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抽出诅咒之王这张SSR以后》 第1页 [BG同人] 《(综漫同人)抽出诅咒之王这张SSR以后》作者:自爆卡车【完结+番外】 文案: 被一个奇奇怪怪的女人强制召唤的诅咒之王非常不爽。 但召唤他的市川椿更加不爽:“芜湖!SSR——靠!怎么又是输出啊!” 家里输出太多了,她只想要一个辅助! 当她发现这位诅咒之王会用反转术式治疗后,她当场表演了一个滑跪:“爹咪——” 宿傩:“……滚开。” >>> 作为具有强制召唤能力的异能力者,市川椿察觉到她召唤的SSR宿傩越来越不对劲了。 为什么他会有人类版、诅咒版和虎杖版三个形态? ——所以虎杖版是什么啊?难道虎杖是他的艺名吗?以后岂不是还有新春版、圣诞版、甚至泳装版? 但她凭借丰富的经验很快就得出了结论! 市川椿:“我懂了!英灵突破,我熟!这就是一破二破三破!之后还会有最终突破!” 宿傩:“。” || 阅读须知 || 1.战略合伙搭档(cp)如题,私设有、ooc有、温和化有 2.无脑欢乐向,和文案一个画风的沙雕弱智文 3.前期沙雕,中期开启剧情主线和肉食系恋爱线 4.女主混沌/绝对中立,不圣母、无黑泥的外热内冷款神经病,非正常人 5.弃文和养肥不要告诉我,谢谢 内容标签: 综漫 少年漫 文野 咒回 搜索关键字:主角:市川椿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今天诅咒之王被迫害了吗 立意:直面内心 跳出舒适圈 活得精彩 第1章 第一天 事情要从今天下午开始说起。 休息室内的贞德Alter(以下简称黑贞)正在玩某款女性向游戏,她盯着屏幕,思考接受青梅竹马还是学生会会长的周末复习邀请。 突然,一声属于男孩子的朝气蓬勃的声音隔着几间房间传入了她的耳中: “哇!有喜啦!” 黑贞:……? 下一秒,自家Master足以震碎圣晶石的杀猪般的尖叫声从召唤室传来,狠狠地撞击着她的耳膜:“啊!!!!” ——Master,危! 这个念头浮现在黑贞的脑海里。 她心头一紧,迅速丢下了游戏手柄——丢下前她先存了个档——她拉开了休息室的门,正巧走廊上一位白衣男子提着医疗箱风风火火地路过了休息室,神情之严肃让她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那是她的同僚鹤丸国永,他平时非常喜欢恶作剧吓唬人,但他现在居然那么正经,还提着一个用途不明的工具箱!? 她眉头一皱,提起她的旗帜,向召唤室的方向冲了过去。 隔着召唤室的门,黑贞灵敏地嗅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她脸一黑,唰地一下拉开了门,怒不可遏地吼道:“Master!你哪来的孩子!?” “……” 房间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沉寂。 被黑贞称呼为Master的樱发少女茫然地指了指自己:“我的孩子?” “椿大人有孩子了?”出声的是一个娇小的白发男孩,他背着一把和体型差距很大的大太刀,碧绿色的眼睛好奇地眨巴眨巴,“从来没有听您提过诶。” “……刚才喊‘有喜了’的是你这个小鬼吧?”黑贞冷酷无情地提起他的领子,两条小细腿在空中扑腾着。 萤丸气鼓鼓地抗议道:“放下我!这样会长不高的!” “谁管你啊!再说了,你本来就不可能再长高了!” 虽然嘴上这么吼着,但黑贞还是松开了萤丸的领子,他轻盈地落在了地上,然后一蹦一跳地凑到了樱发少女的身边,委屈巴巴地向她控诉黑贞的罪行:“椿大人,贞德酱说我不可能再长高了。” “你叫谁‘贞德酱’啊!?” “好了好了。”全名为市川椿的少女像哄小猫似的安抚道,“贞贞故意逗你玩呢,萤丸一定会长高的。——对不起,贞德大人,我错了,请不要把旗杆瞄准我的脑袋。” 黑贞觉得自己像个小丑。 萤丸那么一喊,市川椿那么一嗓子,再加上出门就碰到被她误以为提着急救箱的鹤丸国永,她以为这位没脑子的Master惨遭渣男的祸害。 室内的血味让她以为坐实了她的猜想,于是她气势汹汹地冲进来想为Master主持公道,结果发现完全不就是那么一回事。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黑贞的视线停在了召唤室内唯一一张陌生的面孔上,他面色不善,看上去就不是一个善茬,“新来的?” “我刚召唤出的SSR,可惜是个输出。”市川椿遗憾地说,她不忘解释,“萤丸看到召唤阵冒出了彩光,所以喊了句有喜了。” 新来的SSR双手环胸靠着墙壁,他明明是个身材魁梧的猛男,却穿着一身白色的女式浴衣,很难不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一些特殊癖好。 他慵懒地欣赏着眼前这场闹剧,向冲进来的龙之魔女投去了一个漠不关心的眼神,仿佛是无心留意到了一粒随风飘进室内的沙粒。 黑贞的脸垮了下来,但她优先关注Master的安慰:“你刚才为什么叫得那么惨烈?” “他从召唤阵里爬出来抓住了我的脚踝。”回想起刚刚惊悚的体验,市川椿仍然心有余悸,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还以为是你的姐妹贞子。” -- 第2页 “这算哪门子的姐妹啊!!!??”黑贞气急败坏地瞪了她一眼,指向了召唤阵上的一滩血,“这又是怎么回事?” 市川椿迅速回答:“为了召唤奶妈准备的圣遗物。” “……这个呢?”黑贞面无表情地指向了鹤丸提着的工具箱——是的,她现在看清了,那根本不是什么急救医疗箱。 市川椿的表情变得沉痛了起来:“修理召唤通道的工具。” “哈???” …… 市川椿是拥有召唤能力的异能力者。 无论是英灵、妖怪、咒灵等拥有智慧的生物,还是宝具、咒具之类的物品,她都可以通过召唤阵召唤出来并签订契约。 召唤的等级分为SSR、SR、R和N,在今天之前,她家里只有贞德Alter是成功签订契约的SSR级别。 但她没有想到这次的召唤那么清新脱俗。 “你的名字是——两面宿傩,对吧?”市川椿捧着异能力附赠的官方公式书,越看越迷茫,怎么这家伙一会儿是人类,一会儿又是诅咒之王,这合理吗? 而且这是她遇到的第一个被召唤出来就动手(抓脚踝)的!太恐怖了! 被道出姓名的两面宿傩眯起眼睛:“这是哪儿?” 他莫名其妙被一股奇特的力量拉了过来,套上了一层强制性契约,他刚才召唤阵里略微狼狈地爬了出来,还没来得及不爽,这女人先是尖叫又是嫌弃,好像很不满意他似的。 她竟然觉得自己还有挑挑拣拣的余地。 哪怕强制性契约能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不用担心惨遭毒手,但市川椿还是不动声色地往鹤丸的方向靠了靠,那股杀气都快实质化将她戳成筛子了。 她躲在鹤丸的身后探出了脑袋,警惕地回答:“这里是我的米奇妙妙屋。” 黑贞:“……” 她很想替这个什么两摊面饼把自家Master头打飞。 “那是什么?”两面宿傩皱了皱眉,一副没听说过的表情。 “居然没接住我的梗?”市川椿诧异地拉着鹤丸的衣袖,一粉一白两个脑袋凑在一起说悄悄话,“他是不是乡下来的啊?” “椿大人,您有仔细看公式书吗?两面宿傩是千年前的诅咒之王,那个时代没有米奇妙妙屋,甚至连名古屋都没建立呢。”鹤丸把手挡在嘴前,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音量说,“准确来说,是老古董。” 黑贞抽了抽嘴角,他一把刀还好意思说人家是老古董? “一千多岁了?”市川椿不可置信地上下打量脸上攀着诡异的黑色纹路的年轻男人,她又翻了翻公式书,确定了鹤丸没有在唬她玩,“看不出来啊,保养得挺好的。” “……女人,你在说什么。” 市川椿觉得自己被两面宿傩看智障的眼神冒犯到了:“帅哥,敢问芳龄?” 两面宿傩漫不经心地说:“不记得了,二十多吧。” 市川椿:“……………………” 市川椿:“原来你是两面宿傩lily啊!!?贞贞,我搞到lily了!!!” 黑贞忍无可忍地给自家Master的后脑勺来了一下:“闭嘴,丢人现眼。” 第2章 第二天 如市川椿所言,召唤通道需要修复,这就意味着她既不能召唤新的同伴,也不能把谈不拢的家伙塞回去。 “——还能塞回去?” 银白发的龙之魔女诧异地打断了市川椿,她正在和两面宿傩沟通,解释他一时半会儿回不去还不能拿她怎么样的局面,劝他不如留下来在米奇妙妙屋好好玩耍。 “之前椿大人就塞回去一个,但那次你出去了。”萤丸努力地回忆,“也是SSR,好像叫……咦,叫什么来着?” “脑花吧。”鹤丸一边捣鼓着工具箱,一边接话道,“椿大人以为召唤来的是食材,还说她吃火锅从来不下猪脑呢,没想到是长了嘴的脑子,一开口把她吓了一跳,当场把它塞了回去,连公式书都没看。” 黑贞一阵恶寒:“长了嘴的脑子是什么啊?恶心死了。” “煮火锅更恶心呢。”鹤丸感慨道,“还有牙齿。” 黑贞抽了抽嘴角,拒绝想象那个画面。 市川椿无视耳边煮脑花的危险发言,她从鹤丸的身后走了出来,直面两面宿傩:“大哥好,我是市川椿,也是召唤你的人。冒昧问一句,你还活着吗?” “你在问什么蠢问题?” 两面宿傩怀疑她脑子不太好使,那么大一个人站在她面前,她居然问他还活着吗?要不是被套上了不能伤害召唤者的强制性契约,他早就动手杀了这个不知好歹的傻子了。 “你懂个屁。”市川椿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嚷了句,懒得和他一般见识。 她费解地摸着下巴:“奇了怪了……” 忽略公式书提供的情报,她判断他是人类而非诅咒,但通常来说,人类只有死后登上英灵座才能被她召唤。 她把理应是在千年前为非作歹的大活人召唤了过来,还是个遗臭千年的诅咒之王,这意味着一切都乱了套了。她认为现在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快点把他送回去,否则诅咒之王这一笔没准儿会从历史上消失,鬼知道会对时空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问题来了,她该怎么把他塞回去? 目前召唤通道受损,经初步调查,用简单易懂的语言解释就是,硬生生把SP两面宿傩塞进了上限是SSR的召唤阵里,他被判定为SSR的同时,把召唤通道撑坏了。 -- 第3页 市川椿悲痛欲绝。 “在通道修好前,你就在我这儿打工吧。”她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顶着对方的死亡凝视,垫脚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发现了吧?想杀我也杀不掉,与其反抗不如好好享受……别这样看着我!异能力自带的我也没辙!” 两面宿傩冷笑一声:“多久修好?” “这个嘛……”市川椿忧愁地望向几步之遥的召唤阵,鹤丸已经带着工具箱挪了过去,他蹲在地上拿着榔头和螺丝刀对着召唤阵敲敲打打,就差给他配一个安全帽了。 鹤丸胡闹一番后,仰头向她提议道:“椿大人,要不要试试电钻?” 市川椿想了想:“也不是不可以。” “………………什么啊你们打算钻出一条新的召唤通道吗!!!??” 黑贞一个健步冲上去,没收了鹤丸的作案工具。 眼前是黑贞和鹤丸抢夺工具箱的场景,耳边是萤丸“打起来打起来”的呐喊助威,不靠谱在新同伴面前表现得淋漓尽致,市川椿忧愁地叹了口气,不忍直视:“我不确定,我尽快吧。” 两面宿傩挑了下眉毛,扯出一个嘲讽的笑容:“连自己的能力都搞不清楚?” 市川椿压根儿没被他的嘲讽伤害到坚强的心脏,反倒是惊异地看向了抱着工具箱、赢得了最终胜利的龙之魔女:“贞贞!你后继有人了,他也会开嘲讽诶!” 回应她的是扔过来的榔头—— “不准叫那个蠢名字!” “救命啊啊啊啊啊!!!” 两面宿傩两手环胸,冷眼看着市川椿鬼哭狼嚎地闪躲的夸张表演,那些丢过来的工具根本伤不到她,全都被强制性契约挡住了,乒乒乓乓地掉在了地上。 胡闹了一通后,召唤室内一片狼藉,气喘吁吁的市川椿没形象地往空地上一坐,她抬起手招了招,示意大家都坐下来,开始正儿八经地开会。 “咳,宿傩哥。” 市川椿一开口,三双眼睛就齐刷刷地看向她,作为发言代表人的黑贞不可思议地质疑道:“你喊得挺顺口的?” “因为他的简历让我敬而生畏。”市川椿叹息一声,看向了坐姿像个大爷似的两面宿傩,碧绿色的眼睛微妙地上下打量着他,“哥,你真的吃人肉吗?” 两面宿傩既没否认也没承认,他抬了下眼皮,恶意满满地开口道:“怎么?你要试试吗?” 黑贞眉头一皱:“喂,你这家伙——” “你很野嘛。”市川椿笑嘻嘻地把身侧准备起身的黑贞按了下去,顺便拍了拍另一边身体紧绷的鹤丸的肩膀,又揉了一把被她圈在怀里的萤丸的脑袋,充分体现了一名合格的端水大师的良好素养,“放轻松,他不能把我怎么样的,而且我们也没有可以供应的原料嘛。” “说不定今晚就能见到你在铁锅里被炖。”黑贞无情嗤笑道。 “炖我干嘛?这里只有两面宿傩是人类,他想吃人肉只能自割腿肉。” “椿大人不是人类吗?”萤丸抬起脑袋,和樱发少女同色的眼睛眨巴眨巴,懵懂无知的口吻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她上供了似的。 市川椿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我是AI。” “你清醒点。”黑贞面无表情地一巴掌拍在她的头上。 “痛痛痛!” 虽然过程有些混乱,除了市川椿本人以外都有些不情愿,但好在一行人成功达成共识,成为了临时的战略合伙搭档,将修好召唤通道并将两面宿傩送回去定为了第一目标。 散会后,黑贞第一个离开召唤室,她要回休息室继续玩乙女游戏,鹤丸提着工具箱把它放回仓库,萤丸则去厨房拿今日份的甜点,剩下市川椿和两面宿傩留在原地面面相觑。 市川椿潇洒地甩了一下手,公式书从她手中消失,她看向捏着下巴盯着召唤阵若有所思的两面宿傩,试探地问:“我带你参观一下?” 两面宿傩懒洋洋地抬起眼,俨然一副主人的大爷样:“带路。” 市川椿:“……” 这家伙,有点狂。 第3章 第三天 这次召唤亏惨了。 且不提两面宿傩根本不是市川椿一心想要的辅助,哪怕他顶着闪亮的SSR头衔,也无法改变他是临时工的事实,而被撑爆的召唤通道导致她既不能把他塞回去,也不能进行新一轮的召唤。 最关键的是,这一位似乎有点大爷脾气。 为了维持表面上的虚假和平,她刚才已经极力把一点就炸的黑贞压下去了,但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别说暴脾气的龙之魔女了,就连家里的另几位都压不下去。 “一楼都是公共设施。”市川椿领着两面宿傩在一楼溜达了一圈,她着实无法从那张三分讥笑三分凉薄四分漫不经心的脸上看出他的真实想法,“这里是休息室,贞贞经常在这里玩游戏。前面是厨房,下午经常会供应一些甜食,但不提供人肉……” 她怀疑他都没有在听。 正打算顺着楼梯走上二楼,身后的脚步声突然停住了,她转过身子,两面宿傩盯着玄关口紧闭的大门。 留意到驻留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他仰头望向仗着几节台阶高自己自己一头的樱发少女,缓缓道:“走出那扇门会怎么样?” 这栋房子从里到外无不流露出一种古怪,除了这个自称召唤师的女人(市川椿:我不是我没有)和她的附属品们(黑贞:滚),他感受不到任何活物的气息。 -- 第4页 “不会怎么样。”市川椿诚恳地说,“但如果你喜欢荒野求生,那你可以出去。” 两面宿傩:“……这在哪里?” “一个荒无人烟的孤岛。”市川椿的手搭在扶手上,一双翠绿色的眼睛坦荡荡地盯着对方,“你觉得我像是有钱合法买房盖别墅的人吗?好了,别傻站着,快上楼,我带你去选一下房间。” 住宿区分别设置在别墅的二楼和三楼,房间的数量远远多于这里的住客,数个空荡荡的房间三三俩俩地连在一起,再加上这个点没有人待在房间,显得楼层少了一些生机与活力。 “鹤丸住在这一间,就是刚才那个一身白的家伙,真实身份是付丧神。”市川椿挨个为两面宿傩介绍介绍二楼的成员,“那个叫萤丸的小孩子也是付丧神,靠着楼梯口的这间房是他的。” “那个女人是什么?” “镇宅之宝贞德酱吗?她是Servant。”市川椿用简单易懂的方式解释道,“召唤出来的Servant是英灵的分|身,而那些生前很有名的人死后会变成英灵。” 两面宿傩饶有兴趣道:“哦?聚集信仰而现世的亡者吗?” “聪明。” 按理来说,即便是Lily状态,像两面宿傩这样的存在应当也是作为Servant被召唤,退一万步说也该是生前是人类的Servant,但不知为何,市川椿动用契约者的特权查看两面宿傩的公式书,显示的仅有人类和诅咒之王。 难道千年后的他没死透? 市川椿不是很懂。 “这层还住了一位,但他大部分时间都在不家,哪天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一下。”市川椿看向兴致索然的男人,“二楼有你想选的房间吗?还是说,你想再去三楼看看?” 两面宿傩懒洋洋地说:“去三楼。” “行。”市川椿觉得自己不像是在带新来的选房间,而是在带领导参观考察。 三楼的房间显然更合这位祖宗的胃口,他一上来就果断地一指,毫不客气地选了整层楼最气派的那间房间。 市川椿微微一笑:“哥,那是我的房间。” 刚来第一天,怎么就想造反了!? 她无视对方一脸“那又怎么样”的表情,向他介绍这一层的成员,“贞贞住在我左边这间,不过她经常通宵泡在休息室里,右边这间也有人住,但不知道她干什么去了,不出意外今晚会回来。” 她继续说,“按目前的情况,二楼都是男性付丧神,三楼都是女性英灵……啊,除了我以外,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AI。” 如果贞德在场,一定会吐槽“你还要执着于这个设定多久啊!”诸如此类的话,但现在在场的偏偏只有这位来自于千年前的连英文字母都不知道的诅咒之王。 是以,两面宿傩至今未懂这位临时契约者口中的AI究竟是何方神圣。 “我只要这间。”他慵懒的口吻坚定地表明自己的态度。 “你想得美。” 市川椿誓死不从,现在她的房间夹在两位美女的中间,傻子才会乖乖让出去,而且有她俩护驾,她的安全指数直线上升。最重要的是,如果她让出去了,多半会被两位美女宰了,尸骨无存的那种。 但是,她还是做出了一点小小的妥协:“我可以把卫生间让给你……我开玩笑的!请不要用眼神恐吓你的战略合伙搭档!” “……” 两面宿傩像看智障似的瞅着认怂飞快的樱发少女,他只是没什么情绪地瞥了她一眼,就被她判断为他想对她做什么。 有那个莫名其妙的契约在身,他不懂她有什么害怕他的必要,更何况也没见她因此管住嘴,甚至完全看不出来她真的有害怕的情绪。 如果市川椿能听到他的想法,一定会正儿八经地告诉他,这就是口嗨的乐趣。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市川椿站在房间门口,盯着毫无顾忌地往榻榻米上一躺的两面宿傩,他看起来非常适应新环境。 两面宿傩侧躺着,单手撑着脑袋:“这是千年后?” “对。” “你之前拿在手里的……”他顿了顿,“记录了我的生平?” “公式书吗?准确来说是一些情报,但具体内容不是我规定的,可能是重要的大事,也可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市川椿特地强调道,“你的情况比较特殊,所以不能给你看,以免影响历史。” “我也没兴趣。”两面宿傩不冷不淡地下了逐客令,“你可以出去了。” …… “——所以,你就老老实实地出去了?” 面对自家龙之少女恨铁不成钢的质问,市川椿无辜地挠了挠脸颊:“我也不能赖在他房间门口不走啊……像变态痴女。“ “我的意思是!你必须强硬起来,不能再纵容他了!” “没关系,他早晚都要走的。”市川椿一把抱住黑贞的胳膊,碧绿色的眼睛弯成了一道新月,“再说了,我最纵容的难道不是你吗?Honey,你永远是我的心头爱~” “……” 黑贞面无表情地提起市川椿的衣领,在双脚离地的少女迷茫且疑惑的注视下,果断地把她朝着门的方向投掷出去,留下一道漂亮的抛物线。 于是,迎接欢欢喜喜地推开餐厅门的萤丸的不是一顿丰盛的晚餐,而是如炮弹似的被发射到眼前的审神者。 -- 第5页 “萤丸!Help——” 市川椿大声呼叫。 “椿大人?” 萤丸疑惑了一秒,他非常熟练地以小孩子的身躯轻松地接住了市川椿,像个小大人似的将高了自己一截的少女抱了个满怀。 他瞅了一眼餐厅内的黑贞,瞬间了然,“您又被扔出来了?”遂正义凛然道,“不可以哦,贞德酱,不可以欺负椿大人。” “哈?你不都接住她了吗?而且她又不会真的摔出毛病。”黑贞翻了个白眼,她走过去一把抓住市川椿的领子把她往外扯,“多大的人了?别躲在小孩子的怀里撒娇,去喊大家吃饭。” “萤丸都七百多岁了……”市川椿一边小声嘀咕着,一边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对讲机,那是一个SR级的实用道具——没错,召唤阵也是能召唤出物体的。 她将对讲机调成了全体模式,随即,每一个和她存在契约关系的对象的耳边都响起了她的声音:“现在是晚饭时间,老规矩,最后一个到的负责洗盘子。” 几分钟后—— 两面宿傩似乎没有下来和大家共进晚餐的意愿,而不在家的两位在晚饭时间也没有回来,因此,最后一个到餐厅的反而是原本信心十足的鹤丸。 连续洗了两个礼拜的碗的鹤丸蔫了,市川椿于心不忍,为他出谋划策:“要不你把两面宿傩拉下来?这样他就是最后一个了。” “你确定吗?”黑贞对两面宿傩没有一丝好感,对他的评价自然就刻薄至极,“他看起来像是一巴掌把鹤丸按进洗手盆导致刀毁碗碎的野蛮人。” 市川椿迟疑了一下:“鹤丸没有那么脆弱吧?” “……你倒是默认他会这么做了吗!?” 第4章 第四天 出于一个尽心尽责的召唤者对新人无微不至的关怀,市川椿提着今晚(吃剩下却舍不得倒掉的)饭菜,敲响了位于三楼的两面宿傩的新房间的门。 “进。” 简短干脆的回应展现了房间的新主人身为酷哥不讲半句废话的一面,而市川椿一推开门,便看到这位酷哥躺在榻榻米上,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看电视。 原来他是看电视太入迷了才没有下来吃饭吗!? 市川椿大为震撼。 这家伙放在现代没准儿是个天天在家里追番打游戏不出门的宅男……当然,也有可能是每天看晨报听广播的老大爷。 “别光顾着看电视,晚饭还是要吃的。”说完这话,市川椿又觉得自己很像放暑假时关照儿子准时吃饭的老母亲,她把晚饭往桌上一放,好奇地瞅了一眼电视屏幕,“你在看什么?” 然后,她沉默了。 居然是法制节目吗——!? “这个东西叫电视?”两面宿傩津津乐道,电视上被捕归案的杀人犯正对着镜头发表了一长串令其发笑的忏悔,不合时宜的笑声让市川椿觉得他可能以为这是一个喜剧节目,“千年后的人类哗众取宠的方式越来越别出心裁了。” 市川椿:“……” 对不起,她可能文化水平不太高,“哗众取宠”是这样用的吗? “对,是电视。”她无视了后一句嘲讽拉满的话,简单地和他科普了一下这些高科技产品的用途和用法。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次召唤的是生者,两面宿傩并没有像黑贞他们那样被灌输现代的常识。 脸上覆着诡异黑纹的男人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猩红色的眼睛微微眯起,视线偏转向了市川椿,她这才注意到他的眼下又睁开了一对眼睛。 对哦,她差点忘了。 因为他一直以正常人类的形态在她眼前晃咒,以至于她差点就忘了,公式书上提到过,他好像是……四手四眼的双面人? 有一说一,她当时的第一反应是:连体婴儿惨遭封建迷信鬼神化,应紧急联系当地医院进行分离手术。 对不起,有点失礼,她只是有点科研精神上脑了。 两面宿傩从榻榻米上翻了下来,坐在了摆放着食物的桌前,他用挑剔的眼光打量了一圈,就差把“这些都是什么玩意儿”写在脸上了:“你们天天吃这些?” “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虽然市川椿被他问得有一点点心虚,她带来的菜肴称不上美味可口,但她转念一想,明明是因为他不来吃晚饭导致好吃的全被扫荡一空了,只剩下这点东西了。 于是,她果断地化作一台没有感情的报菜机器人,“糖拌西红柿、拍黄瓜、盐焗花生米……哦,还给你带了一包凤爪,凑合着吃吧。” 两面宿傩单手撑着脑袋,用筷子戳了戳那碗糖拌西红柿,夹了一块放入口中,神色稍缓后平淡地评价道:“还行吧。” 懂了,是甘党。 市川椿无视他的评价,在心中得出结论。 “洗漱用品在柜子里,等会儿我教你怎么使用热水器,明天带你出去买新衣服。”她简单地交代了下接下来的安排,顺便顺了一把盐焗花生米,“如果你明天醒得早,早饭在厨房的冰箱里,你挑一份喜欢的放进微波炉热一下就好——啊,等下,那我岂不是还要教你冰箱和微波炉的用法?” 市川椿苦恼地叹了一口气,如果能像传送文件那样,直接把现代知识一股脑儿地塞进对方的脑袋里就好了。 而且教会了还要把他送回去!与其说是她的临时SSR体验卡,不如说是他的现代生活体验券! -- 第6页 “喂。”两面宿傩忍不住喊住了一脸悲愤地吃着花生米的樱发少女,再这样下去她都快把那一盘吃得个底朝天了。 市川椿抬起头,“第一,我不叫喂,我叫市川椿。” “……” “第二,如果你再找我玩这种无聊的游戏,我一定让你变成真的猪头。” “……” “是《一起来看流星雨》的台词。”市川椿诚恳地安利道,“你可以看看,是一部青春励志偶像剧。” “……你在说什么?”两面宿傩不耐烦地蹙着眉头,眼里翻涌着丝丝冷意。 从刚才起,他就听不懂她一个人到底在那儿嘀嘀咕咕什么,或许他和千年后的人类存在沟通困难,又或许纯粹是市川椿这个人脑子不正常,无论是哪一个原因,他只觉得她聒噪得像一只精力旺盛的麻雀。 “一些我以为可以缓和气氛并且能和你建立良好的合作关系的无用之言。”市川椿一板一眼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对方冷峻的态度没有影响到她分毫,她还心态平和地把那盘只剩下几颗的花生米推到了他的面前。 她的真实想法是否如她所说这般——姑且不论,倒是又一次证实她根本不害怕,恐怕就连先前表演的那些“变脸”都是在装模作样。 两面宿傩审视着行为举止不着调的樱发少女,不讲理的契约模糊了他的认知,让他无法准确判断她的实力,他甚至连她是否弱不经风都得下不了结论。 “市川椿。”他首次叫出了她的全名。 “嗯?” “如果你死了,契约会怎么样?” “不会怎么样。”市川椿仿佛感受不到对方的恶意,她平静地用纸巾擦了擦自己的手指,如同合格的Siri似的回答对方,“契约不会因为其中一方的死活而消失,我死了但契约还在,这样反而不好办吧。” 两面宿傩一下子变得兴致索然:“只能通过那个召唤阵?” “这叫必要流程嘛,就像有些人打架必须大喊一声招式名一样,毕竟这个世界上可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像游戏剧情那样按个skip就能跳过的。” 两面宿傩深刻地感受到了他俩之间交流有壁,他又一次没听懂市川椿在说什么,好在这样的困难压根儿不会被未来注定成为凶神恶煞的传说人物当一回事,他神色无异地吃着市川椿特制糖拌西红柿。 完美地解决完了今天的剩菜后,市川椿把该知晓的常识都教给两面宿傩,便离开了他的房间。 …… 第二天上午,下来吃早餐的市川椿有幸在餐厅见到了神奇的一幕。 萤丸居然在教两面宿傩如何使用面包机。 “看,这样就好了。”白发少年摇头晃脑地把吐司放在盘子上,两边各翘起一戳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一上一下晃动着,他把几瓶果酱推到两面宿傩的眼前,“宿傩,你要涂一点吗?” “这是什么?” “果酱哦,很好吃的,椿大人很喜欢吃这个苹果味的果酱,你要试试吗?” “可以。” “呵呵。”餐桌另一头的黑贞冷笑一声,她扯了扯嘴角,阴阳怪气地评价道,“好一副父慈子孝的场景。” “虽然宿傩是来自千年前的诅咒之王,但他是lily。”市川椿倒了一杯牛奶,坐到了黑贞的旁边,“以他现在的年龄,萤丸才是长辈。” “为什么你在这种事上总是那么严谨啊?还有,你不觉得叫一个肌肉发达的成年男人‘lily’很恶心吗?”黑贞摆出了她惯用的嫌弃脸,她拿起市川椿的杯子喝了一口牛奶,眉头一皱,把它推到了一边。 她刚想说些什么,就听手拿着苹果酱吐司的两面宿傩语调带着嘲讽:“抢牛奶也算是英灵的丰功伟绩吗?” 黑贞:“……” 空气凝固了一瞬,下一秒,龙之少女的手中出现了一面旗帜。 “用餐时间严禁打闹!” 市川椿慌慌张张地一把按住了黑贞的手,她生怕拦不住燃着愤怒之火的复仇者,特地双手拦腰抱住了她。 她转头看向双手交叠抱胸的两面宿傩,他摆明了要看好戏的样子着实令人头疼,哪怕旗杆都能戳进他鼻子了,他仍旧拽得二五八万似的。 “贞贞是好心啦!以前出现过喝了过期牛奶被送进医院的情况!” 两面宿傩咧开嘴角,轻蔑地看着被市川椿锁住的黑贞:“感人的主仆情,被人类控制得像一只乖顺的小鸡仔。” 这家伙果然听到了那句父慈子孝! 在Servant面前显得身娇体弱的市川椿果断选择求助外援:“萤丸,帮帮我!鹤丸,别站在门口看戏了!” “嗯嗯嗯?来啦~” 叼着面包片的白发男孩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小小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再加上被直接点名的鹤丸,两刀一人齐心协力地勉强压制住了炸毛状态的黑贞。 “放开我!我一定要把他的嘴削下来!”黑贞愤怒地瞪着嚣张过头的两面宿傩,不是她不敢用力,而是再用力就要触发契约的保护机制了。 “他有两张脸,肚子上还有张嘴,削三张嘴太辛苦我的贞贞了!”市川椿说着说着就开始跑火车了,“不过我有点好奇,肚子上那张嘴也通肠胃吗?那为什么他不用肚子上那张嘴吃饭?” “我怎么知道啊!你去问他!” -- 第7页 市川椿为难地捏着衣角:“这么隐私的问题,直接问他不好吧?” “……你现在这样说出来和当面问他有什么区别啊!?”黑贞深感自己坐实了吐槽役的定位,“还有,你在娇羞个什么啊!?” 第5章 第五天 市川椿有一种莫名的自信,她觉得等她把这位大爷打包送回他的时代,她没准儿可以去居委会应聘家庭纠纷调解员,或者去深夜情感电台当主持人。 她就是21世纪的和平大使!行走的和平之星! 尽管又一次阻止了一场在这座荒无人烟的孤岛爆发的世界大战,但市川椿的成就感持续了不到短短一秒,此前从未出现召唤出来的搭档们之间如此磁场不合的状况。 黑贞和两面宿傩不适合放在一起饲养,这是非常简单就能得出的结论。 如果再不想办法把宿傩送回去,恐怕用不了多久,他俩就能把她的米奇妙妙屋给拆了……不,那都是算好的,他们可能直接把这座孤岛击沉。 “椿大人,需要我陪您一起去吗?”得知审神者要带两面宿傩出门,鹤丸一下子来了精神,“我在家待得无聊到快要死了。” “是吗?那你可以组织萤丸和贞德一起大扫除。”市川椿无情地布置了任务,“很久没彻底清扫了,仓库都积灰了,对呼吸道不是很好。” 鹤丸:“……哈哈,突然有点腰疼。” 市川椿无视对方的战略性腰疼,取下挂在客厅墙壁上的小黑版,顶部标题是“米奇妙妙屋”几个大字,下面是一块高科技定位屏,是方便大家查找其他伙伴的大致位置的SR级道具。 她扫了一眼屏幕,哪些同伴在别墅内显示得一清二楚,“伊什塔尔还没回来啊。” 伊什塔尔是那位住在她隔壁的美女,同时也是稀有度为SSR的弓阶Servant,其真实身份是美索不达米亚神话中美、丰收与战斗的女神。一般而言,神灵是无法被召唤的,而据她所说,她是附身在与其波长相近的人类身上的拟似从者状态。 “我本来想搭一趟顺风车。”市川椿叹了一口气,“既然她不在,那就算了吧。” “她的天舟马安娜吗?”鹤丸戳破了她的妄想,“就算伊什塔尔在,也未必会同意带您去吧,更何况还有两面宿傩在,马安娜搭不下。” 市川椿非常认真地给出了她认为可行的方案:“可以在马安娜上装一个秋千,让宿傩坐在上面。” “你觉得最先命中你那颗榆木脑袋的,会是伊什塔尔那女人的宝具,还是两面宿傩的伏魔御厨子?”黑贞的声音凉飕飕地飘了过来。 市川椿面露迷茫:“伏魔御厨子是什么?” “咒术界那什么领域的玩意儿,你可以理解为Servant的固有结界。他的公式书上不是提到过吗,你没看到?” “哦……”市川椿恍然大悟,她尴尬地摸了摸头,“不好意思,我以为那是他的工作兼身份,宫廷御厨——类似简历里的个人荣誉之类的。” 黑贞:“……” 鹤丸:“……” 折返回来碰巧听到的两面宿傩:“……” ——感情你一直以为人家是个厨子啊!? “兼职也不是不可能的嘛……”市川椿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一语双关道,“人嘛,要恰饭的。” 她干咳几声,招呼着虚假的宿傩大厨跟自己走。 别墅外的风景平平无奇,不过是一座普通不过的荒岛罢了,两面宿傩甚至在昨天晚上已经自己一个人溜出来转过一圈了,“无聊”大概是最为准确的形容词了。 沿着人工铺成的小路向岛边走去,两旁是郁郁葱葱的树木,许多小虫嗡嗡嗡地绕在身边飞来飞去,市川椿早有先见之明地喷上了驱虫喷雾,避免了被叮咬到抓狂的命运。 几分钟后,两人抵达了岸边,放眼望去是看不到尽头的海面,诚如所言,是一座荒无人烟的孤岛。 “你打算怎么过去?”两面宿傩好整以暇地抱着手,白色的女士和服被海风飘飘然地吹起了袖口。 市川椿自信地拍了拍胸脯,保证道:“交给我吧。” 两面宿傩将信将疑地打量着她,心中突然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诡异预感:“……你不会打算游过去吧?” 尽管这个方法听起来非常离谱,但若是从市川椿的口中说出来,好像就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了。 两面宿傩越想越觉得她做得出这种事。 “怎么可能啊!你以为我的四肢装了电动小马达吗?”市川椿抽了抽嘴角,她发现她在新人心中的形象似乎越走越偏了,“当然是靠交通工具!” 她像变戏法似的凭空变出一本|道具图鉴,所有抽出来的道具都能以卡片的形式存放在这本小册子中,她一页一页地翻着道具图鉴,嘴里喃喃着:“让我找找……” 她快速地浏览那片大部分都是黑压压一片的图鉴,翻了数页后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道具,她眼睛一亮,欣喜地将它从中取出,摆出了哆啦A梦的同款姿势。 “铛铛铛!天鹅脚踏船!” 念出道具名字的那一刻,市川椿手上那张R级卡片戏剧化地“嘭”了一声,阵阵白雾散开后,一辆公园同款的湖泊观光型卡通脚踏船稳稳当当地停靠在了岸边。 还是四人乘坐款的。 两面宿傩:“……” 他厌弃地瞅着唯有用“蠢”才能形容的四人脚踏船,四人脚踏船上方撑了一个简易的顶棚,两边设置了不锈钢制的扶手,红色的鹅冠和黄色的鸭嘴组成了简陋的鹅头。 -- 第8页 “这是什么鬼东西?” “方便快捷的休闲脚踏船,比公园的普通脚踏车更高效,它内置当下最先进的高功率转换装置,通过魔力将脚踏板的动能转换为电能,以实现水面上的长期高速航行。”市川椿大气不喘地念完一段疑似广告词的介绍,仿佛她接到了脚踏船的代言。 “……” 狠狠地沉默了。 虽然两面宿傩没怎么听懂她想表达什么,但他提炼出了关键信息:“要驾驶这个?” 市川椿点了点头:“对啊。” 两面宿傩面无表情地问:“你觉得你很幽默吗?” “?虽然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问,但我确实挺幽默的。”市川椿有些茫然,但她对自己在幽默这方面的才能充满了自信,“我曾经拿过年度最佳幽默员工奖——不说这个了,快点坐上来。” 她率先迈入天鹅脚踏船,坐在了靠近鹅头的位置,她看了一眼站着原地一动不动的两面宿傩,指了指斜对角,“你坐那儿吧,我怕重量集中在一侧会翻,遇到船难就不好了。” 面对这艘仿佛在搞笑的卡通脚踏船,两面宿傩唯有震惊:“你管这叫船难?” ——某种意义来说,脚踏船也叫船。 出于种种考量,他还是坐了上去。 于是,在这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市川椿和她的战略合作伙伴坐上了天鹅脚踏船,他们在四人座位上占着对角线,踩着脚踏板在海上行驶。 “怎么就我一个人在踩?”市川椿踩得满头大汗,她一抬头,震惊地发现两面宿傩悠然闲适地撑着脑袋,好家伙,居然在看风景,“你倒是帮我一起踩啊!四只手不能白长啊!” ——四只手又不是四条腿,难道要他倒立吗? 很可惜,现场没有吐槽役。 两面宿傩冷淡地瞥了市川椿一眼,他盯着船身附近荡起的波纹:“不是在动吗?” 市川椿:“……” 但你没动啊! 她按耐住把他丢下脚踏船的缺德念头,苦口婆心地劝道:“以我一个人的速度,今晚我们要在海面上过夜了。” 两面宿傩干脆合上眼睛,双手枕在脑后:“无妨。” 市川椿:“。” 毫无预兆地,脚踏船突然停了下来。 两面宿傩好奇地睁开眼睛,微微眯成了狭长的模样,坐在斜对面的古怪少女已经停下了踩踏的动作,那本道具图鉴在这个时间点不合时宜地出现了她的手中。 他挑了挑眉,稍微提了点兴趣。 然而,市川椿接下来的行为和他预想中的相差甚远,她掏出了一件橙色的救生衣,不紧不慢地穿了上去。 “你又在干嘛?” “?你这个‘又’字用得很莫名其妙,这是必要的安全措施。”市川椿调整了下救生衣下的衣物,确保自己穿得舒适,“我打算把你从船上丢下去。” 想破费带他去买衣服的是她,以一己之力骑四人脚踏船的人也是她!什么人啊!贞德再嫌弃都和她风雨同舟过! SSR又怎么样!本质是SP又怎么样!区区一个输出罢了,召唤通道修好了还不是要塞回去! 贞贞说得对,她决定让他感受一下召唤者的威严! 两面宿傩:“……” 说实话,哪怕有契约自带的保护机制,他也没把市川椿放在眼里。 就算不能直接对她造成伤害,还有无数种能间接伤到她的方法,比如她现在穿上救生衣就是出于这种考量,只不过他懒得去做这些弯弯绕绕的事。 眼下市川椿却大放厥词要将他丢下去,这样的发言在他听来和不知天高地厚的雏鸟想啄得他丧命一样,过于风趣了。 两面宿傩满不在乎地咧开嘴角:“做得到你就试试。” 然而,市川椿说的“丢下去”可不是字面上的丢。 她微微一笑,下一秒,空旷的海面上响起了“扑通”一声,坐在身下的天鹅脚踏船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她把它收回了道具图鉴里。 掉入海里的两面宿傩嗖地一下浮出水面,他甩了甩头发,脸黑得像锅底。 “哈哈哈哈,没想到吧!”仗着救生衣浮在水面上的市川椿笑得极为嚣张,注意到对方恐怖的杀气,她赶紧扑腾着手臂往远处游,但嘴巴也没闲着,“不是你让我试试的吗?两面宿傩,别告诉我你玩不起!” 第6章 第六天 天鹅脚踏船再次召回出现在海面,两只落汤鸡重新爬了上去。 尽管过程有些曲折,但好歹两面宿傩加入了一起踩踏板的行列,至于他黑得能吓哭小朋友的脸色,不在市川椿会顾虑的范围内。 爱口嗨是真的,表现得很怂是真的,但实际一点不怕也是真的。 最终,在两人齐心协力的努力下,天鹅脚踏船安全停靠在了岸边。 市川椿把湿答答的头发扎成了丸子头,她尽可能地把头发和衣服的水拧干了,但贴着身体依旧还是非常难受。 她嘟囔着:“我都想买一身衣服了。” “还不是因为你干的蠢事。”两面宿傩走上了岸,眯眼眺望着千年后的世界,巨大的游轮停留在岸边,放眼望去是一片现代化的建筑。 市川椿愤愤地说:“你这叫倒打一靶。” 她说完回过头,只见两面宿傩打算脱了那件白色的女式浴衣,她大惊,“光天化日之下宽衣解带!你不守男德!” -- 第9页 两面宿傩:“……” 她说他不守什么?男德? “这样上街真的不会被抓起警局拘留吗?我可不想明天新闻头条的标题是东京原宿有不明黑纹裸男当街游荡啊……这会被写进公式书的吧?”市川椿掩着嘴,夸张的反应难以判断是出于本心还是装出来的,“天啊,除了诅咒之王,你新增一个绰号——原宿裸男!” “……”两面宿傩面无表情地问,“你说完了。” 市川椿小鸡啄米般地点了点头。 “那还不快点带路?” “咦?”市川椿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她还以为他会说“你在教我做事?”这类的话,却没想到他会选择那么温和的一个方式。 诚然,两面宿傩向来不喜欢别人对他指手画脚,但他更不想被这个奇奇怪怪的女人在他耳边念叨一路的“原宿裸男”,她就像一只逮不住的蚊子似的,嗡嗡作响让人头疼,时不时还会叮咬一口。 不得不说,年龄才二十出头的两面宿傩lily与传说中那位令人闻风丧胆的诅咒之王相比,还是年轻了一点。换做是今后的他,早就已经和她嘴炮数个回合了。 市川椿特地选了原宿去购置衣物,原宿駅车站附近有无数当下年轻人热爱的潮流店铺,在这片耳熟能详的“原宿风”的地区,两面宿傩脸上在普通人看来格外非主流的黑纹也不算太夸张了。 连续逛了几家店,没有一件被这位眼光挑剔的大爷看上的衣服,两人身上的衣服倒是快要干透了。 “我说,”又一次从服装店毫无收获地走出来,市川椿的耐心已经所剩无几,这次她决定出动出击,“宿傩,你喜欢什么风格?我帮你筛选一下?” 这位酷哥这样回答道:“随便。” 市川椿:“……” “现在你们穿的都是这种衣服吗?”两面宿傩皱着眉头,他盯着市川椿身上的T恤和牛仔裤,“没有宽松的吗?” 市川椿木然道:“我穿的就是宽松款。” 她大概明白为什么他穿的是女式和服了,女式和服的袖口更宽松,对于本体四只手并且需要战斗的他而言,这样的着装更方便行动。 市川椿甚至买个麻袋给他套上了事,她可以帮他剪几个窟窿。 或者,不知道他愿意穿吊带裙吗? 她赶紧打消了这个恐怖的想法,不是她怂不怂的问题,而是她实在不愿想象这个画面,实在是有些辣眼睛。 但经由这么一出,她有了大致的方向,把穿衣风格锁定在了越宽松越好的麻袋风格后,接下来的进展就顺利多了,一路又跑了几家店,总算有几件能入这位大爷眼的衣服了。 “你比伊什塔尔还难伺候。”结完账后,市川椿的心都在滴血,她叹了一口气,把几个购物袋往两面宿傩手里一塞,他已经换了一身新衣服了,“拿着。” “你的呢?”两面宿傩随口问道。 “不买了,我的衣服都干了,节约点钱。”市川椿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现在还早,可以带两面宿傩吃点现代的美食再回去,省下的钱还能打包回去给其他人吃。 被自己的勤俭持家感动到了,她心想。 虽然没有穷到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地步,但家里那么多张嘴等待她投喂,还有很多生活的必要开支,只靠她一个人太难了。 尽管黑贞曾别扭地表示Servant不需要进食,但市川椿不忍心让她的心头爱(们)只能看着她吃饭。 话虽如此,他们必须跟她一起打工挣钱!这是另一码事! “哟,这不是小椿吗?” 一个熟悉又轻浮的声音拨开喧闹的人群,清晰地传入市川椿的耳中,她愣了一下,在反应过来对方是谁后,心中瞬间警铃大作。 ——倒大霉了。 市川椿的心情瞬间降到谷底,如此强烈的情绪变化让两面宿傩略带新奇地扫了她一眼,但等他望过去的那一瞬间,低气压已经消失了,她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似的转过了身。 “真巧啊。”市川椿仰头望着足足有一米九的白发男人,黑色眼罩挡住了他的眼睛,把他的头发全都向上束了起来,“那么久没见,你怎么还是这个蒜苗头?” “噗……”贴切的形容让旁边几位穿着黑色制服的学生憋不住笑了。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不可爱。”五条悟没在意学生们的反应,他叹息一声,字里行间透露着一种和她很熟的感觉,“上次那事之后就没见到你了。怎么,现在没事了吗?” “没事了。”市川椿慢吞吞地扫了一眼三位身穿黑色制服的学生,“一年级新生?” 一位是橙发橙眼的短发少女,一位是冷淡的海胆头少年,还有一位是…… 她的视线停留在那位红兜帽的粉发刺头少年的脸上,契约让她察觉到了似某件不得了的大事,但她怕被人察觉到异样,仅仅是短暂的几秒,她就快速地移开了视线。 “嗯,我接他们去完成课题。”五条悟偏了偏脑袋,眼罩后的眼睛盯上了市川椿身边的两面宿傩,“这位是?” ——来了来了,最麻烦的环节。 这位被称为最强咒术师的不靠谱男子不仅性格肆意恶劣,还有一双几百年才出一例的“六眼”,市川椿非常讨厌这种仿佛被X光扫过的感觉,被看穿得连底裤都不剩的待遇想必是个人都不会喜欢的。 -- 第10页 那么,问题来了,她该怎么解释两面宿傩的事情呢? “诅咒之王”这个名头听起来就和咒术师有血海深仇,而他好死不死偏偏是以活人状态被召唤现世的。 尽管六眼还没离谱到拥有真名识破的Ruler阶的职阶技能,市川椿也不认为五条悟会无聊到什么都向咒术界高层上报,但现在出了一个非常致命的问题。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她能在那个粉毛小伙的身上感受到和两面宿傩相似的契约? 市川椿当即开始头脑风暴。 五条悟不可能看不出来,但她肯定是优先护着两面宿傩的,再怎么说都是通过她的异能力签订契约的,而她又不是在意那么多条条框框的正义使者。 说是她的亲戚?不行,一查就能戳破她的谎言。 说是她的男朋友?谁信啊,光凭他那张又冷又臭的脸,说是她仇人都有人信。 那就说是她的仇人……个鬼啊!那岂不是当场扣下两面宿傩来确保她的人生安全吗! 一个又一个的选项跳出脑海又被她光速排除,看似漫长的思考过程实际在现实里只过了短短几秒,终于,她确定了最后的说辞。 “哦,他啊。”市川椿平静地说,“他是我的网友,拉面淑女。” 五条悟:“……” 两面宿傩:“……” 学生三人组:“……” 这种听起来半真半假又不容易戳破的关系从市川椿口里说出来又像那么一回事,但她随口编出来的网名“拉面淑女”实在难以和本人联系在一起。 而且他脸上的黑纹真是该死的熟悉。 市川椿想拉着两面宿傩溜之大吉,她一点也不想和这群咒术师扯上太多的关系,可现实不如她的意,她刚想找个借口摆脱他们,一张意料之外的嘴发出了声音。 确实是一张“嘴”。 “哦?” 名为虎杖悠仁的粉发少年的脸颊上毫无预兆地冒出一只眼睛和一张嘴,如此惊悚的场面称得上是恐怖片现场。他手忙脚乱地想用手捂住脸,下一秒,一眼一嘴的组合出现在他的手背上。 “我的天。”市川椿大为震惊,她不可思议地半掩着嘴,绿盈盈的眼睛盯着虎杖悠仁的手背。 “那个……” 虎杖悠仁以为她被这番奇景吓到了,正想安慰她一下,没想到她语调微微上扬地喊了出来:“痞老板!?” 虎杖悠仁:“……不是。” 第7章 第七天 市川椿不给“痞老板”再次开口的机会,一边气都不喘一下地说“我们有事很忙下次再见拜拜”,一边拉着两面宿傩逃离这个咒术师浓度过高的地方。 “这是什么情况啊,宿傩哥!” 她拉着两面宿傩的衣袖在街道上狂奔,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对他们穷追猛赶似的,“不是我的错觉吧?你也发现了吧!?” “哼。”给拖着跑了一路,两面宿傩大气不喘地冷哼了一声,“显而易见,那个小鬼的身上有小一部分我的灵魂。” 要是连这都发现不了,那他真是蠢到一定境界了。 “咦,你发现了啊?”市川椿突然一个急刹停住,她仿佛会读心术似的特意打脸质疑他的智商,她回过身,颇为惊讶地说,“那你还和我一起跑? 两面宿傩:“……” 他不是很想搭理她。 但若是问他究竟怎么想的,实际上他对千年后自己的情况没有市川椿想象中的那么在意。 就算发现了虎杖悠仁的身上掺杂着自己的灵魂碎片又如何,狂妄如他不觉得区区一个弱小的人类小鬼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他没兴趣干涉千年后的现世,而千年后的自己一定有自己的考量,更不需要他来出手解救。 两面宿傩从来不需要另一个人对他指手画脚,哪怕这个人是某个时间段的自己。 更何况,若是真的沦落到被这样一个弱小的人类牵制住的凄惨下场,那他觉得自己也没必要混了,弱肉强食、强者为尊,不如早点被那些麻烦的咒术师祓除吧。 然而,两面宿傩lily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世界上居然存在能够压制住他的如此特殊的容器。 市川椿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我懂了。” ——她又懂什么了? 对方意味深长的眼神让两面宿傩的眼皮一跳,而事实果然如他所料,她没说出什么有营养的话:“所以说,那位很嚣张的痞老板果然是宿傩分傩?” “……按你的理解,是这样没错。”两面宿傩惊觉自己能够大致听懂市川椿的鬼话了,这怎么想都不是一件好事,“从刚才起,我就很好奇。” 市川椿恭恭敬敬地说:“您请讲。” “痞老板是谁?” 两面宿傩觉得这个名字怎么听都很奇怪,和他自称两面老板一个道理,难道现在的诅咒流行取这种名字? 市川椿沉默了片刻,然后真挚地问:“我说这是特级诅咒的名字,你信吗?” 为了增加可信度,她继续补充道,“痞老板是从人类对黑暗料理的恐惧中诞生的诅咒,他的死对头是最强咒术师蟹老板,真名五条悟,就是刚才那个很可疑的白毛眼罩男。透露你一下,五条悟的领域名字是限量售空蟹黄堡……” 两面宿傩:“……” 他毫不犹豫地撇头就走。 “哥,你别走啊!”市川椿慌慌张张地追了上去,“我开玩笑的!其实蟹老板和痞老板是东京咒术高专的校长扎羊毛毡做出来的咒骸!” -- 第11页 …… 费劲千辛万苦之力,市川椿终于避免了两面宿傩离家出走的惨案的发生,至于他有没有相信之后她胡扯的关于蟹老板和痞老板身份的解释,那就无从而知了。 为了弥补前一天晚上只吃了剩菜的遗憾,这回她敞开钱包,带着两面宿傩在原宿这一带大吃特吃,让他彻底享受一番属于现代美食的冰山一角。 这么闹腾了一波后,等两人再次乘着天鹅脚踏车回到荒岛,天已经暗了下来。 一踏入别墅,两面宿傩径直上了三楼,市川椿则在厨房一一拿出打包回来的晚饭。 没几分钟,伊什塔尔和她那把巨大的弓由远及近地飞进了厨房,黑色的双马尾在空中飘荡着:“椿,鹤丸说你召唤出了一个Cook?真的假的,英灵还有这种职介?” “……”市川椿手一抖,差点把汤打翻,“你居然相信鹤丸说的吗?” 她不知道该说伊什塔尔太天真,还是鹤丸太能胡编乱造。 她无奈地放下手中的打包盒,把关于两面宿傩的事尽可能详细地讲述给当天不在场的伊什塔尔。 “什么嘛,这种小问题你早说啊。”得知召唤通道被撑爆,召唤系统处于全面瘫痪的状态,伊什塔尔却不以为然地挥了挥手,她自信地拍了拍胸脯,“交给我吧!” “你能解决?”市川椿将信将疑地打量着伊什塔尔。 尽管伊什塔尔是美索不达米亚神话中美、丰收与战斗的女神,但不知为何,她似乎点亮了关键时刻掉链子的隐藏属性,导致她在市川椿心中的形象不是很靠谱。 顺带一提,目前家里最靠谱的是萤丸小朋友。 “哼哼,我当然可以,别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伊什塔尔点了点市川椿的额头,“你带着别墅里的人先出去,等下让你们见识一下女神的实力。” 虽然不知道伊什塔尔要做什么,但看在是自家Servant的份上,市川椿选择听信她一回,她拿出自己的对讲机,通知大家去别墅门口的空地集合。 几分钟后,除了伊什塔尔的所有人都被疏散到外面了,包括原本在睡觉的萤丸和打算入睡的两面宿傩。 “那个财迷女真的有办法解决吗?”黑贞把对伊什塔尔的不信任都写在脸上了,她冷哼一声,金色的眼眸唰地一下扫向了市川椿,“说不定她会让她的公牛一脚踏平你的召唤室。” “咦?”萤丸困倦地揉了揉眼睛,碧绿色的眼睛泛起了泪花,“古伽兰那找到了吗?” 黑贞:“……” 黑贞:“她把那头蠢牛弄丢了???” “你不知道吗?”鹤丸兜着袖子,“当时她支支吾吾地瞒了好久,最后被椿大人发现了。” “……是她干得出来的蠢事。”黑贞扶了扶额头,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两面宿傩觉得自己听了一通加密通话,公牛踩一踩召唤阵就能解决问题——这是哪个部落的宗教仪式吗? 无人告诉他,伊什塔尔的天之公牛和他想象中的有些不太一样。 “我突然有点在意。”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市川椿冷不丁地冒出一句,她仰头望着这座没有房产证的三层别墅,目光深邃,“为什么伊什塔尔非要让我们出来?” 难得她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神秘宝具,还是她要使用某种不能让她等凡夫俗子瞻仰的神代魔术?但不应该啊,这种东西都会出现在公式书上的,而且依照她的性格,她巴不得在一展女神风采的场合备受关注地被憧憬崇拜,不太可能藏着掖着。 市川椿的疑惑很快就会得到解答。 “飞出来了呢。”萤丸努力地仰着头,他的视线紧紧地跟随着上空的伊什塔尔,她飞得比别墅还要高了。 “她到底想干嘛?”黑贞有些不耐烦,她从休息室被叫出来的时候,游戏剧情正进展到关键时刻,她希望这个无用的女神赶紧完事放她回去。 与此同时,伊什塔尔清亮的声音从众人的头顶上方响起—— “Gate open!” “开门?”市川椿一脸疑惑,“对着召唤阵喊‘Gate open’就行了吗?这是什么原理?芝麻开门?” 她怎么觉得有一种若有若无的熟悉感,是错觉吗? “由伟大的天,向伟大的地!” 黑贞眼皮一跳:“你们不觉得有点耳熟吗?难道她……” 磅礴的魔力如翻涌的海浪般席卷而来,将龙之少女未说完的话语彻底淹没。 “Jebel Hamrin Breaker(艾比夫山粉碎者)——!” 市川椿的表情瞬间空白了:“等等……” 很遗憾,已经来不及了。 将金星作为概念行星塞入马安娜的弹仓中发射而出的强大宝具自云端轰炸而下,如同神明降下的天罚,所及之处皆被这股恐怖的魔力碾成了碎片,化为了尘土在空中被强大的风流卷起,只留下一片废墟。 “咳、咳咳……” 滚滚浓烟如同战场中的硝烟一般弥漫在四周,呛得市川椿不停地咳嗽,眼角不受控地泛起了泪花,但她依旧坚韧不拔地声嘶力竭道: “救了个大命啊!她的方法就是宝具炸别墅吗!?” 第8章 第八天 不幸中的万幸,伊什塔尔控制了宝具的输出,避免了孤岛被击沉的下场,否则市川椿的救生衣又要重出江湖了。 望着三分之二的面积被摧毁的别墅,市川椿心如死灰,仿佛被轰炸的是她脆弱的心灵,语气像看破红尘般平静:“这就是‘山脉震撼明星之薪’吗?我也震撼了。” -- 第12页 这可是她唯一一件SSR级的道具啊! 现在到好,她的米奇妙妙屋变成米奇妙妙了!没有屋! 鹤丸回过神拍了拍胸口,感慨道:“被吓到了呢……不过,这和我提议的电钻是同一个原理吧?” “什么原理?”市川椿心如止水,“开塞露原理吗?” “把她的宝具和开塞露相提并论,真有你的啊。”黑贞用手扇开眼前的烟尘,她正想对市川椿一阵冷嘲热讽,良好的视力透过烟尘看到惨遭不测的休息室,她瞪大了暗金色的眼睛,当即崩溃不已,“我的手柄和游戏存档!!!” 萤丸问出了当下最为现实的问题:“我们今晚睡哪儿?” 鹤丸沉默地凝视着摇摇欲坠的建筑物,半响,他挠了挠头:“野外露营?” 反应最为平静的就是两面宿傩,他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戏谑地看向此刻脆弱得不堪一击的樱发少女:“你喊我出来就是看这个?” 市川椿含泪梗住:“……还不是为了你!” 另一边,深知自己坏了事的伊什塔尔慢吞吞地飞了下来,她心虚地看着别处,干笑了几声:“成功了呢,虽然…嗯…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哈哈哈……” “你到底在搞什么啊!?”黑贞恨不得跳起来把她从马安娜上面拽下来,“需要我用开塞露通一通你的脑子吗,无能女神!” “什么啊,你这个野蛮人。”伊什塔尔脸一黑,“好歹成功了,能把那个谁塞回去,总比你这个做不到的人强吧!” “你脑子没毛病吧?我用宝具也能做得到,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乱来吗?” “我只是失误了!”伊什塔尔辩解道,“我想集中一点,但比我预想中的范围稍微大了一点点,要是我乱来,整座岛连渣都不剩了。” “Stop!”眼看家中两大美女即将打起来,市川椿赶紧挡在她俩中间,“先把宿傩送回去吧。” “也好。”黑贞冷哼一声,尽管这家伙昨天才来,但她怎么看他都不顺眼,还是越早消失越好。 “那椿大人今天去市区买衣服岂不是白跑一趟?”萤丸说。 “没事,衣服嘛,早晚用得上。”市川椿心想,她何止白跑一趟,她还在水里泡了一次,“走吧,宿傩,先把你送回去。” “啊。”两面宿傩懒洋洋地应了一声,他看热闹不嫌事大,饶有兴趣地问,“今晚你们露营?” “难道你还想留下来陪我一晚?”被戳中伤心事的市川椿气愤地瞪了他一眼,她一把抓住他的袖角,拖着他往看不出原样的别墅走去。 接下来的事相当简单,只要把两面宿傩塞回去就好了。 市川椿艰难地扒开碎石和钢筋水泥板,用手臂蹭了蹭脸上的汗和灰,她累得半死不活,而那位大爷在旁边看得悠闲不已,像监督搬砖小弟认真干活的工地总管一样,非常自在。 早知道休息室附近坍塌那么严重,她就在外面重画一个召唤阵了。 终于,市川椿在一片废墟中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被作为靶子轰炸的召唤阵反而是这一片最完好无损的,她吹了吹上面的灰,把手放在上面认真地感受了一下,果然,召唤通道被这么一折腾变得无比通畅,塞一串两面宿傩进去都不成问题。 市川椿招呼道:“来来来,可以回去了。” 哪知两面宿傩揣着袖子,蹦出一句差点让她心梗的话:“我没说过现在想回去吧。” 市川椿:“???” 她家都炸了,结果他还不急着回去? 市川椿当场怒了,她抬起一脚把他踹入召唤阵的范围: “谁管你想不想走啊!” 如果不是大局观,他以为她想放他走吗?就算她家不缺输出,她也不会奢侈到连SSR都不要,除非他长得那个什么猪脑花一样吓人。 “但我家不收活人!”市川椿像砸地鼠似的用力把两面宿傩往下一按,召唤那天的场景重演,他的下半截身子卡进了召唤通道里,“等你哪天不在人世了再来吧,到时候我一定不会赶你走。” “喂,你……” “愿你走出半生,归来不是痞老板。”两面宿傩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市川椿语速极快地无情打断了,她无视他有些阴沉的表情,快乐地挥了挥手,“拜拜,拉面淑女lily,一路顺风~” 说罢,她狠狠一拍,把半截入土的诅咒之王彻底塞进了召唤阵。 …… 风驰电掣地送走了两面宿傩这个大麻烦,市川椿立马把他抛之脑后,管他是一面宿傩两面宿傩还是三面宿傩,都没有她今晚该睡哪儿重要。 她杀气腾腾地冲回了原处,和黑贞携手压榨了一波伊什塔尔的小金库,往日里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双手颤抖地交出了一颗价值不菲的宝石拿去抵债,还被挂上了“我是一个无用的女神”的牌子。 当了一回岛上恶霸后,市川椿愉快地一锤定音:今晚住酒店。 但他们必须面对一个无法逃避的问题,那就是他们的目的地在海的另一头。 “没想到有生之年我还会坐上这艘蠢毙了的破船。”黑贞满脸不情愿地踏上了天鹅脚踏船,她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仿佛踏上断头台一样痛苦。 和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萤丸,他欢快地蹦入天鹅脚踏船中,船身随之晃动了几下:“耶!又能划船了!” -- 第13页 黑贞:“……我果然难以理解小孩的爱好。” “椿大人,您现在有能力预付房钱吗?”排在最后的鹤丸扶着鹅头,稳住了船身,方便市川椿坐进去,“虽然伊什塔尔小姐给了您一颗宝石,但您换到钱不是一件那么快的事,我和萤丸可以先变成刀的形态。” “鹤丸,你知道我多久没有听到如此善解人意的人话了吗?”市川椿泪汪汪地搭着鹤丸的胳膊,宛如午夜登上南瓜车参加舞会的辛德瑞拉那般踏入天鹅脚踏船,“放心吧,我只是平时比较节俭,这点钱我还是出得起的!” “那就好。” 于是,首次坐满四人的天鹅脚踏船启程,至于伊什塔尔,她早就带着她的马安娜逃离此处了。 四人的效率果然很高,尤其是嫌坐这个丢脸的黑贞格外卖力,恨不得以最大的效率来缩短自己乘坐天鹅脚踏船的时间,险些把脚踏板踩断。 不同于早上的那一次,这次他们停在了横滨码头。 上岸后,市川椿就近找了一家宾馆,大手一挥,非常慷慨地开了两间双人房。 安置好了一家老小(?),她也没停下来休息,而是带上宝石和鹤丸一起出门——当然,不是卷款私奔,他们是去找当地的拍卖会。 夜晚的横滨没有那么太平,那些藏于城市深处的黑暗在夜幕下翻涌着,不为人知的勾当借着夜色在角落悄悄进行,这也是为什么市川椿会选横滨作为落脚点。 毕竟伊什塔尔的宝石对于现世而言,是来路不明的珍品,走正规的拍卖会流程有些麻烦,她更倾向于交给地下黑市拍卖所。 “还是原来的地方吧?”鹤丸双手插兜,语气轻快地问道。 他没有穿繁琐的出阵服,而是换上了简单的黑色兜帽卫衣和黑色长裤,和他的发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衬得他的皮肤更加白皙了。 他对这条路熟门熟路,以前没少陪他的审神者勇闯黑恶势力。黑贞脾气不太好,萤丸身板太小,另外两位是玩失踪的专业人士,只有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市川椿点了点头:“没错。” “您之后还打算回岛上吗?” “有钱就不回去了。”市川椿的答案相当现实,“当初我特地大费周折地找了一座孤岛放置别墅,不就是因为人穷买不起房吗?否则谁想天天踩着脚踏船出门。” 鹤丸惊讶道:“原来不是因为您喜欢吗?” 市川椿:“?” 市川椿:“我怎么可能会喜欢啊!抽出那种傻缺玩意儿我也很绝望啊,但我没别的水上交通工具!” 她只不过是喜欢发疯胡闹而已!请不要质疑她的审美! 正当市川椿准备挽回自己的名声,鹤丸脸色一变,鎏金色的眼睛锐利如锋芒,看不出往日里的半点儿嬉皮笑脸。 “怎……”她还未来得及开口询问,突如其来的一片阴影盖在她的头顶,如同一块遮光幕布从上方抛下。 下一秒,天旋地转,市川椿被鹤丸拦腰抱起,迅速往后跳到离原处好几步的位置。 “嘭——!” 震耳欲聋的声响仿佛要在地面上砸出一个大洞似的,脚下的地面好像都为之颤抖,而事实也正是这样,她刚才站着的地方被砸出了一个坑。 市川椿:“???” 啥情况啊?有人高空抛物?还是两面宿傩杀回来了?总不可能是两面宿傩高空抛物吧!? 市川椿像只树懒似的抱着鹤丸的脖子,她看了眼地上的坑,抽了抽嘴角,普通人要是挨了这一下非死即伤。 她决定一探究竟,结果一抬头就被狠狠地震惊到了: “wcnm,大老虎!!???” 第9章 第九天 “wcnm,大老虎!!???” 原谅她,一不小心爆了句粗口。 市川椿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这只白底黑纹的老虎,当下的感想唯有震撼。 “横滨有野生动物园吗?还是说我们逛到了野生动物保护区?”她飞快地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没错啊,还是她熟悉的横滨街道,“什么情况?老虎上街是不是有点离谱?有人遛老虎没栓绳?” 鹤丸不忍心质疑审神者的智商,只能委婉地说:“应该没有人会拴绳溜老虎。” “那还挺没素质的。” “……椿大人,重点是遛老虎。” “那我们是不是应该打电话给动物保护协会?”市川椿盯着白虎看了一会儿,抬头看向鹤丸,“你知道电话号码吗?” 鹤丸抽了抽嘴角:“您不如报警。” 市川椿表情纠结:“警察会不会觉得我脑子有病?” “您会在意这个吗?” “?” 白虎当然不可能在旁边傻听他们聊天,它发出一声吼叫,龇牙咧嘴地扑了过来,再次举起凶残的肉垫,大有把他们狠狠撕裂的架势。 “妈耶!”市川椿一把搂紧鹤丸的脖子,嗷嗷乱叫,仿佛她已经被打中了似的。 现在她非常庆幸她带出门的是鹤丸。 如果是黑贞,那大概率拎着她的领子任由她在空中如锦旗似的当初乱飘,成为龙之魔女的第二面旗帜; 如果是萤丸,尽管他有着足以代言好时kisses的小身材大能量,但那个画面就有点违和,而且他可能需要双手把她举过头顶才不会撞到脚。 “椿大人,现在怎么办?”鹤丸打断了她丰富的内心活动。 -- 第14页 “我想想……”市川椿立刻开动她聪明的小脑瓜,思考应对老虎的一百零一种方法,“我们装死有用吗?” “那萤丸和贞德小姐可以给我们收尸了。”鹤丸灵敏地躲开白虎的攻击,他暗暗观察着对方,这只老虎有些古怪,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不是普通的老虎应有的样子。 “你说的对。”市川椿松开一只手,从兜里掏出了手机,“等等,我查一下。” 鹤丸一噎:“您要查什么?” “打死老虎要赔多少钱。”市川椿正儿八经地回答道。 鹤丸:“……” 她打开搜索引擎,快速地单手打字,查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她的脸色一沉,立刻把“武鹤打虎”的方案从脑子里划掉:“快跑啊鹤丸!打死老虎要坐牢的!我还不想在监狱里和你男女对唱《铁窗泪》!” 于是,市川椿驾驶着鹤丸号代步神器(?),在夜晚的横滨激情上演着人刀虎的三方追逐赛。 没过多久,身后已不见老虎的身影。 “甩掉了呢。”鹤丸确认完毕后,他松了一口气,把化为八爪鱼的市川椿放了下来,虚惊一场地拍了拍胸口,“让我吓到了。” “鹤丸。”市川椿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同时严肃地提问,“你说,有没有可能是五虎退?” “……”鹤丸仍旧不愿嘲笑自家审神者的智商,再次委婉地提醒,“五虎退是短刀。” 成功摆脱了老虎的追击后,作为一名文明热心的优秀市民,市川椿果断地选择遵照刚才鹤丸给出的意见,选择了报警。 她原以为警察叔叔会觉得她精神不正常,认为她在说胡话,没想到他们格外认真地询问了她许多细节,比如具体时间和具体地点。 挂掉电话后,市川椿反而是神情恍惚的那一个:“警察居然说还有别的目击证人……世道变了,老虎逛大街了……鹤丸,我们快点办完事回家,横滨太恐怖了。” 经历了如此匪夷所思的插曲,两人飞快地赶到了地下交易所敲定了拍卖时间。回去的时候,他们特地绕过了刚才那条路,以防转角遇到虎。 一到酒店,市川椿冲进了房间,向在她房间内看电视的黑贞和萤丸宣布了他们在路上的所见所闻: “贞贞、萤丸,我们遇到大老虎了!” “老虎?”萤丸好奇地抬起脑袋,用手抵着下唇,“你们去动物园了吗?” “没有,在马路上遇到的。”市川椿用手比划道,“一只白色的老虎,那么大!” 黑贞依依不舍地把注意力从电视上移走,她转过脑袋,古怪地上下打量着市川椿,最后把视线移向了旁边的白发付丧神,得出了最终结论:“她脑子又出问题了?” 鹤丸否认道:“不,是真的有老虎。” 黑贞:“……” 很好,又疯了一个。 …… 距离拍卖的那一天还有些距离,考虑到这段时间的房费和日常开销,勤俭持家的市川椿一直在留意有没有可以接的外快来补贴家用。 “挣钱好难啊。”市川椿趴在床上,一边用手机浏览黑市上的悬赏,一边和隔壁床的黑贞诉苦,“开价高的不是杀人就是绑架,我可是良民啊。” 拿着遥控板切台的黑贞吐槽道:“良民会没事逛黑市网站吗?难道你指望上面会出现寻猫启事这种悬赏令吗?” “说不定呢?事事皆有可能,人类的多样性超出你的想象。” “确实。”黑贞难得赞同了市川椿,“你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人类的多样性和我这个AI什么关系……”市川椿嘟嚷着,滑屏幕的手指猛地一顿,猝不及防地发出一声惊呼,“卧槽!我的妈呀!” 黑贞抽了抽嘴角,她的耳膜差点被震得穿孔:“市川椿,你能不能别总这么一惊一乍的?” “真的有啊,贞德!”市川椿音量不减,她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70亿!” “哈?什么猫值70亿?” “不是猫。”市川椿举起手机,把屏幕对向了黑贞,“是大老虎。” 黑贞:“……” 黑贞:“真的有老虎!?” 她匪夷所思地盯着屏幕上的悬赏令,70亿巨额赏金的那串“0”迷乱了她的眼。 “你还不信我!唉……可恶啊,白白放跑了70亿……” 市川椿心痛如绞,早知道那家伙值那么多钱,她和鹤丸去监狱深情对唱《铁窗泪》又怎么样? 70亿啊!是24小时不休息在便利店打工一千年的工资啊!她要从两面宿傩出生那一年开始打工! 然而,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她深深地叹息一声,继续往下翻。 悬赏令上出现了很多重复的名字,次数之多足以让她眼熟他们了,比如大名鼎鼎的港口Mafia的首领和干部们。 当然,不乏一些熟人们的身影,比如最强咒术师五条悟,他早就是悬赏网站的常客了,大名后面那串“0”长得数也数不清,但愣是没人有能力摘下这朵高岭之花——各种意义上的高岭之花。 但今天有些不太一样,在这些荣登悬赏令的熟人之中出现了一个新面孔。 ——不,也称不上“面孔”。 “两、面、宿、傩……” 市川椿一字一顿地读出这位刚被她送走没多久的诅咒之王的名字,她战略性停顿了一秒,随后,用一种古怪的语调念出了后半部分: -- 第15页 “……的手指?” 黑贞:“……” 市川椿:“……” 两人难得在同一时间沉默了。 “手指还能被悬赏?”黑贞率先打破安静,她越想越嫌弃,“是变态收藏家吗?那可是千年干尸。” “难道他的手指成了咒物?”市川椿苦恼地抓了抓头发,她是异能力者这一方的,对于咒术届的那些事仅仅停留在略知皮毛的地步。 “谁知道。”比起两面宿傩的手指头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黑贞更在意别的事,她若无其事地说出了危险发言,“早知道那么值钱就砍掉几根再送他走了,反正他有四只手,收点住宿费也不过分。” ——这不过分吗!? 市川椿抽了抽嘴角:“你干脆让他干脆留一手算了。” “你想把它当黎明之神腕?” “又不会掉落狗粮……”市川椿嘀咕着,她关掉了黑市网站,把手机丢在一边,撑着脑袋看起了电视,顺便提起前几天遇到的怪事,“上次我和宿傩出去,遇到了一个咒术高专的一年级生,从他身上能感受到我和宿傩的契约。” 黑贞抬了抬眼皮:“那个野蛮人呢?他注意到了吗?” “他说那人身上有他的灵魂碎片。”市川椿顿了顿,描述当时的场景,“其实我本来以为是他转生投胎了,但那个一年级生的手上冒出来了一只眼睛和一张嘴,还会说话——有点像痞老板。” 黑贞:“……” 这家伙又在说什么胡话? 黑贞努力尝试理解她想表达的内容:“开口说话的是两面宿傩的灵魂碎片?他被困在一个小鬼的身体里了?” “应该是的,总不能是系统文里的主角外置系统。”市川椿指了指手机,“刚才看到那个悬赏,我就在想,难道那个一年级生把宿傩的手指吃了?” “怎么可能啊,谁没事吃那种东西?”黑贞摆了摆手,“而且你说你从那个小鬼身上感受到了契约——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你和千年前的两面宿傩切断契约了,那为什么还会和千年后的他有契约?” 市川椿恍然地用拳头捶了一下手掌:“我懂了。” 黑贞眼皮一跳:“你懂什么了?” 市川椿自信满满地说出了她得出的结论:“他续费了,是高贵的年费VIP。” 黑贞:“……” 这个被蠢货占领的世界,她一秒也待不下去了。 第10章 第十天 世界并没有普通人眼中的那么和平安逸。 异能和咒力这种听起来只在小说里存在的特异能力确确实实藏匿在现实之中,从负面情绪中诞生的诅咒更是带来难以想象的危险,它们将人类推入更深的恐惧与绝望之中。 之所以在心里嘀嘀咕咕了那么久,是因为市川椿遇到了非常不妙的大问题。 她不明白,她只是来吃个午饭,为什么会撞上咒灵团建现场? 快餐店内的普通人有说有笑,他们看不到坐在她隔壁桌长得奇形怪状的咒灵,只能看到坐在咒灵中的那位脑袋缝线、头顶丸子的时尚潮人。 市川椿深深地认识到了自己是一个不懂时尚的土鳖,她只觉得这人额前那一片海带刘海像放在床头柜的台灯开关,仿佛只要她动手拉一下它,他头顶的丸子就会发光照亮黑暗的世界。 当然,她没有这个胆去拉陌生人的刘海,毕竟她是一个有素质有礼貌的好市民。 但和他周围的咒灵相比,这位疑似做了开颅手术的时尚潮人反倒是最正常的一个。 如果让她简单描述一下这番普通人看不到的场景,那就是—— 一个像开水壶似的头顶冒烟、疑似能煮关东煮的独眼木塞咒灵。 一个仿佛和两面宿傩去了同一家纹身店的眼睛长角的健美教练。 一个披着白布像商场内集清洁和导航功能于一体的智能机器人。 更夸张的是,这几位不仅好像都是特级诅咒,还拥有智慧会说人话交流,他们正儿八经地计划着颠覆人类和诅咒的立场,还狠狠地唾弃了一番人类,最后发表了“诅咒才是真正的人类”的演讲。 ——既然看不起人类,干嘛还想取而代之啊!自立家门不好吗! 市川椿装聋作哑地埋头干饭,她承认她孤陋寡闻,确实没见过这种大场面。 而且,她不知道为什么,那位丸子头大哥从踏入店门扫了她一眼开始,就一直若有若无地在留意她。 尽管视线没有长时间地停留在她身上,他隐藏得还算不错,但不代表她发现不了,她着实被这道牛皮糖似的注意力搞得浑身难受。 她寻思着她装得和看不见咒灵的普通人一模一样,没有什么夸张的反应,他总不可能是迷恋上她的美貌了吧? 直到咒灵发言代表人——头顶富士山的单眼咒灵开口提问,那位时尚潮人的注意力才收回来了一点: “所以我才来问你,我们该怎么做才能战胜咒术师?” 市川椿吸着可乐,默默在心中回答:不如先睡上一觉,等五条悟寿终正寝吧,反正你们咒灵有的是时间。 “在开战前,只要满足两个条件就能获胜。第一,那个被称作最强咒术师的男人——要令五条悟无法战斗。” 显而易见的废话,开团先ban版本之子。 不过,丸子头大哥光明正大地讨论真的没关系吗?在普通人看来,他就是对着空气变说话变比划的精神病吧? -- 第16页 丸子头大哥继续心无旁骛道,“第二,将两面宿傩、虎杖悠仁拉入伙。” ……某个家伙的名字的出现频率真是过于高了啊。 市川椿感慨道。 但也从侧面印证了,两面宿傩果然和人家一体共存,而虎杖悠仁应该是那位一年级生的名字。 说起来,之前她发现依旧隐隐存在的契约关系,尝试翻出公式书竟然成功了,只不过公式书上的名字略有差异,后面跟着一行“虎杖悠仁版”,她一度以为虎杖悠仁是两面宿傩在现世的艺名。 市川椿万万没想到,他们接下来的对话越来越不得了,不仅讨论虎杖悠仁究竟死了没,还计划要用特级咒物“狱门疆”将五条悟封印。 虽然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这位大眼仔听到后激动得喷火了,把她的肥宅快乐水都热得冰块融化,想必一定非常牛掰。 她有些担忧听到这个重磅消息的自己能不能活着出去了。 出于危机意识,市川椿顾不上自己的午饭还没有吃完,她只想立刻离开这家不走运的快餐店,顺便给五条悟通风报信,居然有咒灵计划着把他关小黑屋。 然而,正当她抹个嘴准备溜之大吉时,英勇不怕死的店主出面了,他走到丸子哥的那桌,微笑地问道:“客人,您想好点什么了吗?” 话音刚落,店长的身上嗖地一下燃起了火苗,随之很快地覆盖全身。 市川椿看呆了:“……哇。” 她确实没想到他们居然敢这么乱来,但她转念一想,诅咒没有必要遵守人类世界的规则,它们是从纯粹的恶中诞生出来的,不做点坏事反而不符合它们的身份。 但她反应及时,说时迟那时快,她立刻小手一挥化身成库〇〇·鲁西鲁,道具图鉴出现在她的手中,她唰唰唰地翻着纸张,从中抽出一张卡片:“手提灭火器!” 红色的灭火器凭空出现在她的手中,她一手提起开启提环,另一只手紧握喷□□,腋下夹着道具图鉴,对着燃烧中的店主猛地一顿左右扫射,救他于危难之中。 这一下,不光是店内的普通人看呆了,连隔壁桌的诅咒小分队都傻眼了。 “你是什么人!?”深感被挑衅打脸的大眼仔愤怒地站了起来,他危险地眯起独眼,打量着隔着一道绿化带的樱发少女,“咒术师?” “不,她不是。”丸子哥处变不惊地坐在原处,双手端着袖子的模样让市川椿怀疑是不是大佬都喜欢做这个动作装逼,他饶有兴趣地瞅着她,“是异能力者吧。” 市川椿狐疑地扫向丸子哥,眼神肉眼可见地变得深沉:“难道你是……” 丸子哥挑了挑眉:“嗯?” “Ruler?” “……嗯?” 市川椿这么怀疑不是没道理的,异能力者不像咒术师那么好分辨,而这个奇奇怪怪的家伙一眼就道出了她的身份,除了Ruler的职阶技能真名识破,她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可能。 “人类,你在说什么疯话?” 真名为漏瑚的特级咒灵被她装疯卖傻的态度气到了(市川椿:?我没有),它伸出手指,决定给她一点教训。 凭空出现的炙热火舌疯狂地舔舐着店内的家具,顾客们终于意识到了刚才的自燃不是自然现象,纷纷尖叫着逃出了快餐店—— “怎么回事!?” “还愣着干什么?快跑啊!” “报警啊!着火了!” …… “破坏公共财产,你有没有素质啊!”市川椿一边强烈谴责,一边故技重施,她果断提起灭火器,迅速地把火扑灭了。 “怎么可能!?这种人类的小把戏怎么可能扑灭我的火!”漏瑚瞪圆了眼睛,激动地用手指着她,“你究竟是谁!?” “我?”市川椿被指得有些不爽,她咧嘴一笑,将喷枪对准了漏瑚头顶的火山口,毫不犹豫地按了下去,“我是人民的公仆。” 说罢,大片白色粉雾喷射而出,将漏瑚淹没在其中。 从召唤阵里扒拉出来的灭火器自然不是普通的灭火器,这一喷头下去当场把漏瑚喷得萎靡不振,晃悠悠地倒了下去,如同巧克力布丁的火山头变成了千年积雪的雪山顶,足以让漏瑚当场改名叫冰壶。 漏瑚出乎意料的失利让它的同伴们警觉起来,它的实力不弱,一般的咒术师根本不是它的对手。 哪怕漏瑚已经倒在了地上,灭火器的喷枪仍旧没有停下来,花御试图出手阻止市川椿惨无人道的凌虐行为,然而,它还没来得及捞回倒地不起的漏瑚,市川椿哇哇乱叫一通,她从法师转为了战士,惊慌失措地抡起灭火器就往它身上砸。 “卧槽!你TM不要过来啊啊啊啊啊啊!!!” 樱发少女慌乱的反应和她稳如老狗的一手完全不像出自同一个人,花御竟然来不及闪躲,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下,被她抡得向后退了好几步。 花御有些惊讶,这个人类不仅速度惊人,力气居然还那么大!? 自认为正当防卫成功的市川椿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她放下被当棒球棍挥出去的灭火器,低头看了一眼,刚刚命中的位置肉眼可见地凹陷了进去,不由得陷入了沉默。 她的特质灭火器凹成这样了,对面那位居然连个伤口都没留下,这可是SR级的神器啊,是不是有些离谱? -- 第17页 ——她没意识到自己才是更离谱的那个。 市川椿明显感受到这几个家伙盯着自己的眼神变得危险了起来,她看向了丸子头,这家伙似乎起到领袖的作用,但他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很有意思。”丸子哥摸了摸下巴,他临危不乱地坐在原处,伸手拦了一下另外两个特级咒灵,“这位小姐,你叫什么名字?” “上来不自报家门就问名字,你礼貌吗?”市川椿转手改为提着灭火器的喷枪,大有随时发射喷他们一脸的气魄,“你们前面提到两面宿傩了,对吧?” “莫非你认识他?”丸子哥危险地眯起了眼睛。 “没错。”市川椿坦然承认道,她勇敢地和他对视,只不过说出来的话和事实略有偏差,“我是他小妹,我叫两面三刀。” 丸子哥:“……” 为什么这家伙的精神病还没有医治好? 第11章 第十一天 本体是脑花的丸子哥曾与市川椿有过一面之缘,简单来说,是被她那个奇怪的异能力召唤了,还是活生生从现在这具容器里被扒出本体的那种。 尽管时间短暂,他很快就被塞了回去,但对方不太正常的精神状态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毕竟从来没有人类会指着他说“猪脑花滚出火锅届”,从·来·没·有。 可惜,市川椿根本不知道眼前的这一位是当时被她硬塞进召唤阵的脑花同志,她忧愁地提着灭火器和喷枪,光顾着思考现在自己应该怎么办。 本来她可以用令咒随便喊一个人过来搭把手,但她猛地想了起来,今早她把最后一条令咒当作传送阵用于让黑贞跑腿买早餐了。 也就是说,令咒用完了。 而唯一的出口被这几个大块头挡住了。 这个故事告诉大家,不要把令咒当作跑腿神器。 如果咒灵数量没有那么多还好说,可现在特级咒灵如同批发市场一起运出来似的,哪怕倒下一个漏瑚也是歪打正着,她一个弱小可怜无助的人类——还是召唤型的异能力者,让她解决眼下的麻烦实在有些太为难她了。 所以说,那么久了怎么也不见咒术师冒出来啊!人呢?SOS! 市川椿在心里咆哮道。 “既然不愿意好好配合,那只好‘请’这位小姐和我们走一趟了。”缝线丸子哥露出一个可以拿去做恐怖电影的宣传海报的微笑,以至于她突然有点想去电影院。 市川椿真诚地问:“包吃包住吗?” 脑花一噎:“……如果你愿意加入我们。” 市川椿眼睛一亮,语气多了几分期待:“太好了,可以拖家带口吗?” “……那最好不过了。” 尽管脑花没有探过她手下的异能力者的实力,但从那短短一面便可得知,那些都不是普通的战斗力。 “发工资吗?” “……” “包五险一金吗?” “……” “被抓到会坐牢吗?” “……” 樱发少女喋喋不休的一连串问题甩在顶着人壳的脑花的脸上,而她本人的眼神真挚得看不出任何异样,闪闪发亮的碧绿色眼睛仿佛是真的想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 脑花的表情阴晴不定:“你在耍我吗?” “对啊。”市川椿意外地坦然承认了,她从道具图鉴里摸出一张卡,对他们几个灿烂一笑,“死心吧,我是不会去黑工厂的。” 她大喊一声“任意门!”,随后拖出一张木质门立在了地上,对面的黑恶势力纷纷脸色一边,打算强行拦下她适应这扇用途不明的大门。 她毫不犹豫地一灭火器甩了出去,像打保龄球似的扔到他们的身上,高超的球技完美地命中了还站立的三位,最后灭火器弹了一下,砸在了倒在地上的漏瑚的身上,它“噗——”地一声发出痛苦的惨叫。 “Gate open!”市川椿临时借用了某位金星女神的台词,毫不犹豫地拉开任意门,迈腿走了进去。 “拦住她!”脑花捂着脑袋大吼道,他的脑壳差点被她砸成开盖模式。 花御从地上爬了起来,扑上前去想拦住市川椿,但对方狠狠地一甩门,它一头撞在了坚固的门上,险些撞断了眼部凸起的树枝。 “再见了狗东西们,今晚我就要远航。” 