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宫谣[重生]》 第1页 [GL百合] 《折宫谣(重生)》作者:花知了【完结】 简介: 江予瑶天生媚骨,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媚意横生,加上盈盈一握楚宫腰,自入宫后就独的盛宠。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不过是假象,陛下宠爱的另有旁人,她不过是个靶子。 可陛下待她太好了,她又没见过世面,一颗心就这么没了。 这寒宫里可真冷,好在她死的时候,放了把火,大冬天的,热乎着呢。 ———————————————— 宫折二十七岁时,她宫里少了个人,那人张扬跋扈,被她骗的团团转,一场大火,那人什么都没留下。 史官记载,淑妃江氏,盛徽帝,妃嫔。 她把剑搭在史官的脖子上,让史官改史书,淑妃江氏,盛徽帝,宠妃。 —————————————————— 1.想写个甜甜的追妻火葬场百合文。 2.主受文,女主会生孩子,至于孩子怎么来的,一开始就会解释. 3.双C,所谓靶子是假的,宠爱是真的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宫斗,重生,甜文,主受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予瑶,宫折(宫玺)┃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折宫非谣,瑶为后,她折宫 立意:蠢一次,不可蠢第二次! 第1章 选秀 江予瑶斜靠在塌上,面带病容,唇色苍白,面颊上都是散落的碎发。 “小姐,该喝药了”贴身丫鬟青碧端着一碗苦涩的药汁,递到她的面前。 江予瑶接过,搅了搅,送到嘴边,一口气全喝了。 青碧连忙把一旁的蜜饯罐子打开,又送到江予瑶面前。江予瑶推开,摇摇头,“拿下去吧,用不着了” 以后都用不着了,她早就吃尽了苦头,这药比起那些,甜多了。 盛朝百年,新君即位,随即便是大选,全国各地的女儿,人数过万,最终入选的,却只有十二人,她亦是其中之一。 江家如今是她祖父当家,如今有个正三品的闲职。家里分大房二房,她是大房嫡女,还有一个庶妹,比她小半年,也曾参加秀选,可惜没中。二房只一个庶子,养在嫡母名下。生出庶子的那位妾室福薄,去得早。 江母进屋后,看着女儿满脸的病容,这再过不久,就要参加选秀了,家里头的希望都寄托在女儿身上,这可怎么办才好。 “大姐儿可好些了?怎么好端端的就病了呢”江母说起这个,不由的哭了起来。 江予瑶咳了两声,打量着自己的母亲,她们母女还真是一样的命苦。江父当年娶江母只是为了权势,得了个从五品的职位,可惜岳家败落的很快,如今只能经商为生。江母多年为开怀,好不容易怀了,却是个女儿,江父顿时就把她撂在一边了。从外头接回来个身姿袅袅的表妹,那表妹给他生了一子一女,儿子比江予瑶大两岁,女儿比江予瑶小半年。 江母除了会哭哭啼啼的,并不会替江予瑶争取些什么,还总是劝她忍让。说是她自己不好,没能给江家传宗接代。江父提了一句,把庶子记到江母的名下,但还是养在姨娘身边,江母应允了。江予瑶觉得,若是江母生了个儿子,怕是就没有她什么事儿了。 上辈子,她入宫了,江母每次入宫,必提那位庶子,说那是她的哥哥,让她多吹吹枕头风。江予瑶每次听了,但从未做过。她早就把自己跟江家隔开了,重来一次,想不到又得再割一次。 “母亲,我累了,咳咳——”江予瑶轻咳了两声,示意江母该走了。 青碧把江母送走后,回到江予瑶身边伺候,“夫人也真是的,明知道小姐为什么病的,但从未替小姐出气” 江予瑶拍了拍她的手,“罢了,习惯了。让人烧水,我身上不舒服” “小姐总是忍着,倒不如索性闹开了”青碧扶着她起身,替她抱不平。 江予瑶进入浴桶,“行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你去让厨房给我弄碗热奶” 等到青碧出去,连门也关好了,江予瑶闭上眼睛整个人都沉入水底,等到忍不住想要呼吸时,再从水底出来,趴在浴桶边上,身躯上开始渗出黑色尘雾。像是多年未曾擦拭的宝物,将尘埃擦净,露出底下惊人眼目的光华。 幼时去求平安福,路上碰见个老乞丐,瞧他可怜,送了他几两银子。老乞丐说她心善,有好报,必会福寿绵延,幸福安康。吉利话儿,听着开心,她直接让人给了个金饼子。老乞丐笑的很开心,给了她一颗果子,一定要她吃下去,说对她有好处。看着老乞丐年岁大,就当是哄老人开心,她当场就给吃了,老乞丐笑着大步离去。 老乞丐那些吉利话,一句都没有应验。但…她也发现自己的身体有所不同。她自小就长得好,不像江父,也不像江母,倒是有几分像是去世多年的外祖母。所以外祖父很疼她,虽然外祖家落败了,但经商有赚头,她从不缺钱花。 青碧端着热奶进来,江予瑶一口气喝了,这才觉得病气全消。 “小姐面色似乎好了很多” 江予瑶把碗递给青碧,“心情好,病自然好的快” 青碧笑着说道:“那小姐可得一直开心着,这样病气才不敢近身” “当然”说着又想到上辈子的青碧,她贴身伺候一共是两个大丫鬟,两个小丫鬟,最后只有青碧随她入宫了。她在寒宫放的那把火,也是因为青碧之死。 -- 第2页 “青碧,若我中选,倒时,我把你的奴契给你,你去盘个小生意做,比伺候人强”这一次,她依旧会入宫,毕竟有的仇,只能靠权势解决。 青碧当即跪下,“小姐,奴婢没有二心,小姐去哪儿,奴婢就去哪儿” 怕江予瑶不同意,抬起手就开始起誓,“奴婢对天发誓,若对小姐有二心,便不得….” 江予瑶捂住她的嘴,有些话,说不得,她也不敢听。罢了,重来一次,她就不信,连个丫鬟她都护不住。 —————————————————————————————— 刚入秋,这选秀的旨意就下来了。江家一共是两个女儿,一嫡一庶。上辈子她娇蛮张扬,这辈子,便换个样子吧。 褪下自己衣衫,任由嬷嬷打量,秀册上,她的名字后面,朱笔落下一个甲字,随后又重点的画了个圈儿。 选秀,重点在前头那个选字。几位嬷嬷见过的美人不少,样貌,身段儿,无一不精的也不是没有,可今日偏偏像是头一回见似的。 肤如凝脂,吐气如兰,楚宫纤腰,前后丰盈,就连那足上的十个脚指头都玉润的可爱。十指嫩白,手感温润,身子上还有一股子好闻的香气,清甜,甘润。长发如瀑,光可鉴人。一双桃花眼,似泣似诉,面上嫣红,更添三分羞怯。眉目如画,唇如点朱,这是一点子面脂都未曾上过,细腻润滑。 甲,优等 “正四品大理寺少卿周嵘,嫡女周嫣然” “正四品太常寺少卿郑勇,嫡女郑兰” “正五品光禄寺少卿钱礼,嫡女钱婉” “从五品鸿胪寺少卿陈宏,嫡女陈明敏” “从五品翰林院侍读江年成,嫡女江予瑶” “觐见——” 这一行五人,江予瑶的家世最低,还不是个实权官儿。可也偏偏是这一行人,她的样貌最为出色。 盛徽帝撑着脑袋,一天里见到的人太多,眼睛都花了,闭着眼睛,正缓神呢,新一批秀女就进来了。 伺候的太监低着头,好几天了,一共就选了五个,太后都传话了,今儿无论如何都得凑个整。 “报名字吧——”盛徽帝闭着眼睛,漫不经心的话语,让下头的人,更摸不着头脑。 报一个撂一个,伺候的太监,苦着脸,完了,今儿去太后那里回话,准得挨板子。 “臣女…江予瑶,见过陛下。” 盛徽帝顿时睁开了眼睛,“你说你叫什么?” “臣女…江予瑶” 盛徽帝坐直了身子,问道:“哪个瑶?” “外祖父起的,美玉之意” “美玉?”盛徽帝笑了,既是美玉,怎么又加了个予字?“哪个予?” 江予瑶低头不再回话。 “这名字,不好,像是要把美玉送人似的,合着送到朕的宫里来了”见她低头,连样貌都让人瞧不见,“抬起头来,若是个好样貌,这送上门的美玉,朕就收了” 江予瑶缓慢抬头,眼睛盯着前头的地面,指甲掐着自己的掌心。 伺候的大太监陈福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立刻看向盛徽帝。 盛徽帝站起身,走下台阶,一步步走到她的面前,伸手捏起她的下颚,对上她惊慌失措的双眼,像,又不像。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要么是可以安排,要么…命中注定,他觉得是后一种。 扯下自己腰上的玉佩,放到她的掌心,带着调笑的意味,“江予瑶,淑嫔,赐居临仙宫” 正五品,嫔位,封号淑,贵淑贤德,四妃之一,她占了一个,倒是比她前世,位分高些,宫殿也变了。 抬头看向他,随后行礼谢恩,“臣女,谢陛下恩典” 作者有话要说: 正一品:皇后 从一品:皇贵妃 正二品:贵妃、淑妃、贤妃、德妃 从二品:妃 正三品:昭仪、昭媛、昭容、 从三品:婕妤、修媛、修容、 正四品:贵仪、充容、充媛 从四品:淑仪、淑容、淑媛 正五品:嫔、芳仪、顺仪 从五品:小仪、小媛、良媛、 正六品:贵人 从六品:才人、美人 正七品:娘子、昭训 从七品:长使、少使、良使 正八品:采女、御女 从八品:宝林、御林 正九品:更衣、充衣、承衣 从九品:选侍 正十品:秀女 第2章 梦境1-江予瑶 慈安宫 太后翻看着秀册,凡是留牌子的,都在上头了,也就六个。 “陛下怎么说?” 跪在下头的太监回话,“陛下说他能选的,都选完了,太后要是觉得宫里头空旷,就提几个宫女” 秀册被扔在地上,飞落的名单,砸到了太监的脑袋。 太后:“陈福,你回去告诉陛下,不选也得选,哀家也不要求多的,一年十二个月,她就选十二个” 陈福抬起头,一脸为难,“娘娘,你这不是难为奴才么?陛下的脾气您是知道的,这要是发了怒,奴才的屁股可就保不住了” 太后被逗笑了,“正好,你干爹还在,去多跟他学两招” 说着又想起来一件事,“他倒是会挑,一挑就挑了个世间难寻的绝色。就是宫殿赐的不好,临仙宫景色虽好,却也有些偏远,那地方冬天还冷得很” -- 第3页 “陛下说,那地方清净,没人打扰,淑嫔娘娘,性子弱,那地方是个好地儿” “还没入宫呢,就巴巴的替人家打算”松了口气,她也懒得管,“罢了,告诉她,再选六个人,选完了,哀家就躲出去,由得她们折腾。等什么时候,有了皇女皇子,哀家再回来含饴弄孙。” 江予瑶在太后面前挂了眼,太后对她的印象很是不错。 她是唯一一个当场被陛下赐封的,圣旨在她刚到家门的时候就下来了,而其他人还得慢慢儿等着。 这一等就是好几天,她也没想到,庶妹也被选上了。圣旨下了,正九品更衣。 这次依旧是十二个人,位分最高的,是大学士之女,从二品妃位。 最低的便是正九品更衣与承衣。 盛徽帝,还是王爷的时候,就有两位侧妃,三位妾室,两位侧妃都是从二品妃位,三位妾室,都是正四品。他的后宫,没有皇后,前世也没有,就连贵妃都没有。 江予瑶曾是她后宫里的第一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也是她亲口说的,皇后之位,她不能坐,就在她去寒宫之前。 一夜未曾睡好,梦里头是她放火烧了寒宫的情形。她于火焰中对上了盛徽帝震惊的双眼,她似乎是想过来,可有两个太监,抱住了她的腿。 醒来,江予瑶讽刺一笑,怎么可能?盛徽帝怎么会是那副表情,她宫折从未把自己放在眼里,不过是一个靶子。 临仙宫是个好地儿,左边是往里是赏梅园,右边是盛徽帝最喜欢的牡丹园,正前方是柳清池。宫殿里就一条石板路,石板路两边种满了海棠,可惜此时花都谢了,不然还能看看这满院子的花开景象,一定很美。 她是淑嫔,可有两个一等大宫女,两个小宫女,外间伺候的一个大太监,两个小太监。一共七人。宫里头拨过来人三个宫女,三个太监,其中有一个叫青兰的,年岁大些,出身于尚宫局,就把她提了大宫女,跟青碧一起。 青兰带着青碧把江予瑶带进宫的东西都整理好了。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东西,她带入宫的东西,就十个箱子,两箱子半的衣衫,半箱子的首饰,两箱子书籍,两箱子玉器,以及三箱子金银。东西很简单,也不用如何费心整理。 倒是二品的杨妃,听说带了上百个箱子,她那宫里倒是有的忙碌了。 至于她那个庶妹,位分低,仅能带进来两个箱子。 每一位后妃带进宫的东西,都需要进行检查,检查完了,再让宫女收拾了,放进自己的宫里。她刚进宫,就有宫内司检领着宫女在一旁候着了。 各宫里检查完了,记录在册,呈上去给皇上看。 盛徽帝翻了翻,手指点着淑嫔那一页,“朕记得嫔位是能带三十个箱子入宫的,怎么淑嫔的箱子这么少?” 陈福在一旁候着,司检早就把事情跟他说过了,他也派人问过淑嫔娘娘在府内的日子,所以陛下这么一问,他顿时有话可说,“江大人颇有些宠妻灭妻的样子,娘娘母亲性子弱,只会忍让。奴才听说,选秀前,娘娘还病着呢,府内连好药都不肯给娘娘用” “这是为何?她乃嫡女,日子居然过成这样”盛徽帝自小受宠,还有个亲妹妹,两人关系好,太后对她二人一样的疼爱,她是在蜜罐子里长大的,自然不懂这些弯道。 陈福叹了口气,“江夫人只得了淑嫔娘娘这一个女儿,没个儿子傍身,自觉低人一头,连带着娘娘也受气” “哼~,真有意思,觉得儿子好,怎么不把儿子送进宫?偏把女儿送进来。淑嫔的父亲几品官?” 陈福回道:“是个从五品的闲职” 盛徽帝:“既然是个闲职,也就说有没有都没关系,那就撤了吧,有需要,再提个人就成了” “是” 想到那日她惊慌的眼神,莫名觉得心痒的厉害,“今晚,淑嫔侍寝” 陈福笑着应了一声,“是,奴才这就让临仙宫备起来” 府内两位小姐进宫,这日,江府内还没开始庆祝,就等来了陛下的斥责,说江父宠妾灭妻,不堪大用,直接把他撸没了,江父原本以为是嫡女在宫里犯了错,陛下找的由头。没想到,后来打听了,陛下居然让嫡女侍寝。 江予瑶前脚刚听到父亲被贬了,后脚陈福又来恭喜她,说今夜她侍寝。看陈福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说,陛下给她出了气,晚上让她好好伺候陛下。 进宫一天,她吃的很少,许是旧地重来,她没什么胃口。尤其是夜里,即便挂了那么多灯笼,这地方依旧让她心慌。 “娘娘,可要梳妆?”青兰低声问她。 江予瑶:“不用了,去接盆冷水过来,我热得很” 晚风习习,一身大袖衫,配着浅色披帛,长发一半披散,一半用簪子束着。等到外头的太监高声行礼,她这才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门口。暗金龙袍,玉冠锦带。 “见过陛下。” 江予瑶天生体热,一年四季都是热乎乎的,最怕夏日炎炎,她恨不得泡在水里。盛徽帝天生体凉,一年四季犹如寒冰,最怕冬雪绵绵,她恨不得抱着炉子上朝。伸手扶起淑嫔,一冷一热相遇,是热先融化了寒冷。 “天凉,爱妃不用在外头等着”说着手掌揽上淑嫔的腰,将她搂在怀里,半边身子都暖烘烘的。 -- 第4页 江予瑶羞怯,面上染了红霞,一双桃花眼,水润润的,“臣妾不敢坏了礼数” 盛徽帝拉着她进入寝殿,“朕说你可以,你就可以” 她都叫了爱妃了,岂不是更坏了礼数? 掌心的手,太过暖和,她都不想松开,江予瑶抽了几次,都被抓的紧紧地。好不容易松开了,褪下衣衫,上了床,她又将人搂进怀里,舒服的喟叹一声,真舒服,今夜可以睡个好觉了。 江予瑶背对着她,却想起了,上辈子,二人第一次坦诚相见,她都吓坏了,对方却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难怪他登基多年,依旧未有所出。 盛徽帝闭着眼睛,鼻尖是热乎乎的甜软香气,他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不过站在地方不对,怎么是于府,对了,淑嫔的外祖家似乎就姓于。 今日是于府的大小姐与江父的大少爷成亲之日。 盛徽帝看到了不远处,似乎有一个女子,怀里抱着一个小孩儿,那是谁? 江大少娶了娇妻,怎么也得恩爱和睦吧,不然为何娶妻? 恩爱和睦是假的,为的是于家的权势。于家老太爷曾是太傅,后来犯了错,被贬了,全族都不能科举,只能经商为生。 盛徽帝就这么看着,站在那江夫人的门外看着。先是看着江父如何的虚情假意,又看着江予瑶的出生。 她是江家大小姐,是嫡女,但并不受宠。母亲只会哭哭啼啼,受了委屈就是忍耐,还劝着自己的女儿也要忍耐,不然江父会不喜的。 海棠树下,小女孩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似乎不明白为什么? 盛徽帝弯腰,手掌抚摸她的头顶,似乎是在安慰她。 小女儿抬头,一双通红却水润的双眼,干净的像是林间山泉,清澈见底,不染一丝脏污,就那么直直的看到了她的眼里。 睁开眼睛,外头天色微亮,陈福已经敲了好几次门了。原本在她怀里的人,不知何时二人之间隔的很远,此时对方睡得依旧很香,额头鼻尖上,还冒着热汗。盛徽帝看了看空落落的怀抱,好嘛,她这是被冻醒了啊。 好在睡眠充足,精神从未有过的好,就不计较那些了。 “晚上,临仙宫侍寝” 门口的女官,将今日记录在册。与对面的陈福对视一眼,女官微微勾了勾嘴角。 第3章 梦境2-盛徽帝 等到盛徽帝走后,江予瑶这才睁开眼睛。 “咳咳——”掀开被子起身,轻咳了两声。 青兰与青碧立刻进屋,青兰拿过搭在衣架上的外衣,披到她的身上,说道:“天儿冷,娘娘不如再躺会儿。后位无人,也没有请安一说” 摇摇头,她都醒了,不必再躺着了,“早上胃口不太好,弄碗热奶吧,再拿些糕点,就行了” “行,那奴婢这就让人去尚食局”青兰出去吩咐小太监去尚食局提早食。正五品还不能有自己的小厨房,除非陛下开口,否则,只能等娘娘升到正四品了。到时候再从尚食局,挑个懂厨艺的宫女过来,日后吃的都是热的,更好些。 青碧端了杯热水,递到江予瑶的手里,“娘娘,润润喉吧” 江予瑶笑出声,“你这规矩,也太小心翼翼了” “奴婢怕自己做的不好,到时候给小姐惹麻烦,这才跟青兰姐姐学了一会儿”说着,调皮的行礼个宫礼。 有了青碧打岔,她这才觉得心情好了些。 提着食盒的太监回来了,青兰接过食盒,提进屋,每个宫里,都有单独的炉子,里头烧着木炭,就是为了怕尚食局到自己宫里的距离太远,加上天儿又冷,食盒里的饭菜都凉了,所以各宫里都备着炉子,就是为了热热饭菜的。 食盒里一层是一碗热奶,一碗蒸蛋,温度正好,热奶加了糖,不算腻,正好下口。蒸蛋是咸口的。二层是两盘咸味的酥饼,三层是两盘子甜味糕点。 她只把热奶喝完了,蒸蛋就划了一小半,糕点也就吃了几块。剩下的,全让青兰青碧拿出去分了。 从书架上,抽了本书,眼睛看着书本,思绪却飘得有些远。昨夜她睡得很不好,先是盛徽帝浑身冰凉,跟个冰块儿似的,太过熟悉的感觉,让她怎么都安定不下来。后来就是那一场梦。 盛朝八十年,宫里头出了个容贵妃,很是得宠。宠到什么地步呢,盛康帝不止一次提起,想要立她为皇贵妃,并且封号是是容,皇贵妃本就位同副后,再加封号,将皇后置于何地? 皇后出身于大家,盛朝百分之六十的经济命脉都掌握在皇后娘家之中,盛康帝不可能废后,也不敢废后。容贵妃得宠,但一直没有孩子,盛康帝登基十多年,也一直没有孩子。百官不止一次提起,过继盛康帝兄弟的儿子,继承皇位。盛康帝自然不允。 好在这时,皇后被查出来,怀孕两个多月了。若是个儿子,那就是嫡子。帝位,自然该是她儿子的。盛康帝当时就把容贵妃撂在了一边,满心里都是即将出世的儿子。 瓜熟蒂落,接生嬷嬷出来报喜,“恭喜陛下,贺喜陛下,皇后娘娘生了个皇子” 皇后生下来的,并非儿子,而是个女儿。接生嬷嬷是皇后娘家安排的,将女儿充作男儿,自然是皇后的主意。她的孩子,即便是个女儿,她也要她坐上皇位。 孩子取名叫宫玺,是盛康帝取的名。但皇后却给那个孩子取了另外一个名字,宫折。折的意思,大多都不好,皇后希望,这一正一负的名字,正好抵消了,让她的孩子,平平安安的长大。 -- 第5页 孩子被当做男儿教养长大,叫宫玺时,要学治国方略,要文武双全,要聪明伶俐,要夺得大位。叫宫折的时候,她只是皇后的孩子,可以赖床,可以撒娇,可以任性。她喜欢做宫折,不喜欢当宫玺。 可惜,在她五岁的时候,皇后再度怀孕了,是个女儿。她成了不了宫折,她只能是宫玺。 就那么的,她一点点的长大了,从小被人告知,她是个男孩儿,应该如何做。好在金银首饰轻纱薄衣她也不喜欢。 她喜欢绚丽多彩的颜色,但龙袍,除了金色,就是暗色。 江予瑶看着小女孩儿手里握着被剪烂的大红衣衫,她很聪明,不过是偷偷看了几次绣娘的绣法,自己就学会了。暗地里,绣了一件红色牡丹大袖衣,可惜…被母后发现,当着她的面,剪烂了。 “你是男子,喜欢这些小家子气的东西做什么?你应该去骑马,去打猎,去弯弓射箭。你要长得高高壮壮的,你要吃很多,你是男孩子,记住了么?”皇后抱着她,一边哭一边说,房门被关的紧紧的,无人能进来。她知道母后在怕什么,所以她不反驳。那衣服,是她送给母后的生辰礼,生下她,为了她,辛苦了。 “对不起,对不起,母后对不起你” 哭完了,母后依旧是盛朝的皇后,端庄大气。 她会做个听话的儿子,她是男孩儿,一遍又一遍的暗示自己。 晚上,她做了个噩梦,梦见自己被发现是女儿身。母后,外祖家,血流成河。她不能任性。她是个男孩儿,一定会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的。 江予瑶坐在她床边,看着在噩梦中挣扎的女孩儿,她还小,但背的东西太多了,让她日日不能安枕。将手放到她进攥锦被的小手上,对方猛地睁开了眼,变成了盛徽帝。冰冷,讥讽,是那个让她昏了头的盛徽帝。 睁开眼,她被盛徽帝抱在怀中,对方睡得熟。她转了个身,将枕头扯得远远地,直到二人之间隔了好大一块地方,这才躺下,背对着盛徽帝。 思绪回旋,书本上的字,她一个也没看进去。不是什么值得推敲的书籍,是青碧帮她搜集的话本子。讲的是门当户对,恩爱和睦。江予瑶轻笑一声,都是谎言。这世上哪有什么不负情深,一生相许,不过是哄骗无知的人罢了,谁要是当真了,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将话本子扔在一旁,茶杯里的水,早就凉了。青碧跑去跟青兰学规矩,自己站起身,倒了杯热水,寡淡无味。明儿找人买几斤蜂蜜吧,再买几斤白糖放着。泡水喝,宫里头上上下下,人也不多,她养得起,日子苦,总得喝点甜的吧。 第4章 碎玉 盛徽帝出生于十月七日,每年宫中都会大摆宴席,唯独今年有些例外。因为这一年,监察处,送上的礼物是一名少女。 “娘娘,别的宫里都开始备礼了,咱们宫里…”青兰欲言又止,这都是十月出头了,淑嫔娘娘还是没有动作,她只能一再提醒。 江予瑶丢下手里的书,“去伺候笔墨,我画幅画儿” “娘娘——”青兰不认同,但还是去给她准备了。 青碧有些担心,陛下并不重女色,这一个月过去了,前前后后也就三个人侍寝。她家娘娘占了大部分日子,但陛下并未升娘娘的位分。 她不擅长画画,唯一会画的,就是一幅红梅图。寥寥几笔成木,点了朱砂,画了几朵花,画的并不好。 “寻常一样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 青兰轻声念出,称赞道:“娘娘这字,倒是有几分像是陛下” 江予瑶把纸揉成一团,见屋里头火炉子烧的正好,把纸丢了进去。 “娘娘怎么烧了?不是送给陛下的么?”青兰不明白了。 “咳咳——”江予瑶咳了两声,“我可没说是送给陛下的,我有一块好玉,你替我找个盒子来,那才是送给陛下的” 说着,拉着青碧去开自己的箱子,从里头拿出来一个小盒子,里头摆着十几块玉,随手拿了一块。 青碧吓坏了,“娘娘,这不好吧” 江予瑶扭头看她,“怎么不好了?这些都是我精心挑选带进宫来的,送给陛下,再合适不过了” 青碧不敢说,这些玉都是于家送来给小姐赏人玩的,算不得怎么好。更好的也不是没有,但小姐没开那个盒子。 “小姐,奴婢记得,陛下送了小姐一块玉”青碧整理东西的时候,没有发现那块玉,以为是小姐自己收着,现在看来,怕是玉命早没了。 “嗯,我不小心,丢到池子里了,无妨,陛下问起来,我自会去请罪”她并非不小心,而是故意的。那块玉盛徽帝前世也给过她一次,是她自己开口讨要的。盛徽帝没给,但后来,为了自己的心上人,还是把那块玉给她了。 今生,主动把玉给她,但她已经不稀罕了。 青兰看着那品相并不好的玉佩,放进了她特意挑选的盒子,衬得那玉更加不堪。 一转眼,就到了十月七。 她的位置恰好在中间,上头是魏婕妤,对面是冯昭仪,下头是沈良媛。说起来她一直没有去打听过自己的庶妹,今日一见,似乎过得很不好,那她就放心了。 “早就听闻,宫里头新来了位绝色美人儿,今日一见,果然是位美人儿”魏婕妤扭头看向坐在自己右手边的人,宫里头的传言,什么都有,她好奇,也不好奇。看唯独有一句传言,她好奇极了。 -- 第6页 ‘陛下新选了位绝色美人,连贴身的玉佩都送给她了’ ‘还没进宫呢,就是正五品,还给了封号’ 美人她见得多了,清秀的,艳丽的,端庄的,雅致的,这宫里从来不缺美人。可唯独她身边这位美人,她反倒是觉得,陛下有些配不上了。 也不知尚服局的人,是怎么安排的,为何送去一身素色宫装,瞧这一双水灵的眸子,这艳红的嘴唇,若是送去一套颜色艳丽点的,岂不更好。头上那粉色宫花也不行,太素了。 都说她将来是四妃之一,所以谁也不愿轻易得罪她。四妃之一?魏婕妤笑出声,对上淑嫔疑惑的眸子。哎哟,这双眼睛,可真是让她喜爱不已。 拔下头上的银色发钗,她让尚服局的人特意做的,给了好些银子,这上面的一条条银色叶子,都是真的。 “我这算是见美心喜,以礼诱之”说着扯过江予瑶,把银钗插进她的发髻。银钗那垂下的银色叶片,在她脸侧晃荡,叶片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魏婕妤又笑了,她就是喜欢银子,银子的声音可真好听。 本是一对儿的银钗,被她送给了江予瑶一只,她的头上顿时就有些空落落的。 ———————————————————————————————————— “陛下,淑妃娘娘自进宫后,人人都说她张扬跋扈,可她从未因错责罚过奴才。人人都说她恃宠而骄,可从未有人说她规矩不对,那些话不过是大家嫉妒她得宠,说的酸话罢了。” “陛下,她是您宠出来,她是何等脾性您还不知道么?她怎么可能下毒谋害宸妃。这是有人陷害她,陛下,请您明察。” ———————————————————————————————————— 魏婕妤伸手,碰了碰她的眼眶,“怎么?见着我,居然哭了?我不过是送你根银钗,又不是送你毒药,你哭什么?” 她听不得这话,眼睛眨了眨,两颗泪顿时滚落了。 魏婕妤咬着自己的腮帮子,她收回前头的话,其实淑嫔这一身素色宫装,也挺好看的。当然,还有那头上的宫花,都好看。 没等魏婕妤仔细询问,外头的传声太监开始高呼陛下驾到。江予瑶拉着魏婕妤一切行礼。 “行了,都起吧”盛徽帝挥了挥手,坐在上位,每年都是如此,不过是今年,又多了些人罢了,好没意思。 云妃率先起身,她是陪着陛下最久的,有她来开这个头最好,“今日是陛下的好日子,臣妾便开个头,祝陛下,万事如意,事事顺心。臣妾跟尚服局学了几日,给陛下绣了个香囊,可惜臣妾手笨,绣的不好,陛下瞧了,可别怪罪”说完,让婢女呈上去。 陈福接过,递到盛徽帝面前。 云妃这话,实在是自谦,绣的很不错。 盛徽帝:“云妃有心了” 有了云妃的开头,后头的人,自然一一开始送礼,最后尽然只剩下,江予瑶跟魏婕妤。 还不等陈福给二人使眼色,外头急匆匆跑进来一个太监,跪在地上,“陛下,监察处,带了寿礼,在外求见” “让他们进来” 监察处带着一位少女走了进来。 少女大约十六七八的样子,跟盛徽帝的妹妹明溪公主差不多大,圆圆的脸蛋,很是可爱。一进殿里便开始四处张望,打量了一圈妃嫔,最后看向了江予瑶。三两步跑到江予瑶面前,直直的看着她。 “你叫什么名字?”清澈的双眼,满是喜爱。 江予瑶抬头看她,怯怯的回了一句,“江予瑶” “你就是淑嫔!我叫阿依娜,来自很远的地方,你长得真好看”阿依娜是真的很喜欢淑嫔,这话不掺一点儿假。 盛徽帝挥退了监察处,有什么事情,到时候她再私底下宣他们过来就是。看向淑嫔处,今日她的生辰,就只有魏婕妤跟她没有送礼。魏婕妤向来如此,送与不送都一样。但,淑嫔不同,她有些期待对方会送点什么给她。 “朕还未收到淑嫔的礼物,不知道淑嫔打算给朕送什么?” 江予瑶站起身,拿过桌子上的盒子,离开位置往前走了两步,眼睛看向那少女,少女以为江予瑶有话要说,立刻上前,却不防走得急,二人撞到了一起。手中的盒子没拿稳,落到了地上。 急急忙忙的捡起来,打开盒子,但里头的玉,已经碎了。江予瑶咬着唇,跪下请罪,“陛下,臣妾不小心摔碎了,请陛下恕罪”这话说得可怜,又加上她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阿依娜恨自己莽撞,连忙开口求情,“不关淑嫔娘娘的事,是我撞到了她。陛下要是想要寿礼,阿依娜送给陛下”说着,从自己身上掏出一个碧玉盒子。送到盛徽帝面前,又跑回淑嫔跪着地方,陪着她。 “行了,不过是一件小事,淑嫔起身吧,朕不怪你”她没拿碧玉盒子,而是让陈福拿走了。看着淑嫔捡起地上的碎玉,一点点的装进盒子里。盒子是个好盒子,想必里头的玉,也一定很珍贵,“朕瞧着,淑嫔你那盒子挺好的,不如就把盒子送给朕吧。” “是” 盒子被陈福拿走,碎玉留了下来。 宴会结束,青碧扶着她慢慢的走回宫。路过柳清池,江予瑶停下脚步,手帕里是她一点点捡起来的碎玉,将帕子留下,碎玉全扔了进去。 -- 第7页 “小姐,您这是何意?”青碧不明白,为何小姐要故意将那玉佩打碎。 江予瑶看着平静的水面,一字一句道:“我的东西,宁愿碎了,都不会送给她” 第5章 阿依娜(一) “朕要找的是你师父,怎么是你来了” 听这话就知,盛徽帝跟阿依娜是认识的,而且很是熟识。 阿依娜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手里抓着甜甜的糕点,很是开心,“师父不想见陛下,让阿依娜给陛下带些话” 盛徽帝问道:“什么话?” “陛下并没有中蛊,也没有中毒,陛下应当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吧,心有愧意,这才夜有所梦”阿依娜一口将糕点吞了,等到咽下后,喝了个口茶,苦涩的味道,让她嫌弃的差点吐出来,“陛下让师父找的人,师父也找了,但是并没有那么一个人。” 盛徽帝捂着额头,她自问不曾做过什么亏心事,“你师父是个骗子吧” “才不是”阿依娜反驳,“师父至少算出来了,陛下确实是做过亏心事”不但做了,还是特别大的亏心事。 盛徽帝叹了口气,“行,朕不跟你讨论这些,朕的体质如何解” 阿依娜一脸看笨蛋的表情,“陛下不是早就有解决的方法了么?” 盛徽帝不太明白:“什么方法?” “淑嫔娘娘,天生体热,与陛下,天生一对”想到这个,她就很生气,那么好看的美人,配这个皇帝,糟蹋了。 “天生一对?”盛徽帝话意嘲讽,“我跟淑嫔如果天生一对,这盛朝就完了” 她二人皆是女子,盛朝不能在她手里断了。 阿依娜咬着牙,犹豫自己该不该说出来,但是看到这皇帝并不喜欢淑嫔,她不说了。而且明明是对方做错了事情,一点悔改之意都没有,她就不说,哼。 盛徽帝何其敏锐,阿依娜那略带嫌弃的眼神,被她看了个分明,“你那是什么眼神?” 阿依娜:“看坏人的眼神!你配不上淑嫔娘娘” “哈?”盛徽帝被气笑了,她堂堂皇帝,九五之尊,配不上自己的妃嫔。还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若不是说话的人对她有用,她就把人拖出去砍了。 “哼!”阿依娜哼了一声,接着又想到了什么。跑到盛徽帝桌子前,“陛下,我给你送宝物,那你把你的宝物送给我好不好?” 盛徽帝不知怎么的,下意识就明白了,这人要她送的,肯定是淑嫔。 “淑嫔是人,不是物件,不能随意送”她心底里是不愿意把淑嫔送出去的。 阿依娜也不着急,“但,我要是送给陛下的是利国利民,功在千秋的好东西呢?” “不行”盛徽帝立刻拒绝道。 “哼!那我就不送了,我送给淑嫔娘娘去,我记得她叫江予瑶,名字真好听,予瑶,瑶瑶~嘻嘻~”阿依娜叫着瑶瑶的时候,话里甜的不行,仿佛对方是她心仪之人。 盛徽帝心头一梗,捂着自己的胸口,大不了她去哄哄淑嫔,再把东西从淑嫔那里拿过来就是了。 阿依娜怕了拍手,觉得没什么事儿了,“陛下,我能去淑嫔宫里睡觉吗?” 这话听在盛徽帝的耳中就是,陛下,我能睡你女人么? 不能,绝对不能,“宫外给你安排好了住所,一会儿出宫吧” 阿依娜撇了撇嘴,“麻烦,哼!明天我再去找淑嫔娘娘” 师父说了,皇帝都要早朝,要批奏折,忙得很。她明天早点进宫,陪淑嫔娘娘吃早饭,吃午饭,吃晚饭,顺便留下来,就这么决定了。 被人送出宫后,看着巍峨华丽的皇宫,阿依娜叹了口气,“怎么又回来了呢?干嘛要回来?为什么不肯跟我回云州” 回到住所,趴在书桌上,开始给师父传讯,并非是写信,而是她有独特的手段。 云州深山一座木屋里,满头白发,面容却仅有四十岁的女子,收到了来讯。 “师父,阿依娜到地方了,所以给你报个平安。阿依娜今天见到了淑嫔娘娘,她是不是就是师父说的,阿依娜的命定之人。阿依娜一见她就很喜欢。所以阿依娜决定,把自己的宝物都送给她。师父不是说,看到喜欢的人,就要把好东西都塞满她的屋子吗?阿依娜攒的宝物还不够多,所以师父能不能先把给我准备的嫁妆送过来一点。淑嫔娘娘的宫殿有点大,阿依娜的宝物可能塞不满。” 女子闭上眼睛,唤了一声,“阿依娜”,那不是你的命定之人,即便是再怎么努力,她也不会跟你走。她注定要留在那令人恐怖的地方,生是那里的人,死也是那里的鬼魂。即便是重来一次,她也终究要回到那个地方。你太迟了…… “师父,阿依娜发现,淑嫔娘娘身上有子女果的气息,并且天体热。陛下的身上则是凉如寒冰。一冷一热这就是师父说的命中注定么?但是陛下似乎并不喜欢淑嫔娘娘,阿依娜才不会不喜欢淑嫔娘娘呢,阿依娜第一眼看到她就很喜欢了。师父常说,姻缘天定,所以阿依娜不会破坏她们,但要是陛下对淑嫔娘娘不好,阿依娜就带淑嫔娘娘走。” “师父,阿依娜会在外面帮师父找那个负心人的,到时候阿依娜一定帮师父把他打一顿,然后再把他送到师父面前,让他给师父赔罪” 传讯的内容就那么多,女子站起身,看着群山叠嶂,很想给阿依娜传讯,让她不用找了,其实那个人她已经找到了。就在她传讯的内容里,她看到了。 -- 第8页 ————————————————————————————————————— “谁说两位女子不能生儿育女,我偏不信” “阿若,我找到了,这是子女果,只要吃下去,就能孕育子嗣” “为什么?明明书上是这么说,为什么不能?” “什么姻缘天定,什么缘浅福薄,我不信。阿若,我会向你证明,子女果是真的” ————————————————————————————————————— 传说,在天涯海角,有一女儿国,她们国家有一重宝,名曰女儿树,树上一年会结十二个果子,名曰,女儿果。女子吃下,就会怀孕,十月后会产下女胎。所以女儿国内,皆是女子。 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子女果,不过是一位疯道士的胡言乱语。女儿国国王信了,所以女儿国灭了。那疯道士趁乱抢走了女儿树,谁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但…却流传出来了子女果的消息,吃下便能孕育子女,二选一的概率,信的人太多了,可最后她们都死了。 淑嫔身上为何会有子女果的气息是谁给她的 ‘阿若,我会向你证明,子女果是真的’ 昔日的话语,猛地在耳边响起,她竟有些站不稳。 第6章 坦诚相见 盛徽帝派人把阿依娜送出宫后,陈福带着太监进来了,询问道:“陛下,今日去哪个宫?” “临仙宫” “是” 青碧扶着江予瑶回去的路上,一直惴惴不安。进了宫,替江予瑶换了衣裳,见所有的人都不在了,这才敢开口,“小姐,既然不喜欢陛下,为何还要入宫?” 江予瑶拔下头上的银钗,晃了两下,说道:“有些东西,只能在这里头才有” 银钗被她放到了常用的首饰盒子里,见青碧还是一脸不明白样子,笑意浓浓,“青碧,你觉得,我若是还在府中,将来会如何?” 这倒也不用青碧如何去想便能回答,“老太爷不管事儿,老爷宠妾灭妻,小姐只会被姨娘算计,怕是没个好日子过” “那如今又如何?”江予瑶继续问道。 “老爷没了官位,只能靠着老太爷过,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儿子身上,还有…二小姐”青碧想到了一同入宫的二小姐,虽然并未侍寝,但好歹也算是陛下的女人。这后宫里人数本就稀少,早晚会轮到她的。 江予瑶伸手,抹干了自己唇上的唇脂,食指上一抹红色,“庶妹天真,以为这地方日子好过,身为嫡姐,我总得告诉她,什么叫做一入宫门深似海,什么叫做最毒妇人心。”但,她娇柔怯懦,怎么会做那样的事情呢。看着被她随手扔在桌上的绣帕,这不,恰好来了个人帮她么? 青兰推开门,走到江予瑶面前,屈膝行礼,“娘娘,陛下今夜点了临仙宫” 江予瑶愣了一下,轻咳了一声,拿过一旁的帕子,将手上的唇脂都擦了个干净,“青兰,去让人烧水” 青兰让人将热水提进浴桶,等她沐浴完,发丝都还是湿的,盛徽帝就来了。江予瑶连忙站起身,行礼,“见过陛下” 都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盛徽帝似乎一瞬间明白了,为何阿依娜对淑嫔如此的喜欢。美人本就有特例,何况是绝色美人。 “爱妃,帮朕宽衣吧”说着,就在江予瑶面前摊开手臂,似乎在等着她的行动。江予瑶看了陈福一眼,陈福低着头,带着所有的宫女太监都出去了,顺带的把门也给关上了。 小手纤软,指尖上那修剪好的弧度,碰到了她的胸膛,别有怪异的感觉。 腰封,衣襟,系带,一件件的被她脱下,又放到了衣架上。见她还要去脱最后一间明黄色的里衣,盛徽帝抓住她的手,“这件不用了,直接安置吧” “是”江予瑶行了一礼。 转身去往塌上,拿了干净的帕子,开始搅头发,湿.漉.漉的头发,把她的寝.衣都弄湿了。屋内的炉火烧的正旺,江予瑶坐过去,让头发快点儿干,橙艳艳的炉火,将她的脸都熏的红彤彤的,双目更显水润,仿佛在泛着星光,双唇本就艳丽,在这炉火的映衬下,更显靡丽风情。发尾的水珠,顺着脖颈,滴落进衣襟,在白皙的肌肤上滑落。 盛徽帝这也是第一次发现,淑嫔貌似与别的女子不同,都是女子,淑嫔似乎腰肢更软些,走起路来,摇曳生姿。身形也更瘦弱些,显得弱不禁风。胸脯似乎比她们都更大些,端庄的衣裙在她身上,偏生出几分妩媚。 等到头发都干了,江予瑶站起身,打开门,让青兰把炉子提出去。 关好门,走到床边,发现盛徽帝,半盖着被子,挡住了腰身以下,侧卧着身子,正看着她发呆呢。江予瑶走过去,伸手摘下她头上的玉簪以及玉冠。长发铺散,她眉眼清冷,皆是孤傲,唇红如血,眼里含冰,无可靠近,不可融化。她笑时,眼里满是讥讽,不笑时,全是冰冷。 大掌揽住淑嫔的细腰,细细的抚摸,温香软玉,用力将她揽上床,压在自己身下。她也分不清是一时昏了头,还是热血上了头,总之就是挺想做一件事的,她从未做过的事情。 宫内嬷嬷教导人事时,母后找了两名男子进来,告诉她男女之间该如何做,可她只觉得恶心。没人告诉她两名女子之间该如何做,但大抵都是差不多的,除了那物件,她什么都不缺。与其被男子压在身下,让她日后食不下咽,忧思成疾。到不如换个法子,就当是试试看了,到底有没有用。 -- 第9页 低头擒住淑嫔的双唇,她也形容不出什么感觉,但挺甜的。勾着她的舌尖,汲取着她口内的芳津,有些太软了,软的她都不敢用力。她该温柔些才对,所以轻解小衫,轻轻地丢在地上,在她秀美的脖颈上,咬下一个个红痕。 淑嫔是美的,美的无力,娇软,怯懦,惹人疼。当她哭着求饶时,自己才会那般失了理智,不过是被美色所迷惑罢了。但心里头到底什么滋味儿只有她自己清楚。 身心从未有过的舒畅,明明颤抖的是淑嫔,她却觉得自己仿佛是将这二十年的郁气都出了。淑嫔似乎还处于一种震惊的状态中,毕竟她们都坦然相见了,该发现的自然也都发现了。 “爱妃哭的这般可怜,可是不够?”盛徽帝勾着唇,带着湿.意指尖,在她的腰上打着圈儿,将手臂上的指甲印儿数了数,得有十来个,当时没觉得疼,现在倒是也不怎么疼,就是她小心翼翼的,生怕伤着对方,对方没事,可对方把她伤着了。 不过是头一次,她食髓知味,对方也不知轻重,想是害怕的厉害,就不怪她了。 起身,将人裹了个全,唤人进来,把东西换了,再重新沐浴一次,“来人,进来收拾了” 青兰带着人进来,低着头,把东西都收拾了,换上新的。陈福则带着人,往浴桶里倒水。等到所有人都出去,连门也关上了,盛徽帝将裹着她的被子丢在地上,抱着人,进了浴桶。 门口的女官,收到青兰递过来的东西,见着上面的血色,简直喜形于色,跑到一边,拉过陈福,“我去给太后娘娘写信,这里你先看着” 女官跑的飞快,捂着嘴,就怕自己笑出声,按照太后娘娘所说,这小皇子小公主,怕是在来的路上了,得快点告诉娘娘才是。 浴桶里,江予瑶坐在盛徽帝的怀里,是真的坦诚相见了,比前世,提早了很多。所以这人果然是喜欢柔柔弱弱的,难怪前世,要让她那样,只有前头有个张扬跋扈的,底下那个柔柔弱弱的才更安全。指甲掐着自己的掌心,面上不漏分毫情绪。 盛徽帝发觉,即便是女子之间,身体差距也是很大的。例如她的胸前,一马平川,淑嫔的胸.前,水.波.荡.漾。她的手臂比淑嫔的粗一圈儿,手掌也比她的大一点,手指更是比她的长一截骨指。淑嫔的个子,堪堪到了她的肩,坐在她怀里,显得淑嫔格外的娇小。她曾为了像男儿,拼命的吃东西,拼命的练武,为了不输于男儿的身高,费劲了心思,就怕被人看出了破绽。 若说她对于一般女子与自己,抱着什么嫉妒的心思,那倒是没有。母后一边让她按照男子的习性生活,背地里却又把她当个女孩儿,是她自己舍弃了女孩儿的那一部分。要她像个平常女子,相夫教子,以夫为天,身家性命都交给男子,她做不到。哪怕是身为公主,都会身不由己,那样的日子,她不要。所以…如今这样,挺好的。 “陛下这样,若是被人发现可如何是好?”虽是担忧的话语,但实际上,并非如此。前世,她到死,对方都没有被人发现女儿身,消息不知道是怎么瞒的。 盛徽帝笑了笑,抬起她的下颚,盯着她的眼睛。想到了除此歇在淑嫔这里的那个梦境,那个哭的惨兮兮的小女孩儿长大了,此刻坐在她的怀里,隐秘的欣喜,冒了个头。 摸了摸她脖颈上的红痕,“爱妃莫不是忘了,盛朝首富褚是我的外祖家,这就相当于盛朝的经济命脉在我的手里。为保我身份不背泄露,知道的都是母后亲自培养的人。我励精图治,提拔有能之士,就是为了有一天,当身份大白于天下的时候,百姓会站在朕这一边,因为朕给他们安排的日子,别人给不了。朕从被立为太子那一刻,就有了监察处,他们会替朕,看着天下,他们会教会百姓,什么是信任,什么是忠君。” “朕有足够的财富,可以让百姓安居乐业,但有一个前提,他们都得听朕的”她倒是不怕身份被人发现,贴身伺候的人都知道,甚至还会帮她隐瞒。因为她给的足够多,多到让她们甘愿豁出性命。 江予瑶的指甲再度用力,怯生生的问道,“陛下就没有什么害怕的么?” 盛徽帝想了想,似乎真没有,所以回答的格外诚实,“没有” “陛下这样可真好,不像臣妾,臣妾怕打雷,怕虫子咬,什么都怕,所以只能呆在这临仙宫,哪儿也不敢去”黯淡的眼神,说的格外可怜。 “朕记得,你有个庶妹也在宫中,关系如何?” 江予瑶咬着唇,犹豫了一下,“庶妹很好,是臣妾不懂事,姐姐就该让着妹妹的” “呸,谁教你的混账话?”盛徽帝直接反驳。 江予瑶似乎被吓着了,咬着唇,眼眶含着泪,“母亲说,臣妾是姐姐…就该让着妹妹,臣妾一直都是这么做的,难道不对么?” 盛徽帝:“你母亲傻,你也跟着傻,她蠢,你也跟着蠢” “陛下说臣妾也就罢了,为何还要说臣妾的母亲”说完,两行泪落下,哭哭啼啼的,楚楚可怜。 “罢了,不说了,安置”真气人。 第7章 梦境3-江予瑶 被窝里,江予瑶不敢哭出声,只有偶尔耸动的肩膀,暴露了她哭的很是可怜。 盛徽帝将人抱进自己的怀里,掰过她背对自己的身躯,“怎么?你还想朕给你道歉?朕说的难道错了?” -- 第10页 “臣妾不敢”不敢,不是没有。 盛徽帝叹了口气,若是女孩儿都是这样的,那她情愿当个男子,“别哭了,你母亲虽生下了你,但一个母亲的责任她并未尽到,入了宫,往后就不见她了” “若真如陛下所说,那臣妾岂不是无依无靠?臣妾本就孤零零的一人来到这个世上,没有母亲,臣妾就什么都没有了。外祖家待我虽好,但终究是外祖,我与他们隔了一层,何况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若连我也不顾母亲了,她在府里,可怎么活?”说完,将脸埋在盛徽帝的胸口,呜呜的又哭了起来。 外祖给她起名,予瑶,前世她以为,自己就是外祖家献给别人的美玉,因为有了一张好相貌,这才格外不同,不过是有利可图。 却忘了,她姓江,合起来是江予瑶,意思是江家给与的美玉。对外祖家而言,江家唯一做了一件好事,就是让她来到这个世上,她是外祖家的美玉。 所以,宫玺,你得疼惜我,宠爱我,如同前世一般。我不在乎是不是靶子,这一次,我要外祖家皆得高位。 隐藏在盛徽帝胸口的脸上,一丝泪滴也无,更别提所谓的哭意。掐了自己一把,痛出眼泪,这才闭上眼睛,装作哭累睡着了。强烈的视线,在她的脸上缓移,冰冷的手指,擦了擦她脸上的泪。她装作被吵醒,躲过了对方的手指。———————————————————————————— 盛徽帝站在白雪皑皑的院子里,不远处,跪着一个女孩儿。 这是又梦到她了。 女孩儿为何跪着呢,也不是什么大事。女孩儿的父亲带回来一盒子珍珠,有数十之数,放在了她的房间。女孩儿以为父亲是带回来给自己的,所以高高兴兴的拿去给娘亲,让娘亲出去,找人做成手串也好,做个珍珠簪子也行。 却不想,那不是女孩儿的父亲带回来给她的,是带给她庶妹的。庶妹向父亲告状,说姐姐偷了她的珍珠。父亲让女孩儿还给庶女,女孩儿还了,只是她不明白,明明是放在她房间的东西,为什么成了庶妹的。见着庶妹得意的冲她炫耀,一时伤心的哭了出来。父亲有些生气,不过是让女孩儿把不属于她的东西还回去,哭什么。还没他等发怒,一旁的母亲直接打了女孩儿一巴掌,还叫女孩儿去院子外头跪着,什么时候认错了什么时候起来。 女孩儿做错了什么?是不该拿那一盒子珍珠?还是不该有妄想? 她倔强的不肯认错,所以跪了很长时间,脸上还带着母亲打出的巴掌印。后来……她晕倒了,大夫说,寒风入体,伤及肺腑,而且时间太久,怕是会落下咳疾,只能小心的养着。而且她的双腿都冻坏了,日后更加冷不得。若是不好好养着,整个人怕是都废了。 江老太爷听说了这事儿,很是发了一番火,将女孩儿的父亲跟母亲骂了个狗血淋头。女孩儿的外祖家更是送了许多珍贵的药材,其中不乏,千金难买之物。 由此可见两家对于女孩儿的态度,隔了一层的外祖家,费心费力费金银。可江家,不过是口头上数落了她父母几句,给她的东西,也不过是一般药材。 因为一盒子珍珠,她落下了病根,也让她看清了,自己在府内的地位。她是嫡女,但比不过庶女。父亲的疼爱不是她的,母亲也不向着她。外祖家虽好,但她终究是姓江。 看她靠在床上,低着头不停地咳嗽,身边也只有一个年幼的丫鬟伺候着,样貌倒是有些眼熟。盛徽帝想起来了,似乎是她带进宫的丫鬟,好像叫青什么。 坐在她的床边,将自己的手放到了她的手上,也许是她正在发热,那热度直接传到了她的掌心。 “待你长大了,便进宫吧,朕替你出气” 似乎是听到了这话,她缓缓抬起头,一汪清泉,就这么看到了盛徽帝的眼里,她面上滚落了两颗泪。泪水很烫,滴到了盛徽帝的手背上。 睁开眼睛,手背上,湿漉漉的,也不知道对方做了什么梦,背对着自己,还哭了,把她的手背都弄.湿了。 动作轻慢,小心翼翼的起床。也不用人伺候,自己穿了衣衫便出去。 陈福正准备敲门呢,盛徽帝自己开门走了出来,吓了他一跳,赶紧低头请安。 “声音轻些,淑嫔还在睡呢,去侧殿整理吧” 陈福低声应了一句,心里却摇头,这才第一次就开始心疼人了,以后可怎么得了。 侧殿里,她自己穿戴好,随口问陈福,“淑嫔是不是身子不好?” 陈福回道:“奴才听青兰提起过,淑嫔娘娘似乎总是咳嗽,但当初嬷嬷检查时,却说娘娘身体并无大碍” “嬷嬷又不是太医”盛徽帝看也没看他,话语里带了不满。 陈福:“等娘娘起来后,奴才去叫太医给娘娘仔细看看” “淑嫔宫里缺什么,你帮着看看。另外,你让监察处,去查一查淑嫔的外祖家,于家的情况,朕要详细的”虽是梦里,但她说的话,自然也有效。她说的话,当然要做到。 “你去藏宝阁里挑个好的玉观音,送给淑嫔的母亲”希望淑嫔的母亲能多拜拜观音,打人不打脸都不懂,当什么母亲。 又想到淑嫔喜欢的那一盒子珍珠,“你顺便挑几匣子珍珠给淑嫔送去,再把尚服局的人带过去,问淑嫔想做个什么珍珠样式的首饰” -- 第11页 陈福应了一声,没走,还在一旁候着。 盛徽帝顿时看不顺眼了,“怎么还不办事?在这里候着做什么?” “奴才这不是怕陛下您还有吩咐嘛。”话里带了些委屈,这么多事儿,他也得先想想办哪样。 盛徽帝啐了一口,“滚,你也敢耍嘴了?” “是,奴才这就去办,保证让淑嫔娘娘知道陛下的心意” “还不快滚” 第8章 阿依娜(二)-送礼 陈福在藏宝阁里挑了好的珍珠,满满当当的装了三个盒子,若是淑嫔娘娘觉得多,到时候还能留着赏人玩儿。又让人去叫了太医跟尚服局的人一起。 临仙宫门口,陈福带人候着,等到青兰出来叫人的时候,这才带着人进去。 “奴才给娘娘请安,陛下让奴才给娘娘送礼来了”陈福挥了挥手,让小太监把东西送上去。 小太监送上去后,顺便把盒子打开。江予瑶看到了里面的珍珠,个个饱满丰润,色泽分明,是上好的珍珠。 陈福解释道:“这是江州一带献上来的,还有广西一带的南珠最是珍贵,只是上一批都被太后拿了,陛下说了,下一批都给娘娘留着” 盛徽帝可没这么说,但这东西,他做回主,也没事,反正陛下心里头肯定是这么想的。早送晚送都得送,他还不如提前说好了,也让娘娘知道,陛下对她的心意。 挥了挥手,示意尚服局的人上前来,“陛下让奴才带了尚服局的人,听候娘娘差遣,娘娘想用珍珠做些什么,直接告诉她就是” “尚服局司饰贞娘,给娘娘请安”贞娘站出来,行了个一礼。 江予瑶:“起来吧” 陈福:“陛下见娘娘似乎有些咳嗽,特意命奴才,叫了太医,来给娘娘看看” 江予瑶看了青兰一眼,让太医上前,替她诊治。 太医切脉后,说道:“娘娘这是幼时的老毛病了,没什么大碍,但久咳毕竟还是伤身,微臣让药童给娘娘送两罐蜂蜜,娘娘就当喝个甜水” “咳——,多谢太医了”江予瑶轻咳一声,“陈德,扶太医起来” 陈德是江予瑶宫里的大太监,跟陈福同一个干爹,二人算是兄弟。陈福是哥哥,陈德是弟弟。陈德会功夫,且还不低,是他干爹特意安排过来。而他二人的干爹,便是监察处处长。 “娘娘宫里若是缺什么了,便叫陈德去找奴才,奴才一准儿给娘娘安排的好好的” 江予瑶笑了笑,“多谢陈福公公了,青兰,你送他们出去” 青兰送陈福出去后,掏出一个荷包并一个小盒子,荷包里是银票,盒子里是茶叶,还是今春新上贡的,大部分都进了临仙宫,“娘娘喝不得茶,让我给你送一盒子” 陈福爱茶,但他干爹更爱,顿时笑开了,“替我多谢娘娘” 给了太医十两金子,贞娘五两,顺便让贞娘带着一盒子珍珠回去。她想做两条珍珠手串,一条送给魏婕妤,再打两个珍珠簪子,若是尚服局有好的发冠样式,就拿个纸样子过来。 送走了所有人,屋里头就剩下她跟青碧。 “小姐,陛下倒是真有心了”青碧还记得,当年那一盒子珍珠,害的小姐落下了病根。府里头待小姐不好,这么多年了,小姐也没说什么。 江予瑶捻起一颗珍珠,比她幼时看到的还好些,可她已经长大了,不稀罕了。失去的,即便是想要弥补,怎么都弥补不回来了。 “庶妹在宫中,想是过得不好,青碧,上好的挑一盒子,送给她,就说这是我这个当姐姐的疼爱她” 青碧并不会多问,应了一声,“是” 话音刚落,青兰进来了,“娘娘,阿依娜在外头” “让她进来吧,咳咳——”江予瑶扶着青碧的手起身。 青兰:“太医拿过来的是上好的蜂蜜,陈福又让人送过来一篮子雪梨,奴婢让尚食局的人给娘娘弄了蜂蜜炖雪梨,娘娘一会儿吃上一碗” 江予瑶:“你有心了,到时候给陛下也送去一碗吧”借花献佛。 青兰笑着点头,“奴婢知道该怎么做” 阿依娜并没有等很久,宫里头的规矩她是知道的,但是想让她守规矩,得看是什么人。反正陛下就不行,她一看她就讨厌。 “见过淑嫔娘娘”阿依娜性子跳脱,行起礼来,一股子活泼劲儿。 “姑娘请坐吧,我这宫里平日里无人往来,今日倒是沾了姑娘的光,第一次有客临门,咳咳…”江予瑶讲起话来轻声细语,加上咳疾在身,更显得弱不禁风。 阿依娜皱着眉,“娘娘身体不好?” 江予瑶浅笑回道:“都是老毛病了,幼时落下的病根” 阿依娜并不知晓江予瑶幼年经历,只觉得她看起来像是身体很不好的样子,眉眼间皆是萦绕不散的哀愁。好在她今日来带了许多的礼物,一定能让淑嫔娘娘开心。 她带来了好多东西,陈福带着人一一检查了,又帮忙搬进屋子。阿依娜见东西都被搬进来了,高兴的拉着江予瑶去看她带进来的礼物。 阿依娜扯开一个大布袋,里头是黑色的石块,指着这东西高兴地说道,“这是我师父发现的,让我带进宫给陛下,说是有大用。但我见了陛下,有点不太喜欢她,就不想送给她了,我很喜欢淑嫔娘娘,就把这个送给你吧,虽然我也不知道这有什么用。” -- 第12页 阿依娜不知道,可江予瑶知道,这东西是她宫玺兵力强大的原因之一。前世,是有人献给她的,她不知如何用,试了好久,偶然间被监察处发现了用处。所以,那个送礼的人,就是阿依娜,如今她又把礼送到了自己这里。要不要把东西给宫玺呢? “这个是我偶然间掰回来的,师父很久前给过陛下两样,师父说,这是第三样。有了它们,陛下的百姓才不会饿肚子,会更加爱戴他,她的位置会更稳。”阿依娜指着一袋子黄金米说道。 江予瑶掐着手掌心,那个被宫玺封为贤妃的阿依娜,那个跟在她身后,小心翼翼讨好她的阿依娜,就是宫玺有恃无恐的原由之一。 既然一心要帮宫玺,为什么还要讨好她?既然是要送礼给宫玺,为什么这次都送给了她? 阿依娜见淑嫔的脸上,笑意渐无,叹了口气,“我就知道这些东西你不会喜欢的,但你能留着,让陛下来求你,求你把这些东西给她。”说完,点点头,觉得自己这主意非常棒。 “对了,还有这一个箱子的图纸,是那个负心人给师父的,师父说自己留着也没有用,就都给陛下吧”说完,踢了踢脚旁的箱子。她嫌弃这个箱子,不想开。 江予瑶走过去,打开箱子,里面的图纸,均是国之重器。 “咳咳咳咳——”宫玺因是帝王,什么都不需要做,就有人把东西献给她。所以她才那么肆无忌惮,唯我独尊。可她呢?“咳咳咳咳——” “娘娘——娘娘——”青碧拍着江予瑶的后背,替她舒缓心中的郁气。 阿依娜吓坏了,她也没想到送了礼,淑嫔娘娘似乎病情加重了,都是她的错。 青兰端着两碗蜂蜜雪梨赶紧进屋,放在桌子上后,这才跟着青碧一起扶着江予瑶起身,“娘娘,喝点吧,还是热的” 阿依娜愧疚的站在一边,脸上满是自责。 江予瑶缓了缓,觉得胸口也不闷了,“阿依娜,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身子不好” “娘娘怎么生的病?”阿依娜好奇。 青碧说道:“小姐在府内的时候,并不受宠,因为一盒子珍珠,被夫人罚跪,大冬天,寒气入体,这才落下了病根。小姐姐只能日日待在屋子里,一点儿风都见不得” 阿依娜:“为什么会被罚跪?” 青碧:“因为二小姐说小姐偷了她的珍珠,明明是二小姐放进小姐的屋子,老爷偏偏不信,就是因为她姨娘得宠” 阿依娜捋清了关系,就是说,淑嫔娘娘的妹妹,陷害淑嫔娘娘,这才害的淑嫔娘娘生病,身子也不好,这个妹妹太坏了。 “小姐心善,早上陛下送了几盒子珍珠,想到妹妹也在宫中怕是过得不好,还特意派了奴婢过去给二小姐送珍珠,结果二小姐……”话语未完,是江予瑶拉了她的手,不让她说。 江予瑶拉着阿依娜坐下,把桌子上的蜂蜜炖雪梨,放到了阿依娜的手里,“不说了,尝尝尚食局的手艺。” 阿依娜看着手里的碗,以及正小口喝着的淑嫔,她时不时的还轻咳两声,落下这样的病症, 想来是小时候病的太重了。大冬天的,还要罚跪,那么小的人,肯定会冻坏的。她越想越生气,嚼着雪梨,废了好大的劲,像是嚼着什么难以嚼碎的东西。 江予瑶擦了擦嘴,垂下的眼睑,掩盖了眼里模辩的神色,想不到重来一次,阿依娜还是喜欢讨好她,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妹妹呀,这只是第一次,你可得好好的受着啊。 阿依娜吃完,想到自己真正的礼物还没送,扯过江予瑶的手,将红色的镯子带到了她的手上,“这赤玉,是我偶然得来,师父帮忙弄成镯子样式,她说,很适合体弱多病,或刚痊愈的人带着,这才是我想送给你的,我还有好多其他的呢,等给我搬来了,我就都给你送过来” 莹白皓腕,配着赤玉,一时间也不知是谁先衬托了谁。阿依娜笑着点头,很好看,她就说她的宝物,肯定配得上淑嫔娘娘。 江予瑶细细打量,这赤玉镯子内的花纹,像极了一种动物,“这里头是什么?” 阿依娜:“我也不知道,问了师父,师父说是麒麟瑞兽,乃是天然形成,无价之宝” 麒麟,主太平,长寿。 第9章 晋位 阿依娜送完礼,江予瑶若是不回礼,如何说的过去。但她有没有比这些东西更贵重的了。想到早上盛徽帝送她的珍珠,让青兰把最后一盒子珍珠送去尚服局,告诉贞娘,再做一条手串。 让青兰送阿依娜出宫,青兰应声后去了。 陈德悄悄地进来,回话:“娘娘,阿依娜把江更衣打了” “谁?”江予瑶一时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才回过神,阿依娜把她庶妹打了?用帕子挡住嘴,轻咳一声,压下嘴角的笑意。 青碧扶着她,急匆匆赶往她庶妹住的宫殿,陈德带太监宫女跟在后面。 她庶妹叫江明夏,从日字,姜府内的少爷都是从日字的,足以见她如何受宠。只有她江予瑶,府内没有长辈给她起名字,幼时也是大姐儿的叫着。后来是外祖父觉得荒唐,把母亲骂了一顿,给了取了名,从了于府哥儿的王字。 她体弱,加上位分低,又用不了轿撵,只能慢慢的走过去。庶妹住的平清宫地方偏远,几个低位分的住在一起,身边伺候的也只有一个宫女,一个太监。 -- 第13页 宫里头上一次热闹还是选秀的时候,但那个时候的热闹是严肃的。如今的热闹是荒唐的,几乎所有的妃嫔都赶往平清宫。 江予瑶到的时候,外头已经占了一圈的人,宫女太监,妃嫔都有,一眼望去全是人。也许是想要看好戏,见到她来,众人主动让出一条道。江予瑶一脸担忧的走进去,地上的画面让她差点笑出声,赶紧用帕子捂住自己的嘴,装作惊吓到了样子。 只见她的庶妹,发髻乱糟糟的,朱钗掉了一地,地上还有着一大团头发。衣裙上全是墨水,就连脸上都一块黑,一块白。整个人跌坐在地上,哭得厉害,凄凄惨惨,当真是可怜至极。倒是陈德说的打,她没瞧见什么痕迹,不过是丢的脸比较大而已。 阿依娜叉腰站在一边,脸上气狠狠的,“你这个坏女人,心肠怎么那么恶毒,小小年纪,不学点好,尽学些伤人害人的手段,你的心跟这墨汁子倒是一样的颜色” 江明夏哭哭滴滴的,但是脸上的墨汁实在是把她涂得有些搞笑,哭起来不惹人怜爱,反倒是有些滑稽。 云妃看向江予瑶,一个是她的庶妹,一个是今儿大张旗鼓送礼给她的一面之缘陌生人,她有些好奇,这淑嫔会帮谁。 “哟,真有意思,好久没见到这么别致的装扮了”郑妃,盛徽帝心腹之妹,将门出身,其兄长,是有名的常胜将军,盛徽帝还是王爷时的侧妃之一。 云妃是世家出身,那时世家渐微,后来盛徽帝成了太子,世家又渐渐地起来了。 “别说姐姐了,臣妾也很久没见过这么鲜活的装扮了,还真别说,别具一格,格外惹人眼目,呵呵——”夏充媛,盛徽帝,王爷时的妾室,郑妃一派。 夏充媛旁边则是与同为妾室,现如今是周充容,云妃一派。 还有一位容贵仪,三人都为正四品,可容贵仪,是封号容,所以高她们一头,盛徽帝外祖家送进来的人,独成一派。 这些都是宫里头的老人了。 而她们新进宫的十二人,大学士之女杨妃,礼部尚书之女沈良媛,户部尚书之女冯昭仪,工部尚书之女魏婕妤,这些都是大多比她位分高的,且都是盛徽帝心腹,实权人。 余下的,七人,她的庶妹江更衣,与她同住的孙承衣。还有比她们位分高一些的林才人,武才人,楚美人,张美人,还有一位薛贵人。这便是盛徽帝的后宫。 魏婕妤走到江予瑶的身边,扶着她,看着地上的人皱着眉头,不管怎么说,这江更衣与淑嫔是一个府里头出来的,闹成这样,她的脸上怕是也过不去。 江予瑶走到江明夏的身边,想要扶起她,背着众人,也看不清她面上的表情。可哭的凄惨的江明夏看了个正着,那张脸上,双眼里满是嘲笑,嘴里无声的吐出两个字,活该。 自小都是被自己压着的人,突然间有一天翻了身,自己甚至要跪着看她。江明夏如何能忍,当即就退了一人把。推人也是有讲究的,被推倒的人,要么下意识自己控制住身体,要么顺着这股力道,跌倒,但身体会自动形成保护,这是人的本能。 江予瑶要做的,就是控制本能,顺着力道跌倒,然后受伤. “啊————”掌心火辣辣的疼,眼里疼出了泪珠,还没有掉落,似在忍耐这样的疼痛。 “娘娘——”青碧跟青兰立刻过去扶起江予瑶,青碧声音不大,但能让众人都听得到,“娘娘,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青兰则抓起江予瑶的双手,两只手都伤了,手掌擦到了地上,划出了一道道擦痕,擦痕开始渗出血丝,甚至还有着细碎的小石子。 “皇上驾到————” 就在这时,太监高声喊了一句,所有人蹲身行礼,江予瑶也想要跟着站起来,但刚刚摔倒似乎伤到了腿,怎么都站不起来。 盛徽帝大步略过诸人,走到淑嫔面前,呵斥两个青兰与青碧:“还不把你们主子扶起来——” 江予瑶顺着二人的力道站起,但腿上的伤似乎真的有些严重,总是摇摇欲坠的样子。 “陈福,去搬个凳子来,顺便让人叫个太医” “是”陈福挥了挥身边的小太监,让他去叫太医,有亲自去旁边的侧殿里,办了凳子出来,给青兰使了个眼色,示意扶着淑嫔坐下。 等到江予瑶坐下后,盛徽帝这才开口叫了起,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众人还没开口,阿依娜开口了,“陛下,您是不是瞎了眼?这样的女人您也选进宫?”说着指向江更衣,要不是盛徽帝来得快,她刚刚就直接抽出鞭子打人了。 盛徽帝心头一哽,她当初选人的时候,以为淑嫔性子弱,孤零零的一人,找个姐妹来,也好帮帮她,谁想到,二人之间还有那些过去。想到梦境里那个做了坏事还炫耀的人,这么多年过去,淑嫔居然还不长进,没事儿凑什么热闹?这下好了,自己伤着了。 但她自己的妃嫔,她来处理没问题,阿依娜来处理,这就有点不太行了,“有事朕会处理,你跑来闹什么?” 阿依娜不服气,“我要是不闹,你会来?你是没看到她有多坏” 江明夏:“陛下,臣妾冤枉,臣妾不知道这位姑娘为何突然闯进宫来,二话不说就打了臣妾一顿” 江予瑶低着头,任由太医给她上药,皱着眉强忍痛意。实际上,垂下的双眼里,满是笑意。我可怜的妹妹啊,臣妾是要正六品以上才能自称的,正六品以下,要自称卑妾,卑微的卑。 -- 第14页 果然,盛徽帝皱起眉,“你的规矩是跟谁学的?嬷嬷没有好好教导过么?” 这一下彻底把江明夏吓着了,她难道不应该自称臣妾么?“陛下……”惶恐不安,战战兢兢。 “江更衣,以下犯上,触犯宫规,还恶意伤人,降为选侍。让嬷嬷给朕看好了,抄写宫规百遍,禁足半年” 这话一出,相当于说,江明夏,受宠无望,对于江家而言,那就是…这个女儿……废了。江予瑶很开心,但她不能表现出来,她非但不能表现出来,还得求情,毕竟她是个被欺负多年的小可怜。 怯怯懦懦的开口,“陛下,妹妹她……”她不是有意的,只是气上头而已。 “你住口——”盛徽帝呵斥了她一句。 吓得江予瑶原本含在眼眶的泪,瞬间落下。咬着唇,不敢言语。 她如此怯弱,如此可怜,陛下却呵斥她,声音还那么大,吓坏她了。这幅小可怜模样,应该被众人都瞧见了吧,看看,她多柔弱可欺啊。不但如此,还天真,善良。大家可别欺负她,不然…她是会哭的。 “淑嫔江氏,恪守宫规,生性纯善,晋位贵仪,封号淑,赏南珠十颗,玉如意一对,不必谢恩。” 看,这就是她哭了的后果。没有陛下的爱护,她会被人欺负的很可怜的。宫玺,把你对我的宠爱,再来一次就可以了,这一次我只要宠。 第10章 质问 青碧走进屋,低头说道:“小姐,夫人递了牌子进来” 江予瑶看着自己被包的严严实实的手,没有期待,就没有失望,但她期待过,“让她进来吧” 江母进入殿内,看着坐在上首的女儿,她从未见过女儿如此威严的样子。 “青碧,去守着外面,谁也不准靠近”江予瑶让青碧出去,她不希望接下来的母女谈话,被外人听见。 看向母亲,江予瑶露出了笑容,“母亲快坐,好久没见过母亲了,母亲过得可好?” 江母并没有坐下,而是走到江予瑶的身边,面带担忧,“大姐儿,明夏到底犯了什么错,怎么好端端就被降了位份?老爷担心得很,让我进宫来问问。” “妹妹犯了宫规,母亲,不是来进宫看我的么?”江予瑶平淡的问道。 江母摇摇头,有些着急:“你能不能去跟陛下求求情,明夏是个好孩子,她还小,不知道宫规也是情有可原” 江予瑶笑了,嘲讽,冷漠,“母亲说什么呢?母亲进来没看见女儿受伤了么?” 江母自然看到了,只是女儿又不是没受过伤,小时候顽皮的时候,天天都会受伤,她都习惯了,“你的伤不碍事,但明夏她….” “可我疼啊,很疼,疼的都麻木了”她面上一副淡漠的样子,仿佛什么都不看在眼里,连母女亲情也一样,但她是人,“我是你怀胎十月生的,不是你从外面捡的,你怀我时,受的苦都忘了么我是从你身上掉下来的肉。” “大姐儿你说这些做什么?”江母当然知道了,这是她的女儿,她也心疼,可是家里,老爷着急的很。 江予瑶摇摇头,也许是重来一次,她又有了期待,以为会不一样,是她错了,红了眼眶,抓着江母的手,放到自己的脸颊,蹭了蹭,“母亲,你疼疼我好不好?我是你的女儿啊”不是你的工具,哪怕骗她一次也好。 江母的心突然一阵疼,“大姐儿,你爹…” 江予瑶摇摇头,推开她,“在你的眼里,我爹什么都重要,他喜欢的,你也喜欢,他不喜欢的,你也不喜欢。那我呢?” 看着江母往后退了两步,江予瑶撑着自己站起身,“你给了我生命,却任由我一路跌跌撞撞,甚至还主动让我撞的头破血流。你从未护过我,但你给我了命,所以我得护着你,娘,您已经失去你的女儿了”您已经失去一次您的女儿了,没想到又要失去第二次。 江母擦了擦脸上的泪,也不知为何,心绞的厉害,“大姐儿” “我叫江予瑶!!!!”她的名字是外祖起的,不是什么大姐儿,她不想做什么大姐儿,太累了。 江予瑶任由脸上的泪水肆虐,“母亲,回去吧,以后不要再进宫来” “青碧”高声叫了守在门口的青碧,“送母亲出宫” 青碧低着头进来,应了一声,“是” 江母带着目的进来的,却恍恍惚惚的出了宫,上马车前,回头看了一眼,捂着胸口,坐进马车。车轮滚动,江母却在车内捂着嘴哭了。 青碧进屋时,江予瑶还跌坐在地上,赶忙走过去,想要扶起她,“小姐,起来吧” 江予瑶满身颓丧之气,靠在青碧怀里,“她是我的母亲,怎会不爱我?这样安慰自己,原来是行不通的”那她上辈子,怎么就安慰自己那么久?任由庶妹踩着自己往上爬。 “并非所有的母亲都爱自己的孩子”青碧,也是被家里卖了的。 主仆二人都坐在地上,就这么发着呆。江予瑶的脑子里全是她上辈子的画面,有母亲求她让庶妹得宠的,所以她牵着庶妹的手,把她送到了宫玺的面前。有母亲说家里头日子过得艰难的,所以母亲每次入宫,她都大批赏赐。庶妹想要什么,就让母亲进宫跟她说,她一一都满足。但没想到,庶妹最后却想要她的命。 盛徽帝踏入宫殿时,见主仆二人都坐在地上。她是听陈福提起过,淑嫔母亲进宫的事情,二人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青兰欲言又止最后什么都没说,所以她这才过来看看。 -- 第15页 淑嫔双眼红肿,像是哭的厉害,拦腰把人抱起来放到软塌上,看着她两手包的太过严实,有些疑惑,“伤的这么厉害?” “不是,只是太医怕臣妾会碰到伤口,所以才弄成这样”约莫是哭久了,说话都瓮声瓮气的。 “疼么?”盛徽帝好奇的问了一句,那时,她只是匆匆的看了一眼,并不知道伤势如何。 江予瑶摇摇头,“不疼” 盛徽帝轻怕了她的脑袋,数落到:“当真是笨,你应当说疼” 她问道:“疼,又如何?不疼,又如何?” 盛徽帝给她解释,“若是你说疼,朕自会心疼你。若是你说不疼,朕就会以为你真的不疼,会喊痛,才更惹人疼” “若是臣妾说疼,陛下会心疼。陛下心里有臣妾就够了,臣妾不疼” “傻,又傻又笨的”盛徽帝坐到榻上,将她抱进怀里,问她:“你不介意么?” “介意什么?” “没什么”盛徽帝还是没有问出口,她不想一定要问个答案,有些事,模糊比清楚更好。问明白了,伤人伤己。 江予瑶却知道她想要说的是什么了,因为前世她也问过。 她的答案是:“臣妾很贪心,想要个对我好的,疼我,宠我,臣妾不在意她是男是女,是妖魔还是鬼怪。只要她对臣妾好,臣妾就什么都不在乎” 盛徽帝没说话,只将她抱紧了几分。江予瑶看不见的地方,她的唇角往上扬了扬,短短的一瞬,然后又再度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陛下,臣妾想…明日去看看妹妹”她说的小心翼翼,盛徽帝一低头,眼里全是祈求。 盛徽帝:“你腿也伤了,怎么去?” 江予瑶咬着唇,难过。 “明天朕让陈福带点□□好的奴才过来,你挑几个留在身边伺候。朕会让陈福给你备上轿撵,你吹不得风,还是给你备个娇子吧,找几个手上力气大的,抬着走,也不容易出事故”她只是想到了便说着,可却是为了江予瑶细细打算过的。 江予瑶撑起身子,在她脸上轻啄了一下,“臣妾,谢过陛下” “要谢就安生躺着,别到处乱跑。没受伤时,哪儿都不去,怎么受了伤,就开始乱跑了?”盛徽帝皱着眉,话语里却带着不自知的关心,只当是平常对待妃嫔的态度。 江予瑶:“臣妾…知错” 盛徽帝叹了口气,把她的脑袋按回怀里,“笨嘴拙舌的,也不知道讨巧卖乖,” 江予瑶闭上眼睛,把脸埋在她胸口,似乎被说的伤心了。她如何不知呢,只是不想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2-2516:20:45~2020-12-2521:24: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trol?3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梦境4-盛徽帝 江予瑶站在雪地里,看着不远处正在蹲马步的人。她又一次梦到了宫玺的幼年时,这是第二次了,仿佛在告诉她,宫玺这一路并非一帆风顺。寒冬腊月,习武,练字,一样不缺。 “殿下再蹲半个时辰就可以歇息了” 江予瑶站在她面前,此时的宫玺不过八九岁。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就如同这外头的天气一样,冷的厉害。江予瑶记得,宫玺天生体凉,所以不愿碰人,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 盛朝八十八年,一场大刺杀,宫玺的父皇中了毒,而解毒,需要有人试药。皇后自然义不容辞,容贵妃也紧跟其后。 宫玺跪在地上,磕了个头,“儿子愿意以身试药,母后与容贵妃皆为长辈,有儿子在,岂有长辈费心的道理。儿子是父皇的儿子,自然该由儿子来,请父皇恩准” 先帝也不知什么缘故,就这么同意了。所谓试药,则要宫玺先中毒,为了保证药效的准确性,每吃一次药,她都要先吃一次毒。先帝的毒解了,可宫玺却已经太迟了。太医翻遍了古籍,也只能让宫玺体内的毒消失,但冰寒之症,无解。 她白日里一声不吭,像个平常人一样,夜里裹着被子,躲在里头,冻得双唇发紫,连哭都不敢出声。 在浴桶里,年幼的身躯,浑身青紫,不但如此,还有被冻开裂的伤口,衣衫沾上了那裂口里的新肉。婢女为她宽衣时,小心翼翼,生怕伤着她。 别人不敢动手,她自己动手,抓着衣衫,从伤口上撕下来,疼也不吭一声,只有紧攥的十指,还有那一颗颗落下的泪,背对着所有人。 梦中,江予瑶也跟着哭了,不是心疼宫玺,而是觉得可怜。 第三次梦但宫玺,是连着上次的,此时的宫玺已经开始上朝办事,被封为端王。但群臣欺她年幼,以为她什么都不懂,甚至明嘲暗讽。 “陛下,臣以为,大皇子年幼,并未学过六部诸事,贸然上手,怕是会一头雾水,引发混乱”言下之意就是,大皇子不配插手六部事宜。 宫玺看着那户部的官员,嘴角上扬,带着调笑,“这位大人是户部的哪一位大人?大人先别介绍,大人先回答本王的问题。” “六部是谁的六部,大人是谁的官员?” 那位官员拱手行礼,回道:“六部是陛下的六部,臣等自然是陛下的官员” “错,大错特错”宫玺走出队列,走到那位官员面前,“六部,是盛朝的六部,诸位官员,是盛朝的官员。六部不是为陛下办事,是为盛朝办事” -- 第16页 那官员吓得官帽歪斜,往后退了两步。 宫玺带着压迫,继续说道,“大人也不是陛下选出来的,是科举,是大人苦读诗书,满腹经纶,层层筛选,这才到了陛下面前” 复问:“大人现在能告诉本王,六部是谁的六部,大人是谁的官员了么?” 官员吓得跪在地上,“臣,自然是盛朝的官员,六部自然是盛朝的六部” 宫玺顿时笑了,“大人又错了” “什么?”跪在地上的官员,抬起头,震惊的看向宫玺。 宫玺脚步慢移,悠闲自在,仿佛自己不是在朝堂,而是在逛花园子,“六部是天下百姓的六部,大人,是百姓的官员。大人现在懂了么?” 六部所做之事,皆是天下之事,他们每一个献给皇上的折子,都是为了更好的治理天下,为了百姓。不单单是六部,这满朝文武皆是如此。文臣以礼,武臣以兵,他们在做的,不是为了陛下,是为了盛朝,而盛朝之所以存在,皆是因为百姓。 满朝文武,皆跪于地,高呼:“陛下——” 先帝笑了,笑的格外开怀,仿佛是看到了什么令他开心的事,“哈哈哈——天佑大盛,赐予朕,麒麟儿” 自从宫玺在朝堂站稳脚跟后,容贵妃就开始各种昏招,枕头风容易的很,先帝给宫玺赐下了十个宫女,宫玺推拒了,理由是,人年少,只知建功立业,不想儿女情长。 皇后看着着急,让教导嬷嬷派了两个男扮女装的男子,送进了宫玺的王府。那两男子卸了妆,这才露出俊秀的模样。宫玺暗示了自己十几年,她是男子,若要跟男子做那档子事,她只觉得恶心,当场拔剑将人赶走。 却不防,这事儿被容贵妃瞧见了,容贵妃向先帝告状,说宫玺,喜欢男子,怕是不能继承大统。先帝大怒,随后把宫玺叫去斥责了一番。宫玺反驳容贵妃,说自己喜欢女子,只是还没有碰到心仪的人。 “可你府里头不能没有人,这样吧,容贵妃的外族家,云家,乃是百年世家大族,前些日子恰好云老夫人进宫,求容贵妃给她孙女儿,找个好人家,朕的皇儿很不错,就把她赐给你做正妃”这事儿还是容贵妃给先帝提起的,如今恰好又提了起来。 宫玺没有拒绝,只是说道:“儿子的武学师父,乃是郑将军门下,听师父说,郑将军有一女儿,很是明艳动人,儿子倒是更倾向于她来当儿子的正妃” 容贵妃如何能依,娇柔的叫了一声陛下,扯着先帝的袖子,“陛下~~~” 宫玺眼里满是笑意,浮在表面,负面的情绪全掩藏在下面,“倒不如这样,二位小姐均为侧妃,谁要是先诞下皇嗣,谁就是正妃” “这样也好,往后不可再如此荒唐了”先帝到底不算是糊涂,同意了宫玺的意见。 就这样,宫玺多了两位侧妃,一年后,她又多了两位妾室。又一年,宫玺外出代天子巡视,带回来一位姑娘,也收做了妾室,这位就是如今宫里头的容贵仪。 当年那场刺杀,到底给先帝埋下了病根,先帝是急症爆发走的,随后容贵妃殉情而死,宫玺登基,是为盛徽帝。 江予瑶则是在她登基后第一次选秀时入宫的,宫玺看见她时,很是震惊。一旁伺候的陈福也倒吸一口凉气。她似乎明白了,自己受宠的缘由。 睁开眼,床上只剩下她一人,“青碧” “娘娘,可是要起身?”青碧进来,并未喊她小姐。 出口的话,被她咽了下去,换了话,“你去叫医女过来看看,是不是该换药了” 捂着自己头,回回宫玺来,她必做梦,若是有没有点什么,她才不信。让她梦见宫玺,看到宫玺这一路走来,然后打翻自己对宫玺的认知。江予瑶真想问问老天爷,到底什么意思?是想告诉她,她错了?让她可怜宫玺,心疼宫玺?大可不必,宫玺那样的人,不需要别人可怜。 “娘娘可是头疼?”青兰端着水进来,见她捂着头,询问道。 “无事。”顿了顿,想到了自己的打算,问青兰:“六局中可有懂打造东西的?” 青兰回道:“娘娘若是想做首饰,直接找尚服局的司饰即可” “不是”江予瑶摇摇头,她想做的东西,不是那些。 青兰想了想,“若是打造大件的,倒是可以找司仗” “嗯,就找他们,天儿渐凉,我想找人给陛下打个东西”说这话时,面上带着笑,并不深,浅淡,缱倦。 青兰笑了笑,“那奴婢让她们下午过来,听候娘娘差遣” 第12章 见妹 陈德带着人备好了娇子,她说过要去看自己的庶妹的。 前世自她入宫后,一开始也是谨小慎微,深怕行差踏错一步,可宫玺不过是点了她一回,就开始对她上心了,将她宠的张扬放肆,给了她明目张胆的偏爱。 那她的庶妹是怎么上位的呢? 是她,一次又一次在陛下面前提起,是她的母亲,一次又一次进宫哀求。所以…她的庶妹才能一步步往上爬。 平清宫里,江明夏心里满是恨意,嬷嬷在一旁看着她,一定要她抄完宫规。 江予瑶进来的时候,嬷嬷退了出去,甚至把门也关上了。青碧扶着江予瑶坐下后,这才跟着出去,守在了门口。 “来看我的笑话吗?”江明夏看到江予瑶,恨极了。 -- 第17页 江予瑶笑了,站起身,看到她桌上的东西,“妹妹还是好好的抄写吧,不然…下一次就不是百遍了” 江明夏:“你以为你能得意到几时?” “至少……”江予瑶停了话,目光里满是温柔,“要你死,轻而易举” 宫里头呆久了,她什么都没学会,但是争宠伤人的手段,倒是学了个十成十。可她不喜欢用,生而为人,皆为良善,不过是形势所逼,她不愿伤人。但她不伤人,后果是自己死了,身边的人也没落个好。 她跟江明夏当不成姐妹,即便是有血缘,也不行。 江予瑶打量着江明夏,将她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又一遍,“在这个地方,最可怕的,不是你遵守的宫规,也不是嬷嬷对你的严厉教导,而是宠爱” “帝王之宠,能迷人心智,人心在这里头成了千奇百状的玩物,层出不穷的手段,都只为了宠爱。你觉得你能夺得几分?”这宫里头,美人儿多,各种各样的都有,往后…只会更多。这帝王也是凡人,自然会有自己的偏好,悄无声息死在这地方的,也不是没有。 江明夏顿时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我不该进宫?” “不,你应该进宫”江予瑶反驳她,这庶妹要是不进宫,那她也会把人弄进宫。 “凭什么?我是父亲最疼爱的女儿,我母亲是父亲最爱的女人,凭什么你是嫡女??而我只能是庶女?”嫡庶之分,江明夏最恨的便是这个。好在,她的嫡母是个废物,她跟母亲才能过得如此舒心。 “凭什么?”江予瑶讽刺一笑,“因为你的父亲,想要踏入官场,他想当官,不想当个平头百姓。凭我的外祖家,曾是朝中重臣。凭他们即便离了官场,也依旧富甲一方。” 江明夏还记得,小时候去参加宴会,那些夫人小姐看自己的眼神,那种嘲笑,鄙夷的眼神,她一辈子都忘不了。如果没有江予瑶跟她的母亲,她就会是嫡女,她的母亲,也不会只是个姨娘。 “父亲是外祖扶持起来的,却忘恩负义。外祖不计较,但我不行。我的心眼儿小的很,我受尽了委屈,你不会以为我就那么忘了吧。这一次只是开始,日子还长着呢,我们…慢慢来”不过是禁足降位,再加上抄写一点子东西,怎么能填满她满心的怨恨。她不着急,一个个来,总会填满的。 江明夏:“你不怕被陛下发现你的真面目吗?” 江予瑶看着她,脸上是妩媚的笑意,衬得她愈发的明艳动人,媚态百生,眼里却冷的像是一潭深水,一丝波痕也无,幽暗,死寂,“女人善变,我不过是换了个样子,陛下会理解的,可怜的美人见多了,总得来个心狠手辣的。不然,这往后的日子,没了乐趣,可怎么过?” 从小唯唯诺诺,被自己一直欺负着的人,原来并不是表里如一。她欺负人的时候,不过是些小手段,从未想过,要对方的命,而对方却是奔着她的命来的。从心底升起一股寒意,让她四肢都凉的慌,不由自主的开始发抖。 “妹妹怎么了?”江予瑶担忧的问道,随即看向自己的手,一字一句,带着婉转的媚意,“想来,是天儿凉了,妹妹冷的厉害。妹妹不用担心,姐姐回去就让人送碳过来。” 推开门,青碧过来扶着她,江予瑶轻声咳了咳。 陈德带着奴才在外候着,轿子也停在外面,江予瑶这才吩咐青碧道:“妹妹屋子里,冷的厉害。一会儿去把我的碳给妹妹拿来一些” 她天生体热,用不了多少碳。又轻咳了两声,回头看了看,希望妹妹,在这地方睡得安稳。 回了宫,青碧去做事了,青兰过来回话,说道,“魏婕妤来了,等了好一会儿了” 魏婕妤喝了两杯子茶,第三杯茶都凉了。见着她回来,赶紧把茶喝了,拿过侍女手里的盒子,送到江予瑶面前,问她:“这是你让人送来的?” 盒子里是她让贞娘做的珍珠手串儿。一共做了三条,她自己留了一条,剩余两条,一条给了阿依娜,一条给了魏婕妤。 “姐姐送我的银钗,我很喜欢,我也没有什么好东西,陛下赐了几盒子珍珠,就想着做个手串儿,送给姐姐一条,不然我白拿了姐姐的银钗,怪不好意思的,咳咳…”虽然坐着轿子,但到底还走了一段路程,嗓子又有些不舒服了。 魏婕妤皱着眉头,扶着她坐在凳子上,反问她,“是单送我一人的,还是别人都有?”她早就派人出去打听了,那个叫做阿依娜的姑娘,也有一串儿。 “姐姐~”江予瑶拉着魏婕妤的手,求饶。 魏婕妤拿起那手串儿,贞娘的手很巧,东西做的很是精致,“来,给我带上”说着,伸出手腕,把袖子往上拉了拉。 江予瑶接过,替她带上。 魏婕妤拉开江予瑶的手腕,发现她手上戴着一根剔透的红镯子,“这哪儿来的?” “是阿依娜送的”实话实说。 魏婕妤生气的勾了勾唇,“倒是个好东西,她费心了” 拿起江予瑶另一只手,替她把珍珠串子带上,这莹白皓腕,配着莹润珍珠,玉指纤纤,嫩若玉笋,还带着柔和的热意,像是握着那上好的暖玉,只想让人贴身携带,时常把玩。 “妹妹的手,为何如此暖和?”魏婕妤还没见过这样的人,伸手摸了摸江予瑶的脸,发现她的脸也一样,又将手放到了她的脖颈上。 -- 第18页 江予瑶红了脸,含羞带怯,叫了声:“姐姐~~” 随即说道,“我天生体热,冬日还好,夏日就有些难捱了” 偏偏她说话时,羞意漫进了双眼,水润润的,魏婕妤当时就心头一动。 第13章 言行不一的吃醋 选秀那日,宫玺与陈福见着江予瑶,宫玺是为了那个名字惊讶,陈福则是因为江予瑶那张脸。 “陛下,淑贵仪娘娘派人送了东西过来”陈德在外头候着,得到了令,这才带着人将东西提进去。 陈福一见,就知道那是什么,是利国利民的好东西。是阿依娜姑娘带进宫的,可没有送给陛下,而是送给了淑贵仪娘娘。 “娘娘让奴才来送东西,说,是阿依娜要送给陛下的,只是寄放在她那儿”陈德跪着回话,上头的陈福抬头看了一眼陛下。 陈德送完东西就走了,陛下也没有说要给什么赏赐。 宫玺走进寝宫,在她的寝宫里挂着一幅画儿,画上的人,看不大清容貌,但…在那画儿的旁边,写着那人的名字,郡主,江予瑶。 陈福不止一次见过陛下站在那幅画面前发呆,那幅画是陛下十五岁那年,夜间惊醒后画下来的。陈福一开始并不知道画上的人是谁,但那天选秀,他看到了淑贵仪娘娘。那画上人似乎就有了脸,他无比肯定,画中人就是淑贵仪。 果不其然,陛下询问对方的名字,就连名字都一模一样。陈福觉得,这或许就是命中注定吧。 “你说,这世上真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么?”盛徽帝看着那画儿,问跟在身边的陈福。 陈福回道:“陛下,或许并非巧合,而是注定” “注定?”盛徽帝嗤之一笑,“你的意思是,朕与淑贵仪命中注定是一对儿?” 陈福:“这得看陛下是如何想的,陛下若是觉得是一对儿,那就是一对儿。陛下觉得不是,那就不是。” “你倒是会说,她若是有你一半的口舌,也不至于懦弱成那个样子”想到那人总是怯生生的样子,还弱不禁风的,心里就来气。 陈福笑道:“娘娘自小在那样的地方长大,没得人疼,自然底气就弱了” “罢了”盛徽帝叹了口气,“去看看她吧” 龙撵上,撑着头,闭上眼睛,脑子里乱糟糟的。到了临仙宫,挥退了请安的奴才,自己悄悄地进去。可刚进屋,就瞧见魏婕妤正对着她,十分不规矩。 当即怒喝:“你们在干什么????” 魏婕妤态度向来不好,很是随意的起身行了一礼。只有她,战战兢兢的,慌乱的行礼,就连话语都带着惊慌。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盛徽帝对于魏婕妤的态度,很奇怪,像是厌恶,又像是愧疚。 魏婕妤面容冷漠,“瑶儿妹妹受伤了,臣妾特意来看看” “朕竟然不知,你与淑贵仪,关系如此之亲密” 魏婕妤:“陛下不知道的多了去了,臣妾很喜欢瑶儿妹妹” “滚出去——” 江予瑶求情,“陛下~~”她并不知道宫玺跟魏婕妤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二人之间真的能用仇敌来形容。但也正如同魏婕妤所说,她也很喜欢魏婕妤。前世她为自己求情的场景,历历在目,更是甘愿陪着自己入冷宫。 “陛下想阻拦,拦得住么?有本事你就把我打入冷宫,可你敢么?”魏婕妤猖狂,不是因为家世,而是因为盛徽帝愧疚。 “来人,送魏婕妤回宫”盛徽帝将外头的奴才叫了进来,陈福最先进来,冲着魏婕妤行了一礼,躬身请她回宫。 魏婕妤冷哼一声,跟着陈福走了。 江予瑶不是不好奇二人之间的事情,可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好奇。 “你喜欢她?”盛徽帝问江予瑶。 摇摇头,她只喜欢过一个人,后来那人死了。 盛徽帝抱着她,掐着她的下颚,“朕能给你的,别人都给不了,你记清楚了” 江予瑶微微张了张嘴,此时的盛徽帝像极了碰见心爱女人出墙的样子,陷入情网的毛头小子,可世间人却不知,这男装下头,是个女儿家。 “臣妾与魏姐姐,并非陛下所想那样,只是臣妾体热,魏姐姐觉得好奇”她解释的清楚明白,但只是她解释,说的是她自己。 “陛下…可是醋了?”江予瑶小心的问道。 “醋?”盛徽帝皱着眉,“何为醋了?” 江予瑶想了想,“就像刚刚那样,陛下见魏姐姐对臣妾亲密,很是生气,这便是醋了” 盛徽帝明白了,解释道:“朕生气,是因为她并非是个好的,怕你被她带坏” “那要是别人呢?”江予瑶就不信了,“若是别人拉着臣妾做那档子事,陛下也不醋?” “那档子事?”盛徽帝没反应过来,皱着眉。 江予瑶羞红了脸,悄悄在她耳边把两人那天在床上的事儿一说。 盛徽帝当即把她压在一旁的塌上,“你倒是敢想,谁那么有胆子?” 江予瑶:“臣妾就那么一说,万一呢?若是那样,陛下如何?” 盛徽帝想了想,怀里人,被别人压在身下,坐着那晚她们做过的事情。听说男女交合,乃是 阴阳交汇,属天地之正,人族繁衍之行也。 若是她躺在别人的怀里…盛徽帝的眉头越皱越紧,想到自己少时的那把剑,从那次以后就再也没有用过,回去找人磨一磨吧。 -- 第19页 “陛下怎么了?”江予瑶没等到回答,两手揽上盛徽帝的脖子。 “没什么”她想的事儿,不愿意说出来。 江予瑶不依,“陛下还没说呢,若是有朝一日,臣妾与别人…唔……” 轻解罗衣,缚玉手,印红梅。呢喃软语,羞娇吟,颤丰悠。 泪光点点,娇.喘微微。 “爱妃的腰肢,怎么如此细软?朕明儿让嬷嬷送几幅画过来,爱妃想必也能行”把玩着她手腕上的珍珠串子,随后解下,丢在地上,另一只手上的赤玉镯子,早就不知道被丢到哪里去了。 江予瑶哭着,话语里满是娇滴滴的媚意:“臣妾不过是问了个问题,陛下就如此欺负人” “爱妃少问些没头没脑的问题,朕就不欺负你,只疼你”后三个字加了重音,咬着她的耳朵说的。她发现,这淑贵仪真是个宝贝,幸好她是个女子,不受魅惑,这要是个男子,怕是盛朝早就没了。 第14章 梦境5-盛徽帝 “你叫什么名字?” 华丽的车架,一柄折扇,掀开了帷裳。 今日她出行,路上都清干净了,但偏偏闯出来一个小乞丐,小乞丐说自己有冤要诉。有胆子闯她的车架,她倒是要问问这人是谁。 “草民宫折,家中乃是一小商,父亲来此地行商,带着珍稀之物,本打算等回去了送予母亲寿辰之礼。却不想被南阳县令瞧见,要我父亲将东西献上,说是送给郡主的新婚贺礼。父亲不允,他就派人将草民的父亲杀害。草民被父亲藏在米缸里,逃过一劫” 这路上,人是清干净了,但暗地里瞧的,不是没有。先不论这小乞丐说的是真是假,光这事儿,就够被人参一本了。 “你起来吧,本郡主,替你做主,若事情属实,你要如何,本郡主都依你” 将人带回自己的府邸,郡马替她倒满了茶水,那小乞丐又跪在地上。 见这小乞丐似有些害怕的样子,“刚刚闯出来倒是大胆,怎么如今又开始害怕了?” 小乞丐:“草民所说句句属实,但不知郡主偏向哪一方,所以害怕” 她挑了挑眉,这是把她当做助纣为虐的了。 叫过一旁的丫鬟,“带他去宝库里看看,哪一样是他家的东西,到时候把送礼的人带过来” 那小乞丐真从她宝库里把东西找出来了,送礼之人,恰好是南阳县令。也就是说,这事儿是真的,杀人夺宝,居然在国内发生这样的事情。 小乞丐年岁似乎有些小,她便把人留在了郡主府,他失去的,她自会补偿给他。 “郡主,那个小乞丐,是个女的!”丫鬟过来回话。 她倒是没怎么吃惊,满脑子都是南阳县令的事儿,哪里还管这小乞丐的身份。带着小乞丐到了御前,把事情说了,自己也有失察之罪。 死去的人,无法活过来,她欠了小乞丐的,能怎么还呢?只能加倍对她好。 “你可有喜欢的人?本郡主,可以替你做主”她向来把人当做自己亲妹子疼,婚姻大事,自然要过问一二。 宫折坐在她身边,脸色有些不好,“瑶姐姐没听我前头的话儿?那郡马真不是个好东西,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屋里头拉” 十四岁的少女,亭亭玉立,风华初绽,最是稚嫩。 她是江予瑶,虞国长公主之女,当今陛下,是她的祖母。虞国,还有个别名——女儿国。 “先把我的话回答了,再说郡马的事情” 宫折当即一哽,“我不嫁人,也不娶妻” “当一辈子老姑娘可不行”江予瑶不认同这话,这世上哪有那么多随心所欲的。 宫折似乎想到了什么,靠近她,抱着她的腰,“那我要娶瑶姐姐” “胡闹!!!!!”江予瑶呵斥她。 宫折松开手,质问她,“你说过,世间无人能及阿折貌美。你明明知道郡马不是个好的,为何不与她和离?” “我累了,你回去吧”她不想与宫折谈论这些,身不由己,说不得。 宫折气冲冲的走了,没过多久,江予瑶就听说,她去了边关。虞国物资丰饶,对其他人而言,就是吊在嘴边的肉,张张口就能吃。她一走就是一年多,回来时,面貌毁了大半。 听说是敌方下毒,她不慎中了圈套,好在,命捡回来了。 宫折拉着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上,“瑶姐姐,阿折,再也不貌美了” “怎会?阿折貌美,依旧无人能及”她笑着说道,一滴泪都不曾流过。 郡马每日为她斟一杯茶,茶里有毒,这是她欠郡马的。 母亲少时,看上了一位娇美的富家千金,约她出行,却失了约,那人被一群混子毁了。后来郡马就出生了,不知父亲是谁。郡马是在打骂中长大的,她受的苦,太多了。找到母亲的时候,就说了一句话,母亲犯下的过错,由女儿来偿还。母亲没说话,可她应下了。 她生来就是郡主,又得祖母疼爱,眼光挑剔,并无喜爱之人。何况母亲最疼是她,就当是,还了母亲的恩情吧。 “咳咳——” “郡主,可是有心仪之人了” 死期将至,郡马坐在她的床边,问她。 江予瑶伸手,摸了摸郡马的脸,郡马样貌并不差,“郡马倒是一副好样貌,将来也不知便宜了谁” “可惜,不及某人”郡马讽刺一笑,将药碗端到她嘴边。 -- 第20页 江予瑶端过,一口饮尽。 “她的脸毁了,郡主看她却还是一样。这辈子,你我是仇人,郡主与我约定下辈子可好?”郡马将她抱进怀里,问她。 这最后一碗毒,恩怨尽了,“来生,还是别见了,见了,也只当陌路” 郡马执着:“你跟她约好了?” 摇了摇头,她否认。其实她并不想有下辈子,母亲明明最疼的人是她,为何偏偏要把她送出去,祖母明明封了她为郡主,可表面疼爱,又有什么用?药,是她心甘情愿喝的,还的是母亲之恩,母亲女儿众多,少她一个也无事。 所有人待她好,皆为算计,无人待她好,这人间,不待也罢,下辈子…不来了。 她有心仪之人,可对方出现的太晚了。 好在,对方终究是出现了,让她觉得,这人间还是很美好的。 长公主赏花宴,少了最美的那朵,如何使得。 宫折找了十多个人,抬着一副棺材,进了公主府。棺材内是已经死去半个月的和郡主,长公主最疼的女儿。 “宫折,你放肆——”长公主拍案而起,震怒不已。 宫折一袭红衣,手里拿着一柄折扇,这是她与瑶姐姐初遇时,瑶姐姐掀开车帘子的那一柄。 “长公主莫慌,今日宫折是来拜堂成亲的,没了长辈可不行,只能劳烦长公主坐好了” “一拜天地——”礼官在一旁唱到。 一拜,从此后,瑶姐姐与阿折,和顺美满,子孙满堂。此乃阿折第一愿。 “二拜高堂——” 二拜,无人疼你,我疼,无人爱你,我爱。只求孟婆汤,多甜少苦。此乃阿折第二愿。 “夫妻对拜——” 三拜,从今以后,我为夫,你为妻。待我今生做尽天下善事,再去找你。瑶姐姐,我们…来生再见。此乃阿折第三愿。 —————————————————————————————————— 第15章 年司仗 “娘娘,年司仗将东西送过来了”青兰进来回话,东西一个个的摆在了桌子上。 江予瑶一一看过,样式不错,吩咐青兰道:“年司仗到底是个女孩儿,那日来见我时,穿的也太素了,去选几件首饰送过去。” “是,奴婢知道”青兰领了话,退了出去。 江予瑶把青碧叫了进来,“年司仗有个哥哥,今年刚进了太医局,你去打听打听,他如今跟着哪位御医” “是”青碧应下了,随即又想到平清宫传来的话,“小姐,平清宫传来话,说是二小姐晕了” “晕了?”江予瑶勾了勾唇,“天儿越来越凉了,妹妹向来怕冷,真是可怜” 看着自己完好如初的手,她没想要江明夏的命,这么轻易就死了,那怎么行。 “没叫太医过去看看?”明知故问。 青碧笑了笑说道:“小姐忘了,二小姐,禁足半年” 江予瑶走到炉子边上,捡了几块火炭,放到她让年司仗打的小铜炉里,这东西跟炉子差不多,不过更小巧,便于携带。这年司仗心思也好,样式倒是打了多个,花纹纷繁的炉盖更是别有趣味。除此之外,还有灌热水放到被窝里的汤婆子,以及专门踩在脚底下的脚炉。 青碧见着那小铜炉样子精美,“奴婢让人做几个套子,给小姐套上吧,不然烫着手怎么办?” 江予瑶点点头,她其实倒还好,这东西是给盛徽帝送去的,魏婕妤以及阿依娜那里,也要送去。 “去叫个太医给江选侍瞧瞧,毕竟是我的妹妹,我…担心得很” 青碧一时没反应过来,应下后,才知道说的是前头二小姐昏倒的事情。 说起这件事来,青碧就恨不得大笑几声。宫里头踩低捧高的事儿不少,这江选侍被禁足,还被陛下降了位分,摆明了是没以后了。她宫里的奴才,服侍起来自然就不尽心。宫里头的尚食局,每个位分的饭食都是有规定的,一个小小的选侍,还是个在陛下面前失了分寸的选侍,尚食局能给你一碗饭吃,就算他们心善。 吃是吃不好了,睡总得睡得好吧。她家小姐心善,黑炭给的足足的,这天儿又冷,可不得使劲的用碳么。听来回话的人说,要不是嬷嬷发现的及时,这江选侍,怕是就这么没了。想到幼时小姐受的苦,青碧觉得,这二小姐真是活该。 青碧幼时被卖,是小姐救得她,她陪着小姐长大,见着小姐一路上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那府里头带给小姐的一切,她的记得清清楚楚的。她并不明白,小姐如今到底想要做什么,但,只要小姐想要做的,她都会帮,哪怕是付出自己的命。 先去太医局,打听了年司仗的哥哥。这倒是不难,年家乃是世医,年家有两儿一女,大儿子继承家业,二儿子跟女儿都进了宫。不同于女儿进宫多年,二儿子是今年才进的宫,是由太医局的章 御医直接推荐上来的。如今是跟在章 御医手下,是他手底下一名医员。太医局又分太医局局正,两位副局正,再加上十位御医,十三位太医,二十六位吏目,二十位医师,二十六位医员,医女,余下还有实习医员、医女,共计一百二十位。 打听清楚了自己想要的消息,青碧带着太医去了平清宫。 平清宫内很是安静。 江明夏躺在床上,身边连伺候的宫女都没了。 -- 第21页 “太医,烦请给江选侍看看,自从江选侍出了事,我们娘娘担忧坏了”青碧脸上满是为难,江选侍因何被降位,宫里头都传遍了。为了这样的妹妹,淑贵仪还要叫太医,当真是好性儿。 江明夏抓着被子,面无血色,但两眼亮的厉害,怨恨像是在她眼里扎了根,已经长成了巨树。 太医诊完脉,开了药,又说并无大碍,只是往后烧炉子,记得通风。青碧行礼道谢,送太医离开。 药方被她拿在手里,冲着江明夏行了一礼,“江选侍,奴婢这就回去回话,您放心,您是淑贵仪的亲妹妹,她怎么会舍得您死呢。定会派人送来上好的良药,让您早日康复的” 临仙宫 江予瑶看着手里的药方,把东西递给青碧,“按着方子给药,未免妹妹下次再出这样的事情,多备几份。”似乎又想到什么,“妹妹病着,得好好补补才是,再多送些补药过去” 青碧应下了,这才接着说道,“奴婢见平清宫都空了,伺候的宫女太监,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虽说她失了宠,但好歹还有个位分在,怎么会落到如此地步?” 江予瑶笑了,“傻青碧,你觉得这宫里最可怕的是什么?” 青碧想了想:“应该是没了命吧?” 摇摇头,语气轻淡,“没了命算什么,干干净净的来,干干净净的走,不也挺好” “小姐!”青碧似乎想到什么,叫了她一声。 江予瑶捡了个石榴,捻着那红的剔透的石榴籽,她没体会过,当时,她虽入了寒宫,但她的脾气,哪个太监敢到她面前放肆。况且她是自己进的寒宫,位分可还是淑妃。 她只是见过而已。 那是先帝的妃子,是个疯的。太监虽没了根,可玩弄人的手段不少。那个女人最后死了,怎么死的,她也懒得回忆了。但…人…是她找了位女官埋的。在这宫里,一旦没了盛徽帝,一旦没了宫玺,一旦没了位分,没了宠爱,那就是她的下场。 所以…她也没有犹豫多久,当晚就放了把火,把寒宫烧了。活活把自己烧死,那得多疼,她也没那么傻,烧之前就吃了药,药是她找一位帮她埋人的女官拿的。那位女官,因献宝有功,被提为正五品尚服,她所献之物为捧炉,后改名为袖炉。在她入寒宫后,因拒绝盛徽帝封赐,被赶出宫。那位女官,姓年。 ———————————————————————————————————— “娘娘的眼睛乃是世间至美,可里头装的人,太贵重了,早晚有一天,它会撑不住的。” “奴才的心,只有一颗,只能装下一个人。陛下的封赐,奴才拒绝了。她人蜜糖,我之□□。” “娘娘保重,路远迢迢,不必相送” ————————————————————————————————————— 第16章 红裙 十二月初,天空下起了小雪,洋洋洒洒,飘然而至。 江予瑶让尚服局派了人过来,她形容了样子,司服将图样子画了出来,司衣接了图样子去动手。 “娘娘那衣裳倒是很好看,但…颜色是不是该换个”青兰小心的提醒道。 正红色,贵仪的位分,是没资格的。最次也得到皇贵妃才能用得上,可本朝就不曾出现过皇贵妃。 江予瑶笑了笑,“那衣裳不是做给我的” 青兰这就不明白了,娘娘交好的,就那么几位,但…都没资格穿正红。 江予瑶不再解释,她不过是想印证一下,如果梦中的事是真的,那作用可就大了去了。尽管东西还没送,可她已经确认了,梦境里都是真实的。 摸了摸手腕子上的珍珠,既然她能梦到宫玺的小时候,宫玺梦到她小时候,再正常不过了。 桐明宫 下头人来禀报,说淑贵仪让人做了件大红色衣裳。云妃勾唇一笑,这是认不清自己身份了,还是别有原因。 想到那日进了位分的人,吃进嘴里的茶变得格外苦涩。 “娘娘,茶都凉了,奴婢去换杯热的吧”贴身丫鬟佩瑟轻声说道。 云妃将茶杯递到佩瑟手里,问道:“你觉得陛下是真的动心了,还是别的?” 佩瑟知道自家娘娘说的是什么,当即回道:“若真是动心,这么多年,陛下早就动心了” “可她独一份儿,陛下不爱来后宫,一直都是如此,但…你看看陛下如今,每次来后宫,必往临仙宫跑,我们到真成了摆设”想到家里一再传消息,让她早日孕育子嗣。可家里又怎么知晓,她如今依旧是处子。 佩瑟安慰云妃,“娘娘,您是妃位,又是陪伴陛下最久的人,无论如何谁也越不过您” “这些都是废话——”云妃突然怒了,“长阳宫住着一位郑妃,她是与我一块儿的,她淑贵仪,封号淑,摆明了四妃之一有她的位置,到时候她倒是踩到了我的头上。” 越是想到这些,云妃越是难过,“不过是五品之女,如今还被撸了,她有什么资格坐上淑妃的位置?” 说完叹了口气,世家渐微,本以为她已是妃位,世家能起来。如今…怕是起不来了。陛下不会允许世家出一位皇后,当年陛下的话,如今看来,都是他的算计。陛下不会让世家的女儿有子嗣。 想到这儿,又不由得笑出声,她不行,郑妃同样也不行。不由得感叹了一句,“淑贵仪…当真是好运” -- 第22页 佩瑟想到下头人来禀报的内容,心里顿时有了法子,“娘娘,淑贵仪用不得正红,可她却让人做了正红色的衣裳,这是不合规矩的” 太后不在宫中,后宫并无皇后与皇贵妃,淑贵仪这衣服是做给谁的? 云妃自然也想到了这个,但她并非佩瑟去做些什么,她打算先看看,淑贵仪把那件衣裳送给了谁。 这一等就是好几天,衣裳送到了临仙宫,但淑贵仪并没有送出去。 江予瑶真的没有送出去么? 不,她送了。 衣裳到她手里后,她当晚就送出去了。 送的人,是盛徽帝。 不同于梦中的大袖衣,她让人做的是一套的衣裙,也是她第一次讨好卖乖,让宫玺穿上给她看。 