “就……就那边的摊位上!”其中一个人指了指不远处早就空了的地摊。 小伊看了一眼,那摊位人跑了东西还在,地上零零散散都是一些手工艺品,各种各样的玉石。 “……这些人到底怎么判断哪块玉石是琉璃甲的?” 小伊有点迷惑,她稍微想了一下,发现怎么也解释不通,“而且争夺这个有意义吗?就这么不明不白打起来了,也不确认一下是不是真货……更何况这个东西不是五块拼在一起才有用吗,单独拿一块又打不开任何东西,值得一拼性命吗?” 真的好诡异啊,她一点都想不明白。 就算人傻了点,天真了点,误以为自己欧皇降世,凑得齐五块这个东西。 那心里没有一丝逼数吗,那么多大门派的眼皮底下,肥水还能流了外人田。 好想采访一下这几个人怎么想的。 叶白衣显然也不是很理解这一点。 因为正常来讲,见过琉璃甲的人应该不多,怎么他们就那么笃定这个东西就是琉璃甲。 “当然是因为看到别人也在争了?他们说那个是琉璃甲的,那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地上的人懵逼地看着两个人,他早上的时候看到桃红婆和绿柳翁正在城外,和什么人打成一团,就是争夺这个东西,一口一句琉璃甲。 然后一进城就看到摊位上摆着很类似的东西。 孤零零一个,平凡而普通地和其他工艺品混在一起售卖。 江湖食物链是一个硕大的金字塔状,他们这样普通老百姓基层人士其实是最多的,能接触到这种核心东西的机会少之又少,他当然兴奋而激动了。 一下子就觉得买彩票中大奖了。 只是想不到那么多人都和他一样,都很在意,都暗中观察这么一块东西。 “别人也在争?!”叶白衣脸色立刻就变了。 小伊闭了闭眼,线索雪片一样纷纷拼接在脑中。 她意识到这可能是一个滚雪球现象。 它最初是靠名人刷脸广告效应,间接地向无知群众科普了所谓琉璃甲,然后利用人们的贪欲和侥幸心理,挑唆他们互相争斗。 这个事情如果继续蔓延下去,很可能呈山火燎原之势。 不过幸运的是,现在发现应该还不算晚。 好可怕,高崇他们居然对此一无所觉。 “叶前辈!我们现在去城里的每一个角落,阻止任何肉眼可见的争斗,然后逐一摧毁这批赝品!”小伊睁开眼,握住叶白衣的手。 “正有此意!”叶白衣抱起小伊,足尖一点飞上房梁。 众人恍惚目送他们离去,依旧没有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 偌大一座城,无数残酷的争夺战正在进行。 没有肉眼可见的烽烟,却是一个乌烟瘴气的人间。 魑魅魍魉走上街头,扯掉最后虚与委蛇之假面,露出青面与獠牙。 叶白衣和小伊就像是开救护车的,整座城里最洁白的、能够当空飞行的存在,急速驰骋在战场与战场之间,争分夺秒收割着那个蛊惑人心的道具。 一袭白衣一尘不染,乘风翱翔,激浊扬清。 温客行的脸色渐渐挂不住了,这两个人竟然真的想破坏他的计划。 但是那个白衣服的人,能救阿絮。 他不想和他针锋相对。 真正的琉璃甲他当然没有傻到送出去,它静静地躺在他的口袋里,冰冰凉凉的。 一只手在口袋里虚虚拢着它,温客行在内心疯狂地盘算着。 这两个人能拆毁他这一场计划,那么下一次说不定也能构成巨大妨碍,如果永永远远这样循环往复下去,他的复仇计划可能会陷入一个瓶颈。 ……只是没想到,那个白衣服的人竟然那么在意琉璃甲。 那他愿意治疗阿絮,是不是因为他们带了张成岭的缘故?他其实想要的是张成岭的琉璃甲?只是采用了一个很迂回的方式? 温客行的大脑缜密地运转着,他的笑容已经失去了实质,只是维持着那样一个表象。 他沉浸在对叶白衣行为动机的判断之中,几乎已经忘记了身边还有一个周子舒,他的特约嘉宾周子舒。 周子舒喝了一口酒,露出一个醉眼看人间的温柔笑容,他感觉自己渐渐理解了一切。 老温果然是性情中人,他原来是想告诉他,白衣天使在人间。 疯狂思考中的温客行忽然感觉肩膀一沉,周子舒一条胳膊骤地伸出,很亲昵地揽住他的臂膀,然后一整个人靠了过来:“老温,品味不错!”温客行愣了一下,刚想说一句什么,嘴一下就被酒囊口堵住。 -- 第116页 周子舒手腕一抬:“喝!”一袋子烈酒咕咚一口闷进他嘴里。 温客行:“??????????” 温客行:“……” 温客行大睁着眼,被动地做着吞咽动作。 还好他反应快,差点就被谋杀。 这一口酒如果是倒进气管流入肺部,他可能当场去世。 温客行猝不及防地看着周子舒,周子舒幸福地回望,似乎觉得这是一个心照不宣的时刻。 温客行:……酒入愁肠愁更愁。 但那毕竟是周子舒亲吻过的酒囊,这样一下子约等于两个人间接接吻。 温客行心头短暂荡漾了一下,然后更加苦涩悲伤。 太艰难了,他的计划还要不要继续进行,有种烽火戏诸侯,博美人一笑的感觉。 ……他成为了loser,但他获得了爱。 温客行在痛苦纠结,周子舒却丝毫get不到这一点,他五感衰退,共情其他人全凭一种特殊的默契,他相信温客行和他一定拥有这种默契。 在周子舒看来,这一幕其实看到这里,大局已定,总的来讲就是那个白衣假张成岭心地善良,力挽狂澜,将整个岳阳城中正在发生的一起恐怖事件扼杀在摇篮里,双方实力相差太悬殊了,再看下去毫无意义,假张成岭赢定了。 老温真的很在意他,周子舒感到一阵久违的温暖,老温为了让他能死心塌地地治疗疾病,树立康复信心,特意带他来看他主治医师的表演,让他知道这个白衣服的人确实值得信赖,不同于谣传中的疯批形象,是一个品行高尚、心地善良的人。 强大而温柔。 老温一定是想告诉他,他自己也是这样的人,虽然看起来很疯很不着调,但实际上内心正直善良,向往光明。 不需要继续证明了,周子舒已经完全被说服了,他充分相信温客行。 他突然就来了兴致,温客行一路追他这么久,不离不弃,举手投足都是把他捧在心尖上呵护,他什么心思,他周子舒能不清楚吗。 余生虽短暂,和这家伙一起的话,感觉会很快乐的吧。 “老温,我们回房吗?”周子舒拍着温客行的肩膀,发出一个暧昧的邀请,他这方面一向是个直来直去的人。 温客行:“……” ……温客行感觉自己要裂开了。 “我们再……再喝两杯嘛,阿絮?”温客行极力稳住自己的声线,他的目光追随着叶白衣在城中翻飞的身影,看他一点一点拆毁自己精密的布置,“天朗气清,惠风和畅,阿絮啊,你我把酒当歌,有风有花有好景,风景如此美丽,又岂能无你无我……”虽然他感觉自己快要无了。 周子舒觉得无所谓:“好啊!”他感觉温客行可能是喜欢那种被灌酒,间接接吻的情趣,所以才舍不得走。 周子舒善解人意地笑笑,他抿一口自己的酒囊,继续按着温客行肩膀,给他灌。 一边灌一边很温情脉脉地看着他。 一眼万年。 “……”温客行耳朵和脸都红了,这酒好呛,他要疯了。 作者有话要说: 温客行精心准备了一场大戏:《养蛊》 周子舒:哇,《白衣天使在人间》 周子舒:我爱你,老温。let’s have sex温客行:???????????????????? 第54章 它只会爬 叶白衣和小伊奔走在岳阳城千街万巷之间,平均每5-10分钟捏爆一个琉璃甲,保持着相当高的销毁效率。 他们的行为艺术让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这些琉璃甲可能是假的,而且是一整批。 温客行还在惨遭周子舒灌酒,他的大脑分裂成两半,一半想跟周子舒回去干点什么,另一半是想把叶白衣杀了,虽然他没那个本事。 苍天啊,这一局他大势已去,满盘皆输,于复仇而言这真的不是一个好的开端。 满城尽是琉璃甲,这个计划他真的策划很久了,是整个复仇之路最初也最关键的一个环节,只有这样才能由下及上,由表及里,稳准狠地痛击那些身在高位的虚伪畜生。 这真的是不可替代的一步棋,他不能输,绝对不能允许自己输在这里。 琉璃甲。 那个假张成岭在发疯一样摧毁仿制琉璃甲,见一个摧毁一个。 他只是想要一个真货。 在见到真货之前,他一定不会死心。 …… 那就……给他一个真货! 如果假货已经不足够引起纷争,温客行并不介意铤而走险,试试更刺激的。 不想输,就要敢赌。 赌徒温客行的手心沁出冷汗,他轻轻推开周子舒的酒壶,也推开他这个人。 不能输,他不能输。 他活到现在,他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这个。 周子舒疑惑地看着他,温客行对他抱歉一笑:“阿絮,我要下场了,去去就回。” 竹青色衣袍一闪,他运起轻功笔直朝叶白衣和小伊飞去,在周子舒看不见的角度,他的眼神露出决绝与癫狂之色。 “老温!!!!!”周子舒感觉不对,他把酒壶一丢,瞬间追寻他而去。 叶白衣和小伊站在一群失去战斗能力的昏迷人中间,他们刚刚收获一块新的仿制琉璃甲。 温客行和周子舒一前一后落在屋顶,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 第117页 小伊讶然抬头与二人对视,而叶白衣则皱着眉头盯紧温客行,他有种感觉,这个人是来找茬的。 “二位义举,温某,佩服,佩服。”温客行对他们笑了一下,他的语气柔和得不真实,“只不过,二位信手所摧毁的东西,或许……真的有人感兴趣、想要,也说不定?为什么要焚琴煮鹤,剥夺他们选择的自由呢?” “老温……你什么意思?”周子舒觉得这句话味道不对。 温客行没有回答周子舒。 而相对应地,叶白衣也没有回答温客行。 因为在这功夫,小伊正扯着叶白衣的袖子,在他耳边语速极快嘀咕几句什么,声音细不可闻,片刻之后,叶白衣触电般抬头对温客行厉声道:“这些赝品,果然是你小子干的好事吧?!” 温客行哈哈而笑,眼神冷了下来。 “是我如何,不是我又如何?……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人在局中,各有所求,我不过是稍微帮他们一把而已。” 如果他们自己不想要那东西,不产生那贪欲,那么就不会被残酷的陷阱所吸引。 求仁得仁而已。 他们畜生心肠,自然只配得到项上屠刀。 “那么既然你执意不肯让我帮他们一程……是不是就代表,你也需要我的帮助呢?”温客行遗憾地看着叶白衣,他的笑容渐渐扭曲,“真是失礼啊,之前同阁下颇有些交集,还以为阁下是个不需要帮助的人。” “……别听他放屁了,他精神失常了,我们走吧。”小伊一把拉住叶白衣,扭头就要走。 “且慢!” 温客行从兜里缓缓掏出一物。 他平平摊开手掌,那其中一枚湛蓝玉块反射温润光泽。 “你们想要它的吧?”温客行笑容深邃,他微微挑起眉头,“找了这么久,终于有所得,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很快乐——柳暗花明又一村?” “我可是温大善人,我最爱与人为善了,我将它赠给你们,亦无不可……” 他们得到了琉璃甲,就会竭尽全力捍卫它,每一个人都是这样,这个东西有这样的魔性。 不论他们是世外高人,还是什么势力的走狗,他们都会被迫卷入这一场乱局,从此身不由己。 温客行本来想放过这两个人的,但他们非要如此,那他没办法。 “你要送我们真的琉璃甲?”叶白衣瞪着眼睛看他。 “是啊,很惊讶吗?”温客行笑眯眯地看着他,“我从来就是这样善解人意的——好人。” 叶白衣轻蔑冷笑了一下。 他侧过身,果断伸出手:“拿来吧!” “接好了!这可没有第二块。”温客行毫不留恋一抛。 蓝色的玉块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弧线,准确落入叶白衣掌中。 “谢了!”叶白衣一下握住。 下一秒,咔啪一声。 叶白衣摊开手,许多粉末自他的指缝之间簌簌落下。 那之中空无一物。 “……你——?!” 温客行心脏瞬间停止跳动。 轰。 剧痛侵袭脑海,他的眼前天旋地转。 “你、你……你疯了吗?!!!!!!!!”霎那之间,温客行的嘴角沁出鲜血,他满眼血丝地按着心口,容色恐怖地看着叶白衣,“那是一块真正的琉璃甲!!!!!!你知道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吗?!!!!!!!” “那不是什么好东西。”叶白衣平静地看着他,“江湖不需要它。” 温客行决眦欲裂地看着叶白衣。 “好、很好……很好……你,很好……” 一切都结束了,他再也没有翻盘的可能。 策划已久的复仇,被扼杀在了摇篮里。 他于世间,最后的意义被抹杀。 无法复仇。 万千心血……付诸东流。 憎恨,绝望,痛苦……记忆中无法磨灭的种种疼痛……一股脑涌上心头,将他一击拍倒在地,将他没顶吞噬。 “很好……真的很好……太好了……呵哈哈哈……”温客行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在流血,天和地都在迅速改变着方向。 他最后的记忆是周子舒惊惶无措的容颜,还有口型,他张着嘴在喊自己的名字,反复地喊,但他听不见。 …… 温客行昏了过去,他的口鼻和耳窍沁出鲜血,嘴唇是可怕的青紫色。 周子舒大叫着他的名字,但是得不到任何回应,他疯狂给他输送真气。 温客行安静地歪在他的腿上,眉头皱紧,像是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周子舒感觉有人站在他的身后。 “别白费力气了,小子。”叶白衣丢给他了一个小瓷瓶,瓶口用软木塞塞着,“药需要用这个。” 小瓷瓶骨碌碌滚在他的脚边。 周子舒犹豫了一下,拾起它。 那个人终究是医师,而且……相对值得信赖。 周子舒拔出塞子,朝瓶子里看了一眼。 “……”周子舒惊愕地抬起头,看着叶白衣。 “不是我,是她的主意。” 叶白衣指着身后的小伊,“留着吧,虽然不是好东西,但物归原主。” “那小子不知什么来头,但对你倒是一片真心。” 叶白衣低头看着周子舒,他有些感慨,觉得这孩子莫名还是很幸运的一个人,他身上的种种东西,总是可以用不幸中的万幸来概括形容,“这个药你自己收好,可以给他用,也可以不给他用,看你怎么想,看你有什么需要。” -- 第118页 温客行身上谜团重重,行为模式极端,似乎颇有执念,那块琉璃甲说不定是破解一切的钥匙。 叶白衣点到为止,抱着小伊飘然离去。 隔了很久,身后传来周子舒郑重而真挚的呼喊。 “……多谢!” …… …… 满城琉璃甲之计,一夕之间摧毁殆尽。 岳阳派失去了张成岭,获得了叶白衣。 紫衣的少女满城奔走,找不到她的主人温客行。 她刚刚从岳阳派里一路跑了出来,急切地想要通知他这个可怕的消息,那个白衣服的人是长明山剑仙,他是来下山杀鬼的,他会取走他的性命。 阿湘觉得他的主人应该立即终止那个危险的计划,否则必将暴露在他天敌的视野之中。 但是来不及了,她的主人已经陷入了昏迷,由周子舒照料着。 周子舒点燃了醉生梦死熏香,希冀着它安神的作用能让温客行好转,他看起来真的很可怕,眉头紧皱,在昏迷之中也情绪很不好,像是被什么东西魇住了。 赵敬别苑里,蝎揭留波和易牙相对而坐,桌上茶盏阑珊。 赵敬已经就寝了。想杀的人竟是长明山剑仙,剑仙是下山来杀鬼的,他是始作俑者,而他的好儿子蝎揭留波把线索亲手递了过去,他正在无法接受现实。 “你说那个小伊身边有个世界最强?”易牙感觉很不可思议,“他有多强?连你都杀不死吗?” “不管他们有多强……我们都必须杀死他们。”蝎揭留波不想再解释了。 当初他把两个人赶出府,就是想逼迫赵敬杀他们。 虽然那个时候他只是觉得,只要赵敬存那个杀心就足够了,具体是否能杀死都没有关系。 他想要在他心里种下那份敌意,不能让亲情继续生长了,虽然本来也没有多少。 反正这两个人连他毒蝎都杀不死,赵敬估计也杀不死,达到拆散的目的就可以了。 ……但是万万没想到那张成岭竟然是假冒的,真实身份是长明山剑仙。 这个会威胁到他义父和他两个人的生命,而这份威胁,很大程度上是由他一手创造的。 早知如此,就不该把张成岭一家还回去,他们根本就不是一家。 这个时候只能期望他谨慎的药物处理能起到一些作用,让这几个人所能为其提供的线索大大受限。幸好他是一个足够谨慎的人。 趁他们还没有查出更多的东西,蝎揭留波必须要用这个机会灭掉他们,或至少控制其中一人。 易牙翻着蝎揭留波的食谱手札,他很确信这个小伊就是空桑少主,但他对毒蝎谨慎的态度很不以为然。 彭铿已经答应他,给异世界微创输送食魇,这些食魇他应该还在准备中。 食魇在这个低端的武侠世界,应该是所向披靡的杀人兵器。 易牙一点都不觉得那个所谓世界最强能防御这个,面对怪力乱神,物理攻击再强都没有用。 这涉及到次元定义和世界设定的问题。 “如果你需要杀这两个人,那你倒是不用跟我客气。”易牙很满意于自己在菜市场的偶遇,这个男的和他同仇敌忾,是个好的结盟对象,尽管他非仙非神,只是一个武侠世界的普通人,“我自有办法将他们击破,他们应该毫无抵抗之力,另外,我也不介意杀更多的人。”出动一次食魇很麻烦,只杀两个人感觉有点可惜,易牙觉得可以多来点。 蝎揭留波犹豫了一下,决定相信这个来历不明的年轻人。 这个人曾给他展示过一点超自然力量,他觉得他或许真能做到一些普通人做不到的事情。 “高崇,这个人我也要杀,还有沈慎。”蝎揭留波记得赵敬很讨厌他们,“你还能杀更多人吗?你需要什么报酬?” “报酬?” 易牙笑了笑,他笑容很诡异,“我不需要那种东西,如果真的想要报答我,那就让姓伊的痛苦一点就好了。” “给她办一场足够盛大的婚礼,然后让她身着婚服,和挚爱之人永诀黄泉。”易牙提出这样的要求。 “这个不难。那祝我们交易愉快。” 蝎揭留波点点头,感觉一切重新步入正轨,他的心情踏实了许多。 …… 九重天之上,彭铿藉由投影装置,远远观看着这一幕。 彭铿觉得很好笑,易牙这个人傻不愣登,还真以为自己能成事,殊不知自己只是一枚棋子。 空桑少主是不会死的,易牙只是他放出去的一条狗。 狗会咬人,狗会拉屎,但狗不会站起来用两条腿走路。 它将永远自信,它将永远迷茫。 它只会爬。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说一下,作者食物语剧情走得很错乱,所以对反派的理解可能不太完整,文中相关剧情进度也一锅粥。纯粹借用设定。 大家随便看看,不要太较真。 说起来,叶白衣和小伊要感谢这两个反派,多亏他们让他俩绝处逢生,获得无限寿命。 让我们来看看易牙直播精彩爬行。 -- 还是恢复日更一章吧,双更太伤了,我存稿再写十几万字就大结局了,我好舍不得叶白衣。 十几万字感觉就是一眨眼的事情,我决定还是节约一点。 -- 第119页 舍不得啊…… 我们日更一章细水长流……让我多一点幸福的回忆……(。) 写也忧郁,不写也忧郁,叶白衣这个混账东西,以后我不会再尝试这么真情实感了,这将是我最后一次傻到为纸片人爆肝长篇小说。还是快乐养老端水爬墙当一个无忧无虑的画手比较好。看透。 叶白衣,一个让人看破红尘的男人。 第55章 封印解放 赵敬在崩溃,沈慎在自闭,与此同时,高崇也在迷茫。 当着全武林面亮明身份后,叶白衣抱着小伊扬长而去,撂下一句话让他操办婚礼,老谋深算的高崇瞬间社会性死亡。 全武林帮派首脑懵逼地看过来,看着他高崇……每个人的表情……就他妈跟做梦一样。 什么,长明山剑仙竟在他们中间? 屋里负责后勤的岳阳派弟子们也都傻眼了,我草,之前在练功场霸凌他们的,竟是长明山剑仙本仙。 他们何德何能,哪里来的胆子气魄,居然跟长明山剑仙抢女人。 那说出去都是一辈子的成就。 ……荣膺。 所以这是什么情况,长明山剑仙不是张成岭,为什么要冒充张成岭? 他们仙人好奇怪的,这是什么特殊性癖吗?假装自己是十四岁青少年,然后在岳阳派里谈小学生恋爱。 假装自己不喜欢别人,让小姑娘倒追自己。 激情角色扮演,与小loli甜蜜贴贴。 ……一直谈到结婚的程度。 一个月的时间,走完别人十几年的进程,就跟个坐火箭一样。 非常的迅速。 并且有一丝奇妙的变态感。 ……所以现在他们全员要被迫出席长明山剑仙的婚宴婚礼了吗?好尴尬啊,以什么身份?以他家数以亿计的小畜生的身份吗?????? “祖宗!老祖宗!爷爷!太爷爷!新婚快乐!!!!你放心结婚,好好入洞房,不管您生或者不生,生几个胎,我们都永远是您可爱的儿孙,乖巧的小畜生!!!!!”——像这样吗? 而且好可怕啊,那个长明山剑仙看起来好年轻,说话处事也丝毫不像是个历经世事的老人,思维非常跳跃,不拘一格,完全无法判断他真实年龄,他真的上百岁了吗?自内而外的,六合神功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 ……真是一门可怕的功法。 长明山剑仙。 一百多岁了,武功高强,容貌英俊。 生殖功能还没衰退。 他回到人间,他想怎么样,他这样一直活下去,是不是可以活成一匹种马。 岳阳派弟子:“……”他们一个月以来究竟在遭遇些什么玩意,太不堪回首了。 高崇说过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已经收不回来了,他搞不懂这是怎么个展开。 但是没有办法,他现在只能选择顺从。 相处一个多月以来,他已经充分意识到这个长明山剑仙是个捉摸不透、不可臆测的存在了…… 一个多月了,他和长明山剑仙以奇怪的伦理关系相处了一多月了,苍天啊,他怎么居然还活着,真是一桩奇迹。 至少往好处想,长明山剑仙没有爽约,杀青崖山恶鬼还是可以办到的。 但就算给他十个胆子,他都不敢再跟叶白衣说什么办户口,说什么高小怜,什么共同执掌岳阳派。 现在回头想想,初次见面的时候,他去拍小伊肩膀,被叶白衣一袖子震翻,感觉其实还算是很温柔的一种惩戒了。 不论按照阅历身份还是武功水平,还是别的什么,他完全可以碾压自己。 这样的一个超脱世俗的强大存在,他不论做什么都是合理的。 天上人间,就没有他做不了的事,没有他去不了的地方,没有能对他说一个不字的人。 虽然不理解他是出于什么心理去假扮张成岭,高崇也没有那个胆量去询问。 他已经作了太多的死,一个月以来的种种记忆,随便哪个都烫屁股烫手。 在祖宗面前丢大脸。 遣散英雄豪杰后,高崇灰溜溜地走到小伊和叶白衣的住处,非常礼貌地敲门。 没人应门,他在门口耐心等候,等到天快黑了,才看见两团白影依稀出现在视野里。 两个人搂在一起,一边亲一边从小拐角里倒着挪腾出来,发出一些暧昧的声音。 动作之热烈,几乎下一秒就要倒在地上。 高崇:“……” 高崇尴尬地背过身,咳嗽一声。 ……这个长明山剑仙太不严肃了。 全江湖居然指着这么一个人杀鬼。 “……叶前辈。” 小伊听到咳嗽声,脸瞬间红透,她赶紧推开叶白衣,背过身整理自己的衣服。 他们两个刚才搞完琉璃甲的事,告别周子舒,一路秀着秀着往回走,叶白衣就有点按捺不住了。 都已经是即将成亲的人了,之前又已经进行过一些事情了,叶白衣根本不在乎什么礼教大防,反正长明山顶没有这些东西,他从来用不上,既然没几个月年轻时光,小伊又默许他轻薄,那他当然却之不恭。 消息一经散布,传播就很快,全派上下都知道了叶白衣的身份和二人婚约,远远看到人,就都知趣地绕道走了。 没有人的话那叶白衣就欣然不做人了。 -- 第120页 他封印解放,光天化日之下就跟小伊亲了一路。 反正没有小畜生看着,他们都羞耻得逃跑了,行为艺术方面,比脸皮厚度的话,叶白衣还是可以的。 只是没想到亲到家门口,门口站着个人,等候他已久。 叶白衣耳朵有点红,不自然地板起脸来。 他远距离瞪着高崇:“怎么,有事吗?” 被这个人看到这些,他还是没办法不介意。 “……叶上仙。”高崇换了个称呼,他恭敬地朝叶白衣行礼,并努力把刚才所看到的一幕从大脑之中删除,“我是来请罪的,之前一个月不知道您真实身份,一直以来多有冒犯,希望您既往不咎。” “……”叶白衣摆摆手,语气有一丝尴尬不自在,“没什么。” 好尴尬啊,明明是自己先角色扮演的,他居然来跟自己道歉。 江湖里排辈论资真的是尴尬之源。 ……不知道是不是角色扮演的后遗症,高崇这个谨小慎微的样子,让叶白衣隐约有点蛋疼。 叶白衣拉着小伊,两人并肩走到高崇面前,小伊开口缓和气氛:“高伯伯……” 她没有改变称呼,还是用平常的叫法,“有什么事您就说事情就好,之前的事情您也不要太在意,我们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伪装身份属实下下策,这些天叨扰在贵派里,也给您添了不少麻烦,我们也很不好意思。” 吃穿用度都是他们岳阳派提供的,两个人说难听一点,明明只是在招摇撞骗,然而长明山剑仙五个字有一种魔力,居然就能把他们的一切傻逼行为包装起来,变得高不可攀、玄而又玄,小伊感觉也是很奇妙。 伪君子一辈子拿辈分压人,压到最后自己被人反将一军,他居然是心甘情愿的,他居然会服从这个规则。 到底是畜生在利用规则,还是规则驯化了畜生。 高崇今天已经遭受了双重惊吓,先是得知了叶白衣身份,然后又看到他和小伊化学反应,他现在整个人处于极其惊弓之鸟的状态,看都不敢看小伊,一句高伯伯简直要杀了他:“伊上仙,您别这么叫!您二位……高某只是想来问一句,您二位有没有中意的良辰吉日,高某好为二位的婚礼做准备……”高崇说话已经失去了他本身那种特有的王者气质。 “良辰吉日……叶前辈,你定一个吧?”小伊觉得高崇可能需要迅速结束聊天,她很自然地应承话题,抬头看叶白衣。 “越早越好!”叶白衣果断说。 他本来就很时不我待,大婚宜早不宜迟,他如今一天一天,真的是跟苍天在抢日子过。 小伊懂他的意思,她询问高崇:“那么高伯伯,最早能多早?明日能行吗?” “???????” 高崇没见过这么草率的,这两个人是想闪婚的节奏,古代没有这种操作的。 高崇震撼地看着两个人:“明日……明日可能赶不完工的,婚服缝制,场地布置,还有诸多问题……这些可能都需要时间,至少,至少也得三日之后?” “那就三日之后吧!”小伊无所谓地看着他,高崇再一次震撼了:“三日之后是七月十五啊!!!!中元节!!!!!!鬼节!!!!!!!!!”这两个人就这么急,日子都不挑。 “这一整个七月都是阴气最重的,你们怎么能挑这种日子大婚?一般八月之后会好一些。”高崇特别不理解地劝告小伊,他很自然地找回了之前长辈说教的语气,因为这两个人做法实在太幼稚不可理喻了。 他之前觉得英雄大会之后,很多帮派首脑还会在城里盘桓数日,八月初他们结婚,就挺合适的,但想不到他们赶这么紧。 “呃……”小伊纠结了一下。 她其实有点介意,但是又真的没办法。 叶白衣随时会老,而她随时会死。 那种封建迷信的死亡阴影,和真实存在的死亡威胁相比,真的不值一提。 “七月十五就七月十五吧。”小伊对高崇笑了一下,她一搂叶白衣的胳膊,“高伯伯,我们两个不是很信这个,他能杀鬼,我们为何怕鬼?那种东西不可能妨碍到我们的。”在小伊的认知里,叶白衣是一个能物理杀鬼的男人。 “……好吧,如果你们非要这样,我也不反对。”高崇觉得她在说冷笑话,青崖山鬼和七月阴气根本不是一个次元的问题,“那我尽快去筹备,不打扰二位了。” “多谢你了!”小伊对高崇行礼。 叶白衣也对他点点头,没有像之前那样瞪他。 高崇舒一口气,离开了两人的居所。 好奇怪的感觉,这两个人曝光身份之后,他好像……莫名得到了包容。 长明山剑仙似乎没有那么可怕,是因为爱情的滋润让他变得善解人意了吗? 高崇忽然觉得,可能二弟赵敬说得确实有其道理,没什么人会为这种人办婚礼。 两个人都孑然一身,在人世间无牵无挂,他身为统率江湖的首脑,给他们主婚,好像也不错,算是一桩义举。 让他们和这个江湖之间,牵起第一根缘分的红线,落地生根。 成为大千世界芸芸众生的一部分,体验生而为人的感觉。 …… 他或许……确实是有这个资格的。 作者有话要说: -- 第121页 终于来到期待已久的场面:百年之期已到,恭迎长明山剑仙回归!!!!!!!!!! 妈的,这不就是我们最爱的起点文学。 --- 很久很久以前 恶鬼突然出现 带来灾难,带走了琉璃甲又消失不见 江湖十分危险 世间谁最勇敢 一位勇者赶来 他说 陛下我叫 “叶白衣!!!!!!你祖宗!!!!!!!!!!!” 第56章 贻害万年 和叶白衣回到房间,两个人定下了成亲日,有些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 三日后就是真正的夫妻了。 小伊思潮起伏地看着叶白衣,两个人隔着桌子,拄着下巴互相看着,傻了吧唧的也不说一句话。 隔了不知多久,小伊噗嗤笑了一声,挪开眼神。 “今天吃什么?”她站起身,准备去稍微做点饭菜,突然有种自己是一个家的女主人的感觉。 叶白衣跟着站起身,两个袖子宽袍大袖往里一扑,从身后抱住她。 叶白衣比她高好多,这样从后面扑个满怀,小伊整个人都埋在他袖子里跌着,叶白衣托着她的腰,下巴磕在她肩膀上。 叶白衣贴着她耳朵说:“我不饿,你不用做饭。” “……” 小伊感觉这个人好像是要开始了。 她想了想,还是觉得之前太疼,可能会再次致使她耗费灵力疗伤。 她不想过多损耗寿命,叶白衣疯起来太可怕了,就不能节制一点。 小伊动手去推他的大脸,一推推好远:“……三天之后结婚再说。”总之先拖延。 叶白衣不甘寂寞,凑过来试图亲她,小伊一狠心抓住他袖子,从下面埋头钻出来,地鼠一样溜了出去,动作无比敏捷。 怀里空空叶白衣:“……” 叶白衣一屁股坐在床上,他大睁着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小伊,她真的好绝情。 “不行,看我也不行!” 小伊苦口婆心地对他讲道理,她一只手比在脖子的位置,“这个以上是可以的,这个以下是不可以的。” “为什么??!!!!”叶白衣不理解,他们明明做过更多。 “不为什么,因为我是一个有仪式感的人!”小伊严肃地看着他,“新婚之夜,你可以随意发挥,除此之外,你想办法自行解决!外面有水杉树林,你会喜欢的!”她一只手指着窗外郁郁葱葱的一大片东西,那个东西比她皮实很多。 “……” 叶白衣:“……” 为什么是树,叶白衣现在想问和毒菩萨一样的问题,虽然他隐隐知道答案。 可是有些事情一个人做是很悲伤的,是很傻逼的,是很丢人的。 两个人就不一样,是很浪漫的,很幸福很圆满的,虽然对小伊而言可能是很疼痛的。 ……然而这件事终究很难商榷,他已经失去过信誉,小伊无法轻信他,也是情理之中。 大婚就大婚吧,三日之后,忍耐两天也不至于说就白了头发。 叶白衣注意过自己现在的形象,其实还是青年的状态,白头发基本是没有的,天人五衰的作用还几乎没有产生,只是自从谈恋爱之后,他自己对这个非常敏感,非常神经质,一直在关注哪怕一丝一毫的变化。 从医理的角度来讲,真正产生肉眼可见的衰弱和大撮白发,应该是要再过半年左右,至于五感丧失,可能会更晚一些。 他现在还是健康而年轻的,情况暂时很乐观。 但这不代表他就想日树。 他继续悲伤而心碎地看着小伊,希冀着她能够网开一面。 “……” 小伊本来是想去做饭的,正准备出门,感到身后这道目光迟迟就没有消失,一直如芒在背。 她叹了一口气,忽然改主意了。 小伊把手里的食材放在地上,转身走了过来:“叶前辈,其实温客行那个混账东西,还教了我一点别的。” …… 小伊出去做饭了。 叶白衣呆滞地躺在床上,整个人都放空了,枕头边是小伊留给他的换洗衣物。 ……他感觉温客行真是一个可怕的人。 一个真正的疯子。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人,太可怕了。 小畜生三个字已经不足以形容,这个人可以轻易让人词穷。 这么个混账玩意,成天跟在四季山庄那病小子身边,那个病小子的身体真的会好起来吗?感觉并不会,只会一天天坏掉的吧!!!!!!!! 一个问题解决了,产生了更大的问题。 ……小伊把饭端回来的时候,叶白衣已经睡着了。 衣服都没脱,四仰八叉倒在那里睡得很死。 他平常其实比较容易失眠的,尤其跟自己谈恋爱之后,成天想东想西,像这样睡成一个智障还是很罕见的事。 小伊:“……”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总之今天多漱口。 叶白衣一直睡到第二天上午才醒,醒来的时候看小伊的眼神都比较躲闪。 到底是谁轻薄谁。 小伊觉得很无语,两只手把他从床上薅走,拉着他去沐浴,勒令他把脏衣服换掉,然后把他关在屋里,自己出门去了。 叶白衣可能需要休养一下精神状态。 -- 第122页 过两天大婚,他们还要顺便出席那个杀鬼动员大会。 那之后随时可能要进行殊死战斗,他轻易掏空了身体,其实不太妥。 小伊希望叶白衣能赶紧好起来,恢复过来。 也是没想到温客行那一套操作起来效果会这么可怕,早知道就不这样了,感觉有点后悔。 小伊在高崇的岳阳派里随意闲逛,她其实是想寻找合适的地角,做一些战斗复健训练。 毕竟过几天就要上战场了,她会作为叶白衣的治疗辅助出席,虽然不一定能派上用场,但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最近和叶白衣在岳阳派里白吃白住,就跟养猪一样,几乎从来就没锻炼过身体,如果一直这样堕落下去,肌肉和头脑反应可能跟不上速度,她以前在空桑当少主的时候,锅包肉每天都在训练她身体素质,让她倒挂在悬崖上背菜谱,日日夜夜从未落下。 ……蝎揭留波确实训练了她几天,但是那之后她又松散成一个废物了。 一曝十寒是大问题。 叶白衣倒是没什么,他好像练了一百多年已经定型了,许多东西构成条件反射,练不练都差不多。 但是小伊不想拖他后腿。 小伊走到练功场,那边很多弟子在自行配对切磋,态度很认真,氛围很学术。 小伊试图寻找一个这样的切磋对象,但周遭弟子都是男的,这些人一看到她走过来就避嫌了。 都知道是长明山剑仙的女人,谁敢碰。 溜达了一整圈,看到高小怜,想了想也不好意思跟她打。 小伊有点高小怜PTSD。 高小怜倒是主动走过来跟她搭讪,因为她的父亲想开了,她没有遭到更多的迫害:“上仙姐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边?想去哪里,小怜可以帮忙带路!”高小怜很礼貌很体面地对她笑着,好像以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 小伊被她叫得不好意思,“你叫我小伊就好,我应该没比你大很多。”高小怜应该十六岁左右。 “……长明山剑仙那家伙和我不是一个辈分。”小伊跟高小怜解释,“小怜你可以对我随意一些,不要这样拘谨,不然我会觉得自己是个异类。”她拍拍高小怜的肩膀,这小姑娘也是不简单,承压能力其实还是挺不错的。 可惜她那个狗父亲就知道霍霍她。 “之前很多事我很抱歉,我请你吃点东西吧。”小伊拉着高小怜的手,决定跟那段糟糕的记忆和解。 高小怜有点惊讶地看着她。 不知道是被她哪一句话震慑到了,她大睁着眼半天没说话,就愣愣地和她对视。 “怎么了吗?你可以问任何问题的,我不介意。”小伊有点被她的反应吓到。 “你……小伊,你和……剑仙前辈……你们……”小怜有点语无伦次。 不是一个辈分是什么概念,她好像知道了不得了的事。 之前还以为两个人都一百多岁,只是样貌年轻。 “那个剑仙……他也就比我大一百多岁吧。” 小伊咳嗽一声,“一开始我们也比较有代沟,后来慢慢地就好了。” 好家伙,一开始差点被那老无赖揍死,后来的展开实在是她自己也料想不到的。 谁能想到,之前越州城外小山坡上,风风火火拿四十米大剑把她当泥鳅砍的男人,现在正因为她的缘故,在水桶里没骨头地泡着,一脸自闭地恢复精力。 ……那她确实是想不到啊。 缘,妙不可言。 “……” 高小怜:“……” 高小怜忽然就释然了。 这两个人的组合何其诡异,何其尴尬,他们的存在就宛如一种行走的伦理艺术。 ……他们两个都能如此自信地活着,那她好像也没必要矫情太多了。 两个人聊着聊着,一个紫衣服的女孩子蹦蹦跳跳走过来。 看到高小怜和小伊站在一起,她稍微愣了一下。 “湘姐姐!”高小怜热情跟顾湘打招呼。 小伊看那个什么湘姑娘眼神错开了一下,好像对她条件反射抵触,就知趣地准备撤退:“那你们聊,我继续找个人切磋。”她是来练功的不是来聊天的。 “我跟你切磋吧!”那个紫衣服的姑娘一下子就转过身来,从身后抽出一条长鞭。 顾湘早就想试试这个小伊了,之前他主人在叶白衣和她这里吃瘪,一半都是因为她。 听说这个小姑娘脑子好,但是功夫一般,她有点想打她一顿。 他主人现在还昏迷在床,顾湘真的急死了,但周子舒还不让她守着,非要自己一个人守着。 然后张成岭也被周子舒抛弃了,一个人在院子里孤零零挥剑,锻炼身体。 顾湘真的好郁闷啊:“我们好好打一架,不要跟我客气,我叫顾湘!你叫小伊对吧?我听过你的名字!”她一抖手里的鞭子,那鞭子质地很好,虽然不是橙武,但感觉也是紫装。 小伊抽出银玉箫,握在手里,练功场不是殊死搏斗的地方,她并不介意和高手过招。 “顾姑娘,那有劳了,不过我很烂,你不要嘲笑我。”她真的有很久没锻炼了,除了打周子舒那一场,然而那一场真的全靠的叶白衣的那张嘴。 “好啊,爽快!”顾湘开心,长鞭哗啦一下伸展,那东西仿佛拥有灵魂,章鱼腿一样吸附过来。 -- 第123页 …… 这是什么,我主克苏鲁。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温客行以一种迂回的方式完成了对叶白衣的谋杀。 其人正在昏睡,并不知道自己既已取得了大满贯。 第57章 健康养生 顾湘虽然看起来就只有个高中生的岁数,长得也俏生生的,她的功夫却非常好,路子又狠又野。 小伊和顾湘战成一团,顾湘不断和她拉开距离,她的鞭子攻击范围很大,目标距离越远她越吃香。 小伊很少和用这种武器的人战斗,顾湘拉距离,她也谨慎保持距离。 理解对手的攻击方式是最重要的,她需要观察。 “噼啪!”鞭子猛地击空,发出爆裂声响,小伊就地一滚,面不改色继续兜圈子。 “你怎么不出招!” 顾湘被她观察得很烦,她们这种当鬼当久了的人,都很讨厌被人窥探,会觉得有被冒犯,“不是要切磋吗,你平常就是这么切磋的吗?!” “……不好意思。”小伊意识到对方是真的想打架,练功场重要的不是赢,而是锻炼身体。 她这样继续兜圈子,或许可以赢,但是没必要。 对方也想拥有对等的战斗体验。 小伊放下胜负心,握着玉箫直接冲入她攻击范围:“来吧。”无所谓了,反正锻炼到位就好。 “嘿?!”顾湘惊讶了一下,不客气地抽过来一鞭子。 ……好家伙女高中生臂力惊人,永远不要小瞧JK。 “唰!” 小伊结结实实挨了这一下,衣服破开一大道,但她感觉不太疼,比起叶白衣的伤害这个真的不算什么。 这对她而言反而是一个契机,小伊手中玉箫一抹一挑,瞬间攀上那个鞭子,急速扯动,它缠绕出一段右手螺旋。 这个鞭子没有倒刺。 小伊不明白没有倒刺的鞭子为什么能够成为一种武器,一旦被抓住尾巴,它还能有什么用。 卖血结束。 小伊双手虎口并拢共握玉箫,拔山倒树一挥。 耳畔风声呼啸,顾湘瞪圆了眼,整个人被自己的鞭子拉到半空中:“你——!” ……好,可以开始遛狗了。 小伊这样想着,却并没有这样做。 小伊和顾湘四目相对,短短一个刹那,顾湘眼中流露出冰冷与焦躁两种不同的情绪,她恶狠狠地盯着小伊,仿佛整个灵魂都毋宁化作鬼怪,张牙舞爪扑过来,将她撕扯粉碎。 这个眼神是一种精神不健康的表现,小伊明显吓了一跳,她有一瞬间想到了温客行,还有蝎揭留波。 这个小姑娘乍一看很活泼,怎么会突然有这种眼神。 未成年人的精神世界都比较动荡,小伊觉得她可能只是输不起。 很多孩子这个年龄都有这个毛病,小伊充分理解了这件事,双手反向一绕,把鞭子释放而出。 顾湘一下子获得了鞭子的自由,反手就是一猛抽,啪的一声,直接把小伊抽翻在地上。 “……” 小伊的后脑勺险些磕到。 但她早有防备,敢放开鞭子,就当然敢挨这一下。 小伊做了一个简单的受身动作,一个滚翻,拍拍膝盖站了起来,她身上没什么伤,只是衣服破了几道。 “顾姑娘,你赢了,打得漂亮。”小伊拱手,对顾湘不卑不亢笑了笑,低头把玉箫别回腰间。 “……” 顾湘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一只手拧着鞭子,把鞭子拧成一个难以形容的形状:“为什么松开?”她已经收回了刚才杀人的眼神,整个人气质恢复了正常。 “因为你的鞭子太沉了,我的玉箫会裂开。”小伊随便解释了一句,“你的气劲很足,我的玉箫当然承受不了,所以是你赢了。”其实不是这样的,但是只要说得通就可以。 “……这样啊。”顾湘还是不太相信,刚才那一下她有被容让和怜悯过的错觉,她身为鬼,这方面的嗅觉特别灵敏,她上下打量这个小伊,感觉她说话做事让人一言难尽。 让人有种空有浑身力气和怒火,却无处发泄的感觉。 拳头打在棉花上,甚至发不出声音。 顾湘还是觉得不舒服,盯着小伊想说点什么,但她有点词穷。 “那你还想打吗?”小伊无所谓,反正跟她打就是跑跑跳跳,挨几下抽,挺锻炼耐力和抗打击力的,“我今天出来就是锻炼身体的,顾姑娘如果也有兴致,我们继续切磋好不好?”她能感受到这个姑娘有点针对她,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成全她也没什么的,反正锻炼第一。 “好啊,这可是你说的!”顾湘巴不得有这机会,挥着鞭子就上。 …… 快到中午了,两个人浑身是汗,打了十多场,气喘吁吁坐在草坪里。 小伊其实不太累,她以前战斗对象的等级都很高,叶白衣,蝎揭留波,缠魂丝阵作为一个整体,乃至周子舒,这些都是橙名BOSS级别的。 顾湘打架太莽了,她有些劲力用的方式不太科学,打出的伤害稍微不尽人意。 鞭子这个东西不好驾驭,虽然抽起来手感很好,但是力的大小方向作用点,物理三要素,非常非常不好调节,是不能单靠愤怒来驱动的一种武器。 小伊的衣服最外一层被抽烂了,胳膊和腿有很稀少的淤青,但是一点都没见血,更别说对软组织和肌肉造成挫伤。 -- 第124页 可以说是几乎满血状态,剩余血量约为99%。 她这还是刻意克制过,没有去采用一些智斗的方式。 否则顾湘已经被她甩悠悠球一样甩出太阳系了。 顾湘倒是觉得很爽,她抽了这女的一顿,她看起来已经皮开肉绽了……哦不,她的外衣已经皮开肉绽了。 但至少她抽到了,这就很好。 顾湘感到开心。 “嗳,你那个玉箫,我主人也有一个!”顾湘心情好了就跟人好好说话了,她平常似乎挺开朗的样子,“你会吹这个吗?” 反正这个女的认识温客行,而且听说叶白衣没有杀死她的主人,还在治疗他主人的心上人,顾湘暂时不打算与她为敌,聊两句天没什么不好。 顾湘感觉这女的脑子聪明,该知道的早晚会知道,现在瞒着她这种细枝末节,本来就没什么卵用。 毕竟他主人的计划已经流产了。 她现在就是很憋屈,主人昏睡,她要找罪魁祸首讨还一切,包括精神损失。 让这个女的陪她聊天解闷,给她吹曲子听。 顾湘扬着下巴,有点骄纵地看着小伊。 “……” 小伊惊讶地看了一眼顾湘:“你主人?” 这姑娘这气质也不像个丫鬟啊???? 哪个丫鬟这么能抽人?????容嬷嬷?????? “你应该见过我主人的。”顾湘才懒得提那么多,“你会吹吗?” “……” “……温客行?” 小伊福至心灵地看着她,“是不是温客行??????”那个混账玩意。 萧,温客行当时确实拿了一个,确实教给她了。 很详细,甚至画蛇添足。 这两个人的气质莫名很像,平常都傻白甜,然后精神分裂,会露出那种很偏执很疯魔的神态。 “嗯。”顾湘应下,“你会吹吗????我问第三遍了。” “……” 小伊觉得这个小孩可能和温客行一样,都不太见外,也不会社会性死亡,“……那我吹一段给你听吧。” “那你吹吧,我躺会儿。”顾湘直接倒在草坪上,两只手枕着脑袋。 …… 高小怜抱着糕点来的时候,发现顾湘在草地上睡着了。 这个女孩睡觉居然打鼾。 中午太阳晒,草坪里有树荫很凉快,练功场上只剩下三三两两的人。 高小怜和小伊分糕点吃,一边吃一边观赏顾湘糟糕的睡颜,感觉这个世界真的无奇不有。 小伊十八岁,这俩女孩十六岁,年龄其实很相仿,凑在一起感觉就像一个高中寝室。 我和我的智障室友在野餐。 高小怜有点不忍直视小伊这一身衣服:“你就这么让她抽?”她在旁观看,还是能比较清醒地认识到一些事的。 小伊就像是一个大破烂,她很放飞自我地笑了笑:“无所谓吧,我衣服多。”赵敬的钱花不完,好苦恼哦。 高小怜:“……” 中午天气越来越热,顾湘还在睡,也是很牛逼,高小怜和小伊有点不好意思走,在这里坐着守着,过了一会儿,有个蓝白衣服的青年撑伞走过来了。 “在下清风剑派曹蔚宁,我来找阿湘。”那个青年很不好意思地看着两个姑娘,眼睛朝地上睡得跟凉拌死狗一样的阿湘很含蓄地瞟了几眼。 这家伙脸蛋红彤彤的。 高小怜和小伊立刻站起来,把地方让给他,“那麻烦曹兄照顾一下啊!” 太好了,不用继续看守这个奇怪的女人了。 真不知道这个女的能睡到什么时候。 “那小怜,曹公子,我也要回去了……先就此别过啊。”小伊顺着势头告别了几个人,赶紧往回走,感觉叶白衣也该吃饭了,不知道他泡澡泡得怎么样。 这一个上午的社交,让小伊有种回归空桑的感觉,岳阳派也蛮岁月静好的。 只要高崇不作妖,不搞她和叶白衣。 感觉时光就静静地流淌,让人的心也跟着平静下来。 之前一段时间跟人成天勾心斗角,在恶势力风口浪尖上带着镣铐跳舞,其实是很累的,小伊本质是一个热爱和平的人。 虽然知道这种风格的生活并不会持续太久,但偶尔来一点,还是很治愈。 小伊回到房间,生火做饭。 叶白衣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看起来没那么肾亏了,他换上了新的白衣服,整个人精神了不少。 “你出去找人打架了?!!!!!!!”叶白衣望一眼就看见一个大破烂,浑身衣服都破破烂烂,但偏偏没有露肉,好像是特别设计过的,很艺术也很夸张。 小伊当时确实是注意了,每次挨抽都会调整一下角度,保证不会抽透,她把这个当作一种修行。 “哦,我就练练手。”小伊拧了一把抹布,弯腰收拾菜板。 她的汤还在炖,气味香醇之中有点辛辣,不知道加了什么香料。 叶白衣把她的抹布抢过来,替她进行扫除:“你要找人练手可以找我啊?哪来的小畜生这么歹毒,居然这么对待你,他怎么敢啊?”她现在可是长明山剑仙未婚妻的身份。 叶白衣越想越生气:“你告诉我是谁,我去修理修理!” “一个小孩。”小伊不太在意,“小女孩,脑子不太好的样子。”大白天能在露天草坪上睡成一个傻逼。 -- 第125页 “……哦。”叶白衣释然了,不是个男的。 叶白衣稍微一想,估计小伊是刻意忍让了,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缘故。 叶白衣开始在小伊的眼皮底下,主动进行劳作。 小伊:“……” 总感觉昨天那件事过去之后,他整个人正直了许多。 这究竟是什么原理。 之前都是各种方式妨害她的劳动,试图引起她的注意,而如今一夜之间长大了,开始分担这一切。 ……好神秘啊,温客行。 一个神秘的存在。 作者有话要说: 温客行:第二击。 令人自发劳改的能力。 神秘力量。 叶白衣:再也不想那个了。他要健康养生。 --- 这节标题本来是健康|生活……我也是醉了……我真的没想到这个也能和谐。 --- --- --- --- 要珍惜boss战之前最后的岁月静好啊。 之后可能要辛苦一下两个人了,要跨过一道艰难的坎了。 ……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土下座.jpg) 薄荷叶推着豹豹的床位进入手术间,豹豹还在打呼噜。 因为不忍心,所以打了超级剂量的甜蜜麻药。 --- 这一次他将学会正确的消费生命方式。 --- 也是时候正式介绍一下这部分的卷标了,赤壁赋,很多人都背过,“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 生命总是有限的,对叶白衣而言格外有限,只有三年不到了。 你看似什么都抓不住,怎么挣扎都唯有下沉这一种结局,但是其实并不是这样的,而本卷旨在论证这个东西。 生命渺小而伟大之处。 第58章 传道授业 下午外面天阴了下来,再次变得适合锻炼。 小伊换了一套新衣服,又想去练功场,叶白衣阻止了她:“我教你练!” 好的师父近在眼前,居然跑去跟外头来历不明的小孩切磋,叶白衣也是醉了,她这是看不起谁。 “你休息好了吗?”小伊还是有点担心他身体。 “我……你!”叶白衣提起这事儿就怄气,他一定要揍温客行那小子一顿,迟早的事,“行了快跟我到院子里去,你使剑吗?还是用这个玉箫?或者竹棍?刀?!”他一把拉住小伊胳膊直接往外走。 一点都不想回想起昨天那种体验,简直就是生死边缘的徘徊。 那完全就是医学休克,似乎下一秒就要猝死了。 温客行怎么会精通这种东西。 真的会有人有足够硬的命来享受这种东西吗。 …… 小伊感觉经过昨晚,他们两个也算扯平了,在某一方面都曾重创队友,还是两两抵消这段记忆,开启新的健康人生比较好。 “那我学一下用剑吧。”小伊感觉叶白衣精通的是剑法,“我不挑兵器的,我都很感兴趣。” “重剑还是轻的?”叶白衣又问她。 “轻的吧。”对小伊而言,轻的东西发挥起来空间大一些。 “……那好吧。” 叶白衣有点遗憾,本来想把龙背多拿给她用用的。 练功场附近有一些可以租用的剑,小伊去讨了一把铁的,算是介于重剑和轻剑之间。 平常训练的时候用沉一点的东西,战斗的时候用轻一点的,就会更有余裕。 叶白衣也拿了一把类似的,两个人走到林子里,浑身喷上防蚊液,然后开始比划。 “你资质不如容炫高,但你脑子聪明,学得快一些。”叶白衣开始渐渐发现智商的重要性。 教导一个聪明的徒弟,就像刻录一个光盘,十分顺利,中间几乎不卡顿。 容炫是那种不懂的地方会闷住自己扛的,小伊根本不会闷,不明白就立刻问,她没什么执念,而且她心里分得很清楚——哪些是能靠自己的力量突破的,哪些不能。 她也会触类旁通,叶白衣教她两套剑法,她其实拆开来记,发现自己更擅长的是粘字诀,用剑牵制敌人的武器。 因为她本身是射箭的,对微小的力道角度变化很敏锐。 十八般兵器其实是有一些共通之处的,每个人最初使用的兵器,有时候很大程度会决定一个人的战斗方式和思路。 “你到底有没有记第一、三、四、十六式啊?”叶白衣拿铁剑跟她一招一招比划,他没有使用内力,小伊也没有,他发现小伊的招数越来越自我,逐渐丢弃个别式样。 “哦,你说的是这个吗?”小伊立刻作了一个横扫,一个劈砍,一个突刺,还有一个无意义造型。 ……动作很标准,简直和他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叶白衣:“……” 那她就是故意抛弃的了。 “我不教你了!”叶白衣有点不高兴,“你这么能自主创新,那你创新吧。”他一甩袖子把剑丢在地上。 不管是容炫还是秦怀章,身为一个徒弟,最基本的素养就是尊师重道,不尊师也要重道。 剑法本身除了具有实用价值,它还作为一种非物质文化遗产,承载了创始人的一些心思,一代一代传下来,其实里面是有形而上沉淀的。 -- 第126页 有些招式背后都是一个动人的故事。 小伊低头把他的剑捡起来,她也不恼,本来就只是想了解一下。 “别生气啊叶前辈,我都有好好记下来的。”小伊走过去扯他的袖子,“我只是试着用自己的方式消化它们,毕竟我有点用不惯这个。” “……我很烂的,你一百多岁,学了一百多年,不要跟我这种垃圾人计较好吗。”学霸和学渣的差距。 “你不烂!” 叶白衣一下子低头,气急败坏地看着她,“你就是懂装不懂!你知不知道老师最讨厌你这种学生了?!!!!!!”明明就能学好,就故意搁你眼皮底下独辟蹊径。 叶白衣超讨厌这种先给他希望,又给他绝望的感觉。 妈的,聪明的脑袋瓜,认真倾听的样子,从头到尾完美的记忆,完美的消化理解。 然后完美的拉了个干净,原型什么都不剩了,剩下奇形怪状的东西。 如果从一开始就奇形怪状他还能接受,能不能不要这样虎头蛇尾,这真的人神共愤好吗。 让一个老师逐渐失去成就感。 “别……别动肝火。”小伊还是觉得他很虚弱,要控制情绪,她伸手去顺他的后背,叶白衣任她拍来拍去也不买账,继续恼火地看着她,整个人很吹胡子瞪眼。 小伊去扯他的脸,啪地一下松开手,然后再扯,叶白衣仍然愤怒,眼睛瞪圆圆的。 “……” 小伊妥协了,她慢慢地拿起剑,用最标准的姿势,从第一式打到了最后一式。 就像在打太极剑。 “你能不能不要气我?!!!!!!”叶白衣真的要炸了,一套剑法被她舞得毫无灵魂。 小伊把剑丢下,两只小手伸过来抱抱,踮起脚要亲叶白衣。 叶白衣拿袖子一挡,不让她亲:“重练!!!!!!!!” 太气了,这太气了。 叶白衣伸出脚在地上一跺,铁剑倒飞而起,被他握在手里。 “重练!!!!练不明白就别走了!!!!!”叶白衣两缕鬓角长发迎风飘飞,他摆出了一个斗气磅礴的姿势,将内力灌注在剑中,他今天就不信这个邪。 “哇啊……”小伊抱着脑袋就要跑。 好可怕,教导主任发疯了。 …… 日头西斜,两个人在林子里老鹰抓小鸡,持续地奔跑。 小学生追逐战。 叶白衣一边追一边空砍,小伊灵活使用他教授的剑法,进行一系列形态鬼畜的防御,但那看起来实在不像样。 并不是说威力不在那里,而是缺乏一种剑法的灵魂,她就是像在使唤一个死物,从未把手里的东西当一柄剑。 感觉她就是借那个东西用用,也并不介意它具体的形状。 叶白衣身为老师从未如此憋屈,但他又不敢真的揍实了,怕打坏了小伊,小伊这个人看似皮实,但其实很脆,真打坏了还要哄。 但是又不甘心让她如此侮辱一把剑。 叶白衣作为一个剑客,对剑有一种特别的情怀,他这方面精神洁癖。 小伊其实无所谓,只是觉得逗逗叶白衣挺好的,让他忘记昨天的痛苦,她正好也想迎着夕阳快乐奔跑,自己也想发散一下注意力,毕竟她之前也充当了加害的一方。 等下太阳落了树林里会有露水,裤腿会湿,小伊提着剑往树林外面跑,顺着岳阳派的外围随机地奔跑了起来,这边有地砖铺地,跑着更舒服。 叶白衣提着剑跟着她一通跑,疯疯癫癫的,他已经很早就不在意自己的形象了。 岳阳派里他的形象已经很离谱了,自始至终就不存在那种东西。 岳阳派有很多乱七八糟的建筑,不知道是什么功能,小伊跑着跑着忽然刹住脚,叶白衣猝不及防一下撞上来,差点把她扑倒。 电光火石间,叶白衣赶紧用空着的手扶了她一把。 小伊跌到他怀里,忽然回过头,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小伊拧起眉头,她刚刚感受到了一股特殊的力量波动。 这种灵力波动……不该出现在这个异界。 又或者只是她的错觉。 “……怎么了吗?”叶白衣看她表情不对,也不计较刚才的教学事故了,“出了什么事?”他用气音跟她交流,声音压得很低。 “……我不确定,可能是我感觉错了。”小伊停了一下,再次屏息感受,仍旧一无所获。 她思考了片刻,跟叶白衣说,“我想去一趟后山,看看万象阵能不能用。” 如果真的是那种灵力波动,是不是意味着万象阵能通航空桑世界了。 她和叶白衣就有救了。 “我们现在就去!”小伊拉着叶白衣的手,朝着朝后山江畔的方向冲刺而去。 蝎揭留波看着眼前的东西,露出一种震惊而无法理解的神情。 “这个叫饿殍鬼。”易牙指着超自然生物给他介绍,这个东西歪着脖子,口中发出嗬嗬的声响,红色和黑色的斑纹充斥它一侧脸庞,它周身泛着淡淡黑气,感觉是十分肮脏的物质。 “不要害怕,它会听我的话,不会随便攻击人。”易牙伸手,那个饿殍鬼就收到蛊惑,走到他近前,然后叽里咕噜说了几句话。 蝎揭留波感觉它好像是在说汉语,但他不确定:“……” -- 第127页 “……那这个你自己保管好,后院有些仓储用地,这是钥匙,你可以尽管使用,但尽量不要破坏别的东西。”蝎揭留波交给易牙一串东西,他其实不太喜欢这种感觉。 他一向是个掌控欲很强的人,对方展示超自然力量,让他有种被威胁和霸凌的错觉。 有人合作是好事,但是天平向对面倾斜是坏事。 蝎揭留波已经开始考虑,如何能够全身而退,并且从这个人身上剥夺这股力量。 但下一秒,易牙一抬手,那饿殍鬼便暂时隐形了,让蝎揭留波无法继续窥探。 “我是一个会好好完成交易的人,这一点您不必心存疑虑。”易牙勾唇笑了笑就走了。 “……”蝎揭留波目送他离去,慢慢拧紧眉头。 真是……不愉快啊。 …… 有没有可能……让此人和那个小伊同归于尽呢? 蝎揭留波开始在头脑之中,谱写新的算盘。 他掏出一张信纸,开始洋洋洒洒写起一些什么,有些是关于食谱,有些不是。 这个小伊说不定和易牙来自同一个地方,他们都如此精通饮食文化,只是不知道小伊是否像易牙一样,也有超自然力量。 感觉似乎是没有的。 这个小伊资质方面真的就很普通,和他打架完全是靠一个脑子,还有靠一个叶白衣。 多少次生死瞬间,最危险的时刻,最该暴露自己能力的时刻,她都没有这样去做,那就说明她应该是做不到这个的。 不知道易牙为什么要捕杀她。 难道是因为嫉妒她聪明。 可是杀了她也不会变聪明啊,这个可怜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早就想写学婊paro了。 第59章 龙战于野 蝎揭留波安顿好易牙,送出了给小伊的信,身后赵敬推开门,病恹恹走了过来。 他翻来覆去躺一下午,实在睡不动了,睡太久了。 逃避不能解决问题,赵敬必须面对这一切。 往好的方向去想,也许叶白衣和小伊两个人正沉迷恋爱,并没有察觉他的不对劲。 毕竟那个小伊到现在还没跟他撕破脸,还穿着他给买的衣服。 一天换一套,很臭美的样子。 赵敬感觉叶白衣是一个很直来直去的人,他和小伊在阵营方面一向非常坚定,如果叶白衣藉由线索发现他是幕后黑手,一定会直接阻止小伊和他的来往,更不会让她每次看见自己都热情打招呼,伯伯长伯伯短。 ……总而言之,赵敬觉得他还没有到穷途末路的时候,他还有时间,也还有机会。 “听说琉璃甲被长明山剑仙捏碎了一块。”赵敬说着,他在茶几旁坐下,蝎揭留波坐在他对面,十分关切地看着他。 叶白衣和小伊那天傍晚满世界秀,秀完了就捏爆各种琉璃甲,温客行出现又被气昏。 这一段落入了很多有心人的眼里,消息已经传遍全城诸多势力,赵敬听到的时候,事情才刚刚发生不久。 赵敬自己是想开武库的,如今琉璃甲不全,他可能做不到这个了,但他还是想杀高崇取而代之:“……两日后就是七月十五,到时候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攻击高崇,在他的管理下,那么重要的、祖辈传下来的重要宝物,就毁在他的任期内了,这都是因为他没有很好地和长明山剑仙沟通协商。” “武库无法再开,这将是整个江湖共同的损失,那么多功法秘籍,本应属于天下人,长明山剑仙一时兴起将它摧毁,替全武林做了一个不可饶恕的决定——而他高崇居然为这么一号人举办婚礼。” 赵敬很擅长逻辑自洽,很快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攻击角度。 当然这些话他不会藉由自己这张嘴说出来,他会安排别人来说,而他会在场上诚恳而无力地回护他的好大哥。 杀鬼,根本毫无意义,不过是虚衔。 从长明山剑仙出山之后,青崖山鬼就没有过任何动静,没能造成任何有效杀戮,包括他赵敬自己麾下那一批魑魅魍魉。 除了灭掉镜湖山庄满门之外,两个月来,鬼根本没成功地干什么事。 鬼暂时没有进一步祸害人间,大家对长明山剑仙,理论上是无所求的。 而他又恰好毁掉了琉璃甲。 以那种无比傲慢的姿态。 …… 赵敬露出一个胜券在握的笑容。 他知道长明山剑仙只是来杀鬼的,他无法杀人,也因此,很难防御名门正派弟子的群起而攻,他不会好意思真的去砍他们,那么多鲜活生命。 只要场面乱起来,用足够的人潮把叶白衣和小伊冲散。 再顺势逼死高崇,控制小伊。 事情明明就很简单,他居然为了这个睡了一下午,真是不值。 “蝎儿,到时候你盯紧小伊,人潮之下,她一定会和叶白衣被迫分离,以图救更多的人。”赵敬拍拍蝎揭留波肩膀,决定给他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他依旧很需要毒蝎的力量。 “你要做的是在她一人落单,面对乱象,努力思考解决策略的时候,出其不意控制住她。”赵敬进一步解释道。 “好的,蝎儿必如义父所愿。”蝎揭留波眼波流转,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他没有告诉义父关于易牙的事情。 这份力量他会设法独吞,不能让赵敬接触到,只有自己变得更强,义父才能对他足够依赖。 -- 第128页 如果赵敬拥有这份力量,他就不会需要自己了。 …… 赵敬府邸里的三个人各自打着自己的算盘,都觉得自己才是黄雀在后。 小伊拉着叶白衣,两个人风风火火跑出山门,绕到之前为了镜湖山庄人雕刻的万象阵之处。 那个万象阵灵力耗尽,但形态还在,小伊走之前用滩岸的泥巴抹过一层,别人不会注意这些。 小伊抠掉上面的泥巴覆膜,露出整张阵法。 她注入少许灵力,开始调试。 她尝试着沟通异世界之外的任何空间节点,一边沟通一边观察,然后慢慢皱起眉头。 “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又要布阵了?”叶白衣发现小伊的表情从兴奋到失落,他有点担心。 “……大概不用了。”小伊踢了一脚泥巴,随意盖上地面。 “之前跟你讲过,我做万象阵,主要目的是想回家,但是我无法锚固我原本的世界,它就像消失了。” 小伊把手里的树枝一丢,心情坏得很彻底。 她背过身去,甚至不愿让叶白衣看到自己的表情,“现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突然变得更糟了,我……” 天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头顶的时空暗霾突然聚拢,已经形成了风暴云图的形态,中间霹雳呼啸,感觉下一秒就要开始驱逐工作。 她继续待在叶白衣身边,会不会波及到他。 “……” 小伊沉默了片刻,突然拔足向着山里跑去,把叶白衣丢在原地。 最后一刻,她就算哭……也不想在他怀里哭。 要想办法登到山顶。 这座山的山顶有一片空地,在那个地方消失的话,应该不会干涉到更多的人。 …… “你上哪去?!”叶白衣从没见过小伊这种状态,她一句话不说就跑,俨然是破罐子破摔的感觉,回过神来她居然跑出了很远。 叶白衣轻功何等造诣,足尖一点就熟练地把人拦截下来:“小伊,你怎么了,怎么一回事?!” “你不会想听的,叶前辈,快让一让!”小伊脸色苍白,一把推开叶白衣,夺路而逃。 叶白衣感到一阵难以形容的恐惧,这山上有种特别的气息,明明是仲夏时节,却让他心生寒意。 本能地畏惧那种感觉。 但是越是这样,越是不能放小伊一个人离开,叶白衣劈手抓住小伊的手:“有什么不能和我说的?!我们之间……我对你……你还不明白吗?告诉我任何事,只要我力所能及……” “……” 小伊闭了闭眼,她调整了一下呼吸。 仔细想想,如果什么都不告诉叶白衣,就这样一个人静悄悄消失,他也迟早会知道,也迟早会悲痛欲绝。 跟叶白衣商量一下也是好的。 她深呼吸一次,尽可能把泪水稳住,不要让它们直接夺眶而出,她是害怕着死亡的,但是她更害怕自己呵护已久的叶白衣因她而死。 她会早些离开,而叶白衣会留下来。 他会带着那一份她曾经给过的温暖,享受最后的一段人生旅程。 ……代替她看看山河万里的风物,将它们一一铭记在心。 “叶前辈,我……可能要爽约了。” 小伊从怀里掏出食物语,对叶白衣用尽全力露出一个不那么苦涩的笑容,她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双手捧起,一寸一寸塞进叶白衣的怀里。 “你……带好这个,这个是九重天的东西,你代为保管,如果将来有那个缘分,会有人来找你讨还这个东西,也许还能顺便解决你的寿命问题。” 九重天治疗人的方式是超脱次元的,叶白衣这种情况如果真想治疗,可以摒弃躯壳,提取灵魂,或者用别的更高级的方式,他要是能代为保管食物语,应该算是一个积德的事,说不定就能得到报酬。 叶白衣愣愣地握着食物语,“爽约,你什么意思,你要去哪里?!”那种不好的感觉越来越浓重,他想起两个人刚见面的时候,小伊拿着这个食谱,煞有介事询问他一些什么东西,他当时没放在心上,更没想到它可能如此宝贵。 小伊的语气就像是托孤,叶白衣一百多岁将死之人,被一个十几岁小姑娘托孤,他一下子就慌了,小伊到底瞒了他什么,关于九重天那些事他知道的并不多,超自然事物是他无法掌控的范畴。 “……我可能回不来了,叶前辈,你知道的,我不属于这个世界。”小伊抱了抱叶白衣,把脸埋在他胸前,“不出意外的话,它会……销毁我。” 只是没想到这一切来得这么早,她明明已经足够谨小慎微。 “销……销毁……” 叶白衣脑中轰隆一声。 他死死把少女抱在怀里,指关节发白。 霎时之间,他感觉整个世界都失去了重量,但他无论如何也不想撒手,怀里这份温度,这是他活在人世间唯一的锚,“你……可不可以不要消失……”他无法掌控任何事,他的语气近乎祈求。 他们还没有结婚,还没来得及走遍天涯海角,没来得及并肩进行更多精彩的战斗,甚至……没能走完他无比短暂的余生。 还有那么多美好,他们明明可以一起享有的。 他才刚刚来到这个世界,刚刚认可它,刚刚投入它。 …… -- 第129页 “……我不知道,我自己也不知道这些事。”小伊的眼泪终于还是流了出来,她真的好害怕,一张脸埋在叶白衣怀里,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最后一次能享受这个令人安心的拥抱,“最近许多事情变化得太快,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我明明控制过,它还是失控了,它……” 她真的尽力而为了啊。 一直一直。 努力到了最后一刻。 还是……没能来得及啊。 和叶白衣的大婚。 不…… 也不一定真的来不及。 ……那个东西未必就是今天裁决,或许是明天,或许是后天。 虽然近在咫尺,但又悬而不下。 也许……也许只是两三天的话,她还是有机会的。 “我不哭了,叶前辈!”小伊一把抹掉眼泪,她毅然拉起叶白衣的手,“我们回房间,我们想办法!”坐以待毙哭哭啼啼,不是她的风格! 时间已经即将耗尽,每一滴都是珍贵的宝物,决不能用以哭泣! 不到最后一刻,还未必就能将她逼上绝路!!!! “……好!”叶白衣将她拦腰抱起,运轻功直接掠过半个山腰,朝着居所方向疾行而去。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天道的无上威压之下,命运奔流之势浩荡向前,人如草芥,渺小如蜉蝣。 但是蜉蝣亦能振翅而飞,草芥亦能逆风而长。 四十九种天理与命数之外,最后的一寸变数,它是一枚火种,握在人类自己的手中。 因为它太过渺小,太过无望,总是有人选择性地忽视它,自己主动在棺材里躺平。 但是永远不要小瞧它。 它所蕴藏的智慧与勇气是何其可贵,以至于一旦给它一个支点,全世界都将成为它的杠杆,心甘情愿为其撬动地球。 以其一,搏其四九。 战至最后一刻,与天一搏争造化。 他们一起想办法,绝不会就此心甘情愿输掉这一局。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场不是最终boss战,大纲才过一半。 但它很重要,它会教会叶白衣一件事,那就是即便无望,即便面对咫尺可见的终结,也不放弃。 生命渺小而伟大,叶白衣曾自轻自贱,曾随波逐流,但从今以后,他将会站起来做人,不再以沉沦无望的姿态苟且偷生,而是主动去捍卫一切美好。 明白这件事之后,他才会值得被赋予稍长久的生命。 第60章 穷兵黩武 回去的路上小伊迅速冷静了下来,大脑恢复运转。 叶白衣这么坚定地愿意和她站在一起,她不愿辜负这份情谊,就不愿轻而易举地接受这种毁灭的结局。 她确实是会被驱逐出异世界,但是这不代表她不能提前操作一些事,譬如锚固一个邻近的世界,暂时寄居。 这可能很危险,因为每个世界的科技水平、世界观层次,都是不一样的,道德观念也或许有着很大的差异,她贸然闯入一个陌生世界,很可能沦为奴隶或失去自由。 但是相较于零存活率的时空放逐,这还是一个可以商榷的结局。 ……她还有努力的余地。 她可以先回去取一下她以前记录过的星图,还有各种手札资料,敲定一个危险程度低的世界,调试万象阵配置好目的地,准备随时迁徙。 离大婚还有两日不到,她可以先不迁徙,但准备好万象阵。 这之间万一驱逐突然降临,她都可以快速冲向万象阵,然后自救。 可以的话,希望能够完婚之后再迁居。 “要是去别的世界,你可以把我也带上。”叶白衣听了她的说法,很干脆地说道。 “你还要杀鬼的。”小伊觉得他有使命在身,不方便这样折腾,“而且异世界很危险,我一个人可能更好存活,两个人一起目标更大,问题更大。” “那之后我会尽快想办法回来,叶前辈不要太担心我。”小伊犹豫了一下之后说道。 这个确实是没办法的事。 小伊没有告诉叶白衣,世界和世界之间可能会有时间差,有可能等她回来的时候,叶白衣所在的世界春秋枯荣,已过数百年时光,他本人早就轮回转世好几次了。 但也有另外的可能,或许她回来的时候,时间倒流,两个人错过。 ……又或许她走了狗屎运,出去之后回来,才刚过一秒钟,发现叶白衣原地懵逼地看着她,你刚刚真的走了吗,你只是闪现了一下。 所以提前进行准确的计算估算是最重要的。 敲定一个合适的世界,能够彻底谱写她和叶白衣接下来的结局。 小伊当然想要一个好的结局,她为此需要尽可能多计算周围的很多世界,广撒网,多尝试。 感觉就像是开始了一场数学竞赛,这是一道开放型题目。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你不知道什么时候收卷,随时要做好交卷的准备,但你必须紧绷头脑,坚持到最后一刻,多计算一个世界,就离一个更好的结局更近一步。 小伊坚信她的头脑应该够用。 在驱逐降临前夕,她会只保持日均四小时生理睡眠,以煎饼充饥,一刻不停进行这个计算。 天色渐晚,小伊不睡觉,叶白衣就也不睡觉。 -- 第130页 两个人挑一盏蜡烛,对坐在桌前。 小伊算题,叶白衣练功。 桌上铺满了各种图纸和算术过程,分门别类拿银针固定在桌板上。 突然之间,一个什么动物撞开窗户,扑棱翅膀丢下一个信笺,然后飞出去了。 这个应该是蝎揭留波的书信,他最近一直很霍格沃茨风。 小伊没空看,她才算到第二个世界,叶白衣起身关掉窗户,把信笺捡起来,熟练验毒之后,拆开一行行读下去。 叶白衣:“……” ……蝎揭留波疯了吗,他写的什么玩意。 叶白衣没有很理解他的一些措辞,反复看了几次,还是没有读懂,他弓起后背眯起眼睛,一点点放慢阅读速度,感觉他可能是语法有问题。 隔了很久,叶白衣还在尝试阅读理解,他平常脾气没这么好,换几天前的他,早就把信丢出去不看了,破口大骂蝎揭留波脑子被门挤过。 但是他今天耐性出奇地好,小伊在他身边算题,浑身散发出一种让人镇定的气场,一颗心就奇迹般地更容易静下来。 生死关头,大难临头,她岿然不动在那里算,真的坐得住。 那叶白衣更没理由坐不住了。 他第一次由衷觉得自己寿命其实很长,而自己曾经过得太浮躁,错失许多风景。 叶白衣又读了两遍。 ……余腥蟹,辣条,感觉是充当了人称代词的位置,从名字判断,好像是食物,但是从后面的动宾搭配判断,又好像是人。 什么鬼,蝎揭留波那小子有毛病,他是不是写串行了。 “……”叶白衣条件反射抬头看一眼小伊,她垂着眼帘还在算,面不改色地刷刷刷。 整间屋子十分安静,她呼吸声平稳沉着,书写的声音带着一种特有的节奏,这节奏能驱邪。 叶白衣双手展信,继续读。 他试着按各种方式,各种角度,从左到右,从下到上,甚至斜着阅读这封信,最终发现那样只会问题更大。 读都读不通,感觉是另一门语言了。 难道这其实是一种密码,蝎揭留波在使用暗号。 叶白衣并不知道,蝎揭留波只是把从易牙那里听说的东西,随机地混入了这篇答疑请求之中,这个东西读起来就是狗屁不通的,他不需要让它通顺,只需要藉由它传达给小伊一个信号。 蝎揭留波需要小伊对易牙的行为有一个准备。 蝎揭留波是想挑起这两个人的斗争,他靠自己并没有信心兵不血刃地战胜易牙,但是小伊应该可以,他们彼此是一个世界的人,多半知道对方真正的弱点。 易牙会用食魇帮他杀人,那个毫无疑问。 但是他需要小伊来反将此人一军,然后让他们两败俱伤,而自己在适当的时候用药物偷袭。 隔了很久,小伊的呼吸节奏稍微变化了,叶白衣听见她换了一张纸垫着,似乎完成了一些什么。 “有一个合适的世界了。”小伊推开那张纸,容色舒缓很多,“但是还不够合适。” 这个世界和这里的时间速率比大于零,这很不容易,且约为1:0.9,已经很接近1:1。 但是对小伊而言,她需要的是一个绝对值更大的比值,最好是她在那里过了一百年,叶白衣这边才过一天。 “叶前辈,你在看什么?”小伊回过神,发现叶白衣两只手捏着一张纸片,都快捏皱巴了。 叶白衣立刻把纸片递给她:“蝎揭留波那小子在跟你打什么谜语吧,神经兮兮的。” 小伊接过来纸片,一瞬间就愣住了。 “……易牙。”小伊一推桌子,咣当一声站起来,容色恐怖。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我完全明白了!!!!!!” 小伊攥着拳头,“当”地一声捶进墙里,手背暴起青筋。 她没有做错任何事,她从始至终都很小心,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易牙居然也来到了这里。 还带来了食魇。 这可不得了,这东西肯定大幅度影响这个地方的时空稳态,易牙是一个非常自我又非常恶毒的人,他才不会在意自己的举动是否波及无辜,哪怕他走过一片草地会毁灭一个世界,他都不会稍微犹豫一下绕道的。 她头顶那个时空涡旋,那个即将降临的审判,可能是连带着易牙那份一起。 那个混账玩意,可能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愚蠢之举,已经为自己招致触手可及的毁灭了。 “……易牙应该在蝎揭留波那里,他应该尚不知道自己被蝎揭留波卖了。” 小伊丢下这封语无伦次的信,她看着满桌子的计算题,又看看叶白衣,脑中艰难取舍。 现在阻止易牙,还是继续计算其他世界。 立即出发去赵敬府邸,阻止易牙的愚蠢之举,可能能为她赢来更多时间,也可能直接招致毁灭。 如果成功说服易牙,那可能还好,但这概率微乎其微,最可能的情况是,他上来就驱策食魇,和两个人战斗,那倒计时可能被一战清零,审判直接开始。 小伊:“……”易牙这个傻逼。 小伊脸色变了几变,心思辗转了几个来回,有些不敢铤而走险。 叶白衣不知道易牙是谁,但是在信里看到了这个名字:“此人也是来自九重天?他会对你不利?”他敏锐地感受到小伊的敌意。 -- 第131页 “……现在已经不只是对我不利的情况了,他这样操作,可能对全世界不利。”小伊痛苦地闭了闭眼睛,他如果再这么不节制下去,逼疯了世界天道,或许将导致灭世。 “他带了一些食魇在身上,食魇是一种超自然生物,不知道你能不能斩杀,但是现在最好不要和他战斗。”小伊强自镇定,扶着桌子边重新坐下,拉来一张新的星象图,标记下一个世界。 最稳妥的还是继续计算世界。 她写了两笔,忽然无法静下心来,易牙这个人太危险了,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易牙对她恨之入骨,又在蝎揭留波的府上。 蝎揭留波卖他,说明他和蝎揭留波可能不是一个阵营,那还有别的阵营吗,难道是赵敬??? 赵敬想和易牙合谋杀她?????感觉不太对啊????? 赵敬……不是那种人吧?就算他内心邪恶,热爱美少年,但是他…… 小伊觉得,赵敬起码是一个心里有逼数的人,叶白衣可是长明山剑仙,她和叶白衣是捆绑关系,赵敬不可能说以卵击石,除非他疯了没吃药。 “这不对……易牙为什么还不来杀我?他一般忍耐力很差的。”小伊一下子站起来,把笔和纸丢了出去,她感觉很不好。 易牙是一个很随心所欲的人,他一旦知道她的所在,她身边又恰好没有食魂,没道理不直接动用食魇完成刺杀。 难道是在忌惮叶白衣,他毕竟可以杀鬼。 又或者,他不介意把叶白衣也算进去,算进什么刻毒的计划里……他们之间一定会有一场恶斗的,这无可避免。 并且这一场恶斗,应该会致使世界产生重大动荡,引发一场时空制裁。 …… “叶前辈,随我来!”小伊拉起叶白衣,一只手从腰间抽出银玉箫,朝门外冲出去。 她必须做一个尝试。 作者有话要说: 学数学,能拯救全宇宙。 记得好好学数学。 以上。 (??????) 第61章 播种春天 时空涡旋是要用灵视来观测的,叶白衣看不见。 小伊拉着叶白衣一路往外跑,外面月悬中天,马上就要阴历十五,它又圆又亮。 两个人绕到后山,跑到一片竹林里,林子很深,地上有些潮湿,蛙鸣虫鸣接连不断。 叶白衣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他有些莫名紧张,从今天知道小伊的秘密之后,他就始终有种跟不上节奏的感觉。 活了一百多年,第一次在别人身上体会到时不我待四个字。 他已经无暇去悲痛,甚至无暇去敬佩小伊的顽强心性,他已经完全被代入到解决问题的氛围里去,每时每刻,脑子里都是在想,要如何能靠着自己有限的力量,七拼八凑,来和貌似不可抗的洪流一决雌雄。 很奇怪的感觉,一颗心一直在奔跑,精力充沛,不觉得疲惫。 你知道你正在面对一件重大的事,竭尽全力去面对它,付出一切,输赢生死皆不论。 “叶前辈,拔出你的龙背剑。”小伊伸手,拿手中玉箫朝前一指。 “唰!”叶白衣龙背出鞘,将其牢牢握在手中,他战斗姿态总是很飒爽。 小伊后退数步,“叶前辈,试着消化这种力量,然后砍伐这片竹林试试!!!”她竖起玉箫,微微垂眸。 下一秒,食神灵力磅礴奔涌,铺天盖地灌入乐音。 “……!” 叶白衣浑身一震,那乐音穿过丹田,带着极大剂量的难以形容的物质汩汩灌注而来,这力量让他的身体有些超负荷,但他无法阻止它的接种,“你……你……” 小伊没有回答,乐音变得更加急促,力量渐次加强。 叶白衣运起六合神功,强行压住翻涌的气血,小伊完全没有给他循序渐进消化的时间,他必须在丹田被撑爆之前,快速消化掉这部分不属于他的霸道力量:“喝啊——!”他竭力挥动龙背。 一道道剑光层层叠叠荡开,在月光下竹林之中,无比耀眼前赴后继,色泽仿佛莲花初绽,又宛如碧波承影。 竹子大片大片地倒下,白茫茫雾气蒸腾而起,叶白衣雪白的衣袍翻飞舞动,他看不见的角落里,飞出去的竹节落地生根,在淡绿色的光晕之中,疾速抽出幼嫩的新芽新枝。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伊的乐声渐渐弱了下来。 叶白衣砍得差不多了,龙背剑“当”地插进地里,他双手撑着膝盖,艰难地喘气。 他居然出汗了,这是很罕见的事。 “……感觉还好吗,叶前辈?”小伊凑过去,拿手帕拭去他额头上的汗珠。 “……还好。”叶白衣丹田里还留下了很多那种东西,那东西和他本身的六合真气纠葛在一起,正在互相渗透和攻击,“你,……你要不要给一些解释?”他连贯说话依旧很困难,因为要分神去运行周天,冲淡那个排异反应,这个东西不该接种在他的身上的。 “……” 小伊叹一口气,双手搀扶着叶白衣坐在旁边的大块石头上,“你再多适应一下。”现在还是全心全力消化它,不要费神思考。 易牙把食魇那肮脏的超自然生物带到这个世界,那么多只,都一起打包带来了,这才触发了阈值。 想不到这个阈值居然这么高,和她平常所作所为,根本就不是一个数量级的东西,至少相差六个以上的小数位。 -- 第132页 这个世界如此宽容,小伊有充分的理由可以推断,自己传送一点灵力给叶白衣,造成的影响根本微乎其微,可能只是减少几秒钟的倒计时。 自己以前也太谨慎了。 现在看来,如果不是易牙,她在这个世界完全可以长命百岁。 身旁叶白衣咳嗽几声,嘴角沁出一点血来,他一只手扶着胸腔,慢慢调整坐姿,变成盘膝的姿势。 他还是很痛苦,但是那种呼吸困难的感觉消退差不多了。 那个灵力的感觉很奇妙,像是水的质感,清清凉凉游走在体内脏腑之间,一边造成排异疼痛,一面为他治愈疼痛。 “这个是我的食神灵力,和食魇的灵力有克制关系,能净化那种肮脏的气息,你适应了这个,之后和食魇战斗会容易很多。”小伊解释道。 食魇的灵力很危险,一旦浸染到人类,有可能致使他们发狂失去理智,必须要做卫生防疫举措。 食神的灵力就好比护身符,端午节门口一把艾草。 而且不止如此。 叶白衣如果能消化这个东西,他的战斗方式就等于是附魔了,将不再是纯粹物理攻击。 这个对于超自然生物而言,会有成倍的威力。 两个人安静歇息了大约一炷香时间,林子里的白雾慢慢散尽。 月光下澈,林中一派奇景,万木复苏。 叶白衣调节完毕,他感觉自己身体变得轻盈了一些。 睁开眼的瞬间,他愣住了。 林子里他砍伐过的、满地飞的那些竹段,已经不知何时恢复了原样,甚至更加郁郁葱葱。 他所踩踏过和劈砍过的地面上,零零散散开满不知名的野花,花瓣上挂满露珠,生机勃勃的样子。 以他为圆心,约10米半径以内一个范畴,许多竹笋破土而生,看起来鲜嫩多汁。 叶白衣:“……” 他真的是来搞破坏的吗,为什么感觉播种了一片春天。 园艺工人叶白衣茫然地看着小伊。 “……你这个灵力对树也有作用?”叶白衣感觉这太夸张了。 “是,但是一般我不这么用,因为没什么意义。”小伊拍拍他的肩膀,看来他的确用龙背成功挥霍了绝大多数的灵力,那个东西浓缩起来对人的治愈力不算大,但是分散开来对花草的哺育作用却很立竿见影。 叶白衣去砍东西的时候,在赋予强大物理攻击的同时,给予强大的魔法疗愈,就变成了对自然景观的魔性拆分重组,重新缔造一个属于他的小花园。 “……” 叶白衣一脸复杂表情,三观遭到重创。 周围的花草还在缓慢生长,一会儿开出一朵花,这都是他刚刚一通乱砍所得到的。 好诡异的感觉。 那他以后出去杀鬼,是不是也会在青崖山缔造一座私人花园。 一边打,一边漫山遍野开出花来。 长明山剑仙从雪山千里迢迢提剑赶来,来到人间播种春天。 留下旷世园林奇景。 叶白衣:“……” ……那场面光是想想就令人蛋碎。 看他还是一脸不安,一副即将社会性死亡的表情,小伊安抚性质地跟他解释:“叶前辈你不要太担心,这个力量它无毒无害,在这个浓度下,只对食魇有攻击力,它其实很和平,主要用于治疗。” “那这个东西我能控制吗?”叶白衣觉得还是有点难以接受,“比如我不想使用它,可以关掉它吗?”这个特效太丧病了,令人迷惑。 “当然可以啊!”小伊把龙背剑从土里拔掉,塞在他手里,“所以你试试看吧,是叶前辈的话一定做得到的,你毕竟学了一百多年,你这么能学,一定最擅长武功了。” “……” 叶白衣眼神死。 那他并不擅长控制超自然现象啊,这和武功根本不是一个性质的东西。 叶白衣感到自己正惨遭填鸭式教学。 和白天的时候角色互换了。 但是他并没有别的选择,小伊当老师实在是循循善诱……不,她有种笑面虎的感觉,从一开始就没有给你留退路。 ……叶白衣如果不想在鬼谷留下一座瑰丽的园林,他就必须要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立即解决。 叶白衣提起剑,不再气馁。 他知道小伊这样做一定是有其考量的,拥有这股力量,他才能更好地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头顶有利剑高悬,小伊仍旧花时间教自己这些东西,叶白衣到底还是不敢轻慢。 “你继续算题吧,不用管我,我在这边多砍一砍,适应适应。”叶白衣挥动龙背,继续播种春天,他的丹田里和四肢百骸,还残余很多那异源灵力。 “嗯,我就在旁边算,我不回房间。”小伊其实带了一部分题出来,就是为了这个时候利用时间。 审判迫在眉睫,他们两个都是要争分夺秒的。 与易牙手中食魇一战,必须依靠叶白衣的力量,而逃离世界审判,来日与叶白衣重聚,必须要凭借她手头这些世界计算的结果。 任何一面都是轻忽不得的。 …… 一晚上过去,蝎揭留波没收到小伊的回信,他也并不慌。 他并不知道世界审判的事,还以为易牙真的所向披靡,他还在惦记能不能多从易牙那里撬一些信息来。 -- 第133页 然后继续刺激小伊。 反正这两个人肯定是有过节的,蝎揭留波充分相信这一点。 蝎揭留波又开始写信,让一只鸟来送信,一天后就是七月十五,她和叶白衣大婚,不知道这两个人准备怎么样了。 虽然蝎揭留波觉得很遗憾,他们应该无法结婚了,这场婚礼势必被妨害。 最后的一天时间,小伊和叶白衣不在房间,在竹林里度过。 两个人只是草率睡了四个小时,就跑出来继续算题和练功,争分夺秒。 蝎揭留波的鸟扑了空。 同时扑了空的还有来送嫁衣的高小怜,新婚前一日,新郎和新娘两个人居然都不在房间。 不知道上哪里浪了,整个门派上下找遍了也找不到人,就跟失踪了一样。 太迷惑了,这是什么人间迷惑行为。 高小怜满脑袋问号,印象里这两个人特别放荡不羁,高崇叫他们开会,经常不去,对各种事爱答不理,难道他们竟会旷掉自己的婚礼。 高小怜做梦也没想到,这两个人此时此刻正在疯狂学习。 他们在结婚前一天疯狂学习,一个在刷题,一个在练功。 他们躲起来,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悄悄的学习。 谁都不告诉。 作者有话要说: 《 悄 悄 的 学 习 , 谁 都 不 告 诉 》--- 想不到吧今天是给叶白衣接种疫苗的一天。 我打新冠疫苗第二针也是今天,一针疫苗便杀一个人,叶白衣并不是一个人在痛苦。 --- 终于肝完了叶白衣贴纸,光速给本文水了个新封面,有请大家一同品尝老怪物汤。 第62章 日以继夜 两个人不知疲倦地学习,一直学到天黑。 小伊计算世界时间差,算得越多越熟能生巧,基本上一个时辰能算六七个。 基本的计算步骤都是一样的,只有个别参数范围需要额外调整。 挑了五个不错的世界,小伊觉得心里踏实了不少,至于世界文明程度,就要全凭运气了。 “叶前辈,你平常运气好吗?来帮我抓个阄。”小伊拿着一个小竹筒,里面塞了纸团,分别是几个世界坐标。 “……” 叶白衣放下龙背,抹了一把汗,“……在你的认知里,我是一个运气很好的人?” 他空砍了一整天,反而越来越精神,小伊的灵力非常古怪,它能对人的身体和精神同时产生疗愈,他明明只睡了四个小时,居然一点都不疲惫。 小伊把竹筒递到他眼前,叶白衣推了一把:“别吧,我怕我害了你。”他纵观自己一生,感觉自己其实挺非的。 “没事的叶前辈,这里每一个选项都是平等的,无所谓好坏。”小伊想得很开,“反正都只是暂时居住一下。”这些世界的时间流速都很快,她过去住几个月,再想办法回来,可能也就过了个三五天。 只要退出去再重新进来,世界就会重新计算排异体的扰乱系数。 小伊决定当一只顽强的寄居蟹。 在不同时空之间反复横跳。 叶白衣还是有点不忍心,他抽了一个,打开,扔到地上,又抽了一个,再次打开,又扔到地上。 叶白衣把竹筒还给小伊:“我帮你排除了两个最危险的选项,剩下的三个你自己挑吧。”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小伊:“……” 小伊在剩下三个里,随便挑了一个,把这个坐标记下来。 “那我跟你大婚之后,我去那边过两天日子,再回来找你。”小伊跟叶白衣说道,“那个《食物语》你就保存在身上,我不在的时候,你就多翻翻看,留个念想。” 食物语对她而言意义非凡,叶白衣是知道的,她这等于是作出承诺,未来一定会努力回到他身边。 但叶白衣还是觉得舍不得,两个人马上新婚燕尔,却要面对别离。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一个人会很难过。 小伊何尝不难过,她选择一个时间流速快的世界,会比叶白衣承受更久的离别。 小伊捧着叶白衣的面颊,踮脚吻了吻他:“按你们这儿世界时间流速,应该就是三四天的样子,我不会在那边待太久。” 叶白衣眼眶有点发酸,他突然不想练剑了。 他把龙背往地上信手一丢,一把抱住小伊,毫无章法乱亲了起来。 “……” 小伊:“……” 突然遭到狗啃袭击。 小伊没有抵抗他,任他随便乱亲,两个人亲着亲着就滚到地上,浑身都是草皮和草叶。 亲累了,叶白衣把人搂在怀里,大脑袋埋在她肩膀上,一声不吭。 他只是纯粹想抱着不撒手。 小伊随他便怎样,脑袋朝后一倚,疲倦地笑了笑:“叶前辈累了吧,我们可以稍微休息一下。” 两个人昨天都睡得不好,也该稍微歇歇。 叶白衣其实不困,但是他“嗯”了一声,继续一动不动赖着,和她蜷在一起。 小伊却是真的疲乏,算题很耗人,她枕着叶白衣的胸口就睡着了,气息渐渐悠长。 叶白衣依依不舍闭上眼假寐,耳中倾听她的呼吸声,感觉那是日升月落下一片广阔的潮汐。 可以让他的心找到安放之地。 …… 小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她生物钟乱了。 -- 第134页 一睁眼就感觉叶白衣动了一下,他根本就没睡。 明天太阳升起,两个人就要成婚了,然后要面对分离,叶白衣根本睡不着。 看见小伊醒了,就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瞧,脸凑得很近。 可能是小伊的灵力性质特殊,帮助他恢复了一些精力,他感觉他又可以了。 小伊当然不能放任这种事情发生。 她从叶白衣身边手脚并用爬了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捡龙背,塞在他手里。 小伊:“砍到能自由控制我的灵力为止。” 小伊抱着手臂,退开一段距离,朝叶白衣严肃抬下巴。 叶白衣:“……” 好严酷的训练,一点都不照顾学员心理需要。 但小伊这样做是为了他好。 因为小伊有种感觉,觉得按照易牙的尿性,他最爱的就是制造狗血事件,换位思考一下,小伊认为易牙会妨害两个人的婚礼,选择在大婚当日重拳出击。 小伊是无所谓形式,结婚什么的,她和叶白衣最后一步都做完了,也不差什么。 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对拜,虽然寓意丰厚,但感觉叶白衣除了对拜之外,一个都不想拜。 难道要他长明山剑仙在全江湖一群后生小辈面前表演各种角度磕头下跪。 她自己也不太想看这个,感觉会很尴尬。 她唯一感兴趣的是叶白衣穿新郎装的样子,感觉会很光彩照人。 这家伙平常只穿一身白,到哪里都一尘不染的,不知道他换一身颜色会不会看起来更舒适,更符合他干柴烈火的本质。 要想俏一身孝,其实没必要,叶白衣的俊美是骨子里的一种气质,它超越了一张皮囊,变得凌驾于表象之上,他平常神态里锋利而纯粹的东西才是最漂亮的,也是最让人没办法抵抗的。 他这种性质特殊的美,可以驾驭一切,包括衣装,那些东西统统沦为他点缀陪衬。 叶白衣笑起来,星辰颠倒万物失色,完全是因为他的眼神能摄住人。 被他那样看着,你会忘记拒绝两个字怎么写。 白色的衣服就像一层隐晦的封印,把他整个人拘束了一下,而他要是穿上红衣服的话,可能杀伤力会加倍吧。 …… 看着叶白衣兢兢业业地空砍,不断试图控制那股力量,小伊的心思已经飘到十万八千里之外,幻视出他穿新郎服饰的样子。 小伊终究是一个换装狂魔。 叶白衣最终也没能控制好那股力量,他再一次制造了一片春暖花开的景象。 临时抱佛脚毕竟不可取,小伊觉得浪费就浪费吧,能打出伤害才是最重要的。 “走吧,我们回去睡觉。”小伊牵起叶白衣的手,现在差不多后半夜了。 两个人回房,没有分开睡。 但是也没有做不该做的事,因为明天很重要。 易牙觉得很不可思议,他发现小伊和叶白衣结婚当日根本不避嫌,甚至是从一间房里走出来的。 那一双手从一开始就牵在一起,黏黏糊糊,一直就没分开过,不知道还以为打过胶水。 ……空桑少主什么时候能落单啊。 两个人在换衣服的时候,短暂分开了一下。 易牙刚感觉有机可乘,发现叶白衣光速换好了衣服,就去敲小伊的房门。 易牙:“……”我草,中国速度。 叶白衣是新郎,新郎不需要化妆,他没有丝毫压力,小伊不来开门,他就站在门口等。 这个衣服层数太少了,叶白衣分分钟就换完了。 小伊的衣服比较复杂,高崇派来的丫鬟在帮她一点一点别佩饰,她最主要的部分已经穿好了,就听见门外叶白衣咣咣咣。 丫鬟懵逼地看着她:“他……上仙前辈好像在找你?”这个人就不知道他未婚妻在化妆打扮吗? 这难道不是很失礼吗???? “要不让他进来吧?”小伊觉得无所谓,分离在即,两个人只想能多腻歪一下就多腻歪一下。 “……好的。”丫鬟把门打开。 叶白衣大步走了进来,一袭红衣明艳如火,俊朗非凡。 他这样真的好俊。 随便让什么姑娘看他一眼,感觉脸都会瞬间变烫。 然而他根本不珍惜这形象,一张嘴咧开一道缝就语出惊人。 叶白衣:“你好慢啊,还要多久?!” 叶白衣拉了个凳子坐下,就近等她化妆,现在是大清早,高崇的那什么英雄大会在下午,他想把洞房提前一点。 ……反正他们俩生物钟已经乱成一团了。 小伊借着镜子,和他目光交汇,她脸上妆容已经收拾好了,双颊酡红,唇色娇艳,和平常气质很不一样,但头发还披散着:“感觉应该还需要一个时辰左右。” 叶白衣把凳子拉得更近一些:“一个时辰?!”他看着这个就口干舌燥好吗,居然要等一个时辰。 “没事,叶前辈,床底下有两箱瓜子花生,你先吃着。”小伊熟练地打了个手势,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一幕必将发生。 她可太熟悉叶白衣的德行了。 跟等吃饭一样等她化妆,眼巴巴的。 丫鬟:“……” 这两个人好惊世骇俗。 长明山剑仙就在屋里,穿着新郎装盯着他未来的老婆,一边盯着一边咔咔嗑瓜子。 -- 第135页 他用这种机械的声音催促她加快动作,赶紧完成化妆,好让他赶紧享受某一些事。 ……丫鬟压力好大,感觉自己在承受着不该承受之重。 崩溃的不止丫鬟一个,还有蝎揭留波和易牙。 这两个人目送叶白衣进屋了,把门一关,就没有再出来。 隔了一会儿,丫鬟出来了。 整个人惊弓之鸟潜逃状,关门就跑。 易牙:“……” 蝎揭留波:“……” 他们有一种感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感觉这个长明山剑仙真的会旷掉自己的婚礼,什么都不拜,直奔主题。 然后进行一整天。 再进行一整夜。 ……那他们的任何计划直接就流产了好吗?!!!!!!! 说好的想要婚礼呢?!!!!! 为什么突然改主意?!!!!! 这太猝不及防了好吗?!!!!! 花了那么多钱,铺张浪费,邀请那么多人,搞了这么一套东西,还和英雄大会设置了联动。 然后长明山剑仙就这样,进去就不出来了,再也不出来了。 …… 蝎揭留波看着这扇门,陷入了沉思。 他在想自己要不要通知义父一声,这也太草了。 这两个人就离谱。 作者有话要说: 赵敬:我准备让全江湖当场diss这个长明山剑仙,用肉盾战术困住他。 长明山剑仙:走进闺房,再也没有出来。 赵敬:? --- 《那我换上新郎外装不就是结完婚了吗?小畜生,你想让我拜谁》——叶白衣--- 说个事儿,大家翻一下前一章评论区找一个长长的东西,复制粘贴放到地址栏,会有惊喜,但也可能是惊吓,取决于你的接受程度。 不要声张。 ……如果它的寿命不幸终结了,就随缘吧。 第63章 空城之计 因为叶白衣的形象始终很离谱,之前秀起来和小伊走一路亲一路,毫不在意路人眼光,蝎揭留波和易牙都想当然地觉得,这两个人应该是一直在屋子里那个。 他们焦躁地守在那里,渐渐失去耐心。 一道微弱的金光在后山竹林里闪过,小伊和叶白衣的身影凭空出现,两个人都是一身白衣,没有着婚服。 自从知道这种程度的灵力使用几乎不妨碍倒计时,小伊绝不再节约使用它。 ……白日宣淫什么的当然不可能,蝎揭留波和易牙在想peach。 叶白衣有些不舍地看着小伊,他其实也是在想peach的。 他特地跑来小伊房间,就是为了这个。 但是他遭到了威胁和拒绝。 在丫鬟完成了小伊全身打扮,破门而出逃跑之后,小伊首先夸奖了他不要脸的行径,说这是一个好的开始,然后对他说,接下来我们就可以唱空城计了。 叶白衣试图轻薄她,被她一只手按住某个位置。 小伊:“温客行教的那个你还想再……” “……” 叶白衣:“……” 叶白衣清心寡欲就在一瞬间。 小伊画了一道万象阵,两个人换掉衣服,从房间里悄无声息地逃遁而出。 相信那些想对他们不利的人,都是惦记着利用婚礼本身的形式,现在两个人假装不要婚礼,在房间里干不得了的事情,等于直接掀翻了所有人的布局。 趁这个时候,他们两个获得了一丝短暂的先机。 “易牙应该会把食魇存放在什么地方,我们去找找看,如果他人不在身边,我们尽量能销毁就销毁。”小伊是想做这件事,因为这一批东西是对世界威胁最大的。 如果能趁易牙不在,出其不意毁灭它们,说不定能解除准审判状态。 小伊计划等中午什么时候,两个人用万象阵回房换回婚服,时间应该很充分。 在此之前,他们至少有两个时辰可以在岳阳派里潜行。 …… 小伊不擅长潜行,叶白衣也不擅长,两个人都不是刺客系的。 尤其叶白衣,他这辈子就武功天花板,做人坦坦荡荡,没什么事情是他一剑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再来一剑,自始至终就没有潜行的需求。 但是形势所迫,两个人必须要苟一次,于是小伊破罐子破摔,选择了奢侈。 小伊一道万象阵,两个人传送到了城里集市附近,一人买了一个斗笠,带遮光布片的那种。 小伊踮起脚,给叶白衣固定斗笠,两只手把他头顶上红布条捆着的头发往外一薅,从斗笠的空顶里薅出来,然后轻轻拍了一把。 小伊满意地看着他,眼神亮晶晶的。 叶白衣:“……”他有种感觉,小伊好像很享受打扮他的过程。 小伊拉着叶白衣开始在街上行走穿梭,两个人斗笠遮面,它主要是对叶白衣起作用,遮掉他那种特征性的神采和气质。 小伊刚刚被丫鬟化妆,一张脸被画得很妩媚,青涩的感觉没了,正常人都不太能认得出来她。 她本来长得很未成年,被人看到都觉得是个小孩,以前叶白衣也以为她未成年,后来才知道她只是脸看起来小,脖子以下的部分都非常成年。叶白衣平常为人单纯朴实,不太注意这些,也是岳阳派弟子反复强调反复议论,他才有所觉,而后感到困扰。 -- 第136页 总而言之……小伊觉得自己现在这张脸,亲爸亲妈都认不出来了,她短暂地成为了一个妖艳贱货。 两个人穿过街市,朝赵敬的别苑方向赶去。 赵敬别苑地角还挺繁华的,车水马龙,把两个人掩护得很好。 谁能想到结婚当日,新郎新娘脱下婚服出去当刺客。 刺杀异世界超自然生物。 “对了,那阵子我查一个东西,赵敬那些房子,能逛的我基本都逛过,除了他个人的居所。”叶白衣突然说道。 他一边说一边回忆,那些天几乎把岳阳派和赵敬府邸逛了个底朝天,每天逛一点,每天打卡,几乎能背下来岳阳城城市规划图,“按你的说法,食魇是很脏的东西,那估计不会和起居之所离得太近,应该会放在仓库里单独存放……我可以给你带路,我们碰碰运气。” 小伊点头应下:“好,但是也尽量小心。万一易牙在,我们立刻就避开,绝对绝对不可以被发现。” 刺杀食魇,最重要的是让它不要产生影响,悄悄地消失。 与易牙直接对刚很危险,其根本原因就在于会产生巨大的无法规避的影响,干涉世界运转。 易牙不介意让食魇干涉世界运行,他显然已经做过一些不得了的干涉了,如果双方短兵相接,直接打起来,他只会更加肆无忌惮。 岳阳城里现在是人最多的时候,全江湖关键的人都在这里,千万不能让易牙发疯,那弄不好真的会毁灭世界。 小伊觉得自己在迁徙世界之前,得趁今天把易牙这个混账玩意给解决了。 …… 蝎揭留波和易牙都不在,赵敬也不在。 “……这是都出去社交了?”小伊还惊讶了一下,这个府邸里现在非常空,只有侍从在扫地和修剪灌木。 连赵敬的义子军团都不在。 倾巢出动。 两个人依旧谨慎,他们幻想着这是一个充满敌人耳目的小院,一路紧贴着墙角隐匿,七绕八绕,态度认真敬业,走的都是些狭缝和视觉死角。 折腾了很久,叶白衣竟然还没失去方向感,他成功地把小伊带到了仓储用地区。 这个地方墙体的材质都是人间的材质,食魇的气息根本遮盖不住,小伊稍微一吸鼻子就被熏到了。 叶白衣也闻到了,他身上带着小伊的灵力,就和那东西相斥:“赵敬囤粪肥了吗?”他感到不可思议。 “进去看看就知道了。”小伊拉着叶白衣在门口站定,偏过头与他对视,这个人如今应该已经不会被食魇克制,“我们开门吧。” 门是横一道锁的,叶白衣唰地抽出龙背剑,作势要砍,小伊伸手轻挡了一下。 “……缠魂丝匣。”小伊两根手指比了一个很微妙的轮廓。 两个人初次见面的时候,小伊在客栈里大破缠魂丝阵,她记得叶白衣好像是揣过那么一个东西。 两个人现在是刺客身份,做事还是文明讲究一点,不然太早暴露了多尴尬。 缠魂丝可以轻易切烂任何东西,区区一块锁衔,真的不算什么。 “……” 叶白衣震撼地看着她:“你这都记得。”这个小孩脑子也太滴水不漏了…… 叶白衣确实有随身收着这个,因为当时小伊说这几个人可能不是真正青崖山鬼,他有点介意。 感觉是不可丢弃的关键证物。 叶白衣从怀里掏出缠魂丝匣,交给小伊,“你小心点别割到手。” “银针。”小伊又跟他伸手。 这个东西拿手操作太勉强了,得用精细一点的装置,拿银针勾一下它的头部,挑起来。 “……”叶白衣内心五体投地,有一个聪明队友真的是很奇妙的体验,时时刻刻都会让他有目眦欲裂的冲动。 好想知道她脑子里的构造,那一定是一座罗浮宫。 叶白衣给她了两根针,小伊把缠魂丝匣放在地上,半蹲着埋头作业,开罐头一样鼓捣了一会儿。 小伊:猫猫开罐头。 “成了。”小伊把机铦挑开,拉出一条极细的丝,像用透明胶布一样,一只手拿针头牵引着。 这个东西十分危险,叶白衣不敢说话打扰她,半是屏息地看着她拿银针往门内伸。 下一秒,几乎没什么声音,就看到锁很均匀地分成了两半,切口平得就像是抛光过。 每一半锁都工整地呆在原来的位置上,甚至没有掉下来,各自保持着原来的受力状态不变。 叶白衣目瞪口呆。 ……杂技。 小伊又花了一点功夫,把那一截缠魂丝倒腾回去。 然后她合上机铦,一整个匣子递还给叶白衣。 她整套操作下来是如此轻描淡写,叶白衣真的持续惊愕。 不管认识多久,这个小姑娘还是跟初见的时候一样,超乎他想象。 从头至尾,毁掉锁头几乎没发出任何声响,两个人依旧没有暴露,有充分的战斗先机,可以把里面的脏东西攻个出其不备。 叶白衣紧握龙背重剑,淡绿色灵气和六合真气混合覆于剑锋之上,小伊则掏出玉箫,抵在唇边。 准备完毕。 “走!”叶白衣一脚踹开两人高的铁门,哗啦一声,阳光扑入仓库。 阴暗高大的房间之中,肉眼不可见的漆黑气息四散而出,带着浓烈的令人作呕的味道。 -- 第137页 暗色之中,一道身披雪色貂袄的身影瞬间回过头来,目光与二人猝不及防撞作一处。 非常漂亮的一张脸,微微张开没有气色的唇,乌黑缎子一样的长发。 “彭铿?!!!!!!!!!”小伊瞳孔剧震。 易牙竟然不是一个人,还有彭铿,彭铿也来了?! 难道易牙并不是随机地到来这里的,他们宴仙坛是找到了一条特定的时空线,可以和华夏紧密相连?!!!! 彭铿还在震惊中,完全没听到开锁的声音,两个人神兵天降。 他身体不太好,反射弧稍长。 “活捉他,叶前辈!!!!!”来不及解释,小伊反手拔出背后弓箭,“嗖”地一声。 这个人将会是他们回空桑的希望! “——好!”叶白衣整个人已经纵跃半空,浑身斗气磅礴,雪白衣袖凌风倒飞,挡住璀璨日光。 彭铿回过神来,苍白着脸色躲闪,他几千岁了,终究是仙人。 叶白衣一剑斩空,灵力席卷半个房间。 食魇气息散去,地上草生木长。 几乎同时,彭铿一甩衣袖,瞬移到数米之外,同时以袖掩口,不可遏制地咳嗽了起来。 彭铿咳嗽完,对弯弓搭箭瞄准他的小伊微微颔首,虚弱地笑了笑,“睽违数日,能见到你这么有活力,我很高兴……也很替令尊高兴。”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空桑少主。”他脚下腾起淡金色光芒,那是一道用过即毁的万象阵。 他做事乍一看慢条斯理的,实则一切发生得极快。 叶白衣再斩第二剑的时候,金色光芒早已吞没彭铿身形。 斯人已去,阳光彻底照进整间臭屋子,许多粉尘飘荡在强烈的光线下,形成丁达尔效应。 这屋子里面并没有食魇,而居然是空的。 “……”望着之前彭铿万象阵的位置,小伊怔怔松开弓弦,若有所思。 “他是谁,你刚刚叫他彭铿?”叶白衣对长得好看的男人有点介意,他好像和小伊关系不一般,虽然看起来病恹恹的。 那个人的衣服也几乎是一身雪白,带着一丝淡而清隽的蓝,而且不同于他,这个人是一名真正的仙人,举手投足带着一种别样的优雅气质。 弹指之间就能让凡人灰飞烟灭,他给人以这样的印象。 叶白衣一击都没中,他现在有点怄气。 世界天花板第一次感觉在擅长的科目被人打败了。 气质和实力。 “哦……彭铿啊。” 小伊回过神,看叶白衣一脸吃醋表情,有些哭笑不得,“他跟我父亲是一辈的,喜欢的人也比我大一辈……”这个人暗恋一个深爱她父亲的女仙,后来跟她父亲反目成仇。 “你别看他说话文文弱弱,仿佛很和气,其实他之前想杀我来着,还差点成功了。”小伊摇摇头,真是不堪回首的记忆,那时候她初遇一品锅,看到彭铿和他相谈甚欢,还以为此人与自己志同道合,谁知他居然如此深藏不露。 明明看起来言谈如沐春风,实际上背地里给你来一刀,猝不及防的那种。 ……长得再好看也是一朵毒花。 这几句话也没能让叶白衣完全释然,他还是拧着眉头,盯着彭铿消失的地方,表情意犹未尽。 他终有一日会把这个人揍烂。 终有一日。 终有一…… “叶前辈!!!!!!”小伊忽然脸色大变,她一把抓住叶白衣的手,“快,我们快回去,回房去!!!!!!!” 彭铿如果是和易牙一起来的,很可能会通知他两人的行踪,他们如果此刻不在房中,被人揭穿了来赵敬这里乱逛,还切开锁实施盗窃,根本没办法解释。 现在撕破脸,一并损失的还会有高崇的信誉,还会导致叶白衣失信于整个江湖。 这个和白日宣淫不是一个档次的问题,叶白衣不肯拜堂不走常规路线,那还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他辈分太高了许多礼大家都受不起,但是他如果用洞房这种事情掩人耳目,私底下搞这种不义的举动,他和小伊以后行走江湖,可能会被人所永远不齿。 那种人人喊打的生活真的要不起,人终究是要活在社会之中。 而且现在的情况是有易牙在,这个人很会煽风点火,小伊觉得不踏实。 更可怕的是他究竟把食魇藏到哪里了,居然不在仓库,难道带出去了!? 这屋里这个味道,明显存放过食魇,如果他暂时用不上它们,没道理不继续储藏在同一个地方。 难道。 ……易牙已经行动起来了吗?!!!!!! 千头万绪之际,小伊劈手夺过叶白衣龙背剑,在地上迅速画出一道简易万象阵。 下一秒,两人出现在小伊房间内,床上堆着两人刚刚换下的婚服,门外一片喧哗,有许多人已经朝这边靠过来了。 “脱衣服,叶前辈!”小伊反手就解开自己衣带,两团红衣服直接一腿扫在地上。 易牙得知两人在外面浪,必然会带人冲进房间,当场揭露一切。 他就是一个这样狗血的人,小伊太了解他了。 叶白衣眼神一下就直了,小伊脱得只剩里衣,下装松松垮垮,两条腿雪白纤细,整个人往床上一滚,“快上来!”她振臂抖开超大号被子,现在不是纠结节操的时候。 -- 第138页 “叶前辈?!!!!!”小伊看他还杵着不动,一脸灵魂出窍,门外的人还在争执,她要急疯了,他们不能穿帮。 “……” 霎那之间,叶白衣感觉自己鼻腔一热,流下两道对称的鲜红液体。 他神色怔愣地看着小伊,后者也懵逼地看着他。 ……他上火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百年陈醋。 第64章 见素抱朴 叶白衣和小伊在床上躺好,大被子把头一蒙,摆了一个借位的姿势,同时侧耳倾听门外的动静。 易牙效率好低,半天都没有把人说服。 名门正派的大家,终是没有勇气闯入这个房间。 毕竟长明山剑仙实力不是盖的,而且人貌似有点疯,人们都不想牺牲性命。 被子里闷着有点缺氧,小伊微微闭眼,在脑子里极力梳理线索。 易牙煽动人群,究竟可能有哪些后手棋。 他的食魇会具体怎么用,有没有可能把它们提前诱引出来,引到人烟稀少的地方去解决。 忽然之间,感觉一道温热鼻息扫过来,越凑越近。 叶白衣早就受不了了,他今天大婚,就是要轻薄自己的女人。 现在两个人穿成这样窝在这里,他不干点什么,都对不起门外那群小畜生。 小伊刚一愣,嘴唇就被堵住。 叶白衣压着她肩膀,整个人贴上去使劲吻她,舌头一点点舔掉她的口脂。 “???????” 小伊吓了一跳,被动地回应这个吻,呜呜咽咽的。 回过神的时候脑子里什么都不剩了,刚刚所有线索噼噼啪啪全断了。 考试交卷前夕,整座电脑房瞬间断电。 她的好队友叶白衣为她快乐拉下电闸。 叶白衣肺活量惊人,一百年的身体锻炼和长明山顶氧气稀薄的生存经历,让他丝毫不惧怕缺氧环境,区区一个被子盖头上,根本不影响他发挥。 小伊却是差点被亲到窒息。 别说身子软了,连手脚都麻掉了,叶白衣这是要谋杀她。 “叶前辈!停下!够了!!!!!!!”生命受到威胁,小伊猛地发力而起,一脚踢开他。 而叶白衣猝不及防磕到后脑勺:“呃!!!!!!!”他懵逼地捂着头,新郎官遭到殴打。 …… 这两道声音非常响亮,透过门连贯而毫无保留传了出来。 门外的人:“……” 门外的人渐渐散去。 易牙眼睁睁看着他们逐一离开,露出迷茫的表情。 ……彭铿在坑他吗。 从刚刚到现在,有三分钟的时间吗。 彭铿是见到了人就立刻瞬移来找他的。 而这两个人,他们就算反应特别快,能零延迟地判断他动机,就算是使用万象阵,同样瞬移到房间……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完成这一次吧。 听起来真的好尽心竭力。 感觉最后那一下,好像什么人甚至被撞到墙上了。 咣的一声磕得那么实在,带着一声沉闷的惨哼。 真的不像是装出来的,真要装这个,完全可以用其它方式。 易牙:“……” 确实,无法忽略,彭铿的名字里,有一个铿字。 他真的很铿。 太坑了。 易牙转身离去,决定调整一下自己的计划。 ……等这两个人那啥一整天,心力交瘁的时候,他再带着食魇来给他们收尸吧。一切简单化。 蝎揭留波要杀的人,他可以分另一拨杀。 反正他俩看起来已经完全不可能出席婚礼了,更不可能出席英雄大会,他们已经完全坏掉了。 轿子停在门口,空桑少主身为新娘,尚未上轿,却已经和新郎搞上了。 如火如荼。 这到底是什么丧病的故事。 不知道食神伊挚听说之后会作何感想,会不会当场去世。 …… 两个人如此虚虚实实一番,自己把自己演蒙了,也把门外的敌人演蒙了。 但是结果是好的,易牙不知所措地离开了,没有进一步实施迫害;而叶白衣捂着脑袋,也没有进一步实施轻薄。 小伊沉默了一下,开始一件一件穿衣服:“……叶前辈,我们好像又可以出去当刺客了。”他们再一次获得了宝贵自由。 叶白衣:“……” 易牙刚刚出现过,并未走远,小伊很在意他将食魇囤在何处,两个人藉由万象阵几次跳跃传送,远距离跟踪着此人,但是不敢靠太近。 离正午还有半个时辰,易牙去找蝎揭留波,商量修订计划。 蝎揭留波暂时没有去找义父,他也在等易牙出现,因为想对付小伊和叶白衣,易牙手中的超自然力量是唯一的希望。 就算暂时拿不到易牙的力量,蝎揭留波退而求其次,也希冀着能尽早解决这一对男女。 长明山剑仙无法出席英雄大会,按照他义父的计划,理论上反倒更容易逼死高崇,但这胜之不武,父子两人最大的愿望,终究是杀掉小伊和叶白衣,他们手里掌握了太过危险的线索。 “能杀吗?”蝎揭留波就问易牙一句话。 “能,但是要等大会之后。”易牙摇摇头,他觉得稳妥起见,应该让这两个人继续化学反应,一直到脱力为止。 -- 第139页 刚刚彭铿跟他说,那个叶白衣掌握了空桑少主的灵力,似能与食魇一战,易牙不知道他这句话几分真几分假,他有点没办法继续相信彭铿了,然而这话听起来却又并非不可能。 至于高崇和沈慎,易牙有点不想杀了。 大会上大动干戈,万一被小伊察觉到就会很麻烦。 食魇最好是一次性出击。 “……也好,能杀就好。辛苦你。”蝎揭留波不打算计较太多了。 他已经不再寄希望于让小伊克制易牙了。 蝎揭留波感觉这女的已经……总之不能指望她。 一封一封的信送过去,接连两天石沉大海,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根本就不是一个靠谱的临时盟友,还是毁灭吧。 至于易牙手里的超自然力量,他还是徐徐图之,不能急于一时。 易牙辞别蝎揭留波,他去找彭铿。 彭铿明明答应他要亲自搭接万象阵,输送更多的食魇,但是他就迟迟没有收到这一批怪物。 在易牙的视觉死角里,小伊和叶白衣很谨慎地贴着墙前行。 “……易牙和蝎揭留波居然是同盟关系?”小伊短暂震撼了一下,蝎揭留波似乎雇佣易牙杀什么人。然后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背着易牙,把易牙卖给了她。 “要不要跟踪一下蝎揭留波那小子?”叶白衣提议,反正他们有大把时光。 小伊思考了一下:“还是一个一个按顺序来吧,先跟踪易牙。” 食魇的事情比较要紧,关系到世界存亡,而蝎揭留波只是一个小小的毒瘤。 易牙去往约定的地点,他没有看到彭铿,而是被放鸽子了。 彭铿一个人隐匿在暗处,始终没有出现。 他远远地看到小伊和叶白衣的身影,自然没有驱动法阵传输食魇。 叶白衣和小伊盯着易牙,等了半天,发现他暴躁地离开了,一路口中骂骂咧咧,径直回房。 彭铿一而再再而三失信于他,他有种要裂开的感觉,现在突然间就想睡一觉,希望醒来的时候世界会变好,让他能成功刺杀空桑少主。 易牙:眠了.jpg …… 小伊和叶白衣在易牙寝室的屋顶上吃完了午饭,发现他还在睡,鼾声如雷,很香的样子。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两个人面面相觑,他的食魇呢??? ……殊不知易牙自己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下午高崇就要开会,会议地点是岳阳派后山的山顶,许多英雄豪杰用完午筵,就结伴结队开始登山。 他们之中有些人准备了给长明山剑仙大婚的赠礼,但是被临时告知,这两个人可能因故无法出席。 这之中有泰山派的众人,他们惊讶地得知当初搭救他们的居然是长明山剑仙,根本不是什么张成岭。 剑仙脾气古怪,作风低调,但是为人其实很好,特意把整间豪华马车让给他们坐,甚至没有收取一丝报酬。 还有剑仙的女伴,那个聪慧的年轻姑娘,他们原来确实是那样的关系。 一武一文,相辅相成,感觉真的很登对。 虽然青柏和傲崃子一直对高崇这个人很有意见,五湖盟始终在追杀他们,企图夺走琉璃甲,但现在他们身上已经再无琉璃甲,而据说世间也已经再无五片完整琉璃甲,其一已经毁于剑仙之手,许多事情顷刻就不一样了。 傲崃子不想看到高崇,但是他还是想当面向剑仙侠侣道谢的。 再诚挚祝福他们新婚快乐。 今日之后,不知道还会不会有这样的机会,感觉这两个人如同闲云野鹤,行踪缥缈不定。 就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小伊和叶白衣戴着斗笠,跟着大队伍一起爬山。 整个山就宛如一个旅游旺季的热门景点,到处都是人,根本没人注意他们俩。 小伊抬头望向晴好的天空,灵视之下,天穹依旧风起云涌,带着霹雳闪电和庞大的漩涡,风暴几乎触及山的顶端。 审判随时可能开始,但她现在并不害怕。 因为山后的万象阵已经设置好了逃生模式,她把阵法的承载力和强度调节到了一个天文数字,那足以将她一秒发射升空,顷刻抵达邻近的其他世界。 叶白衣和她的手紧紧相握,他们就像最普通的情侣外出一样,不使用轻功,一点一点走石阶,踏过裸露的土壤,淌过泥泞的小溪流,踩着满是露珠的野草丛,朝着山顶的方向一步步迈进。 一路上他们走得很慢,却享受这个过程。 赵敬,高崇,还有许多许多生面孔,争相与他们擦肩而过,拾阶而上。 他们没有在看风景,他们急着抵达巅峰,眼里没有任何风景。 叶白衣和小伊相视而笑。 他们忽然觉得这场面很滑稽。 作者有话要说: 他们都在爬。 只有我们在行走。 --- 顺便一说,六一儿童节,我给自己爆肝了一篇文,关于叶白衣,已经完结,我一天写了三万五……难以置信。 那个if线是叶白衣依旧喜欢容长青,开局先还他无限阳寿,然后开金手指使劲作弄容长青,逐渐掰直叶白衣。 那个文的叶白衣会和这个文很不一样,因为他不面临死亡威胁,也不是主动先喜欢上任何人的,从头到尾都比较理智,但是我写的很开心,因为我唯爱复仇。 -- 第140页 不要太相信那篇文的各种设定,尤其是前几篇校园背景的,统统都是扯淡。 欢迎来围观容长青的一百种社会性死亡方法。欢迎欢迎!!!!!!!!! 因为这篇超长连载文里容长青已故,且无金手指,我们无法玩弄他,而我真的惦记好久了,所以单独开一篇文,终于找到了机会。已完结,大家点开随便看,不要把薄荷叶代入进去,那只是一个称号。 第65章 琉璃玉碎 因为还惦记着易牙的食魇,小伊和叶白衣暂时以观光路人的身份参与英雄大会,并没有穿婚服。二人混在人群后方,十分低调地潜伏和寻找可疑目标。 高崇不知道这些事,他只听说这两个人正在洞房,且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他感到有点崩溃。 其实高崇算心理承受力好的,崩溃的不止他一人,他的五弟沈慎听说了这事之后暴跳如雷,坚决不参与这场大会,目前在房间里自闭。 这事情太低俗,高崇真的不方便跟江湖群雄直言,他只能说他们因故暂时缺席,或许随时能到。 乐队的人,彩礼,花轿什么的,都在山脚下列阵等待,一旦这两个人出现,就把他们抬到主会场上,直接完成婚礼步骤。 虽然高崇感觉……这些东西他都白置办了,这两个人终究不会来。 长明山剑仙。他的灵魂早已羽化而登仙。 成为永远的鸽王。 …… 另一方面,赵敬和蝎揭留波沟通过以后,选择执行替代计划。 很遗憾没能制造杀死小伊和叶白衣的契机,千金一掷成空,白给他们操办了婚礼,赵敬恼火万分,许多事情被莫名打乱了,但眼下至少要杀高崇取而代之,获得武林盟主之位,这是一条底线。 然后作践掉长明山剑仙的名声,让他被全江湖唾弃。 这两个人行止荒诞而淫靡,置礼义廉耻于不顾,自己请求的婚礼,自己都不参加,赵敬觉得获得了一条新的攻击的角度。 杀不了他们本人,先暂时杀死他们的信誉。 如果能诱导江湖群侠前赴后继,冲进这两人的洞房制造混乱,虽然有一些难度,但估计也还是可以操作的,毕竟他们的行为那么人神共愤。 赵敬决定走一步是一步。 大会开始,武林群侠各就各位,山顶人群列队呈环抱之势。 高崇开始讲话,洋洋洒洒讲了很久,痛斥恶鬼灭镜湖山庄的不可饶恕行径,为自己的四弟张玉森震声鸣冤。 他尚不知道他的好弟弟张玉森早已开启了农家乐美好生涯,此刻和两个儿子正在空桑的投影庄园里竞相插秧,快乐劳作,汗流浃背。 “看不出高崇平常还是挺能讲的。”小伊听他讲了半天,忽然有些感慨。 高崇身为武林盟主,雄辩力和气势都相当过人,几句话就能压住场面。这颠覆了她对其的认知,感觉高崇在他们面前不是这样的。 “他讲的这些我也能讲。”叶白衣则表示不屑,“而且你更能。”这个人只是身居高位积威已久,自然而然就带这种气质,讲话的效果和讲话的实质内容并无关联。 两个人在人群里低调穿行,缓速移动,目前还没有看到易牙或彭铿。 “蝎揭留波那小子也在。”叶白衣忽然一眯眼睛。 “嗯?!”小伊一下子警觉起来。 ……蝎揭留波是一名真正的刺客,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场合。 叶白衣立即紧握她的手,两个人默契地变换位置,撤退到离蝎揭留波稍远的视觉死角,出于种种原因,这个人目前还没有发现他们。 蝎揭留波的手中反扣着一只淬毒短匕,安静地站在人群里,目光越过千人万人,遥遥落在高谈阔论的武林盟主高崇的身上。 他没有乔装打扮,因为没什么人真正见过他。 偌大武林上,什么奇形怪状的人都有,蝎揭留波的造型和气质虽然脱俗,却一点都不超过平均杀马特分数线,反而显得莫名普通。 蝎揭留波静息等待的样子,让小伊很难判断他的动机:“他是想杀高崇?……他那样做,赵敬不会社会性死亡吗?”这对父子的关系好有艺术张力。 “应该不是。”叶白衣不觉得杀高崇对这个人有意义。 蝎揭留波作案总是给人以冲动犯的印象,两个人终究毫无头绪。 易牙不出现,小伊和叶白衣就隔一段距离,远远观察蝎揭留波,看他一动不动在那蛰伏候场。 一只静息的蝎。 盯了好一会儿,有什么人朝蝎揭留波走了过去,头靠着头低声交流。 小伊一下子瞪大眼睛:“……毒菩萨?!”她差点就喊出声,这个人居然还活着,还能健全地行走在大地上,熟练使用人类的语言。 还好她控制了语气,其实是用气音说出来的,而且叶白衣瞬间就捂住了她的嘴。 叶白衣眉头紧皱:“……他们真的是一伙人。” 叶白衣在山上待得比较久,不接触江湖暗面的势力,并不了解毒蝎的构成,所以他也是非常惊讶的。 但他一百多岁了,其实相对冷静,面对不涉及感情和尊严方面的事情,他的头脑其实比一般人更为精悍。 “……”小伊闭了闭眼,许多线索纸片一样在脑子里纷乱漂浮,逐渐拆分重组成各种形状。 -- 第141页 蝎揭留波。四大刺客。重金包裹。杀张成岭。 …… 小伊还在闭眼思考,叶白衣松开手,发现手掌心多了一个香喷喷的唇红印。 叶白衣:“……” 在小伊看不见的角度,叶白衣迅速吃掉了那个唇印。 “……叶前辈。” 小伊睁开眼,伸手轻轻拉扯他的袖子。 叶白衣若无其事地转过身:“哦,所以赵敬这个人有问题对吧?”他脑子其实不坏,越紧张就越清醒。 赵敬看来是惦记过他们的包裹,那么一大笔钱也就他能轻松割爱,四大刺客可能是他取走的。 然后在得知包裹内容的情况下,四大刺客重新出现在蝎揭留波身边,说明赵敬默许蝎揭留波带着这几个人。 这至少说明赵敬贪图张成岭的琉璃甲,而且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表现出来一丝贪欲。 他演技比其他两名兄弟要高明不少。 “……还不能百分百确信这件事。”小伊仔细想了想,感觉赵敬还有一定概率是无害的。 贪图琉璃甲是一种非常普遍的症候,它就像一场流感,大多数人都无法抵抗。 光凭这个,其实没办法断定赵敬自内而外都是煤黑色的。 关键还是要看他到底和蝎揭留波是个什么关系,在进行什么深度的合作,到底彼此之间有没有阳奉阴违。小伊感觉是有的,至少蝎揭留波这边对他义父,就明显带着众多不透明成分。 毒菩萨告别了蝎揭留波,小伊眯着眼睛目光跟随,发现她紧接着去找了其余三大刺客,还有一些别的什么乔装打扮的人,这些人像暗桩一样遍布会场各个角落,似乎各有各的任务,隐秘地忙碌着。 “赵敬到底和蝎揭留波是情感联系……还是雇佣关系?哪个占上风?”小伊迷惑地问叶白衣。 叶白衣对此知识盲区,也迷惑地看着她,“……可能只有赵敬知道吧。” 叶白衣现在回忆起来,感觉赵敬当初那样子,是真心实意想让自己叫一句爹的。 这样的人虽然丧心病狂,但感觉又不是那种反社会的味道,他好像还挺热爱生活和享受社交的,而真正的疯子是不会收很多儿子养的,他们只爱杀人和折磨人,很难享受奉献和赠予,他们已经饱受磨难,别人的痛苦才是他们的精神食粮。 “但赵敬深藏不露,我认为他不是好东西。”奉献和赠予也可以是装出来的,叶白衣终是无法理解这些事,他凭感觉下判断。 “我暂时保留意见……我觉得蝎揭留波比赵敬危险。”小伊沉吟。 蝎揭留波和他的刺客们这个状态,貌似是要围剿高崇,但时间地点场合又不对,感觉并不合理。 高崇就在台上,这么多人看着,他们难道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行刺,然后再鞠躬致谢? 小伊感觉不像是赵敬授意。 而且在这个时候,赵敬真的没有动机去杀害任何人。 之前张玉森的事情暂搁置不谈,现在全江湖都以为琉璃甲不全了,就算他贪图武库,也只能望而却步,现阶段也不至于说做出很难看的事。 连结义兄弟都杀,似乎没必要。 而武林盟主只是个虚衔,而不是一个行政职位,高崇身居那个位置,就好像是义务劳动一样,虽然获得了好的名声,但实质不会盈利,反而很累。他就像是一个班级竞选而生的班长,看起来威风极了,但没有任何金钱收入,只是负责组织纪律,调节江湖的帮派平衡。 高崇当武林盟主,应该只是因为他是这一批结义兄弟掌门人里,年龄最大的一个,所以挑起这份责任重担。 这种重担虚衔感觉赵敬不会感兴趣,小伊认为他的本质有点像商人或者收藏家,总是在收集什么东西,丰富他的人生。 赵敬已经很孤寡一个人了,再杀几个亲戚朋友,就真的啥都没了,只剩下一群义子儿孙绕膝。 然后其中还有个大毒瘤蝎揭留波,天天给他添堵。 事到如今,赵敬居然还没有蝎揭留波PTSD,也是很强。 两个人议论着议论着,场上局势忽然为之一变。 什么人突然站了出来,对高崇说一些激烈的辞藻。 “高盟主,今日天下英雄豪杰聚集在此,琉璃甲损毁其一的事情,你就不打算给全江湖一个解释吗?!!!!!!” 高崇对此似乎是有准备的,他也不慌乱,立刻就说:“此事毕竟是长明山剑仙的决定,他德高望重,义薄云天,愿意出手为全江湖荡平鬼窟,他亲自出手毁去武库钥匙,也是为江湖太平着想。”高崇尽管这么说,他内心其实是渴望开武库的。 当时听说琉璃甲没了,他消沉了好久,感觉自己与整个世界的宝藏失之交臂了。 开武库济天下英豪,把秘籍归还给各门各派,再把六合神功之类的无主之物,按劳分配给他自己。 而这件事显然已经不再可能,所以高崇依依不舍选择翻篇,他现在一心一意为长明山剑仙辩护。 丐帮帮主黄鹤怎么能轻易被说服,他真的很介意琉璃甲的事,立刻反驳高崇:“荡平鬼窟是长明山剑仙的许诺,他本就该做这件事,但是琉璃甲不一样!它不属于任何人,它属于整个江湖,没有人有权独自为它的存亡做决定,哪怕他是长明山剑仙!!!!!!!” -- 第142页 他这样一煽动,很多人立刻群情激愤,因为黄鹤说的确实有道理。 琉璃甲作为武库钥匙,它是一个公共商品,它的理论所有者是全江湖人。 武林之中以强为尊,但是它依旧是有社会结构的,而长明山剑仙是一个超乎想象强大的外来的存在,而他本身充当一个铁面无私的第三方势力,以斩杀作乱恶鬼为责任,以维护社会平衡为使命,所以才能被江湖认可,被称为剑仙。 而如果这样一个强者,他不再维系平衡,却一时兴起,选择去妨碍和破坏这种平衡,那他就不再是剑仙,而是成为了灾厄。 高崇身为武林盟主,用山河令迎来一个全江湖的灾厄,致使武库至宝的覆灭。 这是让所有人无法释怀与接纳的。 丐帮众弟子气势汹汹地围在帮主黄鹤的身后,手中的木棍拄着地面,时不时敲击几下,他们神情愤恨不甘地凝视着台上的高崇,气氛剑拔弩张。 不止丐帮,更多的人站出来,纷纷指着高崇破口大骂,唾沫横飞。 “没错,高盟主,你事到如今仍不知悔过,五湖之盟本就始于五块琉璃甲,而它们已经不在人间!你一个失格之人,究竟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继续苟延残喘当什么盟主?!!!!!!” “高盟主,你应当给天下人谢罪!!!!!!你罪无可恕,如果不是你,五湖之盟就不会有今日之局!!!!!!!” “高盟主,我们派中秘籍失传,封存于武库,因你此举而毁,永生永世难见天日!!!!!你当如何赔偿?!!!!!!你以命相赔恐怕都不够用吧!!!!!!!!!!!!” “……” “你们……你们所有人,为什么要执着于琉璃甲?!!!!!”高崇被骂得也要疯了,他根本就没办法控制这件事,从头至尾,都是长明山剑仙一个人的骚操作,而他被迫顶黑锅,“是,没错,琉璃甲的确象征五湖结盟!!!但它正在妨害整个江湖的和平,前些日子在岳阳城里,发生什么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难道长明山剑仙就该坐视杀戮发生,任由它不断挑唆更多的英雄彼此反目成仇,死战不休?!!!!!!!” “你们在座的各位,平心而论,扪心而问!!!!”高崇张开双臂,恼怒无比地震声而喊,“难道不认为它会带来血雨腥风吗?!!!!!!它在摧毁所有人之间的信赖,就像此刻正在发生的这样!!!!你们就心甘情愿让它继续下去,继续下去直到你死我活四个字用鲜血刺写在所有人的额头上,然后这就是你们想要的吗?!!!!!!” “高盟主,你说这些有什么用?琉璃甲没了,武库没了!这是全江湖的损失!说得再动听有何用,你注定无法用这区区一番话一笔勾销!!!!!”更多的人围上来,嘴里说着这样的话。 许多人手中紧握着武器,朝着山顶的平台靠拢,对高崇的所在一步步压迫而来,他们压抑着怒火,每个人都无法承受,全江湖宝藏被如此轻描淡写地毁去。 高崇眼中燃起滔天烈焰,那里面许多东西渐渐破碎。 英雄大会,本是集结全江湖力量,抗衡青崖山鬼。 而长明山剑仙没有出席,所有人更是只字未提杀鬼,他们只在乎琉璃甲。 他们想要他付出代价。 作者有话要说: 来给大家欣赏精彩逻辑自洽。 公共商品是public good的直译,这里用的是西方经济学理论。词穷人找不到更合适的形容了。 荒唐吗,可笑吗,但是它就是可以发生,换一个世界线,换一个故事背景,高崇还是会被逼到这个地步。 他甚至要为捏碎琉璃甲的长明山剑仙而辩护。 -- 下一章拯救高崇,同时拯救叶白衣。 将长明山剑仙还给整个江湖,还给浩荡山河,温柔人间。 第66章 拳拳之问 场上局势瞬息万变,转眼之间,高崇已经成为了笼中困兽。 各门各派的人争相围了上去,许多人刀剑出鞘。 暗流涌动之际,一遇明火,将迅速演变为一场混战。 蝎揭留波的人混迹在这些人里面,每一个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寻常。 声讨还在继续,高崇声嘶力竭地为叶白衣辩护,双目渐渐赤红,他已经快到极限了。 小伊一直在观察局面,她竟然一时无法判断,这个场面究竟是谁布局得来,还是自然而然形成的,因为这些人的怒火是那样真实。 而易牙还没出现。 “要去给高崇解围吗?他毕竟无辜。”叶白衣有点看不下去了。 高崇虽然行径很畜生,叶白衣曾经很看不起他,但是他今天说的很多话,让叶白衣有些刮目相看,虽然不知道其中临场发挥的成分有多少。 这个人正在为自己背黑锅,叶白衣觉得自己如果再不站出去,心里会不舒服。 “嗯……”小伊看这个态势,算了算时间,感觉有点压力,“现在去找周子舒要琉璃甲可能来不及了,但是回去换婚服可以,然后……”她其实也不知道这个要从何解围,实在不行就带着高崇瞬移离开,“我们先换婚服,办法我一边走一边想!” 高崇这边争分夺秒,随时可能发生混乱事件。 小伊拉着叶白衣混出人群,一道万象阵回房。 -- 第143页 这些短距离传送都不需要很复杂的法阵,简笔画就足够。 小伊的婚服太复杂,她抠掉碍眼的首饰,留下相对方便穿着的部分,直接套在现有衣服外面。 叶白衣换上婚服之后,再次恢复俊美形象巅峰,小伊看了他两眼,心里痒痒的。 ……但考虑到高崇命悬一线,她决定暂时不再看叶白衣。 美色会误人。妨害思考。 红衣太显眼,超自然现象最好不要被全武林人看到。 两个人用万象阵瞬移到半山腰,叶白衣打横抱起小伊,运轻功朝山顶快速掠去。 场面已经再三激化,以黄鹤为首的一个群体,已经站在台上和高崇直接对峙。 而高崇整一张脸都涨红了,他已经快要口不择言了。 长明山剑仙所作所为本就荒诞,根本无法解释,而这些人步步紧逼,非要他给个说法。 这是要逼死他。 在高崇崩溃的前夕,忽然一道土金色身影奋力出列,张开双袖护在高崇身前。 赵敬整个人都要哭了,看起来承受很大的精神压力:“够了,黄帮主,不要再对大哥说这些了!他也是被逼无奈的!!!!” “这种事情不管换做谁都无法预料!”赵敬红着眼眶,惨声为高崇辩护,“我大哥从一开始,把长明山剑仙作为张成岭,就完全是受尽蒙蔽的,我们所有人都蒙在鼓里……再往后剑仙此人突然亮明身份,突然要求成婚,又突然毁掉琉璃甲——每一件事我们都无法控制!试问谁能控制?!!!!!” “……呵呵!哈哈哈哈!” 黄鹤仿佛听到了很好笑的事情,他嘴巴歪斜,笑容讥嘲无比地看着赵敬,觉得这就是个丑角。 黄鹤冷酷笑道:“赵庄主,我还是那句话,能不能控制是一方面的事情,是否付出代价是另一方面的事情,武林盟主……他毁了武林至宝!全武林为何放过他?赵庄主……给我一个理由啊?” “那……那你们想要什么?!!!!琉璃甲已经没了,我大哥他能做什么?!!!我赵敬无所求,我赵敬只求你能放过我大哥!!!!!” 赵敬的眼眶沁出泪水,他看起来濒临疯狂,似乎为了维护高崇可以放弃一切。 咣当一声。 倏忽之间,在众目睽睽之下。 赵敬竟然膝盖着地,膝行而前朝着黄鹤逼近。 男儿膝下有黄金,他轻而易举就跪了下来,泪流满面地看着这个讨债人:“我赵敬恳求你,不要再逼迫我大哥了,放过他吧,他可以让出武林盟主之位,但是他真的没做错什么,放过他吧……你们放过他吧……” “放过他吧……放过他吧……” 赵敬的声音响彻整个山谷,带着痛彻心扉的语气,悠悠回荡。 高崇震惊而复杂地看着赵敬。 他已经失去了语言能力。 也许二弟说得对,他真的应该让出武林盟主之位…… 可是那之后他还能活下去吗?整个江湖都已经抛弃他了。 今日之后……谁又能放过他。 他分明……已经无路可走了啊。 …… “等一下!” 两袭无比炽烈鲜艳的红衣,足不点地越过整个人群,恍若天神降世。 叶白衣和小伊相携而来。 二人身着华丽婚服,男俊女俏,飘然掠过会场上空,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下一秒,他们稳稳落地,站在高崇正前方。 “高伯伯,站直了。”小伊伸手扶稳摇摇欲坠的高崇,“不要怕他们!” “小……小伊!?”高崇已经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个小姑娘了,他怔愣地看着两个人,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因为琉璃甲的缘故,全世界都与他为敌……而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会和这两个人站在一起。 两个人身上的婚服非常整洁,丝毫不像是洞房过的样子。 高崇脑中千头万绪,许多事情都再也想不明白,无数冲击之下,忽然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他们是专程赶来为他解围的。 场中跪地演到一半的赵敬虎躯一震,他的表情瞬间裂开。 什么,这两个人怎么来了?! 他们不是在那个吗?!!!!!!为什么突然又来结婚了?!!!!!! ……能不能不要来回篡改剧本啊,这对演员真的很不友好!!!!!!!!!! 赵敬:“……” 不知道蝎揭留波还在不在,希望他能够调整部署,重新执行计划A。 赵敬真的好绝望啊,他和他约好的属下们竭尽全力嘴遁了这么半天,尽可能把一切恶名都扣到高崇头上,而把长明山剑仙处理成一个次要节点,就是因为得知剑仙无法出席。 所有人的愤怒、激动、毁灭的欲望,这些情绪是有限的,攻击起来集中在一个目标上,效果是最好的。 他现在开始漂移嘴遁方向还来不来得及…… 感觉已经完全跑题了好吗…… 赵敬默默抬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叶白衣和小伊。 他刚刚把这两个人黑了一遍,但好像被他们亲耳听到了。 ……好尴尬啊,下一步怎么办。 赵敬:演员的覆灭。 长明山剑仙气势轻而易举就可镇住全场,叶白衣身着绛红婚服,眉目疏朗倜傥,山顶风势很大,他两道长袖都哗啦啦抖开,明艳而庄重,带着一种别样的轻盈感与威压感。 -- 第144页 被他锋锐目光扫过之时,所有人都为之失神片刻,短暂忘记了高崇。 全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下意识等待着他开口。 于是叶白衣开口了。 “琉璃甲是我捏碎的,所以呢?”他轻笑了一声。 “……” 叶白衣的语气近乎讽刺。 一群人为了一个拿不到的东西,在这里疯狂攻击一个无辜的人,只是为了发泄愤怒。 “所以高崇退位让贤,能解决问题?有了武库你们能怎么样?那武库里本就没什么值得一提的玩意。” 武库里有什么,叶白衣一清二楚,一群小畜生幻想力挺丰富的,还以为那东西真是不得了。 无人回答叶白衣的问题。 因为他说话过于犀利,如一柄利剑,直抵人心之中最彷徨无措的位置。 一大群成年人像巨婴一样,搞这种暴动,只是因为无法正视被摧毁的欲望。 这静寂像是一把凌迟的刀,一刀一刀割在赵敬的五脏六腑之上。 赵敬依旧保持着匍匐在地的姿势,他的大脑顶着巨大压力强行运转,他不甘心就如此毁去这一局。 赵敬调整呼吸,从地面上慢慢爬起来。 场面还是可以控制的,他还没有完全丧失一切掣肘。 “……那么,那么大哥?”赵敬虚弱地抹掉泪痕,转向高崇,“太好了,他们两个来了,是不是可以开始举办婚礼了?你为此准备了这么久,都是为了报答他的恩情。” 他这句话说得很绿茶,但又偏偏天衣无缝。 赵敬用一种劫后余生的眼神看着高崇,仿佛历经折磨痛苦终于看到光明。 “婚礼?!” 场上刚刚被叶白衣几句话唬住的黄鹤回过神来,他露出厌恶的神色,“你……你也配让全天下人给你办婚礼?!你毁了全天下人的宝藏,你哪来的脸站在这里伸手乞讨!!!”他拿手里的棍棒指向叶白衣的鼻子,此人是毁去琉璃甲的真凶。 叶白衣的脸色一下就变了,这句话中伤到他了,他“唰”地一声抽出龙背,遥遥回指:“小畜生,管好你的嘴,不爱来就滚!” “叶前辈……”小伊魂飞魄散地按住他的手,他真的要和全武林为敌,这不妥当。 叶白衣狠狠地盯着黄鹤,他真的生气了。 任小伊握着他执剑的手,他也没有放下这柄剑。 什么叫伸手乞讨。 一个丐帮的人,居然说他是个乞儿,说他不配……拥有一场婚礼。 黄鹤哈哈大笑,他发现叶白衣色厉内荏,根本不会真的过来砍他,长明山剑仙显然也是心虚的:“那么你倒是问问这全天下人——好啊!由我来替你问问!”他突然振臂,中气十足朝全场大喊,“众位英雄豪杰,请答我黄鹤此问!长明山剑仙的婚礼,你们究竟有谁是心甘情愿来参与的,你们有谁,心中纯然无一丝不满,对于他信手毁去整个江湖遗产的钥匙这件事,完完全全没有分毫的怨怼之情?!!!!!!” “有吗?!!!有这样的朋友吗?!可有任何人是这样想的吗?!” 黄鹤的笑容癫狂,他的声音藉由强大的内功,十分有穿透力地响彻整个会场,他知道这个时候任何人一旦站出来,就会被群起而攻之,迅速殴打致死。 没有人会牺牲生命,为了这个傲慢而无礼的长明山剑仙。 大家都是一条线上的蚂蚱。 …… 全场寂静无声。 叶白衣的手开始颤抖,他有些握不住这柄剑了。 小伊瞳孔剧震,她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们居然想要迫害叶白衣。 叶白衣的精神状态很不好,小伊头脑快速运转,低声跟他商量:“叶前辈,把剑先收起来……”叶白衣充耳不闻。 突然之间,身后高崇说话了:“黄鹤,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你一个人只能代表你自己。” “你问了,别人有权不答,但是心里都有自己的答案。” 高崇拂袖而起,他和叶白衣并肩而立,他一字一句地沉声说道,“那么既然你这么好奇,高某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这场婚礼本就是高某自己决心要办的,即便知道上仙真实身份,即便知道他所作所为,我也不认为他不值得这份馈赠。” “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能做什么事,你们抛除琉璃甲相关偏见,用一颗心去考虑问题,一定能得出一个答案。” “关于这场婚礼,二弟和五弟都有主动提供大量的银钱和布匹,他们完全可以不这么做。” 高崇冷冷地看着黄鹤,掷地有声开口:“我高某今日便以岳阳派的名誉担保,叶上仙——他值得!!!!!!!!!” 他的声音空谷传响,震撼激荡。 “……” 叶白衣的表情,渐渐由失控转为错愕。 他手中的巨剑,一寸寸下移,剑口垂落地面。 他收获了一份信任,一份来自……他曾看不起的畜生的信任。 对方在用名誉乃至生命来担保他的一切,告诉他,他值得。 高崇的话就像一滴水,滴入平静无风的湖泊,瞬间掀起千层涟漪。 “在下也愿以名誉和性命担保……叶上仙他是一个耿介善良的人,他所作所为,无一不是为这个江湖的大局着想,没有人能够比他做得更好了!他值得这一切,我是心甘情愿参与的!” -- 第145页 泰山派的人纷纷出列,在所有人不可置信的眼神里,一步一步走上台阶,走到叶白衣和小伊的面前。 他们纷纷抽出武器,站在他们的前方,摆出回护的姿势。 他们的身后也有高崇,但这一次他们没有一丝犹豫,终于还是和这个昔日仇敌站在了一起。 因为叶白衣。 他们有一同需要守护的存在。 长明山剑仙叶白衣。 …… 泰山派的人身份意义非凡,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和高崇是死敌,且身怀琉璃甲,曾是所有人试图猎杀的目标。 他们暴露在这里,以这样的身份和姿态,仅仅是因为诚恳地想要报恩。 他们身无长物,唯有满腔热血,以及一颗赤诚的心。 …… 叶白衣,你值得。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烦请记住这句话。 叶白衣,他值得。 比起琉璃甲,他才是全江湖真正的宝藏。 第67章 亡命之徒 一个侠肝义胆的江湖,是所有人内心某处憧憬过的东西。 泰山派众人,高崇,小伊和叶白衣,这样的一个难以形容的组合,他们居于台心,爆发出震慑全场的凝聚力,而叶白衣是他们的核心所在,凝聚力的源泉。 他们不允许任何人继续中伤叶白衣。 …… 奇迹。 所有人心头,都短暂地涌现出这样一个词。 因为琉璃甲分崩离析的五湖盟,正因为长明山剑仙的出现,而慢慢凝聚起来。 如此的浪漫……如此令人憧憬。 黄鹤开始尴尬。 这两肋插刀、义字当头的浪漫,就像一束火种,顷刻燎原。而他被绑在名为贪婪自私的十字架上,被最耀眼最炽热的东西,酷烈地焚烧着,无所遁形。 同样尴尬的还有赵敬,他虽然已经站起身,却无法说服自己上前,和这一群耀眼的人站在一起,他们的存在灼痛了他的心脏。他刚刚恶语中伤过叶白衣,就算和高崇没真正撕破脸,也没有任何资格再站到那个团队里了。 赵敬站在黄鹤和叶白衣众人之间,一个人孤零零的。 蝎揭留波,他的蝎儿在吗…… 赵敬的眼神无意识地在人群之中逡巡。 快些结束这一切吧,不管以怎样的方式。 蝎揭留波注视着赵敬,他一直在人群里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一丝一毫的神色变化,两个人的目光跨越人群,终于交接在一起。 赵敬对蝎揭留波打了一个手势。 这个手势,同时落在了小伊的眼中。 下一秒,异变陡生。 “咻——!” 一道箭羽破空,赵敬猝不及防地被钉在地上。 与此同时,满场突然开始杀戮,无数潜伏的刺客都在一瞬间动了手。 小伊早已收起弓箭,她后发先至闪身近前,单手按住赵敬的颈动脉,半蹲在他的身边,“赵伯伯,得罪了。” 赵敬震撼地看着她,他的肩膀被箭穿刺入地,鲜血瞬间喷涌一地。 “你们该收手的人,我建议你们收手。”小伊的手从未离开过赵敬的颈部,她几乎是掐着这个人脖子,抬头冷冷地扫过混乱的人群,人们疯狂地战斗在一起,“我说最后一遍,现在你们还有机会,我倒数十个数的时间,你们选择停手,或者选择失去……一些东西。”她低头看看赵敬,对他不太友善地笑了一下。 蝎揭留波,赵敬,两个人沆瀣一气,他们竟然是商量好的。 那么小伊就不会客气了。 目光跨越千人万人,蝎揭留波惊恐地看着这一幕。 他的瞳孔震颤不止,他曾想过小伊会想方设法维护秩序,甚至或许会因此落单,但没想过会是以这样的形式。 他要停手吗,他该停手吗?! 如果现在不停手,会发生什么,他不敢想!!! 但是如果他停手……他有办法停手吗,那些人已经打起来了,场面已经乱成一锅粥! 蝎揭留波思考的一瞬间,一道绛红身影自天而降,瞬间遮盖住日光。 叶白衣高举龙背,剑风呼啸斩下。 蝎揭留波避无可避。 突然之间,一道特殊的气息弥漫开来,所有人无法遏制地感到一阵恶心。 叶白衣脸色一变,丢弃蝎揭留波,翻身就朝小伊的方向奔去:“是那东西!!!!!!” 易牙没有出现,但食魇的味道叶白衣不会忘记。 小伊说过,易牙食魇在人多的地方施展,可能会造成灭世。 而现在山顶的位置,有整个江湖的关键人物。 小伊也丢下赵敬,生死存亡就在一刻:“叶前辈,我们去后山!引开它们!!!!!!”食魇是冲着她来的,因为易牙只和她有仇,她躲得远一点才方便放开手脚战斗。 绝对不能让灭世结局诞生,她必须要以最低的影响程度,将这些异世界超自然生物处理掉。 然后迅速利用万象阵遁逃。 高崇等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头晕恶心,小伊一掌拍在高崇肩上,输送少许灵力驱散食魇气息:“高伯伯,快带所有人撤离这里,越快越好!!!!!” 高崇愣愣看着她:“发生什么了?!”他感觉不对,但是他说不出哪里不对,似乎有什么超出他三观认知的事情正在发生。 -- 第146页 “没时间解释了,总之快跑!”小伊恳求地看着他,“高伯伯,信我这一次!” 头顶的审判漩涡开始旋转,速度加快,小伊知道倒计时已经濒临尽头,她必须要利用最后的时间,把所有的食魇清理干净,然后完成撤离。 不能让这个世界毁灭。也不能断送自己的性命。 一看见小伊丢开赵敬,蝎揭留波立刻穿越人群,径直冲上来扶起自己的义父,他知道这个超自然事物非常危险,绝对不能接近。 蝎揭留波带着赵敬快速逃逸下山。 蝎揭留波一走,其他刺客也不再恋战,高崇直起身子,和泰山派众人一起,以最快速度组织所有人疏散。 天穹已经支持不住晴空万里无云的假象,开始酝酿霹雳和乌云,太阳顷刻就被完整遮住。 “疏散?!” 易牙瞬间出现在小伊面前,他的身后是几个狰狞恶臭的食魇,易牙洋洋得意地看着她:“空桑少主,来不及了——整座山都已经被食魇包围了,所有人都会一起下地狱!” 彭铿终于输送了食魇,足够足够多的食魇。 易牙本以为他永远不会出现了,但幸好他没有毁诺。 本来易牙不想对武林出手,因为觉得没意义,但看到了刚刚一幕之后,他再也按捺不住,那么美好浪漫的东西,肝胆相照、侠骨柔情的体验,空桑少主居然轻而易举就能够获得。 易牙只想毁灭这所有的一切,她所拥有的,都是他所渴望毁灭的。 一个都不放过。 “易牙!你在做蠢事!!!!!” 小伊怒不可遏,“你知不知道你会为这种无聊的行为赔上一切!打开灵视,看看你的头顶!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世界倒计时一分一秒流逝,审判近在眼前,他居然还在想这种天真而恶毒的事情。 “哈哈哈哈哈,空桑少主,还是担心你自己吧!!!”易牙根本不怕,他有的是传送阵,彭铿必然给他铺好了后路,今日之局,死的只有空桑少主。 突然之间,易牙眼前一白。 叶白衣龙背瞬间砍下,剑气磅礴荡开,带着浓郁的淡绿色灵力,“杀了这畜生没问题的吧?”他偏过头看小伊。 易牙当然不会轻易被砍中,他惊险地躲过了这一击,但那食神灵力侵蚀到了他的皮肤:“空桑少主,你居然把食神灵力分给一个凡人!!!!!” “仙凡有别,你会受到惩戒的!你父亲也会!!!!”易牙疯狂躲闪,叶白衣已经开始屠戮,他的战斗方式非常残暴。 “……叶前辈,拖住他!拜托你了!” 小伊握了握拳,现在不是在易牙身上花时间的时候,还有很多人——很多的凡人在等待她的救援,他们会被食魇包围,围困在山里一一杀害。 “你要去哪里——?!!!”叶白衣和食魇战斗在一起,剑气与灵力纵横,易牙在后方狼狈操控,更多的食魇聚拢过来,他险象环生,暂时没有余力去看小伊。 “我去山麓下救人!——我马上就回来!务必帮我拖住他!”小伊来不及说任何事,提着婚服长裙转身就跑。 她接下来要做的事,真的无法跟叶白衣解释。 这个世界行将毁灭,她必须阻止! …… 叶白衣凭一己之力,奋力拖住易牙和众多食魇。 而彼时,漫山遍野的食魇漂浮游荡,遍布整座岳阳派后山,封锁一切退路。 半山腰处,江湖群侠几百号人聚拢在一起,包围圈渐渐缩小,他们恐惧地看着一团团恶臭黑气,不知道这是些什么东西。 七月十五,今天是七月十五。 鬼……真的会鬼门大开。 迎接他们的,竟然不是青崖山鬼,而是真正的鬼怪。 突然之间一道红影从天而降,小伊手执玉箫,单足立于树梢之上,婚服长袖迎风飒飒展开。 “伊上仙!”许多人看到她,内心燃起一丝希望。 也许来自长明山的上仙,真的是超脱凡尘的存在,甚至能够抗击邪祟。 小伊没有答话,玉箫抵在朱唇下。 她知道自己剩余的时间已经越来越少,筹码也越来越少。 玉箫清澈的音色当空荡开,带着丝丝缕缕淡绿色的灵力,头顶的威压正在逐渐加大,小伊的范围治疗已经触及到了危险准绳。 这种灵力是克制食魇的,治疗普通人类的同时,也会暂时逼退食魇。 “——所有人跟我来!快!”眼看周围漆黑的物质快速散去,小伊撤下玉箫,从树梢跳下,双手提着衣裙,疾速朝山下冲刺。 身后几百个人乌泱泱跟了过来,像一个临时军队,每个人都在奋力奔跑。 一切发生得非常快,小伊一路抄近路,眼前树木渐渐稀疏。 他们来到了山脚下,绕过了溪水入河口,来到一个宽阔的地方。 这个地方的地上刻着一个面积广阔的法阵,那是小伊为自己准备的逃生法阵,它有着无比强大的承载力。 但现在小伊不打算使用它了。 叶白衣。 她想要叶白衣和他所在的世界,一起活下去……一起好好地存在下去。 不惜一切代价。 小伊捡起一块锋利石头,在地上修改了一些比划,把万象阵的目标坐标改成了岳阳城郊外。 -- 第147页 这样一来,传送距离缩短,承载力又可以进一步增强。 “所有人站上去,快速一些!”小伊后撤两步,远处食魇已经再次聚拢而来,她不得不厉声催促。 高崇帮忙组织了一下,几百号人推推搡搡站在了法阵上,几乎没有空余的空间。 “高伯伯,今后……也请你善待叶白衣。”小伊最后对高崇说了一句话。 高崇怔怔看着她,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用这种语气说这种话。 而下一秒,他没来得及问任何事情,视野就被万丈金光吞没。 严重超载的万象阵不负重荷,像很久之前那样,无声地裂成了两半。 轰隆。 一道霹雳当头坠下,小伊苍白着脸色躲闪。 审判已经开始了,而她截断了自己的退路。 现在,她要在死亡到来之前,把山中所有食魇清理殆尽。 她要让这个世界的未来延续下去……让叶白衣的未来延续下去。 哪怕只有三年,她也甘愿为此付出一切。 …… 整座山数以百计的食魇,以及头顶的霹雳云,追随着小伊而移动。 小伊一道万象阵直接冲回山顶,出现在叶白衣的面前:“叶前辈!!!!!” 叶白衣身上的灵力很有限,他无法久战,耗尽掉那些灵力之后,他将无法抵御食魇的侵袭。 小伊抵达的时候,叶白衣已经几乎耗尽灵力,但他毫无所觉:“小伊!!!!”他挥动龙背,直接劈飞掉挡住他视线的两只食魇,和小伊目光相接。 叶白衣连番劈砍鏖战,地面没有开出鲜花,是因为食魇的气息太浓烈了,几乎中和掉全部逸散而出的灵力。 他身上几乎没有受伤,因为他战斗技巧方面是无可挑剔的,只是感到疲惫。 食魇真的太多了,又脏又臭,多到杀不完。 “轰隆——!”又是一道白雷轰击在小伊身边,小伊勉强躲过:“叶前辈,我可能要……要跟你道别了……”她提起玉箫,身后没有被甩开的食魇铺天盖地聚拢而来,“但是我请求你一件事,请一定一定,要把所有这些脏东西消灭殆尽……我会给你足够的力量,你请一定代替我好好使用它们——” “你说什么?!你为什么不去用万象阵?!我们不是说好了……”叶白衣身形一晃,几乎没有防御住余腥蟹的劈击,他不管不顾反头冲向小伊,“你……你不是要自救吗?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再相见的吗?!!!!!!” 小伊哪敢让他冲过来,劫雷就在头顶无差别攻击:“你别过来,你继续战斗,不要看我!!!!”她一狠心,将玉箫抵在唇畔,浓烈的灵力灌注入内,瞬间隔空爆炸冲荡而来。 叶白衣丹田震荡,灵力再一次充满四肢百骸,他知道这个东西他无法消化适应,如果不想爆体而亡,必须全部使用掉,刻不容缓:“你……你好狠的心!” 叶白衣只能战斗。 他背对着小伊,被迫疯狂地战斗,疯狂消耗着灵力,但是那无济于事,小伊在不停输送更多的新的灵力。 ——她在燃烧自己全部的灵力,毫无保留地赠予叶白衣。 顷刻之间,叶白衣咆哮着,剑气纵横激荡,四五只食魇肉眼可见化为齑粉,易牙恐惧地看着这个战斗机器,“空桑少主,你,你,你可真敢做啊!!!!!!!”他踉跄闪躲,已经只有招架之力了。 以凡人之躯,强行承载和利用食神灵力,这是极为艰难疼痛的事情。 什么人身体素质这么好,精神又如此坚定强大,居然……居然做得到坚持这么久,居然没有死! 而且岂止是没有死,甚至很充分、很强悍地把这股力量炼化掉,以恐怖的威压再度打了出来! 亡命之徒……两个亡命之徒! 疯子! 劫雷渐渐停息,因为风暴逐渐向山顶贴近,像一个倒置鸟巢的形状。 风暴的中心出现一个风眼,那其中漆黑一片,是世界的尽头。 越来越多的食魇聚拢而来,叶白衣脑中混乱一片,疼痛和恐惧混淆在一起,他说不出一个字,只是不断重复着挥动龙背的动作,条件反射地战斗和闪避。 小伊的乐声没有停息过,但是位置正在改变,在慢慢远离他的所在。 听声辨位,似乎是逐渐在……向着空中飘去,渐行渐远。 “小伊……小伊!!!!!”叶白衣大声喊着她的名字,他双目赤红,奋力砍飞一只食魇。 他知道有些事情正在发生,而他无力阻止,甚至无暇回顾。 小伊正被那道风暴,慢慢吸纳到空中,不断接近世界的出口。 同时被吸纳的还有易牙,两个人一先一后,逐渐接近,但又保持着某种距离。 在整个过程中,小伊持续吹奏着玉箫,她的骨节泛白,额头因灵力透支而渗出冷汗,在最后的时刻,她曲调一转,变得欢快温柔。 《相见欢》。 遇见你……是一件幸福而快乐的事情。 叶前辈,你要快乐,要好好地活下去啊。 哪怕只是三年时光,也请带着我最后的祝福……好好地活下去。 代替我行走人间,代替我看遍繁花。 生命是奇迹,相遇是奇迹。 愿致以欢笑,愿……致以温柔。 …… -- 第148页 将最后一丝灵力注入玉箫,小伊闭上眼睛,浑身脱力。 玉箫如白鸟,遥遥坠下云端。 在它的背后,风暴云旋转合拢。 世界的破绽终于闭合。 作者有话要说: 莫慌。不是BE,只是要稍微辛苦一下两位。 要开启5G时代了,云恋爱新体验。 老婆成为纸片人就在一瞬间。 ----- 趁这个机会,稍微说一点事。关于奇迹。 对叶白衣而言,爱与被爱是奇迹,重获新生是奇迹,拥有了属于自己的鲜衣怒马的江湖也是奇迹。 而对我而言,奇迹是一些别的东西。 上一篇评论区里我冲动之下,说出了这篇文的一部分本质,因为想骗大家去看我激烈地论证叶白衣值得,而不是不配。那之后我后悔了,我发现晋江这个平台对我这种悔棋爱好者很不友好,它居然不允许删评论。自己写的评论自己删不了,挂在那里游街示众。 ……那我就稍微多解释一点吧。 这篇文本质其实是这样的:为了完美拯救叶白衣,我在过去的一个月里使用了禁忌的灵魂炼金术,重创我自己。 整个过程里一度觉得我不该写文,用自己的血来逻辑自洽。 写文真的是豪赌啊,众人皆醉我独醒,我吊着一个小纸片人,她拉着叶白衣往前跑,行为艺术,一边跑一边开路,多少人在下面开怀捧腹大笑,迷惑于我精心构建的生态缸的表象,不用带脑子就可以被我轻松捎上一程,铺天盖地的笑声就像铺天盖地的沉默。 乙女这个东西是一种禁术,对我而言是这样的。 因为它离灵魂太近了,原材料是我自己的情感力和精神力,爱与被爱的能力,对世界的信仰与信赖,三观,以及更多。 这并不是一个平凡的旅程,那下面垫着禁忌的材料,因为它足够禁忌,所以能够开山断流,走出一个惊世骇俗的轨迹,以难以想象的角度,把血腥失控的棋盘变成一座苏州园林,借景对景框景,极尽旷奥,把每一个曾经刻毒的陷阱都用逻辑穿针引线,覆以危险而热烈的滑稽精神物质,然后我抬起整座园林,变成一个宇宙。 我把数年以来积攒压抑的所有情绪,破碎而热烈的灵魂,尖锐和寂寞的爱……在掌心化出四轮之塔,七曜之理,使用了星杯骑士不该动用的禁术,在人类的身躯上,割开一道血口,牺牲健康短暂获得神明的力量……只因为在叶白衣身上看到了我无法愈合的遗憾,我不曾来过的芬芳的青春,所以我复制了他的姿态,给予他圆满,给予他星空与飞鸟,美好大千世界,永恒不凋谢的春天,而我轻轻推动第一根因果线,多米诺骨牌最后一片,它是我自己的心,我跌落悬崖深渊,沉入窒息海底,美好的东西他可以拥有,但我不会拥有。它永远属于幻想,永远属于海市蜃景。 我放弃了挣扎,无边笑声在我沉落的时候波涛般涌起,构成我的棺椁,我跟着一起放浪地笑,麻木地笑,我欺骗了所有人,我不是在给叶白衣打麻药,我是在给我自己打麻药,这个[仪式],它使用的是我未被妥当使用过的爱情,是我灵魂重要的一部分,我把它撕扯开来,赠送给了一个虚幻的存在,因为我想要所有人知道,想要所有人看到,这不该发生。但是一个悲剧不会消失,它只是被移植到了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幕后,我的心脏,那个东西是一切的养料,这个世界是一棵树,根系扎在我心口。 这是一个聪慧的举动,也是一个愚蠢的举动,因为我不吝惜使用最危险的材料,所以,我得到了我最满意的作品。但我无法停止疼痛。[仪式]进行到了一半以上,我开始呼吸困难,我的灵魂要被抽空了,我忽然失去了继续进行的勇气,而我还在不断收到笑声,我的小花园里欢声笑语,我的血滋养了好多花,它们茁壮成长,开得正欢,是最好的季节。 与此同时,这份创伤已经不再停留在表面,因为我把爱情作为材料,所以扭曲了我自己,我开始痛苦,因为我对叶白衣产生了一些情感。因为我使用了不该使用的材料。它离我的灵魂太近了。 所以我说过,我不是文手,即便我在写文,我也不是文手。我做不到。对于我这种人,构造太有逻辑的东西会重创我自己,画画可以帮助我治愈我的头脑,它可以让我静下心来,熵减,但是写文不会,它会把我点燃,从一根手指头开始,剧烈燃烧,从头烧到尾,焚尽。这是我控制不了的东西,我不会尝试去控制它,除非我有足够的把握,它和我灵魂之间的隔膜足够坚韧,不会直接烧透到驾驶舱。稍微破坏一点没关系,在一个范围之内就好,之后还能复苏。 ……但是我没想到,这个[仪式],会有外来人以对等的姿态参与进来,直接改变了后面所有的步骤。 这一次不是笑声。这一次是掌声。我是这么理解的。 我听到有人在说叶白衣值得。我听到有人在说他是宝藏。我听到有人说,感谢我创造出小伊,她是一个奇迹。 ……她不是一个奇迹,她是一个笑话,她在花园里的那一部分是歌唱的精灵,但她身后傀儡线,全都是血淋淋的,都是我拿血换来的。拿最接近我灵魂的材质。她每次歌唱,每次舞动,每次散发光芒。我都会在棺椁里更加固定一点,离深渊更接近一点。 -- 第149页 但是突然之间,有人……在花园里的位置,给我的花朵灌溉了一些珍贵的东西。那对我而言应该也是接近灵魂的材质,因为它在一个瞬间,抵消了我的诸多疼痛,我一下子就愣住了,因为一直在疼,疼到麻木,突然之间不疼了,有人敲门走进来,带来一缕光,对我说我看到你了,你的表演很精彩。 泪水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语无伦次,许多悲喜感受一下子翻涌而起,吞没了我这个人,我以为直到最后也不会有人看得到,我以为在这一场盛大的治疗之中,我会充当叶白衣的角色,甚至没有给自己谱写结局,不愿去想写完这篇文之后我会成为什么。而从未想过会这样。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禁忌的仪式发生了变化,我的棺椁不见了,变成了舞台,鲜血淋漓的傀儡丝线,变成了彩带和花环,而我不知所措坐在中间,我看见叶白衣和我的灵魂碎片拉着手朝前奔跑,他们那边的季节一直蔓延过来,蔓延到不该蔓延的地方,我的位置,因为有人动手浇灌了我不熟悉的材料,一种叫做理解的东西。我一直以来都很行为艺术人,所做的事很少被人理解,目的看似晦涩实则明确,方法很惊世骇俗,我不择手段,从不介意摧毁我自己的形象,以最夸张的形式,来呈现出我所渴望阐释的东西。但是我又不屑于让事情变得简单直接,我是一个很别扭的人,我为人处世写东西,一般至少两层以上的掩饰,一层用于装比,一层用于逗比。我很少在学业方面遇到阻碍,总是一览众山小,而且是个杂学家,擅长解决各种问题,最不喜欢求助,永远靠自己,所以生活里一般总是很有游离感,不属于任何环境。所以我已经习惯了疯癫,装逼喜剧人的角色,不这样的话没办法跟人打交道,很难有稳定的双方向的共同语言。还不如刻意表演,让身边的人去理解浅显易懂的部分,大家都轻松。所以能被理解到这个程度,对我而言是很陌生的体验,一下子就忘掉了很多事,像失去了大脑一样开始流眼泪。 于是这件事的本质发生了变化,它从核弹爆炸变成了能量交换。我自己信手捏爆重塑的灵魂碎片,导致我灵魂残缺,不断流血,但它被包扎了,它居然长回来了,甚至填充了其他的东西,让它更加完整。 我从地上慢慢爬起来,季节发生了变化,事情失去控制,但是棋局还在继续,那东西还连接着我灵魂的重要角落,但是它不会再抽空我了。因为我看到了奇迹,有人看懂了我令人迷惑的举动了,那么令人迷惑,那么自说自话,自暴自弃,竟然能被看懂,竟然能被理解,竟然致以掌声……这与我而言是真正的奇迹。 其实我已经一个星期都没有写存稿了,我一直在逃避这个慢性自杀,我不是一个心理不健康的人,我热爱生命,也极度厌恶自残,一切都只是因为最一开始的时候,无法切断和叶白衣的共情,我很少见到和自己这么像的人,我能写好这个人,因为他几乎就是我,我无法克制去救他,因为我无法克制去自救,而正因如此,无法克制重创我自己。拿出那种程度的材料,付出那种程度的代价。就像他去救周子舒。 但是现在我的感觉不一样了,我觉得这件事不再会消耗我,更不会杀死我。我以前从来不屑于求取理解,就像我写叶白衣我认为他不是一个乞丐,他来到人间不是为了乞讨一份爱,而一切应该是水到渠成的。爱之于叶白衣,就如同理解之于我。尽管我想要这个东西,但如果它没有水到渠成浇灌于我,那我就不要它,我可以不要,反正一直就是这样,偶尔有朋友好奇,我一个冲动一股脑说出去很多,短暂强行共情,给别人增添负担又何必。所以一旦被理解,是很猝不及防的事,之前写到蜉蝣天地那里,有过一次,它让我的身体和精神状态一起迅速好转了,但那段毕竟是在讲死亡,讲绝望,讲叶白衣不曾抓住该抓住的东西,它并不是这文章的主旨大意,而是为后文蓄势,它离我真正想表达的东西还很远,只是叶白衣千层衣服中的第一层。但是这一次不一样了。它可能是直接连接灵魂的东西了。以那种非常具有迷惑性的形式暴露在外,和其他普普通通的东西摆在一起,然后它获得了浇灌。看起来很普通的事情,好像特别平凡而普通……因为我伪装太多层了,它对我而言的意义可能和对所有观众而言,是很不一样的。 我写这些并不是为了乞讨掌声,也请不要违背本心去施舍我任何东西,我是一个很别扭的人,我不喜欢这些。但是我想说谢谢,我救了叶白衣,是没想到自己还能获救的,以这种方式。而我会以一种比较健康的状态写完剩下的部分了,我发现兜兜转转一大圈,原来健康是这么吊诡而巧妙的事情,你在山谷一边大喊,另一边有人回声,终于不再是鸟叫或者虫鸣,而这就是人类社会。回归人类社会就在一瞬间。 生命是奇迹,相遇是奇迹。 我会因为一些奇迹,端正心态,用一个更加健康的心理状态,好好运作这个装置,让它确实成为一个合格的奇迹。 破而后立,一个不会继续重创我自己的奇迹。 --- 大家正常观赏就好,正常笑,正常就好,我只是想谈谈乙女,谈谈这个事的因和果,避免招致不恰当的误会。我平常其实也是喜欢轻松的交流氛围的。不是那种沉郁顿挫的人。 -- 第150页 第68章 破而后立 身后乐声停歇,身着新郎服的叶白衣机械地挥动龙背,他依旧浑身充满高负荷灵力。 他凡人身躯,被迫承受这种程度的灵力,几乎下一秒就要筋脉断裂。 但是他知道……小伊……已经离开了他。 这些灵力,是她留给他的最后的东西。 是她曾存在于世、曾停留在他身边的……最后的证明。 他没有闲暇去流泪,也没有闲暇去痛惜。 他只能遵从她的遗嘱,杀掉……全部的食魇,全部。 叶白衣不知疲倦地战斗着。 偌大山顶,空旷无比,只剩下他一个人,和许多漆黑肮脏的生物。 杀掉……全部。 …… 邻近的一座山峰上,周子舒和温客行转身离去,不忍再看。 …… 岳阳城内客栈中,张成岭安静地坐在桌前。 他什么都没有做,他的桌上摆着镜湖山庄掌门令。 …… 同一间客栈外,顾湘和曹蔚宁坐在草坪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曹蔚宁的脸红彤彤的。 …… 空桑食府投影内,张玉森一家听见雷声,发现门外暴雨倾盆。 他们把挂在门口的苞米收了回来。 …… 蝎揭留波背着赵敬,两个人回到别苑。 赵敬满头冷汗对他虚弱地笑,突然觉得自己并非一无所有。 …… 高崇和许多人出现在岳阳城郊外,天空晴好,阳光清澈,刚刚的一切仿如梦境。 “善待叶上仙……”高崇望着山峰的方向,他觉得小伊那个眼神有种托付的意思。 …… 这个世界的时间有条不紊地流逝着,它脱离了审判和灭世结局。 一切方兴未艾的美好,都在逐渐发育着,打出花骨朵。 而拯救一切的少女正在昏迷,她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字面上的意思。 三途川上,彭铿一脸嫌弃地将昏死的易牙丢入万象阵,金光升腾而起。 他微微俯下身,骨节分明的双手从宽袖中探出一截,将沉睡在曼珠沙华花丛中的盛装少女,小心地抱起,像是捧着一个极为珍贵的艺术品。 空桑少主穿着嫁衣,像一朵鲜艳欲滴的玫瑰。 她已经脱去最后一丝灵力了,整个人软得像是没有骨头。 彭铿低低笑了一声,平常还是很难看到她这副模样的。 彭铿对这个小姑娘的态度比较复杂,介于欣赏和爱慕之间,但好像又并不是很纯粹的感情。 毕竟不是一个阵营的存在。 叶白衣的某些感受是没有错的,这个人算是二分之一个情敌,但又不尽然。 彭铿打横抱着空桑少主,漫无目的地行走在三途川之中。 曼珠沙华遮天蔽日地开着,衬着少女娇艳的容颜和火红的嫁衣,让人心笙摇动。 彭铿回忆起叶白衣,不禁觉得那个凡人眼光不错,运气也挺好……可惜止于此了。 来到一处水榭,彭铿淌过溪流和莎草,把少主轻轻放在石凳上。 一口气走了这么远的路,他身体不算好,以拳抵唇,放轻声音咳嗽了起来。 但他心情是极好的,因为他的计划几乎成功了。 空桑少主落在了他的手里,而且她灵力尽失,只剩下一个躯壳。 他把易牙投放到那种地方,让他放肆制造各种破坏,就是为了榨干空桑少主的灵力,再迫使世界把她传送出来。 他从一开始就确信,易牙永远只是搅屎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不管他计划搞什么,都只会造成灭世的结局,然后导致空桑少主被迫给他擦屁股。 彭铿虚弱地笑了一下,眼神温柔下来。 虽然憎恨着她的父亲,但她确实是个很好的孩子,那么认真努力,为了一个世界的未来而付出一切。 多可爱的孩子啊。 那个人……居然有这么可爱的孩子。 ……真想……杀掉她。 但是……也想留着她。 自己真的是很矛盾的一个人,彭铿再次咳嗽起来,这打断了他的各种构想。 还是按计划行事比较好,接下来……首先把《食物语》从小姑娘身上搜出来,然后再把人送去空桑,跟伊挚谈条件。 彭铿挨着小伊坐下,他其实是一个很文雅的人,之前没考虑过要怎么搜身,一只手伸出来,犹犹豫豫的,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空桑少主的话,她会把这个东西放在怀里吧。 那样……或许……应该解开衣带。 彭铿:“……”突然觉得好羞耻。 三途川外围很安静,没有任何其他生灵窥伺。 彭铿调整了一下呼吸,微微垂下眼帘。 他右手几根手指平平伸开,朝婚服一侧的衣带矜持地探去。 突然之间,他喉咙一紧,全身血液冲向头部。 小伊不知何时睁开双眼。 她两手极其用力地掐着他的脖子,力气大得非人。 “我……咳咳咳……咳……”彭铿的脸色变得惨白,他几乎没办法呼吸,空桑少主的臂力恐怖,“放……放手,是我救了你……” 小伊仿佛听不见也听不懂他的话,只是机械地收紧双手。 下一秒,小伊周身猛地爆开恐怖的灵压。 -- 第151页 仿佛什么封印被解开一样,这灵压完全不像是她身上该有的。 彭铿震撼地看着她。 印象里小伊的母亲应该是一个凡人。 她就算是有食神血脉,耗尽了全部灵力之后,按理说也该回归凡人体质才对,为什么……为什么会突然爆灵! 彭铿并不知道,这个问题易牙也经历过,没人知道为什么。 似乎空桑少主的体内潜藏着一股特殊而强大的浓缩灵力,在她生命受到威胁,或者情绪剧烈波动的时候,有时会不经大脑同意,就自动调用。 ……空桑少主……或许是在梦游。 彭铿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大脑有些空白。 怎么办……怎么办…… “空桑……少主……”彭铿的嘴唇开开阖阖,用气音艰难吐出几个字,缺氧的感觉让他心肺有些衰竭麻木。 不知过了多久,小伊忽然间就松开手。 小姑娘怔怔愣愣地看着他,眼神单纯柔软。 大量新鲜空气瞬时涌入肺部,彭铿浑身麻痹,他捂着嘴剧烈咳嗽,整个人憔悴地咳弯了腰。 小伊偏着脑袋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她是醒着还是睡着。 “空……空桑少主,我是彭铿……我会……带你回空桑……”彭铿单手捂着胸腔,断断续续地说道。 他本来就虚弱,被少主辣手摧花之后,两侧脸颊渐渐泛起病态的红晕。 空桑少主依旧保持着那个空白的表情,似乎礼貌又似乎不解,大睁着眼同他四目相对。 彭铿又咳嗽起来,他被这个人看得发慌,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刚刚解衣带已经花光了他今天全部的理智值。 空桑少主耐心地等他咳嗽完毕。 大红色的袖子之下,雪白的小手微微一动,露出一小截。 这只小手朝他慢慢伸了过去,小姑娘关切而迷茫地看着他。 “……!”彭铿屏息地看着这只手。 ……她想干什么。 “咣!!!!!!”空桑少主一拳砸在他胸口。 气浪与灵力冲荡,她浑身袖子衣袂鲜艳地倒飞而起,她依旧面无表情,好像仍然在梦游。 “————噗!!!!!!”彭铿鲜血狂喷,不可置信地倒退数步。 感觉自己胸口咔嚓一声,什么东西断了。 ……好像……是几根肋骨。 …… 剧痛侵袭大脑。 彭铿呼吸困难,感到濒死。 太可怕了,空桑少主睡个觉这么不老实。 啪嗒,啪嗒,空桑少主带着那个迷茫纯真的表情,慢慢朝他走来。 一边走一边皱起眉头,露出微微困扰的神色,她一只手把大红色衣袖翻了上去,露出一截洁白如雪的藕臂。 小伊:猫猫梦游。 彭铿已经摔在地上,不断咳血,少主看似香艳,实则恐怖。 ……他感觉自己再不做点什么,可能真的会死在这里。 彭铿疼得几乎要昏过去,他撑着最后一丝理智,快速画了一道万象阵,瞬间注入大量灵力。 食物语可以不要,空桑少主可以不要,但是命不能不要。 他活了几千年,也还是没活够。 …… 彭铿消失在金光之中。 空桑少主困惑地看着那道光,伸手去碰了碰,发现它消失了。 她踉踉跄跄朝前走了几步,感觉浑身充满恐怖的灵力,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 像是在做梦,又像是很清醒。 她随手一拳,把凉亭拆毁,然后顺着曼珠沙华的海洋,朝前随意地溜达着。 在某一个瞬间,她突然脱力。 仿佛灵魂被抽走,变成一张纸片。 断线风筝一样落在水面。 背部着地,陷入昏迷。 水流汩汩向前,温柔地托着她的身体,朝着忘川深处移动。 …… 岳阳派后山山顶,浓重的雷云逐渐散开。 叶白衣击杀了最后一只食魇,龙背“当”地拄在地上,他有些晕眩地俯下身,胸膛剧烈起伏。 小伊的灵力还剩太多太多,他已经几乎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却仍然没有花光它们。 他无法控制每一击输出的灵力量,因为他根本没有真正驾驭这个东西。 那灵力只是强行撑开他四肢百骸的筋脉,从一些裂缝里蛮不讲理地渗透出来,不断附加在他的攻击之上。 他攻击或者不攻击,出招或者不出招,灵力都会以一个固定的速度慢慢散逸。 就像一个满是裂隙的罐子,半悬在空中,里面装满的面粉会一点一点从底部的缝里流出来,你移动罐子,或者不移动,这种流逝都是不会停止的。 他的身体已经疼到麻木,小伊的灵力霸道又温柔,一边破坏他的筋脉,一边重塑。 那些重塑过的地方,已经是他所不熟悉的质感了。 从未有凡人以尚未洗髓的肉身,直接承受这种程度的灵压,叶白衣可能是第一例。 他生生凭借着极其强悍的执念与爱恋,极其刚猛的意志力与忍耐力,靠着六合功法的积淀,恐怖的凡界武功造诣、战斗素养,和数以百计的食魇连续战斗数个时辰,让小伊的灵力一寸寸破坏了他所有的脉络,然后一寸寸续上。 就像是开着下水道,对着发霉的水池反复冲洗,反复冲洗,反复冲洗。 -- 第152页 那么大的剂量,不断输入和输出。 排净了内里所有带着五谷浊气的东西。 …… 叶白衣已经开始了修仙,他的寿命暂停了流逝,三年倒计时解除,只是自己并不知道。 这件事小伊也不知道。 没有人能知道。 谁能想到一个凡人,居然在武侠世界完成了洗髓。 而且还是临阵洗髓。 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 叶白衣的锻体期其实是在修炼六合功法期间完成的,关于这个他自己也没有概念。 六合功法终究是凡间秘籍,虽然懂得抱朴守元,但是方法不太对,凡人无法和先天灵力沟通,完成一个天人交换、新陈代谢的过程,只是纯粹闭关锁国,通过改造体魄强度和丹田的承载力,把一个人的寿命层层冻住,牢固封锁真元,像是一个冰箱,把真元在阳间的消耗降到最低。 开启节能减排模式。 六合功法残卷虽然残缺不全,但它的核心思想很神奇地契合了叶白衣这个人的特质,那就是封锁自我,永恒顽固,永恒不改变,深刻而持久保鲜的执念,所以他凭借着自己的悟性,自然而然就把它补全了,说到底他本身就是渴望着给自己上一具枷锁的。这种东西容长青是领悟不了的,因为他不是这种人。 而叶白衣之后食用温食,就像一根针扎破了气球,彻底前功尽弃。 但是他肉身的承载力还是在的,只是铜墙铁壁带着孔隙。 其实这些温食所刺出的孔隙也很重要,应该说是这些孔隙救了他一命,让他将将活过这一场惊世骇俗的战斗,以及无人指导的洗髓过程。 它们为小伊磅礴震撼的灵力提供了恰当带宽的下水道栅,让他能够及时把高危剂量排出体外。 然后一边排,一边重塑丹田的容量,一边注水一边施工,渐渐能够容纳更多。 如果不是那些孔隙,他根本无法活着完成剩下的步骤。 直接就会炸成血肉模糊一团。 …… 洗髓期修士长明山剑仙叶白衣对这些事一无所知。 在他的认知里,自己还是只有二至三年阳寿,并且会慢慢衰老。 而最绝望的事情是,他无法与心爱之人一同享受这最后的时光。 作者有话要说: 想不到吧,突然修仙升级无限流,怪力乱神就在一瞬间。 叶白衣临阵洗髓,古往今来第一例。 -- 因为洗髓在修仙无限流里是很低端的水准,有灵根的人通过丹药和功法都可以轻易达到,哪怕杂灵根也做得到,就宛如教育界小学生水准,所以一般没有人说什么临阵洗髓,因为很尴尬……一般临阵筑基会好听一点。 但这毕竟是武侠世界,而且叶白衣没有任何人指导,真的是很危险。 他很强,不愧是他! -- 那么恭喜叶上仙正式踏入修仙之旅。 ……虽然很遗憾他终究对此毫无概念。 -- 我其实挺厨彭铿的,我爱病弱美人。 但这和我想揍他并不矛盾。 第69章 蓬山此去 山顶夕阳渐染渐沉,暮色四合。 叶白衣孑然一身立于风中,鬓角两缕长发无声而飘,他的火红衣袍迎风飘摆,是整座葱茏山峰唯一明媚的颜色。 他眼眶泛红,却无力流泪,颤抖着手将龙背回鞘。 他已经习惯了身体的疼痛,真气和灵力在他的体内悍猛地斗作一团,令他无法思考。 一只银玉箫安静地躺在他数步之外,散发着浓郁的淡绿色荧光。 因为天暗了下来,它的存在感加强了,叶白衣心神激荡之际,才能勉强注意到它。 “……小伊……!”叶白衣踉踉跄跄地抢上前去,双手捧起玉箫。 这个玉箫上包含了小伊最后时刻的全部灵力,比叶白衣身上所有的灵力加起来还多。 当时情形紧迫,驱逐近在眼前,温客行的萧曲功法终究是凡间武学,灵力传输速度很有限,在倒计时之内,小伊根本来不及把全身灵力以乐曲的方式尽数传送掉。 所以最后时刻,她选择了用玉箫进行存储,然后把玉箫丢给他。 5G完成不了的事情,用一个移动硬盘来解决。 …… 这导致这个玉箫有些烫手,灵力会渗透进入手掌毛孔,无孔不入搞破坏,就像被蝎子蛰。 叶白衣捧了一会儿,实在太疼了,真的无法继续碰它,只好把它收入身后的包袱,那里面插着龙背重剑。 隔着一层厚厚的布料,玉箫的灵力安分下来,不再试图沟通他的肉身。 玉箫其实很长,放在背后的包袱里,只比龙背短一小截,小伊当时买的是最长的,毕竟是为了和蝎揭留波打架用,一寸长一寸强。而银和玉的质地都很温和,都可以祛除毒性。 叶白衣知道自己只要朝后伸手,就会碰到它。 这是一个触手可及的距离,她留下的东西就在他身边,很近地陪伴着他。 而且和那口龙背重剑不一样的是,它上面附着着灵力。 灵力仿佛拥有生命,与剑这种死物是不一样的感觉,它是可以和人互动的,即便它的主人并不在场。 叶白衣站在原地,天上是一轮圆月和无尽的星海,身后的玉箫散发淡淡绿色光晕,照亮他前路。 -- 第153页 他的丹田像是皲裂的罐子,灵力沙漏一样不断流失。 速度其实不快,但是就像水龙头漏水,你知道它一滴一滴在离你而去。 因为食魇已经完全消散,没有东西中和流逝的食神灵力,它们开始作用于土壤和草木,让叶白衣的脚下逐渐发育出一片野草坪,开出星星点点的野花。 叶白衣突然从身后抽出龙背。 淡绿色灵力磅礴荡开,他开始疯狂地砍击,对着没有任何人所在的一片虚无,疯狂重复着斩击动作。 他不允许。 他决不允许她留下的灵力就这样一滴一点离他而去!!!!!! 不论多么疼痛,多么艰难,多么天方夜谭。 他一定要掌握这股灵力,将它好好驾驭。 将它储存在丹田之中,堵上所有的孔隙,不准它逃离! 螳臂当车,以卵击石又如何,凡人身躯,力量有限又如何。 叶白衣不准她离开,叶白衣无论如何都不准她离开。 哪怕是以这样的形式,他也不准她如此轻而易举就离开,连最后的念想都烟消云散!!!!! …… 叶白衣开始了筑基,而他并不知道。 …… …… 一夜过去。 叶白衣枕着龙背和玉箫的包裹,在山顶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何时入睡的,只觉得疲乏已经将他整个人抽空了。 他似乎是成功提纯了一部分灵力,将它们困住了,但是还有很大一部分,他需要慢慢去掌控。 梦境之中,许多记忆混乱纷杂,他一个人疲惫地走在漆黑深渊里,倏忽一个转身,便回到了长明山纷纷扬扬的大雪之中。 雪片既多且大,迷乱人眼,淡绿色的光芒夹杂其间,叶白衣在雪中穿行,竟然分不清这是冬季还是春季。 但他一直朝前走,朝着灵力最浓郁的地方前行,内心隐隐有着某种企盼。 如果能与她在梦中相会……也是好的。 风雪停息,草木生长。 叶白衣站在一片春天森林之中,看见一个悬崖瀑布,流水冲刷激荡。 这是哪里,他为什么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 突然之间,他发现瀑布之上,横着一棵歪脖子松树,那松树上倒挂着一个人。 “……小伊?!!!!!!”叶白衣震撼地看着小姑娘,她的穿着有些暴露,素白和明黄的衣袍松松散散,整个人倒挂在那里,两条纤细的腿几乎一直露到打底裤的位置,雪白得晃眼。 叶白衣快步抢上前去:“小伊,你在干什么?!!!!”她看起来好可怕。 就算再梦里,叶白衣也觉得这个有点不合适,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梦见这种东西。 小伊却对此恍若未闻,看都不看他。 “鱼香肉丝,开水白菜,东坡肉,莼菜鲈鱼羹,鹄羹,叫花鸡……”她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背诵什么,同时两腿青筋暴起,紧紧固定在那个遒劲的松树上。 然后她双手交叉于脑后,突然进行了一个仰卧起坐,势如猛虎。 ??????? 叶白衣:“……” 叶白衣:“……” 叶白衣:“……”这是什么情况,他究竟为什么会做这种梦?!!!!!!! “小伊!小伊!从树上下来!我在这里啊!!!!!!”叶白衣崩溃地跑过去,他无法接近瀑布,那附近地形太复杂了,只能隔着一座山的距离,用尽全力去叫喊。 “小伊,你听得见吗——!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叶白衣喊了很久,小伊充耳不闻在那里锻炼身体,仰卧起坐的速度越来越快。 她的体育老师郭管家,食魂锅包肉接近了现场,正准备抽查锻炼效果,小伊敏锐地发觉了,所以她倾尽全力开始锻炼,以示诚恳。 食魂是食物化灵的神祇,以食物为名的青年人形象,通常几百至几千岁不等,食魂这种存在是没有性别分化的,统一为男性,不知道是什么原理,可能是因为食神伊挚是男人,最初和他结契成人型的时候,自然就效仿了灵契主人的生理构造。 但是生理构造是一方面,外貌又是另一方面,不同食物化灵在不同年代条件和故事背景下,对许多事情都会有自己很特殊的理解,比如装扮,以至于个别食魂甚至爱穿裙装,乍一看很难发现是个男性。 锅包肉算是比较正常的,他是短头发,穿着金色锦衣,整个人形象很干练,他一直以来都是充当空桑的管家,兢兢业业教育着少主。 锅包肉走过来,看到空桑少主汗流浃背地在锻炼,青年露出一个温文尔雅的微笑:“少主您锻炼这么久,一定很劳累了,对吗?”他的语气令人捉摸不透。 “我……我没有,我还可以的。”这语气让小伊毛骨悚然,她赶紧加快仰卧起坐的速度。 “亲爱的少主,您累了就要注意休息的,您千万不要嘴硬,及时止损是很重要的。” 锅包肉微笑地看着她,“瞧,您的菜谱都背串了,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您可能会被要求誊写它更多遍的。” “……” 小伊:“……” 小伊听话地从树上跳了下来。 锅包肉……空桑之魔鬼。 叶白衣远远看着这一幕,他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 第154页 如果真的是记忆,为什么这个场景如此虚幻,这其中为何会出现他从未见过的人,一个男人,还甚至还对小伊使用那种称呼……“少主”?! “小伊,他是谁?!你们认识吗?!他为什么叫你少主?????”叶白衣隐隐记得那个易牙,还有那个彭铿,都曾经使用过“空桑少主”这个称呼,不知道它究竟代表什么含义。 叶白衣空无意义地喊了很久,小伊和锅包肉并肩而行,从悬崖侧面的山麓向下走去,渐渐远离他视线,一边走一边谈笑风生说些什么。 突然间,小伊刹住脚步,朝叶白衣的方向触电般望了一眼:“谁……” “我啊!!!!我!!!!!!!”叶白衣大声喊道,“叶白衣!!!!!” “……” “少主,您在看什么?那里只有云彩和白鹤。”锅包肉顺着相同的方向看来,他的表情依旧笑眯眯的,出于一些原因,他也看不见叶白衣。 “……可能是错觉吧。”小伊摇摇头,及时收住眼中的情绪,扬起唇角笑了笑。 “走吧,郭管家,我们回去。” …… 郭管家。 这个人叫郭管家,叶白衣记在了心里。 他决定下次睡觉,一定手握龙背重剑入眠,想个办法冲到少主身边,把这个人砍跑。 管你是真是幻,出现在他梦里了,就别怪他要砍。 正午的阳光晒在脸上,叶白衣迷茫地睁开眼睛,发现他的身边围坐了两个人。 温客行笼着袖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而周子舒微微俯身,递给他一个水袋。 “叶前辈。”周子舒说道,“你不是说要治我的病吗?” “……” 叶白衣没有伸手去接。 他的脑中仍然混乱一片,小伊的离开和食神灵力剧烈彻底的冲荡,让他整个人失去了思考能力。 周子舒微微皱眉,掰开他的手,然后把水袋按进去。 “前辈,您躺着应该治不了我的病,至少得坐起来。”周子舒认真看着他。 周子舒曾历经绝望与别离,他知道有些事情终究无法挽回。 但如果想走出来,其实只需要随便什么人伸出手,轻轻拉一把。 这个长明山剑仙前辈和他们二人素昧平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一直屈尊冒名顶替张成岭,似乎是为了保护他。 而在那之后,又不加以任何解释,就主动提出想要治疗他七窍三秋钉的顽疾。 这个老家伙看似不通人情,疯癫成性,但实际上是个至情至性之人,昨日高崇仅仅是为了自保而替他申辩琉璃甲之事,他居然还特意跑出来,亲自担下这份罪责,替高崇挡掉各种流言蜚语,这是何等大义。 明明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盟约或亲缘关系。 而且他完全可以告诉全江湖,那个琉璃甲并没有真的被捏碎,而是完好无损归还给了温客行,他当时只是变了个戏法而已,顺便给温客行和周子舒的未来,增加了一项新的选择。 因为把这个选择机会交给了周子舒,所以叶白衣没有把琉璃甲的事情说出来。 他就真的让整一个江湖的人,直接把他当作一号罪人,然后勇敢担起这一切。 …… 周子舒认为,他和温客行欠这个老家伙太多了。 那之后他看到一些无法理解的场面,看到小伊疏散了江湖群豪,输送给叶白衣一些特殊的力量,看到他被迫无休止地战斗,无法回头,直至最后一刻。 周子舒觉得自己应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这老家伙看起来完全不想活下去了,周子舒想给他一个理由,稍微振作一下,朝前看。 人向前走是一种惯性,摔倒了一定要先爬起来,否则就会很久都爬不起来。 “我昨天其实晚上又咳嗽了,您给我针灸的位置,有些可能有点发炎,不知道什么缘故。”周子舒随机地说道,反正叶白衣只是需要一个由头重新运转大脑,“前辈方便的话,希望您能回客栈帮我看看。” “……哦!”叶白衣回过神,发现了手中的水囊,他喝下一口水,朝周子舒点点头,“秦怀章的徒弟,还有……姓温的小子。”他们怎么来了…… 叶白衣记忆回笼,他坐直了身子,忽然看向温客行:“你小子醒啦?” 温客行一直没说话,只是在那笑,叶白衣看过来,他立刻收起笑容:“拜你这老怪物所赐,躺了好两天,你欺人太甚!” 好家伙,他当时真的气炸了好吗,一把捏碎琉璃甲,何等非人行径。 真心实意想把那玩意送给他的。 虽然当时自己确实没存好心眼,但是叶白衣这操作有点太那个了。 “我本来也有笔账要跟你小子算……”叶白衣瞪了他一眼,关于吹箫的事他无法释怀,这小子差点间接导致他猝死,变R18为R120。 但是小伊已经离开了他,很多事情他不想也不愿回忆:“罢了罢了!” 叶白衣轻叹一口气,感觉沧海桑田不过转瞬。 他的春天终于走到尽头,但曾经来过,就比永生永世的荒芜封冻要好得多。 “走吧,你们客栈借我一间房住一下,我没钱了。”叶白衣背起行囊,从地上站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伊]暂时离开队伍。 [温客行][周子舒]加入队伍。 -- 第155页 -- 叶白衣很快就要接通5G通讯了,他的电话卡已经办到一半了,现在信号还不算好。 叶前辈,加油筑基。 -- 最近三章节内容比较压抑,我来点调节气氛的东西。 来点完成度为负值的垃圾CG。 换装人开始了行动。 不要太较真,觉得丑就对了,因为我只能摸鱼,而摸鱼就是瞎几把画。 打光都打错了,被亲友小窗嘲笑了,狡辩好久,失去操守。 我:“爹咪,一切都是因为我不会画画,我不会画叶白衣,绝不是因为我不会打光,他影响到我发挥了。” 亲友:“(宽容)我觉得还好啊!” 我:“我爹宽容我,但叶白衣不会宽容我,他今天一定会来到我的梦境里殴打我。把他画这么丑,降维了一下还不肯美化他。” 亲友:“我感觉叶白衣身上好多白光,小伊身上却没有。” 我:“就其实应该是在树林里,然后小伊在一个树荫下,叶白衣晒着太阳这样子,本来打稿的时候打了,但后来放弃了,随便吧,我画画就离谱。” 我:“反正叶白衣都丑成这样了,我还有什么操守可言。” 亲友:“白背景带着无限的遐想。” 我:“白背景带着自闭的白光。” 我:“爹,下次教我打光,我真的完蛋,看透。” 然后爹耐心教我打光,教了一小时,我稳赚。 总之。 强行统一画风。强行。非常强行。 正比叶白衣好难画啊。太!难!了!!!!!!!!!!!!!!!!!!!一点也不简单。 说到底根本就不是一个次元的东西…… 边缘人画手口喷鲜血倒下。 ……下次一定好好打光。下次一定。 -- 我跟亲友坦白我画画可能思路有问题,总是避讳画暗部。 亲友:“但是我爹的审美还是可以的,画画决定高度的又不是感觉,是你的审美。” 亲友:“我爹就算思路错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因为审美是在的。” 我:“……我的审美?叶白衣?” 亲友:“……草。” 曾不止一个亲友嫌弃过这件事,以至于大家可能发现,我写了二十多万字,好像都没怎么写外貌描写,只有神态和气质。 ……因为我被嘲讽太久了,有些东西我就不敢写了。 --- 总而言之,薄荷叶希望大家能被我画的叶白衣丑一下,然后忘记他的苦痛,效果应该是立竿见影的。 这张应该是两个人刚认识的时候。叶白衣还满口小畜生的时候。 第70章 【间章】叶白衣精神健 诊疗医师:薄荷叶。 归档时间:2021/05/20。(存稿) 一、撰写目的及意义: 经历了前几章图穷匕见的情节设计,相信大家对患者叶白衣此刻的精神状态十分关心。 薄荷叶非常体谅大家对他的担忧,首先替患者叶白衣跟大家问一声好,大家可以放心,患者叶白衣的手术十分成功,只是麻药打多了,打了五万字,致使他有些缓不过来。患者叶白衣是江湖的宝藏,他的身心健康是薄荷叶致力于守护的,因此大家千万不要为之提心吊胆,要相信古老神秘的医疗力量。 为了安抚大家的心情,薄荷叶派发了第二份诊疗报告。 二、诊疗对象特征性简述: 担子菌门、银耳纲、银耳目、银耳科、银耳属真菌的子实体,有“菌中之冠”的美称。(划掉)一脚几乎踩入鬼门关,另一脚在破碎爱情的驱动下,噗嗤一声踏入修真界门槛的迷茫百岁老人。 三、阶段性进展概述: 患者叶白衣,一颗心冰封雪冻百年之久,忽然拥有了一段短暂却铭心刻骨的春天。 而他痛彻心扉,不甘与它道别,却又无力挽留。 叶白衣整个人因为无法接受现实,正逐渐二维化和植物化,但是他现在的状态又和以前不太一样。 曾经那段失败感情经历,让他不堪回首,那时候的叶白衣并不热爱生命,而是选择槁木死灰,放浪形骸直至沦亡人间。他永远活在记忆之中,没有想过朝前看,他想要丢弃自己的生命,而不是把它利用起来。千金虚掷,他曾觉得这是一种潇洒。其实是一种愚昧的狼狈。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经历了小伊,小伊不仅让他体验到了人生于世的美好与绚烂,体验到了心意相通、蜜糖般梦幻甘甜的信赖关系与情爱关系,更是用比他更为短暂、却更朝气蓬勃的生命,向他展示了活着两个字正确的写法。生命是用来妥善使用的,它是奇迹,是馈赠,也可用以挑战不可能。应当好好消费它,好好追逐自己想要的,保护自己珍视之物,而不是把头埋进沙子里,用封冻的记忆教化自己成为一个木偶和复读机。 即便面临着最纯然无望的未来,叶白衣也没有终止自己的生命,而是努力捍卫小伊在世间留下的最后的证据——她的食神灵力。叶白衣的不懈努力,他正确的消费生命方式,将会为他赢得更为长久的生命,以及更为永恒的爱恋。 这世间不劳而获的事情固然很多,但劳而不获也是同时存在的可能,并且是绝大多数情况。获或者不获,我们站在时间靠前的一段朝后去眺望,是永远无法得出一个答案的。只有前行,唯有前行。叶白衣他这一次选择了前行。而他恰好拥有足够的筹码,所以他将出其不意抵达彼岸。 -- 第156页 但他现在需要稍微振作一下,毕竟小伊不在身边,薄荷叶一大针管的麻药,都不知道往哪里扎比较好,所以是时候让温客行和周子舒出来结个账了。 …… 一颗银耳正在阳光下默默脱水。 薄荷叶匆匆赶来,抓来一只毛绒灰松鼠和一只花孔雀,丢在了银耳的旁边。 灰松鼠叼来了一罐水,扑簌扑簌浇灌了银耳一脸,花孔雀呶地叫了一声,用华丽的尾羽拍烂了银耳的菌株,让它能够正常地散发孢子和传宗接代。 (叶白衣:……) 四、小结 感谢大家的阅读,感谢大家对患者叶白衣的关爱。让我们继续前进。 薄荷叶已经准备好了剩下的疗程,相信患者叶白衣在薄荷叶精心的治疗下,一定会如期康复,活成该有的样子。 五、一点小尝试 这个作者有话要说里面,我试着粘贴了一点代码,它按理说应该会显示出一点什么来,应该是一张图片,它是我画的叶白衣贴纸。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总之试试看。 如果成功了,下次我就可以放肆配图了。早就想搞点插图了。 我才是真正的换装狂魔,我要看叶白衣穿各种衣服,尤其是婚服,然后给所有人看。 提前一点发这章就是为了搞这个尝试,大家不要见怪,反正它不是正文。 作者有话要说: 第71章 归去来兮 遥远的两个世界之间,时光扭曲成弧,速率先减缓后增加,叶白衣梦境之中所看到的一切,其实是几天之后发生的事。 空桑华夏时间线。 小伊一袭火红嫁衣,躺在自己房间的被褥里,睡得香甜,她的周身灵力充盈。 浑浑噩噩,不知过了多久,她睫毛颤动片刻,慢慢睁开了眼。 视野由虚及实,许多熟悉的容颜映入眼帘,争相凑了过来。 小伊的瞳孔适应了一下光线,迟钝地伸出手,随意在周围摸了一圈,感受被子、褥子、还有自己胳膊、袖子的触感。 都是意料之中的感觉。 …… “我,我还活着??”小伊惊讶地触碰自己的脸颊,五感都还在。 “这里是——啊!!!!!!” 小伊一下子坐直,她认出这里是空桑九重天。 那是她的家,真正的家! 而她的面前围坐着她的家人——数以百计的食魂,每个人都关切而疼惜地看着她。 “我……我居然,我居然回来了?” 小伊觉得如梦似幻,她拍着自己的脸,感受疼痛。 她仍然没有完全接受现实,感觉一切就像大梦一场…… 自己没有死吗,自己……她总觉得自己应该是已死的人才对。 这之前……到底…… “好奇怪啊……不可思议……我怎么回来的???”小伊自言自语。 坐得离床最近的是鬼城麻辣鸡,他听到这话立刻露出一个崩溃的表情。 鬼城麻辣鸡造型杀马特,漆黑幽蓝的铠甲,碧绿扎手的长发,头顶鲜艳一撮红色挑染,他来自幽冥司,每天在三途川溜达,空桑少主就是他第一个发现,并且带回来的。 所有食魂都不约而同看向他,等他一个解释,鬼城麻辣鸡压力好大:“你怎么回来的,本大爷怎么知道?!” “去三途川溜达一趟捞魂魄,一捞捞出个老熟人,我都快吓死了好吗!!!!!” 鬼城麻辣鸡震撼地看着她,他到现在还没完全消化这个事实。 虽然早就知道空桑少主失踪的消息,但是看到尸体在老家河畔悠悠飘过来的时候,一旦看清那张脸,他差点就吓尿了。 那可是空桑少主啊,怎么就死在他的地盘里了,根本毫无防备。 还缓缓顺水漂流,宛如木乃伊。 鬼城麻辣鸡一度以为自己完蛋了,迎来了世界终结。 要被伊挚直接丢去喂四大神兽了。 他真的魂飞魄散地把人光速送到空桑,然后等待审判。 小伊:“……” 真意外,三途川居然是共通的。 “你的魂魄和肉身是一起抵达的,所以泡在水里特别的显眼,跟其他完全不一样,一副被人完整退货退款的样子。” 鬼城麻辣鸡推了一下单片眼镜,耐心地询问,“所以少主你到底怎么回事,你之前是不是被卷到什么别的临近的时空里了?” “……嗯。” 小伊点点头:“那确实……”她刚醒来,脑子里一片混乱,许多事情都想不太起来。 穿越时空和突如其来的爆灵,导致她暂时有点断片了。 不管怎样,回来就好。 小伊隐隐觉得,自己能够重新回到这里,是一件她从未奢望过的事情,在此之前,自己似乎确实萌生过死志,以为自己会客死异乡。 是什么缘故呢…… 小伊单手扶着太阳穴,那里一突一突地跳动,许多记忆呼之欲出。 人群哗啦啦向两侧撤开,小伊一抬眼,看到鬓角霜白的食神伊挚大踏步朝她迎来。 “爹!”小伊从床上坐直,朝他绽开笑颜。 伊挚常年云游四海,行踪不定,她真的很久没有看到他了。 “在异界过得怎么样啊?能看到你好好回来,爹和你娘就放心了!”伊挚看到女儿完好无损,甚至浑身灵力充盈,似乎颇有进益,他一下子就感觉心情开朗了。 -- 第157页 之前听说鬼城把昏迷不醒的少主送回空桑,伊挚震怒,千里万里从外面赶回来,准备杀了这只鸡。 但是他的女儿似乎很快就醒来了,似乎只是普通地睡了一觉。 “……”鬼城麻辣鸡瑟瑟发抖地看着伊挚,他有点怕这个人。 伊挚白了他一眼,没有继续搭理他。 周围很多食魂都欲言又止地看着小伊,食神大人在这里,他们虽然想关心一下少主,但都不好意思跟他抢话说……于是水泄不通围了一圈,用眼神表达千言万语。 被这些人这样看着,小伊的太阳穴又开始刺痛,伊挚挨着床边坐下,手搭在女儿的袖子上:“小伊,你这件衣服是怎么回事?”他感觉这衣服最外层像是婚服的制式,但她里面套的一层却又不是,是个普通白衣服。 “……这件衣服……” 小伊惊讶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婚服,“啊,这件衣服它……它是……” “……啊呀!” 记忆一瞬间回笼,小伊脸色顷刻变得煞白。 糟了,她从没想过这种可能,自己竟然还能活着回到空桑。 叶白衣…… 她从来到异界,遇到叶白衣开始,就一直活得很破罐子破摔。 一步一步,一天一天,她越来越假定自己必死无疑,寿命短如蜉蝣,只好及时行乐。 她和异界的凡人谈了恋爱,如火如荼,甚至发生了那种关系。 然后结婚了。 她本以为天地渺渺,时光转瞬,活一时是一时,从此在他的身边栖息就好,那就是她的新家……她以为自己注定无法回到空桑。 但是她……她活着回来了…… 不知道什么原理,她竟然……活着回来了…… 她接下来要怎么办,她…… ……不知道叶前辈那天晚上有没有把她搞怀孕。 如果……如果被诊出来,他是不是会被伊挚杀死。 两个人从头到尾,这恋爱就谈得荒诞又离谱,置礼教于无物。 因为都是将死之人,都很放纵自己。 …… 小伊双手攥紧被子,额头涔涔汗下,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父亲的问题。 知子莫如父,伊挚看到小伊这个反应,心里基本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 当父亲的表情登时沉了下来,阴云密布。 “谁?”他就问了这一个字。 “……” 小伊低着头,她不敢不说:“……叶白衣。” 叶白衣并不是一个闻名遐迩的名字,他只是一个普通武侠世界里,一名平平无奇的武功天花板,伊挚根本不知道他是谁,但在内心给他小子上了个死刑架。 “进展到了哪一步?!!!!!”食魂眼神恐怖地围了过来。 空桑的瑰宝竟然实锤了身着婚服,还是为了一个异界的凡人。 每一个食魂眼中都腾起一簇火焰,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 小伊:“最后一步……” 小伊眼神死:“如你们所见……我们结婚了。”她真的以为她回不来了,然后听说叶白衣也只有三年寿命,当时的决定很武断,但是又确实是最优选择。 伊挚:“……” 全体食魂:“……” 小伊咳嗽一声:“不过没关系,只是一次那个,我觉得不会怀上,我……” 话音未落,屠苏酒和饺子瞬间出列,一左一右冲上来,分别抓住小伊两只胳膊,开始号脉。 “没怀上,那个男人很烂!”屠苏酒冷笑一声。 饺子跟着微微一笑:“一切还是可以补救的。” “……” 小伊一时竟不知道该为叶白衣庆贺还是惋惜。 “不是这个问题吧?!!!!!”伊挚震惊地看着小伊,他还是没能从这一切之中找到实感,“小伊,我就问你,你知不知道你干的这些事如果被九重天知道,你得服什么样子的劳役?” 小伊愣愣看着他,伊挚忽然之间拂袖而起:“……我现在就去找孟婆要一碗汤给你!我们从现在开始补救,忘记这件事,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应该还能蒙混过关!” 锚固异世界本就艰难无比,如果小伊单方面遗忘,上面就算想彻查,也困难重重。 “……父亲,我不想喝那种东西。”小伊绝不愿遗失这段珍贵的记忆,叶白衣对她而言非常重要。 “他是一个凡人,你不明白吗?!”伊挚痛心疾首地再次强调,“他是凡人,你不是!!!!!!” “那你和我娘,不也是神仙和凡人的结合?”小伊据理力争。 “所以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为什么成天不回空桑!!!!!”在外地辛苦打工偿还罪孽的伊挚泪流满面,“我为了能跟你娘在一起真的付出了很多好吗?!” “……” 小伊:“那我,我也……我也能……” “你可是女孩子家啊!!!!”伊挚真的很崩溃,“你不该是付出那么多的那一方!应该是那个叶什么的!那个人!那个混账,猪拱了白菜,他哪里拿了这么多好处!应该他来还债!” 他女儿可是空桑少主,未来食神人选,何等尊贵千金之躯,怎么居然为了一个外面的凡人砸锅卖铁,掏心掏肺寻死觅活,甚至赔上清白,这事情就离谱。 传出去他伊挚还怎么有脸做人。 -- 第158页 小伊辩解:“叶前辈只有不到三年阳寿了……”他不可能有余力还债,他本身已经很惨了。 “不到三年?!”伊挚再一次震惊了,“你怎么还能跟一个活死人谈恋爱!?他今年多少岁,他要死了,他自然死亡吗?!” “不是,他练了一个功法,只要吃饭就会死……” “什么?!!!只要吃饭就会死?!!!!”伊挚一拍床惊恐地站了起来,“那,那,那功法是什么邪法,这个东西九重天必须要回收!!!!!”他可是食神啊,这功法要是流通了,他的地位将会一落千丈。 “那个叶白衣在哪,三年阳寿?不行,不能让他这么轻易就死,他还要偿还债务!!!!!”伊挚震撼无比,这小子一死了之可太便宜他了,哪有享完清福把债务甩女方一身的道理,绝对不能让他轻易死亡。 伊挚怒不可遏,“他必须要留下来劳改!!!!还有上交那个邪恶的秘籍!!!!!!!!” “我去找他!”小伊立刻掀开被子跳下床。 太好了,听父亲的意思是,叶白衣可以不用死。 “想得美?!!!你去找他,他这辈子都不配再看见你了你知道吗?” 伊挚一把掀了桌子,哪里来的小畜生,连他食神之女都敢染指,还一鼓作气做到最后一步吃干抹净,他真的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咣的一声,桌子砸在地板上,许多东西哗啦啦洒一地。 食魂们纷纷退让,站到这个房间的边缘处,屋子的中央,小伊和伊挚默默对峙。 沉默无声蔓延开来。 “别啊爹……” 小伊眼眶红了,“我……” 她甚至都没来得及跟叶白衣好好道别。 “……” “怎么了嘛?”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名年轻貌美的少妇走了进来,身着食神纹样的锦袍,表情十分茫然,她手里端着一盘水果。 桌子被伊挚掀翻了,小伊的母亲目光逡巡一周,没看到能放水果的地方,但是看到了小伊,她发现她醒来了。 “小伊!!!!!你醒啦!!!!!”小伊的母亲一下子开心激动起来,她长得很漂亮,一笑就特别具有感染力,但是她是个傻白甜,并不懂得读气氛。 小伊母亲自动忽略了伊挚身上的低气压,一转身就把果盘递他手里,成功腾出双手:“妈妈抱抱!!!!!!亲亲宝贝终于回来啦!!!!!”她飞扑而前,把小伊一下子抱到怀里。 母亲和女儿抱成一团,室内气氛为之一变。 伊挚:“……”伊挚吃了一口水果。 妈妈一抱,小伊的声音顿时哽咽起来:“妈妈……”小伊攀着母亲的肩膀,顷刻就泪流满面。 这些天对她而言如同炼狱,每天都是临泰山崩于前的感受。 缠魂丝阵,被切成许多块、血肉模糊的残破肢体。 和赵敬、蝎揭留波勾心斗角,每天防御刺杀,徘徊在生死之间。 还有一开始和叶白衣相处,时间倒流两个月,每天绞尽脑汁让他不要产生影响。 万象阵,永远无法连接到华夏历史线的万象阵。 不断叠加的审判和死亡阴影,不知何时会当头落下的明晃晃的铡刀。 随时会老去的爱人,随时会死去的自己。 …… 现如今又加了一样,她过去半年内的种种经历,终究无法被父亲和家人所理解,而她自己也无法解释这一切。 木已成舟,悔之晚矣。 感受着母亲怀里熟悉的温度和气息,感受到那份安稳的温柔和包容,小伊也不管旁边多少食魂看着,也不管跟自己翻脸不认人的父亲,这一刻只有纯粹的难过想要发泄。 小伊用力埋在母亲的怀里,肩膀颤抖,痛哭失声。 …… “小伊,怎么哭了啊……哎呀,怎么哭了,发生了什么事啊?” 小伊的母亲一下一下顺毛,安抚着怀里放声痛哭的孩子,她心疼得要命,感觉一听就是在异界一个人受了很多的苦,无依无靠。 这样一幕悄然改变了现场的所有人的心态,小伊哭起来所有人都扛不住,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因为她那个哭声是真的太难过了。 小伊几乎从来不会哭的一个人,从小到大都很坚强,哪怕食物语被撕碎那天她都没有哭,都一个人担负起了一切。 但是现在这一刻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办,她深爱的人不用死了,但是却永远不能再见到他哪怕一面,而且他将会为她鲁莽的决定而赎罪,说不定一直耗尽魂魄的力量,都无法偿还这一切。 生命的结束不一定是一切的结束,但魂魄被抽干,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永永远远都见不到这个人了。 她终于还是害死了叶前辈。 早知如此,就不该放纵自己去喜欢他。 …… “……你别哭了。”伊挚被她哭得脑壳痛,“有什么事可以再商量,别哭了好不好?”他把手里的果盘随意塞给鹄羹,鹄羹愣愣地接下。 不就是一个男人,伊挚实在是崩溃,为了一个男人哭成这样。 那难道他当父亲的,还能让个野男人白捡便宜。 感觉无论那边都不做人,要么逼得自己女儿精神崩溃,要么就让一个臭傻逼一本万利。 -- 第159页 伊挚衡量了很久,觉得臭傻逼不如女儿的精神状态重要。 臭傻逼就臭傻逼吧,他可以慢慢压榨这个人,接下来几千年的时间,绝对不让这个人丝毫的好过。 “行了!够了!别哭了!爹知道了!”伊挚摆摆手,心力交瘁。 “叶白衣是吧,我记住了!你找他去吧!我不管了!!!!!”伊挚甩袖子,一个人大踏步离开了。 “……” 小伊怔怔地趴在母亲的肩膀上,看着父亲越走越远。 食魂们慢慢聚拢过来,开始试图和小伊交谈。 他们现在也有点懊恼,觉得再怎么说也是小伊做出的选择,他们多少也该尊重。 亲人终究不能取代一个人去进行任何选择。尊重是一切亲密关系的底线。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大家明白了吗,叶白衣只要犯罪犯到一定程度,他就可以永生,因为他要还债。(不是) --- ……开玩笑的。我会让叶白衣有尊严地来到空桑,而不是被当作一个畜生。 他会证明他自己的价值。 这将是一个令人热血沸腾的逆袭剧本。 --- 因为今天依旧很刀,所以薄荷叶不会放弃活跃气氛的。 那么今天给大家带来的冷笑话是: 《人类早期驯服叶白衣五官实录》。 当我们试图绘制正比叶白衣时,面对一万米厚的次元壁,我们该怎么办。 笔者经过一天的尝试与错误,归纳总结了一套方法。 首先,叶白衣剧照,进行一番浏览,用力感悟和记忆这些脸的共通之处。 然后关掉浏览器,闭目养神,回忆这张脸。 忘掉二分之一,忘掉四分之三,忘掉八分之七,最后完全忘记。 ……而当再也回想不起来一丝一毫的时候,就可以打开PS画画了!!!!!!!! …… 太棒啦! 画完连亲妈都认不出来了!!!!!!!!!! 我有特殊的降维技巧。 这就是二次元画手逆天而行,背叛自身画风的下场。大家引以为戒。 --- 那么经过一番艰苦的三次元五官二维驯化。 以及一番辛勤的服装设计。 以下就是普通武侠世界里,一名平平无奇的武功天花板,伊挚暗杀名单上的男人:我们的婚服叶白衣终于问世。长明山剑仙的婚服必不能落了俗套,白,黑,蓝,我都要用。蓝来自龙背,白来自他的名字,黑是为了压边,来一点气势。这套衣服一共四层,最里面的是中衣,外面三层是婚服,这衣服淘宝没有的,我用脚设计的,专供给我们可敬可爱的世界天花板,武林的宝藏。 --- 再来一个我爹随手给改的弱对比版本(这个真的是草稿):她叠了一层50%固有色,而我这个画的时候用色过猛了,感觉没出那种红衣加白衣那种效果。 但是没力气改了,我太菜了,下次一定。 总之大家随意感受一下这一种可能性,也是很好看的。 ……我每次嘲讽叶白衣用力过猛,而我自己就是这种人。本性难移。 -- 我要把晋江当错题笔记本用,记录各种失败作画。吾日三省吾身。 也许下次这张画我会完善一下重新发出来…… 大家习惯以后,可以熟练跳过作话部分。 -- 这几张图不知道能不能正常显示,每次发图片都提心吊胆的,感觉代码很不靠谱,没办法预览效果…… 第72章 必有回响 伊挚离开房间后,小伊的母亲跟小伊腻歪了一会儿,跑出去规劝伊挚。 房间里只剩下许多食魂,小伊调整心态,跟他们进行了一番交流。 她没有讲很多关于叶白衣的事情,而是把易牙和彭铿在异界的行动进行了叙述,包括他们输送食魇,包括他们疑似成功锚固过那个异世界,虽然在审判结束之后,异世界坐标点很可能再次变得难以观测捕捉。 她不想跟他们提叶白衣,是因为感觉食魂们暂时无法接受这个人。 稍微讲多了,说不定会对叶白衣不利。 万一他们比自己更早锚固这个世界,对叶白衣出其不意痛下杀手。 …… 送走了食魂,小伊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她一点一点拆开自己的嫁衣,动作缓慢将它折叠起来,摞在膝盖上,然后疲惫地把脸埋了进去。 最终……也还是失约了啊。 叶前辈。 她隐约记得在三途川上,开遍了一种叫做曼珠沙华的花朵,那物事的花语就像一个诅咒。 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 另外她感觉返程途中,自己曾短暂醒来,似乎重击了彭铿一拳。 那时候整个视野都被这种花所侵占,太过炽烈耀眼,她分不清是鲜血还是花瓣,那激起了她防御的本能,所以下意识地去战斗。 她根本没认出来那是彭铿,也不记得他为什么出现,只是觉得他颜色独特,在血红的三途川里显得格外碍眼。 好可惜。 如果当时自己有理智,能跟他稍作交易,讨要一下星图就好了。 那个彭铿肯定算过叶白衣所在的异界坐标,虽然如今多半已经作废了,但至少算法上也有一定参考价值。 -- 第160页 “唉……”小伊叹一口气,她把身上的白衣服也脱掉叠好,换上空桑少主的那套常服。 她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身为空桑少主,做出了不可饶恕的事情。 ……她还有可能再见到叶白衣吗,以什么样的理由,什么样的身份? 她该放弃吗,还是坚持下去? 这份恋情究竟是何意义,是否能够得到祝福? 它仅仅是背靠死亡而产生的冲动吗? 叶前辈三年阳寿行之将尽,而那之后两个人又该当如何?她该当如何? 她许多东西已经一掷千金,泼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来,包括她的一颗心。 没有办法忘记这个人,没有办法释怀。 因为他真的曾是她两个月以来唯一的依靠,慷慨而毫无保留地给予了她他的一切,赋予了她纷繁无限的生活体验,给予她前行的勇气和坚持的理由,在那样每天恐怖的压力之下……居然促使她活出了生命本真的滋味。 面对死亡威压,越挫越勇。 越是痛苦难耐,越是恐惧难言,越是向阳生长,拥抱绚烂。 两道孤独的灵魂顽强纠缠在一起,互相扶持,坚定前行……互为依靠。 化苦涩为甘甜,化绝望为希望。 这都是她从未有过的珍贵体验。 她从小到大,都在一个大家庭的关爱呵护之中成长。 她很少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体验,虽然近两年食物语遭损毁,她不断穿越世界线,历经波折去重新缔结许多契约,但这些过程纵算千难万险,也总是有食魂们作为她坚强的后盾,而且她的身后有一个空桑,随时等待她的归来。 她以前觉得所谓历险,就是去挑战,带着大家一同去挑战,为了一个远方而风雨兼程,没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即便险象环生,也没什么值得惧怕的。 但是经历了那个江湖,经历了叶白衣之后……她发现这个世界上,确实是有一些问题,是她无能为力的,也是任何人都无能为力的。 在面对那种程度的绝望时,叶白衣自己都被那种绝望所近乎击垮,居然还情愿为她付出一切,全力以赴去爱她和保护她,并且希望自己的寿命问题不要成为她的困扰。 付出短暂余生,付出全身心甜美和热烈的东西……恨不得把全世界都捧来送给她。 他真的是很可爱也很耿介的一个人……一百多岁了,一颗心还是像孩童一样单纯而执着。 爱一个人就轰轰烈烈爱,毫无保留焚烧自己一切,天塌地陷他都会挡在她身前。 心中千头万绪,小伊忽然丧失了深入思考的勇气,她终究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 她躺倒在床上蜷缩成团,然后把被子拉起来蒙住头。 叶白衣在的话,一定会抱抱她的。 