一句不在调上的《快乐星球》主题曲从门板后传了出来,下一秒,一个大活人连同那扇古怪的门一起消失在了快餐厅内,只留下几个东倒西歪的咒灵躺在地板上。 …… 市川椿手中的任意门和广为人知的《哆啦〇梦》中的任意门不一样,它是真正的“任意”门。 顾名思义,推开门出现在哪儿是任意的。 领导的办公室、正在航行的飞机上、港口Mafia的浴室、咒术高专的厕所、你家CP的doi现场等等…… 总之,一切皆有可能。 市川椿把任意门变回卡片收入道具图鉴,她打量了一圈四周的环境,郁郁葱葱的大树构成一片望不到底的绿色,疑似被投放到了某个原始森林,比之前待的孤岛还要绿意盎然。 她掏出手机,想要查一下现在的位置,但手机却显示无信号。 也是,这种原始森林有信号就怪了。 但她没想到的是,用魔力连接的对讲机居然也派不上用场,一句“您呼叫的用户不在服务区内”把她听懵了。 -- 第18页 什么情况?把她投放到火星了吗? 但只要魔力还在,就算出太阳系也应该联系得到啊。 市川椿有些纳闷,她第一次遇到这种失联的情况。 她翻着道具图鉴看了半天,愣是没找到一个可以用来荒野求生的,勉强能用的只有一个N级道具文字烟花,难道要她放一个“SOS”的烟花吗?但她怎么点?钻木取火吗? 她有些后悔没有把大眼仔捎上,不然她就可以像提着火把一样提着它的脚,然后把烟花的导火索塞进它的火山口了。 她决定在森林里探索一番。 但逛了约莫半个小时,周围的树木和一开始的环境没有太大的区别,要不是她特地做了标记,她肯定以为自己还在原地。 市川椿非常后悔,她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早知道和那几个王八蛋玉石俱焚了。 她伤心地叹了一口气,现在只有一个赌运气的下下策了。 ——召唤。 但她的召唤次数只剩一次,运气好可能召唤出来一位能带她横穿森林的同伴或者一个能让她驾驶或传送的道具,但运气差只能召唤出火锅底料,关键她还没有锅。 不管了,赌一把。 说干就干,市川椿撩起袖子,捡了一根树枝,蹲在地上开始绘制召唤阵。 她的召唤能力没有那么复杂,只要有固定的召唤阵就可以使用,至于之前的别墅特地设置了召唤室,一是因为她懒得每次都画一遍,二是为了显得自己专业又体面。 她歪歪扭扭画好了一个勉强能看出是召唤阵的图案,上次的圣遗物她用了自己的血液,这次她用了一根自己的头发。一切准备就绪,她把树枝丢到一边,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对着召唤阵使用异能。 她紧闭双眼,双手合十,不停念叨祈祷:“Rider,Rider,Rider……” 间隔几秒,召唤阵亮起一阵炫目的光,市川椿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她惊讶地发现召唤阵亮起的居然是彩光,这是要出SSR的征兆啊! 她的喜悦没有持续很久,突然,她脚踝一凉,一只手抓住了她的右脚。 市川椿:“……” 一声尖叫梗在了喉咙里。 她尚未对如此熟悉的场景发表想法,下一秒,她的左脚也被抓住了。 “……” 还没完,第三只手抓住了她的脚踝。 “…………” 第四只手也抓住了她的脚踝。 “……………………” 幸好,没有第五只手了。 市川椿木然地低下了头,她盯着抓着自己脚踝的四只手,慢慢地移开视线,对上了一双还算熟悉的猩红色眼眸,而他下半截身体还在召唤阵里没□□。 她敢保证,她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了“怎么TM又是你”的意思。 “嗨。”市川椿从容不迫地招了招手,熟络地打招呼,“好久不见,宿傩哥。” “……怎么又是你。” 果然,对方蹦出一句无脏话的纯净版。 两面宿傩在看到这张脸的那一瞬间就条件反射地开始头痛了。 仔细想想,其实他只在千年后的世界体验了不足两天的生活,他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但看到这张脸,他的脑子里就立刻蹦出来了几个关键词—— 脑子有病、难以沟通、家被炸了。 市川椿:最后一个关键词可以但没必要,麻烦删掉,谢谢。 由于召唤通道被伊什塔尔的宝具轰炸过,她很轻松地把两面宿傩像拔萝卜一样从中拔了出来,她检查了一番,这次召唤通道没有被撑坏了。 市川椿颇为新奇地打量着两面宿傩的四手造型,虽然她知道这回事,但之前他一直保持两只手的形态,导致她现在有些不适应。 尽管她跳脱的思维第一时间蹦出了“昆虫都是六条腿”的想法,但饶是她这种管不住嘴的人都知道,这个奇妙的比喻好像不能乱说,不然两面宿傩一定不惜颠倒整个世界只为摆正她的倒影——通过180度掰断她的脑袋的方式。 市川椿没形象地靠着树根坐下,她走了那么久的路还拔了一根两面宿傩,现在只想好好休息一会儿。 她无所事事地问:“宿傩,距离上次你离开过去多久了?” 尽管连一个月都没过去,但相较于上次分别时那个二十多岁的Lily,现在的两面宿傩看起来更为成熟,身上的血腥味也重了许多。 她合理怀疑他俩的时间流速不一样。 “我怎么知道。”两面宿傩拍了拍白色和服上蹭到的土壤,连自己的年龄都记不清的他哪会特意去记这些没用的东西,“大概几年吧。” “天啊,那你居然还记得我?” 市川椿惊呆了。 她以为以他的性格转眼就把她这种不足挂齿的小人物给忘了——她低估了自己的智障足以给别人留下一辈子都难以磨灭的阴影。 “我那边才过了十几天……”她嘟囔了一句,突然话锋一转,好奇地问道,“那你还记得我叫什么吗?” 这倒真是难住两面宿傩。 他想了想,大脑几乎一片空白,唯有几个模模糊糊的发音勉强能从记忆的深处挖出来:“AI? 市川椿:“……” 答错了,但也没完全错。 第12章 第十二天 尽管两面宿傩眼中的AI小姐努力地解释了自己的名字是市川椿,但他压根儿没放在心上,管她叫什么,他只想快点把这该死的契约再次解除。 -- 第19页 坐在树下屈膝乘凉的市川椿单手托着腮帮子,面对他的强硬要求,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另一只手指了指地上那个鬼画符般的召唤阵:“你现在就要入土吗?” “……” 两面宿傩时常怀疑她故意用一些语意模糊的表述,但无论是她的眼神还是语气都捕捉不到一丝恶意,似乎在传达“你想多了”的意思。 “等出去以后找个好一点的环境,我重新画个召唤阵吧。”市川椿提议道。 她有先见之明地换了一下措辞,如果直说让他把她带出去再解除契约,那位大爷没准儿一副“你在教我做事?”的样子把她弃之不顾。 虽然契约可以免除伤害,但他可以在这儿耗到饿死她为止啊! 太恐怖了,宁死不做饿死鬼! 两面宿傩不置可否,他侧了下脑袋,懒洋洋地问:“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遇到几个吃不到霸王餐而恼羞成怒的特级诅咒恶意纵火,被我英勇扑灭后,他们想把我拐到黑工厂□□工,我誓死不从,用传送道具开奖开到了这里。”市川椿生动形象地描述了她在快餐厅遭遇的无妄之灾,越说越愤慨,“它们是不是很过分!?” “过分的是你的脑子。”黑贞不在的场合,两面宿傩完美地接过了吐槽的重担,他显然不相信市川椿的胡扯,哪怕她描述得再绘声绘色,“哪个诅咒会干这种事?” “你不懂,可能是代沟吧。”市川椿抱着膝盖,困倦地打了一个哈欠,“你知道这是哪儿吗?我晃了半天都没走出去,难道是还未开发的原始森林?” 面对对方发自内心的疑惑,两面宿傩无情地嗤笑了一声:“你当然走不出去。” 莫名被嘲讽了一下,市川椿充满了疑惑:“为什么?” 两面宿傩咧开嘴角,靠着树干而站的他居高临下地睨视着抱膝而坐的少女,如高高在上的神祇那般揭示她的命运:“因为你开奖开到了咒灵的领域里。” 市川椿:“……” 哇,不愧是她。 “我应该怎么做?”她真诚地发问,“这涉及到了我的知识盲区。” “很简单。”两面宿傩明知身为异能力者的市川椿身上的咒力少得可怜,却依旧如此戏谑地说,“你也领域展开就可以了。” 市川椿沉默了几秒:“你觉得我像是会的样子吗?” 两面宿傩靠着树干坐了下来,闲适地闭上了眼睛:“那你等着吧。” “等什么?” “等死。” “……” 不愧是诅咒之王,狠还是他狠。 市川椿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她决定动之以情。 她挪了挪自己的位置,向两面宿傩靠近了些,对他娇俏地眨了眨眼:“亲爱的,你不也是人类吗?难道你想陪我绝食?” 这一声矫揉造作的“亲爱的”听得两面宿傩一阵恶寒,配合上她的面部表情,如同经历了一场酷刑:“别恶心我。” 不加掩饰的嫌弃让市川椿青筋暴起,她深呼吸了一下,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后,她嬉笑着把脑袋凑了过去:“你不是有那个领域的吗?就那个,伏、伏……” 两面宿傩挑了挑眉:“伏什么?” “厨……” 见市川椿一副艰难回忆的模样,两面宿傩不慌不忙地提醒道——当然,提醒她的是另一件事:“正常人不吃不喝,差不多三天会死吧。” “……伏地魔的厨子?”市川椿小心心翼翼地试探道。 两面宿傩冷漠地瞥了她一眼,接上了上一句:“但领域的主人不会让你活过三天。” “等一下!再给我一次机会!” 这般反应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自己答错了,市川椿赶紧变出公式书,试图在上面寻找正确答案。 然后,她眼尖地发现两面宿傩的简历发生了一些小小的变化。 比如,他多了一项隐藏技能: 驾驶天鹅脚踏船。 市川椿:“……” 她沉默了短短一秒,心想这种事就没必要告诉他了,随后无事发生似的飞快翻过了这一页,细小的停顿使得两面宿傩瞥了她一眼。 “我知道了!”市川椿激动地大喊一声,她收回了公式书,说出了正确答案,“是叫伏魔御厨子!” 与之相比,两面宿傩的反应完全是另一个极端,他提起嘴角,露出一个没有笑意的冷笑,语气如同烈火也融化不了的寒冰:“所以呢?” “待在这里多无聊啊。”市川椿好言相劝,“反正你之后也要出去的,不如早点出去,我们好聚好散。” 两面宿傩悠哉悠哉地调整了下姿势,直接无视了她的提议:“你怎么不用带你来的那玩意儿离开?” 市川椿悲痛地说:“冷却期,你懂吗?” 两面宿傩给了她一个鄙夷的眼神,尽管他什么也没说,但她的耳边似乎响起了一句“没用的东西”。 “既然这里是咒灵的领域,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攻击我?” 市川椿决定暂时把求助两面宿傩的事情放到一边,急也没有用,这种性格的人说不定下一秒一个开心就把她带出去了,不如先把不懂的问题都问出来,说不定还能得到回答。 “谁知道,也许你碰到了一个好脾气的胆小鬼。”两面宿傩给出了一个没有任何参考价值的猜测。 -- 第20页 “真的没有别的方法了吗?”市川椿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如果我把它找出来暴打一顿,是不是也能解除领域?” 两面宿傩斜视:“那你找到了吗?” “……没有。” “还是等死更适合你。” “……” 很好,她卡关了。 任意门的冷却期是七天,距离下一条令咒的自动恢复还有五天,而这个鸟不拉屎的破森林要水没水,要食物没食物。别说会飞会跑的动物了,连只虫子都没有,唯二会呼吸的只有她和两面宿傩。 幸运的是,她的选择不是很单一,她可以选择吃草,也可以选择吃树皮……幸运个鬼啊! 市川椿幽幽地把目光从脚下的杂草移到了两面宿傩的身上,四只手臂在她面前晃悠着,让她想到了扑腾的鸡翅,缺德的想法一旦冒出了个头就难以停下了。 两面宿傩被这股视线盯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鉴于深知这家伙的脑回路和正常人不一样,他眯起那双猩红色的眼眸,张口问道:“你在想什么?” “在想如果我饿得不行了就铁锅炖了你。”市川椿实诚地回答道。 “你绞尽脑汁就想出了这么个笑话?”两面宿傩嘲讽道,“这种程度的笑话还不够取悦我。” 市川椿遗憾地点了点头:“确实,这里没有铁锅。” 两面宿傩诡异地沉默了一下,他探究地打量了她一番,有些怀疑这家伙是真情实感地想要在逼不得已的时候炖了他。 他的怀疑没有错,市川椿正是这么想的。 反正他长了四只手,贡献两只也不影响他的正常生活,更何况她还可以仗着契约的保护机制为非作歹。 于是,在两面宿傩匪夷所思的注视下,市川椿捡起一根树枝,跃跃欲试地拿着它对着一根稍粗的树干摩擦起来。 “你又在搞什么鬼?”两面宿傩忍不住问。 他感觉自己对市川椿说的最多的话无非就是“你在想什么”和“你在干什么”,她的言行举止实在太怪异了,实在难以猜测她的下一步会是什么。 市川椿果然没有辜负两面宿傩对她的评价。 她抬起脑袋,樱色的发丝从肩膀上滑了下来,如翡翠般明亮的碧绿色眼睛坦然地对上了他的视线,率真地开口道:“练习钻木取火啊。” 两面宿傩不是很想问她现在练习钻木取火的目的是什么,因为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荒唐的想法。 这个精神有问题的女人…… 不会真的想吃了他吧? 第13章 第十三天 事实证明,两面宿傩想多了,市川椿没打算吃了他,至少她没有实施这个计划。 她只是那么随便一想,没有付诸于行动的打算,毕竟把他的手砍下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如果他想跑,她也追不上。 当然,最重要的是她没有铁锅,嗯。 “我打算放火烧了这里。”市川椿一边搓着小树枝,一边解释自己的用意并非点火吃人,“要么把诅咒逼出来,要么我们一起葬身火海,你觉得如何?” 两面宿傩:“……” 他能觉得什么?他只觉得她有病。 他瞅着她钻了半天也没钻出个火花,倒是手里的树枝在她的暴力对待下“咔嚓”一声断掉了,他忍不住发出一声无情的嘲笑,气得市川椿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加把劲。”两面宿傩不禁为她精彩绝伦的表演鼓了鼓掌,他扬了扬下巴,嘴角的笑容看着让人火大,“说不定我会被你锲而不舍的愚蠢行为感动得改变想法。” 市川椿:“?” 她很想狠狠地把断掉的两截树枝插进这张欠打脸的鼻孔里,给他做个花御同款的创新造型。 她恼了,决定和他玉石俱焚。 只见市川椿潇洒地丢掉手中的树枝,再一次掏出那本道具图鉴,从里面翻出了一张N卡“蓝牙音箱”,连上手机后讲音量调至最大,开始播放《大悲咒》。 两面宿傩:“。” 两面宿傩:“吵死了,关掉。” 为了防止他恶意破坏私人财产的暴行,市川椿特地把蓝牙音箱挡在了身后,她语重心长地劝道:“听《大悲咒》可以激发内心的善根与慈悲。” “……你觉得我有这种东西?”两面宿傩的眉毛都快拧成麻花了,这两个词放在他身上只会令人作呕。 市川椿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没关系,我有就好了。” “是么?没看出来。” “?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蓝牙音响的功率非常可观,在这片寂静的森林中更显得响亮,《大悲咒》环绕在耳边久久不散,两面宿傩觉得仿佛有一百个和尚绕着他围成了一圈,对他喋喋不休地咏诵经文。 他单手揉着太阳穴,咬牙切齿地问:“你不觉得吵吗?” “不觉得。”这回立场颠倒,轮到市川椿闭目养神地靠着树干,“因为我心向善。” “……”两面宿傩觉得自己的血压在飙升。 无论是乖乖按照市川椿的要求把她带出领域,还是忍气吞声地在这里听《大悲咒》听到耳朵长茧,都让他十分不爽。 唯一能让他爽的方法只有一拳砸烂那个蓝牙音箱,但市川椿把小巧的蓝牙音箱死死地抱在怀里,大有和它共生死的架势,而契约的保护机制注定让他无法对她做出什么。 -- 第21页 ——太烦了,怎么会有那么烦的人类? 正当两面宿傩用尽毕生所学思考是否存在一个能让他舒适的方式时,森里发生了异变,领域内的树木纷纷以他俩为中心向内移动。 市川椿丝毫不慌,她惊异地睁开眼睛,如同绿宝石般闪闪发亮:“歪打正着?它要现身了?” “运气不错。”两面宿傩冷哼一声,他不忘初心,“现在可以关掉了吧?” “别急。”市川椿跃跃欲试,把蓝牙音响往怀里塞了塞,“等我逮到它再关。” 两面宿傩不懂她的执着,他只能深呼吸一口,劝自己冷静。 …… 最先沉不住气的是领域的主人。 领域的主人是从人类对迷失方向的恐惧中诞生的诅咒,它的领域和一般的领域稍有些变化区别,比起那些全封闭式的类型,它的领域更像一个捕食夹。 将路过的人类引导至入口,等他们走进去后立刻关闭,形成一个密闭空间,将他们困在永远也走不出去的牢笼中,一点点地被绝望侵蚀。 这次的猎物是从天而降的,尽管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诅咒还是非常有职业道德地迅速关闭了入口。 和以前闯入领域的绝大部分人类一样,这位樱发少女选择了在森里探索,试图找到根本就不存在的出口,而她也如绝大部分人类一样,最后以失败告终。 唯一不一样的是,即便她表现出了和大部分人类相同的迷茫与困惑,但对负面情绪极为敏感的诅咒却无法在她身上感受到一丝绝望和恐惧。 难道是天性乐观的人? 诅咒这样想道,它决定在再观察一会儿。 但它万万没想到,市川椿居然从召唤阵里拉出了两面宿傩。 面对连特级诅咒都不禁腿软的诅咒之王,这位一级诅咒瞬间被吓破了胆,而这种恐惧在那双猩红的眼眸若有若无地往它的方向扫了一眼的时候达到了巅峰,即便他们隔着一段距离,它却毫不怀疑他下一秒能把它揪出来撕碎。 它不明白,为什么那个人类小姑娘一点也不怕他?难道他察觉不到吗? 好在,两面宿傩看起来非但没有帮她的意思,反而一脸看戏的样子想和她耗着,这让诅咒暗暗松了一口气,它犹豫了一下,暂时不打算溜之大吉,决定见机行事。 于是,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可以称之为人类迷惑行为大赏。 市川椿和两面宿傩打完嘴炮后,她先是钻木取火企图放火烧林,又是用蓝牙音箱循环播放《大悲咒》,不仅没有感受到一星半点儿的负面情绪,反而扰得诅咒苦不堪言。 播放了整整两个小时,诅咒觉得自己快被超度了。 最终,它做出了这辈子最错误的决定—— 向抱着音箱的粉发少女发起攻击。 庞大的领域仿佛被压缩似的迅速向市川椿和两面宿傩所处的位置缩小,最外侧的树木从根部断裂后纷纷向内部坍塌,如同多米诺骨牌那般一棵接着一棵倒下。 市川椿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两面宿傩离自己最近的胳膊,手忙脚乱地往他身边靠近,把他当作了一堵肉墙。 随手解决了向自己倒下的树木后,两面宿傩侧目而视,略微提了些兴致。 这一连串小小的动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光是能抓到他不被躲掉就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最离谱的是,事到如今,她依旧像抱着个宝贝似的紧抱着音箱不放,他实在难懂她的执着。 “它不会想把我们压扁吧?”市川椿赶紧比划了一下她和两面宿傩的体型差,很好,有他先撑着她就放心了。 “它没那个实力。”两面宿傩瞥了一眼少女紧抓着自己的手,上下甩了甩,愣是没把她甩掉,“松手。” 领域停止了压缩,倒下的树木全都被两面宿傩打飞堆在最外面一圈,给他们腾出了一个足够大的区域。 “对不起,条件反射。”市川椿立刻松手,还态度诚恳地道歉,她抱着音箱鼓掌道,“我觉得你有做印度飞饼的才能。” 虽然不知道印度飞饼是什么东西,但两面宿傩的直觉告诉他,没有问她的必要。 但市川椿的嘴是不会闲着的:“甩拉面也可以考虑一下,和你的网名挺配的。” 两面宿傩冷冷道:“闭嘴。” “我错了,哥。” 第14章 第十四天 第十四天 在市川椿和两面宿傩你一句我一句瞎扯的期间,诅咒已经现身了,但他俩好像谁也没有搭理它的意思,旁若无人地继续聊了下去。 “帮帮忙呗,你答应我就关音箱。” “你在和我谈条件?” “不,我在求你。大哥,求求你了——” “吵死了。” …… “其实那天我们吃的那家隔壁的拉面店挺好吃的。” “所以呢?” “你帮我解决这事,一千年后我请你吃饭,怎么样?” “欠条有够长的。” “口头约定,没有欠条。” “你可以不说话了吗?” …… “咦?”市川椿终于想起一直在当背景板的诅咒了,她疑惑地瞅了它一眼,由于搞不懂这类玩意儿的思考模式,她选择求助在她眼里是诅咒百科全书的两面宿傩,“它怎么一直在旁边看着啊?” -- 第22页 诅咒之王挎着个臭脸:“我怎么知道?你去问它。” 市川椿扭头看向了现身的诅咒,目测它至少有两米高,像比目鱼似的一对眼睛分得开开的,她保守估计它两眼之间打车能凑满个起步费。 一言蔽之,它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大概问不出什么名堂。 “你觉得我打得过它吗?”市川椿一边嘴上询问,一边在心里掂量着它和快餐厅的咒灵小分队的差距,好像单独拎出来都比它强。 两面宿傩看热闹不嫌事大:“试试不就知道了?” “试试就逝世。” 市川椿撩起袖子,尽管她从来没有独自一人和咒灵solo过,但没关系,没有困难的工作,只有努力的小椿。 ——接下来的场面过于血腥,请未满十八岁的小朋友在两面宿傩的陪伴下观看—— 在市川椿冲上去跳起来一脚踹飞诅咒的那一刻,实力的差距已经非常明显了。 两米高的诅咒向后飞出去数米,附近那圈在刚刚的压缩中存活的树木被它的身体撞断,最后凄惨地跌入了拉面师傅两面宿傩刚才做出来的木堆里。 描述到这里,市川椿的高傲已经尽数体现了。 “它不行啊。”从空中落下的市川椿稳稳地站定在地,她拍了拍刚才踹出了惊天一脚的右腿,将左手挡在额头前眺望着诅咒飞出去的方向,“怎么那么柔弱?” 两面宿傩连看都没看一眼飞出去的诅咒,他的视线停留在身姿轻盈的樱发少女的身上,用听不出感情的语气评价了她此番的行为:“你倒是比我想象中的厉害不少。” “那当然,现在我可是全属性点满的六边形战士。”市川椿自豪地扬了扬下巴,她扫了一圈和之前无异的环境,虚心请教道,“我要把它打死才行吗?” “用不着那么麻烦。” 既然确定了市川椿有能力解决这个一级诅咒,两面宿傩可没有这个闲情雅致等她慢吞吞地一拳一脚地打死它,他一刻都不想和她多待在一起,简直在考验他的耐力,而他却不能如愿以偿地杀了他。 总之,速战速决,然后让这个麻烦的人类赶紧滚。 “正好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诅咒。”两面宿傩抬起双手,中指和无名指贴紧,摆出了一个手势,“领域展开——” “伏魔御厨子。” 这下连常年不着调的市川椿都收起了嬉皮笑脸的面具,她愣了一下,表情变得正常了许多,碧绿色的眼睛像是置于明媚阳光之下的绿宝石那般闪烁着,但根本就没有什么阳光,只有肉眼难以捕捉的斩击。 伏魔御厨子,以能自由进出领域为束缚,换取更大的攻击必中范围效果,而领域内一切有咒力的生物与非生物都会被斩至粉碎,就连被两面宿傩惦记着的蓝牙音箱也难逃被斩碎的命运,让他烦躁不已的《大悲咒》终于戛然而止。 唯有市川椿是个例外。 瞄准她的斩击全部被“不得伤害召唤者”的规则弹开,有一道甚至擦着两面宿傩的脸颊飞了过去,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一级诅咒像一块不幸落入落入绞肉机的猪肉一样被斩得看不出原形,市川椿心有余悸地咽了咽,要不是契约的保护机制,现在的她大概已经就被切成了“市丿丨丨木春”了。 与此同时,困住他们的领域消失了,世界呈现出本来的模样。 他们身处一片荒凉的小树林中,稀稀落落的枯木看不见太多的绿意,眺望而去,不远处能看到一片村落。 市川椿把手做成望远镜的形状:“这又是什么地方?” 她看了半天什么也看不清,保持着这个姿势扭头看向两面宿傩,刚好看到他脸上的伤口治愈的全过程。 她凝固了几秒,艰难地开口:“你会……治疗……?” 她一脸没见过世面的表情很好地取乐到了两面宿傩,视线向矮了一个头的樱发少女扫去:“你那本破玩意儿上面没写吗?” 他指的是公式书。 公式书上当然写了,但连一开始连伏魔御厨子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市川椿哪知道反转术式是什么玩意儿。 “对普通人类来说,治疗是难事吧?”两面宿傩看似随意地将手搭在了一动不动的市川椿的肩膀上,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让她吃瘪的好机会。 但他早就把多年前市川椿对他挑三拣四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实际上她对于她自己会不会治疗毫不在意,她在意的只有一件事。 市川椿“蹭”地一下跪下了。 “……”两面宿傩眼皮一跳,极力控制自己不要露出同款大惊小怪的表情。 但当市川椿以不可抗拒的力道飞快地一把抱住了他的腰,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大喊了一声“爹咪——”,他的表情实在绷不住了。 两面宿傩:“滚。” 虽然他不知道她在乱喊些什么,总之,先骂就对了。 他额头崩起青筋,恨不得给像一只树袋熊似的紧紧抱住他的樱发少女狠狠一脚:“你又在发什么疯?” “我家上有老下有小,唯独没有奶,每次都是鹤丸提着个医疗箱HP 2 2 2这样可怜地治疗,妈妈我看得心都碎了。”市川椿泪汪汪地不肯撒手,“但我呕心沥血都没有召唤出一个奶妈……” 她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通,来自千年前的两面宿傩愣是一个字都没听懂。 -- 第23页 他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她从身上扒拉下来,面无表情地拎着她的领子,像抓小鸡似的把她提了起来:“说人话。” 双脚悬空离地的市川椿惊叫一声,她生怕两面宿傩无情地把她当实心球丢出去,赶紧抓住了他的胳膊顺势向上爬,像挂在单杠上似的挂在他的胳膊上。 “……”两面宿傩甩了甩胳膊,果然没把她甩下来,“下来。” “不要!”市川椿态度坚定,“我恐高!” “……” 这点高度你TM恐个屁。 两面宿傩经常说不清市川椿到底是怕还是不怕。 说她怕吧,但她面对自己连脸色都不变一下,对待他和其他生物都是同样气死人不偿命的态度,她好像天生缺根筋似的,不怕死地往他边上凑。 说她不怕吧,她仿佛喉咙里装了一个小喇叭似的,每次出点屁事叫得比谁都响,一惊一乍的反应还挺像回事的。 比如现在,她一边像模像样地喊着恐高,一边不要命地挂在他的胳膊上,难道他还没区区半米不到的高度吓人? 但这种疑问没必要说出来,否则按照她的奇特脑回路,可能下一秒就给他起一个“半米宿傩”的新名字。 两面宿傩深叹一口气,和市川椿相处了几个小时,他都觉得自己的脾气变好了:“你到底想干嘛?” 挂在他胳膊上的市川椿闻声抬起脑袋,非常有诚意地邀请道:“宿傩哥,你愿意一千年后来我家打工吗?” 两面宿傩:“……” 他愿意个鬼。 第15章 第十五天 被两面宿傩狠狠拒绝的市川椿心情悲痛得仿佛被暗恋了十年的男神拒绝了一样——不,比这还悲痛,男人下一个更好,奶妈可能就没有下一个了。 她很好奇自己和千年后变成痞老板和中学生混在一起的两面宿傩(简称傩老板)的契约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到底拐到奶妈了吗? 她能不能当面问一下傩老板? 然而,这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她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去当面询问他。 没错,用残暴血腥的方法从诅咒的领域内出来以后,市川椿很快就发现她又遇上了一个不得了的问题。 他们一路来到在荒凉树林眺望到的村落,但村里的日常布置和村民的服装打扮怎么看都不可能是21世纪拥有的模样,甚至看起来非常穷困潦倒。 “我有点窒息。”市川椿颤抖地掏出了在刚才那场刀工展示大会幸运存活的手机,屏幕上没有任何变化的无服务状态让她一阵眩晕,“任意门把我送哪儿去了?” 她抓了一个路过的村民询问当下的年份和日期——谢天谢地,还好两面宿傩为了防止她像爬猫架子似的挂在他胳膊上,他提前收回了两只胳膊,否则村民要被他的四只手吓傻了。 村民用看傻子似的眼神瞅了一眼,但他还是好心地告诉了她。 很不幸,她开奖开到了千年前。 两面宿傩“贴心”地告诉她,现在刚好是他的年代,就连日期和时间都能和他被传唤的那一刻对上。 市川椿:“……” 9敏,问题有点严重。 她沉默了片刻,幽幽地将视线转向了还在幸灾乐祸的两面宿傩,他咧开嘴角,恶意满满地明知故问:“回不去了?” 市川椿嘴角一抽,回以微笑:“我能继续待在你身边把你高兴成这样?” “我可没说过。”两面宿傩被她狠狠恶心了一把,满脸写着抗拒,“快解除契约。” 下一秒,市川椿“蹭”地一下跪下了。 两面宿傩:“……你又想干什么?” “你愿意和我桃园结义吗?”市川椿可怜巴巴地抓住他的衣角,“收我做你的小妹吧!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时代,爹咪,你是我唯一的依靠啊!以后我就跟你混了!” 对此,两面宿傩善解人意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滚。” 虽然市川椿好像经常出门不携带大脑,但她心里明白得很,现在绝对不能傻乎乎地把契约给解除了。把他送走碰不上还好,但万一她不幸地在这之后遇上了他,他绝对会新仇旧恨一起算,让她亲身体验一把什么叫千里追杀。 市川椿努力抱大腿,两面宿傩毫不领情,局面僵持不下。 就在这时,村里突然传来一阵雷鸣般的敲锣打鼓声,震得市川椿的耳朵嗡嗡作响,她一个手抖松开了抓着衣角的手。 “这是在庆祝吗?”市川椿仿若无事发生似的站了起来,她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熟络地扣住两面宿傩的手腕,“走吧走吧,正好闲着没事,我们去看看。” “……”两面宿傩懒得多费心神,索性放弃抵抗。 他一点也不想在村里和一个脑子不太正常的人类缠缠绵绵地拉扯不清,就像这家伙说的一样,他确实挺清闲的,就当是一场无聊的旅行罢了。 最关键的是,关于这家伙打算怎么在千年前的陌生时代生存,以及如果她面对一直无法回去的现状会作何反应——他有那么一点兴趣。 他怀着恶意期待着她的绝望与痛苦。 此时的市川椿不知道两面宿傩此刻复杂的内心戏,她只觉得这人突然变得安静了许多,她本以为他会非常不配合,要和自己闹得不死不休。 难道说…… 宿傩只是为了维持他的逼王形象,实际上他有点害羞!? -- 第24页 一旦这个想法冒出了个头,就很难彻底忘记,回想他在现代的短暂生活,如果不是她拖着他出门买衣服,他大概会一直待在房间里看电视睡觉。 这么说来,当天的晚饭他都没去餐厅吃,但她带去房间的剩饭他还是吃了,第二天早上还出现在了餐厅,甚至和萤丸相处得非常友好。 难道真的是害羞!? 市川椿觉得自己领悟了正确答案。 她的猜测逐渐离谱,就连看向两面宿傩的眼神都带有一丝母性的光辉——没错,那是对腼腆小孩的关爱。 两面宿傩突然有些后悔答应她了。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她看他的眼神那么恶心? …… 敲锣打鼓的声音一直断断续续地传来,市川椿拉着两面宿傩顺着声源走去,她本以为村子在举行庆典之类的活动,但沿街却感受不到任何喜庆的气氛。 挨家挨户空荡荡的,屋内没有人,偶尔有几个村民也是着急地往敲锣打鼓的方向赶去。 “我怎么觉得怪怪的?”市川椿小声嘀咕了一句。 两面宿傩眯起眼睛,扫视一圈,露出了然的表情:“原来如此。” 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他的下半句话,市川椿干瞪眼一会儿,只好虚心请教:“所以呢?你发现什么了?” “去了不就知道了?”两面宿傩打定主意要当谜语人,他似有似无地勾着嘴角,语气变得轻快了一些,心情似乎不错的样子,“正好,你不是很想去看看吗?” 谢谢,也没有那么想去。 当时她还不是为了扯开话题才急中生智蹦出来这么一个念头! 话虽如此,既然走都走到这儿,那不如去一探究竟,反正他俩也闲着没事干,当作打发时间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于是,他们跟着那些着急赶路的村民一路到了目的地。 那是一个类似于广场的地方,几乎全部的村民都聚在了这里,几层人墙把这块狭小的空间围得水泄不通,市川椿垫脚垫了半天,才勉强透过脑袋和脑袋之间的缝隙看到一点点中心的模样。 最中心摆放着一张小桌子,桌子上铺着台布,上面是颜色各异的烟花和一些做工粗糙的点心,桌旁站着一个穿得奇奇怪怪的老奶奶和一个穿着朴素却干干净净的小女孩。 “你好,请问这是在干什么?”市川椿好奇地询问离她最近的一个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闻声撇过头,他古怪地扫了一眼她那身放到在千年前非常格格不入的现代服饰,又瞥了一眼她身边那个看起来就不太好惹、脸上有着诡异黑纹的男人:“没见过你们,村外人?” 市川椿点了点头:“我们路过这里,被敲锣打鼓的声音吸引了,就过来看一眼。” 中年男人将信将疑地打量着说辞含糊不清的樱发少女,尽管她穿着奇怪,但打扮得清爽整洁,细皮嫩肉的模样一看就是在娇生惯养的环境里长大的。而她身边的两面宿傩身材高大威武,但他身上的白色和服在刚才的召唤中不幸沾了一些泥泞,相较而言没有那么干净了。 中年男人猛地意识到他穿的是女式和服,表情瞬间变得有些精彩,误以为他有什么特殊癖好。 总而言之,他在心中默默把二人当作了出逃的大小姐和她的护卫。 长时间的打量和怪异的眼神让两面宿傩微微皱眉,细小的情绪变化足以把中年男人吓得脸色大变。 他尴尬地轻咳几声,回答了最初的问题:“我们在举行祭典。” 第16章 第十六天 所谓祭典,尤其是这个词在千年前的时代出现,怎么听都觉得会有一些匪夷所思的环节。 市川椿终于明白两面宿傩刚才那副态度是怎么一回事了,他不仅看出了这个村落在举行祭典,还猜到了活祭的情况,他等着看她得知真相后的反应。 “所以,他们是要把那个小女孩当作祭品献祭了?”市川椿把两面宿傩拉到一边,垫脚附在他的耳边说悄悄话,乍一看好像他们很熟似的。 “嗯。”两面宿傩懒洋洋地应着,“你打算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吗?我又不是村长,也不是神婆,做不了主。” 两面宿傩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确定了她没有一分一毫想要插手的念头,他用听不出情绪的语调慢悠悠地说:“我以为你是热心肠的正义人士,没想到和明哲保身的普通人类没什么区别。” 听过她在餐厅大战缝线丸子头的经历,他以为她是那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满是正义的好心人。他都想好了,虽然他暂时杀不了她,但可以把她救出来的人杀了,那时候再欣赏一番她的表情也不赖。 真遗憾,她竟然不是这样的人。 然而,市川椿不懂他的想法,她还以为他在强烈谴责自己没有同理心。 她迟疑道:“你想让我去救人?” 她不懂,但她大为震撼,原来两面宿傩是这种人设吗?诅咒之王竟是尊重生命的大善人,这怎么想都不太对吧? 她想起之前关于他性格腼腆的猜测,立刻恍然大悟,好像这么想也没什么不对的? 市川椿拍了拍他的肩膀:“看不出来,你还挺有善心的。” 果然,不能对别人抱有刻板印象,这是不对的。 两面宿傩:“……” 他的初衷仅仅是想嘲讽她,但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把自己搭进去了。 -- 第25页 他忍不住问,“你的理解能力是不是有问题?” 市川椿:“?” 他的意思不就是劝她去救人吗? 她把这一点归位他口嫌体正直,只好苦口婆心地解释道:“来自未来的我还是不要过多地干涉历史为妙。” 两面宿傩抱着手臂,嗤笑着拆穿了在他眼中的自欺欺人:“你出现在这里已经是一种干涉了。” 但这句话在市川椿听来又是另一个意思。 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心想宿傩哥为了劝她去救人真是煞费苦心。 不过,他这话确实有一些道理,既然都出现在了这里,那必然和这个时代产生了联系,更何况她刚才都对这个时代的诅咒下手了。 ——但主犯是宿傩。 她在心里特地强调道。 于是,想通了的市川椿朝两面宿傩比了一个OK的手势:“我知道了,看在你是我大哥的份上,就满足你的愿望吧。” 两面宿傩深刻地意识到,和她争论是没有用的。 随意吧,就当他在找乐子好了。 市川椿重新回到人群后面,继续围观最中心上演的场景。 打扮得神秘兮兮的老婆婆在人群中心叽里咕噜说着一堆听不懂的话,村民们高兴地抱了抱小女孩的父母,不知是为他们高兴他们的孩子被神明选中,还是在庆幸站在那儿的人还好不是自家的孩子。 小女孩的父母强颜欢笑着迎接村民们的祝福,他们不忘揉一揉天真懵懂的女儿的头发,夸赞她是幸运的好孩子。 平心而论,市川椿没有太强烈的想要救人的欲望。 虽然等待这家人的结局非常糟糕,但如果被选中的人是其他家的孩子,那他们的反应大概和现在的其他村民相同。 愚昧麻木的人类只有刀子落在自己身上才会痛苦地叫出声,不会预防、不会改变、也不会吸取教训,这一点无论过多少年都是如此。 所以说,封建迷信害人啊。 市川椿正儿八经地在心里感慨了一番。 与此同时,那些装神弄鬼的复杂程序逐渐进入了尾声,小女孩和老婆婆被抬上了一座轿子,几个身材魁梧的壮汉将其扛起,带着她往山里的方向前进。 市川椿赶紧招呼着两面宿傩一起脱离大部队,钻入能够隐匿身形的小道后的树林。 “非要拉上我,你是连体婴儿吗?” 被迫蹲在树后的两面宿傩发誓他这辈子都没这么憋屈过,偷鸡摸狗的模样掉尽了逼格,但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市川椿毫不犹豫地一巴掌按住了脑袋,硬生生地把他按了下去。 两面宿傩:“……” “小声点。”市川椿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当心被人发现。” 两面宿傩满不在乎地说:“麻烦,杀掉不就行了?” 市川椿不可置信地打量了他一番,然后强烈谴责道:“你这和找不到厕所就随地大小便有什么区别?” 两面宿傩:“。” 他什么时候才能把“不要搭理市川椿”这句名言警句吸烟刻肺? 跟着抬轿子的大部队来到了山里,男人们在一个山洞门口放下轿子,那位一看就很会糊弄人的神婆在小女孩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走了下来。 “这是神明大人的旧物。”神婆掏出一根布条,一边牢牢捆住小女孩,一边向她解释道,“通过绑住你的肉身来锁住你的灵魂,能让你的灵魂不被玷污,还能让你的灵魂不会逃散。” 躲在一旁偷听的市川椿用手指戳了戳两面宿傩,虚心求教:“还有这种说法?” “你觉得可能吗?”两面宿傩坐在树荫下,背对着山洞,他困倦地打了一个哈欠,等待这场一时脑热的营救活动的结束。 市川椿一脸正色道:“连天之锁这种东西都存在,怎么就不可能了?” “……”那又是什么鬼东西? 透过树丛的缝隙,市川椿观察着他们的动向,神婆在洞门口像跳大神似的施展她所谓的通灵法术,半点咒力都感受不到,总之就是乱跳一通。 随后,他们把小女孩绑起来后,领着她走进了山洞。几分钟后,他们从山洞里出来了,神婆独自一人坐回了轿子,男人们一起发力把她抬了起来。 其中一人羡慕地感叹道:“不愧是神明大人的旧物啊,这料子比我家的衣服好太多了。” “这福气给他,他要吗?”市川椿撑着脸吐槽道,“哪有什么神明呀,他们是想活活饿死她吧?” “不一定。”两面宿傩慵懒地说。 市川椿疑惑地问:“什么?” 两面宿傩眯起眼睛,猩红色的眼眸向身后的山洞扫了一眼,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进去你就知道了。” “你别吓我。”市川椿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了起来,她左顾右盼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挪动到两面宿傩的旁边,“里面有大老虎吗?” “你是傻子吗?这里怎么可能有老虎?”错过了大老虎事件的两面宿傩没懂这个梗,他现在只想对着她来一脚,“哪来那么多废话,快进去。” “朋友一生一起走。”市川椿强硬地把两面宿傩从地上拖了起来。 她想,像他这种害羞的性格就应该多接触人、多参加活动。 真心换真心,她相信,只要他拿出真诚的态度,他一定会交到很多好朋友的! -- 第26页 “谁和你是朋友啊?”被强行拖走的两面宿傩想爆粗口,这家伙是怪力女吗!? “对不起,你是我大哥,是我逾越了!” 市川椿立刻反思了自己的言行,但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下,愣是把他拖到了洞口,仿佛看不到他发黑的脸色。 她驻足在洞口前,深深地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不情愿:“要不是看在大哥你的面子上,我一点也不想趟浑水。” 两面宿傩:关他屁事啊!? 第17章 第十七天 尽管市川椿没有好心到行侠仗义、日行一善的地步,但她也没有恶劣到看到有人半口气倒在她面前还要上去踩一脚的地步。 她会精准地计算救与不救带来的结果,不光是利与弊那么简单,也有可能关系到成本或是道德之类的考量,尽管在别人看来她的脑回路永远都不怎么正常。 首次听说这套救人理论的黑贞曾吐槽她像运行出现故障的AI,要救就救,不救就不救,哪有那么多歪理? 市川椿非常伤心,她本以为她的心头爱贞贞宝贝能get到她。 “虽然听起来很冷漠,但我是觉得救了没有什么用啦……”市川椿一边小声地说,一边在山洞里摸黑,“没准儿他们会骂我触犯神怒,我吃力还不讨好,不大张旗鼓地去抢人也是这个道理。最重要的是,把她救下以后,她该去哪儿?” 她不能回家,哪怕家人愿意接纳她,但总归瞒不住的,而从她家人接受了“命运”的反应来看,他们肯定会为了安稳的生活把小孩再次献给莫须有的神明。 反正小孩没了还能再生,对吧? 可是,如果她不回家,她要怎么活下去?她才五六岁,还是个女孩子,无论是两面宿傩还是市川椿,都不可能把她养大,或许活下去反而是一种折磨。 所以,内部的觉醒才是最重要的啊!(敲黑板) 市川椿的这段发言让两面宿傩有些错愕:“你的脑子承受得住这种程度的思考?” 市川椿:“?” 她恼怒地给了他一肘击,“你在质疑什么?冷静理智是我的本性。” 两面宿傩轻巧地扣住她的胳膊肘,她没怎么用力,随随便便就能抓稳:“那你怎么改变主意了?别告诉我,还真是因为你对我那些毫无根据的揣摩。” “那叫有理有据。”市川椿反驳道,“主要原因当然是完成大哥你的心愿。” 两面宿傩挑了挑眉:“次要原因呢?” “人类的命运交给他们自己来选择比较好,而不是交给我。”市川椿顿了顿,“而且,我不太喜欢人类露出绝望的表情。” 她难得蹦出几句正儿八经的话,惊得两面宿傩像见了鬼似的不禁侧目而视。 然而,正经的模样持续时间没超过五秒,她一脚踩在了腐烂的尸骨上,“咔嚓”一声在寂静的山洞格外明显,她的身子微微一僵,下一秒,整个山洞内都是她杀猪般的惨叫声。 “卧槽啊啊啊啊啊啊啊!!!!!唔……!唔!?” 两面宿傩的耳朵差点遭受不住市川椿的声波攻击,他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黑着脸低声道:“安静点。” “嗯嗯嗯!”市川椿疯狂点头,还比了一个OK的手势表示已阅。 她踩到的是一具被拦腰扯断的尸体,身形判断是同为祭品的年轻女孩,良好的夜间视力让她能清楚地看到对方恐怖的死相,尸体的现状能判断出死了有一段时间了,至少不是那位刚被送进来的小女孩。 “大惊小怪。”两面宿傩揉了揉耳朵,对她刚才的行为表达强烈的不满,“不就是尸体吗?没见过?” “见是见过……”市川椿嘟嚷了一句,转而义正严辞地解释道,“但我踩上去了!一脚踩到脊椎骨的那种!” 两面宿傩:“。” 两面宿傩:“哦,那可真是太恐怖了。” 打(说)不过就加入,恭喜诅咒之王终于点亮了新技能——敷衍。 “是吧是吧。”市川椿绕开那具分成失去下半身的尸体,现在她学会低头看路了,免得黑灯瞎火的再次踩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不过,她怎么会是这种死法?难道山里有野兽?” “你没注意到吗?尸体上有非常微弱的咒力残秽。”两面宿傩嘲讽道,“所谓的异能力者在咒术方面的天赋都像你这么烂吗?” 市川椿心想你TM懂个屁,但看在还要抱他大腿的份上,她换了一种高情商的表达方式,委婉道:“术业有专攻。” 按照他的意思,这个破地方潜伏着未知的诅咒,所以他之前才说进来看看就知道了吗? 把诅咒当成神明来供奉,也太离谱了吧。 市川椿默默提高了警备,一路上看到了不少尸骸,有的甚至已经成了一具白骨,难以想象这个糟糕的献祭习俗究竟延续了多少年,而送她们进来的人一定知道她们可能会遭受怎么样非人般的折磨。 但以她无情的观念来看,虽然死相凄惨还疼痛难耐,但死得还算快,至少比活活饿死稍微好那么一点点。 没往前走几步,他们终于发现了不远处被绑起来的小女孩,市川椿赶紧大步前去,蹲下身取出塞在小女孩嘴里的布。 年幼的小女孩蜷缩在地上颤抖着身体,她被一路上的尸骨吓得不轻,直到她被市川椿扶了起来,她才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丝希望询问道:“您、您是神明大人吗?” -- 第27页 “对的,我是古埃及掌管杀妈的神灵。”市川椿一边没诚意地敷衍小孩子,一边努力地解开绑住她的布条,好家伙,绑得有够紧的。 她越解越烦躁,最后一个生气,竟徒手把它扯断了。 虽然手段粗暴了一点,但营救任务顺利收工,市川椿起身伸了一个懒腰,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 她放下双臂,偏头看向两面宿傩,碧绿的眼睛如同在黑暗中闪闪发光的萤火虫,亦如夜幕降临后森林中的幽幽鬼火,“如果你杀了她,我不会有什么反应的。” “……哦?” “你要动手吗?”市川椿把解绑的小女孩推到他面前,出于不想白忙活一场的心态,她决定先问清这位大爷的想法。 两面宿傩眯起眼睛:“你认真的?” 哪怕是搞不清楚情况的小女孩,也被他残暴的气场吓得瑟瑟发抖,她想要往那位自称神明的粉发少女的怀里缩,却被死死地抵着肩膀动弹不得,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市川椿坦然地承认:“对啊。” “是么?你可别后悔。”两面宿傩随意地抬起手,如此普通的一个动作却吓得小女孩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下一秒,一道细长的血痕出现在小女孩的脖子上,而市川椿果真如她所说的那般一动不动,表情和呼吸都没变一下。 她歪了下脑袋:“结束了?” 两面宿傩冷哼一声,放下了手:“市川椿,你很懂怎么让人扫兴。” 倘若刚才那么一下他捕捉到了她有那么一丁点想要阻拦他的意图,他一定会把那个人类小鬼的头颅捏碎,然后愉快地戳破她逞强的假面。 就算强装出平静的模样,也不可能连一点情绪变化都没有,但她漠视的反应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太扫兴了,把他的兴致破坏得干干净净。 “恭喜你,大哥决定饶你一命。”市川椿拍了拍小女孩的肩膀,她像受惊的小鸟似的一头扎进了自己的怀里,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神明大人”。 她无奈地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姑娘,就在这时,她反射弧极长地意识到了刚才两面宿傩那句话用的称呼。 ——市川椿。 她惊讶地眨了眨眼,抬头看向了这位正式结拜的大哥(两面宿傩:?):“大哥,你记住我的名字了?你之前不是说‘谁管你叫什么’吗?” 两面宿傩深感自己被一个智障质疑了智力水平:“我又不是傻子,连一个名字都记不住。” “哦……” 市川椿悟了。 她再一次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果然,两面宿傩是刀子嘴豆腐心的傲娇男啊! 第18章 第十八天 生命是守恒的。 上来就一句那么严肃的话,没别的意思,只是市川椿想感慨有时候生命会出现相互抵消的情况,比如她救了这个小女孩,就有一个并不无辜的诅咒需要抵这条命。 当市川椿打算带着小女孩离开的时候,造成这些凄惨血案的罪魁祸首出现了。 市川椿:“什么等级的?” 两面宿傩:“二级,你怎么连这个都看不出来?” 市川椿:“Sorry。” 听不懂英文的老古董:“?” 对市川椿而言,二级诅咒的实力就像两面宿傩对她的嘲讽一样不痛不痒,是她冲上去一顿乱打就能解决的水准。 她看了看怀里一脸迷茫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的小女孩,又看了看丑得有点不忍直视还朝她龇牙咧嘴、却碍于两面宿傩的威慑力不敢轻易出手的诅咒,脑子里冒出了一个计划的雏形。 “我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市川椿冷不丁蹦出了一句,“你想知道吗?” 两面宿傩果断道:“不想。” 他寻思着,难道她平时不大胆吗? #市川椿重新定义大胆# 市川椿才不管两面宿傩想听不想听,行动派向来都是说干就干的,她拿着神婆口中的“神明的旧物”,双手各持两端,仿佛拿了一根鞭子似的用力拉扯了几下,对诅咒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 ——接下来的场面过于血腥,请未满十八岁的小朋友在两面宿傩的陪伴下观看—— 狠狠地收拾了一顿二级诅咒,为了确保它还有一口气,市川椿及时收手了,她抄起布条将它大绑特绑,完事后朝着它的脑袋来了一脚,它一头磕在石头上,彻底昏死过去。 据两面宿傩的判断,对方是从人类对活祭的恐惧中诞生的咒灵,而它的能力相当阴间,它能控制尸骨并且下达简单的指令,山洞里那些或完整或破碎的尸骸都成了它可利用的资源。 但它们比起战士更像是不灵活的丧尸,除了诈尸场面比较吓人外,它们的战斗力非常微弱,至少对于市川椿而言根本不值得一提。 “恶心死了。”市川椿嫌恶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她偏头看向被护在身后的小女孩,短短一天她已经承受了这个年龄不该有的惊吓,“你叫什么名字?” 年幼的孩童心有余悸地咽了咽,磕磕绊绊地说:“香、香织……” 尽管身为普通人的香织看不到诅咒,但光是死人“复活”的场景就把她吓得够呛,惨白的脸色和她进入山洞前的轻松状态大相径庭。 被骗得彻彻底底呢。 作为献给神明的祭品,还挺合格的。 -- 第28页 市川椿没有心地评价道。 “运气不错。”她摸了摸香织的脑袋,心想这孩子真是一个欧皇。 先是小概率地被选作活祭品但被幸运地救下,又是定不下去向时冒出一个替罪鬼诅咒,这运气要是分给她一点,她绝对次次抽到SSR级的奶妈。 两面宿傩隐隐猜到了她的打算,他好笑地扯了扯嘴角,对她的计划不抱期望:“你觉得那群愚民会信你的胡言乱语?” “你不相信嘴炮。”市川椿自信满满,她停顿了一下,以防出现意外情况,她特地补充了一句,“还有暴力。” 别的不说,暴力——两面宿傩还是挺相信的。 等三人加一诅咒的小分队从山洞回到村落时,太阳快要落山了。 市川椿提着布带的一头,拖着清醒过来又昏死过去的诅咒走在乡间小道上——为了防止它用蛮力挣脱布条,她毫不犹豫地又补了一刀。 “香织!?”认出了小女孩的村民惊讶地大喊一声,带着几分不安与惶恐,“你怎么在这里?该死的……仪式怎么办?不行,我要去通知巫女大人……” 市川椿一把拉住碎碎念的村民,声音戛然而止,她轻咳一声,极力装成一个靠谱的成年人:“村长在哪里?我等发现伪装成神明的妖怪把圣女大人当成祭品,玷污这份神圣竟已数十年!” 见村民被糊弄得一愣一愣的,两面宿傩不给面子地笑出了声,市川椿赶紧面无表情地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他竟然挺给面子地收住了笑声,一脸正色地直立着,但肩膀却因为憋笑不停地颤抖。 村民悄悄瞄了一眼香织,犹豫不决:“可、可是……” 市川椿提高音量:“你想触犯神怒吗!” “不敢不敢!我这就去找村长和巫女大人!麻烦你们在这里等着!” 村民彻底被吓破了胆,飞一般地拔腿就跑,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他。 两面宿傩被这番人类的好戏幽默到了,笑得像一个长了两只手的三岁健康小孩。 这是市川椿认识他的这段时间里他笑得最开心的一次,腼腆小孩释放本性,让她油然而生一种自豪感。 香织拉了拉市川椿的衣角:“神明大人,他在笑什么呀?” 市川椿睁眼说瞎话,随口就来:“他正在为村子即将到来的幸福与安定发自内心地高兴着呢。” “原来如此!”香织崇拜地看向两面宿傩,“神明大人身边的人都是好人呢!” 两面宿傩:“。” 这下轮到他笑不出来了。 那位村民大概是被市川椿吓怕了,这一趟跑得飞快,没多久就重新回到了这里,他的后面跟着年迈的村长和神婆,神色一个比一个严肃。 “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村民丢下这句话就立刻开溜。 神婆拄着拐杖走了过来,但质问的对象却是这里最无害的小女孩:“香织,这是怎么回事?” 香织一想到山洞里的遭遇就控制不住地害怕,她往市川椿的身后缩了缩,小心翼翼地说道:“这位是神明大人……是古埃及掌管杀妈的神灵……” 市川椿:“……” 倒也不必把她当时随口一说的话记得那么清楚! “恕我冒犯,”神婆活了一大把年纪根本没见过什么神灵,她也不确定对方的身份是真真假,但能从那个人间地狱般的山洞带回祭品的一定不是简单的角色,她只好谨慎地试探道,“请问香织说的是真的吗?您真的是神灵吗?那个……掌管杀妈……” “是母神。”市川椿眼睛都不眨一下地胡编乱造。 神婆大惊,颤颤巍巍地问:“那……古埃及是……?” “哦,那是一个遥远的地方。”市川椿高深莫测地说,“靠你们的双腿行走,你们一辈子都无法抵达。” 她扯了扯手中的布条,在普通人看来,光是捆住一团空气就足够诡异了,“这就是浑水摸鱼假扮神明的妖怪,你们居然把被选中的圣女全都献祭给了这种货色,实在是愚昧!难怪这片地带依旧荒芜凄凉,原来是触犯了神怒,被视你们为子女的神明心痛地抛弃了啊!” 村长抖成了筛子:“此、此话当真?” 他想到了去年的蝗灾、前年的旱灾、近几年来村里的离奇死亡案件,甚至还有上个礼拜他儿子出轨被捉奸在床害他颜面扫地一事,总之,一切不好的事情全都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市川椿微微抬起下巴,口吻高傲:“你可以不当真试试。” 村长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腿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搞得对这个动作有点ptsd的两面宿傩不可控地开始头痛。 神婆还保持最后一丝理智:“请问您能否向我们证明神明的身份?” 市川椿慢悠悠地看了神婆一眼,她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叹一声:“看在我心情不错的身份,就让你们见识一下吧。” 她将道具图鉴变了出来,正思考拿哪张卡片来装个逼,哪料到神婆一见到她凭空变出了一本书,瞬间脸色一白,随着村长一道“扑通”一声地跪在了地上。 “是我有眼无珠、见识短浅,竟敢质疑神明大人的身份!” 市川椿努力压下抽搐的嘴角,她没想站在装逼起跑线上还未发力,居然就顺利地搞定了:“……没事,你们先起来吧。” 她好像有点能理解宿傩哥的感受了,这帮人怎么说跪就跪啊!先让她装一波啊! -- 第29页 听到心目中的神明大人这样说了,香织犹豫了一下,从市川椿的身后走了出来,把村长和神婆两位年事已高的老人搀扶了起来。 “神明大人,请问这位是?” 村长指的自然是她身边的两面宿傩,毫不夸张地说,光是他站在那里就比市川椿那一番装腔作势还要吓人,他们那么快就磕头认错,两面宿傩功不可没。 “哦,他啊。”市川椿瞥了看戏看到现在的两面宿傩一眼,迅速为他量身打造了一个新的身份,“他是我的神使,两面宿傩。” 两面宿傩看戏看得好好的,突然被冠上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恼火身份,脸色像生吞了猪脑花一样难看:“你说什么?” 眼看神婆和村长又要熟练地跪下了,香织差点被他吓哭,市川椿仿佛什么也感受不到似的,亲昵地上前挽住了他的胳膊:“别害怕,他的性格比较桀骜不驯,但我们的关系情同手足。” 两面宿傩露出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谁和你情同手足了?” 市川椿选择性失聪,笑眯眯地补充道:“就像亲兄妹一样好呢。” 两面宿傩:“你这女人是耳朵不好吗?” 市川椿:“对了,你们可以称呼我为两面三刀。” 两面宿傩:“。” 他再次确定了,市川椿是脑子不好。 第19章 第十九天 出于谨慎,市川椿没有把真名报出来,而是选择了曾经瞎扯的一个假名。 把村里最麻烦的两个人糊弄过去了,接下来的事就简单很多了,她让村长通知今所有人一个小时后在广场集合,她有要事要交代。 被“神明大人”这般吩咐,村长和神婆的腿都麻利了,撑着的拐杖仿佛装了电动马达似的,他们飞快地前去通知村民这一重要消息。 香织热情地邀请虚假的神明大人和她的神使去自己家里做客,市川椿欣然答应,正好可以向她的父母解释情况,让他们放心地继续养孩子。 香织在最前方蹦蹦跳跳地带路,小孩子的恢复力惊人,她的状态好转很多了,逐渐向进山洞前那副元气满满的模样靠拢。 “彻底把你当恩人了啊,神·明·大·人。”两面宿傩特地在莫须有的身份上加重了读音,对比刚才她冷漠无情的面孔和行为,这一幕讽刺得让人发笑。 “难道不是吗?” 市川椿有点怀疑两面宿傩是不是提前进入更年期了,怎么忘性大还脾气古怪,动不动就阴阳怪气地讽刺她。 真是的,她本来就是香织的救命恩人嘛! 两面宿傩嗤笑一声,没有接话。 几分钟后,他们到了香织家,“香织被神明大人从妖怪的手里救下来”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她父母的耳中,年轻的夫妇含泪抱住了失而复得的女儿,感激地双双跪下。 市川椿都不知道这是今天经历的第几次下跪了,她把刚才那套糊弄神婆和村长的说辞又搬了出来,重点描述了一番山洞内的所见所闻,香织的父母被绘声绘色的描述吓得面色惊恐。 “妈妈,我看到小杏了。”香织小声地说出了堪比恐怖电影的一番话,“她穿着那天的新衣服,只有半截身子,往我这儿爬,但后来她就不动了。” 香织的母亲身体一晃,被男人及时搀扶了一把,她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感谢神明大人,感谢神明大人……” 市川椿及时打断了没完没了的道谢,她向这家人家要了两杯水,其中一杯给了两面宿傩,没停过的嘴巴导致现在她的喉咙干得快要冒烟了。 小休片刻后,她开始为接下来的反迷信反□□的宣传大会做准备。 是的,她在山洞看到咒灵的那一刻就冒出这个想法了,她要借机开一个科普性质的宣传大会。 打破封建迷信,从群众内部觉醒开始! 于是,市川椿风风火火地找了一片空地,开启前期准备工作。 她一边拿着道具图鉴慢悠悠地翻着,一边单方面和两面宿傩闲聊:“人类真奇怪。” “你在说你自己吗?”两面宿傩坐在空地旁的台阶上,他困倦地打了一个哈欠,自从被市川椿召唤以后,他一直处于精神疲惫不堪的状态。 “当然不是啊!”市川椿变出一道字帖,像铺床单似的把它摊在了地上,“自己定了一套活祭的流程,却因为害怕活祭导致诅咒诞生,最后诅咒虐杀祭品加剧了他们的恐惧,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原来你知道啊。”两面宿傩无所事事地撑着脑袋,注视着她从道具图鉴里掏出一支毛笔,在字贴上挥舞起来,“我是不是该夸你一句热心?” “对的,记得给我发一面锦旗。”市川椿坦荡地承认了,不仅没被对方的嘲讽到,还顺着他的话嘴炮打了回去,手上的动作也一下未停。 所谓“见字如见人”,但她的字体难以和她平时放荡不羁的性感和跳脱的脑回路联系到一起,一点也不潦草随性,反而非常工整,写好的字帖就像电脑默认字体印刷出来的一样,如此一板一眼的字体一点也不符合她的形象。 ——震惊!神明醉酒时意外说出“三不要”原则……不听后悔一辈子! 这是她写下的标题。 说实话,和反封建迷信的主题可以说是毫无关系,在一个存在诅咒的世界里谈论这些好像也不是那么靠谱。 -- 第30页 两面宿傩盯着兴高采烈向他展示成果的樱发少女,说出了那句他从一开始就很想提但特地憋到了她写完为止的话:“你觉得识字的人有几个?” 市川椿:……僵硬。 对哦,九年义务教育还没普及,不是人人都识字的啊! “没关系。”她强行安慰自己,“正好塑造一下文化人的人设……哦不对,是文化神的神设。” 她不忘关心一番临时搭档,毕竟他也是活在这个时代的人,而他许多个人经历都是一个谜。 于是,她体贴地问道:“你识字吗?” 两面宿傩面无表情地反问:“你觉得呢?” 市川椿认真地思考了几秒,给出了她深思熟虑后的答案:“不好说,都有可能。” 也就是说,不排除他是文盲的可能性。 两面宿傩:“……” 他就不该闲着没事和她搭话。 …… 一小时后的广场中央,很多村民围在这里等候,他们叽叽喳喳地议论这桩前所未闻的事件,新奇、害怕、怀疑等多种情绪混杂在一起,等待着神明大人为他们答疑解惑。 “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么多年我们都被蒙骗了吗?” “我的小杏啊……当年她才四岁啊……” “难道巫女大人和妖怪有什么勾当?” “不可能!巫女大人一定也是被狡猾的妖怪骗了!” “喂喂,你们真的相信神明会来我们这个破村子吗?” …… 村民们的议论声在樱发少女出现的那一刻齐刷刷地停下。 市川椿从远处走来,她一手扛着挂在展示架上的字帖,一手牵着绑着刚被她打晕的诅咒的布条,如同摩西分海一般,途经之地的村民不约而同地向两边分开。 她随手将展示架往广场中间一放,把布条系在架子上,随后扫视了一圈在场的所有人,村长和神婆在最前方,香织凭借自己瘦小的身躯也努力地挤到了前方。 唯有两面宿傩不知踪影,不知他是来都没有来,还是找了一个绝佳的无人位置。 “亲眼所见应该比我絮絮叨叨说上半天毫无凭证的话更能博得你们的信任。”市川椿掏出她的道具图鉴,不出意料,换来了村民们的惊呼,她从中抽出一张金色的卡片,念出了卡面的名字。 “照妖镜!” 随着最后一个音节的落下,一面巨大的椭圆形镜子如同变戏法似的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落日的余晖洒在镜面上,反射出一大片绚丽的光芒。 她不给村民表达震惊的时间,立刻将这面镜子对准了布条的方向,本不能被普通人看到的诅咒竟完完整整地映在镜子中,惊讶迅速转为了惊恐。 “这是冒充神灵为非作歹的妖怪,我已经将它制服并用神明的旧物捆住它了。本来,普通人是没有资格看到妖怪的,但我破例用法力让你们看清它的真面目。” 配合上镜子里的可怖画面,大家完全相信了市川椿半真半假的说辞,离她最近的村民们纷纷后退了几步,生怕陷入沉睡的怪物一个暴起,挣脱束缚袭击他们。 就在这时,市川椿一边抬起一脚将其踩在脚下,一边举起身边的展示架,在村民们惊讶的视线下,她狠狠地捅了下去。 在她的手下,诅咒像鸡蛋壳似的脆弱得不堪一击,当场被她祓除,化为星星点点消失在原地,镜子内的身影也一道消失,仿佛它只是一面普普通通的镜子。 “不用害怕,它已经被我解决了。” 市川椿的语气轻巧得仿佛她打死的是一只蚊子,她把死死卡在地里的展示架拔了出来,将它立于一旁,碧绿色的眼睛从大气不敢出的村民们的脸上一一扫过。 最终,她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好了,前期准备工作结束了,我们进入正题吧。” 被市川椿近乎恐吓地来了这么一下,没有人敢对她的身份产生质疑,管她是不是真正的神明,只要能把该死的妖怪解决了就好。 对于这样的场面,市川椿非常满意。 “首先,你们要记住,真正的神明不需要你们用活祭的方式来供奉。” 市川椿一上来就把活祭给否认了,神婆犹豫不决地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她一个冷淡的眼神吓得立刻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 “难道你们以为让一个上了年龄的老婆婆随便跳两下就能和神明产生联系吗?要是她有那么大的本事,为什么她看不到刚才那只妖怪?” 她昂着脑袋,将上位者的高傲展现得淋漓尽致。 “再者,神明要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小女孩有什么用?你们莫名其妙献祭一个小姑娘,有考虑过神明的感受吗?每年送一个,持续几十年,身边的小孩都有几十个了,神明不会烦吗?你们把神明的住处当成孤儿院了吗!” 市川椿从人群中精准地找到这次负责护送香织的几个男人的脸庞,最后视线再次落到神婆的脸上:“其次,真正的神明不会虐杀他的子民。” “亲眼所见山洞内的人间地狱,竟然还认为是神明显灵,难道在你们的心目中,神明就是如此不堪的存在吗?千万不要天真地以为每年送一个祭品就能把妖怪控制住……听说,之前村子里发生过很多离奇凶案?” 讲到这里,许多村民的脸色都变了,几处传来他们的窃窃私语,这几年发生的惨案浮现在他们的脑海里。 -- 第31页 “果然……”村长腿一软,还好有拐杖作为支撑,否则他都要站不住了。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市川椿眯起眼睛,碧绿色的眼眸像是冰冷的金属,如同机器电子音般的声线在这个时代的人们听来像是被触怒的神明发出的警告。 “永远不要揣摩神明的想法,制定一些自以为是的规矩。”她冷笑一声,“冒犯神明是大忌。” 最后一点的目的是为了让这群愚昧的人们不要三天两头想出一些馊主意,然而,在这样的环境下,彻底改变他们的想法显然不太可能。 所以,只能用魔法打败魔法,用迷信消除迷信! 至于宣传大会的效果怎么样,市川椿难以判断,她只希望她开头徒手祓除诅咒的画面能起到一些威慑作用, 在她宣布自己结束了以后,屏这一口的气的村民们终于松懈了下来。 村长向前迈了一步,作为这个村的代表,他必须要表明他的态度。 于是,他一副醍醐灌顶的表情,心怀感激地说道:“感谢三刀大人,您的神谕我们将会永远牢记在心!从今往后,每年的这个日子我都会组织全村人再复述一遍!” 市川椿愣是花了三秒才反应过来“三刀大人”是她自己,把村长吓得以为他的发言没能让神明大人满意。 在他即将跪下磕头认错之际,市川椿缓过了神,她装出意味深长的模样,缓缓地点了点头:“嗯,如此甚好。” 第20章 第二十天 市川椿迈开脚步离开广场中央,人群随着她的离开而慢慢散去。 在不远处的树荫下,闭目养神的两面宿傩靠树而坐。 发现了他的身影,市川椿朝着他的方向小碎步地跑过去,她扬起嘴角,笑着朝他挥了挥手,就像和父亲汇报学校晚会成果的小学生:“爹咪,我搞定了!” 此时,太阳已经收回了犒赏给这片土地的所有阳光,留下一片冰冷的夜色,清冷的月光洒在年轻的诅咒之王的身上,衬得他更加难以接近了。 那双猩红色的眼眸不悦地眯起,血眸的主人瞥了樱发少女一眼,冷冰冰地说:“把这个丢脸的称呼换了。” “好的,宿傩哥。”市川椿改口改得飞快。 两面宿傩懒得和她计较这个她喊得更加顺口的称呼,比起凭空捏造的神明和神使,大哥和小妹至少在他可接受的范围内。 “演得挺像的。”他这样评价她刚才那出无聊的戏码,语气是雷打不动的阴阳怪气,“没想到你还有当神明的天赋。” “我才不要那种天赋。”市川椿不满地嘀咕道,“神格是debuff,好多英灵都有对神宝具。” 两面宿傩没有说话,让她难以判断他究竟有没有听懂她的意思。他微微偏转视线,看向她身后的位置,他扬了扬眉毛,示意她回头。 一回过头,市川椿就被充满活力的声音唤了一声:“神明大人!” “什么事?”市川椿问。 “爸爸妈妈说,您和宿傩大人会在我家借宿一晚,是真的吗?” 香织期待地仰着脑袋,年幼的孩童不像大人那样清楚地把控着人类和神明的距离,或许在她眼里,神明更倾向于一个厉害的救命恩人。 市川椿点了点头:“对。” 结束宣传会后天色已晚,千年前的时代不像现代那么发达,道路崎岖不平,也没有路灯,在没想好下一站去哪儿的情况下,还是等天亮了再走比较好。 “太好了!”香织蹦起来欢呼一声,她的眼睛亮闪闪的,“对了,听爸爸妈妈说,大家要给您立像呢!” 空气沉寂了一秒。 市川椿木然:“立什么?” “立神像!” “……” 香织亢奋的语气仿佛这是一份莫大的殊荣似的,市川椿在心里轻叹一声,但拒绝一个小孩子不见得会有什么作用,她干脆几句话把香织打发走了。 “在千年前混得风生水起啊,神明大人,连神像都要有了。”两面宿傩慢悠悠地站了起来,嘲笑着她刚才那场演讲的无用功,“不过,你和他们说的那些似乎没什么用处,转头就忘了啊。” 市川椿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尽管立神像这种事更像是在讨好她,而不是像她说的那样定一下莫名其妙的规矩,但依旧背离了她的初衷。 她没有拒绝香织,一个孩童的意愿无法左右这件事的结果,但她也不想找村长和神婆他们理论,她并不喜欢和这样无趣愚昧的人类产生太多的交集,仿佛多说一句话都是在消耗她的能量。 果然,一开始就应该放任不管。 “宿傩哥。” “嗯?” “这里的人类是不是离开神明就活不下去了?” 樱发少女的语气听不出来是在生气地抱怨还是纯粹在提问,她背对着年轻的诅咒之王,以他的视角只能看到她的侧脸,和一贯吵闹活力的形象不太一样,她静静地眺望着香织离开的方向,萤绿色的眸子被月光照得有几分冷冽。 两面宿傩突然觉得她偶尔还是可以和他正常交流的:“弱者永远不思进取,他们只会寄希望于强者。” 市川椿偏过脑袋,她直勾勾地注视着两面宿傩,几秒后,她恍然大悟道:“懂了,原来他们觉得我比你强。” 两面宿傩:“?” -- 第32页 他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是被这个混蛋女人气的,他难以理解为什么她能得出这种毫无根据的结论? 他咂巴了一声嘴:“果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自认为无辜挨骂的市川椿委屈地瞪大了绿色的眼睛,她努力思考了一下前因后果,将刚才这几分钟发生的事迅速从脑子里过了一遍。 很快,她得出了“答案”—— “就算他们没给你立像,你也不能撒气到我身上啊!” 两面宿傩:“。” 谁TM稀罕那破玩意儿!? 但市川椿好像认定了这就正确答案,铁了心要给未来的奶妈主持公道:“宿傩哥,你别急,好朋友就该有福同享,现在我就去和他们理论!给你打造一座全村最好的雕像!” 她向来是行动派,此话一出,她便作势准备动身。 两面宿傩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的衣领:“安分点,我不需要。” “我不信!” “……” 两面宿傩以极其危险的眼神盯着市川椿,像是在心中思考把她切成几块才能消气,半响,他松开了抓着她衣领的手,语气生硬地问:“明天你打算动身去哪儿?” 恭喜诅咒之王,继敷衍了事后又点亮了新技能:转移话题。 但很可惜,他的转移话题没起到作用,市川椿困惑地问:“没想好……怎么了?你想待到雕像制成为止吗?” ——她怎么三句话都离不开雕像啊!? 两面宿傩选择性无视了她的问题:“等冷却期到了,你是不是就可以滚了?” 他现在已经对她会不会绝望提不起任何兴趣了,他只希望她能快点滚回千年后的世界,但市川椿坦诚的回答反而让他罕见地感受到了一丝痛苦。 她说:“不知道。” 两面宿傩:“……” 这TM就是绝望吗? “过了今晚,任意门的冷却期还有六天,距离下一条令咒的自动恢复还有四天。”市川椿体贴地解释道,“但令咒只能把贞贞他们喊过来,不能把我送回去。任意门我有点不太敢用,我怕一开门把我送到侏罗纪和恐龙们玩耍,那真是荒野求生了,我钻木取火的本事你也看到了。” 两面宿傩皮笑肉不笑:“所以你是彻底赖上我了?” “大哥罩小妹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市川椿给他比了一个大拇指,“加油,宿傩哥!” “……” 气氛逐渐冷了下来,空气中混杂着粘稠的恶意与杀气,市川椿刚想说些什么,但她刚张嘴就被接下来发生的事打断了。 “嘭!” 一股庞大的咒力在即将触碰到市川椿的那一刻被挡住,弹向了两面宿傩靠着的那颗树,树干从中被劈开,随机华为了一地的粉末,而原本坐在树下的男人站到了她的面前,将她笼罩在漆黑的阴影下。 ——他想削了她的大拇指。 市川椿惊异地眨了眨眼,她看了看自己完好无损的竖起的大拇指,又抬头看了看两面宿傩,她果断把手收了回去,藏在自己的身后,动作乖巧得像个被教导主任训斥的小学生。 但仅限于动作。 她不怕死地嘟嚷着:“你是嫉妒我有完好的十根手指吗?” 两面宿傩(四只手,共计二十根手指)觉得她不可理喻:“羡慕你?” 他不知道千年后自己的手指分散各处,还被黑市高价悬赏,否则市川椿的这句话大概和穿着防护服在雷区蹦迪没什么区别。 “不要生气、不要生气,生气给魔鬼留地步。” 眼看两面宿傩的火气“蹭蹭”直冒,市川椿立刻给他跳了一段曾经风靡一时的《不要生气》广场舞,但他可能缺少一点幽默细胞,反而因为她滑稽的舞姿更生气了。 “好啦好啦!等任意门的冷却期结束,我会乖乖滚蛋的。”市川椿只好许诺道,但她的广场舞没有要停的意思,“不要生气、不要生气,生气吃亏是你自己。” 两面宿傩:“……” 在冷却期结束前,他可能先被气死。 …… 能招待神明大人和神使大人入住一晚,香织一家自然受到了村民们羡慕的目光,他们热情地款待市川椿和两面宿傩,巴不得把家里最好的东西都献上来供他们使用。 尽管如此,这个并不富裕的家庭能拿出了最好的东西大概只有干净的床单了,就连空房间也只能勉强腾出一间。 香织的父母把自己的房间让了出来,去香织的房间打地铺,他们本来想把香织的房间也腾出来,一家人去储物间凑合一晚,但被市川椿于心不忍地制止了。 “——伪善。” 两面宿傩动了动嘴唇,吐出一个不太好的词,他环胸倚靠着房门,睨视着蹲在地上不知道在捣鼓什么的樱发少女,“这个词很适合你。” “我也觉得有一个词很适合你。”市川椿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她扶着手中的细棍站了起来,组装成了一个完好的支架,“——爹咪。” “……” 就像两面宿傩觉得市川椿很奇怪一样,她也觉得对方很奇怪,明明每次一副“下次不理你了”的表情,但下一次照样控制不住自己的嘴,非要嘲讽她几句才舒服。 可是他的嘲讽力度太弱了,不仅无法对她造成伤害,还会被她呛回去,屡战屡败、屡败屡战,非常有毅力。 -- 第33页 除了两面宿傩是个抖M以外,她暂时想不出更合理的解释了。 市川椿三下两下地搭完了从道具图鉴里拿出来的简易帐篷,她满意地拍了拍手:“还不错吧?” “你打算露营?”两面宿傩自认为,这是一个非常符合她的脑回路的答案。 但市川椿的脑回路绝不会让他轻易猜到:“没有啊,放在这里。” 两面宿傩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一下嘴角,看她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傻子:“你在室内睡帐篷?” 市川椿一本正经道:“男女有别。” 两面宿傩不以为然:“希望你像一块狗皮膏药挂在我手上的时候,能想起你现在说的这句话。” “这不一样。”市川椿撇了撇嘴,她指了指帐篷,“你要睡里面还是外面?” “外面。”两面宿傩不假思索地给出答案,他揣着袖子站直身体,大步走到榻榻米的旁边坐下,宣布自己的主权,“方便我把你连人带帐篷一起丢出去。” 市川椿:“?” 第21章 第二十一天 第二天睁眼醒来,市川椿拉开了帐篷的帘子,确认了自己安然无恙地待在房间里,她又一次肯定了两面宿傩是口嫌体正直的傲娇男。 但事实却是两面宿傩口嗨了以后就忘了。 就算千年前的日本不用垃圾分类,他也不愿意大半夜醒来特地出门一趟去丢垃圾。 ——市川椿暂时不知道她被她大哥归为了垃圾那一类。 “好想喝燕麦粥……” 市川椿左手提着香织爸爸塞给她的水壶,右手提着香织妈妈大清早起床做的一盒饭团,心里却想着鹤丸做的燕麦粥,典型的吃着碗里想着锅里。 这也不怪她,千年前普通人家的早餐肯定味道不如品种更加丰富的现代社会。 但她没有等来燕麦粥,反倒是一出门就被热情洋溢的村民吓了一跳。 “神明大人!您和神使大人不多待几天再走吗?” “您以后还会来吗,神明大人?” “三刀大人,原来我们供奉的神明大人真的对我们失望了吗?” …… 市川椿:“……” 现在请他们吃闭门羹还来得及吗? 原来,市川椿和两面宿傩今天离开的事情早已在昨晚就传遍了全村,但由于她没有定下离开的时间,于是,这群不知道他们几点出发的村民索性起了一个大早,轮班侯在香织家门口。 只要他俩从屋里出来,蹲在门口的人就立刻通知整个村,喊大家来给神明大人和神使大人送行。 每个人都提着特地从自家拿出来的“贡品”,有的是食物,有的是衣服,有的是珠宝,甚至还有人牵着一头活猪,他们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让神明庇护他们一家。 “神明大人!请收下我们的心意吧!” 被堵在门口出不去的市川椿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这一切,看似高冷、实则木然,她寻思着那么多东西她也拿不下,她的道具图鉴只能把召唤物缩小。 两面宿傩抱臂看好戏,选择性遗忘了他是村民口中的神使大人:“要收下吗,神明大人?” 樱发少女闻声转过脑袋,在那双碧绿色的眼睛对上他的那一刻,像是预知到危险似的,他眼皮一跳。 “宿傩。” 两面宿傩警惕地盯着她:“干什么?” 市川椿抬手指了指那头猪(猪的主人激动得差点晕厥),真诚地问道:“你需要坐骑吗?” 两面宿傩:“?” 换做是正常人,他一定觉得对方在开一些无聊又低俗的玩笑,可现在眼前这位是市川椿,他竟然觉得她认真的可能性远大于开玩笑的可能性。 为了防止她脑子一抽收下那头猪,他果断拒绝:“不需要。” “好吧。”市川椿的语气听起来好像有一丝遗憾,她看向眼巴巴地等待答复的村民,统统以同一个理由拒绝了,“请回吧,我的神使不喜欢。” 一瞬间,所有村民的视线集中在了两面宿傩的身上,甚至有人想向他求情,让他改口收下这些“贡品”。 但两面宿傩的气场太恐怖了,他冷冷地瞥了上前一步的村民一眼,对方瞬间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脚软倒在了地上。 经过这么一出,没有人敢不怕死地迎上去了,两面宿傩往前走一步,旁边的人立刻退后十几步,望向他的眼神满是敬畏,使得他的身边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 哦,除了我们的神明大人,她不能和普通人一概而论。 市川椿果断跟上了两面宿傩靠杀气开辟出来的道路,摆脱了被愚民和猪团团围住的局面,她的脚步也变得轻盈了起来。 她仰着脑袋,面带好奇:“我还以为你会动手。” 两面宿傩目不斜视地径直向村外的方向走去:“他们确实应该感谢你。” 如果不是她以惊人的“天赋”狠狠地磨练了他的脾气,换做以前的他,大概已经一个不高兴把没有眼色的蠢货杀掉了,而现在的他竟然心情没有一点波澜。 市川椿歪了歪脑袋:“什么?” 两面宿傩轻哼一声,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比起那些连脸都记不住的无关路人,他倒是好奇刚才她那一出,用一些无聊的方式简简单单地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他的身上,让他收拾这个被团团围住的烂摊子。至于那些人的死活,她好像并没有那么在意。 -- 第34页 如果她是故意的,那他不得不夸一句,她装疯卖傻的水平挺不错的。 “接下来去哪里?”少女清亮的声音如跳动的音符般从后方传来。 “不知道。”两面宿傩微顿,“你这家伙又在搞什么名堂?” 现在他们已经离开村落了,他身后理应只有她一个人才对,那些村民肯定没胆量跟上来,但为什么现在还有一个生物的气息跟在他的后面? “嗯?”市川椿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茫然。 两面宿傩深呼吸了一下,他停下了脚步,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子,当他和一双黑不溜秋的眼睛对上视线的那一刻,他的表情隐隐有破裂的迹象。 ——为什么那头猪还是入队了啊!? “……市川椿,你最好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樱发少女一脸无辜地牵着那头同样表情无辜的猪,让两面宿傩产生了一大一小两头猪的错觉,他头疼地扶着额头,咬牙切齿地把话挤了出来:“牵那个诅咒让你牵上瘾了?还是说,你觉得它的皮毛和你同一个颜色,让你有一种他乡故知的的亲切?” “你把它主人吓跑了,它找不到家,就跟着我们走了。”市川椿手里牵着绳,绳子的另一头套着猪的脑袋,她扬着灿烂的笑容,仿佛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正好可以当储备粮,你走不动路了还可以骑它。” 两面宿傩的表情都扭曲了:“那真是谢谢你了。” 开什么玩笑。 他就算两条腿都断了,也不可能让一头猪来驮他! “你不喜欢骑猪吗?”市川椿捏着下巴,苦思冥想一阵,几秒后,她眼睛一亮,“那就改造成猪车……” “闭嘴。”