大红色的衣裙衬的宫玺的面容几近妖冶,她本就身形稍长,不同于女子柔软,反倒多了几分英气,这倒是让她想起了新婚之夜,那身着红衣的新郎官。 “陛下真好看,像是要成亲的新郎似的”江予瑶夸赞道。 盛徽帝看着身上的衣服,还有些楞,那金线牡丹,到让他回到了多年前,她许久未曾拿针,也就忘了那件事了。如今想来,什么感觉都没了。反倒是淑贵仪送给她的衣裳,让她心里头.胀.的厉.害。 伸手将人拉进怀里,“怎么不给自己也做一件?” 江予瑶攀着她的肩,“正红色,臣妾用不得” 盛徽帝这才看向身上的衣服,她倒是忘了这个,只安慰道:“朕若是新郎,新娘必定是你,这衣裳,朕留着,等将来,咱们一起穿” 这话,倒像是要跟她许定终身的意思。皇后能穿正红,皇贵妃也能,但皇贵妃终究不是正。 江予瑶面颊微红,带着羞涩躲进她怀里,但嘴上不饶人,只说到:“什么新郎新娘的,你我同为女子,为何我不能当新郎,到时候我着男装,指不定还能引得花果满车,香帕十里呢” 盛徽帝将她横抱而起,置于床榻,解开她的腰封,摸着她的软肉,含着她的耳尖,威胁道:“你引一个试试,你引一个,朕就欺负你一晚上,到时候朕就数着,看看你能撑多久” 江予瑶咬着唇,身下软的很,脖颈上一个接一个的冰凉,倒是驱散了她一时散发的热意。 “瑶瑶声儿娇怯,缠绵婉转,媚意盈盈,朕最是喜欢”这话的意思就是,要她叫出声。 江予瑶当即把唇咬的更狠了,忍的双眼都逼出了泪珠,抽抽噎噎的。盛徽帝将她翻了个身,印上她的后背。 床上无限春意皆被床幔阻挡。 盛徽帝也没想到,江予瑶会送她这样一份礼,心里头堆积到满载的,她也形容不出的东西,抱着怀里的,闹得天翻地覆的才好。所以拉着人折腾了好半宿,最后还是江予瑶哭哭滴滴的说她不能误了早朝,这才将人抱进怀里。 “疼.么?”盛徽帝没有睡意,兴致正浓,可她哭得厉害,只能停下手问道。 江予瑶红了脸,小声回道:“不疼” 盛徽帝轻笑一声,摸着她的腰,调笑道:“朕,问的是你的腰,爱妃想的是什么?” 江予瑶是真羞了,当即掐了盛徽帝的腰一下。 这种掐法也是疼,盛徽帝拉过她的手,在嘴边吻了一下,“如今倒是会向朕发脾气了?也冲其他人发发脾气”人是她宠出来的,莫名的成就感,让她窃喜不已。 江予瑶将头低下,她若是真暴露了本性,那才是完蛋,床上的话,信不得。 “你这是窝里横?怎么不说话了?”说着,摸了摸她的脸,没摸到湿意,微微提起的心,放了下来,随即又调笑了道,“这应该是床上横!” 江予瑶抬起头,眼里满是震惊,这样的浑话,她居然也能说的出口?她认识的那个盛徽帝可不是这样的。 这番惊诧的模样,倒是逗乐了盛徽帝,低下头,去寻她的唇,打算再来一回合。 江予瑶夺过,嘴里说道:“陛下,明日还要早起呢,臣妾觉得您该歇了” “朕不要你觉得,朕要自己觉得。朕觉得,朕可以通宵” 通宵?江予瑶当即拉着被子,躲到一边,对方不睡,精力好,她不行。 本就只有一床被子,江予瑶拉走了,盛徽帝就露着了,屋里头有炭火,但到底还是冷,寒意入骨,盛徽帝皱着眉,像是冻僵了的样子。江予瑶想到了那梦,少时的盛徽帝,在冰天雪地里练武,还有她隐忍的哭泣。 扯着被子,又给她盖上。 盛徽帝顺着被子一扯,把人拉到怀里,压在身下,“朕说你床上横,你还不信?” 横就横吧,这么想着,手掐上了盛徽帝的腰。却不想盛徽帝早有防备,擒住她的双手,咬着她的手指,直到咬出了牙印儿。其实并不怎么疼,但她觉得委屈,所以哭了。 盛徽帝闭上嘴,心头细微的麻,以及针戳般后知后觉的疼。把人双手又放到自己腰上,“你掐吧,轻些,想疼死你的新郎是不是?” 江予瑶鼻头一酸,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好端端的哭什么?真那么疼?行,你掐吧,朕不疼,你想怎么掐就怎么掐”说着,像是放弃了般,直直的压在她身上,但却收了力道,怕她.被.压.坏.了。 江予瑶伸手,摸了摸她的背后,伤口不算少,少时留下的很多。还有那个梦中,她自己撕扯时留下的。盛徽帝只觉得自己后背的伤口,烫的人疼,她自己见不着,也就忘了那些,却不防被这人碰到了。那双手最后并没有掐她,而是抱住了她的腰。顿时心软的额一塌糊涂,直起身,轻轻的咬住她的唇,带着从未有过的小心翼翼,一点点的试探,勾着她怯怯懦懦隐藏的柔.软。 -- 第23页 “朕,想对你明目张胆的偏爱,你大可张扬放肆,出了事儿,朕担着” 江予瑶闭上眼睛,她听见了,但信不信,在她。 ——————————————————————————————————————— 秦州,有一座玉山,山上有一宫殿,乃是前朝修建,后来被先帝赏赐给了他的女儿,盛徽帝的亲妹,明溪公主宫玉瑢,宫玉瑢十二岁出宫后,长居此地,就再也没有出去过。 一袭红裙曳地,指甲上是艳丽的大红,此刻她正在梳妆,起得晚了,所以梳妆的也晚。地上跪着的奴才有数十之数,拿着眉笔,细细的描摹,唇上的胭脂红的晃眼。 红唇微启:“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太监战战兢兢,话语断断续续,“宫里头的女官…给…给太后传话…说…说子嗣…子嗣有望。” “乃是…新…新入宫的…淑嫔…江…江予瑶” ‘啪’的一声,几个装着唇脂的罐子砸在了身边。 “再说一遍,是谁?”那声音不紧不慢,但压迫十足,仿佛只要说错了一句话,下一步就是深渊。 小太监快要哭出来了,但话还是得回,“淑嫔…江予瑶” 唇上的胭脂,被她擦了个干净,手背上一片红艳,“都出去吧,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进来” 奴才们都出去,并且关好了门。 她这才站起身,拿过墙上挂着的长剑,打开寝宫里的暗门,里头有一个地下室,烛火燃的正旺。那地下室一床一桌一椅,还有床上一幅美人画,以及墙上被砍得满是伤痕的,盛徽帝画像。 “为什么要跟我抢?为什么——,同样都是女儿,你能登基,为什么我不可以?”说着,拿着剑,又往画像上,砍了两剑,随即把剑丢下,抓着画,撕了个粉碎。翻身上床,摸着床上的美人画,带着情深缠绵之意,“瑶瑶,我马上就回去了,等我…” 作者有话要说: 知了过个元旦,把自己弄病了,太NM倒霉了! 第17章 孕事 这第一场雪,下了好几日。江予瑶每日里都呆在屋子里,哪儿也不去。魏婕妤倒是想来陪她,被盛徽帝撞见好几次,后来就被禁足了。江予瑶问过她,为何对魏婕妤是那种态度。 魏婕妤入宫前,曾有一要好的密友,魏家与那位密友家,两家长辈相识多年。少时更是给魏婕妤的哥哥与那位密友定下亲事,只待二人年岁长成,便举行婚事。魏婕妤的哥哥同盛徽帝曾是幼年玩伴,多年前,为了保护盛徽帝,中毒而死,亲事也就这么搁置了。 盛徽帝自然是对魏家愧疚不已,更是一再厚待。可这也养出了魏家的野心。借着儿子的死,一而再再而三的触犯盛徽帝的底线。魏婕妤本不该进宫,但最后还是进来了。魏婕妤那位密友,前年出嫁,魏婕妤还送了礼。 这事儿说起来,再简单不过,但牵扯到人命,恩情,也就变得不简单了。而且,江予瑶总觉魏婕妤跟那位闺中密友,一定有什么事情。 “魏婕妤本不该入宫,是她娘以她儿子的死,威胁朕,还说…既然朕害她没了儿子,那么就让魏婕妤生个儿子,还给魏家”盛徽帝说起这个,就觉得好笑。 江予瑶听见这个随即皱眉,看了一眼盛徽帝的肚子,这也得要对方能生得出来啊,反正她前世没见过盛徽帝有孩子。再说了,两个女人,怎么生孩子? “两个女人怎么就不能生孩子了?”阿依娜进宫听说了这事儿,当时就反驳了二人。 “哈?”江予瑶觉得自己幻听了。 盛徽帝也是一脸惊讶的表情,她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听见这个。 阿依娜往嘴里塞了块酥饼,“所以说,你们真的是见识少”说完靠近江予瑶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随即又把手放在她肚子上,仔细感受了一番。 盛徽帝拿过一旁的折扇,重重的打在阿依娜的手背上,随后又往她脑袋上敲了一下,“没规没矩,也是你能乱摸的?” 阿依娜摸了摸自己头,又捂着自己的手背,气愤道:“我不闻,我不摸,我怎么知道她有没有怀孕!” “哈?”江予瑶第二次惊讶,这什么话,这话什么意思?她怀孕?她怎么怀孕?这话不能乱说,万一宫玺以为她出墙了,那就完了。 盛徽帝把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阿依娜赶紧给自己灌了一杯温水,打的她差点噎着,等到酥饼下去了,这才捧着手炉,慢慢的说道:“在天涯海角有一女儿国,国内有一颗女儿树,吃下那树上的果子,就能生孩子了,还是个女孩子” 这事儿江予瑶也听过,是她偶然翻一个话本子看到的,“那不过是外头瞎编乱造的,你也信” “那女儿国?是否叫虞国,国内曾有一位和郡主”盛徽帝抱着江予瑶的手,紧了紧。 阿依娜惊讶道:“陛下怎么会知道虞国?” 随即又甩了甩手,“有没有和郡主我不知道,但女儿国确实是叫虞国,不过都灭了好几百年了,这是我在师父书房里翻到的。听说后来国内来了位疯道士,那疯道士说可以让女儿树变成儿女树,国王信以为真。却没想到那疯道士是骗人的,目的就是为了女儿树。疯道士抢走了女儿树,女儿国大乱,后来就被没了。但那疯道士依旧继续骗人,还往外弄了好多子女果,骗人说吃下就能孕育子嗣。相信的,最后都死了” -- 第24页 江予瑶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我吃了女儿果?” 阿依娜点点头,“嗯,而且你还吃过不止一次,不但如此,你还吃了子女果。当初一见面,我就闻到了你身上好重的女儿果味道,还是快要瓜熟蒂落的,但是你分明没有怀孕啊,奇怪!” 江予瑶似乎被这个消息惊到了,伸手摸上自己的肚子。 ———————————————————————————————————— “娘娘近日,食欲不振,很是贪睡,可是身子有哪里不适?” “娘娘最近口味倒是奇怪的很,一会儿喜欢酸的,一会儿要辣的,味道不够的还不要” ———————————————————————————————————— 如果瓜熟蒂落代表着她有孕,那岂不是说,她前世死的时候,已经有了孩子,她是带着孩子一起死的。 “阿瑶,怎么了?”盛徽帝看着她突然间红了眼眶,有些疑问。 江予瑶没回她,反而转身去问阿依娜:“若是瓜熟蒂落,那孩子并未出生,她的母亲也不知道自己怀孕,就那么死了,那孩子呢?” “孩子当然是跟着母亲了,快要瓜熟蒂落,但是并没有完全的瓜熟蒂落,虽然能看出孕象,但没生出来,就不算,孩子还会跟着母亲到下一世。”说到这个,阿依娜顿时笑了,笑的有些贼兮兮的,“要是下一世,那母亲又吃了女儿果,这得是个双生胎啊” “话又说回来了,你从哪里吃的女儿果?还有子女果?”阿依娜对这个很是好奇。 江予瑶:“幼时,见一老乞丐很是可怜,就给他金饼子。他也给了我一个果子,说对我有好处,一定要看着我吃下去,还说了好些个吉利话儿” 阿依娜眯着眼睛,问道:“那老乞丐什么样儿?”她怀疑是那个负心人。 “样貌?”江予瑶想了想,“他当时穿的破破烂烂,像是饿了许久,面上也有许多脏污,倒是看不出面容,只记得身形有些瘦弱,但力气极大。他拄着的乖张,在地里嵌进去好深”说到这个,江予瑶又想起来了,嵌进去那么深,并非一瞬间的事情,反倒像是等待了许久,那个乞丐在等她。这一认知,让她暗暗心惊。 “你是在哪儿遇见他的?”阿依娜又问道。 江予瑶:“就在城外头的高山观里,我去求平安福。你认识那个乞丐?” “嗯……”阿依娜又拿了块酥饼,一点点的咬着,“从血缘上来讲,那可能是我娘。但从其他角度来讲,我不是认识她,她就是个负心人。” 盛徽帝越听越糊涂,“你娘,她生下你,然后跑了?” “什么啊?”阿依娜嫌弃道,“我是我母亲,也就是我师父生下来的。虽然师父小时候常说,我是她在山底下捡到的,但是我偷偷翻她书房,发现个自己是她亲生女儿,但她不想让我知道,那我就装不知道” 江予瑶明白,阿依娜是因为女儿果诞生的孩子,所以她才会对自己身体里的女儿果有感应。为何前世她没有说过呢? 盛徽帝这才弄清楚,“你娘就是碰到阿瑶的那个乞丐,你母亲,也就是你师父。她们两原来是是一对儿。你母亲吃了女儿果,所以才有了你。那你娘为什么跑?” 阿依娜摇摇头,“我师父也不肯告诉我,但是我娘挺厉害的,我师父送给你的那些东西,都是我娘弄出来的。” “你娘,知道你的存在么?她知道在这世上,她还有一个女儿么?”江予瑶摸着肚子,她无法想象自己要是失去女儿会如何,但她若有孩子,定会把世间最好的一切都给孩子。摸着,却摸到了一双冰冷的手,想将手拿开,那双手,却又把她按回到肚子上。尽管那里头还没有生命,但已经有了期待。 “她当然不知道了,但…就算她知道,她也还是会离开的。”阿依娜的话里,带了几分伤感。 “女儿果吃下后,要怎么样才会变成胎儿”盛徽帝捂着江予瑶的肚子,冰冷的感觉,渗透了她的衣裙。 阿依娜摊手,“你问我,我问谁去?我就是能感应到,又不是什么都知道,但感觉,应该快了”淑贵仪身上的气息太浓了,而且隐约还有要打架的感觉。 说起来,“瑶姐姐,你到底从哪儿吃了那么多果子?这些要是都成型的话,你宫里怕是不够住啊”她就是嫌弃临仙宫小,要是再大点,她就可以搬进来住了。 江予瑶自己也很疑惑,算来前世一次,今生一次,总共也就两个。若是说宫里头不够住,那何止两个?她难道在不知不觉中被暗算了? 盛徽帝抚着她肚子,摸了摸,看向阿依娜,说道:“天儿不早了,你该出宫了” 阿依娜撇了撇嘴,她难道是工具吗?用完就丢,要不是宫里头有她爱的瑶姐姐,她才不进来呢,呸! 出宫后,她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上次只是感应到了气息,但这次居然这么浓厚,到底谁给人吃的?心肠歹毒啊,养一个就够累的,还花费贼多,这要是养她七八个,这不得又穷又累。 ‘师父敬起: 有人心肠恶毒,给瑶姐姐吃了七八个果子,求问有什么方法可以减少数量?那样瑶姐姐太辛苦了,我还想把瑶姐姐带走呢。这都七八个怎么带走?带走还得带走一群小崽子。别让我找到那个人是谁,不然我一定把他往死里打。居然这么坏,太气人了’ -- 第25页 写完信,阿依娜就哭了,本来以为就一个,到时候她就当自己的孩子养。结果现在冒出七八个,心里头别提什么滋味儿了。数了数自己的钱钱,发现她可能会穷到要去乞讨,“要不去偷个国库?” 临仙宫 盛徽帝重重的打了个喷嚏,觉得鼻子实在痒得厉害,又打了一个。 有人在背后骂她。 第18章 ‘最后的梦境’ 自己的女人,有事瞒着她,并且还是一件大事。盛徽帝没有开口问,与其得到一个虚假的答案,倒不如就当自己不知道。 江予瑶一直等着盛徽帝问她,毕竟她暴露的有点多,但盛徽帝没有开口。 “陛下不问么?”盛徽帝不问,倒显得她怕了似的。 盛徽帝抱着她,脑袋靠在她的肩上,问她:“在你眼里,我是谁?” 江予瑶:“当然是陛下,万民主宰” 盛徽帝笑了,“我以为你会说,我是宫玺或者…宫折” 盛徽帝不再自称朕,这是想要跟她摊开了? “陛下莫在说笑了,时辰也不早了,该用晚膳了”江予瑶换了话题,准备起身。 盛徽帝放开她,任由她离开自己的怀里,“也好” 若是梦境里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她不妨继续看下去,到底发生了什么。总得把横在二人之间的障碍都排除了。 盛徽帝就那么看着,看着梦中的小女孩儿长大了,出落得很是标志,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像是被严苛教导出来的。 又看着那个女孩儿入宫,成了江才人。是梦境中的自己,一步步把她宠的无法无天,张扬放肆,也是梦境中的自己把她推入深渊。 “陛下,昭德宫的人来回话,说是淑妃娘娘怕是有孕了” 梦境里的自己,欣喜若狂,但宫里头并非只有她的人手,还有别人的,她不能暴露一丝一毫,所以渐渐疏远,不见即为安全。 寒宫大火,她死在了火海里,还有她们未出世的孩子。 盛徽帝睁开了通红的双眼,怀里的人依旧沉睡,所有的小心翼翼,卑微怯懦,都有了答案。 江予瑶同样陷入梦境之中,这个梦太长了,长到她分不清什么是真实的,什么是虚假的。她把她上辈子的事,又重新经历了一遍。 盛徽帝见她睡得不安稳,轻拍她的后背,小声的哄着。 然后,江予瑶就见着了她上辈子未能见到的那一面。心腹背叛,世家威胁,宫玺四面楚歌,好像除了那个摇摇欲坠的位置,宫玺什么都没了。而那个时候,她因为与宫玺吵架,因为那一次陷害,生气的搬进了寒宫之中。 宫玺把身边所有的暗卫都调到了寒宫之中,只为护她安全。可惜天不遂人愿,身边没了暗卫,宫玺就成了活靶子。刺杀,下毒,接连不停的手段,暗卫又被陈安调了回去。调回去没多久,她就放火烧了寒宫。 她在火光中见到宫玺,是真的。听说寒宫大火,宫玺一路跑过去,玉冠都乱了。哭着想要冲进火海,但被陈安阻拦了。 她死后,史官记载,宫玺很不喜欢,命人把史官叫到书房,拔下一直挂在书房内的剑,将剑搭在史官的脖子上,让他改史书。 “朕来说,你来写。” “淑妃,江氏,温和静敏,贤良淑德,盛徽帝,爱妃,死后追封皇后。” 随后宫玺又下旨,降后宫所有女人的位分。 史官自然不可能真的按照盛徽帝所言而写,但最后盛徽帝见到了,却没再说让史官更改。不过却遣散了后宫诸人。 “你若为后,后宫无妃。你若为妃,便无后宫” “生前,这明目张胆的偏爱,给不了你,死后,总得补上” 江予瑶看着那史官记载:淑妃江氏,盛徽帝,宠妃。 于她而言,宫玺对她有宠无爱,所以只是宠妃。史官是站在她的角度写的,所以,宫玺认了。 她的画像前,宫玺站的笔直,手里端着一杯酒。 “阿瑶,你…应当转世了吧,我活了这么久了,你总不会还在奈河桥上吧。多喝些孟婆汤,把这一世都忘了。” 人人都说盛徽帝励精图治,且有长寿之相,可对她自己而言,她不过是想等一个人转世之后,自己再去地府,这样…两人下辈子应当就碰不到了。 “来生,你应当福寿绵延,幸福安康,子孙满堂。我以你的名义做了那么多善事,若是阎王爷,不挑个好点的来生给你,我可不会甘心”说完,饮尽杯中烈酒,刺的嗓子疼,咳了几声。 声音沙哑,“下辈子,哪怕遇见我,也当不认识吧,免得,再纠缠一世,徒增伤悲” 说着,又想到了她曾满心期待的孩子,将杯中的酒,倒在地上。随后又斟了一杯,给自己猛地灌下去。 盛朝的后半段历史里,四妃,乃是贵贤德惠,这四妃里,再无淑妃。而下令摘除淑妃之人,便是盛徽帝。 淑妃江氏离去后,她便听不得淑妃二字,听了便觉得头疼的厉害。也听不得江予瑶这三个字,听了便会大发雷霆。 江予瑶睁开眼,对上了盛徽帝正轻声哄着她的样子,闭着眼睛,嘴里头念叨着:“不怕不怕,朕在呢,朕陪着你,朕抱着你,没事的,别怕” 她心里并非一点儿触动都没有,但也仅仅只是短短的一瞬而已。转过身,叹了口气。让她跟宫玺两清,她做不到,但…宫玺似乎并不欠她什么,一切不过是她自己咎由自取。也许,她不该进宫的,从一开始就不该进来,嫁的远远地,或许会更好。 -- 第26页 宫玺睁开眼,将她往自己的怀里拖了拖,手掌依旧是冰凉的,摸着她的肚子,阿依娜的话,在她耳边不停地响起。那个孩子跟着阿瑶,现在虽然还未长成,但已经存在了。 “阿瑶,以后…我们当一对平常夫妻吧。” 江予瑶转过身,缩近她的怀里,“臣妾听陛下的” 抚摸着她后背的手,顿了顿,将她往自己怀里按了按。闭上眼睛,掩下所有的难过,睁开时,把她抱的更紧了,“以后,叫我阿折,我稍稍年长,你叫我阿折哥哥,也没事” “嗯!”江予瑶闭着眼睛,以后…她们都不会再做梦了。也不知道她哪儿来的感觉,居然这么确定。她所有的计划都被打乱了,也是没想到,这么快她的马甲就掉了。但只要她不承认,只要二人都没有捅破那张窗户纸,她就还和以前一样。 第19章 邀请 “娘娘,外头这么冷,不如回去吧”青兰扶着江予瑶的手,劝道。 吃了早膳,江予瑶见外头雪停了,就想着出来走走。每日里窝在宫中,怪闷的。 路上堆积了厚厚的白雪,小太监拿着扫帚将路上的雪扫成一堆一堆的,然后又提走,倒去规定好的地方,以免主子们出行的时候滑倒。 下雪之前她就把年司仗打好的手炉送出去了,如今别说宫里头了,就连宫外头都流行这个。甚至还有官员在朝上提起给她升位份的事儿,前世可没有这样的。这些东西是年司仗在她入宫四年后才弄出来,她不过是让这东西提前出现而已,功劳都是年司仗的,她不沾半分。所以这升位份的事儿,还是再等等吧,她不着急。 这手炉的事儿,让她给回绝了。宫玺又提出,她送的礼物,阿依娜给她的那些。便是一个贵妃的位分,也使得。江予瑶又给拒了,东西是阿依娜的,本就该给宫玺,不过是在她这里多留了几天,这功劳她也认不得。 “妃位你不要,贵妃你也不要,你到底要什么?那一身衣裙,一个昭仪之位总行了吧” 江予瑶停在梅花树下,白雪红梅,这景色美的很。当日宫玺怒气冲冲的走了,好几日都不曾来见她,她也没派人送东西过去。二人冷静冷静,挺好的。 “我还以为,这样的天气,只我一人出来赏景,没想到淑妹妹心思倒是与我一般” “奴婢见过容贵仪!” “奴婢见过淑贵仪!” 容贵仪携着宫女缓缓而来,她是个温柔的人儿,面上总是带着浅浅的笑意。样貌端庄,体态优美,信步闲庭。二人的宫女都冲对方行了一礼,江予瑶也冲对方行了半礼。 容贵仪赶紧扶起她,却并不回半礼给江予瑶。容字并非她的姓,乃是封号,陛下赐的字。江予瑶只微微动了动唇角,前世她以为这容贵仪是特殊的,后来发现,也不过是另一个靶子而已。 “淑妹妹可爱梅,姐姐爱梅成痴,当初一直想要住到临仙宫,却不想陛下把姐姐安排进了常华宫”常华宫距离宫玺的寝宫很近,是仅次于凤仪宫的,这话里头倒像是再冲她炫耀似的。 江予瑶看着树上的红梅,以及那没赏花的白雪,“我不爱梅,又冷又傲的,我喜欢花团锦簇的,热热闹闹的,那才有意思”说着轻咳了两声。 “可惜身子弱,太过热闹了,身子又受不住,但…总归是向往的” 容贵仪听见这话,这才看向身边的淑贵仪。自从这位进宫后,她们这些老人,就再也见不得陛下的面儿了。往常也不常见,但好歹偶尔还会去她们宫中坐坐,如今更难了而已,倒像是把她们都忘了似的。 淑贵仪长得美,极美,容贵仪认了。这一身粉色斗篷,里头的浅色小重衣,更是把人衬的面若桃花春意显,眉目入画笔下仙。体态轻盈,摇曳生姿,弱不禁风的怯怯之感,再加上眉宇间若隐若现的哀愁之意。朱唇轻起,眼眸泛星。一举一动都满是娇柔,带着不自觉的勾人媚意。 “妹妹若是喜欢热闹,云妃娘娘这些日子在准备赏雪宴,郑妃娘娘也跟着一起,邀请了宫里头好些姐妹,不如也一同前去”每年冬日,这两人都得来这么一出,不过今年,倒是可以换个新鲜样子。 江予瑶来了兴致,“我最喜欢吃锅子了,到时候劳烦两位娘娘准备些,我定然前去” “看来,两位娘娘得给我点赏赐了,我可是把最不乐意出门的人,都给带出来了”容贵仪调笑道。淑贵仪不愿出门的事儿,宫内人尽皆知。听说是身子不好,吹不得风。但…要是真身子不好,如何进的宫?真当那些嬷嬷是好糊弄的? “咳咳——”江予瑶用帕子捂住嘴,咳了两声。 青兰见状,赶紧劝道:“娘娘,咱们回吧,如今雪虽然停了,但化雪时,才是正冷的” 咳嗽了两声的江予瑶,面上显得有些苍白,却显得朱唇更加艳丽,眉目愈发清晰,两只眼睛,水汪汪的,干净的有些纯真,“妹妹身子不适,先回去了”咳嗽导致声音沙哑,更添几分无力的娇糯。 “妹妹快回去吧”说完,容贵仪又冲着青兰说道:“一路上仔细着点儿,妹妹出了事儿,陛下定不会饶了你们” 这话说的,江予瑶差点笑出声。这话说的没错,但从这人嘴里说出来,她就觉得哪哪儿都别扭。 回了宫,喝了一碗蜂蜜雪梨水,江予瑶就坐在软塌上,翻看自己带进宫的书。青碧捏了捏江予瑶穿出门的斗篷,边上的毛边而都湿湿的,外头也有些润润的感觉。拉过青兰让她摸了摸,青兰摸上后,吓了一跳。 -- 第27页 “要不请个太医过来看看吧,娘娘在梅园的时候,还咳了两声”青兰有些担忧,本以为这斗篷够厚了,但没想还是不行。 青碧把斗篷递给青兰,“你把斗篷烘干了,我去叫个太医来看看” 太医局听说是给淑贵仪娘娘请脉,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儿,差点儿就要让几个御医上了。青碧组织了,说只是自家娘娘出去了一趟,衣裳湿了,这才像叫个人过去瞧瞧,倒也不用劳烦太医们了,直接叫个医员跟着就行。 青碧的眼睛转了一圈,看着在旁边写字的一位医员,指着他说道:“就这位吧” 这位医员出门时,他的上级再三叮嘱,若是有什么事儿,一定要说。 到了临仙宫,医员跪下请脉。江予瑶随意瞟了一眼,见这位医员长得倒是端正,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个正人君子,又看了看青碧担忧她的样子,面上带笑,这想要当红娘的心,就这么起了苗头。 “你叫什名字?” 听到主子问话,医员收回手,将帕子也拿开,低着头,眼睛也不敢往上瞧,回道:“回娘娘,臣乃太医局医员,年白微” “好名字,家中可有其他兄弟姐妹?” 年白微:“臣有一兄,年白术,还有个妹妹,年白芨” 江予瑶笑了,“你们家可真有意思,给自己孩子取名,都取了个药名儿。若是你将来有孩子,总不会也取个药名儿吧” 年白微回道:“臣确实是想过,家里头从冬字,男孩儿就叫冬青,女孩儿就叫冬葵” “真不愧是医药世家出来的。”江予瑶笑着摇了摇头,“罢了,本宫的身体你可看出什么了?” 年白微松了口气,“娘娘身子很好,无需用药” 江予瑶见他似有些害怕的样子,她是什么妖魔鬼怪不成?“你妹妹我是见过的,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 年白微得了这话,把自己的心里头的猜测说了出来:“娘娘的脉象有些奇怪,臣学艺不精,只能看出个大概,娘娘怕是有喜了,但…是否有别的原因导致,臣,看不出来” 江予瑶想到了阿依娜说的话,应该还没到时候。 “我贪嘴,想是吃了什么,有些冲撞了,不碍事”孩子,她自然期待,但…现在还太早了!得再等等。 第20章 容贵仪 容贵仪扶了扶头上的朱钗,等到淑贵仪走远了,再也瞧不见背影,这才转身看着一树梅花。 “娘娘对淑贵仪倒是好态度”娘娘面上温和,但实际上恰恰相反。 容贵仪看了宫女一眼,“她有阿依娜护着,我要是态度不好,指不定明儿,阿依娜就会进宫给我一顿鞭子吃” 说起这个,她又觉得很好笑,明明是她宫玺的女人,偏偏是阿依娜护着的,这要是没点儿什么,她可不信。淑贵仪美则美矣,她却不喜欢她娇柔怯懦的样子。她喜欢的,是张扬放肆的高位之人,咬了咬牙,吸了一口冷气。 “把这树上的梅花都摘了,扔到地上,给我踩烂了”梅花又冷又傲,淑贵仪这是在影射谁呢?她么?眼睛倒是挺尖的。 夜间做梦,容贵仪顿觉荒唐,起来后,衣衫湿了大半。唤人进来,把床上收拾了,坐在浴桶里,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想到梦境中的细腰,狠狠的拍了一下水面。 第二日,江予瑶刚起没多久,就听见外头人来说,容贵仪来访。 她虽是起了,但却裹着被子,坐在软塌上,手里头还捧着青兰送上来的蜂蜜水。醒了,也得缓缓神儿再装扮自己,再说了,她又不出去,自己宫里头,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我不请自来,妹妹不会怪我吧” 也没等江予瑶让人请她,容贵仪自己就进来了。这一进来发觉屋里头的热气熏人得很,跟外头温差实在是大,淑贵仪正披着外衣,坐在软榻上。她也不用人说,自顾自的就走了进去。 这一下可吓坏了江予瑶,“姐姐停步,妹妹衣衫不整,姐姐在外间等候,妹妹换好了再去见姐姐” 容贵仪想到梦里头的细腰,只停顿了一下,就继续步伐不停的走了进去,一边走一边说道:“你我都是女子,有什么好怕的?姐姐在宫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只要来叨扰妹妹了” 江予瑶果断的站起身,拉过被子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走进寝殿,去找自己的衣裙。 “妹妹,可是不喜欢姐姐?”容贵仪拉住她,用力扯下她身上的被子。江予瑶也是第一次发现,容贵仪居然会武。她前世居然没发现这个,是对方隐藏的太深了,还是她就是个傻子。 “来…” “妹妹别叫”容贵仪捂住她的嘴,把人抱进怀里,手臂碰到的细腰,以及掌心处的柔软,与她梦里的一模一样,就是这性子,不太对。梦里那个天生媚骨,媚态百生,嚣张跋扈的厉害,笑起来让人心肝儿都跟着颤了。怀里这个,也是天生媚骨,但…娇柔怯懦,媚态横生不自知。一样,又不一样。 她的人在外头拦住了临仙宫的人,倒也没别的想法,就是想试试看,这事情会不会闹大,以及,怀里这人,在那人心里头占了几分。妒意倒是没有,就是觉得有些不爽而已。 “咳…咳咳——”江予瑶推开容贵仪的手,急促的咳了几声。容贵仪会武,所以压根儿没想过控制自己的力道,倒是把她差点憋死。 -- 第28页 容贵仪见她咳得厉害,而且好像站不稳,也没管她,任由她跌倒在地。她若是真动手去扶了,倒是真像她有了什么心思似的。 宫玺正批奏折,外头一个小太监,一脸着急的出现在门口,陈福一眼就看见了,轻声出去,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听说容贵仪去了临仙宫,当即让小太监进去回话。宫玺扔下奏折急匆匆的赶往临仙宫。 临仙宫又不是真没人,不过是见江予瑶并没有生命危险,所以并未出现。屋里头江予瑶咳得厉害,青兰给陈德使了个眼色,陈德也顾不上会不会暴露了,三两下扯住几个太监宫女,扔到一边。 青兰进屋拿过丢在一旁的被子,裹住江予瑶,把人送回床上,又把床幔放下,这才对容贵仪行礼:“奴婢见过容贵仪” 陈德听见这声儿,走进去,冲着容贵仪行了一礼,“容贵仪娘娘,我们娘娘身子不好,就不留容贵仪娘娘了,请” 容贵仪眯了眯眼,这太监脚步轻得很,“你叫什么名字?” 陈德躬身:“奴才陈德” “陈安跟你什么关系?”陈安这老太监可了不得,容贵仪不得不问一句。 “那是奴才干爹”干爹的地位越高,权势越大,他们这些干儿子,腰杆子自然也直。干爹说了,淑贵仪是陛下的心上人,要保护好,不能有一点儿损伤。 陈安是什么人?宫玺的心腹,他这一路如此安稳,少不了陈安的护持。此人武功极高,对宫玺忠心耿耿,加上他收编资质好的太监,教他们习武,成立了监察处,听说全国各地都有这监察处。虽不知真假,但仅凭这就足以看出,陈安什么地位了。 “你是监察处出身。”容贵仪并非询问,而是直接就确认了。 陈德态度依旧恭敬有礼:“娘娘眼睛真好,一眼就看出来了奴才的出身” “哼——”容贵仪冷哼一声,“陛下倒是真对淑贵仪好,也不知淑贵仪娇弱的身躯,受不受得住” 陈德回道:“这就不劳娘娘费心了” “哼,狗奴才!”她不可能与陈安起冲突,也起不了冲突。 容贵仪前脚走,后脚宫玺就进了临仙宫。 “朕说给你晋位,你不要,如今好了,人家都欺负上门了,你倒是哭哭啼啼的”见着江予瑶眼眶湿润,宫玺就开始生气。 “我不要”借别人功劳,升自己的位分,她不屑。 “这也不要,那也不要,你到底要什么?”宫玺坐在她床边,拉着她的手,打了一巴掌。 江予瑶顿时就哭了,“你的后宫,你后宫的女人欺负我,你也欺负我。你若想为她出去,直接把我打入寒宫就是” “你再说一次!”宫玺听不得寒宫两个字,那一场大火,成了她心里头的疙瘩,不可触碰,一碰就疼。 江予瑶说完才想到自己上辈子的事,都去了一次寒宫了,怎么又这样了,真不长记性,拉过宫玺的手,露出讨好的笑容,“陛下,臣妾错了” 宫玺心头梗塞,如此讨好的笑容,真是讽刺,将她抱进怀里,露出苦笑,“你不必如此,是我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1-0612:47:30~2021-01-0710:19: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修行千年的辣条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宫玉瑢 “天姑,本宫不是在跟你谈条件,而是在威胁你,你懂什么是威胁么?” 秦州,玉山的宫殿,这地方被宫玉瑢大改了一次,宫殿的低下有近三百个牢房,此时里头住了一大半的人,有年老的,也有年少的。其中一间,关着她命人找来的一个乞丐。这乞丐是个奇才,宫玺的位置能那么稳,这乞丐至少出了一半的力。 “公主这又是何必呢?”那乞丐比起乞丐也不如,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像是布条子搭在身上,里头是一圈又一圈的白布缠着满是伤痕的身躯,发丝凌乱,沾满了血污。额头上像是被什么重物砸到了,那血迹顺着脸颊往下流。 宫玉瑢面上带笑,眼里像是蒙着一层冰,还带着怨毒,“威胁就是…本宫抓了你的亲人,你的爱人,你的好友,你的知己,用她们的命,来让你达成本宫所提出的要求。威胁就是…本宫用你最重要的东西,让你为本宫所用。” 大笑不断,扯动了身上的锁链,连带着伤口也隐隐作痛,“公主,我一个乞丐,四处漂泊,乞讨为生,哪有什么重要的人,重要的东西” “是么?”宫玉瑢站在地牢外头,身上的金丝绣凤长裙,红色的裙摆就那么在地上拖着,随着她慢慢的走动,裙摆染上了脏污。她毫不在意,牢门大开,走进去后,弯身看着坐在地上的人,启唇,一字一句的说道:“本宫听闻,皇兄宫里有人献宝,献宝之人,名叫江予瑶,这江予瑶献上去的宝物,又是别人送给她的,这人…叫阿依娜” “阿依娜?这一听就是偏远地方来的,很有特色的名字。这位阿依娜有位师父,本宫派人几番打听了,都是些废物。但好歹,那位师父的名字,本宫是知道了”站起身后,吐出那两个字,声音加重,“虞若” 即便是说出名字,这人依旧没有丝毫的改变,宫玉瑢倒是有些佩服她了。同样也开始好奇起来,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人这么固执,不管她威逼利诱也好,大刑伺候也罢,就是无动于衷。要不是这人真有用,就她这么硬骨头,早把人砍了。 -- 第29页 地牢口,一奴才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候在牢房外面。 宫玉瑢也没出去,直接让人说事儿:“说吧” “宫里头传来消息,说…江姑娘被容贵仪欺负了,幸亏陛下去的及时” 那乞丐呼吸顿了顿,随后如常,宫玉瑢似乎没有发现。 “去的及时?她若是及时,就不该让人被欺负。我这皇兄,还真是个废物。”若是她的话,才不会给别人欺负瑶瑶的机会。低头看了看自己修剪完好的指甲,上头的颜色有些褪了。“本宫记得…容贵仪是皇兄带回去的,从哪儿带回去的来着?” 那奴才低头回道:“回殿下,是从历州带回去的” “历州啊”宫玉瑢似有些感叹,“这大冷天的,让人…弄几只兔子,给容贵仪补一补” “是” 玩味的看着地上的人,刚刚这人呼吸变了,在奴才来禀报瑶瑶的时候。这人这么老了,总不会喜欢瑶瑶,也说不一定,眼神更冷了些,“本宫让人准备行礼了,过几日就回宫,天姑不如同行” 这并非询问,而是通知,她是一定要把人带走的。 这乞丐一直被宫玉瑢叫做天姑,但一次都没应过。天姑是别人给给她的尊称,她不不过是一介凡人之身罢了。 “公主,执着并非好事”天姑奉劝道。 “哼——”宫玉瑢了哼笑了一声,“本宫可不是执着,只是想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看着天姑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宫玉瑢讽刺道:“怎么?天姑不再劝了么?” 天姑:“她们是命中注定,一欠一还,此生修得圆满,公主又何必阻拦。” “呵呵——哈哈哈——”宫玉瑢笑的讽刺意味十足,不带一丝怒意,就是觉得可笑而已。 “天姑说她们一欠一还,此生修得圆满,那我呢?”不用天姑回答,指着自己,“我与她是拜过天地,一夜花烛的夫妻。” “那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梦?呵呵呵——哈哈哈——”宫玉瑢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她从小到大,这么多年都是梦么?那这梦也太长了。 “天姑,本宫命人找你,原本也不是为了让你帮本宫,只是希望你两不相帮而已,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帮助宫玺,这让本宫很不开心。”甚至还把东西提前送给了宫玺,这是摆明了偏帮她。 走出地牢,等人关上牢门后,似乎才想起漏了件事儿没说,“对了,天姑,本宫的人听到了一件消息,本宫觉得,可以告诉天姑一声” “阿依娜,乃是虞若之女”说完转身离开地牢。 “公主——公主————” 身后传来的声音,让宫玉瑢很开心,嘴角的笑意怎么都压不下去。天姑帮宫玺,她拿她女儿来开刀,扯平了。 ———————————————————————————————————— 常华宫 “啊啊啊啊——————” 容贵仪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床上,全是兔子的尸体。那兔血把她的锦被都染了,连她的寝衣上都是血迹。 手里捧着一只死去的幼小兔子,容贵仪哭的两眼通红,也不准宫女帮她换衣裳,更不准旁人动她的床。她就跪在地上,不停地哭,一直到哭晕过去了,下头的奴才这才慌乱的去叫太医过来。 没有容贵仪的命令,谁也不敢去动那床上的兔子,只能把容贵仪抬到偏殿。太医见到容贵仪脸上都是血,还以为人不行了,吓得差点儿开了重药。诊脉后,发现只是惊吓过度,又有些缺水,且心脉因忧伤过度而受损。 宫内众人都跑来探望,可容贵仪昏迷不醒,太医一时也拿不出好法子。 “这容贵仪是因为什么才惊吓成这样,还忧伤过度?”前两天还欺负她呢,今儿人就醒不过来了?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做的呢。江予瑶想了想,也不知谁做的。 青兰在一旁解释道:“奴婢听闻,容贵仪来自历州,历州自来便有月神的传说,月神的坐骑便是一只体型庞大的兔子,说是一跃便是万里,容贵仪所在村落,更是家家户户都养着兔子。不吃兔,不伤兔,每年六月更是会祭拜,这是村里的习俗。今儿个早上,容贵仪醒来的时候,发现满床都是死了的兔子” 江予瑶点点头,她懂了。但是…谁做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不更新!要跟朋友去聚会!嘻嘻~ 第22章 宴会 就在常华宫出事没几天,由云妃郑妃主导的宴会就这么开始了。宫里头有位份的,总共也没几个,加上禁足的江更衣以及魏婕妤,还有个因惊吓过度在病中的容贵仪,这宴会,顿时就少了三个人。 “昨儿半夜外头又开始下雪了,到现在都还没停”青碧从外头进来,头上,眉睫上,身上全是雪花,进了屋赶紧早厅里头的炉子上烤手。把自己身上的湿气都烤干了,这才走进寝殿。 “陈德带着几个小太监,在外头扫雪,路上堆得厚厚的,一会儿轿子怕是不好走”将自己看见的都说了,这才帮着青兰一起选衣服。 今日娘娘去参加宴会,又赶上外头飘雪,一股股的冷风吹着,身子怎么受得了? “无妨,陛下知晓娘娘今日出行,早早地赏了狐白裘,最是保暖不过,今日若是浅色怕是不大好,里头再穿个深些的圆领子长袄”青兰把选好的衣服放到一边,扶起江予瑶,替她更衣。 -- 第30页 “娘娘今儿要个什么妆面?”青兰只替她描了描眉。 江予瑶看了看,“不用了,今儿肯定是要吃东西的,画了也麻烦” 青兰又问道:“那…今儿带什么首饰?今儿怕是带不得冠了” 江予瑶拿起魏婕妤送给她的那根银钗,递给青兰,“就用这个吧” “是”青兰应下,给她梳了个倾髻,将银钗簪到了发包下面。另一侧用银簪,珍珠簪子固定着,只露出小半截。 青碧替她把狐白裘穿上,再把帽子给她系上,又从小宫女的手里接过手炉,递给她。江予瑶并不怎么怕冷,但该拿的还是不能少,至少柔弱的样子不能丢。 宴会是在云妃的挽霞宫。她那里地方大,平日里甚少人去,她自己也觉得冷清,好不容易今儿人多,宫里头早早地就让人准备上了, 江予瑶出门带的是青兰,宫里头的规矩,青兰比青碧更熟悉。 此刻挽霞宫里已经来了许多的人,就连杨妃都来了。这倒是显得,江予瑶来的最晚。 郑妃见她来了,连忙拉住她要行礼的身子,“早知道妹妹要来,本宫不但让人准备了锅子,还让人送了上好的鹿肉进来,妹妹多少也吃些” 屋里头座位围成了一个椭圆,每人一个桌子,每个座位间隔都是一样的,为了让一旁伺候人能来回走动。最上面是两个位置,那是云妃跟郑妃的。郑妃推着江予瑶坐在她的下首,而那个位置原本是夏充媛的。夏充媛也没什么不好的反应,直接就坐在了江予瑶旁边。 “妹妹这狐裘,似乎是半年前陛下猎的,取的是的那白狐腋下的纯白皮毛,色白如雪,轻巧暖和,本宫当时还问陛下讨了,但陛下没给,气的本宫好几日食不下咽,就瘦了好些,倒是因祸得福”郑妃替她把狐白裘解了,递给侯在一旁的青兰。拉着她的手坐下。这一拉上,就舍不得放开了。今年冬日格外的冷,她宫里的碳,若是按照去年的份例,怕是她以后都出不得门了。 她不过是拉着淑贵仪一会儿,整个手都暖烘烘的,她曾听说,有的人天生便于一般人不同,从前只当是玩笑。后来碰见陛下,发现还真有人天生冷骨,大夏天的也就算了,这要是大冬天的,床上躺个冰棍儿,怎么受得了,她铁定是要把人踢下床的。 可没想今儿她又见着了天生暖骨的人,这一冷一热,还真是相配。咽下漫上喉腔的笑声,以后有好戏看了。 江予瑶刚落座,云妃这才到来,身后是提着炉子,端着锅子的太监。 云妃进屋后,指挥太监们:“一个桌子上一个,什么菜之类的都可以先上着了” 每人桌上一个小炉子,炉子上放着一个小锅。两边伺候的宫女又把新鲜的食材,从身后的桌子上一样样的往前摆。 “今日大家都别拘着,也不用在意那些个规矩了”话是这么说的,但听的人却没几个,若是今儿真不懂规矩,明儿就该跟你算账了。 江予瑶是等着高位的几个人先动手了,这才拿起筷子夹了几块肉片,放进锅里。 “娘娘这是哪里来的新鲜牛羊?我都有好些日子没吃了,这大冬天的,就该吃一锅子羊肉汤才好” “周妹妹得谢谢郑妃娘娘了,若是没有娘娘,就没今儿这宴了” 周充容问的是云妃,但回答的却是夏充媛。 夏充媛的意思,是说这宴,乃是郑妃出力了大头,云妃不过是捡现成的。 云妃最开始举办的宴会并非在屋内,而是在飞霞台,赏雪,品茶。可偏偏郑妃反了她,自己就安排上了,说这大冬天的,谁乐意喝茶看雪,就该吃点热乎的。她们二人差点吵起来,后来是容贵仪过来,说她邀请了淑贵仪,淑贵仪说,想吃锅子。这才变成了在云妃的挽霞宫吃锅子,烤鹿肉。 周充容又说道:“那也得谢谢云妃娘娘,若是没有云妃娘娘的挽霞宫,怕是臣妾们都得在外头吹冷风吧” 云妃的挽霞宫很大,仅次于皇后的凤仪宫,加上地理位置好,前朝时,就是贵妃之居所,所以…江予瑶未进宫之前,宫里的第一人一直是云妃,而非容贵仪。就连郑妃的居所也比不上云妃的,她哥哥还是盛徽帝心腹呢,就这待遇,郑妃悄悄地撇了撇嘴。 宫殿这事儿一直是云妃引以为傲的,说的太多次了,郑妃的耳朵,都要气茧子了。不就是地方大点儿么,也没见陛下多来几回。 可后来,江予瑶进宫了,住进了临仙宫。这临仙宫与别处不同,先帝的容贵妃那么得宠都没有住进临仙宫。这地方精巧,位置也好,还清净。在盛朝以前,曾是周朝晚期□□皇后的居所,□□皇后不喜奢华,所以这临仙宫是特意为她修建的,但是还没等住进去,周朝就被灭了,这临仙宫也就一直保存了下来,且一直未曾住人。 也就是说,这临仙宫淑贵仪是第一个住进去的,将来史官工笔,也得添上一笔厚重的着墨。 云妃看向江予瑶,这淑贵仪与别人不同,这次新进宫的,独她一人得宠,旁人别说侍寝一次了,连陛下的面儿都见不着。宫里头看人下碟子的事情不少,那些个位分低还没宠爱的,自然而然的也就被下头的人怠慢了,只能依附她们这种高位分的活着。 何时她也成了善人了,府里头的苦头,还没吃够么? 云妃看向淑贵仪,郑妃也跟着看过去,上头两位都看过去了,其余人自然也放下筷子,看了过去。 -- 第31页 郑妃开口道:“淑妹妹觉得如何,若是喜欢,一会儿我便让太监给妹妹送些过去,反正本宫也吃不完” 江予瑶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这才回道:“多谢娘娘,臣妾尝着味道很好。” 她味道不是很大,吃了一些肉一些蔬菜,觉得有个七分饱了,这时又听云妃说道:“把本宫这里的锅子撤下去吧,让人把剪子备好,另外盛碗热汤端来” 云妃不爱锅子,所以也没吃几口,郑妃倒是喜欢,就是味道有些淡了,她的口味更重些,也让人把锅子撤了,换了网子上来。 身旁的青兰跟着过来伺候,看江予瑶要动剪子赶紧阻止:“娘娘,还是奴婢来吧” 江予瑶松手把剪子给她,“伤不着的,你太小心了些” 青兰拿过剪子,将外头的肉剪下一大块,又用匕首,小心的切了片。江予瑶拿过匕首,摸了摸匕首的刀口,随后把匕首放下,免得青兰一会儿又说了。 第23章 陈安 鹿肉在烤网上渐渐散发出香气,这肉是早早的就腌制好了的,若是觉得味道不够,让身边的宫女再去端些调料拿过来自己调也行。 鹿肉味美,她也难免贪多了几口,刚刚的牛羊肉她都吃了一些,这会子又吃了这些烤鹿肉,回去得把年白微请过来,给她看看了。 屋里子待得暖烘烘的,出了门,外头的雪下的更大了,太监们好不容易扫干净的路,这下又成了一片白,她今日穿的鞋子底厚的很,再说了,吃了那么多东西,得消消食儿,让人把轿子抬着,她跟青兰走回去。 郑妃得知她要走,走过来说了几句话儿。 “妹妹先回去,一会儿姐姐就派人把东西送过去,都是些新鲜的” “若是宫里头奴才不会做的,派人到尚食局找吴司膳” “有空到姐姐宫里头坐坐” 说着又叮嘱她宫里头的奴才,让他们都仔细着些。 等到送走了淑贵仪,其余低位分的也都一个个的离开了,杨妃宫里头有事,早就走了。这挽霞宫一下子就只剩下云妃跟郑妃了。 郑妃转身就看到云妃盯着淑贵仪的背影,更准确的说,是盯着她那件狐白裘。 “把我的事儿,安在自己身上,羞辱我,用不着这种法子”那件狐白裘是云妃曾向陛下讨要的,可陛下没给。她后来就气病了,可知道的人不多。 “羞辱你?我要是羞辱你,早一巴掌打你脸上了”本来心情还是不错的,结果这人一张嘴说的这是什么话儿。 云妃气的一哽,冷着脸。 郑妃见她不说话了,气焰顿时高涨:“是,我是粗俗的武夫家,你是才貌双全的百年世家,咱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你眼里是满族荣耀,我眼里是自私自利,你伟大” 云妃:“进了宫,身不由己” “呸——”郑妃啐了她一声,“你再敢说这话,我就撕烂你的嘴” 叹了口气,又说道:“陛下不会让世家起来了,世家可以有,但…他们的心大了,总想着左右皇权,凌驾于皇权之上,世家不灭才怪” “若是淑贵仪出身于世家,陛下也会像对我一样对她么?”云妃也不知为何,突然间冒出了这个念头。若是淑贵仪是她,陛下是不是一样心狠。 郑妃很肯定的回答:“会!” 世界的落幕是必然,陛下不会让任何人阻拦自己的,哪怕那人是自己的心仪之人。但这只是郑妃所想,她觉得盛徽帝会那么做。实际上盛徽帝到底会怎么做呢? 这个问题,郑妃的哥哥问了盛徽帝,“听说最下最近很宠爱一位淑贵仪娘娘,若是淑贵仪娘娘出身世家,陛下可会对世家出手?” 宫玺捧着手炉,暖意直达心房,“不会” 这么说显得她格外的冷心冷情,云妃自入府后,陪伴她多年,可她依旧毫不犹豫的对云妃家出手了。但若是换成了淑贵仪,淑贵仪进宫不多短短几个月,宫玺就已经不舍她伤心难过了。 郑铁生叹了口气,“陛下对云妃娘娘,太过于狠心了” “不会牵连到她的,她既然入了宫,世家如何,与她无关”宫玺好歹是安慰了郑铁生一句。 “算了,臣先回去了,这雪下的大,不好走”郑铁生行了一礼,出了门。 茶杯的杯盖碰到了茶杯的杯沿,发出了清脆的响声,而这响声却是在宫玺的后背响起的。那人穿过屏风,走到了前面。 “阴差阳错,陛下还是待人厚道些吧” 宫玺笑了一声,“安叔怎知,朕待人不厚道?” 这人名叫陈安,乃是监察处掌事,武功高强,是看着宫玺长大的,也是他护着宫玺躲过了诸多险境。 “郑将军对云家那丫头情深的很,当年要不是容贵妃插手,她二人定是恩爱和睦,还有陛下什么事儿?”陈安叹气,越发觉得这事儿都是当年容贵妃的错,先帝也是个不好的,宫丫头这些年过得苦。 宫玺觉得好笑,“安叔,你这话说的,倒像是我没人要似的” “难道你有人要?都过了双十了,连个子嗣也没有”说起这个陈安又想叹气了。 “谁说没有,不但人有了,子嗣也快了”想到临仙宫的人,宫玺的嘴角上扬的不要太厉害,看起来有些傻。 “哎哟,谁啊?男孩儿女孩儿?”陈安顿时来了兴致。 宫玺咳了咳,“临仙宫,淑贵仪” -- 第32页 陈安想了想,淑贵仪是个女的,这两个丫头,哪儿来的子嗣?又想到了自己最近一直在调查的事情,瞬间明白了。随即,又开始高兴,该给太后传信了,这马上要抱孙孙了,还不赶紧回来? “陛下说,淑贵仪出身世家,就不会动世家,这话是真的?”把事儿先放一边,他到时会派人去保护淑贵仪,但现在,该说说世家的事情了。 宫玺脸上的笑落下了,点了点头,“若淑贵仪真出身世家,我确实不会动世家,不是不动,而是换个方式,荣耀保存,势力剪除。世家要想长久,必须要依附着朕,依附着盛朝,朕不会让他们骑到盛朝的头上,若是有朝一日,盛朝出事,朕要他们,同生死,共存亡。” 她已经失去过阿瑶两次了,第三次绝对不行。世家可以留着,但他们的爪牙得给他们剪了,至于以后,就留给她的孩子吧。阿瑶若是世家出身,她就保世家一世富贵,但阿瑶死后,她也会随阿瑶而去,世家该如何,就留给她们的孩子吧。 陈安懂了,“淑贵仪若出身于世家,你们的孩子,也有世家血脉,世家不但不会对他出手,反而会保护他。只要他的地位稳固,该怎么来,那就是他的事情了。” 宫玺点点头,她这一生总是磕磕绊绊的,也不知道自己哪天就出了意外,所有的事情,总得考虑好了。若是阿瑶先走,她陪着阿瑶。若是她先走,阿瑶得好好活着,世间富贵荣华,得多享受些时日。 “所以…你是不是该把武功捡起来了?要是哪天你一不小心没了,这不是恰好说明,你武功不到家?”陈安觉得这丫头就是想太多,什么都能落下,朝政跟武功都不行。 “叔,我有练,只是最近天冷,有些懈怠了”从小到大保持的习惯,她怎么可能忘。主要是淑贵仪献上来的这手炉脚炉汤婆子,太会腐蚀她的心智了。 陈安想了想,说出了某种可能:“待你死后,淑贵仪成了太后,养了一圈年轻人,每日里寻欢作乐,好不快活” 宫玺:“叔。我长得不差,她看不上别人” 陈安:“哦,那就…待你死后,淑贵仪成了太后,养了一圈跟你长得差不多的年轻人,每日里寻欢作乐,好不快活” 宫玺不由自主的想了想那个画面,一阵寒意,还略带恶心。