小伊攥着被子,头埋在枕头里,无声地哭泣,她最近真的很能哭,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因为以前不曾面临过真正肝肠寸断的绝望。 她从前的日子太过顺风顺水了,被命运娇惯坏了,还以为没什么过不去的事情。 她这样流着泪,情绪渐渐激越起来,体内的磅礴灵力就开始鼓噪激荡。 突然之间,小伊屏住呼吸。 因为她听见一道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小伊!!!!!!!”那声音震撼而不可思议,音色清越浑厚,竟是无比熟悉。 “……叶前辈?”小伊极其轻地回应了一句,她觉得自己可能是在幻听。 “小伊!!!你在干什么?!”叶白衣的呼喊声还在继续,仿佛近在耳畔。 幻听就幻听吧,小伊索性闭上眼,把被褥抱在怀里,脸颊轻轻埋进去,欺骗自己这是叶白衣:“叶前辈……我在想你啊。”她的回答近乎呢喃。 这之后好半天都听不见叶白衣的声音,小伊昏昏沉沉,几乎要睡着。 “小伊,你听得见吗——!你到底在干什么啊?!”叶白衣突然又喊起来,声音一声高过一声,语气焦急无比。 “我……我听得见啊!”小伊条件反射睁开眼,整个人哗啦一声从床上坐起来,“我……”叶白衣吵得要命,他的声音在小伊脑海里震撼激荡,小伊感觉不对,这应该不是简单的幻听。 小伊一手扶着床榻,精神紧绷起来。 她屏息去辨认这股声音的来源。 “小伊!小伊!从树上下来!我在这里啊!!!!!!!” “小伊,他是谁!?你们认识吗,他为什么叫你少主?!!” “我啊!!!!!!我!!!!!!!叶白衣!!!!!!!!” “……” 叶白衣的声音渐渐消失,似乎没有了下文。 小伊的眉头舒展开来,一只手按在胸口的位置,她似乎找到了声音的来源。 食神血脉的灵力,曾经和她的灵魂紧密地依存,彼此渗透巩固。 她把全部的灵力输送给了叶白衣,以及那只银玉箫。 而这些东西似乎带着她灵魂的刻印,所以自然而然,能够和她的灵魂形成某种共振。 只不过这个共振的效果似乎不是特别好,中间远隔无数个世界和无数道时空乱流,谜一样错开了一些东西,变得驴唇不对马嘴。 叶白衣应该确实是在和她说话,但不知道他看到的是什么样的景象,“从树上下来”又是指的什么,“他”又是指谁。 -- 第161页 ……但是好奇怪,叶白衣是如何察觉到这种沟通方式的,他怎么可能比她更先一步察觉。 照理说他的真气和灵力驳杂混合,互相攻击,就像湖水上荡起滔天巨浪,水面一片破碎,这种时候怎么可能呈现出天空和云朵的镜像。 …… 小伊决定先不想这些。 如果两个人确实能够沟通,那么哪怕通话质量很差,它也是一种安慰。 而且最重要的是,藉由这个,小伊可以试着测算通讯时间差和信号方向角,寻找叶白衣异界的具体坐标点,而这个信息是伊挚、九重天、一众食魂都无法掌握的。 她或许可以抢先一步,抵达叶白衣的身边,然后再想下一步棋。 小伊调动体内灵力,让它们凝结成一个明亮而纯粹的光团。 她用意念朝里面说话,试着向叶白衣传达一些信息,就像在写一封信。 …… 山河令世界线。 周子舒给叶白衣安排了住处,几个人暂时仍然住在岳阳城内。 午饭时间,周子舒、温客行、顾湘、张成岭围了一整桌,像一大家子,热热闹闹吃饭,他们招手邀请叶白衣一起吃。 叶白衣看了他们一眼,心里不太是滋味:“我去取点东西,先不吃了。”小伊不在身边,他没什么兴致吃饭。 不吃饭也不会死,叶白衣背着龙背和玉箫,独自离开客栈,朝着岳阳派里快步走去。 他已经换回了一身雪白衣袍,那件婚服婚他不愿再看,已经束之高阁。 叶白衣回到两个人曾经的住处,开始收拾东西。 小伊和他在岳阳派这里住了很久,行李其实很多,大多数都是小伊的衣服,她那段时间敲了赵敬一大笔钱,成天挥金如土,买各种漂亮小裙子,一天一换。 斯人已去,连遗体都没有留下,这些衣服叶白衣郑重地一件件收好叠起来,准备立一个衣冠冢,以后和自己葬在一起。 ……感觉会是一个很庞大的衣冠冢,真的好多衣服,太多了。 如果小伊在的话,叶白衣感觉自己一定会笑出声。 但是他现在心情低落,每件衣服都是一天的回忆,一朵零落凋谢的花,她就这样轻而易举地离开了他。 他把这些衣服工工整整叠好,统一塞进小伊的竹筐里。 那个框曾经也装过小伊,叶白衣也舍不得扔,以后留着当行李背包。 还有很多瓜子花生,在她的床底下堆着,随时为自己准备的。 还有蝎揭留波那里,应该有小伊的烹饪手札,叶白衣也打算想办法给抢回来。 赵敬的银子还剩很多没花光,叶白衣稍有一点嫌弃,但还是带走了,毕竟都是小伊辛苦劳作的成果,她那时候说是为了和他浪迹天涯,天天住上房。 今后住房他都会让温客行掏钱,而这些钱他一分都不会花的,全部留着入土。 叶白衣:统统随我上路。 收拾了将近一个时辰,叶白衣搬空了整个房间,连厨具炊具都没剩下。 他发现一个人留下的痕迹,总是遍布每一个物品每一个角落,他一个都不舍得放过。 叶白衣背着超大竹筐,里面塞着一个女性的全部裙装、被褥、金钱、食物和生活用品,在岳阳派人奇怪的眼神里,他目不斜视毅然离开了正门。 和叶白衣擦肩而过的高崇:“……” 这个长明山剑仙,他变态起来总是如此充满个性而不加掩饰。 作者有话要说: 叶白衣推着推土机满载而归:“小畜生们,我们可以出发了。” 温客行周子舒:?????? --- 这是一个cp28宣,本人这次产出全是叶白衣无料/小料。并且没有多少。 摊位号:F91(仅第一日,12号),我同学坐摊,摊位名:混乱不邪恶。 请大家用心铭记无料领取条件: (1)我用脚设计的叶白衣婚服,无料明信片。一共只印了8张。 领取条件:拿纸提前写好300字以上的小论文,论证容长青不配。 只要你论证容长青不配,叶白衣穿上婚服跟你走。天涯海角随你浪。 (2)我用左手画的叶白衣团子贴纸。一共30张。其中10张切开当无料发。 无料领取条件: 出示晋江发评记录。 本文每条加精评论可以抽取一个团子。若超过8条,或如果曾靠某条长评开始跟我疯狂盖楼互诉衷肠,您请直接带走一整板。 另外20张不切开,不当无料,这个印起来有点小贵,画起来也有点头秃,所以允许氪金带走全套。暂定18元,因为叶白衣永远18岁。他的青春小鸟一样飞不走。 -- 这两样东西都很逆行于我本身画画的画风……要不是因为我唯爱行为艺术我才不会印这玩意。 另:如果柿子树君和柳絮君去不了cp28并且感兴趣这个,我可以想办法让国内同学帮忙寄一份过去作为答谢,反正估计展子过后会有余量,叶白衣毕竟冷,长明雪山级冷圈。 -- 有朋友反映说看不到图,我这边没有安装晋江手机版,一直用的是网页版,所以不知道手机版是否会显示不正常。建议使用网页版看一下图,婚服叶白衣看一眼不亏。 手机应该也是可以用浏览器来登录网页版的。 -- 第162页 -- 虐的部分终于结束了,我暂时不用继续画图和调节气氛了。 第73章 枯木逢春 回到客栈,叶白衣也没兴趣跟这几个人聊天。 温客行瞪大了眼睛目送他背着一箩筐裙子上楼:“老怪物,你不至于吧?!”他好像还看到里面有小衣和袜子来着。 叶白衣:“?”他其实没仔细看都有什么,就随便塞一起,反正入土用。 叶白衣表情淡泊而冷漠:“管好你自己的事,少置喙他人。” 叶白衣浑身散发着低气压,头也不回径直离开。 他背着这么一筐东西消失在二层楼楼道拐角,温客行听见他把门反锁了两道,锁声清脆响亮。 温客行:“……” 温客行:“……哇!!!” 温客行震撼地捂住嘴巴。 ……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高调的。 小伊不在身边,叶白衣整个人都冰雪封冻了,他并没有像温客行想象的那样糟糕,实际根本就不会考虑那种事。 现在对他而言就不是这个季节。 叶白衣回到房内,把框放下,他把瓜子搬出来,看了半天当艺术品欣赏,一个都不舍得嗑。 裙子一件件拿出来,又一件件放回去,许多记忆历历在目。 叶白衣长叹一声,最终从框子里拿出一块枕头。 这个东西是小伊当初挑来睡框子用的,质地柔软轻盈,他昨天在外面山顶上睡了一晚上,一直吹大冷风,不仅没睡好觉,后脖子还有点落枕。 客栈的床宽敞舒适,叶白衣把这块枕头垫在脖子后面,艰难躺平,决定补一个午觉。 这枕头小伊也枕过,叶白衣想着如果可能的话,它或许能帮助他再次梦见她吧。 绝望之中的人总是试着以各种方式,给自己创造希望。 …… 枕头其实已经被小伊洗过,没什么特别的味道,是那种被单被阳光晒过的淡淡清香。 这种气息很容易就让人心神宁静下来,叶白衣静静阖眼,呼吸渐而绵长。 突然之间,他感觉什么人在叫他:“……叶前辈。” 叶白衣一下子睁开眼。 他条件反射地一个翻身跳下床:“小伊!!?!”他环顾四周,目光颤抖着扫视房间每一个角落。 当然他注定一无所获,终于回到床上,有些困扰地抱着那个柔软的枕头,他的后脖子还是挺疼的。 “……叶前辈,我在想你啊。”女孩子的声音带着一点娇憨的鼻音,从什么地方传了过来,感觉就仿佛紧贴着他的耳朵在说话。 小伊的语气有些疲惫,又有些无奈,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 “……!”叶白衣瞳孔剧震,瞬间面红耳赤,心脏不可遏制狂跳起来。 他把手中的枕头当即丢了出去。 什么情况,自己已经疯魔了吗,居然已经幻听到这种东西了。 叶白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调整呼吸,盘膝坐于榻上,运起六合真气。 然而这一操作却调动起另一种气息,小伊留下的灵力。 那东西霸道蛮不讲理,把六合真气轻而易举压了下去,反客为主开始在他体内杀伐屠戮。 自从叶白衣昨日尝试筑基之后,他丹田的孔隙被这个灵力快速缝补,已经所剩无几,这导致食神灵力愈发嚣张跋扈,因为它知道这个丹田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鸠占鹊巢已成定局。 食神灵力凝聚成团,凝结成股,快乐地奔流在陌生的筋脉之中。 生物入侵就是如此快乐,在低端的武侠世界里,它没有天敌,一路高歌欢畅。 叶白衣:“……”他的六合神功好像坏掉了,这是怎么回事。 食神灵力性质特殊,它会让人亢奋。 叶白衣感到很不妥,他现在不能够享受这种感觉,唯独觉得痛苦。 叶白衣继续整理体内的两股不同力量,试图把它们分别捏成两团,中间加一个隔板,互不骚扰。 这个过程非常艰难,他一滴一滴整理,那玩意还不断抗拒着他的整理,到处乱窜。 整理着整理着,食神灵力的光球忽然有些颤抖,叶白衣内视丹田,这次看得清楚,是它在发出声音。 “叶前辈,听得见吗?我是小伊,你体内的食神灵力带着我的灵魂刻印,所以我们可以用这种方式沟通。” “小伊!!!!!”叶白衣近乎屏息地听着这段话,他喉咙有些嘶哑,几乎喊出声,“你,你还活着?!!!你、你在哪里?!!!!” 小伊没有回答他的话,因为这只是一段录音,她知道两个人的时间空间是错开的,不一定谁慢谁快。 她的声音只是有条不紊地继续传来:“是的,我还活着,叶前辈不必担心我,但是情况稍微有些特殊,我回到了九重天,而我的家人……似乎对你的存在不是很友好。但我是站在你这边的,我会想办法赶在他们之前,抵达你的身边。我相信我做得到这一点。”她其实猜到叶白衣最担心的是她是否活着这件事,所以当然第一时间给他一个准信。 “叶前辈,如果可能的话,请务必多试着提纯我的灵力,它可以提高通话质量,减少时空阻滞和延迟,相信这样努力一段时间之后,我们可以实现实时通讯。” “当然,前辈也可以试着给我传输这样的讯息……有什么问题请一定记得提出来,凡我所能答,我都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 第163页 “……最后说一些别的吧,叶前辈,我……我很想念你,你不在的话,我会有点睡不着觉……但我会努力好好休息,这样起来就可以继续算坐标,合理利用时间,尽快设法回到你的身边。” “……那么……你也要好好休息啊。” 小伊的声音收住。 丹田的灵力球恢复静寂,无辜地散发着淡绿色柔光。 叶白衣耐心等待许久,确认确实没有下文了,才依依不舍地睁开眼睛。 噗通,噗通,冰雪封冻的内心裂开一道缝,有洁白的小花竞相开放,芬芳馥郁的气息,填满整个胸膛。 她还活着,她没有死。 她仍然存在于世界之外的某处,遥远却坚定地陪伴着他。 她很想念她,她在想念他。 …… 好好休息必不可能。 叶白衣极度亢奋,咔咔两声拧开锁头,他背着剑和萧破门而出。 炎炎烈日当空,张成岭正在院子里挥剑,顾湘、温客行、周子舒在树下乘凉。 突然之间就看到一道白影,从门口炮弹一般窜跃出来,百米冲刺掠过,衣袍带起一阵烈风。 酷暑练功突然出现风扇,张成岭头发倒飞了一瞬间,霎时感觉清凉无比:“……噢噢!” 温客行和周子舒面面相觑,那个白影顷刻掠过几栋楼房,一路纵跃而去,欢快又魔幻。 周子舒:“……”什么情况,他的主治医师疯了? “老温,要去看看吗?”周子舒有点担心,感觉那老无赖精神状态一惊一乍的。 周子舒已经完全信赖叶白衣,是把他当作队友来呵护的。 而温客行困惑地看着叶白衣消失的方向,他的脑中浮现出星辰宇宙:“别吧……”他算了算时间,感觉从叶白衣进门锁门,到突然破门而出螺旋升天,好像刚好是那么一个时间长度。 温客行抖开扇子,眼神渐渐深邃:“这个老怪物,很会物尽其用。” 周子舒:“??????” 周子舒不知道温客行在打什么哑谜,他觉得这两个人都不太正常。 从天窗出来以后,遇到的人都不正常,他已经渐渐习惯。 周子舒熟练地选择不求甚解,他抿一口酒,注视张成岭练功:“——落剑下盘不稳!再砍一百剑!重复这个动作!!!!!!!”他的快乐源泉。 “是、是的师父!”张成岭惨叫。 风扇,什么时候能够再来。 …… 叶白衣正沉浸在突如其来的幸福之中,他并不知道自己迷之获得了温客行的认可,高尚形象正在渐渐扭曲。 温客行:噢噢!是同类。 叶白衣一路在屋顶之间纵跃,提一口气,一直冲刺到岳阳城外寂静深林里。 “唰”的一声,他拔出龙背剑,磅礴灵力和真气混合交杂,自手臂缓缓注入剑锋。 他要继续这个炼化的过程,按照小伊说的思路,尽可能提纯食神灵力。 比起传输信息,他更想要的是实时通讯。 提纯灵力刻不容缓,他恨不得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以最快的速度把这个步骤完成。 改善通话质量是第一生产力。 “喝啊!!!!!”淡绿色灵力砰然炸开,叶白衣开始极力挥动龙背,雪白的身影翻飞在密林之中。 …… 筑基期修士叶白衣完成了一天的修炼,疲惫而满足。 夕阳西下,他忽然感觉整个身体十分饥饿,他很需求食物或者能量。 易筋洗髓已经完成,五谷杂粮已经不会再破坏他高强度的丹田,叶白衣不论吃什么都不会妨碍修行,他现在感觉饿,纯粹是因为筑基是很累的。 一层一层添砖加瓦,给那么大一坨灵力兜底,就像建筑工人施工。 小伊没有死,叶白衣感觉充满希望,他的胃口也活了过来,不再介意和小畜生们凑一桌吃饭,感受家庭氛围。 龙背回鞘,叶白衣足不点地飘然回城。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感觉自己整个人重量似乎轻了许多,像一朵云彩,像一个真正的仙人。 叶白衣将这一切归咎于小伊的幸存,没有细想。 三十个空碗摞在一起,满桌酒肴俱空,叶白衣兴致勃勃地转着筷子,感觉肚子还饿。 温客行拉着周子舒站起身,温客行恼怒无比地指着叶白衣的鼻子:“下次我们绝对不跟你一桌吃饭了!!!!!!!!” 张成岭眼巴巴地看着空盘子,那个长明山剑仙吃饭速度太快,他几乎什么都没有抢到,一直都在吃自己的一碗米饭。 温客行和周子舒也有差不多的感觉,只不过温客行一直在试图跟叶白衣抢菜,始终未能占上风。 温客行瞪着眼看叶白衣,一脸不可置信:“老东西,你克制一点不行吗?你到底做了什么,一天消耗这么多能量?!!!!!”他感觉有些事情超乎他想象了。 “……”周子舒觉得叶白衣只是疯了,他伸手挡了一下温客行,“老温,算了算了……”下次分桌吃就是了。 叶白衣这个德行,周子舒也勉强能接受,毕竟他其实主要是干吃米饭,那个东西并不贵,三十几碗也就那个价格而已。 “……” 温客行狠狠剜了叶白衣一眼,这个人将持续影响他和阿絮的生活质量,“……你好自为之!!!!!!” -- 第164页 叶白衣心情极好,他才不在意温客行说什么玩意:“我开心,我乐意,我享受这个过程,你管得着吗?”他胃口越吃越好,感觉自己还能继续吃下去。 …… 温客行决眦欲裂。 作者有话要说: 奋进吧,修士叶白衣。 为了实现更好的通话质量而努力修真,成为武侠世界飞升第一人! 叶白衣:??? 《他只是一名平平无奇想要跟老婆煲电话粥的武侠世界天花板而已》-- 次奥,我裂开了,我同学摊位名是混乱不邪恶,摊位号F91,在蝴蝶蓝专区。 蝴蝶蓝专区。 蝴蝶蓝……专区…… 没有错,我两个同学坐摊,其中一位主要产出是全职高手叶修相关。 于是这件事情,终将演变成以下世界级画面: “你好,你们摊位卖什么啊?” “都是老叶。”不同品种,不同来源。 “我们卖王叶,卖周叶,卖all叶,还卖叶白衣贴纸。” “???????” 从头再来巅峰辉煌,前行的路上有你在身旁。 十年热血写信仰,荣耀永不散场,旁边一张明信片是叶白衣当了新郎。 叶白衣终于还是以一个入侵物种的身份,抵达了蝴蝶蓝专区。 ……恭喜他。 第74章 归期未期 叶白衣在山河令世界线修仙,另一方面,在空桑世界线,小伊正努力进行着每日行政管理。 身为空桑少主,小伊需要经营一座贯通六界的餐馆,及时处理客人的订单,组织食魂劳作和烹饪,运作一道完整的流水线。 另一方面,她还需要每天在郭管家的督促下锻炼身体,在悬崖上背诵菜名,以及在屠苏酒师父的指导下打养生拳,还要驱逐食魇和挑战各种关卡。 每天的时间安排其实很紧凑,小伊一日三餐都要吃很多饭,才能保证自己的体力充裕。 而现在又不同以往,小伊不仅需要做这些事,还需要在食魂和父母不知道的情况下,挤出时间来计算叶白衣的世界坐标。 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要去挤才能有,她只是用别人喝咖啡的时间算数学,为了心上人叶白衣。 穿越层层时空,小伊能感知到自己灵魂刻印所在的方位。 所以这是一道极坐标系题目,只知道叶白衣异世界所在的直线方向,却不知道具体的距离。 其实也不一定是直线方向。 感知是会被时空扭曲的,虽然这个扭曲的幅度可以设元列方程,求一个大致范围。 至于具体的距离,还有中间运行中的其他世界、时空暗霾的影响,她需要和叶白衣多多通讯,从每次通讯时,两个人的时间差,来判断一些事。 …… 天色暗了下来,小伊在鹄羹那里吃了顿饭,结束了一天的工作。 她回到房间挑起灯盏,一个人把星图铺开在桌面上,安静进行着计算。 小伊刚刚爆灵过,体内灵力远比叶白衣身上的多,根本不是一个数量级,这就是她自身的力量,对她而言是十分温驯的,所以她不需要进行任何提纯准备工作,也可以轻易完成任何通讯。 如果叶白衣那边准备精良,小伊甚至觉得,理想状态下是可以实时共享五感的。 毕竟是自己灵魂的刻印,它的权限很高。 不知道叶白衣收没收到她的通讯,一直就没有回音。 小伊平心静气计算了一会儿,记录下阶段性成果,在纸张上打了几个星号标记,看一眼时间已是深夜,于是熄了灯躺下入眠。 突然之间,体内的灵力有些躁动,似乎收到了通讯请求。 ……叶白衣! 小伊一下子振奋起来,整个人从床上坐直,闭目聆听。 不知道叶白衣还有什么想问她的问题,昨天跟他仓促之间,没有说很多关键的事情,譬如食魂和九重天意欲对他不利的原因,还有劳役什么的。 小伊打定主意,不管叶白衣问什么问题,她都会毫无保留告诉他答案,然后和他一起面对这一切。 “小伊……!”叶白衣的声音很激动,“试试看,我们应该可以实时通讯了,我今天练了一天一夜,感觉炼化了绝大多数灵力。” “真的吗?”小伊试着回复他。 叶白衣顿了顿,似乎什么都没听到,总之他继续说了下去,“你在九重天……过得还好吗?你身上有伤吗?……那天你被那团云彩卷走,那之后怎么样了?你……有没有受伤?” “……” 小伊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叶白衣关心的问题,从始至终就不是他自己。 他只在乎她是不是过得好,是不是还活着,是不是完好无损。 ……这个傻子。 明明他自己……才是命悬一线的那一个啊。 “叶前辈是笨蛋。”小伊轻轻地说道。 她怎么可能受伤,一路爆灵,一路殴打彭铿,她所向披靡。 但是她过得不好,因为叶白衣过得不好,叶白衣不在身边。 抛出一连串问题,等了很久,叶白衣依旧什么都没听到,他开始意识到自己通讯同步大概失败了,但他也不气馁,只是语气渐渐酸涩,“不管怎么样,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小伊,我……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我……我那么……那么喜欢你,你知道你那天,轻而易举就抛下我……我有多难过吗……” -- 第165页 “我一个人……本来就是孑然一身……这个世界与我而言本无意义,你让它有了意义……” “或许我……我没有那个资格去挽留你,因为你是九重天上的存在,而我不是,但……我希望你能好好活着,我希望你能快乐……我……我不允许你再像那样轻贱自己的生命,对我而言,那些人全部加起来,都没有你一根头发丝重要……” “……” 小伊听着叶白衣语无伦次的表白,突然之间就很想哭。 这个家伙……练功一天一夜,辛苦接通通讯,就为了跟她说这些,因为不想让她死掉。 他无所谓自己怎么样,只唯独不想让她死掉,想让她能快快乐乐的。 而他自己就只剩下三年了啊,而且伊挚还疑似打算抽干他灵魂,送去九重天当奴隶,服无穷无尽的劳役。 小伊张了张嘴,喉头一片酸涩。 她发现自己开不了口,无法跟他说出这些残酷的事,包括食魂、伊挚、九重天这些事,包括他们两个很难拥有未来这件事。 “叶前辈,我没有在轻贱自己的生命,我认为你和你所在的世界,值得让我做任何事。” 小伊听见自己说道,“对我而言也是一样的,我绝不会……让他们伤害到你一分一毫,不管我将为此付出什么代价。” 仔细想想,如果不是叶白衣,她可能早就死在异世界里了。 易牙和彭铿观测异界,早晚会找到她。 而如果不是叶白衣带着她离开投影庄园,走入大千世界,用一柄龙背,寸步不离地守护她,直至最后强行炼化食神灵力,强行承受筋脉皴裂之苦,以凡人之躯,与百余只食魇鏖战,将易牙驱逐……爆灵之事毕竟不可控,如果不是叶白衣,她面对宴仙坛那二人,根本毫无一战之力,今日想必早已尸骨无存。 她这一条命本就是捡来的,是叶白衣逆天而行,在因果线里不管不顾杀出一条血路,从阎王手里生生夺回来的。 只是她的家人不愿承认这一点。 因为他是一名凡人,凡间的男人。 九重天的人其实眼界比较高,食魂又一直以来都视她为珍宝,说到底只是无法接受两个人无视身份和种族,私自结为伴侣这件事。 都觉得他猪拱了白菜。 都觉得换谁都能更好地保护她。 却没有想过在那种情况下,叶白衣对她而言是多么重要而不可替代。 “叶前辈,我一定会去找你,你等好了。”那些人都绝不会拦得住她的,小伊心里清楚明白,不论于情于理,自己都应当站在叶白衣的身边。 她会想办法,让伊挚和全体食魂认可她的男人。 叶白衣此人品质,如玉之在石,抵掷则瓦砾,追琢则珪璋。 这些人或许暂时领悟不到他的好,但是总有一天,一定会对他刮目相看,就像江湖上的那些曾经对他嗤之以鼻的人那样。 太久没有收到小伊的答复,叶白衣有些失落,终止了通讯。 他的许多话都石沉大海了,最终也不知道小伊那边究竟怎么样。 三更半夜深林之中,叶白衣沐浴月光,龙背回鞘。 他又不甘心地整理了一会儿灵力,最后太过疲惫,枕着胳膊就陷入沉眠。 筑基不易,他这样再三冒进,于修行而言,反而不一定是一桩好事。 梦境之中混沌虚无,叶白衣提着龙背,熟练地寻觅淡绿色光点而去。 郭管家,上次的郭管家,他在哪里。 叶白衣战斗准备完毕,热血沸腾。 …… 他没有看到上次的郭管家,也没有看到悬崖瀑布,两个人的时空相对位置时刻变化着,而这一次的梦境之中,小伊在算题。 其实叶白衣经过一番筑基,灵魂刻印通过共鸣,已经自动和小伊进行了校准,致使二人在时间线上的偏移大大降低。 小伊的灵力很充沛,她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巨额话费,出于某种原因,叶白衣在梦境之中,一而再被动地接通了通讯,每一次都尽享超高质量立体投影视讯。 他看到的其实是自己打通讯之前的那一幕,小伊算题算差不多了,在他所在的世界那里画了一枚星星。 然后动一动笔,用很细小的字,标注了夫君两个字。 “……!!!!!”叶白衣心头猛一跳,如遭重击。 和小伊通讯以后,他现在知道这一幕可能是真实存在的了。 夫君,她从来没有这样当面称呼过他,但是私底下居然这样标注,真是狡猾。 狂喜之际,叶白衣冲上前去,试图握住她的手,但他扑了个空,一只手穿过虚幻影像,什么都握不住。 小伊其实是为了降低这张图的可读性,选择了一个随机的写法,顺便给自己一个心理安慰。 她当然想不到叶白衣居然能窥探到这一幕,这时候她根本没考虑过自己超大容量通讯带宽对叶白衣一方的影响,还以为最多就是聊聊天,共享五感。 叶白衣屏息地伸手触碰虚像,触碰她的肩膀,当然这没有任何触感。 小伊算完题,感觉很疲惫,她熄了灯,解掉外袍,整个人爬上床铺,蜷缩进被子里。 叶白衣走到床前,这个床也是虚像,他没办法坐在上面,双腿甚至能直接走进去。 他半蹲在小伊身旁,小心翼翼伸手,碰触她并不真实存在的脸颊,欺骗自己这是有实感的。 -- 第166页 纸片人什么的,只要你想象力足够丰富,就可以觉得它有实感。 叶白衣:成为云吸猫废宅。 小伊这时候接到叶白衣的通讯,一下子坐直。 “真的吗?”小伊自言自语着。 叶白衣愣了一下,正自不解她在跟谁说什么,就看见她忽然红了眼眶,捏着被子角,把脸埋进去了一半,柔声地嗔怪着:“叶前辈是笨蛋。” “……” 叶白衣整个人轰地一声。 他感觉自己破防了,自内而外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想要赶紧冲上去亲一口,再亲一口,然后用舌头堵住她的嘴。 “叶前辈,我没有在轻贱自己的生命,我认为你和你所在的世界,值得让我做任何事。” “对我而言也是一样的,我绝不会……让他们伤害到你一分一毫,不管我将为此付出什么代价。” “叶前辈,我一定会去找你,你等好了。” 小伊抱着被子,半闭着眼睛轻轻笑着,语气轻柔而坚定。 “好,好……我等你!” 不等你等谁,叶白衣整张脸都涨红了,他忍无可忍地一个飞扑,哪怕知道这是一个虚假的存在,也想要紧紧拥抱住她。 咣当一声。 叶白衣张开双臂,纵身落下,他穿过小伊的虚像,穿过床铺和床底的虚像,直接落到了地板上。 地板,居然不是虚像。 …… 叶白衣抬起头,半夜凉风飒飒,大梦初醒,他感觉自己嘴里有一股草味,好像刚刚啃过泥巴。 地板不复存在,床铺和小伊也不复存在。 他一个人在森林里摔了个狗啃泥。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我的老婆是个纸片人看得见摸不着这件事》 -- 那么叶白衣在体验二次元生活。 恋与纸片人。 他在刷满了好感之后,接到了小伊的电话,而后激动地摔了电话。 -- 而现实生活中,一场盛大的二次元活动,cp28,即将开幕。 ——明天就是漫展了,好激动啊!!!!!!!!! 明后天我将在作话里分享给大家任何精彩鞭尸片段。 展子上来领我的无料,就要辱骂容长青。为了这个,我已经氪金了,但愿来访的兄弟们不要让我失望。 我愿称之为六一二踏青运动。 雪域之春虽迟但到,春光正好,如何能够不踏青。 -- 明天是我的踏青节,我今天特地去韩国超市买了一包风干银耳,准备喝老怪物汤助兴。 国外很少有人买这种东西,收银员小姐姐用英语礼貌询问我:“这个东西它这么干瘪,你怎么吃?” ——你不能看老怪物干瘪就不吃它啊!!!! 我耐心科普:“首先,你要泡它,拿热水或者温水泡,它会变软。”不再是锐利坚硬的模样。 “然后你就可以煮汤,放一些甜的东西,加糖什么的……” 小姐姐:“所以它就是各种东西乱炖那种食材吗?” “也不是,虽然它可甜可盐,但是它应该主要是用来做甜的那种汤……它是甜的。对,甜的,甜的风格。”我开始给老怪物扣帽子,叶白衣是甜的。 小姐姐:“好!谢谢,我记住了。” 我:“谢谢你问我这些!谢谢!!!!!”把老怪物安利了出去使我膨胀了一整天。 今晚就泡发它,明天就喝汤。 难得过节,喜气洋洋。 第75章 因果强愈 易牙和彭铿离开山河令世界线后,许多受到妨害的因果线开始慢慢闭合。 时空是有一定自我调节能力的,虽然有些不可逆的改变,是无法回到从前的。 七月十五的灵异事件,玉箫乐音驱鬼,操纵传送法阵,人间蒸发的小伊,这些事情在江湖上隐秘地流传着,传出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版本。 长明山剑仙之妻是妖非人,或许是他身后那一柄玉箫化灵。 千里万里相随,随他走遍山河大地。 一段浪漫而悲伤的跨种族恋爱,聊斋志异在人间。 赵敬没有亲眼看到这一切,他是被蝎揭留波光速扛下山的,没有和食魇打照面,也因此丝毫不相信这套邪说。 哪有女妖贪财的,话本故事里,妖怪在人间界活动,难道不都是为了吸人元精,练级刷经验助长修行,都不挑颜值的,拦路随便截个人就吸。 ……而这个女的主要是吸人金钱,无底洞,好像也是有着类似的属性,拦路随便截个人就吸,但是性质不一样。 ……本质就不是一个原理。 高崇和其他江湖豪杰,也在艰难逻辑自洽,他们发现这件事不论怎样都解释不通,他们确实是从某个地方,突然被传送到了另一个地方。 回忆起小伊托孤一样的说辞,高崇越想越觉得神秘。 这个女孩子身上真的谜团重重,以前他丝毫没觉得,还以为是个普通小孩,人那么正常,只是脑子冰雪聪明。 她居然能驾驭那种程度的神秘力量……和一些肮脏污浊的东西相抗衡。 长明山剑仙,难道真的是仙?!!!! 那……难道仙人也有无能为力的事情吗?也会有需要托付的人?她那么强大,拥有那样超脱世俗的头脑和力量,居然……也有做不到的事? -- 第167页 拜小伊所赐,江湖没能在七月十五日那天分崩离析,他也依旧是武林盟主。 只不过他的二弟赵敬消失了好几天,没人知道他哪里去了,也不知道他怎么回事。 那日赵敬突然被小伊袭击,被一只羽箭钉在地上血流成河,一副变成人质的模样,所有人其实都没看懂是个什么原理。 而且小伊也没揭晓理由,最后蝎揭留波窜出来抢人的时候,整个山顶乌烟瘴气,恶臭弥漫,能见度极低,真的没人注意到他的举动,还以为他是自己逃跑的。 高崇没有怀疑他的二弟,他甚至没把他纳入脑海里考虑,满脑子都只有聊斋志异之小伊与叶白衣。 赵敬府邸。 蝎揭留波在一口一口给义父喂药,赵敬虚弱地坐在床榻上,肩膀裹着层层绷带。 小伊当时那一下,一箭就毫不留情钉穿了他蝴蝶骨。 她的手劲简直恐怖,感觉哪怕是一张铁板,甚至铅板,她这一箭下去都能直接透底。 这个东西会影响武学进境,赵敬筋脉再受此创,实在是过于糟糕,他感觉自己一段时间都无法战斗了,尽管蝎揭留波似乎擅长治疗各种类型的顽疾,用一些赤橙黄绿青蓝紫奇奇怪怪颜色的药物。 但是他不想一曝十寒,现在好不容易全武林聚集在一起,在这么一座城里,他要推翻高崇,造任何势,真的就必须要趁现在。 要怎么办呢,琉璃甲似乎已经不能用了,有没有别的什么理由。 对了,武库钥匙,龙渊阁主曾制造武库,应该有办法搞到武库钥匙。 甚至重铸琉璃甲。 赵敬其实联系过这个龙孝——一个先天残疾、孩童外貌的中年人,现任龙渊阁主人——想用此人来钳制高崇,不过那是很之前的计划了,当得知琉璃甲都残缺不全,赵敬就放弃和他结盟了。 要开武库,钥匙和琉璃甲其实缺一不可,两样都要到位。 只不过大多数江湖人都并不知道武库钥匙的存在,只知道琉璃甲。 “蝎儿,你让部下散布一个消息,就说哪怕琉璃甲不全,仅靠武库钥匙,也是可以开武库的。”赵敬沉吟道。 高崇如此贪,一定会想办法再次众筹武库钥匙,至于知道武库钥匙秘密的龙孝,可以想办法让他有口难言,什么都说不出,而那之后,整个计划就会绕回原点,他还是可以让武林群雄逼死高崇,说他意欲独吞武库。 反正对江湖众人而言,武库已经不可能打开了,这种消息爱怎么传就怎么传,本无实质意义,只要能弄死高崇就行。 而他赵敬如果掌控了龙孝,还是有可能能够开武库的。 “有没有可能把这个龙孝做成药人?”赵敬询问蝎揭留波。 “……有点难度,但可以试试。”蝎揭留波记得龙孝得老阁主龙雀一身功夫真传,还精通机关秘术,应该是个劲敌。 但好在他现在手上有四大刺客可用,再加上前来投诚的无常鬼之类的鬼众,人多势众,装备精良,努努力应该做得到这个。 所谓刺客就是擅长以弱胜强的存在,蝎揭留波相信有志者事竟成。 只要不碰上叶白衣和小伊这两个行走的BUG。 ……对了,那个小伊似乎已经凉透了。 这个BUG对他不再构成威胁,虽然也没人再好脾气地给他指导烹饪了。 既是好事也是坏事,蝎揭留波感觉稍微有点惋惜。 …… “……单凭武库钥匙能开武库?” 温客行一听就乐了,外面疯传的假消息也不知道是什么人作怪。 这年头唯恐天下不乱的,居然不止他一个。 哪来的志同道合的朋友,又或者哪来的披着人皮的恶鬼,在人间行凶。 温客行和周子舒他们坐一大桌吃早饭,叶白衣在外面睡一晚上,浑身酸痛地回到客栈,一只手按着颈椎,就听见这几个人在议论武库的流言。 七月十五闹过鬼,岳阳城其实空了一半,大清早的这间客栈没什么客人。 叶白衣从邻桌拉来一个凳子,加入讨论,顺手从温客行面前端走一屉包子:“武库钥匙的事龙渊阁应该知道吧,什么人盯上龙渊阁了。”他一口吞下一个包子,甚至没有咀嚼的动作。 温客行一抖眉毛:“你——!” “……让他吃吧。”周子舒无奈地看着温客行,把自己的一屉包子分享给他,何必跟个丧偶老人计较。 温客行瞪了叶白衣一眼,欣然收下周子舒的贿赂:“好阿絮,真体贴!”他眉开眼笑地拉住周子舒的手。 风水轮流转,他今日终于堂堂正正秀回来了。 叶白衣:“呕……” 温客行吃着包子,心情渐渐变好,其实那个武库钥匙根本就不在龙渊阁,这件事唯有他知道,但他没兴趣告诉任何人。周子舒已经把琉璃甲还给他,武库钥匙也在他手上,开不开武库,其实是看他交不交出这两样东西。 但他现在没有了设局的兴趣,他发现世间本无局,那些畜生自己就会给自己套局。 两日前,他从昏迷中醒来,发现周子舒给他点了两天的醉生梦死熏香,唤起了他久远以前的一些记忆。他出身鬼谷,入谷喝孟婆汤,忘却了一些重要的事,误以为全江湖是他复仇的对象。 而现在他知道了,害死他父母的其实是赵敬。 -- 第168页 虽然觉得整件事背后的布局应该不止这点。 和周子舒执手话短长了一晚上,温客行惊讶地发现彼此居然是幼驯染的关系,四季山庄年少时光,他们互相都有过一些难忘的回忆,温客行是周子舒的师弟。 既然已经找回记忆,温客行感觉自己已经不算是一个真正的鬼了,很多想法都改变了不少。 他现在只想金盆洗手,全身而退,和周子舒隐遁江湖,又或者相携回归四季山庄。 不过在此之前,他必定要让赵敬付出代价。 也顺便看看其他畜生人皮下到底是什么嘴脸,感觉他们自己作就能把自己作死。 一个个都很擅长自取灭亡。 琉璃甲都残缺不全了,七月十五还能发生那种动乱,简直荒诞。 太有意思了,他在旁边观看的时候都忍不住要鼓掌,浑然天成一出戏,一群人想逼死高崇,赵敬演到一半社会性死亡,被小伊叶白衣神兵天降啪啪打脸。 再然后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黄鹤一句阴险发问,江湖当即分裂为一股清流,一股浊流,跟化学萃取实验一样,泾渭分明,谁高山流水,谁人面兽心,一面照妖镜强光照射,统统无所遁形。 从始至终,根本不需要拿琉璃甲当诱饵,想自取灭亡的人,他们总会为自己创造道路。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无为则无不为,无招胜有招。 …… 温客行决定暂时收手,当一个清醒而快乐的观众,和周子舒一起围观畜生们精彩作死。 …… 叶白衣并不知道有些人的想法很危险,他只是感觉龙渊阁没道理被人无故盯上,难道龙渊阁老阁主龙雀知道点什么,又或许此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倒是没往龙雀那个残废儿子龙孝身上想,因为他并不知道这个人,对他而言龙孝岁数太小了。 就连龙雀,在叶白衣印象里也只是一个年轻人。 “这群人莫非是想逼迫龙渊阁破解武库机关,又或者是想从龙雀嘴里套出点什么?”叶白衣稍微一想,忽然觉得龙雀确实可能知道点什么,而且是他会感兴趣的东西。 他感兴趣的别人说不定也感兴趣,武库是叶白衣的徒弟容炫开设的,那小孩因为他不肯传授六合功法,自己偷了那玩意下山,然后募集天下武学搞个公共图书馆,拿六合功法当镇馆之宝。那之后小孩容炫跑去找龙雀,让他帮忙设计施工了武库,龙渊阁机关术天下一绝,所以武库的结构就非常复杂。 江湖上的人也真是很能疯,没了琉璃甲,还不忘惦记武库。 ……容炫之死,当年那一场动乱,或许龙雀会知道些什么吧。 小伊不在身边陪着,叶白衣除了修真筑基、试图接通通讯之外,也没什么特别的追求,一下子闲了下来,感觉得空查查那些往事也没什么不好。 毕竟自己阳寿将尽,许多事情如果直到最后一刻都不求甚解,也是没必要。 他并不知道自己寿命已经因为修仙的缘故,发生了数量级上的改变。 “龙雀应该知道武库的秘密,有人想封住他的口。”叶白衣皱着眉头放下筷子,“我得去找他。” 作者有话要说: 龙雀和龙孝应该也不用死。 让我试着医一下龙孝的智障脑子,让他人如其名。 收拾反人类疑难杂症就是我的最爱。抖S医疗人狂喜。 -- 让我来给大家看看昨天坐摊的同学给我发来的打样: 帅到我睡不着觉的婚服叶白衣无料明信片: 可爱到我不用定闹钟打开手机就自己把自己嗷嗷喊醒的叶白衣团子贴纸:噢天啊,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叶白衣,这简直太致命了。 我拿脚画两笔都会被他迷得神魂颠倒,这究竟是什么原理。 -- 啊困死我了,我熬不了夜,在国外有时差,明天早上起来再看有没有辱骂容长青的内容吧…… 喝点老怪物汤,我安详躺平,云参展失败,进入梦乡。 -- 呃,国内下午两点多一丢丢的时候起床问了问坐摊的小伙伴,收到了很少的回复。 躺下继续眠…… 可能叶白衣是真的挺凉的,加上我lof好久没活跃了,就凉透了,来的人基本都是来抽贴纸的,骂完一句话就走人了,稍微有一两个骂得长一点的,感觉内容也比较托福口语(……)中文版。 ……怎会如此,不该粉随正主吗,厨叶白衣的怎么会没有一丝最基本的毒舌嘴炮属性?!!!!!!!!怎么会这样!?!!!!!!!!感觉也不是一项很高门槛的技能啊!?!!!?! ……那8张叶白衣婚服明信片估计是没人能带走了,没有人写小论文。 一语成谶,8个老叶我都要自己带回家用来结婚了。8个。 朋友:“没事,你应付得来。” …… ……别吧!? 第76章 龙争虎斗 叶白衣主动提出找龙雀,前往龙渊阁,寻找武库真相,温客行和周子舒他们就只能奉陪。 因为有一层医患关系在,周子舒需要在叶白衣眼皮底下进行看护。 周子舒情况很复杂,叶白衣现在还没想好一个完善的方案,一方面打算拔除他七窍三秋钉,另一方面考虑同时保住他寿命和武功。 -- 第169页 “好啊,老怪物你带路?”温客行欣然答应,因为他感兴趣真相,非常感兴趣。 “可以。”叶白衣点点头应下,他确实认识路,几十年前下山找容炫,他曾去过龙渊阁。 周子舒的目光落在张成岭脸上,他开始考虑要不要把这个小孩送给高崇,留在岳阳城。 假张成岭身份已经昭告于天下,他没必要继续带着这孩子了,而且从七月十五的表现来看,高崇和岳阳派是可以信赖的,赵敬反而并不安全。 此去龙渊阁路途迢迢,带孩子不方便。 “师父,我不要去五湖盟!我跟你们走。”张成岭未成年人没有投票权,但他长期对周子舒察言观色,奇迹般读得出他表情的意思。 周子舒那分明是一个看多余行李的眼神,带着不加掩饰的嫌弃。 “师父!!!!我,我不离开您可以吗?!我、我能做什么,我都愿意!”张成岭嗅到危机感,突然就原地起立离开饭桌,后退两步,双膝“咣当”着地,开始对周子舒磕头,“师父,我有很多用处的!我想……在您的指导下,继续成长下去!!!!!”他绝对不要去岳阳派。 “……” 其实张成岭的身份尚没有暴露,被叶白衣冒名顶替折腾这一大趟,许多人已经晕头转向。 整个江湖,并不知道真实的张成岭还幸存于世。 张成岭虽然手里拿了镜湖山庄的信物,他却并不愿意加入那个岳阳派大家庭,那对他而言根本就不是一个家庭。 小伊已经离开,务农已经不再可能。 但在短短几天之内,张成岭曾被迫直面这个残酷的选择,于是反复去考虑了整个问题,包括自己想要什么身份、什么名分,究竟从今以后,打算以什么样的方式活下去,是依靠别人,还是自立自强。 他确实功夫差,但是他骨头硬,带着一股冲劲。 张玉森的教育方式很特别,有点浪漫主义,致使张成岭的三观虽然非常坚定,其本人却实力太弱,撑不起那种太奢侈的三观。 张成岭想到最后,还是觉得这个江湖不该没有镜湖山庄。 桑梓田间固然是快乐之源,但是传承——张成岭认为对于父兄的最大尊重,就在于延续这一份传承。 他决定站稳脚跟,一点点成长起来,不要辜负镜湖山庄这四个字。 让它有朝一日重振江湖。 张成岭的想法总是非常天马行空,他对自己的真实实力始终没有一个妥善评估,但是他道德洁癖感极强,有着把自己反复推往火坑的超能力。 他在婴儿床和火坑之间,毅然选择了火坑。 跟着周子舒就会有惊险刺激富有折磨与成就感的新生活,张成岭本能地认为这是个好事,于是开始疯狂给周子舒磕头。 而周子舒还在吃包子,张成岭下跪哭唧就在一瞬间,如梦又似幻。 “咳……咳咳……咳咳咳!!!!!!!!!”周子舒被包子噎了一食道,瞪着眼睛就开始疯狂喝水,一只手猛捶自己胸口。 “师父,我……我能帮你们背行李!我可以打杂!”张成岭红着眼眶看着他,膝行而前,“师父!你们一定会需要我的!!!!!!”他已经在缠人这方面获得了温客行的真传,很自然地抱住了他的小腿,“师父!!!!!!!!!!” 周子舒:“……” 几个人穿行在古老森林中。 张成岭推着一个超大包袱车,摇摇欲坠走在队伍最末尾,两腿灌铅一样沉。 他走得腰酸背痛的,那个包袱感觉有一层楼高,不知道还以为是一车西瓜之类的。 叶白衣心情轻松地提着龙背,一个人在前面开路。 小伊的全部行装那么沉,他舍不得丢弃,想要随走随带,但是背着又很累。 有了张成岭,他一样也不用背了。 太方便了,叶白衣觉得张成岭是个好苗子,一个行走的行李寄存处,他决定得空指导这小子两招,让他走路更省力一点。 龙渊阁路途遥远,时间一天天流逝。 叶白衣一行人在迁徙途中,并不知道龙渊阁主龙孝正在被蝎揭留波带人围追堵截,龙孝只身一人朝着龙渊阁疯狂撤退,一路惊险刺激飙车轮椅,车速八百迈。 照这样下去,他们可能会在途中相遇。 …… 空桑世界线。 小伊的计算陷入了瓶颈。 因为叶白衣的筑基陷入了瓶颈。 两个人其实都不知道叶白衣进行的是修真步骤,所以每走一步都十分盲目。 叶白衣情况特殊,严格来算,他修真起步的功法是六合心法,算是凡间武学天花板。 六合心法在强度上评估,的确超越了基本的修真门槛,但它在原理上是有问题的,只是制造冰箱保鲜,而没有创设循环系统。 但是在一个天地灵气并不充裕的武侠世界,循环系统就算创设了也只创设个寂寞。 按照常规修仙功法一步步走,修士根本就无法引气入体,因为贫瘠世界就没什么能用的灵气,都非常劣质。 六合功法则是节能减排大师,万事求诸己,不求天地哺育,纯靠个人先天真元强行节约,物尽其用地铸造强健体魄,在一个武侠世界里,它是最接近修真功法的存在,但同时也是个歪门邪道。 花了一百年扎扎实实完成了锻体期之后,叶白衣一口温食扎漏了自己丹田,六合真气携带着曾被封锁已久的先天真元逐渐溃散,一滴一点流失,真元耗尽,便是寿数终了。 -- 第170页 而后小伊传给他灵力,借着丹田诸多空隙,开闸冲荡了浩浩荡荡的食神灵力,重铸筋脉。 他以一个难以想象的速度,迅速完成了洗髓步骤,并进入筑基期。 能化强大的食神灵力于己用,这听起来阴差阳错,好像是一个好事,但这件事继而导致了一个新的问题,那就是六合真气之堕落。 六合真气的地位变得十分尴尬,它正在影响丹田内力量的整体性。 日日夜夜惨遭霸凌,被食神灵力揉圆捏扁毫无抗衡之力,时不时来了兴致就拍个二维化,今天擀成面条,明天压成面饼。 食神灵力使出浑身解数,都甩不脱这股平庸的玩意,它恒久存在,宛如钉子户,深深扎根于叶白衣的丹田里,不论遭到何种摧残,它都不离不弃。 食神灵力:低端土著滚。 六合真气:……明明是我先来的,我不允许你这么熟练。 叶白衣真的很努力了,每天都宛如居委会,试图协调住户之间的关系,他一再提纯食神灵力,一再把两样东西分离,但是它们最终还是会打起来,搅成一团,虽然是单方面的殴打。 食神灵力每天用各种方式家暴六合真气,花样翻新。 叶白衣:“……” 总而言之,因为叶白衣的提纯在达到某个平衡点之后,变得自然可逆,他暂时无法进一步实施提纯,以至于小伊和叶白衣的直接通话,长期停滞在了有声邮件的程度,无法完成准确的实时同步。 这件事对叶白衣而言相当残酷,因为他不知为何,晚上睡觉是能看到小伊那边的立体投影景象的,筑基开始之后,他所收到的小伊的回信,几乎每次都是以这种形式。 看得见,摸不着。 手伸过去会直接透过影像,但远远瞧着,又真假难辨。 这简直太煎熬了,这等于是栓了个饵料,每天在这里吊着他,吊他胃口。万恶的海市蜃楼。 叶白衣作为一个非常三次元的人,他有些无法接受这种形式的爱情。 小伊也很艰难,两个人的灵魂刻印无法在时间线上完成校准,方程的次元数就会持续上升,很多计算都没办法执行。 伊挚从那天甩袖子离开之后,也没回来再跟她交流,好像带着小伊的母亲又去云游四海了。 小伊不知道他有没有通知九重天,感觉暂时应该是没有。 食魂们听说了易牙和彭铿的事,也暂时被转移了一下,没有特别跟她计较叶白衣的事。 毕竟直接导致她被抛出世界的是宴仙坛的阴谋,而不是那个凡人。 叶白衣的通讯还是每天都会打过来。 小伊发现他每次通讯时长都差不多,似乎只能维持大概一封信的长度左右。 叶白衣跟她解释,说是因为两股真气隔一会儿就自发自主地搅在一起,疯狂斗殴,致使通讯中断,只能被暂时分开一小会儿。 他每次分开这两个玩意都要花一整天时间,然后它们分分钟就并回去了。 尽管他有一种自己在做无用功的感觉,但依然坚持着,没有放弃。 因为药不能停,他必须要每天吸小伊为生,每天一口防抑郁。 “小伊,你多叫叫我的名字好吗?多叫几声。”叶白衣现在成天给她提问,已经是这种风格的了。 平常周子舒每次喊他叶前辈,叶白衣都会觉得自己被刀了一下。 ……该喊的人不在,不该喊的人天天喊。 叶白衣痛心疾首请求补充防抑郁能量:“我想听,你能不能多喊喊我,说一点好听的话。”他要用这个抵消来自周子舒的无心暴击伤害。 “……” 小伊:“……”他的脸皮好厚。 小伊:“叶前辈,叶前辈,叶前辈,叶前辈,叶前辈辈辈辈辈辈辈。” 考虑到叶白衣心态真的很崩,小伊没办法,虽然觉得很耻,但还是慷慨地给他提供快乐能量。 ——叶前辈,我很想念你,叶前辈,你是个好人,叶前辈,你天下第一,叶前辈,我超爱你的。 叶白衣:“……” 叶白衣感到心满意足,但感觉里面好像混进了奇怪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六合真气是来自容长青的。 来人啊!!!!!给我打爆它!!!!!!!!!!!!! --- 小伊(耳语):“叶前辈,覆盖标记就要完成了哦。” 叶白衣:????????? --- 关于修仙体系。 我设定是按照锻体——练气——洗髓——筑基——金丹——元婴——化神——真仙的顺序,叶白衣跳过了练气期,他所在的世界里就没有气可以用,他直接洗髓,然后筑基已经差不多了。 食物语的很多设定我都是乱写的,毕竟它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乙女小游戏,并不涉及修仙无限流。 --- 说个事。 ……我忏悔一下,我感觉我开车太没下限了,正常的读者一般都是会被重创的,真的是非常对不起,不要轻易试图阅读它,除非心理素质过硬。 我说的不止是之前贻害万年那个,还有第84.5章,虽然暂时还没到,但我自己回去读的时候真的想自鲨了,我写车的时候总是会有强迫症,在奇怪的角度追求逻辑自洽与贴合角色,并且不避讳一些词,有些东西对着资料展开来写,写完人就社会性死亡。 -- 第171页 每次展开写叶白衣的车,我都会死一次。 回头检视bug,就会死第二次。 生物竞赛人终究出身鬼谷。 心理素质在人类食物链金字塔85%及以下的朋友,尤其是未成年,不要去阅读,只要知道这两个人爱过,就可以了。 除了心理素质位列前15%的超人和精神强者,如温客行和蝎王,其他人的阅读体验应该仅仅是重创,不是别的。 第77章 舒筋活络 关于自己能收到3D视讯这件事,叶白衣一直没特地和小伊提起,他以为小伊是知道的。 叶白衣感觉她是特别机关算尽的一个人,这些应该都是她有意安排的,却不成想智者千虑百密一疏,她对此真的一无所知。 目前情况下,空桑世界线和叶白衣那边的季节暂时是错开的。 叶白衣这边渐入深秋,小伊那边渐入初夏。 空桑民风开放,没什么衣着上的要求,小伊换上相对清凉的裙装,感觉空桑世界就是舒服,冬可暖夏可凉。 之前在武侠世界里她被迫捂得严严实实,因为礼教的关系,始终宽袍大袖的。 跟食魂们相约海上冲浪,小伊难得有个快乐小假期,玩耍一整天,回到房间就颓废了。 叶白衣的题反正陷入瓶颈,暂时算不了,小伊披着防晒服,里面穿着泳装,鞋子一脱就缩在床上,随便翻着之前的解题笔记本,乱涂乱画。 天还早,不是睡觉的时候,但她也暂时不想换衣服,因为好累。 没有什么比玩耍更累的了。 小伊靠在枕头上歇了一会儿,感觉叶白衣打来通讯,她两只手交叉脑后,很惬意地闭上眼睛,开始构思今天份的彩虹屁。 ……反正叶白衣就是要夸夸。 孤寡老人请求夸夸。 叶白衣果然是来要夸夸的,他今天教了张成岭一点轻功,“我把你留下的所有行李都带着了,那里面有赵敬的钱,那么多钱,好沉的,我让张成岭一路推车带着,一分一文都没少,你什么时候赶紧回来花,你不肯回来,我一分都不花。” “那畜生的钱,我等你一起花。”叶白衣海誓山盟。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花掉畜生赵敬的积蓄。 小伊:“……” “不用的叶前辈,这太夸张了,钱这种东西你随意花掉就好,我们以后可以再赚。”小伊感觉叶白衣是个很极端的人,要么挥金如土,要么突然守财奴,“你一个人不要亏待自己,该买的买,该吃的吃。” 当然叶白衣暂时是听不见她说什么的,两个人通讯仍未同步,他只是继续说下去:“还有你的衣服我也都带了,只是很久没有洗过,我今天拿太阳晒了晒几件外衣,你应该不会生气的吧……其他的我绝对没有碰。” “……为什么要带我的衣服。”小伊崩溃了一下,她其实并不缺衣服,稍微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她感觉有点怪异,“太沉了的话扔掉也没关系的,我可以再买新的。” 叶白衣继续说下去。 叶白衣的语气一转,变得有些困惑:“还有一事……不知何故,我的天人五衰好像一直没有开始,昨天我路过一条小溪,顺便观察了一下,发现没有白头发了……我的六合功法貌似被什么东西影响了,或许是你的灵力。” 小伊:“……”她想象了一下叶白衣照水的样子。 猛男照镜子。 小伊:“……” 忽略这件事诡异的观感,小伊仔细想想,发现它确实是个好消息,叶白衣的青春被暂时保住了,他可以压力小一点了:“说不定是食神灵力的作用吧,它毕竟可以疗愈。” 通讯时长逼近尾声,叶白衣按照以往惯例,开始索要夸夸:“小伊,你这些天不在身边,生活实在枯燥乏味……那姓温的小子做饭也就一般般,我都不屑去碰,而你同我说两句好听的话,我便如同饱餐一顿,一整日无须进食亦可战斗。” “……” 小伊咳嗽一声,感觉叶白衣说话越来越肉麻。 这老无赖讲话方式也是很奇妙,他好像也没有特意修饰什么,从头到尾都很直白很朴素,并且也没有故意调戏谁的意思,但听着就是莫名让人感到羞耻。 ……可能他的思维方式比较独特,自己丝毫没觉得有问题,而别人听来,就倍感不对劲。 通讯行将结束,小伊虽然被他说得害臊,但还是老老实实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彩虹屁,开始她今天份的进贡。 “叶前辈……”小伊清清嗓子,“既然有赵敬的闲钱,你别老穿那一套衣服了,你生得那么俊,多换换衣服吧,每天一套,换个好心情,就当是为了我花这份钱行吗?”先夸他长得帅。 彩虹屁的精髓是迂回,让人一时察觉不到你真正的目的是夸人。 听起来仿佛在讲的是另一件事,然后不经意抖露出关键部分,瞬间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小伊深谙彩虹屁之道,她知道叶白衣不懂这些,“你教张成岭轻功了啊?你都不肯教我,其实我也想学的,你功夫那么好,就只知道教一些不相干的人。”再夸他武功高强。 夸完脸夸功夫,再夸点什么。 小伊想想,决定还是简单直球:“叶前辈,下次多跟我讲讲你,我想听关于你的事,不要总提别的乱七八糟,我每天都见不到你,真的很难过。”表达诚挚的思念之情。 -- 第172页 她正想着继续说点什么,忽然听到脚步声。 “少主,衣服还是脱下来换掉吧,浸过海水的不要一直贴身穿。”鹄羹敲门进房,苦口婆心劝告。 “哦……好的!稍微等我一下……我这就去换!”小伊吓出一头冷汗,强自镇定笑着。 ……偷偷打电话联络男朋友,突然被长辈查房,惊魂一刻。 鹄羹应该是没听见她之前自言自语,没有起疑也没有多问。 他又劝了两句让她赶紧换掉泳装,方便清洗,小伊硬着头皮全部应下,他就离开了。 灵力的躁动早已平息,通讯不知不觉间已然结束,小伊很多话没来得及说。 ……但至少该给的彩虹屁还是给掉了。 “呼……”小伊长舒一口气,回味这场对话的构思过程,感觉自己的彩虹屁水平又更上一层楼。 这几天多亏叶白衣天天训练她,话术就一直保持在一个战斗机的水平。 感觉就算立刻被传送回去,跟赵敬当面撕逼,她都不会处于下风。 …… 叶白衣絮絮叨叨一大堆,他和小伊沟通,每次说话要说出声的,但是又不想被队伍里其他人听见。 他每天利用温客行周子舒他们吃晚饭的时间,出去打通讯。 一个人在林子里盘膝而坐,凝神静心,然后去沟通他提纯了一整天的食神灵力团。 睡觉也不跟这几个人一起睡,隔着十几米远。 叶白衣发现一个技巧,他只要陷入半梦半醒的状态,就可以提前接到小伊那边的回音,不一定非要熟睡之后。 睡觉是不可控的,梦经常会被中途打断,场景跳跃,也可能会因为他的一念之差,突然间就醒来。 譬如上次在树林里吃泥那次,感觉后续通讯明明可以持续更久,都被他一下打断了。 叶白衣选择打坐冥想的形式,这样也可以接到通讯,而且更加稳定和可控,不会随机地醒来。 讲完了一大顿,叶白衣就熟练地调整呼吸,端正地打坐,准备收取通讯。 在别人看来,他只是普通地在练功,运行真气。 很快他看到了熟悉的画面,小伊背对着他,靠坐在床上翻书。 她的头上架着浅黄色的太阳镜,打着绿白条纹的蝴蝶结,头发盘成一小团,流海松松散散。 叶白衣是可以行走在地面上的,尽管画面是虚幻的,他立刻迫不及待抢上前去:“小伊!!!!” 然而刚跑了两步,他转了一个角度,忽然发现小伊的肩膀是裸露的。 腿也是。 胳膊也是。 腰……也是。 还有……锁骨以下的…… 叶白衣:“……” 叶白衣触电般移开眼神,整个人脸都熟了。 她……她怎么穿成这样?!!!!!!!成何体统?!!!!!!!! 小伊的泳装是上下分开的普通款式,装饰花边比较多,挂着各种薄纱,整体看起来其实飘逸又复古,她虽然下水游了一阵,但是布料已经被太阳烤干了,松松散散垂在腰际,稍稍遮着雪白纤细的手臂和腿部。 她外面其实还另披了一件别的衣服,敞怀穿的,总的来讲不算暴露。 接到叶白衣的通讯,她枕着手臂微微笑着,神情慵懒,半闭着眼睛倾听。 她这个样子,叶白衣哪里敢看她,但是又不舍得走。 就算两人进行过最后一步,叶白衣内心依旧觉得自己是一个正直的人。 叶白衣背对着小伊,负手而立,听着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他的疑问,嫌弃他不肯花钱,然后让他扔掉她多余的衣服。 隔了一阵,叶白衣感觉她语气一变,变得很营业。 其实叶白衣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但在他听来很顺耳,他个人觉得小伊是在跟他撒娇。 “……你生得那么俊,多换换衣服吧……就当是为了我花这份钱行吗?” “……你都不肯教我,其实我也想学的,你功夫那么好,就只知道教一些不相干的人。” “……我想听关于你的事……我每天都见不到你,真的很难过。” 叶白衣的耳朵有一种特殊的筛选功能,他自动过滤掉没有营养的部分,剩下一些直球。 她觉得我生的俊,想跟我学功夫,然后好思念我。 “……!”叶白衣瞬间十分膨胀。 他整个人都被夸得飘飘然,沉浸在蜜糖般的幸福与喜悦之中。 一定还有下文,叶白衣竖着耳朵,满怀期待守候着,而突然之间,“吱嘎”一声,门开了。 叶白衣一愣。 一个白头发的男人推门进来,一脸疼惜地走向小伊的床,和他擦肩而过。 叶白衣:“!!!!!!!!!!!!!!!” 自始至终,叶白衣一直坚守自己底线,顽固背对着床。 而这个人,这个突然出现的人。 这个陌生的男人,长着翅膀的,奇怪的温柔男人。 他。 轻而易举,毫不犹豫。 就那么睁着罪恶的双眼走了过去!!!!!!!! 将一切一览无遗!!!!!!! ——这怎么可以,这如何能行?!!!!!!! “……” 其实在之前的某一个瞬间,叶白衣还在隐隐猜测,小伊这套衣服可能是穿给他看的,但他的三观强行扑灭了这个想法。 -- 第173页 然而现在看来,小伊可能就只是随便穿穿,甚至……甚至是普遍地穿给各种人看的! 怎……怎会如此!!!! 叶白衣双手颤抖,面红过耳。 他紧紧握起龙背重剑,一声暴喝,扭头就朝着这个白发男人砍去! 当然这不会有任何效果。 龙背穿过虚像,鹄羹毫无所觉地开始劝说小伊,让她出去换衣服。 “……”霎那之间,叶白衣产生了竞争意识。 他觉得这个男人能看的东西,他应该更有资格看,哪怕这是如此的不妥,如此的烫眼睛。 叶白衣鼓起勇气,握着龙背大踏步而前,站在鹄羹更前面一点的位置,上下扫视瞪视小伊……然后整张脸从下而上涨得通红。 “老怪物,你在干什么?”突然之间,叶白衣感觉自己肩膀遭到重击。 他一睁眼,发现温客行和周子舒谨慎地围观着他,就像围观一个病危人士。 他整个脸都是烫的,红得要滴血,肩膀也有些颤抖,两个人远远看见他这样,感觉他练功走火入魔了,吓得赶紧跑过来照顾。 叶白衣冷汗涔涔而下:“……别打扰我,我在练六合神功!”他试图驱赶这两个人。 周子舒沉默不语,温客行则不可思议地盯着他两腿之间的位置。 温客行:“……你练六合神功会搭帐篷的吗?” “……” 叶白衣:“……” 气氛凝滞了一秒。 叶白衣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又没练过,你怎么懂!?就舒筋活络呗!!!!!!!!”叶白衣振振有词。 “……” 作者有话要说: 六合功法被黑得最惨的一次。 小伊穿的是贝彩珠光外装,一个神秘的,不应季的,冬泳服饰。这个外装派发的时间就离谱,虽然它很好看。 --- 存稿马上要写到100章了,感觉后面还有很长,给叶白衣打麻药、以及刷复仇五星全人物全成就的后果就是被迫拉长全文。直冲50万字。 100章会开一个小番外,用于采访叶白衣和小伊。它叫做《长明山剑仙之奥义万事屋》。 大家有什么想问这两个人的问题,都可以在本章评论区留言。 提问在更新到100章之前都有效。 能接受的提问类型: (1)关于他们的履历,三观,看问题的方式,爱好,以及生活习性等。 例1:“叶前辈端午节吃了甜粽子还是咸粽子?什么馅的?” 薄荷叶:(转述问题) 叶白衣:“我每样都吃了100个,什么馅都有,肉的,蛋黄的,什锦的,红豆的,黑豆的。”小孩子才做选择,他全都要。 小伊:“那之后他拉肚子了,因为糯米不能吃太多。” 例2:“小伊最喜欢叶白衣的什么?” 薄荷叶:(转述问题) 叶白衣:(兴奋而激动地看过去) 小伊:“……” 小伊:“坚定的意志品质吧,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那种……他死脑筋,但是每次钻牛角尖,都能钻出点艺术感。” 叶白衣:??????(瞪圆了眼) (2)奇怪的题。 但不要期待得到正确答案。 (3)要求两人复现/演绎假定的场景。 例1:“如果叶白衣变成了豹豹,小伊该怎么办。” 薄荷叶:(实施魔法) 雪豹叶白衣:(叼尾巴)……咕噜。 小伊走过去一把架起整个豹豹,豹豹腿脚乱蹬,尾巴来回甩动,然后缠住小伊一整圈,越缠越紧。 …… 小伊抱着雪豹走到兽医所,询问绝育价格。 例2:“小伊和叶白衣如果在婚前确实锚固了世界,确实迁徙了,他们来到了《咒术回战》的世界,会怎么样?” 薄荷叶:(实施魔法) 废弃大楼里,虎杖悠仁正在与特级咒灵殊死搏斗。 他艰难说服伏黑惠离开,计划铤而走险,唤醒体内的两面宿傩。 大敌当前,他甘愿背水一战。 下一秒,金光大盛。 小伊与叶白衣从天而降。 叶白衣看不见咒灵,但他恰巧看见了虎杖悠仁和伏黑惠一脸决绝互相告别的一幕。 霎那之间,叶白衣百感交集:“……难寻少年时,总有少年来!” …… 虎杖悠仁和伏黑惠呆滞在原地。 特级咒灵身中一道诅咒。 这诅咒直取灵魂,它一脸痛苦扭曲,瞬间灰飞烟灭。 咒术天赋人叶白衣仍沉浸在自己的感慨之中,并不知道自己随口一句就是致命诅咒。 伏黑惠满怀敬意看向叶白衣:“前辈,您是……?” …… 叶白衣成为了咒术高专教授。 …… (4)别的问题。 我也不知道,但如果合适的话,我大概会让他们回答的。 --- 薄荷叶祝大家端午安康。我是甜党。唯爱豆沙粽。 第78章 有舍有得 经过这一件事之后,叶白衣觉得这样下去真的不行。 他真的好分裂啊,又想通过视讯看到小伊的样子,又觉得看到之后,有概率对自己造成重创。 温客行和周子舒现在看自己的眼神充满了敬畏,从此对六合功法讳莫如深,叶白衣压力好大,他觉得事情不该是这样子的。 -- 第174页 但是白头发白翅膀的男人,那个形象又在叶白衣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那男人画着金色的眼影,用两根木簪挽着头发,穿着露肩的飘逸白袍,整个人身材纤细修长,散发着母爱的气息,如果他当时推门的瞬间没有开口说话,叶白衣可能没办法那么快判断出他的性别。 不管怎么说,这确实是一个男人,然后他确实肆无忌惮地观赏了小伊暴露的穿着。 虽然他看起来毫无反应。 …… 叶白衣:“……” 叶白衣好介意啊。 这件事不管从什么角度来想,都让他非常介意。 ……如果有可能,他希望能跟小伊进行实时通讯,通过现场沟通的方法,产生直接的排他竞争。 “小伊,我在跟你说话,你不要跟他说话……” “小伊,你不准让他看你……我们正在聊天,不许第三个人加入……” “你跟他抬头不见低头见,但你跟我之间,只能用这种方式联络,你怎么能……” 叶白衣背着手在树林里来回踱步,私自排练了很多台词。 他最近因为修真的关系,越活越年轻,皱纹消失了,头发变黑了,许多事情他逐渐有恃无恐,他的青春小鸟一样飞不走,杀鬼什么的也逐渐抛之脑后。 江湖从七月十五之后消停了很久,那个大型灵异事件对许多人造成了精神阴影,鬼也暂时没什么动静。 叶白衣目前带着温客行一行人去龙渊阁,翻山越岭路途漫漫,非常枯燥无趣。 跟臭小子斗嘴他所向披靡,自始至终,就没有收获一丝打击感和成就感,无敌是多么寂寞。 他现在一心一意,只想着赶紧跟小伊同步通讯,改善生活质量。 但是偏偏他瓶颈了,无论如何都无法解决丹田里两股力量的厮打。 明明六合真气已经快不行了,但它还是那么的倔强,那么的牛皮糖。 叶白衣是纠结的,他隐约有种感觉,那就是这两样东西他必须舍弃其一,否则无法取得任何突破性进展,永恒原地踏步。 那要舍弃六合真气吗,理论上也不是不行,但是有一个问题。 小伊的灵力虽然顺手,虽然强大,按照他的战斗方式使用,也能造成惊人破坏力,然而它会产生一种羞耻的特效,会让各种花满地开放,花团锦簇把他围在正中央。 因为这个缘故,他这一路遇到敌人,都以各种理由不肯出手,使唤两个臭小子代打。 即便是指点张成岭功夫,他也仅仅指点轻功,其他部分绝不展示。 ……但是经过昨天通讯的那一场刺激之后,叶白衣权衡利弊,觉得播种春天只是一个小的代价,而自己的幸福才是一个大的代价。 时间一天天过去,那两股东西让他的丹田反复裂开,虽然目前来看,真元似乎是被灵力包裹了,不再流失,但是如果灵力慢慢从丹田裂缝里渗漏出去,终有一日还是会耗尽,然后他大概会一秒散尽寿元,当场变成一个皱巴老头。 得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现在不是心疼六合真气的时候。 “小子,你过来。”晚饭过后,叶白衣对张成岭招招手。 “……!”周子舒和温客行面面相觑,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叶白衣。 叶白衣拉着张成岭头也不回往林子里走,看也不看他们俩。 周子舒在他身后咳嗽一声:“前辈,有什么事不能当大家面一起说的?”张成岭虽然根骨不好,但终究是他徒弟。 叶白衣脚步微顿,回头随随便便解释一句:“我借用一下你们小孩啊。”当个收纳箱。 “???” 温客行也站起来。 他没好气往这边走,一边走一边指指点点唾沫横飞:“老怪物,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拐小孩?一把年纪了这么嚣张?” “我就借用一下!我真要拐的话我有必要跟你们打招呼吗?!”叶白衣嫌他烦,随便怼了回去。 张成岭眼神颤抖着,叶白衣力气很大,拉着他胳膊继续往前走,他无力反抗,踉踉跄跄就被拖走。 “……”温客行和周子舒对视一眼,感觉这个人也不至于说干出奇怪的事。 叶白衣脑回路一贯清奇,不同常人,但他人还是很单纯的,周子舒仔细想想,虽然有些不安,但还是没有追上去:“等等看吧。” 等过一阵如果他还没回来,周子舒打算再追上去。 …… “所以你是打算继续当张成岭是吧?” 走到密林深处,周围没什么人,叶白衣松开张成岭胳膊,劈头盖脸就问他。 “……是,是的!前辈!”张成岭有点惶恐地点点头,但他语气很坚定。 叶白衣觉得现在能跟小伊联络,真要把张成岭家人找出来,大概也并非不可能:“你真的不打算跟全家一起……守拙归园田?你想好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 张成岭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他稍微愣了愣,之后还是认真点了点头:“……嗯,我想在这个江湖上立足。”一步一步来,虽然自己现在还很弱。 “我不想辜负父兄,不想辜负全派的师兄弟,也不想辜负镜湖山庄这个名字。”张成岭抬起头,对叶白衣一字一顿地说道。 他的语气稚嫩,却带着一股震撼人心的力量。 -- 第175页 “……”叶白衣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 这孩子的眼神真明亮啊。 少年心性,天真顽固的想法,情愿牺牲一切,希望全世界能为自己让路。 但他愿意这样想,其实很勇敢。 毕竟他一股脑面临这么多,却只是个十四岁的孩子。 “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叶白衣凝视着他的眼睛,感觉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过来,坐下。” …… 半盏茶左右时间,叶白衣领着张成岭回来了。 张成岭有点站不稳,浑身真气鼓荡,充盈四肢百骸,像是走在云端,他很难适应这种感觉,叶白衣把全身六合真气都打入了他体内。 他内功比外功要差,因为他小时候不勤奋,打根基比较晚,丹田突然之间就这么撑开,他觉得筋脉都行将断裂,但又莫名轻松无比。 张成岭左脚绊右脚,踉踉跄跄走回周子舒面前:“师……师父……” 叶白衣在身后负手而立,面无表情看着张成岭。 而温客行则惊恐大叫,冲上前去紧紧锁住张成岭双肩,上下一寸一寸查看他的衣服:“成岭,那个丧偶老怪物果然对你做了什么吧?!!!!!——别怕,勇敢说出来!我们,我们一起谴责他!!!!!!!” “……” 叶白衣:“……” 张成岭茫然无措地被温客行按着,一摇一晃失去平衡,差点就要摔了:“我……”他求助性质地扭过头,眼巴巴望向叶白衣。 “小孩,你推一把他试试看?”叶白衣冷笑一声。 张成岭随手推了一把温客行。 “砰——!!!!!!!!!!!”温客行像炮弹一样飞了出去。 …… “嗤。”叶白衣开心一刻。 …… “温叔……!”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张成岭下盘不稳,猝不及防一屁股摔坐在地。 他傻眼地看着温客行抛物线,然后错愕地检视自己的手掌心。 难以置信,自己刚刚那一下……居然有这么大威力。 “……”尘土飞扬,温客行的后背磕在草丛里,整个人宽袍大袖平摊在地上。 他胸口剧烈起伏,理智逐渐回笼,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睛。 并不疼,但是很刺激……很猝不及防。 张成岭那一击真气磅礴,但是没有使用杀招,只是普通地改变了他的运动状态,让他短暂成为一支火箭。 温客行沉默片刻,浑身是草地爬了起来,震撼地看了一眼张成岭:“你小子出息了?!!!!!!” 他又不可置信去看叶白衣:“老怪物,你……你难道……?!!!!!!” “别自作多情,我杀十个你都绰绰有余。”叶白衣反手龙背出鞘,随意挽了一个剑花,他只是把备胎真气暂时借给小孩用,需要的时候随时能取回来。 收纳箱而已,暂时租借给有需要的小朋友。 “……”周子舒艰难消化这一幕,本来想去扶一把温客行,但他自己爬了过来。 周子舒看着叶白衣,他十分疑惑:“你传给成岭功夫了?为何?” “不为何,想传就传了!” 叶白衣龙背回鞘,他的心情很好,体内灵力杂质已除尽,表层已经完全归于静寂,再也没有破坏他的丹田,他迫不及待想要跟小伊连线。 叶白衣转身离去,有种刚刚丢过垃圾的轻快感。 他走路姿势大摇大摆,白袖翩翩,十分潇洒风流。 周子舒:“……” 温客行:“……” 张成岭:“……”他在做梦吗。 梦里一掌打爆了自己监护人。 无意识之中一抬手,居然殴打了疼爱自己已久的好爹咪,接下来怎么办。 暮色四合,三道身影尴尬矗立,静寂在其中蔓延。 张成岭渐渐感到压力很大,他一下子跪在周子舒面前,四肢匍匐:“师父,我……我不是故意的!!!!!”他的语气颤抖万分。 “……你可以不用继续喊我师父了。”周子舒突然有点不爽,自己的孩子养到一半,随随便便就被人抓去当功夫继承人了。 周子舒明明都已经在心里做好了长远计划,张成岭的优势和劣势他都看在眼里,他发现这个孩子虽然基础差,但他的经脉一旦撑开,是可以比别人有更强承载力的,他体质其实是很耐用的,格外皮实,像这样日积月累下去,他能够在武学一途上抵达比其他人更远的距离。 然后他的经脉确实被撑开了。 ……用半炷香的时间。 这个前辈太不讲究了,怎么就不懂先来后到的道理。 “成岭,你现在已经比我强了,我教不了你任何东西。”周子舒拂袖背过身去,“你也别跪着了。” 张成岭大惊失色:“师父,您不能这样!!!!!您不能抛下我!!!!!”他立刻膝行而前,一下子抱住周子舒的大腿,就像以前那样。 他力气好大,真气充盈臂膀,周子舒被他抱了个踉跄:“……放手!” “我不……师父,我不!!!!”张成岭几乎要哭出来了,周子舒一再挣扎,他最终还是放手,然后开始以头抢地。 咣,咣,咣…… 张成岭奋力磕头,大地在颤抖。 周围的树叶扑簌簌落下,石块被震得咔咔裂开。 -- 第176页 林子里刚刚下过雨,满地都是蚯蚓,他一磕头,泥土里就缺氧,蚯蚓争相恐后钻出来满地爬:“师父!!!!!!!!!!!!!!” 周子舒:“……” 周子舒:“……” 周子舒:“……” “别磕了!我不赶你走了!别磕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周子舒痛苦大叫,感觉从天窗出来之后,遇到的最后一个正常人终于也不正常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周子舒:亲朋好友全部沦陷,成为怪物世界。 -- 叶白衣传的是真气,而不是功法。 真气就像电能,而功法就像冰箱本身。 第79章 余音袅袅 将六合真气寄存在张成岭身上之后,叶白衣迫不及待跑到小树林里,向小伊请求连线。 叶白衣打好坐,屏息坐正,内视丹田。 小伊今天穿了一套淡紫色的襦裙,头发工整地盘了一对,打着很细的丝线蝴蝶结,余下的长发松松披散在肩膀上。 今天通讯打来得比较早,小伊其实正在吃饭,鹄羹温文尔雅坐在她旁边,用一种慈爱无比的眼光欣慰注视着她。 “此人是谁!他怎么又在这里!!!”叶白衣突然就在小伊脑海里爆炸大吼。 啪嗒。 小伊手一抖,一双木筷子跌下虎口,骨碌碌滚下桌面。 ……叶白衣居然看得见鹄羹。 “少主?!!!”鹄羹吓了一跳,伸手也不捡筷子,先来扶她胳膊,以为她身体不舒服,“少主怎么了,吃坏了吗……!?” “没……没什么!”小伊触电般站起身闪躲,鹄羹扶了个空,而叶白衣继续吵吵嚷嚷。 “我……我突然肚子不舒服,我去如厕!”小伊苍白着脸摆摆手,随便搪塞了一个理由,然后小碎步光速撤离现场。 “哎少主……!?”鹄羹虚虚伸手拦了一下,没拦住。 她的米饭还剩很多,基本没怎么吃。 小伊一路随机地跑动,最后回到自己宿舍,这个房间二层楼是她留给自己的,没有任何食魂住进来,勉强算个私人空间。 小伊小心翼翼把门锁上,然后后背抵在墙上,长舒一口气:“……叶前辈!”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小伊!他……他是什么人,为什么……能随意出入你的房间?上次……上次的时候……你……”叶白衣忽然刹住话头。 “……上次?!” 小伊愣了一下:“叶前辈,难道……” “不,没有,我什么都没看到!” 叶白衣立刻矢口否认,“我是今天才抛弃掉六合真气的,所以你有没有发现,我们的通讯可以同步了!!!!”他用最快的速度把话题遮掩了过去。 “哦……哎?!!!!真的啊?!!!!!!” 小伊确实被转移了注意力,她震惊地发现两个人已经在即时对话了,“叶前辈,你,你怎么做到的?!!!!!!抛弃六合真气?你抛弃六合真气了????” “唔,也不能算抛弃吧。” 说起这个叶白衣就洋洋得意:“我就是感觉张成岭那小子有点根骨,又挺有秉性的,就暂时先让他保管一下这点真气。”他之前冒名顶替张成岭,其实心里一直耿耿于怀。 一个小孩马步都扎不稳,居然千里迢迢赶来,想要跟他同归于尽。 虽然移花接木是小伊的计策,叶白衣本人毕竟直接参与了整个过程,他心性剔透,对这种事情没办法不介意,始终觉得欠这孩子一笔账。 现在六合真气对他而言有点多余,暂时借给孩子用用,给他开个挂。 叶白衣越想越完美,觉得自己太机智了:“那小孩身上有琉璃甲,这回他应该有本事保住它了,不然简直荒谬绝伦。”一大家子居然指望着这么一号小孩保管琉璃甲。 “……不愧是叶前辈!” 小伊很自然地使用了彩虹屁,她最近有点形成条件反射了。 小伊又想了一下,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但是这样一来,张成岭不就成了世界最强……周子舒和温客行……会不会有意见啊?”她记得叶白衣说过他正在和这两个人同行。 ……叶白衣冒充张成岭时,他是武学天花板,而现在他不冒充了,把真正的张成岭改造成了武学天花板。 张成岭,一个令武林闻风丧胆的名字。 它将持续支配一切。 …… “呵,那俩小子,他们也没办法有意见啊!” 叶白衣摊手,“谁让我武功高!他们还没回过神,我真气就传完了。”他最近总被小伊夸,习惯成自然,开始下意识地夸自己。 “是是是……你武功最高!”小伊无语。 叶白衣:“呵哈哈哈。”开心。 小伊:“……” 叶白衣是真的很开心,他终于和小伊实时对话了,笑得合不拢嘴。 温客行远远看见他打坐,在那里自言自语。 老怪物双目紧闭,红光满面,嘴角一会儿单面上挑,一会儿双面咧开,特别的玄幻。 温客行震惊不已:“……他好像又在练六合神功了!阿絮,他不是已经散掉功法了吗?” “……他可能只是中风了。” 周子舒不愿细究,他和温客行不一样,没有多余的好奇心,“别看了。”他拉着温客行远离现场。 -- 第177页 周子舒已经再也不愿相信这个不正常的世界了。 经过这一番周折,本来看似最不正常的温客行,可能一夕之间,荣升成为他身边最正常的存在。 一百多岁越活越年轻,修炼神秘功法,悍猛又毒舌的丧偶老祖宗。 年仅十四岁,获得温客行缠技之真传和叶白衣百年功力之灌注的,威力无匹的小哭包。 而温客行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精神分裂人。 不过是区区奥义彩虹物质罢了,周子舒觉得这真的很亲民。 突然之间,恐怖的音乐声响起。 ……它从叶白衣的方向响起,呕哑嘲哳难为听。 “嘟……嘟嘟……嘟嘟嘟……” 因为这乐声太刺耳,温客行和周子舒都下意识浑身一抖,一道无形静电自下而上镀过每一寸肌肤,两个人僵直在原地,失去行动力。 “萧……?!!!!!!!”温客行的面部肌肉颤抖着,依稀认出这是玉箫的音色,他作为一个资深音乐人,无法接受艺术的堕落,“老怪物在……吹……吹什么玩意!?!!!!!!” “……我不想知道。”周子舒堵上耳朵,他觉得自己的五感衰退程度还是不够。 密林深处,叶白衣盘膝而坐,雪色长衫掠地,仙风道骨。 他一脸陶醉忘情地吹奏着玉箫,周围泛起星星点点的淡绿色光斑,像是纷繁盛夏萤火。 如果静音观看这个画面,其实是很富有诗意的。 但他显然没有真正想吹这个东西,他吹得非常急功近利,只是在重复着检验肺活量的动作。 “不行,我得去阻止他!!!!!”温客行怒不可遏,拂袖冲刺上前,“老怪物!!!!!!停!!!!!快停下!!!!!!” “——你吹走调了!!!!”温客行震声大喊,这已经不是音乐天赋的问题了。 叶白衣的下唇短暂离开乐器口,皱着眉头道:“那是你耳朵的问题。” “这世上本没有调,吹得人多了,也就成了调。”叶白衣冷酷地扫了他一眼,这个小子怎么不懂事。 “你能听到走调,说明你心不正!你的心是歪的,听什么都是歪的。” 叶白衣一抬眉毛,熟练运用佛理完成了反驳,玉箫抵在唇畔,继续他的演奏。 “嘟嘟嘟嘟……”他沉浸其中,不知有汉,无论魏晋。 “……” 温客行:“……” 温客行痛苦万状地捂住耳朵,踉踉跄跄回到周子舒身边,后者已经堵很久的耳朵了。 他实在不能理解这一切:“音乐是为了带来享受而生的,他吹那么难听,究竟执着什么,他自己不痛苦吗?难道这就是老年人颐养天年的方式?” “……” 周子舒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表情空白地看着温客行。 他耳朵堵太死了,什么都听不见了。 …… 温客行当然不知道,叶白衣是在充话费,认真听你就输了。 叶白衣把萧里的灵力快速吸纳到丹田。 他之前抛掉六合真气之后,丹田再无新裂隙产生,内部坚韧如铜墙铁壁,再承载多少这种灵力都不成问题。 通过这个简单粗暴的过程,他这边的灵力储备就可以抵达一个更高的阈值,从而和小伊连通五感,甚至让小伊也能接到他这边的图像,这是小伊刚才给他提出的建议。 叶白衣风卷残云完成了灵力转移,立刻请求通话。 “小伊——!你在吗!”叶白衣开心大喊。 “叶前辈——!”小伊立刻接通了通讯,她一直就在房间里抱着膝盖等着叶白衣,一有消息就秒接。 这次两人连线的信号变得更好,带宽也增加了,小伊调整了一下灵力配置,顿时就能看得见叶白衣那边的景象了,虽然有一些雪花点。 叶白衣身上的灵力,毕竟只是她的一个零头,因为她刚刚爆灵。 叶白衣的大脸出现在视野里:“小伊!我能感受到你那边的风!还有花的味道,你的房间里养花了?!”小伊已经启动了单方向感知共享。 小伊端来几个花瓶,随意摆放在脚边,那里面插满各色的梅花桃花,“这些其实是我募集的家具,这个花不用我养,也能永恒生存下去。” 叶白衣终于能实时连线空桑,二人时间线严丝合缝,零误差校准。 小伊心情豁然开朗,接下来求解叶白衣世界坐标,就只剩下一些机械计算工作。 不出意外的话,再过两三天,她就能得出一个结果。 然后就可以瞒着叶白衣,突然传送到他身边,吓他一跳。 但是在此之前,小伊觉得这样的通讯机会属实难得,她可以好好利用这两天时间,带着叶白衣云旅游空桑世界。 两个人提升带宽之后,说话交流不再需要说出口喊出声,只需要用意念在脑海里对话。 甚至不需要睡梦状态来铺垫,一下子方便了很多。 “来,叶前辈……我带你逛逛我家!” 小伊收拾收拾下楼,一路雀跃奔跑,从农庄一路跑到琳琅幻境。 她脚步轻盈,疾驰穿行在阡陌桑梓之间,向叶白衣一样一样介绍起空桑风物。 十里桃源,百步繁花。 千顷碧波,万亩桑田。 穿越漫漫时空,终于行将抵达挚爱的身边。 -- 第178页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就要回程啦。 两个人终于要再相见啦!!!!!! --- 这里说[张成岭·改]是世界最强和武学天花板,该说法不计他的战斗经验,仅仅算他的等级。 他是一个新手,开着一个满级号,目前还不太能够熟练使用它。 --- 叶白衣已经不能被称为世界最强了。 他从开始修仙的一刻起,就不能被称呼为“武学”天花板了,也不能被清算为这个世界内部的存在了。 他再不是玩家,他是病毒程序。 植入bug。 --- 薄荷叶尊老爱幼,是道德典范,所撰写的大纲对百岁老人和未成年格外温柔,但对青壮年充满恶意。 让幼苗茁壮成长,让铁树开花,让枯木逢春,让阳光遍洒冻土,让春风填满襟怀。 让泪水变成欢笑,再让欢笑变成激越的惨叫。 燃烧吧!这就是青春。 --- 恭喜张成岭!恭喜叶白衣! ……温周两位男妈妈,辛苦了! 请务必——继续辛苦下去啊!!!!!!! 第80章 铜墙铁壁 空桑太大了,小伊带着叶白衣视讯,兜着田园最外圈逛了一整圈,就觉得筋疲力竭。 这一路上遇到了许多食魂,叶白衣一开始还警惕地问:“此人又是谁?!”然而到后来,看到的食魂越来越多,他逐渐习惯和麻木了。 “他们都是我的家人。”小伊重复着这个解释,现在还不是和叶白衣说太多的时候。 这些食魂对叶白衣的态度,应该不是特别友善,小伊感觉反之亦然。 还是别让叶白衣在这种时候揪心没意义的事比较好。 尽情享受一下空桑美好风光,才是他当下最需要的东西,因为不一定再有下次机会了。 小伊会想办法来到叶白衣身边,但是在那之后会怎么样,她自己心里也没有谱。 食神伊挚,九重天,这些都不是好相与的存在。 小伊感觉最大概率的结局,就是她陪着叶白衣,在他的世界里一直走到他阳寿尽头。 然后小伊一个人被接回空桑,强灌下一碗孟婆汤瞒天过海。 ……这可能是伊挚所能给她最大的宽容了。 而且现在其实很危险,小伊把《食物语》存放在叶白衣那里,她无论如何都要去取的。当时情形紧迫,世界毁灭在即,她根本来不及跟叶白衣要回那东西。 幸而食魂和伊挚都没有问起这件事,否则她可能会面临更加严峻的审判。 …… 小伊回到卧房,洗漱之后除去外衣,头发披散下来。 她穿着松垮的拖鞋,脚步停在浴池家具旁边:“……叶前辈,我要休息了。” 叶白衣依依不舍:“小伊,你睡觉好早啊……” 两个人一通视讯打了两个时辰,他还是觉得不够。 “……”他这语气让小伊哭笑不得。 “叶前辈,我给你当导游跑了太远的路,出了不少汗,需要沐浴一下。” 小伊耐心解释道,“我们现在共享五感,可能不方便继续连着通讯。” “这样啊……”叶白衣悻悻点头。 他其实也知道这个道理,但就是觉得不舍得挂断,感觉很久都没和小伊真正这样交流过,很久没有过自己的伴侣仍在身边的实感。 “叶前辈也早些休息吧,明天醒了再聊就好。” 小伊笑了笑,她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做了一个温柔顺毛的动作。 两个人五感共享,这种触感叶白衣应该是会感受到的。 “……” 被小姑娘摸头杀,一百多岁的叶白衣有点耻。 但是目前五感是单向共享,小伊做什么,叶白衣没办法挑拣,也没办法反击,只能默默受着。 虽然这个动作确实令人安心,然而叶白衣更期待的是她能亲自己手背一口,但她并没有这么做。 “……晚安。”叶白衣轻轻道别,切断通讯。 月明星稀,树林里已经入夜。 秋天的夜晚其实有点冷,他体内灵力运转起来,像一盏暖烘烘的灯炉。 张成岭和两个青年已经入睡。 他们在下风处点了个火堆取暖,每个人随意枕着手臂,侧躺在地上,呼吸绵长。 叶白衣摩挲着玉箫,一时思潮起伏,居然无法入眠。 今天份的药……剂量太大了。 他和朝思暮想的人聊了那么久,却终究还是无法抵达她身边,永永远远,隔着一段不能摒除的距离。 无法触碰,无法拥抱,无法真正陪伴。 叶白衣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小伊的灵力似乎让他短时间内无法衰老,它或许为他延寿了,但是这样真的有任何意义吗? 将来的每天,也会在这样的希望和绝望之中度过,他觉得又幸福又痛苦,说不出到底哪一个更多一些。 虚无缥缈的东西,真是折磨人啊。 说什么好好休息,他怎么甘心休息。 …… 叶白衣重复着筑基的操作,不断稳固丹田里的食神灵力,他每次失眠都会通宵练功。 四个时辰过去,天泛起鱼肚白,张成岭爬起来去小溪边,拿竹筒接水,准备早餐。 温客行和周子舒还在睡,睡梦之中手拉着手。 -- 第179页 这两个人过去的几年里都劳心劳力的,没怎么好好休息过,最近一旦放松下来,都非常能睡。 重要的人就在身边,睡得很安心。 叶白衣心情复杂地看着这两个人的睡颜,最后还是有点看不下去了。 小伊应该还没起床,通讯没有打过来。 他不想吵醒她睡觉,但又觉得很孤单。 “唉!”叶白衣拂袖起身,随意朝溪水方向踱步散心。 秋天的早晨气温低,露水很重,即便是南方的森林里也是一样,整个林子里都弥漫着晨雾,能见度很低,阳光照不透彻。 张成岭蹲在溪边一瓢一瓢打水,水打好搁在一边,他生火开始烤馕饼,为了不被周子舒师父驱赶,他坚持努力做一个有用的人。 叶白衣隔着半亩林子和雾气,远远注视着张成岭劳作。 突然之间,溪水水面一分为二。 一架钢铁轮椅飞驰而来,激起万丈惊浪。 “——哇啊!!!”张成岭条件反射,丢下手里的烤鱼就跑。 他还不是很习惯自己是武功天花板这件事,危急时刻想不起来,跑动的时候甚至没用轻功,跌跌撞撞的险些绊倒。 叶白衣真的是服了,替他感到羞耻:“你跑什么!”他隔着一大片树就对张成岭指指点点,嗓门好大。 “老怪物一大早上嚷嚷什么……”温客行被他一嗓子吵醒,然后又躺下接着睡。 “呼哧呼哧……”周子舒没醒,他耳朵不是很好,枕着温客行胳膊继续眠。 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是有叶白衣在,他们俩有恃无恐。 轮椅转眼穿过水域,逼至近前。 龙孝正不眠不休惨遭毒蝎追杀,他修习机关术几十年,眼神特别毒,一眼就捕捉到森林里叶白衣的身影,惊讶地发现,这个人不就是长明山剑仙?! 眼前那个毛头小子动作笨拙,看似和剑仙关系不一般,或许是他的爱徒。 毒蝎的队伍就在身后,那群人交替车轮战,二十四小时实施偷袭,逼得他一个星期都没睡觉,龙孝已经快疯了。 虽然他武功高强,机关术也出神入化,但是他这一路下来真的要掏空身体了,神经衰弱大脑无法思考,不被打死也要被耗死。 生死关头,沙漠之中忽逢绿洲,长明山剑仙的爱徒呆头呆脑,蠢得像一只无害的小白兔……简直就是天降馅饼。 龙孝当下不作二想,轮椅一个急转弯冲刺,推土机一样撞飞了张成岭打的水,熄灭了张成岭的烤鱼摊。 然后笔直加速冲向张成岭:“小子站住别跑!!!!!!!!!!!!!!” “哇啊啊啊啊啊啊!!!!!!!” 下一秒,张成岭被龙孝一手拎小鸡一样提起来,随着轮椅纵情飞驰。 突然上车,张成岭不知所措。 风声呼啸之际,他本能回头去看是谁抓着自己。 映入眼帘一张阴惨雪白的孩童面孔,眉心画了个标号,看起来像是一个僵尸的头部。 龙孝咧开嘴对他友善一笑:“剑仙之徒,你开口求你师父救我,便放你一命。”他的眼下淤青一片。 张成岭:“……哇啊啊啊啊啊啊啊!!!!!!!”这个人怎么回事,长得好可怕!!!!! 张成岭:san-1 一时之间,张成岭被这张恐怖的孩童容颜所支配。 他舌头打结,说不出一个有意义的字符,更没能理解龙孝那句话之中的任何一个字。 张成岭:“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越叫越大声。 这是惊悚动画,未成年人不该看的。 叶白衣:“……” 叶白衣:“……” 叶白衣:“……” “傻叫什么叫!”叶白衣真的醉了,张成岭带着他全身真气内功,百年的积淀,他就用它来大叫,“我说你师父怎么教的你,你倒是防卫啊?!你就任那家伙提着你???!” 山上地面石块纵横,十分颠簸,龙孝的轮椅渐渐减速,他的手提着张成岭的衣服领,扭头来朝叶白衣喊话:“毒蝎和四大刺客就在我身后窥伺,叶剑仙慈悲为怀,若不想让这小孩死在这里,便劳烦您大驾了!”他的嗓音阴阳怪气的,看似崇敬,实则倨傲。 叶白衣嘴一歪:“毒蝎和四大刺客?” “你什么人,他们追杀你?” 叶白衣根本不救张成岭,他好整以暇抱臂,目光扫过龙孝的轮椅,感觉那东西挺精致的,倒像是某个人的风格,“你姓龙吗?你长得也不像啊。” 龙孝长得太R21了,他其实是中年人,但是皱皱巴巴像个儿童僵尸,面白如纸,体形也就一米四那样,然后坐在轮椅上行动。 而且他气色很不好,七天没休息了,脸上写满了虚字,整个眼眶都又黑又青。 龙雀在叶白衣印象里,其实是个挺俊俏的小年轻,和眼前这个东西就不是一个次元的感觉。 ……难道龙雀背着全江湖,在进行什么禁忌的人体炼金术,获得了可怕的副产物。 叶白衣饶有兴致观察着龙孝,龙孝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这个剑仙竟然如此冷血:“我真的会杀了这个小孩的!”他伸手一根银针竖起,就往张成岭头顶正中央插。 张成岭愣愣地任他动作,龙孝扎了半天,没扎进去。 -- 第180页 于是他屈起手腕,使了一点内劲。 “咔啪” 银针断了。 张成岭懵逼地看着他。 “……” 龙孝:“????????” 作者有话要说: 该来的还是会来,龙孝,终于等到你。 Welcome! -- 为何我那么执着想治疗龙孝,都是因为他拿针扎张成岭脑瓜那一幕伤到我了,夺取了我的san值。 整部剧看下来,我脑中留下一些震撼人心的画面,刻入骨髓干细胞DNA。 这其中主要成分当然是叶白衣冷酷的,英俊的,悲怆的,顽劣的一幕一幕,但是还混进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当我闭眼回忆山河令的时候,无数个叶白衣,音容笑貌。 间或夹杂温周相视而笑。 中间偶然出现一个龙孝,他在拿针扎张成岭的头。 ……这合理吗? 说到底根本就不该是一个分类的吧…… ——那么首先第一步,我要让这一针扎不进去!!!!!!!!!!!! 第81章 滴水不漏 周子舒和温客行到底还是被吵醒了,两个人互相搀扶着走过来,围观龙孝飙车。 龙孝一直拎着张成岭在原地兜圈子,一会儿O型一会儿8字型,试图引起叶白衣的注意。 “这个人什么情况,成岭没关系吧?”周子舒侧过头问叶白衣,看他丝毫没有紧张的意思。 “没事,此人试图求救,我们要去龙渊阁,或许用得上。”叶白衣耸耸肩,无所谓地说道。 张成岭现在浑身都是他的真气,攻击力虽然不好说,但是防御力一定是拉到满的,这个坐轮椅的皱巴东西不管怎么操作,应该都无法奈何他。 这倒是一个好的学习契机,龙氏是强敌,叶白衣觉得张成岭应该珍惜这个机会。 这个档次的敌人平时很难遇到的。 “机不可失,你好好指导这小子打一架!我去掐掉他的尾巴。”叶白衣随便叮嘱周子舒一句,足尖一点,哗啦啦飘然而起。 叶白衣纵入密林之中,开始寻找毒蝎和四大刺客的踪迹。 毒蝎和四大刺客是一伙人,那么蝎揭留波应该就是毒蝎的人。 这小子手里还有小伊的食谱手札,他好在意,一定要讨还回来,那之后用来睹物思人。 …… 周子舒和温客行两个人到场了,张成岭开始紧张。 这两个人和叶白衣的感觉很不一样,叶白衣浑身散发的气质就很随你便,骂你归骂你,嘲笑归嘲笑,他自己爽完了,多的部分完全懒得管,他其实是一个有点顺其自然的人。 当年容炫下山闹别扭,他都懒得直接追出去,隔好久才出门看一眼什么情况。 但是周子舒不一样,他有强迫症,并且他和温客行两个人,隐约都有一点抖S倾向。 一个是天窗特务机构出来的人,一个是青崖山鬼谷万鬼之王,毕生折磨拷打过无数人,夺取他们的san值。 “……”被这两道目光注视着,张成岭开始血压升高。 不能继续被动下去,他必须开始他的表演。 “放……放手!”张成岭对称地伸手,依葫芦画瓢,也一把抓住龙孝的衣领。 周子舒:“……” 龙孝被他抓得窒息,两个人互相抓,张成岭依然半悬在空中,轮椅忽然失速,开始朝林子深处跌跌撞撞奔驰。 周围的树很密集,张成岭路过一棵树,忽然福至心灵地使用了流云九宫步。 “咣!!!!!!”张成岭踹了树一脚。 “哇啊!!!!!!!”龙孝和他的轮椅还有张成岭一起倒飞了出去。 树从中断裂成两截,轰然倒塌。 “咣当”一声,轮椅被龙孝急刹,瞬间翻了个底朝天。 霎时之间,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许多银针和暗器从储备囊里掉了出来,就像钱袋被抖开,满地都亮晶晶的。 龙孝:蓝紫装备掉落中。 其实龙孝和张成岭已经不在轮椅上了,刚刚掀翻那一下,两个人扭打着飞了出去,在林子里乱滚。 龙孝依旧撕扯着张成岭的衣襟,他已经意识到这个小孩可能不同寻常了,虽然他可能并不是剑仙的徒弟,但却有着恐怖不可思议的深厚修为。 幸好他貌似还没有找到最恰当的战斗技巧,空有千金在囊,却不知道如何花钱。 趁现在掐死他还是做得到的。 龙孝掐着张成岭的脖子,后者一拳打在他小腹上,真气直直灌入五脏六腑,他生生受下这一击:“那边的两个人,我并无恶意,只是想暂时与你们联手,共同对付毒蝎势力!呃……”张成岭又打了他一拳,然后把他按在了地上。 “制伏这个人,然后赶紧做早饭。”周子舒催促他,“一会儿还要做功课,你下盘还是不稳,一直看你摔来摔去的,丢不丢人。” 温客行半蹲在龙孝留下的轮椅旁边,伸手戳了一个机铦,噗呲几根什么东西飞了出来。 温客行:“噢噢!”这个好好玩。 温客行笑容满面,一根一根拾取地上掉落的装备,揣在口袋里。 周子舒:“……” “咣!!!!”张成岭继续殴打龙孝,他骑在这个人的身上,把他打得狂喷血沫,“师父,我还要继续打吗?”他感觉这个龙孝特别强,一旦轻易停止殴打他,他可能立刻站起来就给他一刀。 -- 第181页 张成岭一路走来,带着深深的被害妄想,他明明超强却过分慎重。 “你点穴啊!你呆吗!!!!!!!”周子舒崩溃。 龙孝已经被打得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了,张成岭继续没轻没重,毫无章法打下去,很可能把这个人打没。 ……这个人和龙渊阁有渊源,周子舒知道这个人身份,感觉还是留一下比较好。 “你再打下去,就要给他做人工呼吸,心肺复苏术了!”周子舒见张成岭还在打,一拳接着一拳,龙孝都没有血可以飙了,周子舒真的是要被他折服了,“停手!成岭!停手!——可以了!他没有反抗之力了!!!!!!” “……”张成岭谨慎地站了起来,一步一步撤开。 逐渐退回周子舒身边,他依旧警惕地盯着龙孝,以防这个人猝然暴起反杀。 龙孝其实已经昏过去很久了,他已经被打得快失血休克了。 别说反杀了,他现在需要一个氧气罩。 “师父……”张成岭期期艾艾地看着周子舒,他觉得自己刚才一战,发挥得并不好。 大多数战技都没能好好用上,从头至尾,全靠条件反射,就像很没品的街头酒后斗殴。 但是他也控制不了自己,主要是龙孝长得太吓人了。 近距离看着那张脸,就让人没办法思考。 周子舒叹了口气,朝他摆摆手:“……你去打水做饭吧!” 这小孩刚刚获得真气,不会用就只能浪费,周子舒觉得自己也不能太气馁,现阶段张成岭其实是需要他指导的,他需要学会正确使用真气进行战斗,在合适的时机用恰当的方式出招。叶白衣也不算是抢了他徒弟,反而是给了他更好的教学平台。 现在的张成岭,应该能更好地运用许多高级战技了。 张成岭乖乖去做饭了,周子舒看了一眼蹲着鼓捣轮椅的温客行,感觉他沉迷了。 他看起来想要把这个轮椅化为己用。 温客行不来帮忙,周子舒就一个人走过去收拾龙孝。 周子舒双指成诀,噼噼啪啪封住龙孝周身大穴,暂时稳定他伤势,等叶白衣回来治疗。 周子舒稍微查看了一下,感觉这个人身上肋骨、肩骨、小臂、髋骨,多处外伤性骨折。 脏器其实还好,只是骨折太多了。 不知道叶白衣打算怎么治,是不是得把他全身都打上石膏。 ……又或者干脆丢弃。 …… 最强医者叶白衣并不知道有个濒危重症病人被人挂号,正奄奄一息等待着他的治疗。 叶白衣其实刚溜出去不远,他轻功出神入化,加上修真的成果,整个人的行动如鬼魅一般,悄无声息隐匿在雾气之中,像一朵云彩。 然而他此刻一心二用,一边搜索毒蝎的人,一边在跟小伊聊天,眼前和脑子里两个场景,两张屏幕同时铺展,非常心不在焉。 叶白衣:挂机中。 挂机状态的叶白衣根本不仔细观察地面,只是偶尔瞟一眼有没有人影经过,反正毒蝎刺客不可能一直敬业躲藏,总会吃饭睡觉的。 叶白衣的主要精力在小伊那边,小伊又在跟他共享五感,漫步空桑。 她刚刚起床,一换好衣服,洗漱的时候就接通了通讯,给叶白衣直播刷牙。 叶白衣:“……”牙膏的味道通过连通的五感传过来,好像是薄荷味的。 叶白衣失智表白那天,曾被迫生吃过薄荷,他对这个味道印象深刻。 “你能不能换种口味的牙膏,一定要用薄荷味的吗?”叶白衣痛苦地问道,他对这个味道有点ptsd。 “还好吧,我喜欢这种比较清新的,我还有一管绿茶味的,还有柠檬味的,还有芦荟味的,明天后天大后天给你试试看。” 小伊刷完牙就开始洗脸,还有梳头,接连不断的触感传来,叶白衣感觉自己也在被洗脸和梳头。 “阳光正好,春光正浓!新的一天到来了!叶前辈,早安!”小伊拿毛巾擦脸,语气欢快而雀跃,感觉他们老年人会喜欢这种问候方式。 “……” 叶白衣:“……” 这种令人蛋疼的语气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伊梳完头发就去吃饭,叶白衣再一次看到鹄羹,然后这次他顺便感受到了饭菜的味道。 这个味道实在太好吃了,他很久没有吃到过这样好吃的饭菜了,从小伊离开队伍之后,他的伙食一直很差,温客行手艺还算可以,但是没办法跟小伊比,而张成岭的手艺……就不存在这种东西。 叶白衣沉浸在云进食的快乐之中,一时忘记自己正在狩猎蝎揭留波。 …… 美色误人,美食误人。 叶白衣摸鱼挂机了一上午,他什么都没找到。 清晨白雾逐渐散去,小伊吃完午饭,说要去睡午觉,他才回过神来,发现他不仅没抓到蝎揭留波一行人,还弄丢了张成岭他们。 他一个人随机地用轻功飘出去太远,并没有注意记路,蓦然回首,感觉一切都是如此陌生。 叶白衣:“……”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 叶白衣:幸福迷失。 龙孝:绝赞出殡中。 --- 哇!竟然81章了!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叶白衣就要一雪前耻了。 -- 第182页 倒计时3章,武学天才长明山剑仙即将彻夜出演动物世界,重创所有人。 导演/动作指导:一名冷酷无耻而求真务实的生物竞赛人。 --- 准备搬家,今天约了中介小姐姐带我看房子。 每看一间房,我都会问:“逃生通道的位置是?防火门在哪里?有没有外置的逃生楼梯?”然后考察每一个与防火和防震有关的细节。 入住任何地方之前,我都会提前构思好应灾措施,不论火灾从任何一个位置发生,我都会有足够时间觉察并逃脱。 中介小姐姐并不了解这些,被我问愣了。 中介小姐姐:“……你好特别啊,你是我接待过最特别的顾客,从没有人问过我这些。” 我:“……啊,因为老房子着火很可怕,而我未雨绸缪。” …… …… 其实我说这么多,只想告诉大家一件事。 诸君,现在逃还来得及!!!!!!!!!!!!! 那个84.5章的老房子着火真的问题很大!!!!!!!! 它真的不是区区凡人所能轻易阅读的!!!!!!!!!! 读完的人都失去了他们的双眼!!!!!!!!!!! 虽然倒也没有ooc,或者倒不如说是非常没有ooc,但是,但是也真的不做人啦!!!!!!!!!!!!!!!!!! 要位列仙班,首先要放弃做人!!!!!!!!!!!!!!!!!! 叶白衣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叶前辈三个字,以及长明山剑仙清冷傲岸的形象,从此毁于一旦。 虽然反过头想想,好像他的形象从第七章开始就已经被我尽情摧残了,不断重复一个破而后立的过程。 但这一次真的非常可怕,非常颠覆。 这本来是超纲的内容,我大纲里本来没有这个的,它会出现在这世界上,只是因为我存稿写到他洗髓的时候,共情的不是小伊,而是强烈共情了叶白衣,比他更加痛苦,这痛苦严重威胁到了我的养生计划,叶白衣没出毛病,他的主治医师疯了,他的手术很成功,他的床位安全离开手术间,主治医师薄荷叶的手术刀却产生了自己的意志,开始攻击室内唯一的活物,我。薄荷叶与自己的手术刀大战八百回合,鲜血淋漓,终于受不了了,在作话里询问要不要让叶白衣做男人。 而果然,大家都顺从了我的心意,于是我把手术刀没底掼入一瓶伏特加,一个问题解决了,一个新的问题产生了。 时隔两个星期,我已经成功驯服了手术刀,和它和平相处,但我无法驯服自己所创造的《动物世界》,荒谬是会累增的,我的大脑擅长以物易物和负负得正,能够用奇怪的逻辑进行自洽式等量代换,曾重创我的能量,它们终究会换一种形式出现在这个世界上,通常是以完美且同等烈性的反向形式出现的,就像给我一瓶□□,我的大脑会不听我使唤,自动换成一瓶同体积同浓度的硫代硫酸钠。 KCN+Na2S2O3==KSCN+Na2SO3 凭我的大脑,我得不到这后面两种和平的产物,我只会将强氧化剂迷之转化为强还原剂。 强氧化剂将夺走你的电子,让你不断重复着失去和损毁的过程,一刀一刀得寸进尺而又皮开肉绽,开刀放血,血量扣除,丧失一切,赔了夫人又折兵,不断被迫提升化合价。而我产出的强还原剂一旦一口闷灌下去,你会被迫收纳无数电子,来自深渊的馈赠,化合价瞬间由正到负,一路翻滚一路跌下台阶,最终被电出毛病。 这就是我逻辑自洽被动技能的本质。 把一种危险品变成另一种。 ……而区区正二价硫真的不算什么,我大脑的还原性终究是史诗级的,第一主族放射性元素之前最后一位。 世界最强还原剂 55号元素 ——铯(Cs)。 …… 而这一次致使我触发濒死不可控逻辑自洽的内容,是叶白衣与所爱永不相见的痛彻心扉之苦。 小伊将叶白衣心底整座雪山厚厚的冰层,用阳光温柔融化,然后种下漫山遍野芬芳的花朵,属于她的时间走到尽头,她来不及告别,抽身离去,留给他一室芬芳。而叶白衣背起行囊,用一颗心载着这座花园行走在尘世间,就如同带小伊走遍山河万里,圆满而落寞。 ……而我的紧急自救式被动逻辑自洽产物,上述内容的绝对反方向,是携带高浓度荷尔蒙的精神污染物,它的名字叫:又到了□□季节。 之前的那一刀有多猛,这一章车就有多猛。 我的大脑总是如此强迫症,它捍卫绝对公平,能量守恒。 所以。 ……五十六种语言,汇成一句话: 大楼,窗户,快逃.jpg 第82章 山寺桃花 小伊其实没有睡午觉的习惯,她只是需要一些时间算题。 跟叶白衣通话虽然很快乐,但快乐会让人变傻,影响计算效率。 她现在争分夺秒想锚固叶白衣的世界坐标,好不容易能算这道题了,不想继续搁置下去。 小伊铺展了一桌子的草纸,刷刷刷计算起来,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 傍晚时分,叶白衣依旧没有再打来通讯,估计是不确定她睡没睡醒。 -- 第183页 小伊这道题比预想之中要算得更快,可能因为之前在异界算过很多类似的,她有点熟手了。 一旦跟叶白衣同步了时间线,许多未知元立刻就从方程式里抵消掉了。 本来以为这道题起码要算两三天,没想到一个下午就算出来了。 可能是因为隔了将近两个月,终于再次看到叶白衣的模样,他稍微瘦了一点,但是并没有变老,整个人蛮有精神的,笑起来还是那么甜,让人很安心,所以她昨晚睡得特别踏实,一下睡了九个小时,大脑得到了充分的休息。 算题的时候十分有动力,效率很高,计算一直很准确,没有什么回炉重塑的步骤。 小伊把计算结果的坐标点,珍而重之地放进口袋里,轻吸一口气,推开桌子站起身。 她准备出发了。 但是在离开空桑之前,她会跟食魂们一一对话。 这件事她不会瞒着她的家人,虽然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但是他们有权知道。 …… 叶白衣在森林里流浪了一下午,天快黑了,才循着伙食的气味和炊烟的位置找到了人。 张成岭皱着眉头,蹲在昏迷的龙孝身边,试图拿一个竹筒给他喂水。 周子舒和温客行惬意地枕着胳膊烤火,他们刚刚饱餐一顿,并没有给叶白衣留份。 “前辈——!您回来了!”张成岭一看到叶白衣,立刻恭敬地站起身来,忙不迭道,“我去给您准备一些吃的!” 他今天一直在使用来自叶白衣的力量,已经非常崇拜这个人了,这个前辈一念之间的善举,或许将彻底颠覆他今后的命运。 “不必了。”叶白衣其实不饿,他刚刚云进食,本来也不需要什么吃的,“地上这个人怎么回事?他招供了多少?”他随便踢了一脚龙孝。 龙孝没什么反应,他生命体征微弱,张成岭在一旁十分羞愧,有些汗颜地挠挠头:“……我可能打坏了他,叶前辈,对不起,他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说。” “……”叶白衣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他白了周子舒一眼,怎么教的孩子。 