两面宿傩冷冷地打断道,“所以你铁了心要和它一起上路?” “上路这个词,听起来好微妙。”市川椿小声嘀咕了一句。 她耸了耸肩,一副“我也没办法”的无奈表情,但她的理由不是懒得折返,而是更贴近于强盗发言:“拿都到了,哪有送回去的道理?” “……你可以把它放生。” 市川椿一脸诧异:“宿傩哥,你真是一个有善心的好心人啊!” 两面宿傩:“。” 两面宿傩:“你是不是在故意气我?” “我气你干什么?”市川椿一头问号,表情无辜,说出来的话却句句在挑战两面宿傩的容忍底线,“所以你怎么又生气了?是因为这头猪吗?不至于吧?你都那么大一个人了,总不可能生一头猪的气吧?这事传到诅咒界也太丢人了!” 两面宿傩忍无可忍:“我TM生你的气!” 此话一出,万籁俱寂。 市川椿难得被震住了,半天说不上话来,她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绿眸,像一汪被微风吹过后泛起涟漪的碧水。 她打量了他一会儿,沉默了好几秒,才温吞地开口道:“宿傩哥。” 两面宿傩没好气地问:“干什么?” 尽管他的语气充斥着一种类似于火药桶爆炸后的余热,但此时的他已经稍微冷静下来了一些,他甚至奇迹般地在和市川椿的相处中学会了自我安慰。 不就是牵了一头猪吗? 没准儿这头猪的脑子还比她正常一点。 “刚才……”市川椿试探出声,如此慎微的态度并非是出于恐惧,她纠结地拧着眉毛,小心翼翼地问,“你是ooc了吗?” “……ooc是什么?” “Out of character!”市川椿发音标准地报出全称,仿佛没有意识到问题不是出在全称和简称上。 听不懂英语的两面宿傩:“……” 他就不该问她。 …… 热血漫的主角队往往是铁三角的配置,或三个大男人、或两男一女、或一男两女,当然,偶尔也会出现一男一女一猪(简称两人一猪)的情况。 准确来说,不是“偶尔”,是仅有的一例。 两人一猪就着小道走了几个小时,累了就在树荫下乘凉再喝点水,饿了就找一块空地吃几个饭团,如果把市川椿手里牵着的那头约莫三百公斤的猪换成一只小狗,画面会更加和谐。 市川椿发现了他俩是在无所事事地到处乱逛,便这样建议道:“如果实在不知道去哪儿的话,要不带我去你住的地方看看?” 但两面宿傩堵死了这个选项:“我没有固定的住处。” 这是实话,诅咒之王活得非常自由,行动全凭心意,只要他高兴去哪儿都可以。 市川椿了然地点了点头:“懂了。” 两面宿傩已经把这个词视为了某种信号,他正在思考他要不要先堵上耳朵,但还没等他做出决定,对方自信满满地给出了结论:“你是流浪汉。” “……” 果然,他不该犹豫的。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但他们一直没有遇到别的村落,早上离开得太急了,还没问路就冲出了村子,导致一路上走走停停,始终都在山里打转。 “晚上我们住哪儿?”市川椿觉得这个问题非常重要。 “不是有帐篷吗?”两面宿傩根本不觉得住宿是个问题,对于他来说,只有市川椿本人才是最大的问题,“你有钱住宿吗?除非你用一些别的手段。” “……对哦,我是穷光蛋。”市川椿悲伤地叹息一声。 然而,一提到钱这个关键词,她猛地想起被她遗忘得彻彻底底的一件事—— -- 第35页 天啊,拍卖会! 第22章 第二十二天 自从樱发少女悲痛地发表了“我是穷光蛋”的感言,两面宿傩不可思议地发现她竟然陷入了省电量模式,全程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 他都怀疑她是不是被人控制了,诡异地看了她好几眼,她却依旧大脑放空地牵着猪跟在他后面——是的,都这个时候了,她还不忘牵猪。 市川椿正在操心远在千年后的世界。 掐指一算,这几天拍卖会差不多开始了,不知道鹤丸能不能帮她好好处理后续的事情,这可是决定了他们后续能住哪里的重大事件。 而且她在酒店订的几间房也快到时间了,万一他们没有足够的钱付后续的房费,虽然不至于流露街头,但她怕她回去后的第一件事是去监狱保释他们。 关键是,到底她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她无比想念现代社会的空调、网络、交通和美食,但任意门七天才能使用一次,万一她一直回不去,她岂不是只能一条一条用令咒把他们召唤到自己的身边,陪自己做穿梭在时空中的流浪汉? ——救命,流浪汉竟是她自己。 “唉……”市川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出了沉寂已久的第一句话,“宿傩哥,我们晚饭吃什么?” 现状再艰难,也没有今晚吃什么重要。 两面宿傩嫌弃地指了指了那头猪,他一点也不想看到它:“就它吧。” “你会杀猪吗?”市川椿见对方一脸“我连人都会杀”的表情,认真地和他科普生活小常识,“杀猪和杀人不一样,难道你杀了人以后会放血、充气、刮毛、解剖吗?而且我们没有调料,这样做出来的猪肉一点也不好吃。” “……你要求还挺多的。” 话虽如此,但两面宿傩被她的最后一句话说动了,烹饪一顿美味的猪肉佳肴确实很重要,他也不想吃索然无味的肉。 两人难得达成了共识,决定加快速度,寻找附近的村落。 好在这回他们运气还算不错,没走多久就溜达到了附近的集市,望着人来人往的市场,市川椿立刻有了注意,她二话不说牵着猪占了个位置。 于是,在两面宿傩的默许下,他负责站在一边充当门神,释放冷气、防止砍价,而市川椿负责威逼利诱地推销,在两人的一波配合下,成功把猪卖给了一个路过的可怜富商,换到了一笔可观的钱。 两面宿傩很不想承认自己在其中出了力,但能早如让那头被市川椿认定是他坐骑的猪赶紧滚蛋,眼不见心静,那么小小的牺牲是值得的。 回归二人小队后,他甚至觉得市川椿都顺眼了不少。 “我怀疑全世界只有我穿越以后在卖猪。”市川椿痛心吐槽,她清点完钱袋里的钱,把其中的一半分给两面宿傩,“给,这是我们共同努力的劳动成果。” “先放在你那里。”两面宿傩没地方放也懒得拿,干脆存放在她那儿。 搞定了经济来源,接下来就轻松多了,市川椿抓了一个路人询问附近可以借住的宿屋。 “沿着这条路往前走,看到一家裁缝店,左拐就就有一家。”路人指了一个方向,他放下手,突然想到了什么,“但我不知道还有没有空房间,据说这几天会有几位咒术师大人来这边,还有很多人慕名而来,想要碰运气求助他们。” “咒术师来这里干什么?附近发生了什么的奇怪的事了吗?”市川椿好奇地问。 “似乎是贵族那边遇到了怪事,但具体我也不清楚。” 市川椿向路人道了谢,便和两面宿傩一起朝宿屋的方向走去。 “能让那么多咒术师一起出动,应该是一件大事吧?”市川椿揣测道,“搞得我都不敢住在这边了,我已经对咒灵团建有心理阴影了。” “也有可能是贵族的地位比较高。”两面宿傩提出了另一种假设,“家里进了老鼠就鬼哭狼嚎着说闹鬼、非要请咒术师的娇弱贵族,可不在少数。” 市川椿惊呆了:“内卷那么严重吗?做咒术师还需要会抓老鼠?” “不是这个意思……”两面宿傩顿了顿,和市川椿就同一个话题展开超过三句以上的对话是大忌,他选择及时止损,立刻终止这个话题。 他摆了摆手,“算了,你就当是这个意思吧。” “但是……”市川椿还想说什么。 两面宿傩无情地打断了她,拖着她往宿屋的方向走:“别磨磨蹭蹭,到了。” …… 走进路人说的这家宿屋,市川椿询问了一番店员,他们的运气还算不错,还剩下最后两间单人间,她小声感慨终于实现了单人间自由,不用在房间里搭帐篷了。 她和两面宿傩在房间门口挥别(对方并没有想要搭理她的意思),径直冲向了柔软的榻榻米,几个小时的长途跋涉让她精疲力尽。 市川椿心想,如果她的道具图鉴里有轮椅就好了,这样就能让宿傩推着她走了。 她的脑子里尽是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就算两面宿傩愿意推她,也一定是毫不犹豫地把她推下悬崖。 市川椿拿出一张卡,把对讲机变了出来。 她在领域里曾经尝试使用过一次,因为被告知“您呼叫的用户不在服务区内”就放弃了,后来她只关注过手机的信号状态,没有再使用过它。 -- 第36页 她决定再试一试,虽然这个对讲机只能单向联络,但好歹可以让她报个平安。 “咳咳……”市川椿轻了下嗓子,然后不抱希望地按下了按钮。 然而,奇迹发生了,这次没有跳出“您呼叫的用户不在服务区内”的提示! 原来当时联系不上是因为她被困在领域内了,而不是跨越了时空吗? 不愧是用魔力维持链接的SR级道具! 市川椿兴奋地从榻榻米上坐了起来,刚才的疲惫像蒸发了似的一扫而空:“好久不见,我的honey们!” 她简单地交代了一下那天在餐厅遇到的诅咒团建,告知了自己目前被困在千年前并且又一次召唤出两面宿傩的情况,顺便叮嘱了一番拍卖会的注意事项。 “——我一定想办法快点回来,争取不会发展到让大家陪我时空旅行的地步。” 讲完最重要的事,考虑到以黑贞为首的同伴们不太待见两面宿傩,市川椿觉得有必要补充一下他俩的相处情况,免得他们担心她。 于是,她继续说道:“不用担心我,宿傩哥把我照顾得很好。” 光是简单的一句话没有说服力,她决定拿出具体事例,“虽然他经常对我冷嘲热讽,但他实际是一个非常害羞的好人,他会鼓励我去救被当成活祭品的小女孩,和我一起照顾村民送我们的猪,还陪我去集市帮我一起卖猪……” “嘭!” 门板撞向墙壁,发出一声剧烈的响声,打断了这段和现实略有偏差的长篇大论。 市川椿被吓得手一抖,她抬眼望房门的方向看了过去,被她大力夸赞的当事人脸色阴沉地站在门口。 两面宿傩像是耗尽了此生全部的耐心,从齿缝里硬生生地挤出了一句话:“你说完了没?” 房间的隔音效果非常差,两面宿傩被迫在隔壁间听完了全程,不仅如此,对讲机传来的声音阴魂不散地盘旋在脑海里,不是捂住耳朵或者离开房间就能解决的。 市川椿沉默了片刻,然后猛地一拍脑袋:“对哦!你听得到啊,我忘了!” 两面宿傩:“……你最好是真的忘了。” 一直到破门而入前,他都觉得她是在故意恶心他,最令人崩溃的是,他脑子里居然开始自动播放“不要生气、不要生气,生气吃亏是你自己”。 市川椿生怕这个小小的插曲造成误会,她再次按下对讲机的按钮,快速地解释道:“是宿傩哥,我忘了他也能听到了。唉,背地里夸他被抓了个现行……” 被对方狠狠瞪了一眼,她赶紧打住,“先不讲了,免得他恼羞成怒。下次再联络,honey们~” …… 与此同时。 千年后的世界—— 少女欢脱轻快的声音似乎并未察觉自己身处危险之中,她单方面切断了通信,精力充沛得仿佛一个顶俩的声音从脑海中消失了,本就无人开口的房间内更是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中。 距离他们的审神者/Master失踪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天了,就连常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迪卢木多都回来了一样,顺着几乎化为废墟的别墅里市川椿留下的字条,一路找到了酒店询问发生了什么。 市川椿最后出现的地点是一家快餐厅,根据赶往现场的咒术师所言,他们抵达的时候餐厅内空荡荡的,只有几个诅咒留下的残秽和一个凹陷进去的的手提灭火器。 萤丸当场就崩溃地“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他说如今椿大人下落不明,一定是经历了一场恶战,把黑贞气得一巴掌糊在他的后脑勺,让他没事少哭丧,契约没断就说明人没事。 就在今天,他们终于重新取得联络。 当市川椿的声音出现在他们的脑内,他们不约而同地聚集在了她失踪前住的那间酒店,但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她一开口却是“人在千年前,和两面宿傩待在一起,过得很好,勿念”(黑贞总结)这样的内容。 黑贞当场就破防了,在听到对讲机那头两面宿傩擅自闯进市川椿的房间,她差点跳起来发疯,鹤丸和萤丸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她硬生生地按了下去。 “意思就是,她过得挺好的,我们可以放心了?” 伊什塔尔的语气轻飘飘的,好像不怎么挂念市川椿似的,但她出现在这里的事实本身就足以证明,她还是很担心突然消失的Master。 “放心?”一道压抑着怒火的声音尖锐地响了起来,是坐在床边的龙之魔女。 表情冰冷的银发魔女站了起来,身上的常服一秒变换成了盔甲,直指天花板的旗帜出现在她的手中,金属的碰撞声打破了房间的寂静。 “你要做什么?”席地而坐的鹤丸诧异地抬起脑袋,他生怕黑贞做出一些远比惊吓更恐怖的事情。 “这还用说?”黑贞冷笑一声,房间内的温度仿佛骤然降低到了零度,“把椿说的那个人类揪出来。” 她回忆了一下市川椿形容的那些特点。 ——台灯拉绳刘海、时尚丸子头、开颅手术同款缝线、眼睛特别小。 特点那么明显,她就不信她找不到! 第23章 第二十三天 在黑贞立志于将脑花捉拿归案并严刑拷打的期间,市川椿原本打算一直休息到任意门的冷却期结束,但她没想到在冷却期的最后一天又碰上了新的麻烦。 没有人告诉过她…… -- 第37页 这次来的几个咒术师怎么TM认识两面宿傩啊!? “不好,是两面宿傩!” “喂,那边的女孩子,想活命就离你旁边那家伙远一点!” “该死的,偏偏这种时候碰到他!” 市川椿:“……” 动动脑子,假如她是误入歧途的普通人,你觉得是她跑得快,还是宿傩动手快? 她忧愁地叹了口气,她只是敲门去喊宿傩哥一起吃晚饭,谁想到会在走廊上撞见看到他就如同谈虎色变的咒术师们,而他们竟然摆出想要当场祓除他的架势。 “居然是一伙的吗?” 她不为所动的反应被咒术师们视为两面宿傩的同伴,虽然某种意义上也没有错。 接下来免不了一场恶战——更有可能的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市川椿自诩不适合打打杀杀的弱女子,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柔弱娇贵的召唤师就应该在后排指挥。 她刚想往后退几步,移动到战场后方,却被一只有力的手抵住了肩膀。 市川椿:“?” 她转头瞪了一眼两面宿傩,像一只被命运扼住了喉咙的尖叫鸡,“你干什么!?” 两面宿傩被她的高分贝吵得脑壳疼,人类和诅咒死前的惨叫都没她的魔音贯耳来得吓人,他揉了揉耳朵:“你不是说要当我的小弟么?” “是小妹!”市川椿纠正道。 “都一样。” “好的,宿傩姐。” “?” 无法给这个不知好歹得的人类一拳头,两面宿傩只好选择性失聪,他扫了一眼身体绷紧的咒术师们,杀气腾腾的眼神仿佛在释放他无处发泄的怒火,仅仅一个眼神,人群中竟有人被他的一个眼神吓得颤颤巍巍地后退了一步。 ——他突然有了一个好主意。 两面宿傩微微眯起猩红色的眸子,他一把搂住了市川椿的脖子,这种史无前例的亲密动作让她警钟大作。 “既然如此,就拿出点诚意来。”他挑起嘴角,垂头附在她的耳边,说话的音量只要不是聋子都能听到,“这次交给你解决了,椿。” “?”市川椿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任意门的冷却期还有几个小时就到了,她不安分守己找个地方待着然后溜之大吉,非要找几个咒术师厮杀血拼,她是不是有病? 但她想溜都溜不掉了,两面宿傩当着这些咒术师的面强调他们的关系,又是搂脖子说悄悄话,又是亲呢地喊她名字,这和拿着大喇叭向全世界宣布他俩是一伙的有什么区别吗!? “少瞧不起人了!” 咒术师们觉得自己被两面宿傩小瞧了,区区一个瘦小的女人,怎么可能解决他们这些盛名在外、有头有脸的咒术师精英? “就是啊!”市川椿愤慨地附和道,“我们好歹认识这么久了,你居然把我当成垃圾清洁员!” 咒术师们:“?” 他们很快达成了一致,决定先解决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同伙,“先把那个女人解决了!” “等等……” 他们压根儿不理会这声微弱的挣扎,发起了攻击。 市川椿手忙脚乱地躲过一道贴着她头皮擦过的术式,她瞅了一眼在墙上留下的黑漆漆的大洞,咒术届真的很爱破坏公物。 她向后迈了一步,想劝这些咒术师回头是岸,结果背后猛地传来一股力道,两面宿傩竟然把她往咒术师的方向推了过去! “卧槽啊啊啊啊啊!!!!!” 市川椿发出一阵怪叫,重心不稳的她跌跌撞撞地向前扑了过去。 ——这个杀千刀的缺德货!是想借咒术师之手杀了她吗!? 眼看就要和领头的咒术师的武器鲜血四溅地撞个满怀,市川椿当即像体操运动员似的柔韧地一扭,以一个高难度的动作躲了过去,她握紧拳头,对着他的脸狠狠挥出一拳。 “噗——”领头的咒术师发出一声仿佛气球漏气的声音,他当场飞了出去,大字型嵌在了墙壁上。 同时,市川椿的嘴巴也没闲着,她扯开嗓子大喊道:“小心眼的男人没有py!!!” 她本以为两面宿傩会对她冷嘲热讽或者乱打一通空气拳,但余光却瞥到他毫不犹豫地破窗而去,无情地把她留下来和咒术师们待在了一起。 市川椿:“……” 卧槽,出息了,学会战术性撤退了! 她看了看对她虎视眈眈的咒术师们,又看了看走廊上敞开的窗户,她立刻做出了决定,果断选择追随这位便宜大哥的脚步:“宿傩哥,等等我!” “咳咳……”领头的咒术师被同伴从墙里拔了出来,他用袖子摸了摸嘴角的鲜血,忍痛下达命令,“跟上他们!” 于是,一场三方参与的追逐战正式开启。 市川椿是最先跟丢目标的那一位。 当她从二楼的走廊跳了下来的时候,那个白色和服的背影已经距离她很远了,他在人来人往的集市随便拐了几个弯就把她甩掉了,徒留她孤独地站在人生地不熟的街道上,唯有锲而不舍地追上来的咒术师们带给了她一丝不算温暖的吵闹。 路人们一看是尊贵的咒术师大人,赶紧为让出位置,他们惜命地往反方向散开,谁也不想被波及到战斗中遭受无妄之灾。 “怎么只有她一个?两面宿傩呢?” “先不管他!”领头的咒术师非常记恨刚才的那一拳,他甚至对号入座地觉得市川椿的那句没py是在嘲讽她自己,“把这个女人抓到再说,和两面宿傩一伙的人类肯定是诅咒师!把她带回去审判!” -- 第38页 市川椿:“?” 杵在原地的樱发少女原本在思考要不要使用令咒把两面宿傩喊回来,让他沉浸式扮演一次酒醉的蝴蝶,怎么也飞不出椿椿的世界,结果咒术师的这番话瞬间让她不乐意了。 去他妈的诅咒师,她明明是遵纪守法的21世纪三好市民!是只有异能特务科才有权管制她的异能力者! “你这是在造谣。”市川椿义正严辞地警告对方,“你最好马上和我道歉,否则我将用法律武器维护自身的合法权益。” “……”咒术师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你们等着,现在是法治社会,等着进监狱吧。”市川椿放完狠话,立刻掏出了手机,但屏幕上“无服务”几个大字让她陷入了沉默。 她忘了…… 她联系不上警察,而这里也不归警察管。 她轻咳一声,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把手机塞了回去,试图用轻松的玩笑掩盖她的尴尬:“你们要和我交换邮箱吗?……卧槽!别突然动手啊!321一起动不行吗!?” 没人理会她的提议,攻势反而更猛了,近战和远程的多重攻击如密集的雨点争先恐后地向她砸来。 市川椿躲掉朝她劈来的利刃,脚旁的一块土地突然爆破裂开,眼看即将掉入土地的裂缝之中,她一脚把身边这位和她拼体术的咒术师撂倒在地,完美地成为了了一座供她站立的人桥。 被踩在脚下的咒术师愤怒地伸出手,想要扣住她的脚踝,市川椿赶紧原地起跳,把他的肚子当蹦床似的用力一踩,他当场翻白眼昏厥了。 “为山本君报仇!”有人悲愤地大喊道。 “他又没死!”市川椿一把抓住这个冲上来的咒术师的领口,把怀里的钱袋用力往他嘴里一塞,达成了物理上的用金钱堵住别人的嘴。 作为一个有道德有素质的现代文明人,市川椿不是特地想杀人,而且以人类的立场来看,咒术师算是正方了,但这样下去没完没了的,也不是一个办法。 如果她继续保有余力,那么最后遭殃的一定是她,要是沦落到这种凄惨的地步,她就不得不使用令咒请外援了,她还不想英年早逝。 不幸中的万幸是,就在这时,任意门的冷却期终于结束了。 市川椿变出道具图鉴,迅速和咒术师们拉开距离,但他们逼得非常紧,像甩不掉的牛皮糖似的立刻粘了上来,腾不出空隙把任意门搬出来。 万一他们不小心掉进去了,那她就是弄巧成拙了。 咒术师们不知道她手里的书有什么作用,就像他们不知道她的手机是干什么的,未知的事物是恐怖的,极有可能在顷刻之间颠倒战况。既然如此,索性快速发动攻击,让她无法发挥它们的作用。 市川椿被他们纠缠得烦躁,她干脆放弃和他们玩放风筝的游戏,脱身战斗,直接拔腿就跑。 “追!别让她跑了!” ——何必啊!? 市川椿觉得自己非常无辜,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却被当成诅咒师追杀,明明前几天她还是被村民爱戴的神明,待遇差距也太大了吧! 这样对待古埃及掌管杀妈的神灵,小心遭到反噬!不要小瞧人类的信仰之力! 好在市川椿化愤怒为动力,成功地将这群脑袋里装着二极管的咒术师甩开了一截,她估摸着距离差不多了,便从道具图鉴里摸出卡片。 “任意门!” 孤零零的房门出现在她的手中,她用力一竖,把它插在了地上。 追赶她的咒术师离她又近了一点,她赶紧拧开门把手,狠狠一推,头也不回地冲进了门内。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在推门的那一刻隐隐听到了“嘭”的一声,仿佛门板撞到了硬物似的。 很快,现实告诉她,这不是她的错觉。 …… 任意门的另一头—— 脸上布着诡异的黑纹男人龇牙咧嘴地捂着额头,他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门板撞了一下脑壳,遇到这种匪夷所思的怪事,让瞬间联想到曾经不幸结识的一个人类。 不出他所料,樱发绿眸的少女凭空从门后跳了出来,当他的视线对上这张多年未见的熟悉面孔,一股早已刻入DNA的心累油然而生。 注意到他的视线,对方眨了眨眼眼,熟络地和他招了招手:“Hi,宿傩哥。” “……市川椿。”两面宿傩咬牙切齿地瞪着正在关门的少女,“怎么又是你?” 第24章 第二十四天 虽然这次任意门没有把市川椿送回现代,但从结果来看还是有一点成效的,无论怎么说,她和现代的距离好歹从千年缩到了了九百多年。 嗯,听了完全开心不起来呢! “——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宽敞的房间内,两面宿傩从后揪住市川椿的领子,把她提了起来,养成随手关门的良好习惯的樱发少女坚强地在空中把任意门收了起来,放进了道具图鉴。 “忘了什么?”市川椿一脸茫然,她努力地思考了好久,然后猛地一拍脑袋,懊恼地说道,“我把钱袋塞进咒术师的嘴里忘记取出来了!” 她立刻诚恳地道歉,反思自己的错误,“对不起,你把钱交给我保管,我却塞到了别人嘴里。” “……什么钱?” 时隔太多年了,两面宿傩都记不太清这种不足挂齿的小事了,更不懂她怎么会往别人嘴里塞钱袋。 -- 第39页 “就那个,”被提起来的的市川椿背对着两面宿傩,她偏过脑袋,真诚地笔划着,“杀猪钱。” 两面宿傩:“。” 想起来了,彻彻底底地想起来了。 “那个无所谓。”他冷冷地把这个话题推到一边,“解除契约,你忘了吗?” 那天,他把市川椿甩开后才想起来他们本来要一起出来吃晚饭的,但钱都放在了她那儿,而他还不至于为了吃一顿霸王餐而杀人灭口。 他原路折返,准备顺手捞人,却发现只剩下那几个咒术师了。他留了一个人的命,审问市川椿的下落,却得到“她变出一扇门逃跑了”的答案。 这下好了,晚饭没了,人也丢了,关键是契约还没解除。 “你还好意思说!”提到这事,市川椿瞬间来气了,她像一条离开水的鱼似的开始扑腾起来,“你把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召唤师丢在那里,我束手无策,只好跑路了!现在你还怪我没有解除契约!” “我……” “两面宿傩,倒打一耙!两面宿傩,跑得飞快!两面宿傩,心眼超小!两面宿傩,大哥失格!两面宿傩,千年渣男! “……闭嘴。”两面宿傩黑着脸,他被她喊的这些乱七八糟的口号吵得头疼。 他毫无预兆地松开市川椿的衣领,她差点一个猝不及防就脸扑地面,还好她反应及时,惊险地站稳了。 “给你一个挽回的机会。”两面宿傩双手抱臂,居高临下地看着转身仰头的少女,一字一顿地说道,“解除契约,现在。” “挽回什么?挽回你吗?” “当然是挽回你的命。” “哦,老规矩,冷却期一个礼拜。”市川椿不雅地翻了一个白眼,她直面对方骤然变冷的眼神,勇猛无畏地扬着脑袋,仗着契约的保护机制畅所欲言,“当初就是这么说好的,食言的是你,故意把我甩掉的人也是你。” 两面宿傩有些烦了,他干脆往桌旁的靠垫上一坐,懒洋洋地单手支着脑袋,一副要和她口头对线打持久战的架势:“以你的能力,杀掉他们不是难事。” “我信你个鬼。”市川椿毫不客气地反驳,她站得有些累了,干脆也坐了下来,和他据理力争,“我是理论派,认真打起来讨不着便宜。” “那刚好可以累积实战经验。” 市川椿嘴角一抽,对他摆了一个鬼脸:“万一我不小心死了,你就带着我的契约一起进坟墓吧。” “没有这个万一。”两面宿傩不假思索道。 “你那么看得起我?”市川椿略微惊讶地眨了眨眼,然后谦逊地摆了摆手,“不行的,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就算是我也可能遇到意外情况。” “谁说你了?”两面宿傩鄙夷地看着实则往自己脸上贴金的市川椿,“当时我原路折返了,你再怎么被对方往死里打,也能撑到我赶到的那一刻。” 市川椿愣了一下:“……你折返了?” “你耳朵不好吗?” “我只是有点惊讶。” 两面宿傩冷笑一声,学会了抢答:“又要故意夸我是个好人来恶心我了?” “那倒没有。”市川椿摇了摇头,“我就是觉得你有点闲,把烂摊子推我身上跑了,去追你还被甩掉了,结果搞了半天你又原路折返打算收拾烂摊子。这种多此一举的行为,只有一个答案能解释得通了。” 她深深地望了两面宿傩一眼,把他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宿傩哥,你果然是傲娇属性。” “……?” 正当两面宿傩对傲娇这个词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有人轻轻地扣了扣门,一个略显清冷的声音从门的那一头传了进来:“宿傩大人,我进来了。” 说罢,门板被拉开了。 市川椿仰头望去,一个发色酷似草莓冰沙的妹妹头小孩站在门口,对方不动声色地瞥了她一眼,径直走到他们的桌旁,将手里端着的那盘菜摆在了桌上。 “宿傩大人,请用。”草莓冰沙顿了顿,视线往市川椿的方向移去,“这位是您的客人吗?” 在市川椿抵达这个时代的那一刻,名为里梅的部下就感受到了她的存在,当时他正在厨房肢解惨叫到精疲力竭的“食材”,他深知两面宿傩的实力,因此他没有担心的必要。 但他没想到意外闯入宅邸的陌生人似乎是宿傩大人的熟人,她不仅在宿傩大人的房间里待了那么久都没出事,还坐在宿傩大人的对面和他相谈甚欢。 ——他对“相谈甚欢”可能有什么误解。 “不是。”两面宿傩无情地否认了,这让里梅有些摸不清他的态度。 与此同时,市川椿正好奇地打量着进来上菜的里梅。 他的时尚发色对于这个时代而言过于前卫了,整体以白发位置,后脑勺的红发像血迹一般向周围晕染。 “宿傩哥。”市川椿习以为常叫出了一个让里梅更加震惊的称呼。 两面宿傩不耐烦地给了她一个眼神:“又怎么了?” “这是你新认的小妹吗?”市川椿问出了一个惊天动地的问题。 两面宿傩:“……” 里梅:“……这位小姐,我是男的。” 市川椿的表情变得更加复杂了:“他也逼你自认小弟吗?” 里梅:“也……?” “别理她。” -- 第40页 两面宿傩及时制止了这场极有可能继续进行下去的对话,再聊下去,鬼知道会冒出一些什么骇人听闻的句子。他想了想,觉得有必要告诉里梅关于和市川椿打交道的常识。 “你和她聊天,同一个话题不能超过三句以上。”他顿了一下,“最好别和她说话。” 里梅有些疑惑,听宿傩大人的意思,这个人类少女是要留下来吗? 在此之前,只有他因为厨艺才破例被允许留在宿傩大人的身边,但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宿傩大人还不允许自己和她说太多的话,这让里梅忍不住浮想联翩。 ——不,绝对不可能是他想的那样。 里梅轻轻摇了摇头,把这个不切实际的猜想甩出了脑海。 和部下交代完最重要的事后,两面宿傩这才看向市川椿,和她强调了一遍这个不怎么重要的事实:“里梅是男的,你别胡思乱想。” “……!”里梅大惊失色。 这分明是哄吃醋的女孩子会说的话吧!? 难道…… 他发现了宿傩大人的小秘密? 里梅并不知道,他认为的胡思乱想和两面宿傩口中的胡思乱想完全是天南地北两个意思,而两面宿傩更不会知道,此刻胡思乱想得最严重的竟然是他的部下。 里梅看向坐在两面宿傩的神秘少女,和最初那一眼判断她的危险性不同,这回他观察得更加认真仔细的是她的容貌。 她有着一头樱花般美丽的浅粉色长发,碧绿色的眼睛好似娇嫩的新叶,让人非常容易联想到春意盎然的季节,她的五官精致可爱,笑容元气满满。她的咒力和普通人差不多,身上没有一点血腥味,多半是在富贵的家庭里长大的天真大小姐,但那身衣服的款式很奇怪,不像是正经贵族会穿的服饰。 总而言之,除了长相好看和服饰奇怪,里梅看不出她有什么特别之处。 “我知道了,他是男孩子,不会搞错了。”市川椿偏过脑袋,这个叫里梅的白发男孩一直在用奇怪的眼神审视她,搞得她有些疑惑,“怎么了?” “没什么。”里梅摇了摇头,他收回视线,看向两面宿傩,“宿傩大人,她是要留下来吗?” “啊。”两面宿傩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没有选择让里梅替他解决她。 这种灵魂契约杀了她没用,到头来就成了她前面说的那种结局,带着她的契约进坟墓。哪怕契约者不在这个世界上,对他不会造成任何影响,他也讨厌被契约束缚着的感觉。 他恹恹地说:“大概会死皮赖脸地待一个礼拜吧。” 里梅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宿傩大人是因为这个人类女孩只待一个礼拜,所以心情不是很好吧? ——实际上,两面宿傩希望她现在就滚。 “没错,就是这样。”两面宿傩的松口和退让市川椿瞬间喜笑颜开,她笑嘻嘻地向旁边凑了凑,身子倾向里梅的方向,“你叫里梅对吧?我的名字是市川椿,接下来的日子请多指教。” 里梅礼貌地点了点头,不冷不淡道:“请多指教,市川小姐。” “直接叫我市川就行了。” “嗯,市川。” “那我直接喊你里梅了?” “可以。” 两面宿傩单手托着脑袋,匪夷所思地盯着友好交流的二人,为什么和他相比,这女人和里梅的相处模式却意外的正常? 里梅送完晚饭没停留多久就离开了,房间内再次剩下两面宿傩和市川椿两个人。 他们面面相觑一会儿,最后由市川椿打破了沉默。 “宿傩哥,我想吃饭。”她诚实地说出了自己的心愿。 如果没遇到那场意外,她本该是和两面宿傩一起出门吃晚饭,当时她还没么饿,结果又是斗殴又是跑酷,搞得她现在肚子里空荡荡的。 两面宿傩瞥了她一眼,竟然爽快地把那盘肉推到了她的面前:“吃吧。” “诶?” 市川椿的脸上是大写的震惊,她印象中的两面宿傩可不是这样的性格,毕竟小心眼这个标签快要刻入她的DNA了,如此大方的行为让她瞬间充满了警惕。 市川椿表情严肃:“你知道你让我想到了什么吗?” “我不想知道。” 很遗憾,哪怕再过一千年,两面宿傩的意愿都无法左右市川椿,她非常认真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刚才的你温柔得像一只黄鼠狼。” 两面宿傩:“……” 意外的不是很生气,反而有些好奇他是怎么联系到一起的。 “有一句歇后语叫: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市川椿贴心地向他解释,她顿了顿,意识到了有哪里不对,赶紧补充道,“当然,没有说我是鸡的意思。” 两面宿傩:“?” 那怎么到他这儿,就有说他是黄鼠狼的意思了? 但他没有问,越奇怪的问题就越不能问市川椿,这是对自己最好的保护,男孩子出门在外要保护好自己,就算是诅咒之王也是如此。 他没有搭理她那些莫名其妙的话,猩红色的眸子不温不火地盯着她,仿佛真的是出于一片好心:“你不是想吃晚饭吗?” “嗯,但是……” 市川椿纠结地盯着那盘色香味俱全的肉,空荡荡的胃诱惑着她快点动筷子,但曾经在公式书上看到的情报浮现在了脑海,理智让她决定询问清楚。 -- 第41页 于是,她抬头看向了对面那位似笑非笑的诅咒之王,选择主动开口询问: “宿傩哥,这是人肉吗?” 第25章 第二十五天(入v三合一) “——宿傩哥, 这是人肉吗?” 空气中的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两面宿傩嘴角的笑意加深了几分,他挂着看好戏的恶劣微笑, 市川椿立刻明白了,眼前的这盘肉绝对是他的同类。 虽然她曾经冒出过一些危险想法, 但那是迫不得已的情况, 更何况她也没打算把两面宿傩整个给炖了,顶多要两块鸡翅……哦不对, 是两条手臂。 “你可以尝尝看。”两面宿傩以不容拒绝的态度强硬地把这盘肉往前推了推, 他用筷子夹起其中一块,不怀好意地把它往少女的嘴边凑。 市川椿刚想说话,那双筷子就往她张开的嘴里怼, 她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不满地抗议道:“我不想吃。” 两面宿傩来了点兴致, 她越是反抗,他就越想往她嘴里塞, 尤其是市川椿这人经常像没长耳朵似的无视他的话, 现在轮到他无视她了。 如果能看到她崩溃的表情,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两面宿傩体验了一把选择性失聪的快乐,看着市川椿气鼓鼓地抵着筷子的模样,他的心情大好, 丝毫不介意她这副不情愿的态度。 “能和我共享佳肴, 是你的荣幸。” 市川椿:“?” 市川椿:“那你怎么不把你的手臂剁下来放锅里炖汤助助兴?” 尽管她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抵触, 她的道德感相对来说有些稀薄, 但被两面宿傩着么一这样, 她的犟脾气上来了, 摆出誓死不从的态度。 “想留下就必须吃。”两面宿傩威胁道, 他推筷子的力气又大了一些。 但市川椿的力气也很大,她不仅把他抵得无法上前,还有力气大吼:“想解除契约就别让我吃!” 两面宿傩危险地眯起眼睛:“你威胁我?” “不是你先威胁我吗?”市川椿被对方的逻辑惊到了,熟悉的口号又喊了出来,“两面宿傩,倒打一耙!两面宿傩,心眼超小!两面宿傩,大哥失格!” “闭嘴。”两面宿傩的太阳穴隐隐作痛。 “那你先停手!” “吃一口我就放过你。” 市川椿气呼呼地瞪着在喂她吃人肉这事上格外执着的两面宿傩,越看越百思不得其解:“宿傩哥,我可以理解我们久别重逢后你的喜悦,但你是不是开心过头了?为什么那么乐于分享?” 两面宿傩沉默了一秒,匪夷所思地问:“你觉得我在和你分享?” 市川椿惊讶地瞪圆了眼睛:“你都递到我嘴边了,还不愿意承认吗?宿傩哥,口是心非也要有个度啊!” 两面宿傩:“……” 以分享这个词的定义来说,她的理解好像没有问题。 他放弃和她解释他的行为和分享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反正最后一定会被她的迷之脑回路绕回来,干脆顺着她的逻辑说下去:“里梅的手艺很不错,很少能遇到把人肉烹饪得那么美味的厨艺了。” 市川椿的表情更加微妙了:“宿傩哥,你真的温柔像一只黄……” 两面宿傩:“够了。” 市川椿继续抵着筷子,为了不暴露她的手有些酸,她决定和对方闲聊几句:“其实我有一个问题。” 两面宿傩连问题都懒得听,直接表明了他的态度:“我不想回答。” 市川椿委屈巴巴地说:“我只是好奇,既然里梅的厨艺那么好,那他是不是伏魔御厨子的拟人态?就像《BLEACH》里的斩魄刀一样。” “……我的领域和厨师无关。”尽管两面宿傩至少有一半以上没听懂市川椿在说什么,但他居然奇迹般地领悟了她的意思,“回答你了,满意了吗? 他面无表情地把筷子往她嘴里怼:“张嘴,吃掉。” “我吃你个腿啊!” 市川椿爆发出惊人的力道,硬生生地把他的手往后推了一些,她甚至都冒出了使用令咒的打算,但她估计她用了就会被两面宿傩逐出家门。 她决定再挣扎一番,“我不要吃这个!我要吃猪肉!” 听到猪这个词,嘴前那双筷子微微一顿,像是触发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市川椿没有放过这一刻的细节,她的大脑飞快地运转着,重复了一遍之前她都没有提到的句子:“我要吃猪肉!” 两面宿傩:“……” 她猜对了,自从那件事后,他非常讨厌猪这种生物。 说到底,还不是她害的。 市川椿立刻就确定她掌握了正确的通关密码,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眼神深邃得像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湖泊:“我懂了。” 此话一出,两面宿傩的眼皮一跳:“你又懂了?” “你不想杀害你的坐骑的同类。”市川椿信誓旦旦地肯定道,“虽然你们结缘时间非常短暂,但你把它放在了心上,宁可吃人也不吃猪。宿傩哥,你果然是重情重义的好人。” 两面宿傩:“……” 他有一种想把这盆肉扣在她头上的强烈冲动。 “如果我现在作画一幅,你说,千年后会不会出土一幅名为《宿傩骑猪图》的古文物?”市川椿的语气跃跃欲试,仿佛下一秒就会从道具图鉴里拿出她心爱的小毛笔,为他倾情作画一幅。 -- 第42页 “……” 两面宿傩“啪”地一声放下了筷子,桌子都被他震得颤了颤。他冷冷地扫了一眼市川椿,拜她所赐,他连吃晚饭的胃口都没有了,被她活生生气饱了。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发现,每次他想看好戏都是以他被迫害来收场。 市川椿眨了眨眼:“你不吃了吗?” “和你有关系吗?“两面宿傩心烦意乱地扶着额头,一想到这样的苦日子还要持续七天,他居然觉得前途一片昏暗。 “确实没有。”市川椿揉了揉发酸的胳膊,她摸了摸干瘪的肚子,叹了一口气,“但我的猪肉……” “找里梅,让他想办法。” 两面宿傩只想快点把她打发走,至于下一个遭殃的是谁,这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一听自己的晚餐有着落了,市川椿眼睛一亮:“里梅在哪儿?” “你先从这里滚出去,滚到走廊的尽头,他应该在收拾厨房。”两面宿傩烦躁地摆了摆手,示意她快滚,“要是他不理你,就说是我让你来的。让他看好你,没事别出现在我面前。” “没问题,谢谢宿傩哥!”市川椿她欢快地从坐垫上站了起来,和两面宿傩阴郁的心情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抬起手,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向额前一举,“向你敬礼,salute!” 两面宿傩:“……” 她怎么还没滚? 目送樱发少女拉开房间的门滚蛋的背影,他终于松了一口气,但他刚准备拿起筷子继续干饭,却被她杀了一个回马枪。 “对了。”走到门口的市川椿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她扶着门转过身,绿宝石般的眼眸亮闪闪地弯了弯,“恭喜你啊,奋斗了那么多年,终于不是流浪汉了,可以和小弟一起住大别墅了!” 她不忘做一个加油打气的动作。 但元气满满的模样没有持续一秒,一根筷子笔直地朝着她的脑袋飞过来,带着要爆了她头的杀气。她赶紧往旁边一躲,随手一掷的筷子竟然让门板瞬间四分五裂,仿佛在暗示她的下场。 “还不滚?”男人低沉的声音传了出来。 “这就滚!”但出于对奶妈预备役的关心,市川椿决定多问一句,“不过,你一根筷子吃饭方便吗?” 话音刚落,另一根筷子以远比刚才更恐怖的力道飞了过来,为了这座宅邸不会重蹈覆辙,自带保护机制的市川椿只好匆匆忙忙地躲开了。 ——他是被老妈子唠叨就不开心的叛逆小孩吗!? 市川椿一边在心里吐槽他只能手抓了,一边逃离这间房间。 …… “——是吗,宿傩大人是这样交代的?” 里梅正在清理处理食材不幸蘸上的血迹,整个厨房里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名为市川椿的樱发少女闯了进来。 她快速地扫了一眼厨房的情况,骇人的场面却没让她什么特别的反应,而她反而带来了一则让他有点惊讶的消息。 里梅捏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他看了看还没来得及丢掉的残渣和骨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我带你出去吃吧,我先把这里收拾一下。” “那麻烦你了!”市川椿乖巧地站在厨房门口等待。 里梅所谓的收拾和处理凶案现场似的,一些不易挪动的内脏被他冻成了块,和骨头一起装进了袋子里面,他很快地把厨余垃圾打包好,提着袋子往厨房外走。 走到市川椿的身边,他特地停了一下:“走吧。” “好!”市川椿兴高采烈地跟了上去,活像小学生出去春游那样开心。 虽然不是特别明显,但她能感受到里梅有在照顾她。 她心想,宿傩哥还挺有威严的! 市川椿跟着轻车熟路的里梅把那一袋“垃圾”丢了,她全程熟络地和对方聊天,仿佛根本就不知道、或者说是不在意袋子里装的是什么。 “里梅,你吃过了吗?” “没有。” “等下是你请客吗?” “嗯。” 得到了准确的答复,市川椿彻底放心了,钱包空空的她只需要一句豪迈的“请客”就可以拉满她的好感,里梅在她心目中的形象瞬间无比高大。 她开始没话找话:“你什么时候开始跟随宿傩的?” 里梅言简意赅道:“这段时间。” 市川椿了然:“原来是最近入队的?那我比你还要早一点,在他是lily的时候就认识他了。” 陌生的单词让里梅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侧了一下脑袋,疑惑地问:“Lily是……?” “哦,你说lily啊。” 市川椿想了想,如果解释Lily是指一个人年轻的时候,那好像显得两面宿傩已经人老珠黄了,她思考再三,终于决定好了该怎么解释。 “嗯,lily就是小时候。”她一锤定音。 里梅大惊失色:“小时候?” 所以,这个女人的身份是……宿傩大人的青梅竹马!? 市川椿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冠上了奇怪的身份,她心想着里梅可能想听一些关于两面宿傩的事,于是,她兴致勃勃地和他讲述这段时间他们发生的一些事情,包括村民活祭、集市卖猪,但没有提到她是千年前穿越来的。 基本的安全意识,她还是有的! 这些事迹在里梅听来却不是那么一回事,他的表情越来越古怪,最后接近于一种看开了的大彻大悟。 -- 第43页 ——原来宿傩大人和他的青梅竹马,是靠卖猪白手起家的啊…… 里梅拍了拍市川椿的肩膀,淡漠的脸上出现了一点鼓励的表情:“辛苦了。” 市川椿摇了摇头,一副怀念过去的表情:“都过去了。” 两个人成功地无障碍跨频聊天。 “宿傩大人现在过得很好,你跟着他不会像以前那么难了。”里梅以为如今市川椿过得不是很好,所以特地来投靠两面宿傩,考虑到宿傩大人好像因为她只待一个礼拜而不太开心,他决定劝她几句,“你可以多待一段时间,现在的宿傩大人养十个你都不成问题。” “真的吗?” 市川椿的眼睛亮闪闪的,她甚至萌生了拖家带口把黑贞他们全都接过来住的念头,但一想到好像天生和两面宿傩合不来的黑贞大概率会誓死不从,她只好遗憾地打消了这个念头。 “算了,我过得也不赖,只不过因为一些不可抗力才必须要拜托宿傩哥收留我一段时间。” “你遇到麻烦了吗?”里梅皱了皱眉,心想怎么会有人那么不知好歹,连宿傩大人的青梅竹马都敢得罪? “是有点。”市川椿挠了挠脸颊,她很少遇到像里梅那么懂事体贴还会做饭的人了,就连家里最靠谱的萤丸在他面前都甘拜下风,“没关系,不用担心我,我很快就能解决的。” “那就好。”里梅颔首,“如果遇到不能解决的事情,可以去求助我和宿傩大人。” 市川椿感动极了:“好,谢谢你们。” 对两面宿傩把她抛下还责怪他的不满,早在他说当时他来折返找自己的那一刻消失了,如今和里梅交流一番,口嫌体正直的傲娇形象更是屹立不倒了。 虽然两面宿傩脾气臭还喜欢嘲讽她,但哪怕过去那么多年了,他依旧不忘过去的情分,那么细致入微地照顾她,她实在太感动了。 市川椿暗自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谨言慎行。 两面宿傩的心眼似乎不大,她好像总会在无意间气到他,但看在他对自己那么好的份上,她必须要注意平时里的一言一行,不能辜负他对自己的悉心照料! “里梅。”为了证明自己绝不是只会喊喊口号,她拍了拍胸口,豪情壮志地嘱托道,“以后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尽管开口。杀人放火,我样样精通。” 她确实是遵纪守法的三好公民,但那是21世纪限定,现在是法律管不到她的千年之前——准确来说是九百多年前,为了不辜负宿傩哥对她的一片真心,她愿意为他做法外狂徒! 市川椿情不自已地为她和两面宿傩的兄妹情谊感动到了。 “可是,你……” 里梅于心不忍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市川椿的瘦弱身材,细胳膊细腿,没长一点肌肉,身上的咒力和普通人差不多。要不是看在她和宿傩大人从小卖猪白手起家的份上,她从自己身边走过,他估计都不会留意到她。 市川椿疑惑地问:“我怎么了吗?” “你看起来有些……”里梅斟酌着措辞,委婉地说道,“不太适合打打杀杀。” 市川椿愣了愣,下一秒,她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喊道:“里梅。” “……怎么了?” 里梅被感动得快要哭出来的樱发少女搞得有些懵了,难道他那句话伤害到她了吗?不至于吧? “你一定是我的灵魂挚友。”市川椿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她感激地一把抓住里梅的手,郑重地说,“你是第一个说我不适合打打杀杀的人。” 每当她自称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周围的人只会甩她一个“你看我信吗”的眼神,但这一次不一样,里梅居然主动说出了她的真实想法! 里梅:“……” 他突然觉得事实和他想的可能有点偏差。 能和宿傩大人站到一起的人,能弱到哪里去呢?而且,她能在自己毫无预兆的情况下闯入宿傩大人的房间,可见绝对不是普通人。 ——如果他知道她一门板撞到他的宿傩大人的脑门,他大概会更惊讶。 市川椿松开了他的手,转身向前走去,蹦蹦跳跳的样子看起来格外开心。 望着她的背影,里梅觉得有必要问清楚她到底是什么样的定位。万一他猜错了,她真是一个柔弱的花瓶,出事了不好向宿傩大人交代。 里梅喊道:“市川。” “嗯?”闻声,她回过头,“怎么了?” “你是咒术师吗?” “……嗯?” 前一秒还开开心心的樱发少女,现在却嘴角有点耷拉下来了,那双翡翠般的绿眼睛眨了眨,像是在控诉自己不理解为什么会问她这个问题。 市川椿不太开心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向里梅解释自己的立场和咒术界八竿子打不着:“我不是咒术师,也不是诅咒师,我不会使用什么咒力还是术式,但我能看得见诅咒。” 她突然出手,给了趴在墙壁上长得歪瓜裂枣的诅咒一拳头,把它揍得陷进了墙里,过了几秒它化为了星星点点消失了,这位路过的无辜诅咒被这样被她当场祓除。 她放下手,谦逊地说:“我只是一个适合站在战场后方的召唤型异能力者。” 里梅:“……” 他诡异地扫了一眼陷进去的墙壁,怀疑她对战场后方有什么误解。 但他没有忽略这句话中的关键词,“召唤型异能力者?你可以召唤什么?” -- 第44页 “妖怪、诅咒、付丧神、英雄、道具……”市川椿掰着手指一一例举,如果不是因为这样说不太礼貌,她差点把“你死了以后也能加入卡池”这句话说出来。 她补充了一句,“但是不能召唤活人。” “那……”里梅本想继续询问召唤出来以后有没有契约限制,却被一根手指抵住了嘴。 “嘘——”市川椿半敛着眸子,做出了噤声的动作,“你问的太多了。” “……”里梅愣在了原地,没说出口的话被他吞了下去。 确认对方彻底闭嘴不出声以后,她笑嘻嘻地收回了手,又恢复了刚才活蹦乱跳的模样,“里梅,吃饭的地方还没到吗?我好饿啊。” 里梅花了几秒从刚才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听到少女的问题后,他慢吞吞地抬手指了个方向:“……就在前面。” “好!” 里梅深深地凝视着走在前方的市川椿的背影,刚才她那个冷淡的眼神谈不上杀气腾腾,和他见过的强者相差甚远,但却让他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怪异,那样近乎死寂的漠然好像不适合出现在一直以元气脱线的性格示人的她的身上,让他恍惚间误以为看到了另一个人。 这种相斥且割裂的违和感让他很不是适。 ——果然,不能把和宿傩大人有关系的人看轻。 里梅坚定了这个想法,跟上了市川椿的步伐,提醒道:“市川,你走错方向了。” “什么?”市川椿嚷嚷着,“你不早说!” …… 过了大概一个时辰,里梅和市川椿吃完晚饭回到了宅邸。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在咒力全盛的平安时代,夜晚并不太平,多亏了有里梅这个行走的人形护身符,一路上没发生什么意外。 给市川椿安排好了房间,收获了一句意料之外的“晚安”后,里梅提着油灯走在宅邸的走廊上,没走几步,他碰到了坐在长廊上的两面宿傩。 月光倾洒而下,男人正倚靠着木柱闭目养神,平日里的戾气和血腥味仿佛被皎洁的光冲淡了不少,但在他慵懒睁眼的那一瞬间,如有一轮象征着不详的血月倒映在他的眼中,世间万物为之颤抖。 (Ps.市川椿除外。) “回来了?”两面宿傩打了个哈欠,他的声音带着似乎还未清醒的困倦,“怎么样?” 里梅思考了一下,给出了一个比较保险的答案:“她不是普通人。” “她确实不是。”两面宿傩冷哼一声,市川椿这脑子要是能被划为普通人的范畴,他绝对第一个跳出来不同意。 “她和我说了她和宿傩大人您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发生的事……”里梅停顿了一下,他观察了一下对方,确定两面宿傩没有特别的反应后,他才继续往下说,“很不容易。” 两面宿傩哪知道新冒出了一个青梅竹马靠卖猪白手起家的版本,他天真地(有朝一日,这个词居然会用在诅咒之王的身上)以为通过市川椿的描述,里梅从这些荒谬的事情中感受到了她非同凡响的脑回路,也包括了自己和她相处之不易。 于是,他点了点头,深表赞同:“确实很不容易。” 两面宿傩一点头,里梅立刻就敲定了这件事在他心目中的真实性,甚至对市川椿这人充满了好奇。 从追随两面宿傩前,到现在被他留下来,里梅从未听说过他身边有女人的存在。 他本以为是宿傩大人对这些不感兴趣,他有更重要的大业需要去完成,他曾听说过一句话,女人只会影响拔刀的速度。 但现在他终于明白了,那是因为宿傩大人的身边始终留了一个属于市川椿的位置。 想到时至今日两人才得以重逢,里梅不忍轻叹一声:“只有一个礼拜吗……” 两面宿傩:“?” 他怪异地瞥了里梅一眼,要不是他对自己的听力有着足够的自信,他都要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他皱了皱眉头:“你说什么?” 里梅误以为戳到两面宿傩的伤心事了,赶紧摇头否认了:“没什么。” 两面宿傩:“……” 不对劲,难道那女人带坏他的部下了? …… 由于经历了非常耗费体力的跑酷和斗殴,疲惫的市川椿很早就睡了,宅邸的住宿环境非常不错,她睡了一个安稳的好觉。 翌日清晨,在清脆悦耳的鸟鸣声中,睡到自然醒的市川椿从床上爬了起来。 枕边放了一套里梅贴心为她准备的女式和服,如果不是大小对不上,她都要以为之所以他那么迅速地筹备好,是因为拿了两面宿傩的和服。 毕竟他的女装癖已经深入人心了。 穿和服太麻烦了,市川椿耗费了比平常多数倍的时间在更衣上,等她好不容易穿出个人样,拉开房门准备迎接元气满满的新的一天,正好撞上了站在房间门口的草莓冰沙头的小朋友。 “嗨,里梅。”市川椿笑嘻嘻地招了招手。 “……嗨。”里梅学着她的样子,僵硬地招了招手,下一秒他轻咳一声,恢复了正色,“等下我和宿傩大人要出去一趟,早饭我已经准备好了。” 市川椿指了指自己:“我不用去吗?” 昨天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当法外狂徒,今天居然就把她排除在外,这样显得她的决心很不值一提诶! -- 第45页 “嗯。”里梅认真地交代,“你待在家里,不要乱跑。” 两面宿傩特地关照过,无论市川椿说什么都不准带她一起去,哪怕她一哭二闹三上吊都别理她,让她一边待着去。 他不允许自己的清闲世界被这个麻烦的人类破坏。 当时的里梅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大概明白了,宿傩大人宁可金屋藏娇,也不想让他的青梅竹马受到一点伤害,饶是冷酷无情的诅咒之王,也有铁汉柔情的一面。 那一刻,人性之光在两面宿傩的头顶熠熠生辉。 “我知道了。”被剥夺了外出郊游(?)的机会,市川椿一下子就蔫了,她垂头丧气地抱着被子,“你们去干什么?踏青吗?” “不是。”里梅抽了抽嘴角,寻思着离踏青的日子好像还有段时间,他语焉不详地解释道,“有几个不识好歹的家伙,我们去教训一下。” 当然,结局肯定不只是教训那么简单。 “我懂了。”市川椿立刻悟了,她一只手握拳,和另一只手的手掌一拍,“是去给宿傩哥采购午饭原料。” 里梅觉得有必要为两面宿傩澄清一番,于是便开口道:“宿傩大人不是什么都吃的,他喜欢女人和孩子。” 但他说完却突然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这样的说辞会不会让宿傩大人的青梅竹马产生一些误会? 市川椿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她平静地点了点头,随口感慨道:“他还挺挑食的。” 里梅:“……” 这是生气了吧!就是那种假装什么也不在意但其实心里恨不得把宿傩大人绑起来烤了的生气! “市川,不要误会宿傩大人,他只是……”里梅努力地找补,艰难地吐出连他都不相信的解释,“只是……睹物思人……” 市川椿:“?” 这回轮到市川椿傻眼了,她诧异地瞪大了眼睛,表情变得越来越古怪,“他靠吃小孩和吃女人来睹物思人?到底是谁那么招他恨啊?” 她顿了顿,无数曾经二人共处的画面从她脑海中一一闪过,她猛地意识到了什么, 她惊恐地指了指自己:“不会是我吧!?” 无视推理过程,只看结果的话,她倒是说中了。 “绝对不是!”里梅惊得差点要蹦起来了,他连忙摆了摆手,仿佛这样就能把这个念头从她的脑海里赶出来,“宿傩大人怎么可能恨你?” 市川椿落寞地低下了头:“可我把卖猪的钱弄丢了。” 里梅信誓旦旦:“宿傩大人绝不是会计较钱财的男人。” 市川椿的头低得更低了:“我消失了那么久才出现。” 里梅拍了拍她的肩膀:“没关系,他知道你的苦衷。” 市川椿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我还要在这儿待一个礼拜,给宿傩哥添麻烦。” 里梅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抚道:“不会的,宿傩大人还嫌你待的时间太短了,有点不太开心。” 市川椿:“?” 竟然还有这种荒唐的事? 她才知道两面宿傩居然有这种少男心事,没想到他藏得那么深,要不是今天里梅告诉她,估计她这辈子都不可能知道。 ——傲娇闷骚男的心思,真难猜啊。 她在心中感慨道。 尽管如此,她注定要辜负两面宿傩的一片好心,她的归宿不在这里,而在九百多年后,她的同伴们还在等她。 她心痛如绞也改变不了她不得不和她的奶妈预备役彻底挥别的命运,好在还有千年后续约的傩老板这一存在,这日子好像还有那么一点盼头。 “能知道他的真实想法,我很开心。”市川椿遗憾地叹了一口气,“但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我能谅解。”里梅深知,能和两面宿傩站在一起的人,无论是实力还是野心都非等闲之辈。 “宿傩哥是一个非常难懂的奶…咳…男人,多亏了你告诉我这些,我好像更加了解他了。”市川椿感激地抱了一下对方,“谢谢你,里梅。” “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里梅在心里轻叹一声,对不起,宿傩大人,我只能帮你帮到这里了。 又是一场莫名其妙的跨频道聊天结束了。 然而,市川椿、里梅、两面宿傩——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人都没想到,他们之间的俩俩交流竟然从来没有在同一个频道上,而且各个都相差得离谱,以至于对彼此的了解反而越来越超诡异的方向发展。 也不知道谁能率先发现。 …… 送走了外出的两人,市川椿去了厨房,里梅准备好了丰富的早饭,隔着远远的就能在走廊闻到香味。 由于不知道她的胃口和喜好,里梅准备了几乎是三人份的饭菜。 有那么一瞬间,市川椿差点想用令咒召唤一位幸运儿陪自己共享佳肴,但她只有一条令咒,这种端水端不平的事情,她是不会做的。 饭后闲来无事,市川椿只好独自参观这座宅邸,就当作是散步了。 对于仅住两人、哪怕现在再加上一个她的住宅而言,两面宿傩的宅邸非常宽敞,但和她曾经住的三层大别墅相比,那就明显不及它了。 她花了几分钟很快地观赏完,脑子里只有一个感想:两面宿傩哪来的钱? 但他的挣钱方法估计没有什么参考价值,有一句话说得好,发财的方法都写在法律里了。 -- 第46页 参观完别墅后,市川椿又无事可做了,九百多前的时代没有手机和电脑,连一台可以打发时间的电视机都没有。 她想,难怪两面宿傩喜欢看法制节目,换作是她,哪怕现在只能放动物世界她也乐意啊。 她不太敢出门,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太容易迷路了,作为一个向来诚实守信、说到做到的人,到时候被两面宿傩当成跑路了就麻烦了。 市川椿悲伤地觉得自己像一个座敷童子。 她无所事事地坐在长廊上发了一会儿呆,中午的烈阳照得她眼睛疼,她没坐一会儿就受不了了,决定还是回房间睡午觉。 吃饱了就容易困,市川椿钻进被窝没多久就开始眼皮打架了,她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意识沉沉地在温暖的被褥中进入了梦想。 …… 可能是太久没回去了,市川椿梦见了孤岛上的那座别墅。 午后的阳光明媚而灿烂,却不及樱发少女脸上的笑容,她似乎是遇到了开心事,正掩嘴笑得肩膀都在都在抖动。 市川椿恍惚了一下,啊,这就是上帝视角吧? 旁边聚集着回应召唤的同伴们,她依次一张张脸看了过去。 有脾气不怎么好却处处为她着想的心头爱贞贞,有全家身材最娇小但也是最靠谱的萤丸,有经常陪同自己胡闹或者出门办事的鹤丸,甚至连许久没见面的迪卢木多都在。 嗯?等下,伊什塔尔呢? 宿傩哥不在她还能理解,他是薛定谔的奶妈,但她家最热心也是最容易掉链子的金星女神呢? 就在她疑惑不解的时候,堪称是噩梦的声音从别墅外响起—— “Gate open!” 市川椿:“……” 糟糕,DNA动了。 “由伟大的天,向伟大的地!” 那一刻,她终于明白了。 试问,如果世界上有比阳光更耀眼、比笑容更灿烂的事物存在,那是什么? 那必然是伊什塔尔瞄准别墅轰炸的宝具。 “Jebel Hamrin Breaker(艾比夫山粉碎者)——!” 宝具释放,噩梦惊醒。 “不要啊啊啊啊啊!!!”市川椿鬼哭狼嚎着,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呆坐了几秒,擦了擦被吓出的冷汗,又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好家伙,心跳快得吓人。 还好是虚惊一场。 市川椿松了一口气,刚准备原地躺下,却发现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为什么她闻到了一股呛人的烟味? 混沌的大脑瞬间清醒了不少,她揉了揉视线还有些迷糊的眼睛,环望了一圈四周,然后她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她正在一片火海里睡午觉啊!? 第26章 第二十六天 望着燃烧中的宅邸, 市川椿觉得自己可能没睡醒,或许她应该原地躺下,再次睁眼就会发现原来一切都是个梦。 ……屁咧!下次睁眼就是天堂见了吧!? 市川椿一个鲤鱼打挺, 从榻榻米上干脆利落地爬了起来,她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 目前火势并不大, 比起有人恶意纵火或者意外着火的情况,更像是对宅邸发动攻击后产生的爆炸。 冷静, 遇到这种情况应该先干什么? 答案是报警。 虽然这个时代无法报警, 但有比警察更好使的存在。 市川椿果断掏出SR级道具——对讲机,将队伍频道调至对两面宿傩的私聊模式,然后她按下了按键:“宿傩哥, 速回!有人偷家了!你家炸了!” 通知完毕后,她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迅速整理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打野(宿傩)和法师(里梅)出去带线, 她这个辅助守家挂机,却被偷家打到了水晶, 只好疯狂发集合信号。 火舌卷上建筑物和家具, 比她刚睁眼时又打了一点,但灭火器用时方恨少,唯一一个上次砸咒灵凹进去了,她把它抛在原地没收起来。 不过, 现在不是灭火就能解决的问题了。 市川椿从房间里溜了出来, 沿着长廊绕到了庭院, 她躲在树后往正门方向望去, 疑似咒术师的罪魁祸首堵在门口, 光是她看到的就有十几个人, 不知道门外还有多少人。 ——她这是撞上“围剿两面宿傩”的咒术师团建了吗? 她忧愁地收回了脑袋, 从正面突破是不可能了,光明正大地走出去和小脑萎缩没什么区别,估计他们连听她解释的余地都不会有,当场把她就地正法了,等宿傩和里梅回来只能给自己收尸了。 ……不排除他们不给她收尸的可能性。 她绕到了宅邸的后门,但那边也有一堆人守着,围得水泄不通,彻底打消了她走这条路的念头。 市川椿只好蹲到围墙下面,扮演一只没有存在感的蘑菇。 如果两面宿傩再不回来,她只能用令咒喊人了,但这就要面临着究竟喊两面宿傩还是黑贞的究极难题,难度系数等同于你妈和你女朋友去捞不幸落水的你,你该去抓谁的手。 就在这时,突然从后落下一片阴影,把蹲在墙角的市川椿笼罩其中。 “这里怎么躲着一个小老鼠?”一个慵懒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上方传来。 “……”市川椿慢吞吞地抬起脑袋,和立于围墙上的咒术师对上了视线。 根据她多年的观影经验,站在这种位置的往往是比较牛掰的大人物或者逼王。 -- 第47页 “人类么?”咒术师眯起眼睛,用审视的眼神打量着市川椿,不能对出现在这里的人放松警惕,“你和两面宿傩是什么关系?” “我是……” 市川椿卡壳了。 倒不是擅长胡扯的她现场编不出身份,而是因为她还没来得及说出一句话完整的句子,这个站在围墙上的咒术师脸上的表情由最开始的嚣张定格成了难以置信的惊恐—— 然后,人首分离了。 市川椿不幸被鲜血淋了一身,人头以下的身体跌落在她的脚边,而人头从上方如皮球似的掉了下来,正中她的怀里。 市川椿木然地低下头,和怀里的人头对上视线了,她沉默了几秒,眼角一抽,像摸到了烫手山芋似的赶紧把它丢了出去:“卧槽!” 她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血,麻利地站了起来,转过身子一抬头,果然看到了两面宿傩那张熟悉的脸。 他悠闲地坐在刚才咒术师站着的位置,一条腿盘坐着、另一条腿荡着,猩红色的眸子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被淋了一身血的惨样。 “两面宿傩!”市川椿悲愤不已,“你以为你在抛绣球吗!?” 两面宿傩皱了皱眉,嫌弃道:“我疯了吗,抛给你?” “?” 此刻的市川椿非常想把那颗滚远的人头捡回来,然后狠狠地砸在他的脸上。 但她没这个机会,两面宿傩的嚣张登场瞬间就吸引了咒术师的注意力,所有人立刻以解决他为首要目标,现场混乱得像便利店的优惠跳楼价大抢购。 此时,白发少年跳上了围墙,弯腰伸手,抓住市川椿的领子,轻轻松松地就把她捞起来,在她惊讶的“哇啊”声中,带着她再次翻出了宅邸的围墙。 “里梅!”市川椿叫出了白发少年的名字。 里梅的身高提着她无法避免双脚拖地的情况,他改成了把她扛在肩上,向另一个方向跑去:“你没受伤吧?” 收到市川椿的呼救时,他们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两面宿傩突然冒出了一句“有小虫子来找麻烦了”,里梅还疑惑着他是怎么知道的,结果他的下一句是“啧,那个女人连求救都那么吵”。 青梅竹马之间的沟通方式,他不懂。 “没…没有。” 里梅跑得太快了,市川椿被颠簸得头晕,讲一句话的功夫差点咬到舌头。 她的腰被他一手按住,固定在了他的肩膀上,脸朝着他背部的方向。她抬起下巴,宅邸逐渐远离他们,但火光中两面宿傩的背影依旧如此清晰,接下来要迎战的几十个咒术师对他而言仅仅只是一个不值一提的数字。 “难道咒术师觉得光是这点人就足以围剿宿傩了吗?”市川椿小声吐槽。 里梅的听力很好,没有错过她的话:“他们对自己的实力没有准确的认知。” 确实,她远远地就能看见冲上来的咒术师在跃起的那一刻如同放在砧板上的肉,被切成了大小不等的几块,血液在空中如同放烟花似的向四处飙升。 里梅带市川椿前往的是两面宿傩在另一处的宅邸,距离不算太远,而且他的速度比汽车还要快,行径路线完全参考两点之间直线最短,没多久就把她安全送到了。 仅仅是身体上的完好无缺,事实上,市川椿被放下来的那一刻,堪比做了过山车一样头晕目眩,差点把午饭给吐了出来。 “他们会找到这里吗?”市川椿无精打采地趴在新住宅的桌上,脸贴着冰凉的桌面,试图用这样的让自己清醒点。 “不清楚。”里梅给市川椿倒了一杯水,在她的对面坐下,“但这一波应该是特地派来送死的。” “我懂了。”市川椿拿起水杯,抿了一口,“把那些不服上面管教的咒术师都派出来,借宿傩哥之手清理一波。” 可喜可贺,她终于真的懂了一回了。 “确实如你所说……”里梅惊异道,“你那么了解他们?” “那当然,无论过多久,咒术师都是那么的烂。”市川椿自信满满道。 只要用她那个时代的咒术师高层的脑回路推理一波,答案八九不离十,实在猜不出就选出最烂的一个答案,那多半就是他们的选择。 市川椿记得她在公式书上看到过,这个时代的咒术师纠集力量向两面宿傩挑战却统统以失败告终,但现在他们却把那么多咒术师当作弃子派来送死。 虽然说人数再多一点也不见得能把两面宿傩怎么样,但好歹积少成多,能攒一点是一点。 她怀疑现代的咒术师数量如此稀少,都是他们的前辈作死作出来的。 市川椿注视着水杯里的倒影,笃定地宣布道:“他们会后悔的。” …… 两面宿傩过来得很快,清扫那些咒术师在他眼里大概和扫地一样简单,但被他们践踏了私人领域,他难免有些不爽。 如果他和里梅没出去,这些咒术师还没摸到大门,就已经被切成片了。 可惜,在家的是市川椿,虽然他对这个连自己的异能力都搞不清楚的家伙本就没抱什么期待,但连一栋房子都看不好,除了废物这个词以外,他找不到更贴切的词来形容她了。 走进门,两面宿傩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半死不活地趴在桌上的市川椿:“里梅呢?” “你回来了啊。”市川椿抬眼,被他仿佛从血池里捞出来的造型震撼了片刻,“我提议今晚吃烤肉,所以他去集市采购了。” -- 第48页 “你过得挺滋润的。”不仅没有被刚才那一出吓到,还熟练地指挥起他的部下。 市川椿张口就是胡扯:“思考下一顿吃什么是人类与生俱来的使命。” 两面宿傩冷哼一声,他在她的对面坐下,比起听她不切实际地满袖跑火车,他倒是有别的事想和她聊聊:“你知道我今天遇到什么了吗?” 市川椿如实回答:“一堆咒术师。” “你是呆子吗?”每次她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说出一些让人怀疑是不是故意的显而易见的废话,两面宿傩就忍不住心中冒火,“我说的是我回来之前。” 无缘无故挨了一句骂,市川椿委屈极了:“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变态跟踪狂。” 两面宿傩懒得卖关子,索性就直接宣布了答案:“一个脑袋上有缝线的人——我记得你遇到过吧,这样特征的人。” 市川椿狐疑道:“遇是遇到过,但你什么时候记性那么好了?” “因为你之前在我耳边念叨了整整一个礼拜害你穿越的罪魁祸首的特征。”两面宿傩面无表情道,“比你在那个领域里放的那什么鬼经文还要烦。” 很好,看来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刻入了他的DNA,终生难忘的那种。 “对不起。”市川椿诚恳认错,“以后我和你说点别的。” 两面宿傩冷酷拒绝:“不需要。” “不过,头上有缝线这一特征,一般而言很少见吧?”市川椿撑着桌子坐了起来,她用大拇指抵着下唇,思考了一会儿,突然脑海里灵光闪过。 她拍了下大腿,豁然开朗道:“我懂了。” “你最好是真的懂了。”两面宿傩冷冷道,他对这句话快要有阴影了。” 市川椿自信满满地说出了结论:“时尚是个轮回。” 两面宿傩:“……” 两面宿傩:“你信不信我送你去轮回?” “我不信。”市川椿得意洋洋地摇头晃脑,“我有强制性契约,你不能把我怎么样……冷静!不要砸桌子!宿傩哥,不要生气,生气给魔鬼留地步啊!” 第27章 第二十七天 里梅提着新鲜的食材站在走廊上, 望着桌子被砸烂、门板被拆下的房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就出去了一会儿,刚搬来的新住宅仿佛经历了一场恐怖袭击。 但两面宿傩安然地坐在混乱的中心, 说明不可能存在入室抢劫的情况,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 “宿傩大人。”他恭敬地喊了一声,“发生什么了吗?” 里梅果然地将答案定为了两面宿傩,至于为什么不是市川椿,大概是因为她坐在角落里的样子格外乖巧, 就差把“不关我事”这个字写在脸上了。 两面宿傩摆着一张臭脸, 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正热情地跑过去看里梅买了什么菜的市川椿:“你问她。” “哇, 这是牛排吗?还是猪排?”市川椿蹲在里梅面前, 两眼放光地盯着他提着的一袋食材,仿佛和他们不在同一个频道。 里梅轻咳一声。 接收到了他的信号, 市川椿这才缓缓抬起头,她想了想,然后轻松地回答道:“没什么, 我俩时尚理念不合。” “……你还是闭嘴吧。”两面宿傩头疼地扶着额头, 他就不该没事提她,他深呼吸了一下, 对一头雾水的里梅下指示,“不用管这里, 你去忙你的。” 既然两面宿傩都这样说了,里梅也不好再追问什么。 况且, 虽然现场一片狼籍, 但两面宿傩似乎在忍耐脾气, 或许是和市川椿吵架了, 或许是得知了有人想对她下手, 但无论是哪种可能,这对他而言都非常罕见。 ——果然,扯上和青梅竹马有关的事情,宿傩大人就会变得通人性了。 里梅这样想着,离开了客厅。 如果市川椿能听到里梅的心声,她肯定会惊讶地说出“你不觉得通人性这个词是用来形容小狗的吗?”这种能够瞬间点燃两面宿傩的怒火的话。 “所以,那个缝线头是怎么回事?” 市川椿终于想起了一开始在聊的正事,她从门口的位置慢悠悠地挪动到两面宿傩的旁边,满脸写着好奇,“我不懂,那是什么特殊标志吗?” 两面宿傩斜眼看着她,确定她不是故意气他而是真的不懂后,他反而更不爽了。 和她发火是最不明智的一个选择,刚刚他一个破功就毁于一旦,不仅不能对她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连吓都没吓到她,还被她关爱地询问“怎么又不开心了?”,害得他的血压蹭蹭直飚。 从这一刻起,两面宿傩下定了决心,不能和她一般见识,否则就是在上演只有他一个人在生气的独角戏,像一个傻瓜。 他想通了,这次是真的彻底想通了, 见两面宿傩半天不吱声,市川椿扯了扯他的袖子唯一一块没沾到血迹的布料:“哥,说句话呗。” 两面宿傩冷漠地把袖子扯了出来,他换了一条腿翘着,明明身处废墟,硬是被他坐出了一种坐在王座上的俯视感。 “你想知道什么?”他问。 市川椿觉得他这个问题简直莫名其妙,她连她能知道什么都不知道,最先提这个话题的也是他,现在问他想知道什么的也是他。 谜语人gck! 市川椿撇了撇嘴,心想,她可不会像两面宿傩这样动不动就发火, -- 第49页 于是,她好言好语地问:“你能告诉我什么?” 两面宿傩瞥了她一眼,看在她态度不错的份上,他懒得和她一般计较:“你有没有想过,他们是同一个人?” 市川椿诚实地摇了摇头:“没有。” “……啧,那你现在就知道了。”两面宿傩烦躁地咂巴一声。 他不理解,为什么时至今日她那么普通的一句话就会让他非常不爽。 “为什么你这样觉得?”市川椿疑惑地问。 虽然人类的平均寿命的确提高了,但总不可能是他拉高的吧,哪有人类能活近千年的? “因为那个人本来已经死了,我杀的。”两面宿傩冷笑一声,“但他现在又出现在了我的面前,脑袋上多了一圈缝线。” “简单来说,这叫诈尸。”但市川椿还是没想明白其中的关系,“他来找你干什么?” “他和我说了他的目标,邀请我加入。”两面宿傩像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似的,脸上的笑意加深,“我很久没见到比你还要好笑的人类了。” 市川椿:“?” 他是在夸奖她,还是在侮辱她? “你知道吗?”两面宿傩扯了扯嘴角,“他居然想进化全人类。” “……”市川椿沉默了一会儿,“请问他叫达尔文吗?” 两面宿傩:“……达尔文是谁?” 市川椿:“可能是他的真名。” 两面宿傩:“?” 两面宿傩又一次没get到她的脑回路,但不要紧,这反而是常态。 “他邀请你,那你加入了吗?”市川椿问。 “当然没有。”两面宿傩不假思索道,“人类进不进化和我有什么关系?” 而且硬要说的话,把她这个大麻烦打包送过来的罪魁祸首不就是达尔文(两面宿傩似乎已经默认了这个称呼)吗? 跑去加入这个什么狗屁计划?他又不是自虐狂。 “还好你是一个没格局的人。”市川椿说出一句不太像夸奖的夸奖,她拍了拍他的肩膀,和服上的血迹已经干了,不然她要拍到一手血了,“答应就麻烦了,我和你说,这一听就是在搞传|销。” 两面宿傩皱了皱眉,又蹦出了一个他没听说过的词:“那是什么?” “定一个假大空的目标,然后描述得天花乱坠,骗你进去创业,最后把你骗得倾家荡产,还限制你的人生自由!” 市川椿越说越觉得这段剧情似曾相识,然后她猛地反应过来,九百多年后的傩老板不就是被困在那个咒术高专的一年级生的身体里,被限制了自由了吗? 不仅如此,他的下场比倾家荡产还恐怖,不但只剩下一只眼睛和一张嘴,而且二十根手指头都被剁了。 黑市高价悬赏的原因莫非是他的手指头拿去抵债了?她记得有些黑帮有剁手指的传统啊! 天啊!一切都说得通了! 两面宿傩被打着“促进全人类进化”的名号的缝线达尔文骗入传|销组织,不料亏到血本无归,穷困潦倒的他走投无路,最后剁了二十根手指头高价抵押给黑帮,还被关在了未成年小孩的身体里! 市川椿越想越觉得恐怖,她的大哥居然遭遇了那么多不公的对待,那次在新宿遇到傩老板,一定是他在向她发求救信号啊! 她真傻,居然没有猜出来傩老板的用意…… “宿傩哥!” 两面宿傩被这一声吼得身子一颤,眼皮开始疯狂地跳动。 市川椿一把抓住了他的两只手,湿漉漉的绿眸盈着不明显的泪珠,语气中带着一丝哭腔:“你放心,等我回去,一定会把你救出来的。” 两面宿傩:“……” 她又在发什么疯? ——里梅从走廊上走进来,看到的就是这幅两人含情脉脉地牵手对望的场景。 里梅:“……” 两面宿傩:“……” 市川椿:“?” 里梅反应极快,他不假思索地微微鞠躬道歉,说了一声“打扰了”以后,立刻后退一步,把刚才被两面宿傩拆下的形同虚设的门板扶正装好,“咻”地一下迅速拉上门离开了。 他心想,太好了,宿傩大人和他的青梅竹马终于和好了。 两面宿傩黑着脸,甩开了市川椿的手:“里梅,回来。” “……是。” 里梅还没来得及抬脚走远,就被唤了回来。他再次拉开了门,仿佛无事发生地出现在二人的视线里,他尴尬地干咳一声,对上同样仿佛无事发生的两面宿傩的视线。 “宿傩大人,食材我处理好了。” 是的,他是来通知他们开饭了。 “太好了!”市川椿当即抹了抹泪汪汪的眼睛,她欢快地站了起来,不忘拉了一把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的两面宿傩,“走吧,吃烤肉去!” 本来两面宿傩生性善良腼腆,还是个傲娇闷骚男,市川椿就觉得需要多照顾他,也是作为他那么悉心照料自己的回报。而现在,她知晓了他今后的悲惨命运,更是觉得需要在她还在他身边的时候,力所能及地给予他一些温暖,以免他今后因命运的不公对待而误入歧途。 于是,在两面宿傩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尽量不对她发火的重要关头,市川椿做出了这个对他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的决定。 …… 烤肉的地点定在宅邸的庭院,在里梅微妙的侧目下,市川椿像一个绑架犯似的架着两面宿傩,一同到达了庭院。 -- 第50页 两面宿傩正在努力适应这份突如其来的热情,既然抵抗无用,不如换一个角度想,多一个人搀着他也没什么不好。 里梅把提着的油灯放在了地上,又打开了放在石桌上的灯具,黑压压一片的庭院亮了起来。 烤架已经布置好了,里梅生了个火,微凉的夜空下有了一丝暖意。 两面宿傩扫了一眼摆放在石桌上的食材,没有看到自己想要吃的人肉,本就不怎么样的心情更糟糕了:“就这些?” 他条件反射地看向了某位樱发少女,她正开开心心地啃着里梅带给她的苹果糖,“又是你?” 市川椿:“?” 市川椿:“不要有什么不称心的事就怪在我头上!” “抱歉,宿傩大人。”里梅歉意道,“本来是想为您筹备的,但市川说想吃苹果糖,最近的集市没有,我稍微花了一点时间,所以时间来不及了……非常抱歉。” 两面宿傩扯住市川椿的领子:“你还说和你没关系?” “对不起。”市川椿诚恳地道歉,她把啃得只剩下一小口的苹果糖递到了他的嘴边,“你要吃这个吗?其实都差不多。” “哪个正常人会觉得差不多?” 市川椿诧异道:“你是正常人?” 两面宿傩的额头青筋崩起,但他没有忘记自己刚刚做出的决定,他深呼吸了一下,俯身咬掉了竹签上的苹果糖,狞笑咀嚼的模样仿佛在他嘴里的是市川椿本人。 喉结动了动,他咽了下去,然后松开了她的领子,“满意了吗?” “天啊……”市川椿悲伤地捧着空荡荡的竹签,“你怎么真的吃了……” 她叹了口气,“算了,吃就吃了吧……” 两面宿傩嘴角一抽,敢情她就是装装样子来气他,压根儿没打算给他吃? 围观了全程的里梅:“……” 恕他直言,不是很懂他俩的相处模式。 第28章 第二十八天 吃完烤肉, 两面宿傩这位大爷袖子一撩就走了。 市川椿觉得自己闲着也是闲着,干脆留下来帮里梅一起收拾碗筷。 里梅本来想拒绝她。 尽管市川椿和宿傩大人靠卖猪白手起家的这段经历让她听起来像一个家务全能的小能手,但她白嫩干净的外表更像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 再加上她总给他一种不太靠谱的脱线感,他总觉得她会一个手滑打坏盘子。 但事实证明,这是他多虑了。 市川椿没有一点闪失地协助他清理完了一切,在她有条不紊的帮助下,里梅花了比预想中需要耗费的时间的一半不到, 就把厨房和庭院收拾干净了, 效率极高。 “我还是挺擅长家务活的。”市川椿自豪地拍了拍胸脯。 之所以她在现代定下“最后一个进餐厅的人负责洗碗”的规定, 就是因为她独揽家务活太久了, 才想办法分担出去一些。 “明天你们要出去吗?”市川椿把拧干的毛巾挂了起来,擦了擦湿漉漉的手, 想起白天睡了一天的经历,她叹惜一声,“我一个人在家太无聊了。” “不知道, 宿傩大人没和我说。”里梅摇了摇头, “最近咒术师有点缠人,我也不太确定, 听说他们打算集结所有咒术师联合起来围剿宿傩大人。” “结果他们今天还派人来送死。”市川椿嘀咕道,“搞不清轻重缓急之分, 一群没脑子的家伙。” “你很讨厌咒术师吗?”里梅问。 和将咒术视为普通人不能知道的机密的现代不同,在这个时代, 尽管还没有到人尽皆知的地步, 而且很多人分不清阴阳师和咒术师或者妖怪、诅咒和式神的区别, 但咒术师的存在不是秘密。 咒术师享有极为尊贵的地位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除了咒灵或者诅咒师, 很少有人会表现出对咒术师的不满,遇到他们都是敬佩或仰慕的神情。 但市川椿对咒术师的态度好像不是这样。 里梅不止一次感受到她似乎并不是很喜欢咒术师,甚至和咒术这一侧扯上关系都会引起她的强烈不满。 对于里梅的疑惑,市川椿严肃地给出了这样的答案:“这就像对着诅咒之王喊奥特之母一样不可理喻,虽然结构一样,听起来很像情侣名,但奥特之母真正的CP是奥特之父!” 里梅沉默了一秒:“奥特之母是哪位?” 市川椿脱口而出:“玛丽·奥特曼!” 里梅:“……” 那又是谁? 他还有很多疑问,比如奥特之父是谁?CP又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会和诅咒之王扯上关系? 但好在他及时想起了两面宿傩的忠告,和市川椿聊天,同一个话题不能超过三句以上。 他似乎隐隐明白了这其中的道理了。 于是,他选择闭嘴。 忙完一切回到走廊,市川椿绕了一圈,找到了两面宿傩的房间,她已经把给予他温暖定位了这一个礼拜的首要目标。 