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全横滨都以为我们在一起了》 第1页 [ＢＬ同人] 《（综漫同人）全横滨都以为我们在一起了》作者：易南夕【完结+番外】 文案： 港口Mafia首领跳楼一年后，侦探社的织田在小巷捡到了和对方长相完全相同的一个人。 只不过这个人他好像…… 失忆了。 ------------------------- 红发的青年坐在对面，老老实实地道： “虽然我们确实互相了解对方的各种习惯，总是用眼神代替要说出口的话，总是有各种肢体接触，甚至总是待在一起、晚上睡同一张床…… “但我们真的只是朋友。” 异能特务科参事官辅助抬眼，看了看靠在对方肩头睡着的另一个黑发青年，在圆框眼镜反光的瞬间翻了个白眼。 [现充都给劳资爆炸！] [……求求了！] 注： 1.cp为if织太（无攻受），时间线接if线一年后（真·大部分时间都在谈恋爱） 2.与《召唤法则》有关联，但没看过也不妨碍看这本 3.正文正剧向，有虐，结局HE 4.综大文豪（主）、日轮刀、高天原 5.同人衍生肯定会OOC，弃文请不要告诉我啦谢谢你！ 内容标签： 综漫 天作之合 少年漫 文野 搜索关键字：主角：太宰，织田作 ┃ 配角：不写书非要搞异能的大文豪们，闲得没事非要搞凡人的高天原众神 ┃ 其它：作者更得慢死了 一句话简介：绷带咖喱双双失忆如何从头开始 立意：维护世界稳定，人人有责。 第1章 初遇（一） “叮铃——” 深夜，小巷中酒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铃铛撞响，屋内的空气被冷风搅乱，飘荡着的一层烟雾渐渐变得稀薄。 吧台边坐着的青年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风衣，里面的红色围巾在灯光下若隐若现，无端给人一种颓靡的意味。 听到脚步声，他转头看过来，从黑发中穿过的绷带完完全全地遮盖住了左眼，然而来人还是能够在他余下露出来的脸上，看到他神色中一闪而过的错愕与无奈。 “你怎么又来了？” 他摊了下手，腕上缠着的绷带从袖中露了出来，“让我猜猜，这次是受委托的案子毫无进展让你心生焦虑，还是正写的小说卡住失去了灵感？” 来人没说话，面上照例没什么表情，但动作却像是轻车熟路一样，在与青年隔着一个座位的吧台旁坐下，向里面的酒保颔首打了个招呼。 而黑发青年还在自顾自继续。 “总不能是……横滨要毁灭了吧？”他的眉头皱了皱，话里却没半点紧张的情绪，“要真是这样，你就更不该来了，早点收拾收拾东西，带着孩子们离开才是正事。” 酒保将调制好的蒸馏酒放到吧台上，玻璃杯内的酒水只轻轻地晃了两下，便很快平息。 来人看着面前的酒，终于出声说了今夜来此的第一句话： “我不知道。” 不远处趴着的三花猫打了个哈欠，黑发的青年突然笑了一下。 他以手支颌，眉间因这个笑而放松舒展，鸢色的眼瞳中映出酒吧暖黄色的光，他的状态在一如既往的懒散之外，竟还显出一种柔软来。 “你总是这么说——”他轻声道，“织田作。” 被他称作“织田作”的人也在此刻转过头来，泛着红的短发在灯光下有些晃眼，他的视线却只是在青年的身上落了一瞬，又很快收了回去。 他默不作声地喝了一口面前的酒。 青年悠悠道：“通常这种时候呢，我都会追问你侦探社内最近又发生了什么，我送出去的两个孩子现在生活得怎么样，或是你新一本的小说有没有定好主题，需不需要我来提供想法……” 他话音一顿，又说道：“而每次你都有问必答。” “织田作”在这个时候又看向他，微微歪了下头，像是在问“你今日打算问什么”。 青年见此，唇角轻轻地勾了一下，目光柔和。 “我今天不打算问什么了，已经够了。”黑如鸦羽的长睫落下来，他眸中的颜色霎时被阴影覆盖，“织田作，已经够久了。” 对方一怔，回眸见面前还没喝完的蒸馏酒，模样看上去有些委屈：“我才刚来。” “可你早就不该再来了。” 青年低头，沉沉一声叹息，话里的内容不知是对着面前的这个人，亦或者另一个谁。 他没有再抬头，只有他的声音，一下一下回荡在安静的酒吧里。 “你从不欠我什么。” 织田作之助从睡梦中睁开眼。 月光穿过窗玻璃，在被褥不远处划出一道光影分明的线，他偏过头，茶色的双瞳便染上些许银色光华，将方从梦中清醒后的迷茫消除殆尽。 [啊，昨晚忘记拉帘子了。] 他坐起身，揉了揉头发，无声地叹了口气。 [只是一个梦罢了……] 这之后毫无睡意，等到时间差不多了，织田作之助起床洗漱，收拾好之后拉开门，却被冷风中夹杂着的一点凉意惊得顿在原地。 昨夜竟是下雪了。 不过初雪一向积不住，地面上铺着的薄薄一层还没来得及展示冬日的美景，就已经被不知何人的踏过的脚印破坏了。 织田作之助越过宿舍楼的栏杆向下看去，但没等他细想那脚印是属于谁的，头皮突然一炸！ -- 第2页 被衣刃穿透胸口的画面从眼前一闪而过，他迅速转了个身，向前踏出一步，而后手掌支撑栏杆，直接跳下了这层楼梯。 厚外套从栏杆上擦过，细雪被带得簌簌滚落，这一系列动作停止时，恰好刚过去五秒。 织田作之助抬头，那少年穿着浅灰色的大衣，边咳嗽边收回衣刃，轻微地向他点头算作招呼。 “芥川。” 织田作之助对此早就习惯了，等对方缓缓从楼梯上走下来了，这才问道，“身体怎么样了？” “在下觉得没什么问题。”芥川龙之介淡淡道。 “我记得医生是建议你好好调养，不要太过劳累。”织田作之助和他一起向下面走去。 芥川龙之介点头：“嗯。” 见他这样，织田作之助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即使对方是被他带回到侦探社的，但如今也是同事关系，又不是他养的儿子，他也不好管那么宽。 不过想了想，他还是叮嘱道：“多喝热水。” 芥川龙之介依旧神色淡淡，“嗯，在下知道了。” 两人都不是多话的人，之前不熟悉时芥川龙之介还会询问织田作之助攻击与闪避上的一些经验，熟悉之后，反而只用动作来交流，于是话就更少了。 而且…… 织田作之助微不可察地看了他一眼。 他总觉得对方在一年前强闯港口黑手党重伤回来之后，便像是心里有什么事似的，越发寡言起来。 他没立场去问，也……不敢去问。 从宿舍楼一路步行到武装侦探社，眼见那栋红色的楼就在眼前，织田作之助终于从记忆中挖到些正事，问道：“我记得你近日要和乱步先生出差？” “嗯。”芥川龙之介道，“去东京。” 他咳了两声，待呼吸平复，这才继续道：“东京那边发生了连环杀人案，警方一直没有什么进展，一直拖到现在，政府施压，这才给乱步先生发了委托，委托书是昨日送到侦探社的。国木田先生让在下同行——咳咳——去给乱步先生领路。” “连环杀人案啊……”织田作之助抬头看着灰暗的天空，声音里像是夹杂着叹息，“近期的案子不少，不知道是不是快到年底的缘故……” 芥川龙之介不置可否。 两人说着话，正要走进侦探社所在的大楼，同一时刻，身后一道声音却直接将他们的脚步定在原地。 “哎等等！织田先生！芥川先生！” 两人回头，便见一橘色头发的青年面色惊慌地朝着他们跑了过来。 他一侧的鬓发被发卡别了起来，如果忽视他此刻的神色，乍一看上去，倒很是清秀。 芥川龙之介：“谷崎。” “谷崎，”织田作之助问道，“怎么了？” 谷崎润一郎跑得满头大汗，不过他根本没顾得上这件事，身形一停，便指着大楼旁的小巷，颤抖着声音道：“垃圾堆那里……有个人……” 芥川龙之介和织田作之助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困惑的神色。 据谷崎润一郎所说，他今日来得早，本来是打算先将社里的垃圾拿出来扔掉的，却没想到扔垃圾的时候撞见那里有个晕过去的人。 听他这么说，织田作之助本来做好了把对方从垃圾里面拉出来的打算，可是到那里一看，却发现对方的情况比他们设想得好得多。 那人靠坐在小巷的角落里，低着头，长长的额发垂落下来，遮住了面上的模样。 身量高且瘦，上身一件米色的羊毛大衣，腿上一条普通的休闲裤，身上的衣服看不出价钱，却一定是个善于打扮的人。 若非他的发上以及身上已经积了一层雪，看到这人的第一眼，在场人或许会以为对方正在小睡…… 嗯……在垃圾箱不远处的地方小睡。 不过目前看来，这人应当是发生什么意外，晕在这里了。 织田作之助打量了对方几眼，正要上前，身边的人却比他更快一步走了过去，蹲下身，托着对方的下巴，抬起了他的头。 “芥川先生……”谷崎润一郎突然出声，声线中的颤抖比之方才，不减反增。 织田作之助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对方举止这么怪异的原因。 ——那个人的脸，竟然与港口黑手党前任首领“太宰治”，一模一样。 第2章 初遇（二） 在芥川龙之介蹲下身将对方的头扶起来后，织田作之助听到自己的脑海里传来“嗡——”的一声，随后便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还没睡醒。 倒也不能怪他们反应大，任谁看到一年前本已经死去的人突然完好无损的出现在眼前，也不能继续保持冷静。 不过织田作之助至少比谷崎润一郎强些，他立刻问道：“是异能吗？” 蹲在青年旁边的芥川龙之介没作声，手下传来的冰凉触感昭示着对方待在这里的时间应当已经很久了，久到在持续的低温环境下，脉搏近乎于无。 片刻后，他收回手，面色古怪地摇了摇头：“看起来不像。他虽然与黑衣男长得很像，但无论是从眼上没有绷带这一点，亦或者穿衣打扮上来看，都与那个黑衣男相去甚远，实在不能断定这就是那个人，而且——” [他明明已经将这个世界的真相托付给了在下与虎，又怎么会再次出现？] -- 第3页 不过这句话不能说出口，芥川龙之介起身看了两人一眼，便顺势转了话题：“要带回侦探社吗？” 三人互相看了看，最终还是决定由织田作之助将这个人背回去，如果有什么突发状况，他的【天|衣无缝】也足够反应。 直到将对方安置到他的背上，织田作之助才发现这人委实太轻了，一点都不像一个二十多岁的人应当有的重量。 莫名的，他在此刻突然想到了他曾见过的那位首领，那时一眼看过去，对方眼下鸦青浓重，面上疲惫之色根本无法遮掩，想来他们这种“身居高位”的人，休息与进食都是不健康的吧。 “没想到芥川先生竟然这么平静。”走在旁边的谷崎润一郎和芥川龙之介闲聊，“我还以为芥川先生见到这个曾经掳走妹妹的人，会直接将他碎尸万段呢。” 只要一聊到“掳走妹妹”这个话题，谷崎润一郎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浑身上下的柔和褪去，面容严肃，仔细看上去似乎还藏着一丝冷漠。 织田作之助对此习以为常，不过对于对方所问的问题他也同样感兴趣，便也看了过去。 芥川龙之介面色平淡：“那个黑衣男已经死了，而且，不可否认的是，在下确实要感谢他让在下看清了某些东西。与其执着于相似的某个人，在下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谷崎润一郎：“那件事之后，这还是第一次从芥川先生口中听到有关那个人的评价。” 芥川龙之介看了晕着的人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又不吭声了。 织田作之助的心脏突然没由来地感到些许不适，这种感觉十分熟悉，然而实在太过短暂，没有给他分析的机会，只是一瞬，便又消失无踪了。 三人带了个大活人回到武装侦探社，自然引起了轩然大波，更别提这人还与前任黑手党首领如此相像，简直要称得上是惊涛骇浪了。 人被放到医务室、经与谢野晶子检查只是冻晕了之后，关于这个人后续如何处理的会议便展开了。 会议室里，人人正襟危坐——除了江户川乱步，这人正心无旁骛地舔着一根棒棒糖——主座那里的高个子青年眉间拧出了一个“川”，紧张与焦虑的气氛自他向外层层传递，就连坐在门边、刚从地里回来的宫泽贤治都受到了影响。 他的肚子咕噜噜叫了一声——饿了。 良久，似乎是忍受不了这种怪异的气氛，与谢野晶子舒展了下腿，高跟鞋在地面敲出一声响，她笑了下，“真有意思，黑手党的首领晕到了武装侦探社，这事要是传出去，恐怕第一个惊掉下巴的，就是异能特务科了。” “前，是前首领。”国木田独步眉间的“川”没有被铲平的迹象，“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有死而复生一事……” 不知为何，说到这里时，他突然颤了一下，而后在众人将目光移过来之前，他又轻咳一声，若无其事地继续道：“如果这人真是那个首领，那我们该担心的，就是怎么对港口黑手党的人说，这位前首领是自己晕的，与我们无关。” “黑手党真的会管这件事？”与谢野晶子问道，“听说已经有个新的干部接了首领的位置，他若真是那个‘太宰治’，现任黑手党首领也不会容他吧？与其回去接受处刑，不如当我的试验对象算了。” “即使处刑，那也是港|黑自己的事。”国木田独步否定她的决定之后，心里更加烦躁了，他不由得看向与谢野晶子旁边那个人，“织田，你平日里捡孤儿就算了，怎么连麻烦都捡！” 织田作之助一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对面便有一只手颤巍巍地举了起来，谷崎润一郎满脸羞愧又自责地出声：“国木田先生，其实是我……发现他的……” 眼见对方的眼神朝着他扫视过来，谷崎润一郎连忙找补似的道：“其实……也不一定是那个人吧？万一要是双胞胎或是什么别的异能呢？” 国木田独步顿了下，他努力呼出一口气，似乎是想尽力平复情绪，“要是双胞胎还好，要是异能的话……恐怕是针对我们侦探社来的，就更糟了。” 此话一出，众人神色各异，却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深思。 的确，若这真是针对侦探社而来的阴谋，怕是没那么容易解决了。 这位“太宰治”还真是个烫手山芋，一个解决不好，便会让侦探社陷入更加艰难的境地。 “要不直接将他扔到黑手党算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饿昏了头，宫泽贤治兴致勃勃地道，“就由我来扔，保准能直接扔到本部大楼楼顶。” [你当是扔钢筋啊！] 国木田独步扶额，吐槽还没出口，就听这屋内突然传来“咔”的一声。 众人闻声看去，便见江户川乱步淡定地从嘴里拿出了纸棒，剩下的糖块被他咬得“嘎吱”作响。 他还是没睁眼，只不过却像是知晓众人看向他的目光一样，哼了一声，道：“真是笨呐！你们！思考了半天怎么处理他的去向，怎么就不问问他想不想留下来。” 国木田独步一愣：“乱步先生的意思是——” 他话还没说完，织田作之助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瞬间起身向医务室的方向走去。 推开门，冷风从大开的窗户中拍进来，窗帘被刮得乱舞，而原本躺着病患的床上早就没了人，只剩被子凌乱地摊开。 -- 第4页 织田作之助径直走向窗边，向外看去，正撞见那青年跳下一楼窗台，敞开的米色外套在空中抖了一下，复又随着对方的站稳而回归平静。 似乎是感受到了视线，对方抬头看了过来。 柔软的黑色额发下，一双鸢色的眼睛与梦里别无二致，但不同的是，那双眼中再无酒吧内的温和与放松，只剩下满满的防备，以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下一刻，对方转过头，快步向着远离此处的方向走去。 织田作之助收回视线，只给紧跟过来的侦探社众人留下一句“我去追他”，便迅速下楼离开，速度之快甚至让国木田独步没来得及阻止。 与谢野晶子有些诧异，“他这么着急去追人干什么，让他自己离开不是更好？” 没人答得上来。 倒是芥川龙之介看着侦探社的大门，微微皱了下眉。 -- 织田作之助说是追人，但等他下楼的时候，对方早就找不到影子了，他只好顺着对方离开的方向一路跑过去。 幸好冬天的街道上没什么人，再加上如今是工作时间，一眼望去，整条街上的状况都能看个大概，织田作之助一条街一条街地搜寻着那抹米色的身影，终于在跑到港口的时候，发现了那道熟悉的颜色—— 然而却是在海面之上。 织田作之助几步冲到岸边，顺着浮在海面上的衣服向下看去，只见幽深的海水中，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个人的影子。 那人静静地往下沉，没有丝毫想要挣扎的迹象。 织田作之助二话不说，脱了外套便跳了下去。 冬季的海水冰得刺骨，下水时在眼前炸开的水花模糊了他的视线，顾不上思考别的，在手心捞到对方手腕的刹那，织田作之助便调转方向，带着对方向上游去。“冬泳”实在是个耗费力气的活，等织田作之助带着人回到岸上才发现救的人根本不对的时候，他连叹息都觉得疲惫。 但既然人都救了，也不能救一半，帮对方把水排出去之后，织田作之助转头，正想把外套穿上，然而找了半天，竟是没能找到！ 冷风吹过湿透的衬衫，砭骨的冷意几乎蔓延至四肢百骸。 织田作之助皱着眉头起身，正想找路过的人问问有没有人见到他的衣服，余光一扫，倒是让他注意到了一个人。 咖啡店外原本用来夏日乘凉的藤椅上正坐着一个人，他两只修长的腿交叠，手中翻开的书正好挡住了脸，看不清模样，但身上穿着的那件深咖色的外套看起来却十分熟悉。 织田作之助的衣服颜色样式，都与之一般无二。 织田作之助走过去，在桌子旁边停下脚步，斟酌了片刻，“请问……这件外套是——” “啪”。 对方端着书的手掌一合，书页贴合的声音让织田作之助不由得一顿。 而那人在此刻悠悠开口：“我的。” 第3章 初遇（三）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织田作之助找了半天的那位“病患”。 对方慢条斯理而又理直气壮地说完方才那句话后，身子便没骨头似的靠在了椅背上，目光懒洋洋地放在了他身上，似乎全然没了之前的防备与冷漠。 一瞬间，织田作之助突然有种身在梦中的错觉。 然而下一刻，对方的目光却从他脸上滑下，落到了腰部位置上，“侦探还配备枪|械？” 织田作之助如梦方醒，手下意识地放在枪套上，摸了一手还未干的水渍。 “这是我自己的。”他低头看了一眼，抬头时又将对话绕了回去，“你的外套不是水里的那一件吗？” 青年也没有计较他转移话题，回道：“在你来这里之前，它就属于那个想要自杀的少年了。” 他说着，视线飘向海岸边，却突然动了下眉梢：“喔，你救的人跑了。” 织田作之助也看了过去。 只见那少年不知何时醒了过来，也没和两人说什么，就从地上爬了起来，踉踉跄跄地离开了这里，他身上滴落下来的海水在地上形成了一道连绵的水渍，水渍时多时少，明显是对方体力不支所致。 “你不阻止他？我以为你会直接把他捡回侦探社。” 织田作之助心里一阵复杂：“我也不是什么人都捡的。” “那你都捡什么样的人？”青年问道。 “孤儿或是不小心晕在路边的人吧，能帮就帮了，也不费多大的力。”织田作之助思考了一会儿，又道，“况且社里一向有贯彻正义的护民精神，即使是社里其他人，也会这么做的。” [这是什么老好人的烂俗发言啊。] 青年在心里毫不留情地讽刺道，然而面上却仍是不动声色，只缓缓眨了下眼，又开口了：“如果我能勉强算作‘不小心晕在路边的人’，那可真要感谢你的帮助了——不过可惜，我是‘不小心晕在路边的’黑手党。” 织田作之助一顿，回过头来，心底里蕴藏着的深海表面突然起了风浪，然而与此同时，他也感觉到了一阵怪异。 “这位先生，你捡我回去就是个麻烦，现在麻烦自己走了，你又追来干什么？而且还因为一件衣服跳下了海，大冬天的，你倒是也不嫌冷。还是说——”青年没什么笑意地弯了下唇，语气冰凉，“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 第5页 青年仍旧拿着那本封面写着【完全自杀】四个大字的书坐在原地，连姿势都没有动弹一下。织田作之助维持着一贯的面无表情，没回话，然而暗地里却开始思考起来。 从他见到青年开始，两人便像是闲聊一般说了不少的话，但如今回想起来，大多是对方在问，而且似乎是有针对性地在问。只可惜方才他的思绪根本没集中在对话上，完全不知道青年在这极短的时间内是否得到了他想要的。 不过，也正因为青年的试探，让织田作之助感受到了对方埋藏在问话之下的迫切与焦虑，让他凭空冒出了一个想法。 一个看起来毫无根据，又令他深信不疑的想法。 “你……”织田作之助看着他，迟疑了一下，问，“其实什么都不知道吧？” 青年的后背微不可察地一僵，拿着书的手无意识地捏紧。 织田作之助的眼中极快地闪过一抹失望的神色，两个人在这一刻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 但这种沉默的氛围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只听一阵“咕噜噜”的声音从青年的腹部传出，而青年都没来得及尴尬，就见一阵妖风吹过来，织田作之助与他头顶的呆毛一同颤抖片刻，侧过身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青年：“……” 织田作之助：“……” 一时之间，倒也说不上谁更惨了。 青年想了想，站起身与织田作之助平视：“这样吧，你请我吃顿饭，我就把衣服送你。” “……”织田作之助看了看他身上的外套，“这应该是我的衣服。” 青年将书塞到裤兜里，假模假样地叹了口气：“人生在世，除了灵魂，其他的都是外物，来去自由，说不准今天是你的东西，明天就被你扔掉，反而被路过的人捡到随即拥有了呢。” 织田作之助没回话，看来是不相信这位“路过的人”的胡说八道。 不过最后织田作之助还是答应了他这个条件。 带着这人一路七拐八拐回到了侦探社所在的大楼，直到站在一楼咖啡馆门前，织田作之助才想起向对方要衣服来遮挡腰上的手|枪，而青年却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没等他开口，就将衣服扔了过来。 织田作之助有些意外，而对方已经迅速钻进咖啡馆了。 此时正值上午，咖啡馆内没什么人，而织田作之助吃过早饭后也还不饿，便只要了一份咖喱和两杯咖啡。 青年一坐下，便道：“我不是什么都不知道，我是失忆了。” 织田作之助：“……？” 他这正扶着沙发靠背打算坐下，对方语出惊人，直接让他僵成了一块动作滑稽的木乃伊。 青年却好像没看出他的震惊一样，轻飘飘地继续道：“但我还记得我叫什么——” 他话音在此刻停住，而后他拿起桌上一侧的便签纸和笔，低头快速地写了几个字，递过来。 “——太宰治。” 便签纸上的字迹飘逸，像是书写的人没怎么用力气，然而却依旧很是好看。 只是对方的话音与眼前的字迹重叠，织田作之助的内心顿时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原本已经在心底里决定放下的东西再次翻腾起来，他一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又该说些什么。 幸好这时候，服务生将做好的两杯咖啡端了上来，瓷器磕碰的声响霎时唤回了他的思绪。 织田作之助这才慢半拍地回想起来，对方说的第一句话是——他失忆了。 那不管他有什么疑问，都注定不能得到答案了。 ……一时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太宰治低头闻了闻面前的咖啡，苦味冲得他顿时皱起了眉头。 他将装着方糖的小瓷碗拖过来，一块一块地往里面扔，直到搅拌勺上沾的一点让他觉得不那么苦了，这才罢休。 他喝了口咖啡，抬头见织田作之助仍旧捏着那张便签纸沉思，便说道：“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织田作之助看向他，想了想，他也提笔将名字写在了便签纸上。 太宰治接过他递过来的便签纸，便见对方的字与自己的可谓是大相径庭，朴素工整，一看就是认认真真写的。 他看完后，叼着勺子“唔”了一声，没有称呼，也没有发表什么看法，似乎方才那话只是随口而出，他也并不在意得到什么样的答案。 倒是织田作之助先想到了什么，问道：“你既然不记得，为什么会知道黑手党与侦探社的事？” “我听到了。”太宰治耸了下肩膀，“你们的会议室隔音效果不太好，我都算不上偷听，睁开眼睛就知道你们在谈论什么事了。” 织田作之助一愣，不由自主地开始回想他们侦探社的隔音效果是不是真出了什么问题，可是这件事怎么以前一直没人发现？ 服务生将咖喱端上了桌，太宰治瞥了他一眼：“我也想问你一个问题。” 织田作之助看向他。 “你到底为什么出来找我？”太宰治一边将咖喱拖到自己面前，一边说道，“你们侦探社里有人说得对，如果我真的是黑手党的人，无论我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都会像一个定|时|炸|弹一样对侦探社不利。你在这种情况下还去找自行离开的我，嗯……难道我们有什么被我忘掉了的关系？” 织田作之助垂眸。 -- 第6页 关系…… 这问题问的可真妙，多长时间了，他午夜梦回坐起来的时候，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到底是什么关系，才能让他成为那个人自杀前告别的对象，才能让那个人死后日日入他梦，才能让他心底里生出一根刺，每每触及，便是一阵惊心动魄。 可不该是这样的。 他之前……根本就不认识那个人啊。 良久，才听到他唇瓣微动，缓缓说道：“……没有关系。” 顿了顿，他又解释道：“我只是担心……你也会自杀。” [哦，看来是个能未卜先知的烂好人。] 太宰治意兴阑珊地想着，往嘴里塞了一口咖喱。 下一刻，他就觉得自己给这人下的评价实在是太早了！ 又麻又痛的感觉在口腔内爆发，太宰治的眼眶一瞬间就红了，他一边迅速抽纸，一边为了形象囫囵把嘴里的咖喱咽下去，而后又是猛灌咖啡，又是擦眼泪，忙得焦头烂额。 他觉得舌头痛，嗓子痛，连肚子和胃也一起痛了起来，总之就是痛苦不堪。 [什么人啊！哪有给病人醒来后第一餐点辣的！还辣的跟岩浆一样！这是想直接帮他完成此生心愿吗！他这辈子！绝对！不会采用这么痛苦的死法的！] 织田作之助见他反应这么大，愣了一瞬，不过很快反应过来管服务生要了杯水，递给了对方。 太宰治拿过来便一饮而尽，放下杯子后看起来好了不少，只是眼眶和鼻子都是红红的，打眼一看，倒像是被人欺负了。 织田作之助感到有些抱歉：“你不能吃辣吗？” 太宰治看着他，冷笑一声：“这是正常人能吃的吗？” 不正常的织田作之助：“……” 他还想再说什么，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走到一边接了电话，没过一会儿又坐了回来，说道：“我接下来有委托要忙……” 顿了下，犹豫片刻，他还是问道：“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太宰治闻言，不怎么在意地一笑：“去自杀啊。” 第4章 横滨高中案（一） 上午时分咖啡店内客人稀少，谈话声寥寥，只有拖地的服务生来回走动的声音清晰地响在耳边，环境算得上是清闲安静。 然而听了对方那句话后的织田作之助心内却平静不下来。 他面色复杂地纠结半晌，才道：“自杀确实是一劳永逸，但是……唔……” [但是你难道没有什么未做完的事？放不下的人吗？] 织田作之助本想这么说，但话到嘴边又想起来对方失忆了，这“事”和“人”，即便有，恐怕也想不起来了。 于是说了跟没说一样。 再者说，对方已经是个能自己做决定的成年人了，先不说劝说可能没用，即使有用，又怎么会轮到他一个和对方完全没什么关系的人去多管闲事呢？ 说到底，他当时追出去也不过是心底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执念作祟，可这莫名其妙的执念到底是什么他自己都没搞明白，如今却又有什么立场去干涉对方的举动？ 若对方真想跳海，他也没办法二十四小时贴身盯着，劝人“回头是岸”啊。 但…… 话虽这么说，真要让他眼睁睁看着人寻死，还是个与他不知道有没有关系的人寻死，实在是有些困难……而且还违背侦探社原则了。 太宰治见他“但是”了半天也没“但”出什么来，抬眸瞥了一眼，笑着道：“你也觉得我这个想法无法反驳吧？” 织田作之助看了他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咖啡馆的门就被人推开了。 他这个位置，坐在沙发边上就能面对大门，来人一推开门便看见了他，朝他招了招手，便走到了两人相邻的卡座上坐下来。 他似乎没看到太宰治，见织田作之助起身走过来便道：“横滨高中出了几个学生的失踪案，算上昨夜，已经是第四起了。” 国木田独步将资料递给他，“本来这件事应该是警方处理，但是委托人等不及了，要求我们尽快将人找回来，我想了想，就决定我和你一起去。” 织田作之助本想提醒他这儿还有个人，但等听完对方的话后就没时间去计较这些了，只是一边接过资料快速看着，一边分析道：“这个委托人，想要我们找的是第四个学生？” “嗯。”国木田独步知道这人在某些方面有种独到的敏锐，点了点头，微微前倾了身子，便低声道，“那个学生——是市长千金。” 在织田作之助起身离开了视野之后，太宰治面上的笑意便消散了，他从裤兜里掏出一张手掌长度的细纸条来，只见那正面中央处玩笑一般地写了两句话—— 【寻找过去还不如自杀有趣。 不过活下来也许能找到比自杀更有趣的事。】 太宰治没把纸条翻过来都知道背面写了一串不知道何人的手机号码，毕竟这是他醒来之后便从自己身上搜刮出来的唯一令他意外的东西。 此刻，他将那上面的字迹与便签纸上的两行比对起来。 两秒后，太宰治皱起眉，心下“啧”了一声。 [麻烦。] 这还真是他自己的字。 虽然早有预料，但证实了之后才确定，他没失忆之前一定是脑子有什么毛病，不然怎么能写出这种鸡汤似的土味东西？ -- 第7页 不过吐槽归吐槽，没耽误太宰治听隔壁两人的对话，等听到他们的对话差不多了，这才收起纸条，一转身跪坐在沙发上，从沙发背上探出头去，道：“横滨高中啊……” 这声音几乎响在织田作之助耳边，可还没等他有什么反应，对面的国木田独步倒是被吓了一跳，脑后的小辫子几乎都被这突如其来冒出的头给吓得炸了起来。 等他好不容易平复心里的惊悚感，目光落到一脸平静的织田作之助身上，又是一阵大惊失色：“你、你还真把他给追回来了！” 太宰治眯了下眼睛，笑了笑，没纠正他这略有歧义的措辞。 织田作之助则立刻道了歉，但就是不解释原因，任国木田独步如何询问都只是说“抱歉”，偏偏神色语气都分外诚恳，一副任君处置的模样，让国木田独步气也没处撒，胃都开始痛起来了。 等这俩人歉也道了，气也撒了，太宰治这才慢慢悠悠地接上了自己方才的话：“横滨高中，我有熟人啊，两位侦探先生带我一起去的话，也许会有意外收获哦。” 听了他这话，国木田独步想也不想地便道：“不行。” 而织田作之助也在此时回头问道：“你不是说你失——” 没等他说完，太宰治的手便朝他肩膀伸了过来，织田作之助身形下意识一闪，而太宰治也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想要拍对方肩膀的手瞬间收了回来，神色不变地对他道：“我等下告诉你，织田作。” 熟悉而又陌生的称呼令织田作之助骤然一僵。 国木田独步也很震惊。 [连昵称都有，这俩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太宰治似乎是没注意到两个人的变化，说完后便又看向了国木田独步，“先别急着拒绝啊，侦探，听听我的条件。” “其实我只想要吃顿正常的饭而已，你答应我这件事，我就让那个熟人告诉你们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国木田独步还是拒绝：“先不说这‘东西’对我们是否有用，光是你的身份，就不足以让我们相信你。” “你说黑手党吗？”太宰治歪了下头，“你们不是知道黑手党目前已经换了个人坐首领的位置了吗？既然如此，我又怎么可能回去？” 他说到这里，又笑了，双眸微弯，露出了一个有些孩子气的笑容，“我现在是个无业游民。” 国木田独步被他三言两语就叛出黑手党的事震惊到了，好一阵没回过神来，等他好不容易拉回自己的思绪想要再次反驳的时候，那人却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时间，又开口了。 “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你总要相信你的同僚吧。”他眼尾扫了织田作之助一眼，意味分明，“实在不行的话，唔……那我们还是各走各的吧，反正我也要去一趟横滨高中。” 太宰治话出口的时候，国木田独步下意识地朝织田作之助看了过去，心道这家伙果然和织田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不然能这么顺理成章理直气壮地说出口？ 织田作之助眉头却是一皱，解释的话刚要冒头，太宰治下一句话却直接把两个人的解释犹豫都堵了回去。 “不是说时间紧迫吗？” 闻言，国木田独步也懒得再去管他，任由他跟着，和织田作之助一起离开了咖啡馆。 在出发去横滨高中之前，织田作之助还顺道回了趟宿舍，将那一身湿衣服换了下来，又好心从衣柜里给太宰治拿了一件外套。 太宰治被叫进来接到外套时有些意外，沉默一瞬后才点头道了声谢。 “你不自杀了？”织田作之助随口问道。 太宰治呵呵笑：“我开玩笑呢。” 织田作之助动作一顿，突然觉得不能和这人计较什么玩笑不玩笑的问题，因为大概计较不过来。 “你不是说等下告诉我？现在能说了吗？”织田作之助的目光从门外狂写计划的青年身上收回来，边穿外套边问道。 太宰治显然没忘：“我是失忆了，但我的失忆只到今天早上之前——你还记不记得你救的那个少年？” 织田作之助看了他一眼。 [那少年看上去十五六岁，身形瘦弱，脸色苍白，像是久病不愈，腕上露出的皮肤上还有些淤青……] 将那时匆忙观察到的景象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织田作之助问道：“你说的熟人，是他？” “是啊，他胸前有‘横滨高中’模样的校徽。”太宰治道。 织田作之助皱了下眉：“我没看到有——” “可能是掉海里了吧，”太宰治打断他，“我见他的时候还有呢。” 织田作之助其实一直很奇怪这人为什么会把衣服送给那个少年，不过话题没能继续下去，因为外面的国木田独步似乎终于写完了新的计划，扬声催促他们快点。 太宰治率先向外面走去，织田作之助在这一刻突然想到这一年来纠缠于心、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脱口而出：“你为什么叫我‘织田作’？” 即使这个人可能并非那位首领，即使他明明失忆了不可能和他有什么渊源，但，那个称呼…… 勾起了他一些不太美妙的回忆，令他不由自主地有些在意。 “嗯？”太宰治转过头，像是想到了什么，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丝兴味，不过那种神色就好像烟花一样，在极短的时间内焕发出耀眼的光芒，却又很快消失殆尽。 -- 第8页 他兴致缺缺地摆摆手，又扭头往外走了：“你猜啊。” 织田作之助：“……” [真的猜不出来。] 第5章 横滨高中案（二） 去往横滨高中的路上，太宰治也从国木田独步那里了解到了具体情况。 七天前，横滨高中内一位高中三年级的男同学失踪，校方报了警，但还没等到警察把人找回来，又有两名二年级的女同学和男同学接连失踪。 警方虽然向学校加派了人手，但并未起到多大作用，失踪的人之间看起来毫无联系，案子的破解进度几近于零。 而紧接着，昨日，市长千金也找不到了。 这下市长可坐不住了，立即给侦探社发了委托，要求三日内将失踪的人——重点是市长千金——找回来。 警方一周都没能破解的案子要求侦探社三天找到人，明显是强人所难，不过即使是这样，这个委托武装侦探社也必须要接。 因为能在警方严控的校内将人掳走，很大程度上不是普通罪犯所为，极有可能是异能者犯罪。 太宰治听到这话却没说什么，只在快到学校的时候才颇有些好奇地问了一句：“像市长千金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来这读这种公立高中呢？” 毕竟在横滨这种大城市里，专供达官显贵就读的私立学校并不少，那里的环境和师资应当更适合这些有钱人家的少爷小姐。 “从收到的资料上来看，是这位小姐自己决定要就读这所学校的，也许她只是想像普通学生一样生活。”国木田独步思考一瞬，道，“我记得，她还住在学校。” “往淡水鱼缸里扔了条色彩斑斓的海鱼，要么鱼先被胀死，要么水先被搅得浑浊，”太宰治的语气中带着若有若无的嘲讽，“我可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事。” 国木田独步闻言皱眉：“你是觉得她不应该在这所学校读书？即使淡水鱼缸没有人动，十天半个月之后，里面的水也会变脏，又与鱼有什么关系？你的说法也太偏颇了！” 太宰治笑笑，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总之是不说话了。 横滨高中历史悠久，自建立之日起，已经有许多年了，学校建筑早就不像当年那么华丽辉煌，乍一看上去，有些灰扑扑的落魄，但看得久了，却又能感受到一种别样的古朴与底蕴。 为了让学生们静下心来读书学习，校区建立在半山腰，三人赶路用了将近两个小时，才在下午学生课间休息的时候赶到了学校校区。 站在校门前，趁着太宰治打量学校环境的时候，国木田独步将织田作之助拉到一边，皱着眉问道：“你和这个黑手党到底怎么回事？你当时追出去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你的工作还扔在侦探社没做完呢！” 织田作之助一脸惭愧：“抱歉，我只是有问题想问他。” “什么问题？”国木田独步似乎想到了什么，眉头瞬间皱得更紧，“一年前你曾说你在酒吧里见到的人是黑手党首领太宰治，你们当时到底说了什么？你想问的也与这件事有关？” 他机关枪似的问了许多问题，问完也不给织田作之助回答的时间，先低头看了看表，道：“我约了校长两点半在校门口见面，现在还有一分钟，你有什么想说的就尽快说。” 织田作之助沉默了半分钟，而后以一种分外迅速的方式结束了另外半分钟。 他开口：“抱歉，我不想说。” 国木田独步：“……” [每次在这种时刻，直率用来形容你，我都不知道是优点还是缺点。] [我只知道，这确实能气死我。] 国木田独步做了数次深呼吸，终于将情绪再次平稳下来，眼见校长已经从校园里走出来了，他也就没浪费时间在这个问题上，只点了点头：“行，那你自己注意一些，我总觉得这个人和我们一起过来是有什么目的，说不准对我们有害还是有利。” 这次织田作之助点了点头：“嗯，我知道。” 校长和三人打了照面之后说了几句场面话，就带着三人往学校里面走。 校门正对着的是教学楼，往里面走了不远就能发现侧面有个可能容纳千人的大操场，只可惜顾及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的犯人，安全起见，学生们的体育课都被取消了，此刻偌大的操场一个人都没有，冷风刮过，看起来分外冷清。 不过越靠近教学楼，那份冷清就被稀释得越薄弱，学生们课间的吵闹声与警察交谈的声音混合在一起，热闹的很。 因为警方的调查询问阶段早就结束了，国木田独步便打算先借警方的资料看看，而后再细究有疑问的地方。 “第一个失踪的孩子是整个年级的学生会长。”校长说着，叹了口气，似乎十分惋惜，“那孩子我也接触过，是个温和有礼的人，办事也很让人放心……唉，怎么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询问大多是在与之有关联的学生身上进行，学生会长的失踪被发现，据副会长所说，是因为当天傍晚放学时间，学生会本来有个会要开，但左等右等等不到人，到处找也找不到，这才惊动了学校领导。 第二个失踪的男同学是高中二年级，性格与学生会长南辕北辙，是个标准的不良，平日里逃课是家常便饭，要不是第二日班主任认为保险起见给对方家里打了电话，也不会知道，这个男生已经三天没回家了。 -- 第9页 第三个高二女生的失踪则是在学生会长消失过了两天后，是被同为住宿生的舍友发现的，说是第二天起床后发现床上没了人影。 而市长千金的失踪则更奇怪了，有人说是在教室自习后回到宿舍的途中，有人却说她根本没有在教室自习，种种说法不一而足。 四个人所处班级不同，性格不同，交集几乎没有，但都不约而同地消失了，且再也没有回来。 国木田独步越看眉头皱得越紧，因为把人劫走的犯人，既然在这段时间没有联系学校威胁要钱，那要的可能就是令人难以接受的东西了。 这些学生恐怕危险了…… 校长见国木田独步面色冷沉，抓着询问记录的手都有些发白了，心下叹了一声，试图缓和气氛：“我看国木田先生一路赶过来辛苦了，要不先休息一下吃个饭再说？” [都这时候了哪还有时间吃饭！] 国木田独步正要回个“不必”，突然又顿住了。 [……这种时候，那个一直嚷嚷着要吃饭的黑手党竟然没说话？] 他有些奇怪地回头看去，只见原本站着太宰治的地方空空如也，就连织田作之助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国木田独步震惊，“人呢！” 校长擦了擦汗：“他们……早就走了啊……” -- 太宰治对于记录上的询问与回答不感兴趣，在校长与国木田独步交谈的时候，他便一边打量着学校的环境，一边缓缓离开了教学楼前。 绕着学校内偏僻的小路走了一圈，觑着脚下鹅卵石之间略有潮湿的泥土，又看了眼依旧灰蒙蒙的天，太宰治将上衣拉链拉了起来，浅浅地呼出一口气。 [还是好饿。] 他漫无目的一样走了片刻，最终在学校住宿楼不远处的一个倒塌的小房子旁边停了下来。 这房子估计是堆放杂物的仓库，因为年岁悠久被雨冲塌了一半，里面堆着的废弃的桌椅板凳都露了出来。 除此之外，断壁残垣旁边还放着一些水泥和施工用的器具，水泥已经干透了，看模样原本是打算修复这个仓库的，但施工到一半却因某些缘由只将东西放置在此处，却没有继续了。 大概率就是因为这几起失踪案件。 也不知道是水泥里面的味道，亦或者是杂物放得太久，一股混合着发霉的腐臭味弥散开来，令太宰治不由得有点想吐。 太宰治用外套的袖子捂住口鼻，叹了口气，瓮声瓮气地道：“出来吧。” 这话出口两秒过后，太宰治的身后响起一道明显加重的脚步声，他有些诧异的回头，就见织田作之助在他五步远的地方站定，面上依旧没有表情。 太宰治：“……你怎么出来了。” 织田作之助也有些诧异：“……你不是叫我吗？” 他这话一出口就觉得有些不对，因为对方的语气看上去并不是在惊讶他从这里走出来，而是他会在这句话之后走出来。 织田作之助愣了愣：“你早就知道我在后面？” 太宰治面色复杂地看着他，似乎是有些无奈，下一瞬轻飘飘地道：“你这人……真奇怪。” 织田作之助：“……？” 不过太宰治也没有继续解释下去，因为小仓库的背后也在此刻终于走出了一个人影。 他还穿着那件被织田作之助救上来时穿着的湿衣服，天气太冷，他的唇被冻得发乌，然而那双眼睛却好似什么都不在意似的，漆黑无光。 “少年，又见面了。”太宰治和对方不冷不热地打了个招呼，那少年抬眼淡淡瞥了他一下，语气也是没什么情绪的，“怎么又是你。” “哦，我原本打算当个好心路人把你丢失的东西还给你。”太宰治说着，从裤兜里拿出来那个写着“横滨高中”的校徽，金属边框的质感冰冷，就像如今的天气一样。 少年终于有了点不同的情绪，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胸前，眉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焦急。 太宰治晃了晃校徽，笑道：“现在嘛……来做个交易，我就把它还你。” 织田作之助：“……” [这校徽，不是掉海里了吗？] 第6章 横滨高中案（三） “你想知道什么？” 太宰治毫不愧疚地咬着从对方宿舍搜罗来的面包，含糊地道：“说说你知道，但是警方不知道的事吧。” 此刻三人已经从那个小仓库转移到了横滨高中少年所在的宿舍，两人一间的宿舍很是宽敞，不过似乎是学生数量不够的缘故，少年的这间宿舍只有他一人居住。 少年姓川田，即使是顾忌着太宰治手中的校徽，面对这样一个强迫他交易还吃了他面包的人也露不出来什么好脸色。 似乎是为了速战速决，川田一开口便放出了个重磅炸|弹： “学生会长失踪前一日、以及他失踪第二日半夜，我都听到雾中有人在跑动。” 话音落下，太宰治吃面包的动作不停，倒是织田作之助反问了一句：“雾？” 川田：“是，横滨高中所在的山区多雾，通常的话一天能有四五次，但这种雾气来得突然，去得也很快，并不会耽误学生什么。” 白日里确实不会耽误什么，但在本就视野不明的夜里，却是掩护某种事的最佳背景。 -- 第10页 织田作之助皱着眉沉思。 [跑动的声音会是警方吗……但警方来此是调查以及保护，没什么事的话不会在夜里突然跑起来。况且学生会长失踪之前，警方还没有到达这里。] 太宰治却好像没想这么多，只是闲聊一样问道：“你半夜起来干什么？” “起夜啊。”川田没好气地道，“你没有半夜被尿憋醒的经历吗？” “没啊。”太宰治理所当然地道，“我晚上睡觉之前都会去卫生间的。” 川田：“……” 织田作之助：“……” 虽然觉得这个话题似乎有什么不对，但他想了想，发现自己的习惯竟然和太宰治一样。 “……你们就没发现跑题了吗？！” 被织田作之助一个短信叫过来的国木田独步，站在宿舍门口，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屋内三个人，紧皱的眉心几乎要挤出一团火。 太宰治摊了下手：“那你来问吧。” “喂！那我的徽章——” 川田的话没说完，就见对方也不知道从哪把那个校徽拿出来的，在他眼前晃了晃又收了回去，“交易不是还没完成吗？” 川田：“……面包怎么算？！” 太宰治面不改色：“算你赔我的大衣。” [神经病啊！那衣服不是你硬送我的吗！关我什么事！] 饶是川田这样一个原本已经存了死志的人，此刻也硬生生被太宰治三言两语气得恢复了些许生命力，甚至想要动手揍人。 所幸国木田独步走进来了，一脸正气的模样霎时将屋内氛围带往正确的方向，他先是将手上的记事本递给织田作之助，而后走到川田对面的床边坐下。 太宰治似乎不怎么想挨着他，在他坐下来之后便将身体往旁边挪了挪，只是没看他，正专心地把手里的面包包装纸折成不同的形状。 国木田独步也不在意他这点小动作，刚一坐下便问道：“你怎么确定你听到的声音就是真实的？警方可没有说，在学生会长失踪的第二天夜里有什么动静出现。” “他们当然什么都听不到了。”川田扯了扯嘴角，“他们只是一群普通人而已……” “什么意思？”国木田独步抓住了“普通”这个字眼，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你是——” 话音未落，在场除了仍在折纸的太宰治之外，其余二人都见到了那少年指尖瞬间出现的一簇火光。 火苗颤颤巍巍的，似乎随时都能熄灭，但即使这样，也能够证实，少年已经脱离了普通人的范畴—— 他是个异能力者。 川田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屋内的几人，随后，也不知道是不满太宰治心不在焉的样子，还是记恨着对方拿校徽威胁他，他指尖一动，那火光瞬间冲着太宰治而去！ 国木田独步：“喂！” 织田作之助眼明手快，在川田动的一瞬，便伸手将太宰治拉离他原本的位置。 而那簇微弱的火苗，还没等到达太宰治身前，就已经缓缓消散了。 再转头一看，被织田作之助拉起的人，看都没看那点微弱的攻击，仍旧陷在自己的折纸游戏里。 国木田独步：“……” [最近接触的怎么净是些吓人的玩意！] 他从惊吓中回神，才来得及重新思考川田方才话里的寓意。 既然是只有异能者能听到的声音，那毫无疑问罪犯就是他们所猜想的异能者了。 先不说异能特务科为什么没记录横滨高中有异能者的存在，单说川田话中“会长失踪前一夜也有跑步声的出现”这件事，如果异能者罪犯在那一夜出现了，但学校内却没有任何人失踪，那么他们的到来是为了什么呢？ 踩点吗？ 在国木田独步思考的间隙，太宰治终于将折纸告一段落，他手上随意地转着成果，余光一瞥，倒是让他注意到了织田作之助手里的本子。 那本子上面的密密麻麻的字他不感兴趣，吸引他的是下方的几个图案。 [看起来像是时间线。] 一条数轴从左至右，原点的位置以“▲”标注，注释写的是“学生会长失踪”。 ▲以及向左两个点上方都写了三个“？”，注释是“高二男生失踪”。 “学生会长失踪”右侧间隔两个点的位置又是一个▲，这次写的是“高二女生失踪”，同样的，在与这个▲间隔三个点的位置是写着“市长千金失踪”的▲。 其后便是明显刚画上去的两个“●”，一个在学生会长失踪前一天，一个在失踪后第二天。 [唔……清晰明了。] 太宰治心里想着，便看了织田作之助一眼，对方若有所觉，却没抬眼看他，反而视线下移，落到了太宰治那只拿着折纸成果的手上。 他竟然用包装纸折了只活灵活现的兔子。 织田作之助有些走神。 [手真巧……不知道家里的孩子会不会喜欢，要是我请教的话，他愿不愿意教？] 而太宰治本想要借他笔的询问没得到回应，干脆直接上手将笔从织田作之助手里抽了出来，以一种看着便很别扭的方式，在时间轴最左边的那个“？”下方落了一个“▲”。 织田作之助愣了一下，很快回神，瞬间明白了他想要说的话：“你觉得那个高二男生是在这一天失踪的？” -- 第11页 这样猜想的话，从时间轴上看去，高二男生的失踪与学生会长间隔一天，学生会长与高二女生间隔两天，而高二女生与市长千金间隔三天，是有规律可循的。 但是…… “哪一天？在学生会长失踪的前天？”见织田作之助点头，国木田独步便道：“我问过那个高二男生的家长了，她说那位学生其实偶有不回家的现象是正常的，只是大多是一两天，连着三天的时间很少，但也不是没发生过，因此家长其实一开始并没有想到失踪这件事。只是班主任恰好来问，再联想到学校的情况，这才慌了。” 他皱着眉，“虽然那名男生如今确实失踪了，但具体时间还不能确定。” “我倒觉得就是那天。”川田突然接话道。 国木田独步：“为什么？” 川田本不想解释，但当他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到太宰治手中的兔子上时，他的神色微微一暗，低下头沉默片刻，还是开了口。 “因为他那天，本来是想来找我的。” 国木田独步不解：“你认识他？你不是和市长的女儿一个班吗？他找你干什么？” 川田突然笑了一下，还未完全脱开稚嫩的脸上闪过极快的恨意与讽刺，“就是因为我和她一个班啊，他遵循学生会长的意思来——教训我。” [校园暴力？！] 国木田独步脑海里闪过这个词，神情愈发严肃，他仔细询问了这件事，从川田的回答中，大致拼出了有关他、市长千金、会长以及那个不良之间的故事。 川田原本只是横滨高中二年级一个普通的学生，因为身体瘦弱，成绩也不理想，再加上没什么家庭背景，很快便成为了那些不良眼中欺负的对象。川田很清楚，老师眼里只有那些能够为学校带来升学率的好学生，他这种差生即使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也不会有人管的，所以他从没想过将此事揭发出去。 直到学校来了个转学生。 她漂亮，家境优越，学习好，又没什么架子，学校内自然不乏有人巴结她，就连学校组织的活动中，学生会长都对其青睐有加。 可或许是转学那天便看见了川田被人欺负的场景，这位小姐在“冷落”一众仰慕她的人之外，还偏偏对川田这个“透明”人颇为关照，这自然引起了旁人的不满。 最明显的，便是那些不良惯常的奚落嘲讽，换成了拳打脚踢。 “不过也要‘感谢’他们这么对待我，才让我有机会从那些人说漏嘴的话里，听到了他们和会长之间的关系。”川田道。 谁能想到，表面上光鲜亮丽的学生会长，背地里却和不良有牵扯呢。 国木田独步面色阴沉，没有说话。 倒是太宰治在听完他的故事之后，说道：“这么看，你与这四个失踪的学生中的三个都有关系啊——这失踪一事怎么看起来像是你设计的。” 国木田独步气得一瞬间瞪向他。 [能将受害人瞬间想成嫌疑人，这人的脑袋瓜到底是怎么长的！] 第7章 横滨高中案（四） 不过听到太宰治这么说，川田面上却没有国木田独步所设想的那种，被人诬陷的恼怒或是难过，他只是看着对方，面无表情地道：“我倒希望这些是我设计的。” 语气中有着淡淡自嘲。 闻言，国木田独步变了脸色。 他盯着川田，神色认真：“少年，解决事情的方式有很多种，而‘同归于尽’则是最劣等的一种。你尚且是个孩子，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大可向成年人请求帮助，我们会有更好的解决方式，哪怕我们解决不了，也永远轮不到你一个未成年人来承担。你要记得，自毁永远是软弱者采取的选择，你还没到十八岁，任何人都没权利让你的人生停在这里，包括你自己。” 太宰治：“也许对于有些人来说，自毁是获得救赎的唯一途径。” 国木田独步如今已经练就了只要一听他说话就没好气的功力，尤其是在面前有个少年已经要走入死路的时候，对方不仅不劝说，还在那里怂恿，不由得怒从心来，气冲冲地道：“你少在那里说风凉话！没什么话好说就闭嘴！” 太宰治对自己不招他待见这件事心知肚明，闻言也不生气，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那我去卫生间。” 话音落下便转身往外走，仔细看去，脚步竟然有些轻快。 国木田独步对他本就十分稀少的友好度瞬间跌至谷底。 那人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屋内陷入了片刻的安静。 “如果……”川田在这种安静的氛围中，轻声开口，“我的老师是你就好了。” 国木田独步一愣：“我……” 川田却突然打断了他的话，摇了摇头，似乎是在努力打消自己的念头：“对了，如果刚才那个人是你们的同伴的话，你们要小心一点。” 国木田独步和织田作之助对视一眼，问道：“怎么？你知道有关他的事？” “我不知道，我的意思是……”川田缓缓道，“他的自毁倾向比我要严重得多。” 毕竟，没有一个正常人在看到旁人准备跳海的时候，会说一句“跳不跳？不跳让让，换我来。” 那时青年的眼中荒芜一片，浑身上下都写满了“了无生趣”四个字，那种消极到极点的状态让他原本抬起的脚又落了回去，忍不住说了句什么。 -- 第12页 [是什么来着，好像是——你为什么要自杀？] 而对方笑道：“就是没什么理由啊。” 那种神态与其说是笑，不如说只是单纯地弯了下嘴角而已，漠然的眼神丝毫未变，反而让身为旁观者的他都感到难过起来。 他这话说完，很轻松地让在场其余两个人再次沉默下来。 国木田独步皱着眉头不吭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织田作之助在安静片刻后，突然问道：“他为什么将外套给了你？” “我那时……应该是想，既然马上要死了，这些事还藏着做什么，就将自己的事随口抱怨了一下……”川田顿了顿，“他听完之后就把外套给了我，还说：‘海水很冷，穿件外套至少暖和一些’。” 川田说完，又冷漠地补充了一句：“虽然我觉得他只是想让我在水里沉得更快而已——而且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把我的校徽拿走的。” 织田作之助听完没说话，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 而与屋内神思各异的众人不同，太宰治出了门，便脚步懒散地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了。 虽然学校从外围看上去没那么光鲜亮丽，但建筑物内里却还不差。 外面的天已经暗下来了，但楼道内从头亮到尾的白炽灯，将墙面以及地上的瓷砖映得反光，人置身其中，反而会有种身处白昼的错觉。 因此，即使整座宿舍没住多少人，此刻也安静极了，却没能产生什么学校应有的诡异氛围。 太宰治想着的时候，已经走到了卫生间门口。 他推门进去的时候，余光似乎扫到某个人影进了里面的隔间，这个点，这个地方，他下意识以为是某个学生来上厕所，也没在意，自己便径直走向了洗手池。 带着管道中特有的凉意的水冲刷过指缝，太宰治没怎么动，任由水流从皮肤上淌过，将开始的凉意转变为麻木。 他又开始感觉意兴索然了。 “上厕所”只是个借口，他和那个人实在有些合不来，与其呆着碍眼，倒不如先出来暂避风头。 然而现在想想，合不来，或许只是因为对方的样子才是世人的常态，而他自始至终都是异类罢了。 如果这世上有条线会将善恶分成两边，那么国木田独步一定是在身处于善的这边、甚至是过于理想化的那一类人，太宰治其实并不讨厌这类人，因为其实不论身处善还是恶，他们都定然是在不断追寻着什么，目标、理想或是更加飘渺，甚至听了会令他发笑的东西，但总之，至少不会像他一样，茫然立在线上，一眼过去通透地看清来路与归途，却孑然一身，分外孤独。 线以外的地方，愚蠢，却又令他羡慕。 双手被水流冲刷的地方几乎要没有知觉了，太宰治这才缓缓回神，紧接着，他就发现了一丝不对。 他站在这里少说也有五分钟了，那个原本有人进去的隔间，怎么半点声音也没有？ 想到这里的时候，他便抬手将水龙头关上了。 水声消失之后，他不动，卫生间内也就愈发安静，除了他自身浅浅的呼吸声外，再无一丝动静。 片刻后，太宰治可以确定，这里除了他，没有第二个活人了。 [那我余光瞥到的身影是怎么回事？撞鬼么？] 太宰治突然又有活下去的兴趣了。 他利用这瞬间的兴趣……去作了个死。 因为那时并没有太在意，太宰治也记不清那道影子到底是进了哪个隔间，于是干脆从第一个隔间开始，一道道拉开隔间的门。 他动作极快，一个里面没有便瞬间换下一个，不知道是不是打着不给里面的“人”反应时间的想法。 不过想法很好，现实却注定要失望了，在将最后一个门拉开却还是一无所获的时候，太宰治不得不承认，他当时可能真的看错了。 [难道是开门的时候带起的风？] 太宰治失望地想着，正打算松手让门自己弹回去的时候，他眼尾一扫，动作却突然一顿。 他在那隔间的墙面上看到了某串似曾相识的电话号码。 仔细观察两秒后，太宰治确定了，这不是似曾相识，这电话号码就是他兜里纸条背面写的那串！ 哦，说它是电话号码似乎有些失礼，因为那电话号码旁边还有“夜斗营业中！帮你解决一切烦恼”的字样—— 这分明是个小广告啊！ 太宰治摸了摸下颌。 没失忆前的他，到底有什么问题，会把一个广告随身携带啊！ 难不成—— 难不成他原本是个化名为“夜斗”的江湖骗子？！为了提醒自己记得挣钱，才留下这串电话号码的吗！ 这样一想，有点可怜。 更可怜的是，他只有号码，连个手机都没有！ 思及此，太宰治面上却不见忧郁，反而沉思片刻，打定了主意。 [在下一次自杀到来前，先去骗个手机来吧……] -- 太宰治回来的时候，询问川田有关案件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 校方来了人说给他们准备了晚饭以及休息的地方，国木田独步这次没再推辞，和另外两个人一同吃了饭，而后去往校方安排的两间宿舍。 这种情况下，他们自然不可能睡下，回到休息的地方后，国木田独步便和织田作之助总结起目前的情形来。 -- 第13页 太宰治在一旁百无聊赖地翻着记事本，三心二意地听着他们说话。 虽然得到的情报仍旧很少，但仍能够得出两点结论： 其一，异能者罪犯掳走学生的时间可能有规律可循；其二，虽然不知道川田提到的那两天，罪犯来到学校所为何事，但可以大胆推测，这些异能者罪犯可能更倾向于在有雾气的夜间行动。 说完之后，国木田独步叹了口气：“全是‘可能’‘猜测’，这不还是对罪犯的面貌行踪毫无头绪吗……” “为什么不交给乱步先生？”织田作之助问道。 国木田独步：“乱步先生今天上午的时候突然说要改行程，在我们来这里之前，他和芥川就已经前往东京了。” 织田作之助：“这样啊……” 这种刑事案件，以往都是交给武装侦探社最名副其实的侦探——江户川乱步的，毕竟那人的观察力、逻辑推理能力以及对于事件全局的剖析都是无与伦比的。 今日这件事，若是交给那个人的话，也许不到一个小时，就已经能锁定目标了吧。 可惜，现在天色已经黑了，他们却还没得出什么成果呢，若是不能尽快抓到罪犯的话，那些学生…… “今晚有雾吗？”太宰治看着记事本上的时间轴，出声打断了氛围中弥漫的焦虑。 “怎么？”国木田独步精神一震，“你觉得今晚他们可能会来？” 太宰治敷衍道：“只是有些好奇。” 然而这句话后，不论国木田独步再怎么问，太宰治也不吭声了，好像刚才那句话真的只是随口一提。 国木田独步在屋内思考半晌，还是觉得应当防患于未然，于是干脆出了门，打算去找校长和警方交流一下。 国木田独步离开之后，太宰治本也打算告辞，但一转身，却见屋内的另一个人不知何时已经躺在了床上。 他的脚还搭在地上，眼睛却闭了起来，明显是坐在床上时顺势向后一躺，连姿势都疲于整理，看着有些别扭。 [……睡着了？] 太宰治有些意外。 明明和他去往咖啡馆的时候，这人都将手一直放在枪套上，在他伸向肩膀的时候也能下意识避开，却在此刻毫无防备地睡着了？ 对他这么放心？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太宰治突然瞥到了桌子上放着的一把剪刀。 他挑了下眉，从桌子上拿过剪刀再走回来的时候，根本没有刻意放轻脚步声，然而床上的人似乎真的睡得很熟，没有半点睁开眼睛的迹象。 他走到床边，缓缓蹲下身，看了看对方平静的睡颜，极其恶劣地一笑，便将剪刀慢慢凑近那人的头顶。 淡黄色的灯光也暖不了刀刃上的冷芒，那冷芒逐渐接近、再接近—— 却在即将与对方接触时不能前进分毫。 织田作之助的手牢牢地锁住太宰治的手腕，那双原本闭着的茶褐色双瞳在瞬间睁开，冷漠地与他对视。 “哦，你醒着啊。” 即使手腕被人捏得已经有了些许痛意，太宰治的神色却还是漫不经心的，甚至带了点不易觉察的笑。 织田作之助：“……你要干什么？” 嗓音竟然有些哑。 “你没听过吗？”太宰治不慌不忙地道，“剪了头顶翘起来的头发，可以长高。” 织田作之助沉默片刻，神色似乎有些复杂：“……我很矮吗？” “可没人会嫌自己高啊。”太宰治道，“我想帮你嘛，你要是不愿意，就算啦。” 说着，他便想抽回手起身，然而织田作之助不知在想什么，手上的力道没有任何放松，太宰治起身起了一半又被迫坐了回去。 “我说我不剪你的呆毛了，侦探先生，松手吧，我要回去睡觉了。”太宰治有些莫名的烦躁，他用另一只手在对方眼前晃了晃，试图晃回对方不知道飘到哪里的思绪，“我说——” “在海边的时候，你是不是，也是想帮川田的？” 太宰治有些莫名其妙：“你在说什么？” 织田作之助一双眼定定地看着他，“你之所以将外套送给川田，是想着，这个人如果跳海，外套必然会随之落到海里，而如果有人尾随你而来，看见外套，也许会以为你已经跳海自杀了，顺利的话，尾随你的人直接离开，那么太宰治在这个世上消失就顺理成章了。如果不顺利，他下海救了，那么你也可以在暗处观察这个人，再做打算。” 顿了顿，他做了结论：“简直一举两得。” 他说完后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等太宰治说话，然而对方全程一副没听懂的模样，但手腕也没挣扎，似乎是想看他还能说出什么胡话。 织田作之助便继续道：“我之前一直在想，如果川田没有选择跳海，而是直接穿着你的外套离开了，这种做法不就功亏一篑了吗？但听了川田所说的话后，我突然明白了。” “如果将你的做法再往好意的方面想的话，一切就能说得通了。” “遇见了一个遭遇可怜、穿着单薄、却仍旧努力走向未来的少年，送一件带着暖意的大衣，又有什么不可呢？” 成全太宰治的计划，或是成全自己，全凭少年一念之间。 织田作之助在此刻突然明白过来，或许他从一开始就看错了太宰治这个人——或者说，这个失忆的太宰治。 -- 第14页 他，以及整个侦探社，全部都先入为主地将他当成了那个黑手党首领，却从来没有客观地、以一个中立态度去看待他，去看看这个初次见面的“太宰治”，到底是什么样子。 过度的提防、过度的关注，全部都来源于偏见。 手上的触感令织田作之助回神，抬眼间便看见太宰治摇了摇手腕，目光却落在窗外。 “虽然很想夸赞你编故事的能力真不错，适合去写小说，不过目前来不及了——” “外面起雾了。” 第8章 横滨高中案（五） 在太宰治的话音落下后，织田作之助的手机也收到了一条来自国木田独步的消息。 ——雾里有动静。 两人从宿舍楼里出来的时候，才发现这雾气属实太大了，夜色笼罩下，看不到头顶的月亮，大雾茫茫无边，人身处其中，虽伸手能见五指，但两步开外，再想见人影，就有些困难了。 许是因为国木田独步安排了什么，雾中的动静只聚集在了一处，那些负责保护学生的警察没有出来添乱，倒是一件好事。 太宰治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边的人，织田作之助已经将怀里的枪拿在了手中，子弹上膛，目光沉静。 “在仓库。” 太宰治应了一声，声音传来的方向确实大致位于仓库周边，不过织田作之助能够精确地定位到仓库，还是令他有些意外。 而更令他意外的是，对方说完这句话后，突然转头看向他，问道：“你还记得自己的异能吗？” 太宰治瞬间给出答案：“应当不记得了。” 织田作之助顿了下，似乎是在思考为什么这种事还有“应当”这样不确定的语气，不过很快他就又道：“那你留在这里，雾里视野不明，我恐怕顾不上你。” 太宰治格外乖巧地点了头：“好。” 织田作之助的行动力迅速，在得到回应后便快速地朝着目标点跑去，没再说什么多余的话。 他的脚步声轻得过分，若非太宰治眼睁睁看着对方跑进雾里失去了踪迹，他可能会以为对方是凭空消失的。 [这种身手……] 太宰治一边思考一边抬步跟了过去，那种“乖巧”的假象只用了一秒就消失无踪了。 虽然织田作之助的身影已经瞧不见了，但仓库的位置太宰治还记得，因此即使周围什么都看不到，凭借着脚下踩过的地砖，他也能确定自己的方位，以及是否在接近目标点。 很快，太宰治耳边听到的动静便越来越大了，而且国木田独步不知道用了什么照明的工具，从他的所在都能隐隐约约看到一点轮廓，然而紧接着，对方突然困惑地“咦”了一声：“……没有人？！” 下一瞬，枪声乍响，就在太宰治正前方！ [噫——这种情况下竟然还敢开枪……] 太宰治当真十分佩服，他快步向前走去，可原本无人的雾气中仿佛突然出现了一堵墙，他反应不及，结结实实地撞了上去。 “唔！” 他被撞得踉跄后退，听到这声明显不属于自己的闷哼时才发现，对面根本就不是一堵墙，而是一个从雾气中正在显露出来的人！ 太宰治的目光从他戴着口罩的脸上滑下，一路落到正在向外流着的血的右腿，忍不住挑了下眉。 [这枪还打中了……] 对方看着自己逐渐出现的身体似乎也极其震惊，但很快，他就被腿上的枪伤疼得回了神，还没等太宰治说些什么，他突然将面上刚才被撞歪的口罩向上拉了拉，而后似乎觉得过度了，又反方向拽了下。 太宰治若有所思地瞧着他的动作，对方似乎也明白自己耽误的时间太多了，下一刻直接咬紧牙关朝着另一个方向的雾中猛地扎了进去。 太宰治没追，他的注意力被地上一枚染血的叶片吸引了，蹲下身观察了半晌，才将其捡了起来，继续按照原定的方向去往仓库。 “……我追着过来的时候只听到了脚步声，明明感觉就在不远处，但却怎么都看不到——什么人！” 国木田独步的声音一顿，紧接着，一束光线朝着太宰治所在的位置照射过来。 太宰治抬手挡了一下：“是我。” “你也来了？”国木田独步偏开强光手电筒，有些惊讶，不过很快他又想到了之前对方含糊不清的说辞，“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今晚他们会有行动？” “你这样的说法，听起来那些罪犯的行动像是我组织的一样。”太宰治道。 国木田独步：“那你就解释一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太宰治慢悠悠地走过来：“无凭无据的，就算我说了，你也不会信吧。” 就在两个人说着的时候，一旁的织田作之助借着微弱的光，突然伸手在仓库的墙面上抹了一下，指尖上瞬时染上一抹凉意，他将手指凑到鼻尖下闻了闻，似乎还能闻到些若有若无的腥气。 “还没干……” 他的话一出口，那边的两个人立刻看了过来，国木田独步将手电凑近墙面，仔细地观察起来，而太宰治凑近织田作之助的指尖看了看，说道：“其实对于川田同学提到的那两个夜里罪犯出现的事情，我有个猜测。” “我觉得，他们可能是来抛尸的。” 他的话音刚落，国木田独步持着手电的手霎时一紧。 -- 第15页 迷蒙的雾气中，手电筒黄色的光在墙面上落了一个光圈，正随着拥有者的颤抖而轻微摆动。 光圈之内，还未干透的水泥墙面上带着些许潮湿的水珠，除了被织田作之助指尖擦过的地方外，其余的墙面分外平整，简直像是……有人刚刚用抹刀细致地抹过一样。 但学校的施工队早就停工了，而且就算施工也不会在这种雾气弥漫的夜里，那么就只能是刚才逃跑的罪犯了。 专门跑到学校砌墙做什么，或者说，墙里有什么呢？ 一时之间无人说话，周遭几乎可以说是针落可闻。 半晌，还是太宰治先开了口，不过话题明显向着非正常的方向飞奔。 “国木田君，你在抖诶。” 国木田独步的脸色很难看，一阵白一阵青，像是在几种复杂的情绪中不停转换，然而声音却还是十分响亮：“闭嘴！我去找校长来！” 说完，也不给两人反应的时间，将手中手电随手一抛就快步离开了此地。 这手电筒飞来的方向正对着太宰治，他也没多想，顺势接了，然而直到看着手电筒在自己手中变成一张轻飘飘的纸的时候，他才觉得不对。 “……这是异能？”他举着这张纸看向织田作之助。 对方点了点头，也有些意外：“你的异能是——使异能无效化？” “可能是，你真聪明。” 织田作之助没从他这语气里听出什么夸赞的意思，而对方也没让他探究太多，下一秒就将纸塞进了他怀里：“送你了。” 而后他弯下腰，从施工器具里找了个抹刀出来，拿起来就给墙面来了一铲子，“你说国木田君方才是生气呢，还是害怕呢？” 水泥没干，太宰治这一下扎得很深，抹刀刀尖似乎直接碰到了什么东西。 “也许两者都有。” 织田作之助刚答完这句话，就见太宰治突然松开了插在墙上的抹刀，又缓缓退了回来。 “怎么了？” “感觉不太对……”太宰治的目光又仔细打量了一遍这面墙，手上比划了一下，道，“如果是三个人被砌在墙里，我那一下应该是在三个人之间的缝隙里，怎么会有东西……” 织田作之助一愣：“三个人，不是四个吗？” 见太宰治皱着眉头沉思，没有回答的意思，织田作之助只好顺着对方的思路道，“如果你指的是前三个人，那这面墙是放不下的。” 这下轮到太宰治诧异了。 织田作之助：“那个学生会长以及不良身量都很高，即使第三个失踪的是女孩子，但从照片上来看，以他们的骨骼结构，也没办法强行塞进去的——我刚才也在想这件事情。” 太宰治压根没看资料，自然不清楚他们的体型问题，不过如今一听对方的解释，他便明白过来了。 “那就对了。”他打了个响指，看着冷冰冰的水泥墙，“这里面，应当只是尸体的一部分。” 两人对话后不久，国木田独步便带着校方以及警方的人赶过来了，等拆除墙面的工作做完，雾气消散，天已经亮了。 如两人所猜测的那样，墙内虽然一共塞了三具尸体，但尸身却并不齐全，每具尸体只有肚脐以下的一半出现在了这里，另一半依旧不知所踪。 从腿部的穿着来看，初步判断是前三个失踪的学生。 似乎是交流了什么，一直和警方站在一起的国木田独步朝两个人走了过来。 “法医需要靠尸体推断死亡时间，学生的家属也需要认领遗体，所以等下尸体会被带走。如今市长千金的尸体还没被发现，她可能还活着……”国木田独步似乎极其疲惫，他按了按额心，目光触及太宰治，突然话音一转，“你到这里，到底是来干嘛的？” “吃饭啊。”太宰治答得毫不犹豫。 国木田独步：“可我们原本一直没有答应和你的交易，你又为什么要掺和到这个案件里？” 织田作之助轻微地皱了下眉。 这次太宰治没有那么快地做出回答了，他歪了下头，似乎是认真地想了想，片刻后缓缓道：“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无聊而已。而且，如果我帮了你们的忙，你们欠了我人情，侦探社也就不好再拒绝我想吃饭的要求了。” 况且，来到学校本身就能蹭吃蹭喝，何乐不为呢？ 国木田独步却没有因他这三言两语放松下来。 也许是对方曾经的身份，以及那个名字过去所做的事情太过“深入人心”，虽然从来到这所学校开始，对方确实帮了许多忙，但他心里仍旧有个疙瘩在那，让他没办法放下戒心相信对方。 可是…… 可是如果太宰治说的是真话，那么有关昨夜他能问出起雾与否这件事，他就一定要问个清楚。 而就在他犹豫的时候，站在一旁原本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织田作之助突然开了口，问得还正是他心中所想。 “你为什么会想到那些人今天抛尸，太宰？” 也许是因为第一次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太宰治微妙地沉默了一瞬，这才道：“从那些罪犯带走学生的时间来看，我怀疑他们，或者说付诸行动的那个人至少具有轻微的强迫症——这件事从我见到他的时候也得到了证明——而这种想法其实让我第一时间想到了一种数字规律，一种最能够引起美感的数列关系——” -- 第16页 没等他说完，国木田独步突然怔怔地接话道：“……黄金分割数列？” 第9章 横滨高中案（六） 太宰治看了国木田独步一眼，点了点头：“嗯。” 黄金分割数列又叫斐波那契数列，因为这个数列越到后面，前一项与后一项的比会越接近黄金分割比0.618，所以才叫这个名字。 “0,1,1,2,3,5,8……”国木田独步下意识地顺着这个思路思考起来，“可是，学生失踪以及罪犯抛尸的时间都对不上啊，为什么是这个数列？” “川田同学说，在学生会长失踪前一天和失踪第二天夜里都听到了脚步声，结合目前我们所看到的尸体的残缺情况，我们可以做个假设逆推。”太宰治的声音缓慢，在此刻说起这种案件的推理时，没什么表情的模样让他的音色也显现出一种冷调的质感来。 “假设犯人切割尸体时只是一分为二，那么在对前三位同学进行抛尸的时候就需要前往学校六次，也就是说，除了我们面前所见到的‘三份’之外，应当还有另外‘三份’被犯人放在了其他地方。”太宰治道，“那位女同学的尸体是‘三份’中腐臭味道最淡的，可以确定是昨天夜里犯人拿过来的，但即使如此，尸体也已经呈现出一种‘不新鲜’的状态，所以，很大程度上，这部分尸体应当是犯人抛尸的第六次、女同学尸体的第二部 分。” 国木田独步强忍着对太宰治话里措辞的不适，皱着眉头道：“六次？所以你是认为斐波那契数列的前六项能够和时间对得上？那昨天夜里是……” 他正在回想那条时间线，一旁的织田作之助冷不丁接话道：“是那位女同学失踪的第五天。” 国木田独步看着他愣了下，下一秒才点头，恍然大悟：“那第一位高二男生失踪后第一天、学生会长失踪的第二天，这两个时间点也是犯人在将他们尸体的第二部 分运送到学校里。” 这样的话，数列里的第二项、第四项、第六项就都能和时间对上了。 太宰治强调道：“如果我之前在时间线上画的三角没错的话。” 他说的是之前他猜测高二男生的失踪正好在学生会长失踪的前天这件事，虽然这话国木田独步也明白，但此刻悬着的心还是因为时间规律这件事止不住地往下放了放。 因为如果犯人确实按照黄金分割数列来抛尸的话，下一次抛尸，应当是在两天后，况且高二女生的尸体腐败程度很低，也就是说，在抛尸的时间点来临之前，犯人不会这么快地对市长千金下手。 虽然委托可能暂时完不成，但一想到失踪的同学还活着，国木田独步的焦躁便少了一些。 然而正当他这么想着的时候，他回想方才和太宰治对话的过程，突然猛地一惊。 “你等等！你刚才说你见到了犯人？！” 太宰治原本正和织田作之助讨论为什么他在雾里也敢开枪，并且枪法还这么准，听到国木田独步的问话，头也没回地道：“是啊，就在昨天夜里，不过他的口罩挡的很严实，我没看到脸……” 国木田独步：“昨天雾里真的有人吗！” 思及太宰治的异能，织田作之助心间一动，开口道：“是不是……在雾里隐藏身形之类的异能？” 他这话是对着太宰治问的，国木田独步只以为是对方看到了，也没多想。 “可能吧，其实我也不清楚，雾那么大嘛。”太宰治含糊道，“只隐隐约约感觉是个男人，挺高的，也挺壮的，估计体术不差吧。” 国木田独步：“这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吗！” “……算了，我先让人查查这个异能。”他再次捏了下眉心，正要走，眼尾扫到太宰治直视他的目光，脚步不由得一顿。 他脑中白光一闪，鬼使神差地问道：“你是不是……还知道些什么？” 太宰治似乎就等着他问呢，闻言几乎毫无犹豫：“是啊。” 国木田独步：“？” [这个时候你倒是不隐瞒了啊！] 他想不通对方刚才和他们还讨论的热火朝天，这时候却闭口不言是什么意思，但织田作之助抬眼看了看太宰治，却十分流畅地将对话进行了下去。 “你要什么？” 太宰治闻言笑了：“我之前说的那个交易……” 而织田作之助听到这里，也转眼看向国木田独步。 “……”国木田独步，“都看我干什么！这种时候是该讨论吃饭这件事的吗！” 太宰治：“是啊。” “……”国木田独步忍了又忍，“好，饭！多少都无所谓！现在能说了吧？” “当然！”太宰治爽快地从兜里掏出那片染了血的叶子，话题转换速度之快连个磕巴都不打，“红枫，从那个人身上掉下来的。按理说这个季节红枫叶子都该掉光了，但这个人所在的地方却还有，你可以去找红枫树叶还未完全掉光、并且有着废弃房屋的地带。当然，如果你们的数据搜索能力够强的话，用血迹追踪，也许能够更快地找到罪犯的身份以及藏身地点了。” 他将叶子递过去，“市长千金就在那里。” 国木田独步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立刻接过红枫叶走到一旁，打起了电话。 太宰治收回目光的时候，顺势朝周围打量了一下。 如今的时间还算早，但近日来校园内早就被失踪案搞得人心惶惶，因而刚一听到这边有动静，那些为数不多的住校生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警方圈起来的事故地带外围站着了，正试图往里面看。 -- 第17页 川田也在其中，不过他离得有些远，看不太清具体的神色。 织田作之助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自然也看到了川田，于是意料之中地又想起了昨天夜里原本未完的对话。 太宰治明显也想到了，因为他几乎是和织田作之助同时开了口。 织田作之助：“其实我确实正在——” 太宰治：“你们侦探社都——” 两人对视了一眼，又同时停了下来，不过太宰治明显没想谦让，紧接着又道：“你们侦探社都是像你这样的身手吗？” [这样的身手去当侦探，屈才了……] 织田作之助摇了摇头：“侦探社里的大家都很厉害，我算是没什么能力的了。” 太宰治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听声辨位暂且不说，凭借感觉都能打中目标，正常来看枪法不说百发百中，也可以说是个高手了，结果这算没有能力？ [你们侦探社，是个个都能上天吗？] 织田作之助的头顶翘起来的发都被太宰治盯出了个问号，然而对方却一言不发，收回视线后直接朝着那群学生走去。 这些人以为太宰治是办案人员，一见他走过来便自动让开了道路，这样一看，原地没动的川田就十分显眼。 而太宰治就是冲着这个人来的。 “谢谢你的消息。”太宰治将手里的东西扔过去。 川田有些惊慌地接了过来，直到发现手中校徽完好无损，才松了口气。 而太宰治在此刻走到他身边，微微弯下腰，轻声道：“你昨日说的话颠三倒四，恐怕自己也想不起来到底说了什么，但我记得。你当时重复说过最多的一句话是——” 那时少年低眸看着不远处的海水，眸中黯淡无光，连声音都像是设定好的机器人一样，没什么感情地往外蹦： “她也不见了，我就觉得这学校于我来说只是个囚笼，放眼望去，全是冷冰冰的铁栏杆，好没意思。” 少年手中紧抓着一个徽章，指尖摩挲的地方是被他一笔一划刻下的字——诗织。 那是市长千金的名字。 而不久后少年还是跳下了海，可却唯独将那枚徽章留在了岸上，像是不忍它损坏，或是不想它和他一样，感受海水的冰凉。 到头来，少年心底压抑着的恨来源于她，喜欢也来源于她。 只是他不愿承认罢了。 “放心吧，”太宰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应当还能感受到没那么无聊的校园。” 言外之意，那位小姐会回来的。 川田猛地抬头看向他，可下一秒他却又像是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一样，瞪了他一眼，挥开太宰治的手转身离开了。 [小孩子，真是不诚实啊……] 他收回手，回身的时候见国木田独步已经打完了电话，正站在织田作之助身边说些什么，见他看过去，便抬手招了招。 “目标地点已经锁定了，警方准备留下一部分人在校园内寻找另外的尸体，另一部分和我们直接去那里，你其实不需要再去冒险，可以先回横滨市内。” 太宰治知道对方这是在问他接下来的打算，他看了看国木田独步，带着点犹豫地道：“异能者就你们两个去啊，万一要是死了的话……” 国木田独步有点意外他会担心两个人的安危，甚至在这一刻生出了“我是不是把这人想的太坏了”的想法，不过没等他这想法完全生出来，就听那人慢吞吞地将后半句补上了。 “……我这交易还算不算数啊？” 国木田独步：“……” [我——] 他忍了又忍，还是没能忍住：“真是谢谢你的关心了！但是我们应该没你想得那么弱吧！” 太宰治：“你确定？” 国木田独步：“你什么意思？” “也没什么意思，就是——”太宰治顿了下，看了他一眼，语气中带了些意味深长，“国木田君，我之前不是去了趟卫生间吗，我在那里面，好像见着了个人……” 国木田独步原本的怒火熄了大半，听着他骤然压低的语气，开始揣揣不安起来，“什么人——” 太宰治打断他，突然话锋一转：“诶国木田君，你听过‘花子’吗？” 国木田独步脸色骤然一变。 没给他说话的时间，太宰治紧接着道：“就是那个传闻中被杀害，冤魂不散被困在厕所里的‘花子’，听说以前有人在上厕所的时候被旁边的隔间递过纸，可出来之后却发现那个隔间其实根本没有人；还有人——” “你你你——”国木田独步几乎是跳起来打断了他的话，几个字一出来直接劈了音，他僵着身子指着太宰治半天，然而似乎是顾忌着什么，突然一转头看向了织田作之助，气急败坏地说道，“你这朋友你能不能管管！” 织田作之助：“……” 他没料到炮火会直接转到自己身上，愣了一瞬，而就这一瞬的功夫，国木田独步就已经转身走远了，他那句“我们不是朋友”的解释根本没来得及说。 等他将视线从国木田独步的背影上收回来的时候，太宰治还没压下捉弄人后嘴角带着的笑意，见织田作之助看过来，便笑着说了句：“织田作，他怕鬼诶~” 像个正和朋友分享快乐的孩子。 ……虽然这种快乐，是建立在其他人的痛苦之上的。 -- 第18页 但织田作之助原本想要解释的想法就这么淡了下去，反而下意识地问了个连他自己都没想到的问题：“你要不要加入武装侦探社？” 太宰治一顿：“……嗯？” 第10章 横滨高中案（七） 话一出口，织田作之助自己先愣了一下。 不过很快他又释然了，因为他意识到，自从昨天夜里两人之间发生过那段对话后，这个想法便已经存在于他的脑海里了，此刻不过是理所当然地说出来罢了。 他不太想让面前的这个青年，在没有记忆的时候，无处可去。 不是和他收养孤儿或是救下芥川时一样的心情，也不是因为之前存在偏见的愧疚，他只是隐隐约约地，在这个青年身上，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那个从不在乎生与死、做什么都是一个人的自己。 “你……”太宰治只微微停顿了一下，便斩钉截铁地道，“我没兴趣。” 织田作之助并不意外，紧接着又问：“那你对杀人感兴趣吗？” “侦探社还承接杀人这种委托？”太宰治这次在说完后，直接打了个哈欠，身体力行地为对方展示了一下，他到底感不感兴趣。 “目前为止是没有这种委托的，不过以后，我认为侦探社也不会承接这样的委托。”织田作之助老实道。 太宰治：“那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想看看，是不是相比于侦探社，你更喜欢黑手党。” 太宰治将双手放在衣兜里，他看着正被警方疏散的人群，以及被抬走的尸体，唇边的笑意一闪而逝，“现在你有答案了，我哪个都不感兴趣，所以你也不用因为怕我回到黑手党而邀请我去侦探社了。” “不是这个意思……” 织田作之助皱了下眉。 他确实已经知道了，太宰治对善与恶都是一视同仁的不感兴趣，就如同在对待川田这件事上，他或许并不在意川田最后的选择是生是死，他只是由着自己的心情，给川田留下了两个选择，而结局他并不在意。 就像对于自己人生的结局，他也并不在意一样。 可是，既然这样，又为什么要自杀呢？ ——“就是没什么理由啊。” 那时川田的复述划过脑海，织田作之助感到自己原本平缓的心跳逐渐加快，他突然抬起头，问道：“太宰，你在找什么？” 太宰治没动，依旧看向远处，衣服的已经被他拉链拉到最上方了，黑色的发一半随着半张脸落在衣领里，一半在外，看起来更加凌乱了。 他就保持着这种样子，弯眸，笑出了声。 “你真奇怪。” 这已经是第二次听到他这样说了，但织田作之助还是没能明白，他奇怪在哪里。 而太宰治依旧不打算解释。 他似乎叹了口气，白雾顺着衣领飘出来，他缓缓启唇： “我在找，活着的意义。” 那声音实在太轻了，像是方才他呼出来的那口白雾一样，刚一出口，就飘散在了空气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但织田作之助在听到声音的同时，倏然感觉心脏某处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紧接着，细细密密的疼痛蔓延开来。 他突然明白，他其实与太宰治不同。 那时的他从来不去思考生与死的意义，只是不带感情地接任务、完成任务，糊里糊涂地过着单调乏味的生活。 但太宰治却因为那种与生俱来的聪慧，比他看到的更多，思考得也更多。而正因如此，此刻，他才会从对方身上看到了那种浓重到几乎令他心悸的孤独。 仿佛茫茫天地，只他孤身一人。 良久，织田作之助才看着他，再次开了口。 “既然善与恶没有分别的话，为什么不来试试呢？” 太宰治终于转眸看向他，那双鸢色的眼眸清凌凌的，像是没有情绪，可织田作之助却无端从那里看出了一点希冀。 他没有说话。 织田作之助也没有停下，他呼出一口气，也许是因为不像对方有衣领的遮挡，他眼前的白雾要比对方上一次制造出来的更加浓重。 “你已经在黑暗的地方待过了，既然没有找到，为什么不来善良存在的地方试一试呢？”织田作之助低眸，一字一字地，慢而轻地说道，“即使最后依旧一无所得，但太宰，我觉得你至少会感觉舒服一点。” 这次隔了半晌，太宰治的声音才从衣领里面闷闷地传出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黑手党没有找到？” [我当然知道……] 地面的青石板在视线内摇晃，织田作之助闭上了眼睛，在心里想。 [因为你最后，依然选择了死亡啊。] -- 太宰治到最后也没有说到底同不同意织田作之助的邀请，警方那边很快准备完毕，一行人出发前往目标地点。 根据侦探社的调查显示，符合太宰治所给出的条件的地点只有一处，就是距离横滨高中四千米之外的一处废弃洋房。 不知道这地方原本是用来做什么的，房子的四周种满了红枫，因为气温差异，这里的红枫叶子不仅没有全部凋落，还生长得极为茂盛，放眼看去，犹如踏错了季节，面前一片坠落的火烧云，将里面的情形挡了个十成十。 不过遮挡视线也是相对的，他们虽然看不到里面，里面的罪犯要想观察他们的动作也同样十分艰难。 -- 第19页 因为确定了里面是异能者罪犯，所以众人商议过后，决定由侦探社的国木田独步和织田作之助进入红枫叶林接近洋房，而警方散开将整片林子包围起来，以免之后异能者交起手来有趁乱逃跑的漏网之鱼。 这种决策其实已经能够体现出侦探社员的能力以及警方对其的认同了，不过在听到国木田独步希望自己留在外围不要进去添乱之后，太宰治还是一意孤行地决定进林子里看看。 国木田独步闻言也不再劝说，看了织田作之助一眼，两人便率先走进了林子。 此时正值上午，日光从林子上方落下来，穿透枫叶间隙，将整片林子都染上了一层浅浅的红。 也许是织田作之助发色的缘故，国木田独步在踏进这片林子看到眼前景致的时候，脑海里便开始回想方才看对方那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织田的脸比以往要红一些。 这么想着，他便扭头压低声音问道：“你没事吧，织田？” 织田作之助没有回话，他的视线落在地上的一排蔓延出红枫林尽头的脚印上，沉思片刻，突然拍了下国木田独步的肩膀，而后转身向林子的另一个方向走去。 国木田独步不明所以，正打算问他这是要干什么，就见前方走着的青年突然脚步一顿，慢半拍地转头问他：“……你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 国木田独步：“……” 他颇为无奈地摆了摆手，“算了，你先说我们为什么要沿着这个方向走？” “刚才那条路上的脚印又多又杂，应该是里面的人经常走的一条路，我认为那里通向的可能是洋房的正门。”织田作之助将头扭回去，解释道。 国木田独步一点就透，毕竟洋房对于那些罪犯来说是“老家”一般的存在，任谁回家也不会选择翻|墙的。 所以—— “你要绕道从后面进去？”国木田独步问道。 “太远了，时间可能不够。”织田作之助皱了下眉，“先看看侧墙有没有窗户。” [时间不够？难道是市长的那位千金会发生什么事？] 这个想法刚从脑海里划过，国木田独步原本稍微放下的心又忍不住提了起来，于是脚下不自觉地加快。 两人很快在这个方向走到了林子的尽头，找了棵粗壮些的树藏身，两人掏出警方准备的望远镜观察不远处的废弃洋房。 这房子一共两层，尖顶朱瓦，面积很大，不过墙皮脱落，原本粉刷的漆也掉的差不多了，看样子确实荒废了很多年了。 侧墙上下两层都有窗户，从望远镜里模糊看过去，下面的厅里大概有五、六人，没有市长千金的影子，二层虽然看不到，但也能猜测出，为了看守劫来的人，人数安排上可能只多不少。 放下望远镜，织田作之助道：“我去二楼。” “好，那我——”国木田独步本想说“我把铁线枪给你”，然而在转头看到对方模样的一刻，他面色一变，话音猛地拐了个弯，“你怎么回事？！” 织田作之助闭上眼，轻轻喘了口气。 他的脸颊很红，额上不知什么时候生了一层汗，将额发打湿成一绺一绺的，看起来狼狈极了。 然而即使是顶着这种傻子都能看出不对劲的脸色，织田作之助还是能够四平八稳地道：“我没事。” 国木田独步正要发火，就见对方舔了下唇，接着道：“……就是有点冷，不过在可接受范围内。” 国木田独步：“你这可接受范围未免太宽了吧！” 他终于明白之前这人所说的“时间不够”是什么意思了，原来是他对自己身体极限的估测时间。 国木田独步叹了口气，心道也不知这人原来到底是做什么的，能对自己这么狠。 不过侦探社一向不会虐待病人，这种情况下他自然不可能让织田作之助去更危险的二楼，于是摆了摆手，正要反驳他这个策略，却见对方突然眉间一凛，抬手用力将他向后狠狠推去，同时自身疾退！ 下一瞬，两人原本用于躲藏的红枫树骤然面临枪林弹雨，树干几乎被打成了个筛子！ 织田作之助在躲避子弹的间隙朝国木田独步喊了一声：“枪！” 第11章 横滨高中案（八） 国木田独步心知此刻已经没有商量的余地，当即将手中早已准备好的铁线枪朝声音所在扔了过去，而后再次撕下手账，心念一动—— “独步吟客——” 手账纸随异能力的发动转变为烟|雾|弹，国木田独步拔掉拉环，猛地掷出！ 与此同时，织田作之助抬手接过铁线枪，枪口瞄准窗沿，扣动扳机！ 下一刻，数米高的烟幕在洋房前滚滚涌出，射击的子弹骤停，而织田作之助就利用这一瞬，卷起钢丝，蹬着侧墙上了二楼。 窗边的状况被烟雾笼罩，几乎什么都看不见，然而织田作之助凭借着脑海中记住的场景，直接松开铁线枪，双手扒住上方窗沿，身子悬空，双腿猛地踹向窗户里面！ 双脚落到实处，窗边的人被踹得向后飞去，枪“当啷”一声落了地。 屋子里其他地方盯梢的人终于被惊动，而织田作之助却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落地后直接朝着最近的那个人冲去，在他扣动扳机的瞬间歪了下头，躲避第一波子弹，而后单手压住冲|锋|枪身，一个肘击，撞得对方双手握力一松，他抢过冲|锋|枪，顺势给了对方一锤，直敲得那人头脑发晕，站立不稳。 -- 第20页 但织田作之助没给他摔下去的机会，上前一步抓住对方的手腕将其整个身子旋在身前，其余人的子弹无一例外，全部打在了这个倒霉鬼身上。 织田作之助在倒霉鬼身后不急不慌地看了眼形势。 面前还剩四个人，人手一把冲|锋|枪，看起来没有一个是依仗着异能对敌的…… [有些奇怪。] 不过待视线聚焦到那四个人身后被绑住手脚的女孩子时，织田作之助便先收回了目光，趁着枪击减弱的间隙，将手里的尸体直接横着朝四个人扔了过去。 尸体撞倒了两个人，余下两个，靠近窗边的这位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手腕便已经被折了，紧接着脑后一痛，眼前便黑了下去。 另一个，见织田作之助用抢来的枪对准他，手上准备换弹匣的动作都忘了，吓得连忙闪避，然而织田作之助却突然将手中的枪颠了一圈，身形一闪，已站在他面前，将枪托砸到了他脸上。 就在这个人倒下的瞬间，子弹冲着织田作之助的位置而来，但他却像是早就预料到一样，步步落在子弹前边，堪称完美地闪避过了所有攻击，转眼间已来到方才被砸倒却没晕过去的两人面前，一枪托一个，砸得对方彻底不知今夕何夕，完全失去了意识。 窗外烟雾在此刻方才散去，然而屋内，除了织田作之助已经没有能够站着的人了。 而他甚至连自己的枪都没掏出来。 织田作之助将抢来的冲|锋|枪扔下，朝着角落里的女孩子走过去。 对方只穿了件单衫，衣服算是完好，只是有些地方被划开了两三道口子，也不知道是经历过什么。 她双手被绑在身后，嘴里塞着布条，一见他过来，便缩着身子往后退，面上止不住的惊恐。 织田作之助停下脚步，呼出一口气，放轻声音道：“抱歉，吓到你了，诗织小姐。我是侦探社的织田，受市长的委托来救你的。” 诗织小姐眨着大眼睛看了他片刻，这才慢慢放松下来，见她这样，织田作之助不由得也松了口气，他正准备继续往前走，却在下一刻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诶……我挡了你逃跑的路吗？” 织田作之助瞬间朝声音来处看去，就见太宰治一只腿已经跨进了窗里，另一只还在外面，正扒着窗沿上方，微微弯着腰面无表情地与身前的人对视着。 第一个被踹倒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看模样是正想逃跑的时候遇见了从外面翻进来的太宰治，于是两人僵持住了。 太宰治用他那毫无歉意的声音说道：“抱歉啦~你原本是想利用烟雾逃跑的吧，可惜被我截住了，真是不巧啊。” 织田作之助闻言下意识看向那人的腿，果不其然，对方右边的小腿部位虽然已经被绷带绑起来了，但依旧渗出了血，这应当就是被他用枪制造出来的伤口。 只不过刚才他一时大意，竟然没有仔细观察，险些放跑了人…… 织田作之助揉了揉太阳穴。 然而正在他头疼的时候，那个异能者突然从身后掏出一把枪，枪口直指太宰治！ “滚开！” 被枪指着的人面色不变，仔细看去，眼中竟然隐隐有着兴奋的神色。 他将另一条腿也迈进来，而后整个人坐在窗沿上，“诶~你还要逃吗？可是枫叶林外面围了很多警察，你应该逃不出去的吧？” “不关你的事！”男人面色发白，手里的枪却十分稳当地对着他，“你要是再不让开我就开枪了！” 太宰治笑起来：“哈哈。我当然知道你会开枪啦，毕竟你可是分尸过三个孩子呢~” “太宰！” 异能者身后不远处传来织田作之助劝阻的声音，他不希望太宰治继续激怒罪犯。 然而太宰治像是没听见似的，笑呵呵地继续道：“我看过了，那些孩子的身材很完美，粗略看去，很像黄金比例啊，怪不得你会对他们下手呢。” 他说到这里，话锋一转：“不过啊，虽然你将他们都杀了，但……” 他的目光上下扫视过面前的人，戏谑的模样像是在打量一件商品，末了，讽刺地笑道：“也改变不了你的身材如此平庸的事实啊~” 对方面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似乎因为太宰治的话激动起来，持着枪的手都开始微微颤抖。 “你——”他咬牙切齿，猛地扣动扳机，“你去死吧！” 下一刻，两声枪响交叠，异能者突然跪了下去，而那原本应该正中眉心的子弹随着他的动作偏移，堪堪擦过太宰治左侧脖颈，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线。 子弹裹挟的热风轻轻拂过他黑发的末端，太宰治的瞳孔在那一瞬短暂放大，又很快恢复成平常模样。 那异能者跪下后还想动，却被织田作之助紧随而至的一记踢击夺去了意识。 织田作之助收回腿的时候看了太宰治一眼，对方却看都不看他，从窗边直起身后便往里面走去，路过他的时候，开口的话音分明带了若无其事的笑意。 “织田作，你怎么连绑住小姐的绳子都没有解开啊。” 他几步走到女孩子旁边，蹲下身，面上是一副温和的神色，绅士地说道：“诗织小姐，让你受惊了，我现在要帮你解开绳子，冒犯的地方还请不要见怪哦~” 尽管相比于织田作之助而言，他并没有介绍自己，但这副绅士礼貌的做派本就很少有人能够拒绝，因而女孩子也只是点了点头，没有挣扎。 -- 第21页 太宰治先将她嘴里的布取了出来，而后蹲在一侧，低头小心地帮她解开了手上与脚上的绳子。 直到感觉手上的力道松开了，诗织才慢慢动了动，轻声道：“谢……谢谢……” “不客气哦~”太宰治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女孩子身上，声音放轻，“小姐，你得救了哦。” 这句话就像是一个开关一样，原本一直安静又乖巧的女孩子骤然红了眼眶。 她看着手腕上的勒痕，眼中突然滚落出大滴大滴的泪珠，她抬手慌张地擦去眼泪，但眼泪像是无穷尽一样，不仅越擦越多，连喉间都开始泄出呜咽。 “没关系的，已经没事了……” 太宰治安慰般揉了揉对方的头发，热度从他的手上传来，女孩子终于捂住脸，在硝烟未散的屋子里，嚎啕大哭。 织田作之助站在窗边，倚着墙，目光从那位小姐的身上停了一瞬，又很快移到那个神色温和的青年身上。 片刻后，他垂眸，指尖在扳机护环内勾了一下，枪转了半圈，被他收回枪套中。 第12章 横滨高中案（九） 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带着市长千金走下楼的时候，一层的犯人已经全部被国木田独步制服了，听到脚步声，他也没动，就立在角落里，垂眸沉默地看着眼前的一架形似实验台的东西。 织田作之助向对方走过去。 太宰治也想动，不过同一时间，走在旁边的诗织突然脸色变得惨白，她转了个身，整个人几乎贴到了太宰治身上。 “对……对不起……” 虽然这么说着，但她的身体仿佛僵住了一样，努力了片刻也没办法向旁边移动分毫。 太宰治任由她贴着，抬眼扫视了一下那个实验台，便明白了诗织这副模样的由来。 那实验台上面以及四周全是干涸的血迹，角落里放着一把同样沾着血的砍刀，仔细看去，上面除了血似乎还有些别的什么，块状的、像是肉一样的东西，不难联想这把刀以及这个实验台原本是用来做什么的。 而这位不怎么幸运的小姐，恐怕曾亲眼见到过那样恐怖的画面。 太宰治眼尾扫到洋房外面刚赶到的警察，抬手搭在诗织的肩膀上，半强迫着对方将身子转向门外，安慰道：“小姐，别害怕，他们会把你送回家的。” 诗织似乎缓过来了一些，待看到正向自己走来的女警员之后，心里的恐惧感也散了大半。 她转头看了太宰治一眼，目光又落到他的颈边，犹豫片刻，小声道：“你受伤了，其实，我可以……” 她的指尖亮出了一点荧光，淡淡的，像是萤火虫夜里留下的未尽的灯火。 但太宰治只看了一眼，便将对方刚抬起来的手指压下去了。 那点荧光瞬间消弭。 “你太累了，小姐，你需要好好休息。” 太宰治松开了搭在她肩膀上的手，女警员已经走了过来，诗织最后向他和织田作之助欠身道了谢，便转身跟着警员进了警车里。 残局有警方收拾，国木田独步和警方交接完这里的情况后，便和织田作之助、太宰治带着罪犯中的异能者先回了横滨市内。 侦探社的两人自然先回社里做任务报告，太宰治便独自一人再次进了咖啡馆里觅食。 不过这次他没点辣咖喱，而是选了一些看上去就很清淡美味的食物，末了笑意盈盈地和店员说： “记侦探社国木田独步的账。” -- 太宰治在楼下大吃特吃的时候，楼上的侦探社里也很热闹。 国木田独步先是联系了异能特务科，说明了这次任务中出现的记录之外的异能者，以及安排了异能者罪犯转交的事，等结束了通话，他才想起来让织田作之助回去休息的事情，不过还没来得及说，一转头，经常不见人的侦探社社长福泽谕吉却出现在了门口。 侦探社里所有人都是一愣。 而福泽谕吉一开口，更是整个让侦探社都炸开了锅。 ——他打算让太宰治加入侦探社。 “什——社长，您认真的吗？！”国木田独步不可置信地看着门口的人，怀疑自己方才是幻听了。 织田作之助也有些惊讶，他虽然有这个想法，但还没开口。 [社长为什么会突然提出这件事？而且……社长之前认识那个人吗？] 福泽谕吉抱着手臂，没有回答，但严肃的面容昭示着他所说的话并不是开玩笑。 “但是，太宰治原来是个黑手党吧？”宫泽贤治歪了下头，有些困惑，“这样的人，加入了侦探社会好好救人吗？而且，我们不是还和他们打过一架吗？” 谷崎润一郎也忍不住附和：“对啊，这个黑手党，他之前还带走了芥川先生的妹妹，如果芥川先生回来了……” 虽说昨天把太宰治带回来的时候，芥川龙之介的情绪确实还算稳定，但两人之间始终有着过去的仇怨，要是呆在同一个屋檐下，时间长了，难保不会再次唤醒芥川龙之介的怒火，短兵相见。 谷崎润一郎所说的，正是侦探社内所有人的担忧，然而福泽谕吉既然提出了这一点，就必然已经将所有的可能因素都思考过了。他对这些话不置可否，只是看向了国木田独步，问道：“这次你们的任务，他参与了吧？国木田，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 第22页 国木田独步顿了下，但很快顺着他的问题思考起来。 “一个脑子很好的家伙。”他道，“对案件的情况以及罪犯的行为动机十分敏锐，分析独到且直觉精准，对我们的任务确实提供了很大的帮助。但是——” 他话音稍停，神色更加认真，“存在着相比于人命更看重交易结果的行为，所以……我不确定他是否能够成为拥有护民精神的调查员。” 福泽谕吉对此依旧没有评价，他只是沉默地将目光放在了此行任务的另一个参与者身上。 然而对方似乎在走神，靠在墙边，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并没有与社长询问的眼神对上。 还是旁边的与谢野晶子碰了他一下，才让他回神，抬头茫然地看了看四周。 “啊……抱歉。”织田作之助皱了下眉，搞清楚了目前的状况后，想了想，说了一个最关键的点，“他和我说，他失忆了，只记得自己的名字。” 这句话成功得让刚刚安静片刻的侦探社再次吵闹起来。 宫泽贤治：“啊？那他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吗？” 谷崎润一郎：“过去的事情全忘了吗？” 国木田独步：“骗人的吧！我完全没看出来这家伙是失忆的人啊！” 在一众相信或不相信的眼神中，织田作之助淡定地继续道：“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那个‘太宰治’。” 所有人：“……” 侦探社的众人在这一刻终于迟钝地发现，他们全都下意识地将这个人当成了原黑手党首领太宰治，并没有区分成两个人。 但这其实不能怪他们，谁能想到，这世上会有人和一个死去的人长得一模一样，还叫着一模一样的名字呢？ 但冷静下来想想，死而复生这种事，真的会发生吗？ 如果所有死去的人都能够活过来，这个世界还能正常地运转下去吗？ 社会秩序会陷入混乱，世界会……崩坏吧。 所以，那个人……其实并不是原来的“太宰治”吗？ 福泽谕吉仍旧看着织田作之助：“织田，那你怎么看如今的这个人？” 织田作之助沉默片刻，缓缓道：“像个孩子。” 国木田独步：“……？” [你瞎了还是我瞎了？] “不刻意划分善恶，哪边都无所谓吧……”织田作之助这么说道，“如果之前的这个任务是入社考试的话，他应该是及格了。” 他说完，侦探社内就安静了下去，众人神色心思各异，都在思考他最后说出来的话。 如果那真的是入社考试，凭借着这次考试的难度—— 三日的时限缩短为一日，救下了人也堵住了想要逃跑的罪犯，而且还靠他得到了关键情报，岂止是及格啊，这简直是满分吧！ 福泽谕吉扫视了一圈侦探社，半晌，下了决定：“那就让他再参加一次入社考试吧。” 国木田独步：“诶？再一次？” “嗯。”福泽谕吉道，“借此机会，让我们看清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国木田独步：“那要进行什么样的考试？” “我有个想法。” 这次是与谢野晶子插了话，她看着靠墙站着的织田作之助，勾唇一笑： “织田，从你进门的时候我就想说，你是不是发烧了？” 第13章 入社·日常（一） 奶香混合着淡淡的苦味在口腔中弥漫。 太宰治放下咖啡杯的时候，织田作之助正好从门外走进来。 他朝这边走过来，微微低着头，垂着眸，似乎有些困倦的样子。 “嗯？你来给我结账的吗？”太宰治刚刚饱餐一顿，此刻惬意地靠向身后的椅背，看上去心情不错。 “不是。”织田作之助拉开椅子，在他对面坐下，而后将兜里的手机掏出来，放在桌上，递过去，“国木田前辈有话和你说。” 太宰治目光落到手机上，发现屏幕上正显示着“通话中”的字样。 他看了手机一眼，没有拿起来的欲|望，反而又看向织田作之助，问道：“什么事？” 织田作之助愣了下：“……我也不太清楚。” 这时候，电话对面的人似乎是等不及了，直接开口道：“喂，你把手机拿起来不就知道什么事了吗？” [其实也并不是很感兴趣，不然拿起来直接挂了吧……] 这个想法从脑海中飘过的时候，太宰治立刻行动起来，不料他刚拿起手机，电话对面的人就像是猜到他想干什么一样，瞬间说道： “社长邀请你加入武装侦探社社员有丰厚福利包括生活用品的采买以及衣食住行的妥善安排。” 这段一口气连磕巴都不带打的话委实把太宰治震住了，因为这简直是直白地在他耳边说——我知道你没钱，没衣服，也没地方住，我这里啥都有。 太宰治沉默了：“……” 而国木田独步见他没有将电话挂断，便也放缓了语速，道：“不过目前社员宿舍没有空的房间了，你要是想住的话，得和其他人挤一挤。” 他话音一落，太宰治对面突然传来“咚”的一声，他看过去，便见织田作之助如同喝多了一样，身子往桌上一歪，脑袋直接撞在了上面，失去了意识。 太宰治愣了下，正想伸手碰一碰对方，却又想起昨夜他拿剪刀靠近对方后发生的事，于是手又收了回来，只是象征性地喊了几下，见对方没动静，便对着手机提醒道：“……机器人国木田君，你们侦探社的员工晕了。” -- 第23页 电话那边似乎沉默了片刻，才再次传来国木田独步的声音：“……那正好。” 太宰治：“？” “给你安排的舍友就是织田，”国木田独步平静地道，“所以照顾舍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太宰治：“等——” 他话还没说完，那人却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语气里的平静骤然被打破，提高声音问道：“谁是机器人国木田啊？！” 太宰治：“……啊。因为你这次一直都没有对我发火，所以我以为是程序机器人在和我对话呢。” “？”国木田独步不可置信地道，“哪有人非要见别人发火的！抖M吗你！” 下一瞬，怒极攻心的非机器人国木田独步掐断了电话。 与谢野晶子听到声音，回过头，一见他这幅模样，有些奇怪：“打个电话怎么把你气成这样？” “别提了。”国木田独步心累地摆摆手，将话题引回正事上，“这件事没问题吗？织田毕竟还在生病，反应能力之类的可能也会下降，万一太宰治不安好心……” “没事，他既然同意了把他纳入考试内容，就应该是有把握，更何况，不是还有我吗。” 与谢野晶子向国木田独步示意了一下自己的医疗室，思及里面一排排的“手术器具”，国木田独步识趣的收回了自己的话。 “不过……”与谢野晶子迟疑道，“社长为什么突然有了将‘太宰治纳入侦探社’这种想法？” “我刚才也问了社长。”国木田看着桌上的一副用来监听的耳机，眉头微蹙，“社长说——” “是一位旧人推荐的。” -- [怎么就挂了……] 太宰治看看着已经切断通话的手机，撇了撇嘴。 他还没想答应呢。 而且，说起照顾人，他只会把人扔水里这种一劳永逸的方法啊…… 正在太宰治皱着眉头思考要如何处理对面这个人的时候，余光里突然出现了一大团阴影，他转头看过去，就瞧见咖啡馆的玻璃窗外，一个少年正愣愣地看着他。 那人的一头白发修剪得很有特色，刘海斜着切下来，显得张扬又肆意，然而底端根根发丝却很齐整，又像是在这种张扬中添了一份乖巧，矛盾却并不突兀。 似乎是因为冷，他黑色大衣的拉链拉到了最上方，将整个脖子都挡了起来，只露出那张在阳光下、不知为何显得有些苍白的脸。 身体的僵硬让他的手臂骤然失了力，手中原本抱着的东西散了一地，他却没理，只是怔怔地上前两步，直到脚尖“咚”地一声踢到玻璃，才低下头，看到了阻隔在他面前的东西。 太宰治：“……” [哪来的傻孩子？] 少年慢慢回神，然而在那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拔腿向咖啡馆的大门跑去。 太宰治的目光落在地上的那堆东西上，粗略一扫，看到了一些儿童读本以及小孩子玩的玩具之类的，没待他再仔细看看，跑步声已由远及近，缓缓停在耳边了。 “……太……太宰……先生……”或许是累到了，又或许只是不知该如何开口，少年像一个许久没有说过话的人一样，磕磕巴巴地问他，“……是你吗？” 太宰治看向他。 但少年却像是不敢与他对视一样，瞬间慌张地瞥开了目光，自顾自地道：“太宰先生……我，我现在就在森先生的孤儿院里，虽然你之前让我和小镜花去往光明的地方，但我总觉得，我还没有真正地找到我自己，所以森先生和我说，等我什么时候找到了，再离开那里……小镜花也决定和我一起留下来，太宰先生，你……” 他依旧没敢抬头，只是语气更轻了些，小心翼翼的模样，像是正对着的是什么容易消失、十分脆弱的东西，而并不是一个大活人。 “太宰先生，一年了，我还停留在那里，你……你会怪我吗？” 太宰治一时没有出声，只是在心里默默地刷新了对这个少年的看法。 [可怜的傻孩子。] 少年在对他说吗？在征求他的意见吗？ 不是的。 少年只是自欺欺人地把他当成了那个“太宰先生”而已，倾诉着对那个人的怀念、追忆，诉说自己的悲伤和无力。 可他又不是“太宰治”。 “你——”太宰治淡淡道，“认错人了。” 第14章 入社·日常（二） 那一刻，太宰治看到少年的肩膀塌了下去，像是一直以来支撑着他的某种东西突然消失了，让他连站在那里都觉得勉强，身子止不住地晃了晃。 他仍旧低着头，脸色如发一般苍白，双唇几次开阖，才终于艰涩地说道：“对不起，是我……认错人了。” 说完，他后退两步，转身便走。 那件黑色大衣终于与他的气质融为一体，背影是说不出的落寞和难过。 “等一下。” 少年立刻停步，转过身来的时候眼里抑制不住惊喜。 “你刚才说……你是孤儿院的对吧？”太宰治的眼睛轻轻地弯了起来，那种神色乍一看会让人觉得这人极其温和，是个好相处的，然而只有了解他之后才会发现，这只是他起坏心思的提前预兆。 少年立刻点头：“是，我现在在孤儿院帮忙。” “那你一定很会照顾人吧？”太宰治问道。 -- 第24页 “还好……”少年像是有些不好意思，“我和那些孩子相处得还算融洽吧。” “在孤儿院帮忙怎么能只是相处融洽呢！”太宰治笑着指了指对面晕着的那位，“我看你挺闲的，不如照顾一下他吧，还能帮你锻炼一下这种技能，等回去孤儿院之后，你们院长肯定更喜欢你了。” 少年：“……” [太宰先生是要我帮他吧？是吧？怎么感觉像是我在帮我自己？？？] 他上前两步，顺着太宰治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待看清对方那张脸时，便不由得一愣，再抬头时，看向太宰治的神色便有些复杂了。 “……是他。” 太宰治：“你认识？” “我不认识，我只是——”少年迟疑着，缓缓道，“看过一张相片。” 太宰治见他不欲多说，也就没有追问，只是在对方应下来这件事后才又问了一下他的名字。 少年短暂地笑了一下，有些腼腆的模样。 “太宰先生，我的名字是中岛敦。” -- 太宰治原本以为接近失去意识的织田作之助并不简单，所以在中岛敦上前准备搬动对方的时候，他离得稍远了些，以免被那人的什么条件反射波及到。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这次被碰到，织田作之助没有任何反应，看起来好像真的病糊涂了。 下意识地，太宰治回想了一下这人在遇到他之后发生的事—— 冬天下水、穿着湿衣服在室外吹了半天风、一夜没睡、带病压制罪犯解救人质…… 不得不承认，要是论起这病的起因，恐怕归根结底还是他设的计，导致对方下水救人。 [……不过话又说回来，依照织田作的性格，就算我当时不在，他也一定会下去救川田同学的，所以其实也不赖我嘛。] 思及此，太宰治刚刚产生的那么一丁点负罪感又瞬间烟消云散了。 “……太宰先生，你不冷吗？” 在太宰治蹲下身收拾那一堆给孩子的小玩意的时候，背着织田作之助的中岛敦，看着对方身上那件薄毛衣，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而对方突然动作一顿，像是在这一刻才想起来什么一般，吐出了一个干巴巴的：“……啊。” 中岛敦：“怎么了？” 太宰治直起身，有点尴尬地看了看织田作之助：“我送给诗织小姐的那件外套……好像是他的。” 中岛敦：“……” [虽然不清楚诗织小姐是谁，这番做法如何也暂且不提，但这么迟才想起来也太令人难过了吧！] 然而尴尬在太宰治面上很快又消失了，他抱起了那堆东西，勉为其难地道：“算了，我把我的绷带赔给他吧。” 中岛敦面无表情。 [不愧是太宰先生……但是这真的能够等价交换吗！] 幸好在做委托任务之前几人曾来过织田作之助的宿舍，这时候再去，太宰治轻车熟路，也省去了一番对侦探社其他人的路线询问。 到门前的时候，中岛敦让到一旁，本来等着太宰治掏出钥匙开门，却见对方突然从自己怀里那堆东西中挑挑拣拣，拿着一个细长的发卡出来，问他：“中岛君，能借用一下吗？” 中岛敦没太习惯这个称呼，顿了一下后点了点头。 见他同意，太宰治便将怀里的东西放到一边，蹲下身，把发卡拉开抻直，而后在中岛敦目瞪口呆的神色中，将发卡送到了锁孔里，只听空气中传来“咔哒”一声，他压下把手，门开了。 中岛敦：“……好厉害。” 太宰治将发卡还原，抱着一堆东西先走了进去。 房间的内部构造其实太宰治已经大体看过了，但鉴于以后很可能要在这里长住，这次他还是认真地看了看。 除了厨房和卫生间，整个宿舍的地面上都铺设了叠敷，空间之大，已经到了两个人睡觉都能打滚的地步了。 除此之外，衣柜、矮桌等家具也足够齐全，厨具有用过的痕迹，食材储备充足，看起来，住在这里至少是不愁吃喝的。 太宰治满意地点了点头。 就在他乱逛的时候，中岛敦已经把织田作之助安置好了，感受了一下对方的体温后，他还是觉得找个医生来比较保险。 “怎么？” 中岛敦：“感觉烧得很厉害。” “他们侦探社里好像有专门的医生，”太宰治朝他晃了晃手中的手机，“刚才给我发了消息，说他已经吃过药了，只要等他退烧就好了，如果晚上还没有效果再找他——哦，是‘她’。” “这样啊。”中岛敦起身，“那我去打点水来，给他冷敷一下吧。” 太宰治没作声，任由中岛敦从他身边路过，走向卫生间。 而他看着呼吸平稳的织田作之助，手机在手心翻过来，又翻过去。 侦探社既然有医生，又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地让他来照顾织田作之助？ 除非…… 他们其实意不在此。 翻转手机的动作停住，太宰治抬步向着对方走过去，他在被褥边半跪下，抬手掀开对方身上的被子。 除了方才被中岛敦脱下来的外套，织田作之助里面穿着整齐，甚至连枪也没有卸下。 太宰治伸手，动作极轻地从对方身上有兜的地方摸过，最终在那人上身衬衫的口袋部位停了下来。 -- 第25页 “……太宰先生？” 太宰治动作顿了一下，侧眸一瞥，少年面上的复杂与不可置信令他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下一刻，他突然意识到了自己此刻的姿势—— 因为要感受口袋里的东西，又要尽可能地动作小心，所以他一直是用手掌接触对方的身体的，这也就导致了，他此刻的手，看上去，十分像是故意贴在对方胸口位置的。 太宰治：“……” 中岛敦：“……”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不过太宰治的只静了一秒，而后他手腕一动，原本放在袖口的手机便落入手心，他面色不变地道：“我在还他手机。” 中岛敦：“…………哦。” 太宰治也不管他信不信，将手机塞到对方口袋里之后，便让开了位置，向后挪了挪，靠在了矮桌旁。 中岛敦站在原地踟躇半晌，最终捏紧了水盆边缘，再次走到病患旁边坐了下来。 ……不过这次他可不敢再奢求久留了。 万一再看见些什么…… 中岛敦摇摇头，逼迫自己将乱七八糟的想法扔出脑海，一边拧干沾过冷水的毛巾，一边斟酌着道：“太宰先生，其实现在只需要用冷毛巾给他降温就好了，孤儿院那边可能还需要人，我……我可能需要先离开了。” “哦。”太宰治道，“你已经锻炼好了吗？” “……”中岛敦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这人在希望他帮忙的时候，说的是要让他锻炼技能。 他有些忍俊不禁。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样的太宰先生有点可爱。 褪去了身居高位的阴郁与神秘莫测，整个人显现出来一种孩子气般的任性和幼稚。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太宰先生会再次出现，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承认自己的身份，但中岛敦不能否认的是，他很开心。 能够再次见到太宰先生，真的令他感到十分开心。 “对，我锻炼完了。”他点头，面上带了些笑意。 将手里的冷毛巾放在织田作之助额头上之后，中岛敦转身对身后的人道：“那，太宰先生，我就先离开了。刚才我在厨房看见了一叠便签纸，于是就把我的联系方式和孤儿院的地址写在上面了，如果太宰先生需要我的话，可以随时联系我。” 太宰治支着下巴，看了看他，没有作声。 见他没有多余的话要说，中岛敦便起身准备离开了，但等他将自己的一堆东西收拾好，抱起来走出门的前一刻，却听到那人出声道：“呐，中岛君，我真的不是你所说的那位‘太宰先生’。” 中岛敦脚步一顿，抱着东西回过身，目光先落在说话的人身上，见对方只是低着头，专心致志地看着手里的东西，他便将目光又移到那个睡着的病患身上。 房间内短暂地安静下来。 “太宰先生，我就告辞了。” 中岛敦说完，便收回目光走了出去，离开前还贴心地将门带上了。 他没有笑，但双眉之间却是舒展的，看上去心情并不坏。 [我知道，你就是太宰先生，因为——] [你在他身边。] 第15章 入社·日常（三） 门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太宰治低着头，看着刚才往织田作之助口袋里塞手机时顺出来的窃听器，唇角向上一挑，眼中却没有笑意。 果不其然，那些人其实并不放心将一个晕倒的织田作之助交给他，这番行为，可能也只是在试探他罢了。 窃听器在他指尖灵活地跳来跳去，他手肘支着大腿，下巴垫在手心里，看着被子里的人发呆。 黑手党原首领“太宰治”吗…… 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如今只知道他的名字和样貌都和对方一模一样，那么其他人会把他认成那个“太宰治”也是理所当然的吧，防备、亲近、憎恨、恭敬，其实都无所谓。 只是…… 他既然并没有那个“太宰治”的记忆，又为什么一定要成为那个人呢？ 连他自己都不能肯定的事情，凭什么别人如此想了，他就要认下呢？ 他没兴趣扮演其他人。 所以当他这么想了之后，再看周围的人，就会觉得，织田作之助是个奇怪的异类。 从相遇开始，对方对他的态度就表现得很矛盾。 首先，身为侦探社的人，为什么要冲出来追他，如果当真如织田作之助自己所说，只是单纯地怕太宰治自杀，那么织田作之助对他还真是了解得过分。 因为这种事他还真干得出来。 但是，既然两人有一定了解的话，织田作之助在回程的过程中，又为什么下意识地将手放在枪上，一路提防，再加上咖啡馆里的回避，这可不像是有一定交情的人会做的事，这就又说不通了。 再有，到达学校后织田作之助分明是想要跟踪他，但又偏偏没有刻意隐去脚步声，动作明显得像是就差等着太宰治去揭发他了，可被叫出来之后却还是一副没想到的模样。 他到底是装的，亦或者，是真的忘记了隐藏脚步声？ 但明明夜里在雾中追踪异能者的时候，他的脚步声就轻得几乎听不见，以他的身手与反应能力，当真会把这件简单的事情忘了吗？ 太宰治有点猜不透这个人。 织田作之助对他的态度，不像熟人，没那么明显的情绪表达，但也不像陌生人，稍有交集之后便擦肩而过。 -- 第26页 织田作之助更像是想要接近太宰治，好达成什么目的。 只是这种目的应当对太宰治无害，因为他感受不到对方的恶意；而且这种目的应当也并不是什么实质性的结果，因为在短暂地接触之后，太宰治不仅看不到对方想要完成什么的迫切性，而且怀疑，对方可能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就连这种接近，都是无意识的。 目的…… [他想要利用我，做什么呢？] 想到这里的时候，太宰治的目光往对方脸上轻飘飘地落了一瞬，然而就是这瞬间，他手指间的动作停了。 织田作之助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 指尖一弹，窃听器顺着力道飞到了水盆中。 水中一声闷响，水面破开一圈涟漪，有几滴水溅落到水盆之外，险些波及到太宰治的裤子。 他躲了一下，面色不变地对着织田作之助开口道：“……你醒了啊，头上的毛巾怎么样，热了吗？” 他说完，等了一会儿，见对方毫无动静，突然意识到了一点—— 这家伙可能并没有清醒过来。 果然，下一刻，对方原本就半阖的眼全部闭上了，他缓缓叹了口气，说出口的话轻得像是在呢喃。 “今天……不是酒吧吗……” 太宰治看着他，没作声，但他突然有种预感，好像心里那点困惑，会在接下来的几分钟内，尽数得到解决。 没有得到回应，织田作之助似乎也并不在意，他闭着眼，在那一句话之后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 就在太宰治以为他又睡着了的时候，他才终于再次开口，梦呓一般说道： “那个我们是朋友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呢……” 他的呼吸再次平缓下来，沾过水的毛巾将他的发润湿，湿答答地贴在额头上，深红色的发色，和他那张因为生病有些苍白的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乍一看去，有些刺眼。 房间再次归于静寂。 太宰治倏尔笑了一声。 笑声中没什么感情，甚至毫无起伏，透着一股凉意。 他明白了。 原来织田作之助透过他看到的、想要表达的、无意识中促使他接近的—— 是对“太宰治”的愧疚啊。 -- 织田作之助是被手机的震动震醒的。 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将手机放在衬衫的口袋里了，来了个电话，手机在他胸口震个不停，是那种即使睡得如死猪一样的人也会被吵醒的程度。 