只要一想到那种可能,“叔,我们出去过两招” 陈安微笑:“臣的荣幸” 第24章 生病 江予瑶走在路中间,边上是尽忠职扫的太监,她的轿子在后头跟着,若是累了,随时能上去。天空飘飘洒洒的,下了好大的雪花。停步,伸手接住,雪花落在掌心,掌心一片冰,随后,那雪花迅速的融化了。 “淑贵仪娘娘请留步” 江予瑶转身,看向来着的轿子,那轿子停在她前面,冯昭仪从里头下来了。 “见过冯昭仪”江予瑶微微施礼,这样的日子,即便礼仪不合规矩,也是情有可原。 冯昭仪:“淑贵仪可愿与我一同赏雪,我还从未去看过柳清池呢” 江予瑶点点头,没什么不可的,一个人是走,两个人也是走。 柳清池距离她的宫殿近,却离冯昭仪的宫殿有些远,池子边上有个亭子,二人进去坐了坐,青兰吩咐小太监赶紧回宫,提个碳炉子过来。 冯昭仪看了看江予瑶手里的炉子,说道:“我还未谢过你,多谢你让人送上的东西。今年倒是个暖冬了” 江予瑶低头看了看手炉,“这东西不是我做的,我只是提了一句,要谢,也该谢六局的人” 冯昭仪笑了声,并未回话。 青兰把炉子提进了亭子里,然后又带着人退下,离的远远的。冯昭仪看了一眼,称赞道:“你这奴婢倒是个懂规矩的,眼睛也尖的很” “不知娘娘叫住臣妾,所为何事?”说是赏雪,但这冯昭仪满腹心事,一句话都没在点子上。 冯昭仪伸手,在炉子上烤了烤,等到指尖热乎了,那些繁杂的思绪似乎也理顺了,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就从前几日她母亲进宫说起吧。 “几日前,母亲进宫。她告诉我,太后传了话回来,明年选秀照旧。三年选秀,明年才是第三年。我们不过是因陛下登基,后宫空虚,提前草草的选进来的”说到这里,她不由得长舒一口气,不是放松,就像是她一直提着攥着的什么,一瞬间脱了力。 “我们像是探路石一样,又像是被人踩着的阶梯,给后面的人,铺路呢” 江予瑶知道这些,早就经历过的,重来一次,她也不怕,她只是不明白,冯昭仪跟她说这些做什么,“你告诉我这些,图什么?” “我不想得宠,我想出宫”冯昭仪看向江予瑶,话里满是认真,“我要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出宫,陛下待你不同,你能帮我” 江予瑶对上她的眼睛,昭仪,冯氏,盛徽帝二十二年,失足落于枯井。 “我能得到什么呢?我帮你,你能给我什么?”她不做无本的买卖。 冯昭仪:“我曾有一笔密财,但不知道为何,一夜之间都被搬空了。除此之外,我还有一座山,乃是友人所赠” 她本想用密财换自由,可密财被盗,这自由也换不得了。父亲乃是户部尚书,兄长也踏入官场,为保忠心,送她入宫。说她被家里头放弃了,倒也不是,毕竟家里就她一个女儿,她的脾气可不好惹,父母兄长,对她疼爱,并非虚假。可若是没放弃,为何送她入宫?她不想入宫,只能自救。 -- 第33页 江予瑶想到前世冯昭仪的死亡,她曾问过宫玺,宫玺说,冯昭仪做了不体面的事情,羞愤投井,她不信。 “你可有明年入宫人的名单?或者…哪些是需要注意的?”江予瑶随口一问。 冯昭仪想了想,“盛京知府嫡女,陈语,名声很是响亮。” 摇摇头,这个人她不曾听过,她想知道的,是宫玺那个白月光,朱砂痣,把她当靶子,护着的那个人,与她平起平坐的贤妃。 江予瑶:“你可知道一位叫白梅雪的,户部右侍郎之女” “白梅雪?”冯昭仪想了想,户部右侍郎,确实是姓白。但户部右侍郎并没有嫡女。不是嫡女,那就是庶女,白梅雪…“有!” 冯昭仪突然间想起来了,还是她娘让她记住这个人的,“她并非嫡女,而是一年前才找到右侍郎家,说右侍郎与她的母亲有过一段情缘,并且还有信物。右侍郎当即便把她接回家,对外宣称是庶长女。” “此次选秀,她也在其中,但庶女位分最高正六品,这是祖宗定下的规矩”冯昭仪不知为何淑贵仪认识这人,而且对她似乎有些忌惮。 “规矩?”江予瑶不屑,规矩是可以改的,前世那人不就改过了么?“我可以帮你,但…我要你替我做一件事” 冯昭仪:“你说” 藏在手炉后的手指,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看上了太医院的一个人,希望他能为我所用,当然…这不包括用亲人去威胁他”她不喜欢这样的手段。 “简单,你本就身子不好,有专门的太医照料,在正常不过了,但…光这样,还不够,位分不够”她不过正四品,用不得专属太医,最起码也得是个妃位。 江予瑶牵着冯昭仪的手,掌心的热意传到了她的手上,替她拢了拢发髻,靠近她身边,面带笑意,轻声说道:“将来还要麻烦姐姐,陪我演一场戏” 拔下她头上的珠钗,提高了声音,“姐姐当真要把这钗子送给我?” 那珠钗上的红宝石很是剔透,看起来格外的贵重。 “这是自然,我一见妹妹就喜欢得很,别说珠钗了,就恨不得给你把月亮都摘下来”冯昭仪笑着回道。 江予瑶低头羞怯,“妹妹也没什么好送给姐姐的,只有今儿带出来的镯子送给姐姐”将手腕上的桌子,套到冯昭仪的手上,把珠钗递给她,娇声说道:“姐姐帮我带上吧” 这红宝石珍珠珠钗,配着一张娇艳的面容,在这白雪皑皑的世界里,绽放的极为浓烈。 回宫的路上,冯昭仪摸着手腕上碧玉镯子,她…得救了。 江予瑶进门后,重重的咳了一声,随即便是忍不住的咳意。 青碧转身往太医局跑,青兰赶忙把人扶进室内。 到了太医局,青碧拉着年白微就往临仙宫赶。 江予瑶躺在床上,怎么都止不住咳意,青兰冲了一万蜂蜜水过去,江予瑶喝了两口,青兰欲要再喂的时候,江予瑶连忙把人推开,‘哇’的一声,吐到了放在床边的低矮痰盂内,内里头翻浆倒滚似的。 “咳咳咳——” 江予瑶咳得厉害,青兰只能一边担忧的叫娘娘,一边替她拍后背,舒缓。 青碧带着人进屋,也不用怎么吩咐,年白微直接跪在地上,开始诊脉。 “娘娘今日吃了什么?去了哪儿?” 青碧回他:“今日云妃娘娘与郑妃娘娘开宴,娘娘就去了” 青兰补充道:“吃的是热锅子,有牛羊,都是些新鲜的,还吃了烤鹿肉” 想到娘娘一路走回来,怕是吹了风,“回来的路上下着雪,娘娘说要消食,就走回来了,路上碰见冯昭仪,就一起在柳清池边的亭子里坐了一会儿,回来后,刚进门就开始咳,奴婢喂了两口蜂蜜水” 年白微觉得他今儿就该请假,这淑贵仪本就爱咳嗽,今日的吃食,全是上火的东西,吃了锅子也就算了,还吃烤鹿肉。这也就算了,吃了就早早回宫嘛,在外头吹了那么久的冷风,不病才怪。但这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淑贵仪的脉象确实是有喜了。上次是若有若无,以为是什么冲撞了,但…这次太明显了。 第25章 ‘有喜’ 年白微起身,拉过青碧,“你去太医局请三位御医过来,淑贵仪这脉,我说不得” 青碧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你这什么医术,有事说事儿” 年白微:“不是我不想说,而是不能说,耽搁不得,你快去请,我先给娘娘煮点儿雪梨水” 太医局的规矩,若是后妃有孕,必须御医在场,由三位御医判定。更何况,这不只是有孕。年白微使劲摇了摇头,把脑子里那个诊断甩走。 三位御医到的时候,江予瑶已经睡了,年白微煮的雪梨水,很有效果。三位御医诊脉后,各自拿了笔,开始写自己的判定。写完后,三人核对,基本上一致,淑贵仪娘娘确实是有孕了,但胎像不稳,好在能调理过来,只是近几个月要卧床歇息了。 御医的诊断一出,陈德也不用小太监了,自己赶忙跑出去向盛徽帝报喜。 御书房内,几人吵来吵去,甚至开始问候长辈了,宫玺摇了摇头,这些人都是她幼时玩伴,她帮哪一个都不好,所以谁都不帮,她就看着他们吵。 陈福候在外面,远远地瞧见陈德跟要起飞一样,怕他不小心撞上哪里,赶紧到门口把人拦住。 -- 第34页 “你做什么呢?不要命了?这地方是能随便乱闯的吗?”陈福心都提起来了,这小子要是闯进去,怕是命都没了,里头好几个带着刀剑进来的。 陈德急的不行,但是面上是带着笑的,“哎呀,淑贵仪娘娘病了,我要告诉陛下” 陈福当即一巴掌打他头上,“你是不是缺心眼儿?淑贵仪娘娘病了,你笑这么开心做什么?” “哎呀”陈德拉过陈福,悄悄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陈福倒吸一口凉气,脸上带着跟陈德同样的笑,“你说的是真的?” 陈德:“三位御医下的判定,准没错” 陈福又打了他一巴掌,“那还愣着干什么,进去” 两个人推开门,走了进去,里头好几双眼睛盯着两人。 陈福当即躬身回话:“回陛下,临仙宫淑贵仪娘娘有喜” 说完踢了陈德一脚,陈德急忙跪下,“回陛下,三位御医均已诊脉判定,淑贵仪娘娘,已有身孕近两月” 宫玺也没仔细问,听他们吵架,她还不如去看淑贵仪呢,当即带着陈德就往临仙宫去。陈福留下了,对上几双略带笑意的双眼。 郑铁生:“淑贵仪真有了?” 冯西道:“没听见刚刚陈德怎么说的么?都快两个月了” 沈思明:“这有什么?我都两个孩子了,我骄傲了么?” 薛仁载:“咱们这里,只有铁生依旧独生一人” 宫连城:“哎,本郡王真是替铁生伤心,难过啊,好不容易得知心上人依旧是心上人,但不能相守,哎…” 冯西道:“铁头,你大冬天睡觉冷么?尤其是晚上的时候” 薛仁载:“噗——,哈哈哈哈,那可不,那可太冷了” 郑铁生,面色铁青,指着他们说道:“四个妻奴,怕妻怕的要死,每月连零花都得问妻子要,这样的日子,你们很得意?” 宫连城拿出妻子绣的荷包,从里头掏出几块糖,“来来来,尝尝你们弟媳的手艺” 沈思明摸了摸狐裘外的金丝孔雀,他娘子绣的,真好看,又摸了摸折扇下的挂坠,他两个孩儿做的,真贴心。 薛仁载看了看脚上的鞋子,有摸了摸今日的发冠,头发是娘子梳的,玉冠是娘子戴上的,衣裳是娘子替他穿的,鞋子是娘子做的,娘子真好。 冯西道摸了摸袖子里的小炉子,炉子是娘子送他的,车架里还有娘子备的糕点,每日都会送他出行,他有点想回家见娘子了。 郑铁生的脸更青了,吸气的时候,咬牙切齿的,恨不得把几个人拖出去,全扔在外头的池子里。他不嫉妒,不羡慕,一点儿也不。 “噗——”冯西道拍了拍郑铁生的肩膀,“如今老小,走在你前头了,人家孩子都有了,老大,努力吧” 郑铁生当场把腰间的刀拔了出来,“你们接着说,我听着” “那什么,既然陛下有事,我等就先回,下次再探讨” “对对对,我们同走” “本郡王的娘子准备了好些个吃食,要不去喝一杯?” “走走走——” 四个人都走了,边走边说,“粗鲁,拿着刀了不起?” 宫连城:“薛仁载,你不是带着剑么?上啊” 薛仁载他不想跟个野蛮人打,而且他的剑是宝剑,是他岳父所赠,才不要跟野蛮人打。 沈思明直截了当,戳破:“他打不过” 郑铁生气呼呼的,看到一旁的陈福,“陈公公,要不咱们来过两招?” 陈福:“郑将军,奴才也想去看看未来的小主子,要不你去找我干爹吧” 郑铁生更气了,他有力气,但是陈安巧劲儿厉害,更会借力打力,他去找陈安,等于去找揍。把刀送回刀鞘,大步往外走,开开心心进宫来,怒气冲冲回家去。 宫连城带着人回府里,郡王妃早早地就准备好了,四个人吃喝的正高兴呢,外头一个人拿着刀就进来了。 “啊———媳妇儿,救命啊——”宫连城连滚带爬,躲到郡王妃背后。 郡王妃清了清嗓子,冲着郑铁生一抬手,“出去过两招?” 两个人在院子里打的不可开交,众人看着宫连城的目光,带着可怜,这平时得挨多少打啊。 临仙宫内,得知淑贵仪胎像不稳,需要静养。宫玺吩咐下去,不准任何人来打扰,三位御医留下了一位,每日请脉。青碧又提起了年白微,说他做的雪梨水,娘娘喝了居然不咳了。宫玺觉得此人可用,让他也留了下来。又恰好留下来的那位御医,是跟年白微有关的章 御医。 等到所有人都走了,江予瑶睁开眼睛,一点子睡意也无。 青碧端着雪梨水,将事情一一回禀:“年白微留下了,连带着章 御医一起,陛下才走没一会儿,面上笑意怎么都遮不住。” 说完了这些事儿,青碧劝道:“娘娘不该吃那么多东西的,过犹不及” 江予瑶笑了笑:“味道确实不错,我难免贪多了些” 青碧有些犹豫,“这个孩子…” 江予瑶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摸了摸肚子,“把药准备好吧” 第26章 回宫途中 临仙宫,淑贵仪有喜,晋位淑昭仪,正三品位。 这消息传的很快,走了好几日的官道上,最中间的马车里,伸出一只手,接过外面递进来的消息。 -- 第35页 摊开后,看了看,把纸条递给下面的人,“天姑,看看吧” 被叫做天姑的人,接过纸条,看到了上头的内容。 宫玉瑢:“这个孩子是男是女” 天姑沉默了。 “不说也没事儿,本宫不是那么爱计较的人,阿依娜在京都买了个宅子,到时候可以让你们见一面”端起茶杯,里头的茶还冒着热气儿,她说起话来,轻声细语,像是在与人打着商量,但实际上…… 天姑看了她一眼,像是在忍耐着什么,“孩子,没有活下来” “后宫那样的地方,她又如此得宠,若是再有个孩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迟早的事儿,甚至她的孩子极有可能登得大宝,没有人希望这个孩子生下来,除了她,没人期待这个孩子”天姑摇了摇头,似乎有些难过。 “我那皇兄,也没期待么?他这么多年了,最是需要一个孩子的时候”宫玉瑢不信,只要有了这个孩子,那么很多事情都会变得不一样,皇家有了后代,那么闲话自然而言的也会消失。 天姑将那个纸条,捏成团,放到了炉子里,等到纸条被烧成灰烬,这才开口说道:“因为没了孩子,她晋位淑妃,接着…便是选秀” 那个初入宫闱,小心翼翼,身娇体弱,连话也不敢大声说的人,失了孩子,彻底的变了。 宫玉瑢看着天姑,她还记得,容贵妃有过一个孩子,父皇很是高兴,差点就要将未出世的孩子,封为太子。可惜去道观祈福之时,碰见了一个奇怪的人,那人说,容贵妃肚子里的孩子活不过三个月。果不其然,容贵妃肚子里的孩子,两个多月的时候就没了。这事儿知道的人不多,知道的,都死了。 父皇当时很是愤怒,命人把那个说瞎话的人抓起来,那人又说了,皇后不久后就会怀孕。那个孩子是天命所归,是上天赐予盛朝的。果不其然,母后没过多久就怀孕了,父皇很高兴,那孩子生下来后,起了个名字,叫宫玺,玉玺的玺。父皇给的宠爱太过,母后怕他压不住,起了个折字,明面上叫宫玺,暗地里叫宫折。 宫玉瑢叹了口气,待她出生后,宫玺对她很好,毕竟是亲兄妹。如果不是偶然见到,她怎么也想不到,原来宫玺的两个名字代表的是两种不同的身份。但这些都不重要,不管上头的是皇兄也好,皇姐也罢,她们是亲人,她都不在乎。 可是…从她开始做梦以后,面对着那张跟梦里越来越像的脸,什么皇兄皇姐,真令人恶心。昔日情敌,变成了姐妹,可真有意思。既然当初,她能让对方败一次,自然也能让对方败第二次。她们可以在京都,慢慢的斗。 但…老天爷似乎偏帮她宫玺,她一路顺风顺水,即便是自己使手段,对方也能安然度过。无妨,时间多得很,她们可以慢慢来。派人悄悄的打听,这世上可有叫江予瑶的女子,没有一千也有一百,一个个的偷偷的瞧了,一笔一划的描摹着,最终确定了,那个被欺负的小可怜是她要找的人。 这世上对待女子,向来刻薄,所以她得走的远远的,她要掌握的东西,得更多才行,到时候天高地远,她们当一对恩爱之人,定会很快活。 然后那个小可怜就被选进了宫,成了淑嫔。 天姑之所以叫天姑,是因为她能预测到未来之事,宫玺这一路一帆风顺,全靠两人,然后才是其他人,一个是天姑,但对方以为是阿依娜的师父。另一个便是如今的监察处头领,陈安。哪怕是她们的外祖家,都得往后靠靠。可宫玺对外显露的,却只有外祖家的财富,从未提过另外两人。 “天姑,本宫很好奇一件事情,你似乎对于瑶瑶,有种复杂的情绪。这种情绪,还在你的女儿之上”一方是亲生女儿,多年未见,按理说愧疚心疼占了大头。可对方却对瑶瑶的事情,更加注意。 担忧,恐惧,心疼,愧疚,这些本不该出现的情绪,都出现在她刚刚看到消息的那一刻。明明她看到自己女儿时候,都只有愧疚跟心疼,但为何也会对瑶瑶多了那么情绪。 宫玉瑢随口说道:“瑶瑶,不会也是你的女儿吧” 她只是随口一说,这种可能当然是假的,瑶瑶的父母确实是她的亲生父母。 天姑低下头,没说话,又变成了那幅无欲无求,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女儿果,真能让人孕育子嗣?”宫玉瑢突然间发问,不然…她没办法解释瑶瑶为何会有孕。但…那不是传说吗?世上怎么会有那样的东西。 天姑看着炉子里的炭火,“这东西没有出现以前,人们冬天是如何度过的,不是不存在,只是人们不知道而已” 说起这个,宫玉瑢眼神顿时凉了,“这东西出现,还得多谢天姑啊,若不是你把东西献给宫玺,它压根儿不会出现” 天姑笑了,“这东西,不是淑贵仪献给陛下的么?” 宫玉瑢也笑了,笑得玩味,“是啊,这东西,是瑶瑶献给她的。史书工笔,不会记载你女儿一分一毫” “那就好”天姑闭上眼睛,只要她女儿没有在史书里留下印记就好。 “那孩子…能保么?”宫玉瑢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她心里是觉得这孩子不留着好,这孩子没了好,但若是留着,瑶瑶会开心吧。 天姑摇摇头,“保不住的” 掀开车帘,冲着外头随行的护卫说道:“让前头的人加快速度,我们早日回去” -- 第36页 “公主…这又是何苦呢?” 宫玉瑢放下车帘,“你管得着么?你还是想想,到了京都,见了女儿,该怎么解释吧” 说完闭上眼睛。 天姑微微一笑,称赞道:“公主,并非至恶之人,反倒心存善念” 宫玉瑢闭着眼睛回她:“闭嘴吧,再听下去,本宫怕是想带着你去出家了” 第27章 态度 阿依娜听闻江予瑶有孕,急冲冲的跑进宫。她的感知不会又错,孩子不可能这么快就来了,最起码也要等到明年下半年。师父还没有回信,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孩子减少。 进入临仙宫后,浓郁的女儿果气味,甚至还有子女果的气味混杂在其中,这是一次性熟了三颗,但是只是开始熟了,还没有到要落果的时候,时间应该在明年下半年,她的判断不会有错。 挥开来阻拦她的宫女,把人都赶出去后,关上门,门栓也给弄上了。替她把脉后,阿依娜沉默了。 “不问我…为什么吗?”卸去了柔弱的外衣,露出了里头的淡漠,江予瑶显得整个人冷心冷情的。 阿依娜缩回手,替她拢了拢被子,“我想问,但…你有你的理由,不说也无妨” 吸了口气,告诉她:“你宫里,多了很多不相干的人,隐藏在暗处,看样子是来保护你的”当然,也有可能是监视,或者其他,她说不准。 江予瑶拉过阿依娜的手,在她手上,一笔一划地写到,“我要晋位” 阿依娜不明白,“只要你开口,她连最高的位置都能给你” 江予瑶苦笑,又写道:“我不信她” “我送你的那些东西,还有手炉一事,足够了”她不明白为何不用。 “那不是我的功劳,我想利用来着,但…过不了心里的坎儿”有的手段,她可以用,有的不可以用。 阿依娜开口道:“我带你走好不好,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了” 这话,前世阿依娜也说话,她没听,只当对方是玩笑话。如今却觉得,原来对方是认真的。她前世陷得那样深,是不可能跟阿依娜走的,今生她还未深陷。 “等我把该做的事情做完了,我如果还活着,那我就跟你走”食指停在阿依娜的掌心,阿依娜握住她的手。 她的肚子微微隆起,纤细的身躯上,格外的明显。阿依娜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缩回手后,提起的心,放了下来。并非猛烈的药物,损伤不大,能养回来。 门被扣响,青碧在门外说陛下来了,阿依娜只得走过去开门,把人放进来。 宫玺直奔床边,坐下后,拉着江予瑶的手,这才问阿依娜:“你怎么进宫了?什么时候到的临仙宫?在里头做什么?” “你这么多问题,我回答哪个?”阿依娜瞪了她一眼,“瑶姐姐有孕,我当然要进宫来看看,刚到没多久,没做什么你就来了” 宫玺倒吸一口气,什么叫做瑶姐姐有孕,她当然要进宫看看,怎么弄得她阿依娜像是这孩子的亲娘似的,还有,什么叫做没做什么她就来了,阿瑶是她的女人,她来是理所应当的,你阿依娜还想对她的女人做些什么? 又想到她寿宴那日二人初见,阿依娜一幅我看上你媳妇儿的样子,抓着的手,更紧了。 “你该出宫了,天色渐晚,路上不安全”宫玺开口赶人。 阿依娜歪头看了看外面的天气,太阳高挂于空,这叫天色渐晚?扭头正准备辩驳几句。 宫玺轻声询问江予瑶,“你的身子可有不适?若有不适,定要说出来” 又隔着锦被,摸了摸她的肚子,“辛苦你了,待她出来了,我定要好好打她一顿” 阿依娜冷哼一声,站起身,气冲冲的走了。 等到人走了,宫玺挑起江予瑶的下颚,问她,“你们在里头做了什么?为什么锁门?” 江予瑶躲开她的手,回道:“不过是闲聊几句,女儿家的私话” 女儿家的私话,用得着锁门,宫玺低头,啄了啄她的唇,“我们坦诚一点好么?” “陛下不信就算了”江予瑶偏头,夺过她的唇, 她每叫一次陛下,宫玺就觉得二人之间的距离隔着天崭鸿沟,怎么都跨越不了。她一步步逼近,对方却一次次后退,若是对方身后是万丈深渊,是不是她逼近了,对方宁愿跳下去,也不肯靠近她。 “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好?”阿瑶想要的,她都能给,但阿瑶想要什么,她不知道。 “以后,你可以见高位不拜,见我不跪,你不需要低下头,我低头”说完靠近她,看着她的眼睛。 江予瑶笑了,两眼弯成月牙,媚意漫上眼角,“陛下这话说的,真是可怜” “所以…你可怜可怜我好不好?阿瑶,我们好好的”闭上眼睛,去寻她的唇,不看就不看吧,她不介意。 江予瑶再度躲过,“陛下,臣妾不方便,不如,陛下去找其他姐妹。” 宫玺睁开眼,狠狠地咬上她的唇,但也只有那一下,随后就不动了。松开她,四目相对,什么了凉薄的眼神,什么厌恶,怨恨都没有,犹如一潭死水,不起任何波澜。而她心神皆荡,溃不成军,又慌乱,又害怕。 “阿瑶,我不是故意的,我就生气。”劝她去找别人,一点儿都不吃醋,这是心里没她。 她不想要孩子了,有了孩子,她都不能碰阿瑶了,她想听阿瑶的轻吟,感受自己带给她的快乐,只有那个时候,她才感觉到,拥有阿瑶的人,是她。 -- 第37页 “阿瑶,我宫里头有一把剑,我曾拿它杀了很多人,要不我把剑给你,你刺我几下。入宫时你懦弱娇怯,如今怀了孕,就不要我了,用完了就丢,好歹我也是这个孩子的爹啊”她知道,最根本的原因,不是怀孕,而是那些梦,可她不能提,提了就真的远了,提了…就回不去了。 江予瑶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湿漉漉的一片,放到唇边,舔了舔,是咸的。原来她们的泪,都是一样的。既然哭了,那她就好好的哄哄吧,毕竟,不久的将来,是要伤心伤神的,此时该养足精神的。 勾着她的脖子,往下压了压,她完全的卸了力,随着自己的手,一点点的靠近,最终,碰上了。江予瑶并没有完全回应,只是微微的试探了一番,不拒绝她的侵.入而已。柔情蔓延,江予瑶闭上了眼睛,宫玺掩下双眼里的苦涩,竭尽所能的温柔,一点点的侵.蚀她的理智。 第28章 知晓 年底的宫宴,江予瑶还不能起身,自然没去,听说很是热闹。 魏婕妤被放出来了,但是…放出来后,却没有来看过江予瑶,反而急匆匆去参加了宫宴。 “陛下…可真是招人喜欢”手里捏着魏婕妤曾送给她的银钗,朝夕相对,情意暗生。将银钗提到眼前,撑着自己的下颚。那日她哭的很好,这不,魏婕妤就信了。 青碧端着药进来,“小姐,药来了” 江予瑶看了看那黑漆漆的药,问她:“年白微看过了?” “是”青碧回道,她亲自让人检查过了的。 江予瑶起身,走到窗边,把银钗丢进了花盆里,这才接过青碧手里的药,将药,全倒了进去。药汁儿淋着银钗,没入泥土。盆里的绿植有些恹恹的,活不长了。 青碧瞪大了眼睛,“怎么会这样?明明年白微检查过了” 还是她亲眼看着的,从煎药到送过来,她都不曾假于旁人之手,皆是她亲力亲为。但这碗里的毒怎么会这么烈。 “若是有心下毒,法子多的事”她的宫外,有监察处的人护着,刺杀什么的轮不着她,但总有别的办法,让她出事儿。每日里就连话音都得控制着,免得被外头的人听见了,这憋屈的日子,她过够了。 摸了摸肚子,微微的隆起,趁着天儿冷,窝在屋里,正好养身子。 “这碗跟调羹你是从哪儿拿的?” 青碧看着被江予瑶随手丢在桌上的白瓷碗与里头的瓷勺,“这是窑里最新出来的,头一批就送到了咱们宫里” 江予瑶觉得有意思极了,“按理说,这东西该是送给尚食局,接着是按照位分送给各宫,怎么着,我也轮不到第一个。” “有人想害娘娘,但这东西经手的人太多了,要是查起来,怕是有些麻烦,而且动荡的厉害”青碧瞬间反应过来了,但是若真要查,仅凭她们的势力,根本不够。 江予瑶斜了她一眼,点了点她的额头,“查什么?我进宫就带了你,我们两人都是弱女子,有什么能力跟那些人斗呢,再说了,就算知道了是谁,又能怎么样呢?不过那人也是个蠢得,这么烈的药性,一碗下去,可就什么都没了” 说来也是,毕竟是宫玺第一个孩子,这么多年了,总有人怕得很。第一次出手,业务不熟练,也是情有可原,她只能帮帮人家了。 “你去把阿依娜找来,就说本宫有事找她” 说来也巧,青碧刚出出门没走多远,阿依娜就过来了。 “那宴无聊的很,得亏你没去”进屋先灌了两杯热茶,见茶壶里没水了,忙把青碧推出去,让她去烧水。 临仙宫里就剩下些进步的正殿的小宫女小太监了,阿依娜关上门后,有些好奇,“那个叫青兰的呢,还有大太监陈德怎么也不在??” “被我派出去给庶妹送礼了,她还在禁足中,我担心的很”江予瑶倚在塌上,笑着说道。 指了指放在桌子上的东西,“你看看那碗” 阿依娜拿过桌上的碗,仔细看了看,一股子药味儿,“这是你今天喝药的碗?” “你再仔细看看” 她说的认真,阿依娜又把眼睛放到碗上,还拿起那调羹在炉子上烤了一番,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同,碗里就只有一点子药汁,索性她把碗倒扣着,在炉子上烤干。渐渐地,鼻尖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清凉味道。 “人心怎么能黑成这样?”阿依娜气急了,她是真没想到,这宫里害人的手段,居然这么隐秘。这哪是瓷碗,这整个一毒碗,这要是用这碗吃几顿饭,怕是人都没了,心肠怎么能恶毒成这样。 又想起来,这碗送过来的时候,里头是药,连忙问江予瑶,“这里头的东西,你没喝吧” 摇摇头,她没喝,“我让青碧找你来,是想让你帮个忙” 阿依娜把碗丢到桌上,问她:“什么忙?” “帮我减低这碗的毒性,把烈性的,变成慢性的” 听她说完,阿依娜退后两步,自己做事向来直来直往,不会用这种手段,因此劝道:“把这件事,告诉陛下,由她来做主,定会叫那人付出代价” 江予瑶变了脸,从塌上起来,哭诉道:“你明知,我不信她,却还要我把这件事告诉她,那人的身份,对她而言很特殊,她必会轻拿轻放。我不要” “可…如果有一天陛下知道了整件事,你该怎么办?”假怀孕她能替她瞒一辈子,可这毕竟是假的,总会露出蛛丝马迹,要用这去害别人,即便是以牙还牙,她也有些不认同。 -- 第38页 江予瑶不怕,宫玺知道就知道,她畏惧的从来就不是宫玺,走到阿依娜身边,抱着她,“你不说要带我么?我答应过你,等我做完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就跟你走,这…就是第一件事” “阿依娜,我没见过外面的世界,更不知道盛朝有多大,我也想静看风起云涌,花开花落,遇一人,择一城,相守一生。可我不甘心啊,我孤零零的来到这世上,无人疼我,怜我,只能跟青碧相依为命。除了青碧,你是我唯一能信的人了” 带着热意的泪珠,打湿了她的衣肩,听着她可怜的诉求,阿依娜试探的伸手,想要保住她,但…抬起的手,最终还是放下了,手指攥成拳头。 “你…其实可以试着相信陛下的,她或许比你想象中更看重你” 江予瑶推开她,指着门口,话语冷漠:“你走吧,我不用你帮了” 阿依娜叹了口气,留下句话,推开门走了出去,“明日我会把东西带进来” 出门后,把门又关上了,与门外的人,对视。 那人先转身离开,一身墨色绣金龙长袍,步伐匆忙,但…脚步声却微不可闻。 牡丹园,二人对峙。 阿依娜先开口,“陛下都听见了” 宫玺捏了捏手上的玉扳指,心头空的厉害,一股股的冷风往里头灌,又冷又疼的。 “陛下怎的不穿件大氅?这袍子可冷得很”阿依娜见她衣衫单薄,再度开口,并非担心她,反倒是带着嘲笑! 宫玺低头看了看空落落的枝丫,“为了博可怜,她最近待朕很冷淡,所以想换个法子,让她多注意注意朕” 阿依娜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 “你要把她带去哪儿?”弯腰在地上捡了根枯树枝,长度正好,“若不是朕把人撤走,就凭你们刚刚的对话,朕就可以下令杀了你们” 树枝直取阿依娜的脖子,若是剑此刻阿依娜怕是人头落地,再无声息了。 阿依娜不躲不避,看向她“陛下,不会对瑶姐姐动手的,你舍不得” 折断抵在她脖子上的枯树枝,说出自己的想法,“我确实是想带她走,可太迟了,你们的孩子已经来了,羁绊已经缠成了死结,我解不开” 宫玺把枯树枝丢在地上,给她出主意,“你可以用刀砍啊,砍断就可以了”咬牙切齿的说着,那意思大有你敢砍一个试试。 阿依娜也来气了,“要不是你是皇帝,你看我敢不敢”对方也就这样身份拿的出手了,其他的哪点儿比得过她。 “呵呵——”宫玺抽出腰间的软剑,“你试试?” 阿依娜双手环在一起,气鼓鼓的,她就是不擅长武力。 “孩子什么时候来?” 阿依娜指了指对方的软剑,示意把这玩意儿收回去,但对方没反应,冷哼了一声,不情不愿的说道:“下半年,前提是瑶姐姐的身子要好,不然怀得住,留不住,你就该哭了” 宫玺收回剑,对她说:“明日送完药后,短期内,你不得入宫” “凭什么?” 宫玺好笑的看了她一眼,“入宫?行啊,当宫女,先从最低等的做起” 第29章 蔻丹 “小姐,这是年白微新弄出来的方子”青碧端着碗,递给江予瑶。江予瑶用勺子拨弄了里面的几瓣雪梨,拿起筷子夹了一个,吃了下去。也就吃了一个,其他的都不再动用。 “青兰…可有异动?”想到那日宴会上,青兰用刀时的手法,她本以为,青兰是宫玺的人,如今看来,连宫玺自己都不知道青兰会功夫,并且还不低。 青碧摇摇头,“奴婢并未看出青兰有何不妥” 江予瑶舒了口气,要是能让青碧看出来,青兰也就到不了她身边了。 青碧端起碗,用勺子舀了一小勺的蜂蜜水,送到江予瑶的嘴边,待她喝下后,这才开口:“奴婢觉得,年白微怕是看出来了” “他乃是医药世家出身,医术更甚其兄长”就是可惜,死的太早了。 “他就是个木头”青碧几番试探,他都只做不知,若不是这人对小姐有用,她都想把人直接处理了。没伺候小姐以前,这样的事情,她做的,多了去了。 因着江予瑶有孕,白日里年白微留在了小厨房旁边的茶水间,医女则跟着近身伺候,凡是入口的,穿在身上的,都行她们去检查一遍。 青碧端进去两碗,端出来都空了一半。把剩下的都端进茶水间,放到了靠在墙边的桌子上。 年白微正烤着火呢,青碧见他就没有好脸色,把东西用力的放在了桌子上,靠在桌子,环着手,哼了一声。 “谁又惹到姑奶奶您了”他心知肚明,但就是问一问。 青碧继续哼了一声,提过水壶,放到了年白微面前的炉子上,年白微连连阻止:“哎哎哎,烧水的炉子在那边,这个是小炉子,取暖的” 青碧依旧没说话,往水壶里加了满满的水,烧开了,就倒去给小姐擦手。 年白微叹了口气,“我可什么都没说,只做不知,姑奶奶,你快把壶提走,再不烤火,我就要冻死了” “哼——”青碧笑哼了一声,把水壶提走,放到了另一边的大炉子上。 “要不你跟我说说,什么药有此等效果”年白微可太好奇了,不说宫里头的药了,就外头,他家里的药方子也没有这种。假怀孕也就算了,还能让三个御医都看不出来了,如此手段,指不定还有更好的药方子。 -- 第39页 他从一开始就没说过会去揭发淑昭仪,所以当时让青碧去请了三位御医,那诊断结果就与他无关。既然连御医都没能看出来,他一个刚来的新人,有如何能看出呢。他也不管淑昭仪怀孕是真是假,总归与他不相干,他入宫,不过是来学医。 这倒没什么不能说的,“你要知道这个做什么?” “好奇,好奇”年白微是真的好奇,绝对不惨杂其他的半点儿不好的想法。 青碧走到桌边,拿起笔,开始在纸上写,写完了,递给年白微。 年白微看过后,把纸扔到了炉子里,等到烧干净了,长吁一口气,他不该问的。 而此时 宫玺来到了临仙宫,坐在床边,拉着江予瑶的手,命人把东西端进来。这是她让人准备的染指甲的东西,问过御医了,说是无妨,这才把东西带了过来。 “阿瑶的手,水嫩葱白,十指纤纤,比之玉手更添几分柔软,若是涂上颜色,简直耀的让人离不开眼”说着,拿起染指甲的花泥敷在她的指甲上,然后用布帛缠住。一件小事,奴才来也行,偏偏她做得很认真。 —————————————————————————————————— “陛下觉得,臣妾今日的蔻丹如何?这可是臣妾让奴才做了三次才弄好的” “陛下只能说喜欢,或者很喜欢” “臣妾最喜欢的,自然是正红色,除此之外,其他的皆是偶尔兴致” ——————————————————————————————————— “待明日,我来替你拆解,到时候在上个两三次,颜色会更好看”十个指头弄完,宫玺后背都湿透了,不是热的,而是紧张。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用多大的意志力,克制着自己。 “臣妾…多谢陛下!”话语一如既往的娇软。 宫人早已褪下,屋内就剩她们两人。 宫玺摸着江予瑶的肚子,依旧是隔着锦被,她体温低,隔着被子,更好些。知道里头是空的,她也未曾震怒,就当里头真有她的孩子吧。 “阿瑶,待她出生,我定会疼她至极,要什么给什么,若是个女儿,驸马自己选,亦可养面首,她若要参政,我便给她铺路。若是个男儿,便让他习武,王妃定是他心仪之人,太子之位,留给他。若是双胎,我会教她们和睦相处,齐心协力。”若是真的就好了,她会让她们的孩子,受尽荣宠,坐享天下。 “陛下…..” “阿瑶!你答应过我的,叫我阿折”宫玺打断她的话,这陛下二字,往日里只觉得高高在上,恩威并重,如今她不喜欢了。 “阿瑶,我想过了,今年怕是事情多得很,选秀要不就停了吧,再说了,宫里头本就人多,用不着添人”她提过一次,只是跟自己身边的人提过,也告知了朝堂上的一些人,他们会站在自己这一方的。 一旦选秀停了,那些人岂不是进不了宫,抓住宫玺的手,“阿折,莫要如此,祖宗定下的规矩,改不得” 宫玺看着她的手,抓的她那么紧,生怕她听了选秀,更不在意她的后宫多了几个人。往日里只觉得她身子暖,如今,怎么一点儿都不暖,倒是冷的很。 “好,我听你的,你说不停,那就不停吧”掌心抚上她的手背,勾了勾唇,露出浅淡的笑意,看着有些虚弱无力。 江予瑶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宫玺有些不对劲,冲着外头喊了一声,“来人,把年白微叫进来” 候在门口的陈德,急匆匆的去茶水间叫人,茶水间里就青碧跟年白微,二人之间的氛围怪怪的,陈德也管不了那么多,“年医员,快些跟奴才走,娘娘正叫人呢” 青碧听见这话,连忙往正殿跑,年白微提了药箱跟在后头。 进了屋,青碧行了礼,等在一边,年白微见到盛徽帝也在,当即跪下。 “行了,过来给陛下看看”江予瑶唤年白微上前来。 年白微进去后,低头只盯地面,“陛下,烦请伸出手,让臣诊脉” 宫玺连头也不回,看着江予瑶说道:“阿瑶,你是不是在担心我” 进来的三人,顿时连呼吸都轻了。 江予瑶替宫玺往上拢了拢衣袖,“诊脉吧” 眼看着年白微要碰到她了,宫玺缩回手,两手抱住江予瑶的腰,“不要,我是阿瑶的,谁也不能碰” 年白微轻咳了一声,“娘娘,臣大概知道陛下怎么回事了,臣这就带人去熬药” 说完提着药箱子就出去了,江予瑶看了青碧一眼,青碧点了点头,也跟着出去了。陈德最后出门,把门关上后,又候在门外。 第30章 烫伤 宫玺病了,但消息没传出去,年白微大抵知道的病症,开了药让人去熬。青碧守在外头,陈福拉了陈德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去说话。 “怎么只有青碧在?青兰呢”陈福一进宫就发现了,宫里头就剩下青碧在忙碌,青兰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陈德跺脚,虽然过了年了,但依旧冷的厉害。他们宫里,娘娘心善,自己用碳少,剩余的就都分给奴才了,他们几个近身伺候的,还能得个手炉子,晚上睡觉还能拿个汤婆子暖脚。 “娘娘怀着孕,胃口差得很,青兰去尚食局帮忙看着膳食,加上天儿又冷,所以找了人,看看能不能做出个保温的东西。”陈德说着,发现天上又开始下雪了,只觉得心烦,“今年的雪怎么这么多?光十二月就下了三场了” -- 第40页 陈福叹了口气,想到百官递上来的折子,“好早今年老天爷仁慈,雪最大地方就是京都,其余地方都还算能过,若是这雪再不停,怕是要出乱子” “干爹传消息了?”陈德就去年十二月见了陈安一面,后头陈安就又走了。 陈福点点头,“公主在回京的路上,干爹派人去接应了。咱们这儿冷,蛮子那边只会更冷,干爹打算亲自坐镇,带人守着,若真是乱了,怕是北蛮子那边是最先开始的” “娘娘送上来的黑石头很是有用,连地方都说的明白,陛下派人到处再寻这个东西,已经找到了许多,工部没日没夜的忙着,总算是把东西赶着下雪前弄明白了,价格也低,百姓倒是能过个暖和日子了” 他二人说的皆是国家事,按理说,他们议论不得,这要是算起来,两个人连命都保不住。陈福则是一开始就跟着陛下,后来又跟着陛下一起习武,谁要是敢动陛下屁股下的位置,他能大晚上直接把那人给砍了。陈德则一开始就是陈安带着的,后来见他学得好,人也机灵,就把人给了陛下。恰好那时候赶上选秀,陛下就把他安到了临仙宫。 他两严格来说,都是监察处出身,算是陛下的心腹官员一派,与陛下再朝堂上的几位幼年好友,也是认识的。并且,他两将来都有可能要接陈安的位置,提早知道这些,对他们也有好处。 陈德刚刚听到公主回京,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大冷天的,公主回京做什么?而且自从公主去了秦州,连信件都很少传来,猛不丁的,居然回来了。 “公主怎么突然就回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儿?”陈德不同于陈福,陈福是认识明溪公主的,二人之间算得上熟识,陈德只见过。 陈福也想不明白,但干爹却让他多注意注意公主。公主是陛下的亲妹妹,为何要注意公主?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但干爹让我们多注意着公主,听他的语气,似乎对于公主很不喜欢” 陈德:“我在临仙宫伺候,公主应当不会往后宫来,若是来了,我便注意着点儿,陛下跟前儿,你多注意” 陈福听着这话,怎么都觉得不对劲,当即一个巴掌,打到了陈德的脑袋上,“你怎么跟你哥说话呢,还教我做事,用的着你说?”光这样还不解气,直接踢了陈德两脚。 两人差点直接打起来,但到底控制着声响,怕招来旁人。 寝殿内 宫玺靠在床上,江予瑶端着年白微让人煎好的药,递给宫玺。 宫玺看着她的眼睛,许是生病的缘故,宫玺的眼睛里热意熏染的可怕,翻滚着的情绪,直白的情意,让江予瑶移开了眼。 把药地给她,柔声轻语:“陛下,喝药吧” 宫玺看了一眼药碗,又继续看着她,“我要你喂我” 江予瑶收回手,拿起勺子,盛着药,稍稍吹了两下,送到宫玺的嘴边。 这两下哪里就能让药凉了,但宫玺依旧喝了下去,满满一勺子的药,有苦又烫,从舌尖一直到下咽,最后又漫上了眼眶。江予瑶的注意力始终在碗里,并不看她。所以…这一碗下去的很快。 江予瑶并不知,宫玺没办法吃太烫的东西,她的膳食,每次都是放的温温的,才会端到她面前。这一碗药,宫玺喝了,直接烫伤了她的舌头跟喉腔,可她并未说过什么。比起火辣辣的疼痛,她更怕江予瑶愧疚。 等江予瑶把碗放到一旁后,宫玺抱着她,试探了几次,发现都开不了口,咽下去的唾液都带着翻滚的疼痛。 青碧拿药碗的手停顿了一下,对上陛下暗含威胁的眼,微微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到了茶水间,看着炉子上煎的药,吩咐医女,“这药好了,放温了再送过去” 找到在外头捧着手炉子,冷的直跺脚的年白微,弯腰拧了个雪团子,砸了过去。年白微也不傻,后头的脚步声,他又不是听不见,闪身躲过。 “姑奶奶,有话好好说,做什么打人?” 青碧问他:“被烫伤了舌头跟喉咙,怎么治?” 年白微皱着眉,“烫伤的是谁?” 青碧不说,只问他该怎么做。 年白微想了想,“东西只能吃温凉的,辛辣的别吃,还有最好吃些糊糊,或者清粥” 青碧点点头,示意自己知晓了,冲他道了声谢。“多谢了” 回到宫里,让人去尚食局,给青兰传话,做些米糊糊,清淡点的。 江予瑶看着午膳,一言不发的吃完了,米糊糊是特意给宫玺做的,等到宫玺睡着了,这才拉着青碧出门,询问。 青碧:“陛下,似乎吃不得太烫的东西,那碗药,怕是烫伤了,奴婢问了年白微,这才去让青兰准备的” 江予瑶想到宫玺抱着她时,不言不语。原来不是没话说,是不能说话。为何不提出来呢,为何不说呢。 怕她生气?不对。怕她…愧疚。 江予瑶想到宫玺烫伤状况,低着头,看着缠在手指上的布帛。 “小姐,陛下似乎是真心的”虽然仅凭这一件事儿,看不出全部,但..,至少,这件事是真的,它已经发生了,陛下的做法,令人意外。青碧也不由得开口替她说话。 “真心?”江予瑶想到了前世,她也曾有过真心的,可结果呢。凭什么宫玺的真心她就得愧疚,她偏不,“我没问过你陛下的事儿,你也没说过,往后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 第41页 第31章 传话 从魏婕妤解禁后,她一次都没有来过临仙宫。往日里的交好,就跟做了一场梦一样。冯昭仪倒是来过几次,怕她无趣,送了些小玩意儿过来。 宫玺病了几日,就在她宫里头待了几日,身子好了,就又开始忙于政事,后宫里,除了她这地方,其他的宫里一概不去。 冯昭仪见她发呆,伸出手,在她眼前挥了挥:“怎么了?” 江予瑶觉得自己近几日总爱叹气,也不知在愁什么,倒是荒唐的很,“从前眼睛瞎,觉得人家对我态度好,就是真的好。如今看得清了,却又觉得人心难测” 冯昭仪想了想,也不知道说的是谁,反正不是她,那就跟她没什么关系了,但不妨她听个趣儿,“你这话说的倒是意味儿十足,就是不知在影射谁了。” “影射谁?”江予瑶笑了一声,讽刺十足,软塌上的小桌子,放了一盘子切好的水果,两盘子糕点,还有两碗正冒着热气的白水。江予瑶捻了块糕点,看着那中心的一点红,“随口说说罢了” 这糕点腻人的很,只浅浅的尝了一小口,就放到了一边。 “最近怎么没见宫里头的人活动活动,整日整日的都呆在屋子里,都有些烦了” 冯昭仪指着她的肚子说道:“上次就开了一次宴,你就病倒了。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了,要是出点儿事情,大家都得完。还不如老老实实的,什么事儿也不做” 江予瑶摸了摸肚子,“还未问过你,为何一定要出宫?还要干干净净的出宫。宫外头有人在等你?” 冯昭仪点点头,没什么好隐瞒的。 “幼时,认识一位先生,先生大才,我心向往。奈何先生对我并无儿女之情,我几番纠缠,先生厌恶至极。后来…先生为阻我,日日流连烟花之地。恰好此时选秀,我便心如死灰的进了宫。入宫前,先生来见我,送我一礼,说是恭贺我。” “那礼,是一座山,先生用他所有的积蓄买下了那座山,送给给了我。我派人去瞧了,那山脚下恰好有一条河,风景很好。” 江予瑶:“以山为聘,以水为礼,寄情于山水,相忘于江湖” 冯昭仪点点头,“我开始不明白什么意思,只当是他与我认识一场,当真是来恭贺我的,所以发了好大一场怒气,说了些狠话。入宫后,囚在宫里头,人醒过来了,这才明白,先生对我也是一样的。所以…我要出宫,干干净净的出宫,去见他” 许是她从未得到过,所以见到有情人,总想让她们终成眷属。她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明明自己帮不了自己,却偏偏还想着去帮别人。可她就是想那么做,这种感觉,来的莫名其妙。 送走了冯昭仪,江予瑶把青碧叫了进来。 青碧:“小姐” “你去传话,让大表姐跟二表姐进宫一趟,就说…我想念侄女儿了” 青碧应下了,退了出去。 于宅中,她母亲那一辈儿,除了她母亲,还有三个舅舅,大舅舅跟三舅舅与她母亲一样,都是嫡出,二舅舅是庶出。大舅舅有一儿一女两女,一儿一女嫡出,还有一女是庶出。三舅舅只有嫡出的一女。二舅舅则不同,嫡出的儿子就一个,庶出的儿子一大堆,女儿没有,所以对于其他几房的女儿很是疼爱。三个舅舅对于她这个外甥女就更不用说了,每次送过来的东西,都是多份的,银子更是一匣子一匣子的给她搬, 大舅舅的嫡女已经成婚三年,如今育有一女,嫡子还未成婚。庶女成婚两年,无子嗣。三舅舅的嫡女成婚一年,无子嗣。二舅舅的嫡子未成婚,庶出的倒是成婚的多,府内庶出子嗣也不少。 青碧让人出去传话,陈德亲自走了一趟,一路到了于宅。 听闻有宫里的太监来传话,府里头的管家立刻把人迎了进去。 于老爷子跟三个儿子两个嫡孙在正厅里等着。 “爹,你别转了,转的我头都晕了”于正明看着不停走动的亲爹,他本来不紧张的,现在也开始紧张了。 旁边的于正光不停地舒缓自己的呼吸,他是大房的嫡子,放轻松。 于成全被亲儿子这么一说,只能停下脚步,坐在凳子上,长吁一口气。 对面的于成文,喝着茶,似乎一点儿都不紧张。 管家领着太监碰上了过来的于三爷于成武,于成武见了这位公公,头上是又金饰的,也就是说是一宫首领太监。至于一宫是哪宫,那就不用多想了。 “奴才陈德,见过于三爷”陈德行了一礼。 于成武赶紧回礼,陈德有品级再身,而他一介白身,这礼…受不得。 “公公快请”说着让开身子,给陈德带路。 陈德哪敢受这礼,这可是淑昭仪的外家,起来是迟早的事儿,再说了,于家老太爷曾为太傅,不过是犯了点儿小错。如今上位的是陛下,早就能翻案了。 进了正厅,见着于老爷子,陈德恭敬的行了一礼,这才开始把话说了,“宫里头,娘娘想见见自家姐妹,也想见见自己的侄女儿,这才命奴才出来传话。” 于老爷子点点头,“草民知晓,但几位孙女都已外嫁,若是今日进宫,怕是来不及。不如明日,让几人准备好,再进宫见娘娘” 这话传的匆忙,他们都没有准备好,宫里头娘娘身边能用的人少,自然得再其他方面多给娘娘准备些。明日正好。 -- 第42页 “既是如此,那奴才明日派人来接几位夫人,毕竟还有位小姐在呢,马虎不得”陈德应了,这点得随着于家来,毕竟有位小姑娘,是娘娘的亲侄女儿,娘娘如今怀着孕,见见小姑娘,倒是正好。 “劳烦公公了” 陈德态度和善,但于家的人,心都提的高高的。 等到陈德走了,于成全这才松了口气,摊倒在椅子上。 于成文问于老爷子;“爹,这位应当是瑶瑶宫里头的首领太监了吧” 于老爷子点头,“不但如此,你们没见着他的袖子,比一般的太监服袖子更窄,而且还有黑色条纹,这条纹虽没看仔细,但跟监察处,脱不了干系。” “行了,成文,成武,你们让人去叫三位姐儿回来吧,咱们得好好准备准备。明日进宫,马虎不得”于老爷子挥了挥手,把人都叫出去办事了。 后院里,三位正房夫人,捏紧了手里的帕子,紧张的等着,妾室姨娘都立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 外头疾步走进来一位丫鬟,丫鬟面带喜色,似乎是有什么天大的好事。 进了屋,先给三位夫人行礼,行完礼,这才开始说事儿,“前头来位首领太监,奉的是昭仪娘娘的令,说是想念府里头的三位表姐,还有自己的侄女儿,这才让太监传了话,让价进宫见见” 三房夫人喜形于色,高兴地直接从椅子上直接站起身,嘴里不停地说道:“好,好,好啊。” 大房夫人松了口气,“娘娘如今怀着身孕,有三位表姐进宫陪她说说话儿,也好” 丫鬟等到夫人们激动完了,这才把剩下的话,说来出来,“老爷子说,娘娘一人在宫里头,日子恐有艰难,让夫人们,给娘娘多准备些。” 二房夫人点点头,“我们知道该怎么做,你去回话吧” 第32章 准备进宫 于家的两位嫡女都算是高嫁,一位嫁给了正五品的户部郎中,育有一女。另一位则嫁给从五品的户部员外郎,至今未有子嗣,而户部尚书则是冯昭仪她爹。照这么看来,江予瑶似乎把户部一网打尽了,实际上并不是那样,冯家并非宫玺心腹,但忠心,且不会被任何人左右。她两位表姐嫁的人家,算不得如何的高位,顶头的上司多了去了。 这出嫁的三个女儿,两位嫡女是高嫁,毕竟此时的于家无权无势,只有些金银。庶女是低嫁,所以日子倒是过得还行。 于静雅乃是于家嫡长女,在于家的时候,吃穿用度,比一般官宦家里头的姑娘还好些。可出嫁了,就不一样了,又加上她三年只生了个姐儿。往日里,也是有过奢望的,夫妻和顺,后来发现,都是些虚妄。她嫁妆不少,所以府里头一应用度全是她的,一开始夫家也是哄着她的,可看到她生了个女儿,又不肯再生,顿时就变了脸色。 拿着她的银钱,纳了几房妾,庶子庶女倒是接二连三的开始出现。这也就算了,可她夫君居然想把妾生子,记在她的名下,她一开始忍了,可随后,表妹进宫,她就不想忍了。 夫君想要打她,她就把脸伸过去,“你打啊,你打了,明儿个我就进宫向淑贵仪娘娘诉苦” 可惜,她夫君是个没用的,提起淑贵仪娘娘就怂了。 她表妹在宫里得宠,她在府里头的日子,突然间好过了起来。一直到表妹升位淑昭仪,又传来怀孕的消息。整个府里头的人,突然间开始捧着她了。 “小姐,于宅来人,让小姐带着小小姐回去一趟”陪嫁丫鬟春桃带着笑脸跑进来。 于静雅正在给女儿绣挽头发的带子,听见这话,抬头看向丫鬟,这不日不节的,怎么就要她回去了。把针放下,开口问道:“可说了,什么事儿?” 春桃行了一礼,“来人说,宫里头传话,淑贵仪想念亲人,让小姐们,入宫去见见” 她还没说话,门外头快步走进来一个人,身形算不得高大,文弱气息颇重,“夫人可听说了?”进了屋,就是一句问她的话。 屋里头的丫鬟想他行礼,他也没管,直接免了,坐到于静雅的身边,“淑贵仪娘娘召夫人入宫,夫人可知晓?” 于静雅笑了一声,指着刚刚跑进来说话的春桃,“知晓了,春桃刚刚都说了,今夜得回于家去了,也不知道二妹妹,三妹妹回去了没,怕是得准备不少东西” 她这夫君,没什么大本事,就是个软包,但…好糊弄,婆婆虽有些缺心眼儿,但欺软怕硬,只要她背后头硬,就翻不出什么风浪。 “没事,若是那边缺什么,只管回来说一声,你们今天早早的过去,夜里也早点儿歇着,免得明日到了宫里头,失了规矩。” “夫君放心,我都知道。后院里平姨娘近几日怀相不大好,夫君不如去看看,我这里一会儿就开始准备东西,怕是忙得很” “行,等回来,我们在细说” 看着那人,迫不及待离开的背影。于静雅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又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腮帮子,这装模作样真不是长久之计。 看着候在一旁的丫鬟,吩咐道:“去把姐儿的衣裳收拾一些,把我的东西,整理一下,带些轻便的。另外把我放在衣柜子里的小木盒子带上,明日我一起带进宫” “是” 说完了于静雅,再来说说这三小姐于静芝。 于静芝成婚才一年,还未有子嗣,可府里头后院的人却不少。她也碰到了跟她大姐同样的情况,但她的性子,向来是不愿意忍耐的,庶子庶女出生可以,但是别凑到她跟前,更别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有了那就是一顿板子。 -- 第43页 奴才进来回话的时候,夫妻二人正吵得不可开交。 等奴才把话一说完,于静芝冷笑出声,“你继续,毒妇,泼妇,疯婆子,继续说啊,我听着,明儿我就到昭仪娘娘面前,一一的学给她听” “你——”似乎气急了,男人本就不怎么高大身躯,顿时矮的厉害。无外乎昭仪娘娘四个字。 “我们为何不能好好的过日子?”男子软了语气,就连身形也有些佝偻。 “好好过日子?”于静芝仿佛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什么时候,你的庶子庶女死绝了,再来跟我商量” 她跟大姐的婚事是太爷爷定下的,毁不了。但是太爷爷不在了,她嫌弃这男人脏,碰都不想碰。还好好过日子,美得他。 “秋果,收拾东西,把我锁起来的妆匣子带上,我们回于宅” “是” 这两位嫡小姐都说完了,再来说说庶出的二小姐于静初,她嫁的并非官宦人家,而是一位富商之子,家里头有一儿一女,她嫁的是嫡长子。夫妻二人很是恩爱,富商也没有逼迫她一定要快点生儿育女,她的夫君很理解她,二人并不着急。家里头小姑子也和善,所以日子过得是相当的自在。 盛朝嫡庶之分很严重,举个例子,妾等于奴才,是可以随意送人的玩意儿,即便那个妾生了孩子,也是一样。但庶出的子女,也算半个主子,却要排在嫡出之后。打个比方,就拿分家来说,嫡出可以独得八份,所有庶出分二份。嫡出子女,有很大的便利保障,而庶出没有。就拿外头开个铺子来说,嫡出开铺子只用去官府报备一声,记录下就可以了。但若是庶出开铺子,则需要经过好几道检查,甚至还得把对方查个底朝天。 江予瑶派人传话的时候,没有加上于静初,并非她故意,而是宫里头,庶出的身份说不得。但陈德机灵啊,只说见亲人,即便是庶出,也是亲人。所以,给于静初传话,再正常不过了。 于静初收到消息的时候,天色都要黑了,但还是连忙让人准备了。这才匆匆忙忙的往于府赶。 于静初回到于府的时候,于静雅跟于静芝都到了许久了,于府里三卫夫人从陈德离开后就开始准备东西。带进宫的金银不能少,还有一些有意思的小玩意儿,一些家常糕点,外头的新鲜东西。 光准备这些,都准备了好几个时辰,府内忙的晕头转向的。等到三位外嫁的小姐回来了,又开始准备她们进宫的衣裳收拾,一丁点忌讳的都不能带。 尤其于静雅跟于静初的夫君,都是官身,她二人的衣裳便多了一份大气典雅,首饰也少金银。于静初虽是商家,但也不能全是金银,衣裳也不得太过艳丽。 于静雅跟于静芝先准备完,二人连忙灌了碗温水,开始给于静初准备。等准备好,于静初刚想喝水,猛地想起来,“燕姐儿呢?” “哎呀!”于静雅连忙找人,发现女儿在奶嬷嬷怀里睡的正香,忙把带过来衣服挑了一遍。 “无妨,燕姐儿年岁小些,穿的艳丽反倒喜庆”三房夫人王氏从自己的首饰匣子里淘了两串子珍珠,递给于静雅,“明儿把燕姐儿头发盘起来,用珍珠串子圈好” “谢谢三伯母,我都慌神了”于静雅松了口气。 “好了好了,先用饭吧,到时候早早地歇下,明日得早起”二房夫人吴氏,忙让人上菜,忙了这么久,天都黑了好一会儿了。 大房夫人陈氏让人炖了参汤,给几位小姐多补补。吃完了,又开始顺着单子,一一的核对,发现无一缺漏,这才让人把箱子盖上,上了锁。又把钥匙放进了小木盒子,拿着盒子去了于老爷子的书房。 书房内灯火通明,陈夫人把盒子放到了桌子上,“那儿媳就回去了,三个姐儿第一次进宫,怕是心里头慌得很” “回去吧,今晚你们都早点歇着,屋里头的炭火少不得” 陈夫人:“儿媳知晓” 第33章 进宫 第二日一早,于家的人早早的就起来忙碌了。准备送进宫的东西,一箱箱的被摆放整齐,三位于家小姐在丫鬟的帮助下,穿好衣裳。 陈德亲自来接人,也幸好他带的人多,不然,这于家准备的这些东西,怕是都带不进去了。光看于家准备的这些东西,就知道,娘娘的外祖家是真心对她好的。 马车一路往到了宫门,陈德亮了牌子,宫门口的侍卫直接放行。 临仙宫,青兰带着人准备些糕点盘子,还有些新鲜瓜果。青碧则再宫外头等着,身边事临仙宫伺候的宫女。 远远地瞧见,陈德领人过来了,陈德也是个机灵的,这马车在宫里只能行一段路程,越是靠近宫殿,就得步行。他就安排了三顶小轿子,在那里等着。 轿子一直到了临仙宫门口,这才停下。 青碧身边的宫女,急忙过去,帮着打开轿帘,三位于家小姐下娇,于静雅怀里头的燕姐儿已经睁开眼睛,好奇的看着陌生的地方。 “奴婢给三位表小姐请安,外头凉的很,快进去吧”青碧放开了性子,很是活泼的行了一礼。 带着三人进了临仙宫,三人不敢抬头,就要行礼。 江予瑶赶忙挥手,青兰跟青碧赶紧拉住三人,不让行礼。又把三人安排了个位置坐下。江予瑶靠在软塌上,与她一同坐在软塌上的是于静雅,江予瑶对面的软凳则是坐着于静芝。于静雅的对面是于静初。 -- 第44页 宫女都退了出去,把门关的牢牢地,青兰守在门口,青碧则去尚食局吩咐午膳的事情。 一时间,谁也不肯开口说话,倒是安静的很。于静芝噗嗤一笑,笑出声。 “这一路,可憋死我了” 江予瑶也跟着笑了,“就知道你忍不住,我们都不说话,看你能忍到何时” “嗨——”于静芝现在才放下紧张,顿时又活泼了起来,“你当初不声不响的就进了宫,爷爷都吓坏了,连带着大伯二伯,我爹他们,差点就吃去吃素祈福了” “是我的不是,连累爷爷跟舅舅们,为我担心”江予瑶叹了口气。 于静雅:“倒不是这么说的,比起让你进宫,我们大约更希望,你能嫁个自己喜欢的,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 “平平安安?”于静芝可不认同这话,“我们哪一个是平平安安的,身家低,就得处处低人一头” 江予瑶倒是不知道这个,“你们家里头日子过得如何?” 于静雅笑着点点头,“还算不错,你用不着替我们担心。”于静初也附和的点头。 报喜不报忧,这不摆明了有事儿吗。江予瑶扭头看向于静芝。 于静芝咽了咽口水,看着大姐威胁的眼神,她才不怕呢,她就说:“本来这事儿不该跟你说,我爹也说了,不跟说那些不好的事情。你正怀着孕呢,只会徒增烦恼。” “可是,与其让你瞒在鼓里,胡乱的猜,倒不如明说。我们三个,也就二姐过得还不错,我跟大姐,是掉入狼窝了” 于静雅捂着女儿的耳朵,横了于静芝一眼。 江予瑶叫外头青兰进来,指着于静雅怀里的燕姐儿,“把小姐带到偏殿去玩儿” 青兰拿着糕点跟玩具哄着燕姐儿走了。 江予瑶这才开始问:“不许瞒我,一一的,都说明白了” 于静雅端起热茶,喝了一小口,“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家里头的男人,纳了几房妾室,多生了几个庶子庶女罢了” “大姐怎么不说,那男人,还想把庶子记在你的名下”于静芝说起这个就气的很。 江予瑶皱着眉,她还是第一次在自家姐妹身上,听到了这样的事情,“欺人太甚,你们也就忍了?” 于静雅拍了拍她的手,“怎么可能忍,放心,我们又不傻,怎么可能那么做。说起来,还是沾了你的光,你一进宫就是嫔位,没过多久就直接成了贵仪。加上封号,一个妃位少不了。如今我在家里头好过的很,那些个人,不敢到我面前晃荡” 于静芝砸了咂嘴,大姐身边是没有人敢,但她不一样,到她面前晃荡的不止一个,并且都是有子嗣的,结果,她家男人护着对方。她当即就冷了心,晚上也不准对方进自己的房间。一开始府内上下议论纷纷,就连婆母也找自己谈过好几次,甚至直接苛待她。可如今呢,不都得仰着她。 这话说起来有些沉重,于静芝怕她想的太多,开口安慰:“你放放心吧,我们可不是任人糊弄的,真当我小时候皮,长大了就贤良淑德。我一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要是闹到我面前了,直接就让人打板子” 江予瑶笑开了,“就该这样,权势跟宠爱,总得拿到一样。你们也用不着担心我,宫里头的事儿,我能应付,倒是家里头,该动一动了” 于静初想了想,摇摇头,“如今你怀着孕,先不忙着想这些,等孩子生下来了,再慢慢来” 江予瑶点点头,“放心吧,我有数” 于静初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木盒子,盒子不大,并不会被人察觉到。江予瑶接过后,直接打开了,里头是钥匙。 “家里头给你准备了点东西,我们三人也都准备了,到时候,你一一查看,让青碧帮你点清了,才能入库”于静雅小心叮嘱。 江予瑶点点头,摸了摸盒子里钥匙,把盒子关上,放到了软塌靠枕下面。这才扭头问三人,“你们往后的日子,有何打算?” 这话主要是问于静雅跟于静芝的,于静初的日子过得不错,想必也不会有大变动。 “当然是就这么过,男人怯懦,婆母欺软怕硬。我要腰杆子直,他们就都得听我的,加上我表妹是宫里头的娘娘,他们也翻不出什么风浪。”于静雅没想过和离,她现在的家,由她说了算,这样正好。 于静芝开口:“我想和离” 三人听见这话,似乎都不意外。 江予瑶问她:“和离之后呢?” 于静芝深吸一口气,略微思考了一下,“表妹将来想如何?” 江予瑶喝了一口糖水,倒是没想到被人这么一问,不过自家人,没什么好隐瞒的,“当然…”摸了摸自己的指甲,上头的颜色,艳丽的灼眼。 “既然这样,那我得好好考虑考虑了,最起码,得比这一个更有用才是”和离是确定了的,但她的第二次成亲,当然得比第一次更高才是。 江予瑶:“我与冯昭仪一见如故,她倒是心疼我在宫里头没个说话的人,时常来探望” 于静雅三人对视了一眼,称赞道:“看样子,冯昭仪是个心善的人。” “二表姐夫家行商,可有什么奇人异事,说来让我听听”手指头沾了点水,在桌子上写了个‘工’字。 于静初:“这倒是不曾听夫君说起过,我回去多问问他,到时候都写成趣事儿,整理成册子,送给你解闷儿” -- 第45页 “皇上万岁——”屋外头,青兰的声音诧然响起。 江予瑶将糖水挥倒,桌子上湿了一大片。于家三个人站起身,低头准备行礼。江予瑶看着桌面上的水渍,眼眸暗了暗。 第34章 暖意 宫玺进了屋子,见着三个生人。她也听说了江予瑶让人传话的事情,这倒是赶巧了。 免了三人的行礼,把手炉子扔到一边,这才坐到江予瑶的后边,把她抱进怀里,又替她把被子往上扯了扯。 “三位表姐请坐吧,既是阿瑶的表姐,那朕也随了阿瑶的叫法”话虽说着,但头也不曾抬。只拉着江予瑶的一手双,看着她指甲上的颜色,“这色有些褪了,不持久,朕让她们去弄了更好的” 江予瑶抽回手,指着她对面的于静雅,“这位是大表姐,嫁的是户部郎中,前两年,生了个姐儿,陛下一会儿见见,臣妾可是喜欢的很” 宫玺抬头看了于静雅一眼,随即又低下头,只顾着把玩江予瑶的手指,“一会子见见,沾沾喜气” 江予瑶又指着于静初,“这位是二表姐,家的是富商之家” 宫玺又抬头看了一眼,记了个面相,点点头。 最后又指着于静芝,说道:“这个是三表姐,她是个烈性子,又学了几年功夫,小时候可没少帮臣妾的忙” 宫玺点点头,记住了。阿瑶的三个表姐,都是好的。 “朕记得,你们的祖父,曾官拜一品,不过是与父皇顶了一回嘴,父皇就怒了。”当然,真实的事情并非那样,可她父皇都死了,“父皇后来也曾后悔,可那时,又赶上他身体不好” 说着,问三人:“于家,可还有人读书?” 于静雅低头回道:“三叔一直未曾放下书本,家里头的哥儿也都在读,但求识得几个字,做得些算数” 捏了捏江予瑶的手指,江予瑶觉得有些痒,就弯着躲了躲,宫玺看着就笑了,“若是有把握,今年倒是可以下场试一试,没中也无妨,就当涨个经验,下次再试” 这话的意思就是,于家可以参加科举了,并且今年就可以了。只要文章 不差,今年必中,没中也没关系,明年再来也一样。 江予瑶心情颇好的捏了捏她的手指,“看来,臣妾得谢谢陛下了” 见她心情不错,宫玺心情自然也好。恰巧这时,青碧进来说,尚食局送饭过来了。宫玺扶着她起来。 上首是宫玺跟江予瑶,于静雅挨着江予瑶,于静初挨着宫玺,于静芝挨着于静雅。燕姐儿被抱了过来。 江予瑶还是这才看向自己的亲侄女儿,上辈子见她时,已经能跑了,如今见到这么年幼的她,别说,还是小时候可爱些。 燕姐儿想到家里头奶嬷嬷教的话,拱了拱手,奶声奶气的说道:“请..昭..仪娘娘..安” “哈哈——”江予瑶是真被逗乐了,曾经燕姐儿就说,她长相随了她爹,嫌弃的很,要是她长相随了表姨才好呢。如今这倒是奶声奶气的,也不知谁教的。 摸了摸她头上的两个花苞,“燕姐儿,叫表姨,表——姨——” 燕姐儿似乎有些害羞,捂住脸,往于静雅的怀里躲了躲,然后又扭过头,很是清脆的叫了一声:“表姨——” 江予瑶眼里的喜爱,简直快要溢出来了。 宫玺瞧着也觉得这场景很好,将来她们的孩子,定会更好,便称赞了一句:“这小丫头倒是长得玉雪可爱,人也机灵” 听见这话,江予瑶立刻扭回头,像是希望得到宫玺认证一般:“陛下也觉得臣妾的侄女儿可爱?” “自然”宫玺看着她眼里的暖意,清了清发痒的喉咙,“一会儿朕让人准备些珍珠,给燕姐儿带回去,找人打成串子,给她扎头发用。” 江予瑶给她夹了个鸡腿,这才转过身,继续逗燕姐儿。 宫玺看着碗里的鸡腿,陈福低头憋笑。 阿瑶夹给她的,那就吃吧。 幼时,武学师父总爱让她多吃肉,可她不爱油腻,就想了个法子,吃鸡。一直吃到自己觉得腻了,看到鸡肉就觉得恶心。 但今日,她只尝到了鸡肉原本的味道,没有其他。 现在天气还未正式热起来,依旧有些凉,所以饭菜送过来并不是都是热的。好在下头的人弄出了小炉子,把盘子往上一放就好了。 江予瑶胃口不大,只挑了自己喜欢的,觉得饱了,就停了筷子。宫玺吃的快,也吃的差不多了。她们两停了,其余人自然也不敢再动。 “无妨,几位表姐继续吧,朕带阿瑶先走,免得你们拘束。用完了,再陪阿瑶说会儿话”宫玺扶着江予瑶起身,离开餐桌。 进了寝殿,江予瑶并未立刻坐下,而是继续随意的走着。 宫玺扶着她,跟她商量:“几位表姐入宫不易,到时候我赏些东西下去。” “我正想跟你说这事儿”没想到对方倒是比她先开口,心里头难免高兴了几分,“几位表姐进宫看我,还带了好几箱东西。我还没打开过,但…怕是东西不少,我这宫里的东西都是你给的,自然也得找你,赏几位表姐” “嗯,我一会儿就让陈福去安排。” 说完,宫玺看着江予瑶,她们二人刚刚的样子,像极了一对平常夫妻。如此商量着办事,把自己的想法都说出来,谁也不瞒着谁,这种感觉还挺好的。 -- 第46页 “再走走,觉得冷了,就继续躺着,我先回去批奏折,晚上再过来陪你”宫玺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江予瑶看着被她忘记的手炉,把套子拆了,里头的炭火都熄了,摸上去倒是凉的很。 把陈德叫进来,“你把里头的炭火换了,给陛下送过去” 陈德应下后,赶紧去换碳。换好了,这才顺着陛下的轿撵追过去。 宫玺走了好远,才发现自己没拿手炉,但她坐在轿子里,倒是还好,只是习惯了,有些不适应,忍一忍也无事。 “娘娘让奴才把里头的炭火换了,给陛下送过来” 陈德把手炉送上来时,宫玺亲自接了。坐回轿撵里,头一次觉得由内到外的暖。甚至还觉得,手里头的手炉,烫人的很。 阿瑶并非不可软化,只是她没有找到方法而已。总有一天,她们二人会是人人艳羡的一对。她要带着阿瑶,坐到她的身边,谁也不能阻止。 第35章 于家 宫玺回去后就让陈福带着人去私库里挑东西。掌管私库的太监,与陈福陈德是一样的,叫陈魏。见到陈福,一副不能多看的嫌弃样儿,“你今儿怎么到这儿来了?” 陈福:“淑昭仪娘娘家里来人了,陛下让我挑些东西,赏赐给她们” 这事儿陈魏听过,他是个懒人,不大爱出门,平日里出的最远的门,就是让小太监给他搬个躺椅,他躺在上头晒太阳,但如今天儿冷,太阳没有。还不如在屋子里烤炉子呢。 手里头拿着个小炉子,陈魏看了眼,“送炉子的?” 陈福冷着眼,“说话尊敬些” “行,这位娘娘是个心善的,咱们冬日里也好过了”往日里他恨不得躺床上不起来,如今倒是日子好过了。掏出身上的钥匙,“跟我走吧” 盛徽帝的私库,种种把手,陈魏是在最外面的,陈安几个干儿子中,他的功夫排第二,守着陛下的私库,最合适不过。 厚重的大门被陈魏两手推开,里头分两层,如果只以为就这两层,那就大错特错了。要紧的东西,都放在地下呢,只能这上头的两层,都是些平常小玩意儿。 陈魏让太监把宝册拿过来,随后递给陈福,让他慢慢的挑。 几个小太监候在一旁,凡是被陈福选到的,他们就去拿过来。 “于家有于老爷子,三位少爷,三位夫人,虽说着排行第二的是庶子,但对娘娘并不差,家里头关系也好。东西就都一样吧,不过二房少一匣子珍珠。” 陈魏拿了个橘子,在手炉子上放着,等到暖了这才开始剥皮,“不是还有个小丫头么,年底的时候东照国上贡了一批新玉,说是对小孩子有奇效,把那个也添上” 陈福愣了愣,似乎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大方,往日里连杯酒都不请的人,“你今儿冻坏脑子了?” “呸”陈魏把嘴里的橘子籽吐向他,“我想着,小主子要来了,恰好跟这位姐儿没差多少,将来指不定是个玩伴,自然得好生对待” 说完又塞了瓣橘子,叹了口气,“这要是个男孩儿就把人丢给干爹吧,从小习武,长大了才能保护下头的弟弟妹妹。这要是个女孩儿,交给我,我保准让她赚尽天下财富” 陈魏此人,极其重女轻男,并且经商手段一流,虽然人在宫中,懒成烂泥,但鬼点子多,赚钱的法子一个比一个厉害。不但如此,他还掌管着监察处下等的情报消息。 陈福拿着笔,把宝册里,自己拿走的东西都划了,备注好,什么时候,给了谁。一边写,一边笑:“这还没出来呢,你就把以后的事情都打算完了” “我这是未雨绸缪” 陈福合上宝册,很是认真的跟他说道:“你不会以为,淑昭仪娘娘,就怀这一胎吧” “哈?”陈魏站直了身子,“你这话什么意思?” 私库里,都是自己人,倒没什么不能说的,“我私底下问过阿依娜姑娘,她说,昭仪娘娘恐怕会有五六个孩子,到时候可有的忙了。要是天姑在就好了,她能预知,定会知道的更仔细些” 陈魏连忙拿过宝册,翻了翻里头的布匹锦缎,“南齐国的缎子,往后不能赏了,小主子穿,最合适不过” 陈福夺过宝册,又在里头勾了几把刀剑,写完了,这才把东西递给小太监,让他去放好,“你还是多赚点钱吧,别到时候你那里空了,连带着私库也空了,总不能拿国库的钱来填吧” 陈魏摇了摇头,“不行,天太冷了,等暖了,我去找个新活计” 没事,小主子们还没长大,他不着急。 陈福摇了摇头,他是陛下跟前伺候的,到时候也累不着他。拿着东西,带着陛下的口谕,到了临仙宫,把东西放下,这才回到陛下身边伺候。 江予瑶亲自送她们出门,让有事直接往宫里头传话。宫玺倒是会做事,给了一块牌子,若有急事,可随时入宫,让宣旨太监跟着送几人回去。 几人坐着马车回到了于家,跟着的小太监把赏赐一一的摆在厅里。宣旨太监把圣旨读了一遍,递给于老爷子。 圣旨上恩准了于家后代可参加科举,顺便表示了一番慰问。 等到宫里头的人都走了,于老爷子,面带红光,一副高兴至极的模样。 “老三,你今年可有把握?”于老爷子有些担心。 于成武:“爹,你放心。到时候,你在家里等着喜报就是” -- 第47页 说起来也是有意思,于家三个儿子的名字,取自文武双全,但是大爷于成文却练了武,且有经商之才,偏偏,与诗书,那是两眼犯晕。 二爷于成全,只能说是平庸之才,但最是忠厚老实,心肠也软。 三爷于成武,不会武,但却酷爱读书,算学一道,也算精通。 原本读书是为了多识几个字,明白些大道理,却不想峰回路转,他能科考了。商门到底是低了一层,步入官场,他们这于宅,才能叫于府。 于静雅三人回来的也算是有些晚了,就留在于府,又住了一日。圣旨被高高的供了起来,而那些赏赐,一看就是分好了的。二房仅比其他房少了一匣子珍珠,二房吴氏也不在意这个。大房陈氏跟三方王氏倒是把珍珠分成了三份,自己留了一份,一份给了自己的女儿,剩下的一份给了吴氏。 吴氏看着送给她的珍珠,笑道:“送我做什么,该给几位姑娘留着。” 陈氏:“咱们这个年纪,带珍珠正好,以后出门,咱们三带一样,别人瞧见,也不敢欺负咱们” 老三踏入官场,于家自然要改换门庭,江家是靠不住了,淑昭仪的娘家就成了她们。陛下若真是要扶持昭仪娘娘,那她的娘家,就低不得。就看…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了。 “宫里头如何?瑶瑶身子可好?”王氏问着自家闺女。 于静芝点点头,“看上去不错,陛下待她很好。” 陈氏:“瑶瑶,可有说些什么?” 于静雅让人把燕姐儿抱走,屋里头的丫鬟都退了出去,几个嬷嬷守在门口,“瑶瑶说,她与冯昭仪关系亲近,我听她的意思,是真的亲近,也不像是有要争宠的样子。还有就是…瑶瑶想动工部” “工部?”于老爷子揉着额头,想了想,“工部尚书魏延,是陛下心腹。她怎么会想到要动工部?” 于成武想到女儿跟自己说的话,“爹,瑶瑶想动的应该不是工部,而是魏婕妤。” “魏婕妤?”于老爷子更加想不明白了。 于成武:“倒也不急,反正瑶瑶留了话,让二姐儿,给她找些有趣的事情,写成书册。到时候再说吧” 于老爷子点点头,“明日让她们几个,用了午食再回去。老三,你到时候问问芝芝,她到底是何想法” “儿子明白” 第36章 初见 送走了几人,回到寝殿,移开靠枕,把被她放在下头的木盒子拿了出来。盒子里是那些箱子上钥匙,把钥匙放到一边,盒子里有个小夹层,夹层里放着一封信。江予瑶打开后,一字一字的看完了,把信丢到火盆子里烧了,这才把夹层又合上。 拿着钥匙去开箱子,把钥匙递给青兰,青碧拿着单子核对。 “也不知道家里头是不是把所有的金银都换了,整整一箱子呢。”青碧没有说具体的数额,但江予瑶有了个大概的猜测。 “两盒子糕点,做法也附上了,让娘娘尝尝,喜欢哪种,到时候让人按照方子做就是,还有其他的一些新鲜的吃食,都是只有做法,明儿奴婢让尚食局试试看”青兰把整理好的菜谱放到了一起。 青碧看着单子:“府里头倒是送了许多小孩子玩的东西,还有些话本子,解闷的小玩意儿” 单子最后是三个木盒子,青碧看着前头特意记上的名字。把三个木盒子拿出来,指着一个雕花的盒子说:“这个是三小姐送的,里头是些唇脂,香蜜,面膏子,做法给放在匣子里了。” 又指着旁边一个光秃秃但却十分大的盒子说道:“这个是大小姐送的,里头是些金银玉石,皆是打好了,能直接佩戴的” 最后又指着一个黑色盒子,那盒子很是精致,边角都被金子包裹着,“这里头是二小姐送的,说是二姑爷行商,偶然得来的,是一双格外好看的筷子” 江予瑶把三个盒子都留了下来,“你们去找人把其他的东西都搬走吧,糕点那些,你们尝了,捡了味道不错的给我留着” 依次打开三个盒子,于静芝跟于静雅送她的东西,都摆到了梳妆台上。 刚放下,还没摆放好,青碧就端着药碗进来了。 江予瑶拿着于静初送的筷子,放到了药碗里,随后拿出。 “小姐,要不,往后就用这个筷子吧”青碧看着那筷子底部黑了一下,等筷子离开药碗,又瞬间恢复了原样。 “不用了,现在就把筷子换了,就等于告诉别人,我已经知道,并且开始防范了,那她还怎么下手。”对方要是不下手,她岂不是不能栽赃陷害了么? 青碧:“小姐的身子最为重要,没了这次,我们还有下次” “我不是个极其聪明的人,想出来的办法,都是自损八百伤敌一千的,所以…伤一次就够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阿依娜说,那个失去的孩子,要回来了,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晚上宫玺过来,江予瑶提起了,要解江明夏的禁。宫玺知道她想要做什么,捏了捏她的手,“她不是个好的,放出来作甚?” “就当是为孩子祈福,陛下放她出来吧”她总是忘记宫玺说的话,所以宫玺也很有耐心的,一次又一次的提醒她。 “不是说了么?叫我阿折” “……阿折,放她出来” “好” 明知道她肚子里是假的,但不知为何,宫玺总觉得有股忧伤,挥之不去,萦绕在心头。她在害怕,害怕哪怕肚子里真的有个孩子,阿瑶也会毫不犹豫的放弃。她会难过,会心疼,会生气,但过后呢,她最放不下的,依旧是阿瑶。她可以没有孩子,但她怕,阿瑶会像毫不犹豫放弃孩子那样,放弃她。 -- 第48页 京都城外,赶路许久的宫玉瑢,终于又回到了这个地方。豪华的马车,浩浩荡荡的护卫人群,以及微微掀起的车架帷幕。 “天姑,我们到了” 马车停在了她的公主府外,她只是稍作洗漱,便又上了马车,赶往宫内。 见过了盛徽帝,二人之间的距离似乎隔得有些远,宫玺不明,“几年不见,皇妹倒是与我愈发生疏了” 宫玉瑢:“人…总是会长大的嘛,要是还跟小时候一个样儿,那叫不懂规矩” “怎会?你是盛朝公主,谁敢说你不懂规矩”宫玺自小疼爱这个妹妹,见她回来,自然是高兴万分。 可宫玉瑢不愿与她闲谈,“好久没见过宫里头的景色了,臣妹出去逛一会儿,皇兄忙吧” “行,朕让陈福陪你” 宫玉瑢出了大殿,看似随意的走着,可实际上,脚步却是往临仙宫的方向去的。跟着伺候的奴才只当是公主多年未回,贪玩心切。 陈福却暗了眼,脸上带着谄笑:“公主,这再往前可就是柳清池了,冷得很” “哦~”宫玉瑢似乎才反应过来,随即下了决定:“本宫也好久没见过了,去瞧瞧” 也不等陈福继续说话,径自往柳清池去。 江予瑶好不容易出趟门,偏偏身上裹得厚,难受很。又加上今日不知怎么的,柳清池来了这么多人。她不过是在亭子里站了一会儿,结果宫里头的女人就都来了。 她怀着孕,高位的也不敢让她站着,垫了软垫,坐在石凳子上。可毕竟人多,她们身上的香味更加复杂,她倒是有心想走,可想到自己一直对外的样子,就忍了下来。 魏婕妤走到江予瑶身边,给她递了个帕子,“捂着,好受些” 江予瑶接过,捂住嘴,随后便是一阵反胃,连忙冲出亭子。 距离的有些远了,这才觉得好受些。 帕子是脏了,青碧接过,让人拿去丢了。事实上她没吐什么,就是突然间反应来了。那帕子上,是干净的。可她觉得脏,那就是脏了 没等青碧递帕子给她,旁边倒是突然间伸出来一只手。 江予瑶顺着手臂看过去。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有匪君子,充耳秀莹,会弁如星。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 当然,这些的前提,是君子。 陈福给江予瑶介绍道:“这位是明溪公主,陛下的胞妹” 江予瑶准备见礼,宫玉瑢却拉住了她,不让她行礼,嘴里笑道:“本宫倒是一见如故,不知是哪个宫的?” 陈福:“这位是临仙宫,淑昭仪娘娘” “本宫问你了吗?”宫玉瑢横了陈福一眼。又问江予瑶:“你叫什么?” 江予瑶低头抽了抽手,没抽出来,回道:“臣妾,江予瑶” “那往后,我便叫你瑶瑶” 江予瑶皱着眉,又抽了抽手,这次对方倒是松开了,但是以为对方不会松,所以用的力大了些。当即就有些止不住的往后倒。宫玉瑢反应快,立刻就把她捞回来,抱进怀里。 陈福:“公主,天色渐晚,公主还是早些回去吧,明日还得进宫来赴宴呢” 宫玉瑢松开手,“也好,瑶瑶,我们明日见” 江予瑶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开。 宫玉瑢也不知道怎么的,就那么回头看了她一眼。也不知是在孕中的缘故,还是别的。比起那明艳灼人的模样,倒是更柔和些。就那么把她埋的深深地念头,给勾了起来。 第37章 ‘流产’ 宫玉瑢回来的时候是二月上旬,外头依旧有些冷,但好歹开始回暖了。二月中旬是江予瑶的生日,宫玺早就让陈福准备好了东西,她也打算在那一天把江予瑶的位分往上提一级。 明溪公主是陛下的胞妹,她回来,宫中自然开宴。 江予瑶还是第一次见到宫里头的人,这么齐。她已是昭仪之位,位置在魏婕妤上头。可偏偏郑妃似乎很喜欢她,拉着她坐到了自己的下首。 “离魏家那个女儿远一些,她不是个好的”郑妃用手帕挡了一下,轻声说了一句。 江予瑶低头谢过,扭头看向魏婕妤,她的面上依旧是带着浅笑,看见江予瑶,还冲她笑了笑。江予瑶自然也是回以一笑,旁人见着,只会觉得二人关系好。 江予瑶又看了看末尾的位置,几月不见,江明夏似乎变了个人,江予瑶拿起桌子上的热水,遥遥的向她举杯。 这水是她自己带的,她有孕,陛下特准。 一杯水下肚,江予瑶感觉肚子隐约有些痛意,若是不仔细,很容易就忽略了。她今日没带青碧出门,之所以带着青兰,是想看看,青兰背后的人究竟是谁。 随着太监高声唱礼,盛徽帝跟明溪公主一起到了,众人起身行礼。 宫玺几个大步走到江予瑶身边,扶起她将要下蹲的身躯,“朕说了,你不用跪” 这话,她说的大声,似乎将自己对于淑昭仪的偏爱,明目张胆的摆在了面儿上。江予瑶顺着她的手起身。后宫所有人都跪着,只有她跟盛徽帝、明溪公主站着,这感觉,还挺不错的。 宫玺把她扶回位置上,这才让众人起身,回到高位,明溪公主就在她的下首。 “今日之宴,是为公主接风洗尘,家宴,都不必拘束” 话是这么说的,可优待的,却只有一个。 -- 第49页 江明夏盯着江予瑶,端起桌面上的酒,走到她的面前,举杯说道:“妹妹以前不懂规矩,在这里跟姐姐赔个不是。” 江予瑶端起热水,正准备喝的时候,江明夏拦住了她。 “姐姐还没说,是否原谅妹妹呢。姐姐…你我都是父亲的女儿,我是你的亲妹妹呀” 江予瑶站起身,后头青兰上前,扶了她一把,她笑道:“就是因为你是我的妹妹,我这才向陛下求情,放你出来,你是我的妹妹,我怎么会怪你呢” 说完,把手中的热茶,一饮而尽。 江明夏看着她喝的热茶,语气生硬,“多谢姐姐” 她不知道是谁指使江明夏过来的,但…一开始她没想这么快,就把江明夏解决的,最弱的,得留在最后头,但…赶不上变化啊。 这宴开始了,就有乐师伶人来献艺,以往献艺之时被陛下瞧上的也不是没有,所以下头的人,自然是十分卖力。 指甲掐进手掌,但她不敢用力,万一留下了印子,到时候反倒说不清了。 扶着青兰的手,出去透透气。江明夏见她走了,放下酒杯,跟在后头。 微风阵阵的池边,江予瑶听着后头的脚步声,叹了口气。 “你知道我被禁足的时候经历了什么?” 江予瑶看着池水,晚上时,池边的树上,都挂了灯笼,映照在池面上,煞是好看。 “与我何干?” “是啊,你是昭仪娘娘,我不过是小小更衣,那值得娘娘放在心上。解禁的时候,我让人给我娘送了一封信,你猜…现在你娘过得如何?”她虽是被江予瑶放出来的,但…让她被禁足的也是江予瑶,想让她心存感激,做梦吧。 江予瑶低头看了看手上的指甲,颜色早就没了。感觉到下.体似乎有什么在往.外.流。叹了口气,“你不该跟着出来的” 江明夏听不懂她在说什么,被禁足的日子,她受够了,所以这次就别怪她了。 她欲走,江予瑶却转身抓着她不放,只轻轻的抱住她,说道:“你知道这宫里头最可怕的是什么么?你禁足时候的那些,不过是些小事,真正可怕的,你接好了” 江明夏从未跟江予瑶如此亲近过,当即就把江予瑶推开,江予瑶顺着她推的力道,往后倒,可她身后是莲池,这种天入水与她身体有碍,所以,她只小退了一步,便崴了脚,向侧面倒去。 随着她呼痛的声音,江明夏愣了,看了看自己的手,她是用了力的,但是她最大力的时候,对方明明没有退开,为什么后面却退开了? “娘娘?”青兰被江予瑶打发出去,给她拿灯笼,回来就见到这一幕,当即想要抱起江予瑶,却在勾到她腿弯时,感觉到了一片湿润。将手退回,看着掌心的红色,放生大叫:“来人啊————快来人啊————叫御医————” 宴会这边,正是热闹的时候,青兰的声音就这么传了过来。宫玉瑢当即起身,顺着声音的方向奔过去。 ‘孩子,没有活下来’ 宫玉瑢一边跑,天姑的话,就一直在她脑子里响起。等到了地方后,那几乎快疼的晕过去的姑娘,气息奄奄,像极了她曾经做过的噩梦。 宫玺跟在她后面,脑子里一片空白,一时间什么都想不起来,抱起人就跑。距离这里最近的就是临仙宫,太医局的御医几乎都被叫了过来。 诊脉,下判定,呈上结果。那薄薄的几张纸,落在地上,宫玺坐在外间的软塌,吩咐道:“让医女熬药吧” 明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假的,但是宫玺就是忍不住难过,甚至开始不由自己的想,阿瑶是不是一点儿都不喜欢孩子,如果到时候她真的有孕了,是不是也会像今天这样,让那个孩子,走的悄无声息。 她很期待她们的孩子,可若是那个孩子,阿瑶不要。即便她用了强硬的办法,让那个孩子来到了世上,可之后呢? 宫玺不爱哭,但她没少落泪,小时候再父皇母后面前,示软,博宠爱,没少哭。可长大了,就再也没有哭过,尤其是那句…男儿有泪不轻弹。这话说的太多次了,倒成了男子坚强的代表。但后头还有一句啊,只是未到伤心处。顶天立地,威武不屈的男子到了伤心处都会哭泣,更何况,她本就不是男子。 所以只是眨了眨眼,眼睫上就挂了两颗泪。 陈福在一旁伺候,瞧着心里头难过,“陛下,奴才替你看着,不让任何人过来,难受,就哭出来” 宫玺:“她的生辰怕是过不成了,陈福,去拟旨。临仙宫淑昭仪,晋位淑妃。等她醒了,再来宣。多选些好词,赏赐多些” “奴才明白” 第38章 她的怒 临仙宫门口,后宫诸人候着,见到宫玺出来,冯昭仪当即冲到前面跪下,“陛下,淑妹妹失子,乃是人为,求陛下为淑妹妹做主” 宫玺看着冲到她面前的人,这人一直低着头,但她有印象,阿瑶与此人关系好。想到那个推人的江更衣,想到阿瑶在江府吃过的苦,“江更衣以下犯上,谋害皇嗣,罪无可恕,打入寒宫,每日鞭刑十,江家…三代不得入朝为官” 她本想说江家教女不严,可…阿瑶也出自江家,那里头到底还有她的母亲,未免她心软,话,就不多说了。 青碧跟青兰都在跟前伺候,只能陈德去尚食局跑一趟。他这一跑,简直是气炸了,合着这还是环环相扣啊。 -- 第50页 拿着尚食局的碗,气冲冲的去找了陈福,把碗扔到他面前,只问他:“你看看这碗,尚食局的人是谁提上去的,胆子倒是真大啊” 陈福拿过碗,仔细的看了看,就是正常的碗,他看不出有什么。但若是正常的,陈德不会如此生气,因此询问,“这碗怎么了?” “你把老三找来,他懂”陈德气的叉腰,在屋子里不停地走来走去。 陈福见状,只能让人去叫陈德口中的老三,陈魏被人叫过来的时候,见到陈德,简直想转身跑。陈福叫住他,“你来看看这个碗” 陈魏躲得远远地,拿过放在桌子上的碗,仔细看了看,“这是去年秋天新送上来的一批碗吧”他记得这个,因为又人也给他送了几只,他就给几个兄弟都送了,唯独落了陈德。 摸了摸碗壁,又翻了翻碗底,这碗…“这碗哪儿来的?” 陈德:“这碗是每日给临仙宫送去的” “这碗到底怎么了?”陈福听不大明白. 陈魏掌管陛下私库,见到的东西可太多了,“这碗在制作以前,被人掺杂了有害的东西。那东西遇热就成了毒,毒性不大,但若是用到的次数多了,也是有大问题的。这批碗送来的时候,已经是秋季了,恰好是开始冷的时候,还真是好算计” 陈福这才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有人故意把这批毒碗,送给临仙宫使用。” 陈魏有些惊讶,“这碗是临仙宫用的?” “我站在这里,你还不明白,这碗哪里来的么?”陈德插着腰,穿着粗气,一副快要气炸了的模样。 陈魏:“这碗是什么时候送到临仙宫的?是在淑昭仪爆出有孕前还是有孕后” 陈德:“你问我我问谁去?我也是今儿才知道的。等会儿…这碗,是娘娘的药碗” 陈魏又问:“是这一只,还是临仙宫所有的碗都这样?” 陈德又说不出话了,他来的匆忙,哪里能注意那么多。 陈福站起身,“我先去禀报陛下,这件事儿,得查,看看宫里头是哪个奴才的手,不知轻重” 原本诸人都以为是江更衣推到了淑昭仪,这才导致了淑昭仪流产,可如今看来,并不是这样。 宫玺听到陈福的回话,让人把淑昭仪所用的东西,一一查了。查完后,倒吸一口凉气。手帕包裹的银钗,她见阿瑶带过。是魏婕妤送的,而这东西有多可怕,她都不敢说。 那银钗外面一层被人用药煮过,然后又重新上的色,上完色又抹了一层药,再重新上色,如此几遍后,成了一只新钗,送到了阿瑶手里。 银钗很好看,好看的她觉得有些可怕,这隐藏的何止是恶毒的心思。 “临仙宫,娘娘所有的碗筷,调羹,皆是特制” 这话的意思就是,江予瑶但凡是入口的东西,皆有毒。 陈魏跟陈福站在一起,他们二人也没有想到,当初在王府时,后院相安无事。到了宫廷,后宫却成了谋命之人。 宫玺下令,各宫严查,但凡是有一定点儿猫腻的,一个不饶。 郑妃红着眼,云妃来找她,安慰她。 “怎么会这样?那是一个孩子啊?他是无辜的,为什么要对孩子下手?”郑妃哭着问云妃。 云妃安慰的拍了拍她的后背,“陛下,淑昭仪,更加难过。这样的人,留不得” 郑妃:“既然能做出这样的安排,怎么可能轻易就被查出来?太可怕了,一想到跟这样的人待在宫里,真的太可怕了。” 不单郑妃觉得可怕,容贵仪也觉得可怕。她们那个地方,孩子是上天赐予的礼物。而这里,却有人不想孩子降生,甚至害了孩子的命,她就觉得那人可恨。 查了一夜,宫玺看着摆在面前的结果,笑了。 怒气冲冲的上朝,坐在龙椅上,看着百官行礼。等到陈福说完,有事起奏后,殿里殿外,一片安静。 “都没话说么?”宫玺问道。 百官依旧安静。 “既然都没话说,那么朕来说”她这声不重,但百官的心却不由得往上提了提。 宫玺摸了摸龙椅扶手上的龙头,眼睛看着百官,“昨天夜里,朕的孩子…没了” 派系之间相互对视了一眼,有迅速转开。震惊的有,伤心的有,懊恼的有,什么情绪都有,他坐在上面,看的清清楚楚。 后宫之中,怀孕的只有一人,便是临仙宫,淑昭仪。这是盛徽帝这么多年,第一个孩子,比起盛徽帝自己,皇室人员,她的外祖家,更加盼望这个孩子的到来。可如今,这个孩子没了。 “淑昭仪所有入口之物,皆是特制。朕给你们解释一下,什么叫做特制?”宫玺抓着龙头,一字一句地说道:“有人,制造了一批毒碗毒筷毒勺子,送进了宫里,送进了临仙宫。” “那批碗筷到达临仙宫,是在御医宣布,淑昭仪有孕之后” 在知道阿瑶有孕之后,那人,不想这个孩子降世。至于,是不想她有孩子,还是不想阿瑶生下她的孩子,亦或者别的原因,还得细查。 “陛下——”有官员似要回禀什么。 宫玺阻止:“听朕把话说完。” “能害淑昭仪的,是后宫之人,可给她们提供帮助的,是她们背后的家族。朕不知道是你们的女儿自作主张,还是你们也有插手其中。虽然没查到什么具体是谁,但线索有了,这件事,朕不会就这么算了。谋害皇嗣,诛三族,三代不得入朝为官。谋害储君,诛九族。世代不得科考” -- 第51页 她跟阿瑶的孩子,必为储君! 第39章 双胎 御书房内,宫玺几位玩伴,看着结果,简直是要被气笑了。 “不是,这什么意思?这意思是说,她自己都中招了,那么她就没有嫌疑了?”宫连城真是觉得无语了。他们宫家有个孩子容易么?本就子嗣艰难,如今还没了一个,他都要气坏了。 沈思明:“至少,这结果是这么说的,一对儿银钗,都是有毒的,而打造银钗的人,死无对证。她宫里的碗筷也是有毒的,御医看过了,她的身体不可能再有孕了。这么陷害自己,确实是不值当。” 薛仁载:“明明知道是她,偏偏动不得,这感觉真急人。” 冯西道把结果扔到桌子上,“工部动不得,但…可以把下头的人,明贬暗升” 沈思明:“可我们无人在工部” 冯西道:“淑昭仪的三舅舅,确实是有才干的,我们只要把他安排进工部,就可以了” 沈思明思考了一下,“不行,若是出了事,淑昭仪怕是跟老小…”他的话并未说全,但什么意思,几人都懂。“我记得淑昭仪的二表姐夫是行商,不同于老小外祖家那种,他们家是真正走南闯北的,见识的也多,或许真有奇物也不一定。” 郑铁生,搞不来这些,听着都觉得麻烦,“不能直接把姓魏的赐死吗?” 宫连城拿着折扇,‘啪’的一下子,打到了他脑袋上:“世家现在成这样,你看看能随便动么?更何况,姓魏的,是太师之徒。他的弟子可不少” 朝堂上,盘根错节,粗粗算来,几乎所有人都能扯得上关系。 沈思明看了宫玺一眼,问她:“淑昭仪,还没醒么?” 宫玺摇摇头,“他们图谋的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当官当腻了,想换个国仗当当,最好再来个承恩公爵位”宫连城的扇子,扇的飞快,说出的话,都带着一股子火气。 几个人商量来,商量去,只确定了后头大概做些什么。 宫连城坐上车后,直奔郡王府。后头几人,连劝都没来得及。 冯西道:“只愿弟妹能劝一劝。” 薛仁载:“这事儿,搁我身上,我也气。皇室本就子嗣艰难,如今还被人害死一个。只怕那些老家伙,气的都要开始动了” 宫连城回到家,把扇子扔到地上,狠狠地拍了一掌桌子。 郡王妃已经听到消息了,给他端了杯凉茶,扶着他坐下,“我知道你生气,但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那些人什么打算,让他们落空了打算,才是正事” 宫连城抱着郡王妃的腰,“当初,若不是他们,我们的孩子也不会就那么没了” 郡王妃摸了摸他的头,安慰他:“放心,睿儿的仇,我们慢慢来,不过是让他们多活些日子”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如果当初,不是我执意留你,也不会害了你” 说起这个,郡王妃倒是笑了,“你都把一辈子赔给我了,怎么还放不下?” 当初娶她的时候,说了一生无妾,虽还未一生,但…他做到了。 宫连城:“老小说,今年过了,就把我封为瑞王” 郡王妃:“并非她之过,她何至于如此” “如今她也没了孩子,入宫时见她,她眼眶都是红的,一双眼睛都有些恍惚,怕是一夜没合眼了”宫连城松开她,拉着她手,给自己擦了擦泪。 “明日,我进宫去见见淑昭仪,你也多去劝劝陛下,孩子会再有的,身子最为重要” 郡王妃推了推他,“好了,松开,我去给你准备些吃食,从得知消息,你就没好好吃过,饿坏了,我可不心疼” 宫连城又抱着她,“你也吃些吧,陪陪我” ———————————————————————————————————— 一片开着白色小花的无边原野,江予瑶也说不出是什么花,只当自己见的少。 身子软的厉害,走路轻飘飘的。 也不知是走到了中心位置,还是哪里,花朵变成了五颜六色的,继续往前走了十几步,她见到了两个孩子。一个孩子坐着,头戴花冠,花冠最中间是一朵红色的,好看极了,一头长发,又软又密。一个孩子躺着,似乎睡的正香。 江予瑶不由得开口问:“你们是谁?” 那坐在花中的孩子,歪了歪头,一双眼睛,又大又亮,水润润的,见到她笑弯了眼睛,像是两道弯弯的月牙,嘴角边两个浅浅的梨涡,若隐若现。 江予瑶又问:“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女孩儿看着她,“我们在等阿娘” 她还从未见过,这般好看孩子,但,又觉得这两个孩子长得有点眼熟,尤其是躺着的那个。蹲到孩子面前,摸了摸她的小脸,“那你等到了么?” “嗯”小女孩儿点点头,似乎很是高兴。 江予瑶笑的温柔,“你们的阿娘,居然把你们丢在这里等她,心可真大” “所以我跟弟弟在等她来找我们,好在等到了。”女孩子说完,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 旁边的男孩儿揉了揉眼睛,坐起来。摇了摇姐姐的手,“阿姐,阿娘还没到么?我都睡了好久了” “睡睡睡,你就知道睡,比那几个还会睡。我可是一次都没睡过,哼”女孩子生气的扭过头。 -- 第52页 男孩儿似乎发现了江予瑶,瞪大了眼睛,张大嘴,扑到江予瑶的怀里,“阿姐,你看——” 江予瑶下意识的抱住他,女孩儿叹了口气,有些别扭,摘下头上的花冠,带到了江予瑶的头上。扑到她怀里,拍了拍她的后背,“阿娘,别把我们弄丢了” ———————————————————————————————————— “小姐——小姐——”青碧着急的唤着她。 “御医——御医——快进来——” 昏迷中的江予瑶,骤然落泪,这可吓坏了青碧跟青兰,连忙叫了御医。 御医诊过脉后,松了口气,慢慢养几个月,就好了。可这心里头,怕是还得多开导开导。 听闻淑昭仪醒来,宫玺的轿撵几乎是跑着到临仙宫的。挥退了所有人,宫玺坐在床边,抓着她的手,无声安慰。 江予瑶看着宫玺,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眼泪怎么都止不住。难怪她觉得那两个孩子眼熟,那眉眼,那轮廓,活脱脱是宫玺与她的小时候。那是她们的孩子,是她前世还没来得及出生的孩子。因为被她抛弃了一次,加上这次她假孕流产,以为她是不想要她们。所以,才会来见她,告诉她,别把他们丢了。 “我梦见…我们的孩子了,她们以为,我不想要她们” “不是的,我没有不想要她们。而是我,保护不了她们” “阿折,她们是双胞胎,一男一女,我看到了” 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渴望权势。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渴望自己家世显赫,无人敢动。 屋内传来的哭声,声音压得低,站在门外,他们几乎都不怎么能听到,除了几个习武的。 陈德跟陈福对视了一眼,悄悄地退了出去,找个人没人的角落。 “魏老夫人的侄女儿嫁进魏府,成了那姓魏的侧室,有孕四月。” 陈福弹了弹指甲,“小主子路上怕是孤单,找个人陪着,一路伺候,挺好的” 第40章 龙凤胎 远在成州道观住着的太后,自从知道自己要有小孙孙抱了,每日里都让嬷嬷一起做些小衣服,小鞋子。可就在刚刚,传信的太监说,那孩子没了。 “哀家记得,以前住的院子里有颗石榴树,你让人给淑妃移过去。”此时淑昭仪晋位的旨意还没下,可太后却直接就叫了淑妃。这里说的以前住的院子,并不是宫殿,而是院子,也就是她还是姑娘家的时候。 太后这意思,就是把娘家的拉到了淑昭仪的后面。也是在告诉别人,这是她认定的儿媳妇儿。真要动手,也要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财力。有钱能做很多事情,尤其是在盛世的时候。哪怕是在乱世,财力也能左右王权。 “去把陈安给哀家叫回来,哀家要问问他,怎么派的人?这就是他说的保护?这就是监察处的能力?” 太后近身伺候的两人,是她从府里头带的,本来是四个,如今就剩下两个了,一个姓蒋,一个姓韩。 蒋嬷嬷叹了口气,“倒是可怜了淑昭仪跟陛下,二人指不定如何伤心呢。这事儿恐怕又得牵连瑞郡王,当初他们的孩子也是如此” “当初陛下一直未有子嗣,不过是一句玩笑话,却害了瑞郡王妃。韩翠,你去把哀家的凤簪拿出来,还有一个五翅的凤冠,再拿一套红宝石的头面。挑几匹颜色艳丽的,皆是正色的缎子跟纱披,快马送回京。” “哀家要淑妃,带着五翅凤冠,穿着艳丽的正色宫装受封。哀家的小孙孙,谁动了,哀家跟他拼命——” 京都内,近日,魏家坏事不断。先是工部尚书的侧室落了胎,接着是正房的几间铺子,关了大半。魏家也曾怀疑是宫中下的令。可陛下为失去的子嗣心伤,罢朝三日,奏折直接被送进了御书房。 淑昭仪好不容易醒过来,又陷入昏迷之中。若说是淑昭仪的外家出手,不过是一介白身,没那么大能耐。若是太后,动作压根儿没那么快,消息可能都还没传到呢。 监察处陈安,不在京都。 公主府 宫玉瑢与天姑席地而坐,天姑似乎在种些什么东西。 “公主喝的太多了,醉了又醒,醒了又醉。何必呢”天姑的双手,皆是泥土,也丝毫不在意。 “本宫以为,自己能救下那个孩子。没想到,根本来不及。我以为怎么也得过了她的生辰”那个孩子没的太快,她甚至来不及出手。 天姑叹了口气:“知道未来,却无力改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活的更轻松些” “这话说的,天姑也否也跟本宫一样,想要做同样的事情。或者说,天姑做了。但结果,还是一样”这样说来,也说得通,“所以…天姑改变不了,才会变成一个疯癫癫的乞丐婆子” 宫玉瑢很好奇,天姑想要改变什么,所以直接就问了,“天姑,你想要改变什么?” 随后又想到天姑对于瑶瑶莫名的态度,放下酒杯,走到天姑身边,“你要改变的事情,跟瑶瑶有关。” 抓着天姑的肩膀,询问:“你改变了什么?” 天姑一言不发,用小铲子,继续挖土,种着一颗青葱小树苗,那树苗上结着几颗还未熟透的果子。 宫玉瑢笑了,她好像明白了:“你改变的事情,害了瑶瑶,害了她的孩子,对不对?” -- 第53页 天姑手里的小铲子停下了,摸了摸种树的花盆,“公主帮草民,把这个送给淑昭仪娘娘吧。” “我还奇怪呢,怎么入了京,你却不去见自己的女儿,原来是这样”一个害了别人子嗣的人,怎么有脸去见自己的女儿。 ———————————————————————————————————— 哄着江予瑶睡着后,宫玺整个身子都麻木了,一直保持着同样的姿势,怕她睡得不安稳。好在终于是睡着了。 也不用别人进来收拾,把大氅盖在身上,他直接就睡在了软塌上。 许是听到了江予瑶说的那一双儿女,她还真就梦见了。 比起对江予瑶的态度,这两人看她就是哪哪儿都不顺眼了。 摸了摸女孩儿的头,她的头上,并没有阿瑶所说的花冠,但她记得阿瑶说的大致样子。随后折了些花,就开始编起来。 “你这是在做什么?”小女孩儿有些好奇。 宫玺笑着说道:“给你编个花冠,带上好看些” 小女孩儿蹲下撑着下巴,“你是谁?干嘛要给我编花冠” 宫玺停了停手,随后又继续,把红色花编到了最中间,等到花冠成型,很是好看,这才戴到了小女孩儿的头上。 旁边的那孩子拍拍手,高兴地说道:“阿姐真好看” 小女孩儿摸了摸头上的花冠,态度有些软化,但还是有些凶巴巴的,“你还没说,你是谁呢” 宫玺反问:“你又是谁呢?” 