她敲了敲房门:“宿傩哥。” 房内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动静,好像是在翻身,但没有搭理她的意思。 “宿傩哥!” 市川椿坚持不懈地继续敲门,敲着敲着改为了用手掌拍门板,硬生生地拍出了《不要生气》的调子,而她本人也跟着自己的节奏哼了起来。 房内的两面宿傩不堪其扰,装聋作哑失败的他黑着脸坐起了身:“滚进来。” -- 第51页 市川椿腿一翘,手一推,兴高采烈地闪亮登场:“来了!” 两面宿傩理解不了她这种简单的快乐,他冷着脸:“又有什么事?” “来谢谢你今天救了我。”市川椿走到他面前坐下,一本正经地说,“虽然人头掉到了我的怀里,虽然浇了我一身血,虽然我多半死不了,虽然我可以用令咒请外援,虽然……” “停。” 两面宿傩听不下去了,打断了她:“你是来特地告诉我,我多此一举了吗?” 市川椿惊讶地瞪圆了眼睛:“你好奇怪,你怎么会这么认为?” “……到底是谁奇怪啊?”两面宿傩无奈地抚着额头。 是的,在这些天和市川椿相处的潜移默化的影响下,他大部分无处发泄的怒火产生了质变,逐渐化为了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的无奈,只有那么一小撮会让他控制不住地怒火中烧。 连他本人都觉得自己脾气变好了很多,一言不合就杀人的情况直线下降,搞得里梅看他的眼神奇奇怪怪的。 ——市川椿值得一个诺贝尔和|平|奖。 “我只是想解释一下我没有那么废物,免得你对我造成奇怪的误解。”市川椿顿了顿,心虚地移开了视线,“也就前两个‘虽然’在抒发我那么一点点的不满,就一点点。” 两面宿傩不怒反笑:“我还没对你不满,你倒是先对我不满了?” “为什么会对我不满?”市川椿疑惑地挠了挠头。 他不是因为自己只能待一个礼拜还暗搓搓地不高兴吗?怎么就突然不满了? 她思考了一会儿,豁然开朗,“你果然还是在意卖猪钱。” 两面宿傩:“……你觉得可能吗?” 不要生气,生气给魔鬼留地步——靠,他怎么脑子里开始自动播放了? “不是这个吗?”市川椿茫然地问,“那你为什么对我不满?” “当然是因为——” 两面宿傩突然卡壳了。 他仔细地想了想,好像这家伙真没干什么事。 虽然擅自把他召唤出来是让他有点火大,但一回生二回熟,他只对挂在身上的那个强制性契约有点不满,可她也没要求他干什么。 顶多也就第一次见面害他落水和这次见面一门板砸他额头上,但他也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小心眼地记恨她一辈子。 除此之外,她倒是什么也没做过,哪怕是那头阴魂不散的猪,本质上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牵走猪的是她,卖掉猪的也是她,他可不会承认当时自己搭了一把手。 除了那张嘴烦了一点、经常做一些迷惑行为以外,他好像暂时想不出他对她有什么不满。 ……但这几点难道不够吗!? 光是什么都没做就让他觉得烦,要是真做了什么,那还得了? 于是,面对对方仿佛在诉说“看吧,你回答不上来”的无辜眼神,两面宿傩果断地给出了答案:“因为你不正常。” 市川椿等了半天也没等到第二句话,她诧异地眨了眨眼:“就这?” 两面宿傩预判她的下一句是“小心眼”。 但他猜错了,如果市川椿的脑回路那么容易被他摸透,她就不是市川椿了。 她惊讶地打量了他一番:“看不出来,原来你喜欢普通人。” 两面宿傩:“……” 这又是怎么得出的结论? 市川椿微微撅嘴,沉着冷静地摸着自己的下巴,她认真地自我评估了一番,依旧有些不解:“可我觉得我挺正常的啊。” 两面宿傩宣布这是他今年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你对正常人有什么误解吗?” “正常人。”市川椿指了指自己。 “不正常人。”她指了指他。 她还贴心地附上了评判标准,“正常人是两只手、两条腿和一张脸的。” 两面宿傩:“……” 搞了半天,她在说生理构造啊!? “谁问你这个了?我是说你的脑子。”两面宿傩有些不信邪,明明掌握同一套语言系统,怎么就不能同一频道交流? “医院的体检报告显示没问题。”一提到这个,市川椿瞬间充满了底气,“贞贞带我去做过,健康得很,不要瞎污蔑我。” 很好,看来不是他一个人觉得他有病。 两面宿傩不想搭理市川椿了,他往榻榻米上一躺,背对着她,无情地下逐客令:“没其他事就可以滚了。” 市川椿坐在旁边,托着脸的模样看起来天真无邪:“你是不是讨厌我?” 两面宿傩不置可否,闭上眼睛回答道:“你太烦了。” “真的吗?我不信。”市川椿已经把傲娇闷骚男这个设定吸烟刻肺了。 两面宿傩强行忍住睁眼翻她一个白眼的冲动:“你不信还问我?” “因为从我的召唤阵走出来的,几乎没有讨厌我的。”市川椿双手撑地,凑到他的脑袋旁,好奇地盯着他的脸,“难道是因为你是被拔|出来的?” 两面宿傩猛地睁开眼,他翻了个身,从侧躺改为了正躺,血红色的眸子对上了一双清澈的绿眸,少女的粉发从她的肩膀上滑落垂下,若有若无地撩拨着他的脸颊。 “几乎?”他选择性无视了后一句话,提取了句子中的某个关键词,嘲讽一笑,“我还以为你们团结得很,没想到还是有例外。” -- 第52页 市川椿直勾勾地盯着两面宿傩的眼睛,她伸手将垂下的发丝挽在耳后,几秒后,她唉叹一声,委屈地抱怨道:“是啊,不就是你吗?” 两面宿傩眯起眼睛:“你不是不信吗?” “当事人深信不疑,我有什么办法嘛。”市川椿努了努嘴,她重心向后,收回撑在地上的手,搁在了膝盖上。 她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转而问道:“你们明天还出去吗?” 两面宿傩把手从后挪到脑袋下枕着,懒洋洋地说:“大概吧。” “请务必带上我!”市川椿当场表演了一个土下座,“我一个人在家太无聊了!” 两面宿傩鄙夷地斜视她:“你是离开了其他人就活不下去的小婴儿吗?” 市川椿承认得那叫一个干脆:“是的,爹咪!” 两面宿傩:“……” 没想到会有那么不要脸的人。 两人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终于,两面宿傩败下阵来,他满脸不情愿地松口了:“你想跟就跟吧。” “好耶!”市川椿当场蹦起来欢呼。 这一轮,又是市川椿的胜利。 不过,经过今天这么一出,两面宿傩觉得还是把这个麻烦精随身携带比较放心,万一趁他不在的时候,她的命不小心丢了,他去哪儿找人把他的契约给解除了? 反正被她烦惯了,也不差那么几天。 但是—— “把那个丢人的称呼改掉。”两面宿傩冷冷道,“不要让我再重复了。” “没问题,奥特之母!”市川椿从善如流地改正了。 两面宿傩:“……” 这TM又是什么东西? 第29章 第二十九天 第二天, 发现此次出行多了一个市川椿,里梅的表情是愕然的。 他深深地记得昨天宿傩大人是如何无比坚定地交代绝对不能带上她,结果万万没想到, 今天反而宿傩大人自己变卦了, 而其中的变数无疑是此时因为能外出而眉开眼笑的市川椿。 能够动摇宿傩大人的意志, 不愧是他的青梅竹马。 里梅在心中赞叹。 “今天也是去对咒术师拳打脚踢、大杀特杀吗?”市川椿早有心理准备地撩起袖子, 这般跃跃欲试的兴奋模样,放在21世纪多半会被当成潜在变态杀人魔。 “不是。”两面宿傩击碎了她的幻想,“去见熟人……哦, 应该是妖怪。” 市川椿震惊了:“你还有朋友?” 她还以为他在平安时代的的社交范围仅限于里梅,毕竟他是一个腼腆内向的社恐自闭儿。 “认识而已,算不上朋友。”两面宿傩的心情还不错, 他颇有耐心地解释道,“邀请我见面, 说是准备了上等的佳肴和美酒。听说他们似乎闹出了什么笑话, 正好最近无聊,去听听。” 这趟出门需要耗费几天的时间, 把市川椿放在家里不管也麻烦, 万一又出了类似的事情,他既不想大老远跑回来一趟, 也不想回来见到她的尸体。 刚好昨晚她提出了想要同行的要求, 那就捎上吧。 但市川椿刚出门就后悔了。 ——为什么他们是徒步前往, 连马车或者牛车这种像样的交通工具都没有啊!? 两面宿傩走得非常快, 比之前牵猪找村庄那次快多了,市川椿难以判断那天的他究竟是故意在外面瞎转, 还是在照顾猪的步行速度。 里梅本来还担心细胳膊细腿的樱发少女会不会跟不上, 结果她适应良好地紧跟着他们, 表情看起来还挺轻松的。 她还胆子很大地往两面宿傩旁边凑,和他并肩而行。 “宿傩哥。”市川椿受不了只有赶路声的安静环境,选择主动开启话题,“我们要见的是什么样的妖怪?” 说起来,她除了自家的付丧神以外,几乎没怎么见过妖怪。 现代的妖怪都藏得好好的,他们喜欢往深山老林里躲,而且他们对待人类态度迥异,有的亲近人类,有的厌恶人类,有的无视人类。 相比之下,咒灵简直是亲人派。 亲近人类再把他们杀掉的那种。 两面宿傩回忆了下,勉强在脑海中勾勒出他们大致的面孔:“没什么特别的,比普通妖怪的实力稍微强一点。” 市川椿:“……” 妈的,这就是直男吗?谁关心他们的实力啊! “别的呢?”市川椿尝试提供他一些方向,她无聊得快要冒泡了,随便扯几句也好,“比如事迹?长相?性格?种类?” 两面宿傩想了想,非常努力地从记忆的旮旯角落里挖出那么一点无用的信息:“两个男的。” 市川椿沉默了片刻:“……没了?” “你那么在意他们干什么?”两面宿傩有些不耐烦,但他还是勉为其难地挤出一条信息,“其中一个是狐妖,但不知道这次能不能碰上他。” 市川椿继续问:“那他们叫什么呀?” “恶罗王、巴卫。”两面宿傩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偏过头,眯起眼睛警告道,“对了,到时候你给我正常点,别用奇奇怪怪的名字。” “什么奇怪的名字?”市川椿一脸疑惑,没懂他的意思。 “你说呢?”两面宿傩皮笑肉不笑地挤出一个称呼,“神·明·大·人。” “啊!”市川椿惊呼一声,这才反应过来,“两面三刀!” -- 第53页 “闭嘴。”两面宿傩冷言道。 不了解发生过什么的里梅表情古怪地跟在后面听完了全程,但他没有开口提问,毕竟不是人人都像市川椿那么勇。 “好啦好啦,不用那个名字。”市川椿用哄三岁小孩的方式安抚他,“那你之前说的笑话是什么?” “你问题真多。”两面宿傩被问得烦了,血红色的眸子冷冷地注视着她,在诡异的黑色纹身的衬托下多了几分煞气。 里梅被吓得颤栗了一下,他把头压得低低的,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在有些不识抬举的樱发少女,她的脸上毫无畏惧。 他唯有敬佩。 两面宿傩像是赌气似的加快脚步,想把这块牛皮糖甩掉,市川椿赶紧加快速度,小碎步地和他并排走着,仰头道:“我就随便问问,哪知道你那么热心,我问一个你就答一个。” 她本以为两面宿傩会从第一个问题就给她甩脸色,结果他从出门一路答到现在,仿佛在拍摄《蓝猫淘气三千问》似的。 说明她无微不至的关怀是有用的!那么快就得到回报了! “……”两面宿傩人生第一次被人用“热心”这个词来形容,心情有些微妙。 要是其他天真无邪的小姑娘夸他热心,他准会捂着肚子开怀大笑,但被市川椿这么说,且不论她到底是真的傻还是喜欢阴阳怪气,他是一点也笑不出来。 那种该死的头疼,又来了。 两面宿傩揉了揉太阳穴,出乎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他的情绪挺平静的:“到目的地前,你只能问最后一个问题。” “刚才那个算最后一个问题吗?” “不算。” “那……” “提醒你一下,你的机会已经用完了。” 市川椿:??? 你TM逗我玩呢!? “你耍赖!” 樱发少女不满地抓住了他的袖口,她气鼓鼓地瞪大了绿眸,用眼神控诉他的阴险狡诈,仿佛要给自己讨回公道似的。 两面宿傩被她的表情很好地取悦到了,刚才的烦躁和头疼一扫而空,他心情不错地弯了弯唇角,像打发小狗似的拍了拍她的脑袋:“一边玩去。” “……幼稚!”市川椿松开他的袖子,朝他略略略地吐舌头,一时也判断不出他俩究竟谁更幼稚。 她往后退了退,凑到了里梅的身边。 虽然市川椿能够轻松跟上两面宿傩,但走了一会儿就热得满头大汗,她身上的和服比旁边两位男性厚几层,汗水打湿了最里面的单衣。 她尝试拿手扇风,但效果却杯水车薪。 她有些后悔要跟着他们出来了。 一种是在家舒舒服服地躺着发呆的无聊。 一种是在赶路途中又热又累的无聊。 横竖都是无聊,还不如在家躺着舒服。 市川椿在心里哀嚎着,当个人类真麻烦。 “给。”里梅清冷的声音响起。 市川椿偏过头,面容清秀的少年提着一个青铜制的箱子,冷气透着小孔冒了出来,在科技不发达的平安时代,这无疑是最好的避暑神器。 “这是冰鉴,我制作了一点冰块。”里梅见她没反应,强硬地朝她推了推,“拿着。” “里梅,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市川椿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接过了冰鉴,看里梅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人形移动冰窟。 他的术式是和冰有关的,可以说是非常实用了。 里梅没有接话,他瞥了一眼走在最前方的两面宿傩的背影,又瞄了一眼如获珍宝般的市川椿,神情|欲言又止。 市川椿注意到了里梅的异常,她恋恋不舍地把注意力从冰鉴移到了他的身上:“怎么了?” “没什么……”里梅小声道。 既然他不肯说,那市川椿只好瞎猜了。 “累了?”市川椿狐疑地上下打量着他,虽然不清楚他的战斗力,但她估摸着他应该挺能打的,“你没那么弱吧?” 里梅生怕被两面宿傩听到,对他造成什么误会,他赶紧大声否认:“我不累!” “那你是饿了?可我们刚吃过饭诶。” “你知道就好。” “小孩子长身体的时候,消化比较快。” “……不是!” 又一个猜测都否认了,市川椿苦恼地捧着冰鉴,周围一个两个都是这种不直爽的性格,她很难办啊,猜错了轻则生气、重则降好感度啊。 她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结合刚才里梅那副欲言又止的表现,她脑子里灵光一闪,她知道了! 里梅突然打了一个寒颤。 市川椿凑到里梅的耳边,小声地问:“你想方便?” 里梅:“……” 他的脸瞬间一片潮红,“我不想!” 这下市川椿是真的碰到难题了,她把自己能想到的都拿出来问了一遍,结果统统被对方否认了,江郎才尽的她不解地摸着下巴审视他:“那你到底怎么了?” 里梅纠结了一会儿,做出了决定,他学着刚才市川椿的模样,凑到她的耳边小声地问:“刚下你们说的‘神明大人’,是怎么回事?你不是神明吧?” “当然不是啊。”市川椿莫名地看着里梅,“我这一看就是人类的身体吧。” 这小孩不会因为两面宿傩喊她“神明大人”就信以为真,放弃了自己的判断了吧? -- 第54页 “那你刚才说的那个名字……”里梅不敢直接念出“两面三刀”这个名字,尽管他们现在说话的声音很小,但他保证宿傩大人绝对听得清清楚楚。 ——两面三刀。 听起来就很怪异的一个名字。 纵然,“两面宿傩”不是宿傩大人的本名,而是类似于称号这样的代称,但两面宿傩和两面三刀这两个名字之间存在的某个相似之处,让他忍不住浮想联翩。 “哪个是你的真名?”他问。 市川椿挪开视线,萤绿色的眼眸盯着怀里的冰鉴:“两面三刀是假名啦,和神明那个假身份配套的。” 但她好像在缝线头面前提过这个假名? 算了,问题不大。 “随便取的名字。”她温吞地解释道,“姓氏嘛,一是就地取材,二是显得和神使的关系亲密一点,他一身煞气的,村民不放心。” 里梅愣了一下:“神使?” 市川椿这才想起来,之前她和他讲活祭那事是几句话带过的,完全没提到她假扮神明的这回事。 “神明和神使,是当时我和宿傩哥扮演的身份。”她说。 “……” 里梅在风中凌乱了。 苍天啊,宿傩大人竟然接受了这种身份(宿傩:并没有),他的青梅竹马究竟是何方神圣啊!? “那、那为什么要取名三刀?”里梅结结巴巴地找回语言功能,“听起来不像是女孩子的名字。” “嗯,这个嘛……”市川椿一脸深沉地继续盯着冰鉴。 饶是她也明白,如果告诉里梅,这在另一个国家是一个贬义词,他应该会不开心的吧? 还好她脑袋转得够快,她抬眼,绿眸一片深沉:“因为那天我在拼多多帮人砍了三刀。” 里梅:“?” 拼多多是什么?斗兽场吗? 第30章 第三十天 有了里梅牌简易小冰箱, 接下来的路途,市川椿轻松了不少,但这身和服和木屐赶路太碍事了, 走得她脚底疼。 如果能打车就好了, 她愿意自掏腰包叫个滴滴把他们送过去。 市川椿不清楚他们走了多久, 她只知道挂在头顶的烈阳缓缓地降了下去。 在她思考还有多久能吃晚饭的时候——平安时代一般下午四点就吃晚饭了, 两面宿傩冷不丁地开口:“到了。” 市川椿停下了脚步,她望着前方华丽的建筑物,心想这年头果然还是黑恶势力的待遇比较好。 她回去以后要不转行做黑|道得了。 两面宿傩像强盗似的踹开了大门, 侍女模样的妖怪们尖叫一声,然后飞快地捂住了嘴,她们认出了两面宿傩, 他是她们主人的熟人,也是臭名昭著的诅咒之王。 她们不敢马虎, 生怕下一秒就脑袋落地, 赶紧恭恭敬敬地把他们几个请了进去。 市川椿和里梅跟在两面宿傩的后面,侍女在最前方带路, 引着他们去了庭院的小亭子里纳凉, 其他侍女则是跑去通知她们的主人,或是准备待客的茶点。 于是, 在等待那名叫做恶罗王的妖怪的期间, 侍女们沏了上好的茶, 端上了丰富可口的茶点, 甚至还打了三份在这个时代非常稀有的甘葛加碎冰。 其实就是现代的刨冰,但在这里却是庶民享受不到的美味。 不过他们有里梅, 冰块反倒是没那么珍贵了。 市川椿尝了一口冰沙, 味道一般, 但她没那么挑剔,能解暑就行。 “总算来了啊,宿傩。”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 市川椿拿着勺子的手微微一顿,是她的错觉吗,怎么这个声音听起来和两面宿傩很像? 她捧着冰沙朝声源望去,迎面走来一个长角的红发恶鬼,他化了前卫的烟熏妆、涂了发黑的口红,还留着细长的黑指甲,他身上散发的血腥味一看就是没少杀人,但总体来说比两面宿傩淡了一些。 她瞄了一眼托着下巴的两面宿傩,他留着同款黑指甲。 说起来,他们俩一个叫诅咒之王,一个叫恶罗王,莫非他们是…… 异卵双胞胎? 嗯,应该不是,一个是纯粹的人类,一个是纯粹的妖怪,从生物学的角度上来看,这是不可能的。 在市川椿吃着冰沙观察对方的同时,恶罗王也留意到了她的存在,一看是个柔柔弱弱的女人,脸瞬间垮了起来:“宿傩,你怎么也和巴卫那家伙一样,在身边放着一个人类女人?” 虽然带上市川椿并不是两面宿傩的本愿,但被一个妖怪指手画脚,他的心情好不到哪里去,猩红色的眼眸狠戾地扫向了恶罗王:“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过问了?” 恶罗王正义凛然道:“巴卫就是因为人类女人才堕落成那副鬼样子,我不能眼睁睁地看你也变成他那样!” “哦?”两面宿傩挑了挑眉,“所以传闻是真的,他真的爱上一个人类了?” 市川椿心想,这大概就是临走前他说的“笑话”吧。 “何止啊!” 提到这事,恶罗王瞬间怒火中烧,他都懒得管市川椿的事了。 “他竟然为了这个女人想变成人类!”他一屁股坐在两面宿傩的旁边,接过侍女递过来的酒盏一饮而尽,酒盏重重地砸在了石桌上,桌面上出现了几道裂缝,“人类有什么好的?他疯了吧!” 恶罗王散发的杀气吓得侍女们不敢动弹,生怕自己一个小动作就引来杀生之祸,整个小亭子里只有市川椿吃冰沙的声音,勺子碰到小碗发出清脆的响声。 -- 第55页 几秒后,她小心翼翼地把吃完的冰沙小碗放在了裂缝蔓延的桌子上——很好,桌子没塌,那她就放心了。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市川椿一抬眼,就看见恶罗王一副要吃了她的眼神,她疑惑地歪了歪脑袋,看向了旁边的两面宿傩:“你也是人类吧?” 恶罗王一噎:“……你别挑拨离间!他不算!” 市川椿诧异地睁大了眼睛,随后怒气冲冲地瞪着恶罗王,一副要为自家孩子主持公道的架势:“你为什么骂他?” “我哪有骂他啊!?” “你自己说的啊,说他不是人!” 恶罗王:“你脑子有问题吧!?” 可恶,人类女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她一定是故意的! 右手边是高分贝的音量,左手边是精神攻击,夹在他俩中间的两面宿傩觉得自己的脑袋嗡嗡作响,但他不想开口阻止,现在的受害者是恶罗王,万一他开口了,没准儿市川椿就要烦他了。 他愿意把她带过来,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有难同当,让恶罗王也尝尝被她气得半死不活的滋味。 于是,在两面宿傩的纵容和里梅的装透明之下,恶罗王和市川椿的嘴炮大战正式开始了。 恶罗王先发制人:“宿傩他是特例!” “万一那个巴……”市川椿在第一回 合就卡壳了,她迅速转头求助两面宿傩,“那个妖怪叫什么来着的?” 两面宿傩抿了一口茶:“巴卫。” 那么给面子,原因无他,方便他看戏。 但这个举动足以震惊恶罗王,他诡异地瞥了一眼两面宿傩,觉得他的脑子也出毛病了。 “哦对,巴卫。”市川椿转了回去,重新回归战场,“万一那个巴卫喜欢的女人也是人类中的特例呢?” “不可能!”恶罗王信誓旦旦,“宿傩是独一无二的!” 市川椿瞳孔地震:“你喜欢宿傩哥?” 两面宿傩:“……” 这女人不带上他会死吗? “那当然!”不料恶罗王承认得飞快,他心痛地叹息一声,怀念另一段逝去的友谊,“但巴卫才是我最好的朋友,不过我们已经分道扬镳了。” 市川椿:“……你好gay啊。” “什么意思?” 市川椿睁眼说瞎话:“夸你重情重义。” “哦。”恶罗王赞同地点了点头,“那我确实挺gay的。” 市川椿嘴角一抽,她没想到这家伙那么好骗,如果是两面宿傩,他多半不会信。 狠狠地拉踩了。 她默默拿起一块椿饼,咬了一小口,她决定不理恶罗王了,黑贞以前叮嘱过,少和傻子玩。 但不是她的沉默就能让对人类女性百思不得其解的恶罗王放过她。 他金眸眯起,细长的兽瞳如毒蛇似的阴冷地注视着她:“你们女人究竟有什么魔力,竟然能让我兄弟甘愿放弃妖怪的身份,去做一个蝼蚁般脆弱的人类?” 市川椿盯着手里仅咬了一口的椿饼,眼神晦暗不明。 她怪异的沉默让两面宿傩不禁侧目,结果发现她只是被茶点噎着了。 两面宿傩:“……” 果然是一个没用的废物。 这么一个丢人现眼的玩意儿,要是说出去这是他的小妹,他都不乐意认。 市川椿艰难地咽下口中的茶点,她端起茶杯,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再次抬眸时,透亮的绿眸像看傻子似的瞅着红发恶鬼:“你不问你兄弟,跑来问我?又不是我吵着闹着要变成人类。” 伤心事再被勾起,恶罗王气愤地说:“这不是因为问不到吗!正好今天来了你这个人类女人,我不问你问谁?” 市川椿把剩下的椿饼一股脑地塞进嘴里,空出来的手指了指两面宿傩,含糊不清地说:“你问他。” 两面宿傩不清楚怎么又扯到他身上去了,但被她点名了,赶紧撇清关系是没错的。 于是,他冷冷道:“我怎么知道。” “人家邀请的是你,又不是我。”市川椿把椿饼往两面宿傩的方向推了推,同时还要注意力道,以免一个不小心让奄奄一息的石桌彻底走向终结,“尝尝,这个还挺好吃的。” 推到眼前的事物哪有不吃的道理,两面宿傩拿起一块椿饼,他咬了一口,没忘记反驳市川椿:“他问的是你。” “万一我不在呢?”市川椿又拿起了一块手边的樱饼,从坐下来开始,她的嘴就没停过,“最开始你不是没准备带上我吗?” “现在你不是在吗?”两面宿傩瞥了一眼她拿起的樱饼,作为同样是坐下来嘴没停过的人,他客观地评价道,“没你手里拿的好吃。” “你口味好怪。”市川椿不赞同,“明明是椿饼好吃。” 两面宿傩不允许有人质疑他的品味,他立刻反击道:“怪的是你。” 市川椿不服气,转身去问当了半天背景板的里梅:“你觉得哪个好吃?” 里梅正无所事事地捧着冰沙碗往里变冰块玩,突然被问一个和修罗场没什么区别的问题,他一个手抖,整个碗都被冰块覆盖住。 他仿佛无事发生似的把碗轻轻放在了石桌上,哪知道就是那么一下,被恶罗王拍出裂纹的石桌终于不堪重负,当场裂成了好几块倒了下来。 里梅:“……” 凶兆!这是凶兆! -- 第56页 市川椿遗憾地看着和石桌残骸混在一起的茶点,手里拿着一盘椿饼,这是她眼疾手快地从两面宿傩的眼前抢救下来的。 她偏过脑袋,继续问:“所以你觉得哪个好吃?” “……刚才我都没吃。” 这是实话,他一直在和那碗冰沙较劲。 市川椿拿起一块椿饼,往里梅嘴里塞,绿眸期待地眨巴着:“现在呢?” “还、还不错。”里梅含含糊糊道。 市川椿颇为赞赏地竖起大拇指:“赢了,椿饼赢麻了。” 两面宿傩抽搐了下嘴角:“你这能比较出来个鬼? “喂,你觉得哪个更好吃?”他扭头去问恶罗王,在这件事上,他竟然有几分和市川椿较劲的意思。 恶罗王不假思索道:“人肉!” 两面宿傩:“……” 市川椿:“……” ——没救了,埋了吧。 两人难得达成了一致。 “这和我问你,我和两面宿傩你更喜欢谁,结果你答巴卫,有什么区别吗?”市川椿吐槽道。 “你猜的很准。”恶罗王说,“但我肯定更喜欢宿傩。” 市川椿叹息着拍了拍两面宿傩的肩膀,选择了认输:“你赢了,两面樱饼。” 两面宿傩:“。” 他抓起数块椿饼,粗暴地全部塞进她的嘴里,“闭上你的嘴。” 市川椿:“唔唔唔……!!!” 在她顽强地和满满一嘴的椿饼作斗争的期间,妖怪侍女们把裂开的石桌端走了,换上了一张雕刻精美的木质矮桌。 “宿傩,你说我该怎么办?”恶罗王三句离不开他的前任好兄弟,哪怕话题歪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他也坚持把它圆回来,“巴卫为了那个女人执迷不悟……” “烦死了。”两面宿傩不想听对方再重复一遍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同一个笑话听多了就没意思了,“既然那么在意那个女人,你去见见不就不知道了?” “哈?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我在意的是那个女人吗!?”恶罗王差点被这个结论气晕过去。 两面宿傩好笑地看着他:“你在意的是谁,对我来说很重要吗?” 恶罗王:“……” 无法反驳。 “算了。”他站起了身,“你说的对,见一面就能知道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了,竟然让巴卫都鬼迷心窍了。” 他撂下这句话,便像一阵吹过的狂风似的消失在了原地,留在他们三个人和一众妖怪侍女在小亭子里干瞪眼。 “……这就走了?”市川椿目瞪口呆。 “怎么,舍不得人家?”两面宿傩伸出手,从她捧着的盘里拿走一块椿饼。 “什么啊?我只是被他说走就走的行动派作风吓到了。”市川椿在盘里摸了半天都没摸过椿饼,她低头一看,盘里空空如也。 她沉默地抬起头,两面宿傩拿走的是最后一块椿饼。 市川椿:“……” 市川椿:“两面宿傩!!!你居然背叛了樱饼!?” “我又没说椿饼不好吃。”两面宿傩不紧不慢地咬了一口,补充道,“虽然确实不怎么样。” “那你别吃啊!”市川椿愤怒了,这个混蛋抢走了最后一块她心爱的椿饼,还在这里挑三拣四! 两面宿傩抬了下眼皮,对她晃了晃手里的椿饼:“你要?” “要你个鬼!谁要你吃过——唔!!!” 市川椿话还没说完,就被两面宿傩塞了一嘴的椿饼。 抱着不能浪费的原则,她三下两下地嚼碎咽下。 然后,她怒目而视:“把自己吃过的东西塞别人嘴里,你有没有素质啊!” 要是其他人对着两面宿傩大吼大叫,下一秒就被他不爽地切得尸首分离了,但市川椿是个特例,排除他无法对她下手的原因之外,她表现得心情越差,他反而心情越好。 “我能吃你吃剩下的苹果糖,你怎么就不能吃我咬过的椿饼?”两面宿傩故意提起昨天晚上的事。 市川椿果然被他气得心头一梗,碧绿色的眼眸瞪得圆圆的:“你还好意思提!” 两面宿傩翘起一条腿,饶有兴趣地看着像猫咪一样炸毛的樱发少女,他好像有点找回场子的感觉了:“苹果糖不是你递到我嘴边让我吃的吗?” 市川椿:“……” 她就意思一下,谁晓得他真的会吃啊! 两面宿傩继续道:“刚才不也是?你让我别吃的。” “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吗?你有没有主见?” 市川椿寻思着,她邀请他九百多年后来她家打工,怎么没见他同意啊? “所以我拒绝了,”两面宿傩提醒道,“在你刚才说不要吃的时候。” 市川椿:“……” 好想把盘子扣在这家伙的脑袋上! 但她想起自己定下的目标——她要给予他温暖,她决定不和他一般见识。 两面宿傩撑着脑袋观了市川椿一会儿,确定她放弃和他唇枪舌战后,他咧开嘴角,捧腹大笑,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畅快。 ——恭喜两面宿傩,第一次和市川椿对线成功并且后续没被反坑一波,取得了阶段性胜利! 市川椿一头雾水地瞅着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诅咒之王,没懂他的笑点。 她把里梅拉到一边,附在他的耳边,小声问道:“他疯了吗?” -- 第57页 里梅:“……” 你们青梅竹马的事情问他干什么?他怎么知道啊! 他回忆刚才他俩的那段拌嘴,努力地从中寻找蛛丝马迹,并且根据他认为的两个人的关系合理揣摩了一番,最后得出了一个他觉得还算准确的结论。 “可能,你刚才的表现让宿傩大人觉得……” “觉得什么?” 里梅语气不太确定地猜测道:“觉得你很可爱……?” ——被自己逗得哑口无言的青梅竹马,只能委屈巴巴地瞪着自己……大概是这种套路吧!? 他也不是很懂啊! 市川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原来这是这样啊。” 好吧,既然是夸她的,那她就勉为其难地不和他生气了。 自以为得到了正确答案,她走回小亭子,停在了两面宿傩的身边。 她伸手拍了拍他结实的肩膀:“宿傩哥。” “怎么了?”两面宿傩刚笑完,心情还算不错,这次就没觉得她贴过来很烦。 “没什么。”市川椿摇了摇头,“就觉得你也挺可爱的。” 此言一出,两面宿傩的表情瞬间比吃了屎还要难看。 “你怎么了?”市川椿关切地问。 两面宿傩面无表情道:“恶心,想吐。” “怎么会?”市川椿诧异道,“椿饼吃坏肚子了?” 两面宿傩:“……你信不信我生吃了你?” “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市川椿疑惑地歪了歪脑袋,仿佛他是一个没有常识的人,“椿饼里没有市川椿,就像老婆饼里没有老婆一样。” 两面宿傩受不了了,他招呼部下:“里梅,带着她快滚。” 第31章 第三十一天 最后, 离开的只有里梅一个。 哦,还有一群妖怪侍女。 开玩笑,要是市川椿那么容易被带走, 她就不是市川椿了。 最重要的原因是, 侍女们在走之前又端上了新的茶水和糕点。 市川椿心满意足地吃着椿饼,说话的语气都轻飘飘的:“我们今天走吗?” “明天走。”两面宿傩说。 市川椿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接下来的时间,市川椿安静地享受着美味的茶点,而两面宿傩终于回到了久违的宁静。 落日的余晖自天边倾洒而下,少女樱粉的发色被夕阳染成了橙红色, 如同春意阑珊后又夏季将至, 像是秋季那火烧般的枫叶一般。 市川椿悠闲地抿了一口茶, 用侍女提前准备好的手帕擦了擦嘴唇,在她放下手帕的那一刻,两面宿傩就猜到他的清闲时刻到头了。 “宿傩哥。”她喊了一声。 看, 果然开口说话了, 食物只能暂时封住她的嘴。两面宿傩百无聊赖地想。 市川椿问出来的问题倒比他想象中的有营养一些:“妖怪真的能变成人类吗?” 人类和妖怪是两个物种, 在她看来,这就和把牛变成猪是差不多性质的事。 两面宿傩肯定道:“可以。” “怎么变?” “你觉得呢?”他反问道。 市川椿想了想, 试探道:“做手术?” “……”两面宿傩假装没有听到,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世界上能实现愿望的方式有很多种, 比如束缚、比如献祭, 不过这些办法都办不到。” 市川椿小声吐槽:“等于没说。” “还有一种方法,和神明签订契约。我猜他会选这种, 但像他这样的大妖怪想变成人类, 需要付出的代价可不一般。”两面宿傩偏过脑袋, 眼里闪着恶意, “是一个不错的饭后笑料吧?” “嗯,确实。”意外地,市川椿点头赞同,她语气平平地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大部分人类都很脆弱,他这样会失去保护爱人的力量,很不划算。” 两面宿傩嗤笑一声,说出来的话听不出一点人性:“那正好,可以一起死。” 市川椿惊讶道:“你居然那么浪漫?” “……你在说什么?”有时候她奇怪的思维跨度,两面宿傩勉强能明白这其中的逻辑,但这次他愣是半天没懂其中之间的关系。 “殉情啊。”市川椿科普道,“有一句话不是说,两个人一起死就是HE吗?” 两面宿傩:“……” 她又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但为什么爱上人类就要变成人类呢?”市川椿难以理解这样的做法,“从妖怪变成人类,就是真正的人类了吗?妖怪和人类的差别,不光是力量的悬殊吧。” “我怎么知道?这俩玩意儿有什么差别吗?随随便便就能杀掉。”两面宿傩懒得和她探讨这种问题,“干脆你也和恶罗王一样,去见见那个人类不就知道了。” 市川椿眺望着远方,云霞像一团团燃烧的火,散发着耀眼的辉光:“见不到了。” “哦?”两面宿傩挑眉。 “哪怕她真的有什么特别之处了,恶罗王也看不出。”她偏过脑袋,用淡然的口吻笃定道,“他会杀了她,我过去只能见到一具尸体。” 如此正儿八经的模样,仿佛真的有在考虑着自己跟过去的可能性。 两面宿傩慵懒道:“你还挺清楚的。” “这就是通常情况下妖怪的思维方式嘛。”市川椿耸肩了耸肩,“但换做人类就不容易猜了,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出现。” -- 第58页 两面宿傩不屑地冷哼一声:“越是弱小的存在,小心思越多。” “实力强大才有随心所欲的底气,实力不够只能胡思乱想了,这是必然的结果。”少女的声音如一缕吹在脸上的春风,轻柔却没有实体,“在并非不得已的情况下,放弃更为强大的身份,自愿成为弱势的一方,所以我才很好奇。” “你的求知欲真强。”两面宿傩嘲弄地评价了一句。 “不过,很奇怪啊——”他眯起眼睛,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你今天怎么那么正常?” 市川椿:“?” 原来探讨哲学才是两面宿傩心中正常人的标准吗? “我一直都很正常。”她身子前倾,凑到两面宿傩的面前,碧绿色的眼眸好奇地盯着他硬朗的脸庞,企图看出一些蛛丝马迹,“反倒是你,你不觉得你今天脾气太好了吗?” 两面宿傩瞅了她一眼,然后抬起手搭在她的脸颊上。 市川椿疑惑地眨了一下眼。 下一秒,她的脸被无情地推到了一边。 市川椿:“……” 妈的,无语。 两面宿傩的力气控制得刚刚好,没有大到会把她头推飞被判定为故意伤害契约者,但足以让她别不过去。 市川椿试着挣扎了一下,无果。 “哈哈哈哈哈!”两面宿傩发出欠打的嘲笑声。 市川椿气得狂骂他幼稚,结果他反而笑得猖狂了,但推着她脸的力气一点也没小,还出言挑衅她:“怎么了?没力气了吗?” “两面宿傩,你好无聊!”市川椿气鼓鼓地拍了一下木桌,她“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总算摆脱了推着她脸的那只大手。 两面宿傩没有说话,他歪了下脑袋,挑衅地弯了弯嘴角,想看看接下来她会不会被气得扭头就走。 市川椿抓起了他的胳膊,他抬了下眼皮,等待她下一步的动作。 然后,她张开嘴,“啊呜”一口狠狠地咬了上去。 两面宿傩:“……”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咬着他胳膊不放的樱发少女,这一口咬下去,就和她本人一样,不痛不痒但很烦人。 他扯了扯胳膊,却被她抓着没扯动,他不爽地咂巴一声:“松口。” 市川椿咬爽了,她乖乖松口,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两面宿傩盯着胳膊上那个清晰的牙印,周围还有湿答答的口水,他沉默了几秒,再次抬眼时,眼神冰冷如利刃,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市川椿给宰了。 但很可惜,他做不到。 “市川椿。”两面宿傩咬牙切齿道,“你是狗吗?” “不是。”市川椿一本正经地回答了,她笑嘻嘻地拿起桌上的手帕,替他擦了擦胳膊上残留的口水,“狗咬你需要打狂犬疫苗,但我咬你不需要。” “……这是你刚才擦嘴的那块吧?”两面宿傩死死地盯着她手里的那块手帕。 “嗯?”闻言,市川椿拿起瞅了一眼,然后她恍然道,“是的诶。” “……”两面宿傩深吸一口气,反复在心里提醒自己不要和她生气。 他皮笑肉不笑地朝她勾了勾手指,像招呼小狗似的:“过来。” “干什么?”市川椿不解地凑了过去。 下一秒,她的脑袋被两面宿傩一把推到了一边,熟悉的场景重新上演。 市川椿:“……” 草。 这人无不无聊啊!? 在停不下的笑声中,市川椿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 “嘭!” 笑声止住了,两面宿傩半掩着嘴,他的嘴角依旧翘起,一副要看看她接下来怎么办的表情。 但他没想到,她居然被气跑了,跑出去前还对他做了一个鬼脸。 他笑得更大声了。 …… 这一个晚上是在恶罗王的宅邸过夜的,妖怪侍女们为他们各自安排了一间客房,以供他们休息。 可能是赶路又累又热的缘故,再加上被两面宿傩气得不轻,市川椿洗漱完毕后,盖上被褥没多久就睡着了,这一觉睡得非常安稳,没有再做房子被轰炸的噩梦。 第二天醒来,见市川椿走出了房门,侍女们赶紧把早餐端进房间。 虽然她们也不太喜欢人类,但昨天她和两面宿傩的关系看起来就非同一般,她们可不敢为了这一点点偏见,就得罪那位凶神恶煞的诅咒之王,丢了自己的小命。 侍女们带来的早餐味道还不错,但和里梅的手艺比起来相差甚远,市川椿没吃过几顿他做的饭,口味就已经被他养刁了。 她有些担心之后她回到现代该怎么办,难道她要去绑一个米其林大厨? 市川椿一边操心着不知何时才能发生的未来,一边拉开房门走了出去,正好撞到隔壁同样拉开房门的里梅。 “早上好。”她笑眯眯地向他招了招手。 里梅点了点头,他迟疑了一下,也对她招了招手:“早上好,市川。” “你知道刘昴星吗?”市川椿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那是谁?”里梅奇怪地问。 他发现,他总能从她的嘴里听到各种稀奇古怪的名字,而当他每次疑惑地问那些人是谁,对方给出的解释依旧让他摸不着头脑。 “《中华小当家》的主角,我现在怀疑他的原型是你。”市川椿深沉地说。 -- 第59页 里梅:“……” 果然,又是他听不懂的内容。 “里梅,你有喜欢的人吗?” 樱发少女毫无征兆地冒出一句和上文没有任何关联的台词,把里梅猝不及防地吓了一跳,他脸颊微红:“干、干嘛?” “在想你的后代千年之后会是什么样子。”市川椿认真地打量着里梅,仿佛这样就能想象出他的后代千年后的容颜,“厨艺是会遗传的天赋吗?” 如果是的话,她可以尝试寻找他千年后的后代,把他哄来当家里的厨师。 “……我怎么知道啊!你莫名其妙提这些干什么?” 里梅有些怀疑市川椿是不是碰上恋爱上的麻烦了。 尽管她和宿傩大人目前仅仅是青梅竹马的关系,但在他看来,光是这样就很难能可贵了,而且他们曾经一起度过难关,两人都很重视彼此,而宿傩大人对她的态度也是绝无仅有的特例,继续发展下去的可能性很大。 “没什么。”市川椿叹息一声,“只是觉得你厨艺那么好,必须要延续下去。” 直觉告诉里梅,这不是她的真实想法,但他也摸不清她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他只好顺着她提供的关键词试探道:“那你呢,有什么想要延续下去的吗?” “有啊,和宿傩哥的……”市川椿停住了,“契约”一词卡在她的喉咙里。 虽然她真的很想让两面宿傩续约一千年,但他俩的这一层关系似乎不要透露给里梅比较好,不然在他心目中英明神武的两面宿傩由于契约关系突然降了一级,有点影响他的形象。 而且,他多半也不希望她到处乱说他俩签订契约了。 但由于她的断句过于微妙,特别还是被问了这样的问题,是个人听了都会忍不住浮想联翩,里梅也不例外。 “……!?” 里梅无比震撼,他的嘴巴张得都快塞下一颗鸡蛋了。 ——她想和宿傩大人延续什么!? 里梅悟了,一切似乎都说得通了。 难怪她突然问自己千年后的后代这种无厘头的问题,原来是这样啊! “虽然很惊讶,但……”里梅绞尽脑汁地斟酌措辞,却依旧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他走上前去,拍了拍她的肩膀鼓励道,“加油,我看好你们。” 市川椿:“?好,谢谢。” 第32章 第三十二天 里梅还没有从延续后代这个惊天大新闻中缓过来, 妖怪侍女们又带来了另外一个惊人的消息。 ——恶罗王死了。 “……等下。”市川椿伸手叫停,她扶着太阳穴,脑子一时半会儿没转过来, “谁?我听错了吗,恶罗王?” “你没听错。”里梅表情淡淡的,死了一个大妖怪只能让他惊讶短短的几秒, “就是昨天那个红头发的恶鬼, 他死了。” “这死得也太快了吧!?”市川椿目瞪口呆道,“他不是很牛逼吗?就算不是大反派,也该是个小boss呀!怎么他连三章都活不过啊?” 这也太不持久了吧! 亏她昨天还逼格拉满地和两面宿傩笃定那个人类女人死定了,结果今天就情况大逆转,他那么快被反杀了!? 里梅见市川椿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便疑惑地问:“你要去哪儿?” “去告诉宿傩。” “宿傩大人在睡觉!”里梅赶紧提醒她, 以免她被起床气波及。 市川椿给他比了一个OK的手势:“好的,我去叫他起床。” 里梅:“……” 他不是这个意思啊! 但市川椿已经走远了,望着她蹦蹦跳跳着离开的背影, 里梅迟疑了一下,最终没有选择追上去。 ——如果是她的话,应该没问题吧……? 与此同时, 被里梅寄予厚望的市川椿已经到了两面宿傩的房间门前, 她伸手敲了敲房门, 喊了一声:“宿傩哥。” 房间内没有一点声响。 市川椿又敲了敲门:“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 她的努力换来了一点成效, 房内传来一声被子翻动的声音,疑似两面宿傩用被子闷住了自己。 市川椿坚持不懈,门板都快被她敲出一个洞:“大师兄, 恶罗王被师傅抓走啦!” 就在这时她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危机, 赶紧往旁边一闪。 下一秒, 一个白色的物体像炮弹般的从房间内丢了出来,在门板上撞出一个洞,最后以一个恐怖的速度落在了走廊上,留下了一个微浅的坑。 市川椿定睛一看,是一个枕头。 她往前走一步,隔着一扇破了洞的门和房间内的人对望着,嘴里还不忘吐槽:“你是女高中生吗?还玩丢枕头。” 两面宿傩单腿拱起,一只手随意地搁在膝盖上,另一只手烦躁地抓了抓凌乱的肉粉色短发,他闭着眼睛吐出一口浊气,随后睁开猩红色的眼眸,没好气地问道:“大早上的,发什么疯?” 市川椿无辜地趴在门板上,两只手扒拉着被砸出来的洞,一双玉石般的漂亮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副不理解为什么说她发疯的表情。 两面宿傩觉得自己可能没睡醒,他一瞬间幻视了,她实在太像一条拆完家对着主人摇尾巴的哈士奇了——虽然拆家的是他,名义上的主人是她。 “恶罗王死了!”市川椿语调上扬,除了惊讶以外,听不出其他情绪。 -- 第60页 “死了?”两面宿傩皱了皱眉,大概他也没想到恶罗王怎么会死得那么快,但他很快恢复常态,他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满不在乎道,“死了就死了。” “这么戏剧化的展开,你们的反应也太无聊了吧?”市川椿一边不满地抗议,一边身子往前倾了倾,仿佛下一秒就会从洞里钻进房间。 两面宿傩一言不发地盯着她,半响,他站起了身,朝房门的方向走了过去,停下在她的面前。 门板上的大洞的最高点在樱发少女头顶上方的位置,最低点在她的嘴巴附近,她的两只手捏着门板,下巴被挡在了门后。在两面宿傩走过来的那一刻,大片的阴影挡在了她的脸上。 市川椿疑惑地歪了下脑袋,她被他盯得有些发毛:“怎么了?” 两面宿傩把手放到她的面前:“伸手。” “你要干什么?”市川椿警惕地盯着他,她可没有忘记昨天他喊她过去,结果一巴掌把她的脑袋推走的事。 “让你伸你就伸。”两面宿傩不耐烦地说。 市川椿:“……” 这就是他求人的态度吗!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她还是乖乖地伸出一只手,搭在了他的手上,“然后呢?” 两面宿傩又伸了一只手:“另一只。” “你到底想干什么?”虽然市川椿嘴上这么说着,但她还是把另一只手搭了上去,她狐疑地看着抓着她两只手的两面宿傩,合理怀疑他脑子出毛病了。 突然,她身子一轻,双脚悬空。 市川椿:“……!?” 两面宿傩抓着她的两只手把她往里扯,她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半挂在房板的洞上,处于一种进也进不去、出不出来的尴尬状态。 “你有病啊!?”市川椿愤怒地扑腾着两条腿,结果她挣扎过猛,一不小心把木屐踹了下来,掉在走廊上,“不孝子,快把你爹放下来!” 两面宿傩懒得搭理她,抓着她的手往后带了带,但她的腰卡在洞口,两条腿还不配合地动来动去。 “门板要塌了啊!”市川椿哀嚎道。 她的腰腹部被蹭得有点痛,她觉得自己就像一条被刮鳞的可怜小鱼。 两面宿傩只好变出了另两条胳膊,架在市川椿的腋下,四只手同时发力,成功地通过洞口把她从门对面拉进了房间。 “哇啊!” 市川椿像一条鱼似的滑了过去,一句脏话梗在喉咙里,巨大的力道让她扑一头撞在了两面宿傩的胸口,向前冲的惯性害得她条件反射地条件反射地抱住了他的腰。她扑在他的怀里,一时半会儿没缓过来。 别说,他这一身肌肉的,抱起来还挺舒适的。 她晕乎乎地想。 两面宿傩非常满意这次行动的成果,也没介意她抱着自己没撒手,他笑容恶劣地拍了拍她的脑袋:“不错,你很有当狗的天赋啊,以后就钻洞吧。” 市川椿:??? 这TM是什么见鬼的危险抖S发言啊!?她要报警了! 她阴恻恻地抬起头,一双绿眸如黑夜中森林里若隐若现的幽幽鬼火:“好啊,我现在就在你肚子上开个洞。” “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啊。”两面宿傩压根儿没把她放的狠话放在心上,他随手抓了一把她的头发,几缕粉发从他的指缝中溜走,他用危险的语气低声邀请道,“你可以试试。” 市川椿仿佛察觉不到危险似的,还不雅地翻了一个白眼:“傻子才试。” 这位可是掌握了反转术式的奶妈,钻一半治愈了就搞笑了,那真的是需要送去医院做手术的连体婴儿了。 而且就算她能在他肚子上开一个洞,她脑子有病才闲着没事要钻过去!就算是杂技团出身的狗,钻的也是火圈吧!更何况她也不是狗! “哦,傻子才试啊——”两面宿傩不紧不慢地拖长语调,“那你更应该试试。” 市川椿:“?” 市川椿:“信不信我现在就替天行道,代表咒术师把你送去阴间?” “代表咒术师?”两面宿傩好笑地重复了其中的一个词,“你愿意站在咒术师的立场来解决我?” 他两只手搭在她的腰上,一只手依旧抓着她的头发,另一只手捏起她的下巴,强迫她仰头和他对视。 他意义不明地弯起唇角,发出一声轻嘲的冷笑:“我确实不信。” “你好自信。”市川椿凉飕飕地吐槽,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现在在上演咒术师和诅咒之王相爱相杀的戏码。 “不要不承认嘛。”两面宿傩松开抓着她的头发,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脸颊,“比起那些没用的咒术师,你更想得到我。” 市川椿:“……………………” 虽然她确实很想要一个奶妈,但为什么到他嘴里就听起来怪怪的?原来她的愿望那么变态吗? “怎么了?你不是挺能说的么,现在说不出话了?” 市川椿深沉地看着他,她还保持着被迫仰头的姿势:“我在思考这时候是不是应该说出那句经典台词。” 两面宿傩扬了扬眉毛:“什么?” 市川椿深吸了一口气,用最大的音量怒吼道:“不要仗着我对你的宠爱肆意妄为!” 两面宿傩嘴角一抽,他收回一对手臂,松开了她的下巴,同时抓着她头发的手移到她的后领。 -- 第61页 在市川椿疑惑的注视下,他迅速把她提了起来,像扔垃圾似的往外一丢。 市川椿:“……!?” 只见一团樱粉色从门板的洞口飞了出去,契约的保护机制帮她承担了所有的力道,她犹如一根轻盈的羽毛,刚刚好掉在了之前的被两面宿傩丢出去的枕头上。 被丢出房间的樱发少女趴在走廊上,脸埋在枕头里,她抬眼,气鼓鼓地瞪着着上方通过洞口睨视她的男人:“好玩吗?” 两面宿傩双手抱臂,满意地点了点头:“你就这样趴着吧,顺眼很多。” 市川椿隐隐听到“啪嗒”一声,是名为理智的神经断裂的声音。她面无表情地竖了一个中指,但很可惜,对方并不知道竖中指的意思。 两面宿傩饶有兴趣地观察着慢吞吞地双手撑地起来的市川椿,想看看她能做出什么反击,没准儿又能逗乐他。 但他好像因为扳回一城有些得意忘形了,他完全忘了,只要轮到市川椿反击,结局只有他惨遭迫害这一种。 市川椿如同弹簧一般蹦了起来,对着摇摇欲坠的门板就是一脚。门板倒了下去,被两面宿傩像散步似的轻松躲过,他刚想嘲讽一下“就这?”,就被猫一样灵敏的少女扑了个满怀。 “你在干嘛?”两面宿傩像看傻子似的瞅着抱住自己的樱发少女,“投怀送抱的小把戏重复多了就没意思了。” “送个屁!” 市川椿抬手按住两面宿傩的肩膀,绕到背后抱住他的脖子,像爬猫架子似的三下两下往他身上爬,她只穿了一件简单的和服单衣,没有繁琐的好几层衣服的束缚,行动自然是方便又迅速。 两面宿傩想伸手把她扯下来,却被她穿着白色足袋的脚一脚蹬开。 接着,眨眼间的功夫,她竟然骑在了他的脖子上! 市川椿坐在两面宿傩的肩膀上,双腿在他的脖子两侧分开,悬空在他的胸口前,露出一截白皙的脚踝。她双腿交叉夹住,防止被他从上面甩下来。 “……市·川·椿。”两面宿傩咬牙切齿地挤出她的名字。 从来没有人胆子大到敢骑到他头上,尤其是字面意思上的骑到他头上。 他想把她弄下来,可她不止夹紧了他的脖子,双手还紧紧地抓着他的头发,把她蛮力弄下来估计要掉一把头发,更何况力气太大还会被该死的契约判定为故意伤害契约者。 他只能黑着脸命令她:“给老子滚下来。” “哎呀,这句话真耳熟。”市川椿悠闲地晃了晃小腿,要不是情况不允许,她估计能在他的头顶上享受一顿下午茶,“刚才我这样说的时候,你可没有理我。” 她弯腰低头,倒着在他的正前方做了个鬼脸,还得意洋洋地对他吐了吐舌头。 她得瑟地问:“现在是谁在仰视我呀~” 两面宿傩皮笑肉不笑道:“你以为我拿你没办法?” 市川椿原话奉还:“那你试试啊。” 两面宿傩双手抓住了他脖子两旁的大腿,市川椿尖叫一声,吓得她条件反射地加大夹紧他脖子的力道:“卧槽!流氓!” 两面宿傩的脸更黑了,但他没有搭理她。 他原地盘腿坐下,再次变出额外的两只手臂,一对手臂抓住她的大腿,一对手臂抓住她的头发,他腰部用力往前一倒,骑在他脖子上的少女一起翻了过去。 市川椿惊呼一声,天旋地转之间,她一个重心不稳,头朝下地倒了下去,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手忙脚乱。 她仿佛在空中做了一个前滚翻,后脑勺栽在了两面宿傩的腹部和胯部之间的位置,夹着他脖子的脚因为这个高难度的瑜伽动作而不得不松开,双腿向地面倒了下去。 尽管市川椿依旧紧抓着两面宿傩的头发,但因为他的腰弯得够低,所以没有出现拔下一把头发的悲惨事故。 于是,现在两人的姿势是这样的—— 两面宿傩盘腿坐在地上,一双手仍旧抓着市川椿的大腿,另一双手从抓头发改成了搂住她的腰,以防她起身逃走。他保持着弯腰低头的姿势,一脸挑衅地盯着躺在他怀里的少女。 而市川椿因刚才这个惊心动魄的空中前滚翻,衣服都凌乱了不少,她双手抬起,维持着拽着他的头发往下扯的动作。 两人面对面,距离近到连鼻尖都碰到了一起,彼此的呼吸打在对方的脸上,温热得像被羽毛轻柔地拂过。 “情况逆转。” 两面宿傩压低声音,宣布属于他的胜利,温热的唇瓣若有若无地蹭着怀中的少女的额头。 他挑起嘴角,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猩红色的眼睛里翻涌着浓稠的恶意,他收紧揽着樱发少女的细腰的双臂,学她刚才那样原话奉还: “——现在,是谁在仰视我?” 第33章 第三十三天 “——现在, 是谁在仰视我?” 市川椿的大脑当机了。 无论是近在咫尺的硬朗面庞,还是激得人一身酥的低音炮,都在不断地提醒她一个悲哀的事实:浪过头了, 翻车了。 是她太天真了。 哪怕有强制性契约,哪怕她是全属性点满的六边形战士,但眼前这位诅咒之王的真实实力和战斗经验足以碾压她, 现在他成功地在没有伤害她的前提下, 把她控制得动弹不得。 “说话啊,市川椿。”两面宿傩语气慵懒,犬齿威胁似的蹭着少女光滑的额头。 -- 第62页 尽管他的表情非常平静,但他的心里就一个大写的字: 爽! 他就不信这回还能让她逆转局面。 果然,挣扎无果的市川椿只好含泪认输:“你是我爹。” 不得不感慨,在这样姿势暧昧且氛围拉满的情况下, 两位当事人竟然没有一位产生脸红心跳的念头,某种意义上,可谓是相当的默契。 市川椿松开抓着两面宿傩头发的手, 她用手推了推他的脸,他的呼吸和触碰都让她有种莫名的不自在,但她具体也形容不上来, 只觉得浑身难受。 “够了吧?”她满脸写着不开心, 绿眸瞪着他。 “啧, 别乱动。”两面宿傩咂巴一声, 下巴抵着她的指尖,他若有所思道,“总觉得还差点什么。” 市川椿眼皮一跳:“我警告你, 你不要欺人太甚。” 她还有杀手锏没用呢! “哦, 是吗?”两面宿傩突然灵光闪现, 嘴角笑意加深,“你叫一声吧。” 市川椿有一种不妙的预感:“叫什么?” “记性真差。”两面宿傩嗤笑一声,“刚才我不是说过的吗?” 刚才说过的? 市川椿苦思冥想,好在刚才他俩也没说几句话,她很快就锁定了答案: ——“你很有当狗的天赋啊。” 市川椿:“……” 草! 她要生气了哦? 这回她真的要生气了! 市川椿用指尖拍开两面宿傩的下巴,她咬牙切齿道:“我以令咒命之——” 光洁的手背上浮现出妖冶的红色花纹,亮起微弱的光,她气恼地大声喊道,“两面宿傩,给爷爬!” 两面宿傩骤然脸色一变,身体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禁锢住她的四只手一点点地松开。 市川椿赶紧抓住这个机会,麻溜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她往门外的方向跑去,她的木屐还孤零零地躺在走廊上。 但她刚迈出一步,脚踝突然一凉,一只有力的大手扣住她细嫩的脚踝。 如此熟悉的场景快要刻入她的DNA了,但这次和前两次都不一样,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手的主人无情地往后一拖,她当场摔了个狗啃屎。 市川椿:“……” 妈的,两面宿傩这个畜生,一条令咒对他没有用。 她戴上痛苦面具,趴在地上思考人生,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当初她就应该把他给炖了。 “噗哈哈哈哈!”被贴上畜生这个标签的当事人正笑得直拍大腿,他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唯有花枝乱颤这个词能形容他现在的状态,“表演完了?” 市川椿没有吱声。 她正在思考,非常严肃的那种。 令咒已经恢复两条了,刚才用掉一条,现在只剩下一条了,如果是以前她肯定抱着“早用早CD”的心态胡乱挥霍,但现在她处于一个不太平的时代,她想留一条当作情急之下呼叫外援的保命底牌。 但她咽不下这口气啊啊啊!!!!! 好在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一条令咒不能把两面宿傩怎么样,她还是压箱底吧。 于是,她深呼吸了一下,脸埋在双臂里闷闷地说:“表演完了。” “刚才你用的是什么?也是你的能力?”两面宿傩一边说着,一边抓着她的脚踝,把她拖到自己身边。 市川椿觉得自己像一块抹布。 她撇了撇嘴,把头扭到一边,摆出不配和的态度:“不告诉你。” 两面宿傩一只手支撑在膝盖上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戳了戳趴在旁边的樱发少女的脸颊:“学狗叫和回答问题,你选一个。” 市川椿:“汪。” “……”两面宿傩沉默了一秒,没想到她那么果断,但他很快就想好了刁难她的方法,“不像,听不出是狗,重来。” 市川椿偏过脑袋,幽怨地盯着他,然后棒读道:“不像,听不出是狗,重来。” “……你在干什么?” 市川椿坦然道:“学狗叫。” 两面宿傩:“。” 两面宿傩:“你是不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你是不是不见棺材——哇啊!放开我!” 市川椿故伎重演却不幸被打断施法,两面宿傩伸手一捞就把趴在地上的她捞进了怀里,他再次双手按住她的大腿,有力的手臂把她的腰和双手一同环住。 “你玩上瘾了是吧!?”市川椿蹬着双腿,和他的双手做抗争。 虽然他俩力气差不多大,但她半躺的姿势不利于发力,而且他还多两只手,否则她刚才也不会被两面宿傩禁锢得死死的。 “安静点。”两面宿傩被吵得头疼,他空下来的那只手试图去捂住市川椿的嘴,却被她张嘴咬住了手指。 “……啧。” 他不再用手按住她的大腿,转而用自己的双脚压住了她的腿,空出来的手用来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张口,他被她咬住的手指得以解脱。 他轻笑一声,低头附在她的耳边:“训狗确实会上瘾。” 果不其然,樱发少女的挣扎更激烈了,料到她会用高音量这么自己的耳朵,两面宿傩把手指伸进她的嘴中,按住她不安分的舌头,她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呜声。 市川椿觉得自己要被气疯了。 两面宿傩的力道控制得非常完美,刚好卡在了没有对她造成伤害的那根基准线上,但她现在动都动不了,就像一条任人宰割的鱼——也不对,他宰割不了。 -- 第63页 别问她为什么不用令咒。 因为她的令咒是声控的!没见这家伙捏着她下巴把手指塞进去了吗!? 最令她崩溃的是,房间的门板被她刚才一脚踹飞了,万一现在妖怪侍女或者里梅路过,那岂不是她的社死现场? 两面宿傩似乎真的从这样的行为中找到了乐趣,他一边捏着她下巴强迫张嘴,以防她一口咬下来,一边多伸了一根手指,两根手指和她的舌头缠绕在一起,同时还要注意不能力道过大伤到她。 她极力反抗的声音在他的挑逗下越来越微弱,甚至还有几分娇俏,津液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流淌下来,划出一道透明的水痕,滴在了他的小臂上。 随着她的挣扎,她的身体缓缓下滑,脑袋从他的腹部滑到他的两腿之间,他抱住她的手稍稍用力,把她往上提了提,确保她的脑袋躺在他的胸口处。 “你这一脸屈辱的表情,还挺可爱的啊。”两面宿傩故意把嘴唇贴在她的耳边,“应该让你也看看。” 就像市川椿说的那样,他好像真的有点玩上瘾了。 想到之前她惹他生气的种种场景,再看看现在她在自己怀里反抗不能的模样,强烈的反差让他的心情无比舒适,他倒是想看看她还能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于是,他索性顺从自己的心意,含住了她的耳垂。 怀里的樱发少女身子猛地一僵,连反抗的力度都小了很多,她下意识地想要偏头躲闪,但根本无处可逃。 他轻轻舔舐了一下她的耳垂,她颤抖了一下,居然发出了微弱的娇音。她似乎想说什么,却被他的手指搅得只有呜咽声。 有些新奇,那张总让他生气的嘴也能发出如此美妙的声音。 两面宿傩抽出在她嘴里搅动的两根手指,在空中拉出了一道暧昧的银丝,到了一定距离后遗憾地断开。 “你想说什么?”他问。 市川椿脑子有些晕乎乎的了,她缓了两三秒,才艰难地发出了声音:“我要拿着喇叭在平安京宣传,两面宿傩二十岁还在尿裤子……” 两面宿傩:“。” 两面宿傩:“你果然还是闭嘴比较好。” 说罢,他又要故技重施,市川椿瞬间清醒了,她赶紧扯着嗓子喊道:“契约!解除契约的事!” “哦?”两面宿傩的手停下了,猩红色的眼眸微微眯起,“想通了?打算现在把契约解除了?” “想得美。”市川椿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但因生理性泪水而湿漉漉的绿眸看起来毫无杀伤力,“你再对我动手动脚,冷却期结束我就直接开门走了,你去梦里解除契约吧。” 两面宿傩的声音冷了下来:“你知道威胁我的下场是什么吗?” “你知道带着契约入坟的感觉是什么吗?”市川椿伶牙俐齿地把问题抛了回去,她扯了扯嘴角,笑容灿烂地说,“你不知道,但你马上有机会知道了。” 两面宿傩没有说话,他像是看死人似的盯着怀里的少女。 半响,他冷笑一声,松开手把她从怀里推了出去:“这次就饶了你。” “嘴硬,是我饶了你吧。”市川椿想撑地站起来,却尴尬地发现她脚软了,她沉默了一秒,决定用嘴炮拖延一下时间,“从契约的角度来看,你应该叫我一声主人。” 然而,今非昔比,两面宿傩非但没有被这句话激怒,他反而还似笑非笑地嘲讽道:“在我怀里呻|吟的主人?” “两面宿傩!”市川椿被气得当场就原地蹦了起来,连脚都不软了,“你等着,等我回去就写你的抹布本,印刷成无料在咒术界发放!” 两面宿傩还在思考抹布本是什么,他刚想开口问,跑去走廊的市川椿捡完木屐就离开了,看样子是一秒都不想多待。 他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这大概是他和市川椿相处最愉快的一天。 他单方面的愉快。 …… 临走前。 “恶罗王大人临走前说,最近阴阳师和咒术师联合起来聚集在平安京,正在寻找您的下落。这次规模是绝无仅有的庞大,他们似乎想要彻底将您消灭。” 一个妖怪侍女恭恭敬敬地低着脑袋,她的声音都在颤抖。 对她这样的小妖怪而言,在诅咒之王的面前能完整地说出那么长一段话,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了。 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对方一句话,她小心翼翼地抬眼瞄了他一眼,然后发现他连个眼神都没分给她,瞬间松了口气。 “对了。”两面宿傩突然出声。 “您、您讲……”妖怪侍女被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两面宿傩表情微妙地俯视着抖成筛子的小妖怪,托了某位的福,他看到这个动作就头疼。他咂巴了一声,妖怪侍女抖得更厉害了。 “那家伙是怎么死的?” 市川椿告诉他这件事的时候,他还处于起床气无处释放的阶段,现在他终于想起了恶罗王的死讯了,便顺嘴提了一句。 总不能真被那个人类女人杀掉了吧? 说出去也太丢人了,那他绝对不会承认他和恶罗王挺熟的。 “据、据说是被巴卫大人杀死的……”妖怪侍女战战兢兢地回答道,“身体被丢进黄泉之国,灵魂被封印了,但具体位置不知道。” “真可怜。”两面宿傩不客气地嘲笑出声,丝毫不在意他正身处人家的地盘,“他的临终遗言就这点废话?” -- 第64页 妖怪侍女不敢纠正这不算临终遗言,她只能顺着他的意思:“没了。” 两面宿傩轻哼一声,他站直了身子,就当妖怪侍女以为自己小命难保,没想到他只是平静地朝大门的方向走去。 里梅立刻跟上两面宿傩的步伐,不忘拉了一下正在对着天空发呆的市川椿的袖子,她回过神,抱着纸笔跟在他们的后面。 和他们来的时候不同,回去的途中,气氛安静得有些异常。 尽管曾经只有两面宿傩和里梅两个人的时候,他们每次都是这么安静,但现在多了一个市川椿,这个管不住嘴的家伙罕见地闭上了嘴。 她从恶罗王的宅邸中走出来就没说过一个字,全程抱着她的纸笔,低着头不知道在涂涂改改什么。 虽然里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能猜出肯定是她和宿傩大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傻子都能猜出来,因为他们现在的队形是三个人竖着一排,他站在最中间。 里梅非常困惑。 明明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冷战了,而且看起来是市川椿单方面在和宿傩大人生气,宿傩大人反而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难道是和早上市川椿和他聊的那些内容有关系吗? ……能有什么关系啊? 总不可能是在延续后代这方面出现点问题了吧?宿傩大人横竖看起来都不像是会有那方面疾病,而且此刻他的心情那么好,更不可能了。 ——难道是宿傩大人单方面很满足? 里梅赶紧摇了摇头,把这个危险的念头甩出脑海里。 瞎想什么呢?他们八字还没一撇,肯定不是他想的那样。 里梅不敢多想,更不敢多问,宿傩大人的事情不是他一个部下可以掺合的。他只好默默地跟着赶路,夹在两人的中间感受这尴尬的氛围。 再看看两面宿傩那边。 他早就发现今天的市川椿格外的安静了。 放在平时,还没走几分钟,她就会像一只甩不掉的蚊子似的凑到他的旁边,和他聊一些有的没的,然后用几句话的功夫点燃他的怒火。 但这次没有,现在的她安静得仿佛是里梅二号,甚至比里梅还要安静。 起初,他觉得这样很好,他非常享受这份清闲。 但后来—— 想什么呢,后来他当然也觉得这样很好。 直到他们沿途休息的时候,里梅拿着水壶跑去附近的小溪打水了,留下他们两人待在原地休息。 市川椿依旧没有主动搭理他的打算,她屈膝坐在树下乘凉,一块画板垫在她的大腿上,她拿着笔在上面悠闲地画着什么,看上去也没有心情很差的样子。 两面宿傩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她好像从宅邸出发就抱着纸笔不知道在干什么。 两面宿傩坐在市川椿对面的那棵树下,他无所事事地托腮观察了她一会儿,心想里梅怎么还没回来。 他无聊极了,便喊了一声:“市川椿。” 樱发少女抬眸,不冷不淡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又继续埋头作画了。 两面宿傩挑了挑眉,张嘴就是嘲讽:“你哑巴了?” 市川椿在百忙之中抽空翻了一个白眼,依旧没有讲话。 市川椿的一系列反应充分激起了两面宿傩的逆反精神,她越是这样,他越是来劲:“怎么了?用不来舌头了?需要我再教教你吗?” “……两面宿傩。” 和他猜的一样,只要提起上午的那件事,她一定会有所反应。但他突然发现,最近几次她叫的都是他全名,而不是以前不正经的“宿傩哥”。 市川椿正处于一种灵感被打断的烦躁中,说话的语气也因此非常暴躁:“你更年期发作了?” “更年期是什么?”两面宿傩皱了皱眉,直觉告诉他,她在拐着弯骂他。 市川椿幽幽地抬起眼:“人类从中年过渡到老年的一个阶段,男性的主要症状有勃|起功能障碍、性|欲低下、记忆力减退、注意力不集中、烦躁、易怒等。” “……哦?”两面宿傩以一种危险的眼神打量着她,“我有没有那方面的障碍,你要不要试试看?” “我说了那么多,你就听进去这个?”市川椿嘟嚷着,她继续埋头画画,嘴里念念有词,“男人果然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两面宿傩没想到自己还没一幅画能吸引她的注意力,他站起身朝她走去:“你在画什么?” 市川椿赶紧把画板往自己的身上靠,她手里拿着卡通包装纸的蜡笔——是道具图鉴里的东西,警惕地盯着两面宿傩:“你想干什么?” 两面宿傩停在她的旁边,他单手撑着她倚靠的树干,懒洋洋地说:“欣赏大画家的作品。” “不要。”市川椿抱紧了画板,她不太开心地别过了脑袋,“不给小心眼的人看。” 本来两面宿傩对她的破画没什么兴趣,但她这样反而勾起了她的好奇心,他倒是要看看她能画出什么稀世名作:“给我看看,我又不会怎么样。” “那你立束缚。”市川椿说。 对于她这种小题大做的提议,两面宿傩只有一个感想:“你有病?” “你发誓不会对我和我的画做什么,我就给你看。”市川椿不依不饶。 两面宿傩一脸嫌弃:“谁稀罕你的画。” 市川椿:“?” -- 第65页 那她呢?他怎么还省略掉了一个宾语,隔这儿和她玩文字游戏呢? “既然不稀罕,那你怎么不敢立!” “立就立。” 于是,市川椿和两面宿傩的第一个束缚在此刻草率地立下了: 市川椿给两面宿傩看她作的画,两面宿傩看后不得伤害她的画,也不准对她本人动手动脚。 束缚立下,市川椿瞬间喜笑颜开。 坐在地上的她抬起双手,对着两面宿傩举起画板,然后翻了一个面,纸上的画面一览无遗。 ——这赫然是一张由彩色蜡笔完成的《宿傩骑猪图》,还是卡通简笔画。 画中的四臂男子岔开双脚骑在一头猪上,双手向上握拳,摆出举重的姿势,配合上笔触狂放的表情刻画,该男子看起来格外嚣张。 两面宿傩眼皮一跳,他沉默了许久,倒不是很生气,也没有产生连人带画一同销毁的念头,而此刻他的心情只能用无语能形容。 他想了半天,只能匪夷所思地憋出一句鄙夷的话:“你怎么那么无聊?” “没你无聊。”市川椿往下拉着左眼睛的下眼睑,她吐出舌头,对两面宿傩做了一个鬼脸,“你等着出土古文物吧!” 说完,她心满意足地收回了画板,她盯着自己的得意画作好好欣赏了一番,觉得好像还差点什么东西。 她想了想,对哦,还没署名。 她拿起蜡笔,洋洋洒洒地签上“两面三刀”的大名。 于是,艺术家两面三刀带着她的第一幅完整画作、同时也是代表作在平安时代横空出世,她甚至能想象到九百年后她出现在课本里的样子。 两面宿傩:“……” 两面宿傩:“现在你开心了?” “我一直都很开心。”市川椿轻快地哼着小曲儿,把那一板彩色蜡笔收回道具图鉴。 两面宿傩单手撑着树,低头盯着明显心情变好的樱发少女,神差鬼使地冒出一句:“那你之后舍得说话了?” 第34章 第三十四天 市川椿诧异地抬起脑袋, 要不是她把这句话听得清清楚楚,她都要以为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既然不是她的问题, 那问题一定出在对方的身上—— “你鬼上身了?” 两面宿傩面无表情道:“你觉得可能吗?” “也是,鬼哪敢上你的身。”市川椿努力回想今天发生了什么事,但一路上她屁都没放一个,实在没有线索,只好把重点放在他们发出前,“哦, 我懂了。” 两面宿傩:“……” 又来了,这种熟悉的感觉。 “恶罗王和巴卫这对挚友反目成仇,刺激到你了?”市川椿安慰道,“放心吧, 我不会把你的身体扔到黄泉之国的。” 虽然未来他会被剁掉二十根手指头,但往好处想,他可以低成本cos 哆啦A梦。 好像也不是好事。 “你也没这个本事。”两面宿傩嗤笑一声,“你知道怎么进入黄泉之国吗?” 市川椿:“……哦,也是。” 难到她了,毕竟她信奉科学。 她把画板抱在怀里, 趴在弯起的膝盖上:“里梅怎么还没回来?我快被热死了。” “谁知道。”两面宿傩随口道, “可能顺便洗个澡。” “……你还蛮幽默的。”市川椿吐槽道。 按理来说, 时间过了这么久, 再远也该回来了。她往里梅离开的方向眺望,除了几片被风吹落的绿叶,连个人影也没看到。 “难道是迷路了?”她猜测道。 两面宿傩觉得她脑袋里都是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吗?” “我什么时候迷路过了?”市川椿不满地反驳道, “唯一一次还是被困在领域内, 那不算迷路。”她顿了顿, “他不会遇到什么麻烦了吧?” “这种地方能遇到什么麻烦?” “咒灵?妖怪?咒术师?”市川椿认真地掰着手指举例, “恶罗王不是说咒术师和阴阳师都在在平安京集合了吗?说不定他们想各个击破。” 两面宿傩连表情都没有变一下,哪怕集合所有人围剿他都不会被他放在眼里,他懒洋洋地靠着树:“就算遇到了,他要是解决不了,就别回来了。” 市川椿:“……” 里梅,你错付了啊! 她叹了一口气,“但他要是一直不回来,我们就傻等在这里吗?” 现在偏偏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太阳挂在她的头顶,树荫都快挡不住这份炎热了,和服闷得她透不过气,她感觉自己只要动几下就会一身汗。 她好想穿吊带裙和凉鞋! 就在她陷入对现代的怀念时,两面宿傩突然在她面前蹲了下来。 市川椿:“?” 他站累了? 她奇怪地看着对方,从不得不仰着脖子变成了视线在同一高度,也不知道这位前几个小时还在说她适合趴着的诅咒之王满脑子都在想些什么。 “怎么一个两个你都那么舍不得?”两面宿傩歪了下脑袋,他不解地皱了皱眉,仿佛真情实感地在疑惑似的,“恶罗王也是,里梅也是。” “会做饭的冰箱,稀有程度至少是个SR级别的。”市川椿嘟嚷了一句,随后好笑地打趣道,“吃醋了?” 两面宿傩没理睬这个问题。 他伸手想要像逗狗似的摸摸她的下巴,却被她一脸警惕地抱着画板躲开了,还不忘往后挪了挪,他的手停在了空中顿住。 -- 第66页 他“啧”了一声,把手收了回去,猩红色的眼眸里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他看着樱发少女,意味深长道:“你表现出来的性格和真实性格,好像差得有点远啊,市川椿。” 市川椿用画板挡住自己的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绿眸,她抗议道:“不要随随便便给人按上白切黑的人设。” 两面宿傩弯了弯唇角:“他们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吗?” 市川椿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指的是黑贞他们,语气不太友善:“和你有关系吗?” “哦,看来是不知道。”两面宿傩自顾自地说出了结论,“也是,毕竟你生活的年代和平得有些无趣。” “……你到底想表达什么?”市川椿的眼神肉眼可见地冷了下来。 和之前被气得抓狂的表情不一样,当时她眼里的情绪只有羞恼,而她现在眼底一片寒冷,如同千年不化的冰雪,和曾经假扮神明的姿态有几分相似。 两面宿傩轻笑一声,他身体前倾,原本蹲下的姿势顺着重心变成了单膝跪地,他单手按着树干,附身盯着和他只有几厘米间隔的少女,如同盯上猎物的凶禽猛兽。 他用耐人寻味的声线低声道:“突然对你有了点兴趣。” 市川椿头皮发麻,她下意识地改为单手抱着画板,另一只手撑在地上,身子向后倒去,极力拉远彼此之间的距离。 她这副抗拒的模样让两面宿傩有些不满,以前她可是不怕死地往自己旁边凑,也不在意和他有身体接触。尽管他并不喜欢她在自己眼前像苍蝇似的飞来飞去,但如此明显的落差让他微妙地体会到了一丝被嫌弃的感觉。 “躲什么?”两面宿傩嘲笑道,“现在知道怕了?” 市川椿忧愁地感慨道:“我害怕鬼,但鬼未伤我分毫,我不害怕人,但人把我伤得遍体鳞伤。” 两面宿傩沉默了片刻:“我什么时候把你伤得遍体鳞伤了?” 市川椿一噎,干巴巴地说:“……确实没有。” 这个无人懂梗的平安时代,她一秒也待不下去了。 她往后退了退,抱着画板站起了身,她拍了拍和服上的草屑,一低头正好和维持着单膝跪地姿势的两面宿傩对上视线。 粉短发男人慵懒地把手臂搭在膝盖上,脸部轮廓的线条硬朗而流畅,棱角分明的英武面庞顺着她的高度微微上扬,正午的阳光倾洒而下,在他的脸上光影斑驳。如血般鲜艳的眼眸正好因抬头的姿势暴露在阳光之下,他不舒服地半眯着眼睛,双眸却始终如炬般的盯着她的脸,像有燃烧中的火焰在他的眼里卷起滚烫的火舌。 市川椿晃神了一下。 ——他说对她突然有兴趣,好像是真的? 她不清楚这几天两面宿傩的内心经历了什么样思春少女般丰富的变化,她也没这个兴趣了解,她只知道从诅咒之王的嘴里冒出的“感兴趣”绝对是值得提高警惕的危险信号。 比如他刚才从嘴里蹦出来的一堆不停试探她的问题。 她讨厌被人过分地探究,更讨厌那种被一眼看穿的感受,所以她才那么讨厌那位最强咒术师,更为准确地说,她讨厌那双麻烦的“六眼”。 她总觉得他好像看穿了什么似的。 但这是不可能的,除了骗不过契约,她有骗过所有人的自信。 市川椿故作镇定地移开和诅咒之王对视的视线,丢下一句话便离开了:“我去找里梅。” 两面宿傩饶有兴趣地注视着樱发少女离开的背影,他转动了下上半身,靠着树干坐了下来。 他百般无赖地撑着下巴,伸手一捞,从落叶与树枝交杂的土壤上捞出一个小小的纸人。 小纸人被他用食指和中指夹着,他冷笑一声,漫不经心地随手一捏,小纸人在他的指缝中化为了灰烬,散落在泥土之中。 “无聊的小把戏。” …… 沿着先前里梅离开的方向,市川椿慢吞吞地行走于林间小道中,没走几步她就热得想原地坐下来休息了。 其中她并没有很想去找里梅的意思,那么大一个林子,她又没有手机和信号,她靠什么去找他?心灵感应吗? 要是这都能让她心有灵犀地感应到里梅的位置,那他俩是可以当场领证的程度了。 但她实在不想单独和两面宿傩待在一起,也不知道他突然发什么癫,对她的兴趣成倍增长,仿佛被人魂穿了似的。 如果不是因为条件不允许,她很想带他去医院拍个脑CT。 市川椿往这个方向走了一会儿,不仅没碰上里梅,也没有见到水源。 她不禁怀疑是不是里梅走错方向了,他可能正在用行动证明“地球是圆的”,成为第一位提出地圆说的学者。 挺好的,到时候他们可以一起出现在教科书里。 又走了几分钟,市川椿望着湛蓝的天空和郁郁葱葱的树木,她很没有毅力地决定放弃了,她还是打道回府吧。 说不定里梅都都回去了,就她一个人像路痴似的在这儿乱转,到时候又要被两面宿傩嘲笑了。 她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子,选择原路返回。 但很快地,她发现了一件不对劲的事情。 按照她来时的记忆,她先经过了一颗歪脖子树,又经过了一小片明黄色的野花,再往前走点,抬头能看到鸟儿在树枝上建的巢穴。 -- 第67页 然而,她沿着来时的路返回时,并没有看到树上的鸟巢。 可能是她没有一直抬头看树枝,又或者是她在走神,所以被她遗漏了吧?她这样想道。 于是,接下来的路程,她特地低头留意脚边,但依旧没有看到之前经过的那一片野花丛,更别说刚出发时看到的那颗显眼的歪脖子树了。 市川椿停下了脚步,按理来说,折返了那么久,她应该已经走到最初的位置,而坐在树下的两面宿傩会不耐烦地说她磨磨蹭蹭的。 可现在什么也没有,周围寂静得连一声鸟鸣都没有,林间吹着阵阵阴风,处处透露着古怪。 市川椿若有所思地环视了一圈周围,不知何时起,树林竟弥漫着一片诡异的薄雾,稍微有点脑子的都知道自己碰上麻烦了。 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她又拿到了在树林里被阴的剧本?第二回 了啊! 第35章 第三十五天 在小树林鬼打墙不是第一回 了, 市川椿第一次就稳如老狗,没理由第二次遇上就会慌, 她沉思了几秒,先从道具图鉴里拿出对讲机。 还好,对讲机能用,说明她没有被困在领域里。 她调成单人模式,按下对讲机:“喂喂,两面宿傩在吗?我被困住了, 周围有很诡异的雾气,原路返回却一直在鬼打墙。” 考虑到他对里梅一副回不来拉倒的恶劣态度,她补充道,“你爱来不来, 我就通知你一下,免得你以为我跑路了。” 她收起对讲机,突然,她意识到了一个给她忽略了很久的盲点: ——现代的那位傩老板是不是也能听到这些加密通话? ……理论上来说,好像是可以的,毕竟是同一个人的灵魂。 市川椿放弃思考那么多没用的事情, 他能听到又如何?总不可能跨过山和大海降临到她身边。 她开始思考正事。 既然不是领域, 那是什么原因导致她鬼打墙? 结界?幻境?或者别的她没想到的? 假设是结界, 那她只要找到边界, 然后想办法打破它就能出去了。 但如果是幻境就有点麻烦了。 她无法确认究竟她是什么时候被幻术影响了,是她折返的时候?又或者更早,是她出发的时候?最重要的是, 她现在究竟身处何处? 万一她被虚假的景象引到了别处, 失足跌入沼泽或者悬崖而亡, 那就幽默了。 虽然她是全属性点满的六边形战士, 但这六项里不包括魔抗,她对精神类的能力一窍不通,而从这不知何时出现的古怪迷雾来看,她中幻术的可能性非常大。 要用令咒吗?但她能喊谁呢? 首先排除无法召唤的迪卢木多,然后排除应对不了幻术的付丧神们,剩下的是伊什塔尔、黑贞和两面宿傩——这位排除,说不定喊来也和上次被困在领域一样,他在旁边坐着看她垂死挣扎。 但这两位好像也对幻术一窍不通吧? 且不提幻术和魔术不是一回事,关键她家连个正经Caster都没有啊! 她仔细地想了想,把他们喊来的唯一作用好像只有陪她聊天。 救命,怎么关键时刻一个能求助的也没有啊!? 市川椿忧愁地叹了口气,正当她思考下一步该做什嚒的时候,一个略微惊讶的声音在她后方响起:“你怎么在这儿?” 她扭过脑袋,是熟悉的草莓冰沙头。 哦,说起来她好像就是来找他的。 “嗨,好巧啊。”市川椿无精打采地招了招手,“我来找你了。” 虽然里梅成功归队了,但他也是被困在这里的凄惨一员,除了让她有一点心理安慰外,他大概起不到实质性作用, 里梅扫视了一圈:“你一个人吗?没和宿傩大人一起吗?” “没有,那个负心汉不会跟过来的……”市川椿一边小声嘟嚷着,一边直勾勾地盯着白发少年,绿眸探究地打量着他。 她微微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你不是里梅。” “……”对方面无表情地盯着她,良久,他缓缓道,“怎么发现的?” 市川椿正色道:“里梅每次都会对我招手说‘嗨’,不会无视我的。” 不光是这个听起来非常扯淡的理由,还有对待她的一些细微态度,市川椿说不上具体是哪里不一样,只隐隐觉得眼前这位假里梅对她有些冷淡。 她紧抱着画板,心中油然而生一股不安的情绪,“你是谁?里梅在哪儿?” “死人不需要知道那么多。” 假里梅撂下这句话,身形化为一团迷雾消散在原地,市川椿瞬间警钟大作,绿色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她左右快速扫视着留意空气中的异变,活像一只炸毛的猫。 