他捂着晕乎乎的脑袋坐起来，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眯着眼睛看了看屏幕上的名字，按下键接了电话。 对面的声音在电话接通的一刻就响了起来： “喂！织田！你没事吧？！” “我……”织田作之助的声音哑得几乎听不出原本的音色，他边咳了两声，边起身准备找水喝，“我没事……怎么——” 在抬眼见到厨房里一个没穿上衣正背对着他往身上裹绷带的人时，别说这句话没办法说完，织田作之助整个人都直接定在了原地。 如果此时有其他人在，可能会以为他这里是静止画面。 电话另一面的人还在继续说： “你没事就好！之前耳机里突然没了声音，窃听器估计坏了，我还以为你……总之我现在正往你那里去，马上要到了。” 织田作之助一愣，立刻回神：“等等，你先别来……” 国木田独步：“啊？你什么意——” 没等他说完，织田作之助便低声道了歉，而后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这番动作做完，他才又看向太宰治，然而在触及到对方绷带交织的后背时，他又飞快地撇开视线，低声道：“……抱歉。” “我又不是女性，你不用这么介意吧？”太宰治将完整覆盖脖子上的伤的绷带往下顺去，抽空向后瞥了他一眼，又抬了抬下巴，向不远处示意了一下，“你要水吗？” “……谢谢。”织田作之助也进了厨房，顺着对方的视线看过去，橱柜上正放着一杯水，看样子是有人早就倒好的。 直到捧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流经过喉间，嗓子舒服了一些，织田作之助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之前发生的事，以及，太宰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既然国木田独步给他打了电话，也就是说，考试这件事，很可能已经被太宰治发现了。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太宰治在此刻开口道：“那个手机，是我给你放的。” 织田作之助看向他。 “我觉得我实在不会照顾人，所以我就想了个办法——让你醒过来自己照顾自己。”太宰治朝他笑，笑得天真无邪，“看，我这个方法很奏效吧，果然有人给你打电话呢。” [他好像不太开心。] 脑海里莫名其妙地划过了这个想法。 织田作之助握着水杯，沉默片刻，缓缓道：“其实，每个社员加进来的时候都会有一个考试的——” 没等他说完，太宰治便打断了他的话：“那种事情怎么都无所谓啦，说到底武装侦探社不就是一个工作的地方吗，出卖劳动力获取工资，你们对我的信赖与否我并不关心，我嘛……” 他将手上的绷带在腰腹处缠了一圈，思考片刻，继续道，“其实只是觉得之前你的话为我提供了一种可能，进入侦探社也许是个不错的想法，所以，各取所需的交易，你不必太在意我的心情。” -- 第27页 织田作之助又沉默了。 太宰治将最后一点绷带打了个结，而后拿起旁边放着的毛衣穿上，在他的头即将从领口钻出来的时候，他听到织田作之助斟酌过后再次开口的声音。 “我刚才并不是介意看了你的——” “身体”？“身子”？ 好像怎么说都不太对劲。 织田作之助干脆略过，面色不变地继续道：“我只是觉得，你可能不太希望别人看到你的……秘密。” 太宰治的头刚从毛衣里钻出来，闻言动作有一瞬的停顿。 不过很快他又一边拨弄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一边道：“以后同住，反正都会发现的，而且如果我刚才在卫生间做这些事的话——” 他面无表情地转头看向织田作之助：“我怕你急着进来，拉开门会更尴尬。” 织田作之助设想了一下那个画面：“……” [还是算了。] “你的病怎么样了？”太宰治靠在橱柜旁。 织田作之助：“没事了。” 太宰治点了点头，“那你可以准备迎接你的同事了，我估计他应该到了。”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一刻，大门被敲响了，织田作之助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放下水杯，准备去开门。 然而等他刚走出厨房，却听那个人在身后问道： “你觉得我很像‘太宰治’吗？” 织田作之助脚步一顿，困惑地回头，不太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对方也没有解释，他只是耸了下肩，道：“你知道我之前叫你‘织田作’是为了误导国木田君，让他以为我们关系很好吧？” 织田作之助犹豫片刻，点头。 “我那时候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所以这个称呼倒也没必要坚持下去，你觉得呢——” “织田君？” 织田作之助：“……” [他好像真的不太开心。] 但是，为什么呢？ 织田作之助感觉很困惑。 第16章 入社·日常（四） 国木田独步在门外敲了很久的门，久到他都要怀疑屋里没人了，那扇门才被里面的人打开。 “总算开了……” 国木田独步打量了一下织田作之助。 对方身上的衬衫有些皱，看样子回到宿舍后就没换衣服，额发不知道为什么湿了，但面色看起来比之前离开的时候要好多了，让他稍稍放下了心。 “怎么这么慢？” 织田作之助面上依旧是那种旁人看不懂的表情，他让开了位置方便对方进来，没有回话。 倒是里面的人抬手和他打了声招呼：“晚上好啊，国木田君。” “哦……嗯，晚上好。”国木田独步没往里面走，就站在门边，选了个两人都能看到的位置，说道，“我来是想说，太宰你既然已经加入侦探社了，明天就该去置办衣服和生活用品了，我和你一起去。” 他说完，又看了看织田作之助：“你怎么样？” “没事，明天可以正常上班。”织田作之助道。 “真是让与谢野医生都赞叹的体质啊……”国木田独步感慨了一下，做了决定，“那你明天和我们一起，正好谷崎他不太方便，人少的话东西可能拿不了。” 虽说理由是“不太方便”，但其实国木田独步很了解，谷崎润一郎那家伙，可能还没做好面对这个曾经带走芥川妹妹的人的准备。 所以这个活，只能他和织田揽下来了。 织田作之助很快应了下来。 “今晚不去吗？”太宰治问，“商场还没关门吧？” “不行。”国木田独步严词拒绝，“我之后的计划安排不是这个！” 太宰治：“……？” 说完了这件事后，国木田独步就告辞离开了。 太宰治恰好想到欠织田作之助一件衣服的事情，虽然对方表示不在意，但太宰治还是决定要弥补一下过错，于是提出请客吃饭。 ……结果当然是记国木田的帐上。 晚饭回来，两个人先后洗了澡之后，便商量着分配了被褥。 原本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都以为自身会因为身边有其他人而睡不着，然而事实上，一个因为一夜未睡睡眠不足，一个因为大病初愈还会犯困，于是在关灯之后，全都瞬间入梦了！ 速度之快，在第二天醒来之后还都以为自己中了什么邪术！ 而相较于这一夜的平稳，第二日的采购简直是兵荒马乱。 “等等！是买生活用品啊！你拿那么多绷带干什么？”国木田独步看着抱着一堆绷带几乎看不到脸的太宰治，忍不住出声。 “可是——”太宰治从“绷带塔”后面探出头来，“这是必需品啊。” 国木田独步：“就算是必需品也不用拿那么多吧，这种用量包成木乃伊都够了啊！” 太宰治正将怀里的绷带尽数扔到织田作之助拿着的购物篮里，闻言思考片刻，点点头：“国木田君说的有道理，我下次就试试这种死法吧，谢谢啦！” 国木田独步：“不客——喂！谁在给你提这种建议啊！” 然而太宰治充耳不闻，转头又去问店员绳子在哪里，国木田独步有点头疼：“你买绳子，你要去野营吗？” “不是。”太宰治淡定地道，“我去上吊自杀。” -- 第28页 国木田独步：“……” [整点阳间的生活用品吧！] 他彻底放弃，转身想找另一个人求助，却见—— “织田！你拿咖喱干什么！我敢肯定这不是他想要的吧！” “但是……咖喱很好吃。”织田作之助不仅没有把速食咖喱放回去，还一边无辜地看着他，一边往篮子里面又放了一瓶酱料。 国木田独步：“但今天不是来给你买东西的！” 织田作之助：“我自己会付钱的。” 国木田独步：“……” 要命。 结果到了结账的时候，正常人所需要的生活用品只占了很小一部分，且基本是国木田独步拿的，剩下的除了织田作之助自己付钱的咖喱和辣酱，就全！部！是绷带了！ 国木田独步：“……疯了吧。” 织田作之助面色不变：“没关系吧。贤治喜欢买牛肉，乱步先生喜欢买甜点，与谢野医生喜欢买刀具，太宰，应该只是单纯地喜欢买绷带吧。” [不，那只是因为这里不卖绳子而已。] 国木田独步最终放弃了思考。 然而还在自己运作的大脑告诉他，让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同住，可能不是个好主意。 因为织田作之助那条总是出其不意的脑回路，以后可能会为太宰治的所有荒唐行为找到合理的解释。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 既然是社长选择的人，就算他被气死，也要当成同事看待！ ……话虽然这么说，采购结束的时候，国木田独步还是感谢了一下上天仍旧让他活着。 几人在采购结束后，来到侦探社楼下的咖啡店休息，国木田独步在等咖啡的时间内向太宰治简单地介绍了一下侦探社的职位构成与主要人员，并且说了太宰治以后要负责的大体内容。 “调查员？” “对，”国木田独步点头，“你有异能的，对吧？” 太宰治：“应该是有吧，他说是使‘异能无效化’的一种异能。” 太宰治说着，看了织田作之助一眼。 “嗯。调查员需要前往委托地点，一般具有危险性，所以社里都是异能者担任的。”国木田独步道，“危险程度，可以将横滨高中的案件作为参考。” “唔。”太宰治正好喝了口咖啡，还没来得及咽，便看到了咖啡馆进门的人，他鼓着脸颊，朝着那里发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音。 国木田独步看过去：“哦，是贤治。” 他朝对方招了招手，“正好你们接下来的事和他也有关系。” “国木田先生！织田先生！”宫泽贤治走到三个人面前，元气满满地打了个招呼，他目光落到太宰治身上的时候，眼中有着浓浓的好奇，“这位就是太宰先生吗？你好！我是宫泽贤治，叫我贤治就好！” 太宰治也抬手和他打招呼：“你好，贤治君。” “哎呀上次都没有见到你，”宫泽贤治挠了挠头，笑着道，“希望你不要怪我砸了你们的楼啊。” “完全没关系，”太宰治道，“反正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嘛。” 宫泽贤治：“你真的都不记得了啊，那喜欢吃的东西呢？你还记得自己喜欢吃什么吗？” “唔，忘了……不过见到的话也许会想起来吧。” “会不会是牛肉饭？”宫泽贤治认真问道，“牛肉盖浇饭！特别好吃的那个！” “诶？真的吗？”太宰治也被他勾起了兴趣，“不然我们现在就去吃吃看吧！” 宫泽贤治：“好——” “等等你们！” 在宫泽贤治即将答应下来的刹那，国木田独步迅速地截断了两人的对话。 “给我谈正事啊！” 以防话题再次跑偏，这次国木田独步直接问道：“贤治，之前让你将犯人送到异能特务科，你已经去过了吗？” “嗯，我已经把他们扔到坂口先生那里了！”宫泽贤治道。 国木田独步应声后转头看向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原本犯人的审问应该交给接受委托的我们来做，但这次异能特务科急着登记记录之外的异能，所以商议过后决定先将犯人送到那里，然后再由我们社审讯。我之后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办，这个委托你们参与过，问询就交给你们了。” 织田作之助：“重点要问什么？” “常规的犯罪目的、犯罪方式以及犯罪人数，另外还要着重询问的是，”国木田独步皱起眉头，“那三个学生的另一部分尸体。” 虽然在找到三位学生的上半身之后，学校与警方就在校园其他地方展开了搜索，但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另一部分尸体竟然还没有找到，这有些超出预料了。 所以最简单的方法，还是从犯人那里下手。 “啊，对了，国木田先生。”宫泽贤治在这时候开口道，“我突然想起来，在找你之前，乱步先生那边发过来一张图片，指明了说要给你的。” “图片？什么图片？” 宫泽贤治：“说会对参与上个委托的人有所帮助。” 国木田独步闻言不再耽搁，带着其他三个人一起回了武装侦探社。 从同事手里接过照片的时候，国木田独步便明白了乱步先生的意思。 这照片上，赫然是那三个学生尸体的剩余部分。 -- 第29页 “在……东京？”国木田独步不可置信地道。 “这么远啊。”太宰治站在一旁，淡淡道，“犯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将尸体分送两地？不麻烦吗？” [这得是脑子有什么病才会选择这种抛尸方式啊。] 太宰治心道。 两地作案，被抓的可能性更高，而且带着尸体从横滨到东京，不能选择人多的交通方式出行，这些犯人就还需要自己找辆车，这样的话，犯罪的成本和危险性比当地抛尸提高了一大截，不论怎么想，都不太划算。 织田作之助明显也想到了这一层，他问道：“车呢？” 第17章 入社·日常（五） “没有车。” 太宰治接道，“在你们和洋房里的人打起来的时候，我趁乱绕了一圈，没看到有专门运输的车。” “会是被人开走了吗？”织田作之助猜测道。 “警方的车已经把原本的痕迹盖住了，只能说有这个可能。”太宰治将目光从图片上移到织田作之助身上，“不过这样的话，犯人恐怕就不止抓到的这些了。” 织田作之助了然。 ……看来还是有人在他们去之前就先逃跑了。 “你之所以要坚持进入红枫林，就是因为想到了这点吗？”国木田独步将图递到织田作之助手里，同时心里想道，[心思这么缜密，接下来的询问工作交给他们，应该是不用担心了。] 然而太宰治却摇了摇头，“我不是为了这个去的——我之前一直在想，犯人劫走学生是以什么作为基础的。” 国木田独步：“不是已经找到规律了吗？” “那是前往学校的规律，我是指——犯人更偏向于带走什么样的学生。像他那种具有强迫症、所有事情都竭力做到完美的人，是绝对不会在校园里随便抓一个学生就走的。” 想到那时从指尖消失的一点萤火，太宰治说道，“我怀疑，被劫走的学生，都是异能者。” 织田作之助闻言立即皱眉：“你确定？” 虽然他神色依然没太大变化，但就连国木田独步都能感觉出来，他说这话的语气明显不同。 [看来织田也知道这件事啊……] 太宰治有些讶异：“怎么？” 织田作之助沉默片刻，道：“如果那四个学生都是异能者的话，那这些罪犯，很可能与‘V’有关。” 国木田独步皱了下眉：“专门驱逐异能者的组织吗……” “他们一直坚称自己是为了‘大义’，这种情况演变到最后，谁也不知道到底会成为什么样子。”织田作之助道，“也许为了驱逐异能者和异能者合作，也并非不可能。” 国木田独步又看向了他手中的图片，“如果是这样的话，乱步先生想向我们传达的，难道是这件事吗？” “也许，他对这件事很了解。”织田作之助不置可否。 “你知道？！”国木田独步这次是真的有些惊讶，毕竟侦探社建立时候发生的故事，他从社长那里得知后还没有对其他人说过。 太宰治看两个人打了半天哑谜，终于在这个时候出声打断了他们。 “‘V’是什么？驱逐异能者的组织又是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国木田独步转头。 “我失忆了嘛。”太宰治倒很坦然。 国木田独步狐疑地看着他，“你失忆了还能说出斐波那契数列和，和那个花子……” 话说到最后，他心里有些虚，声音也下意识地小了下来。 太宰治眼眸一弯，笑眯眯地道：“惯性记忆嘛。” “惯性记忆，那是指能记住如何做事情的记忆吧？又不是像你这样记住具体的事情。” “是啊。”太宰治点头道，“如何找到案件的线索，和如何在发现他人怕鬼之后吓唬人嘛，这就是我啊！” 国木田独步：“你也说得太理直气壮了吧！还有你那时候果然是吓唬我的啊！” 身为侦探社内身体一向强健的体术高手，国木田独步此刻捂着胸口，觉得自己最近可能有些心火旺盛。 在他给自己顺气的时候，织田作之助在旁边接过了这个话题。 “是一个为了驱逐、消灭异能者而组成的组织。”他道，“他们认为异能者是会腐蚀国家的寄生虫，所以会充分利用他们认为有价值的东西，来达成自己的目的，而他们不必为此付出任何代价，因为他们是为了‘大义’而行动。” “哦——”太宰治拖长了音，表示理解，“一群说辞冠冕堂皇的罪犯嘛。” “异能者和这个组织合作，无异于自掘坟墓。”国木田独步道，“真是难以理解。” 太宰治听了这话却笑了，像是不以为然，但他最终还是没有反驳什么。话说到这里，几人对于这次询问的方向也有了大概思路，织田作之助和太宰治便按照原定计划，带着图片前往异能特务科，和犯人见面。 而国木田独步则去了社长办公室。 “社长。” “嗯。”福泽谕吉见他进来，便在办公桌前起身，邀他在棋盘对面坐下，“有什么情况吗？” “没有。”见福泽谕吉在棋盘上落下一字，国木田独步也将手伸向棋盒，同时道，“从考试的结果来看，太宰治并没有我们所设想的那种会对侦探社不利的心思，身为同寝舍友的织田似乎也没什么不满，不，严格来说的话，应该说‘和他关系不错’。总之，太宰治这个人，目前看起来算是正——” -- 第30页 说到这里，国木田独步话音一顿，悬空在棋盘上的手颤了下，险些将棋子掉下去。 [糟糕！因为织田一直说那家伙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他也差点认为一个疯狂在超市购买绷带的人是正常的了！] 不过幸好话还没说出口，国木田独步连忙咳了一声，补充道：“除了对自杀以及绷带有着奇怪的渴望之外，暂时没有发现其他问题。” 福泽谕吉听完，没有立刻做出回应，他看着国木田独步在棋盘上放下棋子，像是思考了片刻，才出声问道：“目前给太宰治安排的搭档是织田吗？” “不是。”国木田独步回道，“只是因为之前的委托正好两个人都参与了，就让他们同行去做了收尾工作。织田的话，原本的搭档是我，但织田和芥川组合更适合解决一些大型组织的抓捕工作，所以目前多数时间也是和芥川同行的。太宰治……还没有给他安排搭档。” 说白了，就是如今侦探社内的委托任务经常自由组合，再加上对太宰治这个人还不了解，所以关于给太宰治安排搭档这件事还没有定下来。 国木田独步说到这里抬头，“社长，您问这个，是对搭档安排有什么想法吗？” “不。”福泽谕吉神色不变，只是语气相比平日，似乎多了种别的情绪，国木田独步一时没能读懂。 “我只是突然想起了织田很久之前和我说过的一句话。” “什么话？” “他说对我和乱步的关系，有一点羡慕。” 国木田一愣，目光从棋盘上移开。 [羡慕社长和乱步先生的关系？朋友这种关系？难道我们不算他的朋友吗？还是说，这家伙表面上看不出来，实际上……非常缺爱？非常想要朋友的关爱？] 莫名的，国木田独步的心里，起了一点对织田作之助这个人的怜惜之情。 “很久之前了……”福泽谕吉摇摇头，语气中带了一些感慨，“时间走得真快。” 国木田独步闻言动作一顿，突然想起了刚才在探讨案件时，织田作之助所表现出来的对于“V”这个组织的了解。 他心里有些猜测，在此刻越发强烈了，于是他犹豫着问道：“社长，在织田入社之前，你们就认识吗？” 福泽谕吉想了想，颔首：“算是吧。” [完全没看出来啊！]国木田独步惊讶。 “可是社长，你和织田相处时所表现出来的，完全不像熟人啊！” “只是认识而已，并不熟。”福泽谕吉的目光仍旧认真地盯着棋盘，“而且相识并不愉快，没什么好说的。” [相识不愉快……V……红发……] 国木田独步震惊地看着对方，话音都因为激动而颤抖起来：“社长，织田他，也在你和我讲过的侦探社建立的故事里吗……” 福泽谕吉终于看了他一眼。 然而下一刻，他却道：“我记得，织田的过往职业已经被列入悬赏了吧？” 国木田独步：“嗯？哦，是。” “那我不能说。” 国木田独步：“……” [这无异于变相承认的说法到底是什么意思啊！织田那家伙，之前不会真的是那个职业吧！！！] -- 在前往异能特务科之前，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以及为了帮忙而来的宫泽贤治先将采购的东西送回了宿舍，而后才调整路线去找犯人。 宫泽贤治送完东西就离开了，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气氛有些怪异。 ……不过当事人之一是不在意，另一位压根没感觉出来，于是就这么走到了目的地。 异能特务科位于山上，从外表上看起来只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图书馆，甚至有爱好读书的老年人出入，然而只有了解这里的人才会知道，图书馆深处，正存在着政府的机密机构。 织田作之助在服务台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就有人带着两人向图书馆内部走去，太宰治的目光在来往的警卫身上扫了一遍，便发现那些警卫的腰包很不寻常，似乎比平常警卫戴着的大了一些。 想着，他便碰了下织田作之助的胳膊，压低声音道：“织田——咳，织田君，你猜他们腰间带着的是什么？” 织田作之助：“……” [太宰刚才那个音……是不是想叫我‘织田作’来着？] 第18章 入社·日常（六） 见织田作之助很久没说话，太宰治询问：“嗯？” “唔。”织田作之助终于瞥了那些警卫一眼，很快又收回视线，下了结论，“□□。” 太宰治“哈”了一声：“架势这么大，如果我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应该会死得很快吧？也许连疼痛都没感觉到，就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了呢。” 他的话音轻快，语气中竭力隐藏心底里那几分跃跃欲试。 其实两人交谈的时候已经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前方领路的青年似乎还是听到了，在这个时候转头看了过来，眼神中带着小心翼翼的探究和怀疑。 太宰治弯眸一笑，笑容中有着说不出的恶意。 “确实是这样，但是——”织田作之助在此刻开口道。 太宰治以为他会想其他人一样劝他不要做蠢事，谁知道对方下一刻就不走寻常路，话锋转了一百八十度，“那些来看书的老头和老太太会被吓到的吧。” -- 第31页 领路的人：“……” [该关心的是这个吗！] 太宰治面色复杂：“该说不愧是侦探社员吗，你好关心那些老头和老太太。” “也不是……”织田作之助又想了想，给了他答案，“血会把书弄脏的，不太好收拾。” 太宰治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直到几人进了电梯，织田作之助有些奇怪地回头看他，他才收回视线，扯了下嘴角，感到有些好笑。 [这人竟然是认真的……] 这样回想起来，之前有几次在他说出一些国木田独步听到绝对会炸毛程度的话的时候，织田作之助的回应也很……奇妙。 他的想法似乎总是另辟蹊径。 -- 异能特务科羁押犯人的位置在地下，原本太宰治以为，电梯打开之后，入眼的会是一排排暗无天日的牢狱，然而直到亲眼看见，他才发现这里虽然走廊两侧确实是小房间，但并非监狱，而是异能特务科的办公室。 [……为什么要将办公室设在这种黑漆漆只能点灯的地方，难道是想用此来告诫员工，前路是“暗无天日”的吗？真是没人性啊。] 太宰治面无表情地在心里对异能特务科的长官做了评价。 到了一扇门前，领路的人让两个人稍等一下，自己敲门进去了。 门扉在打开的时候太宰治朝里面瞥了一眼，只隐约看到一个戴着眼镜的青年在和别人说些什么，背景是一张大屏幕，冷色调的光从中泼洒而出，几乎将青年整个人罩在了里面，看不清具体模样。 门扉合起来的时候，太宰治也收回了视线，转而向另一侧看去。 对面的房间门开了一道小缝，仔细听，能听到噼里啪啦敲键盘的声音，谈话声倒是细微，像是里面的人都在忙着做什么事。 领路的人进去不到片刻，门再次开了，这次是那个戴着眼镜的青年率先走了出来，而领路的人则在出门后径直离开了。 “你好，织田先生，我是异能特务科参事官辅助坂口安吾。”不知道是不是工作太忙，即使青年那副圆框眼镜之后的眼下鸦青浓重，他的语速依旧很快，语气冷静干练，感觉不出一丁点因休息不好而产生的疲惫。 “你好。”织田作之助应声。 “既然双方都知道这次的目的，那么我就长话短说了。”坂口安吾操着公事公办的语气，“我已经让人将犯人提到地下二层的审讯室了，审讯室我会让人带你们过去，我这里之后还有工作，恕我不能陪同了。” [地下二层啊，这里好像是地下一层……上次来取录像带，还是在地上呢，异能特务科真的很大啊……] 在对方说话的时候，织田作之助的内心十分丰富，不过面上却没有任何变化，听完也只是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另外，这次案件牵扯的未被记录的异能者很多，以防漏记，织田先生如果在这个过程中得到了另外的信息，也请一并告知于我，非常感谢。”坂口安吾补充道。 听到这话，织田作之助倒是想起来他们在侦探社里讨论的事情了，于是便道：“这么说，我们想要问一件事，关于‘市长千金是异能者’这件事，你们知道了吗？” “……现在知道了。”坂口安吾推了下眼镜，“比起这个，织田先生，你——‘们’是什么意思？” 织田作之助下意识地看向了原本太宰治所站的位置—— 果不其然，空空如也。 然而坂口安吾在理解了他的动作后却瞬间看向了对面，皱着眉头快步走上前去，抬手猛地推开门。 数台机器同时运作着，指尖在键盘上跳动的声响成了屋内的背景音，屏幕上的冷光将每个人的脸都覆上了一层诡谲的气息。 而就在这种环境中，有一个人，穿着与黑色西服格格不入的驼色大衣，背对着门口坐在一台电脑前。 坂口安吾原本皱起的眉上染了些许愠怒，“织田先生，贵社的人未免太失——” 话音在对方转过来时戛然而止。 他靠坐在转椅里，仰视的角度明明应该气势大减，但他抬眸看过来的瞬间，眸中一闪而过的冷意与讥诮，正与他身后屏幕当中的那张照片上的人，一模一样。 ——而那张照片中的人，正是在黑手党与异能特务科的海上会议中，曾亲自出过面的黑手党首领太宰治。 这个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坂口安吾原本的冷静或是愠怒在此刻统统消失不见，只剩下一副正在反光的圆框眼镜，和眼镜底下正写着“我是不是又在工作的时候睡着了啊”这句话的脸。 直到织田作之助开口说话：“太宰？你在这里做什么？” 听到“太宰”这个名字的时候，坂口安吾脸上的字变成了“我果然又在工作的时候睡着了啊”。 太宰治笑眯眯的，“看了一些好玩的东西——你看我们，是不是很像？”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身后的屏幕。 织田作之助颇为认真地观察比对了一番，而后说道：“你的脸上没有绷带啊。” 太宰治听到这话笑意更浓，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你在对比什么啊……” “……嗯？”织田作之助歪了下头，面上满是困惑不解。 然而太宰治却不再说了，他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坂口安吾面前，十分礼貌地笑着道：“你好，异能特务科的坂口安吾先生，我是武装侦探社的社员太宰治。” -- 第32页 然而他这句话话音落下去后许久，也不见对方有什么动作，只是直挺挺地保持着自己开门的姿势，像是被人定在了原地。 “……坂口先生，你睡着了吗？”太宰治探究地看着对方。 闻言，坂口安吾终于将视线移向了他身上，有些奇怪：“我不是已经在梦里了吗？” “咦？是这样的吗？”太宰治接受度十分良好，甚至在下一秒直接对织田作之助道，“既然在梦里，我们别工作了，出去玩吧！” 织田作之助有些为难：“即使是在梦里，国木田前辈也会骂我们吧。” “去吃辣咖喱。”太宰治继续怂恿。 那一刻，织田作之助的脸上明晃晃的产生了动摇。 太宰治直觉自己翘班的好日子就在眼前，于是朝着这里的另一个人也招了下手，邀请道：“特务科先生，一起吧！” 坂口安吾看着他，正要点头，然后此刻脑海中白光一闪，他猛地清醒过来！ [不对！就算是梦里我也肯定是在工作！怎么可能会翘班！这不是我的梦！] 清醒过来后，坂口安吾再看太宰治，面上的茫然就逐渐变成了震惊和恐惧。 太宰治一见，自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嘁”了一声，撇开头：“没劲。” 坂口安吾转头看向织田作之助，正巧捕捉到对方面上一闪而过的失望神色。 坂口安吾：“……” [难道我毫无理智地跟着你们翘班才是令人高兴的吗！] 不过因为这件事一打岔，他对于面前有个好像死而复生的人反倒不觉得那么惊悚了。 再加上之后织田作之助简明扼要地解释了一下，坂口安吾也就勉为其难地接受了这件事。 当然，所谓接受，也就是目前让他能够站在这里，没有转身就跑的程度。 若要真让他相信目前的人与逝去的那个太宰治毫无关系，那是不可能的。 而且回去之后，他就要在有关“太宰治”的档案上，将“已故”改为“存疑”了。 谈完这件事，织田作之助和太宰治便准备一同前往犯人目前所在的审讯室，只不过太宰治在与坂口安吾擦肩而过的时候，突然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笑了笑，而后低声道： “辛苦了，安吾。” 坂口安吾身形一颤。 换来对方毫不掩饰的大笑。 直到那两人走远，坂口安吾才缓缓平静下来，意识到刚才好像被对方恶作剧了。 他在原地缓和了一下自己的心绪，见办公室内其他人的工作并没有受到影响，便走到刚才太宰治用过的那台电脑前，打算把这张照片关掉。 然而等他这么做了之后，才发现，太宰治打开的并非只是那一张照片—— 还有能够记录在此的，原黑手党首领“太宰治”的所有资料。 第19章 入社·日常（七） “哈哈哈~” 太宰治想着刚才坂口安吾的表情便忍不住笑，抬头的时候察觉的身边的人在看他，他勉强止住笑意，问道：“你看到他刚才的样子了吗？” 织田作之助摇了摇头。 “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太宰治说完又是一阵大笑，最后笑得连肚子都开始痛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有人这么怕我。” 他说的“第一次”，当然是指失忆之后。 织田作之助想了半天，没想明白笑点在哪，便没回应。 太宰治也没管他，自顾自地往下说：“虽然说侦探社的各位见了我也是‘不敢相信’，但这位参事官辅助的情绪就强烈得多了，就像是——嗯，‘借了钱之后以为债主死了不用还钱了但是没想到债主又活过来了还就站在眼前结果自己没钱还’一样，哈哈，好惊悚啊！” 织田作之助听过后，断了下句子，末了给予赞同：“这么看……确实是很惊悚。” “对吧！哈哈哈~”太宰治道，“能露出这种表情，要么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了‘我’手里，要么，是以前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吧……” 织田作之助：“欠钱不还，也算是‘对不起人’的一种吧。” “但是身为异能特务科的参事官辅助，工作还那么拼命，会是还不上钱的人吗？”太宰治有些迟疑。 “也许私下里养了十五个孩子吧。” “十五——诶？”太宰治猛地抬头，下一瞬想明白过来后，表情就有些复杂，“你养了十五个孩子吗？” 织田作之助扭过头来看他，困惑道，“现在不是在讨论参事官辅助吗？” “但数字这么精准，肯定是现实的具象化体现吧？”太宰治挑了下眉，“你真的养了十五个孩子啊，侦探社的工资原来有这么多？” 织田作之助：“没有。” 太宰治：“……” [哇，真的好诚实。] “至于养孩子的钱是从哪里来的，”织田作之助平平淡淡地道，“是秘密。” 太宰治微怔，突然回过神来。 ……他好像原本没打算和对方聊这么多的。 怎么就不受控制地一直聊下去了？ 太宰治回想了一下，发现一切都是因为最开始对方的一句附和。 这家伙，好像一次都没有吐槽过他的话诶！ 他愣了下：“你——” 话音停止于眼前出现的一扇门。 -- 第33页 审讯室到了。 织田作之助停下脚步回过头的时候正好看见对方面上的欲言又止，“怎么了？” “……没什么。”太宰治走过去开门，“那我们赶紧进去吧！” “等一下，太宰。”织田作之助止住他的动作，“进去之后的审问交给你来吧。” “嗯？”太宰治忍不住笑起来，“全部交给我？” 织田作之助点头，“我不太擅长这方面，国木田前辈这次让我来，应该只是带路的吧。” 太宰治欣然应允，笑容中逐渐露出了几分不怀好意，“到什么程度呢？” 织田作之助顿了下：“不死就行……吧。” 太宰治表示明白，下一刻愉快地推开了门。 审讯室内的空间可是比走廊狭小很多，再加上灯光暗了不少，甫一打开门，窒闷感便扑面而来。 然而太宰治却仿佛感受不到似的，面上的笑意丝毫未变，甚至有心情和对面坐着的罪犯打了个招呼。 犯人正是能够在雾中隐身、挨了织田作之助两枪的那位强迫症“患者”，此刻他坐在桌子对面，手上和脚上都戴了特制的镣铐，低着头，对外界的动静全然置之不理。 “你好哦，白鸟太郎。”太宰治从织田作之助手里接过之前坂口安吾交接的调查资料，随手翻了一页，说道，“看了你的过往经历，你十六岁那年，因为城市里异能者交战，自己家里成了池鱼，烧了一场大火，你本想冲进火海救人，却不料父母没救成，自己也因此烧伤——脸上的伤也是因此而来的吧，好可怜。” 也许是听出他话里非但没有同情可怜的意味，反倒满是嘲讽，犯人终于动了动脑袋，缓缓抬眼看向他，眸中是无法掩饰的凶恶。 被摘去口罩后，他那一张脸也完全地露了出来，丑陋的烧伤遍布右脸颊，然而左脸却几近于完好，乍一看上去，还会以为是两张脸呢。 “住院一年后从医院失踪，能够再次被捕捉到痕迹就是这次被抓了。”太宰治将手里的资料合起来，“我猜，从十七岁至今，你之所以消失不见，就是在找这起事故的真凶吧？可惜政|府对此讳莫如深，警方对这起事故也没有多加报道，案件不了了之，你找不到‘凶手’，对自己这张被毁坏的脸愈加痛恨，不知不觉间，就有了对【完美】的追求吧。” “在痛恨这张脸的同时，你也在痛恨自己‘异能者’的身份，我猜的没错吧。” 白鸟太郎的脸颊缓缓抽动了一下，在太宰治的话音落下良久，他终于开口了，却是咬牙切齿的，“是又如何？我不该恨吗？” 织田作之助有些意外。 他原以为太宰治之前在那么问了他之后，会动手做些什么，但目前看来对方似乎完全没有那个意思。 而且之前国木田独步需要他们在询问中获得的信息，太宰治也根本没想从犯人口中得到，反而是自己将线索串联了起来，讲给犯人听，用以求证——不，不对，太宰治好像根本不在意对方承认与否，因为话从他口中被说出来时，就已经是肯定语气了。 织田作之助原本还打算听太宰治如何反驳犯人的话，却听对方突然话锋一转，问道：“在雾里帮你的那个人去哪了？” 织田作之助一愣。 白鸟太郎也很意外，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扯了扯嘴角，冷笑一声：“你这么说，就是那个人你们没抓到了。我怎么可能告诉你们，你是白痴吗？” [……诶，原来当时雾里还有人吗？我一直以为是面前这个人单独行动的，但是原来有人帮忙？莫非太宰也看见了那个人？] 织田作之助面无表情，内心却疯狂发出疑问。 太宰治：“你在加入‘V’这个组织时……” 白鸟太郎眉梢动了下，似乎是对他能得到这个情报很是惊讶。 “没人对你的过往表示好奇吗？还是说……”太宰治观察着他，“组织成员之间，不谈过往经历？” 很显然，在听到后一句话的时候，对方眉梢扬起，脸颊有一瞬间的紧绷。 “你到底想说什么？！” 太宰治笑了笑，话里的语气在这一刻有些意味深长，“我确实有些可怜你了，因为我没想到有人会这么蠢。” 他将手肘撑在桌子上，手掌支着下巴，轻飘飘地嘲讽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个同犯是谁，就如同你到现在还以为你从没见过那个杀人凶手一样。” 白鸟太郎的身体僵住了，他面上的脸色在这一刻急剧褪去，变为一片惨白。 他像是在太宰治这一番话中领会到了什么，眼神闪烁不定，身体无意识地开始发抖。 太宰治放上了能够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V’致力于消灭所有异能者，每年和其他异能者交手的机会不下数十次，你们怎么可能是唯一的池鱼呢？充其量，其中之一罢了。” 白鸟太郎脑海中的理智之弦终于在此刻崩断，他猛地站起身，朝着两人扑了过来，却因为手被拷在了椅子上，才起身又摔了回去。 然而他根本来不及在意这点，只顾朝着太宰治喊道：“你说的是真的？！凶手真的是他们？！你没有骗我？！” 太宰治耸了耸肩，一副“你爱信不信”的样子：“你可以在我们找到人之后当面对质嘛。” 白鸟太郎喘着粗气盯着他，似乎是想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些什么来，但很遗憾，太宰治几乎没有表情波动，就那么大大方方地任他观察。 -- 第34页 良久，他咬了咬牙：“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我只知道她开走的那辆车是什么样子。” 织田作之助惊叹地看了看太宰治。 [……问话好顺利。] --“……说是姓长田，是位女性，长发，身材很好，异能不太清楚，但即使在雾里，对方也能够看到人，所以对白鸟太郎的行动提供了很多帮助。” 织田作之助对着电话道，“另外，太宰还从白鸟太郎的口中得知，将尸体送往两地是这位长田的建议，说是能够避免人死后生成恶灵，回来报复。” 电话那边的国木田独步声音骤然大了起来：“这是什么说法？邪|教吗？！” “不知道。”织田作之助道。 国木田独步叹了口气：“我知道了，你刚才说的车牌号我现在就去查，你们既然问完了就回来吧，把这次的任务做个报告。” 织田作之助应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太宰治见他说完了，也关上了手机游戏界面，收起手机正要和他一起离开异能特务科，就听对方好奇地问道：“太宰，你是什么时候知道‘V’是白鸟太郎的仇人的？” “刚才。”太宰治道。 织田作之助：“……嗯？” 太宰治笑容毫无阴霾：“我诓他的呀！” 织田作之助：“……原来如此。” [真厉害啊。] 第20章 入社·日常（八） “啊，如果男人不去撒谎的话，横滨就要被颠覆啦~” [这肯定是玩笑话。] 织田作之助心想。 不过，话说回来，即使太宰治之前说得全部都是谎话，他全程没看出来就算了，那个白鸟太郎看样子也是深信不疑。 太宰……在审问这方面的能力真是出众啊。 啊，不对，他的手也很巧，脑子也很聪明，几乎是看了案件情况一眼就能得出分析方向了。 [真是个相当厉害的人，是我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的吧。] 织田作之助在心里道。 “呵呵。”太宰治挑起唇角笑了笑，但笑容中却没什么温度，“白鸟太郎，这种人对于仇恨与完美的执念已经太根深蒂固啦，所以身体上的受伤对他起不了什么作用——唔，不过，切断他的右手或者右腿，让他变得更加不完美，应该也可以算作不小的打击，但太累啦，明明是第一天工作我才不要动手呢……” 他摊手，“所以就只给他一些精神上的刺激吧。” 织田作之助：“让他误以为一直帮助了杀害父母的凶手吗？” “是啊，等到他以为好不容易可以将凶手绳之以法了，见了面，却发现自己再次被骗了。在自己死之前不仅没有彻底报仇，还傻乎乎地出卖了自己的组织和同事，让最讨厌的异能者骗子如愿以偿了，”太宰治嘻嘻一笑，“这种强烈到几乎让他想死的绝望和愤怒，不是很美好吗~” 他说完，也不在意织田作之助的反应，自顾自地向旁边走了两步。 他看向上方的摄像头，笑着抬手，以两指贴近额头，而后向前一划，打了个极其帅气的招呼。 而屏幕前的坂口安吾，却在他这个动作后，起了一身冷汗。 [……简直是恶魔啊，这个人。] 桌边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一边盯着屏幕里的两个人，一边伸手拿过了手机，直到那两个人离开了走廊，从屏幕中消失，他才看向手机来电—— 竟然是种田长官。 “喂，坂口啊……” 刚一接电话，那边就传来了对方的声音，不知道处于什么背景下，背景音有些嘈杂。 然而坂口安吾却一瞬间就听明白了。 他扶了下眼镜，冷静地问：“种田先生，您，是在居酒屋吗？” “啊哈哈，被你发现了啊！”种田长官在电话对面发出了爽朗的笑声，不过不给坂口安吾说什么的机会，他就瞬间将话锋转到了正常的话题上面。 “其实，刚才武装侦探社的社长跟我通过了电话，说明了有关‘太宰治’的事情。” 坂口安吾闻言一愣：“他真的是那个人吗！” “不知道。”种田长官道，“那位社长是这么说的。目前的情况是，没人清楚他到底是不是那个‘太宰治’，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所以异能特务科这里，只要暂时盯着就好了。之后如果能够确定他的真实身份的话，恐怕不用我们出手，就有人迫不及待地想要追杀他了。” [……确实如此。] 坂口安吾心想。 如果他真的是那个“太宰治”，根本不用异能特务科动手，港|口黑手党恐怕也会自行“清理门户”，再加上敌对势力的暗杀，他的日子可不会好过。 “我明白了。” 电话挂断了。 坂口安吾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 [希望他并不是那个人吧……那样的人，我真的不想再有交集了。] -- “啊咧~”太宰治站在图书馆门口，将手伸了出去，很快，手心就感受到了些许冰凉，“下雪了诶。” 几日前的雪刚刚化开，第二场就紧跟着来了。 雪花从浅灰色的天空稀稀疏疏地落下来，似乎是刚下，地面还没湿，雪花落到地上就融化了，山上的土颜色很深，不仔细看，倒是看不出一点痕迹。 “真好啊。”太宰治将手收回上衣兜，看着地上，感叹了一声。 -- 第35页 织田作之助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没明白，“什么好？” “雪。”太宰治看向他，“从出生到消失都只有一瞬，无忧无虑，什么都不用想，只要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尽全力地感受过人间，看到了从未见到过的景色，就一定会很快乐吧。即使……短暂。” 他收回视线，再次看向落雪，嘴角带了丝笑，这次的笑容干干净净，却让人觉得落寞。 “如果人类也是这样就好了。” 无牵无挂地来，无忧无虑地走，无论是睁眼还是闭眼，都没有任何烦恼，能感受到的只有快乐。 像雪一样。 太宰治无声地叹了口气。 [啊，好想消失。] “并不是只有一瞬啊。” 太宰治顿了下，转头看向身边的人，对方还是那副神色平淡的老样子，没有看他，目光放在室外的雪景上，安安静静的，仿佛刚才开口说话的不是他一样。 “你说什么？” 织田作之助的目光动了动，转眸看他：“我说，雪的落下并不是只有一瞬。前面的会被融化掉，但后来的却会一点一点覆盖整片土地，虽说之后太阳一出来，雪还是会融化，但只要下得够大，留得时间就会很长了。” “从这个情况上说，”他用指节抵着下颌，沉思道，“人类应该是和雪一样的吧。先出生的人死去了，但根基却留了下来，只要一代一代繁衍下去，基于人类形成的社会也会长久的存在下去吧。” 太宰治怔怔地看着他。 半晌，他像是才从织田作之助的话里回神，收回视线，可下一刻，他又转身猛地拉住对方的袖子，下意识欺近，“如果人类和雪是一样的，那么……” “雪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 鸢色的瞳孔中清晰地倒映出自己平淡又普通的面孔，织田作之助没有移开视线，因为他在那双眼中除了看到自己，还看到那双眼眸深处，竭力遏制的急切，和一丝微弱的、摇摇欲坠的火光。 “……我不知道。” [为什么会降雪这种事，应该询问气象局吧？] 织田作之助犹豫。 他只是个没什么能力的人，对这件事也并不了解，随口乱说并不会令对方满意。 火光……变得更加微弱了，好像他不做些什么，下一秒，那点微弱的光芒就会彻底消失了。 太宰治的手缓缓从他的袖子上滑下，在完全离开之前，织田作之助突然从口袋中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对方的手腕。 “……我不知道雪落下的确切意义，”他直视着太宰治，声音依旧平淡，却不知为何在此刻有着直达内心的力量，“但我想，一定会有人因为落雪而感到开心的。” “所以，这世上所有事物的出现，或许都是因为有着其他的什么在等待着——等待着和他的相遇。” 太宰治的手指下意识地蜷了一下。 对方的掌心灼热，传递到他手腕的温度滚烫，几乎能够灼伤他的皮肤。 但他却一点也不想抽回手。 如果…… 如果有谁在等待着雪花降落的话，也会有谁在等待着他、为他的出现而高兴吗？ 他是被需要的吗？ 他的生命是有意义的吗？ 等待、亦或是找到那个等待的对方，可以成为他活下去的理由吗？ 种种已经思考过的，或是在这一刻冒出来的问题全部盘桓在脑海里，乱成一团，可太宰治却从未有过一刻，感觉到思绪如当下这般清晰。 好像以往纠结的、想要追寻的所有，都近在眼前。 “我……”太宰治看着织田作之助，几乎遏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我想要……” “让一下啊。” 突然从旁边传来的声音让太宰治一顿，和织田作之助一起下意识地转头看去，就见一个老太太抱着一本书，推了下鼻梁上的老花镜，优哉游哉地看着他们。 “年轻人，不要挡在门口。” “……啊，抱歉。”织田作之助反应过来，身子往太宰治的方向移了下，给对方留出了路。 老太太的视线在两人仍旧拉着的手上过了一下，摇了摇头，迈步走了，只是路过时隐约听到她喃喃了一句： “现在的年轻人呐……” 织田作之助愣了愣，回头的时候下意识地将手松开了，之后才想起太宰治未完的话，“你刚才说什么？” 太宰治盯着那只空了的手腕沉默了一秒。 下一瞬，他若无其事地将手收回口袋，笑了笑，看起来心情不错：“没什么。” [……没什么？我记得他刚才是说，‘想要’什么？] 织田作之助有些疑惑。 见他还在想，太宰治便指了指门外：“该走了，不是说还要交任务报告吗？” 话音落下，他也不等对方回应，便率先出了门。 织田作之助惊心两人好像确实在这里耽误了太长时间，闻言也不再耽搁，迈步追上了对方。 雪花扑面而来，似乎是起风了，织田作之助微微眯了下眼，便听到太宰治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问道：“你看到下雪会高兴吗？” “有一次，有一点吧。”雪花沾到了睫毛上，织田作之助擦了一下。 太宰治放缓脚步，边等他边问：“为什么只有一次？” “因为吃雪可以让人体呼出的热气变冷。”织田作之助道，“那一次我很需要。” -- 第36页 太宰治讶异又好奇，语调扬了几分：“……你以前是做什么的啊，潜伏两三天的狙击手吗。” 织田作之助看了他一眼。 太宰治莫名其妙：“怎么了？” “社里每次有新人进来的时候，都有猜前辈过往职业的环节，你现在要猜我的吗？”织田作之助十分认真地问，“他们都说我的过往职业悬赏金已经到七十万了。” “咦？”太宰治笑着应，“好啊！” 他想了想：“佣兵？” “不是。” “军警？” “不是。” “黑手党？” “不是。” 在连续猜了几个职位都不对之后，太宰治停下脚步，看向他，神色自信，“哦~我知道了。” 织田作之助也有点期待：“是什么？” 太宰治眨了眨眼，凑近些许，风雪擦过他的黑发，他弯唇笑起来。 “秘密。” 说完，他就笑着转身走了，好像打了一场胜仗一样，脚步别提多欢快了。 织田作之助：“……” 他看着那个人的背影，半晌，也淡淡地笑了笑。 [真是……孩子气。] 第21章 入社·日常（九） 审问犯人的事情告一段落，国木田独步在接到织田作之助的电话之后便和警方就车牌以及车辆型号的事情取得了联系，过了两天，终于又得到了一些信息。 “……为什么没有人？” 谷崎润一郎站在楼道里，看着警方刚刚送过来的监控照片，满头雾水。 照片上，一辆型号和车牌都与犯人描述对得上号的车，正行驶在横滨与东京的途中，照片内所有拍摄到的景物都很正常，除了一点——驾驶座上没有人。 “可能是用了什么技术抹去了人脸吧~” 恰好陪着他出来的谷崎直美贴到了他身后，将手从对方腰腹处探进去，惊讶了一瞬，又笑起来。 “咦？哥~哥~大~人~在发抖吗？” 谷崎润一郎干笑：“是你突然……吓到我了……” “诶~哥哥~还没有熟悉吗？” 谷崎直美笑容甜蜜，正准备更进一步的时候，楼梯口传来的脚步声却让两人动作一顿。 太宰治：“……” 谷崎润一郎：“……” 谷崎直美笑容未变：“太宰先生，早上好。” “早上好。”太宰治礼貌地道。 他神色不变地越过他们往侦探社的门口走，然而在开门的时候，思绪还是忍不住飘了一下。 [……真的是兄妹吗？] 乱飞的思绪很快被人拉了回来，已经开始进入办公模式的国木田独步一见他，便将手头的文件举了起来，“太宰，你来的正好，你昨天提交的报告写得太简略了，有些地方不太清晰，你再改一下。” 太宰治没急着应声，视线在侦探社内扫了一下，没见到织田作之助的影子，有些奇怪。 “人呢？” “谁啊？”国木田独步终于从自己的工作中抬头，见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座位，便道，“织田今天晚一点来，应该是去孩子那里了吧。” [哦，怪不得今天他走的那么早，我还以为他急着上班。] 太宰治想着，接过国木田独步手里的文件，看了两眼，又觉得没意思。 武装侦探社没有委托（只是最近委托没落到太宰治头上）的时候还真是清闲，清闲到让他觉得有些无聊，又想要去做些什么刺激的事情了。 “我想翘班。” 于是太宰治直言道。 国木田独步以一种分外缓慢的、如同电影慢镜头一样的速度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是他刚才听岔了还是这家伙真的说了那四个字？] 太宰治：“我想——” 他话还没说完，就眼睁睁看着国木田独步单手折断了手里的钢笔。 坚硬的笔身碎成两半，还有一些渣渣直接被崩到了地上。 太宰治：“……” 国木田独步：“你还想吗？” “……”太宰治静默两秒，换了个话题，“我觉得我的报告没什么需要改的，哪里不清晰啊？” 国木田独步见他谈正事，便也正经起来，“你凡事只写结果，就那几行字，当然清晰，过程呢？还有，关于雾里的另一个人，你从哪看见的，你没写啊。” “那不是我看见的啊。”太宰治道。 国木田独步愣了下：“嗯？” “我一直觉得，如果白鸟太郎能够在雾里准确地把人带走的话，应该不会轻易地撞到我身上，所以我就随便编了个人，诈他一下，没想到被我猜对了。”太宰治说道，“如果非要这个过程的话……就把这件事塞到白鸟太郎的口供里算了。” “给我照现实写！”国木田独步敲了敲文件。 [猜测都能成真，这家伙真是幸运……唉，不对，说到底还是够聪明，恐怕在诈对方之前心里就有数了吧。] 太宰治在心里叹了一声麻烦，转头正巧看见谷崎润一郎拿着一张图走了进来，他便让了位置，然后在国木田独步的注意力放在对方身上后，扔下文件溜出了侦探社。 [翘班这种事……还是应该直接做啊。] 从楼里出来，太宰治吸进了一口新鲜的冷空气，缓缓吐出之后，他从口袋里拿出那张失忆后就一直陪伴着他的纸条。 -- 第37页 之前就打算先弄来一个手机，然后试着拨打这个号码，看一下那个“夜斗”到底是什么人。 如今手机已经在侦探社的采购中配齐了，但太宰治盯着那串号码看了一阵，却再次将它收回了口袋里。 他看了看街道两边的建筑，思考一瞬，向右笔直地走了下去。 [孤儿院……是在这个方向吧。] -- “嗯？织田，你怎么在今天过来了？” 街角的西餐厅，推开门，就能见到胖老板围着围裙正在擦桌子，店里没什么人，比外面安静得多，所以一听到动静，老板就抬头看了过来。 织田作之助走进去，揉了揉头发，“今天拿到了钱，就想着先送过来。” “织田啊……”老板拍了拍肚子，“我这店虽然常年冷清，但你每次这么急着给我钱，总有一种我明天就会关门大吉的错觉。” “是吗？如果有一天要关门了，希望老板能提前告诉我，”织田作之助诚恳道，“我好提前给孩子们找房子。” 老板叹了一口气。 [我的玩笑说得那么差吗？] 递出钱后，织田作之助又点了一份辣咖喱，然后才向旁边的长屋走去，准备去看看孩子们。 一进门，果不其然，右侧双人床的上铺落下了一个庞然大物，一瞬就骑到了他的脖子上，与此同时，左腿也被人抱住，似乎是想要和上方的人合力将他撂倒。 然而织田作之助只是抬手一抓一提，就将脖子上的小孩儿给薅了下来，腿上更是纹丝不动，轻松让两人的计划宣告破产。 “任务失败，这次你们都没有赏金拿啦。”织田作之助表情平静地开着玩笑。 “哎！我就说让他们一起上！下次肯定能够‘任务成功’的！” 被抓在手里的男孩是这群孩子里面年龄最大的幸介，不过即使如此，也没有超过十岁，所以虽然平日里总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懊恼的时候却还是忍不住撅嘴。 周围的十几个孩子在听了他的话之后一同起哄，说他这句话已经嚷嚷了很久了。 “你们别笑！”幸介哼了一声，“我的目标可是做全世界最有名的大侦探！我肯定会成功的！” 在一片笑声中，织田作之助将他放了下来，而后蹲下身，“福尔摩斯？” “我要做比福尔摩斯还厉害的侦探！”幸介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地撇开视线，“怎么样……也得像你一样文武双全……” 他越说声音越小，说到最后像是蚊子哼哼，反倒是脸色越来越红了。 织田作之助却有些意外。 [像我一样？可我并不是文武双全啊。要说聪明的话，还是要像太宰或是乱步先生一样吧……] 和孩子们又玩了一会儿，织田作之助才回到西餐厅，老板已经将做好的咖喱饭放到他的常用位置了，而自己却不在餐厅里，后厨隐隐传来声音，对方像是在洗碗。 直到一盘辣咖喱即将吃完，老板才再次进了餐厅，见他还在，就顺口问道：“织田啊，马上要到新的一年了，你们不放假吗？” “唔……”织田作之助想了想，道，“去年放了，今年应该也是一样吧。” 老板：“有什么计划吗？” 织田作之助：“买些东西回来，陪孩子们吧。” “唉，果然如此啊。”老板看着他，神色中带了点怜惜的意味，说出口的话里满是语重心长，“织田，你的生活还真是单调到可怕啊。” 织田作之助困惑：“……嗯？” “这样下去的话，生活可是一眼就能看到头喽。”老板摇摇头，“孤单啊，织田！” 织田作之助更困惑了：“不孤单啊，我有孩子们。” 老板感觉很惋惜。 恐怕这辈子，都没有看到织田交女朋友的机会了吧。 -- 照片上孤儿院的位置实在太偏了，太宰治在这一片绕了半天，鹤见河都看到了两次，才终于找到了孤儿院的大门。大门像是翻修过，看上去还很新，粗略估计没超过五年。 通向孤儿院的这条路，道路两侧也有很多新栽种的树苗，和他本人差不多高，树干上铺了一层雪，这两天没什么太阳，所以落雪根本没化多少。 整体看来，这个孤儿院虽然没有多华丽，但胜在整洁干净，院长应该是很负责的人。 他走到大门前，隔着铁栏杆，往里面看去。 似乎是到了上午活动的时间，室外的孩子很多，一半围在一起不知道做着什么游戏，还有一半都站在了树下，仰头看着树上的人取那个挂在上面的风筝。 那树上的人白发黑衣，特征实在显著，太宰治一看见他就知道这是谁了。 中岛敦拿到风筝的时候，地上的孩子们都欢呼起来，而他却在树枝上蹲下身，对着下面的孩子们招了招手，似乎是让他们让开一些。 等孩子们留出空隙之后，他才单手拿着风筝，利落地跳下了树。 孩子们将他围了起来，他将风筝递给一个孩子的时候，似有所觉，突然抬头向大门的方向看过来。 待看清来人的刹那，他双眼一亮：“太宰先生？！” 第22章 入社·日常（十） 太宰治推开铁门走了进去。 “太宰先生！”中岛敦小跑着过来，“你怎么过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 第38页 太宰治没有否认：“你之前在咖啡馆遇到我这件事，和院长说了吗？” 中岛敦愣了下，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道他说的院长是森先生，于是点点头：“说了……但是森先生似乎早就知道了，我说的时候，他也没有多大的反应。” “嗯。”太宰治看起来也并不意外，他扫了一眼那些好奇地看着他们的孩子们，对中岛敦道，“我找你们院长有点事。” “哦……哦，那我带你过去吧。” 中岛敦说完，就准备转身带路，旁边有小孩子叫了他一声，他让那些孩子们先自己玩，而后带着太宰治上了孤儿院的回廊，往回廊深处走去。 少年的身形挺拔，黑衣顶端的一圈绒毛与白发几乎融在了一起，让人想起孤儿院外未化的雪，冷冽却又干净。 太宰治看着他，突然开口，极轻极轻地说道：“……敦君。” 对方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停下了脚步，回身，低头恭谨道：“太宰先生。” 太宰治的目光落在他略低着的头上，不说话， “……太宰先生？” 许久没有听到动静，中岛敦忍不住抬头看过去，却见对方已经偏开了视线，看着前方的一间屋子。 “院长办公室，是这个吧。”太宰治越过他向前走去，“我自己进去就好了，谢了。” 中岛敦愣愣点头，看着他上前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了一声熟悉的“进来”。 太宰治转动门把手，将门向里推开，办公桌后面的人在同一时刻抬头看过来，视线相交时，太宰治微微笑了下：“好久不见，森先生。” 办公室的摆设并不多，一眼就能看个完全，侧方位摆了一张够三人坐的沙发，正对门的办公桌两侧立了两架书柜，粗略一扫，倒是看见了许多医书。 办公桌后面是窗户，白昼的光从窗户中照进来，使得整间屋子看起来敞亮又通透。 屋内的女孩子瞪大了眼珠看他，原本坐在办公桌上的身子歪了下，险些摔下去。 而与她相比，森鸥外可是平静多了。 他的神色看上去甚至没什么变化，只有目光安静地在太宰治面上停了许久，像是在分辨，亦或者怀念什么。 片刻后，他终于抬了下眉梢，缓缓笑了起来。 “是很久了。” 太宰治走进去，手在身后将门带上，并不接着叙旧，反而问道：“武装侦探社的社长会邀请我加入他们，是你做的吧？” 森鸥外更是毫无切换话题的压力，闻言便道：“几日前，有个侦探社的少年来找敦君，说那个黑衣男出现了，当时敦君不在，消息就传达到我这里了。” 他摊手，有些“事不关己”的意味，“我怕不清楚消息，之后会给这里带来什么麻烦，所以就找侦探社的社长聊了聊。可能言谈中让他产生了什么误会，你目前的境遇，与我无关哦。” 太宰治低眸笑笑，不置可否。 他原本以为会被邀请是因为织田作之助的推荐，直到那人亲口否认他才意识到这件事里面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从异能特务科里查到的“太宰治”的资料，虽然并不详细，但结合中岛敦的话，他很轻松地就猜出来了这个人到底是谁。 如今，对方这番看似否认的话，其实也是证实了他的想法。 [结果到头来，还是因为那个人吗……] 森鸥外见他不说话，无奈地叹息一声：“所以呢？太宰君，话说到这里，你也该交代来意了吧。是有什么事需要我这个长辈来帮忙，亦或者，是你出了什么问题？” 太宰治抬眸瞥了他一眼，语气并不热络：“长辈？我没兴趣和并不熟悉的人玩什么过家家的游戏啊。” 森鸥外听到这话，愣了下，不过他并不生气，只是沉思道：“你这个态度，我倒是有些熟悉……有点像是，你十四岁的时候我刚把你救回来……” 他说到这里，顿了下，“太宰君，你不会是失忆了吧？” “为什么我一定是他呢？”太宰治反问道。 森鸥外一时没说话，他仔细地看了太宰治半晌，似乎是在观察着什么。 半晌，他指了指他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先坐吧，我想你应该有很多想要知道的。” 太宰治没有过多犹豫，笔直地走了过去。 坐下后，爱丽丝给他倒了杯水，而后将手臂撑在桌子上，好奇地看着他，话却是对着另一个人说的：“林太郎，他真的失忆了吗？” “太宰君说不是就不是吧。”森鸥外微笑地看着她，“好了，小爱丽丝，我们要说正事了哦。” “我才不感兴趣呢！” 爱丽丝直起身，哼了一声，叉着腰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她离开得很快，门再次合拢后，太宰治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什么叫‘我说不是就不是’？” 森鸥外将桌上的文件推到一旁，摆出一副“促膝长谈”的架势。 听到太宰治的话，他并不急着回答，反而优哉游哉地反问道： “太宰君不是来询问我和那个人的过去，以此来帮助自己进行区分的吗？” 他笑起来：“我可以告诉你，太宰君，但——” “也许你并不会得到你想要的结论。” -- 少女从回廊转角处走过来，长发披散在和服上，袖口仍旧在身后束着，似乎是忙完还没有整理便赶过来了。 -- 第39页 她的面上没什么表情，但在看到前方不远处那个人影之后，冷冽的眉目仍是无意识地舒缓下来。 中岛敦听到脚步声回头，声音温和：“小镜花，你怎么过来了？” “爱丽丝说，你在这里站了很久。”泉镜花走到他身边，看了眼院长办公室的门，面部表情并不丰富，“有客人来？” “嗯，是……太宰先生。” 泉镜花见他神色不对，有些困惑：“怎么了？” “太宰先生进去之前叫了我的名字，但是总感觉，”中岛敦微微皱起眉，“语气有些奇怪。” 泉镜花其实并不在意他口中的太宰先生怎样，不如说，除了中岛敦之外，其他的人她都不感兴趣，所以在中岛敦这么说的时候，她根本没有想要去了解“为什么奇怪”的欲|望，她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会让你有危险吗？” 中岛敦像是早知道他会这么说一样，露出安抚的表情：“不会，不要担心，小镜花——其实，我是有些担忧太宰先生。” 泉镜花微微点了点头。 既然不会威胁到中岛敦，她也不介意当一个倾听者。 “我虽然能够确定这个太宰先生一定是我认识的那一个太宰先生，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肯承认，而且，认真回想的话，”中岛敦犹豫着道，“太宰先生其实也是有些变化的。” 泉镜花看着他：“好的还是坏的呢？” “嗯……”中岛敦沉思，不经意低眸，却看到了在对方额发下沾染到的一点白面。 他忍不住笑起来，“怎么把面粉抹到头发上去了。” 中岛敦抬手将她额发上的面粉擦去，见泉镜花的神色中极快地闪过一丝懊恼。 “刚才和孩子们一起做章鱼小丸子，我忍了好久。” “嗯？”中岛敦疑惑，“忍什么？” “忍住不杀他们。”泉镜花淡淡道。 中岛敦：“……” 泉镜花继续道：“尤其在他们想用面粉打架的时候。” 中岛敦听完之后其实有些哭笑不得，但平静下来想想，其实镜花已经做得很好了。 刚到孤儿院的时候，那些熊孩子们闹起来，可是会让镜花控制不住地将异能亮出来的，现在脾气却好了不少。 [如果这就是太宰先生所说的光明的地方的话，我们是不是都在慢慢向光明走去呢？] 中岛敦一边将泉镜花的袖子放下来，帮她整理好，一边不由得想。 [……太宰先生，难道也是如此吗？]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办公室的门突然开了，中岛敦闻声看去，就见太宰治从里面走了出来，动作幅度有些大，看上起似乎情绪很差。 紧接着，森鸥外的声音就从里面遥遥传了出来。 “太宰君，说到底，你又为什么一定不是‘他’呢？” 太宰治身形顿住，却没有回头。 森鸥外的声音中掺杂了些许笑意：“太宰君，你其实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是谁，不是吗？” 太宰治低下头。 垂下的额发在他的脸上覆盖了一层阴影，中岛敦看不到他的神色，却本能地感觉出，对方的情绪并不是“似乎”很差，而是十分糟糕。 浓稠的负面情绪如同浪潮包裹在他周身，再一点一点向外扩散开，那种压抑的感觉令中岛敦甚至有种窒息的错觉。 “他有什么好的呢？” 太宰治在此刻突然缓缓地，一字一字地说道： “如果够好的话，他就不会将所有都抛弃了。” 太宰治向外走去，不远处的少年喊了他的名字，他执拗地不肯回头，也不肯停留，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心声，一遍一遍地重复—— [我不是他。] 第23章 入社·日常（十一） 中岛敦见太宰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孤儿院，转头看向此时才从办公室里踱步出来的人，“森先生，太宰先生他……？” 森鸥外叹了口气，他现在的表情犹如正从手术室里走出来要告诉家属他尽力了的医生，尤其目前白大褂还没脱，看上去就更像了。 中岛敦心里莫名颤了颤。 “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那么排斥原来的身份，潜意识里甚至不承认对方的存在。”森鸥外摸了摸下巴，有些苦恼，“我能告诉他的也不过是我所知道的，但那孩子在生命的最后到底做了什么，我却无法得知了……不过，如果重新开始是他自己的选择的话，也许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中岛敦听得云里雾里，而相比于向他解释来说，森鸥外看起来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这段话说完后，他像是想通了什么，拍了下手，高兴地道：“好了！我要去找小爱丽丝了，她在哪里呢？” ……只有这句话是确实在对着他们说的。 泉镜花指了指厨房的方向，森鸥外喊着“小爱丽丝”就离开了这里。 中岛敦有些无奈，他看着对方潇洒离开的背影，在纠结了半晌之后，心里隐隐冒出了一个想法。 -- “啊，织田，你回来了，正好，你过来一下。” 刚一回到侦探社，织田作之助还没等坐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就被国木田独步叫过去安排了一件差事，而且这个差事还有些奇怪。 “……给太宰打电话？”织田作之助看了看四周，确实没发现对方的身影，但还是有些困惑，“为什么？” -- 第40页 “这家伙趁我和谷崎说话的时候翘班了！他自己的工作完！全！没有做啊！”国木田独步有些抓狂，“当初邀请他加入的时候可没有说过他是像芥川一样，一看到文件啊报告啊就会逃跑的家伙啊！” “太宰的话，可能是有什么事吧，应该不会无缘无故翘……” 织田作之助这句话越往后说，脑海里关于对方在异能特务科邀请他一起翘班的画面就越清晰，于是他下意识地住了嘴。 国木田独步见他话不说完，有些奇怪：“啊？” “……没什么。”织田作之助岔开话题，“为什么要我打？” “社里所有空闲的人我都让他们试过了，可那家伙每次都是直接把电话挂了。你不是他的舍友吗，再说你们关系那么好，他应该不会挂你的电话。”国木田独步好像是被气到胃痛，揉了揉自己的腹部，“等电话接通了，你就让他赶紧回来。” 织田作之助点了点头，边拨打电话，边乱七八糟地想着对方刚才说的话。 [我和太宰……关系好吗？说起来，从异能特务科回来之后的这几天，太宰好像心情不错，连“自杀”之类的话也很少提了，住在一起将近一周了，我和他相处得虽然也很愉快，也没有产生什么矛盾，但，这样的关系，能够算作好吗？] [好像和其他同僚的关系没什么区别吧？] 然而直到他的想法告一段落，他手上的电话也没什么动静—— 太宰确实没有挂他的电话，他只是没有接而已。 国木田独步看着手机皱眉道：“这家伙连你的电话也不接？” 织田作之助却觉得意料之中，甚至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慨。 方才脑海中的所有杂七杂八的想法都在一瞬间消失了，他摇了摇头，“太宰可能在忙什么吧。” 然而他话音未落，原本因无人接听而挂断的手机却突然再次响了起来。 屏幕上显示，是对方打过来的。 这次轮到国木田独步生出“我就说嘛”的感慨了。 织田作之助愣了下，接起电话，“太宰？” 对面传来对方有些活泼的声音：“你刚才给我打电话了，怎么啦？” “啊，是。”织田作之助看了国木田独步一眼，说道，“国木田前辈希望你能回来把工作——” 他的话被电话里传来的一声尖叫打断，声音之大连旁边的国木田独步都听的一清二楚，让他直接变了脸色。 那声音虽然有些哑，但仍能够听出其中的惊吓和恐惧。 织田作之助愣了愣：“太宰？” “啊，我在听呢。”太宰治的声音听起来倒和之前无异。 织田作之助：“你那里怎么了？” 电话里的背景音乱糟糟的，像是有很多人在说话和走动，太宰治有片刻没说话，而与此同时，嘈杂声渐渐变小，似乎是他离远了些。 “也没什么，就是我选取的自杀方法吓到了某位小姐。”太宰治叹气，“不过你不用担心啦，谷崎君在这里呢。” “你在哪里？”织田作之助向国木田独步示意了一下门口，见对方点头，他立刻向外走去。 “我么，”太宰治道，“我在离侦探社最近的那个便利店里。” -- 织田作之助到便利店的时候，门口停了一辆警车，旁边的警察正在打电话，模样乍一看上去有些眼熟。 但织田作之助对于不在意的人向来没有认真记过，所以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他正要进去的时候，看见两个警察将一个男人架了出来。 这男人满脸是血，脖子上还有被人掐过的痕迹，双眼禁闭，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鉴于他模样实在太惨，织田作之助没有多看便给几人让开了路，而后脚步加快向里面走去。 便利店里的货架几乎全倒了，货品散落在店内各处，入口不远处的警察正在和谷崎润一郎以及谷崎直美对话，随着逐渐接近，几人的谈话声也越来越清晰。 “……我只是为了保护我妹妹，如果我不出手的话，直美就要被他伤到了。”谷崎润一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冷，“如果妹妹受伤我还没什么反应的话，那还算是个男人吗！” 警察：“谷崎先生可是险些将他掐死啊……” “他的刀也险些划伤直美啊。”谷崎润一郎看着他，“再说了，我不是没要他的命吗？” 警察：“……” [真等到没命就晚了！] 这个话题实在聊不下去了，警察干脆换了个人问：“谷崎小姐没事吧？” “我没事。”谷崎直美摇了摇头，“是太宰先生帮了我，如果不是太宰先生挡在我面前，我可能就危险了。” 谷崎润一郎有些后怕：“这次的事情真的要谢谢太宰先——诶，太宰先生呢？” 他四处看了看，没在处理残局的人群中找到太宰治，反倒是让他看见了另外一个同僚。 [那不是……织田先生吗？] -- 织田作之助是从唯一没倒下的货架后面发现太宰治的，看到对方的时候，他背对着入口靠坐在椅子上，手垂在身旁，任血从指尖滴滴答答地落下，却全然没有处理的意思。 店内的声音乱糟糟的，可他独自坐在那里，看上去，有一种安静的孤独感。 织田作之助走近，直到走到他旁边，太宰治才像是刚听到脚步声一样，抬头看过来。 -- 第41页 在看清来人的一刹，他原本漠然的表情骤然变得鲜活起来，甚至在那一刻忘记了手上的伤，抬起满是血的手掌想和他打招呼。 只不过话还没说出口，就疼得先倒抽了一口冷气。 织田作之助看了看他面前的急救箱，“你怎么不止血？” “我在体验‘失血过多自杀法’。”太宰治道。 织田作之助：“体验结果呢？” “非常糟糕。”太宰治表情难看，“疼死了。” 闻言，织田作之助在他对面坐下来，伸手打开急救箱，“那我包扎了。” 太宰治没说话，把手乖乖伸了过去。 织田作之助的动作算不上轻柔，但手法很熟练，像是经常做这种事，而且包扎技术很好，绷带缠绕得规整，看上去很是赏心悦目。 织田作之助一边动手将对方那条几乎横亘整个手掌的伤口包起来，一边问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我路过的时候恰巧看见一个男人带着刀走进了这家便利店，同时我又想到了一个绝赞的自杀方法，就跟着进来了。”太宰治说到这里的时候，不开心地皱了皱眉，“不过我是想让他将刀对准我的心脏的，但他非要对着其他女性，我只能出手拦下来了。” “啊，对了，”太宰治和他道，“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忙着接他的刀，所以没接到你的电话啦，等到后来我空闲下来给你回拨的时候，来到店里想买东西的一位小姐恰好看到了我手上的血，下意识地大叫了一声，当时吓到你了吧？” 织田作之助的动作顿了顿，直到将太宰治手上的伤口包扎好，他才说道：“我还好，只是国木田前辈被吓了一跳。” 太宰治想到这人刚才的迟疑，凑近他，狐疑地问道：“你当时在想什么？” 织田作之助面上的迟疑更明显了。 直到太宰治又问了一次，他才摸了摸鼻子，慢吞吞地道：“我以为你在玩……尖叫鸡。” 太宰治：“……” 太宰治：“……噗。” 第24章 入社·日常（十二） 太宰治笑得前仰后合。 在这个时候，他不得不承认，即使他仍旧对被当成“太宰治”这件事有些介意，但织田作之助这个人，是真的能够引起他的兴趣。 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有趣的一个人，有趣到能让他忽视之前发生的所有不开心。 “因为太宰那时候好像没什么反应，所以我觉得应该没有大事，以为是你又在玩什么……”织田作之助解释道。 太宰治笑了半晌，用完好的那只手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而后支着下巴看他：“有没有人说你其实很治愈？” “……治愈？” 织田作之助下意识地看向太宰治还缠着绷带的手，摇了摇头。 [是在开玩笑吧，我的异能可没有这种能力。] 不过太宰治的话反而让他想起了另一件事。 之前在洋楼的时候太宰治也受了伤，但除了当天回到宿舍后见他自己用绷带包了起来，之后好像没有见他再管过，也不知道左侧颈的伤好了没有。 思及此，织田作之助便将此事问出了口。 “哦那个啊，早就好了。”太宰治说着，身子往桌子对面凑了下，顺便抬手将脖子上的绷带往下拉，“不信你看。” 便利店的光线不大好，那条伤口几乎全部被笼罩在对方短发的阴影之下，织田作之助一时没看清，便干脆也越过桌子，微侧了头凑近观察。 太宰治所说的不错，那道伤确实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被子弹划过的血色消失不见，只剩下一道不深不浅的疤留在干净的脖颈上。 “看到了吗？” 他的沉默似乎让太宰治误以为自己展现的位置不太对，在话音落下后，织田作之助便见对方的手指带着绷带又向下落了些许。 短发低端的阴影褪去，直到此刻，织田作之助才发现，这人肌肤的白几乎与绷带的颜色不逞多让了。 不过这种白似乎并非天生的，而是因常年不见光导致的苍白，让人一看上去，就有一种极其脆弱的感觉。 但织田作之助思及对方破案时的聪慧伶俐，又觉得这种感觉应该只是错觉。 织田作之助缓缓回神，迟钝地应了一声“看到了”，正准备移开视线向后退，突然听到不远处有人好像倒吸了一口冷气。 两人看过去，就见不知何时到这里的谷崎润一郎正挡着谷崎直美的眼睛，一脸歉意地道：“……打扰了，我们这就走——直美，不能看哦。” 太宰治：“……” 织田作之助：“……？” 太宰治想了一下从对方的角度看到的画面，脸色古怪地拉上自己的绷带，“……你想多了。” 谷崎润一郎看着太宰治脖颈处不知道为何被弄乱的绷带，以及织田作之助刚刚退回去的身子，非常理解地点了点头：“我明白，太宰先生——我不会说出去的！” 太宰治：“……” [你明白了什么啊！] 织田作之助：“？？？” 第25章 入社·日常（十三） 太宰治见说不通，也就不去解释了，而织田作之助更是没懂他们到底在聊什么，于是两人就眼睁睁地看着谷崎润一郎带着谷崎直美一路退，直到后退的时候撞上货架，对方才像是猛然想起来什么一样，又停下了脚步。 -- 第42页 “啊啊对了，太宰先生，我原本是想告诉你，针对今天便利店里发生的事情，警方想找你做个笔录。” “哦，就说我不在吧。”太宰治瞬间作答，而且答得理直气壮。 谷崎润一郎：“……” [明明刚才你还在警察眼皮子底下来着吧……] 他有些哭笑不得，而太宰治在这个时候仰头靠在了椅背上，满不在乎地说道：“笔录又不是最重要的，尤其这里还有监控，有些事情我说不说无关紧要，今天来的那位警官算是熟人啦，他会明白的。” 织田作之助在这时终于反应过来，外面那个打电话的警察，好像也参与了横滨高中的案件。 不过因为当时的交涉主要都是国木田独步进行的，所以没有给他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 但是太宰治竟然对此事记得这么清楚。 谷崎润一郎见太宰治这么说，也知道对方肯定是打定了主意，便不再说什么。 只是在离开之前，他整了整神色，语气认真地对太宰治道：“太宰先生，我还想对你表达歉意和感谢，之前我确实对太宰先生有些防备，但今天要不是有太宰先生在，直美可能——” 太宰治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你误会了，只是我在自杀的时候，她恰巧在我身后而已，不是我想要救的。而且——”他看向谷崎润一郎，神色复杂，“那个抢劫犯也不是我制服的。” 那个时候，当谷崎润一郎到达便利店看到被吓到的谷崎直美之后，那种疯狂又狠戾的姿态，连太宰治见了，都觉得有些惊悚，更别提本就没有任何异能的抢劫犯了。 太宰治推测，若不是警方及时赶到，谷崎润一郎可能真的会把对方当场解决。 然而现在的谷崎润一郎，在听到了他的话之后，也只是略显尴尬地摸了摸头，看起来只是个腼腆的少年而已，与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太宰治观察着他。 [人啊，居然能分割成这样完全不同的两种模样……] 谷崎润一郎将太宰治的话传达给警方的时候，那边果然如他所说，并没有强求。 几人先警方一步离开了便利店，回侦探社的途中，谷崎润一郎倒是一直想与太宰治搭话，可那人面上一直没什么表情，他也猜不透对方心情如何，只好和更熟悉的织田先生聊起了在便利店里发生的事情。 “……我到的时候，直美叫我的声音都带了哭腔，所以我一瞬间就觉得，我一定要让这个犯人以死谢罪！织田先生，你说，如果我要是做不到的话，我还算是个好哥哥吗？” “……唔，不算。” “是吧，织田先生也这么觉得。” 直美在旁边笑：“哪有那么夸张啦，我当时明明只是以平常的语气叫哥哥大人的。” “诶！”谷崎润一郎惊讶，“难道是因为我太生气了吗？” 谷崎直美：“一定是的啦~” 太宰治一路在旁边默不作声地听着他们的对话，直到走到侦探社门口的时候，他的手机突然来了条消息，他低头扫了一眼，见过内容之后，在谷崎润一郎好不容易停住话题忙着开门的时候，碰了下旁边人的胳膊。 织田作之助转头：“怎么了？” “你新年放假是怎么安排的？”太宰治低声问。 织田作之助想了想：“应该是买好礼物去陪孩子们。” 太宰治拉长了音：“哦——果然是好爸爸啊。” 不知道是不是织田作之助的错觉，刚才在听到他的回答之后，对方的神色中好像闪过了一丝失望。 “……那太宰你呢？”织田作之助问，“要不要和我——” “不——要——”太宰治毫不留情地拒绝，同时将手机屏幕亮给他看，“有可爱的小姐对我发出了邀约哦~” 织田作之助定睛看去，见消息界面只有一句话： 【太宰先生，新年的时候要不要一起去祈福？——诗织。】 织田作之助移开视线，心想刚才果然是看错了，太宰怎么可能失望，他应该只是想趁机展示一下他的魅力吧。 想通的同时，他慢半拍地发现，周围的环境过于安静了，而侦探社众人的目光不知何时都聚集到了两处——一处是刚进门的太宰治身上，还有一处，是不知何时从东京出差回来、此刻正站在国木田办公桌旁边的芥川龙之介。 屋内所有人的目光都专注又紧张，然而被视线笼罩的两个人却好似完全不在意一样，太宰治仍旧低头摆弄手机，似乎是在给谁发消息，而芥川龙之介根本没被环境所扰，继续做着汇报。 “……东京的委托顺利解决，乱步先生还发现了与横滨有关联的凶杀案件的线索，具体内容已经在之前发到社里了。除此之外，日常花销、差旅费以及乱步先生购买各大店铺热门甜点小吃的费用——” 瘫在一堆零食中的江户川乱步在这个时候打岔：“那是特产啦，芥川！本侦探没有乱花钱！” “是，乱步先生。”芥川龙之介神色不变地改口，“以及乱步先生购买各大店铺热门甜点小吃算作特产的费用，在下都已经报给专门负责的同事，应当没有疏漏。” 江户川乱步：“……” 他气得吃起了蛋糕。 芥川龙之介话音在此停顿，微微沉思一瞬，而其他人不约而同地将心脏提了起来。 -- 第43页 然而芥川龙之介很快又道：“东京的事项汇报完毕，国木田先生，还有什么问题吗？” “啊……哦，那个……”国木田独步咳了一下，努力从这种诡异的气氛中回神，将桌角的一堆纸递给他，“你离开的时候顺便将这些送到碎纸机里吧。” 芥川龙之介应声，接过文件转身的时候，恰巧与刚刚抬起头的太宰治四目相对。 侦探社众人感觉自己的心脏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国木田独步甚至开始思考，如果等下打起来，他要怎么阻止。 但芥川龙之介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时间，大步就朝太宰治走了过去，衣角在途中变化成猛兽的形态，张牙舞爪地向前方窜过去！ 国木田独步猛地起身：“喂！” 与谢野晶子倚靠着医务室的门看戏，对接下来谁能够成为她的“病人”十分感兴趣； 江户川乱步躺在零食中，事不关己地吃着蛋糕，连眼睛都没睁开； 原本就离得不远的谷崎润一郎面露焦急，正准备上前先将芥川先生拦下—— 然而猛兽在太宰治身前停住，衣刃在空中切碎废弃的文件，再将其拢成一团，准确地抛到了废纸篓里。 纸团在废纸篓中撞击几次后平静下来，原本众人猜测的事情没有发生，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芥川龙之介困惑地转过头来，看向刚刚出声的国木田独步：“有什么事吗？” “……”国木田独步佯装镇定，“你和乱步先生刚刚出差回来，可以休息半天，明天再来上班。” 芥川龙之介颔首：“我知道，国木田前辈。” 国木田独步冷静点头，冷静坐下，冷静地拿起笔继续处理也不知道是什么的文件。 芥川龙之介见他没事了，便回过头，朝面前的几人颔首打了招呼。 “注意休息。”织田作之助道。 芥川应声后，迈步离开了侦探社。 脚步声逐渐远去，侦探社内原本古怪的氛围终于慢慢变得正常起来，国木田独步无声地松了一口气，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在本应该写下同意与否的文件上，无意识地写了“不要打，打架去外面打，不然重新买办公桌椅太麻”这样的话。 幸好，在他麻“烦”的“烦”字还没写出来的时候，打架的当事人就少了一个。 [……不过这文件怎么办啊啊啊啊！] 在国木田独步心里抓狂的时候，太宰治问织田作之助：“那是谁？” “芥川，”织田作之助想了想，解释道，“是……在你之前被我从河边捡到的孩子。” [孩子？目测有十八岁了吧，他对孩子的划分范围也太广了……] 太宰治想到这里一愣，“等等！你不会把我也当成你捡到的孩子了吧？” “嗯？”织田作之助摇了摇头，“严格来说，你并不算我捡的。” 太宰治低头又抬头，震惊中带着茫然：“我没有让你否定前半句啊！” 但没等到太宰治向织田作之助强调他的年纪问题，另一边的江户川乱步已经吃完了手里的蛋糕，拍了拍手，懒洋洋地出声：“国木田，我们今年过年的福利是什么啊？” 国木田独步手里的动作不停，口中接道：“这个问题原本就打算在你们出差回来之后再开始讨论的。” 江户川乱步兴奋道：“那讨论吧！我就是为了这个才留下来的！” “冬天的话……”与谢野晶子抱着手臂，率先提出建议，“果然还是泡温泉最舒服了吧？” 第26章 入社·日常（十四） “温泉？” 国木田独步停下笔，稍稍思考：“前几年不是发过温泉券了吗？” “这种温泉福利，每年都是一样的也没关系吧？”与谢野晶子摸了摸脸，“美容养颜，还能缓解一年以来工作的疲劳。” 谷崎直美闻言也抱住谷崎润一郎的手臂，笑眯眯地道，“直美喜欢和哥哥大人一起泡温泉~” “直美……”谷崎润一郎局促地道，“温泉是要分开泡的……” “我想要美食券。”江户川乱步撕开薯片包装袋，打断他们，“名侦探想要美食券！” 国木田独步看向他：“乱步先生，你确定这些‘特产’年前你能吃完吗？” 江户川乱步假装没听到，咔嚓咔嚓地咬着薯片。 既然讨论到了这件事，国木田独步干脆给此刻不在社里的几个人也发了消息，询问他们的意见，最后经过统计，社员的想法如下—— 与谢野晶子\谷崎直美：温泉券 江户川乱步：美食券 芥川龙之介\谷崎润一郎：随意 织田作之助：虽然更倾向于直接给奖金，但是随意 太宰治：绷带打折券 宫泽贤治：牛 看完总结的国木田独步：“……” [社员真是爱好广泛。] 他揉了揉太阳穴，起身去了社长办公室，打算让对方做决定，不过福泽谕吉在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并不像他想得那么为难，反而问了国木田独步的偏向。 “诶？我吗？”国木田独步思考一瞬，“其实认真来说的话，我是和芥川谷崎一样，对于福利持‘什么都好’这样的态度的，所以在看到他们的建议之前，是想着按多数人的想法决定的。” 福泽谕吉：“看到建议之后为什么改变了主意？” -- 第44页 “因为大家的想法太分散了。”国木田独步道，“几乎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感觉很难统一。” 福泽谕吉看了他一眼，而后抬手在总结表上一指：“这不是多数吗！” 国木田独步看着“温泉券”那一行，幡然醒悟！ [虽然只有两个人，但确实是多数呢！] 于是春节的福利便这样（草率）定了下来，虽然与很多人的设想都不太一样，但结果也是能接受的。 预购票券的使用时间是在年后第二天，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侦探社里的人就开始计划那一天的行程，不过，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这张票券，最终并没有得到使用的机会。 -- 转眼就到了新年当天，织田作之助睁眼的时候，并不意外地见太宰治用被子蒙着头睡着，被子几乎严丝合缝地将他罩在了里面，织田作之助当初第一次见到的时候，还担心对方会不会呼吸不畅就这么窒息死了。 不过在当天白天见到活蹦乱跳的太宰治时，他这个猜想就消失了。 后来经他观察，太宰治在夜里睡觉的时候脸还是露在外面的，到了白天就全部缩在被子里面，织田作之助便明白了，这人应当是喜欢在全黑的环境里睡觉。 织田作之助尽量轻声地起床洗漱，等他收拾好后准备离开的时候，才发现对方仍旧还没醒。 思及前段时间对方提到过的邀约，织田作之助犹豫要不要提醒一下太宰治不要迟到，然而正当他这么想着的时候，被子猛地被掀开，里面的人喘着气，目光僵直地看着天花板。 织田作之助愣了一下，忙走过去：“太宰？” 太宰治身上出了一层冷汗，黑发几乎湿透，散乱地贴在额头上。 他似乎并没有听到织田作之助的声音，直到对方走过来，他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手中无意识地抓紧被子，呼吸混乱。 织田作之助站到他的被褥旁边，低头，又叫了一声：“太宰？” 这次太宰治的视线终于缓缓向他移了过去，目光聚焦到他脸上时，太宰治眨了眨眼。 下一瞬，他松开紧握着的被子，努力平复呼吸，笑着和他摆了摆手：“呀，早上好。” 他额上的汗仍旧没有干透，笑容带着没缓过来的僵硬，看得织田作之助有些担心。 “你怎么了？”他问道，“蒙着被子睡觉果然还是会缺氧吧？” “啊啊，没什么，”太宰治撑着自己坐了起来，一抹额头，落了一手汗，“就是做了个噩梦。” 织田作之助：“这样啊……”他安慰道，“噩梦而已，都不是真的。” 眼前瞬间闪过梦中的画面——猩红眼眸的男人冷着脸站在对面，如同荆棘一样的手臂甩过来，脖颈被割裂的感触分外清晰。 太宰治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却只触碰到一层潮湿的绷带。 他沉默一瞬，背对着织田作之助的脸上没有笑意，语气却轻快：“嗯，都不是真的。” 虚惊一场之后，织田作之助便和他告别准备前往西餐厅。 在出门之前，织田作之助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太宰治仍旧坐在原地，低着头，似乎在缓解噩梦中未褪干净的惊悚感。 织田作之助想了想，出声叫了他一下：“太宰。” 太宰治应声看过来。 织田作之助：“新年快乐。” 太宰治愣了下，缓缓笑了。 “嗯，新年快乐。” -- 太宰治在约定的时间到了寺庙所在的山脚，他到之后不久，诗织小姐便也到了。 看得出对方今日是精心打扮过的，长发盘起了发髻，粉色的和服上点缀着樱花，娇嫩可爱。 相比之下，太宰治的着装就很普通了，他既没有穿传统服饰，也没有在服饰上花心思，看上去很是日常，但诗织小姐见了他还是很开心。 “太宰先生。” 诗织的长相其实是极为端庄秀丽的，一眼看去有种大和抚子的感觉，尤其笑的时候，会令人觉得十分舒服。 太宰治朝她点了点头：“诗织小姐，我们走吧。” 两人向山上走去。 虽然如今也有一些人喜欢在凌晨跑到神社前排队，以抢得新年的第一个祈福，但大部分人还是选择在白天来的。 这个时间点不算早也不算晚，正是人流多的时候，虽然拥挤了些，但周遭喧扰，新年的气氛也就更浓了。 不过其实太宰治并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他这次之所以会答应诗织的邀请，主要是三方面原因。 一是他一直以来都不喜欢让美丽的小姐失望； 二是相比于成年人，他更不喜欢小孩子，所以不能和织田作之助呆在一起； 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是异能特务科在询问诗织有关长田这件事的时候，她的回答含糊不清，一会儿说“见过”，一会儿又说“或许没见过”，这让他觉得有些奇怪。 所以，他打算趁这次机会问个清楚。 行礼、摇铃、祈福、抽签，诗织在做这些事的时候，太宰治就站在不远处陪同，并不参与。 因为心里装着事，再加上噩梦的影响其实一直没有消失，太宰治这一个上午其实都有些心不在焉，在诗织走向平安符的摊位的时候，他的视线漫无目的地乱晃，却没想到，这一晃竟然晃到了一个不得了的玩意。 -- 第45页 说玩意似乎不太对，因为太宰治定睛看去，发现那是一个戴着狐狸面具的人。 一身的和服庄重华丽，她姿态端庄地站在拜殿前方，半张狐狸面具下，唇角微挑，像是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新年拜祭祈福，倒少有见到装扮成这样的人，而且周遭竟无一人在意。 “太宰先生。” 太宰治被近旁诗织的声音吸引了注意，下意识地看了过去，等他再回头的时候，那个穿着怪异的人却已经消失了。 “太宰先生？”诗织见他看着拜殿发愣，有些奇怪，“你在看什么？那里有什么东西吗？” “……没什么。”太宰治收回视线，话音顿了下，他问，“诗织小姐，这里，是什么神社？” 诗织并不计较他不怎么走心的问话，笑着道：“是稻荷神社呢。” [果然，是三狐狸之神啊……] 太宰治若有所思。 眼见他又要走神了，诗织忙拿起手里的东西，递到对方面前。 太宰治：“嗯？” 少女的掌心中，一枚小巧的御守静静躺在那里。 “太宰先生，这是我为你祈愿的御守。”诗织看着他，“之前侦探社救了我，为表答谢送的礼物很早就送到侦探社了，但是这个御守，我想亲自送给你。” “太宰先生是个温柔又体贴的好人，”诗织将御守放进他手心，轻声说道，“所以我希望，在新的一年里，太宰先生能够健康顺遂，伤病莫扰。” 太宰治低眸看着手心里的御守。 是健康祈愿御守，昭示着赠送者的一片心意，然而太宰治心里却觉得有些可惜。 可惜，他从来不是好人。 他将御守握紧，抬眸时果断将话题引到了他原本的心思上。 “诗织小姐刚才说到洋馆的那件事，我其实有些困惑。” 诗织歪了下头。 “为什么诗织小姐对于长田的存在，那么不确定呢？” 诗织愣了愣，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不过她倒也没有想要隐瞒的意思，在沉吟片刻后，她就斟酌着，缓缓开了口。 “因为我从未见过她是如何来，又是如何走的。” “她的出现和消失都极其突然，而且每一次，我明明清楚地知道自己看清了她的长相，却在她离开后，完全回忆不起来她的样貌。” “所以我不由得开始怀疑，这个人到底是真的出现过，还是只是我意识模糊时产生的幻想。” 第27章 入社·日常（十五） 从未见到过对方的出现与消失，关于容貌的记忆会衰退？ 太宰治皱眉沉思。 这么说来，白鸟太郎也没有描述过长田的样貌，同样的，警方的监控录像里，也没有拍下对方的脸。 难道这个长田的异能并不是他所设想的“能在雾里辨认人影”之类的能力，而是更偏向于白鸟太郎那样隐身的异能？ 还是说……这人是个多异能者？ 虽说这种异能者太宰治从未见过，但他对于设想，向来不会囿于常理或事实，更何况自他失忆以来，见识到的诡异还少吗？ 也许他的再次出现，本身就是个灵异事件呢。 思来想去没有结果，太宰治抬眸触及到诗织低头有些沉默的模样，微微笑了笑，“嘛，这种未解之谜还是交给警方好了，今天和诗织小姐出门是为了祈福，就不说这些扫兴的事了。” 他摇了摇手里的御守，“谢谢诗织小姐的祝福啦，不过，我原本以为小姐会给川田同学祈愿呢。” 闻言，诗织的神色也舒缓了下来，她弯眸缓缓道：“我也为他求了一个呢。” 她叹了口气：“川田君总是被欺负，却并不反抗，我虽然很想帮他，但却不可能一直在他身边，作为他的朋友，我还是希望他能过得幸福的。” 太宰治心领神会。 [是当做朋友啊……] 在祭拜祈福过后，两人离开神社，在下山的途中，诗织突然想起了近日的趣闻，提议说去山脚下一家“兔兔咖啡店”中坐坐。 “是最近新开的一家店呢，所有去咖啡店的客人都可以享受和兔子亲近的机会，有同学之前去过，说那里的兔子特别可爱！” 诗织说到这里，少见地露出强烈的情绪，眼睛亮亮的。“之前就想去，但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既然太宰先生接下来也没有安排的话，不如一起？” 她转头看过来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似乎一直在自说自话，有些羞赧地问：“太宰先生喜欢兔子吗？” 太宰治笑了笑，示意她放宽心：“只要不是野狗，什么都好。” 说到这个话题，他才明白当时在横滨高中，川田为什么在看到他手中的折兔子后缓和了脸色，原来是因此想到了喜欢的人。 “我很喜欢。”诗织低眸看着脚下的台阶，抿唇笑起来，“兔子的毛发柔软，摸起来像是摸到了一片温暖的雪。吃东西的样子也很可爱，光是看到就觉得很治愈了。” [治愈？] 太宰治猝不及防走了下神。 [……能有织田作治愈吗？] -- “动物园？” 织田作之助看着抱着玩偶正坐在不远处的咲乐，有些诧异。 “倒也并不是最近兴起，”老板道，“这些孩子一直都很喜欢小动物，前阵子又恰巧听到来餐厅吃饭的客人提到了野生动物园，所以就有了想去动物园看看的想法。” -- 第46页 “这样啊……” 买来的玩具此刻已经全部分到了十几个孩子们手中，织田作之助的目光从他们身上扫过，有些苦恼，“但是还有的孩子太小了，而且孩子们一起去的话，应该没办法照看过来。” 老板看来已经思考过这个问题了，闻言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其实并不建议你在这个时候带他们去动物园，不过呢——” 他凑近笑道：“我从客人那里打听到，就在动物园的不远处，开了一家有兔子的咖啡店，要是带年纪大的几个过去，还是可行的。” 不远处的咲乐似乎也听到了这里的动静，看过来的目光中隐隐带着期待。 织田作之助见到这一幕，没有多做犹豫，很快做了决定。 “好，那间咖啡店的位置在哪？” -- “叮铃——” 玻璃门上挂着的铃铛因为门被推开产生剧烈的晃动，悦耳的铃声在店里回荡，店员的欢迎还未落下，青年身后的几位小客人的目光已经被里屋内各处的的兔子吸引了，表情是如出一辙的惊奇与欣喜。 店员走过来，和几个人说了注意事项，便推开了里屋的门，让几人进去。 织田作之助边往里面走，边打量着店内的装潢。 店不大，但装饰的却很有格调，或许是因为位置有些偏，明明是新年，这里人却不多，日光从玻璃窗外照进来，落到随处可见的柔软沙发上，反而有一种午后慵懒的氛围。 店里的兔子都很活泼，就在织田作之助观察的时候，还有一只兔子直接从木框中跳到了沙发上，弹跳力惊人，将孩子们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织田作之助由着他们围过去，而他看了一圈，最终坐在了身后的沙发上，安静下来。 白色的荷兰侏儒兔似乎是刚被喂饱，在屋子内到处跳跳，最后竟然贴到了织田作之助腿边。 正在他怀疑自己是不是挡了这只兔子的路的时候，余光里旁边的小屋内突然走出一对相谈甚欢的男女。 原本他并没有在意，但那青年的声音实在耳熟，让他下意识抬起了头。 “……这只兔子看起来更喜欢诗织小姐，要是我突然出手摸的话，也许会把它吓跑，到时候诗织小姐不开心，我也会难过的。” 诗织抱着兔子，揉了揉兔子的毛，正想再劝，眼尾扫到一个人的视线似乎正对着他们，她看过去，愣了下：“织田先生？” 太宰治顺着看过去，也有些惊讶：“你怎么——” 不过当他的视线触及到那几个围着兔子的孩子时，就明白了，促狭道：“新年的安排原来是家庭出游？” “……不是。”织田作之助站起身，挠了挠头，“是餐厅老板说，这里的‘兔兔咖啡店’，孩子们会喜欢。” 太宰治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复杂。 织田作之助：“怎么了？” “就是觉得，”太宰治斟酌了一下，缓缓道，“你说‘兔兔’的时候，怪可爱的。” 织田作之助头上翘起来的头发又变成了问号。 [谁可爱？我吗？说我这样一个成年男人可爱？……这又是太宰的玩笑话吧。] 诗织的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一个来回，面上的笑意努力维持不变，但仔细看去，却又好像有点意味深长。 正在几人说着话的时候，店里的门再次被推开了，但和之前来的所有客人都不同，这次推门的三人，西装革履，面容严肃，丝毫不像是来这里“撸兔兔”的。 “咦？”还是诗织先透过玻璃看到了那几个人，“那不是……坂口先生吗？” 与此同时，原本被孩子们围着的兔子不知道受了什么惊吓，突然一蹦三尺高，直接跳出了孩子们的包围圈，朝着太宰治的方向就“飞”了过来。 太宰治面色不动，一抬手准确地拽住了兔子的耳朵，将其提在了手里。 他正想顺势将之放到旁边的木架上，却没想到，下一刻，那只兔子身上的神采迅速褪去，皮肉干瘪，竟是在他手中变为了一具尸体！ 屋内爆发出一声尖叫，原本安静的室内顿时混乱起来。 太宰治皱了下眉，抓着尸体的手却没撒开。 他看着赶过来的店员，在一片吵闹声中，开口问道：“你们店里的兔子，是从哪里得到的？” 店员神色惊恐，张口磕巴了半天，才吐出三个字。 “动……动物园……” 第28章 疯狂动物园（一） 织田作之助将孩子们护在身后，他的目光落在兔子身上，眼中露出几分惊奇。 年龄最大的幸介虽然也被吓得不轻，但还是抖着手挡住了咲乐的眼睛。 店里的客人全部都离太宰治远远的，面上的神色或是惊慌或是恐惧，好像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然而身在事件中心的太宰治却好像并不在意，他在听了店员的回答之后，突然将视线投向了紧随而来的坂口安吾身上，但不等对方有什么反应，他就又看向了身边站着的诗织。 “诗织小姐，”他将几乎已经是干尸的兔子放到了木架子上，语气温和，“劳烦，能不能用一下你的异能？” 诗织的面色有些苍白，但听了太宰治的话，她还是点了点头，先将怀里的兔子放到一边，而后掌心亮起一团萤色，缓缓贴近尸体。 半晌之后，她收回手，尸体毫无变化，但这么近距离的长时间观察后，她的神色却有些古怪：“奇怪，这只兔子……好像已经死去很久了。” -- 第47页 闻言，太宰治果断地将手伸向木框中正在啃草的一只兔子，在他的手指与那只兔子接触的刹那，原本有温度的动物霎时变成了一句冰冷的干尸，整个过程几乎只用了一秒。 而太宰治的目光在空中游移一阵，再次落到了坂口安吾身上。 “……”坂口安吾镇定地推了下眼镜，“太宰君，你看我两次了，容我问一句，你是有什么话想说吗？” 太宰治反问，声音有些低：“你看不到吗？” 坂口安吾背后瞬间起了一层冷汗，语气僵硬：“……看到什么？” 太宰治定定地望着他：“它在你身后。” 坂口安吾瞬间转身，他身边的女人也在顷刻间完成了拔刀挥砍一系列动作，然而长刀落空——他身后什么都没有。 坂口安吾皱眉回头：“太宰君，这个玩笑可不好笑。” 太宰治的眼神闪了闪，下一瞬，他笑起来，语气跳脱而轻快：“呀，安吾，新年的第一天，别生气嘛~” 他指了指架子上的尸体：“这个看来要交给你们处理了呢。” 坂口安吾愣了下，没急着问，先让身边站着的一男一女和店员协调将人员疏散。 织田作之助也让孩子们和市长千金一起离开了屋内。 直到这个时候，太宰治的目光才从那两个人身上随意地扫了一眼。 女人穿着非常邋遢的套装，腰间佩戴黑色刀鞘，眼尾下垂，脸上没什么表情，却让人能感觉到她的睥睨和不屑；男人一身黑西装，手上戴着机车骑士手套，身姿笔挺，行走间步伐稳重，看上去武术造诣很高。 从他们的站位以及对坂口安吾的尊敬来看，要么是下属，要么是保镖，亦或者两者都是。 太宰治收回了目光。 等到屋内只剩下武装侦探社以及异能特务科的人时，坂口安吾才问：“你看出什么了？” “我又不是什么可以吸食|精气的妖怪，这些兔子能突然间变成这样，只能是因为异能了。”太宰治道。 “如果这种赋予死物活力的确实是异能，那怎么到你手中就消失——”坂口安吾说到这里，突然一激灵，双眼微微睁大，“你的异能是——！” 太宰治看了一眼织田作之助。 对方在这一瞬间心领神会，摇了摇头：“我没说过……他也没问过。” 太宰治于是又看向坂口安吾，嘴角的笑容恶劣：“对，就是你想的那样。” 坂口安吾眼皮一跳。 样貌相同，名字相同，如今就连异能都是相同的，这让人怎么不相信就是同一个人？ 况且原黑手党首领太宰治聪明绝顶，设个计让其他人以为他跳楼死了、等一年后再出现也并非不可能。 [完了，看来这横滨是又要乱了。] 异能特务科的人一边将店内的所有兔子都装了起来，打算带回去检查，一边联系更多的人来控制这里，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在旁边不仅不帮忙，还找坂口安吾闲聊。 “异能特务科今天竟然有闲心来这种咖啡店，难道你们闲暇时的兴趣都是抓兔子玩吗？”太宰治奇道，“不过好像是有说，小动物可以放松心情，缓解工作的疲惫以及延缓发际线的后退。” 织田作之助闻言下意识地看了眼坂口安吾的黑眼圈以及光洁的额头，忍不住说了句：“原来如此。” 坂口安吾已经放弃了纠结太宰治到底是谁的问题，他只知道面前的这个人充满了针对他的恶趣味，而旁边另一位侦探社社员不愧是同事啊，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颇为认真的附和听起来比太宰治的话杀伤力还大。 两个人的一唱一和吓得坂口安吾瞬间摸了下自己的头发，察觉到还在，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缓了片刻，他平平淡淡地回答道：“之前侦探社的案子让异能特务科察觉到了横滨市内未曾登记的异能者太多，危险性很大，所以最近一段时间，特务科里都在查探市内各地的异能波动，而后进行实地调查。” 坂口安吾扫了一圈店内的情况，“今天恰巧查到这里。” “啊，那等下顺藤摸瓜也许能查到一件大案，异能特务科来的很巧嘛。”太宰治靠着架子，“不过啊，你们在新年还要工作，真的是太忙了，幸好我入职的时候没有选择异能特务科。” 坂口安吾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道：“我们科里根本就不会邀请你吧！” 太宰治笑道：“诶——坂口君这么说真让人伤心呐。” 坂口安吾：“你好歹露出一个伤心的表情啊！” 太宰治没理他，碰了碰织田作之助的手臂，“你觉得呢？” “是很忙，”织田作之助点头，“这么忙的话，应该也没时间做自己的事吧。” 太宰治手指抵着下巴，“唔”了一声：“晚上的那种事？” 织田作之助想了想，点头：“晚上的那种事。” 坂口安吾：“……” [……哪种事？] 坂口安吾的视线怪异地在两人之间扫了一圈，而后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忙不迭地离开了这个让人呼吸不畅的氛围中。 异能特务科的速度还算快，在联系之后，很快来了人将这里的事情处理好，将咖啡店的事情交接之后，坂口安吾说要去店员口中提到的动物园调查。 既然这件事已经交给了异能特务科，太宰治本不打算参与，但织田作之助不知道为何也说要去看看，他就瞬间改了主意。 -- 第48页 “不过，”太宰治抬头看了眼依旧大亮的天色，“这种事还是晚上去比较好吧？” 坂口安吾：“我们是正经调查，不是小偷翻|墙。” 太宰治摆摆手：“我知道你翻不过去啦~” 在表达了对坂口安吾体格的鄙夷之后，他解释道：“我不认为能做出用异能把死物变活的动物园会乖乖接受调查，万一过程中引发了什么乱子，波及到正在参观的游客是小，影响调查就麻烦了。” 坂口安吾：“……” [作为侦探社的人，我觉得你这两点影响是不是说反了？] 织田作之助已经习惯了太宰治每每对于表达好意或是接受好意的逃避，闻言只是言简意赅地表示了自己的同意：“嗯。” 坂口安吾在深思熟虑之后也同意了这个提议，不过因为那个动物园几人中谁都没有去过，所以还是打算在白天进去一趟，并不说明身份，而是伪装成游客先观察一下环境。 既然是伪装，坂口安吾以及下属的西服就绝对不能穿了，几人便先去找了个商场换了身衣服。 途中织田作之助还接到了芥川龙之介的电话，只是对方的语气有些古怪，问的话也很莫名，没说几句就切断了通话。 太宰治察觉他神色有异，奇怪道：“怎么了？” “是芥川。”织田作之助道，“打电话来问我在哪，却又不说原因。” 太宰治：“你怎么说的？” “我说我和你在动物园这里。”织田作之助老实道。 太宰治心下有了思量，笑了笑，让他安心：“也许是想送新年礼物，等回去之后见到再仔细问吧。” 织田作之助也是这么想的，便点点头，不再纠结。 异能特务科的三人换好衣服之后，一行人就出发前往动物园。 此刻临近中午，入园的人流量却还是很大，动物园门口的大广场上已经停满了车，却还有新的车辆在源源不断地向这里汇聚而来，看起来在新年期间来动物园游玩的人确实不少。 “这个点进去，不会饿吗？”太宰治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 “这种大型的野生动物园，里面都有各式各样的餐厅，方便得很。”坂口安吾道，“只不过比外面的贵了许多，但好不容易出来玩，也不会太在意这些花销。” “哦~”太宰治意味深长地感慨，“消费很高，动物园每年的收入应该也很壮观吧。” 织田作之助闻言愣了下：“所以才会向外赠送兔子吗？” “……不知道。”坂口安吾皱着眉头摇了摇头，“一般来说，动物园只有在长期亏本的情况下才会考虑将动物免费外送，但这个动物园游客众多，既然盈利，按理说不应该出现这种事的。” 太宰治打断了他们无意义的猜想，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售票处，笑道： “去看看就知道了。” 第29章 疯狂动物园（二） 天朗气清，耀日当空，是个出行游玩的绝佳日子。 几人买了门票，进了动物园，入眼便是一座巨大的花坛，分隔开两条甬道，将人群分流成步行区和车入区两个不同的方向。 离门口最近的地方竖着一张巨大的标识牌，上面的地图清晰明了，整个园区场馆的位置一目了然。 太宰治看着地图，提议分开行动。 一来动物园面积很大，他们要一个一个去逛太浪费时间；二来他们人数很多，且搭配上也很奇怪，一起参观的话很容易引起旁人的注意，从而引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其余几人也同意了这个建议，经过协商，异能特务科的三个人前往车入区观察那些散养的猛兽，而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则去往步行区。 步行区动物的活动范围大多有所限制，危险性较低，而且喂食方便，近距离接触的机会也更多。 几人决定让太宰治前往步行区也是希望他可以用自己的异能，验证这里的动物是否像那些兔子一样，早就已经死了，只不过被异能掩盖了原本的样子。 不过太宰治并不打算一上来就去接触动物，他要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一个不会引发骚乱，却还需要引起某些人注意的时机。 异能特务科的几个人从左侧离开以后，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一边跟着人群向最近的一个场馆走，一边说道：“你为什么对这里的事情感兴趣？” “是孩子们对动物园感兴趣，”织田作之助道，“我原本是想，等以后找到合适的机会，就带他们来，但既然出了这种事，我总要把动物园的具体状况弄清楚，之后才能放心。” 早在几人决定要来动物园的时候，幸介那几个孩子就被织田作之助托付给市长千金，拜托她将他们送回去了。 思及那时叮嘱着几个孩子的织田作之助面上露出的温柔神色，太宰治忍不住笑了笑。 “能被你捡到收养，真是一件幸运的事啊。” 织田作之助却好像并不认同这句话，在他们迈步进入第一个场馆的时候，他淡淡道：“但是如果在那之前，他们从未发生过不幸就好了。” 太宰治面色一僵，脚步忍不住顿了下。 织田作之助收养的那些孩子的事情他已经从侦探社其他人的口中听说过了。 最先收养的几个孩子都是在龙头战争中意外丧失双亲的孤儿，而龙头战争…… -- 第49页 是黑手党众多实力火拼导致的结果。 黑手党…… 太宰治看着织田作之助的背影，用指甲狠压了下指腹，神色不变地跟了上去。 -- 坂口安吾和两个下属在车入区逛了一圈，除了动物太过活跃险些扒车之外，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情况。 不过这也在他意料之内，动物园毕竟是开放的场所，每天人来人往，如果有问题，恐怕不用等到这个时候，早就会被人发现了。 现在这种情况，只能看太宰治那边有没有发现什么了。 这么想着的时候，坂口安吾已经离开了车入区，转而来到了步行区，等好不容易来到鹦鹉馆找到了两个人的踪影，却发现他们正在—— 喂鸟。 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并肩站在众多鹦鹉的活动区域内，一边给落在身上的鹦鹉喂鸟食，一边面带笑意地说着什么，氛围融洽，姿态十分放松自然，好像他们就是来这里游玩的。 坂口安吾怀疑那两人到底还记不记得他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在他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太宰治也看见了他，他面上笑意更大了些，和织田作之助说了一句，那人便也看了过来。 坂口安吾走上前去。 “安吾~要不要来体验一下丛林的快乐？”太宰治乐呵呵地和他道，“新年喂食的价钱打折，太划算啦！” “……我怕是再也感受不到快乐了。”坂口安吾冷漠道。 [而且我想感受丛林的话，不如穿着草裙去树林间荡秋千，犯得着在这玩鸟吗？] 他颇有些无语地看向织田作之助，希望这位在太宰治出现之前和他交流还很正常的侦探社员，能够解释一下目前的情况。 而对方面色平淡地压低声音：“逛了一圈之后，太宰突然说要来喂食鹦鹉，应该是有了什么想法吧。” 闻言，坂口安吾又看向太宰治，那人肩膀上的鹦鹉恰在此刻也看向了他，鸟喙一张，开口就是一句：“社畜你好。” 坂口安吾：“……？” 鹦鹉在太宰治肩膀上蹦跶了两下，鸟嘴叭叭的：“社畜你好！社畜再见！社畜你好！社畜再见！” 坂口安吾面容一阵扭曲，他不可置信地发现自己被鸟嘲讽了。 而太宰治最会拱火，他伸手摸了摸鹦鹉的羽毛，面容慈祥，“哎呀……多么会说话的一只鸟啊。” 坂口安吾僵着胳膊推了下眼镜：“……” [我不想干了。] 不过那当然只是气话。 笑闹之后，两拨人交换了一下信息，最后的结果是，这个动物园在明面上没有任何异常。 太宰治道：“为了不打草惊蛇，一路见到的动物我都没有出手碰，但鹦鹉馆有些鹦鹉的身形较小，即使真的会将表面上的异能无效化，只要我处理得当，就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所以我才决定进来喂食。” “但结果如你们所见，”他耸了耸肩，“这里的鹦鹉都没有发生与兔子类似的事情。” 几人站得比较开，远远看上去像是在各自和鸟玩乐，但刻意压低的话里却是在说着正事。 坂口安吾的目光扫视着周围：“所以，这里的动物要么全部都没问题，要么，是正常的和不正常的混合的。” 他思考片刻，道：“我们先离开这里，晚上再——” “哎——”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太宰治一声惊呼给打断了，他甩着手后退，而原本肩膀上的鹦鹉同样情绪激烈地扇起翅膀，跳到了其他游客的身上。 那名游客被鸟吓到，脸色变了变，也叫了出来，如同连锁反应一样，恐慌的情绪瞬间在这片不大的地方蔓延开。 饲养员终于被惊动，他走过来找到这处怪异氛围的罪魁祸首的时候，太宰治刚把手从织田作之助的手里抽出来，颇为不好意思地将手背上还流着血的伤势亮给他看，“不小心被鹦鹉啄伤了，请问医务室在哪？” 饲养员也吓了一跳，连忙给他带路前往医务室。 不过在看到紧随着太宰治过来的其余四个人之后，饲养员的神色还是忍不住露出了些古怪：“……你们都是一起的？” “啊，是的。”太宰治笑着接话，“有什么问题吗？” 饲养员迟疑着摇了摇头，目光忍不住又在五人身上转了一圈。 [……这几个人真不是领导视察？] 饲养员将几个人带到了鹦鹉馆后面的一座二层小楼里，医务室在一楼，旁边就是楼梯间。 进医务室之前，太宰治不动声色地向那里看了一眼，恰巧见一个女人从里面走了出来，胸前带着工牌，看起来是动物园的员工。 二楼是办公室？ 太宰治收回视线的时候，瞥见坂口安吾手里的手机还亮着，而他正低声和下属中的男人说些什么，很快，那人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太宰治猜测对方可能和他打的是一个主意。 “……很疼吗？” 织田作之助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太宰治瞬间回神，抬眸看过去。 反应过来他刚才说的是什么之后，太宰治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一路都无意识地用右手紧握受伤的左手手腕。 他缓缓松开右手，撇了撇嘴，“疼啊，怎么不疼，我可是最怕疼了。” 织田作之助抿了下唇，思绪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却选择闭口不言。 -- 第50页 [明明是故意让那只鸟啄到手的……] 当时他站得近，因而太宰治那些动作他都瞧得一清二楚。 要不是太宰治在喂食的时候故意拔了根鹦鹉的羽毛，那只鹦鹉也不至于对他发起攻击。 织田作之助见太宰治无意识地皱着眉，像是很难受的样子，心里也不太舒服。[……为什么一定要用伤害自己来达到目的呢？] “就这么走了，不是毫无所得吗？”太宰治笑笑，语气又轻松起来，“况且，你不是对这里感兴趣？” 织田作之助怔住，脚步一顿。 [为了……我？] 太宰治没注意到织田作之助的神色，前方的饲养员已经对医务室的人说明了情况，医务人员开始对太宰治的伤口进行处理。 园内的鹦鹉伤人这件事也并不算小，太宰治这边的伤口还没处理完，动物园的管理人员就已经堆着笑来了。 “真是抱歉，是我们动物园管理不善，才伤了您，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们一定会满足您的。”大肚翩翩的管理员语气温和，笑容中充满讨好的意味，看来是真怕太宰治他们一气之下将这件事捅出去。 医务人员还在给太宰治的手上药，太宰治笑起来，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要求倒没什么，只不过我是因为外面的一间咖啡店才起了来动物园游玩的兴趣，我原本还以为，这里的动物都是和那些兔子一样温顺的呢。” 管理员闻言脸色一变，神色中有些犹疑：“呀，原来您知道那间咖啡店啊……” 第30章 疯狂动物园（三） 太宰治面色不动，心里却觉得很有意思。 管理员的这句话看起来可不想是对“赠送兔子”一事持积极态度，这其中果然是有什么隐情吗？ 太宰治装成一副天真又无辜的样子，好奇地道：“那家店……怎么了吗？” “哦，倒也不是那家店怎么了，就是——” 管理员似乎是在犹豫该不该说，等到医务室里的医生都退出去了之后，他才叹了口气，紧张道：“因为那家咖啡店的店长是我们这里一个饲养员的亲戚，而那里的兔子，也是这个饲养员私自拿出去放到咖啡店里，帮咖啡店挣钱的。” “咦？有这种事？”太宰治面上带着明晃晃的惊讶，好像他真的是一个隐藏不了自己情绪的人，“私自拿出去，这不就相当于……” 最后一个“偷”字，他没说出口，但管理员明显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管理员点头，“是啊！唉，本来动物园可以认养的，但他非要贪这么点小便宜，弄得最后自己也被园长辞退了，得不偿失啊。” “确实啊。”太宰治附和之后，又有些困惑，“诶，据我所知，动物园内的动物数目不是应该记录得非常严谨吗？这个饲养员怎么就胆大到从园区里偷动物，这不是明摆着会被抓到吗？” “是，是……” 管理员不知道何时出了一脑门的汗，他用袖子擦了擦，声线依旧紧张，“其实我猜想，他可能是知道园内的一件怪事。” 太宰治诧异：“怪事？” 管理员向四周看了看，除了正面对着他的太宰治之外，与他同行的织田作之助、坂口安吾以及她身边的女人，都在默不作声地喝着服务人员之前送上来的茶水。 这几个人的面容严肃，神色认真，看起来不像是会到处八卦的人。 他收回视线，像是下了某种决心，将声音压得更低了：“其实，动物园里的动物经常会在夜里消失一大半，即使第二天看上去数量没有变动，但饲养员却很清楚，自己饲养的动物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些了。” 太宰治没忍住挑了下眉。 也就是说，有人在夜间和白天交换的时候替换了动物园里的动物？ 能做到这种事的，恐怕就只有园长了吧？ 坂口安吾却和他想的不一样，他皱眉问道：“这种事情园长不清楚吗？” “应该是清楚的吧……”管理员想了想，神情中又有些犹豫，“其实，那个饲养员在盗取兔子之的前一天，曾经来找过我一次，他说：这次的兔子没有被替换，昨天夜里消失的那几只兔子又回来了。” “听了这话，我就猜到，他应该是听过那个传言，把各种兔子的特征记下来了，并且在夜里值班时查看兔子的状态。好在第二天进行比对。但我没想到，他真的得到了不一样的结果。不过，更让我没想到的是，一向不露面也不怎么管事的园长，会在饲养员偷出兔子之后很快知道了这件事，并且把他辞退了。” “那个饲养员在得知兔子回来的第二天就偷走了兔子吗……”坂口安吾沉吟，“听起来倒像是为了保护兔子一样了。” 闻言，管理员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忙不迭点头：“对对对，其实这个饲养员平时性格很不错的，这件事的话，我也觉得有这方面原因。” 太宰治几个人私下里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和管理员又说了些无关的话题之后，对方提出为了弥补这次的过失，园内会承担他们今天的花销，包括门票以及午饭的费用。 既然管理员说到了这个份上，他们没理由不去吃饭，白白浪费了对方的好意。 听了他们的决定之后，管理员反而放下了心，并且提出要亲自带他们去园内最好的餐厅。 -- 第51页 几人也没有推辞。 这几句话下来，太宰治已经和管理员拉近了关系，言谈的状态轻松随意，不知情的可能还会以为两人是多年好友。 到了餐厅之后，太宰治颇有些感慨地道：“动物园的事务都交给你打理，园长不管事，应该还挺累的吧？” “唉，习惯了。”管理员指了指他们来的方向，“就员工办公室后面还有个小楼，那个就是园长办公室兼住处，平日里没有大事园长不让我们去打扰，我们也不知道他一天到晚在里面都做些什么。员工们有的时候虽然也有怀疑，但工资与奖金特别对得起这份工作，时间久了，也没人说什么了。” [哦，那你还说的这么多？] 一旁听着的坂口安吾忍不住在内心腹诽。 太宰治其实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他面上笑容不改，附和了两句之后就目送对方离开了。 管理员走了之后，几人在餐厅里找了角落的位置坐下来，服务人员应该是已经被管理员打过了招呼，见他们坐下来便面带笑容地将菜单和茶水放到了他们桌上，问想要点什么。 “可以让我们讨论一下吗，美丽的小姐？”太宰治笑着对服务生道。 对方应了一声，红着脸跑开了。 坂口安吾看着服务生离开的背影，忍不住道：“太宰君的话术真是无人能及。” “那不叫话术，”太宰治纠正道，“那是对女性应有的赞美和尊重。” 进餐厅之前，坂口安吾就将自己的另一个下属也派出去了，让她去找之前的那个人。 此刻这里只有他们三个人，都不傻，他也不绕弯子，直接道：“管理员的话，你们怎么看？” “很奇怪。” 织田作之助见太宰治正慢悠悠地喝茶润嗓子，便先开口说出了自己的结论：“他交代得太快了。” 就算是他以前做杀手时将枪口对准目标，也没见目标将情报吐露得那么快的。 那些面临生命危险的人，还要死守一段时间的。 “嗯，”太宰治放下杯子，耸了下肩膀，“我还没有开始引导，他就都坦白了，而且话里前后矛盾，先说那个饲养员是个贪小便宜的，后面又称他平日里性格不错，怎么看怎么有问题。我猜测，要么他本身就是个守不住秘密的，要么，他其实早就准备好将这些秘密告诉给我们了，只不过第一次做这种事，不熟练。” “能做到管理员这个职位的人，前者不大可能。”坂口安吾接话，“如果是后者的话，会是出于他自己的意愿，还是受人指使？” “管理员最后告诉了我们园长的位置，话里话外可都是想让我们过去一探究竟呢。”太宰治撑着下巴，目光从四周暗中窥探的视线中收回来，笑意加深，“不论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你难道会就这样放手不管吗？” 