小女孩儿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醒来就在这里了,弟弟总是睡觉,我却睡不着,好无聊的” “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嗯……”小女孩儿想了想,“不知道” 宫玺把两个小人儿抱进怀里,“你们在这里,是在等一个人,那个人是你们的阿娘,她很美,你们一眼就能认得出来” 小男孩儿问她:“那要等多久才能见到阿娘?” “很快”宫玺摸了摸他的头,他的头发比起女孩儿的更为硬一些,但也很软,跟她小时候如出一辙的样貌,让她总有种照镜子的感觉。 小女孩儿不再问她,是谁了,偷偷地笑了声,不停地摆弄着头上的花冠。 梦醒之时,似乎听到了二人的悄声低语。 “阿姐,她还没说,她是谁呢?” “你傻啊,除了阿爹还有谁” “你怎么就知道是阿爹了,为什么不是阿娘?” “你蠢啊,她跟你长的那么像,肯定跟你一样?” ———————————————————————————————————— 宫玺睁开眼。 陈福低头看地,假装不知,陛下刚刚笑出的声音。 “陈福,淑妃养好身子后,找人把临仙宫扩建一番” 陈福低头应了声:“是” “陛下,干爹找了擅厨善医的人,来给娘娘调理身子,奴才见过了,都是好手。”这是训练许久的人了,看样子,干爹这次是真的动怒了。不然,也不会让他们对未出世的孩子动手。 “临仙宫的小厨房开门吧,以后,淑妃的饭食,不走尚食局,她的碗筷用具,一律检查过后才能使用。她的胃口不大,以后多做些精致的,一分为二。”一份检查用,无事,再端到淑妃的面前。 “朕记得,兽园有专门的药兽,送几只过来。她宫里的人,确实是少了些” 陈福:“陛下放心,奴才去暗卫营挑人,谁要是再敢伸手,奴才让他四肢皆废。” 第41章 果树 宫玺并没有要江家人的命,但江老爷子失了官位,一家子都得搬出去,大门外的江府要改成江宅。家里头从接到圣旨后,乱成一团。 江母看着江父小声的安慰姨娘,站起身,走到了江予瑶曾经住过的院子。以往她没有注意过,可如今看来,这地方怎么这么狭窄,冬日里一定很冷,夏日里一定很闷。可她的女儿,在这里住了十几年。她没有女儿了,也没了牵挂了。卸下头上的朱钗,装了些轻便的衣服。坐着马车,到了远离京都的山上道观,带发修行。 消息是于静雅带进宫里头的,江母走的很快,也很决绝,什么话都没留下。嬷嬷把她的嫁妆都送回了于家,江父没有阻拦,还写下了休书。写下休书后,江父在书房坐了到了深夜,然后回了正院休息。 “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身体。孩子没了,可以再有,这样的话,无异于杀人诛心,我也不说。但…无论如何,你的身体最重要。身体好了,才能给孩子报仇”于静雅安慰她,却安慰的与旁人不同。 江予瑶自然懂,点点头,“表姐,你放心。我都懂,这个仇,我一定会报” “你没了孩子,性格大变,也不是没可能的。后宫诸人只会觉得你可怜,而不会想针对你,同样也会让那个凶手忌惮。你的心,得更狠一些。” 江予瑶都听了进去,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忍的久了,那些人不会以为,她真就软弱可欺吧,若真是那样,那还真是抱歉了。 于静雅把于静初给她的书册递给江予瑶,“这是你让老二准备的东西,她问过她夫君了,也问过自己的公公。所有的人或事,都在里头了。她们也会暗地里开始寻人,你若是觉得哪个人不错,就传信出去。老三最近在新弄个胭脂铺子,女人的消息,最好打听。我也新开了个首饰铺子,与她的在一条街上,外头的事情,你可以放心。” -- 第54页 “三舅舅,有把握么?” 于静雅:“自然是有的,不但如此,明年你两个表弟也会下场” “如此…很好”她的儿女,将来不可以没有背景。于家起来了,再好不过。 于静雅待了几个时辰,该说的话都说了。这才坐着马车出宫。回家时,她的夫君正在屋子里等着呢。 见她回来,急匆匆的问:“宫里头娘娘可还好?” 于静雅喝了口茶,这才慢悠悠的说道:“放心吧,过几日好消息就会下来,但你最近,还是安分些,别上蹿下跳的,下了职,安安生生的待在家里吧” “嗯,我知道。对了,母亲让人给你熬了参汤,还在炉子上温着呢” “行,我让丫头端过来” 一边喝着参汤,一边翻看账册。看完了这才问:“小姐呢?” 丫鬟笑道:“您入宫没多久,小姐就去院子里玩了。没想到碰到了大小姐跟二小姐,两个人见着小姐身上的衣裳还有头上的珍珠串子。二小姐喜欢,就想去抢,后来还是老爷看到了,直接把小姐抱回去,还呵斥了二人一顿。” “有什么样的母亲,就有什么样的女儿。如今娘娘得宠,于家也眼看着要起来了。家里头又不傻,可不得捧着我们点儿。毕竟我们家的姐儿,是陛下亲口称赞过的。”参汤腻的很,她喝了几口就丢在一边了。 于静雅笑了笑,这样的日子,她过得才舒心。 她是舒心,可于静芝不舒心。 不止一个人到她面前嘲讽,嘴里头都在贬低淑昭仪。说她连个孩子都留不住,胆子是真的很大啊。 她也没客气,哪里痛,就往哪里招呼。这还没打一会儿呢,家里头主人就回来了,可不得着急的护着么? 于静芝坐在椅子上,端着杯茶,要多潇洒有多潇洒。对于自己夫君的怒骂,指责,全当没听见。 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休书,笑的得意,“老太太亲自写的,你还是签了吧。不然…下一次,我可能就会对你的庶子庶女动手了。不想子嗣死绝了。乖乖的,把你的名字,写上去” 她跟大姐不同,她要更大的权势,这样,才能帮助表妹。她如今这个夫君,无用的人,丢了,也不觉得可惜。 拿到了休书,顿时一身轻松。感觉好日子,在向自己招手。 回到了于家,把自己探听到了的消息,一一的排了个序列,最后,把目光放在,仅有一位侧妃的顺王身上,皇室中人,也只有这位,年岁合适些。其他的年纪都有些大了,她不喜欢。 宫玉瑢进宫的时间有些晚,但她把东西完整无损的送到了江予瑶身边。 “有人托我送给你的,这东西,与你,有用” 江予瑶:“你为何帮我?” “就当,是我欠你的吧。往后谁若敢欺你,只管告诉我一声。这次的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了的” 这话说的,倒像是… 江予瑶想到青碧跟自己说的,魏家出了事,该不会是这个人做的吧。 手覆上她的手背,道了声谢:“谢谢!” 宫玉瑢顿时心花怒放,“不用” “果子还没成熟,但我想,你应该知道是什么” 说这个,江予瑶顿时来了兴致,“那东西,若是你们两姐妹吃了,是不是…”还未说完,她自己先笑了。 宫玉瑢也觉得好笑,但摇了摇头,“并非吃下之人,都会怀孕。孩子是会挑人的,对于我们而言,吃下就是个平常的果子。” 至于,为何对江予瑶有用,宫玉瑢很明白,只是不知道,宫玺知道多少。 江予瑶:“好没意思,我还以为有奇效呢,吃下能强身健体那种” 宫玉瑢笑道:“你怎么不说,吃下长生不老呢。不过是杜撰的胡言乱语,反倒被人记载了下来。” 宫玉瑢送完东西,陪她聊了一会儿就走了。江予瑶只觉得她整个人颓废的很,像是有些无力感。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拍了拍对方的手,无声的安慰。 她前脚刚走,后脚瑞郡王妃就来了。 就像阿依娜对她肚子里的孩子有感应一样,她对于这位瑞郡王妃也有感应。莫名的就觉得,她该有两个果子。看了看那还未成熟的几颗果子,江予瑶笑了。连老天都在帮她。 第42章 老王爷 江予瑶躺在床上躺了将近两个月,躺的身子都酥了。当御医说她可以下床走动的时候,腿软的都站不住。陈福给她新送来两个宫女,一个会医,一个会厨,江予瑶就都从了青字,会医的叫青竹,会厨的叫青翘。 青兰跟青竹扶着江予瑶在屋里走了几圈,等到她腿上有力了,这才慢慢放开她,让她自己走。能动身的第一件事自然把自己里里外外的都洗一遍,虽然她会让青碧时不时帮她擦身子,但到底没干干净净的洗过,总觉得难受。 浴汤里,青竹放进去几个药包,屋里头一股子厚重的药味儿,江予瑶忍不住咳了咳。 青竹见状,解释道:“娘娘放心,这药无害,反倒对娘娘身子有好处,第一次用,每日里都得用,差不多半个月就能停。往后半年或者一年用一次就好了。” 她是陈福亲自送过来的人,自然是信得过的。但她到底长了个心眼儿,问青竹拿了方子,让青碧给年白微送去,查一查是否有害。 青竹很是开心的把方子给了,自家娘娘有这种危机意识很好。 -- 第55页 都说出水芙蓉,清丽绝俗。可偏偏,江予瑶不是出尘那一挂的。她出水时,像是的勾魂夺魄的妖.精,还是那种世间最艳丽的花朵,修炼千年才成.精的。往日她弱不禁风的,所以总是一副怯懦的样子。就像是一朵还未盛开的花苞,只露出了点点艳丽。 如今,那朵花开了,超出了预估的美景。似乎就连她身上的衣裳都有些配不上了,哪怕是最艳丽的颜色,也压不住她的鼎盛风姿。 她身子好了,宫玺自然就得来她的宫里。亲自替她搅着头发,怕她晚上带着湿发睡着了,第二日起来头疼。 她发质极好,也不用梳子如何的顺理,几根手指头,就能整理的很好。光可鉴人,宛如墨瀑。屋内就剩她们二人,她正用香膏子抹手,宫玺也不打扰她。拿过梳妆台上的一个大大的瓷罐子,里头是青竹送上来,说是洗漱之后使用。这东西,她幼时也用过,现如今的方子,倒是改良了很多。 褪去她的衣裳,一寸一寸的抹好,一丁点儿的地方都不漏下。江予瑶笑道:“你这是要把我腌入味了” 幸好这膏子没什么味道,不然她今儿别想睡了。 镜子里的人,还没言语,面上先带七分红霞。 落下的床幔,里头只有些压抑的轻.吟.声,很是急促,短暂。像是隐.忍的太久了,而控制不住,才不小心遗漏的。 这春日里,雨水最多,尤其是夜里,廊上的灯光映照着外头的花枝,颤巍巍的,像是不堪雨水的欺.凌。可这雨落在花瓣上,倒是衬的花朵更为娇俏,也更加艳丽。 往日里只有三份,如今倒是成了七分。大约这雨水也是喜爱的进,一夜里下了好几场大雨,那花枝上头最艳丽的那朵,掉下了好几片花瓣,枝头上剩下的,看起来格外的楚楚可怜。 第二日,圣旨下来了。淑昭仪成了淑妃。正二品。圣旨上称赞她的字数,有二十八个。这一般来说,后位是三十六个字,皇贵妃是三十二个字,贵妃二十八个,淑妃,贤妃,德妃,这三个都是二十四个字。贵妃虽是四妃之首,但却比其余三妃高半截。 她不过是淑妃之位,却是贵妃的赞词,位同贵妃,名副其实的后宫第一人。别说宫里头的老人了,就连那些还未进宫的秀女都比不上她。 江予瑶受封那天,穿戴皆是太后所赐,振翅欲飞的凤冠,虽是五翅,可太后又给了两跟凤簪,相当于七翅。七翅是皇贵妃才能用的。可这时,却没人站出来说不对。 淑妃的容貌太盛了,即便是带着凤冠,穿着正色宫装也压不下她的容色,反倒是衬得她,像是个游走人间,金玉满堂,繁花铺地的凤凰,高傲冷漠,千秋绝艳。这时,众人才知道,昔日那个怯懦的人,撕去了那层装束。哪怕是她的一个漫不经心的动作,都能引发多重后果。 她封妃后,临仙宫开始扩建,她喜爱牡丹,宫玺就让人扩建的时候把临仙宫不远处的牡丹园也给圈进去了。核算后,临仙宫甚至比凤仪宫还要大。临仙宫扩建,是国事,朝堂上,群臣反对。皇室中人,站在一边,不管不问。他们还在生气中,谁也不想理。宫玺一派对视一眼后,反正又不用他们出钱,当然是认同了,但凡是反对的,一概怼回去。 宫玺淡淡的开口,“放心,临仙宫扩建,不走国库。外祖家很是喜欢淑妃,所以抬了好几箱子的钱财,扩建一个临仙宫,绰绰有余” 宫玺的外祖家,盛朝首富。这个名头,可不单单只是说说而已。 这话的意思就是,盛徽帝的外祖家,站在了淑妃的背后。 “陛下,临仙宫可以扩建,也可以走国库,但…妃位宫殿,却比凤仪宫还要大,这…有违祖制” 宫玺看了站出来的人一眼,随后又看了宫连城一眼,宫连城张口无声,吐出一个‘礼’字。 还没等宫玺开口,皇室几个年岁大的王爷站出来了。 其中一个掏了掏耳朵,问道:“你刚刚说什么?本王没听清,你再说一次” 旁边的人,冲着他大声说道:“那个人说,淑妃的宫殿比皇后宫殿大,有违祖制” 宫玺赶紧低头,怕自己忍不住,笑出声。 那个掏耳朵的人,哦了一声,指着站出来的官员说道:“祖制?哪条上面写着?本王怎么不知道?你怎么比本王还清楚祖制上面写了什么?你不会是哪家遗落在外的吧” 说完,往自己身后看了一眼。那些人赶紧低头思索,是不是自家真的有遗落在外的孩子,又对了一下年纪,发现那个人胡子都好长的。自己家估计生不出这么老的,摇摇头。 礼部官员不过站出来说了一句,顿时多了好多个爹,面红耳赤,怒气上头。 一个老王爷,拄着拐杖走到那官员面前,啧了一声,“不是我们家的,他好丑,脸上还有个大黑块,我们家的孩子都长得好看” 宫连城没忍住,笑出声。 老王爷一拐杖打过去,但是没打到宫连城,反而打到了站在他后面的其他官员:“你有什么可笑的?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就闭嘴,嘚嘚嘚的,烦死了” 指桑骂槐,那官员气的直接晕了过去。 这一出,若是旁人来闹,那指不定又是一本,但这位老王爷,是真没人敢惹,人送外号,棺材王爷。年轻时跟一位文官不对付,对方说的话,他很不喜欢听,一气之下,给那位文官送了一个月的棺材。直把那文官气的吐血,御史弹劾,这位王爷认了,直说,他就是看那个人不顺眼。 -- 第56页 当时的皇帝罚了他,这位王爷是个狠人,恰好那时边境乱,带兵出征,直接把人打跑了,打跑了不算,他还把那国家给收了。回来后,他给皇帝写了个册子,上头都是他立的功。然后又开始给那位文官送棺材。皇帝斥责,老王爷直接说,我不是给你个册子么?你直接划,不用赏赐我。那位文官后来就直接辞官了。 老王爷这可就找着乐趣了,谁要是说话他不爱听,他就给人家送棺材。就连当朝太师,他也送过。满朝百官,没有一个敢惹他的。 今儿见着他上朝,所有人都安安静静的。没想到礼部窜出来一个人,老王爷昨天钓鱼钓的久,没睡好,上朝还打瞌睡来着,先是被侄儿的大声喊叫给吓醒了,知道是什么事情后,指桑骂槐一番。最后转身,看了看那官员一眼。确定了,今天就给他家送棺材。 下朝后,宫连城凑到老王爷身边,开始出损招,“三爷爷,咱们不能光送,那多没意思,要敲锣打鼓的送” 老王爷点了点头,这小子有他当年的风范:“一会儿跟我去钓鱼” 这就不必了,宫连城拒绝:“我媳妇儿还等我回去吃饭呢” “滚——” “好嘞” 宫连城走了,几位王爷这才走到老王爷身边,叹了口气,“可惜了那个孩子” 老王爷拄着拐杖,“两个了,我都记着呢。” 第43章 和郡主 随着江予瑶封妃,于家也跟着水涨船高。先是江予瑶的大表姐夫升正四品太仆寺少卿,随后江予瑶的二姐夫,成了皇商。没过多久,江予瑶的三表姐,先是成了顺王的妾室,随后又很快的成了侧妃。府内大权,全在她手里,顺王不说半个不字。 于成武科考次次前三,有人质疑,监考官直接把他的答卷抄录出去,贴在墙上。 就在此时,阿依娜进宫了。 她进屋后,先闻了闻江予瑶身上的味道,然后又感受了一番。顿时瞪大了眼睛,“这还带往回缩的?” 江予瑶身着水红色宫装,指甲上是刚染的浅红色,她宫殿前头的海棠开的正好,听见这话,不由问道:“什么意思?” “我原来估计,应该是七八月份的时候就该来了。但是如今…怕是要到明年去了”她也是第一碰到这样的事情,感知错误,也是有的。 江予瑶想到那两个孩子,“没事,我知道缘由。你今天怎么进宫了?” 阿依娜认真的看着她,见她头上两根凤簪。往日的小心翼翼,全然不见。 一边扶着她走进殿内,一边说道:“我得回去见见我师父,我出来这么久了,很想她。得回去看看” 走进殿内,看到花盆里的果子树,指着那东西:“这哪儿来的?” 江予瑶看着那树,“明溪公主送的,说是替人帮忙” 阿依娜顿时着急起来,“我有事,先回去了。我就是进宫来跟你说一声,别太想我,我走了” 出了临仙宫,阿依娜的脸色就变了。 一路到了公主府,抽出鞭子,谁敢拦,她的鞭子可就不客气了。 但公主府的人没拦她,一直到了正厅,宫玉瑢正悠闲的喝着茶,桌上放着一柄折扇,似乎等候她多时。 “人呢?”阿依娜问道。 宫玉瑢放下茶杯,“她都不愿意见你,你却巴巴的找上门来,何必呢” “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我要带她回去见我师父,希望你把人交给我” “虞若么?你知道你师父为什么叫虞若么?”宫玉瑢问她。 阿依娜自然知晓自己的师父叫什么名字,但这个名字的故事,她确实是不知晓。可那不重要,她只需要把人带回去见师父就好了。 “她的全名应该是叫江若瑜,瑕不掩瑜的瑜。江,乃虞国国姓。所以,虞若的虞,是虞国的虞”宫玉瑢似乎心情很好,想要找个人说些话。 “我这么说你可能不太懂。没关系,我慢慢讲给你听” “虞国有位郡主,据记载是叫谣,虞国国姓是江,可以得知,这位郡主,叫江谣。她的瑶是谣言的谣,意思就是说,虞国并没有这位郡主,都是别人凭空捏造的。” “我让人找了许多关于虞国的记载,虞国国君有一位女儿,这个女儿,荒诞无忌。子嗣众多,但最疼爱的,偏偏没有。细数她的子女,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然后我又去翻关于虞国战争的事情,又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而这两件有趣的事情,都指向同一个结论” 宫玉瑢坐回位置上,端起茶,吹了吹浮沫,饮了一大口。 阿依娜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你到底想说什么?” “别着急,继续听我说”宫玉瑢放下茶杯,示意她等一等。 “纵观那位公主的所有女儿,皆是相隔两年,可唯独长女出生后,空了四年。虞国曾经打过一场很厉害的胜仗,偏偏那位将军的姓名毫无记载。” 阿依娜:“这一切不过是你猜测,历史记载的,你不相信,偏偏去相信自己的猜测,不觉得荒唐么?” “历史记载的,就一定是正确的么?”就拿盛朝来说,盛高祖可没少抹黑前头那个王朝。虽然大部分是真的,可还有那一小部分,那都是后来添的。 阿依娜:“我来,是找人的。不是来听你说猜测的” -- 第57页 宫玉瑢拿过放在桌上的折扇,“你要找的人,叫天姑。真名是什么,无人得知,天姑是帝王对她的称呼。她知道很多事情,那些过去鲜为人知的事情,未来即将发生的事情。” “你到底想说什么?” 折扇上是一幅海棠图,“虞国有一位和郡主,国色天香,温柔可人。她叫江瑶,瑶池的瑶,乃是公主最疼爱的女儿,亦是国君最疼的孙女。她有一位郡马,二人夫妻和顺,很是恩爱。某日,她出行时,救了个小乞丐,瞧她可怜,就把人留在了府中。那位小乞丐起了不该有的心思,被郡主责骂了一顿,就去了战场。回来后,那小乞丐毁了容,伤了身子。” “郡主把一切怪在了自己身上,总觉得是她对不起小乞丐,最后抑郁而终,郡马情深,也跟着去了。” 阿依娜:“那小乞丐呢” “谁知道呢?反正现在肯定是死了” “这些,跟天姑有什么关系?” 宫玉瑢:“郡主死时,已有身孕。天姑想救小乞丐,却害了郡主跟她的孩子” 虞国乃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哪有人能活那么久。阿依娜当即就想反驳,可是…对方的表情太认真了,就好像她亲身经历过一样。 “天姑之所以不愿意见你,是因为她又害一个人没了孩子。接连两次害死别人的孩子,怎么有脸见自己的亲骨肉。” ‘阿依娜,此次进京,你会碰到一个特别的人。你要对她好,哪怕为她豁出性命。’ 出行前,师父的话,就那么突然间出现在脑海。 ‘若是瓜熟蒂落,那孩子并未出生,她的母亲也不知道自己怀孕,就那么死了,那孩子呢?’ ‘幼时,见一老乞丐很是可怜,就给他金饼子。他也给了我一个果子,说对我有好处,一定要看着我吃下去,还说了好些个吉利话儿’ 鼻尖发酸,眼眶湿润,“那个人……是瑶姐姐” 难怪当日瑶姐姐会问她那些话,天姑害了瑶姐姐,导致孩子无法降生。所以师父才会让她对瑶姐姐好,她会觉得瑶姐姐那么亲近,并非都是女儿果的原因。 “天姑要救的人…是谁?” “盛徽帝——宫玺” 第44章 疯秀才 阿依娜走后,宫玉瑢这才去见天姑。天姑似乎在酿造些什么,旁边还放着纸笔,随时记录。 “阿依娜过来找你,我把她打发走了” 天姑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复又继续。 宫玉瑢翻看了天姑记录的东西,这次不是献给宫玺的,是给江予瑶的。 “我一直在想,江若瑜到底是什么身份,除了跟你之间的关系外,还有什么。算了,早晚你都得说出来。太早知道,就没意思了。” 天姑酿造的是酒,但并非完整的酒,而是仅仅开了个头。依旧让宫玉瑢帮忙送进了宫。 江予瑶收到后看了看,让青碧把东西都给了年白微。这些东西她看了也白看,反正看不懂。不过,这东西倒是跟年白微去世,有着莫大的关系。但…如今,宫里头谁不知道,年白微是她看中的。 宫玉瑢送了东西,就走了,江予瑶并未留她,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二表姐送进宫的书册上。 二表姐夫,走南闯北,再加上他父亲见多识广,还真让他们整理出许多东西来了。就拿这嘉县来说,有位秀才,明明读书时,此次模考都是第一,偏偏科考的时候,回回都落榜。都说穷秀才富举人,为了读书,这位秀才家里头当真是穷得叮当响,可他偏偏不信邪,还要考。当地人都叫他疯秀才。江予瑶拿着笔,沾了点朱砂,在这人后面打了个勾,此人,可用。 还有许多的,但凡能跟她记忆中对上号的,如今都是穷困至极。有执念的人,很可怕,为达目的,他们什么都能做得出来。但他们更懂规矩,有底线。这样的人,她推出来,才会更加放心。 她是宠妃,可以张扬跋扈,但于家还是做个大善人比较好。 拿出一根空心的簪子,磨了墨,写了张小纸条,塞进簪子里。把青碧叫进来,连带着书册子一起锁进了盒子里,锁上被她用朱笔点了一点。 “你让人把盒子送给外祖,就说我等着下次的故事看呢” 于家收到盒子,发现锁上的红色并没有损毁。于老爷子拿出钥匙,开了锁。先是看了书册,凡是被打了勾的,都是需要他们去把人找到的,要让那些人为淑妃所用。这是江予瑶为自己的孩子,准备的未长成一派。 簪子里的纸条,写的是,要于家开个学堂,招收贫苦人家的孩子。用的名义是为淑妃娘娘死去的那个孩子积福,学费可收可不收,收不可多收,不收则要他们以工抵债。 于老爷子想的更多,把纸条递给几个儿子看。 “瑶瑶这是在为将来的孩子打算了,秋季秀选,又是一批新人。她虽是后宫第一人,可难保陛下不会对别人也这样。还是有了孩子稳妥些”于成全点点头,觉得着法子很好。 于成武想的更多,“等瑶瑶的孩子长成,咱们学堂里的孩子,大约都踏入官场了,即便不做官,也能做其他的,总归是个助力。这事,可做,但…不能张扬的做。” 于成文:“老二来选地址,我去把书册上的人,都找齐了,瑶瑶不会无缘无故选这些人的。好在也不多,就几个。老三最重要的是科考,其他的有我们。” -- 第58页 于老爷子点点头,事情就这么安排下去了。 嘉县,一个小村庄里。 破败的屋子,墙体倒了一半。屋内的书桌上,摆满了书籍,许多都已经被翻烂了。单薄的衣衫上,好几个补丁,但很是干净。落笔的字迹,每一个都像是排列好的,看起来格外的悦目,清晰,不带一点儿脏污。 有人敲响了他的院门,喊了一声:“丁秀才,有人找你” 屋内的丁秀才看着被毁坏的字,气的重重的叹了口气,放下笔,这才起身去开门。 来找他的人,一看就不是他们这地方的,锦袍玉佩一个不少,且价格不菲。 “丁应宗,丁秀才可是?” 丁应宗拱手行礼,“在下正是丁应宗,不知…阁下…” 来人拱手回礼,“家住京都,乃是小小商人,于成文” 丁应宗:“原来是于公子,不知找丁某何事?” 于成文反客为主,向他提议道:“不如进屋聊?” 丁应宗这才让开,请人进屋。 于成文跟着他一直走到屋内,心里头也明白了这人的日子,过得并不好。 丁应宗给他到了茶,于成文喝了一口,面不改色的放下。 “不知公子找丁某所为何事?”丁应宗再次问道。 “我在京都开了个学堂,正在到处找先生呢,不知丁秀才,可有意向?” 丁应宗摇摇头,“丁某,还想继续科考” 于成文端起茶又饮了一口,“丁秀才就没想过换条路走么?即便是要做官,也不一定要靠科考” “这是丁某唯一的出路了,丁某并不会旁的,只会读书”丁应宗叹了口气,“一年两年不中,是丁某没准备好,五年没中,丁某自己都开始怀疑了” 他少时童生秀才皆是前三,为何中举如此艰难。他想为百姓做些什么,但…他就是考不中。村子里的人,因他是读书人,所以对他格外的优待些,外头人嘲笑他,村子里的人还会帮他骂回去,是他没用。 “嘉县县令强抢民女,打死那女子的老爹。搜刮百姓救命口粮,不从者,加重赋税。可地处偏远,有冤无处诉。同洲,通判,知州,官官相护。一年两年,丁某只当自己知识不精,如今都第八年了,丁某明白是为什么了,但…就是不甘心” 于成文也没想到,这里头还有这样的事情,“你可以找知府,再不然上京告御状” 丁应宗摇摇头,“丁某也怕死,那些衙役都带着刀呢,丁某也想去找知府,也想上京。可…太远了。丁某不能拿满村人的命来赌” “你可有字帖?不如,送我一份” 丁应宗没拿旧帖,自己拿笔,写了新的。 于成文在一旁看着,不由得念出声:“去岁曾经此县城,县民无口不冤声。今来县宰加朱绂,便是生灵血染成。” “你这字,写得好。很好。” 走出门后,于成文看了看这破败的房屋,疯秀才三个字,让他觉得很是嘲讽。 坐上马车,吩咐外头的人,“去查清楚嘉县的事情,若为真,便去府城把此事告知监察处” 事情是真的,丁秀才没撒谎。许是天高皇帝远,那些人就以为没人知道,谁也奈何不了他们。丁秀才的字帖也呈到了宫玺的面前。 早朝时,宫玺亲自把那诗抄录了,四个太监一人举着一句。陈福开始念监察处调查的结果。 盛朝九十三年,这位嘉县县令上任。 在他任职的期间,搜刮民脂民膏居然算是小事。强抢民女十九人,打死老者十五人。更有一县之地,赋税加重这样荒唐的事情。 “一个小小的七品官员,居然有这样大的本事。而这样的事情,却没有人传上来。你们是真以为天下太平了是吧,那要武官何用,练兵何用?觉得百姓富足,安居乐业是吧,那要文官何用?你们的笔杆子何用?” “去岁曾经此县城,县民无口不冤声。今来县宰加朱绂,便是生灵血染成。” “这诗写的没错,朕让人去查了嘉县县令的绩评,还真是让朕大开眼界啊。” 陈福把嘉县县令的绩评拿下去,百官一一传阅。 那上头的甲等二字,红的像是血一样,让人不敢多看。 “幸好内阁因嘉县并未有出色学子,把绩评给压了下来。不然真就是县宰加朱绂,生灵血染成。湖州知府以下,包括知府,全部革职查办,嘉县县令,罪无可恕,秋后问斩。至于何人接任湖州,由内阁商议” 宫玺甩袖走了,跪在地上的百官,这才起身。 一群人凑到那四个太监面前,看清楚了那诗句,叹气声一声接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唐代杜荀鹤的《再经胡城县》 去岁曾经此县城,县民无口不冤声。 今来县宰加朱绂,便是生灵血染成。 第45章 瑞郡王妃 嘉县县令一家下狱,秋后处斩,府内所有钱财分给了曾被压榨的百姓。丁应宗看着告示栏上的消息,以及县衙门口分银子的捕快,畅快大笑。 回到家里,门口早已有人等候。 丁应宗拱手下拜,“多谢公子” 于成文扶起他,“该谢陛下才是” “这次,丁秀才可愿换条路?随我进京?” “有何不可?还未问过公子姓名” “于成文,家父乃是富商” -- 第59页 到了京都丁应宗才知道,富商不假,但他们家出了个厉害的女儿,乃是当今圣上宠妃。 于家买下了相邻的两处院子打通,一边给他们去各处找来的人居住,另一边则开起了学堂。学堂收费极低,即便没有钱也没关系,可以以工抵学费。教学的人有三个,一个是丁应宗丁秀才,一个是蒋英蒋秀才,还有一个张长羽张秀才。学院旁边的院子里一共就住了五个人,除了这三人,其余两人都是没有功名在身的,只是会些手艺。一个爱做些稀奇古怪东西的尤陈许,一个爱研究些稀奇古怪东西的万宝树。 这两人碰在一起,又加上有人肯出钱。那简直是在跟脱了缰的野马似的,一发不可收拾。 年白微提着一壶酒,送到了江予瑶面前。 江予瑶看了看问他:“有试过么?能不能用?” 年白微有些愁,“娘娘,这东西有些难,臣已经用完了本事了,只能做出如今的样子” 江予瑶笑了笑,把酒地给他,“你今天下职后,去城南靠近河边的一个院子里,有人会帮你的。” “娘娘,您的意思是…” 江予瑶拿了块黄金糕,放到他手里,“本宫都把□□给你了,能不能爬上去,站稳脚跟,就看你自己了” “臣这是上了娘娘的贼船了?” “你也可以下去啊,外头俊俏后生那么多,总能挑个好的,配给青碧”她可不信二人之间没点什么。当初只是有那个想法,但后面这二人的发展,她可一点儿没插手。 年白微语气有些慎重:“娘娘能保证自己一直赢吗?” “为什么要一直赢?输了让人来哄,不是更有意思吗?本宫…就算是输了,也无人敢动!”她的倚仗是别人没有的,她更有把握,能把倚仗抓的牢牢地。 “臣,明白了” 年白微出门的时候,叹了口气。青碧送他出去后,看到四周没人,赶紧踢了一脚过去。 “姑奶奶,我又这么了?你怎么回回见我都打我?” 青碧没好气的说道:“你欠打,让你给小姐做事,叽叽歪歪的” 年白微拉过她,小声说道:“我这不是害怕吗?万一淑妃娘娘输了,我这脑袋” “怕什么?大不了一起死了。再说了,小姐才不会输呢。” “我总不能害了家里,我若是一人,自然不怕。可不能害了家里”年白微就担心这个,但他这话一出,就伤到了青碧,当即也顾不得什么了,连忙安慰,“我不是那个意思” 青碧白他一眼:“放心,我不傻,懂的。你快回去吧” 进宫前,小姐就将卖身契还给她了,她一直留着。她对年白微确实是有那么一点心思,但…太早了。她得护着小姐,但凡年白微有不对的心思,她会亲自把人处理了。好在,他没有。 年白微下职后,去了江予瑶说的那个院子。把自己的来意说明了,约好自己休沐的时候再来。 五月的时候,先是宫玉瑢送进宫来的那个果树成熟了。 接着,万宝树发现了制冰之法,于静雅进宫把方子献给了江予瑶。江予瑶转手又送给了宫玺。 五月中旬,制冰之法经过多方检测,实验,确认可行。若是食用还需要再继续研究。但仅凭这样,万宝树得到的赏赐就已经够了。他不要官位在,只要金银。依旧留在那个院子,时不时还去教小孩子。 有了制冰之法,陈魏赚钱法子又来了。 就在这时,江予瑶请瑞郡王妃,入宫说话。 瑞郡王妃给她带了礼,最便宜的,是里头几串糖葫芦。 “娘娘叫我进宫,可是有事吩咐?” 江予瑶递给她两颗果子,“请你进宫吃果子,这是新送上来的,别处都没有。我还给自家表姐留了几颗” 那果子并不大,跟杏子差不多,只不过是青色的,也不如杏子圆。 “娘娘这是何意?” 江予瑶一手撑着下颚,另一只手,将两颗果子推到她面前,“没什么,我见到郡王妃,心里喜欢得很。恰好得到了新果子,就请过来了” 怕她觉得自己下毒,江予瑶还是解释了,“陛下几月前清理了后宫,所以,郡王妃不必担忧” “郡王妃那日来看我,今日又带了这么多礼物,我也没有其他可送的,就两颗果子。你要是不吃,就当我没送过。” 瑞郡王妃倒不是怕她下毒,而是觉得很奇怪。果子的味道怪怪的,但吃完后肚子倒是挺暖和的,“多谢” “唔…现在说谢,未免太早了。再等等吧,到时候郡王妃可得为我备份大礼,不值钱的,我可不收。”她笑起来极美,一幅明媚春光的样子,整个人似乎早已脱离了失子之痛。 瑞郡王妃不同,她一直沉浸在过去。唯一支撑她的,是仇恨,以及,不能丢下瑞郡王。 江予瑶拿了两支糖葫芦,递给瑞郡王妃一支,咬下后,酸酸甜甜的味道,溢满口腔,“唔——,好久没吃了,还怪想的。对了,还没问你,叫什么呢?” 瑞郡王妃:“令素仪,家父曾开了个镖局。” “走镖啊,一定很有意思”江予瑶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想了想话本子里说的,只觉得定是很厉害的人,“对了,今天的事情,要保密。当然,瑞郡王可以说,其他人就别说了” ———————————————————————————————————— -- 第60页 七月中旬,瑞郡王妃查出有孕。 她不由得就想到了那天江予瑶跟她说的话。 “来人,备礼。备厚礼,送去临仙宫” 七月下旬,选秀正式开始。 江予瑶坐在软塌上,喝了碗冰镇甜汤,小桌子上是一本富家公子夹在白月光与现任未婚妻之间的故事,富家公子最后选择了白月光。那位未婚妻,嫁给了一位年迈的老王爷。 “呵——,有意思。开始了,有仇的报仇,杀人偿命!” 第46章 讽刺 选秀那日,江予瑶去见了江明夏。 故地重游,她毫无感觉,就像是上辈子死在这个地方的,不是她一样。 寒宫内,江明夏躺在床上,一副生不如死的模样。寒宫阴冷,好在如今天儿热,屋里头倒是显得凉快。身上的衣服是她自己的,但是都成了碎布条,那底下难以掩盖的红痕,就那么暴.露了出来。 “既然不想活着,何不死了,一了百了”江予瑶站在她床边,语笑嫣然。 江明夏想起身,可她没力气,就连说话声都是有气无力的,“好死不如赖活着,我还等着看你的下场呢”这话说的咬牙切齿,但偏生力气不大,有点像是临死前的嘶吼。 江予瑶隔着帕子,掀开她的身上的碎布,看到她身躯上的伤痕,笑的很是开心,“我早告诉过你了,宫里头最可怕的事情,多了去了,你偏不信啊” 说着又想起来,不该让庶妹产生后悔进宫这样想法的,“好妹妹,不管你是在宫内还是宫外,结局都是一样的。”在宫外头,她可能会更狠些,这大盛,男子比女子多了去了,还有些懒汉,乞丐,下三滥的汉子,都没有媳妇儿,她这个做姐姐的,当然得赏妹妹一场好姻缘。 可这妹妹进了宫,那就更好了。上辈子江明夏是帮着贤妃,这辈子是帮着魏婕妤,所以…自然也得换个法子成全妹妹的姻缘。 陈安的几个干儿子,但凡是留在宫中的,都是期盼小主子红了眼的。江予瑶不过是给了他们希望,又让人把希望给打碎了而已。太监折腾人的手段不少,后头的事情,用不着他们吩咐,下头的太监就会做好。 这事儿说起来有些恶心,但…江明夏值得。 一个无宠无背景的女人,这宫里头,死了不知多少个了。太监们,自然不会心疼。 摸了摸自己的脸,深吸口气,前世的时候,江明夏可没少打自己的脸。甚至还划伤过,后来怎么好的,她都有些记不清了。这些她都可以不在意,可这个妹妹不该让一个老太监爬上自己的床,那时,她爱极了宫玺,如何能受的这些。 说起来,她跟宫玺反目,这也是其中的原因之一。 如今,她不过把原来江明夏对她的法子,用到了江明夏自己身上而已。 其余的人,慢慢来,一个都别想逃。 “宫里头日子不好过,妹妹身边也没有怜惜的。以后,妹妹就不会寂寞了,姐姐在这里祝妹妹,日.日.都是春.宵” 江明夏似乎想到了自己经历的事情,那宛如噩梦一般的画面,哭着叫住江予瑶:“阿姐,我错了,救救我。我错了,我不该欺负你,都是我的错,你原谅我,帮帮我,求你了” 终究是恐惧,大过了对江予瑶的恨意,江明夏松口求饶了。 可这还不够,她早就不会心软了。 “咳咳——”江予瑶咳了两声,她的咳疾好了很多,但这地方灰尘大,不能多呆,带着愁意说道:“妹妹保重” “江予瑶——我诅咒你——江予瑶——” “江予瑶——啊————” 出了寒宫,几个太监似乎正往这边来,见到她,连忙下跪。 江予瑶也没看几人,扶着青碧的手就走了。 身后头传来的尖叫声,逐渐消失,江予瑶倒是笑的开心。 “小姐,要不咱们去御花园走一走吧”青碧提议道。 江予瑶点点头。 天气暖了,这里头的花儿开的正好,果断日子,会更好。 “见过淑妃娘娘”魏婕妤带着宫女向她行礼。 “咦,娘娘也在啊,早知道娘娘要来赏花,我就先去找娘娘了”冯昭仪见到江予瑶,连忙拉过她,江予瑶只能背对魏婕妤。 “臣妾给娘娘请安” 江予瑶扶起冯昭仪,“在我宫里头从来不行礼的人,如今到了外头怎么开始懂规矩了” 冯昭仪掩唇一笑:“宫里头都是自己人,这不是有外人嘛” “外人?”江予瑶疑惑,转身似乎才看到魏婕妤的样子,“哎呀,倒是本宫的不是了,还不扶魏婕妤起来”这话是对青碧说的。 青碧走过去,扶着魏婕妤起身。蹲的并不久,但魏婕妤依旧有些身形不稳。 冯昭仪当即出口讽刺,“魏婕妤这是怎么了?行礼还行出问题了?也不知道嬷嬷当初检查出来没有”说着,还用帕子在鼻子前扇了扇。 “臣妾最讨厌茉莉花的味道,一股小家子气,前儿送上来的香,恰好有茉莉花的,我一个也没要,娘娘可见着了?这东西要来熏脚,臣妾都觉得嫌弃” 魏婕妤最爱茉莉,清甜淡雅。 “我不爱用香,总觉得腻的很。”江予瑶天生媚骨,自带馨香。乃是暖香,尤其夏日,她体热,总是爱出汗,那香味溢了满屋子。伺候的人,都觉得好闻,她却不喜欢。幸好万宝树弄了制冰的法子,她宫里不缺冰,不然怕是睡也睡不安稳。 -- 第61页 “我也不大爱用,我娘让人送了个方子进来,让我做玫瑰汁子玩儿。我就带着人准备到花房去剪些玫瑰回去,恰巧碰见了娘娘。娘娘可是来赏花的?” 江予瑶拿过篮子里的剪子,将面前的牡丹剪了一朵,“赏这些多没意思,过几日赏真的花,那才有趣” 冯昭仪一听就懂了,这是说秀女进宫的事儿,“牡丹国色,花开动京,其余皆是陪衬,有什么可看的” 江予瑶:“自然也有鹤立鸡群的,不可一概而论” “山鸡再怎么出众,也变不成凤凰。”冯昭仪接过江予瑶手里的剪子,把旁边的芍药剪了好几朵,那地方顿时空落落的。“娘娘您看,就这么剪了,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留着,倒是衬托的旁边的牡丹,更加的贵不可言” “说了这么多,倒是把魏婕妤撂在一边了。”江予瑶拉着魏婕妤的手,看了看她的十指,称赞道:“魏婕妤这双手长得好,就是黑了点儿。不过无事,人嘛,只要不心黑,哪里黑,都没关系。” 魏婕妤缩回手,缩的急了。江予瑶又不是真跟她关系亲密无间,自然也把手放开了。可最近,江予瑶在养指甲,为了涂上好看的颜色,好在修的圆润,不过是手背被划了一下,当即带着歉意,“真是不好意思,倒是本宫的不是了,婕妤放心,好在手黑,看不出什么,本宫一会儿让人给你送些药,擦擦就好了” 转过身,拉着冯昭仪,“让下头去剪花,你跟我去做个东西,是我表姐送进来的方子,她说很是有效” 冯昭仪好奇了,“什么效果?不好的我可不要” 江予瑶笑了,“自然是让你白白嫩嫩的效果” 冯昭仪噗一声笑了出来,“如此效果,我可要好好的学学” 魏婕妤的宫女小心的扶住她,看着她手背上的红痕,有些担忧:“娘娘,你的手” 魏婕妤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背,指甲刮下的红痕,并不算大力,而且只是一开始疼,过不了多久就会消失。 “蚍蜉撼树,不知死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1-2717:41:40~2021-01-2910:00: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00627441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新人进宫 陈福把秀册送到了临仙宫,陛下交代了,这批新入宫的人,如何安排,都由淑妃娘娘。 江予瑶翻看着秀册,此次进宫的人不多,就比她们多了两个,大多是没有翻起什么浪花的。唯独里头的白梅雪,以及陆杏是需要注意的。一个是贤妃,一个是德妃。而多的两个,江予瑶也只是随意的看了一眼。 宫玺的后宫一直没有高位,皇后没有,皇贵妃也没有。算来,最高的竟然是她。 把白梅雪跟陆杏安排在一处,一个庶女,一个嫡女,二人都给了正六品的位分。其余的她就按照家世背景给了,最高不过从三品。 江予瑶的安排,宫玺并未有任何更改,直接让陈福去下旨。 新人入宫,淑妃位分最高,新入宫的都得来见她。 临仙宫从未这般热闹过,江予瑶稳坐首位,左右下首,是云妃跟郑妃,众人按照位分,依次坐下。好在椅子够,怕时间长,让太监多搬了些凳子。 青兰领着所有新人入宫,随后站在江予瑶的身边。等到对她行完礼后,她也未曾为难。十几个人又对着云妃郑妃杨妃行礼,随后是冯昭仪。 “见完了,都各自回去吧”青兰再度过去,引着新人离开。 她这话不单单说的是新人,也是宫里头的老人。下头低位分的走了,只留下高位分的几人。除她以外,云妃,郑妃,杨妃,冯昭仪,容贵仪都在。 “没想到林太师居然有孙女,还把人送进了宫”郑妃被这个消息惊到了, 江予瑶不太懂朝堂上的事情,有些疑惑:“林太师的孙女?” 冯昭仪捧着热茶,话里带了些瞧不起:“什么孙女,不过是个外室生的。” “林太师有两个儿子,瘸了一个,还有一个外放。瘸了的那个是个混账的,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家里弄,林太师就把他好几个心头好给送人。那瘸了的,就开始养起了外室。那外室生了个女儿。林太师的孙子也只有两个,一个比一个年岁小,知道了这个外室的事情,就把那外室跟那个女儿一起接进了府,成了庶孙女。”冯昭仪说完,猛灌一口茶。 云妃接着说道:“此次进宫,那位也在内,从四品,林淑容” 杨妃:“这事儿还不算什么,此次魏家也有人进宫,是魏婕妤的堂妹,正五品的顺仪”。 郑妃笑道:“女儿不能生了,就把侄女儿送进宫。还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江予瑶这才想起来,那两个多出来的人,原来是这两个人。可她连白梅雪都没怎么看,哪还记得这两个。 “那个瘸了的,家里头可有正妻?” 冯昭仪想了想,回她:“有,不过正妻不问事,也不见她出来走动。” 江予瑶把这事儿记了一下,哪有人真正的不问事的,她更愿意相信,这里头有些别的原因。 晚上,宫玺还是来她的宫里。 江予瑶见她来,取笑道:“宫里头新来了那么些个美人儿,今夜怕是要睡不着了” -- 第62页 宫玺拉过她,抱进怀里,只觉得头疼,“你管她们作甚?” “你今儿居然没去新人那里,来了我这儿。明儿朝堂上就得劝你雨露均沾,参我折子必定不少。”指不定还得把她说成祸国殃民的妖女。 宫玺替她宽衣解带,又帮她把头上的簪子拔了,狠狠地咬了她脖颈一口,“我说了不选,偏你说要选,她们的位分是你定的,宫殿是你安排的。我这倒是替你选了后宫” 这话江予瑶爱听,若她是个帝王,光这后宫千奇百艳的美人儿,她看着就开心。 一见她没回话,宫玺就知,这人是起了心思了。也亏得她身份低些,要是她二人身份互换,还有自己什么事儿。 把她抱在怀里,去解她的小衣。江予瑶不让,拿过一旁的外衣又披上了。 “臣妾有话要说” 她神色认真,宫玺面上也不由得带了几分慎重,但嘴里头的话,却歪的很,“不是说了,不用如此自称了么?”说着,又去够她的手,握在掌心,指腹不停地在她指甲盖上轻按。 江予瑶抽回手,“因为这话,是淑妃对陛下说的” “好,你说” “臣妾求陛下一件事,后宫诸人,淑妃,永远是第一位。谁也越不过她” 与其是说是求,不是说是赌。对朝堂而言,这是大事,毕竟这就意味着,就算宫玺立后,也只能立淑妃。对后宫女人而言,江予瑶这话是把她们的路给堵死了。 唯独对于宫玺而言,她很高兴,掩饰不了的开心。 “若有一日,朕要立后,后位所属,只能是你”她说这话是,脸上带着笑,笑的有些傻,像是自己渴求已久的东西,终于得到了一样。 明亮的眼眸,里头翻滚的情绪奔涌而出,江予瑶躲开了。明亮的眸子,顿时暗了下来。 “今日,郑妃她们跟我聊了许久,说是林太师的孙女入了宫。” 宫玺知她不想谈,也不逼迫,跟着转移了话题,“这件事,你不用担心。我有安排” 江予瑶:“你倒是可以派人去接触那位正房夫人,人生一世,无欲无求,痴人说梦罢了” 宫玺问她:“那你所求为何?若是简单的,我便帮你实现了” “若…我要出宫呢?” 倒是没想到她会说这个,宫玺愣了一下,随后便是一身的冷汗,仿佛见到了她,离开自己,奔向别人的怀抱。 “换个吧,我实现不了” 江予瑶看着宫玺,这人此时颓废的很,但话已出口,收不回来的。 宫玺也不需要她收回,“等将来…孩子大了,我们一起出宫。做个普通夫妻,荣华富贵,什么都不要了。” 江予瑶笑着摇摇头,“那还是算了,我过够了苦日子,最喜欢荣华富贵。看样子,咱们说不到一起去” “那上次我说当个平常夫妻,你为何不反驳?” 江予瑶想了想,发现自己想不起来了,“什么时候?我怎么不记得了?” “你——” 宫玺也懒得跟她废话,撤下她的外衣,抱着人上了床。 “我要是哪天喜怒无常,成了暴君。一定是被你气的” 江予瑶啐她:“只会把自己的过错推到女人身上,定不会是个明君” “可惜了,我不是君,大家同为女子,这罪你就认了吧” 江予瑶呸她一句,“既然是女子,就不该如此小人行径,有本事松开手” 宫玺眯了迷了眼,低头哄她:“你再说一次” “无赖,泼皮,我耻与你为伍”她说话气冲冲的,但气息断断续续,话语连不成篇,倒是婉转甜腻十足。 “可你不但与我为伍,还与我同床共枕,这叫什么?这叫一丘之貉” 这人嘴里头的词,没一个好的。江予瑶又气又急,想反驳,但出口的话,全成了带着.湿.意的娇.媚.轻.吟。 秋季的月亮,不同于冬日的清冷孤高,秋日时,倒是带了些暖意,总觉得离得很近。轻云如雾,将月色掩盖。 陛下歇在了临仙宫,宫里头的老人都习惯了,但新人不习惯。 白梅雪在宫女的服侍下躺在床上,轻咳了两声,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1-2910:00:52~2021-02-0111:16: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00627441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顺王 入宫前就得知,淑妃是后宫里的第一人。家里头的长辈都仔细的叮嘱过自己的女儿,能和善相处最好,若是不能,家里头有人给你撑腰。 他们都觉得,淑妃毫无背景,便可以随意欺负。 于静芝坐在上首,看着下头跪着的妾室。这些人若是说她的坏话,她也就忍了。但千不该万不该在背后头嚼舌根,说淑妃娘娘。她们于家是沉寂的太久了,这些人就忘了,曾经的于老太爷官居一品,就连先帝也曾受过于老太爷的教导。 顺王今年三十左右,正是年岁好的时候。但他心无大志,就守着王府过日子。他这辈子唯一有胆子做的事情,大概就是顶撞了长辈,执意把于静芝提为侧妃。没想到长辈非但没生气,还笑嘻嘻的,天天拉着他去钓鱼。 进了正厅,这才发现地上跪着的几人。侧妃正在一旁吃着糕点,喝着热茶。 -- 第63页 “这是怎么了?”顺王理了理自己的袍子,坐到侧妃身边,端过她喝的茶,自己也喝了一口。 于静芝略微有些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把下头几人的事情,说了一遍,“背后头说了淑妃娘娘的坏话,叫我听见了。我就让人打了她们几巴掌,长个记性” 顺王一口茶差点喷出来了,他几个妾室的脸都打肿了,这叫几个巴掌? “这件事儿,你看着处理就行”一般的事儿,他倒是能打个圆场,但这事儿不行。 “那好,你正好也在,就听听我的处理方式。这些人反正你最近也没去了,不如送了手底下的人,都是些可怜的独身孩子,你这个当主子的不替他们打算打算怎么行。”妾室没地位,主子说送人就送人了。 “王爷,奴婢错了,求王爷饶命,不要把奴婢送人”几个妾室,当即开始磕头求饶。顺王向来对女儿家心软。 转头正准备求情呢,于静芝伸手捏了捏他的耳朵,指甲掐了一下他的耳垂,“王爷这是要反驳臣妾的话了?”话语冷漠,犹如寒霜。 顺王顿时觉得身体一紧,“怎么会,你说了算” 于静芝摸了摸他的下颚,笑道:“我还以为王爷要替她们求情呢”拇指的指甲划过他的咽喉处。 顺王咽了咽口水,抓住她的手,“爱妃,老王叔带着本王去钓鱼,本王坐了两个时辰一动不敢动,回房给本王捶捶” 于静芝转头看着下头跪着几名妾室,吩咐一旁的丫头“去叫管家过来,把人都带走吧” “侧妃,侧妃,奴婢错了,侧妃饶命——” 顺王两眼看着于静芝,于静芝坏的明目张胆,当着他的面儿就把自己的妾室处置了,他二话没说一句,注意力全在自己抓住的手上。 于静芝对面妆十分有研究,手上的香胰膏子那就更多了。江予瑶给了她一个弄指甲的方子,她在自己手上实验了一下,效果还不错。想必放到店里头,也会更加受欢迎。 她下午约了大姐二姐一起逛铺子,所以顺王回来的不巧。哄好了顺王,这才坐着马车,往胭脂铺子去。 她的铺子分两层,二层是有身份的才能上去。 让人备好糕点茶水,拿了新一批的瓶瓶罐罐,摆了满满一桌子。 盛朝有身份的女子,地位是很高的。尤其是家里头有权有势又有钱的,那就更高了。而这得益于盛朝第一任皇后。这位皇后家里头有钱,比之如今宫玺的外祖家更富有。盛高祖之所以能建立盛朝,这位皇后娘家出了很大的力。可以说盛朝最初建立,这位皇后家得占一半。乱世出英豪,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这位皇后在家里是万千宠爱,到了宫里也不会收敛自己的性子,甚至还敢指着盛高祖的鼻子骂,说他家穷。这事儿皇室中人没法反驳,甚至还会全盛高祖忍耐。盛高祖一生只有一位皇后,后宫如同虚设。他要是敢选秀,这位皇后就敢回娘家。 因为这位皇后,引发了一系列的后果,但凡家里头有有权有势的女子,都支楞起来。但是比起男子,女子地位依旧不高。直到后来盛高祖儿子登基,统计了一次全国人数,猛的发现,男子居然是女子的五倍还要多。就这,朝堂还让他选秀。 这位皇帝出了个骚操作,但凡是家里头生女儿的,每月都能领百钱。女子的地位上来了,他外祖家也穷了,国库那就更加穷了。 后来皇帝上位就把这个令给直接删除了,女子的地位好不容易提上去了,又下来了。到了先帝时期,男女比例,一比三。 太后当姑娘时,万千宠爱。家里头有钱,什么珍贵物件都不缺。进宫后,日子一落千丈。娘家心疼她受苦,金银财宝是一箱一箱的往宫里头送。先帝看的眼红,但凡是皇后要求,只要不过分一律答应。 所以,如今女子堂堂正正的上街,开店铺,算起来太后娘娘功不可没。但女子的地位提高,也□□份。那些大家族里出来的自然不用说,地位低下的女子指的是下九流的,那些乐坊里头出来的,她们就像是个物品一样,可以被随意送人。而且这类女子,不能为正,只能是妾。 于静雅跟于静初一道儿来的,上楼后,见着发呆的于静芝,当即就笑了。 “你这是做什么?谁惹你不开心了?” 于静芝叹了口气,把府里头发生的事情说了,随后感叹道:“送出去后,又觉得她们可怜。可放在眼前吧,又觉得她们该死。对女人恶意最大的,永远是女人。这话可没错” 于静雅拿了一罐红色的唇脂,在手背上试了试色,“你对她们好,她们未必会感激。认不准自己身份的,死了,也怪不了谁。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我不会心软,毕竟别人也不会对我心软。别忘如今我风光,要是哪天瑶瑶出了事,我就是第一个被清算的。所以我得风光的活着”只要瑶瑶位置稳固,到时候在诞下皇嗣。谁都奈何不了她。 于静初看着手背上的几种颜色,问道:“这些可都找人试过了?确认好了,就送进宫去吧。” “都试过了,送进宫的,必须是试过好几次的。”