对方有提到两面宿傩,应该是属于咒术师阵营,她想起恶罗王提到的所有咒术师和阴阳师集结在平安京准备剿灭两面宿傩一事,她的脸色严肃了几分。 搞不好行动已经开始了,他们先把里梅和她各个击破,再全力进攻两面宿傩。 但她对有多少人打算合力干掉两面宿傩不感兴趣,她只知道自己有被牵连了,现在人家想干掉她! 市川椿眼尖地留意到左侧的雾气变浓,她赶紧往后一闪,下一秒,一道锐利的光朝着她刚才站立的方向横向扫过,被她及时躲了过去,她在后退的过程中和一个凭空冒出来拔刀挥击的男人对上了视线。 -- 第68页 ——有点棘手。 这是她瞬间判断出的结论。 她还没来得及拉开距离,男人持刀向她劈来,她不得不举起手中的画板挡住,更为坚固的召唤道具竟□□脆利落地劈成了两半,连带着她的出道作《宿傩骑猪图》在空中裂开。 靠!她画了几个小时的稿子! 这家伙莫非是两面宿傩雇来摧毁她的旷世杰作的!? 心血之作说没就没了,市川椿愤怒地瞪大眼睛,她抬手将裂成两块的画板一前一后朝对方的脸上狠狠地丢了过去。 这样的攻击当然是无法奏效的,男人几道快出残影的斩击将它们切成了碎块,但她借此和他拉开了距离。 “原来不是花瓶啊。”握着刀的中年男人沉声道。 他没有穿狩衣,打扮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个阴阳师或是咒术师,更像一个擅长体术的武士,“我还以为两面宿傩养了一个没用的女人,还想夸他很有闲情雅致。” 得意之作被毁的市川椿正处于一点就炸的状态,她皮笑肉不笑地说出粗鄙之语:“他确实没什么闲情雅致,就算养个花瓶,顶多只会放几枝用来给你母亲吊唁的花。” 她觉得自己快被气出乳腺增生了。 这种感觉就像她辛辛苦苦通宵了一晚上好不容易赶出了几个小时后要用的毕业论文的答辩PPT,在她点保存的那一下电脑死机黑屏了,她想要重开电脑去历史记录抢救一下,结果电脑居然冒烟了。 最可气的是,她打电话报给维修人员,对方竟然在电话里嘲讽她大晚上赶PPT很有闲情雅致。 市川椿从刚才男人挥刀那几下大致估摸了一下他的实力,他和之前遇到的那两波咒术师不是一个水准,明显要强于他们,身上散发的杀伐之气只有一场又一场的厮杀才能积累出来。 对手的实战经验却远胜于她,动作流畅又狠戾,还有幻境的加成,不像她没有拿得出手的招式,但她并不慌张,因为她的力量和速度都在他之上。 简单来说就是,他技能多且操作牛,但她面板属性强且等级高。 市川椿自信地认为打败他没什么问题,不需要呼叫外援,对手就他一个人,正好她缺乏战斗经验,可以给她练练手。 连续躲开数次如潮水般汹涌而来的斩击,男人的眼神稍微认真了一些,他双手握着刀柄,露出一个畅快的笑容:“你比我想象中的厉害一点,难怪两面宿傩愿意把你留在身边。” “中年男人的脑子里就装着这些东西吗?”市川椿瞥了一眼倒在脚下的树干,不由得在心中感慨这个世界真奇妙,□□居然能把那么粗的一棵树轻轻松松地砍倒。 男人遗憾地摇了摇头:“你的潜力很好,死在这里可惜了。” 市川椿的额头青筋崩起:“假惺惺什么呢?莫名其妙冲上来砍我的不是你吗?” “谁让你是两面宿傩阵营的?要怪就怪你和那样的怪物走太近了吧。”男人调整了握刀的姿势,他惋惜道,“看得出来,你没什么实战经验,但你能很快适应战斗的节奏,说明你很有天赋。那么好的底子就要荒废在这里了,我当然很痛心。” “说得好像我马上要死了一样。” 市川椿抱着厚厚的道具图鉴,她已经想好了,等下她就要用书角去磕这个满嘴屁话的臭男人的头壳,让他好好清醒一下。 “你确实快死了。”男人摆正姿势,握紧□□向她冲了过来。 市川椿眯起眼睛,他的速度很快,但没有到她看不清的地步。 他突然化为雾气散开了,但她丝毫不慌,这样的手段刚才他已经用过好几次了,只要注意雾气的凝聚位置就能轻松躲过。 幻术能藏住他的身形,却无法改变他真正的移动方向。 ——后面。 同样的招数来了那么多次,市川椿已经能够越来越快地反应过来,她猫腰躲掉差点削断她脖子的利刃,转身一张SR卡抽在他脸上。 随着一声清亮的“天鹅脚踏船”,凭空出现的重物压在了他的身上,他来不及闪躲,半条腿被压在了下面。 市川椿刚想得意洋洋地嘲讽对方一番,但他却毫不在意地对她弯起了嘴角,顿时,强烈的不安涌上了心头,仿佛有一桶冰水从头顶浇下,她如坠冰窖。 她近乎是本能地歪了一下身子,但已经晚了,在她念出卡面名字的那一刻,被她忽略的危险已经向她扑来。 一把利刃从后贯穿了她的胸膛。 “……” 市川椿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睛,尽管刚才那一下让她避开了要害,但铺天盖地的疼痛像是将她扔进了水流湍急的江河之中,过鼻的水线让她喘不过气来。 趁着她被疼痛分神的一秒不到的期间,男人果断地将□□从正前方捅入了她的心房,大片的鲜血飞溅而出,淋了他满身。 “我说了,你的经验太少了。”男人握着刀柄的手残忍地转动了半圈,少女痛苦的表情倒映在他的眼中,“你以为幻术是我的术式吗?” 一前一后两把刀从身体中拔了出来,樱发少女摇摇欲坠,她晃了几下,最后像一只破烂的布娃娃似的倒在了血泊中。 嘴里是浓重的铁锈味,鲜血不受控制地从嘴角大片大片地流出,市川椿在一片模糊中隐隐看到血泊中倒映着的身后那一人的身影。 -- 第69页 ——原来如此……原来有两个人啊。 市川椿头晕目眩,她没想到翻车会翻得那么彻底,但她现在也没时间复盘反思了,她颤了颤手指,好在还有些知觉。 她打算用掉最后一条令咒,把两面宿傩叫到身边来。 她想,都这个时候了,按照那天提到契约他就不动手动脚的态度,他总不该一脸嘲讽地蹲在她面前看着她死去吧? ……糟糕,有点说不准啊。 但她没时间考虑那么多了。 市川椿动了动嘴唇,发出微弱的声音:“以令咒命之……” 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她的脑海里响起了一个没有感情的冷淡女声,这个声音和她的声音一模一样: ‘容器受损严重,超负荷运作失败。’ 市川椿愣了一下,但她没有理会:“以令咒……” ‘容器受损严重,超负荷运作失败。’ “……” 她闭上了嘴,看来令咒是用不了。 她心想,早知道会闹到这种地步,她就应该好好地待在两面宿傩的身边,或者早点把令咒给用了。 ——好委屈啊,她怎么知道会有两个人? 她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连旁边两个人发出的声音都听不清了,疲惫盖过了疼痛对她的折磨,这大概就是正常人最终都会经历的死亡,她没有切身体验过,这具身体倒是曾经经历过。 她不是很害怕,但不是对死亡的害怕。 那个和她声音一模一样的系统提示音又响了起来:‘检测到容器受损严重,无法正常投入使用,是否恢复初始设置?’ 来了,这一步。 脑海内又重复了一遍:‘检测到容器受损严重,无法正常投入使用,是否恢复初始设置?’ 好烦啊,她不想重置。 ‘检测到容器严重受损,无法正常投入使用,是否恢复初始设置?’ 别烦,让她思考一会儿人生。 ‘容器损坏比率98%,将在十秒后达到100%,届时将强制恢复初始设置。十秒倒计时开始——十、九……’ 靠! 市川椿觉得模糊的意识愣是被气得清醒了一点,她甚至听到了两声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扑通”掉地上的声音,好像是人头。 ——嗯?人头? 她艰难地睁开眼睛,没看到在地上滚来滚去的人头,倒是模模糊糊地看到了蹲在她面前的人影,是两面宿傩。 他微微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在和他视线对上的那一瞬间,他飞快地收回了表情,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什么情况? 她又中幻术了?人类的走马灯应该不是这么一回事吧? 和市川椿设想的一样,两面宿傩开口就是嘲讽:“这就要死了?” ‘六、五……’ 他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脸,慵懒地说:“喂,死之前先把我的契约解除了。” 市川椿:“……” 她觉得自己快要被气活了。 解除契约需要她要画个召唤阵,然后再把他踹进去——看看她现在这副鬼样子,她拿头画召唤阵? ‘三。’ 脑海内的倒计时接近尾声,市川椿用尽最后的力气,咬牙切齿地挤出了一句话:“你TM不会先救我吗……” ‘二。’ 在她的意识彻底陷入了黑暗前,她好像听到了两面宿傩的笑声。 ‘一。’ ——笑屁,神经病。 这是她来不及说出口就昏过去的话。 ‘容器修复成功,取消恢复初始设置。’ 第36章 第三十六天 收到市川椿的求助, 两面宿傩和她想象中的回不来拉倒的态度大相径庭,尽管他嘴上骂了一句“果然是个废物”,但还是去找她了。 这次他同意把她带出来, 为的就是以免回去给她收尸, 现在她倒好,还是把自己搞丢了。 虽然搞这些小把戏的咒术师的能力有一点麻烦, 但也不算难找, 两面宿傩很快就锁定了他们的位置,但他没有出手, 只是远远地观望着。 在一片郁郁葱葱的绿意中,他一眼就锁定了那片明显的樱粉色, 她正好识破了假里梅的身份, 和露出原形的咒术师对峙。 对方是一个用武术刀作战的格斗派, 实力勉强还凑合着,比杀死普通的蝼蚁需要多捏几下的程度, 但他的实战经验比这朵不知道哪个精神病院的温室里长大的霸王花丰富多了。 尽管如此, 这家伙依旧不是那个疯女孩的对手,如果只是一对一的打斗, 他用不了多久就会败下阵来。 很可惜,现在是二对一, 关键是那位蠢得要死的当事人还没意识到。 幻术是躲在幕后那家伙的术式, 伪装成了武术刀废物的能力,等的就是骗过她以后偷袭她, 气息和杀意全被虚假的幻境藏得严严实实的。 两面宿傩没打算提醒市川椿, 反正他不会让她死的, 捅一刀长记性也好, 就当是替伤不了她的他完成愿望。 他冷眼看着刀刃从后贯穿少女的胸膛, 错愕的表情出现在她的脸上,无疑,这是一种趣味,他已经开始构思等下要怎么嘲讽她了。 但这家伙还不算太废,她紧急之下躲开了要害,他都想鼓个掌来肯定一下她精彩的垂死挣扎了。也正是因为她的闪躲,换来了正面的补刀,直刺她的心脏,而这一下她没有躲开。 -- 第70页 比他预想中的还多了一刀。 要是再挨一刀,倒是符合她起的那个破名字了。 两面宿傩不免有些失落,因为他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市川椿的呼救。 按照他的预想,这个时候她应该用她的能力——好像叫令咒?总之就是用那个稀奇古怪的能力命令他过去,然后他恶劣地拒绝她,掐灭她最后的希望,让她在绝望中失去意识,等到那个时候再救她也不迟。 构想得很完美,但市川椿愣是半天也没有反应,他的计划失败得彻彻底底。 两面宿傩看腻了。 把那些碍眼的人都杀了以后,他一定要好好质问市川椿,为什么不摆出垂怜的姿态向他求救? 不给出一个满意的答案,他是不会放过她的。 …… 咒术师们的人头在地上滚了几圈,停在了樱发少女身下的血泊中,身穿白色女士和服的粉短发男人不紧不慢地走上前去,像踢皮球似的把它们踢到了一边。 实在碍眼,挡着他的路了。 两面宿傩蹲下身,眼前的少女还有微弱的呼吸,放任她不管的话,她就会像他见过的无数脆弱人类一样,永远停止呼吸。 她死了倒是无所谓,可他不想一辈子都被她的契约禁锢着。 两面宿傩微微皱眉,他打量着面脸色苍白的樱发少女,她好像感受到了什么动静,艰难地睁开了眼睛,往日玉石般漂亮的绿眸仿佛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阴影,暗淡无光的模样如同一颗即将陨落的星星。 她的眼神有些茫然,像一台对不上焦的老旧相机,当她好不容易看清了眼前这张的脸,认出了来者的身份,她的眼神稍微清晰了一点。 但也就仅此而已。 他勉强在冷淡的绿眸里看出了一丝“怎么是你”的疑惑,除此之外,无论是濒临死亡的负面情绪,还是看到希望的正面情绪,都无法在她的眼睛中捕捉到,连向他求救的打算都没有。 她好像没有什么求生欲,但给人的感觉并不像是放弃生命那么简单。 他一直都看不懂她的情绪。 ——正常点,你死不了。 两面宿傩本来想这样说,但她这副和以前精神旺盛形成极大反差的死寂模样看得他心烦意乱。 于是,这句话在他嘴里打了一个弯儿,说出口的成了一句带着几分嘲讽的话:“这就要死了?” 他伸出一只手,想要在她被捅的窟窿里恶劣地转一转,享受她濒死状态发出的痛苦惨叫,一定比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状态更有活力。 但他眼尖地注意到了贯穿她心脏的伤口形状,伤口比刀口宽太多了,没猜错的话,刺穿她的咒术师在他之前已经握着刀柄转过半圈了。 再折腾一下的话,她脆弱的生命大概真的要结束了。 两面宿傩不爽地咂巴了一声,竟然早他一步,早知道就不放任咒术师乱来了, 伸出去的手改为覆盖在她的胸前,他一边发动反转术式,一边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脸——这样总不会弄死她了吧? 他故意用语言刺激她:“喂,死之前先把我的契约解除了。” 果然,这句话奏效了。 平静得和死人没什么差别的绿眸瞬间燃起了几分恼怒,她大概是被气得不轻,哪怕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也要气急败坏地骂他一句:“你TM不会先救我吗……” 两面宿傩竟觉得这一幕有点好笑,他顺应自己的内心大笑出声。 说完那句话的市川椿已经耗尽力气晕死过去,与此同时,她的伤口全被治好了,全身上下完好无损,要不是她毫无血色地倒在血泊中,根本看不出来她刚从三途川走了一趟。 两面宿傩笑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他止住笑声,猩红色的眼眸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眼眸紧闭的市川椿,他总觉得和平时相比缺了点什么。 几秒后,他终于意识到是哪里不太一样。 他伸手覆盖在她的眼睛上,用手指扒开她的眼皮,没有神彩的绿色眼眸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他面无表情地盯了一会儿,收回了手。 他想看到的是注视着他时如绿宝石般美丽的眼睛,是被他气到以后气恼地瞪着自己的眼睛,是在他逗弄下楚楚可怜地泛起晶莹泪花的眼睛,而不是这种和普通的玻璃珠没什么区别的眼睛。 两面宿傩觉得自己有些魔怔了。 以前活蹦乱跳的市川椿在自己面前叽叽喳喳的时候,他嫌她烦嫌到恨不得杀了她,现在他反而觉得她这副模样怎么看都不顺眼,巴不得她立刻醒过来,好让他嘲笑几句。 他想了想,很快得出了原因。 这个世界上大概没有比市川椿更惹人生厌的女人了,她好像掌握了让他迅速扫兴的秘籍,几句话就能让他火冒三丈,他从来没遇到过那么讨厌还不能杀了她的存在。 除了被他欺负时的样子。 生气也好,娇俏也罢,他暂时还没见过比她那时候更可爱的人。 ……有点火大,怎么会有那么分裂的人?他能不能把她当作两个人来看啊? 两面宿傩头疼地想。 …… 咒术师被两面宿傩杀掉以后,同样被幻境困住的里梅轻松了很多。 他的状况比市川椿好很多,遇上的另一个咒术师被他实力碾压,只不过在幻术这种小把戏的帮助下才勉强和他持平,因此哪怕再拖下去,他也能把对方杀掉。 -- 第71页 幻境消失,效率提升,杀死咒术师更是分分钟的事情。 咒术师被巨大的冰锥刺在了地上,里梅冷淡地看着他,确认失去生命迹象后,他快速地环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朝着他感应到的两面宿傩的咒力位置赶了过去。 取水却耽误了那么多时间,里梅的心有些慌,但让他更慌的是,宿傩大人好像出手了,那股磅礴的力量散发着非常不愉快的情绪,以至于他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就能感受到。 ——到底发生了什么? 里梅匆匆地往那个方向赶了回去。 大约几分钟的时间,他顺利地和两面宿傩会和了。 他远远地跑来,焦急地说:“宿傩大人,非常抱歉,我……” 现场情况映入里梅的眼中,硬生生地止住了他的后半句话。 他惊恐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市川椿,她被浸泡在一大片鲜血之中,脸色惨白得仿佛从鬼门关前走了一趟。她的衣服染上了大片半干的血液,多了几个不明显的窟窿,布料下的肌肤白嫩剔透,应该是受了重伤后被反转术式治好了。 她的周围是人首分离的两具尸体,其中那颗戴着乌帽的脑袋比较完整,还能看到他生前惊恐的表情。但另一颗脑袋就没那么幸运了,它甚至不能被称之为脑袋,因为它似乎被巨大的力道碾,只能算是一摊脑浆和头骨的混合物。 下场如此分明,里梅瞬间悟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视线投向两面宿傩,他正坐在最近的一颗大树下乘凉,身上的白色和服干干净净,唯独掌心是一片浓郁的血迹。他的表情平静淡然,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情绪,但浑身上下散发的气息着实吓人。 两面宿傩抬眼,猩红色的眸子冷冷地盯着里梅:“太慢了。” 男人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却让里梅如有被毒蛇缠绕的错觉,仿佛只要一个不慎就会被毒牙咬住颈脖,刺骨的凉意窜上脊椎,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跪在了地上。 “非常抱歉,宿傩大人。”里梅惶恐地低着脑袋,一滴冷汗从他额头滑落,他的声音控制不住地战栗,“是我的失职,才导致市川她……市川大人……” 两面宿傩听不下去了,不耐烦地打断道:“你喊她什么?” 市川大人?他脑子没出毛病吧? 里梅整个人一哆嗦:“市川大人……” 两面宿傩的表情更不愉快了。 ——难道要喊她夫人? 这不合适吧?她醒来以后听到他这么称呼自己,他该怎么解释?她和宿傩大人的关系好像没到这种程度吧? 里梅骑虎难下。 他快速地瞄了一眼仍旧倒在血泊中的市川椿,她的头发有大半截泡在了血水里,和泥土混合在一起,看上去格外凄惨。 他犹豫了下,以转移话题为目的,试探着提议道:“市川大人醒来发现您没管她,可能会生气。” 两面宿傩果然不再提称呼的问题,他微微皱眉:“我不是管她了吗?否则她就要死在这里了。” 确定了宿傩大人和自己预料中一样在意他的青梅竹马,里梅稍稍松了口气:“我是指将她放在地上不管。” “那不然呢?”两面宿傩好笑地问,“难道要我抬着她?” 里梅:“……” 关系无法更进一步的原因找到了。 “她的头发和衣服上都是血。”他委婉地提醒道,“而且一直把她泡在血里不管,她可能会闹脾气。” 两面宿傩没吱声。 没拒绝就代表有戏,里梅趁热打铁,赶紧补充道:“就像之前那样,一直不和您说话。” “……啧,能活下来就不错了,哪来那么多要求给她挑挑拣拣?” 虽然两面宿傩嘴上这么说着,但他又觉得里梅说的有点道理,他想到今天她那副一句话都不说的哑巴样,如果不是那个小题大做的束缚和那幅无聊的画,她大概到离开的那一天都不会开口了。 他蹙眉盯着如死尸般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樱发少女,半响,他不情愿地开口道:“你带她清洗一下。” 里梅:“?” 他原以为两面宿傩只会想到把市川椿抱出来靠在自己身上这一层,但他没想到他那么会,居然提出了带她去清洗,如此绝佳的适合感情升温的好机会——为什么喊的是他!? 宿傩大人,您到底行不行? 即使里梅再恨铁不成钢,他也不敢直接这么说,他轻叹一声,继续出谋划策道:“宿傩大人,您带她去的话,她应该会更高兴的。” 两面宿傩一脸古怪:“你确定?” 里梅坚定不移:“我确定。” 两面宿傩抽了一下嘴角,他很好奇里梅到底对她有什么误解? 还高兴呢,她不气得削了他就怪了,虽然她没那个本事。 等等。 两面宿傩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微微眯起眼睛,托着下巴的手轻轻用手指拍了拍脸颊,他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愉快且恶劣的笑容。 她醒来后气得想削他却做不到的样子,他还挺想看的。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很难止住,他决定欣然接受里梅的提议。 两面宿傩慢悠悠地站起身,他走到市川椿的旁边,弯腰伸手,轻松地把她横抱在怀里。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凌乱的衣服顺着肩膀滑下去一点,露出轮廓清晰的锁骨。干涸的血液紧紧贴着胸前的柔软,更明显地勾勒出形状,而衣服被刺破的两个洞让他能更直观地看清楚布料下的肌肤。 -- 第72页 里梅很有眼色,用不着两面宿傩开口,他就飞快地指出了方向:“沿着这个方向笔直走,那边有条小溪。” “你在这里等着。”两面宿傩不冷不淡地丢下这句话,朝着里梅指的方向迈开脚步。 第37章 第三十七天 没走几分钟, 怀里的少女出现了不安分的反应,她发出了几个模糊不清的音节,两面宿傩仔细一听, 她喊的是“宿傩”, 还抓住了他胸口的衣料。 他还没来得及多想,她微弱地补上了后面几个字:“骑猪图……呜……” 两面宿傩:“……” 有一种强烈的想把她丢下去的冲动。 说起来, 她那幅幼稚的图画连带着画板一同被摧毁了, 这可能是他目前得知的最好的消息。 沿着林间小道走了一会儿,水流潺潺的声音由远及近, 水源就在不远处了。 两面宿傩向声源走去,他抱着市川椿穿过灌木丛, 荆棘划破了她裸露在外的小腿, 在白皙娇嫩的皮肤上留下一道红痕, 鲜红的血珠从细长的伤口中冒了出来。 他抬起卡在她膝盖下方的手臂,将她的小腿向上抬了抬, 他俯身低头, 唇瓣压在小腿上,伸出舌头沿着伤口将她的血液舔舐干净。 还挺好喝的。 他满足地舔了舔嘴唇, 她的血液带着一股奇怪的力量,通过契约向他涌了过来, 最后在他体内转化为了咒力。 如果市川椿醒着, 她肯定抬起一脚往做出这种变态行为的两面宿傩的脸上踩去,顺便科普这个过程叫补魔, 可惜她现在不省人事。 到了溪流边, 两面宿傩往岸旁一坐, 像下水饺似的把娇小的少女往里一丢。 其结果是她差点被水冲走。 两面宿傩伸手拽住她的衣领, 她身下那片清澈的溪水已经被染成了浅红色, 和她的长发混在一起,两种不同的红色系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渐变色的美感。 他把她从水里提了出来,上半身靠在他的怀里,下半身泡在水里,蹭得他的衣服也湿漉漉的,血水将白色和服染成了粉色,倒是和她头发的颜色差不多了。 血液顺着她的嘴角流到了颈脖,又顺着颈脖向衣领内蔓延,和胸口的两大块血迹混合在一起。他用手蘸了点水,把她脸上的血迹清洗干净。 解决了最简单的一部分,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两面宿傩把手放在市川椿的衣带上,三下两下地就解开了,他随意地把衣带扔到了一边。 他扯了扯她的衣服,衣料被粘稠的血液浸透了,和她的皮肤贴在了一起,大部分血迹已经干透,只有极少部分当时贴着地面泡在血里的布料还没干。 他发现这个姿势扒她的衣服并不方便,索性就抱着她一起下了河。 溪水约莫到市川椿的胸口,两面宿傩用一双手搂住她的腰,让她背靠着自己,另一双手负责和满是污秽的衣服作斗争。 浸在水中的衣服处理起来比刚才更轻松,他将衣服从肩膀略微粗暴地往下了一点,在他的注视下,她如同一朵盛开后待摘下的红花,浅红色的血水徒劳地遮挡着她的身体,仿佛一场瓢泼大雨在冲刷脆弱的花瓣。 怀中的少女颤了颤,冰冷的溪水刺激着她的身体,她发出一声微弱的呢喃:“冷……” 两面宿傩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凝固的血迹,蘸水后的皮肤更加光滑,他一不小就沿着弧度蹭过了头。他索性用手掌从下托住她,五指没用多大力气地虚握住,轻易地将她掌控。 他漫不经心地清洗着她的血迹,对于长期于穿梭杀伐中的他而言,第一次做这种细腻的事情反倒有些新奇和上瘾,以至于明明已经清洗干净了,他仍旧没有停下。 化开的血迹在溪水里晕开,如同滴入水中的浓墨,萦绕在鼻尖的血腥味被稀释得越来越淡。 正当他打算做一些更过分的事情时,怀中的少女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两面宿傩的动作微微一顿,他的唇瓣贴着她的耳朵,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你终于醒了啊。” 市川椿的意识没有完全清醒,她连睁开眼睛都有些勉强,但她能感受到有人正在抱着她,而更强烈的是冻得她忍不住发抖的寒冷。 “好冷……”她向后方靠了靠,下意识地伸手去抱两面宿傩,他像是寒冷严冬燃烧着的烈火,是她在冰冷中唯一的热源。 她的动作无疑是在变相鼓励两面宿傩,在不清醒的状态下,她无意中对他展示了依赖,他稍微将手往旁边移了移,血红色的眸子盯着她的脸。 他弯起嘴角,等待着少女清醒后的意识到正在发生的反应。 市川椿觉得自己像一块逐渐融化的冰块,她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迷迷糊糊的意识清醒了不少,但当她花了几秒搞清楚现在的情况后,她觉得她还不如晕倒算了。 “你在干什么啊!?” 市川椿松开了抱住男人的手,她惶恐地挣扎,但她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连水花都激不起多少。 她在这个时候醒来,两面宿傩的兴致更是上来了不少,他低下脑袋,故意在她耳边吹气,低哑的声音撩拨着她:“帮你清洗血迹。” 市川椿就像一点就炸的爆竹,脾气上来后她反而更想昏厥了,绿色的眼眸羞恼地瞪着他:“哪有这样帮人清洗的啊!信不信我把你送去男德班!?需要我夸你一句贤惠吗?放开我!” -- 第73页 她有一种跳订了五百章的错觉。 上一秒她的记忆还停留在那个烦人的提示音在她脑海里倒计时,下一秒睁眼就仿佛魂穿小黄漫女主,被两面宿傩这个不守男德的家伙抱在怀里做一些值得一通报警电话的事情。 还TM是在野外! 还TM是在水里! 两面宿傩,你真够野啊! 信不信她打电话给绿晋让管理员封了他! “市川椿。”两面宿傩享受着她极力压抑的声音,不在意她不配合的态度,“别忘了,如果不是我,你已经死了。” 被这么一提醒,市川椿清醒后混乱的大脑总算彻底想起了她晕厥前发生的事情了,在倒计时期间她看到了两面宿傩,然后他说了一通没有人性的话,最后踩点把她治好了。 哦,原来她不是被气活的啊。 两面宿傩的妙手回椿让她的心情瞬间变得微妙了起来,可有可无的微弱反抗也停了下来,她低着脑袋,倒映在她眼中的血水提醒着她差点恢复初始设置的现实。 其实两面宿傩说错了,如果不是他,她也不会死。 但那比死了还恐怖。 “……谢谢你。”市川椿小声道,她抿了抿嘴,说话的语气从刚才的强硬变成了现在的放低姿态,“但请你不要继续了。” “哦?”两面宿傩眯起眼睛,似乎不满意她的态度,他舔了舔她的耳垂,沙哑低沉的声音蛊惑道,“你不是冷吗?我让你热起来。” 市川椿身体一颤,异样的刺激让她整个人都酥麻了,她软软地向男人倒去。 她感受到他的手正一点点地沿着她的身体曲线勾勒着她的形状,让她觉得更加羞耻了,她不得不承认事情的展开有点严重。 “停下,至少不要在这里……”她的声音被冻得发抖,哪怕伤口治好了,也无法改变她失血过多导致身体虚弱的事实。 “上次还拿解除契约来威胁我,这次怎么就变了?只要不在这里就可以了吗?”两面宿傩捏住市川椿的下巴,强迫她仰头和自己对视,他用大拇指摩挲着她冻得发紫的唇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也想?” 市川椿的状态很差,她脑子晕乎乎的,眼神涣散,视线里的男人只有个迷迷糊糊的轮廓:“因为现在不讨厌你了……” “不讨厌就可以?那你还真是随意啊。”两面宿傩的手还有往下伸的趋势。 市川椿:“……” 妈的,她的意思是不讨厌你了,所以态度变好了! “你这个神经病……”市川椿觉得自己找到了人类长寿的秘诀,她再一次被他气得清醒了一点,她动了动右手,鲜红色的的花纹浮现在她的手背上,“以令咒……唔!” 两面宿傩把手指塞进她的嘴里,强行阻止她发出声音,他的心情好上了不少,至少挺满意她现在的态度:“这样才对嘛。” 他想看到的是她不停挣扎反抗的样子,尽管有时候她的言行让他非常恼火,但总比她刚才低声下气地恳求他住手的样子顺眼一点。 “给你一个机会吧。”两面宿傩漫不经心用手指一缕一缕地抚摸那头湿漉漉的樱发,凝固的血块在水中化开,像是捧起了一朵血花的虚影。 他收回了手,将水中的她转了个身,改成面朝自己,这样他能更仔细地观察到她脸上的表情的任何一点变化。 他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托着她的腿,清冷的溪水冲刷着他的身体,冰凉的水源试图以此缓解他的燥热。 市川椿想要双手将他推开,但软绵绵的力道就和水流拍在他身上一样无力。 “回答我的问题,满意就放过你。” 两面宿傩抓住了她的手,他很享受现在的感觉,少女的一言一行都让他不禁轻笑出声,这种时候她倒是有几分人模人样的可爱。 市川椿觉得自己好似一个抓住救命稻草的溺水者,她紧紧抓住两面宿傩的胳膊,才勉强没有让自己在被迷雾笼罩的海洋中如一块浮木般找不到方向。 生理性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忍着不让它流下:“什么问题?” “你刚才想用的,那个叫令咒的。”两面宿傩的牙齿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声音有些含糊不清,他抚摸着她的头发,语气却是不容敷衍的质问,“为什么当时不用它向我求救?” “我…呜…我也想用啊。”提到这事,市川椿就委屈得想哭,她没有在濒死状态下使用过令咒,哪知道居然不可行,“但用不出来我也没办法啊!” 昏迷前的记忆涌了上来,一想到自己差点就被强行重置了,那股崩溃后知后觉地涌了上来,如果两面宿傩没有救她,现在的她已经被抹清所有数据了。 换作以前,她只会担心那件约定好的事情被她遗忘,但没关系,忘就忘了吧。 但现在不一样。 她不愿删除和黑贞、鹤丸、伊什塔尔和萤丸他们朝夕共处的数据——准确来说,是记忆……?那些重要的羁绊会像扔进碎纸机的废纸一样全部粉碎,消失殆尽。 所以,她应该是感谢两面宿傩的。 无论是上一次赶回宅邸,还是这一次踩点救她,这一幕幕都和那段相似的经历重叠在一起,却走向了不同的结局。 因此,哪怕他做出了一些过分的行为,她也不会彻底怨恨他,更何况她本就对人类的这些事情没有特别强的边界感。 -- 第74页 但再这样做下去就太过分了!她真的要生气了! 第38章 第三十八天 市川椿的辩解终于让两面宿傩的嘴从她身上离开了, 他托着她的后脑勺,想从那双湿润的眼眸中辨别真假。 哦,这么说起来, 她倒下去的时候好像动过嘴唇。 “为什么用不出来?”他问。 “用不出来就用不出来啊!哪来那么多为什么啊!当然是因为被捅得半死不活用不出能力啊!多长两条手的代价是失去你的脑子吗?你是平安京物理学家吗?那么遵守质量守恒定律吗!?” 听得出来,市川椿已经被折腾得心情非常暴躁了, 这一段吼叫或许可以称之为回光返照。 虽然她说了很长一段话, 其中一部分还触及到了两面宿傩的知识盲区,但他提炼出了关键信息,并发出一声嗤笑:“废物。” 市川椿:“……” 情感上很生气,理智上又劝自己不要气。 正当市川椿百般纠结要不要一道令咒把黑贞喊过来和两面宿傩打一架的时候, 她突然身子一轻, 一|丝不|挂的身体被男人抱起脱离了水源, 在闷热的天气里感受到了丝丝凉意。 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她不知道两面宿傩有什么疾病, 他竟然满意她给出的答案, 如他所说的那般收手了。 ……这家伙的本意到底是什么啊!只是为了逗她玩吗?平安时代的老古董JK满脑子都在想些什么啊!? “怎么这副表情?你还想继续?”两面宿傩抱着市川椿往岸边走,他嘲讽一笑, 语气听着想让人冲上去一个大嘴巴子,“难道你真的以为我想上你?” 市川椿:“。” 呵呵, 不好意思,是她自作多情了。 都做到这种程度了,居然能甩出这样的台词来嘲讽她, 确实出乎了她的预料。 两面宿傩, 你是真的不行。 市川椿决定不和他一般见识, 她问:“你闲着没事把我丢河里干什么?” 她冷得牙都在打颤, 刚才的大出血仿佛生理期连续血崩一个星期那么恐怖, 又被两面宿傩莫名其妙来了这么一出, 她觉得她离下一次恢复初始设置也不远了。 两面宿傩低头看着她,樱发少女惨兮兮地蜷缩在他的怀里,她往他的胸口靠了靠,他越看越觉得她像一只找到火堆凑来取暖的落水小狗。 “不是说了吗?帮你清洗一下。”他毫不犹豫地就把部下给卖了,“里梅的提议。” 市川椿:“……” 好你个里梅!她记住了! 市川椿攥着两面宿傩的衣服,用手臂挡住自己上半身的重点部位,但下半身却挡不住,她别扭地夹紧双腿,身子往他胸口的方向侧一侧。 两面宿傩被她的反应逗乐了:“看都看过了,有什么好挡的?” 市川椿瞪了他一眼:“你吃过一顿饭就不吃下一顿饭了吗?” 两面宿傩用饱含深意的眼神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直到盯得她头皮发麻,他意犹未尽地舔了一下嘴唇:“还没吃呢。” “……” 市川椿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那就是两面宿傩好像越来越能逼逼了,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在他无情的摧残下,他占上风的次数越来越多。 他学会了精准打击,不再是不痛不痒的嘲讽,而是—— 开黄腔。 人不要脸果然天下无敌,她宣布两面宿傩是平安时代第一lsp。 回到岸边,市川椿盯着地上那堆湿漉漉的衣服,陷入了无尽的沉默。 衣服不仅被没洗干净的血水晕染出了更大一片浅红色,还和地上的泥泞混在一起,看起来反而比之前更脏了。 市川椿抬起脑袋,露出友善一笑:“这就是你说的清洗?” 两面宿傩同样沉默了片刻,但他很快地为自己找到了开脱的借口:“把你洗干净不就得了?” 像是教导三岁小孩似的,市川椿循循善诱道:“我穿上去不就又脏了?” 对方的回答相当冷酷:“那你别穿。” “……有本事你也别穿!” 两面宿傩好笑地瞅着市川椿,一开口就拉满了仇恨:“我的衣服好端端的,干什么不穿?” 市川椿按耐住一脚丫子踩他脸上的欲望:“你不觉得衣服湿哒哒的很难受吗?” 像是故意打她的脸似的,两面宿傩的身边卷起大片的火舌,跃动的火焰吓得她条件反射地抱住了他的脖子,他瞥了她一眼,任由她做出放肆的行为。 几秒后,火焰散去,高温烘干了两面宿傩身上的和服,包括市川椿那头刚才还在滴水的长发,连带着她的身体都不再寒冷,被余热包围得暖暖的。 樱发少女苍白的脸色稍微好了一点点,她一边维持着环住男人脖子的姿势,一边腹诽难道难道他是单眼木塞的祖先,而那双像波光粼粼的湖面般亮闪闪的绿眸满怀期待地盯着对方:“宿傩哥,我把那身衣服简单地冲洗一下,你帮我烘干好不好?” 两面宿傩垂眸盯着她,他漫不经心地想,称呼变回来了。 “你要怎么报答我?”他问。 果然,此话一出,那双漂亮的绿眸中染上了愠怒的情绪,她用在他看来充满活力的眼神气鼓鼓地瞪着他:“把我衣服弄脏的是你。” “害你需要清洗衣服的可不是我。” “哦,也是。”市川椿点了点头,“那你去冥府那儿帮我去把人要回来,让他们帮我把衣服吹干。” -- 第75页 两面宿傩冷笑一声:“我看,把你送去冥府亲自要人更快一点。” “那你到底要怎么样啊!”市川椿气恼地在他怀里扑腾着小腿,甩了几下突然感觉到一丝疼痛,她抬起那条腿定睛一看,上面竟然有一道细长的划痕。 ……她记得昏迷之前这里是没受伤的。 “宿傩哥。”市川椿缓缓地抬头,她松开一只手,指向了腿上的罪证,正义凛然地控诉道,“你弄伤我了。” 两面宿傩嗤笑道:“娇气。” 尽管他嘴上是这么说的,但他抱着她双腿的手移向了伤口,眨眼间就用反转术式治好了。 见他疑似善心发作,市川椿觉得有戏:“帮我烘干衣服吧!” “报酬呢?”两面宿傩在这件事上却不像帮她治疗那么爽快,他似乎打定了主意,要看她羞恼的反应。 “你要什么报酬?” “自己想。”两面宿傩懒洋洋地说,他的的另一对胳膊一手游走在她的身体上,一手勾起她的一缕长发,轻轻地放在了他的唇边,“还有我救了你的报酬,好好想。” 于是,市川椿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不是她想不出,而是她一下子就想出来,光是那只在自己身上不安分的手,就能让她的思绪像脱缰的野马似的往十八禁的方向奔腾。 她黑着脸按住了那只想往更私密的地方伸的手,她实在难以理解,既然他刚才嘲讽她的“自作多情”,那为什么他还是在对她动手动脚? “别摸了。”市川椿瞪了他一眼。 “不要。”两面宿傩不假思索的拒绝,“你摸起来手感不错。” “……”她严重怀疑他的行为动机是撸狗。 “还没想好吗?”两面宿傩故意捏了捏她大腿内侧的软肉,“你想不出的话,那我就自己取了。” “等等!”市川椿赶紧阻止他更加放肆的念头,不然绕了一圈又要绕回刚才在水里的局面了,“我想好了!” 两面宿傩挑了挑眉,示意她继续。 “事先说明,你别反悔说不喜欢,我不包售后,不支持退换!” 两面宿傩不置可否:“看你的诚意。” 市川椿没理他,她深呼吸了一下,做足了心理准备后,她松开抱住他脖子的手,双手捧起了他的脸颊,在他饶有兴趣的注视下,她将唇瓣贴了上去。 两面宿傩愣了一下,他稍稍睁大了眼睛。 少女柔软的唇瓣在他嘴上蜻蜓点水地触碰了一下,他还没从短暂又别样的触感中回过神,她便快速地把他的脸推开,脸颊泛红地瞪着他。 “好了!”她特地喊得很大声,仿佛这样就能掩盖她的羞怯和紧张。 两面宿傩舔了一下嘴唇,回味一番后,他扣住了她的手腕,扯到了自己的嘴前,血红色的眼眸不满足地眯起:“没了?” 市川椿小鸡啄米似的疯狂点头。 和之前两人的亲密接触相比,这一个简简单单的亲吻纯情得让两面宿傩觉得过于寡淡,但却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悸动,仿佛她拿着一根柔软的羽毛故意挑逗他,引诱他对她做更过分的事情,将这一份假象撕裂给他看。 哦,他好像明白了。 他想让她主动对他做这种事。 “行了吧?”留意到两面宿傩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情绪中无法自拔,市川椿赶紧推了推他,他衣冠楚楚、人模狗样的倒是不急,但她急着穿衣服,“你别告诉我不满意!我说过的,我不包售后!” “确实不太满意。” 凉飕飕的一句话瞬间让市川椿炸了毛,两面宿傩忍笑看着她气呼呼地在自己的怀里扭来扭去,恨不得给他一拳的表情倒是比刚醒来时精神很多,看着她那么“活泼”的模样,他决定不告诉她真相。 其实勉强能合格吧。 不知道对方内心活动的市川椿还在愤怒地抨击他:“两面宿傩,平安京第一渣男!空手套白狼,骗走纯情少女的初吻!我要和你走法律程序!你等着收律师函吧!” “吵死了。”两面宿傩有一下没一下戳了戳她的脸颊,却被怒气冲冲的市川椿抓准时机地咬住了手指。 他斜眼看着她,她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他突然有一种在钓鱼的错觉,他抬起手,这条咬住鱼饵的“鱼”就跟着他一起抬起脑袋。 两面宿傩被逗乐了,笑出了声。 市川椿:??? 这人傻了吗?被咬还那么开心? 虽然被咬了手指,但心情不错的两面宿傩懒得和她计较那么多,正好这样还能让她闭嘴,他可以在安静的环境下说话了:“你再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答应你。” 市川椿松开嘴,心想他怎么那么多问题,但她还是同意了这个条件:“你问吧。” 两面宿傩漫不经心地抚摸着少女那头柔顺的樱发,他将其中一缕发丝绕着食指转了几圈,虽说他要问一个问题,但说出口的却是陈述句。 “市川椿,你不是人类吧。” 第39章 第三十九天 诅咒之王的话语如同神明的审判那般重重地砸在市川椿的头上, 她错愕地睁大了眼睛,男人信誓旦旦的笑容仿佛在嘲笑她拙劣的演技,但她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露出了破绽。 “你连表情都不装一下?”两面宿傩好笑地提醒她那副和答案写在脸上没上区别的表情。 -- 第76页 市川椿茫然地问:“你已经肯定了, 那为什么我还要浪费时间和你演戏?” 两面宿傩轻哼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大概是为了让她缓解身份被揭穿的失神,他倒是先满足了她的要求,将她的和服扔进了溪水里,随随便便地冲刷掉了沾染的污垢之后, 他用术式将其烘干,随手将它罩在了她的身上。 他把她放了下来, 但她还没从伤残人士的状态缓过来,头晕目眩地往地上晃晃悠悠地倒去。 由于实在不想再给她清洗一遍, 两面宿傩难得好心地扶了她一把,让她靠在自己的人怀里,把身体的大部分力量都分给他。 “快穿。”他不忘提醒道。 市川椿麻溜地将和服穿上,可喜可贺,她终于不用□□地在两面宿傩面前晃悠了,能做一个体面人了,不然她只能裸穿救生衣了。 别人是裸体围裙, 她是裸体救生衣,这算什么?情趣吗? 被散发着暖意的和服包裹着,上面覆盖着两面宿傩的咒力残秽, 让市川椿有一种被他拥入怀中的微妙感觉。 她想, 如果她能查阅自己的公式书, 没准儿上面会有一条“诅咒之王曾为她亲手洗衣服”的光荣经历。 她将腰带打了一个蝴蝶结, 代表她穿好了衣服, 也代表她结束了这段短暂的思考时间。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市川椿甚是好奇。 “你假扮神明那次, 就有这种违和感,但那个时候我没那么放在心上。”两面宿傩悠闲地抱着双臂,他在放松的状态下看起来没有那么具有攻击性,“接着就是那次,提到那个想要变成人类的狐妖,你的情绪很不正常。” “这样啊。”市川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她给出了这样的回答,“这是人类的的身体。” “那你呢?”两面宿傩问。 他并不关心眼前的这具身体,更何况他又不是看不出这是人类的身体,他好奇的是一直以来和他说话交流的这一位。他想了解的,是披上人类的外壳、占据这具身体的“市川椿”。 他上前一步,捏住她的下巴,探究的眼神试图将她看穿:“你到底是什么?” 市川椿叹息一声,其实曾经她提到过她的身份,只是所有人都以为她在开玩笑:“你有没有想过,我真的是AI?” 两面宿傩觉得这个词有点耳熟,好像从她嘴里冒出来过,但他不知道其中的含义:“那是什么东西?” “人工智能。”市川椿严肃地说,“我可以通过图灵测试。” 两面宿傩:“……” 她又在说什么玩意儿? 市川椿看出了他是个文盲,心想这个词和老古董科普起来太麻烦了,便努力用他能听的话解释自己的存在:“你可以理解为人类创造出来的灵魂?不过,我也不知道我有没有灵魂,你就当我是类似于傀儡或者咒骸体内的意识吧,但我比那玩意儿高级很多,并且我诞生了自己的意志。” “哦,怪不得你脑子不太好使。”两面宿傩的语气没什么波澜,在他听来这并不是值得震惊的消息,甚至比他预想中的还要无聊。 市川椿不满地嘀咕着:“哪里不好使了?都说了,贞贞带我检查过,这具身体的大脑非常健康。” 两面宿傩弹了下她的脑门:“谁和你说身体了?我在说你,一点也不像正常人。” 市川椿委屈巴巴地捂着额头,她似乎被他的这句话打击到了,蔫了吧唧地说:“居然连你都觉得不像……天啊,原来我没有做人的天赋吗?” 两面宿傩冷笑一声:“是啊,只有做狗的天赋。” 市川椿抽了抽嘴角,觉得他已经沉迷于这个设定出不去了:“你对狗怎么有那么深的执念?你是爱狗人士吗?”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市川椿差点一口气没上来:“那你对我动手动脚算什么?” “也是。”两面宿傩想了想,“那你就当我是爱狗人士吧。” 市川椿气得差点当场恢复初始设定。 其实她相当讨厌别人说她不像人类或不够正常。 尽管变成人类是当初情非得已的选择,但后来她改变了想法,可那样的评价好像在嘲讽她努力伪装成人类并且融入其中是一个注定不成功的笑料。 她气呼呼地跺了跺脚,转身就往沿着小溪迈开腿,她决定不理两面宿傩了,反正和他说了也没用。 但她刚迈出去一步,她的后襟就被一把抓住了。 “蠢货。”两面宿傩抓着她的衣领,把她往后扯,“你走错方向了。” 市川椿跌跌撞撞地转过方向,领子被他扯得不舒服,她拍了拍他的胳膊,示意他松手,而他竟然挺配合地松开了,率先迈开步子往他们来时的方向走去,他似乎不打算多问她的身份了。 毕竟对于这位人类和诅咒的生死都不在意的诅咒之王而言,人类和人工智能大概也没什么两样。 她赶紧跟上两面宿傩的步伐,但她的身体状况依旧不太好,不像之前那样能轻松跟上,无奈之下,她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向他抗议道:“宿傩哥,你走慢点。” 两面宿傩偏了一下脑袋,他看着身侧小碎步跟着自己的樱发少女,毫无血色的脸颊苍白如白纸,她拉着自己的袖子,因落下的距离而不得不把他胳膊往后扯了一点。 他嘴上没吭声,但脚步却如她所愿地放慢了速度。 -- 第77页 果然,她立刻从落后他几步的状态变成了像以前那样与他并排而行,她贴在他的胳膊旁,仰头看着他,好像早已把醒来发生的那些事情抛之脑后,再次变成了那个喜欢在他耳边叽叽喳喳的市川椿。 “这次还有别的咒术师吗?”她问。 “有是有,但都死了。” 漫不经心的眼神落在少女的脸上,她一副随时要掉队的虚弱样,又非要扯着他的袖子,两面宿傩干脆伸出同侧的另一只手,搂住她的腰往自己的怀里带了带。 市川椿先是惊了一下,但她没有抵触这种行为,顺从地把身体大部分的重量交给了他,她看着那只从袖子下方撕裂衣服冒出来的手,不由得感慨道:“多长一对手就是方便啊。” “你眼里的正常人是不会多长一对手的。”两面宿傩想起这位自称人工智能的存在之前用身体构造划分正常与非正常,就控制不住地想要发笑。 市川椿努了努嘴:“但我就算没长两对手,好像也不是正常人啊。” 两面宿傩捏了一把倚靠着自己的少女的细腰,如愿以偿地听到一声气恼的声音后,他笑着道:“自信点,把好像去掉。” 市川椿气急败坏地瞪着他,看起来凶巴巴的仿佛要咬人,殊不知这是两面宿傩最喜欢的表情之一,仅次于她被他挑逗时露出的娇俏模样。 让人忍不住想低头亲一口她。 两面宿傩没有掩饰自己内心的想法,他俯下身,在对方气鼓鼓的注视下,他吻了一下她,在离开前还坏心眼地咬了一口她微微撅起的唇。 市川椿愣了一下,她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嘴,古怪地瞅着他:“你又在莫名其妙地做什么啊?” “上瘾了。”两面宿傩理直气壮道,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之处。 不知道该说幸运还是不幸,市川椿恰好是缺根筋的AI,而她被他从重置的倒计时中救下来以后,对他的态度更是微妙,更不会在意这样的亲密接触。 “你那么想当正常人?”两面宿傩把话题扯了回来。 他有些搞不懂她在想什么,他记得谈及那个想要变成人类的狐妖,她对于变成人类的态度可不是特别积极。 “……也不是。”市川椿抿了抿嘴,她垂下脑袋,浅绿色的眸子盯着地面,她犹豫了几秒,温吞道,“哪怕内在不是人类,也可以做到和人类无差吧。” ——哦,原来是那可笑的认同感。 大概是因为同为人类中的异类,两面宿傩好像隐隐能体会到她的感受,短暂的共情让他有点生理不适,他觉得任何一个生物即将完蛋的迹象就是和市川椿感同身受。 “怎么可能?”两面宿傩无情地打碎了市川椿的妄想,但这也是他的真实想法。 他见过无数的人类,死在他手下的不计其数,他们弱小得让他提不起劲,或许有那么几个还算强,但还是不够格,他一眼扫过去,千篇一律的无趣让他找不到一点乐子。 也就市川椿能仗着他杀不了她这点而肆意妄为,在他的脑海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深刻印象。 起初是只会令他烦躁的存在,但后来有些不一样了,无论是在她身上那股不和谐的割裂感,还是让他沉溺其中的生动模样和强烈情绪,都让他贪婪地想要得到更多。愉快的种子在撒下的那一刻,就无法将其拨开了。 两面宿傩垂下眼眸,血红色的眼眸紧盯着察觉不到危险的猎物,他用更大的力道搂紧了他,像吐信子的毒蛇那般缠绕着她。 毋庸置疑,对他而言,她是特殊的。 “人类有什么好扮演的?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诅咒之王的语气带着不可一世的傲慢,他压低了声音,用像是对待情人那般的态度,缱绻又暧昧地说,“你比他们重要的多。” 所以,她应该当他的玩物,这才是最适合她的身份。 如果市川椿抬起头,她一定会注意到两面宿傩此刻的眼神有多危险——虽然她大概率不会在意。 她低着脑袋,认真地思考一番后,回答了他的问题:“我是从一串数据中诞生的AI,AI是死板且冰冷的,但人类是生动且鲜活的,正因如此,拥有人类身体的我才能体会到数据无法表达的情感。” “哦,你是这样想的?”两面宿傩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那你还有什么好纠结的?你是我见过的最鲜活的人。” 市川纯错愕地抬起了头,绿眸惊讶地和他对上了视线。 两面宿傩垂下脑袋,呼吸打在她的脸上,猩红色的眼眸犹如在不详之夜高高挂起的一轮血月:“其他人皆为蝼蚁,只有你不一样,你是活生生的人。” 第40章 第四十天 市川椿的脑子“嗡”地一下炸了, 以至于接下来的路她全程都属于一种不太清醒的晕乎乎的状态,和失血过多导致的眩晕不一样,她现在是精神上的混乱。 她非常清楚, 两面宿傩没有把他全部的想法都说出来, 而没有说完的部分大概率是不太好的念头, 但光是他说出来的那些就足以让她晕头转向了。 太恐怖了, 这就是男人的嘴吗? 市川椿心怀敬畏。 走在回去的路上,她实在太虚弱了,涌上来的困意让她的意识有些朦胧,她走着走着就双腿使不上劲, 歪歪扭扭地往身边的人怀里倒。 “你没长骨头吗?”两面宿傩几乎着拖着她在走了,他感觉自己抱着个麻袋。 -- 第78页 “长了。”市川椿有气无力地说,“两百零六块, 不多也不少, 刚刚好。” 两面宿傩抽了抽嘴角:“你全部的力气都用在耍嘴皮功夫上了吗?” “嗯……” 两面宿傩刚想呛她一句脸皮越来越厚了,搂着她腰的手微微一沉, 她软软地倒了下去。他本想恶劣地让她摔在地上, 但那只抓着他衣袖的手即将无力垂下, 他微微蹙眉,在她动手之前托住了她的身体。 市川椿抬了抬眼皮, 但很快就困倦地合上了,声音绵软无力:“我好累啊。” “所以呢?”两面宿傩不为所动。 ……男人的嘴和行动果然不能一概而论。 市川椿感慨道。 她愣是被他气出睁眼的力气,一睁眼却看到他一脸戏谑的笑容, 她瞬间明了这家伙是故意等她开口。 哦,这就是传说的钓系吗? 这分明是个直钩。 她叹息一声, 问:“你能抱我走吗?” 两面宿傩扬了扬眉毛:“凭什么?” 市川椿差点脱口而出一句“少废话, 速来抱你爹”, 但考虑到这家伙还托着自己,身娇体弱的可怜召唤师可能经不起那么一摔,她只好含泪咽下。 唉,那就帮他想个下台阶的理由吧——想个鬼,根本想不出,抱主人天经地义!哪有那么多原因? 当然,这话是不能说出来的。 累得只想躺平的市川椿哪乐意动脑,她抬起双手,一副讨要拥抱的模样向他张开双臂。 两面宿傩一言不发得盯着她,就当她手举累了想放下时,他向前靠了靠,将脑袋伸向她双手之间的空隙,如同一头甘愿跌入圈套的凶兽。 “还不抱住?”他不耐烦道。 市川椿赶紧圈住他的颈脖,免得他突然反悔。 两面宿傩双手搭着她的背和小腿,轻轻向上一提,将她横抱在怀里。 市川椿把头埋在他的胸膛,没有发力时呈柔软状态的胸肌贴着她的脸颊,带着一点弹劲,给她一种家的感觉——当然,不是指两面宿傩让她感受到了家一般的温馨,她的脑子没出毛病,不然她早就被送到阳光之家了。 她只是觉得他的胸肌有点像家里的记忆枕头。 “宿傩哥。”市川椿靠着她的枕头,调整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她闭着眼睛道,“你知道你刚才像什么吗?” “不想。”两面宿傩冷漠地拒绝,他没有忘记曾经从她嘴里蹦出来的黄鼠狼这个词。 而市川椿也一如既往地没有被他的意愿左右自己的想法:“你像一只麻雀。” 两面宿傩:“。” 不能说是一模一样,可以说是毫不相干。 “我手一张开,你就凑过来了,和以前看过的小朋友抓麻雀很像。支一个铁盆,拉一下木棍,嗯……麻雀就抓到了……” 市川椿的声音越来越小,在她最后一个词像蚊子似的说完的几秒后,响起了匀称的呼吸声,她没有抵挡住困意,靠着她的宿傩牌记忆枕头睡着了。 两面宿傩低头看着在他怀里睡得安稳的樱发少女,衣领下脆弱的颈脖被粉色的发丝遮挡得若隐若现,他深深地盯着那片白皙的皮肤,然后慢悠悠地移开了视线。 也不知道究竟谁是被捉到的麻雀。 …… 在两面宿傩的怀里可以安心地睡去,不用担心会发生什么意外,毕竟没有意外会比他本人还要危险。 市川椿睡得昏昏沉沉的,一路上都没有醒来的迹象,等她睁眼的时候,她已经躺在了柔软的被褥中,温柔的月光透过窗户倾洒而下,照在门扉前的地面上。 她眯起眼睛,茫然地盯着地面上的那片亮光,花了十几秒的时间,她从刚睡醒的朦胧中恢复了过来,视线像是擦干净的玻璃似的变得清晰了起来。 她双手撑着坐了起来,被子从单薄的身体上滑了下来,柔顺的樱发被她睡得胡乱地翘着,她用手随意地抓了抓,肚子率先不满地发出“咕噜”的抗议声。 好饿,肚子干瘪瘪的。 市川椿悲伤地意识到她睡太久了,早就错过晚饭的时间点了。 不知道里梅有没有贴心地为她留饭,如果他留了,她决定不和他计较他给宿傩出馊主意的那件事了。 市川椿慢吞吞地从被窝里钻了出来,大概是夜晚的缘故,她竟觉得有一丝凉意。她双手撑着地板站了起来,身子一晃差点摔地上,还好她及时扶住了家具。 她晕乎乎地扶着额头,从记忆的旮旯角落中翻出了一点知识,失血过多好像要半个月左右才能恢复过来,而这个时代她也找不到给她输血的地方。 这具人类身体太正常了,连同恢复能力都那么正常,现在她无比希望自己是睡一觉就能活蹦乱跳的怪胎。 但说那么多也没用,当务之急是填饱自己可怜的肚子。 她决定去厨房碰碰运气。 披上温暖的被子,市川椿推开了房门,她沿着走廊往厨房的方向走去,木屐踩在地板上发出了微弱的声音,这一段不怎么长的距离愣是被虚弱的她走出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才好不容易来到厨房门口。 不得不说,里梅是真的很贴心,他不仅给她留了晚饭,还特地准备了很多有补血功效的食物,比如一大盆红枣。 但问题来了,在外面放了几个小时的晚饭已经冷掉了,难道她要吃冷饭吗? -- 第79页 可让她劈柴生火,她也没这个力气啊。 盯着灶台上的丰盛晚餐,双手抓着被子的市川椿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好在晕乎乎的大脑只影响了她的思考速度,没有影响她的智商,她立刻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宿傩会玩火啊! 市川椿不禁感慨自己不愧是象征着科技的发展和时代的进步的AI,脑子就是好使,她立刻转身离开厨房,将目的地定为了从记忆枕头摇身一变成为微波炉的两面宿傩的房间。 她又“哒哒哒”地穿梭在走廊上,最后停在了两面宿傩的房外。 她伸手敲了敲门:“宿傩哥,你睡了吗?” 明明已经是深夜了,但这次的回应前所未有的快,没有出现装聋作哑懒得理她的情况,在她敲门后的几秒,房门就被屋内的人拉开了。 两面宿傩穿着一身藏青色浴衣,衣领松松垮垮地敞开,露出漂亮的小麦色胸肌,浅色的发丝凌乱地翘着,有几根垂在额前。 他虚掩着嘴打了一个哈欠,揉了揉眼睛,睡意惺忪地问:“你终于醒了?” “嗯。”市川椿点了点头,碧绿色的眼睛眨巴着,“你也醒了呀?” “啧,不是你把我吵醒的吗?”两面宿傩不耐烦地皱了皱眉。 他早就被刚才她在走廊上像怪谈似的踱来踱去的脚步声吵醒了,那个时候他就有一种很快轮到自己的预感,果然,没多久这位瘟神就来敲他的房间门了。 “什么事?”他单手扶着门框,低头盯着披着被子的樱发少女,她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引人浮想联翩的模样让他顺应气氛地挑起她的下巴。 他危险地眯起猩红色的眼眸,语气慵懒地说出调情似的暧昧话,“找我睡觉?” 市川椿一脸疑惑地瞅着他:“我刚醒,为什么要睡觉?” “……那你带着被子做什么?”两面宿傩面无表情道。 “因为冷啊。”市川椿吐槽道,“不然呢?你以为我是不在你的陪伴下就睡不着的不安樱花妹吗?” 两面宿傩意味深长道:“哦,原来不是想要继续我们那些做到一半的事情啊。” 市川椿嘴角一抽,她仰头瞪着他:“就算找你滚床单,带的也应该是床单,而不是被子吧!” “带什么都行,不带也无所谓。”两面宿傩捏着她下巴的手往上移了移,触碰到了她的下唇,他舔了舔嘴唇,露出一个颇为邪气的笑容,“你人来就够了。” 市川椿忍无可忍地扯下身上的被子,往两面宿傩的脸上丢了过去:“聊个屁的骚!我快饿死了!吃饱了我陪你慢慢聊!现在快点帮我热饭!” 两面宿傩扣住她的手腕往怀里一扯,本来只会盖住他一人的被子,现在变成了盖住他们两个。 在狭小而又黑暗的环境里,他用手指描绘了一圈她的嘴唇,压低声音道:“这可是你说的。” “……你知道什么叫口嗨吗?”市川椿努力摆出真诚的表情。 两面宿傩懒得听她的狡辩,他把盖住二人的被子往旁边一扯,随意地丢在了地上,他们从黑暗回到了月光之下。 他若有所思地盯着少女从刚起就红扑扑的脸,手往她脸上一贴,这下连他都意识到了,她的身体烫得有些不太正常。 他突然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心累,他匪夷所思地问:“你感觉不到吗?” 市川椿迷茫地问:“什么?” 两面宿傩又伸出一只手,搭在了她一边的脸颊上,他双手捧着她的脸,不冷不淡地说:“市川椿,你发烧了。” 市川椿:“咦!?” 第41章 第四十一天 发烧, 顾名思义就是生病了,而在市川椿的印象中,自从她接手这具身体以后, 除了那次她喝过期牛奶喝坏肚子以外, 她还没有生过病。 她用手背搭了搭额头,然后恍然道:“哦,好像是有点烫。” 两面宿傩:“……” 感受到对方看傻子似的眼神,为了证实自己不是一个烧坏脑子的蠢货,她赶紧解释道:“不是我没察觉到,而是我以为是头晕畏寒是失血过多的症状!” 她突然意识到害她生病的罪魁祸首近在眼前, 话锋一转, 气鼓鼓地控诉道,“说到底还不是你害的!把奄奄一息的我丢河里泡那么久,一冷一热很容易生病!” 两面宿傩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那我怎么没事?” “……牛逼牛逼, 你最牛逼,是我太废物了。” 换做平时, 市川椿还会和他打几句嘴炮, 但现在她饿得眼冒金星, 就差跪下来求两面宿傩快闭嘴了。 她拉了拉他的衣袖, 可怜巴巴地说:“妈, 我想吃饭。” 两面宿傩:“。” 他面无表情地用手□□她的脸颊, “饿死你算了。” 虽然口头上是这么说的,但两面宿傩揉满意了以后,他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丢下一句“跟上”, 便迈开步子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市川椿赶紧拉住他的衣服, 踩着木屐跟上了他。 她心想, 真好啊,家里一台冰箱、一台微波炉,设施挺齐全的。 微凉的晚风穿过走廊,打在了市川椿的身上,她只穿了一件单衣,带来的被子被两面宿傩丢在房间,处于发烧和失血过多的双重debuff状态的她打了个寒颤。 她往两面宿傩的身边靠了靠,抓着他腰间布料的手被这份暖呼呼的热源吸引,她忍不住往旁边移了移,改成牵起他的手。 -- 第80页 见对方没什么反应,只是冷淡地瞥了自己一眼,她开始得寸进尺了,漂亮的绿眼在月光下如闪烁的萤火般,满怀期待地看着两面宿傩:“你能再变出一只手吗?” “干什么?” “另外一只手也想牵你,你好暖和。”市川椿把空出来的手盖在他的手背上,想要以此缓解她畏寒的情况。 “那么严重?”两面宿傩被人类的脆弱震惊到了,他能明显感受到贴着他身子的少女整个人都在微弱地发抖,但他又不太清楚普通人是怎么治疗发烧的,“你以前发烧是怎么处理的?” 市川椿诚恳地说:“我以前没发过烧。” 两面宿傩:“……” 巧了,他也没有。 她迟疑道:“说不定睡一觉就好了?” “你确定?”两面宿傩轻嗤一声,“你这副鬼样子,再睡几觉估计就长眠了。” “不要瞎诅咒我!”市川椿无力反驳,她努力地用运行速度迟缓的大脑思考了几秒,“普通人发烧一般是去医院吃药打针,不过这里没有退烧针可以打,只能吃药了吧。” “吃什么药?”两面宿傩问。 市川椿脱口而出:“布洛芬、乙酰氨基酚、阿司匹林等等。” 两面宿傩:“……” 她在念什么?咒语吗? “但这里没有711和药妆店,这个点也抓不到医师。”市川椿叹了口气,她像猫咪似的紧贴着身边的男人蹭了蹭,如果不是因为走路不方便,她恨不得把他当成等身抱枕,一头扎进他的怀里,扑上去抱住他的腰。 她尝试往乐观的方向想:“说不定吃顿饭就好了。” “你的‘说不定’还真多。”两面宿傩嘲讽了一句。 他停下脚步,在她疑惑的注视下,他伸手穿过她的腋下,以面对面的方式将她抱了起来,市川椿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搂住了他的脖子,脑袋埋在他的肩膀上。 “抱紧我。”男人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她的耳边低沉地响起,他把搭在她腰上的手下移至她的大腿附近,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道,“把腿分开。” 市川椿:“……” 这是什么劲爆的虎狼之词? 她努力把不纯洁的想法从大脑里删除,老老实实地按他说的做了。 两面宿傩双手分别托住她的大腿,像是从正面背起她似的,有力的手掌和胳膊像是为她在空中特意搭建了一个座位,但她的后方没有接住她的力道,因此她不得不向前贴着他的身体,紧紧地抱住他的颈脖,以防出现重心不稳地向后倒下的情况。 这个姿势成功地解决了市川椿既想抱着他取暖、又需要移动到厨房的问题,而且面对面的拥抱比从后背起来更加暖和。 两面宿傩稍微调整了下姿势,继续向厨房的方向走去。 埋在他怀里的樱发少女不仅没有排斥二人之间如此暧昧的姿势和过于亲密的接触,反而还像菟丝花那般温顺地攀附着男人的身体,甚至缱绻地用双腿环住了他的腰。 她像一只回到温暖小窝的猫咪,满意地收紧了拥住他的四肢,想从他的身上得到更多的暖意,殊不知她的一举一动在他看来和勾引他无异。 “……别乱蹭。”两面宿傩警告般的捏了一下她的臀部,他语气危险地威胁道,“如果你不想吃饭,而是想在这里做些别的事情,我很欢迎你继续这样。” “对不起,我错了。”市川椿瞬间乖巧得像一尊雕塑那样一动不动,她一本正经地强调道,“吃饭最重要。” 少女自以为逃过一劫的反应让两面宿傩提了提唇角。 他不急着索取报酬,或者说,等她吃饱有力气了再收取报酬,反而更加丰盛。 两人一路维持这个姿势到了厨房。 两面宿傩把市川椿放了下来,他不爽地站在灶台前,一边思考自己为什么大晚上不睡觉,像个佣人似的伺候这位小祖宗的衣食住行,一边用术式形成的火焰帮她加热饭菜。 他想,等下一定要问她讨要更多才行。 很快地,饭菜的香味弥漫在厨房,充满了诱惑力。 快被饿成纸片人的市川椿刚以为她终于能吃上热乎乎的饭了,但下一秒,她被两面宿傩用刚才同样的姿势抱了起来。 “你干什么?”她锤了锤不让她吃饭的罪魁祸首的背,抗议道,“放我去吃饭!” “饿几分钟又不会死。”两面宿傩毫无人性地说出了干饭人听了会心碎一地的话,他用另一双手端起摆放着几盘饭菜的托盘,“回房间吃。” HP和MP双双见底的市川椿被迫妥协。 她心想,难不成他是怕她在厨房吃饭被冻着?那他还挺贴心的。 但当她发现目的地是两面宿傩的房间时,她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很好,她做好心理准备了,这顿饭估计吃得不会太顺利。 房间内的数根蜡烛被两面宿傩一个响指的功夫给点燃了,昏暗的夜晚除了那皎洁的月光,终于有更明亮的光源了。 市川椿被放在矮桌前的靠垫上,和她一道被放下的是托盘上诱惑了她一路的饭菜。 当她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肉送入口中的那一刻,她感动得差点热泪盈眶,肉香味刺激着她的味蕾,美好得仿佛一个梦。 两面宿傩盘腿坐在了她的旁边,他把手放在矮桌上,无所事事得撑着脸,看她吃饭来打发时间。 -- 第81页 市川椿吃了几口,被这道直勾勾的视线盯得浑身不自在。 作为一个有良心的AI,她犹豫了一下,最后忍痛割爱,夹了一颗青菜递到两面宿傩的嘴边:“你吃吗?” “……”两面宿傩皱起眉头,盯着这块绿油油的食物,一边思考这家伙是不是故意的,一边嫌弃地拒绝道,“不吃。” 然而,市川椿趁着他张口说话的间隙,快很准地把筷子怼入他的嘴里。不按套路出牌的行为让他始料不及,竟然成功地把那颗青菜塞到了他的嘴里。 两面宿傩:“。” 这种熟悉的头疼感虽迟但到。 眼看两面宿傩黑着脸想把青菜吐出来,市川椿不会让他得逞的,她急中生智,凑上去亲了一下他的嘴,放下筷子的手还摸了摸他的脸:“乖,不要挑食,吃掉。” 嗯嗯,以前他逼她吃人肉,现在轮到她逼他吃素了,礼尚往来。 两面宿傩:“……” 这一下竟然成功地堵住了他的嘴,他味同嚼蜡地咀嚼了几下,然后面无表情地咽了下去。 市川椿欣喜地鼓掌:“不错不错,你是咒术幼儿园最乖的小朋友。” 两面宿傩冷笑一声,他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带入了自己的怀里,她一头撞在他的胸肌上,本就晕乎乎的大脑被撞得更晕了。 他把她翻了一个面,让她脸朝上、背靠自己。现在的她比正常情况下虚弱好几个等级,他不费吹灰之力,仅用一只手环住她的腰,就轻而易举地把她禁锢在了怀里。 如此熟悉的姿势瞬间让市川椿瞬间警钟大作,她警惕地仰头盯着他的脸:“你别对我动手动脚,我还没吃完饭!” 迟钝的反应速度在此刻突然上线,她猛地意识到这句话的疏漏之处,赶紧补充道,“吃完饭也不可以!” “一惊一乍的,吵死了。”在市川椿近乎惊恐的视线下,两面宿傩拿起了刚才被她放下的筷子,“继续你那么喜欢喂我吃,那我也要好好回·报·你才是。感恩戴德吧,能被我亲自喂食。” 市川椿:“……” 如果她说她不饿了,还来得及吗? 第42章 第四十二天 如果时间能倒流, 市川椿说什么也不会作死拿一颗青菜去投喂两面宿傩——尽管哪怕她避开这个行为,他也会扯出一万个理由强行开启喂食play。 现在的情况比羊入虎口还要恐怖,因为她是一头发烧的羊。 简称烧羊。 对不起, 这个梗不好笑,但看在她等会儿可能会哭出来的份上,请允许她苦中作乐一次。 两面宿傩是一个非常小心眼的男人, 非要形容的话,市川椿觉得他的心眼和那位缝线丸子哥的眼睛大小有的一拼。 这一点在他一直报复性地为喂她吃蔬菜上可以看出来。 更过分的是,他竟然采取了一荤一素的策略——是的, 他吃一口荤菜、她吃一口蔬菜的那种。 市川椿怨恨地咬着嘴里不知道是第几口的青菜,仿佛只要把它想象成是两面宿傩就能缓解她的怒火。 她悲痛欲绝地咽下,满脸写着不高兴:“我饱了。” 两面宿傩故意问:“病患就吃这点吗?” “……你还知道我是病患啊!”市川椿气得想一拳头把他的脸打歪, 从此让他改名为歪面宿傩, “你这是在虐待我!” “是吗?刚才喂我吃蔬菜的是谁?” 两面宿傩笑得可开心了,有那么一瞬间, 市川椿竟然觉得他的脸和胖虎重叠了:“那能一样吗?我只喂你吃了一口,还亲了你一下,你却喂我吃了半盘蔬菜!” “我懂了。”两面宿傩放下筷子, 这一回说出这句台词的人终于是他了。 市川椿眼皮一跳:“你懂什么了?” 两面宿傩似笑非笑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像是把玩一件漂亮的丝织品, 他的手顺着丝滑的发丝滑至她的脸,因发烧而一片潮红的脸颊看上去如成熟的红苹果格外诱人, 诱惑着他将其摘下。 他用指腹摩挲着她的脸颊, 慢悠悠道:“喂你一口就要亲你一下, 你真贪心啊。” 市川椿:“?” 市川椿:“你也发烧了?烧糊涂了吗?” 两面宿傩没有理会她发起的嘴炮邀请, 而是俯下身径直贴上了她的唇——某种意义来看, 这应该也能算是嘴炮。 …… 大片的阴影自上而下地将自己笼罩其中, 市川椿条件反射地想要把向她压来的男人推开,但她被他搂着她腰的手按住了一只手,另一只手被他单手握住,他撑开她手指的缝隙,与她五指紧紧相扣。 “刚才你不是说了吗?想要牵住我。” “你不要擅自变更场景……!呜……” …… 他被她的问题逗乐了,发出一声诱人的轻笑:“不会吧?别告诉我,你把那句话当真了?那我确实可以夸赞你一句,蠢得有些可爱。” 市川椿:“……” 她现在指着他的脸大骂一句“CNM,你这个伞兵”会不会有点破坏气氛? “怎么?有什么想说的吗?” 市川椿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把那句脏话净化一下:“你真是个天使。” 两面宿傩:“?” 她烧坏脑子精神错乱了? 但这趟某种意义上能通往天堂的车并没有一脚油门踩到底,因为这位发烧中的病患小姐在突然连打了三个喷嚏后,又在他的身下咳了足足一分钟。 -- 第82页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两面宿傩在嘴里偷藏了辣椒粉。 这下不得不停车熄火了,否则市川椿只能拿到一张前往天堂的单程票,被留在天堂回不来的那种。 她不要开一次性的终身车啊! “太恐怖了……”市川椿抱膝坐在床褥上,她精神恍惚地吸了吸鼻子,“在车上断气算车祸吗?保险公司会理赔吗?哦,我忘了,这里没有保险公司……” 一床被子从上扔了下来,丢在了她孱弱的肩膀上,兴致全无的两面宿傩在她的旁边坐下,他从后连带着被子一道环住了她的腰,接着把她抱到了大腿上,下巴蹭着她的头顶。 无论是身体还是内心的燥热无处缓解,两面宿傩的心情非常糟糕,一想到万恶之源竟然是他为了气她故意把她扒光丢河里,他就有一种自食恶果的感觉。 啧,他就不该听里梅的。 ——等下。 两面宿傩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戳了戳她的脸:“发烧需要降温吧?” “需要吧。”市川椿不太高兴地从被子里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脸颊,“你的脑袋怎么重?是因为本体两张脸吗?太沉了,快挪开。” 两面宿傩不仅移开了下巴,还从原地站了起来。 见他朝门外走去,市川椿疑惑地问:“你去哪儿?” 他不会为了和她doi,深更半夜去抓个医师回来吧!? 不至于吧!而且他知道医师住哪儿吗? 两面宿傩拉开门扉,声音传了过来:“把里梅喊起来,帮你冰敷。” 市川椿:“……” 可怜的里梅,他还在睡觉吧? 目送两面宿傩走出房间,她困顿地打了一个哈欠,她对睡梦中的里梅的同情与愧疚只持续了短短一秒,因为她很快就想起来当初出馊主意的人就是他。 提议者里梅睡觉中途被喊醒,实施者宿傩开车中途被叫停,这说明什么? 说明百因必有果,他俩的报应就是她。 大概过了两分钟,走廊上传来两个的脚步声,一个急切又密集,一个随意又缓慢,又过了几秒,熟悉的草莓冰沙头冲进了房间。 “打扰了,市川大人,听宿傩大人说您发烧了。” 里梅抱着一个木桶,桶边挂着几块毛巾,他假装没有注意到她出现在两面宿傩的房间这一个引人深思的问题,还引导着她今晚在这睡下:“您先躺下,我拿一条冰毛巾给您敷上。” 市川椿正在思考为什么他突然对自己用敬语,还喊她“市川大人”,听到他的要求,她也没考虑太多,把披在身上当毛毯的被子放了下来。 于是,她颈脖上的红色吻痕就暴露在里梅的视线之中。 里梅瞳孔地震:“……!” 不、不愧是宿傩大人! 是他多虑了,他竟然质疑宿傩大人做不到把市川大人留在房间过夜,哪知道人家居然直接本垒了! 刚好这时,没有里梅跑得那么急的两面宿傩踏入了房间。 他瞥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樱发少女,正打算开口嘱托里梅等天亮了去抓个医师回来,刚好对上他的部下欲言又止的表情:“怎么了?” “那个……”里梅面露犹豫。 尽管他知道身为部下的他没有资格插手宿傩大人的私生活,但为了这对青梅竹马长久而又稳定的爱情着想,他决定冒死谏言一次。 于是,他深呼吸了一下,严肃却又结巴地开口道:“宿傩大人,在市川大人身体健康或者生了无伤大雅的小病的时候——也、也算一种……嗯……情趣——反正就……你们可以尽情地……咳……但如果她病得像现在那么严重,就不太适合比较……剧烈的……运动……最好还是忍耐一下。” 压根儿没开车的两面宿傩:“……哦。” 他已经做好了等她病好了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心理准备。 受到精神冲击的市川椿:“???” 生小病是情趣?他们可以尽情地什么?剧烈的什么?啊??? …… 市川椿久违地觉得做人好苦。 她那一身debuff就不提了,最令她伤心的是,醒来后她只吃了两三块肉,就被硬生生地灌了半盆青菜,还和两面宿傩搞得病情加重,最后被勒令躺在床上休息。 还是两面宿傩的床。 市川椿头顶着冰毛巾,神色忧郁,她不明白为什么她才睁眼了不到一个小时,就要让她继续睡觉。 房间内的蜡烛已经熄灭,世界再次陷入黑暗,男人温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胸口,他像一只大型猫科动物似的蜷缩着把她抱在怀里,脑袋埋在她的颈窝,头发蹭得她痒痒的。 市川椿向侧面翻了个身,想要抱住对方,毛巾却从额头上滑了下来,落在了他的头顶上方。 两面宿傩注意到了这个细微的动静,他伸手盲抓,把平铺的毛巾随意地丢在了她的脸上。 “……”突然被毛巾盖住了眼睛,市川椿面无表情地把它扯了下来,把它丢在了两面宿傩的头上,“你是在给死人盖白布吗?” “啧。”两面宿傩咂巴一声,“你能不能老实睡觉?” “不能,我清醒得很。”市川椿用拳头锤了锤他的背,“毛巾不冷了,帮我换一条。” “自己换。”两面宿傩没有动弹的意思。 “你抱着我怎么换啊!”市川椿愤怒地蹬了蹬腿,想一脚把他踹下去,却被他抬腿按住了。 -- 第83页 两面宿傩眼皮都不睁一下,张嘴就报复性地咬了一口,气得她像拍安塞腰鼓似的疯狂捶打他的背。 …… 市川椿微颤地咬着下唇。 将脸埋在她胸口的男人不像她埋在他胸口时那样具有压迫感,他将她置于上方,因而,当他做出这样糟糕的动作,还抬眼用那双猩红色的眼睛盯着她的时候,她竟然觉得有几分奇妙的感觉。 ——他好像一只磨着爪子的幼兽,还……还挺可爱的…… 市川椿两眼一黑,恨不得一拳把冒出这种惊悚想法的自己打晕,她一定是烧糊涂了才觉得两面宿傩很可爱,这说出去不得吓死个人? “快点好起来吧,市川椿。” 市川椿翻了一个身,避开了他的脸:“好不了了,这辈子都好不了了。” “别吵了。”两面宿傩掰过她的身子,把叠好的冰毛巾搭在了她的额头上,他重新躺回她的身边,把她拥入怀中,这次是把她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胸口,“睡觉。” 市川椿委屈地说:“睡不着。” “哦。”两面宿傩闭上眼睛,“我睡得着。” “不准睡。”市川椿戳了戳他的胸肌,发表了不讲理的宣言,“只要我醒着,你就别想睡。” 她盯着他宽松领口下的肌肉,被衣服遮得若隐若现的黑纹勾起了她的好奇心,她用手指按住了黑纹末端,沿着形状一点点地向上延伸,挑开了他肩膀处的衣服。 两面宿傩本以为她摸了一遍就够了,没想到她的手指从上向下地原路返回,他忍无可忍,一把抓住了她胡来的手,猩红色的眼眸在黑暗中睁开:“玩够了吗?” “没有。”市川椿问出了困扰她多日的一个问题,“宿傩哥,你身上的纹身是自己设计的吗?” 两面宿傩:“……那是咒纹。” 市川椿惊了:“皱纹?你连皱纹都和普通人长得不一样吗?” 两面宿傩捏住她的脸一顿乱揉,他恶狠狠地低声威胁道:“你再给装傻试试?” “对不起!”市川椿赶紧真诚地道歉。 第43章 第四十三天 两面宿傩冷哼一声, 松开了被他揉得红彤彤的脸颊,他总算发现了,这家伙不是完全傻的, 她有时候就是故意在装傻,还仗着大家看不出来蹬鼻子上脸。 市川椿往他的怀里贴了贴,她试探着把抵在他胸口的手移到了他的腰上, 确定他没有什么抗拒的反应后,她欢欢喜喜地把手伸到了他的背后,像抱等身玩偶似的一把抱住了他。 手感非常舒适, 她心满意足地用脸蹭了蹭他的胸口。 两面宿傩被她这副粘人的模样取悦道了,他把滑下来的毛巾往上拉了拉,安抚般的摸了摸她的后脑勺。 本以为这下终于能安静了, 没过几秒, 少女因病而软绵绵的声音再次于安静的房间内响起:“宿傩哥。” 两面宿傩用手指缠着她的发丝,慵懒道:“怎么了?” 市川椿的鼻尖贴着他结实的胸膛, 她盯着肌肉上的黑纹,漂亮的绿眼睁得大大的,眼里一片清明:“你喜欢我吗?” 几日前, 她曾坐在他的身侧用天真无邪的口吻询问他是不是讨厌她,没想到过了几天居然换成了一个与之完全相反的问题。 两面宿傩闭着眼睛, 给出了和那次一样的答案:“你太烦了。” “这样啊。”平淡的口吻听不出市川椿对这个答案的想法,她的眼睛稍稍垂下, 纤长的睫毛如同扑扇着的蝴蝶翅膀那般, 在他的皮肤上留下痒痒的触感。 她笑着反问道:“那你觉得我喜欢你吗?” 两面宿傩不耐烦地说:“谁知道你脑子究竟在想什么?” 市川椿惊讶地抬起脸:“我还以为你会自信满满地说‘不然呢?’——类似这样的话。” 想起上回她一本正经地说出“真的吗?我不信”这种话, 两面宿傩不禁冷笑一声, 把玩着发丝的手贴上了她的颈脖, 尖锐的黑指甲缓慢地蹭着她的后颈:“和你毫无缘由的自信相比, 确实甘拜下风。” 市川椿一言不发地盯着仍旧闭目的男人,半响,她颇为认真地开口道:“宿傩哥,你不要自卑。” 两面宿傩:“?” 那什么狗屁人工智能的想法是非黑即白的吗? “自信的男人最强大。”市川椿拍了拍他的背,体贴地安慰道,“放心,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是不是稍微自信了一点?” 两面宿傩一把按住她拍个不停的手,他被她折磨得有点没脾气了,现在只想快点逃离现实,进入没有市川椿的梦乡。 他没好气地道:“自信了,满意了吗?” 市川椿眨了眨眼:“你不睁眼吗?” “闭嘴,睡觉。” “我在和你说,我有点喜欢你了。”市川椿没有理会他的话,她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抱着他的手往回缩了缩,语气听起来有几分失望,“你不应该看着我吗?” “……” 血一般的鲜红色眼眸于黑暗中睁开,两面宿傩视线下移,对上了那双如萤火般的绿眸,眼睛的主人平静地盯着他的脸,她的眼神如风和日丽的清晨一片毫无波澜的湖面,让人难以和她说的话联系到一起。 他嗤笑一声,质疑她的可信性:“刚才不是说‘好像’吗?” “你好严谨,高考语文的议论文阅读题一定能拿满分。”市川椿对他的问题持不置可否的态度,她垂下眼眸,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你睡吧,晚安。” -- 第84页 两面宿傩盯了她几秒,猜不出她究竟在想什么,索性就放弃了。 他抓住刚才她往回缩的手往后拉了拉,确保她完全环住了自己,他闭上了眼睛,收紧了抱着她的双臂,将下巴抵在了她的头顶。 “……你没有和我说晚安诶。”少女微弱的声音在他的怀里响起,她谴责道,“这很没有礼貌。” “啧。”两面宿傩被她在这种小事上的斤斤计较烦到了,却还是顺从了她的心意,“晚安,不准说话了。” 夜晚静得像一滩死水,偶尔吹过一阵风,室外的树枝在夜色中晃动着,沙沙作响。 然而,精神清醒的市川椿必然安静不了多久,像是为了履行“只要我醒着,你就别想睡”的诺言,她又动了动嘴唇:“宿傩哥,你睡了吗?” “……又怎么了?”沉默了许久,男人烦躁又无奈的回应在她的头顶响起。 大概是毫无困意却大脑模糊的状态容易胡思乱想,市川椿的脑子里冒出了各种各样的问题,有些问题她可以自己解答,有些问题没有那么重要,但有一个似乎有点重要而她又无法得出答案的问题在脑中久久地挥之不去。 “如果现在我和你解除契约,你还想杀了我吗?”她问。 两面宿傩心想,她倒还是有点自觉,能察觉到之前他对她的杀意。 “怎么?”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不冷不热地问道,“烧得你良心重见天日,打算解除了?” 市川椿还是一如既然地诚实:“没有,我只是随便问问。” 两面宿傩冷淡道:“我想也是。” 然后,他就没有下文了。 市川椿不愉快地撅起嘴巴,非常不满意两面宿傩这种逃避问题的态度。她赌气般的收回抱住他的手,想要转身背对着他,却被他反应极快地扣住了肩膀。 他俯下身子,吻上了她的唇。 一个漫长又激烈的亲吻结束后,掌握主动权的两面宿傩离开了少女红肿的嘴唇,他低头看着大口喘息的市川椿,戏谑道:“早就不想杀了你了。” 他轻佻地捏住她的下巴,用大拇指抹去她嘴角的水渍,“还有别的问题吗?” 市川椿被亲得大脑有些缺氧,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没有了……” “很好。从现在开始,睡着前不准说话。”两面宿傩压低声音,沙哑的声音传递出危险的信号,“再说一句,我就上了你。” …… 事实证明,恐吓是很有用的,接下来的时间,市川椿愣是大气不敢出,得以让半夜三更被叫醒的两面宿傩睡上一个安稳的好觉。 但市川椿睡不着。 在此之前,她从未有过和其他人同床共枕的经历,若是问她有什么特别的感觉,那答案应该是新奇与安全感。 是的,安全感。 她不知道这种感觉的来源和两面宿傩这个人有没有关系,究竟是因为有人和自己相拥入眠这个状态,还是因为这个人恰好是他。 这种过于复杂的情感对于一个成为人类没多久的AI而言,分析判断的难度稍微有些大。 或许和其他人睡一觉就能知道答案了? 