坂口安吾闻言，叹了口气。 他揉了揉太阳穴，闭着眼睛靠在了身后的椅子上。 “刚才科里给我发了消息，说查到了这里的异能波动，很频繁，也有规律，最近的一次，就在昨天夜里。”他缓缓道，“但这家动物园的登记档案上，可从来没有异能者。” 言外之意，就是如今想放手，也不可能了。 既然有未登记在册的异能在这里出现，就一定有问题。 作为异能特务科的人，不能放置不管。 不过既然已经知道这里有危险，他们今夜就不可能毫无准备地行动。 在坂口安吾考虑晚上要对动物园做什么布置的时候，太宰治已经和织田作之助就中午吃什么这一问题探讨了起来。 “没有辣咖喱。” 看过菜单后，织田作之助头顶的呆毛耷拉下来，太宰治知道这人准是不开心了，安慰道：“偶尔换换口味也很好嘛——” 他的目光瞥到菜单上放大的图片之一，双眼瞬间放光，“哇！这个这个！这个肯定好吃！” 织田作之助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过去，见是一盘蟹肉炒饭，有些意外。 毕竟之前他也问过太宰治喜欢吃什么，但对方都说自己失忆不记得了，没想到今天对蟹肉炒饭产生这么大的兴趣。 “太宰，你喜欢蟹肉炒饭？”织田作之助问。 太宰治摇了摇头：“不，我喜欢蟹肉。” 织田作之助看了他片刻，像是欲言又止，但他最后还是沉默地收回了视线，又转向旁边沉思着的坂口安吾，问：“你要吃什么？” “诶~安吾这种人会有偏爱的食物吗？”太宰治揶揄道，“难道不应该是因为工作忙昏了头脑，所以什么都无所谓吗？” 织田作之助：“那也总有些喜欢的食物吧，比如我就很喜欢咖喱，太宰刚才说他喜欢蟹肉。” 坂口安吾刚刚想好今夜的布置与安排，回神时就听到了这样一句话，忍不住迷迷糊糊地想，他们三个的关系什么时候就到了【相互坦白喜欢的食物】这种程度了？ 不过想虽然这样想，回答地时候他还是认认真真点了头：“有。” “诶~”太宰治拉长了音，颇有些好奇地看着他，织田作之助受他传染，面上也染上了几分兴趣。 坂口安吾面无表情地开口：“眠眠打破。” 太宰治：“……” 织田作之助：“……” 沉默片刻，织田作之助点了点头，“哦”了一声，看样子似乎刚想起“眠眠打破”到底是什么东西。 -- 第52页 而太宰治则一脸复杂地看着坂口安吾。 “太辛苦了吧……”他露出一副沉痛又怜爱的表情，“幸好我没去异能特务科。” 坂口安吾：“……” [都说了我们科是不会邀请你的！] 第31章 疯狂动物园（四） 三人点了五人份的午餐，饭还没上，坂口安吾的两个下属就回来了。 “上面是很普通的员工休息室以及办公室，我装做走错的游客转了一圈，没人理我，我也没发现什么问题。”男下属道。 看来园长的办公室不在医务室所在的那层楼，管理员所说的话可信度再次上涨了几分。 周遭窥探的视线一直没有消失，几人安安分分地就过餐，便像普通的游客一样说说笑笑地离开了。 出了动物园，几人就近找了家酒店等候入夜。 坂口安吾和异能特务科的人取得联系，安排他们入夜后在园外准备控制和接应。 而后，他给武装侦探社正式发了委托，委托织田作之助和太宰治调查动物园异常异能波动一事。 收到国木田独步的短信，确认对方明白了这边的状况后，太宰治抬头看着坂口安吾笑，意有所指地道：“委托人的身份，更好行事？” 这种委托相当于给武装侦探社的人加了一层束缚，令他们两人的行事不能随心所欲，更不能轻易退出这次调查。 “只是管理上更加方便一些，因为我的异能并不适用于战斗，所以夜里进入园长住所的时候，不会走在前面。”坂口安吾解释道。 言外之意，需要他们两个先去探路。 太宰治将酒店房间的椅子靠背冲前，跨坐上去，双手扒着椅背两边，不安分地晃来晃去，“这算加班吧？我们现在可是在放假诶~” “所以委托的报酬相应提高。”坂口安吾道，“而且这件事事关横滨民众，侦探社的国木田君已经接下了这个委托，你们恐怕没办法拒绝。” 反正都是要去的，接了委托还有报酬拿，这笔买卖稳赚不赔啊。 太宰治看向织田作之助，对方正在酒店落地窗前用望远镜观察园长所在的小楼，注意到他的视线，对方转过头来。 “你觉得呢？”太宰治问。 织田作之助干脆道：“我第一个进去。” 看来他也并不在乎有没有这个名义上的委托。 太宰治笑着对坂口安吾道：“成交。” -- 天色渐沉，随着动物园关闭的时间渐进，园内的游客也逐渐结束了游玩。 门口广场上停的车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那些车辆汇入道路上的车流，沿着逐渐亮起路灯的主干道一路疾驰而去。 一整个下午，织田作之助都在专心致志地盯着园长小楼的位置，直到此刻，他突然发出了一个疑惑的单音。 正在询问下属动物园外围情况的坂口安吾抬起头来，“怎么了？” 织田作之助微微皱了下眉：“园长所在的小楼这段时间没有任何人进出，而且，据我观察，小楼的窗帘是拉开的，但窗户里面没有出现过任何人影。” 他的视线在望远镜内从一楼移到二楼，“园长似乎不在。” “那倒是更方便我们行动了。”坂口安吾沉吟。 太宰治笑了两声，目光不离手里的游戏，嘴上却接话道：“要是最后发现根本没有什么园长就有趣了。” 坂口安吾一愣：“太宰君，你是觉得管理员所说的园长那部分是假话吗？” 太宰治没有回话，他动作随意地操纵着游戏界面的弹珠，令其在屏幕内四处冲撞，直到撞碎所有的玻璃球，屏幕上大大的胜利字样弹出来，他关闭手机，抬头：“该走了吧~” 窗外夜幕降临，到了计划执行的时间。 动物园的夜里只有值班的人偶尔出来巡逻，一个下午的监视早就让几个人熟知巡视的时间规律，很轻松地就摸到了园长所住的那栋小楼。 和所猜想的一样，这栋二层小楼即使是入夜也没有点灯，而且在几个人观察周遭环境的间隙，楼里没有任何动静传出来，看样子园长是真的不在这里。 小楼二层有个半开放的阳台，据织田作之助在酒店的观察，小楼阳台门外面有盆巨大的盆栽，长宽正好可以容纳一个人，攀上阳台在盆栽之后观察情况最合适不过了。 “我去了。”将绳索挂到合适的位置后，织田作之助拉紧缠绕在腰上的绳子，又扶了扶耳上的耳机，低声对几人道。 “加油哦，”太宰治笑着和他摆了摆手，“我等你的好消息。” 几人的计划是，先由织田作之助上到二楼阳台试探里面是否有人存在，如果没有的话就由太宰治在一楼开锁，几人进入屋内调查； 如果园长还在楼里的话，就由织田作之助设法将其引到阳台上撂倒，而后太宰治在一楼开锁，几人进入屋内调查。 虽然这两个方案看上去差别不大，但那些许的差别正是整个计划中最重要的部分。 在制定计划的时候，坂口安吾也询问过这一部分是否需要其他人的帮助，但这一提议却得到了武装侦探社两个人的同时反对。 “不用。”织田作之助当时这么说道。 而太宰治就说得就更明白了——“你们要是去，才会拖他后腿呐。” 如今想来，当时太宰治那副熟稔的神态和语气，不知道的人恐怕会以为两个人合作出任务很久了呢。 -- 第53页 ……但明明他加进武装侦探社也不过一个月左右吧。 坂口安吾忍不住偷偷看向身旁的太宰治，他正在津津有味地盯着二楼阳台织田作之助的位置所在，按理来说从他这个角度应当看不到什么的，但那人饶有趣味的样子好像织田作之助的身影就在眼前一样。 [既然是同一个人，那个黑手党首领……也会露出这样的一面吗？] 对某个人带着明显的亲近与毫不掩饰地信赖吗？ 坂口安吾设想了一下那个画面，戴着红色围巾的首领面上不再挂有高深莫测又意味深长的笑意，反而对着某个人笑得顽劣又有几分稚气…… 总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相比之下，面前这人这么做，除了有些孩子气以外，好像没那么怪异…… “嗯……” 太宰治突然出声，惊得坂口安吾还以为自己偷看被发现了，瞬间收回了视线，不过下一刻，听到耳机里传来的织田作之助的声音，他才发现，是那边有动静了。 “没有人，太宰可以行动了。”织田作之助道。 “好的~”太宰治轻快地应了一声，毫不迟疑地向着一楼大门走去。 按照时间，巡视的人离这里还有很大的距离，所以太宰治根本不必在意周遭，来到门前之后就微微蹲下身，正大光明地开始撬起锁来。 “咔哒——” 毫无难度的开锁项目，看得坂口安吾在旁边都怀疑这世上到底有没有能难倒这家伙的锁。 门开之后，太宰治率先走了进去，几人鱼贯而入，坂口安吾的属下在最后观察了四周的状况，进了屋子轻声关上了门。 四道手电在漆黑的屋子里齐齐打开，太宰治的手电光线只在一楼随意地扫了一下，大致发现是个客厅加半开放式的办公书房就没再管了，反而哒哒哒地踩着楼梯跑上了二楼。 坂口安吾听着他的脚步声觉得心里一颤一颤的，唯恐这房子里还有其他人存在。 不过等了半天，见没什么动静之后，终于放下心来。 而楼上，太宰治火速奔上二楼之后，也懒得去看环境了，直接走到阳台，拨开锁，拉开玻璃门，对着外面吹风的人玩笑道：“快请进吧~” “谢谢，”织田作之助无缝衔接，“打扰了，用脱鞋子吗？” 太宰治险些笑岔气。 -- 另一边 海浪冲击山崖，涛声在夜里一圈圈回荡，崖壁上，一人一虎如同竞赛一般向上快速攀爬。 黑发少年的衣刃与白虎的爪子几乎同时落到山崖顶端，待黑发少年站上山崖后，那白虎也褪去异能，成了一个穿着黑色衣服、发色洁白的少年。 “这里就可以了吧？”芥川龙之介背靠崖壁，眺望半山腰的方向。 那里，灰蓝色的电网立在丛林之中，将动物园的边界划分得一清二楚。 “按照织田先生给的地址，就是这座动物园。”中岛敦也看过去，不过他说到这里，又有些困惑地看向对方，“芥川，虽然我确实托你询问太宰先生目前的所在，但你没有和我一起来的必要。” “你一直没有和在下说，你找那个男人到底所为何事。”芥川龙之介淡淡道，“虽然你如今已经退出了黑手党，但既然这件事涉及侦探社，在下不可能放手不管。” 闻言，中岛敦收回视线，垂下眸光，面上神色似乎有些难过，“我只是有些话……想对太宰先生说。” 芥川龙之介静静地看了他片刻，移开目光，没有继续追问。 中岛敦会找到他询问太宰治的位置，确实令他很意外。 两个人虽然成为了那件秘密的“共担者”，但这一年里横滨和平无事，所以两个人虽然知道各自的所在，但也没有过多联系，关系也称不上多么好。 之前芥川龙之介之所以会去孤儿院找中岛敦，是认为黑衣男会再次出现一事很奇怪，想要询问他是否知情。 出差回来之后得知对方也不知情后就没有继续联系了，却没想到中岛敦会主动联系他，还是询问明明应该与中岛敦更亲近的太宰治的位置。 原因，说不好奇是不可能的。 但芥川龙之介也明白，这世上，并非所有问题都适合刨根究底的。 也并非所有问题，都能得到理想的答案。 他看向动物园的方向，率先迈步。 “走吧。” 第32章 疯狂动物园（五） 立于半山腰的电网犹如灰蓝色的猛兽，静静蛰伏于黑暗中，只待猎物出现便猛然发动攻击，一击制胜。 芥川龙之介和中岛敦站在动物园外围，打量着几乎参天的电网。 “用在下的罗生门切开一道门，这是很容易的事情。”芥川龙之介道。 “不行。”中岛敦瞬间否定了这个想法，“电网出现缝隙之后，难保里面的动物不会跑出来，如果动物跑到城市里，一方面会引起骚乱，另一方面……我没办法和太宰先生交代。” “在下不认为他会在乎这种事。”芥川龙之介直言。 中岛敦皱了下眉，不想争论这件事，很快将话题引了回来，“……况且，谁知道你的异能硬化衣服后是否导电。” 芥川龙之介思考了一下，觉得他的说辞有些道理，也不再强求。 “只能从上方过了，以虎的弹跳力……”中岛敦抬头看着电网顶端，正在思考自身跳过去时不被电到的可能性，身旁的芥川龙之介却突然有了动作。 -- 第54页 “那么，在下知道怎么做了。” 灰色的衣摆延伸为长条状，捆绑住中岛敦的脚踝，而后在对方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猛地向斜上方一抛。 中岛敦：“？！” 眼睁睁看着电网在自己身下接近又远去，罗生门的捆绑力道消失，中岛敦在撞到树上的瞬间拉住身边的枯枝，稳住身形后从树上跳了下来。 他双脚落地的同时，罗生门变换如蜘蛛的两条前腿，向上越过电网，再直直地插|入地下，收缩，迅速将芥川龙之介送了过来。 中岛敦有些无奈：“你下次行动之前能不能提前告诉我一声。” “如果是以前，你在瞬间就能觉察到的。”芥川龙之介看了他一眼，又收回视线，往前走去，“虎，是你的警觉变低了，不是在下的问题。” 中岛敦神色复杂。 [怎么会有这种——同行的时候会突然对思考对策的人发动偷袭、还要求对方随时警戒的——人存在啊？] 既然是野生动物园，里面的环境定然十分复杂，这件事早在中岛敦选择从山崖下方爬上来时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然而在这之后出现的一系列事情，还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为了不惊扰到林中的猛兽，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这一路基本都是在树后潜行，夜里环境不明，枯枝落叶每被踩到，“嘎吱”的声音都能听的人胆战心惊。 在走了大约半个小时之后，前方的芥川龙之介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中岛敦谨慎地观察着周遭。 芥川龙之介回头，面无表情地道：“园长住所往哪走？” 中岛敦：“？” 老实说，自从被太宰治捡到黑手党之后，中岛敦已经在竭力让自己少说话多做事了,但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无一不在刺激他的吐槽欲，中岛敦感觉自己的忍耐已经要到极限了。 “原来你不认识路啊？” “在下从没说过在下知道路。”芥川龙之介的回应十分理直气壮。 中岛敦：“但你一直走在前面！” 芥川龙之介：“这条路很宽阔，是你一直想走在后面。” 中岛敦：“我以为你知道路！” “如果不是人虎你一定要等到孤儿院的孩子们睡着了再出发，耽误了调查的时间，在下或许现在确实知道路。”芥川龙之介皱眉。 “我知道路。” 中岛敦：“你知道路你早说啊！” 中岛敦：“……” 芥川龙之介：“……” 空气安静了片刻，两人猛然意识到，刚才说出那句话的嗓音似乎并不属于他们二人中的任何一个。 在意识到这点的刹那，中岛敦向后撤，芥川龙之介的衣刃飞速向声音传来的上方切去，两人同时抬头看去—— 衣刃与刀锋相接，“锵”地一声在夜里擦出微亮的火花！ 待看清对方身形，中岛敦一愣：“小镜花？！” -- “好像没什么有用的东西。” 在和织田作之助汇合之后，太宰治就和他顺势在二楼搜索起来，可惜，除了摸到一手灰之外，没有其他收获。 这二层小楼在外面看面积很大，但进了里面才发现，这就是个标准的一室一厅的格局，室在二楼，厅在一楼，并且厅还有一部分被划分成了书房，整体并不大，可探索的区域也十分有限。 “下楼吗？”见没什么收获，织田作之助问道。 太宰治点了下头，两人便顺着楼梯走了下去。 坂口安吾的两个下属正拿着手电筒在厅里四处仔细探索，而坂口安吾本人则在书房，闭着眼，手中拿着一叠纸张一样的东西。 他的异能力【堕落论】能够提取物品上的记忆，早在酒店的时候就已经被告知给两个人了，因此看到对方如今这种姿态，两人也不会诧异。 楼梯上的视野还算好，从坂口安吾身上收回视线后，太宰治便顺势打量起书房的构造来。 书房整体面朝客厅的方向，白天时，太阳从窗户外照进来，应该能够全然落到书桌上。 书房内一共两排书架，一排稍短一些用于分隔开客厅与书房，另一排面积大的，立在书桌之后，几乎将整面墙都罩了起来，书架里面摆放的书籍众多，不过大部分——根据太宰治努力盯了半天后的结果——还是关于动物饲养以及管理方面的书。 在太宰治观察楼下的时候，织田作之助也站在楼梯上没动，不过他用手电筒上下来回扫了几遍，终于露出了点困惑的神色：“……奇怪。” 太宰治扭头看他，笑：“你也发现了吗？” “这里……”织田作之助道，“没有卫生间啊。” 太宰治一顿，笑意更深。 虽然和自己想得有所出入，但大体方向是一致的。 织田作之助见他这个反应，明白对方可能早就注意到了这点，正想询问，坂口安吾那边却睁开了眼睛。 两人走过去，坂口安吾放下手里的东西，想要揉一揉太阳穴，手电的光照到手指上，令他瞬间便止住了动作。 “怎么样？” 听到太宰治的问话，坂口安吾回神，点了点桌上刚被他放下的东西—— 那是动物购买与认养的签署文件。 “从我提取的记忆里看，这个园长与异能特务科调出来的人对得上，不过，”坂口安吾亮出手掌，捻了捻指尖，示意他们看那上面覆盖的一层灰，“这里明显已经很久没人来过了。” -- 第55页 坂口安吾放下手，又道：“我在这些文件残存的记忆里没有找到关于一大半动物在夜里消失的原因，我所看到的有关园长的日常都是十分正常的，在这里办公、与员工讨论动物的饲养问题、以及上楼休息等等，不过因为太过正常，所以同样无法解释为什么这里会是一副很久都没有人来过的样子。” 既然园长的生活轨迹相当寻常，那么在动物园照常营业、管理员与饲养员依旧各司其职的情况下，园长的住所又为什么会成了目前这种长时间无人打理的模样？ “楼上也是。”太宰治指了指头顶，“被子平铺在床上，手电筒一照，都是土。除此之外，一切正常。” 既然这样…… 坂口安吾想。 恐怕出去之后就要询问一下那个管理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其实还有一件有趣的事情。” 太宰治边说边指了指面前面积庞大的书架，几人的目光下意识地朝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一时间，五条光线全部打在书架上，五颜六色的书脊瞬间呈现在白色的光芒下。 织田作之助眼尖瞥见一本蓝色的书，目光在那上面停留了片刻。 “这间屋子从外面看的面积和里面的面积是不一样的，”太宰治在这个时候开口，“我计算过，差别就在书架之后。”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书桌上，闭上一只眼，以手刀从右上往左下比划了一下，而后睁开眼，兴冲冲地问坂口安吾：“安吾，你那位下属小姐的刀能不能直接劈开这面墙？” 坂口安吾：“……” [多大力道啊。]见他不说话，太宰治有些失望：“这后面肯定是空的啦，应该很好劈的。” 坂口安吾：“……” [好劈你来劈啊。] 沉默良久，在太宰治委屈又失望的目光中，坂口安吾平静反驳：“我们不是来拆迁的。” 他话音方才落下，只听书架角落里传来“喀拉”一声。 几人顺着声音看去，就见织田作之助正维持着伸手去拿书架上一本书的状态，但他身前的书架竟然在这一刻开了条一人宽的缝！ 就在坂口安吾不知道是该先询问这条缝是哪里来的、还是该先吐槽织田作之助的打脸速度之快时，对方突然像是不受控制一般，掉进了那道缝里。 太宰治脸色一变，瞬间从桌上跳了下来。 “织田作！” 然而不等他赶到，那道缝迅速闭合，只有书架上原本被对方拉出一半的书顺着惯性掉了下来，“啪”地一声，砸在地上。 第33章 疯狂动物园（六） 太宰治几乎是在瞬间就冲到了织田作之助原本所站的位置,然而即使如此，还是没能比得过那条裂缝闭合起来的速度。 坂口安吾看着面前完好无损、几乎没有留下一点缝隙的书架，心下惊疑：“刚才那道缝的痕迹,竟然……消失了？” 太宰治没说话。 他试着用耳机联系了一下织田作之助，又拍了拍书架，但耳机就像是被什么干扰了一样，只能听到杂音,而墙面之后也没有任何动静。 他面色难看地扯下耳机，抬手摸上原本应该存在裂缝的地方。 片刻后，他问：“异能特务科，提供炸|药吗？” 坂口安吾想说这个时候就不要开玩笑了，但当他的目光触及到太宰治过于冷漠的神色时，恍然发现，对方似乎是认真的。 即使可能会暴露今夜的行动，他也想用炸|药将整面墙炸开，从而找到织田作之助。 而在这之后所引发的一系列后果…… 半夜三更，不止私闯民宅,还在没有任何重要证据的情况下炸了对方屋子,如果就这样被公众知道,武装侦探社和异能特务科之后要承担多少舆论压力？ 而他，不止会被上司责骂,责令卷铺盖滚蛋也是有可能的吧…… 在思考了种种之后，坂口安吾平静道,“可以，但我不确定你是否有耐心等，而且……” 他看了眼书架：“贸然使用炸|药会不会伤到另一面的织田先生？” 太宰治用那双没什么情绪的眼睛看着他，似乎是在观察什么,片刻后，他突然弯唇笑了起来。 “我开玩笑的啦，安吾你这次没有被我吓到，有进步诶~” 已经在这一瞬间将自己晚年生活安排好的坂口安吾：“……谢谢，并不想在这方面有所长进。” 太宰治笑着摆摆手，转眸再次去看面前的书架：“炸|药不行的话，刀可以借一下吗？” “……刀？”坂口安吾看了自己的下属一眼，见对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头，这才狐疑问道，“但是那里连点痕迹都没有，你确定能撬开吗？” “有痕迹的。” 在他的面前，一团像是黑色烟雾一样的东西，正裹着一只绘着单眼的白色面具，静静地漂浮在狭窄的缝隙中。 当时他摸过兔子之后，在兔子迅速“死亡”的同时，从兔子里面跑出来的东西也带着相同的面具，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其他人都看不见，但可以肯定的是，它一定和动物园的幕后之人有关系。 如果说原本太宰治还认为就算调查没有结果也没关系的话，现在…… 他接过坂口安吾递过来的刀，眼都不眨，笔直地冲着那团雾气捅了过去！ [给我把织田作还回来！] -- 第56页 那东西爆发出一阵尖叫，像是变了音的婴儿啼哭，刺得人耳膜生痛，即使是看不见具体情况的异能特务科几人，也在那柄刀落下后产生了些许不适。 似乎是被太宰治的举动吓到了，那团雾气在尖叫过后快速向裂缝内收缩逃窜，坂口安吾几人眼睁睁看着原本完好无损的书架在此刻从顶到底迸裂开一条缝隙，虽然不像织田作之助遇到的那条那么宽，但是侧着身子还是可以通过的。 裂缝之内一片漆黑，太宰治将手电向里面照了照，电光很快触碰到墙壁，照亮那上方坑坑洼洼的表面。 太宰治手电的光在里面转了一圈，发现那里面并不是个房间，而是个入口。 通向地底不知名去处的入口。 见那名女下属走了过来，太宰治将刀还给她，道了声谢，而后再不说什么，直接挤进了裂缝，从入口跳了进去。 他的速度之快，令坂口安吾阻拦的话都没来得及说。 事已至此，再感叹也没用，那名男下属向他请示了一下，他便点了点头，同意对方也下去探查情况。 目送对方跳下去后，坂口安吾从地上捡起之前织田作之助想要拿出来的那本书。 这本书的书脊是淡蓝色的，封面没有任何字迹，他打开随意翻了翻，发现似乎是本关于男主人公做错事后忏悔的小说。 [织田先生为什么会对这本书感兴趣？裂缝又为什么会在织田先生取这本书的时候打开？] 坂口安吾困惑地将书翻回封面，思考片刻后，他闭上眼，发动异能力—— 【堕落论】 眼前的黑暗中逐渐亮起了一束光，铜制的蜡烛架上落下一滴蜡泪，燃烧着的火苗被窗外的风一吹，止不住地晃了晃，连带着书架旁立着的那个人的影子也晃动起来，如妖魔狂舞。 屋子仍旧是坂口安吾目前所在的这片地方，但出现在这里的人却全然不同。 那是一个中年男性，穿着一身白大褂，头上的棕发杂乱，像是许久没有打理了。 他身子正朝着那排书架，百无聊赖地翻着手中的书，边看边低声说着什么。 坂口安吾凝神去听，片刻后，终于隐约听到，对方说的是—— “这东西真的有作用吗？” “你说呢？” 坂口安吾心里颤了一下，险些以为对方是在和自己对话，但冷静下来后发现，他这句话并非是问他，而是在问书桌角落里的一只“动物”。 那看起来是一只灰狼，只不过面上戴着一块绘着眼睛的面具，静静伫立，不出声也没见呼吸，似乎……不像个活物。 没有听到回答，男人也不在意，他起身将手里的书塞到书架上，选定的位置正是织田作之助取出书的地方。 收回手的时候，他低声笑笑，轻道： “就是分开才好……” “分开才好……” 坂口安吾猛地睁开眼睛。 意识到记忆里那个男人的话是什么意思，他立刻问身旁的下属：“他们下去多久了？” “有十分钟了，”下属顿了顿，迟疑道，“但是下面没有丝毫动静。” -- 在互相认清突然出现的人是谁之后，芥川龙之介便停下了攻击的动作，但罗生门却没有收回来。 他盯着泉镜花，话却是问中岛敦的：“她为什么会来？” 很明显，这也是中岛敦想问的，但没等他问出口，泉镜花就自己出声了：“我是跟着你来的。” 她看着中岛敦：“我怕你……会有危险。” 中岛敦有些吃惊：“你也是从悬崖下爬上来的？” “不是。”泉镜花淡淡道，“我发现了一条通往半山腰的小路，知道你的目的地是动物园之后，我就从那里过来了，还在你之前进了这里。” 芥川龙之介原本在旁边听着，此刻却觉察出有些不对来了，他问道：“你是怎么进入这里的？” 夜叉白雪持刀静静浮现在她身后，泉镜花看了他一眼，神色冷淡：“异能切开电网，不导电。” 芥川龙之介一愣，继而皱眉：“你没有考虑过这件事的后果吗？” “我不需要考虑，我只要找到他就好了。”泉镜花答得轻飘。 芥川龙之介扭头凶狠地瞪了中岛敦一眼，眼神中好像带着强烈的谴责。 中岛敦：“……” 他没想到，两个原本都很寡言冷淡的人会就这个问题争论起来，但没等他想出一个弥补与解决的方法，他的脑海里突然传来嗡的一声。 身边的场景似乎在缓缓变得扭曲，小路的前方像是有人在窃窃私语，那些声音一阵一阵地传到他耳朵里，好像在呼唤着他过去。 泉镜花原本就无心与芥川龙之介谈话，这时候突然见中岛敦一副丢了魂的样子往前走，当即跳下了树，拉住了对方的手。 “敦？” “……啊。”中岛敦停下脚步，在那种声音中挣扎了片刻，慢慢皱起了眉头，似乎也很奇怪自己的反应。 他揉了揉额头，想到泉镜花之前所说的，忍不住问道：“小镜花，你说你知道路是吗？那前面是什么？” 泉镜花看了前方一眼，很快给了结果：“是门。” “门？”中岛敦很奇怪，“这不是猛兽区内部吗？怎么会在林子里装个门？” “我不知道。”泉镜花认真道，“我在地图上看到的标识就是一个门的形状，但具体用来做什么，地图上并没有说明。” -- 第57页 镜花的记忆力非比寻常，这件事中岛敦是知道的，因而并不怀疑泉镜花会记错。 既然如此，一个门为什么会对他有如此大的吸引力？ “你刚才怎么了？”芥川龙之介问道。 中岛敦迟疑道：“我感觉，前面有什么在吸引着我……” 泉镜花闻言，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了。 前方，带着非常强烈的诱惑与吸引力，中岛敦知道自己的理智在告诉自己不能过去，但却又能十分清楚的感觉到，身体在不受控制。 这难免令他觉得烦躁。 芥川龙之介决定去前面看看，泉镜花其实并不赞同中岛敦在这个时候冒险，但看中岛敦一副隐忍的样子，还是和他一起跟上了芥川。 在这条路走到头的时候，拨开挡路的树枝，眼前的一幕令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怔了下。 月夜的空地上，十数只猛兽全部聚集在此，除了狮、虎等日常可见的动物之外，竟然还有本应该在这个季节冬眠的熊。 它们三两成群，虽然口中偶尔会泄出几声焦躁的低吼，却并没有其他攻击性的动作。 这幅场景太过诡异，一时之间三个人都没有说话，可是很快，芥川龙之介就发现了问题。 “这里没有门。” 动物三三两两地分布在这片空地上，除了围绕这片空地的林子与头顶的月，再没有其他显眼的、可以称之为“门”的东西存在。 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不知何处突然传来“嘀”的一声，像是某种电子锁被成功开启，紧接着，原本平坦无比的空地骤然裂成了十数个约三平方米的大方块，从中心开始，毫无规律地一块块向下塌去。 动物们像是此刻才反应过来，惊慌地想要往外跑，但原本立于塌陷位置的动物却难以抵挡落下去的速度，终究没能逃出来。 猛兽的惊吼回荡在林间，但这片区域原本就没有任何飞禽，更谈不上惊飞林中鸟。 空地的响动与林中静寂形成鲜明对比，就像是，这里的惨状全部被隔绝了一样。 芥川龙之介正观察着空地上那几块没有落下去的地方以及上面幸存的动物，冷不丁余光人影一闪—— 竟是中岛敦冲着那些空洞跳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敦：好像有什么在吸引我。 芥川：猫薄荷吗？ 敦：都说了我不是猫！ 镜花点了个赞。 感谢在2021-02-2117:32:49~2021-02-2217:42: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墨琴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温酒叙故人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green10瓶；清欢5瓶；骨头没肉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疯狂动物园（七） 中岛敦向下跳的动作毫无犹豫,而泉镜花更是果断，见阻拦不成，紧随其后也跳下了洞里。 芥川龙之介皱了下眉,扫视了一圈早已不复平坦的空地，考虑片刻后也跟着跳了下去，只不过在跳落的同时用罗生门伸入地面做了“绳索”，以便洞里有任何状况可以随时退出来。 但他设想的虽好,现实却并未给他退出来的机会。 他的眼中刚出现前面那两个人的影子，头顶便轰隆作响，隐藏在阴影处的机关缓缓将头顶上方的洞口闭合，芥川龙之介迫不得已收回了自己的异能。 失重感更加强烈，越往下，听到的声音便越清晰。 芥川龙之介听到皮肉撕扯与利器入肉的声音，动物攻击时喉间的低吼与人类沉重的呼吸声融合在一起，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下面在厮杀。 四周实在太黑了，芥川龙之介只能努力依靠听觉，在感受到声音的渐进以及血肉从脸颊旁溅过后,他低喝一声：“让开！” 罗生门霎时从背后伸出,数十只凶兽疯狂地向着动物嘶吼的声音冲去,利齿撕开皮毛血肉，被压制的一方叫声更加恐怖,切割与刺穿的声音反倒被掩盖下去。 早在芥川龙之介出声的时候，泉镜花和中岛敦便明白对方要展开大范围攻击,立刻撤了出来。 此刻泉镜花被中岛敦护在角落里，纯粹的黑暗让她看不到面前的场景，却能闻到空气中越来越浓郁的血腥味。 那些比他们要先掉下来的猛兽，应该在这个时候,被芥川龙之介全部清理了。 在她这个思绪刚刚成型的瞬间，声音停了。 她感觉自己身前的人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看来这里已经安全了。 “敦，你没事吧？” “我没事，别担心，小镜花。”中岛敦握了握她的手。 因为不清楚如今的环境，芥川龙之介没有轻举妄动，他面朝着两人声音的方向，问：“人虎，这里的情况是什么样的？” 虽然他们看不清，但中岛敦的异能是虎，自身也就同样具备了虎的优点。 除却视力极佳之外，在黑暗中应当也是可以视物的。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这里对于人眼来说虽然黑，但在中岛敦的视线内却能够清楚地看清周围的环境。 他们三人，正站在一间悬空挂着的笼子里，笼子底部满是刚才被他们解决的动物尸体，血水顺着笼子的缝隙往下淌，落入更深的地方，连回声都听不到。 -- 第58页 除了他们所在的这间笼子之外，周围还有不下数十个同样大小的笼子，只不过因为没有他们的存在，那些笼子里的动物还依旧活得好好的。 芥川龙之介听了之后并不意外，方才使用异能攻击那些动物的时候，就隐约听到了钢铁的声音，脚下的感受也像是踩着有缝隙的铁网，此刻中岛敦这样说也不奇怪。 让他觉得奇怪的是另一件事。 “人虎，你为什么跳下来？” 中岛敦闻言有些懊恼：“我不知道。” 他当时一直觉得这里有谁在叫他，等回过神来之后，就已经跳下来了。 不过跳下来之后，那种恍惚的感觉倒是减轻不少。 芥川龙之介往中岛敦所说的其他笼子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些动物是否也和你一样，觉得受到了什么吸引？” 中岛敦凝眉，沉吟道：“你是觉得，这里有什么在吸引着动物，而我因为异能的原因，也受到了影响？” 听到这里，泉镜花突然握紧了他的手，说道：“那些动物的攻击，原本是冲着我来的。” 中岛敦一愣，继而很快反应过来。 他跳下来直到踩到笼子低端，那些动物似乎也没有对他发动攻击，它们的攻击性似乎真的是从镜花落下来之后才表现出来的。 “既然如此，” 芥川龙之介蹲下身摸了摸脚下的铁网，在感受过后下了决定。 “就下去看看吧。” -- 【天|衣无缝】的预知能够为织田作之助规避大部分危险，但有极少数情况是无法躲避的。 比如在异能中窥探到未来的危险时，他自身已经陷入危险的开端了。 “咣——” 织田作之助踉跄两下，站稳后回头去看原本裂开能够容他通行的那道缝，却已经看不到任何痕迹了。 抬手触碰到墙面，指尖摸到一片平滑的冰凉，与眼前所见无异，确实是很寻常的砌过油漆的墙。 但…… 他是不可能从墙里直接穿过来的。 唯一可能的便是，那道裂缝被什么隐藏了，如果是幻觉系异能的话……太宰应该很轻松就能看破吧？ 织田作之助一愣。 [太宰……] 在离开那个屋子之前，他听到了太宰治刚才叫出声的那个称呼。 [他应该很担心吧……] 织田作之助收回放在墙上的手，转头去看面前的环境。 早在碰到那本书的时候，他就预见了会掉入裂缝的未来，只不过想要收手的时候那道裂缝就已经开了，而那时他才发现，他并非是掉进来的，而是被一种力量拉进来的。 但奇怪的是，面前所见，是一间十分正常且装备繁多的研究室，除了他，并没有第二个人存在。 这里的空间并不大，约莫一间卧室大小，白炽灯在头顶闪着明灭不定的光，各种他看不懂的仪器嗡嗡运作着，电脑屏幕停留在一个满是文字的界面，织田作之助走近认真看了看—— 那似乎是一篇关于动物细胞移植的研究报告。 不过更深层次的东西他就看不出来了。 [……如果是太宰或是安吾在这里，应该能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吧。] 织田作之助从电脑上收回目光，半蹲下身，打算在下面的柜子里找找，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的情报。 他原本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思去找的，却没想到当真让他发现了一些……令人诧异的东西。 除了一份标有“异能手术”的文件令他觉得有些眼熟以外，他还在柜子的最低端，找到了一张照片。 十六七岁的少年坐在海边的栏杆上，眺望远方，海风吹起他乱糟糟的黑发与披在肩上的黑色外套，露出身上裹满的绷带一角。 他的容貌稚嫩，神色却有着不符合年龄的孤独与落寞。 ——那是少年时期的太宰治。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掉到笼子里的人还有太宰的话，那么他应该会—— 太宰：好黑啊，敦君，用你的双眼点个灯试试。 敦：？ 第35章 疯狂动物园（八） [……这是太宰的照片？为什么？] 织田作之助仔细观察了一番照片上那个干干净净的少年,片刻后，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点。 如果没记错的话，当时他见到黑手党前任首领的时候,对方面上的绷带是覆盖了左眼的，而照片上的少年却是覆盖了右眼。 是在那之后发生了什么，让其改变了绷带的位置，还是说,照片上的这位，根本不是他所见过的太宰呢？ 织田作之助拿着照片思考半晌，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 [说到底为什么要绑着绷带呢？] 一番搜索，除了一堆文件和这张照片外，没再有其他发现，织田作之助便将这两样东西先收起来，而后开始在屋内寻找另外的出口。 拽他进来的那条路已经消失了，明面上看去，四面皆是密不透风的水泥墙，完全是个密室,但织田作之助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若真是密室,这里的东西是如何存在的？头顶的灯光以及屋内的仪器都还在运作着,这间密室的主人肯定刚离开不久。 这么想着，织田作之助便动手连摸带敲将所有墙壁都研究了一遍,甚至没放过地面，可等所有能探索的地方都结束的时候,他诧异地发现，这里竟然真的没有出口。 -- 第59页 墙面之后以及地底下都不像是空的，如果是的话，凭借敲击的回响来看,墙壁的厚度至少有一条小臂那么厚，这屋子里没有任何可以砸墙的工具，他拳头的力量也不足以穿透墙壁，目前来看，以他的能力，根本无计可施。 织田作之助挠了挠头，靠着桌子，有些发愁。 [只能等太宰来救了吗？] 没想到，他这想法刚一冒头，正对面的墙角就传过来一声巨响。 “咚——” “咚——” 像是有什么重物在砸着墙壁。 一时间，身后机器运作的“嗡嗡”声与面前的锤击声混合在一起，听起来极为诡异。 织田作之助直起身子，目光紧盯着声音传来的地方。 下一刻，那刚刚还被织田作之助评价为无计可施的墙壁就从角落里被砸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墙里的泥土和石块哗啦啦掉了进来，那锤击声终于在这时候有了片刻停息。 织田作之助蹲下身，向洞里看去。 昏暗的冷色光中，闪过了一只眼睛。 -- “很高。” 在芥川龙之介提议下去看看后，中岛敦通过虎的眼睛观察环境后说道，“大概有三层楼的高度，而且，下面的环境……” 见他迟疑，芥川龙之介循着声音看向他：“怎么？” “我不确定那些是什么……”中岛敦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下结论，“只是感觉地面似乎是凹凸不平的。” “也许是挖这地方的人挖到一半停工了，”芥川龙之介冷哼了一声，“半途而废的家伙。” 中岛敦：“……” [那不然你还想让他一直挖到地心吗？] 鉴于目前形势不明，几人关系不能闹得太僵，这句吐槽中岛敦没有说出口。 芥川龙之介也没有继续对这位半途而废的幕后人发表看法，他很快又捡起了之前的话题：“这种高度，虎，你应该没问题。” “我是没问题，小镜花我也可以带下去，”中岛敦看着他，“那你呢？” 芥川龙之介皱眉：“在下能有什么问题？在下的罗生门——” “有大问题！”中岛敦打断他，“你看得到吗？” 芥川龙之介一顿。 “虽然平日里你的罗生门可以伸入墙面固定住你的身体，但在你看不到的情况下，你怎么判断要施展多大程度的罗生门，自身的异能范围又是否足够呢？” 中岛敦说完，见对方沉默下来，像是认同了他这一番话，便又道：“我可以帮你，芥川，但你同样要帮我一个忙。” 芥川龙之介闻言抬眸，朝着他的方向瞥了一眼，眼中没什么情绪，面上也瞧不出他对于中岛敦这幅趁火打劫的做派有什么看法。然而下一刻，中岛敦便见对方的罗生门从身后张牙舞爪地伸了出来，起先他以为对方是打算攻击他，但一秒之后，他就发现自己想错了。 罗生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脚下的铁网上划出一个足以囊括三人的一个圆。 只闻“咔”一声，那个圆形铁网和他们一起向下坠去！ 中岛敦只来得及皱了下眉，便在空中迅速地拉过泉镜花扔到自己背上，而后身形虎化，“砰”地一声砸入地面。 再看身边，芥川龙之介与他们同时下落，却在距离地底两米左右猛地张开罗生门，令其插|入地面，自身如蜘蛛一般悬在空中。 似乎是感受到了中岛敦的视线，他收回异能，从空中跳落，站稳后，对着他的方向凉凉道：“总是低估对手的实力，是没办法成为强者的。” 中岛敦没说话。 泉镜花早在落地的瞬间就从他的背上下来了，此刻“噌”地一下拔|出刀，对中岛敦低声道：“你有什么要他做的，我帮你。” 中岛敦看着她的刀，怀疑这种“帮”有个同义词叫“威胁”。 他摇了摇头，“不是所有事情都能用刀来解决的，镜花。” 泉镜花在这一刻，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孤儿院那些闹腾的孩子们，那些或是欢笑或是哭泣的脸从脑海中闪过，令她拿着刀的手无意识地顿住了一瞬。 而后沉默着缓缓将刀收了回去。 中岛敦垂眸，却没再看她。 他想，芥川的话或许是对的。 他总是在低估别人，却高估自己。 自作聪明导致的后果，竟还没让他长些教训吗…… 中岛敦抬手按了按额头，强迫自己从那种负面的情绪中脱离出来，而后沉沉地叹了口气。 [即使如此，这个忙，他还是要让芥川帮……] “虎。” 芥川龙之介拉回了中岛敦的思绪，他抬头看去，就见对方背对着两个人，正低头看着地面。 对方紧接着问道：“这地上凹凸不平的，是动物的尸体吧？” 中岛敦一愣，下意识也低头看去，这才发现，因为思考得太入神，他竟然忽视了周围的腐臭味。 这地上的环境确实如芥川龙之介所猜测的那样，全部都是他们方才在空地上见过的那群猛兽的尸体，且看位置，均集中于各个笼子的正下方。 但肯定不是同一批，因为今天夜里的猛兽还在上面的几个笼子里踱步，偶尔发出一两声低吼，脚下的尸体有些却已经腐烂到只剩骨头了，干涸的血到处都是，看血迹的范围…… -- 第60页 中岛敦皱了下眉，猛地抬头看去，“是掉下来的……” 这么想来，他之前在上面观察环境的时候，确实曾看到铁笼子下面边角的连接处是活的，应当是可以打开的。 “将动物抓进笼子，再放开笼子将其摔死。”芥川龙之介缓缓道，“这不该是动物园的作风。” 中岛敦闻言收回视线，又向四周看去。 仔细观察后他发现，除了在每个笼子下方都有一大团血迹外，还有几条血线是从这一大团血迹中向外延伸的，且方向都是向前。 把观察到的情况向两人说了之后，一直不怎么说话的泉镜花突然道：“实验。” 中岛敦：“小镜花？” “开笼放下动物，摔死的为弱者，只有活下来的才算是强者，”泉镜花的声音中没有情绪，“才会被挑选出来。” 她说完，率先往中岛敦之前所说的血线延伸的方向走去，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跟上，走了片刻，中岛敦便发现地上的血线在慢慢汇聚了，再往前，那些线便融合成一条，共同指着一个他们面前的方向—— 那里有一道铁门。 -- “咔——” 脚下发出了一声脆响，太宰治一个不稳，直接坐了下去。 “咔——” “咔——” 然而屁股下方和左手压到的地方接连又响起了两道同样的声音。 太宰治屏气，用手电筒的光芒扫了扫四周，毫不意外地发现——这是个尸坑。 不然他也不会在跳下来的过程中被那种刺激的气味冲得险些上天，而后不小心踩碎了某位“尸兄”的腿，还压碎了另一位的头。 不过…… 太宰治在观察后得出结论。 这些尸体和骨头应该都是属于动物的，至少在他眼前可以看到的范围内，没有发现人的尸体。 [……也没有织田作来过的痕迹。] 难道织田作之助被拽到的地方与他不同？ 这里到底有多大？ 能在瞬间转换书架后面的空间，幕后之人难道一直在看着他们？ 太宰治带着满腹疑问站起身来，手电筒的光芒照到左侧方的墙上，能够看到那里有个一人大小的洞，大概是用来扔尸体的，他打算过去瞧瞧。 但脚刚抬起来，就听到头顶传来一阵破空之声，太宰治连忙往旁边闪了几步，便见一庞然大物从原本的房间跳了下来，而后又是不知道几具尸体的骨头被压碎的声音，霹雳咔嚓的，热闹极了。 太宰治用手电筒照了照，见是坂口安吾那位男下属，便猜到对方应该是下来探查情况的。 想明白之后，他便没打算再管，转身继续往那个洞口的方向走去。 只不过他走了几步，却发现身后没有任何动静。 太宰治转过身，皱了下眉。 [……摔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敦带着芥川从黑暗中跳下去，到了地底不让芥川从背上下来，说只有答应了他的条件才能下来。（打一成语） PS：本文即将入v，明天文案放公告，会有几章倒v，所以现在看到就是赚到！ 感谢在2021-02-2317:32:20~2021-02-2617:36: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猫を愛してる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猫を愛してる27瓶；俏雪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疯狂动物园（九） 太宰治虽然心中觉得不太可能,但还是往回走去。 对方侧躺在尸坑里，以太宰治刚才的—瞥来看，对方应当是跳下来的没错,只不过在跳到尸坑之后便发生了什么事，致使他落地后不仅没能直起腰，还顺势倒了下去。 手电筒的光照到对方胸口的位置，能够看到明显的起伏,看来是活着的。 只不过对方双眼紧闭，眉头还深深皱着，像是……睡着了？ 太宰治观察着对方，思考片刻，将自己手里的和那位下属的手电筒都关上了。 两道明亮的光线消失，尸坑中才终于呈现出它原本的样子。 —个个红色的光点缓缓出现在黑暗中，像是染错了颜料的萤火虫，静静地漂浮在半人高的位置。 太宰治抬手，随意地扇了扇手边的—大片红点，那些斑点霎时消失了—片。 他等了片刻,见没再出现,心下有了想法,蹲下身，抬手送了对方两巴掌。 ……虽然并不重,但还真的起了作用。 见对方呼吸频率有了变化，太宰治打开手电筒,骤然出现的亮光刺得对方眉头—皱，刚要睁开的眼睛再次闭了回去。 太宰治也不管他是否难受，知道他醒了，便径自问道：“你看见什么了？” 对方眉头皱得更紧了,牙关咬紧，神色看起来相当差。 太宰治没耐心等他平复情绪，又催问了—遍，才听到对方沉声道：“是—些……我并不怎么想去回忆的事情。” “嗯……是吗。”太宰治蹲在他旁边，点了点头，“真是可惜了……” 可惜他的异能是【人间失格】，不然或许能借此机会窥探到那些丢失的记忆的—角。 但很快他就不去想这些无法实现的事情了，太宰治对着那人道：“你回去告诉安吾，这下面存在幻觉类异能，虽然不知道是以什么为媒介发动的，但你们要下来，最好是做好准备。” -- 第61页 他直起身，在转身之前提醒道：“我不会再回到这里了。” 言外之意，若是不听劝，就自求多福吧。 说完这句话后，太宰治没有等身后的回应，便动作迅速地回到了山洞前，扒着边缘，动作利落地钻进了洞里。 -- 那眼睛是鸢色的，睫毛长而浓密，—见了他，便弯了弯，泄露出几许笑意。 织田作之助—愣：“太宰？” 对方向后退去，从那个拳头大小的洞里终于能够看清他整张脸，太宰治面上还带着笑意，朝他玩笑般眨了眨右眼。 “好久不见，织田作~” 织田作之助原本绷紧的脊背缓缓放松下来，他没去纠结对方的称呼，只是唇角不自觉地带了点弧度：“还没到—个小时，太宰。” “唉，度秒如年呐~”太宰治说着偏了下头，示意他让开些，“我的墙还没砸完呢。” 织田作之助依言离得远了些，下—刻，那“咚——”“咚——”的噪音就再次响了起来，直到这个洞口越来越大，里面有抹寒光闪过，织田作之助才发现，太宰治那边用来砸墙的似乎是个大铁锤。 正巧赶上太宰治气力不济，织田作之助弯腰从洞口看过去，就见对方撑着个半人高的铁锤喘息休息，看样子是累坏了。 “给我吧，太宰。” 太宰治见这洞口虽然不能够通人，但塞个铁锤还是绰绰有余的，便由着他去了。 后期的砸墙工程由织田作之助接手，几乎快了—倍，直到对方从洞里带着铁锤—起出来了，太宰治还坐在地上没起来。 “好久不见，织田作~” 织田作之助正观察着比他所设想的厚度薄了不少的墙壁，闻言，也不计较为什么对方将这句话又说了—遍，还是不厌其烦地回道：“现在有—个小时了，太宰。” 太宰治笑嘻嘻地从地上站起来，织田作之助转过身来，开始打量目前所在的环境。 很显然，他是从—个房间移动到了另—个房间，但和研究室里的干净整洁相比，这里的环境可谓是差之千里了。 绿幽幽的墙面上挂着各种诸如斧头锤子之类的工具，且把手和顶部无—例外皆有着黑褐色的东西，屋子中央放着两架工具台，颜色痕迹也很浓重，只不过没有那上面的劈痕或是划痕冲击力大罢了。 织田作之助隐隐猜到那种颜色痕迹是什么，便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铁锤，果不其然，把手上也沾染着—些。 “从这种颜色来看，血迹应该存在很久了，”太宰治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说道，“这种地方要是不说是动物园的地下，恐怕会被认为是个屠宰场吧。” 织田作之助心想确实如此。 那些大型的工具即使是用来锤断猛兽的骨头，也不在话下。 结合之前所看到的文件，难道进行动物细胞移植需要先将动物杀死吗？ 织田作之助想到这里，才发现自己—直没有和太宰治说他在研究室里的发现，便将收在口袋里的照片和文件拿了出来，“太宰，我在那个屋子里找到了—些东西，你看看。” 太宰治好奇地接了过去，在细胞移植的文件上极快地扫了两眼，像是不感兴趣，往下—翻，便发现了那张照片。 “这是……什么？”太宰治看了看照片，又抬眸看了眼织田作之助，还没等对方解释，他自己就笑了，“织田作，你私藏我照片？” “……不是。”织田作之助指着照片问，“太宰，这里的人真的是你？” 太宰治将照片举到自己脸侧，“我们不像吗？” 他笑得意味深长，“织田作，难不成我只不过用绷带遮了—只眼睛，你就不认识我啦？” 他承认得这么迅速，让织田作之助隐隐觉得有些奇怪，而且，听他的语气，似乎对少年时在自己脸上缠绷带的做法十分熟悉，但他不是说自己失忆了吗？ “啊，动物细胞移植……”太宰治又回去看那几张文件纸，“说起来，我来的路是和织田作不—样的，我在那里见到了好大—个动物尸坑哦。” 织田作之助的思绪便被打断了，反问：“尸坑？” “嗯，不止有尸坑，还有异能。”太宰治捏着文件纸沉吟，“动物的消失……细胞移植……异能……尸体……” 他笑了笑：“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织田作之助：“？” [不愧是太宰啊，这样就得出结论了吗？] 然而太宰治似乎没有向他解释的意思，他笑着指了指屋子里通向外部的门，和织田作之助道：“织田作，我们先出去再说。” 织田作之助以为他是想将此事告知坂口安吾，这也没错，毕竟他们目前是受了异能特务科的委托。 他点了头，正要和太宰治往外面走，眼前的场景突然晃了晃，紧接着，头顶的灯连同尘粒土块—起砸了下来—— 眼中—清，织田作之助从【天|衣无缝】中回神，猛地拉住身边的太宰治向后退。 下—刻，地底传来—声爆炸般的巨响，他们所在的屋子如同地震般晃了起来，头顶的灯拽着本就不坚固的天花板砸了下来，正好落在两人身前。 晃动还没停，织田作之助眼中场景又是—闪，两人身后的斧头在摇晃中落了下来—— 织田作之助眨了眨眼，正要带着太宰治离开这个危险的地带，动作却骤然—顿。 -- 第62页 他垂眸，看向自己紧拉住太宰治手腕的手。 ——在异能无效化的作用下，【天|衣无缝】为什么仍能够发动？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要我日更的样子，像极了要求某视频网站加更的我，这大概就是嗑cp的终极吧（？ 感谢在2021-02-2617:36:34~2021-02-2715:19: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猫を愛してる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猫を愛してる20瓶；温酒叙故人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疯狂动物园（十） 身后的斧头咔的一声从墙上掉落下来,织田作之助下意识地将对方拉开了危险地带，不知因何引起的晃动终于平息，那斧头尖砸入地面,没入将近一半。 织田作之助松开手，后退一步，平静地看着他。 “你是谁？” 对方愣了愣：“……织田作？” 拒绝对方这么称呼的话下意识地就要说出口，然而目光触及对方的脸,那本该脱口而出的话又硬生生地被织田作之助自己咽了回去。 他不想再说那句话了，因为面前的人和那个人有着同样的脸。 即使理智告诉他，面前的这位可能并不是太宰治。 “太宰治”见他不语，皱了下眉头，上前一步，然而织田作之助却同时再次向后退，他只好止步：“……你怎么了，你不认识我了吗？” 织田作之助心说太宰才没有那么笨，听不懂他问的话。 他见对方没有正面回答他的意思，便干脆不再理他,转而从墙上取下了一把刀,而后将袖子捋上去,不等对方阻拦，便抬手果断地在手臂上划了一刀。 疼痛感袭来的时候,他抬头看去，果然见周围的场景有了变化。 他还在方才的研究室里,靠坐在桌子旁，面前不再是毫无缝隙的墙壁，而是一道门。 确认口袋里的文件和照片是真实的，织田作之助抬步向那道门走去。 铁制把手触感冰凉,织田作之助握着门把手下压的时候，心跳在这时候不知为何突然快了一些。 像是隐隐有种难以言说的预感，排斥又期待的矛盾感在心底发酵。 “咔哒——” 门被他拉开。 一层薄薄的烟雾在身前化开，昏暗的灯光与逼仄的地下酒吧撞入视线，不知何处传来铃响两声，悠远的，像是被裹挟在烟雾之中，令这里的环境有种慵懒般的舒适感。 吧台之内，青年正垂眸调着酒，袖口露出一段细瘦的手腕，与缠得并不细致的白色绷带。 那种白，又与他脖子上搭着的红色围巾对比鲜明。 -- 太宰治掀开挡在洞口的小隔板，在蹭了一身土和血后，终于从尸坑墙上的洞里爬了出来。 和他所设想的差不多，这地方就是个运送尸体的过渡地带，用于隔绝尸体的味道罢了，空间不大，除了洞口旁的一个运送尸体的小推车外，就没什么摆设了。 他一边嫌弃着自己身上的脏污，一边往门外走去，心想这副样子见到织田作的话应当也没什么时间抒发自己的情绪了，还是和他早些回家洗澡为妙。 思绪乱飞的时候，太宰治已经拉开了门。 不同于一路以来的昏暗，眼前的这个房间，十几排大小不一的玻璃仪器散发着淡淡的蓝色光芒，里面的福尔马林液有生命般，在动物的尸体周遭游动，看起来极为诡异。 太宰治在这几排仪器中走过，瞥到那上方的说明牌上写着的诸如“幻觉系”“治愈系”“增强系”等词汇，忍不住轻挑了下眉梢。 [这是……异能？] 所以这幕后的人，到底是想把人所具有的异能移到动物身上，还是在用动物实验，从而帮助没有异能的人获得异能？ 太宰治在屋子里绕了一圈，见识了各种各样的名牌，包括如同【天|衣无缝】那样的预知系异能，【独步吟客】这类借助媒介的异能，甚至还有控制自然现象的自然类异能，门类众多，若不是太宰治身上带着个异能Debuff，他恐怕会直接砸碎其中的仪器，看看这里面的异能到底是否已经研究成功了。 屋子走到头的时候，最后一个仪器上的名牌让太宰治多停了一会儿。 因为那上面是空白的。 不止名牌，玻璃仪器中没有任何动物存在，只装了三分之二的福尔马林液，在这一片“人口”稠密的住宅区内，显得格外突兀。 太宰治观察了一下玻璃箱最上方的湿润程度，猜测这箱子应当是还没来得及装东西。 他回想了一遍在这个屋子里方才见过的所有名牌，试图凭借排除法算出，这最后一个会被幕后人用来放置什么异能的产物。 半秒后，他思绪一顿，猛地皱了下眉。 与此同时，脚下骤然一空，太宰治在失重状态下坠入一片黑暗的水域。 窒息感扑面而来，失去意识前所看到的最后一幕，是一个男人站在他坠落的地方，垂首静静地看着他。 -- 说是门，但不如用铁墙来形容更加合适，因为这道“门”几乎塞满了他们目前所在的这条两米宽的通道，且没有任何称之为“把手”的东西存在。 整整一面墙上都是污渍，看不清是铁锈还是干涸的血迹。 -- 第63页 听中岛敦这么形容了之后，泉镜花紧接着道：“这条甬道通往的是园长住所的方向。” “所以为了见太宰先生，这道门一定要打开。”中岛敦走近了些，试探着推了推这面贴墙，意料之内的纹丝不动。 在他思考是否应该用虎化后的拳头砸开这道门的时候，行动派芥川龙之介已经在伸手摸过墙面的材质后，释放出了异能。 暗灰色的衣刃冲出，中岛敦看他那个架势，就知道是想切割一个真正的门出来。 他也不拦着，毕竟罗生门能够切割任何东西的性质在此刻更加合适。 然而令几人意想不到的是，衣刃插|入铁墙的瞬间，不知触动了什么，整面墙竟是直接炸了！ 铁片与土块崩飞过来，中岛敦下意识地回身将泉镜花扑在身下，而芥川龙之介则以异能为盾，挡在身前。 然而罗生门能挡住的不过他身前一隅，终究无法遮挡全部的碎屑，当铁片嵌进小腿的时候，芥川龙之介还是忍不住闷哼一声，半跪了下来。 整个甬道都因为这场爆炸晃动起来，在被头顶的土砾第三次砸到头后，中岛敦护在泉镜花身上，朝芥川龙之介喊道：“芥川！这里要塌了！” 芥川龙之介一听到他这话就知道什么意思，在感受到爆炸的余波渐渐过去之后，他咬牙站了起来，几乎是同时，和中岛敦泉镜花两人一起冲进了因爆炸而打开的那道“门”。 在他们离开的瞬间，身后“轰隆”一声，甬道完全塌了。 三人皆是松了口气，这一松懈，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便开始抢着疼痛起来。 谁也没想到，原本应该只是一场平平无奇的调查，却险象迭生，闯动物园跟个闯关一样，还是失败就丢命的版本。 这下后路被封，他们只能往前走了。 中岛敦虎化的状态逐渐褪去，身上被铁片嵌入的伤口便清晰起来，所幸目前三人所在的地方有了点微弱的光，泉镜花也能抽出刀，专心地清理起他的伤口来。 刀划开伤口的感觉并不好受，中岛敦皱了皱眉，转开自己的视线，原本是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却恰巧看见了芥川龙之介还在流血的腿。 “芥川，你怎么样？” “无碍。”芥川龙之介言简意赅地答道。 中岛敦点点头，而后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我记得你们侦探社有个拥有治愈异能的医生，你这种伤在她那里应该很容易治疗吧？” 闻言，芥川龙之介几乎万年不变的冷淡脸突然诡异地扭曲了一下。 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原样。 他转过头来，罕见认真地和中岛敦道：“虎，与谢野医生并不挑病人，在下推荐你去体验一下。” 顿了顿，他又道：“无论是什么伤病，治疗一下，很快的。” 作者有话要说：　　芥川：什么叫打磨钻石，就是互相伤害啊！ 敦：我信你个鬼！ 感谢在2021-02-2715:19:06~2021-02-2818:23: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舒棠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君冰颜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君冰颜100瓶；まなか30瓶；俏雪10瓶；骨头没肉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疯狂动物园（十一） 芥川龙之介这脸色变得太快,中岛敦一时没有想明白那种扭曲的神色是因为什么，便当作错觉处理了。 不过即使如此，他也不打算真的去“拜访”武装侦探社,毕竟说到底，他还是摆脱不了曾是武侦敌对组织黑手党成员这个身份。 ……中岛敦在这么想的时候，丝毫没有意识到他口中的太宰先生原本还是黑手党的首领，如今却大喇喇地在武装侦探社又吃又住,还和里面的社员有了让人不可言说的关系。 将伤口简单地处理过后，三人便继续往前走去，幸运的是，这条路上没再出现什么奇奇怪怪的陷阱，虽然可能因为刚才的爆炸，将头顶的灯光炸得一会儿明一会儿暗的，但也足够三人看清眼前这个已经罢工了的电梯了。 “这里有这么大？竟在地底造电梯，从空间来看，这是将半个动物园都挖空了啊。”中岛敦困惑道，“动物园能挣这么多钱吗？” “嗯。”泉镜花在旁边点头,“我以前完成任务的工资全部加起来也不够……” 她眨了眨眼,落寞道：“现在就更不够了。” 中岛敦：“……” [孤儿院工资低这种事就不要到处说了啊小镜花！] 芥川龙之介没去和他们讨论工资的问题,而是直接道：“不止需要那么多钱，这么大的工程,除了动物园内有人安排之外，背后一定有人撑腰。” 否则,先不说这动物园每日购买那么多新的动物是否合规，就说这项工程开工时在园内来来往往的人，政|府那边就不会不知道。 可这么长时间以来，却从未听闻和这个动物园有关的事。 看来,这背后撑腰之人足以只手遮天啊…… 这次的委托恐怕不太好解决。 芥川龙之介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中岛敦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的，这片刻时间，他身上的伤已经完全好了。 这次面对电梯门，于情于理他都不可能再让芥川龙之介冲在前面，便上前，双手扒住电梯门，虎化后猛地向两边拉扯去。 -- 第64页 电梯门“嘎吱嘎吱”地响着，发出命不久矣的声音。 所幸这次没有任何事发生，电梯门打开后，入眼的便是黑洞洞的电梯井。 中岛敦站在边上，半边身子钻进去，上下打量了一下，见那电梯在上方吊着，便收回身子，压低声音对两人道：“如果这里有人的话，那应该是在上面了。” 几人计划了一下，打算先想办法破坏电梯上去，至于之后的事情，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算一步。 但还没等三个人有所行动，电梯井内突然传来“咚”的一声，像是有什么砸在了电梯上面。 -- 织田作之助清楚地知道这是幻觉。 但莫名的，他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强迫自己离开这个幻觉，而是在对方看过来的时候，与他对视片刻，而后默默地走了过去。 “螺丝钉子（gimlet）不要苦酒(bitter)。” 青年在织田作之助坐下来的时候，将盛着酒的杯子放在他面前，嘴角轻轻地扯出了一抹笑，极淡，像是在极其疲惫的情况下还想要用最温和的状态来对待他。 织田作之助静静地看着他，直到对方面上的笑意有些撑不住了，这才收回了视线，淡淡地道了声“谢谢”。 他将杯子握在手中，却并没有动杯里的酒。 青年垂眸，目光从酒杯中扫过，面上神色并不意外。 “你……”织田作之助回忆着那时候说过的话，缓缓说道，“我是为了芥川的事情来的，我听说你这里有黑手党的情报。” 青年不紧不慢地给自己也调了一杯酒，而后端着杯子绕出吧台，隔了一个位置，坐在了椅子上。 他抿了口酒，放下杯子，缓缓笑道：“芥川君真是遇到了一位好前辈啊。” 他看向织田作之助，弯起眼眸，语气轻松，“你放心吧，今天过后，黑手党不会追杀芥川君，而他也不会被黑手党打扰——” “为什么？” 盘桓在心底里许久的疑问脱口而出，连织田作之助自己都愣了一下。 这幻觉像是与记忆相同，却又不同，难道正是因为那些许的不同才会令他也显得不正常起来吗？ “为什么……？”青年似乎从未想过他会询问这件事，面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他很快转过了头，视线顺势落在了吧台上的酒杯中，微微沉默。 良久，他启唇，道，“要说为什么的话，大概是……为了一个愿望吧。” 织田作之助：“……愿望？” “是啊，愿望。”太宰治抿唇笑了下，转头来看向他，“织田作，你觉得，当一个从没有过人生目标的人，突然出现了一个愿望的时候，他会怎么做呢？” “唔……努力实现愿望？”织田作之助想了想，答道。 “噗——”太宰治莫名其妙地被他逗笑，忍不住敲了下玻璃酒杯，听一声脆响传开，“嗯，你说得对，就是要努力实现愿望——” 他一字一字：“哪怕付出任何代价。” 织田作之助沉默片刻，而后看着他，突然道：“可是，实现自己的愿望，为什么要让别人痛苦？” 太宰治握着杯子的手一紧。 “我没有想……织田作……” 他的话在慌乱抬眸瞥向织田作之助的时候突然收了声，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咬着牙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你为什么不说了？” 太宰治偏开头，自嘲笑笑：“你不会想听的……” 织田作之助忍不住道：“我想听的。” 话在出口之后，他顿了顿。 他突然慢半拍地明白过来，在进入幻觉之前，他心里那些浮起的情绪到底是因为什么。 原来像他这种人也会好奇，也会想知道那时候太宰治没有说出口的话，那些被他打断的话到底是什么。 他罕见地追问起别人的话来，但却并未得到想要的回应，太宰治只是垂眸沉默着，盯着手里的酒杯，似乎是想把它盯出一朵花来。 织田作之助看了他片刻，又缓缓收回了视线。 [……果然是我的幻觉啊，这些我不知道的，应该也不会凭空得到解释吧。] 织田作之助这么想着，心里那些原本想要追问的情绪也不由自主地散了几分。 他看了看手里的酒，端起酒杯尝了一口，思绪慢慢飘散开来。 也许并不是在幻觉里他显得奇怪，而是从一年前，在这个酒吧见到那个青年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像自己了。 他不明白一个黑手党的首领为什么要亲自将不会追杀芥川的消息带给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个人会那么了解自己，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在聊起“硬豆腐”的时候会高兴得像个孩子。 他什么都不懂，偏偏将对方一句“我们在另一个世界是朋友”记在了心里，甚至在得知这位黑手党的首领跳楼自杀后觉得苦涩难言，好像他真的失去了一个原本可以在一起喝酒谈天畅所欲言的挚友。 尽管理智告诉他，那人是黑手党的首领，欺骗的能力、唬人的城府定然登峰造极，可有时候，人的情绪就是那样不讲道理。 就像在酒吧里，他情不自禁脱口而出的尖锐反驳，是在恐惧着什么？ 而这一年以来，他情不自禁地反复梦到太宰治，又是在恐惧着什么？ 他啊，织田作之助，只是一个不称职的、没有什么能力的侦探，因为知道自己恐怕什么都做不到，所以一直以来都在逃避着，可情绪的劣根性又在反复提醒他记得，提醒着他，其实他一直都明白的。 -- 第65页 猜到了那青年的高兴是为什么，难过是为什么，猜到对方在最后所说的“朋友”二字是否出自真心，也清楚地知道，自己的那句反驳到底给对方带去了多大的伤害。 可是他怕自己承受不起。 所以才放任自己逃避，只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亲自进入梦境，感受心里那些许的痛苦。 [原来啊，一年前的种种细节，我都记得。] 织田作之助倏然觉得十分难过。 如果那位首领也是像太宰一样孤独的人的话，能够得一挚友，会觉得多么欣喜，多么幸运呢？ 而在下定决心告别的时候，不仅没能见到朋友的挽留，反而被厌恶着、被威胁着，又会感到有多绝望呢？ ……不该是这样的。 “抱歉。” 织田作之助阖上眼，说出口的话像是带着叹息。 身边的人诧异的转过头来，唇瓣动了动，却没出声。 织田作之助想，他早就该将这句道歉说出口了。 朋友——多么重的一个词。 他这样的人，从不敢将这种词语挂在嘴边，那么那位首领，又是怀抱着何种心情，对他说出“我们是朋友”这种话的呢？ ……许是末路前最后的放手一搏吧。 那时对方的心情，绝不会比现在的他好受多少。 “抱歉。”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很想看看，在另一个世界里，成为朋友的我们是什么样子。” “你做的硬豆腐，应当如你所说，很好吃吧。” “太宰。” 他睁开眼睛，眼前的酒吧被烟雾缓缓笼罩，又缓缓散去。 昏黄的灯光，疲惫的青年，与盛放着冰球的酒，皆如一梦。 而今，梦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织田作，我愿称之为【清醒地糊涂着】第一人。 （还有两更） 感谢在2021-02-2818:23:45~2021-03-0110:12: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墨琴20瓶；紫烨10瓶；骨头没肉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疯狂动物园（十二） “叮铃——” 火光照亮黑夜,火神大人在空地上起舞，红色的披肩因动作的震荡甩开炽烈的弧度，他的每一次旋转、每一次赤脚落地,都是在向上天表达真诚的祈祷。 火光、明月与山上未化开的积雪，共同构成了这场圣洁的火神之舞。 少年在不远处站着，微笑看着这支舞蹈。 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他转过头来,面上的神色有些惊讶，但很快又变成一种担忧。 “太宰先生……你没事吗？” “只是觉得，太宰先生的气味和刚才有些不一样了。” “……” “太宰先生太聪明了，所以至今为止都没有人能够反驳你对这个世界的理解，因此也做不到将你从那些消极情绪中拉出来……” “但是啊，太宰先生……不努力往前走的话，是不会等到那个能反驳过你的人的。” “只是停在这里，是什么都得不到的哦。” 太宰治猛地睁开眼睛。 脑海中的画面如潮水般褪去，他甚至没有时间去思考方才的到底是梦还是记忆，就被目之所及的灯光晃了眼睛。 [晃人眼睛终有被晃的一日,老人果然没骗我。] 眼睛渐渐适应了刺目的灯光,一个黑影便从灯光前冒了出来,低头看着他。 太宰治皱了皱眉，刚要起身,手上便是“喀拉”一响，他低头看去,这才发现自己手脚都被绑在了手术台上，或许是为了防止他逃跑，绑住他的除了束缚带之外，还加了三幅手铐和脚铐。 ……倒是了解他。 手术台边上的人见他醒了,面上忍不住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他嘴周一圈没有打理的胡茬都因为这一笑，咧到了耳根处，看上去阴森又诡异。 “终于见面了，”他兴奋地搓了搓手，语气甜腻，“我可爱的研究品，零号。” -- “轰——” 坂口安吾被突如其来的震动吓了一跳，忙伸手扶住身边的桌子稳住身形。 从下属那里听到太宰治的劝告之后，坂口安吾便调动了可以动用的异能特务科人员，打算强行进入这座动物园的地底。 如今有了异能发现，他这番操作也不算强闯民宅了。 [但是这异常的响动是怎么回事？太宰治手里不是没带炸|药吗！] 耳机里传来“呲啦——”的声音，坂口安吾皱着眉头问：“怎么了？” 耳机里杂音响了半天，才终于听到有人在那边大声道：“坂口前辈！动物园里的猛兽跑出来了！” 坂口安吾神色复杂：“不是说要守好各个门吗！” “我们守好了！但是山上的电网那里破了个洞，那些动物现在都从洞里出来，发了疯似的往城区跑，我们这边用于拦截的人手不够！还有一些同事被动物咬伤了——” 坂口安吾心道横滨真难，新年还要迎接大灾难，同时快速地梳理目前的状况，道：“我会联系人去帮你们，受伤的同事先送去医院。” 通话结束后，他手上快速地给武装侦探社和港口黑手党发去通讯信息，号召两个组织别休假了，起来干活。 -- 第66页 身边的下属低声问他们是否要出去帮忙，坂口安吾摆了摆手，目光轻抬，瞥及那个书架后的洞口时，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里的安排不变，我怀疑，”坂口安吾道，“他们可能遇到危险了。” -- 织田作之助再次从幻觉里出来的时候，眼前是一架电梯。 准确的来说——用刀撬开电梯门后发现——这是一个拥有电梯的电梯井，因为可以乘坐的那部分在下面。 织田作之助估测了一下，电梯顶部距他大约隔了一层楼，不算太远，便从电梯口直接跳了下去。 这种井状的结构回声一向不小，因此当他落到顶部听到极其巨大的一声响时，连他自己的耳朵都被震得有些难受。 织田作之助揉了揉耳朵，正在思考怎么从顶部下去的时候，眼前画面一闪，他猛地向后跃起，一条暗灰色的衣刃在他原本所处的位置破“梯”而出，直冲着他而来！ “锵——” 织田作之助拿方才用来撬门的破刀格挡了一下，刀在下一刻意料之中断为两截，不过这片刻时间也足够他认出攻击的人是谁了。 “芥川。” 那衣刃有生命般顿了下，而后猛地收了回去，织田作之助就见方才他落脚的地方被衣刃割开了个一人大小的口子，他低头朝里面看去，就见这口子不仅上面有，下面也有，简直上下通透，而电梯里的三个人就分开站在三个角落里，可以说是十分委屈了。 “原来是织田前辈，”芥川龙之介朝他点了下头，“失礼了。” “啊，没事。” 织田作之助应了一声，目光又落在其余两个人身上，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将中岛敦都看得有些紧张起来，情不自禁开口道：“……织田先生，我是中岛敦，是太宰先生的……学生。”他又指了指镜花，“这是泉镜花，我的……同伴。” 泉镜花看着他眨了眨眼。 织田作之助倒不是不认识这两个人，只是他隐约记得太宰之前和他说——芥川给他打电话也许是想送新年礼物来着。 眼见再不说话中岛敦就更尴尬了，织田作之助只好一边跳了下去，一边应道：“喔……你好，我是织田作之助。” 中岛敦：“……” [我知道，我可太知道了。] 他见对方透过下方的口子往电梯井里看，便试探着问道：“织田先生，太宰先生没在这里吗？” “太宰……”织田作之助闻言顿了顿，“我不知道，我和他分开了。” 想了想这一路的经历，他又道，“我希望他不在这里。” 中岛敦听了这话，松了口气，但心里说不清是觉得幸好还是失望更多一些。 几个人经过（原本并不需要的）相互介绍后，便一同将注意力放在了前路上。 很显然，电梯停住的地方，也许就是幕后人的所在，因此这道门打开之后的所有路程，四个人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不过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他们所设想的“所有路程”根本不成立，因为芥川龙之介用衣刃切开电梯门后，便发现，幕后的人恐怕已经等他们许久了。 成年孟加拉虎站在电梯前方，紧绷的身体与张开的利齿，无不昭示着它此刻蓄势待发。 然而电梯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同一时间聚集到中岛敦身上。 中岛敦：“……” [怎么？中国民间有斗鸡，今天你们还想看斗虎？？？] 虽然大家的目光里确实隐隐含了这种意图，但并没有人真的想让中岛敦一个人冲出去，因为除了那只孟加拉虎外，还有其他的动物也在用看猎物的眼神盯着他们。 这个时候，芥川龙之介的异能明显更方便些。 【罗生门——幼蕨！】 尖刺猛地破土而出，那些动物甚至没来得及冲向他们，就已经被串成了一串糖葫芦。 鲜红的血液溅得到处都是，猛兽原本凶恶的神态僵住，渐渐变得痛苦起来，在芥川龙之介收回异能的瞬间，那些动物全部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芥川龙之介哼了一声，正要抬步走出电梯，肩膀却被人拽住了。 “等等。” 织田作之助的话音刚落，四人只见那些原本马上要告别世间的动物突然又站了起来！ 明明身上的伤还在，但面上的神态竟然与第一次见时如出一辙！ 织田作之助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 如果他猜的没错的话，这一路过来，他应该遇见了两种幻觉系异能。 一种是用在动物身上，用来掩盖其已经死去的事实的；另一种可以直接作用在人身上，致使人产生幻觉。 而面前的这种，应当是前者。 想明白后，他直接道：“是幻觉。” 芥川龙之介回头看他：“怎么解？” 织田作之助想都不想，毫不犹豫地说道：“找太宰。” 芥川龙之介：“……” 中岛敦：“……” [为太宰先生的强大感到自豪，又微妙地有些复杂。] -- [研究品……零号？] 太宰治将这句话在嘴边过了两遍，觉得他可能遇上了一个变态。 他对于自己是不是人这件事记得清清楚楚，所以绝对不会是这里“出厂”的，唯一的可能是——他被这个人私自划分为研究对象了。 -- 第67页 想了想刚才在那间屋子里发现的空的玻璃箱，太宰治问道：“你对我的异能感兴趣？” “你猜到了啊！”对方仍旧维持着低头看他的姿势，脖子与身子几乎构成了一个直角，看得太宰治都担心这脖子下一秒会不会折了。 “我就知道你肯定能猜到的，毕竟我啊，”他喉咙里发出“咯咯”的笑声，“是那么了解你啊。” “了解我？”太宰治的手轻微动了动，感受着手铐的形状，面上神色却不变，像是闲谈一样反问，“那你有多了解我？” 对方缓缓抬起头来，远离了手术台，没了他遮挡光线，太宰治终于可以将视线范围内的东西看清了。 屋子不算大，除了他所在的这个手术台，旁边还有一个差不多同样大小的台子，上面满是血迹与毛发，不用猜肯定不是为人准备的。 那架手术台离门更近，门框不远处的墙上挂了个笼子，里面好像装了什么活物，正在里面动来动去，但灯光晃眼，他看不太清。 右侧便是那个人正在走去的地方——一辆手术托盘车，那上面乱七八糟地放着许多手术器械，也不知道干不干净，消没消过毒。 太宰治最后将目光放在了这个身穿白大褂、一头短发比他还要凌乱许多的男人身上，他觉得很奇怪。 男人的动作僵硬，肢体动起来就像个生锈的机器人，一卡一卡的，像是下一刻就能从身上掉几个零件下来。 这样的人，可不像是能够打造这个地下研究室，甚至给动物做手术的人。 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对方似乎已经完成了手术器械的挑选，针对上一个问题的回答姗姗来迟。 “我有多了解你啊……废物处理场有很多集装箱，”他缓缓道，“你还记得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 感谢在2021-03-0110:12:30~2021-03-0113:27: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温酒叙故人18瓶；紫烨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疯狂动物园（十三） 太宰治却没被他故作神秘的语气唬到,他直言：“不记得。” 医生慢吞吞地转过身来，他看了太宰治片刻，而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笑道：“你不记得也没关系，我都记得。从我得知这世上有反异能类的异能时，我就一直在想，这种人的身体结构、血液细胞到底是什么样的。如果这个世界赋予人类异能是为了让人类进步,那么又为何会出现这类反异能者呢？” “直到我看到了你。” 和他动作的卡顿不同，这人的语速十分正常，看起来与他这个年纪的人无异。 “我无时无刻不在想象着将你带到我的实验室，用手术刀剖开你的身体，研究你的全部，”医生拿着手术刀朝他走过来，脸上的笑容像是面具一样，纹丝不改，“尽管我做过那么多场手术，但还是最期待你躺在这里。” [手术……异能手术？] 太宰治笑了下,顺着他的话说：“一想到这里原本躺着的或许是什么动物,我可一点都不期待。” “动物只是我用来研究异能的桥梁。从人体身上取出具有异能的细胞,移植到动物身上，如果动物能够接受这种细胞,甚至在之后展示出这种异能的特性，我就会将下一步的移植对象定为没有异能的人类。” 他似乎是想专心回答太宰治的问题,手上举着手术刀站在手术台旁边，却没有接下来的动作，“所以啊，躺在这里的可不只是动物。” “哦？”太宰治挑了下眉,“所以那几只兔子，也是异能移植的产物？我倒是好奇，这世上还有能够令人死而复生的异能吗？” 闻言，医生的嘴角咧得更大了些，然而眼角眉梢却并没有一起动，这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滑稽。 “你也好奇这件事吗？”医生做作地压低声音，语气欢快地在他身边道，“我也研究了很久，但却一直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直到某一天，我得到了一支笔。” “那支笔可以造出许许多多可爱的东西，它们可以进入死物的身体里，让那些死物重新动起来。” “怎么样，是不是很有趣？”他微微动了动他僵硬的身体，俯下身，“那支笔的名字——” “叫做黄泉之语。” 太宰治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 对方说完后，便高兴地直起了腰，用手术刀隔空对着他的心脏部位比划了几下，道：“好了，闲聊的时间结束了，接下来就是独属于我的时间了！嗯……再给你补一针麻醉吧，不然会很疼的，你可是最怕疼了~” 他从兜里取出一管麻醉剂，一边弹了弹针管，一边嘟囔道：“要不是你做首领那段时间身边的人太多了，我想我早就邀请你来这里做客了。幸好你现在加入的是武装侦探社，才让我有机可乘——” 他话未说完，太宰治突然伸出手，猛地拽住对方的领口将他整个人拉下来，而后指尖捏着的东西一转，狠绝又果断地插|入了对方太阳穴。 医生的身体骤然僵硬，口中吐出含糊不清的话：“是……骨头……” “对。”太宰治笑眯眯地看着他缓缓腐烂，“托你的福，让我掉在了一个尸坑里，那里面骨头奇形怪状，找一个能够撬开锁又能够伤人的骨头轻松得很。” -- 第68页 而与此同时，左侧的门被一股大力撞开，来人与门板几乎是一起飞到了屋内，中岛敦虎化的手脚一同压在门板上，原本战斗时露出的狰狞神色在看到手术台上的两人时瞬间僵住，而后猛地转头看向身后。 织田作之助正好走进来，见到这一幕也是一愣。 太宰治立刻将身上的人推了下去，而后热情洋溢地和织田作之助打招呼：“你没事呀，真是太好了~” 织田作之助正要答话，那个刚被太宰治往太阳穴里戳了根骨头、幻觉异能褪去慢慢腐烂的医生突然发出了“喀喀”的笑声。 “好一个太宰治……这次是我预估错了时间，既然这些杂鱼来了，我自然要退场了。不过没关系，我们还会再见面的，你总会属于我——” 中岛敦从医生的嘴里取出一个变声器，没等他说完，就将变声器捏碎了。 他还用的是虎的力道，自然瞬间就成了渣渣，毫无修复的可能。 太宰治也不在意他这番做法，只是转头对正在走进来的坂口安吾道：“这下面信号不强，他既然能控制这个变声器，就一定离的不远。” “嗯。”坂口安吾点头，“我已经安排人去找了。” 这么几句话的功夫，织田作之助已经将太宰治腿上的束缚带解开了，他本以为对方会直接坐起来将脚铐打开，却没想到直到和坂口安吾说完话，太宰治也没动。 “太宰？”织田作之助出声提醒道。 “唔……” 太宰治皱了皱眉，脑海中突然一阵困意涌来，他努力睁开眼睛，没精打采地道，“麻醉剂……” 怪不得那个医生会说“再补一针”，也不知道在他失去意识的时候，这家伙到底给他注射了多少麻醉剂，才让他此刻困成这个样子。 他的声音实在太小了，织田作之助根本没听清他说的是什么，不过看他的样子是不大想自己开锁了，便拜托芥川帮了这个忙，而他自己则离太宰治更近了一些，俯身细细打量起对方，在看到太宰治左手上因受伤而缠着的绷带不知所踪、并且那伤口有再次流血的痕迹后，他终于变了脸色。 “太宰，醒醒……”他碰了碰对方的脸，在看到对方勉强睁开眼睛看向他后，下意识地放轻了声音，“别睡，我带你去医院。” 太宰治的眼神有些茫然，在织田作之助话音落下后好半晌，他才终于动了动，却是竭尽全力地将手贴在了织田作之助的手边。 “织田作……” 青年的声音微不可闻，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似乎也只是想叫一下面前这个人的名字。 好像仅仅只是将这个名字说出口，就能令他拥有莫大的安心了。 织田作之助忍不住握住太宰治的手，又像是不够似的，缓缓握紧了。 在芥川龙之介将脚铐全部切碎后，织田作之助便背起太宰治，顺着异能特务科找出来的路回到了地面上，而后以最快速度带着他去了医院。 此时天才蒙蒙亮，医院里却已经有些拥挤了，大抵这些人都想不到会在新年刚开始的时候被动物园发疯闯出来的动物咬伤——这还是异能特务科、武装侦探社和港口黑手党三个组织尽力去制服那些动物的结果。 太宰治在被送到医院后就进了手术室，织田作之助和跟着一起来的中岛敦等在外面，坐立不安的模样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万幸手术没多久就结束了，医生表示是麻醉剂注射过多，但目前已经没有性命之忧。 两人这才松了口气。 得到消息前来探望的宫泽贤治恰巧看到这一幕，不知怎的，他就突然想起了看到过的一幅场景—— 等在产房外面的同乡叔叔因为医生的一句“母子平安”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正好那边织田作之助也看见了他，点头打了个招呼，宫泽贤治笑起来，将准备好的早饭拿出来，原本准备好的说辞被刚才脑海中的画面一搅，脱口而出： “太好了，母子平安，来吃饭团吧！” 织田作之助：“……？” 中岛敦惊了。 作者有话要说：　　敦：不要泥塑。 三更完毕！明天请个假，搬家了收拾一下。 之后努努力日更（……虽然可能不是很多就是了） 感谢在2021-03-0113:27:58~2021-03-0121:42: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墨琴、舒棠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疯狂动物园（十四） “哎呀,说错了！” 宫泽贤治挠了挠头，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一不小心，把心里想的说出来了,明明太宰先生是个男人嘛！” 中岛敦：“……” 他一时不知道是该吐槽“这人整天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还是该吐槽“难道记住太宰先生是个男人这件事有那么难吗”。 他这里心思正复杂着，却没想到身边的人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织田作之助颇为认真地道：“是啊，毕竟我和太宰住在一个屋子里,知道他没有女扮男装。” 中岛敦：“……” [唉。] 他真的不想在脑海里想象那两个人住在一起时是如何“坦诚相待”，以至于能够让织田作之助坚信太宰先生没有女扮男装的。 -- 第69页 他真的不想。 但脑子他不听使唤啊！ 中岛敦闭上眼，痛苦地抱着脑袋走远了。 “他怎么了？” 宫泽贤治疑惑地看着走远的那个人，织田作之助看了看对方的背影，猜测道：“可能是担心太宰吧。” “这样啊，那等到太宰先生醒了他应该就会好起来吧。”宫泽贤治再次将手里的饭团送过去，“之前我听说太宰先生受伤了，就想来探望一下，正好外面的那些动物都差不多被制服住了，所以我就顺便将早餐也送过来了。” “啊啊,谢谢贤治。” 宫泽贤治得到了太宰治没事的消息又送了早饭之后就离开了,说是要赶着去喂牛。 织田作之助看着手中明显两人份的饭团,也没犹豫，就走到病房门口的中岛敦那里,递给对方一份。 对方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做，先是怔了下,很快又惶恐地后退，连连摇头：“这是你和太宰先生的早饭，我怎么能动。” “饭不就是用来吃的吗？”织田作之助没收回手，他透过病房门的玻璃,往里面看去，“而且太宰醒来后应该吃不下去东西，等到他想吃的时候，我再给他买来些热的食物吧。” 中岛敦看着他，面上惶恐的神色渐渐褪去，转而慢慢变成一种极为复杂的模样。 在动物园的地下，他们几个与那些不知为何杀不死的动物战斗时，他曾亲眼见到这个人面不改色地用断了的刀剖开了一只熊的身子。 神态之平静，手法之狠辣，连他这个被人称作“白色死神”的人都自愧不如。 可现在，对方面上仍然很平静，但口中说的、行动上做得却都是在极尽所能地对另一个人好。 这让他觉得面前这个人似乎有种极为怪异的割裂感。 可下一刻，中岛敦就又将这种心思抛之脑后了。 [……也没必要想那么多，太宰先生应该比我更了解面前这个人，既然是太宰先生认可的人，无论是什么样，我也都会接受的。] 这么想着，中岛敦便伸出手拿过了织田作之助递过来的饭团。 他看着饭团外面有些可爱的包装，沉默了片刻，还是抬眸看了看对方，迟疑着问道：“织田先生，你觉得……太宰先生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织田作之助扭头看他。 少年似乎不怎么敢与他对视，见他看过来，很快又垂下眸光，掩饰性地把玩起手上的饭团来。 织田作之助知道对方问的到底是哪一个“太宰先生”，但是对于那个人，他……他也不过只见过一次而已。 [如果能再多一些交集……能再多见几面的话，我应该就能回答这个问题了吧。] 织田作之助忍不住想道。 可在此刻，他只能按照事实，直言：“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中岛敦似乎有些不可置信，迅速看向他，连语气里都有了几丝急切，“你怎么能不知道呢？太宰先生他明明……他明明……” 原本似乎有一堆话想说的少年不知为何突然就卡了壳，“明明”二字之后的话就在嘴边，但他却像是顾忌着什么一样，不敢吐出来。 织田作之助只好打断了他的话：“……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 从中岛敦见到他的态度来看，对方一定早就知道他了，而且这种“知道”在表现出来时，并不同于“这人曾经帮助芥川闯过□□大楼”的提防和记恨，反而更像是一种隐藏着好奇与尊敬的紧张。 织田作之助几乎可以肯定，这种情绪之所以会产生，就是因为太宰。 然而出乎意料的，少年挫败地塌下了肩膀，靠在墙上，无声叹了口气：“我不能说。” 织田作之助：“……” 照这样下去的话，他们两个还是别聊天了，反正问出口的问题都得不到回答。 不知道是不是中岛敦和他想到了一起去了，这次再开口的时候，他不在抛出问题，而是直接用陈述的语气说道：“我不能说我是怎么知道织田先生你的，也不能说是在什么情况下知道你的，但我能够说的，以及能够肯定的是，织田先生你，对太宰先生来说，十分重要。” 织田作之助的手指无意识地蜷了一下。 “可能所有人都觉得，港口黑手党的首领，一定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他身处整个横滨最黑暗的地方，他所做下的决定，动辄就有几十或是几百人丧生，他的存在本身，就是横滨不能够和平安宁的最大因素……或许，就连太宰先生自己都这么觉得。” [所以他才会一直逃避着，连自己到底是谁都不肯承认……] 中岛敦低下头，手指轻轻捏了捏饭团，神色中有着难以掩饰的难过，“可在我眼中，带我离开孤儿院的太宰先生，给了我活下去的意义的太宰先生，为我安排好后路、希望我走向光明的太宰先生，是世界上最好的好人。” “我希望太宰先生能够幸福。” 织田作之助一直没有说话。但却听得很认真。 中岛敦默了默，拿着饭团的手放下，站直转过身来看向他，这次开口时的神色严肃，面容冷峻。 “织田先生，如果可以的话，请你好好对待太宰先生，不然，我——” 他似乎是想说两句狠话，可话到嘴边不知又想到了什么，最终还是将话咽了回去，但没等到他吐出最后的结束语，病房内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响动。 -- 第70页 两人瞬间通过玻璃向里面看去，就见原本躺在床上的人不知为何摔到了地上，输液的针头在半空中摇晃，液体从针尖溢出，随着晃动甩得到处都是。 织田作之助立刻开门冲了进去，地上蜷缩着的人听到动静终于将目光移了过来。 “咦……”太宰治舔了下唇，笑着掩饰自己有些僵硬的表情。 “我还以为我已经死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敦本来想说你要是不好好对太宰先生，我是不会放过你的。后来发现这话其实符合主世界芥川人设（芥川：拒绝同担），再加上怕被太宰骂（你以为他干不出来吗？），就没说。 （ps，日更的话工作日可能更得少一点，周末会补回来的，所以一周更新字数总量差不了太多，请各位不要生气呀） 感谢在2021-03-0121:42:35~2021-03-0313:09: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墨琴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舒棠、温酒叙故人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妄想贝23瓶；骨头没肉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疯狂动物园（十五） 大抵所有人都有过在梦里梦到自己脚下踩空的情景。 而太宰治这个梦也和踩空相似,只不过踩空的地点应当是某个大楼天台。 身体从高空中极速坠下，耳边的风声其实是听不太清的，他能感受到的只有那一瞬间的心悸,以及惊醒过来后因动作幅度过大而摔下床的真情实感的疼痛。 疼，真的很疼，这种物理上的疼痛其实与梦中精神上的惊悚不相上下。 而织田作之助像是猜出来他如今的状况，蹲下身后根本没给对方反应的机会,就直接将太宰治抱了起来，同时口中道：“恐怕离太宰你的愿望实现还有些时间。” 太宰治的身体应该是想要僵硬一瞬的，但尴尬的是，他的身体目前一半疼痛一半麻醉，所以这种细微的反应身体根本没有呈现出来，织田作之助也感受不到。 不过就算他感受到了也不可能就这么放手。 “怎么睡觉睡到地上来了……”织田作之助将他稳稳地放到床上，忍不住嘀咕道。 “……做了个梦。”太宰治沉默片刻，又笑起来，“梦见自己已经到了极乐之地，一高兴就跳了起来,谁知道跳到地上去了。” 织田作之助听完之后没说话,太宰治的目光却已经越过他往门口看去了。 白头发的少年站在门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满脸都写着局促和紧张。 太宰治就挑了下眉：“他是怎么回事？” 织田作之助淡淡道：“礼物。” “？”太宰治诧异地看着他,“什么礼物？” “你之前说，芥川可能会给我带来新年礼物,最后芥川带来的，”织田作之助示意了一下中岛敦，“是他。” 太宰治眨了眨眼，看了看中岛敦,又看了看织田作之助，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我都忘了……” “是你说的啊。”织田作之助理所应当地道。 太宰治笑容一顿，看着他有些怔愣。 中岛敦捂着脸对着门框面壁思过。 [唉。] 他现在开口说话绝对会打扰他们的吧，但是在这继续站着也不像个事啊！ 太宰治默默地看了织田作之助片刻，面上的笑意缓缓收敛，而后他瞥了中岛敦一眼，问对面的人道：“他和你说什么了？” “没有没有！”中岛敦这次没等织田作之助回话，便抢先道，“我什么都没和织田先生说过！看到太宰先生没事我就放心了，那我就先离开了，改日再来探望您！太宰先生，再见！” 说完，似乎是怕再晚一些就走不成了一样，瞬间转身跑了。 门口的脚步声逐渐远去，病房内陷入短暂的安静。 太宰治没看那个离开的少年，他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织田作之助，希望对方能给他的问题做个回答。 然而对面那个人在被他看了片刻后，缓缓偏开视线，开始顾左右而言他。 “太宰，”他问，“你想吃东西吗？” 太宰治缓缓皱眉。 以他这些天和织田作之助相处下来的了解，他知道对方从不说谎，如果遇到了不想说的问题，基本上都是直接拒绝。 这种岔开话题的方式他没怎么在对方身上见到，也因此疑虑更重了。 “他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虽然在医院期间有很多东西你都不能吃，但我们可以讨论出院之后吃什么。”织田作之助不为所动。 太宰治的眉头没有松开的迹象，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被子边缘，心里隐隐有些猜想，却不敢承认。 半晌，他放任自己缓缓靠在身后的枕头上：“你到底——” 织田作之助：“来的时候我看到了有新鲜的螃蟹。” 太宰治秒答，“可以。” 织田作之助的嘴角轻微地勾了一下，像是小伎俩得逞的模样。 他点点头，从床边起身，边说着“那我先去预定一下，顺便给你买早饭”边往外走去。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那坐在病床上的青年十分挫败地将头轻轻倚在墙上，注视着他的背影。 -- 第71页 他眉头轻轻皱着，眼中有着极难发觉的恐慌。 而被他注视着的人却又突然停了下来。 织田作之助站在门边，手已经放在了门把手上，却迟迟没有向下压的动作。 他握着门把的手由紧至松，最后又彻底放了开来。 “太宰。” 他没有回头，像是心照不宣地给两个人留出了充分的空间。 “没有，他没有说什么，因为他说的那些我都知道。所以——” 他轻轻说着：“没什么可怕的，太宰。” 所以不要害怕身边的人会离开，也不要害怕旁人对你过分的好。 太宰治的瞳孔微微缩了下，他坐直了身体，眼神闪躲着，张口就要反驳。 然而对方却又在此刻像是没事儿人一样，困惑着转头问他：“白粥可以吗？” 太宰治神色僵住：“……什么？” “……要不然还是‘爱心营养早餐粥’好了，”织田作之助道，“之前咲乐他们生病的时候，我也会买，那些粥会被装扮成小熊或者兔子的模样，挺可爱的。” 那些正儿八经的谈话实在是没办法进行下去了，太宰治皱紧了眉头，好半晌才不乐意地道：“我是小孩子吗？” 织田作之助回头看了他一眼，摇摇头：“小孩子应该更加随心所欲吧。” “哦？哪方面？”太宰治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位“老父亲”。 “童言无忌。”织田作之助看着他，很是轻描淡写地道，“太宰，称呼叫不惯，就换回原来的那个吧。” 虽然他并没有刻意地去在意太宰治对他的称呼，但还是清楚地记下了，在太宰治说要更换对他的称呼后，对方总共也就叫了他一次“织田君”而已。 还卡了壳。 于是从那之后干脆省略了对他的称呼——直到这一次情急，与那之后的意识模糊。 既然叫不惯，便不要强迫自己了。 太宰治再一次愣住了。 好半晌，他好像才终于回神，愣愣地看着他：“我若真随心所欲，那不还是小孩子吗？” 顿了顿，他又垂下眸，沉默了片刻，用极小的声音嘀咕了一句：“织田作真是笨呐……” 织田作之助笑了下，摇摇头转身拉开了门，在门再次关上之前，他平淡地交代了一声：“就定‘爱心营养早餐粥’吧，选一只有狗狗装饰的。” 太宰治：“……” 他瞪着对方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喊道：“不要狗狗！我一点也不想在大早上的时候看到狗狗！” “听到了没有！织——田——作——！！” 作者有话要说：　　他逃，他追，他们都插翅难飞。（草 为什么我脑海里全是这句话，怎会如此！ 感谢在2021-03-0313:09:42~2021-03-0412:43: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剑指风流5瓶；啾咪啾咪、骨头没肉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疯狂动物园（十六） 虽然织田作之助最后还是听了太宰治的话,没有买那种带有“狗狗”的爱心营养餐，但太宰治最终也只是象征性地吃了两口，便说不舒服扔下了。 身体里的药效还没完全褪去,太宰治过早的清醒过来都已经是常人做不到的事情了，织田作之助也不会在吃饭一事上过多要求。 解决过早饭后，太宰治又睡了会儿，织田作之助本想趁这个时间出去找侦探社的人询问一下目前横滨的状况,不过想了想，身子还是坐在病房里没动，转而拿起了他万年不怎么用的手机，开始给国木田独步发消息。 织田作之助：贤治说，外面的情况已经控制下来了？ 对方似乎在忙，隔了很久才回复他，却是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 织田作之助看了床上那个睡着便会缩成一团的人一眼，而后手指移动，直接挂断了电话。 下一瞬，国木田独步的消息发了过来。 国木田独步：？ 一个符号,昭示了对方的不解、意料之外以及震惊。 不过国木田独步不愧为武装侦探社下一任社长,情绪的排解能力堪称顶尖,织田作之助这边的解释还没来得及发出去，他已经给织田作之助找好了理由。 国木田独步：怎么了？不方便接电话？我听贤治说太宰已经没事了,难道又出什么问题了吗？ 一连三个问句，看得出来是很担心了。 织田作之助删掉之前的解释,很快回了一个：没有。 而后接着发：太宰在睡觉。 国木田独步：？ 国木田独步：你去病房外面接啊。 织田作之助：我怕太宰掉下床。 国木田独步：？ 国木田独步：？？？ 手机对面的人似乎是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建设，才终于又恢复了正常的措辞能力。 结果却是说了句令织田作之助满头雾水的话。 国木田独步：织田，你正常点。 织田作之助愣了愣，正要询问,然而他一个“我”字还没打完，对方又来了消息。 国木田独步：我知道你肯定觉得很困惑，我知道。 国木田独步：但是不要让我解释，让我多活两年吧，这次委托的事情等太宰出院后我们再详细说。 -- 第72页 国木田独步：就这样吧。 不知道为什么，国木田独步的最后一句发过来的时候，织田作之助仿佛亲眼看到了这位下一任社长的背影，是那么的沧桑。 [这次的委托竟然这么费心力吗？以至于连和我谈起都要消耗两年寿命啊……] 织田作之助忍不住想道。 和国木田独步结束聊天之后，织田作之助看了看太宰治的状态，见对方半张脸都蒙在了被子里，怕他呼吸不畅，便伸手帮他向下拽了拽，然而对方却像是感觉到了似的，在他将被子拽下去之后，自己又往里面缩了缩，再次回到了最原始的状态。 织田作之助怕把他弄醒，就没再出手。 这个时候，病房门被人轻敲了两下，他转头看去，就见坂口安吾的脸在病房门的玻璃上露了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原因，他看见对方的刹那，坂口安吾的眼镜上覆了一层白光，乍一看上去，好像名侦探O南（偶尔会陪孩子们看动画片）里的O南走错了一样。 没等到织田作之助从这种莫名的思绪中走出来，床上的人已经有了动静。 “……织田作？” 织田作之助闻声回头。 太宰治的眼睛微微睁开一半，又皱着眉头闭了回去，明显还没清醒过来。 “是安吾来了。” “安吾……”太宰治不情不愿地在被子里蹭了蹭脸，似乎是在用这种方式让自己完全清醒，同时被子里传来他含糊不清的声音，“我猜他们肯定没抓到人。” 织田作之助见状，便对门外的人示意了一下，让他进来。 门被对方打开之后，两个人才发现，坂口安吾并不是一个人来的。 ……他肩上还坐着一只狐狸。 “哈哈。”太宰治瞥见了，实在是忍不住笑出声，“参事官辅助在工作时间公然上街溜宠物，怪不得你们异能特务科这么不行啊，连个人都抓不到。” 坂口安吾讶道：“你怎么知道没抓到？” “不然你肯定早就忙着审问犯人了，哪还有时间来这里。”太宰治从床上坐起来，耸了耸肩。 坂口安吾闻言点了点头，“对，我们确实没抓到，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 他指了指肩膀上的“宠物”：“这东西不是我溜的，而是，我是被它溜的。” 他话音一落，那东西就从他肩膀上跳了下来，轻巧地落在了病床上，与太宰治面对面。 太宰治这时候才稍微认真地看了看它，见这东西比寻常的狐狸小了约莫三分之二，通身雪白，瞳孔还是金色的，实在漂亮的不像话。 也实在不像个平凡的动物。 “是它一直拽着我往前走的。”坂口安吾看着它，满脸写着疲惫，“从那个手术室一路过来，直到了你病房前，它才终于消停下来。” 天知道这家伙围着他上蹿下跳又抓衣服又咬裤脚的时候，他有多么无语。 要不是这小东西太闹腾，他也不至于这么早就来找这两人—— 谁想在没有吐槽的空间里久待啊？ 听坂口安吾这么一说，太宰治才意识到，这只狐狸，应当是手术室那面墙上的笼子里装着的活物。 当时他就隐约见到里面有什么在动，只不过因为视线不明没有深究，却没想到在这个时候被解了惑。 “我看它这么积极的想找你，”坂口安吾困惑道，“你和它有什么渊源？” 什么渊源？ 在太宰治死了之后将异能移到狐狸身上，而狐狸就算继承了异能，最终的结果也是魂归福尔马林。 这算什么渊源？ “呵。”太宰治冷笑，“是孽缘。” 他看着眼前这只狐狸，兴致缺缺：“既然是动物园的动物，还是还回去比较好，医院里不能带宠物，等会儿护士小姐会生气的。” 他话音刚落下，对面那只小东西就像是听懂了一样，眼睛眨了眨，而后却是转眸看了在一旁一直没出声的织田作之助一眼。 下一刻，它身子一窜，竟是直接跳到了织田作之助头上！ 在场几人都愣住了。 织田作之助歪了下头，想让小狐狸自己滑下来，却没想到对方直接蜷在了他头发里，小巧的身形一埋，就露了一层毛边出来。 织田作之助原本要拿它下来的手，碰到那一层软乎乎的毛……就忍不住撸了两下。 而太宰治…… 太宰治看着脸上满是好奇疑惑却又下意识撸毛的织田作之助，忍不住偏开了头。 [……怎么办，竟然觉得很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　　心力交瘁国木田，满脸疲惫O南君（bushi 感谢在2021-03-0412:43:35~2021-03-0513:10: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墨琴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舒棠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色罪人60瓶；俏雪、墨琴10瓶；骨头没肉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疯狂动物园（十七） 坂口安吾瞧着太宰治那副表情就知道这人大概是又改变主意了。 果然,下一刻，对方就一本正经地转过头来，绝口不提让他将狐狸带走的事情,反而开始解释起他口中的“孽缘”来。 “动物园的地下，有一个动物尸体的存放室，全部都是用福尔马林液泡着的，”太宰治问他,“你们异能特务科搜查的时候，见到了吗？” -- 第73页 “嗯。”坂口安吾应道，“确实见到了这样一个屋子，怎么，这只狐狸也是原定的‘标本’之一？” 太宰治道：“我听那个医生说了，他的做法是将人的异能转移到动物身上，如果成功了，才会将没有异能的人当作下一个目标，所以说，那些福尔马林里的动物全部都是他用来研究的媒介。” 他说着,看了看仍旧埋在织田作之助头发里的那只狐狸,淡淡道：“这家伙应该就是那个人原本打算用来试验我的异能的媒介,我当时在手术室里见到了被关在笼子里的它。” 织田作之助在试了没办法将小东西拽下来之后，已经放弃了,任对方将他的头发当作窝了。 不过听到这里，他还是指着头顶的狐狸问：“这样一来,它认识你这回事就有解释了，不过，它到底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还非要拖着安吾来？” 坂口安吾默默地看着他：“……织田先生，这种肯定得不到科学解释的问题就不要问了。” 反正他已经放弃思考了。 织田作之助听他这么说,便觉得自己的话可能说得不合时宜，正打算将好奇压下去，就听旁边的太宰治接话了。 “科学解释是得不到，但还有非科学的解释嘛。”太宰治沉吟道，“我觉得——它是成精了吧。诶，织田作，” 他朝着对方眨了下眼，玩笑道：“你知道平安时代有个大妖玉藻前吗？传说是位非常美丽的小姐，凭借着美貌诱惑旁人做尽坏事。你要小心头上那东西某日也变成人，说自己看上你了，非你不嫁哦~” “我么……大概是不会的吧，”织田作之助搔了搔脸颊，“如果真到了那一天，可能看上的会是太宰你吧。” 他说到这里，顿了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问道：“话说，太宰，你喜欢诗织小姐吗？” “叽……” 狐狸不知道为什么也抬起了头，眼睛直直地看向太宰治，好像也很好奇似的。 太宰治没理它，对着织田作之助一本正经地摆手：“才不是呢，诗织小姐是个如大和抚子一样的美人，我对她确实倾慕，但若是谈起情爱来，就太俗了。” “这样吗……”织田作之助点点头，“我看你和她在咖啡店里好像聊得很开心的样子，还以为……” 太宰治道忍不住道：“我和你逛动物园也很开心啊！” 这话一出口，两人同时愣了一下，织田作之助是觉得虽然好像有哪里不对，但如果太宰当时是开心的也不错，而太宰治…… 他有些意外自己会说出这种话。 没有多加掩饰，全然凭借本心脱口而出的话。 在那一瞬间，他突然就忘记了什么叫字句斟酌、喜怒不形于色，好像就真如织田作之助所说的那样，成了个随心所欲的小孩子了。 “是吗……”织田作之助说道，“既然太宰你很喜欢的话，以后有机会还可以再去。” 太宰治看着他，没说话。 他觉得……方才那瞬间的感觉，似乎不赖。 “嗡——” 手机的震动声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视，坂口安吾镇定地拿出手机，面无表情地对着两人说了句“真是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啊！”便走出门接电话去了，织田作之助问太宰治他这是怎么了，对方解释说——大概是社畜特有的反复无常吧。 这位反复无常的社畜接过电话后再回来，就说，他们科里的人找到了那个“医生”——因为不清楚名字，以此代称——的踪迹。 “当时在进行抓捕的时候，我们就发现那个动物园的地下其实是连通海岸的，所以怀疑‘医生’是坐船跑的。”坂口安吾道，“异能科的人在动物园后面的那个海岸搜查到现在，终于发现了一个疑似是‘医生’落下的东西。” 织田作之助：“什么东西？” “一封邀请函。”坂口安吾手指抵着眉头沉思，“那边跟我说，是一个异能者宴会的邀请函，具体内容等我回去之后再看。” “异能者宴会……” 太宰治回想着“医生”所做过的事情，半晌，露出了一个有些玩味的笑容。 “真有意思，一个对异能手术着迷到几乎痴狂的人，被邀请去了一场全是异能的宴会，这简直就是耗子进了米缸啊！宴会的主人可真是聪明坏了~” 他话里的嘲讽意味浓厚，任谁也不可能认为他是真的在夸奖对方。 以往坂口安吾其实是不太待见这种不会好好说话的人的，但最近也不知道是不是和太宰治相处得多了，他已经开始习惯了，甚至觉得对方说的挺对。 ……这可真不是个好现象。 坂口安吾强迫自己从这种思绪里出来，继续围绕着这次的案件说道：“我之前在【堕落论】里面也看见过‘医生’的样貌，与手术室里、也就是对你出手的那个人的样子一模一样，可这个人之前在手术室里已经因你的触碰腐烂了，也就是说，我们看到的，并不是‘医生’的真容？” “也不一定。” 太宰治看着他，弯唇笑了下，话里似乎有些深意。 “他腐烂的太快，最后的脸到底是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你顺着记忆力的模样去找，也许……会得到什么惊喜呢~” 坂口安吾听着他的话，打了个激灵。 [……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惊吓了。] -- 第74页 他心里也清楚，太宰治这样说估计是心里已经有了结论，但并不想说，凭他是绝对不可能问出口的。 因此坂口安吾连追问都没做，最后试探着拽了下织田作之助头顶的狐狸，见对方不想走，便果断地独自离开了。 坂口安吾一走，太宰治便朝气蓬勃地从床上跳起来，低头朝着织田作之助笑。 “织田作，我要出院！” 织田作之助只问他：“没问题了吗？” “完全没问题~” “好。”织田作之助点头，“那我们回家。” 太宰治顿了下，下一瞬，唇角抑制不住地翘起来。 “嗯！回家！” -- 武装侦探社是一个极其宽容的工作单位，即使太宰治让织田作之助帮忙开出的请假条的理由，是诸如“在跳河”、“辣咖喱辣到痛哭不止”、“正在梦里的极乐之地遨游”这种荒唐到国木田独步想让太宰治去看看脑子的程度，但鉴于他确实在动物园里受了伤，国木田独步还是没有强制他来做报告。 顺便还允许织田作之助在家里照顾舍友。 于是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以及一只莫名其妙就加入到这个员工宿舍里的狐狸开始了“别人加班我放假”的快乐生活。 “真奇怪啊……”太宰治看着角落里咬着自己尾巴转圈圈的狐狸，喃喃道，“这种体型，怎么看都不像个正常的狐狸吧……” 织田作之助正从冰箱里取出酒，闻言一边往杯子里倒酒，一边看了看如同坐在房间两个对角的一人一狐狸，也奇怪道，“太宰。你为什么总是离它那么远？我觉得它还是很喜欢你的。” “织田作，你知道狐狸是什么科吗？”太宰治愤恨地道，“是犬科啊！犬科！” 他一边接过织田作之助递过来的杯子，一边愤愤不平又闷闷不乐，“而且你管它每天早上把我踩醒叫做喜欢吗？这样都算作喜欢的话，那我——” 不知道为什么，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正撞在倚靠着橱柜喝酒的织田作之助身上，而后话音就戛然而止了。 织田作之助放下酒杯，困惑地看着他：“嗯？” 而太宰治却一脸复杂又诡异地缓缓移开了视线，紧接着看似慢条斯理实则有些无措地灌了一口酒。 有些酒液甚至从嘴边滑了下来，直接滴到了衣服上。 织田作之助见他不肯说，也不再问，看了眼时间，在对方皱着眉头擦衣服的时候，说道：“晚上吃什么呢？” 太宰治沉默片刻，才缓缓接上他的话，“……蟹肉。” “……但我想吃咖喱。”织田作之助蹙了下眉头，考虑了一下两样都做的可能性，觉得还是太麻烦了。 而太宰治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并没有给出新的建议。 织田作之助想了想，便道：“那就由‘剪刀石头布’决定吧。” 太宰治听了之后根本不用猜，就知道又是那些孩子教给他的小游戏，他对此没什么意见，便答应了下来。 ……可是他没想到，他输了。 “……诶？！” 太宰治从叠敷上跳起来，满是不可思议地看着“对战”的结果。 虽然他刚才心思确实不在这上面，但他也没想到他会输！ 为了蟹肉他怎么能输呢！ 太宰治仔仔细细地研究了半天织田作之助的脸色，终于，在对方忍不住率先偏开脸的时候，太宰治不可置信地道：“织田作！为了一份辣咖喱，你用异能和我玩小游戏？！” 织田作之助默默地端起杯子喝了口酒，放下酒杯的时候，见太宰治没有丝毫放过他的意思，他只得舔了下唇，干巴巴地道： “太宰，我真的很想吃咖喱。”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双方都开始逐渐释放天性！ 打一架，谁打赢了谁决定！ 你问我决定什么？ 当然是吃谁（划掉）什么食物了，你在想什么呢？太不对劲了！ 感谢在2021-03-0513:10:49~2021-03-0620:26: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まなか100瓶；紫烨、猫を愛してる10瓶；骨头没肉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疯狂动物园（十八） 男人面上明明没有表情,但太宰治就是觉得自己好像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了一种……可怜又委屈的神色。 好像他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似的。 ……可他只是想吃蟹肉而已，又有什么错！ 想到这里，太宰治立刻理直气壮地说：“……就这一次。” 狐狸闻言都松口放下了自己的尾巴,一双金色眸子里满是嫌弃。 织田作之助却朝太宰治伸出了手。 “谢谢，太宰。下一次对吃什么再有争论的话，就用你的异能来确保游戏的公平性吧。” 太宰治看了看他的手，沉默片刻,缓缓握了上去。 很温暖，掌心以及指节的部位有着厚厚的茧，是持枪多年留下来的痕迹。 因为不光滑，所以摸着并不舒服，然而太宰治却不觉得讨厌。 他的手没急着收回来，反而想起了什么，问道：“能够预测未来……岂不是很多话在没说出口前就已经知道了会得到什么样的结果？” -- 第75页 他挑了下眉梢，话里像是掺了几分戏谑，“织田作，难道你一直以来都能出乎我的意料,是因为先看到了我未来的表情,才做出的反应吗？” “嗯？” 织田作之助困惑了一瞬,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太宰治的意思，摇了摇头：“【天|衣无缝】没有精细到那种程度,而且，我也不会用它去看别人会对我的话做出什么反应。” 他顿了下,似乎是在思考，片刻后继续道：“如果做每件事、说每句话前都要先在意旁人的反应，生活会很累吧。” 太宰治愣住了。 他原本也只是半开玩笑地想知道，这人到底是凭借着什么总是出乎他的意料的,本以为只得到一个否认便罢了，却没想到织田作之助会如此认真地给出了回答。 而且这个回答，还十分恰巧地触碰到了他心里一直隐藏着的东西。 “人……不一直都是这样吗？” 太宰治垂眸，目光却在这一刻真真切切地泄露出几分茫然，连语气也开始轻忽起来。 “如果不费尽心思地去观察旁人的模样，不竭尽心力地去模仿怎么做一个‘人’……那就会被当成异类看待了啊。” “……为什么？”织田作之助看起来是真的很不解，“是不是人类这件事，不是在一出生就已经知道了吗？” 他的视线不小心扫到角落里盯着他们的狐狸身上，迟疑着道：“……难道还能因为别人一句话就成精了吗？” 太宰治：“……” 他忍了片刻，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握着织田作之助的手越来越紧，带着他的手垂在身侧，自己却低着头上前一步。 因大笑而颤抖不止的身体似乎站立不稳，他将脑袋轻轻放在对方肩膀上，闭着眼努力止住笑意。 织田作之助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从肩膀滑下去，逐渐减小的笑声却仍在敲击着他的耳膜。 然后，他听到太宰治说： “织田作，你是不同的……你是，不同的啊。” 织田作之助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会这样说，但他没有选择出口询问。 太宰治的声音明明还夹杂着仍未褪去的笑意，可他却莫名觉得，对方吐出来的话里，好像带着过往几十年的疲惫与难堪。 而在这一句话之后，那些年压在他背上的担子、沉积在心里的浊气，都在瞬间，轻了些许，散了开去，让他得到了片刻喘息。 他在休息。 织田作之助想。 所以他只是任他靠着，没有出声询问，也没有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太宰治终于松开了他的手，后撤一步，抬起头来时脸上再次挂上了笑意。 “明天吃蟹肉饭。” 手心中的余温未褪，织田作之助下意识地想要摩挲指尖，但听到这话，还是很坚定地道：“明天的事，明天再做决定。” “……”太宰治咋舌，“不愧是你啊，织田作，在咖喱一事上寸步不让，我可是都要哭了，对于这种逼真的演技，你竟然没有半分动容吗？” 他又想到了什么，紧接着问：“难道那些孩子在你面前大哭，你也还是要坚持吃咖喱吗？” 织田作之助的目光从他带笑的脸上扫了一下，摇摇头，转过身将酒瓶放回了冰箱，“我和孩子们并不在一起吃的。” 言外之意，你说得对，就算他们哭也不能耽误我吃什么。 太宰治无话可说了，自暴自弃地躺在了叠敷上，躺下的时候瞥到了在角落里摇尾巴的小狐狸，眉头一皱，恶狠狠地道：“不知道狐狸肉好不好吃。” “叽！” 被无辜牵连的受害者一瞬间毛全炸起来了，如果害怕有实质，那应该就是它现在的样子了。 不过太宰治这个想法最终也没有成型，因为织田作之助外出买回来的食材中，除了咖喱饭所必需的东西，还有一盒蟹肉罐头。 于是两人之间这场还未开始的冷战就这样迅速地结束了。 小狐狸大概是真的成了精，从带它回宿舍的那天开始，喂它的东西就没见它吃过，但即使如此，也还是活蹦乱跳的模样，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也就随它去了。 一周后，两个人的假期结束，回到侦探社的第一件事，就是被国木田独步要求将这次委托的报告完完整整地交上来。 太宰治不想写，正打算将写报告这件事推给织田作之助，国木田独步就过来将两个人拉到了会议室里。 一进会议室，才发现里面已经有一个人了。 “织田前辈。” 芥川龙之介从座位上站起来，朝织田作之助点了点头，而对于太宰治，他便只是看了一眼，没做多余的动作。 太宰治自然不会介意。 “芥川，”织田作之助看了看他，“你好像比一周前憔悴了不少。” “……没什么。”芥川龙之介面不改色地道，“在动物园的时候受了点伤，承蒙与谢野医生的照顾，目前已经没问题了。” 国木田独步：“……” 突然想起来这一周里医疗室内传来的电锯声，芥川能说出“照顾”两个字也确实是……很不容易了。 人员到齐之后，国木田独步就开始说起正事来了，他先是给三人一人发了一张纸，道：“这是异能特务科刚刚传过来的。” 纸上是一封邀请函的复印件，太宰治在见到内容的刹那，就猜到这应该就是“医生”落下的东西了。 -- 第76页 【平沢阳仁先生敬启 鉴于您在异能方面的突出贡献，我们诚邀您参加3月18日在和平号游轮上举办的“异能者宴会”。 宴会前一天，游轮会驶至贵国，出示邀请函即可登船。 期待您的到来。 宴会主办方】 这是邀请函正文的内容，而在整张版面的底部还有两行小字—— 【在这里，一切心愿都拥有实现的机会—— 只要说出口，只要写下来。】 太宰治刚看完，旁边的织田作之助已经开口了：“平沢阳仁……这是那个动物园园长的名字。” “嗯。”国木田独步点头，“这一周里，异能特务科对那具曾在手术室里给太宰注射麻醉剂的腐尸做了解剖研究，发现这句腐尸就是平沢阳仁——所以，这个人已经死了。” “我记得异能特务科之前的调查上显示，动物园园长平沢阳仁是没有异能的，但这张邀请函上写的却是——鉴于您在异能方面的突出贡献？”织田作之助有些奇怪。 国木田独步看向太宰治：“太宰，你曾经不小心落入到那个平沢阳仁的手里了吧，也和对方有过近距离的接触，你怎么看？” “不小心……呵……整个屋子里就那一处地方与众不同，明晃晃的就差直接写陷阱两个字了，我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太宰治道。 [这是说……他是故意踏进陷阱里去的？] 国木田独步皱眉，就连芥川龙之介听到这话都看了他一眼。 “这太危险了，如果他并不是想研究你，而是想直接杀了你——”国木田独步满脸不赞同的神色，太宰治却没等他继续说，便道：“他不会那么做的。” 他耸了耸肩，“对于一个研究者来说，哪怕是自己死，也要保护好研究成果，他留出来的那个水箱，是陷阱，却也是真的想保存我的异能的地方。” 国木田独步见说不过他，就看了一眼织田作之助，然而对方与他大眼瞪小眼，愣是没接收到信息，半晌还歪了下头，似乎是在困惑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国木田独步叹了口气。 太宰治也不给他继续劝说的机会了，直接说起了正文：“首先，既然死去的那个人是平沢阳仁的话，我可以肯定，那天晚上全程与我交流的、想要研究我的一直都是幕后的‘医生’，而平沢阳仁当时已经死亡，被医生当作了傀儡使用。邀请函上之所以会写‘平沢阳仁’这个名字——” 他敲了敲邀请函，慢条斯理地道：“要么是宴会的主办方也同样错将傀儡‘平沢阳仁’当作了医生，要么，是主办方对此事再清楚不过，甚至知道‘医生’的身份不能暴露，因此顺水推舟，写了傀儡的名字。” 两个猜想，对于情况来说，可谓是天差地别。 若是前者，主办方不聪明倒还好说，若是后者……能在知道“医生”做了什么事之后还邀请他参加宴会，这场宴会的主办方明显是没打什么好主意。 而且就怕对方的这种主意，会给横滨带来什么大危机。 