于静芝点了点头,想到自己店中近几日也没什么特别的消息,抬头问于静雅,“你那边可有什么别的消息?” 于静雅摇摇头,“还是老样子,我打算再到远一些地方开个茶铺,给那些行商落个脚。” -- 第64页 “家里头那几位先生如何?”于静初想到已经初具起色的学堂,有此一问。 说起这个,于静雅倒是想起来先生拜托她的事情了,“明日,我得进宫一趟,这些东西,你都准备好,我一起带进宫” “这么频繁的入宫,不会有什么问题吧?”于静芝有些担心。 于静雅安慰道:“这次是正经事,你爹明年殿试结束后,官位就靠这个了” 于静芝:“看样子,是大事了” “恰好,前几日夫君去找了几个人,都是手上功夫不低的”这些人才刚到京都,还没送往于府。 “来的正好” 第49章 只要你 于家三位秀才,都是寒门出身。且都因不可抗的原因,终止了官路。三人出身贫寒,自然知晓底下的百姓是如何的艰难。盛朝富有,京都富有,但凡是能叫的出名字的地方皆富有。可那些叫不出名字的地方,活下去,却成了最艰难的事情。 官官相护并非丁应宗那地方才有的,到处都有。 哪怕这京都,也有。 三人商量来商量去,想了个主意,却不知道陛下有没有那个胆量去做。把这件事,写了封信,交给了于老太爷。于老太爷拆开后看了看,让于静雅回来一趟,把信给了她。 这封信送到江予瑶手中后,于静雅就走了。 江予瑶看完信,把信放回信封里。只等晚上,宫玺过来。 三人的信,字字如血,皆是寒梅傲骨。明明天气还很热,宫玺却觉得心凉的很。 “后宫不得干政,你拍是没被折子参过。那些人的笔杆子,杀人不见血”宫玺倒不是怕她插手政事,宫玺怕的是朝堂文官笔伐,怕的人天下文人笔伐。 江予瑶若是怕,这信,宫玺就看不到了。那三个秀才把信送上来了,她总得对得起这份信任吧。是她让人把这些贫苦才能者找来的,她就得对这些人负责。 “阿折,你会护着我么?” 这似乎是她第一次叫了宫玺的另一个名字,不是作为皇帝的宫玺,而是平常女子的宫折。她说了,要与阿瑶做一对平凡夫妻。 “我会”宫玺说的坚定。 “那就没什么可怕的了”她最不怕的就是死了,都死过一次了,还怕什么?至于那些文官的笔杆子,她上辈子就见识过了,可她不也好好的么?所以…这辈子,她先下手了。 “这件事,你会做么?” 宫玺抱着她,“利国利民之事,为何不做?” 江予瑶靠在她胸膛,抱着她的腰,“你如果做了,便是与满朝文武为敌” 宫玺笑的毫无不在意,“满朝文武算不上,毕竟清廉之人还是有的。这三人确实是大才,后面的事情,你不要再管。别人问起,只当不知。今日你表姐进宫,只给你送了话本与香胰膏子” “那你呢?” “我的暗卫营跟监察处,可不是吃素的,与其担忧我,不如想想我们的孩子”宫玺抬起她的下颚,眼里满是认真,“阿瑶,一个干净的朝堂,是一个帝王留给她孩子最好的礼物” “若是个女儿呢?难道也要她同你一样?”先不说这个操作难度有多大,她可不想自己的女儿在那个位置上待着。 宫玺捏着她的下颚,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叫跟她一样?跟她怎么了?这位置多少人想要还没有呢。 “安置吧,明儿你还有的忙呢”江予瑶不愿意跟她继续这个话题。反正要她的女儿,像宫玺小时候一样,她不干,心疼死。 “今儿你不把话说明了,咱们都别睡了。什么叫跟我一样?跟我一样哪里不好?”宫玺不依她,定要她说个明白。 江予瑶蹙眉,“我不希望她吃苦,再把你走过的路走一遍” “她若为帝,一后宫的美人儿随她挑,权势,财富,要什么有什么”宫玺觉得,当皇帝没什么不好,她的女儿若是要嫁人,相夫教子,那才是完蛋。 “三心二意,朝秦暮楚,只愿她能寻得有情人,白首不离最好。”站的越高,越是寂寥,江予瑶并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也这样。满后宫的人,谁是真心,谁是假意都分辨不出。为了那个位置,用尽了手段,这样的路,她走过一次,就够了。 “你这是在影射我?”这话简直是在扎宫玺的心,就跟有人用冰刀在凿一样。 江予瑶自觉态度不对,只是牵扯到孩子的问题,她二人不吵也得吵。 “我待你如何,你难道还不明么?你装作不知也就罢了,原是我的错,我认。可你这般,就像是在咒我似的”什么三心二意,朝秦暮楚,她何曾做过这样的事情。 “你这是要跟我吵架?”关于孩子的问题,她绝不退让。 看了看宫玺的脸色,冲着外头陈福喊道:“陈福,进来。陛下今日身体不适,还不快扶回去” 外头的陈福哪里敢进去,这时候进去,不是找骂呢。 只当自己没听见,往外走了几步,离的远些,就听不见里头的争吵了。 宫玺自己气冲冲的走过去,把门关了,又把门栓弄上去,外头人谁也进不来。 “安置吧”关好门,自己站在衣架子前把衣服脱了丢上去,躺在床上,面朝里面。似乎怒气未消,呼吸声还挺重的。 就这样,如何还吵得下去。吵架的时候,最怕对方刷无赖,你有理都说不通。 -- 第65页 江予瑶上床后,第一次睡在了外面。背对着宫玺,什么也不想。 “你不进宫,会做些什么?”宫玺背对着她,话声恹恹的。 江予瑶看着摇曳的烛光,似乎想到什么,笑道:“自然是找个好看的,让他为了我,休了夫人,把我扶正” “没出息,你就没有更高的追求了么?” 江予瑶闭上眼睛,“那就找个年迈的王爷,待他死了,继承他的王府” 宫玺想了想皇室那群老头子,爱好很是奇特。别说娶个年纪小的王妃,就连娶个继妃都要被笑死,他们皆是一夫一妻,王妃无所出才会纳妾,妾有所出,才能被提为侧妃。 就这群老头子,还想继承他们的王府,做梦呢吧。找老头子继承什么王府,找年纪小的才对嘛。 宫玺翻过身,“你是不是想着,老的死了,还有个继子正年轻呢” 这话没头没尾的,隐约还有些不太好的意思,“是啊,年轻的正好” 江予瑶背对着她,似有些幽怨,“我若是没进宫,此时应当是与一位风流倜傥,多才多学的年轻人,燃灯添香,暖被红帐” 宫玺的手掐着她的腰,一路往下,咬着她脖颈的嫩肉,“你敢找,我就敢废了他” “那时,你我互不相识,你若是废了他,我就跟他一起” “撒谎!” 什么互不相识,梦境里都纠缠么多回了,梦醒了就不认识了,她才不信这些。 宫玺小时候过得苦,那是她要坐上皇位必需付出的代价。可实际上,她这一路很顺畅,除了练武那是真熬过来的,其他都连个挫折都不算。外祖家有钱,她从不缺银钱花,又是陛下独子,皇室老头子都拼了命的保他。朝堂虽有太师一派添堵,但她先有监察处,后有玩伴心腹,一个身份比一个高。她这一路说得上是顺遂。 唯一的挫折坎坷,全都在江予瑶身上了。她是态度一再软化,不敢强硬。江予瑶想做什么,她把尾巴扫干净了,生怕江予瑶被人查出什么,粘上些不好的。她恨不得把命都给人家,可江予瑶呢,先是虚情假意,接着又冷嘲热讽,对待个丫头都比对她的态度好。 当初还想跟阿依娜出宫,出个球球。早晚她要把阿依娜给宰了。 “未免百官参我一本说我红颜祸水,陛下还是雨露均沾的好。后宫那么多美人儿,陛下厚此薄彼不好。明日陛下该去别的宫,见见别的姐妹” 宫玺笑道:“行,这宫里头你要是能挑出来个比得过你的,我就去她宫里头坐坐” 江予瑶:“云妃娘娘” 宫玺:“那是郑家呆子的心上人,进宫来,是他求我帮忙躲灾的” 江予瑶:“郑妃娘娘” 宫玺:“她跟谁亲近你没见到么?” 江予瑶:“容贵仪” 宫玺:“她喜欢的人是我小姑母,人在边关呢。” 江予瑶:“周充容” 宫玺:“她来混日子的,过几年就出宫去成亲” 江予瑶:“沈良媛” 宫玺:“太木楞” 江予瑶:“魏婕妤” 宫玺:“太恶毒” 江予瑶:“林淑容” 宫玺:“太心机” 江予瑶:“魏顺仪” 宫玺:“太愚蠢” 江予瑶最终还是说了那个两个她不愿意提起的名字。 “陆贵人” “太瘦了” “白贵人” 宫玺把脑袋埋在她的颈窝处,“我只要你” “别人都有理由,白贵人为何没有?”她不依。 宫玺抬头,重重的在她肩头咬了一口,“太丑了,伤眼睛” 第50章 商议启用 “倒是好法子,只是朝堂上,怕是得乱起来了” 早朝后,宫玺让陈福去把冯西道几人拦住,带进了御书房。 待几人到了,又把那封信给他们看过。 薛仁载很认同这个法子,但是最开始实行怕是有难度。 心里头说底下的百姓生活艰难,国之富,民不富,谈何盛世。地处偏远,难见天颜,有冤无处诉。纵有才能者,官道坎坷,难展抱负。 所以三人想了个法子,问陛下,可否设立一处,自下而上监管,让百姓有处诉冤,有能力之人,为国效力。让百官不再官官相护。 冯西道把信放到桌子上,话里有些伤心,“我们久居京都,偏远之地,监察处也并非全都能看到。官官相护,屡见不鲜。杀了一批,又会有下一批。水至清则无鱼,官场,做不到真正的干净。” “就拿前段时间嘉县县令的事情来说,若不是于家的人来了那么一出,这件事,怕是一直都不知道。出了这事儿,我们才会想,还有多少,跟这一样的。下头的人说天下太平,就真以为天下太平了。要不是有监察处,早玩完了”沈思明拿着扇子,拼命的给自己扇风,不是热,而是气。 “设立一个小匣子,四轴密封,徒留小口,塞信。四色不同,代表着不同的职能。设立巡检使,对信箱内的信件暗访,查证。若为真,按律法处置。不论贵贱亲疏,都可告密,且任何人不得干预。告密者,重奖赏之。”宫玺看着信件上的字,感叹道:“若没有淑妃,这些人,怕是都被埋没了吧。” 宫连城想了想,“这东西有利有弊,就怕成了别人陷害的手段。陈安本来就忙的不行了,这事儿不能再往他身上加了,得重新设立个部门。” -- 第66页 “这个部门,谁也不能插手,得牢牢握在老小的手里,人选是个难题。暗卫营跟监察处可没人了,而且还得别人插人手进来。这个地方,咱们都不能碰。老小自己找人”薛仁载怕就怕林太师一派插手,到时候又是一团乱,做什么都不成。 宫玺把信装回去,撑着桌子站起来,拿过放在桌上的玉骨扇子,笑道:“早就有人选了,已经让他快马加鞭回来了” 郑铁生:“快马加鞭?你不会说的是陈老五吧。就他的手段,这是要往酷吏发展啊” 宫玺:“酷吏得看对谁,他有分寸,不会屈打成招的。而且就查案来说,他最合适” 冯西道反驳:“不够,陈老五有手段,没地位,朝堂上的人,不会服他” “那就再加上于太傅的亲孙子,这总够了吧”宫玺早就安排好了于家三舅舅的官位。与其让他在如今的朝堂上沉浮,熬资历,不如去一个新部门,做好了,可就名流千古了。 宫连城:“高,实在是高,哪天淑妃要是把你打了,我都不觉得奇怪” “咳”沈思明咳了一声,咽下漫上喉腔的笑意,“而且老小还不敢还手,光想想就很下饭” 宫玺没笑,只是慢悠悠的说道:“又到了该放宫女出宫的时候了,要不给你们赏点儿?” 沈思明:“当我没说” 宫连城:“你嫂子怀着孕呢,对了,你能帮我问问淑妃到底用了什么方法?你嫂子可是差点把府里头都搬空了,嫁妆都送了” “说起这个,你府里头要人么?” 宫连城摇头,他不要宫女,也不要太监。 宫玺自己也是话没说清,不过是玩笑话,倒是让这些人一个个都慌了,“我说的是暗卫跟御医” “暗卫倒是可以,御医我不要。对了,你嫂子说,淑妃有个特别看好的医员,姓年,你把他派我们家去”就凭淑妃能治好他媳妇儿,他就信淑妃看好的人,其他的人都不信。 “年医员?他貌似在帮淑妃做事儿,最近都没空。你还是换个人吧”这人宫玺见过,也知道一些。 宫连城挥挥手,“那就算了,其他人我都不信” 商量完事情,几人急匆匆的就走了。不因别的,只因要回去吃午饭,家里头夫人还等着呢,可不得赶紧么。 几人走了,宫玺还留在御书房,折子还没批完呢,她可比旁人忙多了。 见到陈福进来伺候,随口问道:“淑妃在干什么?” 陈福欲言又止,“公主进宫了,二人正在游湖呢” 朱笔停顿,看着折子上,问陛下安几个字,把折子丢在一旁,“写个折子都不会写,朕安不安,用得着你来问?” 放下笔,问道:“游多久了?” 陈福:“怕是有一个多时辰了,公主说要在临仙宫用膳” “去临仙宫” 宫玉瑢进宫的时候,江予瑶才刚起,青兰正替她梳妆。宫玉瑢就坐在一旁的软塌上,她觉得自己就像是等候夫人梳妆打扮好,一起出行的一家之主。 江予瑶不爱上妆,一是觉得脸上闷,二是觉得没什么好打扮的,她不大爱出门,打扮那么好看做什么。偏偏今日,明溪公主约她游湖,又来得早,只能让青兰替她装扮。 于静芝于面上身体上的东西,很有天赋,她做出来的唇脂,艳而不俗,清而不傲。就连染指甲的都让她弄出了多种颜色。但凡是她做出来新的,必定会让人送进宫来。送进来,都是经过多人试用的。 江予瑶用指腹在小罐子里磨了一下唇脂,指腹上便染了一圈红,她的唇色偏红,即便微商妆,也如同上了一般,眉目不画,也如同入画点星。这颜色擦了也是没擦,但却将她的唇,染的润丽。红唇贝齿,墨发斜髻,一根展翅金步摇,随意的垂在脸侧。 宫玉瑢看着她站起身时袅袅娉姿,细腰如柳,不堪风折。想到那个坐在高位的人,她觉得美丽之人,却是那人的妾。连个正宫的位置都不给,当真是垃圾。自然也就出口嘲讽了:“皇兄有了瑶瑶这样的美人儿,还选了那么多女人。当真是不懂怜香惜玉” 江予瑶觉得好笑,不由得问她:“那依照公主的意思,什么样的才算是怜香惜玉” 宫玉瑢只觉得热气上涌,就连身体也有些不对,但她自来是不怕的,“自然是以金筑笼,以玉为塌,日日夜夜的把人困在里头才好” “就凭公主这话,美人儿就不会选公主”江予瑶不知别人如何,但她肯定不会选这样的日子。 “我话还没说完呢,江山美人,我选后者,到时候带着美人一起,游山玩水,岂不快活” 江予瑶笑道:“听到你这句话,美人儿很开心。” 宫玉瑢:“你还没说,你觉得如何呢?” “不如何,快去让人把船划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的制度,来源于武皇大大的匦检制度。有兴趣的孩子可以去搜一搜。 第51章 白梅雪 船上放着糕点清酒,还有一壶热茶。船篷半圆,竹片编成。江予瑶坐在船头,用手去够湖里的荷花。原本也只是兴致,宫玉瑢却直接给她摘了一朵。 “我只当是个玩乐,你怎么就直接给弄断了?”江予瑶只觉得有些可惜。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我喜欢的,当然要折了”宫玉瑢把荷花递给她。 -- 第67页 江予瑶并未接过,比起折下来的,她更喜欢依旧傲立枝头的。她也想折,但会控制自己不去折。这是各人的喜好,她也不说什么。 宫玉瑢见她不接,随手把花扔到水里,“我送你的,你不喜欢。那就无用,扔了也好” “就你这样的脾气,若是个身份低的。出门就得被人往死里打。”也就是身份尊贵,无人敢得罪,这才能肆无忌惮。 宫玉瑢:“指不定是上辈子善事做得多,所以这辈子才能有好命” 这话,倒是让江予瑶想到了自己。她可从未做过什么恶事,怎么就落得那般下场了呢。 因着摘花的事情,江予瑶也没了什么心情。让人把船划回去。 “去御花园看看?”宫玉瑢提议道。 江予瑶不想去,拒绝道:“为了那些可怜的花朵着想,你还是别去嚯嚯了,饶了它们吧” “这次我不摘了,去看看,万一有好戏呢” 这倒像是,她知道有戏可看,走一趟也无妨,就当是绕了个远路。 御花园里,白梅雪跪在地上,旁边亭子里坐着魏婕妤的妹妹,魏顺仪。说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有人故意找麻烦罢了,白梅雪没理,对方就用位分压了下来。太阳大,跪上一两个时辰,算是惩戒。 日头好,出来的人也就多了,但高位分的一个都没出来,御花园里,此刻位分最高的,居然是个从三品的婕妤,是此次新入宫的。但这些人,没一个替白梅雪说话的。 “哟,被你说中了,还真是有好戏看,改明儿去天桥下头,支个摊儿算命得了” 众人还未瞧见人,可声儿却先听见了,这声音可太熟悉了。虽只听过一次,但淑妃的声音娇软,就连趾高气扬时都带了一股子娇蛮的感觉,到不像是生气,像是与人撒娇闹着玩儿。 繁花盛放的花园里头,艳冠群芳的那朵,徐徐而来。一袭浅绿色襦裙,自上而下的色彩变化,犹如踏波而行,金线滚了一圈裙摆,仿佛是阳光落在了水面上。十指嫩白纤细,拿着一柄玉骨团扇,扇面上是一幅青竹。金步摇在脸侧轻轻摆动,她整个人仿佛是从光华中来,踩着清澈的水面,最后来到凡间,成了人间的富贵繁花。 “见过淑妃娘娘——” “见过公主——” 江予瑶没叫起,直接进了亭子坐下后,这才开口道:“说说吧,出什么事儿了?” 众人蹲着身子,谁也不敢起身,谁也不敢开口。 “回娘娘的话….” “本宫问你了么?”江予瑶打断白梅雪的话,她问的是其他人,这人怎么能随意开口呢。 白梅雪似有些被吓到了,眼眶里含着泪,要落不落的,很是可怜。 魏顺仪站起身,她实在是蹲不住了,在家里她备受宠爱,没道理进了宫还得被一个出身低微的人压下头上。 宫玉瑢面带笑容,抓着江予瑶扇扇子的手,指了指的魏顺仪的肚子。江予瑶想到那个再也不能怀孕的魏婕妤,把扇子递给宫玉瑢。 “本宫让你起来了么?魏…顺仪” 魏顺仪很是委屈,她年岁并不大,加上府里头娇生惯养,没人敢用这样的态度跟她说话,第一次碰到淑妃这样的态度,又慌又急的。 “娘娘恕罪,臣妾腿脚不便,所以才失了仪” “噗——”宫玉瑢直接笑出了声。腿脚不便,如何进的宫?这要是查起来,可是掉脑袋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本宫身边的青竹,颇懂医术,让她给你看看。青兰,去把青竹叫过来。对了,顺道去叫个太医,青竹怕是看的不准,叫个太医一起看看” 青竹来的很快,迅速的给魏顺仪检查了一遍,然后在她的腿弯处摸了一下,魏顺仪顿时跌坐在地。 “娘娘,魏顺仪并未说谎,她的腿脚确实不便,奴婢瞧不出什么原因,得让太医过来一趟” 魏顺仪一开始只当自己被吓到了,但几次想要站起来,都站不起来。像是受到了什么打击,一个劲儿的说着重复的话。 “我的腿——,我的腿怎么了?” “我怎么站不起来的?我的腿——” 太医姗姗来迟,替魏顺仪诊过脉后,说道:“魏顺仪这倒像是先天未能发育完全,臣医术不精,不敢判定,需得御医诊过” 先天发育不全,魏顺仪不信,她的腿好好的,怎么会发育不全呢?她一直都是好好的,刚刚不过是撒了个小谎。怎么会这样? “不是的,我的腿是好的,我就是蹲的累了,所以撒谎…”魏顺仪失魂落魄,喃喃自语。健全的人,如今却成了废人。 “行了,把魏顺仪送回宫吧,叫御医去诊治,能治好的话,再好不过了” 让人把魏顺仪送走了,江予瑶这才看向剩下的人。所有人早已不行蹲礼,而是全部跪在地上。 “告诉本宫,前头发生了什么” “回娘娘的话,白贵人…见魏顺仪…随意…残害花朵,顶了几句,魏顺仪…就说白贵人对她不敬,让她…罚跪”钱婕妤回话断断续续的,似乎是真的吓着了。 江予瑶还以为什么大事呢,就这?真没意思。站起身,挥了挥手,“行了,都撤了吧” 路过跪着的白梅雪时,见她鬓上的花朵倒是很好看,称赞了一句,“海棠…倒是不错” 宫玉瑢起身,从袖子里抽出把匕首,拔开刀鞘,刀尖对着白梅雪的发髻,那朵海棠绢花栩栩如生。一刀下去,绢花从发髻上落下,就连发丝也断了好些。把绢花踩烂后,宫玉瑢收回匕首。 -- 第68页 “本宫见不得别人带海棠,记住了。下一次,就不是断发了。” 丢下这么一句话,追着江予瑶而去。 白梅雪跪在地上,一直到所有人都三三两两的都散去了,这才起身。伺候的宫女在一旁小心的扶着她,白梅雪摇摇头,示意自己无事。 她的宫殿有些偏僻,今日又特意绕了柳清池的远路。龙撵近了的时候,缓缓下拜,“臣妾见过陛下” 宫玺看也没看,龙撵也未停。 白梅雪轻咳了两声,声音极小,又像是忍耐不住咳意,不小心露了出来。 宫玺倒是想到了江予瑶的咳疾,最近未见她咳过,想来是好多了。停了龙撵,让陈福把人送回去。瞧着倒是像受了委屈的,想来是位分低。她又想到了江予瑶位分低时,也是这般。 吩咐了声“走快些” 第52章 魏婕妤 魏顺仪被送回宫后,前前后后来了四个御医,诊断结果都是一样的。这样的话,她怎么会信。她在府里头都是好好的,怎么偏偏入了宫就瘸了呢? 听闻魏顺仪的结果,魏婕妤似乎是觉得很好笑,笑了好一段时间都没有停。手里头拿着的是当初她送给江予瑶的那只银钗的另一只,陛下检查完了,她又自己去求回来了。 她没下毒,旁人信不信的她不管,她也不在乎。 “娘娘,可要去看看二小姐”她进宫时,就带了一位丫鬟,叫青萍,是一直伺候她的,陪她吃了许多苦。 “第一眼见她时,就觉得亲近。她长得,可真好看。再没有人比她更好看了”魏婕妤说这话时,眼眶都红了。 丫鬟知道自家小姐说的是谁,就是这样,她才觉得难过,只是叫了声小姐,自己却先哭起来了。 “听说她在家里头受尽了委屈,进宫是来博个出路的。她同我一样,不一样是的我没娘,她有娘,跟没娘一样。” “她有孕,我开心还来不及。可那个孩子,却因我之故,没了。”魏婕妤说到这里,似乎是伤心极了,溢满眼眶的泪水,接连滚落。 “我知道家里头的打算,我不能生了,把妹妹送进来取代我。可惜了,妹妹也生不了。”魏婕妤说着又笑了起来,擦了擦脸上的泪,“走,我们去见见妹妹” 看,她们何其相似,都有一个被宠坏了,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妹妹。 临走前,看到了今日熬的药,端起来,一饮而尽。 青萍求她:“小姐,这药不能再继续喝了,您的身子会受不住的” 魏婕妤放下药碗,缓缓说道:“我跟她注定是敌人了,但…如何为敌,由我来选” 去见自己的妹妹时,她带了好些个东西。一边劝慰她,没什么事儿,会好的。要听御医的话,他们医术高超,自然能治好这小小的毛病。 一边又把自己份例给魏顺仪拨了一半,妹妹如今身子不好,自然得好好养养。 待了近两个时辰,这才把人哄好了,魏顺仪当真就乖巧的听御医的话。 魏婕妤是面带笑意离开的,自阿娘死后,她似乎没有像如今这么痛快过。 她阿娘本是府内正妻,可惜男人嘛,得了权势,就会开始不知足。阿娘被气死了,她在府里头的日子,一下子就变得很艰难。继夫人乃是林太师的亲侄女,她斗不过,也不敢斗。 “小姐,咱们回吧” 魏婕妤站在湖边,看着里头的荷花开得正好,“她的孩子,定会如她一般” 都说越是想象的人,就越容易被吸引。初见时,她就哭了。没了孩子的时候,她哭得大约更厉害吧。那时,她不懂对方为何而哭,许是因为宫里头难得真心,她是真心的,但…身不由己。 “来生…算了,不来了” 陈福送白贵人回去,一路上要多安静有多安静,只是步子一再加快,后头的两人险些跟不上。 白梅雪轻咳了两声,开口说道:“公公若是繁忙,就不必送了” 陈福放慢了脚步,“是奴才的不是,倒是连累贵人了” “无碍,是我腿脚慢,怨不得公公” 白雪梅其人,样貌算不得如何出彩,就连中上之姿都称不上,顶多算是清秀。可她偏偏一身柔弱病气,凭白让人有些人疼。 陈福调查过,这位白贵人,曾经在大冬日里落过水,咳疾就是那时落下的。她待人温和有礼,府内也是多人称赞。看起来是个无害的人,可人心难测,谁知道内里头是个什么样的。陈福不止一次去找嬷嬷说过了,身体有病,居然通过了,还进了宫。淑妃娘娘那可不一样,如今这位,算是什么呀。 白梅雪被陈福送回宫,她是贵人,陆杏也是贵人,二人都住不得正殿,所以回去的时候,恰好就被陆杏看见了。白梅雪恭敬的向陈福道了谢,这才转身回到自己的屋子。 回屋后,白梅雪把伺候的人都打发出去了。喝了口茶,看这外头地上的阳光,似乎在这发呆。 外头的人,如何说淑妃的艳丽,她未见过,便以为夸大其实。可实际上,那些人也未见过,夸得有些含蓄了。 淑妃还未入宫时,便不爱出门,所以外人并不小她的样貌如何,可若是不美,陛下又怎会对她宠爱有加。淑妃是后宫第一人,可这单单凭宠爱还不够。她是第一个怀有盛徽帝子嗣的妃嫔,虽然后来孩子没了,她却直接成了四妃之一。 -- 第69页 新人入宫,盛徽帝没去新人的宫殿,依旧歇在淑妃处。她们这群人,就像是只是被选进来占个宫殿而已。 白梅雪收回目光,食指在桌子上划了划,语气极轻的吐出两个字,“昭禧”随后似乎发觉自己说了什么,手掌把自己刚刚在桌上划的痕迹擦了擦。 那头宫玉瑢追着江予瑶走后,并未跟着她回宫,而是径自出宫了,连带着把她的扇子也拿了。 江予瑶是回到宫里发现自己手上空落落的,这才发现少了个东西。仔细想了想,一拍脑袋,也是她给忘了。 拿扇子是宫玺送她的,愿是一对儿,都是上好的玉骨做成的,她今儿才是用的第一回,就直接没了。若是被宫玺知道,怕是又得吵了。 这说好的不灵,坏的灵。她刚想让人去传话,宫玺就来了。 江予瑶见她进来时,手上拿的扇子,顿时觉得要完。 宫玺先是把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没少些什么,相反很是好看,顿时松了口气。可这口气还没送下去,又提起来了,“你今日就穿成这样去游湖?” 江予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很正常,没什么不对,“怎么了?” 宫玺看着她的齐胸襦裙,扯过衣架上的斗篷,把她裹的紧紧的,又想到她今日就这样出去了,心里头又酸又涩,什么感觉都都有,“如此衣着,成何体统” 江予瑶看了看外头的天气,“你再说一遍?” 宫玺抱住她“我吃醋,不许穿成这样” “我本就体热,你让我少用冰也就算了,如今还管起我的衣着了”江予瑶是真生气,自她流产后,御医说要养着,寒性的东西不能碰。这大热天的,她宫里头的冰,一减再减。要不是这人身体凉,晚上她独自就得失眠。 “我说我醋了,你却只关注自己的衣裳”就算再怎么不关心她,这也太不关心了点吧。 江予瑶:“然后呢?” 宫玺松开她,转身就走,“我回去批奏折,晚上再来” 走到门口又回头加了一句,“不许穿成这样去游湖,万一着凉了呢” 江予瑶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斗篷,“呸!” 作者有话要说: 老想写个梗,霸道总裁VS不解风情小秘书 1.宫霸总壁咚小秘书,“女人,你这是在玩火” 江小秘书:“总裁,我不抽烟” 2.宫霸总床咚小秘书,“女人,你就是个妖精” 江小秘书推她:“你好重,赶紧让开” 第53章 扇子 临仙宫内,江予瑶坐在床上,宫玺坐在塌上,二人谁也不理谁。地上是一把摔断了的折扇,扇骨如玉一般,扇面上是一副小桥流水图。 江予瑶知道宫玺会生气,却没想她这么生气。扇子是她给宫玉瑢的,她忘了拿回来,是她的错。原以为宫玺不会发现,她让人去传话,宫玉瑢明儿进宫,送还给她就是了。却不想宫玺眼睛就盯着这个呢,知道她把扇子给了宫玉瑢,当即就把自己手里的扇子给砸了。 房门紧闭,外头的奴才都退的远远地,谁也不敢进屋去劝。 “那扇子,是用寒玉做的扇柄,你怕热,我让他们打磨了好久,到底是趁着热起来之前,给你了”宫玺平淡的叙述着。 “送人了,就算了。你既然不用,我也不用。晚膳你吃的不多,我让人送份鸡汤进来,你喝上两碗。” 宫玺走得很慢,总觉得江予瑶会开口留她。但并没有。出了临仙宫,宫玺也不走了,找了个石墩子,坐在那儿等,她就不信了,大不了她等一个晚上。 她走后,江予瑶捡起已经碎了的扇子,让青碧拿出去丢了。等到鸡汤送来,喝了一碗,觉得肚子里有些饱了,这才问道:“人呢?” 青碧有些不好意思:“小姐,哪有你这样折腾人的,陛下好歹是九五之尊” 江予瑶吸了口气,“没走是吧” 青碧回答:“在宫外头的石墩子上坐着呢” “你去把宫门关了,若是旁人问起,就说我歇了” “啊?”这是要把陛下关外头啊,倒不是不敢,主要是觉得陛下挺可怜的。 小姐的话,她还是要听,所以带了人去关门。关门时,低着头,完全不敢看外头陛下震惊的双眼。 陈福脚快,迅速的抵住门,冲着门里头的青碧讨饶道:“姑奶奶,您这是做什么啊” 青碧:“公公,不怪我,娘娘的令,说她歇了” “让她关——”宫玺气冲冲的话,从身后响起。 陈福立刻让开身子,宫门正式关上。 宫玺站起身,走到宫墙边,陈福第一个低头,其他的奴才跟着低头。轻轻一跃,□□而入,宫玺怕了拍手,真以为她功夫白学的。 青碧先是震惊的看着□□而入的人,随后低头当没看到,带着小太监火速的离开了。 江予瑶洗漱完,卸了耳坠子,没等上床,就被人抱住了。那人似乎带着急躁之意,掐的她腰疼,颈窝出的嫩肉又痒又疼。 “你属狗的?见人就咬?”江予瑶拍了她一巴掌。 “嘿,稀奇了,今儿你也懂疼了”似乎是什么令人震惊的事情,话语里满是惊奇。 江予瑶又给了她一拳头,“做什么阴阳怪气的?” 宫玺抱着她上床,“明知故问” “呸,两把扇子能用了多少玉?不是出去了么?进来做什么?”她虽不知寒玉多珍贵,但她可不信宫玺的私库里,没有存余。 -- 第70页 “我气得是你把扇子给了宫玉瑢,你摔了,砸了,丢了都行,就是不能送人” 这话新奇,“她是你的亲妹妹,算起来也是我的妹妹,我送她一把扇子怎么了?” “她…”宫玺有话不能说,憋得慌。要是宫玉瑢真当个妹妹,也就没什么,别说扇子了,把玉送她都无事。可从宫玉瑢回宫那之后,见姐姐的女人,比见自己的亲姐姐还多。如何心思,如何打算,觊觎之心,她都懒得说。 加上陈福给她说了,宫玉瑢初次见到阿瑶的样子,她的感觉绝对不会错,身为妹妹,觊觎姐姐的女人,她欠揍。 大太阳的去游湖,还见到了阿瑶穿的如此动人。这是去游湖的,还是别有居心,她都不稀得想,她要是想了,她能把自己难受死。 阿依娜对江予瑶是直白的,单纯,不掺杂其他的。可宫玉瑢不同,她有欲.望,那种想要拥有,得到的欲.望。 宫玺还记得小时候,自己养过一只雀鸟,很是漂亮。宫玉瑢也喜欢,母后就让她们二人一起养着。宫玉瑢对待雀鸟很用心,那雀鸟慢慢的就不近亲宫玺了。没过多久,雀鸟死了。她有些伤心,可宫玉瑢一点儿伤心的感觉都没有。后来她才得知,那雀鸟吃的东西里,加了上.瘾.的东西。 但凡是宫玉瑢得到了,她就会很快失去兴趣,自小便是如此。 江予瑶没等到她回话,却想到了白日里宫玉瑢摘下的那朵荷花。她看上的,就一定要得到,得到了就不会珍惜。与其说她喜欢那朵荷花,倒不如说,她喜欢的是,摘下的那一瞬间。 宫玉瑢拿着扇子回府,扇柄被她一再磨搓,轻柔的像是在摸着谁的软腰,眼里的情意,似水弥漫。 到了府邸,马车停下,下了马车,管家来回话,说正厅里来了位客人。 宫玉瑢拿着扇子摇了摇,慢悠悠的去正厅见客。 那客人一袭红衣,侧脸看过去,有些熟悉。宫玉瑢笑开了,摸了摸她的脸,“瑶儿怎么想到来找我?” 名叫瑶儿的女子,行了一礼,“想来问一个答案” 宫玉瑢点点头:“问吧,本宫听着” “公主,可曾对文姚动过心?”这女子名叫文姚,并非瑶池的瑶,而是姓氏姚,父姓文,母姓姚,恩爱和睦,所以为女儿取了这名字。 宫玉瑢轻皱眉头,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太好的话,“你问这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知道,公主所看的瑶池仙女,到底是何人罢了”公主所叫的瑶儿并非是她,一切不过是她自作多情。 文姚长得好,有几分像是江予瑶,尤其是侧脸。所以宫玉瑢总爱看着她的侧脸发呆,有时更是会温柔的抚摸她的侧脸,看她粉面含春,羞涩不已,甚至会恍神。 “听闻淑妃娘娘,国色天香,乃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美人儿。公主可看仔细了?”她是文姚,不是江予瑶。 “文姚自知比不过淑妃娘娘,若是有缘,倒是想见上一见” 这话似乎惹到了宫玉瑢,掐着她的脖子,“你也配见她?” 因窒息而血色上涌的脸,文姚嘲讽道:“是不配,还是不敢?” 宫玉瑢将她甩开,把团扇小心的放在桌上后,这才掏出帕子,擦了擦手。叫了管家过来,吩咐道:“把脸划了,扔到醉灯阁” 第54章 花姐姐 宫玉瑢拿了江予瑶的团扇,第二天就给她送了一把新的团扇。那团扇扇柄漆黑,有着一圈圈竹节样式,触之生凉,扇面是一朵荷花图。与其说是拿来用,更像是个精致的摆件。扇坠子是一只黑色的蝴蝶,眼睛却是金色的,下头的流苏都是与扇面上的荷花颜色一样。江予瑶闻了闻,还有一股子清新的香气。 “这扇子,看上去倒是不凡”江予瑶赞叹了一句,这东西大概是有钱都买不着的吧。 把扇子递给青竹,让她帮忙看看。江予瑶这四个丫鬟之中,见多识广的,就是青竹跟青翘了。但青翘只爱在厨房待着,比起这些东西,对那些食材更有兴趣。 青竹仔细端详,又看了看扇坠,透过太阳,能看到一点点的金丝在里头,还有那隐约可见的翠绿,“这扇骨倒是不知什么材质,可这扇坠却是难得,不单单有钱买不到,更是可遇不可求的宝物” 这样的东西,却做了扇坠子,说明这扇子本身更加珍贵,把扇子交还给江予瑶,青碧说道:“扇子无毒,这香味,与其说是香,倒不如说是药,凝神静气,夏日里最合适” “这样好的东西,凭白送了我,虽说是赔礼,但太贵重了,总觉得心里难安”宫玉瑢对她的好,来的莫名其妙。她只把人当宫玺的妹妹,就这么处着。可对方对她的态度太奇怪了,总让她觉得有些不对劲。 “好东西,咱们宫里不缺,不过是又多了一样。娘娘要是觉得不合适,不如就给公主回份厚礼。娘娘本就苦热,有这扇子,再好不过了。退不得”青兰在一旁劝道。 江予瑶点点头,“该回个什么呢?” 青兰提议:“公主也是女儿家,不如就送些珍贵首饰,布匹绣帕,公主一人在宫外头住着,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娘娘送东西,贴心的最好” 江予瑶笑了笑:“行,把我匣子里一个镂金牡丹花冠给她,再拿上几条绣帕,尚服局送过来的两个金镶玉镯子,也一起给她吧” -- 第71页 “是” 等到青兰拿着东西出去,青竹似乎有些不赞同,“娘娘,为何要送那些?” 江予瑶摸着扇子,对她说道:“这种天儿,最适合染指甲,干的也快。” 青竹没法,只能去拿了匣子过来,挑了清透的红色,小心的给她晕染。 “青兰会些功夫,似乎还不低,用刀的手法很熟练。我一直在猜,她是谁的人,一开始以为,是陛下派来的,可后来陛下把你们又派过来了。若她是陛下的人,你们之间不会这么陌生。”好在她现在弄明白了,而且看样子,不像是要害她的。 青竹染色的手一顿,这里头的事儿,还是个大事儿,就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了。 “娘娘觉得青兰可用,这是要保她了?”青竹觉得,在她把这件事儿报上去以前,得明白娘娘的态度。 江予瑶看着缠好的十个指头,干了,再上一道色,会更好看,“对,她跟了我一年,尽心尽力的,只要不害我,不害我身边的人,我不会管她的主子是谁。” “奴婢明白了” 秋日的太阳,依旧烈的很,吩咐青竹道:“给下头一人弄个冰碗吃吧,不用省着料,让青翘,放开了做” “娘娘不能多吃”青竹想到今日已经吃过一次了,若是再吃,太凉了。 “知道,给你们的,别到我屋子里馋我就是”挥了挥手,把人赶出去。下头人吃着,她看着,那可真是个折磨。 醉灯阁 文姚听过这地方,这地方的名字叫醉灯街,意思是喝醉了,瞧着灯火都是晃得,不像是人喝醉了,这是灯火醉了。一开始最出名的,是醒月台,就是河边一个大型的圆台,晚上灯火笼罩,月亮高悬,舞女献舞,连月亮都不忍被乌云遮盖,所以叫醒月台。醒月台后面就是醉灯街,晚上的时候,这地方最是热闹。 每年这地方都会举办花魁大比,更有文人学子,为花魁写诗。一条街过去,七八家都是做着夜晚的生意。而这之中最出名的,就属于醉灯阁了。 醉灯阁内,女孩儿都是清官,卖艺不卖身。听着像是个好的,可实际上,这里头的女孩儿,签的都是死契。要想从这地方出去,要么被人买走,成为别人的玩物,要么一死了之。 而醉灯阁能做到如今的地步,听说是后头有朝中之人。且官位不低,所以大家都不敢惹,好在醉灯阁不参加花魁大比,不然其他的店,怕是没的生意可做了。 “哎哟,这脸怎么成了这样?这两边的脸皮都没了” 醉灯阁的主人是一位三十左右的女人,风尘气十足,最爱妖媚那一套,人称花姐姐。 花姐姐见到文姚的脸,用帕子捂住鼻子,像是怕自己闻到什么似的。 “人,我可交给你了,该怎么处置,你决定就好”带着文姚的人,面上毫无血色,很是苍白,双唇发紫,食指上戴着一枚绿色的戒指。说起话来,像是掐着嗓子一般,带着刻意压低的沉闷。 花姐姐甩了甩帕子,“这都是第五个了,主子到底要什么样儿的?” “当然是跟画上的人,一样了” 花姐姐让人把文姚带下去,找了个椅子坐下,“那画上的人,找个几分相像的已是十分不易,一模一样的,上哪儿去找?” “慢慢来吧,总会找到的,人…你可看仔细了。” “行了,你赶紧回去吧,估计老宋还在外头等着呢” 花姐姐把人送走了,赶紧找了大夫给文姚医治,脸毁了没事,命可不能丢了。这都是银子呀。 花姐姐:“我好不容易把你放走了,你自己又回来了,弄成这般,图什么呢?” 文姚脸上敷着药,疼得厉害,连说话都有些说不全,“人…一旦有了妄想…就什么都不怕了” “都是妄想了,还执着那些做什么?哎——”花姐姐叹了口气,她这一天天的,光收拾烂摊子了。 文姚抓着花姐姐的手,到把花姐姐吓了一跳,“你做什么?吓死我了” “她要的人,在宫里。她亲口说的,那人…是淑妃” 花姐姐变了脸色,身体突然间绷紧,随后又迅速放软,“瞎说什么呢?怎么又扯到宫里了,你好好歇着,我去看看你的药” 出了门,花姐姐直奔熬药的地方,把熬药的小丫头支出去了。掀开药盖子,丢了个东西进去,然后把药盖子盖上。 站在庭院,看了看文姚住的房间,默默地说了声对不起。 第55章 陈燊 “你觉得这法子可用么?” 御书房内,宫玺问着一位身着墨色锦衣之人。 那人回答道:“奴才觉得,这法子很好。天下是陛下的天下,百姓是陛下的百姓,官官相护,于盛朝无益。庸才,就该被剔除” 这人说话极慢,声音阴柔,一手拿着信纸,一手拿着一张黑色的手帕。头上是乌纱制成的官帽,帽子最前沿是一个金镶玉的獬豸,两侧垂着由九个颜色不一,形状不一的珠子串成的串子。 宫玺的手指点了点桌子,“这地方,朕把它交给你,等到明年殿试后,淑妃的舅舅,朕也会安排进去” “哼哼~”那人闷笑了一声,“陛下还真是为了淑妃精打细算” “她值得,而且,朕心甘情愿”宫玺似乎有些自豪,提起淑妃时,就差在脸上写上炫耀两个字了。 -- 第72页 “快早朝了,今日,奴才陪陛下走一趟吧,不然…怕是有的闹了”起身,掸了掸自己的锦衣,衣摆绣着金边,像是什么花的花瓣。 出门口,看到候在门口的陈福,冲着陈福,冷哼一声。陈福撸起袖子,“嘿”了一声,似乎有些想要打架的样子。但只是做了个样子,并未有其他的动作。 早朝百官跪下行礼,起身后,听闻上头传来一声咳嗽声。这声音不重,但是就凭这声音就知道,这人不是个健康的。 宫连城抬头看了一眼,随后立刻低下头,咽了咽口水。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八个字,说的慢声慢气,很像是有气无力。但下头听着的百官,却有人吓得开始擦汗,谁也不敢当这个出头鸟。 宫玺见无人开口,说道:“嘉县县令的事,让朕很是心痛。这让朕开始怀疑,是不是所有地方都是如此。好在盛朝能人辈出,给朕出了个主意。以往都是自上而下监管,如今反过来。” “京都内设立登闻鼓,百姓有冤可直接敲登闻鼓诉冤。朕还会在各地设立一个小匣子,分四面,为的是广开言路。朕听腻了你们的每日无事,天下太平,朕想听听百姓的话。” “每个县衙都设立一块告示牌,每一条律令,每一条政策,百姓看不懂没关系,县衙安排人一个字一个字的给百姓读清楚了,若有县衙不照做,那这个县令就换个人。” “朕会成立巡检司,独立于六部之外。监察处看的是天下,巡检司看的是你们这些当官的人。为官不为百姓做主,不如就不做了。苦读多年,为的是什么?读书读书,读的都糊涂了” “陛下,臣认为此事不妥”礼部官员站出来,反驳道。 “呵~,两天前,春风楼的那位月姑娘,这位大人想是很喜欢的” 礼部官员面色通红,无话可说。 “陛下,若行此举,便是酷吏之果,怕是朝野震荡,于国不安啊”御史站出来,反驳。 “呵~,吃了药都满足不了人家小姑娘的人,居然这么会说大话” “噗——”宫连城没忍住,连忙捂住嘴。 御史步了那礼部官员的后尘,两人都是面色通红,额头的汗,一点点的往外冒。 宫玺一派的人,全部低头,然后越来越低,时不时耸动的肩膀,似乎忍耐的很是辛苦。 皇室几个老王爷窃窃私语,几双眼睛把那两人打量了个遍。时不时传过来什么‘原来不行啊’‘哎哟喂,还找小姑娘’之类的的话。 怕上头那个衣角金线绣花的人再说出些什么,百官顿时安静了。 林太师看了一眼立在宫玺旁边的人,那人很是年轻,就比宫玺大个几岁。是陈安最小的干儿子,也是手段最狠厉的人。面冠如玉,瞧着倒像是位文弱书生,可功夫极高。就连陈安自己也说不准这个小儿子到底到了何种地步。 据说原来这人给自己取名叫陈独,陈安觉得不太好,给他该了个名字叫陈燊,意思是兴盛。 陈燊其人,有时候连自己干爹的话都不会听,但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陛下,陈安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陈安的五个儿子中,陈福最长,武功也最低。第二是陈德,第三是陈魏,第四位,除了陈安跟宫玺,谁都不知道,第五就是陈燊。 陈燊向来讲究斩草除根,杀一人是杀,杀一百人也是杀,他杀人从来都是奔着灭族而去。关键他杀人也就算了,杀人之前还把这人做过的混账事全部都让人抄录了,满城的撒,甚至还贴在告示栏上。 文武百官最怕的就是碰见他,家里头一点儿秘密都没有。这人连别人家府邸有几条密道都知道,就问你怕不怕。 下了朝,陈燊往临仙宫走去。宫连城凑过去,把他叫住:“你怎么往后宫跑?” 陈燊随口回答:“去见个人” “心上人吧”宫连城直接给他挑明了。 陈燊觉得宫连城本事见长,“有拦我的功夫,还不回府把孩子护好了?这次再落了,我TM把你直接废了” 陈安五个儿子,五个都是孩子控,陈燊回宫前都把小主子的玩具准备好了,结果孩子没了。气得他差点直接上魏家把人全砍了,就是速度慢了点,等他派人去的时候,魏家已经遭殃了。主谋不是魏家,别的人也一个都跑不了。 这话听得宫连城有些不是滋味儿了,“我的孩子,你们一个个的比我还紧张” “要不是你太废物,指不定谁的孩子呢?” “不是,你这话什么意思?” 宫连城这就生气了,贬低他做什么?他好歹也是一个郡王。这话说的好像他媳妇儿看上他,就是因为他够废物一样。别说心塞了,他都差点心梗了。 陈燊懒得理他,反正自从知道宫里头有个淑妃娘娘能怀孕后,对于宫连城的孩子,他们都放弃了。 “不是,你信不信我找我媳妇儿跟青竹告状。” 陈燊头也没回。 冯西道用折扇拍了拍宫连城的肩膀,“你没事惹他做什么?” 宫连城:“他欠” 沈思明:“我看你更欠,明知道青竹对他没个好脸,你还去惹他” 宫连城:“他要是有我一半的聪明才智,也不至于现在还是个独身一人” 薛仁载:“他还真没你脸皮厚,学不来,学不来” -- 第73页 “你什么意思?” 第56章 旧识 天刚微亮,临仙宫的小厨房里就开始忙碌。小厨房里除了掌勺的青翘,还有四个打下手的。两个小宫女,两个小太监。人是陈福送过来的,都是挑的手脚麻利的。 青竹挽着袖子走进来,看到青翘正在炖汤,随口说起了娘娘的咳疾,“昨儿有些凉,娘娘的咳疾似乎又犯了,我让人去拿了蜂蜜,你到时候帮忙看个火候” 青翘往汤里加了些驱寒的药材,笑道:“我以为你来找我,是为了说那个麻烦鬼的事情呢” 青竹呸了她一口,把自己做好的药包,仔细又拆开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这才放到锅里煮。 “你这是在煮什么?”青翘手头上的事儿都忙完了,拿过菜案旁的帕子,随意的擦了擦手。 “给娘娘煮一碗安神汤,昨日怕是没睡好,一会儿让娘娘喝了,再歇歇,反正今日也无事” 临仙宫正殿,陈燊正给江予瑶请安。态度恭敬谦卑,一点儿也没有面对百官时的放肆。 陈安的几个干儿子,她都见过,这几人中,陈老四偏年幼,做事全凭喜好。陈老五倒是个规矩的,做事全凭他的规矩来。而他的规矩,见血的偏多。 这五人中,上头三人对她的态度,是根据宫玺对她的态度来的。唯独陈老四跟陈老五,是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她入寒宫前,是陈老五替她求情,甚至还威胁了宫玺。服药自尽的时候,陈老五不在宫内,陈老四来见了她最后一面,还给她带了宫外头的糕点跟话本子。 以前听说过陈老五有位心上人,她却不曾见过,如今想来,怕是那个心上人,在自己宫里头吧。 “咳咳——”回想往事,心里头总是感慨万千。知晓宫玺有苦衷,并非她所认知的那般,所以她也就不恨了。说放下就放下,比她想象中容易些。 陈燊劝道:“娘娘多思并非好事,放宽心,倒是能过得轻松些” 江予瑶问他:“你跟青竹之间的事,能跟我讲讲么?” 虽是重来,可她不愿用淑妃的身份对待陈老五,就同上辈子一样吧。虽然这态度,对于他而言很是奇怪。 陈燊并不觉得淑妃如此态度对他有什么不对,反倒是令他觉得舒服。若是别的宫妃如此态度,他反倒是会把自己贬的更低,拉开与那位宫妃的距离。可这位淑妃娘娘不一样,他总觉得他们之间是朋友,是知己。 “青竹救过我的命,一开始想着,有个大夫在身边,活的能长久些。后来发现,她把我治好了,我却再不能把她当成大夫了”这话说的简短,把所有的事情都盖过了。 可江予瑶知道,他二人之间,并没有那么简单。一开始她以为宫玺派过来的人,懂些医术,如今看来,青竹的身份,怕是不一般。 “不能当大夫,那就当个心上人,你巴巴的跑来临仙宫,也是为了见她”江予瑶笑着说道。她也没想到,越是坚硬的外壳内,越是柔软。 陈燊:“一开始是的,如今见了娘娘,总有种见到了故人的感觉。听闻,那制度是娘娘送给陛下的” 江予瑶否认道:“不是我,我只是个替人传信而已。” 陈燊:“娘娘让于家去找那些有才之人,又给他们机会插手朝政,如今是巡检,往后怕是会更多,娘娘为何这么做?” “后宫干政,可是大罪,娘娘的命,怕是难留啊” 江予瑶:“这条命,我爱惜的很。除非有意外,你要杀我?” 陈燊笑了,捋了捋自己的锦衣,“我不会,可别人会” 江予瑶:“可…往后,这样的事情还多着呢” “你信的过我么?若是信得过,不如把那些人交给我”陈燊也不称呼她娘娘了,直接将二人的身份摆在了一道。 “你为何帮我?”她二人这才第一次见面。 陈燊看着食指上的戒指,他自己也说不明白。本想说是因为青竹,可他知道不是。就是莫名其妙的想要帮她,“大约是看你眼熟的很吧,总觉得应该帮” 这话到让江予瑶想到了上辈子,三人一起喝酒,划拳的时候。她清楚地记得,陈老五爱喝清酒,不喜欢醉醺醺的,所以只要稍稍一点点酒味儿就成,陈老四爱烈酒,烧喉咙的那种,他觉得那才过瘾。 “我宫里,有两瓶酒,桃花酿跟杏子酒,清甜可口,也不腻人,都是今年刚弄的,一会儿你看过青竹后,就带回尝尝味道吧。” 陈燊微微一笑,“多谢” 看完青竹,得了对方一顿数落,但依旧替他看了脉,给他备好了日常用的药品。提着两瓶子酒,出了临仙宫。 走到不远处时,回头看了一眼。他不太明白,那时淑妃说送酒给他,为何话里带着湿意。他们二人,明明第一次见,却觉得认识多年。她甚至清楚自己的喜好。 可这又并非是男女之情,他是弄不明白了。 转身后,跟在身边的人想要去接过酒瓶,他阻拦了,自己提着。走了没两步,吩咐道:“往后看着点儿临仙宫的人,能帮的就帮”不能帮的,等他到了再说。 ———————————————————————————————————— “哥俩好,三星照,四喜财,五魁首,……” “哎,你输了,喝,今儿不把这一坛酒喝光了,你就别想出这亭子” -- 第74页 “不就是一坛子酒嘛,反正都是老五的清酒,不醉人。” “要喝就喝烈的,你不是最爱烈酒么?作甚么动陈老五的清酒,上烈酒” “哎,不行不行,一坛子,那得再来一局,老五,一起啊,别看月亮了,月亮上头有你心上人啊” “哈哈哈哈————” 第57章 守墓人 文姚的父亲读过几年书,可惜没什么天赋,只是中了个秀才,便没有以后了。父亲与母亲青梅竹马,后来又有了她,一家人过得也不算差。 父亲去世后,母亲大受打击,也跟着去了,家里就只剩下她一个。她柔弱可欺,所以谁见了都想要从她身上扒拉下来点什么。 就在这时,宫玉瑢出现了。在她被家里头的亲戚抢房抢地的时候,帮了她。给了她金银,把她安顿好。她就干脆欠了张卖身契,把自己卖了。 宫玉瑢待她很好,她见识得少,便以为这是钟情。以为她叫的‘瑶儿’便是自己。偶尔她神色恍惚,她只当是二人情浓。 直到她看到对方写的字,原来不是她的姚,而是瑶池的瑶。盛朝以此为名的不少,一开始她以为宫玉瑢口里的‘瑶儿’已经死了,活人争不过死人,她也就认了。 可若是另一个猜测呢,那位‘瑶儿’活着,只是身份高贵,就连身为公主的人,也无法动。 也不算是查到了吧,陛下封妃,大告天下。那上头明明白白的写着,江氏,瑶。她忍了很久,但最终还是忍不住去问了。 “花姐姐,总得让我做个明白鬼吧!”文姚抓着花姐姐的衣袖,喝过药后的她,眼前逐渐的开始看不清东西,就连舌头也有些不听使唤。 花姐姐放下药碗,里头一点子药汁都没了。坐在她的床边,看着外头的天色。 “很久以前,有一个虞国,国内有一位郡主,生的花容月貌,国色天香。她曾是虞国国君最疼的孙女,也曾是长公主最疼的女儿。天姑曾言,虞国将灭,而能救虞国的,乃是一位乞丐。国君派人去找,最终发现,那乞丐在郡主府内。天姑又言,郡主会害了那乞丐。所以…为了虞国,郡主必须死。甚至史书上,都不能有她的姓名。” “天姑的预言,每一个都会应验,可她的预言,却害了郡主。虞国保住了,郡主死了。郡马没过多久,也跟着去了。那乞丐不信公主暴毙,一定要开棺验尸。后来发现…郡主有孕,却胎死腹中。郡主每日服用的药物,皆有毒。她的屋子,她的衣裳,她的首饰,没一样是干净的。没人希望她活下去” 文姚眼前一片漆黑,断断续续的说道:“可这…跟…淑妃…有什么关系?” “郡主去世后,长公主缠绵病榻。她有一小女儿,那时才刚刚满月,给那孩子取名江予。淑妃的母亲…是江予后代,可惜早已换了姓氏” “兜兜转转,小郡主的后代,到底还是姓了江。” “你又是谁?为什么帮宫玉瑢做事?”文姚只觉得脑子里乱的很,但她想知道。 花姐姐:“我们是守墓人,守的是郡主的墓。虞国的人,相信轮回,总觉得郡主还会回来,所以一直有人守着。郡主死后,国君几乎把虞国大半的珍宝都埋在了郡主的墓里。就连虞国的玉玺,也埋在里面。” “我并非帮宫玉瑢做事,而是要看着小郡主的后代,也看看所谓的轮回。” 轮回之数,太过于虚幻,人死灯灭,即便重新点燃,那也不是原来的。花姐姐是不信的,可有人信。 阿依娜心事重重的回去找师父,师父依旧跟以往一样。就好像她从未出门过。几次欲张口说自己的所见所闻,但最终都忍了下来。 吃过饭,见师父拿着锄头,要出去挖东西,阿依娜叫住她,“师父,我有话要跟你说” 虞若放下锄头,给自己倒了杯茶,坐在一旁的竹椅上,“你说吧,我听着” 阿依娜欲言又止,最终似乎下定了决心:“她,真的害了瑶姐姐的孩子?” 似乎没想到阿依娜一开口就是这个,虞若微微点头,又轻轻的说了声,“是” “为什么?” “于天下相比,个人,都不重要” “可那是未出世的孩子,是父母的期盼,是父母的希望。”