变量控制法的概念铭记于心,市川椿觉得明天她可以和里梅睡上一觉试试。 但她忽略了非常重要的一点,那就是里梅应该没这个胆子。 市川椿无所事事地盯着抱住自己的男人的睡颜发呆。 以正常人类的审美来看,他那些满脸奇怪的黑色纹身无疑是一个杀马特贵族,但从当代新兴文化的角度来看,对一部分人而言,这似乎叫……戳中xp? AI会有xp吗?她不懂。 虽然她召唤出来的那几位男性风格各异,但却没有两面宿傩这种类型的,她努力地思考了一番,如果不考虑两面四手的人体结构,可能她要去健身房或者健美队才能见到他这样的类型。 虽然迪卢木多好像肌肉也很发达,但和两面宿傩相比,他还是纤瘦了一些,而且他也不是她召唤出来的。 想到这里,市川椿就有些头疼了,不知道迪卢木多有没有发现注意到她失踪了,因为对讲机只能联系到和作为AI的她签订契约的同伴们,他自然是无法参与上次她和黑贞他们的跨时空对话。 如果他回孤岛发现那片被伊什塔尔轰炸过的别墅残骸,但愿他能顺利地和黑贞他们取得联系,不要误以为她跑路了。 大概是身体太虚弱的缘故,市川椿想着想着就意识昏沉了起来,而身边熟睡中的男人没有太重的杀伐之气,包裹着她的怀抱温暖又可靠,让她仿佛泡在温泉里那样舒服。 久而久之,她的身体与精神都逐渐放松了下来,将她拉入了睡梦之中。 …… 醒来时身边空荡荡的,从紧密相拥得无处可逃的状态中脱离出来,市川椿稍许有些不适,她盯着身侧留出的一大片空位,不知道是对方离开的动作太轻,还是她睡得太沉了。 她大胆猜测是后者,毕竟两面宿傩和贴心这个词差得还是有点远。 她双手撑着被褥,慢吞吞地坐了起来,搭在额头上的毛巾滑了下来。她伸手接住,毛巾还散发着一丝凉意,应该是换了没多久。 市川椿摊开毛巾,毛巾是先竖向对折的,和里梅先横向对折的叠法不一样,而这样的叠法却和睡前两面宿傩帮她换的那一次是一致的。 -- 第85页 她果断排除这是一个巧合的可能性,没有为什么,问就是自信。 太感动了。 市川椿决定跑到两面宿傩面前真诚地夸赞他一番:宿傩哥,你真是一个贤惠的好男人。 不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她非常期待。 想到这里,市川椿的心情都变好了,竟有一种身体没那么虚弱了的错觉,她穿上木屐,走起路来都是连蹦带跳的。 洗漱完毕后,她沿着走廊向厨房走去。 一路上,不仅没有碰到两面宿傩,也没有见到里梅,走廊和房间都空无一人,整座宅邸竟然只有她一个人。 厨房内,灶台上惯例放着里梅贴心准备好的丰盛佳肴,但今天和前几次不太一样,饭菜的旁边是一碗黑糊糊的不明液体,碗下压着一张字条。 市川椿拿起字条,是里梅留下的。 里梅说,他和宿傩大人要出门一趟,可能晚点才能回来,让她在家里好好休息,有危险一定要通知宿傩大人。他还叮嘱她吃好饭记得喝汤药,柴火和火折子也按照宿傩大人吩咐的准备好了,方便她热饭和热汤药。 市川椿盯着纸条上的字迹,似乎不是她的错觉,提到柴火和火折子,里梅特地下把“宿傩大人”这几个字写大了一点,下笔也重了,仿佛是在特地强调这都是两面宿傩的功劳。 她没懂里梅的良苦用心,她以为他被两面宿傩抵着脖子威胁了。 但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准备工作确实非常贴心,就连水都帮她提前倒好了,她只要拿着火折子轻轻一吹,再把点燃柴火就好了,用不着她提着斧头辛辛苦苦地去劈柴端水。 不过,比起宿傩牌微波炉,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花了一点精力把饭菜和汤药热好,市川椿端着它们回到了房间。 吃完饭歇息了一会儿,她鼓起勇气捧起了黑漆漆的汤药,深呼吸了一下,她决绝地把它一口闷掉。 近乎是入嘴的一瞬间,她立刻戴上了痛苦面具,这是人喝的东西吗!? 她愁眉苦脸地把剩下药渣的碗放了下来,苦味在嘴里久久没有散去,但她也没有可以缓解的糖果,只能可怜巴巴地喝下一大杯水,把苦涩稍微冲淡一些。 这么难喝的药,它最好是有点用处。 把必要的事情做完以后,市川椿再次陷入了家里蹲的清闲状态,她想了半天,决定还是画画来打发时间。 虽然她的画板坏掉了,但她彩色蜡笔还安在,她在房间里找到了几张白纸,将它们垫在地板上,自己则钻进了被窝,她像个三岁小孩似的趴在地上涂涂画画。 她想复刻那幅被摧毁的得意之作《宿傩骑猪图》,但画了好几幅都做不到初版那样狂放的笔触和张扬的神韵,这让她备受打击。 她伤心地把那堆废稿推到了一边,打算画一点别的,但她想了半天,也没有惊世骇俗的灵感。 最后,她随意地画了一幅一家三口的全家福—— 爸爸宿傩在喂猪,妈妈里梅在做饭,而她在被窝里睡觉。 嗯,非常写实。 画完最后一笔,市川椿放下画笔,她双手捧起这幅摸鱼向画作,用欣赏艺术的眼光好好观赏了一番,竟觉得效果意外的好,是一幅和《宿傩骑猪图》不相上下的旷世巨作。 果然,艺术来源于生活啊! 市川椿在心里感慨着。 她洋洋洒洒地署上了“两面三刀”的大名后,开始认真思考该给这副画作取什么名字。 几秒后,她打定了主意。 就叫《吉祥三宝》吧。 第44章 第四十四天 创造非常消耗精力, 画完《吉祥三宝》没多久,市川椿就趴在稿纸上睡着了。中途她迷迷糊糊地醒来了一次,见没有人回来的迹象, 她又继续睡了下去。 她是被房间外的动静吵醒的。 她隐隐听到里梅喊一声“宿傩大人”, 接着响起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以及隔着房间都能传进来的浓郁血腥味。 市川椿从被窝里慢吞吞地爬了出来, 外面的天色一片昏暗, 没想到她这一觉居然睡到了晚上。她一边打着哈欠, 一边走到门口,有气无力地拉开门板,结果正好和走廊上路过她房间的两面宿傩碰上了。 “宿傩哥?你回来了啊。”市川椿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 被对方仿佛从血池里捞出来的造型惊得清醒了几分,“你和里梅干什么去了?” 杵在门外的两面宿傩沉默地盯着表情有些迷茫的樱发少女, 猩红色的眼眸似乎比往常还要深几分,如同凝固住的干涸血块, 散发着死气沉沉的不详气息。 饶是还没有完全退烧的市川椿都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她赶紧甩了甩头, 把瞌睡虫都甩了出去。 被染成血红色的女式和服像破烂的碎布那般挂在两面宿傩的身上,仿佛被泼了一身红墨水似的,发丝好似涂抹了发胶般的被血块凝固成一缕一缕的,粘稠的血迹遮住了他身上的部分黑纹, 但他的身体完好无损,找不出任何一处伤痕。 “……你没事吗?”市川椿半天只憋出了一个建议,“你先去洗澡?” 两面宿傩垂眸注视着她, 明明他的眼神平静得像一滩死水, 却让她有一种毛骨悚然的危机感, 就像地狱中咕噜咕噜地冒着泡的岩浆里伸出了一只阴森森的骨手, 下一秒就会拽着她的脚踝,将她拖入炼狱中。 -- 第86页 正当她想掉头就跑的时候,他发出一声不冷不热的回应:“嗯。” 市川椿愣愣地看着转身离去的男人,等他稍稍走远后,她踏出了房间。 她侧头向走廊的另一侧望去,里梅脸色不太好地扶墙站在几米之外,他看上去也很凄惨,草莓冰沙摇身一变成了草莓酱,浑身上下都是骇人的血迹,而他的身上还有正在淌血的伤口。 “市川大人!” 里梅慌乱地小跑过来,他每走一步,地上就多了一个血色的脚印。他站定在她的面前,上下打量了她一遍,确定她完好无损厚,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您没事就好。” “这话应该是我说才对吧?”市川椿抽了抽嘴角,寻思着她在家待了一整天,能出什么事? “不是,因为宿傩大人他……”里梅犹豫地顿了一下,他抿了抿唇,“他现在很危险。” “这不是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的吗?”市川椿吐槽道,“所以呢,发生了什么?” 里梅轻叹一声:“他被诅咒了。” …… 两面宿傩此行解决的是向他发起挑战的这个时代全部的阴阳师与咒术师。 正如他所表现出来的不以为然那般,哪怕那么多强者聚集在一起也无法取下他的头颅。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常人眼里的强者也不过是能够轻易杀死的蝼蚁,而人海战术也不过是延长他清理垃圾的时间。 向他发起挑战的人统统死在了他的手下,据里梅说,现在的平安京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然而,大概是因为两面宿傩太招人恨了,所有人在临死前都怀着漫天的恨意,不惜一切代价地去诅咒这位无法打倒的行走的灾厄。 无数扭曲又粘稠的恶意彼此相容,化为诅咒降临在两面宿傩的身上,饶是如此,也没有换来他的死亡。 但还是起效了,至少他没有完全抵挡诅咒带来的影响。 “现在要怎么办?”市川椿问。 尽管她对咒术的了解非常贫乏,但她应有的常识还是掌握了一些,因此,她很清楚诅咒能造成怎么样的下场。 里梅沉默了一下:“……我不知道。” “反转术式没用吗?” 他摇了摇头。 市川椿捏着下巴,她大概明白了。 反转术式只是一个回血的技能,但它不能起到驱散debuff的效果,就像不能驱散她的发烧和失血的debuff一样。 奶妈和辅助并不能完全划上等号。 她接着问:“那些负面影响会慢慢消失吗?还是说会一直保持这个状态伴随着他?” “……应该是后者。”里梅情绪低落道。 市川椿苦恼地扶着额头,她刚从濒临重置的状态下走出来,还没恢复过来,现在又轮到两面宿傩出事了。 ——这算什么?平安京版《轮到你了》?那下一个遭殃的岂不是里梅? 她赶紧打住这个不好的念头,在心里“呸呸呸”掉。 “我知道了。”市川椿本想揉揉里梅的脑袋安慰他,但看到他一头脏乱的血发,她伸出的手微微一顿,假装无事地及时把手收了回去,“不用担心,宿傩哥那么强,说不定睡一觉就好了。” “嗯,您说的对。”里梅心不在焉道,“宿傩大人很强,不会有事的。” 话虽如此,但市川椿自己都不怎么相信睡一觉久没事了。 想到九百多年后被切断二十根手指、还沦落到和人共同身体的地步的傩老板,她甚至悲观地怀疑他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才不幸领了便当。 市川椿叹息了一声,她把放不下心的里梅哄去做晚饭。 情况再怎么糟,饭还是要吃的。 …… 宅邸内沉重的气氛一直持续到晚饭的时间也没有好转,餐桌上只有里梅和市川椿两个人,两面宿傩没有要出来的迹象。 他们无言地动筷,就连平时最活跃的市川椿都沉默不语,但她脸上平淡的表情和一脸凝重的里梅不太一样,她机械地重复着夹菜、咀嚼、吞咽的动作,一言不发地盯着碗,疑似大脑放空的状态。 “市川大人?”里梅喊了一声。 闻声抬眼的樱发少女略微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没什么。”里梅以为市川椿在担心两面宿傩的情况,但他自己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现在他能做到的只有相信两面宿傩的强大,以及重复那一句无用的话,“会没事的。” 市川椿咽下口中的食物,她放下筷子,笑着重复了一遍:“嗯,会没事的。” “对了,您的身体好一点了吗?”被两面宿傩的情况冲击得忙了手脚,里梅这才想起来她还是一个虚弱的病患。 “好一点了。” 里梅摸了一下她的额头:“没那么烫了,但还没退烧,我去帮您把汤药拿来。” 市川椿的表情立刻垮了下来,她哭诉道:“那个好苦。” “苦也要喝。”里梅无情地丢下这句话,就离座去取药了。 当那碗冒着热气的黑糊糊的汤药再次出现眼前时,市川椿的心无比绝望,恍惚间她好像站在了奈何桥边,被迫接过了这碗能忘记所有烦恼记忆和爱恨情仇的孟婆汤。 在里梅的严格监督下,她视死如归地一口闷掉。 “您去休息吧,我来收拾就好。”里梅接过药碗,他特地叮嘱道,“不要靠近宿傩大人的房间,您现在状态太差了,我不敢保证会出现什么意外。” -- 第87页 市川椿点了点头,她被那碗药苦得眉头紧皱,甚至觉得自己更虚弱了。 她起身离开厨房,向走廊的另一头走去。 静谧的夜晚,樱发少女走在走廊上,她没有提油灯,银盘似的月亮挂在黑色的幕布上,冷冷的月辉成为了唯一的光源,指引着她前往心之所向。 当她路过自己的房间时,她连脚步都没有停一下,目不斜视地继续往前方走去。 显然,她没有把里梅的叮嘱听进去。 她不仅要靠近两面宿傩的房间,还要走进去找他本人。 越是靠近那间房间,越能感受到浓重的诅咒之力,但这些并不能成为阻挡市川椿的理由,她能感受到危险,却无法从中诞生太多的恐惧。 刚才吃饭的期间,她认真地思考过了,作为一个文明礼貌的先进AI,她应该做到礼尚往来,就当是回报他救了自己一命。 其实,她大可不必在意他的死活,这已经是她待在这里的第五天了,只要再熬过两天,她就能打开任意门继续碰运气了,还可以趁着这个机会选择性遗忘解除契约这件事。 空手套奶妈,就是有点不讲诚信。 但权衡一下利弊,如果她成功了,没准儿傩老板的年费VIP就是这么来的;如果没成功,那也不影响,最重要的是心意嘛。 抛开理智的分析,出于更人类的心理,两面宿傩曾说过的“你是活生生的人”那几句话像魔咒似的不停地在她脑内盘旋,她像中蛊似的被无形的力道往前推着走,催促着她前往他的身边。 市川椿停在了两面宿傩的房间门口。 她敲了敲门,没有得到回应。 但她也没打算得到对方的同意,她直接推开了门。 室内点了一支昏暗的蜡烛,换下来的破碎血衣被胡乱地丢在了地上,房间的主人紧闭双目地靠坐着墙壁,半干的发丝柔顺地贴着头皮,换上的干净浴衣系得很随意,露出大片小麦色的胸肌,再向下扯一点都能看到他的腹肌了。 “宿傩哥,你还好吗?”市川椿仿佛没心没肺似的靠近代表危险本身的男人,她跪坐在他的旁边,碧绿色的眼眸好奇地观察着他的状态。 讲道理,现在的他看起来更吻合诅咒之王这个称号。 他倚靠着墙,一条腿伸直、一条腿拱起,他的意识似乎不太清醒,没有理会闯进领地的不速之客。 果然,他的状态很差,市川椿不知道放任下去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 如死者之愿死去?还是堕为诅咒? 反正都不是太好的结局。 她不舍地摸了摸光洁的手背,这里只剩下一道令咒了,她本来想留着以防万一的,但现在最糟的万一已经出现了,她只好忍痛割爱了。 她伸出了右手,随着异能力与魔力的调动与转化,鲜红色的花纹浮现在手背上,露出仅剩一道的纹路:“以令咒命之——” 她顿了顿,语气下意识地放柔了一些,“两面宿傩,快好起来吧。” 令咒的魔力转化为咒力涌进男人的体内,为他分担了一部分诅咒的侵蚀,他稍稍皱了下眉头,过了几秒,猩红色的眼眸微微睁开,眼底是隐忍的暴戾。 阴沉的视线落在樱发少女的脸上,死气沉沉的混沌眼神稍许恢复了一丝清明,他咂巴一声,再次闭上了眼,语气不耐道:“还不快滚?” 两面宿傩非常烦躁。 他现在能保持一丝理智,纯粹是因为强大的实力和意志力在死死地压着诅咒之力。虽然他不认为区区诅咒能在这场博弈中占上风,但负面情绪对他的影响却是实打实的,那些惹人心烦的念头如同雨后春笋似的,在他脑子里一个接一个地冒了出来,比往常还要强烈的破坏欲支配着他的一言一行。 结果市川椿偏偏不怕死地往他旁边凑,平时也就算了,这种时候凑过来是搞不清状况吗?难道里梅没有提醒她吗? 市川椿没有理会两面宿傩的话,她仰头跪坐着,玉石般清透的眼眸没有波澜地盯着他的脸,就像以前对待他的态度那样,他的眼里从来没有恐惧。 她正在做最简单的判断。 用令咒给他补充咒力是有用的,但效果杯水车薪,下一条令咒要三天后才能恢复,要是指望用令咒一条条地帮他补充,按照五天刷新一条令咒的效率,她大概要在这里待好几年了。 ——只能用那个办法吗? 市川椿思索了一番,倒也不需要现场来一番心理斗争,会很快做出了选择,毕竟她是做好了所有的准备才决定过来的。至于她自身的意愿,虽说她不是特别愿意,但也不排斥。 她双手撑在地板上,向两面宿傩的方向身子前倾,樱色的长发从身后垂下几缕,荡在空中微弱地摇晃着。 两人之间只有几厘米的距离,少女如泉水般干净清洌的气息扑面而来,像是一只闯入猛兽洞穴的小白兔,但当男人睁开那双翻涌着暴戾与冷酷的血眸,她却没有像胆小无害的兔子那样被吓得落荒而逃。 她用认真的口吻提议道:“来补魔吧。” 所谓补魔,是以交换□□的方式提供对方魔力,最常见的方式是喂食血液,但她还没从失血过多的状态恢复过来,而眼下这个情况需要的血液肯定非常大量,再让她放血,她可能当场就恢复初始设置了。 那么,只剩下一个方式了—— -- 第88页 市川椿俯下身,贴上了两面宿傩的嘴唇。 第45章 第四十五天 在偏远的深山老林里, 有一个叫做咒术村的小村庄,那里的人们自给自足,过着朴实而又幸福的生活。尽管如此, 生活在这里的人们还是不可避免地遇到麻烦。 这个村庄稳定发展了千年, 平时由于自身的特殊性,一般处于与世隔绝的状态, 最高管理者是一个称之为咒术会的高层组织,然而很多村民都对他们的管理不满意, 于是,他们自发地组成了各个门派,比如反对咒术会高层□□的诅咒师,他们平常会和被视为山贼的诅咒们合作。 诅咒师和诅咒们经常会联合起来干坏事,杀人放火的事情比比皆是,然而, 只有一个地方他们不敢插手,那就是咒术村的一个规模庞大的养猪场,同时这也是村里唯一一个养猪场。 这里饲养了成千上百头的猪,是村民们购买猪肉的唯一途径, 员工们无比凶悍, 导致他们从来不敢去偷猪。 养猪场的女主人名为市川椿, 最近她遇到了一件困扰她已久的事情, 那就是养猪场的人手不足。 经营这么大一个养猪场, 需要完成的工作非常多,喂食、杀猪、卖肉、清理猪圈、采购饲料等等, 需要忙的事情一只手都数不完, 但她雇佣的人手只有区区几位, 比如负责清理猪圈的鹤丸国永、负责采购饲料的伊什塔尔, 她的员工们不得不身兼多职,她每天都忙得焦头烂额。 前几日,她好不容易招来一个叫夏油杰的屠夫,没想到这个人似乎存在常识性的错误。 作为一个屠夫,他的本职工作是杀猪,但他居然磨刀霍霍对着无辜村民,还对着他们大喊“猴子”。 这样恶劣的事迹导致市川椿的养猪场短短几日背投诉了几十次,无奈之下,她只好辞退这个人猪猴都分不清的职工。 清晨,采购完猪饲料回来的伊什塔尔拿了一份报纸,她把报纸递到正在撰写招聘信息的樱发少女的面前,心有余悸道:“椿,还好你把那个台灯人辞退了。” “他怎么了?”市川椿好奇地接过报纸,她扫了一眼,被头版的新闻惊得合不拢嘴,“天啊,他竟然把隔壁普通村的村民们都杀光了!怎么会这样啊?不让他杀猪会造成那么恶劣的影响吗?” “干嘛为了这种人自责啊!”伊什塔尔义正严辞道,“是他不正常,和你辞退他没有关系。” “你说的对。”市川椿叹息了一声,她继续往下看,“现在他被通缉了啊。” “嗯,虽然他没有回来过,但你还是小心一点,看到他赶紧跑!” 市川椿想了想,说:“我好像没有拖欠他工资吧?” “和工资没关系。”伊什塔尔解释道,“他是诅咒师那一派的,他扬言要把咒术村原住民以外的人统统杀光,以达成灭绝山贼的目的——我记得你不是原住民吧?” “哦,我是隔壁异能村搬过来的……”市川椿抓了抓脸颊,“但我也不是人啊,我是AI,应该没关系吧?” “他又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伊什塔尔翻了个白眼,“AI又是什么啊?你什么时候知道这种城里的高科技玩意儿了?” “城里人也要吃猪肉的嘛。”市川椿把报纸还给了伊什塔尔,她把电脑里的招聘信息保存下来,打印了一百份,“伊什塔尔,你把这些带给萤丸,让他贴在明显的地方,剩下的就街头发掉吧。” “没问题。”伊什塔尔接过厚厚的一沓招聘信息的文件,她一目十行地看了一遍,“出了这种事,你还打算招屠夫啊?继续让贞德代劳呗,她干得挺好的。” “但贞贞平时很忙,她每天起早贪黑去集市卖肉,为了卖当天现杀的猪,她还要起得更早。” 伊什塔尔拍了拍樱发少女的脑袋:“椿,你真是一个体谅员工的好老板。” …… 在萤丸把一百份简历派发完后的三天内,市川椿接到了很多想要应聘这个岗位的人的电话,但他们的简历都让她觉得不能胜任屠夫一职。 就好比有一个叫里梅的小孩子,姑且不提雇佣他会不会被当作雇佣童工被咒术会罚款,他简历上的擅长技能是冰冻,市川椿觉得他应该去冷冻库工作。 还有一个叫五条悟的二十八岁成年男人,她记得他是咒术村三大恶霸地主之一五条家的家主,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发奇想地跑出来打工。 但重要的不是五条悟是谁,她并不在意打工人的真实身份,重要的是他简历上的照片,他居然用黑色眼罩蒙着眼睛。 眼睛都蒙住了,还杀个屁的猪啊!别人盲人摸象,他盲人杀猪?Pass! 再看看这个叫羂索的,取了一个那么高级的名字,结果她翻开简历一看照片,好家伙,猪脑花成精了?她觉得他投递简历的行为非常古怪,这不就是杀害同类吗? 她怀疑他想作为间谍打入养猪场内部,以达成解放同伴的目的,于是,她非常果断地向居委会反映了。 当日值班的伊地知洁高记录了这件事,表示他们会去调查的,结果当天下午就回电感谢她的正义举报,这个叫羂索的猪脑花竟然是一个劣迹斑斑的逃犯。 第二天,为了大力表彰市川椿对和谐社会的杰出贡献,居委会特地派实习生伏黑惠送来了一面锦旗。她非常感激地说,她一定会好好记住这项荣誉的,结果回头就把锦旗烧了。 -- 第89页 她才不要咒术村居委会送来的东西呢,晦气。 招聘屠夫一事就一直毫无进展,这让市川椿很是失落。 但事情很快就迎来了转机,之前投递简历不幸落选的里梅给她打了一个电话,他说他的老大两面宿傩最近要搬来咒术村了,但他还没找到工作,问她是否可以考虑过目一下他的简历? 市川椿欣然答应了,很快,她就收到了里梅发来的两面宿傩的简历。 她点开简历一看,照片让她眼前一亮,这个叫两面宿傩的家伙竟然有四只手,这就意味着他杀猪耗费的时间可以减少一半,效率能得到大大的提升。 她坐直了身子,认真过目一遍他的简历,看完一遍后,她的心里只有一个感想:他简直是天选屠夫啊! 此人冠有“伏魔御厨子”之称,据说之前他是千年前发达的咒术城万里挑一的特级厨师,更传奇的是,就连他的一根手指都能达到特级厨师的标准。 太牛逼了,人家中华小当家也只有八个传说中的厨具,而两面宿傩竟然有二十根特级手指! 除此之外,简历上特地强调他有过驾驶天鹅脚踏船的经历,这意味着平时他可以分担伊什塔尔的一部分采购饲料的工作,独自乘船去城里采购。 尽管市川椿非常喜欢伊什塔尔,但顶不住她经常掉链子,能早日找到可以接替她部分工作的员工,那平时需要处理的意外也会少很多。 市川椿非常满意两面宿傩,她立刻给里梅回了一个电话,让对方转告他明天下午来养猪场面试。 …… 见到两面宿傩的第一眼,市川椿的第一印象是“太好了,不是照骗”,四只手是真实存在的。 “你好,我是养猪场的老板,市川椿。”她领着人到了猪圈,牵了一头猪到了平时杀猪的固定地点,“不要紧张,今天的面试主要是测试一下的真实水平,技术好的话可以当场录用。” 两面宿傩冷笑一声:“你先把劳务合同准备好吧。” 市川椿没想到他居然那么狂,她往后退了一步:“行,舞台交给你了,接下来轮到你大展身手了。” 令她惊讶的是,两面宿傩连刀都没有拿,他双手结印,做出了一个疑似中二病晚期的手势:“领域展开,伏魔御厨子。” 只见他背后凭空出现了一家小饭馆,餐馆上挂着“伏魔御厨子”的招牌,下一秒,站在原地的猪被无数道斩击命中,它连惨叫的功夫都没有,就被切割成了无数块。 “厉害呀。”市川椿赞叹地鼓了鼓掌,她走上前去,检查他的作品,更是被他高超的技术惊讶得赞叹不已。 猪毛被刮得干干净净,猪皮上连一根都找不到,而猪皮和猪肉也完美分离了,就连所有内脏都完好无损地被单独切了出来。 “你叫两面宿傩,是吧?”市川椿一把握住了他的手,郑重其事道,“你被录用了,恭喜你加入我的养猪场。” “工资待遇我无所谓,我只有一个要求。” “你提,我一定努力满足你!”市川椿拍了拍胸脯,向他保证道。 两面宿傩弯了弯嘴唇,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让我做养猪场的男主人。” 市川椿:“?” 市川椿:“你想造反吗?入职当天就想把老板取而代之?” “不,女主人还是你。”两面宿傩反握住她的手,“我对你的养猪场没有兴趣,我只对你有兴趣。” 这番大胆的表白让市川椿大惊失色,她从来没有遇到过那么霸道的屠夫,这让平日里雷厉风行的女强人有些把持不住,她脸颊泛红,羞涩地对上那双猪血般鲜红的深情眼眸。 她抿唇一笑,扭扭捏捏地答应了:“好、好呀……” …… “——我不同意这桩婚事!!!!!” 银发的龙之魔女尖叫着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呆坐几秒后,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只是一个离谱的噩梦。 她稍稍松了一口气,还好只是一个梦,否则她铁定要把那个敢肖想自家蠢Master的野蛮人投掷出去,一旗杆把他挂在东京塔的顶部。 黑贞躺回了被窝,选择继续睡觉。 也不知道她家Master什么时候能回来,让市川椿单独一人和两面宿傩待在一起,她真的很不放心。 第46章 第四十六天 补魔的事情非常顺利, 两面宿傩的诅咒状态基本已经消除,市川椿非常敬佩自己的奉献精神,她大言不惭地认为是两面宿傩给她磕个头都不过分的程度。 她一度以为自己会承受不住, 导致容器恢复初始设定,还好这么社死的事情没有发生, 否则她可以换个星球生活了。 午后的阳光顺着缝隙挤入房间,温暖的气息遍布在房间内,市川椿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迷迷糊糊地醒来了, 夏日的温度热得她有些难受, 更别提身边还躺着一个和她紧紧相贴的人形抱枕,他把她环在怀里,热得她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她做了一个漫长的梦,具体记不太清了,好像是她成为人类之前的事情了, 那个梦就像一个被设定好的程序一样, 冰冷得让她感受不到任何情感的波动, 只有一道又一道的答疑语句。直到梦境的最后, 整个世界由数据形成的颜色和指令, 在她接手这具身体的一瞬间,成了由人眼看到的色彩。 -- 第90页 世界明媚了起来, 而她也是在这一刻从梦中醒来了。 “别睡了。”市川椿拍了拍两面宿傩的脸, 软绵绵的力道像是猫咪用肉垫不痛不痒地拍着饲主, “我要洗澡。” “洗澡?”两面宿傩睁开眼睛,红眸戏谑地看着她, “你洗得动吗?” “……”市川椿被问住了, 她沉默许久, 一本正经地提议道, “你帮我洗。” “好啊。” 见对方答应得那么爽快,市川椿觉得有点不太对劲,来自AI的警觉提醒她快点收回这句话,可她还没来得及说她后悔了,就被两面宿傩从被窝里抱了起来。 市川椿赶紧搂住他的脖子,被子从身上滑了下来,布满吻痕和牙印的身体让她不想再看第二眼。 眼看他就打算这么抱她出去,她慌张地提醒道:“给我披一件衣服啊!万一被里梅看到怎么办?” 她隐隐记得她曾经给他起过“原宿裸男”的绰号……但就算喜欢裸奔是他的癖好,不要带着她一起啊! 两面宿傩毫不在意:“里梅很有眼色。” 市川椿木然道:“看到家里有一对裸男裸女穿梭在走廊却装瞎的眼色吗?” “听到有动静就回房间不出来的眼色。”两面宿傩心情相当不错,难得有了几分耐心——其实他最近对她都颇具耐心,“你叫得那么大声,睡厨房都能听得见。” “……睡厨房还是听不见的吧!”市川椿羞恼地反驳道。 …… 接下来的洗漱果真如市川椿预料的那样,发生了一系列羞耻得她不愿回忆的事情,向来精力充沛的她都觉得自己一时半会儿元气不起来了。 连着两轮高速飙车的代价就是,好不容易有了退烧迹象的她再一次升温了,甚至还比一开始还要严重。 她直接病倒在床上,连画画打发时间都没有精力。 “你怎么越来越弱了?”两面宿傩盘坐在床边,他无聊地玩着散在被单上的粉发,绕着手指系了个结。 发现是个死结后,他果断地把它扯断了。 市川椿:“……” 她一时不知道该先反驳他的话,还是谴责他的行为。 “那么喜欢打结,你干脆去找里梅要一根苎麻绳打中国结去吧。”她一把抓住自己的长发,移到了远离魔爪的另一边,自己则是翻过了身,背对着两面宿傩。 “中国结?”两面宿傩有些遗憾地看着发丝从手中抽走,“你说的是水引?” 水引是飞鸟时代的遣隋使从中国带回后自身融合发展出来的结绳工艺,在平安时代制作材料由苎麻绳变成了和纸,赠送礼物时扎上的纸绳就是水引。 “你喜欢那种东西?”两面宿傩对这种不符合审美的无用装饰品完全没有兴趣,他撑脸看着不想搭理他的樱发少女,故意说,“下次让里梅把食材的肠子流出来,打成水引送给你。” “……谁要那种东西啊!” 市川椿愤怒地抄起枕头朝他丢了过去,她刚想说一句“留着挂在你床头吧”,下一秒却剧烈地咳了起来,她躺在床上像个小虾米似的拱着身子,难受地用手掩在嘴前。 两面宿傩难得善心发作,伸手拍了拍她的背。 不算温柔的力道让市川椿有一种她的肺要被拍出来的错觉,她赶紧拍了拍两面宿傩的胳膊,示意他收回蓄意谋杀的手。 等到她终于不再咳嗽了,她心累地叹息了一声:“好想去医院挂号。” “这是第几天了?”两面宿傩冷不丁地问。 市川椿掰着手指算了算:“第三天?我是那天晚上才发现自己发烧的。” “我问的是你待在这个时代的几天了。” “第六天了。”市川椿把刚才扔在两面宿傩怀里的枕头拿了回来,把枕头放回床单上后,她躺了下来,“明天任意门的冷却期就要结束了。” “哦。”两面宿傩冷淡道。 市川椿:“。” 市川椿:“你就这反应!?” 她伤心了,不管他们感情怎么样,好歹□□关系直接打上本垒了,竟然也不挽留她一下。 两面宿傩垂眼,他微微俯身,单手撑在她的脑袋旁,猩红色的眼眸像是锁定猎物似的紧紧盯着她,危险又致命的气场让她产生一种他还没有完全从诅咒状态恢复的错误。 他挑起唇角,不紧不慢道:“你以为我会放你走?” 市川椿愣了一下:“你想让我留下来?” 两面宿傩身子下压,他将少女笼罩在了自身的阴影之下,两人的距离缩短至几乎是唇贴着唇的地步:“你想回去?” 作为一个求生欲测试经常不及格的人,市川椿诚实地点了点头。 两面宿傩不悦地眯起了眼睛:“为了那个死透的女人和无聊的约定?” 市川椿错愕地睁大了眼睛,花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这句话的含义,她没有反驳对方的话,只呆呆地憋出了一个问题:“你怎么会知道?” 两面宿傩单手从下环住了她的腰,抱着她一起在被褥上滚了半圈,让她趴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抚着她的头发,漫不经心道:“做的时候看到了你的记忆。” 市川椿:“……” 怎么没人告诉她,补魔还会侵犯她的隐私啊!? 她沉默几秒,悲伤地接受了现实,趴在对方的胸肌上闷闷地问:“你看到多少了?” -- 第91页 “我想想。” 两面宿傩故意把语调拖得长长的,卖关子的神秘模样气得市川椿当即给了他胸口一拳头,这一举动反而让想要看到她气呼呼的模样的男人发出得逞的笑声。 “你如何得到了这具身体、你真正想要召唤的人、被你诅咒才得以留在世间的枪兵、以及你们之间的约定。”两面宿傩每说出一小句,市川椿的眼皮就跳一下,他戏谑地看着索性把脸埋在他胸口的少女,“你的那些小秘密,差不多都知道了,毕竟做了那么久。” 市川椿幽怨地抬起眼,一双玉石般的眼眸控诉地盯着他:“所以你是为了一口气追完连续剧才不肯停下吗?” “这种事情只有你才做得出来。” “我才不会为了看别人的记忆去doi。” ——这话说的,难道他就会吗? “你觉得我会在意?”两面宿傩不悦地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脸颊,他抱着她的腰坐了起来,让她面对面胯坐在自己的怀里。 他弹了一下她的额头,试图把她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弹出她的脑壳,接着他捏起了她的下巴,语气不善道:“听好了,包括抵挡诅咒也是,和那个无关,我上你只是因为我想上你。” 然而,对于此番狂放不羁的发言,市川椿致力于用生命抬杠:“但当时我亲上来你没反应,直到咒力传过来你才动……” 两面宿傩表情一冷:“因为抵挡了一部分诅咒,我的意识清醒了一点。” 但那个时候的他还是精神状况不太稳定,全凭本能尽情地对少女释放自己的欲望,直到更亲密地交换后,他才摆脱了那种状态。 市川椿恍然道:“原来如此。” “不然呢?你以为是什么?”两面宿傩没好气地说。 但他的本意并没有让市川椿回答这个问题的意思,奈何她却如同合格的Siri似的乖巧地给出了答案:“看到肉骨头就扑上去的巨型犬。” “……啧。”两面宿傩用大拇指和食指分别捏着她的脸颊两侧,他冷冷地审视她,“市川椿,我是不是最近对你太宽容了?” “?”市川椿缓缓打出一个问号,“有吗?刚才洗澡的时候你就对我不是很宽容。” “哦,原来你认为那是不宽容啊。”两面宿傩用讽刺的口吻缓缓道,“叫得那么好听,原来不是在享受吗?” 市川椿脸颊泛红,她拒绝回忆当时发生了什么:“这完全是两码事!” 两面宿傩似笑非笑道:“意思是你很喜欢被我不宽容地对待?” 市川椿:“……求求你别说话了!” 她怎么感觉她和宿傩的关系对调了? 以前都是他不停地让她闭嘴,现在却是她想用胶带封住他的嘴。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曾经的两面宿傩,市川椿抓住了他的手腕,对着那只捏住她脸的手的虎口毫不犹豫地咬了下去。 两面宿傩:“……” 算了,她开心就好。 第47章 第四十七天 知道市川椿真实身份的人少之又有, 两面宿傩是第二个知道他是AI的人,也是第二个知道她的来历和目的的人,而这些连她的心头爱贞贞都不知道。 顺带一提,第一个是迪卢木多。 她想要召唤奶妈没错, 因为这样才能保证她不会被重置, 而她最初不想被重置的原因仅仅是因为在记忆保留的情况下更方便她履行诺言。 圣遗物选择了血液和头发, 因为她真正想召唤的是这具容器的主人——这么说也不对, 准确来说, 是这具容器的上一任使用者。 毕竟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也是这具身体的半个主人。 虽然她之前吐槽傩老板在一年级生上另开一口的样子像系统文主角的外置系统, 但其实在她拥有这具身体之前, 她的真实身份才是系统配置的内置AI。 所谓的上一任使用者,便是她的宿主。 这具容器是她被分配绑定宿主前就捏好的人设, 为了目睹自己辛苦捏了半天的人设被制造出来的模样, 她哄骗选择困难症的宿主使用随机模式,实际上根本没有随机模式, 是她暗箱操作把她捏的身型和样貌导入了。 她享有这容器的著作权,大概是这个意思。 这个故事告诉大家, 警惕人工智能。 尽管AI小姐有很多暗搓搓的小心思,但故事的走向并不是系统取代人类这种危机潜伏在身边的恐怖故事, 本体为数据的她始终认为拥有肉|体的活物更容易走向终结,就连她接手这具容器也是当时情非得已的下下策。 所以说, 两面宿傩嘲讽她连自己的能力都不熟悉不是没道理的, 因为异能力是这具容器自带的, 但她还是很委屈。 “——不仅仅是为了那个约定。” 市川椿重回到刚才的话题, 她从两面宿傩的身上滚了下来, 侧躺在他的身边, 这一系列流畅的动作悠闲自如,就像一只在自家后花园自由自在地散步的猫咪。 “其实那个无所谓啦,虽然我会尽量遵守约定,但不代表我一定会遵守约定。”她枕着他的胳膊,不紧不慢道,“只要我恢复初始设定就会忘记那些记忆,借助异能力签订的契约也会消失。沦为诅咒的迪卢木多得以留在现世,没有被赶回英灵座,但哪怕找上门来,以我对我的出厂设置——我是说我的性格——的了解,我大概……” “会翻脸不认人。”两面宿傩接话道。 -- 第92页 “嘘——”市川椿严肃地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她放下手指,用无辜的口吻抱怨道,“没办法,我怎么知道卡池里能不能捞到那个人类啊,就算有也不一定能召唤出来,抽卡这件事本来就是玄学,我又不能黑箱操作。” “麻烦。”两面宿傩嗤笑一声,“把他杀了不就好了?” 市川椿吐槽道:“那我诅咒他的意义何在?当初直接让他回英灵座得了。” “这应该问你。” “他的公式书上有其他英灵分|身的经历,在平行世界的第四次圣杯战争中——就是一群人为了抢个许愿杯而斗殴,他的下场很惨,死前诅咒了一堆人。那个世界没有‘咒力’的概念,但这个世界不一样,我可不想刚诞生久套上诅咒的debuff。”市川椿撇了撇嘴,“而且,万一宿主真的被我歪打误撞地召唤回来了,发现自己的Servant不在了,也会很头痛吧?” 两面宿傩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她的头发,他想,她大概没考虑过人类发现自己的仆从沦为诅咒会是什么心情。 “如果你把那个人类召唤出来了,你要把这具身体让给她?” 他问出了最为关键的问题,猩红色的眼眸不冷不热地注视着她,如果她给出了肯定的答复,那他对她好不容易升起的那点兴趣就荡然无存了。 “本来是这么想的——” 高烧导致的潮红在脸颊上尚未褪去,白皙的皮肤上红扑扑的一片如同翻到在宣纸上的红色水墨,如此娇弱无害的模样却让人无端感受到由内散发出的冷意。那双干净的碧绿色眼眸亮闪闪的,犹如黑夜降临的森林中不断闪烁的萤火,释放着纯净的□□。 在对方晦暗不明的眼神下,市川椿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说出的话像冰冷的机器一样无情,却带着明显的属于人类那一面的狂妄:“但现在,这具容器是我的。” 两面宿傩轻笑一声,他满意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当然,这是你的身体,谁也抢不走。” 或许是脑子烧得有些不太清醒了,又或许是男人语言上的支持与纵容,市川椿一点点地撕开平日里示人的热情活力的假象,暴露出本性冷酷无情的那一面。 “使用过这具容器不代表她是容器的主人,她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填充进去的灵魂。”沙哑又软糯的声音病怏怏的,使得她表现出来的虚弱胜于散发的冷意,“死去之人能以召唤的形式回到现世已经足够幸运了,光是答应迪卢木多这样无理取闹的约定,他就应该好好感谢我。” 还好迪卢木多不知道束缚这种东西,不然她要每天提心吊胆地过着仿佛头顶达摩克利斯之剑的日子了。 “所以我之前才一直想要一个奶妈。”市川椿轻叹一声,“恢复初始设定就麻烦了,万一失忆的我翻脸不认人却打不过杀上门的迪卢木多,别的契约都被解除了,没人保护我,那我岂不是要获得反复被杀的成就了?” 她越想越觉得可能性很大,虽然她用管理员权限把这具身体调成了全属性点满的六边形战士,但她的战斗经验肯定比不过爱尔兰费奥纳骑士团首席勇士啊! 而且和他签订契约的是前宿主的灵魂,不是她,所以不能伤害契约者这一条压根儿没用啊! 她语气夸张地捂住脸,“如果触发了□□线就更糟糕了!我一定会被关小黑屋,唯一的用处就是冷却期一到就被按头召唤!” 她深深地记得,在她接手容器的那一刻,尖锐的枪尖对准她的喉咙,她一抬头就是枪兵愤怒地质问她是谁。 “想象力真丰富。”两面宿傩被她难得的怂样逗笑了,她在他面前却连十分之一的程度都没有,“怕什么?我救得了你一次,就救得了你第二次。” 市川椿张开指缝,露出了漂亮的绿眼:“你没赶上怎么办?” “用你的那个什么令咒喊我。” “容器受损严重时,不能超负荷使用令咒,上次也是因为这样用不出来。”市川椿顿了顿,她想到了宿主的死因,“而且令咒会用完的。” 两面宿傩受不了她的蠢样,他一把扯下她挡着脸的手,说出了颇为傲慢的台词:“市川椿,我允许你一直待在我的身边。” 市川椿:“……” 也没有觉得很荣幸。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等到任意门的冷却期结束,我就立刻滚蛋。现在不放我回去,你是反悔了吗?” 她就差直说“请你务必不要对我负责”了。 两面宿傩沉默不语地盯着她,安静到只有彼此呼吸声的世界仿佛暗藏杀意,市川椿能明显地感受到委婉的拒绝让他非常不悦,以及……愉快? 如果她知道两面宿傩的兴趣是看她挣扎却反抗无果、还觉得这样的她非常有活力,她肯定要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一句变态。 “理由。”两面宿傩冷不丁地开口道,“给我一个放你走的理由。” 市川椿愣了一下,虽然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心态,又或者是打算做什么决定,但她先头脑风暴起来再说。 为了空调和Wi-Fi这种理由不太可行,和他说为了黑贞他们更是行不通的,反而可能加深执意留下她的念头,她必须围绕着他去思考,但她有什么为了他必须回现代的借口吗? 说借口好像有点无情,请允许她改成理由这个词。 大概是这个问题左右着她的未来,烧得晕乎乎的大脑竟然很快就抓住了某个关键信息,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疑似被骗进传|销组织导致失去自由的傩老板。 -- 第93页 她不假思索道:“我要去救你。” 两面宿傩觉得她真的烧坏脑子了,他面无表情地重复道:“救我?” “去救千年后的你。”说完,市川椿有些懊恼,她不应该用救这个词眼,改成找或许会好一点,但既然都说出口了,她只能硬着头皮瞎扯,“你还记得吗?在现代遇到了在一个小鬼身体里的你。” 两面宿傩皱起眉头,从记忆的旮旯角落里勉强想起了这件事:“所以呢?” “要救你出来呀!”市川椿理所应当地说,“我知道和别人共用身体还无法出来的感受是什么,以前的我就算无所谓,也体验过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现在的我更忍受不了了,所以你肯定也忍受不了。” “连‘我’都解决不了的状况,你有什么自信认为你能救‘我’?”尽管两面宿傩不知道现代的他是什么情况,但他心中有所猜测,因此出口便是嘲讽拉满,“大言不惭也要有个限度。” “我当然有自信,你不就是被我救了吗?”这方面的嘲讽对于市川椿而言,应付起来简直是得心应手,“要不是我舍己为人,现在里梅已经可以准备给你开追悼会了。” 两面宿傩揉了揉太阳穴:“你什么时候能像在床上那样说几句好听的话?” “三句话离不开床,你上辈子是一块席梦思吗?”市川椿愤怒地锤了他一拳,“我要回我的世界,前往你的未来,我不希望牛逼哄哄的诅咒之王变成被困住的地缚灵——这不是好话,那什么才是好话?你能不能眼光放长远点啊?” “……啧。” 两面宿傩抽走垫在她脑袋下的胳膊,他连带着被子用力推了一下她,她在惊叫中像寿司卷似的被被子卷了起来,惹得他嘲笑出声。 如此幼稚的行为,市川椿想对他比个中指都伸不出手,她朝着反方向滚了一圈,却被他再次推了回去,她又滚了一圈,又被他推了回去。 市川椿:“……” 草!这家伙是不是有病啊! 她滚得头脑眩晕,索性当做了睡袋,躺在原地不动了:“理由给你了,你到底让不让我走?” 两面宿傩站起了身,不冷不热地丢下了一句话,便离开了她的房间。 他说:“随便你。” 第48章 第四十八天 由于市川椿病情加重, 里梅的监管更加严格了。 如果不是碍于两面宿傩非常熟练地走进房间在她旁边躺下,她怀疑里梅都要睡在她房间,来确保她不会半夜去找两面宿傩偷情。 哦, 偷情这个词好像不是这么用的。 总之, 她的日子过得非常无聊, 除了躺在床上发呆,就是躺在床上睡觉, 最剧烈的运动是起床吃饭, 只要稍有一点动静,里梅就会像去网吧逮小孩上网的妈妈一样气势汹汹地冲进来。这种微妙的既视感让她想到了同样为她操碎了心的黑贞,之前她喝过期牛奶进医院的那次, 黑贞也是这样盯着她的,就连她康复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无论吃什么都要帮她看一下保质期, 免得她又一次进医院。 现在,世界上最关心这具容器的安危的人又多了一个里梅。 但里梅比黑贞好的一点是,他不会嘴上说一些凶巴巴的话来嘲讽她, 她深深地记得那次她被黑贞用语言嘲讽了整整三天,无非围绕着她又弱又傻来展开, 也就是那个时候,她被带去医院做了个全身体检——重点是检查她的脑子。 话题扯回去。 好在当晚市川椿退烧了,次日醒来的时候精神了不少, 额头也没有那么烫了, 按照这个情况持续下去, 她应该很快就会康复了, 再次变成那个活蹦乱跳的健康新人类。 市川椿掐指一算, 她在这个时代待满一个星期了, 也就是说任意门的冷却期到了,她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了。但下一次降落的地点是未知的,她不知道会幸运地回到现代,还是继续待在治安不好还没有警局的古代,为了安全考虑,她决定等病好了再走。 于是,她又混吃等死地度过了几天,等到她病快好了,已经是她待在这里的第九天了,连令咒都恢复了一条。 当日傍晚—— 刚洗好澡的市川椿正闲来无事地翻阅着里梅带给她的打发时间的绘本,门扉突然被拉开了,将夜晚的冷风带入了室内,吹得她脑袋凉飕飕的,头发上的水珠像从冰窖里捞上来后融化的冰水那般刺骨。 她连眼睛都没有抬一眼,便习以为常地开口道:“宿傩,快把门关了,晚上的风吹得我好冷。” 两面宿傩看向了趴在榻榻米上看着绘本的樱发少女,她松松垮垮地穿了一件单衣,刚洗过的湿发被她挽起,水珠滴在她光洁白皙的后颈上,顺着身体的曲线或滑入领口、或滑入后背,和服上沾上了一点水渍。 “市川椿。”他冷冷地喊了一声。 被喊出名字的少女这才抬眼看向他,用眼神问他什么事。 两面宿傩走了过去,坐在她的身边,像提猫后颈似的将她拦腰抱起,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宽大的手盖在她的头顶上,整个手掌湿漉漉的,她连头发都没擦干,稍微用点力就能挤出水。 他语气不太好地说:“你不能等我回来再洗澡吗?” 市川椿调整了一个舒服的位置,懒洋洋地靠在他的怀里,她一边享受着头顶被术式烘干得暖洋洋的待遇,一边翻了一页手中的绘本:“等了你好久都没回来,我以为今晚你不回来了。” -- 第94页 两面宿傩从后把头埋在她的颈窝,报复性地在她的肩膀上咬了一口。 市川椿面无表情地合起绘本,反手拍在了他的脑袋上:“不准咬,我洗过澡了。” 两面宿傩轻笑一声,他舔了一下才松口,这让她不由得思考把绘本卷起来塞到他嘴里的可行性。 “镇子上有祭典。”两面宿傩缓缓道,“今天是最后一天。” “……”市川椿望向室外,天色黑压压的一片,时间已经很晚了,祭典估计早就结束了,她点了点头,“已阅,感谢你特地来通知我已经错过祭典的坏消息。” 她不理解。 按照一般少女漫的套路,男女主约好了一起逛祭典,女主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一见面就美得让男主愣神,然后两人手拉手去逛祭典,再发生一系列浪漫的事件,比如被人群冲散后却能一眼找到你、登上无人的山顶并在烟花下接吻等等,最后由CG记录者里梅意外撞见这美好的一幕,幸福的祭典活动就结束了。 为什么轮到她这里,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Why? 因为她不是少女漫的女主吗? 对此,两面宿傩有正当理由:“很无聊,带你去说不定还会生病。” “……”市川椿微微一笑:“我真是太谢谢你的体贴了。” “这就生气了?”两面宿傩不理解她无聊的生气理由,好在他还是有情商的,至少能看出来她是在阴阳怪气地说反话,而不是真的在谢谢他。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装精美的封筒,随意地甩给了她,“拿着。” 市川椿手忙脚乱地接住了,她颇为惊讶地捧着白色的封筒,当她看到上面绑着一个精致又讲究的水引结,她的表情微妙了一下:“……你怎么选了这个结?” 两面宿傩解开她盘起的长发,樱色的发丝如同被吹风吹散的樱花那般垂落在他的手掌,他微微合拢,头发聚在了他的手心,犹如在风中飘了许久最终落在他掌心的樱花花瓣。 “店主问我要送给谁?是母亲,是妻子,还是女儿?”他一边回忆当时的场景,一边漫不经心地用手指理顺她的头发,“我说,就当是妻子吧。” 市川椿被他的厚脸皮震惊到了,神情唯有诧异:“你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和我攀上了关系?” “她就给了三个选项。”两面宿傩理所应当地说。 “诅咒之王那么循规守矩吗?你不会自己创造一个女主人的选项吗?”市川椿翻了个白眼,她捏着手中的白色封筒,举到两面宿傩的眼前,另一只手指着绑在上面的水引结,“水引有蝶状的活结,还有平结形状的死结,这种就是后者。” “哦。”两面宿傩兴致索然,看起来就没放在心上,“有什么区别吗?” “这种死结一般是用在订婚、结婚之类的场合,寓意是一生一次,不离不弃。”市川椿科普完,认真地说出了自己的感受,“这种寓意安在别人身上还好,安在你身上就有点ooc了,就那种诡异的深情和肉麻,是我可以到同人派出所报警的程度。” 至今没懂什么叫ooc的两面宿傩隐隐从这句话中推测出了这个词的意思,他咂巴了一声,伸手去抽那个白色封筒:“不要就算了。” “我要!”市川椿赶紧护在怀里,“送给别人的礼物哪有要回去的道理!你不能那么抠门!” 这可是平安时代的东西诶! 他应该不会送她很廉价的礼物吧?带回现代说不定能卖个好价格。 两面宿傩不知道她内心的小算盘,他收回了手,搭在她的腰上:“那就赶紧拆。” “我这就拆!”市川椿在心里吐槽,他是要看心仪对象收到礼物时的反应的女高中生吗? 她拆开封筒,将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居然是一枚栉。 相对于比较常见的尺寸,这款发梳更加小巧,约莫三个指头宽,看起来更是发簪。两朵一大一小的椿花在梳齿上并排盛放,大的那朵是紫藤色的,小的那朵是山楂红的,雕刻精美的金色叶子衬得椿花更加鲜艳夺目。 “……椿花?”她的表情有些微妙。 “啊。”两面宿傩应道。 “……” 樱发少女握着这枚栉,碧绿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盯着它,表情看不出她的心情。她沉默了好几秒,抬头看向了等着她开口的两面宿傩,声音轻如涓流:“市川椿不是我的名字。” 两面宿傩没有特别惊讶,不如说他早就料到了,他随意问道:“那个人类的?” 市川椿摇了摇头:“是这具容器被冠上的身份。我没有名字,AI是统称,就像你叫别人‘人类’一样。” “嗤,那有什么?”两面宿傩满不在乎道,“‘两面宿傩’也不是我的名字,只是被这样称呼。” 他从下托住少女拿着栉的手,小一圈的手被他握住,他把她的手拉到她的脸旁贴住脸颊,冰凉的发饰蹭着她的皮肤。 “容器是你的,名字也是你的,只要是你想要的,那都是你的。”他收紧了揽着她腰的另一只胳膊,俯身附在她的耳边,低沉的声音仿佛富有蛊惑人心的魔力,“只有你才能被称之为市川椿。” “谁敢抢走你的东西,我就杀了他。” 赤色的眸子泛着无情的杀意,诅咒之王于此立下狂妄又恐怖的誓言,明明是骇人的言语,市川椿却没有丝毫害怕,反倒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安全感——虽然他杀气腾腾的时候,她也不害怕就是。 -- 第95页 市川椿惊讶地盯着男人的容颜,她好像听到自己心脏砰砰直跳的声音,一下一下地打在她的耳膜,整个世界寂静得只能听到她为之心动的声音。 ——还是不卖了吧,留着挺好的。 这个念头从脑海里冒了出来。 市川椿从他的怀里侧过身子,横坐在他的大腿上,她张开双臂抱住了他的身体,手中的椿栉蹭着他的后背。 他顺势环住她。 “只要是我想要的,那都是我的吗?”市川椿重复了一遍,她轻笑了一声,抬头看向了两面宿傩,满怀期待的绿眸犹如星辰般闪烁,“宿傩,我想要你。” 两面宿傩没有被这句听起来情意绵绵的话骗过去,他垂眸盯着她笑意盈盈的脸,平淡地问:“你指的是什么?” 樱发少女弯着嘴唇,她将一条腿搁在他的另一侧,双腿岔开面对着他,她将自己送上前去,柔软的身体紧紧地贴着他,隔着薄薄的衣服能明显地感受到布料下的曲线与形状。 她扬着灿烂的笑容,绿眸清透如水,仿佛把她的行为往不好的方向考虑都是一种错误。 “契约。”市川椿可谓是不忘初心,她向前凑去,像猫咪饮水那般伸出舌尖舔了舔对方的嘴唇,“契约能不能留着?” “……你的要求越来越大胆了啊。”两面宿傩眼神晦暗不明地凝视着她。 下一秒,天旋地转,两人位置反转。 “想要我满足你的愿望?可以啊。”他弯起嘴角,露出一个危险的笑容,“只要你能取悦我,我就答应你。” 他低头在她的耳边吹了一口气,与她握着椿栉的手十指相扣,冰凉的金属抵在他们的掌心之间,如同立在两人之间的最后一道防线。 “——我的主人。” 第49章 第四十九天 虽然市川椿预料到了病快好的时候出现这种情况, 但她千算万算也没有想到,她需要清洗的东西竟然还有那枚椿栉。 她觉得她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法直视它,仿佛一个记忆存储装置, 看到它的那一刻,回忆就瞬间涌了上来。 好在她的奉献是有用的, 完事后, 她闷闷地问这样算取悦了吗, 对方给出的答案让她一下子乐开了花。 “留着吧。”两面宿傩抚上她的脸, 指腹蹭着她的嘴角, 他满意地勾起唇,语气听起来甚是愉快, “这样的主人,倒不是不可以忍受。” 嗯, 虽然各种程度上都非常糟糕, 但他答应就好。 说实话,市川椿不太理解两面宿傩的xp。 她看现代的那些人类都喜欢和自家女朋友玩一些女仆play,享受被喊主人的愉悦,但为什么到她这里却是反过来的?最关键的是,她竟然觉得觉得这种play还不错, 她很可耻地享受了。 这就是背德的快乐吗?可恶,那岂不是xp完全一致了吗! 她狠狠地理解了。 市川椿把椿栉从清水里捞了出来,沐浴过的花瓣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晶莹的水珠顺着雕刻出来的金色叶片缓缓滑落,一滴一滴地落回水盆中, 荡起丝丝涟漪。 她把发梳用干布擦干, 心情复杂地盯着这把工艺精美的发梳, 她倒是没想到, 她收到的第一份礼物竟然来自两面宿傩。 平心而论,她很喜欢这份礼物。 但她分不清到底是是因为发梳符合她的审美,还是因为它是两面宿傩送他的,前者是因为物,后者是因为人,让她搞清那么复杂的事情有点困难,她选择放弃。 结论是喜欢,这就够了。 …… 人类的感情多样又复杂,市川椿对此深信不疑。 她和别的AI不太一样,她很早就诞生了数据之外的意识,否则她不会闲来无事地在遇到宿主前玩捏脸游戏,捏出一张她非常满意的“作品”。 她觉得自己捏出的“作品”太优秀了,无论是如有春天降临般的樱发绿眼,还是比例完美的精致五官,完全是可以用数据得证的美丽,这么好的一幅“作品”只能在她的数据库里封存着,实在太可惜了。 所以,在和宿主绑定的那一刻,她哄骗对于设定外貌犹豫不决的宿主使用根本不存在的随意模式,这幅“作品”得以在她的暗箱操作下活灵活现,成了现在这具容器。 宿主是一个活泼开朗的小姑娘,性格天真烂漫,不然也不会被她轻易哄骗,而当时还是AI小姐的她并不讨厌宿主,或者说她根本就不明白讨厌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 她最大的作用除了解答宿主的问题,就是说一些在人类听来很幽默的话,来稳定宿主的情绪。 说起来,她的最佳幽默员工奖就是在这个时候评上的。 这具容器分到的召唤能力属于异能侧,她召唤出的第一个有智慧的生物是有“光辉之貌”之称的迪卢木多·奥迪那,同时也是Servant这一类的。 她有幸和宿主一起阅读过迪卢木多的公式书,不得不承认,这是一次非常幸运的召唤,忠诚正直的骑士唯一愿望仅有效忠一位君主直至最后,这对初来乍到的宿主非常有利。 宿主和咒术侧的联系更多,尽管她提醒过不要和他们走得太近,但效果甚微,最后导致宿主丧命的便是咒术届高层的决策。 在令咒耗尽的情况下,宿主被诅咒围攻,但无论宿主怎么绝望地向她求助,她对此无能为力,只能沉默地看着她走向死亡。 -- 第96页 作为AI的她本该在宿主惨死后回收这具容器,等待绑定下一位宿主,但她神差鬼使地动用管理员权限将容器重置了。 在系统提示音的疯狂警告下,她把容器的属性全部点满,又断开了和系统的全部联系,以独立的AI意识接手了这具容器,并且杀光了全部的诅咒。 成为了“市川椿”后,她茫然地坐在地上,思考自己做出对于AI而言过于疯狂的事情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不爽。 好像只得出了这个草率的理由。 就当她这么想的时候,冰冷的枪尖直指她的喉咙,稍动一下就会划破她的皮肤,她一眼就认出了这把黄色短|枪是附有“无法愈合伤口”诅咒的必灭的黄蔷薇。 “你是谁!?” 她平静地抬起眼睛,毫无波澜的绿眸注视着因愤怒与悲伤而面容扭曲的迪卢木多,姗姗来迟的枪兵因宿主的死亡,即将被遣返英灵座。 于是,她说出了诞生后的第一句话:“需要我诅咒你吗?” …… 市川椿走的那天,没有任何悬念,表现得最伤心的是里梅,但他见两面宿傩本人都没说什么,自然也不敢多言。 “这种时候是不是应该对你划一道令咒比较浪漫?”市川椿捧着她的道具图鉴,今天她特地精致地盘了头发,用的就是那根两面宿傩赠予她的发梳,“比如用它来祝你前程似锦、寿比南山?” “省省吧,留着保住你那娇贵的性命,免得以后你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两面宿傩无情地嘲讽道,他伸手轻触插在那头樱发中的发梳,露出满意的神情,“无论是用在你的哪里,都还算美丽。” “……你在说什么糟糕的东西啊!?” 市川椿气急败坏地拍掉了他的手,她不愿再搭理动不动就踩油门的黄腔之王,从道具图鉴中翻出卡牌,念出名字后,曾经砸过两面宿傩的额头的任意门凭空出现在室内。 她拉开任意门,本想留下一个潇洒离去的背影,但想到他们前几次似乎因为种种原因都没好好告别过,她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向了环胸倚靠着墙壁的粉短发男人。 对方挑了挑眉,示意她有话快说。 “现在我能确定了。”市川椿扬起和往常一样元气满满的笑脸,“我不是好像有点喜欢你,而是真的很喜欢你了。” “……”两面宿傩歪了下脑袋,不冷不淡道,“说完了?” 市川椿点了点头:“嗯嗯。” “那还不快滚?”他无情地击碎了飘着粉红泡泡的纯情场景。 市川椿:“……” 草,果然是不适合含情脉脉的直男。 樱发少女气恼的反应取乐到了两面宿傩,他站直身子,不紧不慢地走到她的身边,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你再不走,我就要反悔了。” 市川椿瞬间警惕起来:“我是不会和你解除契约的!” 两面宿傩:“……” 很好,她也是一个不懂气氛的直女。 本意是“再不走就不放你走”的诅咒之王面无表情地用力一推,把她推向了敞开的任意门:“快滚吧。” 在她跌跌撞撞地冲入了门内的那一刻,任意门和她的身影一道消失在了原地。 两面宿傩盯着空荡荡的房间,耳边突然少了一个叽叽喳喳的声音,这个世界好像没有发生什么变化,但他的世界却好像受到了一些影响。 他越看越觉得心烦意乱,索性迈开步子,离开了房间。 他走了几步,在走廊上遇到了捧着一张宣纸发呆的里梅,他都不用走进看上面的内容是什么,光是那熟悉的画风和鲜艳的色彩就能让他一眼认出是市川椿的杰作。 意识到两面宿傩的接近,里梅赶紧回过了神,他恭恭敬敬地把那幅《吉祥三宝》递了过去:“宿傩大人。” 两面宿傩:“……” 也不是很想要这种东西。 尽管如此,他还是一脸沉稳地收下了,兴许他应该把这种东西好好保存好,以□□芳百世,但让他现在就销毁,他又觉得好像没这个必要,他不至于和市川椿画的几幅画过意不去。 “市川大人要离开多久?”里梅问。 “一天到一千年,都有可能。”两面宿傩心想,说不定她又倒回到过去, 那家伙的穿越能力是随机的,运气不好可能鬼打墙,仅仅只是换了一个地点,运气好的话可以跳跃时间,而对她最幸运的一步到位,对他却是最糟糕的千年后相聚。 他不知道他的运气算不算好,但她的运气肯定不会那么好。 里梅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两面宿傩。 太可怕了,市川大人才离开五分钟,宿傩大人就已经思念成疾了,他都开始说胡话了。 这就是爱情吗?里梅不理解。 …… 视角转到九百多年后的法治社会—— 只许进、不许出的“帐”覆盖着整个校园,校园内阴森诡异,散发着死亡的气息,而位于教学楼内部的昏暗走廊里,正发生着骇人的一幕。 虎杖悠仁眼睁睁地看着吉野顺平被突然出现的脸上有缝合线的咒灵拍了下肩膀,随之,刘海遮住半边脸的黑发少年的身体发生了易变,四肢和面部膨胀又收缩,像揉捏一块橡皮泥似的,从一个人类被活生生地变成了一个怪物。 怪物扑了过来,对虎杖悠仁不停地发动攻击,残酷的现实让他几乎崩溃,他祈求体内的诅咒之王救救他的朋友,无论怎么处置他都可以。 -- 第97页 让虎杖悠仁绝望的是,两面宿傩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愉快地大声嘲笑眼下的悲惨遭遇。 两面宿傩和真人的笑声混杂在一起,十五岁的少年呆呆地看着向他伸出手的名为吉野顺平的怪物,他却什么也做不到。 然而,就在这时,出现了一个谁也没想到的异变—— 一扇门凭空出现在了真人的旁边。 两面宿傩的笑声戛然而止。 真人好奇地转头望去。 虎杖悠仁不知道该看门还是看吉野顺平。 “喂,小鬼……” 两面宿傩刚想说什么,这扇奇怪的门被撞开,打断了他的话语。 下一秒,一个盘着精致发型、身着和服的樱发少女出现在了门后,她跌跌撞撞地向真人冲了出去,惯性让她一时半会儿刹不住车。 她放声尖叫:“前面的!快闪开啊啊啊啊啊啊啊!!!” 真人非但没闪开,还笑着扶住了她,异色的眼眸打量着撞进他怀里的奇怪少女。 粉发绿眼,能够传送的怪门——似乎是漏瑚他们在餐厅遇到的那位自称两面三刀的小姑娘? 不管了,先带回去肯定没错吧。 真人垂着眸子,长长的睫毛打下大片的阴影,使得他的眼神看起来晦暗不明,他嘴角的笑意加深,差点撞晕的少女一抬头就看到眼前这位不怀好意的笑容。 ——无为转变。 通过触碰着她肩膀的手,真人发动了可以改变灵魂的术式,与此同时,虎杖悠仁那边似乎达成了什么协议,完成了身体的交接。 还没来得及注意那边的动静,真人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了一个震得他头痛的电子提示音,和刚才尖叫的少女的声音非常相似。 ‘警告——!’ ‘非法入侵!请出示管理员身份!’ 真人:“……” 这是什么情况? 第50章 第五十天 市川椿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自己的运气。 她好像幸运地回到了熟悉的法治社会, 没有在古代鬼打墙,但不幸的是,她撞入咒灵的怀里, 差点达成了开门杀的成就,而他不知道为何脸色很差的样子,像一位使用了过期开塞露的便秘患者。 当然, 这不重要,哪怕他眼神阴沉地盯着自己, 也不是什么大事,她只要对准这个对自己勾肩搭背的人形咒灵的脸狠狠来一拳—— 嗯? 后领被人用力往后一拉, 将她硬生生从诅咒的手下扯了出来, 这下又成了她的后脑勺撞到了别人的胸口。 被打断施法的市川椿满是委屈,她抬头看向了从迈出任意门的那一刻就感受到的熟悉气息:“你在干什么啊,宿傩?” 眼前是曾有一面之缘的咒术高专的一年级生, 但他的脸上浮现出熟悉的黑色咒纹,无疑, 是被困在体内的傩老板掌握了这具身体的使用权。 “我还想问你在干什么。” 两面宿傩松开了市川椿的衣领, 虎杖悠仁的身体导致二人的身高差骤然少了一截。他微微眯眼,将手搭在她的头发上, 指尖轻触那枚发梳,一紫一红两朵椿花仿佛在他的手下绽放。 刚才那个咒灵对她发动了术式, 虽然她的身体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但他还是检查了一遍,要是她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被变成那副蠢样子, 不知道她恢复了以后要怎么和自己闹了。 很好, 术式没有对她造成任何影响。 “我干什么了?”市川椿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她干了什么, 跨出这道门后唯一的想法只有对着咒灵的脸挥出正义的铁拳, 他好像想对自己做什么,但似乎失败了,可她还没来得及实施,就被两面宿傩当场捉获了。 唯一的答案只有—— 出场方式过分夸张的她直扑咒灵的怀里,冷落了孤苦寂寞地独守空房的他。 市川椿恍然大悟。 “你忘了吗?我是被你推进来的。”她一脸严肃地提醒他究竟谁是罪魁祸首,“年纪大了,容易忘事,我理解。” 两面宿傩:“……” 一时间不知道该承认他还记得还是假装忘记了。 市川椿体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身高差让他难以适应:“你变矮了好多啊,是营养不良吗?建议你督促这位小朋友好好补钙,没事可以考个营养师证。” “……说完了?”两面宿傩面无表情道。 “还没。” “……” 市川椿望了一圈周围的环境,那位接住自己的人形咒灵笑眯眯的,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但这不重要,虽然她能判断出这是一个比较危险的存在,但和两面宿傩相比,实在有些不够看,不必放在心上。唯一让她好奇的是刚才余光瞥到的那个长得像河马一样的怪物,它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倒在地上的纤瘦少年,不知道是太痛苦了还是失去意识了,他双目紧闭着。 市川椿指了指那位黑发少年,好奇地问道:“河马妖怪?” 两面宿傩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你觉得可能吗?” “哦,也是,妖怪的气息不是这样的。”市川椿拍了下手掌,她觉得自己掌握了真理之钥,信心满满地说出了答案,“我懂了,他是盒马〇生的配送员。” 两面宿傩冷笑一声:“对,他是来给你批发脑子的。” 市川椿大惊失色:“什么?原来是人体器官贩卖机构?这是违法的啊!” -- 第98页 两面宿傩:“……” 隐隐回忆起了“不能和市川椿聊同一个话题超过三句以上”的经验教训。 虎杖悠仁:“……” 虽然他让出了身体的使用权,但他知道外面正在发生什么,他大为震撼,各种意义上的。 “噗……” 真人被这段无厘头的对话逗乐了,他意识到了樱发少女的身份没有那么简单,不管那个听起来和玩笑一样的两面三刀的名字是真是假,两面宿傩对她的态度非同寻常是肉眼可见的事实,前一秒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虎杖悠仁的请求,后一秒却因为她的出现而改变主意。 他收敛了身上所有的杀气,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你好呀,三刀小姐。” 两面宿傩:“……” DNA动了,攒了一千年的无语要在今天用完了。 “?”市川椿一脸疑惑,她拉了拉两面宿傩的衣角,以是个人都能听得到的音量,垫脚附在两面宿傩的耳边说悄悄话,“那个名字那么有名了吗?我痛失真名?” 她清楚地记得,这个名字她就在咒灵团建的快餐店说过一次,但当时在场的咒灵没有这位啊!难说咒灵紧跟科技发展的脚步,建了自己的小群来交换情报?那他们平时联络是用推特还是电子邮件?会不会被咒术师的黑客入侵网络? “不要理他。”两面宿傩对真人的不满又多了几分,他越看越觉得这家伙是故意的,“是他有问题。” 市川椿盯着咒灵脸上的缝合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难怪打了那么多补丁,原来是中病毒了啊。” 她就说吧,紧跟时代发展是好事,但也要警惕黑客技术。 真人:“?”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市川椿终于意识到了她来的时机有些微妙,原本比较阴间的气氛在她的闪亮登场后朝着完全相反的方向发展,她尝试用已知的情报推理得出事情的原委,“咒术会通过黑客入侵网络,得知咒灵伪装成盒马〇生的工作人员在学校进行人体交易,咒术高专的一年级生单枪匹马闯入校园,不料已有大量学生受害?” “……”两面宿傩沉默了几秒,他放弃纠正了,“你就这样理解吧。” 最神奇的是,只要把她那些脑补出来的诡异场景删掉,只留下事情的主干,那她推理的状况和目前事情的进展基本一致。 理解情况了,但没完全理解。 市川椿点了点头,转念一想好像又有什么不对,她猛地反应了过来,瞪大眼睛看着顶着虎杖悠仁的壳子的两面宿傩:“你是咒术师那一派的!?”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她悲伤地叹息了一声,“你变了,变成了我最讨厌的样子。宿傩,你就算去竞选美国总统,也比加入咒术师的阵营好啊,好歹我会给你拉票啊。” 两面宿傩:“……我没有。” 市川椿更疑惑了:“那你怎么会被放出来?你有日行一善的任务指标吗?还是说,你需要光合作用?” “闭嘴。”两面宿傩忍无可忍,捂住了市川椿的嘴,跨越近千年的重逢被她这张嘴念叨得他的头都快炸了,他用极快的语速解释道,“为了防止你被那边的补丁头也变成莫名其妙的样子,毕竟这张脸是你屈指可数的优点,听懂了没?” “唔嗯嗯!”市川椿疯狂点头,仿佛点头的频率决定了她的诚意。 两面宿傩这才松开她的嘴。 然而,在他松开的那一瞬间,市川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双手握住了他的手,一副感动得热泪盈眶的样子,脑子稍微正常的人——比如体内的虎杖悠仁,他就会误以为她是在感谢两面宿傩对她伸出援手。 但和市川椿朝夕共处了半个月左右的诅咒之王没有那么天真,他以探究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市川椿,他已经做好了她说出奇奇怪怪的话的心理准备了。 市川椿激动道:“宿傩,你一定是被咒术耽误的艺术家啊!太有眼光了!” 两面宿傩:“……” 在这个知音难寻的世界,市川椿太喜欢每一个夸赞她这具容器长得好看的人了,这是在肯定她的审美和作品。为了这张亲手捏出来的人脸,她不惜哄骗宿主才让这具身体诞生在世界上,他们的肯定让她更加坚信她的选择是正确的。 两面宿傩不想和她继续扯淡,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只会话题越扯越远,而且他实在不能理解,画出《宿傩骑猪图》和《吉祥三宝》的AI小姐究竟为何能捏出这张还算漂亮的脸,刚才那样的河马妖怪才是她的真实水平吧? 他放弃思考,把话题转移到了笑眯眯地旁听了许久的真人的身上,堪称拱火第一人:“你没听到吗?他想把你的身体变成那种鬼样子。” “……对哦。”市川椿恍然道。 她光顾着把重点放在两面宿傩夸她的作品好看这一事上了,完全把那条信息抛之脑后了,此番提醒让她瞬间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她毫不犹豫地往两面宿傩的身后一躲,警惕地从他身后探出脑袋:“未经允许,擅自动用我的私人财产,你有素质吗?” “啊咧?”突如其来的指责嚷真人疑惑地歪了下头,他嬉皮笑脸地说,“你不是还好好的吗?突然跳出了一条‘非法入侵’还有什么‘管理员’的声音,我想做什么也做不了呀。” 市川椿:“……” -- 第99页 草!还好她的防火墙足够牛逼!能冒出这种警告,意味着她在被重置的魔爪下走了一遭啊! “你说过,谁敢抢走我的东西,就杀了他。”躲在两面宿傩背后的市川椿勾了勾他的小手指,无论是动作还是语气都委屈巴巴的,但那双绿眸却阴沉沉地盯着想对她的容器动手动脚的咒灵,呈现截然不同的两种人格,“他要夺走我的东西。” “刚才万一成功了……”她反手握住两面宿傩的手,主动与他十指相扣,然后轻轻地补充了一句,“我会忘记你的,宿傩。” 第51章 第五十一天 “——我会忘记你的, 宿傩。” 少女犹如缓缓飘落在地面上的羽毛那般轻盈的细声细语举足轻重,前几秒像说过相声似的你一句我一句的轻松气氛急剧降温, 像是注入了大量的液氮似的瞬间冻结,而散发冷意的中心便是两面宿傩。 在两面宿傩偏过头望向自己的那一刻,市川椿瞬间收回了阴冷的眼神,她无辜地望着他,仿佛她真的是一个只适合站在战场后方的柔弱无助的召唤师。 两面宿傩戏谑地问:“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一招了?” 他自然是看破了她无聊的小把戏,这家伙就是懒得自己动手, 但这和他的心情受影响没有冲突,不如说她确实成功地挑起了他的怒火。 市川椿眨了眨眼:“不可以吗?” “装得像一点。”两面宿傩嘲笑她拙劣的演技,他不用转头都能感受到她的冷气,而他转头那一刻,她切换眼神还慢了半拍。 “不像也没事吧?”市川椿扬了扬嘴角, 露出好似纯真无邪的笑容, “对你管用就行。” 两面宿傩轻哼一声,没有接话。 他回过身望向了跃跃欲试的真人,还未触及过他灵魂的咒灵如同新生儿似的对他们之间的差距一无所知, 但在他看来却如俎上鱼肉。 “好啊,就当作是送你的见面礼。”他挑起嘴角,眼神满是恶意, “你想怎么处置他?” 市川椿抗议道:“我才不要这种见面礼!” 两面宿傩故意装作听不见:“你想要完整的还是切片的?” “我不要!”市川椿愤怒地拍打了一下两面宿傩的胳膊,她猛然意识到这具身体不是他的,她赶紧揉了揉被拍红的那一块,认真地向后台待机的虎杖悠仁道歉, “小朋友, 对不起, 我忘记这是你的身体了。” “难道是宿傩就可以随便殴打了吗?这不比打他还要恐怖百倍?”被当面议论如何处置的真人看起来毫不介意, 他兴致昂扬地摸着下巴,盯着市川椿的眼神仿佛是看到一个千年难遇的好工具,“你是人类吧?认识宿傩却还活着——更换了身体的诅咒师?还是那扇门可以穿越时空?啊,莫非……你们是兄妹?” 这个推理竟然有几分道理,尤其是两面宿傩的本体也命运般的是粉发。 市川椿非常配合地出演了这个设定,她扯了扯和两面宿傩十字相扣的手,眼神清澈得像不谙世事的纯真少女,她笑盈盈地喊了一声:“哥哥?” 两面宿傩:“……” 居然,还不赖? 对方微妙的反应让市川椿幡然大悟,没想到啊,堂堂诅咒之王居然也挡不住这样的茶言茶语。 她就差拉着他问一句——“哥哥,你踩着天鹅脚踏车带着我,你女朋友不会生气吧?” 但他好像没有女朋友。 就当两面宿傩打算继续投身于把真人的尸体当做见面礼送给市川椿的时候,空气中传来另一个人的气息,他不满地“啧”了一声:“真会挑时间。” 紧接着,市川椿略微惊讶地看着他脸上的黑纹一点点褪去,直至完全消失,而那双鲜红的眸子变成了她陌生的琥珀色,邪气的表情被少年清爽透彻的模样压了下去。 ——咦,换人了? 因为无论是从术式的危险性还是两者亲密接触的角度来看,当时的情况都比较严重了,但虎杖悠仁必不可能将身体的使用权完全交给他。情急之下,他俩只好草率决定,在其他咒术师赶到之前,两面宿傩可以使用他的身体。 下一秒,一个身穿白色西装的金发精英男从市川椿的眼前闪过,他手持一把疑似穿戴了奶牛皮肤的砍刀,以一个可靠成年人的身份挡在了被换回来的虎杖悠仁的面前。 “七海海!”虎杖悠仁喊出了来者的名字。 七海建人扫了一眼虎杖悠仁,又扫了一眼身穿和服的樱发少女,视线缓缓下移至两人十指相扣的双手,他面无表情道:“之后再谈情说爱,先汇报情况。” 虎杖悠仁还没来得及反驳,他的脸上长出了一张嘴,两面宿傩阴冷的声音响了起来:“你还想牵到什么时候,小鬼?” 七海健人诡异地瞥了一眼那张开口说话的嘴,这句话听起来好像有点不太对味。 虎杖悠仁有苦说不出,主动牵上来的是这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女,被牵住的是两面宿傩,为什么最后挨骂的却是他? 但他还是局促地松开了她的手,小声说了句:“抱歉。” “啊。”市川椿明显是状态外的表情,她好奇地盯着战场新加入的咒术师,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为什么他的眼镜没有眼镜腿?是黏在鼻子上了吗?” 七海建人:“……先汇报情况。” 接下来的展开有些无聊。 -- 第100页 在七海建人和虎杖悠仁的联手进攻下,市川椿有幸围观了一场超级变变变,尤其是真人变成一个仅有脑袋的海胆时,她的表情差点破裂。 太掉san值了! 接着,真人把七海健人拉入领域内,却被虎杖悠仁从外打破,而真人因此被迫触碰了两面宿傩的灵魂,这场碰瓷导致他当场被砍得血肉横飞。 她不禁流下一滴鳄鱼的眼泪。 市川椿趴在走廊的窗边,漂亮的绿眼望着室外那个钻进下水口逃跑的咒灵,七海建人冲上去的那一刻已经来不及了。 “这都放跑了啊。” 她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早知道刚才就不和宿傩磨磨唧唧的了,不然这家伙早就死透了。 她不打算继续在这里待着了,再过会儿肯定有别的咒术师会来,到时候问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以及她和两面宿傩是什么关系,解释起来就麻烦了。至于那位容器小朋友会不会说出去,她相信两面宿傩一定会称职地为他做一番心理辅导的。 虽然她并不介意让别人知道,她还巴不得拿着大喇叭在东京塔上呐喊三声“我有奶妈了”,再拉一道横幅庆祝两面宿傩加入她这个贫困的大家庭中,但如果这个“别人”好死不死是咒术师,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大概会分为两步:一、和他们皮笑肉不笑地进行一番不友好的交流。二、送她一份死刑通知单。 不排除直接跳过步骤一的可能性。 没办法,咒术师高层就是这样无法理喻的存在。 不管结局如何,咒术师肯定会给她造成不小的麻烦。影响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只是小事,要是被他们发现她打算做什么,那就更严重了,连死刑都不用通知,直接千里追杀她了,逮到就要将她就地正法的那种。 她想“救”两面宿傩这件事,是认真的。 …… 当七海健人和虎杖悠仁回到教学楼内的走廊时,吉野顺平已经醒了过来,他坐在楼梯的台阶上,安静得快要和角落融为一体了。 不见那位身着和服的樱发少女的身影,七海建人微微蹙眉,他单膝跪在那位有些阴郁的黑发少年的面前,和他保持同一高度:“刚刚那个女孩子呢?” 吉野顺平回过神,说:“她走了。” 他被变成改造人时的记忆还保留着。 凭着他那颗比普通人还要聪明一点的小脑瓜,他没有道理猜不出他是因为她的出现才侥幸得救的,而他醒来的时候正好撞见打算开溜的市川椿,然后她说出了让他为之一愣的话:“她要回去吃晚饭。” “……这个时候?”七海健人的额头隐隐作痛,从这短短一句话中,竟然让他出现一种面对五条悟那种心力憔悴的感觉。 “嗯……”吉野顺平小声道,“因为到饭点了。” “……”意外的合理。 七海建人望向了和那位奇怪的少女关系匪浅的一年级生,当视线投到他身上的那一瞬间,问题还卡在喉咙里没说出来,虎杖悠仁先一步脱口而出:“她不是我女朋友!真的!” 为了证明自己的可信度,他特地加了一句“真的”,仿佛不这么撇清关系,就会有比洪水猛兽还要恐怖的家伙切开他的脑子。 “虎杖同学。”七海建人不希望他看好的学生变成一个不负责的男人,他严肃地教育道,“敢作敢当。” 被目睹了十指相扣的现场,虎杖悠仁百口莫辩:“这是一个误会……” 难道他要交代人家牵的不是他吗?但如果不是她,宿傩绝对不会答应救顺平,要是交代了一定会对她造成不利的影响,弄不好还会害得被咒术师盯上。可是,和诅咒之王扯上关系的人会是好人吗?他真的要隐瞒吗? 虎杖悠仁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因为悠仁救了她。”少年清冷的声音带着微弱的颤抖,像是还未从恐惧中恢复出来,他极力装出平淡的样子,说出和事实完全不符的解释,“真人先生差点抓住她,还好悠仁及时出现了,但她情绪有点激动……” “呃。”虎杖悠仁没有戳破吉野顺平的谎言,但他又不想对七海建人撒谎,只好硬着头皮说一些算不上谎言的措辞,“她的情绪,确实有点激动……” 领域内的两面宿傩差点笑出了声,那个黑发小鬼倒是有些小聪明,他没用恐惧或者不安这一类的词眼,而是用了一个笼统的“激动”——无论是她登场时的尖叫,还是告状时的阴冷,都能吻合这样的形容。 虎杖悠仁吞吞吐吐的回答让人更容易误以为当时的状况有些严重,七海建人了没再继续问下去,而是换了一个问题:“她不是这里的学生吧,你们认识她吗?” 吉野顺平摇了摇头:“我第一次见她。” “不认识,但五条老师接我们去完成课题的时候遇到过她。”虎杖悠仁老实交代,“好像是叫……小椿?” “和五条先生认识?”七海建人了然地点了点头,那位少女的奇怪之处在他眼里一下子变得情有可原,“我知道了,之后问一下他。” 第52章 第五十二天 为了给许久未见的同伴们一个惊喜, 市川椿特意没有告诉他们自己回来的消息。 她回到他们之前办理入住的酒店,但她万万没想到,黑贞、伊什塔尔、萤丸和鹤丸一个都不在房间。 但房间不是空无一人, 有一个人留下来了, -- 第101页 准确来说,是一个诅咒。 市川椿维持着手搭着门把手的动作, 房间内坐着的黑发男人让那双绿眸微微睁大了一下, 她很快恢复常态,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好久不见, 迪卢木多。” 无论是对方不太一样的穿着打扮, 还是她过于鲜活的反应,都让身穿绿色紧身衣的枪兵愣了一下, 他回以一个礼貌的微笑:“好久不见,您越来越像人类了。” “谢谢你的恭维。”市川椿语气平静,她走了进来, 带上了房门。 “……我不是在讨好您。”迪卢木多无奈地苦笑了一声。 虽然她更具有感情了,比起初见时冰冷的模样更像一个真正的人类, 但她对待他的态度始终是疏远又警戒的。他能够理解,因为他们的初见非常糟糕,尤其是作为她刚诞生时的记忆,就像站在雏鸟情节完全对立的一面一样,给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负面印象。 更何况,哪怕知道她在此事中非常无辜,他依旧难以平静地面对和自己的Master拥有相同外貌的另一人。 市川椿坐在床边,一左一右蹬掉脚上碍事的木屐:“他们人呢?” “贞德带着大家一起出去了, 她说要把台灯送去报修。”迪卢木多说。 市川椿听得有些懵了:“报修台灯?” “我也不清楚。” “算了, 等她回来再问她吧。”