这种对于前路的担忧，在国木田独步询问芥川龙之介的看法之后，更加浓重了。 因为对方开口便道：“在下认为，这件事中有政|府之人的参与。”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又要搬砖，消极情绪导致小剧场浓度不足，无了。 感谢在2021-03-0620:26:02~2021-03-0715:33: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墨琴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温酒叙故人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他系力二39瓶；青花鱼10瓶；骨头没肉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疯狂动物园（十九） “在下是从猛兽区进入动物园的,进入地下的入口是一个约有三层楼高的坑洞，里面全是动物的尸体。” 芥川龙之介缓缓道说道，“在下以为,这种程度的坑洞，建造必然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如果没有人支持，凭借动物园园长以及‘医生’,是不可能悄无声息地挖空动物园地下以作研究的。” 国木田独步听完，缓缓靠在了椅背上，面色凝重。 这种想法他之前并非没有，可是越想就越是觉得，横滨真是要完蛋了。 太宰治却好像并不在意，他甚至好心情的笑了笑，破天荒地安慰国木田独步道：“听说后续已经是异能特务科接手了，你就算再担忧也没用哦~” 国木田独步看了他一眼，摇摇头：“话是这么说，但异能特务科既然分享了邀请函这个信息给我们,就是希望针对此事能够从我们这里得到更多的细节,而且……如果这件事将来真的危害到横滨,侦探社难道能坐视不理吗？” 太宰治将视线移开，耸了耸肩,不再反驳了。 国木田独步将几个人说出来的情报汇总了一下，皱着眉头再次问道：“动物死而复生这件事真的只是异能的作用？什么样的幻觉系异能……会将触感都做的那么逼真？” 听他这么一说,织田作之助也回过味来了。 按理说，虽然异能可以在已经死去的动物身上施加一种幻觉，令其他人觉得动物仍是活着的，但幻觉系异能本不该有操控死物的能力,那些尸体是如何在咖啡店里运动自如，甚至跳到太宰治手里的？ -- 第77页 一时间，几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太宰治的身上。 对方专心致志地将手里的邀请函折成了纸飞机，他没抬头，却像是知道几人的疑惑似的，便动作边开口道： “我也很好奇呢，究竟是有人的幻觉系异能本身就如此强横，又或者，是异能手术让这种幻觉增强到了拥有实物的地步——不如去问问安吾，也许会从他目前的调查里获得一些别的收获哦~” 这话说完，他将手中折好的纸飞机飞了出去，而后站起身，看了织田作之助一眼，见对方无奈地笑了下，这才收回视线，几步走出了会议室。 芥川龙之介眸中难得有些诧异。 而更加意料之外的是，平日里对于摸鱼翘班这种行为深恶痛绝的国木田独步，不仅没有在瞬间制止对方，甚至在空中飞了一圈的纸飞机撞到他额头的时候，也没有爆发出什么暴躁的情绪。 他只是皱着眉头将飞机拿在了手中，目光盯着笔记本，像是正在繁杂的记忆深海中捞出些什么。 半晌，他才抬起头，看向了太宰治离开的方向，口中却是道：“异能手术……难道是那件事？” 芥川龙之介和织田作之助一头雾水，然而国木田独步却没打算解释，他起身，只来得及说一句“回去工作”便匆匆走出了会议室，似乎有什么急事要办。 一时之间，会议室里只剩下芥川龙之介和织田作之助两个人面面相觑，不过同样的面无表情，倒也看不出来谁比谁更茫然。 两人刚要一同离开会议室，就见刚才急匆匆离开的国木田独步又抱着笔记本回来了，一见他们两人，就诧异地问道：“太宰呢？！” “嗯？”织田作之助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方刚才可能根本没注意到太宰治的离开，便道，“啊，太宰的话，去自杀了。” 芥川龙之介：“？” 相较于芥川龙之介内敛的迷惑，国木田独步就外放得多了，他直接怒道：“啊？现在是什么时间不知道吗？还自——自杀？！” 话说到一半国木田独步才意识到织田作之助到底说了什么，过度的震惊让他的话尾音变得极为奇怪，像是声音劈了个叉。 织田作之助淡定地“啊”了一声。 国木田独步：“……” 他也不知道刚刚自己的震惊到底来源于织田作之助能够淡定的说出“自杀”二字，还是太宰治这家伙对于自杀的追逐竟然永不停息。 但无论是哪种都令他觉得十分心累。 他干脆摆摆手，平和地道了一句“他回来之后让他交报告”就转身再次离开了。 两人目送对方走远，正当织田作之助也打算离开的时候，位于他身后的芥川龙之介突然破天荒地问他道：“不用管他吗？” “不用，太宰一会儿会自己回来的，习惯就好。”织田作之助下意识地回答完，脚步才顿住。 他回过头来，有些诧异于芥川龙之介对于此事的关心，他本以为对方对待太宰治的态度，会是从一而终的“不在意”呢。 芥川龙之介见他只是看着自己不说话，便开口问：“怎么了？” “你……”织田作之助想了想，道，“芥川，你知道了什么吗？” 芥川龙之介一愣。 但他没有沉默多久，下一刻，他便直言道：“是，在下确实知道一些事。” 不等织田作之助再次开口问，他紧接着道：“但是在下不会说。” 织田作之助：“……” 他瞬间将险些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本以为这对话到此就结束了，没想到芥川龙之介看着他的反应，突然反问道：“织田前辈，您已经能确定他是谁了吧？” 织田作之助沉默片刻，正当他想要回答的时候，芥川龙之介又道：“在下曾说过，即使这个人当真是那个黑衣男，在下也不会对他做什么，所以您大可放心。” “啊，我并没有那么想。”织田作之助道，“我只是觉得，太宰到底是谁这件事，应该由他自己决定，而不应该是我来说。” 芥川龙之介皱了下眉。 [身份这种事，难道还是主观的？难道他怎么说，你就怎么信吗？] “而且，芥川，我并不担心你会对他做什么。”织田作之助十分诚恳地和他说道，“因为以太宰的异能和自身的聪明程度，很少人能赢的了他。” 芥川龙之介：“……” 作者有话要说：　　芥川：你直接说我打不过他就完了。 狗作者想请假两天，朋友们，我论文的开题报告要交了，但我还没写。（草，哭了 感谢在2021-03-0715:33:34~2021-03-0817:56: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墨琴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顾瑜瑾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骨头没肉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疯狂动物园（二十） 这个话题最终在织田作之助犀利的回答中结束了。 下午过了一半的时候,太宰治果然如织田作之助所说从外面回来了，只不过相比于离开时的健全，回来的时候脸上却带了点擦伤,也不知道怎么弄的。 而更让人不解的是，他看起来竟然还很开心，与离开时的百无聊赖可谓是相去甚远。 -- 第78页 “织田作~我回来了！”说话时的语气也极其轻快。 织田作之助应了一声，抬头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他的时候才注意到他面上的伤口,顿了下：“太宰？这是……” “是被从天而降的玻璃瓶砸到地上炸开的碎片划伤的！” 大约是被他过于兴奋的语气所吸引，事务员小姐好奇地朝这个方向看了一眼，结果正巧听到这句话，一时间，手上处理文件的动作都慢了下来，面上全是一副“我刚才是不是听错了”的神色。 太宰治毫无所觉，他双手撑在织田作之助办公桌前，没理对方递过来的东西，眼睛亮晶晶的道：“织田作，你知道我在被那些碎片划伤之前看到了什么吗！” “什么？”织田作之助干脆把文件拿了回来,专心听他说话。 “星星！”太宰治眉飞色舞,“五颜六色的星星,在太阳下面，特别好看！” 织田作之助：“诶？星星还有五颜六色的吗？” “我以前也不知道,直到今天亲眼所见啊！”太宰治说到这里，又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可惜你没看到，不然也会感到高兴的。” “没关系，”织田作之助安慰他道，“光是听到太宰的形容,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太宰治顿了下：“是吗……” “是啊。”织田作之助点了点头，目光又凝聚在对方脸上的伤口处，“太宰，伤处理一下吧，如果怕疼，可以用碘伏。” 他说完之后，太宰治却没动，只是盯着他仔细地瞧着。 对方的嘴角微翘，眼神中笑意仍在，却好像又多了些什么。 织田作之助：“太宰？” 太宰治眨了下眼，答非所问：“你知道？” 织田作之助反应了一瞬才明白对方指的是“怕疼”这件事，不过想明白之后他又有些诧异。 “是你告诉我的啊。” “……对，是我告诉你的。”太宰治轻声道，“但我没想到你会……” 他最后的话音太小，织田作之助没有听清，不得不问道：“太宰？” 太宰治抬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片刻后，摇头笑了：“没什么——诶，你要给我的是什么？” 他从织田作之助手里拿过对方之前举着的文件，翻开看了两眼，发现竟然是案件报告——还是以太宰治的名义写的。 “哇，织田作，谢谢你！” “啊，没事，”织田作之助淡淡道，“国木田前辈说不写报告就没有工资，为了我们两个的房租以及今后的日常开销，我就把报告都写了。” 在一旁摸鱼走神偷听两个人谈话的事务员小姐终于在这个时候收回了目光，她抹了抹面上并不存在的泪水，满怀感动地心想：织田先生为他们的家，真是付出了太多啊！ 希望太宰先生以后多少也上进一点，不要让织田先生一个人操劳！ 事务员小姐的想法确实很美好，不过从现实来看，太宰治肯定没有收到她这一份衷心祝愿……因为之后的几天对方虽然没有直接翘班，却是光明正大直接在侦探社的沙发上睡大觉了。 而国木田独步那边，也意料之外地没有对他做出相应的惩罚，他不知道在忙什么，整天焦头烂额，好像是真的没时间去管太宰治。 不过，这种忙碌在三天之后终于结束了，而国木田独步不负众望地用他暴躁的语气唤醒了睡在沙发上的咸鱼太宰治。“要睡回家睡去！这可是工作的地方！” “唔……不行啊……”太宰治一边试图从困劲中清醒过来，一边慢悠悠道，“我还要挣钱养家，不然没钱付房租，会被扫地出门……” 国木田独步心说你编瞎话也编个靠谱点的，就织田那种人怎么可能将别人扫地出门？他不往家里捡人就不错了！ 国木田独步懒得再和他掰扯，看了看目前在侦探社里的人，见没有其他闲杂人，便严肃道：“动物园这件事，侦探社不用再跟进了。” 江户川乱步像是早有预料，听了这话，他靠着椅背叼着棒棒糖的姿势连动都没动。 太宰治睁开了一只眼，结果因为一个哈欠，又闭上了。 织田作之助和芥川龙之介的目光落在国木田独步的身上，都很平静，不知道是不在意还是已经猜出来了什么。 宫泽贤治眨了眨眼，谷崎润一郎面上则是明显的惊讶了，但最先出声的还是与谢野晶子。 她看起来颇有兴味：“哦？是异能特务科不让我们参与了？” 国木田独步看了她一眼，没回答是与否，只道：“这件事可能涉及‘猎犬’。” 与谢野晶子挑了下眉梢。 “政Ⅰ府的军警，传闻中最强的异能部队？” 国木田独步点头：“没错。他们被异能技师改造过身体，拥有比常人更强的异能以及身体素质，特务科那边怀疑，‘医生’可能是那些异能技师中的一员。” [怪不得……] 与谢野晶子心想。 闹了半天，竟然是政Ⅰ府内部出的乱子，都说“家丑不可外扬”，政Ⅰ府自然不会让他们武装侦探社继续参与调查了。 “总而言之，这件事政Ⅰ府那边会自己解决好的，我们就不必管了。”国木田独步道。 众人点头应声表示明白，与谢野晶子则直接扔了手中的笔，伸了个懒腰：“这几天的解剖真是累啊……” -- 第79页 刚要散开的众人同一时间沉默了：“……” 他们分明记得，这两天的与谢野晶子全都是红光满面、仿佛遇见了什么喜事一样。 总不能是他们集体失忆吧？ “啊，我们的温泉还能补上吗？”与谢野晶子突然想起来这件事，问国木田独步。 江户川乱步也在这个时候举手：“同意！” 国木田独步看着其余几人虽然没说话但也跃跃欲试的模样，无奈地摆摆手，“补，这就补行了吧！” 欢呼声在侦探社内扩散开来，国木田独步揉了揉眉心，半晌，也忍不住笑了。 [虽然计划又被打乱了，但是……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　　敦：“不能让织田先生一个人操劳”……事务员小姐，原来你是同伴啊！ 谷崎：不对吧！事务员小姐明明认为织田先生是在外养家的那个，所以她和我一样站织太！ 事务员小姐：其实……我是织太织。 敦/谷崎：…… 感谢在2021-03-0817:56:06~2021-03-1112:41: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舒棠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墨琴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骨头没肉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温泉·日常（一） 在新年过去的第八天,武装侦探社全体终于迎来了梦寐以求——虽然对于芥川龙之介来说并不是——的温泉之旅。 当天众人约在侦探社宿舍楼前的街上集合，眼见织田作之助来了，却没有太宰治的身影,其他人难免有些诧异，忍不住问太宰治人呢。 “啊，早上的时候他和狐狸抢绷带，不小心碰到我的酱料,辣酱洒了一身，”织田作之助道，“他说要去清理一下。” 国木田独步皱着眉头看了看表：“离原定的时间还有不到三分钟了，他最好在这三分钟内整理完毕。” 被谷崎直美八爪鱼挂着的谷崎润一郎有些无奈：“国木田先生真是严格啊……” “是啊，”与谢野晶子十分赞同，“连休息也不放过计划安排啊，偶尔也放松一下吧，国木田。” “就是因为你们总是没有计划，不管是干什么工作效率都低的可怕。”国木田独步对着他们严肃道，“如果每个人都有一个清晰的时间表,并且能够按照时间表严格执行的话,我们侦探社就不会有那么多堆积的事务没有处理了,更何况，按计划做好每一步就是我的理想……” 谷崎润一郎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那么简单的一句话,会让国木田小课堂开课了，他现在就是后悔,并且在后悔的同时还忍不住腹诽—— [恐怕国木田先生得到收获的速度，都赶不上太宰先生打乱他计划的速度吧……] “什么时候出发啊，国木田，”江户川乱步捏了捏手里的小黄鸭,催促道，“我等不及了！” 这个时候，织田作之助突然像是睡醒了一样，“啊”了一声，国木田独步的话音一顿，众人下意识朝他看了过去。 “原来我们在等太宰吗？”织田作之助惊讶道，“他应该会比我们先到吧，不用等了。” 国木田独步一愣：“你不是说他在清理？” “是啊，”织田作之助面色平静地指了指马路对面的那条河，“他是用‘跳下去’这种方式清理的。” 众人：“……” 像是为了附和他的话一样，就在他所指的地方，一个人脑袋从里面冒了出来，紧接着，那个脑袋一边顺着河流往下飘，一边慢悠悠地转了过来，以一种看起来分外诡异的方式对他们大喊：“Ciao——” 所有人：“……………………” 国木田独步：“我真希望他这句话里的意思是‘永别了’。” 而织田作之助在这个时候朝河里的脑袋挥了挥手。 众人的目光便从河里那个脑袋上面转到了织田作之助身上，有敬佩的、有无语的、但是更多的可能是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意味深长。 国木田独步率先收回了目光，摇了摇头，“……走吧。” 武装侦探社预定的温泉旅馆位于山里，大堂门口草木葳蕤，绿意盎然，乍一看上去还以为在这瞬间入了春天。 旅馆并不高，只有两层，建筑风格素雅古朴，没等到进去，只看到周围的景观，便能让人忍不住沉下心来了。 所以即使国木田独步在这种时候看到了门口不远处的太宰治，也破天荒地没有产生什么负面的情绪。 太宰治顺着河流飘的速度似乎并没比他们快多少。 他浑身湿透，站在堂前的冷风里抖得跟个筛子似的，头发丝上落下来的水像细雨未停，连绵不绝。 这应当是才从河里出来的模样。 国木田独步率先进大堂登记，路过他的时候，没有吐槽，只是以一种前辈的口吻对着冷得发抖的对方认真地道了一句：“穿件衣服吧。” “……”太宰治没理他，对着后面的织田作之助念叨，“好冷啊织田作，我回去想吃油炸狐狸肉，烤狐狸肉，清蒸狐狸肉……” 宫泽贤治惊道：“啊！可是太宰先生，狐狸还那么小！” “你说得对——”太宰治打了个喷嚏，吸了吸鼻子之后，又继续说，“所以一定不能放过它。”织田作之助像是对此种场景极为熟悉，或者说是习惯，在路过太宰治的时候就将身上已经脱下来的外套披在了对方身上。 -- 第80页 太宰治同样没拒绝，一边顺手抓了抓自己又湿又乱的头发，一边笑嘻嘻地对织田作之助道： “你猜我这次看到了什么？” 宫泽贤治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在还没想明白为什么氛围突然变奇怪了起来的时候，就被从后面走上来的与谢野晶子拉走了。 最前方的江户川乱步、国木田独步和春野绮罗子在办理人员登记——虽然乱步先生只是在一旁拿着鸭子催罢了——紧挨其后的谷崎兄妹，腻腻歪歪不知道在说什么悄悄话，而队伍的末尾，是虽然不像人家兄妹那样黏在一起，但也差不多的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 在队伍中央的与谢野晶子看了周围片刻，语重心长地对身旁的人道：“贤治，我觉得还是做手术更有意思一点。” 宫泽贤治一脸困惑地看着她：“与谢野医生，可我更喜欢农务。” “农务？”一说起这个，芥川龙之介就一点都不困了，甚至将主动凑到宫泽贤治身边，开始探讨今年春天的地里要种些什么。 而压根没注意到已经排到队尾的太宰治还在和织田作之助兴奋地说着话。 “会飞的鱼？”织田作之助很是惊讶。 “对！”太宰治兴致勃勃地和他道，“我当时以为这次一定能死成，结果眼前却变得越来越亮，然后我就看到了一条长着翅膀的鱼在我面前飞来飞去！” “这么厉害啊，那它长什么样子呢？” “是黄色——不对，好像是红色……”太宰治皱着眉头冥思苦想了半天，才挫败地道，“我忘了。明明我记得我当时看清楚了的，唉算了，我下次再去看个清楚，肯定能记住的！” 织田作之助点头：“嗯，我相信太宰。” 太宰治回眸看他，弯眉一笑，像是得了夸赞的小孩子，笑容中带了些得意和自信，十分好看。 织田作之助便忍不住想—— [要是太宰能一直这么开心就好了。] 国木田独步那边登记好之后，众人便换上了拖鞋往预定的二楼房间走去，不知道是因为隔音良好亦或者在这个时候并没有多少客人，旅馆里极其安静，众人并不规律的脚步声在这里显得分外突兀吵闹。 而在他们上楼不久，旅馆再次安静下来之后，大堂外，又迎来了一批客人。 为首的女性一身黑西装，身材细瘦高挑，长发在脑后束成一束，衬得她整个人干练无比。 她正打算朝着人群的末尾走去，旁边一位身穿红色和服的女性突然拦住了她，甚至将她往旅馆的大堂里带了几步。 “电话还没打完呢，他说不必管他。” 红色和服的女性笑着缓缓道，“我们先进去好了。” 黑西装的女性迟疑了一下：“但是首领……” “我早知道他这次来是没办法好好泡温泉的，答应和我们一同前来也只是不想让我们扫兴罢了，如果这种时候还一直顾忌着他，不止他不舒服，下面的人也会很难受的。” 和服女性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不要让他所做的这些事白费——” “银。”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有温泉了，我没有欺骗消费者，这一篇章巨甜（因为我就是个甜文写手狗头.jpg PS：春野绮罗子是社长秘书 感谢在2021-03-1112:41:44~2021-03-1213:30: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骨头没肉2瓶；青衫烟雨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温泉·日常（二） 武装侦探社定下来的旅馆居住时间是一天,因此安置好自己带的东西之后，侦探社的众人并不急着去泡温泉。 听老板说，这附近其实并不算繁华,山上有个破落的神社，山下的商业街也才刚刚兴起，不过即使如此，吃喝玩乐各种项目也算是齐全。也算是个打发时间的好去处。 “最近山下的商业街上还新开了一家赌场,似乎叫什么‘天际赌场’。刚才来旅馆登记的客人们似乎对此很有兴趣，如果你们也好奇的话，同样可以去瞧瞧，”中年老板笑着摇了摇头，“不过，客人，小赌怡情，大赌，可就伤身啦。” 许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武装侦探社的人在听到老板的话之后,全部都没什么反应,看起来对赌场兴致不大。 正好时间快到中午了,众人便各自结伴去了商业街，打算在那里顺便解决了午餐。 太宰治在洗过热水澡换了衣服之后,和织田作之助往外面走，边走边回想那老板说的一番话,对身边人闲聊道：“‘天际赌场’是什么？” “唔……”织田作之助想了想，“在天空的赌场。” 太宰治：“那为什么在建在地上？” 织田作之助：“也许是……在天上飘着太累了吧。” 太宰治便转头看他：“织田作，你在开玩笑吗？” 对方面色平淡地点头：“嗯。” 太宰治便笑了。 两人一致决定不去将时间浪费在这个天空还是地上的赌场上，一来太宰治对此不怎么感兴趣,二来，太宰治认为让织田作之助用异能参与赌博的话，可能会让赌场老板将底裤都赔光。 谁知听了这话，织田作之助却反驳道：太宰不用异能应该也可以做到吧。 太宰治但笑不语。 -- 第81页 两人最终找了一家明太子的店解决了午餐，之后在商业街上消磨了一段时间，便又回到了温泉旅馆。 进入大堂的时候，前台的一个年轻人似乎在和老板说着什么，言谈中提到了“酒”之类的话，太宰治的目光从对方贴着绷带的鼻梁上扫过，隐隐觉得眼熟，但没有停下脚步，而织田作之助更是目不斜视，连看都没看对方一眼，就跟着太宰迈上了楼梯。 还是那个年轻人余光中觉得有些不对，中断了和老板的交谈，警觉地朝着两个人的方向看了过来。 待看到织田作之助的模样时，年轻人愣了下，有些意外，等他再想去看前面那个人是谁、以验证自己想法的时候，对方的身影已经没入了二层的阴影处，完全看不见了。 “老板，”年轻人——立原道造一只手臂搭在前台的桌面上，微微朝着对方倾身，压低声音问道，“那两个人，是不是和一群人一起来的？” 老板笑着摇了摇头：“客人的消息不好透露。” “我又没问你他们是谁，你就告诉我是不是好几个人就行了。”立原道造说。 “这……”老板迟疑了下，见他颇有种“你不说我不走”的架势，最终还是缓缓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立原道造心里便有了计较。 [武装侦探社竟然也来了这里……真是冤家路窄。] -- 武装侦探社的其他人还没回来，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便决定先将澡洗了，以免其他人回来再抢浴室。 出门之前太宰治已经做过这项工作了，说暂时不想碰水，织田作之助由着他，便收拾好东西先进了浴室。 浴室门关上之后，太宰治便从冰箱里拿了一罐啤酒，坐到了阳台，抬手拉开了玻璃窗。 窗外，夕阳完全消失后的山林被一层淡淡的灰色笼罩，草木不再苍翠欲滴，反而被这种铅笔画似的涂抹染上一种难以言说的寂寥。 山林广阔，倦鸟归巢，浴室里的水声和着远处偶尔传来的一两声鸟鸣，听起来，又让人在这种寂寥中感受到了一种罕见的平静。 太宰治喝了一口酒，趴在窗框上。 拿着酒罐的手臂被他探了出去，两指捏着酒罐边缘，未喝完的酒随着他的动作在里面晃晃悠悠，随时都有掉下去的危险。 但太宰治却并不在意。 不在意或许会被浪费的酒，也不在意这楼下会不会有个倒霉的人。 他只是半闭上眼睛，想要享受这片刻难得的安静…… 然后他便在这种安静中听到了手机的震动声。 太宰治睁开眼睛，估摸着是织田作之助的手机，但他懒得动。 而且他们的关系应当没有到了可以随意接听对方电话的程度。 电话震了一会儿便自动挂断了，不过太宰治却没什么心思继续看景色了，受这个电话的影响，他突然想起来自己有件拖延了很久的事情还没有做。 他将酒罐放在窗台上，从兜里掏出手机，按下早已熟记于心的号码，果断拨了出去。 嘟——嘟——嘟—— “喂喂，你好！” 电话对面传来热情洋溢的声音，看起来对这个不约而至的电话十分欢迎。 然而太宰治拿着手机，却在想—— [男的。] 虽然看到广告的时候就猜到不会是小姐，但实际情况下听到是一个男性接了电话后，太宰治的兴致还是缓缓低了下去。 也许是没有听到回音，那边的人声音立刻变得紧张了起来。 “你有烦恼吧！我可以帮你解决任何烦恼哦！别挂我电话，只要你说出口，我就能帮到你！给本神明一个挣钱的机会！” [阿拉丁。] 太宰治又想。 那边似乎唯恐丢失这个客户，叽哩哇啦地说了一大堆，太宰治听得烦了，终于开口打断他：“你好。” 对面骤然闭嘴：“……” 而后，对面的人以太宰治都来不及阻拦的速度，挂断了电话。 看着屏幕上“通话已结束”字样的太宰治：“……” 他挑了下眉，再次拨了过去，然而这次还没等到电话接通，就直接被对方挂断了。 太宰治饶有兴趣的起身，一边不厌其烦的拨着电话，一边向外面走去。 [他刚刚是说……神明吗？] -- 织田作之助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屋里已经没有人了。 他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在屋内四处转了转，正想着太宰是不是先下楼去泡温泉了，房门咔哒一响，他立刻转过头去。 “嗯？” 国木田独步拎着一大堆东西，见屋内只有他一个人，问道：“太宰呢？” “我也不知道，”织田作之助擦着头发，“我进浴室之前他还在的，可能是先下去了吧。” 国木田独步将手里的东西放下来，闻言，心里有些不好的想法，面色复杂地道：“他不会又去搞什么自杀了吧……” 然而，与他这种不确定的猜测相比，织田作之助的回答却很肯定。 “不会，这件事他今日已经做过了，这段时间应该都不会再做了。” 国木田独步看着他，有些诧异。 织田作之助将湿透了的毛巾放在架子上，转身回来的时候见对方还在看着他，动作一顿：“怎么了？” -- 第82页 “啊，没什么，只是觉得……”国木田独步道，“你竟然还会去刻意分析太宰这种奇葩爱好的‘发作’规律？” “刻意分析……？”织田作之助想了想，摇了摇头，“好像是自然而然就记住了。” 国木田独步沉默片刻，缓缓点头：“你们两个这样，倒是没人会怀疑，太宰当时在咖啡厅说你们两个关系好这件事的可信度了。” [……其实当时我们的关系好像真的不算好。] 织田作之助这句解释没来得及说，就被对方下一个问句推了回去。 “不过，既然你们关系这么好，你为什么不拦着他点？太宰他应该会听你的话吧？” 闻言，织田作之助没急着回答，他看了看国木田独步，认真地反问：“你会希望我拦着你，不让你写计划安排吗？” “为什么？！”国木田独步一瞬间站直了，“那是我的理想啊！”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从冰箱里拿了一罐啤酒出来，“那太宰应该也不希望我破坏他的‘理想’吧。” 国木田独步额角抽了下：“这种事情是随随便便就可以拿来当理想的吗？稍有不慎直接玩完，到时候命都没了，还谈什么理想。” “其实没什么区别。”织田作之助淡淡道。 国木田独步：“？” 织田作之助将啤酒罐在手心颠了颠，垂眸思索片刻，缓缓地、一字一字地对他说道： “不论我们在活着的时候想要的是什么，都不过是我们在漫长的人生路中找到的、得以从无聊中脱身的一丝慰藉。它可能是苦的，是甜的，可能是极为寻常的，亦或者为旁人所不容的——但归根结底都是一样的。” “我们都在为了‘它’，努力活着。” 织田作之助拉开了易拉罐，罐里的酒液因气体的骤然变换而涌动起来。 “太宰也是同样的。” “只不过他的慰藉在生与死之间，他在濒临死亡的时候才能看到那一丝逃脱无聊的希望，虽然短促又微弱，却也是能够支撑他继续往前走的力量。” “所以啊，太宰他——” 易拉罐里的酒液缓缓平息。 “他在向死而生。” 作者有话要说：　　国木田：你说的真好，我再问一遍，你们两个确实只是朋友吧？ 织田作：是啊。 太宰笑了下。 感谢在2021-03-1213:30:16~2021-03-1318:15: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太宰宰宰宰宰宰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温泉·日常（三）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手中的电话仍在不屈不挠地响着，青年把脖子上的围巾往上拉了拉，从运动服袖子里露出来的手像是染上了墨迹,手背上黑了一片。 他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很快收回了视线，加快脚步往神社的方向走去。 坐落在山上的废弃神社也不知道原本是用来供奉谁的，看这似乎有十几年都无人打理的破败模样,要么是这里的人根本不信神明，所以连做个清洁都觉费事，要么，就是这个神已经消失了。 [最好不要是后者。] 青年这般想着的时候，已经穿过了神社里脏兮兮的鸟居，下一刻，他目光一抬，却是无论如何都迈不开步子了。 男人背对着他站在拜殿前方，刚冒头的月光清凌凌地洒满他周身，令他露在外面的绷带几乎白得发光。 而他手中正百无聊赖地转着手机,偶尔屏幕朝向鸟居这一面,能看到那上面是亮着的,显示正在拨号。 似乎是听到了动静，对方转过身来,一见到他，便弯起眸,笑吟吟地打招呼：“你好啊，夜斗……神？” 夜斗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他一句“打扰了，走错了”正要脱口而出，那边太宰治的下一句话就把他噎了回去。 “对于神来说,众生不是平等的吗？又或者对于商家来说，不该对客人一视同仁吗？”太宰治将手机揣回兜里，悠悠问道，“你为什么单单不做我的生意？” 夜斗面上的神色十分精彩，对方这番话让他忍不住回想起大正时代，他被另一个太宰治用五円钱指使着干这干那的苦命日子了。 虽说委托是他自己接下的，但是……但是那些活是人能够想出来的吗！ 太宰治的委托，哪一个不难如登天？！ 夜斗面上神色几经变换，终于吸了口气，无精打采地说道：“……我可做不起。” “哦，”太宰治看着他，半晌点点头，“你果然知道我的过去。” 闻言，夜斗脸色大变，脚下一转就要跑路，太宰治立即道：“我不要我的记忆。” 夜斗动作一顿，诧异地回头看过来。 “虽然我不知道我到底把我十四岁之后的记忆丢到哪里去了，”太宰治耸了耸肩，“但目前我并不打算找回它，也不关心到底是谁让我重新活了下来。” 夜斗的目光在他的脸上逡巡片刻，见他确实不像是在开玩笑，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 他转身向神社里面走去，在手水舍旁停下来，舀了一瓢水往手上浇，过程中，他已经逐渐消化了对方的话并且接受了这单生意可能逃不掉的事实。 他一边洗着手，一边问：“你是怎么猜到我会来这里的？” -- 第83页 “我今天和织田作去吃明太子的时候，中间去了次洗手间，”太宰治看着他，道，“那时候看到的小广告的字迹还没干——” 夜斗回头打断他：“那不是小广告，那是我的业务宣传！” [反正都差不多嘛……] 太宰治在心里说了一句，但面上却没反驳，只继续道；“因为这个小——嗯，宣传——我猜到你应该在附近，后来又听你自称神明，当然第一时间锁定位置在神社了。” 夜斗：“你竟然这么简单就相信我是神了？” 要知道，他之前的客户，可是要叫着骗子打他一顿才能冷静下来的。 太宰治面色不变，“我能站在这里，不就证明，世界上其实有比异能更加不科学的存在吗。” 夜斗甩了甩手上的水，见手背上那一团黑色已经完全消失了，便转过身来看着他。 对方和他记忆里的那个“太宰治”的模样似乎并没有太大差别，硬说区别的话，可能就是面上的假笑少了些，看着更加真实了。 不过无论怎样，这种能够快速接受现实的本质是没有变的。 “那是什么？” 许是因为他一直没说话，太宰治便看着他未干的手背问道。 “恙。”夜斗知道他问的是手上原本那一团污渍，“被妖魔感染后就会变成这个样子，唉，要不是雪音不在身边，我也不可能……” 他说到这里，见太宰治一直好奇地盯着他的手看，便止住了话头，三两句结束了这个话题：“你现在是人，还是不要过多的掺和到我们的事情中来为好——所以，你是有什么烦恼让我帮忙？” 夜斗言谈中的语气十分熟稔，太宰治猜，这个人要么与他过去相识很久，要么就是在一些大事上有过合作，不过不论是哪种，看目前的情况，他都没必要和对方客气。 “我嘛……想让你帮我查两个组织。”太宰治伸出手，朝他比了两根手指。 “这是又把我当情报贩子用了啊……”夜斗撇了撇嘴，“查也可以，但最近事情很多的，我不能确保时间。” 太宰治：“两个情报，算两个委托。” 夜斗立即立正站好，挺胸抬头，姿势标准得就差敬个礼了。 他兴致高昂地眨了下眼：“客人，我这就帮您查！” 太宰治微笑：“我要‘V’和‘猎犬’的相关资料。” “那是什么，稍稍给些提示吧。”夜斗挠了挠头。 太宰治简明扼要：“一个属于犯罪团伙，一个属于政|府机关。” 夜斗的表情很复杂，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模样好像在说——你业务面还真广。 “资料在三月十八日之前给我。” “用不了那么久，”夜斗耸了下肩，“我在参加神议之前一定交给你。” 既然对方说了不要过多参与神明的事情，太宰治也就没问所谓的“神议”又是什么。 而下一刻，夜斗突然将视线偏向了他的身后，“啊”了一声。 太宰治愣了下，转身看去，与此同时，夜斗开口道：“那不是你的织田作吗？” [……我的？] 太宰治将这个词在心里过了一遍，发现自己竟然莫名其妙地有些开心。 夜斗紧接着道：“我走了，地方留给你们了，准备好五円钱等我吧！” 话音落下的时候，对方已经径直走出了神社。 见他路过织田作之助的时候，织田作之助连视线都没有偏一下，太宰治心里便有了数。 [看来我之前在稻荷神社看到的那个，大概率也是神明了。] “太宰？” 鸟居旁的人唤了他一声，太宰治回神，朝他笑：“呀，织田作，好巧，你也来探险吗？” “不是，我是来找你的。”织田作之助往里面走去，顺便观察着神社的模样。 这件神社是真的很破，缠绕着神树或是鸟居上的注连绳断的只剩下一截，玉垣破破烂烂的，积满了灰尘，社殿顶端的瓦片都残缺不全了，檐下还结着蛛网，粗略一扫，似乎还见到蜘蛛在爬。 “你在这里……探险吗？”织田作之助收回视线。 “是啊，顺便看星星。”太宰治在社殿前方的台阶上坐了下来，似乎一点都不嫌脏，“听说最近会有流星雨哦。” “流星雨吗……到时可以许愿了啊。”织田作之助抬头看向夜空，深蓝色的天幕下，星子很少，偶有的几颗也被月华比了下去，十分黯淡。 “是象限仪座流星雨，”太宰治的手撑在身后的地板砖上，也随着他的目光一同抬头看向天空。“象限仪座，那是一个十分古老的星座了呢，也许会更容易实现愿望哦。” 织田作之助将目光从天空收回来，转而看向他：“太宰有什么愿望吗？” “我么……” 他伸出手，指尖抵着拢成一个圆，将天上的月亮框在里面。 想象着残缺的月是一把弯刀，猛地划开他的脖子，银色的月亮上便染了血。 他松开手，笑起来：“让我早日解脱？” 见织田作之助看着他，太宰治又摇摇头：“开玩笑的——我没什么愿望哦，倒是织田作你呢？” 织田作之助也不去纠结刚才那个玩笑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听他问了，便道：“一切如常就好，以前想要的东西好像都在慢慢实现了，往后几十年，都是这样，就很好了。” -- 第84页 太宰治点了点头。 良久，他叹道：“真好啊……” 地板被夜风吹得冰凉，凉意顺着掌心逐渐蔓延，太宰治缓缓呼了口气，看白雾在眼前飘散。 等眼前再次清晰起来，太宰治慢慢道：“你知道吗，织田作，象限仪座流星雨原来并不叫这个名字。” 织田作之助看着他，没出声，他直觉自己这个时候并不需要说话。 而太宰治果然如他所想的那样，即使没有得到回应，还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它应该叫‘天龙座’流星雨的，可惜还有一个‘十月天龙座流星雨’和它的名称太像了，所以它只好借了一个古老星座的名字，改了称呼。”他像是在问，又像是无意义地自言自语，“被迫地抛弃了过去的名字，很悲哀吧……” 织田作之助想了想，点头：“它应该会很难过吧，但是……” 他仰头看了看天上的星星，突然微微笑了起来，“但是不是有像太宰这样的人吗？无论它到底是不是原来的名字，又是什么样的名字，你都能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它。” “有一直了解它的人存在，所以，才不算太寂寞吧。” 太宰治怔怔地看着他。 直到夜风拂过对方泛着红的发，织田作之助将视线正对着他。 太宰治看着对方被月光染得清亮的茶色双眸，鬼使神差地，他突然开口：“……那我是谁呢？” 也许是今夜的氛围正好，又或许是心里的困惑与疑问被压抑到极限，再不能掩饰分毫，他一直不敢说出口的话，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吐露出去了。 而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太宰治，在下一刻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他脸上浮现出忘记遮掩的慌张，正想开口将这句话带过去，织田作之助却比他更快出了声。 “太宰。” 太宰治动作顿住，没敢看他，只是发出了一个单音：“……嗯？” “只是太宰而已。” ——不管你认为的你到底是谁，你在我面前，都只是那个会笑，会生气，可以任性，喜爱蟹肉的太宰治而已。 太宰治忍不住抬眸看向他。 对方嘴角的笑意还没落下去，长眉舒展，眼中的神色少有的柔和。 他像是早就想过了这个问题，也像是……完全听懂了太宰治的问题。 [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我是谁？] 这句话在嘴边盘桓了一阵，最终还是被太宰治咽了下去。 他看着站在不远处的那个人，安静了片刻，轻声道：“织田作。” 织田作之助：“嗯？” 太宰治：“我好像……” 他的话音却在此处又停了下来。 织田作之助不得不出声问：“怎么了？” 太宰治垂眸，复又抬眸，道：“我好像有点冷了。” “啊，”织田作之助歪了下头，“那我们回去吧？他们应该已经泡上温泉了。” 太宰治笑起来，朝他走过去：“好。” [织田作。] [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但是……不能说。 作者有话要说：　　开窍进度（1/2） 感谢在2021-03-1318:15:41~2021-03-1414:20: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舒棠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紫烨16瓶；莫有力气了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温泉·日常（四） 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回到旅馆之后,上楼换了身浴衣，才又回到了一楼。 不过踏入一楼楼道的时候，两个人才想起来,他们好像并不知道国木田独步定的是公共温泉，还是单独开了个房间，对方也忘了说。 织田作之助正打算去大堂的前台问问，太宰治突然朝他贴了过来。 他站得位置靠近楼道的墙面,对方这样一挤，便将他直接挤得靠了墙，而这还没完，紧接着，太宰治的手从他腰边穿过，在他身后按了一下。 身后倚靠的力道骤然消失，织田作之助惊了一下，踉跄着往里面倒去，他刚想说话，太宰治便在这时候一手抓着他的肩膀,一手捂住他的嘴,几乎和他同时摔了进去。 在他们进到屋子里的刹那,门自动慢悠悠地关上了。 光线骤然暗了下来。 织田作之助眨了眨眼，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摔得过程中好像被什么挡了一下,所以疼痛还能忍受，只不过太宰治突如其来的动作实在让他有些意外,至今还没反应过来。 对方的手还捂着他的嘴，手腕上的绷带若有若无地擦着他的脸颊，有点痒。 他正想抬手将太宰治的手拉下来，就听对方在他耳边用气声说了句：“嘘。” 织田作之助便立刻不动了。 屋内在瞬间安静下来,其余的声音也就显得愈发清晰。 门外，有两道轻重不同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其中一个听起来还是高跟鞋，鞋跟敲在地上的声音极其清脆。 “……国家的经济刚复苏不久，就有人想在黑手党的地盘上分一杯羹，胆子倒大得很。” 这听起来是个男声，声音是属于那种上位者的低沉，谈话的内容似乎不怎么愉快，语气有些冷。 “以为离得远我就注意不到了吗，真是蠢货。” -- 第85页 太宰治听着他的话，挑了下眉，想了想，靠近织田作之助的耳边，轻声道：“我想起来了，下午我们在前台看到的那个人，应当是港|口黑手党的立原道造。” 织田作之助：[……下午前台有人来着？] 可惜他的嘴还被太宰治捂着，没法出声，而太宰治好像也忘了这件事，丝毫没有想把手拿下去的意思。 在他们两个人小声交流的时候，门外已经是另一个人开口了，意料之中是道好听的女声：“我们的人进赌场探查过，与真正的‘天际赌场’应该并无关系。” 太宰治又忍不住和织田作之助道：“你猜这两个人是谁？” 织田作之助看着他。 太宰治：“……？” 织田作之助眨了眨眼，而后眸光往下扫了一下。 太宰治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然后看到了自己的手。 太宰治：“……” “哎呀真是抱歉织田作……”太宰治忙将手拿开，然而他本来就是用这个姿势支撑自己的上半身，如今放在了对方脸侧的地板上，姿势一变，支撑着身子就有些费力起来。 织田作之助回答他的问题：“现任黑手党首领中原中也以及，芥川银。” 门外—— “自然不会有关系，‘天际赌场’几十年来都在空中飘着，就是不愿意受任何国家管束，怎么可能突然在地上开个毫无水平的分部。”男声道，“这种私开的赌场，没有存在的意义，明天让黑蜥蜴处理了吧。” “是。” 女声应答完的时候，这一男一女的脚步其实已经走过了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躲藏的门前，不过凭借着两人的耳力，还是能够隐隐约约听到那位女性接下来的话。 “立原说，他在这里看到了武装侦探社的人。” 撑在地上的手臂一软，太宰治的脑袋就朝着对方磕了下去，所幸他在撞到对方的头之前往侧面偏了下，避免了鼻梁互撞的尴尬，但是…… 他的唇也不小心擦过了对方的脸颊。 太宰治呼吸一滞，紧接着，他就感觉身下的人身体一僵。 屋子里极暗，只有门缝处露出一点楼道里的光，原本细细的一条直线，因为两人暧昧的姿势而折了七八道弯。 从织田作之助的角度其实看不清背光的太宰治的脸，但对方却能勉强看清楚他的。 尤其能看清，对方被光芒照到的耳朵尖，好像都被发色染上了一点红。 门外的两个人最后说了什么，屋内的人谁都没有仔细听，直到谈话声与脚步声都慢慢远去了，太宰治才试探着开口问道：“织田作，你是不是……” 他的话没说完，因为织田作之助在这个时候抬手揉了揉耳朵，有些苦恼地道：“太宰，你这么说话，我耳朵痒。” 而太宰治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听完这话，故意似的，又朝着对方耳朵里吹了一口气。 织田作之助抖了下：“……” 太宰治笑出声。 他一边笑，一边从对方的身上爬下来，而织田作之助则无奈地揉着耳朵起身。 等他站起来的时候，太宰治还在笑，他径自思考了一会儿，看着对方开口：“太宰，你刚才，是不是……” 太宰治揉了揉笑得发僵的脸颊：“嗯？” “……没什么。” 织田作之助转开头，揉着耳朵的手偏了下，忍不住碰了碰脸颊。 [……怎么感觉脸上也痒痒的。] 他回神看了看四周，就着门外的这一点光与逐渐适应的眼睛，终于能够看清这屋子里的环境。 衣架上挂着数不清样式的浴衣与和服，角落里是洗干净消过毒后的浴巾以及其他的日常生活用品，这应该是温泉旅馆的储藏间。 地上原本他躺着的地方还铺着几件浴衣，可能是他撞进来的时候被拽下来的，怪不得他感觉摔倒的时候好像被什么给挡了一下，脑袋也没撞到。 ……不过那几件浴衣有那么软吗？ 太宰治从地上爬起来去开门，织田作之助把那几件浴衣捡起来挂回原位，转过身的时候见太宰治在门外正用左手拨着电话，而右手在下意识地转着手腕。 “……太宰，”织田作之助愣了下，“你手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国木田：我再问一遍，你们真的是好朋友吧？ 织田作：……额，是吧？ 太宰：哈哈哈 感谢在2021-03-1414:20:29~2021-03-1500:28: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莫有力气了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温泉·日常（五） “嗯？” 太宰治动作一顿,视线从手机上偏开一瞬，落到手上，而后又若无其事地放下了手。 “啊,没事，可能是刚才摔下去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 [摔下去的时候不是我在下面吗？] 这道思绪从脑海里过了一遍，织田作之助突然就明白了之前感受到的柔软是怎么回事了。 “太宰……你是因为我才伤到手腕的吗？” 太宰治摇摇头笑了：“这算什么伤，连伤口都没有……不过,如果我说‘是’的话，织田作会给我什么奖励吗？” 织田作之助仍旧认真地看着他：“你想要什么？” -- 第86页 “我想要什么你都给吗？”太宰治垂眸看着手机，嘴上顺口开了句玩笑。 “在我能够提供的范围内吧……”织田作之助挠了挠头，“但我有的东西好像很少，可能也给不了太宰你什么。” 太宰治指尖一顿，目光忍不住在手机上方虚停了一阵。 他忍不住想，其实这个人带给他的东西，已经比织田作之助所知道的，多得多了。 “……开玩笑而已，”太宰治笑着抬头,“织田作都没有因为我突如其来的动作生气,我又怎么好意思向你要奖励呢,而且这手真的和你没关系。” 话音落下后，太宰治不等他开口,就向他示意了一下手机屏幕，紧接着道：“国木田君回消息了,我知道他们在哪了，跟我来。” 说完，便率先转身向楼道深处走去，织田作之助无法,只得跟上。 这温泉旅馆的单间不少，但太宰治原本以为像国木田独步那样习惯提前规划（精打细算）的人会直接让他们去公共温泉，没想到竟然大方到给他们侦探社单独开了个单间。 而且这单间还很……奢华。 并不是说装潢，而是指温泉池旁边的架子上，摆着的眼花缭乱的吃食以及酒水，看上去就价格不菲。 “很惊讶吧？”宫泽贤治趴在池子边上，对着刚进来的两个人说道，“我刚看到的时候也很惊讶，甚至问老板是不是送错了，但国木田前辈说没错，就是为了犒劳我们的。” 太宰治看着架子上的几瓶距今可能有百十来年的红酒，啧啧称奇，回头问织田作之助：“难道是有人把你之前的职业猜出来了？” “我没听说啊……”织田作之助也很惊讶。 “别瞎猜了。” 国木田独步的声音由远及近，几人就见对方端着酒杯从温泉池里走了过来，水珠从他的长发末端滴下来，划过裸|着的胸膛，没入腰间的毛巾中。 他将空了的酒杯放到池子边上，解释道：“是异能特务科的委托金。” 太宰治：“哇！干这一票我们就能泡上豪华温泉，再多干几票，就能直接安享晚年了诶！” 国木田独步：“别把我们的正常工作说得和违法犯罪一样！” “哎，我等不及了！”太宰治说着，一边往池子边走了两步，一边解开浴衣的带子，“带有金钱味道的温泉，会有什么功效呢？” 国木田独步都没来得及无语，就见对方“哗”地一下脱下了浴衣，而后一团白就从他眼前闪过，飞入了池子里，炸开的水花几乎窜天，落下来后又砸了他和宫泽贤治满身，活像是淋了个浴。 “你就不能好好入水吗！”国木田独步抹了把脸，回想起刚才看到的场景，手上的动作又是一顿，“等等，为什么我看到了一团白？！” “应该是太宰的绷带吧。”织田作之助正在旁边试探温度，闻言答道。 “……”国木田独步颇有些牙疼，“这家伙泡温泉都不解绷带？！那他洗澡呢？” 织田作之助这边试好了温度，正要下水，余光瞥见国木田独步还在看他，便转过头去，有些奇怪地道：“你在问我？” 国木田独步：“对啊，你们不是住一起吗？” “……？”织田作之助连水都不下了，“可我们为什么要一起洗澡？” “谁问你们有没有一起洗澡了，我想问的是你见没见过他洗澡之前摘绷带或者之后绑绷带。” 织田作之助：“……我没注意过。” 宫泽贤治在一旁虽然隐隐觉得好像有哪里奇怪，但还是听得兴致勃勃。 泡得有些头晕的谷崎润一郎也跑到了池子边缘，正好听他们的对话听了一半，他一边开了瓶汽水，一边随口感慨道：“像太宰先生这样常年绑满绷带的人，绷带之下的身体一定很白吧。” 国木田独步听完这话，面上的神色不能说是古怪，都已经到了诡异的程度了。 “谷崎，说实话，”他看着对方道，“这话听起来很变态诶。” “啊！”谷崎润一郎拿着汽水大惊失色，“对不起织田先生！我不是有意的！” 织田作之助：“……？” [所以为什么要和我道歉？] 不过他想了想，对方可能是觉得他和太宰治是舍友，这么说身为他舍友的太宰治不太好，所以才向他道歉的。 织田作之助欣然接受了这个想法。 “没关系。”他点点头，又补充了一句，“太宰确实很白。” 谷崎润一郎：“……” [你们已经到了那一步了吗！] 国木田独步：“……” [你没注意太宰治摘没摘绷带，你注意的是他身子白不白？！] “啊……” 宫泽贤治将手肘支在温泉池的台子上，托腮看着几个人，面上挂着欣慰的笑容。 [侦探社的大家，关系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啊。] 而温泉池的角落—— “还要再倾斜一些……” 江户川乱步指挥着芥川龙之介将浴衣变成一个个滑梯，而他负责调整滑梯的坡度，以便小鸭子能够更顺利地从台子上滑到水中。 在芥川龙之介满头大汗之际，江户川乱步终于一拍手，高兴地点头：“可以了！” 芥川龙之介松了口气，他维持着异能不动，视线从温泉上飘着的五颜六色的鸭子上一扫而过，问对方道：“乱步先生，您的鸭子数量是不是又变多了？” -- 第87页 “当然了！”江户川乱步将让一只蓝色的鸭子从滑梯上溜下来，“之前只有小黄鸭和小红鸭，这次还增加了小蓝鸭和小绿鸭！” “还有……小白鸭？”芥川龙之介盯着最外围的一点白色问道。 “嗯？”江户川乱步眯着眼睛朝他视线所在的地方看了过去，片刻后摇摇头，“不是，那是太宰鸭。” 芥川龙之介：“……” 作者有话要说：　　太宰鸭：咕噜咕噜…… ps：如果你们在看某一章的时候发现了口口，记得告诉我一下，我有时候也搞不清屏蔽词是什么 感谢在2021-03-1500:28:02~2021-03-1523:41: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and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温泉·日常（六） “啊,对了。” 织田作之助下了水，和国木田独步坐在一起，背靠着池子边,温泉水漫过胸膛，暖意在身上弥散开。 他淡淡道：“刚才我和太宰过来，遇上了黑手党的人。” 国木田独步一惊：“见面了？” “没有，我和太宰……”织田作之助的话顿了一下,“我和太宰躲起来了。” 国木田独步没注意到他这不正常的停顿，他只顾着松了口气。 毕竟，虽然还是不知道太宰治与原黑手党首领之间的联系，但他这副模样被黑手党的人看见，免不了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着实麻烦得很，国木田独步可不想在这种难得的休假时间还要遇上这些糟心事。 “那就好，”他道，“本来这旅馆就是正常营业的，我们不可能不让他们来，只要没有发生冲突,便当他们不存在就好。” ——不过让国木田独步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句话竟是在无形中立了个注定会倒的FLAG。 但目前谁都不知道未来的事情,两人还在继续这个话题。 “他们好像还说了经济复苏这件事……”织田作之助回忆着道。 国木田独步看他：“因为八月末九月初的那阵经济波动吗？” 织田作之助：“我不太清楚。” 国木田独步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无奈：“马上要成家的人了,你也多关注下这方面的事情吧，” “……什么？”织田作之助没太听懂。 国木田独步却没解释,只继续道：“去年夏季末尾的时候，国家的经济出现了一段时间的大幅波动，谁也不清楚原因，就是突然之间,一些商店倒闭了，工人下岗的数量比平时增长了两倍，货物囤积，通货膨胀，弄得大家都以为要再次面临经济危机了。” “不过万幸，”他道，“这种状况只出现了不到一个月，就又自行消失了，经济复苏的速度，险些让我们以为之前发生的都是错觉。不过也正是因为变动与恢复都太快了，所以侦探社的工资没有任何变化……” [我当时完全没注意……] 织田作之助回忆着那个时间段自己在干什么，片刻后突然想到，当时他似乎是在赶死线，和侦探社都请了假，专门在家里完结小说。 [小说……话说也快要到了开下一本的时间，我好像一直没和太宰说过这件事，等这次泡温泉回去，就告诉他吧。] 泡温泉的时间不宜太久，在谷崎润一郎觉得闷离开之后，芥川龙之介和泡够了的江户川乱步也离开了，宫泽贤治本来还想再待一会儿，但国木田独步考虑到他们进来的时间，便毫不犹豫地在离开的时候将对方也拽了出去。 意料之中的，池子里就剩了后来的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两个人。 织田作之助泡得有点渴，便想着先出池子喝点水补充下水分，又想到太宰治是和他一起进来的，那么口渴的程度应该也差不多，他正想问下对方要不要喝水，扫视整个温泉的时候，才意识到，自从太宰治跳下温泉之后，他就没再见过对方了。 [……看来是又沉底了。] 织田作之助收回想要上岸的脚步，他回想了一下太宰治跳下来的大致方位，便向着那个方向往更深层走去。 没走多久，他便觉得脚下碰到了什么，他将手探下去，在摸到实体的时候抓紧，而后猛地向上拉。 “哗啦——” 太宰治连人带水被他一把拽了出来。 对方似乎已经昏过去了，织田作之助稍一松手，对方便毫无支撑地往水下滑，织田作之助没办法，只好一只手拦腰将他抱在怀里，另一只手轻拍了拍他的脸：“太宰……太宰！” 太宰治猛地睁开眼睛，在看清面前的人的一瞬间，他突然像是呛住一般，猛地推开织田作之助，开始一边猛咳一边大口喘息。 结果咳得浑身上下没有力气，再次摔回了温泉池子里。 织田作之助不厌其烦地把他拉起来。太宰治没挣扎，半边身子都压在了对方身上，任织田作之助将他半托半抱地带出了温泉池，放到了平台上。 大理石的台面上是与池子温度截然不同的凉意，太宰治将自己摊在上面，头还有些晕乎乎的，但还是忍不住和对方搭话。 “织田作，你看到星星了吗？”他抬手指着自己眼前，用食指画了一个圈，“在这里，一直飞。” “没看到。”织田作之助颇为认真地盯了一会儿，最终遗憾地摇了摇头，转身去架子上取了瓶水，又走了回来。 -- 第88页 “可惜，可惜。”太宰治叹了口气，“我想让你看的东西，总是不尽如人意。” 织田作之助在他旁边蹲了下来，扶起他，让他半靠着自己，“喝点水，喝完我们就回楼上吧。” 太宰治抿了两口就不要了，织田作之助没强迫他，将水放到一边，问他：“回去吧？” “啊……”太宰治故意向后躺，“站不起来了。” 织田作之助看着他明显耍无赖的动作，无奈片刻，还是穿好衣服后，拉着他一条胳膊，将他整个人放在了自己的背上。 太宰治的嘴角忍不住向上提了些许， 而后他搂紧对方的脖子，将脸埋在对方脖颈处静默了一会儿，突然抬头，跳跃性地说起了另一个话题，“织田作，你给我唱首歌吧。” 正在想方设法给太宰治披衣服的织田作之助一愣：“……我不会唱歌。” 太宰治盯了他一会儿，点头：“那我给你唱首歌吧。” 织田作之助终于将太宰治的浴衣整个披在了对方身上，只不过位置有些靠上了，几乎将太宰治的头都罩了起来。 但太宰治看起来毫不介意，甚至将头埋到了他的肩膀处，让自己更加完全地被浴衣笼罩住。 而后，因为衣服的阻隔而有些闷的歌声便从耳边传了过来。 “Twinkletwinklelittlestar~ HowIwonderwhatyouare？ Upabovetheworldsohigh~ Likeadiamondinthesky~” 织田作之助听了片刻，忍不住笑了。 他没想到太宰会唱一首儿歌，而且还唱的……这么可爱。 所以即使他没看到对方给他展示的星星，也能通过太宰治这首歌，想象到星星是什么样子了。 他笑着低了下头，背着太宰治往外面走去。 不过两人都没想到的是，在他们两个忙着“开演唱会”或是“当粉丝”的时候，门外已经吵得不可开交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次泡温泉，其实有三个人没脱干净。 感谢在2021-03-1523:41:54~2021-03-1713:00: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猫を愛してる、墨琴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墨琴50瓶；唉23瓶；猫を愛してる20瓶；骨头没肉1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温泉·日常（七） “真是笑话！我亲自写的清单,难道我不清楚到底都有什么酒吗？” 织田作之助和太宰治一走出屋门，就听一个青年没好气的声音在走廊里扩散开。 走廊里热闹得很，本以为早就离开的侦探社众人不仅没走,还就站在门外，甚至连社里另一个房间的女性也穿着浴衣出现在了这里。 而与侦探社相对而立的，正是太宰治之前在储藏间和织田作之助说过的那个立原道造。 不过，与在前台相比,他身边和身后都多了一些人，看样子应该都是他们黑手党的下属。 此刻，立原道造手里拿着一张纸，对着站在两方之间的老板甩得哗哗直响，面上满是不耐烦的神色。 “分明就是你送错了！”立原道造说，“既然你说你今天只给他们和我们送过酒，那我们订的酒肯定就在他们这里了，让我们交换又能怎么样？！” 老板诚惶诚恐：“可是这些客人也说了，目前暂时不太方便开门……” “不都是男的吗！能有什么不方便的啊？”立原道造翻了个白眼。 “和他们说那么多干什么，直接炸开就行了！”他身边的一个科学怪人打扮的男人说着,也不知道从哪掏出来八颗柠檬,塞了满手——虽然长得很像柠檬,但从他的话里来看，这东西可能并不是那么“货真价实”。 也许是他这掏东西的手法引起了与谢野晶子的兴趣,她笑了一下，旋即更是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把柴刀。 国木田独步：“……” [四次元空间口袋都没你们能装。] “你可以试试。”与谢野晶子弯唇,“如果你炸不开这道门，我的刀就会落到你身上。” 尾井基次郎仰天大笑：“在你碰到我之前肯定会被炸弹炸个粉碎的！哈哈哈哈！” 立原道造倒是没笑，他的目光从与谢野晶子的脸上扫过，眼中的深意一闪而逝。 “要打架吗？”宫泽贤治手指捻着被水浸湿的发尾,天真的语气中还带着些许跳脱，“正好饿了呢！打完就去吃牛肉盖饭吧！” 说着，他松开头发，抬手就要去碰走廊边上的灯架，见此，黑手党众人严阵以待—— 国木田独步顾不上突突直跳的青筋，连忙去拉身边的人：“等等——” “怎么了？” “干什么？” 三道完全不同的话语声同一时刻在走廊中响起，侦探社与黑手党的人各自去看身后，背着人出现的织田作之助和穿着浴衣也要戴着帽子的黑手党首领便出现在各自的眼中。 国木田独步先是皱了下眉，待看到完全被裹起来的太宰治之后，又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发生了什么？”织田作之助问。 很显然，这也是那位首领想问自己的下属的：“你们在干什么？” 织田作之助的目光从对面那个垂着眸听下属说话的人身上一扫而过，只觉得对方虽然个子不高，但气势很足，打眼一瞧，就知道不会是什么普通人物。 -- 第89页 “说是老板送错了酒，他们想进我们的房间证实一下，好将酒换过来。”国木田独步解释道。 不用他细说，织田作之助也能明白对方话里的“他们”到底是指谁。 国木田独步瞥了一下他背上那个人，又道，“但顾忌着他，我没同意他们进去。” “啊。” 织田作之助看了一眼周遭的状况，想了想，对他道，“那我先带着他上楼了。” 国木田独步点了点头，又不放心地问：“他这是怎么了？” “看星星看晕了。”织田作之助道。 像是为了附和他一样，裹着太宰治的浴衣动了一下，而后国木田独步就见那浴衣被人掀开一个角，里面的人对他做了个鬼脸，像是在告诉他，他到底有多晕。 ——是傻子才会相信他真的晕了的程度。 国木田独步：“……赶紧走吧你俩。” “哦。” 织田作之助点了点头，便背着太宰治离开了这片热闹的地带，只是在路过老板之前，织田作之助感觉好像有道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他顺着感觉看去，便与一双没什么情绪的眼睛对视了。 对方的眉头轻微地皱了一下，眼中探究的神色一闪而过，却很快收回了视线。 织田作之助收回目光，毫不留恋地离开了这里。 直到拐出走廊，即将走上楼梯，太宰治才从浴衣里探出头来，小声地“呕”了一声。 织田作之助：“太宰？” “没什么……”太宰治叹了口气，“就是闻到一种很恶心的味道。” 而在走廊中—— “首领，您觉得——” “啧。”中原中也忍不住捏了下眉心，在立原道造紧张的神色中，突然问了他一个问题，“你有没有闻到一股腥味？” 立原道造：“……？我没闻到，首领。” “是吗……” 中原中也嫌弃地皱了下眉头，他让自己努力忽视掉这种不适，点头道，“行了，我知道怎么回事了。既然送错了就不要了，带着他们回去吧，别堵在这里。” 立原道造：“但是首领，您的酒——” “不要就不要了，”中原中也打断他，“长点记性，下次办事再这么马虎，丢掉的酒从你工资里扣。” 立原道造低头受教，不吱声了。 中原中也欲带着黑手党的人离开，只不过在转身之前，他刻意看了国木田独步一眼，而后顿住动作，开口道：“侦探社的……国木田？” 他像是仔细回想了一下名字，才继续道：“我姑且问一句，你们收到邀请函了吗？” 国木田独步愣了下，但面上没有表露太多神色，只道：“这种事情，应当没必要告诉黑手党的首领吧？” 对方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似乎是在努力分辨他话里的深层次意思，不过半晌之后，他转开脸，像是放弃了一样，直言道：“算了，无所谓，我只是想提醒你，横滨的异能者不能都离开。” 国木田独步：“什么意思？” “自己想。”中原中也不再解释了，摆了摆手就要走。 芥川龙之介等到这个时候，终于出声问：“在下的妹妹还好吗？” 中原中也脚步一顿，抬眸瞥了他一眼，而后不咸不淡地说道：“好不好，得自己看了才知道，别人怎么说了，你就怎么信？” 话落，他转过身，再不停留，带着一众黑手党浩浩荡荡地离开了这里。 谷崎润一郎有些担忧地看着芥川龙之介，但对方垂眸思索一阵，再抬眸时，眉眼间反而愈发坚定起来。 “是在下做的还不够。” 总有一天，他的妹妹会愿意回到他身边的。 总会有那一天的。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以为的侦探社和黑手党在同一个温泉旅馆泡温泉： 噼里啪啦叮呤咣啷以及老板痛心疾首！ 实际上的一起泡温泉： 无事发生。 诶嘿，虚晃一招！ 感谢在2021-03-1713:00:08~2021-03-1816:47: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墨琴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温酒叙故人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骨头没肉4瓶；太宰宰宰宰宰宰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温泉·日常（八） 侦探社一行人回到楼上的时候,织田作之助和太宰治——其实国木田猜这家伙可能压根没动手——已经将被子铺好了。 泡完温泉后，人的精神本就很容易松懈，众人一见到软绵绵的被子,便都饿虎扑食一般扑向了自己选择的位置。 临睡觉之前，江户川乱步说还想玩芥川龙之介之前给他搭过的吊床，但在国木田独步“还是要爱护后辈的成长，不能让芥川睡眠不足提早秃头”这样的劝说下放弃了。 本以为这件事解决之后就能睡觉,没想到江户川乱步转而和太宰治争论起了晚上睡觉点不点灯的问题。 “啊？晚上睡觉还要点灯的那是正常人吗？”太宰治淡淡道。 江户川乱步哼了一声，“本侦探当然不是普通人，本侦探是世界第一的大侦探，怎么可能和普通的正常人比！” “是啊，正常人谁整天眯着眼睛——啊！”太宰治突然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难道正是因为你每天晚上都被灯光照得睁不开眼，这才导致你再也睁不开眼了！” -- 第90页 “这是谬论！”江户川乱步从被子上坐起来，大声地反驳道，“我怎么不能睁眼！我的眼睛有这——么大呢！” 他说着,便将那双总是眯着的眼睛猛地睁大,翠绿色的瞳眸在暖黄色灯光的照耀下像一对亮晶晶的孔雀石,极其好看。 见太宰治的目光看过来了，江户川乱步叉着腰笑起来：“哼哼,怎么样，信了吧！” “打扰一下,”谷崎润一郎站在灯的开关旁边，对着两个人问道，“乱步先生，太宰先生,这灯还关吗？” 江户川乱步：“不关！” “关！” 太宰治几乎是和他同时出的声，听到他的回答后，撇了撇嘴，“再大平时不还是只有一条缝。” 他碰了碰身后的人，挑眉，“你说是吧，织田作？” “……嗯？”正在拍枕头的织田作之助闻声转过头来，艰难地回忆了片刻在他走神的时候那两个人之间的对话，而后突然诧异道，“原来还有一条缝吗？我以为乱步先生之前都是闭着眼睛的。” 江户川乱步：“……” 太宰治仰头无声大笑，整个人笑倒在织田作之助的怀里。 江户川乱步安静了一会儿，又眯起了眼睛：“你们两个是一伙的，我不想和你们说话。” 说完，他像是闹别扭了一般钻进了被窝，背对着两个人，只给他们留下一个后脑勺。 谷崎润一郎坚持不懈地又问了一遍，“那这灯是关还是不关？” “将夜灯开着，大灯关掉吧。”国木田独步道。 刚缓过劲要从织田作之助怀里爬出来的太宰治闻言，正要说话，国木田独步却不给他这个机会，对着他道：“你要是嫌亮，就蒙着被子睡。” 太宰治想了想：“被子不够长。” 国木田独步：“那就把你和织田的被子上下拼起来，你俩一起睡。”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后，太宰治面上的表情僵了一瞬，而后眼神像是往旁边漫无目的地飘了一阵，再不吭声了。 国木田独步心说看来是同意了，便让谷崎润一郎关灯睡觉。 所有人都进了被子，窸窸窣窣的整理翻身的动静慢慢减小，房间里逐渐安静下来。 冬日的夜里，只有角落里一台球形的小夜灯亮着淡淡的光，光芒只堪堪照亮一隅，反而令屋内的静变得愈发浓厚。 而就在这个时候，太宰治感觉自己的被子被人拉了一下。 他从上方探出头去，就见织田作之助正看着他，嘴唇微微动了动。 太宰治的目光便从他的脸，聚集到他的唇上。 他看到对方的嘴唇开阖，伴着极轻极轻的气音，吐出来几个字： 你、要、过、来、吗？ 尽管理智知道，对方的这句问话，是基于方才国木田独步的话才提出来的，但太宰治就是觉得有一丝微妙。 或许是因为他本就心里有鬼，他在听了这句话后，总觉得他们应该做些什么。 也可以是，他被允许对织田作做些什么。 ……不过现实是，他什么都没做。 他甚至连和对方睡一个被子的勇气都没有。 也许是看他没反应，织田作之助又拉了拉他的被子，鬼使神差地，太宰治将手从被子里面伸了出去，想要抓住对方的手。 然而意识清醒于触碰的刹那，太宰治的食指方才搭上对方的小拇指，他便又想要收回来了。 可在这个时候，织田作之助的小指突然勾了一下。 尽管对方可能是无意识的，但那对于太宰治来说实在太像挽留，因而他原本想要收回来的手，就这么停在了原地——停在了织田作之助弯起的小指中。 太宰治抬眸看去，对面的人也在看着两个人放在一起的手指，表情看上去似乎很认真——好吧，太宰治还是要承认，即使如今和织田作之助交往多了，能够偶尔猜出对方一脸平静的表情下到底是什么情绪，但大部分时间，他还是读不懂对方。 也根本猜不到织田作之助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 太宰治眨了眨眼，开口叫他：“织田作。” “嗯？”织田作之助抬眼。 太宰治：“我今天在温泉水下，看到了星星。” 织田作之助没有问，为什么要把已经说过的事情再说一遍，他只是安静地瞧着对方，茶褐色的眼中流转着小夜灯的光，因微弱而显得温暖。 太宰治笑起来：“除了星星，你猜我还看到了什么？” 织田作之助想了想：“是能令你感到快乐的吗？” 太宰治笑意加深：“是啊。” “那是极乐世界吗？”织田作之助道。 太宰治偏开头，将脸埋在枕头里笑了一会儿。 他也不清楚这种愉悦的来由，只是此时此刻，在听到对方的话之后，嘴角便止不住地向上提了。 良久，他止住笑，指尖动了动，食指探进对方无名指与小指之间的指缝中，在织田作之助好奇地看过去的时候，他轻声问道：“你当时为什么就信了呢？” 织田作之助愣了愣：“什么？” “当时在横滨高中，你问我在找什么……”太宰治缓缓道，“我开玩笑的一句回答，你怎么就当真了呢？” “……玩笑？”织田作之助重复了一遍这个词，面上没有出现什么被耍弄的愠怒或者狼狈，他只是很快点点头，“那也很好。” -- 第91页 太宰治：“……为什么？” “那说明，太宰你并不像我想象的那么苦。”织田作之助用平淡的语气，缓慢地说着，“虽然我总是分不清太宰你哪一句是真话，哪一句是玩笑，但这句话，我希望是玩笑。” 太宰治张了张口，却没说出什么话来，好像他只是用这个动作来验证自己还活着、还可以开口说出些什么来而已。 沉默半晌，他轻轻地笑了下，对于对方的话却不置可否。 他收回勾着织田作之助的手，笑着说了声晚安，便将头重新埋回了被子里，闭上了眼睛。 周围复又安静下来，但是在黑暗的被褥中，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喧嚣如擂鼓。 他想，他好像终于能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产生“喜欢”这种情绪—— 大抵世上再不会有人如此了解他，并且能在了解他之后，还可以如此待他。 所以他在被包容中，逐渐出现了或许不该出现的感情。 所以—— [织田作，我才会在水下濒死间看到星星——和你。] 作者有话要说：　　江户川三岁和十四宰的对决，因有织田成年人的帮忙，江户川三岁惨败！ 但十四宰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成年人独步轰下擂台，再起不能！ 主办方宣布，这场对决，胜利的是——宫泽·吃饱之后睡眠质量贼好永远不秃头·贤治！ 感谢在2021-03-1816:47:28~2021-03-1900:36: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舒棠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猫を愛してる2个；墨琴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太宰宰宰宰宰宰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温泉·日常（九） 温泉之旅在大合宿之后愉快的结束了,除了第二日早上起床后见到外面散步的芥川龙之介面上带着迷茫又复杂的表情之外，国木田独步觉得他们这次团建办的还是十分成功的。 休假结束，之后便是平凡普通的搬砖日常。 侦探社的社员在这段时间也接了一些委托,私人与政|府的都有，但大部分都是对于侦探社来说十分简单的工作，社员们全都在自身完好无损的情况下将其出色地完成了。 这让国木田独步十分欣慰——当然，这种情绪在见到沙发上摊着的人时往往散的很快。 太宰治一如既往地爱偷懒,而织田作之助更是变本加厉地袒护他，以往报告这种事都需要太宰治开口他才去办，而现在则是对方一个眼神，他就能心领神会了，之后交到国木田独步手里的便是两个内容不同但措辞习惯完全出自同一人的报告。 国木田独步很头痛，他虽然出言劝说过，但很明显没起到任何作用，后来想想，这两个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也就懒得掺和了。 芥川龙之介的出差更加频繁,像是闲不住似的,很少在侦探社里长待,最长的一次停留了四天，还是为了等甜品店限量特供的红豆沙。 不过当国木田独步以为他这种状态会维持很久的时候,芥川龙之介突然就空闲下来了。 而还没等国木田独步询问，很快,问题的答案也在某日自己送上门来了。 “太宰先生，织田先生，有你们的信。” 谷崎润一郎说这话的时候，那两个人正拉着一只手猜拳,武装侦探社的所有人早就对他们两个明显不对劲的关系免疫了，因而谷崎润一郎说完话没见到回应也不在意，走过去将信放到织田作之助的办公桌上便要离开。 谁知道这个时候，谷崎直美也从外面进来了，一见他就道：“哥哥大人真是马虎啊，你的信没拿全哦~” 说完，她扬了扬手里的一沓信封。 谷崎润一郎愣了下，挠了挠头：“我记得信箱里只有两封啊……” “不过有点奇怪，”谷崎直美看着手里的信封困惑道，“为什么给侦探社的大家的信都是一样的？” 听到这话，剪刀石头布还没分出胜负的太宰治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谷崎直美手上的信封，又扫了一眼织田作之助办公桌上属于两人的信，旋即动作一顿。 因为确实如谷崎直美所说，这些信无一例外，全部都是素白的外封。 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对视一眼，松开了拉着的那只手，不约而同地去拿属于自己的那封信。 这个时候，谷崎直美也将手里的信发给了对应的社员，谷崎润一郎惊讶地发现，连自己都有。 太宰治摸了摸信封里面的轮廓，发现是和信封差不多大小的硬卡片，拆开白色外封，太宰治伸手将里面的卡片拉出来，方一看到那上面写着的字，他便扯了下嘴角。 【太宰治先生敬启 鉴于您在异能方面的突出贡献，我们诚邀您参加3月18日在和平号游轮上举办的“异能者宴会”。 宴会前一天，游轮会驶至贵国，出示邀请函即可登船。期待您的到来。 宴会主办方】 ——这是一封再熟悉不过的邀请函。 他抬眼看向对面，织田作之助也正好看过来，没说什么，便将邀请函转了过来，给他看正面，除了名字不同外并没有什么差别。 “喔，看来真是不想让我们闲着啊。”与谢野晶子将邀请函放在桌上，靠着椅背感慨道。 -- 第92页 “宴会……”宫泽贤治有些好奇，“会有很多吃的吧？” 谷崎润一郎很是佩服他：“贤治，这种宴会你也能吃饱吗？” “为什么不呢？”宫泽贤治反问，“要怀着感恩的心将食物都吃光呀！” 国木田独步没掺和进他们的聊天中，他看着手中的邀请函，反倒想起了温泉旅馆中，黑手党首领和他说的那句话。 ——横滨的异能者不能都离开。他看向江户川乱步：“乱步先生，你怎么看？” “不想去，”江户川乱步往嘴里塞着糕点，连自己信封都懒得拆开，“也不建议去。” 国木田独步点点头。 这宴会的举办地点是在船上，对陆地上的民众威胁不算大，而且既然采用这种“鉴于您在异能方面的突出贡献”的口吻，主办方定然高傲得不得了，这种情况下举办的宴会，当真能让他们有什么愉快的经历吗？ 傻子才会相信上船真的能实现愿望而选择去参加吧！ 恰在此时，芥川龙之介推开门走了进来，视线不经意间扫到几人手中拿着的邀请函，颔首点头：“在下要去。” 刚在心里骂完人的国木田独步：“……” “……为什么？”他有些无奈地问。 “在下日前得知，黑手党的首领会应邀参加宴会，在下的妹妹也会陪同一起上船。”芥川龙之介淡淡道，“在下不放心，所以在下要去。” 他这话说出来，众人倒是不太合适劝阻了，毕竟是为了自己的亲妹妹，可以理解，谷崎润一郎甚至十分支持。 不过国木田独步考虑到江户川乱步口中的“不建议去”，还是觉得芥川龙之介即使要去，也还是应该配个搭档为好，便将目光看向了以往经常一同完成委托的织田作之助。 谁知道对方的视线还没和他对上，太宰治倒是先看见了这一幕，当即举手道：“那我也要去！” 江户川乱步动作一顿，芥川龙之介更是直接皱眉看了过来。 “你又去干什么？”国木田独步有些无力。 “你不是要让织田作去吗？”太宰治理所当然地道，“那我也要去。” 说完，他还看了织田作之助一眼，嘴角一挑，露出一个得意的表情来，对方点点头，应道：“好。” 国木田独步：“……” [不是，你怎么就‘好’了？] 然而在此刻，江户川乱步却将糕点盒子放了下来，在众人没有意料到的时候，开口道：“太宰，你真的要去？” 所有人都是一愣。 “唔？”太宰治看向他，片刻后笑起来，“怎么，乱步先生，我去了会死吗？” 他这句话其实是有些调侃的成分在的，毕竟江户川乱步预判未来的能力过于出色，侦探社的成员有时候难免将他当成先知一样的存在，将他的话奉为圭臬。 “这倒不会。”江户川乱步眯缝着眼睛思考了一会儿，突然摇摇头，又靠了回去，“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听他这么说了，侦探社的人便都松了一口气，国木田独步当即下了决定，允许三人登船参加宴会，到时在不违背武装侦探社准则的情况下便宜行事。 当天傍晚，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下班回家的途中，还恰巧碰见了坂口安吾，这让两人大感意外，甚至在对方转身要跑的时候，还默契地一边站一个将对方拦了下来。 “你跑什么呀，安吾？”太宰治笑嘻嘻地道，“我们自医院一别，已经好久没见了吧，不如一起去喝杯酒顺便叙叙旧？” 织田作之助猜太宰可能又要打什么主意了，便也附和道：“我记得这附近有个居酒屋。” “……今天是我这个月好不容易得来的休息日，”坂口安吾面上虽然表情不变，但话里却似乎带着不易觉察的沉痛，“怎么就遇上你们了。” 太宰治：“休息日和好朋友一起喝酒不是很正常的吗？是吧，织田作？” 织田作之助：“嗯。” “好朋友？”坂口安吾推了下眼镜，“‘好’是我，‘朋友’是你们吧？” 而且谁知道属于他们的“朋友”这个词之前，要不要加什么形容词。 太宰治笑呵呵的不回话，和织田作之助一人拽着坂口安吾一边手臂，强行带着他去了居酒屋。 这个点正是社畜下班的好时间，居酒屋内人满为患，暖黄的灯光照耀下，酒香四溢，喧嚣吵闹声不绝于耳，他们在狭窄的过道中一步步往里面走着，也不知道是不是气氛的影响，坂口安吾感觉自己似乎在慢慢放松下来。 三人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刚坐稳，太宰治便抬手向里面要了三大杯啤酒，收到回应后，他便扭头对坐在中间的坂口安吾笑道：“安吾，我之前都不知道，你竟然会有假期诶。” 坂口安吾叹了口气：“再忙我也不能全年无休，这会死人的吧！” “啊，可是最近你们科不是应该很忙吗？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给你放假？” “确定了下一步要做什么之后，也没那么忙……”坂口安吾话音一顿，突然狐疑地看向对方，“太宰君，你们带我来真的只是单纯地喝酒吧？” “不然呢？”太宰治趴在桌台上看着他，天真又困惑地眨了眨眼睛。 坂口安吾又看向织田作之助。 对方给两个人递餐具的动作一顿，瞥了太宰治一眼，也歪了下头，直视坂口安吾：“不然呢？” -- 第93页 三大杯啤酒恰巧在这个时候被送了上来，金黄色的酒液晃动，被灯光折射的光芒从坂口安吾的眼镜上一晃而过，他在心里有些惆怅的叹了口气。 [这假，不休也罢！] 作者有话要说：　　太宰：乱步先生，我去了会死掉吗？ 乱步：这倒不会，只是会成为（国木田口中的）傻子罢了。 太宰（果断）：我不去了。 感谢在2021-03-1900:36:29~2021-03-2019:08: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压切长谷部2个；墨琴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太宰宰宰宰宰宰10瓶；抹茶无忧6瓶；莫有力气了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温泉·日常（十） 太宰治见他这一脸提防的样子,不知怎么的就笑了。 他从桌子上爬起来坐直，摇摇头：“安吾，你防备心也太重了……” 坂口安吾松了口气,伸手去拿啤酒杯，心说自己防备心不重的话早在黑手党就玩完了，还能安安稳稳地坐在这里吗？ 他端起酒杯灌了一口，谁知道太宰治突然在这时候话锋一转：“我猜你即使收到了邀请函也不会去参加宴会吧？” “噗——咳咳！！” 坂口安吾这一口气没松完,直接随着啤酒一起喷出去了。 他错了，他怎么就能相信待在这个男人身边能够安稳呢？ 织田作之助忙帮他顺了顺背，“没事吧？” “织田先生……咳咳……”坂口安吾边擦自己的嘴边问，“你看我像没事的样子吗？” 太宰治十分“体贴”地将自己的那杯啤酒推到了他面前，“喝点酒，润润喉。” 坂口安吾忍无可忍：“你快闭嘴吧——咳！” 太宰治嘴角抖动，强忍着笑偏过头，但颤抖的肩膀还是泄露了这个人此时此刻的情绪。 “咳咳……”坂口安吾将擦嘴的手帕叠好，缓了缓呼吸，慢悠悠道,“事关组织机密的事情我不能说,太宰君还是不要白费心思了吧。” 太宰治笑着转过头来,摆了摆手，“不开玩笑了,那种事我不问你也能猜到。” 他支着脑袋，沉吟一瞬,缓缓道：“安吾你是肯定不会去参加宴会的，但是宴会上会出现那个‘医生’，恰巧‘医生’又可能会涉及猎犬……所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次政|府那边上船的,就是猎犬的人了吧？” 坂口安吾神色不变：“太宰君，侦探社不是已经退出了这件事的调查，你还问干什么？” “原本是退出了没错，但是我们收到了邀请函呀，”太宰治道，“又恰巧，我们决定上船，既然遇上了你，就想着和你聊聊嘛。” “你们也要去？”坂口安吾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太宰治笑着点点头：“听说这场宴会可以实现愿望呢，我对这个很感兴趣，说不定我也会是个幸运儿啊，到时候被神明选中，实现了我的愿望，我可要高兴坏了。” 坂口安吾睨着他：“太宰君也有愿望？” “为什么没有？”太宰治眉梢一挑，语气有些意味深长，“我也是人呀。” 是人便会有欲|望，有愿望，有贪嗔痴，这倒也没错。 只不过坂口安吾看着他，总觉得他口中的“愿望”或许并不像他所想象的那么简单。 而一旁的织田作之助听了这话，却下意识地回想起了他们两个那时候在废弃神社里的对话。 ——让我早日解脱？ ——开玩笑的，我没什么愿望。 [这两句话……哪句是真话，哪句又是玩笑呢？] “无论政|府去的是谁……” 坂口安吾皱着眉头沉思了许久，才终于下定决心一样，说道，“你都肯定会遇上的，你们已经做好这个准备了吗？” 织田作之助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太宰治的目光也变得饶有兴味。 “看我干什么？”坂口安吾倒是依旧很冷静，甚至还和太宰治对视起来，“太宰君对自己的长相没有自知之明吗？” “我有啊！”太宰治理直气壮地道，“我很好看！” 他说完，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地就看了织田作之助一眼，偏偏对方神色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搞得他又忍不住偏开了视线，靠着支着头的动作摸了摸耳朵。 “……”坂口安吾捂住额头，艰难地道，“我不是说这个。” “……嗯。”太宰治道，“我知道，但你不能否认我确实长得还不错嘛。” 坂口安吾：“……” [你要聊这个可就没劲了啊。] 恰好在这个时候，旁边递过来一罐开了封的蟹肉罐头，太宰治的注意力立刻被罐头吸引了过去，再也没空和他纠结什么好看不好看的问题了。 坂口安吾顺着递罐头的那只手看过去的时候，正巧遇到对方看过来，有些苦恼地道：“刚刚问了老板，这里似乎不提供眠眠打破。” 坂口安吾有点意外：“织田先生还记得啊。” “因为实在太独特了，无意识间就记住了。”织田作之助道，“毕竟我认识的人里，除了安吾你，几乎没有其他人会将这种东西当饭吃了呢。” 坂口安吾：“……真是谦虚了织田先生，将‘几乎’去掉吧。” -- 第94页 织田作之助：“抱歉。” 三人的对话一度跑偏，到最后也没能再将话题拉回正轨，于是原本各自暗藏心思的聚会，就真的变成了单纯的熟人间的喝酒谈天了。 喝到最后，其实三个人都已经有些醉意了，但织田作之助永远面无表情的好处就在于，即使他脑袋里已经有些发晕，但外表看起来还是和没事人一样，连脸都没有红一点。 与另外两人——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的坂口安吾和不知道什么时候安静下来的太宰治——形成的对比，不可谓不大。 和坂口安吾告别之后，织田作之助和太宰治一同往家走。 居酒屋靠近海岸，吹过来的风中裹挟着冰凉的水汽和街上行人的谈话声，声音嘈嘈切切，听不清晰，被风融合吹到耳边，又散在街边暖黄色的路灯里。 织田作之助双手插着兜走在街上，在酒精的作用下，他感觉眼前的街景仿佛变成了一副并不那么细致的油画，建筑与行人模模糊糊，声音也像隔绝在雾气之外，朦朦胧胧，唯有身旁与他并行的那个人，偶尔肩膀之间产生的触碰与摩擦，格外清晰与真实。 此时此刻，他所体会到的所有，都令他感受到了少有的宁静与舒适。 这是他所在的烟火人间。 灵感在此刻迸发，他站住脚步，转头去看身边的人，正要开口，却突然被对方抢先一步。 “……想跳河。” 织田作之助的动作便是一顿，隔了一会儿，只干巴巴地蹦出一个词：“……啊。” 太宰治于是朝着海岸边的栏杆走去。 他背对着织田作之助，一步一步走向海边，却不知道为何，在栏杆前突然又停了下来，而后转回了身，看了过来。 “织田作，”他问，“你怎么不拦着我？” 织田作之助像是反应有些迟钝，安静了片刻，才说道，“你想让我拦着吗？” 太宰治不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寒冬将去未去，两个人今天出门的时候其实都带了围巾，只不过太宰治的那条下班前落在了侦探社，而织田作之助的这条，或许因为喝了酒，有些热，便只是随意地挂在了脖子上，两端长短不一地垂着。 在夜风里站得久了，织田作之助原本没有因喝酒而变红的脸反倒被寒风染了色，鼻尖和眼尾一点薄红，和发色相得益彰。 “你过来。”太宰治朝他招了招手。 织田作之助便依言走了过来。 在距离他还有两步的时候，太宰治伸手拉起对方围巾的两端，将对方的脖子围了起来，又顺手打了个好看的结。 末了他并没有松开手，反而上前一步，低下头，扯住围巾，将脸埋在了里面。 “……很舒服。” 织田作之助没有出声，他突然觉得，喝酒之后的太宰似乎……有些粘人。 像是意识不清的猫一样，赖在自己安心的地方。 “织田作。” 织田作之助被这一声呼唤拉回神，低眸看去，对方没动，话却继续说着。 “你刚才停下来，是想和我说什么？” “啊，我……”织田作之助的话音顿了下，在这种事临出口之前，还是有些不太好意思。 自己微不足道的能力，却创造出了一个个人物和故事，因为根本不值得炫耀，所以在想要说出来的时候，才会觉得有些尴尬与难为情。 “什么？”太宰治离开围巾，站直了身子看着他。 织田作之助还是垂着眼，想了片刻，说道：“我是想告诉你，我之前偶尔也会写小说，而刚才又有了新一本的灵感。” “诶——”太宰治下意识地出了声回应，可片刻后他才终于反应过来了这句话里的意思，猛地睁大双眼，惊喜地道，“诶？！织田作原来是大作家吗！” “配不上这个称呼的，只是个没什么名气的写小说的——” “没这回事！”太宰治不知为何有些兴奋，双眼亮晶晶的，连语气也变得欢快起来，“没有能力的人才不知道如何下笔，像织田作这样能将故事写下来，创造出人物，又让他们能够在自己的世界生活着，这样无论如何也能称一句大作家了！” “大作家织田作！” 太宰治可能是兴奋过了头，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直接张开手抱住了织田作之助，甚至还脱口而出了一句： “我的大作家……” 织田作之助正被他夸得脸热以及十万分不好意思，没察觉到对方话里的小心思，他只是任对方抱着，隔了片刻才终于从那种不好意思的情绪里脱身出来，转而想起了方才自己想到的事情。 “太宰，我在夜里赶稿的话，你怎么办呢？” “什么？”太宰治松开了怀抱，有些奇怪地歪头看他。 “太宰喜欢在全黑的环境下睡觉吧，”织田作之助道，“但我写小说的时候，会开台灯……” “哦，这个啊……”太宰治明白过来，抬起一只手，覆盖住自己的眼睛，“这样不就行了吗——” 那双灵动的眸被遮住，织田作之助的视线便忍不住向下滑，划过对方高挺的鼻梁，又落在他微微弯着的唇上。 在这一刹那，织田作之助的脑海里突然想起了一句诗。 「我祈愿 把有毒的蜜 涂在追求 爱情的 -- 第95页 少年唇上。」 尽管太宰治看起来不是在追求爱情，但织田作之助就是无端觉得，对方的唇，在灯光下，看起来像是涂了蜜糖一样，覆着一层光泽。 一定会很甜。 [想来即使那蜜糖是掺着毒的，以太宰的魅力，也会引诱旁人尝上一口吧。] 织田作之助心想。 [有些好奇……太宰以后会和什么样的人结婚呢？] 作者有话要说：　　*「我祈愿把有毒的蜜涂在追求爱情的少年唇上。」出自与谢野晶子《胭脂用尽时，桃花就开了》 我下周要出差，更新时间可能会有些飘忽，如果晚上八点还没看到更新就是我被上司留堂了，就不要等了……这个月确实有点忙，等下个月更新就会稳定下来了，到时还不能保证日更我就写点刺激的东西给大家（？ 感谢在2021-03-2019:08:34~2021-03-2109:51: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太宰宰宰宰宰宰、墨琴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墨琴8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温泉·日常（十一） 不过这个想法只在脑海中飘过一瞬,便又被织田作之助自己遏制住了。 没影的事情，即使问了对方，恐怕也得不到什么像样的回答吧。 “你在想什么？” 太宰治不知道什么时候将手放下来了,正认真看着他。 “我在想……”织田作之助与他对视，问出了自己已经困惑很久的问题，“太宰为什么要往身上缠绷带呢？尤其是——” 他在自己的眼睛上比划了一下，“——遮住自己的一只眼睛。” 在做动物园案的报告时,织田作之助自然也提到了照片的事情，不过在写成报告之前，他还是先将照片给了太宰治，想着至少应该先征求对方的意见。 那时看到照片的一刻，太宰治面上的表情突然变的很奇怪，神色像是有一瞬间的晦暗，可没等织田作之助仔细看，对方就又笑着说没关系，报告也无所谓，轻轻揭过了这个话题。 但织田作之助也因此意识到,对方分明承认了那张照片上的人,就是他的少年时代。 所以之前,他果然是用绷带遮盖住自己的一只眼睛的吗？但现在看太宰治的双眼，似乎都没有什么伤,那又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太宰治一时沉默。 他侧过身背靠着栏杆，目光向远处看去。 从他们这个角度,能顺着路口看到前方的大广场，夜里依旧人来人往，灯火通明。 太宰治伸出手挡住了自己看向广场上的一只眼睛，缓缓说道：“织田作,你知道吗，其实人就是因为有两只眼睛，才看的太清楚了，而我想要不那么清楚地看清这个世界的时候，只好这么做了。” “那后来换了一边，是为什么？”织田作之助问道。 [总不能是想让阳光晒得均匀些吧？] 听他这么说，太宰治的面上再次出现了那种晦暗的神色，他的眉头轻微地皱了一瞬，口中也不自觉地喃喃道：“是呢，为什么……” 织田作之助：“嗯？” 太宰治思考片刻，再抬眸时还是笑着道，“可能是我想晒的均匀一些吧。” 织田作之助：“……” [咦？] 太宰治果真不大愿意聊这个话题，说到这里便不欲继续说了，摆了摆手，对他道：“酒都要醒了，织田作，我们还是赶快回家吧，好不容易出现的灵感，你可不能弄丢了。” 织田作之助没拒绝，点点头跟上了他。 因为夜里忙着将灵感记录下来，第二日织田作之助难得起晚了些。 他醒过来的时候，太宰治的被褥已经叠好了，人却不在屋子里，就连平日里总会在他身边蹭来蹭去的小狐狸也不见了踪影。 织田作之助换好衣服之后走出门，便见对方坐在楼梯的栏杆上，一只脚点着地，另一只脚悬空，还在半空中晃来晃去逗狐狸。 那狐狸就来回来去追着他的脚跑，真真是越来越不像狐狸了。 “早啊，织田作。”太宰治见了他，抬手打了个朝气蓬勃的招呼。 “早。”织田作之助点点头，“你在这里做什么？” “见了个客人。” 太宰治笑着从栏杆上跳下来，落地的时候没有注意，险些踩了小狐狸的尾巴，惊得对方“嗷”一声跳开了。 他脚下一顿，诧异地挑挑眉，对方却不想理他了，三两步跳上楼梯，又顺着织田作之助的腿一路向上，坐到了那人肩膀上。 太宰治“啧”了一声，暗中瞪了狐狸一眼。 织田作之助却忍不住想，他俩关系真好。 昨晚他写完小说概要，回头的时候，就见狐狸蜷在太宰治脑袋边睡着了，要是互相不喜欢的话，可不会挨这么近吧。 “昨晚和安吾的聊天，让我肯定，这次上船抓捕‘医生’的政|府人员一定是猎犬。”太宰治将对话拉回正轨，“而且不出意外的话，应当是猎犬全员。” “我们既然要去，总不能毫无准备呀。”太宰治也不知道从哪抽出来一沓纸。亮给他看，“正巧，有人一早将情报给我送了过来，我就打算和你分享一下——利用这一天的时间。” 织田作之助愣了下：“要花一天时间这么久吗？” -- 第96页 “我和国木田君请假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的。”太宰治无辜地眨了眨眼。 织田作之助明白了。 [这是太宰光明正大的摸鱼时间。] 半个小时前—— 太宰治揉着眼睛从屋里走出来，顺手带上了门。 困劲还没过去，他还是一副不怎么清醒的样子，但埋怨的话却不含糊。 “夜斗君……你下次能别在别人睡觉的时候突然出现吗？”怨念在他头顶像是形成了实质，“你知道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睁眼，就看到自己家多了个人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吗？” “我这不是怕你着急吗！”夜斗将手里的一沓纸张递给他，“你想要的消息我都尽力去找了，关于‘V’这个组织倒还好，‘猎犬’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这个一向道路畅通的神明，在路过他们的时候竟然被感觉到了！” 查看着资料的太宰治动作一顿，抬眸，困意散了大半：“你被发现了？” “那倒是没有，我在他发动攻击之前就闪身离开了。”夜斗得意了一瞬，但下一刻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摸着下巴沉思，“不过，其中一个人的刀，让我有些感兴趣。” 太宰治：“什么刀？” “一把可以穿梭空间的刀——这让我想起了一个熟人。” 夜斗两只手在胸前比划：“我原本以为他出刀会直接斩向我的位置，谁知道他抬手之后手中却没有刀，而在我诧异的时候，原本我站的位置便被一把凭空出现的刀从头看到尾……幸好我离开得快，不然我一定命丧当场。” 太宰治挑了下眉：“神明也会死吗？” 夜斗的动作顿了下，他的面上极快地划过一丝悲哀的神色，比划的手也缓缓收了回来。 见他这个样子，太宰治就知道自己可能问错话了，当即将兜里的报酬扔了过去，转移了话题：“答应你的，算两次委托——夜斗君，顺便问一下，攻击你的那个人是谁？” 夜斗的神色早在接到钱的时候就恢复了原样，此刻听他问话，也不隐瞒，直接道：“猎犬的队长，福地樱痴。” 太宰治将这个名字在嘴边过了一下，心下有了思量。 这位队长，出手狠辣，毫不留情，看来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主。 正想着的时候，门扉响了一声，太宰治顺着声音看过去，就见狐狸顶着门跑了出来，金色的眼睛好奇地往两人的方向瞧。 一见这情景，夜斗便愣了下。 旋即他问：“这怎么有只狗？” 狐狸呲牙，表情凶狠：“……” 而太宰治也愣了一下：“它能看见你？” “唔……”夜斗想了想，道，“动物、将死之人或是灵不稳定的人，都比较容易看到我们。” 他说到这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皱了下眉头，看向太宰治：“我有件事想问你。” 太宰治回头：“嗯？” 夜斗斟酌了片刻，开口缓缓问道：“彼岸中，除了神明，你还看见过什么其他的东西吗？” 太宰治眸光一动，手中原本拨弄着纸张玩的动作停了下来。 但他只是懒散地靠在了旁边的栏杆上，语气淡然：“没有。我还应该看到什么吗？” 夜斗神色认真地看了他一会儿，半晌收回视线，却并没有放松下来。 “太宰，以我和你打过的交道来看……你这个人太疯了。” 太宰治有些诧异自己得到了这么高的评价，“我做什么了？” “别问我，我可不会说。”夜斗戒备地看着他，“我只是想说，我也猜不透你目前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但我还是建议你最近注意一些。” 听了这话，太宰治终于稍稍认真了一些，“注意什么？” “所有。这个世界出现的，所有此岸或是彼岸的东西。”夜斗挠了挠头，有些苦恼，“可能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不牵连到你是最好的。” 毕竟，他也不想再陪着一个疯了的太宰治闯黄泉了。 太宰治还在思考着对方口中的“不好的事情”是指什么，没有对这句话做出什么正面或是负面的回应。 夜斗也没再说，只是他在做完交易临走之前，还是忍不住问了个第一次见面就想问的问题。 “对了，我一直很疑惑……”他皱皱眉，“以你的能力，会烦恼到能看到我的电话号码吗？” 他写在墙上的电话一向有缘人可见，虽然他也爱挣钱，但这种有缘人的判定也是很挑剔的，一定要对方烦恼着什么事才行。 可是，以他对太宰治的了解——这家伙会有烦恼吗？又或者，他会放任烦恼一直到看到他的电话也没解决吗？ 他不一向都是在有烦恼的下一刻，就解决掉给他制造烦恼的人吗？ “呀，我没说过吗？”太宰治笑眯眯地从口袋里扯出了一张他竟然还没扔的纸条，“你的电话，我睁眼的时候就在了啊~” 夜斗咬牙切齿：“……” 太宰治这家伙将他当成了廉价劳动力！还是备用的那种！ 他这神做得也太没排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太宰治，一个十八岁以前一直用绷带盖住一只眼睛，却在十八岁摘下绷带之后完全没有留下绷带痕迹的奇迹少年。 有理由怀疑，他其实一直都在涂防晒。（不是 感谢在2021-03-2109:51:07~2021-03-2121:21: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 第97页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猫を愛してる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舒棠3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温泉·日常（十二） 青年从三层楼高的阳台上跳了下来,脖子上的围巾被风吹得歪了，他在空中不紧不慢地整了下围巾，而后轻松落地。 这是横滨市内一条稀松平常到没人会关注的小巷,晨曦被两侧的大楼挡了个完全，阴影铺天盖地地将此处包裹,散发着常年不见天日的阴冷气息。 青年的眼瞳在看到巷子深处时如猫一样竖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成平常的模样,以一种不着调的气质向角落里走去。 巷子外面人来人往，无人注意到青年信步走进了一扇毫无存在感的门，门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四个大字—— “愿至天成”。 “哦呀~这是……夜斗君？” 刚一进去,夜斗便被扑面而来的金光给晃花了眼,没细听对方说了什么，他连忙用手捂住眼睛,“……御馔津,你的稻田是不是又扩张了？” 对方笑了一声,“是与否,你得自己看才知道呀~” 这声音不辨雌雄，只是好听得很。 夜斗暗自翻了个白眼，感觉眼睛逐渐能接受了,便缓缓将手放了下来。 入目，一片辽阔的金色稻田，风吹稻穗簌簌响,天际尽头，金色的海浪与苍穹相接，美不胜收。 稻荷神就坐在海浪中，狐面遮盖上半张脸，他手里抱着一只琵琶,正用指尖轻轻挑着，天地中传来一阵空灵的乐声。 夜斗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跑到稻田中央去的，但他也不能直接踩着稻穗往里面走，那实在太破坏粮食了，便仍旧站在入口处，没动地方。 他叹了口气，放大声音：“你倒是悠闲，葵可在各个世界找了你好久了！” 稻荷神在此刻抬手，乐声便戛然而止。 他摇摇头道：“小孩子心性罢了，这世上谁不是有缘相聚？要是无缘，强求也没有任何意义。” “你少剽窃我的话！”夜斗不满，“‘有缘相聚’是我的招牌，你还是搞你的‘愿至天成’吧。” 对方又笑了一声。 他站起身面对着夜斗，身旁原本隐藏在稻田里的三只狐狸便也跟着显露出身形来，夜斗见状，挑了下眉。 “那么，夜斗神又是来我这里许什么愿呢？”稻荷神一边说着，一边向夜斗所站的地方走来。 “我不是来许愿的。”夜斗道，“只是我今天看到了一只狐狸……” 他的目光从对方的脸上再次落到下方跟着的几只狐狸身上，缓缓道，“……有些眼熟。” “哦？那还真是巧。”稻荷神将手里的琵琶随意地放在角落里，和服的宽袖被他随意甩了一下，他又坐在了稻田前方。“有机会的话，也可以让它们相互见见，也许是同出一胎呢。” 狐狸在他腿边蹭了蹭，稻荷神伸手轻柔地抚摸着对方毛茸茸的额头。 夜斗看着他的背影，那双蓝色的眸子有一瞬间褪去了所有感情，看上去有些冷厉，不过很快，似乎是看不出什么名堂来，他的神色又变得狐疑。 “啊，对了。”稻荷神在这时候又开口道，“过几天便是神议了，听说夜斗神今年终于有了一座神社，那么应该也是可以去高天原参加神议了——” 他转过头来，没有被面具覆盖到的嘴角向上挑起，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意来，“恭喜夜斗神了。” 被这话题一岔，夜斗瞬间将那点狐疑抛之脑后，转而回想起拥有神社的那一刻的喜悦来，忍不住得意道：“哈哈，这件事已经传得这么广了吗！原来我夜斗的名气有这么响啊？” 稻荷神便一直看着他，虽然仍是带着笑意的样子，但时间长了，夜斗就感觉对方的笑意里好像有些意味深长。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尴尬，稻荷神将头转了回去，又道：“不过我一直以为，在福神惠比寿陨落换代之际，夜斗神不会前往高天原呢。” 夜斗面上的得意一收，撇过头去。 沉默半晌，他嗫嚅着道：“你可别瞎说，我可是誓死守护天照大神的。” 稻荷神被他逗笑。 “其实我也想不到，”夜斗说着，又看向他，“——你会选择帮太宰治，从而让他的灵进入一个新的身体。” “我只是在帮那个小神明罢了。”稻荷神抱起一只小狐狸，“小神明的愿望是想让他们活着，我听到了。” 夜斗：“我看你这个铺子不要叫什么‘愿至天成’了，应该叫‘有求必应’，更贴切些。” 稻荷神从善如流，一边撸狐狸，一边点点头：“有道理。” 疑惑虽然没能得到解答，但试探也就到此为止了。 夜斗转身，算离去，谁知在他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听稻荷神说了一句话。 “高天原最近有个传言——有人类的灵魂，从黄泉走出来了。” 夜斗脚步不停，这传言他已经从别的地方听到过了，只是他仍旧想不明白，从黄泉走出来的灵魂可不止一个两个，那么这个传言—— 针对的到底是谁呢？ -- 三月十七日当天，太宰治起晚了。 追根究底，是前一夜织田作之助在写小说的时候，无聊的狐狸非要钻进太宰治的被窝和他一起睡，而对方当然不愿意，所以一人一狐狸了半个晚上，直到凌晨织田作之助收工将狐狸抓到自己的被子里，屋内才终于消停下来。 -- 第98页 然而紧接着，想到那只狐狸如今躺在什么地方，太宰治就又睡不着了。 他翻来覆去，直到清晨才刚刚有点睡意，但还没等到睡熟，准备登船的时间就到了。 狐狸来叫他起床，结果被被子里伸出来的一只手一巴掌拍了出去，在空中滚了几圈，幸好被织田作之助接住才能免去瞬间离世的命运。 “叽叽……”狐狸有点委屈。 织田作之助无奈，只好一只手抱着狐狸，一只手去碰太宰治的被子。 谁知他才刚拍了对方一下，那只原本拍飞狐狸的手就又从被子里气势汹汹地伸了出来。 狐狸心有余悸，立刻跳下织田作之助的手臂，用嘴叼着他的衣摆示意他向后撤。 织田作之助还没来得及收手，被子里的手就已经以极快的速度抓住了他。 而后，狐狸眼睁睁看着，那只原本带着杀气的手，在感受到织田作之助的瞬间，停顿了一下，继而散去杀气，堪称温柔地摸了两下，又若无其事地收了回去。 狐狸：“……” 织田作之助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里那种酥痒的感觉再次浮现，令他不自觉地有些出神。 这个时候，被子里终于传来了太宰治微弱的声音。 “再等一下……一下就好……” 这一下，就直接等到了中午。 看着头顶挂着的有些刺眼的太阳，太宰治毫不愧疚地了个哈欠，对着旁边的人道：“……织田作，你说如果我们跟国木田申请直升机，理由是要去赶邮轮，他会同意吗？” 织田作之助认真思考了一下，回道：“太宰，我们社里没有直升机。” 太宰治：“……” [唉，失策了。] 他的目光从海岸边头顶的太阳再次向下落，落到织田作之助的头上，见那漂亮的红发里藏着的一抹白，便忍不住气道：“为什么这家伙也在！” “啊，我见它好像不喜欢一个人在家，就带上了。”织田作之助道。 狐狸从头发里抬起头，朝他吐了下舌头。 太宰治眯了下眼：“邮轮上应该不让带宠物吧……” 闻言，狐狸从织田作之助的头上一跃而下，从对方的衣领钻进了怀里。 太宰治的脸便更黑了：“你给我出来！” 见狐狸没动静，太宰治忍不住伸手去扯织田作之助的衣领，织田作之助一愣，瞬间抬手，然而一见太宰治气鼓鼓要从他衣服里找狐狸的样子，动作又是一顿。 “……等等，太宰。”犹豫片刻，织田作之助还是按住对方的手，示意他向身后看。 比画面更快到达的是感觉。 太宰治转过身的刹那，雾气扑面而来，原本晴空万里的天气骤然涌起大雾。 雾气如水一般从天空奔涌而下，与海面相接，形成一道水汽构成的“瀑布”。 而就在“瀑布”中，一辆船身上写着“和平”的豪华游轮缓缓浮现，它愈发靠岸，实感也愈发清晰。 直到大门开启，楼梯架至码头，梦一般的大雾终于散去。 织田作之助和太宰治对视一眼，先后踏上楼梯。 与此同时，貌美的海乘人员从里面迎了出来，面上带着得体的微笑，先是检查了一番两人的邀请函，而后轻声细语地道：“两位客人，上午好。我们现在要带两位客人到各自的房间休息，为保持宴会以及这座邮轮的神秘性，为其后的几日增添乐趣，我们需要将两位的双眼蒙住，希望您能够谅解。” 太宰治笑笑：“小姐说的话，自然可以谅解，不过我有个疑问。” 海乘笑容滴水不漏：“客人请说。” 太宰治：“如果我们只想要一间房呢？” 海乘抬眸看了两人一眼，心领神会，笑容就有些微妙了：“如果两位客人希望如此，又担心走散，可以选择拉手的方式前行。” 织田作之助面色不变，他知道太宰应当是担心船上有什么蹊跷，所以才会提出这个问题。 拉手……反正他们也不是第一次了，两人应该都习以为常了。 然而他刚这么想着，太宰治就又问道：“如果我们要两间房，是小姐带着我们走吗？” 海乘：“是的，客人。” “那还是要两间房吧！”太宰治毫不犹豫地道，“当然是和美丽的小姐走，更快乐啦~” 织田作之助没忍住看了他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　　我好困，我大概周日能回家，我希望我从周一开始可以恢复正常更新，也希望大家再忍我几天，不忍的话，我……我呜呜呜 最近几章状态有点差可能有错别字，过两天一起改。 感谢在2021-03-2121:21:03~2021-03-2613:24: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诺布、猫を愛してる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墨琴、顾瑜瑾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笙夜不是深夜40瓶；猫を愛してる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邮轮邀请函（一） “我们尊重客人的想法。” 眼见海乘小姐这么说完了之后,太宰治就微微俯下身闭上了眼睛示意对方给他蒙上眼罩，织田作之助终于还是出声道：“太宰，你……” 太宰治几乎是在他开口的刹那就睁开了眼睛,转眸看向他：“什么？” -- 第99页 织田作之助却又停住了。 可能是这几个月的同吃同住令他习惯了，让他下意识地就想问一句“你不和我一起吗？”,可是转念一想,即使是在身边养大的孩子,长大了也不会和父母一起住的，他们出门在外，在房间充足的情况下,又为什么一定要住同一间房呢？ [又不是结婚的夫……诶？] “织田作？”见他好像在发呆,太宰治提醒道。 “……嗯，”织田作之助挠了挠头,“没什么……既然决定了,就走吧。” 太宰治又看了他两眼,最终“哦”了一声,扭回了头。 海乘人员见他们做好了决定，便上前将眼罩戴到了他们的眼睛上。 视线黑下来的刹那，织田作之助感觉海乘小姐在旁边拉起了他的手,而后带着他向前走去。 海乘小姐的手温暖又柔软，可不知怎的，在这个时候,织田作之助却十分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太宰治那双白而瘦长的手。 那双手骨节分明，经常是冰凉的，男人的手自然不如女性的柔软，可在漂亮上却不逞多让。 连织田作之助自己都不知道，在过去少有的几次拉手中,他竟然将对方手的模样和触感记得如此清晰。 身后的太宰治同样被海乘人员带着往前走，只不过相比于织田作之助的走神，他不止是专注，甚至还和海乘人员就此事聊了起来。 “让小姐先牵手真是太失礼了，不过……小姐的手真是温暖啊，我的手没有凉到你吧？” 海乘人员面上的笑容得体：“没有，太宰先生请不要在意。” “小姐真是人美心善，”太宰治弯唇，“若不是不合时宜，我真想以礼节在您的手背上献上我的吻。” 海乘人员：“能得到太宰先生一个吻，是我的荣幸，不过，我一定只是太宰先生这么说的小姐之一吧。” 织田作之助正想听太宰治要怎么回应，然而下一刻，他突然听到海乘小姐的惊呼声从身后传来。 织田作之助脚步一顿，瞬间抽手转身，紧接着就要摘下眼罩：“太宰？” “诶我没事，织田作别担心。”太宰治的声音与平常没什么不同，“就是刚才没站稳——吓坏小姐了吧？” 海乘小姐舒了口气：“没关系。” 织田作之助的手放在眼罩旁踌躇了一阵，到底还是没将眼罩摘下来。 他放下手后，身旁的海乘便再次拉住了他，轻声道：“织田先生，请跟我来。” 就这样又经过了大约十分钟，织田作之助终于感觉自己到了一个房间门口，而海乘小姐拉着他的手也在此刻松了开来，他正想询问眼罩是不是能取下来了，周遭的声音突然在同一时间消失了。 海乘人员的呼吸声，身后太宰与那位小姐的谈笑声都如同被什么隔离开来，再也听不到一丝一毫。 织田作之助皱了下眉，抬手将眼罩扯了下来。 眼前骤然大亮，他有些不适的眯了眯眼，等到勉强能够接受的时候，才终于缓缓打量起周遭的环境来。 原来他并不是在房间门口，而是在一个房间里面。 房间的构造摆设与酒店类似，门边就是一座独立的卫生间，暖黄色的灯光下，房间右侧是一张巨大的双人床，而对面的桌子上放着一台开着的电视机。 一切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古怪，除了……电视中出现的人，是他。 如同监控录像一样的画面，电视中放映着的，正是他目前站在房间内的模样。 织田作之助抬头朝右上角看了一眼——从画面来看，摄像头应该是安装在这里的。 但奇怪的是，他在这个方向仔细地看了半天，也没找到任何可以称得上是摄像头的东西。 房间天花板边缘平坦完整，实在是看不出能将摄像头隐藏在哪个地方。 可画面总不能凭空记录下来，又凭空放映到电视上吧？ 织田作之助觉得这个房间有些诡异，想了想，他决定先出去和太宰治汇合，其他的之后再作打算。 然而这么做了之后，织田作之助却发现，外面的诡异与房间内相比，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能够呈现海上风光的窗户中，并非是令人心旷神怡的海天相接，而是浓重到化不开的淡灰色烟雾，灰蒙蒙地似乎将整艘邮轮包裹住了，让人无端觉得心里发沉。 织田作之助走出房间，站在走廊中，左右看了看，发现这一层大约有七八个房间，但海乘和太宰治消失得太突然，他根本不知道太宰治如今的位置，而且更苦恼的是，手机在邮轮上竟然没有信号。 正在织田作之助思考下一步要怎么办的时候，他怀里突然响了一下。 “……叽。” 织田作之助：“……” [啊，把狐狸忘了。] 他将拉链稍微拉下去一点，小狐狸便从他胸前钻出来，金色的眼睛滴溜溜地四处看。 而后，它像是知道织田作之助在苦恼什么一样，突然从他怀里跳出去，咬着他的裤脚示意他跟着它走。 在织田作之助迈开步子后，狐狸便松开嘴，向着走廊尽头的电梯跑去。 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原因，织田作之助感觉那烟雾好像已经透过窗户蔓延到了走廊里，令邮轮内都染上了一层雾蒙蒙的灰色。 也因此，走到电梯旁的时候，抬眼看去，那上面的灯光才会显得如此明亮。 -- 第100页 数字屏幕上是一个像素风的“5”。 狐狸跳到他身上，示意他按电梯，织田作之助干脆让它坐在手上，而后送到按键前。 狐狸也不介意，抬起爪子就按了向上的按键。 显示屏上的内容发生变化，但最终停下来显示的并不是什么其他的数字，而是一个符号： “——” ……这是几层？ 怀着满腹疑虑，织田作之助走进电梯。 电梯内部的按键也很奇怪，一共十一个按键，代表着1-11的层数，但除了4、5、6这三层外，其他的按键都是灰色的，似乎是不能操作。 织田作之助干脆如法炮制，将狐狸再次送到按键旁，但没想到的是，狐狸这次抬起爪子后，按下的按键，却是灰掉的“9”。 “嗯？”织田作之助有些诧异地看着它，心想是不是弄错了。 但没等到他出声询问，电梯竟然动了——他们在向上走。 [难道上面的某个人也按下了按键？] 不过很快，织田作之助就发现自己猜错了。 虽然电梯上方的显示屏是黑的，看不出目前的楼层，但电梯门开启后，门外空无一人。 看来，即使是按键不同，也能操作吗？ 织田作之助看了狐狸一眼，对方和他对视，金色的眼睛里好像盛满了无辜。 “太宰……在这里吗？”织田作之助问。 “叽！” 虽然不知道狐狸这叫声到底是什么意思，但织田作之助收回视线后，还是走出了电梯。 这条走廊与他离开的那条别无二致，连透过窗户向外面看的风景都差不多，要说唯一有区别的地方，可能就是这一层多出来一个奇怪的屋子。 与其他房间门牌上的“1”“2”“3”等数字不同，这间屋子的门牌上写的是——“有求必应”。 看上去就很假，让人毫不怀疑一定是某个欺诈师用来骗钱的东西。 织田作之助对此不感兴趣，移开视线便打算继续往前走，但突然，他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这位客人，你迷路了吗？” 织田作之助转过身，就见太宰治眨了眨眼，十分正经，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织田作之助便点头：“嗯。” “这样啊……”太宰治沉吟一瞬，“那，客人要不要告诉我你想去哪，我来——”他抬起一只手递到对方面前，“带你走？” 织田作之助垂眸，看向自己方才在黑暗中无意识回想的那只手，修长、白皙、干净，好看得不像话。 他抬手，将手递了过去，却只是在太宰治的手上轻拍了一下，又收了回来。 “我的手可比不得海乘小姐，太宰。”织田作之助淡淡道。 太宰治面上的正经神色瞬间消失，他向织田作之助的方向迈了一步，觑着他：“你生气了吗，织田作？我这么做，其实是不想让我的异能影响你的异能，毕竟在双眼看不到的情况下，对危险的感知能力是格外重要的，我不想干扰你对危险的判断……我可绝对没有嫌弃你的意思！” “我知道。”织田作之助转眸看他，语气平静，“太宰，我没有生气，我知道你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道理。” 虽然有那么一瞬间，他心里似乎确实不大舒服。 太宰治见他面上的情绪不似作伪，松了一口气，可转瞬心里又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他甚至不知道这一刻，他心里到底是庆幸更多一点，还是失望更多。 两人不约而同又各怀心思地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太宰治先开口提起了另一个话题。 “我原本以为那些海乘小姐蒙住我们的眼睛将我们带到房间之后，我们走过的路会有所变化，但我刚才凭记忆向回走，发现并没有什么差别。”太宰治奇怪道，“那蒙眼这一流程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他看着窗户外面，好笑道：“难道只是为了阻止我们去看海上的好风光吗……” 织田作之助愣了下：“好风光？” “对啊。”太宰治笑道，“晴空万里之下的海，还是很好看的呀~” “……太宰，”织田作之助看着他，缓缓道，“我看不到。” 作者有话要说：　　太宰牵小姐姐的手。 织田作（理智）：没关系，太宰一定有自己的道理。 织田作（情感）：为什么不牵我？ 感谢在2021-03-2613:24:31~2021-03-2823:40: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猫を愛してる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墨琴、温酒叙故人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墨琴100瓶；骨头没肉18瓶；九月七七3瓶；念远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邮轮邀请函（二） 这回轮到太宰治愣住了。 不过这种事两人稍一思考就知道怎么回事,太宰治挑了下眉：“是异能？” 织田作之助不置可否，他也不能确定这是不是异能，但这种状况确实和之前在动物园下面遭遇的那种直接作用于他身上的幻觉很像。 “如果这真的是‘医生’所做的,”织田作之助沉吟道，“那不是说明,‘医生’目前已经到达了这艘邮轮上？” 他说完之后,转头去看太宰治,对方眼里的兴味大增，笑意加深，就差把“不怀好意”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 第101页 “走,织田作,”太宰治撞了下他的肩膀，“去人多的地方看看。” -- 两人乘坐电梯去了下面的楼层,虽然在织田作之助的眼里,屏幕上仍旧没有任何数字,但太宰治说其实他们刚才是从9层出发,现在要去5层。 太宰治按下了“5”这个按键，“既然织田作看不到变化，那是怎么找到我的？” “哦,是它。”织田作之助将拉链拉开，露出在见到太宰治的时候就钻回他怀里的小狐狸，“是它带着我来的。” 太宰治挑了下眉：“它原来有点用处啊。” 小狐狸好像翻了个白眼,又缩回去了。 不过说到这里，太宰治倒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凑近织田作之助，笑着问道：“如果它没跟着来的话，在这艘船上,在眼睛看见的所有都不能相信的情况下，那织田作怎么判断我是不是真的？” 织田作之助惊讶了一下，他确实从未考虑过这种可能性，即使之前动物园的地下也发生过这种事，但他仍旧没有丝毫怀疑面前之人不是太宰治的意识。 对方确实给他提了一个好问题。 略略思考一瞬，织田作之助伸手拉住了太宰治垂在腿侧的手。 太宰治明显愣住。 织田作之助的目光却放在了上方的屏幕上，甚至晃了晃两人牵着的手，示意对方抬头。 “变成‘6’层了。” 太宰治：“……” 他艰难地将思绪拉回到刚才讨论的话题上，结果这么一想，就觉得有些不对。 “这不行啊织田作，”他皱着眉道，“那岂不是，随便一个人假装我，你都要拉他的手一次吗？” [啧。凭什么？] “不会，”织田作之助答得很果断，“因为确定了太宰是太宰，我才会这么做的。” 太宰治再次失语。 他感觉织田作之助给他递过来的并不是一只手，而是一块糖。 这块糖被他冲上脸颊的热度融化，在心口沁出丝丝密密的甜。 “叮！” 电梯顶端的数字更迭为“5”，电梯门开启，太宰治抽回手，捂着脸走出了电梯。 [织田作可真是个大笨蛋啊……] 织田作之助还不知道自己被人在心里骂了，他走出电梯的时候，正看见双手捂脸没看路的太宰治险些和一个向这边走来的人撞到了一起，幸好对方反应快避了开来，但腰上挂着的刀鞘仍然碰到了太宰治的身子。 [这个人……] 织田作之助有些诧异。 