好好的历练机会,打出F级评分。 “前辈……抱歉!”周子舒也一脸崩溃地看着他,他也想好好指导战斗,但一切发生得太快了。 张成岭武松打虎就在一瞬间。 一拳快似一拳,一拳猛似一拳,根本停不下来。 而那个龙孝一开始就轻敌了,到最后没了轮椅,绝大多数技能栏都灰掉了,根本没办法回击。 就只能被动地当一个沙袋。 龙孝的轮椅安静地矗立在旁边,座位向内凹陷,内里满满当当堆着很多食材,鱼、兔子和水果什么的。 轮椅上面的机关已经被温客行一一捣毁了,他玩得很开心,画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把这个东西改造成了一个购物车。 高级轮椅的堕落。 “罢了罢了……”叶白衣不想计较,他感觉张成岭表现成这样也正常。 虽然感觉有些可惜,但毕竟孩子就是孩子。 叶白衣蹲下来开始治疗龙孝,给他号脉。 龙孝内功深厚,其实没有受特别惨重的内伤,但骨头折得一塌糊涂,他主要是痛晕过去的。 “感觉他似乎很久没有睡过觉了,体内阴阳颠倒,五脏虚浮,心脉严重受损,颇有心力衰竭之象,对疼痛承受力差也是正常的。” 叶白衣掏出针,开始施针,一边施针一边吐槽,“毒蝎可真会折磨人,打不过人就靠阴损的,追了一路折磨一路,还真有耐心。” 龙孝的心脏还很虚弱,睡梦中仍然心律不齐,叶白衣给他脑袋下面垫了点东西,然后稍微扩张了一下心脉,这样他暂时不会太缺氧。 这样给他诊过一次脉之后,叶白衣才有一点真实感,这个轮椅小怪物虽然长得不对劲,但他确实就是人类,不是别的什么超次元生物。 他貌似是有一点遗传病,这个东西拿脉搏诊断不出来,但是他身体的状态,脏器发育和衰弱的程度,都和外貌是不太符合的。 龙孝的骨折不太好搞,叶白衣使唤张成岭整了一些木板,开始往龙孝身上捆。 翻山越岭的时候,几个人饮食本就艰难,更不可能好吃好喝供着这么个玩意,龙孝身上的骨头估计一时半会儿长不好,错过最佳康复期,可能还会留下暗伤。 不过叶白衣觉得无所谓,只要留这玩意一口气,问问消息就好。 龙渊阁毕竟是机关术圣地,叶白衣以前去过,但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这几十年眨眼就过去了,谁知道它有什么新的改变。 有个人带路还是会好很多。 …… 折腾了一通,叶白衣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治疗起这么一号人了,感觉有点荒谬。 可能身边没有小伊,人就会自然而然空虚,总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叶白衣盘膝而坐,闭上眼开始给小伊打通讯,消磨时间。 打了好久,对面没人接应。 叶白衣又尝试了几次,还是没有音讯。 怎么回事…… 叶白衣心里焦躁起来。 他开始努力凝聚体内的灵力,试图去感知它们内里通往远方时空的连结,但是他什么都没收到。 小伊……她出什么事了? 又或者……她只是暂时在忙,暂时无法收到联络?! -- 第184页 叶白衣深吸一口气,平复呼吸。 他觉得自己这个状态并不好,即便小伊真的离开了,他本来也不该奢求更多的。 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他就算现在暂时保住了阳寿,也终究只是一个普通凡人。 从认清对方确实是来自九重天的存在之后,叶白衣其实一个人想了很多,他在想自己到底算什么,能做到什么程度。 后来他觉得想这些其实都没有意义,他这个人向来是非常直接的,喜欢的话就掏心掏肺,把自己所能给予的一切都赠送出去。 小伊是他所爱,那就尽他所能去爱,不计得失。 叶白衣本质上是很傲的,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他不喜欢被施舍的感觉,更不爱拖累任何人。 喜欢的人终是留不住,他早就应该有这样的觉悟,花开花谢,他还是要一个人慢慢走下去。 他的背后有小伊留下的玉箫,那上面有她的灵力,带着这根玉箫,叶白衣会继续流浪下去。 不论她今后如何回应,能否回应,他都会与之相伴而行。 带着这根玉箫,带她多看看一方天地,万丈红尘。 …… 张成岭觉得自己给师父丢人了,给叶白衣添了麻烦,他很过意不去。 叶白衣不搭理他,他就去找周子舒。 周子舒被他缠了半天,丢给他一把剑,自己捡起一截树枝,开始跟张成岭拆招。 一点点教给他如何控制力量。 温客行也站起来,抖开一柄折扇,和周子舒一起指导,扇子飞上飞下,和周子舒配合紧密。 张成岭态度特别认真,两个人教他什么,他就好好地回应什么,一双眼睛光华雪亮,带着一种很剔透又很坚定的神色。 他是真的想要变强,也是真的不想辜负任何人。 叶白衣一个人倚着树干,枕着玉箫,看着这一幕。 温客行和周子舒,这两个小孩子真幸运啊,能在最好的年华里遇见彼此。 他就没有这种运气。 不过不幸中的万幸,他在一切结束之前,也遇见了自己的春天。 也许他们终无法再相见,但是他的一颗心将四季如春。 年华不再,他没有心如止水,却又不渴望死亡或结束。 虽然还是很遗憾,许多曾有过的刻骨铭心的美好,还是令人眷恋。 如果曾经想明白这些就好了,如果曾经珍惜自己的生命,自己的心,自己的爱……如果能够好好取舍。 华年如露如电,终究杳无踪迹。 没能和对的人分享。 “唉……”叶白衣解下酒囊站起身,对着少年和篝火,一饮而尽。 往事历历在目,百年时光匆匆流淌心间,泪水模糊眼眶。 “……难寻少年时,总有少年来。”他喃喃感叹,语气落寞而艳羡。 忽然之间,身后几步之远的位置,一道朝思暮想的轻柔声音响起。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那声音不疾不徐地开口,每一个字都温柔至极,轻轻叩击在他心房之上。 叶白衣脑中嗡然停止思考。 这声音不作二想,他在梦中日日夜夜守望它的主人,绝不会错认。 ——是她 酒囊啪嗒一声落在脚边,绛色酒浆无声溢洒在地上,一点一滴渗入土壤。 ——她在回答他的问题 叶白衣泪水忽然决堤。 他用尽毕生力气和勇气,颤抖着转过身,喉咙中发紧,发不出一丝声音。 在泪水模糊的视野中央,小伊朝他一步步走来。 她笑着,笑得像是将整个春天都留在了尘世,永恒灿烂,带着苦涩尽头的回舌甘甜,带着死亡尽头的盎然生机,春回大地,万物苏生。 她痴痴地看着叶白衣,一只手成拳,压在心口的位置。 “君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 这颗心里的春天,永远为你封存。 也许它会迟到,没有在你最好的年华里,和你相濡以沫。 但是它属于你,它将属于你,它只属于你,它永远属于你。 一个迟来的春天。 一个不离不弃的春天。 我将它赠予你,你要好好收下。 “小伊……我……”叶白衣的声音颤抖,袖子里的手攒动了一下,却没有伸出来。 他忽然有些不敢接受这份过于珍贵的馈赠,一路走来,他究竟何德何能。 “叶前辈,我来迟了!!!”两个人怔怔对视片刻,小伊忍无可忍冲上去,一把用力抱住叶白衣,她力气好大,叶白衣一下子被扑倒在地上。 …… 下一秒,两个人又哭又笑地滚成一团,满地繁花盛开,绿草如茵。 …… 客慨曰: 难寻少年时,总有少年来。 答之曰: 人间百载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君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 作者有话要说: 难寻少年时,总有少年来。 我的写作初衷。 就是化解这一句诅咒。 我从来不认为它应当是叶白衣的标签,从来不认为。 更不是什么警世名言,什么哲理金句。 在我看来,它是一个残忍的封印,一具棺材,阳寿未尽之人自己铸造的棺材,把阳光空气水分挡在外面,作茧自缚画地为牢。 -- 第185页 它也是一个疑问,一个面对人生无常岁月流逝的疑问。 而叶白衣想不明白它,就误认为它是一个公式。 -- 那么现在,我告诉所有人,它是一道题。 而此题可解。 它固然难不倒逻辑自洽异能者薄荷叶,却也绝不该难倒大千世界芸芸众生!!!!!!!!!!!!! -- 听好了。 答案就在你的初中课本里,必背古诗篇目。 白居易的《大林寺桃花》,此句完美的对答。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 …… 叶白衣是长明古僧。 此诗说初夏四月作者来到大林寺,此时山下芳菲已尽,而不期在山寺中遇上了一片刚刚盛开的桃花。 山上气温低,花开会迟很久。 叶白衣在雪山上百年封冻,自称“少年时”难寻。 此诗以“无觅处”对“难寻”,以“桃花”对“少年”。 难寻不代表不存在,不代表永不会发生。 …… 叶前辈,您只是一个人徘徊流浪太久了,不知转入此中来。 ---- …… …… …… 那么接下来还有2章就要动物世界了! 薄荷叶社会性死亡在即,依旧焦虑,开始表演自鲨。 《动物世界之长明山剑仙的春天》于半个月前成稿,一个星期前发给好友。 好友读完大受震撼,倍感重创。 她提起刀来反戈一击,将这份重创换一种形式,再度还给了我。 好友:“……本来读到前面,我被叶白衣和小伊的分离刀得狠了。” “叶白衣曾经孤寂过很久,他在人间的行迹像一道绵延的时间的雪线——百年岁月,他满腔的热忱,爱慕,思念,像在背后铺展开的山河。” 我激动地打断她:“没错!然后我心态崩了,一把烧了他的古画——百年岁月,他满腔的热忱,爱慕,思念,像在背后铺展开的卧室。” 好友:“……” 好友继续抒发诗意。 好友:“小伊陪他走了一段路,却叫他百年的岁月都生出了花。” 好友:“他将无数次念她的名字,如同对着烂漫山花的长久地呼唤,杳无回音。” “他继续怀着温热的心奔跑,她已然不在,平生爱恨伏线千里,却覆上了漫山遍野的花朵。” “然后读到山寺桃花,终于他得到了春天。” “84.5章看完之后,我的感动突然没了……我试图回忆起之前纯洁无瑕的感动,想着要给叶白衣一个春天,现在买一赠一,还送了个动物世界……” 好友愤怒地大叫:“叶白衣一个激动,把大林寺桃花烧了!!!!!!!!!!!!” -- 我开始跟我朋友解释。 “这个东西之所以会诞生……因为我的手术刀给叶白衣做完手术,它一刀剁烂我的幻肢,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手,我的刀产生了它自己的意志,只有大林寺火灾才能正负抵消地阻止这一切。而跟你聊完之后,我又受伤了,不要试图刀我,刀重了就是火烧大林寺的结局。” 我谆谆教导,说出了真相:“我庄周梦蝶刀了我自己,于是有了医者之耻,我破而后立刀了我自己,于是有了贻害万年和大林寺火灾。” “而你精炼简洁传神地概括了叶白衣的那一段痛苦,再度刀了我,那么,这意味着……”我的话语戛然而止。 ……我的朋友害怕了,她感觉这是死亡威胁。 第83章 势在必得 叶白衣这边动静好大,突然之间和人在地上滚来滚去,就像抽风了一样。 周子舒和温客行都愣了一下,暂停了教学,夜色之中投来好奇的目光。 ……这也没有别人啊,他在殴打龙孝吗? 叶白衣和小伊抱着哭,哭成一球,发出各种非人的哼唧声,旁人很难辨认出声源到底是什么。 两个人哭得气喘吁吁的,小伊情绪激动,灵力满地乱窜。 她之前爆灵之后这方面一直不太稳定,面临这种程度的精神刺激,地上瞬间铺满绿草鲜花,散发出反季节的芬芳。 “师父,地上……开花了?”那些花蔓延到张成岭的脚下,还在不停地重复着抽芽、打苞、开放的过程。 这个场景十分玄幻,简直不属于这个世界,现在是深秋,野花开放堪称灵异事件。 而且瞬间播种瞬间开放,仿佛时间流速被打到了常规的几百倍,然后让一切定格在最灿烂的一刻。 ——超自然现象! 藉由这个词,几个人瞬间不约而同想到一个名字。 “老怪物,难,难道……!?!”温客行一下子瞪大眼睛。 他依稀辨认出小伊的身形。 这两个人哭累了就不动了,抱在一起傻笑,额头贴作一处。 完全沉浸在二人世界之中,旁若无人。 张成岭目光触及到这对鸳鸯,立刻触电般挪开眼神。 他未成年人看这个感觉很羞耻,整个脸和脖子都涨红了:“师……师父……我们回避吧……” “……”周子舒心情复杂。 他其实有些替叶白衣高兴,这个老家伙终于得偿所愿,都忘乎所以了,估计都不记得自己姓什么了,更别提顾忌旁人眼光。 -- 第186页 生死之间走一遭,以为是终将抱憾的离别,却竟然还有缘分再续,不离不弃。 何其坚韧强大的一份红绳。 ……也就唯有叶白衣这种心性的人,才能有幸获得这样的缘分。 叶白衣还在傻笑。 他根本忘掉了别的事,也不记得自己在哪里,只觉得一切都是虚幻的,只有怀里的温度是真实的,什么温客行周子舒张成岭,统统抛之脑后。 几个人悄悄撤走,张成岭顿了一下,把地上昏迷的龙孝也一并拖走。 ……感觉他也不适合在场。 …… 两个人哭够了,笑够了,从地上爬起来坐着,手拉着手倚靠在一起。 “喏,物归原主。”叶白衣把《食物语》从怀里掏出来,轻轻放在小伊的腿上。 “你终于回来了,我总算可以把它归还给你了。”叶白衣的脸颊拱着小伊的额头,他低低笑了起来,“这里面好多食谱啊,你不在的时候,我就偷偷地翻阅,果然是九重天的东西,许多奥妙我都参不透,这些日子我一路迁徙,途径诸多城镇,都去餐馆打听这其中一些菜式,结果你猜怎地……许多都查无此物。” “这下你回来了,这里面的菜你要亲自做给我吃,那些人不会,但你肯定是会做的。”他拉着小伊的手,把书郑重塞了回去。 小伊挽着叶白衣的手臂,也不急着收下《食物语》。 她顺势就着他的手,翻开这本书:“你想吃什么呀,喜欢什么我给你做。”她的语气轻柔而亲昵。 叶白衣任她带着手翻来翻去,认真跟着思考:“我每个都想吃,但是这个,这个菜里面是什么啊,霸王别姬。”他感觉有点看不透这个名字。 “这个是甲鱼和鸡肉炖在一起,名字嘛……取自一个传说,成王败寇,久远以前一位王,和他挚爱的妻,两个人侠肝义胆,却被人设计围剿,逼迫到乌江水畔……”小伊刹住故事,觉得它太悲情,“其实这道菜跟传说已经关系不大了,民族英雄又不是甲鱼。” “哦。” 叶白衣草率一点头,这两个人真不幸,就不像他和小伊,经历那种波折,竟然还能劫后重逢。 “那我不想吃菜了,我今天不喜欢它们了。” 叶白衣把食物语合上,拦腰抱起小伊,一下子揽在怀里:“我喜欢你。” “叶前辈……”小伊的脸瞬间变得滚烫。 叶白衣这个人打直球总是蛮不讲理,根本不给人准备时间。 叶白衣低头凑近,目光灼烫,小伊被他蛊得四肢发软,迷迷糊糊跟着开口:“我也喜欢你……唔!”叶白衣突然间就吻住她。 两个月来日思夜想,思之成狂。 曾戛然而止的春天,一瞬间轰轰烈烈再度降临,将他整个人淹没在热烈花海之中。 食物语啪嗒一声落在脚边,叶白衣把小伊按在树上,低着头吮吻她的唇。 小伊揽着他脖颈,婉转回应他的动作,两个人气息顷刻乱成一团,几欲焚烧。 …… 突然之间,兵戈声起。 身后不远处产生了争斗,有点影响接吻情绪,两个人吻了一会儿还是不放心,暂停了行动。 叶白衣揽着她的腰:“我们去看看。”他现在心情很好,感觉做什么都很开心。 “……嗯。”小伊被亲得晕晕乎乎的,有点缺氧,她捡起食物语揣进袖子里,攀扶着叶白衣的胳膊,心不在焉地往前走。 …… 毒蝎刺客想抢夺昏迷的龙孝。 他们守望良久,发现长明山剑仙因故骤然离队,而张成岭一行人又精神松懈,正各自躺着准备睡觉,基本都闭上眼睛了。 机不可失。 于是借着夜色掩护,几个人即刻出手袭击张成岭。 但是没想到张成岭居然有两下子,一巴掌把人拍飞,千钧一发之际,把龙孝瞬间丢给温客行和周子舒。 战斗如火如荼开始,就在顷刻之间。 老怪物不在,温客行和周子舒两个人打四大刺客,外加一个蝎揭留波,其实是很吃力的。 而且还要保住这个昏迷之中的龙孝。 张成岭能防御一些伤害,但是不能防住毒,他必须要掌握一些战技才行。 小伊和叶白衣亲密的时候耽误了一点时间,抵达的时候,周子舒已经受了伤,被俏罗汉打了一掌,一边防御一边咳嗽。 温客行一眼看到叶白衣,立刻忿然大叫:“老怪物,你可算舍得来了!!!!!!!” 温客行几乎在一个人打五个人,一柄扇子被蝎揭留波连连格挡在半空,险象环生,他战斗起来是优先保护周子舒的,所以各种不方便。 一想到这老混账在花时间跟女人卿卿我我,搞不雅动作,而他们在这里经历濒死考验,艰难战斗,温客行就气得要炸掉,太不公平了,这算什么团队。 温客行这一嗓子就惊吓到了蝎揭留波,他闪电般回头一看,正看见小伊对他友善微笑:“好久不见!义父还好吗?” 蝎揭留波:“……”差点忘记,他们还在共享一个义父。 “你,你没有死?!!!!!”蝎揭留波震撼地看着她,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情,“你不是已经……已经……” 这个女的给了他太多的震撼,太多的迷失。 两个月的空窗期,丝毫没有减轻那一份PTSD,反而历久弥新。 -- 第187页 “当!”温客行终于得到空隙,一扇子把他击飞,“有破绽!!!!!!” “……”蝎揭留波迷茫地一个滚翻,很自然地接住飞到半空的短匕,走两步看小伊一眼。 感觉好奇怪,她不是死了吗?她不是吗??? 难道诈尸了????他在做梦????? 也挺好,以后又有人给他答疑了????? 下一秒,开山断流的恐怖剑光扑面而来,他的另一样PTSD不期而至。 “你小子,交出我夫人的日记本!!!!!!!!!!!!!!”叶白衣龙背出鞘,居高临下呼啸俯冲而来,势如猛虎。 “??????” 蝎揭留波根本不懂这是个什么故事,“什么夫人日记本?!!!”是熟悉的霸道与蛮不讲理。 长明山剑仙,永远的精神疾病患儿。 张成岭在专注殴打唯一的远程法师,魅曲秦松,他沉迷打一个人,以防这个人爬起来再攻击。 魅曲秦松疯狂咳血,成为鲜血喷泉,他的同事也不来掩护他,丝毫没有同事爱。 另外三大刺客都是进战职业,都在围攻温客行,他的身后就是任务目标,昏迷的龙孝。 顷刻之间,小伊也加入战团,黑夜之中她视力依旧很好,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叶白衣身后拔出玉箫,和温客行一左一右,护在周子舒和龙孝旁边:“叶前辈,别管那些了,先把人打走!”周子舒毕竟是病号。 小伊使用的是叶白衣教的剑法,她这次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以玉箫为剑,灵力与剑气纵横激荡,矫若游龙,巧妙拆掉毒菩萨的进攻招数。 这个玉箫的长度其实刚刚好,正适合当剑用。 叶白衣生砍了几剑,灵力爆炸倾泻。 地面疯狂生长出植物,蝎揭留波一边艰难闪避,一边瞠目结舌,感到非常恐惧。 记得上次过招的时候,叶白衣好像还没有这个特效,而他现在看起来,貌似已经掌握了某种超自然力量。 蝎揭留波不再恋战。 感觉这件事只要摊上小伊,摊上超自然力量,摊上叶白衣,就必然凉掉。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但他更不想在没有意义的关节浪费资源。 既然赢不了,那就及时止损。 蝎揭留波果断发号施令:“——撤!”他捏爆一个毒烟弹。 而叶白衣瞬间一个挥砍,淡绿色灵力清新扩散而开,驱散掉毒气:“哪里跑!” 食神灵力是克制各种邪祟的,包括而并不限于食魇。 烟雾直接消散,没来得及逃跑的蝎揭留波当场傻眼:“你!!!!!!” 超自然力量是他无法控制的范畴。 “日记本!!!!!!!交出来吧!!!!!!!!!!!!”叶白衣无情斩击,雪色衣袍倒飞而起,灵力剑气纵横激荡。 这个东西他势在必得。 作者有话要说: 蝎揭留波,好久不见!Welcome!!!!!!! -- 进入全新篇章!叶白衣辛苦两个月,终于可以放一段时间蜜月假了。 在面对九重天之前,他还有比较充分的时间秣马厉兵。 叶白衣终究会用他坚定的信念与决绝的爱恋征服所有人,一介凡人之躯,剑指苍穹,捍卫属于他的永恒春天。 ……我已经算不明白大纲范围了,这之后就算写到100万字我都不会惊讶了。 -- ……啊,下章就要播放动物世界了。 ……一篇车写了一稿和二稿,大改了一次,小改了无数次,叶白衣床上一分钟,主治医师薄荷叶床下人体解剖学生物化学与社会心理学课本十年功。 ……改死我了,怎么这么难,头都秃了,感觉钻牛角尖了,仿佛在改作业,我写文一般一气呵成,最多小改一次,这种情况还是首例,今天再一次伤筋动骨改完还是不顺眼,明天再改吧,我还有24小时可以修它,真是醉了。 ……但是这个必须精益求精,它很重要。 我复仇的关键步骤。 零容错。 …… -- 无论如何,虽然薄荷叶反复死亡,反复崩溃,却一定要为大家呈现一下完全体之叶白衣。 我辛辛苦苦治疗了他这么久,他的白外套沾满花瓣,而我的白大褂却血迹斑斑。 这根本不公平,同为医疗人,同事之间投桃报李,他应该支付一点什么。 叶白衣治疗别人要吃一顿自助餐,那我拉他过来,请所有人一起吃。致敬他的医德。 薄荷叶病躯伤痕累累,绑满绷带,右侧肩胛骨里鲜血淋漓插一把手术刀,浑身散发低气压。 突然之间大踏步走进病房,两只手一拍一抓,一下拉走叶白衣的床位:“这顿谁请啊?” 叶白衣:??????啊?????????? 《同 事 的 友 谊》 …… 叶白衣的完全体不该是被动的,不会“感谢你爱我”“感谢你来到我身边”,也不会“天人?活死人罢了”,更不会“孤独百年,这番热闹定是上苍还我的”。 他不会乞讨,也不会吃瘪,不会坐享其成,不会等着收获,更不会任人宰割!!! 最后一道封印解开,从此叶白衣为自己而活,给我好好地看清楚啊,老怪物他本该是天下第一攻!!!!!!!!!!!!!!!!不知道怎么居然一百年时间能长歪成那样,好家伙,手艺人历经千辛万苦,终于他奶奶的把他掰回来了。 -- 第188页 终于不再拧巴,终于不再扭曲,物种入侵就要轰轰烈烈!!!!!!!!!!!!!!!!!! 叶白衣钢铁左位不动摇!!!!!!!!!!!!!!!!!!! 站起来做人吧!!!!!!!!!!!!!! ——叶上仙您吃好喝好!!!!!!!!!!!!!!!!!! 第84章 思之如狂 叶白衣一路疯砍,蝎揭留波一路奔逃,到底还是没有交出小伊的笔记本。 蝎揭留波出公差杀人,当然不会随身携带那种东西。 赵敬又不在身边,他带了又有什么用,烹饪个寂寞。 把毒蝎一行人砍出去好几里地之后,叶白衣逐渐失去了战意,他想回来继续和小伊闹腾。 一旦弄死这些人,他将永远无法夺回那个日记本,所以还得留他们一命。 “滚吧!” 叶白衣龙背回鞘,月色之中飘然离去,姿态风流。 蝎揭留波:“……”这个人想一出是一出,捉摸不透。 …… 叶白衣回到几个人露营点,发现小伊在帮忙给周子舒治疗,她的灵力储备非常充裕,完全不在意这点消耗。 周子舒七窍三秋钉发作,温客行和小伊各居一侧,真气和灵力灌入他体内,护住他心脉。 叶白衣走过去,一把将小伊捞起来放到一边,自己替换掉她的位置,开始输入灵力。 “……歇着去吧,你能想办法回到这里,一定不容易。”叶白衣对小伊道。 医疗这方面,叶白衣觉得靠自己就可以了。 小伊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方法,设法回到他所在的世界线。 叶白衣印象里好像听她说过,她身边的人是反对她跟着自己的。 实在难以想象她付出了什么代价,一个人穿越重重时空阻碍,偷偷溜过来和他重逢,之前光是看她算题就觉得很难了。 “没事的叶前辈。”小伊抱着膝盖坐在旁边,体贴地笑笑,“我不累,我能帮上忙的话就使唤我吧。” 叶白衣默然抿唇,感觉内心一片轻盈甘甜。 她只要在他身边停留,就已经是对他最大的帮助了。 寄存六合真气之后,叶白衣体内的灵力隶属于小伊,用适当的方法使用,能帮忙愈合创伤。 半盏茶的功夫过去,周子舒气色好转,不再继续咳嗽。 “多谢……”他扶着心口站立而起,感觉已经没有刚才那种眩晕了,一切恢复了正常。 温客行担心地拉着他的手问长问短,张成岭走到一边,安安静静朝篝火里添了一把柴。 夜已经深了。 叶白衣还有话想跟小伊说,暂时没有睡意,两个人默契地离开营地,朝着林子深处漫步而去。 秋天晚上其实很冷,小伊出来穿得少,有点打哆嗦,一直往叶白衣怀里钻。 叶白衣解下外袍,兜头罩着她。 “你……你这些天过得怎么样?你是怎么回来的?九重天那边……有没有为难你?”他真的很担心这些问题。 刚才的激动心情褪去之后,他就一直有些在意,自己到底有没有资格继续这份恋情。 身为一个凡人,叶白衣多少还是听过一些神仙鬼怪的故事。 他稍微假想了一下,如果小伊所在的九重天,确实是一个仙人统治的世界,而他们这些普通凡人,真的就如蜉蝣虫豸一样渺小,那么小伊的行为就是跟一条虫子谈恋爱,并且坚持不懈。 也许两个人表面看起来都是人类的皮囊,但有些东西终究不同。 叶白衣虽然是一个很热烈的人,但是他知道这件事不是一个能开玩笑的事情,因为这涉及到小伊一方的利益,她的声誉,她的身份,她的未来,她的一切。 他扪心自问,自己并不是一个能厚着脸皮打碎珍贵古玩瓷瓶的人。 爱归爱,他不想因为自己一时冲动,就害了小伊。 “……” 小伊感受到叶白衣好像又有压力了,刻意和她保持某种礼貌距离。 然而她何等敏锐,有些事情叶白衣就算不说出来,她也猜得到,“我过得还好,我更担心你一些……我算了这个世界的坐标,跟你时间同步之后,就偷偷溜过来了,我不想让那些人比我更早找到你。” “你带着我的灵力,那东西和我灵魂共鸣,我能完成一些特别的计算,而旁的那些人做不到。”小伊抿了抿唇,从怀里掏出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纸,塞给叶白衣,“计算步骤我都带来了,没有留给他们,他们还要自己重新算,一时半会儿来不了。”她留了一个心眼的。 当时锅包肉笑眯眯跟她讨要坐标点,她直接就交出去了,但是前脚捐掉坐标,后脚就完成传送。 小伊根本不怕交掉区区一个坐标,因为异界的运行轨迹是一直都在变化的。 她和叶白衣之间的灵魂共振,能维持时间线不错开,方便她计算和传送。 但她一旦抵达了异世界,这种共振即刻不再作用于空桑时间线,坐标当即就会废掉,然后解题步骤消掉的元,也会全都再次蹦出来。 九重天要想锚固这个世界,要做的计算量会非常大。 彭铿从她抵达异界,直到计算出坐标,整整花了将近六个月。 而小伊有理由相信,九重天需要的时间也不会比这个早特别多。 -- 第189页 何况伊挚还不一定会单方面帮她瞒多久,说不定瞒个两三年呢,她甚至有充分的时间给叶白衣生个孩子,如果她想。 …… “那些人为难不了我。” 小伊握着叶白衣的手,语气坚定,“叶前辈可是很棒的,他们终有一日会认可你的。”她一定会想办法的。 “你不要勉强你自己,也不要勉强你的家庭。”叶白衣浏览完计算步骤,还是觉得很担忧。 他一百多岁看问题的方式并不幼稚,他看过许多人一路长大,成家立业,过完一生,他很体恤那些为人父母的人的想法,“你家人接受不了的话,没关系的,我……可以放弃。” ……他真的有点没法想象小伊要怎么面对家人。 “现阶段的话,叶前辈,你不需要考虑这些问题。” 小伊抱了抱叶白衣,而他甚至没有回应这个拥抱,“应该由我来考虑这个问题,因为这是我自己做出的决定……这之后……叶前辈只要做自己就好。” 叶白衣的秉性很独特,小伊相信它是能够打动人的。 与其杞人忧天,不如做自己,把最好的一面展示给浩瀚时空。 “……唉。”叶白衣伸手拢了拢她的外套,“走吧,回去睡觉吧。” 这孩子跟他盲目自信,叶白衣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现在感觉又庆幸又悔愧。 当时自顾自爱上她的时候,根本没想到这之后会有这么多枝节。 她居然并非此间人氏,居然来自那种地方,是那种身份。 …… 两个人牵着手回到营地,另三个人已经睡熟。 叶白衣枕着手臂躺平,小伊凑过去两步,然后挨着他躺下,手脚蜷缩窝在他一侧:“我冷。” 叶白衣叹了口气,起身去张成岭推的小车里翻翻找找,找到枕头和被褥,又扯出来一堆衣服。 这些东西他一个都没扔,本来想留着入土,这下居然还能用给正主,他也是没想到。 小伊目瞪口呆看着他抱着一堆东西走过来:“叶前辈,你……你搬家啊?!”那几个人睡了,小伊用气音说的话。 “……你的东西我怎么舍得扔。”叶白衣耳尖有点红,这么多件裙子他一个人抱着,后知后觉感觉很羞耻。 这里面有些裙子是加厚加绒的,是小伊提前买了囤货准备冬天穿的,现在当被子正合适。 当然叶白衣是不会盖这个的,这个用来给小伊盖。 叶白衣还抱来一大团被子,红色的被子,上面绣着牡丹和鸳鸯什么的,之前结婚的时候高小怜送来的,他也没舍得扔。 那个被子能有五斤,其实很保暖,张成岭一路推着这个玩意而一无所知,他并不知道那么大包裹里叶白衣居然真的什么都往里塞,毫无操守可言。 “来,起来一点。”叶白衣把小伊从地上撬起来,然后把那个鸳鸯被子打了个对折,变成一个床垫,“……行了,躺吧。” 这个地方地面是很冷的,早上还结霜,女孩子直接躺在上面会着凉。 小伊被叶白衣这么照顾着,怪不好意思的,呆呆坐在被子上,叶白衣又塞给她一个枕头:“你之前用的。” 叶白衣把需要的东西一样样搬给她,转瞬间就铺了一地。 那个结婚用的被子折了一折,大小刚好供小伊一个人躺下。 小伊埋在一大堆衣服裙子、毛绒物质、枕头和披肩里面,不知所措地胡乱扒拉,而叶白衣在一旁湿漉漉的草地上盘膝正坐,满意地看着她:“睡吧。” 叶白衣:给猫猫搭窝,满足。 小伊:“……” 小伊感觉叶白衣可能也会冷,她好在意。 小伊抖掉身上乱七八糟的覆盖物,挣扎着起身,把被子整个铺开,变成两个人同床的大小。 “叶前辈,别坐草坪,过来睡。”小伊看周子舒他们都挑了没草的空地睡,他们那里烤火的位置是最好的。 叶白衣体质是几个人里最硬的,因为他睡过雪山山顶,这点寒气不算什么,他一路以来都很谦让周子舒他们,总是挑烤不到火的地方睡,因为他不怕这个。 “不用,你睡你的。”叶白衣摆摆手,闭上眼睛调整呼吸。 那个被子折叠一下才能稍微保暖,单层真的不行,感觉效果差很多,叶白衣不跟小伊抢这个。 “叶前辈……”小伊从被子上爬过来,开始试图扒拉他袖子。 这个家伙总是对自己很轻慢很苛待,小伊最看不惯他这样,“你不过来我就不睡。” 叶白衣不答话,一副老僧入定的样子,小伊就退一步商量:“那……那或者你陪我躺一会儿,我睡着了你再起来,这样总行吧?” “行吧。”叶白衣睁开眼,勉强同意。 等她睡熟了再掖被子就可以了。 …… 真正躺下的时候,叶白衣瞬间就后悔了。 两个人盖着叶白衣的外袍,小伊还是往他身上蜷缩,大多数衣服都堆在她这边,但是她就是吸附叶白衣。 这是在考验他的忍耐力,叶白衣强迫自己闭上眼,不去考虑任何事,不去感受旁边这个人的体温和触感。 小伊好像也一直睡不着,把他的手臂当抱枕用,一会儿换一个姿势,到底还是冷。 她这两个月都在空桑那边睡,睡的太好了,一时间没办法适应这个环境。 -- 第190页 叶白衣叹了口气,侧过身来,把小姑娘搂到怀里。 这样子小伊会暖和很多,虽然他需要更加努力克制一些事。 隔了一会儿,小伊还是没睡。 叶白衣闭着眼,安安静静搂着她,呼吸平稳深沉。 小伊悄悄把眼睛睁开一道缝,去打量他的脸。 反正叶白衣应该不知道,他可能睡着了,小伊凑近了细细打量,发现他的下颚线很有棱角,嘴唇不说话的时候轻轻抿着,有种很矜持的感觉。 他鬓角的两缕头发垂下来,也显得很乖。 难以想象,这个家伙之前在床上那样欺负她,平常睡着了是这么一副模样。 小伊心里有点痒痒的,她想起之前叶白衣穿着新郎装的俊俏模样,当时他想轻薄她,她都没肯,谁知道时间一下子就过了两个月之久。 小伊屏息地凑过去,嘟着嘴巴,轻轻碰他的喉结,亲了一下感觉他没动弹,就偷偷又亲了几下。 ……然后又张嘴很轻地咬了一口。 “你干什么……”叶白衣浑身血液冲向头部,他一下子睁开眼睛。 “我……”小伊欲施轻薄被抓包,整个脸蛋绯红,“……叶前辈,你醒着啊?” ……她根本不敢看叶白衣。 “……好好睡觉。”叶白衣到底不敢轻薄她,心里还是想着九重天的事情。 看叶白衣又要闭上眼睛,小伊觉得有点不开心,他这样蔫蔫的样子好像嫌弃她一样。 小伊看他眼睛闭实,立刻故技重施,整个人往他怀里钻,然后从下颚亲到耳朵。 叶白衣哪里受得了这个,他再克制也有个限度,小伊投怀送抱,他本来就想做点什么,只是理智一直绷着弦。 叶白衣一下子按住小伊后脑勺,不让她继续动作:“怎么不睡觉?”他已经有些不能忍了。 “……叶前辈,我想你了。”小伊绯红着脸,用气音低低地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出发吧叶司机!星辰宇宙是你的征途。 --- ……我昨天梦见吃自助餐了。韩式烤肉。 可能叶白衣害怕了吧,把本属于他的觅食体验慷慨让给了我……他企图阻止一些事,但来不及了。 --- 免责声明: 为什么我写个车能自闭这么久。 因为我的大脑和我不是一个物种,它来自深渊,逻辑自洽无上限也无下限,没什么条条框框,只在意“合理”。 打开一个开关,它会无所不用其极地推断下去,欺世盗名,枉顾人伦,它不会顾及我的想法,它只在乎让逻辑的推土机勇往直前,高歌猛进,摧毁一切。 它不做人了,因为它只是一个器官,但是我要做人,我是人…… 对于写一辆车这件事,我能做的只有打开开关,而剩下的与我无关。 叶白衣一个石子打在马屁股上,马车就会鞺鞺鞳鞳朝前失速奔行。 而我是张成岭的角色,一条绳把我绑在后面,马车是我的逻辑链,在虚空之中尽情舒展,展示寒武纪物种大爆发,而我一路惨叫一路被迫前行,我要是不想被拖着走,就要练习流云九宫步,日以继夜地逆向逻辑自洽。 -- 所以这段车,那确实没有ooc,估计一丝一毫都没有。 我大脑是旧日支配者级别的,它在几乎无米之炊的情况下,基本做到了完美的演绎和推断。 而正因如此,过于真实引起震撼。 ……我改了这么久,其实根本不是为了把它变得更真实,而是为了让它不要太真实。 人类很脆弱,包括我自己在内,都承受不了深渊生物的力量的。 这一击之后,我将会使用接下来将近两个星期的时间,跟这个大脑和解。 为了治疗叶白衣,主治医师真的付出了太多太多。 深渊的钥匙,他值得一个动物世界,这是他应付的代价。 --- 链接去本章节评论区找,我晚上八点左右贴过去。 或者着急想早点看,可以直接搜我微博ID:退耕还林还草。 第85章 重获自信 一夜过去。 温客行和周子舒早上起来,发现叶白衣和小伊不在,行李还堆在地上,人没了。 周子舒觉得奇怪,温客行则是表情阴沉,几欲作呕:“他们中午会回来吧,我们原地歇息先。”他的眼圈乌黑,根本没有休息好。 他昨晚上那顿饭吃完之后,一直想解手,但是怕解手会撞见那一对敦伦,就只好一直憋着。 天知道这两个人后半夜还没回来,他憋了好几个时辰,自己的膀胱都变得陌生了起来。 到最后他放弃了一切,为了保证至少两个时辰的生理睡眠,终究硬着头皮去解手了。 然后果然看见这两个人还在进行。 主要是叶白衣还在进行,另一方已经基本上没反馈了。 温客行:“……” 感觉是一个即将被判刑的场面。 温客行被这个场面深深伤害到了,他一个人回到了基地,膀胱还是感觉怪怪的,他试图和自己的膀胱和解,但终究没能入眠。 快到中午的时候,叶白衣确实回来了一趟。 他一个人回来的,整个人的状态很振奋,却又貌似心不在焉。 周子舒跟他打招呼,他应了一声,没继续搭理他,跑去从张成岭的推车里翻找半天,翻了一套厚衣服出来。 -- 第191页 然后抱着这么一套棉布裙子,运轻功飘然离去。 小伊现在衣服脏了,裹在被子里,她需要一套新衣服。 温客行:“……” 周子舒:“……” 张成岭:“……?”他比较单纯,没有深思这个画面背后的含义。 小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她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她昨天一晚上几乎一直在巅峰,似乎有点傻掉了,影响了智力。 再然后就没什么印象了,叶白衣好像是一直没睡吧,她太困了,一直维持那种状态很累的,许多事情都没注意。 叶白衣真的好可怕,一旦掌握了方法,就可以轻而易举把人给逼上绝路。 有点明白武学天才四个字是什么概念了,他们真的是有一些特殊的天赋,能掌握肢体动作的技巧,迅速学以致用,举一反三。 有些事情,一旦被他侥幸得手一次,那之后对他而言,就一次比一次容易。 删繁就简,驾轻就熟,一边观察反馈,一边各种化用。 到最后的时候,完全就是单方面的玩弄。 根本就没有防御之力,只能被动求饶,他想听什么,就得给他说什么。 后面那些部分小伊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半途的时候,叶白衣忽然犹犹豫豫同她提起九重天。 他感觉那个地方高处不胜寒,高处不可攀,而自己一介凡人,居然再一次没克制住,对她做了这种荒唐事。 和小伊通讯的过程中,他看到了许多仙人,那些是小伊的亲人和朋友,每一个都比他更加强大和长寿,并且每一个都不认可他。 然而那些人从出生开始,就和他不是一个起跑线,不认可他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小伊听他这么讲,就反问他:“那叶前辈,你以前喜欢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自己来自什么地方,是什么身份?” 他是长明山剑仙,来自雪山之顶,是这个世界最强大和长寿的存在,高处不胜寒,高处不可攀。 而她在剖白身份之前,在他眼里只是个普通小姑娘。 叶白衣当时被问得愣了一下:“……那些不重要。” 他从来就没觉得这个身份算是个加分项。 强大又如何,长寿又如何,终究是异类,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我那时只在意自己仅余三年阳寿,不想让你失望。”叶白衣这么说。 小伊就告诉他:“那么我也一样,我也不想让你失望。” 她当时说了一大段话剖白自己,开导叶白衣。 “这跟我是谁没什么关系,我早先就同你说过了,你对我很重要。尽管这一次我喜欢你的时候,并没有把自己的身份考虑在内,但我相信,在其他许许多多的时间线里,我们以各种各样奇妙的方式相遇相知,我也一定会喜欢上你的,也一定会想要嫁给你做妻。” “在空桑的时候,我一个人思考过很久,我觉得这不是一种偶然,并且我有一种感觉,我的家人终有一天会认可你的,就像你当初打动我那样。” “叶前辈,你知道我是一个很理性的人……我不会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我是九重天我的父母家人培育出来的,我是这样的一个人——而你吸引我。” “……如果你不肯承认你自己,我也会很难过。” 叶白衣只是本能地去贬低自己,他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作为被嫌弃的一方,作为居于事态之外游离的一方,但是小伊这么说话,就让他逃无可逃。 这不是一种偶然,她是九重天的缩影,而他和她彼此吸引。 不论谁是高不可攀的一方,谁是低落尘埃的一方。 孤独而热烈的灵魂终将拥抱在一起。 他们都是异类。 小伊统率一个空桑,身边都是食魂,她是唯一一个人类,她要广泛去关爱许多食魂,发光发热,不断战斗前行,但是面对漂泊失控的一切,她是不知所措的,她需要一个锚,把这艘失速的船锚固在任何一个地方,让她看得见一个咫尺可见的归途,一个不离不弃的家。 叶白衣常年居于长明山顶,百年孤寂,高不可攀,从没看得起世间人,也没看得起他自己,什么事情都是拿得起放不下,痛苦和悲哀越积越多,滚雪球一样,他需要一盆花,把百年冰雪融化成水,一点一滴浇灌进去。 ……他找到了一盆花。 而她找到了一个锚。 …… 那之后叶白衣确实解开了心结,不再跟九重天三个字客气。 ……但是他也确实太不客气了。 …… 叶白衣坐在她身边守着,他基本只睡了两个时辰,但是睡得很好。 看见她醒了,就递给她一个水囊,一套衣服,还有一条烤鱼,姿态殷勤无比。 叶白衣的身边摆着一个大竹筐,这是小伊熟悉的那个卧铺,里面塞满了床品和毛绒物质。 “夫人辛苦一夜,就不要走动了,路上好好休息。”叶白衣神采奕奕扶着她的腰,看她龇牙咧嘴坐直,心情特别好,“好生养养胎气。” 叶白衣好自信啊,昨晚进行了那么多次,每次都很成功,他一定可以做父亲了。 接下来一路,得让小伊好好静养。 一百多岁喜得贵子,简直不要太开心。 叶白衣大脑已经快进到小伊送入产房,听到婴孩哭声的一刻了。 -- 第192页 “……” 小伊心情复杂地看着叶白衣,感觉他实在是一个很天真的男人。 为了不让他被伊挚残忍杀害,她真的默默付出了很多。 小伊虚弱地咳嗽一声,决定还是告诉他这个残酷的真相:“……叶前辈,其实我临走前,跟邓阁主讨了一些避孕药,提前冲服过了。” 她早先感觉叶白衣这个人干柴烈火,洞房花烛被鸽,时隔两个月,必然找她圆房,只是没想到他自己主动放弃机会,百般推拒。 她当时感觉这个药那么难喝,味道就像喝泥巴,好不容易喝一次,叶白衣竟然自闭了,自己不肯圆房,这太对不起她的辛勤付出了。 “昨天这一夜,主要是给你一个体验,让你不要对九重天太敌视……生孩子什么的,不要太执着。” 小伊拍拍叶白衣的肩膀,抱歉地说道,“我还有几包这个药,你还有需要的话提前讲,我得提前几个时辰吃。” “……” 叶白衣:“……” 早知道就不那么努力了。 “……你别再吃那个药了,我以后不轻薄你就是了!” 叶白衣痛心疾首地看着她,“那个东西对身体不好!不准吃了!!!!!!!!” 轻薄这么一整晚上,他终究成功挽尊,已经心满意足了。 “……哦,你能想开就太好了。”小伊欣慰地看着叶白衣,“那么等以后在九重天完婚,一切好说。” 叶白衣:“……”希望他能有幸活到那一天。 …… 叶白衣把小伊抱进框里装着,熟练背起框子,抱起被子和脏衣服,足不点地飘然回到露营地。 叶白衣这次着重提升小伊的体验,轻功没有丝毫颠簸,就像一朵乘风的云。 小伊陷在枕头里很快睡熟,叶白衣这次驾驶技术非常好,航空体验极佳。 回到营地,周子舒和温客行整齐地给他翻了个白眼,篝火已经熄灭,龙孝浑身竹板躺在地上,依旧昏迷。 张成岭一脸嫌弃地试图照料龙孝,因为两个监护人都不想碰他。 小伊还在睡觉,叶白衣就是团队发号施令人:“我们走吧,龙渊阁快到了,就剩下三天左右的路程。”他跨过龙孝,把衣服和被子塞进张成岭的推车里。 张成岭瞠目结舌地看着鸳鸯被:“……” 他这些天到底都在推一些什么东西。 启程在即,如何携带龙孝成了一个问题。 几个人协商很久,最后把他绑在了车底。 没有多余的框可以装龙孝,而且叶白衣也不想让这么个玩意和小伊的衣物塞在一起。 张成岭的手推车轮子挺大的,车底好大空间,正适合绑一个人。 虽然这样会进一步阻碍他的康复吧。 …… 几个人不知道,蝎揭留波并没有撤退,仍旧不远不近跟着几个人。 龙渊阁,如果能够跟着这几个人的脚步,深入龙渊阁,也将会是一个不错的收获。 虽然长明山剑仙和小伊都在队伍里,这个队伍本身不好惹,但是蝎揭留波可以不去惹它,而是利用它开路。 刺客的思维都是很灵活的,而且龙渊阁机关重重,说不定就能把几个人打散呢。 总有机会孤立龙孝,他必须把这个人抓回去,他的义父还在等着他想办法开武库,龙渊阁主是他们囊中之物,不能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傍晚的时候,叶白衣一行人停下来整顿,准备野炊。 小伊睡够了,一只手微微掀开框的盖子,“叶前辈……”叶白衣还背着她。 叶白衣立刻蹲下来,动作流畅地把框放下:“你醒了啊!” 叶白衣搀着小伊,就像搀自己的八十老母,十分贴心让她一条腿一条腿跨出来:“……站得稳吗?”他语气疼惜,但眼神雀跃。 小伊:“……” 小伊还很虚弱,并不想跟这个人计较,他开心就好:“叶前辈……我给你做点吃的吧,你们有什么食材吗?”她用手没什么力气地推了叶白衣一把,然而没推开。 叶白衣腆着脸对她笑。 一个充满自信的叶白衣。 叶白衣如入无人之境,在这里跟小伊调笑,而周子舒烦恼地支开张成岭,让他去觅食。 张成岭如蒙大赦,光速逃跑。 ……炊烟升起,队伍产生了分裂。 温客行拒绝和状态异常的叶白衣一同进食,骂骂咧咧地另起炉灶。 营地出现了两个篝火堆,叶白衣和小伊单独一个篝火堆,两个人肩并肩靠在一起。 小伊手里是一把竹签烤兔肉串,在火上信手翻烤,上面洒着辛辣调料,隔几块肉就夹杂一个小红果,非常赏心悦目。 叶白衣贪婪注视着肉串,嗅着它散发出的诱人气味,一手揽着小伊柔软的腰,感觉自己拥有了全世界。 成为人生赢家就在一瞬间。 “叶前辈,你的灵力控制得怎么样了……”小伊枕着叶白衣的肩膀,递给他所有烧烤串,一根也没留给自己。 叶白衣拿了一半,剩下推给小伊,小伊又推还给他。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叶白衣感觉那个灵力主要作用就是通讯,而小伊目前回到身边,他没有必要再动用它了,“不如我把灵力还给你,那毕竟是你和九重天的东西。” -- 第193页 叶白衣隐约记得,七月十五在岳阳派后山山顶鏖战食魇,易牙说凡人不该拥有这个灵力,而小伊擅自把灵力传给他,会招致十分严酷的惩戒。 “你还是留着吧,好好炼化。”小伊摇摇头拒绝掉,“你也知道,这股灵力在我手里发挥不出治疗之外的任何功用……而万一宴仙坛的人再来,还是要靠你保护我。”叶白衣带着灵力能打出高伤害,他是一个重击职业。 “我擅自离开空桑,宴仙坛如果察觉这些事,保不准会安排奇袭,我们必须时刻做好准备……” 小伊这一趟来寻叶白衣,她其实考虑得很周全,并且她也有自己的私心,希望叶白衣能凭借武学天赋,把这一股灵力善加运用。 战斗的过程之中,高效率和巧妙地使用灵力,其实可以打出越级伤害,多加训练,多加领悟,同样的一手牌,可以打出天差地别的效果。 而小伊相信在她的指导下,叶白衣单凭这些灵力,以巧斗力,说不定有朝一日能单挑千年神祇,接下几十乃至数百招不落下风。 将来若是迫于无奈,不管是短暂逆行于空桑还是九重天,叶白衣都将是她最强力的王牌。 “那好啊,我一定好好护着你,那些怪物必不能伤你分毫。” 叶白衣津津有味吃着烤串,一脸幸福梦幻,他很久没吃过真正能吃的东西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叶白衣]进入异常状态:人生赢家。 -- 稍微改了一点情节,和84.5的结果有一点出入,因为我们希望叶白衣活着。 -- 提供避孕药的邓阁主是食魂灯影牛肉,一个开青楼的满口黄腔的可怕存在。 一名我各种意义上终究无法直视的食魂,抽到了也永远LV1放着,从来不养。 ……他的梅影寻踪我死都不碰。 -- 这次卷标又是苏轼的浣溪沙,我永远喜欢苏轼!!!!!!(大叫) 携壶藉草亦天真。 醉归江路野梅新。 好,这就是叶白衣最爱的混球人生。 恭喜他!!!!!!!终于得偿所愿!!!!!!!!!!!! 揽个酒壶,潇洒坐个草席,白色一大坨往地上一歪,视礼教于无物。 面对着美景、美食、美酒,开怀畅饮。 酒足饭饱,沿江岸醉步而返,忽而抬眼瞧见几枝野梅含蕊初发,眼前一亮。 好家伙,春天来了!!!!!!!!!! 我们去踏青!!!!!!!!! 这一整卷都是给叶白衣度蜜月用的,宠爆这个天下第一混球。 薄荷叶铺开大纲,开始我的甜宠行为,然而不是宠小伊,而是宠一只混球,让他无限恶劣膨胀。 让这个世界,整座江湖,哀鸿遍野,每一个人的三观,都深深留下叶白衣的形状。 手艺人为大家精彩展示食物链顶端五个字的正确写法。 举手投足皆灾厄。 《甜 宠 文》 -- 叶白衣就像野熊掏蜂窝,辛辛苦苦两个月,坚持不懈,逆行于天命与死亡、人类的极限,努力奔跑,追寻一丝渺茫的希望,为此赌上一切筹码,而他成功了,连本带利,获得好大一罐蜜糖。那么现在他可以开始畅享甜蜜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为混球人生铺通天大道。 混,给我往死里混。 叶上仙,您的鲜衣怒马少年时光到货了。 第86章 天赋异禀 小伊其实是带了一个包裹的,虽然看起来非常小,它却是一个乾坤袋。 “叶前辈,关于仙家灵力的使用,我走之前从藏书阁顺来一些书籍……只不过它们内容比较驳杂,未必适合凡人,具体用法可能需要我们两个人一起研讨整理。” 叶白衣吃烤串的功夫,小伊把许多书籍从腰间一个巴掌大的口袋里掏出来,变戏法一样,顷刻堆了一地,一本接一本,摞成一座小山。 随着她堆积的动作不断延续,叶白衣咀嚼食物的幅度逐渐缩小,慢慢停了下来。 叶白衣:“……” 叶白衣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把家里书架搬空了吗?” 小伊深深看着他,没有回答。 叶白衣沉默了一下,伸手扒拉走最上面的一本册子,阅览封面:“……《五十年筑基,三十年练气》?”他用一种很不协调的语气读了出来。 “……叶前辈,我们现在有大概六个月的时间。”小伊一只手按着两摞书,语重心长,“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而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我粗略估计,六个月左右之后的时间,会是下一次迎接战斗的时刻,但也可能更早,或者更迟。” “虽然这些书上写着几十年,甚至上百年,但我们不要太计较这些,乐观一点。” “可能他们每年学习一小时,而我们每小时学习一年。” “……” 叶白衣:“……”等等,这不是他想要的人生巅峰。 感受到叶白衣的眼神逐渐变化,虹膜上写满了特殊符号,小伊叹了一口气,从他手中接回那本书:“叶前辈先吃饭吧,吃饱了饭,才有力气学习。” “先吃饭,我翻翻这几本书,给你制定一个计划。”小伊拍拍他的肩膀,盘膝而坐,开始看书。 “……” 叶白衣愣愣地看着她:“……你不吃饭吗?” -- 第194页 “你要保护我,你多吃一点。”小伊脚边放了一个水果筐,她吃点水果就够了。 修行是需要能量的,小伊不需要,所以高热量食物让给有需要的人。 “……”叶白衣默默吃烤串,大力咀嚼。 多吃一点,就能多保护一点他想保护的人。 吃,就是力量。 …… 天其实已经黑了,两团篝火堆噼噼啪啪烧着,中间隔了一段距离,正中央垂直分割线上躺着昏迷的龙孝,他是三八线。 叶白衣吃完饭就去看了一眼龙孝,感觉他可能快醒了。 这两天给他吃了很多甘蔗汁,补充糖分和盐分。 温客行和周子舒又在训练张成岭战斗,算是饭后舒活筋骨,而另一边,小伊抱着几本书朝叶白衣走过来,书页上面拿炭条圈圈点点,都是一些临时笔记。 小伊看了一眼地上的龙孝,条件反射后退一步,她之前一直没注意这个人:“叶前辈,他……他是怎么回事?”龙孝的长相比较吓人,浑身竹板也很斯巴达。 “又是你弄的吗??????”小伊瞬间就想到了四大刺客,那四只刺猬。 ……叶白衣真的很手艺人,每次弄出来的东西都让人不愿多看。 “没有,不是!”叶白衣立刻矢口否认,“是张成岭那小子他不好好打,拿着我六合真气,没把人打出什么内伤,反而周身遍布骨折,竹板也是他绑的,自己打的自己绑。” 叶白衣积极维护自己高尚形象。 “……哦。” 小伊不想深思这个问题,抱着书继续后退,“叶前辈,我们去练功吧。” 当务之急还是让叶白衣与日俱进,每天多学一点点。 “好啊!”叶白衣随意踹了一脚龙孝,尾随她而去。 小伊的书上画着内视图,人体结构,丹田,真气的来源和走向等等,她并不知道叶白衣目前已经不需要练气了,他已经跳过了这个步骤直接筑基了。 叶白衣盘膝而坐,灵力运行大小周天,小伊一掌轻轻抵在他背后,微阖双目,用灵力流观测他体内的脉络形态。 叶白衣体内的灵力流动很稳健,脉络已经是非常强劲的质感,可以自如承受这些灵力,并且没什么裂隙。 他的丹田也扩张到了一个相对海纳百川的规模,周围和底端的壁垒也很坚固。 小伊收回手掌,迷茫睁开眼,翻看那本书。 ……感觉和她想象的情况不太一样,不知道哪里不对。 “怎么了吗?”叶白衣睁眼去看她,感觉她在迟疑。 “……叶前辈,你练气了吗?”小伊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关窍,“你要不要试试这一页,你看能不能引气入体?”小伊把参考书塞在叶白衣手里,两个人一手扯一边,一起阅览。 叶白衣何等聪慧,这种东西看一眼就懂,光合作用罢了。 “我试一下啊!”叶白衣盘膝调整呼吸,灵力逐渐游走,形成一个小漩涡,带着一种负压。 这种压强差,按理说应该能吸取来自天地的灵力才对,但是很奇怪,他进行了一段时间,发现几乎没收到什么东西。 也不能说什么都没收到,但感觉就仿佛在垃圾堆里找吃的。 一百桶外卖盒里可能有一个是能吃的,还是别人吃一半的。 “这个步骤不对吧,行不通吧?效率太低了!”叶白衣不明白,他感觉这个武学秘籍思路有问题。 “呃……怎么可能!?”小伊也愣了一下,这可是九重天的秘籍,为什么叶白衣居然用不了。 “……我也试一下。” 练气步骤主要是从天地吸纳灵力,是一个募集的过程,不论修行到哪个步骤,都是可以进行的,就像充电。 小伊也尝试了一下,随后皱起眉头。 叶白衣的判断没有错,这个步骤行不通。 “这个世界不适合修真,它没有灵力可以募集,所以无法练气。”小伊做出判断,但是她没有绝望,因为练气本质只是太阳能供能,而他俩并不缺灵力。 小伊果断丢弃这本书,换了另一本:“没事的叶前辈……我们跳过这个步骤,往下走。” 五十年练气,他们节约了五十年。因为有超大容量充电宝。 “那接下来洗髓。”小伊翻下一本书,“洗髓要丹药,我们没有丹药,它需要排净你奇经八脉里所有东西,让它纯粹。” “如果不洗髓会怎么样?”叶白衣感觉这就是个提纯步骤,可以省略。 小伊默默翻了一会儿书,试图理解这其中表达的内容。 “……应该也不会怎么样,就是在之后修行的时候,会比较危险。” 她最后说道,“杂质是一种麻烦的东西,但它的化学性质稳定,只是会在运行周天的时候有点碍事,可能会结栓,提高走火入魔概率……但如果有人在旁看护,应该不会有事。” ……这两个人都并不知道叶白衣两个月前就洗髓过了。 “那算了,这个步骤也跳过吧。”叶白衣摆摆手,感觉很无所谓。 走火入魔,他这辈子就不可能,连六合心法残卷都没能让他走火入魔,他的身体和大脑都是无限顽强的。 什么叫做武学天赋人。就跟走火入魔四个字绝缘。 叶白衣就是擅长阅读理解,这种功法秘籍哪怕砍掉一半,他都能凭剩下一半脑补出来。他其实是一个文科之神。 -- 第195页 “……也好。”小伊想了一下,反正她一直在旁边寸步不离守护叶白衣,他要是身体有状况,她都来得及第一时间援护,“那么下一步是筑基……” 洗髓也跳过了,两个人花了半柱香的时间,走完了将近一个世纪的修行之旅。 “筑基……筑基……嗯???????” 小伊开始翻筑基的图,她越往下翻越觉得熟悉。 感觉每往后翻一页,就跟叶白衣丹田的情况更加类似一点,她开始意识到不对。 ……她一鼓作气翻了一百来页,只看图不看文字,一直翻到附录。 “……” 小伊:“……” 小伊终于找到了和叶白衣丹田状况最为类似的一页。 它是筑基的最后一页。本书附录的前一页。 它的名字叫筑基完成。 “……叶前辈。”小伊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怎么了吗??????”叶白衣感觉小伊看自己的眼神很不对,像是看一个异类,一个怪物,或者一个别的什么。 小伊:“……” 小伊手里的书砸在了地上。 叶白衣吃了一个时辰,而她借着篝火的光,艰难阅读了一个时辰的书,然后站在这里试图教他练气、洗髓、还有筑基的理论知识。 ……而他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竟然偷偷学完了一切。 他竟然偷偷地学,连她都不告诉。 …… “叶白衣!!!!!!!!!!”小伊怒不可遏,一把薅住他的大白袖子,“你什么时候筑基的!!!!!!!什么时候!!!!!你为什么!!!!!你怎么做到的!!!!!!!!!!” “……” 叶白衣一脸懵逼地看着她:“……啊????????” 作者有话要说: 《武 学 天 赋 人》 曾经震撼容长青的,终将震撼所有人。 杀不死的会让叶白衣更强大。文科之神。 --- ……自从一周前,和一名和我一样的病入膏肓的疯批叶厨扩列之后,我的作者有话要说,总是有话要说。 厨叶白衣真的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又益智健脑,又影响精神健康。 人会逐渐变得自相矛盾,聪明又愚蠢。 大家大概经常会在作者有话要说里,看到我们只言片语的相声交锋,内容都是围绕叶白衣展开的。 --- 我给她展示我惊世骇俗卧虎藏龙的夺笋评论区,然后带她一起狂笑。叶厨之聚众狂笑。 朋友赞不绝口,叹为观止。直呼了不起。 我:“虽然人不多,但智商含量很高。很神秘。” 朋友:“叶白衣:《纯情批和一小批粉》。” 我想了想之后总结规律:“一般厨叶白衣中毒越深的,智商含量就越高。” “关键就看能理解到这个男人的第几层,毕竟他是一个千层人。”每一层都给人一个惊喜。 叶白衣表面看起来是一个毒舌装逼人,《霸道总裁重创我》,实际上他根本不是霸总,只是人来疯。 自己给自己捏一个人设,试图融入年轻人的世界,但又很生硬。一边展示自己,一边又怕展示出真实的自己。 以进为退,以耿直作为护盾,以侵略作为防卫。然后小孩们不在身边,他就会落寞地沉淀下来。硬起心肠做人设,软下心肠做自己。越是悲伤,越是沸腾滚烫。越是炽烈,越是闭门谢客和自欺欺人。 用冷酷,讥诮,高傲,顽劣,不屑,不耐烦,来制造一层又一层无形的壁垒,我可以靠近你们,我临时起意对你们好,但你们犯不着靠近我,也不用对我好——因为我是一个难搞的人。 但所有人都知道,他最好搞了,当他表现出最难搞的样子的时候,他已经自己把自己给搞了,盯上你了就是想救你,所有行为逻辑都开始强行支撑他身为医疗人之初心,他开始勒索,强行夺取对你没什么卵用的东西,然后记下这一笔,开始他单方面矢志不渝的医患关系。而他医你居然真的是为了你好,为了弥补他自己身上的缺憾,但是他不说,这张嘴绝对不说别人真正想听的东西,也不说自己真正想说的东西。他甚至不仅擅长麻痹别人,还擅长麻痹自己,一个人吃饭的时候自言自语在那里笑,给自己洗脑,但他明显很压抑,也很想不开,这是一位行走的《鵩鸟赋》,贾谊的一篇文,大家查一下就懂了,这真的很叶白衣。读这篇文的所有人的读后感都是“这个人窥破生死,看透了生命的规律”,但贾谊本人真的不是这样,他一篇文章逻辑自洽写了个爽,开导了……除了自己之外的所有人。叶白衣也一样。不仅对别人,他就连对待自己都是双层的。 一个真正的千层人。 路人粉只知道他是世界最强,打戏很帅,毒舌霸总。 稍微动动脑子的人会注意到他很纯情,很诚挚,还很别扭,貌似不止一层人格。 因为仔细思考而被他重创荼毒的人会意识到,这个人活成了一个悲剧,而他明明那么好,那么优秀,以女娲补天的姿态,化残缺为圆满,而他自己成为了那个残缺,独自凋谢。还佯作顽劣,佯作游戏人间漫不经心。 因为大脑过于发达而完全无法停止注视此人,思维过载运转,甚至影响到三餐和睡眠的人,可能是因为共情太成功,在一个瞬间不幸读取并加载了叶白衣脑子里数以亿计的曲里拐弯,在无数个位置噼噼啪啪发生短路,他有多少层,就短路多少次,每一层都是叶白衣别扭的温柔,焚烧的心火,安静流淌的悲伤,重创他自己的一把又一把刀。一旦由表及里窥探到更多,就再也无法不介意。 -- 第196页 一个不擅长温柔的人,他全部的温柔,能淹没整座世界。 我很客观地说一句,没有那个脑容量是理解不了这些的,只能看到一个平平无奇的武功天花板。 --- 朋友:“……不,想理解他,某种意义上来说很容易。” “哦?是吗……” 看来我有知识盲区。 所以我认真起来,等她给我一个精彩逻辑自洽。 朋友大叫:“毕竟84.5你让他一层都不剩了!!!!!!!!!!!!” “……” 我:“……” 那确实啊,我花了30万字把他扒光了。 --- 但我坚信我是写出了层次的,甚至很强迫症地致敬了六层戏服的设定。 如果大家去翻目录,去看卷标,数一下,就会发现刚好是到第六层卷标的位置,进行了动物世界。 卷标不是开玩笑的,那真的是六层叶白衣,六种层次的精神状态。 什么叫做手艺人。 我熬好一锅汤料,放好锅底,垫好多米诺骨牌逻辑链,万事俱备,在起始位置放置一只无辜猫猫,把一针管智商注入皮下,十里飘香,请君入瓮。 觅食者叶白衣探头探脑跳了进来,毫无防备,手脚并用爬进锅里,然后开始脱衣服,自己炖自己,老怪物汤。一层一层剥开他自己。 从最开始懵懂入局,事态失控、震撼绝伦,逐渐抛弃操守(“天地为炉造化为工阴阳为炭万物为铜”————卷标一),到一个回神,人已入戏,老房子失火已久,浓烟滚滚,开始不知所措(“糜鹿逢人虽未惯,猿揉闻鼓不须呼”————卷标二),到越是拥有,越怕失去,开始眷恋世界,珍惜生命,恐惧死亡(“一死生为虚诞,齐彭殇为妄作”————卷标三),到从小伊身上学到向死而生,直面死亡,逆行人类极限(“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卷标四),然后开始在明知唯有绝望的情况下,仍旧不顾一切奔跑和捍卫所爱(“云中谁寄锦书来”————卷标五),终于超越了极限,以最热诚潇洒的姿态返璞归真(“携壶藉草亦天真,醉归江路野梅新”————卷标六)。 他从虚假的潇洒,一路走到真正的潇洒,从今以后,他不再为了融入世界而演他自己,而是直接做他自己。成为完全体之叶白衣。 六层戏服,我多严谨啊。 《自 己 炖 自 己》 一锅老怪物汤终于熬开了,遮天蔽日膨胀了一整锅的体积,成为真正的混球。 我的图书封面可不是虚假宣传,银耳枸杞汤真的很好喝。 -- 总之这文其实是高智商人的狂欢,人越聪明,读着越爽。我们越有共同语言。 你会发现这文通篇都环环相扣,全是贯穿性的伏笔、隐喻、对对碰、消消乐、废物利用、千层套路和千层内涵,就像叶白衣本人那样千层。 我写文有恃无恐,只要层数够多,就不怕曲高和寡。 如果读它只是图个乐,看个热闹,也没什么关系,只不过告诉你你可能在买椟还珠。 另外我本质是一名自嗨人,并不介意大放厥词,这篇文我为了我自己而写,你喜欢就更好了,但是我希望我和读者之间是平等交流的,我不是一个服务人员,而是一个叶白衣厨,和各位一样。评论区里可以和我交流剧情,可以聊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我每天发一点粮食,大家一起快乐嗑粮,但是不要问我明天吃什么,也不要问我为什么明天不吃什么,更不要试图论证明天为啥不能吃什么,你们有这方面困惑可以自己纠结,但不要单刀直入地问我,因为我不太喜欢这感觉。这饭首先是给我自己吃的,分享只是顺便。吃什么是我的三观决定的。又或者你们在评论区讨论这个,我不会参与,我会装看不见。我会认真回复所有人的评论,而后唯独不回复这一条。 之前问过就问过吧,我睡一觉就不介意了,但是下不为例。 -- 至于我为什么活这么大没被掐死,因为我脑子好啊。 第87章 比翼之愿 “小伊……我没有瞒着你的意思!这些事情我真的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学的,我这两个月什么状态你是清楚的,我只在乎你,我……如果有什么,我怎么会不告诉你?!” “小伊,你……我们一起往下读这本讲结丹的吧,我一个人读心里不踏实!” “小伊你理理我啊……” “……” 小伊一个人自闭,叶白衣说什么都不理。 她受到了重创,整个人打上了一排黑色斜阴影。 事情怎么会这样,她不想教这个人了。 感觉他吃饭睡觉呼吸新鲜空气都可能自动修行。根本用不着教。全自动。 这就是武学天才吗,晚上体会了一遍,白天再次体会了一遍。 ……各种意义上都很非人。 小伊:断开师生关系。 叶白衣悻悻凑过来贴贴,两个大白袖子扑棱一下,把小伊整个人罩住:“小伊!!!!!!” 小伊:“……你可以出师了。叶前辈,您宇宙第一。”叶白衣下巴搁在她肩膀上,而她把头扭向另一个方向,不看这个人。 叶白衣亲她脸颊,亲了两三下,小伊恼怒地把他一掌拍远:“自己看书!!!!!!!!” -- 第197页 教他就是自取其辱。 他这种人究竟为什么诞生在世界上,是为了让所有人产生劣等感吗。 千辛万苦搬来的书,千辛万苦记的笔记,一点都没用上。 ……还说什么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才最可恶好吗?! …… 贴贴失败,叶白衣悲伤坐下,小伊不肯搭理他,他只好安安分分自己翻书。 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完成的筑基,他也想知道。 叶白衣捡起来小伊丢在地上的几本书,那些虽然都讲的是筑基以前的知识,但小伊每本都认真做了笔记,都是她的心血,而他不想让这些心血荒废。 借着月光,叶白衣展卷阅读这些书籍,他阅读的速度其实很快,一目十行。 小伊已经圈了很多重点,她本身思维方式很删繁就简,笔记都记得提纲掣领的。 叶白衣的目光疾速淌过这些笔记,它们让他的思维如虎添翼,他根本不需要深入去阅读,就可以掌握一个大的脉络和思路。 他早年阅读过太多的医典和武经,许多东西一点就通,触类旁通。 然而这几本书都比较厚,叶白衣端着读,一会儿就翻好几页,还是非常耗时。 月悬中天,秋天晚上的空气温度比较低,时不时起一阵风。 小伊抱着膝盖静坐了一会儿,慢慢消气了,她感觉自己也是莫名其妙,做一点无用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总之都是为了叶白衣好,虽然他这个人自学能力就离谱。 她用眼睛余光去瞥叶白衣,发现他很安静地在那里读书,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很学的气质。 而他没有往下读筑基以上的书,却在翻她记过笔记的几本,一点一点翻。 ……他在读她用心记录的笔记。 叶白衣安静下来的样子很少见。 他平常大多数时候,形象都比较紧绷,要么剑拔弩张极尽嚣张,要么冷峻森严试图恐吓。 叶白衣沉浸在武学典籍里,眉头稍微皱着,双手平平端着书,放在膝盖上,仪态端庄舒展,又带着一种相对放松的感觉。 他现在的风度和模样,看起来真的像一名白衣剑仙。 小伊抱着膝盖,怔怔注视着他,叶白衣无所觉察,抬抬手指,按照他特有的节奏翻了一下书。 隔了一阵,叶白衣又读完一本,掩卷抬头,目光和小伊碰触在一起。 淡泊宁静的眼神一瞬间就烧灼起来,叶白衣的表情骤然热烈:“小伊!”他感觉小伊终于搭理他了。 小伊讷讷挪开眼神:“……你翻那几本书浪费时间干什么。”她的脸颊羞红,叶白衣一举一动皆直球,让人难以招架。 叶白衣大喜,把书往旁边一搁,凑过来就贴贴。 他跟小伊肩并肩坐下,一只手臂亲昵揽住她肩膀:“你的注解鞭辟入里,每一条我都认真读过了一遍。” “不用读那东西,反正你都筑基了……”小伊羞得都要裂开了,叶白衣有完没完。 “怎么能不读呢,那都是你亲笔写的,而且读了我才能知道,我究竟为什么筑了基。” 叶白衣搂着小伊,心情大好,“那么你想不想知道,我到底为什么筑了基?” 两个人依偎在一起,小伊本能地觉得这将是一个会令人破防的答案。 她倚着叶白衣的肩膀,没有勇气与他对视:“所以是为什么啊……” 叶白衣低低笑了一声:“因为我喜欢你。” “你离开我的时候,我无论如何,也不想让你留给我的东西消失掉,所以我拼尽全力,铸造一道墙壁,让那些灵力被困住,把它们强行拘束在一起……” “我是那个时候开始筑基的,没有人教给我这件事,我只是……因为喜欢你。” 他除了喜欢她这件事之外,一无所知,他只是想拼尽全力留住她。 因为喜欢她,所以筑基了。 这可能是世界上最浪漫的筑基。 无人指导……无人知晓。 爱是唯一的北极星。 …… 吧嗒。 吧嗒…… 叶白衣感觉有东西浸湿了衣襟。 他一低头,看到小伊大睁着眼看着他,脸颊红彤彤的,泪水断线滑落。 叶白衣是一个奇迹。 他是武学天才,而他因她而天才。做到了不可能的事。 因为他想守护一份爱情。守护她的一切。 “叶前辈……”小伊的声音有些颤抖,她觉得叶白衣真的是一个让人没办法形容的存在。 他总有办法创造出一些惊世骇俗的传说,以一些温柔到不可思议的理由。 难怪当时他比她更先一步发觉了利用灵力通讯的方式,原来是这样。 原来他在一个人偷偷地努力,拼尽一切、面对绝望的时候也在拼尽全力……为了她而努力……去试着控制那些凡人几乎无法控制的东西。 “你怎么哭了……你别哭啊!”叶白衣慌手慌脚地用白袖子擦拭她的眼泪,而小伊一下子扑进他的怀里。 叶白衣一个人到底承受了多少东西,他为了一份或许没有未来的爱情,拼命炼化那种东西,没有任何人指导,时刻都可能生命受到威胁。 两个月的时间,他好不容易跟她建立联系,每天拼命重复着筑基的行为,只希望能和她不要只是邮件通信,而是能够实时对话。 -- 第198页 多么天真冥顽的理由,多么艰难无与伦比的任务。而他做到了。 因为他是叶白衣。 一个真正的天才,一个强大而决绝的爱侣。 “叶前辈……你一定会被九重天认可的……你一定会的……”小伊泪水决堤,语无伦次地搂着叶白衣的脖子。 “那些都没关系……我只要被你认可就可以了。”叶白衣笑了笑,收紧手臂,他一生所求其实很简单,而他得到了。 …… 两个人回到了营地,已经很晚了,其他几个人都歇息了。 因为不和周子舒他们共用篝火,小伊和叶白衣自在了很多。 叶白衣再次从推车里翻出被褥和衣物,给两个人铺床。 小伊还是很虚弱,叶白衣之前把她折腾得有点出问题了,他当时真的很执着以为能要一个孩子,所以一晚上都很拼……然后得知并不能。 两个人在被褥里并排躺下,随便盖了点东西。 叶白衣侧过身来搂着她,吻了吻她的额头:“睡吧。” 之前那一晚疯完,他也差不多清心寡欲了。 小伊在他怀里缩成一团,很快睡着了。 叶白衣有着让人安心的力量,他睡在身边,小伊就可以放下一切包袱,轻松入眠。 …… 早上起来,小伊基本上恢复过来,没那么虚弱了。 一睁眼就看见叶白衣自己在那里读书,他很早就醒了。 清晨的草地结霜了,龙渊阁越来越近,森林海拔逐渐升高,昼夜温差加大,小伊呼吸的时候能呵出白气,因为真的很冷。 但幸好叶白衣搬空了她的衣柜,小伊是整个队伍里,唯一没有被冷到的人,她穿着毛绒袄裙和雪白的斗篷,斗篷有个超大帽子,也是加绒的,上面打着细小的蓝紫色丝线结,缝合毛绒部分和布质部分。 这个东西本来造价很贵,但她当初花赵敬的钱,一点也不手软。 看到心仪的衣服就立刻剁手。 小伊的手缩进袖子里,叶白衣认真看书心无旁骛,没注意她醒来,她就自己蹑手蹑脚溜达过去,站到他身后。 然后一下子趴在他后背上。一大坨毛茸茸。 叶白衣:“!!!!!!!!” 后背突然多了奇怪的重量,还有毛绒的触感。是猫猫贴贴。 看什么书,书有什么好看的,书中没有颜如玉。 叶白衣瞬间放下书,回过头啵唧亲了小伊脸颊一口:“我往下读了一点,今天可以练一下结丹了,筑基下一步是虚丹,然后是金丹。” 小伊继续趴在叶白衣背上,他盘膝坐在那里,书摆在他膝盖上,从这个角度,小伊很方便读书,叶白衣一个批注都没写,他全靠大脑。 其实修行这种东西主要看个思路,叶白衣暂时不去修炼,而是先整理思路。一个删繁就简的思路,可以节约很多时间。 武学天才不会完全相信秘籍,他想修炼什么,首先要说服他自己。 叶白衣并不想完全依赖空桑灵力,那毕竟是九重天的馈赠,他不太喜欢这感觉。 他这一早上都在研究,有没有可能把六合真气融合进去,一起结丹,结一个混元丹。 总之他需要再研究研究。 “你不冷吗?”小伊有点担心叶白衣,“一个人坐这里学了一早上。” “——冷啊!我当然冷!”叶白衣其实并不冷,他来自长明雪山,耐寒力超强,但他现在需求一些别的东西,“你过来让我抱着,我就不冷了。”小伊穿得那么暖和,那么毛茸茸,搂着一定很舒服。 现在光是环着脖子,就是貂皮围脖的感觉。 但叶白衣想抱全貂。 小伊:“……” “过来!让我抱。”叶白衣理直气壮看着小伊,他今天就是想抱这个。 毛绒原材料都是他千里万里收集而来的,他最有权力抱这个了。 小伊:“……” 小伊红着脸扑进他怀里,随便抱了一下。 然后光速跳了起来,提着裙子就溜了:“我去准备早饭。” “哎哎!?!!!!!!!”叶白衣还没搂实,人就跳起来跑了,他震撼地空举双臂,怎么还能这样。 感觉就是一只猫跳了进来,然后跳了出去。 小伊:猫猫逃跑。 …… 另一面,周子舒和张成岭有点着凉了,两个人都在流清鼻涕,获得了流感。 师徒一脉相承,不知道是谁传染了谁。 温客行解下衣服给周子舒披着,张成岭没有这个待遇,在寒风里瑟瑟发抖,只能强挺着扎马步和挥剑热身。 生病了还强行练剑御寒,只穿着薄薄的反季衣服,周子舒实在看不下去了:“成岭,你去找叶前辈他们借点厚衣服吧……”虽然都是女装。 “我不!师父,我绝不!!!!!!”张成岭惊恐拒绝,从得知自己手推车里面有鸳鸯锦被之后,他对叶白衣此人彻底另眼相看了。 周子舒气不打一处来:“让你穿你就穿!!!!!!” 女装和健康,哪个更重要。 “我不……!!!!!!!!”张成岭凄惨大叫。 “……我去给你挑一件差不多的,不挑裙子。”周子舒才不管这些,径自走向叶白衣的方向,准备跟他交涉。 张成岭要疯了:“师父!!!!!!!!!!!!!!!”他好无助,他该怎么办。 -- 第199页 作者有话要说: 张成岭:灾厄降临,猝不及防。 -- --- 那么今天带来的相声节目,是关于叶白衣的一个称号,“小白脸”。 这个事情的起源应该是,叶白衣扒周子舒衣服的时候,温客行蹦出来怒斥他,“你个小白脸……”我没有很厨温客行,对他大约在对叶白衣厨力的1%-3%左右,他说什么我记不太清。 但是“小白脸”三个字重创了我。估计也重创了叶白衣。 叶白衣冷笑:“你叫我什么……?小白脸?” 而我跌下凳子:“……你叫他什么?小白脸?????????????” 我真的是有被雷到一下的。 ……这是多么指鹿为马的一个称呼。 他脸那么大,难道不是一个大白脸吗。 温客行真的是一个很错落的存在,总是屡屡给我以震撼。他自己是美人,然后跟着易容的周子舒鞍前马后叫他美人,他自己形象很小白脸,然后大声咒骂一百多岁脸很大的叶白衣是小白脸。 ……总之我当时就感觉小白脸三个字很不协调,不是很符合叶白衣形象气质给我的感觉。 ---- 然后跟我这位朋友讨论到后面105章的某个情节,朋友感慨:“而叶白衣还是小白脸。”她猝不及防使用了我规避已久的词汇。 我思考了一下,和她坦白:“……我还是觉得小白脸三个字用在他身上很诡异。” ……朋友说她第一次听到就觉得很贴切! 我痛心疾首地控诉:“小白脸这个词用来形容叶白衣,就像指着一盆海蛎子叫小蛋糕。” 那么张狂的东西,管他叫小白脸可还行。 朋友:“是,但是很贴切啊!!!!!!!!” 我:“?”贴切?????? 对于《叶白衣 是 小白脸》这件事,朋友用六个字,鞭辟入里解释了什么叫“贴切”。 朋友:“是,但完全不是。” …… 她说服了我。 这确实有够贴切。 《是,但完全不是》!!!!!!!!!!!!!!! ……茅盾文学奖。 -- 朋友:“……我觉得我深深影响到了你码文的速度,全tm写到作者有话要说里了。” 我:“……那我确实有话要说啊。” -- 薄荷叶厨力一览表: 叶白衣:300%,羁绊描述:同分异构体。 周子舒:20%,羁绊描述:养生人的共鸣。 温客行:10%,羁绊描述:玩起来很劲道。 赵敬:2%,羁绊描述:钦佩。 其他:约等于0,羁绊描述:怜爱。 --- 朋友:“我去晋江去看作话说,你,作话说和正文一样长,我直接好家伙。” 我:“我就是臭毛病啦,我就是有话要说。” 朋友表示可能很多读者看正文正看得起劲,看到作话之后连夜跑路。 ……好像确实是这样,但是这根本拦不住我,我唯爱满嘴跑火车。 我:“……我感觉我的作者有话要说,攒起来都能攒一本《论叶白衣》。”我终究是议论文写手,逃不掉的。 --- 然后我昨天在上一章评论区搬运了我朋友的长评。 朋友:“我看到了。”她隐隐预感到我会公开处刑她的评论,她蹲守到了这一刻,然后前来审判我。 我:“你打算怎么办,你打算痛击我吗?你开个号来痛击我我也不反对啊。”然后让我的评论区更加精彩。让盗文网站永远无法企及这篇文章的全貌。 “虽然你还是睡觉吧。”我终究还是有良心的人,“我已经想开了,我不怕被痛击,因为叶白衣不怕上床。” 我之前在作话说过,我每次因为叶白衣而吃刀,精神受到重创,就会逻辑自洽出一辆车,从而正负抵消。 我张狂地威胁,出于破窗效应,我已经放开了,并不怕被刀:“最糟糕的结果不就是我多一些副产物,除了一本《论叶白衣》,还有一本《叶无衣》。” 朋友:“……但是你忘了吗,你最后一个可以用来威胁我的筹码也被粉碎了,上次你发完整的车,受创的是你。”她全程围观我表演花式自鲨。 但其实我鲨了好几天,千锤百炼,已经麻木了,我冷酷地说:“□□本我还没写过,可能是绝无仅有的体验。”而如果她继续刀我,这个文件夹就会逐渐丰满,填充星辰宇宙。 朋友:“……” 朋友:“《叶无衣:本草纲目》。” 第88章 激情斗鸡 秋季的山里没有笋可以夺,小伊寻觅了一圈,摘了一些果实。 这里有山楂树,还有一些柿子,板栗,柑橘。 板栗淀粉含量高一点,小伊摘空了几棵树的板栗,拿裙子兜着系在腰上,好沉一兜子,能有将近五斤。 但是叶白衣他要吃肉的,他修炼需要能量。 这个海拔高度,虽然也有飞鸟,但都属于肉比较柴的。 小伊看了一圈,还是没挑到合适的,她忽然想起温客行好像钓了一些鱼,貌似可以试着跟他要一点。 太阳出来了,林子里雾气慢慢散去,温度回升了一些,小伊兜着栗子回到露营地。 ……她发现叶白衣正在和温客行吵架,唾沫横飞。 -- 第200页 “想都别想!!!!!”叶白衣白色大袖子哗啦啦展开,他一只手护着手推车,就像护着自己的亲骨肉,一脸被冒犯的样子,“她穿过的衣服是你们所能染指的吗?!!——痴心妄想!!!!!” 那可是他夫人的衣服,他自己都不敢多碰的,怎么这伙人居然要借过去穿。 叶白衣火冒三丈,他恶狠狠盯着温客行和周子舒,感觉这就是两个白眼狼。 张成岭瑟瑟发抖在后面练剑,不愿直视这一幕,周子舒咳嗽着说不出话,眉头蹙成一团。 温客行挡在他前面,一张嘴哔哔叭叭振振有词:“不就是借一件衣服御寒,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龌龊好吗老怪物?脑补那些有的没的!!!现在孩子都快冻出毛病了,你就连最基本的仁爱之心都没有,那么多衣服,借一件外披是放你血了还是怎么的,导致你疼痛了吗???你是不是铁公鸡拔毛很困难???”温客行伸出一根中指,越骂越流畅。 这种程度的嘴炮算个什么,叶白衣冷笑一声,立刻反唇相讥:“小畜生,你看看你自己这是求人办事的态度吗???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你何德何能——怎么,这么有精力?这么有本事?这么能耐???那你怎么不早点教那小孩内功啊,教他一套绝世内功,每日早晚运转几十个周天,他还会冷吗?根本就不会冷!不教人内功,等小孩病了的时候傻眼了,开始教人穿裙子!你自己不懂未雨绸缪还腆着脸要姑娘家的衣服用,啊小畜生,谁给你的脸???” “……” 小伊远远看着这一幕,一时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故事。 叶白衣:守护全世界最好的老婆的小裙子。 小伊:“……叶前辈。” 她花了好久理解这个场面,然后踱过去温和劝架:“叶前辈,你们别吵了,我借他一件吧。” “那怎么行!那可是你的……”叶白衣试图再说什么,温客行立刻容光焕发对小伊一揖:“——伊姑娘高义,温某感恩戴德!” “……伊姑娘通情达理,人美心善,实乃天仙下凡!果然爱情的本质就是互补,温某完全理解了一切!”温客行笑容渐渐真诚。 小伊:“……” 小伊从衣服堆里扒拉了一会儿,挑了一个亚麻色加绒斗篷。 斗篷的设计不是特别女式,没有蝴蝶结,而且非常保暖。 小伊把这个塞给温客行:“拿它去给张小公子穿吧,就当是我送给他了,这件衣服其实是新的。” 斗篷白天披身上,晚上当被子盖,应该会很舒适。 温客行欣然接下,用胜利者的姿态瞪视了叶白衣一眼,而叶白衣狠狠瞪了回来:“……讨了饭小畜生还嚣张上了!?” 温客行眼珠一转,正打算怼回去,小伊歉然拦了一下他:“温公子。” “您有多余的鱼吗?我看到您昨天钓了很多。” 小伊比划了一下,眼神朝龙孝轮椅上的一个竹筒飘了过去:“可以的话,希望您能割爱几条……” 这其实是一场交易,并不是单方面乞讨。 小伊做饭需要这个,想给叶白衣来点营养,他毕竟在修真。 温客行不乐意,那是他钓来给周子舒恢复身体的:“伊姑娘,温某恐怕只能匀出来一条……”他自己可以不吃,但是周子舒的份不能让出去。 “就你小子毛病多!!!!!” 叶白衣奋袖出臂,好家伙终于轮到他的回合了,“还说别人一毛不拔,你看看你自己!一条鱼,一条鱼换一件羽绒斗篷???——谁给你的脸???”守擂不易,打擂却是快乐无穷,叶白衣战意持续飙升。 “那一整桶鱼你都该让给我们,这一共才多大点肉,加起来都没那个斗篷一半沉!你只是普通地钓了它,而我们则是花重金从工匠那里买了它!!!!!” “你以为只有你自己会钓鱼?我也会!她也会!钓鱼多简单一项技能,只要付出时间,付出精力,付出耐心,你就能够有所得!!!!!因为鱼到处都有,漫山遍野都是小湖水,但是衣服不一样,衣服只有我们有!!!它是无价之宝,而小畜生,你居然用如此粗鄙又原始的材料,试图跟我们交换无价之宝!而你居然不愿意!!!!” “小伊!你去把衣服要回来!我们现在就去钓鱼!我来给你钓!!!!!”叶白衣震声怒骂。 “……” 小伊:“……” 斗鸡,好可怕。 没有硝烟的战场,却杀机四伏。 叶白衣扑上去开始抢小伊的衣服,温客行运轻功开始闪避,一边奔逃一边大骂他无理取闹。 周子舒无语地看着这一幕,随着温客行叫骂的内容逐渐丰富,他开始理解了这件事情的本质:“老温!算了算了!!!!我不吃鱼了!!!!!!!” “不就是一筐鱼,这顿不吃,我们可以再钓!咳咳……”周子舒感觉这两个人就是纯粹想吵架,有一个由头就火花带闪电。 明明就是很简单的问题,一顿不吃鱼,暂时不吃,他也死不了,而鱼汤又不是什么灵丹妙药,也不是很能治感冒。 “……”小伊也产生了相同的感受,似乎他们只是想一争高下。 可能是因为各自的配偶都在旁观战,所以格外不想输掉这一局。 “……周公子,我们来阻止他们吧。”小伊决定和周子舒联手,拯救地球。 -- 第201页 “……好的。”周子舒接受了她的组队请求。 …… 两堆篝火被合并了。 小伊一个人下厨,做了五个人的饭菜。不包括龙孝。 周子舒和叶白衣都喝到了鱼汤,高汤浓郁而滋补,里面加了山楂开胃。 每一条鱼都被精心收拾过,里面腥臭的内脏被摘出来扔掉,洗干净,填充上板栗和野果,味道既鲜醇又清新,一点河鲜的怪味都没有。 叶白衣和温客行坐对角线,各自埋头吃饭,依旧不曾消气。 他们之间隔了小伊、周子舒和张成岭,还有龙孝的轮椅。 周子舒和小伊对视一眼,开始试图调节气氛。 周子舒:“伊姑娘手艺果然非凡,这鱼汤味甘而美,别有风味,一碗下肚,便觉得四肢百骸都温暖了起来,正是补中益气上佳之选……”他说到一半,温客行一下子塞给他一碗新的,打断了他的彩虹屁吟唱。 温客行:“阿絮喜欢就多喝点,多喝!!!!!!!”让老怪物没汤喝。 周子舒:“……” 周子舒尴尬接下鱼汤,文雅喝了起来:“……谢了老温。” “……”队友已经轻易阵亡,小伊内心一片哀叹。 她顺位顶替了周子舒,继续维护宇宙和平:“周公子确实该多喝点,现在秋末天寒,你身体的情况比较容易受凉,喝下去出一些汗,当药膳用,只要不再体虚畏寒……”她说到一半,叶白衣突然伸过手,把她拦腰搂过来按在怀里,动作十分强硬,于是她的彩虹屁吟唱也终止了。 叶白衣:“我也冷,我也体虚畏寒。”要抱着夫人才可以暖和过来。 “叶……叶前辈……”小伊满脸通红,她挣扎了一下,而叶白衣直接放下鱼汤,把她全身横过来,暧昧地抱在腿上。 叶白衣理直气壮挑眉毛:“——我就是冷。” “老怪物,你来自长明雪山好吗,你忽悠谁啊!!!!!!!”温客行放下汤就破口大骂。 “老温……”周子舒虚假地咳嗽起来,试图吸引温客行的火力。 与此同时,小伊手脚并用开始往叶白衣臂弯外面爬,而叶白衣好大力气按住她,导致她只是在原地扑腾:“叶前辈……” “……” 场面逐渐混乱,唯一的未成年人张成岭被迫地观看这一切,他低头谨小慎微喝着鱼汤,全神贯注喝着鱼汤,整张脸都涨得通红,叶白衣和小伊这两人的动作太那个了,感觉下一秒就要演变为R18,这个不适合吃饭的时候观看。 鱼汤真的很好喝,张成岭这辈子都没喝过这么好喝的东西,做法别出心裁,非常开胃,而又非常香醇,而且很神奇居然不腻也不腥,鲜味提得恰到好处,让人欲罢不能。 ……但问题是这就不是一个适合吃饭的环境。 事态逐渐激化升级,叶白衣继续和温客行对峙,小伊继续在他身上试图逃跑,百般徒劳,百般磕磕碰碰,她开始感觉到叶白衣身体发生变化,呼吸节奏也变得不对了。 ……小伊开始恐惧,她没吃药,叶白衣如果要做那种事,两个人都必将完蛋。 被九重天直接人道毁灭,从此没有未来。 “叶……叶白衣你松手……这个真的不行……”小伊试图商榷,声音细小得几乎听不见,她身子也有点发软,化学反应这种事情通常不是单方面的,毕竟她和叶白衣情比金坚,带着特殊默契。 叶白衣咬牙低头:“那你就别乱动!”斗鸡是他的人生动力,他不要落荒而逃。 小伊真的不动了,她魂飞魄散趴在叶白衣身上,叶白衣胳膊的禁锢稍松了一点,但情况完全没有好转。 干柴烈火,一触将燃。 而就在这个千钧一发的时刻。 一道非常陌生的声音,骤然加入了聊天室。 “……好香,什么味道?”龙孝一身竹板睁开了眼,感觉自己抵达了天堂。 作者有话要说: 龙孝: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龙孝:……我也可以拥有一口属于我的鱼汤吗。 -- 其实我曾想过搞一个叶白衣厨的群,然后成为冷圈之光和炒冷饭之王。 但是我感觉资深叶白衣厨的本质都是危险的奥义精神物质,逃不过互相戕害,互相重创,互相夺取san值,最终谁都别想学习也谁都别想睡觉的命运。在狂笑之中迎来终焉。 粉随正主,没有人比我们更懂如何重创队友和重创我们自己,打出惊世骇俗的暴击。 一个星期下来,我和我的朋友已经双双接近阵亡了。而这才是区区两个人,就能这样。 朋友感到迷茫:“……没人告诉我厨叶白衣不让人睡觉的啊?” 我:“……实话实话,这个问题已经困惑我两个月了。”也没人告诉我厨叶白衣居然会忘记吃饭和喝水,最终导致脱水就医。 长明山剑仙下山杀鬼,还顺道夺取了我全身大量的钾元素和游离水。 让我一度以切身实践的方式,复习钠钾泵知识点,对内环境渗透压调节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 生物竞赛人惜命如金,这都是从未有过的体验。 于是朋友开始调整作息,我也开始锻炼身体。 叶白衣厨之积极自救。 ……总之为了养生,我暂时掐灭了建群这个念头,没有什么比健康更重要。(……) -- 第202页 --- 相信像这样每天惨遭来自聊天窗口、来自评论区的残害荼毒,每天被迫绕公园跑圈锻炼身体驯服大脑,以防狂笑不止,不出半个月的时间,我就会从一名SSS级精神强者,逐渐变成精神与身体双项强者,有生以来,从未如此认真健身过,却又是被迫之举。 一名纯血脆皮法师的锻体之路。 叶白衣,一个让人破而后立的存在。 有朝一日我身体强度达标之后,建群就不会再伤害到我了。 自此养成一个健脑-健身的良性循环,可持续发展。 ……杀不死的会让我更强大。 --- 那么今天给大家带来的相声节目是博大精深的中华文化——成语的奥秘。 我后面某一章节写到叶白衣洗衣服。 我和朋友所讨论的内容,和那个章节的内容没有任何关联,纯粹是一个无意义展开。 朋友:“叶白衣洗衣服,衣服缩水。” 朋友:“——衣紧还乡。” 我构想了一下画面,瞬间遭到了重创,逻辑自洽了很久……突然之间开口纠正她:“衣紧还香。” 朋友:??????????? 我裂开了,我朋友也裂开了。 我:“……不,算了,感觉好可怕。”成语,不着一字尽得风流。 朋友:“伊生之敌。” 我:“来自深渊。” 我:“……叶白衣:这衣服我不要了。” 朋友:“缺衣不可。” 朋友:“慎重!” 我:“……”我再一次裂开。 我开始在寝室锻炼身体,克制狂笑。 我:“第三组高抬腿了,我的体育教练。” 朋友:“可恶的衣服。” 朋友怎么甘心就此停下,身为叶白衣厨,重创队友是会上瘾的。 朋友:“衣无是处。” 我:“衣伊不舍。” 朋友:“衣去不复返。” 我:“……我输了,我认输,你是我的体育教练。” 朋友:“叶白衣,不堪衣击。” 我:“……你真的,先刀我,再让我笑出毛病。而你功成身退。” 朋友:“也许这就是叶白衣厨吧。” 《叶白衣厨》 --- 叶白衣厨,终将成为衣橱。 而叶白衣会成为叶白。 第89章 发育迟滞 龙孝突如其来的加入,改变了整个场面的氛围。 叶白衣愣了一下,他的身体迅速恢复了正常。 而小伊逮住这个破绽,光速逃脱。 她连滚带爬离开了叶白衣的怀抱,一下闪到好几步之外的位置,背着身整理衣服,然后从乾坤袋里掏出了一小包东西。 温客行和周子舒不约而同看向龙孝,他就在张成岭身后躺着,而张成岭惊恐闪避到周子舒身后。 龙孝几天不醒来,依旧长得十分皱巴恐怖,骤然睁开双眼,儿童僵尸面无血色,阴惨惨的。 一片静默之中,龙孝开始试图读档。 他昏迷太久了,昏迷之前缺乏营养,又缺乏睡眠,状态已经接近掏空身体,很多记忆都错乱而断片,就像喝过伏特加。 乍一清醒,感觉这个世界都很陌生。 他上一个印象还是蝎揭留波和他的同事们与他竞速赛跑,轮椅越野,再之后许多印象都很模糊。 龙孝看了一下这几个人,他浑身还是很疼,骨头都碎了,强挺着坐直身子,而竹板绑着他的一切,感觉已经无法继续动弹了。 片刻过去,他没认出张成岭,也不认识小伊,温客行和周子舒正在埋头喝汤,动作有些斯巴达,他也不认识。 但他认出了长明山剑仙。 ……难道是他救了自己。 “——我不会为任何人开武库的!”龙孝梗着脖子,对叶白衣阴阳怪气地开口,他判断这人的目的无外乎此。 “哦你爱开不开,关我屁事?” 叶白衣疑惑地看着龙孝,“所以你是谁,你和龙雀什么关系???”他只关心这个。 “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龙孝最讨厌别人说龙雀了,那是他父亲,但他无比憎恨龙雀,他感觉他的父亲根本不爱他。 “哦……” 叶白衣更加疑惑,他沉默地看着龙孝,有点不相信。 那个轮椅明明就很精致,机关术造诣好高,他居然声称不认识龙雀。 难道这一切都只是意外。 也对,他长这么丑……印象里龙雀并不是爱好生化人的类型,是一个精神很健康向上的男青年。 “……你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龙孝被他盯得很紧张,叶白衣是武功天花板,砧板鱼肉的感觉非常明显。 “没什么意思,感觉抓了一个废物。” 叶白衣摆摆手,如果这个丑东西并不是龙渊阁嫡系,那么此人对龙渊阁结构的了解,多半还不如他自己。他毕竟年轻时候亲自去过好几趟。 早知道就把这玩意随便丢给蝎揭留波他们了。 或者拿他谈判,以最小的代价换回小伊的日记本。 白白治疗了那么半天,一路随身携带,还以为是个宝。 “姓张的小崽子,你去拆了他竹板,让他滚吧!”叶白衣耐心耗尽,治疗此人毫无意义,亏本买卖,还会影响小伊对他的印象。 -- 第203页 “哦……哦……好的!”张成岭畏畏缩缩地站起身,不太敢直视龙孝。 他一步步走过去,叶白衣给他的真气逐渐弥漫到四肢百骸,他随时准备英勇搏杀这个儿童僵尸。 身体还在疼痛,龙孝依旧浑身骨折骨裂。 那些伤会导致他动弹不得,蝎揭留波若是抓他回去做药人,他将全无反抗之力。 张成岭走到近前,蹲下来一脸嫌弃解他竹板的绑绳,在这一个霎那,龙孝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曾被人精心治疗过。 而他即将被抛弃,终止一切疗程,准备暴毙。 “不——等等,等一下!”龙孝声嘶力竭大叫起来,他虽然不太怕死,但真的不想成为药人,“你们、你们想做什么,我还能帮到你们的——我……我知道龙雀,我知道他在哪里!” “……你知道啊????”叶白衣抬抬手,张成岭立刻停止了拆板,远远退到一边,再也不想碰这个丑陋的生物。 “那好,带我们去见他!”叶白衣瞪了一眼龙孝。 这小玩意一直在瞒着他们什么,看来有点东西。 “……你们为什么要见他?”龙孝很忐忑,如果这几个人是去救龙雀的,他可不想心甘情愿带路。 他或许宁愿成为药人,都不想让自己的父亲受到救赎。 ……但是成为蝎揭留波的药人还是太恶心了,龙孝真的很抵触这个,他内心一杆天平,左面是“成为蝎揭留波的药人”,右面是“或许会成全那个万恶的父亲”。 天平摇摆了许久,龙孝发现,自己终究是一个自私的人。 他无论如何都不想被蝎揭留波肆意玩弄,以一个药人的身份。 那将毁掉他的一切尊严与骄傲。 龙孝生来就有遗传病,长成那个恐怖的样子,他这一辈子本来就没多少尊严,他每一滴都很珍惜。 叶白衣根本懒得回答他的问题,龙孝就自言自语:“我可以带你们见他,但是你们要先治疗我,然后把轮椅还给我。”他尚不知道他的轮椅机关已经被温客行摧毁殆尽了。 “小畜生,你没有资格谈条件。” 叶白衣白了他一眼,“你自己考虑,反正我们也快到龙渊阁了,别以为我们没你就进不去。” …… 叶白衣身处食物链顶端,轻松霸凌一切。 龙孝当然是选择配合调查了。 他现在没有任何筹码,生命垂危。 张成岭围上了小伊的斗篷,他身材本来也没比小伊魁梧多少,转瞬就变成了毛绒小少年,看起来乖巧无害。 他感冒很重,有点发烧,脸蛋红扑扑的。 按照惯例,几个人前行,龙孝会被绑在车底,但是他现在醒来了,并且要负责带路,车底这个位置就不再适合他。他需要一个新的位置。 “老怪物,你把那些衣服从车上捣腾下来行吗,你不是有框吗?!!!!”温客行一扭头瞪视叶白衣,开始了他的斗鸡行为,刚刚还没有分出胜负。 “我有框怎么了,我还有剑呢!你小子怎么意见那么多?”叶白衣唰地抽出龙背,放在手里掂了掂。 “……”温客行恼怒无比,哗啦一声合上扇子:“你这种无理取闹的人……究竟是怎么讨到老婆的?” “我只对小畜生无理取闹。” 叶白衣一歪嘴,“别惦记我的框,也别惦记我夫人的衣服,我警告你,姓温的小子,这些东西你一样都碰不得。”他随意扫了一眼龙孝,“你要带着那个那玩意,搓个麻绳套个袋子,自己扛着走不行吗,再不济你砍树做个扁担,三个人一起拿肩膀挑着。” “阿絮和成岭都生病了,还怎么出力?腾出一个车子怎么了?”温客行直接怼了回去,叶白衣根本没把他们仨当人看。 “啊?那不是还有个轮椅吗?你拿它放鱼,你不拿它放置它的主人???”叶白衣袖子一撩,一道气流把龙孝坏掉的轮椅扫到近前,“总惦记别人家夫人有什么,不想想自己有什么。” “这个轮椅我是给阿絮用的!”温客行气急。 温客行早就构思好了,他要亲自推这个轮椅的,阿絮坐在上面能充分休息,还能吃好吃的,每一个机铦都可以弹出小野果零食,这种设计多么贴心,怎么能给龙孝用。 “那这个竹筐我是给我夫人用的,她要休息。”叶白衣白眼翻到天上去,有样学样回击他。 “……”小伊听叶白衣斗嘴,一口一个夫人,她整个人都羞耻无比。 站在那里劝也不是,听也不是。 旁边周子舒也很尴尬,他和小伊两个人目前特别能共情彼此。 而张成岭虚弱地抽出佩剑,试图锯断一棵树。 现在他帮不上什么忙,但做一点手工还是可以的。比如从零开始,制造一个扁担来搭载龙孝。 “……” 隔了一会儿,小伊实在看不下去了,她半蹲在地,从腰间乾坤袋里翻了翻,抽出一本书。 “叶前辈,这样吧,我们换种方法……搭载那个人,我们不要用人力了。” 小伊拉住叶白衣的胳膊,把他拽出战场,然后对温客行赔笑了一下:“温公子,别放在心上,让张小公子多歇息一下,好好养病。”整个过程,叶白衣始终带着那种特别不服的表情,梗着脖子瞪着眼睛,剑拔弩张而又无比不甘。 -- 第204页 “……什么方法?” 叶白衣被小伊一路拽进林子里,离露营地好远,这个位置视野里只有他们彼此。 “仙家的办法,用一点法术解决问题。”小伊把一本书放到叶白衣手里,“既然你已经筑基了,也差不多该学学这个。” 小伊既然已经重新清算倒计时,她很多事情有恃无恐。 这一类法术不具有破坏力,也不具有范围影响力,对世界的干涉程度并不大,跟易牙的食魇相差至少三个以上数量级。 习得之后偶尔用用,不仅实用,并且无伤大雅。 “……《御剑术》?”叶白衣挑了一下眉毛。 他很自然地翻开书,从头哗啦一下翻到尾,然后返回第一页,慢慢读起序言。 “叶前辈,你现在身怀仙家灵力,这种方法应该不止能用于御剑,也能用于操纵任何具有一定灵性的物体。” 小伊解释了一下,“……但是武侠世界这种特殊的物体比较少,可能只有你的龙背重剑这种罕见的宝物,才能配合这法术。” 小伊觉得叶白衣该学一下这个,这法术是符合他身份的东西。 叶白衣身为长明山剑仙,竟然不会御剑,简直剑仙之耻。 历代仙剑奇侠传男女主都可以出来嘲讽他一波。 叶白衣翻了一会儿书,御剑术并不难,思路很简洁,最艰难的过程其实是和灵物沟通同步,培养一种默契。 叶白衣和龙背重剑的默契早就超过了标准线,他用神识尝试点化和沟通了一下,就像用条形磁铁去磁化一根绣花针。 他成功了,龙背给予了回应。 龙背虽然是一个武侠世界宝剑,但成天和小伊的玉箫厮混,多少沾染了仙灵气息。 叶白衣心念一动,它“唰”地一声自背后行囊里嗡鸣出鞘,剑光锐利,摇摇晃晃悬空而起,就像得了癫痫。 ……叶白衣的指令太模糊了。 龙背智商不够,它理解不了什么叫普通起飞。 但是它知道叶白衣没有坏心眼,唯一奇怪的是周围没有敌人,它不知道自己飞个什么劲,所以犹犹豫豫的。 叶白衣抬手试着掌控它,它就充满疑惑地飞到他手旁边,上下摇晃。 龙背:意图表达自己什么都没听懂,请求澄清指令。 叶白衣:“……” 小伊:“……” “……叶前辈,这柄剑多少岁了?”小伊不确定地看着叶白衣,感觉它的灵性可能无法承载仙家法术,带来很大的风险。 “一百岁左右。”叶白衣算了一下,这剑当年是容长青铸造的,算是有一定年头,但算不得传世古董。 “……一百岁啊……那不应该啊。”小伊感觉这已经是一个青少年的范畴了,龙背为什么表现得就像婴儿,或者弱智。 ……是因为叶白衣的缘故吗? 叶白衣认识她以前,每天给它灌酒,每天“长青我们年轻的时候……”。 几十年如一日,是不是影响了它的智力发育。 一般来讲,一柄仙剑化灵,它需要经历无比漫长的过程,跟随历代主人走遍天下开拓视野,比肩参加无数生死战斗,看遍人间花开花落,悲欢离合,逐渐悟道。 先不提这个武侠世界过于低端、没有灵气采补的问题,叶白衣身为剑主,他的教育方式就不对。 困居长明山顶逾百年,从不下山战斗,而是每天复读机,每天重复一些奇怪的内容,然后哗哗倒酒,倒在剑刃上,也不做清洁。 ……这柄剑没有入魔已经是给他很大面子了。 …… 长明山剑仙,在过去百年之间,雪山之巅,闭门谢客永诀红尘。 逼疯他自己,也逼疯了一柄剑。 现如今斗转星移,他奇迹般恢复健康了。 但他的剑并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养儿子。 龙背,我们的智障之子。 感谢魔匠容长青高瞻远瞩,提前几十年替小情侣完成代孕工作。 江湖代孕哪家强,青崖鬼谷找魔匠。一个人霸占神兵谱,代孕业务如火如荼。 好兄弟就该负责代孕。 至于上面不慎打上去的商标是可以洗掉的。 我们龙背可是正经仙剑,身上没有广告位的,有些非法张贴的东西,迟早给抠个片甲不留。 《净身出户》 -- 说起来,早在四个月前,二十三章投桃报李,叶白衣赠剑的时候,龙背就已经是爱的果实了。 怀胎?我们不需要那种东西。 --- 那么今天带来的相声节目,是关于温客行的一点讨论。 我和朋友讨论温客行的人设,感觉他一般不会轻易丧失他特有的优雅,尤其在面对不熟的人的时候。 我:“我觉得剧版温客行其实正常情况下还是挺逼的。” “他一般不会失智。” 我信誓旦旦地说,“他是鬼谷谷主,他不会失智,经过严格的训练,除非忍不住。” 朋友:“你笑什么?你在笑什么?” 朋友:“你老婆生孩子了?” 我:“嗯,我孩子生老婆了。”叶白衣我的好大儿。 朋友:“你们是一个老婆?” 《孩子生老婆》 --- 放完屁了,聊点正经内容。 -- 第205页 (1)关于建叶白衣厨群。 (2)关于我的叶白衣唯左位论。 (3)关于借梗跟风可耻。 脑容量不够的朋友就划过这三段吧。 有兴趣也有时间头脑风暴一下的朋友可以读读看。 心理承受能力不行的朋友也不要看,我终究是叶白衣的同分异构体,封印解放状态下嘴非常臭。 --- (1)关于建群: 我发现这篇文虽然小众,但性质特殊,它的评论区终将成为论坛……可能奥义彩虹物质就是会互相吸引的吧。 但是我感觉这个时间段应该是大家期末的时段,说实话我并不介意大家专注学习,养肥了文考完试再回来看,也不要把追更和评论当作一种压力。我很佛的,我唯爱叶白衣,写文就是写一个超大型证明题,珍珑棋局的解法,我左右互搏,完成我神秘而恶毒的倒脱靴棋谱,有没有人观棋、啥时候来观棋,都不妨碍的,我都在这里下,而且估计还会下很久。 不过在这个评论区里聊天会很滞后,我每次都要在后台审核才会注意到某些新回复,而且发出来任何东西都会被围观,没有办法特别畅所欲言,有些话可能要病入膏肓的叶白衣厨关起门来自己讲。所以我之前想建个群来着。 这个群应该是以叶白衣非腐向为前提的单推群,它就像一个后台,不方便在评论区讲的话都可以在这里讲,但是我比较社恐,以前没搞过这种东西,也不擅长组织活动,所以氛围应该是会比较随意,甚至比较随机。 给我所有文的评论,加精的总字数加起来>1000的,报上晋江网名、证明身份即可入群。 为什么有这个门槛,因为我认为满足这个条件的朋友估计才会有需求交流额外的东西…… 不过现在是期末时段,我估计七月中旬才是一个暑假的开始,我不想让叶白衣厨互相伤害导致期末滑铁卢,所以现在我不建这个群。 我终究是一个学习人,虽然我这个月暂时不用学习,但不代表其他人不用学习。大家期末保重。 我们七月十五见,七月十五英雄大会。我们一起杀鬼。 在此之前,诸君先努力活到七月十五,加油。 --- (2)关于我笔下叶白衣必须是左位这件事。 我甚至极端到直接把他掰直了。 我来稍微解释一下这件事,不过请记住,以下都仅仅是我个人的思考结果,而每个人都有自己心目中的叶白衣,我的看法只代表我自己的叶白衣,并不干扰别人理解里的其他叶白衣。大家各自保留意见,当然如果你觉得我说的有道理,那我会很高兴。 关于我痛恨叶白衣右位,这件事要从同人圈的某些恶劣习气谈起。 我之前一直就觉得同人圈有一种不好的风气。 把美德当成得寸进尺欺负一个人的理由。 把设为右位、扭曲一个人、拔掉他身上的刺、剥削生命力和意志力、抽掉他的骨头,当成一种临幸和犒奖。 因为对方出于种种理由,虽然自己很强大很睿智,却选择不伤害他人、甚至慷慨做慈善,就觉得他好欺负。 用一种很残酷的爱去糟践和欺压这个人,看他为难且屈辱地容忍这一切的模样。 相信他不说“不”,就必定会容忍到最后,并且享受这个过程。 把一个比自己强、比自己温柔、比自己客气的人征服掉,让他失去自我,然后拿他来当做自己的某种勋章。 摧毁这个人,然后对全世界说“我爱这个人,我是在对他好”。 你身上有光,我吸干你的血。 你发光不就是为了让我吸你血? 你爱发光,你选择温柔,你强大却不伤害我,而是选择隐忍,那你不就擅长这个隐忍?你不就是该被放在右位好好疼爱?这不就是你的天赋? 《天 赋》 这个思路我是熟悉的,电车痴汉就经常这么说:“女孩子穿那么少,难道不就是勾引我。” 强盗逻辑。 你散发光芒,就是为了让我采摘。 你选择客气,那就该永远客气下去,永远遭受掠夺,然后享受这个过程,享受这种宠爱。 去你妈了个逼。 --- 我并不是说我就不厨右位了,我也不是说这种感觉就没人能享受了,只不过放在上述这个逻辑链里,它是一个病态的推论。 因为双商高、能力强,选择以退让、奉献和不计较的姿态对待一些人和事,却因此被当作是一个美味的猎物。 想榨干他,所以放到右位去。 而叶白衣就是这个情况,他被认为是好欺负的,但我们都知道,他不是这种人,他只是身为一个入侵物种,在没有大是大非的情况下,他根本不屑于和任何小畜生较真,那都是孩子,而他优先保护生态环境。 而许多人把这种不屑理解成矜持,再把矜持理解成委婉的愿意,感觉叶白衣是一个眼睛里能容得了沙子的人,作为唯一的人类被关进动物园,终有一日会因为寂寞难耐,和小畜生繁衍后代,还是被小畜生压的那个。 那我也养过动物啊,我养的鸽子它拉屎拉了一地板,我在屋里学习,我都不跟它计较。 但是它如果试图来日我,我可能会拿它炖汤。 我也养过小鸡,刚破壳之后会有点雏鸟情节,展示它的依恋,不依不饶。 -- 第206页 但后来它终其一生也没能和我诞育后代啊? 你看秦怀章,他就没成功,连白衣剑都拿到手了,然后依旧什么都没有发生,对吧?(秦怀章:……?) 求偶的本质是性吸引,性吸引的本质是DNA的吸引,对方的DNA和你的互补,同一品质甚至更高品质,于是你的DNA动了。 叶白衣一个天花板一样的存在,他能被一个小畜生的劣等DNA给驯服?生物竞赛人告诉你这不可能。 他如果本人确实是畜生,他没有操守,那他倒有可能到处散播他的DNA,让其他人当下位,他的DNA足够驯服其他人了。 但是如果要说什么人让他乐意躺平当右位,我感觉在他下山的这个年代,是没有这种人的。 那就是一个人类和一群小动物的差距。 或许可能在极端条件下,有真正丧心病狂的人会日动物发泄情绪,但动物应该日不了人。在座各位身为人,应该都明白为什么。它会被杀死,或至少被送去绝育。比如一些泰迪。 只有动物觉得自己在跟人细水长流,日久生情,情窦初开,如胶似漆,它推己及人地认为,人对它这么好,一定会乐意接受它的DNA。而人不这么觉得。 --- 那么作为叶白衣的同分异构体,我和他理化性质相差很大,但化学式是一致的,我可以通过一些适当模拟,模拟出叶白衣对“被肆意践踏底线”这件事的愤怒和杀意。就像他当初得知温客行是鬼王的时候,他是真的想杀了这个人。 强大的力量、坚不可摧的道德意识,种种美德,被认为是用来给攻方享受和破坏的。 人们觉得好嗑,就是因为摧毁这个东西很舒服。很兴奋。 但是这很恶心。 看畜生驯化同化一个智者,把他拉到和自己一个水平线上来,大家会出于本能,不约而同共情那个畜生,觉得很有成就感,并愿意相信这种荒诞的事情它是能够发生的。 在科学的领域里,遇事不决,量子力学,而在同人的世界里,遇事不决,就用“爱情”两个字模糊一切。 