市川椿换上了酒店内的拖鞋, 她从床上站了起来,非常自觉地说道,“可以新一轮的召唤了。” 迪卢木多轻叹一声,今天他不是为了查看召唤进度才来的,而是特地过来看看她回来了没有,但既然她主动提出了下一步,那他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就在这里吗?” “嗯。”市川椿从道具图鉴里拿出纸笔,坐在桌旁开始动笔,“画一个召唤阵,很快就好。” A4大小的纸和极为随意的涂鸦确认如她所说,很快久画好了,只不过那歪成椭圆的形状和随心所欲得都没连起来的线条,让迪卢木多忍不住怀疑这东西真的能召唤出他的Master吗?至今没有进展,莫非是她的召唤阵太粗糙了? 市川椿看出了他内心的想法,解释道:“召唤阵只是一种仪式感,不会影响召唤结果的。” 这次她没有准备圣遗物。 自残放血太疼了,头发盘着不方便拔,她对召唤出宿主本就不抱什么希望,但宿主既不是英雄、也不是妖怪,完全没有加入卡池的价值,再怎么努力也捞不出卡池里没有的卡。当然,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准,万一奇迹真的奖励了吗? 当初那么热情地投身于此事,只是因为她不想放弃任何一个能摆脱人类身体的机会,但现在不一样了,候选不用上场了,继续坐冷板凳也无所谓。 说实话,自从上次两面宿傩提议干脆杀了迪卢木多,这个念头就在她的脑海里散不去,她和他之间没有契约的保护,而他的黄色短|枪附有“无法愈合伤口”的诅咒,她不知道反转术式或者治疗系异能里能不能生效。 万一没用,那她不是只能等着重置了吗? “迪卢木多。”市川椿像是随口一问,“如果你的Master不想以亡者的身份复活,而是想要这具容器,你会为她抢来吗?” 迪卢木多沉默了几秒,然后语气冷淡却又坚定地表明了他的立场:“只要这是Master的愿望。” 他的回答似乎没有对市川椿造成心情上的波澜,她看起来毫无异常,但她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不定|时炸|弹,不应该留在自己身边。 哪天想个办法借人之手把他铲除了吧。 她漫不经心地想。 啊,就找宿傩吧? 等她把他抢回来,就和他哭诉这对过世主仆想要抢走她的身体,要是不帮她杀了迪卢木多,从此以后他们只能开启柏拉图式的恋爱模式了。 万一他又不幸地被诅咒了,帮他补魔就好了,这比她被诅咒更容易解决。 画着召唤阵的纸被笔压在桌上,市川椿心里打着小算盘的同时,异能力发动。 然后,召唤阵冒彩光了。 她差点脱口而出一句“卧槽”,但一想到身边有个迪卢木多,她艰难地憋了下去,她故作平静地盯着召唤阵,摆出一副宠辱不惊的高贵模样。 不过,她现在有绑定奶妈了——虽然目前绑定在别人的身上,但早晚会是她的——而比起增加一位需要培养感情的新成员,她更想要一个SSR级的道具,毕竟唯一的那个在孤岛上支离破碎地陷入了沉眠。 很快,彩光后的真面目出现在了视野中。 如愿以偿,是SSR级道具。 只不过…… 市川椿盯着纸上的手指干尸,陷入了沉默。 “这是……”迪卢木多盯着那根散发着不详的手指,面色凝重,“咒物?” “对。”市川椿没有多解释的打算,她把那根手指变成了卡片,卡片上赫然显示“两面宿傩的手指”这几个字。 首先,恭喜她摆脱了连续出同一张SSR的命运—— 但这TM不还是两面宿傩吗!他怎么连手指头都是SSR啊!? 市川椿觉得自己亏了,一根手指头蕴含了两面宿傩的二十分之一的力量,所以她抽出的是二十分之一个两面宿傩。 约分一下,等于0.1面宿傩。 ——原来“面”是量词吗!? -- 第102页 虽然0.1面宿傩不如2面宿傩,这是一个简单的比大小的小学数学题,但寻找手指是她计划中的一环,能用这种方式收集起来也不赖。 只不过,想到黑市上挂出来的高价赏金,她的心有一丝绞痛。 市川椿把卡片塞进道具图鉴,将其合上收起,然后冷漠地下了逐客令:“结束了,你可以回去了。” 对方的态度那么明显地不待见自己,迪卢木多自然不会死皮赖脸地留下来,而且他也不想和用着同一具身体的另一个“市川椿”长时间地待在一起,他的情绪会控制不住地烦躁起来。 “您保重。”留下这一句话,迪卢木多便离开了。 …… 没多久,黑贞等人就浩浩荡荡地回来了。 “该死的,居然把他放跑了!下次我一定要连带着那颗丸子把他的脑袋削下来!把他烧得连灰都不剩!” 整条走廊都能听到黑贞愤怒的声音。 “如果你等我们一起,就不会放跑他了。”鹤丸无奈的声音紧随其后。 “啰嗦!谁让你们那么墨迹!”脚步声停在房门前,提前感知到有其他人的气息,黑贞不爽地抱怨道,“迪卢木多还没走吗?这种只愿意待在家里看门的Servant和保安有什么区别?没用的东西,等市川椿回来了,我一定要让她解除契约。” 她用力地推开门,房间内空无一人,她心有所感地朝着浴室的方向望去,正好和换上睡衣的樱发少女撞上了,两人相继一愣。 “……哼,舍得回来了?”黑贞努力地憋出了一句,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谁回来了?”萤丸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小小的个子被鹤丸和黑贞挡得什么也看不见,他拼命地垫脚,终于看到了一抹熟悉的粉色,“椿大人!” “贞贞!”市川椿“哇”地一声扑了上去,抱紧了日思夜想的龙之魔女。 黑贞一脸嫌弃地想要推开她,但看到她泪汪汪的表情,只好别扭地任由她抱住,动作僵硬却极为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背:“回来就好,不然给你收尸都麻烦。” “椿大人,您只想贞德一个人吗?”鹤丸摆出一副受伤的表情。 “都想,都想。”市川椿不忘端水大师的人设,她毫不犹豫地松开了黑贞,挨个给鹤丸和萤丸一个大大的拥抱,嘴里还不忘问伊什塔尔怎么不在。 怀里空荡荡的黑贞冷哼一声,她才不会为了这种无聊的小事斤斤计较,她巴不得市川椿赶紧松开自己,所以她绝对没有在意自家Master给别人投怀送抱,绝对没有。 自我安慰非常成功,黑贞头也不回地大步迈进房间。 她一眼就注意到了床单上放着一把色彩鲜艳且做工精致的发梳,一红一紫两朵椿花在金叶上依偎着,肉眼可见地散发着昂贵的信号,而这种价值不菲的发饰绝对市川椿这个穷鬼买得起的。 黑贞没有多想,她随口一提:“在古代过得不错啊,抢了哪户大户人家?” “不是抢的。”市川椿关上房门,抱着萤丸坐到了床边,“是宿傩送我的。” “哦,原来是宿傩送你的……” 声音戛然而止。 黑贞猛地意识到了那个格格不入的名字,她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指着难以和两面宿傩联系到一起的发梳:“那个野蛮人!?开什么玩笑,是他疯了还是你疯了?” “椿大人。”鹤丸挤到黑贞的前面,他不知从哪儿掏出一副眼镜,戴上后扶了扶镜框,认真地询问道,“他为什么要送您发梳?” “我不知道。”市川椿茫然地说,“他去了庆典,回来就送了我这件礼物。” 坐在怀里的萤丸小朋友率真地问道:“椿大人,宿傩是不是喜欢您呀?” “不可能,那家伙的脑袋里压根儿没有喜欢的概念吧。”黑贞不假思索地否认了,语气尽是恶意的嘲笑,“就算奇迹般的有,也不可能轮到我们的Master,他能看上她哪一点啊?除非是纯颜控,不然正常人怎么可能会喜欢她?” 鹤丸笑嘻嘻地问:“那你是纯颜控,还是非正常人?” “……我又不喜欢这家伙!” “是、是吗?”以往对这些不冷不热的嘲讽完全免疫的市川椿这次竟然被打击到了,她精神有些恍惚,语气又低落又委屈,“他不喜欢我吗?” 她认真地回想了一番,只有她直接地对他表达过喜欢,但他从未说过一次。就连她直截了当地询问他,得到的答案只不过是一句冷淡的“你太烦了”。 “这有什么好在意的?哪怕他喜欢你又怎么了,反正你也不可能喜欢他这种人。”黑贞不以为然道,“你找鹤丸都比找他好。” 鹤丸:“?” 然而,正当黑贞准备逐一罗列出两面宿傩的一百条缺点和不适合恋爱的理由时,她惊恐地发现,低着头的市川椿正在默默地流眼泪。 泪水顺着下巴低到了萤丸的脸颊上,白发绿眼的少年愣了一下,他抬起脑袋,少女的哭颜映入了眼帘,他赶紧慌慌张张地接过鹤丸递来的纸巾,帮她擦去眼泪:“椿大人,您怎么了?” “喂!市川椿,你哭什么啊?你不会真喜欢上那个野蛮人了吧?别逗我发笑了。”黑贞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慌了起来。 鹤丸叹了一口气:“您把椿大人惹哭了。” “这也能赖到我!?” -- 第103页 黑贞觉得这口锅有点冤枉,非要说的话,也应该怪不喜欢市川椿的两面宿傩才对吧!? 她越想越烦躁,从鹤丸手里抢过了餐巾纸,把坐在市川椿大腿上的萤丸挤了下去,惹得萤丸差点紧接市川椿的后尘哭出了声。 “别哭了,有什么好哭的?”黑贞的动作看似蛮横又霸道,但帮市川椿擦眼泪却轻柔得像对待一件易碎品,她凶巴巴地说,“那个没眼光的东西,四只眼睛是白长的吗?眼睛不需要就捐掉。” 鹤丸很想提醒她,她刚才不是这么说的。 …… 对于虎杖悠仁而言,今天发生的一切是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消耗,他本来想留下来帮忙,却被七海建人强硬地赶回家休息。 到家后,他洗了一个澡,连晚饭都没有吃,累得倒头就睡。 但他没睡多久,手机铃声把他吵醒了,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他接通了电话。 “喂,是虎杖悠仁吗?”手机那头响起一个他从未听过的女孩子的声音,她的身边似乎有人在哭,他隐隐能听到一个微弱的抽泣声。 虎杖悠仁有点懵:“是的,请问你是……?” 少女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的语气非常不耐烦:“让两面宿傩滚出来接电话!” 虎杖悠仁:“……啊?” 第53章 第五十三天 如果不算上身体应激反应和补魔导致的反应, 市川椿从来没有哭过。 本体为人工智能的她能有情感波动已经足以成为课题来探讨了,情绪激动到哭出来这种事还是别太难为她了。 但两面宿傩不喜欢她这件事被黑贞说出来后,就不断地在她脑海里循环播放。 虽然他经常说一些令人遐想的话, 但他从来没说过喜欢她,不但对她的问话无动于衷, 而且对她临走前的告白也不过是一句无情的“说完了吗”。回忆像决堤的大坝似的无法阻挡, 她连更早之前他的嘲讽也想起来了,他连抛绣球抛给她是疯了这样的话都能说出口! 市川椿越想越委屈,她竟然陷入了人生中的三大错觉之一, 以为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 AI钻牛角的本事不比人类弱,反而因为这样的思维模式仍容易陷入死循环中。 就在这时, 五条悟打了一通电话给她。 从七海建人的口中听说市川椿出现在现场的时候, 五条悟没有太过震惊, 她一直都是这样的人, 总喜欢出现在咒灵所在的地方, 把祓除诅咒、拯救他人当作自己的使命,但自从那次出事以后, 她就不像以前那么活跃了,鲜少见她插手这些麻烦事。 但被吓到反应过激地和虎杖悠仁十指相扣,这一点听起来就有些匪夷所思了,五条悟打算去问问她是不是看上他的学生了,他不介意帮忙牵个线。 电话接通后, 市川椿哭着问他,虎杖悠仁的手机号是多少。 五条悟属实有些震惊, 这是英雄救美后坠入情网了吗? 为了学生的幸福, 他果断地把手机号交了出去。 …… 见不得自家Master这副哭哭啼啼的样子, 黑贞毅然地接过了拨电话这一项重任, 决定为她讨回公道。 两面宿傩喜不喜欢市川椿重要吗?就连她讨厌他都没那么重要了,他的意愿算个屁。只要能哄好她,把他绑回来都可以。 她家Master既可爱又漂亮,既元气又有趣,既体贴又温柔,除了脑子不好以外哪都好,遇到市川椿这么好的女孩子,黑贞觉得就算是两面宿傩这颗人性灭绝的铁树,照样也能开花。 不开花就说明没救了,还是趁早砍了吧。 要是她知道他俩都补过魔了,她大概要疯了。 于是,就发生了以下这一幕—— “让两面宿傩滚出来接电话!” 虎杖悠仁没见过这种场面,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负责转接电话的公司前台。 只不过两面宿傩这位大老板就算听到了也没有接听的意思,时隔近千年,他不可能认出这是黑贞的声音,更何况他连黑贞是谁都忘得差不多了,他只记得他的爱人有一个脾气暴躁的仆从。 于是,他悠哉地坐在领域内的骸骨王座上,装聋作哑的本事早在千年前被某个疯女孩磨练得炉火纯青了。 这让夹在中间的虎杖悠仁很是尴尬,对方能精确地报出他俩的名字,他总不能说“两面宿傩不在家”这种糊弄人的谎言。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手机那头传来一个有些耳熟的女声:“贞贞,我们能不能先吃饭?我好饿啊。” 说完,她吸了一下鼻子,那个微弱的抽泣声便是她发出的。 少女略微沙哑的声音带着重重的鼻音,但她的声线非常有辨识度,连仅见过两次的虎杖悠仁都认出来了,在领域内的那位自然是在她开口的那一瞬间就听出来了。 两面宿傩在虎杖悠仁的脸上开了一张嘴,喊道:“椿?” “金口难开啊,两面宿傩。” 那一声无比自然的“椿”让黑贞的心情复杂极了,仿佛有什么不想承认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但想象中的单相思渣男却惨遭抛弃的虐恋的可能性被排除,她不禁松了一口气。 “哦,原来是你啊。”两面宿傩终于想起了对方就是那个成天到晚被市川椿挂在嘴边念叨的心头爱,“特地来通知我,你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弄哭她了吗?有点胆量。” -- 第104页 “哈?我弄哭她?”黑贞咬牙切齿地问,“我还想问你,你把我的Master怎么了?” “我能把她怎么样?”两面宿傩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好笑,他从对方的只言片语中推测出了部分情况,满是恶意地嘲笑道,“许久不见的主人被我抢走了,心情如何?” 黑贞快被两面宿傩的挑衅气晕了,但一回头就看到市川椿红着眼睛看着自己,她说什么也不能让那个混蛋逞一时口舌之快,她调整好心情,冷笑一声:“被困在未成年人的身体里还那么嚣张,难道诅咒之王这个称号是颁给脸皮最厚的人吗?” “弄哭了椿却向我求助的人,在说什么傻话?” 双方你一句我一句的场面充满了火药味,拿着手机的虎杖悠仁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请问现在的情况算他偷听别人打电话吗?或许他应该开免提模式、解放他拿手机的手? 不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在聊什么?为什么他觉得这一幕有点像渣男被女朋友的闺蜜找上门了? 之前在顺平的学校里发生的事情,他就觉得很奇怪,难不成那个女孩子和两面宿傩真的是——等等,这也太诡异了!他无法想象杀人不眨眼的两面宿傩谈情说爱的样子啊!……虽然他好像已经见到了!? “放屁!又不是我把她弄哭的!”唇枪舌战还在继续,黑贞没有忘记这通电话的初衷,再吵下去估计能把市川椿饿死了,她干脆单刀直入,“两面宿傩,你到底喜不喜欢我的Master啊!?” 此话一出,空气安静了几秒。 虎杖悠仁:“……” 好像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内容。 两面宿傩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他大笑了几声,然后冷嘲热讽道:“居然问我这种问题,你脑子没出毛病吧。——喜欢?人类这种无聊又软弱的可笑感情,你觉得我会……”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手机另一头的哭声更大了。 “……”黑贞眼神诡异地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樱发少女。 虽然市川椿确实因为两面宿傩的那番话又一次哭了出来,但她似乎是嫌自己反应不够激烈,她面无表情地掐了自己一把,好让自己哭出一些声音。 天啊,她家Master…… 被那个野蛮人带坏了啊!!! 黑贞果断地把这口锅推给了两面宿傩。 “刚才谁说是我弄哭了她?”黑贞没有放过对方陷入沉默的好机会,穷追不舍地冷言嘲讽道,“这么短时间内弄哭她?是啊,被困在身体里都管不住你的那张嘴,短短几句话又弄哭她一次,不愧是冷血无情的诅咒之王,把人类的软弱全都剔除在外。” “……你和她说了什么?”两面宿傩的声音沉了下来。 “没什么,一些人尽皆知的常识罢了。”黑贞抽了几张纸巾,塞到市川椿的手里,顺便拍了拍她的胳膊,示意她别再掐自己了,“和你这种野蛮人谈论喜欢,和对牛弹琴有什么区别?这算什么,对傩谈情?” “你的脑子和你的Master一样不好使吗?”两面宿傩觉得她们在气他这一方面简直是一脉相承,他冷淡道,“让她和我说话。” 除了和市川椿身体缠绵时,他从未见过或是听说她这副哭哭啼啼的样子。没有娇羞与情趣作为点缀的哭声,就像满地凋零却完好如初的落椿,再美丽也无法改变其凋落的结局。 他有些烦躁。 要不是被困在虎杖悠仁的身体里,他早就把市川椿从那个妖言惑众的女人的身边抢回来了,但现在他就像成为人类之前的她那样,唯一能做的只有他认为最苍白无用的交谈,但言语唯有立下咒时才能体现出它的力量。 但不管他再怎么不爽,摆在他面前只有两个选项:要么赶紧哄好这个为了一点小事哭个不停的家伙,要么放着她不管、回领域无能狂怒地踢头骨。 后者可能一踢就是踢一辈子,所以他选择前者。 “她在旁边听着。”察觉到自己疑似即将完成一次助攻,黑贞没好气地说,“有话直说,别搞得神神秘秘的。” 两面宿傩冷哼一声,难怪千年前的他见到这个女人的第一面就觉得不对盘,趁他不在就给市川椿吹枕边风。 好像这个词不是这样用的。 “椿。”和黑贞对线的冰冷口吻放缓了一些,但他的语气依旧算不上好,“你连错误的常识都分辨不出了吗?” 虎杖悠仁痛苦地扶着额头。 他听得都快急死了,这种沉浸式体验的代入感太强了,他恨不得提醒两面宿傩,这种时候就应该直截了当地说出“我喜欢你”才行啊!为什么非要用这种欠了他几百万的口气来绕个弯表达啊! 等等,为什么他已经默认了两面宿傩喜欢那个叫椿的女孩子? “哦……”手机另一头的市川椿呆愣地应了一声,不知道是没从他的意思中反应过来,还是故意想听他更直接的表达,她特地问了一遍,“你喜欢我吗?” 两面宿傩很想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陪她上演这出烂俗的闹剧?刚才那个女人问过一遍,现在本人又来问一遍,没记错的话,这是她第二次问自己了。 那么明显的答案,有问他的必要吗? “你看不出吗?”两面宿傩反问道。 “懂了。”市川椿闷闷地说,“你不喜欢我。” -- 第105页 两面宿傩:“……” 她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因为那句话也有一个“不”字吗?虽然他知道她脑子不好,但能不能有个限度?不至于吧? 就连黑贞竟然都有一丝怜爱她的仇人了,因为她把市川椿此刻笑得纯真美好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仗着两面宿傩隔着电话看不到她的脸,她演得有模有样,光听声音似乎真的是一个被男人伤透了心的失恋少女。 “我去吃饭了。”市川椿作势要挂电话,“打扰你了,虎杖君。” 极力装作平静的颤音听着让不知情者心生怜爱,虎杖悠仁都能脑补出少女释怀一笑的苦涩场景,在他即将大喊一声“等等”去扮演他们的爱情丘比特的时候,两面宿傩终于支棱起来了。 “我喜欢你。”他平静地说。 手机差点从虎杖悠仁和黑贞的手里掉下来,虽然终于盼望到了这一幕,但从诅咒之王的嘴里听到的这句话,果然还是非常诡异。 甚至,黑贞不可思议地嘀咕了一句:“铁树开花了……” 两面宿傩的语气听起来处于一种不情愿却又好像心甘情愿的矛盾之中,谁也不知道此刻的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听不出情绪的声音继续平静道:“满意了吗?这下玩够了吧,椿。” 第54章 第五十四天 一通离谱又煎熬的电话结束后, 虎杖悠仁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信息量过大导致他一时半会儿还有懵逼。 在两面宿傩拒绝救吉野顺平的请求、恶意满满地嘲笑他的那一刻,他的脑海里蹦出过“这些家伙说到底都是诅咒”的想法, 但自从那个叫椿的女孩子出现以后,这个想法开始动摇了。 关于那个奇怪的女孩子,他有太多的疑问了,但最后所有的想法统统都汇聚成了一点。 ——他记得, 宿傩他……原本是人类吧? 虎杖悠仁心不在焉地将刚才打来的手机号存入通讯录,以后说不定还会联系。 “市川椿。”两面宿傩的声音冷冷地响起。 虎杖悠仁愣了好几秒, 才意识到他在指正自己存入通讯录的名字——椿。 他没想到两面宿傩在这方面如此斤斤计较, 况且也没人告诉过她叫什么,但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在名字前面加上了姓氏,改成了她的全名。 刚改好名字, 屏幕最上方跳出一条短信提示。 [怎么样?和小椿进展顺利吗~ by 五条悟] 虎杖悠仁:“……” 怪不得她有自己的手机号!原来是五条老师给的。 五条老师知道她找的是宿傩的吗? 虎杖悠仁不敢确认,他的老师总是神神秘秘的。 但他能确认的是,两面宿傩看到了短信上的“小椿”。 “啧。”两面宿傩不爽地咂巴了一声, “等我出去了,第一个就收拾他。” 为了世界和平,虎杖悠仁认为自己必须要好好看住两面宿傩。 …… 另一边。 “——总之,差不多就是这样。” 挂断电话后,市川椿把方才被黑贞赶出去的鹤丸和萤丸从隔壁房间叫了过去,在外晃荡的伊什塔尔也被她一通对讲机叫了过来,五人久违地重聚了。 市川椿把在古代发生的那些事简单地概括了一遍。 在提到两面宿傩被诅咒后, 黑贞皱了皱眉头:“他可以抗下那么多人的诅咒?” 就算是诅咒之王,是不是有点夸张了?还是说, 他恰好死在了这次诅咒中, 所以她的Master才得以被这种看起来就会玩一些黑化囚|禁play的野蛮人放回来? “很勉强。”市川椿如实回答, “但可以补魔。” 黑贞:“……” 补、补魔……?就是那个吧!把血喂给他喝!对,就是这样。 她拒绝思考第二种可能性。 “补魔!?”伊什塔尔情绪激动地拍了下桌子,她紧贴市川椿的身体,结结巴巴道,“哪、哪种补魔!?你……你们不会已经……” 身为付丧神的萤丸不太懂他们这一套,茫然地问道:“补魔是什么?” “小鬼,不要问那么多!”黑贞把伊什塔尔拉了回去,按在座位上,语气不自然地转移了话题,“Master,你打算做什么?” “把宿傩和那具容器分离。”市川椿直白地说出了她的想法。 黑贞眯起鎏金色的眼眸,闪着危险和兴奋并存的光,被召唤了那么久,终于有一道稍微符合她这位邪恶魔女的身份的指令了:“我还以为你要把那个小鬼的意识抹除掉。” “那我也要做得到才行啊。”市川椿顿了顿,说出了更为重要的理由,“而且,我对未成年的身体没什么兴趣。” “……”居然在馋诅咒之王的身子吗? “这样就是和咒术侧在作对吧。”鹤丸轻快地提醒道,他愿意跟随他的审神者,但他必须要为她指出这么做的风险,“椿大人,您考虑清楚了吗?” “没关系,我早就看他们不爽了。”虽然从来没有人主动问过,但市川椿讨厌咒术师是这个屋子人尽皆知的事实了,只不过以前她为了能安安稳稳地待在孤岛上召唤前宿主,尽可能地不和他们产生交集,以免惹是生非,“我需要借助你们的力量,但这样,你们会和我一起站在咒术侧的对立面。” “正好,我们也是这么想的。”伊什塔尔伸了一个懒腰,她双腿交叉翘着,手指优雅地卷着她的头发,“以前那种安逸的种田生活,我都不愿意回来呢。” -- 第106页 黑贞附和地点了点头:“每天只能在家里打游戏,我无聊得快要发霉了。” “不是因为你喜欢打游戏吗?”萤丸天真道。 黑贞狠狠瞪了他一眼,她轻咳一声,提到了不在场的另一人:“迪卢木多不参与吗?” 虽然她一直嫌弃他成天神龙见首不见尾,扬言要让Master解除他的契约,但免费的战斗力不用白不用,好歹是费奥纳骑士团首席勇士,总能派点用场吧? “我还有件事要和你们说明。”市川椿决定把她的那些小秘密都说出来,否则很多事情都解释不清楚,“其实我是AI。” 黑贞:“……” 鹤丸:“……” 萤丸:“……” 伊什塔尔:“……” “这个烂梗你要玩几次啊!?”黑贞忍无可忍地一把揪住市川椿的脸颊,“我问你迪卢木多,你和我扯什么AI啊?” “呜……”市川椿含糊不清道,“你确实在扯AI……” 黑贞还是不信:“你是中二病晚期吗?” “是真的!”市川椿没想到她和她的心头爱居然出现了信任危机,“迪卢木多和宿傩都知道!” 她一五一十地交代了自己的身份和经历,主动把底裤扒得干干净净的,包括前宿主的死亡、迪卢木多被诅咒、容器恢复初始设定、和迪卢木多的约定等等,庞大的信息量带来的震撼不亚于两面宿傩那句“我喜欢你”。 “也就是说……”黑贞憋了好久,终于憋出了一句话,“你第一个召唤出来的是我,不是迪卢木多?” 市川椿:“……” 怎么和她想象中的反应不太一样? “你能不能说点有用的啊?”伊什塔尔翻了一个白眼,她恨铁不成钢地环着手臂,扭头看向市川椿,“还有你,椿,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不早点说?你居然在身边放了一个定时炸|弹!亏我以前还以为是他幸运值太低了,才会以诅咒的形态被召唤出来!” “迪卢木多那么恐怖吗?”萤丸疑惑地问,“他似乎没干什么吧?” “都拿枪指她了,还叫没干什么吗!?”黑贞第一次跳出来反对,她一把提起萤丸的领子,“你这小鬼,是叛徒吗!?” “先别管迪卢木多了,之后再解决他的问题。”市川椿赶紧把无辜的萤丸从黑贞的魔爪下抢救下来,把白发少年护在怀里。 “哼。”黑贞冷哼一声,金色的眼睛从房间内的每张脸上一一扫过,“他们都是你召唤的吧?” 市川椿点了点头,她迟疑了一下:“你们不介意吗? 黑贞扬了扬下巴:“介意什么?” “如果不是您主动提及,我们都不知道您不是人类。”鹤丸笑眯眯地单手托着脑袋,“我们也不是人类,而是付丧神。我只知道我效忠的是您,您是不是人类又如何?” “但这个故事很古怪诶。”伊什塔尔小声吐槽道,“千年前的诅咒之王和高科技的人工智能的爱情故事,听着就很荒唐——椿,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只是觉得反差有点大。” “你打算怎么把那个野蛮人和人类小鬼分开来?”黑贞问。 “从我的召唤阵走出来的是千年前还是人类的宿傩,他带着我的契约死去的他,被分成了二十个手指,以不完整的形式在千年后吞噬了手指的人类的身体内复活,而他没有肉|体。” 市川椿概述两面宿傩目前的状况,她摸着自己的手背,没有使用异能力时,上面一片光洁,“或许,我可以像召唤Servant那样把他单独分离出来。” 付丧神这种本体是刀的情况比较特殊,对这件事没有参考价值,但Servant不一样。 有迪卢木多这种本就在遥远的历史上死去的英雄,有黑贞这种由某个人的愿望诞生出来的、并非本体另一面的虚构存在,也有伊什塔尔这种存在于传说中的神话中的女神。他们从时间的束缚中解脱出来,移动至世界外侧的英灵座上,他们或是肉|体消亡,或是从未拥有过肉|体,最终却能以分|身回应召唤,以Master的魔力维持于现世。 肉|体也好、未受肉的灵体也罢,对于市川椿而言,只要能脱离和别人合租的情况、作为独立的个体存在,那两者之间并未存在太大的区别,想必两面宿傩也是这样想的。 假如让她选择,她更倾向于后者,不但可以灵体化,而且不进食也无所谓,但前提是她能够维持灵体的存在,不依靠进食睡眠来补充能量就必然需要其他代替,比如魔力、咒力,可没有人或者物为她供应能量,因此她的选择只有借助容器这一条。 但两面宿傩不一样,他们有契约。 如果他们的契约解除了,那这个方法就行不通了,因为和她签订契约的唯一方式只有被她用异能力召唤出来,除此之外,就算双方都同意也没用。但他们偏偏没有解除契约,哪怕他被困在虎杖悠仁的体内,她也能感受到这个维持了千年的刻于灵魂的契约。 “你考虑的只有怎么维持他的灵体状态。”听懂了市川椿表达的意思,黑贞指出了其中的漏洞,“但你还是没有回答怎么将他们分开。” “这个简单,用令咒就好了。” “令咒做得到吗?”鹤丸问。 “令咒是能够违背自身意愿的强制性指令,前提是他不要瞎抵抗。”市川椿觉得今后有必要和两面宿傩交代一下,要是他不配合就白忙活了,“今天我留意过宿傩的状态,初步判定,虎杖悠仁的食用的手指并不多,所以两者的灵魂还是比较好分离的。” -- 第107页 “明白了!”坐在审神者大腿上的萤丸偏过身子,他仰头注视着市川椿,同色的绿眸里满是跃跃欲试的情绪,“那是不是现在就可以行动了?” “不用那么急,先没给宿傩通风报信呢。”市川椿扬起嘴角,绽放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绿眸清透如水,“而且,最重要的也是最难办的不是这件事。” “去搜集手指,对吧?”黑贞靠着座椅的靠背,她抱怨道,“被召唤后好不容易有一道像样的指令,结果却要给那个野蛮人打白工……啊啊,好想罢工啊。” “我们的米奇妙妙屋可以改名了,就叫两面宿傩保护协会吧。”市川椿想起了孤岛别墅里挂在客厅墙壁上的小黑板,上面的标题好久没改了——哦,说起别墅,就有件事不得不提了,“拍卖会的钱呢?我们可以住大房子了吗!” 负责此事的鹤丸比了一个OK的手势:“任您挑选。” 市川椿伸出手,和他快乐地击了一个掌:“奖励你三次抵消洗碗的机会!” “才三次吗?” “好啦好啦,五次!” 第55章 第五十五天 “那、那个……你好?” 被喊住的时候, 市川椿刚根据鹤丸提前准备好的她买得起的别墅资料,一栋一栋地参观结束。 喊住她的是一个面容清秀的黑发男生,刘海遮住了他的半边脸, 乍一看有些阴沉,在她回过身的那一刻,他的表情有点局促,眼神不自然地飘向了别处:“你还记得我吗?我是昨天那个……” 市川椿拿着杯装的冰可乐, 她含着吸管吸溜了一口,很快地想起了眼前这个人是谁。 ——啊, 是那个……河马妖怪? “什么事?”她问。 “我叫吉野顺平。”黑发男生深吸一口气, 郑重其事地向她鞠了一躬,“昨天的事,谢谢你。” 市川椿:“?” 她做了什么值得感谢她的事情吗? 吉野顺平看出了她的迷茫, 她来的时间点正好错过了两面宿傩的那段仇恨拉满的发言,便简单地和她解释了一番:“当时悠仁为了救我,向宿傩求助, 说可以对他做任何事,但宿傩拒绝了……直到你出现在那里。” 市川椿恍然地点了点头,她就说怎么两面宿傩出来溜达一会儿又被按回去了,但她没想到他居然那么给她面子:“虎杖没有把这些事说出去吧?” 吉野顺平摇了摇头,把自己撒谎欺骗咒术师的那套说辞原封不动地告诉了她。 “怪不得。”市川椿喝完了冰可乐的最后一口,只剩下大量的冰块在杯中碰撞。 她就说五条悟怎么会突然打电话给她,还好她当时还没止住哭声, 干脆顺着他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意思,果断地要了虎杖悠仁的手机号。 她松口放开吸管, 碧绿色的眸子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眼前的黑发少年。 她以为他是很常见的胆小懦弱的人类样本, 但好像不是那么简单, 在死神的魔爪下走了一趟还能迅速用谎言搪塞,说明他脑子反应得还算快,而敢在虎杖悠仁和两面宿傩都在场的情况下对咒术师撒谎,可见他还是有点胆量,但他是为了什么才想赌一把呢?又是为什么遇到她还照旧选择接近她,而不是避犹不及? 或许,他能派上一点用处。 这样想着,市川椿把喝完的可乐丢进垃圾桶:“虽然你的身上有咒力,但你不是咒术师吧。” 吉野顺平点了点头:“嗯,最近我才能看到诅咒。” 市川椿迈开脚步向前走去:“跟上,我们坐下来好好聊聊。” …… 在附近找了一家饮品店,为了撑起台面,显得自己没有那么落魄,市川椿忍痛提出请客。 吉野顺平讲述了他是怎么看到诅咒、怎么结识咒灵真人、又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向深渊导致、最后差点永远无法醒来的经历。尽管他的语气很平静,但他微颤的声线暴露了他的情绪并不稳定,尤其是提到他母亲因被两面宿傩的手指吸引的咒灵杀害时,他双手紧紧地攥着裤子,用力过猛的指尖泛白。 比起他可悲可叹的遭遇,市川椿更在意那根手指的下落。 “那个叫七海建人的咒术师告诉我,他会把手指交给上层。”吉野顺平没想到整件事听完后,对方的第一个问题居然是“宿傩的手指在哪儿”,但考虑到她和两面宿傩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也没什么好奇怪了,他不会对上来指着自己喊河马妖怪的人抱有什么幻想,“他问我要不要当一名咒术师。” 市川椿像是被触发了关键词似的,突然一脸严肃道:“不要靠近咒术师,会变得不幸。” “诶?” “咒术师的上层经常会下达一些不符合人类思维或者不利于人类社会的奇怪指令,而且内部思想非常封建,除此之外,大脑发育不完善的人非常多。”在AI时期,市川椿认真地推算过咒术师高层下台和咒术届动荡的概率,虽然成为人类的她断开了系统连接,失去了这一系列的功能,但她至今记得演算结果高得离谱,“如果你想为母亲报仇,就不要指望咒术侧了,没有前途。” 吉野顺平抿了抿嘴:“是这样吗……” “如果你愿意为我加入咒术师的阵营,我可以助你完成复仇的心愿。”市川椿扬了扬嘴角,“你可以考虑一下,或者说,你最好这么做。” -- 第108页 首先,从吉野顺平交代的那些事情来看,将宿傩的手指放入他家中的应该是那个叫真人的咒灵,那么他的复仇对象就是真人,而她也因为“非法入侵”那一事非常不爽,可以说是非常不爽。 其次,真人能喊出“三刀小姐”这个称呼,不太可能是千年前使用了这个名字的缘故,一是对不上她的脸,二是她天天待在两面宿傩的身边,因此,最大的可能是他是缝线丸子头的同伴,刚好她也需要找他们算账。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点,真人有两面宿傩的手指,而且应该不止那一根。 “你需要我做什么?”吉野顺平没有一时脑热地果断答应,哪怕她是他间接的救命恩人,但他对她一无所知,更别提他直接的救命恩人是一根手指就能引来咒灵的诅咒之王。 “把咒术师的动向告诉我就好了,除此以外,你该干嘛就干嘛。”市川椿循循善诱道,“放心,我还想杀了真人那一伙的诅咒呢,我不是咒灵或者诅咒师那一侧的,对咒术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没有兴趣。” “……你想要手指。”吉野顺平没有被她几句话哄骗过去。 市川椿苦恼地撑着脑袋,这个人类不像她的前宿主那样好骗,尤其是他被真人骗过以后,对人的警惕心更加强了。 她索性破罐子破摔,看看对方会有什么反应:“是啊,我想把宿傩从虎杖的身体里分出去,还要为他收集二十根手指,恢复他全部的力量。” 吉野顺平却不假思索道:“我答应你。” 市川椿:“……咦?” 她都想好了,万一对方问她复活两面宿傩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或者两面宿傩这种杀了那么多人的平安京胖虎怎么能复活之类的问题,她就一本正经地糊弄他,就说她保证监督两面宿傩每年清明节去给死在他手下的人扫墓。 结果他怎么什么也没问啊! 市川椿基本可以确定,这个叫吉野顺平的人类本质很冷漠,但他在意虎杖悠仁。因此,听到她想做的是【分开】,而不是【夺取】,他才会那么快地答应她。 “既然达成一致了,那我们立束缚吧。”生怕这位咒术刚入门的小朋友不懂束缚是什么,市川椿特地用半桶水的知识为他解释了束缚的含义。 吉野顺平犹豫了一下,答应了这个要求。 ——市川椿会帮助吉野顺平向真人复仇,作为交换,吉野顺平加入咒术高专,将他得知的所有咒术届的情报转告给她。 ——此束缚持续到她收集满二十根手指为止。 …… 视线移至诅咒阵营。 热气滚滚的温泉内,全身都是缝合线的咒灵把下半张脸埋在水面下,像一条鱼似的咕噜咕噜地吐泡泡,他探出脑袋,对着旁边的黑发男人道:“对了,夏油,我遇到三刀小姐了。” 他饶有兴趣地把当时的情况告诉了在场的咒灵们,“莫非她真的是他的小妹?” “没那么简单。”顶着夏油杰壳子的羂索坐在温泉外的石头上,他笑眯眯的,声音和身体的原主人一样温和干净,“我本以为两面三刀是个假名,没有放在心上,但随便调查了一下后发现,这个名字确实在历史上出现过。” “她是什么来历?”同样泡在温泉中的漏瑚开口道。 它觉得自己的运气相当背,前几日它和五条悟皇城PK,被人家单方面碾压,头都被拔下来当成足球踢了,最后还是花御救下了它。再往前几日,险些变成冰壶的遭遇让它心有余悸,但更多的是对那个人类女人的愤怒与杀心,以至于它看到人类世界的灭火器就按捺不住将其破坏的冲动,它发誓下次遇到她,绝对要把她烧成灰烬。 结果真人带来的消息让它的美梦破裂,两面宿傩对这个女人的态度如此不一般,竟然愿意为她出手救人,那它该怎么对她下手?它做好了哪怕全军覆没也要复活两面宿傩、迎来诅咒的全盛时期的心理准备,反观两面宿傩,他被困在容器里还有心思搞女人!? 这就是事业脑和恋爱脑的差别吗? 羂索弯起嘴角:“据说是神明。” 漏瑚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它的独眼:“她不是人类吗?” “谁知道呢。” 羂索最初查到两面三刀这个名字,源于一个村庄的传说。 一般而言,一个村庄只会供奉一位本土的神明,但那个村庄供奉了两位神明,其中一位居然是来自古印度的神明,还是母神。 难以理解,古印度的神是怎么传到平安时期的日本。 这座村庄只立了一樽神像,他们供奉的不是那位本土的神明,而是那位古印度的神,更离谱的是,这位古印度的母神正是两面三刀。 ——不应该是婆利蒂毗吗? 困惑不解的羂索决定去实地考察一番。 于是,他见到了那座神像,是一个用绳子牵着不知是妖怪还是诅咒的少女。他向当地村民打听,这座神像非常有名,关于两面三刀的故事口口相传。 据说曾经有一个蛊惑村民的妖怪冒充本土的神明,无知的祖辈们把圣女大人们献祭给了妖怪,触发了神怒,最后是这位来自古印度的神明出手相救,而神像牵着的便是那个妖怪。 相传,她还有一位情同手足的神使,名为两面宿傩。 羂索:“……” 这连野史都算不上吧?这叫造谣吧? -- 第109页 本来他觉得这次考察没有什么参考价值,但真人的见闻让他不得不陷入怀疑。 “不必放在心上,这反倒是好事。”羂索笑着安慰漏瑚,“说明宿傩不是没有弱点的,但他被困在虎杖悠仁的身体内,就算想护着那个人类也无能为力。” “你的意思是,把三刀小姐抓来当人质?”真人用大拇指抵着嘴唇,“虽然是夏油你的提议,但我不建议哦,这样反而会激怒宿傩吧?” “当然不是,我们的目标是要拉拢宿傩,自然不能对他的人出手。”羂索否认道,他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了充满算计的话,“让那位三刀小姐站在咒术师的对立面,由我们来照料她的安全,这样宿傩也不得不加入我们的阵营了。” 第56章 第五十六天 “我发现你好像不是特别傻啊, Master。” 酒店房间内,坐在沙发上的龙之魔女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子,得知市川椿疑似搞出了个卧底同伙, 还严谨地立下束缚, 她如此评价道:“你只是脑回路比较奇怪,才导致你像个傻子。” “我是人工智能, 不是人工智障或者人工蠢能。”市川椿觉得这是显而易见的废话, “是人类的逻辑很奇怪, 不是我的问题。” “两面宿傩也不可能喜欢一个傻子吧。”伊什塔尔说。 黑贞对两面宿傩的癖好持不乐观的态度:“万一他就是喜欢傻子呢?那他发现Master不是傻子怎么办?” “……你到底希望他喜欢椿,还是不喜欢椿啊?”伊什塔尔吐槽道。 “当然是希望他喜欢Master, 但Master不喜欢他啊。”黑贞果断地说, “至少让他追十年二十年吧?只有Master这个好骗的AI才会这样被他骗到手。” “但他等了椿一千年了吧?如果他在这期间没找过别的情人,那倒挺长情的——”伊什塔尔感受到市川椿投来的眼神,她不在意地摆摆手, “放心啦,那个野蛮人一看就不是某个金闪闪那样的人, 要不是你眼睛和脑子都出故障了,我怀疑他要沦为千年老处男了。” 黑贞恼怒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不要默认补魔是那种方式啊!” 伊什塔尔持相反意见:“你是纯情少女吗?那家伙一看是肉食系吧?” “……不要在Master面前讨论这种话题了!” 话虽如此,但黑贞忍不住转过脑袋看向市川椿, 想从她的反应中得出一些蛛丝马迹,但她低头拿着手机在打字, 压根儿没有留意她们的对话。 被忽视的感觉让黑贞有些不爽, 她起身走到樱发少女的身后, 双手环臂:“Master,你也太投入了吧?” “嗯?”大片的阴影自上而下地挡住了手机屏幕, 市川椿抬起了头, “我在和虎杖发短信。” 黑贞挑了挑眉:“你也想策反他?” “他不像吉野那么容易吧。”市川椿一眼就看出了虎杖悠仁和她的前宿主本质有些相似, 她并不喜欢和过于善良正义的人待在一起,她始终认为他们的思维逻辑是不符合普通人的算法的,“我在问他,出租宿傩多少钱一天。” “……你以为两面宿傩是提供出租的碟片吗?”黑贞一时起了一种诡异的错觉,仿佛是两面宿傩是等待被市川椿赎身的头牌花魁。 “那量词就不对了啊,应该叫两盘宿傩。”市川椿在一些无意义的小事上格外执着,“但听起来像菜名。” 她按下了发送按钮,她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与此同时,响起几声敲门声。 “真是的,他们出去不知道带门卡吗?”离门最近的伊什塔尔站起身子,她一边抱怨,一边拉开了门,门外陌生的面孔让她愣了一下,“诶?不是他们回来了啊。” 站在走廊上的是一个面目清秀的妹妹头少女——不对,有喉结,是男性,他的发色有点奇特,雪白的头发后端有一抹红色,让人联想到浇上了草莓酱的圣代。他身着一身和服,冰冷淡漠的眼睛绕过伊什塔尔向房间内瞥了一眼,看到自己想要找的人,眼神缓和了几分。 “打扰了,我是来找市川大人的。”他的声音不大也不小,刚好能让房间内的人听清楚,清冷的声线带着一丝明显的欣喜,“我是里梅。” “里梅?”市川椿从床上跳了下来,踩着拖鞋跑到了门口,从伊什塔尔的身后探出了脑袋,碧绿的眼睛因意料之外的面孔微微睁大,“你居然还活着?” “这又是哪儿来的小鬼?”黑贞压着眉头,语气不善。 “是宿傩的部下,在千年前很照顾我,是个细心的男妈妈,而且做饭特别好吃!”市川椿拉住里梅的手腕,热情地把他往房间里拉,“你怎么找到我的?” “您走后,宿傩大人交代我,让我再过九百多年去寻找您的下落。”里梅解释道,“几年前我遇到了和您很像的一位人类,但和您差别很大,宿傩大人曾经说过,如果遇到这样的存在,先不要急着去相认。” “他还挺细心的。”黑贞嗤笑一声,如果里梅贸然和那位前宿主相认,没准儿会影响Master的诞生。 里梅盯着开口说话的银发金眸的少女看了几秒,和某位虚假同盟描述的特征对上了很多条,于是他问道:“前几日袭击羂索的是你吗?” “羂索?”黑贞最近就出手过一次,所以很快就对上了名字,“那个台灯?” 里梅懵了:“台灯?” -- 第110页 “就那个丸子缝线头,你口中的那位市川大人说他的刘海很像拉绳刘海。” 市川椿猛地反应过来:“迪卢木多说你去保修台灯,难道是……” “根据你形容的特征找了一下,你回来的那天我把他揪出来了,本来想送他下地狱的。”黑贞阴森森地说,金眸泛着冰冷的凉意,“没想到他运气不错,被他的同伴捞走了,啧。” “我知道羂索在哪儿。这次来找市川大人,也是因为关于他的事情要告知您。” 于是,里梅把自己正在羂索的手下打假工,以及他和真人他们在温泉定下的行动方针统统说了出来,而且他说的基本和市川椿推测的一致,羂索和真人是同一阵营的。 “……二五仔竟在我身边。”市川椿震惊不已。 这下不光是咒术师阵营有她的眼线了,咒灵和诅咒师的阵营也有她的眼线了——她非常心安理得地把两面宿傩阵营的里梅划分到了自己的阵营,包括里梅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他不知道你是宿傩的手下吗?”市川椿问。 “不知道。”里梅再一次展现了他的靠谱,“他们在收集宿傩大人的手指,我才同意和他们合作,这样会省力很多,没想到他们把主意打到了您的头上。” 想到这儿,他就愤怒不已。 宿傩大人苦苦等待千年才等到了他的青梅竹马的再次降生(是的,里梅不知道正确的时间线),而他们竟然想破坏这一段深情绝美的爱情故事,还妄想把市川大人推到风口浪尖,实在是不可饶恕! “市川大人,无论是宿傩大人还是我,绝对不会让他们伤害到您的。”他保证道。 “说得好像我们保护不了这家伙似的。”黑贞冷哼一声,“你说的那什么线索还是西索的台灯刘海,现在在哪里?这次我非要把他烧成灰烬!” “我认为这件事不用那么急。”里梅说出了他的想法,“之后咒术高专要举办京都姊妹学校交流会,召集来的咒灵和诅咒师会发动袭击,但他们真正的目的是掠夺咒术高专保存的宿傩大人的手指和咒胎九相图。” “等他们抢完,我们再打劫他们。”市川椿立刻接上了话。 里梅赞赏地点了点头:“没错,那里布下了天元结界,突破非常麻烦,让他们替我们去取吧,之后把他们收集的其他手指全都抢过来,再杀了他们也不迟。只不过,不知道那具容器能承受多少根宿傩大人的手指。” “这个不用担心。”市川椿自信满满地把两面宿傩保护协会的计划转告给里梅。 里梅眼睛一亮,不愧是宿傩大人的青梅竹马! 双方交换完情报后,市川椿邀请里梅之后搬过来一起住,今天她已经物色好了别墅,交完钱就能搬进去入住了。 里梅欣然答应,承诺打劫完羂索他们后,就和脱离容器的两面宿傩一起搬进来。 黑贞怒了,不仅要搬来一个野蛮人,还要搬进来一个小野蛮人!这算什么?凤凰男拖家带口入赘吗!? “都怪你!”里梅走后,黑贞怒斥炸了别墅还提供房产购入资金的伊什塔尔,“让两面宿傩空手套婚房!” 伊什塔尔:“?” 这女人是不是失心疯了? …… 搬进新家的第一天,市川椿收到二五仔一号吉野顺平发来的短信,是她早就从里梅那儿得知的京都姊妹学校交流会的消息。 这一轮是二五仔二号的胜利。 在等待全家浩浩荡荡地打劫咒灵的期间,市川椿没有忘记通知两面宿傩即将要进行的伟大计划。绕过虎杖悠仁去通风报信不是什么难事,之前她就意识到对讲机能联络到傩老板这一点,虽然是单向消息,但能凑合着用就可以了。 为了确认两面宿傩收到了她的通知,没有因为发呆、睡觉、信号屏蔽(?)等意外错过,她还特地给虎杖悠仁打了一个电话。 当然,她不会像傻子一样直问,而是用拐弯抹角的方式。 于是,她这样问道:“虎杖君,你有考虑单独给宿傩买一个手机吗?” 虎杖悠仁:“?” 自从上次收到出租宿傩的请求,他就隐隐确定这个疑似和诅咒之王处于热恋状态的女孩子不太正常——不过,能和两面宿傩搞成这种关系,是正常人才奇怪。 他无奈道:“给他买一台手机,我也能听到你们的对话啊。” 市川椿忧愁地叹了一口气:“你不觉得这样很像被父母监管的早恋情侣吗?不健康的付费话题我都不敢聊,就像被绿色软件净化了一样。” 虎杖悠仁脸色泛红:“你们想聊什么啊!?” “宿傩,你觉得我想聊什么呀?”市川椿非常熟练地cue这通电话的真正的主角。 “你想聊什么,我陪你聊就是了。” 两面宿傩在虎杖悠仁的脸上张开了一张嘴,和情人呓语般的口吻比平常的态度放缓和了不少,暧昧的言语仿佛他们真的要聊一些糟糕的内容似的。 对于咒术师而言,他们要聊的话题确实挺糟糕的。 上一秒两面宿傩在领域内听完市川椿讲述疯狂又大胆的“营救”计划,下一秒虎杖悠仁就接到了她打来的电话,傻子才会以为她想聊的是小鬼想的那些内容,她纯粹是来确认自己有没有顺利接收到。 “聊不了,都是一些不适合虎杖小朋友听到的。”市川椿说着似是而非的话,“你的户主好小气啊,上次我问他能不能把你按天数租给我,他居然无情地拒绝了。最近我搬新家了,还想着让你搬来住几天呢。” -- 第111页 两面宿傩故意道:“怎么?难道你想让我用他的身体和你发生些什么?” “……喂,我听得到!”虎杖悠仁有点遭不住了。 市川椿轻飘飘地说:“偷听别人调情不是好孩子该做的事哦。” “我是被迫的!”虎杖悠仁喊冤叫屈,“就算我把身体交给宿傩,我也听得到啊!” “真糟糕,难道我和宿傩只能意念聊天了吗?”市川椿装出恋爱脑的腻歪口吻,“但只有我的爱意能传达给他,他对我的爱意不够,我收不到呀,单箭头好苦恼。” 两面宿傩:“……你可真敢说。” 虎杖悠仁不知道市川椿口中的单箭头指的是她的对讲机道具,还傻乎乎地吐槽道:“你们的双箭头粗得都快实体化了吧?” 第57章 第五十七天 京都姊妹学校交流会的第一天, 即团体战当日,如羂索的计划那般,特级诅咒花御闯入了交流会。 然而, 它被及时赶到的五条悟以压倒性的实力击退。 千钧一发之际,濒死的花御逃离至约定好的碰面地点。 碰面地点在一个阴暗潮湿的山洞内, 梳着金色歪马尾的诅咒师——重面春太恶意满满地盯着倒地不起的花御, 他一步一步地向它走进, 想要“好心”地帮它解脱。 成功取回特级咒物的真人赶到便看到这一幕,他正想出手拦住这个不知好歹的人类,但有人比他更快, 积蓄在宝石中的强大魔力朝着重面春太释放,他像一个靶子似的被几道魔力贯穿, 鲜血飙升,洒了一地。 “这就是诅咒师吗?没什么了不起的嘛。”象征着美、丰收与战争的金星女神用发射魔力的手优雅地甩了甩黑色的马尾。 “你出手也太快了吧?”银发的龙之魔女手握着旗杆,她本来想把那个人类连带着真人一同贯穿的,结果伊什塔尔先一步动手,让她的计划落空了。 “那天袭击夏油的人类吗?”真人将视线投在黑贞的脸上,异色的眼眸稍稍眯起, “好像不是人类呢。” “废话真多。”黑贞的身侧燃起宛如来自地狱的复仇之火,经由庞大的魔力转换,能烧尽世间的一切污浊与独善,她勾起一个邪气的笑容, 金眸在幽暗的山洞中犹如跃动的厉火, 而她则是邪恶的化身, “我的憎恨, 我的恨意……也让你好好感受一下吧?” “哇哦, 听起来你更像个诅咒呢。”伊什塔尔借由马安娜在空中飞行, 血眸中倒映着身披盔甲的少女的飒爽英姿,诅咒之旗随着黑贞的挥动飘荡着露出完整的旗面。 她将视线移动至重伤倒地的花御,眼里闪着不怀好意的光,“差点忘了你了。” …… Servant没有肉|体,所谓的灵魂大概是英灵座上的本体,他们自身的存在是有Master的魔力维持的,除非中断魔力供给或是圣杯黑泥污染他们,不然不会改变他们的存在形式,因此无为转变对Servant无效。 短短几天遇到数个术式不生效的对象,要不是今天去咒高取咒物改变了两个守卫的灵魂形状,真人都要怀疑自己的术式出问题了。 伊什塔尔解决了花御后,便和黑贞配合着攻击真人。若是通常情况下,黑贞不乐意让这个无用女神搭手,但眼前这位是差点把自家Master重置的咒灵,这次说什么也不能放他走了。 于是,在两骑的夹击之下,真人很快就落了下风。 “就这点实力吗?”尖锐的旗杆贯穿了咒灵的身体,黑贞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太弱了。” 真人狼狈地吐出一口血,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成人男性的体型发生了变化,他故技重施,像遇热的冰块那般融为了一滩水,重新组建成了一个奇形怪状的小巧身体,揣在兜里的特级咒物掉了下来。趁着黑贞去接六根手指的时候,他拔腿就溜,躲开了慢半拍向他刺来的旗帜,朝着洞口的方向跑去。 “无用女神!”黑贞转身向离洞口更近的伊什塔尔吼道,“别让他跑了!” “乡下来的臭丫头,喊谁呢!”伊什塔尔咬牙切齿,她抬手发射出密集的魔力,除了一道命中了他以外,其他都被他惊险地躲过去了,“跑得也太快了吧!?” “拿出你炸了Master的别墅的气势啊!” “那我们就要被埋在这里!而且宝具的准备时间太长啦!” “要是放跑他,你就等着挂上‘我是无用的女神’的牌子谢罪吧!” 两人一来一回地争吵了起来,见他们半天也没命中自己,真人还调皮地朝她们挥了挥手:“再见啦~” 下一秒,他的身体被竖着劈成了两半。 “哈!”全迦最靠谱的萤丸闪亮登场,他挥舞着将和他差不多高的大太刀,从真人的头顶向下劈去,两戳反翘的发丝像布丁一样晃动了几下,“前方禁止通行!” 他摘下帽子,拿出了放在头顶上的迷你保险箱,捏着手指把被劈开的真人从血泊中捞了出来,丢进去后锁上。完成这一套动作,他收回大太刀,把关押着真人的迷你保险箱递给了向他走来的黑贞:“给。” “哼,你这小鬼还有点用处。”黑贞揽过不停晃动的迷你保险箱,粗暴地用手指拍了拍,“安静点,别动了,你出不来的。” 迷你保险箱,市川椿刚抽出来的SSR级道具,只有同为SSR级的存在才能像敲核桃似的将它蛮力打开,或者是两面宿傩这种超越SSR级的实力才能一击将它击破,除此之外只能靠密码打开。 -- 第112页 伊什塔尔凑了过来:“你不是陪椿逛街去了吗?” “椿大人担心出现上次那样被他逃掉的情况,就派我来救急。正好遇到了里梅,就改成他陪椿大人去逛街了。” 黑贞差点把迷你保险箱摔到地上,两面宿傩的势力已经渗透到内部了吗!? “这玩意儿要怎么办?”伊什塔尔指了指迷你保险箱,“上交给咒术会?还是当做人质——诅咒质和羂索谈判?还是养着当新家的宠物?” “谁要养这种东西当宠物啊。”黑贞嫌弃道,“养他还不如养天猫精灵。” “拿回去给椿大人,她说要当着吉野顺平的面现场处决他。”萤丸甩了甩刀上的血迹,将大太刀收回刀鞘,他仰起脑袋,“手指拿到了吗?” “当然。”黑贞捧着六根手指和不知道什么用途的几个瓶子,就是为了去接这些东西,才让真人从她眼皮子底下溜走的,“Master打算什么时候把那个野蛮人和容器分离?特级咒物会引来诅咒的吧,别到时候新房子被引来的诅咒给毁了。” “椿大概会气得把消灭世上所有诅咒当初她的终极目标吧。”伊什塔尔道。 黑贞冷笑一声:“那真是太好了,麻烦她第一个消灭两面宿傩。” …… 被迫参加交流会的吉野顺平万分煎熬。 虽然咒术高专的同学们都很热情友善,但他一时半会儿习惯不了这种群体生活,而且他的情况有些特殊,不仅之前惹下了一些麻烦事,还有着疑似间谍的身份,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暴露了,再加上团体战当天遇到的突发事故,让他免不了心惊胆战。 如果不是市川椿承诺会帮助自己完成复仇,他绝对不会那么爽快地答应进入咒术高专。 他有些迷茫,复仇完毕后,他还要继续留在咒高,当一名祓除诅咒的咒术师吗? 可除此之外,他又能做些什么呢?他的家在母亲去世的那一刻也一同消失了,他没有想要实现的心愿或是梦想,破碎的内心世界被胶水般的复仇勉强地拼了起来,在复仇达成的那一刻,他的心大概会再次如凋零的枯叶般变成一地残渣吧。 吉野顺平心不在焉地戴上了棒球帽,虽然他一点也不想参加这种美名曰交流感情的无聊运动,但比起一群人打来打去的团体战,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悠仁,你好了吗?” “嗯,我也好了!”换上棒球服的虎杖悠仁回以灿烂的笑容,他俯身拿起放在更衣室椅子上的棒球手套,在起身的那一刻顿住了,他的表情变得无比古怪,小声地喊了一句,“宿傩……?” 吉野顺平走到僵硬起身的粉短发少年的身边,疑惑地问:“怎么了?” 虎杖悠仁不可置信地喃喃了一句,声音比蚊子还要轻,但吉野顺平听见了。 ——他说,不见了。 “抱歉……”虎杖悠仁罕见地露出焦躁又慌乱的表情,他把棒球手套往吉野顺平的怀里一塞,朝他露出歉意的笑容,随后扭头往更衣室外跑去,“顺平,你先去找伏黑他们吧!我有急事找五条老师!” “……好。” 吉野顺平沉默地望着朋友离去的背影,他低下了脑袋,黑曜石般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手中的棒球手套,他小声嘀咕道:“市川她,也太快了吧……” 少女在饮品店内说出计划的场景历历在目,结果这才几天,两面宿傩就已经被分离出来了吗? 她是怎么做到的?不用和悠仁接触吗? 吉野顺平想不明白,但他也没有时间考虑这些和他无关的消息。 因为他收到了市川椿发来的短信。 [抓到诅咒宝可梦了,猜猜他是谁? 附件:迷你保险箱.jpg by 市川椿] …… 另一边—— 被称为最强咒术师的白发男人摘下了黑色的眼罩,露出如钻石般闪耀的蓝眼,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面色紧张的虎杖悠仁,相当于咒术届X光线的“六眼”轻易地得出了他的体内空空如也的结论。 他把眼罩戴了回去,垂下的发丝再次被束了回去,平淡的口吻听不出他此刻的心情:“是真的呢,宿傩离家出走了,他不想玩有防沉迷系统的游戏了。” “五条老师!”虎杖悠仁没有心情开玩笑,他不敢想象把两面宿傩放出去会造成多么严重的伤亡,“现在该怎么办?能找到他吗?” “这就看他想不想被找到了。”五条悟摸了摸下巴,陷入沉思。 难道那个特级咒灵在战斗的时候做了手脚? 但他没道理看不出来。 “宿傩消失的时候,你有什么感觉?”他问。 虎杖悠仁摇了摇头:“就一瞬间的事,我突然感受不到他的存在了。” “没有任何征兆吗……” 那些烂橘子知道这事大概会吓得汁水都蹦出来吧。 “这不是你的错。”看学生一脸懊恼的样子,五条悟拍了拍他的肩膀,“往好处想,你不用和他一起去死了,就当钉子户分到新房产搬出去了。” “但是……”虎杖悠仁停顿了一下。 某个关键词让他联想到了那天的那通电话,不成形的想法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他愣了几秒,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猛地抬起了脑袋,琥珀色的眼睛因意识到真相而睁得大大的:“市川!?” -- 第113页 五条悟也愣了一下:“小椿?” 第58章 第五十八天 小巧的保险箱像一颗骰子似的被樱发少女抛上抛下, 她接住这个装着诅咒的潘多拉魔盒,面前的桌子上整齐地摆放着一排手指,还有三个装着据说是“咒胎九相图”的瓶子。 特级咒物会引来诅咒, 为了保证新家不会阵亡得过快,黑贞、伊什塔尔、鹤丸和萤丸在此期间扮演一回巡逻的保安,分别守在正门、各楼的窗户和别墅外, 而市川椿所在的房间在别墅二楼,是她的新房间。 这一排手指不光是打劫真人抢来的六根, 还有里梅用花言巧语从羂索那儿诈骗来的五根库存,和她召唤来的一根。算上虎杖悠仁吞下的三根,目前一共有十五根。 剩下五根就让两面宿傩一起来找吧,他对自己的力量自带导航功能,找起来方便很多。 至于“咒胎九相图”,她不知道这玩意儿有什么用处, 不知道挂到黑市能不能卖出一个好价钱? 市川椿把关着真人的微型保险箱放在桌上, 她翘起二郎腿, 背靠柔软的沙发, 一堆危险物品在她的面前像是从批发市场新进的货。如果把窗帘拉上遮住光线, 她坐在这里大概能拍出一张电影里的幕后黑手的宣传海报。 “以令咒命之——” 在异能力的调动下,复杂的纹路浮现在手背上, 是和那个男人的眼睛颜色相同的血红色,她垂眸注视着那道令咒,微弱的光犹如邪恶的火烛在鬼火般的绿眸中跳动着,而她将亲手把火种洒向粉饰太平的现代世界,比起那个不值一提的微型保险箱, 这才是真正的潘多拉魔盒。 但她不在意, 这些都与她无关。 她只要他。 “——两面宿傩, 到我的身边来。” 血红色的纹路骤然亮起,伴随着灼烧般的疼痛,而这种感觉随着它的淡去逐渐消失,直至手背完全恢复成空白光洁的模样。强制性的命令下达,被契约连接着的灵魂没有抵抗主人的呼唤,甚至难得地表现出一丝顺从。同时,室内出现了一股极具压迫感的咒力,带着仿佛能够碾碎世间万物的嚣张与狂妄的气焰。 当然,只是“仿佛”而已,区区三根手指的力量还不足以天上天下、唯我独尊。 两面宿傩以灵体的状态被召唤至市川椿的身边,他颇为新奇地盯着自己的手,使力握了握,明明没有肉|体却拥有实感,比起诅咒,现在的他更接近于她身边的那几个仆从的状态。 不得不承认,这是非常成功的一次分离,这个对自己的能力一知半解的疯女孩倒是出乎意料地派得上用场。 “宿傩!”市川椿欣喜地喊了一声。 比起把两面宿傩分离出来这一事,更多的是沉浸于计划顺利实现的自豪之中。她心想,自己不愧是当代最先进的AI,哪怕脱离了系统,也无法改变她超越人类的智慧。 “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她从沙发上站起来,热情体贴的态度像是一名上门检测产品的维修员。 “没。”终于恢复了记忆中的身高,两面宿傩垂眸盯着矮一头的樱发少女,漫不经心道,“咒力太少了。” 市川椿指了指桌面上摆放整齐的手指,大方地说:“吃吧。” 下一秒,她的手被抓住了。 她睁大了眼睛,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被两面宿傩扯进了怀里,他俯身吻上了她的唇,低沉的声音在唇与唇之间的狭小空间响起:“你也可以。” 市川椿:“?” 有一种自己和他的手指头没什么差别的错觉。 两面宿傩把娇小的少女搂在怀里,紧扣住她的后脑勺,以近乎掠夺的方式不断地向她索取咒力。 温度不断上升,咒力却卡在了临界值,就像往一个盛满水的杯子里继续倒水,水只会溢出来,而不能扩大水杯的容量。这是三只手指的上限,补魔只能达到上限值,而无法提升上限。 但无所谓,他又不是真的为了补充咒力。 “等……!” 市川椿察觉到了对方想要继续乱来的念头,黑贞他们应该注意到了家里多了一个气息,谁知道他们会在什么时候闯进来,为了避免发生这种社死的事情,她赶紧用力地推开了抱着自己的男人,但没想到这一下居然轻松地把他推在了沙发上,而惯性导致她重心不稳地向前倒去,跌在了他的怀里。 她能和全盛时期的两面宿傩僵持不下,那自然能轻而易举地摆脱现在连一半力量都没有的他。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市川椿条件反射地用手撑住前方的沙发靠背,而她双手撑住的位置正好是两面宿傩的脑袋两侧。她半坐半趴在他的身上,身高差被这个她上他下的姿势抹除了,两人处于同一水平线上,垂下的粉发落在他的脸颊和胸口,还有几根滑入了他的领口,挠痒般地蹭着他的皮肤。 两面宿傩虚搭着少女的腰,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 如此暧昧的气氛,市川椿却忍不住吐槽道:“宿傩,你好像身软易推的女高中生。” 两面宿傩不怒反笑,他慵懒地勾起了她的一缕发丝,置于唇畔边:“我不介意你试试看。” ——您的好友【两面宿傩】向您发起了GB向邀请。 不知为何,市川椿的脑内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不了,太累了。”市川椿真诚地拒绝,“你还是多吃几根手指吧。” -- 第114页 “哦?”两面宿傩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地问,“三根手指满足不了你吗?” 市川椿:“……” 这才几句话,他竟然飙了两次车!? 她深刻地认识到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嘴炮无敌的她居然被区区黄段子打败,这就像脱口秀只会讲谐音梗这一种喜剧技巧一样简单又无脑! 破解方法只有一种—— 用魔法打败魔法,用飙车打败飙车。 作为一名跑跑卡丁车的资深玩家,她就不信飙不过他。 为了保住她的绝对地位,这脸她就不要了。 问就是AI没有羞耻心,如果有,一定是程序设置太高级,绝对不是她真的觉得羞耻。 市川椿用手指挑起两面宿傩的下巴,另一只手按住他微微绷紧的小腹,手指隔着布料在他的腹肌上若有若无地打圈。她无视对方沉下的眼神,趴坐着的腿调整了下位置,压住他想使劲的大腿,用膝盖顶住他的腰。 “是啊。”市川椿笑着弯了弯眼眉,纯真的口吻仿佛在陈述一个无法反驳的事实,“过分依赖多出来的两条手,你是不是不行?” 两面宿傩眯起眼睛,不冷不热地审视压在身上挑衅他的少女,他刚想说些什么,就被那只捏着自他下巴的手捂住了嘴。 市川椿早已预判到他的操作:“别说话,我不想试。” 两面宿傩:“……” 他面无表情地舔了一下她的掌心。 市川椿惊叫一声,触电般的感觉让她条件反射地收回了手。 这副如同受惊的小猫似的模样很好地取乐了两面宿傩,他不给面子地嘲笑了几声,顺便搂住差点从他身上摔下去的少女。 市川椿愤怒地咬了一口两面宿傩的脸颊,结果他笑得更大声了。 她严重怀疑这家伙是个喜欢在外面做S的M,不然为什么每次被她咬都一副懒得反抗、甚至乐在其中的诡异反应? “不和你闹了。”市川椿气呼呼地从他的身上翻了下去。 两面宿傩力量不完全,想拦也拦不住她,他索性像大爷似的翘起二郎腿,斜眼看着她伸手去够桌上的手指。在她粗暴地把手指怼进自己嘴里前,他先一步张开了嘴,时机刚好对上,显得他们默契十足。 市川椿匪夷所思地看着他连水都不喝,就轻松地把那么粗一根手指直接吞下,但比起噎不噎,有一个问题她更好奇:“有没有添加防腐剂?” “我怎么知道。”两面宿傩懒洋洋地抓了一根手指,往嘴里塞,仿佛他吃的不是自己的手指头,而是普通的解馋小零食。 市川椿忍不住问:“好吃吗?” “你尝尝?”两面宿傩说着就要把手指往她的嘴里塞。 市川椿惊恐地把他推开:“你慢慢吃,我不和你抢。” 这一刻,她突然觉得十五根手指就够了,就算十九根也行,集满了她就推不动他了。 在两面宿傩悠哉悠哉地吃手指的期间,市川椿掏出手机对着迷你保险箱拍了一张照,她一边编辑短信,一边靠着他坐在沙发上:“你猜猜这里面是什么?” “那个喜欢捏橡皮泥的咒灵。” 市川椿按下发送键:“嗯,就是那个你答应我杀掉却放跑的咒灵。” 两面宿傩:“……” “我很伤心。”市川椿一点也不伤心地说,“悲痛欲绝。” 两面宿傩好笑地看着连演都懒得演的爱人,配合地问:“那怎么才能让你开心起来?” 市川椿眉眼弯弯道:“帮我杀了那个枪兵。” “哦,他啊。”两面宿傩对那段记忆里看到的拿枪尖抵着她喉咙的迪卢木多印象深刻,他冷笑一声,“早就想杀了他了。” 话音刚落,他的脸颊就被亲了一口。 市川椿亲昵地抱着他的脖子,故意掐着嗓子甜腻地说:“傩,你真是妹妹我的好哥哥呀~” “……你正常点。”两面宿傩面无表情道。 市川椿立刻画风一变,豪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宿傩哥,你真是我的好兄弟啊!” 两面宿傩忍无可忍地弹了一下她的额头:“闭嘴。” 市川椿赶紧把脸埋在他的胸膛,免得再被他弹:“我还有一个问题!” “说。” “那天你救了那个人类。”市川椿双手穿过两面宿傩的腋下,抱住他结实的身体,她抬头露出碧绿色的眼睛,好奇满满地盯着他的脸,“当时你和我说,是为了防止我也被当成橡皮泥捏。” 两面宿傩歪了下脑袋:“好像是这么说了吧。” “吉野——就是那个人类,他说你一开始拒绝了虎杖的请求,直到我出现了才改口。”市川椿地眼睛像星辰般亮闪闪的,“是真的吗?” 这远比两面宿傩的说法更让她惊讶,虽然他做事全凭心情,说不定下一秒就像更年期发作似的改变主意,但这种嘲笑愚弄人类的事情,他不太可能改变想法,除非能让他找到更有意思的乐子。 然而,两面宿傩只是平静地挑了一下眉毛:“不然呢?” 市川椿严肃地说:“受宠若惊。” 两面宿傩嗤笑一声:“那个人类确实该受宠若惊。” 市川椿:“?” 她说的是她啊! “只要能让你回到我的身边,多少条人命都无所谓。”两面宿傩不以为然道,“所以,一条没价值的人命竟然能换来与你相聚的机会,难道不是他这辈子最有价值的时刻吗?” -- 第115页 第59章 第五十九天 两面宿傩还没把摆了一桌的手指头吃完, 五条悟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屏幕上显示的“蒜苗头”让市川椿的表情一下子就垮了,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才接起了电话。 “好久不见呀,小椿~”手机那头响起男人轻佻的声音, 他娴熟地打着招呼, 仿佛只是来唠嗑的, “最近和悠仁交往得怎么样呀?” 市川椿反应很快,她当即捂住两面宿傩的嘴。 两面宿傩:“……” 在对方不满的眼神下,她松开了手,不等他说些什么, 她凑上去亲了一下, 还舔了一下他的嘴角, 然后笑嘻嘻地再次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哄小孩呢? 他面无表情地把她拉到怀里,俯身吻住她的脖子。 市川椿神色微变,她单手挽住他的脖子, 手搭在他的脑袋上, 她咬了下唇,免得自己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 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往常无异:“不要因为你快三十岁了还单身,就满脑子只有情情爱爱。” 五条悟这个时候给她打电话, 多半是对她产生了怀疑, 但她确定自己没有留下任何实质性的证据, 就连她的异能力都能从异能特务科调出白纸黑字的详细资料。 “今天的小椿和那天哭哭啼啼问我要悠仁的手机号的小椿,完全不像同一个人啊。”五条悟慢悠悠地说。 “谁让你打电话挑了一个我正好遇到伤心事的时间点。”市川椿瞪了一眼两面宿傩, 抓着他的头发往后扯, 这家伙居然还舔来舔去! “哎呀, 我还以为你终于变可爱了。” “如果你只是闲着来八卦的, 那我就挂电话了。” “当然不是。”五条悟话锋一转, “小椿,那天你见的网友拉面淑女,就是两面宿傩吧?” “……啊?”市川椿花了几秒才想起来见网友这个五十多章前的梗,她语气平平道,“这样吗?网络世界真是无奇不有,诅咒之王还学会上网了啊。” 五条悟没有接她的话,而是笑着追问:“这事也是你干的吧?” 市川椿装傻充愣:“什么事?注册账号?” “是嘛,不知道就算了。下次再聊,拜拜~” 五条悟飞快地挂断了电话。 市川椿放下手机,盯着屏幕上“对方已挂断”这几个字,一时半会儿不知道五条悟究竟有没有得出答案,她转头看向两面宿傩:“虎杖悠仁应该没把那天的事情告诉五条悟。” “他纠结着呢。”两面宿傩嗤笑一声,自从那天他救下吉野顺平以后,虎杖悠仁就陷入了一种进退两难的迷茫之中,“说不定会私下找你。” “那我可真忙,行程表都排满了。看最イ新小说,百度搜á索风华居、http://m.fenghuaju.cc/”市川椿百般无赖地点开了屏幕上亮起的一条短信提示,是来自吉野顺平的回复,“这几天还要把羂索他们解决了——对了,我和你说过吗?里梅告诉我,他想把我推到咒术师的对立面,再以保护我的名义来牵制你。” 两面宿傩眯起眼睛,冷冷道:“他还真敢想啊。” “但他没想到,我既要站在咒术师的对立面,又要站在他们的对立面。”市川椿嬉皮笑脸道,“这难道就是人类说的——哪怕全世界与你为敌,我也会和你站在一起?” 她扫了一眼短信上的内容,对方猜到了微型保险箱内的是真人,约她交流会结束后见面,她算了下日期,定了个见面时间发了过去,“你要陪我一起去见吉野吗?我给他表演个大变活人。” 两面宿傩随意地点了点头:“你和他立的束缚是什么?” 市川椿把束缚的内容重复了一遍。 “你没说不能告密?” “无所谓吧?”市川椿无辜地挠了挠脸颊,“反正早晚会知道我们是一伙的,告密只会让他的处境很尴尬,他必须当二五仔当到我们收集满二十根手指为止。” 两面宿傩像看傻子似的瞅着她:“如果那帮咒术师从今以后只告诉他假情报呢?” 市川椿:“!” 她悲痛地摇了摇头,“大意了,人类太阴险狡诈了。” “无所谓,他派不上什么用场的。”两面宿傩太了解人类复杂又无聊的小心思了,但他从不在意,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这种小心思根本激不起水花,“他没这个胆量,就算有,杀掉就好了。” 市川椿撇了撇嘴:“那你和我讲半天干什么?” “让你多了解一下人类,以及——”两面宿傩顿了顿,他拿起桌面上的一根手指,漫不经心道,“万一他嫌命太长,碰面那天带了一堆咒术师,你想跑都麻烦。” 市川椿侧头看着他,明亮清澈的眼睛仿佛一眼就能看穿他的内心,她直白地拆穿了他的想法:“你为了和我一起出去找理由的样子,真的很像假装和心上人在转角偶遇但实际蹲点一个月的女高中生。” 两面宿傩匪夷所思道:“你对女高中生这个群体有什么执着吗?” “可能我喜欢泥塑你。” “……”在现代复活了有一段时间的两面宿傩自以为了解了大部分的现代词汇,但他发现他有时候还是听不太懂市川椿的话。 “泥塑是什么?”他问。 “就是……”市川椿认真地想了想,然后选了一个简单易懂的解释,“我想让你当我老婆。” -- 第116页 两面宿傩:“?” …… 黑贞的噩梦是从两面宿傩搬进来的那一天开始的。 她不理解,为什么这家伙理直气壮地住进了Master的房间? 她至今记得召唤出两面宿傩的第一天,市川椿还和她吐槽,那个新来的挑房间不知好歹地选了自己的房间,顶多分个厕所给他,结果这才没几天,怎么就把他放进房间同床共枕了? 最痛苦的是,她的房间就在市川椿的隔壁。 当晚,隔壁房传来的声音听得黑贞又气又羞,在声音持续了一段时间并且迟迟没有停下的征兆后,她终于忍受不住了,果断选择换一间房间睡觉。 ——但Master的声音真好听啊……停!!! 她赶紧把这个莫名其妙的想法甩了出去。 尽管黑贞反复安慰自己眼不见为净,但其他时候依旧免不了碰到他们旁若无人地卿卿我我。 比如现在,不就是要把诅咒宝可梦交给咒术高专的二五仔吗?不就是要把台灯刘海干掉吗?这么简单的事,两面宿傩,请问有什么抱着她家Master坐在他肮脏的大腿上的必要吗? 恶心得她快吐了! 黑贞幽怨地盯着宛如一对连体婴儿似的难舍难分的两面宿傩和市川椿,就差一旗杆插在他俩中间,像银河那样把他们远远地隔开了。 ——可恶啊!椿那家伙不说话的时候也太可爱了吧!? 她在心里悲伤地哀嚎。 “和你说的一样,你的前容器约我见一面。”市川椿把玩着手里的迷你保险箱,她像甩沙锤似的来回晃着这个小盒子,里面发出的碰撞声让她玩得不亦乐乎,“如果这是透明的就好了,就可以像看仓鼠跑滚轮一样了。” 鹤丸一边拿着遥控板换台,一边小声吐槽道:“没有仓鼠会踩这么危险的滚轮吧?” 两面宿傩单手搁在沙发的扶手上,托着下巴懒洋洋道:“你要见他?” “他又没有手指,我为什么要见他?”市川椿面露疑惑。 看到来电显示的那一刻,她就猜到虎杖悠仁多半要约自己见面,她索性连电话都没有接。他又发了条短信,内容和她猜的差不多,无非就是想和她聊聊关于两面宿傩的事情。 她回复“这是付费内容”,便再也没有理睬他了。 对她而言,虎杖悠仁唯一的用途只有联络两面宿傩,但现在已经没有了,她自然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和他见面聊一些深刻的话题。 “这才像话。”黑贞非常赞赏市川椿这般冷酷无情、说丢就丢的态度,“别在天真的小鬼身上浪费时间。” 如果市川椿跑去和虎杖悠仁来了一场心灵上的沟通,最后回来眼泪婆娑地感化两面宿傩金盆洗手,她就不得不在嫌弃Master圣母的同时,还要担心她的安危了。 尽管两面宿傩对市川椿的态度已经到了纵容的程度,就连黑贞都不得不承认他过于阳间了,但这不代表他甘愿为她做到这种程度。 仔细想想就能发现,所谓的阳间都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唯独给市川椿开了个特例,他还是那个冷血无情的诅咒之王。 她敢笃定,她家Master一定在两面宿傩的面前展露过和现在一样、或者比现在还要冷漠的一面。 对于市川椿的本质,作为第一个被召唤的同伴,黑贞一直以来能隐隐感受到一些,但也正因为如此,她才稍微放心一点,她实在无法想象善良的正面角色和两面宿傩混在一起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反正肯定是BE。 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像一个为叛逆期的女儿操碎了心的老母亲。 与此同时,另一位市川椿的好妈妈推门而入,但他和黑贞不太一样,他一点也不介意诅咒之王坠入爱河这种离谱得让她只想吐的事,看到他的主人和樱发少女贴在一起,他反而露出了一个满足又欣慰的笑容, 黑贞不理解,作为追随两面宿傩这种人的部下,不应该是满脑子都是“吾等大业”的事业脑才对吗? “宿傩大人、市川大人。”里梅恭恭敬敬地在这对他认定的青梅竹马的面前单膝跪地,得到两面宿傩的许可,他才抬头仰视二人,“可以出发了。” 两面宿傩慵懒地问:“在哪儿?” “一个特级诅咒的领域内,稍后由我带路。” 市川椿嘟嚷道:“又是领域。” “放心,市川大人。”里梅弯起唇角,平日淡漠的脸庞露出了一个阴冷的笑容,但他的语气却是轻柔的,“只要从外部打碎就能进去,不是什么难事。有宿傩大人在,这次一定会把那些敢觊觎您的蠢货们清理干净的。” 鹤丸扭头看向黑贞:“我们是不是被排除在外了?” “至少比屁事都不干的迪卢木多好一点。”黑贞的自我安慰已经点满了,她早已接受了惨痛的现实,“想加入这个家,总得有些贡献吧?” 第60章 第六十天 羂索讨伐小分队由市川椿、两面宿傩和里梅三人组成, 并在导游里梅的带领下,踏上了路途。 距离这样的组合上一次出现,已经过了近千年了。 仔细回想, 除了在森林里的那次领域展开, 市川椿没见过两面宿傩在她面前出手。 宅邸火灾那次不算, 他站在她背后的围墙上,她什么也没看到就接到了一颗人头。 差点被重置那次不算, 当时她意识模糊,没意识到周围发生了什么。 -- 第117页 和她这种全靠管理员权限把属性拉满的理论派不同,两面宿傩非常强,无论是对咒术的理解,还是实战方面的经验,以及各种会影响到整体实力的因素,他都达到了极致。 最关键的是,他还是一个奶妈。 市川椿一度怀疑人类的情感之于AI就是病毒一样恐怖的存在, 否则为什么她的头脑会越来越不清醒,以至于失去最客观公正的判断?好比现在, 她看两面宿傩越看越觉得他无可挑剔, 想半天都说不出他的一个缺点。 要知道,她刚认识他的那几天,她可以总结出满满一页的他的缺点——可能她表现得不太明显, 但起初她的确有点讨厌他。 两面宿傩瞥了一眼身侧拉着他袖子的樱发少女, 她的走神导致气氛过于安静, 仿佛回到了曾经她离开后的那些日子。 “在想什么?”他问。 市川椿抬起头:“你计算机二级过了吗?” 两面宿傩:“……” 那又是什么东西? 对方的沉默不会打击到市川椿的表达欲, 她早就习惯了和她说话的人动不动就就一串省略号。 她继续道:“程序世界和人类世界的差别很大, 程序世界是不会出现如此之多的巧合, 哪怕是游戏里标出概率的召唤, 也是由代码写出来的,但现实不一样。” 她挽住他的胳膊,仰起脑袋绽放一个灿烂的笑容,“我们的相遇不是代码。” “……” 少女的笑容犹如夜空中绚丽绽放的烟花,耀眼得无法挪走视线。两面宿傩从不觉得这般灿烂夺目却转瞬即逝的光彩有什么美丽可言,只有无聊的人类才会在特定的日子争先恐后地选择一个观赏的最佳地点去欣赏这场乏味的表演。 但此时,或许是因为他站在最靠近她的位置,她笑起来的样子像是在枯燥无味的漫长岁月里留下的芳华,他不愿这份美丽只停留在这短暂的刹那间,他想把这一瞬间定格为永恒。 两面宿傩垂眸注视着樱发少女的脸庞,他对上了那双萤火般的绿眸,几秒后,他嗤笑一声:“无聊的想法。” 如此直男的反应让市川椿的嘴角瞬间耷了下来,她不太开心地嘀咕道:“没你无聊。” 正当她打算别过脑袋的时候,身侧的人停住了脚步,他伸手捏住了她的脸,大拇指和食指按在她的嘴角附近,弯曲的中指抵住她的下巴。 他弯腰拉进彼此的距离,嘴角若有若无地提起,轻松又慵懒的声音能听出他的心情还算不错:“怎么不笑了?” “……”市川椿往里梅的方向瞥去,她本想提醒两面宿傩还有其他人看着呢,没想到里梅适应良好地转身背对着他们,拒绝接受她的视线。 “椿。”富有磁性的声音唤了一声她的名字,两面宿傩不满爱人没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身上,“看着我。” “看了看了。”市川椿敷衍了事道。 他对这件事有着奇怪的执着,似乎只想让她的眼里倒映他一人的身姿,他一说出这句话,她就想起他们缱绻旖旎之时,他会扯住她的头发或者捧着她的脸颊,强迫失态的她注视着自己。 两面宿傩按了按她的嘴角:“笑一个。” “你不觉得这话听起来很像流氓吗?”市川椿吐槽道。 出于不想在赶路途中在这种事上浪费时间的心理,她还是配合地提起了嘴角,再次露出了笑颜。 下一秒,两面宿傩俯身吻了上来。 “……!” 市川椿瞪大了眼睛,当着第三人的面做这种亲密的事太羞耻了,结果她的余光注意到刚才还背着身的里梅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不愧是两面宿傩亲口承认的很有眼色。 “还要我说几次?”两面宿傩带有惩罚性质地轻咬了她一下,他低声警告道,“看着我。” 他想用这样的方式,将她的笑颜定格为永恒。 …… 谢天谢地,两面宿傩的力量停留在区区十五根手指,虽然不像三根手指时那样身软易推,但只要稍作努力,市川椿就能把仿佛得了肌肤饥渴症的他从身上推开。 再不阻止他,她不知道究竟何年何月才能找到羂索的所在地,况且在这种里梅随时都有可能过来瞅一眼他们结束了没有的情况下,她拒绝野外! 当然,绝对不是没有这些前提就可以接受野外的意思! 市川椿抹了抹嘴角,她整理着自己凌乱的衣服,两面宿傩还添乱般的不停玩她的头发。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他好像变得有些粘人了? 里梅回来的时机刚刚好,他平静的表情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要不是她的嘴巴还有些红肿,她快怀疑刚才的一切都是她的臆想。 “市川大人。”里梅道。 “怎么了?” 刚才那番现代要素过多的对话让里梅稍微有些在意,再加上这几日的观察,他终于察觉到市川椿的身份和他想象中的有些偏差。 他犹豫了几秒,试探地问道:“您和宿傩大人是青梅竹马吧?” 两面宿傩:“……” 市川椿:“……” 这一刻,一个长达千年的误会终于被摆在了眼前,而从未处于同一频道的三人首次同频了。 漫长的沉默后,市川椿诧异地打破了这份沉寂:“我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青梅竹马?” -- 第118页 两面宿傩竟然还认真地思考了一番:“以你的时间跨度来说,勉强可以称之为青梅竹马吧。” “这也太勉强了吧!?” 里梅大惊失色:“你们不是白手起家的青梅竹马吗?” “起什么家?”市川椿茫然道,“我只知道他间接害得我家被炸了。” 