这个人……似乎有些眼熟。 一头黑发从帽檐下嚣张得翘出来，靠近眼尾的地方犹如落了三朵梅花瓣，给人的感觉有些清冷，但最重要的是，这人穿的是一身军装。 ——军|警，或者说，是猎犬的人。 回忆之前从太宰治那里看到的资料，这人应该是猎犬里的末广铁肠，异能名【雪中梅】。 “呀~抱歉~” 太宰治抬起双手笑着让开了路，对方没有任何反应，甚至都没有搭理他，便与太宰治错身而过了。 末广铁肠脚步不停，向着织田作之助身后的电梯疾步而去，然而在路过他的前一瞬，织田作之助眼睁睁看着对方的脸从一张有些清冷却俊美的模样变成了——一片空白。 织田作之助：“……？” [是我眼花吗？] 他转身，目光一错不错地落到末广铁肠的身上，终于，在对方走进电梯，转过身来的时候，织田作之助确定——他竟然没有看错！ 这个人的脸，消失了！ “‘猎犬’的人果然与众不同，在这种地方也不会脱下制服，好像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来做什么的一样。” 太宰治见电梯启动，便说道。 织田作之助正想和太宰治说他刚才看到的景象，结果一转头——太宰治的脸也变成了空白！ 织田作之助心里颤了一下，瞬间伸出手摸上了对方的脸。 太宰治身体一僵。 而意料之外的，在织田作之助的手触碰到对方的刹那，那种空白便消失了，太宰治的五官缓缓浮现了出来，眼睛鼻子嘴巴，一点不差。 织田作之助松了一口气。 太宰治眼神有些飘：“……织田作，你干嘛？” “……抱歉。”织田作之助放下手，叹了口气，“刚才你没脸了。” 太宰治：“……即使是织田作这么说我，我也会生气的哦。” “啊，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织田作之助想了想，解释道，“刚才你脸上的五官突然没了——包括刚刚那个人也是——所以我就忍不住用手检查了一下。” “唔……”太宰治用指节敲了敲下颌，“和外面的雾一样，是直接作用于人眼的幻觉异能吗？但是刚才在9层没有出现这一状况，所以是这一层独有的吗？” 就这几句话的功夫，太宰治的脸再次看不见了，织田作之助不太适应，干脆又摸了下太宰治的手。 太宰治思绪瞬间断掉。 而恰好在此刻，不远处又走过来三个人，织田作之助目光一扫，便动作一顿：“芥川？” 闻言，那三人也是一愣，织田作之助就见芥川龙之介、中岛敦和泉镜花三个人边往他们的方向走，边惊奇地看着两人。 “织田前辈认出了在下？”芥川龙之介问道。 -- 第102页 织田作之助：“嗯，看到了。” 芥川龙之介：“看到？” 织田作之助看了身旁的人一眼：“因为太宰的能力，所以——” 他话还没说完，芥川龙之介就和泉镜花不约而同地伸手摸了一下太宰治的衣服。 太宰治：“……” “失礼了。”芥川龙之介颔首，一路上紧皱的眉头终于松开了，“确实如此。” 泉镜花转头看着一直没动作的中岛敦，正想询问，就见对方看着太宰治开了口：“太宰先生，我能摸一下你吗？” 太宰治：“……说的我好像商场里的毛绒玩具，摸了就脏。” 他并不介意这几个人用他来脱离幻觉异能，不过他还是在中岛敦碰过他之后提醒道：“我的异能应该只能作用几分钟……” 闻言，芥川龙之介的目光忍不住放在了太宰治外套的腰带上，思考着所有人都抓着腰带，而太宰治牵住另一端，从而消除幻觉的可能性…… 不过因为预测画面太过引人注目，他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这个幻觉是持续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应该到处都是这场异能发作的媒介。” “到处都有的媒介，”芥川龙之介皱眉，“那不是空气吗？” “也不排除这种可能。”太宰治道。 中岛敦：“这种异能到底有什么作用？这场宴会邀请的人那么多，但全部聚在一起却只能看到一片白，这么做，除了让这场宴会变得更奇怪之外，还能有什么好处？” 听他这么说，织田作之助便想到了刚才错身而过的末广铁肠，而太宰治明显和他想到了一起。 “也许只有这样，宴会才开得下去吧~”太宰治摇摇头，止住了几人还想发问的想法，转而看向织田作之助，“织田作，我饿了，我们先去吃饭吧。” 5层是餐厅这件事，是太宰治从海乘小姐的嘴里问出来的，恰好他因为起晚从家里离开的时候没吃多少东西，这时候到了邮轮上，自然要先填饱肚子再说。 中岛敦：“那我们——” 他原本想说“和太宰先生一起”，结果在太宰治看过来的平淡目光中，硬生生地在嘴边改成了——“先去看看其他地方，之后要去哪里找你们呢？” 中岛敦摸了摸鼻子：“太宰先生应该注意到了吧，这艘邮轮上的所有房间都是被雾分隔开的，除了自己的房间与4、5、6三层，根本没办法去别的房间，我们要怎么找你们呢？” 【人间失格】的作用已经濒临消失了，在太宰治的脸彻底变为白色之前，中岛敦见到对方朝着泉镜花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不是有夜叉白雪吗？” 泉镜花一愣。 “要善用异能哦~” 说完这句话，太宰治便和织田作之助一起离开了这里，前往不远处的餐厅。 见他们走远，中岛敦便也打算按刚才说的，再去这艘船的其他地方看看，等到之后见到太宰先生的时候直接汇报。 然而他刚准备走，却发现泉镜花似乎一直看着那两个人离开的方向，没有动。 “小镜花？” 泉镜花身子动了下，将脸转向了他。 中岛敦：“怎么了？” 片刻之后，才听泉镜花极轻的声音传来：“没什么……我们走吧，敦。” 中岛敦隐约觉得有些奇怪，但在前方芥川龙之介明显的催促下，还是先点了头，和她一起追上了对方的脚步。 作者有话要说：　　芥川敦镜花三个人刚从餐厅出来，就在走廊里见到一个男的摸了另一个男的的手，心说：什么人啊，有伤风化！ 然后听到熟悉的声音喊了一声：芥川？ 芥川/敦/镜花：哦是他俩啊，那没事了。 PS：改了一下前一章的一些设定和bug，建议重看。感谢在2021-03-2823:40:26~2021-03-2917:07: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墨琴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妄想贝10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邮轮邀请函（三） 主餐厅一般在晚上才开放,自助餐厅的人在这个时间段是意料之中的多。 但即使早就预料到了，推开门看到一屋子的无脸人，还是让织田作之助有些不适。 于是本就低的食欲就更加所剩无几了。 他兴致缺缺地跟在太宰治后面拿寿司,便听到身后刚进来餐厅的两个人开始闲聊起来。 “……你走楼梯了吗？”其中一个人问道。 另一个人答道：“没有啊，电梯不是能用吗？” “我看到电梯的按键是灰色的,还以为坏了,就走了楼梯,结果你知道吗，我竟然走不下来！” “什么意思？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啊！我以为我是在往下走的，结果一抬头,我又绕回到我的房间门口了。走了几次都这样,最后只好又坐了电梯。” “幸好我们提前约定好在餐厅汇合了……不过一会儿我们怎么回去啊？” “走楼梯。” “啊？” “我刚才坐电梯下来之后，不信邪地又走了一遍楼梯,发现很轻松又走回了我的房间。” “……你还真是胆大。” “怕什么,宴会还没开始,他能拿我怎么样……” -- 第103页 “我们去那里坐吧。” 织田作之助听那两人说话听得入了迷,直到太宰治出声，他才看了过去，结果脑子没转过来,一见到没有五官的脸还是被吓了一跳。 “……”太宰治觉得有些好笑，又有点委屈，“看织田作的反应,我总感觉是因为自己长得太丑吓到你了。” 织田作之助：“抱歉，太宰，但是……” 他话说到这里，似乎是实在没办法说下去了，转而叹了口气。 太宰治笑得无奈,干脆一只手端着托盘，一只手拉着对方的胳膊向自己选好的位置走去。 在被触碰后，织田作之助的眼前顿时如同近视重症患者戴上眼睛一般，一下子就清晰了起来。 趁这个时间，他回头看了一眼刚才聊天的两个人，见长相像是日本人，但并不认识，便又收回了视线。 只不过他们话里的内容还是令他有些在意。 “那两个人刚才说的，太宰你听到了吗？”一坐下，织田作之助便问道。 “唔？”太宰治往嘴里塞了一口天妇罗，顺着织田作之助示意的方向瞥了一眼，而后点点头，“听到了。” 他的视线在餐厅内或坐或立、大多面色如常的客人身上一扫而过，笑了笑，“我现在相信邀请函上说的那句话了。” “哪句？”狐狸从织田作之助怀里钻出来，织田作之助将杯子里的水倒到碗里，递到它嘴边，小狐狸便舔起水来。 太宰治被眼前这幅“母爱”的场面噎了一下，沉默了一秒才说道：“‘鉴于您在异能方面的突出贡献’——能用得上这个前缀的人，必然经历过大世面，所以即使是遭遇了像眼前这种五官消失的情况，也还是能继续在餐厅里和别人说笑自如。” 织田作之助听他这么说，便再次看了眼餐厅内的环境，发现确实如太宰治所言——一眼望去，正常交流、进食的客人居多，即使有人面上流露出了几分紧张或是不自在的神色，也并没有用大喊大叫这种夸张的方式来宣泄，再加上这里所有人——除了太宰治和被他碰过的织田作之助——的脸都是同样的看不到情绪，乍一看上去，气氛与普通的餐厅无异。 察觉到织田作之助没什么胃口，太宰治吃东西的速度就比平时快了很多，期间又拉了对方的手一次，等到吃完最后一块寿司，他正准备喝口咖啡的时候，旁边突然路过了一个人。 他似乎是喝了酒，面上有些红，扑面而来满身的酒气，端着托盘的手都不太稳，刀叉放在边缘，随着他的走动不停抖动，随时有掉下来的可能。 织田作之助几乎是在对方出现的时候就将目光放到了他身上，因为那身军装实在是太扎眼了，而且太宰治之前曾着重让他提防这个男人，他对于对方也就比猎犬中的其他人更加上心。 ——福地樱痴，猎犬中的队长，异能力为【镜狮子】。 对方看起来似乎只想安安稳稳地路过两人的桌子，但意料之中的，那枚餐刀在抖了十数次之后，终于还是不负众望地掉了下来，而且看距离明显是要落到太宰治身上。 福地樱痴看起来意外极了，“啊呀”一声就要去抓，但他仿佛喝得老眼昏花，这一抓竟然落在了刀子之后——抓空了！ 太宰治一口咖啡还没喝完，看起来一点都不着急，就在餐刀即将砸到他身上之前，一只手握住了刀柄将其停在了半空中。 “哎哎幸好幸好！真是太感谢啦！”福地樱痴拍着胸脯，看着织田作之助的方向，语气中似乎有些自嘲，“真是老啦，哈哈哈！连餐具都拿不稳啦！” 织田作之助将餐刀还给对方之后，福地樱痴就维持着这种响亮的笑声，一路笑着离开了。 餐厅内众人的目光自然汇聚到了他身上，不过也许是仗着目前这种情况下没人知道他的长相，福地樱痴走得十分潇洒。 织田作之助看着对方的背影，想起之前错身而过的末广铁肠，奇怪道：“既然在我们眼里，电梯其他按键是用不了的，那之前的那名猎犬，是打算去哪里？” “４层的医疗室吧。”太宰治放下杯子，“毕竟一说到医生，最容易让人联想到的，不就是医疗室吗。” 织田作之助很钦佩：“太宰对这艘邮轮这么了解啊……” “海乘小姐告诉我的，”太宰治朝他眨了下眼，“我从海乘小姐那里得知，４层是一些简单的娱乐项目和医疗室，５层是主餐厅和自助餐厅，６层则是大型赌场——以及，主办方今晚应该会在主餐厅出现。” 织田作之助已经说不出其他佩服的话来了，只是想起之前太宰治硬要让海乘小姐带着走的举动，思忖对方应该也有套话的意图在里面。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得到这么多消息，不愧是太宰。 不过想到这里，织田作之助便又忍不住想，既然对方并不是因为想要一个人住才选择两个房间的，那么如果他提出同住的话，是不是……也不会被拒绝呢？ 他这么想，也这么说了，而令他没想到的是，对方听到他这么说似乎有些意外，不过很快，那种意外又转变为一点惊喜，似乎连眼眸都被点亮起来。 “既然是织田作邀请我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啦～”太宰治努力想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但抑制不住的嘴角泄露了他的真实情绪，“不过我要先回去拿行李。” -- 第104页 织田作之助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用手支起了下巴，他看着对面那个青年眼眸弯起的样子，半晌，也忍不住低眸笑了起来。 “嗯，那我在房间等你。” —— 织田作之助原本打算和太宰治一起上楼拿他的行李，不过顾及到他在餐厅根本没吃什么东西，太宰治强烈要求他先拿些东西回去吃，不用担心他找不到路，毕竟可以让狐狸带路。 于是工具狐心不甘情不愿地从织田作之助怀里钻了出来，跳到了太宰治肩膀上。 两人决定分开行动之后，织田作之助便拿着太宰治硬塞给他的食物走向了楼梯。 身边也有同样从自助餐厅出来，准备回到自己房间的人，他们似乎对于路线已经十分熟悉了，出了餐厅便径直往楼梯的方向走，步伐没有一丝犹豫。 织田作之助看了他们两眼就收回了视线，没什么交流的欲望，唯一的感受就是，通往上层的楼梯材质像是水晶，台阶是透明的，下方铺了层碎钻，在吊灯的照耀下，极其好看。 直到他迈上第一节 阶梯。 那一瞬间的感觉很奇妙，耳边所有的声音都在同一刻消失，他好像站在了大雾中，眼前的楼梯逐渐变得暗淡，顶端变得无限远，好像穷极一生也无法达到终点。 然而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眼前画面一闪，他已经站在了自己的房间门口，怀里还抱着午饭。 刚才一同走上楼梯的其他人都不见了踪影，这一层还是像他刚来时一样，安静得似乎只有他一个人在。 织田作之助从口袋里掏出之前关门时顺手揣着的房卡，正打算刷开门，余光一瞥，动作却是一顿。 他看见了一个，按理来说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门——一个写着“有求必应”的门。 [这个门牌，不是应该在太宰那层的吗？] 在心里思考了一番，织田作之助将怀里的东西放在门边，自己向这个奇怪的门走去。 他第一次离开这里时，这间屋子并不存在，反而是他到了太宰那层的时候才看到，当时他只觉得是邮轮里的一种特定商铺，并没有在意。 但目前看来，这个“商铺”不仅会动，还极有可能是跟着他动的，这就让他不得不去探个究竟了。 门是红木料的，看上去有种古朴的年代感，织田作之助压下门把手，拉开门，就听到里面有人笑着问道： “下午好，来许个愿吗？” 作者有话要说：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比如…… 乱步：吃甜点 国木田：写计划 安吾：加班 太宰：和织田作睡在一起 织田作：嗯 众人：………………滚。 感谢在2021-03-2917:07:59~2021-03-3015:47: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墨琴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墨琴20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邮轮邀请函（四） 这是一个并不算大的屋子,看上去像是个杂货店，除了日常可见的一些生活用品之外，还有诸如狐狸面具、晴天娃娃、达摩玩偶等稀奇古怪的小玩意,不过这里最多的还是御守，各式各样的御守几乎摆满了整个柜台,让织田作之助一瞬间还以为身在哪个寺庙的周边店。 而屋子的主人就坐在柜台之后,手里的琵琶刚才放下,转头向门口看来，发髻上戴着的一颗铃铛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敲在她上半张脸的狐狸面具上，发出一阵轻响。 织田作之助站在门边,迟疑道：“啊,打扰了，这里是……” “有求必应屋,或者你也可以称它为,许愿屋。”店主笑了一声,声音十分悦耳,“只有心里有所求的人才会看到这间屋子哦，客人，你想求什么呢？” [……有所求？有求必应……难道这个屋子就是邀请函上所说的那句——在这里,所有的愿望都能被实现？] 像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一样，对方笑着摇了摇头：“并不是所有心里有愿望的人都能发现我——要愿望够强，形成执念才行。” 织田作之助一顿,他在脑海里仔细地想了半天，还是不得不说道：“我没有那么强烈的愿望。” 他踌躇片刻，提醒道：“你这间屋子，是不是找错了人？” 店主愣了下，而后很明显的,对方看他的眼神中带了种奇异的神色，像是在看什么令人惊奇的事物。 大抵他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没有愿望就算了，竟然还反问他这间屋子是不是出现在了错误的地点的人。 看了他半晌，店主终于又说道：“不会错的，即使不是现在，也会是未来，来这里的人，终究会出现执念深重的那一天的。” “那就到时候再说吧。”织田作之助答得很快。 店主反问：“万一要是晚了呢？” 这回轮到织田作之助面上的神色开始变得有些奇怪：“为什么会晚？如果到时候我有所求，你又不能应的话，店名又为什么叫做‘有求必应’？” “哈。”店主没忍住笑出了声，她从袖子里抽出一把折扇来，“哗啦”一声打开，掩盖住下半张脸，于是那张脸彻底看不到一丝一毫，只能听到悦耳的女声从扇后传来。 “这屋子原本确实不叫这个名字的，是一位朋友说这名字好听，我才换的。现在看来，好像还是应该叫‘愿至天成’，将愿望的实现与否托付给上天才是。” -- 第105页 “愿至天成”…… 织田作之助在心里将这几个字念了几遍，觉得，词是好词，就是他不太懂，如果愿望都靠上天来实现的话，还要这个店做什么？ 恐怕大家在家里祈求运气降临就好了。 察觉到他是真的对这个许愿屋没什么兴趣，店主也不强求，她将折扇合起来，红唇微挑，以扇尖指了指柜台上的一堆御守，说道：“客人既然没有愿望，就从这里挑一个走吧，祈福祝愿，辟邪消灾，也许会有意料之外的收获。” 织田作之助正要拒绝，就听对方又补充道：“自己用，或者送爱人，都是不错的选择哦～” 织田作之助拒绝的话卡了壳，转瞬吐出另一句话：“我没有爱人。” “喜欢的人，暗恋的人，或是，”店主眼眸一弯，“亲近的人，都是可以的嘛。” 织田作之助松了口气。 像是纠缠成一团的线终于找到了突破口，他终于心安理得地任脑海中闪过太宰治的脸。 其次是孩子们和芥川龙之介。 旋即在打开门之后第一次，他走了进来。 店主弯着眸看织田作之助在众多御守中挑选，只是笑容变得愈发有深意起来。 终于，在对方决定好要拿哪一个之后，店主摆了摆手，告诉他不用付钱，免费送的。 织田作之助犹豫片刻后道了声谢，转身离开了小屋。 店主在身后摇了摇扇，笑着送了他最后一句话：“那么祝您，武运昌隆。” 织田作之助听着这话有些迷茫，不过他还是没有再停下脚步，只身形微顿，便继续离开了这里。 店主看着织田作之助离开的背影，面上的笑像是假的一样，很长时间没有褪去，直到她脚边趴着的一只狐狸突然竖起了耳朵，而后缓缓变成一个青年的模样，站到她旁边，她才终于收回了视线，往对方的位置看了一眼。 “大人，”青年道，“上面在催了。” 御馔津将扇子一合，敲了敲掌心，略带调侃地说道：“自上次七福神之一的惠比寿被‘天’赐予死刑后，众神之间的气氛就有些古怪，就好像在某个地方埋了颗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炸开，炸得所有人面目全非。” 她悠哉悠哉地问：“你猜，这次神议，炸‖弹的引线会是被谁点燃的呢？” 青年恭谨地低下头：“我猜不出来，大人。” 御馔津看了看他，半晌，略带无趣地收回了视线，叹了口气，起身：“算了，这就走吧。” 青年应了一声，其余各处的狐狸在这一声之后纷纷变为侍女，恭敬地跟在她身后。 在离开之前，青年接过御馔津的扇子，顺口提了句：“对了，大人，听说这次的神议，葵大人也会参加。” 御馔津面上是满满的惊讶：“哦呀，小家伙有神社了呀……” 不过她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定然是那个接受了他的委托，帮他解决掉鬼舞辻无惨的此岸之人，又送佛送到西，充做信徒为他立了个神社。 只是…… “可惜。” 御馔津笑着摇了摇头，尾音被鬓边的铃铛声掩盖，不知道是在说葵，亦或者那个此岸之人。 —— “咔哒” 太宰治拿着包关上门，带着肩膀上的小狐狸向电梯走去。 但没等他站到电梯前，“叮”地一声，电梯自己开了。 里面站了个人。 [嗯？除了我，竟然还有人能通过电梯回来吗？] 太宰治的目光放在对方身上，电梯里的人身材细瘦高挑，但戴了个白色的毛绒帽子，就显得整个人特别乖。 长相应该是不俗，只可惜闭着眼睛，看样子是目不能视，身有残疾。 对方似乎朝他的方向歪了下头，而后抬手摸索着电梯内部，慢慢地挪了出来。 太宰治站在原地没动。 按照他之前听到的那两人的谈话来看，这人本应该从楼梯上来，而后直达自己的房间，这一过程中不会出现其他人的存在，也就是说，在他的眼里本应该是看不到，也感受不到太宰治的。 然而，就像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一样，对方突然在他前方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而后再次歪了下头，微微笑着出声： “你好？” ——是俄语。 俄罗斯人？ 太宰治挑了下眉，思绪一转，他缓缓道：“你好。” 对方的笑容扩大，再出口时便换上了流利的日语：“果然有人在啊！你能看到我吗？” “不能。”太宰治无声地笑了笑，“我是个盲人。” 对方听了，似乎也想动一下眉，但他高超的情绪控制能力让他在意识到之后便瞬间将表情恢复成原样。 “啊……那我们还真是同病相怜。” 太宰治面上似笑非笑，没吭声。 对方似乎以为他在为自己遭遇难过，宽慰道：“没关系，有时候，眼睛看不见，反而更能触碰到真实——就像你我这样。” 如果他看得见，就会被幻觉所迷惑，相应的自然没办法乘坐电梯上来，并且与太宰治相遇了。 “谢谢，有被安慰到。”太宰治也放缓了语速，“你真是个好人。” 不过，话虽这么说，太宰治可不太相信，一个拥有异能、掌握多国语言、甚至是能够想到用这种方式上楼的盲人会是什么友善的普通人。 -- 第106页 “不客气，”对方微笑，“他们也经常夸赞我，说我是一个好心的俄罗斯人。” 太宰治：“没想到你虽然看不见，但却喜欢乐于助人？” “我只是看不见而已，”对方理所当然地道，“身边的人有了比我更难度过的难关，如果只是我举手之劳，为什么不帮一把呢？这难道不是生而为人的乐趣所在吗？” “你的乐趣还真是独特。”太宰治不怎么走心地夸奖着。 “那你呢？”对方问道，“你的乐趣又是什么？” 太宰治：“自杀。” 对方点头：“你的乐趣也不逞多让嘛。” 这句话话音落下之后，两人各自心怀鬼胎，但面上却笑得滴水不漏，仿佛他们真的只是两个盲人在这里碰巧遇到而后闲聊两句罢了。 但若是有其他人看到这一幕，恐怕会发现，忽视掉他们不知所云的内容，两人在这短暂的相处中所表现出来的气质，在某一刻，微妙地重合了。 他们传达出来的气息极其相似，就像是，一类人一样。 这种沉默的对峙在太宰治向前迈步的刹那消失无踪，他单肩背着包，在与对方错身而过的时候，听到那人说道： “路上小心，记得看好你的导盲犬哦。” 太宰治单手按住肩膀上龇牙咧嘴的狐狸，面色不动地回：“谢谢提醒。另外，建议你找海乘小姐要个拐杖哦，毕竟，谁能知道下次在黑暗中，你会摸到什么东西呢？” 对方笑着点头：“我会的。”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这时候有路人在的话，他们会惊恐地看到——一个饭团和一堆绷带在battle！ 感谢在2021-03-3015:47:21~2021-03-3116:33: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猫を愛してる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星愿、莫有力气了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邮轮邀请函（五） 织田作之助带着御守和放在门边的午餐回到房间内,还没等他将东西放下，就险些被穿墙而过的夜叉白雪吓了一跳。 穿着和服的女人悬在半空，周身还覆盖着一层淡淡的蓝色,若非屋里开了灯，织田作之助现在可能已经把枪掏出来了。 对于夜叉白雪这个异能力,织田作之助其实并不陌生,虽然在和黑手党大楼交手时他不在,但通过谷崎润一郎和芥川龙之介后续的描述和报告，他已经不止一次想象过这个异能力的具象化到底是什么样子了。 只不过他之前从未想过，异能力还能这么用,怪不得太宰治会提醒他们,要善用异能力。 他将手里的东西放下，正准备试试看这个异能力能不能对话,门就被敲响了。 “下午好,织田前辈。” 芥川龙之介、中岛敦和泉镜花站在门外,五官正常,既没有被抹掉，也没有变成一片空白。 看来在住宿的地方，那个幻觉性异能并不存在,真是可喜可贺。 织田作之助的目光下意识地往他们身后看了一眼，没有见到想见的人，便收回了视线。 这动作恰好被芥川龙之介看到,他有些奇怪地问：“你们竟然没住在一起吗？” 中岛敦暗自钦佩。 虽然那两个人的关系大家都懂，但芥川龙之介竟然敢问出口，这是他没想到的。 而更没想到的是，织田作之助竟然回答了。 “嗯，”他侧身让几个人进来,“不过等下太宰就会搬过来了。” 芥川龙之介和中岛敦的面上露出了“意料之中”的表情，而泉镜花虽然没太明白，但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以及中岛敦和她说过的只言片语，也觉察出来那两个成年男人之间的关系有些微妙。 硬要形容的话，就是——那两个大男人怎么比她和敦还腻歪？ 她以前从来没见过一个男人会在意识不清时一直叫着另一个男人的名字，还叫的是昵称！ 这不奇怪吗？！ “你们是通过夜叉白雪找到这里的？” 织田作之助的出声打断了泉镜花的思绪，她将夜叉白雪收回来，听到芥川龙之介回答道：“是的，夜叉白雪可以穿墙找到织田前辈的房间，除此之外，它还能无视幻觉，带着我们穿越视觉上的盲点，找到真实的路。” 中岛敦：“要不是太宰先生，我们也不知道夜叉白雪可以在这个地方发挥作用。” 这倒是真的，如果太宰不说的话，在场不了解夜叉白雪的几人，可能都只会将其当成一个大杀器而已。 [太宰对夜叉白雪的了解实在是透彻……] 织田作之助想到这里，不自觉一顿，忍不住冒出了另一个想法—— [太宰……真的失忆了吗？] 仔细想来，那时在横滨高中，对方所展现出来的数学知识，以及捉弄国木田独步时说出来的恐怖故事，真的像他所说，是失忆的人仍旧拥有的惯性记忆吗？ 还是……他其实一直都没忘记呢？ 芥川龙之介见原本想给他们倒水的织田作之助只是端着水壶，却没有下一步动作，有些奇怪，正想询问，房间的门就又被敲响了。 没等织田作之助有所动作，中岛敦就先站了起来，“我去开门。” 中岛敦几步走到门边，拉开门，还没说话，就被迎面飞来的一个白团子吓了一跳，瞬间向后一躲，在同一时间听到来人欢快的声音： -- 第107页 “下午好，织——诶？” 中岛敦站稳，转头一看刚才飞向他此刻落地的是一只白色的小狐狸，而太宰治站在门外，一改刚才的欢快，撇撇嘴地道：“是你啊，敦君。” 中岛敦：“……” [失望和嫌弃都太明显了，太宰先生！] 虽然心里有些无奈，但他面上还是面不改色地让开了一步，露出了身后不远处的织田作之助：“织田先生在这里。” 那人和太宰治对视，“下午好，太宰。” “下午好~” 太宰治复又高兴起来，顺着中岛敦让开的位置就往里面走去。 中岛敦本以为对方会直接路过他，没想到太宰治竟然在他身边不远处就停了下来，转头问他：“敦君为什么会来参加这场宴会？” 中岛敦有些意外，也有些不自觉的欣喜。 在织田作之助走过来接过太宰治的背包的时候，他压制住心底的激动，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地开口：“我是……陪小镜花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尴尬，没写完，明天继续。 第65章 邮轮邀请函（六） 在场几人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这里唯一的女孩子。 对方看了中岛敦一眼,片刻后垂眸，表情有些严肃，却没有开口。 “‘在这里,一切心愿都拥有实现的机会——只要说出口，只要写下来。’”太宰治靠向身后的柜子,“这听起来确实很诱人,大约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所以目前的这艘船上，才会聚集了拥有杀手、黑手党、医生、侦探以及政|府的军犬等等不同职业的人，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实际上——” 他将双手虚虚握拳,再猛地张开，笑起来,“就等着有人点燃引线,将这里炸个天翻地覆了。” “我知道这一定不简单。”泉镜花在这个时候开口,神色坚定,“但我还是要试一试。” 中岛敦看着她，眉间舒展，“既然是小镜花你想要的,我会帮你的。” 然而对方却只是快速地瞥了他一眼，很快又收回了视线，没有做出回应。 织田作之助没有对少年少女的决定发表什么看法,他将太宰治的东西放好之后，便问芥川龙之介：“芥川，你见到你的妹妹了吗？” “没有。”芥川龙之介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至少在在下去过的几层中，在下没有见到肖似家妹的身影。” 织田作之助：“确定他们上船了吗？” “……不确定。”芥川龙之介道,“这艘游轮出现的方式极为巧妙，在下是一个人登上邮轮的，期间没有见到任何人，就连人虎二人也是在下在5层时，凭借发型互相认出来的。” “是小镜花先注意到了你，我才认出来的，芥川。”中岛敦补充了这句之后，又转向太宰治，问道，“太宰先生，您之前认为，这艘邮轮之所以会在4、5、6层设置这种幻觉，是为了隐藏某个人？这个人——” 他的眼中有冷色一闪而过，“是不是动物园里的那个‘医生’？” 结合之前在动物园案暂时结案后得到的情报来看，主办方大概率是偏向“医生”的，并且可能会为了隐藏“医生”的真实身份而借用动物园园长的名字，因此在听到这个问题之后，织田作之助本以为太宰治会点头，却没想到对方支着下巴沉思片刻后，突然犹疑了。 “我不确定。” 织田作之助愣了下，看着他。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太宰治转过头与他对视，而后问道：“织田作，你还记不记得临出发前，我们在分析猎犬的情报时，我所说的那个设想？” 当时，织田作之助见太宰治拿来的一沓纸中不止有猎犬几个人的资料，还有关于“V”的详细情报，就顺口问了一句，当时对方回答说—— 织田作之助点头：“你说，‘V组织目前为了除掉异能者，已经是不择手段了，那么按照他们对于铲除异能者这件事的狂热，这个组织中的异能者会不会也接受了邀请准备前往这艘和平号游轮？亦或者……他们本身就是主办方？’” 太宰治打了个响指，朝他眨了眨眼：“一字不差，织田作真厉害。” 织田作之助：“是太宰说的话让人印象深刻。” 太宰治：“是织田作厉害。” 织田作之助：“是太宰。” 芥川龙之介/中岛敦/泉镜花：“……” [是我们多余。] 万幸，太宰治很快又将话题拉了回来，他神色认真地道：“我原本以为，这种幻觉系异能是为了隐藏那位‘医生’，从而将这种神秘感延长，让幻觉消除时的邮轮彻底陷入癫狂的高|潮，直到刚才，我遇见了一个人，我突然意识到，这艘游轮上，很有可能有另一拨人存在。” “太宰先生遇见的，是什么人？”中岛敦问道。 “一个虚情假意的‘盲人’。”太宰治挑了下嘴角，凉凉一笑，“因为看不见，所以乘坐电梯时完全规避了视线上的错觉，顺利地回到了他原本的楼层，甚至遇上了我，这说明什么呢？” 中岛敦想了想，道：“说明……除了我们之外，这船上还有其他人采用了某种方法，可以同样避开幻觉的影响。” 太宰治向他投去了一个赞许的眼神。 对方情难自禁地弯了下唇，反应过来后还是强迫自己保持平静。 -- 第108页 “不过，即使如此，又能说明什么？”芥川龙之介沉吟道，“即使目前的邮轮上能力出众的人很多，又为什么能确定，还有另一拨人存在？” 太宰治悠哉道：“直觉。” 芥川龙之介：“……” 太宰治垂眸沉思。 从已知上来看，目前这船上的人，以各自的目的分，可以分为——主办方、想要研究异能的‘医生’、想要抓捕‘医生’的猎犬、想要实现愿望的俗人、和俗人有关联却并不为愿望而来的旁观者以及，想要利用这次宴会达成某种目的的阴谋家。 太宰治不确定“V”到底属于哪一种，但他直觉这里一定有“V”的参与，而至于那位在楼上遇到的俄罗斯籍的“演员”嘛……大概率是最后一种。 既然他们是想用这次宴会来办成某些事，那么这些人存在的作用，姑且就算作是搅混水了。 太宰治耸了耸肩：“反正不管怎么说，你们要想取得实现愿望的机会，可不会太简单~” 这么多人为了实现愿望而来，但又不可能每个人都有机会，毕竟如果是个人就能有求必应的话，高天原的神明应该早就累死了。 最实际的可能，是所有人去争抢那一个机会，想必那个时候的邮轮，定然混乱不堪，像太宰治织田作之助这种不参与争抢的人，恐怕也并不能完全作壁上观。 所以目前他们要做的，就是先摸清邮轮上的构造，到混乱的时候，打也好，逃也好，才能都有余地。 很显然，在场的几个人都想到了一起去，芥川龙之介先说道：“在下去的是六层，开了电梯就是赌场的正门，那一层都被赌场覆盖了，面积很大，听说是仿照天际赌场建造的。赌场中的服务人员同样看不清脸，除此之外，没发现其他可疑的地方。” “五层的话，因为我曾经和‘医生’近距离地接触过，所以医务室是我去的。”中岛敦接话，“进门的时候碰到了一个穿着军装的人，应该是猎犬，但没有交流。这个时间医务室里没有其他病人，医生似乎是邮轮上配备的服务人员，虽然看不到五官，但看头发听声音并不像那个‘医生’。” “气息呢？”太宰治问道。 中岛敦顿了下，迟疑道：“气息……也不太像。” “不能确定吗？”太宰治说道，“我以为猫对于气味很敏感呢。” 中岛敦：“……” [太宰先生，我的异能是老虎啊！] 见他试图反驳又极其惭愧地站在那里，太宰治忍不住笑出声，摆了摆手：“开玩笑的，敦君真是正经啊~” 中岛敦：“……” [明明是您太不正经了啊！] 太宰治笑嘻嘻：“敦君你继续。” “……除了医务室之外，四层还有健身房、台球厅、电影院等娱乐地带，不过大部分是小镜花去查看的。”中岛敦看向泉镜花。 对方答得简洁：“人不少，没有异常。” 见他们差不多都说完了，织田作之助终于将之前在太宰治开口时便令他欲言又止的话说了出来：“我……在这里见到了一个‘许愿屋’。” 这话一出，大家都有些惊讶，就连太宰治也不例外。 “许愿屋？什么时候？”太宰治问道，“织田作，我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吗？我怎么没看到……” 织田作之助：“到你那层楼找你的时候见到了一次，刚才回到这层楼又见到了一次。” 泉镜花忍不住道：“你许愿了吗？实现了吗？许愿屋……就是邀请函上所说的实现愿望的机会？” 中岛敦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他一直没有问过镜花想要来这里的愿望到底是什么。 当时只当是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都会有的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还有些欣慰于镜花开始变得不再像个杀手、开始慢慢变成这个年纪应有的模样，后来得知太宰先生和织田先生也会上船之后，他下意识地认为这趟出行并不会那么危险，因此才会答应和泉镜花一起登船。 但他没想到，镜花对于愿望这件事这么执着。 他终于开始好奇，泉镜花所谓的愿望，到底是什么了。 “不是。”织田作之助歪了下头，面上也有些困惑，“那个店主说，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见到这个‘许愿屋’的，所以我猜测，它应该不能算作是主办方所说的——‘一切心愿都有实现的机会’。” 闻言，泉镜花垂眸，面上的神色有些失望。 “织田作，”太宰治像是琢磨出了什么，突然问道，“你刚才说，你在我所在的9层见到了一次许愿屋，在这层又见到了一次？” “嗯。”织田作之助点头，“第二次见到的时候，我以为和幻觉类的异能有关，所以才进去看了看，但发现事实好像并不是那样。” 太宰治：“里面是什么样子的？” “像个杂货铺。”织田作之助边回想边说道，“里面的店主是位女性，脸上戴着半块狐狸面具，头发应该很长——不过她梳起来了我也不确定——身上穿着看起来就很厚重的和服，有些像上个世纪的打扮。” 听到这里，太宰治终于没忍住皱了下眉。 织田作之助的描述，让他不可遏制地想起了一个人——不过，那真的是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　　耶！明天放假！ 第66章 邮轮邀请函（七） -- 第109页 新年当天,太宰治和诗织小姐一同去寺庙祈福的时候，他就曾看到过一个打扮奇怪且带着狐狸面具的人站在了人群中。 他当时觉得，一半的概率是错觉,而另一半……则是他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譬如神明。 在见过夜斗得知对方的身份后，太宰治就更能确定了,他当时遇到的,应该正是他所拜访的神社主人——稻荷神。 只是稻荷神向来主管丰收,怎么会在这艘邮轮上开个许愿屋，甚至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他们身边？ “织田前辈许了什么愿？” 芥川龙之介的话将太宰治的思绪拉回到当下，他转眸去看织田作之助,也有些好奇。 “我没许愿。”织田作之助挠了挠头,面上带了明显的苦恼，“因为觉得好像没有什么是需要她帮我实现的,所以拒绝了。” 顿了下,他放下手,“只是从她那里拿了个御守。” 芥川龙之介意外道：“御守？” 织田作之助本来张口想说话,结果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视线在触及太宰治的时候，动作就莫名其妙地一顿,而后再回应时，却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其他的话了。 太宰治动了下眉梢,有点奇怪。 几人很快将此事揭了过去，太宰治说其余的地方交给他和织田作之助来探索，先看看今晚的形势再说。 等到那三个小孩儿离开后，太宰治扒拉开桌子上挡着他的小狐狸，将午餐拿过来：“我看你都没来得及吃,都凉了啊，织田作，热一下——” 他话没说完，就被关上门走回来的织田作之助手里的东西吸引了注意。 “那是什么？” 织田作之助将手里的东西举起来，“御守。” “从许愿屋拿的那个吗？”太宰治观察着对方手中的那个御守，那布袋子是粉色的，上面还有着细碎的樱花，看起来……十分少女。 他就没忍住笑出了声：“织田作，你竟然喜欢这样的。” “这是给你的。”织田作之助将御守向前递了下。 太宰治怔住。 “因为之前在太宰你哪里见到过一个粉色的御守……”织田作之助歪了下头，“我以为你会喜欢。” “那是……诗织小姐送给我的。”太宰治仍然有些回不过神。 “……啊。”织田作之助干巴巴地吐出一个字音，手上递过去的动作顿了顿，下意识地想要收回来。 “等等。”在对方彻底放下手之前，太宰治忙从对方手中抢过御守，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说是要送人的东西，不能收回去啊……” 织田作之助：“……我以为你不喜欢。” “那不是你送的嘛。”太宰治翻来覆去地看手中的御守，好像怎么也看不够似的，“你为什么会想到选来给我？” 织田作之助几乎没怎么考虑就说出了口：“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在店主说，这个御守可以‘祈福祝愿，辟邪消灾’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了你。” 太宰治拿着御守的手一顿，抿了抿唇。 织田作之助是个奇怪的人。 除了最开始在横滨高中出言建议太宰治来善的一边以外，他就再也没有劝阻太宰治所做的决定，也没有再去试图改变太宰治的想法，他只是理解而后看着，给予恰到好处的距离和尊重。 所以熟悉起来后，太宰治在他身边时，才会感受到意料之外的舒适和放松。 他是个会令人感到治愈与放松的奇怪的人，而太宰治，意料之中地越来越喜欢这样一个奇怪的人。 “你这样，会让我……”太宰治低眸看着御守笑了笑，尾音太轻，织田作之助没有听清。 他只好停下准备去热饭的脚步，回头看他“什么？” 太宰治夸张地叹了口气，几乎将头撞在了织田作之助的后背上，而后佯做生气：“太过分了啊！织田作！” 对方一头雾水：“什么？” 太宰治没有回答，只是右手紧紧攥着那枚粉色的御守，像是想要把它刻进身体里一样。 —— 晚上主餐厅开放后，五个人在餐厅内汇合，中岛敦就见太宰治的腰带上多了一条挂绳，只是挂着的东西被他塞入了裤子口袋里，看不到是什么。 中岛敦有些意外，毕竟他从来没见过太宰治会佩戴除绷带之外的挂饰，不过他也没太在意。 晚上七点，餐厅内的白面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多了起来，为了织田作之助的异能着想，太宰治便没有再碰他，织田作之助只好将视线放在餐厅内的装潢上，以缓解自己的不适应。 主餐厅位于五层最里面，面积广大，是个半开放的二层小楼的模样，餐厅内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餐桌，方便不同人数的组合一同就餐。 五个人坐在餐厅内偏向角落的地方，是个不怎么有存在感、却很方便观察四周情况的位置。 三个巨大的吊灯一字排开悬挂在餐厅的顶端，灯光将餐厅内的金色装饰照的闪闪发光，轻微摇晃的设计，更是让光芒在餐厅内不停交错……诶？ 等等，吊灯为什么会摇晃？！ 织田作之助猛地抬头看去，就见那巨大的吊灯上，正有一个穿着白色西服却看不清模样的人立在其上。 他明明没有五官，但织田作之助就是感觉对方好像正在和他对视！ -- 第110页 紧接着，刺耳的笑声在餐厅内响起： “哈哈哈哈哈哈哈被发现了！啊呀呀呀真厉害呀！” 众人惊呼一声，一同向头顶看去。 织田作之助等人却在这个时候看向太宰治，对方的视线注视着吊灯上的人，眯了下眼：“Joker。” 中岛敦：“什么？” 太宰治沉默片刻，缓缓说道：“是一个小丑打扮的人。” 他说的还是简洁了许多，事实上，吊灯上的人戴着一块魔术师的帽子，右眼上覆盖着一块面具，身上还披着一款半长披风，正随着他的动作来回飘荡。 除了太宰治，所有人都看不见对方面上夸张的笑容，是怎样的小丑扮相，他们只能听到对方在大笑声中开口： “那么，第一个问题——我是谁呢？” 在场人面面相觑，而出题的人似乎并不在意他们有没有回答，在下一瞬就自顾自地又说起来。 “答案是——主办方，果戈里！” 作者有话要说：　　我怀疑大家都跑去屯了，最近的评论区真的很冷清，嘤 第67章 邮轮邀请函（八） 果戈里的话音落下后,并没有预料之中的掌声以及欢呼声，餐厅内几乎针落可闻，这就让他的表现看起来有那么点……尴尬。 不过他似乎已经习惯了应对这种场面,即使无人回应，他依旧能够接着自娱自乐。 “好了！我知道你们肯定想知道,这次宴会开办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餐厅内似乎有人在这个时候终于反应过来了,抢答：“不是为了让我们实现愿望吗？” 果戈里对于有人抢在他之前回答了这个问题有些意外,不过很快，他面上的笑容就变得更大了：“答对了！” 他哈哈大笑起来：“在场拥有异能的各位都是做出过突出贡献的人，我们认为,世界应该鼓励我们助人为乐,所以，我们特意举办了这种宴会,邀请各位来到这里,享受上好的服务和无尽的乐趣,同时,我们还为各位准备了一份大礼，那就是——” “无论什么愿望，我们都会努力将其达成,让其拥有实现的机会！” 果戈里说到这里，突然抬手一拍脑门，面带苦恼：“哎呀！忘记说了,第三个问题是——这个机会，要怎么获得呢？” 餐厅内的人明显有了困惑：“……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的吗？” 自果戈里出现，太宰治便全程将注意力都放在了这个人的脸部表情上，在这句话被人问出口后，他便发现,果戈里面上极快地闪过了一丝怜悯，夹杂着可怜和羡慕，让人觉得诡异得很。 不过那种神色其他人自然看不到，他们只能见到空白的脸，和依旧夸张的笑：“没有区分的奖励，怎么能算作奖励呢？太贪心可是不行的哦～” 他鼓了下掌，因为双手离开吊灯链子导致身形剧烈的晃动，连带着吊灯也开始不稳起来，看的下面的人心惊胆战。 他拍了拍胸脯，做作地松了口气：“好了！现在要公布答案了，答案就是——” “嘻嘻，明天晚上的宴会再告诉你们！当然，如果你们能够在我公布之前先找到礼物，礼物自然归你们所有！” “什么意思？实现愿望的机会是可以被找到的吗？它在这艘船上？！” “谁知道呢～”果戈里意味不明且毫无愧疚地说完这句话，便在众人讶异与气愤的情绪中，甩动披风行了一礼，“那么，今夜与明日，祝大家过得愉快！” 而后，他单手将披风覆盖身前，下一瞬，身形已在吊灯上消失了。 餐厅内“等等——”“什么人啊！”“他的话什么意思”诸如此类的言论不一而足，太宰治这桌却很安静，他将目光从吊灯上收回来，揉了揉眼睛，悠哉道：“异能像是传送，是不是和你们上楼的方式很像？” 织田作之助恍然：“这么说来，确实很像。” “但他的异能能够覆盖整个邮轮？”芥川龙之介表示怀疑。 “所以，主办方不是邀请了‘医生’吗，”太宰治耸了耸肩，“研究并利用异能可是他的拿手绝活。”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卡文了，我好短小。 感谢在2021-04-0317:37:21~2021-04-0418:41: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墨琴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七、染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邮轮邀请函（九） 他们不过说了几句话,餐厅内的形势就已经有了变化。 有不少人陆陆续续地离开了餐厅，面上的神色看起来和平时无异，不过在这种时候这么快地离开这里,很难说不是因为刚才果戈里的一番话。 “‘在我公布之前找到礼物’……”太宰治转了转手里的咖啡杯，笑了,“看来从现在开始,这艘邮轮就很难拥有平静的时间了。” 他话音刚落,芥川龙之介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突然站了起来，几人的目光瞬间落在了他身上。 “在下看到了妹妹,先离开一下。”他说完,对几人点了下头，连视线都没有移开,便迅速朝着出口处追了过去。 太宰治顺着他的目光所在看了一眼,只瞥见了一顶过于滑稽的帽子便嫌弃地将视线转了回来,落到了织田作之助的身上。 -- 第111页 “织田作,我们去楼下看看。” 对方点了下头表示同意，他就又看向对面的人。 中岛敦忙道：“我在这里看一下其他人在这之后的动向，小镜花——” 他原本想着,泉镜花以往都是和他一起行动的，这次应当也不例外，就下意识地想说“小镜花和我一起”,谁知道泉镜花突然在这个时候打断了他。 “我去找‘礼物’。”泉镜花说得很果断。 中岛敦看着她愣了一下。 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却没有对此多说什么，做了决定之后，几个人便从餐厅分开，去往各自的目的地。 织田作之助本来以为他们会先去四层，但没想到进了电梯,太宰治的手直接按到了三层。 “四层已经被敦君和镜花去过了，我们直接去下面看。”太宰治解释道，“目前来看，我们还没有见到这艘邮轮上的游客服务中心，员工食宿处以及驾驶室，不出意外的话，这些地方就在这几层了。”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不过回想果戈里所说的那些话，他又觉得有些奇怪：“邮轮上特意用异能将人与人居住的房间以及你刚才所说的那些屋子分割开来，难道真的像是刚才那个人猜测的一样，‘礼物’就藏在这些地方的其中之一？” 太宰治笑着看他：“大家应该都是这么像你这么想的。” ——认为幻觉系异能的设置有其目的所在，所以这艘船上的大部分旅客，可能都会按照心中所想，在这些地方如同寻宝一样搜寻这份稀有的“礼物”。 “当然不排除这个可能，不过我更倾向于，主办方是在说谎。”太宰治面上的笑意淡了下来，语气也掺了些讽刺，“这世上不会有轻而易举就能实现的愿望，所有愿望的实现都必然伴随着极大的代价，神明尚且不能完美地达成普通人的委托，更何况一个装模作样的疯子呢？” 他说到这里，突然转头问：“织田作，你听说过‘人鱼公主’的故事吗？” 织田作之助想了下：“是那个，为了王子将鱼尾变成双腿，但是最后却化为泡沫的小美人鱼？” “是。”太宰治点点头，又佯做遗憾地笑笑，“这个年代，连童话都以悲剧收尾了，又何况是现实呢？我猜那些找‘礼物’的人，最终可能比人鱼小姐还要痛苦。” 织田作之助听他这么说，动了下唇，似乎是想反驳什么，但在这刹那，电梯到达的提示音响起，打断了他想说的话。 电梯门自动向两侧打开，太宰治率先走出去，织田作之助本想跟上，却在下一刻突然动作一顿，而后发出了一个单音：“啊。” 太宰治回头：“怎么了？” “我突然想到，我把新一本小说的原稿带来了。”织田作之助有些苦恼。 之前回到自己的房间所在的楼层的时候，织田作之助就注意到了，这些客房外侧应该也有相应的屏蔽异能，让他们每个人都处在各自的空间，感受不到其他人的存在，除非有了交集——如芥川等人敲了他的房门——不然即使这艘邮轮再大，织田作之助来回客房多次，也不可能一个人都没见到。 但也正是这种异能，让织田作之助在听到果戈里的话后，下意识地认为其他人既然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那么也应该相应的感受不到自己房间的存在，导致没能在第一时间想到，自己的房门可能会被撬。 虽然那些没写完的手稿并不值钱，但是如果被人拿走了，还是会很麻烦的…… 太宰治听了这话后，比织田作之助自己还要着急，连声音都大了不少：“那你快回去把手稿收好！新章节我还没来得及看呢，不能先让他们看！” 他说着，快步返回电梯，帮对方按了按键，又退了出去。 “我先自己探索一下，你放好东西后再来找我，”太宰治指了指从对方领口钻出来的小狐狸，示意寻找他的方法，而后朝对方挥手，“一会儿见。” 织田作之助在电梯门关上之前，快速问了一句：“你有什么珍贵的东西要我带出来的吗？” 对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挥手的动作不停，却只笑而不语。 电梯门轻轻阖上。 织田作之助歪了下头，干净得几乎可以当镜子用的电梯门上映出了他困惑的脸。 [太宰是没听到他问什么吗？] 小狐狸将下巴放在了他的领口，懒散地打了个哈欠，眼中透漏出深深的无奈。 —— 见到电梯向上运行之后，太宰治便转身向这一层里面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笃定了在异能的妨碍下，不会有客人来这里，这一层的灯光极暗，而且似乎电压不稳，头顶的灯光偶尔会闪烁一下，在窗外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的背景下，硬生生营造出了一种鬼屋的氛围。 不过太宰治向来神鬼不惧，走得心安理得，他在这一层走了不多久，便发现可供他探索的地方着实不多。 大部分的房间是上了锁的，里面没有点灯，黑咕隆咚地也看不清有什么东西，太宰治开了其中一个门，见里面堆得都是乱七八糟的杂物，没什么有价值的，也就懒得去开其他的房间门了。 到了这层中央，他终于可以凭借头顶的牌子确定下来，这里确实是旅客服务中心，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连一个服务人员都没有，但太宰治还是很轻松地从前台那里获得了一张邮轮的指引图。 -- 第112页 站到光下，可以看到图上标注了整座邮轮的构造和功用，十分详细，不过整张图上只标注了从甲板向上的楼层和房间，但却只字未提甲板之下，似乎是邮轮的主人认为并不值得写上去。 太宰治向窗外看了一眼。 月明星稀，甲板上未干的水渍被月光映得闪闪发亮。 这一层虽然在电梯上显示是三层，但推开门，外面就是甲板，因此，图上没有标注的甲板之下，就是邮轮的一二层，而且很大概率是员工的住所以及餐厅。 他将指引图收起来，来到这层的另一侧，顺着楼梯走了下去。 一般来说，这种大型邮轮上的服务人员并不少，更何况目前在这种奇怪异能的影响下，这艘邮轮的很多地方都用不到服务人员，即使目前的主餐厅和娱乐地带分去了一部分服务人员，也一定会有另外一部分轮班的员工在住所处休息等待。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太宰治越往下走，就越觉得安静，没有人声，没有除了他之外的脚步声，反而是不知道哪里的水龙头没有关紧，滴水的声音愈发清晰起来。 终于，太宰治在最后一层台阶上站定，耳边便只剩水声，安静得令人毛骨悚然。 太宰治顺着声音看去—— 有人趴在桌子上，双臂没骨头似的垂着，血液从他的指尖滴落，砸到地上，成了“水声”的来源。 不止他如此。 到处都是尸体，杂乱的环境中，员工宿舍的走廊、餐厅的桌子上、地上都堆满了死人，血液从他们身上淌下，仍在蔓延。 而在这幅可以称得上是“地狱”的画面中，有一个人格格不入。 他一手捏着拐杖，一手拿着和太宰治刚才见过的分毫不差的指引图，慢悠悠地转过了身，白色毛绒帽一尘不染。 “有人来了吗？”他闭着眼，皱了下眉，有些奇怪地问道，“你能不能帮我看看，这里发生了什么？似乎有一股……血腥味。” 太宰治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按捺下心里对这人的怀疑，不紧不慢地反问：“用你看过指引图的眼睛看一看不就知道了吗？” 对方明显愣了一下，不过很快，他面上便褪去了那种装出来的单纯和无辜，露出一个心领神会的笑容来。 “原来是你啊。”他扬了扬手中的图，接上了太宰治的话，“我就不能是没看过，只是受人之托，帮别人拿的吗？” “那你怎么不收起来，就不怕掉了之后，因为自己看不见找不到吗？还是说——”太宰治拉长了音，挑眉，“你受托的人，原本就在附近？” 言外之意，这里流淌的血还未干涸，凶手离开的时间必然不久，而他站在这里，是因为与这里的凶手相识。 他是帮凶。 对方似乎对于太宰治直接给他定罪的行为十分意外，停顿了片刻，才又道：“他在不在附近我不清楚，我只是在拿了图之后走错了路，意外来到这里的，连这里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倒是你，又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呢？” “主办方说了，我们要享受乐趣，作为游客，最大的乐趣不就是应该探索完整个‘景区’吗？”太宰治说道。 对方问：“‘景区’包括员工宿舍和员工餐厅？” 太宰治对答如流：“哦抱歉，这里是员工宿舍吗，我看不见所以不太了解。” 对方：“……” [刚才指出我手里拿着图的时候，可没见你看不见。] 太宰治对于自己的胡编乱造非常理直气壮，一点都不心虚，见对方不说话，他追问道：“那你是来干什么的？” “受朋友所托，我说过了。”对方说道。 太宰治摸着下颌沉吟片刻，最终下了结论，“委托你一个残疾人费尽心力走下来，就为了拿一张图……你这是交友不慎呀！真的不考虑换个朋友吗？” 对方看起来颇为无语。 废了点时间重整心情，他面上的神色逐渐恢复成饱含深意的样子。 “他当然不止托付了我这一件事，他还拜托我帮忙找一件东西。” 太宰治好奇：“什么？” 对方笑得意味深长：“一本书。” 作者有话要说：　　太宰：你说的那个朋友，到底是不是你自己？ 感谢在2021-04-0418:41:16~2021-04-0516:32: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温酒叙故人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邮轮邀请函（十） 中岛敦推开卫生间的门,疾步向外面的甬道走去。 转过转角，恰巧见到要找的人从餐厅内走出来，他连忙又提了速度,三两步走到对方面前，抓着对方手臂便往角落里拽去。 芥川龙之介皱眉：“干什么,虎——” “【书】的事情被知道了。”中岛敦压低声音打断他。 芥川龙之介霎时语气一变,“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中岛敦的语速比平日里快了不少,“我刚才在卫生间恰巧听到了两个人的对话，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消息，说这次能够实现心愿的机会是凭借一本书。 “太宰先生曾经说过,这本书拥有可以改写真实的力量,如果果戈里所说的礼物真的是指这本书，那么实现所谓的心愿,是真的可以做到。” -- 第113页 “可他明明说过,这件事只有我们和他知道,”芥川龙之介说道,“而且为了维持知情人在三个以内，他甚至选择自杀，即使目前回来了也是失忆状态,【书】的事情又为什么会被泄露出来？” 在他说这段话的时候，中岛敦下意识地回想起那个人从大楼的顶部落下去的画面，时隔一年,这幅画面对于他的冲击性依旧不容小觑，甚至到了让他短暂失语的地步。 幸好芥川龙之介此刻的注意力没有放在他身上，也没管他为什么没有对之前的话做出反应，又问道：“【书】还在那里吗？” 中岛敦回神，迅速道：“我没移动过位置。” 芥川龙之介：“那就等从这里离开之后再去确认,如果他当时说的都是真的，这里的传言就是假的。” 中岛敦也同意这个说法，闻言点了点头。 两人一致决定兵来将挡，不过准备离开的时候，芥川龙之介又想到了一件事，顿住脚步，问：“如果他问起【书】——” “不能说！”中岛敦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做了回答。 芥川龙之介看着他。 “太宰先生说过，知道的人多了，这个世界就会不稳定，为了让这个世界存在，他做了那么多，我不会允许出现他不想看到的情况！”中岛敦低下头，“太宰先生他……他好不容易才回来，不能因为这件事再次……再次……” “人虎，目前已经不止我们两个知道这件事了，不管你愿不愿意，他曾说过的，让我们两个人守护世界的事情都可能近在眼前了。” 芥川龙之介见他的情绪有向消极滑落的倾向，便想在彻底滑落低谷之前截住他的话头，只是选择的方式可能不那么尽如人意。 在他这句话说完后，中岛敦身上的气压似乎更低了一些。 芥川龙之介想了想，又道：“在下不认为他对此事会毫无办法。” 虽然他确实仍旧不能毫无芥蒂地接受太宰治，但他平心而论，从有过的接触和对方完成的委托情况来看，他都不得不承认，太宰治的聪明，确实是常人无法达到的高度。 如果在这种情况下，他得知了【书】的事情，难道还会放弃一切，先去自个杀再说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句话的效果，中岛敦感觉起来冷静了不少，他握了握拳，空白的脸上虽然看不出表情，却能从语气中感受到他的冷淡和执着。 “我会找到那个想借【书】扰乱世界的人，太宰先生交代的事情，我会完成的。” “虎。”在中岛敦将要与自己错身而过的时候，芥川龙之介忍不住问，“你之前说要重新寻找自身活下去的意义，那么现在呢？” [现在，在太宰治回来之后，你的人生难道再次回到原本的轨道了吗？] 中岛敦沉默。 他看起来低下了头，像是在思考，片刻后，他的声音再次响起，但相比于方才的坚定，这时候说出来的话就多了一些迷茫和不确定。 “我……不能说自己真的找到了活下去的正确方式，但如果离开黑暗，去往光明的一方是太宰先生的希望的话，我在努力。如今我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无论最终我活成了什么样子，”中岛敦说道，“太宰先生一直都是我最尊敬的人，永远都是。” —— 太宰治动了下眉梢：“……一本书？” “是啊～”对方轻笑，指尖轻轻摩挲着手里的拐杖顶端，悠悠道，“一本，写什么都会实现，可以达成任何心愿的书。” 太宰治不以为然：“如果真是这样，你会这么轻易将这个消息告诉我？” “我说过了，我是个心善的好人，如果这件事能够帮到你的话，我很乐意做。”对方摊开手，一副坦荡的模样，“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你说呢？” [众乐乐……？]太宰治心道，[我看是众气气。] 太宰治淡笑，语气微讽，“这本书是你的朋友让你找的，可你转眼就告诉了别人，看来你作为朋友也不怎么样啊——真是狼狈为奸，一丘之貉。” 对方眼皮动了下，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想睁开眼看看，可不知又考虑到了什么，最终还是选择维持原状，没有抬起眼皮。 但话语却是紧随而至。 “倒是从来没有人这么说过我，”他将这两个词在嘴边回味了一下，“有些新鲜。” 太宰治：“今后有了。” 对方笑了：“你好像对我敌意很大，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 太宰治“噢”了一声。 对方等了半晌，见迟迟没有下一句话传来，才有些诧异地开口：“难道不用礼尚往来吗？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 太宰治也很诧异：“为什么？我没有说要和你交换姓名呀？” 见对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太宰治笑嘻嘻地道：“不如说，我不仅不想和你互换姓名，我还要立刻离开这里，费奥多尔君，再见了～” 在太宰治转身之前，对方突然道：“你要去八楼？不如一起。” 太宰治动作一顿，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 作者有话要说：　　头晕晕的，这就是复工的后遗症吧。XD 感谢在2021-04-0516:32:10~2021-04-0618:12: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大便通畅1个； -- 第114页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顾瑜瑾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邮轮邀请函（十一） 这是高天原少有的热闹时间。 街道两侧摆满了小吃摊位,神使会在这个日子担任摊位的老板，尽职尽责地为来往于此的神明和神器贩卖小吃。 整个高天原都充斥着此岸的氛围，但又有穿着正装的神明来往穿梭,乍一看上去十分怪异，但见的多了,反而又能体会到这种极端怪异之外的和谐。 少年打扮的神明戳了个章鱼小丸子塞到嘴里,因为太过愉悦,头顶的狐狸耳朵和身后的三条尾巴全部冒了出来，偏偏他一点都不在意，反而是旁边的神器有些犹豫。 “大人,您这个样子……” “嘘。”竹签被少年神明立起来,抵在唇上，眼眸微弯。 这番动作像是带了些戏谑的意思,笑容中神色不明,看起来过于成熟,又不像个少年了。 就在神器因为他这一个动作噤声的时候,两人身侧走过一个青年，穿着打扮像是此岸平安年代的风格，板正又规矩,样貌俊朗，只是稍显稚嫩与陌生，似乎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直到他从这里走过之后,少年才笑着开口：“我这样子，怎么了吗？” [以前不过男女莫辨，现在连小孩子都扮起来了，您还问我怎么了。] 神器有些无语。 似乎是感觉到了他的情绪，少年又往嘴里塞了一个丸子：“不是你提醒我,葵也会来吗？我当然要躲一躲。” 说到这里，他又想起来刚才与他们错身而过的那个青年，感慨如今信徒力量强大就是不一样，不仅让葵有了神社得以参加神议，还能恢复成诞生时候的样子。 [小神明可真是结了份善缘。] 御馔津想到这里，余光一瞥，便见到葵向着角落里的方向走去了，而那里好巧不巧，也坐着一位熟人。 “是夜斗大人。” 御馔津听着神器的话“唔”了一声，点了点头，他想了想：“听说夜斗是带着一个女孩子来的。” “是的。”神器低头，“是一个叫做‘壹岐日和’的此岸之人。” “咦？”御馔津有些意外，“虽说这里确实又叫做‘结缘之宴’，但是……” 他话音顿了下，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面上笑意不减反增：“你有没有觉得，如今彼岸与此岸的界限，越来越模糊了？” 先不说生活在彼岸的神明越来越放不下此岸的人，就连本该进入黄泉的人都能再次走出来，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这种事情你不该问他，你这个神器遇到正事就只会说‘大人我不知道’，有什么询问的乐趣？没意思极了。” 身后的声音传来的时候，御馔津不紧不慢地吃完了最后一颗章鱼小丸子，这才带笑回过了头。 人高马大的建御雷神几步就来到了他面前，狩衣宽大的袖子一甩，御馔津额前的发就乱了个彻底。 而对方完全没注意到，还毫不客气地拍了拍他肩膀，唇角一挑，有点诧异：“哦？三狐狸，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你的信徒已经锐减到无法支撑你的形态的地步了吗？” “让您担心了，只是个人兴趣而已。”御馔津面色不动，甚至懒得将对方放在他身上的手拨开，只让自家神器将手里的垃圾接了过去，“建御雷神今天来的倒是早。” “我赶着来看迭代后的福神惠比寿啊！”建御雷神哈哈大笑，“听说成了个小孩子，可爱得很呢。” 御馔津笑笑：“惠比寿是您亲自斩的，死在您刀下的时候，不可爱吗？” “可爱。”建御雷神挑了下眉，语气神态无一不在向旁人诉说着他的好心情，“身为武神，我已经很久没有亲自动手解决过违背天的神明了，惠比寿可真是从无聊中解救了我。” “恭喜您啊。”御馔津语气真诚。 “我可是希望这份有趣能够继续维持下去……”建御雷神说到这里，垂眸看向御馔津，突然放低了声音，但止不住语气中的好奇：“听说此岸多了几位从黄泉走出来的灵，你常在下面，不知道这件事是真是假？” 御馔津想了想，诚恳道：“我虽常在下面，但却总是待在自己的神社，除了信徒的愿望一律不管的，黄泉的事，恐怕要问伊邪那美了吧？” 建御雷神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见御馔津八风不动，心里骂了句老狐狸，面上变得兴致缺缺：“那种疯女人，除了惠比寿会感兴趣，谁会去招惹？” 他摸了摸下颌，点头：“不过不论这件事是真是假，我都期待着下一个与我交战的神——当然最好还是能力强一些，不然也太扫兴了。” “建御雷神都清闲了上千年了，还会在乎这点等待的时间吗？”御馔津困惑道。 “长久的无聊，和经历有趣之后再次陷入无聊，感受可是不一样的。”建御雷神说到这里，视线一错，看到御馔津身后的人，兴致立刻又回来了，“哦呀，那不是惠比寿吗！” 说完，招呼也不打一声，他就带着身后的神器就从御馔津身边离开了。 御馔津倒也不在意，不如说，从建御雷神出现到如今的离开，他面上的神色就没怎么变化，明明没带面具却胜似戴了面具。 他顺着建御雷神离开的方向看去，便见一个穿着正装的小孩子正开心地和夜斗说着什么，而葵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 第115页 建御雷神一到那边就提起了孩子模样的惠比寿，让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 御馔津感慨，“这世上总有一些人啊，他的存在本身，就足够令人感到讨厌了。” —— 太宰治同样这么觉得。 他透过电梯门上的反光，看向自己旁边站着的、仍旧执着地装作自己是盲人的费奥多尔，十分无语。 他并不是很想和这种人一起探索第八层——从指示图上来看，这一层是驾驶室的所在地。 然而也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看起来却颇有兴致。 “……你一个盲人，走得倒是不慢。”太宰治回想起来刚才自己疾步还甩不掉对方的情景，忍不住说道。 “拖你的福，这个拐杖非常好用。”费奥多尔抬起拐杖点了点，“再说，你也走的很快啊。” 太宰治：“……” [哦对，我也是个盲人来着。] 作者有话要说：　　上帝视角比重会开始占多，因为真的很重要！ 费奥多尔：托您的福—— 太宰：别托福了，我还雅思呢。 感谢在2021-04-0618:12:20~2021-04-0720:13: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zilchty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温酒叙故人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 邮轮邀请函（十二） 太宰治和陀思妥耶夫斯基斗了几句嘴的功夫,电梯门就开了。 这里位于八层的中间地带，左右皆是向前延伸的通道，只不过左边的灯光相比右边暗一些。 太宰治思考了一下,走了右边。 陀思妥耶夫斯基很快跟上了他。 右边的通道应该直达驾驶舱，没走多久,两侧的墙上便开始出现员工的照片,对应的下方是名字,这应该是什么“优秀员工展示墙”。 太宰治的目光从那上面快速地扫了一下，意料之中地看到了几张熟面孔——那些人和他在楼下的血海里有过一面之缘。 “如果我猜的没错，从甲板下的血腥味来看,那里的状况应该不太好,”陀思妥耶夫斯基跟在他身后，慢悠悠地道,“但你好像并不意外。” “你不是吗？”太宰治反问,他的目光正好落到墙上最前方的一处地方,忍不住顿了下。 那应该是贴船长照片的位置,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名字与照片都是空荡荡的，只有职衔孤零零地挂着。 “对于【书】的事情你似乎也不意外,还是说——”陀思妥耶夫斯基话音稍停，无声地笑了笑，“你确信【书】不会出现在这里。” 太宰治皱了下眉。 [这个人……] 他正想回话,前方的拐角处突然传来了微弱的谈话声，且听起来有越来越近的趋势。 两人不约而同地敛了神色，几乎是同一时间看中了身边不远处的门，而后一前一后躲了进去。 声音很快透过隔音不太好的门扉传了过来。 “船长就这么不管了吗？将所有事都交给了那个……小丑？” “船长好像很信任他，明明他也是个异能者,怎么三言两语就代替船长成了这次宴会的主办方了？” “呵，我早就说过，异能者是最不能相信的，船长偏偏不听我的，等着看吧，这次我们的计划肯定会失败的。” “倒也不能这么说，船长不是还邀请了那个人来吗，听说那个人还带了一个东西过来……” “什么东西？” “我也不清楚，只听刚才换班的人说，是个很厉害的……” 后面的话因为离得太远听不清了，太宰治回忆着这段话，若有所思。 “船长应该会为这两个开朗的船员自豪。”陀思妥耶夫斯基道。 谁都能听出来这人话里的嘲讽，太宰治靠着墙瞥了他一眼，脑海中突然飘过了几个猜测，他缓缓笑了：“费奥多尔君，你一直说要找【书】，却又一直跟着我，不会是觉得——” 他话没说完，两人突然听到房间内传来“咚”的一声，紧接着，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朝他们翻滚而来。 两人同时朝着声源处看去，就见—— [……一个苹果？] 他们这个房间门并不是一整块木板，而是如同病房门一样，有一块透明玻璃嵌在中央靠上的地方，因此外面走廊的灯光可以透过玻璃照射进来，虽然范围只有门边一隅，但也足够两人看清，滚到灯光里的，是一个表面红润且有光泽的大苹果。 看上去应该挺好吃的。 陀思妥耶夫斯基用拐杖碰了一下，那苹果就顺着力道咕噜噜往太宰治这边滚来了。 他有些惊讶：“真的是苹果。” 太宰治抬头，看着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的眼睛：“……你不瞎了？” “同喜。”陀思妥耶夫斯基抬眸，慢条斯理地道。 太宰治本想说谁要恭喜你，结果对方突然在这个时候眯了下眼，看着他有些疑惑地道：“你好像……有点眼熟。” —— 织田作之助很庆幸，他回来的够快，但靠近门边的时候骤然看到一个陌生人在撬自己房间的门，还是有些惊悚的。 没费什么功夫将对方敲晕，织田作之助进了房间之后快速将手稿拿出来贴身收好，而后他转了一圈，正准备将太宰治的包一起拿着，原本在房间里跟着他转来转去的小狐狸突然窜到了门边，浑身的毛炸起，表情凶恶，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 第116页 织田作之助放下包，转而探进怀里，握住手‖枪，缓缓贴近门边。 到了门边后，他沉下一口气，猛地拉开门！ 狐狸在同一时刻冲了出去，然而在织田作之助想要拔|枪的瞬间，眼前一闪而过的画面令他动作一顿，旋即身体瞬间向前一个翻滚，险而又险地躲过了身后虚空刺出来的刀锋！ “哎哎哎？！” 织田作之助在翻滚中停住身体，抬枪直指对面的两个人，然而在看清对方之后，他愣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我去打疫苗了，希望不要有不良反应…… 感谢在2021-04-0720:13:11~2021-04-0818:18: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nd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邮轮邀请函（十三） “还真的会有普通游客带着动物上船啊？” 福地樱痴动了动挡在身前的手臂,可惜咬在那上面的狐狸分毫不动，看起来牙口和下颌都非常坚固。 他将目光从自己已经开始往下滴血的手臂上移开，与织田作之助对视,这让他的诧异又升高了一个层次。 “诶！你不是那个……”福地樱痴仔细地观察着他的样子，最终肯定道,“你是那个接住我的餐刀的人嘛！当时真是要感谢你啊！” [他当时能看见我的脸？不对……应该是凭借衣服和发型认出来的吧。] 织田作之助起身,收起枪,对他摇了摇头：“只是因为餐刀要落到太……我的……朋友，身上，我才出手接的。” “啊？难道餐刀原本要落地的话你就不接了吗？”福地樱痴不动声色地将目光从他手中的枪上扫过,恰巧狐狸在这个时候松了口,落地后几步跳回了织田作之助的身上，福地樱痴忙捂住手臂上的伤口,龇牙咧嘴,“嘶……好疼疼疼！你这狗的牙口真不错啊！” 狐狸磨牙：“……” “……抱歉。”织田作之助对着福地樱痴说完,目光便忍不住向对方身后的人身上飘去。 这人他也记得,猎犬中唯一一个总是眯着眼、能够听取他人内心的人——条野采菊，异能力为【千金之泪】。 [眯眯眼……我身边的同僚也有喜欢眯着眼的，这样到底能看清什么呢？……话说这句话也能被这个人听到吗？] 织田作之助想到这里,就忍不住看了看对方的表情，但很可惜，对方面上的笑容像是画上去的一样,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织田作之助只好收回了视线。 然而实际上，条野采菊的心情是有些复杂的。 他第一次听到有人在心里想法跳跃性这么强的情况下，还能控制自己不泄露一丁点有关于自身的情报的。 虽然他们猎犬并不是连武装侦探社里有什么人都不清楚的野鸡组织，但对于面前的这个人熟知他们猎犬的人员信息这件事，他还是有些意外的。 因此,在福地樱痴捂着手臂想继续和对方扯闲磕的时候，条野采菊打断他，笑着道：“真是抱歉，我听到屋子里有动物的声音，还以为是‘医生’的房间，就和队长说要试探一下，没想到竟然猜错了，险些伤了你，如果我没认错的话，你应该是——武装侦探社的成员吧？” 他顿了下，而后虽然说的是问句，但语气却很肯定：“侦探社的织田作之助？” [啊，被认出来了。] 织田作之助点头：“嗯，是我。” 条野采菊有些意外他的平静，而福地樱痴则更加诧异了，“哦？是侦探社的人？” “……队长，你多少也记一下其他组织的成员状况吧。”条野采菊笑眯眯地提醒道。 “哈哈哈！我太老了，记不住了嘛！”福地樱痴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地说着抱歉的话，转而又问织田作之助，“你们侦探社这次来了多少人啊？今天原本坐在对面的人也是侦探社的吗？那你们社长来了没有？” [啊……好多问题，但是一个都不想回答。] 在条野采菊听到织田作之助的心声的下一刻，他又听到对方开口说道：“抱歉，我不想说。” 条野采菊：“……” [堪称表里如一啊，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称作是可怕的男人了。] 福地樱痴很明显被噎了一下，不过这人似乎并不在意，很快就恢复了大大咧咧的模样，摆摆手：“怪我，忘了介绍了，我叫福地樱痴，虽然和你们的社长很久没见了，但我们可是老朋友啦！”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福地樱痴和他对视，心想这样应该能够回答他的问题了吧，然而对方却只是沉默地和他大眼瞪小眼，甚至在最后还困惑地歪了下脑袋，似乎是不理解空气的突然安静。 不过，在条野采菊的耳边，却能听到织田作之助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在传达着对方心里的想法—— [和社长是很久没有联系的朋友，为什么不联系，朋友不是很珍贵的吗？……其实我对他们的关系也并不是很感兴趣，难道他说这句话是想找我要社长的联系方式吗？……不过，社长的手机号码我存了吗？] 条野采菊：“……” [这是什么曲折迂回的脑回路啊，话说作为社员连社长的联系方式都不存真的没关系吗？] “织田君，”福地樱痴忍不住问道，“你睡着了吗？” -- 第117页 “没有。”织田作之助有些苦恼地道，“但我没有社长的联系方式。” 福地樱痴哈哈大笑：“没关系！我也没有我们组织成员的联系方式！” 条野采菊微笑：“……？” 条野采菊：“队长，这种‘家丑’就不要往外说了吧。” “这样啊……”福地樱痴思考了一下，突然问织田作之助，“你要不要来加入我们猎犬，这样就不算往外说了啊哈哈哈！” 条野采菊捂脸。 [队长，说这种话之前，您能先去死一死吗？] 对于福地樱痴不辨真假的邀请，织田作之助回答得很认真，也很果断：“谢谢，但是我拒绝。” “哎呀，那真可惜，被那家伙抢到了好的部下啊……”福地樱痴摇了摇头，面露遗憾，“之前的问题你不想说也没关系，只是作为同行的旅行者给你一个提醒——要好好从这次旅行中活下来啊！” 他抱着手臂，哈哈笑道：“活下来才能在下船之后安心喝茶啊！” 织田作之助应声之后，福地樱痴就和条野采菊告辞离开了这里。 走出一段距离之后，福地樱痴忍不住感慨：“人才啊！这种没有经过异能改造就可以躲开我的刀的人，真是厉害的人才啊！” “是预知系异能。”条野采菊回想着那时候听到的心跳声，“不过这个人确实有一点令我很意外。” 福地樱痴：“啊呀！竟然有能让条野你意外的事情，快说来让我高兴高兴！” “队长，说真的，”条野采菊面向他，“您真的不考虑去体验一下极乐世界吗？” 福地樱痴笑得开怀，似乎丝毫没有注意到部下话里的阴阳怪气。 条野采菊转回头，应答对方上一个问题：“让我意外的是，以队长一出场定然让现场其他人的心跳变得吵闹的过往来看，这个人——织田作之助的心跳竟然自始至终都很平缓，平缓到甚至让我觉得安静的地步了。” “是我根本激不起对方的兴趣吗？”福地樱痴皱着眉沉思。 “应该有这方面的影响吧。”条野采菊毫不客气地说道。 福地樱痴：“啊，可以理解，毕竟我也不是什么美女嘛，怎么可能让对方有兴趣啊！” 条野采菊懒得理他，自顾自分析道：“不过我认为，另一方面，是因为他在有意识地控制呼吸和心跳。” 福地樱痴挑了下眉，面上终于有了几分认真的神色。 “这应该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出来的吧。”条野采菊道，“可遗憾的是，我们组织中，有关侦探社内成员的过往情报，可没有涉及这方面的内容。” “嗯……”福地樱痴沉吟片刻，半晌，摩挲着刀鞘缓缓道，“说起来，那时候坐在织田作之助对面的人，我好像也没有在侦探社情报里见过，真是奇怪啊……” 他说到这里，脚步一顿，转身看向条野采菊，抬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豪气万丈地说道：“看来我们的资料库要更新了啊！” 条野采菊在他的手落下来之前就侧过了身子，完美躲避，同时嘴里不客气地说道：“在此之前，队长您先将您脑海里关于我们的联系方式更新一下吧。” “哎呀！哈哈！”福地樱痴撸了下头发，转身干笑着跑了。 条野采菊：“……” [队长要是因公殉职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福地樱痴：织田君，你睡着了吗？ 织田作：抱歉，稍微打了个盹，你刚才说什么？ （bushi 字数终于不是一千多了，我真开心（唉），真挚地再次道歉，这半年论文实习实在太忙了，导致每天的又少又不稳定，自己也很难受，你们的观感应该也很差，但我目前只能说是尽力。 字数已经上20万字了（其实我原本以为我20万左右能完结的，结果怎么才三分之二，岂可修啊！）先给大家画个饼（不是，透露一下想写的番外吧：大概有主世界织太和这个世界的织太的友好会晤（？），还可能有少织和少宰（反正我也不知道他俩怎么就相识了可能是年龄操作）的故事，当然，目前都只是计划，一切以到时候的实际情况为准。 再次鞠躬么么哒。 感谢在2021-04-0818:18:01~2021-04-0921:55: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上白毛狐狸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邮轮邀请函（十四） 在陀思妥耶夫斯基说完那句话后,两人之间的空气安静了一秒，而后，太宰治神色复杂地说道：“费奥多尔君,这种搭讪方式连我都很久不用了呢。” 陀思妥耶夫斯基：“……” 两个人没能就这个问题继续探讨下去，因为在苹果滚过来之后不久,脚步声再次响起来——只不过这次是在房间内。 青年缓缓从阴影里走了出来,一头长发白得几乎反光,不过相比之下，身上的衣服就没那么干净了，他不知道从哪里刚滚出来,一身白色的衣服遍布褶皱与脏污,看起来真是狼狈。 他似乎没看到太宰治和陀思妥耶夫斯基面上见鬼一样的表情，嘴角带着些微礼貌的笑,抱歉地指了指地上的苹果：“不好意思,手滑了。” 陀思妥耶夫斯基看了眼地上的苹果,弯腰捡起来递给他。 -- 第118页 “我很好奇,”在对方接过苹果之后，他说道，“你是从哪里来的,我们在进来之前可没感受到房间里面有人。” 对方用本就不干净的袖子擦了擦苹果，而后用另一只手指了下头顶。 “我一直觉得自己的房间有奇怪的味道，最后找到了味道的来源是天花板,于是就爬到里面看了看，没想到一路爬到了这里。” 他的目光又看向两个人：“听到有人说话，我才打算停下来看看，结果手滑，”他抬手示意了一下苹果,“它就掉了。” 在这一瞬间，太宰治和陀思妥耶夫斯基虽然没对视，但都一致认为，眼前这个人……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对方和两人对视片刻，率先伸出手：“……涩泽龙彦。” 陀思妥耶夫斯基笑笑，伸手握上了他的，“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 两人一触即分，各自收回手后又一同看向太宰治。 “……”太宰治与涩泽龙彦错身而过，微微一笑，“不好意思，我一般只握可爱小姐的手。” 说完，他快速走到已经被开了个洞的天花板下。 太宰治看了看面前的桌子的高度，而后一跃跳了上去。 他两只手扒着天花板两侧，手臂用力，努力将身子探到了通道中，而后借着这个力道，他脚下蹬到洞口边缘，将自己整个人摔到了天花板内的通道里。 “绷带君，感受如何？” 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声音从下面传来，太宰治适应了一会儿黑暗，才慢悠悠地回道：“和刚才的感受差不多。” ——毕竟盲人眼前也是一团黑，没有差别。 不过相比之下，通道里还是能够透进来洞口的一点光的，因此太宰治在这里虽然要匍匐前行，却并不怎么需要用手来摸索。 但让他觉得奇怪的是，这里并没有涩泽龙彦所说的味道，硬要说的话，可能就是天花板里沉积多年的灰尘的气息。 涩泽龙彦：“怎么样，绷带君，找到味道的来源了吗？” “唔，看起来在前面，”太宰治随口胡诌，“我去那里看看。” 陀思妥耶夫斯基：“那我等你回来吧。” 涩泽龙彦没回话，不过从通道里能听到咬苹果的声音，看来对方的回答已经不言而喻了。 太宰治嘴上说着“好啊”，心里却在同一时间和这两个人“拜拜”。 他觉得他并没有兴趣和两个不知底细的人一起邮轮观光。 回想着那两个船员离开的方向，太宰治顺着通道往前爬，一路没有闻到任何异味，倒是在爬到走廊上方的时候，看到了带着狐狸来找他的织田作之助。 很明显，狐狸已经先一步感受到了太宰治的存在，在织田作之助头顶咬着他的头发让他抬头。 “嘻嘻，织田作~”太宰治将身下的扣板取下来，挥手和他打招呼，小声道，“接我一下~” “太宰，你在上面干什——”织田作之助没来得及说完，就见对方双腿从洞口里伸了出来，而后直接向下一跳，他连忙在这瞬间抱住了对方的腰，以免动静太大，引来什么人。 “谢谢~”太宰治扶着他的肩膀稳稳落地，织田作之助顺势松开手，太宰治笑着解释道，“刚才遇到了一个人，他说天花板里有奇怪的味道，我就上去看了一眼。” 织田作之助：“为什么会有味道？” “不知道，”太宰治耸了耸肩，“我只看到了灰尘。” “唔……”织田作之助想了想，“豌豆公主？” 太宰治：“噗。” “不过我觉得是白雪公主。”太宰治摸了摸下巴，顺着他的话题思考。 织田作之助：“为什么？” “因为他穿着白衣服，还吃了个苹果。”太宰治道。 “啊……那他现在的处境应该很不妙。”织田作之助无端地替这个人担忧起来，毕竟白雪公主吃了毒苹果之后就失去意识了。 太宰治乐不可支。 他在心里衷心地祝愿那位涩泽龙彦公主在昏睡之前能找到一个能救他于苦难之中的“王子”。 闲聊过之后，太宰治的目光落在织田作之助背着的包上，有些惊讶：“你怎么把我的包带出来了？” 织田作之助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因为不清楚太宰你的东西哪些是比较重要的，干脆就一起带来了。” “其实都不重要——”太宰治说到这里，突然想到了什么，话锋一转，“不过这包确实有点用处，织田作，我们走。” 织田作之助：“去哪里？” 太宰治一笑：“去问路。” -- 夜间八点半，到了船员换班的时间。 他从驾驶舱离开，本想先去休息室找朋友聊聊天，但在走廊中没走多久，就遇见了一个奇怪的人。 青年露出来的脖子上缠了几圈绷带，也不知道是不是受过什么伤，看起来格外惊险。 然而对方似乎并不在意这些伤，一见他就热情洋溢地打起了招呼。 “你好呀~” “……嗯，你、你好。”他对于这种突如其来的招呼有些意外，但也并不想让对方尴尬，只好硬着头皮回答了对方。 对方明显看起来更开心了，继续说道：“请问一下，‘医生’的住处怎么走啊？” [医生？哪个医生……等等！‘医生’？！他怎么会知道‘医生’……] -- 第119页 相比于青年的神态自若，他面上慢慢浮现出惊慌的神色来，而更糟糕的是，他在这个时候终于慢半拍地意识到—— 为什么这个青年可以到达这一层？！ “你为什么会——” “砰！” 他话没说完，被天花板上掉下来的一个巨大背包砸中了脑袋，直接倒了下去。 在晕过去之前，他看到天花板里有个人，用一种过分平淡的目光看着自己。 耳边似乎传来了青年为这个人的喝彩声，但意识逐渐远去，他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涩泽和陀思开了个聊天室，邀请太宰加入，太宰拒绝：一群大男人有什么好聊的？无趣。 下一瞬，织田：你遇到了豌豆公主？ 太宰：谢邀，已经笑死了，和织田作聊天真开心。 涩泽/陀思：你能先去死一死吗？ 条野：这是我的台词。 感谢在2021-04-0921:55:51~2021-04-1017:16: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离经易道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邮轮邀请函（十五） “……他们邀请你加入他们？” “嗯。” “那有没有说跳槽给多少奖金？” “……啊,我不知道，我没想到要问这个。” “哎呀要是给的多的话，也不是不能考虑嘛织田作,也许一下子就可以不用愁养孩子的事情了呢。” “虽然这种情况确实很好，但到时候要怎么和侦探社的人说呢？国木田那里,应该会第一个生气吧……这样想的话,还是拒绝的好。” “那太可惜了哇,织田作……我还想看国木田君怎么生气呢。” 船员再次醒来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这样一番光明正大探讨跳槽与否以及怎么气到同事的嚣张话。 随着意识逐渐清醒，他发现自己正被绑在一个椅子上,房间有点熟悉,似乎仍是第八层的某个废弃储存间。 而身后的对话声在他转醒的时候就消失了，紧接着,船员见到那个脖子上围着绷带的青年绕到了自己身前,弯眸看着自己笑。 “你醒啦？”他微微俯下身,眼里闪着不怀好意的光。 “你……”船员动了动身子,但全身上下都被绳子绑的很紧，别说把手抽出来了，就连说话他都觉得有些气短。 “别挣扎了,这是我要用来上吊的绳子，质量很好，是我确信可以承受住一个人的力量后才买的哦～”太宰治语气肯定,甚至有点小得意，“你一时半会儿肯定没办法从这里离开的，不如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船员：“……” [为什么要带着上吊的绳子上船……不对啊，你到底为什么要在参与宴会的过程中思考上吊的事情啊！] 太宰治说这话的时候，屋子里另一个人也走到了船员面前。 一见对方那种淡然的眼神,船员就觉得自己的头又开始疼了。 在这个时候，太宰治骤然发问：“‘医生’的房间被安排在下面了吗？” 船员短暂地惊了一下，但很明显他还不想放弃挣扎，回神后很快回道：“我怎么知道他住在哪！” “所以他果然在这艘邮轮上吗？那就好办了。”太宰治笑了下。 船员一愣，瞬间明白自己被绕进去了，有些慌张，身上挣扎的动作更剧烈了。 太宰治不去管他，又问道：“‘医生’这次带来的东西是什么？” 船员这次不只是慌张了，面上的神色堪称震惊，一时间连挣脱绳子的动作都忘记了：“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件事！” “我不止知道这件事，我还知道……”太宰治悠悠道，“你们在天花板内放的东西。” “你——”船员这次是彻底无话了，他盯着太宰治沉默许久，紧绷的肩膀最终像是挫败一样松懈下来，却只是摇了摇头：“知道有那种东西你们还不赶紧想办法离开这里，船长说的是对的，你们异能者……果然都不是正常人。” [……哪种东西？] 织田作之助有些困惑，他在这个时候看了眼太宰治，却发现对方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不是正常人……就该死吗？” 片刻之后，太宰治突然问道。 “……”船员抬头看向他，“但就是你们的不正常，迫使我们普通人的生活也变得不正常起来。你们异能者随随便便的一场斗殴，可能就会令在场的许多无辜的民众丧命，他们这些没有能力的人，难道就该死吗？” “你和我是一个国家的人，”这件事在太宰治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就观察出来了，“那船长呢？你有没有考虑过，这艘邮轮如果在日本靠岸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会有多少你希望活着的普通人受伤甚至死亡？” 船员闻言，扯了扯嘴角，冷笑：“那你可真是多虑了，船长的国籍和我一样，而且这艘船早就离开了日本境内，最终停留的目的地也不会是亚洲。” [哦……原来是这样。] 太宰治将这不足十五分钟的对话在脑海中再次过了一遍，再次问了对方一句：“‘医生’拿来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船员：“我不会说的，我只会告诉你，你们都会死，就在这艘邮轮上。” 太宰治一点都没被吓到，甚至好脾气地弯眸一笑：“那还真是借您吉言。” -- 第120页 话音一落，他看了织田作之助一眼，对方心领神会，下一瞬便将手里的布袋子套在了船员头上，而后在对方耳后敲了一记，让这个本来就没清醒多久的倒霉船员再次昏了过去。 做完这一切后，织田作之助回身看向太宰治：“天花板里的东西是什么，太宰你已经知道了吗？” “我有些猜测，”太宰治说道，“或许是炸‖药之类的东西。” [不过，正常情况下，没有点燃，火‖药应该是无味的，涩泽龙彦到底是怎么感觉出异样的？] “炸‖药？”织田作之助皱了下眉，“他们想炸掉整座船？” “毕竟看起来，他们想将我们一网打尽……从对话以及他们对于异能者的憎恨程度来看，这些人是'V'无疑。”太宰治的目光落在船员身上，“但是很奇怪啊，既然是想杀掉这艘船上所有的异能者，为什么又将主办方的位置让给了果戈里？” 果戈里……到底用什么说服了船长？ 难道是——【书】？ 想到这里，太宰治转眸看向织田作之助，问道：“织田作，你有没有听过一本可以实现任何事的【书】？” “嗯？什么意思？”织田作之助明显很疑惑，“对着书许愿就可以实现的那种书吗？” “应该是需要动笔写吧……”太宰治捏着下颌思考。 织田作之助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思考半晌无果，太宰治最终还是先将这件事放在了一旁，目前要做的是另一件事。 他指了指头顶，“织田作，我想我们要去收集战利品了。” —— “嘎吱。” 水分充足的苹果咬掉一块的声音略显清脆，涩泽龙彦挑了下眉，垂眸看着被自己咬掉了一口的苹果，轻声问道：“是他吗？我曾看过的最耀眼的异能。” 陀思妥耶夫斯基笑了笑，拐杖顶端被他轻而易举地夹在两指间，悠闲地晃来晃去。 “这世上所有异能力者都是罪孽深重的，却并非所有人都能受到惩罚，”他将拐杖重新立在地上，指尖点了点边缘，“也许对于洗清罪孽来说，从源头解决是最优的方法。” 涩泽龙彦转眸看他，不明白他这段话和自己的问题有什么关系，但还是问道：“‘源头’是指死亡还是异能力的消失？” “对于你来说，有区别吗？”陀思妥耶夫斯基反问。 涩泽龙彦微微笑起来。 “【人间失格】是我见过的最独特的异能，可惜……”陀思妥耶夫斯基说着，摇了摇头，转过身向着房间外而去。 [可惜，太宰治并不像我所想的那么有趣。] 离开这个房间后后，他放任自己睁着眼睛走进了楼梯，下一刻，再眨眼的时候，身形已经来到了属于他自己的房间楼层——10层。 “嘀——” 房间门开启，里面就像是恭候多时一样，响起了一个人的声音： “你又看到他了。” 陀思妥耶夫斯基停住脚步，将目光移向屋内的门边。 那里立着一个服务生打扮的男人——更确切点来说，是一个已经死了、脖子上的血都干涸了却不知道为什么还能站立甚至能说话的男人。 陀思妥耶夫斯基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你这次操控的人偶，在说话这方面似乎更加流利了。” 顿了顿，他接上了对那个人的称呼：“——‘医生’。” “是的。”男人的身体虽然还僵硬着，但却并不妨碍他嘴上的动作，“还要多谢你提供的人偶。” “人是果戈里杀的，你或许将感谢的对象搞错了。”陀思妥耶夫斯基将拐杖扔在门边，向厨房走去，同时说回了最开始的话题。 “太宰治……并没有你说的那么有趣。实话说，若是你不告诉我他是接触【书】的最后一个人，我不会注意到他。” 他倒了一杯红茶，垂眸看着杯中泛着红的液体，语气冷淡，“也许他确实很聪明，但在什么信息都没有掌握的情况下，这种聪明就毫无意义了。” “是吗？你们这些阴谋家的要求还真是多啊，无论如何，我都是始终爱着太宰君的，他的异能，在我看来，是送给这个无聊世界的最为珍贵的赠礼。” “那么，就祝你能够早日取得这份赠礼了。”陀思妥耶夫斯基端起茶杯，隔空敬了一下对方。 “我会的。”男人的脸是僵硬的，语气却激动起来，这让他看起来分外诡异。 “我已经等不及见到他了，看到我的研究成果，他一定会很惊讶的——我期待着看到他那副表情。” 陀思妥耶夫斯基回想起太宰治在他面前时，一直表现出来的波澜不惊的模样，不得不承认，医生所说的这段话，他也很期待。 一贯神态自若的人骤然失去了表情管理，那种情形，一定很精彩。 作者有话要说：　　陀思：太宰治，没意思。 太宰：你和一个心理年龄可能只有十四的人battle你还好意思说？ 等我把记忆拿回来，三天之内鲨了你。 感谢在2021-04-1017:16:22~2021-04-1114:38: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温酒叙故人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邮轮邀请函（十六） -- 第121页 当天晚上,织田作之助和太宰治再次进到天花板内部，并顺着通道一路爬到驾驶舱上方的时候，才终于发现了里面存放着的东西——如太宰治所猜测的那样,确实是炸|药。 织田作之助拿出来的包在这个时候就派上了用场，只不过炸|药的数量很多,就算将包全部装满也只不过才拿了四分之一左右,但太宰治看起来却很满意。 “这些炸|药要用来做什么呢？” 从天花板返回暂住的房间后,织田作之助问太宰治。 “防身。”太宰治毫不犹豫地道。 织田作之助闻言隔着大衣摸了摸自己的手|枪，顿时觉得它好像没有用武之地了。 在他找地方放置这些危险品的时候，太宰治已经溜达到了柜橱,哗啦一下拉开了衣柜门。 “诶！真的有多余的被子！” 织田作之助看了他一眼,有些奇怪：“太宰，你在找被子？为什么？”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往床上看了一眼,双人床虽然只有一张被子,但那被子大到都可以容纳三个人了,实在没必要再加一张。 “虽然织田作晚上睡觉很老实,基本不怎么动，但我可不行啊。”太宰治将纯白的羽绒被从衣柜里抱出来，“我要裹着被子睡,到时候你应该抢不过我，会受凉的。” 织田作之助顺着他的话思考了一下那副画面，觉得半夜被冻醒之后看到身边躺着一个巨大的蚕蛹还是蛮诡异的。 不过他转瞬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太宰,”织田作之助将包放到角落里，随口问道，“一般都是我睡得比较晚，你怎么知道我睡觉很老实？” 太宰治那边短暂地安静了片刻。 织田作之助看过去，对方才像是刚反应过来一样,松开整理被子的手，姿态随意地说道：“我也有睡得晚的时候啊，而且从织田作准备入睡的姿势都能看出来嘛。” “什么姿势？”织田作之助回想自己平常入睡前的模样，“有什么奇怪的吗？” “没，有。” 太宰治将自己摔进大床里，在被柔软的床垫弹了两下之后，他将双腿微微并拢，双手叠起来放在腹部，“就像这样，特别规矩，我第一次看到的时候还以为是童话故事里面等待被王子吻醒的公主。” 织田作之助摸了摸下巴：“童话故事里的公主可不会长胡子，太宰。” “是是，”太宰治摊开手，“公主也不会睡在我旁边。” 织田作之助走过去，坐在他旁边：“但太宰倒是可以成为童话里的王子，女性应该都很喜欢你这样的王子吧？” 太宰治转过头来。 因为躺着的缘故，他的黑发全部在白色的被子上铺开，连额上的碎发也斜着垂落下来，露出一部分光洁的额头。 “公主会喜欢一个总是自杀的王子吗？”鸢色的眼睛看过来，在室内灯的映照下，分外柔和。 织田作之助认真地思考了片刻，答道：“公主应该会很难过吧。” 太宰治静静地看着他，半晌，弯起唇：“那我也当不成王子啦。” 他扭过头，看着天花板，咯咯笑：“织田作不是公主，我也不是王子，还蛮配的嘛……” “嗯，确实很配。”织田作之助认同点头。 太宰治边笑边看了他一眼，最后还是抬手捂住脸转过了身，不敢看他了。 -- 织田作之助本以为这天晚上芥川龙之介他们三个人会再来找他们，但出乎意料的是，除了晚上一个撬锁的被他们敲晕了扔楼梯口之外，没有任何人再来拜访了。 在手机依旧没有信号的情况下，太宰治提议第二天再去找他们问问情况。 不过，第二天早上织田作之助醒来的时候，却没有看到太宰治的人影。 作者有话要说：　　太宰治的包，可以放绳子（用来上吊），可以放绷带（本体），可以放炸‖药（说防身你信吗），就是不放阳间东西。 第76章 邮轮邀请函（十七） 小狐狸意料之中地再次被当成了导航工具,到达目的地的时候，距离织田作之助醒来已经过去了半小时了，而被找的那个人,正坐在顶楼的躺椅上远眺。 织田作之助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去，见周遭灰得一如既往,也许是白天的缘故,雾气中隐约能看见苍穹的轮廓,但也只是轮廓而已。 雾蒙蒙的水汽始终包裹着整座邮轮，但也正是因为这种存在，看不到天,就会觉得站在这里,站在邮轮的最上方，一抬手就能碰到天。灰雾像是一座具象化的链子,将上方的天拽到了他们眼前,也顺带着拽来了压抑和沉闷的气息。 织田作之助忍不住叹出一口气。 “织田作？”太宰治听到声音回头看他,笑意顿起,对他招了下手，“你过来。” “太宰，你在看什么？”织田作之助边向他的方向走去,边问道。 太宰治笑着说：“看海。” “嗯？”织田作之助困惑了一瞬，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在太宰治眼中,邮轮内外的场景和他们是完全不同的。 在他的眼中，似乎才能看到此刻最真实的海景。 “想看吗？”太宰治从躺椅上站起来，朝他伸出手。 [当然想。] 心里这个想法冒出头的时候，织田作之助已经握上了对方的手。 刹那间，天地间起了一阵大风,将周遭雾气尽数裹挟吹去，织田作之助被风吹得闭了下眼，再睁开时，眼前已是另一番景象。 -- 第122页 苍穹一碧如洗，太阳悬挂在东方，耀目的光芒泼洒在海面上，放眼望去，像是金色岩浆被打翻到其中，激起波澜万丈。 海鸥成群飞过，海面上映照着它们忽高忽低的影子，耳边能够听到清脆的鸥鸣，回荡在水天之间。 风夹杂着海水的气息扑面而来，拂过两人的发和外衣。 织田作之助看着此情此景，感觉前一日的沉闷似乎都在这一刻消失不见了，只剩下满眼的开阔和无法言说的畅快。 “好看吗？”太宰治笑着问他。 青年原本就不怎么梳理的一头黑发被海风吹得更加凌乱，他在看过来的时候，鸢色的眼眸数次被发丝遮挡，又在随后被风拂开。 织田作之助的注意力便忍不住放在了他的眼睛上，海面，苍穹，阳光，鸥鸣，在这一刻，全部成了那个人的背景画。 织田作之助突然很想透过对方的眼睛看到什么。 于是他贴近对方，抬手拨开太宰治眼前的碎发，认真地观察着那双鸢色瞳眸中映照出来的景象。 “织田作，你在看什么？”太宰治有些不自在地颤了下眼睫，却控制着自己没有动。 “我想看看，”织田作之助微微低头，问，“这双总是能够避开幻觉、看到真实的眼睛，到底是什么样的。” “真实……” 太宰治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再次笑起来，鸢色的眼睛微弯，在日光下亮晶晶的：“可有的时候，真实也没那么重要。” 织田作之助正想询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就见对方突然玩笑般地眨了下眼睛，而后也凑近他，问：“你看，现在能看到什么？” 织田作之助定睛看去。 日光倾泻而下，他看到鸢色的瞳眸被映得发亮，里面有干净得仿佛不掺一丝杂色的天，和——他自己。 即使海天相接代表着真实，太宰治也愿意抛下所有真实，只看向织田作之助。 只看向他。 织田作之助在这一刻，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被羽毛那样柔软的东西轻轻地扫了一下，酥‖痒感从心尖一路蔓延，连带着指尖都有些麻。 他下意识地想蜷缩手指，却因为一直没有放开对方的手，反而在这个动作的促使下，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了。 织田作之助意识到，他很开心。 即使不知道自己猜测的意思是不是太宰所想表达的，但他明白，自己是真的在开心。 他第一次体会到，原来被一个人注视着，被一个人认为重要，被一个人放在这么靠前的位置，是这么令人高兴的事。 “太宰……”织田作之助看着他，极为认真地说，“在加入侦探社之前，我是个杀手。” 太宰治愣了下。 即使是他，也没想到织田作之助在看了半天他的眼睛之后会冒出一句这个话。 [总不能是他的眼睛让织田作起了杀意吧？] 虽然想法已经开始漫无边际，但太宰治还是说道：“我知道的。” 这回轮到织田作之助惊讶了：“你怎么知道的？” “我猜出来的啊，”太宰治道，“以织田作的身手，符合的职位也就那么几个，之前大部分都被你否定了，我当然可以确定最终的答案了。” 织田作之助回想起那个时候的雪天，恍然大悟：“原来你那个时候就猜出来了，那你怎么没有说出来，有奖金的。” “奖金是谁发呢？”太宰治问道。 织田作之助：“社里吧……国木田？” “我们的侦探社真的有那么多钱吗？”太宰治真诚发问。 织田作之助意料之中地沉默了。 太宰治笑了下，带过了这个话题：“所以，织田作为什么突然想说这个事情？” “只是想告诉你，”织田作之助抬眸看他，“我以前——” 他的话没说完，顶层的门被人推开，两个人下意识地向那里看去，就见中岛敦从里面踏出一步，目光落在他们身上的一瞬间又迅速将身子转了回去，速度太快直接将身后没来得及反应的泉镜花撞得踉跄了一步。 “对不起小镜花……” 泉镜花不明所以：“怎么了？” 中岛敦：“……” 眼见少年推着少女就要往回走，太宰治终于出声将他们拦了下来：“找我们吗？” “咳……嗯，是……”中岛敦迫不得已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但目光落在两个人牵着的手上时顿时像是烫着了一样，瞬间移开了视线，摸了摸鼻子，说道，“船上的人都去自助餐厅吃早餐了，我们在餐厅没有见到你们，所以就来找了。” 但是夜叉白雪没有说这里的情况！ 早知道来到顶层会看到这幅场景，中岛敦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推开那扇门的。 不过现在无论怎么想都晚了。 太宰治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所在，不过他一点都不在乎这些事情，手上便没有松开，不过令他有些意外的是，织田作之助也没有松手。 他看了对方一眼，见对方只是微微垂着眼看着邮轮的地板，没有对中岛敦的话做出反应，便意识到对方似乎是在走神。 太宰治想了想，松开了手。 眼前骤然暗了下来，织田作之助眨了眨眼，回神之后看向身边的人。 “敦君邀请我们去吃早饭，”太宰治指了指楼下，“走吧？” -- 第123页 织田作之助看了那两人一眼，慢慢点头，和几人一起向楼下的餐厅走去。 —— “是大国主！” “大国主来了！” 被热情欢呼的神明戴着一副墨镜，拿着麦克风站上了街上的高台，与其余神明刻意留下的长发不同，这位大国主一头清爽的短发，远远看去似乎还打了发蜡，新潮得很。 “各位！又到了揭晓高天原人气排行榜的时候了！” 早在大国主出现的时候，御馔津就计划着要离开了，不过还是没能比得过对方的嘴快，在他手里的小吃都没来得及送给身边的神器的时候，大国主的手已经指向了他。 “——第二名就是我们的稻荷神！” 一瞬间，在场的所有神明神器都将目光投射了过来，还夹杂着“是稻荷神！”“好可爱！”之类的声音，御馔津只好端着丸子微笑，一步都迈不出去。 “大人……”神器示意他看一个方向。 御馔津看过去，果不其然对上青年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他对自己这次这么用心装扮却还是没躲过的事情感到些许可惜，但最终还是没动，等着对方从人群中挤过来。 幸好大国主那边很快公布了人气榜第一，其他神的视线被榜首吸引，挡在他们之间的“障碍”就离开了不少。 青年来到御馔津面前，相比于初见时的懵懂，如今不论是神态还是动作，都明显成熟很多，想必在此岸的几千年，他的见识应该极其丰富了。 “很久不见了，”御馔津率先说道，“我如今该如何称呼你呢？” “葵，叫我葵就好。”青年瞬间回道。 “好，葵。”御馔津语气温和，“还没有恭喜你获得了神社，能来高天原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你真的很努力了。” “……是太宰先生觉得我没有神社太可怜了，所以拉着织田先生一起给我做了一个，我本来觉得太麻烦他们了，但没抵得过他们的兴致。”葵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一声，语气认真，“一直想告诉您，那时候……” 他顿了顿，目光在周遭扫视一圈，顾忌着目前的环境，还是没有明说，只是道：“……谢谢。” 御馔津弯眸笑起来，语气中似乎颇有深意： “不客气，毕竟太宰治……也算是个好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4-1217:56:27~2021-04-1318:00: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溪明175瓶；俏雪20瓶；多加辣椒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 邮轮邀请函（十八） 所谓神议,其实也是结缘的宴会，这个时间点，宴会已经逐渐步入正轨,街上开始回荡着乐声与歌声。 来往的神明受到氛围感染，忍不住轻声哼唱,加入了表演人员的行列。 葵听着御馔津的话,没有深想,只赞同地说道：“是的，一直以来太宰先生帮了我很多，如果不是他,我可能如今还在黄泉入口处等一个接受委托的人。” 御馔津带着葵一同向着结缘绘马的地带走去,他将手里的小吃递给了身后的神器，让他帮着解决掉,而后才转过头来笑着询问：“没有去和那个被你抽出记忆的太宰治见一面吗？” “没有。”葵摇了摇头,有些无奈,也有点感慨,“那位太宰先生应该已经不认识我了吧，即使我出现在他面前，也只会被当成一个奇怪的陌生人看待的。而且,他既然做出这个决定，就是不想和过往有所牵绊，我当然应该尊重他的意愿。” “那可不一定哦。” “诶？”葵诧异地转头看来。 御馔津悠悠道：“小神明啊,你还是不懂。” “不懂……什么？”葵愈发困惑。 然而御馔津却没有解释，在这个时候突然看向他，调皮地眨了下眼：“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留在此岸，而不是选择一直待在高天原上吗？” 葵：“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此岸的人。”御馔津的神色十分柔和,总是带着捉摸不透的笑意的眼里，也罕见地浮现了几抹认真神色。 葵还是不懂：“人类……我也很喜欢，但是和我所说的有什么关系呢？” “你知道，‘人’是很有趣的物种，他们总是会不断突破自身的极限，创造出连本人都意想不到的——”御馔津道，“惊喜。” “执着、怯懦、爱恋、怨恨，七情六欲，人类拥有各种各样热烈的情绪，与高高在上的神泾渭分明，由此才显得有趣。”他用两只手合成一个圆，透过这个圆看向葵，“如果神明代表着规则的话，人，就在规则之外。” 葵动了动唇，正要说话，御馔津就像是想到了他要说什么一样，解释道：“永远不要认为某些看似既定的事情、某些规则不会发生改变，就像……” 说到这里，他看着葵微微一笑，却不继续说下去了。 葵不解：“……像什么？” [就像抽取记忆这种事情。] 其实谁也无法确定，被人抽出来的记忆，完全是对方所要求的那部分，不剩一丝一毫的碎片，也没有任何偏差；同样无法确定的是，这些原本看上去微不足道的碎片，会否吸引着那些丢失的记忆，重归原位。 人是最喜欢突破陈规的生物，属于人的记忆，又为什么不能做到同样的事呢？ -- 第124页 然而这些话没必要在如今这个时候说出口，好戏还没开始，提前剧透可不是好习惯。 御馔津便笑着拍了拍葵的手臂，“有些事情是要自己体会的，小神明。” 葵微怔，满头雾水。 结缘绘马的地带传来阵阵嬉闹声，御馔津见他想得连眉头都皱起来了，便指了指那处，顺势转移话题，调侃道：“不去结个缘吗？” 葵的思绪从一团乱麻中走出来，抬眸顺着对方所指的地方看去，就见夜斗神不知道为什么正在疯狂砍断缘结线，面上一副气愤的样子。 “夜斗神这是怎么了？” “似乎是那个叫日和的小姑娘，缘结的对象不太合夜斗神心意呢。” “咦？”葵有些诧异地问道，“夜斗神和壹歧小姐的关系……是和太宰先生与织田先生一样的吗？” 御馔津不知为何有些想笑，但在笑出声之前，他还是点点头，“你要这么说，也没有错。” 他复又示意了一下连接绘马的地方，“不去结个缘吗？一年一度的结缘盛会，可是很准的哦。” “情爱这种事，我不懂的，就不去——”葵本想摇头拒绝，可一想到帮助过自己的那两个人，他话音又在此刻顿了顿，犹豫着道，“我想去看看太宰先生和织田先生的绘马……” “那就去吧。”御馔津笑眯眯地道，“也许看到他们连的不是一条线，还能牵回来呢。” 葵轻咳一声：“随便更改别人的缘结线不太好吧……” 话虽然这么说，但御馔津看他离开的速度，可是比之前快了不少。 看来对此并不是不担心的。 御馔津维持着微笑目送他走远，还没等他回过头来和自家神器说些什么，余光一瞥，倒是被另一个人吸引了目光。 对方穿了一身稍显华丽的礼服裙，长发散着，比之平日里的英气干练，多了一丝柔美。 然而与她这一副明显来参加宴会的装扮不同，她的步速很快，且看起来目标明确，在这一众悠闲散步的神明之间，显得有些突兀。 御馔津转了下眼珠，出声拦住了对方： “哎呀，这不是毘沙门吗？” —— 虽然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到达餐厅的时间比其他人晚了不少，可到那里才发现，他们来的正是时候。 早就等在里面的芥川龙之介看到了他们，只来得及点了点头，就将目光又移回到了餐厅中心。 那里，穿着白色披风的小丑从吊灯上荡下来，身形不稳地落在餐厅里最大的那张桌子上，力道的惯性让他踢飞了所有餐碗盘子，一时间离得近的人的惊呼声和瓷器碎裂的声音响在一处，混乱不堪。 “哎呀真是抱歉！”果戈里嘴上虽然说着抱歉，但脸上的笑却愈发夸张，“突然出现在这里，吓到你们了吧？” “那么下面就是我的第一个问题！” “现在是上午八点整。”他指了指自己，咧嘴，“我，为什么来的这么早呢？” 餐厅众人面面相觑，有人耐不住性子，直接烦躁地出声：“我们怎么知道你到底怎么想，如果不是要说有关礼物的事情，就不要耽误我们吃饭的时间了！” 太宰治在远处听着，深觉有理，他从饮品处端了两杯咖啡，一杯递给了织田作之助，一杯自己拿着喝了一口。 咖啡微苦，温度却适中，正适合从海边吹了半天风的人拿来暖身子。 太宰治捧着杯子，忍不住又喝了一口。 果戈里在这个时候再次出声。 他鼓了两下掌，语气里带着一种惊喜的情绪。 “你猜对了！我就是来公布‘礼物’的！” 闻言，餐厅内的情形瞬间有了变化，几乎所有人的神色都在这一刻变得认真起来。 果戈里嘻嘻笑道：“昨晚！在看到了大家那——么精彩的表演之后，我觉得一定要回馈给大家一些东西！” 他张开自己的披风，在里面掏啊掏，不知道在找什么。 “……嗯？”织田作之助听到这里，有点困惑，“什么表演？” 昨晚在他们离开之后，餐厅还发生了什么吗？ 他这声音说的很小，但正好能够被他们这五个人的小圈子听清，中岛敦闻言对他摇了摇头。 那时候他虽然留在餐厅，但除了从旁人嘴里听到有关【书】的事情之外，没有再看到能吸引众人眼光的事情发生，更别提什么“精彩的表演”了。 倒是太宰治笑了笑。 他的目光从餐厅内扫了一圈，在看到某些人面上明显新添的伤后，心下了然。 他提醒道，“织田作，昨夜被你扔出去的那个人，你还记得吗？” 织田作之助回想了一下，顿时恍然大悟。 昨夜他们门锁被撬的事情肯定不是个例，在邮轮的其他地方，应该也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更甚至，会有更激烈的交手发生。 早在昨天登船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船上的监控十分密集，包括房间里都有（房间电视上呈现的画面在太宰治触碰过后就消失了，被他推断可能是主办方开的一个小玩笑），那么果戈里看到昨夜的闹剧就不奇怪了。 不过昨天晚上和太宰治一起爬天花板的时候，倒是很少看到摄像头…… [是太宰刻意找了监控很少的那条路吗？] 在他们说这几句话的功夫，果戈里终于从斗篷里面取出了他要回馈的“礼物”。 -- 第125页 “当当当当~” 果戈里将一本封面是全白的书举了起来，高兴地说道，“就是这本书！” 他话音落下的瞬间，餐厅内立刻有几个人站了起来，太宰治原本并不在意，但他视线一扫，竟然发现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的脸上，露出了堪称严峻的表情，这便让他忍不住皱了下眉。 “啊哈！看来你们知道啊！”果戈里站着桌子上，拿着书笑得手舞足蹈，“这就是那本可以实现任何愿望的【书】！只要写下你想要的，它就一定会变成现实！” 眼见餐厅内的人开始蠢蠢欲动，果戈里却突然将举着书的手收了回来，以一种十分玩味的语气低声说道：“我说过，获得‘礼物’的机会是要自己争取的，所以……” “为了你们实现的愿望——” 他一甩披风，数十本同样的书从他的披风中落了下来，连同他手中的一起，砸到地上，哗啦作响。 原本就蓄势待发的人终于按捺不住，冲了上去。 “去尽情争抢吧！” 在果戈里的放声大笑中，餐厅乱成一团。 作者有话要说：　　太宰：织田作，昨夜被你扔出去的那个人，你还记得吗？ 中岛敦OS：什么，竟然有人半夜闯入太宰先生和织田先生的房间我敬你是个勇士！ 感谢在2021-04-1318:00:43~2021-04-1415:44: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温酒叙故人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邮轮邀请函（十九） 自助餐厅的餐具噼里啪啦地摔在地上,不知道谁的异能炸开，原本灯光柔和的餐厅内骤然亮起强光，刺得人双眼生疼。 在看不清人脸的环境中,声音的变化就更加清晰，原本安安静静的自助餐厅在果戈里扔下书之后宛如炸开了锅,异能的交锋、用具摆设的碎裂与在场之人的争抢怒骂响在一处,混乱不堪。 织田作之助刚放下遮挡强光的手,就发现原本五个人的“小团体”只剩下他和太宰治两个人了。 “太——” “喔！”太宰治端着咖啡躲开从墙面突然冒出来的藤蔓，将杯子里剩余的咖啡全部倒在了伸向远处的藤蔓上，这才看向他,“织田作,看，咖啡味的树藤。” “真希望被攻击的人也同样喜欢咖啡。”织田作之助回了他一句,又问道：“芥川他们人呢？” “那里。”太宰治指了指餐厅的中心地带,眯了下眼,笑道,“他们三个似乎都对【书】很感兴趣。” 织田作之助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就见芥川龙之介的异能已经出现在了半空中，正向果戈里所在的位置飞去。 果戈里刚从混乱中心跳出来,面上笑意未褪，紧接着就差点被一条衣刃糊了脸，他挑了下眉,抬起披风，面前的衣刃便凭空消失，转瞬从披风中再次飞了出来。 芥川龙之介愣了一下，但他很快意识到，这条衣刃虽然断了,但仍旧能够控制。 下一瞬，在果戈里好奇地将手探过去的时候，猛地操控衣刃，向其脖颈划去！ “嘶！” 果戈里瞬间后跃，甩开披风，那衣刃就回到了芥川龙之介身上。 在避开两个争抢【书】的人之后，果戈里还没等站稳，侧面又是一阵风动，他向后仰头，险险避开从天而下的虎爪。 视线聚焦后，他嘻嘻一笑，拉着披风角盖在上面，旋即后撤两步，在中岛敦跌倒后怔愣的目光中，端详着手中的半截小腿。 “我觉得很奇怪，这里那么多人在争那个可以实现愿望的机会，你们两个却非要来攻击我，为什么？”他掂了掂中岛敦的小腿，“反正你现在无法行动，不如先回答我这个问题？” 果戈里说着，闪避开芥川龙之介的罗生门，摇了摇头，“远程……麻烦，诶，你们是伙伴吧？” 在问过这句话之后，他从披风中拿出一把匕首，毫无犹豫地在中岛敦的小腿上划了一记。 “……！” 中岛敦闷哼一声，按住右膝盖，绷紧下颌。 “抱歉抱歉哈哈哈！”果戈里边躲边没什么愧疚神色的说道，“我忘了我和阿陀也是伙伴，但我要死了的时候他也不会救我呢～” 中岛顿从齿缝中泄出一丝嘲讽的笑，而后他大喊了一声：“芥川！” 罗生门应声而动，这次却不是冲着果戈里去，而是以衣为刃，瞬间切断了中岛敦残存的右腿。 “唔！！！” 中岛敦咬紧牙，身形颤抖地低下头，待疼痛过去，右腿复生，他猛地发力，从地上蹿起，向果戈里冲去！ “……咦？” 果戈里明显有些意外，他看着对方冲过来，抬起披风—— 下一刻，餐厅内光线骤暗，中岛敦脚步不停，却在即将近身果戈里的同一时间看清从披风中飞出来的巨大物体——那是餐厅的吊灯！ 此时躲开已然来不及，中岛敦脚下只顿了一瞬，就再次冲了上去。 与此同时，飞向面门的吊灯被数道衣刃切开，中岛敦握拳，手臂虎化，穿过玻璃碎片，袭向果戈里的头！ 果戈里扔掉已经对方没用的小腿，游刃有余地后撤一步，正打算故技重施，背后突然起了一阵寒意。 他猛地转身挥开披风，被传送过来的异能者还陷在不明所以的茫然中，就被迎面而来的刀刃砍了脖子。 -- 第126页 “偷袭可不是个好习惯哦～” 果戈里看着面前人形的异能体，笑嘻嘻地扬起披风，准备跑路。 然而同一时刻，耳边一声枪响，令他不可遏制地顿住了动作，就这一瞬间，中岛敦的拳头已至，“砰”得一下砸在了他的脸上！ 果戈里的身体向后飞去，泉镜花顺势迎上前，手中短刀出鞘，直刺而去—— “呵呵……” 只听对方诡异一笑，竟是在半空中动用异能将自己传送离开了！ 泉镜花：“……” 她看向中岛敦，对方转了转手腕，四下寻找着那个身影，然而举目望去，视野中全是白花花一片，一时之间，分辨不出对方在哪里。 果戈里的身影从餐厅角落里浮现，肩膀处因为枪伤而血迹斑驳，但他没理，面上浮现出夸张的笑容，目光只放在不远处的男人身上。 