只要我爱他,他就会爱我,而只要他爱我,一切问题就都解决了,什么道德操守,什么做人底线,什么左位右位,都可以一退再退,而爱情永不透支,永远提供一名强盗去抢劫和榨干一个人的理由。 爱情就是迷魂汤,一碗灌下去,铁一都做零。《我愿意》。 所以好多人不仅喜欢看叶白衣右位,更敢写叶白衣右位。 无耻者强,有耻者弱,完成一次光明正大、以爱为名义的掠夺,美好的受方被认为“擅长给予”,而攻方只需要“擅长抢劫”就可以了。 叶白衣确实是不把自己当人看,他扭曲自己去奉献,然后这些人强化这种扭曲感,觉得太棒了很美味,因为他们不是叶白衣,大脑只能共情一个畜生。 我朋友说的很恰当:“他们只想折磨一个智者,让他永远屈膝。” 所以我说过,右位叶白衣是永远不会获得救赎的。 一个真正被动的人,他确实需要一个人带着走,但叶白衣的被动状态是一个不自然的状态,他只是自己封印了自己。 他扭曲的这个状态,正是因为过度给予而透支了自己所产生的,一百多年了,踉踉跄跄捧着一颗心送不出去,再也找不到那种收支平衡的感觉,从此就像放血一样活着,不断重复着这个给予而不要回报的过程,自己痛苦麻木,以为这是一种常态。 他越是被掠夺,就越是站不起来。 但是他一旦站起来,就没人能在他面前不跪着。 --- 我作为一个逻辑异能人,我能幻视出一些裂开的东西被圆回去的最佳轨迹,我的判断是,叶白衣裂开是美的,合上会更美。 我相信完全体的叶白衣将所向披靡,是整个世界最鲜艳夺目的存在,他不会为了任何人而委屈自己的本心,他不会被动,不会犹豫,他会抓住自己命运的舵盘,轰轰烈烈走出独属于他的传奇。 而我完成了一道漫长的证明,把他拼了回来。 如您所见,他在右位不会奔跑,而奔跑起来,将永远无法成为右位。 他就是这世界的王。 以上。 --- (3)关于借梗跟风可耻 我为什么要写这一段,可能是因为我偶然手贱逛了一点什么,产生了一丝模糊的感觉,但是我不直说。 我们就事论事。 --- 因为同人圈人多而杂,嗑cp的什么人都有,各种教育水平、各种双商水准、各种年龄阅历的,都会有。 根据我多年实战经验,一个自然种群双商分布大致呈金字塔结构,而平均理解能力大概在一个非常接近底端的位置。 通常广受欢迎的东西,门槛都会非常低,低到不可思议。 同样站一对cp,同样厨一个角色,可能大家的理由各不相同,打动人的人设层次千差万别,许多人喜欢吃皮,少部分人喜欢吃肉,极少数人感兴趣骨骼和脏器。 感兴趣皮的人无法制造出肉和骨骼,他感受不到这个东西,但是感兴趣骨骼的人能制造出皮和肉,因为骨骼会牵动这两个东西运动,定好骨骼怎么动,剩下的就全出来了。 而对我而言,可能前面这种产出我是享受不了的,我只能看到血肉横飞的人彘。 -- 第207页 骨头错位,肉都安在不该长的地方,解剖学一塌糊涂,这个玩意最多称为手工艺品,用于祭祀,但不能称之为生命,你一旦给它一个大脑,给它一套神经网络,接通感官的一瞬间,它会发出凄绝的惨叫,爬动两步就会轰然倒塌,死在那里,血流成河。 按照我的理解,我会觉得很疼,没办法看下去。 彼之蜜糖,吾之□□。 但是大多数人没有我这么无意义发达的感官,许多事情感受不到,也没必要去感受,毕竟这都不是真实存在的人,都是虚拟角色,怎么去理解都是每个人自己决定。 但凡为之消费了时间和感情,甚至更多东西,就对这些纸片人拥有单方面的最终解释权。 再扭曲的东西,只要自己看着顺眼,从自己的那个立面看过去是正的,就能顺从本心给创造出来,不会有负担。 我讲借梗和跟风,为什么要先说这个呢,因为这就是可耻的根源所在。 借梗和跟风是什么概念,看中了别人文里某个华丽耀眼的想法,觉得这个太棒了我也想要,于是顺走了,但又觉得碍于面子,有必要掩饰一下,就稍微改一点掩藏一些锋芒,换个位置塞,掩耳盗铃一下意思意思,但是那个想法的核心是不变的,主要看中的那个成分并不会被修改。 周子舒易容了,换一套衣服,换一张脸皮,温客行会认不出这是个美人吗?核心的那个东西是被保留了的。他行走在人间,横在大街上喝酒,在明眼人眼里,会觉得他和周围这个环境之间,是有一种代沟的,有一种迷离的错位感。 如果把这个世界比喻成一个人的形态,那么这个就仿佛胸骨外翻。 也有另一种情况,这个梗在我手里能发挥很大的威力,因为它们是皮肉的成分。 而我架着骨头架子,组织好了筋骨,然后让梗自然生长,找到最合适的位置,用一些巧妙的力量牵动它,让它张力拉满。 但看中这个梗的小偷可能根本get不到这个层次,可能只是一个皮层次或者肉层次的人,看中了我文章的一颗眼珠子,好家伙,明亮又清澈,动刀偷偷抠下来带走……但是一个人有两个眼珠子就够了啊,多一个往哪里塞,往鼻孔里塞吗? 但是没关系,小偷可能根本无所谓这个,说不定根本就没意识到“一个人只要有两个眼珠子就刚刚好了”这件事,好看的东西就塞进去呗,大不了毕加索。《格尔尼卡》。 现在这个年头,快餐文学就跟白色垃圾一样多,大多数文章给我的感觉都很疼,那都是血肉模糊的非人东西,但是它们还是问世了,所以傻逼抠走我文章的某些器官,试图制造一个比血肉模糊更加不讲究的东西,终究是一种很可耻的事情,它最可耻的点就在于这人居然感受不到自己在做蠢事,还以为自己在偷窃星星月亮装点一个小房屋,金屋藏娇。 ……到底是多强健的心态才能生出那种畸形儿啊。十只眼睛八个耳朵,分布在胳膊腿和下腹部,禁忌的人体炼金术。 我一般不跟人彘制造厂计较,因为那都是蝎揭留波的同事。我不能凝视它太久。 ……但是这个事情真的很耻。 虽然或许偷窃人缺乏某种智商含量,真的感受不到这个耻,但是又确实是在公开处刑自己。 ……偷就偷吧,但是迟早有一天,这个人会自闭的。 瞎了很多年,突然觉醒,和自己制造的腌臜东西面面相觑,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嚎叫。 叶白衣是咒术师,我也是,我相信这事情是真的。 它确实会成真。 每偷一个器官,都将是为自己自掘坟墓。 并且收到来自叶白衣同分异构体的鄙夷与嘲讽。 窃贼不配写叶白衣,只能把最爱的人写成人彘。然后与它相伴。 凌迟自己最爱的人,满手鲜血而一无所知,还在往他身上拼奇怪的皮肉。没脑子真可怕。 人还是要好好健脑啊。 不要当小偷,要当健全的手艺人。 -- 骂完这些了,啊,舒畅。 -- 说点快乐的事,别以为容长青早早去世,就能逃过薄荷叶的迫害之手。 虽然还很遥远,但是下一个受害者就是他了。 相信吗? ——真是难以置信啊!!!!!!!!!!!! 欢迎围观薄荷叶精彩鞭尸,我们最爱的打脸剧情终于到来。 前任的脸不是脸,它能用来打出澎湃的鼓点。 第90章 做一柄剑 龙背发育成了智障,但它的心肠耿直。 剑主让它飞,它就快乐癫痫。 叶白衣虚虚张开五指,手托着空气,在那发愣。 他心里反复呼唤龙背,希望它能够普通地悬浮一下……普通就好。 而龙背贴了过来,悬在空中颤抖,一下一下撞着他的手背,一下又一下。 它不理解为什么叶白衣张开手却不握着它,难道它飞起来并不是为了被握着。 叶白衣又试着沟通了一会儿,龙背“当”地一声插进地里,陷入沉寂:“……嗡。” 一股浓浓的失望和自暴自弃的情绪传来,叶白衣被噎了一下,切断了精神连接,他俯身把龙背抄在手里,对空挥舞了两下。 手感还是熟悉的手感,龙背是一柄好剑。 -- 第208页 但是它很多事情不理解,只知道砍人和长青,还以为叶白衣叫它出来,就是为了这两样中的其中一样。 叶白衣讲了半天,它都没能领会普通悬浮的意义何在,它只知道自己是剑,而周围没有敌人,也没有故人。 叶白衣心情复杂,坐在旁边的石头上,把龙背横着搁在腿上,一页页翻着书。 这本《御剑术》一般针对的都是精神健全的剑,它就像一本外语书,写满了“Hello, how are you? Nice to meet you!”之类的,这些虽然全都是社交用语,却主要是传达一种协作的意图,说清楚指令,让一柄剑能够轻易理解。 剑其实是一种很直接、很好沟通的生物,它不像人,它对尊严的理解和人不太一样,并不介意被人使唤,这是它修行自我的一种方式。在这个过程里,它能够悟道,获得经验值,提升它自己。 但是首先一方面,剑主必须要被它承认是合格的使用者,而另一方面,剑主的意图也要让它能够接纳和理解,从而身体力行去配合。 叶白衣毫无疑问是受到龙背承认的剑主。 但他卡在了第二步上,龙背听不懂也不理解飞行。 它来自武侠世界,对这个没概念。 而且龙背的脑子很轴,不是很通情达理,它太久没接触其他人了,也没观看过多少人的人生历程,近百年来每天都被叶白衣一张嘴反复荼毒。 叶白衣满嘴跑火车,龙背就满头碾火车,毫无反抗之力。 “……”小伊感觉叶白衣很消沉,在那里读书默不作声的。 然而她跟龙背很难同步,也帮不上忙,只能安安静静陪他坐着,精神上给他支撑。 又隔了一会儿,叶白衣长叹一声,拂袖而起:“……我跟龙背讲不通!” “……叶前辈先别气馁,我们要不试试别的办法,也不一定非要龙背。”小伊拍拍叶白衣的后背顺气。 她首选项固然是叶白衣操纵龙背,悬浮起吊龙孝,但是也不意味着就没有其他选项。 叶白衣还是很郁闷,那可是龙背,跟随他多年的龙背,居然跟他有这么大代沟:“还能有什么办法?……你讲吧!” 小伊踮起脚,从叶白衣身后背囊里取出银玉箫,这个东西虽然曾经是平平无奇的地摊货,但经过七月十五那场激战,它被打上了她的灵魂刻印:“我拿这个试试看……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也可以。” 小伊把灵力注入银玉箫,凑过去翻动叶白衣手里的书籍,一页一页看插图,然后跟玉箫沟通。 银玉箫不是古董,它只是一个新生儿,被高浓度灵力催化,强行发育出灵性。 它懵懵懂懂回应小伊的呼唤,许多事情它都没见过,而小伊开始耐心讲给它听,就像逗一个婴儿笑,你不需要太具体的前因后果,只要想办法达成目的。 但凡让它愿意飞就可以了,至于具体为什么,可以让它自己慢慢理解。 银玉箫很快被说服,小伊用飞鸟和落叶比喻,问它是不是憧憬云朵。 她说得特别意识流,而银玉箫才没逻辑,它开心地飘了起来,悬在空中五六米高的位置,笔直指着天空,那正上方刚好是一朵云。 精神连接传来一阵雀跃的情绪,银玉箫喜欢这感觉。 它的灵性诞生那天,就是从世界的边界——万丈高空,小伊的手里——笔直坠向大地的。 它唯爱蹦迪,永远喜欢。 银玉箫指着云,保持着这个姿势悬浮,小伊忍不住笑了一下:“叶前辈,你看它!” 叶白衣抬起头,微微眯着眼睛,也觉得有意思,他从来没有过这种体验,银玉箫明明只是器物,却像个孩子在讨父母欢心。 叶白衣勾唇笑了一下:“你这只萧倒是后来居上,颇有凌云之志。” 话音刚落,龙背忽然从他手里站了起来。 唰的一下,它愤怒飘起,一道明烈剑光荡开。 龙背有样学样,半悬在空中,悬在更高的位置,剑尖指向天空,然后强行接通了叶白衣的感知。 龙背终于找到了飞行的理由,它要挽尊。 ……它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地摊货羞辱了。 龙背:爹,夸我。 叶白衣:“……” 小伊:“……” 银玉箫被龙背吓坏了。 它一秒失去动力,坠楼而下,一路翻滚到小伊裙边,像一个死物。 小伊无语地把玉箫捡起来,试图连接它的精神,发现暂时连不了,它崩溃了。 它刚来到这个世界上,就被一百岁的大剑霸凌了。 好可怕,刚才那柄老剑差点就砍爆它。 银玉箫灵魂出窍,无论如何呼唤都不肯诞生灵性,它陷入自闭。 “……叶前辈,你家龙背真出息啊。”小伊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但结果是好的,“现在应该可以顺利御剑了吧。”她动手把玉箫塞回叶白衣背包里。 叶白衣很茫然,他没教育过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养剑,今天贸然使用了启蒙手册,导致朝夕相处的龙背剑觉醒了,觉醒成了一个很难搞的样子……下一步怎么做,他开始不知所措。 当剑仙真的好难啊,长明山剑仙开局第一步,毁掉了自己佩剑的智商,从此开始步履维艰。 龙背剑胜负欲强盛,急于证明他自己,叶白衣不发送指令,它自己就兔起鹘落,唰唰空砍,姿态傲岸绝伦。 -- 第209页 然后一个流畅滑铲,平悬在他膝前。 叶白衣和它的沟通停留在某一步骤,龙背正充满恼怒地要求他踩自己,它想载人航天。 一定要把地摊货比下去。一定。 ……那个地摊货的话,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做到这一点的。 叶白衣和小伊对视一眼,他其实不太敢踩它,他毕竟是剑客,剑客怎么能用踩的方式对待自己的剑,感觉是一种羞辱。 “试一下吧,没事的。”小伊鼓励他。 叶白衣确实踩了上去。 下一秒,他原地起飞,消失在小伊的视野之中。 …… “叶前辈——!”小伊怔愣。 叶白衣忽然就没了。 一道白影冲天炮一样发射升空,根本来不及反应。 “叶前辈——!叶白衣——!听得见吗!!!??!”小伊徒劳地大喊大叫,声嘶力竭,她的声音在森林里悠悠传荡,无人应答。 偌大林子里泉水淙淙而响,无限寂寥。 小伊开始慌了,她一个人喊了好久,毫无意义。 她手里还捏着那本书,那本万恶的《御剑术》。 现在的情况是叶白衣没有御剑,他好像被剑御了,因为龙背疯了。 谁都没有想过,一柄百年宝剑,竟然精神不正常。 一旦唤醒,就是抽风一刻。 ……叶白衣怎么办,她又该怎么办。 小伊在原地踱步了很久,越来越焦心,最后实在没辙了,一路回到露营地,形单影只的。 ……感觉叶白衣刚刚那一下,速度太迅猛,不知道有没有超过第一宇宙速度。 他会不会真的挣脱地球引力,开启星际航空。 卫星叶白衣,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 “伊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老怪物呢?”温客行感觉不对,小伊一个人垂头丧气出现,整个人都很不好。 “……我不知道。”小伊无法解释这件事,“……他去旅行了。” “???????” 温客行和周子舒都迷茫地看着她,眼神十分错愕,他们以为这是一个委婉的修辞,表示叶白衣驾鹤西归,可能已经离世。 这太突然了……怎么会这样?! 刚刚还在跟几个人吵架,生龙活虎的,人转眼间就没了。 小伊的状态很差,没跟几个人解释,周子舒讷讷跟她说:“节哀顺变……” 毕竟一百多岁的人,虽然看着年轻,但随时离世都不是什么让人惊讶的事。 小伊随便点了一下头,盘膝而坐,开始梳理体内灵力团,试图跟叶白衣打一个通讯。 他们两个现在通讯很方便,就在同一个世界里,共用她的灵魂刻印,共享五感互相脑内对话,都不成大问题。 很快通讯被接通,叶白衣那边风声呼啸,他正在万米高空被迫翱翔。 “小伊!龙背它不听我使唤,我下不来了!!!!!!”叶白衣崩溃无比,在小伊的脑海里惨绝人寰嚎叫。 小伊:“……它应该是在努力证明自己,它在做一柄剑。”就像你当初做一名男人那样。 有其父必有其子。 “……啊,龙背听到我们说话了!!!!!”叶白衣忽然紧张起来,他和小伊用灵魂刻印对话,但他也同时在用精神链接和龙背沟通,这二者竟然没有隔离。 叶白衣那边的风声忽然变得更加猛烈,小伊一愣,本能感到危险,叶白衣猛地大吼:“小伊,当心!!!!!!” 下一秒,一道明光破空而出,呼啸从天而降。 温客行周子舒被晃得睁不开眼,烟尘弥漫之际,叶白衣自九天而上御剑而来。 雪色袍袖映着霞光,叶白衣全身衣料在风中猎猎倒飞,他的头发已经彻底凌乱,看不出任何风度。 张成岭手里的剑一下子掉了下来,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就像看神话故事。 龙孝也傻了,长明山剑仙真的是飞仙,但这是什么情况。 “轰——!!!!!!!!” 龙背一道狂斩,剑气击飞行李包裹,鸳鸯锦被整个倒飞出手推车,鲜艳无比滞空,而小伊的衣服裙子被炸得满地都是。 龙背载着叶白衣,直冲小伊而来。 此女是那个地摊货的主人,不可饶恕。 终于接近地面,叶白衣魂飞魄散一个纵跃,从龙背上逃脱,他之前一直在万米高空翱翔,根本无法施展轻功顺利着陆:“——小伊!!!!!”他冲上去光速把小伊挡在身后,龙背的斩击实在毫不留情。 剑主在前,龙背当然没能完成他的攻击,但它意犹未尽。 与叶白衣无意义对峙片刻,它忽而一个迅猛滑铲,熟练把叶白衣从地上撬了起来。 “哇啊啊啊——!!!!!”小伊刚搂住叶白衣的胳膊,霎时间就脚下一空,耳膜遭到剧烈压强差。 叶白衣反手把她搂在怀里,两个人在龙背上勉强站稳,龙背不甘寂寞,再度发射升空。 绝尘而去。 …… 地面烟尘散开,许多树木纷纷倒下,它们刚刚被无形剑气锯断了。 叶白衣和小伊都消失了,原地空空如也。 而两个人的行李花花绿绿摊了一地,衣服裙子锅碗瓢盆,毫无逻辑摔在一起,就像日子不过了一样。 -- 第210页 周子舒:“????????” 温客行:“????????” 龙孝:“???????” ……等等,原来叶白衣刚刚真的是去旅行了?不是驾鹤西归??????? 所以现在呢?现在是两个人一起去旅行了???? 他们怎么办???龙渊阁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做 一 柄 剑》 百年古剑,一朝苏醒,迎来叛逆期。 将父母一波带走,捆绑发射升空。 --- 那么今天给大家带来的相声节目是《恋与薄荷草》。 又名《恋与薄荷:草!》 我说过我的大脑来自深渊,和我不是一个物种。 和它英勇搏斗这么多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依旧不是一名合格的驯脑人。 写了两个多月的叶白衣,我其实很早就破防了,大概一个月以前就陷入了某种狂乱。 到处跟我的亲朋好友宣传我的恋情,恋与纸片长明山剑仙。 当然这毫无意义,唯一的意义就是遭到好兄弟们惨无人道的耻笑。 我:“呜呜呜,我的男人,永远,forever,在我的电脑里面。难过。” 兄弟:(发来表情包)关爱智障的眼神.jpg 我和我兄弟焦虑写论文的事情。 兄弟:“好难,我觉得超出我能力范围了。” 我:“我也不擅长,我只擅长论叶白衣。”为爱发电是我的本质,没有爱就没有逻辑自洽的动力。 兄弟:“这个才是专业对口。” 我:“对口,对的是胃口。”科研人不幸长了恋爱脑。 兄弟说感觉今年现在动笔写论文有点晚了。 我:“我也没写啊,我今年所有论文,至今只发表在两个地方了。” 我:“晋江,和lofter。” 兄弟:“草。” 我:“我相信它们对我取悦一名教授没有任何帮助。” --- 因为没有办法和所爱之人奔现,我只能祈求我的大脑,把希望寄托在每天睡觉的几个小时里。 我的造梦工程,全村的希望。 就像叶白衣为爱筑基那两个月的体验的那样。曾迫害他的,终将伤害反弹。 但是问题来了,我和我的大脑之间有一种代沟。 我所希冀的,往往是它所擅长杀灭的。 身为一名病入膏肓的叶白衣厨,没有人比我的大脑更懂如何重创我自己。 -- 我跟我的画手朋友谈起做梦的事情,我说我每天都在试图梦见叶白衣,每天都从未放弃过在大脑里建模,试图把这个模型加载到梦境里。 然后从来梦不到。 朋友:“如何如何!?昨晚梦到了吗?梦到什么了?” 我:“……昨晚啊。” 我:“……我梦见了我拯救世界。” 我:“那是一个跌宕起伏的故事,但是一如既往地缺少了关键部分。”叶白衣,终究没有入梦。 我:“输了你赢了世界又如何。” 朋友:“?????????” 朋友:“他妈的,世界都拯救了,怎么就差个叶白衣。” 身为一个老谋深算的文手,我的每个梦都至少是10万字打底的烧脑剧情流。 这一次我大概是精心算计,解了一场迫在眉睫的危局,而后承载了一个禁忌的力量,将那个力量转移到自己身上之后,生命就直接进入倒计时,但是可以在变成泡沫之前,使用它完成一个愿望。 我在那一瞬间就约等于拥有了世界的绝对权限,可以操控任何事。 但是身体和灵魂也在迅速被抽空。 最终boss的手还按在一个危险的装置上,和它黏连在一起,成为一体,他随时可以启动这个东西。 然后我利用那种力量,写了一行字。 我说,我要让这双手变成飞鸟和云朵。滋润田野与江流。 然后他失去了一双手,那个装置和他的链接断裂开来,裂口之中飞出了很多白色的鸟,硕大的钢制反应容器,自内而外轰然坍塌。 最后的画面特别唯美。 但我醒来只想问一件事。 ……不对吧。 许愿,我当时能许愿。 ……而我为什么没有让叶白衣来到我身边,共度最后的几秒钟? ---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天下乐,叶白衣乐。 --- 而我不乐。 --- 我其实和昨天在评论区和我鏖战的叶白衣厨朋友交流过这个问题。 我:“我这两个月应该只梦见过他三次。” “第一次是我写过他那贻害万年那辆车,让他莫名做零那次。”他来我梦中复仇。 “我先喝了什么雪碧牛肉干,毒死了我自己,然后又来一次,填了一个巨长表格,最终也没能看到他的脸。” 这个事情我以前在作话里展开写过,后来因为太傻逼怕影响我的伟岸形象,就给删了,大致就是拿着晋江的大纲走出了《生活大爆炸》的剧情效果。小丑还是我自己。 叶白衣激情钓鱼,全身而退,片叶不沾身。 从头到尾,只给了我一个高傲的背影。像一具无情的手办。 他的完美复仇。 我:“成功的建模,失败的爱情。” -- 第211页 我朋友听说的时候笑裂了,叶白衣厨花式自鲨乐趣多。 -- 我:“第二次我不太记得是什么时候梦见的,但是他不是那个梦的主要成分,他只是打了个酱油。” 朋友替我高兴:“但那也是梦见了!!!” ……是,但不完全是。 我:“他光着膀子跟一群大老爷们一起嗑瓜子,傻了吧唧的。” 我:“我应该只是路过。然后也没有注意。” 朋友震撼绝伦:“怎么就是路人视角了,快去贴贴?!” 我:“……他身边好几个大老爷们有的在抠脚,有的在扇风,大家应该是一起在乘凉。” 我:“而我真的只是路过,普通路过。” 我:“醒来的时候,我:‘我草!!!!!!!!!!!!叶白衣,叶白衣露出度,上半身,没穿衣服,但是,我不记得了!!!!!!!!!!!!!!!!!’”由于太嫌弃而不记得了。 因为周围每个人都光着膀子,我真的没注意,出于礼貌没有去看,只感觉辣眼睛。 朋友:“《光着膀子和一群老大爷嗑瓜子》。” 朋友:“《叶白衣厨》。” 我:“……我当时醒来的时候很迷茫你知道吗?” 朋友:“妈的。” 我:“好像是有那么一瞬间看到过叶白衣。” 朋友:“草啊。” 我:“但好像不是我想象的感觉。” 朋友:“我笑没了。” 我:“他妈了隔壁,终究被大脑驯服。” --- 第三次梦见叶白衣是有原因的。我受了刺激。 我从叶白衣厨朋友那里,听说他的龙背在原著里设定是无鞘之剑,还居然刻着容长青的id和商标。 我没读过原著,看剧也看得很草率,二倍速跳着看,这个速度听叶白衣怼人是最舒服的,可以的话我还想要三倍速。 最后导致我真的不知道那个东西是容长青铸造的,还以为是从先人墓葬里代代相传的那种古剑。 当时我存稿已经写到比这里还靠后的位置了,对龙背有各种各样的安排。然后万万没想到这剑居然刻着字。 “魔匠长青自铸用剑”。 我tm真的没注意啊!!!!!!!!! 镜头给那几个蝌蚪字特写的时候,叶白衣长了白头发了,他的全副心神都在那柄剑上,而我的全副心神都在他的白头发上,那么大一把刀插在我心口,滋滋流血,谁想着看那柄剑啊。 谁会点暂停去细品那柄剑上的蝌蚪字啊。 谁tm能慧眼发现里面居然有两个字是长青啊。 …… 这真的不是区区人类所能掌控的范畴。 那之后我疯了,受到了重创,一天都没写存稿,一笔一笔改之前所有存稿。 所有跟龙背设定有关的部分,统统改了一遍,就跟改错题一样。 改完了好多章,半夜了,我躺下之后做了噩梦。 ……我梦见了容叶!!!!!!!! 非常完善的一个容叶梦,太他妈完善了,叶白衣,容长青,两个人都完整建模,完美配音,近焦远焦,镜头熟练切换,一切十分流畅顺滑,从未有过的体验。 唯一不完善之处是我无法选择退出播放。 被迫观看这一切。 我:???????????????????????? 我就不描述这个梦了,我不想给最憎恨的对家产粮。 那真的是很牛逼的一个梦,客观来讲,可能是所有容叶太太加起来都无法企及的一个高度。 因为它逻辑自洽了,在一个十分恐怖的角度,积极地向我证明了一些东西,车轱辘呼啸碾过我的脸,而我的头上是青青草原。 ……难以置信,那居然是我大脑做出的事。 难以置信,那居然是属于我的一个器官。 有些东西一旦说出去,容叶可能瞬间变成顶流。 ……我艰难管住了我的嘴,没有公开自鲨,投身各种小窗大声咒骂我自己,跟各种亲友鲨疯了。 那一击真的让我难受了很久,好长一段时间都无法直视叶白衣的任何剪辑,都到了这种程度了。 然后我开始执着于证明龙背是有剑鞘的。 执着了很久,而我成功了。 证据就是叶白衣在龙渊阁的打戏里有一幕,非常帅的一幕,他白衣飘飘悬于半空,手在身后一掌拍上剑鞘的底部,唰地一下,真气震撼激荡,龙背腾空出鞘。 请注意以下三点: (1)这一幕,有剑鞘特写,我们能清晰看见那个剑鞘的轮廓形状,那白布是半透光的,里面确实包了一个有棱有角的东西,根本挡不住。 (2)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而p=F/S。假定这柄剑真的没有剑鞘,那么这一个动作设计,就意味着叶白衣这有力的一掌,拍在了龙背最尖锐的部分上。但凡一个长脑子的武学天赋人,都不会这样战斗的。不管隔了多少层布,这都不该是他应当选择的正确拔剑方式。所以他自己必定知道这个东西是有剑鞘的。 (3)最直接的证据:音效。叶白衣龙背出鞘,每一次都是金属与金属摩擦的音效。众所周知,金属和布匹是不可能通过摩擦发出那个尖锐清亮的声音的。 综上所述,道具组、演员老师、配音工作人员,还有牛顿,四个人勠力同心,从上述三个不同的角度充分论证了“龙背是有剑鞘的”这件事。 -- 第212页 --- 因此在这篇文里,龙背不是无鞘之剑。 不要问我为什么要执着这个,你们一定不会想知道的。 --- 这是我第三次梦见叶白衣。 我强迫自己忘记了它。 --- 那天我鲨疯了,鲨完就把鞭尸容长青连夜加入了大纲。 然后也设计了情节,在这之后的某个时刻,有理有据地抹消掉那柄剑上容长青留下的所有痕迹。 逻辑自洽人怎么会被来自深渊的大脑所击败。 我的金手指就是为此而生的。 --- 在跟朋友愤怒控诉这一系列事之后,我当晚再度被这些不幸的记忆所支配,感到十分不甘。 我写了40万字的叶白衣,我甚至不配平凡而又普通地梦见他。 每次梦见都是一次重创。 当晚我怒不可遏,反复刷所有叶白衣的剪辑,我一个建模人怎么能败在一个纸片人手里,我今天就是要梦见这个人,然后跟他……拉手手。 我的终极目标。拉手手。 这要求不高吧? 我一直都是科研人的大脑,小学生的社交。 但我一意孤行要建模,做梦,然后攻略这个人,让他赔偿我的精神损失。 …… 一夜过去,我感觉我好像是做到了。 但好像不是我想象的那样。 再一次。 ——我是梦见叶白衣跟我谈恋爱了吗? ——是,但完全不是。 ……因为在这个梦里,我是叶白衣视角。 我一直在逻辑自洽,感觉不应当,逐渐自暴自弃,那之后好像没坚持多久,就变回纯文字的形式了。 醒来之后我更加迷茫了。 我跟我的朋友说了这件事,朋友感觉我真的不可思议。我也觉得。 我:“……我究竟是爱他,还是爱他的账号。”叶白衣厨之迷惑。 朋友:“爱他,就要上他……身。” 《登录账号》 我本想给我爱的人建一个账号,让他和我畅享梦境空间,在其中甜蜜贴贴,结果我不慎登上了他的号,而后下不来了。 ——薄荷叶 朋友:“不过,你上身时,是不是还特意按叶白衣行为逻辑走的?” 我回忆了一下:“我上身之后就一直在困惑。” 说真的,那真的是很让人困惑的一件事,这跟我的初衷就自相矛盾,但又对立统一。 我:“要说模拟他行为逻辑,那好像是有的,但也好像是没有。” 朋友:“薄荷:敬业吗,我真的敬业吗。” 我:“我记得我当时的行为方式很自相矛盾,好像最后因为太矛盾了,说服不了自己是叶白衣,所以变成文字了。”直降一维。 朋友:“好像有,但没完全有。” 朋友:“好像有,但完全没有。” --- 这一击之后,我不再执着于做梦,我发现养生才是真谛。 朋友:“我睡觉一般是一觉大天亮,可能做梦了,但完全失忆。”一般不会记住梦。 我:“我一般是会在刚醒来的十几分钟里能回忆相当多的部分……我可以选择记住它们,或者忘记。”一般情况我的梦都还挺剧情流的,我会舍不得忘掉,宛如白嫖一款单机游戏。 朋友:“所以。” 朋友:“你为什么记住了,容长青的部分。” 她说的是我第三次梦见叶白衣,那个容叶梦。 但那次其实抛除某些不可说的精髓部分,剧情的逻辑本身并没有很离谱,叶白衣被容长青慷慨发卡,麻木而自欺欺人,而我被迫观看,麻木而无法离开,一个梦让两个人同时失去梦想。 ……而我当时第一反应还真不是丢弃这个梦,因为它让我陷入了长久的震撼。 一个回神就发现,我的大脑自作主张,已经自发地复盘了它好几次,彻底无法忘记它了。 我回答我的朋友:“……当时那个梦我忍不住就去回忆它。” 朋友:“《忍不住》。” 我:“这个不管怎么说,本质上是叶白衣第一次以完成度很高的形态出现在我的梦里。”有完整的肢体和形象,出色的神态和协调的举止,灵动的情感刻画,精妙的配音,挑不出一丝毛病,简直天衣无缝地就是他本人。 那真的是可以反复回味的,因为太精准无误了,所以格外震撼。 我还在试图跟朋友解释,希冀着让她理解我并不是一个喜欢NTR情节的变态,而是一个诚挚向往SSS级女娲造人术的手艺人。 我:“……这些都是剪辑和原剧里没有的,都是我再造的,特别地完善。”像一个奇迹。 朋友讥讽我:“叶白衣:那我谢谢你,虽然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混进来了。” 我:“说真的,不来这一下,我都不知道我还有这本事。” 我:“怎么平常不给我这本事。” 朋友:“《露一手》。” --- 我:“这一梦醒来,我真的躺平震撼了很久。” 我:“我,做得到;但是,届不到。” 落后的意识形态水平(公元960年—1127年左右的程度)跟不上先进的生产力水平(公园2077年)。 不幸的逻辑自洽手艺人。 朋友:“什么是届不到?” -- 第213页 我:“指无论如何祈求都不会得到回音。” 该词汇一般泛用在抽卡领域。 《非酋》 --- 朋友对嗑瓜子打酱油那一幕赞不绝口。 朋友:“奇迹白衣限定皮肤——皇帝的新装。” 我:“太草了好吗。” 我:“我真的没仔细看,但感觉就很协调。” 朋友:“妈的。” 我沉思很久,禁不住发问:“我真的是叶白衣厨吗?” 我发现我越来越看不透我自己了:“我真的是把他当作自己喜欢的男人来看待的吗?” -- 我:当然有。 我的大脑:不你没有。 -- 三次梦见叶白衣,第一次,我服毒填表格。第二次,他光膀子聚众抠脚。第三次,他和容长青欢聚(完成度最高!)。 第四次,我成为叶白衣。 -- 叶白衣厨,终究届不到的。 第91章 善后工作 龙背剑还是很凶,哪怕多一个人在剑身上站着,它也完全没有变得更温柔。 它丝毫不照顾两个人的航空体验,它只想证明它自己。 反正只要和叶白衣连结精神,它就能无限调用叶白衣的灵力,直到抽干这个人。 御剑就是这么一种性质特别的灵契,通常而言人的精神是能凌驾于剑之上的,而且千年仙剑通常自带千年灵力,比修士体内的灵力磅礴许多,不会出现这种反噬的情况,人类修士和剑结契,应该无论如何都利大于弊才对。 但是叶白衣情况特殊,他体内的灵力来自小伊,容量很大,而这是个武侠世界。 龙背剑是武侠古剑,它没有自体能源,只能啃老。 用老父亲的灵力,送老父亲激情上天。 不肖子。 …… 小伊被叶白衣结结实实搂着,两个人都很慌,龙背跌跌撞撞在空中乱飞,一会儿一个急转弯,它又不认路,只是想云端冲浪。 高空的风力强劲,叶白衣两个袖子护着小伊的头部,他自己束的发都快被吹散了,而龙背还在不知疲倦地加速。 他们超车了一行大雁。 大雁纷纷扑腾着翅膀,很快被两个人甩到后方,衣襟带风,它们队形顷刻紊乱一片,发出不满的叫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伊觉得自己的下巴、耳廓、腿,全都被风吹得木了,脑子也浑浑噩噩的,龙背的速度渐渐缓和。 它有点玩累了,它的剑主一直没有夸它,而是保持沉默。 骤然被赋予灵性,今天是龙背的诞生日,它自己给自己过生日,感觉效果并不好。 龙背开始盘旋下降,穿过浩瀚云层,夕阳在云层后崭露头角,一天已经接近尾声。 风速减缓,周围的气息没那么寒冷了,小伊双手攥着叶白衣胸口的衣服料,一点点侧过头,试探去看周围的环境。 她看见一片波光荡漾的宽阔湖泊,两个人不知道来到了什么地方,湖泊的尽头是山峦,桂花和红枫连绵交织,秋色正浓。 湖泊远处似乎有渔夫,湖面上停着一些木质小舟,这附近有城镇,但没有非常繁荣。 龙背贴着水面缓速航行,它开始倾听叶白衣的诉求,而不是一味证明自己。 叶白衣命令它减速,命令它下降……命令它省省吧,别闹了。 湖面的范围很广,龙背擦着水面前行,荡漾出一道雁字波纹,火红夕阳溶溶落在水里,光影变得温柔。 隔了好久,龙背就像一艘船,带着二人悠悠飘荡在湖上,驶向彼岸。 桂花香气浓郁,带着淡淡的水雾,笼罩整个湖面,暮色之下安宁而温馨。 “叶前辈……”小伊欣喜抬头。 叶白衣终于掌控了龙背。 虽然过程曲折,两个人遭罪了一整天,但是结果是好的。 现在的叶白衣,应该是名副其实的剑仙了。 叶白衣依旧搂着小伊,他耐寒能力还是可以的,在高空给小伊遮挡寒风一整天,手虽然有点木了,但很快恢复了过来。 他损耗了不少灵力,整个人精神比较疲惫,但又莫名觉得有点兴奋。 关山万里须臾间,御剑飞仙,何等玄幻而不可思议。 他一介凡人,如今竟然得以初窥修真门径,踏入大道之门,不断攀登,便会离小伊越来越近,或许终有一日,能以对等的姿态站在她的身边。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他会不断变强,保护自己心爱的人。 晚风轻柔妩媚,一柄剑载着一对眷侣,在湖上荡开一道雪浪。 无数飞鸟掠过夕阳与艳丽的云朵,是他们的背景。 小伊转过身,轻轻勾住叶白衣的脖子。 叶白衣俯下身,两个人吻作一处。 天高云阔,画境无边。 …… 两个人莫名被龙背送上迷之旅途,没有带任何行李和金钱,终于抵达河岸之后,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天黑了根本无法判断方向,两个人不认路,龙背也不认,当场迷失。 只能想办法暂住一晚,明天再图后计。 这附近的镇子虽然有客栈,但小伊没带钱,终究不能白嫖,最终投宿了渔家。 叶白衣风度翩翩,仙家气质,身后龙背重剑也气势非凡,女伴小伊长得漂亮又有书卷气。 -- 第214页 两个人一看就不是一般人,渔家其实很乐意接待,他们平常很难遇到这种层次的人,待客十分殷勤。 小伊帮忙下厨,做一桌好菜,渔家居然拿出陈酿的酒,认真招待两个人,问东问西的。 因为小伊在场,叶白衣一张嘴就很能鬼扯。 他没有暴露身份,但扯了很多有的没的。 几个人敬畏地看着他,他开怀大笑饮酒,让人一时分辨不出他是人是仙,是个历经风霜的老怪物,还是个豪情勃发的少年郎。 酒足饭饱,叶白衣装逼结束,心满意足搂着小伊回房。 “……温客行他们真的没关系吗。”小伊有点担心,总感觉那几个人会比她和叶白衣还迷失。 “今晚过后再想这个问题。” 叶白衣躺平,枕着双臂靠在榻上歇息,表情十分幸福。 这就是混迹江湖的感觉,他早在百年之前,就该像这样当一个混球。 流浪四海八荒,到处喝酒,到处吹牛逼,仗剑走四方。 ……不过。 缺一个夫人,还是少了关键部分。 小伊半天没说话,叶白衣睁开一只眼,发现她背对着自己,正在鼓捣什么。 “小伊?你不过来睡?”叶白衣拍拍身边的位置,这个房间虽然紧凑了一点,但比之前在山上睡鸳鸯被舒服多了。 “……” 小伊鼓捣完毕,她转过身来。 叶白衣发现她左手里拿着一本书,一本很厚的书,右手端着一个烛台。 “善后工作。”小伊抱歉地解释道,“我没想过御剑术这么危险,唤醒了你的龙背,导致它变成很不安定的样子。” 龙背疲惫一天,暂时沉睡中,两个人的对话它感知不到。 小伊趁此机会,赶紧跟叶白衣沟通这个事,机不可失。 否则龙背听到这些,必定再次抽风,再次把两个人一波带走,事情将会逐渐疯魔。 叶白衣看着小伊一步步逼近,带着“你今天晚上多半要通宵学习”的气息,他开始逐渐慌乱,这不是他想要的混球人生。 “小伊……”叶白衣企盼地看着她,他想浪一天,就浪一天。 好不容易年轻一把,好不容易爽一把。 小伊把烛台搁到一旁,爬上床榻,和叶白衣挨着坐下,然后展开这本书强迫他一同阅览。 叶白衣才不要读书,他想混球:“夫人……”他一下子把小伊搂住,然后压在身下,熟练轻薄。 “……喂!”小伊猝不及防,叶白衣流氓起来无孔不入。 有过之前的成功经验,他现在许多操作水到渠成,流畅而自然。 从一个吻开始,慢慢瓦解她的防御,然后一双手不老实起来,往一些不该摸的地方揉捏。 今天没有温客行,没有周子舒,也没有张成岭。只有长明山老流氓。 “夫人,你白天的时候吃药了,我看到了,告诉过你不要吃的,它对身体不好。”叶白衣一边激烈吻着小伊,一边毫无意义地控诉着,他明明才是获益的一方。 他当时和温客行斗嘴,之后和小伊乱秀,险些控制不住,小伊当场吓得跑掉,转头为了保命就吃了避孕药。 叶白衣一直惦记着这个事,但当时忌惮龙孝在场,感觉没办法自由自在地轻薄自己夫人。 ……那个人和赵敬一样,有一种魔力,举手投足会让人失去兴致。 但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两个人外出旅游,虽然是被动之举,但这为叶白衣赢得了一个完美的夜晚,他本身也不喜欢在露天环境下做那种事,感觉压力很大,之前和小伊久别重逢,也来不及计较太多,但现在可不一样,关上门关上窗,在床榻上,那就是他的王国。 “不行!!!!!”小伊奋力反抗,手里紧紧抓着那本书,“叶前辈,龙背它在看着你!!!!它看着我们!!!你怎么能!!!!!!!唔……”叶白衣歪过头吻住她,舌头伸进去一通乱搅,阻止她接下来的一切言论,然后把人搂过来架在身上。 “咳……龙背……它真的……嗯呃……它……”叶白衣开始往下亲,小伊重获说话的权利,她艰难控诉着一些内容,龙背虽然现在睡着了,但以后就不一定了,今晚真的很重要。 “——那个竹板人!那个竹板人的竹板,果然是你绑的吧!!!!”小伊灵光乍现,提起一口气开始试图浇灭叶白衣的兴致。 “……不要提他,不是我绑的,是姓张的小崽子。”叶白衣果然一皱眉头,暂停了轻薄。 “他和龙渊阁什么关系啊,龙渊阁的人都长这样吗?好可怕啊!看起来像个小孩,但其实并不是,叶前辈,你年轻时候去过龙渊阁吗?里面很多这种人吗?????”小伊趁热打铁,一张嘴突突突突说了好多,流畅无比,中间甚至没有一丝停顿。 “……” 叶白衣的动作彻底停了下来,他的身体不再兴奋了,“……我年轻时候没见过这种人,龙渊阁的人很正常。” 叶白衣松开小伊,表情一言难尽,有些受伤:“……你吃了药,还不肯让我轻薄,你到底图个什么?”以他现在的水平明明不会弄疼她。 小伊咳嗽一声,她其实也很艰难,叶白衣调戏了她这么半天,要不是她坚定意志想要治理龙背,以图未来可持续发展,她自己也不想白吃这个药的。 -- 第215页 “叶前辈,这个祸是我闯的……是我比较抱歉。”小伊打开书,硬着头皮跟叶白衣解释,“我真的没想到龙背会变成这样,我们今晚得抓紧时间,把它的精神束隔离在外,修缮一下筑基的基础,以免它随意摄取你的精神意识,然后胡乱发疯,都没有一道防火墙。” “今天这种事,再来几次的话,它迟早抽干你的灵力……那样我们就都没有未来了。” “叶前辈,你现在是一个修士,你要爱护你的灵力,它能延续你的寿元……今天龙背所作所为,是在耗损你的寿命,你要对此有所认识。”小伊拉着叶白衣的手,严肃跟他说,“这件事比一个晚上要重要很多,如果你还想安全抵达九重天,和我拥有一个好的结局。” “……这样啊。” 叶白衣叹了一口气,小伊说的也是没错的。 耗损寿元,他现在对寿元就没有概念,早就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了。 三年,三十年,还是三百年,修真能模糊一切概念,他现在觉得自己很年轻,但不知道究竟还能年轻多久,因为一切都是未知的。 但有一点很确定,他的寿命被延长了很多,他拥有了更多努力攀登的筹码。 比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更加幸运。 “这本书是讲筑基,但它讲的是鬼界精神体的修炼方法,它的筑基和人类不一样,是精神能量的筑基,但我觉得叶前辈悟性很好,应该能从中理解到如何构筑精神壁垒,防御龙背。” 小伊循序渐进解释,她一直以来对武学都有着自己的理解,“叶前辈可以试试看,它应该不难,只是以另一种方式运作和组织你的灵力,但步骤是你做过的步骤。” 叶白衣接过书皱起眉头,他刚刚为了轻薄小伊,发带都解开了,一头青丝随机垂落肩侧。 轻薄不易,他是一个很珍惜机会的人。但他现在只能熬夜学习。 小伊在旁边有点于心不忍,凑近了揽住他一条胳膊:“叶前辈,如果能早点学完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哦!好啊!”叶白衣立刻振奋。 他端起书本,一目十行往下看,不断运作灵力转化为特殊精神物质,这难不倒他,关键是需要一点动力。 作者有话要说: 注入学习动力。 R18。叶白衣的养分。 --- 突然之间来了灵感,开了一篇EABO脑洞向新文,《你也以为叶白衣是omega吗?》专治那些想让叶白衣当右位的存在。 我终究唯爱打脸文。 想不到吧,bg向照样可以写ABO,而且是劲爆的EABO。 出身耽美,我曾见过深渊。 --- 世界观设定是现代社会,全员修真,江湖融入社会结构体系,古装人与现代人并存。 非常非常的脑洞向,满嘴跑火车。 --- 科普: 传统ABO设定:Alpha,Beta,Omega是三种“第二性别”。 B无法被标记也无法标记,只有A可以标记O,A可以标记很多O,但O被标记后就成为A的类似于“所有物”的存在。 EABO补充设定:Enigma是稀有性别,最高等级,Enigma能把Alpha标记成Omega。 --- 今天明天后天,我白天在徒手搬家,作为一个纯血脆皮法师,我必将透支我自己,所以可能没办法特别及时回复评论,但我都会好好回的。 该名作者总是有屁要放。 还有一点,对于作者有话要说这里的一些说法,大家不要太较真,它90%内容的本质终究是彩虹物质,是相声艺术。而我作为一名资深跑火车人,放起屁来真的很没下限。 但它真的只是放屁,最大的特征就是虚虚实实,似真似幻。 似乎是真的,但似乎又不是。 彩虹色是它唯一的真实。 --- 请永远记住我是一名逻辑自洽异能者这件事。 能从A论证到B,我就能从B论证到A,也能从A论证到B不成立,也同时能做到从B论证到A不成立。 我可以让你觉得“这样太对了”,但我也可以让你下一秒觉得“这样大错特错”。可以让你觉得“这个是因那个是果吧”,然后下一秒觉得“不对,那个是因,这个才是果”。 因果线和价值观在我手里可以揉圆捏扁,任意变幻形态,而我就是这样一个能拆解一切正方向的混乱邪恶人,尽管我的内心其实是中立善良的。 --- 今天的相声是单口相声,依然是《论叶白衣》。关于一些特殊的情节设计。 --- 可能大家注意到,薄荷叶允许叶白衣做男人,一共有两个时间段。 第一次是他跟温周打照面,短暂夺取白衣剑,然后缔结医患关系的前夕。 第二次是他即将抵达龙渊阁的时候,也就是最近一段时间。 为什么是这两个时间段,这其实是一个特殊的设计,因为薄荷叶按照自己的评估,认为原剧里这两个时间点上,叶白衣的魅力值是最强的。 --- 夺剑和缔结医患关系前夕,他站如松,坐如钟,静若处子动若脱兔,翩若惊鸿矫若游龙,冷冽勾唇一笑,十招之内必取我性命。 叶白衣冷笑:“找死。” ——好耶! 那我高调前来领死。首当其冲。 《夺!剑!呐!》 -- 第216页 ……然而他开口不说人话,一刀一个小朋友,不费吹灰之力,气走了周子舒和温客行,让他们惨烈地哭了一个通宵,抓心又挠肝。 于是,我的判断是:这个男人值得一夜医者之耻。 --- 而龙渊阁前后就不一样了,他这一路走来一路浪,一路尝试展示他自己,融入这个世界。 三分温柔,七分混球。 而且不知道是什么原理,隔几集叶白衣的长相就会有一点变化,不知道是有意为之,还是滤镜失调。 龙渊阁前后这一段,叶白衣的脸,我非常中意。 龙渊阁里龙雀面前,温客行攻击叶白衣,两个人怒目互视,手臂横竖格在一处,气流爆裂激荡。 叶白衣:“你疯了?!!!!!!!!” ——好,定格在这一幕。 根据上下文推断,我感觉温客行应该是没有疯的,而疯的人应该只有我一个。 叶白衣说你疯了的时候真的好帅啊,这张脸我看中了,决定让他永恒保鲜。 冻龄就选在这一个时段,早了不行,晚了也不行,我就是要这张脸和这个感觉。 六合神功算什么,只冻住年龄什么的实在太弱了。 而我才是真正的冰箱研发人,修真人为爱筑基,掌握核心科技,我除了要冻住年龄,还要那个气质,那个五官,那个精神状态,一切,通通给我固定。 叶白衣,永远年轻,永远混球。 保持这个状态,抓住这一个时机,送他老房子着火。 手艺人大满足。 朋友:“……这也在你的计算之内吗,薄荷桑?” 那确实。 毕竟是我的写作初衷之一。 ……虽然当初没想过让老房子二度着火,也没想过认真严肃地展开写什么云霄飞车。 他原本是要跟树加深羁绊的,本不可能拥有这种体验。真是阴差阳错。 --- 至于为什么是树,那是因为我非常中意他在龙渊阁前砍一圈树的那个镜头。 我反复看了好多遍,每次都会被帅到睡不着觉,三更半夜反复打太极拳,他好强啊,我也想变强。 太棒了,叶前辈,请务必和树多一点互动。 我逐渐走火入魔,以至于终究让他日树。 第92章 乐不思蜀 叶白衣学完的时候已经凌晨三点,他虽然理解能力强大,但整个灵力转化过程还是需要时间的,哪怕是自己做过的过程,进行一个普通搬运,它也并不是一个转瞬就能完成的。 更何况那本身并不是给人类用的功法,那是给鬼怪用的,他必须要不断去理解和递推,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才能一切顺利平安。 叶白衣并不知道,这一举动其实为他之后铸造混元内丹,提供了很重要的基础。 小伊已经趴在他肩膀上睡着了,她很早就撑不住了,白天一直吹风受寒,她困得不行。 叶白衣开始学习的时候大概太阳落山不到一个时辰,小伊一直睡到现在,猫一样腻歪在他胳膊上,没有脱衣服也没有躺下。 就以这么一个挂件的姿态一直陪着他学。 叶白衣又有些不忍了,虽然小伊吃了药,又为了激励他学习,答应他之后可以做那种事,但是感觉自己不能这样。 叶白衣把书轻轻搁在桌面上,呼一口气吹灭烛台,然后拦腰抱着小伊,一点点把她放平在榻上,裹上被褥。 小伊的睡颜很乖,没什么烦恼的样子,呼吸声平缓柔软。 叶白衣凑近去观察,心里痒痒的,悄悄俯身过去,在她唇畔印下一吻。 “……叶前辈?”小伊在睡梦中都能认出是他,闭着眼睫毛翳动,一只手摸索着攀住他脖颈。 叶白衣心里一跳,霎时甜蜜无比。 她的梦里依旧是他。 叶白衣低头去吻她,很轻很克制,几乎就是嘴唇碰嘴唇的程度,因为怕影响她睡觉。 像这样无意义地吻了一会儿,叶白衣感觉小伊的呼吸节奏变了,她蹙着眉头,发出一些很细微的轻哼声,脸颊红扑扑的。 叶白衣双手撑着,嘴唇松开小伊的唇,拉开一段距离,小伊微微张开嘴,依旧在说梦话,声音细若蚊呐:“叶前辈……好厉害……呃嗯……”叶白衣的亲吻和气息改变了梦境的走向,小伊在梦中并非无知无觉,而是自然而然补充了后面的部分。 霎那之间,叶白衣鲜血直冲头部。 ……小伊竟然在做旖旎之梦,在梦里夸赞他厉害。 叶白衣克制不下去了,他一下子压在小伊的身上,剧烈地吻住她,他决定让她知道什么叫厉害。 …… 这件事以小伊单方面再次睡着作为终止。 叶白衣搂着小伊,盖上被子,心满意足入眠。 虽然外面天已经大亮,但是这并不妨碍两个人白天补觉。 至于温客行,周子舒,龙渊阁,他暂时不想考虑这些。 …… 叶白衣和小伊乐不思蜀,而另一边,温客行一队人叫苦不迭。 一天过去了,整整一天! 两个人突然御剑飞仙,突然原地升空,留下满地行李五颜六色绚烂无比,就像破烂市场。 音讯全无。 温客行也懂医,他毕竟父母是神医谷的,叶白衣不在,治疗龙孝的重担就落在他身上。 -- 第217页 但是几个人没了叶白衣,那么多行李堆在地上不好收拾,总不能把它们丢在原地,而他们几个带上龙孝,自己启程去龙渊阁寻找真相。 更何况周子舒的身体情况还需要叶白衣照顾,温客行并不想轻而易举就和老怪物失散。 他们还有一层医患关系在。 “老温,我觉得……叶前辈不是那种食言之人,他应该有他的苦衷。”周子舒看温客行焦躁来回踱步,主动出言宽慰他。 印象里叶白衣脚踩龙背,突然从天而降,是一个非常兵荒马乱的场景,就连最精明的小伊,也明显是不了解内情的,满脸写着震撼与恐惧。 感觉应该是一场意外。 “我们姑且在这里休整两天,等他回来,还能顺便养一下成岭的病——不见得是坏事。”周子舒沉吟道。 周子舒的感冒其实好差不多了,睡一觉就精神了,但是张成岭还很虚弱。 “……也好。”温客行也没别的办法。 古代社会通讯业务很局限,几个人与叶白衣失联,只能靠等,生气上火都没有用。 龙孝醒来之后,一直躺着不动很无聊,浑身竹板紧贴筋骨。 他虽然不是一个话痨,但世界天花板叶白衣不在,大危机解除,他就有点蠢蠢欲动。 “你们几个是什么人?为何要去龙渊阁?” 龙孝试图搭讪,语气阴阳怪气,“如果你们的目的是开武库,我劝你们还是趁早收手吧!没机会的。”他并不知道温客行手里有那块没被捏碎的琉璃甲。 “你不要多话!……这是我们自己的事!”张成岭愤恨地怼了回去,他正义感很强,一直很抵触这种阴森的人。 周子舒皱着眉头招呼张成岭:“你跟他计较干什么。”那就是个废人,垂死挣扎。 温客行倒是无所谓,走过去半蹲在龙孝旁边,阴恻恻地笑:“我们几个——是大善人,而我们去龙渊阁——自然是要去做善事,行善积德。”募集世界真相,观赏畜生作死。 “……” 龙孝:“……”他感觉跟这个人讲不通。 龙孝翻了一个白眼:“荒谬。” “那你又是什么人?”温客行好整以暇地抖开扇子,给龙孝扇了扇风,天其实很冷,龙孝躺在地上本来就要冻僵了,温客行还善意赐予他额外的凉爽,“你来自龙渊阁,这我知道,你和龙老阁主是什么关系?他是你爷爷?” “……呸!” 龙孝恼怒,“——我呸!”他有点词穷。 总之就是想骂,但他骂不出花样。 龙孝与叶白衣、温客行不是一类人,他精神世界贫瘠,也没有表演型人格,温客行说得天花乱坠,而他一个字都接不下来,只能额头徒劳爆青筋。 温客行没有得到理想的回复,他不依不饶,继续给他扇风降温,寒冷深秋三千米海拔,温客行主动担当爱心风扇:“你到底是什么人啊,满足一下大家好奇心不好吗?萍水相逢缘分一场,百年修得同船渡,我这个人呢也没什么坏心眼,但我最讨厌别人跟我不真诚,虚与委蛇。” 龙孝开始打哆嗦,体表温度持续下降,他要失温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老温,他是龙孝,龙渊阁目前的主人。” 周子舒无语开口,他其实一直就知道这个人是谁。 他以前在天窗待着,那可是特务机构,江湖势力黑白两道,基本都在他的阅历之内。 只不过觉得没必要说破。 “……你认识我?!”龙孝牙关打冷战,在他听来周子舒语气慵懒而随机,显得深不可测,他竟看不出此人是什么来头。 之前完全没在意这两个小子,还以为叶白衣是唯一的威胁。 温客行继续给龙孝扇风,欣赏他痛苦哆嗦的惨状。 他无辜微笑附和周子舒的话:“哦!原来如此,原来是龙少阁主,失敬失敬了,看来阁下确实认识去龙渊阁的路……但是你今年几岁啦?”龙孝的表情瞬间裂开。 龙孝看起来是个儿童僵尸的样子,满脸怨毒,温客行觉得他不是个好东西,他出身鬼谷,天生有这方面雷达,对人对事总是留一手。 温大善人一面耐心榨取信息,一面盘算着怎么把他控制住。 不能让他吃里扒外,偷偷捅所有人一刀。 温客行的话冒犯到龙孝了,他其实快四十岁了,但因为遗传病的缘故长成这样。 他震怒之下很想反驳,但太冷了,温客行一直给他扇扇子,他牙关咯咯作响不断打架,喉咙发出一些无意义音节,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别把他弄死了。”周子舒在旁边看不过眼,及时提醒温客行。 “莫怕,老怪物说过,他能活死人医白骨。”温客行一点都不慌,非常恶趣味继续玩弄龙孝,反正叶白衣是长明山神医,医生不在,他就把病人弄进ICU。 好家伙叶白衣突然消失,丢给他们烂摊子,他也要报复。 龙孝:“……咯吱咯吱。”牙关颤抖加剧,他感觉更加毛骨悚然了。 原来长明山剑仙的团队里就没有一个正常人。 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 日上三竿,恶魔食物链顶端的长明山剑仙终于苏醒。 叶白衣身着雪白中衣,墨色长发披散,他一脸滋润地半睁着眼,在榻上伸了一个懒腰。 -- 第218页 自己的夫人还依偎在怀里,额头抵在他心口的位置,呼吸轻柔。 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岁月静好。 ……——好耶!!!!!!! 叶白衣幸福指数瞬间飙升破百。 这就是他一直以来想要的婚后生活。 在历经两个月艰苦异地恋之后,他居然奇迹般拥有了这一切。 好爽,好快乐,好年轻啊!!!!!!!! 这突如其来的蜜月时光,叶白衣整颗心都要被融化了,灿烂的世界,花海拥簇他。 什么一百岁,什么长明山剑仙,世界天花板,都比不上心爱的人在枕边在怀里,无忧无虑,阳光暖融融。 大猫和小猫蜷成一团,心满意足开始晒太阳。 小伊没有醒来,叶白衣就低头去亲她额头,贴贴带来快乐。 突然之间,一道精神波动探入叶白衣脑海。 龙背试图跟他打个招呼,毕竟昨天那一下闹僵了,它苏醒之后,其实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对老父亲道歉。 “……”叶白衣昨天临时抱佛脚,学了构筑精神壁垒,他毫不犹豫拒绝了聊天。 咣的一声,把亲骨肉关在门外。 叶白衣在脑内升起一道壁垒,反复加固,龙背的精神力跟热锅滚油一样翻来滚去,使劲撞墙,然而很徒劳。 有了这道壁垒,龙背无法继续调取叶白衣的灵力,只能用昨天残余的部分,它再也不能够盗刷老爸信用卡。 它开始意识到自己已经无权任性下去了,精神力逐渐减弱,悻悻撤出叶白衣脑海,这办法行不通。 它得在能量耗尽之前,用其他方法取悦叶白衣,否则将不能继续维持灵性,退化成一柄普通的武侠古剑。 叶白衣专心致志享受年轻时光,和夫人甜蜜贴贴,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傻儿子龙背内心千回百转,短短一个早晨,经历了一年四季。 叶白衣一夜风流,躺着还没起床,外层衣服和包裹都堆在地上,在他的视觉死角里。 那其中有龙背,龙背默默从包裹里一寸寸爬出来,贴着地面无声悬空。 这个角度叶白衣什么都看不到,他杜绝了龙背的精神波动,也无从了解它在试图干什么。 龙背试探了一下,叶白衣果然没有反应,于是它悄悄贴着地面和墙体,进行潜行。 然后一个敏捷转弯,从窗户缝飘了出去。 印象里叶白衣应该是爱吃东西的。 龙背决定投其所好,出门抢劫。 …… 一无所知的叶白衣并不知道,自己的佩剑龙背已经不在屋里了。 他一个武侠世界天花板,已经习惯了用武侠人的思路想问题,根本没想过还有这种可能。 叶白衣幸福地亲吻着小伊,幸福地晒着太阳,幸福地加固精神壁垒。 而不远处的渔村里,正响起一片震撼惨叫,这完全是另一个故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叶白衣为爱筑基。 ……而他接下来会为了教育傻逼儿子而被迫继续修金丹,元婴和化神,最终成为真仙。 --- 最近几天估计要休息一下,作者没有屁放了,搬家可以杀灭一个人。 其他文章先锁定掉了,暂时不写了,这个文让它自己继续啃几天存稿吧,反正我不缺存稿。 养生好难啊,我再也不熬夜了,也再也不喝冰可乐了。我无法承受的肥宅快乐水。 好逸恶劳为耻,无限拖延为耻,蓦然回首,四大刺猬就变成马赛克物质。 ……终究不应当! --- 如是说着,我回过神来…… 发现自己堆了今天的存稿,又放了今天的屁。 真是阴差阳错。 --- 这一次搬家,我挑选了一个采光很好的房型,因为我是一株植物,我要光合作用。 我上个月写叶白衣能把自己写出毛病,也有一些原因就是因为原住处阳光照不到我,人就容易紊乱。 而且室内照不进阳光,就没办法让一个人享受晒东西的过程。基本上就休想晾晒大件物品,比如被子。 国外人都用烘干机,他们烘干一切。 但是我拒绝。 这一次有足够的阳光,我要隆重地买一个超大晾衣杆架子。 我曾有一个二手货,但是它有点坏了,一直是平行四边形,稍微多晾点衣服它就倒了。 妈的不抗日。 而这次我一定要买个最牛逼的。要那种晾衣杆中的Enigma。 承载我的白衣服。 真男人就要堂堂正正被晒。一晒一整天。 第93章 父慈子孝 小伊一觉醒来腰酸背痛,外面阳光灿烂,已经是下午了。 叶白衣盘膝坐在榻上练功,但其实并没有很专注,小伊一动弹,他就睁开眼:“夫人起了?” 昨天这一晚过去,叶白衣脸皮逐渐变厚,开始尝试换一种称呼。 “叶前辈……”小伊一下红了脸,而叶白衣笑吟吟看着她,整个人年轻无限:“你昨夜可不是这么叫我的。” “……” 小伊当然不会遂他心愿,那种无耻的话她才不会平常挂在嘴边。 叶白衣饶有兴味凑上来,又要贴贴,小伊一个敏捷闪身跳下床:“叶前辈,我们得想办法回去找温客行他们,他们很可能还在原地等着。”她的语气很严肃。 -- 第219页 两个人目前已经是失联超过24小时的状态了,不知道那几个人得焦心成什么样。 明明去龙渊阁寻找真相是叶白衣自己的主意,而他现在莫名就离队了,这多不厚道。 叶白衣放浪形骸惯了,他可能没有羞耻心,但小伊还是有的。 小伊伸手把叶白衣脱在地上的雪白衣服捞起来,一件件抖开,丢在床上:“叶前辈,穿衣服,我们要出发了!!!!!” “……”叶白衣依依不舍地看着小伊。 他的二人世界美好蜜月,就这样快速结束了。 这才一个晚上,他还没浪够好吗。 “……好吧!”叶白衣终究无法反驳,他开始用零点五倍速,慢吞吞穿衣服,一件套一件。 小伊没有换洗衣服,她也只能凑合穿着身上一套,两个人这一趟出发得毫无防备,什么都没带。 两个人整顿完毕,叶白衣捋了一下袖子,从地上捞起背包。 ……他的动作忽然顿住。 时间仿佛停滞了一秒。 “嗯??????”叶白衣抖动背包,这里面只剩下一支玉箫,还有一个空心的鞘。 ……叶白衣震惊! 那可是跟随他将近一百年的爱剑龙背,突然之间就没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毫无印象?! 叶白衣用力回忆了一下昨晚,这房间也没人来过,自始至终,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场。 难道自己在那个的时候,心神激荡,无意之中拔出了龙背助兴,顺手扔出窗外……感觉也不对啊????? “……” 叶白衣谨慎地在原地蹲下,整个人钻到床底,开始地毯式搜索。 小伊起床口干舌燥,半闭着眼给自己倒茶喝,喝了几口,感觉身后动静不对。 小伊一回头,发现叶白衣不见了。 床底露出一截白色袍子角,抹布一样扫来扫去。 “叶前辈,你在干什么????” 小伊愣了一下,“……你在找东西?” “……” 叶白衣的动作停了一下,雪白色一大坨一点点从床底挪出来:“……小伊,龙背不见了。”叶白衣还没扎头发,披头散发的,他的表情很茫然,就像还没睡醒。 “龙背不见了?!!!!!!!!”小伊大惊失色,“怎会如此!?!!!!!!” “叶前辈,你今早上是几时起的???那个时候龙背在吗???”小伊没想到还会这样,龙背会消失,难道跟叶白衣重新筑基,铸造精神壁垒有关。 “我大约巳时末起的,当时没太注意龙背……”叶白衣努力回忆,只记得当时太阳很温暖,夫人很柔软。 最关键的部分缺项了,他究竟忘记了什么。 “……那你稍微撤掉精神壁垒试试看?”小伊纠结了一下,决定铤而走险,龙背毕竟是珍宝级古剑,对叶白衣意义非凡,最好不要弄丢它。 “你留一道缝隙,短暂开一个门缝,看一眼龙背那边的精神波动,然后马上关门。”小伊提议。 “……好。” 叶白衣当即撤了一秒精神壁垒。 乱七八糟的精神感知传来,就像巨浪滔天,十级台风过境,暴雨倾盆。 叶白衣吓了一跳,他什么都没读懂,只感觉好像是一个要死要活的场景,他砰地一声重铸壁垒:“……龙背好像又疯了。” 并且在接通感知的一个刹那,叶白衣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灵力瞬间被抽走了一个不可忽略的数额。 龙背又在熟练啃老,不放过每一个瞬间。 “……那它可能在闹脾气。”小伊懊恼地扶着额头,“我本以为隔离就能解决问题,没想到它的脾气这么极端。” 她感觉龙背和叶白衣有点相似,都属于堵不如疏的类型,说不定需要换一种沟通方式。 剑仙必须要和自己的仙剑友好相处,叶白衣迟早要学会这些。 小伊终究不能辣手杀死龙背的灵性,它毕竟已经被叶白衣用御剑术点化了,接下来叶白衣必须一步步和它健全地往来,以后和它并肩作战。 一柄有智慧的剑,它能对战斗平衡产生一些特殊影响,小伊认为不是一件坏事。 但必须谨慎对待。 赋予了它生命,就要对它负责。 “……叶前辈,我们去找龙背吧,我有种感觉,它应该就在这附近发疯,不会走远。” 小伊拉了一下叶白衣的袖子,“你也准备一下腹稿,记得一会儿见面,好好安抚它。” “……我跟龙背讲不通。”叶白衣感到十分没谱,他上次想要御剑飞行的时候,龙背和他根本就是在跨频聊天,他要怎么跟一柄剑共情。 “这些都是需要磨合的,龙背它阅历有限,一直困居长明山顶,你得教它去理解你,不能期望它从一开始就世故变通。”小伊拍拍叶白衣后背,“叶前辈,从零开始当个好剑主,你可以的!” “……”叶白衣艰难一笑,无限苦涩,“我争取吧。”他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 小伊带着叶白衣辞别了渔人家庭,两个人运起轻功,在小镇房顶上纵跃而去。 房顶的视野很好,地面任何乱象都一览无遗。 小伊很快锁定滩涂附近一片钓鱼区,那周围栅栏和渔船七零八落,仿佛刚刚遭过强盗。 -- 第220页 按理说秋天的下午阳光灿烂温暖,应该是垂钓和捕鱼黄金时间,但是那边就像闹过鬼一样,静寂非常,半个人影也无。 叶白衣打横抱起小伊,足不点地飘然越过数间屋檐,落在滩岸边。 “滚出来吧!!!!!!”叶白衣厉声呵斥,眉头皱成一团。 他身为剑主,哪怕隔绝了精神波动,离得近了也能至少感受到另一方的存在。 “……” 小伊神色复杂看了一眼叶白衣,他好暴躁一父亲。 可能是因为刚刚被吸过灵力,那是他的寿命,叶白衣真的恼火,一点也不想收敛,不肖子闯祸有一套。 “……嗡。”龙背从一坨黑色渔网阴影里,一寸寸挪了出来。 它用剑柄勾了一下那个渔网,穿过网孔,扁担状朝叶白衣缓速飘了过来,停在他面前不动了。 渔网里满满当当都是鱼,各种鱼,在太阳下晒了一段时间,身上都渗出盐粒。 这些是龙背的战利品,但它没有勇气把它们拖回叶白衣屋里,因为它被村民骂了,当妖怪骂,还差点放火烧了。那样的话一条鱼都不会剩下了。 龙背感觉自己干了蠢事,它为了弥补一个错误,犯下了另一个错误。 ……叶白衣会原谅它吗,它好想继续活下去啊。 叶白衣沉默地俯视它,还有它背后的一网鱼:“……” 龙背用剑刃挑开渔网,它谄媚地插穿了几条最肥的鱼,像一根牙签,然后横过来飘到叶白衣视线平齐的位置悬浮。 叶白衣:“……” 小伊:“……” 小伊艰难地看了一眼叶白衣,感觉这个场面分外死亡。 “叶前辈,你说点什么吧……它好像……在等你说话……” “……”叶白衣眉头越皱越深,他能说什么。 龙背百年宝剑,趁他和小伊亲密,光天化日跑出来抢劫了渔人的鱼,然后怂成一团,不敢回去见他。 它想表达什么?它想用几条鱼收买他,让他敞开心扉,撤掉精神壁垒,折寿换取它灵性的延续。 “……放下那几条鱼,去河里洗干净你自己。”叶白衣沉默良久,最终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额头青筋暴起。 龙背剑刃那是用来喋青崖山鬼之血的,而它现在全是鱼腥味。 “……” 叶白衣板着脸负手而立,浑身散发低气压。 老父亲震怒。 龙背颤抖了一下,它慢慢倾斜了一个角度,把几条鱼逐一抖落。 讨好失败,它还要善后。 龙背很丧地飘到河岸浅水区,“当”地一声插进底泥里,荡起一阵漩涡。 没有未来了,它就这样被父亲嫌弃了。 明明获得灵性之前,叶白衣不是这样对它的,每天都把它当作亲骨肉来呵护,吃饭一起吃,喝酒一起喝,只有面对它的时候才会敞开心扉,畅所欲言。 但是现在一切不一样了,它欲速则不达,越是蛮力争宠,越是当场去世。 当剑容易,当仙剑很难。 河水本身就腥,去腥效果不佳,龙背洗了很久也没什么用,而叶白衣更没有消气,心爱的剑自己糟蹋自己,做这种蠢事。 小伊乾坤袋里除了装书,倒是带了一些香料包,她拿手帕在河水里浸湿了一下,洒了点香料,然后走过去给龙背擦拭剑身。 龙背本来挺讨厌她的,但是她主动给自己洗澡,还拿着香喷喷的东西,它就默默任她操作。 很快腥味除尽,小伊把龙背从河泥里拔掉,把剑尖也擦干净。 龙背焕然一新,一百年没被清洁过,第一次被洗白白。 “行了,叶前辈,别怄气了。”小伊拉起叶白衣的手,把龙背剑柄塞进去,合拢他的五指,“好好相处啊。”一个大孩子跟一个小孩子。 “……”叶白衣反手把龙背回鞘,唰地一声。 “我饿了,我要吃饭!”叶白衣盯着地上的鱼,气急败坏地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龙背:撒娇失败。 叶白衣:开始撒娇。 家庭地位: 龙背<叶白衣<小伊 ……地摊货玉箫暂时无法继续化灵了。 --- 叶白衣是不会无限制膨胀下去的。 R18终究只是在短暂课余时间里,让他获得充分的休息(?????) 我们让他先飘一阵子,当一个无忧无虑的超大风筝。 等他飘差不多了,我们再提着线把他收回来,继续寓教于乐。 豹豹和猫猫,在主治医师薄荷叶的监管下,健全地交往。 在爱情的滋润下,不断互相激励,提升自我,怀着轻松愉悦的心情,重创整个江湖。 第94章 竞速科研 叶白衣正在跟龙背怄气,他和小伊两个人暂时无法返程。 然而温客行等人并不知道这些,叶白衣越鸽越久,黄金36小时过去了,二人依旧杳无音讯。 此时此刻,队伍里除了温客行以外,全是病号。 周子舒七窍三秋钉在身,本来就虚弱,然后又刚刚经历了一场感冒,总是在那里咳嗽打喷嚏。 张成岭的感冒还没好,上午和半夜都会发高烧,下午会退烧,但身体很脆弱,基本无法劳作。 然后龙孝……他浑身竹板,骨折没好,什么都做不了,但是会时不时说一些阴森的话来恶心人。 -- 第221页 ……温客行一个人面对三个病号,艰难挑起重担,一日三餐都是他负责,还要采药熬汤给几个人治病。 温客行不断在内心咒骂叶白衣。 他一个鬼谷谷主,从小到大就没有过这经历。 突然之间成为了护理职业,一名三陪男护士。 好后悔啊,当时要是带上阿湘一起走就好了,有个人分担一下这一切就好了。 然而温客行粗略估计,顾湘现在应该是在跟那个曹蔚宁卿卿我我,不知道在世界的哪个角落尽享高中生爱情。 ……这小姑娘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领着他鬼谷的潜入任务,办到一半,突然之间就被这么个大傻子钓走了,莫名越陷越深。 从一名猎人堕落为一只猎物。 温客行感觉曹蔚宁是真的智障,一个纯粹而天然的恋爱脑,浑身散发粉红泡泡,忠犬得要命,偏偏长得还清秀可爱。正是顾湘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无法抵御的类型。 于是温客行空巢老人化,他失去了自己的左膀右臂,亲爱的好闺女,并且屈尊成为了男护士。 傍晚时分,张成岭裹着小伊的毛绒斗篷站起身,他面色红润,晒了一天太阳,终于稍微退烧了。 “温叔,我来帮忙……”张成岭摇摇晃晃站起来,温客行又在一个人搭柴火,做烧烤架,准备一个队伍的晚饭。 周子舒闭目养神,默许他的举动,而温客行呵斥他:“不用了,温叔劝你继续睡觉养病。”少一个病号才是对他最大的帮助。 张成岭不听他说什么,执意帮忙,两个人倒腾了一会儿柴火,温客行感觉这小孩像是在刻意刷存在感,有点碍事,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只是用自己的行为表达一种态度,那就是他并不想单纯被照顾,也渴望起到一些微薄的作用。 温客行叹了一口气,感觉张成岭这孩子真的很倔。 “成岭,你要是诚心想帮忙,还是拿竹筒挑一些溪水过来吧。”温客行给他分配一个任务,避免和他生态位重合,提高团队效率。 “是!温叔!”张成岭很认真地应下。 哪怕只是接水,对他而言也是要好好对待的任务,张成岭用扁担架起竹筒,朝附近的水岸线走过去。 而走到溪水边,他额外发现了一件事。 说是普通打水,张成岭其实是想顺便捕捉几条鱼的,虽然他不擅长捕鱼。 然而他一蹲下,那些鱼一条都没有游开,反而很呆滞地在原地小幅度游动。 张成岭伸手去撩了一条鱼,它没怎么挣扎就被自己一手抓实诚了,在他拳心里有气无力试图甩动尾巴。 他又随便捞了两条鱼,好像都是类似的感觉。 “……”张成岭屏住呼吸,将竹筒放下。 他是一个很谨慎的人,以至于被害妄想如影随形。 “——温叔、师父!” 张成岭没有打水,双手捧着一条半死不活的鱼跑回来了,表情有些六神无主。 周子舒抬眼看他:“一惊一乍什么?” 张成岭扫一眼地上的龙孝,龙孝模样依然阴恻恻的。 他一时拿不准该不该和盘托出,龙孝毕竟长了耳朵。 温客行毕竟鬼谷谷主,对这一类东西见多识广,他挑了一下眉毛,接过那条鱼看了看:“软筋散。” “今天的水有问题,可能有人盯上我们了。”温客行耸耸肩,“不过没关系,成岭,你去打水就是了,尽管多打,鱼也照样捕捞。”他完全不介意说破这些。 “……啊???那我们不会……中毒吗?!!!” 张成岭有些恐慌,“那之后我们……该……该怎么办……” “不会啊!我们怎么会中毒呢?”温客行一下笑出声,他随手掏出一包粉末,在空中掂了掂,太岁头上动土,真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区区那种程度,我当然有解药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温客行有自信跟人比配药,竞速科研,他不会落下风的。 “哦……哇……!!!!”张成岭瞬间崇拜,不愧是温叔。 于是在四大刺客等人的远程监控下,温客行淡定地配了解药,几个人照旧吃吃喝喝,顽固走在康复的道路上,并等待叶白衣的归来。 伟大的男护士,永远的神。 …… 枫叶渔村。 叶白衣吃到了烤全鱼。 小伊终究还是把龙背的抢劫成果使用掉了。 小伊真的没有任何办法,毕竟糟糕的事件已经发生了,这些鱼注定没人敢要,已经和灵异精怪扯上关系了。 那么大一渔网兜子的鱼,叶白衣板着脸咔叽咔叽吃。 小伊烤一把他就吃一把,连鱼刺都嚼烂咽下去,牙口倍儿棒。 出于各种原因,他这些天都没怎么放开了吃,吃饭也是需要一个好的氛围的。 但是今天氛围还挺好,加上叶白衣重新筑基,需要补充更多能量,他面无表情无限吃鱼,啧啧有声,仿佛根本不会腻。 过了一会儿,小伊烤完了所有的鱼,拿芭蕉叶垫着堆在地上,摞成一座山。 叶白衣吃掉这些需要时间,而小伊从乾坤袋里掏出书,开始阅读。 ……得想个办法解决叶白衣和剑之间的矛盾。 小伊和叶白衣这一趟莫名出游,根本不知道飞出去了多远,也不认路,要尽快赶回龙渊阁一带,必须还是要依靠御剑术。 -- 第222页 但是又不能再给龙背吸取叶白衣灵力的机会,否则太危险了。 这毕竟是一个武侠世界,叶白衣修真的全部灵力储备就只有那些,而如果他不幸被抽干,小伊可以把自己身上的灵力再匀给他一些。 但这毕竟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不能让龙背一个激动,就随便挥霍掉这种珍贵的东西。 御剑术不该变成一种邪功。 “叶前辈,你的灵力现在应该是松散的、液态的,依附于你筑基的铜墙铁壁,就像一缸水,所以会被龙背抽取。” 小伊读着书,她把自己的发现总结给叶白衣听,“所以要解决这问题,你要想办法让灵力变成固态,譬如凝结成丹,它就不再容易被外界力量介入和解构,尽管这个可能需要时间。” “……”龙背就在叶白衣背后背包里无声倾听着这一切,安静如鸡。 它没权反抗,它已经闯太多祸了。 现在想活命和保住灵性,就唯有苟这一条路可以走。 再也不敢忤逆老父亲。 “这根本不是问题。”叶白衣毕竟武学天才,咽下一口鱼,清清嗓子就回答小伊,“结丹需要时间是因为要压缩,压缩到里面没有杂质的程度。”他自己也看了金丹和虚丹期的书,有一些心得体会,“这个不断压缩提纯的过程需要很多年,但我们目的不是压缩,也不是提纯,而是把它固态化。” “只要把灵力的外壳部分率先固态化,筑第二个基,就像包饺子,问题就解决了,那之后里面液态的部分再慢慢压缩,自外而内不均质地结丹,这不就行了?”叶白衣一歪嘴,这些步骤其实不需要走寻常路,一切以实用为目的。 把信用卡变成物理安全柜,从此不再有惨遭盗刷的可能。 叶白衣的说法听起来比较靠谱,小伊点点头接受了提议:“那就这么办吧,你要多久能做到的到这个?” “我立刻就做得到,只要不求质量。”叶白衣耸耸肩,不考虑提纯,就仅仅是捏橡皮泥罢了。 “……等一下。”小伊觉得这件事还是慎重考虑,结丹不均质,似乎会有些危险。 “有没有可能你铸造一道精神壁垒,然后在外侧留少部分灵力,结一个临时的、小的、但是均质的丹?”小伊重新构想了一下,觉得这样会更加靠谱一点。 不然万一叶白衣那个是豆腐渣工程,突然之间塌陷,突然之间灵力漏得满地都是,然后被龙背狂喜之际瞬间抽干。 “也行。”叶白衣点头,这个更有安全保障。 “但是这个要花两天左右时间,毕竟要做到均质。”叶白衣纠结了一下,“我们今夜还投宿渔家吗?这一带的人可能都认识龙背了……”大概不会再愿意接待他俩了。 “要不你一个人投宿,我到山里睡?……我没关系的,我通宵练功。”叶白衣望着小伊商量。 反正暂时也不可能再有机会轻薄小伊了,叶白衣觉得睡一起已经失去了意义。 “……我跟你一起吧。”小伊不放心。 还是要照看一下叶白衣,他一个人修真还是太危险了。 这毕竟武侠世界,万一出了问题,能搭上帮手的只有她自己。 两个人在山上过夜,叶白衣把衣服脱得只剩下中衣,剩下全部用真气烘热,然后拿来给小伊当被子,他不怕冷,但是小伊不行。 小伊哪里肯让他这么操作,她宁可通宵也不想让叶白衣为了自己遭罪。 “我不冷,你尽管休息,你不休息我就会分心,没办法专心修炼。”叶白衣糊弄她。 小伊大睁着眼看叶白衣,眼睛里全都是我才不信,叶白衣就伸手抓住她的手腕,让她摸自己的衣服领口,锁骨中间的位置,感受温度差:“我真的不冷。” 叶白衣确实不冷,他现在不需要跟温客行斗嘴,就不需要假装自己体虚畏寒。 那是一个十分虚假的设定。 小伊的手指头都是冰凉的,而叶白衣整个身子都热乎乎,像个自走暖炉,根本不是一个季节。 “……你怎么会不冷呢?”小伊觉得很玄幻,她双手探了一下叶白衣颈侧,真的很暖和,然后又探他腋下和腰部,这个人宛如野生动物,有一层看不见的御寒皮毛,神秘的长明山剑仙。 “你别摸了。”叶白衣耳朵尖发红,按住小伊的手。 他今晚是计划好好结丹的,不想动那方面念头,但小伊凑过来他就又要忍不住。 “……你真的不冷啊?”小伊被他制住动作,一下子也有点羞赧。 两个人独处的时候,氛围很容易暧昧。 “你要是真觉得我冷,你……可以过来让我抱一下。”叶白衣咳嗽一声,貌似随机地说道。 他之前在温客行面前就这么说的,现在厚着脸皮再说一次,隐约期待一点什么。 一阵静寂。 小伊一张脸慢慢羞红。 叶白衣盘膝而坐,开始假装调息运功。 他有点后悔刚才说那么一句了,非常无理取闹,感觉不会有任何结果。 过了一会儿,他感觉怀里一沉,有软绵绵的东西扑过来了。 “那你还冷吗?”小伊的声音细不可闻,脑袋埋在叶白衣颈侧。 以一个很亲昵的姿势窝在叶白衣怀里,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因为羞赧而暖和过来了。 -- 第223页 叶白衣:“你……” 这个东西他扛不住的,自己要的自己扛不住。 叶白衣理智崩弦,两个手臂往里紧紧一扣,把人很流氓地按住,就像上了锁:“我还冷,不准走了。”他低下头凑近,呼吸都是烫的,根本不符合自己的设定。 小伊羞得不知道说什么好:“那你要怎么才能暖和过来……唔!”叶白衣用舌头堵住了她的嘴。 两个人开始用特别的方式取暖。 …… 龙背在背包里,背包落寞地躺在地上。 今夜月色真美。 龙背沐浴月光,开始思考剑生。 身上的灵力大概能支撑它活过几个月,而叶白衣似乎不会再供给它更多的灵力了,打算让它长久地关机,只偶尔开机。 龙背不想这样,它凝视着月亮,求生欲变得愈发迫切。 日光和月光都可以是修士灵力的来源,但是这些都很难被人体所炼化,因为它们性质特殊,不亲和动物体,除非使用特定的功法。 但是剑并没有这种问题,对于剑而言,各种灵力源都是平等的,都是可收纳的。 在强烈的死亡阴影下,龙背开始艰难尝试光合作用。 父亲的信用卡终究会被刷爆,而它需要自己开户。 成为一柄真正的仙剑。 作者有话要说: 温客行:突然堕落为食物链底端。 《人和人,真是很不一样啊》 温客行玩起来真劲道,很难不喜欢。 --- 搬完家了心情大好,爽啦!!!!!!!明天就去搞一个牛逼晾衣杆。 想开了,什么勤俭节约,什么食物链底端,我不过是拿别人吃豪华晚餐的钱,去购买牛逼的晾衣杆。 我的精神食粮。 《叶白衣厨:牛 逼 晾 衣 杆》 --- 心情好了,其他的那些垃圾脑洞文什么的都解锁了,动物园闭馆结束了,重新开张了,各种式样各种风格的叶白衣,在不同展馆陈列。 不过除了本展馆之外,其他的都是不同品种的垃圾。 它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叫做《我今天不想吃益智健脑的绿色食品了,我想吃垃圾换换口味》。 EABO那篇估计会展开写,那个脑洞实在是很精彩,感觉舍不得扔,很剧情流,也很出其不意,并且带着世界观的趣味性解构与重构。 不过我还是优先搞这篇文的存稿吧,它毕竟是我真正想写的东西,医疗人的初心。 薄荷叶老老实实继续配药,给豹豹扎屁股针,倾听它的惨叫。 快乐源泉。 我永远喜欢豹豹猫猫贴贴。 --- 我发现我每次放屁放多了,可能会导致读者萎了,应该不是我的错觉吧。 ……我会控制一下的。 那么以后我不讲那些烂事了,我多夸夸叶白衣,彩虹屁,我的本职工作。 ……但是这几章的叶白衣我真的不想夸他。 他现阶段已经完全…… 返璞(祖)归(现)真(象)了。 …… 他应该是很快乐的,这无可置疑。 但是小伊已经夸差不多了,现在虚席以待的其实是diss他的人。 猛烈抨击一个混球人神共愤的行径。 …… 我再思考思考吧。 --- 一个人做不到的事,两个人就能轻而易举地做到。 和朋友随机地聊天,话题终究会变成论叶白衣。 我是过激叶白衣唯厨(300%厨力,夺取所有钾) 我朋友是温客行叶白衣厨力都爆表(+∞)。 她看了我昨天的作话,惨遭美国流浪汉碰瓷的故事,我最终感觉那女的确实是流浪汉,但也应该确实是在碰瓷,这二者并不矛盾。一般黑人拦路要钱就是$20这个数量级的。 唯一的问题是她怎么挑我了,难道是因为我离得近。 我:“她为什么那么笃定我能信手掏出$12.99刀这样的巨款?” 朋友:“因为她哭的好看。” 我:“……” 我:“《自 信》。” 我想了想,然后给出了一个很客观的评价:“她哭得确实好看,比叶白衣哭的好看。” 我:“但是比不上温客行。” 我最后评了分:“大概是B+和A-的等级。” 朋友:“草,原来你也觉得温客行哭的好看啊!”她是温客行厨,很喜欢看他哭。 我感叹道:“那确实啊,他不哭也好看。” 朋友附和。 我:“哭就更好看了,但就因为他不哭就好看,就想弄哭他。” 我对温客行那10%的厨力就是因为他玩起来劲道。 可能是为了礼尚往来,朋友突然说道:“叶白衣哭起来也很好看的。” 我吓了一跳,还以为他原著里哭过,但是朋友解释了一下说她指的是演员老师的其他角色,有一些很漂亮的哭戏。 朋友认为从技术角度来说,叶白衣可以哭出那个好看的感觉。 但是叶白衣本人的特质决定了他非常攻,哭得A爆全场。朋友觉得很可以。 她给出了相当高的评价。 朋友慨叹:“看他哭,只会让人感到一种面对革命烈士战死沙场一样的悲壮。”而不会觉得妩媚或者弱气。 ……而我就不一样了,我对叶白衣哭戏那一幕印象很模糊,甚至始终误以为他并没有哭过,只是眼圈红了,后来刷lofter才了解到那个被称作哭戏。 -- 第224页 哭戏? ……什么,叶白衣有哭戏????? ……有这种东西??????? ——薄荷叶之震惊。 我:“他哭得是挺a的,以至于我都没发现。”还以为就是精神紧绷,非常想不开。 《都没发现》 我回忆那一幕:“……感觉可能就是红了眼框子,仿佛就是那种,憋了一下,膀胱出问题了。” 朋友震撼:“啊???他眼泪都掉下来了。我看的很清楚。” 我也震撼:“啊是吗?!!!!那我瞎了。” 朋友:“就是滤镜磨掉了。” 我:“我没注意。” 我真的没注意…… 朋友笃定:“一颗,非常隐蔽。” 朋友:“马上就被抖搂下去了。” 朋友:“《抖搂》。” “???????” 我:“……你还数了啊???????” 我:“《一颗》。” 朋友:“因为滤镜,我认真看了很久。” 我:“……” 我:“这个让我想起我当年请假的时候,我为了回避一个傻逼,我请假请了两个月。理由是我得了水痘。” 我:“我找到校医,展示了我的腿,上面有一颗。” 我:“《一颗》。” 我:“我对校医说:‘我得了水痘’。” 朋友:“真有你的。” 我:“然后我精心呵护了它两个月,为了让它永不凋谢。它还是凋谢了。” 我:“我只好回去上课了。”花谢了,天知晓,天莫悲,天亦老。 朋友:“那些一脑门青春痘的同学,可以直接退隐。” 我:“那我确实得了水痘,那确实就只有一颗,也确实是水痘啊……”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斯是水痘,一颗就行。 有些东西数量不在多而在于精,就像我的水痘,就像叶白衣的眼泪。 朋友:“叶白衣他可以哭的很唯美,但演员做到了悲壮。”她居然还记得把话题绕回来。 朋友:“非常好,太a了。” 我附和:“是的,太a了。” --- 这段对话过去之后,我发现我们奇迹般完成了一件我本来不打算做的事:夸叶白衣。 我:“我本来感觉他太人神共愤了,没办法夸他了,但现在好了,我发现两个人一组就是能做到一个人单枪匹马做不到的事,可能这就是合作吧。” 朋友:“草,本来就是嘛,纯欲挂温客行,妩媚挂蝎王,好扒风周子舒,配平人叶白衣。” 朋友:“我们只是把多人运动发展到了极致。” 朋友:“打配合我们是稳的。” 我:“《多人运动》——但为什么是配平人叶白衣?”前面的我都懂,只有这个我没看懂。 朋友解释道:“所有的东西在他面前都会平。”山海皆可平。 朋友:“长明山如是,晋江的深渊也如是。” 她指的是我前几章写得很畜生,然后莫名得到了某种加成,比正常的章节审核要流畅很多,甚至6:30以前就能审核完毕。每天早上都做好了大改的准备,结果一睁眼连评论都刷出来了。但是很久以前许多很正经严肃的章节都被送去高审了。 AI审核就离谱。 我:“那个智能机器人真的很器人。”完美鉴别并杀灭下列所有图片之中不含有车辆的选项。 朋友:“叶白衣大器晚成。给它日平了。” 我:“我明天就要把我们全部的黄腔都贴过去。” 朋友:“始作俑者薄荷草……草,这样啊,那我多来点。” 我:“大器晚成。指大型的什么东西在晚上的时候就会成型。” 朋友:“我是一个奇袭式法师,你是一个统帅,你的大脑是一匹野马。” 朋友:“时而是你骑着马,时而是马骑着你。” 我:“骑士,它时而是一个名词,时而是一个动宾短语。” 朋友:“谢谢你帮我复习词性,毕竟我总是记不住它们。” 其实我们还聊了点更过分的,但我不贴出来了。我们适可而止。 第95章 层林尽染 一夜过去,叶白衣没有结丹,然而也并没有风流到底。 ……小伊来了月事,她坐在叶白衣怀里跟他亲密,在某一个瞬间,衣服突然鲜血淋漓。 小伊穿的是裙子,几乎没什么能挡一下的,而叶白衣身上只有薄薄一层中衣,鲜血喷涌而下,瞬间就连着浸透。 “……”两个人傻在那里。 他们什么都没带,没有换洗衣物,没有月事布条,并且那个年代也没有暖宝宝。 叶白衣毕竟是医者,虽然寡王了一千年,但女孩子有月事他还是知道的,并且这证明他在之前的各种努力,确实没有成功过。 小伊看似柔软无助,实则铜墙铁壁,机关算尽。 叶白衣无孔不入轻薄,一次次突如其来当畜生,而她每一次都防住了。 但是她并没有想过,自己从空桑私自溜出来,这边季节居然是反的,每天天寒地冻,她睡地铺受了凉,月事提前了很多,并且伴随着疼痛。 疼痛之中一个走神,再回过神来,叶白衣成为了叶血衣。 …… 深林之中一片静寂。 -- 第225页 片刻之后,小伊艰难打破沉默:“……叶前辈,对不起。”她隐约感觉这句话经常被使用,开口已然是无比熟悉。 叶白衣:“……” 他能有什么办法,他也很绝望。 小伊从叶白衣腿上跳下来,拉着他站直,开始检查他衣服的受灾状况。 叶白衣从腰部以下开始,连着一大片,都被血色浸透。 观感就像是右肾的位置被刀捅过一下,血流成河。 他洁白而又半截鲜红地站在那里,宽袍大袖,彷徨无措,就像是一条夜用月事带化灵。 男朋友成为卫生巾就在一瞬间。 结什么丹,现在根本没办法结丹。 两个人得保证最基本的形象,他们御剑赶回周子舒面前的时候,绝对不可以是这个样子的。 小伊的裙子和叶白衣的中衣都已经完蛋了,尤其白色中衣,绚烂惨烈而无法直视。 好在叶白衣外面那些衣服都脱下来了,他之前体恤小伊,让她拿这些衣服当床垫和被褥,而现在这份善良体贴的心意成为了两个人绝无仅有的救赎。 小伊的裙子是碎花的,她拿叶白衣的外披围在身上,结结实实挡了几圈。 然后撕下一块布,在刚刚生火的地方掏了一把灰,拿布包好。 这个是古代人制作应急月事带的办法。 叶白衣背对小伊,把中衣除掉,外面的衣服一层层套上去。 他看起来还算正常,比小伊的造型正常多了,但是里面少一件重要的衣服,就是会心情很怪异。 小伊这个状态肯定不能再睡山坡,叶白衣背起背包,抱着她开始翻山越岭。 同时用内功烘烤小伊,给她当暖气片。 到后半夜的时候,两个人找到一座寺庙投宿。 ……他们这个状况,真的唯有投宿寺庙了。 在这个狼狈的夜晚,龙背悄无声息同化了微量的光能,它开始逐渐理解了山精野怪的修行方法。 这一类物事一旦被仙家点化,获得灵智,它们自己就会去本能寻找修行的方式,毕竟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龙渊阁一带,旭日初升。 48小时过去了,叶白衣还是没有回来。 “……老怪物究竟上哪里去疯了?!整整两天了,两天!他是去阴间旅游了吗??????”温客行当了两天的男护士,逐渐疯魔,而现在是第三天。 这如果是地震搜救,再来24小时,叶白衣已经基本可以被认定是阵亡了。 “……温叔,他们会不会是飞升了。”张成岭非常蔫巴地添柴火,之前叶白衣御剑而飞那一幕,严重影响了他对世界的认知,“……他们真的还会回来吗?” “当然啊???那么多行李堆在地上,他能不回来取吗?他不是最宝贝那些裙子了么???”温客行翻了一个白眼,他感觉叶白衣是那种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类型,这么一大包东西,夫人死了他随身携带,夫人活了,他难道还能舍得丢弃。 小伊入队不到一个星期,温客行无端饱受摧残,叶白衣此人,正不断刷新他对为人下限的认知,用各种各样光怪陆离的方式。 剑仙确实是来下山杀鬼的,温客行感觉自己连番遭到重创。 叶白衣的确能够点对点杀灭他,虽然方法很不拘一格。 从膀胱开始,逐渐摧毁他整个人。 蝎揭留波等人还在暗处蛰伏,不知道忌惮什么,一直没有现身围攻,而是变着花样往水里投毒,打生化消耗战。 温客行挨着周子舒坐着,一边调制解药,一边咒骂叶白衣。 周子舒觉得他过于紧张了,叶白衣随时都可能回来,他不认为这两个人会人间蒸发。 藏匿暗处的敌人肯定是个问题,多半还是之前袭击他们的那一伙,但只要他们不真的围上来打他们,就不能算是个危机。 蝎揭留波率领的刺客人多势众,手段又下作,周子舒和温客行两个人加起来鏖战,很容易再次演变成温客行一个人艰难守擂的场景。 周子舒不能持久战,而鬼谷谷主虽然擅长生死相搏,他有了需要保护的人,就无法放开手脚用最残忍的方式战斗。 叶白衣不在,他们会很容易输掉。 关于这些问题,龙孝一无所知,他昨日吃完晚饭就昏睡过去了,目前依旧没有醒来。 温客行没有给龙孝调制解药,而是拿他试药,当标本。 …… 而另一方面,几人并不知道,蝎揭留波蛰伏不动,实际上是因为他的人正在内讧。 毒蝎和鬼众之中,有些人执意认为叶白衣和小伊在设局诱捕他们,坚决不赞成铤而走险出击。 这之中就有毒菩萨和魅曲秦松,他们有过一些惨痛的经历,没齿难忘。 历史在重演,他们无论如何都没有勇气重蹈覆辙。 叶白衣,投毒,水杉,钓鱼执法。日树。 长明山剑仙,武功和思维回路都深不可测。 没有人知道他想干什么,永远捉摸不透,他就是一个行走的超级变数,破一切局。 甚至搞不懂他是否已经脱离了人类范畴,羽化成仙。 还有他身边那个小伊,表面乖巧温驯,像一只尾巴蓬松的布偶猫,实际上头脑精悍心机深沉,漫不经心玩弄凡人于股掌之间。 一般人是撸不到这只猫的,没人有本事消受这个,只有长明山剑仙能。 -- 第226页 现在经过了七月十五的超级动乱,所有人都知道小伊可能是妖非人,她能够使用大规模、远距离的法术传送,所以两个人如今骤然离队,置温客行等人于不顾,并不代表他们就不会骤然再次出现。 小伊貌似城府极深,之前从未抖露这传送技能,七月十五似乎是被易牙逼到了极致,才显山露水。 除此之外她究竟还有多少底牌,没有人知道。 蝎揭留波本人也是倾向于不战的,因为他没有带小伊的烹饪笔记,他觉得叶白衣再看到他,说不定一个激动就杀灭了他,他甚至手头就没有一个保命的利器。 但是青崖山鬼们不相信这一套,他们跟小伊不熟,许多事情道听途说,他们认为都是谣传。 虽然他们的鬼谷谷主温客行也在队伍里,但他们早已不想效忠此人,很早就已经勾结了赵敬和蝎王,鬼谷日子不好过,他们想还阳,享受这个人间。 想要最大的利益,就要敢下最大的赌注。 “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了,长明山剑仙归队,你们难道就能奈何他?”无常鬼的嘴唇是青紫色的,他笑起来阴森森,说话也直来直去,“现在就是整个队伍破绽最大的时刻,谷主此人擅长搏杀,但不擅长守护,而他身后有三个拖油瓶——想伤到他,就只有趁现在。” 黑白无常在他身后附和,其他几个鬼也桀桀怪笑表示同意,温客行什么德行,他们几个再清楚不过。 开心鬼咧开嘴附和,嘴角疤痕鲜艳夺目:“没错!我们可以速战速决,赌一把长明山剑仙是真的不在场,而万一他出现,我们就分头快速撤退,也能够及时止损,毕竟他再强,也终究一己之身,不可能同时完成对所有人的追击。” 要还阳,首先要帮赵敬开武库,要夺取龙孝,重铸琉璃甲。 这些鬼都很急性子,并且个个都是亡命之徒,他们之中的每一人都不介意拿性命来押注,不想轻易放走这个机会。 毒菩萨和魅曲秦松坚决不妥协。 毒菩萨恼怒大叫:“你们是鬼,但我们是人,我们还很惜命,不想再跟长明山剑仙那种程度的怪物再打交道!龙孝可以抓,但不是现在,没有人想惹长明山剑仙,除非活腻了!” 有些事情毒菩萨能记一辈子,即便那些天记忆错乱,她也永远无法忘怀叶白衣勇猛日树的样子。 蝎揭留波拔掉她银针的瞬间,她满脑子都是这个画面,反复播放,震撼绝伦。 ……那可是长明山剑仙。 与一棵水杉。 “没错……就不能等两天,深入龙渊阁再想办法吗?”魅曲秦松头痛欲裂,他扶着太阳穴,自从拔掉银针,他大脑一直有点没恢复过来,一旦想到叶白衣音容笑貌,就会突然偏头痛,几天前那场战斗,他远远地使用音波攻击,就是特意挑了一个不用和叶白衣打照面的角度。然后被张成岭按在地上,一拳接一拳打成重伤。 蝎揭留波陷入了纠结:“都先别吵了……继续投毒吧,我再考虑考虑。” 他真的好难,两边都好有道理,战还是不战。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一刀一刀割在理智值上。 蝎揭留波觉得自己就要裂开了。 …… 晨光清浅,叶白衣和小伊在庙里苏醒,朝住持借了一些皂角,抱着尽是血污的脏衣服去河边清洗。 两个人度两天蜜月,逼疯了温客行,逼疯了蝎揭留波。 而他们本人并不知道,目前正在争分夺秒洗衣服。 山里气息清新,晨雾缭绕,鸟声啼啭,泉眼水流淙淙。 叶白衣笨拙地用皂角往血迹上抹,他那件中衣血迹掉色一样化开,不断渗出更多的红水。 他以前在长明山顶数百年,白衣一尘不染,虽然也会定期换洗,但从来没说有多脏,普通浸一下水泡一泡,拿太阳一晒就干净了。而对于洗这种程度的污渍,他一点概念都没有。 “……给我吧,我替你洗。”小伊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就看不下去了。 “不用,我自己洗就行。”叶白衣嘴硬。 这衣服毕竟是他贴身穿的,之前轻薄小伊的时候还弄脏了一点,他这个时候反而觉得羞耻,只想毁尸灭迹。 “你的裙子也脱给我洗吧,这水太凉了,你现在不该碰它。”隔了一秒,叶白衣突然伸出一只手跟她要衣服。 头也不回的,浑身散发出别扭的气息。 “不用了吧,叶前辈,我自己更方便洗。”小伊的裙子还穿在身上,她半蹲在溪水边,直接凑在那里洗,角度刚好合适。 “……”叶白衣消音了。 他开始安静洗自己的衣服。 冲来冲去,就是洗不干净,红色血迹越漫越广。 又隔了一会儿,小伊伸手去抓皂角,叶白衣一下捞住她的手:“你会着凉的!” 小伊愣了一下,叶白衣发力把她整个人拉过来,一掌烘干她裙子。 小伊:“……哎?”她就差一点就洗干净了…… 小伊迷茫地站在叶白衣旁边,自己重新披上他的白色外披,随意拢了一下衣襟,两个白袖子在腰间系一个结。 叶白衣没有再跟她说话,他闷声不响跟自己的衣服战斗,皂角和血花搓得满手都是。 “……”不知道是什么原理,小伊感觉叶白衣就是纯粹不想让她洗衣服。 -- 第227页 作者有话要说: 没什么,我只是想看加长夜用卫生巾化灵。 叶白衣,对不起。 --- 我真的好喜欢布偶猫啊。 --- 雾草,马上就要三个月了。 我是4月11日入坑的,现在7月2日了。还有9天就三个月了。 我的诅咒之时限就要到了。 我兄弟曾问过我:“你觉得你什么情况下会脱坑?”她泛指各种坑。 我:“我啊,我一般是刑满释放。” 我:“3个月就自然脱坑,就像蛇蜕皮。” “时间到了,就蜕皮了,不以我的个人意志为转移。” 兄弟:“草,好智能。” 我:“……”神他妈智能。 我又辩解了一句:“但是叶白衣可能会特殊一点,他毕竟是我的同分异构体,说不定能破纪录。”和其他坑的性质就不一样。 兄弟欲言又止,而我马上说出了她想说的话:“虽然现在说这个还为时尚早,毕竟三个月还没到,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我上次吃安雷的时候也感觉能破纪录,但是并没有,甚至只坚持了2.5个月就爬墙了,猝不及防。” 兄弟:“大家总觉得自己现在的推是不一样的。” 我:“人总是对当下太盲目。” --- 我试着解释我的三个月定理的成因。 我的第一个解释:“我感觉3个月这个节奏,是类似一学期一门课的感觉。可能因为我被学期制度驯化了,3个月下来就会觉得完成一件大事,突然有种迎接期末的感觉,就会产生不应期。” 我的第二个解释:“但是也有可能是因为我是一个产粮人,3个月基本就能从一个圈底部爬到中上游,然后开始被周围的一些洪流干涉到,会罹受各种人际交往方面的压力,会树大招风,吸引奇怪的ky傻逼,渐渐感受不到最初的快乐了,就容易爬墙了。” 这次我没有在lofter,没有恶臭傻逼,也没有什么一起产粮的同事,说到底就没有一个圈。 只有我自己土嗨,基本没什么别人。 感觉能一直追到这篇文这个位置的人,也不太可能是那种会导致我失智拔刀乱砍的人了…… 我爬过的墙可能比在座各位产过的粮都多,小号一大把,各种坑基本都到此一游,然后留下一些奇怪的东西,逻辑自洽结束,再迅速爬下一个。 我在变成薄荷草之前,毕竟曾是一只壁虎。 以前没有过这种细水长流的自嗨体验,我不知道三个月这个诅咒会不会真的破在这里,但按照我的设定,叶白衣能日破一切。 --- 如果这边氛围一直比较舒适,我可能估计会一直继续吧,好神奇啊,我如此水性杨花的人怎么居然会被一个冷坑驯服。 感觉可能还是因为这边的评论区比较舒服的原因吧。 从70章以后的评论区基本就非常舒服了。我终究是一个宁缺毋滥的人。 让我们拭目以待叶白衣能创造一个怎样的记录。 --- 啊,我没有挑剔评论的意思,大家畅所欲言就好,我觉得这篇文章本身的题材和字数已经足够筛选掉一些我不太喜欢的读者了。我认为留下来的各位都是可以信赖的。 而且我其实是会在评论区随机产粮的类型——如果你的评论不是无意义评论。 补分我会回谢谢,狂笑我会回xxx对不起,除此之外都不是机器人模式。 总而言之…… Make yourself at home. 第96章 白衣之敌 快到中午的时候,叶白衣凭借着铁一样的意志力,把那件中衣一点一点搓,彻底拿皂角给搓干净了。 一件衣服洗了一个时辰,也就长明山剑仙做得出来。 整个过程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就像一个无情的搓衣机器人。 这其中小伊几次尝试重新洗裙子,叶白衣都会一把拉住她,不让她动作。 最后小伊实在没事可干,就只好到周围蹲着采集野果。 山里秋色正浓,满地都是熟透掉落的果实,两个人饿了一早上,光顾洗衣服,都没吃什么东西。 …… 蝎揭留波接到了赵敬的传讯,信鸽带来一纸坏消息。 高崇行动起来了。 身为武林盟主,他也准备到龙渊阁来请龙孝,解决武库钥匙的问题,一队人驷马加鞭,朝着龙渊阁赶来。 “为了和高崇形成制衡,我联络了晋王,和他暂时结盟,一同开武库。”赵敬在书信里写道,他决不能让高崇得手。 现在赵敬的身份很尴尬,没能夺得武林盟主之位,依旧屈居人下,并且他身受重伤,蝴蝶骨被钉穿,几个月不能下床。 他肯定是没办法和高崇直接叫板,他们依旧是义兄义弟的关系。 他本来希冀着蝎揭留波能很快速地解决掉龙孝,没想到他这么滑不溜手,现在居然还入了长明山剑仙的队伍。 拖得久了,高崇的进度条肉眼可见赶了上来,他毕竟是武林盟主,一呼百应。 赵敬开始慌了,自己设的局,难道要替他人做嫁衣。 为今之计,必须拦阻高崇的抢人头行为。 ……赵敬不得不依附于其他更强大的势力,借刀杀人。 “……晋王。”蝎揭留波眯起眼睛。 晋王是朝廷的人,他目前应该是摄政王,约等于江山的实质掌权人。 -- 第228页 蝎揭留波对晋王观感很复杂,印象里他创立了天窗特务机构,一路青云直上,背后尸山血海。 他的义父与虎谋皮,真的能够全身而退吗? ……得赶在晋王加入队伍之前,把龙孝带走,不能让晋王得了这个宝物之后,直接翻脸不认人,夺走琉璃甲、独自开武库。 蝎揭留波下定决心,长明山剑仙固然危险,他终究只是一个人,并不会百分之百导致他的毒蝎倾巢覆灭。 但是晋王不一样,晋王是一个真正的铁腕之君,他的背后是整座江山,无数兵戈战甲,他如果诚心想把什么东西连根拔起的话,一定会穷追猛打,不留后患。 眼下情况,两害必须取其轻。 “所有人跟我来!鬼众在东十里之外,布缠魂丝阵。” 蝎揭留波当机立断召集下属,“魅曲秦松引开张成岭,其他人随我一道,先跟温客行谈判,看能不能重金赎走龙孝,如果他不肯,那就全体一齐动手争夺,速战速决。” …… 正午时分。 叶白衣用真气把中衣一寸寸烘干,它洁白如新。 他凝视这件衣服片刻,眉头舒展,终于露出一个餍足的微笑。 叶白衣:强迫症满足。 小伊:“……” 小伊也是强迫症,她也想洗干净裙子,而叶白衣偏不让。 ……她感觉这是一种报复。 估计是因为他昨天轻薄未遂,浑身难受,所以到处闹别扭。 但是没必要跟这么一号人计较。 小伊对叶白衣一向是非常宽容的,毕竟他脑子很轴,总是会随机产生一些出其不意的迷之坚持。 叶白衣背对小伊开始换衣服,中衣是最里面的一层,他要先脱下所有衣服才能穿上它。 小伊也背对着他,把裙子解开脱掉,自己套上叶白衣的别的衣服。 既然叶白衣那么想洗她的裙子,脱给他洗就行了。 解决完这件事,赶紧继续结丹和驯服龙背,龙渊阁还在等着他们。 小伊手头上没有带针线包,没办法改衣服,叶白衣的衣服宽大无比,领口自然下垂会比较暴露,她没有办法,只能暂时用一只手拧着领口布料,保持这个姿势。 叶白衣换好衣服转过身,发现小伊一袭白衣松松垮垮,一手拧着领子,一手捞着裙子。 “你怎么……你这是干什么?!!”叶白衣瞳孔地震。 小伊一头问号,拿着脏裙子走过来,叶白衣踉跄后退半步:“——谁让你又穿我的衣服了!!!!!!!!” 这一早上,整整一早上,叶白衣一直在规避一些东西。 洗衣服这个事情对叶白衣而言,带着特别的含义,他刚认识小伊的时候,第一次被发卡,就是一个类似的场景。 ……绝对绝对不想看到小伊洗衣服。 只要看到这个场景,他就会自闭。 “别穿这个衣服,你脱给我!你……你换回裙子去,拿衣服围着就看不见污渍了!”叶白衣板着脸挪开眼神,语气非常不自然。 “???” 小伊根本不知道他纠结什么。 很多事情只是他一个人的PTSD,而小伊游离在他的尴尬海洋之外,只感觉他在撒娇闹别扭,原因不明。 叶白衣梗着脖子站在那里,浑身散发着拒绝的气息。 小伊一脸迷惑,走近了把裙子往他手里塞:“叶前辈,你刚刚不是说要替我洗这个的吗?你不让我洗,那你——喂?!”她塞了个空。 叶白衣神经质地往后一闪,左脚拌右脚,两个袖子掀起一股气浪。 “你、你自己洗吧!我去庙里结丹!!!!”他扭头就跑,如避蛇蝎。 那是他的心碎发卡时刻,永生难忘。 虽然当时感觉是可以接受的,但现在回头想想,越想越社会性死亡。 皂角的味道。 刚刚沐浴更衣过的小伊,一把将他拖进卧室。 一百多年,他人生第一次用很直白的方式产生了邪念,掩饰了很久,然后一个激动骂穿帮了。 那之后……他被用一箱瓜子哄了回来。 一箱瓜子。 …… ……自己怎会做出这样的事。 还有后来目送小伊去洗衣服,她用一张嘴遣走岳阳派弟子。 他好奇心起,大闹练功场。 混乱之际大放厥词,说她喜欢他。 ……然后被当场抓包。 所有跟洗衣粉相关的记忆,就没有一个让他感到自信。 而现在又多了一个。 亲密到了一半,白衣服突然承受月事,从此没有下文。 …… 叶白衣觉得自己的名字就像是一件衣服,而洗衣粉会杀灭他。那是他的天敌。 叶白衣拔足奔跑,步伐狼狈,转眼间不见踪影。 洗衣服这种危险的仪式,他不要再参与。 小伊:“……” 小伊感觉叶白衣这个人闹别扭是真的有一套,拦都拦不住。 小伊默默蹲下,抓一把皂角,开始在溪边继续洗裙子。 叶白衣不在,极大提高了她的洗衣服效率,没有人妨碍她,十分钟就是一件衣服。 …… 小伊洗完衣服,估摸着叶白衣在庙里练功,可能也顾不上觅食,她就开始漫山遍野搜集食材。 -- 第229页 半个时辰后,小伊带着一些野菌和野菜回到庙里,借用厨房炊具,烹饪了一些汤品。 庙里其实很空,没什么人,小伊穿成这样也没人注意。 男友的衣服就是麻烦,小伊把湿衣服系在手腕上,一只手拧着衣襟,一只手切菜。 她就像残疾人一样,自始至终只能用一只手。 小伊煲汤香飘十里,叶白衣闻到这个味就坐不住,他很久没吃过像样东西了。 “……”叶白衣扶着门框站在厨房外,探头探脑,几次三番欲言又止。 一道湿漉漉的裙子朝他飞过来。 “叶前辈,帮忙烘干一下!感谢。”小伊收回手,低头继续咣咣咣切葱花。 只有叶白衣自己觉得自己存在感薄弱。 他站在那里盯着看人煲汤,就很搞人心态,必须要给他找点事情做。 “……你在做什么汤啊?”叶白衣行迹暴露,一掌烘干她的裙子,抱在手臂上。 他讪讪地走了过来,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目光刻意避开她身上的白衣服。 “还有四分之一柱香就好了。”小伊读懂了他的潜台词,十分自然地给出了他真正想问的问题的答案。 “……” 叶白衣没话了,他开始踱步。 走了两步,凑到锅的前面,一只手很欠地掀开锅盖。 一下子许多白色蒸气扑了出来,扑了他一脸。 小伊:“……”野生动物漫游在厨房。 叶白衣仍然在试图刷存在感,他盖上锅盖,再掀开,再盖上。 沸腾的汤汁浓香四溢,里面泡着杂菌和蔬果,带着别样鲜香的气息。 但是现在不能吃,只能等。 叶白衣偷眼去看小伊,眼神里充满了丰富的情绪。 他明知道小伊今天是不可能给轻薄了,道理他都懂,但是他就是想闹腾,因为她今天洗衣服了。 小伊一脸无语:“叶前辈,结丹的情况怎么样了?” “完成了三十二分之一。”叶白衣大方汇报,“这个先慢后快,最开始很慢的,欲速则不达。”他指的是用少部分灵力结一个临时的均质丹,即便是这个,也非常耗时耗力。 “结丹需要能量,我饿了,今天想多吃一些。” 叶白衣拉来一个凳子,一屁股坐下,他近距离盯着火上的砂锅,就像猎人锁定了猎物,“四分之一柱香到了!可以吃了吗???” “……没人跟你抢。”小伊哭笑不得。 叶白衣这个样子,完全是被消化系统支配了大脑,这玩意也配叫长明山剑仙。 一只手不方便盛汤,小伊把碗和勺子摞起来递给叶白衣:“叶前辈自己盛吧。” 而叶白衣根本不听,双手探上灶台,一手一边猛然抬起砂锅,递到面前一仰,咕咚咕咚豪饮而下。 砂锅其实很大,有两臂环抱那么大。 叶白衣搂着这东西就喝,一脸陶醉,也不知道烫,他好像就对温度不敏感。 “——喂!!!!!”小伊自己也饿,而叶白衣只顾着自己咕咚,故意不理她,这行为完全是在闹人。 小伊额头暴起青筋,两只手齐上阵,发力抢夺砂锅:“——叶白衣!” 叶白衣:“咕咚咕咚……”他就不松手。 小伊逐渐发力,叶白衣也逐渐发力。 两股同源灵力漫过砂锅,在某个位置碰撞在一起,无声荡开一层肉眼不可见的激流。 汤汁四溅,叶白衣终于抬起头,他不想浪费这个汤:“我不抢了,我……”他的话语忽然顿住。 小伊为了夺取砂锅,松开了拧着衣襟的手。 雪白衣领塌下来,一直落到胸部以下。 