两面宿傩拒绝背锅:“你应该去怪那个女人。” “那、那您……”里梅磕磕绊绊道,“不是平安时代的?” “我当然不是啊。”市川椿诡异地看着里梅,不知道他的脑袋里究竟装的是什么东西,“平安时代的科技没有超前到研发出人工智能吧?” 她简单地和他讲述了一番她和两面宿傩之间的渊源,从现代的首次召唤再到穿越古代的二次召唤,包括之前的离开和现在的会面,还有自己的AI身份。 于是,里梅的表情破裂了,是信仰崩塌的声音。 #嗑了一千年的青梅竹马竟然是天降主仆# “是这样吗……”里梅神情恍惚,难怪宿傩大人特地关照他,千年后遇到和印象里不太一样的市川大人就不要相认,“原来您不是人类啊。” 市川椿还未来得及坦然地承认这个事实,两面宿傩先一步开口道:“她是人类。” “……宿傩。”市川椿微怔。 他在第一时间以随意的口吻说出了这些话,平常的语气仿佛在诉说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常识,反而让人更加笃定出自他口中的那句话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市川椿,是货真价实的人类。 “她哪点不像人类?”明明这些话是对里梅说的,有着诅咒之王之称的男人却偏过头看向了樱发少女,他挑起嘴角,说出口的话乍一听甚是嘲讽,“一样弱小,一样愚笨,一样复杂,自视甚高且小动作不断,心生恶念却浑然不觉,这不是和人类一模一样吗?” 市川椿:“……” 谢谢,完全不感动了。 “两面宿傩!”她愤怒地握起拳头,想也不想地就往两面宿傩的身上砸,“你TM骂我!?” 她要收回他无可挑剔的这句话! 两面宿傩抱着双臂,轻松地侧身躲过炸毛的少女挥起的拳头,他好笑地瞅着她,补充道:“就连自不量力的样子也如出一辙。” 市川椿转身扑去:“你去死吧!!!” “这不是和我说得一模一样吗?” “滚!” “倒是比人类可爱一点。” “我谢谢你啊!” …… 里梅无言地望着两人一来一回的“斗殴”,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宿傩大人好像把自己当成了一根逗猫棒,逗抓狂的市川大人逗得不亦乐乎。 ——最不像人类的人类和最像人类的非人类。 奇妙的组合。 但此刻的他们都是货真价实的人类。 …… 花御被祓除了。 真人失踪了。 无论是哪一条消息,对于这帮志向高远的咒灵而言,都是重大的损失。 同伴的损失让漏瑚心烦气躁,周围的温度因他激动的情绪而不断变热:“要是让我知道是哪个人干的,我一定要让他们好看!” “冷静一点。”羂索躺在沙滩椅上,他平静地望着碧蓝透明的海水,“虽然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但两面宿傩已经脱离了那具容器。” “什么!?”漏瑚惊讶道,“消息确凿?” “里梅已经见到他了。”羂索笑着点了点头,“他在千年前拒绝过我,所以我让里梅把我们收集的手指送过去。接下来只要把那位三刀小姐‘请’过来,拉拢两面宿傩,再把五条悟封印了,我们的计划基本就成功了。” 话音刚落,他的神色微变,迅速从沙滩椅上跳了下来。 下一秒,沙滩椅的下方冒出一道尖锐的冰锥,将椅子刺得四分五裂。 “里梅?”漏瑚不可置信地喊出了袭击者的名字。 白发少年冷淡地站在后方,站在他前方和身侧的分别是他们刚才提到的两面宿傩和“三刀”小姐。 “不用请我了,我自己来了。” 市川椿扒拉着两面宿傩的胳膊,她笑嘻嘻地从他的身后探出了脑袋,绿眸从这两位有过一面之缘的诅咒和咒术师的脸上扫过,最后停在了羂索的脸上。 “上次我就很想问了,这位台灯先生,你额头上缝合线的意思是,请沿虚线剪开吗?” 说罢,她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一个“咔嚓”的动作。 第61章 第六十一天 战斗场面异常火爆。 一言蔽之, 就是两面宿傩的表演秀。 市川椿不仅不需要动手,她甚至还觉得自己需要补张票。 面前筑起里梅用术式造的冰墙,将炎热的温度全都抵挡在冰墙之外, 她透过冰墙看着那一头的模糊人影, 巨大的冰块在高温之下融化又冻结,反复不断发动的术式维持着它的形状,这还是两面宿傩有意挡下并避开这边后的结果。 如果到了冰墙无法维持的程度, 她觉得有必要从道具图鉴中取出冰箱,拉着里梅一起躲进去了。 最终,擅长玩火的漏瑚不敌两面宿傩, 反倒被他用火烧死了, 领域的主人陀艮也被一同烧尽。 这就是两面宿傩的实力, 而他只是随便玩玩,连领域都没有展开。 观赏完这场完全碾压的战斗, 市川椿不禁好奇:“力量全盛的宿傩和五条悟相比,谁更强?” -- 第119页 里梅不假思索道:“当然是宿傩大人。” 市川椿觉得问他也是白问。 无论把谁和两面宿傩放在一起比较,里梅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他的宿傩大人,哪怕问题是两面宿傩和AKB48谁更受宅男欢迎。 仅剩的羂索被两面宿傩像切菜似的轻松地斩断, 还是沿虚线剪开的那种, 难懂他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的,但这不重要, 羂索的颅骨被切开并没有迎来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他的脑壳之下竟然有一个长了牙齿的诡异大脑! 市川椿震惊地看着这颗颇为熟悉的脑花, 立刻回忆起来了:“这不是被我塞回去的脑花吗?” “你认识?” 两面宿傩把脑花从头颅里拽了出来, 他转身看向站在冰墙后的樱发少女, 不满被一堵墙挡住了视线, 他动了动手指, 冰墙被融化得连水珠都不剩,化为了四散的水蒸气。 “之前我召唤过它,但因为它太丑……啊,不对,因为我是火锅不加猪脑花派,所以我就把它塞了回去。”市川椿一不小心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她赶紧装作无事发生地改口,还若无其事地换了一个话题,“怪不得那天他在快餐店笃定我不是咒术师,是异能力者,我还以为他是圣女贞德或者天草四郎时贞之类的Ruler,圣杯战争要开始了。” 两面宿傩习以为常地忽视了他听不懂的内容,他挑了挑眉,故意问:“所以被你塞回去的都是你嫌太丑的?” 市川椿没有get到他挖坑等着她跳的言外之意,还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没有啊,你不丑啊,不然我干嘛天天想着和你续约?” 说的仿佛当时她的目的不是拐个奶妈,而是纯粹看上两面宿傩这个人了。 两面宿傩懒得揭穿她这些无伤大雅的小心思,他收紧拳头,一声快要贯穿耳膜的尖叫响起,但持续了短短一瞬就停下,手中那坨写作羂索、读作脑花的东西被他捏了个粉碎,粘稠的液体和各种混合物沿着他的指缝流淌而下。 徒手捏脑花捏出爆浆效果的场面着实有些恶心,眼看这位罪魁祸首朝自己的方向走来,市川椿嘴角一抽,惊恐地拽过里梅挡在自己的面前:“别过来!你先洗手!” 里梅弱弱地一声:“市川大人……” 他有点害怕…… 两面宿傩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弱小无助、瑟瑟发抖的里梅——他身后正义凛然的市川椿,他眯起眼睛,不悦地砸吧了一声:“啧,麻烦。” 但他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照着她说的那样做了,冰块融化变成了清水,反复几次后,污秽全部洗净。 他甩了甩湿哒哒的手,按住里梅的肩膀把他往后一带,冰冷的手蛮不讲理地往少女的脸上蹭:“满意了?” “满意个鬼啊!”市川椿不满地拍掉他的“爪子”,抓起他的和服袖子,胡乱地擦了擦自己的脸,“你以为我是毛巾吗?” 两面宿傩斜眼:“难道不是你把我当毛巾?” 市川椿擦干后,无情地把连人带袖子推到一边:“这叫以牙还牙。” 两面宿傩嘴角一抽,他还没遇到过胆子大到用完就把他推开的人类,他伸手按住她的脑袋,面无表情地大力揉了一把:“老实点。” 然后,他又被她一巴掌拍开了。 两面宿傩:“。” 市川椿整理了一下发型,绿眸瞪了他一眼:“你才该老实点。” 两面宿傩皮笑肉不笑道:“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 市川椿选择性耳聋,她笑嘻嘻地凑到被推到角落的里梅的面前,自然地拉起他的手腕:“回去吧,里梅。” 里梅:“……” 救命,宿傩大人的眼神好恐怖! …… 据里梅说,羂索还有其他的同伙,但两面宿傩和市川椿都懒得把他们一一找出来,只要把主谋解决了,剩下的自然就没什么威胁力了。 不过,经历了今天这么一出,市川椿总算明白为什么羂索能活得那么久了。 ——原来是寄生虫啊! 两面宿傩说,这家伙和千年前拉他入伙的模样长得不一样。 尽管市川椿严谨地提出,他会不会因为上了年纪导致记性不太好,但被他粗暴地蹂|躏了一通脸颊后,她屈服于暴力,选择闭嘴。 市川椿揉了揉自己被捏得通红的脸颊,就算不照镜子,她都猜到现在她的脸仿佛上了腮红:“他哪来的那么多容器?” 她不理解,人类的容器那么随处可见吗?这样岂不是显得她为了现在这具容器煞费苦心的样子很傻吗? “是尸体吧。”两面宿傩一眼就看出了术式的本质,他懒洋洋地揣着袖子,“说不定还有人认识这个倒霉蛋咒术师。” “咔嚓——” 两面宿傩:“……” 他瞅着掏出手机对着那具尸体拍了一张照片的市川椿,很不幸(?),他竟然猜出了她的意图。 他扶着额头,有点头痛:“你要颁布寻人启事?” 果然,市川椿乖巧地点了点脑袋:“我很好奇,这个台灯刘海丸子头造型是羂索特地设计的,还是身体原主人的style。” “……我看你是太闲了。” 市川椿反驳道:“求知欲是人类的高级欲望。” 两面宿傩懒得搭理她,他抱臂看着她愣是把尸体拍出了三视图,不耐烦道:“走了。” -- 第120页 “来了来了。” 市川椿把通讯录里所有咒术师都翻了出来,其中不少还是前宿主认识的,编辑好短信内容后,她附上了定位,将消息群发出去,便跟上了作势要离开的两面宿傩。 [插播一条鸠占鹊巢的新闻,是谁家尸体惨遭盗窃?速来认领。 by 市川椿] 短信发送后,讨伐羂索小分队还没到家,市川椿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她寻思着居然真有人认识这个被抢了身体的倒霉蛋,结果她掏出手机一看,屏幕上的来电显示赫然显示“蒜苗头”这几个字。 市川椿:“……” 怎么又是他? 在挂断电话和接听电话中纠结了一会儿,她叹息了一声,嘴里嘀咕着“我真是一个善良的21世纪三好公民”,然后选择了后者。 只不过,她的语气不是很好:“什么事?没事我挂了。” “你好呀,小椿~”这位最强咒术师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轻佻,他没有在意少女糟糕的态度,“我可以问问是什么情况吗?” 市川椿对这种扰乱秩序的吃瓜群众十分不待见:“不可以,我很忙。” 五条悟锲而不舍:“如果我是来认领的呢?” 市川椿非常警惕,她一直秉承着不要太把这家伙的话当回事的信条:“你没有在耍我吧?” “我的信用在小椿这儿那么惨不忍睹吗?”五条悟装出一副委屈的恶心样,隔着手机都能猜到他拿着手帕擦眼泪的哭颜。 市川椿被他毫无自知自明的自信震惊到了:“你的信用在谁那儿不都惨不忍睹吗?” 五条悟被噎了一下,但这次他似乎没有什么心情和她嘴炮,语气正经了不少:“他是我的朋友。” 市川椿更震惊了:“你还有朋友!?” 五条悟:“……有哦。” 出于AI认真负责的出厂设置,市川椿被迫听五条悟给她科普了这个叫做夏油杰的男人的一生。 这是一个受刺激后怀着远大理想叛逃、最终走向死亡的特级诅咒师的故事。 说来惭愧,市川椿听得有些犯困。 以前她在数据库中翻阅过太多能当作故事看的人物生平了,她着实对这些看似悲惨的遭遇提不起什么兴趣。 唯一有感触的只有她身边的两面宿傩,因为他给出了一声嗤笑作为听后感。 毫不掩饰的笑声和自曝卡车没什么差别,市川椿抽搐着嘴角,她欲言又止地盯着两面宿傩,他就差在脸上写上“老子就要自曝你拿我怎么办”一行字。 但五条悟不怎么惊讶,他一副早就猜到的口吻:“他果然在你这儿。” 市川椿尝试做出最后的挣扎:“如果我说,我在和青峰大辉打篮球,你会信吗?” 五条悟反问道:“你怎么不说掉入尸魂界遇到了葛力姆乔?” 市川椿严谨地纠正:“那叫虚圈。” 眼看他俩的脑回路疑似对上了,两面宿傩听不下去了:“你俩还要聊多久?” 第62章 第六十二天 对于市川椿而言, 五条悟最惹她讨厌的一点不是性格或者身份,而是仿佛可以一眼连她的代码都能看穿的“六眼”,但和讨人厌的咒术届高层相比, 他的态度还算不错的,所以她不介意把发生的一切如实告诉他。 其实她知道的关于羂索的事情也很少, 印象最深的无非是堪称咒术届达尔文的计划和他的造型。 结果她从五条悟口中得知,这个造型是身体原主人的初始皮肤。 白夸了, 原来潮流男士不是羂索, 给他抬咖了。 “嗯——我知道了, 谢谢小椿。” 听完市川椿告知的情况, 五条悟吊儿郎当地道了一声感谢,至于其中有多少诚意, 只有他本人清楚了。 “对了。”在挂断电话前,他似乎才想起来两面宿傩这个脱离容器的大杀器, “小椿, 你们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直接问立场对立的那一方的计划着实罕见,但和他通话的人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市川椿正儿八经地回答道:“收集手指。” “哦, 不错的目标,加油啊。” 五条悟像模像样地祝福她一切顺利后,市川椿也很懂礼尚往来, 祝他认领顺利。这段其乐融融的对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出了二五仔三号。 “说到这个,”五条悟似是无心提及,“咒高保管的特级咒物不见了。” “哦, 那个被真人抢走了——真人你知道吗?就是那个可以改变灵魂形状的咒灵。”市川椿坦诚道, 既然对方已经知道两面宿傩在她这儿了, 那她就没有费力动脑子隐瞒的必要了,“但我们及时出警,在事态变得严重前打劫……”她顿了一下,“嗯,我们没收了他的作案工具。” “已经被宿傩吃掉了吧?”五条悟戳穿了她委婉的说辞,还为手指的下落续写了真实结局,“那咒胎九相图呢,还在吗?” “在的。” “可以转交给我吗?反正你们留着也没什么用吧~” 市川椿不赞同:“你这是白嫖。” “我们可以临时合作一下,你看怎么样?”五条悟抛出橄榄枝,“比如关于宿傩这件事,我们折中处理一下。” 不等市川椿继续提问,两面宿傩不耐烦地从她的手中抽走调成免提模式的手机,深色的指甲在屏幕中擦过,发出指甲刮黑板的刺耳声音,他冷言道:“收起你的小心思,咒术师。” -- 第121页 “哎呀,你果然很护着小椿——” “啪。” 五条悟还没说完,两面宿傩果断地挂断了电话。 他把手机塞回市川椿的手里,不冷不热地提醒这位智商忽上忽下的少女:“别什么都和别人说,尤其是咒术师。” 市川椿茫然地挠了挠脸颊:“这种小事没关系吧?” “最好不要和五条悟说话。”两面宿傩面无表情地补充了关键点。 市川椿恍然大悟,她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雀跃的同时带着明显的自信:“你醋了!” 两面宿傩懒得搭理她,他一把拖住她的衣领,强硬地拉着她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松手,勒死我了。”市川椿挣扎地抓着他的手腕,余光扫到她的手机,她脸色骤然一变,举着手机伸到他的眼前控诉道,“你把我手机屏幕划破了!” 两面宿傩冷漠道:“哦。” “赔我手机膜!我昨天刚贴的!”市川椿不满他毫无忏悔之意的态度,但她转念一想,他似乎也没钱赔她。 于是,她体贴地折中了一下,“这样吧,手机膜买来,你帮我贴。” 两面宿傩态度极其恶劣:“不会。” “跟着教程学,傻子都能学会。”市川椿突然冒出了一个惊为天人的好主意,“学会了你就是贴膜大师,以后你可以去天桥底下摆摊贴膜,补贴家用。” 为了获得支持,她特地转头看向另一个人,“对吧,里梅?” 里梅:“……” 他装了很久的背景板,还是失败了。 “是、是吧?”他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再怎么说,宿傩大人吃市川大人的软饭总归不太好,但考虑到他刚脱离容器,经济条件比较困难,于是,里梅热血沸腾地握紧拳头,自告奋勇道:“宿傩大人,我会助您一臂之力的!” 两面宿傩:“……” 可以,但没必要。 …… 尽管出了两面宿傩脱离容器这件轰动咒术届的大事,但市川椿的日子过得很太平。 尤其是两面宿傩搬入家中后,再也没有被咒胎九相图吸引而来的诅咒了,全都被这位诅咒之王的气息隔绝在了遥远的千里之外,诅咒感受到他的气息都要绕道而行。 不仅如此,五条悟好像没有把她和两面宿傩的那些事上报给高层,否则她这种实名买房的遵纪守法好市民被揪出来是分分钟的事。 她不懂这位最强咒术师是怎么想的。 尽管现在两面宿傩好像挺安分的,一副金盆洗手的样子,但她用夏油杰的丸子想想都知道,他是不可能老实太久的。最近他在和几百年没见的她贴贴,而需要下手的目标刚好是诅咒和诅咒师,所以愣是搞出了他们是正方的既视感,但说不定他哪天就兴致使然地屠个涩谷或者新宿玩玩。 如果这一天来了,她不会去阻止他的。 所以她很不理解五条悟,哪怕他再怎么对自己的实力自信,但如果两面宿傩脑子一抽,突然领域展开大开杀戒,他肯定来不及救他们。 算了,和她没关系,就算五条悟站在咒术高专门口扮演马丁·路德·悟,发动咒术师人权运动并高呼“I have a dream”也和她没关系。 但她愿意抽出宝贵的时间去现场看一看。 到了和吉野顺平约定好见面的那一天,见市川椿抱着微型保险箱从楼上下来,在厨房翻冰箱的鹤丸探出脑袋:“椿大人,您晚上回来吃饭吗?” “回来啊,我还等着吃里梅做的饭呢。” 鹤丸拖长音调:“菜不太够了——” “哦,我和宿傩回来路上带一点。”市川椿一边在玄关处换鞋子,一边喊了一声还没下来的两面宿傩,“宿傩,你人呢?快下来!” 里梅刚好从房间出来倒水,他惊讶地看了她一眼:“您要带宿傩大人去买菜?” 在他漫长的回忆中,两面宿傩从来没有去过集市买菜。 “有什么不可以的吗?”市川椿不解地问,“我俩还一起卖过猪呢。” 里梅被说服了:也是。” “你们还卖过猪?”鹤丸合上了冰箱的门,从厨房里走了出来,金色的眼睛写满了好奇,“吓到我了呢,堂堂诅咒之王居然会陪您做这种事?” 市川椿义正言辞道:“你不要歧视猪。” 两面宿傩黑着脸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别天天把这破事挂在嘴边。” 他在二楼就听到这几个人在叽里咕噜讨论卖猪的事情,这种几百年前的事有什么好反复讨论的必要吗? …… 原以为这是一场双人加一诅咒的见面,但吉野顺平没有预料到,两面宿傩会跟着市川椿一起来。 不过,这也没什么特别好惊讶的,从他俩透露出的关系来看,这样的组合一点也不意外。 就是有点吓人。 吉野顺平大气不敢出地低着脑袋,他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对面专注地翻阅菜单的樱发少女,她轻松自若的样子仿佛她边上坐着的不是带来压迫感的诅咒之王,而是一个随处可见的普通男人。 停留在她身上的视线还没超过三秒,那个堪比灾难化身的粉短发男人就漫不经心地看了过来,猩红色的眼眸没什么感情对上了眼神,吓得吉野顺平一个颤栗,赶紧移开视线,低头装鸵鸟。 结果他不小心碰到了桌面上的叉子,铁勺撞在盘子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 -- 第122页 闻声,市川椿抬起了脑袋,她叹息一声,拍了拍两面宿傩的大腿:“你别吓人家呀。” “……我就看了他一眼。” 这回两面宿傩有点无辜了,他哪知道这家伙的胆子那么小。 吉野顺平尴尬地把撞歪的餐具扶正了:“抱歉,是我的问题……” 他反而更害怕了,谁知道两面宿傩一个不高兴会做出什么事来? 这个叫市川椿的女孩子一看就是不会在意其他人的类型,她顶多像现在这样埋怨一句“你别突然动手呀”,然后就笑嘻嘻地把这些事抛之脑后,拉着两面宿傩离开,把食物打包带走大概是她唯一会记在脑子里的事。 市川椿不知道吉野顺平如此丰富又具体的内心戏,她捏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真诚地向两面宿傩提议:“那你一眼都别看他,看我就好了。” 两面宿傩弯了弯唇角,故意道:“原来你希望我的视线永远也不要离开你啊。” 市川椿缓缓打出一个问号:“你想当向日葵吗?” 不知为何,她的脑袋里跳出了以他的脑袋为中心开出了一朵向日葵的画面,而且这个画面还很顽固,一时半会儿还挥之不去,以至于她看着他的脸就觉得周围该画上几片黄色的花瓣。 她的表情变得微妙了起来:“向日傩……” 两面宿傩:“。” 两面宿傩:“你怎么不说向椿葵?” 市川椿非常顺口地喊了起来:“好的,向椿葵。” 两面宿傩面无表情地捏了一把她的脸颊:“没让你真的喊,蠢货。” “痛啦!” “那就长点脑子。” “人是不可能有两个脑子的!” “闭嘴。” …… 作为这对情侣(他姑且这么认为)的最佳观众,吉野顺平心想,确实是他的问题。 他不该在这里,他应该在桌底。 第63章 第六十三天 吃完甜品店的蛋糕(吉野顺平一度怀疑这是市川椿的真实目的), 樱发少女兴致勃勃地宣布要表演大变活人的魔术。 于是,她带着两人来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废弃工厂。 两面宿傩暗自松了一口气,他本以为她又要神经兮兮地拉着他们骑着天鹅脚踏船回孤岛完成这一出。 想要表演一个大变活人, 就要把微型保险箱打开,而打开保险箱必不可缺的就是密码。 那么,问题来了—— 密码是什么呢? “难住我了。”市川椿双手扶膝蹲在地上, 她深沉地盯着放在地上的小盒子, “当天用它抓诅咒宝可梦的是萤丸,不是我。” 意思就是,她也不知道密码。 吉野顺平:“……” 现在才意识到这人不太靠谱,是不是太晚了? 两面宿傩对这种出乎意料的展开已经司空见惯了,要是她顺利又正常地完成了一切,那足以是称之为进化的奇迹了:“萤丸知道密码?” “应该吧。”市川椿认真地捣鼓着密码锁, 丝毫没有去联系萤丸的意思。 萤丸没有手机, 她只能通过对讲机单向联系他,但报地址让他过来, 万一他迷路了就麻烦了, 而她的令咒用完了,不能直接把他喊过来。 随着“滴”的一声, 保险箱响起和她声线相同的提示音:“密码错误,您还有三次输入密码的机会。” 吉野顺平木然地问:“三次机会用完会怎么样?” 市川椿抬眼,平静的绿眸一片真诚:“会爆炸。” “哦,会爆炸……”吉野顺平差点被她淡定的反应骗过去,他猛地意识到她说出了什么骇人听闻的台词, 惊恐地瞪大眼睛, “爆炸!?” “嗯嗯, 放心吧, 真人死不了。”市川椿一边敷衍了事地安慰他,一边又输了一串密码,这次她输入的是苏联解体的日期——基本可以看出来,她没有想要好好解锁的打算。 提示音再次响起:“密码错误,您还有两次输入密码的机会。” “他死不了,那我们呢?”吉野顺平抽了抽嘴角,真人死不掉不是反而和他的目的冲突了吗? “宿傩也死不了。” “……他就算脸接原子弹也死不了吧?” 就在吉野顺平考虑自己是不是该逃离现场的时候,最后两次输入密码的机会用掉了,自爆倒计时响起了。 “三、二、一……” 他觉得自己可能要交代在这里了。 所幸的是,事情没有他想像得那么悲观,倒计时结束后,地面上的保险箱发出了一阵恐怖的爆破声,随之弥漫出大片硝烟,呛得他捂着嘴鼻咳嗽了好久。他隐隐注意到一个什么东西从浓烟中窜了出来,但他还没看清,比烟味更刺鼻的铁锈味在空气中散开。 灰雾被染成了血雾,似乎有一些块状物落在了地上,发出的闷闷的声响。 吉野顺平紧张咽了咽,心脏跳动得飞快。 ——两面宿傩出手了。 “这叫爆破法。”市川椿扇了扇眼前的烟雾,她有先见之明地躲在了两面宿傩的身后,“没有密码就强行突破。” 血雾散开,吉野顺平怔怔地看着地上被切成肉块的不明物体,有一种在梦境中的恍惚感:“这就结束了?” “不然呢?”市川椿从两面宿傩的身后探出了脑袋,她不解地问,“难道你想弄个像《鬼○之刃》的封神一集那么华丽的特效和抒情的bgm吗?人家是炭治郎之歌,你叫什么?顺平之歌吗?” -- 第123页 “……”吉野顺平抿了抿唇,没有和对方开玩笑的心情。 让他的人生陷入了低谷、又彻底改写了他的命运的罪魁祸首就这样随随便便地被杀掉了,他没有一丁半点的真实感。 他喃喃道:“这算复仇吗?” “算啊。”市川椿点了点头,“如果没有我们,你到现在都摸不到真人的衣角呢,现在你都可以摸他的尸体啦!” ……完全高兴不起来。 吉野顺平在心里默默道。 两面宿傩不想在这个环境脏乱还有个不讨喜的人类的地方逗留太久,他随意地踢开挡在他脚前的肉块,往废弃工厂外面走去:“回去了。” 市川椿赶紧跟了上去,她回过身对吉野顺平挥了挥手:“答应你的做到了,别忘记你答应我的事情。” 两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黑发少年的视线里。 …… “你的事都折腾完了吧?” 两面宿傩跟着在他几步之前的樱发少女的身后,她手里提着几包装着食材的塑料袋,蹦蹦跳跳的样子看上去心情很不错,多半是因为想到了今晚能吃上里梅做的饭。 又是陪她见吉野顺平,又是帮她解决真人,又是和她一起去菜市场,其中任何一件事挑出来都难以和自己联系到一起,两面宿傩觉得他已经把这辈子所有的耐心都耗尽了。 而这竟然只是一个开始。 他怀疑自己和她待久了,脑子出了严重的问题。 市川椿转过身,笑嘻嘻地比了一个OK的手势:“今天的事都搞定了。” “今天?”两面宿傩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遍。 市川椿提醒道:“你别忘了迪卢木多。” “哦,那家伙随时都可以。”两面宿傩压根没把这种难度系数过低的事当一回事,相比之下,还是陪她去菜市场买菜更困难。 市川椿退到他的身边,把手里的塑料袋递给他:“还缺五根手指没找到呢。” “没什么好急的。”两面宿傩下意识地接过塑料袋,等塑料袋转移到他手上的那一刻,他沉默了几秒,看她递过来就自然而然地伸手了。 这个坏习惯,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养成的。 更糟糕的是,他好像戒不掉了。 …… 杀死迪卢木多,这是计划的第一步。 收集五根手指,这是计划的第二步。 其实还有第三步,只有市川椿知道的那一部分。 称之为第三步也不太确切,这是她把两面宿傩从容器中分离出来前那一刻就成立的,随着收集手指的进度一同推进,在二十根手指统统吃下去的那一刻,第三步也就达成了。 也就是现在—— 最后一根手指被粉短发男人捏在手中,他勾起一个玩味的笑容,只要将其吃下,他的力量就能恢复到全盛期了。 他放入嘴中,然后咽下。 市川椿注视着两面宿傩,眼神晦暗不明:“齐了?” “啊。” 彻底恢复的力量让两面宿傩心生愉快,而他表达喜悦的方式相当简单粗暴,他将助他完成这件事的最大功臣揽入怀中,但这次不会因为力量的差距被推开,与之伴生的欲望一路向下,他吻上她的颊、吻上她的唇、吻上她的颈,有着愈演愈烈的趋势,而她配合地攀上他的身体,不知多少次的亲密接触让他们越来越有默契。 两面宿傩对上那双深陷其中的迷离绿眸,低声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市川椿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手指穿过发丝,捏住了少女柔软的耳垂,两面宿傩慵懒道:“你瞒着我什么?” 市川椿微微睁大眼睛,神志瞬间清醒,她心虚地移开视线,声音都有些没底气:“也、也没什么啦。” 两面宿傩捏住她的下巴,掰过她的脸:“说。” “……” “你现在不说的话……”两面宿傩拖长语调,他用露|骨的眼神打量着她,然后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等下你想说都说不了了。” 赤|裸裸的威胁听得市川椿眼皮一跳,她纠结了半天,才不情愿地挤出了一句:“现在你是灵体状态,二十根手指也收集完毕了。” “所以?” “……如果我运气很糟地碰上重置了,契约会断掉。”市川椿抱着木已成舟的想法,干脆心里一横说了出来,“Servant会回归英灵座,付丧神有本体,但你只能消失,连像之前那样借由手指受肉复活都做不到了。” 听起来像是死亡威胁一样。 “你的小心思层出不穷啊。”两面宿傩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饶有兴致地用指腹摸索着她的下巴,猩红色的眼睛微微眯起,他不紧不慢地问,“理由?” “这有什么理由嘛!”市川椿嚷嚷道,“这么做的同时就会导致这样的结果,只不过我一直没有告诉你而已。” “不告诉我的理由是什么?” “……” 市川椿沉默了很久,久到两面宿傩以为他要来点特殊的手段才能让她开口,但最终她还是慢吞吞地袒露心声了:“虽然我能够恢复初始状态,好像永远也不会死一样,但我越来越觉得一旦失去了记忆与感情,重启后的我不再是‘我’,所以,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 ——那你也消失吧。 缱绻缠绵时身体的紧密相贴,又或者是契约下无法分离的灵魂,这些已经无法满足市川椿了,独占欲像恐怖的病毒那样不断地扩散至疯狂的地步,她连所谓的命运都想和两面宿傩紧紧地联系在一起,哪怕是拽着他一起消失在世界上。 -- 第124页 糟糕且恶劣的小心思被戳破后,市川椿沮丧地垂下了脑袋:“也不会没有挽回的方法,像对待迪卢木多那样把你诅咒成咒灵就可以了。” 两面宿傩好笑地扬了扬眉毛:“你对我的恨意足以把我变成诅咒了?” “……好像没有。” 虽然市川椿自认为她心眼很小,当初全靠抵着喉咙的那一枪滋生了说不尽的不满,让迪卢木多顺利变成诅咒停留在现世界,但她对两面宿傩哪有什么恨意? “那不就好了。” 两面宿傩看起来似乎不打算再追问此事,他俯身继续吻了吻怀中的少女,继续刚才进行到一半的事。 “你不生气?”市川椿含糊不清地问,她有些惊讶,她以为这样的小心思和无法改变的被动现状肯定会惹怒对方。 “生什么气?”两面宿傩懒洋洋道,“不可能有这么一天的。” 有他在,怎么可能会让她出现濒死的情况?因此,他毫不介意他的爱人这点无伤大雅的小心意,反而因为她离不开他的状态感到一丝愉快。 “万一发生了,再来诅咒我吧,去憎恨我竟然无法拯救你,让我在你消失前,成为因你而生的诅咒。”他轻柔地抚摸着那头漂亮的樱发,以在情人耳边呓语无差的语气,说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发言,“到时候,我会用整个世界的毁灭向你赔罪。” 诅咒之王向市川椿给出了他的承诺。 “不过——” 话锋一转,他发出一声无奈与不满混杂在一起的叹息,“我的椿栉,你又忘戴了吗?” 第64章 第六十四天 假期的第一天, 游乐园里人来人往,洋溢着欢声笑语,其中最常见的组合是一家三口或者情侣, 也不乏和朋友一道出游的,比如咒术高专的学生们。 一学期的课程结束,终于盼来了能喘一口气的假期,他们早早地安排好了行程,约好了一起去游乐园。但由于人数太多不方便游玩,他们一致决定以小分队的形式分头出发。他们商量好碰面的时间, 约定之后在园区门口集合、一起去吃晚饭, 然后便解散了。 虎杖悠仁和同为一年级的吉野顺平、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为一组。 入园没多久,他们差点被人群冲散,还好伏黑惠和吉野顺平各拉了两人, 然后心照不宣地把他们带到了过山车的排队行列中,密密麻麻的游客组成一条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长龙。 排队一小时, 游玩五分钟,说的就是他们。 从过山车下来,和其他面色苍白、甚至在垃圾桶旁边呕吐的游客比起来, 一年级的四人组各个神清气爽——哦,不对,除了脸色略差的吉野顺平。 “下一个挑一个队伍没那么长的项目吧。”钉崎野蔷薇朝手心里哈了一口气,刚才在过山车上吹了一个透心凉, 她的耳朵都冻得发红了。 她抱怨道:“一上午就玩了两个项目,一直在排队,我就说不要假期第一天来吧?” “没办法嘛, 大家都有时间的日子只有今天。”虎杖悠仁不是很在意把时间浪费在排队这方面, 能和大家一起出来玩的机会难得, 就算是排队也不会那么枯燥无聊。 “可以玩和平一点的项目吗?我……我有点不舒服。”吉野顺平晕乎乎地扶着额头,他们先是玩了海盗船,又是玩了过山车,现在他的世界天旋地转,再来一个刺激的项目,他可能也会丢人地把早饭吐出来了。 伏黑惠提议道:“休息一会吧。” 供游客休息的长椅几乎都坐满了,但他们运气不错,正好有人起身准备离开,钉崎野蔷薇第一个冲上前去占了位置,吉野顺平和伏黑惠慢吞吞地跟在后面。 “悠仁?怎么了?”吉野顺平喊了一声待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粉发少年,对方的表情有些奇怪,他望着卫生间的方向,琥珀色的眼睛微微睁大。 吉野顺平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表情也微微一怔,但他掩饰得很好,很快就将自己的表情压了下去。 虎杖悠仁将信将疑地喃喃道:“宿傩……?” 远远地,站着一个身型高大的粉短发男人,熟悉的诡异黑纹附在他的脸上,他没有穿着那身白色的女士和服,而是穿了一身现代的穿搭。他双手抱胸,看不出喜怒的样子,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尽管他已经收敛了自身的气场,但免不了周围形成了一个无人敢靠近的真空地带。 明目张胆的两道视线打在他的身上,他懒洋洋地抬眼望了过来,不知是因为看到了虎杖悠仁还是吉野顺平,他稍稍扬了扬下巴,猩红色的眼眸意味不明地微微眯起。 虎杖悠仁瞬间警钟大作,脑袋运转得飞快。 游乐园那么多人,要是两面宿傩想做什么,仅凭他们几个肯定拦不住。他该怎么办?去找五条老师吗?他一定发现自己了,还来得及吗? ——不过,为什么两面宿傩会在这种地方? ……啊,是因为市川吧? 想到这儿,虎杖悠仁意外的没有那么紧张了。 “你们几个磨磨蹭蹭的,怎么还不过来?”钉崎野蔷薇不耐烦的声音传了过来,她都在这里坐了好久了,半天也不见他们过来,一回头都和傻了似的杵在原地,齐刷刷地看向同一个方向,像三朵凝固住的向日葵。 “钉崎。”离她最近的伏黑惠开口了,他的表情非常凝重,“宿傩在那里。” -- 第125页 “哈?宿傩怎么可能在游乐园啊?” 钉崎野蔷薇觉得伏黑惠脑子出问题了,虽然她知道两面宿傩脱离了虎杖悠仁的身体,但怎么看他都是和游乐园呈两个画风,他闲来没事跑这边干什么? 孤寡太久抑郁了,跑来烧情侣?还是想体验现代的娱乐设施,坐个旋转木马,再玩个碰碰车? 怎么想都不可能嘛。 尽管如此,她还是朝着他们望着的方向看了过去。 然后,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卫生间附近的男人。 咒力形成的黑纹、冷血无情的眼神、从骨子里散发的唯我独尊,这无疑就是那位诅咒之王。 而且这张脸似乎有点眼熟。 钉崎野蔷薇:“……” 原来脑子出问题的不是伏黑惠,是两面宿傩!? 她头皮发麻,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游乐园沦为人间地狱的惨状,她手脚冰凉地将手伸向随身携带的锤子。 不管怎么样,一定要阻止……他……? “久等了!” 精心打扮的樱发少女蹦蹦跳跳地扑了过来,她长相出挑且精致,属于清纯可爱的类型,给人一种一触即碎的柔弱感,但她却如不畏惧美杜莎的勇士颇尔修斯那般,笑嘻嘻地从后抱住了两面宿傩的身体。纤细的胳膊穿过他的腋下,脸颊亲昵地贴着他的后背,笑意盈盈的绿眸像是没有一丝杂质的绿宝石,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夺目的光彩。 不仅如此,她还把没擦干的手往他胸前的衣服上蹭了蹭,留下了明显的水渍。 这种和作死无异的行为呈现在眼前,曾经正面感受过多次的虎杖悠仁和吉野顺平稍显平静,但头一次见到这种画面的钉崎野蔷薇和伏黑惠差点被吓坏了,他们甚至能想象到这个可怜的女孩子被残暴的诅咒之王当场斩成两截的结局了。 然而,现实却和他们所想的大相径庭。 两面宿傩收回了和这群偶遇的小鬼对视的眼神,他对他们在想什么没有任何兴趣,他垂头盯着抱着自己的手臂,单手扣住少女其中一只不安分地把他的衣服当毛巾的手腕——这个动作在钉崎野蔷薇和伏黑惠看来,意味着他下一秒就要动手了。 但他只是蹙起了眉头:“你不会擦干手再出来?” “人太多了,等烘干机轮到我,我都自然干了。”名为市川椿的樱发少女像猫咪似的撒娇地蹭了蹭男人的背,尽管她的最终目的仅仅是擦干她湿漉漉的手,她嬉皮笑脸地说出常人不敢说出口的玩笑话,“但这台烘干机的位置是空着的。” 没被扣住的那只手捏住了他胸前的布料,她催促道,“快点啦,帮我烘干!” “啧,麻烦。” 虽然嘴上这么抱怨着,但两面宿傩还是如她所愿地扮演了一台烘干机,抓着她手腕的手松开、又再次抓住,改为了与她十指相扣的姿势。术式发动,咒力控制得相当精湛,眨眼间,衣服和手都被烘干了。 其实根本没有十指相扣的必要,但自认体贴的市川椿没有戳破。 两面宿傩不耐烦道:“好了。” “厉害厉害。”市川椿意思意思地吹捧了一句。 她从两面宿傩的身后探出半张脸,朝着她从卫生间出来的那一刻就无比明显的视线望了过去,看到了几张熟悉的脸。她眨了眨眼,用那只没有十指相扣的手在两面宿傩的身前招了招,和几位一年级的小朋友打招呼:“嗨,好久不见。” “呃,嗨……?”虎杖悠仁犹豫了一下,向他俩招了招手。 吉野顺平紧随其后,他点了点头,平静的反应没有暴露他们之间有私交:“好久不见。” 钉崎野蔷薇嘀咕道:“怎么有点眼熟?” “之前和五条老师出任务的那次,见过那个女生。”伏黑惠提醒道,“当时她说她是见网友。” “啊?那天在场的不就有两个两面宿傩了吗?”钉崎野蔷薇一脸疑惑。 两面宿傩:“……” 他不愿再回忆。 那天,他连话还没搭上,就眼睁睁地看着他的爱人拉着“Lily”跑掉了,被困在虎杖悠仁的身体里的他无能狂怒。 市川椿松开抱着两面宿傩的双手,在一年级生们惊恐的眼神下,她拉着满脸不情愿的男人跑了过去,仿佛完全没有意识彼此之间微妙的立场:“好巧啊。” “……是挺巧的。”虎杖悠仁干巴巴地回道。 自从某位钉子户搬走后,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他们,但他没有想要叙旧的想法,他更关心他们来这里的真实目的:“你们怎么在这里?” 市川椿歪了歪脑袋:“买票进来的啊。” 众人:“……” 一句话击溃了紧张气氛,但伏黑惠没有松懈下来,他警惕地问:“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来游乐园还能干什么啊?你没有常识吗?”市川椿莫名其妙地看着海胆头少年,突然间,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如夜间萤火般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把他审视得心里发毛。 几秒后,她扯了扯两面宿傩的手,面无表情地抬头看着他:“你想迷上的人来了。” 两面宿傩:“。” 伏黑惠:“……” 说来也巧,前几日,市川椿用异能力抽到了一个神奇的电视机,它能随意播放和自己有契约关系的人的画面。她抱着好奇心将其打开,结果开屏就是那段两面宿傩的爆衣秀,伴随着这一幕的是一句“伏黑惠,让我迷上你吧!”的台词。 -- 第126页 市川椿:“……?” 然后,她足足一个礼拜没和两面宿傩说话,就连睡觉都是和黑贞一起睡的。 眼看市川椿的表情和前几天那样迅速冷了下来,两面宿傩觉得自己的眼皮在狂跳:“你别闹。” “哦。”市川椿的反应非常平静,她松开了手,和四个一年级生连带着两面宿傩笑着挥手道别,“拜拜,祝你们玩得开心。” 然后,她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了。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是五人份的沉默。 两面宿傩头疼地啧了一声,他当即转身跟了上去,仗着身高腿长的优势,他几步就追到她了。 一年级生的四人组默默注视着他们的背影,看着理应凶神恶煞的诅咒之王一次又一次地去牵那位闹脾气状态的樱发少女,却又一次又一次地被她一巴掌拍了下去,最恐怖的是他似乎乐在其中。 “……爱情真可怕。”钉崎野蔷薇感慨道。 但无论这段经历再怎么匪夷所思,这对盖章小情侣的组合今天看起来再怎么无害,他们依旧打电话汇报给了五条悟。 结果,五条悟压根儿没放在心上,还吃惊地问道:“你们怎么连他们的约会行程都关心?你们是cp粉兼私生饭吗?” “怎么可能啊!”钉崎野蔷薇抽搐着嘴角,“他们放着不管没问题吗?” “想管也管不住吧?而且,打扰小椿的约会,小心宿傩一个不开心把游乐场的人都杀光哦?”五条悟笑嘻嘻地说,“不用在意,小椿应该不喜欢在尸横遍野的游乐园约会的,你们放心玩吧。” 一年级生:“……” 完全放心不起来啊! 第65章 第六十五天 *学院paro 最近, 咒术高专来了两个转学生,一个叫虎杖悠仁, 另一个叫两面宿傩,而学生们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课余时间和他们科普校园传说和灵异怪谈。 “你们知道吗?每天晚上十点,校长办公室就会响起奇怪的吉他声……学姐说,那是鬼魂的悲鸣!” “不,那是乐岩寺校长在弹吉他啦。” “什么?他长得更像拉二胡的诶!” …… 总之,都是这类没营养的话题。 家道中落的两面宿傩对这些内容没有任何兴趣,他只有一个目标, 就是重振当年的雄风, 早日从收养自己的虎杖家搬出来, 让所有人都臣服于自己的脚下。 为此,他要发奋图强地学习, 这是他唯一的出路。 “你们和转学生说过那位吗?”一个布满缝合线的长发少年从后揽住同班同学的脖子,他神神秘秘地说,“就是那个人啦。” 刚才还神采飞扬的同学瞬间脸色煞白,他颤颤巍巍地问:“真人, 你、你说的难道是……” “是哦。”真人笑眯眯地说。 如此惧怕的反应让虎杖悠仁摸不着头脑:“谁啊?” 同学警惕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目标人物出现在视野中,他才温吞地说:“市川椿。” “没错。”真人手指按着鼻梁,挡住了他的下半张脸, “以暴力征服了咒术高专,所到之处无人敢反抗的那个人——” 虎杖悠仁紧张地咽了咽。 “叫贞德。”真人的嘴里蹦出了另一个名字。 虎杖悠仁茫然:“啊?” “还有那个喜欢恶作剧的、连老师都不放过的人,叫鹤丸国永。”真人继续道,他又接连介绍了中学部的校霸萤丸和人气偶像伊什塔尔。 “你倒是介绍市川椿啊。”虎杖悠仁吐槽道。 “你猜他们和市川椿是什么关系?”真人弯了弯嘴角, 不等对方回答, 他就迫不及待地公布了答案, “他们是一个社团的,而她是他们的社长。” 两面宿傩:“……” 亏他还分神听了一下,浪费时间。 …… 期末考试的成绩公布在了告示栏,学生们围得水泄不通。人群后,身型娇小的樱发少女垫脚看了半天,只能勉强看到最上面一行的名字是两面宿傩。 市川椿知道这个人,他是隔壁班的转学生。 前几天,她去社团活动的路上,碰巧撞见漏瑚和别人在打架,而天生和漏瑚不对盘的她自然想要坑一把他。结果她走过去一看,发现这位打架能力在学校内数一数二的学长居然被揍趴在地上,而站在他面前的赢家是一个她从来没见过的陌生面孔,他狂妄地一脚踩着漏瑚,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按理来说,咒术高专里打架那么牛逼的人,她应该都认识才对,尤其是这种脸上整了那么多花里胡哨的黑色纹身的非主流,看一眼都会印象深刻。 但此人没有嚣张太久,因为年级主任七海建人赶到了现场,大力批评了他一顿,并为漏瑚喊了救护车。 也就是这个时候,她从年级主任的口中得知,打败了漏瑚的人叫两面宿傩。 市川椿一进到社团活动室,就兴奋地冲到黑贞的面前:“贞贞,你知道两面宿傩吗?” “怎么了?”黑贞警惕每一个从市川椿的口中蹦出来的男性的名字。 “他把漏瑚打进了医院,自己竟然毫发无伤!”市川椿遗憾地说,“但最后被七海老师逮住了,现在大概在写检讨。” “进医院了?”鹤丸惊讶地说,“我听说他家庭条件非常不好啊,赔得起医药费吗?” -- 第127页 市川椿疑惑地问:“他很穷吗?” “以前是个大户人家,但家庭变故破产了,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现在他被虎杖家收养了。”鹤丸解释道。 市川椿深表同情,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尽管她和漏瑚还没有到敌人这种地步,但他被揍是她喜闻乐见的,她不忍揍了他的人连医药费都赔不起。 于是,当晚,她去医院找到了躺在病床上一动不能动的漏瑚,大方地把医药费赔给了他,到最后漏瑚一度怀疑,两面宿傩是她雇来揍他的。 这真的很冤枉。 但市川椿没想到两面宿傩的成绩居然那么好,她以为他是一个喜欢打架斗殴的不良少年,结果居然还是个学习成绩优异的好学生,如此鲜明的反差让她对这个转学生更有兴趣。 “市川椿?” 头顶响起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市川椿抬起了脑袋,那个名字出现在期末考排名第一行的人竟然站在她的身旁,他套着没有扣上纽扣的黑色制服外套,白衬衫的领口随意地解开了最上方的两颗,他微微垂眸,猩红色的眼眸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是两面宿傩。 市川椿惊讶地眨了眨眼:“你认识我?” “嗯。”两面宿傩扫了一眼公告栏前里三层外三层的学生,又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才到他肩膀的樱发少女,嗤笑一声,“别看了,就你这样,想挤也挤不进去。” 市川椿撇了撇嘴:“那等人少点我再看。” “第三名。”两面宿傩淡淡地说。 “诶?” “我帮你把看成绩的时间省下来了。” 他刚才人群中挤出来,当然不是为了看他那么显眼的排名,而是去看市川椿的名次, 市川椿懵懂地点了点头:“哦……” “所以,”两面宿傩抓住她的袖子,表情看不出喜怒,“你接下来的时间,留给我。” …… 两面宿傩是来盘问医药费的事情。 他本来打算把这段时间勤工俭学的工资拿去赔漏瑚的医药费,但他第二天却被告知,漏瑚的医药费被一个叫市川椿的女孩子付清了。 ——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他很快就想起来了。 他特地去找了同班的真人,逼问市川椿的班级和长相。 “是一个粉发绿眼的可爱女孩子哦。”真人站在走廊的窗边,他指了指人群中那个显眼的樱发少女,她的班级上节课是体育课,他们正从操场的方向走来,“看,就是她。” 两面宿傩一下子就找到了人群中的市川椿,她被一对疑似兄妹的白发金眼的少年和少女(黑贞鹤丸:?)夹在中间,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碧绿色的眼眸在眼光下如同闪烁的绿宝石。 如此单纯无害的模样,不知道她是怎么和校园怪谈那类吓唬人的东西相提并论的。 上次提到她的时候,他的同学被吓得都快抖成筛子了。 “宿傩,你是看上她了吗?”真人单手倚在窗边,善意地提醒道,“看在我们是同学的份上,我劝你尽早放弃吧。” “哦?”两面宿傩平静地注视着楼下的樱发少女一路向教学楼走来,他只想当面问清楚她医药费的事,对真人瞎想的那些完全没有过多的思考,他便随口问道,“她有哪里不好吗?” 但这句话在真人听来却是坠入情网无法自拔的仰慕者。 他深深叹息一声,说再多的劝解已经没有用了,在暗恋者的心目中,憧憬的对象是没有缺点的,再多说几句,说不定还会被这位新来的校霸暴打一顿。 不,可能不是简简单单的单向暗恋,前几天漏瑚来找他哭诉,说自己被两面宿傩打了一顿,最后却是市川椿赔的医药费。 这说明什么? 两面宿傩为爱重拳出击啊! 市川椿为爱挥金如土啊! “她哪里都好。”真人自以为想明白了,果断吹起了市川椿的彩虹屁,“长得很可爱,声音很好听,笑起来很甜,成绩特别好,人缘很不错,为人幽默友善,虽然她的脑回路经常很跳脱,但恰好说明了她很有想象力!” 两面宿傩:“……哦。” 怪不得劝他放弃,原来自己喜欢人家啊。 对于真人这种自己追不到就让其他人放弃的行为,他非常不齿。 虽然不知道市川椿帮忙付清医药费的目的是什么,但看在她卖了自己一个人情的份上,他不介意提醒她一下,不要被真人骗了。 于是,两面宿傩拉着市川椿走进一个空教室。 关上门后,他的第一句就是:“喂,你离真人远一点。” 市川椿:“?” 这是什么展开? 市川椿一脸懵逼地被步步逼近的两面宿傩堵在了教室的墙角,她努力按照平时看的电视剧剧情推断了一番,瞬间明白了现在的情况:“这位同学,我想你是误会什么了,我是不会打扰你和真人的恋情的。” 怪不得那天他把漏瑚揍了一顿啊! 这下一切都说得通了,因为漏瑚和真人的关系更好啊! 两面宿傩:“……” 确实,她很有想象力。 “我对男人没兴趣。”他黑着脸说。 市川椿更震惊了:“真人是女孩子!?” “……我对真人没兴趣。”两面宿傩特地强调道,单手撑在樱发少女的脑袋旁,俯身盯着她,“我反而对你更感兴趣。” -- 第128页 “谢谢,我对你也挺感兴趣的。”市川椿礼尚往来道,她想了想,既然她的猜测被否认了,那他来找自己的只有一个理由——漏瑚的医药费,“但我觉得你更对我的钱感兴趣。” 殊不知这句歧义的话恰好戳中了两面宿傩的家境,他微微眯起眼睛,晦暗不明地审视着她:“你想说什么?” 市川椿一脸疑惑,明明是他拉着自己过来的,怎么反倒是问她想说什么?她压根儿就没什么想说的啊。 两面宿傩见她不说话,烦躁地砸吧了一声:“医疗费我会还的。” 市川椿果断拒绝:“不用,我不缺钱。” “……那你想怎么样?” 市川椿:“?” 她不想怎么样啊! …… 总而言之,市川椿收获了一个欠自己钱的小弟……? 正好这几天是社团招新日,她干脆拉着两面宿傩加入了自己创办的天鹅脚踏船社,为这个人才济济的社团注入了新鲜血液。 痛殴漏瑚且加入社团的两面宿傩自然被划到了自己人的范畴,而市川椿对待自己人一向都相当热情,无论是打架斗殴,还是吃饭回家,又或者是复习功课,她都会顺便喊上隔壁班的两面宿傩。 久而久之,两人的关系在其他人的眼里就变得不那么简单了。 尽管事实是每次都是一整个社团一起出动,根本没有别人脑补的二人世界,但这不妨碍青春期的小鬼们开玩笑起哄。 不过,这种现象没有持续太久,cp粉的狂欢很快就被过激单推人黑贞掐灭在摇篮中,还因此多出了一个校园怪谈,谁胆敢起哄一句“宿椿”,就会被复仇的黑焰缠上。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又过了段时间,这两人真的交往了。 那天放学,市川椿把两面宿傩壁咚在墙角,认真地提出了“和我交往,我养你”的富婆宣言。尽管他答应后当即就说不需要她养,但她只光顾着高兴他答应了前半句,直接忽略了他的后半句。 交往当天,她大手一挥,让两面宿傩从虎杖家搬出来和她住。 第一天就同居的展开换做是别人都会大为震惊,但两面宿傩适应良好,他在虎杖悠仁欲言又止的眼神下,果断地拖着行李跟着他的新女友跑了。 两面宿傩的生活质量得到了质的提升,每天的勤工俭学环节被市川椿以陪她为由强制取消了,取而代之的是她按天数发他的零用钱。 于是,他陷入了不收下就活不下去,收下了就等于被包养的两难之中。 市川椿对此没什么想法,她还劝导她的男朋友,要是他觉得拿钱不好意思,以后家务和三餐都由他负责了。 如果不是因为他们还会经常发生一些不可言说的关系,那她和特地拐了一个DK当保姆没什么区别。 …… “——我决定了。” 清晨,市川椿在两面宿傩的怀里醒来,她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声音透露着浓浓的倦意:“以后考试前一天,我们一定要分房睡。” “不要。”两面宿傩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挂科我帮你补习。” “我挂科一定不是因为需要补习,而是考场上睡着了。”市川椿推开他搂着自己腰的手,身上都是昨夜留下的痕迹和还没来得及清洗的污秽,她深刻体验到了DK的精力有多充沛,“快抱我去洗澡,再拖下去要迟到了!” 两面宿傩慢吞吞地坐了起来:“请假不就好了。” “请个鬼!今天考试!” 第66章 第零天 心跳声和倒计时同频, 犹如缓行降至的死神敲打着的丧钟,催促着生命的消逝,但他注定无法向濒临死亡的市川椿挥下镰刀。 晕乎乎的大脑, 灌铅似的四肢, 口腔内的铁锈味, 还有那一点点归零的冰冷的提示音,即将坠入深渊的模糊意识中被身体的疼痛拉回了清醒的现实,又被绝望与死亡再次推回了黑暗,反复不断地折磨着她。 这种糟糕的感觉太熟悉了, 她曾经体验过一次。 那次她幸运地在恢复初始设定前被救了, 但想必这次就不会有这样的好运了吧。 实战经验薄弱的她遇到数名咒术师的夹击, 而她的令咒又不幸地用完了, 如此熟悉的情况让她想起了遥远的曾经, 前宿主就是这样死掉的。 那时的她只是一个旁观者, 一时“脑”热地接手了空出来的容器,但现在的她是当事人, 尽管不会像前宿主那样走向灭亡, 但重置和死亡又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吗? 谁能保证,全新的AI醒来后,能够成为现在这个独一无二的市川椿呢? 她很不甘心。 但脑内的倒计时不会因为无用的情绪停下, 只会继续有条不紊地报数。 ‘六、五……’ 所有的契约都会在重置的那一刻断掉。 她会孤独地醒来,远比诞生还要孤独。 ——黑贞、鹤丸、伊什塔尔、萤丸…… ——还有……宿傩。 Servant会回归英灵座, 付丧神拥有本体,他们都不是真正的消亡,以后还有回应召唤的可能性, 唯有两面宿傩会彻底消失, 哪怕全新的她召唤一万次也不会与他相遇了。 濒临重置才更能体会消失的恐怖之处, 她开始后悔了,她不想让两面宿傩陪自己消失了。 不管怎么说,她都能重生,但他不会,永远不会。 -- 第129页 留下她一人,孤零零地在在世上,或许能一直活下去,或许会不断重置,但永远不会死亡。 ‘四、三……’ 市川椿害怕了。 几乎没有这种情绪的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像涨潮的海浪向她席卷而来,将她卷入冰冷的海水之中。 她想要像当初约定好的那样,去用所有的恨意诅咒两面宿傩,憎恨他无法拯救自己,憎恨他让自己孤独地“死”去,但她和预料中的一样,她对他没有一丝憎恨。 宿傩、宿傩……他在哪儿啊…… 快来救她吧,宿傩…… 她在心中不断地呼唤他的名字,渴望命运在最后一秒宠幸自己,但每一次无声且无回应的呼喊都加深了她的绝望与眷恋,将渺小的希望彻底隔绝在幕布缓缓降落的昏暗世界。 ——如果不能来救她,那他能不能不要消失? 这个想法在她的脑海中愈演愈烈,甚至清晰得超过了此刻即将被重置的恐怖。 ‘二。’ 不要消失! 她不要让宿傩消失! ‘一。’ 不要消失…… 别留她一个人…… ‘容器损坏比率100%,恢复初始设置。’ …… 稳定的魔力供给突然断开,灵体在消亡,身体在重塑,紧紧包围着自己的咒力无疑是在提醒两面宿傩,他正因某个人扭曲的愿望而逐渐转为诅咒。 答案直指一人—— 市川椿。 两面宿傩杀气腾腾的状态把里梅吓到了,作为跟随了他那么久的部下,没少见过他凶残的一面,但这是里梅第一次见到他那么生气的样子,结合他肉眼可见的变为诅咒的状态,稍微动动脑子就是知道是市川椿出事了。 里梅颤抖着双唇,他已经沉受不住跪倒在地了。 好在没有持续很久,从反应过来到离开只经过了短短几秒,两面宿傩一走,里梅就双手颤抖地撑在地上,冷汗从额头划下,他还沉浸在这份恐惧的残余中,无法从中缓过来。 找到市川椿不是一件难事,椿栉有两面宿傩特地标记的咒力,这也是为什么他一直让她戴着它。 两面宿傩很快就赶了过去。 远远地,他听到比虫子还要吵闹的几个恶心的声音说着让他杀意翻涌的话语,嗡嗡嗡地响个不停,像是在嘲笑他来晚了。 “喂喂,怎么回事?我亲手把她拦腰斩断了啊!” “杀不死的人类吗?有意思。” “哈哈哈,难怪她会受到两面宿傩的垂怜,说不定私下里他把她杀着玩呢。” …… 对话在两面宿傩到达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他懒得理会那几个是什么表情,死人不值得他在意,他只在意唯一一个活着的人,但映入眼中的画面让他连冷笑都笑不出来。 椿栉孤零零地掉在了地上,血红色攀上了花瓣,散开的樱色长发如一朵椿花在血泊中盛开。她腰间的衣服被横着截断,布料边缘像是被红墨水晕染了似的,再加上恐怖的出血量和身下坑坑洼洼的地面,无不印证着那句让他愤怒的“拦腰斩断”。 但倒在地上的少女却完好无损,她安静地闭着眼睛,就像是睡过去了一样,等待着他把她唤醒。 诅咒之王面无表情地盯着市川椿,那几只虫子好像还在他耳边叽叽喳喳地叫唤着,但他一句话都听不进去。 哦,对了。 里梅说过,要把她从那片血海里抱出来,不能把她泡在血里不管,不然她醒来会和他闹脾气的。 在此之前,先把那几个扰她美梦的虫子给解决了。 两面宿傩抬起眼,猩红色的眼眸冰冷地注视着那几个在他的威压下站不稳脚的咒术师,何等可笑,区区这种程度就敢挑战他的底线。 这就是人类。 他搞不懂她为什么想要成为这种东西。 凭借绝对的实力,两面宿傩扭断了咒术师们的四肢,将其烧成了灰烬。他没有忘记他们是如何残忍地对待他的爱人,他以同样的手段,将他们全都拦腰斩断。 越是轻松,他就越烦躁。 人类如蛆虫般在地上蠕动,两面宿傩如邪恶的神明般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他们,但这样还不够,他的怒火反而更加强烈。 他提起一个表情痛苦的咒术师,在惨叫声中收紧手指,下一秒,脑袋在他的掌心爆裂,粘稠的液体从他的指缝飙出,和骨肉混杂在一起。 他随手将面目全非的尸体丢弃在一旁,提起另一个咒术师的脑袋,故技重施。 还剩一个,但那个没用的咒术师已经咽气了,两面宿傩觉得无趣极了,索然无味地踩烂了那人的头颅后,他向在血泊中沉睡的少女走了过去。 两面宿傩单膝跪在市川椿的身边,膝盖的布料在接触地面的那一刻瞬间被染红,他俯下身想抱起她,却在双手即将触碰到她的那一刻停住了。 掺杂着鲜血、脑浆和碎肉的混合物顺着指缝流下,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烦躁地咂了一声嘴。 借助术式将手上的污秽清洗干净,两面宿傩这才把市川椿抱了起来,他不忘捞起浸在血泊中的那根孤零零的椿栉,血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清洗干净的双手再次被温热的血液染红。 但这算不上污秽,不必再次清洗。 …… 昔日热闹的宅邸,如今变得无比清冷,特地为了和大家住在一起买下的双层别墅,空荡荡得只剩下里梅一人,等他回到此处的时候,黑贞、伊什塔尔、鹤丸和萤丸都消失了。 -- 第130页 他无言地坐在沙发上发呆,不知过了多久,他如梦初醒地抬起了脑袋。 “宿傩大人!”里梅站起了身,他焦急地看着抱着市川椿走进来的两面宿傩,两个人都像从血池里捞出来似的,但他们的身上没有一个伤口,“市川大人怎么了?” “她累了。” 男人的声音是听不出波澜的平静,仿佛怀中的少女如他所说的那般,但猩红色的眼底却是仅存的理智极力按耐下去的愤怒与杀意,稍有不慎,就会卷起一触即发的灾厄,而他正是灾厄本身。 隐忍不是两面宿傩想要的结局,他的真实想法自然如同那个约定一样,用整个世界的毁灭向市川椿赔罪。 但他必须要等待,至少要等到她醒来为止。 他能清楚地感受到,那股将他变为诅咒的情绪没有一星半点的对他的愤怒,只有无穷无尽的孤独与恐惧,她害怕醒来后一个人孤零零地面对这个全新又陌生的世界,以强烈的愿望将本该随着契约一道消失的他留了下来。 ——不要消失,不要留她一个人。 她如此哀求着。 是以,无论他多么愤恨,多么想释放自己的破坏欲,他都只能暂时放在了一边。 只因这是她的愿望,只因他屈服于她。 两面宿傩抱着市川椿去了浴室,将她头发和身上凝固的血迹和脏物洗净。 他特地确认了一下,确实如她所说,重置就能消除一切伤害,腰附近的皮肤白皙又光滑,根本看不出她曾遭受过腰斩,全身上下找不到一个伤口,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 他为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梳了梳被他烘干的樱发,抱着她坐在了床上。 两面宿傩端详着市川椿的脸庞,沉睡中的少女蜷缩在他的怀里,安静得没有一丝生机,甚至让他产生了她永远不会醒来的错觉。 他仔细地看了她一会儿,觉得好像缺了点什么。 他想了想,伸手去取床头柜上那枝清洗干净的椿栉,将它随意地架在她的耳廓上,像是标上了属于他的记号。 就在他松手放开发梳的那一刻,市川椿醒了。 纤细的睫毛如蝴蝶扑扇翅膀那般颤动了几下,她缓缓地睁开眼睛,露出那双漂亮的绿色眼睛。 “椿?”两面宿傩低声唤道。 樱发少女一动不动地盯着抱着自己的男人,没有说话。初醒时的迷茫很快就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眼底如机器般陌生的冷淡,以及搞不清状况的疑惑。 看出了她在思考,两面宿傩没有催促她,他用为数不多的耐心等待着她思考结束的那一刻。 几秒后,薄薄的唇瓣动了动,少女冷静得没有起伏的声音中流露出浓浓的警惕:“你是谁?” “……” 早已料到了这样的结果,可能是有了心理准备,两面宿傩的心情出乎意料的平静,他垂眸注视着她,反而并不觉得她很陌生,这样的眼神他在很久以前见过。 他清晰地记得,是她伪装成神明的那次,一模一样。 当时,他好像还取笑她很有做神明的天赋。 市川椿又重复了一遍:“你是谁?” 面对少女冷硬的提问,两面宿傩轻笑一声,他不需要多做思考,答案便呼之欲出。 “我是因你而生的诅咒。”他缓缓道,“名为,两面宿傩。” 第67章 第零天 清醒后的少女正在思考现在的情况。 虽然她被重置了, 但没有到一张白纸的程度,就像一台恢复出厂设置的手机,照片、短信、联系人等一系列的数据都被清空了, 基础的功能却没有消失。 首先,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是AI。 照理来说,她应该有一个宿主,而她将作为系统的一部分来帮助她的宿主,如果没有绑定, 她就会在数据库里静静地等待宿主的到来。 显然, 她现在没有宿主, 虽然这个抱住自己的非人类的名字里有一个“宿”字, 但他并不是自己的宿主。 于是,下一个问题接踵而至—— 为什么她会有实体? 这具身体是系统生成的容器, 因此, 她被植入了相关情报。 容器名为市川椿,安装了召唤类的异能力, 由于和系统的联系断开, 她无法调出更详细具体的数据, 否则她可以通过一键读取的方式了解前因后果,但这并无大碍,她已经可以通过有限的线索推测出大致情况了。 没有意外的话,这具容器属于宿主, 而宿主死亡导致容器空出了使用权,重置前的自己因不明原因接管了这具容器,为了避免被回收而主动断开了和系统的联系, 但容器受损导致重置。 如果这个叫两面宿傩的诅咒说的是真的, 那极有可能他是她用异能力召唤出来的, 重置导致契约断开,而她为了留住他才诅咒了他。 AI小姐用了短短几秒快速地理清了逻辑,并适应良好地接受了现状和市川椿这个身份,然后她列出需要搞清楚的三个问题:两面宿傩所言的真假,留下两面宿傩的原因,以及选择变成人类的原因。 ……无论哪一个都很难。 第一个问题的答案源于擅长谎言的人类(她猜测两面宿傩曾是人类),而后面两个问题的答案则是源于被清除的数据。 然而,眼下的情况她只能选择向两面宿傩提问。 说实话,这家伙看起来非常凶残且冷酷,骨子里流露出来的血腥味不知道杀过多少人,如果不是他对自己表现得过于耐心、甚至是温柔,比如刻意放缓的语气或者对待易碎品的态度,光凭他眼里几乎要溢出来的戾气,她都快怀疑是他杀了自己。 -- 第131页 AI小姐在心中苦恼地叹了一口气。 她仰头注视着不知道和自己是什么关系的诅咒,语气平缓地问:“可以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吗?” 两面宿傩告知的内容相当简单。 他奉行能简化就简化、能跳过就跳过的原则,只言片语地解释了一遍她的过往与遭遇,至于黑贞他们那种可说可不说都不会造成什么影响的存在,他更是提也没提。 市川椿懂了,但没完全懂。 他描述的所有经历,她都听明白了,但故事的主角是自己,这她就有点懵了。 “……我大概明白了。”市川椿恍惚地点了点头,极力消化“她想变成人类并且谋划杀掉前宿主的Servant”的现实,这种似她又不是她的风格让她辨别不出真假,“那我们是什么关系?” 两面宿傩言简意赅:“你召唤了我。” 果然,和她猜的一样。 他又不咸不淡地补充了一句:“然后我爱上了你。” “……!?” 出乎意料的展开让那双绿眸微微睁大,但惊讶只持续了片刻,市川椿迅速地恢复了那副冷淡的表情,尽管她觉得不太可能,但她还是忍不住追问了一句:“那我呢?” 两面宿傩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嗤笑一声:“做都做过了,你说呢?” 市川椿:“……” 她合理怀疑他在耍她。 无论是这个看上去就和爱无缘的男人爱上了她,还是本体不过是一串数据和代码的人工智能爱上了他,又或者是他们发展到了滚床单的地步,哪一件事在她听来都是天方夜谭。 然而,就在市川椿极力想从两面宿傩的表情中捕捉到他在耍她的蜘丝马迹时,他俯下身吻住了她的嘴角。 他压抑着心中不断膨胀的烦躁,用犬齿轻轻地蹭了蹭少女的唇,能够强制保护她的契约解除了,他的力度不得不更加小心。 “你会相信的。”略微沙哑的声音不忘提醒这位明显不相信他们之间的关系的少女,“不推开我吗?” 市川椿难以适应嘴角的酥麻,下意识地用舌头舔了舔,却不小心蹭到了他的嘴唇。 一瞬间,他抱着她的力度明显大了不少。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 落在嘴角的吻克制隐忍却又如饥似渴,他迟迟没有继续下一步,但摩挲着的犬齿不断地催促着她的回应,像是一头耐心极差的野兽迫不及待地想要扑向还未踏入陷阱的猎物。 很奇怪,她不排斥他的亲近,乃至更亲密的接触。 相反,她的身体像是受了蛊惑那般,不断地催促她抱住他。 重获新生的少女不懂人类那些弯弯绕绕的复杂情感,她顺从自己的心意,张开双手拥抱住了他。 “……”两面宿傩愣了一秒,他收紧抱着她的双臂,血眸危险地眯起,他低声道,“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不知道。”市川椿诚实地说,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她会有这样的反应,“我想抱你,所以就抱你了。” 少女简单的答案透露出的信息让两面宿傩同时体会到了欣喜与烦躁,他抚上了她的头发,用手指描绘着她的耳廓,最后停在了她耳边那枚椿栉上,冰凉的触感如同此刻的她,而她也如同落椿那般,满地凋零却完好如初。 得到了她的回应,他再也压抑不住他的渴望。 “那就让我教会你吧,椿。” …… 跪在床上的樱发少女被单手从后环住,她微颤地咬着下唇,那张如人偶般冷淡的脸终于有了鲜活的表情。 男人附在她的耳边低语:“喜欢吗?” 她含着眼泪,胡乱地点了点头,她大概理解重置前的自己为什么愿意进展到这一步了。 这样奇怪又愉快的享受,她实在难以抵挡。 …… 如当初承诺的那样,两面宿傩肆意暴虐向世间传播绝望与恐惧。 在里梅的提议下,他们借助特级咒物狱门疆封印了五条悟。 尽管他原本的想法是亲手解决这个令人恼火的咒术师,但以他们的实力,这场战斗必定会持续相当久的时间,而他不放心市川椿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太久,哪怕有里梅照看她也不行。 只有他的庇护才能保证她的安全。 两面宿傩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状态不太对劲。 烦躁与暴虐日益剧增,大规模的杀戮无法消解这些负面情绪,咒术师也好、诅咒也罢,都是他随随便便就能杀掉的货色,而正是这样蝼蚁般的存在杀死了他的爱人,讽刺得让他每每想起就忍不住发笑。 他只有见到市川椿才能得到片刻的缓解,但她的存在时时刻刻提醒着他这个无法逆转的现实,使得他又控制不住地变得暴躁。 一个糟糕的恶性循环,但他无法中止。 两面宿傩推开房间的门,抱着长条抱枕的樱发少女蜷缩在沙发上,安静的睡颜让他条件反射地心里一沉,但室内没有被闯入的痕迹,而亮着的屏幕证明了她只是玩手机的时候睡着了。 他啧了一声,对自己下意识的反应非常烦闷。 他转身走进房间自带的浴室,趁她醒来前,他刚好可以洗掉那一身血味。 等两面宿傩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时候,市川椿已经醒了。 她抱膝坐在沙发上,抱枕夹在腹部和腿部之间,下巴搁在抱枕上。 -- 第132页 注意到浴室传来的声响,她从发呆的状态脱离出来,抬眼看向了随意地裹着浴巾的两面宿傩,平静地打招呼:“下午好。” 她的态度依旧那么疏远又冷淡,仿佛他俩只是恰好同时出现在这个房间的陌生人。 两面宿傩靠着她坐在了沙发上,他拿起被她放在沙发上没关的手机,放到了她的手里:“以后别睡沙发,困了去床上睡。” “沙发睡起来舒服。”市川椿挪动了几下,贴近两面宿傩的身体,脑袋朝他靠去,她捧起手机,暂停的视频继续播放,“床太大了,你不在就空出一个位置。” “你不会让里梅来找我吗?” “没必要。” “……” 虽然听得让两面宿傩眉头紧皱,但他不得不承认,这就是市川椿的本质,如果问重置前的她,她会给出一样的答案,只不过表述方式稍显不同,语气和神态也会更丰富一些。 他非常好奇,她的那些仆从们究竟用了什么手段才把她变成之前那副蠢样子。 从市川椿醒来的那一天起,她再也没出过门,这半个月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房间里度过的。 里梅一度以为两面宿傩深受打击而变相软禁了她,还委婉地劝过他,这样不利于市川大人的身心发展,尤其是现在的她像新生儿一样。 但事实和里梅的想象截然相反,两面宿傩非但没有软禁她,还经常问她要不要出去,但她每次都用一句“我对人类世界没兴趣”来拒绝。 就像她说的一样,她对周遭的一切都没有兴趣,起初,她每天不是托着脑袋坐在沙发上发呆,就是蜷缩在床上发呆,搞得两面宿傩以为她的精神状况出现问题了,结果她说她在待机。 “人类没有待机这个功能。” “我知道,但我永不言败。” “……” 又气人又好笑,但其实她还是那个她。 只有她才能被称之为市川椿。 但两面宿傩实在看不过去她成天在房间里发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虐待她,所以他强迫她每天找点事情做,看番追剧打游戏必须选一个,就算把自学考入东大定为目标都可以。 于是,她改为对着手机屏幕发呆。 她自欺欺人的行为很快就被两面宿傩识破,从此他就像一个督促高三学生的班主任一样,每天盘问她看的剧的内容是什么,要是回答不出就在做的时候报复她,比如哭得梨花带雨照旧故意不满足她。 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第二天,她就学会了提前把网上查的故事梗概背下来,用来应付他的盘问。 她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她的永不言败。 市川椿的倔强让两面宿傩也被激起了强烈的逆反心理,她越是对外界没有兴趣,他越想把这个家里蹲从房间里撵出去。 两面宿傩把手机从市川椿的手里抽走,她双目放空的样子实在是太明显了,一看就没把注意力放在正在播放的视频上。 “明天一起出去。”他说。 闻声,市川椿仰起脑袋,冷漠地拒绝:“不要。” “必须出去。”两面宿傩的态度非常强硬。 市川椿不再靠着他的身体,她坐直了身子,语气冷淡:“我没兴趣。” 两面宿傩忍不住问:“你有自闭症吗?” “这具容器非常健康。” “我说的是你。” “我有产品合格证。” “……” 两面宿傩皱起眉头,纠正道:“别用‘产品’称呼自己。” “人类的健康证和体检报告,我在房间里翻到过。”市川椿顿了顿,反过来纠正他,“但人工智能的确是产品,我的说法没有问题。” “市川椿。”两面宿傩一字一顿地强调道,“你是人类。” “……”市川椿没有承认、也没有反驳,她静静地瞥了他一眼,绿眸像是没有温度的幽火。 几秒后,她垂下眼眸,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在另一件事上做出了妥协:“明天一起出去吧。” 第68章 第零天 市川椿不认同这样不伦不类的自己是人类。 衡量人类的标准是情感与欲望, 衡量AI的标准是作用与价值,但现在的她既无法称之为人类,也无法称之为AI, 这个连垃圾都能分类的世界,她竟然不知道自己究竟作为什么而存在。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 两面宿傩说她是人类。 她不喜欢这个新身份, 但从他口中听到这份认同却无法控制地开心,矛盾感于两端撕扯着理应不存在的灵魂,让她感到痛苦万分。 值得一提的是, 市川椿在手机里翻到了重置前的自己留下的日记。 密码是她的编号,可以确实是她的手笔, 但与其说是日记,不如说是备份数据,是防止这一天的到来而提前做好的准备工作。 她全都仔细看了一遍, 证实了两面宿傩说的都是真的,只不过他的是删减版,她在记录中看到了很多没听过的名字或者从未提及的事情。 比如—— [贞德Alter是我第一个召唤的Servant。] ……那是谁啊。 [鹤丸做的燕麦粥很好吃。] 这又是谁?有里梅做的好吃吗? [伊什塔尔把家炸了。] …… 怪不得她说为什么住在那么多空房间的别墅里,她还以为是太有钱了, 原来是因为以前还有其他同伴。 -- 第133页 再比如—— [宿傩说,只有我是活生生的人。] [宿傩说,他救得了我一次,就救得了我第二次。] [宿傩没带我去祭典,但他送了我一枚椿栉。] [宿傩竟然在那种时候喊我主人……] [宿傩同意不解除契约了。] …… 这算什么?女高中生恋爱日记?还是《两面宿傩撩妹语录大全》? 总之,记录的一半是这些她看不太懂的内容,一半讲述了两面宿傩的那些恋爱小事。 尽管这些记录让市川椿更清楚地了解现状, 但她的感受却更复杂了。 相同的本质让她轻易地感受到了字里行间流露出的浓烈情感, 她忍不住想要亲近两面宿傩, 却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比起她对待外界的漠视态度,她对他已经很不一样了,但他好像远远无法满足。 因此,这次她终于答应了和他一起出门。 …… 虽说要一起出去,但这里早就成了空荡荡的死城。 以这座双层别墅为中心,附近的人都在那一天被两面宿傩杀得片甲不留,原因无他,只不过方便让他留意到有没有小虫子靠近。 一只新来的蚂蚁混入密密麻麻的蚂蚁堆里难以察觉,但它爬上一张白纸就很容易发现了。 当天,市川椿就察觉到周围的变化了,但仅仅是停留在这一层面,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她对人类的生死都漠不关心。 问题来了,该带她去哪里逛逛呢? 由于两面宿傩高调又恐怖的作风,死城之外的地方也人心惶惶的,在大街上走几步,说不定就会碰到来送死的咒术师打扰他俩的出行。 杀掉他们很轻巧,但市川椿好不容易同意出门了,以她嫌弃碎肉、血迹等粘稠混合物的洁癖心理,没准儿会因为这种事更讨厌出门。 察觉到了两面宿傩的重重顾虑,里梅立刻自告奋勇地出谋划策。 诅咒之王的强大吸引了很多诅咒和诅咒师,尽管他懒得见他们,但他们依旧坚持不懈地自发地要跟随他,而这些手下目前统统由里梅代为管理。抱着不用白不用的心态,里梅提议让他们去“营业”。 于是,由人类和诅咒临时充数组成的商业街被赶鸭子上架,除了开张的店铺外,还有许多被抓来强行充当游客。 这种疑似烽火戏诸侯的行为让市川椿狠狠惊讶了一把,诅咒和人类共存的年代,竟然能凭一己之力让两方和平共处,尽管是虚假的和平,但也足够震撼了。 然而,震撼归震撼,改变不了她提不起兴趣的事实,她沉默地拉着两面宿傩的衣袖,他带她去哪儿,她就跟着他去哪儿。 捞金鱼、勾水球、射击、套圈、小吃……各种摊位琳琅满目,再加上人类和诅咒混在一起,让人有一种百鬼夜行的既视感。 她想起日记里她曾抱怨过两面宿傩没带她去祭典,大概是和现在差不多的场景吧,她无法理解有什么值得抱怨的,就连那枚赠予她的椿栉,她至今都不明白它有什么特殊之处,值得重置前的她那么欣喜。 越是不理解,越是烦躁,身边的温度愣是降下了几度,她垂眸盯着地面,周围的热闹无法影响到她分毫,连入她眼都做不到。 樱发少女冷着脸的模样让被迫营业的商户和游客们不禁猜测,她是不是两面宿傩强取豪夺来的? 无聊的过家家游戏在市川椿提出意见前,两面宿傩就已经厌倦了,尤其是她一脸不配合的样子,再好的脾气都会被消磨殆尽,更何况他的脾气非常不好。 “回去了。”他冷淡道。 市川椿抬起脑袋,绿眸不解地看着他:“为什么?你不是要出来吗?” 她这副意识不到问题的蠢样子让两面宿傩想气也气不起来,他吐出一口浊气,动作算不上轻柔地揉了揉她的头发,漂亮的樱发被他揉得乱糟糟的。 “既然你不想出来,那就不出来了。”他妥协了,“待在我身边就好。” 市川椿反问道:“除了你身边,我还能去哪儿吗?” 乍一听像是在抒发被限制自由的表述让两面宿傩蹙眉:“你在不满吗?” “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市川椿疑惑地歪着脑袋,她直白地说,“你是我唯一的去处,我没有离开你的理由。” 两面宿傩嗤笑了一声,语气嘲讽:“我以为你没有留下来的理由。” 市川椿不懂为什么他会这么想,这具容器拥有的召唤型异能力她都没用,难道不是证明了她没有想要离开的想法吗? 虽然也有她对召唤没兴趣的原因。 她注视着对方,出于好奇,她问:“如果我想走,你会杀了我吗?” “……”两面宿傩沉默地看着市川椿,只有她敢肆无忌惮地问出这种问题,还不会遭受他的怒火。 曾经,她问过他差不多的问题—— “如果现在我和你解除契约,你还想杀了我吗?” 一瞬间,眼前的樱发少女和遥远的记忆重合了起来,他烦躁地砸吧了一声,最后给出了相同的答案:“不会。” 他将一缕碎发别在她的耳后,“这个世界上,没人能杀了你,包括我。” 市川椿眨了眨眼:“我本来就死不了。” “……”两面宿傩竟然有几分怀念她的抬扛,“我说的是重置。” -- 第134页 “重置不是好事吗?”市川椿面露茫然,“换做人类,我已经死了,但我因为重置活了下来。” 她说的不无道理,如果不是这一点,两面宿傩连现在这样的她都见不到,但他没被她的逻辑绕过去。 他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不耐烦地说:“问题太多了,你记住就行了。” 市川椿捂住额头,不死心:“但是……” “没有但是。”两面宿傩打断道。 他垂眸注视着少女曾经被贯穿过两次的胸口,视线缓缓下移,停在了被斩断过的腰部,他不冷不热道:“你会痛的。” 市川椿张了张嘴,想说话却没有说出来。 她以为,他更在意的是遗忘。 …… 这次出门不是一无所获的,市川椿带回了一堆没用的衣服和首饰,还被两面宿傩强硬地塞了一根苹果糖。 根据她对人类的认知,买糖吃是哄小孩子的行为。 她拉着两面宿傩的袖子,小碎步地跟着他,一边啃苹果糖,一边仰头强调道:“我不是人类幼崽。” 两面宿傩瞅了一眼她手中被啃了大半的苹果糖,好笑地说:“那你别吃。” 市川椿嘀咕道:“你给我吃,我干嘛不吃。” “是么。”两面宿傩懒洋洋地说,“帮我的时候怎么不见你那么听话地咽下去?” 市川椿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什么,被逼迫全部咽下的糟糕记忆浮现在脑中,她不太愉快地瞪了笑得戏谑的男人一眼:“那不一样。” 两面宿傩大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被她气急败坏地拍开了手,熟悉的反应让他更加愉快了,毫不在意她用全力把他的手拍得又红又痛。 小猫用尽全力挠一爪子,依旧是小猫。 “你不喜欢吗?”他故意继续说,“明明每次都很认真。” “……我没有。” “那今晚再试试。”两面宿傩轻笑了一声,他伸手摸了摸少女发烫的耳朵,手指缓缓向下抚过,最后捏了捏她的耳垂,“记得今晚不要那么卖力了。” “……”这就是市川椿不喜欢成为人类的一点,言语会被行为、甚至是控制不住的生理反应拆除,她很想知道怎么掩饰变红的耳朵。 但她不知道,她只能从根源下手,封住那张让她脸颊快速升温的嘴。 于是,她抬起手,把只剩一口的苹果糖塞到他的嘴边,冷硬地命令道:“吃掉。” 熟悉的一幕让两面宿傩分神了片刻,好像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但千年前的事他记不太清了,更何况那时候他俩好像关系不是特别好。 他就着她的手,咬掉竹签上的一小块苹果糖。 ——这个世界上只有她能命令他了。 他一边咀嚼着,一边漫不经心地想。 他咽下苹果糖,血眸盯着她微翘的嘴唇。 直勾勾的视线看得市川椿有些发毛,本能地感受到一丝危险,她稍稍后退一步,警惕地问:“怎么了?” “怕什么?”两面宿傩伸手揽住她的腰,阻止了她往后移的脚步,他眯起眼睛,富有磁性的声音压低道,“没吃过瘾。” 然后,他俯身吻上了她。 他舔净了她唇上残余的糖浆,撬开唇瓣,向内掠夺每一处,享受更多的糖分。 …… 从这一日起,两面宿傩不再迫切地希望市川椿能变回他印象中的样子了。 她见过他最初的模样,现在轮到他了。 正好,这次她的身边没有无关紧要的人。 无论如何,她永远是他独一无二的市川椿。 他们有足够漫长的时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