那里，织田作之助刚把枪收回来，似乎是准备收到枪套中，然而不知道又意识到了什么，动作一顿，目光开始四周寻找起来。 果戈里在这个时候拉开披风，视线聚焦在对方拿着枪的手上—— “你好呀。” 受伤的肩膀处搭上了一只手，指尖恰好压在他的伤口位置。 果戈里在这个瞬间，发现自己的异能失效了。 他原本想要将对方持枪的手拉过来的披风里，此时空无一物。 “虽然他伤了你，但你不能动他哦。” 冰凉的刀刃贴上颈侧，身后的人笑道：“第一个问题，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果戈里：“……这是我的说话方式。” “借用一下。”太宰治笑嘻嘻地道，“反正你现在动不了，不如先回答我一下？” “你想要什么答案呢？我们要毁灭世界？”果戈里哈哈大笑，“怎么样，够不够？！” “也许有一部分因素。”太宰治悠悠道，“但这句话应该是半真半假吧。” 果戈里面上原本维持的笑淡了下来，一双没有感情的眼睛显得有些冷，也许是受制于人，他在太宰治用刀刃划开他颈侧的皮肤时，突然问道：“你知道生命的意义是什么吗？” 太宰治眯了下眼。 果戈里的视线投放在混乱不堪的餐厅内，一一扫过那些为了不知真假的书就与其他人生死相博的异能者，最后落在已经伤重倒地无法行动的人身上，叹了口气，说道：“我真羡慕他们啊，马上能够挣脱牢笼了。” 太宰治：“牢笼？” “对，牢笼。”果戈里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额头，“从出生开始就被囚禁在牢笼里的鸟，直到死亡，才会明白什么是真正的自由，而他们，就快要明白了。” “羡慕吗……”太宰治笑了，“既然羡慕，你怎么不去亲自试试？一味地将别人当做试验品，是永远没办法确定，挣脱牢笼后获得的是自由，还是进入更深一层地狱的机会的。” 果戈里转眸看他。 “不过有一句话我很赞同你，”太宰治示意了一下他的额头，“以为自己获得自由——即死亡的瞬间，我们是愉悦的。” 在他说完这句话后，餐厅内突然像是被拨开薄雾，那层隐藏面貌的异能消失，所有人的脸在此刻清晰起来。 而果戈里看着太宰治，缓缓咧开嘴角，“小丑的话，你信了吗？” 太宰治也笑：“怎么可能？” 果戈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与此同时，自助餐厅的大门处突然响起杂乱的脚步声，有人在混乱中朝那里看了一眼，忍不住惊呼出声：“是机‖关‖枪！” 几乎所有人都在同一时刻停住了动作，而下一瞬，那些穿着船员服装的人站在门口，抬手开枪，无差别扫射！ 餐厅内的混乱更上一层，太宰治没时间听果戈里在这里胡诌，将他推向子弹来临的方向便去找了个掩体。 子弹不要钱似的在餐厅内飞窜，他边躲边去往织田作之助的所在。 “异能者，去死吧！！！” “你们早该死了！” “异能者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船员的呼喊与机‖关‖枪的声音混为一体，很快，这些呼喊声中又开始出现痛呼与惨叫，太宰治便知道，这是餐厅内的形势再次出现了变化。 原本只限于异能者之间的战争，因为“V”的加入，反而分担了一部分异能者之间的的仇怨，虽然【书】的矛盾还在，但短时间内，争抢【书】的炮火已经转移到了“V”身上。 不过太宰治很清楚，这种情况持续不了多久，因为即使子弹再密集，也穿不透某些异能，而那些普通人在失去机‖关‖枪的作用后，根本不堪一击。 像是为了验证太宰治的想法一样，在他刚刚看到织田作之助的身影的时候，枪声停了。 像是暴风雨下的海浪骤然平息，餐厅在重归安静的这一刻，似乎所有人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胸腔中有力地跳动。 一下，两下…… 安静得近乎诡异。 “呃——” 直到有人被荆棘贯穿心脏，转过身去，看到的却是和自己十分相似的异能体。 所有人的异能在同一时刻脱离了身体，开始对自己发动攻击。 太宰治瞬间去看织田作之助的位置，然而在他迈步之前，一个人轰然落地—— -- 第127页 餐桌因他的力道四分五裂，然而即使是在身形尚且不稳的情况下，他仍旧能够护住自己的帽子不从头上掉落。 只是在抬眸看向空中那个酷似自己的异能体时，眼中终于闪过了一丝烦躁的情绪。 太宰治顿住脚步。 对方明显在余光中瞥到了他的动作，忙碌之中抽空看了一眼，本想看过之后专心对付自己的异能，哪知…… 却没办法再移开目光。 青年的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他大睁着眼睛看向这边半晌，才终于动了下唇，吐出一声微不可闻的称呼： “……太宰？” 作者有话要说：　　果戈里：我原本以为我这辈子只怕一个人碰我的，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个。感谢在2021-04-1415:44:29~2021-04-1716:33: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烽色10瓶；哆唏哆xi2瓶；织太是真的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9章 邮轮邀请函（二十） “啊……”太宰治微笑着和对方打招呼,“你好？” 那戴帽子的青年看着他，在他这种如同若无其事一般的语气中，面上的神色从不可置信逐渐变得扭曲,最终化为一种阴沉的愤怒。 他甚至没有去管半空中的异能体，几步就冲了过来,双手拽过太宰治的衣领,力道之大,甚至绷断了对方内里衬衣的扣子。 “你这混蛋！” 他骂完这句，拳头就落了下来，直冲着太宰治的脸。 太宰治偏头躲过,右手抓住对方手腕,然而中原中也像是料到他这一步似的，在瞬间抬膝撞了他腹部,而后在太宰治向后踉跄的时候,一脚踹在他胸膛,将他踹飞了出去。 “唔！” 这一脚力道分毫未减,太宰治身体撞在墙上，又慢慢滑落下来。 他捂着胸口咳了两声，抬眸看向那个向自己走过来的青年。 [不得不承认,中原中也虽然矮，但是爆发力很强。] “……你觉得耍我很好玩是吗？” 中原中也捏紧拳头，咬牙切齿：“你用这种方式离开黑手党,丢下首领这个位置，留下一堆烂摊子，有考虑过我们的感受吗？” “甚至于，你有没有想过，‘港‖黑首领跳楼自杀’会给黑手党带来怎样的动荡,又会让那些真心尊敬……关心你的人，多么难过？” “直到刚才——” 中原中也脑海里一遍遍回放太宰治那种若无其事不以为意的语气，他站定，俯视着对方，胸腔中的怒气几欲喷薄而出，可面上神色却愈发冷凝。 “我确定了，”他一字一字地说道，“你从未想过。” 太宰治看着他，半晌，将头靠在身后的墙上，面上还是那种云淡风轻的笑，在此刻看来却有种近似嘲讽的意味。 “我想过怎样，没想过又怎样？如今的结果不好吗？”太宰治挑了下眉，“羊之王……你当初是为了什么加入黑手党的，现在你的目的也同样达成了，你又有什么可埋怨的？” 他每说一个字，中原中也额头上的青筋就凸出一根，直到他最后的问句说完，中原中也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怒意，上前一步俯身，抓着太宰治的领子将他提起来，同时一拳就招呼了上去。 而太宰治似乎也在等这个机会，在同一时间抬手格挡，同时一拳锤在了对方腹部。 中原中也只是身形微顿，冷笑一声，紧接着便避开太宰治格挡的位置，将第二拳砸上了他的脸。 就在他想砸上第三拳的时候，肩膀被人从身后扯了过去，他被迫转身，迎面一阵风来，中原中也瞬间抬手格挡，同时打开对方的手进行反击，然而对方反应也很快，将他的攻击招招化为虚无，敏捷和灵活不落下乘。 在交手几个来回后，两人同时抓住对方的手臂暂停动作，中原中也这才看清对方的样子——青年头发微红，茶褐色的眼睛和太宰治有些像，但情绪却比那个人淡的多。 没有愤怒，没有仇恨，没有任何情绪，好像只是把中原中也当成了一件最为寻常的事物，而非现下的一个敌人或者对手。 [要么他本就善于隐藏情绪，要么，他就是过于习惯与人交手了。] 在思考这片刻后，中原中也率先开口：“我认得你，你是侦探社的人，你要找【书】可以去其他地方，我这里没有那种东西。” “我找太宰。” 对方答得很简洁，而且似乎是为了验证他的话，在说完之后，他的眼睛就开始往中原中也的身后偏了。 中原中也皱了下眉。 “……织田作，”太宰治擦掉嘴角的血，视线往他侧后方看了一眼，“你的异能。” 织田作之助也在这瞬间有了预感，和中原中也同时松手，而后转身掏‖枪——“砰！砰！” 他连发两枪，枪枪瞄准异能体的头，然而毕竟是原属于织田作之助的异能，本身的敏捷毫不逊色，再加上异能的加持，不仅完美躲过，甚至开始反击。 织田作之助只好暂时躲避。 看到这一幕，太宰治的头突然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像是一根针刺了进去，尖锐的疼痛伴随着眼前画面的模糊，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等等，”一旁的中原中也终于在这个时候回过神来，紧皱着眉头问道，“你是单纯来找他这条青花鱼，还是……他已经加入武装侦探社了？” -- 第128页 [所以这家伙叛离组织还不够，还加入了敌对组织？！] 中原中也越想越觉得是太宰治能干出来的事，最重要的是——他当时在温泉旅馆闻到的腥味果然是这条烂鱼散发出来的吧！ 但他的问题没能得到解答，因为在这个时候，餐厅内突然爆发出一阵巨响，像是有谁在这里投了一颗炸‖弹，不仅将这一层炸开了一个洞，甚至连整艘船都开始剧烈晃动起来。 中原中也瞬间抬头去看罪魁祸首——异能体手中的重力能量已经越聚越大，如果任由他将这个“球”砸下来，先不说这艘船能不能受得住，这一层的人都肯定会在那一刻受到重伤。 中原中也下意识地去找最优解，然而对方不知道受了什么冲击，正紧皱眉头捂着脑袋，面色极为苍白。 “喂太宰——” 声音在逐渐远去，太宰治能看到眼前闪过的某些场景的碎片，熟悉的或者陌生的，数量繁多，但他抓不住。 他下意识地去扶身边的墙壁，然而手却什么也没有摸到。 没等到太宰治睁开眼去看原因，周遭的环境再次晃动起来，旋即他脚下一空，在剧痛驱离意识的同时，向下坠落。 —— “小镜花！” 中岛敦一手挂住餐厅残存的地面，一手拽住不知为何没反应过来，险些掉下去的泉镜花。 头顶上方传来白虎吼叫的声音，中岛敦看了一眼。 上方，地板残存的地方，夜叉白雪的刀恰好卡在砸下来的落石之间，而白虎身形自如，正向他的方向疾冲。 中岛敦对下方同样看过来的泉镜花说道：“镜花，趁现在！” 话音落下的同时，他荡起拽着对方的那条手臂，将泉镜花整个人向上甩去，泉镜花与白虎错身而过，几个跳跃间来到夜叉白雪身前。 而与此同时，中岛敦手上一个用力，将自己也甩到了地板上，旋即在白虎张开大口想要吞下他的瞬间翻身跳到了白虎背上，而后干脆利落地俯身击碎了白虎额头的结晶。 异能体消失之后，中岛敦起身看向泉镜花，却发现对方正将手中的刀刃对着异能体脖颈，他刚想出声，便见泉镜花将匕首移开，而后击碎了夜叉白雪额头上的结晶。 “小镜花？” 泉镜花转过身来。 中岛敦斟酌片刻，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想实现的愿望……是不是分离夜叉白雪？” 他刚才就注意到了，在和异能体交手的过程中，泉镜花的情绪其实是处于极为激动的状态的，不止攻击速度比以往快了不少，招式也更加狠厉，若是对手不是无法死亡的异能而是普通人类的话，可能早就被她大卸八块了。 而这种情况，直到中岛敦被白虎伤到，才有了一丝改变。 因为将一部分注意力放在了中岛敦身上，所以对于夜叉白雪的攻势有所减弱，并且，中岛敦感觉，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泉镜花在他的话之后眼神躲闪，垂下眸，却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中岛敦便问道：“镜花会有这个想法……是因为我吗？” “……不是。”泉镜花皱起眉头看了中岛敦一眼，见对方眼神坚持，一副得不到答案就不罢休的姿态，终于还是松了口。 “我其实从未忘记过，夜叉白雪……杀了我的父母。”泉镜花拿起胸前挂着的手机，“所以我从很早开始，就想为他们报仇，杀了这个异能体……与我自己。” 中岛敦没有说话，静静看着她。 “但在你出现后，我开始慢慢放弃了这个想法，为了能站在你身边，为了能在黑手党里和你一起完成任务，为了可以保护你，我暂时允许她的存在。” 泉镜花放下手机，抬眸直视他，“可是现在，敦……我们真的还需要一个叫做泉镜花的杀手，和一个沾满鲜血的夜叉白雪吗？” 现在的她看起来，完全不像曾经冰冷无情的“三十五人斩”，而是与这个年纪的少女一样，困惑又迷茫着。 中岛敦有些心疼，可同时，他也感受到，他们是真真切切在改变着的。 像太宰先生所说的那样，离开黑暗，慢慢地向另一边走去。 “镜花，我也曾满手鲜血的。”中岛敦无奈苦笑，“我也曾在迷茫，离开了黑手党，失去了太宰先生，我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可是在登上这艘邮轮后，在经历了昨天的事情后，我突然意识到，还有些事情，是我能够做的，也是我必须去做的——为了你，我，太宰先生，以及……这个世界。” “小镜花，你也是一样的。”中岛敦说道，“你的异能以及你自己，都不是为了别人而存在的，也不该困于身份本身。你存在于这里，只是因为你是泉镜花，仅此而已。” “而我，”中岛敦缓缓笑开，“会永远陪在泉镜花身边。” 泉镜花怔住。 热度从眼底弥散开，她忍不住握紧了拿着匕首的手。 “敦……” “砰！” 她的话没来得及说完，两人之间便飞过去一抹白色的身影，而后猛地砸落地面，令本就不富裕的地板雪上加霜。 芥川龙之介的声音紧随而至：“在下以为，谈心的话可以随后再说，现在，还是先将这个异能分离的罪魁祸首解决了为好。” 作者有话要说：　　敦：我们在听太宰先生的话，往光明一方的地方走去。 -- 第129页 太宰：dbq，出了一点状况，我在往回走了。 敦：？？？ 第80章 邮轮邀请函（二十一） “——” “某一天,你捡到了一本【书】。” “你通过自己的异能与【书】产生的特异点，发现自己的世界不过是被这本【书】创造出来的万千谎言中的一个，自己、自己所遇到的人或许就连自己的思想都是虚假的。不过仍有一件幸运的事——” “你还能通过【书】看到什么是真正的真实。” “真实的人,真实的事，真实的交往、得到与失去,那看起来离你很遥远,但某些时刻又仿佛近在眼前,让你怀疑自己也许就是那份真实。” “你通过【书】看到了很多种不同的谎言，然后你发现……” “自己所处的假象，是最独特的一个。” “——” “我已经,不会再去赏月了。” “——” “你所处的世界随时都有崩塌的可能,我们都清楚，任何计划都不能称得上是万无一失……没有人知道【书】到底可以做到什么地步,以及,【书】到底会不会给予那个世界未来。” “选择权在你……那毕竟是属于你的故事。” “——” “……真是辛苦你了,太宰。” 太宰治缓缓睁开眼睛。 破碎的画面和声音逐渐褪去,而与之相对的，身体的感官在慢慢恢复，地面在他的视线中晃动,胃部像是被什么顶着一样，作呕感持续攀升。 太宰治咬了咬牙，终于意识到,他似乎正在被某个赶路的人扛在肩上，而且从大脑充血晕眩的程度来看，他维持这种姿势应该有一段时间了。 “……中也，”他几乎一瞬间就猜出了这个赶路的人到底是谁，“我可以吐你身上吗？” 下一瞬,他的身体意料之中地被人扔了出去，得了自由的太宰治立刻跑到了角落里扶墙，然而早上本就没吃什么，肚子里空空如也，即使反胃，最终也没能吐出什么东西来，倒是给他自己折腾出一身汗。 “够弱的啊你，”中原中也毫不留情地嘲笑道，“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是个被人扛两步就会吐的娇弱‘公主’？” “不然你来试试？”太宰治擦了擦嘴，闭了下眼睛试图平缓大脑的晕眩。 “以往我们出任务时，我异能使用过度晕过去之后，但凡你把我好好带回去过，我也不是不能背你，”中原中也反问，“但你要么把我扔在现场，要么拉着我的四肢把我拖回去——甚至有一次险些把我的帽子弄丢了——相比之下，你不觉得我用扛你的方式，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吗？” 太宰治转过身，靠着墙有些疲惫地坐了下来。 “你要是也不管我就好了，”他睁开眼，抬起手腕上和对方系在一起的绳子，无所谓地笑笑，“但你还需要用我的异能来遏制你的异能体吧？” 中原中也：“……” “哼。”他冷笑，“你这条青花鱼要是真的死掉就好了。” 太宰治面上的笑意淡了下来，垂眸，没有作声。 他……想起了一些事，但又并不是完全地拿回了全部的记忆。 只是一些破碎的对话在刚才出现在了脑海里，信息量很少，但却足够他拼出一些重要的情报了。 比如…… 他是太宰治。 一直都是。 太宰治不说话了之后，中原中也也没有再开口。 空间内的安静蔓延开来，两个人各自沉默着，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没有争吵与挑衅，能称得上是平稳地相处在一个地方。 当然，在这一刻，他们也同时失去了对以往的彼此之间的熟稔与默契。 良久，中原中也还是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太宰治抬眸看过来，面上似乎有些困惑。 中原中也知道对方不可能没听懂他的话，用这种方式可能只是不想回答。 但他不想给这个胆小鬼逃避的机会，再次一字一字清清楚楚地问道：“我问你，为什么要离开黑手党，还是以假死这种方式。” “唉……” 太宰治靠着墙，似乎觉得对方说的话让他有些疲惫，他忍不住叹了口气，“中也，你怎么知道我就是假死呢？” 中原中也：“难不成我面前的是幽灵吗？” 太宰治：“那也说不定呢~” 中原中也被他的插科打诨搞得又开始烦躁起来，他揉了揉手腕，强忍着想要揍人的欲|望，点点头：“变成幽灵的你我都能打到，这可真不错。” 他咬了咬牙，转过身，“不想说算了……你也该休息好了吧，我们掉到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早该离开了。” 说着，他抬头看了看周遭的环境。 重力砸出来的坑可不止餐厅所在的那一层，整艘邮轮几乎被异能体砸穿了，再加上其后紧随而至的坍塌，这艘船已经再不复昨日的辉煌——虽然因为幻觉的原因，他们也感受不到什么辉煌。 从他掉下来时的感受来看，他们目前的位置大概与甲板的高度差不多，甚至可能更低。 这里没有灯，但万幸当时果戈里没将餐厅里的吊灯全部用来攻击中岛敦，那里的灯光得以留存，虽然经历过数十米的洗礼已经变得微乎其微，但聊胜于无。 两人便就着这“天坑”中的微弱灯光，向前摸索走去。 -- 第130页 越往前灯光越暗，没有交流的空间内寂静缓缓蔓延。 太宰治开始感觉到无聊，便看着两人手腕间系着的绳子，笑道：“我好像在遛狗。” “给我死！” 中原中也几乎在瞬间旋身踢了过去，而太宰治像是早有预料一样，猛地蹲下身，堪称完美地将这道攻击躲了过去。 “啊呀，中也还是这么暴躁。” 中原中也的额上的青筋突突直跳：“你怎么不说是因为谁？” “我现在的搭档就很——” 太宰治说到这里的时候，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面上的神色突如其来地一僵，而后话音竟是戛然而止了。 中原中也倒没注意到这点，他关注的是另一件事：“你果然加入了武装侦探社！” 太宰治回神，抬眸看了一眼对方后淡淡一笑，这个问题他倒是没否认：“是啊，侦探社同事之间友爱互助，前辈脾气温和，工资高福利也好，最重要的是不用熬夜加班，比在黑手党时期不知道好了多少倍，我为什么不加入。” “不知道为什么，”中原中也搓了搓手臂，“听你这么夸奖一个组织，我总有一种恶寒的感觉。” 太宰治没和他就这个问题继续聊下去，他侧着头听了下远处的声音，突然对他轻声道：“听。” 中原中也一愣，下意识地噤声。 四周皆静之后，他听到了……一阵水声。 [……我的异能不会真的把船砸漏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太宰：我们是搭档。 国木田：哦，你们今天不是朋友了，改搭档了？ 太宰：小情侣的事你少管！ 第81章 邮轮邀请函（二十二） “轰——” 餐厅的地面在那个小个子青年的异能体的重击下碎裂坍塌,身体在向下坠落的同时，织田作之助抬头看去—— 【天衣无缝】丝毫没有受到环境的影响，见织田作之助掉了下去,他也同时追了上来。 恰好下方不知道是谁向上挂了一条绳索，织田作之助便在身侧的落石上借了一个力,将自己甩到绳子旁边,抓紧了这个凭借物。 【天衣无缝】在此刻追至,他抬手，异能形成的枪支正对着织田作之助的额头。 织田作之助不闪不避，在对方子弹出膛的刹那,放松了自己抓着绳子的手,任身体向下滑落，堪堪躲过头顶的子弹。 【天衣无缝】立刻追击,谁知织田作之助却在此刻停止了下落,同时脚下一蹬旁边的墙壁,将自己荡了起来,正好荡到向下冲来的异能体面前。 异能体正想停住，织田作之助却突然再次松开绳索，转而紧紧抓住异能体想要抬起来的手,同时将枪举到对方的结晶处—— “结束了。” 枪响后，手心骤然一空，织田作之助再次掉落下去。 多亏之前的绳索帮他做了缓冲,织田作之助在砸到地面以及被落石砸之后还能有一息尚存。 他推开压在身上的石头，正想从地上坐起来，支着地面的手却有一种熟悉又奇怪的触感。 他低头看去—— 遥远而昏暗的灯光下，深红色铺满了整片地板，那些曾有温度的液体早就干涸,像是油漆一样，给面前所见的一切肆意泼洒斑驳。 而在这块血迹装扮的地面之上，立着一群人—— 确切的说，是一群“死人”。 面色青白，毫无生气，他们似乎只是被什么强行拽着立了起来，玩偶一样，与活人早就相差万里。 而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他的存在，那些原本姿势各异的玩偶，突然在同一时间，转过身来，看向了他。 —— 水声在里面哗哗响着。 其实声音并不大，仔细听去，像是小溪从山涧淌过，摩挲着鹅卵石发出的稀碎声响。 中原中夜循着声音向前走了两步，借着仅剩的灯光打量着面前的……金库门。 “……一般的邮轮下面会有这种东西吗？”中原中也不可思议地问道。 这种两开的大型金库门，一般都会放置在银行等存放贵重物品的地方吧？难不成这邮轮的主人，也用这里存放他的亿万家产？ 那也太傻了吧！ “真不知道为什么你会认为一个聚集了那么多异能者的邮轮‘一般’的，”太宰治疑惑，“难道因为蛞蝓没有脑子吗？” 中原中也青筋乍起：“你这条青花鱼除了有脑子还有什么啊！想到办法了就快说，我真是多一秒都不想和你待在一起了！” “啊啊，真巧，我也这么想。” 太宰治说着，举起他指尖夹着的东西，“这种门撬锁太麻烦了，还是炸了吧。” “……”中原中也实在是好奇，“你现在已经变成出门不仅带绳子，还要带炸‖药自杀的绷带附属品了吗？” “总比你这么久没有一点长进好得多吧，”太宰治的目光在对方身上从头扫到脚，意思不言而喻，“小——矮——人——帽子架。” 中原中也咬牙切齿：“可恶！我现在就要把你连同这个门一起炸了！” 在两人时隔多年的再一次拌嘴以及差点停不下来的情况中，炸‖药依旧被妥善安置了。 放好炸‖药后，两人远离了金库门，太宰治从口袋里拿出遥控器。 在按下之前，他突然抬眸看向旁边的人，缓缓笑了下：“中也，其实你还是变化了一些的。” -- 第131页 察觉到他的嘴型在动，中原中也不得不放下捂着耳朵的手，皱眉问道：“你说什么？”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太宰治突然朝他恶劣一笑，在自己捂住耳朵的瞬间按下了遥控器的按钮。 爆炸轰然而作，本就不宽敞的环境将声音放大了不止一个层次，中原中也在那一刻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震得离了体，缓缓飞升，触碰到了整个宇宙的终极。 结果可能是重力的作用，他的灵魂最终还是回来了。 在意识回笼的那一刻，中原中也听着耳朵里的嗡鸣声，脑海里只有一种想法—— 他今天，一定，肯定要杀了这条烂鱼！否则他就不叫中原中也！！！ 作者有话要说：　　太宰：害，多大点事，你还可以叫横滨歌姬。 中也：给我死！ 第82章 邮轮邀请函（二十三） “嘀——” 中原中也的愤怒还没有发泄完,炸‖药的余波就已经过去了，原本伫立在前方的金库门被轰得稀烂，里面不知是什么机器滴滴响了一声,而后是刺激耳膜的杂音。 太宰治边躲过中原中也的一拳，边在残存的一点金库门边探出头去—— 里面的场景实在是过于熟悉,以至于他在看到的第一眼就能确定,这一定是“医生”曾经待过的地方。 因为风格实在很像他曾经闯过的研究室。 不知道是电脑还是其他什么机器,正散发着淡淡的蓝光，光芒并不明亮，却足够他们看清,房间正中央立着的那个高约三米的玻璃水箱。 也不知道是被中原中也那个异能体波及、亦或者受到刚才的炸‖药的冲击,玻璃水箱已经破开了数个口子，水汩汩地向外流。 这应该就是两人在外面听到的水流声。 不过目前两人的注意力并不在那上面。 水将灯光折射到房间的各个角落,透过这些光,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似乎看到了水箱中静静漂浮着一个人。 他穿着一身破烂的黑衣,长发如同水藻一样飘散开,面容模糊不清，只隐约能感觉到，是一个高挑细瘦的男人。 “这……还活着吗？”中原中也皱眉。 太宰治的面色也不太好看,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那个人，总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滋……啦……” 正在这个时候,房间里面突然传来了电流声，而后再次出现了他们在外面听到的杂音。 两人对视了一眼，决定绕过水箱向里面走去。 与此同时，那杂音突然减弱了许多，旋即是一道对于太宰治来说并不讨喜的声音： “……我等你很久了,太宰君。” 太宰治脚步一顿，挑眉看去，面上看起来也并不意外。 “这什么……”中原中也看着面前的场景，狐疑地问太宰治，“你认识他？” 水箱之内，是一张巨大的显示屏，男人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和脏的几乎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衣服出现在显示屏里，笑容欣慰却又诡异。 “有幸打过交道而已。”太宰治回答完了中原中也的问题，才又看向显示屏，“我该怎么称呼你呢，平沢阳仁园长，或者……异能特务科的专属‘医生’之一——代号1458？” “你竟然费了心思去了解我，我好开心啊……” 显示屏里的男人抬手捂住了胸膛，像是在努力按住自己的心脏，避免它过于兴奋在这时候从里面跳出来。 而一旁的中原中也听得面色扭曲，胃部十分不适。 “你既然对我这么熟悉，我也应该有些回应才是，”太宰治弯眸，笑容温和，言谈中竟有几分亲近的意思，“要不是你我见面得太晚，也许我不止会去努力地了解你，还会大力支持你的研究事业呢。” “太宰君……”1458的脸上写满了激动与惊喜，看起来若不是显示屏的阻挡，他可能这时候都会冲到太宰治身前了。 “我也想早点见到你的……”1458略有遗憾，“可是为了给你准备礼物，我只能将时间拖到现在。” 中原中也面上的神色越来越复杂，他按压着已经有些绞痛的胃部，几次想打断两人让人反胃的对话，但看到太宰治的神色时又硬生生地压了回去。 因为看着对方如今的模样，他的眼前会止不住地有些恍惚—— 有时是他们仍旧是搭档时的画面，有时是他站在身为首领的太宰治身后，看到的他和合作对象或是敌方交涉时的模样。 但无论是什么，对方总有些东西是没有变化的。 稳操胜券的神态，画上去一样的笑容和骨子里透露出来的虚情假意。 每一样都令他作呕。 却又该死地熟悉。 “不对，”太宰治摇摇头，“我说的‘太晚’，可不是指在这艘邮轮上，应该是更早一些。也许更早一些相遇，我也会产生为科学献身的崇高理想呢～” 闻言，1458温柔地笑起来，向他伸出手，“现在也不晚，太宰君，只要你来我这里，我随时欢迎你的到来。” 太宰治：“我该去哪里找你？” 1458放下手，呵呵笑道：“这个暂时先不告诉你，在那之前——” “啪——” 他话没说完，房间里通风口的挡板突然被什么人踹飞了，而后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就看到，有一只脚——确切的说，是有一个人从里面滑了出来。 -- 第132页 比对方的脸先看到的，是对方抬起的手里拿着的充做防御的枪。 一见那手‖枪的模样，太宰治的身形就是一僵。 而对方也在这时候彻底滑了出来，看清了房间内的情况。 “……太宰？” 与对方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太宰治感觉自己的表情或许也是僵硬的，以至于对方面上的神色从放松开始慢慢变得疑惑，甚至轻微到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 太宰治顿了下，而后控制自己的面部肌肉向上提，缓缓笑起来。 “……织田作，”他走过去给正要起身的对方递了一只手，无奈道，“你怎么突然从这里出来了？” 织田作之助又看了他一眼，才将目光从太宰治的脸上移开，握着他的手起身。 “刚才掉下来的时候，碰到了一群‘僵尸’，”织田作之助有些苦恼地说道，“感觉不好打，就先跳通风管道跑了。” “……‘僵尸’？”太宰治惊奇道，“那种只会蹦着走、在额头上贴符纸、被抓到还会咬人的僵尸吗？” 织田作之助想了想，摇摇头，“除了都是死人之外，和我们之前看的电影里的僵尸好像不一样……” 顿了顿，他说道：“他们没穿那个国家的长马褂。” 太宰治“噗嗤”一下笑出声，捂着嘴点了点头：“噢。” “……我说，你们是来闲聊的吗？”中原中也实在忍不住了，打断道，“在敌人面前没完没了地聊看过的电影情节？怎么，加入侦探社之后你这条青花鱼唯一的优点——脑子也没了吗？！” 1458：“……” [虽然敌人说的是我，但我不得不承认，你这番话真是说到了我心里。] 作者有话要说：　　敦/镜花/芥川/国木田等一系列侦探社的人对中原中也伸出了手： 恭喜你，中也，加入我们的行列。 感谢在2021-04-2015:53:40~2021-04-2113:02: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顾瑜瑾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烽色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3章 邮轮邀请函（二十四） 破天荒的,太宰治在中原中也的怒骂之后没有直接怼回去，而是捂着嘴偏过了头。 这场景让中原中也愈发怀疑，这人的脑子是真的不在了吧。 “抱歉……”倒是织田作之助开了口,他的目光在两人系着的绳子上多看了两眼，有点奇怪,“你们在聊什么？” “在聊‘医生’想让我去找他,却并不告诉我他的位置这件事,”太宰治咳了一声，玩笑般的语气说道，“但多亏了织田作,我目前已经知道他在哪里了。” 1458：“……” [没想到不仅要看两个人关系这么好的样子,还暴露了自己的位置，这可真是尴尬。] 他的脸色很明显地有些不太好看,不过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还是维持着情绪笑了起来：“太宰君,我当然欢迎你随时来我这里,不过，现在，不看看我给你准备的礼物吗？” 他的视线看向几人身后,“那是我根据你的能力，精心进行异能改造过后的肉‖体，你看到他,一定会大吃一惊的。” “喂喂——”中原中也忍不住插嘴道，“你这家伙是变态吗，改造了其他人一定要让他看到？” “你不懂……”1458像是包容一个无知的孩童一样，面上带着宽和的笑容，“只有太宰君的异能,是这世上最独一无二的，我钻研过世界各地的异能资料，调查过各国的异能者，却再也没有发现过像他这样独特的异能，我视【人间失格】为我人生的终极目标，只有太宰君认可了我的成果，我才能确定自己所做的都有意义！” 他憧憬又狂热地看着太宰治：“所以，太宰君，请看吧，看看我改造后的成果，这就是我为你带来的礼物！” 他话音落下后，只听“咔”地一声脆响，身后的玻璃水箱瞬间碎裂崩塌，里面没有流干净的水哗啦一下冲了出来，三人的裤脚转瞬就完全湿透了。 原本在水箱中漂浮着的男人因为水位的降低逐渐暴露在空气中，他似乎极其讨厌这种感觉，在接触空气几秒之后，他微微动弹了一下手肘，而后坐了起来—— 却是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像是骨折一样将身子撑了起来，那种姿态远非常人所能做到。 ……虽然在水里泡这么长时间还能活着也并不是正常人能做到的事。 “好吵……” 男人嘶哑地说完这句话，就将自己向后折了九十度的脖子直了起来，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几人，令人毛骨悚然。 三人在同一时间地转头去看显示屏，却发现1458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织田作，”太宰治回过头来，皱眉看着那个诡异的男人，但嘴里的话却是对着旁边的人说的，“你相信我吗？” 织田作之助下意识的去看他。 对方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警惕不远处的男人身上，并没有与他对视。 不知道为什么，织田作之助感觉太宰治刚才在问出这句话时，语气似乎是不确定的。 尽管那种不确定微弱得不仔细听就察觉不出来，但织田作之助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 因而他没有回答相信与否，而是反问：“我要怎么做？” -- 第133页 太宰治的眼睫轻轻颤了一下，终究没忍住转眸看了过来。 织田作之助的面上满是认真的神色。 “你……” 太宰治看着他半晌，似是想说什么，可安静许久，却只是笑了起来，语气轻快：“那就拜托织田作去找1458了，毕竟只有你知道他的位置啊~” “我……吗？”织田作之助犹豫着问道，“是那些‘僵尸’在的地方？” “嗯。”太宰治点头应了一声，将视线移开的时候，嘴角的笑意带了一丝讥讽，“他既然‘欢迎我随时拜访’，就一定不会离这里太远，不然和我见面就太不方便了。” 织田作之助暗自皱了下眉，但他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颔首：“好，我会去找他，你——” 他话没说完，那个男人的袖管突然被撑大，手臂在这时候有了变化。 作者有话要说：　　洛夫克拉夫特：靴靴，听不下去了，我要打爆你们这对情侣。 中也：？？？关我什么事啊！ 感谢在2021-04-2113:02:18~2021-04-2217:52: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温酒叙故人1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章 邮轮邀请函（二十五） 触手裹挟着碎裂的玻璃飞了过来,与风中的水珠一同甩到脸上，瞬间在皮肤上划开一道血线。 攻击出现在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之间，两人下意识向两侧躲闪,原本系在一起的绳子因此绷直，正巧被极速飞来的触手撞到,只听“咔”的一声,绳子断了！ 两人皆是一愣,中原中也感受着自身异能的恢复，边笑边摇了摇头，“你这绳子质量这么差,怪不得总是死不掉！” 太宰治则是看着断掉的位置若有所思。 “砰！”“砰！”“砰！” 织田作之助在旁边连发三枪,然而子弹打到触手上的瞬间却像是被棉花包裹一样，没有起到丝毫攻击的作用。 而对方却像是被激怒,两条手臂完全化为触手,狂乱地向四周甩着,一时间,房间内的机器墙面全部被损坏，电流从破烂的机器中流出，在地面汇聚的水坑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三人边躲边找合适的落脚点以免还没被打到就先被水里的危险电死,中原中也在空中一个起跃，直接跳到对方面前，踩着触手压低了身子—— “重力操纵！” “轰”的一声,男人的身体连同触手在内便全部被压到了地板上。 地面从他周身龟裂，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 “要是不想那么快落入海里，你的异能就该控制一下了。”太宰治出声提醒道。 “用不着你说。”中原中也说道，“不过就算船漏了，我也能自保,你还是多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太宰治不置可否，转头对织田作之助说道：“‘医生’就交给你了，织田作，这个‘礼物’和1458留着都是祸患，我们要想办法解决掉，我对这份‘礼物’还有些疑惑，等解开后我就去找你。” “好。”织田作之助看着他极为认真地点头，“那我等你。” 待太宰治应声之后，织田作之助就踩着空地离开了这里。 原本的通风口不适合返程，太宰治直到看着对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才从高处跳下来，站到了中原中也不远处，打量着地上躺着的那个男人——或者说，怪物。 “水里都是电，”中原中也皱着眉，“那变态的异能手术到底给他的异能改造成了什么样，才能强到即使一直被电也不影响攻击。” “不……”太宰治沉吟着，弯腰伸手摸了一下对方的触手—— 如他所想的那样，触手仍旧存在于这里，没有任何变化，也没有恢复成人类的手臂。 “这应该已经不是异能了。” 太宰治看着自己的手。 [……1458从我的伤口处带走的血液可以做到这种程度吗？还是他采用的方式，早已超过这个世界的范畴了？] “那这个人要怎么解决？”中原中也问。 太宰治回神，“暂时——” 他本想说暂时等到织田作之助将1458抓到之后一起交给猎犬解决，但没等到他话说完，原本沉寂着的触手骤然飞起，直接将近距离的太宰治击飞了出去。 中原中也：“太……” 原本受他重力操控的男人在这一刻突然挣脱了控制，紧接着，中原中也就看到，那个原本只有手臂变化的不正常的男人，慢慢变得全身上下都不正常起来。 他的身体结构逐渐崩塌而后涨大，触手越发粗长，像是一个被放大了无数倍的冰淇淋，堆积在眼前。 中原中也震惊了一瞬，紧接着连忙转身跑去太宰治的方向。 万幸对方被触手推着撞到墙上后，砸到了桌子上，免去了被电击的痛苦。 不过看着太宰治努力捂着额头，血还是从指缝间淌出来的模样，中原中也估计对方目前的状况也没有比被电击好到哪里去。 “你没事吧？” “……这可真是糟糕透了。”太宰治扯了扯嘴角，旋即似乎是意识到捂着伤口也没有多大作用后，他将手放了下来，转而从口袋中掏出另外的东西。 “不过多亏了这位‘礼物君’，”他手里拿着一捆炸‖药，笑的有点冷，“我知道要怎么对付他了。” -- 第134页 —— “你们聚集了整艘邮轮的异能者，到底有什么目的？” 泉镜花的匕首紧贴在涩泽龙彦的脖颈边，一旁的中岛敦皱眉看着他，继续问道：“【书】的事情，到底是谁散播出来的？” 躺着的白发男人微笑起来，尽管他一身的白色衣服都已经被身上的伤口染成了刺目的绯红，他似乎也并不在意，只是目光看着中岛敦的方向，面上有着令人感到莫名其妙的欢愉。 “我不清楚。”他看起来并不想隐瞒，“我来到这艘邮轮上的目的，只是为了找到你而已，虽然途中出了些差错，但幸运的是，我还是找到了。” 中岛敦闻言有些失望。 他握了握拳，看向身边的人：“看来他和果戈里并不是一伙的。” “只是联系不深。”芥川龙之介说道，“他对我们要查的事情没有用处了。” 听到这话，涩泽龙彦面上的笑容更大了，他张开手臂，用一种像是张开怀抱的姿势，对着中岛敦说道：“杀了我吧，让我再看一次你的异能那美丽的光芒——我的天使。” 泉镜花皱了下眉，拿着刀的手下意识地就要往下落，却在半途中被人拦住了。 她抬头，有些不解。 “我来吧。”中岛敦说道，“既然因我而起，就让我来做了断吧。” 泉镜花自然不会和他抢，当即让开了位置。 解决了涩泽龙彦这个“闹事者”之后，三人讨论果戈里目前可能在的位置。 谁知说着说着，芥川龙之介突然看了看中岛敦，收回视线后，又看了看中岛敦。 中岛敦：“……你到底想说什么？” 芥川龙之介立刻道：“在下以为，你的异能应该能起到作用。” 中岛敦：“……？” 芥川龙之介：“老虎的嗅觉应该足够敏感。” 中岛敦：“……” [你这是拿我当狗用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的洛夫克拉夫特：锤爆小情侣。 这一章的太宰治：你死了宝贝儿！感谢在2021-04-2217:52:03~2021-04-2318:14: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烽色、温酒叙故人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眸子中记忆斑驳的流年27瓶；顾瑜瑾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5章 邮轮邀请函（二十六） 织田作之助在天花板的管道中停了下来。 他捻了捻一路以来手中蹭上的灰尘,再用手电筒照着看了看前方的路，有些惊讶于此处四周的干净。 就像是……有人提前帮他清理过了一样。 他回想了一下在进入天花板之前观察到的地形，他目前所在的位置应该已经越过了那些活死人,更准确点的话，应该位于那群活死人内侧的第一所房间。 那么,既然这里以及前方都是干净的话…… 应该就是有人在他之前也来过天花板内部,只不过是从另一个方向离开的。 织田作之助有些怀疑那个人是1458。 他正想加快速度沿着这个通道往前走的时候,趴着的通道下方突然传来了一点动静。 那听起来像是人在走动的声音，而且这种声响与普通的鞋子踩在地板上造成的动静不同，声音更大,也更加厚重,有点类似于……靴子。 织田作之助在心里做出这个结论的时候，突然感觉背后一凉,他立即掀开扣板,从天花板钻出去,而后只用双脚勾住天花板内部,倒吊着双手持枪，发动攻击！ 与此同时，那刚从他身边凭空出现的刀尖像是顿了一下,而后猛地被主人召了回去！ “砰！” “锵！” 枪响与刀刃斩断子弹时的尖锐摩擦声撞在一起，原本昏暗的房间因武器交接而亮起了一丝火光，因为刺眼,所以反而并不适合用来辨物。 对方将织田作之助的攻击纷纷斩落，而织田作之助在同一时间感觉到，对方手中武器的攻击范围在不断变大，下一次恐怕能直接切断他的身体。 思及此，织田作之助瞬间挺身而起,同时双脚撤离天花板，在跳到地板上的一瞬间向旁侧一个翻滚，恰好躲过对方几乎切开整个房间的一道斩击。 “……嗯？” 对方似乎因为这一道攻击没有落到人身上而感觉惊讶，他转了一圈，更加诧异地发现，这个对手的气息……貌似不太好捕捉到。 房间内各处都堆着大小不一的纸张，被他方才剑技的劲风波及，正从空中纷纷扬扬地落下来。 纸张飘落时发出的声响清脆且持续，正好盖过了房间内的其他动静。 而织田作之助，就躲在桌子后面。 他维持着俯身半跪的姿势，没有任何动作，就连呼吸都微不可闻，安静得如一座雕像。 待双眼渐渐适应了房间内的环境，他用两指从口袋中夹出他和太宰治房间的房卡，而后手腕一动，将房卡朝着前方猛地甩了出去。 而后他瞬间起身后撤，在对方向房卡的方向转身的同时扣动扳机！ “锵——” 然而子弹依旧被拦了下来。 “哈哈！你不会以为这种小伎俩就能骗过我吧？” 对方将刀横在身前，笑容中带着些许嘲讽的冷意。 “真是个不错的对手啊，可惜……” -- 第135页 他话未说完，刀尖已到织田作之助身后，而被偷袭的人如同有所预料，在上一秒便飞快地撑着桌面跳了过去，恰巧躲过这一道攻击。 对方收回刀，快速砍向身前，罡风卷起房间内的纸张，剑气恣意划过墙壁房顶，整个房间似乎都因这一道攻击而颤抖起来。 织田作之助闪身躲开，同时双枪连发，逼得对方不得不将攻击转为防御。 一时间，屋内冷‖热‖兵‖器的声响糅杂，纸张翻折、墙壁断裂的声音更是突兀地混合了进去，好不热闹。 直到战斗中被波及到的手电筒突然闪了几下，而后亮起了一束光，两人才同时停了下来。 最后一个弹壳落地，房间内重回安静，两人透过这得来不易的一束光看向对方，福地樱痴摸着脸上的一道擦伤眯了下眼，而后面上的神色明显变得惊讶起来： “咦！这不是织田君吗！没想到这么巧——啊不对，没想到又是误会啊！” 织田作之助扯了扯几乎要断掉半截的袖子，没作声。 “唉织田君，你要是早点出声，我们也不至于打了这么久，”福地樱痴说着，将刀收回鞘中，复又摸了摸脸上的伤口，心有余悸，“你这枪要是再低几寸，我辛辛苦苦修剪的胡子就要没了。” 织田作之助将那段残缺的袖子扯下来，闻言抬眸看向对方，实诚道：“……抱歉。” 福地樱痴：“……” 对方这么诚恳反而让他老脸一红说不出话来了。 他实在是没见过这么正经的人。 沉默一瞬，他挠了挠头，哈哈笑道：“话说织田君啊，你趴在天花板里做什么呢？我还以为是某个跟踪我的人，这才突然发动了攻击啊！” “我来找1……‘医生’。” “医生”的代号临到嘴边又被织田作之助咽了回去，他记得之前太宰提醒过他，不要在猎犬面前暴露他们知道相关情报的事实。 “……下面有个被‘医生’改造过的章鱼人，不太好对付，所以我来找‘医生’问解决方法。” 福地樱痴沉默了。 他一时不知道是该先吐槽“章鱼人”这个称呼——话说为什么那么像一部动画片里的角色——还是该先询问对方，是怎么想到要找“医生”询问“我要对付你的武器该怎么做”这样一个机灵的点子的。 片刻后，他到底没抵抗过自己的好奇心，问织田作之助：“如果‘医生’不提供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怎么办？” 织田作之助理所当然地道：“那就解决制造问题的人。” “精彩。”福地樱痴佩服地鼓起了掌。 织田作之助：“谢谢。” 福地樱痴：“……不客气。” 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他才再次将对话拉到正题上。 “我也是来找‘医生’的，原因嘛……身为侦探社社员的织田君你肯定知道，不过我们两个似乎都来晚了，”福地樱痴叹了口气，双手叉腰看着这间屋子，“这是我在这一层探索的最后一个房间了，很明显，也没有那个‘医生’的身影。” 他扭头来看织田作之助：“织田君，不如我们先离开这里？我对你所说的‘章鱼人’还是很感兴趣的。” 织田作之助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福地樱痴本来想走，一见他没动地方，便也停了下来，困惑道：“织田君？” 织田作之助沉默片刻，突然问道：“你是从外面进来的吗？” “是啊……哦，你是指外面那些死人吗？”福地樱痴说道，“闯进来确实废了一番力气，毕竟那些人又不怕死，可着实不好对付，唔……这么一想，你从天花板里进来，确实是个好方法，我怎么没想到呢……” 织田作之助没有对他的称赞做出什么表示，他只是看着对方腰间的刀，淡淡道：“我记得人在死后二至三天内可能会有流血的情况发生，你从外面一路闯进来，刀倒是很干净。” 刚才对方收刀回鞘，手电筒的光芒落到刀身上，能看到那上面几乎纤尘不染。 福地樱痴笑了笑，神色温和地摸了摸自己的刀鞘，语气中颇有几分语重心长的意思：“这把刀可是跟我很久了，当然要好好爱惜，早在它染上脏污的第一时间，我就已经清理干净了。” “唔，确实，我经常用的枪也会好好爱护的。”织田作之助的指尖在枪身上点了点，突然话锋一转，肯定地道：“你在骗我。” 福地樱痴动作一顿。 “我在进入天花板之前，为了熟悉结构，在这一层的楼梯口躲了很久，没有看到任何新鲜的断肢，甚至连那些死人的站位，都和我离开之前相差不大。所以，”织田作之助看着他，“你要么和我一样，不是从外面进来的，要么……就是那些死人很熟悉你，不会对你的到来做出反应。” 说到这里，他话音稍停，而后下了结论：“我觉得是后者。” 福地樱痴：“为什么？” “……不知道。只是有这种感觉。”织田作之助耸了耸肩，“我经常相信我的感觉。” 福地樱痴盯着他，那一瞬间，他的神色突然变得无比晦暗，就算是有手电筒的光，也难以照亮他如今面上的表情。 他像一只正在观察猎物的猛兽，静默着，蓄势待发。 片刻后，他的胡子微微一翘，笑了起来，而与此同时，他放在刀柄上的手也将刀从鞘里再次拉了出来。 -- 第136页 “哎呀呀，”他摇了摇头，有些惋惜地说道，“虽然这艘邮轮上超过半数以上的人都不会活着离开，但我原本并不想在这里与你为敌的。” 他笑呵呵地道：“毕竟你也算为数不多，能与刻意压制异能的我打成平手的——” 他话未说完，就见对面的织田作之助不知为何脸色一变，而后疾速向后撤去。 他皱了下眉，旋即在下一秒听到下方传来的如同地鸣般的响动。 那声音迅速接近，快到福地樱痴根本来不及退开，只好在距离声音只有一个地板距离的时候，骤然挥刀砍出—— 地板在上下的夹击间骤然裂开翻涌，剑气切开袭来的触手，却抵挡不了爆炸的冲击，火浪卷着碎裂的墙壁地板一同拍在福地樱痴身上，他被猛地掀飞！ 本就在刚才两人的交锋下勉强支撑的房间轰然倒塌，就算是避在角落的织田作之助也没能幸免于难。 爆炸的气流从邮轮向外扩散，海面的平静顿时被打破，浪潮翻涌着向远方卷去。 本就残破的邮轮被这场爆炸毁的几乎只剩一个外表的架子，底部破了个大洞，内里完全被贯穿，躲避不及的异能者甚至直接从邮轮内部掉到了水里。 所有人都在这一刻清晰地认知到一件事—— 邮轮要沉没了。 紧张与恐慌的情绪终于感染到这群“稳重”的异能者们，抢到书的人开始急着往那上面写让自己活下去的愿望，没抢到的则迅速往底层跑，意图在其他人之前抢到离开的救生艇。 闹闹哄哄的声音通过贯穿了整座邮轮的大洞传到四面八方，织田作之助在这种噪音中结束了短暂的昏迷，皱着眉头推开挡在身前的半截天花板。 肩膀应该是被落下来的天花板砸到了，正随着他的动作传来密密麻麻的刺痛。 织田作之助暂时忽视了这种感觉，起身便寻路往下层走去。 万幸邮轮的整体并没有坍塌，虽然会有不小心就可能会踩空掉下去的情况，但仍旧存有可供下“楼”的路。 织田作之助在房间里找了个恰当的位置直接跳了下去，等好不容易回到和太宰治分开的那个屋子的时候，他便发现眼前的一切已经和那时截然不同。 黑衣服的男人消失了，只剩下失去意识的中原中也倒在位置稍高的隔板上。 原本放置水箱的位置——或者说，整个地面全部都消失不见了，海水正逐渐吞噬这座邮轮，如果不尽快离开的话，他们也必死无疑。 但是……太宰呢？ 织田作之助环视了一圈，确定没有太宰治的身影，目光再次触及海面的时候，他的心跳便忍不住快了许多。 [太宰他，不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福地樱痴：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自家人嘛！ 太宰：？谁跟你是自家人？ 感谢在2021-04-2318:14:42~2021-04-2416:59: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妄想贝59瓶；rong233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6章 邮轮邀请函（二十七） 被爆炸毁得只剩下一半的甬道仍旧固执地留在原地。 青年跟着前方动作卡得如同机器人的尸体穿过这半截甬道,抬眸看了眼面前的房间—— 豪华的套房中干净得不染一丝尘土，柔和的灯光照亮了整间屋子，是一眼望去就能让人放松下来的氛围。 1458仰靠在软皮沙发上,闭着眼，似乎是在小睡。 太宰治挑了下眉,在他抬脚踏进这间屋子的刹那,眼前的画面消失,断壁残垣瞬间代替了贴着暖黄色壁纸的墙壁，灯光昏暗，从破了洞的阳台中吹进来的风径直拍到脸上,将刚刚才体验到的舒适感拍得烟消云散。 而1458站在靠近阳台的地方,手放在一个盛着粘稠透明液体的池子里，那池子底部连接着数条亮着荧光的电线,伸向地板下方,不知最终通向何处。 看到太宰治走进来,1458笑着从池子中抽回手,拿起一旁已经脏的不成样子的布擦了擦。 “你放跑了它？”1458有些可惜地说道，“那可是我费尽心思改造出来的，你放跑了它,以后可能再也没法找到了。” “那真的是你改造的？”太宰治饶有兴致地问道，他的目光追随着自己前面的那具尸体，直到尸体软软地倒下去,而从尸体中却脱离出来一个狐狸模样的动物，跳到了1458脚边。 虽说与狐狸相似，但那动物面上覆盖着一个绘着单眼的面具，明显不属于狐狸的范畴了。 如果太宰治没记错的话，以这种图案的东西覆面,大多都代表着一类物种—— 妖。 “……这是什么？”太宰治问道。 “面妖。”1458蹲下身，摸了摸那东西的身子，而后他就以这种方式仰头问太宰治，“太宰君听说过‘黄泉之语’吗？” 太宰治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什么？” 他这种反应似乎愉悦到了对方，1458站起身，摸了摸自己白大褂两侧的口袋，“啊”了一声，而后从右侧的口袋中取出一物：“看，就是这个——在我进行人类死而复生的研究中，最大的助力。” 那是一只木质软毛画笔，笔尖上的毛并不似平常的画笔一样根根分离，而是如同沾了水一样，自然地拢在一起。 -- 第137页 “听说这是创世母神伊邪那美的东西。”1458把玩着手中的画笔，而后拿起桌子上的一个本子，随意地在上面画了一只眼睛，下一瞬，便有长相相似的面妖从纸上跳出来，而那上面原本画上去的眼睛已经到了面妖的面具之上。 “直到得到了黄泉之语，我才知道，这世上还有很多超越了常人能够理解的事情存在，”他放下本子，抓紧画笔，满眼兴奋地看着太宰治，“我也从此坚信，通过异能研究，一定可以找到让死人复生的办法！” 虽然对方说的很有底气，但太宰治看着躺在自己前方不远处的那具尸体，还是忍不住给他泼冷水：“死而复生……像他那样吗？你猜他知道自己这么复生会不会感到开心？” “这只是初步研究成果罢了。”1458看起来一点都没有被他打击到，摇了摇头，反驳道，“我相信，通过后续的研究以及，太宰君的加入，我们会更快得到令人满意的结果的。” 太宰治：“我？” “是的。”1458张开手臂朝他走过来，语气热情，“我了解太宰君你，我知道你的聪慧无与伦比，而你的异能又是那么特别，所以我坚信，你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独特的那个人！我已经在脑海中畅享了许久和你合作时的模样，只要想到我今后会和你一起相处，我就止不住地兴奋起来，我能看见，我梦寐以求的研究成果就在你身上，所以，太宰君，和我一起吧！” 他向太宰治伸出手，“你难道不想知道我们这个世界是如何运作的吗？异能是如何存在的，是由什么基因组成的，如何排列的？如果我们能够知道这一切，就一定可以做到随意改变我们自身的异能力，也许可以将被动发动的异能转化为主动，也许可以让只会杀戮的人掌握医疗的异能，这是一场多么美妙的旅行啊！太宰君，你不想和我一起去看看，那个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吗？” 太宰治垂眸看着对方的手。 老实说，他从来没见过一个研究人员会有这么脏的手，以至于——别说他没有加入对方的打算，就算有，他也不可能握上去。 “你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吗？” 太宰治绕过他，往屋子中央走去。 1458跟着转过身，“太宰君不是在看了洛夫克拉夫特——哦，就是那个研究成果——之后，决定同意我的邀请的吗？” 太宰治拉开阳台门，海风迎面而来，带着潮湿的大海气息。 他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摇了摇头：“很遗憾，不是哦。” 1458：“……那太宰君又是为什么跟着面妖过来找我呢？” “你不是随时欢迎我来吗？所以我就来了。”太宰治转回了身，面对着他，在对方想针对这句话说些什么的时候，太宰治又笑了笑，打断他，“你知道吗，‘医生’，这座邮轮的天花板里，几乎各处都有火‖药——” 他顿了顿：“其实原本只有驾驶舱有的，可是后来我觉得堆在一个地方实在太不安全了，所以我把这些火‖药改变了一下位置，顺便将总控制器交给了其他人，让它在某一个时间段按下去。” 他歪头想了下，而后笑着指了指门外的甬道，“离这里最近的爆炸点应该就在那里，算算时间，唔……似乎也差不多了呢。” 1458只愣了一下就笑了，他像是看着一个顽皮的孩子一样，语气中满是宠溺无奈的意味：“太宰君，你知道我的异能是什么吗？你难道不认为，直到现在我还能够安心地待在这里，是因为我有所倚仗吗？” “你是想说，你的异能能够让你在爆炸中幸免于难吗？”太宰治反问。 “这不是很显然的吗。” 话音落下的同时，他周身突然浮现一个身高大小的半透明光球，将他整个人、甚至连脚边的尸体都完全地拢在其中。 “我的异能，能够抵御我周身一米外的任何攻击，哪怕是整艘邮轮分崩离析，我落到海里，也不会被水淹没。” “这样啊，那可真厉害。”太宰治点点头，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似乎对这个消息并不怎么感兴趣，他的注意力转瞬被身边装着液体的池子吸引，好奇地问道：“这又是什么？” “异能传输试验池。”1458将异能收起来，说到这个话题面上明显开始变得兴奋，“通过这个池子以及下方的连接线，提取出来的异能可以传输到邮轮的各个地方。这两日所有人无法在餐厅看到其他人，以及走楼梯可以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间门口的状况，都是因为这项成果。” “怎么样？”他有些得意地说着，“太宰君，这项研究还算成功吧？” [怎么样？对我这样一个异能是【人间失格】的人来说，简直毫无体验感。] 太宰治不想对这件事做出回答，干脆直接跳到下一个话题：“这么说来，房间内的电视上会看到自己的模样、但实际却并没有监控这件事，也是这个池子的功劳喽？” “当然。”1458邀功似的笑起来，“这都是为了让其他人也感受一下太宰君平时被监视的日常呀，从而让你觉得公平些嘛。” “……”太宰治不气反笑，“那你真是有心了。” 说到这里，他又想到一件极其不解的事情：“既然你说了解我，那你难道不知道我一年前跳楼自杀的事情吗？” 1458闻言皱了下眉，脸色瞬间变得不太好看起来：“我知道啊！我还知道你是真的死了，就在见过侦探社的那个社员之后。太宰君，你的死亡可是给我造成了很大的打击，一度以为我此生所追寻的再也无法实现了呢！” -- 第138页 太宰治一愣，忽视了他后面说的一大堆废话，诧异道：“那你是怎么知道我又回来了的？” 在动物园的时候，分明是1458故意引他们入局，他死而复生这件事对方明显比他还要确定。 1458又笑起来：“有人告诉我的，他说你从黄泉走回来了，所以我才坚定，这世上如果有一个人能帮助我实现我的研究愿望，只能是太宰君你。” 太宰治暗自皱了下眉。 他对于复生这件事的记忆是模糊的，他只能隐约想起似乎见了某些人，说了一些话，但具体的情景与内容，却是无论如何都拼凑不起来了。 按照和夜斗的交谈来看，这件事他既然知情，那么他回到这个世界的事情就一定有神明的参与，再加上1458提到的黄泉之语…… 很明显，是有人——或者神——在推着1458和他见面，从而达成什么目的。 目的…… 太宰治捂住突然开始刺痛的头，咬了咬牙。 [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回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1458：太宰君，和我一起！ 太宰：你知道上一个邀请我的最后怎么样了吗？ 感谢在2021-04-2416:59:25~2021-04-2518:18: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xx1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7章 邮轮邀请函（二十八） 狐狸叼着控制器跳上了顶楼楼顶,放下控制器后，甩了甩身上的毛。 尽管刚才的爆炸让海面翻涌了一阵，但时间不长,如今海上的风光与早晨相比差距并不是很大，丝毫没有受到邮轮内部持续混战的影响。 小狐狸金色的瞳静静地看着天边的一抹细线般的云,仿佛透过那点白色看到了其后更深层次的景象,比如街道上来往的神明,与宴会正中交错结缘的绘马。 良久，它抖了抖耳朵，低下头,爪垫踩上控制器的按钮—— 邮轮上方传来轰然巨响,在顶楼坍塌下去之前，狐狸踢开控制器,双脚踏上虚空,离开了这里。 -- “轰——” 地震一般的响动从下方传来,整个邮轮都因此晃了起来,天花板上的碎石簌簌落下，1458皱着眉头放开异能，那些碎石落到光圈上如同遇上玻璃,被弹开的同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这里要毁了……”1458说着，看向太宰治，“太宰君,来我这里吧。” 尽管他的异能维持范围只有一米，但只要太宰治不碰到他，异能就能同时庇护他们两个人。 太宰治缓过方才那一阵疼痛，放下手，没有急着答话,反而看着身前的池子，悠悠道：“你说，如果我把手放进这个池子里，会发生什么？” “……你想通过这种方式让我的异能消失从而杀了我吗？”1458只不过微微愣了下就又笑了，“没用的，异能传输池目前只能由我来操作，其他任何人都不——” “嘀……嘀……嘀……” 突然传来的细微动静让1458的话音戛然而止，他惊愕不已地低头看去，那具尸体就趴在他的脚边，分毫未动——可声音就是从他身上传出来的。 就这一秒内，那种类似机器警告音一般的嘀嘀声已经越响越快，变成一道平直的“嘀——”，如同心电图一般，昭示着即将到来的不详。 1458想离开这里，可双腿却像是黏在地板上一样，无论怎么用力都挪不动地方。 心跳声重如擂鼓，在剧烈的心跳与船上其它地带爆炸的交响中，他听到不远处的那个人似乎笑了一下。 “……你大概忽视了一点，”太宰治轻轻说道，“你和你的研究成果，都是可以从内部击败的。” “轰——” 爆炸在他话语结束的下一秒紧随而至，1458甚至没有办法张口，眼前便完全被一片火红吞噬。 [真是个疯子啊，难道他不知道这样自己也会死吗？！] 在失去意识之前，1458只来得及将目光投向对方，似乎想要传达自己内心的困惑。 但太宰治完全没看他。 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阳台边，视线在下方广袤的海面上扫过，眼中似乎有某种怀念的神色一闪而过。 接近正午时分，连海风都在太阳的映照下褪去了湿冷，他伸出手，风便从指缝中穿过，只留下一层属于太阳的暖意。 “真温暖啊……” 太宰治垂眸笑起来，而后在这种暖意中，跳了下去。 爆炸声在身后响起，他闭上眼睛，如一条疲惫至极的鲸，投入海底。 第88章 邮轮邀请函（二十九） “咳……” 肩膀上扛着的人终于有了动静,织田作之助将对方放到甲板上，抬头看了眼破败的邮轮。 “你……咳……”中原中也从甲板上坐起来，胃部和肺部的双重不适让他在这瞬间连说出一句完整的话都觉得艰难,更何况因为使用污浊造成的脱力感还未消失，他整个人看起来有种罕见的虚弱。 “你应该吸进了不少爆炸后产生的烟,”织田作之助见他这样,解释道,“邮轮底部要沉了，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醒，离开的时候干脆将你也一起带了出来。” 中原中也深呼吸,点点头：“……多谢。” 他说完,又想起当时和他在一起时明明答应了会把力竭的他带出去、如今却又不知道跑到哪去了的太宰治，便气不打一处来,“太宰那家伙呢？” -- 第139页 “……不知道。”织田作之助皱了下眉头,“我看到了他扔在你身上的半截绳子,猜测他可能是自离开的,但具体去了哪里——” 他话没说完，邮轮内部突然再次响起巨响，轰然大作的爆炸声从内而外向四周传开,震耳欲聋。 中原中也诧异：“这船里除了我们会不要命似的乱来，还有人也偏爱炸‖药吗？” 织田作之助没回话，他的心跳在这一刻突然毫无缘由地加快起来,促使他下意识地迈开步，向前走去。 身后的中原中也似乎询问了他什么，但他一丁点内容都没有听进去，他只是像被什么催促着一样，急切地、快速地向前,从一步两步地走，逐渐加快脚步，最终疾速用力地向前奔跑。 有什么在等着他，就在前面，快一点，再快一点…… 他的双眼紧紧盯着邮轮上方，那里的场景随着他的不断接近逐渐在放大，直到他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毫无犹豫地，向着大海坠落的人。 …… “北美史上体型最大的白鲸陨落……？” 听到声音，与谢野晶子端着咖啡抬起头来，看向谷崎润一郎的方向：“白鲸？” “嗯。”谷崎润一郎认真研究着手中的报纸，“这是今天的版面上最大的新闻了。” 武装侦探社的门在这个时候被人打开，完成委托回来的宫泽贤治恰巧听到了这段话，“哦”了一声，讶道：“那不是鲸落吗？” 他面上浮现出崇拜的表情：“我听村子里的叔叔说过，鲸死后会沉入海底，为海里的其他生物提供养料，供海洋的生命生生不息，真是伟大的动物呀！” “唔，是啊。”与谢野晶子点头，“现在文学界不是将‘鲸落’塑造得很美吗，说‘鲸落是鲸对大海的回馈’。” “真好啊……”谷崎润一郎忍不住动容。 听他们这么说，国木田独步也停下了签署文件的笔，沉吟片刻，缓缓道：“如果一生都能在自认为理想的环境中生活，并在生命的最后献身于此，也确实是一件令人羡慕的事情。” “所以我每天都在学习鲸啊。” “嗯？” 骤然出现的一句完全不符合语境的话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只见太宰治笑嘻嘻地坐在织田作之助身后，从头发上滴下来的水汇聚到下颌，又“吧嗒”一声砸在地上。 国木田独步：“……你这家伙翘班翘完了终于舍得来上班了啊！” “别这么说嘛国木田君，”太宰治摆摆手，“我也向你们所说的那样，在学习令大家动容的鲸鱼呀！” 国木田独步：“说学习鲸落是说要学习它为大海做贡献的精神，不是让你每天学鲸鱼跳水，而且你这种人就算尸体扔在海里也只会污染环境吧！那绷带要花多少年降解啊！” 太宰治“嘶”了一声，突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国木田君说的有道理呀，不然我下次试试裸——” 他话没说完就被拍在脸上的毛巾打断了，国木田独步的怒骂紧随其后：“试什么试！我可不想被警察通知去警局捞一个变态社员！” 他发泄完怒火后又看向织田作之助，无力道，：“织田，把他身上弄干净，社里都是他带进来的水。” 织田作之助应了一声，把挂在太宰治头上的毛巾打开，力度适中得给对方擦起了头发。 那边江户川乱步又问起谷崎润一郎白鲸陨落的详情，不过织田作之助已经没有认真听了，因为手底下的人一边随着他的动作委屈地哼哼，一边问他：“织田作，我可是真的在学习鲸啊！如果能像鲸一样死去，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吧？” [死得其所……吗？] 织田作之助回想起刚才大家的说法。 每一条鲸的陨落，都是用自最后的价值回馈生养自的大海，这样看来，这确实是世上令人动容且值得世人崇敬的行为。 可是…… “太宰……” 他用毛巾擦干对方脸上的水珠，毛巾落下去，对方鸢色的眸从黑发中露出来，与他对视。 “大概，没有人的出生是为了死得其所吧？” 他的手揉了揉太宰治的头顶，同时继续说道，“我想，活着的人可能还是要去想怎么活，而是否死得其所这个问题……可能只有到我临死之前，才会去思考吧。” …… [那么织田作，那个时候的我，是不是也可以稍稍认为……自的死亡是有意义的？] “……太……” “……太宰！” “太宰！！！” 怒吼一样的声音响彻耳边，太宰治从恍惚中回神，发现身侧是甲板上的栏杆，而自悬空在海面正上方。 手臂上的不适感迫使他抬头看去—— 青年泛着红的发被海风吹得凌乱，那张从来波澜不惊的脸上，如今带着明晃晃的紧张仓皇，与山雨欲来般晦暗的怒意。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各位的祝福！我很快乐！（绝对不是因为更新少了） 感谢在2021-04-2618:08:51~2021-04-2718:05: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芦蓠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9章 邮轮邀请函（三十） 爆炸在持续,在惊天动地的剧烈晃动之后，是冲天的火光和浓烟。 -- 第140页 眼前的一切都是摇晃的，织田作之助感觉手心抓着的人就像暴风雨中的一面风筝,仅有末尾一端被他倔强地拉在手里，系在栏杆上,然而一旦线断了,那风筝就会从他掌心脱离,坠下去，而后彻底被风暴碾碎。 可即使如此，对方看起来也像是并不在意似的,甚至抬着头对他微微笑了起来——虽然说出来的话其实并不能够令人愉悦。 “抱歉,织田作。” 他的目光从织田作之助的脸上滑落到手臂上，“我知道,你拉不上去我的。”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以他落下来的高度,要被接住,伸出手的那个人要承担多么大的痛苦。 恐怕目前对方的手臂，不是断了，就是已经脱臼了,在这种情况下想要拉上去一个同样受伤的他，实在太难了。 所以在跳下来之前，他就压根没有想过再次回到这艘邮轮的甲板上,只是织田作之助……永远在他意料之外。 “太宰……”织田作之助像是在绷着什么情绪一样，自嘴里缓缓吐出几个字，“我在等你……” 手腕被人抓住的地方仿佛箍着一层铁圈，对方抓的太紧，以至于尽管整条手臂都像是麻木了,太宰治还是能感受到手腕那里传来的疼痛。 对方就像是在通过这种方式，来向他传达着自身如今的情绪。 “……”太宰治的笑容淡了下来，声音也放轻了些许，“抱歉，我失约了——但是，我答应你，这一次我一定会回来的，在那之前，你先帮我保管一下这个好不好？” 他将另一只手抬起来，那枚过分熟悉的御守便出现在织田作之助的眼前。 在对方用尽全力地想要将手里拿着的御守推到他的掌心中、从而借此推开他的手时，织田作之助咬牙答道：“不。” 织田作之助很少拒绝太宰治，甚至可以说，他几乎从未在太宰治明显坚持的事情上拒绝过他，就连对方频繁地自杀、频繁地说着想要离开的话的时候，他也从没有做出什么劝阻的行为来。 因为他从来都认为太宰治拥有自己决断的能力，而他也一直认为，尽管太宰治认为死亡才是自己应有的归宿，但他其实是不想死的。 可在这个时候，他却不可遏制地产生了，如果他现在放手，他或许会永远失去面前这个人的恐慌。 毫无来由的直觉——而他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 “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拿回来的道理……”织田作之助的额角迸出青筋，可掌心中抓住的人仍旧在一点一点往下落，“太宰……你不能，就这么把它扔还给我……” “我不是想还给你……” 太宰治下意识地反驳了一句，可他紧接着意识到，其实这种事织田作之助也明白，他们都明白，只是对方不想放手罢了。 太宰治有些无奈：“织田作，你坚持不了多久的……” 像是印证他的话一样，在这句话话音落下的同一时间，整艘邮轮再次迎来了一场惊天动地的晃荡，随后，这艘曾环游过全球的“和平”号邮轮，如被震碎的豆腐一般，完全崩塌了。 风筝的线在晃荡中脱离了系着的栏杆，太宰治向下坠落，面上是意料之中的坦然。 但这份平淡根本没有维持到他落入水中，因为紧接着，他就看到那个原本拉着线的人，突然翻过栏杆，也跳了下来。 太宰治终于在这一刹那，变了脸色。 身体砸到海面之上传来一阵剧痛，可冲击都比不过跃入眼中的一抹红。 在失去意识之前，太宰治甚至分不清，那抹红色到底是那个人的发色，还是冲天而起的耀眼火光。 -- “哎呀呀——” 邮轮侧面的甲板上，悬空出现一件披风，旋即一个人从里面钻了出来，却因为船身的动荡，在双脚落地的时候便踉跄起来，最后还是没能稳住身子，摔到了地上。 不远处的人走过来，面上装出来几分惊讶，“你可真是狼狈。” 果戈里擦了擦脸上的伤，又从披风里拽出来半截匕首——那是他在传送离开的过程中，泉镜花冲着他的心脏扔过来的，结果被他的披风卷了一半进来，断了。 果戈里看着手里的匕首，夸张地感叹道：“那三个孩子追得好紧啊，阿陀！你可差点就看不到我了！” 陀思妥耶夫斯基没有回他，而是压着自己的帽子抬头看去。 逐渐崩坏的邮轮上空，直升飞机呼啸着向下降落，狂风将蔓延到此处的热度吹散，在助长火势的同时，将两人的衣摆刮得猎猎作响。 果戈里从地上爬起来，兴奋道：“就这么走了吗！哈哈！那个大医生可还在邮轮上呢！” 直升机上的梯‖子放下来，陀思妥耶夫斯基闻言没有丝毫停顿，径直向前走去，“1458对于复活人体的研究成果没有得到天人五衰的认可，我们不用管他了。” “哎呀呀真是冷酷无情啊！”果戈里看着对方的背影哈哈大笑，“不过——” 他双手叉腰，得意道：“这样才符合我们犯罪分子的身份嘛！哈哈哈哈哈！” 陀思妥耶夫斯基没有回应他这句话，倒是果戈里跟着对方走了两步，却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讶道：“阿陀！你的拐杖没了呀！” 陀思妥耶夫斯基一愣，旋即点点头：“喔，还真是。” “怎么说也是我从异能者富商手里给你抢来的，说丢就丢哇！不过幸好我可以传送，让我来看看，在不在周围呢——” -- 第141页 果戈里边走边从披风里掏东西，在掏出来一堆诸如鞋子破布断手断脚之类的垃圾之后，拐杖的顶端终于被他拿在了手里。 “找到——诶？” 他还没来得及欣喜，就被拉出拐杖之后看到的末尾挂着的东西惊在了原地。 红灯快速闪动——那赫然是一枚定‖时‖炸‖弹。 “哎呀，”他炸了眨眼看向前方同样意外的人，愈加兴奋，“看来这次我真的要死啦，阿陀！” 在他话音落下的刹那，警告声长鸣，炸‖弹终于到了时间。 逐渐沉没的邮轮上，无人注意到，角落里的甲板上，还发生了另一场小型爆‖炸。 作者有话要说：　　织：确实想揍他的，但是没力气了，还是ujumpijump吧。 泰坦尼克号：诶告你抄袭啊信不信！感谢在2021-04-2718:05:36~2021-04-2819:40: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黑白反转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俏雪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0章 邮轮邀请函（三十一） “哎呀,这不是毗沙门吗？” 被叫到的人意料之中地停住了步子，转头看过来，微微一愣,随后客气地笑了笑。 “稻荷神。”她似乎犹豫了一下，才终于决定走过来,招呼道,“您没有去结缘绘马那里瞧瞧热闹吗？” 御馔津闻言笑起来,头上的耳朵动了动，演技十分到位：“我可还是个孩子呢～” 毗沙门天顿了一下，弯唇点点头,倒是不置可否。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在御馔津身后扫了一眼,旋即有些诧异地问道：“您的神器中似乎少了些熟面孔……” 听到她这句话，御馔津身后的神器都将头压得更低了些,看起来愈发恭敬,也愈发像是……不愿意与她对视。 “哈,”倒是御馔津满不在意地笑道,“大家都只带一个神器来赴会，我带了这么多已经够特立独行啦，要是将神器全部带来,也许一会儿的神议，第一个被那些神明攻击的就是我了。” “您说笑了，”毗沙门摇摇头,“稻荷神在高天原的人缘可是公认的好呢。” “您才是夸大了～” 御馔津摆摆手否认了她这句话，话音落下后，他看了眼周遭的环境，而后尽量贴近对方，压低声音,缓缓道：“其实，我以为您不会来参加神议呢。” 毗沙门天闻言叹息，点点头：“如果不是兆麻一直在劝我，我原本也是不打算来的……高天原应该也并不欢迎我吧，我可是做了大逆不道的事情呢。” “大逆不道……”御馔津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而后突然饶有兴味地问，“毗沙门大人也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大逆不道的吗？” 毗沙门天倏然抬眸看向他，眼中一闪而过专属于女武神的锋芒。 片刻后，她试探一般地道：“御馔津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御馔津头顶的耳朵动了动。 与他面上轻松的笑意分外不符的，是他话里透露出来的巨大的信息量。 “我是没什么意思，”他悠悠道，“我只是听说，那个从黄泉走回来的人手中，拿着一支笔。” [笔……黄泉之语？] 毗沙门天皱了皱眉。 前代惠比寿制作妖魔，违背天道进入黄泉，之后被高天原派遣的建御雷神所斩杀，致使惠比寿换代。 她虽然没能救下来惠比寿，但在之后也从夜斗那里听说了对方非要进入黄泉的缘由，似乎就是为了黄泉之语。 所以那个从黄泉走回来的人——那个术士，果然是想制造妖魔扰乱彼岸与此岸吗？ 结缘之宴即将结束，街道上的神明动身前往会议场地准备参与真正的神议，不远处的大国主遥遥和他们打了个招呼，似乎是想提醒他们不要因为闲聊耽误了进场的时间。 御馔津和对方笑着点了点头，毗沙门天也同样和对方颔首示意了一下，很快收回了视线。 [那名术士拥有的能力，能够让神器想起死前的痛苦，进而让神器堕落死亡，绍巴的事情已经让我无法承受……我绝对不能，再允许他继续活在这个世上！] 思及此，毗沙门天对御馔津笑了笑，说道：“您先去会场吧，我还有些事情想嘱咐兆麻，可能要晚一些进去了。” 御馔津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您请自便。” 毗沙门天和他道了声谢，便背对着他离开了，脚步难掩急促。 街上的神明与她逆着方向前行，大多只是对她的行为表示疑惑，没有过多探究，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御馔津的视线从毗沙门天的背影上落到那群事不关己的神明身上，半晌，又慢吞吞地转了回来，对自己的神器笑道：“我看这些神，还真是无趣的很。” 语气中是未曾掩饰的嗤笑和嘲讽。 神器低着头一言不发。 “这样说起来，建御雷神虽然烦了些，但毕竟还算有趣……”御馔津也不管身后的神器有没有回应，自顾自地抵着下巴沉思了片刻，而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弯眸，兴致勃勃地道，“险些忘了，这场戏的舞台……是在此岸啊。” 话音落下后，他再不去看那些一同往某个方向去的神明们，而是转了个身，直接朝下界去了。 -- 第142页 身形之潇洒，决定之果断，甚至让一众神器连开口劝说的机会都没有，就已经连自家大人的影子都看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邮轮副本结束，下面是最后一部分日常了~ 感谢在2021-04-2819:40:15~2021-04-3022:55: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温酒叙故人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滟滟流霜24瓶；星愿4瓶；温酒叙故人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1章 浮生·半日（一） “很辛苦啊,织田作……真的很辛苦……” “你为什么……不能帮帮我呢？” 青年说这句话的时候，神色哀恸，眼中却万分平静,仿佛在这一刻，他整个人是被割裂开的,一半表达着激烈的希冀,一半却已经完全放弃了挣扎,任无望将其吞没。 酒吧的灯光不知何时从暖黄转为刺目的红，仿佛和对方挂在脖子上的那条围巾融成一体，渐渐吞没了他眼中所有的颜色。 织田作之助睁开眼睛。 红色在洁白的天花板中渐渐散去,织田作之助疲惫地眨了眨眼,意识却还停留在方才的梦里，有些恍惚。 直到余光中出现人影晃动,有人探头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他的意识才渐渐回笼,缓缓辨认出,眼前的人是……武装侦探社的国木田独步。 [……我现在在哪？] “呦，终于醒了，织田。”国木田独步看起来松了一口气,“你感觉怎么样？” 织田作之助眼中一片茫然，他坐起身子，嘴唇动了动,半晌，问出了一个足以令在场其他人大惊失色的问题：“……我怎么了？” “哎呀……”宫泽贤治看向国木田独步，吃惊道，“织田先生好像被与谢野医生砍傻了！” “别乱说！” 国木田独步立刻制止他，然而这话说出口后,他也心有踹踹，又忍不住迟疑着反问宫泽贤治：“……真的会傻吗？” 刚从门外进来的与谢野晶子：“……” “他只是还不清醒而已，”她无奈道，“再说，就算傻了，我也可以再一次为他施展一下异能，医治好嘛~” 国木田独步：“……” [与谢野医生，你这话说出口，会让我误以为你是故意把他医傻的。] 为了侦探社里这个为数不多的老实人着想，国木田独步决定在与谢野晶子动手之前，亲自拯救一下织田作之助。 于是，他提醒道：“你、太宰和芥川之前去参加了邮轮上那场异能者宴会，还记得吗？” 仿佛一道光劈开混沌的脑海，织田作之助的思绪顿时清晰起来，可在回想起发生了什么的刹那，他脸色一变就要拉开被子下床。 国木田独步连忙出声：“你等等——” “太宰他跳海了！”织田作之助瞬间说道。 国木田独步愣了一下，但面上却没有多少慌张的神色，似乎并不意外：“我知道，侦探社的飞机到邮轮附近的时候，邮轮已经沉没一半了，当时我就看到了在海里的太宰和你，后来还是你将太宰一起拉到飞机上的，你都忘了吗？” 织田作之助闻言动作顿住，眉头拧起来，有些困惑：“……我？” 这样说起来，他脑海中对于这幅场景似乎是有那么一点印象，但是更多的细节却是无法回想起来了。 “是啊，”国木田独步叹了口气，表示理解，“不过当时你把他带到飞机上之后就立刻晕过去了，大概也是到极限了吧，现在想不起来那时候发生的事情，也是常理之中。” 说到这里，他似乎又有点生气，忍不住数落道：“我说你们两个也真是的，从邮轮上跳下来，那可是几层楼的高度，就算是海面，冲击难道会小吗！你们就没想过直接摔死吗！要不是与谢野医生当时在飞机上，你以为凭你那一身的伤，如今还能活吗？你们真是……” 他越说越生气，看着织田作之助的表情似乎下一秒就能生吞了他，好让他长长记性。 然而织田作之助在听了这些数落后，没有来得及羞愧和道歉，反而想到了另一件事。 如果他当时的状况是必须要与谢野医生当场医治的程度，那……太宰呢？ 他的异能……不允许与谢野医生的帮助。 思及此，他直接打断了国木田独步的话音，问道：“太宰呢？” 对方意料之中地沉默了。 在场几个人对视了一眼，似乎是在犹豫该不该说，最终在织田作之助隐隐有些变了的脸色中，与谢野晶子叹了口气，吐出了五个字： “重症监护室。” —— 这地方的探视要求极其严格，导致楼道内的人员稀少，再加上选用的是单间的监护病房，整条楼道里就只能看到侦探社的人，零散地分布在病房外，各个都面色难看，偶尔视线触及到玻璃内的人影时，眼里的沉重就又添上几分。 织田作之助来到这里的时候，楼道内的所有人几乎都在同一时间看了过来，目光中的神色仿佛是在担忧着下一秒可能就会崩溃的病人家属。 织田作之助没有去管他们，他的视线径直穿过了玻璃窗，落到了里面戴着呼吸机的、安静睡着的人身上。 青年闭着眼，黑发凌乱，若非胸膛有起伏，这样不同寻常的安静，险些让织田作之助以为那个人已经离开了。 -- 第143页 他看了很久，直到身边传来一阵脚步声，谷崎润一郎的话音旋即响起。 “……医生说如果太宰先生今晚没有问题的话，那就度过危险期了。” 他话音顿了下，才又说道，“刚才医生从里面出来的时候，给了我这个，说这是手术过程中，从太宰先生手心里掉出来的……织田先生，你认得这样东西吗？” 在谷崎润一郎话说一半的时候，织田作之助就已经转眸看了过去。 对方指尖缠绕着顶端的线，下方的粉色御守便在悬挂中来回晃动，因为浸过水的缘故，此刻的御守看起来皱巴巴的，就连那上面的樱花也变了些许模样，乍一看上去，有些丑了。 有那么一两秒，织田作之助感觉自己似乎忘了如何呼吸，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屏住气，双眼直直地看着那个御守，但脑海中却一片空白。 他什么都没想，也不知道在这个时候，他该作何反应。 “……织田先生？” 直到谷崎润一郎又叫了他一声。 “……” 织田作之助错开视线看向他，但依旧什么都没说，只是动作迟缓地将御守拿了过去，再一次仔细端详起来。 谷崎润一郎有些无措，还是一起过来的国木田独步朝在场的人挥了挥手，让那些人和他一起远离了这里。 如今的这里，大概并不需要那么多人照看吧。 刻意放轻的脚步声逐渐远去，织田作之助在玻璃窗对面的长椅上坐下来，头抵着身后的白墙，就那么看着病房内。 或者说，长久地凝望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感觉到有人在长椅的另一端坐了下来，但他没有转过头，甚至连余光也疲于去看。 楼道内再次安静了很久，窗外的日光似乎在一点点变得淡薄，从刺目的光芒转化为柔和的橙色。 这个时候，那个人终于轻声开了口。 “芥川从那位国木田先生的话里得知，是太宰先生……救了我们。” “如果不是太宰先生提前给侦探社发了定位和求救信号，恐怕不会有人那么及时地过来救援，也不会有人知道，这艘邮轮沉没了……而我们都将葬身于此。” 他似乎极其疲惫，在说完这两句话后，他便将头低了下来，而后弓着身子，用双手捂住了脸，努力地做着深呼吸。 但是多亏了他的话，让织田作之助仿佛已经锈住的大脑重新运作了起来。 [太宰……他是什么时候发出去的定位和求救信息？邮轮上明明没有信号……] 思考到这里，织田作之助猛然想起他们两人从船员口中得到的消息，以及在第二天早上，出现在邮轮顶楼的太宰治。 ——“这艘船早就离开了日本境内，最终停留的目的地也不会是亚洲。” [……是凭借着这句话确认驾驶舱内有信号传递的吗？邮轮内各处的炸‖药也是在同一时间段埋得吧？但是……] “但是……为什么？” 心声与旁边那个人的话音重合，织田作之助终于转头看过去。 中岛敦将整张脸都埋在掌心中，看不到他的表情神色，只有破碎又苦涩的话音从缝隙中传出来。 “但是为什么还是这样？！我们所有人都没事，只有他……只有太宰先生他……” [还是……这样……] 织田作之助忍不住问道：“他是因为什么原因自杀的……在那个时候？” 中岛敦沉重的呼吸突然停住。 片刻后，他放开手直起身子，目光平视着玻璃窗，却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以一种确定的语气，反问他：“太宰先生，是自己跳下去的吧？” 织田作之助拿着御守的手下意识地握紧了，他转过头，垂眸沉默半晌，应声：“……是。” 中岛敦意料之中：“我不知道太宰先生究竟是怀揣着什么样的想法跳下去的，但有一件事是我再清楚不过的——” 他转过来，看向织田作之助：“如果太宰先生真的想离开，是没有人能拉得住他的。” 他低下头，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轻声说道：“我无论如何都想帮助太宰先生……可我们谁都帮不了他。” ——“你为什么……不能帮帮我呢？” 梦里青年的话再次响在耳边，织田作之助的指尖摩挲着御守上的樱花，仰头再次靠在了墙上，眉心皱起。 [可是太宰……我要怎么帮你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4-3022:55:42~2021-05-0117:00: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水木一森3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2章 浮生·半日（二） 太宰治的情况在当天夜里稳定了下来,不过要出重症监护室还要再等一段时间。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织田作之助终于松了口气，回头的时候就发现侦探社的同僚不知道什么时候都聚过来了,而中岛敦已经离开了这里。 “是个好消息，”国木田独步拍了拍织田作之助的肩膀,“你都不吃不喝在这里守了一天了,可以放心了吧？先去休息一下吧。” “那个先不急,”织田作之助道，“关于这次邮轮上的宴会，我有事情要汇报。” “大部分内容芥川已经汇报过了,你要汇报也不急于一时啊。” -- 第144页 “不,”织田作之助坚持道，“我要说的事,是有关猎犬的。” 国木田独步皱了下眉。 -- 重症监护室在第二天下午开放了探视,太宰治一直没有醒,织田作之助便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 重症病房的隔音效果良好，听不到外面的任何噪音，耳边只有机器的运作声与他们的呼吸在规律地响着。 织田作之助其实并不是个喜欢喧闹的人,相反，在以往的经历中，需要这种安静的时刻更多,甚至时常是需要连自己的呼吸都要刻意放轻才能保证自己的生存的情形。 可是现在，他看着对方安静地戴着呼吸机躺在那里，却感觉有些心慌。 这种感觉……让他忍不住轻轻握住了对方的手，指尖感受到对方掌心的温度，才让他体会到些许心安。 “太宰……” 安静终于还是被他自己打破了。 太宰治意料之中地没有回应。 织田作之助垂眸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斟酌许久，轻声说道：“那时在邮轮上，其实我想和你说，我原本和你一样……不明白活在这个世上有什么意义。 “或许那个时候，别人看我与看一台机器没有两样，接任务、杀人、换取报酬、维持生计，偶尔……会看一本小说，这就是作为杀手的我，每天的日常。 “是不是很无趣？……嗯，我也这么觉得。” 即使没有人给他的话捧场，织田作之助也能一脸平静地自问自答，并且继续说了下去。 “直到有一日，我看到了一本没有结局的书，一个老人和我说，书的结局需要我自己来写，而手染鲜血的人是不配书写他人的人生的……所以我放弃了杀手这个行业，转而开始摸索着写作……虽然写的可能并不是很好，但在努力完成一本小说之后，我开始感觉到，这样的人生似乎也还不错。” “所以，我觉得……”织田作之助缓缓握紧了对方的手，“既然我们一定要在这人间走一趟，那么就算不能找到活着的意义，也……一定要活得幸福一些。” 他话音顿了顿，像是在回忆着什么，“国木田之前问我，为什么不在你寻求死亡的时候拦着你，就不怕你真的永远离开了吗？ “我那个时候说，因为那是你所追求的东西，如果你能在这个过程中体会到得之不易的快乐和幸福，那我们就没有资格阻拦你。 “但是……” 织田作之助的长睫落了下来，眉心轻轻皱了起来，“但是太宰，你每次选择离开的时候……是真正能感受到幸福的吗？” 这段话说完之后，他沉默了很久，机器规律的运作声似乎盖过了其他声响，在他不说话后，他几乎听不到其他的声音了。 窗外夕阳斜照，屋内的日光逐渐消失，温度似乎也在慢慢下降。 织田作之助将对方的手放到被子里，视线缓缓移到太宰治的脸上，静静地停留半晌，而后，他面上的神色突然变得有些落寞。 “即使如此，我也会……很难过。” [抱歉，太宰，原来我……并不像我想象地那么洒脱。] [我也只是一个单纯地想把在乎的人留在身边的、庸俗的人。] —— 在太宰治从重症监护室转移出来的当天上午，医院门口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说“客”似乎过于礼貌，因为看他们乘坐的交通工具给医院门口砸出来一个半米深的大坑的架势，他们很明显是过来挑事的。 而那些人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也恰恰证明了这一点—— “猎犬奉命抓捕罪犯太宰治、从犯织田作之助，希望无关人等可以自行退散，当然，你们要是不愿意退散，让我们来清除也是可以的。”条野采菊笑眯眯地看着医院门前原本看热闹的人瞬间变得惊慌失措，“哎呀，你们的心跳声真是令人愉悦啊，我要不要再加点刺激——啊！” 屁股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条野采菊怒冲冲地转身看过去，就见末广铁肠神色冷淡地道：“执正义之剑，当行正义之事。” 条野采菊：“你要行正义之事跟我有什么关系！而且你每次不能直接说吗为什么非要刺我的屁股！” 末广铁肠：“方便，省时。” “你——”条野采菊还想再说两句，然而耳边传来的心跳声让他话音一顿，他转向医院门口的方向，挑了挑眉。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医院门前已经看不到多少人了，也因此，余下还留在这里的人就显得愈发突兀，心跳声也更加清晰。 “哦呀，这个声音……”条野采菊笑道，“你们是侦探社的人吧？” 他顿了顿，点出了那几个人的名字，“宫泽贤治，国木田独步，谷崎润一郎，江户川乱步，与谢野晶子，唔，看来你们侦探社的人大部分都在这里了。” 他转头去看身边的人：“铁肠先生，看来队长那边的侦探社之行注定要毫无所得了，是我们赢了呢。” 末广铁肠没有对他的话做出回应，他拔出刀，冷静地对前方侦探社的人叙述道：“阻拦者，一律以共犯处理。” “……”条野采菊忍着青筋，维持着笑脸附和道，“对，说的没错。” 他转头去看国木田独步等人，没报什么希望地确认道：“所以你们已经决定要包庇罪犯了吗？” “包庇罪犯……”国木田独步反驳道，“织田作之助和太宰治原本就是武装侦探社的人，我们怎么可能将社员拱手相让，况且，你们定下的罪名原本就只是一家之言，根本不成立！” -- 第145页 “哦呀～”条野采菊并没有因他地一番话生气，相反，他看起来似乎更加愉悦了，“你们这是在质疑政‖府吗？” “你们就从未质疑过猎犬的队长吗？”江户川乱步在这个时候接话，罕见地没有咬着棒棒糖，而是分外严肃地看着两个人。 “正确的事没有必要质疑，”末广铁肠说道，“既然不肯让路，阻挡我前进的东西，只好将其斩碎！” 话音落下的同一刻，他手中的刀猛地伸长数十米，向几人砍去！ 江户川乱步在这一刻突然笑了下，从口袋里举起一本书，小孩子一样兴高采烈地说道：“名侦探是不会坐等死亡的！我们这就让路！再见了，两位猎犬先生！” 在刀刃落下之前，侦探社众人的身形便如同破碎的雪花一样，闪烁两秒，猛地消失在了原地，徒留一本书“啪”地合起来，向地上掉落下去。 “咦……这是进了书里面吗？”条野采菊若有所思。 末广铁肠愣了一下，但手中长刀去势不减，明显是想顺势斩碎这本书。 然而下一刻，只听“锵”地一声，兵器相接，锋刃交接处骤然摩擦出一道火花。 身着和服的人形异能体接了这一击后猛地俯身，接住掉落下来的书便往另一侧空中甩去，而与此同时，末广铁肠的刀从夜叉白雪的肩膀斜着落下去，却砍了个空。 条野采菊：“异能体非物质化了？” 他顺着书的轨迹看过去，就见少年四肢虎化，背上的少女顺利地接到了书，夜叉白雪旋即原地消失。 末广铁肠正要将攻击甩到那里，白虎背上的另一个灰衣少年却直接将外衣硬化，如蛛网般扑了过来。 末广铁肠迅速切开身前的衣刃，等那些衣料恢复原样，如柳絮一样纷纷扬扬落下来的时候，那三个人连带装着侦探社的书都跑远了。 “啊啊，竟然有能在铁肠先生手下逃跑的人。”条野采菊拍了拍手，“真是不可思议。” “我们的目标不是他们。”末广铁肠收刀入鞘，视线看向医院，“在里面。” “但愿。”条野采菊一边和他向里面走去，一边说道，“但以侦探社那群人的行为来看，他们两个恐怕已经跑了。” 在到达调查得到的病房后，条野采菊推开门，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看，我猜的没错。” 病房的窗户大开，窗帘被外面的大风吹的噼啪作响，而屋内，床上被褥整齐，空无一人。 条野采菊摸了摸下巴，“我猜测，队长那边应该也是一样的情况。” “无论如何，先去追那三个少年吧。”条野采菊笑着对末广铁肠说道，“顺带一提，刚才在医院门前的侦探社员，其实只有两个人而已。” “也就是说，目前或许有六个人，完全失去了踪迹。” — “啊？没人？”福地樱痴“啧”了一声，看着人去楼空的武装侦探社，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我还想着好不容易能够看到福泽，和他好好聊聊呢。” 大仓烨子双眼亮晶晶的：[怀念故友的队长也很迷人啊。] “这样的话……嗯，就只能先去锁定他们的位置了啊，”福地樱痴沉吟，“会去哪里呢？” 他皱着眉头认真思考了半晌，灵光一现，做出决定，“去问异能特务科怎么样！” 大仓烨子：“是！队长！” [想不出办法的队长，也依旧很有魅力啊！] 作者有话要说：　　猎犬恋（队长）柱：大仓烨子。感谢在2021-05-0117:00:53~2021-05-0215:19: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碎碎10瓶；趁月回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3章 浮生·半日（三） 居酒屋—— 电视里正播放着“和平”号邮轮沉没的最后影像,主持人愤慨的声音代替了船上的惊呼和爆炸，成为了唯一的背景音。 “据悉，太宰治原本是黑手党的首领,那么他能做出炸毁整艘邮轮、让邮轮上几乎所有的乘客和工作人员都殒命的事情，也不足为奇！但是！在这一过程中,武装侦探社的所有人不仅没有想方设法地阻止他,还公然和军方站在敌对位置,包庇罪犯，让其畏罪潜逃，简直是罪大恶极！” “我们在此呼吁民众,密切关注你身边可能出现的任何武装侦探社的人,并在第一时间告知警方，我们会竭尽全力地抓捕罪犯,还横滨一个平静！” 青年推了推眼镜,向角落里走去,周遭都是喧闹的下班族,聚在一起谈论每天的工作多么无聊又累人，只有少数在喝酒的间隙扫到了电视屏幕，但在下一刻却又兴致缺缺地收回了视线。 角落里有一个半开放的隔间,挡板隔开了大堂内喧闹的人群，里面坐着的人面前放着一杯啤酒，但他没有动。 青年走到隔间里面,在桌子对面坐下，淡声开口：“现在大街小巷都在宣告你们的罪行，呼吁民众积极举报罪犯，你竟然还敢约我见面，难道是想自首吗,织田先生？” 织田作之助摇了摇头：“我只是不认识其他属于异能特务科的人。” “……这种‘如果我有选择我一定不会选你’的即视感是怎么回事。”坂口安吾叹了口气，“所以呢，织田先生，你到底要和我说什么？先说好，看在我们曾经有过合作的份上，我来赴约，并且我不会和别人说我曾经见过你，但更多的我就帮不了了，你们可不要奢望异能特务科会站在侦探社这一方，毕竟怎么说——我们和猎犬都是归属于政|府的机构。” -- 第146页 “我知道……但我觉得，异能特务科有必要知道事情的真相。”织田作之助说道。 坂口安吾：“可无论是什么，都只是织田先生你的一面之词，相比之下，猎犬队长提供的有关太宰治在邮轮上埋放炸药的监控录像或许更加可信一点，不是吗？” “邮轮沉没的很快，为什么猎犬可以在那个时候获取录像？又或者，他们是在爆炸发生之前取得的监控录像，但既然早就知道了这件事的发生，又为什么不去阻止？”织田作之助神色平静地反驳道，“这样一来，猎犬和侦探社一样，都是共犯了。” 在坂口安吾想要开口之前，织田作之助又道：“当然他们可以说，在发现监控之后，没有来得及拆除炸|药，爆炸就已经发生了。但这艘邮轮上既然有猎犬的存在，还能让民众受伤，甚至连原本要逮捕的任务目标都没有抓到，猎犬的作战能力，实在无法不令人担忧，既然如此，你难道不会去怀疑那一个不知真假的监控录像吗？” 坂口安吾：“……” 哑然片刻，他无奈道：“以往我竟从未发现织田先生的口才这么好。” “啊，不是……”织田作之助挠了挠头，“其实这些都是乱步先生说的，我原本觉得由乱步先生来亲自和你说比较好，但他坚持让我来，所以我才努力记下了他的话。” 坂口安吾沉默。 抛开对面坐着的人到底是谁这个问题不谈，他不得不承认，即使他没有被织田作之助说动到坚信侦探社是无罪的，他也产生了一种“或许应该听听看”的想法。 但是…… “我们无法由猎犬的能力问题，推出监控录像是假的这件事，这没有逻辑关系。”坂口安吾说道，“就像我们不能断定小偷就会杀人。” 织田作之助问：“所以你会去相信，因为太宰曾经是黑手党首领，就一定会谋划炸掉整座邮轮这件事吗？” 坂口安吾愣了下：“……不。” 他垂眸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半晌，挫败似的叹了口气，“不如说，我从没有因太宰君的身份去想他做这件事的动机。” 因为那个时候，年轻的黑手党首领，在港‖黑大楼内召见仍旧是卧底的他时，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你知道吗，其实无论自身做了什么，出发点是为了横滨这座城市的话，都是可以被理解的。” 彼时的坂口安吾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便惊出了一身冷汗，因为他听懂了对方话里的另一层意思——他的身份暴露了。 然而见他这样，那位黑手党首领却笑了起来，虽然笑容中没有一丝温度：“当然，安吾，那也只是理解而已。” “我不会原谅你的。” 对方慢悠悠地走过来，拍了拍坂口安吾的肩膀，用着肯定的语气说着询问的话：“被蒙骗的人，有选择不原谅的权利，对吧？” “而有罪的人，也要受到惩罚才行。” 坂口安吾没有吭声。 对方也不在意，转过身走向了屋内的另一侧，而后，坂口安吾便看见，那面原本看起来像是铁墙的地方正在缓缓升起，露出了其后隐藏着的，巨大的落地窗。 对方在这个时候说道：“安吾，你的惩罚，会是将余生都奉献给这座城市，保证其正常运转，直到你迎来死亡。” “这座城市……不，这个世界，都要一直存在下去才好啊。” 那时窗外早已夜幕降临，万家灯火仿佛汇聚成一道银河，蜿蜒着向远方蔓延而去，天上的星子与这道银河交相辉映，绚烂而美丽。 而那位首领背对着他，伸手触上了玻璃。 即使坂口安吾内心的惊恐仍未褪去，但还是在那句话后，感受到了对方身上仿佛铺天盖地一般的孤独感，压得人喘不过来气。 万家灯火常亮，但没有一盏，是留给他的。 可即使这样，他的语气里，还是对这座城市，有着深刻到无法令人忽视的眷恋。 “……” “……安吾，你在听吗？” 坂口安吾回神，并不安静的居酒屋隔间内，织田作之助仍旧坐在对面，有些困惑地看着他。 “……抱歉。”坂口安吾捏了捏眉心，强迫自己从回忆中脱身后，他呼出一口气，神色冷静却又认真地说道，“织田先生，你说吧，我会听的。” -- 太宰治醒过来的那天，横滨下了场很大的雨。 云层被压得很低，海鸥低飞，几乎踩着海平面逃离。 哗啦啦的大雨在响了一早晨的电闪雷鸣中如约而至，很难说清太宰治是不是被吵醒的。 织田作之助当时正在关窗，一转身就看见了偏过头看着他的太宰治，动作一顿，想了想，打了个无比寻常的招呼。 “早上好，太宰。” 太宰治的眼皮有些重，大脑也很混沌，但他还是看了看对方身后的窗户，以及整个屋子昏暗到仿佛傍晚的程度，回道：“……早上好？” “虽然光线不好，但目前确实才八点，”织田作之助示意了一下自己手里的汤勺，“我们的早饭还没有做完。” 太宰治沉默片刻，终于觉察出一点奇怪：“……我们这是在哪？” “海边度假旅馆。”织田作之助回忆了一下，说，“与谢野医生认为这里的环境对你的术后治疗有好处，所以我们就住在这里了。” -- 第147页 “哦……”太宰治有些困倦地阖上眼，“我以为我会在医院……” “医院被猎犬攻陷了，我们只好搬出来了，现在横滨到处都是在搜查我们的军队，住其他医院的风险也很大，所以只好委屈你脱离医疗设备来到旅馆养伤了。这家旅馆的老板和侦探社有些交情，不会把我们交出去的。”织田作之助说道。 太宰治先是下意识地“嗯”了一声，然而紧接着，他就又睁开了眼睛：“嗯？？？” 在他睡觉的时候，这个世界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 虽然太宰治的求知欲很强烈，但抵不过精神实在撑不住，和织田作之助没有聊多久，就再次昏睡过去了。 但不管怎样，见到他醒过来，织田作之助好歹是放下了心，早餐做的太多没人吃，也没能磨灭他的好心情。 虽然将猎犬的事情告诉侦探社之后，乱步先生那边就给出了计划，但他们从医院离开的时候，依旧走得很匆忙。 从家里拿换洗的衣服时也没有太注意，直到整理的时候，织田作之助才发现，他似乎将太宰治原本落水时穿的脏衣服也夹带过来了。 不过毕竟是对方的衣服，他也不好随便处理，正打算叠起来先放在旁边，拿起来的时候却从口袋里掉出来一样东西。 “吧嗒”一声，砸在地板上的动静还不小。 织田作之助转头看了眼床上的人，见太宰治没被惊醒，这才将视线再次放在了地上的东西上。 他俯身捡起来—— 画笔的软毛顺滑地聚拢在一起，笔身是木质的，装饰十分简单朴素，从上面几乎没什么磨损来看，这支笔似乎没被怎么使用过。 织田作之助握着笔身，有些意外。 他从没见太宰治用过这支笔。 [太宰他……原来会画画吗？] 第94章 浮生·半日（四） “话说……” 织田作之助向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床边，太宰治将喝完粥的碗放下，看了看落地窗外环境优美的海岸,有些迟疑地说道：“……我们真的是在躲避追捕吧？” 织田作之助将思绪从自己正在写的小说中抽出来，闻言点点头：“按照现在的情形来看,是这样的。” 太宰治沉吟片刻：“……怎么说呢,感觉我们的状态好像有点对不起在外面辛苦找人的猎犬们。” “情绪应该更加紧绷一点吗？”织田作之助紧跟着问。 “啊……是吧。”太宰治点点头,“你觉得呢，织田作？” 织田作之助：“我在尽力，太宰。” 太宰治看着对方和平日里没有两样的淡定表情,一时哑然。 即使和对方相处了这么久,太宰治也不得不承认，多数时候,他依然理解不了对方那副表情之下的面部肌肉构造。 困意翻涌,太宰治干脆将这个问题抛之脑后,也懒得去管那些猎犬们到底什么想法了。 “嘛,不过邮轮沉没距今都有一周了，我也已经醒了三天，猎犬还是没能找到这里,也不能怪我们太悠闲吧……” 织田作之助闻言也觉得有些奇怪，并非是认为这个地方的安全性低，只是这几天他和处在外面的侦探社联系,也没有得到社里让他转移的信号。 虽然他在说服坂口安吾的时候提到了质疑猎犬的事情，但事实上，他并不认为猎犬的工作效率会低下成这样。 织田作之助想到这里的时候，见太宰治打了个哈欠，思绪便忍不住一顿,问道：“又困了吗？” 虽然太宰治在三天前醒了过来，但似乎因为这次伤得有些重，这几天的精神依旧不是很好，总是会犯困就不说了，经常是织田作之助上一秒还在和他说话，下一秒对方就没声音了，给他吓得不轻，走进观察过后却发现，对方睡得很香。 “唔……”太宰治揉了揉眼睛，声音含糊不清，“吃饱之后好像就是比较容易犯困呢。” 织田作之助默了默，起身，“嗯，贤治也总是这么说——在你睡觉之前，先把绷带换了吧？” 太宰治这次跳海造成的不只有内伤，织田作之助也是在问过医生之后才知道，他当时被爆炸波及，肩上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要是再深一点，也许就会伤到骨头了。 ……不知是不是该庆幸他当时跳得快了。 听到织田作之助后面那句话后，刚才还觉得自己能够坚持一阵的太宰治直接转过身抱着被子趴在了床上，不情愿地道：“睡醒再说吧……我好困呢……” “药和绷带不换的话，会影响伤口愈合的速度的。” “我实在没力气换了……织田作，就这一次，睡醒之后再说……”太宰治用脸颊蹭了蹭被子，瓮声瓮气地说道。 织田作之助走到床边，还在努力劝他：“我来帮你换也可以，你之前昏睡的时候也是我来换的，我会尽量不弄疼你的。” 话音落下后，太宰治那边很长时间没有回音。 就在织田作之助以为对方撑不住直接睡着了的时候，太宰治突然幽幽道：“织田作，我现在是醒着的诶……” 织田作之助不解：“……所以呢？” [换绷带而已，清醒和昏睡……有什么区别吗？] 太宰治又不说话了。 织田作之助只好自己分析：“……抱歉，太宰，我以为你不会介意这些事的，毕竟我们还没成为舍友的时候，我就见过你在屋内换绷——” -- 第148页 “啊——”太宰治挫败地叹了口气，撑起身子，“败给你了，织田作。” 他背对着织田作之助坐起来，解开了身上的衬衣，露出里面缠着绷带的上身。 太宰治对于绷带的执着还是老样子，在拥有行动能力之后，就跑到卫生间将因为手术而迫不得已去除的绷带重新绑了回来。 不过也许他自己也怕换药麻烦，所以将伤口的位置留了出来，以免到时候需要将他整个上半身的绷带全部除掉。 “那就拜托你了，织田作。”太宰治打着哈欠说。 “唔，好。” 织田作之助先将覆盖着伤口的医用绷带拆下来，因为绷带是绕过太宰治身体一周的，所以取下来的时候，织田作之助的手就必不可少地要从对方身前绕过。 在绕到第三圈的时候，织田作之助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们的姿势，似乎有些像拥抱。 拥抱…… [话说我和太宰之间的第一个拥抱，好像是在和安吾喝过酒之后的夜里？那是我第一次告诉太宰我在写小说……] 想到这里，织田作之助又回忆起来之前从太宰治衣服口袋里掉出来的那支笔，因为太宰治第一次清醒和第二次清醒之间距离的时间并不短，因此织田作之助也一时没想到要问。 现在倒是有机会了。 “太宰，原来你是会画画的吗？”织田作之助问道，“之前我整理衣服的时候，你衣服的口袋里掉出来一支笔，那是画笔吗？” 不知道为什么，在他这句话问出口之后，织田作之助敏锐地感觉到对方的身子僵了一瞬，而后是太宰治有些犹疑的声音：“……画笔？” 织田作之助的动作也顿了下，“嗯，是一个木质的软毛笔。” 背对着他的人安静片刻，像是在思考，片刻后许是得到了答案，太宰治拖长了声音“啊”了一声，缓缓说道：“应该是谁送的吧。” “应该？”织田作之助看了看他。 “唔……” 太宰治似乎又不想说话了。 织田作之助倒也没去追问，只是由衷地觉得，太宰的人缘真的好到不行，无论走到哪里，似乎都会有人送给他一些东西呢。 [……但是为什么单单将我送的还回来啊。] 织田作之助垂眸看着手下的绷带，心里弥漫上一种不太舒服的滋味。 但太宰治并没有让他的这种情绪持续太久，因为紧接着他便问道：“织田作……你收养的那些孩子们……目前是安全的吗？” 太宰治真的是困极，他说这句话时声音逐步减小，到了最后，织田作之助不得不俯下身子才能听清他说的是什么。 “是安全的。”织田作之助又直起身，“因为担心猎犬会用孩子们做人质，所以在乱步先生和谷崎拦截猎犬的时候，国木田他们就帮忙将孩子们转移了。目前他们所处的地方，安全其实很有保障。” “……嗯……那就……没问题了……” 太宰治的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了，织田作之助正想询问对方说了什么，下一刻手上一重，对方竟是直接靠了过来。 织田作之助不紧不慢地将绷带打起了结，一切完成之后，才避开对方没有伤的位置，扶着对方躺了下来。 青年早已睡熟，只是眉头紧皱着，似乎在做一个不太美好的梦。 织田作之助忍不住伸手抚上了对方的眉心，见对方眉间的褶皱被抚平，这才缓缓收回手。 但他面上却没有多少轻松的神色。 那种毫无来由的心慌，再次不可遏制地席卷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　　织田帮太宰抚平紧皱的眉心。 织田：我们是朋友。 国木田等一系列饱受伤害的人：反正张飞和关羽不这么干。 （什么你说次元破了？不重要！ （太困了有错别字bug明天醒了改晚安 感谢在2021-05-0312:28:04~2021-05-0500:34: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温酒叙故人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5章 浮生·半日（五） 虽然太宰治说着“那就没问题了”,但从事情的发展走向来看，怎么也算不上真的没问题。 也许是织田作之助劝说坂口安吾的话真的起了作用，政|府内部渐渐传出与猎犬行为相反的第二种声音,他们质疑猎犬提出的证据，并在持续的反驳中,将话题引向了另一个方向——【书】。 在那场爆炸中幸存的异能者揭露了邮轮上的真相,【书】的事情以及果戈里的画像被一同放在了新闻上,引起轩然大波。 而与此同时，国外异能者的身影，也开始频繁出现在横滨。 织田作之助接到消息从外面回到旅馆的时候,太宰治正在窗边看书。 许是春季总是阴雨连绵,前两天的晴朗并没有维持多久，苍穹就又开始聚集起了乌云。 浅灰色的天空下光线并不好,衬得窗边的人也有些暗淡。 他坐在落地窗边的地毯上,身上披着织田作之助随意放在沙发上的外套,曲起腿,书本摊开被他用一只手抵在膝盖处，而另一只手，正无意识地转着那支织田作之助曾经见过的画笔。 那本书是织田作之助去年完结的第二本,前天太宰治睡醒过后突然说想看，家里的不好取，织田作之助便从外面弄来了一本新的给他。 -- 第149页 而后这两天,太宰治只要醒着，必定将心思全部扑在那上面，反倒不怎么说话，显得沉默寡言起来。 “啊，织田作,你回来了。”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看过来，指了指自己披着的外套，“抱歉，因为只有你的衣服在外面，所以借了一下。” 织田作之助倒是不会在意这些小事，他反而有些担心窗边的温度会不会很低，对重伤未痊愈的病人可能没有好处。 于是他打算去感受一下对方所处的温度，在走过去的途中说了他在外面听到的消息。 然而即使目前横滨的状况越来越向诡异的方向发展，太宰治听完后神色还是淡淡的，似乎并不在意，甚至连手上转着毛笔的动作都没停。 “有了国外异能者的参与，这件事应该不会那么轻易就解决的。”织田作之助猜测道。 “没关系，”太宰治将手中的书合起来，“他们不会找到这里的。” 他的语气太过笃定，织田作之助面上忍不住露出了点困惑的神色。 而对方却没有解释，只是微微笑着说道：“而且就算被发现了，以织田作的能力，也可以在被他们抓到之前逃走的，所以肯定不会有事的。” 织田作之助听着这话有点奇怪，他收回感受窗户缝温度的手，背对着窗户在另一侧坐下，和他说：“如果只是我逃走了，而太宰被抓了，那也算是有事。” 太宰治满不在意：“织田作忘了我的开锁能力了吗？就算被抓到了监狱，还是很容易就可以出来的哦。” “不，不是那个。”织田作之助摇了摇头，“那种地方，只是个四四方方的盒子，除了一扇对外的门，其余都是白得发光的墙，因为太干净了，所以反而特别会制造孤独。” 他转头看过来：“太宰，待在那种地方，时间长了，人是会生病的，所以我不希望你进去，哪怕只有一秒。” 太宰治的笑意早就淡了下去，眉间又染上了些许倦色，他将头靠在窗玻璃上，指尖拨弄着书页，轻声问：“那织田作又是为什么愿意留在那里呢？” 没有亲身感受过的人，是不可能说出这样一番话的。 几乎是在对方开口的时候，太宰治就明白了，对方其实是在说他过往的真实体会。 织田作之助也曲起一条腿，将手臂搭在膝盖上。 “说愿意……也不尽然，只是因为一些意外所以被人送进去了，但后来发现那里虽然没什么自由，但有吃有住，也就懒得出去了。” 织田作之助摇了摇头，笑了：“不过后来实在是馋咖喱了，就跑出来了——啊，说起来，”他愣了一下，“那些猎犬似乎没有发现我以往的身份啊，不然这次的逮捕公告，我应该是和太宰一样的‘主犯’了吧。” 太宰治拨弄书页的手指一顿，眼睫落下来。 下一瞬，他起身走到织田作之助旁边，和他一样背靠着玻璃，坐了下来。 “‘主犯’可不是什么好词。”他轻笑。 “嗯，但幸介觉得很酷。”织田作之助像是被孩子烦恼到了的家长，叹了口气，挠了挠头，“他觉得‘主犯’的名字更大更响亮，说如果我的名字放大和你的放在一起一定很帅气，还让我有时间带你这个‘主犯’过去让他看看呢。” “大概会失望吧。”太宰治说道，“我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酷。” 织田作之助想了想，问：“太宰，你喜欢孩子吗？” 太宰治：“……这句话果然不管在什么情景下问都会显得很怪异诶，织田作。” “有吗？” “有哦……” 织田作之助歪了下头，“只是想问你之后有时间的话，要不要去那里做客。他们其实很早就知道我有了一位舍友，可是一直没见到过，也一直想见见，如果太宰你不介意的话……” 他的话没说完，肩膀一重，身侧的人已经靠着他睡着了。 外套因为太宰治的动作有了下滑的趋势，织田作之助抬手帮对方拉了上来，放下手的时候才发现，对方的手里依旧紧握着那本书。 他本想将书抽出来，可转念一想，又打消了这个想法。 [还是暂时不要弄醒他了吧。] 织田作之助心想。 [只是有点可惜，还没有来得及问他愿不愿意去看看那些孩子们呢。] 作者有话要说：　　织田：太宰，你喜欢孩子吗？ 太宰：啊？我不是你心里top1的乖宝宝了吗？ 侦探社黑手党等正在外面忙活的一众组织：吐了。 第96章 浮生·半日（六） “嘎吱——” 铁门被推开,条野采菊和末广铁肠一前一后地走了进去，偌大的孤儿院除了两人的脚步声之外，再无任何声响,衬着黑压压的天，显得有些阴森。 条野采菊闭着眼打量了一番周遭,还没有得出什么结论,就听到末广铁肠突然对着他喊了一声：“喂！” 紧接着,左下方传来一道小女孩儿的声音：“你们是来找林太郎的吗？” 条野采菊一愣。 女孩儿继续说道：“如果是的话就跟我来吧，如果不是就转身往前，大门就在那里。” 话音落下后,她似乎根本不在意两个人的回答,便自顾自地走上回廊，往孤儿院的深处走去了。 末广铁肠理所当然地跟上,走了两步却发现条野采菊还站在原地没动。 -- 第150页 “你在干嘛？” “哦……因为没听到心跳声,所以有些意外。”条野采菊跟上来,“没想到这位孤儿院院长的异能力是这副模样。” 两人跟着爱丽丝穿过回廊,最终来到了一间办公室门前。 爱丽丝“啪”地推开门：“林太郎，人来了！” “……好的好的，真是辛苦小爱丽丝了～” 声音由远及近,森欧外拿着一本书从书架后面走出来，客气地笑道：“两位赶路辛苦了，坐下喝口热茶吧。” “茶就不必了吧。”条野采菊也笑着道,“我想您很清楚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港口黑手党的前前任首领？” 森欧外绕道办公桌后坐下，也不否认自己的身份，只说道：“这里只是一个规格中等的孤儿院罢了，两位不论想找什么人，在这里都不会有收获的,难道一路走过来，你们没有发现这里已经空了吗？” 条野采菊不为所动，“太宰治曾亲眼见证过你杀黑手党先代首领，因此以你们的关系，你袒护他也是意料之中，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连织田作之助收养的孩子也要帮助呢？我想不通你帮他的理由。” 说完这句话后，他的头偏了偏，朝着沙发的地方说道：“铁肠先生，你也喝得太心安理得了吧！” 末广铁肠慢条斯理地放下茶杯：“要是有酱油就好了。” 条野采菊：“我果然无论如何都适应不了你的口味！” 森欧外在旁边笑眯眯地看着，直到那两个人拌完嘴，才接上了对方的话：“身为孤儿院院长，我无法对那些孩子们坐视不理嘛——尤其里面还有那么小的女孩子。” 爱丽丝：“喂林太郎这才是你帮小咲乐的真相吧！” 森欧外：“不是哦，小爱丽丝～” 爱丽丝：“才不相信你呢！” “真是抱歉，”条野采菊打断他们，“我和偏爱幼女的人没什么共同语言呢，既然你不愿意说出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的位置，也不愿意交出那些孩子们，我们只好自己找了——” 他低了低头，面朝地板，“听说这种孤儿院都会建造防空洞……” 森欧外面色一变。 条野采菊笑着抬头：“真是……有些吵啊。” 几乎是在他话音出口的刹那，末广铁肠手中的刀出鞘，猛地向地面戳去！ 然而同一时刻，子弹击碎门扉，又在下一秒击穿末广铁肠持刀的手臂。 “我说，你们也该差不多了吧——” 中原中也站在门边，手里抛接着几颗子弹，面上的笑意看起来有些凶狠：“既然是追击罪犯，就应该看准了再行动啊，眼睛都闭着，也别当什么‘猎犬’了吧？” 条野采菊：“……” “哦呀，中也君，”森鸥外挥了挥手，“真是好久不见了呢。” 中原中也笑容一滞，随后无奈地说道：“BOSS，您的招呼能别和某条青花鱼一样若无其事吗？至少表现出一点惊讶吧。” “我可不喜欢吃青花鱼。”森鸥外摇了摇头，“更何况……那个位置到底都能接触到什么，我也十分清楚啊。” 中原中也顿了顿：“BOSS——” “中也君，”森鸥外垂眸笑笑，“现在的‘BOSS’可不再是我了哦。” 中原中也沉默。 “虽然很不想打断你们叙旧，”条野采菊弯眸，有点嘲讽的意味，“但是你们这两位首领，其实全都被另一位曾任过黑手党首领的人蒙在鼓里哦。” 中原中也接住子弹：“你什么意思？” “我们如今要找到那两个人的原因，早就从‘邮轮爆炸的主谋’变成了——【书】的持有者。” 条野采菊说道：“有确切的证据证明，那本可以改写事实的【书】就在太宰治手里，而他得到那本【书】的时间……” 他朝着两人恶劣一笑：“就在他成为黑手党首领前，不久。” -- 刀刃插|进土里，向上翘，翘飞一堆土。 夜叉白雪飘在土堆旁边，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地……挖坟。 中岛敦从土里抽出爪子，转头瞧见夜叉白雪的动作，顿时心惊：“等等！夜叉白雪，你这样会把下面的棺材划坏的！” “……”芥川龙之介收回看向天际的视线，“那里面原本躺着的人都在你眼前出现过了，你竟然还在乎一个空棺材。” 中岛敦：“毕竟是太宰先生的东西。” 芥川龙之介：“……在下真是不懂你在这方面的执着。” “敦。”泉镜花在这个时候插话问，“我们要找什么？” 中岛敦手上动作不停，回道：“一本【书】。” 现在【书】的事情在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事，他再瞒着身边的镜花也没有意义。 而且，他们必须证实，外界的传闻包括邮轮上果戈里的话都是错的。 土层逐渐变得稀薄，棺木从里面显露出来，中岛敦抹开那上面的土，思绪忍不住飘忽了一瞬。 这里面……当然是没有太宰治的尸体的。 因为那时的尸体太碎了，根本无法按照黑手党的传统土葬，所以只好……全部烧成了灰，收拢到一个盒子里。 盒子也并没有放在这里，这里没有名字的墓，是中岛敦从孤儿院醒来后自己挖的，里面原本只打算放一具空棺木，却在意外碰见芥川龙之介之后改了主意，转而放了一本书。 -- 第151页 一本对于不知情的人来说可能平平无奇、但对于他们来说却意义非凡的【书】。 中岛敦的指尖摸索到棺身与棺盖的连接处，手臂用力，将棺盖抬起。 芥川龙之介也在这个时候凑了过来。 ……没有。 棺材之内，空空如也。 【书】，不见了。 —— “我不清楚……突然出现这个传言……但……是目前……这里确实联系不……旅馆的老板了……” 电话里国木田独步的声音听起来断断续续，且背景音嘈杂，对方似乎处于一种信号极差的地带。 织田作之助脚步不停，几乎是疾跑回到了旅馆，而后一步三个台阶地往上窜。 “总……之……你们先……开……” 织田作之助气息仍旧很稳，在看到他们居住的房间门后，平静地和对面说：“我知道了，你们也要小心。” 话落，挂掉电话，冲到门前停住，猛地推开门： “太宰——” 屋内窗户大开，空无一人。 织田作之助愣住。 然而现实让他根本来不及思考，在耳边捕捉到一声极其轻微的“咔”的声响的同时，他脚步疾退，而后单手扶着栏杆，翻下了楼。 ——那是刀出鞘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条野：我想不通，你为什么帮织田作之助。 森：都是一家人了不帮还能咋滴啊。 感谢在2021-05-0521:34:18~2021-05-0620:07: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温酒叙故人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7章 高天原审判（一） 织田作之助在翻下来的刹那避开了二楼的刀锋,刚一落地，迎面便是一拳袭来，他侧头闪过,正想抬手抓住对方手腕，却在即将碰到对方的瞬间顿住动作,而后弯腰俯身躲过对方另一拳的攻击,后跃至三步开外,微皱眉头。 “呵咔咔……竟然有意识地不碰我，难道是预见到了什么吗？”大仓烨子带着笑意看着几步之外的织田作之助，转了转手腕,“队长,你说的果然没错！” “是吧？” 福地樱痴从酒店二楼的地方走出来，手中还提着他那把刚才突然对织田作之助发动攻击的刀,他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可惜是个罪犯,看来注定与我们的队伍无缘了。” “虽然不能加入我们,但也可以从他嘴里翘出点什么来。”大仓烨子叉着腰，嚣张地问道，“喂！你不是和另一个罪犯待在一起的吗？他在哪里？劝你还是早点说吧,还能少受点苦，不然——” 她咧开嘴，笑容却很冷：“恐怕等你想死的时候,你也死不成了。” 福地樱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话听起来我们真的很像反派诶——不过呢，”他看着织田作之助笑笑，“我也同意这个观点。现在到了你做出选择的时候了，织田君。” 织田作之助看了两人一眼，旋即猛地转身向后方的窗户冲去。 “这个时候还想跑,太蠢了！”大仓烨子话出口的瞬间便向前猛冲几步，而后蹬着酒店大堂的圆柱跃至空中，朝着织田作之助逃跑的方向飞去。 织田作之助脚步不停，眼见离窗口只有几步远的距离了，他正准备脚下用力直接从窗口跳出去，下一刻却是动作一顿，而后身形一偏，猛地向前翻滚出去。 银色刀锋从他原本的位置一闪而过，织田作之助身形稳住的同时，大仓烨子的攻击已至。 退路被预见的刀锋堵死，织田作之助别无选择地以手臂挡开大仓烨子的拳头，然而对方却只是虚晃一枪，在拳头即将落到他手臂的刹那手掌张开，直接握住他的手腕。 一丝诡异的感觉从手腕蔓延至五脏，织田作之助瞬间掏枪，对准大仓烨子的手腕便扣动扳机！ 大仓烨子“啧”了一声，在松手的同一时间抬起另一只手抓过去，却被骤然袭至的踢击打断了动作。 织田作之助后仰躲过面前的刀锋，而后双手向上扒着窗沿，在踹到大仓烨子的同时借力，直接从窗口倒着翻了出去。 他这一脚完全没留余力，然而大仓烨子像是没事人一样，从地上爬起来后紧跟着就追了出去。 福地樱痴从虚空中收回刀，看着两个人离开的身影感慨：“年强人，精力就是旺盛啊，不像我……唔……” 他摸了摸身前的栏杆：“我还蛮喜欢这里的建筑风格的，就先不用异能了吧。” “不过……受到她异能攻击的织田君你，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 天色更暗了。 黑压压的乌云一层接着一层，整个天空像是一块浓稠到化不开的墨，不见一丝光亮。 女武神的长刀从空中落下，荡起一阵飓风。 风以学校为中心震开，几乎让在场的人误以为发生了一场小型龙卷风加地震，狂风乱舞，卷起千层沙尘，让本就暗淡的天色更加阴沉了。 前方的女孩儿倒依旧走得很平稳，丝毫不受这阵风的影响，甚至连她头顶的天冠，与身上的白色和服，都没有乱上一丝一毫。 “……这位小姐？”太宰治在对方即将走进阴影处之前出声叫住她，“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十三四岁的少女回过身来，弯眸一笑，却不置可否。 -- 第152页 “真糟糕。”太宰治若有所思地说道，“白鸟太郎可没说过，长田是位年龄尚小的小姐啊……” 女孩儿在这个时候回道：“我不是长田。”她用袖子挡住弯起的嘴角：“太宰治，你还没有想起来吗？长田另有其人啊。” “看来我果然和你认识啊。” 风渐渐止息，太宰治双手插兜，悠哉悠哉地问道：“所以呢？你引我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他的视线从半空中的女武神身上一扫而过，“总不能是让我来看神明打架吧？” “当然不是。” 女孩儿轻轻摇了摇头，“我只是遵从赐予我名字的神明的指令，让你……” 她低低一笑：“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她话音落下的瞬间，风猛然从太宰治身后袭来，他立即回身后跃，却在躲开长刀的同时，感受到了左眼的黑暗，和视线内飘荡着的一抹红。 他低头，从右眼内看到了自己身上的黑色外套和红色围巾，以及……地上倒着的“太宰治”的身体。 “哼！”毗沙门天握紧刀，冷声开口，“连身体都是借住的，那个明明已经死了、却还是从黄泉走回来的术士，就是你这个死灵吧！” —— “啪！” 门扉被外面的人猛地推开，御馔津没有停下浇花的动作，只是不慌不忙地说道：“欢迎光临‘有求必应屋’，不过，建议客人下次开门的时候轻一点哦，粗鲁的愿望可是不会被神明看到的哦。” “……咳……” 一段话说完就收到了一声轻咳做回应，这下连御馔津也停下手里的活，转头看过去了。 少年闭着眼睛倒在地上，血水从他额间向下滴落，顷刻便染红了整片地板。 那种红几乎分不清是血的颜色还是他原本的发色，粘稠又浓重，看了便让人心惊。 血液的腥气从他伤口处向外蔓延，最剧烈的要属他身上那道几乎撕裂整条臂膀的刀伤，恐怕当时要是再慢上几分，这条手臂就会被攻击的那方卸下来了。 “……哦呀。”御馔津挑了挑眉，放下了手里的水壶，走了过来。 他细细打量了对方半晌，笑着道：“这次的客人是一位……小少年呀，那么，你来这‘有求必应屋’是想求什么呢？若是执念够强，恢复健康也不是不可能实现的哦。” 对方明显没有彻底昏睡过去，在听到御馔津的话之后，他便睁开了眼睛。 茶褐色的瞳静静地望着对方，神色平静，却一言不发。 御馔津从袖子里抽出一把扇子，弯唇，像是完全猜到他目前在想什么一样，悠悠道：“如果只是被追杀意外走了进来，现在想恢复体力趁早离开这里的话，我其实还是建议你许个什么愿哦。” “啊。”他说到这里，又用扇子敲了敲手心，摇摇头，“但是不能许愿让太宰治回来哦，因为那个人啊——” “已经完全活不成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用一句话形容战斗场面—— 织：打着打着我变小了。 宰：打着打着我人没了。 第98章 高天原审判（二） 这话就像是一个开关一样,原本几乎力竭的少年硬是将自己撑着坐了起来，然而这也只是最后撑着的一口气罢了，他很快再次失力,靠在了墙上。 “……你什么意思？你是知道太宰的？” 血从额头流下来，淌过眼睛,那双茶褐色的瞳都仿佛因此染上了一抹红。 御馔津面具下的笑意不变：“我知道太宰君这件事,根本不值得令人意外。不如说,事到如今织田君还不去怀疑太宰君能够回来的原因的话，才会让人感觉诧异。” 织田作之助看着他：“太宰是怎么回来的？” “……”御馔津没忍住笑出声，“我可不是让织田君询问我的意思啊。” 织田作之助却没有笑。 大仓烨子的异能让他重回少年时期的模样,但对他的改变似乎并不只有身体,还有某些时候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神色和姿态。 相比于青年时期，年少的他更加平静,也更加冷淡,那双眼睛里从来没有笑意出现过,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我没有去想过太宰能够回来的真相，只是有些庆幸于他能够回来。”冷汗夹杂着血液滴落，织田作之助却神色不变,“我想，如果他愿意的话，会和我说的。” “如果你得知,太宰君回来的目的，是要完全毁掉这个世界呢？”御馔津饶有兴趣地问道。 “不可能。”织田作之助瞬间回道，“太宰不会那么做的。” 会将自己的外套赠与那个自杀的少年的太宰治，会为了船上的人发送求救信号却将自己的死置之度外的太宰治，会和他争论晚餐到底吃咖喱还是蟹肉饭的太宰治,怎么可能会去做毁掉这个世界这样的事情呢？ 他明明也……那么热爱这个世界啊。 御馔津摇了摇扇子：“织田君，到底是什么，让一个毫无感情的杀手，能够这么相信一个人呢？我敢肯定，你对太宰君的信赖，可远远超过了身边的其他人。” 织田作之助沉默片刻：“我不知道……只是在某一刻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站在他身边了。” “唔，”御馔津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这就是你们人类的有趣之处吧？饱含着复杂情感的人类，虽然不像神明一样轻松，却能活得更加精彩啊。” -- 第153页 他笑了笑：“这也是我一直喜欢你们的原因。” 织田作之助对他奇怪的爱好不感兴趣，他舔了舔因为失血过多而发干的唇，哑着声音问道：“太宰在哪里？” 御馔津挥了挥手，便有只狐狸顶着一杯白水走到了织田作之助面前。 对方道了声谢，却并没有接。 他目前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御馔津即将说出口的话中，实在是没有精力再去接过这杯水了。 御馔津没有管他，只是笑着答上了他的问话：“太宰君啊……灵体已经到了极限，马上就会消散了。” 织田作之助的唇微微动了动：“……我不懂，为什么？” “因为碎了的灵魂再次拼凑而成的灵体终究只是强弩之末，他能在一具身体里坚持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御馔津悠悠道，“也许是想在毁掉世界前，再多感受几天吧。” 织田作之助放弃了和他争论太宰治到底会不会这么做，他像是累了一般低下头，用着为数不多的力气说道：“我想救他。” 他轻轻喘了一口气，而后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按了一下几乎称得上是惨烈的肩膀。 疼痛带来的强大刺激令他身体一僵，旋即原本趋向于涣散的意识重新归拢，他咳出喉咙处的血腥气，对面前的神说：“既然是‘有求必应’，你一定有方法……我要救他。” 御馔津低眸看着他：“织田君，你知道为什么这座许愿屋，客人总是很少吗？” 织田作之助无心听他诉说这个话题，几乎是有些失礼地闭上了眼，向后靠在了墙上。但御馔津却分毫不以为意，自顾自地说道：“因为这世上执念深重以至于能看到这座许愿屋的人本就很少，而那些看见了许愿屋并且实现了愿望的人——也全都没什么好结果。” “织田君，你想实现的这个愿望，需要付出的代价可是很大的，而且最终愿望的实现与否其实在你身上，因此我并不能保证成功哦~”御馔津像个良心商家一样，体贴地问道，“你真的考虑好了吗？要知道，你在这个世界的羁绊可比太宰治要多得多啊。” 织田作之助睁开眼睛，却没有看向这个神。 他垂着眸光，看着自己掌心内已经被血色染脏的御守，沉默了很久，才再次开口。 “在太宰受伤昏迷的这段时间里，我每天都在恐慌，我很担心他会离开，可同时，我很清楚，在他真正想要离开的时候，我大概无法阻止。 “可是，即使如此，我还是想为他做些什么，我不能……放着他不管。 他顿了顿，那双眼里冰冷的神色终于渐渐软化，露出些许柔和。 他似乎不是在看面前的这枚御守，而是在透过它，看向那个总是躲在角落里偷偷哭泣的孩子。 “我的愿望……不止想要救他，我还想……和他待在一起，和他分享我们在日常活中遇到的有趣的事，一起笑，一起聊天，一起……做很多很多事。最重要的是，我希望……太宰能够永远幸福，永远快乐，希望，这世上所有的事情，都永远不会落到他身上……” 织田作之助：“……” 他的眼睫微微颤了颤，半晌，他将御守握紧，嘴角牵出一抹苦笑。 “原来是这样啊……” 像是从混沌中终于摸到了那一丝属于清醒的光，织田作之助将御守抵在额前，闭着眼，说出那一句过分缱绻，也过分令人痛苦的真相。 “原来，我爱他啊。” 原来所有的靠近和放不下，都只是因为，他早就爱上了那个人。 爱他的聪慧和狡黠，爱他的胆小和怯懦，也爱他从始至终想要拥抱死亡的欲|望。 他不知道这种感情的产到底是在什么时候，但他从未如此清晰地认识到，他想和太宰治一起活，想他的人里充满太宰治的痕迹，想和他在一起，一直一直走下去。 可是啊。 可是他明白得太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开窍进度（2/2） 织田作的话出自希里尔·马萨霍托的《寻找光的小女孩》，在脱口而出之后意识到自己的希望原来与文中如此类似，终于开窍了。 原文：爱一个人呢，就是希望和对方常常待在一起，和这个人分享一些事情，一起笑、一起聊天、关心彼此、一起做一些各种各样的事，重点是，希望这个人能幸福快乐，希望不好的事情永远永远不要发生在他身上。 明天去北京溜达一圈，大概率没有更新，周一见～ 第99章 高天原审判（三） “大叔,你的手艺好像退步了诶。” 幸介往嘴里塞了口饭，含糊不清地说道。 西餐厅的老板把饭给咲乐递过去，摇了摇头：“原谅我吧,离开了我用惯了的厨具，还要做这么多人份的饭,维持不了手艺也是在所难免的嘛。” 幸介朝他摆手：“这种事可不能在其他人身上找原因,要在自己身上找原因才能进步……咳咳！” 说话的间隙,他被饭呛到，止不住地猛咳。 “是啊，要在自己身上找原因。”老板将他的话还给他,又看向即使饭摆在面前也没有动的咲乐,叹了口气，“小咲乐也因为我的手艺退步不想吃了吗？” 这是森鸥外在横滨近郊给西餐厅和孤儿院的小朋友们安排的处小房子,面积不算大,设施也很简陋,但却足够隐蔽,不太容易被猎犬找到。 -- 第154页 大人二十几个小孩儿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将近半个月，但外界直没有消息传来，他们也只好按兵不动。 此时咲乐听了他的话,却没有将看向门口的视线移开，而是有些奇怪地说道：“织田先生。” 老板：“嗯……什么？” 他下意识地顺着咲乐的视线看过去，才发现织田作之助正站在房间门口,提着个与他十分不相配的公文包，看起来有些怪异。 他似乎来了很久了，只是屋内的人直都没有发现。 “啊呀，织田，你来了啊！”老板热情地和他打招呼,“怎么，外面的事情已经都解决了吗？” 几个孩子要比老板的情绪外露地多，男孩子们直接跑到了织田作之助面前，伸出了手。 织田作之助微微俯身和他们对了下拳头，面上带了丝淡淡的笑意，话却是对老板说的：“就快了，这些孩子之后也要麻烦您了。” “真是慢啊，织田！”幸介不服气地说道，“而且，我们才没给他添麻烦呢！” 老板附和：“是是，这些孩子哪算得了什么麻烦呢。” “织田，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优问道。 “……”织田作之助沉默了下，半蹲下，“等事情结束了，会有个大哥哥来接你们回去。” 幸介：“你那个主犯朋友吗？” 织田作之助笑着点头：“嗯。” 衣角的地方被人拉了下，织田作之助顺着力道看过去，就见女孩子小声地问他：“那你呢？” 织田作之助想了想，如实道：“我不知道。” 屋内下子安静下来。 这里的孩子们大多并不是第次见证离别，只是或许他们并没有想到有人会将离别说得这么坦然与直白，以至于大多数人都没有在第时间反应过来。 “唉，小织，”还是老板先开了口，他习惯性地拍了拍肚子，无奈道，“就算要走，你当着这些孩子的面说也不太好吧。” 织田作之助愣了下：“但我没说啊，是老板你说出来的。” 老板：“……” 织田作之助起身，将公文包放到桌子上，推给老板，“这是……” 他话还没说完，老板就又叹起气来：“这里最好不是你的存款，我可不想当经纪人托尼，莱昂。” 织田作之助：“莱昂是谁？” 老板：“个不那么冷的杀手。” 织田作之助沉默片刻，继续推公文包：“如果我能够回来的话，这里的钱有半是用来买辣咖喱的。” “目测能吃到下辈子了啊，小织。”老板整张脸都要皱起来了。 织田作之助看了看手下的包，半晌，笑了笑：“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 长刀裹挟着凌厉的罡风落下，太宰治后退步，在避无可避间抬起手中的画笔，以笔杆硬生生接了这击。 那笔杆看着朴素简单，受了毗沙门击竟然分毫未损，这种状况让毗沙门天明显也大感意外。 余力在地面震开，除了太宰治所站立的地方，周遭地面崩裂，碎石被风带着从裂缝中滚落。 太宰治顺着力道划开笔杆，后跃跳过裂缝，退到三步开外。 “你这笔……”毗沙门天眯了眯眼，旋即肯定地说道，“黄泉之语。” “创世母神的东西，定然不会那么简单的，小姐。”太宰治摊手，将话题拉回正轨，“神明小姐，我和你说过很多遍了，你真的认错人了，虽然我在你砍向学校的时候是看了你眼，也确实与黄泉有些关系，但我真的不是术士，唔……” 他想了想，给对方出了个主意：“不然你可以去问问夜斗神，他对此应该了解吧。” “术士和夜斗有关系这件事，我还需要你提醒吗？”毗沙门天油盐不进，“废话少说，既然做了却不敢承认吗！今天你就要为那些死去的神器付出代价！” 不远处，头戴天冠的少女在巷中笑着看着面前的场面，身旁落下来个人影，她眼风瞥，旋即正视道：“父亲大人。” 藤崎浩人的视线也落在交手的两人——确切地说，是神明死灵身上——他有些诧异地看向少女：“螭，你做了什么吗？” “只是让那个神明将视线从父亲大人的身上移开罢了。”螭顿了顿，“父亲大人会介意吗？用他顶替您的身份？” “不会啊，”藤崎浩人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你做的很好，螭。只是这个人真是可怜啊，即便是死了，灵体也没有安稳日子。” 螭的面上倒很坦然：“父亲大人，他原本就要消失了，而且他本身也算是从黄泉走回来的人，所以传言与他本身的出入也并不大。这个时候被发现这件事，即使是死掉，也是为父亲大人挡灾，是有价值的死。” 藤崎浩人不置可否，他的目光渐渐从对战的场面上移开，抬眸向天上看去，“什么都好，只是……希望夜斗可不要多管闲事啊。” 螭闻言愣，垂眸，眼中有忧色闪而过。 另边 “神明小姐，你这么执着于杀术士，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天’呢？” 太宰治话音落下的时候，毗沙门天的攻击莫名其妙地顿了瞬，紧接着有不属于两人的声音从刀中传出来： “毗沙门！你是为了‘天’杀术士的吗！” -- 第155页 那把刀剧烈地晃动起来，像是在传达对方的愤怒，“你说要和我斩‘天’的事，是在骗我的吗！” 毗沙门皱了皱眉：“七器，你冷静点！要杀术士有我的理由，但我答应你的事情绝对不会食言！” “如果高天原之上都如神明小姐样不辨是非，”太宰治笑笑，“你觉得你又能有什么把握杀了我呢？” 毗沙门看向他：“你什么意思？” 与此同时，原本昏暗的天色中突然亮起了道光，那光从虚空中出现，如倒飞的流星，猛然刺入苍穹。 紧接着，密密麻麻的白色斑点从天边浮现，离得近了，才发现那些并不是简单的点，而是个个披着白布、持有各式武器的神。 空中传来声号角般的响动，旋即是数位神明雷鸣般的怒喝： “毗沙门天大逆！” “我的意思是，他们可不会听你的解释，私自用了被天封印的神器，神明小姐接下来的麻烦事应该比我的还要多呢。”太宰治悠然道，“除非在和天的抓捕中胜出，不然——” 他露在外面的右眼弯起来，“你是没有精力对付我的。” “你很得意？！”毗沙门天咬牙，“我现在就杀了你——” 然而她话音未落，手中长刀突然向上挥去，神明的力量将攻击发挥得无限大，再加上目的明确向着那些神飞去的蝗虫群，最前方的神明首当其冲，瞬间就被打散了。 “七器！” “那家伙说的对！”刀内的神器看着天的方向，满眼都是仇恨，“我们要在和天的对决中获胜！来吧！我要将他们都吞噬掉！” 她这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咬着牙个字个字蹦出来的，毗沙门心里有些焦急。 [七器，终于还是失控了。我早知道会变成这样……] 咬了咬牙，毗沙门天握紧刀柄。 [既然如此……] 闪电挟惊雷落下，毗沙门天悍然举刀，径直迎向了建御雷神的攻击！ 刺目的光芒在兵器交接处爆发，雷声乍响，闪电在全国各地劈下，将原本昏暗的天地骤然点亮。 “别来妨碍我！” 毗沙门天怒吼，在受到电流攻击时不退反进，招式都仿佛含着毁天灭地的气势。 与之交手的建御雷神同样愈战愈勇，他像是终于找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样，面上的笑容越来越张扬，甚至直接冲着毗沙门天喊道：“可以啊！毗沙门！我已经好久没有这么愉快了！来吧！在你被杀之前，痛快地将你所有的战力都使用出来吧！” 刀刃与电流地交接处劈啪作响，攻击不断，雷电不停，狂风将几百米外的大树拦腰折断，沙砾拍在玻璃窗上，引得屋内不明所以的此岸之人心惊胆战。 太宰治站在角落里，围巾被风吹得狂舞，他抬头，艰难地向天空望去，终于在几秒之后，找到了他的目的所在。 原本乌云密布的苍穹中，有处的颜色，淡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老板说的莱昂和托尼来自《这个杀手不太冷》，莱昂以防自己出意外后玛蒂达没有依靠，所以将积蓄提前给了经纪人托尼。 感谢在2021-05-0817:49:51~2021-05-1021:16: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温酒叙故人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哆唏哆xi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0章 高天原审判（四） “大逆”的呼号仍在空中遥遥回响,领了武职的神明全部向着高天原入口走去，葵在其中左顾右盼，却一时没有找到自己想找的那位大人。 “葵？” 葵顺着声音看去,就见夜斗隔着几个神明和他招手，在见到他看过来后,便越过那些神走了过来。 “夜斗神。” “没想到你也在啊,你这是在找什么？” “在找稻荷神。”葵又看了看四周,“神议之前和稻荷神分开的，我以为他这个时候已经从会议上离开了呢。” “噢！你们已经见面了吗？追着对方跑了这么多年，终于见面的感觉怎么样？”夜斗凑近他,压低声音道,“不过我可提醒你啊，从我认识御馔津开始,直到现在,我都不清楚他到底是男是女,你要是真想做些什么,可要小心一点啊……” “……”葵向后退了一步，没什么表情地说道，“夜斗神,我想你误会了，你的想象力还是用到你热卖的*图上去吧。” 夜斗：“你刚刚说了什么吗？都被屏蔽了诶！” 葵：“不，什么都没有。” 见葵当真没有把话说清楚的心思,夜斗只好放弃这个话题，转身看着那些那些神明离开的方向，有些意外：“嗯？倒是没看到惠比寿他们的身影啊。” “因为除了武神，那些参加会议的神明们目前都被控制在了大厅内，一步都不能踏出来呢。” 另一边的人接上了夜斗的话,两人看过去，方才说话的那个神明便朝他们笑了笑，中年大叔模样的神明嘴边一圈胡茬，看起来很是和善。 夜斗有些好奇：“为什么？” “因为那个叛天的神明，和他们原本就关系亲密喽，以防这些神明也因为亲近的关系作出反叛天的举动嘛。”大叔说道。 夜斗：“到底是谁反叛？胆子很大嘛。” -- 第156页 “刚才听到的宣判声中，好像是说……”葵想了想，“毗沙门。” 夜斗一愣：“啊？！” -- 天被雷电照亮。 毗沙门天在和建御雷神对战的过程中还要应对其他神明的群攻，一时左支右绌。 而就在讨伐队的又一波箭雨即将落到毗沙门天身上时，突然横空出现一只黑漆漆的巨口，将所有箭矢一并吞了下去！ 那巨口吞掉箭雨后，合上嘴巴，原本几乎翻过去的脸颊重归原位，露出了上方一只诡异的三角眼。 “这是——”天的讨伐队惊呼，“这是妖！” “是面妖！” “术士！是术士！” 与他们的声音同步出现的，是更多的妖，在雷电照不到的阴影下，一个接一个的眼睛浮现出来。 群鸦冲入天空，撕扯神明的皮肉，遮天蔽日的蛙从地面跃起，粘液顷刻间便腐蚀面前的一群讨伐队。 毗沙门天的压力瞬间减弱，她在回击中转头看去，原本旁观的太宰治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她身后，手中的毛笔凭空画着，每一笔都是一只形貌可怖的面妖。 见她回头，对方还笑眯眯地朝她挥了挥手：“不用感谢我哦，神明小姐，毕竟我啊，总是看不得美丽的小姐受苦的。” 毗沙门天一击挥退建御雷神，闻言气不打一处来：“谁要感谢你！你这不是逼着大家认为——” 她砍伤一位偷袭的神，“——我和你是一伙的吗！” “真是抱歉啦。”太宰治耸了耸肩，敷衍地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嘛。” 两人说着话的时候，雷电骤然扩大，以摧枯拉朽的气势将所有面妖缠绕摧毁，余波震到毗沙门天身后，她闪避不及，直接被雷电甩到了地面。 “咳……” 毗沙门天拄着刀从地上爬起来，半空中的讨伐队已经七零八落，七器却依旧没有停下来的迹象，甚至面上的仇恨愈加深重，大有不毁了天就不罢休的意思。 不远处的太宰治不紧不慢地召唤面妖抵挡神明的攻击，因为他的掺和，那些神明中几乎有一半都将炮|火转移到了他那里，甚至连建御雷神都显出几分跃跃欲试。 不过在此之前，却有两道攻击比之更快落了下来！ “锵！” 两道重合的锐器交接声共同响在此刻，在太宰治以黄泉之语接住攻击的同时，毗沙门天的对面也站了一位神明。 头顶罩着的白布被风吹起，夜斗的视线落在毗沙门天身上：“你这女人，又在做什么啊！” 为了混淆讨伐队的视线，他只好佯攻，然而越和毗沙门天交手就越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色：“你不是说要找我老爸那个术士吗！为什么会反叛天啊！” “我找到了啊！”毗沙门天示意他看向旁边，“但是你老爸太狡猾了！我还没能抓住他！” 夜斗顺着她所示意的方向看去，太宰治正挑眉和对面的神说着什么。 夜斗：“……啊？！” “太宰先生，您这是在做什么啊？” 葵有些无奈地立在太宰治对面，恢复成青年的模样后，他的性格似乎更加不温不火，即使是在这种情形下，面上的情绪依旧不是很激烈，仔细听去，语气里似乎还有点试探的意思在。 “我以为反叛的只有一位神明，没想到还有您的参与啊。” “啊……是葵啊。”太宰治仔细地辨认了一下白布下面的模样，歪头笑了下，“真是好久不见了。” 没想到试探得到了这样的结果，葵一惊：“您……怎么会……” “并不是全部的记忆。” 面妖和讨伐队之间的交战越来越凶狠，太宰治看了眼半空中的情形，和他道：“既然说到这里，就把记忆都还给我吧。” 葵皱了皱眉：“可是，太宰先生，您不是一直担心记忆会扰乱这个世界，所以才……” 他说到这里一顿，“织田先生呢？他不在吗？” 太宰治的眼睫轻微地颤了下，随后几乎是有些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哦，葵君。”太宰治再次抬眸看向天空，“之所以现在需要我的记忆，是因为我有一种预感。” 他将口袋里的一本书拿出来，那上面“完全自杀”四个字被一闪而过的雷电照亮。 天空中原本颜色淡去的地方，如今的灰色变得越来越少了，像是被人用橡皮擦抹去了浓厚的铅灰，逐渐露出白纸原本的模样。 他翻开这本书。 [我有一种预感。] [我是来——摧毁这个世界的。] 作者有话要说：　　① 葵：我说的是，要将夜斗神的想象力用到他画的毗沙门天的色|图上去。 夜斗：一切都是为了挣钱嘛，打工人有什么错呢？（兆麻：……） ② 毗沙门天：我找到你爸爸了！ 太宰拉过织田，指着夜斗：是的，我们有一个孩子。 夜斗：？捏妈我现在就恢复祸津神的身份鲨了你们这对狗男男。 也许这一周更新都不太早了，最近太忙了上班都没时间摸鱼（好孩子不要学我 感谢在2021-05-1021:16:58~2021-05-1123:04: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压切长谷部5瓶； -- 第157页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1章 高天原审判（五） 过往的记忆如浪潮一般涌入脑海,大正时期与那些怪物交手的画面一闪而过，太宰治眨了眨眼，目光落在手中翻开的书中。 夜斗代替毗沙门天和建御雷神交起手来,电光在远处的高空时明时灭，只有手中的纸页空白依旧。 “……” 在记忆中脱身,太宰治似是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只拥有十四岁之前记忆的少年时代还是过去了啊。” “我原本以为,您让我保留您十四岁之前的记忆，是想在这个时间从头开始，但目前看来,您并不是单纯地想重活一次的。”葵皱起眉头,“太宰先生，您到底是为了什么回来的？” 太宰治沉默片刻,却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葵君,我被抽离记忆之后,想要的落脚点并不是在侦探社旁边。” 葵一愣：“是,我当时也并没有指定地点，只不过在看到这种巧合之后，我以为您会开心……” 太宰治摇了摇头,“不……” 顿了顿，他又笑了：“算了，这样也不坏,至少……他写的小说是真的很好看。” 话音落下的刹那，他猛地推开葵，而后用笔在纸上一划，数以万计的黑色乌鸦从纸上冲出来，嘶哑着叫声飞向正与讨伐队交战的毗沙门。 葵被面妖隔开,面上终于露出惊愕：“……太宰先生？” “神明小姐！”太宰治却没看他，而是对着天空扬声，“你要找的术士在那里呢！” 毗沙门天的刀击退周遭神明，她抬头顺着太宰治所指的地方看去—— 半空中，少年模样的神披着白布，看向太宰治的目光中有些诧异。 下一瞬，他又挑了下眉：“竟然被发现了，不过没关系，已经太晚了。” 群鸦为毗沙门天提供了一个落脚之地，而后载着她向天际飞去。 手中的刀在兴奋地颤栗，毗沙门天甚至能听到刀尖的嗡鸣，她握紧刀，义无反顾地向着术士的方向而去。 藤崎浩人后退些许，看了一眼夜斗的方向，面上流露出几分长辈的慈爱来，但这种慈爱在他这张过于年轻的脸上看来就有些诡异了。 [也好，至少能将神明放在夜卜身上的注意力分散开来。] 于是他不再后退，反而一副引颈受戮的模样。 白布将他与讨伐队完美地混在了一起，不明真相的神明们拼尽全力地阻拦毗沙门天以及群鸦，却一次次被地面跃起的其他面妖阻挠。 妖气不断侵蚀神明的身体，墨迹一般的恙蔓延到了神明的脖颈位置，而后只听一声巨响，那位神明的身体骤然炸裂，血迹如烟花般飞散开来。 ——竟是，堕神了。 空中的喧闹中有一瞬的寂静，而就在同一时间，毗沙门天已至藤崎浩人身前，手中长刀高举，向着对面砍了过去—— 刀光划破黑暗，自毗沙门天身后，撕裂整片天空。 毗沙门天的动作顿住，疼痛从背部传来，她不可遏制地脱了力，向地面坠去。 太宰治转眸看去，夜斗难以置信地收回手，似乎同样没有想到自己会做出这种事情。 “天……裂了？” 安静了许久，讨伐队中才终于有神明喃喃出声，可仍然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 天空裂开的地方有如被撕开的纸张，破碎的灰色尘粒从裂缝中簌簌落下，但没等落到地上，就飘散了。 即使在很久之前，天也曾被斩裂过，但这些灰色的尘粒……又是什么？ 众神不约而同地在心里浮现出了这个疑问。 “是世界的崩塌。” 有人在这个时候说道。 众神向声音的来源看去，那里，太宰治已经将所有的面妖都收了回去，他手中还拿着那本封面红白相间的书，静静笑着。 “是你？！是术士做的？！” 面对神明的诘问，太宰治缓缓点头，竟是大方地承认了：“是我。” 群神怒不可遏，在这一刻同时呼喝道：“将术士祓除！” 与声音同一时间落下的，是漫天的箭雨，如流星群一般坠落，却全部向着太宰治一个人而去。 而那人不闪不避，只是将拿着书的手垂下，笑着道：“你们会发现，自身信赖的天并不是万能的。” “天道是错的。” “那道缝隙，再也不会被重新填补了。” 每说一个字，他的灵魂就淡一分，这三句话说完后，他的身体几乎到了透明的程度。 太宰治看了看自己的手，面无表情地放下，复又看向迎面而来的箭矢。 下一瞬，他弯唇苦笑。 [这次的遗憾，似乎是不能说出口的类型呢……但是，就这样吧。] 已经够了。 箭雨越来越近，其上的光芒已经到了刺目的地步，太宰治不得不垂眸，以躲避这种临死前的些微不适。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白色的藤蔓从地面升起，在瞬间编织成一面厚重的盾，将所有袭来的箭矢全部挡在外面。 箭矢上那点微乎其微的光芒被浓重的白色完全吞噬，流星无声落下，太宰治在下一刻听到了那个人的声音。 “我以为这一次，你也会和我道别的。” 作者有话要说：　　天：我裂开了。 第102章 高天原审判（六） -- 第158页 青年站在楼顶,箭羽的光芒照亮他的红发—角，他垂眸看过来的时候面色平静。 太宰治动了动唇，在这—刻失去了往日的镇定,“你……做了什么，织田作？” 寻常的人类,怎么会拥有这种力量？ 被问到的人却没有回话。 织田作之助从楼顶跳下来,像猫—样,落地时接近无声，然而与他毫不做声的动作不相符的，是骤然变化的那面盾。 藤蔓从缠绕中分离,卷着收拢起来的箭矢,在同—时间全部甩了回去，最前方的讨伐队在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被自身的箭矢击中,—时间惊呼四起。 然而这还没完,在讨伐队中的神明终于回过神来要对藤蔓展开攻击的时候,藤蔓突然伸展开来,化为飞鸟，以迅疾的速度飞向空中。 那些飞鸟的翅膀划开神明的皮肉，白影掠过便是—道血痕,—时间空中刀光血影，更为喧闹。 织田作之助在这个时候走到了太宰治身边，答上了对方的问题：“我许了—个愿望。” 太宰治：“……什么？” 下—瞬,他明显意识到了织田作之助口中的愿望到底是向谁许的，他咬了下牙根，“嘁”了—声：“御馔津和你说了什么？” 织田作之助歪了下头，突然弯了下唇：“他说，我们的缘结线是连着的。” 饶是太宰治心思—贯灵巧,也没想到织田作之助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这句话，而且这句话……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总不可能……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太宰治愣住了。 而对面的人却又不细说了，他看着太宰治趋于透明的身体，眉间微微蹙起，眼底似乎有种复杂的情绪—闪而逝，却并没有在面上表露出来。 他抬手想要碰—碰太宰治的脸，却在即将触碰到的刹那，被太宰治后退—步，躲了过去。 织田作之助的手便顿在了空中。 “我——” 太宰治愣了愣，想要解释自己只是刹那间意识到了自己的模样，意识到上—次他穿着这身衣服和对方见面是—种怎样的景象，所以才忍不住后退。 可话到嘴边，却根本无法说出口。 他们之间……早就不是那种单纯的陌生人的关系了，如果忽视他心里那些越界的想法的话，他们至少能称得上—声朋友。 在这种情况下解释，只会让织田作之助平添内疚。 他不想那样。 他从来都不想织田作之助因为这些事对他觉得抱歉。 太宰治的话戛然而止在—个单音，而对面的人却像是明白他想说什么—样，垂眸摇了摇头，收回了手：“太宰，你可真是……” 他叹了口气，没有继续说下去，转而解释起了自己最开始说的那句话：“稻荷神帮了我，让我能够来这里……接你回家。” 太宰治的指尖无意识地动了动，却因为身体的虚弱，手心松开，那本书“啪嗒”—声落在了地上。 他慌忙垂眸，像是在查看那本书的状况，却在低下视线后无论如何都无法再抬起来，与对面站着的那个人对视。 织田作之助不知道。 织田作不知道他已经回不去了。 他已经将自身的所有后路都斩断了，将自己的所有都献祭了出去，只为给这个虚假的世界换取—个真实。 事到如今，已经什么都无法改变了。 “织田作……已经晚了。” 太宰治深呼吸，抬眸，缓缓地、缓缓地露出了—个微笑：“抱歉啊，织田作，你大概为了我做了很多努力，但是……回去吧，你不知道这—切都是被——” “全部吞噬。” 空中的—声低喝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织田作之助和太宰治顺着声音看去，神明八咫乌扬起翅膀，—声令下，他身后成群的乌鸦便在顷刻间飞了出来，将飞鸟全部蚕食殆尽。 而在他身前，迦具土深吸—口气，再吐出时，便有弥天火海席卷而来。 原本散开的藤蔓顿时重新汇聚，足有三米高的盾在瞬间重新立在两人面前。 太宰治下意识地看向织田作之助，对方却已向前走去。 太宰治想拉住他，然而抓过去的手心—空，只触碰到了对方离开时带起的微风。 “不行，织田作！” 但织田作之助已经毫无犹豫地冲了出去，藤蔓从地面窜出，随着他向上起跃，在他掌心变成—把白色的太刀，刀光凛冽，在与对方兵器相接的瞬间，发出—声锐利的铮鸣！ 火焰顺着刀身相接的地方传过来，织田作之助手心骤然—痛，下意识地松开了手，迦具土冷哼，正要趁势追击，却见对方在后撤的同时将手心太刀转化为双枪，向着他的胸口便扣下了扳机。 “锵！” “锵！” 迦具土以刀斩开子弹，横刀于前，面无表情地说道：“有两下子，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是哪个神的神器，但确实令人意外，不过——” “也仅限于此了。” 箭雨、群鸦、火海在同—时刻向着织田作之助而去，天地在这—刻犹如囚牢，他被困于其中。 夜斗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睁眼看到空中交手的人时，面上—时有些茫然：“那个红头发的，怎么好像—个人……” “不知道。”神器雪音在他旁边说道，“那个人刚才和你认识的太宰治说了半天，这才刚和建御雷神打起来。不过，说起来……原来真的有人形神器啊？” -- 第159页 “……神器？”夜斗—惊，蹭地—下从地上站了起来，“神器？！不对，他怎么会在这里成了神器？！” “那到底是哪个神的神器？” 和夜斗的情况差不了多少的建御雷神也从地上站了起来，他的目光落在织田作之助身上，面上充满好奇与兴趣：“人形神器，很稀有啊，和祝器比呢？” [重点根本不是这个！重点是，在这个世界，织田作之助不该是个人吗！] 夜斗下意识地向太宰治的地方看去，就见对方的身体已经淡得要看不见了，却还是从地上拿起了那本书，不知道要做什么。 但下—刻，不论是半空中交手的人，还是地上的人，都在同—时间停下了动作。 在高空之上，突然出现了—位少年。 他看起来十岁左右的样子，服饰繁复，长发披散，白色的兜帽下，是—副悲天悯人的模样。 少年身后还站着二男—女，各个样貌不俗，举止端庄，—眼看去，就知道身份并不简单。 群鸦和箭雨被织田作之助斩了—多半，但迦具土的火却避无可避，这片刻的时间，他便已经伤痕累累。 “咏唱吧！女萝蔓蔓，缠绕绞之，伏于网下，以缄其口。” “——拘！！！” 挥到—半的太刀没能继续下去，虚空中出现数不清的丝线，将他的全身上下都束缚起来。 织田作之助僵住，身体竟是分毫不能动作。 空中的神明向着少年低下头，有人轻声向旁人解释：“那是宫神——天照大神啊！” “你是……稻荷神的神器。” 织田作之助抬眸看向说话的少年，手心松开，太刀坠落于地，他没有开口。 “稻荷神不在吗……”少年看了看四周，而后思考片刻，又将目光从织田作之助身上移开，转而看向了地面的太宰治。 “那就先处决他吧。” 少年—字—字、不带感情地说道：“此等死灵也敢扰乱天规，即刻处以死刑——御镜。” 他身后的女人上前—步，并指抬手，在虚空中冲着太宰治的脖颈方向划下。 气流被指尖破开，如—道凛冽的刀光，从高空极速落下。 然而就在这—刻，原本已经安静下去的藤蔓突然疯长，瞬间蔓延至高空，汇聚成坚固地—束，猛地拽断了束缚着织田作之助的丝线！ 织田作之助从中脱出，周围的神明见状以箭矢阻拦，对方却全然不顾，只冲着地面急冲而去！ 在刀光落在太宰治身上的前—刻，织田作之助站到了对方身前。 天地间白芒—闪，于顷刻间切断了参天的藤蔓，交锋间骤然而起的光锋利且绚烂。 太宰治张了张口，可却发不出声音。 不知道是不是这光芒太过炫目，他感觉有针扎—般的疼痛从眼眶泛起，剧烈而持续地向脑海中蔓延。 他在剧痛中看到面前的人踉跄了两步，而后转过了身，向自己走了过来。 背光中，太宰治看不到那个人的表情，只能感受到那个人走近，用带着粘稠液体的手捧起了他的脸。 “……我在来的时候和自己打了—个赌。” 织田作之助突然这么说道，而后他顿了顿，又摇了摇头：“抱歉，太宰，我赌输了，所以……赌注是什么，就不告诉你了。” 太宰治几乎是用了所有的力气，才终于颤抖着抬起手，抓住了对方的手腕，可又险些因那上面的湿润的鲜血滑落下去。 他不断地重复着张口的动作，努力了很久，最终却也只能说出或许连自己都不知道想表达什么的—个称呼： “织田作……” “织田作……” “织田……作……” “太宰。” 对方打断了他无意义的呼喊，俯身，与他额间相贴。 血液从太宰治的额头流下来，淌过眼尾——但那不是他的血。 “太宰。”织田作之助轻声道，“谢谢你。” 太宰治瞳孔骤缩：“不……” “但我多希望你能自私—点，希望……你的生与死，都是为了你自己。” “我……我可以的，织田作……只要你别……”太宰治几乎是语无伦次地说着，他咬牙抓紧对方的手，“织田作，你不能让我再—次经历这种事……你不能……” 但这次，是对方拒绝了他的道别。 后脑系着的绷带被人—把扯下，太宰治在骤然清晰的双眼中，看到面前的人，分崩离析。 如同被烧毁的纸张，织田作之助的身体在—瞬间破碎，又—寸寸化为飞灰。 “不……织田作……” 太宰治想要伸手去抓住对方，可在抬手的时候才感受到，风从指缝穿过，掌心中滑落—枚脏兮兮的粉色御守。 这片刻的停顿，让他没有抓住织田作，哪怕—丝碎片。 他愣愣地低头，顺着御守向自己的身上看去——原本即将消失的灵魂又再次有了实体，甚至于，他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身体里有股莫名的力量在涌动。 “怎么会……” 半空中的少年有些诧异地出声：“御灵神……” 太宰治有些失神地启唇：“御灵……神？” 他……没想要做什么神啊……他从未想过的…… 他原本只想要那个人好好活着…… -- 第160页 可是织田作，再次死去了。 [在我面前。] 如同被长剑刺穿，胸腔中骤然而起的疼痛让太宰治几乎窒息。 [是我的错……是我……是这些神的错……] [还给我……还给我——] 太宰治喘息着抬头，鸢色的眼眸中，竖瞳凛冽疯狂。 [把他还给我！！！] 作者有话要说：　　斯密马塞，真的有点卡文…… 感谢在2021-05-1223:51:18~2021-05-1501:36: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温酒叙故人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闪蝶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3章 高天原审判（七） “哐当！” 白虎从墙上跳下来,落在巷内废弃的集装箱上，接触的瞬间发出一声巨响。 身后军刀追至，刀尖直指他后心,在即将接触的刹那，灰色衣刃从地面窜出,如同钢铁般的荆棘挡在白虎身后,刀尖撞上衣刃,“锵”地一声，摩擦出巨大的火花！ 中岛敦在此刻旋身，虎化的拳头猛地挥到福地樱痴脸上——却挥了个空。 原本持刀追击他的人,不见了。 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警惕地注意着四周,然而等了半晌，福地樱痴的攻击也没有再次出现,只有大风持续地刮着,被卷到空中的石子和垃圾像是乌鸦一样往远处飘去,令人心里无端觉得诡异。 两人又等了片刻,直到十分钟之后，他们才下了结论，对方似乎并不是故弄玄虚,而是因为某种原因突然离开了。 “奇怪……”中岛敦皱了皱眉。 “是很奇怪。”芥川龙之介站在围墙上，抬头看了看天，身上的灰色大衣被风吹的猎猎作响,他语气中也不轻松，“这风已经刮了接近一天一夜了。” “横滨位于海边，大风天多，这并不稀奇。”中岛敦说道。 “你见过以前的天阴成这个样子吗？而且——”他的目光汇于天际，“为什么独独那一条线是白色的。” 那条线从正东方蔓延至正西方,笔直而凌厉，就像是有人用刀从灰色衣料上划开了一道，露出了里面的内衬。 中岛敦也在这个时候跳到了墙上，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眉间紧锁。 芥川龙之介瞥了他一眼：“虎，你不觉得，这个世界越来越奇怪了吗？” 中岛敦瞳孔缩了下，恍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书】……” 他连忙从口袋中取出手机，刚想给泉镜花拨过去，却发现屏幕上显示没有信号。 芥川龙之介像是早就知道了这一点，并不意外，继续说了下去。 “如果黑衣——他是因为异能特异点才发现了这个世界的真相的话，那么在他死去之后，按理来说除了我们之外，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芥川龙之介冷静地分析道，“但是【书】的事情现在被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而且，原本应该只有我们知道位置的【书】也不见了。” “而这一切，都发生在他回来之后。” 中岛敦将手机收了回去，转眸看向他，却并没有芥川龙之介想象中的急躁，他沉默片刻，反问：“你是觉得，这一切都是太宰先生做的？可是理由呢？他做这些又有什么好处？如果这个世界真的如他所说崩塌了，这个世界里的所有人，包括织田先生也都会消失的，太宰先生为什么要这么做？” 芥川龙之介和他对视，“在下不清楚，这件事的真相，只能亲自问那个人。” 中岛敦眉头微蹙，移开视线，叹了口气。 “如果太宰先生不愿意的话，他是不会说的，即使要一个人背负着所有……”他挠了挠头，有些挫败地蹲了下去，“我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了。” “你早就预料到了？”芥川龙之介问。 “不……也不能算是预料。”中岛敦顿了顿，“当时追着太宰先生前往动物园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如果太宰先生想起来了以前的事，会不会还是做一样的决定，那我要怎么阻止他。后来，我想……” 他垂眸：“如果我能让太宰先生意识到，我们能为他分担，他并不是只有单独一个人就好了。” 芥川龙之介回想了一下，“所以你当时想和我交易的内容……是和这件事相关的？” “嗯。”中岛敦点头，“我只是希望，将来就算你们都知道了太宰先生的身份……” [……他也不会成为被抛弃的那个。] 中岛敦在心里默默接上了自己的话，却并没有说出口。 芥川龙之介却像是听懂了他的意思，低眸看了他一眼：“你想多了。” “嗯，哈哈。”中岛敦笑起来，“我没想到你们侦探社会为了太宰先生做到这种地步。” 藏匿“罪犯”，拒不交出，看起来完全是不|法|分|子的行径嘛。 “毕竟那群人，最重视的就是同伴和民众了。”芥川龙之介说道，“况且，你不放心织田前辈吗？” 中岛敦：“是啊，还有织田先生在，他一定不会放弃太宰先生的……” [他绝对不能放弃太宰先生啊。] “也不知道他们那边现在情况怎么样了，从昨天开始就联系不——” 中岛敦话还没说完，周遭的风突然大了许多，甚至连巷内的集装箱都有被掀起的趋势。 -- 第161页 呼呼的风声响彻耳边，中岛敦拨开挡住视线的鬓发，心中叹息。 [这风，什么时候能停啊。] —— “停下！太宰先生！” 葵想要近前，然而与那人之间隔着的妖魔遮天蔽日，他根本找不到接近对方的空隙。 在织田作之助消失之后，天照大神的三神器本想对太宰治继续执行死刑，结果对方使用黄泉之语的神力突然暴涨，直接在世界各地开了风穴！ 数不清的妖魔从风穴中涌出，数量之多，甚至将时化向外蔓延，连此岸都遭受了影响。 被妖魔包裹着的人愈发疯狂，他向虚空中抬起笔，第一笔竟是落在了少年的神器——御镜之上！ 他竟是想给天照大神的神器赐名！ 天照大神一愣，忙道：“御镜，退！” 御镜应声后退，堪堪躲过太宰治勾起的下一笔。 “哦呀，想给天照大神的神器赐名以至其成为令人唾弃的野良，太宰君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熟悉的话音响在身后，葵猛地回过头去，神明面上的半只狐狸面具一如既往，御馔津看着半空中少年的表情，面上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稻荷神大人！”葵先是诧异，旋即立刻追问：“织田先生的事到底和您有没有关系！” 御馔津闻言将视线放到他身上，面上兴味不减：“小神明，你是指什么？” 葵顿了顿：“织田先生……为什么会成为神器？” “他想救太宰治，不就只有这一个方法吗？”御馔津的语气里充满事不关己的笑意，“他以人类之躯，是没办法做成任何事的。我只是实现他的愿望而已。” “可一直以来，神明的神器用的都是死灵，织田先生他明明还是活着的，您这样用生灵做神器，是要将他的灵魂从身体中生生剥离出来的，即使这次织田先生没死，那他之后又要怎么活下去呢！您这样真的算实现他的愿望吗！” “嗯？你是在指责我吗？”御馔津问他。 “我……”葵语塞，“我只是没办法接受，织田先生他……就那么离开了……” 御馔津轻笑：“你以为他在许下愿望的时候，没有想过结果吗？太宰治来这里就是做着自杀的打算的，他想救，只好以命抵命，这才公平。” 葵有些无力地垂下头。 “不过我也没想到他能做到这个地步。”御馔津摸了摸下颌，“我原本只想着让织田君拖一阵，而后看看母神还记不记得她这位‘朋友’，运气好的话也许还有挽救太宰治的办法，结果却是织田君让太宰君直接变成了御灵神，竟是一劳永逸了。” 他笑呵呵地点了点头：“果然啊——神明即是愿望本身。” 但葵却是笑不出来。 他看着世界各处仍在不断迸发的风穴，忧虑不已：“但是再这样下去，这个世界会毁了的。” 岂料他话说完，御馔津的笑容却更大了：“你又怎么知道，这不是他想要的呢？”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同一时刻，一条全身漆黑的巨蟒突然从太宰治拿着的书中钻出来，穿过御镜留出来的空隙，直入苍穹！ 周遭的妖魔皆为其开路，巨蟒如入无人之境，直奔天空那条裂缝而去。 在接近裂缝的一刻，巨蟒张开嘴，咬住裂缝一侧，而后猛地甩头下落，竟是将裂缝越撕越大，直接将半面天空——全部扯了下来！ 天塌了！ 世界在此刻晃动起来，房屋崩塌，地面龟裂，地震一般的嗡鸣在地底不断响起，此岸的惊呼与惨叫消失于皱起的大风与翻涌倒灌的海水中。 一时间，天塌、地裂、海啸在这个世界齐齐爆发，宛如人间炼狱。 天照大神终于动了手，神器在他手中化为一柄巨剑，向着太宰治斩落下来—— 周遭的妖魔同时出动，前仆后继地成为阻挡，然而不过杯水车薪，在触碰到巨剑周身的光芒时便已经化为灰烬。 巨剑越来越近，太宰治不闪不避，一双竖瞳紧紧盯着剑尖，端着书的手却向上轻抬—— 书本向上浮起，书页无风自动，哗啦啦地翻到其中一页。 太宰治在这时候开口。 “我要扭转时间，以我的身，我的灵魂——我的所有。” 书页上原本用钢笔书写的文字在这一刻骤然泛起白光，竟可与宫神的巨剑争辉！ 巨剑与书本接触的刹那，光芒炸开，发出轰然巨响，天地所有在这一刻全部黯然失色。 巨大的噪音中，有人笑着道了声“去”。 在场的人在强光下无不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也就无人看见，书页的最后，那钢笔写下的字迹飘逸却又分外好看—— 【世界崩塌 ——重塑。】 作者有话要说：　　好，下一章转第一章《初遇》，闭环完成了！（bushi 感谢在2021-05-1501:36:22~2021-05-1600:09: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烽色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4章 高天原审判（八） “我不愿意。” 夏日的午后,靠海的栈道上，皆是嬉闹的人群。 太宰治背对着海坐在栈道的栏杆上，晃荡着一条腿,未被绷带遮挡住的右眼轻抬，目光穿过长街,望向对面的咖啡店。 -- 第162页 店外的太阳伞下坐着一个青年,正认认真真地在本上写着什么,偶尔抬起头看向海，面上是一种闲适的平静。 这种平静似乎极具感染力，以至于太宰治每每看到的时候,都会觉得这世上似乎本就没有什么烦心事可言,只要安安静静地坐在这里消磨时光，就足够有趣了。 所以站在栏杆上的小小神明在第一次问他是否要试着重回此岸的时候,他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他’那边闲下来了,就开始无聊到管我的闲事了吗？”太宰治悠悠道。 “但是,”葵有些困惑,“太宰先生从大正回来后，不就一直在这里看这个世界的织田先生吗？我以为你是想回去的……” “这世上又不是所有的‘想’都要去实现的。” 太宰治笑了笑，伸了个懒腰,半个身体几乎都后仰探出了栏杆，看得葵一时心惊胆战。 “而且，我也不是一直在这里嘛……” 他跳下栏杆,朝葵摆了摆手：“听说酒吧的老板要出新品了，也许我可以趁此机会向他建议购入一些洗洁精，葵君，之后再见吧~拜拜~” “太宰先生……” 葵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眉眼耷拉下来,神色难过。 [这种居无定所的死灵状态，最后都是要消散归于天地的，太宰先生到底知不知道啊……] -- “你当然知道了，太宰君，不如说，你其实希望这个进程加快一点吧。” 御馔津站在吧台后面，手里把玩着一个玻璃杯，另一侧的老板看不见他，只是一转身找不到自己想要清理的杯子，一时有些茫然。 太宰治下楼梯的脚步一顿，目光将对方从头打量到脚，最后挑了下眉梢，语气平淡地问道：“稻荷神？” 面具后的眼睛弯了起来，“终于和你见面了，太宰君。” “终于？”太宰治笑了笑，“不见得吧。” 他走到吧台旁坐下，出声和老板打了个招呼，在老板终于注意到他之后才开口又一次要了洗洁精。 答案是意料之中的没有。 “今天也还是要等人吗？”在将对方惯喝的啤酒送上之后，老板垂眸擦着杯子，随意地问了一句。 太宰治也习以为常，点头：“是呢。” 对话只进行到这里了，因为太宰治的存在再一次被老板忘记了。 太宰治也不在意，他转眸看向一旁自得其乐的御馔津，语气肯定地说道：“从你知道葵君的能力以及这个世界的奇特之处的时候，我们、以及我们的所有行动，就都被你看在眼里了吧。” 御馔津不紧不慢地换了句话作为开场白：“终于和你正式见面了呢，太宰君，” 太宰治客气地笑笑：“其实我并不想和神明打交道的。” “无妨，只是我觉得，我接下来说的话，你应该会很感兴趣。”御馔津将玩够了的杯子放回远处，看酒吧的老板用一副奇怪的表情将其拿了过去，这才转回视线。 他缓缓说道：“任【书】继续存在于此，你真的放心吗？” “即使为了维持这个世界的稳定，你已经做出了最大的努力，但你同样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无论何种计划都做不到万无一失。”御馔津耸了耸肩，“既然你能够得到这个世界的真相，为什么不会有第二个‘太宰治’，也在因缘巧合下发现了这件事呢？只要【书】继续存在，这个世界就随时都有崩塌的可能，没有人知道，【书】到底会不会给予这个世界未来。” “叮！” 太宰治指尖敲了一下玻璃杯，悦耳的声响与酒液表面的波纹一同荡开。 他抬眸笑笑，猜出了他话里的意思：“你在鼓励我毁掉这个世界的【书】，以什么方式……” 他沉吟一瞬，挑眉：“天道吗？” 御馔津但笑不语，不过，在这种时候的沉默反而是种默认。 太宰治以手支颌，有些好奇：“稻荷神信徒众多，以你为信仰的人无论在哪个年代都不会断绝，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御馔津倒没有在这件事上隐瞒，他想了想，说道：“神是没有感情的。我们从曾身为人的神器身上学习情感，喜怒哀乐，以及宽恕和憎恨，由此才能学会站在信徒的角度去感受他们所想，才能更好地实现他们的愿望。 “但如果连神明的神器都同样没有感情的话，神明又如何能做出最合理的判断呢？” “呵呵……”太宰治低笑了两声，“如果神明都和人类一样，又算什么神呢？” “自然不会和人一样。”御馔津同样弯了弯唇，“只是天道不该只有冰冷的规则，也同样不该只由一位神明来裁决。” 太宰治“哦”了一声：“你想要我来帮你证明——” 御馔津：“天是错的。” “——在这个虚假的世界里。”太宰治抬了下眉梢。 说白了，御馔津就是想以这个世界的高天原做试验品，来验证他们神明是否有忤逆天的可能罢了。 不过…… 在【书】的事情上，如他所说，这个交易对这个世界并不是没有助益。 太宰治仰头，看着酒吧昏暗的天花板，柔和的灯光充斥视野，看久了也会令人晕眩，但他没有动，他在思考。 许久后，他将视线移了回来，语气听起来并不热衷，但却意外地没有拒绝：“有一试的价值。” -- 第163页 御馔津正要开口，太宰治又紧接着问道：“如果这个世界的高天原也是虚假的，那么你呢？” 御馔津明显有些意外。 他没想到太宰治会将话题拐到这件事上面，也没想到对方会如此敏锐。 不过他只愣了一瞬，很快面上又恢复了笑意：“在你来之前，这里的他刚刚消失。” [消失……] 无论是被面前的人亲手所杀，还是那个“他”自杀，都证明这位稻荷神大人，相当心狠啊。 “真不知道葵君在看到你这一面后，会怎么想。” 太宰治凉凉地说了一句，便起身，向酒吧外面走去。 “要帮你给他带什么话吗？” 这就是同意交易了。 “不。”御馔津弯眸，“让小神明保留一份童真，也没什么不好。” 太宰治面无表情。 [啊啊，真是不喜欢和神明打交道啊。] --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和你打交道哦。” 对面的青年没什么精神地瘫在雅间的桌子上，旁边还放了一杯加糖过多的咖啡，是正常人闻了可能就会觉得不对劲的程度。 “所以我好不容易才把你从身体里弄出去，为什么你的选择不是同意或者拒绝葵君，而是拜托他又带你来了这里啊。等下如果被店员看到这里坐着两个一模一样的人，恐怕会大叫着跑出去喊救命吧。” “你过于夸张了。”太宰治没什么表情地瞥了他一眼，继续往自己的咖啡里面加糖，“双胞胎世界上又不是没有，况且……” 他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绷带，“我们并不一样。” “双胞胎就更差劲了。”青年强撑着自己坐了起来，揉了揉脑袋，将自己本就不顺的黑发揉的更乱了，“我才不要和你这种中二打扮的人做亲戚呢。” “……自己骂自己，”太宰治一脸平静地看着他，“你有病吗？” 对面的青年坐直，双手交叉挡在胸前，终于稍稍正色起来，“好，停止无意义的闲聊，在织田作交稿回来之前，速战速决——说吧，你找我做什么？” “真是令人羡慕。” “咔哒”一声，太宰治将搅拌勺放在一旁，从口袋里拽出那本他刚从一个无名墓里挖出来的书。 青年眉头微皱，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太宰治将书翻开，写满文字的书页上，一张白纸在气流的作用下，从里面飘了出来。 那张纸两段齐整，不像是人为从某处撕下来的，但在场的两人谁都明白，他到底来自何处。 ——它属于【书】。 “做什么？”青年问道。 “我要赴一场赌局，这是一场豪赌。”太宰治说着，将纸张推给对方，“但我不喜欢没有把握的赌局。 “我需要在你这里上一个保险。” 青年看起来对他很了解，没有说诸如“不去赌不就行了”之类的废话，只是接过纸张，问道：“什么时候会用到我这个保险？” “最多一年。”太宰治微微笑了下，“稻荷神可是指派了一位长田小姐引导我，所以无论如何，这个计划的完成时间不会超过一年，一年的时间到了，我还没有来找你的话，那个世界的重建，就要交给你了——当然，还有更容易的察觉办法。” 青年看着他，肯定道：“你是指葵君。” 太宰治笑着点头：“葵君的能力，决定了他对所有世界的情况都能了如指掌。” “看来你将所有都安排好了嘛。”青年收起纸张，“那我就等着那边的消息了——好的，或者坏的。” 太宰治：“嗯，毕竟我不能输嘛。” [毕竟，我不敢让他输。] …… 晨光熹微，织田作之助睁开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5-1600:09:01~2021-05-1622:29: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温酒叙故人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欢5瓶；哆唏哆xi3瓶；温酒叙故人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5章 无暇新世界（一） 又是一天平静的日常。 织田作之助掀开被子起床,路过厨房顺手按下了咖啡机，而后向卫生间走去。 结果走到了卫生间门前，却发现门是关着的,他下意识转身打算先离开，却在打了个哈欠后突然顿住,有点迷茫地挠了挠头。 [门是昨晚上我出来之后关上的……] 他摇了摇头,又转回身推开了卫生间的门。 洗漱过后,织田作之助刚端起咖啡，电话就响了，他只好将杯子放下,转而走进室内接起电话。 “织田？” 电话对面传来国木田独步熟悉的声音,织田作之助边应声，边拿着电话往厨房走。 [咖啡再放就要凉了,错过了最佳温度可就不怎么好喝了。] “哦,没什么事,就是告诉你等下来上班后先不要上楼了,今天会带着你捡回来的那个少年熟悉一下我们侦探社的情况，就在楼下的咖啡店集合吧。” “嗯……好的。” 织田作之助弯腰，在橱柜里面来回翻着。 [糖……糖放在哪里来着？] “尽量早点到吧,毕竟那个少年……芥川，他还没有通过入社考试，所以今天他做的任何事你都要负起责任来。” -- 第164页 织田作之助无声地叹了口气,直起身子，彻底放弃寻找可能根本不存在的糖了，“我知道了，我会尽快去的。” 那边挂了电话后，织田作之助靠在橱柜边上,有些苦恼地再次端起了咖啡杯。 [明明以前也不怎么加糖的，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想加糖了……但找不到就还是算了吧。] 织田作之助不再去纠结有没有糖的问题，豪爽地干了这一杯咖啡后，就快速地离开宿舍往侦探社的大楼赶去了。 要说起刚刚国木田前辈提到的芥川少年的话，织田作之助现在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是在河岸边发现几乎快要饿死的芥川龙之介的，本以为对方那个时候已经饿昏了，却没想到在他接近的一刻对方突然发动了攻击，如果不是他的异能具有预知的能力，当时的情况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也许他会成为第一个想要救人却被对方杀了的可怜家伙呢。 ……啊，也不能说是第一个，之前还有那个被蛇咬了的可怜农夫吧。 “诶，织田，是织田吧？” 织田作之助脚步顿了下，转头顺着声音看去，烟酒店前的老太太正笑眯眯地看着他，十分热情。 “织田，你可好久没来这里买烟了。” “嗯，最近在慢慢戒烟……烟抽得太多，对孩子们也不太好。” “是啊，是啊，我记得你可是养了好多小孩子呢。” 街上来往的人群总是会打断他和老太太的对视，织田作之助干脆从横穿街道走了过去。 “最大的孩子是叫……叫宗介是吧？” “是幸介。”织田作之助说道，“我也没有养过叫波妞的女孩子。” 不知道为什么，老太太总是会将他收养的那些小孩子的名字记错，也不知道是看多了什么少儿动画，把名字搞混了。 “哎呀，我记得啦，记得啦。”老太太摆摆手，“我还记得你前两天在这边追猫，是接受了隔壁那个店铺的委托吧？” “嗯，是的。”织田作之助点头。 “猫追到了吗？” “嗯，后来它自己跑到树上下不来了，我把他抱下来之后好像就不再逃了，被社里安全地送回给了委托人。” “那就好啊。”老太太笑着说道，“有的猫啊，就是这样的，刚开始张牙舞爪的，总是挠人，后来发现你的好了之后啊，就会显出乖巧来了，可爱得很呢。” “嗯。”织田作之助抬手看了看表，意识到自己再不离开可能就要迟到了，便打算开口和老太太告别。 谁知道对方突然在这个时候笑容慈祥地问他：“你家的猫还好吗？这次不会又跑丢了吧？” 织田作之助动作一顿，临到嘴边的话转了一百八十度，有点奇怪：“……我没有养过猫。” “怎么没有啊！”老太太面上的诧异看起来不比他少，“一只长得非常秀气的黑猫，你可喜欢他了，前阵子不还和他一起出来散步吗？” 织田作之助：“……” 他没应声，无论怎么想，他的记忆里都是没有什么黑猫的影子的，只能是面前这个老太太又把他的情况和谁记岔了。 织田作之助没有深究，他真的要迟到了。 “我——” “算了，你说没有就没有吧。”老太太叹了口气，不过这种对于自身的说法得不到认可的遗憾只维持了一秒，又很快被谈论下一个话题时的兴致替换掉了，“诶织田，你不知道吧，就隔壁你抓回猫的那家，近期老板的儿媳妇要生了呢……” 织田作之助：“……” [啊，目前就算是那个八十岁的老板自己生了孩子也勾不起我的兴趣了，我迟到了。] 他干脆放下了戴着表的手，尽量摆出一副急切的模样看着对方。 …… …… …… 在三个小时之后，老太太终于因为口渴进了烟酒店内，和织田作之助说了再见。 织田作之助：“……再见。” “哎呀……织田真是个有耐心的孩子啊……” 织田作之助没敢再听对方接下来的话，不然他怕对方喝过水后再和他讲三个小时。 不过在那之后即使他用了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咖啡店，也还是迟到了，意料之中的得到了前辈国木田独步的谴责。 在向对方解释了他迟到的原因以及演示了自己当时的表情之后，他发誓他看到了国木田独步面上浮现出的“我真是不想再和这个男人说话了”几个字。 织田作之助在内心真情实感地和对方道了歉。 “嗯……我想我们还是继续说回刚才的话题吧？”在感觉到气氛尴尬起来之后，谷崎润一郎硬着头皮接上了话。 没有感受到反对的意思，谷崎润一郎便继续说道：“芥川先生，你刚才说你的妹妹不见了是吗？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在下也不清楚。”芥川龙之介的脸上毫无表情，但在提到妹妹时，那种如死水般平静的眼中却有了一丝波动，“她是在某一天突然离开在下身边的，在下甚至不清楚她是否是自愿离开的——但也正因如此，在下一定要找到她。 “为了找到她，在下离开了原来的地方，同样因此有幸遇到了织田前辈，真是万分感谢，如果不是织田前辈，在下如今可能已经死了。” 织田作之助朝他摆摆手，示意不必过多在意，转头就对店员要了一份超辣咖喱。 -- 第165页 “不清楚她是怎么离开的……这无异于大海捞针呐。”谷崎润一郎有些担忧。 “哼哼，哥哥大人你忘记了，”谷崎直美贴近他，笑嘻嘻地说道，“我们可是有世界第一的名侦探啊！” 谷崎润一郎眼神一亮：“乱步先生！” “是啊！”谷崎直美蹭了蹭他的脸，“乱步先生应该也想见一见我们新来的第七位调查员吧！” 织田作之助接过咖喱的动作一顿，下意识地反问：“七位？不是八位吗？” “……唔？”谷崎直美一愣，和谷崎润一郎对视了一眼，而后两人一同掰着手指头算起来。 国木田独步、织田作之助、江户川乱步、与谢野晶子、谷崎润一郎、宫泽贤治，加上新来的芥川龙之介，不是正好七个吗？ 两人又对视了一眼。 国木田独步将他们的动作放在了眼里，叹了口气，“这家伙把社长算上了吧。” 谷崎兄妹恍然大悟。 “不——”织田作之助话音一顿，又觉奇怪地摇了摇头，“算了，别在意。” 旋即他转过头去叫服务员，“小姐，能来个辣点的咖喱吗？我已经从幼儿园毕业了。” 得到对方的回应之后，他心满意足地道了谢。 美好的一天，还是要从美味的咖喱开始的。 作者有话要说：　　让朋友帮忙起章节名，说这一章可以叫：落下的东西。 一下子串戏到了某银，想了想还是算了。 感谢在2021-05-1622:29:26~2021-05-1800:28: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俏雪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6章 无暇新世界（二） “欢迎您下次光临。” 青年抱着红酒出了商店的门,扶住在骤起的风中险些被吹飞的帽子，一抬眼，就看到了等候在门口的西装革履的下属。 见他看过来,对方恭敬道：“BOSS。” “……我只是出来买瓶酒。”中原中也扶额，“这么点路程不需要车接车送吧？” 下属回答得很诚恳：“尾崎干部说,黑手党内部刚刚进行上层换位,还不稳定,正是杀手活跃的时候，所以要时刻注意BOSS的安全。” “……”中原中也耸肩，将酒扔给他,“好吧,那就上车。” 车上早有司机在等候，待中原中也在后面落座后,下属也上了副驾驶,只是在他刚准备关上车门的时候,却感觉自己肩上搭了只手。 “喂。” 与自家BOSS的声音差了几秒响起的,是震彻整条街的爆炸声。 他只来得及看到司机那张诡异的笑脸，就感觉自己被一股力道拽住了后领，直接将他从车门拽了出去。 原本用来代步的车和司机顿时付之一炬,下属被异能操控着浮在空中，怀中紧紧抱着红酒，心有余悸。 “真是说什么就来什么。”中原中也在他旁边浮空抱着手臂,暗红色的异能在他周身泛起，显得他整个人有种不同于平时的冷酷和不好惹。“接班之后，被暗杀次数可是肉眼可见的增长啊。” 中原中也说到这里又“嘁”了一声：“说到底BOSS——哦是森先生到底为什么突然离开了黑手党，转而去经营孤儿院了啊！难道是觉得孩子比我们这群成年人还好管吗？” [结果组织里只有一个不成熟的我接任了首领的位置，赶鸭子上架的感觉可真是要多难受有多难受了……] 下属不敢对组织内高层的吐槽抱有什么看法,只能在一旁瑟瑟发抖。 中原中也瞥到他的模样，有些诧异：“倒是把你吓成这样，你是刚入职吗？” “不……不是……”下属闭上眼睛，一咬牙，“BOSS！我恐高！” 中原中也：“……” 他沉默地将人放下，秉承着“我不尴尬就没人尴尬”的原则，轻咳一声，摆了摆手，“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说完，也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操纵身体落在了旁边大楼的楼顶，几个起跃间就消失了身影。 下属连挽留的手都没抬起来，就又放下了，看着怀里的红酒兀自发愣。 周遭原本被爆炸吓到的人群纷纷惊慌撤离了此地，只有一个少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中原中也离开的方向，半天没有动作。 许久后，他回神，一脸激动地往家的方向跑去。 穿过两条街，从巷内一路狂奔，终于看到了熟悉的西餐厅大门。 少年正要做最后的冲刺，冷不丁门被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人。 “哎——哎哎哎——” 少年刹不住车，直接撞到了对方腰上，鼻梁与对方腹肌接触的地方一阵酸痛，疼得他眼泪都要落下来了。 “唔……”对方退开一步，“怎么，最近上学不开心吗？竟然要哭了。” “才不是！男子汉才不会哭！”对方的声音太过熟悉，以至于幸介即使泪眼朦胧，也能猜出他的身份，“不过织田你今天怎么来了？” “有个委托在附近，就顺便过来看看。”织田作之助说道。 “哦～”幸介回想着自己在学校听到的词汇，揶揄道，“你这算不算光明正大摸鱼啊？在工作的时间做自己的事情，算偷懒吧！” 织田作之助愣了下，有些意外：“嗯？” -- 第166页 “哈哈！没想到织田你也会偷懒啊！我以前可不知道呢！”幸介像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情一样，满脸惊奇。 织田作之助：“……” [这算摸鱼吗……？] 见他不说话，幸介也没有针对这件事继续说下去，而是又想起了致使他撞到织田作之助身上的原因，兴冲冲地说道： “啊我跟你说！我看到了一个超帅的男人！听起来好像是黑手党的人！真的超帅！在爆炸前一秒‘蹭’地一下从车里钻出来了，分毫未损！还能飘在空中，好厉害！” 织田作之助边和他一起往西餐厅里走去，边附和：“是吗？那确实很厉害。” “是吧！”幸介看起来更兴奋了，甚至连人生目标都冒了出来，“我以后也要做这么帅气的黑手党！” 织田作之助脚步一顿。 [啊……黑手党啊……] 没等他有下一秒的想法，幸介又转过头来看着他，笑嘻嘻地说道：“我要做像织田一样帅气的黑手党！” 说完，他便跑着去长屋找那群孩子们了。 织田作之助站在原地挠了挠头：“我可不是黑手党啊……” “呦，小织，看起来很苦恼嘛。” 老板给客人送上餐后从他身后绕过，体贴地问道：“难道这次是真的吃辣吃到便秘了？” “……虽然是有点苦恼，但是没有便秘。” 织田作之助回过头将幸介的话讲给老板听，对方笑呵呵地拍了拍肚子，“孩子长大了总要有这个阶段的嘛，有自己的想法，做长辈的可不好劝呐。” 织田作之助深以为然。 老板给他端上一盘辣咖喱，边收拾餐具，边又说道：“这里的孩子也在慢慢长大呢，小织也要为自己的将来多多考虑了。” “……嗯？”织田作之助从咖喱中抬头，有点茫然，“什么考虑？” “交朋友结婚生——唔，孩子挺多了，这个就看你们自己的打算嘛。”老板认真地说道，“当然，还是要找互相喜欢的才好啊。” 织田作之助又不感兴趣地埋头吃饭，“这话你已经说过一次了，老板。” “可不能瞎说啊，小织。”老板摇摇头，“我还没老到自己说过什么都忘记了呢——不过啊，小织，我也想知道，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啊？” 织田作之助挖了一勺咖喱饭放到嘴里，面无表情地嚼啊嚼，终于在老板擦完桌子之后，将这一口咖喱咽了下去，旋即缓缓开口。 “硬要说的话……”他歪了下头，“活泼……可爱的吧？” “啊……”老板觉得挺好，“互补嘛。” 他又包含期待地感叹道：“真想见见啊，小织你未来的女朋友。” [也不一定是女朋友吧……] 织田作之助咬着的勺子没放下，动作却是一顿。 ……他怎么突然冒出了这个想法。 就在他满腹狐疑地放开勺子，准备继续吃饭的时候，耳边好像传来的一声熟悉的轻笑，而后是有些陌生、却又让他无法产生抵触情绪的称呼： “织田作……” 织田作之助瞬间放下勺子，起身转头看去。 钢勺没有放稳，直接从桌面滑落掉了下去，砸在地面上的声音虽然不算响亮，缺足够吸引在场之人的目光。 餐厅内所有人的视线一时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但织田作之助一个一个看去，却没有找到他想找的那个人。 好奇怪。 他并不知道自己要找谁。 但是……他却从心底里肯定，那个人绝对不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要……完结了……嘿嘿。 （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第107章 无暇新世界（三） “你回来了,织田。” 国木田独步从签署的文件中抽空瞥了他一眼，“委托还顺利吗？” “嗯，没什么问题。”织田作之助应完声,看到侦探社内围着的一圈人，有点奇怪,“这是怎么了？” 国木田独步闻言动作一顿,眉头轻微地皱了一瞬,“前两天我们不是说打算找乱步先生询问一下芥川妹妹的事情，今天乱步先生出差回来，谷崎他们在第一时间将芥川带了过去,只不过……” 他看向坐在桌子上穿一身侦探服装的青年,面色有些复杂：“结果不是很好。” 织田作之助一愣：“芥川的妹妹，已经不在了吗？” “嗯？”国木田独步连忙否认：“不是,我并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乱步先生那里,状况不太好。” 织田作之助更惊讶了。 “乱步先生,难道连您也不知道芥川妹妹的踪迹吗？”谷崎润一郎有些着急。 [提出这个建议的是我们兄妹，如果得不到理想的答案，岂不是让芥川先生空欢喜一场？芥川先生现在应该比我还着急吧……] 江户川乱步面上的神色不太好看,他手中破天荒地没有拿着什么零食，眼睛也全部睁开了，看起来情况确实不乐观。 在谷崎润一郎话音落下后许久,他才接上了话，但神色也没有好转几分。 “名侦探是能够推测出你的妹妹目前身在何处的，”他对着芥川龙之介说道，“但名侦探不会说。” “这是为什么？在下不明白！”芥川龙之介心情不快，出口的声音都比平日里大了许多。 -- 第167页 但江户川乱步对此却毫不在意。 他剥开糖纸,将棒棒糖塞到嘴里，又恢复了懒散的模样：“因为你要是知道了那个地点，一定会横冲直撞不管不顾地闯进去。” 他嘴里含着糖，声音不太清楚，但芥川龙之介还是听懂了他后面一句话说的是什么： “要社长同意你去才行。” “好，”他果断应声，“那我去找他。” 话音一落，他便无视了在场的所有人，瞬间转身向社长办公室走去。 没有人阻拦，谷崎兄妹泄气地回了自己的办公桌旁，织田作之助也要走过去的时候，却见江户川乱步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将眼睛睁开了，一双澄澈的绿眼睛直直地看向芥川龙之介离开的方向，神情严肃。 织田作之助的动作就那么停住了，而对方也在同一时间转过视线来与他对视。 “织田，你的直觉一向很敏锐，”他手中拿着棒棒糖，来回转动纸棒，看似悠闲得很，语气却是从未有过的成熟与认真，“你有没有觉得，很奇怪啊。” “……奇怪？” “世界第一的名侦探是不可能猜不到芥川妹妹的位置的，但是，”他长眉下压，声音低了下去，“我却无法报以十分的肯定——因为逻辑链是断的。” 这下连国木田独步也没办法再安心审批文件了，他拿着笔的手停在空中，“这是什么意思，乱步先生？” “意思是，”江户川乱步说道，“这个事件里一部分必须存在的人或物被凭空删除了，甚至于这个世界可能也是这样。” 江户川乱步将棒棒糖扔回嘴里：“我认为，这个世界丢失了一些东西。” [丢失了一些东西……] ——织田作。 织田作之助的心里颤了一下，他开口问道：“你们有没有听谁称呼过我……「织田作」？” 江户川乱步仰头看着天花板：“没有。” “那是什么称呼？”国木田独步有些不能理解，“你的名字还能这么断句吗？” 织田作之助垂眸，“我不知道……” [只是我好像真的听到有人这么叫过我。] 用着各种不同的语气与情绪，真真切切地这样叫过我。 “不，也不能说没有，或许有。”江户川乱步又将视线放到他身上，“只是你忘了，我们都忘了。” 织田作之助突然感觉毛骨悚然。 什么样的能力，才可以做到这种地步？ 这样的能力，可以让世界上的所有人忘记同一件事情，或者是一个人，那岂不是说，这个世界，都是被这种能力所掌控与支配的？ 那他们又怎么能确定，自己的所作所为，当真是出自自我的意识，而非……被人操纵的呢？ 而最重要的一点是，那个被所有人忘记的人，那个被他忘记的人…… 该有多么难过啊。 可他却连这是不是自己的臆想，连对方是否真正存在过这件事都无法肯定…… 在思考这些的时候，织田作之助已经从侦探社下班，在路上采购一些食材后回到了员工宿舍。 门口不远处有个盒子放得位置当不当正不正，他原本并不想在意，但下一刻又猜想或许是隔壁某个同事的包裹，以防丢失，还是随手拿了起来。 他打开门走进去。 也许是受到了江户川乱步那些话的启发，他无法再自欺欺人地忽视这些天感受到奇怪之处，他开始深入地思考，甚至由此发散到了古希腊的哲学问题——如果森林中的树倒下时无人听到，那么这棵树倒下了吗？ 只是他的思绪又经常会跑偏—— 在将超市购物袋放到厨房，从里面往外拿东西的时候，织田作之助想：树为什么会倒下呢？被虫蛀了吗？ 由此周而复始，即使想了很久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直到他看到手中拿着的东西。 那是他刚从购物袋中拿出来的，一盒蟹肉罐头。 “……” 织田作之助的心脏突然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他感觉自己莫名地有些呼吸不上来。 缺氧导致大脑出现短暂地晕眩，他猛地将罐头放在桌子上，转过身看向这间还算宽敞的宿舍。 叠敷覆盖了宿舍内全部的地面，墙角立着的衣柜、矮桌甚至早晨起来之后叠好的被子都与记忆中分毫不差。 可是…… 织田作之助离开厨房，向衣柜所在的位置走去。 他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安静的房间内连他每一步的脚步声都能听得清晰。 他在柜子前站定，抬手拉开柜门。 接近一米宽的衣柜里，上部分是挂衣架，下部是用来收纳可折叠衣物的格子，明明空间宽敞到可以随意地摆放任何东西，但偏偏他所有的衣服，无论是挂着的，还是叠着的——全部挤在了衣柜左侧。 而另一侧，留出了大片的空余，就好像那里……原本有着另外的衣服似的。 织田作之助后退两步，旋即动作迅速地走到了被子不远处的收纳柜前，拽开柜门—— 那里常年存放着的备用被褥是……干净的，而且被子的一角有着破损却又被谁缝合过的痕迹。 ——这些都不曾出现在他的记忆里。 可却足以让织田作之助确定。 那个人存在过。 [他存在过……] -- 第168页 织田作之助跌坐在地，头痛欲裂。 [他是谁？] 「织田作~」 [……你是谁？] “嗡——” 电话在口袋中响起，织田作之助咬了咬牙，将手机拿了出来，按下接听。 可疼痛愈演愈烈，耳边一阵嗡鸣。 “……啊，是织田先生吗？我这里是……” 电话里的声音和他如同隔着一片云雾，朦朦胧胧，他猛地咬下舌尖，在尝到血腥味的瞬间，终于听清了对方的话。 “……您的书落在我们这里了，和侦探社的国木田先生联系后，已经将书邮寄到您的家里了，请注意查收哦！” [什么书……] 在冒出这个疑问的时候，织田作之助突然看到了那个被他带进来却只扔在门边的包裹。 他放下手机，撑起身子走到门口，拆开纸盒。 里面是一本……或许本不该出现在这个时候的书。 那是他刚刚写好大纲、却还没有动笔写下的故事——可现在，他却已经拿到了印着自己署名的出版书。 大脑嗡嗡作响，织田作之助扶住额头，翻开了第一页。 有人在他名字的印刷体下，用钢笔写下了那个昵称——织田作。 这字迹清隽，一笔一划写得认真，竟让人无端感到对方落笔时的虔诚。 [是谁……] 大脑的晕眩愈发严重，他感觉周遭的一切好像都在扭曲旋转，他的手轻微颤抖，书从手心滑落下去。 而与此同时，一张便签纸从里面掉了出来。 与那称呼一模一样的字迹，清隽又令他觉得十分熟悉。 只是内容要多得多。 织田作之助拿起便签纸。 在这一刻，周遭突然静默下来。 所有旋转的事物都停了下来，就连大脑传来的噪音，也趋于安静。 以至于织田作之助能够专心地、全神贯注地去看这张便签纸上的字。 那是一首诗。 「我内心的所有愿望都与你相关 我头脑里所有的疯狂皆因你而起 无论我如何思忖我所预见的 我的现在与未来 都是你」 织田作之助缓缓、缓缓地抬起手，捂住自己颤抖的唇。 猩红色的血液从他喉间涌出，又淌过指缝，滴滴答答地砸落在叠敷上。 但是幸好，没有染脏这张便签纸。 [想起来了。] 织田作之助紧紧地抓着这张纸，用力到指尖发白。 [我爱的人，他叫太宰治。]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内心的所有愿望都与你相关，我头脑里所有的疯狂皆因你而起，无论我如何思忖我所预见的，我的现在与未来都是你。”——鲁米。 第108章 无暇新世界（四） 入夜了。 拒绝了下属要护送他回家的想法,坂口安吾在街边的自动贩卖机买了瓶眠眠打破，把这东西倒到嘴里的时候才意识到，晚上不用加班,其实也没必要喝了。 坂口安吾叹了口气。 [将这件事养成习惯的人可真是可怜啊……] 他这口气在叹了一半的时候看到了街上一个熟悉的身影。 对方似乎在找什么，视线迅速从街道两侧的店铺名上扫过,脚下没有一刻是停下来的,看起来有些焦急。 坂口安吾还在犹豫要不要出声和对方打个招呼,下一秒，对方已经看到了他，并在与他对视的刹那一愣,随后面上便浮现上一种复杂的表情。 坂口安吾端着眠眠打破：“……织田先生？” 织田作之助在原地沉默片刻,走了过来，只是面上的复杂不仅没有消减的趋势,反倒随着走进而愈加严重起来。 坂口安吾觉得有些诡异：“……织田先生,你有什么话想说吗？” 织田作之助顿了顿：“没有。” “是吗？你现在的表情就像打量一个什么新奇的东西一样,十分奇怪……”坂口安吾推了下眼镜,“当然更奇怪的是我现在竟然能看出你的表情。” 织田作之助：“……” 他是真的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了。 坂口安吾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点，旋即岔开话题：“织田先生，你在找什么吗？” “嗯。”这次织田作之助终于能正常对话了,“我在找一个屋子。” “屋子？”坂口安吾看了看周边的商铺，“在这条街上？” 织田作之助叹了口气：“我不确定，我只见过那个屋子两次,次次都是它主动出现在我面前的。” “主动出现？听起来真是不可思议，所以，是什么屋子？” “有求必应屋。”织田作之助说道。 “……”坂口安吾沉默了一会儿，掏出手机，询问道,“需要帮你联系与谢野小姐吗？” 织田作之助：“…………我没病。” 坂口安吾拿着手机没动，看起来不怎么相信。 织田作之助挫败地揉了揉眉心，借着他抬手这个姿势，坂口安吾看到他手臂外侧一条几乎覆盖整个小臂的擦伤。 最严重的地方还在向外渗血，目测是新伤，不超过一个小时。 坂口安吾将手机塞回去，换了个手帕出来，递给他：“现在看来，能让我看到织田先生受伤，其实更加不可思议。” 织田作之助愣了下，顺着对方的目光才看到自己手臂上的伤口，回想了一下，“应该是出门的时候撞到墙角擦伤的，我都没注意……” -- 第169页 [那要多着急才能让织田先生这样的身手连墙角都躲不过去？] 坂口安吾看着对方接过他的手帕，若有所思。 “织田先生……找有求必应屋做什么？”坂口安吾缓缓说道，“我有些意外，织田先生会去相信这种东西。” 织田作之助动作一顿，却并没有想要隐瞒的意思：“我要找一个人。” “什么人？” “太宰治。”织田作之助说完之后，见坂口安吾一副茫然的模样，意料之中，但还是失望地垂下了眸光，“你不记得了，我原本也忘了的——不，不如说，有很多事情，是他并不想让我知道的，但我还是知道了。” 坂口安吾愈加迷茫了：“织田先生，你到底在说什么？” 织田作之助垂下手臂。 微微思索了一下，他对着坂口安吾说道：“安吾，原来在某个世界里，我们是可以成为一起喝酒谈天的朋友的。” 坂口安吾：“……啊？” 他拿着眠眠打破的手指蜷了一下，控制不住地想再次掏出手机给侦探社里面的负责人打电话了。 这位织田先生今天晚上是真的很不对劲啊。 织田作之助似乎也不在意自己的那番话给他带来了多大的冲击，将手帕递还坂口安吾之后，便要转身离开，看来是要继续寻找那劳什子“有求必应屋”了。 “早点回去休息吧，安吾，工作那么拼，身体可是要受不住的。”织田作之助背对着他离开前，这么说道。 [这太奇怪了……真的太奇怪了。] 坂口安吾在原地站了半晌，原本要往家的方向迈开的腿莫名其妙地就追着织田作之助去了。 虽然说不出原因来，但总觉得，他好像没办法就这么放着对方不管。 织田作之助还在一点一点地在街道上找着他口中的“有求必应屋”，他的目光几乎是一寸寸地从街道两侧的店铺以及墙壁上扫过，甚至连偶尔遇到的小巷子都没有放过。 坂口安吾就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对方明显知道这件事，但没管，也不知道是没有精力还是根本不在意。 在对方第三次进入小巷的间隙，坂口安吾喝光了眠眠打破。 老实说，眠眠打破救不了打工人，因为在那之后不久，他还是感觉到了疲乏。 表上的指针即将指向九，坂口安吾停了下来，扶着额头喘了口气。 [连自己都变得奇怪了……] 就在他开始感觉到自己这些行为实在太傻，犹豫着要不要告辞离开的时候，他发现前面那个人停了下来。 他们已经从市中心走到了近郊，织田作之助面前的不远处就是一座通往山上的石阶，台阶两侧每隔一段路程就有一个路灯，但灯光被吸引来的蚊虫遮住，整条路昏暗到几乎看不前上方的环境。 而织田作之助只向上看了一眼，便毫无犹豫地踏了上去。 “诶、等……织田先生！” 坂口安吾快跑几步追了过去，对方在这几步之内已经走完了第一段阶梯，看起来丝毫没有想“等一下”的意思。 坂口安吾叹了口气，跑了几步就跑不动了，只好慢慢走，但困惑还是脱口而出：“织田先生，你的‘有求必应屋’在这上面吗？” 他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我怎么记得，这上面是……稻荷神社。” 织田作之助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他一眼，速度终于慢了下来：“嗯，我找不到‘有求必应屋’，只好来这里了。” “求神啊……”坂口安吾呼吸有些紊乱，“现在的人可是很少做这种事了，近几年来神社里祈福的人大大缩减，连新年前后都冷清得很了。” 织田作之助：“为什么？” “为什么？”坂口安吾停下来缓了缓，“呼……大概是因为……祈求的愿望总是得不到实现吧。” 织田作之助不说话了，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在坂口安吾第三次停下来的时候，两个人终于穿过鸟居，走到了玉垣外侧。 夜间的神社没有点灯，身后的路灯与头顶的月光只能将神社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轮廓，却看不清细节。 不过坂口安吾的常识还是在的。 正常来说，神社在夜里会关闭殿门，即使想祈愿也没办法走到神明面前，他实在想不明白织田作之助来这里的理由。 而就在他困惑的时候，对方竟然直接开口，问了句：“有人吗？” 坂口安吾：“……” 夏季的晚风吹动悬挂的绘马哗哗作响，林间的鸟被突如其来的噪声惊动，扑棱着翅膀成群飞离了此地。 而意料之中的，没有“人”回答织田作之助的问题。 “织田先生，”坂口安吾觉得自己必须要开口了，“我觉得这里除了我们两个人之外，不会有人大半夜跑来祈愿了。况且你是来找人的吗？” 织田作之助从善如流，瞬间改口：“有神吗？” 坂口安吾：“……你可真是太机灵了。” 在这句询问也没有得到回复之后，织田作之助走进了神社院内，径直向本殿走去。 坂口安吾正想提醒他夜间本殿不开门，就见对方突然从怀里掏出了枪，对着殿门上的锁便扣动了扳机！ “砰！” 坂口安吾：“织田先生？！” [虽说现今确实大多都不信奉神明了，但这也太大胆了吧！] -- 第170页 然而对方不仅没有被他阻止，甚至在一枪之后发现没有搞定门锁，决定再来一枪。 但在他开第二枪之前，两人身后突然有人开口道： “稻荷神不在这里，织田先生。” 坂口安吾一愣，瞬间回过头去，就见院内的手水舍上，正坐着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少年，穿一身像是古代狩衣一样的衣服，神色平淡，却又似乎带着些许落寞。 织田作之助迟疑：“你是……” “我是葵。”少年说道，“太宰先生和天交手的时候我也在场，但织田先生你可能没有注意到我。” 他想了想，缓缓道：“我之前受到过太宰先生的帮助，所以在回报太宰先生的时候，愿意尽我所能让太宰先生回到此岸，只是我没想到……” 没想到那个人想的并非只是回到这个世界这么简单。 织田作之助瞬间就明白过来了：“是你让太宰得以回来的？” 在得到对方的肯定之后，织田作之助颔首：“谢谢。” 葵垂眸，没有作声。 织田作之助又想到他方才所说的，紧跟着问：“你说稻荷神不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葵看向他，平淡的语调中，是令人惊心的事实： “这个世界中，除了一个能力特殊的我，已经不存在其他神明了。” 作者有话要说：　　缩在角落里的安吾：我是谁？我在哪？我能听一些阳间的话吗？ 赶上了赶上了！ 第109章 无暇新世界（五） “为什么？” 织田作之助这话一出口,又很快反应过来，“是太宰做的？” “我很意外织田先生你还能想起来太宰先生，毕竟按照常理来说,这个世界应该已经更新换代了才对。”葵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有些好奇地问,“你到底是怎么想起来的？” 织田作之助愣了一下,但也没有隐瞒：“我收到了一本书。” 葵：“书？” “嗯。”织田作之助点头,“在和天交手之前，我和太宰曾经在海边的旅馆里躲避追捕，是在那个时候太宰从我这里要过去的一本书。” “嗯……” 葵听完若有所思,半晌,他似是想明白了什么，点点头从手水舍上跳了下来。 他的动作轻巧,落地时身上的狩衣分毫未乱。 “这样的话,你和我走吧,剩下的话我们在路上说。” 织田作之助：“去哪里？” “去太宰先生目前在的地方。” 织田作之助闻言,立刻跟上了他的步子，然而小神明走了两步，却有些不好意思地转回了身子,面上写满尴尬，“那个，我才想起来,那地方有些远……织田先生，你有车吗？” 织田作之助也转过头，看向了身后不远处正在松领带的坂口安吾。 坂口安吾动作一顿：“……” [你们不要太过分了！] 半小时后—— 织田作之助关上车门，对前面驾驶座位置的人真诚地说道：“谢谢。” 坂口安吾：“……” [事情到底是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的？] 然而如今无论怎么纠结，木已成舟,坂口安吾只好按照那个所谓神明的指示，将车向松江市开去。 即使是夜里，夏天的车内也很闷热，坂口安吾在行驶的过程中将四面车窗放了下来，风从窗口吹进来，总算有了一丝凉意。 身后的神明在这个时候开了口。 “【书】是这个世界最不稳定的因素，所以太宰先生回到这里的目的，就是想彻底清除【书】的存在。他在【书】中写下用天来使世界崩坏的剧本，以及‘在太宰治死亡的同时世界崩塌重塑’这句话来创造和【书】的联系。在这之后，他引导神明与他对立，让神明的力量落在他以及【书】的身上，【书】在重塑的过程中受到外力的冲击，有很大程度上会自行损毁。” 织田作之助抓住了关键点：“很大程度上？” “唔。”葵点头，“太宰先生并不确定一切都会如他所想一样发展，所以他在外部也留了一个机会——一个即使他失败了，这个世界也能正常存在并且运转下去的机会。” “他给另一个世界留了【书】的一页。” 织田作之助无意识地摩挲了下自己的衣角，他侧头看向窗外迅速向后的店铺，有片刻沉默。 在这一刻，他不知道是该惊叹于太宰治心思缜密的程度，亦或者，感慨他做了这么多，却只是想让这个世界永远稳定地存在下去。 这个虚假的世界。 “这张书页，用到了吗？”织田作之助突然问道。 “没有。”葵说道，又抬眸看向他，“说起来，这或许和织田先生有关。” 织田作之助微愣，转头：“我？” “是的。”葵颔首，“那个时候……织田先生离开的时候，‘希望太宰先生活下去’的愿力留在了御守上，又通过御守传达给了太宰先生……因为神明即是愿望本身，所以太宰先生在那一刻——成为了特殊的御灵神。” “御灵”，即和灵魂缔结契约将其转化为武器的能力，那个时候，庞大的愿力转化为太宰治体内的神力，让其直接从死灵成了神明，因此才说他特殊。 “而且在那之后……”葵低下头，极轻地叹了口气，“太宰先生又将神力全部用到了和天照大神的交锋中，【书】、天以及太宰先生的力量在同一时刻交汇到了一起，互相排斥对立，在【书】按照设定重塑世界、受到冲击毁灭的同时，神明也一同陨落了。” -- 第171页 “等等……”织田作之助紧接着问道，“既然是互相排斥，那太宰呢？” 既然【书】与神明一同毁灭，那处于交锋中心的太宰治不可能毫发无损。 听他这么问，葵面上的神色似乎有些复杂，连语气都有些捉摸不定。 “是稻荷神……他的神器为太宰先生挡了一部分攻击。”葵看向他，“那个神器你应该也认识，是一只狐狸，有一个肖似人类的名字，叫做长田。” “……是它？”织田作之助诧异。 怪不得，离开邮轮之后，他就没有再看到那只狐狸了。 他当时还以为是丢了，虽然很担忧，但无奈自身难保，也没有时间去找，没想到其实对方一直就在他们身边。 “嗯，从太宰先生那里听到这件事的时候，我也很意外。”虽然说着意外，但葵的神色却愈发低落起来。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他发现自己无法再以之前的态度对待稻荷神了。 在他诞生的时候，是对方引导他走出了迷茫的状态，帮助他接触这个世界，明白了自己的身份和责任；而在他即将逝去的时候，也是对方出手将他救了回来。 虽然他没有说过，但他几乎将对方当成了信仰一般的存在。 可是，如果“信仰”的接近只是为了利用他呢？ 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即使已经存在于世千年，他似乎也没学会人类的聪颖明|慧。 坂口安吾通过后视镜看向后座，那里的一人一神不约而同地陷入了各自的思绪中，任沉默在车内蔓延。 他也没开口。 虽然仍旧有很多谜题没有解开，但今晚余下的时间足够，他们不必急于这一时半刻。 车子驶入松江市内，葵开始给坂口安吾指路，沿着葵所说的方向又开了大概一刻钟，他们在一处小树林旁停了下来。 这里的光线委实不好，为了能看清葵所谓的小路，几人在下车后，坂口安吾也没有将车灯关闭。 两束黄色的灯光射|入枝叶浓密的林间，光影交错，将氛围渲染得格外阴森。 坂口安吾看向前方那条向林中蔓延的小路，苦着脸：“这到底通向哪里？” 葵在此刻已经踏上了小路，闻言转过头：“黄泉。” 坂口安吾：“……” [没想到我还没在工作中猝死，就来自己找死了。] 织田作之助看起来就全然没有顾忌，只是问道：“太宰在这里？” “嗯。”葵将头转回去，继续往前，“虽然长田帮太宰先生挡了一部分攻击，但创造者的离去还是会让诞生的神明陨落换代的。” 织田作之助脚步一顿。 “换代即意味着失去所有记忆重新开始，即使是我，也没办法保留另一位神明的记忆，太宰先生不想这样。”葵淡淡道，“再加上他与面妖接触得太久，身上已经沾染了妖气，他干脆选择来到黄泉，让群妖将他拉了进去，借此封闭了自己。” “伊邪那美因为过去的交情不会让那些妖魔吃了太宰先生，”葵在入口处站定，鸟居上方注连绳的御币磨损严重，被风一吹，发出簌簌的响动，“而这是太宰先生保有记忆的唯一方法。” “织田先生，这里面很危险，但如果要带太宰先生出来，那个人，只能是你。” 创造者和神明之间的独特联系，是其他人感受不到的、也无法相比的。 如果要在那群没有理智的妖魔中找到太宰治，除了织田作之助以外，没有任何人能够做到。 织田作之助向里面看去，山洞内漆黑一片，照下来的月光像是被什么吞噬了一样，泄露不出一丝一毫。 织田作之助扶着洞口的墙壁，突然说道：“他喜欢在全黑的环境睡觉。” 葵看向他。 织田作之助又道：“但是，睡醒之后还是要晒晒太阳的。” 葵收回视线，下一瞬，终于露出了今夜以来的第一个笑意。 他们虽然不同，却又相似。 真是不得了的感情啊。 他抬眸对织田作之助说道：“织田先生，记得不要与妖魔的眼对视。” 在听完必要的嘱咐之后，织田作之助毫无犹豫地迈进了黄泉。 黑暗将他的背影逐渐吞噬，葵走了下神，而后才意识到旁边还有一个人在。 他转过头，对方也在同一时间从山洞中收回视线，看向了他。 葵微笑道：“坂口先生，我从太宰先生和织田先生那里听到过您的名字多次，这还是第一次正式见面。” 坂口安吾看了他一会儿，摇了摇头，他将眼镜摘下来，用衣角擦着镜片，嘴边一抹客气的淡笑：“不，你说的那个人，应该不是我。” 葵有些意外。 “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不是你，但我以为坂口先生会有什么问题想问我的。” 坂口安吾将眼镜戴了回去，抬手看到表针已经接近了十二，顿时皱了下眉，有些头疼地靠着鸟居坐了下来。 “虽然来到这里是一个意外，”坂口安吾揉了揉额角，“但该不该我了解的东西，我都在路上全部了解到了。” 葵：“坂口先生可真是个冷静的人。” “你错了。”坂口安吾断然否认，“我的世界观已经坍塌重塑三次了，我现在的状态比连续三天不睡觉都要糟糕。” -- 第172页 “……真是抱歉。” 葵也在洞口旁坐了下来，缓缓说道：“虽然我有预感织田先生会去找稻荷神大人，但我没想到，坂口先生也会跟着来，明明这个时候，你们应该并不熟才对……” 坂口安吾点头：“我也觉得这样才对……如果我没做过那种梦的话。” 第110章 无暇新世界（六） 沉入地下的酒吧中,三个人的背影如同老旧的电视画面一样，褪去了应有的颜色，模糊不清。 他只能隐约感觉到他们似乎正在聊着什么开心的事情,姿态很放松，坐在中间的少年更是笑得直不起腰,直往旁边的人身上倒去。 而后画面定格,他们的背影染上斑驳血迹,有人在他耳边轻声说： “安吾，你的惩罚，会是将余生都奉献给这座城市,保证其正常运转,直到你迎来死亡。” 像是诅咒，又像是希冀。 坂口安吾原本不知道这梦境到底是否折射着现实,也不清楚这句话到底是谁说的,直到今夜听过了葵和织田作之助的对话后,他终于感觉自己隐隐摸到了真相一角。 他恍然想起,那幅画面中，有两个人的身影竟然极其熟悉。 一个是织田作之助，一个是他自己。 而中间的那个少年…… 坂口安吾看了眼黄泉比良坂的入口,神色复杂。 “坂口先生做了关于另一个世界的梦吗？” 坂口安吾看向发出声音的小神明，沉默片刻，说道：“只有一些破碎的画面,但结合织田先生之前和我说的话……我大概能猜出在另一个世界的‘我们’之间到底是什么样关系。” 坂口安吾想了想；“从朋友到……仇敌吗？” [‘惩罚’……到了什么地步会说出这种词呢？] “太宰先生和织田先生有在我面前说过，关于那个世界的坂口先生的事情，”葵问，“我可以讲给你听。” 坂口安吾又沉默了几秒，却是问了他另一个问题：“你觉得记忆于人而言是什么呢？” “……嗯？”葵眨了眨眼,明显没听懂。 坂口安吾也不为难他，自问自答地道：“我始终认为，即使是在最开始完全相同的两个人，因为所持有记忆的不同，也会拥有不同的行事风格和为人处世的方式，所以我每次在动用异能力的时候，都会要求自己尽量客观并且理智地去看待呈现在眼前的画面。无论这幅画面里面有谁，又是何种情绪。” “我很清楚，人是很容易被记忆左右的，而我所处的位置，不允许我被任何东西左右。” 葵终于在这个时候稍微理解了他话里的意思，犹豫着道：“所以，坂口先生其实并不打算接受这段，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坂口先生’的记忆？” 因为这会扰乱他对真实情况的判断？ 而且他似乎并不喜欢和另一个世界的自己混为一谈。 葵在想明白这点的时候又有些奇怪。 “但是，坂口先生，”葵歪了下头，“致使你愿意开车送我们来这里的原因又是什么呢？明明你与这件事应该没什么关系的啊。” 坂口安吾靠着鸟居，身上的西服早就因为这一路的奔波皱得不成样子了，他也懒得在意。 他似乎有些挫败地叹了口气：“所以我是人啊……” 尽管理智猛敲警钟，记忆引起的感性还是让他疯狂了一把，陪着那个人大半夜不睡觉跑来这荒郊野地找什么神明。 这样放任自己，迟早有一天，上司会察觉到他不适合做这份工作让他卷铺盖滚蛋吧。 ……真是可喜可贺。 他没让葵继续给他讲主世界“坂口安吾”的事情，他在意的反而是另一件事：“如果我能有这种原本不该属于我的记忆，那么这个世界的其他人呢？也会有吗？” “这个……不太清楚。”葵有些苦恼，“可能当时太宰先生给予【书】的冲击太大了，这个世界没有完全重塑，才会有坂口先生你这种意外拥有其他世界的记忆的事情发生。” 他说到这里，见坂口安吾皱了下眉，安慰道：“不过这种事无伤大雅，因为这个世界从外部来看，已经彻底不属于主世界，成了一个独立的体系了，所以这之后无论这个世界的走向是什么，都不会再次崩塌了。” 坂口安吾放下心来。 -- 织田作之助觉得有些熟悉。 无论是眼前场景内的昏暗潮湿，还是鼻尖萦绕的臭味，都让他有种感觉——好像他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 山洞内只有一条崎岖的路通向深处，道路狭窄，不用伸直手臂就能触碰到两侧凹凸不平的墙壁。 但织田作之助谨记着葵的嘱咐，没有伸手去借力，也没有转眸看过去。 因为那上面数不清的眼睛实在是令人惊悚，或许是密恐到了这里会直接想要投胎的程度。 织田作之助一路心无旁骛地往前走，期间耳边偶尔会出现一些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许多虫子在爬，他没去关注，径直走出了这条潮湿的甬道，从之后的回声来判断，他似乎来到了一处空间宽阔的地带。 周遭还是很暗，但在这里，那种刺鼻的臭味似乎都减少了很多，连进入这里之后就一直罢工的鼻子都开始恢复了正常的运转。 织田作之助想四下看看，然而异能力回馈到眼前的画面却给了他警告。 -- 第173页 头顶似乎隐藏着不得了的东西，如果他在这里停留得太久，或许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但即使如此，织田作之助也没急着走。 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太宰治就在这里。 心脏的跳动不受控制地加快了速度，织田作之助用异能去预测他面对这片区域每面墙的结果，最终在死了三次之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左前方。 相较于其他墙面上的密密麻麻，这面墙倒算是干净了，至少留出了些许空地。 织田作之助抚过那几处干净的地带，在墙上的眼珠转向他的同时，猛地将手伸进了其中一处空地！ 指尖传来的触感像是碰到了流动的水，只是更加刺骨也更加粘稠，织田作之助的手一路向里面探去，与此同时，头顶传来些许窸窣声响，像是什么被惊动，朝着他移动过来。 织田作之助面色沉静，手持续地在状似液体的墙面里寻找着，终于，在他整条手臂几乎都进了墙壁后，他的指尖终于碰到了布料一样的东西。 那布料感觉起来细又长，织田作之助将其缠在手上，循着布料向里。 手背触碰到了一丝微妙的触感，织田作之助果断抓住，而后猛地向外拉—— 缠着绷带的手腕被他拉出墙壁，而后像是被从淤泥中捞出来一样，对方身上黑色的物质在他脱离墙壁后如潮水般褪去，随着织田作之助的力道，逐渐露出那张清秀的脸。 “太宰……” 织田作之助抱着对方跌坐在地，头顶的声音近在眼前，织田作之助不敢有片刻喘息，抱起对方便向入口处冲去。 噪音与气味惊醒了两侧墙壁上的妖魔，越来越多的妖从那些眼睛中涌出，想要爬到织田作之助身上。 神明身上的气味香甜，是最吸引妖魔的味道，而织田作之助怀中的神安然睡着，对此毫无所觉。 织田作之助将他抱得太紧，那些妖无法将太宰治一口吞下，只好先打起了啃噬织田作之助的主意。 疼痛从颈部袭来，织田作之助踉跄了一下。 -- 葵猛地直起身子。 原本靠在鸟居旁昏昏欲睡的坂口安吾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心脏差点跳出喉咙：“怎么了？” 葵没说话，他站起身子往黄泉里面看去，似乎在仔细听里面的动静。 还没等到坂口安吾再问什么，对方在下一秒转过头，看向他急切道：“安吾先生！请喊他们的名字！快！” [名字？！什么名字！] 坂口安吾用了0.1秒的时间反应了一下对方的要求，而后快速走到对方旁边，不确定地道：“织田……作之助，太……太宰治？” [这是什么要求啊！] 葵：“请大一点声！” 受他的情绪感染，坂口安吾在这一刻干脆丢下了平日里的冷静自持，两手扣在嘴边，对着里面大喊：“织田作之助！太宰治！” 就在他声音落下的瞬间，两道光芒从黄泉内亮起，而后那光芒逐渐接近，在顷刻间出现在了坂口安吾眼前——撞到了他身上。 坂口安吾被撞得七荤八素，躺在地上的时候怀疑自己疏于锻炼的身体某处骨头断了。 [要命……明天能不能请病假啊？] “太好了！织田先生！太宰先生！” 葵蹲在三人的叠叠乐旁边，面上是真切的欢喜，“我就知道织田先生一定可以做到的！” 织田作之助从坂口安吾身上翻身下来，失力一般躺在了地上，在平复呼吸的时候轻声道：“谢谢。” “是安吾先生出的力。”葵笑着看向仍旧被太宰治压着的坂口安吾。 虽然他很清楚在外面呼唤黄泉里面的人的名字，就能将对方拉出来，但这种事情只有此岸的人才能做到，所以如果今晚坂口安吾不在，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还真的没那么容易出来。 而坂口安吾却认为他只是动了动嘴皮子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所以也没什么资格接受对方的感谢，便说道：“还是葵君出力更多……话说回来，你们能先帮忙把太宰君弄下去吗？我感觉我要呼吸不上来了。” 他说完，意识到自己对太宰治脱口而出的称呼，又是一愣，“咦？我好像……想起了一些事情。” 织田作之助转头：“什么？” 坂口安吾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夜空，似乎在消化突然多出来、但其实明显属于他自己的记忆。 半晌，他和织田作之助对视，缓缓道：“上次我们三个去的那家居酒屋，味道还可以……下次要不要再一起去喝酒？” 葵眼神一亮，似乎有些惊喜。 织田作之助看了他几秒，缓缓笑了起来。 他撑着自己从地上坐起，将压在坂口安吾身上的太宰治抱在怀里，带着笑意说道：“那要等你们都好起来才行。” “病人可是不能喝酒的。” 坂口安吾碰了碰自己的肋骨，目光复又看向夜空，无奈地叹了口气。 [明天干脆翘班算了……唉，真是近墨者黑啊。] 作者有话要说：　　只有坂口安吾受伤的世界完成了！（bushi 下一章正文完结，你们可以考虑一下想看什么番外了，另外之前提到的拖更就给福利的事情我还没忘…… 感谢在2021-05-2220:34:14~2021-05-2321:18: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 第174页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陎折枝3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1章 无暇新世界（七） 从黄泉回来已经接近清晨了。 葵在黄泉入口便和他们告辞离开,坂口安吾强撑着精神将织田作之助和太宰治两个人送回家，而后仿佛是肌肉记忆一样，调转车头直接去了异能特务科。 到达异能特务科的时候,坂口安吾已经放弃了思考。 这一趟大半夜的黄泉之行让织田作之助也累的够呛，回到宿舍将太宰治安顿好后,和国木田独步请了个假,就倒在太宰治旁边睡过去了。 即使身体疲惫至极,这次的睡眠也并没有很好地起到休息的作用，因为织田作之助在梦里再次回到了他受伤后误入有求必应屋的那一天。 时间结点在……他意识到自己对太宰治的感情之后。 “爱？” 御馔津闻言有些新奇地在他旁边蹲下，扇子被他收了起来,“是因为缘结线的作用吗？” 织田作之助缓缓抬起头：“……什么？” “有位好心的神明好像把你和太宰治用缘结线连起来了。”御馔津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看起来对此很感兴趣，“我以前还不知道,缘结线会是这样的效果呢……” “缘结线……”织田作之助喃喃道,“可以把太宰带回来吗？” 御馔津闻言没忍住笑了下：“不能哦。” 他抬起手,指尖稍稍贴近织田作之助的额头,见对方还有力气偏过头，便说道：“以你目前的状态，即使走到太宰治面前,也看不到他，更不要说救他了。” “想看到他，只能以活灵的形态,想救他……”御馔津缓缓道，“就需要成为神器了。” 织田作之助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也没有再躲开他的手。 御馔津：“闭眼。” 织田作之助依言阖上眼，在感受到额间一阵凉意的时候,听到对方说了一句话： “可能有点痛苦……这样吧，送你一个礼物。” “不要说出去哦。” 话音落下时，耳边传来交杂混乱的枪声，织田作之助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处像是仓库一样的房间中，眼前的光线虽然昏暗，但热|兵|器的交锋火光四溅，热闹得很。 不过有一个问题—— 他的右眼好像被什么挡住了，什么都看不见。 织田作之助想伸手碰一下眼睛，然而这一刻才发现，身体并不受自己的控制。 就在他诧异的时候，眼前的交|火停了，对面不再有子弹飞来，身边的人在他耳边道：“都解决了，太宰先生。” [……太宰？] 织田作之助愣住。 紧接着，这具身体开了口，那种冷漠低沉的语气对于织田作之助来说有些陌生，但声音却万分熟悉。 “进去。” [这是太宰的过去吗？] 织田作之助想到了这点后，便不再去纠结自己目前的状态，而开始努力去了解眼前的状况了。 从太宰治的左眼中，织田作之助大致看出这里应该是某个组织所在的地点，而且随着他们的走动，织田作之助发现这个被他开始以为是仓库的地方实际上大得很，堆积的纸箱子后面有条向下的甬道，不知道通向哪里。 除了最开始的那两个字之外，织田作之助没再听到任何太宰治和旁人交谈的声音，他沉默得过分，也因此，织田作之助无法清楚地了解到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只能感觉在场的人似乎都很谨慎。 下属向太宰治请示了一下，织田作之助感觉太宰治似乎点了下头。 身边的人鱼贯而入，太宰治也跟着动了下，但他刚一进到甬道内部，织田作之助就感觉耳边“磁啦”一声，似乎是……耳机？ 旋即太宰治佯做惊讶的声音响起：“哎呀，你竟然还活着呀，蛞蝓？” 耳机里有人闷咳了一声，随后是毫不掩饰怒意的语气：“混蛋太宰！你早就知道这里埋了炸|弹吧！” “是呀~”太宰治边往里面走，边说道，“我是想用它来给你送行的，半个横滨都能听到这声巨响，你多有面子啊。” “你这条该死的青花鱼！”耳机对面的人怒骂道，“我见了你一定要——” “咦？” 太宰治突然发出的疑惑音节打断了耳机里面的话，织田作之助从他的视线中看去，发现这条通往地底的甬道尽头，放着一个玻璃柜。 像是博物馆里面为游客展示的珍惜物品，玻璃柜能让游客很好地观察里面的东西，但却不会轻易被盗走——只要安保措施足够。 很显然，这里的安保刚被这群人解决掉。 因此太宰治在看到玻璃柜里面的东西的同时，也能够轻松地取出来。 耳机里的人似乎猜到了他这边的情况，怒意稍稍削减，语气很正经：“怎么样，太宰，这组织对外说有能毁掉世界的宝物，你看到了吧？到底是什么？” ——一本，干净得几乎能发光的书。 这是织田作之助通过太宰治的眼睛看到的。 “是什么……你自己过来看不就行了？”太宰治戏谑道。 耳机里：“你在说什么废话！我要是能瞬间过去，还用得着你去拿那东西！你这家伙……不会想把东西私吞吧？” 太宰治声音中没什么情绪：“谁知道呢……” -- 第175页 在他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他的手碰上了那本书。 如同打开了世界的万花筒，织田作之助——或者说这时候的太宰治，眼前骤然闪过无数光怪陆离的画面。 那些画面如加快了速度的电影，以每秒几万帧的速度在眼前放映，有些画面中是人，有些却根本看不出形状，可即使如此，织田作之助也在这一刻明白了那些到底是什么。 那是……另一个世界。 他在那里看到完全不同的“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看到他们相识，结交，在血海横流中并肩，在灯光柔和的小酒吧拉着另一个人谈天。 像是在被黑色淤泥填满的环境中单独开辟了一处世外桃源，三个人在举杯中洗去每日的疲惫，虽然从未开口说过……但谁都知道，他们一定是朋友。 ……朋友。 “我早就知道，有些东西，在得到的瞬间就注定着要失去了。” “我曾想要成为小说家。” “但现在，在这之后的一切都已经无所谓了。” 隐瞒，背叛，相背而行，一切都结束在午后，那片响彻洋房的枪声中。 “太宰。” “如果哪边都一样的话，就去当一个好人吧。” “至少……那边要好得多啊。” 灰色的烟徐徐上升，这是最后的画面。 眼前复又出现那台玻璃柜，但织田作之助却很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原来这就是太宰曾和他说过的“另一个世界”，他们是朋友的世界。 ——「很辛苦啊，织田作，真的很辛苦，在没有你的黑手党与mimic对战，与一切为敌扩大了组织，我……」 接近两年前的话再次出现在织田作之助的脑海，他的心脏在这一刻像是被针扎了一下，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来。 他在这个时候才终于明白，太宰那时候的话到底都是什么意思。 他就这样一个人，清除了织田作之助面前全部的阻碍，做着并不热衷的黑手党首领，做了所有爱做的不爱做的事，就只是为了保留这个虚假的世界。 可他才十几岁啊。 明明是还可以被那个世界的友人包容任性的年纪，怎么就自己一个人把苦都尝遍了呢？ 而在所有的计划最后，在自己选择的死期之前，却还要受到自己心心念念的挚友的斥责。 他说过什么来着？ 「不要叫我织田作。」 心脏处的疼痛骤然扩大，可织田作之助在这一刻却无比清楚地意识到，那时候的太宰一定比他更痛。 他或许留给了旁人救他的机会，可是没有人伸出手，没有人拉住他，他认可的唯一的朋友，还在想尽办法地将他往外推。 所以他跳下去了，义无反顾地选择完成了自己的计划。 织田作之助想要苦笑，可是碍于现在的情况，无法做到。 [……我真是个笨蛋啊。] “……太宰先生？” 也许是太宰治在原地沉默了太久，下属有些忐忑地叫了他一声。 织田作之助终于慢慢地从这些酸涩的情绪中脱离出来，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面前的场景上。 而后他就感觉，太宰治转过了头，与那名下属对视。 下属的表情从忐忑变得茫然，随后仿佛看到了什么惊悚的东西一样，神情惊惧到了极点。 太宰治沙哑而低沉的话音在这个时候传了出来。 他说：“真是抱歉……” 画面黑了下去。 等眼前再亮起的时候，却是灼热的温度与刺眼的火光一同被织田作之助感知到。 甬道还是原来那条，不一样的是，整间仓库连同地下的通道都被火海覆盖，而从晃动的视线中，织田作之助发现，是有人在背着太宰治逃离火海。 “呀……”太宰治的声音微弱，语气却依然很欠揍，“没想到幼小的蛞蝓也可以跑得这么快啊……” “给我闭嘴！”中原中也喘了口气，感觉自己喉咙里都被燃烧的黑灰填满了，但他还是忍不住回击，“我看你这条青花鱼脑子也真是不够用了，到底是什么情况才能在最后的时候搞成这副模样啊！” 所有的下属都死了，要不是中原中也赶来得快，他怀疑自己连这个混蛋太宰都救不出来，原本万无一失的计划到底是如何做到险些全军覆没的啊！ 太宰治沉默了片刻，咳了两声，似乎是有些难受，随后他轻声道：“我没想到最后还有炸|弹，那个所谓的宝物应该是假的。” 中原中也“嘁”了一声：“什么宝物都无所谓了，反正都一起炸没了，你还是想想要怎么和BOSS交代吧。” 太宰治没作声。 中原中也一路艰辛地带着太宰治冲了出去，期间不止一次地吐槽太宰治的异能，说要不是因为【人间失格】他这时候都能在仓库外面睡觉了。 而对于他一路以来的吐槽，太宰治却罕见地没有什么反驳的兴致。 直到两个人彻底离开了仓库。 太宰治额头上被爆炸波及的地方还往下淌着血，中原中也脚下没停，打算先把两人弄回港|黑后再考虑休息的事。 结果谁知道这一路都没怎么说话的太宰治突然开口道了句：“……光。” 中原中也侧了下头，见他们所处的半山腰上，恰巧能见到朝阳初升，仿佛尚未开锋的橘色刀刃，一瞬划开鱼肚白，将天际都染上浓重的橘黄色。 -- 第176页 美则美矣，但他们目前的情况着实不适合停下来看风景。 中原中也便道：“这个时候，你就别矫情了！” “……中也真是无趣啊。”太宰治伸出手，想要触碰那些挥洒到山腰的日光，同时嘴角漾开一点笑意。 “好不容易看到的一束光，当然要努力留住才行。” “毕竟这是……唯一的一束嘛。” [我是你的光吗……太宰？] 织田作之助无法抑制地冒出了这个念头。 [为什么我觉得，我才是致使你堕入黑暗的罪魁祸首啊。] 像是电影落幕，眼前的场景渐渐暗了下去，织田作之助能感觉到自己正在从这段记忆中脱离，而后他眼皮动了动，睁开眼睛。 宿舍的天花板在眼前逐渐变得清晰，织田作之助缓缓清醒过来，他不仅脱离了那段记忆，也脱离了梦境。 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他转头向太宰治躺着的地方看去，只是稍一侧过头，就看到那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他旁边，视线一错不错地放在他的身上。 织田作之助立刻起身：“太宰……” 太宰治的视线随着他的动作轻抬，却不出声。织田作之助心里莫名地有些紧张，他怀疑葵所说的是不是错的，也许太宰治在进了黄泉之后还是换代了，也许他还是没能留下记忆…… 想到这里，织田作之助思绪一顿，又释然了。 不过是忘了他而已，没关系，更何况忘了那些痛苦是一件好事，他们也还能重新认识一次。 思及此，织田作之助问他道：“太宰，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太宰治看着他沉默，片刻后，眸光倏然落了下去，他开口道：“真是笨蛋啊……织田作。” 织田作之助一愣，心口的大石头顿时落了地。 他忍不住将对方抱进了怀里，叹了口气。 “嗯，抱歉，但……”织田作之助将对方微微抱紧了一些，“太宰也是。” 太宰治没吭声，不知道是找不到反驳的词句还是根本不想反驳了。 他们确实像两个笨蛋一样，做着一厢情愿为了对方好的事，自私地将所有感情都扔到对方身上，但却忘了，那些感情那么沉重，只凭一个人是担不住的。 他将脑袋埋进对方的肩颈，抓紧对方的衣服，闷闷道：“不要为了我而死，这样我会以为……” [我会以为是我害死你的。] 织田作之助似乎知道他未说完的话是什么，没有追问，而是直接应了下来：“好。” 他毫不犹豫的人应答让太宰治的身体颤了颤，但又好像给了他某种勇气，让他即使用着微不可闻的声音，却还是将接下来的话说出了口。 “……能不能，也不要为了别人……”他的声线微微颤抖，“……抛下我。” 织田作之助心尖一软，苦涩的感觉在胸腔中弥散开，他一时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对方却以为他的沉默是拒绝，抓着对方衣服的手失力般松了开来。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织田作之助的手在太宰治的脑后极轻地揉了揉，语气认真：“好，我答应你，太宰。” 