叶白衣视线落在奇怪的地方,一下子红了脸,完全不记得手里端着吃的:“你……你……”他根本移不开眼,那完全就是一名登徒子的眼神。 “……” 小伊:“……” 小伊一下松开砂锅。 几乎一个瞬间,她劈手夺过他臂弯上烘干的衣裙,光速背过身去。 什么叫做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叶白衣这个人,将无赖两个字演绎到了极致。 …… 目送小伊气急败坏离开厨房,叶白衣悻悻抱着一锅汤,一小口一小口地喝。 口腹之欲啊,真的很难满足。 作者有话要说: 滚筒洗衣机。 白色衣服,塞进去,洗衣粉,倒进去。 开启强力搅拌模式。 ……三观尽碎就在一瞬间。 这就是皂角梗最初的由来,因为叶白衣的名字是一件衣服。 --- 叶白衣在好吃好喝,温客行在危机四伏。 人和人的差距就是很大。 --- 是我太天真了,ky评论这种东西,终究随时会到来。 我还以为我写得够长就不会有这东西了,但它还是到来了。 在92章的位置。 傻逼终究还是无处不在,它们总是能征服最高的山峰和最深的海洋,来到一个产粮人面前刷存在感。 就像地衣,真菌和绿藻門或蓝细菌的共生体,一种先锋生物,总是能出现在各种极端环境下,拓展它的疆域。 三个月啊,这个时间点可真是特别。 不过没关系,有胆来ky一个叶白衣厨也是很没有自知之明,我不会束之高阁,而是提供恰当的斗鸡服务。 -- 第230页 好家伙,您花钱了吗,我欠谁的吗,凭什么要听你的指摘,我自己产粮我爱写什么,难道不是我自己的自由???? 怼我的人一般都会被公开处刑,我扫榻相迎,送上门来的软柿子给我捏,还以为自己有多理直气壮,有种给我打钱啊,有种自己动笔写50万字啊,有种你写啊,放个屁都不知道加点香薰,就这本事也有脸给我留言说我没写食魂让你失望了,哦,那不好意思了啊,那可真是不好意思,让你这个根本不在意叶白衣三个字的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坚持到现在才知道自己该滚蛋。 临走前还想给我来一巴掌,那我回赠你一套军体拳。 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敢跟我叫板,出去。 他妈了隔壁,在晋江闭门谢客也一样会被恶臭傻逼ky,真是开了眼界。 --- 不为了治疗叶白衣,不爱叶白衣,为什么要一直看下去啊?????? 白嫖我的粮你还怨念上了。抓鼻子上脸。 那好,我重申一次,我本文唯一目的,写作初衷,就是治疗叶白衣。 文案里写得很清楚,食物语纯粹借用设定,我用这个设定只是因为它很合适,而那个游戏本身其实很扁平,许多设定并没有达到我文内所描述的逻辑高度,我再加工过了,注入了很多别的东西。要看食物语的粮,要看食魂,请去lofter,那里有的是,我食物语圈的亲友们都很能肝。 那么想看食魂啊,拜托别来我这篇文里找存在感,你找不到的。它只为叶白衣而生。 然后别来跟我表演你的失落,以为摔摔打打到我面前就能有点什么用处。 我只会让你知道一件事:没有最失落,只有更失落。 畅所欲言的都是自己家人,但是丢弃排泄物还是找公共卫生间吧,别来我这里。 否则我一巴掌把你按下马桶。让所有人围观。 尝尝叶白衣的同分异构体的拳头够不够硬。 --- 还有就是,我好像想明白了,我终究是一个单机人,这之后我不会弃坑,我会写完这篇文。 但是我不一定完全发表在这里,我发现并不是所有人都配看到它的结局。 等哪天我真的爆炸了,我会留下一个联系方式,只和值得信赖的个别读者分享这篇文剩下的部分。我最开始想建群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当我被傻逼轰炸不胜其扰,真的决定锁文了,我会让曾经跟我好好交流过的人依旧能享受一个完整的作品,作为一种报答。 望周知。 --- EDT 17:00 我又想通了,鸟大了什么林子都有,就算是卢浮宫,都有傻逼冲进来谩骂珍贵镇馆作品,但是它闭馆了吗,它没有,因为有强大的安保措施。 只要能把每一个这种人都点对点杀灭,游街示众,问题就解决了。 是,的确,我的博物馆是公益性质的,因为我足够喜欢叶白衣,所以它不要门票。 唯一的门票就是素质——公德心。 我亲自操刀,站在擂台上维护秩序,下一个傻逼是谁,谁敢来染指我捧在心尖尖上的宝藏,谁敢站在瑰宝面前骂骂咧咧指手画脚影响参观氛围,谁就要做好准备迎接薄荷叶的超薄可折叠医用不锈钢手术刀,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我的大刀已经饥渴难耐了。 --- EDT 17:30 我第三次想通了,我究竟为啥会介意区区一个智障ky评论啊……好像是因为今天下暴雨,阳光照不到我。 ——我完全理解了一切。 --- EDT 18:30 最近三次元比较繁忙,我可能回评论会比较迟钝,本来今天作话有很好的相声节目想放送的,但是那个ky评论让我旧日PTSD重现了,傻逼总是来得如此猝不及防。 那我今天就没心情额外表演节目了,我出门去买几袋不同香型的洗衣液,我们明天再见。 --- EDT 21:03 “不对,薄荷草怎么能被ky评论杀灭呢?!它应该越挫越勇才对!” --- EDT 21:30 “我完全明白了!” “以后天降傻逼ky我一次,我就多画一张豹豹叶白衣!ky只会激励我创作!” “因为深渊生物薄荷叶是不败的,而薄荷叶的养分就是叶白衣。” “叶白衣将永存,薄荷叶也将永存!” 第97章 修罗蹴鞠 叶白衣和小伊在厨房调情,而温客行正烦恼无限在森林里调药。 同一个世界,不同的季节。 转眼之间已经到下午了,这一天又要过去了,而叶白衣还是没有回来。 “老怪物是不是真的飞升了……”温客行自己都开始怀疑了,话本里有些修士得道飞升,根本没有先兆,来得很突然,放下世俗的一切,直接抽身离开。 也许那些曾经花花绿绿的行李,在大道三千面前不值一提。 除了女人。 ……叶白衣飞升的时候,折回来带走了女人。 感觉可能是不可替代的一个什么装备。 “……” 温客行:“……”这就是他不能理解的范畴了,他们一百多岁的人都这么生龙活虎吗,难道是因为六合神功。 温客行自言自语,咒骂叶白衣,逐渐怀疑人生。 周子舒在睡午觉,他的七窍三秋钉一直没被处理,导致他的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经常需要休息。 -- 第231页 龙孝悠悠醒转,软筋散的药力消退了一些,他的眼睛还是散瞳的状态,瞳孔对光反射依旧没有恢复。 张成岭嫌弃地走过去给他喂水,龙孝绑着竹板无法抗击,一边喝一边呛,嘴角溢出许多液流。 张成岭根本就是丢垃圾一样倒水,不照顾他的吞咽速度。 突然之间,一道羽箭破空而来。 咻的一声扎在地上。 温客行挑了一下眉毛,起身走过去,那箭上绑了一个米色信封。 出门在外谨慎为上,温客行掏出一掌长的银针,插进信封角落。 在内部四处掏动了一番,银针没有变色。 这是一个安全无毒的绿色邮件,温客行抽出信封里的宣纸,几折几折打开,发现里面除了信之外,还塞了几张很大数额的商行支票。落款是三白山庄赵敬。 温客行:“……”他仇人给他打钱了。 温客行一脸嫌恶地把支票丢到地上,踩了两脚。 这玩意他不稀罕,恶心至极。 温客行开始读那封信,发现是蝎揭留波写的,毒蝎这次的雇主是赵敬,所以他直接使用了三白山庄抬头的支票。 蝎揭留波礼貌问价,他想带走龙孝。 “……”温客行纠结了一下。 叶白衣不回来,龙孝可能是他们去龙渊阁寻找真相的的唯一希望,如果轻而易举就拱手相让,温客行感觉不太甘心。 ……但是叶白衣也不一定就不回来了。 温客行总觉得,以叶白衣的德行,他就算是飞升了,还是会下来逛吃逛喝,完成他之前众多未竟的愿望,比如治疗周子舒。 ……要不要干脆卖掉龙孝! 温客行开始疯狂心动。 卖掉这个人,他身为男护士,就少了一个最丑陋最麻烦的病人。 他不是很在意那笔钱,但是他真的很在意生活体验,不想继续被迫治疗这么一号人。 而且可以让叶白衣前功尽弃,他喜欢这感觉。 能重创老怪物的机会百年一遇,实属难得。 “……老温,在看什么?”周子舒睁开眼,发现温客行背对他站着,一动不动低头阅读。 “蝎王想购买龙孝,让我们开价。”温客行随意踢了一下脚边几张支票,它们哗啦啦飞起来,上面都是鬼谷谷主精致的鞋印。 “龙孝不能交出去。”周子舒笃定,这是他们去龙渊阁的重要筹码。 “……我们可以卖掉他,再让老怪物自己抢回来。”温客行气急败坏转过身,“我就是看不惯他这撒手就跑的臭德行——阿絮,我们不能惯他毛病!我不管他是飞升了还是怎么的,他必须为自己轻率而鲁莽的行为买单!”他一个人的自由与超脱为所有人制造了无尽的痛苦。 “他不是想要真相吗????他自己丢下了真相,一个人跑了,我们等了他三天,整整三天!事到如今,我们卖掉真相有何不可?!!!!……我倒要看看他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温客行愤怒大叫,叶白衣这个人就离谱,一场旅行说走就走,爱像一阵风,樯倾楫摧,重创所有人。 “老温,行了行了……”周子舒相对镇定,他不像温客行,一直针对叶白衣,他也不想要真相,只想要世界和平。 “别冲动交易,蝎王那伙人不值得信任。”周子舒觉得毒蝎水非常深,他这么多年身在天窗当首领,毒蝎组织和他们分庭抗礼,都是见不得光的危险存在,“老温,听我的,龙孝要留着,落到毒蝎那里之后,他可能不再是龙孝。” 蝎揭留波擅长巫蛊,他们南疆有很多操作,可以把人弄成一种特殊的制品。 人形自走玩偶,人形自走留声机,人形自走战斗机,什么都有可能。 “……好吧。”温客行艰难冷静下来,道理他都懂,就是觉得不甘心。 “但是蝎王交涉失败,应该会来抢夺龙孝,他的毒蝎倾巢出动,大概不好对付。”温客行稍微构想了一下整个棋局,他绝望地发现,队伍现在最强战力其实是张成岭,而他的战斗经验几乎就是白丁水准。 温客行自己战斗,能发挥出300%的实力,他是一个嗜血狂战士,血量越低杀伤力越强。 但是他要保护周子舒,很多战技无法自由触发,出于这个缘故,他上一场战斗就打得比较僵,完全没达到该有的效果。 “阿絮,你和成岭一起,你不要勉强自己战斗,只要注意指导他出招就行。”温客行咬牙制订方案,“我单独引开一批人,我们分两个战场。”这样虽然对他们而言有些残酷,但确实是胜率最高的方案。 300%的温客行应该能拉稳四大刺客,以一敌多,达到最高输出功率。 而周子舒和张成岭应该是一个很集约的PVP阵容,一武一智,可以对战一个真正强大的BOSS,比如蝎揭留波。 “……可以。”周子舒沉吟了一下,“老温,你注意安全。”他相信温客行做得到这个,但是这个画面光是想一下,就惊心动魄。 “龙孝我带着吧。”温客行提议。 龙孝等于是拉仇恨用的一个道具,四大刺客和蝎揭留波其他下属,战斗之中的首功,必定是抢走龙孝,谁随身携带龙孝,谁身上就累积最大仇恨值,持续吸引火力。 “……不用,我们可以灵活一些,恰当的时候可以把他扔给我。”周子舒感觉这将会是一场蹴鞠游戏。 -- 第232页 龙孝携带仇恨,来回抛动他可以有效调节控场,起到制动作用,战斗的主动权将牢固掌握在他们一方手里。 当然前提条件是抛击的时候,两个人默契值足够,不能被敌方阵营拦截到。 “……” 龙孝在一旁听着这些,他感觉很不好。 这几个人里,温客行是他最恐惧的存在,而他居然要跟温客行一个战场,他怀疑温客行根本不介意他的死活,化身修罗浴血奋战之际,也会让他成为鲜血喷泉,一道靓丽配景。 虽然这几个人听起来像是会保护他,让他不被毒蝎抓走,但…… 他真的会被保护吗…… “……我知道龙渊阁附近的机关!倘若,倘若你们承诺,保障我一路上清醒且健康,我就可以庇护你们。” 龙孝试图证明自己的价值,他不要成为鲜血马赛克,“这附近就有机关,往前继续走几里路,会有更多。” “……”温客行和周子舒齐齐看向他,眼神薄凉而漫不经心。 机关,那种东西能困住蝎王一时,终究无法根治问题。 还不如一场生死厮杀解决。 快刀斩乱麻,胜过夜长梦多,他们耗不起。 周子舒淡淡一笑:“不需要。” 龙孝:“……”为啥?!!!!!!!!! 龙孝眼神死。 …… 山中古寺枫林摇曳,阳光灿烂。 万恶之源叶白衣懒洋洋打了一个饱嗝,瘫在座椅上。 他喝完了几乎整个砂锅的东西,每一个毛孔都熨帖地舒展了。 ——爽啊! 叶白衣快乐无限,佳肴美馔令人振作,刚刚被洗衣粉摧残的心情,瞬间重回巅峰。 他的人生就该是这样,做一名潇洒混球。 心情恢复过来,叶白衣消化了一会儿食物,心里盘算着怎么把小伊哄好。 自己刚刚对她连番无理取闹,无耻调戏,她饭都没吃上就落荒而逃,估计是去换衣服了。 但是小伊穿成那样,就是会让人很有食欲。 叶白衣觉得不是自己的问题。 叶白衣大摇大摆来到卧室,看见小伊一个人盘膝坐在床上,换回了正常裙装,她拿布片兜着一些红透的苹果和山枣,放在膝盖前,拿这个充饥。 叶白衣凑过去坐在她旁边,探手就顺走一个苹果一颗枣:“你摘这么多?” “……” 小伊不理他。 她默默朝床内侧挪了挪地方,表示一种排挤。 叶白衣进食的动作顿住,他思考片刻,把两个水果还了回去:“我不跟你抢了。” 小伊还是不出声。 叶白衣除下鞋袜,挤上床铺,一只大手抵在她后腰上烘烤:“小伊,你还冷吗?”他敬业地充当暖气片。 “……我不仅冷,我还饿。”小伊没好气白了他一眼。 叶白衣老无赖,吃白食与耍流氓无缝衔接。 这么个混账玩意,越长越歪,还天下无敌。 终有一日会被彻底惯坏,成为一个行走的人间灾厄。 叶白衣腆着脸凑过去搂她,“小伊……” 叶白衣轻功高强,小伊左闪右避,根本躲不开,一下被他扑个满怀。 叶白衣笑呵呵把小伊按在怀里,一只手顺着她后背摩挲,他继续当暖气片:“喏,还冷不冷?” “我不冷了!我热!你放开我!”小伊感觉叶白衣无耻的程度逐渐上升了,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叶白衣充耳不闻又搂了一会儿,感觉心满意足,低头啵唧亲了她脑门一下:“夫人。” 洗衣粉无法杀灭他,他终究是人生赢家。 杀不死的会让他更强大。 小伊:“……”四个月真的会彻底改变一个人。 叶白衣,再也回不到从前。 难寻少年时,他成为了老变态。 作者有话要说: 龙孝不是你想买,想买就能买。 让我挣开,让我明白,放手你的爱。 蹴鞠食物链: 龙孝/蝎揭留波——温客行/周子舒——叶白衣(顶端) 终于又要有打戏可写了,憋死我了。 --- 今天的《论叶白衣》相声节目,来夸夸岳丈大人。叶白衣之父。伟大的黄宥明老师。 为什么是岳丈,因为公公太难听了,感觉岳丈顺耳一点,而纸片人的性别不重要。 -- 我跟朋友聊到了剧版和书版的异同之处。 我是没看过书版的,我不太看小说,当时看剧也是出于一个偶然。 后来和朋友讨论着讨论着,她有时会发来一些片段,截图《天涯客》的原文,辅助论证。 而后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我发现我不太认识原著里的温客行和周子舒,他们两个说话的方式,不是我熟悉的感觉。 所有人说话的方式都很陌生。 顶着那个ID,说着与我认知不符合的台词。 ……除了叶白衣。 他就像一个人从剧版来到了一个特殊的环境,说话做事还是那感觉,只是世道变了,所有的别人,都被魂穿了,只有他没变,他还是本人。 ???????? 何其错落的观感。 但其实原著叶白衣,在番外里的描述,和我的认知还是错开了。 -- 第233页 这个原著叶白衣和剧版终究不同,因为他是一面镜子,万千红尘轰轰烈烈镜中照影,一转头它们都是虚像,书里的叶白衣擦了擦镜子上的灰尘,就离开了。书中的他最后的选择让我认为,他并不是一个人类,而是一个道的化身。他所追求的就是从虚无走向虚无。 p大做了一个概念设计,而不是设计了一个人类,叶白衣的诸种表现看似鲜活跳脱,实则毕加索。他的选择与人格貌似并不契合,但从外观看又让人无法反驳。因为它顺从了逻辑。 它顺着逻辑走,每个步骤都有被解释过,但让人更多从一个上帝视角去欣赏他和理解这个人,而不是去代入和共情他。 这是因为它符合一个机械运作的原理,却不符合一个人类的情感体验规律。它是一个人的形状,但是它不是一个人。 你自然而然就会用第三人称去鉴赏它,但是察觉不到问题。 因为它是披着人皮的。 “一个男人从楼A的顶端下一秒出现在楼B的地下室,然后搭乘直升飞机来到五角大楼,最后跳下去,在楼下的停机坪站稳了。”好像看到了个人影,貌似是个人在做这件事。 你看着他做了这一些事情,没觉得不对,但是自然而然就从一个旁人的角度去观瞻,而放弃思考“如果是我,牛顿允许我吗”。你会感觉“这个人了不起,是他的话一定做得到的”。 但没想过人类之中真的有人做得到吗? 万一他不是人呢? --- 这种人物塑造方式我是熟悉的,古龙也是这风格,一个人的行为、性格、情感体验,都是为了一个他想呈现的“道”而构建的,最后的成品不是一个人类,而是他所走过的路的形状。 一个特殊的形状,用来论证一些事。 这个风格其实很毕加索,不惜把人物给多重立面化、适当抽象化、乃至短暂非人化,也要为了那个关键的轨迹而服务。 周子舒和温客行也是这感觉,这两个人看似是被剧情推动着不断包裹完善的,但其实他们的完整形象是剧情本身。 某几何体的平面展开图,可能比正常的要多了两三个面,展开之后,好像合不回去了。 它是一个超维结构,很难看出它合上应该是什么形状。 你无从揣测一个真正凭借自己意志、走出这种轨迹的有血有肉的人是否真的存在,他是不是真的能仅凭自己的双脚走出这道轨迹;又或者我们试着靠这个轨迹,尝试去反推这个人具体的精神构造,会发现会在某个角度卡住,无论如何都接不上,不知道是什么原理,但会反人类。 --- 剧情是一个巨大的画布,然后这些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你试着剪开这个画布分开每个人,会发现好像不对劲,然而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你只知道画布是完整的,是一个很规矩很舒适的形状。 然后这张画很艺术。 --- 温周的两位演员老师或许意识到了这个问题,p大的文是抽象画,表达的是一种凌驾于人类个体形态以上的东西,从中提取出一个完整自洽的单人,实则不可能实现。 但是这件事又是没有什么必要的,只有强迫症手艺人才会在意一个人是否自洽。 这两位老师的解决方法是,演能演的部分,演张力和感染力最强的部分——两个人的感情,迸发出来;两个人的跌宕剧情,以最夸张的力度呈现出来。剧情是完整的,感情是浓厚的,而人是否自洽,不重要。 放弃自洽吧,没有人在意——大家终究只会凝视剧情,品味感情,然后从中投射出一个毕加索人形。 谁会在意那个人是否能自洽,能否闭合? 谁会在意换成自己,一个人类,在同等主客观条件下,是否真的会这样操作,自始至终都沿着这一条轨迹,迸发这一系列这种形态的感情? 剧情里说他们到这个位置,会这样表现。 那他们就按照这个说法,进行等量代换,呈现这种表现,并赋予艺术张力。 那么他们做好了份内的工作,取得了很好的反响。 --- 但是叶白衣的演员老师不一样,他做了附加题。 一件看起来不可能完成的事。 他把超维物体的平面展开图,在第三维度水平上,在保留了所有立面的基础上—— ……几何闭合了!!!!!!!!!! --- 然后他带着这个自洽式闭合的神秘物体,逆向展开,各种角度进行二维展开,怎么展开都有道理。因为它曾被正确地闭合过,从此不再被剧情支配。一举一动每个微表情,每个临时的抉择,都是正确的展开,哪怕剧本里大概率根本没有。 --- 他如果只是为了搞钱,其实真的真的不用做这个附加题的。 没有人在意!!!!!!! 没人会注意的!!!!!!!!!!!!!! 除了我这种脑子奇怪的人,谁会注意那种事情啊!!!!!!!!!! 难道是为了强迫症,手艺人之强迫症。 这已经不是敬业两个字所能解释的范畴了……我觉得这可能是某种洁癖,逻辑洁癖之类的。 手艺人的浪漫。 1%的灵感加上99%的疯批。 而他只是为了搬砖。 一个搬砖人,把砖沿街摞成一个标准正弦曲线的形状。 -- 第234页 按着某种比例尺,分毫不差呈现出来,效果十分斯巴达。 搬砖人大满足。没有人在意。 ????????? --- 我目前所见到,关于这件事的评价,大约有两种: (1)“叶白衣太还原了!” (2)“他真适合这个角色啊!” ……我感觉这两个评价都有点故障,根本不是这回事。 毕加索作品是无法还原的,还原才见鬼,而剧版叶白衣是一个再造之体,和书版相差了一个巨大的鸿沟,一个点石成金的鸿沟,赋予石块以生命。我等下会详细讲它的原理。 适合角色就更扯淡了,适合才见鬼,这玩意如果适合,那他平常笑的时候,一定会只往一边笑,而不是对称地笑。但他显然没有。 神tm适合角色…… 我编织了一个围脖,路人走过来:“啊呀!你就适合编围脖!” 我:“?”那我不止能编围脖,我还能编一个你。 ……手艺人的事情怎么能叫适合角色呢?????? 那都是他一针一线拼起来的好吗??????他就是有这个本事,君子不器,逻辑自洽不挑容器。 一个杯子盛满了水,你看到了盛满水的杯子,然后你说,水正适合这个杯子的形状。 放你妈狗屁,水适合任何杯子的形状。 说什么适合角色,这完全是本末倒置的说法。 --- 但是这不怪这些路人,他们不是手艺人,很多事情看不透彻,他们真的只是看到一种契合,一种圆满,却不理解它是如何凭空被制造出来的。所以可能想当然认为是读了存档作了弊。 然而这个显然不是作弊得到的,作弊能得到的东西十分有限,而叶白衣性质特殊,他本身是一个毕加索形象,立面和立面之间夹角就离谱,不是一个人的形状——这根本无从作弊。 --- 我一直在说“立面”和“闭合不能”这样的概念,学过立体几何的人应该会懂我的意思。 我再说得更具体一些: 叶白衣喜欢容长青一百多年,被用“求而不得”四个字概括了,我们记为【立面A】。 叶白衣替容长青承受了六合神功的灾厄,又接下了鬼谷看守人的工作,还让容长青一家人住在山顶,没有赶走任何人,他好像还享受这个过程,我们记为【立面B】。 那么这两个已经在矛盾了。 容炫死了,叶白衣崩溃,很多年以后容长青一家离开了他,他下山找容炫尸体,但是却已经想开了,他在享受最后的“活着的感觉”,此时他认为这才是他想要的,而其他都是虚假的。我们记为【立面C】。 ……试试怎么拼吧,反正我是拼不起来,我至少在以下两个点就拼不起来:(1)如果他真的想“活着”,享受最后时光,如果他真的看开了,为什么要去找容炫尸体,还给容长青。 (2)如果叶白衣真的求而不得,又如此高傲,那他在山上与容长青共度的那些时光,到底是快乐的还是悲伤的,积极的还是消极的,这部分要如何处理。 这两个都不是小事,叶白衣到底是镜子还是石碑,是看起来像石碑的镜子,还是努力装作是一块镜子的石碑,就取决于这两个点。 如果叶白衣是镜子,那么: (1)那段时光是快乐的。因为他不在意其他人。 (2)他心态是积极的,找容炫还给容长青只是顺手。 那么这个人就不再是人了。他是一个物体。 但是注意一点,原著里叶白衣说:“不曾拿起,谈何放下。”这个说法其实是有点伤的,如果他真的是镜子,应该不至于说话说得这么酸。 僧侣是不会这么说话的。只有吃不到葡萄的人才会。 而且叶白衣确实能共情温周小情侣,说明他并不是一个真正的自嗨人。很多事他是明白的。 …… 那么叶白衣不是镜子,他是石碑吗? 根据A立面,叶白衣对容长青的情感很长情,忠贞而浓烈。 那么B立面就不成立了,叶白衣要怎么在对方结婚生子的情况下,放下身段跟对方友好相处。 好吧,B立面做到了,能和A立面进行一个反人类夹角,两个立面并肩立起来,叶白衣扭曲到了一个堪称恐怖的形状,他站稳了脚跟,因为他精神力SSS级强大,为了容长青能付出一切,包括尊严。 ……而C立面再一次出了故障! C立面说叶白衣要享受活着的感觉,但他享受不了了吧!?一百多年了PTSD,一直想死,一直不敢死,因为要替容长青盯着点鬼谷那群罪犯。现在好了,他可以下山了,杀了鬼谷人就可以赴死了。但立面C表示“他只想开心活着,享受当下,而他做到了”。我直接给出结论,叶白衣他不可能做到。 C立面和AB两个立面,注定拼不上。 叶白衣的轨迹不论是镜子,还是石碑,都不是一个人类,都是毕加索。 终究拼不上。 --- 现在伟大的演员老师拿到了剧本,开始逻辑自洽,他应该发现了问题:拼不起来。 这不是一个人。 他拿到的是一个毕加索,而他似乎无法忍受。 ……得想个办法再加工,把它变成人类的形状,然后再通过表演,呈现出一个完整的东西。 -- 第235页 --- 他做到了。 他把叶白衣的A立面处理成了里人格,B、C立面处理成了表人格。 他把叶白衣干脆演成了一个千层人。 一个时而表演型人格,时而自欺欺人的,痛苦又矛盾、却又无比热烈而纯粹的鲜活存在。 好家伙,三维折叠了高维不明物体,七扭八弯摞在一起拼合,以一个难以形容、但十分惊才绝艳的形状接在一起。然后他成功了。 从外面看,表现型就是书版叶白衣,一言一行都是那感觉。 但是请注意,他把不协调的部分全都折叠在里层了,但是做了一些特殊的对齐手段,用逻辑进行配准,一层一层映射因果,奇迹般协调了。 这个东西你说它是三维的,但绝对不止三维。 但是又确实靠三维的形式呈现出来了。 边界的豪斯道夫维度(Hausdorff-Besicovitch Dimension),不知道大家听没听过这个东西,英国海岸线的长度计算,关于分形几何和维度的一些研究。 ……这个叶白衣的加工过程,可能是这个运算的逆过程。 …… 谁能想到还能这样???????谁能想到???????? 拼不起来的立面变成里人格可还行!!!!!!!!!!!!!! 多重人格反人类操作,但这又确实做得到,无可挑剔也无可辩驳,只能称之为鬼斧神工的杰作。 你爹永远是你爹。 岳父大人。 他为了搬砖搬出艺术感,为了手艺人的强迫症和浪漫。 把叶白衣信手折叠出了英国海岸线分形几何的效果,没有欺骗观众,也没有欺骗他自己。 ……草。 --- 朋友评价温周的表演:“可能他们确实懂,我有时候看他们表演也会有‘这里挺合人设的’的感觉,但不一直如此。” 我:“对。” 朋友:“叶白衣则是始终如一。” 确实是这样,因为他并不是拿着一个展开图在那里做平面工作。 他不会受限于某一个特定的、既有的、已知的展开方式,而是会按照需要,去展开他那个已经闭合好了的超维物体,在任何一个需要的角度和平面上,进行临时展开。 每一次展开,都是映射着一个他所知道的完整的物体的。 他知道这个东西是存在的,他给拼起来了,所以就可以理直气壮去展开了。 我:“温周是在演那个剧情,叶白衣是在逻辑自洽一个人。” 我:“那个剧情能塑造角色,所以温周许多地方按照剧情投入,就能出感觉。” 我:“叶白衣就不一样了,他在塑造那个剧情。他一个人演出了那个人,所以带动了一切。”那个完整的高维不明物体在他手上了。 朋友震撼感慨:“叶白衣……不愧是叶白衣……” 我:“他把需要填充的部分给填充了,而且是用正确的质感,水平线以上,水面以上,那个部分,他保留了原著每一个抽象立面,然后……草……”我说到这里词穷了,“我形容不来了,对不起。” 我当时没想到英国海岸线这个比喻,我只想到了一件事。 我多年前自主招生考试的一幕,反人类的操作。 我跟她讲了这么一件事: “我当初自主招生入某老牌名校某驰名头秃院,他们考的题就是2D转3D,给了一个特别抽象的图。” “我干了一件惊世骇俗的事,所有人都没做到但我做到了,那东西就不可能2D转3D,40分钟内根本做不了。” “……我转了2.5D。” 那个成果用一句话来概括,是,但完全不是……但也完全就是它——完全说得通!无法反驳!!! 整个屋子所有人只有我一个人做完了,震撼所有人。 这类事情其实难不倒一个真正的手艺人,但是会把老师吓懵逼。 ……那感觉就仿佛无影灯被发明了。 总之看到原著的叶白衣,我回过神来,感觉剧版叶白衣被创造的整个过程,差不多是一个原理类似的操作,但比我这个牛逼多了。 而他一腔孤勇,带着这个高维不明物体,还迷之和其他人对上了,独自拼接在了一个诡异的场所里,尊重了所有人。 ……这什么操作。 朋友形容:“叶白衣活着,偶尔出来走个过场,他们偶尔走个过场,不知道活过没有。” “那些抽象立面本来都在四面八方立着,叶白衣好像搞了一个神秘仪式,月光在某个角度照上去,水面上铺开一个影子,阳光在很多镜面上一直反射,照进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 总之这个太手艺了,我看到就忍不住想接过来继续编织。 他应该是做了一个30%完成度的东西,我做不到靠我自己去演,但是我有牛逼逻辑链,一维世界里我能编织到300%。 --- 但我终究不追星,因为岳父大人审美堪忧,这个人的审美真的是不是第一次震撼到我了,他能创造叶白衣,也能摧毁他。 出于种种原因,我扛着火车逃离了地球,死得很彻底。 我伟大的前辈,我永恒的天雷。 黄宥明老师。 永远牛逼,永远让我热泪盈眶,生理性的,和洋葱一样会杀灭我,必须远离。 他怎么做到的,在剧里,完美塑造一个不可能,然后在剧外,杀灭他潜在的粉丝,驱赶一切。 -- 第236页 朋友说:“我总觉得他故意的。” 我说:“我不知道,他故意不故意已经不关我的事了,我只知道我的眼睛不行了,我的精神也不行了,但是我手里并不存在的四十米大刀,行了。” 我:“我不追星,但我一般也不这样,我搜个资料跟扫雷一样谨慎,生怕碰到跟他有关的东西。他妈了隔壁,真的是我逻辑自洽的死角,这个真的不是我区区人类能控制的事情,我不是不尊敬演员老师,我不是不爱戴他,我很想,但我不能,我做不到,我生理上做不到,又或者说他做到了,他总是能做到。” “这就是异能人吗,难怪他能塑造出叶白衣,我完全理解了一切。” “我接过他编织到30%的东西,回来继续编,一边编织一边找他的参考,然后发现他眼里的30%和我们大家都不太一样,我承认我们手艺人一般都有着某些特殊的上帝视角,和所有人错开的那种,但是,他这个示范好像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我真的看到的一瞬间就死了,我真的死了,我就是死了,你知道吗,死了,死了,死,了。” “我真的绕着这个人的领地走好吗。” 朋友:“可以了,我也笑累了。” 我:“算了,我听豹豹叫。”我打开哔哩哔哩,搜索雪豹的叫声,那个东西能治愈我。 --- 总而言之,不愧是叶白衣之父。 伟大的黄宥明老师。 伟大。 第98章 熬糖工人 撒泼一时爽,哄人火葬场。 叶白衣吃吃喝喝闹了个爽,又各种耍流氓,他非常膨胀。 但是小伊持续排挤他,这个德行的叶白衣她将拒不承认。 “……”小伊在床角缩成一团,一脸冷酷地小口啃苹果,她吃东西幅度很小,咀嚼也没什么声音,比叶白衣文雅很多。 叶白衣各种贴贴都没有收到反馈,小伊消极抵抗,抱着膝盖爱答不理。 来月事就是心情低落,然后叶白衣还耍弄她,抢她的饭吃。 小伊:猫猫消沉。 …… 自己惹毛的夫人要自己哄,叶白衣若有所思缩回手,大脑疯狂转动。 在过去两度重创队友之后,叶白衣其实有过两次哄人经验,并且都成功了。他脑子聪明,鬼点子其实很多,真心诚意想哄谁,一般不至于火葬场。 盲目贴贴肯定是没用了,解铃换需系铃人。 小伊是因为他抢饭吃才窝火的,那么将心比心,他应该让她也吃上一顿好饭才行。 叶白衣离开卧室,来到厨房。 地上的竹筐里还盛装着小伊没用完的原材料,还有几条鳜鱼,叶白衣挑挑拣拣,捞了一些形状饱满的杂菌出来,然后起身拿砂锅接水,开始洗菜。 叶白衣没有做饭经验,他只知道吃,甚至没有食谱傍身,没办法按图索骥。 他开始随机地进行烹饪,首先把蘑菇剁碎。 然后把鳜鱼片成片,剁成细丝。 他感觉小伊那么虚弱,应该不想费力气咀嚼任何东西。 叶白衣力气大,手艺精,他这双手可是武学天赋人的手。 挥动龙背能开山断流,赤手空拳能生夺白刃,能刚能巧,灵活万分。 区区炊具在手,只有他想不到,没有他做不到。 叶白衣敢想,更敢做,他坚信这个东西心诚则灵,于是他花了大概四分之一柱香的时间,剁烂了一条鳜鱼:“咣咣咣……” 他相信这个汤做出来一定会非常滋补。 但是剁烂了鱼,叶白衣闻了闻这个东西,感觉它一股河腥味,然后里面貌似夹了一些刺。 这该怎么办……叶白衣犹豫了一下,会不会是自己步骤错了。 ……或许应该先褪刺,然后去腥,最后再剁碎??? “……”叶白衣面对知识盲区,感到手足无措。 但是事已至此,就算步骤出问题了,叶白衣也不可能倒回去重来。 大不了就迂回一下,问题不大。 叶白衣把蘑菇碎和鱼肉沫倒入一个碗里,倒水清洗,用一种类似淘米的姿势,然后倒入姜片和料酒,一只大手伸进去,水泥搅拌机一样在那里搅拌。 碗里的汁液逐渐浑浊,带着淡淡的腥味和白沫。 叶白衣搅了一会儿,“啧”了一声,放下碗开始剁葱花。 咚咚咚…… “……叶前辈,你在干什么?”小伊出现在他身后。 她一只手扶着门框,听了很久来自厨房的噪音,终于忍不住过来看情况了。 “给你炖点鱼汤!”叶白衣自豪。 成功吸引到了夫人的注意,叶白衣炫耀性质地把一盆原材料往天上一泼,一道绚烂抛物线,准确倒入砂锅里。 “??????” 小伊愣是没看懂那里面是个什么。 小伊僵在那里,叶白衣把砂锅往火上一架,开始了烹饪。 然后他抓了一把胡椒粉,往砂锅里随便撒了一圈:“鱼骨菌菇汤。”他最终也没能把鱼刺都挑出来,但这个应该比较有营养,促进骨骼发育。 锅在火上,味道一经加热散发出来,浓浓的都是料酒和生姜味。 叶白衣根本不知道,对鱼去腥应该是在下锅之前完成,那个去腥用的东西,绝对不该大量出现在成品菜肴里,否则做出来的味道会让人迷失。 -- 第237页 小伊又闻了两下,感觉自己彻底失去了食欲:“叶前辈,我不饿了,你别做饭了。” “我都炖上了!你身体虚弱,正需要这个。”叶白衣不想让她跟自己客气,辛苦一大顿,就是为了让她能吃上好饭。 小伊:“……”正是因为她身体虚弱,才不需要这个。 小伊沉默了一下,走过去拿勺子,稍微搅拌了一下锅里汤汁,然后把所有姜片捞了出来。 鱼肉和菌菇都不成形了,只有姜片是可以捕捞的,小伊把姜片送到嘴里,皱着眉头嚼了嚼:“这个味道还是可以的。”不出意外的话,叶白衣本来制作的食谱可能是姜汤,剩下的内容比如鱼肉和蘑菇,都是次要配料。 料酒的酒精成分会随着水的沸腾而蒸发掉,小伊注视着这一锅汤,左思右想,把姜片再次倒进去,然后倒进去了两大勺糖,这样它就真的是合格的姜汤了。 “……为什么?”叶白衣大睁着眼看她一番操作,感觉自己找不到方向了。 …… 汤品烹饪结束。叶白衣和小伊对坐在桌前。 每人面前摆着一碗棕黄色的东西,热气腾腾。 蘑菇和鱼骨的碎末已经彻底消失了,它们太过渺小易碎,成为了沉淀和杂质。 小伊用一块布过滤了整锅汤,留下了它能够被品尝的部分。 小伊:“……” 叶白衣:“……”他逐渐理解了一切。 这个东西味道还是很怪,叶白衣自己喝了一口,就没有勇气让小伊喝它了。 小伊从乾坤袋里掏出一包红糖,倒进去搅拌,就着开锅的温度喝下去:“咕咚咕咚……”姜汤是辛辣又甘甜的,虽然带一点怪味,但是本质能驱寒。 叶白衣还是觉得很过意不去:“……你不用喝它,怕浪费的话,我喝就行。”他伸手拦了一下小伊的碗。 “没事的,放了糖就能喝。”小伊觉得叶白衣其心可悯。 叶白衣活了一百多岁,显然是第一次下厨,整个思路充满了杀机四伏的创意。 万恶之源是他用力过猛,在一个靠前的步骤,剁碎了不该剁碎的食材。 小伊喝下了小半锅汤,没出什么声音。 叶白衣陪她喝了同样多的量,终于忍无可忍。 叶白衣起身倒空了砂锅:“……我重新做!小伊,告诉我鱼汤的做法,我给你熬!!!!”他聪慧一世,很少在学艺一途遇到坎坷。 “……改天吧。”小伊喝了姜汤,感觉有点昏沉,睡意上涌。 “叶前辈,我去休息,你练功吧。” 小伊不跟他生气了,走过去扯着他大白袖子,往卧室的方向牵引。 叶白衣的手探出来一截,从善如流地牵住她。 两个人拉着手走进卧室,一个躺下,一个盘膝而坐。 小伊攥着叶白衣的袖子睡着了,半边脸埋着,气息渐渐绵长。 叶白衣守在她身边,继续盘膝进行结丹操作,这将是一个耗时耗力的操作。 …… 一直到傍晚时分,小伊再一次被厨房的动静吵醒,虚弱地坐起来。 隔了一阵子,叶白衣推开门,他端来一碗红糖汤,热气氤氲:“喝点这个吧。” 有了上次失败的经验,叶白衣发现放糖则无往而不胜。 原材料都是浮云,什么都不放亦无不可,总比材料之间自相矛盾要好很多。 小伊从床上坐直,有点惊讶:“叶前辈,你没结丹啊……你怎么跑去熬这个?” 叶白衣拿了个小药匙,端碗挨着她坐下,深深看了她一眼:“给你暖暖胃。”他的语气介于大夫和夫君之间,一句温柔贴心台词,迷之被他说出了一种威严感。 “好啊……哎?” 小伊伸手去接碗,但叶白衣拿胳膊一拦,让她接了个空。 “我喂你喝。”叶白衣一只手扳着她肩膀,让她靠着枕头歇息。 来月事的女孩子需要休息。 小伊其实没有叶白衣想的那么娇贵,她睡了一觉就好很多了,但是叶白衣坚持要照顾她,展现男友力。 这是小伊罕有的体验,这一路都是她为百岁老混球操碎了心,而现如今被当小姑娘好好照顾还是第一次。 小伊觉得很新奇,于是顺从地表现出与之适配的柔弱,坍缩在枕头上,两只手把被褥拉到胸口位置。 她用一种病号看医护人员的表情,可怜巴巴地看着叶白衣。 叶白衣:“……” 小伊给她一种很不协调的感觉,但叶白衣找不到证据。 叶白衣把药匙浸到红糖水碗里,舀了一小勺汤,匙子凑近她嘴边:“喝吧。”他胳膊端着这玩意一动不动,就像一个机械臂,雪白袖子耷拉铺开在被褥上,有种十分坦荡的感觉。 小伊低头看了一眼嘴边的药匙,用鼻子嗅了一下,扑鼻的热蒸汽:“太烫了……”小伊缩了回去,整个人半埋进被子里,露出鼻子以上的部分,继续可怜兮兮凝视叶白衣。 她今天就要做最娇的娇花,难搞之难搞。誓将逼疯百岁老人。 之前叶白衣找她撒娇,她要连本带利讨回来。 谁还不是个敲诈大师了。 “……你!”叶白衣被她瞪得发毛,小伊这个眼神能击穿一个人,痛击人的灵魂某处,“……有什么烫的?都凉了这么久!!!” -- 第238页 “那就再凉凉呗……” 小伊保持这个柔弱的眼神和柔弱的语气,湿漉漉看着叶白衣,她在被褥里缩成一团,一寸寸后挪。 猫猫撤退。 “……” 叶白衣感到一阵蛋碎。 这感觉他是熟悉的,在面对不懂事小孩的时候,比如容炫,他就会产生这种感觉。 在叶白衣内心里,小伊这个人一直以来的定位都很模糊,他没有把她完全当小孩子看,而是一个对等的存在,甚至某种意义上比自己更高,感觉她内心非常强大,几乎不会流露出脆弱。 她这个脆弱姿态无比虚假做作,一看就是别有针对。 ……叶白衣看在眼里,只想痛击她一顿,却又不知该从何下手,只觉得浑身难受。 这要是只猫,他估计就提着尾巴拎起来了。 但这毕竟是他夫人。 “……它早都不烫了!”叶白衣对着勺子吹了两口气,皱着眉头耐心澄清,“这样可以吗????” “……不可以。”小伊继续瑟缩,他们老年人很抗烫的,但她还年轻。 叶白衣端着碗和勺子逐渐逼近,压迫感很强,床上空间很小,小伊继续瑟缩,很快到了墙根:“叶前辈,我不要喝烫水。”她的语气六神无主的,但眼神完全不躲闪,理直气壮。 不是每个人都像他们百岁老人一样能喝岩浆,小孩子的口腔上皮细胞很脆弱的。 “……” 叶白衣额头暴起青筋:“让你喝你就喝——它真的不烫了!”今天的小伊太难搞了。 永远不要惹一个来月事的女人,不管平常她的脾气是多么的好。 “……我不要。”小伊拒绝,她几乎缩成一个球,两手拉扯被子遮住嘴,露出两只天蓝色眼瞳,神色婉转而哀戚。 “……” 叶白衣终于忍无可忍。 “我给你凉凉!!!!!!” 他把碗端到嘴边,一仰头喝下去一大口,这个东西根本就不烫,小伊在那胡乱喊烫纯是在气他。 叶白衣憋了一口汤,突然倾身贴近,哗啦一下掀开她被子,两只胳膊一左一右,按住小伊的手腕,禁锢住她的行动。 然后偏头凑上来吻住她,一口红糖汁一点点渡给她。 “呜……”小伊猝不及防睁大眼睛。 挣扎也挣不脱,在那里被迫吞咽,满口都是糖浆,叶白衣何等力气,随便一压就动弹不得。 嘴对嘴渡汤其实很难,技术含量高。 叶白衣被小伊搞得莫名焦躁,她如果继续不配合,蓄意制造一些问题,糖浆就会流出来。 但自从叶白衣压上来之后,小伊就不敢不配合了。 这个人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仿佛下一秒行将黑化,不顾一切折磨她。 ……叶白衣真的很不禁逗,一点也不皮实。 那之后叶白衣喂一口,小伊喝一口,乖得像什么似的。 但这并没有让叶白衣消气,他感觉胸口里有一团什么东西,始终就闷在那里。 小伊突然乖巧,没事儿人一样,但之前带给他的伤害依然在,烈火浇油的。 他刚打算欺负人,对方就很适时地熄火了,满脸写着无辜。 一拳打到棉花里,一点打击感都没有,叶白衣超讨厌这感觉。 喂完最后一口糖汁,小伊舔舔嘴唇,感觉叶白衣熬糖还行吧,但照顾人实在不行。 生活能力就一残废,看他给人喂点东西都不知道凉一下的,又着急又骄矜,那一脸便秘样,实在令人爱怜。 “……”生活残废叶白衣并不知道自己被贴上了奇怪的标签,他还在气急败坏中。 他把小瓷碗和药匙叮当一叠,信手堆在桌面上,然后坐在床边,隔着半步远,盯着小伊死亡凝视。 小伊无辜回望,平静温和地看着他,叶白衣再度烦躁起来,这眼神能杀灭一个人。 小伊:“好啦——结丹吧,叶前辈!”她眉眼弯弯笑了起来。 叶白衣这个气炸了肺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了,呆头呆脑的,让人想突然伸手偷袭,薅一把他束发的发辫,就像薅一棵草。 叶白衣:“……” 好过分,这个人好过分。但是偏偏找不到破绽。 作者有话要说: 来自九重天的小伊开始逆转食物链,英勇驯服长明山剑仙。 --- 其实我这几章的作话都比较严肃,是因为这阵子正文里叶白衣在度蜜月。 他暂时抛却各种俗世压力,一直很下半身做人,而我身为主治医师,替他感到有些难为情,所以写点高雅东西中和一下。 --- 今天的《论叶白衣》是昨天的一个补丁。 我发现可能我论证得太草率了,没有解释清楚为什么原著毕加索了,又为什么用镜子和石碑两个比喻来回摇摆,所以没极致凸显出我岳父大人的牛逼之处。 我昨天吹彩虹屁的姿势不够标准。 今天我再接再厉,继续吹伟大的叶白衣之父黄老师。 奥义彩虹物质不会轻易认输的。 --- 为什么说原著里的人像是毕加索的? 首先我们引入两个对立的概念,“人格神”和“神格人”。 (我是从西方哲学史老师那里听说这些的,当时思考了很久,虽然跟我的专业八竿子打不着。) -- 第239页 人格神,就是披着神皮的世俗人;神格人,就是披着人皮的概念神。 这两者起源于对中西方神话的研究,神话其实是非常古早的文学形式,就像一个文化的婴儿童谣。它将持续影响后来者,刻在DNA里,支配一切本土文学创作的风格和感觉。 ——人格神是( ______ )的传统,而神格人是( ______ )的传统。 A. 东方;西方 B. 西方;东方 ……填一下空试试看? --- 答 案 在 下 面 --- 答案是B。 中国人写作有个习惯,喜欢制造神格人,经常给一些圣人或者皇帝赋予神格,想象他们具有某种超然的精神状态和能力水平,从而崇拜和顺从。它根源于农耕文明孕育的整体主义精神。人们崇拜和顺从的其实是一个概念,而不是一个人,但是为了方便集权,方便统治和笼络人心,人们会把这个概念包装成一个人的模样。它就代表这个高尚的概念。崇拜这个人就是认可这个概念。 岳飞代表忠,诸葛亮代表智,诸如此类。 西方人则相反,热爱制造人格神,尤其是文艺复兴运动之后,这是一种海洋商业文明所孕育的个体主义精神。比起崇拜一个金手指拥有人,他们更想亲自上,亲自拥有这个金手指,“那些神和我们没什么差别,他们贪婪又自私,和我们一样,而我们为什么不呢?” --- 那么《天涯客》当然高于这些,它毕竟是21世纪的产物,而且包含一种比较自由的创作思想。 但它确实又携带着中国文化的某种DNA,在模糊每个人人格的边界,为了概念的完善,而牺牲人格,注入神格。 温客行,周子舒,叶白衣,这些人打动你的主要是他们富有张力的轨迹,但是你可能读起来会感觉自己一直是旁观者,是在一边站着去鉴赏这些人的。 雾里看花的感觉。 你不会产生那种接连不断的共情:“他会痛吗?他会有多痛?他为什么做到了?他为什么要去做?他真的能承受这个吗?” ……你可能会觉得:“这很难,但他能做到。唉。因为他是xxx。” 然后不会去深思这个问题,逻辑自洽止于一个概念,剩下的都是认可与崇拜。 …… 这没什么不好的,距离产生美。 超越人类物种局限性,带来一种特别的美感。 除了会给演员带来巨大的困扰之外,真的没什么不好的。 因为他们拿到手的是一个神格人,那不是一个真正的人能走出来的轨迹,亲自走一遍,一定会崴脚或者劈叉。 从某个位置开始,“他”就不再是上一个分镜的“他”。而这种不可阐释的位置会非常多。 --- 但是同样地,我昨天也说了,把这个神格人折叠拼合成正常人,这个操作是一个附加题。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还是那句话,没有人在意。 中国人几千年来的审美已经被驯化过了,人们反而更习惯于观赏那种神格人,即便这削弱了共情感,而强化了某种信仰感。 活生生的人,出现在荧屏上,这样的情况已经越来越少了。 人们不是在演一种经验,而是在演一种体验。 一种只能远观赞叹的、神话一样的体验,尽管它披着人皮。 --- 但是黄老师没有这么做,不知道是什么支撑了他的信念,总之他把叶白衣这个角色上所有“神格”,所有断档的、未被解释的部分,统统以人类范畴内、未超纲的知识来解释掉了。 那观感就好像是在用小学算数暴力解微积分。但是又不尽然。 这不是一个暴力解,这是一个精致到难以形容的解法。 神的表现型,填充了人的内核,他把“局部神性”直接处理成了包裹物,成为一个表人格。 我不太知道演员这个行业是怎么具体操作这种事的,可能他们不是像我这样靠逻辑穷举。 我逻辑自洽的本质是超大计算量的二分法加穷举法,高维度纸上谈兵,暴力烧脑。二分法是一个优化步骤,如果没有它,我可能就暴毙了。 也许他们演员是靠第六感,靠一种语感,或者靠阅历,或者别的什么吧。 逻辑应该是辅助,毕竟表演的时候条件反射比较多,逻辑终究慢半拍。 薄荷叶脆弱的学习人为了种种目的,也曾尝试过一些旷日持久的禁忌表演,结果是,我的大脑运作得很好,但运作得很好的部位只有大脑,剩下的都隔一阵就出一些故障,每一个细胞都不是很听话。薄荷叶不会死在逻辑自洽的过程中,但会死在交卷的路上。 总之我无法想象他怎么做到这个的。 我光看这个开端(毕加索)和一个结果(学院派),我就膝盖着地了。 他怎么生的叶白衣我不知道,但是我只知道一件事,换个人来操作的话,我必将失去我的豹豹。 它一定会被绝育的,变成一个虚幻的神格存在。 但我们现在看到了,叶白衣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他分毫不差地走过了每一个命定的轨迹: 高山大河,雪原,亘古的寒冬,连绵的屋顶与云朵,森林,古堡,瓢泼大雨…… 而我们透过这短暂的轨迹,窥探到他深沉而浓烈的一颗冥顽之心。 -- 第240页 他是神吗? 是,但完全不是。 他叶白衣一路走下来,做着一个神才会去做的事。 但是,在老师的演绎下,我们愕然发现:正因为他是人,正因为他有着丰沛的感情,浓烈的矛盾,还有自己的欲望……他才选择这样做。 岳父大人走过去拍了拍叶白衣的肩膀,这小子空洞的眼睛里一下子就有了神采。 叶白衣好像知道自己为什么走到这里了,他的体重一下子变成了人类的体重。 他感到短暂的快乐,也感到漫长的痛苦,刀刀有如凌迟,他一个区区人类,本不该走到这里的。 --- 岳父大人扬长而去,叶白衣被留在原地,他摸着鬓边一撮白发,笑容渐渐消失。 他救了所有人,但是自己困在这里了。 莫名其妙被生下来,在这个大家几乎都不是完整人类的世界里,只有他是一个常规的完整人。 一股脑走下这个撕裂之轨迹,只有他最疼。 谁来救救他。 --- 好家伙我开着救护车撞飞护栏,拔山倒树而来。 --- 兽医所就为他而开张,中国濒危野生动物长明山雪豹,一百多岁了,不能让它轻易就死。 据资料显示,雪豹处于高原生态食物链的顶端,亦被人们称为“高海拔生态系统健康与否的气压计”。 而由于PUA等多种人为因素,雪豹的数量正急剧减少,现已成为濒危物种。在中国,雪豹的数量甚至少于大熊猫。 山河令杀青了,我们在坍塌的雪崩现场发现一只雄性白化雪豹,它看起来已经失去了生存的欲望,四仰八叉躺在地上,像一个弃婴。 薄荷叶破口大骂这些没有环境保护意识的愚蠢人类,一铲子把这只雪豹铲了起来,连豹带雪,争分夺秒抬进救护车的后仓里。 这个要是不动手救一下,分明他妈的是地球基因库的损失。 既然它阴差阳错被生下来了,那么生物竞赛人绝不允许它死亡。 绝不允许。 --- 薄荷叶从外太空抓了一只无辜猫猫,一边进行传送,一边用推子剃光了雪豹的毛。 雪豹凄惨嚎叫,而我反手一针奥义滑稽物质对着肾扎了进去,它挣扎了一下不动了。 豹豹震撼绝伦地看着天花板,眼睛瞪圆了,它一辈子都没有过这体验。 《急救》 “是的……001号观察对象已经脱险了……它暂时睡过去了,生命体征平稳,但好像有点无法接受现实。”薄荷叶对着对讲器严肃汇报。 --- 今天先讲到这里,信息量怪大的。 明天再讲镜子和石碑。 不过还是那句话,作者有屁要放都是作者个人的看法,估计十分偏颇,大家看个热闹就好,野人写野文,不要太当真。 第99章 蝴蝶效应 叶白衣其实不是好欺负的类型,小伊这种捋老虎须子的行为,约等于在火山喷发的边缘试探。 因为她来了月事,她有恃无恐,知道叶白衣不敢挑这个时间段轻薄她,他毕竟是一个医者。 叶白衣现在行车熟练,一旦恼了他,许多事情根本拦不住,吃干抹净就是一瞬间的事,对小伊而言,一个月也就这么一段时间,她能够尽享欢乐,骄傲而无所畏惧。 尽情地观赏一只老无赖崩溃的表情。 叶白衣绷着脸看了她半天,最后还是觉得自己得克制。 有些事情开了头就不好收尾,难受的还是他自己。 “……”叶白衣皱着眉坐回床上,调整气息,盘膝继续结丹。 小伊撑着下巴守着他,表情认真起来。 他要是出现走火入魔的迹象,她会第一时间设法施救。 …… 小伊和叶白衣在山河令世界打情骂俏,一边旅游一边修行,过着神仙一样的日子。 他们的生活无比快乐,而最大的苦恼居然是避孕措施。 连龙背都无法妨碍他们的好心情,因为它马上就要被驯服了。 而九重天空桑地界之内,一片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完全是另一种氛围。 小伊私自溜出去一个星期左右了,所有食魂都知道这件事,但是食神伊挚不知道。没有人胆敢告诉伊挚这件事。 小伊的行为等同于私奔,而且还是跟一个凡人,一个三年阳寿的凡人。 ……感觉老父亲伊挚真的会雷霆震怒,抬手毁掉一座庄园。 为了空桑世界的和平与稳定,空桑管家锅包肉暂时压下了这个消息,他拿着小伊给的坐标,自己做过一些搜索,然后发现它已经失效了,所指向的地界是一片苍茫虚空,根本没有什么世界。 不过他一点都不惊讶,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 小伊当初那么痛快交出坐标,肯定是有恃无恐的。 那毕竟是一个游离在华夏时间线之外的世界,它运转起来,与九重天的相对位置每时每刻都在改变,但是这并不代表它就没办法追踪了,总有办法的,只不过需要时间。 锅包肉召集了所有食魂,他在空桑食府的会议室里,严肃宣布目前的作战方针:“诸位,现阶段下,我们首先要做到一件事——绝不能让任何外人看出空桑少主不在家。” 九重天按兵不动,宴仙坛十分歹毒。 而空桑少主小伊独身一人在异界,是一个非常暴露的目标。 -- 第241页 危,高危。 事实上空桑虽为九重天辖地,却游离六界之外,它的人口构成仅有食魂,十分纯粹,而且食府之外的农庄部分基本不接待访客,所以想瞒住一个消息,也不是非常难,只要所有人都注意伪饰,万众一心,把演戏进行到底。 但是这些食魂性情各异,有些脾气很暴,有些脑回路很非人,有些很健忘,有些很冲动。 整个团队智力含量的极差很大,兼具真正的智者和真正的傻逼。 强烈刺激之下,不一定会做出什么事。 ……所以锅包肉觉得,有些事情必须要提前协商好,然后分组互相实施监督,管手的管手,管嘴的管嘴。 小伊不在空桑,行政管理成大问题。 全空桑将近一百号食魂,挤在一个房间里,一人一个板凳。 他们的穿着打扮风格各异,纵贯东方与西方上下五千年,外表年龄从小孩子到青年,到大叔到老爷爷,什么都有。 “锅包肉哥哥,我们为什么要遮掩少主姐姐不在家的事情呢?”青团貌似不解地歪着脑袋,容色天真,他外貌上是一个乖巧小学生,但众所周知他很蔫坏,“少主姐姐在外面流浪,找不到回家的路怎么办啊,不该让九重天的叔叔伯伯接她回来吗?”然后杀灭那个野男人。 “对啊!汇报出去,把少主和那个混账东西一起接回来!赶紧算完这笔账!婆婆妈妈有什么用,我们替那男人遮掩一时,难道还能遮掩一世!!!!?”麻婆豆腐也感觉很烦躁,他的外表是一个青少年模样,白发红衣,脾气不太好。 麻婆豆腐感觉这个事情还不如快刀斩乱麻,让有的人早死早超生。 他活着就折磨所有人,折磨整个空桑每个活口,而他要是被尽早逮住,尽早死掉再投胎,所有问题都将迎刃而解,毕竟三年阳寿短得可以忽略不计,而他每多活一天,却都会造成整个空桑食府一个天文数字的损失——精神,财产和声誉损失。 “……” 太极芋泥叹了口气,他是一个高智商选手,许多事情看得明白透彻:“不可。叶白衣要留着,至少现在必须留着。”他以羽扇掩口,蹙眉凝思。 “郭管家所言在理,小不忍则乱大谋——为今之计,一定要避免宴仙坛比我们更早找到少主,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太极芋泥曾是宴仙坛的策士,现在是空桑的策士,他对敌营可能的动向十分敏锐:“宴仙坛曾经锚固过那个世界,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的观测点可能在三途川,因为他们一直在鬼界活动——彭公和易牙此二人,都和阎王有些特殊交情,名字在生死簿上都被划掉了。” “而且当初少主连躯壳带魂魄,自忘川河上飘来……三途川不会主动接纳非魂魄之物,这说明一个什么问题?” 太极芋泥说到这里,食魂们嘈杂议论的声音都渐渐停下,不约而同屏息,这是一个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关窍。 “……少主是被人带来三途川的,被宴仙坛的某个人带过来的。” 太极芋泥把羽扇放下,“鬼界不会是目的地,他们应该是途径这里,借道忘川河……这可能是一条捷径。”他的话语从容淡定,一字一句却带着一种特别震慑人心的力量。 忘川河是捷径,三途川很可能是整个华夏历史时空树之中,最接近少主所在异世界的地方。也就是最好的观测点。 “——那我们现在就去三途川上搭建观测点啊!还等什么啊!!!!!!”东坡肉抱着一罐酒,一下子站起来,眼神晶亮。 而他身边三鲜脱骨鱼扛起了滑翔伞,太白鸭拔出了剑,北京烤鸭披上了战袍,素蒸音声部掏出了指挥棒,蟹酿橙咔嚓一声装备了青铜机甲,带把肘子曲起双臂隆起肱二头肌,他们气势汹汹站在了一起,整装待发。然后互相看了一眼。 “?????????”太极芋泥愣了一下。 太极芋泥:“……你们大张旗鼓搭建观测点,是有多迫不及待想让全世界都知道少主离家出走的事情啊?” 太极芋泥虚弱地看了几个人一眼,面露嫌弃,他跟这群精神小伙不太聊得来。 “……辛苦于策士了。”锅包肉笑眯眯走到太极芋泥旁边,伸出一只手朝食魂人群打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他已经习惯这场面,用笑容掩饰心累,“观测点必定要搭建,但不能声张,最好不让任何人察觉。” “了解。我和奇人做这件事就好了。”蟹酿橙摆弄了一下机甲,面无表情地回答。 蟹酿橙是一个机械师,而三鲜脱骨鱼是怪盗,最擅长潜入,两个人技能树加起来刚刚够用。 “——再加上本大爷!本大爷毕竟是鬼使。”鬼城麻辣鸡拍拍心口,他是三途川在职员工,许多事情走后门包办会容易很多。 “……还有我。”白发白袍的孟婆汤淡淡开口,他提着一盏幽色魂灯,身上飘着雪白和赤色的蝴蝶。 食魂孟婆汤一张脸美得惊心动魄,绛色瞳孔没有高光,薄唇缓缓翳动:“我能为所有人……指引归途。”他的语气很阴间。 ……片刻静寂。 “……”三鲜脱骨鱼沉默了一下,感觉哪里怪怪的,但他好像也不能拒绝。 孟婆汤是孟婆的亲儿子,三途川食物链顶端。 虽然他脑子有点不对劲,三观也有些歪曲,行为方式像一道荒魂……但是他毕竟是孟婆的亲儿子,靠刷脸能解决99%的问题。 -- 第242页 他稍微构想了一下几个食魂合作搭建瞭望点的场面,一旦被人发现。 孟婆汤抬着磷火提灯,面无表情飘了出去,身后跟着无数雪白和殷红的蝴蝶。 “嗯?我听不懂你的意思,我当然是在游荡了……要和我一起游荡吗?” “建筑……?忘川河畔没有建筑……就像盛开的彼岸花,没有绿叶。你的试探,徒劳无功。” “同伴?是说彼岸花海间,彷徨无措、流离失所的游魂吗?记忆消散,前尘尽忘,化为点点辉光……你不觉得他们……很美吗?” “原来如此……你是想加入他们么……靠近一些罢,我送你一程……嗯?为何离开?” …… 来自深渊的邀约。 于是鬼界瞭望塔施工队组好了,队长是鬼城麻辣鸡,队员是孟婆汤、三鲜脱骨鱼和蟹酿橙,这是一个爆发和控制队伍,没有带治疗。 一个问题解决了,锅包肉眉头舒展了一下。 接下来……只要约束好其他食魂的行为,做好行政管理工作。 让他们善加克制对叶白衣的滔天仇恨,互相监督激励,将小伊本人正在空桑辛勤劳作的假象贯彻到底,杜绝一切穿帮可能,而后一切就会良性发展,走上正轨。 “那么……所有人以社团为单位,彼此进行约束,用每个社团特有的方式,伪造出空桑少主仍在空桑的生活节奏。”锅包肉最终敲定一个方案。 空桑有11个兴趣社团,相同爱好的食魂聚集在一起,进行社交活动。 游戏社,烹饪社,手工社,勿扰社,健美社,探险社,敬老社,演艺社,风雅社,酒友社,赏美社。 因为空桑少主离家出走的原因,很多社团都停止了活动,失去了社交动力。 ……只有勿扰社的几个自闭达人,比如子推燕,他们的社团活动是竞速自闭,依旧轰轰烈烈。 但是锅包肉认为,越是没有少主,越是不能这样。 每一个社团都该行动起来,正常运作。 食魂要是没有了家庭感,没有了精神气,夜以继日消沉下去,成为了几十号空巢老人,那宴仙坛的人只要看一眼,就会看穿一切。 以社团为单位互相监督,也是为了让食魂互相疗愈,重新振作,为一个新的目标而奋斗。 即便空桑少主不在身边,他们依然能以自己的方式掩护和保护她。 那就是好好活着,充实地活着。像往常一样。 …… 那之后,食魂们确实开始如火如荼举办社团活动。 锅包肉自己是烹饪社的,他身体力行去研究烹饪,煽动一个社团激情科研,一切都十分成功。 他万分欣慰,感觉空桑回到了正轨,直到他偶然经过演讲社的活动室,发觉不对。 “叶白衣,你这披着人皮的畜生!丑陋而苍老的残花败柳,无耻至极,明知自己仅余三年阳寿,居然狠心荼毒九重天的未来,空桑的珍宝……”演讲社的窗子里飘出琅琅书声,“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 锅包肉:“……”他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社团能迅速恢复热度了。 本以为是大家忍辱负重,强行振作,心里念着空桑少主,就不得不致哀歌以欢笑。 ……原来是叶白衣凭借一个虚幻的名字,为所有食魂注入了燃烧的意志,强大的生命力,群情激愤。 一个人在心里骂多消沉啊,当然是聚众谩骂才够劲。 越是谩骂一个混账,人的心态就越年轻。 时时刻刻都保持着高度兴奋。 叶白衣,一个不曾出现在空桑的神秘存在,人们甚至无从假想他的真实样貌、具体性情、身份背景,就从他身上获得了强烈不可替代的凝聚力。 风雅社,一品锅和龙井虾仁竞速作画,构想叶白衣可能的长相,他们画了很多干瘪的老头,穿着白色的衣服,脑袋上盖着一大片荷叶,笑容邪恶。 两个人对酌一杯茶,龙井虾仁突然掀了桌,许许多多画卷在地上扭成一滩。 龙井虾仁:“……肮脏之物,不忍视之。” 手工社,松鼠鳜鱼一个人带着面具,默默无闻地制造着白衣服小人,拿纸壳箱装了好多。 塞满一个纸壳箱之后,他开始拿针扎小人,对着大概是消化道末端的位置,一扎一个对穿。 松鼠鳜鱼:“……” 他能为少主做的只有这些了。 ——这就是彗星袭月! 健美社,带把肘子和灯影牛肉赤着上身,带着拳套,每个人面前挂着倒吊的白色沙袋。 砰砰砰,反复击打,不知疲倦。 沙袋上面写着叶白衣三个字。 带把肘子抹一把汗:“呼……邓阁主,我今天打爆了十个叶白衣,比你多一个!” 灯影牛肉挑起眉毛:“呵……谁胜谁负犹未可知,我和你的健美方式可不是同一种路子……我主要是下半身强度更大。”当初小伊同他讨要避孕药,他留了个心眼,那东西可不只是避孕用的,如果一切按照他的构想,应该可以让那个狂妄的凡人精尽人亡,提早走完三年阳寿。 那毕竟是一个凡人,稍微计算一下,说不定两个月内就能暴毙。 他邓阁主一贯这样,兵不血刃,省时又高效。 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 第243页 一个写人名的沙袋算什么,带把肘子将永远无法企及他的高度,他们两个之间,相差的是一个活生生的叶白衣。直接杀灭。 灯影牛肉癫狂地笑着,他眼中精光四射,仿佛已经看见了一名老头猝不及防出殡的瞬间。 ……他并不知道叶白衣其实并不是老头,而是正处于一生之中最英俊的状态,其人甚至已经超脱了凡人极限,开启修真之旅,目前抵达了筑基期,正在结丹,灵力重重封锁寿元,所以游刃有余接下了他这招,愉快重创了除他自己之外的所有人,尤其是空桑少主本人。 …… 其他社团情况也差不多。 锅包肉逛完一大圈,陷入了迷茫。 这样貌似也挺好,毕竟咒骂叶白衣确实是振奋人心的集体活动,而且无关乎少主在与不在,它都可以进行,宴仙坛是看不出端倪的。 ……但是总感觉这种病态的狂热可能会带来更大的问题。 比如食魂普遍精神健康指数下跌,成为一群真正的疯批。 ……究竟是谁杀灭谁? 为什么他叶白衣区区一个凡人,恶性影响能穿越时间与空间重重壁垒,直达九重天空桑辖区,而后重创所有仙家魂灵,无差别重创,逼疯所有人,让他们脑海之中,留下一道无解的东非大裂谷,从此不愈合。 ……这其中……到底是个什么原理? 作者有话要说: 《从 庄 周 梦 蝶 到 蝴 蝶 效 应》 一只酒醉的白蝴蝶。 从食物链底端,一举跃升为食物链顶端。 资深混球叶白衣的杀灭力是可以跨次元的。 --- 喔哦!果然我写议论文就会掉收藏,但我无所畏惧! 来就是为了物种入侵个爽,播种叛逆的启蒙思想,区区收藏,根本不在我考虑范围之内。 来自深渊的《败家讲坛》欢迎您。 主讲人:终焉薄荷叶。 本次作者有话要说:12000+字。慎读。 --- 今天的相声讲两个事。 一个是昨天没讲完的镜子和石碑,隶属于《论叶白衣》;还有一个是《论叶白衣之父》的补丁,我发现我之前可能夸得维度不对,越夸越觉得不对,所以对于剧版叶白衣的构建原理,我在这里另提出两种假说,对之前的夸法进行补充和完善。 假说一(上两个章的说法):强迫症手艺人假说。(0.1%以下的概率,多半不存在) 假说二:超维幻视天赋假说。(20%概率) 假说三:完美七巧板假说。(79.9%概率) 以上三种都是假说,永远不可能被检验,就像我们永远不会知道岸本齐史究竟是怎么看待自己笔下的鸣人和佐助的偷摸大吉关系的。 我提出这些只是为了秉持着科学精神,不想把任何可能性一竿子打死,因为一切皆有可能。 朋友:“危,收藏量,危。” 我:“没事,掉光了才好。”反正公益博物馆不盈利,少一个客人我少一份心思。 我有好茶好酒,摆在这里自己喝,顺便招待过路好兄弟。别的东西都不关我的事。 --- 【镜子与石碑】 我朋友看完我前天的作话,她问了我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会觉得书版叶白衣是一面镜子?” 我朋友认为即便是原著叶白衣,也一样会感到痛苦,去拿镜子当譬喻,貌似有点自相矛盾。 我说:“因为古僧嘛。”修行人。 镜子是一个很恰当的比喻,这个概念设计估计就是想表达这感觉。 叶白衣整体的形象轨迹,其实是理想之中的修行人的路,被神化的某种轨迹。 而叶白衣三个字,片叶不沾身,事了拂衣去,白衣不染尘,名字都是这种佛偈的意象。 朋友:“原著叶白衣是被捏成这样的?” 我:“我估计是。” 我:“叶白衣饱受重创,然后看开了,发现都是镜花水月,他聪明,所以被认为是他看得太透彻了,最终必然能够返璞归真,走向最简单的圆满。”这是一个被设计过的轨迹。 修行人。 ……出于一些离谱的个人经历,我对这个群体有过一些深入了解,他们修行人都这个风格。 “镜子”的说法我也是听他们说的。那是一种标杆。 ……朋友觉得这太残酷了。 朋友难以置信地说:“他本来正活的好好的,然后和容长青共度,孤高不允许他主动让他们走,一直痛苦,容长青死了,更痛苦,又和容夫人共度十几年不说一句话,更痛苦,痛苦很多年以后,他突然慢慢地感觉自己在好转!?但这很不科学,因为这种好转不是好转,是感情的缺失,他一点点变成这样了……” 我:“我这么说吧,修行人里好多都是这感觉的人,不是感情缺失,是他们自己能骗自己,进行一种激励。”竞相阉割自己身为人类的成分,自我催眠。 但其实一个荒谬是不会无缘无故消失的,能量是守恒的,他们阉自己,那个浓烈的成分它往往会以另一种过激的形式出现,可能是求生欲,可能是胜负欲,也可能是想要成就感,也可能是别的什么。 我:“我发现他们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镜子,都真心实意这么觉得的,然后实际操作就不是一个镜子的模式,而且看起来反而更加急功近利。”那些人自己可能感觉不到,但是我看一眼好像能明白,那眼睛里灵魂深处,是格外有求于这个世界的。修行是他们证明自己的一种方式,要一种人上人的优越感。 -- 第244页 也不是每一个修行人都这样,这个群体的构成很庞杂,什么人都有。 但是被书版叶白衣这种“模范修行人模式”吸引来的,一般而言都是我上述说的这种人,一个“理想案例”。概念化的修行人。 一直想拿起某个东西,饱受折磨,最终没能拿起来,他忽然就明白那东西他拿不起来。 想要的东西拿不起来,拿得起来的东西不想要。 哦!那么人间不值得。 叶白衣想明白了,不是他的问题,是这个世界的问题,于是干脆就走了,跑去享受最简单的快乐。当一个无忧无虑的智障。 人啊,真不幸,生而为人,就是多了个脑子,多了颗心,这俩器官妨碍到他享受生活了。 果断摘除。 《修行人》 (1)有个东西我拿不起来。 (2)论证这世上一切东西都不值得拿起来。 (3)我遗世而独立,一手好牌往空中潇洒一扬,躺在大街上打一个滚。 (4)我可以去世了,这世界我玩够了。 你会发现驱动此人整个“告别红尘”的东西,并不是顿悟本身,而是“有个东西我拿不起来”的那个执念。 中间迂回了一大顿,自欺欺人,都是为了逃避这个括号一。 永远活在括号一的阴影之下。 …… 那么“镜子”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在(1)和(2)之间。 当修行人想扩充他们的队伍,让更多的人加入他们的时候。 “你也想挣脱那份痛苦吗?现在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一切东西都可以放下,因为你可以做一面镜子。” “你的一切经历都是镜子里照出来的,但是你转一个角度,它们就都没啦!” “你想一想,人这一生是不是这个理?” “别怀疑了,你就是一面镜子啊!你做得到的。” …… 原来如此,所有东西都是镜子里的虚像,好或者不好都没有差别。 有些人就会产生这种光学意味上的傲慢想法,感觉自己真的做得到,但其实他在做什么,他只是开始对一切都浅尝辄止,拒之门外了。 这世界是不是虚像我们不知道,但他把自己给弄成了一个虚像。 --- 叶白衣在原著番外里似乎达到了某种境界,说是他一切皆空了。 那个状态我其实是知道的,它其实并不难,但是有点奇怪。 因为什么都不想拿起来了,所以感觉怪怪的,没有必要。 朋友问我:“你是怎么从这个状态里出来的?”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我就是觉得没必要啊!” 朋友:“……我还以为你突然发现空即是色,色即是空,成功突破人生新境界。” 那真的没有什么感觉。 五感衰退能有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奇怪。 我:“……这个状态一旦你知道能达到,就觉得没意思了,反而觉得连人都没做好,干嘛不做人。” “我有一个瞬间觉得修行人都是神经病,自己觉得闭目塞听是美,那完全是因为自己长了太多的耳朵和嘴。” 说真的,人终究不是镜子,可以模仿镜子,但是没必要。 真要变成一个物体,那时间空间都没什么意义了。 在虚无之中停留一刻,或者停留一生,没有任何差别。 保持这个状态,停止这个状态,都毫无意义,如果脑子还有幸在运作的话,只是想不断冒出问号。 五感,大脑,心,灵魂,这些东西究竟为什么而生? 你被赋予了这个东西,有没有思考过它们为什么生在你身上? 为什么替它们感到抱歉,为什么急着剥离??? 为什么不是跟它们和解啊???????? 生物书上描述了人从智人一路进化,脑容量一直在增大。 这难道其实是一个退化趋势? 莫非……人终究会无法适应逐渐增长的智力,而因此灭绝?!!!!!!!! 生物竞赛人觉得不应该啊! 物竞天择,我们走到这个地方,它应该是自然选择的结果才对。 它一定是有着某种道理的。 而有的人居然参悟不了,一定要通过暴力摘除一些部分,譬如七情六欲,来解决眼下的问题。 还觉得变成镜子很美,很了不起。 我后来感觉很气愤,愚弄人的玩意,人类总是能创造出一些特别的方法,让自己能够在自残的同时,更好地欣赏他们自己。 可能这就是叛逆吧,保持一个人类的状态就这么难受是吧,可真是难倒了这一批一批人。 一个一个都只知道扛着火车逃跑。 就这也叫欣赏简单的快乐,缩在壳子里生怕被人剁掉尾巴。 别人掴他尾巴一下,他自己就掏出刀给剁掉了,理由是如果不及早剁掉,就会被更多的人掴。长痛不如短痛。 ……那么要不掴一下他脑袋,他是不是也会掏出刀给剁掉? --- 上面这段主要是告诉大家,镜子具有可操作性,但毫无意义。 它确实是修行人所追求的某种道,但是它就像是胡萝卜拴在驴的前面,只有得不到它的人才会一直努力,而越努力越得不到,它根本就不是他们真正想要的东西。 -- 第245页 也不会是人类真正想要的东西。 --- 书版叶白衣的轨迹是用来安利的,一个完善的“镜子”的铸造过程。 一步步褪去灵魂,从人变成一种物体。 一开始受尽折磨,各种惨绝人寰的事情降落在身上,似乎无法忍受。然后让这个人看透这一切,因为他足够睿智,发现一切都是磨炼。没有拿起来,自然就放下。 前半部分,讲苦难,是为了让这些客户代入自己。 中间部分说足够睿智,就是忽悠客户能觉得自己真的做得到,不是因为自己太烂所以吃苦,而是因为自己看透了不屑为伍。 然后最后那个自然放下,潇洒离去,就是在画饼。告诉大家你跟着我的教义走,就能做到潇洒。 叶白衣这一生给我这个感觉,这个轨迹就是设计好的,但是它其实是一个虚假的轨迹,用来PUA迷茫的人。 ……总之苦难,睿智,超脱,这三个字眼放在一起,其实不是一个人该有的轨迹。 有睿智就不该有苦难,有苦难就不该有超脱,但是p大让叶白衣走了这么个轨迹下来,形成了一个概念。 朋友问我:“是吗,真的没有人能这样吗?” 我想了一下回答说:“其实也可以,但一般不是这感觉,顺序不是这样的。” “超脱不是一个选择,它是一个自然而然的。” “时候到了就瓜熟蒂落,不是说因为苦难来了我为了叫板,我超脱了。这个就不自然了。” “超脱就像解题顿悟,苦难可以是它的原材料之一,但一般来讲不会是那种……” 朋友:“那就不像叶白衣这种情况,他被捏成一个超脱的样子了,然后他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一面镜子,什么东西都再也没有感觉……” 朋友大叫:“我感觉好痛啊!!!” 就是很痛啊! 我也大叫:“是啊,就是一个很扯的状态,但是在别人看来他们没体验啊,他们就不觉得这个扯,感觉就是完美修行人,好像是每个步骤都被解释了,但是它实际上不该这样!!!!” 朋友:“书版叶白衣是在bc两个立面里没有成功周旋出一个人的余地。” 我:“对!” 朋友:“他被生生折断了。” 我:“对!!!!” 朋友:“我想想感觉好痛啊。” 我:“那个地方就是拼不上,死也拼不上!!!!” 朋友:“就是痛起来了,如果叶白衣真的被某种魔法搞成一面镜子,多悲哀啊……” 这就是概念和人类的差别,神格人,他并不是人。 你以己度人,就会疼到裂开。 但是隔岸观火,就会觉得很壮美。 我认为这个叶白衣的设计,它的目的就是制造一个人超脱的过程,一个虚假的修行人的轨迹,自始至终凌驾于江湖,醉于江湖,醒于江湖,最后麻木而潇洒地挥别江湖。 所以我说是“镜子”。 -- 至于石碑,其实没什么好说的,就是镜子的反义词。 普通人的状态,每件事都会记录下来,刻在上面,塑造这个人。 然后叶白衣是一块伤痕累累满是朱砂痕迹的碑。最后不堪重负轰然碎裂。 --- 我们最终由岳父大人之手,看到的那个荧屏上的叶白衣,他应该是二者的某种融合。 表面贴满了镜片的一块石碑。 --- 【叶白衣构造原理:第二第三假说】 --- 本来因为篇幅太长了,想留到明天再讲,但明天是100章纪念,番外章,我想让氛围轻松一点,决定届时不在作话说里进行任何破坏气氛的议论行为。 所以就只能委屈一下本章了。 --- 在展开讲假说之前,我先进行一下必要的铺垫。 我之前说过我有点敬畏黄老师这个人,他出于种种原因,会让我惊慌失措扛起火车就逃难。 我为什么画那么多叶白衣的Q版图,一画就画了一整板,事情的起因就和他有关。 我写文画画都有经常查资料的习惯,之前有一次查资料,想找比较好的剧照参考一下。 查到老师的微博,我看到有一些叶白衣的剧照,于是动手翻了翻,想看看他自己挑了啥。 好家伙,中间夹杂了一个……十分辣眼睛的Q版叶白衣同人图。 猝不及防就点开,猝不及防就看到,根本毫无防备。 那么丑,他怎么居然…… 他可能是真心实意觉得它符合叶白衣的形象吧…… 朋友:“我去看一眼……我看见了,笑死我了。” 我:“这个人的审美真的是不是第一次震撼到我了。所以我一直不太愿意看到这个人,他能创造叶白衣,也能摧毁他。” 朋友:“救人杀人一条龙服务。” 我:“上次在哔哩哔哩,你知道吗,他拿标题把我骗进去了他的vlog。” “什么我老叶今天下山吃好吃的。”我立即点开去找叶白衣了,根本没想到这是个标题党。 我:“……我点进去一看,好家伙,大金链子,再见。” 我:“怎么会这样……不要再摧毁叶白衣的形象了,求求你了……” 朋友:“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第246页 我:“我不追星,但也别……别让我ptsd。” 朋友:“黄老师牛逼。” 我:“我真的大呼救命,扛着火车就跑了。” 我:“为什么,为什么是大金链子,为什么啊?!!!”那真的是我逻辑自洽的死角。 朋友笑裂了,我缓了一口气,继续讲述。 我:“然后那个叶白衣的q版图,他依旧是拿文案骗了我。” 我这个人十分谨慎,看到叶白衣三个字,就会点进去考据一下,生怕有遗漏。 ……朋友已经开始笑了。 她好像能幻视出结局了。 我:“他说得好像他告别这个角色很圆满一样,我一张张看下去,都是我感觉比较丑的一幕幕,一边怀疑,一边翻,那毕竟是叶白衣之父,我该尊敬一下的……然后我草,那个同人图。” 我:“……” 我:“我瞎了很久。那个叶白衣。” 我:“叶白衣我知道他爱斗鸡,但是这不代表他会长一双斗鸡眼。” 我愤怒大叫:“这他妈的就是两个次元的事情好吗?????????”然后这张图获得了叶白衣之父的认可,放在了c位。 我知道有些东西我必须避雷,它是能走在我逻辑链之前的。 大金链子。 ……我也解释不了为什么,但是我看到的一瞬间就死了。 过程我不知道,原理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结局,结局就是我死了。 我:“说文解字里。” 朋友:“死去活来的配图。” 朋友:“必定是你这副尊容。” 我:“必定是一条大金链子。” 朋友:“妈的。” 我:“不要商量了,那就是一条大金链子。” 朋友:“笑死我了。” 我:“时至今日,他bilibili里所有的内容我都强行忘记了,只记住了那个大金链子,怎么也忘不掉。”就像生了根一样,“怎么也忘不掉……” 朋友打开bilibili翻那个东西,而我打开bilibili听雪豹叫,继续格式化我的大脑。 朋友看完说她看过这个,当初光看菜了,他一直在介绍菜好吃。 而我就不一样了,我看到有些东西的一瞬间,就退出了浏览器。 我:“我一个字都不想听了,那张脸我也不想看,他摧毁一切。” 我:“他看起来其实也不像叶白衣,但是足够摧毁。” 我:“你知道那个程度就刚刚好,刚刚够摧毁。”你知道他们不是一个人,但是要想摧毁那个形象,非他不可。 其实这个事我憋了很久,一直以来守口如瓶,都没有在任何地方说过。 我一度在想,会不会大家其实是喜欢这个的,只有我不喜欢,只有我排斥。 我疑惑地对朋友说:“说不定只是我不够时髦。那么多人亲切地叫他哥,那么多人追随着他的脚步,一定是我自己有故障。” 朋友:“时髦这方面还得看咱黄老师!” 我:“岳父会杀灭我,那是一个爹地的水准。” 朋友:“岳父:听说有人质疑大金链子!?” 我:“Dad,forgive me.” --- 铺垫结束了。 总而言之,我一直以来都有一种隐约的不协调感,隐隐觉得他的一举一动,就不像是一个逻辑自洽人,也不像是一个有逻辑洁癖的人。 甚至可能是这种人的天敌。 ……所以他为什么能创造出叶白衣呢??????为什么呢????????! --- 我之前认可黄老师对叶白衣的塑造,是因为我自己才是有逻辑洁癖的那个人。 我做设计或者写论文的时候会有严重的洁癖,会通过一些手艺,把所有看似自相矛盾的要求都迂回满足掉,一个都不放过,然后让它们整体立起来,成一个体系。 尊重每个立面,也对得起我自己。 我这么做是因为强迫症,否则我会良心不舒服,但是真的没人感兴趣这个。 正常人一般是看不出区别的。 团队合作的时候会更尴尬,只有我在意一些事,其他人都不在意,但我还希望成果能好一些,还同时希望尊重所有人、不能影响大关系和局部艺术张力。 所以我看到那个叶白衣的塑造的时候我就会很感慨。 何必啊,真的没人在意,真的很额外。 但是我会接过来继续。 因为我也很额外。 那真的是一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我自己亲自干过,每次都觉得想哭。 别人50%的努力,我要500%,因为给我打分的老师他看不到过程,只看到结果,看不到骨头,只能看到肉,我去绕着各种东西的边界走,带着镣铐跳舞,没有加分,这事情只是做给自己看的。 因为我不这么做,我就会生理上接受不了,这个就是逻辑洁癖。 我能看到这个东西脏,我不要它,但别人眼里看不到。 ……我找不到合适的比喻,硬要说的话,夏目友人帐。 --- 我看到叶白衣这么个拼法,如此鬼斧神工而又附加题,就以为他也是出于强迫症才做这个的。 但是我又觉得不对劲,这个代价会很大吧?他毕竟是一个搬砖人,辛苦那么多年了……强迫症这种奢侈的东西他依旧会拥有吗? -- 第247页 朋友说:“嗯,叶白衣很好,好的有点过了,所以看起来孤零零的。” 我其实是疑惑的:“我不知道黄老师具体是个什么情况,我感觉他们演员思维方式应该不太一样吧。” “有些东西它可能在我眼里投射出这个效果了,也许他本人不是这么做的,可能完全就是另一码事,说不定他就是天赋,就能做这个,自然而然就第六感,可能他看不到我说的立面拼不上,他一睁眼看到的就是一个凹几何形,所以随便填了一下也说不定。” 人和人脑回路运作方式有的时候真的差很多。 我:“他本人有一定概率并不能真正体会到叶白衣具体什么样,但是他可以根据那个惯性去填补。” “所以我要是夸他说他弯曲立面折叠英国海岸线,其实有可能夸高了,不是一个原理。” 朋友:“黄老师可能只会局促地捏着大金链子一乐。” 我:“惯性和经验真的是可怕的东西。”我是一个逆行于这两样东西的人,所以可能会自然而然误以为所有人都逆行这两个。 --- 我认真重新思考了一次,感觉岳父的整体表现就像是:他可能并没有真的理解叶白衣,好像就真的只是当个黏合剂。但是很神秘。 在假定他并不是强迫症手艺人的情况下,有两种可能。 一,他眼睛构造和我们不一样,能看到超维结构,根本没觉得叶白衣那些立面拼不上。 他自己是一个天赋者,所以就很上帝视角随意拼了。 朋友:“可能他一看那个原著,哦简单,叶白衣就这个嘛,让我观想一下……哦,挺好的,就这样,然后叶白衣就有了。” 我:“我觉得这个概率反而小。” 朋友:“更大可能是?” 我:“因为他被采访的时候说的是,‘我没有做年龄设计,他就是一个年轻人’,‘按照老顽童来演的’。”他具体措辞我记不太清了,但我印象深刻。 我最开始那会儿写文,搜了很多资料去看他怎么理解叶白衣的,去和自己的理解两相比对,对答案,我怕万一我弄错了什么。 结果我发现从他那里拿到的碎片好像都很通俗,不是我想象的那个复杂度。 我迷惑了很久,感觉他可能只是不擅长表达,但又觉得不是那回事。 那毕竟是演员啊。 他说他没做年龄设计,是按照一个年轻人来演的,但是我们看到的不是这样——根本不是这样! 叶白衣这个人打动人的地方,就在于他把年龄给演出了层次,我以为这是一个精髓所在,但这个和黄老师的说法根本对不上。他认为他自己没设计它。 朋友:“按 年 轻 人?!”她震撼了。 我也震撼了。 这个其实震撼我很久了,但我没细想过,一直默默储存在脑海里。 我私自以为他被采访的时候可能只是客气一下,这个东西怎么能不设计呢,肯定是设计了啊。 但是现在我发现可能真不是这样。 我感觉这是一个错位之错位,乌龙之乌龙。 我跟我朋友解释:“他这种状况我也是见过的,我在哪里好像见过,可能我自己也有过……” “大概就是A投射到B,B投射到C,我只能看到B,B和C完全不同,但是我对着B,能射爆C。” “……这好像是我学习一门新课程的原理。” 神秘的映射魔法。 “但我起码会拼凑一些碎片,我的B是我自己拼出来的,目的就是契合C,但是黄老师是个什么情况……”他好像根本看不到C,不像是撒谎。 朋友也困惑:“黄老师他难道蒙着眼睛就……” 我也困惑:“他好像真心实意觉得自己眼里的那个东西是那个东西,然后那个东西它冥冥之中对应的又是一个准确的东西。” “你问他他打中了啥,他告诉你的完全不是你理解的那个,但是那是另一个维度的完整。他所以为的那个完整。” “……但他自己呈现出来的他自己都理解不了。”这种人最欠揍了。 朋友:“有一种东西叫留白,看似什么都没有,实际上啥都有。但可能他只是不小心,划了两笔,正好留了一个空,你越看越觉得,那里有个答案,毕竟是学习人。” 我:“对。” 朋友:“你纠结很久要怎么写。” 我:“但其实并没有答案,甚至不是一道题。”他只是不小心。 《不小心》 --- 所以我怀疑叶白衣是这么产生的。 没有经过逻辑自洽,纯粹出于一种惯性而产生的,就像是语言学的语感。 有的人面对一张画,拿着调色盘和笔,他就感觉这里需要一笔。 但你要问他为什么,他只会说:“这个好像很合适,但我没设计过。” ……惯性人,此生最恨惯性人。 我自己是靠理性来组织一个映射回路的,于是一直很羡慕那些靠感性和第六感驱动映射回路的变态。 那些人真的是吃遍天下永远香而不自知。他就是能自动幻视出一种圆满。 ……我朋友也是一个惯性人。她感觉被我怼到了。 她表示我的逻辑自洽能力值得艳羡,觉得惯性没什么的。 我觉得很悲哀:“你还是好好保持这个吧,我这个东西是像导盲犬一样的,而你有双眼,那个东西是与生俱来的,好好维护它。”没有什么比娘胎产物更鬼斧神工了。 -- 第248页 人类的惯性其实是很有用的,它是一种天赋也是一种人性,就好像是DNA里携带的种族的一种东西。 荣格心理学里提到的“集体无意识”。 有些人(我)逻辑自洽一大顿,而有些人可能一抬手就做得到,因为他们刚好是人。 朋友:“我感觉心里有一口泉,每一滴水都极其珍贵,我小心翼翼不让它干涸。” 我:“而我不一样,我就只能先众筹一个水管子,自己从零开始建喷泉。而你们这些人一开始就拥有这个东西。” ……此生最恨惯性人。 每次看到这些人,就会感觉自己再一次被这个世界和种族孤立了,集体无意识为什么独独没有分我一份。 同类,我需求同类。 然后好家伙,伟大的岳父弄出来了个我同类。 我看看他怎么理解的我同类。 我…… 生气地扛起了火车。 我就知道,这个人演完了我的同类,从头至尾就没理解过他。 但他,演出了精髓。 我就知道,哪怕这样,区区人类都终究无法理解我这种人。 哪怕亲自演,演到那种程度,他终究也理解不了。 “黄老师您刚才好像吃了一个□□,您怎么消化的?” “啊不是吧,那是个油条。” 我给他寄了一车油条,然后独自离开了。 --- 朋友:“黄老师。” 我:“嗯,你想说什么,黄老师怎么了?” 我:“他是优秀的演员和人类。” 朋友:“我对黄老师没什么好说的了。” 我:“你说我该敬仰他吗?” 我:“他根本就不理解叶白衣,但是他演出来了——因为惯性!!!!” 我:“而且我怀疑,我刚刚一直没说第二种情况,我怀疑他的原理,可能比我刚刚说的更加通俗……” “他可能看不到立面,可能看不到那个立面夹角,他好像是在拼七巧板,二维物体,二维操作。” “很多东西他看不见,但是他拼了七巧板。” “他拼了七巧板!!!!!!!!!!!!!!!!!!!”我丧心病狂地大喊,感觉这件事真的太过分了。 他可能就觉得每个立面单独都舒服了。 啊,叶白衣要吃个饭,要快乐,要发现自己有白头发,要感慨。 他每个都做到了,然后连起来效果他自己却不知道。 他可能感觉叶白衣是快乐的,但是他演出来的不是,因为他衔接了。 我回去看那一幕,我感觉他,吃饭,快乐,感慨,白头发,还有长青啊,我发现我逻辑自洽了一下他本人可能的想法,他或许压根没想到我想的那个层面。 他之前的笑确实是那个笑,然后摸白头发和笑之间的衔接太自然了,太浑然天成了,后来的感慨也很浑然天成,他可能感觉就该这样,自己没有深究。 但是我看到这个,我能看到更多立面,我的大脑自己奔腾起来开始拼装。 他低一个维度操纵了一个高维度的东西,凭借第六感惯性,他没出错。 而且他自己还不知道自己干了这个事儿,“我没年龄设计啊”…… 我真的该夸他吗…… 我是不是之前完全没有夸在点子上?我完全理解差了?!!!!!原理上就不一样?!!!!! 朋友:“黄老师:就是这个!我懂,我完全理解了,我毕竟知道叶白衣什么样,叶白衣就是这个!” 我:“我好像是该夸他,他做到了,但是,他真的做到了吗????” 朋友:“嗯……就是这个是没错……” 我:“他做到了,也做到了。” 朋友:“他做到了,但完全做到了。” 然后这就是我的第二种猜测,他和其他两个演员的思路根本没有本质差别,都是在平面操作。 但只有他的惯性够强大,够娘胎,够始祖。 他根本没有强迫症,有强迫症的只有我自己。 他呈现出了每个立面,这些立面被他用平面操作,处理成了可以拼起来的预制板材。 但是他自己没拼,他做了一全套放那里了。 我看到的一瞬间,大脑自己拼了。 拼装人是我! 我!!!!!! 我自己逻辑自洽了!!!! 他根本,他,他的粉丝,山河令观众,没有一个感兴趣拼,而我控制不了我自己拼。 一拼我就疯了。 神造物。 朋友:“我跟你说,黄老师活儿干太好了,我之前没有跟你说的是,我觉得他干得好,就是怎么说呢,我看山河令,并没有觉得他跟别人有本质区别,但我会觉得,他干得好。”具有同样惯性人的赞赏。 我:“……那你好厉害,我是不行,我只觉得:?????????????” “我就一开始把他想得很高啊,感觉是爹,然后发现不是。” “我以为那是个强迫症拼装人,但是昨天前天写了很多夸他的话,我越夸越觉得好像不对。” “然后我注意到这个破绽其实是因为,我发现逻辑自洽速度有个时差,我想起我自己的体验。” “但是还是不好说吧……说真的,不好说,一切皆有可能。” “沉迷强迫症的概率微乎其微,但不能忽略,而最大概率我也说过了,最大概率就是他惯性。” -- 第249页 此生最恨惯性人。 招摇过市,“我没有啊,我不知道啊,我刚刚做了什么?” 有些人拥有一个父亲,而后迅速失去了父亲。 --- 总而言之,第二假说和第三假说都是绝望假说。 第二假说认为叶白衣是被高维惯性幻视拼装出来的,他背后没有一个被理解剖析的全过程,支撑他立起来的是DNA之中的某种强大的集体无意识。 第三假说认为叶白衣甚至没有被拼装,演员老师自始至终只是平面操作,只是出于惯性,把平面的接缝都精心抹掉了。他每次都只操作两个平面,磨平一个接缝,从没有整体作画,但是他完成了一个足够整体的画,因为他的惯性足够始祖。然后我看到这个玩意,我的大脑动了,它完成了拼装过程,这个过程不为人知,终究是一个人的自嗨,却自嗨出了惊世骇俗的层次。 到最后受创的只有我自己,逻辑自洽人,强迫症人,手艺人,神经病人,都是只有我自己。 全世界看到的叶白衣都是另一个样子的,只有我自己看到的是这个样子的,因为是我自己拼起来了他。 没人逼着我拼,但我拼了,我误以为它是完整的,因为它看起来真的能拼起来。 …… 第三假说的概率其实是最大的。 这种事情我真的很介意,因为我这个人一直以来都有这个恶习,我会过度解读。 窗帘为什么是蓝色的,我会给出一二三条理由,说服所有人,说服我自己,但它只刚好是蓝色的。 而我发自内心会误以为它有一个原因。 并且我会计算出来它。 我感觉这事情说不好到底是黄老师的维度才是对的,还是我的维度才是对的。 说不定叶白衣就是五感丧失中,那之后也没那么痛了,很多事情他演的没有错,是我自己想多了。 如果是他初衷那个叶白衣,那个真的不值得我去救。 我感觉很沮丧,收拾了一大顿的花园,拿心血去滋养,结果大概率是迎接了错误的病号,叶白衣可能不需要治疗,而我反而值得一个主治医师。 朋友想了想,她对我说:“什么值不值得?艺术是流动的。” “那可能上一秒它是,下一秒就不是。” “黄老师觉得不是,你觉得是。” 我问她:“但是我这样做到底意义何在呢……”从头到尾小丑只有我自己。 朋友说:“那这得问千千万万个搞艺术的人了,意义在于你这里达到了一个美好的释放。” “情绪的释放,你心里的叶白衣的释放——他自由了。” “你总不能再让他被大金链子栓回去吧?” 我感觉好多了:“你说得对,我觉得应该让这个世界看到他。” 我是希望…… 所有人再看到这样感觉的人之后,不要觉得他是一个予取予求那么一个存在,而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他也应该有他自己。 黄老师可能不这么想,但是我要这么想。 我不希望其他人眼里叶白衣是那个状态。 我之前其实有些卡文,不想往下写完这篇文章,因为我不舍得送走叶白衣。但我现在没有这种感觉了。 自从逻辑自洽出黄老师造叶白衣的后两个假说,我就很生气,我就会觉得不甘心,我不能让我的叶白衣不完成他的自我证明。 他应该是这样行走的,应该是这样圆满的。 黄老师不会注意这事儿,很多山河令粉丝也不会注意这事儿,但是我会在意,我就是要让这个世界某个不起眼的角落,在无数种可能性里面,有那么一种不思议的可能,让它完整诞生,完整开花结果,瓜熟蒂落。 我就要这事完成。 叶白衣他该这么走。 这是一个完整的东西,我要让它完整。 我依然喜欢这个人,但是我同时也有了上帝视角,把他看成一个造物。 因为我这次不想输。 如果连我都输掉这一局,还有谁会让叶白衣走完它!!!!! ……朋友诗兴大发:“长亭路,年去岁来,应折柔条过千尺。” 我:“嗯。”我其实没听懂。 朋友:“黄老师无心插柳柳成荫……” 我:“过千尺,老子一把大刀过千尺。” “站在黄老师家门口,抢劫他儿子的人物模型。” “一脚踹开门,留下叶白衣,他是我家人。” 朋友:“但是这个柳,赋予新的灵魂了。” “然后再看,现在应该是……斜阳冉冉春无极的视角了。” 我冷静下来,仔细想想朋友的话,觉得有道理:“你的形容还挺贴切的,我知道我现在必须要把叶白衣送走,然后才能让他回家。”一直谱写到故事的结局,完成这个莫比乌斯环。 “那是一个奇怪的事情,好像是我送走他,但其实不是送走,是一个迷之虫洞。” 朋友:“嗯。你要看着他走。” 我:“必须要送走才能得到他,一个完整的叶白衣。”可以跟黄老师叫板的一个真正的叶白衣。 朋友:“望人在天北,凄恻恨堆积。” 朋友:“然后大金链子的遗憾全都可以被逻辑自洽击溃……斜阳冉冉春无极!!!” 朋友用的是一首送别词,但是很奇怪,它确实不悲伤。 -- 第250页 别离是为了更好的相聚,薄荷叶的诊所终究会送走叶白衣,但他会因此成为一个真正的叶白衣。 他会站起来,朝我走过来,朝所有人走过来。 --- 可能叶白衣本来不是这样的吧,只有我眼里的叶白衣是这样,我把他拼装成了一个我所以为的样子,高了整整一个维度。 我真的很希望他原本就是这样的,也很希望我不是那个自嗨的拼装人,但是这不重要。 我现在就是要这个完整的叶白衣大摇大摆走出去,以最鲜活和生猛的姿态,招摇过市,震撼所有人。 没有人比他更潇洒,没有人比他更快活,没有人比他更真真切切地活过。 对,这个文不会被很多人看到,它是叶白衣的附加题,但是它是我的必修课。 没人会在意,但是我在意。 无人聆听,无人注视,我也会拉着豹豹和猫猫走到最后,送给他们最永恒灿烈的春天。 因为…… 在我一个人的辞典里 叶白衣他值得。 第100章 【间章】长明山剑仙之 薄荷叶的兽医诊所。 薄荷叶抱着一只毛绒白色雪豹和一只蓬松尾巴布偶猫,风尘仆仆来到录播间,打开灯光。 薄荷叶拉上深红色幕布,遮盖整个场景,几秒后再拉开。 雪豹和布偶猫不见了。 三个竹编藤椅并排放置,一名白衣剑仙冷酷地坐在极左位,抱臂扫视全场。 他旁边的位置坐着一个身形娇小的姑娘,她的眼瞳是清透的天蓝色,目光温柔而睿智。 薄荷叶:“那么今天有幸请到了长明山剑仙叶白衣,还有他的尊夫人小伊,参与今日的百章纪念访谈。”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两个人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出了这么远,一路携手奔跑接力,走过川河湖海,花落与花开,爱恨伏线千里,波澜壮阔……两位现在不仅摆脱了死亡阴影,还穿越冰封雪冻,跑进了反季节的一片春天之中,更有当年的医者之耻摇身一变,化身长明山车王,从此与水杉恩断义绝,真是难以置信……啊,请不要瞪主治医师,她是无辜的!” 薄荷叶搓搓手咳嗽一声,避开了叶白衣的死亡凝视。 “那么在访谈开始之前,先有请两位介绍一下自己,再互相介绍一下对方。”薄荷叶正襟危坐,将一对麦克风递给叶白衣和小伊。 叶白衣冷笑一声,这究竟有什么好介绍的:“我是叶白衣!她是我夫人——有吃的吗?” “……” 薄荷叶把一盘樱桃递给小伊,小伊转递给叶白衣。 叶白衣从善如流接过,开始进食。 小伊:“……我是小伊,我来自九重天的空桑食府,是食神伊挚之女,目前执掌代理食神之位。我今年十八岁,平常兴趣爱好是做饭和读书,擅长的战斗方式是弓箭和嘴遁,最崇尚的策略是不善而屈人之兵。我喜欢绿色和白色,它们令人镇静,我不喜欢血腥杀戮和反逻辑的东西。我还喜欢古董,古树名木,活化石,古老的书籍和刀剑,上了年头的老房子,还有一百二十岁的长明山老无赖。” “……” 骤然被点名,叶白衣进食的动作顿住,一下瞪圆了眼睛:“谁是老无赖!” 小伊拍拍他的肩膀,体贴地纠正:“……那你不是老无赖。你是活化石,古树名木,和上了年头的老房子。”然后失火了。 …… “感谢二位的配合,接下来进入下一个环节——万事屋的魔法问答。” 薄荷叶掏出一摞小纸片,按时间顺序取出最上方一条,“那么作为一种庆祝仪式,我们将会为二位出一些题目,大家敞开心扉快乐交流,畅享社交趣味,不要太见外。” “……应该不会有很奇怪的题目吧?”小伊投来一道审慎的目光。 “应该不至于,大家都是人。”薄荷叶随口说道,“碰上实在太奇怪的题目,你们当然有权拒绝回答,或者采用相对迂回的方式避重就轻。” “好的。”小伊放下心来,和叶白衣对了一个眼神。 这个眼神的具体含义是:叶前辈,你负责吃,我负责答。 …… ////// Q1:想知道老叶对仰望星空蓝纹芝士土笋冻等食材的接受程度(你要是都可以那就鲱鱼罐头 《叶白衣,开饭了——》 “噢,第一道题就这么犀利!”薄荷叶耸了耸肩膀,从藤椅向后伸手,自虚空之中抓来一架冰箱。 薄荷叶打开冰箱门,从中端出一盆仰望星空,它又名地狱咏唱、死不瞑目,原名叫做Fish pie。 鸡汤,土豆丁,白煮蛋,葡萄酒,欧芹碎,培根,现磨粗粒黑胡椒。 这些东西和面粉揉在一起,变成一个巨大的pie。 然后拿腌过的鱼头,像插旗一样,头朝上,一枚一枚插进那个面饼里,最后放进烤箱烘烤。 这个东西味道有些难以形容,应该不会比长明山顶的泥土好吃多少。 薄荷叶吹一口气,这一盆仰望星空被加热至刚出炉的温度,奇妙的味道散发出来,奶香和呛人的胡椒味混杂在一起,西方料理就是这股味,极具文化特色。 薄荷叶夺走叶白衣的樱桃盆,将仰望星空递给他:“一号嘉宾来试吃一下。” “……这啥???????”叶白衣拿着勺子,一脸震撼和鱼头对视,他很少看到这种类型的料理。 -- 第251页 “小伊,你见过它吗……你食物语里有这个东西吗?”叶白衣开始有点慌,这股味让他抓心挠肝的,迟迟不敢动筷,他求助望向小伊。 “……没有吧?”小伊也很茫然,她感觉这个东西挺精致的,但是又散发着恶意,精巧又恶毒,“可能宴仙坛会有?我不清楚,但感觉易牙会喜欢。” “……” 叶白衣想了想,还是决定试一下。 仰望星空主体是一块干酪面饼,带着一些配菜,然后插着鱼头。 面饼其实很硬,好大一整块,撒着芝麻和胡椒,叶白衣拔出龙背,谨慎进行了几次切割,然后尝了一口乳酪,偏着头嚼了嚼,慢慢皱起眉头。 “……感觉怎么样?” 薄荷叶忌口乳制品,从来没吃过这个,不确定会不会导致患者叶白衣精神错乱,“太恶心的话就放弃吧。” “……”叶白衣进行了一次吞咽,“还好?就是有点膻。” 叶白衣早年一直吃冰块,有时候夹杂一些土,他连这个东西都能吃,其实食谱带宽非常大。 叶白衣也不是很排斥这个,他拔起一个鱼头,随口嚼了几下,“这个鱼比馍子好吃。”鱼是烤脆的,拿胡椒粉处理过,吃起来很香。 嘎嘣脆,鸡肉味。 “……可能长明山剑仙就是贝爷一样的存在吧。”薄荷叶不知道说什么好,慢慢露出敬佩的神色。 那之后薄荷叶捏着鼻子,从冰箱里取出蓝纹芝士,这个东西据说是一种用特定方式处理的乳酪,奶味很重还很咸,有一股青霉菌的呛人味:“一号嘉宾要不要试一下……”话说到一半,小伊劈手夺走了那个东西,一道食神灵力净化了它。 “它已经腐烂了!”小伊愤怒地大叫,“那是霉菌!霉菌!食魇!” “……但有些人很爱吃。”薄荷叶叹了口气,“算了,那这个呢?”薄荷叶再度打开冰箱,这次端出的是土笋冻,一种星虫动物,虫子做的皮冻,闽南菜。 这东西长得很体面,宛如猪皮冻。 叶白衣和小伊一人取走一个,尝了一下。 “这个挺好吃的,醋溜又有嚼劲。”叶白衣才不在意它本质是虫子,好吃就是硬道理。 小伊觉得也挺好吃的:“那你多吃几个吧。” 薄荷叶看他们吃了个够,从冰箱里取出最后的杀手锏:“那么试试这个,它的名字叫鲱鱼罐头……” …… 节目暂停了播出。 数辆警车呼啸抵达兽医所门口,围成一圈。 几个刑警头戴防毒面具推开门:“有人投诉这屋子里杀人抛尸,味道散出去了。” …… ////// Q2:该让老叶看看佛跳墙爬床上床咚叫小伊起床 《小伊空桑生活实录》 送走警车,节目重新开始播出。 薄荷叶打开第二个纸条:“这个问题也很犀利……”薄荷叶看了一眼小伊:“二号嘉宾可能要回避一下。” “好的。”小伊淡定站起身,拍拍叶白衣肩膀,走到候场区,伸手拉上幕布。 屋子里剩下叶白衣和薄荷叶,薄荷叶用遥控器放下一个幻灯投影屏:“一号嘉宾看一下这个录像,然后谈谈感想。” 幻灯投屏加载完毕,上面出现食物语手游界面,古朴又浪漫的背景音乐响起。 薄荷叶用一个来自虚空的账号登陆完毕,打开一段剧情回放。 小伊早上起床,迷迷蒙蒙睁开眼,发现一个食魂趴在她的床上,用近在咫尺的距离凝视她。 这个食魂是佛跳墙,他说话做事一直都是这个风格,没什么距离感,面对小伊的时候,一口一个美人。 然后每天早上用这种方式叫她起床,视男女大防于无物。 问题是小伊从小到大都是这经历,她的每一个食魂都像是她的一个家长。 她是婴幼儿的时候,佛跳墙就这样对她,她是青少年的时候,佛跳墙还是这么对她。 时间久了,小伊产生了抗性,已经能够熟练地透过现象看本质。 佛跳墙只是来叫她起床,用一种比较有个性的方法,表达亲昵。 按照惯例,小伊表现出震惊无措的样子,虽然她其实一点都不震惊,但还是礼节性走一个流程,这是她和佛跳墙之间的某种默契。 于是佛跳墙心满意足爬起来坐直,和她寒暄两句,说了些彩虹物质。 他说话风格很温客行。 叫完小伊起床,佛跳墙功成身退,离开了她的卧室。 小伊面不改色从床上跳下来,收拾衣服,梳妆打扮,准备开始一天的劳作。 放映结束,薄荷叶关掉了剧情回放栏目,转头去看叶白衣:“这段是小伊在空桑,每天早上起床时的情况。” “……” 叶白衣脸色铁青:“……那是个男的?” 那个食魂盛装华服,一身金灿灿,衣服式样带着一种雌雄莫辩的美,束发的方式也貌似是偏女性的。 ……但他说话的嗓音明显是一个男人的声线。 那是一个很英俊的声线。 叶白衣大受震撼。 小伊周围都是些什么人,好像都是男人,好像跟她都很亲密,但怎么感觉哪里不对。 他很不高兴,因为小伊跟其他男人肢体上很亲近。 那真的是一个很暧昧的场合和动作,让人没有办法忍受。 -- 第252页 但是他又有一种怪异的感觉,自己跟这些人吃醋,好像没有任何意义。 “佛公当然是男人了,你不要看他穿什么,你要看他的脸,听他的声音。”薄荷叶简单解释,这个空桑世界就离谱,有些事情必须要选择性忽略。 “……” 叶白衣沉默了一下,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所以这个人和小伊,是什么关系?” “监护人关系吧?”薄荷叶思考片刻,解释道,“大概是温客行和张成岭的关系。”但其实也不尽然,佛跳墙其实是一个对少主过保护的存在,他的定位更偏向于男妈妈。 “……哦。”叶白衣还是不能释怀,这个画面给予他了一些重创。 虽然估计画面上那个人是仙人,叶白衣也不介意在自己修炼强大之后,和他一决雌雄。 叶白衣的状态很不好,浑身都有点炸毛,他觉得自己不该看这个的。 现在的他,暂时还没有资格跟九重天上的任何存在叫板。 而他迫不及待想让自己快速成长起来,提着龙背去空桑杀灭一切情敌,耀武扬威。 ……考虑到叶白衣的心态好像崩了,薄荷叶决定给他一个缓冲情绪的机会。 薄荷叶拉上幕布,再次打开,场景悄然转换,已然是空桑少主的房间。 空桑少主小伊躺在床上高枕而眠,容色闲适。 现在是清晨,她差不多该起床了。 叶白衣站在门口窥伺已久,周围没有那个爬床人,只有他自己。 ——很好,他要取而代之。 叶白衣磨牙走近床,悄无声息运起轻功,整个人趴在小伊的上方,两只胳膊一左一右撑着。 ……他保持了一会儿这个姿势,发现自己狼血沸腾,小伊毫无防备躺在他身下,感觉可以随便欺负。 叶白衣感觉那个爬床人也是很厉害,到底怎么忍住不轻薄她的。 十几年如一日重复爬床动作,实际上却是一个监护人。 但凡心里有一丝绮念,保持这个动作就会异样艰难。 万一身体有反应了,会很容易露馅,伴随而来的,就唯有轰轰烈烈的社会性死亡。 叶白衣注视着小伊的睡颜,一寸寸低下头,准备吻上去。 突然之间,小伊睁开眼,迷蒙地看着叶白衣。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感觉上一秒还在访谈,下一秒就躺在床上失去意识。 小伊刚刚睡醒,还在一头问号逻辑自洽中,愣生生看着叶白衣,思考他出现在这个地方的原因。 她这种空白的表情令人恼火,叶白衣忍无可忍,捧着她的脸恶狠狠吻了下去。 …… 在事情进展到脖子以下之前,薄荷叶终止了这个场景。 幕布落下再打开,叶白衣表情空白坐在凳子上。 薄荷叶看着叶白衣,递给他一杯水润润喉:“所以你明白了吗?你是无法用同样的方式完成叫早服务的。你们都会下不来床。” 叶白衣:“……”他逐渐理解了一切。 ////// Q3:我想看叶白衣和小伊进行土味情话比拼,对对方说的土味情话进行回怼,看谁先被油到!这个比赛就叫我命油我不油天《真的只能靠嘴,不可以肉搏哦》 把候场的小伊请回现场后,节目继续播出。 薄荷叶打开第三个纸条:“……接下来可能是二位擅长的环节,嘴遁环节。” 薄荷叶复述了问题。 “规则是土味情话比拼,按照辩论赛的基本赛制进行。首先正反双方进行一次45秒计时陈述,然后进入自由辩论环节,一方发言的时候另一方不能发言,双方交替发言。” 薄荷叶伸手搓了两柱香,放在两个人面前的小桌板上:“这个香是倒计时用的,两个人耗时发言或沉默的时候,它会燃烧,对方耗时发言或沉默则不燃烧。发言结束可以切换发言权,正在消耗时间的一方打手势,可以把发言权切换给对方。总共来讲,一个人有15分钟的时间,进行充分的土味情话攻击。” 叶白衣和小伊对视了一眼,小伊含蓄地询问:“什么叫土味情话?” “……嗯……它是一种话术。” 薄荷叶思考了一下,这个很难定义,但薄荷叶擅长下定义,“在土味之前,它首先是情话,它的本质是对对方进行表白。” “所谓土味,应该是指它表白的方式非常的突兀,以至于有一种猝不及防直球的感觉,仿佛对方本来没必要说这个的,但莫名其妙拐到了爱情的话题上,给人以一种这个人满脑子只有粉红物质的观感。” 薄荷叶补充说明,“星辰宇宙大千世界,各种辞藻终究都只是围着一颗桃心,在向心旋转。双关是手段,而恋爱脑是精髓。” “……哦。”叶白衣似懂非懂,他说话一般顺从本心,原汁原味,不会组织第二种思路。 “……我还是有点不明白,可以举例说明吗?”小伊偏着脑袋看过来,她对话术很感兴趣,希望精益求精理解这件事。 薄荷叶招了招手,一只花孔雀从后台的位置探出头,呶地飞了过来。 它的尾羽是鲜艳的红色,脖子上挂了一个名牌,是篆书的“温”。 孔雀扑棱扑棱煽动翅膀,这里没有它的开屏对象,它摇摇晃晃朝薄荷叶走来,这是它的主治医师。 -- 第253页 薄荷叶弯腰顺了顺它的脊背,突然闪电般一探手,薅了一把它鲜艳的尾巴毛。 “呶!!!!!!!!!!” 这一下猝不及防,孔雀凄厉惨叫,浑身羽毛炸成海胆的形状。 它跌撞逃跑,很快消失在视野之中。 薄荷叶没有去管它。 薄荷叶抬起手掌,手中的尾巴毛被淡绿色灵力聚拢,幻化出一本书的形状,书的封皮是彩虹色的,是镭射纸的质感。 ……这个东西离患者温客行的灵魂非常近,含有高浓度的彩虹物质。 薄荷叶把这本书拷贝了一下,两份分别递给叶白衣和小伊:“这个是土味情话启蒙手册,你们可以随便翻翻,然后自由发挥。” 叶白衣翻着这本书,拧紧眉头,表情绷得很死。 而小伊浏览到某一行,噗嗤一笑,忍不住读出来:“你吃东西的样子真可爱,是练过吗?” 叶白衣:“……”这种蛋碎的感觉是为什么。 …… 于是叶白衣和小伊两个学习人正襟危坐,认真阅读温客行彩虹秘籍,进行赛前准备。 一炷香过后,比赛开始。 “首先是正方——长明山剑仙叶白衣,进行45秒彩虹陈述。”薄荷叶把话筒递给叶白衣,他面前的熏香亮起微弱红光,开始燃烧。 叶白衣:“……” 叶白衣读完那本书,其实觉得狗屁不通。 他觉得姓温那小子的大脑有点毛病,里头就是一个绚烂的塑料回收厂,五颜六色塑料袋飘荡其间,一抓一大把。 这本书叶白衣得无所用,他有些纳闷地看了薄荷叶一眼,决定还是吃老本。 叶白衣咳嗽一声,看向小伊:“我是下山来吃山珍海味的,于是上天让我遇见了你,我在长明山顶饿了一百年,然后再也不用忍饥挨饿。”各种意义上。 这话说出来还是害臊,叶白衣和小伊都红了脸,他说话不该是这风格的。 45秒其实很长,叶白衣语速快,还剩三十多秒。 他花了将近8秒社会性死亡,然后继续开口:“以前在岳阳派的时候,你总是穿白衣服,那个衣服是我送你的,你知道为什么送你吗?因为我是叶白衣,我这么做……就是把我自己送给你了,帮你遮风挡雨,虽然你可能也不太用得上。” “……”叶白衣说完就想自鲨了,他发现居然还剩下将近10秒,为什么自己语速这么快,他一秒都不想继续了。 叶白衣开始吃仰望星空。 他每秒嚼碎一个鱼头咽下去,用剩下的7秒,吃掉了7个鱼头,然后打了一个饱嗝。 “……” “正方陈述计时用尽。”薄荷叶端给叶白衣一盘新的仰望星空,他面前的熏香停止燃烧。 叶白衣推了一下盘子,感觉没什么胃口,整个人羞惭将死。 他其实并不是那么看待那件白衣服的,非要升华一下,自己首先受不了。 薄荷叶转向小伊,递过去话筒:“那么有请反方——空桑少主小伊,进行45秒彩虹陈述。”她面前的熏香应声而燃。 小伊容色淡定接过话筒,她首先对着叶白衣笑了一下,让自己放松:“叶前辈,我知道你就喜欢吃,而我擅长做。” 放屁谁不会,双关谁不会,只要脸皮够厚。 小伊硬着头皮继续说奇怪的话:“白天晚上,你想吃多少,我就给你做多少……” “你——!”叶白衣结结实实被调戏到。 他面红过耳,丢下筷子就要扑过去惩罚她。 而薄荷叶用一道屏障击退此人:“正方辩手记一次犯规。” “……”叶白衣弓着腰坐回凳子上,表情有些不协调。 因为被打断了一下,小伊的计时暂停了,薄荷叶重新点燃她的熏香:“反方辩手继续陈述,还有34秒。”小伊的语速不疾不徐,只说了两句话,时间却用得比较多。 小伊咳嗽一声,她继续凝视叶白衣,虽然叶白衣已经不敢和她对视了。 老房子着火就在一瞬间。 有薄荷叶在,小伊就是安全的,她可以趁此机会随便乱说,让叶白衣表演一键出殡。 小伊:“叶前辈送我衣服,送我剑,是觉得这两个东西比你自己更珍贵吗?而在我看来,你没有衣服没有剑,也可以表现得很好。”她开始飙车。 “????????” 叶白衣堵住了耳朵。 这个东西他听不得,他的身体会背叛他。 小伊还有15秒,她再次开启一个论题:“叶前辈的白衣服很暖和,但是叶前辈更暖和。叶前辈在身边,给我一种家的感觉,有床有衣服,冷的时候就披着你,累了就睡你……”计时只剩下三秒,她不想浪费,但来不及开启第四个论题了,“叶前辈,我爱你。”计时结束,她一秒都没有浪费。 “……” 叶白衣:“……”这到底是什么魔鬼心理素质。 叶白衣陷入了混乱。 明知道小伊应该只是应试答题,就像在口语考试一样,里面引用的案例多半是编的,但这个彩虹精神攻击里,无孔不入携带着浓厚的荷尔蒙。 每句话都是一个邀请。 小伊的话术无可挑剔,她确实领会到了土味情话的精髓:无耻。 无耻即无敌。 ……然而叶白衣极快地瞟了小伊一眼,发现她其实也没有很稳。 -- 第254页 她说这些的时候显然也很崩溃,一张脸一直是涨红的,但是她凭借着钢铁一样的意志品质,强行且完美地完成了这一回合,尽管她在倒计时结束的时候,陷入了自闭。 小伊整张脸羞红,两手互握搭在在两膝之间,整个人如同一座石雕。 听不见她呼吸,也看不出什么生命迹象。 感觉在等待审判。 “……” 薄荷叶看了一下叶白衣,看了一下小伊,感觉这两个人都已经失去了存活的欲望,脑袋滋滋冒着白烟。 “……那自由辩论环节还进行吗?” 薄荷叶不确定地问,“这个时候如果有人认输,就可以提前结束比——” “——我认输!!!!!!!!”叶白衣和小伊异口同声。 “……呃。”下一秒,他们彼此望了一眼,然后崩溃地移开眼神,再度陷入沉默。 “……” 彩虹物质真的不适合他们两人,薄荷叶深深叹气,感觉摧残了两个鲜活的生命。 “那这一局算平手吧。”薄荷叶撤掉熏香,换上两杯柠檬味漱口水。 “……那么两位清洁一下口腔,洗干净彩虹残留物质,忘掉这些不愉快吧。” 作者有话要说: p.s.私设山河令动物世界: 叶白衣是一只超大号白毛雪豹,小伊是一只大尾巴布偶猫。 温客行是一只红色尾羽的变种花孔雀,周子舒是一只弹跳力很强的毛绒灰松鼠。 张成岭是一只白鼬,因为皮毛珍贵而被人类捕杀,却依然泛滥成灾。 --- 佛跳墙的配音是杰大,他也是全职高手叶修的配音。——《当两名老叶相遇》(不是) --- 今天其实本来作者无话可说,但是想了想,昨天1.2万字的那个阐述,完全可以精炼一下的。 我昨天为什么感到崩溃,唯一的原因在于,我是一个过度理解人。 这事情如影随形二十多年了,一直重创我,十分离谱。 我没想到时至今日,我依然过度理解了,叶白衣看起来被拼装得那么精致,怎么居然不是我想象的那个原理。 我昨天在评论区里说:“我接受不了我干了蠢事,演员老师如果本来想编织一个毛衣,我却接过来给收了个口,编织了一个毛质感的框子,它还有两个袖子,那我就是干了一个蠢事。” 然后我又订正说:“不是把毛衣织成框子的问题,是把毛衣织成波音747的问题。” “所以我对着毛织的飞机自闭了……我感觉它要么不该是飞机,要么不该是毛的。” --- 这一击让我陷入长久的迷失。 我并不是分不清演员和叶白衣,我是分不清毛衣和飞机。 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问题。 前者可能是求而不得吧,又或者是意犹未尽,而后者就不一样了,后者是……是…… --- 黄宥明老师编了一个毛衣。 它的形状惊世骇俗,很有设计感。 我远远一望,一下子就震撼了:“这……难道不是一个飞机前舱的形状?左面和右面难道不是机翼????” 他居然在试图编一个飞机,这不得了,但是只有头,它飞不起来的。 黄老师把毛衣丢在地上走了,我蹲下来考察,感觉是飞机残骸,但不至于没有救。 我技痒难耐,我知道我能让它飞起来! 风暴和霹雳都阻拦不了它。 它将超速驾驶,飞到云以上的位置,迎接永恒阳光。 于是我接下了这个残骸,开始用相同的材质编织。 我编织了六个机舱…… 飞机成型,流线完美。 那就是一个理想之作,我坐在驾驶室,一脚油门试飞:“轰隆……”我飞了起来,直入云霄,感觉挺不错,但是哪里不太对。 好像是材质不对……材质怎么会不对呢? 我是按照演员老师用的材质操作的啊??? …… 我飞完了一整圈,周游了地球,然后降落飞机开始调试。 打开演员老师的微博,打开演员老师的哔哩哔哩,我有什么需要优化调整的地方吗?检视一下错误吧。 嗯…… ……等等。 好像确实有个故障,一个特别大的故障。 他最开始好像是想织毛衣,一个白色的毛衣。 那个东西叫叶白衣,不叫叶飞机。 他的毛衣早就织好了,形状很完整,他没觉得那东西需要飞行。 ……可是我已经上天了啊????????!!!!!!! 它确实能飞啊!!!!!!!!!!!!我证明成功了啊!!!!!!!!!!!!!它确实是飞机的头部啊!!!!!!!!!!!!!!! 可恶!然而…… 我坐在机舱里陷入了迷茫,我到底在干什么。 现在怎么办,我要开着叶飞机,去参加国庆阅兵吗? 驶过黄老师的住宅上方,喷出彩虹色的两行烟雾。 然后他抬起头发现,那架飞行器好像有点眼熟,在哪里见过,难道是在梦里。 它的头真酷啊,像一个毛衣。 …… --- 但这没什么大不了。 一旦接受了现实,一旦知道这是一架独属于我的飞机。 -- 第255页 我开着它去雪山,停在武库里。然后再随便拿几个别的什么毛衣,造几个兄弟姊妹飞行器,和它停在一起。 它就不再孤独。 不就是毛衣变飞机吗,我最熟练了。 今天是叶白衣,下一个是谁。 手艺人癫狂大笑,知道这事儿给我开了个好头。 没什么大不了的,从表面上看,好像是我一个人的自嗨,貌似亏了。 但是实际上,它确实让我嗨了很久,毕竟我的确造了飞机,还乐在其中。 挺好的,今天有一个毛衣飞行,以后可能是一个毛衣方阵。 中国的,日本的,现代的,古代的。 看上一个,就送上天一个。 …… 可能我睡一觉醒来就不这么想了,但我知道我想开了,这事情已经困不住我了。 这飞机我是一定要造完的,这毛衣既然长成这个特殊的样子,诞生在这个世界上,让我产生了深深的误会。 我就要送他去会会天空与云朵,阳光与飞鸟,荡然驰骋神州万里乾坤。 我管你是叶白衣还是叶飞机。 星辰宇宙是你的征途。 谁让你被我看上了呢,从此不能继续当毛衣。 幸运又不幸。 --- 以后可能暂时不会有很长的作话了吧,我感觉我骂得有点累了,这个事情是有点伤到我根基了,我真的无法接受过度理解带来的伤害。感觉自己就是一个二百五。 我知道我无论如何形容,你们都很难共情这件事,只有亲自投胎成一个逻辑自洽手艺人,亲自操作一次,亲自处刑自己,才会真正明白这感觉。那真的是十分渴望拆毁任何一样东西,我,叶飞机,或者毛衣,或者岳父,四个之中,我必须要拆毁至少两样,但是我真的没办法下手,我知道有故障的只有我自己,其他三样都是无辜的。 也不要试图劝我,这个事情一旦发生了就没办法劝,我都已经血本无归了,而事实就摆在这里。 我确实是对着剧版叶白衣来写这篇文章的。演员老师手里的那个,就是我的范本,我全部的初始档案材料。我计划里就是参考且仅参考他手里的那个东西,往下编完整,原著我没看,别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手里的那个是神造物,然后所有人都感受不到这点,我想试试看把它拼完整,想让全世界从正确的角度、以正确的方式来鉴赏他,而不是当他什么毒舌法海男菩萨工具人之类的乱七八糟。 我当时还在想,黄老师造的这个东西别人不懂,但是我是懂的,我可以让更多的人去懂他。 但是我没想到,都是我想多了。 我从一开始就读档故障了,我的理解过于深刻和千层,居然和他的理解完全不一样,他不觉得叶白衣千层,也不觉得他死而有憾。 而我一直没注意,还以为两个人的答案同符合契,我一定是在编他未完成的作品,接过来噼噼啪啪写了40万字才发现不对。 东西编出来了,成型了,上天了,我蓦然回首,三个月过去了,我久违去对了一下答案,发现全不对频。 他手里那个叶白衣就不该会飞。哪门子毛衣会飞啊。 但我手里这个已经万米高空了。它还自己装了太阳能发电机什么的。 爱之永动机。 …… 这事儿就活见鬼。 我要是再接着骂下去,很可能提早耗尽我为爱发电的能量,突然之间熄火了,叶白衣直接表演坠机,这文就戛然而止。 与其迷失在异议之中,还不如关起门来闭门造飞机,我一直就是这种自嗨人。就不该开眼看世界。 什么找参考,什么岳父ufo,都消失吧,拉上窗帘暗无天日,外面的世界与我无关。 我只写我自己相信的东西,我开心就好。 我开心了,那些东西就都不存在了。 第101章 星火燎原 空桑众人奈何不了叶白衣,有更大的利害关系摆在面前,只能暂时默许他的存在。 叶白衣并不知道自己的蜜月杀机四伏,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悄然化解了某些阴险毒辣的破灭结局,他能安全而健康地活到现在,堪称旷世奇迹。 而他还会在来自九重天的无边咒骂声中,继续无知无觉,持久地延续这个奇迹。 …… 叶白衣一直结丹到半夜,睁眼就看见小伊坐在他旁边守着,强撑着眼皮,脑袋一点一点的。 小伊其实很困了,一直在旁边盯着一个打坐的人,很难集中精力。 但是不盯着又不放心。 “你怎么不睡?”叶白衣其实是惊讶了一下的,他自己练功按部就班,向来不需要别人操心,以前在长明山顶,根本没人照看他的。 “你不睡我就不睡。”小伊使劲眨眼睛提神,但还是困。 “……你休息吧,我自己能行。” 叶白衣两只手臂探过来,不由分说把小伊撂倒,给她盖上被子,她来月事应该早点睡觉。 小伊是真的困迷糊了,她都没心情调戏叶白衣了:“……叶前辈,你结丹怎么样了?”她两只手攥着被子边。 “大概结了八分之一,比想象的要慢一些。”叶白衣拧起眉头。 空桑食神灵力终究不是他自己的东西,输出虽然容易,整理和同化却不容易。 -- 第256页 之前筑基的时候,他只是以这种灵力为原材料,进行提纯和砌墙,其实不困难,但现在结丹不一样了,他要进行一次解构,把它压缩成另一种均匀却凝练的形式,这涉及一个取舍的过程。 这种灵力性质很和平,一旦压缩,一旦进一步变得抽象,它会更温驯,更难发挥出攻击力。 就像一个羽绒枕头,它可以用来枕着睡觉,也可以挥动起来,打烂一个奶油蛋糕。 现在叶白衣为了方便携带,抽走里面80%的羽绒,再度挥动枕套,可能就打不烂奶油蛋糕了。 而且食神灵力本质是用于治愈的,叶白衣拿它打暴力输出,其实事倍功半。 只不过在面对食魇的时候,或者在这个低端的武侠世界里,它的劣势不会非常显著,前一例是极端的克制关系,后一例是胜之不武。 但如果面对真正的神祇,远古的存在,叶白衣当然不能用羽绒枕头战斗。 食神灵力有着较大的局限性,会和他百年来的作战习惯产生致命冲突。 他毕竟是一个重击职业,而不是一个辅助。 叶白衣眉头皱得明显,这是大方向上的故障,但他很难解决。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除了使用小伊的灵力之外别无二选,毕竟六合真气相比之下真的太弱了。 “遇到什么问题了吗?”小伊读气氛是被动技能,叶白衣稍微有一些情绪变化,她都能敏锐捕捉到。 他一皱眉头,她就不困了。 叶白衣想了一下,决定还是告诉她这个问题:“食神灵力我可能用不惯。” “这样啊……” 小伊其实知道这件事,但是没有设想过替代方案。 她之前想的是让叶白衣以巧斗力,走四两拨千斤的路线,食神灵力虽然适配度低,但它的级别门槛够了,最基本的伤害还是能打出来的,虽然战斗起来费力气一些,但在计策到位的情况下,越级战应该还是做得到的。 ……只是想不到叶白衣这么早就跟她提出了这个问题。 该说不愧是武学天赋人吗,对于这种关键性问题,能提早很多察觉到,然后未雨绸缪,而不是敷衍一时是一时。 既然叶白衣提出这个问题,小伊就认真去思考,她不想让他失望。 屋子里静默了一阵,叶白衣凑过来,伸手抚摸了一下小伊的眉头:“你别愁这个,我自己可以再想办法。” 灵力什么的都是次要的,能陪在小伊身边才是最重要的。 叶白衣感觉这件事并不是无解的,或许他动动脑筋,压缩灵力的时候换种思路,真不见得就无法做到一种融洽感,只不过可能要慢工出细活。 小伊还是没说话,她脑子里好像朦朦胧胧闪过一个什么,她试图抓住它。 叶白衣开始解衣服,他除去几层白外套,剩下睡觉穿的部分,然后爬上床,和小伊肩并肩躺下:“我今天不结丹了,我睡一觉找找灵感,你也睡吧。” 他脑子里想着食神灵力的事,连续纠结了一下午一晚上,整个大脑每个脑细胞都在和它较劲,钻牛角尖一样。 小伊和他一样,都在卖力思考,两个学习人同床共枕,出于种种原因,脑子里只有学习。 因为这个事情对两个人意义非凡,叶白衣不想轻慢小伊所赠予的灵力,而小伊也不希望这份馈赠变成他的负担。 夜深了,叶白衣隔空一掌劈灭烛火,他拉起被子,摊开均分给两个人。 小伊朝叶白衣的方向蜷成一团,两个人很快睡着,因为思考问题真的很累。 …… 刺客这个行当有时候是昼伏夜出的。 小伊和叶白衣睡着了,而蝎揭留波一天的活动才刚刚开始。 白天的时候,温客行粗暴地拒绝了他的交易请求,他的行为很极端,撕掉了所有支票,还踩烂了它们。 蝎揭留波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原因如此激动,感觉就像是抽风了一样,但既然此人不肯转让龙孝,他就必须要直接去抢人了。 时不我待,晋王的人已经在路上了,他不早下手实在不安心。 篝火堆旁,张成岭,周子舒和龙孝都在睡觉,温客行一个人拿着一个木棍守夜,蹲在那里搅动柴火。 他和张成岭会交替守夜,上半夜是温客行,下半夜是张成岭。 龙孝信誉不足,而周子舒需要休息,面对刺客随时会到来的局面,几人暂时就这样安排。 叶白衣已经三天没回来了,他们放弃指望他了。 火烧眉毛了,队伍里最强战力却不知道上哪里去浪了,行李丢得满地都是。 “啧……”温客行龇牙咧嘴,发出一个语气助词。 妈的老怪物,从小姑娘回归队伍之后,整个人就离谱得要命。 一百多岁老牛吃嫩草,吃什么补什么,越活越生草。 蝎揭留波在暗处耐心观察着温客行,他很擅长潜伏,呼吸声几不可闻,像一个死物。 他在心里暗自评估这个敌人的危险程度。 温客行这个人几乎从未曾出现在江湖上,蝎揭留波最一开始只知道他拿了一块琉璃甲,而后被叶白衣捏碎了,然后气得鲜血狂喷,再之后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居然走到一路去了,就好像那块被捏碎的琉璃甲从没有存在过。 但是从投诚赵敬和毒蝎的鬼众的口中,蝎揭留波了解到温客行是鬼谷谷主,而叶白衣是下山杀鬼的。两方可能恩怨相抵了吧,近两个月江湖散乱,很多事情百废待兴,也没听长明山剑仙再叫嚣着要杀什么青崖山恶鬼之类的。 -- 第257页 蝎揭留波回忆起上一场战斗,温客行几乎以一敌五,鬼谷谷主看起来是遇强则强的类型,武功路数很诡异,深不可测。 叶白衣不在,那么这个温客行应该是团队战略与战术的核心。 最好孤立掉他,单独解决掉他。 不能让他一个人支配太多人,最好是拴着他,风筝打法。 蝎揭留波作为一个智谋系,他能清醒地认识到最优战斗部署的构成,要孤立温客行,必须要使用一些能挑衅到他的东西,但那类东西应该是一次性的消耗品,譬如药人。 但是一路漫长的追踪非常消耗,他们身为特种部队都是轻装前进,连每日食物都是一些风干的肉类和虫子,更别说带什么药人,根本没地方放,也不方便照顾。 出发的时候只是想追踪龙孝,带回这个人就够了。 ……谁想到他还能入长明山剑仙的队伍,然后这队伍里人均怪物。 蝎揭留波思索片刻,决定牺牲一下鬼众,反正他们是亡命之徒。 温客行继续扒拉柴火,潮湿的空气里漂浮许多呛人的颗粒。 篝火不完全燃烧,风向摇摆不定,他尽可能让火焰和可燃物充分接触,以免产生过多的有害气体。 突然之间,从某个地方飘来一股味道,这味道难以形容,闻一下还想再闻第二下。 温客行当了三天男护士,对这一类的异常非常警觉。 他唰啦一下撕开自己袖子,撕成几个布片,拧开水囊倒上去浸透,遮住每个人口鼻:“——有人放毒烟!我们往上风处撤,东西丢在原地就好!!!!”他一手拿一个布片按在面部,另一手提起地上的龙孝。 温客行几乎是吼着说出这句的,周子舒和张成岭一下就醒了,按着脸上布片就爬了起来。 湿布片能挡一下,溶解那个东西,但是只能挡很短的时间。 而这个药物的药性很烈,没有被防护的龙孝几乎瞬间就中了招,浑身颤抖着,双眼紧闭,双拳攥紧,用一种恐怖的声音嗬嗬低吼:“父亲……你为什么不给我阴阳册,为什么……呵哈哈哈,你别想得逞,我一定会找到办法……找到……从今以后,你别想离开……” “致幻的香毒。”周子舒拧起眉头,这种东西靠呼吸来摄入,就不好破解,“……老温!先找到烧香之人。” 周子舒反手抽出白衣剑,和温客行并肩冲刺疾行,“成岭,你先躲一躲!”两个人顷刻消失在黑夜浓烟之中。 张成岭是整个队伍里毒抗最差的人,温客行和周子舒多多少少经历过醉生梦死之类的药剂,对这个的抗性还可以,但未成年人身体和神经很脆弱,他不该加入这场战斗。 反正现在张成岭带着那种程度的真气,谁都无法撼动他丝毫。 张成岭愣了愣:“师父!”两个人走得太快了,而温客行带走了龙孝,这里转眼间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但是他不该去拖后腿,张成岭有自知之明,现在好好活过这一场毒攻,才是对周子舒最大的帮助。 张成岭用湿布片捂着口鼻,朝着风向的垂直方向奔逃而出,一边跑一边记路。 叶白衣和小伊的所有行李都还在原地,这场战斗之后,估计只能靠他的记忆来寻回这一堆东西。 他一个人跑着跑着,忽然觉得这周围,不止一个人在暗处观察着他。 毒烟已经停止蔓延,张成岭停下脚步。 漆黑的云层移动一个角度,月光下澈,照亮了眼前的敌阵。 四大刺客剑拔弩张地将他围在中间,兵刃泛起锐利的寒光。 毒菩萨抬了抬下巴,语气有点失望:“……怎么只有你一个?龙孝呢?”他们在这里守了大半天,在毒烟的最佳逃生角度捕猎,然后蹲到了含金量最低的一个。 张成岭咽了一口唾沫,他感觉很紧张,四肢百骸都充盈着肾上腺素,被动地颤栗。 这一次他独自一人,没有任何后盾。 父母兄弟,师父和温叔,叶前辈,信赖和依赖长辈,每一个都不在。 ……但是这一次,他拿到了属于自己的角色,可以进攻和守护——他似乎终于可以用自己的力量做些什么了。 “……要找龙孝,踏过我的尸体再说吧!” 张成岭“唰”地拔出了佩剑,颤声开口,每一个字都带着自己所不熟悉的激越与兴奋。 张成岭,镜湖山庄遗孤,十四岁。 在这个注定被写入历史的夜晚,他不知天高地厚,朝四大刺客发出了决斗请求,就像当初面对叶白衣时的那样。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 有些事情,他说不定……真的做得到。 作者有话要说: 四个月以前,虚假的张成岭1v4,将四大刺客变成四大刺猬。 四个月以后,真实的张成岭终于抵达了1v4的史诗级时刻,同样是面对四大刺客,让我们看看这孩子能做到什么程度! 这才是起点男主该拿的剧本好吗,张成岭,给我茁壮成长啊!!!!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想开了,没有什么能伤害到我了,我发现亲友真的是神秘的东西,我昨天小窗把那个事情跟好几个人说了一遍,我描述了我的心路历程,我把旋转木马改造成特洛伊木马,被愚弄了一大圈幡然醒悟,震惊与恼怒、被孤立的感觉、被世界嘲笑的感觉、窗帘是蓝色的感觉。 -- 第258页 --- 然后我收获了以下几样东西: --- (1)我的画手朋友给我发了涩图。 ??? 画手朋友:“好热啊。” “因为太过不好意思,所以想出来冷静的办法。” 她的图上画了两个男人,脐橙。 两个人身材和脸都很好,深深凝视彼此,一个的拇指掠过另一个的嘴唇。 我爹克苏鲁生物,和我一样,搞动物世界有一套。 画手朋友:“就是……热死我了,太热了懂吗?” 画手朋友发来表情包:熊猫头两手插兜。 我:“我爹太可爱了草了我笑烂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一直笑了下去,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真的太好笑了。 画手朋友:“热死我了。” 她热死了,我笑死了。 --- (2)我的文手朋友。 我:“那个维度的叶白衣甚至没被摧毁过,未曾被创造,谈何摧毁。”都是我一个人在脑嗨。 叶白衣说未曾拿起,谈何放下,好家伙,我也一样。但不是一个原理。 我:“一旦意识到我理解的那个叶白衣并没有父亲,我生了我自己喜欢的人,是我自己的岳父,伦理学就是我。” ……她跟我有过一样的体验。 过度理解。自己脑嗨。而后遭到降维打击。 窗帘是蓝色的。 ……swy垃圾官方就离谱。 文手朋友:“爹爹,没什么不能的。我们看见什么,我们塑造什么,我们描写什么,我们创造什么,我们有文字,有自己的理解,我们也一样能用自己的逻辑跟故事把自己想塑造的想刻画的完完整整的给它整出来。” “只要我逻辑没问题我就一样能让别人看见他就是这样的。” “虽然不是说原作关我什么事,但如果我觉得这个角色他应有的魅力在原来的地方蒙尘乃至无人问津……” “那就我把他挖出来——我来给他我能给的全部!!!!” 我的文手朋友振声呐喊,“怎么就不行了!!!!!!!” 这个事情没有人比她更有发言权,她亲自经历过,但是没有被它击败。 我:“谢谢我爹,我感觉好多了,我真的,我需要二次元能量。” “果然二次元的自嗨能量就是世界最强,没有人比我们更懂自嗨。” 我完全理解了一切。 窗帘是蓝色的,而我用我的灵魂填补它,成为灵魂窗帘,它就不再平庸。 做自己的岳父,没什么不好。 文手朋友:“爹爹,我们就是官方!当自己的官方不爽吗?” 我:“这架飞机是我的了。” 文手朋友:“这架飞机还会是世界上最好的飞机。” 我:“什么伦理学,二次元没有这种东西。” 文手朋友:“别人不能给你的可能性,我都可以为你实现,别人无法理解你的那些,我都可以理解。” 我:“我爹完全治愈了我。” “作者只想说:看我的飞机。” “它好看吗?帅吗?庞大吗?” “我造的。” “我的。” “over。” 文手朋友:“老子新造的飞机,牛逼吗,好看吗,最高级的引擎,最完备的设备。” “看见了吗,看好了吗,这是老子的。” 我:“这就是老子的,没有第二个父亲。” 这是一架属于我自己的飞机,别的地方没有了,空前绝后,仅此一架。 文手朋友:“爹爹,自信,快乐,做我们自己喜欢的,爱我们想爱的,想投入就投入,就完了,老子又没犯法。” 我:“哇,爹爹,您把我也改造成飞机了。” “我原来是毛衣,现在也上天了。” “谢谢爹!” 我和我之所爱并肩飞行。 文手朋友:“爹爹,您那是航天火箭。” 我:“儿那个是窜天猴。” --- 说起ky,文手朋友慷慨而笑:“外面乱跑的全是精神病院在逃傻逼。” 我:“跟他们同框的时候我会感觉我才是那个在逃傻逼。” 文手朋友:“我用火箭尾气给傻逼一个屁崩子把他们弹进下水道子。” 我笑裂了,然后完全理解了一切:“我爹太可爱了。”她骂起来真的不重样。 我感激无比:“我爹把我重新铸造成飞机,逃?我为什么逃,我要飞得更高。” 什么东西都伤害不到我了,我与叶飞机肩并肩飞翔。 我:“从此我就是飞机之主。” 文手朋友:“那不只是飞机之主,这叫制霸领空。” --- 这时候我开着两个窗口,文手爹爹跟我雄心壮志,畅想军备竞赛蓝图,而我的画手爹爹还在给我发图,她在不断完善那张涩图。 加了一个浴池,又加了一面镜子。还有雾蒙蒙的蒸气。 我记得那个原先是沙发来着,她给改成浴缸了,毫无违和感。 还把一个人的裤子给涂掉了,换成流畅的肌肉,终于天体运动。 我:“好热啊。” 画手朋友:“热死我了!” 她发来一张无辜猫猫头。 我笑烂了。 --- 克苏鲁选手在操作动物世界的时候,一般是从头笑到尾的,甚至跟人连麦一起笑。 -- 第259页 烦恼皆不见。 --- (3)我的好兄弟。 炮跟我聊了聊仰望星空,还有一些不健全的食物。 尸给我分享了路上的黄花菜。然后我跟她聊了聊虚无主义和实证主义。 聊完之后我感觉我饿了。 --- 总之我完全理解了一切,没什么东西能再阻拦我驾驶飞机了。 既然它被我的大脑莫名拼装了出来,它如果不飞,就是对不起天空,也对不起我。 薄荷叶一把拔掉网线:“飞机我开走了,别的事别烦我!” 叶飞机,我们走。 去征服宇宙。 走你!!!!!!!!!!!!! 第102章 能量守恒 张成岭一句挑衅大声说完,没有得到理想中的回应。 除了魅曲秦松之外的三大刺客哄笑起来,这个小孩脑子不太好用,敌众我寡、力量相差悬殊的情况下,他居然不选择逃跑,而是邀战。 魅曲秦松的心态比较复杂,他上一场战斗的时候,被这个小孩一拳接一拳钉在地上,骨头断了好几根,这孩子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但是却招招不致命,不知道是什么原理。秦松几次三番以为自己撑不过他十招,但奇迹般地就撑过去了。 秦松怀疑这小孩是个怪胎,具有某种武学天赋,但可能差个火候。 尽管如此,仍然不能小觑。 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是何方神圣,是长明山的人还是鬼谷的人。 秦松断掉的那些骨头大概是四五根胸骨,蝎揭留波用南疆秘法给他暂时接上了。骨缝其实还在,战斗的时候还会撕扯到,还会疼痛,但是不妨碍他弹琵琶音攻。 四个刺客耳朵上带着一种东西,它可以过滤一个特定的频率的声音,保护他们不被音波攻击伤害到。 张成岭一直盯着四个人的耳朵看,寻找这个装置。 周子舒师父上次跟他拆招的时候,重点讲解过这种可能性,毕竟当时刚刚打过毒蝎刺客,这案例还温乎。 …… 小伊下午睡多了,晚上睡了一个多时辰就醒了。 睡饱了就有点睡不着,但是她又动不了,因为叶白衣搂着她,胳膊就像一道锁。 叶白衣睡前好像只是侧卧,这是一个比较健康的睡姿,但是睡着睡着就不老实了,四仰八叉,首先第一步,先把被子蹬了。 然后胳膊朝旁边扒拉,寻找一个应该固定在怀里的东西。 ……他确实找到了。 然后搂着人睡得十分深沉。 被当作床品的小伊一睁眼,视野黢黑不见光,刚好是叶白衣领口的位置。 所以睡不着也说不定是缺氧的原因,这个角度就是跟叶白衣近距离争夺氧气成分,他来自高海拔的长明雪山,当然不怕缺氧,但是对于小伊而言问题很大。 叶白衣这个混账,蹬了被子搂着她取暖,然后夺取她的新鲜空气。 在长明山寡王了一百年,一个人睡了一百年,从此养成不良习惯,怎么舒服怎么躺。 小伊思考了一会儿,一只手稍微抬了一下叶白衣的胳膊,从里面一寸寸钻出来,动作十分轻。 ……那么大一坨棉被,全都被叶白衣蹬到了地上,她得给捡起来。 就在小伊即将成功逃脱的时候,叶白衣忽然动了,大手就跟捞鱼一样,一下捞住她的腰。 “你不准走,你上哪儿去?”叶白衣说梦话,气息很不好。 小伊愣了一下,叶白衣两只手扣住她的腰,用了好大力气,不让她离开。 估计梦是现实的反面,不知道叶白衣梦见什么东西了,但大概妨碍到了他的好心情。 叶白衣曾经历过悲痛欲绝的别离,突然间重获全世界,疯狂膨胀了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太过幸福梦幻,就快忘了自己姓什么。 越是快乐,越是有空中楼阁的味道,他还没完全找回真实感,许多事情患得患失。 小伊觉得他做噩梦,主要的问题还是在于蹬被子,秋天毕竟冷,寺庙又比较破,这房子有点漏风,叶白衣就算对温度不敏感,也可能会被这个冷风影响到。 但是叶白衣抓太死了,他一直按着人不让跑,她就没办法把被子重新就位。 小伊叹了一口气,伸手捧了一下叶白衣的脸颊。 比平常温度稍微低一点…… 人的心情会影响体温,他太紧张了。 而且其实叶白衣好几天都没好好睡觉了,从她回到身边开始,他这几天基本都只睡了两个时辰,出于各种原因,没有休息好。 成功抓到了人,叶白衣两只手的力气松了一些,但表情还是不太放松,不过也没有继续说梦话。 小伊凝视叶白衣拧成一团的眉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其实这老家伙完全没必要焦虑。 他真的足够强,早在两个月之前,他就能凭借那种程度的意志品质,拿她的食神灵力,日夜不休地连战,屠杀那么多只食魇。 而他现在又进一步筑基和结丹,和九重天的存在相抗衡,原本就只是一个时间问题,再加上他惊世骇俗的武学天赋和领悟力,时间对他而言,甚至都不成问题。 ……他可能只是一百年来第一次活过来,呼吸新鲜空气,重返一切方兴未艾的青少年状态,花团锦簇,芬芳馥郁,填满他整个花园,然后因为太过于珍视,很怕自己抓不住,于是莫名开始恐惧。 -- 第260页 太幸福了,以至于焦虑。 …… 小伊两只手环住叶白衣的脖子,嘴巴凑到他耳朵边:“叶前辈,你是大傻子。” 因为当下太美好,所以不敢活在当下可还行。 这个角度看不见叶白衣的表情,小伊感觉他呼吸节奏舒缓一点了,于是再次重复这句话。 大傻子,大傻子,傻子…… 这个行为其实有点念经,念了一段时间,小伊又有点困了,迷迷糊糊闭着眼,松开叶白衣的脖子。 他应该没有继续做噩梦,呼吸节奏里,紧绷的那种感觉已经不见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还不让她动弹。 那个被子不捡起来,她自己睡觉也会冷。 这事不能不做,小伊勉强睁开眼,忽然发现叶白衣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醒了,安安静静地盯着她瞧。 叶白衣也不说话,但是他的眼睛里酝酿着很多东西,深沉而浓烈。 ……这眼神能视奸一个人。 叶白衣的眼神直白又压抑,直抵人灵魂深处最柔软的地方,就像干渴的荒漠旅人看到了海市蜃楼。 小伊哪敢和他对视,目光触及的一瞬间立刻闪电般挪开,慌手慌脚爬起来捡被子。 结果一个仰卧起坐没挣开,叶白衣还是不让她动,两只手死死锁着她的腰,固定在一个方便注视的位置。 然后继续深深看着她。 “……” 小伊真的受不了这个,她觉得撒娇应该有一个限度,而叶白衣一直处于犯规的水平。 “叶前辈,你梦见什么了……”小伊被他盯得害臊,只好开口询问。 “我梦见有人说我坏话。”叶白衣持续捕捉她的眼神,两个人的目光再度交接,小伊根本扛不住,脸一下就红了。 叶白衣本来沉浸噩梦,突然就听见有人复读机,叶前辈大傻子。 虚幻的别离、得而复失的恐惧、各种悲哀的构想,一刹那烟消云散。 耳朵附近酥酥麻麻的,罪魁祸首的嘴唇凑在那里,呼吸轻柔。 瞌睡了还不断一遍遍重复着一种数落,一种甜蜜的数落。 叶白衣突然就不困了,一整颗心澎湃激荡。 他感觉自己被轰轰烈烈的爱意填满,从头到脚都是轻盈甘甜的质感。 有什么好恐惧的,有什么好担忧的。 只要一直注视着所爱之人…… 而她就在自己的枕边。 …… 叶白衣贪婪地凝视小伊,怎么看也看不够。 ……叶白衣大半夜做噩梦,一睁眼就散发夺命荷尔蒙,小伊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这是她无法预言的范畴。 她来月事了许多事情做不了,但是叶白衣这样盯着,她也受不了。 小伊败下阵来,她两只手挡住脸,试图隔开叶白衣的目光,而叶白衣掰开她的手,继续畅通无阻凝视,甚至还坏心眼地笑了起来。 越是不让看就越是要看。 “……你到底梦见什么了啊?”小伊要被折磨疯了。 叶白衣混球起来真的要人命,一百多岁老不正经。 “我梦见你六个月之后又丢下我,自己回九重天了。”叶白衣低低笑了一下,语气轻松。 小伊的反应很可爱,这让他觉得任何担忧完全是多余的,因为两个人加起来无往而不胜,克一切艰难险阻。 “梦里你的仙人家人们对我兵戈相向,强行带走了你……你走之前还不忘竖起玉箫,给我吹了一个曲子,每一个音符都扣人心弦,让我有些窒息,就像你上次做的那样。”叶白衣煞有介事回忆这个梦,梦里的他是真的悲痛绝伦,绝望寒冷彻骨,他曾多少次私自构想过这样的结局,不过因为不想让小伊有压力,就没告诉过她。 ……而且小伊上次擅自离开,最后一刻,赠他的那一曲《相见欢》。 温柔又残酷,结结实实重创了他。 抓紧生命之中最后的时间,把最爱的人刀出毛病。 这痛感不会远去,永远停留在心胸,永远PTSD。 大婚当日就阴阳两隔。 七月十五鬼节,确实是有够阴间。 叶白衣感觉自己一直没跟她讨还过这一局,他盯着小伊的眼神犀利而不甘,让人难以形容,那隐约是一个讨债的眼神。 为什么要吹相见欢,为什么要刀他。 一百二十岁高龄还要挨刀,叶白衣永不原谅。 小伊:“……” ……叶白衣这个人就不适合这种眼神,整个人气质一下子就动物化了,大型猫科动物。 感觉下一秒就要扑上来热烈贴贴,证明自己的地位。 “……叶前辈,我知道错了,那这个玉箫我送你了,我以后不吹了。”小伊弱弱地开口。 “当时我没有想很多,只是想善加利用最后的时间,告诉你我不后悔遇见你……伤害到你真的很抱歉。”她当时真的是抱着必死之心好吗,生命走到尽头,只想让自己乐观一点。 重来一次,她估计还是会这么做。 然后为叶白衣缔造永恒噩梦。 “哦……”叶白衣并不满意这个回答。 他自从封印解放后,变得很擅长得寸进尺,曾经用以掩饰自己的种种手段,统统转而拿来跟夫人撒娇。 被反复骂傻子之后,他其实已经不甚在意那个噩梦了,但是他现在很清楚,只要装作仍然十分介意的样子,小伊就会继续说好听的话。 -- 第261页 于是叶白衣保持这个貌似耿耿于怀的状态,继续敲诈:“可是我那么喜欢你啊……你明知道我那么喜欢你,你还……你知不知道我当时都……” ……他当时其实也没怎么样,他悲痛得麻木了,满脑子都是要留住小伊的灵力,不能放任它消失。 小伊感觉自己要裂开了,叶白衣一边热烈地盯着她,一边反复提那件事,一边一口一句我喜欢你,然后大半夜两个人躺在床上,他双手握着她的腰。 到底为什么,小伊感觉连续一个星期,叶白衣为什么一直如此精神。 本以为之前那一晚是一个结束,没想到只是一个开始。 叶白衣还在絮絮叨叨,自以为在敲诈和挑衅,实际上在她听来全都是露骨的表白,一句接一句,还用的是那种不甘的语气。 小伊受不了了,她伸手捂住叶白衣的嘴:“不准说了!”而叶白衣顺势捉住她的手,亲吻舔舐手心,继续恶劣地盯着她。 “……我想到了!我知道了!”在巨大压力下,小伊崩溃开口,灵感总是在最混乱的时候突然降临,“三途川!!!!!叶前辈,我们去三途川!!!!!鬼界!!!!酆都!!!!!!”她没头没尾喊出来了一句什么玩意。 叶白衣被她喊得一愣,动作顿了下来。 ……什么鬼界,他开始逻辑自洽。 而小伊一下子抽回手:“那个地方有天地灵气可以用——你结丹可以不用空桑灵力,而是按照六合心法的方式来结!!!!!!”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制造刀片,制造刀片就会老房子着火。 --- 新篇章卷标“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我要是说这是什么,就会剧透。 谁会是沉舟和病树呢? 会是谁呢? 会是哪个倒霉蛋呢? 何德何能居然被我这么惦记,甚至单独给他开了一个机舱,豪华特等舱,直播黑人抬棺。 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真不得了啊,薄荷叶每天早上起床看存稿,总会被自己的操作骚到。 --- 跟朋友聊到写文前期查资料的事情。 之前我说我会去演员那里收集碎片,指的就是线索碎片,不是灵魂碎片。 当时写到快要正式展开感情线的时候,我感觉自己需要关于叶白衣人物塑造的更多的线索。 因为后面的部分我会盲驾,叶白衣毕竟寡王了一辈子,要写他谈恋爱,我必须全靠前面他已被呈现的那个形态,每一个线索都用到位了,然后往后推导,才能说服我自己。 于是我跑去翻各种山河令相关访谈,开着大纲记笔记,追加采分点。 ……结果我翻了一遍访谈,没找到那个系列里叶白衣的访谈。 他也有一些零碎的访谈,但很零碎,我认真听完之后,感觉有点讶异。 我没能获得任何特别的碎片,他给出来的线索要么已经游离到了剧外,要么我很早就推导出来了,都是一些常用结论的程度。 老顽童,年轻人,斗嘴有点幼稚,武功天花板他很爽,还有喜欢的人都不在世了那确实没什么意思,就赴死了。 得到的碎片就不是我想象的那个附加题的感觉。所以我愣了愣。 没对我的理解形成有效补充。 ……那感觉就好像是遇到了一个很佛系的老师,没怎么看我的答案,大手一挥就给我打了满分,有点胜之不武。 但是有一点我注意到了,老师说他没做年龄设计。 所以我开始刻意补充一些年龄设计。 我以为他的意思是没加细节,比如嗑瓜子,或者晒太阳,或者不怕烫。 朋友:“嗯……?好的,这样的理解也不是不可以……” 我:“我总是自然而然把事情先往合理的方向去推导。” “而不是往河里的方向去推倒。”虽然结果是后者。 朋友:“你没有推倒,有人要推你入河。逝者如斯夫。”这是原著里曹蔚宁的梗。他认为那个话的意思是有些人出殡就是沿着河飘,夜以继日的。 我:“……不要发送图像啊。” 总之我那时候查资料没看出问题,因为我的工序还没到位。 当时没拆完叶白衣,才画了一个草率的三视图,许多东西还没论证到位,仍然是黑匣子状态,只有一个大致的数理猜想。 然后我查完资料满载而归,发现赵敬完整了,叶白衣基本没补充。 因为赵敬的演员在采访里,鞭辟入里地讲解了角色塑造。 他说他想把赵敬演成一个站在赵敬的角度是“一切合理,我是好人”的状态,然后他逻辑自洽了,他确实是想造一架飞机。但是因为剧情的缘故,受到各种限制,终究留下了飞机残骸。 他说他私自谱写的一个结局,在心里的结局,是想替蝎揭留波死的,然后他认为他是把这个小孩当儿子的。 这就是我去搜资料的意义,它让我找到了正确的方向去解读。而且我可以去成全这个演员要的东西。 去完成他没织完的飞机。 一个逻辑自洽了的反派,那么精密的东西,我想亲手破坏。 而剧里温客行的操作就很荒谬,一把火,火烧圆明园,根本就不是用该解那个九龙锁的方式去解它。 -- 第262页 所以我觉得赵敬其实可以继续膨胀的,于是我在我的文里让他足够膨胀了。 他就是牛逼,就是真正的敬业。 如果没有叶白衣和小伊两个bug,他就该正常收网。 原剧里打倒赵敬的方式让我觉得很魔幻,就像是反智主义的感觉,最终诉诸暴力。 我感觉替赵敬的演员不值,而我要让大家看看正确的埋葬赵敬的方式。 精神凌虐才是关键啊,弄到最后把赵敬弄成个半身不遂,算个啥啊,还有人赡养。 赵敬演员对此评价:“我觉得挺好的啊,他孝顺我,我都不用干活了,给吃给穿,多好啊!”笑裂了我。优雅地吐槽了一切。 我跟我朋友说完之后感觉有点不对,我应该是在吹叶白衣的,为什么变成这样了。 我:“……我在干什么,我在安利赵伯伯?????????”赵敬这个人有点魔性。 朋友:“是,你做到了。” 我:“那是我爹。《义父》。” 朋友:“你完全做到了。” 我:“他值得一句父亲,虽然我对赵敬没兴趣。” 朋友:“恭喜乔迁搬新爹。” 我:“没有,我并没想追星,但他请我吃了一顿好吃的,我完成他一个愿望,这个愿望只有我做得到。”让赵敬和什么人棋逢对手,开足马力试图膨胀,150%功率过载运转,每一拳精妙绝伦,却都不幸打在棉花上,然后恶有恶报,获得真正的折磨,但是,也能够完成对蝎揭留波的某种守护愿望。 赵敬应该是这么个运作方式的,而不是像原剧里那样,还没来得及发光发热,就被暴力拆除……然后莫名老有所养。 但是那个演员确实做到了,在有限的空间里,有限的剧本里,让我感受到了这个人那股劲道感。 现在我要把这团拉面抖开拉长,使劲烹饪。 我:“而且我还让我的主角认他当义父了,最高荣誉奖。” --- 之前我的文手爹地为了把我改造成飞机,为了哄我,她给我发了荣格心理学测试带我一起玩。 我兴致勃勃测了一遍,一点也不惊讶地发现我是兼型人格,一个人格是小伊的主要成分(INFJ,约等于心理咨询师),另一个人格是叶白衣的主要成分(ENTP,约等于高智商混球)。 我沉默了一下,然后感叹:“我就知道会这样。” 伦理学就是我,我已经习惯了这设定。 做自己的岳父,然后做自己的男人。一切皆有可能。 …… 但其实还是差别很大的,终究是同分异构体,运作原理是不太一样的。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我感觉叶白衣的表人格是ENTP,里人格是INFJ。ENTP用来封印INFJ。他不想也不屑展露出温柔的一面,但他确实能洞察人心,也擅长拯救他人。 叶白衣说过:“有时候看出一个人想要什么并不难。” 我是反过来了,INFJ用来封印ENTP。 ……因为我想活下去,不想被打死。 那原理从根本上就不一样了。 ……但是我能模拟。 我朋友也是INFJ,和我主人格一样,终究是心理咨询师。 ……被叶白衣吸引的怕不都是些INFJ,那么耀眼的一个大病号,貌似横行霸道,内心如此温柔。 --- 因为已经在朋友们的帮助下变成飞机,我不再恐惧任何事,再一次能够无忧无虑地夸叶白衣了。 我:“叶白衣,真帅啊!!!!!!!!!!!” 我:“他妈的,我夸不够。” 朋友:“!!!帅呆了……” 我:“太帅了……” 朋友:“嗯!!!!!!!!!帅,这就是帅!!” 我:“对!!!!!!!” “而且一直刚也不叫帅,帅是99%的刚加上1%的温柔。100%的刚是傻逼。” 朋友:“嗯!!!!!!叶白衣温柔,虽然只有1%但也比正常人多。” 我:“对!!!!!!!!!!” 朋友:“所以他刚起来也比正常人刚很多!” 我:“对!!!!!!!!!!!!!!!!!!!” 朋友:“嗯,不愧是叶白衣。” 我:“哎呀,我们终究是夸叶白衣永动机。”永远夸下去。 朋友:“是,那是啊,不需要回应的夸夸群后援团。” 我:“倒是可以写个番外让叶白衣听听夸夸,看他怎么自闭,或者怎么膨胀。” --- 如果这件事真的发生。 朋友:“他一开始应该被震撼一下。” 我:“是的,一定会的。”叶白衣应该一百多年都没有这体验,首先必然惊吓。 朋友:“觉得这是俩神经病。” “然后反应过来就是嫌弃,啊为什么是神经病!” 我立刻反驳:“怎么会是神经病呢?” “那是他主治医师,和他主治医师的主治医师。” 我治疗了叶白衣,逼疯了我自己,然后她治疗了我。 朋友:“治疗叠加,无限套娃。” 我们继续脑。 朋友:“嫌弃的同时可能耳朵会红。” 我:“对,会的,肯定会红。” 朋友:“他肯定会害羞的。” 我:“可爱豹豹在线自闭。”可爱!!!!! -- 第263页 朋友:“不害羞就多说两句,拿崇拜眼神看看他,没有人能拒绝张成岭。” 我:“成岭二人组。” 我:“叶白衣扛起了火车……” 朋友:“我们不是成岭二人组,我们是成岭二人转。” 我:“我怎么居然能感受到你发了视频。”可怕的克隆人联盟。 朋友:“叶白衣,表面淡然,内心激荡。千层人罢了。” 但豹豹的尾巴应该会摇起来了。 朋友:“然后叶白衣会内心突然柔软一下,感觉被两个小畜生暖到了……” 我:“动物的治愈。” 朋友:“然后眼神往旁边一飘,嘴上不饶人,表情依然试图回到对勾微笑的状态……一边嘴角半上去不上去。” 我质疑:“他真的会被暖到吗,我感觉他得先扛着火车跑了才能……”至少得跑出一座城市的距离。 “然后才会来得及笑。” 朋友:“是啊,等他跑完呗。” 我:“……那他完成了越野。” 朋友:“他反正在我们面前不会显山露水的。” 我:“那确实,他肯定会看起来很不在意的。” 朋友:“即使他的笑容在两个INFJ面前……” “在两个心理治疗师面前……” 我:“……草。”我已经知道结局了。 朋友:“——显得有些拙劣,毕竟我们都清楚他真冷笑的时候什么样。” 终究一眼看穿。 朋友:“我们不能笑出来。” 我:“两个INFJ,受过专业的训练。” 朋友:“我们万一笑出声。” 我:“就是小畜生。” 朋友:“叶白衣可能先是恼羞成怒想来砍我们。” 我:“是的。” 朋友:“然后没下的去手,扛火车跑了。” 我:“我们会获得龙背,然后失去一个火车。” 我:“火车换龙背。” 朋友:“不亏啊不亏。” 我:“我们完全来得及把上面的纹身洗没。”那什么魔匠长青之类的。 “雕刻上叶白衣真男人,再寄个快递去长明山。” 朋友:“卧槽,你怎么知道我也想说洗纹身的事!说得好。” 我:“不愧是我们。” 朋友:“就刻这个。” 我:“INFJ。终究是INFJ后援团。” 朋友:“我们:‘等你活到你这个年纪就知道了,有时候想看出一个老人家想要什么,并不难。’” 我:“他想要一架火车。” 我们两个笑烂了。 朋友:“作者,终于又有话说。” 我:“妈的,纯正的INFJ之相声联盟,ENTP跑了,ENTP不做人了。”克星。 --- 说起这个,ENTP型人格的概念里好像用了“顽童”这个词。可能正常人眼里这种人就是顽童吧。 我:“可能老顽童的解释难道其实是对的?”我错怪了演员老师。 朋友:“这么说的话确实没错。” 我:“但是他们确实是因为觉得这个人是精神分裂,有时做事不符合身份年龄,所以认为这个叫顽童。” “确实少一个维度没错。但是好像也确实是完美七巧板。” 我想了想,忽然觉得这都不是事儿。 我:“和解了!” --- 朋友:“好吧,你和解速度好快,不过我不担心,我总觉得你想不开速度还是更快一点。” 我:“我的大脑就是车库倒车,怎么也倒不准,出去又进来。”来回逻辑自洽。 我:“我躺在车库和外面之间的那条线上,车碾来碾去。” 朋友:“太野了。” 我:“马勒戈壁。” 朋友:“车,碾了过来。” 我:“我说:‘不准,回去重来。’车说:‘我完全明白!’”然后我惨叫。 我:“根本停不下来。” 朋友:“哇,又是街舞。” 第103章 不拘一格 叶白衣大半夜撒娇,反复激活小伊在七月十五前后那段记忆。 所以小伊顿时想起来,当初彭铿带她一起去鬼界,借道三途川,计划回归九重天,他们所在的世界和华夏时间线,似乎是共用同一个孟婆。 毕竟孟婆汤是这个世界的一个食谱,孟婆两个字必非空穴来风。 这样至少有一件事是很明确的,这世界应该是藉由忘川河,和华夏世界相通,而忘川河畔阴气虽然重,却也有着浓郁的天地灵力。 忘川毕竟是鬼界的一个部分,鬼魂不吃不喝日日夜夜飘荡,它需要吸纳一些灵力来维持生命活动、能量代谢,所以这其实是一个修炼宝地,只是阳间修士一般来讲都没胆去这里。 阳寿未尽之人,闯入冥界是重罪,违反天条的。 但是三途川是一个灰色地带,冥河的外围,其实不能百分百算是冥界辖区。 一个法外之地。 所以当时彭铿借道的时候走的是忘川边缘,而不是奈何桥之类的核心地带,因为这里没人管,他可以放心偷渡。 彭铿敢走这里,小伊当然也敢走。 虽然有一个问题,机遇是伴随着风险的。 三途川为了排斥生魂和活物,自发开满了曼珠沙华花海,殷红如朱砂漫卷天地。 彼岸花有一些魔性,一旦靠近了就会吞噬人的记忆,把活人变成智障。 -- 第264页 彼岸花还会蛊惑人,有一定致幻作用,让人回想起最激烈的记忆片段,然后把猎物一点点吸引过来,再吸干。 彭铿是三界六道之外的存在,生死簿上没有他的名字,所以彼岸花对他没有作用,他淌过三途川,就像淌小河沟那样轻松愉快,根本没有杀机四伏的感觉。 但是叶白衣不一样,他就算已经修仙了,也仍然是阳间的活物。 或许会被彼岸花所捕食。 彼岸花这个东西真的是很可怕,小伊当时被彭铿抱着走,彼岸花离得近了,她也有点失忆,突然醒过来的时候,她连彭铿都没认出来,直接重拳出击,脑子都不动一下的。 她一个混血仙人都这样,叶白衣一个纯种凡人,只可能抗性更差。 “……要不还是算了。”小伊顾虑了一整圈,忽然觉得有点不敢铤而走险。 急功近利试图修行,靠近忘川外围那种程度的邪性地方,如果反而导致叶白衣失忆,乃至失智,变成一具英俊的活尸,那就得不偿失了。 “什么算了?”叶白衣其实根本没跟上小伊的思路。 她刚刚突然来那么一句鬼界,然后又很快否定了她自己,完全没有提供妥当的解释。 叶白衣松开了小伊的腰,他开始思考。 而小伊获得自由,一个鲤鱼打挺坐直,朝床下捞住那一整条被子,振臂抖开。 叶白衣还在逻辑自洽,白色双人号棉被鼓着风呼啸而来,瞬间歪斜着埋住他大半个身子,而他浑不在意,继续思考:“你说去鬼界我可以吸纳灵力是吧,这个鬼界是指……一个并不属于人间的地方?是我理解的那个鬼界?有奈何桥的那个?” “你有办法带我进那种地方?????”叶白衣真的震撼了。 九重天照进现实,他身为一个凡人,完全无法想象这种事。 叶白衣过于震惊,刚刚心跳加速的感觉消失了,两个人盖着被子并肩躺着。 进入纯聊天模式就在一瞬间。 “嗯……想进入鬼界,办法确实是有的。” 小伊摸了一把乾坤袋,这里除了装书,还装了别的东西备用,“我临走之前特地找人要过一些路引。” “路引”的说法是小伊听食魂鱼香肉丝说的,他和其他几个食魂曾经去过酆都,拿从土地庙骗来的路引当凭证,知法犯法,经由鬼门关混入冥界,并且奇迹般活着离开了。 拿到的路引当然没有还回去的道理,鱼香肉丝作为一个资深出老千人,这一类关键道具他总是会精心收纳,以待后用,而在得知小伊决定回到山河令世界之后,鱼香肉丝慷慨地把这几个路引都送给她了。 她拿着这个,危急时刻如果用得巧妙,估计能保命,那毕竟是能用来混入冥界的东西。 而两个世界经由冥界相连。 她有朝一日如果想紧急撤回空桑,可以用这个抄近路。 “路引就是类似身份证明的东西,鬼使、亡魂,这两类有身份的存在,要通过鬼门关进入鬼界——鬼门关在酆都鬼城,午时三刻鬼门大开,在这个阴阳两隔的时空节点,身上要携带这个道具,才能在人界和鬼界之间顺利进行传送。” 小伊言简意赅解释,然后从乾坤袋里掏出两个泛黄的纸片,上面画着难懂的符号:“叶前辈可以留一个,反正我还有几个备用的。” 叶白衣确实接过了一个,他主要是出于好奇:“这个玩意真能带活人去鬼界?”神秘的超自然力量。 “……理论上来讲,路引能带任何具有魂魄的东西去鬼界。” 小伊沉默了一下,然后继续说,“但我们两个除了魂魄成分之外,是有肉身的,而且我们阳寿未尽,阳气会被鬼使察觉到,这很危险。”鬼界对活人的存在非常敏感。 阴气十足的地方,突然出现一点阳气,那宛如夜空中明月高悬,非常非常耀眼,根本藏不住。 “所以你觉得这方法行不通是吧?”叶白衣倒是无所谓,他感觉去鬼界修行有点太极端了,他就不觉得能实现。 他一个大活人还没活够,居然提前去鬼界逛游。 “也不尽然……”小伊的思路根本不是卡在这里,阳寿和肉身都不是大问题,她都有办法蒙混过关。 叶白衣侧过身去看她,努嘴等她往下说。 他其实是喜欢听她多讲一些人界之外的事的。 感觉自己每多听一些,就离她更近一点。 “这么说吧,我其实有两个方案,可以避免被鬼使直接察觉身份。”小伊掰着手指头娓娓道来,“一,我们连人带魂完整地接受传送,但是浑身涂满厚厚的泥巴,隔绝阳气的散逸,只在眼睛的位置掏两个洞,然后嘴巴的位置插一根吸管。”两个人以泥巴人的姿态,大摇大摆混入鬼门关,无人能看穿他们的真实物种。 “???????” 叶白衣露出一个极度震撼的表情。 “……”他慢慢消化小伊的这一段话。 小伊,他的贴身军师。 她拥有一个中立善良、却又在某种意义上高度混乱邪恶的发达大脑。 ……为了达成某些目的,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隔了几秒钟,叶白衣艰难开口:“但是鬼门关怎么会接纳这个形态的东西?鬼难道不都曾经是人吗,哪有成鬼了还一身泥巴不明物质的?!这样真的能顺利通过鬼门关吗?!!!”他现在大脑已经被小伊驯化了,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拒绝涂泥巴,而是在担忧它的可行性。 -- 第265页 “应该是可以的。”小伊琢磨了一下,感觉很确信,“鬼确实曾经都是人,但是鬼使不一定,里面貌似什么玩意都有,千奇百怪的。” 鬼城麻辣鸡就是一个绝佳案例。 他是食魂,食物化灵。但是在给冥界打工。 而且据说他是一个会桀桀怪笑观看其他鬼使被施虐,感到兴奋愉悦、赞不绝口,这样的可怕存在。 ……那估计别的鬼使不一定是人类形态吧,小伊感觉自己和鬼城相处了那么久,没觉得他是一个没有同理心的人,只能推测其他鬼使可能和他不是同一个物种。 按理说山精野怪,各种物种,应该都可以在冥界打工,不妨碍的。 偌大鬼界之中,连食魂都有。 那为什么不能有石魂,泥巴怪怎么了。 小伊认为这完全可以商榷:“只要涂层够厚,就像刷墙一样涂,关键部位用糯米和鸡蛋清黏合,然后再在太阳下曝晒加固一下,肯定没问题!”这个绝对足够阴间。 “……” 叶白衣:“……” 叶白衣短暂构思了一下这个画面:“……胳膊和腿会不会动不了啊?”真的变成一块石头怎么办,一旦风干加固,就是铜墙铁壁,两个人自己活埋自己。 小伊愣了一下:“……会的吧,但是……我们可以跳着走。”就像僵尸。 “叶前辈,你也不要担心太多,我们的重点是过鬼门关,那之后我们不往鬼界地界里走,我们朝外面的三途川走,吸一会儿天地灵气,储存到丹田里就回程,时间不会太长,一个旅途下来,泥巴应该还是湿润的,不至于出大问题。”小伊再次宽慰叶白衣,她其实挺满意这个计划的,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是一次神不知鬼不觉的偷家之旅。 叶白衣丹田空旷广袤,积势很重,之前洗髓的时候惨遭空桑灵力反复冲荡,盘古开天辟地一样,诞生了极大的可填充空间,却只放着那么薄薄一层的灵力,来自小伊的灵力其实也没有多到不可思议,只不过是他自己在武侠世界用不完而已。 而两个人偷摸来到灵力旺盛的三途川,一呼一吸都是养分滋润,超高灵力势能差的压力下,叶白衣随便运转几个周天的六合功法,和练气知识彼此通融一下,他就能顷刻宛如一个宇宙黑洞,井喷式吸纳周遭灵力,就像是连通器原理,一个半径范围内全部的灵力,瞬间和他丹田内的那个浓度水平线相中和。抢劫偷家搬空金山银山就在一瞬间。 那之后两个人得手就跑,丝毫不眷恋,最快速度返回鬼门关,一秒传送回酆都。 无人觉察,无人知晓。 两只泥巴怪,务求低调,猥琐发育。 偷偷地降临,偷偷地逃跑。 小伊满怀期待地看着叶白衣,希望获得他的赞同。 “……”叶白衣依旧不太认可这个计划,内心某处十分拒绝。 “那你的另一个方案是什么?”叶白衣记得她刚刚说她想了两个办法。 “……另一个么,另一个执行起来风险很大。”小伊本来不想告诉他这个的,但他仍然刨根问底了,“第二个方案就是……我们以魂魄的形态准入鬼门关,肉身留在人间界,然后尽量快去快回。” “你指的是肉身与魂魄分离?!”叶白衣倒吸一口冷气,“那……会怎么样?”他本能地感觉这个事情会很危险。 小伊:“……也不会怎么样,只是当魂魄离开之后,我们的身体会像普通的尸体一样,开始腐烂。” “大约一到两个时辰之后,会出现尸斑,然后还会体温下降,产生尸冷现象,两三个时辰之后,还会出现尸僵,从咬肌开始逐渐变得僵硬,而后慢慢发展到颈部、上肢、下肢。” 小伊双手虚幻地比划了一个范围,叶白衣的眼神逐渐变了,他开始无法接受第二个选项。 “……但这些都不成问题,只要我们赶在尸体正式开始腐烂之前,赶回来还魂,就没关系。” 小伊叹了口气,悲伤而豁达地望着叶白衣,“皮相什么的都是能回来的,只是我不太推荐这个选项,因为有可能我们回来的时候,会找不到肉身。万一有热心人发现了尸体,把我们入棺葬掉了,又或者抬去乱葬岗随便埋了……可能会出大问题。” “……”叶白衣陷入漫长的沉默。 他感觉两个选项都问题很大,不论哪一个都非常反人类。 隔了很久,小伊发现叶白衣紧抿嘴唇,依然没有说话,她有点担忧:“叶前辈,你还好吗?……你在做选择题吗?” “……” 叶白衣表情挣扎了一下,最终咬牙道:“第一个吧,就第一个了。”泥巴怪就泥巴怪吧,比出殡要友好很多。 他要英俊,他不要出殡。 “那太好了……叶前辈,我们达成一致了!” 小伊感觉很欣慰,两个人情比金坚,心意相通,在这方面的选择果然是一致的,“但是其实即便如此,我还是认为此行风险大于机遇,还是舍弃掉比较好——所以你刚刚其实不用做选择的。”他们终究不会去挑战不可能,因为生命重于泰山,而彼岸花虎视眈眈。 叶白衣:“……” 他选择了好久,纠结了好久,疑惑了好久,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然后小伊告诉他白选了。 咯嘣一声,叶白衣有种神经崩裂的感觉,他额头暴起青筋:“所以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你觉得还是不去比较好?!”她说了这么半天,从头到尾就没有说到过重点。 -- 第266页 “曼珠沙华,彼岸花,一种妖花。”小伊跟叶白衣科普,“……它在人间界的名称是红花石蒜。它在鬼界漫山遍野开着,那些是成精的花,能吸食人类魂魄的记忆,我怕它伤害到我们,导致我们有去无回。” “哦!” 叶白衣草率一点头,感觉十分荒诞,“所以你觉得我们两个会死在一种植物手里?” “……嗯。”小伊笃定地看着叶白衣,永远不要小看一株植物。 那么多荒魂,都是被曼珠沙华吸傻了,最后不知归途了。 “……那我可不可以在看到彼岸花的一瞬间,就连根砍烂它?”叶白衣嘴一歪,人类还能被一株植物虐杀,就离谱。 “……”小伊结结实实愣了一下,“这……” 迎着小伊错愕的目光,叶白衣轻蔑地大笑起来:“或者干脆剁碎?它花开一整片,我就剃秃一整片,杀它个片甲不留!!!!” 植物终究是植物,食物链底端。 叶白衣完全不屑,他打定主意要滥砍滥伐,这些东西就必将毫无反抗之力。 “……好像有道理啊!”小伊艰难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对啊,他们是带着装备去的三途川,和那些游荡的鬼魂就有着质的不同。 彼岸花再妖孽,终究只是花,砍掉了就无法再戕害任何人,而这正是叶白衣擅长的事。 破坏生态环境。 于是两个人的计策奇迹般拼凑成型,珠联璧合,形成一个完整可行的攻略。 以泥巴怪的姿态,降临三途川。 剃度它的冲积平原,杀灭所有彼岸花。 吸完灵力就跑,不带走一片云彩。 …… 小伊一时间感慨万分,叶白衣真的是一个绝世好队友。 他们的团队总能屡屡创造奇迹。以诡异不拘一格的形式。 作者有话要说: 多冷啊,我在酆都玩泥巴,我在忘川没有家。 --- 作者一夜之间明白了许多事。 虽然不可说,但是好像明白叶白衣被当成omega的那个视角是从何而来的了。 作者一瞬间丧失了语言功能,我消沉了,短暂变成了一面镜子,和我的好兄弟构成一对光学平面镜组。 交相反射出一道能切割钻石的激光,直入云霄,然后陷入死寂。 两个人差点就四大皆空了。太危险了。 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找到了最意想不到的东西。 --- ……我回到了飞机驾驶室,继续我的开飞机行为。 今后可能没有相声表演了,它被我全篇和谐了,而薄荷正在恢复大脑S区的运动性语言功能。 虽然词穷了,但飞机还是能够正常运作。真是太好了。 第104章 背水之战 定下了阴间之旅的计划,小伊和叶白衣完成了一件大事,感觉释然了很多。 温客行那边他们已经鸽掉了三天三夜,一直就没回去,似乎再多一两天也没有质的区别,两个人逐渐麻木,继续窝在一起眠。 一夜好眠。 …… 而另一边,温客行的团队正在经历殊死搏斗。 毒蝎与投诚的鬼众倾巢出动,企图夺取龙孝,就在一夜间。 他们的强援叶白衣和小伊将将错过了这一件事。 两个混球大摇大摆浪了这么久,有些事情失去了真实感,根本就没想到还能这样。 夜幕之下,张成岭只身邀战毒蝎四大刺客,一柄剑恶狠狠握在手里,神色决绝,而四大刺客兴致缺缺,没有一个人感兴趣和他战斗。 张成岭没带龙孝,打他有任何意义吗?没有任何意义。 任务目标是把龙孝带走,这件事争分夺秒。 而张成岭是节外生枝,他们懒得碰。 张成岭站在那里摆好姿势,发现事情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几个刺客对着他乐,乐完了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只有魅曲秦松还一脸谨慎,退到几步外抱琵琶。 “那怎么办,我们谁留下来收拾这小孩?”俏罗汉不耐烦地横了一眼张成岭,耽误时间的东西。 “我没有兴趣……”毒菩萨皱眉,都知道他毫无价值。 张成岭虽然长得水灵,但是毒菩萨现在只在乎龙孝。 她已经随着队伍奔波了太久太久,翻山越岭,疲惫不堪,每天吃的东西都很垃圾,以至于逐渐丧失那方面的欲望。 “根本就没人有兴趣吧???”金毛蒋怪直白吐槽。 金毛蒋怪扛着兵器就率先走了,“大家伙儿先一起把龙孝抓了,然后再收拾别的。” 大半夜的安排奇袭,几个刺客黑白颠倒加班,都想赶紧结束这一切。 一想到那几个鬼众很可能比他们更早得手,每个人就都很焦虑。 时间就是金钱,就是生命,而抢人头是人类永恒的主题。 张成岭愣神的功夫,四个身影转瞬掠走,他的敌人逃跑了。 “——哪里逃?!!!”张成岭从没有过这体验,他知道自己是被轻视了,满腔轰轰烈烈的不甘几乎就要爆炸出来。 流云九宫步。 俏罗汉敏锐一抬头,眼前雪白衣袂闪过一片,执剑的少年倒飞而至。 张成岭双手握剑,以一个反人类的角度凌空斩下。 剑刃映出窄窄一条月色,清澈而犀利,晃得人睁不开眼。 -- 第267页 ——太快了,这个小孩什么时候追上来的!!! 俏罗汉来不及深思,反手疾速挥动短匕。 “当!” 刀剑铿然相击。 “你不要硬接他的招!”魅曲秦松回过神,几乎是一秒就破音大喊,同时五指按在琴弦上。 但根本来不及,俏罗汉跟张成岭拼内力,扭曲气流猛然荡开。 张成岭连人带剑破釜沉舟,重力势能加动能,滞空迅猛突袭,宛如一颗空对地导弹。 而俏罗汉哪里招架得住,顷刻接二连三后退数步,就跟喝高了一样,五脏六腑均匀受创,张成岭的真气隔着皮囊,一记奥义钝击,强到不可思议。 明明只是刀剑碰撞的程度,俏罗汉已经受了内伤,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眼角布满血丝,这太疼了,她疼得神经都要搅在一起了。 ……那看似羸弱的一双手臂,竟然爆发出令人惧怖的超高真气荷载。 张成岭击得俏罗汉后退,他终于双脚着地。 俏罗汉受伤忍痛,似乎在逻辑自洽,而张成岭没有思考的时间,他继续一记疾刺,锁定目标抢攻而上,仿佛看不到其他三名刺客。 消灭一个是一个,敌众我寡,张成岭务求谨慎。 叮叮当当数声,张成岭和俏罗汉拆招数十下,张成岭一步步前进,俏罗汉踉跄后退,嘴角沁出血来。 太诡异了,这少年内力积蓄就离谱。 她每一招与那柄剑相击,都像打在一口寺庙古钟上,钟的质量很大,惯性也很大,它几乎不动,但是会反复激荡起一种震彻耳膜的嗡鸣,这能量波能轰击每一个器官,不重不漏。 “你们倒是帮忙啊!”俏罗汉要疯了,短暂几秒钟让她险象环生,内伤层层叠加。 到底谁是谁的刺客,这少年是哪门子魔鬼。 “这个小孩怎么回事!他是长明山剑仙之徒吗?!”金毛蒋怪也反应过来不对劲,其实刚刚事出突然,他真的没搞懂怎么回事。 突然之间天降一小孩,快得就像是空投物资,然后一名同事被砸中了,在金属碰撞声中反复后退,顷刻就退没影了。 而魅曲秦松已经开始了弹奏,他刚刚花了一点时间戴指甲,抱着琵琶退到外圈,开始兢兢业业声波攻击。 “嗡……” 这迷幻而锋锐的音波一荡开,张成岭就有点站不稳了。 他的真气虽然强悍,却不懂得如何防御这种类型的杀招。 张成岭一旦露出破绽,那就是浑身无一不是破绽,十四岁小孩终究太嫩了,几乎一个瞬间,金毛蒋怪和毒菩萨两人夹攻而前,反客为主狠辣拼杀。 张成岭不会受内伤,但是会挂彩,他不像叶白衣那样经历过百年锻体,筋骨皮肉的强度都很高,毒菩萨一刀一刀划过去,他不能及时防御的部分,就在身上开出大道大道的鲜艳血口。 那种伤口很考验人意志品质,但张成岭就是一个骨头硬的人。 他一直紧咬牙关,这种程度的疼痛根本不会夺取他的神志,只会让他战意暴涨。 张成岭浑身是血,踉踉跄跄防御攻击。 他双手骨节泛白,就算下盘不稳,这柄剑他都握得足够稳实,绝对不会脱手。 要怎么办,要怎么办…… 这种时候是不是要先干掉魅曲秦松?! 又或者打掉他队友的护耳工具——话说回来,那种工具是真实存在的吗?他的队友到底是如何防御音波攻击的?! 张成岭脑中一片混乱,“不能输”三个字充斥整个脑海。 但其实他已经打得很好了,那可是毒蝎四大刺客。 俏罗汉被他突袭直接打到行动困难,然后单人打三大刺客,暴露在魅曲秦松声波攻击影响下,和另两大刺客战成暂时性平手,谁也奈何不了谁。 突然之间,另一股十分难听的乐声从不远处传来,那貌似是萧声,但音调很恶心,携带一些特殊的能量。 这声音一一抵消了荼毒张成岭的音波攻击,以一种更加强硬的形式反攻了回去,暴风骤雨般,分毫不客气。 这琵琶声和萧声都很致人晕眩,影响小脑和半规管功能,它们厮打在一起。 张成岭不由自主朝萧声源头望了一眼,他看到周子舒站在不远处,皱着眉头吹一管玉箫。 他脚边是龙孝。 龙孝躺在地上,还是浑身竹板,眼睛瞪得很大,他首当其冲,被迫成为首席听众。 禁忌的管弦乐演奏,就在头顶上,超清立体3D声效。 “嘟嘟嘟……哧嘎哧嘎……吱儿哇……” 龙孝要疯了,耳膜即将裂开,周子舒的耳朵可能真的有点问题,他现在算是相信了。 …… 周子舒用一支玉箫,在短短几个回合里击退了魅曲秦松。 而张成岭竭尽全力挡住了几名刺客的攻击,没有让他们夺取龙孝,也没有让他们近身干扰周子舒的吹奏,尽管它是那么的难听。 魅曲秦松吐血倒地,他之前的内伤就没有完全痊愈,坚持不了太久。 但周子舒的情况也没有好到哪去,他身上的钉子也没有被解决,用内力奏乐也会很消耗。 “成岭,跟我走!”周子舒把萧随便插在腰间,一手拎起龙孝,足一点地飘然而去。 其实他一点都不飘然,毒菩萨和金毛蒋怪如影随形追过来,而张成岭一身血紧跟其后:“师父,温叔呢?!!!!” -- 第268页 张成岭就好像不知道疼一样,外伤把最外层衣服都染成红色破烂了,一边提剑跑着,一边浑身渗血滴血,像融化的冰糕。 “……他一会儿跟上来,你跑快一点,别想没用的。”周子舒不好跟他解释这个,他现在压力也很大。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东方泛起鱼肚白。又是一日黎明。 周子舒的团队暂时没有减员,但是出于一些原因,始终没有好好休息。 山中古寺,叶白衣和小伊醒来。 天有点下雨,雨势不大,但是不方便御剑出行。 叶白衣盘膝练功,结了一会儿丹,尽管那很徒劳。 他自己知道这事情效率不高,但还是没有放弃,因为现阶段需要驯服龙背。 小伊掰着指头算了算,两个人已经出来浪了三四天了,她发现不论是叶白衣还是她,都始终没有去考据一件事。 龙背究竟带着他们飞出去了多远。 小伊回忆了一下那天的空中之旅,她评估了龙背的速度,认为那大概介于火车和高铁之间,而他们被迫航行了约三个时辰,根本停不下来。 龙渊阁在蜀中,而川蜀的范围其实还蛮大。 三个时辰火车,或许不至于是一个丧心病狂的距离。 何况龙背一直在转弯,急转弯,它试图在保留叶白衣的情况下,把她甩下去。 这意味着两个人可能在空中兜了很多圈子,覆盖了大量的无效距离。 小伊出门调研了,和寺庙里的僧人依次交谈,收集地理信息。 快到中午了,叶白衣睁眼发现小伊不在,立刻从床上跳了下来,一手薅起白色布包,套脖子挎在肩膀上。 夫人不见了,他要去寻夫人,背起他的小行囊。 昨天晚上做了噩梦,小伊轻而易举回了九重天,叶白衣PTSD,不盯着这个人就不放心。 叶白衣大踏步往门口冲,也不看路,小伊刚好在拐角的位置拐了出来,“砰”一下撞在他胸口,许多宣纸稀里哗啦撒了一地。 一柄竹制油纸伞应声脱手,“吱嘎”砸在门槛上。 小伊满脑袋都是事,突然之间撞到东西,吓了一跳:“对不住!”她道完歉回过神,感觉自己撞到的东西还堵在那里,没有动弹。 白色一大坨,拦路打劫的感觉。 “……” 小伊:“叶前辈……” ……他怎么收拾东西跑出来了。 叶白衣低头盯着小伊。 他朝前迈了一步,两个人隔了一拳的距离。 小伊费力地仰视着他:“叶前辈,你是不是饿了?”她试图解码他的表情。 叶白衣:“嗯,我饿了。” 叶白衣堵了她一会儿,像一面墙,没有感情的白土豆墙。 那么大一个过道,他一手撑一边,谁都别想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蜜月结束!要开主线了! 叶白衣起床啦开学啦!!!!!!! 第105章 都会过去 这山很深,寺庙几乎没人,这里是香客投宿区,叶白衣目力所及都没有第二个人,于是他很自然地耍流氓。 小伊又好气又好笑,他这哪是饿了,他这是闲的。 小伊扯了扯他的大白袖子,它看起来像是那种通行禁止的杆子,她掀起来一个,猫着腰想钻过去,结果叶白衣用脚绊了她一下。 叶白衣使绊子就跟逗猫一样,小伊猝不及防就往他身上跌扑。 两只手一下抓住他前襟,衣领都给抓皱巴了,那完全就是出于条件反射。 一只猫猫在墙上打滑。 惊恐瞬间。 叶白衣满意这效果,他低头笑了起来:“地上那堆东西是什么?你弄回来又不捡,都浸水了。”他也不拦路打劫了,一只手指着地面上横七竖八的宣纸,那些东西有些卡在屋檐外,还在淋毛毛雨。 “那个是川蜀地图,还有一些关于酆都的记载,我拓了几张拓本。”小伊松开手,叶白衣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啵唧”一声。 湿漉漉的,是豹豹贴贴。 小伊:“……” 小伊觉得叶白衣这个人的智商含量很不稳定,和他交往的时候,时而要尊老,时而要爱幼。 夫人失而复得,叶白衣漫不经心整理一下领口,心情轻松很多。 他弯下腰替她收拾伞:“外面雨大吗?一早上都在外面跑啊?” “我基本没淋雨的,都是在院子里走动,打听一下路。”小伊也蹲下来开始捡那些纸片,一路蹲着行走,跨过门槛往外面捡。 哗啦一声,叶白衣动作流畅抖开伞,跨过去跟她并肩蹲下。 他一手撑膝盖,伞面贴心地朝她倾斜:“那你有什么发现没啊?”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小伊看了他一眼,斟酌开口。 “先听好消息。”叶白衣无所谓地说。 反正只要小伊在,就没什么坏消息可言,叶白衣觉得他所求很简单。 小伊捡着纸片,把其中一个抖了抖晾开:“这个是川蜀的州郡地图,我们虽然离龙渊阁远了一点,在偏东几百里的位置,但是我们脚下这座山是平都山,就在酆都县地界内。”平都山其实是一个洞天福地,可能是因为离幽冥司比较近,所以周围灵力相对充沛,叶白衣在附近结丹都会节约一些力气。 -- 第269页 龙背之所以降落在这附近,估计也是出于一种趋利避害的本能,它太想活下去了,急需一些养分,而蜀中一带就只有这块地比较有灵气。 “翻过这座山,从山脚下入县城,当晚就能到鬼门关。”小伊认为这是一个好消息,他们去阴间旅游可以当日游了。 仔细想想,幽冥司和空桑世界线相连,她四舍五入就是带叶白衣回老家。 去快乐老家,现在就出发。 “……” 小伊的措辞令人毛骨悚然,叶白衣身为区区人类,感受到一丝不适。 叶白衣抬了一下下巴:“那么坏消息呢?” “……这一带的天气不太好,很少放晴,这场雨可能会连续下三四天。”小伊说道。 叶白衣愣了一下,似乎没get到这有什么不好:“下雨怎么了?” 小伊:“……我们需要泥巴壳,但是下雨可能不方便粉刷。” 叶白衣:“……” 差点忘了,他们要以泥巴怪的身份降临鬼界。 这个事情叶白衣没有立场反驳,但是纸上谈兵是一回事,真正操作又是另一回事。 而且按照小伊的意思,他们当天就能抵达酆都。 也就是说24小时之内,他就要涂满泥巴了。 叶白衣:“……” 隔了一晚上,现在骤然直面这事情,叶白衣感觉很魔幻,一时接受不能。 “我找到了合适的泥巴来源,酆都有河漫滩,我也弄到了刷墙用的刷子。但是雨天没有太阳晒,泥巴涂在身上,可能风干得比较慢,很难成形。”小伊还在纠结技术问题,这个泥巴非常关键,他们两个非法溜入鬼界,至少要涂一拳那么厚的泥巴,才能隔绝生魂阳气。 “而且估计也要带个口罩之类的。” 过滤一下口鼻的气息,最好是用草木浆液浸泡过的布块。 用来自草木的生灵气,裹挟来自人类肉身的阳气,混淆一下视听。 有些草木能吃人,它们化灵之后,嘴里会冒出一点人类的阳气,那是没消化干净的部分。 跟看门的鬼使说清楚这个,他们见多识广,不会计较这种事。 蒙混过关就是需要做到面面俱到。 小伊看着叶白衣,思考了一阵,眼神流露出一种隐约的不舍。 她伸手去捋了一下叶白衣鬓角的长发,动作十分温柔。 叶白衣:“?” 她的动作有点魔性,叶白衣下意识地也跟着摸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情绪是具有感染力的。 小伊看着叶白衣英俊的发型,更加不舍:“叶前辈,我们可能还需要一人弄一个头套。” “……” “头套?!!!!!!!!” 叶白衣震撼地看着她,“你指的是……”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叶白衣很爱惜自己的头发的,每天早上都要好好束发。 听小伊的意思是,这个部分也要改造,逃不掉的。 去一趟鬼界代价太大了,叶白衣语塞了好久,伸手无声地拢了一下头发,表情有些僵硬。 小伊也感觉很抱歉,她也是事到临头了才仔细考虑一些细节。 当时想到涂泥巴,没想到实际操作的时候要怎么亲和整具身体,事后又要怎么洗干净。 “头套就是找一个袋子,把头发整个塞进去,然后扎紧,一根头发丝都不漏出来。” 小伊解释道,“这样涂泥巴就不用直接涂在头发里了,能隔着一层布料缓冲一下,不然头部可能永远洗不干净了。” “……” 叶白衣:“……”她说得好有道理。 小伊收拾好那些纸片,然后把其中一张地图打了几个标号,塞给叶白衣。 “其实最理想的状态是弄一个贴身穿的防护服,用某种有弹性又能防水的材质,覆盖每一寸肌肤。”小伊望着叶白衣,感到有些唏嘘,“但是我们现在手头没有钱,也没有充分的时间,应该没办法缝制这个。”而且她也并不太想看叶白衣穿那种东西。 “总而言之,我们身上这套衣服是注定要承受淤泥了……那之后能不能洗干净,可能要看造化。” 叶白衣灵魂出窍地看着她:“……”他的眉头有些拧巴。 小伊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事的,都会过去的。” 她的声音非常温柔,就像护士给病号扎屁股针之前的语气。 而一旦知道那是一柄40m大针。 …… 叶白衣和小伊下山前往酆都,准备去阴间一日游。 而此时此刻,他们的好队友温客行与大部队失去了联络。 周子舒不能久战,张成岭浑身是血,龙孝不能动弹。 四大刺客被他们PK掉了两个,俏罗汉和魅曲秦松都暂时不能上阵了,各自对自己实施急救措施。 毒菩萨和金毛蒋怪仍然是满血状态,两个人通了一宵追杀这三个人,试图夺取龙孝。 而张成岭一手扛周子舒,一手扛龙孝,在那里流云九宫步。 张成岭受的伤看起来很重,其实比较轻,都是些外伤,不影响根基,唯一的问题就是会非常疼。 皮肤神经末梢是很发达的,稍微割开一个口子都会又疼又痒分散注意力,而且他还是个未成年人,对疼痛更加敏感,不像大人和老人皮糙肉厚。 张成岭很想速战速决,冲上去和那两个人一决雌雄,没有了魅曲秦松,他应该不会输。 -- 第270页 但是他不能冲动,因为他必须要保证龙孝不被夺走。 而且周子舒真的需要休息,他的七窍三秋钉搞不好什么时候就发作一次,而叶白衣不在,没人给他处理这个。 扛着两个大活人,一路奔逃,张成岭其实很劳累,但也很亢奋。 得找个合适的地方让师父好好休息,然后等着温叔过来会合。 自己终于不是一个没用的存在了。 “……龙少阁主。”自己一侧肩膀的位置忽然传来一声唤。 周子舒的语气虽然稍显虚弱,但是这四个字居然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就像班主任点名。 “师父,您……您没在睡觉!?”张成岭其实吓了一跳,周子舒一路都闭目养神很安静,被他扛着,突然之间开口。 周子舒没回答张成岭的话,他尽可能节约力气,不想在叶白衣不在场的时候身体出故障。 他之前帮温客行打了一阵子,而后出于一些原因,被勒令退场了。 不知道叶白衣回来之后还能不能找到他们……又或者找到他的行李。 感觉两个希望都很渺茫。 龙孝也一直没睡,这一路他狼狈颠簸,被毒烟熏了之后,被难听的萧声吹醒,丹田里惨不忍睹,旧伤未愈再添新伤。 听见周子舒叫他,他很疲乏地睁开眼:“我们现在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了……”他的语气干巴巴的,带着一种阴阳怪气的威胁意味。 即便是到了现在的地步,队伍里只剩下三个人的情况下,龙孝依旧是血槽最接近倒空的一个。 他永远处在食物链底端,只能任人宰割,所以心态很畸形。 很没有自信啊。 万一这两个人突然改主意了,把他丢给四大刺客,然后他就会成为药人,没有未来了。 周子舒对龙孝纸老虎一样的威胁没有任何感触,他现在只在意一件事:“龙少阁主,你是不是知道这周围的机关?龙渊阁外围有没有合适的地方,可以暂时休整一下,不被毒蝎打扰?”那两个刺客不知道蛰伏在什么地方,如影随形甩不脱,随时可能冲上来和他们火拼。 “休整?龙渊阁外围只有陷阱……”龙孝语气轻蔑。 龙渊阁就像是一座崮堡,怎么会给入侵的敌人提供恢复点,越是靠近越是杀机四伏。 周子舒没搭理他,静静等他说人话。 一阵尴尬的沉寂,龙孝发现没人买他的账。 他的所有威胁和挑衅尽数落空,就像在一个人和风车战斗一样徒劳无功。 龙孝:“……那好吧,朝西直行十里地,会有一座树阵。” ……那个地方几乎不能下脚,满地都是机关。 但是他们可以爬树,建一个鸟巢栖息。 作者有话要说: 龙孝:为空巢儿女铸造奥运鸟巢。 --- --- --- --- 说个事儿,虽然昨天和前天作者给自己的嘴贴了封条,但来自深渊的大脑还是在每天一反转,疯狂逻辑自洽,那好像是它的广播体操,我控制不了。 ……我今天逻辑自洽出了一个可怕的结论,感觉有必要分享一下,哪怕掉收藏我也认了,否则对不起我的医德。 请大家务必记住这一点: 叶白衣是二次元特产。 叶白衣是二次元特产。 叶白衣是二次元特产。 ……尤其是我笔下的这个。 重要的事情我要说三遍,请大家一定记住,一定记住。 不要试图在三次元里寻觅这种人(叶白衣)的踪影,否则出大问题。 我很怕我的文会误导大家真的相信某些奇迹,请大家务必记住,这篇文是属于万万分之一那种感觉的,里面的东西一定是讲得通的,实验室水平的标准模拟效果,品质保障,但是,也一定不可能在三次元出现映射。 也并不是说就没有那个万万分之一的可能,诞生一个这种叶白衣,但是时间不够用,外貌衰老程度会对不上,除非他能至少双倍运作逻辑自洽进程,双倍速催化一切,脑子比我深渊大脑的功率还高200%,超越爱因斯坦。 --- 为什么想起说这个事,因为我在拼装和拆装这个叶白衣的时候,我其实是有参考一些模拟体的。我见过表现型十分类似的这种人,观察过很多,我以为那个是我同类,但结果都不是我想的那样,我百思不得其解,而现在我亲手造飞机,反复思索一些事,终于迷之找到了答案。 除了初始双商和身体素质之外,成长环境会很大程度塑造一个人。我们都知道叶白衣开局是跟容长青从小二人世界,表面称兄道弟,内心星辰宇宙。而后容长青一个人大刀阔斧摧毁了叶白衣的大半生,从一部六合心法开始,再到长明山钉子户一家三口,再到鬼谷山河令,把叶白衣安排得明明白白,无法反抗,唯有麻木忍受。但他又偏偏不是一个麻木的人,内心始终沸腾滚烫。我们能从一个人的战斗方式看出他看待世界的方式,叶白衣的剑意是激荡澎湃的,那个东西富有感情,也富有爆发力。(他哪怕在抽出白衣剑观摩的时候,那个方式和感觉,也并不像是一个“对世界无所求”的人操纵一柄剑的方式。)而后来这一堆钉子户都滚蛋了,所有寄予厚望的存在他都失去了,他却不能结束生命,要等着山河令到来的一天,然后山河令来了。 -- 第271页 所以我们得到了一个没兴趣搭理人、不擅长跟人打交道、但却既热切地想帮助别人和融入世界、又想找到用武之地的这么一个复杂的存在。 而且注意一点,叶白衣很自信,他不自卑,不需要任何人佐证肯定他。但是他不理人。 只要不谈恋爱,不触及三年阳寿的问题,他就没有任何自卑的理由,其实并不会出现一个别扭的状态。 --- 现代社会,尤其应试教育背景下很难孕育出叶白衣,看到的这种人基本都是冒牌货。我觉得我有义务在这里打一个预防针,因为那真的很有迷惑性,在前50%状态下的表现型应该是完全一致的,是完美参考物,但基因型完全不同。 如果大家看到了此类人,千万不要真的当真,那个应该不会是叶白衣,多半是鬼谷产物。 因为容长青这个玩意造成的影响真的是太难模拟了,爱+封印+pua+出于复杂的原因不能反抗+从小的陪伴。 这个东西的最佳模拟体居然他妈的是单亲家庭的强势母亲。 这……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对这种人而言,“容长青”从未离开,是阴魂不散跟随大半生的七窍三秋钉,畸形的家庭状况就像一个无底洞,会不断抽干一个人活着的激情,一个男人的自信和自尊。这款容长青是区区女朋友无法动手拆掉的始祖流氓插件,它会持续重创所有人,然后把一个男人心里的火苗逐渐掐灭,阉割为omega——如果他双商含量不够他再发育出一个□□的话。 而一般情况下都是不够的。 没有男人能在面对一个疯狂的母亲的时候不选择退让。 不退让就不是男人,而退让久了就被驯化成男omega。 应试教育情况下,在精英梯队的高智家庭里,这种操作还是挺多的。 它其实是可解的。 它有一个要求:要拥有一个逆行与经验与常理的、混乱不邪恶的极致随机大脑,和一个坚不可摧百折不挠的向阳之心。 还有另一个隐藏要求:最好曾经没有□□。 有□□的人会怀疑自己不配拿起它,而没□□的人才会理解一切,发育出幻肢来抗衡。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我言尽于此。 我的逻辑自洽结论摆在这里,这种开局情况,高智商的男孩加一个过于强势的母亲,这种局,它会让男人永远无法获得自信,从最开始就失去能源,能源掌握在傻逼母亲的手里。 而幸好,容长青对叶白衣的效果,并不是完全等同于一个强势母亲对一个儿子的效果,因为容长青是男alpha,而他们是平辈关系,他的确对叶白衣实施了旷日持久的隐形规约和避无可避的剥夺与打击,但他所剥夺的东西,并不是他身为一个男人的尊严和自信,而是一些别的什么,比如对感情方面的期待和对自己个人价值的判断。 叶白衣经历了这个过程,却没有被阉割,正因为他他妈的是个柏拉图,对面是个男的,并且叶白衣在这段关系之中,疑似是右位。 但凡如果攻受反过来,或者别的情况,叶白衣可能就不再是我们所看到的样子了。 物极必反,否极泰来……神奇的大自然。 --- 我所说的那种人和叶白衣的最大区别是,叶白衣能变成飞机,因为他本来就是那个形状的,他是可以太阳能发电自体供能的。 他可以一个人活得很好,纵然再痛苦,他也不会去吸血,而是会选择放血。 他认为这个世界需要他,他在找自己的位置,他其实是积极地在融入的,虽然他自己的大脑不配合,有些回忆总是魔性重播。 我看到他在已经落水没顶的情况下,明知结局的情况下,没有放弃挣扎,也没有放弃给自己制造希望。 自己已经只剩下破罐子破摔的选项了,还惦记着成全别人。蜡炬成灰泪始干。 而且他穿着白衣服,衣服很干净,身材很好,武功也很好。这些都是他自己打理的。 他有某种强迫症,让优秀成为习惯,所以没有选择随机生长。 所有的这些让我笃定,他确实不是毛衣,是一架飞机,他不是omega,是Enigma。食物链顶端。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被这个jb世界搞成这样,但是我清楚,只要给他一个杠杆,他就能撬动地球。 一锅汤放在这里,他最终会跑起来伸手,自己吃,而后扛着锅就跑了。 而不是摆出某种“这个汤你真的会给我吗快证明给我看好吗、你不喂我我怎么知道是给我的呢、啊不要为难我”的眼神等我喂他。 阴差阳错地,叶白衣没有被一些东西驯服,所以他是叶白衣。 --- 但为什么这种三次元冒牌货会模拟得很像呢,会让人分不清毛衣和飞机呢? 因为恋爱能量会给这种冒牌货一个外接充电宝,他通了电剩下的都一样。唯一问题是他不节能。 冒牌货本来是没自信的,也没有兴趣去为爱发电,关怀整个世界,但是一旦通了电,就能暂时起飞了。 他会从中获得自信,获得对世界的爱,然后带着他本来的自卑和自闭,还有超高智商所携带的迷之随机效果,形成一个热烈的矛盾体。 而叶白衣我们用一个外接电源刺激了他一下,带着他走了一段,他开了窍就开始自己发电了,成为世界最强永动机,SSS级精神力终究无敌于人间。但是请注意,他在外接电源的那个时期,他获得的是自卑,因为三年阳寿的设定。他原先拥有的是自信和自闭,还有超高智商盲盒,加上这份自卑,刚好凑齐了冒牌货的表现型。可以说是完全一致,几乎无法区分。 -- 第272页 所以我吓了一跳,我没想过这种问题。我很担心我的文变成某种误导。 让大家误以为毛衣都能成为飞机,食物链都能逆转。 实际上也不是不能,我上述的冒牌货情况也不是无可救药,这世上就没有无解的谜题,只有不够本事的手艺人。但是不建议大家尝试,试试就逝世。 并且那个不是叶白衣,反而某种意义上是他的反义词。 --- 要小心啊,千万不要分不清毛衣和飞机。 --- 今天爆脏字比较多,因为真的被吓到了,我的大脑永远能震撼我,它总是能做到,每天都能。每天。 太好了今天是三个月纪念日了,我第一次坚持到了三个月还没有脱坑,还在往下写,虽然这几天深渊大脑搞得我差点就出殡了,从叶白衣到叶白衣之父,三个假说,镜子和石碑,毛衣和飞机,做自己的岳父,再到omega叶白衣的二次元原理(不可说),再到omega叶白衣的三次元原理(有保留地说了)。 我草了真的是,我能写一本书,一个论文集,《从叶白衣出发看中国社会文化、宗教、影视艺术与教育方式的变迁》。 然后被所有ABCD类期刊一头问号地拒稿,只能发在晋江。 ????????? 我到底都在干什么?????我的大脑到底都在干什么???????? 我真的是来写叶白衣乙女的吗?????????????我的笔都在写什么玩意??????????? ……算了算了,终究是叶白衣厨。连我自己都无法看透我自己。 真别致啊,我的大脑,重创所有人。 可能这就是薄荷脑吧。 --- 因为猝不及防顿悟了这些个事儿,大脑太混乱了,短暂疯魔了,差点就脱坑了,没来得及回复24小时内的那些评论……实在对不住……我起床之后补上! 第107章 神雕侠侣 河滩的阳光很短暂,明媚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雾蒙蒙地又要下雨。 那一整桶泥巴要一直搅拌才能保持均匀质地,叶白衣拿着木棍维持着搅拌机的机械动作,小伊把芦苇杆丢到一边,水已经够多了。 离太阳落山还有一个多时辰,小伊准备趁还没下雨,生一点火把鸟蛋烤了吃。 他们剩下了太多的蛋,叶白衣之前的掠夺太全面了,难以置信一个人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能采摘到那么多形态各异的蛋,不知道还以为是集邮很久得到的。 叶白衣眼巴巴地看着她挑鸟蛋:“最大那个是金雕的蛋。”这里面大多数都是野鸡蛋,和金雕蛋的含金量没法比,那个是他施展轻功,在悬崖边上获得的。 小伊也注意到了那个,她两根手指捏起那一枚巨蛋:“它挺沉的,我们如果拿到城里当掉,大概率可以获得一笔可观的路费。”小伊的经济头脑很好,她知道这种蛋很难获得,只有叶白衣这种轻功已臻化境之人,才能在悬崖上信手采撷。所以这里有一处商机。 而叶白衣盯着蛋:“吃了吧。” 他的语气很笃定,因为这个东西在城里吃不到,算一种稀有野味。 神雕之蛋。 为什么要当掉,这个体验多难得啊? 小伊:“……” “……对了,雕呢?”小伊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一般而言那种猛禽都比较智能,叶白衣掏了它的蛋,它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它追过来了吗?或者它自尽了吗?”小伊抬头朝空中寻找目标,而她当然什么都找不到。 叶白衣冷笑一声:“我上树的时候它们就在场。”但是无法阻止这一切。 金雕夫妇试图攻击他,但是没什么卵用,叶白衣都筑基了,人都无法伤害他,何况鸟。 “我挑了一个质地最均匀的蛋,给它们留了两个。”叶白衣回忆了一下,认为自己也不算赶尽杀绝,他就要一个,尝尝味道就好了。 自尽?它们不会想自尽的,还有两个蛋要照料。 也不会有空追出来。 实力相差太悬殊了,金雕夫妇再也不想看到他,它们只希望他能满足于仅带走一个蛋这件事,而不是盯上它们一家。 ……如果说它们确实想做点什么,它们可能会想搬家。 有些侠侣,注定和神雕无法共存。 难以构成良性的共生关系,而是天生带有牢固的食物链。 …… 两个人的晚餐是烤蛋大杂烩。 没有腌过的蛋会稍微有点腥气,小伊用山麻椒和胡椒籽处理了一下蛋黄,味道好了很多。 神雕蛋是属于叶白衣的,这毫无疑问。 而其余个头稍微大一点的,也都拿来孝敬他那张嘴了。 “那个金雕的蛋,味道有什么区别吗?”小伊看叶白衣蘸着酱料吃得很兴奋,她非常不理解。 她只吃了一些鹌鹑蛋胃里就差不多了,印象里貌似猛禽蛋会比较高蛋白、高胆固醇,味道更腻,一口气吃很多会满嘴都是那个味。 ……那个东西真的适合老年人吃吗?会不会造成心血管疾病。 小伊担忧地看着叶白衣,递给他一杯竹筒水,“你别噎着。” “味道一般吧!调料很好吃。”叶白衣箕踞而坐,舔着嘴唇,满膝盖都是大大小小的蛋壳。 他剥的还挺完整的,可能是出于某种强迫症,那些蛋壳几乎都是中分的形状,没怎么碎。 -- 第273页 吃完这些东西,他们就要开始涂泥巴了,叶白衣不愿思考这个,他沉迷食用金雕蛋,感觉真是人间美味。 老年人好像爱吃那种很腻的东西,比如核桃,小伊觉得他可能只是吃了太多年的冰块,所以食谱带宽格外广。 叶白衣吃蛋的功夫,小伊又往泥巴桶里注入了一点水,搅拌了一下,然后开始准备口罩和头套,这两个东西很关键,不亚于泥巴本身。 她之前朝寺庙方丈求了一根绣花针和一卷线,就是为了做这个。 这个事情叶白衣帮不上忙,他不懂针线活,只知道吃蛋。 …… 同样都是晚饭时间,周子舒的队伍吃的就不太能算是饭。 他们首先失去了小伊,而后失去了温客行,暂时没有合格的厨师了,但好在周子舒五感衰退,味觉不灵敏,而龙孝又无权选择这一切,所以掌勺人张成岭并没有被施加很大的压力。 三个人处于机关密布的树林里,张成岭无法放开手脚捕猎野味,只能在龙孝的指导下到处爬树,采摘一些无害的野果,然后拿回来烧烤。 野果烧烤。 他们三个男人,吃这个。 张成岭内心哀戚地经营着篝火,手里拿着一大把水果串,他感觉这东西放在火上滚着烤那么一下,完全是图一个仪式感。 让自己觉得自己确实是在吃正餐,而不是充饥。 但酸味的东西烤火加热之后,有时会变甜,因为酯化反应会诞生酸酯,所以有些人会喜欢吃烤菠萝,它味道与菠萝确实不同。 “……”周子舒表情淡漠而超然,跟吃糖葫芦串一样在那里啃炭烤水果串,没有给出任何评价。 说实话,它谈不上好吃或者难吃,只是吃不饱。 龙孝动弹不了,安静如鸡躺在地上。 现在也没人给他上药了,药都留在了叶白衣和小伊行李车里,不知道丢在了森林的哪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留待后人考古。 张成岭吃了几根感觉饱了,龙孝抬着眼睛,一直有意无意打量他。 一个破鸟巢张成岭折腾了一下午,龙孝骂骂咧咧教他拼铁锁链,制造一个定滑轮,而这小子就不开窍,龙孝恨不得精神操纵他这一双手,那么简单的对应关系,他怎么就理解不了。 再生一会儿气,他可能骨头都一气之下能长好了,直接弹跳而起,冲上去替他拼装,此生不再需求轮椅。 一个下午过去了,鸟巢八字没有一撇。 满地都是铁链子和零件,张成岭很累,龙孝更累。 但是张成岭一直在道歉,一直在用那种悲伤又真诚的眼神看着龙孝,他知道他自己不擅长这个,真的虚心在求教。 这眼神让龙孝一肚子窝火还发不出来。 你明知道自己的学生是傻逼,充话费送的,但他真心诚意想学习。 ……而且还十分尊敬你。 “……你饿了吧,你也吃一串吧。”张成岭拿着一堆烤水果靠近了龙孝,递到他嘴边。 这个儿童僵尸为了教他机关术,先把自己气炸了,现在苍白一张脸满头都是汗,运动量很大。 张成岭心情很复杂,自己就像这个水果,本没必要被烤的。 龙孝:“……” 龙孝其实想怼一句什么的,但是他目光错开一个角度,刚好和不远处周子舒冷淡的眼神撞在一起,那眼神让他浑身不舒服。 周子舒一个字都没说,但是胜过千言万语。 监护人之奥义凝视。 龙孝移开眼神,不去看周子舒,并说服自己该人物并不存在。 他张开嘴任由张成岭投喂烤水果,淦,这东西味道真几把怪,但也是他的一片心意。 张成岭其实是愧对他的,这个龙孝从一开始就和他无冤无仇,他开局把他打残,然后又被他传授知识,虽然一整个队伍都在莫名霸凌他,但张成岭心里清楚,自己歧视龙孝,主要是因为他长得吓人,非常R21,而且浑身气息阴森恶毒。 但是事实证明,龙孝确实是龙渊阁的传人,他的机关术确实有一套,张成岭这一整个下午,就罕有跟上他思维速度的时候。 除了挨骂的时候。 ……因为龙孝骂不出花样,他是一个纯种工科生,终究不懂语言艺术。 张成岭给龙孝一根一根喂烤水果,整个过程之中他一言不发,感觉自己的举动有些违心。 究竟为什么要照顾这么个鬼东西…… “咯吱咯吱……”龙孝吃着水果,也感觉十分魔幻。 究竟为什么要吃这么个鬼东西…… “……”周子舒在旁观看了一会儿,不忍继续看。 他闭眼继续调息,七窍三秋钉真的很不安生。 昨日一夜鏖战,刺客暂时没有追过来,可能是被林子里的机关挡了一下。 只是不知道温客行现在怎么样了。 鸟巢什么的他根本无所谓,得赶紧调整好自己的状态,然后尽早出发去找老温。 …… 叶白衣用餐结束,小伊缝好了口罩和头套,拿着那两个东西,在叶白衣的头面部对应位置比了比:“大小很合适!” 叶白衣木然看着她,任由她比划。 他吃了神雕蛋,他不会害怕。 天已经快黑了,还有半个时辰就要关城门了,两个人要抓紧时间涂泥巴了。然后在黑夜的掩护下,在守城士兵下班前松懈的最后一刹那,极尽低调地溜进去。 -- 第274页 小伊散掉自己的头发,拿头绳绑成一个马尾,然后盘起来,动作很利落。 叶白衣在旁边愣愣地看着她,小伊长得好看,她怎么梳头发都好看。 “叶前辈,你也盘一下。”小伊其实有两个头绳,她原先是有两个头辫,现在匀给叶白衣一个绳,“你把头发全都扎起来,这样套头套比较方便。”她塞给叶白衣一个精致小头绳。 叶白衣:“……” 叶白衣终究没有使用这个头绳。 他拆下自己的雪白发带,那下面其实有个发髻箍子,他开始试图把更多的头发塞进去。 但是叶白衣的头发真的很多,拢在一起很沉很厚,怎么可能完全塞进一个发髻里。 真要用头套,那内部必然是要采取一些极端手段,比如双马尾,或者先编个麻花辫固定。 小伊自己已经戴上头套了,干净利索,看起来像是要蒸桑拿的样子,然后也戴上了口罩。 叶白衣还在那里笨拙地弄自己头发,小伊绕到他背后,试图给他编小辫:“叶前辈,不要白费力气了……”叶白衣一下子闪开。 他轻功何等造诣,不想被编辫子,就一定做得到。 “叶前辈,没有时间了,现在不是打闹的时候!”小伊扑了几次都扑了空,叶白衣左闪右避,飘逸绝伦,影子都捕捉不到。 大男人就那么怕被人扎麻花辫,刚刚一察觉就立刻挣开了。 叶白衣嘴犟:“你把头套给我,我塞得进去!”他绝对不要被梳奇怪的发型。 能塞进去就见鬼了,小伊真的是服了他了:“算了……算了叶前辈……我不逼你了!”她把给叶白衣的头套揣了起来,他可能注定用不上它了。 叶白衣暂时站定,有些心虚地等待她的下文。 …… 小伊从腰间解下了乾坤袋,套在了他头上。 作者有话要说: 神雕——>侠侣。(捕食关系) --- 早就看不惯那些口口声声说叶白衣像小龙女的了,说什么神雕侠侣。 我让叶白衣掏神雕的蛋。 第108章 负重前行 小伊的乾坤袋里其实装了很多东西,大多数都是修真教材,也有一些调料什么的,那里面是个反重力空间。 叶白衣头发塞进去,就感觉仿佛被风吹了起来,天灵盖时不时会被什么东西撞一下,感觉像是书本的一个角。 这感觉很奇怪,但也挺刺激,头部按摩。 而且不用扎小辫了。 叶白衣把鬓角两撮头发也塞进去了,整个人头部的重量仿佛一下子少了一半,失去了头发的叶白衣,看起来像个劳改犯。 小伊最后还是把头套套在了乾坤袋外面。 她不想弄脏乾坤袋,它毕竟不好洗。 做完这一步之后,两个人沉默了一下,安静对视了片刻。 这沉默是如此心照不宣,两个人之间就摆着那巨大的泥巴桶,而天色渐晚,昭示着有些事情终于到来,避无可避。 “……我先吧。”小伊抱着头跳进泥巴桶里。 叶白衣:“小伊!!!!!!!!”他的声音如同丧偶一样悲哀。 “噗通!” 小伊整个人沉入泥巴里,只露出面部一小块,从眉毛到下巴。 那看起来就像是一张脸被雕刻在了泥巴墙上,叶白衣不忍看,但他也不敢不看:“你怎么样了?”他十分担忧地凑在木桶边。 “……” 小伊:“……” 小伊:“叶前辈,我好像卡住了。”她发现这个泥巴有点凝固了,整个人进去之后出不来了。 小伊极力让自己镇定,而叶白衣震撼地看着她,一只手按在龙背剑柄上:“那……那我劈开这个桶能行吗?” “没事,你搭把手就好……”小伊用了很大力气,一只手沾满泥巴,试图搅拌它,“拉我一把吧。” 叶白衣也顾不得脏了,小伊都豁出去了,他也豁出去了。 叶白衣一只手按着木桶边,一只手拉着小伊,拔萝卜一样:“我用力了啊?!!”啵地一声,小伊呈抛物线飞了起来,她被拉着飞到半空,浑身上下都盖着一层泥巴,已经很难看出那是一个人类了。 小伊滞空片刻,叶白衣犹豫了一秒,但还是选择了接住她:“没事吧?!!!!!!!!”小伊像一个木乃伊一样被他接住了,眼神凄惨地看着他,她什么动作都没做,因为四肢被泥巴固定了。 鸡蛋清加淤泥真的好强大,那个东西终究是用来砌墙的。 小伊身上的泥巴还没干透,这是不幸中的万幸:“叶前辈,拿龙背帮我切割一下好吗……”她哀求了一句,她身上的泥巴肯定是够厚了,但是胳膊和腿需要分开。 这个东西要是不分开,她会没办法走路。 本来想的是要像僵尸一样蹦跳移动,但哪怕是僵尸,四肢至少不是黏连在一起的,胳膊是胳膊,腿是腿。 “……好的。” 叶白衣把泥巴人小伊摊开,放平在地上,他谨慎地竖起龙背,绕着人类的外轮廓裁剪了一圈。 他看了看小伊的表情,又把她的手指缝裁开了,她应该拥有灵活的双手。 小伊:“叶前辈,谢谢你。”她的语气干巴巴的。 叶白衣:“不谢。”他等会儿也要经历这个的。 -- 第275页 然后小伊好像和河岸粘在一起了,她一个仰卧起坐试图起身,发现动不了。 叶白衣把龙背放平,推土机一样铲了一剑。 就像蛋糕起模一样,一下子把小伊整个人掀了起来。 小伊大字型站直,感觉自己像一个有特殊造型的蜡烛。 她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臂,发觉阻力非常大。 “……总的来讲还算乐观。”小伊评价道,“至少泥巴既没有掉下来,也没有裂开,是一个整体,而且人还勉强能动。”她蹒跚地走到水边,照了一下水面,开始缓慢地进行表皮抛光,并且往身上增加新的淤泥。 小伊现在背对着叶白衣,叶白衣咬咬牙,也一下跳进那个木桶里。 他也卡住了,但原因不太一样。 叶白衣:“……这个木桶有点小啊。”他四肢被别住了,全是肌肉。 小伊完成了抛光,颤颤巍巍朝他和他的木桶走过来:“叶前辈,出的来吗?”叶白衣整个肩膀以上的部分都没有碰到泥巴,他太庞大一号人了,强塞在桶里。 叶白衣嗤笑:“当然能。” 其实那个桶都快裂开了,叶白衣都不敢使力气,他要是真想离开这个桶,其实并不难,只不过它会碎掉。 小伊看叶白衣也不动弹,大概知道他可能也卡住了,但她确实没那个力气把他弄出来。 总之先做力所能及的事。 小伊伸出一只泥巴手臂,试着把他肩膀以上的部分涂上泥巴。 叶白衣动不了,不情不愿地被她抹。 很温柔的触感,但被触摸过后就会盖上泥巴,人就会面目全非。 …… 小伊涂完了这部分,叶白衣运力挣了一下。 “哗啦”,木桶应声裂成数段。 叶白衣不会被区区泥巴约束住。 他虽然真的变成了泥巴人,但是这点内应力太弱了,并不会导致他抬不起胳膊抬不起腿,也不需要龙背切割。 他的两个白袖子事先卷起来了,下袍也是,所以整体看起来也是一个大字型,覆盖着厚厚的泥巴,但不是很均匀。 小伊走过去帮他抛光,正面和背面,转折处圆润一点。 两个人就站在水边,叶白衣稍微一低头,就能看到水里的倒影。 两个奇怪的泥巴生物,亲昵地互相抛光,气氛十分融洽。 叶白衣:“……” 真是活久见。 稍微风干了一下泥巴表皮之后,叶白衣和小伊互相帮助,给对方的泥巴身,披上了外袍。 然后再把头部也拿布料裹了一下,一寸泥巴都不露出来,脖子,耳朵,手,全都挡上了。看起来像两个阿拉伯人。 小伊最后把叶白衣的斜挎包套在了他的脖子上,那里面装着龙背和玉箫。 因为泥巴体积的缘故,他整个外轮廓都膨化了一圈,没办法正常斜跨它,只能暂时作为一个项链。 两个人都带着口罩,但暂时不能把脸也抹泥巴,因为要进城,需要保持一点人类的特征。 小伊看着叶白衣,他一动不动杵在那里,好像自闭了。 一个XXXL号的长明山剑仙。 还是异域风情的,白布包着头发,用脖子兜着剑。 “走吧,我们去酆都鬼城,速战速决。”小伊笑了一下,她用泥巴手,拉住了叶白衣的泥巴手。 大小泥巴怪手拉手。 “……”叶白衣沉默片刻,忽然把小伊打横抱起。 他足尖点地,飘逸腾飞! 即便变成了XXXL号,即便浑身涂满一拳厚的泥巴,即便一切都是这样的不协调。 他还是轻功好啊! 叶白衣露出一个顽强而不屑的笑容。 泥巴怎么了,泥巴也无法阻拦他使用二段轻功。 小伊目瞪口呆,两侧景色迅速倒退,她的大脑停止了思考。 ……叶白衣为什么事到如今还能如此轻盈,这究竟是为什么?! 远远看过去,仿佛一个灵活的胖子。 …… 两个人在城门关闭之前,抵达了酆都城。 他们看起来就像是行脚商人,被问及身份,小伊用西域口音,说他们俩是行医的,悬壶济世。 天虽然黑了,但距离午夜鬼门大开还有一阵子。 和叶白衣坐在鬼门关台阶下,小伊一时间感慨万千。 这毕竟是一个普通武侠世界,酆都人并不认为鬼城真的有鬼,小伊一路问路,打听鬼门关所在,问得畅通无阻,凡人都以为那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地标建筑物。 而叶白衣显然也是这么觉得的,他自从坐下,就一直在回头打量那个山门,黑色的木头板材,庑殿顶。 阳寿未尽,提早访问鬼界,叶白衣心里还是很不安,但是也隐隐有些激动。 身为一个凡人,他要接触到更多的超自然事物了。 上一次只是一些食魇怪物,这一次是整整一个异界,传说之中死灵的世界。 小伊就坐在他旁边,他总想问她两句什么。 但千言万语憋在嘴里,反而好像问什么都会很多余,终究眼见为实。 小伊也一直保持沉默,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正在严谨思考两个人要如何安全撤离鬼界,准确回到山河令世界的酆都。 原路返回当然是可行的,但万一出了问题。 