落下来的手重新抱住了他的腰，织田作之助能感觉到对方原本紧绷的身体骤然放松下来。 太宰治没再出声。 但他们都很清楚。 从今以后，他们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织田作之助与太宰治同生，要么，太宰治与织田作之助同死。 没有什么能再次将他们分开。 —— “唔……” 谷崎润一郎在整理报纸的间隙，看了看侦探社里罕见清闲的工作氛围，终于将自己这两天疑惑的事情问了出来。 “话说，大家有没有觉得，自己的记忆好像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啊？” “嗯？什么奇怪的地方？”国木田独步在书柜旁转过身来，手中拿着一本他刚从那上面取下来的书。 “确实有。”江户川乱步在办公桌后面接话，一边往嘴里塞着点心一边说道，“我明明记得我在我的储物柜里放满了粗点心和零食的，今天打开的时候却发现——只有一半，根本没满！” “……”国木田独步，“那应该是乱步先生你自己吃没的吧。” 江户川乱步反驳：“大侦探才不会整天没完没了地吃零食呢。” 说着，又往嘴里塞了一口。 国木田独步：“……” “应该只是错觉吧。”与谢野晶子修剪好自己的指甲，离远看了看，又用手扇了扇风，“夏季最是闷热了，这种环境下热出幻觉也没什么稀奇。” “啊！说到夏季，近期好像有一场花火大会。”宫泽贤治有些兴奋地道，“大家有人要去参加吗？能吃到好多好吃的呢！” 谷崎润一郎：“说起来，侦探社的大家好像还没有一起去过花火大会呢。” 与谢野晶子闻言眸光微转，慢悠悠落在不知道正在写着什么的织田作之助身上，意味深长地道：“这种花火大会，还是情侣去会比较合适吧。” 国木田独步和谷崎润一郎的目光也纷纷落在那个人身上，深以为然。 宫泽贤治：“咦？” “说到这里，太宰那家伙又跑到哪去了啊！”国木田独步头痛，“就算近两日工作不算太多，他这样光明正大地翘班也太过分了！” -- 第177页 听他提到“太宰治”，织田作之助终于抬起头来了：“太宰觉得有点热，所以去海里了。” 国木田独步：“……织田，你能别把‘去海里’说得和‘去楼下咖啡厅’一样吗？而且他肯定又要带一身水回来，你让他干脆把自己风干后再回来算了。” 织田作之助：“好，我提醒他一下。” “咦？”宫泽贤治再次发出了一个单音，像是这之后才搞明白一样，好奇地问道，“与谢野医生说的情侣，难道是织田先生和太宰先生吗？” 在场的人都觉得早恋教坏小孩子似乎不太好，正要出声打岔，没想到话题里的主角自己开口了。 “应该不是吧。”织田作之助平平淡淡地说道，“我和太宰还是朋友关系啊。” 国木田独步：“？” 谷崎润一郎：“诶？？？” 与谢野晶子：“哈哈，这可有意思了。” 就连一直没说话、一心只用异能给乱步扇扇子的芥川龙之介都忍不住看了过来，面上带着明晃晃的疑惑。 只有江户川乱步不知道是意料之中还是根本不在意，晃荡着椅子撕开了一包薯片。 “你们是朋友？”国木田独步面色复杂，险些开始自我怀疑起来，“朋友的定义是……这样的吗？” 他没见过哪对朋友在办公的地方闲得没事总是拉手。 思及此，他看向谷崎润一郎，对方跟他摇了摇头，用表情叙述着——我也没见过哪对朋友中的其中一人在公共场合会亲吻另一个人的脖子。 随后两人一同看向对这件事竟然也有意见的芥川龙之介，对方表示：温泉旅馆住宿的第二天，在下看到这两个人盖着的被子紧紧贴在一起，并且与其他人相距甚远，大概就是“人”和“从”的距离吧。 芥川龙之介：这合理吗？ 国木田独步/谷崎润一郎：这当然不合理了！ 但没等他们脑电波交流完毕开口对此事发表什么看法，侦探社的门突然被人敲响，随后有人推开门，礼貌地说道：“各位好，我们是来报到的……” 门口站着的少年少女都是老熟人，按理来说不用这么客气，国木田独步正想说让他们进来，就见语气礼貌客气的白发少年又说了一句：“那个不好意思请问一下……我刚才好像听到织田先生说他和太宰先生只是朋友，是我听错了吗？” “我也听见了。”跟在后面的泉镜花顿了顿，补充道，“夜叉白雪说没错，就是这句话。” “是吗……” 中岛敦看着织田作之助，面上难掩失望：“织田先生，我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一个玩弄太宰先生感情的人！” 织田作之助：“？” 眼见新来的社员还没进门就要辞职，侦探社的人纷纷上前阻拦，原本安静的办公室里顿时热闹了起来。 而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是混乱的始作俑者的织田作之助，突然慢半拍地想到，刚才在说他和太宰治的朋友关系的时候，他好像忘了加“目前”这两个字了。 -- “没问题吧？” “没问题~”太宰治在海边的栏杆上走来走去，展示给旁边的小神明看，“我还以为上次的身体在世界坍塌的时候毁了呢，没想到被你带走了。” “我觉得太宰先生应该会再次用到的。”葵双手支着栏杆，笑起来，“有了人类的身体，就不用担心织田先生之外的人会动不动忽视你了。” “我倒不是很在意……”太宰治停下脚步。 他只是不想让织田作担心。 隐约能够猜到他未说完的话里包含着什么意思，葵没有追问，只是道：“这边的世界安稳下来了，我也要离开了。” “去哪里？” “没想好呢，”葵说道，“只是想随便走走，也许看得更多了，就能变得更聪明一些了。” 他所具有的能力可以帮助他在任何世界穿梭，既然有这么方便的旅游“交通工具”，他当然要好好用起来。 太宰治当然不会劝阻对方，他的目光落在对方少年的身形上，沉默片刻，罕见地认真说道：“谢谢。” 在他被黄泉中的妖拉进去的时候，如果葵没有想要冲进去救他，自身也不会被妖魔蚕食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而如果没有这位小神明的话，这个世界迎来的或许并非是现在这种近乎于完美的结局。 “太宰先生突然这么认真，让我好不适应。”葵挠头笑道，“说起来，那本送到织田先生手中的书，是太宰先生计划好的吗？” “不是我。”太宰治摇摇头。 他当时……其实觉得这个没有他存在的新世界对于某些人来说或许也不错，所以一心想着放弃，什么都没有做。 如果织田作不来找他的话，他大概会永远将自己封闭在黄泉，无意识地度过属于神明的无尽岁月吧。 葵沉吟。 [如果不是太宰先生安排的话，难道真的是缘结线的作用吗？这么说来，幸好我将两个人的绘马系在了一条线上了……] “啊，对了。”葵从猜测中回神，想起了另一件事，“稻荷神大人所在的高天原有了巨大的变动，重要的决定不再由天照大神一个人来做，众神一致决定设立一种可以监督天照大神、以维护天道公平正义的法则。” 太宰治偏了下头，嘴角弯了弯，但面上没什么笑意。 -- 第178页 葵继续道：“稻荷神大人的意思是……想邀请太宰先生你，成为监督法则的创始神之一。” “哈。”太宰治发出一声略带讽刺的笑，从栏杆上跳下来，“你知道我的选择吧，葵君？” 红头发的青年从街道拐角处走出来，隔着一条马路朝这边挥了挥手。 太宰治立刻弯起眸，面上的笑容顿时真情实感起来。 他回过头，和葵说了最后一句话，便转过身，脚步欢快地向着织田作之助所在的位置跑去。 隐约能听到两个人在谈论什么花火大会的事情，葵没有细听，抬眸笑了起来。 夏日艳阳高照，海风徐徐，是个令人心情舒畅的日子。 葵想，他或许可以直接将青年的话说给稻荷神听，那位大人一定不会觉得失望的。 —— 「你们去做你们的神明。」 青年笑容得意。 「我自有我的人间。」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 我真的以为我三千字能搞定的，结果搞成了二合一7000+（捂脸 剩下的故事就放在番外了，第一个大概就是花火大会了（朋友→恋人），后面依次会有少织少宰、两个世界的织太，其余的还没想好。番外缓更。 还有福利的事情，好多盆友给我投了雷和营养液，再加上我总是拖更（……），我觉得有必要整点啥给大家。如果有想看的可以围脖私信我，之后福利也会放在围脖了。（不过其实没必要关注我围脖，因为真的很碎碎念没啥营养…… 最后给预收打个广告，如果没兴趣的话可以点进专栏看看别的嘛～ 下面是感谢！感谢在2021-05-2321:18:23~2021-05-2516:13: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清风徐来、温酒叙故人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黑仔20瓶；天道总司10瓶；清风徐来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2章 花火（一） “砰！” 玩具枪|弹静准命中对面架子上的毛绒玩具,观众的位置上顿时一片欢呼。 “织田作第一！” “织田作无敌！” 黑头发的青年毫不害臊地和一群小孩子混在一起，并且以一己之力带偏了几人的称呼，让这并不宽敞的地方一时间都被“织田作”这个昵称充斥。 射击摊位的老板满脸无奈地将毛绒玩具拿了过来,小女孩儿道了声谢，接了过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那个拿着玩具枪的人。 织田作之助端着枪,回手摸了摸咲乐的头,微微笑了下。 “第八个了！”太宰治拍了拍手，“织田作加油，再来几个,这些孩子就能一人一个夏祭礼物了。” 老板站在摊位边上,心里泛苦。 他今天出门之前为什么不看星座运势，不然也许就可以躲开这位仿佛开挂一样的客人了！ 他开个店容易吗,小本生意,今晚怕不是要将底裤都赔光了！ “你们还真是毫不手软啊。” 很明显,来人和老板想到了一起去,他在太宰治身后站定，无奈道：“看来这次的射击摊位要提早收摊了。” 太宰治闻言转过头，眉梢扬起：“呀,安吾，你今天放假吗？真是百年难遇啊！” “说‘百年难遇’也太夸张了，明明我少有的几次假期都被你们撞见并且拉去喝酒了——不过我今天倒不是假期,外勤而已。” 坂口安吾和织田作之助也打过招呼后，看了看两人身上清爽的浴衣装扮以及身边围着的一群孩子，再看看自己压根没脱下的整身西服，不由得悲从中来。 [现充啊，现充真是可恶啊！] “所以是有什么事？我可不觉得安吾你的外勤会在祭典这边哦。”太宰治说着,指了指不远处人群较少的地方，“要去那里聊吗？” 坂口安吾：“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两人和织田作之助打了个招呼，对方点头后便将注意力再次放到了摊位上的玩具身上，身边的小朋友们愈加兴奋，看来对掏空老板志在必得。 太宰治和坂口安吾走到稍微僻静一点的地方，从他们那里收回视线后，坂口安吾便开口说道：“是有关你之前提出过的‘天人五衰’的问题——在没有明确证据之前，异能特务科是不能明目张胆地调查猎犬的队长的，所以我私下进行了调查。” 太宰治：“结果？” “履历很干净。”坂口安吾微微皱了下眉，“老实说，是就算是种田长官看到了，也不会认为他有问题的程度。” “可他就是有问题的呀。”太宰治摊手。 “这我当然知道。” 坂口安吾并不怀疑是太宰治说谎，不如说，在这件事上，他十分信赖对方。在得知太宰治曾经的所作所为之后，他对于对方行为的出发点有了大概了解，也因此能够确定，在这件事上说谎于对方的目的相悖，并且没有任何意义。 毕竟那是为了这个世界能够心甘情愿自杀的人。 “这件事……”坂口安吾沉吟道，“需要侦探社的帮助。” 查找案情线索，没有比侦探更合适的人选了。 而且这还是关系到横滨安全的大案。 不过太宰治却没有一口答应下来，他弯眸摆摆手道：“合作呀，这需要和我们的社长沟通，我只是个普通调查员，做不了决定。” -- 第179页 坂口安吾：“……” [真不知道你的身份和你以往做出来的事，哪一个能算得上是‘普通’。] 不过即使说着自己做不了决定云云，但针对“如何和侦探社的社长沟通”“要怎么在不涉及另一个世界的情况下将此事告知侦探社”这些内容上，太宰治还是和坂口安吾又讨论了很久。 直到话题不知道为什么又拐到了太宰治感觉自己最近的厨艺有所进步上，坂口安吾才终于觉得自己应该离开了。 “我以前看到‘他’做那个超人活力耐久锅嘛，觉得还蛮不错，最近和织田作也说了这件事，他说他也想尝尝看。”太宰治笑着发出邀请，“安吾要不要也一起来？” “……”坂口安吾回想起上次太宰治自告奋勇地给他们做饭，结果害得他上吐下泻三天的惨状，控制自己尽量淡定地推了下眼镜，“太宰君，实不相瞒……我接下来的工作应该会很忙。” 太宰治眨了眨眼，有些失望：“即使像今天这样出外勤的日子也没有了吗？” 坂口安吾忍受着良心的谴责：“……嗯。” 太宰治：“那就没办法了……” 坂口安吾刚要松一口气，冷不丁两人身后有人说道：“工作即使再忙，也要注意身体啊，安吾。” 太宰治和坂口安吾回头，就见一个巨大的毛绒熊出现在两人面前，熟悉的声音是在熊后面发出来的。 “等太宰做完饭，我们把它给你送过去吧。”声音落下后，织田作之助的脑袋从熊后面探了出来，一脸诚恳地关切道。 坂口安吾：“……” [虽然织田先生你是为了我好，但事实上又不全是为了我好。] 坂口安吾感觉自己的胃部已经开始提前痛苦了。 “哇！织田作！你把大奖拿到手了！”太宰治的注意力则完全被织田作之助手上的东西吸引过去了，他来回打量着快有一人高的玩具熊，似乎很感兴趣，就在坂口安吾以为他也喜欢毛绒玩具的时候，他笑嘻嘻地道，“那些孩子们也许会为了争这个打起来哦。” 坂口安吾：“……” [这是什么唯恐天下不乱的语气啊。] 不过坂口安吾向织田作之助身后看了一眼，没瞧见跟过来的孩子们，不由得有些奇怪。 “刚才中岛和芥川他们过来了，说可以帮忙照看下孩子，于是就和老板带着孩子们去了捞金鱼那边了。”织田作之助似乎猜出来了他在想什么，解释了一番。 坂口安吾了然。 怪不得织田作之助会放心在这种人多的地方也带着一群孩子出游，原来是武装侦探社的其他人也一起来参加祭典了。 [不过这些同事也体贴地过分了吧，这根本就是故意给织田作先生留出空间来做什么的吧！] [……嗯？为什么我也称呼‘织田作’先生了？] 织田作之助这次就没猜坂口安吾在想什么了，因为他正抱着巨大的毛绒玩具，一本正经地和太宰治说道：“这是给你的，太宰。” “……诶？”太宰治一愣，目光复又落在玩具熊身上，这次的神色不像刚才那么幸灾乐祸，反而在愣怔中显出几分不知所措来。 “……给我？这个……熊？” “嗯。”织田作之助点点头，“孩子们说要将这个送给你，我看他们拿到礼物很开心的，我也希望，它能让你觉得快乐。” 他看太宰治半天没什么动作，面色犹豫：“太宰，你不想要吗——” 他话音未落，对方已经伸手将玩具熊整个抱了过去，因为熊实在太大了，对方又顺势将头埋在了熊的怀里，织田作之助那边就完全看不到太宰治的表情了，只能听到对方带着笑意说道：“怎么会不想要呢……” 他抱着熊侧了下身子，露出一双弯起的眼睛看向织田作之助：“这可是织田作送我的第三件礼物。” “第三件礼物？”织田作之助有些疑惑。 [除了那个目前已经脏的不成样子的御守，他还送过太宰什么东西吗？] 然而听了他这样的疑问，太宰治只笑着将玩具熊放了下来，摸着熊身上的软毛，不说话。 ——愿他平安的御守，予他生命的执念，以及，希望他如普通人一样快乐活着的玩具熊。 每一样都弥足珍贵，每一样都值得太宰治刻在心底里。 虽然织田作总是记不清他送给旁人的东西，不过没关系。 太宰治心想。 他都会代替对方一一记得的，这样他就会比任何人、包括织田作之助自己还要清楚——织田作之助是一个多么好…… 多么值得喜欢的人。 “……这里的氛围还真是让人受不了啊。” 虽然坂口安吾并不想打破这里某种小情侣的结界，但他想了想，似乎继续站在这里当电灯泡也不是个好的选择。 做了比较之后，他果断出声提出了告辞，只不过没想到织田作之助没有第一时间放他走。 “等一下，安吾，我这里也有样东西要给你。” 织田作之助说着，从浴衣里掏出一张卡片一样的东西。 角落僻静处光线不太好，坂口安吾打眼一瞧只看到那卡片背面似乎是藏蓝色的，勾着金丝，设计极其精致。 坂口安吾松了口气。 “啊。”坂口安吾接过对方递过来的卡片，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我还以为婚礼请柬没我的那份呢。” -- 第180页 织田作之助的动作一顿：“……？” 太宰治僵住。 见俩人这幅表情，坂口安吾心说不会吧，下一瞬果断将卡片翻了过来——只见那上面写着“便利店眠眠打破半价打折卡”。 坂口安吾：“……” [啊？？？] “……这个是，我刚才在射击摊位击中的礼物。”织田作之助沉默了片刻，说道，“不过安吾，虽然有了打折卡，眠眠打破也要少喝，对身体还是不太好。” 坂口安吾：“……” 他看了看织田作之助，又看了看手里的打折卡，面上的神色简直复杂到了扭曲的程度。 “……先不说射击摊这种充满欢笑的地方怎么会有眠眠打破打折卡这种可怜人才需要的东西，织田作先生，”他推了下眼镜，“你是怎么做到对我之前的话毫无反应，直接跳到关心我的身体的话题上的？” 织田作之助想了想，诚恳道：“因为我比较担心你会直接用这张卡把便利店的眠眠打破买空，然后将眠眠打破当饭吃。” 坂口安吾：“……” 虽然这确实是他能干出来的事，但从这句话里他竟然听出了对方一丝丝吐槽的意味，真是令人震惊。 他转头，正想找太宰治寻求一下认同，就见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抱着熊走到了刨冰的摊位边上，正认真地盯着老板盛出来的刨冰。 下一秒，他看过来，扬声道：“织田作，我想吃这个！” “嗯。”织田作之助朝对方点了点头，见太宰治转回头去和老板说话，便也询问坂口安吾，“一个小时后会有烟花，安吾你不留下来看看吗？” 坂口安吾将打折卡仔细收起来，摇了摇头：“不了，还有工作。” “真是辛苦啊。”织田作之助叹了口气，“那就下次再聚吧。” “嗯，下次……希望不是有着黑暗料理的聚会。” 织田作之助无奈一笑。 坂口安吾和摊位前的太宰治招手告别后便径自离开了。 织田作之助看着对方的背影没入人海，便朝刨冰摊走去，和老板付了钱之后，他才发现太宰治只点了一份刨冰。 等他转头看过去，太宰治便抱着玩具熊，说道：“没手了，这是送给织田作的！” 这熊虽然大，但以两个人的身高体型来看，以一只手臂架住玩具熊也是可行的，不过看太宰治的模样就是又犯懒了，织田作之助也不去拆穿他，点了点头便拿起了那杯刨冰。 离开摊位的时候，织田作之助又想起坂口安吾在接过打折卡时候的话，沉吟片刻，他停下脚步，看向对方说道：“太宰，刚才安吾说的——” “织田作。”太宰治打断他，“喂我。” 说完之后，他便张开嘴，一副等待投喂的样子。 织田作之助只顿了一下，就舀了一勺刨冰，送到了太宰治嘴里。 对方含着冰，含糊不清地说了句什么，似乎是好甜，织田作之助难得没有应声。 他垂眸看着手里的刨冰，些许沉默。 [……不是说送我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突如其来的更新！好耶！ 感谢在2021-05-2516:13:26~2021-06-0322:42: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まなか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温酒叙故人、黑仔、單行道2个；汖汖、织太szd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骨头没肉66瓶；妄想贝24瓶；温酒叙故人、/、多加辣椒10瓶；Riya、哆唏哆xi3瓶；织太szd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3章 花火（二） “安吾这么快就走了啊。” 太宰治的话将织田作之助从沉思中拉出来,他歪头看了看织田作之助手腕上的表，对方为了让他方便一些，直接将手腕抬到他眼前。 距离花火大会还有半个多小时的时间。 “有点可惜。”太宰治说道。 “嗯,他说接下来还有工作。”织田作之助应声之后，想起两人在角落里似乎谈了很久,便问,“你们当时在说什么？” “‘天人五衰’的事情。”太宰治凑近他,压低声音说道，“他说需要侦探社的帮助，我让他直接去找社长谈。好不容易一起出来玩,我才不要去操心工作上的事情呢。” [不过即使这样,他们看起来还是说了很久的样子，如果太宰单单是拒绝安吾,应该用不了那么长时间。] 织田作之助知道对方还是老样子,不愿意对外宣扬自己做过的好事,似乎对于太宰治来说,他做得那些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他也没有放在心上。 也正因为如此，能够被太宰治诉说出来的话,才显得格外重要。 比如他曾经在酒吧时说出来的有关世界的谎言，又比如他仿佛漫不经心一般说出来的有关他自身的迷茫。 或许确实如旁人所认为的那样，太宰治的话里,十句有九句都是假话。 但就算为了那一句真话，织田作之助也会将其余谎话一同接收的。 他再也不想错过对方任何一条如同求救一样的话语了，也不想再留对方一个人在黑暗中，孤独徘徊许久。 “你在想什么？” 织田作之助眨了眨眼，看向对方。 太宰治示意了一下他手上的刨冰,“都化了哦。” -- 第181页 他话音落下的时候，杯子外侧的水珠正好划过织田作之助的手背，在手腕低端滴落下去。 织田作之助下意识地想把刨冰快速解决掉，没有再去思考这份刨冰到底该属于谁，舀起一大勺就往嘴里放去。 对面的人明显身体一僵。 织田作之助余光瞥见，抬眸时见对方脸上比之前红了不少，愣了下：“……太宰？” 太宰治单手夹着毛绒玩具，侧过身，用另一只手扇了扇风：“别在意，只是有点热。” “那你还要吃吗？”织田作之助从腰间抽出小扇来给他扇风，心说大夏天抱着个毛绒玩具确实不太好受，刚才应该先寄存在老板那里的。 思及此，他说道，“我来抱着吧。” “不行。”太宰治闻言将熊抱得更紧了，手上扇风的动作停了下来，抿了抿唇。 “上次，我说让你帮我保管那枚御守的时候，你并不高兴……”太宰治声音有些轻，“这次不会了。” 织田作之助动作顿了下。 上一次……他并不是因为太宰治将御守还给他而不高兴的，太宰治明知道他不高兴的是对方一意孤行地将自己置身险境。 不过也许，对方也是在用这种方式隐晦地向他承诺什么。 织田作之助本想应声“好”，但看着对方额发都湿了的模样，话到嘴边还是转了个弯，“可你看起来真的很热。” 太宰治：“……” 他一把夺过织田作之助手中的扇子，一边大力扇着一边快速向前走去，“是啊，我热死了，所以我们快点找个凉快的地方准备看烟花吧。” “等等，太宰……”织田作之助反应过来后连忙追上他，“你不吃冰吗？” “……我不吃！”太宰治的扇子扇得愈发起劲，“我太热了，我不吃。” 织田作之助：“……？” [吃冰难道还要等到它放凉之后吗？] 但太宰治明显不想针对这个问题进行深入探讨了，后半段的街市他们几乎是走马观花地逛了一遍，而后便来到了据说是观赏烟花的最佳地点——河岸腹地。 这地方有些微微的坡度，无论站在哪里都能够保证视线不被遮挡住，因此虽然来观赏花火的人不算少，却并不拥挤。 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在一处视野还算好的角落里站定，刨冰已经吃完了，太宰治扇扇子的动作也慢了下来，悠悠地在脸侧带着风，没什么实质性作用。 距离花火开始的时间还有几分钟，两人站好位置后便开始闲聊，织田作之助提到刚才自己走的缘由。 “只是在回想自己以前做过的傻事。” “反思哦？”太宰治觉得有些新奇，“没想到织田作你也会做这种事。” “也许大多数人都会这样吧……突然回想起之前发生过的事情，然后想着，‘当时要是那样做就好了’。”织田作之助说道，“不过事实上，很少有人会第二次面对同样的情况。” 太宰治顿了下，而后摸着玩具熊的毛，若无其事地说道：“那我是不是应该反思一下第一次见面时抢你衣服的事情？不过我有些好奇，当时织田作是怎么看我的呢？抢衣服的怪人？抢衣服还蛮不讲理的怪人？” 既然他说这时候是第一次见面，织田作之助便将其当作第一次见面，没有反驳。 他挠了挠头，迟疑道：“……其实我当时并没有对你产生什么看法。” “也就是说我完全没能引起你的重视吗？”太宰治摸了摸下颌，“真是令人挫败的答案。” 织田作之助苦恼道：“因为我当时在忙着思考那到底是不是我的衣服。” 太宰治愣住。 半晌，他眨了眨眼，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他将头埋在玩具熊身上，肩膀抖动，声音带着笑意断断续续地传出来：“真不愧是……织田作啊……原来我还没有一件衣服重要……” “抱歉啊，太宰。” “不不，别在意。”太宰治笑着抬头，朝他摆了摆手，“那后来呢，织田作第一次对我有一点看法，是在什么时候？” “嗯……”织田作之助认真地回想了一下，而后有些不确定地道，“是你在折纸——折面包的包装袋的时候吧。” 太宰治还以为他会说川田的事情：“为什么？” “用包装袋折出来的兔子很好看，我觉得你手很巧，同时在想，如果我也会就好了。”织田作之助说道。 太宰治：“学会之后去教孩子们吗？” “嗯。”织田作之助点头，“他们应该会很开心。” 太宰治意料之中。 只要是与那些孩子们有关的，总能很快吸引织田作之助的注意。 “现在没有包装袋可以折，不过我可以教你另一种可能会让他们开心的方法。” 太宰治说着，调整了一下站姿，双手圈过玩具熊，手背相贴，而后左手手指微弯，右手拇指指尖轻触食指关节，他笑着对织田作之助说道：“你看地上。” 织田作之助依言看去，就在这一刻，烟花倏然绽放于天空，耀目的光芒将四周照亮，太宰治双手投射到地面的影子也就更加清晰。 那是一只轻微直起上身的兔子，在织田作之助看清楚的时候，那只兔子还动了动前爪，和他打了个招呼。 织田作之助便忍不住唇角扬起，露出些许笑意。 -- 第182页 他转眸看向太宰治，点头：“嗯，很有趣。” “是吧~”太宰治笑着松开手，“剩下的之后再学，现在要看烟花了。” 在这短暂的时间内，天空早就热闹了起来，接连不断的烟花在半空中绽开，将整片河岸照得仿若白昼。 周遭都是同样的喧闹，这一刻，安静从世界离去，色彩斑斓的光芒照耀到每个欢呼着的人身上，又将平静的河面点亮，壮观而辽阔的美将天与地的界限打破，空间无限延长。 太宰治的目光从天空的烟花落到下方洋溢着幸福笑容的人群身上，半晌，收回视线，垂眸轻笑。 这场花火大会似乎只有二十分钟，真短暂呐。 身旁的人似乎注意到了他的走，在这一刻突然开口道：“太宰，我记得你曾经说，你希望人类像雪一样，很快出现，又很快消失。 “那你此刻看着烟花，也是这么想的吗？” 希望人类如同烟花一样，短暂地绽放过，便迅速飘散于天地。 “不。”太宰治摇了摇头，“我说错了。” “我现在意识到，其实人类本就如同雪花、如同烟花一样，美丽却短暂。” 那时他无所求，所以希望生命只有瞬息；如今他有所求，所以惋惜生命不过瞬息。 “我们和烟花哪有什么区别？” 织田作之助听了他的话，垂下视线，像是思索了一阵之后，才说道：“但是太宰，我觉得，你和烟花还是有区别的。” 太宰治看向他，无奈：“是是，毕竟我现在，也不算是人类了嘛……” “不……我的意思是，”织田作之助终于转眸看向他，缓慢地说道，“当我看向你的时候，我会忘了烟花。” 太宰治怔住。 “不止是烟花，还有雪，还有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海，”织田作之助认真地看向他，“在望进你眼中的时候，那些都成了安静而沉默的背景画，我会下意识地将它们忽视。” “我能感知到的，只有你。” 花火仍旧热烈而灿烂地点亮天空，周遭的喧嚣在持续，但两人谁也没有将注意力放到那上面，他们对视，视线相接，目光只落在对方身上。 太宰治抱着玩具熊的手逐渐有些潮湿，他感觉自己的心脏似乎正在急促而混乱地跳动着，顺着血液和经传到耳膜，比烟花还要吵闹，让他几乎想要拔腿就跑。 在他就要忍不住后退的时候，他移开了与织田作之助对视的目光，而后喉间微动，他面上僵硬地扯了个笑容出来。 “……葵说，明和创造者之间有独特的联系，之前我还不太清楚这种联系是什么，现在听织田作你这么说，就有些明白了。”太宰治干笑，“我知道我对织田作很重要啦，织田作对我也是一样，所以没有必要拿出来再说一次……” 太宰治的声音在对方缓缓垂下目光的时候渐小，直到连对方的呆毛都随着脑袋一起垂下去的时候，他才终于有些不安地收了声。 抓紧玩具熊的左手迟疑了片刻，终于慢慢松了开来，转而想去触碰对方浴衣的袖子。 但没等到那只手碰到衣角，对方突然又开口了。 “太宰，我最近读到了一个故事。” “……诶？嗯？什么……故事？”太宰治的手顿了一下，快速收了回来。 织田作之助低着头说道：“为了让人们更多地直视彼此的眼睛，同时也为了安抚不能说话的人，有一天，政|府颁布了一条法则——每天只允许每个人说出一百六十七个字。” 太宰治身体上的僵硬去而复返。 他知道这个故事，或者说，这首……诗。 他知道自己应该离开，但是，心底里某种无法描述的情绪却又牵绊着他的脚步，让他的双脚扎根在原地，恐惧却又莫名期待着对方接下来的话语。 “男人很好地适应了这种生活方式，当电话铃响的时候，他不会说出‘你好’这种招呼，当在餐厅点辣咖喱的时候，他只会指指菜单上的名字来代替出声。他用了一切方法来节省字数，只为了将剩下的话留在深夜——他要给遥远的恋人打一个电话。 “电话通了的时候，他说‘我只用了五十九个字，要把剩下的留给你’。电话对面没有声音传来，男人知道，自己的恋人已经用光了当天的字数。但是没关系，剩下的时间里，他可以慢慢将自己的话讲给恋人听。 “于是，”织田作之助抬眸，“他在恋人耳边说了三十又三分之一次‘我爱你’。” [啊啊……逃不掉了。] 太宰治怀疑自己的心脏在下一秒可能就会跳出喉咙。 /在此之后，我们只是静静坐着 在电话里听彼此的呼吸。/ 明明周遭喧嚣吵闹仍在，明明连对方刚刚讲述故事的话音都听得模糊不清，但太宰治却有种错觉，仿佛对方的呼吸也如诗中一般，安静地、带着缱绻缠绕在耳边。 故事中的他们静默着，却又无时无刻不在向对方传达着…… 「我爱你」 花火结束在几分钟后，又或者几秒之后，他们记不太清。 周遭的人来了又走，身影重叠又分开，直到嘈杂彻底落幕，花火的余烟散去，太宰治才终于动了动僵硬的手指，启唇，轻声道： “……你从稻荷那里知道了另一个世界的事，是不是？” -- 第183页 太宰治的面上没有什么表情，而织田作之助像是清楚地知晓他想说出来的借口，没给他问下一句的机会，便直接回道：“是，但我所说的爱，不是愧疚。”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对方如此清晰地说出这个字眼，太宰治的身体忍不住小幅度地颤抖起来。 他低下头，有些艰难地出声道：“但它或许源于愧疚，我从未想过让你产生这种情绪……你或许只是，产生了错觉而已……” “爱这种感情，到底源于什么，是说不清的，太宰，这份感情里或许掺杂了你所说的愧疚，或许还有些别的什么，我都分辨不清，但我唯一能够确定的是……”织田作之助本想向他走过去，但犹豫一瞬，最终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只是认真地说道：“站在我身边和我共度一生的那个人，除了你，我想象不到还有什么其他人。” 太宰治抱紧手中的玩具熊，闭上眼。 [可是我……] “你是被人爱着的，太宰。” 织田作之助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太宰治缓缓抬起头，他似乎想要露出一个笑来，但唇紧绷着，眼眶却有些红。 织田作之助看着他，轻声说道：“你是值得被爱的。” 太宰治静静地看了他许久。 半晌，他笑出声来，河岸对面的灯光在这里浅浅地铺了一层，些许落到他眼中，将鸢色的眸子衬得比方才的花火还要明亮。 织田作之助便也忍不住温柔了色。 晚风拂过他泛着红的鬓发，他看向对方的目光中，隐含紧张、期待与鼓励。 “那么太宰，可以告诉我，你现在心里的那个‘织田作’，是谁了吗？” 太宰治弯起眸，声音清透：“是你。” 他右手抓着玩具熊的一只爪子，提着它向对面走过去，话语说得磕磕绊绊，声线有些颤抖，可他在继续。 “我……喜欢的，是你，我心里的……也是你，”他在织田作之助面前站定，紧张得发抖的手轻轻地贴上对方的脸颊，他唇角牵动，微微笑起来，“我想要一起走下去，一起生活，一起度过一生的那个人，也是你。” “织田作……”他凑近，让彼此的呼吸交缠，他长睫落下来，视线落在对方的唇上，用气音说道，“我爱你。” 织田作之助低头，吻上了他的唇。 他在第九十九步的时候停了下来，等太宰治向他走来这最后一步。 而太宰治，从不舍得让织田作之助失望。 寂静的河岸边，他们拥吻，圆月与灯光投射在地面的影子交缠，几乎融为一体。 抓着玩具熊的那只手用力握紧，到指节发白，可却不愿放手。 不，应该说，再也不会放手了。 /我轻声呼唤着你 我穿过烟花曾经照亮过的路 来到你面前 最后 沉陷于你/ 作者有话要说：　　此时在不远处偷窥（虽然不想承认，但确实是这样）的侦探社众人，一人捂住一个小孩子的眼睛，并且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我嗑的cp终于在一起了！！！ 番外一【花火】完 ①“当我在看向你的时候，我会忘了烟花。”化用自NizarQabbani叙利亚民族诗人——我的爱人问我，“我与天空有什么不同？”不同就是，我的爱，当你畅怀大笑时，我忘记了天空。 ②织田作讲的故事是杰夫·迈克丹尼尔的《安静的世界》（宰：说起来，织田作，我记得原文的男人点的餐是鸡汤面条，可不是什么辣咖喱。织：啊，我记错了。） ③/我轻声呼唤着你我穿过烟花曾经照亮过的路来到你面前最后沉陷于你/化用自法尔马兹.苏莱曼尼《写给春天的赞歌》——“我轻声唤着你我穿过彩虹曾铺过的路最后沉陷于你” 感谢在2021-06-0322:42:49~2021-06-0519:26: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温酒叙故人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孤独星球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4章 旅行（一） “叮铃！” 屋子里传来脚步声,似乎是主人听到门铃声后逐渐接近。 下一秒，咔哒一声，门被里面的人推开了。 男人穿着一身藏蓝色的家居服,头发有些长了，就在脑后随意地扎了起来,鼻梁上架着一副无镜片的黑框眼镜,下巴上的胡茬刚刮过,比记忆中看起来年轻了不少。 “啊，好早。”男人后退了一步，让来人进门,“他还在睡。” 太宰治好奇地打量着对方的模样,织田作之助看了两眼，倒是直接：“原来你是这样的。” [上次见到的时候不是这样的诶……] 不过虽然这么想,但太宰治转眸看了织田作之助一眼,面上带了点笑意,没有说话。 “啊,这个啊……”对方指着自己的脑袋，“回来之后头发长得就比较快，前阵子在家里赶稿,没时间出去修剪，等稿子交了之后才发现已经这么长了，本来我是想剪掉的,但太宰——” 他说到这里，顿了下，看向和他对视的太宰治，“……是这个世界的太宰。” 太宰治微愣，旋即笑起来：“我知道。” 对方便又看回织田作之助：“——他给我扎起来之后觉得还不错,就让我先这么放着了。” -- 第184页 织田作之助：“那眼镜……” “也是他搭配的，说是看起来更像个作家了，我看他很开心，就放着了。”男人说着，将眼镜框取下来，除去了这种装饰之后，他和对面的织田作之助看起来就极为相似了，如果不是发型上的微妙不同，旁人可能会以为这里正放着一面镜子。 “你们先坐，喝点什么？”男人回手关上门，而后向厨房走去。 织田作之助说要两杯咖啡，正要细说口味的时候，又想到面前这个人应该足够了解，便将话咽了回去。 另一边，太宰治已经越过沙发，来到了巨大的落地窗前。 夏季湿润的海风从半开着的玻璃门内吹进来，两侧纱帘微卷。 海面从金色的沙滩向远处延伸，不断延展，直到与天际相接。 海天一色中，偶尔划过一两道白色的细线，是鸥鸟展翅，飞向云霄。 “这里环境真好。” 太宰治回头看向厅内的另一个人：“织田作，你说我们要不要也买一个靠海的房子？” “目前来说，好像有些困难，太宰。” 织田作之助摸了摸下巴，正要继续解释什么，卧室的门却在此刻突然响了一下，随后有个人从里面晃晃悠悠地走了出来。 他身上衬衫短裤穿得凉爽，只是模样乱糟糟的，除了一头黑发惯常捋不顺之外，短裤下方露出来的绷带全因不知名的原因散了开来，随着他的走动拖在地上，在这人眼睛都没睁开的情况下，不由得让人担心，他会不会下一刻就因为踩住绷带而摔在地上。 ……其实也不用担心，毕竟这件事下一秒就发生了。 眼见对方即将向前倒去，织田作之助正要上前，就见那个原本在厨房准备咖啡的人像是早就预料到一般，快速走过来接住了对方倒下去的身子。 被接在怀里的青年看起来也很熟练，没动弹，反而皱着眉哼哼两声，“织田作，我头好疼，我终于要死了吗……” 男人闻言轻叹，“太宰，你忘了昨晚发生的事情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都能猜出来这俩人是谁吧～下一章就直接替换成[织田作之助]和[太宰治]了，这是主世界的织太哦！ 更得少是想借此告知一下，福利已发，谢谢支持！（对不起真的很屑我都不好意思说是福利） 感谢在2021-06-0519:26:53~2021-06-1120:53: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温酒叙故人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东方既白、西可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西湖边上的小拉拉9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5章 旅行（二） “啊……” [太宰治]从对方怀里抬头,面上有些讶异：“难道我们昨晚那么激烈吗？可是我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这不是亏了吗！” 闻言，厅里的两位客人—个当作没听到似的偏过了头去,另—个看着说话的人，—脸玩味。 “……不是,太宰,你想多了。”[织田作之助]—手揽着对方的腰以免对方滑下去,—手在对方的太阳穴处揉了几下，帮忙缓解他的不适，“昨天你们侦探社应邀参加官员的宴会,你在宴会上喝多了,被我接回来之后就—觉睡到了现在。” “宿醉啊……”[太宰治]撇撇嘴，啧了—声,“感觉还是亏了。” [织田作之助]把他撑起来,“先去收拾—下,午饭的时间快到了,我顺便去买午饭回来。”他说着，目光转向厅里，“你们也还没吃吧？” “还没有。” [太宰治]的目光顺着他看过去,待见到这屋子里的另外两个人时，意识才终于清醒了—些，旋即便愣了下。 ……葵好像是说过另—个世界的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要来拜访这件事的。 因为那位做过黑手党首领的自己他见了太多次,[太宰治]的目光根本没在对方身上停留，便转向了对方旁边的青年身上。 青年是记忆中最熟悉的样子，就连下巴上没刮干净的细小胡茬都别无二致。 [太宰治]上前两步，笑嘻嘻地伸出手，语气中带着—些新奇,却并没有多少对待陌生人的客气疏离，就连称呼都用的是在场几人熟悉的那种：“织田作，初次见面，我是太宰。” “你好，太宰……” “怎么说，在见客人之前也要收拾—下自己吧？” 织田作之助的手还没抬起来，—旁的太宰治便语气凉凉地接上了[太宰治]的话，而后他站到织田作之助身前，将[太宰治]的手推了回去，顺带指了指对方脚边：“绷带都散开了，最近在体验‘被绷带绊倒’自杀法吗？” “咦？不愧是太宰啊。”[织田作之助]已经准备妥当了，在他准备重新架起眼镜框的时候听到了太宰治的话，忍不住接道，“他当时也是这么和我说的。” 太宰治挑了下眉，悠悠道：“这法子除了能感受到疼痛以外，没有任何用处，他之所以还要这么做，是因为知道织田作你——” “我饿了织田作，你回来的时候不要忘了给我带蟹肉罐头，啊，对了，家里的绷带还有剩吗？”[太宰治]打断了他的话，边推着[织田作之助]往外走，边—连串地说了—堆话，像是生怕对方听清太宰治接下来要说什么似的。 -- 第185页 意料之中的，[织田作之助]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侧过头回答他的问题：“都在浴室里。” “嗯，好，那我这就去。”[太宰治]在途中回头看了—眼站在原地没动的太宰治，眼睛微眯，脸色不快。 ——啧，幼稚。 * 等[太宰治]彻底收拾好自己，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屋子里除了—个被他刚刚在心底骂过幼稚的太宰治以外，就没有别的人了。 对方知道他在找什么，捧着咖啡，解释道：“担心买得太多拿不了，我那个世界的织田作也跟着去了。” [太宰治]将自己摔在懒人沙发里，用毛巾擦着头发：“你怎么不干脆—起去？我是不介意你和我的织田作握手的。” 他抬眼看向对方，语气戏谑，明晃晃地在指责刚才对方那种小心眼的行为。 “虽然确实很好，但是……”太宰治道，“要是路上遇到这个世界侦探社的人，也许还要被拉着回去工作，我才没那个善心顶替别人去工作。” [太宰治]闻言立刻抱怨道，“啊，可恶啊，计划差—点就成功了。”不过，虽然这么说，他面上可看不出—点惋惜的神色，真要说起来的话，可能还是刚睡醒时的懒洋洋居多。 太宰治看了他—眼，放下咖啡杯，问道：“那张纸呢？” “没啦。”[太宰治]将湿毛巾挂在—旁，“在某—日突然就消失了，我猜你那边应该是成功了。” “……真的不是你把纸放在兜里，跳水的时候被冲走了吗？” “……” * “多谢惠顾。” 店员小姐结了帐款，目送那两个长相颇为相似的青年出了店门后，忍不住和旁边的同事咬起了耳朵。 “是双胞胎吧？肯定是吧！” 同事：“真的完全—样呢，就连下巴上的胡子也是！” “有小辫子的应该是哥哥吧？” “诶——你怎么看出来的？” “因为看起来好像更加成熟……嗯，也不是，反正就是直觉嘛！”店员小姐肯定道，“那—定是哥哥！” 在店员对两人的年龄争执不休的时候，织田作之助拎着装满螃蟹的袋子，站在街上，颇有感慨。 “真的不太—样呢。” [织田作之助]停下脚步，“你指什么？” “所有。”织田作之助的目光从这家店面转到街上的人群，再划过另—侧的海岸，转向对方，“虽然是类似于‘平行世界’的存在，但真切站在这里，才会体会到，其实这里所有的—切，都和那个世界不太—样。” 他指了指店面，“譬如，我在那个世界的这个位置，就没有见过这家专门卖螃蟹的店呢。” “这是大概—年前开的。”[织田作之助]回想了—下，才说道，“和天人五衰的交手让横滨很多地方都遭到了破坏，事情解决之后，那些被破坏的地带重建，原有的店铺也都被新的店铺取代了。” “所以，就像安吾所说的，即使原本是完全相同的两个人，因为经历（记忆）的不同，也会成为不—样的人的。”织田作之助低眸看着手中的袋子，“我就不会做蟹肉煲呢。” [织田作之助]丝毫没觉得对方说的话题跳脱，顺利地接上了对话：“其实我的水平大概只可以称作是‘能吃’而已，要说起‘好吃’的话，应该是太宰的厨艺吧。之前他给我做的硬豆腐，是死灵吃了都要赞叹的程度。” “是吗？我倒是没有吃过这道菜，只是听他说过而已。”属于那个时候的回忆并不愉快，如今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也并不常说起，不过，此刻他丝毫不会怀疑对方话里的真实性，因为在他看来，太宰本就是—个做什么都很厉害的人，这其中也包括经常被安吾吐槽的厨艺。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他脑海中的召唤，在他刚想到坂口安吾的时候，两人身边便慢悠悠地开过来—辆车，而且在与他们速度平齐的时候降下了车窗。 两人下意识地转头看去，就见那个教授模样的青年将目光从前方的路况转向他们这边，并且踩下了刹车。 “安吾？”[织田作之助]有点意外，“这个点……你上班迟到了吗？” “我希望织田作不要和太宰学习，也将我往好的地方想想吧。”[坂口安吾]无奈道。 说来有趣，因为[织田作之助]回来时已经过了四年，虽说[太宰治]的年龄始终比[织田作之助]小，但[坂口安吾]的年龄却是实实在在地超过了这个人的，于是在某—次三人—起吃饭闲聊的时候，[织田作之助]便顺口提到了这个话题。 “年龄变了的话，要不要试着去掉尊称呢？” 这话—出口，[太宰治]和[坂口安吾]便纷纷愣了—下，[坂口安吾]是根本忽视了这个问题，而[太宰治]虽然意识到了，但却—直不想提，如今听对方这么说了，便也顺着说道：“是啊，明明安吾在喝醉了的时候会直接称呼我们的名字呢，清醒的时候倒是客气得多。” “哪有‘客气得多’，不要说得好像我是故意疏远你们啊，太宰君，”[坂口安吾]反驳，“只是习惯了而已。” 不过虽然这么说着，[坂口安吾]在那之后还是有意识地改掉了之前的尊称。 但因为习惯根深蒂固，偶尔在谈话时还是会蹦出诸如“织田作先生”“织田作君”这样的称呼，时间长了，各种称呼反而混着用了，另外两人看上去也不怎么在意。 -- 第186页 [坂口安吾]将车停在路边，从车上下来，又道，“我没有迟到，只是翘班了而已，原本是想找你和太宰君—起聚聚的，不过目前来看，还是请你先解释—下，这是什么情况吧？” 他的目光在两个“织田作之助”之间来回扫视，意思不言而喻。 “我没有向太宰学习，倒是你向太宰学了不少。”[织田作之助]示意了—下身边的人，解释简洁明了，“这是另—个世界的我。” “果然啊。”[坂口安吾]看起来并不意外，毕竟很早就接受了死人可以复生（虽然是特例）的事情，如今知道有平行世界的存在，见到两个“织田作之助”的时候必然要向那个方面去思考了。 他推了下眼镜，向对方伸出手：“你好，我是这个世界的坂口安吾——嗯……在这之前应该问—句，那个世界也有‘坂口安吾’的存在吧？” “有。”织田作之助应了—声，正要握上对方的手，抬手时才意识到自己两手都提着装螃蟹的袋子。 在他低头的刹那，其中—个袋子被接了过去，而后对方又问道，“有换个职业吗？” 仔细听去，[坂口安吾]的语气里似乎含着—些莫名的期望。 织田作之助顿了下，而后摇头：“没有，而且……他从不翘班。” “安吾之前也没有翘过班的，”[织田作之助]说道，“只是最近——” “只是最近我发现，太宰君在—句话上说的很对。”[坂口安吾]接过话，淡淡道，“工作，是永远都做不完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远在另一个世界的坂口安吾打了个喷嚏：太宰君干什么又骂我？ （太宰：？） 感谢在2021-06-1120:53:08~2021-06-1822:22: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oO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oO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oO2个；孤独星球、起名好麻烦、温酒叙故人、东方既白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骨头没肉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6章 旅行（三） “啊……” [坂口安吾]就像是堪破了什么真理一样,面上坚定不移的神色让织田作之助忍不住由衷钦佩起来。 在这个社畜遍地的时代，还能有被工作一直压迫的人站起来反抗，简直就是像英雄领袖一样的存在啊。 谁知道他刚这样想着,就听对方又道：“开玩笑的。” 织田作之助：“……” “是因为这段时间横滨没什么大事，这两天的工作又被我提前做完了,所以被种田长官允许（强制）调休了。” [坂口安吾]叹了口气,[织田作之助]对于他这番话却并不意外,他原本想说的话就是—— 安吾之前也没有翘过班的，只是最近总是喜欢在这件事上开玩笑，似乎被太宰影响了不少。 [坂口安吾],说到底还是那个工作狂[坂口安吾],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变化。 “不说这个了，我倒是有些好奇,你们来这个世界是要做什么？”[坂口安吾]看向织田作之助,问道。 “侦探社批准了我们婚假,”织田作之助说道,“更准确地说，应该是蜜月旅行吧？” * “婚假？！”[太宰治]闻言一瞬间从沙发里直起了身子，语气里带着微妙的羡慕,“真好啊，真好啊……” 太宰治这倒是有些诧异了：“你们难道没有吗？” “没有……”[太宰治]挫败地瘫回了懒人沙发里，“国木田君说我明明每天都和放假一样找不到人,还要申请婚假，着实过分，所以没有批准。” 不过虽然这么说，但[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从鬼杀队的世界回来之后，也还是有一周的时间没有去工作,而且社里似乎默许了他的翘班，在那一周都没有其他人的电话来打扰两人的独处。 “这么说来，”太宰治回想了一下自己以往在侦探社里的工作积极性，恍然大悟，“婚假是托了织田作的福啊！” 不然按照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行为，国木田不可能给他批假的嘛。 [太宰治]赞同他的说法。 他摸了摸下巴，在听到这个结论之后突然萌生了另外一个想法。 “说起来，我还没有去你们那个世界看过呢，不如就趁这个机会——” “拒绝，并不想帮别人工作。”太宰治回答得很干脆。 “啧，别急着拒绝，来这个世界一次，你难道不想看看我们的同僚有什么不同吗？”在太宰治开口之前，[太宰治]又道，“织田作应该会感兴趣吧，但平行世界的事情并非所有人都清楚，如果你们在我上班的过程中出现在社员面前，始终是个麻烦呢。” “为了免去这种麻烦——我们就来一次交换之旅吧！” * “……这样啊，所以我们才会出现在这里啊。” [织田作之助]和[太宰治]站在檐下，雨水毫不吝啬地浇灌着柏油路，又从房檐处淌下，砸落到两人脚边的水坑中，水珠溅起，顷刻间便将[织田作之助]手中拎着的袋子染得湿漉漉的。 傍晚的街上没什么人，路灯的点亮时间还没到，这里的环境便因为下雨的缘故显得有些昏暗了。 整条街仿佛只有他们两个大活人一样——因为雨，这种寂静的氛围被无限扩大，于是便有种，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他们二人一样的感觉。 -- 第187页 “还没来得及做准备呢。”[织田作之助]低头看了眼袋子，“本来是想中午做蟹肉煲的，现在也没办法做了。” “诶蟹——阿嚏！”诧异的话被截断在三个接连的喷嚏中，[太宰治]捂着嘴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点委屈，“……要不是怕好不容易诓来帮忙打工的人反悔，我就应该吃完再来的。” [织田作之助]有些无奈：“那个人不也是太宰吗？” “不是哦，”[太宰治]放下手凑近他，神色认真，“之前我让他从我身体中离开的时候，就和织田作说过了吧，希望织田作从那之后不要再想着这个人了，这里的意思也包括不可以将他和我混淆，你明白的吧？” [唔……？] [织田作之助]意外地眨了眨眼。 他倒是少有看到对方这么强势的样子，是因为另一世界太宰的拜访吗？ 不过他看了[太宰治]片刻，却说道：“我知道。但是太宰，你还记得昨晚的事吗？” 见[太宰治]在这个时候偏开视线不说话，[织田作之助]便道：“我去接你的时候，国木田和我说，你在宴会上喝的酒，大部分是和那些女性在一起时喝的，嘴里一直聊着‘殉情’的话题，模样看起来十分开心。” [太宰治]视线游移着，方才的强势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连语气都有些飘忽起来：“我忘了……” [织田作之助]便又静静地看着他，结果对方许久都没有接着说下去的意思，他只好点点头，错开身子往对方身后走去。 [太宰治]以为他生气了，忙跟着转过身拉住他的手：“等等等等织田作，我并没有对那些小姐们产生什么想法，包括殉情也是，你明明知道如今的我，殉情对象只有你一个的！” “嗯，即使我目前没什么自杀的想法。”[织田作之助]站住脚步，侧过头看看向他，“我没有怀疑这件事，只是有些奇怪，你以往在外面很少喝醉的，这一次竟然喝到认不出我是谁，实在太罕见了。” “啊……那是因为，我太开心了嘛……”[太宰治]松开拉着对方的手，捂着脸有些难为情地蹲了下来，檐下滴落的雨，有些趁势溅在了他的手背上，“宴会上遇到的美丽的小姐们都是你的读者，见他们对你的新书都极为推崇的样子，没忍住就多喝了一些……” [太宰治]的手从脸上滑落下来，托着腮，面上似乎有些红，“又想到他们口中的知名小说家一会儿要来接我回家，就有些控制不住了……” 他说完后，期待又忐忑地等着对方的回应，结果等了许久也没听到对方说话，一转头，却见[织田作之助]正站在他们身后这家院落的正门处，淡定地敲了敲门。 “……喂织田作，我说了这么多你怎么没有反应啊，好过分！” “你今天洗完澡又忘了擦干头发吧。”[织田作之助]看着他还滴着水的发尾，没接他的话，“太宰，我要先向这家借一条毛巾。” [太宰治]面不改色道：“……我擦了的，这是雨淋的。” 虽说当时只是随便地揉了两下，确实忘记擦干就是了。 [织田作之助]叹道：“会感冒的，太宰。” “嗯……听你这么说，我好像真的有些累了，果然是感冒了吧？”[太宰治]有些无赖地朝他伸出手，“织田作，我起不来了，你拉我一下。” 敲了半天门，院内也没什么动静，许是并没有人在。 [织田作之助]只好折返回去，走到[太宰治]身边，蹲下身，塑料的袋子喀拉喀拉响，和雨声重叠在一起。 他没去接[太宰治]伸过来的手，反而用空下来的手摸了摸对方的额头。 皮肤接触的刹那，热度在掌心蔓延，让他忍不住皱了下眉。 “太宰，你是不是发烧了。” “嗯？”[太宰治]闻言也抬手摸了摸，奇怪，“没有吧，这不是很凉快的吗？” “……太宰，你摸的是我的手。” [太宰治]眨巴眼睛：“嗯。” [织田作之助]：“……？” 正当两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五分钟之前被敲响的门终于从里面被人推开了，有人撑着伞，从门内探出头来，困惑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后，面上怔愣一瞬旋即有些惊喜：“太宰先生，织田先生，怎么是你们？” 少女的语气中带着再明显不过的熟稔和喜悦，[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却面面相觑。 好像遇到他们并不熟的熟人了…… * “怎么样？” “比我们那里的淡了很多。”织田作之助戳着盘子里的咖喱，有点奇怪，“他竟然能忍受着吃下去。” 太宰治托着下巴，弯眸：“可能不常在这里吃吧。” “唔……”织田作之助犹豫了一下，还是起了身，“我还是想让她帮忙重做一份。” 太宰治目送着他向柜台走去，转眸的时候见玻璃窗外走过了一对少年少女，虽说装扮大不一样，但模样终归是熟悉的。 少年正边走边看着手中的文件，倒是少女眼尖看到了他，拉了拉少年的袖子。 下一瞬，白发的少年顺着少女示意的方向看过来，在与太宰治对视的刹那，面上绽开了一个分外明朗的笑。 他开口说了什么，虽然隔着厚重的玻璃听不太清，但还是能依据唇形读懂，那是一句分外熟悉的称呼—— -- 第188页 “太宰先生！”少年和少女推开咖啡店的门走了进来，“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 与他那个世界不同的、看起来明显活泼了许多的少年和少女。 太宰治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打量的视线，微微笑了下：“我很早就来了，只是没在社里而已。” “诶？是吗？”中岛敦转头去看泉镜花，对方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不清楚。 他便又转过头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可能因为我早上接了个委托出门了，所以没和太宰先生遇上——啊，对了，既然太宰先生在的话，国木田前辈的这个委托就可以直接交到你手上了，说起来，这个游乐场……” 太宰治正想找借口说自己马上就要走了，推掉这个委托，结果就听泉镜花在这个时候突然接道：“——是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 太宰治还没出口的话又被他自己咽了回去，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接过了中岛敦手里的文件。 那边少年跟少女解释道：“小镜花，那不是约会……” “你先提出了要带我去玩，我同意了，这不是预约成功吗？而且我们之后一直在会面，所以就是预约成功了的会面，”泉镜花一本正经地说道，“约会。” 中岛敦：“现代社会的‘约会’根本不是这么简单的说法吧！” “这个游乐场里面的项目怎么样？”太宰治翻看着文件，随口问道。 泉镜花：“很刺激。” 太宰治：“到什么地步？” “玩过之后还想玩。”泉镜花说道。 太宰治：“这么有趣啊……” 中岛敦：“……你们怎么就聊起来了啊！这是委托，不是游乐场一日游票券啊！” “是的，工作时间不能总想着玩乐，如果这个委托交给你们两个的话，也许会想到之前‘约会’的经历，而忽视了委托本身呢。”太宰治点点头说道，“所以就交给我吧！” 中岛敦简直要擦汗了：“都说了不是约会了。” 太宰治拿着文件往柜台走去，嘴里轻声嘟囔：“应该可以带家属吧……” 拥有虎的敏锐听力的中岛敦：“……” 中岛敦：“……原来你也是去玩乐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　　害，这个番外怎么感觉这么长（不用感觉了都写这么多了明显超了！ 大概没什么实质性内容，就单纯日常加双糖罢辽，如果能让大家感受到两对织太的不同就好了（你真的写出来了吗明明这么屑啊！） 感谢！ 感谢在2021-06-1822:22:57~2021-06-2022:07: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温酒叙故人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2261770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7章 旅行（四） 日光将过山车曲折的铁架上照得滚烫,飞驰的列车带着游客的惊呼从眼前一闪而过。 虽然不是周末，但据说是人气最高的游乐场内，热闹依旧不减分毫。 太宰治将文件夹挡在头顶,盯着眼前的刺激项目，满脸都写着跃跃欲试。 “就是这里吗？”织田作之助在一旁左顾右盼。 一小时前,太宰治接到了社里交给他的委托——有一个极其善于伪装的逃犯跑到了游乐场中,鉴于园区内的游客以小孩子居多且警方近期人手不足,警方便向侦探社提出了委托要求，希望协助他们尽快抓捕逃犯，并且保证民众的安全。 接到委托之后,太宰治就和吃完咖喱的织田作之助来到了这个游乐场,不过很明显，太宰治目前的心思似乎并不在委托上。 “太宰,”织田作之助转头看向那个莫名兴奋的人,将疑问咽了回去,转而肯定地道,“你已经都安排好了吧。” 太宰治看起来对他的信赖十分受用，闻言笑得眼睛弯起来，只不过回答上却不置可否：“那些事织田作可以不去考虑,你现在要考虑的，就是我们接下来要体验的第一个项目是什么——织田作肯定是不怕高的吧？” 织田作之助点头：“如果怕的话，那些跑到树上的猫可能要等到树被风吹倒的时候才敢下来吧。” 见太宰治听了这话乐不可支,他左右看了看，目光落在不远处一个拿着许多氢气球的玩偶兔身上，对他道：“太宰，既然要考虑等下玩什么，首先要知道都有什么项目吧。我去那里问一下。” 两人用侦探社的身份走过特殊通道进了游乐场,并没有经过正门，因此也错过了一进正门处的导航栏。 太宰治本想说直接上网查好了，但见对方已经走过去了，便将话收了回来。跟上了他的步子。 两人过去的时候，那只巨大的兔子正准备将手心里的氢气球放到面前的一个小女孩手里，织田作之助的目光向上飘了一瞬，而后突然快走两步，出声：“等等——” 那兔子似乎被吓了一跳，原本要递气球的手猛然张开，氢气球带着线向上飞，他却转而去抓小女孩的手腕。 织田作之助眼明手快，在同一时间代替小女孩被对方抓在手中，而后另一只手臂在玩偶脖颈处一横，脚下一绊，对方已经被他撂倒在地。 太宰治在这个时候才不慌不忙地扯住了氢气球的线，抬头一看，气球是螃蟹形状的，粉色，头上还戴了个小皇冠，非常可爱。 -- 第189页 只是等他转头想将气球交给女孩的时候，才发现对方已经被妈妈带着跑得无影无踪了。 “可惜。”太宰治说着，将线系在自己手腕上，而后俯身，拔出了兔子脑袋。 “让我来看看——哎呀，看起来不像呢，不过，”太宰治蹲下，将地上被压制得不能动弹的人的胡子和头套摘了下去，充满恶意地嘲笑道，“这不就是了吗——犯人君？” 织田作之助的目光落在对方锃光瓦亮的头顶，暗叹一声，真可怜。 “让警方将其他几个出口拦截，就只留这一个防守弱的，你还真的会来啊。”太宰治指尖转着头套，不紧不慢地起身，给警方拨通了电话，“这也能算善伪装吗？如果这算的话，费奥多尔都能被尊称一声大师了。” 因为之前有过沟通，所以在拨出电话之后，警方很快到达了两人的所在地。 在交接完剩余的事项后，太宰治毫不掩饰对于他们存在的嫌弃，那些警员也识趣地没有多加耽搁，带上犯人便离开了这里。 “啊……清静下来了，说起来，能这么快从工作中解放还要多亏了织田作，你可是瞬间就发现那只兔子是犯人了呢，我还以为你是真的要去问项目的。” 太宰治连同委托书都送还给了警方，现在真是两手空空，格外轻松——刨除腕上系着的那个气球的话。 在他打算解开线，将气球随便放在哪里的时候，对方说道：“其实我真的是去问项目的。” “唔？”太宰治转眸看他，“但那兔子当时确实想劫持女孩子吧？你不是喝止他了吗？” 织田作之助挠了挠头：“我只是想和他商量一下能不能把气球让给我。” 太宰治手上的动作立刻顿住，而后他不动声色地收回手，“……为什么想要这个气球？” [因为它是……一只螃蟹吗？] “之前孩子们来游乐场的时候，都会想要一只气球。”织田作之助微微抬头，看向那个被线牵着飘荡在半空中、笑得有点可爱的螃蟹气球，“买给他们之后，他们就会很开心。” 太宰治垂眸，有点无奈：“织田作，别把我当小孩子啊。” “没有。”织田作之助对他道，“想告诉太宰的，是后半句话。” 在太宰治沉默的片刻，他又说道：“其实最重要的，还是因为一看到这个气球就想到了太宰，所以忍不住出声了，之后也没想到那只兔子就是犯人。” 太宰治失笑：“某种程度上，织田作的运气真是好到令人羡慕啊。” 然而织田作之助听了这话，却不太同意。 今天这事如果不是太宰早就和警方沟通好了，恐怕那个犯人不会跑到这个出口来，也不会让他那么恰巧地遇上并解决掉。 说到底，他的所谓运气，不过是在太宰计划下的“捡漏”罢了，就连他如今能够幸运地活着，都是对方…… “我们去蹦极怎么样？” 骤然响在耳边的声音打断了织田作之助的思绪，回神后看着面前站着的黑发青年，安静半晌，他才终于消化对方刚才说了什么。 然而最终他也只能发出一个单调的音节：“啊。” * “……太宰先生？” 在和那两人对视片刻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之后，少女不得不再次出声，以确认自己并没有认错人。 恰在此刻，另一个少年从院内走了出来，而[太宰治]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谁？”少年从少女旁边探出头，目光落在[太宰治]身上的一霎那就变了脸色，话里的嫌弃不加掩饰，“怎么是他！” [织田作之助]和[太宰治]对视一眼，双方心领神会，在[太宰治]站起身到一旁接电话的时候，[织田作之助]走向两人，稍稍点了下头：“打扰你们真是抱歉……” “怎么会？”少女摆了摆手，“能够在这里看到太宰先生和织田先生，我高兴还来不及，你们也是来这边旅游的吗？” [织田作之助]颔首：“是的，不过目前太宰似乎有些发烧，所以我正在想附近是否有比较舒适的酒店可以入住。” “如果不介意的话，织田先生可以和太宰先生在这里住下。”少女指了指身后的院子。 [织田作之助]有些犹豫：“会打扰到你们吧？” 对面两人的脸瞬间红了起来，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道：“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嗯？”[织田作之助]有些奇怪，“你们不是在朋友聚会吗？” 两人：“……” 明白自己会错意的少女顿时偏过了头去，少年则是一脸尴尬地转移了话题：“你、你怎么会和太宰治一起出来旅行啊？” 少年面上的神色有些复杂，像是十分不理解为什么面前的两个人能站在一起一样，然而[织田作之助]却很平静，只是在听后看了那个在一旁打电话的人一眼，而后转过头来，分外认真地说道：“他是我的爱人。” “……” 电话那边的人像是在努力做着什么心理建设，沉默了许久，才从齿间挤出了一句话，“……我觉得你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吧，太宰君？” “嗯……这件事说来话长——” “这说辞我已经听了太多遍了，我知道太宰你肯定能一句话解释明白的，毕竟我从来没怀疑过你的能力。” “……”[太宰治]搔了搔脸颊，“哎呀，听到安吾你这么夸我，真是让人难为情。” -- 第190页 对面沉默了。 在感受[坂口安吾]似乎真的要到耐力的极点的时候，[太宰治]终于叹了口气，开口了：“其实只是我和织田作想来另一个世界旅游，然后我又听说安吾你恰巧今天休息想和我们一起喝酒，就麻烦葵也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了。” “虽说我确实原本有和你们聚会的想法，但并不是这种‘到了另一个世界你们欣赏美好风光而我只能坐在异能特务科处理工作’的精神聚会。”[坂口安吾]气也不喘地说完了整句话，又补充道，“尤其是在原本我已经处理完工作的情况下——太宰君，像你这种人，应该不理解‘突如其来的加班’是什么感受吧？” [太宰治]:“……” [好强！安吾的吐槽之力已经进化到了这种可以不动声色地戳人心口的地步了吗！] “不要装了，太宰君，像你这种偏爱摸鱼的人才不会感到心痛呢！” “哇！安吾，你能听到我内心的话！你的异能升级了！” “这种事不用想也知道吧！而且异能这东西我用了二十年也没见他升级过一次，怎么可能换个世界就变了。”[坂口安吾]彻底泄气，倒在椅子的靠背上，揉了揉额头，终于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所以你们目前在哪知道吗？” [太宰治]听到他的话，看向远处。 透过雨幕，层叠的房屋如复制粘贴一样整齐地排列，密布的阴云将视线内都染上了一层昏暗的色彩，开始变得有些沉重的大脑趋于罢工，[太宰治]干脆放弃了分析这个问题，转而遵从心意打了个喷嚏。 “……不知道呢。” [坂口安吾]皱了下眉：“鼻音这么重，太宰你不会是感冒了吧？织田作先生呢，他不在你那里吗？” [太宰治]偏了下头，笑嘻嘻地道，“织田作在和美丽的小姐说话呢。” “……织田作在你那里我就放心了。”[坂口安吾]连对方话里的十分之一都没有信，就想挂断电话，“我现在要去处理眼前的工作了，建议你还是好好修养——哦，有织田作先生在你身边，想来你就算不想修养也是不行的。” “等等安吾，”[太宰治]止住了对方挂断电话的动作，“我和织田作这里遇到了两个‘熟人’，但我们并不认识，你那里应该可以看到那两个人的身份吧——是一个少年和一个少女。” [坂口安吾]听明白了对方话里的意思——既然是他们并不认识的“熟人”，那就应该是原本这个世界的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有过交集的人吧。 这对于[坂口安吾]的异能并不是什么难事，在询问了[太宰治]一些细节后，他那里很快给出了答案： “应该是横滨市长的千金诗织小姐，和她的同班同学川田。” [太宰治]点点头应了一声，在这一通电话的结尾，他笑着和对方说道：“安吾，一起来看海吧？” 电话对面安静了一瞬，而后才是带着点笑意和无奈的声音传来：“每年都能看到横滨的海，你不腻啊。” [太宰治]只笑了一声，没有回话。 电话很快挂断了。 异能特务科安静了有半刻钟的参事官辅助的位置上，终于再次响起了键盘敲击的声音。 顶替了正主的[坂口安吾]忍不住在心里叹道：想要去看海，也要先做完工作啊。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番外重点在谈恋爱，所以委托类的剧情并不重要…… [安吾]：所以为什么只有我在工作？ （速度太慢了我要争取尽快完结……工作简直让我头皮发麻 感谢在2021-06-2022:07:26~2021-06-2600:08: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温酒叙故人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Riya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8章 旅行（五） 据诗织所说,几人目前所在的城市是镰仓，而这处院子是曾经诗织的父亲在这里游玩时买下的。 在诗织的盛情邀请下，两人决定在这里借宿几天,首要任务，自然是先将[太宰治]的病养好,不然即使是同意了去看海,[织田作之助]也是不会让这人下海的。 院子里并不像[织田作之助]以为的只有诗织和川田两人,被父亲派来照顾诗织的佣人也在，并且为他们提供的服务好到了几乎让人惶恐的地步。 每次从对方手里接过准备好的药和饭食时，[织田作之助]都有种不劳而获的惭愧,有些担心诗织的父亲会跑到镰仓来将两个蹭饭的大男人赶出去。 不过另一个人显然没有这样的心理负担,下午的时候，随着[太宰治]的感冒加重,他整个人像一条脱了水的鱼一样,没什么精气神地躺在床铺上,如果不是[织田作之助]走过来叫他,也许他能就这么保持着一种姿势躺到天荒地老。 “吃药了，太宰。” 被子里的人动了一下，翻过身来,却还是闭着眼，轻声道：“如果我能就这么死去的话……” “如果是这样的话，诗织小姐收拾起来会很麻烦吧。” [织田作之助]端药走过来的动作没有一丝停顿,嘴上却轻轻松松打断了对方在此刻冒出来的自杀想法。 [太宰治]睁开眼睛看他，叹了口气：“这与我的信条相悖，看来今天是无法实现了。” 话音落下的时候，他已经支着身子坐了起来，就着[织田作之助]的手吃了药,在对方将水杯递过来的时候摇了摇头。 -- 第191页 “不会噎吗？” [太宰治]本想说习惯了，结果转眸一瞧见对方正端着水认真地盯着他看，心里便有些痒，手从被子里伸出来，直接勾上了对方的脖子。 [织田作之助]身形不稳，杯子里的水晃荡了一下，险些洒出来，他正要开口，结果下一刻，唇便被人封上了。 [太宰治]拉着他深吻，用舌尖缠绕他的舌尖，[织田作之助]向后退，对方又不依不饶地追上来。 他无奈，只好一只手保持着拿着水杯的姿势，任对方作为。 他们呼吸交缠，热度从[太宰治]的身上源源不断地传过来，[织田作之助]的意识便有些飘忽，在某一刻他甚至忘记了手上还有杯子这回事，下意识地便想依照惯性去楼对方的腰。 然而方才一动，手上滑落半寸的玻璃杯又让他清醒过来。 等[太宰治]亲够了，他就趴在[织田作之助]肩头，闭着眼缓缓平复呼吸。 “……你刚刚还说没有力气的。” [太宰治]搂着他，用气音回答：“但是一看见织田作，就能活蹦乱跳了。” “我没有能够治好你的感冒的能力，太宰。” “唔……”[太宰治]没对他的这句话做出什么应答，他似乎有些困了，在[织田作之助]耳边嘟囔道：“等明天安吾来了，我们去看海……” [织田作之助]侧了下头，“他会来吗？” “嗯，他会来的……”[太宰治]蹭了蹭，“织田作，我不想带着病去海边……” [织田作之助]终于得空将水杯放下来了，拍了拍对方的后背：“那就加油好起来吧。” [太宰治]带着鼻音应了一声，听起来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见了他的话。 * “好了吗？” 工作人员将安全绳系在两个人的脚踝上，太宰治那边已经准备妥当了，他站在高台边缘，回身看过来，见织田作之助还在低头检查身上的装备。 “怎么了？” 织田作之助摇了摇头，抬头走过来：“我以为会很紧的。” 太宰治挑了下眉，戏谑道：“如果这次跳下去的时候出了意外，织田作就是和我一起殉情了哦。” “那我或许应该现在和工作人员交代一下我的遗产要怎么处理。” 织田作之助走到他旁边，低头向下看去。 蹦极项目的高台距离地面大概有四十米左右，看来这座游乐场确实如泉镜花所说的那样——十分刺激。 游乐场的整个园区在高空被缩小，完整地呈现在视线中，此刻，他们倒并不需要园区地图了，因为从这个角度看下去，几乎所有项目所处的位置都能一览无余。 视线稍抬，园区以外的地方，便是高楼林立，在广袤无垠的晴空下，存在着一座繁华又热闹的港口城市，横滨。 还不到正午时分，日光照耀下来的光芒柔和，将整座城市镀成了一种淡淡的金，因为颜色稍浅而显得温柔又美丽。 从未在这个角度看过这座城市，织田作之助觉得有些新奇。 “太宰的话……”他忍不住问道，“当时在那座大楼的顶端，看到的场景也是这副模样吗？” 太宰治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件事，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那时候是下午呢。” 不同时间的日光可是完全不一样的，更何况，那天的太阳，他记得……是如血般的残阳。 织田作之助转眸看他：“那时候你在想什么呢？” 太宰治沉默片刻，缓缓笑了：“不管在任何时候，死亡对我来说都是件幸福的事情，只是还是会有些遗憾。” “什么遗憾？” “还没有看完你写的小说呢。” 织田作之助看着他，认真地问：“原来那时候，你就因为我有了遗憾了吗？” 太宰治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道：“对于我们这种人来说，有遗憾反而是件好事。” 他的目光错过织田作之助，看向那个被他暂时寄放在工作人员手里的粉色螃蟹，眼中的笑意几乎要溢出：“织田作的下一本书会在明天六月发行，那，我就努力活到明年夏天好了，而在夏天之后，你会说我们要在冬天去北海道旅行，我就会放下手中的《完全自杀》，转而去做冬天的旅行计划了呢……” “所以啊，织田作，不要担心是你的执念束缚住了我，让我产生了不能死亡的遗憾，”太宰治高兴地说道，“我现在，可是在为了消除遗憾，充满期待地活着呢！” 把他当孩子一样送的礼物，全部都寄托着对方无意识的歉意和想让他开心的心意。 虽然对于太宰治来说，死亡很重要，但这和眼前的人比起来，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他既然可以为了让对方安然无恙地活在那个世界而离开，自然也可以因为对方的执念而留下。 无论哪种情况，于太宰治而言，都是心甘情愿。 所以，与其说是因为织田作而产生了遗憾，不如说，是太宰治本身的不甘心产生了遗憾，而这种遗憾又让他无法遏制地产生期待——期待着和织田作一起生活的未来。 “是吗……”织田作之助看起来是真的有点高兴，在他说完后，面上的笑意都明显了几分，“那就好。” 工作人员在这个时候走上前来确认了两个人选择的蹦极方式，得到了回答后点头说道：“双人跳的话尽量选择一样的动作，来这里的情侣一般选择拥抱式，不过你们两位男性的话——” -- 第192页 工作人员的话没说完，就见织田作之助已经朝身旁的人张开了手臂，是一个很明显的准备拥抱的姿势。 工作人员的话就这么转了个弯，面上换上了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两位男性的话当然也是可以用这种姿势的！” 太宰治在工作人员的声音中，走过来抱住了织田作之助。 感受到这个怀抱在逐渐收紧，太宰治突然问：“你现在在想什么，织田作？” 对方看着眼前晴朗的天空，平静地道：“我觉得，我或许真的应该先和工作人员交代一下我的遗产分配问题。” 太宰治听罢，忍不住笑出声。 身后传来一阵力道，将两人推离高台。 失重感骤然袭来，与呼啸的风一同灌入耳中的，是太宰治愈发肆意的笑声，他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他极为兴奋的东西，笑声中似乎还夹杂着欢呼。 织田作之助睁着眼睛，看世界在眼中颠倒过来，他们坠落，仿佛下一刻就能在异能的视线中看到他们的死亡的模样。 然而在那之前，安全绳伸直，拽着他们的脚踝，让他们在空中弹跳，摇摆。 失重感去而复返，心跳失序，刺激得人头皮发麻，却又莫名畅快。 织田作之助看不太清周围的景致，这一刻，他能真切感受到的，就只有怀里的人在大笑时引起的胸腔震颤。 震动着他的胸腔，鼓动着他的心脏，让他同样感受到这个人的快乐。 在濒临死亡时才能体验到的、伴随着极致惊险与刺激感的快乐。 摇晃逐渐平息，他们像两个刚刚死里逃生的幸运儿一样，悬在半空，相拥着去看眼前像是梦幻一样的、颠倒的世界。 太宰治笑累了，但声音中明显笑意未褪，问他：“怎么样？” “意外地还不赖。”织田作之助说道。 太宰治：“织田作都这么说了，看来我们之后一定要经常来玩。” 这次织田作之助沉默了片刻，才慢悠悠开口：“太宰，在那之前，我们或许要先做一件事。” “什么？” “买保险。” 第119章 旅行（六） “结果还是没有痊愈啊。” “那也是没办法的,正常人感冒后完全恢复最少也要三四天呢。” 横滨书屋靠窗的座位上，[坂口安吾]看着对面啜了一口咖啡的男人，叹了一口气：“看来太宰君想去海边的愿望是要落空了。” 因为[太宰治]的感冒暂时没有好起来的迹象,又因为最终和葵约定好启程的地点在横滨，身处镰仓的两人便干脆和[坂口安吾]说不要过去了,而是他们来横滨找他。 不过两人下了车走到这条街之后,在路上遇到了中岛敦那个少年,[太宰治]便突发奇想要请对方喝冷饮，并让[织田作之助]在这里随处逛逛，他马上就回来。 [织田作之助]便在这四周散步的同时给[坂口安吾]发了消息,等他来到这个书屋坐下的时候,对方也正好找了过来。 “说起来，异能特务科的工作,安吾你都做完了吗？”[织田作之助]将书架上借过来的书合上,放在一边,问道,“真是抱歉啊，本来想和你一起到这个世界玩的，结果还无缘无故让你加了班。” [坂口安吾]摆摆手：“这又不算什么,况且我也没有帮别人工作的爱好，自然是做了一些就离开了，我相信区区这些工作,对于这个世界的我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扶了下眼镜，笑了下：“而且这段时间，我在这里发现了一家染太郎，里面的御好烧要比我们那个世界的好吃一些。” [织田作之助]好奇起来：“能让安吾称赞的东西，我也想去尝尝了。” “希望不会让你失望。”[坂口安吾]说着,转眸透过玻璃窗看向街道，本想[太宰]也太慢了，然而目光定在街道对面的小巷，他突然恍惚中意识到了什么，愣了一下，有些迟疑地出声，“这里是……” 他转过头去看对方，[织田作之助]面上倒是平静，只轻轻地点了下头。 [坂口安吾]便又看向那处小巷。 看来他没记错。 穿过这条小巷，再往前走一些距离，便能看到一座西餐厅，里面有个胖老板，和一群不大的孩子。 [原来如此，怪不得太宰君会在走到这里的时候让织田作随处逛逛啊。] 沉默了一瞬，他问道：“你去看了吗？” “去了。”[织田作之助]回答道，“但是没有进餐厅里面，毕竟，我也并不是这个世界，他们所熟知的那个人啊。” [坂口安吾]：“织田作先生……” [织田作之助]见他欲言又止，有些困惑。 [坂口安吾]顿了顿，笑着问：“看到熟悉的面孔了吗？” “嗯。”[织田作之助]面上露出些许笑意，“这里的孩子比我记忆中多了许多呢，看来这个世界的我生活的不错，希望那些离我而去的孩子们也是如此。” “笃笃。” 两人说着话的时候，旁边的窗玻璃上突然笼罩上来一层阴影，而后便是一阵轻轻的敲击传来。 [织田作之助]和[坂口安吾]应声看去，便见[太宰治]手里举着三瓶汽水看着他们笑，有一瓶是开了口的，只剩下半瓶，应该是他自己喝的。 汽水是冰的，玻璃瓶外侧的水珠顺着瓶壁滑下，和他的额头一样，都是湿漉漉的。 -- 第193页 他的气息明显不稳，似乎是刚刚运动完还没来得及调整过来。 [织田作之助]和[坂口安吾]走出书屋，[太宰治]便将汽水递过来，“你们在聊什么，看起来那么开心？” “在聊太宰君什么时候会回来。”[坂口安吾]喝了一口汽水，苹果味的。 “原来我不在的时候你们会一直这样想着我啊，”[太宰治]有些得意地昂首，“没办法啊，我的魅力就是这么大，你们会被我吸引也是无可……” “织田作，你的是什么口味的？”[坂口安吾]转头去看对方的汽水，和自己玻璃瓶上显示出来的淡绿色不同，对方的是浅红色的，“草莓吗？” [织田作之助]还没开口，听他问了才打开尝了一下，“西瓜，你的呢？” “苹果。”[坂口安吾]微微抬了下手里的瓶子，“干杯？” [织田作之助]点头，将汽水瓶递了过去。 “……奈何的啊——哎呀我也要干杯！”[太宰治]压根不在意那两人忽视他，在这个时候也不顾他们的反应，眼明手快地将手里的半瓶汽水送了上去。 “铛！” 清脆的声音在盛夏的街道撞开，[太宰治]心满意足地收回汽水瓶，剩下两人对视，皆是有些无奈的神色。 这趟旅行的时间还有剩余，[织田作之助]提议去之前[坂口安吾]提到的染太郎里看看，其余两人两人均没什么异议。 在前往这家店的途中，[织田作之助]才问起[太宰治]额头上的汗是怎么回事，以及那位少年是不是已经回去了。 “啊，这个啊。” [太宰治]捏了捏额前因为湿透而有些打绺的头发，慢悠悠说道：“和敦君买了汽水之后，回来的路上路过了一家女仆咖啡店，外面的女仆小姐很热情地邀请我们进去坐坐，但我实在是有些不舒服，而且也没带钱，就看准敦君被围住的时候跑了回来，跑的有点急，今天又这么热，就这样了。” “……所以你把中岛君一个人扔在那些女仆小姐中了啊，太宰君，好歹有些为人师表的样子吧。”[坂口安吾]面上的表情极为复杂，“而且说要请后辈喝冷饮，结果却一分钱都不带，太宰君，好歹有些为人师表的样子吧。” [织田作之助]：“你说了两遍呢，安吾。” “因为我觉得说一遍不能体现我对太宰这种做法的不赞同。” [织田作之助]将纸递给[太宰治]，示意他先将汗擦了，以免加重病情，[太宰治]接过来，又对[坂口安吾]说道：“别担心啦，安吾，这个世界里的敦君，可是个靠谱的未成年人呢！” [坂口安吾]：“……你简直就是中岛敦的反义词啊，太宰君！” [而且这就能成为你请他喝冷饮却要让对方掏钱的理由吗！] 在这一刻，[坂口安吾]对那些“有幸”成为[太宰治]的学生们，表示出了深深的同情。 * “诶？” 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举着冰淇淋走在园区，却看到坐在休息椅上的坂口安吾时，是有一点惊讶的。 尤其对方还将西装外套和领带一起放在椅子上，短发像是被狂风吹过一样，随意得过分。 “安吾？” 听到声音的青年从手机呈现的内容中抬起头来，见到两人也是一愣：“你们也在这里？” “嗯，你刚来吗？” 坂口安吾摇了摇头：“葵君询问我要不要来这个世界看看，我同意了之后就出现在这里了。” 他将额前垂落下来的头发向上捋去，“想着既然都到游乐场了，所幸就去玩了一下，现在已经排过两个项目了。” 太宰治：“那比我们还要快。” 织田作之助咬了一口冰淇淋，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说起来，安吾这是不是算逃票了？” 坂口安吾：“……” [还真是。] “啊，”织田作之助又道，“我们也是逃票进来的。” 太宰治咔呲咔呲咬着脆筒，漫不经心地道：“不要思考这个问题了，我们不如想想接下来要去排哪个项目。” 坂口安吾沉默片刻，觉得这个时候去补票也没什么意义了，干脆如太宰治所说，放弃了思考。 “我刚才查这个游乐场，看大家对这里的鬼屋评价还蛮高的。” “鬼屋啊……”太宰治摸了摸下巴，“话说我们三个好像还没有一起看过恐怖片，如果安吾对鬼这种东西感兴趣的话——” “漂流吧，我觉得漂流不错。”坂口安吾看向织田作之助，“织田作先生觉得怎么样？” “我都可以。”织田作之助很好说话。 “好，那就去漂流。”坂口安吾愉快地决定下来，并且拿起椅子上的外套和领带，准备前往漂流的地点。 太宰治“啧”了一声，虽然对于那两人没有采纳自己的建议有些遗憾，不过他也可以去找国木田君，想来对方会非常乐意的。 在三个人前往项目地点的途中，坂口安吾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太宰君不会在漂流的途中跳到水里吧？” 太宰治笑起来：“怎么会，安吾你想的也太多了。” “我会看好他的。”织田作之助在一旁说完，将剩余的脆筒塞到了嘴里。 …… 结果因为是单人漂流，织田作之助所说的“看住”没能派上用场，太宰治也意料之中地跳下去了。 -- 第194页 坂口安吾：“……” [早知道不漂流了，漂什么流，鬼屋多香啊。] 因为太宰治这一跳，工作人员在终点处只看到一个橡皮艇，没看到人，引发了不小的乱子。 幸好织田作之助及时拿出了侦探社给的证件，坂口安吾又编了套十分合理的说辞，对方才相信了他们是在进行特殊的办案，放过了他们。 不过闹成这样，游乐场是呆不下去的，三人干脆离开了这里，在横滨街头逛了起来。 当然，在逛之前，还是要先给太宰治买一条浴巾的。 “真是胡来啊。”坂口安吾在旁边看织田作之助将挑选好的浴巾搭在太宰治头顶，有些无奈地道。 “但是安吾，”太宰治看向他，眼中亮亮的，“真的很凉快，你也可以试一试。” 坂口安吾几乎想投降了：“我就算了吧，这种事太宰君可不要拉上我了。” “唉，安吾真是没劲啊。” “这种事要怎么有劲才能做得出来啊！” “算了算了，去喝酒吧。”太宰治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跟着他们往收银台的方向走，“来到这里之后，还没来得及去看这个世界的酒吧呢。” “说起来，还要多亏了葵君，”坂口安吾有些感慨地说道，“这种旅行就像突然多出来的假期一样，真是令人惊喜。” 听到这里，织田作之助倒是想起来了什么，在结账的时候问他：“安吾冬天会有假期吗？” 太宰治一愣。 坂口安吾：“这个不一定啊，怎么了吗？” “太宰冬天想去北海道呢，如果有假期的话，我们一起去吧。” 太宰治看起来更开心了，他没想到他随口说出来的一句话，已经被对方提上日程了。 这样的话，看来自杀的活动确实要延期了啊。 “北海道吗……有点期待，如果到时候有假期的话，一定会去的。” 太宰治抬手：“一言为定哦，安吾。” 坂口安吾看了眼他的手，笑容无奈，但还是抬手和他击了个掌：“是是，一言为定。” 织田作之助收好店员递过来的零钱，和两人说道：“走吧。” 太宰治和坂口安吾应声，跟着他一前一后出了超市。 外头的太阳虽然还没落下去，但是，白天也是可以用来对饮的时间嘛。 至于他们所提到的冬季北海道的旅行…… 那就是半年之后的另外一段故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二【旅行】完 这篇番外，主世界的主题是：说要一起去看海结果自己感冒了的太宰治是屑。 IF世界的主题是：真无赖·派就要一起逃票！ （瞎说的，瞎说的。） 感谢在2021-06-2622:20:18~2021-06-2722:42: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温酒叙故人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0章 少年（一） 面包车行驶在盘山公路上。 政|府的公共设施建设没有惠及到这种穷乡僻壤,连路灯都没有的盘山公路上，想要看清眼前的环境，只能依靠面包车头的两个黄色车灯。 然而这面包车毕竟有些年头了,车灯昏暗不说，即使开了远光灯,灯光所照亮的范围,也不过是车前一隅罢了,再远的就“爱莫能助”了。 就是这种情况，让司机忽视了不远处道路正中正往前走着的小孩子，险些撞了上去。 “嗯？” 副驾驶的话让司机紧急踩了刹车,轮胎与地面刺耳的摩擦声回荡在空荡的山间,有些渗人。 灯光打到道路中央的人身上，对方才终于像是有所觉一样,转过了身。 那是一个抱着玩具熊的黑发男孩,看上去约莫八|九岁左右,因为用手挡了一下车灯的光芒,露出了袖口的一截绷带，看上去或许是受了什么伤。 等他放下手，右手的阴影从脸上落下去之后,司机便觉得，这男孩如果是受伤的话，一定是伤的不轻,因为那绷带不止缠了手臂，还有脖颈与右眼。 司机和副驾驶上的人对视了一眼，“小孩子？” “离家出走的么，”副驾驶的男人低笑，“捡着吧。” 司机：“那伤……” “想那么多干什么,肯定有人喜欢这样的。”男人不以为意，“而且后面那个可比他伤得还重，还差这一个？” 司机听完似乎觉得有理，开门下车后朝那个男孩走去。 对方左眼的视线从他下车后就一直落在他身上，看起来视力没问题，只是在这个场景下也并不惊慌，甚至连开口的打算都没有。 果然，在司机问了几个诸如“你是谁”“你为什么在这里”“是不是离家出走了”之类的话后，那男孩依旧一言不发。 司机觉得乏味，敷衍地问了最后一句：“从这里到下一个镇子还有很远的路呢，天这么黑，要不要我们带你一程？” 他已经打定了主意，不管这男孩接下来是依旧一言不发还是拒绝，他都要将对方扔到车里去，反正这么小的孩子也反抗不了他的力气。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对方在此刻破天荒地点了头，并且开口说了句：“好啊。” 声音有点哑，似乎是很久没喝水了。 司机有点诧异，试探性地转身往前走了两步，余光见那男孩果真跟了上来，不由得啧啧称奇，心说这年头还有这么不设防的傻瓜啊。 -- 第195页 走到车门旁边，司机打开了面包车后车门，里面坐着的一个发量稀疏的青年看了过来，呲着牙笑得不怀好意。 男孩向里面扫视了一眼。 除去这个青年之外，副驾驶坐着一个中年男人，只瞥了这边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后排就比较拥挤了，三个均十一二岁的孩子缩在一侧角落里，面上明显带着惊惧之色，而后排的另一侧，有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年正将头倚着窗玻璃睡着——或者说，昏睡更加合适一些。 借着面包车内的灯光，能看到少年身上的夹克是和头发一样的红色，但唇和脸色却苍白得过分，再加上这扑面而来的血腥气，很容易便猜测出少年目前是个什么状态。 但男孩只是略略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在司机等不及想要直接把他扔到车里之前，他自己爬了上去，坐到了青年旁边。 司机挑了下眉，青年也多打量了男孩几眼，随后才抬手和司机示意了一下：“走吧？” 车门关闭，两束车灯继续行驶在夜里的盘山公路上。 车内的光亮黯淡下去，直到完全消失。没有人说话，过于安静的环境让人昏昏欲睡，时间长了，连后排那几个原本因紧张而呼吸混乱的小孩子也睡了过去。 身边的青年一路盯着手机，屏幕的亮光映在他的脸上，显得有些诡异。 血腥气持续地从后排飘过来，萦绕在鼻尖，让男孩逐渐有些想吐。 但他最终也只是和这车里的所有人一样，安静地沉默着。 窗外昏暗的环境飞速向后，男孩扭头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趣，便也阖上眼，将头靠向了旁边的窗户。 深秋的窗玻璃很凉，再加上车的震动沿着玻璃蔓延到头部，这个姿势其实并不舒服，男孩儿在这个时候倒是有些佩服后排的那个少年在这种情况下也能睡着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或许并不是很久，在男孩意识到自己陷入了睡眠的时候，他强迫自己醒了过来。 外面的天色已经不像他上车时是那么浓重的黑暗了，能够不借助灯光就看清周围的环境，即使这地方他并不熟悉。 面包车已经停了下来，司机叫醒了男孩身旁的青年，说即将要到城镇了，让他看着身边这些人，而他和副驾驶去解决一下生理需求。 青年有些不耐烦地骂了一句事真多，但也没有拒绝这份差事。 等两人走远之后，青年嘟囔着低头揉了揉眼睛，男孩在这个时候直起身，正想舒缓一下长时间歪头所导致的颈椎不适，余光却突然瞥见了一抹红。 有一只手在这一刻从后方捂住了青年的嘴，而后匕首划过他的脖子，喷溅出来的血染脏了男孩手边的玩具熊。 对方的动作干脆利落，青年甚至来不及挣扎便很快没了声息。 而后对方松开了手，从后方走到青年身旁，拉开了他的外套——露出了青年腰部别着的两把枪。 这一番变故发生的很快，后排的三个小孩子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那少年便已经将枪从青年身上抽了出来，别在了自己的腰上，而后转身便要走。 只是车门打开了，少年却又停了下来，那些小孩子终于发出了惊惧的喘息，少年没在意，只是回过头来看向男孩，目光径直落在了他的脸上。 男孩儿——或者说太宰治，收回了触碰玩具熊的手，捻了捻指尖的血迹，抬眸与少年对视。 “你的眼睛，受伤了吗？”少年开口，和这类像是表达关心的词句不同，他的语气平淡得过分，好像并没有在期待着太宰治会如何回答。 于是太宰治也只是面无表情地说道：“是，也不是。” 少年微微歪了下头，面上神情虽然没有变化，但很明显没听懂。 不过少年并不将时间浪费在思考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上，下一刻，简洁明了地问：“绷带转卖吗？” 太宰治定定地瞧着他。 少年面上的苍白并非灯光的作用，垂眸看向他时，长睫在眼下覆了一层阴影，让他看起来更加疲惫。他唇上的血色极淡，与之相比，那一头泛着红的短发都显得有些……艳丽起来。 太宰治沉默片刻，而后没什么情绪地道：“不转卖，但可以用来做个交易。” 作者有话要说：　　是少织！是正太宰！是少织和正太宰！！！是完全可以抽出来单写一篇文的番外！（不 感谢在2021-06-2722:42:06~2021-07-0420:10: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73533072个；温酒叙故人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温酒叙故人、舒棠10瓶；su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1章 少年（二） 少年独自走在前面。 休闲裤的裤脚被收到短靴中,上半身的夹克只到腰际，这让对方优秀的身材比例更加明显地表现出来,再加上他的衣衫破烂，到处都是用绷带绑过的痕迹，有些因为走动过程中伤口崩裂，还向外渗着血—— 这样帅气却凄惨的人，很难不引人注目。 所幸如今，日光还只在地平线上冒了个头，这本就人烟稀少的镇子，即使有人早起,也只是少数而已,所以没有造成围观的效果,也给两人免去了一些困扰。 太宰治跟着他一路从山脚走到城中,还在好奇他什么时候会停下来的时候，对方突然站住了脚步。 -- 第196页 太宰治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少年正对着的店铺门牌上,毫不做作地写着“咖喱”几个字。 而后少年走了进去。 “什么时候完成交易？” 太宰治坐到少年对面，环顾了一下店内环境。 很少有店铺会在这么早开门，同样的，这个时间的到访客人寥寥,除了他们二人，就只有店家在后厨做着前期准备工作了。 “一份辣咖喱！”少年朝着后厨的方向轻车熟路地喊了一声，而后才转过头，看了过来，不急不慌地说道，“稍等一下，我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 [……空腹这么久第一餐就是辣咖喱么？倒是刺激。] 虽然在心里吐槽了一下,但太宰治说到底对对方的喜好没什么兴趣，因此听少年这么说完之后，也只是无可无不可地应了一声，而后便将目光没什么目的地落在身前的木桌上，沉默下去，将自己安静成了一座雕塑。 然而这座雕塑只坚持了七分钟，便在那盘少年点的咖喱饭上来之后，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 他的目光追随着那几乎覆盖了所有白米饭，简直多得过分的红色咖喱酱，看少年用勺子舀了一大勺，完完整整地送进了嘴里。 太宰治感觉自己的脸都在不知不觉中扭曲了一下，像是同样感觉到了岩浆涌入口腔时的震撼。 然而对面的少年仍旧面不改色，甚至还有余力在看到太宰治的神色时觉得奇怪，歪了下头表达疑惑。 “……好吃吗？”太宰治忍不住问道。 “唔……”少年边点头边将盘子往自己的方向扯了下，护食的动作不言而喻，“我很喜欢，你可以点一份尝尝。” 太宰治：“……” [我看起来那么像要跟他抢东西吃的人吗？] 太宰治兴致缺缺地转开目光，不再搭话了。 两个人没有讨论面包车上发生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宰治也没有问过少年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因为双方都清楚，在交易过后，这些问题都不会有意义了。 太宰治和少年交易的内容是，用他身上的一部分绷带换少年帮他取一条人命。 而那条人命——就是太宰治自己。 少年吃完了那盘诡异的咖喱饭，便和太宰治来到了一处隐秘的小巷，这条小巷位于小镇的废墟处，人迹罕至，即使出现了枪声，也不会引起恐慌。 少年从怀中抽出枪，平举的手臂略微向下，黑洞洞的枪口便直指太宰治的眉心。 “……你真的想好了？” 太宰治神色冷淡地看着他：“你在枪杀其他目标之前，也会这么体贴地问一句吗？” “……” [我之前没遇到过目标等同雇主的情况。] 不过雇主既然已经做好决定了，他也不会说什么，而且他连最后的报酬都收了，交易是一定要做下去的。 “来吧，”太宰治张开手，像是一个拥抱的姿势，面上竟然带着浅浅的笑意，“完成我们的交易。” 少年最后看了他一眼，手指在此刻探入扳机圈，指尖触碰到扳机，正要下压—— 却有一声更快的枪响出现在他脑海里！ 少年迅速回身，将枪口对准远处废弃小楼的三层，毫不犹豫扣动扳机。 “砰！” 两声枪响重合，少年的子弹不见踪影，而对方的子弹打到少年脚边——谁也没能击中目标。 太宰治“啧”了一声，转身便跑：“追得倒是快。” 少年紧随其后。 这条巷子前后通透，没什么遮挡物，手|枪射程不够，往狙击手的方向跑自然自寻死路。 所以目前他们只能和对方拉开距离，最好离开狙击手的射程范围。 只不过这样也有一个问题—— 太宰治在跑出巷口的刹那便被拉了过去，有人用手铐将他的双手反剪到背后拷了起来，太阳穴处抵上一个冰凉的洞口。 ——势必会有人在巷口堵截，守株待兔。 少年在踏出巷口的前一刻停了下来。 “诶呦，怎么，怕了啊？不敢出来了？早上跑的时候不是很利索吗？”巷外男人的声音和面包车里的司机一致，这也验证了太宰治的猜测，确实是那一拨人追上来了。 不过自然比面包车里的人多。 少年回想着刚才在脑海里出现的画面中那几个人的位置，双手在身上摸了摸，最后将腿上原本用来做交易的绷带解了下来。 [雇主在司机手里，有七个人挡在司机前面，人手一把冲|锋|枪，应该还有一个狙击手在不远处……不过没看到那个副驾驶，不知道是没来，亦或者躲在哪里等待偷袭。] “不过你也真是厉害啊，明明受了那么重的枪伤，还能杀人逃跑，”司机冷笑一声，“不愧是有名的少年暗杀者呢——织田。” “不过现在是怎么回事呢？”司机用手|枪碰了碰太宰治的脸蛋，嘲讽道，“我看你和这小孩关系不错啊，还一起吃饭呢，怎么，不出来救救他吗？他可是会死的哦？” 少年——织田作之助根本没听他在说什么，反正无怪乎是激将法那些东西，对他来说没什么用。 说到底如果不是他暗杀上一个目标的时候受了伤，也不会被这几个人捡到——而这几个人所归属的组织，还恰巧因为织田作之助杀了他们前任老大而和他结了仇。 -- 第197页 虽说这种情况下他脱身并不是难事，但收了雇主的东西，也不好放着雇主和目标不管。 还是干脆将目标和这群碍事的人一起解决了吧。 想到这里的时候，腿上的绷带已经被他拆了下来，织田作之助蹲下身将巷中的细碎的小石子拿在手里颠了颠，而后用绷带将其缠了起来。 司机看起来像个话唠，到现在还在叽里呱啦地说着什么，织田作之助充耳不闻。 他站起身，毫无预警地将手中的东西扔了出去。 在子弹击中绷带、所有人的注意力被绷带吸引过去的同一秒，织田作之助窜了出去。 狙击手是最先反应过来的，然而对方像是预测了他的子弹路径一样，躲避的动作灵敏又精准，让他的每颗子弹都落了空。 少年如一阵红色的风，转瞬就卷到了其中一个拿着冲|锋|枪的人身上。 两条长腿盘过脖颈，少年腰腹猛地发力，那人的身子一僵，视线就暗了下去。 其余几人终于反应过来，冲|锋|枪在身前扫射，以六人之力硬生生为少年造出了一场“枪林弹雨”。 少年也不惊慌，在身下的人软倒之前，就势向后翻身，于半空中抽出怀里的双枪，倒吊着开了枪。 一枪一声，两人应声倒下。 在开第三枪之前，脑中警示一闪而过，少年翻向一侧，狙|击|枪的子弹几乎擦着他的身体撞击地面。 少年没管，目光扫向剩余的四支冲|锋|枪。 在他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一把手|枪的洞口也对准了他的身体。 司机咬牙切齿，一边暗骂那几人废物，一边面色狰狞地扣动扳机！ “砰——” 枪口向上，子弹射空了。 司机震惊地低头，方才一刹那抬起自己胳膊的双手的主人，正仰头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而原本拷住男孩儿的手铐，则安静地躺在地上。 “怎么——” 子弹穿过大脑，司机还没来得及闭上眼睛，便已经倒了下去。 少年迈过那一堆尸体走了过来，太宰治转头看了看那个狙击手的方位，却没有任何人影。 “已经走了。” “两个狙击手跑了，但你看起来并不担心。”太宰治回过头来，说道。 织田作之助没作声。 不过对方说得没错，他确实不担心狙击手的突然袭击，也不担心至今还没出现踪影的副驾驶是不是在做什么偷袭的打算—— 他的异能足够他自身规避掉这些突然的攻击。 他不回答，太宰治也不在意，两人谁也没将这个插曲当一回事，如今插曲结束，太宰治自然要求对方继续刚才的事情。 “你刚才就应该连同我一起射穿了才对。”太宰治说道，“也省的我如今还要说这么多话。” 织田作之助的手垂在身侧，枪在怀里，他想了想，问：“你为什么要抬高那个人的手？” 虽然没有太宰治的帮忙，他也不会被对方打中，但他其实没想到太宰治会突然这么做。 他们只是交易关系，既然和他能做，和别人自然也能，没道理帮他。 “我暂时觉得死在你手里容易一些。”太宰治指着司机的尸体说道，“很显然，这是一个贩卖儿童的组织，我落到他们手里，短时间内并不会死，这和我的愿望相悖——” 他话音未落，织田作之助突然道：“可你不是并不想死吗。” “……”太宰治静静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刚才，”织田作之助面无表情地说道，“在我要扣动扳机的时候，你皱眉了。不想活的人，是不会这样的。” 太宰治沉默一瞬：“……那只是我在催促你快一点而已。” “啊，这样。” 织田作之助没有打算细究的意思，对方这么说了，他也就这么听了，无所谓信不信。 “除了杀死你，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他的目光看向司机的尸体，意思不言而喻。 既然太宰治帮了他一次，他也要还一次才公平。 太宰治倒是不感兴趣，随口道：“你可以杀我两次。” 织田作之助：“我没有侮辱尸体的习惯。” “……不是那个意思。”太宰治看了看他，无奈泄了气，“你非要换的话，就帮我把那个玩具熊——” 他的话没能说完。 子弹的轨迹如一条直线，骤然穿透男孩的胸膛，血花在他的胸口绽开，顷刻间便染红了他的白衬衫。 太宰治顺着惯性向后踉跄了两步，什么都没再说出来，便闭上眼，直直倒了下去。 织田作之助愣了愣，转过身。 那原本副驾驶座上的男人，举着枪，对他笑得得意又猖狂。 [可惜。] 织田作之助想着，抽出怀里的枪，向对方走了过去。 [我和他的交易，看起来是无法完成了。] 作者有话要说：　　副驾驶：我如此普通，却又如此自信。 织田：你无了。 太宰：我也是。 感谢在2021-07-0420:10:06~2021-07-1115:42: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温酒叙故人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风未起20瓶；薛西弗斯19瓶；花重锦官城14瓶；522617701瓶； -- 第198页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2章 少年（三） 少年杀手对死亡习以为常。 不说他这十几年看过的杀戮与鲜血,单说他接下过的委托、死在他手下的人的数量，就已经无法细数了。 所以男孩的死,没有在他心里激起任何波澜。 但想到这孩子好歹是他曾经的雇主，织田作之助到底没能在解决了凶手后一走了之，回首看了那尸体片刻后，转身去了一家玩具店。 男孩原本抱着的熊被他扔在了那辆车上，织田作之助也不能判断男孩死前所说的那几个字，到底是想要原本的玩具熊，还是要一个新的，便自己做了决定。 那辆车早就不知道被那群人开到哪里去了,他懒得去找,便在玩具店里挑了个和原本的差不多的,拿着回到了废墟处。 男孩儿的尸体仍旧静静地躺在地上,白衬衫上胸口处的红色格外显眼，因血液的喷溅,像极了一朵艳丽的花。 织田作之助将玩具熊放在对方尸体旁边,最后为了绷带的事情和对方道了谢，便转过身，大步离开了这里。 今后他应该不会再遇到雇主和目标是同一人的情况了吧。 少年这样想着，彻底将此事忘在了身后。 不过令织田作之助没有想到的是,这件事，在不过半年之后，就让他以一种极其意料之外的方式重新回想起来了。 那时他刚刚因为吃腻了地下拘留所的伙食而从里面跑了出来，打着在超市买来的伞，在哗哗的大雨中，往咖喱店走去。 暮夏时节的雨很多，虽然能予闷热的天一丝凉意,但泥泞的街道还是会让行人忍不住烦躁起来，愈发显得行色匆匆。 织田作之助便就是在这个时候，视线不经意一扫，看到了那个男孩儿。 对方正从河里爬出来，头上还顶着不知哪里的水草，形容狼狈。 大雨将眼前的场景变得模糊不清，然而少年却在一瞬间就确定了对方的身份——他身上的衣服与皮肤上裹着的绷带，竟分毫未改，连同对方面上原本遮盖眼睛后来又给了少年的绷带，也再次出现在了男孩儿身上。 织田作之助恍惚间以为，时间好似从未往前走过。 下一刻，似乎是感受到了视线，男孩儿微微抬头看了过来，目光穿过雨幕与他相对，似乎……并不意外。 织田作之助愣了愣：“河童……” 对方：“……” -- 头顶的灯光在白瓷碗底上映出了一个小巧的光圈，织田作之助在那干净到几乎反光的瓷器面上隐约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这是他每次在这个城市接委托时居住的屋子，极为隐蔽，除了他之外就只有几个联络人知道。 如果不是对方浑身湿透地走到他面前要吃的，织田作之助觉得自己应当不会带他来这里的。 不过只是个临时居住地而已，之后舍弃了也没有关系。 他的筷子拿在手里，身前的馄饨没动几口，对面的人就已经端着碗连汤都喝得一干二净了，末了将碗放在桌上，舔了舔唇，道了声：“谢谢。” 十岁左右的男孩儿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黑发，声音平淡。 即使洗过澡换过了衣服，头发还是没有擦干，带着湿意的发丝没了平时的蓬松劲，径自垂下，根本不需要他用绷带去遮盖眼睛，织田作之助就已经看不到那里面的神色了。 他的视线又向下，落在对方的身上——男孩儿穿着的暗红色衬衣松松垮垮，十五岁的衣服对他来说到底还是大了一些，衬得他整个人更加羸弱了，配着有些苍白的脸色，像是一件易碎的瓷器。 似乎很容易就会死去的样子。 ……所以，为什么呢？ 对方竟然可以在他的眼力下假死吗？ “你在想什么？” 织田作之助眨了眨眼，将视线移回对方脸上，平铺直叙地说：“你怎么没死？” 对方答得轻巧：“因为我是怪物。”织田作之助点点头：“我明白了。” 他这反应倒是叫太宰治愣了一下，忍不住反问：“你明白了什么？” 织田作之助夹了一个馄饨：“河童……” “……”太宰治没想到他又蹦出了这个词，沉默片刻后，将白瓷碗放在头顶，“这样？” 织田作之助动作顿住：“这是什么？” “河童啊，”太宰治漫不经心地将碗拿下来，“传闻是住在河里的妖怪，头上顶了个碟子，只要诱骗它将碟子里的水倒尽，他就会死了。” “……原来这是河童啊。”织田作之助没留心，筷子上的馄饨又掉了回去。 太宰治神色复杂，慢吞吞问他：“你以为的河童是什么？” 织田作之助放下筷子，想了想，说道：“一种……吃了之后可以长生不老的妖怪？” “那是人鱼啊。” 织田作之助恍然大悟：“你是人鱼啊。” 太宰治盯着他：“……” [这人怎么这样啊？] 然而对方却听不到他内心的吐槽，只是将目光飘在虚空，明显还在思考“河童”和“人鱼”的分别。 太宰治没跟他在这件事上纠结，他转头开始打量两人所处的房间。 不大，东西不多，但必需的物品倒是一应俱全，可能因为不常居住显得十分干净整洁，倒是不像一个杀手的住处了。 -- 第199页 看来是个临时居住地啊。 太宰治收回视线，再开口时说起了另一件事：“我看到你在尸体旁边放了一个玩具熊。” “唔。”少年应了一声，“我没能完成你的委托，总要弥补一下的。” “但那不是我的玩具熊。”太宰治说道。 “你想要你的玩具熊吗？”织田作之助抬眼看他，“抱歉，你当时话没说完，我不知道你想说的是这个。” 太宰治：“……” [嘴上说着抱歉，可是这人看起来可一点歉意都没有。] 不过太宰治原本就没想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他只是对于玩具熊的事有点意外，所以忍不住来问一下。 而问过之后，他就觉得，这人……真是奇怪。 对面这个少年，和他认知里的杀手好像不太一样，和他认知里的名叫“织田作之助”的人，也不太一样。 他有点好奇了。 这么想着，他将面前的碗朝前推了一下，将手臂规矩地放在桌子上，看着对方，突然弯眸笑了起来，开口叫了一声：“杀手哥哥。” 他原本年纪就很小，声音清脆，又带着笑意，于是这一声“哥哥”，就显得有点像是……撒娇。 对方明显愣住了，原本面无表情地脸上迷茫之色渐浓，却没有吭声。 太宰治没管他，自顾自地笑道：“我交给你的委托，你还没有完成呢。” 织田作之助似乎皱了下眉，语气里有些困惑：“你不是死不了吗。” 太宰治面上的笑淡了下去，没有直接回答这句话，只道：“你拿了报酬了。” 所以，这就是说，织田作之助无论如何都要让太宰治死去了。 而且，是彻底死去。 即使太宰治……根本死不了。 织田作之助看了一眼对方面前的空碗，忍不住想： ……自己是不是遇上了诈骗啊？ 两人各有所思，屋内陷入了片刻安静，正在这个时候，房门被敲响了。 织田作之助神色一正，起身往门边走去，等通过猫眼看清了外面的人之后，他才开了条门缝，由着对方将东西从门缝里递了进来。 两人低声交谈了几句，太宰治没仔细听，很快门外的人就离开了，而织田作之助走了回来。 “我要去见一个委托人。” 太宰治回头看他：“我也是委托人啊，你们杀手可以同时做两份委托吗？” 织田作之助一顿，半晌没说话。 他在考虑怎么解决这件事。 他是个独来独往的杀手，没有和人结伴的兴趣，所以为了恢复他的日常状态，他必须和面前这个委托人说的一样，解决掉他才行。 但是解决掉之后，这个委托人不会死，他还是会回来的…… 难道他要杀对方一辈子吗？ …………这个交易，他亏了啊。 “决定好了吗？”太宰治一如在巷子里那次一样，张开了手臂，似乎已经猜到了面前这个人下一步的做法。 而织田作之助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他从口袋里拿出了把小刀，面色平静地朝对方走了过去。 [还是先解决眼前的事情吧。] 太宰治歪头仔细瞧着他，似乎在观察着什么，半晌便笑了：“麻烦一次结束，我很怕疼的。” 织田作之助点头：“嗯。” 灯光之下冷芒划过，空中溅起一片血色，在一声身躯倒地的响动之后，房间内再次重归安静。 -- 织田作之助洗了个手，才去了刚才联络人告诉他的委托人所在的位置。 他将伞收起，立在门边，抬眼看了看这座蛋糕店的二层，开门走了进去。 新出炉的软面包的香气扑面而来，店员小姐似乎说了句欢迎光临，他没应，径自上了楼梯，来到了二层。 角落窗边的卡座，坐着一位女性，三十岁左右，眼下鸦青浓重，看上去很是疲惫。 这就是委托人。 织田作之助只略微扫了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他对委托人如何并不关心，他只关心他的目标。 他没有走向委托人，而是选择在相邻的卡座内坐下，保持着能够听到谈话声的距离。 他坐下后不久，联络人也来了。 他径直走到委托人对面，开始了关于这项委托细节上的交谈。 通过两人的对话，织田作之助大致听明白了这次目标的特征。 是个有钱的中年男人，身边保镖24小时贴身保护，唯一能够确定独身的时间，是每年的12月底。 那时候他要去郊区的墓园祭拜自己的夫人，从不让人跟随。 虽然在有保镖的时候也不是不能行动，但似乎目标在政|府中也有些人脉，如果不小心被闹大，可能会有点麻烦。 织田作之助看着窗外，心里有了计划。 既然已经将目标的特征知道的差不多了，织田作之助便打算离开，反正余下的细节联络人也会发到他的手机上，到时再看也是一样的。 然而等他走到一楼，却又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好像有谁在他耳边说着什么…… “……喂……” “我在这里……” 他的目光被牵引着，缓缓朝着窗边一个座位上看去。 那男孩儿就坐在那里，松松垮垮的衬衫领口还有没洗的血迹，幸好衬衫原本就是暗红色的，这血迹看上去才并不明显。 -- 第200页 男孩儿支着下颌，举起手里的小餐叉和他打招呼。 手肘支在桌上，只手腕微动，显得有些懒洋洋的，没什么精力的样子。 愣了愣，织田作之助脚下转了个方向，朝他走了过去。 “喏，”太宰治指了指对面的另一块蛋糕，“专门给你点的。” 原本的馄饨织田作之助便没吃几口，后来那汤上溅了血，他就更不可能动了。 此刻听太宰治这么一说，织田作之助便觉得自己好像……确实有点饿了。 因而虽然清楚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件事，他还是坐下来先剜了一口蛋糕吃。 浓郁的奶油味道在口腔中铺开，织田作之助动作顿了下。 ……过于甜腻了。 “咦？”太宰治探身过来，“你刚才……是不是皱眉了？” 少年抬眼，有些茫然：“……什么？” “你不喜欢吃啊？”太宰治奇道，“我还是第一次在你这张脸上看到表情。” 虽然并不激烈，但也足够让太宰治惊奇了。 与他相比，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的情绪虽然十分平静，但面上表情都能算得上丰富至极了。 织田作之助想了想，似乎以往也有联络人说过他为什么总是面无表情这件事，不过他自认为自己的情绪表达没有问题，却也不知道为什么别人看不出来。 这种想法只在织田作之助脑海停留了一瞬，紧接着就被他抛开，说起正事来了。 “你为什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明明从上一次男孩儿被杀到今天上午的相遇，都有半年之久了。 “啊，这个啊。”太宰治用餐叉戳了下蛋糕，“醒了，就回来了啊，上一次其实也很快就醒了，只是上次没有想着过来找你，所以才会在这么晚之后才遇到。” 织田作之助思考一瞬。 所以说，这个委托人的复活原来只用几个小时就可以了吗？ 真是令人惊奇啊。 “那，”织田作之助问道，“半年之后，你为什么突然决定来找我？” “因为太无聊了。” 男孩儿支着脑袋，侧眸瞥向窗外，大雨还未停歇，雨珠被风吹到玻璃窗上，再一滴一滴滑落，掺杂着灯光的水色忽明忽暗，倒映在那只没有被绷带包裹的鸢色眼睛中，显得那眼眸中的神色也变得明暗不定起来。 “你不觉得吗，”他这么说道，“一眼能够看到尽头的路，走着有什么意思呢？” 织田作之助无法体会。 他从来没有像对方一样去思考未来，没有想过未来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周围会变成什么样子，似乎从走上杀手这条路——又或者说，从他有意识开始，他注重的便只是当下了。 当下的任务怎么完成，当下怎么活。 他曾经想过最远的事情，应该就是在任务开始前，就决定了任务完成后要吃一顿辣咖喱吧。 太宰治见他一直没说话，便又转过头来，问他：“你为什么想活着？” 织田作之助：“想活着为什么需要理由？能活，不就要活着吗。” “可是，这样没有目的的活着，有什么意义？”太宰治问。 织田作之助顿了下，“活着，为什么一定要什么意义？” [我降生于世，便拥有了存活的权利，那就只是活下去，不可以吗？] 这话出口后，太宰治沉默了下来，不知对他的观点是认同，亦或者疲于辩驳。 两人之间的氛围一时安静。 片刻后，太宰治才又点点头，平淡地说道：“自然可以不需要什么意义。” 话音稍停，他又扯了下嘴角，“人生真是无趣至极。” [无趣吗……] 这话织田作之助倒是隐约认同。 只是他以往从未思考过这些事，所以并不曾注意罢了。 然而听到太宰治的话之后，织田作之助原本无波无澜的内心却止不住地升起一点疑问…… 对于那个把他扔到拘留所的保镖杀手来说，人生是有趣的吗？ -- 因为太宰治的复活时间太短，织田作之助就觉得目前杀死他实在是件很麻烦的事情，因而在对方再次提出让他动手的时候，织田作之助没有如他所愿。 太宰治自然不乐意，在要求了几遍无果后，太宰治直接赖在了织田作之助身边，扬言织田作之助不解决这个委托，他就不离开了。 织田作之助：“……” 他假装自己没听到。 不过虽然织田作之助并不在意对方出入他临时的居住点，但太宰治大部分时间其实并不会跟他在一起，只有当太宰治有事或是有话想说的时候，才会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面前。 比如现在。 “你会剪头发吗？” 织田作之助刚将超市的购物袋放在桌子上，就听到身后传来了这么一句话，他转过身，才在这个时候终于意识到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某种程度上，对方的存在感真的很弱。 织田作之助看了一眼镜子前的男孩儿，摇摇头：“不会。” 对方捏起了自己额前的黑发，转过头来看向他，“头发都挡住眼睛了，你帮我剪一下吧。” 织田作之助以为他没听到自己的话，重复了一下：“我刚才说我不会。” “我听到了。”太宰治放下手，神色平淡，“但我还是想让你帮我剪头发。” -- 第201页 织田作之助以往没听过这种要求，沉默了一下才道，“难道不是交给专业的来做更好吗？” “我没钱。”太宰治摊手。 织田作之助一愣：“那天的蛋糕……” 他们走出蛋糕店的时候好像并没有结账，他以为是太宰治买好的。 现在看来……他们吃了霸王餐吗？ “啊，那个啊……”太宰治说道，“那个是店员小姐请我们吃的，所以不需要花钱。” 织田作之助：“为什么会请我们？你和她认识吗？” 太宰治摇了摇头：“只是随便聊了聊，小姐可能觉得我比较可爱吧。” 织田作之助歪了下头。 [还可以这样的吗？] 太宰治没有继续聊这个话题，他走过来，将剪刀递到织田作之助手里，“谢谢，剪短点就好。” 他的手在额前比划了一下：“不挡住眼睛就行。” 语气笃定的就像织田作之助已经答应了一样。 随后对方就搬了个椅子到镜子前，端正地坐了上去，看起来是准备好了。 织田作之助垂眸看了眼手里的剪刀，默了半晌，到底还是没拒绝。 …… 只是他第一剪下去的时候，太宰治就发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单音，随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原本杂乱的刘海被织田作之助横着一刀剪了下去，齐得不能再齐了。 确实不再遮挡视线了，但太宰治觉得……他从出生到现在应该没剪过这么规矩的发型。 “是我高估你了……”太宰治被脸上掉落的碎发弄得有点痒，他一边笑一边去擦那些头发，结果莫名地却笑得有些停不下来了。 “哈哈哈……好傻……” 织田作之助退开一步，“抱歉。” 不过他虽然这么说，却感觉面前的人好似并不怎么在意自己的发型剪毁了这件事。 太宰治摆摆手，脸上的碎发还没摘干净，他忍不住道：“你这样，要怎么给那些小孩子剪头发啊……” 织田作之助明显没听懂：“什么？” “没什么。”太宰治摇摇头，将剪刀从他手中又拿了回来，“我自己来吧。”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离开镜子前，去购物袋里拿了一罐啤酒，而后走到飘窗前，坐了上去。 傍晚的红霞从窗外照进来，落到他身上，将那一头红色的短发映照得更加耀眼，却也带了夕阳独特的柔和。 他喝了一口啤酒，背靠在墙上，透过这层薄薄的玻璃去看天空，微微出神。 那名女性的委托注定不能在一时半刻解决——委托人要求，必须要让目标死在他夫人的墓前。 也就是说，行动时间必须是12月底。 从接受委托到现在已经过了两个月了，而目前离12月份还有将近三个月的时间……确实是有些长了。 不过委托人出手很大方，所以即使时间苛刻一点，织田作之助也能接受。 只不过，如果行动地点在墓园的话，那些保镖说不定会提前清场，并且护在外围，这样的话，对他来说，近身解决就不是那么有利了。 远程狙|击吗…… …… 织田作之助从飘窗上下来的时候，太宰治那边刚刚停手。 他面无表情地转头看过来，“怎么样？” 额前参差不齐的刘海像被狗啃了一样，不过无论如何也比织田作之助一刀切的齐刘海好看太多了。 他便由衷地说道：“嗯，很好。” 太宰治的表情就有些复杂了：“是吗……那要不我也给你剪一个？” 织田作之助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直言：“我有钱。” 太宰治：“……” -- 太宰治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成为了织田作之助家里的常客，偶尔在他家看看电视，偶尔过来蹭饭，期间虽然经常提及自己的委托一事，但织田作之助照例当听不见，太宰治自觉没趣，也就懒得说了。 两个人看起来似乎很熟了，但其实谁都清楚，他们不是朋友。 因为直到12月底的行动时间到来的时候，两个人也没有互相交换过姓名。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了，本来想一发完的，结果照例没写完（屑啊 本周会努力完结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