一旦在鬼界暴露了身份,需要临时潜逃。 -- 第276页 这个概率其实还是蛮大的,毕竟两个人涂泥巴虽能防范一时,却不能保证百分之百不撞见明眼人。 三途川那么大,万一碰见彭铿。 鬼界不是他们两人的战斗主场,小伊站起身来,她借着月光,在地上走了一圈,用脚拿泥巴画了个万象阵轮廓:“叶前辈,帮忙拿龙背刻在地上好吗?” “好啊!”叶白衣掏出龙背,跟着小伊的步伐描红。 还有很长的时间,两个人可以准备一个足够精致的万象阵。 然后打一个坐标进去,随时用于撤退。 …… 其实小伊完全多虑了,彭铿这种时候根本不可能出现在鬼界。 他自从上次被一拳打断了肋骨,就一直处于高度虚弱的状态,男人花,一碰就散架。 目前宴仙坛偃旗息鼓,易牙仍然昏迷,彭铿重伤未愈。 没有人在意空桑少主在什么地方浪,回没回空桑。 连伊挚都不在意了。 伊挚已经豁出去了,不就是三年阳寿,耗死那个野男人就好了。 伊挚暂时不想考虑叶白衣和小伊的问题,他考虑也没用。 他一旦思索,脑子里就是小伊哇的一声泪流满面的样子,还有自己夫人端上来的那盘水果。这个画面无限鬼畜循环,怎么也洗不掉。 孟婆汤,叶白衣,夫人,水果。 孟婆汤,夫人,叶白衣,水果。 夫人,水果,叶白衣,孟婆汤。 叶白衣,水果,夫人,孟婆汤。 …… “啊啊啊!!!!!!!!”伊挚捂着脑子,感觉自己下丘脑中了一箭,拔不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冷知识小课堂:泥巴怪叶白衣仍然是武学天花板。 第109章 蒿里浩劫 入夜之后的阳间鬼门关很安静,那毕竟是鬼门关,没人感兴趣在附近溜达。 小伊和叶白衣布置完万象阵,离午夜还剩两个多时辰,他们开始往脸上抹泥巴,只在眼睛和嘴的位置留下圆孔,然后把外层衣服脱了下来,露出泥巴身。 两个人在附近绿化带里,找了一个不显眼的小角落,挖了一个坑。 把外层衣服埋了,然后打了一个标记。 此夜过后,这几件外层衣服,将会是他们最重要的庇佑。 如果不想裸奔,就一定要好好存储它们。 酆都阴雨天空气湿度大,涂好的泥巴历经几个时辰,都依旧保有一定水分,没有板结和龟裂的迹象。 小伊和叶白衣身上的泥巴都很厚,从头到脚都不是人类的大小,感觉像是美国复活节岛巨石像,而面部的三个孔也比较斯巴达,给人以一种万圣节的观感。 两个人彼此都认不出对方了。 那真的是连亲妈都认不出来的程度,面目全非。 别说体貌特征了,连种族特征都被抹除殆尽了。 ……看到的时候,实在是很难让人联想到人类,因为那个头身比例就离谱,并且没有脖子。 “对了,叶前辈。”小伊觉得还是给叶白衣打个预防针,“三途川孤魂野鬼很多,我们尽量还是避着魂魄走,去那种空旷无人的地方,不要招惹那些奇怪的精神体。还有,砍彼岸花的时候,也一定要避开它们砍,尽量别当面砍。”叶白衣一直是武功天花板,为人很狂放不羁,但是在鬼界他必须要谨言慎行。 虽然他貌似能杀鬼,但现在不是时候,毕竟是偷家之旅,务求低调。 “我知道。”叶白衣点头应下,他知道此行其实是凶险非常的,有些事不用小伊说,他自己心里也有数。 但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叶白衣不甘心使用空桑灵力,想走刚猛输出路线,他就必须要进行一次冒险的吸纳。 来一批独属于他自己的灵力。 而之前他为了控制龙背,进行过一次精神壁垒铸造,那次使用的心法就是鬼界精神体修行的方法,叶白衣认为那个思路值得借鉴,毕竟这次的目的地是鬼界三途川。 …… 终于抵达午夜,两个人带着路引朝鬼门关走。 糙面白理石铺地规规矩矩正常延伸,路边草木郁郁葱葱,夜半三更的天空压着云和雾,看不见银河与月亮。 鬼门关鬼门大开,从外面其实看不出什么异样,景色貌似是连贯的。 但它就像是某种刷卡放行的交通枢纽,身上带着路引,它就会自动放行。 穿越一个无形无质的壁障,来到异世界。 两个泥巴人手拉手朝前走,每一步都是平凡而普通地走着,踩在石砖上。 嗒嗒轻响,留下熊掌一样的泥印。 走到某个位置,小伊的脚步一顿:“叶前辈,我们到了。” “嗯?”叶白衣还没察觉任何不对。 只是刚刚穿过鬼门关那个门而已,还以为会像话本里一样,有鬼差带路。 ……根本没有鬼差招待他们两个泥巴人,他们看起来太奇怪了,以至于令鬼敬畏,无端感觉这两个生物可能身居高位,来自某种河外文明,比所有鬼懂的更多。 两个人站在鬼界主入口的位置,小伊前后看了一下,周围其实有很多荒魂,但是叶白衣没有灵视,可能看不见没有实体的东西。 叶白衣眯着眼,在他眼里鬼门关内部就是一座浩荡的空城。 -- 第277页 白玉台阶气势磅礴一层接一层,通往许多鬼气森然的建筑,而建筑两侧是火红妖异的彼岸花海洋。 那些花离两个人的站位不算很近,但是种的范围非常广,就像一款廉价的地毯。 彼岸花太有特色了,非常好认,叶白衣一只手按在龙背剑柄上,目光对着远处地面威严扫视:“那个就是你说的危险植物?”他的大剑已经迫不及待了。 “是……但我们先离开这里吧。”小伊感觉有点不舒服,拉着叶白衣调转方向。 那彼岸花就宛如护城河,一整圈包围核心建筑,叶白衣看不到一些东西,但她看得到,那么多鲜艳的花,上面就像套垃圾袋一样聚集了很多荒魂。 盛放的彼岸花在猎食魂魄。 许多阳寿未尽的魂魄迷了路,不被允许进入内城投胎转世,就只能在外面这地方飘荡,逐渐迷失自我,这个场景其实很残酷。 但它好像也天经地义,毕竟那些魂魄的主人选择了非正常的方式结束生命。 不知道叶白衣原本的阳寿是多少。 他先修炼六合心法,再选择天人五衰,如果没遇见她,会不会也被关在城门外,成为这些荒魂中的一员。 …… 小伊和叶白衣调头往关外走,现在的状态下,鬼门之外不是阳间,而是三途川。 他们刚刚完成过一次阴阳界传送,两个时辰内将无法再次进行传送。 鬼界气氛有点压抑,因为到处都是精神体,还有浓郁的灵力,叶白衣就算看不见,灵魂也会稍微受到磁场的扰动,诞生一种迷之焦虑。 他本来有很多话想问小伊,但是这种莫名的压力让他没什么兴致开口,只想拔剑。 三途川外稀稀落落都是些彼岸花,还有星星点点的鬼火。 两人一步一步前行,蒿草漫漫,仿佛踩在一片妖异的银河里。 这个东西一点都不浪漫,只会让人想拔剑。 叶白衣看到花就砍,泥巴怪辣手摧花,毫无怜悯之心。 哗啦一剑,唰啦一片。 彼岸花作为一种植物,甚至不能发出惨叫声。 一瞬间就身首异处了,殷红花瓣掉得满地都是,就像鲜血喷射。 HP肉眼可见地直降为0。 叶白衣所看不见的次元里,正在被曼珠沙华吸附的荒魂莫名其妙地悬空在那里,保持着被吸的形状,转了一个角度,疑惑地看着他,它们剩余的智商含量已经无法理解这件事了。 强者不会停留在这里,鬼门关外蒿草之里,被吸附的荒魂都弱得不可思议,不会对叶白衣造成威胁。 叶白衣一路砍伐,一路前进,仿佛一往无前的一架推土机,泥巴覆盖之下,看不到他的面部表情。 他的身后许多奇形怪状的荒魂铺满来路,有些飘到高处,有些留在原地,它们都不约而同产生一种条件反射,专注目送这个诡异而暴力的入侵者远去,看他留下一地彼岸花盛放之尸体。 小伊没有制止这屠戮,因为她感觉叶白衣在发泄情绪,尽管她找不到证据。 叶白衣花了点时间,沿着忘川河末段的水岸线耐心砍了一圈,这一带彼岸花基本绝种了。 他用脚把红花残骸给卷进河里,然后把龙背信手一抛,当的一声。 龙背就像一个地标建筑物,一个图钉。 傲岸矗立在忘川河前的浅滩上,剑尖没入泥沙,垂直立稳。代表着一种征服。 ——长明山剑仙到此一游。 …… 叶白衣一套操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特有的仪式感,但他现在是泥巴人的状态,复活节岛巨石像,连人带壳子有两米多高,挥剑滥砍滥伐的样子非常克苏鲁,只会让人感到畏惧,看一眼就仿佛窥探到了世界的真相。 龙背就树在脚边,叶白衣试着盘膝而坐,泥巴腿带来了好大的阻力,弯膝盖的那一下,表皮几乎裂开。 小伊心惊胆战地看着他带着泥巴壳,完成了这个世界级动作,他现在看起来像乐山大佛。 “没问题吗叶前辈……”小伊弯下腰,给叶白衣抹平膝盖上的泥巴。 那个东西要是不严实,真的裂了,阳气泄露出来,他们两个身份暴露就在一瞬间。 小伊带着壳子也有点高,她本来只有一米六几,泥巴壳撑到了将近一米九,弯腰动作需要柔韧,对她而言也很艰难。 披着这种壳子,两个人都很难,但是人在鬼界不得不低头。 “……我还好,我吸纳一些灵力试试看。”叶白衣松一口气,一旦固定了打坐的姿势,就感觉好多了。 泥巴就是这样,塑形的过程很困难,固定之后却很容易保持形状。 叶白衣宁心静气,开始整理自己体内的灵力流,让丹田开敞一个口,谨慎地和外界沟通。 这其实是一个练气的过程。 带着一个多层过滤净水器,走到黄果树瀑布下面,试图分一杯羹。 这感觉和山河令世界内部完全不同,那个武侠世界里灵脉枯竭,像龟裂的盐渍土,而这边是一个原始森林。鬼界的灵力虽然性质特殊,但是叶白衣有办法同化它,他之前有过练习。这种灵力的本质偏向精神力,是熵值更低、更纯粹的能量,虽然不好利用,但其实更加优质。 忘川蒿里和鬼城之内相比,灵力浓度反而稍高,因为大多数荒魂都是在这一部分里被消化殆尽的,彼岸花吃剩下的,就会以能量的形式飘荡在空气中,营养丰富。 -- 第278页 红花石蒜了不起的分解者,为鬼界物质循环和能量流动,提供了重要的中转站。 小伊单手抵在叶白衣的后背上,闭着眼睛开启灵视,感受他丹田里的情况。 情况非常乐观,或者说正如二人计划的那样,叶白衣在鬼界修真就宛如抢银行,霎那之间,巨大的灵压差距在丹田内外形成一股恐怖的漩涡,方圆百里灵力场为之扭曲,汩汩灵力以大江奔流之势浩荡而来,那势头仿佛某种气象灾害。 风暴云图中央,叶白衣像一座人形黑洞,不动声色豪饮灵力。 他的丹田转瞬之间就满了一半,但那个灵力的质感还不是人类能使用的类型,而是精神力的感觉。 那东西量太大了,一时之间根本来不及消化和提纯全部。 但它快速地适配了叶白衣精神力筑基的那一道门墙,而后按照某种规律生长,似乎接通了什么重要的孔窍。 “小伊,那天上飘着的是什么?”叶白衣暂停吸纳灵力,猛地睁开眼,有些事情他早就感觉不对了。 “你看到了什么?”小伊愣了一下,她拿不准叶白衣指的是什么。 小伊仰起头去看天,忘川蒿里的天空就像是在地球南北极,极夜的风景。 天上有闪烁星辰和变幻的光带,但前者并不是物理的星辰,后者也并不是极光等离子体现象。有些精神体被彼岸花吸烂了,吸破了什么口,就释放出特殊形式的能量,就像烟花冲荡,在空中漫游。 那些残破精神体,有些释放的是光能,波长在可见光范围内,但是那个精神体本身是无法被区区人类肉眼捕捉的。 但是叶白衣这次看得清楚,他现在体内全都是这类东西的能量,不知道什么缘故,致使他获得了特殊的视力:“它们是鬼吗?为什么不是人的形状?” 有的时候,有些塑料袋在空中随风飘荡,你会无法判断它是否是一个生命,它飘得那么随机,却又那么有个性,仿佛带着自己的思想。 叶白衣其实不害怕这个,他就是觉得不理解:“它们刚刚就在这里吗???还是说临时凑过来的??????”来观察他的修炼。 “……”小伊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听起来叶白衣似乎获得了灵视,并受到了困扰。 她要怎么解释,那些魂魄……都是他在这里打坐吸灵力,形成的那个超大漩涡,不远万里卷过来的。 它们绝大多数都搞不懂状况,也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徒劳地悬浮在空中,默默观察气象灾害的源头,泥巴怪。 “没事的叶前辈,不要怯场,继续你的修炼。”小伊给叶白衣提供鼓励,“你只是来吃一顿好的,你平常在餐馆,专注吃的时候,不也有很多人围观吗?”她觉得叶白衣其实有点人来疯,在众人的注视下,会表现得更加优秀。 叶白衣:“……”这和吃饭不是一种感觉,毕竟吃饭的时候,围观他的并不是白菜、黄瓜、茄子、土豆,而是人类。 这些在空中漂浮的到底是些什么,叶白衣真的无法不在意,他隐约觉得自己精神压力的来源,可能与它们有关。 叶白衣目不转睛地看着半空,和那些残破的精神体对视,双方都在逻辑自洽。 而在某一个瞬间,有第三者加入了。 有一个长得很熟悉的东西,从叶白衣的眼前飘了过去。 有多熟悉呢,它看起来就像一柄剑。 “龙背!!!!!!!!!!!”小伊大惊失色,她比叶白衣反应快,因为她能区别实体和灵体。 那个东西确实是龙背没错,趁着叶白衣懵了的时候,它从地上突然弹了起来,开始飞行。 鬼界的灵力充裕,不止叶白衣能吸纳,龙背也能。 龙背吸饱了灵力,开始了它一天的活动。 鬼界这么大,它想去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鬼门关设定来自食物语,忘川蒿里设定来自古剑奇谭1游戏场景,扯淡设定来自高中理综内容。 --- 我觉得叶白衣是真的很强,今天差一点就爬墙了,而他守住了这一波擂。 --- 我好兄弟沉迷《排球少年》,嗑日影日。 好兄弟吐槽了无数次了,lofter的粮她有点吃不下,要疯了,日向总是被娘化。 她今天又找我吐槽了一遍,发我了一张图,我一看也受不了了。 我:“你等我把存稿堆积30章,我可以爬过去友情相助。” 好兄弟:“真的,等你拯救窒息的我。” 我:“你站的是什么cp,是日影是吧,我记住了,我开个小号救援你。”逆主流cp怎么了,冷坑冲浪我是专业的。 好兄弟:“无所谓!影日其实也行的!但是我不想看娘里娘气的日向!” 我完全理解,大家都喜欢吃少年感的清淡口:“懂了,我这就去搜,为了好兄弟,蜕皮也值得。”我立刻就搜《排球少年》,从第一集开始看。 我:“看我多讲义气,见义忘色。” 兄弟很感动,立刻彩虹屁:“你是神仙下凡。” 我坚持了三个月零4天。 克制住了三月爬墙的诅咒,深渊大脑的广播体操,终究没能带走我。 但是我兄弟一句话和一张ooc图,就带走了我。 建议BGM:魏楚沅《桃花庵》。 -- 第279页 已过了三个月零4天,繁华了无数的硝烟都已厌倦。谁假装看不见,过往都不眷恋。 叶白衣:“你为了我驯服了大脑,坚持不蜕皮那么久,而你的朋友来了,一句话,你却……” 我:“好耶!等这一刻很久了。” 壁虎之魂,解放。 叶白衣:“??????” 好兄弟得意忘形,大放厥词。 兄弟:“她只是等到了一个借口,你懂了吗,叶白衣?” 我:“他的枕边人是妖,壁虎精。” 兄弟:“秘法·左右横爬,建议博人传采纳。” 我:“大意了吧,长明山剑仙。” --- 我看了第一集小排球,赞不绝口:“我居然看哭了。” “好温柔啊,好坚定啊,男主他就是生命本身。” “看到一年四季在身上轮回,而他还一往无前向阳奔跑。” 好兄弟:“男主和男二真的他俩算是双向奔赴的典范了。”阳光照进黑夜,影山,日向,两个家伙的名字都是对应的。 我:“好他妈的浪漫啊。” 好兄弟:“确实浪漫,但是这个词放在这两个憨憨身上又确实他妈的怪。” --- 我看了第二集,继续和兄弟交流。 我:“影山,臭直男,唯我独尊,这不就是叶白衣的操作。” 我忽然觉得很感慨。 兄弟:“影山把夸人的话想了一遍,然后说出了最难听一句。” 我有点心动了:“我发现我真的很擅长写这种人。”如果是我的话,一定能写好影山。 兄弟:“没事,马上就变憨批了,很快的。他学长们都很能治他的。”冰山变憨批就在一瞬间。 我:“臭直男变成臭憨批。”这不就是小伊的操作,虽然原理不太一样。 我又看了一会儿,突然之间觉得会心一击:“感觉这部番里所有人的形象都是人类,不是工具人,每个人的做法都是带着感情性格的。”我对神格人与否这件事很介意,我有神格人雷达。 这个番把所有人都塑造得很真实,我居然挑不出毛病。 我:“极度舒适。” 兄弟:“你这么快就找到了精髓!” 我:“强迫症大满足。” --- 看完了第三集,我扛起了火车。 我怒不可遏:“酸了,别人的青春。” “原来过于真实过于美好的东西,他妈的看了几集反而会刀到我!”我真的生气了,我为什么要看这个,我是有多想不开,让他们秀我一脸。 兄弟:“看这个番总有一种旁观了别人精彩人生的感觉,会让我不自觉地发抖。”她好像是喜欢这感觉。 但我不。 我有胜负欲。 我:“……我不会怕,因为我有叶白衣。”我打开了我的存稿。 兄弟还在沉浸:“就他妈一个高中生打球写的这么波澜壮阔的。” 而我已经出坑:“生气了,回去继续填充叶白衣的青春。” “好恼火哦,爬墙失败了,因为胜负欲。”长明山剑仙必须要比这两个憨批高中生更幸福。 兄弟沉浸了一会儿,终于感觉不对,她发现我好像不是在说骚话,不是在用反衬的修辞手法,而是真的要爬回去写叶白衣了,并且居然真的生气了。 兄弟试图劝告我,而我立刻提供了一份逻辑自洽:“可能是因为我这个坑太冷了,我真情实感了,之后嫉妒心就很活跃。” 兄弟:“不,你想一想,小排球不冷但是坑里产出质量低,还不如没产出。”大多数都是ooc。 我:“它可能是会伤到所有共情力过强的产出人,看到之后就会因为嫉妒,而不愿意续写或扩写他们的青春。” 我:“马勒戈壁,还不够耀眼吗?他们需要我们献上ooc之屎。” 兄弟振臂高呼:“不够!他们是要日本第一耀眼的人!!!!!!!”她已经沉迷了。 我:“哦。” 我:“有些蛇把蜕下来的皮拿502胶拼了起来,连夜粘了回去。”排球少年再见,我们的相遇如此短暂,也就两小时。 兄弟:“????????” 我:“这就是年轻人秀我一脸的代价,但我也可以往下看,不管怎么说,谢谢你给我提供了502胶。” 兄弟:“草??????” 我:“从今以后,但凡我哪一天想离开叶白衣身边了,我只要去看几集这个,必定药到病除。有了它的帮助,我这篇连载一定不会坑的。深渊生物不能直视芬芳的花朵,会他妈的想开推土机。” 兄弟理解不了了:“我发现你自从写那篇文,san值肉眼可见地不断下降。”她感觉叶白衣这个坑可能有毒。 而我感觉不是叶白衣的问题,而是小排球的问题:“……小排球的他们太耀眼,我会被伤到,我现在坐在柠檬树下,要保护头部。” 它酸了我一顿,我怎会给它产粮。 臭情侣给我滚,秀你妈蛇皮棒棒秀。 ……叶白衣,我回来了! --- 长达2小时的出轨,来得快去的也快,真刺激啊。 我收获颇丰。 决定了,要让叶白衣不能输给那俩日本高中生,他必须更幸福。 第110章 物是人非 自从渔港一夜,龙背消停了太久太久,因为它不再能够调取叶白衣的灵力,两个人专注修炼,都快忘记了龙背化灵过,并且双商很低。 -- 第280页 龙背飞起来的瞬间,小伊是震撼的,但她顷刻间就理解了一切,毕竟她来自九重天见多识广:“叶前辈,逮住它!!!!!!”小伊几乎是喊出来的。 龙背吸纳了灵力,估计开启了漫游模式,它要鬼界一日游,让全世界知道它来了,而小伊决不能让这件事发生。 叶白衣回过神,两个人身负泥巴,目前只有他的轻功依然在:“滚回来!”叶白衣一个纵跃,怒不可遏地扑向龙背,而它敏锐拐了一个弯,预判了这一击。 龙背和叶白衣何等默契,那么多年来的战斗,都是他们共同完成的,叶白衣一招一式它都了如指掌,父子同室操戈,它当然不会被轻而易举地捉住。 然而它真的憋坏了,从化灵以来,将近一个星期,它都被闷在剑鞘里,惨遭关禁闭。 叶白衣真的好残忍啊,吃饭的时候,都不把它拿出来摆桌上,也不带它唠嗑和喝酒了。 每天就知道修炼,打坐,然后跟夫人贴贴。 ……修炼还是为了更好地奴役它。 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冷酷寡情的剑主,龙背接受不了了,它要反叛一波。 这下好了,不知道是来到了一个怎样广阔的土地,一呼一吸皆营养物质,远方甚至还带着某种熟悉的气息,龙背迫不及待地渴望放风一圈,它清楚地知道,这件事叶白衣必然阻止不了。 叶白衣是泥巴怪的状态,两米多的巨石人,抡着胳膊试图抓一只飞剑。 大地在颤抖,剑仙在怒吼。 残破精神体们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一号生物,逐渐退远,留给他一个人的舞台。 龙背真的蛮灵巧,没有剑比它更懂流云九宫步,狡猾得像一尾游鱼。 叶白衣也懂这个,但是他现在流云不起来,他超重了。 一身泥巴限制了他的速度,战斗动作产生了不可忽略的延迟与滞后。 ……那感觉就像是拿着乒乓球拍去打苍蝇,哪里都不对。 小伊更帮不上忙了,她手脚都几乎伸不开,更别谈什么敏捷。 现在情况不妙,她开始准备撤退,用脚在地上画万象阵的轮廓:“叶前辈,捉不到的话我们就放弃龙背,及时止损,直接撤回阳间。”这柄剑他们不要了。 反正两个人的目的已经基本达成了,叶白衣能结丹了。 舍弃一柄龙背,虽然很艰难,但也是她可以接受的损失……虽然不知道叶白衣能不能接受。 ……叶白衣貌似是接受不了的。 叶白衣还在坚持他徒劳的战斗,他试图跟龙背讲道理,一句接一句,小伊从来没见他这么有耐心过,而龙背根本不听,它好像是故意在惹叶白衣,让他抓不到自己,然后越飞越高。 龙背抵达某个临界高度后,叶白衣终于无论怎么轻功,都无法触及它了。 叶白衣仰望龙背:“……你想怎么样吧?”他真的是无语了。 讲了半天口干舌燥,终究无法和它和解。 这把剑跟了他三十多年,说没感情,绝对是不可能的。 叶白衣不愿意就此抛弃它,所以极尽耐心地和它对峙,希望它明白鬼界不是它能撒野的地方。 这个场景小伊不好插手,剑和剑主的对话是非常私人的事。 她能做的只有站在旁边,用脚趾抠出一座万象阵。 …… 龙背生在武侠世界,它的启蒙故事是容长青生平,容长青语录,还有追忆容长青之青春不悔。 它根本不理解人界之外尚有五界,各有各的道与法,而叶白衣正在小伊的带领下知法犯法,打着危险而刺激的擦边球。 龙背很自信,它感觉这世界上就没有它不能丈量的山峰,没有它不能征服的海洋。 它可是一柄剑啊,剑那么硬的东西,容长青锻造得那么好,可以断金切玉,谁能摧毁它? 叶白衣是世界最强,它也差不多,他们究竟在纠结什么。 龙背看了叶白衣最后一眼,“嗖”地一声发射升空。 绝尘而去,方向是鬼门关内。 “……” 叶白衣站在原地,感觉很木然,就像做梦。 这是真实发生的事情吗,他三十年来的佩剑与他朝夕相伴,单方面无话不谈。 而它化灵不到七天,就离家出走两次。 而如今这一下,很可能是诀别。 以后真的再也见不到了。 即便隔着泥巴壳,小伊也能感受到叶白衣那种麻木的落寞,空巢老人的气息,这是他不愿接受的结局。 小伊抠完了万象阵,叶白衣还依旧站在那里,就好像一座真正的石像。 “叶前辈,来都来了,不再吸一点灵力吗?吸完我们就走吧。”小伊去劝他,这时候矫情浪费时间,真的不应该,在鬼界一分一秒,都是在钢丝上拿性命来跳舞,属于一种赌博。 叶白衣叹了口气,他还是觉得难以释然:“它……它就这么走了,这个小畜生。” 这几天蜜月度假,叶白衣虽然看不惯龙背,但那种一家三口的感觉挥之不去,而龙背突然就退出了家庭。 龙背比容炫年头都久,没的也非常突然。 叶白衣脖子上挎着白布包,里面的剑鞘孤零零的,确实让人看不下去。 “……叶前辈。”小伊沉默良久,终究不忍心。 “你在这里等我……不,你在这里结丹,如果有鬼差追过来查你,你不用等我回来,直接通过万象阵离开就好,它是一次性的。”小伊拉着叶白衣的手,跟他交代,“我去替你追龙背……回头在人间界酆都,我跟你会合。” -- 第281页 “你——我跟你一起!”叶白衣回过神,条件反射地怼了回来。 怎么能让她一个人走,鬼界那么杀机四伏的地方。 “叶前辈,我是空桑少主,就算身份暴露了,我也不会死在这里,但你不一样。”小伊摇摇头,她理解叶白衣想同生共死,但他们一起出现在地府,结局可能只有共死。 “抓紧时间结丹,我速去速回。”小伊按了一下叶白衣的肩膀,希望他不要浪费这一次机会,这对两个人都有好处。 说起来,叶白衣想结丹,其实是为了驯化龙背。 如果龙背没了,这件事会变得有点诡异,小伊感觉最好还是把它找回来。 ……在它还没来得及闯更多的祸之前。 …… 小伊是对的,龙背确实闯祸有一套。 龙背是一柄剑,它对彼岸花的精神攻击是免疫的,鬼界之中并无它的天敌。 它开心愉悦地一飞冲天,在鬼差们众目睽睽之下,ufo一样穿过鬼门关,闪烁着诡异的光。 沿着阎王殿建筑群中轴线,嗖一下飞到后花园。 这柄剑看起来好精神,像喷气式飞机,万众瞩目,不止鬼注意到了它,食魂也注意到了它。 三途川中,试图搭建瞭望塔的食魂四人分队都暂停了工作,三鲜脱骨鱼举着望远镜,痴呆地看着龙背:“那个剑不错的,太白鸭一定会喜欢。”太白鸭是三鲜脱骨鱼的好兄弟,两个人肝胆相照,狂到了一卦里去。 太白鸭是一名剑客,因为李白就是。三鲜脱骨鱼知道他喜欢名剑和美酒,而他来鬼界出差一趟,似乎有义务带回去一点土特产,送给最好的兄弟。 而且那个剑一飞冲天的架势,三鲜脱骨鱼感觉就像是太白鸭本鸭。 ……太像了,让人移不开眼。 蟹酿橙也拿了个望远镜,但是配置比三鲜脱骨鱼的要高很多,毕竟他是一个机械魔人:“……那柄剑化灵了,应该不好控制。”那种危险品可能不方便带回空桑。 孟婆汤没什么感触,他见惯了会飞的东西,生在鬼界长在鬼界,他自己的行走方式也是用飘的。 孟婆汤不说话,鬼城麻辣鸡身为鬼使,稍微觉得有点奇怪:“那个剑什么情况,鬼界没有人用这种剑吧,它看起来像是闯入鬼界的,一点都不懂事,它是无主之剑吧?又或者主人窥伺在侧,不加干预???”它看起来相当没教养。 孟婆汤还是不说话,而三鲜脱骨鱼站了起来,一手一个鱼骨刀。他的表情有些兴奋:“我去收拾一下那柄剑!”他的土特产大礼包。 “……本大爷跟你一起去吧!”鬼城麻辣鸡扛起了镰刀,鬼使的担当。 三鲜脱骨鱼和鬼城麻辣鸡扛着兵器,低调而不失嚣张地离开了。 孟婆汤看着两个食魂的背影,迷惑地歪了一下脑袋,磷火提灯在地上拄了一下,整个人悠悠飘了出去,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的后面。 蟹酿橙:“……” 四个人里只剩下蟹酿橙一个人守着基地,冷漠地继续他的建筑工作。 终究是一人战队。 龙背并不知道它短短一炷香时间,已经被这么多人看上了,它只感觉鬼界真大啊,飞不到尽头,到处都是小红花。 飞过了阎王殿,看到超长的鬼魂队伍,在奈何桥的尽头,排队喝孟婆汤。 有鬼差在旁边监督这个过程,维持秩序。 喝完汤的鬼魂会去轮回井,一个接一个跳进去,双眼茫然而释然。 三界六道,从零开始。 龙背旁观了一会儿,感觉没什么意思,像是一个工业生产流水线,看久了就觉得枯燥了。 它不是人,共情不了这些,只感觉这附近好像有一股熟悉的气息,让它提起了兴致。 奈何桥其实很长,横跨整座冥河,一个母桥连带着许多子桥,浩浩荡荡的。 那上面挤满了鬼魂,除了一条队伍之外,旁边还有不排队的,那些鬼魂纯粹只是在那里站着,没打算投胎转世,在重要的旅游景点上,试图拦截重要的人。 鬼真的好多,而且没有实体,可以互相三维重叠,奈何桥顶的场景十分斯巴达。 龙背顺着那股气息凑过去,逐渐靠近,看到一个老人,须发皆白。 这个人它是认识的,那是它的上一任剑主。 ……没想到能在这种地方见到他。 …… 容长青在奈何桥上守了三十年,突然之间一抬头,看见一柄剑,悬停在自己面前。 那东西上面还刻着字,他亲手刻上去的,魔匠长青自铸用剑。 “龙背?!!!!” 容长青震撼了,他没等到人,等到了一柄剑。 并且这柄剑看起来化灵了,不仅有实体,更有思想。 龙背不能说话,但它很激动,久别重逢,铸造自己的人正在热情喊着自己的名字。 “嗡……”它绕着容长青上蹿下跳,试图表达自己的亲昵。 容长青内心也是激动的,他甚至有一种想流泪的冲动,但是比起这个,他更在意的是其他问题。 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龙背来到了奈何桥,所以叶白衣呢?!!!!!!!! 他的好兄弟叶白衣呢?!!!!!!!!! 他……没有跟龙背一起来吗?!!!!!!!!!!!! -- 第282页 容长青的目光错开撒欢的龙背,开始到处寻觅叶白衣的身影。 叶白衣应该挺好认的,白衣一尘不染,就算是最终选择了天人五衰,和自己一样变成了老头,他也一定是仙风道骨的样子。 为了能在泉下和叶白衣相见,为了能更好地和他相认,容长青甚至自己也穿了一身白,披麻戴孝的,代表一种追忆。 ……但是现在是什么情况,整个一条奈何桥,人们的衣着丰富多彩,他是唯一一个除了皮肤之外,RGB都等于255的。 一个异类。 ……叶白衣好像没有来,容长青感觉很疑惑,他那么爱剑成痴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抛弃龙背独活,这根本不应当。 就算他容长青不够好,那柄剑也足够好啊。 嗯…… ……等等。 难不成……他其实来了?!!!!!以某种十分特殊的形式?!!!!!!!!!!! 容长青的表情空白了一秒,他重新审视龙背,目光有些颤抖。 化灵的龙背,化灵的龙背…… 化灵……的龙背…… 难不成,叶白衣他……他……! 他舍身祭剑了?????? “……” 容长青:“……”不对吧,这不应当。 但是叶白衣就是这样一个充满奇迹的人,他能练六合神功成为天人,为什么不能舍身祭剑成为剑灵,他好像总是这个武侠世界中的bug,无法被解释的一个环节。 有些事情容长青已经习惯,但他依旧感到心碎。 挚友变宝剑,终究物是人非,无法再看他一眼。 容长青是一个武痴,想象力没那么丰富,但他觉得龙背和叶白衣很不一样,特别地不一样。 他说不出是哪里不一样,总之不太协调,看着龙背跃跃欲试地徘徊在他身边,来回摩擦他的身体,容长青试图把头脑中的人物模型进行一个对应,他发现他做不到。 这个叶白衣的图像,要么就是表情过于狗腿,要么就是动作过于骚。 这不是他熟悉的叶白衣,三十年不见,他一个人在长明山顶,到底怎么了。 ……而且说来也很奇怪,这柄剑的剑灵既然是叶白衣,为什么它居然没有发育出嘴的图案,那东西值得一个图腾。 …… 那现在该怎么办,他该握住叶白衣吗? 作者有话要说: 《热 ♂ 情 的 挚 友》 --- 千呼万唤始出来,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我们本期黑人抬棺节目的主角——容前辈!!!!!!!!!! 友情提示:本卷内从本章节开始,这之后的每一个章节,容长青都会用一种不可思议的姿势隆重出殡一次,每次都是一个不同风味的paro。 本章是容前辈自己脑嗨出的剑灵paro。 《握♂住》。 容长青:san-1 第111章 与天同寿 在短短一个瞬间,容长青的脑海之中漂浮过许多混乱的信息。 他觉得自己缺乏必要的常识,比如人类连人带魂祭剑、成为剑灵之后,剑和他本人之间,是怎样一个对应关系。 如果叶白衣真的和龙背变成一体了,他是怎样感知这世界的?他的五感怎样分布?他的器官都在哪里??? 而且龙背孤零零飘过来,好像没带剑鞘,这代表什么? 叶白衣没穿衣服,他会不会冷……不对,他为什么没穿剑鞘??? ……好奇怪啊,这感觉。 容长青将一切奇怪的感觉归咎为叶白衣失去了嘴,他没有了这个,一定憋坏了。 真有他的,为了能继续陪在自己身边,甘愿牺牲一张嘴,变成一柄剑。 容长青心情复杂地笑笑,伸手去握龙背。 ……他扑了一个空。 因为他是一个魂魄,无实体,而他过于虚弱了,精神力已经不足以托起一件有重力的实物。 在奈何桥上耗了太多年,灵魂的力量会夜以继日削弱,终有一日会成为荒魂,失去转世的机会。 三十年后的今天,他能触碰到龙背,但是拿不起它了。 龙背并不知道容长青一个人脑嗨了很多事,目前受了一万吨伤害,它只是单纯地快乐着,兴奋地想把容长青引去看叶白衣,让两个人重逢,毕竟他们的青春也曾是它的青春。 龙背开始飞行。 它飞两步就停下,等容长青追过来,就继续往前飞。 它不知道容长青怎么回事,为什么走走停停,一脸“我追还是不追,这有什么意义呢”的表情。 容长青不走了,它就折回去用剑柄戳他手背,戳几下,然后继续飞。 走啊?为什么不走。 容长青:“……”叶白衣是在玩一种什么游戏吗? 其实容长青在奈何桥上等这么久,是因为他感觉自己活完这一世,仍然对不起叶白衣。 他决定把下辈子也拿来陪伴好兄弟,两个人一起投胎,来世继续友谊天长地久。 如今叶白衣既然成为了龙背剑灵,那么容长青倒是可以带着龙背投胎,一起跳入轮回井,虽然不知道下辈子的母亲打算怎么共同生下来这两样,但是大自然很神奇,一定做得到。 那之后自己应该会成为一名剑仙吧,仙剑的剑灵是自己无话不谈的朋友。 容长青想得挺美的,感觉自己理解了一切。 -- 第283页 ……所以龙背这么飘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不去排队投胎,为什么要往忘川河上走?那边难道不都是彼岸花和荒魂吗? 叶白衣想害他? ……但那毕竟是他好兄弟,容长青仔细想想,决定相信叶白衣,因为他这个人确实值得信任,不论做什么都先考虑别人、后考虑自己。 叶白衣是不会害他的,容长青跟在龙背的身后,行走在忘川河蒿草之间。 他不断打量沿途的风景,总感觉哪里不对。 真奇怪啊,三途川忘川水,是不是少了什么点睛之笔。 比如彼岸花什么的。 走出去了很远,容长青的视力有点不适应,好像大片大片的曼珠沙华花海全都消失了,难道鬼界也会换季。 ……他待了三十年都没发现这鬼地方也有一年四季,真不可思议。 又走了几步,他好像看到了一个东西,一个庞然大物,朝着他走来。 要怎么形容这个东西呢? 那好像是用来祭祀的石头像,大概和自己差不多高,一米八几的样子,但是是个五头身。 ……石头像为什么会动,身上的泥巴又为什么如此有光泽? 容长青是被惊吓了一下的,这种邪神一样的存在居然和他打了照面,难道是专程为他而来。 容长青蒙在鼓里,但龙背知道这个是小伊。 它很不屑,整体旋转一个方向,剑尖挑衅性地指着泥巴怪的面部。 今天它找到了自己的铸剑人,可以拿来炫耀了。 小伊:“……” 小伊看了一下龙背,龙背这个姿势约等于跟她比中指,非常不讲究。 至于它身后跟这个的这个人,一身白色似乎在服丧,额头一条白布。 但是他本人就已经年逾古稀,头发胡子没什么黑色素可言,就不拥有叶白衣那个清新又俊俏的黑白对比度。 好白啊,从头白到尾。 太白金星,这个人该不会是太白金星。 “容长青容前辈?”小伊当然知道这个人是谁,龙背的态度能说明一切。 “阁下竟认得我?”容长青感觉很恐怖,“阁下是?” 泥巴的质感,少女的音色,一米八几的身高。还对他用敬语。 “我是来接龙背回去的。”小伊不方便跟容长青说某些话,她不可能不膈应这个人。 他霸占了叶白衣一百年的时光,把他好端端的人生搞成那个样,而叶白衣还当他是挚友,甚至还萌生过那种感情。 而且最诡异的是,容长青会被龙背带到这里,说明他是在奈何桥上等叶白衣的。 这个人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下辈子可能也不打算放过叶白衣。 ……不过他注定要失望了,因为叶白衣多半没有下辈子,他将修仙,而后永生。 小伊的语气带着一种距离感,这种生疏反而是容长青熟悉的感觉,叶白衣对容夫人就是这个态度。 当叶白衣对谁无话可说的时候,就会是这个态度。 容长青犹豫了一下,这个石头人知道龙背,也知道他,而且是专门冲着龙背来的。 ……难道其实龙背并不是叶白衣,这个石头人才是? “……” 容长青:“……”虽然不可思议,但好像更加说得通了! 容长青其实设想过,叶白衣被他拖累折磨一世,说不定是憎恨着他的,九泉之下再相见,对他极尽冷漠、无话可说,完全在情理之中。 龙背ooc了,但石头人没有。 原汁原味叶白衣。 ……容长青再一次理解了一切,他发现叶白衣可能自从修炼了六合心法,真的找到了与天同寿的方法。 那就是与泥塑融合,变成邪神。 但是泥塑成功之后,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女人的声音,听起来还很萝莉。 而外表就比较可怕了,那完全就是一只克苏鲁,挚友都认不出来的程度。 说不定就是这个原因,龙背才会离家出走,才会不认同祂。 ……但是没关系,容长青认为自己跟叶白衣的关系非同一般,区区泥塑怎么会阻碍他们的友谊呢?它应当成为一种助力。 因为叶白衣终于脱离了人类范畴,成为了神明。 他做到了,也做到了。 “白衣……我转世之后,你来找我吧!我带你喝酒。”容长青感慨地拉起挚友的泥巴手,平视祂的双眼,虽然那只是两个针孔。 祂从今以后这幅样貌,行走人间多半举步维艰,恐怕很难再找到真正的朋友。 “……” 小伊:“????????????” 小伊觉得容长青这个人脑子有点毛病,不知道一个人在逻辑自洽些什么星辰宇宙:“……我不是叶白衣。”她尴尬地抖开容长青的手,用的力气恰到好处,因为怕泥巴被甩掉渣。 “我明白的,但你不要这么生分。”这些都在容长青的意料之中,他充分理解。 叶白衣脱离了人类范畴,就像进行过一次转世投胎一样,可能不会承认身为人类的自己,而回顾整个过程,他也很可能对身为挚友的他产生憎恨和厌倦。 “……” 小伊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个容长青简直让她词穷:“那你怎么还不去投胎?你再继续耗着,魂魄会受到很大的创伤,恐怕难以再世为人。” -- 第284页 容长青看着她,眼神十分诚恳:“因为我想跟你做一个约定。” 他现在已经十成十认定眼前的泥巴石像人是叶白衣了。 这个思维方式,拙劣的冷漠之中包含着细腻的关怀,对一些事情否认而不拒绝,这就是他熟悉的挚友。 小伊已经丧失了申辩的欲望:“……什么约定?”反正容长青说出来也没什么用,没人在意的,除了他自己。 “你既修炼有成,脱离六道轮回,而我依然欠你一份还不清的债……这一世结束不会是终点,这之后的每一世,记得来找我。”容长青说道,“我不会喝孟婆汤,我会继续陪着你。” 小伊:“……”妈的智障,内心戏挺多。 “……你知道不喝孟婆汤,可能会影响下一世的智力和寿命吗?”小伊不知道他在自信些什么。 “人类的魂魄是很脆弱的,它能承受的感情和记忆有一个上限,不喝孟婆汤,你以为你能记住很多,抓住了什么东西不放,实际上你输掉的东西更多,命魂四魄都会受损。” “你想靠这个来陪伴叶白衣,那可能会导致他每一世都看护一个身为病秧子的你,可能是高位截瘫的,也可能是小脑萎缩的,可能是嘴歪眼斜的,也可能是人道不能的。” “……你觉得叶白衣会乐在其中吗?” 小伊难以置信地看着容长青,无法理解他的大脑构造:“又或者你觉得叶白衣在过去的一百年里,是乐在其中的吗???” 一个美好的承诺,我甘愿陪着你,他就能获得全世界。 这个叫约定还是叫枷锁。 容长青完全被她问愣了,这都是他没考虑过的角度,他感觉叶白衣就是需求这个的:“你……我……”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对方说话的时候,虽然口气很像他的挚友,但是视角完全不对,那真的是一个局外人的视角,但又不尽然。 “……你究竟是什么人?”容长青终于感觉到违和,这个人明显不是叶白衣,但是却深入了解他,以及他们的一切。 “我是来取龙背的人。”小伊淡淡地开口,早就说过一遍了。 他以为就凭他,还能听到什么花样答案吗。 作者有话要说: 容长青:“你究竟是什么人?” 薄荷叶:“我是来阻止你们泥塑叶白衣的人。” 没有人比我更懂黑人抬棺。 --- 薄荷叶绕了一大圈,兜兜转转,终于图穷匕见。 想不到吧,这个涂泥巴情节居然不是随机的,居然是讽喻。 没有什么骚得过薄荷叶的大纲。 当代讽刺文学。 --- 薄荷叶哈哈大笑:“我叫你们泥塑叶白衣,泥塑个够,爽啦!”物理泥塑。 “泥塑到面目全非,挚友都认不出来。” “去鬼界都他妈的通行无阻。” --- 朋友:“泥融飞燕子,沙暖睡鸳鸯。” 我:“泥石流飞燕子,沙尘暴睡鸳鸯。” --- 顺便一说,这个容长青的形象和思考方式应该是真实存在的。 写这个人并不是为了发泄而随便捏了个丑角(虽然黑人抬棺之精彩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失望),而是为了设计一个特殊的情节,从而更好地完善一下叶白衣的形象。 让所有人看到他从年下感到年上感只要一瞬间。 叶白衣会撒欢会胡闹,但是沉静下来他笑一笑,是可以依靠的。 一百多岁的阅历不是白给的。 --- 容长青的形象不是我随便乱捏的,他不是一个丑角,而是一类确实存在的案例。有这种人。真的有。 容长青这个人未必就坏,甚至反而有其魅力,但他也确实会戕害一类人。 我和朋友严密地逻辑自洽过这个问题,从容长青自己的视角来看,以及从他泛泛之交的视角来看,他的形象应该是非常光芒四射的。 但是就像我说的那样,此生最恨惯性人,而窗帘是蓝色的。 容长青这一类人应该是在爱的浇灌下长大的,所以他能出于惯性,很自然地去跟人打交道,塑造一种交付真心和交换信任的氛围。他这些操作对他自己而言,体验就好像是正常人下楼梯,其实你不用看楼梯,甚至不用去想这件事,也能走得很稳当很有节奏。但是对别人而言可能完全是另一种观感,会以为他是经过严密的计算和考量得到的,因为好周到啊,拿捏得好好,看起来太靠谱了,完全是可以交心的啊。 而叶白衣,我朋友说他应该是孤儿。她一说完“孤儿”这个词,我一瞬间就理解了一切。 那么叶白衣并不是性取向问题,他应该只是太孤独了。 从小缺爱。 人小的时候缺一样东西,就会本能地去物极必反,暂时性地活成自己的互补面,作为一种安慰。 与此同时,在周围看到一个“自己理想中的自己的样子”,就会忍不住注视和呵护这个。 自己给不了自己的东西,就拼上去给别人。 我倾向于认为叶白衣年轻时候其实认识了很多人,但是这其中只有容长青吸引他了,因为其他人双商含量不够,而容长青不一样,他多半是那种众星捧月的类型,能很自如地营造那种爱与信赖的氛围并习以为常,所以吸引所有人。那么叶白衣觉得这样的容长青很耀眼,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一直以来期待的东西。理想里的自己的样子应该就是这样吧。所以他会想要身体力行地去衬托、近距离去保护乃至体验这个,让它保持下去。 -- 第285页 而身为孤儿、不曾被爱耳濡目染的叶白衣,可能会觉得,这个人每一个行为都仿佛在表达一种被精密称量过的真挚。 这杆子秤叶白衣凭自己是握不好的,每次去表达爱,他都很笨拙。 那么问题来了,一共有两个大的故障出现了: (1)叶白衣为了迎合理想的自己,活成了互补面,就意味着他走向了右位,并且这是一个柏拉图化的右位,应该是不涉及x欲的。但会看起来仿佛取向不正常。而且会扭曲他自己的状态,越来越和自己互补,所以心思变得细腻了,行为和选择变得被动了。 (2)叶白衣因为缺爱,所以他发育出了更充沛的爱意,却无法妥善表达,可能一个小的举动意味着很多爱意,所以他也反过来这么理解别人;而容长青因为完全不缺爱,所以并没有什么深沉爱意可言,他甚至可能是相对麻木的,糖罐里长大的人对甜度不敏感,他给予别人恰当水平的关怀完全是出于条件反射,但刚好足够拴住所有人的心。在大家都渴望获得容长青身边一席之地的时候,叶白衣参与了竞争,而容长青当然也会有一个选择和鉴别,自然会优胜劣汰,选择最优,叶白衣这个人有多好应该不用我重复了,他完败所有人。于是我们看到了容长青和叶白衣这么一个高山流水和暗流涌动的迷之关系。我们也同时看到了猎人和猎物的关系。 --- 之前说过我所理解的叶白衣是一个多重人格,他的荣格心理学人格大概是:表人格ENTP(高智商反社会),里人格INFJ(心理治疗师)。 感兴趣的朋友可以自己查一下,感受一下。 INFJ这个人格很稀有,一般情况似乎是不太可能是男性,因为它涉及到退让和成全。 我们看到INFJ和ENTP其实形成了一个极大的互补势。 ENTP应该是叶白衣的原生人格,而INFJ是为了抵抗环境、守护“自己”、以及治愈自己而诞生的,它从诞生到高完成度,大约花了100年,一个轮回转世的长度。 --- 那么容长青把叶白衣逼成了叶白衣自己的互补面,100年,越来越被动,越来越扭曲,越来越不是他自己。 医学奇迹,大男人居然能善解人意,一眼洞悉一切,哪里来的INFJ成分,这和男性的大脑结构就不符合。 那部分还真就是叶白衣强行逼着自己发育出来的。 因为他足够聪明,也足够有求生欲,他真的不想被每天的痛苦击倒,他终究是一个热爱生活、信念坚定的人。 --- 终于。 容长青死了。 叶白衣熟练了,出师了。 他累了,再也不想善解人意,再也不想INFJ。 他的INFJ终于累了,没人需要它了,封印起来吧。 ENTP出来了。 好了,剩下的爽爽就可以了吧? 叶白衣麻木地下山了,封印解放。 我们看到他在用龙背,他的战斗方式,一言一行,不再被人左右,非常非常的自信,无视一切。 这几乎是一种爆发,他100年的积势,终于在这一刻喷薄而起,他不再为了迎合某个虚幻的自己而扭曲了,他开始顺从真实的自己,而他本该是这个活法。 但是这样的叶白衣,却能一眼看穿许多事,又忍不住去成全别人、为别人付出。 因为过去100年的经历居然让他发育出了INFJ。 99%的刚加上1%的温柔。 所以神秘的大自然最后为我们呈现出了一个刚猛却善解人意的叶白衣。 --- --- 所以恭喜我自己的大脑,这次的逻辑自洽终于是对大家有利的结局了:叶白衣并不是弯的。他只是太man了。 以至于经历了100年的物极必反。 终于逼疯了他自己,而后封印解放。 --- 我:“谢谢容长青,谢谢!向他鞠躬,然后一刀扎烂他。” 朋友:“谢谢容长青塑造了一个叶白衣的INFJ,死吧。” 第112章 大辩若讷 容长青震惊莫名地看着小伊,信息量太大了,这个泥巴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祂了解一切,一言一行似乎都是站在叶白衣一边的,但又措辞过于客观,显得有些冷漠。 祂好像确实是一尊神明,知道一些凡人无法接触的世界的真相。 而祂反复强调两次,祂是来回收龙背的。 此举似乎是为了叶白衣。 ……叶白衣和祂是什么关系? 泥巴神明的事,从前朝夕相处,怎么从未听他提起。 容长青满腹疑窦,头顶顷刻间浮现出数以亿计的问号,叶白衣的社交圈自始至终,莫非不是就只有他一个人??? 这个神明到底是哪里来的,神兵天降,而又倾盖如故。 难道…… 长明山顶积雪和冻土混杂,叶白衣夜以继日吃土,造成地质灾变,终有一日,扰动了长明山山神?!!! 叶白衣一人独守长明山,终于和长明山达成了浪漫HE????? 《我与长明山积雪共白头》。 ……原来如此,叶白衣一个人寡了太久,那座山都看不下去了。 “……” 容长青:“……”他又双叒叕一次理解了一切。 仔细回想整个过程,容长青发现确实是这样。 早在20岁的时候,叶白衣就看中了这座山,决定在上面闭关。 -- 第286页 他没跟任何人解释或者交代为什么是长明山,而不是喜马拉雅山,阿尔卑斯山,昆仑山,终南山,或者别的什么山。 ……个中缘由,可能只有他自己明白。 那之后100年,叶白衣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长明山,他看起来确实是没什么交际行为,但他闲没事就在山里练功,或者在山深处看风景,放空他自己。 要说知己,那可能容长青自己还不如一座长明山,那个东西搞不好,多半确实和叶白衣有特殊的默契。 容长青在心里默算了一下,叶白衣今年120岁。 他们从小认识,容长青一生90年,他们二人的友谊约为85年。 而叶白衣和长明山的友谊呢,从20岁开始到120岁,整整100年。 ……长明山后来居上,终究比他多了15年。 容长青:“……” 这个容长青不得不服气。 一旦意识到对面这个石头泥巴质感的东西,可能是长明山拟人,他就知道自己不得不低头。 叶白衣应该确实跟长明山比较亲吧,他那么多年都在吃它的雪皮,一旦拟人化,想想都是一个很亲昵的场景。 而他容长青和叶白衣最多就是一起喝酒,一起聊天,一起练功,不存在谁吃谁头发的关系。 那确实是亲疏有别。 “仙尊,以前确实是长青做的不好。”容长青抱拳道歉,他不敢再看小伊,长明山顶他自己也住了很多年,吃喝拉撒都在上面,虽然不知道山神是出于什么心理,开局居然叫自己容前辈,但是容长青自己绝对不敢礼数不周,“方才多有唐突……龙背您请带走吧,它是一柄好剑。” 小伊:“……”容长青的态度转变好快。 她感觉他又在逻辑自洽奇怪的东西,但她找不到证据。 小伊确实是仙人,但不是仙尊,她甚至不是纯血的。 可能他们武学天赋人都有点什么故障,大脑缺乏一根或几根重要的弦,上帝给他们打开一扇窗的时候,也会称职地关上一道门。 但是小伊不是很在意容长青想什么或者说什么,反正他们不熟,并且这个人马上就要去投胎转世了。 小伊:“……没关系的,我不介意。”她对渺小易逝的生命总是很宽容。 小伊动手去抓龙背,她披着泥巴壳,动作很迟钝。 龙背当然不会任她摆布,好不容易找到容长青给自己撑腰,它才不要轻易就被抓走。 龙背在空中躲闪了几个回合,容长青心情复杂地看着,他是帮不上忙的,他已经抓不住龙背了。 但是他又不甘心就这么去投胎。 自己奈何桥上等了30年,没等到叶白衣,却等到了他的剑,还有一个长明山山神。 他掏心掏肺说了那么一大堆话,山神似乎根本不买账。 不仅不会替他向叶白衣转达任何歉意,更是毫不留情数落了他一顿。 有没有可能再见叶白衣一面,跟他当面交涉? …… 容长青越想越好奇,叶白衣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了??? 他住的山化灵了,他用的剑化灵了,两个同时出现在鬼界,舞到了他眼前。 那他本人呢?他本人什么情况?传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难道确实飞升了? 可是他飞升之后,为什么不来找他哪怕是寒暄一句,他不是最在乎他的吗??? 不管是爱是恨,衍生出怎样复杂难堪的纠葛,百年过后黄土一抔,他们终究是好兄弟。 他容长青纵观一生,自己应该是叶白衣在这世界上最深沉牢固的羁绊没有错,按照叶白衣的性格,他不该对这个东西置之不理的。 昔日那个白衣少年,至少应该大摇大摆在他面前走过去,嚣张地喝下孟婆汤。 小伊还在试图捕获龙背,她有点生气了。 本来为了叶白衣,她甘冒大险来捉回这个智障玩意,但是现在它傍上了另一个智障玩意,两个一起来招惹她,气势汹汹的。 小伊觉得如果龙背就那么喜欢容长青,干脆就放他们两个圆润离开吧,一脚一个踹进轮回井。 轮回井应该消化不了龙背剑,那东西会直接被传送回阳间,和容长青一起降生。 然后她和叶白衣一道万象阵入室抢劫,把剑带走就行了。 此情此景,小伊其实很想开口去教育龙背,但是旁边偏偏有个容长青,很多话关乎二人身份,她不能说出口。 并不是说她忌惮容长青,或者不想让他知道一些事,主要是他这之后喝孟婆汤,可能会把一部分记忆传送回孟婆庄的记忆仓库,那个仓库是九重天的下属图书馆分馆之一。 小伊并不想让她和叶白衣知法犯法的骚操作被记入档案,它会成为一个巨大的把柄,用来要挟她的空桑亲友团。 所以小伊对容长青必须有所保留,话不能乱说。 容长青在旁观战了很久,他实在是憋不住了:“仙尊,白衣他……如今过得怎么样?” 机会就在眼前,他太多问题想问了,为什么不争取一下,求一个瞑目。 “……”小伊沉默了一下,他可真敢问。 小伊:“你猜?”他究竟想听什么答案。 叶白衣当然过得好了,他可滋润了。修真之路永葆青春,娶了夫人,成为长明山车王。 老混球封印解放,一把年纪了嗨得不行。 -- 第287页 不过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容长青:“……”这个天被聊死了。 容长青感觉祂真不愧是长明山拟人。 完全得到了叶白衣那张嘴的精髓,太噎人了,而且噎得如此水到渠成,大成若缺,大巧若拙,大辩若讷。 小伊继续跟龙背纠缠,容长青就继续硬着头皮追问:“……他还是老样子?” 小伊:“……是,但不完全是。” 叶白衣是老样子吗?好像是。 他其实一直没有变。 一颗心一百多年来始终如初,纯粹而热烈,变的只是他所在的环境。 因为一直没有找到同类,他感情方面有点饥不择食了,所以才会扭曲自己,变成容长青所理解和记忆的那个模样,看起来十分需求陪伴。 那么容长青所认识的所谓挚友,可能是叶白衣身上的寂寞,而不是叶白衣本身。 他认识的是长明山上的积雪,而不是那座山本身。 嶙峋的岩层,草木河流,飞禽走兽,容长青都无缘得见。 那么长明山剑仙叶白衣现在没有了雪。 全球气候变暖了,山顶积雪没了,他是他自己。 估计容长青也认不出来他了吧。 小伊说话虚虚实实,带着一种佛偈的感觉,哲学人的气息。 容长青感觉自己的问题似乎被回答了,又似乎完全没有。 但对方的态度又挑不出毛病,甚至还带着一丝一尘不染的神圣气息,这气息能把所有人绕进去,在顿悟之中迷惑,又在迷惑之中顿悟。 叶白衣过得怎么样?你猜。 叶白衣还是老样子吗?是,但不完全是。 ——答了跟没答一样。 那感觉就像自己是在拿乒乓球跟墙对打,打得一包带劲,而对方只是一面冷漠的墙。 但是容长青又克制不住想问,他不知道自己除了这个机会之外,还有什么机会能打听这个。 容长青平心而论,他觉得叶白衣大概不会过得太好,他没有了朋友好像活不下去,对他的态度就跟什么似的,甚至跟他夫人争风吃醋。 但是他又觉得“叶白衣过得怎么样”的答案,问长明山,它可能认为“过得很好”,因为叶白衣是一个很自律的人,在别人眼里,他的生活是很完美的,他一直在努力享受和投入这个世界,因为他有够聪明。 那么他希不希望叶白衣过得好? 实话说……他自己都不知道。毕竟如果叶白衣自己能过得好,就说明他们的友谊没那么不可替代。 他是想让叶白衣过得好的,但这有个理想的前提,这份好应该是跟他有关的。 毕竟他们是最好的朋友。 那么,他希望叶白衣改变吗? ……容长青是不想让叶白衣改变的,那毕竟是他知己,在生命之中有一个重要的位置。 但他好像也隐约明白,叶白衣唯有去经历某种改变,撼动整个人,自内而外重塑,才有可能真正过得好。 他希不希望叶白衣改变,他真的不知道。 但他觉得如果这个改变之中他没有参与,就会不太舒服。 容长青:“……”啊啊,想不明白。 ……这些问题被他忍不住抛了出去,却居然又被抛回来给他,夭寿啦,他是真的想不明白。 …… 容长青把自己的大脑扔给了小伊,那是一个毛线团的形状,折叠了将近一百年,希冀着仁慈的神明能解开它。 而小伊的两句回答就像是拿一根编织针,挑开了一大卷毛线团。 然后面无表情扔回了容长青的大脑里。 那里面有一只毛绒白雪豹,一个迅猛扑击,欢快而默契地接下了毛团。 一口獠牙咔嚓咬了下去。 无慈悲。 …… 叶白衣,叶白衣,叶白衣。 他变了吗,他过的好吗?他该变吗,他该过的好吗?他能变吗,他能过的好吗?我希望他变吗,我希望他过的好吗?我应该希望他变吗,我应该希望他过的好吗? …… 容长青的大脑开始自我折叠,二维展开。 巨豹顽劣的利爪之下,毛线被拆得乱七八糟满地都是,仿佛灭世之灾厄降临。 第113章 对号入座 容长青陷入了沉思,许多问题他暂时没有勇气继续追问了,问了也得不到答案,并且问出口就不做人。 小伊也不去理他,她的耐心快要耗尽了。 龙背那个智障东西还不消停,就那么不想跟她回家。 她一生之中很少有耐心耗尽的时刻,以为自己足够理智,就不会去吃醋。 但是这个场景实在是太搞人心态了,一柄百年宝剑,拿两个人的性命在这里欢快起舞,见到容长青,就让它这么自豪。 是,的确,它上面刻着容长青的名字,小伊一直以来都没把这个当回事。 剑的工艺而已,物品和人情,她从来不混淆为一谈。 叶白衣对她是怎样深情,她比谁都清楚。 叶白衣赠剑,赠的是他自己的心,叶白衣不在意那上面的字,她也不在意。 龙背是容长青铸造并使用过的剑而已,它确实是神兵利器,足以名冠江湖。 但它不代表容长青的意志,它只是一个物品,就像白衣剑也不代表叶白衣的意志一样,它现在是周子舒的佩剑。 -- 第288页 一定程度上或许代表一种传承,但这个程度十分有限。 使用者不去刻意地赋予它意义,它就没有意义。 而谁知道龙背居然化灵了,它野得不行,只知道战斗和长青。 …… 小伊和龙背纠缠了最后一个回合,她的动作停了下来。 小伊看一眼龙背,看一眼容长青。 这些都本该是百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就该留在阴间。 跟叶白衣和她就不是一路的。 小伊调整了一下心态,淡然转身离开。 叶白衣还在等着她,趁着鬼差还没查过来,他们可以及时撤离三途川。 龙背耍弄了她半天,还意犹未尽,她怎么就走了,它还没玩够。 龙背悻悻徘徊在容长青身边,剑尖对着小伊的背影比比划划。 容长青站在小伊背后,很想开口挽留,那很可能是他触手可及的、有关于叶白衣的,最后的线索。 小伊走了两步,眼前忽然一道明晃晃的白光。 “唰!” 一柄锋锐镰刀把她拦在原地。 “哪里来的生魂,给本大爷报上名来?!”鬼城麻辣鸡横着镰刀,冷笑打量泥巴怪,他是鬼使也是食魂,很多东西一眼就看得穿。 居然大摇大摆在三途川逛游,罔顾天条,真当他们当鬼使的是吃素的。 “……” 小伊隔着泥巴壳,和鬼城麻辣鸡对视。 好家伙,该说是不幸之中的万幸吗。 龙背在鬼界浪了一圈,惊扰到的鬼使居然是熟人。 自己人。 小伊定了定神,没有回答他的疑问。 她反而回头去看容长青和龙背,这两个东西就仿佛是绑定过,一直在一起。 而说时迟那时快,一道殷红雾气凌空炸开,沸腾弥漫,把容长青的身影埋没。 ……楼兰曼达花的迷魂烟雾! 一旦现世,就意味着一场盛大的盗窃正在进行中,某些不世出之瑰宝在劫难逃。 小伊:“……”三鲜脱骨鱼也来了啊? 三鲜脱骨鱼是一个有点中二的食魂,他的职业是怪盗,那好像是他兴趣使然,行窃是他的行为艺术,并不真正构成有效收入。 三鲜脱骨鱼对仪式感有着很高的追求,艺术家强迫症病入膏肓,是会叼着玫瑰出场的类型。 小伊隐约感觉这两个食魂形成了一个包围圈,他们可能是针对龙背而来的,而自己只是刚好撞在枪口上了。 容长青来自武侠世界,他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根本措手不及。 在场除了两个食魂之外,还有一名神秘泥巴怪,和一柄化灵的剑,只有他一个是平平无奇的老头魂魄,食物链底端。 没有肉身就没有武学积淀,容长青现在是裸机状态,LV=0。 被红色烟雾迷住的一刹那,他其实是不理解的。 感觉就像是走在马路边,突然之间一辆重型货车轰隆隆驶过,柴油机尾气颜色很重,遮天蔽日扑了一脸,还是牡丹花味的。 那个东西闻一两下也不会怎么样,只是会感觉很迷惑。 回过神来之后,烟雾散去,他看见一个墨色暗纹衣衫、披着雪白鱼形斗篷的奇怪男青年朝他眨眼又招手,他的头发是银白色的,但是容颜却意外地年轻。 那男青年邪魅一笑,拿绳子捆起了龙背,放在手里抛了两圈,就像抛一块砖头。 三鲜脱骨鱼:“拜托——用点心,别让我太无聊!”这也太简单了,太白鸭需求的土特产,他动动手指就得到了,简单得让人失望。 容长青:“……” 小伊:“……” ??????? 场面凝固了一个瞬间。 被莫名其妙洗劫的容长青感觉很茫然。 而三鲜脱骨鱼是真的有点失望,本以为自己能来一段巧取豪夺,但真的就是普通地逮到了剑。 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甚至都不存在一个迂回。 三鲜脱骨鱼把龙背捆在腰上,它徒劳地挣扎着,在某一个瞬间,它被重重弹了一下:“老实一点,我可不是什么好人。”龙背寂静不动了,仿佛已经认命。 三鲜脱骨鱼拿到了剑,就不再在意容长青。 他转头对鬼城麻辣鸡打了个招呼:“你是不是还要处刑这个生魂啊?那我先走一步。”他的目光扫过泥巴人小伊,记得鬼城麻辣鸡认为它暗藏玄机。 眼见三鲜脱骨鱼就要功成身退,小伊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再替叶白衣争取一次。 “……阿喻。”小伊开口唤了一声。 她这句话一说出口,三鲜脱骨鱼迈出去的步子,瞬间钉在原地。 阿喻是他的名字,这名字很少有人知道的。 只有来自空桑的人才会知道。 “你……你该不会是……——呃呜!”三鲜脱骨鱼一下子就震撼了,旁边的鬼城麻辣鸡也震撼了,两个人一齐看向她,然后鬼城麻辣鸡一下子丢开镰刀,当机立断一个瞬移,用手捂住三鲜脱骨鱼的嘴。 嘴不把门的东西,差点就让旁边那个老头魂魄听到了不得了的内容。 “……借一步说话。”小伊给两名食魂打了个手势。 “……”容长青愣愣看着这几个人,泥巴怪和鬼差居然是一伙的,他们齐心协力带走了龙背。 小伊跟两个食魂走了两步,容长青在后面亦步亦趋跟着。 -- 第289页 他还放不下叶白衣的事,该问的还没问完。 两个食魂从小伊开口之后,就都心照不宣了,这个泥巴壳子里应该是空桑少主,她说话的声音两个人再熟悉不过。 而她身后那个魂魄,那个白衣服白头发的老头…… 鬼城麻辣鸡厌恶地竖起镰刀,扭头去看容长青:“谁允许你跟过来的?!不想死的话就站在那里别动!!!!!!!!!!”果然一身白衣服,这么个玩意怎么配。 ……怎么居然还死得这么早,不是说好的三年阳寿吗? 三鲜脱骨鱼也冷酷地看着这个老头,上下打量他的魂魄。 “呵。”三鲜脱骨鱼发出一声冷笑,嘴角勾起一道不屑的弧度。 真是羸弱啊,弱爆了。 ……就凭他? …… 但是毕竟当着空桑少主面,两个人都不能不完全给这个腌臜玩意台阶下。 要不然那就是手起刀落,血溅三尺。 “……”容长青疑惑地收住步伐,活了一百多年,他其实不是一个没有风度的人,一般不会这么尾随谁。 但今日之局,涉及到他最大的执念,未竟的友谊。 那个拿镰刀的人似乎是鬼差,容长青当然不能忤逆他的安排,这里可是鬼界。 容长青站在原地目送几个人走出一段距离,眼神目不转睛的。 …… 隔着这段距离,几个人说话的声音就加密了。 三途川外蒿草之里,其实是鬼界与其他五界的罅隙,一个灰色地带,并不会被孟婆庄监视,毕竟它的范围太大了。 现在可以敞开天窗说亮话了,三鲜脱骨鱼脸上的笑容僵硬:“少主,他既阳寿已尽,你为何毋宁潜入鬼界,也不回空桑?!” 真奇怪啊,那个老头虽然五官端正,看得出年轻时候风采斐然,但是他终究是老头。 少主到底看上他哪一点,居然还特意追到了鬼界。 如果他们今天不撞上这一幕,是不是永远不会发现,有些亡命鸳鸯,就在他们眼皮底下过日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鬼城麻辣鸡也变了脸色,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我和阿情也不是不能包庇你,但你贵为空桑少主,一而再再而三为了这种……”他显然是很用力憋回去了什么难听的话,勉强改口,“这种人屈尊,你究竟是怎么想的????”阿情是食魂孟婆汤的名字,是孟婆庄的少主,他隔着几步的距离,举着磷火提灯悬浮,同样表情空白地望着小伊。 “????” 小伊震撼地看着这三个食魂:“????????????”她感觉这之中好像误会很大。 ……啊。 ……仔细想想,她好像……从来没跟空桑众人科普过叶白衣的外貌形象,具体的情况。 只提过三年阳寿,还有成婚的事。 还有提到过他的名字,叶白衣。 她一直以来避讳跟家人们深入聊这话题,以免双方互踩雷区,闹不愉快。 却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们好像自己臆想了一个叶白衣的形象,并深信不疑。 那多半是一个白胡子白衣服的老头的模样。 而后他们在看到容长青的一瞬间,成功对号入座了。 “……” 小伊:“……” 也挺好? 虽然感觉侮辱了叶白衣三个字,也侮辱了她自己的品位。 但是如果将计就计,至少她和叶白衣似乎能够逢凶化吉,遇难成祥,从鬼界全身而退了。 许多事情可以留待日后再解释,小伊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我来鬼界是想送他一程,看看他喝孟婆汤,去轮回井投胎。”也并没有错,她确实想送容长青赶紧去投胎。 早点超生没什么不好,不要让灵魂能量进一步消耗了。 不然以后,万一叶白衣某天突发奇想,想要探视一下他昔日挚友的转世,可能就要去野外大自然里寻找了。 又或者在餐桌上寻找。 ……那多尴尬啊,再怎么说也是快一百年的挚友。 突然之间伦理学现场,一方沦落畜生道,成为物理捕食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千面之影三鲜脱骨鱼,遵照预告,来取走你最重要的宝物了! 《来享受我为你们创造的惊喜吧!》 喻厨狂笑。 薄荷叶向在座各位隆重介绍本人的前墙头:三鲜脱骨鱼。 我的昔日挚爱,聪明又智障的行为艺术人。 水月阁阁主。被动偷蓝框buff的男人。 很少见的那种。 能偷金身,也能偷嘲讽,甚至还能偷蟹酿橙的零件,根本停不下来。 而他永远在狂狷地笑,狂狷地笑,偷之前也不看看那是个什么。 唯一一个让我厨力激发,精心设计一套外装的食魂,官方不出外装我就亲自动手,那套外装叫江枫渔火。 然而三鲜脱骨鱼,终究不能驯服三月脱坑人。 在三个月爱情的尽头,他为了阻止我爬墙,当我在lofter喊出“我什么时候能抽到阿喻再产他的粮吧”的退坑口号24小时内,零氪非洲人一个平平无奇的十连抽,三鲜脱骨鱼以双黄蛋的形式,开着滑翔机紧急出警,连夜把我抓获在墙头。 为了阻拦我爬墙,有些男人甚至不惜有丝分裂,以克隆人的形式降临我身边。 -- 第290页 阿喻:“嘿!三个人一起吧。” 然后我挣开了他的手,从墙头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 第114章 人道渺渺 有些鬼魂是因为生前德行有亏,所以被送入畜生道,也有些鬼魂是因为魂魄太虚弱,无法承载更多记忆,所以被送入畜生道。 容长青这种情况已经很危险了,他在奈何桥虚耗了30年,灵魂脆弱无比,貌似已经濒临那个人魂融合的临界点,真的不做人了。 一旦真的入了畜生道,转世过程会变得极为迅速,倏忽几年甚至几个月,就是一生。 太短暂了,也缺乏必要的教化过程,很难再积德,几乎无法再重返人类之身。 一世接一世,快穿一样的体验接连不断,从大自然进化树上大踏步倒退。 黑猩猩,金雕,五禽六畜,山肴野蔌,鱼鳖虾蟹。 山珍,河鲜,海鲜。 两个人如果真的那么有缘,转世确实也会再见。 被因果线牵扯在一起,牢牢牵绊,但可能不是容长青想象的形式。 叶白衣是什么人,他是最强觅食者。 一切动物招摇路过他眼前,多半都会第一时间诱发他的食欲。 他食谱带宽极广,什么都吃,谁知道哪天就是《舌尖上的昔日挚友》。 到时候吃完之后,容长青再迅速转世,吃一顿隔两个月,就是下一顿。再次终结他的转世。 所以容长青完全不用担心什么偿还债务的问题,也不需要挑战人类极限,拒绝孟婆汤、带记忆转世,继续对叶白衣施舍他所谓的陪伴。那真的很多余。 有一说一,神奇的大自然和因果线,它最擅长解决这些纠纷了。 容长青这一辈子走下来,导致叶白衣一介吃货困居长明山,百年粒米未进,只能食冰饮雪。 那么很可能他在接下来的数不胜数个轮回里,都会亲自满足叶白衣昔年未被妥善对待的食欲。 ……以各种各样超乎他本人想象的形式。 …… “小伊!今天的东坡肉用的是什么猪肉,肉质太好了吧?一看就是经常锻炼的那种猪,一点都不柴。” “小伊,你今天做的河蟹,有一只特别地大,肥美极了,它的壳子有点扎,但是蟹黄好多啊,味道真别致!” “小伊,今天的这只牛蛙,它的腿真富有弹性啊,很少见到这种肌肉型的牛蛙……” “小伊,今天的蚕蛹蛋白质好高啊,真香……还有吗?” “……” …… …… 生生世世与叶白衣续前缘,这听起来似乎真的很不错,甚至有点浪漫。 但如果不是以人类的形式,就还是趁早放弃吧。 ……小伊一时感觉很唏嘘,事情怎么会走到这个地步。 容长青也是很神奇的一个人。 他们武学天赋人,是不是都有一种秘技,叫做“无差别重创所有人”。 他听起来好像确实是在为叶白衣好,但思路却十分奇怪,能自然而然地占据道德制高点,以及无意识攫取所有的可获得利益。 而他自己……也确实不像是存有坏心眼的样子,只是脑子有点毛病。 这种人就是一种行走的陷阱,活着就能够自然诱捕一些重情重义、乃至痴情痴义的人,转化成自己的财富。 君子如兰,兰科植物会欺骗性传粉。 利用多种方法,如进化出无花蜜但似有花蜜的空花,诱惑昆虫为其传粉。 而后不为传粉者提供任何报酬。 …… 奈何桥队伍很长,容长青现在过去排队喝孟婆汤,估计要几个月之后才能投胎。 这之间的时间消耗,可能真的会致使他堕畜生道。 ……为叶白衣接下来数千年的食欲着想,小伊终究不希望这件事真的发生。 可以的话,她希望孟婆庄给容长青开个后门,一键出殡投胎。当日达。 食魂孟婆汤安静悬浮在侧,苍白俊俏的面容上没什么表情,只有手中的磷火提灯明明灭灭,闪着幽蓝色诡异的光。 小伊转向他:“阿情,你方便施汤吗?”食魂孟婆汤身上应该带了孟婆汤。 “可。”孟婆汤手中虚虚一托,手心幻化出一碗汤。 “谢谢你。”小伊谨慎接下那碗汤,这是一碗货真价实的孟婆汤,轮回转世用。 三鲜脱骨鱼和鬼城麻辣鸡对视一眼,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少主冒生命危险,亲自来到鬼界,亲手给那个老人送孟婆汤,不惜打扮成泥巴怪的模样。 何等情深似海,又是何等悲哀绝伦。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少主似乎还试图给他留下子嗣,但失败了,可能因为他真的太老了吧,任何努力都无比徒劳。 爱情的结晶注定不存在,抓都抓不住。 ……于是两个食魂面面相觑,短短顷刻之间,脑嗨出了百万字凄婉的忘年爱恋,感觉自己理解了一切。 三鲜脱骨鱼有些感慨地看着她:“少主,那你送走他之后有什么打算?你会去寻找他的转世,还是跟我们回空桑?”如果她直接跟他们回去,他们几个就也不用在鬼界继续修筑瞭望塔了。 然而目睹这悲哀的一幕,他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立场去阻止少主寻觅那老头的转世,再续前缘,弥补遗憾。 -- 第291页 这爱恋实在过于凄美绝望,让人实在不好插手,只想嗟叹。 “我不会去找他的转世,但我要把那柄剑带回阳间。”小伊指了指三鲜脱骨鱼腰间,龙背五花大绑在那里动弹不得,“……它对我很重要。” “那你好好带它回去吧!”三鲜脱骨鱼立刻解下龙背,连剑带绳子塞在小伊手里。 区区土特产何足道哉,太白鸭会理解这一切的。 忘年恋太伤情,几个食魂都不太忍心旁观这一切,和小伊提前挥别。 临别时小伊承诺:“处理好一切之后,我会回到空桑的。”虽然应该不是一个人回,而是带着叶白衣一起。 小伊说的话是食魂们爱听的,他们与少主分道扬镳时,感到很欣慰。 小伊感觉有些遗憾,预估一年之内吧,他们很快就要欣慰不起来了。 …… 龙背的大动作应该是惊动了孟婆庄,但鬼城麻辣鸡身为鬼使,应该会熟练替她包庇,小伊估计这件事是压下去了,不幸中的万幸。 这几个人走了,小伊一手拎着龙背,一手端着孟婆汤,若有所思。 容长青远远瞧着场面安全了,主动朝她走过来:“仙尊,我……可以再见白衣最后一面吗?” 小伊:“……”好烦啊,这个人。 有一个瞬间,小伊好像理解了一切。 容长青跟叶白衣相处,估计就是这个模式。 一方以重情重义为由,大踏步前进,反复碾压另一方底线,但他自己瞎,什么底线之类的都看不见。 小伊淡淡看着他:“你转世之后还会见到他的。”不存在最后一面这一说。 虽然彼时面目全非,也谈不上是再相见,同一个灵魂,截然不同的人。 容长青看她不拒绝,虽然碰了软钉子,他还想继续争取:“仙尊,我想把龙背亲自交给他。”他毕竟是铸剑人。 “……”小伊沉默不答。 要怎么优雅而不失风度地拒绝他呢,她一般不习惯用言语冒犯人,除非忍不住。 小伊把龙背别在自己腰间,绳子打了一个死结,代表无声的拒绝。 “仙尊!”这下小伊的暗示再明显不过,容长青发现自己被讨厌了,长明山山神居然是有脾气的,“我真的只想在转世之前,和白衣打一个招呼……天可怜见我别无所求!”容长青震撼无比,他生前侠肝义胆,人缘一直很好,说话做事一呼百应,怎么居然会被长明山讨厌。 “仙尊,我容长青对天发誓,我见到白衣绝不纠缠!仅仅打个招呼,就立刻回奈何桥……” 容长青一生之中,少有如此卑躬屈膝的时刻,然而一旦知道全部的记忆档案都即将归零,有些债他最终亦无法凭借自己的意志而偿还,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道德制高点,他熟悉的道德制高点,为什么这一次居然不在他的手里,他真的好不习惯。 无法忍受这感觉。 “……” 小伊有种不好的预感,她觉得容长青一旦求而不得,就会一直强化他的执念。 她要是再阻碍这个东西,容长青带着偏执去转世,可能导致缘法强行扭曲他的人生轨迹,处处创造与叶白衣的交集。 ……小伊觉得自己真的不该自作聪明,带叶白衣来鬼界修行。 违反天条,种因得果。 造成的扰动如果不能被妥善熄灭,恶性影响就会反噬到自己身上。 贪图一时之利,就要蒙受更大的风险。 容长青看起来不依不饶,小伊真的是醉了,这都是对她小聪明的惩罚:“其实你现在去奈何桥排队,大概率已经来不及再世为人了。” “你灵魂太脆弱,可能会沦落畜生道,这意味着你现在设法见到叶白衣,唯一的作用就是在提醒他,他的挚友今后都不是人了。” 小伊观察容长青的表情变化,他果然接受不了这个。 但这个并不会稀释他的执念,甚至会制造更多的问题,所以小伊不能停留于此,她把手中的孟婆汤展示给容长青:“这碗孟婆汤我可以提前施给你,避免这个问题。” “……!”容长青的眼神亮了起来。 长明山山神嘴硬心软,居然给他开后门,他可以继续当人了。 “……长青多谢仙尊!”容长青敛衽,跪下叩拜。 “……”小伊侧身避开他这一拜,这玩意她受不起,都是刑罚。 容长青保持跪姿,低头双手恭敬平举,等着她交接这一碗汤,而小伊迟迟没有给他的意思。 小伊:“你有两个选择。” “一,如果你执意要去见叶白衣,你将无法获得这一碗汤,从此生生世世入畜生道。” “二,如果你想获得这一碗汤,想再世为人,你就要当着我的面喝下它,即刻去投胎。” 想骚扰叶白衣,就会成为畜生。 想做人,就不要骚扰叶白衣。 作者有话要说: 叶白衣:“你请我吃一顿好的,我完成你一个愿望。” 容长青:“白衣,我有一个愿望:我对不起你,我想用接下来的每一世都陪伴你。” 天道:“这个简单!难不倒我。” 《食 物 语》 --- 我好像明白了,一篇文章是由作者和读者共同完成的。 读者如何理解是读者的自由,我无权去定任何正方向。 -- 第292页 其实我救不救叶白衣都没什么太大差别,因为确实没什么差别。 因为只有我看到的那个叶白衣是那个样子的,我写出来之后,可能还是只有我自己,看到的我笔下的叶白衣是我以为的那样子。还有一些朋友会为了成全一种温柔,去对我笔下的这个叶白衣表达认可。 那其实就没什么意思了,故事到这里,其实……接下来就是叶白衣快乐修真,碾压整个江湖,每个人都有一个特别出乎意料但是特别完美的结局,很多精巧又恶毒的设计,终究是小众。 后面的部分我会写给我自己看,我的文和我的大纲就不展示了。 我会继续写,但是我不知道我还会不会发出来。 如果以后有机会,以后有心情,我们江湖再见。 只不过下一次,我绝对不会再涉足同人界了,我会直接写原创,写足够跌宕起伏又足够自由的故事,我就是我的一切,我的笔就是我的世界。 只有傻逼才会去替人织毛衣,愚弄自己愚弄所有人。 你们会看到我目前所有的存稿,这就是尽头啦,谢谢大家陪我笔下的叶白衣走到这里。他会幸福的。 第115章 北冥有鱼 小伊回来的时候,发现叶白衣守着万象阵,在那里打坐。 鬼差没有查到三途川蒿里深处,无人打扰叶白衣的修行,但他其实一直不安心,因为小伊一个人在替他寻龙背。 ……她是空桑少主啊,但叶白衣只是一个凡人。 想摘星星,却没有足够的力量去守护。 叶白衣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他这一世一百二十年,一直都是强中之强,想要护着谁,只要仗剑挡在谁身前、寸步不让,就一定能做到。 而现在他放在心尖尖上,倾尽所有的一切去爱的人……她居然因为他舍不得一柄旧剑,而勉强她自己,甘冒大险闯荡鬼界去寻它,并付出他所不了解的一些筹码。 ……本应该是他来保护她的。 但是在超自然事物面前,他空有一身绝世武功,却无力做到他想做的任何事。 要赶紧变强啊,叶白衣稍微有点焦虑,这种使不上劲的感觉太难过了。 而且叶白衣后悔了,龙背和小伊哪个更重要,答案不言而喻。 自己怎么居然魔怔了一下,想要寻回那一柄剑。 怎么还能真的放她出去寻。 叶白衣一动不动在那里打坐,小伊不回来,他就不离开鬼界,万象阵在他面前散发着柔和的金光,他看都不看。 “……叶前辈。” 这一程走下来,小伊觉得很疲惫。 她慢慢走过去,把五花大绑的龙背剑交还给叶白衣。 “小伊!!!!!”叶白衣立刻振奋。 小伊回来了他就放心了,他也不在意龙背剑了。 叶白衣把龙背的绑绳往手腕上信手一挎,立刻双手扶住小伊的肩膀:“你……你回来就好!”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龙背好像轻了一点,表面焕然一新,仿佛被砂纸打磨掉了一层皮。 叶白衣身为剑主,每天握着龙背战斗,对它重量的变化比较敏感,他的感觉其实是没错的。 小伊没有心情解释这些,容长青带给了她太多的精神污染,他们本不该相见的。 “小伊……?”叶白衣担心地看着她,他觉得小伊精神状态不对,但是隔着泥巴壳盔甲,他看不见小伊的表情。 “……我们回人间界吧,泥巴有点干了。”小伊说道。 两个人在鬼界折腾了将近三个时辰,迂回来去,直接通了一宵。 而阳间那边的天估计都亮了。 “……好。”叶白衣打横抱起小伊,“你睡一会儿吧。” 两个人都是泥巴怪状态,隔着厚厚的涂层,这个拥抱其实是没有实感的,但小伊确实感觉安心一些了。 泥巴的重量不会压垮她,她不需要走路和支撑它了。 ……叶白衣的力气可真大啊,这泥巴一整桶至少能有两个人那么沉,而他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公主抱,还能使轻功。 小伊窝在他怀里,很快睡了过去。 什么容长青,彼岸花,鬼使,都暂时不占用脑容量了。 因为叶白衣在身边,那是她的家。 …… 再次醒来的时候,小伊感觉身子轻了不少,泥巴已经被清理掉了。 叶白衣蹑手蹑脚在不远处洗衣服,生怕吵醒她。 两个人在酆都城外的小溪边,叶白衣就穿了一件雪白单衣,剩下的都垫给她当地铺了。 小伊坐直身子,自己身上的裙装被换过了,叶白衣正在洗它,而她身上披着的衣服都是外披,应该是当初埋在土里的那几件。 叶白衣何等敏锐,一直关注的一道呼吸声节奏变化了,他立刻就放下衣服:“你醒了?” 叶白衣的头发已经扎起来了,他把自己打理得很精神,甚至用溪水沐浴过,头发也被太阳烤干了,整个人风流蕴藉,一点也看不出曾经涂过泥巴。 他的背包丢在地上,里面孤零零塞着龙背剑,露出半截绳索。 整整一个上午,叶白衣根本就没搭理它,甚至没有为它松绑。 小伊怔怔地看着叶白衣走近。 今天没有下雨,天气晴好,好得恍若隔世,阳光金灿灿地洒在他洁白的衣袂上,颜色很舒服。 -- 第293页 叶白衣挨着小伊坐下,伸手把她的碎发别到耳后:“休息得怎么样?要不要再睡一会儿?”她一路都在说梦话,让人放不下心。 “不了……”小伊确实没有休息好,但她不想再睡了。 梦里都是乱七八糟彼岸花,容长青就像一个诅咒,让她很不舒服。 容长青选择了不见叶白衣,直接喝下孟婆汤,而后去轮回井。 但是他喝了一部分孟婆汤之后,还讨来龙背,把另一部分洒在了龙背上。 刺啦一声,腾起白色烟雾。 龙背上刻着的字,瞬间消失。 容长青认为这是他敬了叶白衣最后一杯酒,一人一半。 这好像是他们武学天赋人的某种仪式感,喝酒要浇剑,代表对阴阳两隔的挚友的追忆。 ……而龙背直接就被浇蒙了。 那可是孟婆汤,对记忆的腐蚀性超绝强大。 容长青投胎转世了,龙背也前尘尽忘了。 ……算算时候,容长青应该已经降生了吧,今天可能会是他下一世的生日。 小伊默然看着叶白衣,这些事情他都不会知道,她一个字也不想说。 不说出口就是她一个人的精神污染,而说出口就会成为两个人的精神污染。 小伊很少会有这种眼神,哪怕是七月十五那天两个人生离死别,她的神情都是很坚定平和的,但是她现在不太舒服。 替容长青摘除了执念之后,那份奇怪的不适留在了她自己的精神世界里。 自己真的是在做正确的事情吗。 她试图让叶白衣修真,让他变强,逆天而行,想着终有一日带他回空桑,让他被所有人接纳。 她让容长青没能见到叶白衣最后一面,夺取了这种可能性,化解某一根孽缘的因果绳,但是让他能再世为人。 整个过程她确实做到了,但实际上并不是叶白衣在逆行于天道,而是她自己。 她做了额外的干预,改变了一系列的事,才导致叶白衣最后以这样的形式,站在了她的身边。 …… ……他真的应该站在她身边吗? 又或者从最一开始,从第一顿盛宴,从那个不对频的约定开始,两个人就都错了? 走在了错误的轨道上,做错误的事。 叶白衣在看着她,那眼神好认真,瞳孔里映着阳光和她。 这双眼睛很少对谁这么认真过,从前都只是盛满玩味与不屑,茶色与酒色,却不曾有半分春色。 叶白衣不会转世,他会长生,但是他本来的轨迹是什么。 他本应该胡吃海喝三年,短暂痛苦过后,在奈何桥找到容长青,下一世一同奔赴。 小伊隐约觉得这里面破碎的因果,可能在下一世会续上,以某种大家都能接受的形式,而灵魂和灵魂之间,其实是不欠债的。 叶白衣这一世的痛苦,在以后会得到弥补,或为他带来其他形式的收获。 时光与命运川流不息,众生只顾奔腾,不问前路。 冥冥之中自有天命与缘法,为一切穿针引线。 ……大江浩荡,逆水行舟者,唯有她一人耳。 因为她来到了错误的时空,却遇到了对的人。 “叶前辈,你的丹结得怎么样了……” 小伊抬眸注视着叶白衣,喉咙酸涩。 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泪水却不受控制,渐渐蓄满眼眶。 叶白衣表情一下子就慌了,这一路他都隐约觉得不对,但是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你怎么了!?” 小伊避开他眼神,叶白衣两手捉住小伊的两侧肩膀,扳过来看人,“说出来,说给我听……” “……” 叶白衣的眼神总是过于热切和真挚,他自从走出了心里那座长明山,就不再吝啬于表达他的一切。 被叶白衣这样盯着看,小伊根本没办法组织语言说任何话,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觉得想哭。 但是小伊知道自己不该哭的,这件事就是她理当承受的。 “……叶前辈,天人是什么感觉?天人五衰又是什么感觉?”小伊听见自己问道,“三年阳寿……又是什么感觉?” 也许这些根本谈不上痛苦,凭借叶白衣的意志力,他都有办法开怀大笑着走过去。 而后潇洒地结束一切,迎来新的开始。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叶白衣感觉她纠结的根本不是这个问题,她的眼神和语言并不匹配,像是什么东西破碎了,却不以之正面示人,但他还是会好好回答她,“如果你指的是六合心法那个所谓‘天人’,那种人从功法大成开始,就如同行尸走肉,只比药人多一颗能自行运转的脑子,却得之无所用。” “一百年来我在山上都是这样,挺不堪回首的,不过也都过去了。” 叶白衣自嘲地笑了一下,感觉那些痛苦就像是上一辈子的事,遥远得有些虚幻,曾折磨他的人都走了,而那份折磨也走了。 “天人五衰的感觉……其实我几乎没来得及经历。”叶白衣说起这个,忍不住弯起嘴角,小伊来得太及时了,那后来的一切轰轰烈烈,他只顾全心全意奔跑,一个回神才发现,自己居然已经终止了衰老,“不过书里说,应该是嗅觉和味觉先丧失,而后才是听觉,最后才是触觉和视觉。头发变白,身体变老,吃饭食之无味……最后这一点恐怕才是最折磨的——我本计划下山吃个三年,却没想过可能只能享受不到一年,而后吃都懒得吃。” -- 第294页 “我大概不会老死,而是会饿死,或者在街角醉死吧?” 叶白衣稍微想了一下,慨叹地笑道,“三年阳寿……多半活不满的。”那根本不是最大的限制。 对他而言,他只在乎生活本身,而不是苟延残喘。 本来这一辈子就只能活一年多,剩下的部分都是灰色的,谁知道桃源乡之中遇到了珍宝,将命运之棋盘一手掀翻。 经纬作织锦,连天蔽日铺开。 湖光山色,两岸梨花开成雪,蜉蝣振翅高飞,撼天动地。 小与大,弱与强,长生与死亡,真实与虚幻,都失去了意义。 唯有生命的本身,爱与喜悦,它成为了恒星的光。 …… 小伊沉默不语,叶白衣叹了口气,双手把她搂到怀里。 “你究竟想问什么,直接问吧。” 这个角度小伊看不见叶白衣的表情,也不用看任何东西了,她一整张脸都埋在他肩膀上。 “……叶前辈,”小伊终于还是问出口,“修仙……就意味着放弃了转世,放弃了生而为人最大的优势,那就是遗忘。” “你会有积淀,你会变得更强,你会能做到以凡人之躯,无法企及的许多事。” “但是你永远都不会再有归零的机会了,你曾并肩而行的人,都会成为你的过去。” “他们将不再是他们,而你将永远是你。” 小伊闭了闭眼,她本来不想跟叶白衣谈这个话题的,但他应当自己来做这个选择:“你在长明山上是一百年,而你在九重天上会是数万年。相较之下,轮回转世反而是轻松的,于人类而言,放下永远比拿起要更省力,销毁永远比经营更容易。” “人可以放荡不羁,可以随波逐流,可以敢爱敢恨,可以收支不平衡。因为终点是孟婆汤,一切结束之后,他们可以结算这一世的悲喜与债务收支,从零开始新的旅程。” 小伊停顿了一下,叶白衣安静地听着,听得很认真,没有打断她。 沉默良久,小伊终于再次开口。 “……叶前辈,你生而为人,这本来也是你的特权。” 小伊说道,“而你为了留住我,放弃了这个特权。” 叶白衣修仙,从最开始就不是为了长生本身,而是为了追逐一份爱情。 为了这一份爱情,他或许会和他本来所处的世界渐行渐远,分道扬镳,而不是靠一碗碗孟婆汤,一次次从零开始,再度加入这个世界。 “但一切还为时不晚,现在你要是后悔,还是来得及的,所以这一次,我希望你能够以自己的意志来做选择,你是否……打算留在人间界。” “……不论你做出怎样的选择,我都会尊重。”小伊搂着叶白衣的肩膀,一字一顿地说道。 容长青能想到的事,她当然也能做到,叶白衣本该去做人,那她可以追随转世轮回,看他怎样绚丽璀璨地活过每一世。 看他以各种各样的身份和角色,融入一个新的世界线,或许他们走到某一个节点,不再是夫妻,又或许在某一个节点,叶白衣感觉累了,不再续缘,但她可以一直注视下去,他也可以一直有滋有味地活下去。 小伊趴在叶白衣肩头不吭声了,隔了几秒钟,好像听见叶白衣轻笑了一下。 然后头顶传来温暖的触感,叶白衣揉了揉她的头发。 “傻小孩。”叶白衣道。 他活了一百多岁,难道是自愿选择成为异类的吗? 说什么融入人间界,他首先需要一个人间界。 鹤立鸡群、木秀于林,其实是很痛苦无趣的。 慧极必伤,叶白衣从来就没觉得自己属于这个世界,行走在人间,就仿佛行走在畜生道,根本无法拥有对等的代入感,除非遇见了对的人。 而一旦遇见了对的人,他就拥有了全世界,拥有了生活本身。 自始至终,他所选择的不是修仙,而是生活。 奔赴了属于他的人间。 “只有懦夫才会选择归零,而我选择你。”叶白衣坦荡笑道。 他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是为了向阳奔跑,哪里有光、有路,哪里允许他奔跑,他就会去哪里。 如果那里是九重天,那就去九重天。 ……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 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 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 谐之言曰:“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 …… 小伊的泪水终于决堤。 叶白衣不属于这个世界,但他属于她。 而他们同属于九重天,那里有最为广阔浩瀚的天地,华夏上下五千年,已然与未然的一切。 第116章 饕餮盛宴 小伊趴在叶白衣肩膀上哭了很久,叶白衣就像哄孩子一样,一下一下轻拍她的后背。 估计是她一个人在鬼界找龙背的时候,遇到了什么不方便直说的事,小伊要是不主动开口,叶白衣不会去揭伤疤。 一路相处下来,叶白衣对小伊的脾性非常了解了,她如果真的刻意去避讳一件事,一般不是出于矫情,而是为了其他人好,或者为了大局。 -- 第295页 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让她心情不好的事情,就比如高崇当初用高小怜笼络她的时候,那种事她哪怕尴尬到脚趾抓地,也一定会对他主动说开。小伊一旦信任一个人,至少在她那一边,被信任者通常是有着极高的权限的。 小伊哭够了,感觉头脑清醒了很多,心头那种淤塞感不见了。 四个月来的一切,确实是叶白衣自己做出的选择。 两个人只是太一见如故了,就像是两块兵符一下子拼在了一起,裂缝丝丝入扣。 有时候她甚至会分不清,一件事的结果,究竟是出于她的引导,还是叶白衣的引导。 最一开始两个人刚刚相识,是因为叶白衣硬是要还她债,因为他强行吃了一顿霸王餐,以及他揍了她一顿。 那之后两个人莫名暧昧,叶白衣送了她外披,赠了她龙背,替她挡掉所有桃花,然后受刺激语无伦次表了白。 再之后两个人在一起了,各种亲密也是叶白衣主动,然后求婚也是他求的。 至于七月十五之后,两个人异地,也是他强行筑基,对接了两个人的时空,才让这段关系能够继续下去。 ……她从头到尾好像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一切都是因为他们刚好相遇。 至于鬼界这一趟,之所以让她感到迷失,是因为她亲手送走了容长青。 手起刀落,斩掉了叶白衣一生之中最大的烂桃花。 这给了她一种自己干涉了叶白衣选择的感觉。 但是反过头看看,这件事叶白衣对她做过无数次,一百多岁老陈醋坛子日常爆炸,而她从没有感到过不适。 ……既然叶白衣已经做出了他的选择,小伊认为她也该做出自己的选择。 两个人终究会以对等的姿态站在九重天天门外,她应当充分相信叶白衣是能够消化一些事情的。 小伊松开叶白衣的脖子,从他的怀里钻出来:“我遇见容前辈了。” “……?!”叶白衣愣了一下。 叶白衣愣,其实是因为这个称呼,让他略微感到不协调。 小伊管容长青叫容前辈,可能是因为她管他叫叶前辈。 从初见开始就沿用了这个称呼,所以具备了一种惯性,管那个年龄段的都叫前辈。 ……而当前辈两个字逐渐荤化,成为一种爱称之后,叶白衣就有点不习惯听她乱礼貌了。 有些礼貌理当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叶白衣心里膈应了一下,但是他没说,毕竟这可能是造成小伊心理阴影的根源。 “他说了对你不利的话吗……惹你不高兴了?”叶白衣和小伊并肩坐在河滩上,他一只手稍微用了点力气,强势揽着小伊的肩膀,让她的头靠过来。 百年前的暗恋对象,百年后的吃醋对象。 “……”小伊其实是被他的肩膀骨头硌了一下的,太猝不及防了。 小伊有种奇怪的感觉,叶白衣现在的情况非常的见色忘友,措辞都是一股周幽王对褒姒说话的味道,烽火戏诸侯就在一瞬间。 完全不关心昔年挚友兼暗恋对象容长青为什么出现在鬼界,反而担心她有没有被伤到。 ……好混球啊,叶白衣。 小伊都替他感到有点不好意思了,这老无赖的手还在漫不经心乱动,顺着肩膀往下摸,停在腰的位置。 仿佛觅食者面对食物,在纠结从哪里下口。 而他们在聊鬼界容长青的事。 “他……他想见你,我没有肯。”小伊嗫嚅开口,叶白衣的手搭在她腰间,太痒了。 小伊这八个字的信息含量很大,她平常很少说这种感觉的话,欲言又止的。 叶白衣一听,脑子里瞬间兴奋地逻辑自洽出十万字内容:“你醋了?” “……”小伊避而不答这个问题,“我送他去投胎了。”她看也不看叶白衣,眼神刻意地拐到一边,看起来是在赌气。 “噗嗤!”叶白衣一下子就乐了。 “所以你不开心,就为了这个?”叶白衣低头凑近她,一张大脸凑过去对齐她的眼神,笑容逐渐恶劣,小伊居然跟他闹别扭,她那么从容镇静的人,居然会这样,“你是不是醋了?” “我……我没有。”小伊去推他的脸,“我只是……”不喜欢让人渣烦你。 小伊说不出难听的话,一张脸涨得通红,“……我只是不想让他见到你。” 她说完之后感觉自己耳朵也红了,羞红的,这话说来和吃醋没有任何区别。 叶白衣哪里受得了这个,热血一下子冲上头顶,心口酥酥麻麻的。 小伊这副模样他从未见过,红着脸对他宣誓主权。 还一本正经告诉他,把情敌送去投胎了。 送去投胎了可还行。 是,容长青都死了30年了,他早就该投胎了。 叶白衣也没想到他还在鬼界,时隔这么久,还友情替他助攻。 有些事叶白衣很早就想开了,在他心里,容长青的一生早就结束了,而他们之间的交集也随之终结,尘封作古。 然后小伊不开心,小伊送他去投胎。 ……当场超度! 猫猫之暴怒炸毛。 肉垫之下居然有利爪,真不可思议。 瞒着不告诉他,然后自己赌气。 趴在他怀里哭,问他要不要分手。 居然还纠结他修仙还是做人,让他选一个。 -- 第296页 当然是选择不做人了,叶白衣一个激情扑击,把小伊压在地上:“夫人,你醋了。” 他两只手分开撑在她肩膀两侧,居高临下,贪婪欣赏她羞惭自闭的表情,这是最佳观赏角度。 “……” 小伊:“……”小伊羞得自己也想去投胎了。 叶白衣目光灼灼盯着她笑,那笑容极其具有侵略性。 嚣张又恶劣,一副坏事得逞了的样子。 小伊被他盯得受不了,自己忍不住就说更多:“……他说要生生世世陪着你,我阻止了他,说他会生生世世沦落畜生道,你不会想见到他。” 骂得好狠啊,叶白衣被辣到,那东西猝不及防就硬了:“嗯,还有吗?” “……他说要亲自把龙背交给你,而我把龙背当他面揣起来了,不让他碰。”小伊的脸已经红得不能再红,叶白衣完全不是好奇真相,他只是在寻求刺激,身体的变化如此明显。 时隔数年,沧海也桑田,容长青居然成为了这样的角色,那确实值得一次出殡。 “你醋了。”叶白衣呼吸滚烫,他感觉小伊简直太可爱了,“你得承认你醋了。”要承认了才好让他欺负。 “可他非要见你,也不知道他见你有个什么用,你明明披着泥巴壳……”小伊被叶白衣给搞得有点混乱了,她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不是醋了,索性说下去了,“他问你过得好不好,我让他猜,他问你变没变,我说你变了但没完全变,他就不说话了。”详细回忆起这些细节,小伊又有点恼火,她很少为了什么事真的大动肝火,但容长青这个人脑子确实是有毛病。 “所以你送他去投胎了?”叶白衣哄笑,这都什么鬼。 隔着泥巴壳,容长青不知道她皮下是十八岁小孩,但是叶白衣知道。 这个对话一旦以局外人的视角审视,就不存在任何故弄玄虚,只觉得好笑。 “……投胎什么的,是我怕他来世真的纠缠你,所以给他的选项。”小伊几乎要自闭了,叶白衣怎么这么能笑。 为什么还能一边笑一边调情,可把他狂上天了。 “他要做人,就要当场喝我一碗孟婆汤……而如果他非要见你,我就不给他汤喝——让他去奈何桥排队,然后堕落畜生道。”小伊说完就感觉叶白衣要笑裂了。 叶白衣笑了好半天,感觉他的腹肌都要位移了。 叶白衣终于笑够了,他挑起眉毛:“他非要见我,你就不给他汤喝,让他永世当畜生?”这是什么神秘逻辑自洽,谜一样的双关。 ——你敢去见他,你就是畜生。永远都是。 猫猫向敌人展示了自己的犬齿。 18岁 vs 90岁,不落下风。 超凶。 叶白衣被可爱暴击,内心鼻血喷泉。 小伊真的要被叶白衣逼疯了,他这是什么丧心病狂的眼神,发现新大陆一样:“……容前辈只会让你心烦意乱,我真的不想让他见你!他最后还把孟婆汤泼在龙背上了,说是要跟你喝一杯,我都没拦住!!!!!!!你看龙背是不是缺了很多东西……那都是容前辈一碗汤……呃呜!”叶白衣捏着她下巴猛烈地吻住她,瞬间截断了她的发言。 小伊被亲懵了,眼神涣散,叶白衣舌头搅了一圈退出来:“你刚刚叫谁前辈呢?” 小伊怔愣看着他,大睁着眼睛:“容……”叶白衣再次后发先至,用舌头堵住她的嘴。 叶白衣的吻剥夺了她的思考能力,小伊气息凌乱,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现在只在纳闷一件事。 自己之前究竟为什么,居然会蠢到以为自己是支配的一方,居然会觉得叶白衣是在跟从她的选择而前行。 是什么给了她这样荒谬的错觉。 叶白衣这个执行力,这个野蛮操作方式,他完全就是在吃,在尽情掠夺。饕餮盛宴。 他想修仙,就像他想吃东西一样,当然是为了他自己爽。 ……她到底在担心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容长青,一个用于助兴的词。 -- 到此为止啦,谢谢大家的陪伴。 剩下的部分我关起门来自己写,暂时不会再公开分享了。 也许原著的叶白衣并不需要这些,剧版的应该也不需要。 他们都只是“叶白衣”而已。 而我笔下的叶白衣,不论多么绚烂,多么富有张力,终究仅仅属于我的笔,它不属于《天涯客》,也不属于《山河令》,只属于一个逻辑自洽人的大脑故障。 窗帘是蓝色的。 真遗憾啊……但是也没什么过错。 那之后其实是叶白衣跑起来,变成可依靠的样子,而前面是他逐渐站起来的过程。 他已经完整了,他接下来是用他的完整,来把整个世界所有破碎的谬误都拼完整,完全体的叶白衣将是一个真正的bug,他的魅力、他的执行力、他的一切,都将是九重天级别的,他会治愈小伊,治愈所有人,而他最终战其实也不是跟九重天对立的,不是打食魂也不是打伊挚,而是约等于战胜他自己,一个非常精妙的设计,再一次的破而后立。 老混球一战变回白衣少年。 他没有被膨胀的欲望所击败,没有变成油腻中年,因为他手中的剑不再仅仅用于破坏,而是用于守护乃至牺牲。 -- 第297页 叶白衣终将永恒年轻,永恒保鲜,永恒进取,永远有新的奇迹可以探寻……永远与所爱并肩、高歌向前奔跑。 但是没什么意义了,毕竟这样的叶白衣我知道就可以了。你们知道他做得到就可以了。 这样的他毕竟不属于白衣的江湖。 而我只想要我自己的江湖。 下一次我会带着我自己的江湖来,而不是带着巨大的镣铐挣扎跳舞,像一个小丑。 -- 《卖火柴的小女孩》,丹麦安徒生铸造给学龄前小孩的一柄大刀。 1846年铸造,历久弥新,从小到大反复重创我。 它讲述的是一个在圣诞夜卖火柴的小女孩的悲惨命运。 因为没有卖掉一根火柴,小女孩一天没有吃东西。她又冷又饿,她擦亮了第一根火柴,看见了温暖的火炉;她擦亮第二根火柴,看见了喷香的烤鹅;她擦亮了第三根火柴,看见了美丽的圣诞树;她擦亮第四根火柴,看到了久违的外婆。她害怕火柴熄灭,外婆就会和火炉、烧鹅、圣诞树一样消失不见,就擦亮了一整把火柴,想让外婆留在自己身边。 最后小女孩嘴角带着微笑死去,没有人知道她在生前最后一刻看到的美好情景。 我不要当这个小女孩。 第117章 作者有话要说-页码索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些薄荷叶姑妄言之,大家姑妄听之。 以上所有内容,当我是在放屁就好,一个旷日持久却意义不大的彩虹屁。 其实原著很好,原剧也很好,出问题的只有我的大脑。 摧毁这些东西再重塑,究竟有何意义,其实并无意义,我一开始居然还觉得自己是在拯救什么、分析什么,但其实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事,一旦开始解释,就是一个错误。 这个世界是不可解释的,科学与推理永远只是少数人攥紧的导盲棍,但它永远不能阐释一切。 我摸到了苹果的两面,总是迫不及待地开口说它是鸭梨,然后痛斥它为什么把那么短。 而其实是我自己脑子有问题,自以为能解释,总是擅自定一个正方向,补全一切,感觉那样的形状是最能接受的。 但其实根本不拥有解释的话语权。 那终究是别人的孩子,我强抢过来,自以为是自己生的,其实是不道德的。 原作者写的叶白衣他就该那样,那确实就该那样;而演员老师演的叶白衣也已经臻于完满,无可挑剔。 我一个人坐在海边抱着膝盖,面对日升月落,看久了,居然还以为自己是后羿了。 拉开弓就妄想改变什么,看到九个太阳,而我想要它唯有一个,就弯弓搭箭试图射掉剩下的几个。 我笔下的叶白衣算个屁啊! 而我又有什么资格和他真正的父母叫板?凭借我出色的解(出)释(丑)能力?都知道只要开始用心解释,但凡开始动脑判断,就输定了。 从盒子里盲取黑白球,取出一个序列,我目不转睛地看着,认为这不是偶然。 我激烈地论辩着,认为黑白白白黑黑黑这个顺序前后矛盾,最后应该是白,所以我撕烂了盲盒,开始盯着球去取球,摆成了一个我所以为的序列。 然后告诉全世界这是对的,因为它让我舒服,也让球舒服。 球是不会不舒服的,球只是球,而自始至终,其实不舒服的就只有我的眼睛。 其他观展人不会觉得这有必要,球也不觉得这有必要,只有我自己觉得这有必要。 终究是小丑。 …… 这世界是不可解释的,除非我是世界本身。 所以卖火柴的小女孩放下了火柴,决定去做世界本身。 去当个卖女孩的小火柴。 我发现很多人不太看我的“作者有话要说”,没能去真正理解我笔下的这个叶白衣,终究还是选择了看客的视角,在我的评论区里说一些那种话,这让我感觉有些沮丧。 我煞费苦心把叶白衣写成了一个人类,而不是一个神格人,就是为了让大家不要以看客视角去高高挂起,而是去体会“叶白衣真的是一个人类、是我们所有人的同类,他也值得生而为人的一切体验”这件事。 虽然说“理解”这件事可遇而不可求,但毕竟我做了这么多的努力,我觉得我还是再进一步争取一下吧。 --- 那么本篇是全文之中《作者有话要说》的精华内容索引集锦,方便大家取阅。 ……它是一个类似《论语》的著作。 我会隔一段时间进行一次更新,保障那些关键内容都被收录进来。 --- (一)总纲 我的作话说主要涉及三个大类:论叶白衣,论叶白衣之父,以及薄荷叶杂说。 《论叶白衣》:收录所有关于叶白衣的角色分析内容,以及段子。 《论叶白衣之父》:收录对叶白衣剧版形象塑造的原理推断,及其与原书叶白衣的关系。 《薄荷叶杂说》:收录所有跟创作本文相关的杂谈,包含对每个卷标意义的解释,以及一些其他的东西。 (二)目录 《论叶白衣》 82章--“难寻少年时,总有少年来”的解。 86章--叶白衣不被理解的“千层人”设定具体如何拆解——需要牛逼的大脑才能更好的鉴赏它。 -- 第298页 87章--叶白衣是小白脸吗? 89章--叶白衣唯左位论:因为右位的叶白衣是不会获得救赎的。 91章--叶白衣魅力值评估、冻龄时间段的选择。 94章--关于叶白衣哭戏。 105章--叶白衣是二次元特产;三次元叶白衣不存在的原因。 111章--叶白衣的性取向并不是同性,且恰恰相反;详细讲解了叶白衣人格的发育与畸变过程,以及容长青此人的人格成因与运作原理。 《论叶白衣之父》 97章--剧版叶白衣的成因的第一假说:强迫症手艺人假说。 原书叶白衣(神格人)的形象是毕加索的,其轨迹经过逻辑自洽、超维折叠,形成了剧版叶白衣(人类)。 二者的区别在于,书版叶白衣的行为“看似拼不起来、不像是一个人类能安然无恙做出来的事”,而剧版叶白衣用“多重人格”完美解释了一切,并在人类范畴内实现了叶白衣形象的多面展现。 98章--从神格人到人,剧版叶白衣终于是有血有肉的人类,却也活得最疼。 99章-- --剧版叶白衣的成因的第二、第三假说:超维幻视天赋假说、完美七巧板假说;--镜子(原书叶白衣的表象,一个荒谬的意象)与石碑(剧版叶白衣的本质,疼痛的真实)。 第二假说认为叶白衣的千层人形象是被演员通过经验和惯性,幻视出来的,但他并不理解(也不需要理解)其原理,只在意其外在的完整性。 第三假说认为叶白衣的千层人形象根本不曾被演员塑造,演员只是通过经验和惯性,把叶白衣的心性层次之间的沟壑抹平了,面与面两两过渡得很天然,进行的是一个平面操作,不曾拼装折叠过任何层次。他的千层人形象是我的大脑自己给出的解释,超维幻视是我完成的。高维叶白衣只存在于我的笔下。 镜子是修行人的意象,但我并不认可它,也同样不认为叶白衣在这个过程是乐在其中的。 100章--肯定了第三假说,认为叶白衣千层人形象大概率只活在我笔下。而我分不清毛衣和飞机,把演员老师留下的编织物——毛衣,继续编织,将其编织成了一架飞机。小丑只有我。 《薄荷叶杂说》 ——卷标解释: 第一卷标:15章——《鵩鸟赋》。 第二卷标:19章——麋鹿与猿猴。 第三卷标:44章——齐彭殇为妄作。 第四卷标:57章——物我无尽。 第五卷标我没找着,不过它没什么深层次的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第六卷标:85章——醉归天真。 总结叶白衣六个疗程、六层戏服之后的返璞归真:86章。(最关键) ——诊疗报告: 诊疗报告1:讲解了容长青为什么不配、叶白衣目前是跪在了什么位置,并且叶白衣该如何站起来做人。 诊疗报告2:叶白衣与生命的本质。 ——闲杂设定: 38章--讲解了本作的基础迫害体系,精神攻击食物链。 39章--《山河令演唱会》观感:叶白衣并没有磕到,他只是磕到后脑勺。 49章--为什么让温周出场这么晚,因为我睚眦必报。 68章、76章--修仙体系的设定。 71章--叶白衣婚服的设定由来。 80章--为什么要治疗龙孝。 83章--《叶上仙您吃好喝好》的标题寓意;完全体之叶白衣。 100章--私设山河令动物世界。 102章--赵敬的正确运作方式。 ——图集: 69章--小伊和被画坏了的叶白衣。 70章--叶白衣团子贴纸的图。 71章--婚服叶白衣。 ——创作心得: 45章--叶白衣并没能杀死我,也并没能夺取我的心脏;人要好好吃饭啊。 67章--愚者的永恒花园:生命是奇迹,相遇是奇迹。 72至75章--叶白衣物种入侵漫展。 76章,81章,82章,84章--为什么区区人类终将无法直视我笔下的叶无衣。 88章--叶白衣厨的本质是危险的奥义精神物质。 89章--借梗跟风可耻! 90章--《恋与薄荷草》——叶白衣厨终究届不到的。 95章--三月脱坑人为什么或许能继续戍守长明山。 96章--ky不会杀灭叶白衣厨,而会让其愈战愈勇。 101章--从此我成为飞机之主。千层人叶白衣只活在我笔下又怎样? 102章--叶白衣的荣格心理学测试;如果当面夸叶白衣,他会怎么社会性死亡。 109章--叶白衣专治爬墙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