阿依娜大声反驳。 虞若长长的吁了一口气,问她,“跟整个盛朝相比,她跟她的孩子,太轻了。” 阿依娜笑了,话语里满是不屑,“师父,我不懂。如果一个人,连自己的所爱之人,自己的子嗣都保不住,甚至还要用她们去换天下太平。到底是这个人无能,还是她心里压根儿就没有自己的所爱” “所以…她断子绝孙了,她是个好皇帝,盛朝有她,是福”虞若补充道。 “瑶姐姐生在盛朝,就是倒霉了,不对,瑶姐姐压根儿就不该来到这世上。这人间哪里容得下她啊”阿依娜说着自己回来之前发生的事情,只觉得心里头堵的慌,“你们都是罪人,所以才有了我,之所以有我,是为了让我去赎罪。这人间何止容不下瑶姐姐,连我也容不下” “阿依娜,我从未想过要你去赎罪,你的到来,是意外,也是惊喜”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怀孕,所以突然间有了,便多了期盼。 “我不想听这些,我就想知道,江若瑜的身份是什么?”阿依娜环着胸,本以为事情简单的多了,谁知道还牵连到了几百年前的虞国。 -- 第75页 虞若喝了口茶,似乎有些怀念,“江是国姓,瑜,是继承下来字,乃是和郡主亲自写的,若,是我的名。江若瑜…是郡主的守墓人,守的,是虞国的宝藏。” “虞国都灭了几百年了,还有什么宝藏?”阿依娜才不信呢。 虞若问她:“你见过宫玺的龙案么?她盖章 用的是什么?” 阿依娜想了想:“唔…好像是一个玉做的印章 ” 虞若笑道:“和郡主的墓里,埋着的…是玉玺。” 阿依娜不懂这些事儿,但也曾听过,玉玺,全天下就那么一个。宫玺的玺除了先帝对她的看中以外,还有期盼。没想到,这玩意儿,居然在和郡主的墓里。 “和郡主的墓,在哪儿?”阿依娜有些好奇,都有守墓人了,这墓,不会就在她们住的山里吧。 虞若摇摇头,“墓不在这里,你也不着好奇。时间到了,我自然会告诉你” 第58章 起意 “夜里头凉,娘娘少喝些酒吧” “无妨,今天月儿圆,又没人来,你们也都去歇息去吧” 那日见过陈燊之后,江予瑶总是会想到些旧事。那些事里,大多是关于宫玺的。就像是有人,把过往种种,掰开来,放到她面前,让她去看看,她所忽略的那些事儿。 上辈子的宫玺,张扬,放肆,谁都不放在眼里。所以,她也就跟着恃宠而骄,放肆了起来。小时候待她不好的人太多了,偶然间,有人待她好了,她便把心头掏出来。可惜,人家不稀罕。 撑着额头,给自己灌了一杯酒。闭上眼睛,仔细回想。 她以为她会想到与宫玺好的时候,却先想到了她入寒宫前的事情。赏花宴,贤妃中毒,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她。就连身边伺候的宫女,供词也是她。她百口莫辩,也不想去辩。若宫玺信她,什么都好说,若宫玺不信,也没什么可说的。 那时,她满心都是宫玺对她的不信任。却不曾注意,‘宫玺’身躯紧绷,双手紧握成拳,藏在背后的拳头,掌心都出了血印儿。 陈燊前来求情,“娘娘若是要对贤妃动手,还能留下这么多证据,娘娘的手下可真没用。这事儿,娘娘就该交给奴才来办” 他一来,‘宫玺’的身躯,顿时有些放松,紧握的拳头也跟着松开了。 ‘宫玺’对着她问道:“淑妃,你可还有什么话说?” 跪在地上的‘江予瑶’凄淡一笑,“臣妾,无话可说” “娘娘没话说,奴才却有。陛下曾经答应奴才,允奴才一个要求。如今奴才想把这个要求,用在这儿。淑妃娘娘,陛下,还是别动的好,不然…” “臣妾愿入寒宫,永生不出”‘江予瑶’打断陈燊的话。宫玺是陈安一手教导出来的,陈安把宫玺看的跟眼珠子似的,陈燊若是背叛宫玺,怕是陈安会亲自处理陈燊。没必要,为了她,丢了命。 江予瑶在一旁看着,那地上的自己,这话一出。‘宫玺’像是被打击到了一样。 “朕再问你一次,你可认罪” ‘江予瑶’磕了个头,站起身,并未再看‘宫玺’。 ‘宫玺’动了动唇,无声的叫了什么。等到着殿里的人都走了,宫玺坐在椅子上,一身的颓唐怎么都掩盖不住。 她的记忆里,宫玺一直是张扬的,她面容昳丽,眉目如月星,带着点天生的孤高清冷之意,可她唇色偏偏艳丽的很,倒显得有些狂漫,张狂而又漫不经心的慵懒,一个是骨子里,一个是她的态度。 江予瑶还是第一次见到‘宫玺’如此模样。就好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的东西一样。那种备受打击,无法再振作,只想醉生梦死,回忆当初。 睁开眼时,酒醒了大半,身上披着一件墨色滚金边大氅。身边无人,身后倒是站了个人,也不知站了多久,想是,怕她睡着了摔下去。 见她醒来,宫玺替她揉了揉撑着额头的那只手。手臂酸麻,手指更是只剩麻木。 “既然醉了,便回屋里头睡吧”宫玺替她揉着手指,缓缓说道。 往日里,她也未曾注意过,可现在听着宫玺的声音,倒是觉得竟如此柔和,她躯壳冷的厉害,偏偏话语软和。就连当初对待贤妃,也不是这般。 江予瑶给自己倒了杯酒,她喝不得烈酒,所以这酒清甜可口,比起酒,更像是果子的汁液,只是带着一点点的酒香,不醉人。她喝的,比送给陈燊的,更甜一些。 喝完酒,放下酒杯,“最近怎么不见阿依娜?” 宫玺就这她的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喝完后,意犹未尽,“她回去看她师父了,怕是,还得有些时间才能过来” “我累了,回屋吧”江予瑶起身,裹紧了大氅,也不需要人扶,她清醒着呢。 宫玺并未问她梦到了什么,只是夜里,折腾的厉害,江予瑶只觉得颈窝处凉了那么一瞬。 清晨醒来,青碧伺候江予瑶起身后,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件事儿。 江予瑶挑了根金簪,见着上头坠着的红玛瑙跟珍珠,递给青兰。事儿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宫玺出门的路上,碰见了白梅雪。见她衣衫单薄,让陈福,送人回去。 “真有意思,本宫还从未被陈公公送过呢”她可是有些不开心了。 青竹端着药进来,听见这话,忙开口道:“娘娘须得陛下亲自送才是,陈福才不配呢” -- 第76页 江予瑶接过药碗,“陛下日理万机,忙得很,就不劳烦了” 搅了搅碗里的梨子,“天儿要凉了,趁着天儿凉之前,开个宴吧,外头凡是品阶够的夫人太太,都个传话。趁着还暖和,热热闹闹的办一场” 青竹跟青兰领命出去,青碧拿着唇脂递给她,一边劝道:“小姐何必跟那样的人生气,横竖她位分低,起不来” 江予瑶哼笑一声,也不往唇上抹颜色了,“我就是见不得她好,心眼儿小” 拿过唇脂,又扯过青碧的手背,试了试颜色,把唇脂递给她,“拿去赏人吧,宫里头的丫头都是岁儿不大的,规矩虽重要,也不必都做沉闷的打扮,看着一点子鲜活气儿都没有” 青碧笑道:“那奴婢得替她们多谢谢小姐了” 江予瑶想要开宴时,节目必不可少,拉过青碧,“你去找冯昭仪,让她来找我,再把云妃,郑妃几个叫过来,容贵仪也叫上,就说我中午吃辣,问她们来不来” 青碧点点头,拿着唇脂出去了。走到冯昭仪宫里,随手把唇脂,给了伺候冯昭仪的宫女。 “娘娘要开个宴,叫昭仪娘娘过去商量商量,云妃娘娘她们下午也去。只是娘娘近日爱吃辣,几位娘娘都吃不得,只能先找昭仪娘娘作陪了” 冯昭仪笑着点点头,只稍稍做了整理,就往临仙宫去。青碧先去的其他几处说话,这才来的冯昭仪处,就跟着冯昭仪一起回去了。其他几处都不来,知道中午淑妃要吃辣,云妃摇了摇头,她吃不得,吃了饭再过去。郑妃捂着肚子,拒绝,说到时候跟云妃一起过去。杨妃从不吃辣,一听就开始冒汗,也不去。容贵仪也不爱辣,最近她吃的清淡,青碧走了几处都说不过去,用了午食再上门。 第59章 于静芝有孕 说吃辣倒是真的,她最近口味重的很。 起得晚,早食用得少些,中午让青翘好好的备上一桌。 青兰跟青竹出去传话,陈德带了几个小太监去陛下跟前要个口谕。这事儿说来也好,自淑妃失了孩子后,宫里头气氛愈发沉闷,哪怕新人进宫,也热闹不起来。开个宴,热热闹闹一场,再好不过。 瑞郡王妃怀着孕,怕是不方便,这开宴人又多,又杂乱的,江予瑶让人特意去说了,不必进宫,一切等她生了之后再说。 顺王府 月前,顺王府的侧妃怀孕了,当然,并不是于静芝,而是另一位侧妃。于静芝也不醋,就冷眼看着。顺王好不容易要有子嗣,自然把那位侧妃当成心肝肉的护着。 于静芝每日里听到丫鬟说顺王如何宠爱那位侧妃,每次都会笑出声。宠爱好啊,越宠越好,这样,到时候,她才不会心软。 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算算日子,差不多了。 她入宫时,是跟着于静雅一起去的。于静初的小姑子要出嫁了,所以得帮忙准备着,怕是没时间,进宫的就只有她们两人。 于静雅看见于静芝坐下时的样子,也就开口问了一句:“几个月了?你怎么都没说呢?早知道我就不找你一起进宫了” 于静芝挥了挥手:“还没看过,小日子是迟了些,打算再等等。你放心吧,我自己有数” 江予瑶这才看明白,于静芝这是有了,只是还没请过大夫,“我宫里头有个懂医的,要不给你看看”让青碧去把青竹叫进来。 青竹诊完脉后,回答道:“脉象似有若无的,若是按日子算,应是有了,只是头三个月,侧妃娘娘还是小心些” 于静芝收回手,点点头:“放心吧,我自己晓得” 青竹退出后,把房门关上。江予瑶这才开口说了叫二人进宫所为何事。 “月底我想办个赏花宴,趁着天儿还热,邀些人进来热闹一场。到时候你们帮我记着,都是哪家的夫人太太,穿戴如何,脾性如何。”女人身上能做的文章 可就大了去了,有诰命的虽有命服,但其他的东西,也能瞧出许多。 于静雅点点头,她的夫君,如今是正四品,这种宴,她是必须得来的。 “你是淑妃,并非皇后。怕是有些人,不会来。”于静芝担心的便是这个,名不正言不顺,一些老顽固,未必会出来。 江予瑶想了想,笑道:“不来,岂不正好,我也没打算准备她们的份儿。” 她把时间安排在月底,为的是等待太后意思。若太后,没有传话回来,就说明太后不在意这个,或者说,她在太后那儿,处于第一位的。若太后有话,她已经让陈德去请了陛下口谕了。想必太后,不会驳了宫玺的面子。若是太后驳了,那她往后要做的事情可就更多了。总之,这宴,她是一定要办的。 “顺王对你如何?”江予瑶想到于静芝进来顺王府后,她还没好好的问候过。 于静芝喝不得茶,江予瑶就让青翘弄了碗蜂蜜水过来。她宫里头的蜂蜜捡了好的送过来。让青碧取了好几罐,给于静芝带回去。 听闻江予瑶问道顺王的事情,于静芝面上带笑:“张侧妃有孕,他最近稀罕的很” “所以…就把你撂在一旁了?”于静雅喝着茶,这话说的倒是让人难免多想。 “我主动让他去陪张侧妃的”于静芝摊了摊手,这是有区别的。一个是她让,一个是顺王主动。 “然后呢?他就一直待在张侧妃那里了?” -- 第77页 于静芝摇摇头:“张侧妃送了个贴心的人儿,顺王歇在那里,但…什么都做” “这是什么意思?”江予瑶想到于静芝自小就是个有主意的,当初若不是有婚约在,怕是会过得更好些。她既然这么说了,必定是有自己想要做的。 “哎~~”于静芝叹了口气,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两月前,我的吃食里,查出了些脏东西。我的衣服都是让人特意熏过了的,因为那熏香我不喜欢,就把衣服丢在一边了。顺王让人暗地里去查了一下,发现府里头什么妖魔鬼怪都有。” “他也是人精,跑到老王爷家,哭了一回,老王爷找人送了两个嬷嬷,都给了张侧妃。毕竟,她如今金贵,怀的可是顺王府唯一的孩子” “可事情没查出来,老王爷也不让顺王查了,恰好我小日子迟了,我就让他去张侧妃那里多歇歇,张侧妃就给他送了个小丫鬟,端的是风流体态。可惜顺王胆子小,避如蛇蝎,夜里头也不敢睡,我就让人给他下了药,一觉睡到天亮” “咳咳咳”江予瑶没想到这里头还有这样的事儿,又是想笑,又有些担心,顿时就呛着了,“你怎么想出这法子的?说起来,倒是顺王可怜了些” 于静芝冷笑:“我身边的丫头,都是别人的眼线,不把他丢出去,人家老盯着我,我也烦。那小丫鬟试了几个晚上,发现顺王都没反应,以为顺王不行了,就把消息传出去了。我给拦了,看到后,又让消息原路送出去了。好在知道了是哪家盯着了” “林太师,魏尚书,总归是他们那一拨”江予瑶点了点桌子,她知道林太师跟魏尚书不是好的,但不知道他们那一拨到底有多少人,又在什么位置上。所以,她才想到了赏花宴。 “也是这事儿,顺王才知道,张侧妃也是他们的人。更有趣的是,他许久没跟张侧妃同房了,偏偏那一回,就怀上了,他心里头奇怪着呢”于静芝想到顺王关着门,在屋里想不同的样子,就觉得好笑。人是精,可胆子小。 “你如今有孕,身边又没个照顾的人,怕是她们会看出来”江予瑶想到顺王府,只是她手里也没有那有经验的老嬷嬷。 “你放心吧,那两个老嬷嬷,过不久就会调到我屋里。”那两个人本来就是为了她才进来的,之所以去了张侧妃处,是因为这个孩子留不得。 于静芝把碗里的蜂蜜水喝了个干净,她在府里头的时候,吃穿用度一再小心,到了江予瑶这儿,自然是当放松来了。 二人也没留多久,就出宫了,甚至连午食也不在江予瑶这儿吃。她们前脚刚走,后脚冯昭仪就来了。 第60章 小气 午膳的时候,冯昭仪过来了,她爱吃辣,所以瞧着满桌子的辣菜,还挺开心的。待她坐下后,江予瑶把叫她的来意说明了。 “月底,我打算办个赏花宴,你可要见见你那位先生”不是什么难办的事情,她也乐意当个红娘。 冯昭仪摇摇头,“人多眼杂,撞上了,倒不好。还是等出宫了再说吧” “今年避暑都未出去过,下一次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呢。见一见,问问他的心意。若是他变心了,你也好早点抽身”江予瑶最不喜欢的就是让人等个几年,承诺这么给出去了,但是等待,是真的痛苦。 说到变心,冯昭仪只觉得自己心头微凉。她不是不知道,只是没去想而已。人心最是难测,她不知道先生是否会一直等她。 吃过午膳,云妃郑妃一个接一个的来了,江予瑶就把事情提了一提。 几人点点头,觉得这样很好,就应下了一起帮忙。 宫玺给了陈德口谕,陈德给江予瑶回了话。走之前江予瑶把陈德叫住。拿了封信,让他去找陈燊,让陈燊把信送出去,送给一个姓宿的人。 这事儿,江予瑶也没打算瞒着宫玺。但宫玺若不问,她也不说。 宫玉瑢送她的扇子,她让人打了个架子,摆在了桌子上。宫玺回回来,都能见到那扇子,一忍再忍,今儿夜里终于没忍住,拿起扇子就丢进了她的柜子里。 坐在软塌上,越想越气,“你还打了个架子摆出来,这不是诚心气我么?” 江予瑶摊手,腕上的赤玉镯子,就那么滑落显露了出来。宫玺又是心头一哽,只觉得自己心里头有个拳头大的疙瘩,怎么都解不开了。 “这镯子,还带着呢?”看着那镯子,像是看着什么仇人似的。 江予瑶侧头看了一眼,伸出另一只手腕,那手腕上,什么都没有,“你不如捡一只好的镯子来,给我戴上” 原本那个手腕上,是带着一条珍珠链子,可不知为何,宫玺就见她带了那么一次。这珍珠链子,她一共打了三条,自己留了一条,剩下的,魏婕妤跟阿依娜一人一根。 宫玺拉着她的手腕,把人抱到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没再说话。 江予瑶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腕,轻笑一声,“宫玺,我若心肠歹毒,你可会恨我?” “得看是怎么样的歹毒了。若是残害皇嗣,我只在你宫里歇着,你是残害自己的孩子,那确实是不行的。若是陷害忠良,你得把缘由说清了。”说到这儿,宫玺反应过来了,“你不会给我下毒吧” “瞎想,我的意思是,我若要对你后宫的女人下手呢?” 宫玺掰开她的手掌,她报一个名字,就把江予瑶的手指曲下一个,“云妃不行,这是郑呆子的人,郑妃是他亲妹妹,心有所属,也不行。容贵仪小打小闹还成,周充容比你还不爱出门。杨妃进宫的目的跟周充容是一样,都是混日子来的。其他的人,若是惹着你了,只管动手,有我呢,善后的事情,交给我便是” -- 第78页 “若是我要她们的命呢?” 宫玺抓着她的手掌,顿时停住了,“交给我,别自己动手。” “为何?”她的手段,还是蛮多的。 “后宫前朝,息息相关,她们一个个背后站着的,是自己的家族。你若动手,她们家族的折子都压得你爬不起来。巡检虽然开始了,但毕竟是初期,还没那么大的威慑。有些事,你不好动手,我反而方便些。给她们随意找个理由,就行了”宫玺叹了口气,她不想江予瑶杀人。她们的孩子即将到来,她不想在这之前出任何意外。真要对谁下手,她来就是。 江予瑶抬起她的下颚,“陛下这样,倒是让臣妾,好生心疼啊” 话语里带着刻意的柔媚,像是在故意引诱心上人似的。宫玺心里头欢喜,勾着她的腿弯把人抱起。 “要不你还是去别的宫里吧”她不嫉妒,也不吃醋。 “做梦” 一大早起来,青碧过来回话。说陛下回去的路上,又碰到白贵人了。这白贵人真有意思,她住的地方,离得挺远的。天还没亮就得出门,回回都能碰见宫玺。 “白贵人说自己身子不好,所以睡得觉少,反正也无事,就出门走走”这话别说青碧不信,谁都不信。可却是个好理由。若是宫玺是个一般男儿,如此清秀佳人,身子又不好,怪让人怜惜的。 可宫玺不是,她让陈福送人回去了,转头晚上就过来跟江予瑶吐槽,等下次又碰到白贵人的时候,她把白贵人禁足了。 往常,宫玺后宫人少,且她宫里那几个人心思都不在她身上,自然也没有所谓的争宠事件。可如今宫里头人多了,那可就大不一样了。 江予瑶当个笑话一般,听着,也就过了。 第61章 阮阮 陈燊收到了江予瑶让陈德送过来的信,除了信,还有个条子。上头写的是那个人住的地址,以及大概的样貌,他的全名。 放下信,转了转拇指上的玉扳指。他最近忙的不可开交,尤其是这位娘娘折腾出来一个巡检处,以他为首的一群人,都是干爹教出来的,如今他的位置,隐约要与干爹齐平。他不说,旁人就以为他是要背叛干爹。 可他们又怎会知道,干爹把盛徽帝当成自己亲闺女疼,只忠于盛徽帝,而他也是一样。 陈德也不需要陈燊招呼,自己自觉地倒了杯白水,陈燊不爱喝茶,他屋里只有清水,再不然就是些味道浅的酒。这些陈德都不爱,所以只倒了杯白水,润润喉。 “怎么?娘娘吩咐的事儿,你不想做?”陈德见他没动静,以为陈燊不想做这事儿。 他们五个人,老四排第一,最是无法无天。陈燊算是第二个,有时候,就连盛徽帝,陈燊都会怼一怼。 陈燊看过信后,也知晓了个大概。事情并不难,他走一趟的功夫。 “倒不是因为这个,只是觉得,淑妃娘娘,看着眼善”而且淑妃娘娘就这么吩咐他去做事了,一点儿也没有把他当个外人。 宫里头的女人,他并不是很喜欢,尤其是那些不长眼的。偏偏淑妃不同,她倒是合了他的眼,怎么瞧都觉得是个好的。 “等会儿”陈德打断他,这人说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淑妃娘娘看着眼善。陛下好不容易寻着这么一个合心意的人,容易么? “你这话是看上娘娘了?那竹子怎么办?对,竹子没开窍” 这话,似乎惹到了陈燊的某个痛点,手掌靠近桌子上的茶杯,轻轻一挥,似乎没带任何力气,偏偏那茶杯直行的路线是陈德面门。茶杯里的水,一滴都未洒出。陈德弯身躲过。茶杯砸到了他身后的书架,顿时碎裂开,里头的水,撒了一地。 陈燊擦了擦手,面上不在意,说话时的音却重:“不会说话,就闭嘴” 陈德呵呵一笑,他偏说:“娘娘打算月底办个赏花宴,请外头的夫人太太们进来看看” “倒是个聪明的”陈燊捋着袖子,缓缓说道。 “你今年可见着老四了?” 陈燊摇摇头,“不曾” 陈德叹了口气,站起身:“行,我回了,你抓紧把信送出去” 陈德走后,陈燊看着天色似乎要黑了,赶紧让下头人赶了辆马车,去送信。信是他亲自去送的,旁人送,他不放心。 这位宿息先生住的地方有些远,陈燊送完信,看了一眼那位宿息先生的脸色,说道:“若是有回信,直接送到陈府便是,告诉他们,是给五爷的” 宿息先生冲着陈燊行了一礼,“多谢” 回去的路上,陈燊让马车先回去,他自己慢慢走着,也不赶时间。 夜色渐深,他一人行走在河边,倒是抄了个近路。 “咳咳——”迎面来人,一边走,一边咳,似乎身体很不好。 陈燊脚步不停,二人擦肩错过。 “想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啊,江灿” 陈燊停下脚步,“认错人了吧” “咳咳——,自己的亲弟弟,身为哥哥,岂会认错”那人转过身,灯光下一张苍白的脸,隐约得以看个半分。左手成拳,挡在嘴边,食指上,一枚绿色的戒指。一身黑色的长袍,衬得身形有些瘦弱。 “听说宫里头的淑妃娘娘是于家的外孙女,很是受宠。想必你也见过了,她长得如何?”话声阴冷,带着些撕碎的尖锐,又有着刻意压低的厚重感,听起来就让人很不舒服。 -- 第79页 陈燊转过身,看着他,“娘娘自然天姿国色,无人可比” “哈哈——,咳咳咳——,真好”似乎是真的高兴,可他的身体却承受不住,这种情绪,咳嗽声一声接着一声。 “你为何会在京都?谁带你回来的?”陈燊问他。 “呵呵——,跟你无关,我想回来就回来,谁也不能把我赶走”说完,往前走了两步,明亮的灯光顿时把他的面容,照了个全。 双唇发紫,似是中毒所致,又像是顽疾在身,苍白的面容上,眉目愈发的显眼,就像是被加重了颜色一般。笑起来,双眼完成月牙,唇角若隐若现的两个小窝,这幅样子,有些眼熟。 陈燊移开眼,不忍再看,“江澈,当初,你发过誓,永远不会再踏入京都。” 他笑了笑,嘴角的那两个小窝隐藏不见,那种熟悉的感觉,顿时没有了,“所以…回来的,是于辙” “为什么要回来?” 于辙张了张嘴:“我要见阮阮” 陈燊看向他,杀意毫不掩饰,“阮阮早就死了,她本就不该来到这个世上” 于辙轻咳了两声,“阮阮还活着,我不信她那么心狠” “我亲眼所见,她喝下落胎药,也亲眼看到被她丢出去的血包”陈燊眼眶发红,就是因为他亲眼所见,他才更加恨江澈。却不想,这人居然悄声的回到了京都。 “当年之事,并非于老之过,他甚至为此丢了官职,可你却恩将仇报。江澈,今日我便当没见过你,若你胆敢在京都惹事,我一定亲手杀了你” 等到陈燊离开,于辙在原地站了许久。最后才拖着僵硬的身子,慢慢的走回公主府。 公主府内,天姑总是在刨地种花,等到天黑了,才会停止,找个地方,坐下来歇息歇息。 于辙见过天姑继承,但他不喜欢这人,所以也就没怎么相处过。今日也许是太累了,他也懒得走,就坐在石桌边,发着呆。 天姑替他倒了杯热茶,三两片茶叶漂浮着。 “天姑,都说你能预知未来,看到过去。那我想要找的人,你能看到么?” 天姑看着茶杯里漂浮的茶叶,“你不该来问我,你应该去问孩子的母亲” “好多年前,我就问过了,可是我不甘心”于辙失神的厉害,就仿佛是行尸走肉一般。 似是奇怪,又似乎带着感叹之意,天姑说道:“这世上,没有一模一样的两朵花,也没有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哪怕是双胎,也有着天差地别。” “多年前问过了,多年后…为何不再问一次呢” 谎话说多了,就成了真的,可本质依旧是谎话。连自己都骗过了,那才是最让人后悔的。 于辙似乎一下子来了精神,转身就出了公主府。 “你们在说什么?本宫倒是听的糊涂”宫玉瑢也不知躲了多久,又听到了多少。 天姑翻了个新的茶杯,替她倒了杯茶,“听说月底淑妃娘娘要开个宴,公主不去帮忙吗?” 说起这个,宫玉瑢顿时笑了,“明日就进宫,正好,把你的花拿几盆,本宫借花献佛” 天姑把话岔开了,不让宫玉瑢去追究于辙的事情。 “查查于管事去了哪里” 她的屋里,分明只有她,这令,也不知是下给谁的。 第62章 后位 宁静的夜晚,月色带着凉意。 陈燊坐在廊下,杯里的酒不醉人,他也不敢让自己醉。于辙的样貌个淑妃的样貌不停地在他脑海打着圈儿,他不停的对比着二人的模样。虽有相似,可年岁并不对。 这位与半山腰的道观,一到夜里就安静得很。江母坐在凳子上,用金线在红布上,绣着一条尾羽。 灯火晃动了一下,屋里头多了个人。江母的针依旧未停,似乎毫无察觉。 “江瑶是不是阮阮” 江母停下手,她的注意力都被打断了,再绣下去不好看。 摸了摸那金色的尾羽,否认道:“江瑶只是江瑶,跟你的说的那个人,没有半点关系” “那阮阮呢?阮阮去了哪儿?” 江母站起身,一改当初在江家的怯弱模样。就好像她在江府那么多年都是假的,是装模作样,哄骗人的一样。 “她死了,堕胎药是我亲自让人去买的,你可以去查” 她的话,于辙一点都不信,可偏偏她说的很认真,一点动摇的样子都没有。他去查过江瑶的出生日子,比阮阮晚了半年。这好像就是所谓的真相,可他偏偏不信。 “为什么?”于辙看向她,灯火下,她的面容一如当年。那时,她是于家小姐,他们青梅竹马,但家世悬殊,她有些高不可攀。但依旧会护在他身前,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他。 所以…他一开始就认定她了,他要把这个人娶回家。可他说明了自己的心意,满腔的情意,换来的,却是一巴掌,以及渐渐疏远。 再加上,后来江家犯错,他们一家被牵连,若非于老太爷求情,怕是满门都没了命。于家收养了他跟弟弟。疏远的距离,就这么被拉回来了。 “我是江家夫人,可你做了什么?于家待你不薄,你却恩将仇报。我又怎会留下那样一个孩子”她始终不愿意说出‘孽种’两个字,就好像她不忍说出那两个字一样。 “月底,淑妃娘娘行宴,我会进宫,亲自找她问清楚” -- 第80页 江母转过身,似乎有些震惊,她长居道观,倒是未曾听说这事儿。不过她也不怕这人对瑶瑶动手,瑶瑶身边安全得很。 于辙知道自己能得到的消息就这么多了,即便她有所隐瞒,自己也问不出什么。等到他走后,江母看着尾羽说道:“人家女儿出嫁,都是自己绣嫁衣。可瑶瑶女红不好,绣不来这些。天家的妾,那也是妾,穿不得正红。” 老观主推开门,扶着她坐到一旁的凳子上,收起了绣架,“主子放心吧,小主子的日子,过的不差。她一路封妃,皆是正位,早晚会是正妻。” 江母苦笑一声,“天家的情爱,我信不过。到底是冥冥之中早有注定,还是老天爷在戏弄” 这一夜,许多人不能安睡。而江予瑶却睡得格外香甜,第二日早朝,她就被朝堂的人给参了。 大致的意思就是,她并非皇后,没资格举办赏花宴之类的。 宫玺坐在龙椅上,听着那人滔滔不绝的说着淑妃的不是,就好像淑妃生来就是个错误一样。 御史回话:“陛下,后位空悬并非好事,且陛下专宠于淑妃,恐有不妥” 宫玺抬眼看了看林太师,又看了看那说淑妃错处的人,“朕膝下空虚,谁要是先诞下皇嗣,后位,就是谁的”反正她再跟阿瑶努力一把就可以了。 林太师不认同,行礼回道:“后位与皇嗣乃是大事,万万不可如此儿戏” “林太师这话,到底是想要陛下有子嗣呢,还是不想陛下有子嗣”宫连城回怼了一句。 林太师斜眼看了他一眼,面上庄重,双眼带着深沉的压迫,有些像是乌云要遮盖住晴朗的天空,“陛下,子嗣为重,后位之人,需得贤德端庄之人” “哦,对了”宫玺懒得跟他说这些事儿,直接把太后搬了出来,“淑妃这宴,有太后的懿旨,还有朕的口谕。今年宫里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是该好好热闹热闹” 原本说的是后位跟子嗣的事情,宫玺又把话题岔回到了淑妃开宴事情上了。 见下头的人都没话了,宫玺又开口说道:“朕说了,谁先诞下皇嗣,后位就是谁的。当然,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血脉,都能拿来冒充皇室血脉的” 顺王府的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只是没有拿到面儿上来说。顺王一脉虽也姓宫,但与宫玺差的有点远了,且到了顺王这一代就该降爵。顺王已经上了折子了,但却被拦了下来。那些人打得什么主意,她一清二楚。 御书房内 “这是瞧见老小这边不行了,就开始找其他人了?我说最近怎么出去的时候怪怪的,合着还把注意打到我身上了”宫连城一想到自己小半月都没出过门。下了朝就直接回家,总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合着他感觉还真没错,他这要是出去吃个饭喝个酒,指不定就碰见个缘分到了的偶然相遇呢。 冯西道把折扇丢到桌子,给自己狠狠地灌了一口茶,“我差点以为,林老头要在朝上吵起来额” 沈思明:“老王爷本来在打瞌睡呢,林老怪一开口,他就醒了” “老小,你朝堂上的话,什么意思?什么叫做谁生了皇嗣,就封谁为后?”宫连城当时听到这个,心都提起来了,一想到这话造成的后果,他恨不得百官当时全聋了。 宫玺到不在意这个:“放心吧,整个后宫,除了淑妃,没人能生下皇嗣” 淑妃是个例外,而这些,他们不需要知道。 第63章 回信 那日,宿息收到了信,犹豫了很久,还是打开看了。他并不缺银钱,就是比之江予瑶的二表姐夫家,也不差什么。他也不科考,读书只是为了认得几个字,知道些道理罢了。进入冯家是个意外,冯家原本找的先生,也并非是他,不过是同姓之人。加之他风尘仆仆,冯家就这么找错了人。 他与冯媛之间,本不该有所牵扯,可心不由己。在知晓她将要入宫后,到底是有些冲动了。 “先生: 不知该不该继续叫你先生,叫了,总觉得你我远的很,可不叫,你毕竟教了我许多。 在府内时,你总说我琴艺不精,心思飘忽不定。所以不肯教我曲子,就连最简单的《青乐》也不肯。可你不知,那时我偷偷听你弹了几次。你说《青乐》是喜悦的,是欧阳对茹娘的情意诉说。如今我会弹了,却怎么也弹不出你所说的那种喜悦。昔年的欢乐,如今听来俱是悲伤。 你曾训我,还未长成,顺风顺水,人生一路走的太过稳当。我吃不得苦,这一路的磕磕碰碰,还是不要了。我生来便是大家小姐,风餐露宿,清茶淡饭,吃不惯。 先生离家多年,不知家中父母可安好,天下父母心,合该回去,侍奉膝下。 愿先生,早日觅得良缘,夫妻和顺,恩爱百年” 落款的名字,宿息看了又看,那一处是空白的,她并没有把自己的名字写上去。 把信纸放在烛火上,点燃了,等到都变成了灰烬。宿息这才展开信纸,拿起笔,却不知道该写些什么。 陈燊到底是帮忙送信的,几天了都没等到回信,不由得上门直接去讨要。 宿息替他开门,面色很差,似乎几夜不曾睡好。 “劳烦大人了,这信,就不回了”他有太多的话,但,拿起笔,却不知道该写些什么。 陈燊也不用他招呼,自己找了个凳子坐下,翻了个茶杯,倒了茶这才发现,壶里的茶怕是好几天的了,都有些变味了。 -- 第81页 “你跟冯昭仪是何关系?” 宿息动了动唇,似乎考虑好了:“她曾是我的学生,跟我学了几年琴棋” “学生?”陈燊嗤笑,“你一商贾家的少爷,居然能进冯府的门。是他们家门槛低了,还是你用了手段?” 不是陈燊看轻宿息,而是冯家有些以前留下来的规矩。他们家行的是老一套,士农工商,冯家可是正儿八经的勋贵之家,虽说已经有些年头了,可后代争气。陈燊对冯家没其他的看法,就是觉得规矩重,可好歹整个家族是向着盛徽帝的。比起某些半路出家,一心二主的,要好得多。 就这么一个大家族,嫡女那可是鼎鼎娇贵的人物。可偏偏这位商贾出身的少爷,居然进了冯府,还成了冯媛的老师,这里头没点弯弯道道他还真不信。 “阴差阳错,是我的原因,大人若要怪罪,我跟大人走一趟便是”当初之事,说来更多的原因在于他,是他没有说清楚。 陈燊摆摆手,“我就是好奇一问,何至于扯到罪责上去。” “今日我来,是来拿回信的,你可写好了?”陈燊见他那样,就知道他没写。 果然,宿息摇了摇头,说道:“不曾书写,劳烦大人跑这一趟了” 冯昭仪那封信,他粗略的扫了一眼,想必给这位宿先生,造成了挺大的打击。但那信前半部分是真的,后半部分,口不对心。 “如今,冯媛若想出宫,难于登天。你若是等,十年八年的,也不止。”当然,他说的是如今。想要出宫的法子多了去了,假死算是一个,陛下开恩又是一个。不过,比起这些,他倒是觉得,再等等,等个几年,会更好些。就是不知道,这个人,愿不愿意等了。 “大人说笑了,我与冯昭仪,并非大人猜测的那样” 陈燊看他面上轻松,似乎真是自己想错了。可陈燊见过的人多了去了,面前的人实际情况如何,早看了个分明,只开口问他:“那你为何要留在京都?璋州离京都可远得很。每年回家一趟,又过来,你也不觉得累得慌” 宿息:“这是私事,与大人无关” “行,既然你没有回信,那我就走了”说着,提步往外走,跨过门槛的时候,转过身,提醒了他一句:“冯昭仪与淑妃关系不错,她一个背靠大家族的人,怎么好端端要与淑妃交好呢” 跨过门槛,还没走到大门口,宿息叫住他:“大人请留步” “烦请大人,帮忙带一封回信” 宿息在桌前提笔,写的不多,但所有想说的,都在里头了。 陈燊的拿到信后,把信给了陈德,后面的事,就与他无关了。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在宫玺的眼皮子底下进行,她看得一清二楚,就连信的内容,她都知道。 “你们传信的时候,问过朕了么?这叫什么?”她的女人,帮着她另一个女人,跟宫外头的情郎传信。仔细想想她怎么就那么亏呢? 陈燊一点儿也没有被问责的感觉,优哉游哉的喝着茶,“淑妃娘娘交代的事情,臣不敢不从” “呵呵,朕当初让你给陈安传信,你一推再推,淑妃让你传信,你二话不说就传了。朕还比不过淑妃?”这到底是她的臣子,还是淑妃的臣子? “臣看着陛下长大,看腻了。如今看着淑妃,很是喜欢”这话时陈燊的真心话,说完后又觉得还不够,继续说道:“陛下觉得不好,不如到淑妃娘娘跟前去问” 宫玺直觉不对,她去问什么?问阿瑶为什么帮冯昭仪传信?阿瑶会不会误会她喜欢冯昭仪,误会的话,那就完了。不误会,那更完了。 陈燊看着她面上变换了好几个表情,愁苦,烦闷,伤心,怒气。勾了勾唇,当年的趾高气扬的人,如今这样,还算不错。 晚上,依旧临仙宫侍寝。宫玺把信的事儿,早忘了,但江予瑶记得这事儿。 宫玺试探的语气:“信,送就送了,没事儿…” 这态度倒是有些小心翼翼的,江予瑶皱着眉:“你这么害怕作甚?” “就是觉得,咱两都没写过信”尤其是那种,缠绵的…那种信。 江予瑶不太明白:“我两需要写信么?” 一天见一回,有时候还不止一回,有话当面说不就好了么? “不!需!要!”后两个字格外的重音,“安!置!吧!” 江予瑶见几个青碧她们都低头掩饰笑意,愈发不明,指着进入寝殿的人,问几个丫鬟:“她什么意思?” 青竹咳了咳:“奴婢弄不太明白,奴婢去给娘娘准备热水” 青兰:“奴婢也不明白” 青翘:“奴婢…出去转转” 青碧看着三人都出去了,“奴婢…奴婢还是出去吧” 主子的事儿,她们都不馋和。 收到信的冯昭仪,看着上头的两行字。‘有情不管别离久。情在相逢终有期。’ 看过后,将信烧了。 作者有话要说: 秋蕊香·池苑清阴欲就 作者:晏几道 年代:北宋 原文:池苑清阴欲就,还傍送春时候。眼中人去难欢偶,谁共一杯芳酒? 朱阑碧砌皆如旧,记携手。有情不管别离久,情在相逢终有。 第64章 夏充媛 “都说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你还是那样的心思吗?” -- 第82页 冯昭仪与淑妃联合,与其说是联合,倒不如说,冯昭仪看得清。她对宫玺并无任何想法。她跟宿息之间的事情,是真的。但…想要出宫,哪有那么容易。她之所以跟淑妃,是为了让淑妃庇佑她。若宫玺要人侍寝,希望淑妃帮忙,略过她。 那信上的话,也是真的,她希望宿息回去,别等了,若真遥遥无期,二人都痛苦。 宫玺前脚刚从临仙宫出来,冯昭仪后脚就上门了。江予瑶正梳妆呢,见她过来,挥退伺候的人,打趣了她一句。 冯昭仪听见这话,长长的叹了口气,两只眼睛都是肿的,“何必呢?” 一大早的,她刚起来,胃口也不怎么好。让人备了两碗热奶,里头撒些糖,再放些酥脆的花生粒儿,喝上一碗,也就饱了。 “我最是容不得人,尤其是要与我争抢的。宫玺若是去了旁人那儿,没做些什么倒也罢了,做了,那她就进不得这临仙宫。我没什么本事,缺的东西多,见着什么好的,自然是要牢牢的抓住。”她这话的意思很简单,宫玺她要了,但若是宫玺有二心,那就怪不得她了。她如今年轻的很,日子还长着呢。 冯昭仪的眼睛肿的厉害,加上今儿又没上妆,看着倒是有些憔悴,“我母亲进宫了一趟,月底的宴我母亲会进宫来。” 江予瑶擦了擦唇角,“你这是把整个家族都搭在我身上了” “父亲是这么说的,看样子是陛下的意思”冯昭仪只觉得松快,冯家与淑妃站在一处,尽力的帮助淑妃,也就说,她不需要去博宠了。虽然她本来也没想,可就怕家里头出了事儿。如今倒是能撒开手,又恰好收到了先生的信,觉得似乎有了希望。她昨夜躲在被子里,都不敢哭出声,但却是开心的。 江予瑶勾唇一笑,她身后的力量越来越多了。既然这样,那某些人,就该让位了。 开宴前,于家又有好消息传来。是年白微亲自来回话的,提着两大瓶子的酒。说是酒,是因为江予瑶闻到了味道,但这味道与她们饮用的,有着很大的区别。根据年白微所说,这东西于受伤的人有用,这还是他们找了些动物去做了实验。 “有些人养了宠物,腻了就丢了。臣便是拿它们试了试,没有陛下的令,不敢用在人的身上。结果是好的,就是那院子里,野猫野狗的多了,吵得很” 江予瑶:“这东西,你拿去献给陛下吧” 年白微抬头,看了她一眼,复又低头,“臣,不敢” 笑了一声,“行了,放桌子上吧,本宫给你们请功” “多谢娘娘”年白微把东西,放在屋内的桌子上后,躬身告退。 冯昭仪回去的路上,碰到了出来散步的魏婕妤,两个人站在九曲桥上。按照魏婕妤的路线,再往前走可就是去临仙宫的路了。 “厚颜无耻这四个字,想必魏婕妤一定会写。”冯昭仪站在原地就开始嘲讽。 宫玺的后宫,个个都是美人。魏婕妤偏向于冷艳一挂,冯昭仪是清丽一挂。二人面对面,剑拔弩张。 “昭仪娘娘,百拙千丑,臣妾拍马不及” 若单论相貌,魏婕妤确实是更胜一筹,可也不能说冯昭仪难看。魏婕妤也不说其他的,只说冯昭仪丑。冯昭仪不在意外貌之说,听过了,微微一笑。 “本宫又如何比的过魏婕妤呢,花容月貌,昭信之心” 冯昭仪这话,就差直接说她心肠恶毒了。江予瑶小产的事情,成了魏婕妤心里的一根刺,别说□□了,碰都碰不得。 不再理会冯昭仪,打算继续顺着自己的路线往前走。 冯昭仪移了脚步,将她拦下,“要不是你身后是魏家,光是毒害皇嗣这一条,就能让你死无全尸” “若不是你身后站着冯家,你也不配跟她在一处”魏婕妤反驳,“若是冯家跟魏家同样位置,那时,你再看看你自己能做到哪一步” 魏婕妤绕过她走了,冯昭仪停在原地。 伺候的宫女小心的上前,扶住她。冯昭仪侧了侧身子,看着魏婕妤离开的背影,把心里头的骇然都压了下去。 二人争吵的声音不大,但从远处看,气氛确实不大好。陆贵人只是远远地瞧见了这一幕,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转身离开的时候,却撞上后头的夏充媛。 “见过夏充媛!”陆贵人小心行礼。 夏充媛面上并无表情,冷的很,“白贵人禁足,陆贵人倒是开始走动了” 陆杏低着头回答:“屋里呆着闷,出来散散步” 夏充媛面上还是冷着,低头看了她一眼,“散步好啊,可别碰见不该碰见的人,说些不该说的话” 陆杏:“卑妾什么都没看见” “哼——”夏充媛笑了一声,“聪明人少了,蠢笨的人多了” 这话的意思就是,聪明的人,活得久,蠢笨的人,活得长。就看这陆贵人,是哪一种。 “娘娘这话,臣妾不认同,聪明人有聪明人的活法,蠢笨的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林淑容也不知道听了多久,此时才冒了出来。 夏充媛看着突然走过来的林淑容,扶了扶头上簪花,“掌嘴” 不说对方从四品的位分,就是林淑容原本的身份,她也瞧不起,只微微的勾了勾唇,露出个浅淡的笑意,“各二十,对上位不敬” “何时,你也如此的良善了?”周充容缓步而来,面上带着笑意。 -- 第83页 “那就三十吧,长个记性”夏充媛想了想,又各加了十个数。说完转头问周充容:“你怎么出来了?” “娘娘说要名单,我给弄了一份”说着,把手里的册子递给夏充媛。 夏充媛接过后,看了一眼,又看了看那两个人,伺候她的丫头,是她带进宫的,力气大得很。甩巴掌这事儿,对丫头而言,最不费力气。 二人相携离去,走到远处时,周充容这才开口问,“你好端端的跟她们过不去作甚?” “朝堂如何我不管,可我就是不喜欢有人当着我的面,来拆散恩爱的一对儿。”夏充媛看着名册,一边走一边说道。 “也是淑妃起了兴儿,不然咱们还真没有发现这里头的弯弯道道”周充容不统计名册是不知道,统计完了,真是吓了一跳。 夏充媛合上名册,叹了口气,“把该拔的,拔干净了。得给我将来的小侄儿,铺好了路。” 第65章 糖醋 下了朝,宫连城正准备往家走的时候,宫玺让人把他拦下了。也没说了是为什么,只说陛下要见他。 宫连城到了御书房,见着一面新的屏风,那屏风没什么特别的,唯独那角落一个‘瑶’字,他眼神不错,就那么瞧见了。 “行啊,都开始正大光明的宠爱了”他的书房都没有,回去让人也这么弄一个。 宫玺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宫连城看了他一眼,四个字形容,失魂落魄,再四个字,心如死灰。 “你…这是…怎么了?”好歹是一脉出来的亲人,他怎么也得关心关心。 宫玺叹了口气,“二哥,你说,我是不是不配跟她在一起” “等会儿”宫连城做了个防御的手势,这种衰气可别传染他了,他最近好着呢,早知道,他就溜了,做什么过来。 “你这是又被刺激到了?不会是淑妃外头有人吧!”哎哟,这可真是刺激了。 ‘唰’的一下,茶杯擦着他的面容过去,砸到了后面的墙上。宫连城拍了拍胸口,吓死他了。 “嗯……”宫连城思考了一下,“你就这么想,要是把淑妃放出宫,她跟别人在一块儿了,你就不会纠结了” 宫玺看着他,“当初你怎么追的嫂子,如今把我教会了,不然我就找嫂子聊聊,你那过去的风流事。” “你嫂子怀着孕呢,再说了,谁没有个年少无知的时候” 宫玺:“我没有!” “你——”宫连城想了想,这位还真没有。一直到碰见淑妃前,都还是个雏儿。可他碰见王妃之前,他也是个干净的啊,就是嘴上花花而已嘛。 宫连城语重心长的告诉她:“男人嘛,偶尔也要示示弱,让女人心疼。顶天立地是没错,但诉苦必不可好少,这是夫妻情趣”反正他说了,信不信是老小的事情。 再说了,他们家情况不一样,就他王妃那身手,给她一身铠甲,她都能直接上阵杀敌。比起他们家的小姑母也不差什么。他示弱,没毛病。 “你确定有用?”宫玺疑惑。 宫连城耸了耸肩,“反正我们家很有用,每回我放软语气,王妃就开始哄我了” 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过,自己求回来的媳妇儿,自个儿知道,真跑了,他就该哭了。 宫玺虽然疑惑,但是却依旧想试试,万一有用呢。 午膳时,直接去了临仙宫。 青翘厨艺好,把江予瑶的胃口都养刁了。听说是家里头就是做这个的,一门心思都在这上头了。 宫玺过来用膳,不过是加副碗筷。但江予瑶没想到,吃饭了,宫玺就开始作了。 “阿瑶,我想吃鱼,不要鱼刺的鱼”宫玺也不傻,不会板着脸说这话,那不是找揍么。她说这话的时候,面上带着笑,那种谄媚讨好的笑。 “食不言,寝不语”江予瑶回怼了她一句,她自己都只喝鱼汤,还想让她帮忙挑鱼刺,做她的白日梦去吧。 “是么?你哪回侍寝的时候不说话,就连睡觉的时候,你也说了”这话宫玺不认同,这规矩,她不遵守,那就是废了。 江予瑶:“我说什么?” 宫玺不坏好意的说道:“你真不记得了?” “你——”江予瑶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人还有这种潜质,真是让她大开眼界了,别问她什么潜质,问就是不能说的词。 夹了一筷子的,剃了鱼刺,放到她的碗里。虽然过程似乎有什么不对,但是结果,她吃到了阿瑶亲手给她夹的鱼。 “阿瑶,我想吃…” 江予瑶打断她:“陛下,臣妾手疼…” “手疼?怎么了?手指还是哪里?”宫玺着急的拉过她的手,就连指缝都没放过,一一检查了一遍,没看到伤口。可宫玺依旧不放心,“陈福,去传太医” 江予瑶的手指在她掌心扣了扣,宫玺这才反应过来,她被骗了。 陈福一开始没动,可瞧着如今的情形,挥了挥手,把屋里的人都带出去了,并且关上了门。 宫玺看着她,开始数落,“我真是要被你吓死了,往后不可再这样” 江予瑶眨了眨眼,一双明如皓月的眸子里,满是笑意。张嘴问她,“还折腾么?用个膳都不安生,你何时学的如此做派?” 宫玺松开她的手,转过身子,“没什么” “阿折,我想吃鱼” 宫玺加了一块,剔除鱼刺,怕里头还有小刺,把鱼肉弄得更小些,又沾了汤汁,送到她嘴边。江予瑶张口吃了。 -- 第84页 “还要么?”宫玺问她。 江予瑶摇摇头,她又不是手断了,自己能夹。 宫玺叹了口气,打算明天把宫连城拦住,打一顿。 江予瑶见她碗里还有鱼肉,夹了一小点儿,递到宫玺的唇边,宫玺顿时觉得自己被安慰了。张开嘴正准备吃的时候,碰到的却是江予瑶的的唇。 宫玺的眼角只盯着鱼肉,倒是没注意江予瑶那只拿着筷子的手,何时撤走的。幸好她没用大力,不然阿瑶的唇定会被她磕肿。 江予瑶缩回身子,把鱼肉吃进自己的嘴里,想她喂,做梦吧。 不得不说,这手段比宫连城教的手段更好些,至少宫玺现在就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心里头美的开花,一朵接一朵的开。 “糖醋味儿,挺好的”宫玺说的是江予瑶嘴里的味道,她觉得自己有点喜欢吃这种吃食做法,以后她的御膳里可以添一道。 吃完午膳,走出临仙宫的时候,宫玺这才想起,宫连城教给她的法子,其实他一点儿都没用,她还没说自己上朝批奏折如何辛苦呢。 但…没有前头这茬儿,也就没有她午膳时发生的事情了。 吩咐陈福道:“去库房里,挑几个好玉,送给瑞郡王,捡几样药材,送给瑞郡王妃” 临仙宫内,江予瑶撑着下颚,看着她几位表姐,送进来的话本子。这是个好故事,病弱书生与女将军,看着看着,不由得笑出了声。 青碧疑惑:“小姐在笑什么?” “我笑…这书里头的病弱书生,是个傻子” 青碧为难:“小姐,这话本子咱们少看些吧,要是让陛下看到了,指不定怎么想呢” 江予瑶把话本子递给青碧,“行了,拿去处理了吧,让青翘给我熬碗鸡汤,午膳没吃多少,下午一准儿得饿” 第66章 矛盾 衡台,建于南湾湖上,连接着不远处的御花园,若是在上头举办宴会,再合适不过。 从江予瑶说要举办赏花宴开始,宫里头的奴才就开始准备了。宴会的一应膳食交给了尚食局,衡台的布置则是尚仪局。 有了太后的懿旨,江予瑶这宴名正言顺。那些原本不想来的,也不得不来。 都说百花争春,可如今这衡台上,何止是百花相争。不同于少女的青涩,这些个夫人王妃,那才叫万紫千红。即便是同一挂的气质,也分出好几种来,只叫人看的眼花缭乱。 江予瑶站在上首,旁边是云,郑,杨三妃,身边围着的是冯昭仪,容贵仪,周充容,夏充媛一类,诸位夫人一见这阵仗,心里也明白个七七八八了。后宫里淑妃第一人,名副其实。不单单是帝王的宠爱,后宫女人,家世显赫的,皆站在了她一边。 于静雅跟于静初站在一处,两个人随意的聊着,眼睛则是看向诸位夫人的穿着打扮。不得不说,这么一看,还真就看出许多东西来了。 今日的宴,林太师一派是一点儿面子都没给。来的大多是忠于宫玺,或者忠于盛朝的。江予瑶她身边围着的几位,除了容贵仪,家里头都来人了。让她们去陪自己家里人说会儿话,江予瑶看了于静雅一眼,于静雅冲她点点头。 说是赏花宴,岂可没花。衡台到御花园的路上,早就摆满了。江予瑶顺着路一直走到御花园,却瞧见了意外的事情,这场景她熟得很,几个月前,才有过一次。 魏顺仪又跟白贵人起争执了,不过几月没见,这位魏顺仪身子是好了,就是补过头了,若不是她的轮廓还有些熟悉,江予瑶还真是想不起来。 “见过淑妃娘娘”二人都向她行礼。 江予瑶叫了起,询问道:“你们这又是怎么了?” 魏顺仪有些委屈,“回娘娘的话,臣妾如今是有些见不得人,但臣妾好歹是个顺仪,一个贵人,居然嘲笑臣妾” 那次青竹教训了魏顺仪后,江予瑶就没怎么关注这事儿了。魏顺仪好了,开始懂规矩了,说明她已经知道错了。就是躺在床上的时间长,胖了些,减下去就好了。 “白贵人,魏顺仪说的,可是真的,你当真嘲笑于她?”江予瑶问白梅雪。 白梅雪否认:“回娘娘,卑妾没有” “你撒谎——”魏顺仪指着白梅雪,气的很,“刚刚你明明就嘲笑我,还说我像是养的下等豚一样” “卑妾没有!”白梅雪继续否认。 魏顺仪气坏了,明明刚刚她就有说过,结果现在却矢口否认,难道刚刚是她的幻觉不成。 “白贵人,以下犯上,降为才人,禁足一月” 比起白梅雪,江予瑶更相信魏顺仪的话,她只是觉得奇怪,魏家怎么会养出魏顺仪这样的人。 “娘娘——,您并非皇后,无权处置宫妃”白梅雪抬头,看向江予瑶。 “她无权,皇兄总有吧,白贵人顶撞淑妃,罪加一等。先在这里跪两个时辰吧” 宫玉瑢拉着江予瑶走的远远的,一路上都没松开她的手。 “公主似有不妥”江予瑶停住脚步。 宫玉瑢可不管妥不妥,“一个小小的贵人你都处置不了,这妃位,有什么意思?” “规矩,不得不遵守”江予瑶也想要不尊,但有时候,她不得不遵守。 “规矩?”宫玉瑢不屑,“那是她无能,才会想要让你去遵守” 江予瑶冷了脸:“公主逾越了,这话,我便当不曾听过” -- 第85页 “我偏说,她护不住你,也护不住你们的孩子,除了那个位置,她还剩下什么?那些人还好好的活着,就是对你最大的不公”宫玉瑢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说出的话,完全没有任何控制。 但这话好歹让江予瑶听明白了,宫玉瑢对她的态度从一开始就有些不对劲,如今想来,怕是…… 话说完了,宫玉瑢才发现有些不对,看着江予瑶躲闪的双眼。努力压制自己心里头的那个阴暗念头,从她开始做那个梦时,那颗种子就埋下了。 “是我的不是,我只是生气,见不得有人欺负你”宫玉瑢道了歉。 江予瑶看了看二人交握的手,将手抽回,“我说了,我什么也没听见” 宫玉瑢笑了声,颇有些潇洒之意:“你没听见,有人可听见了,现在,估计都禀报完了” 一天的宴会相安无事,第二日也无事。直到第三日,宫玺下旨,将宫玉瑢禁足在公主府。 江予瑶看着屋内的那颗小树,觉得自己有必要走一趟。宫玺两日未曾前往临仙宫,江予瑶只能去她的宫殿。 承明宫是宫玺的寝殿,这还是她第一次来。 宫玺知晓她来的目的,自然不愿见她,让人把她拦了。 “娘娘,要不还是回去吧,别为难奴才了”陈福是真的为难,这两人吵架,他哪个都不敢帮。 江予瑶没用什么大力,踢了陈福一脚:“躺下吧” 这意思就是,陈福被她打伤了,拦不了她。 陈福咳了一声,这也太儿戏了,两不相帮,往后退了一步。 宫玺见她进来,大声冲着陈福骂道:“不中用的奴才,明儿就把你打发了” “她是你的亲妹妹!” 宫玺:“我以为这话,得从我母后嘴里听见” 从自己女人嘴里听见,还真新鲜。 宫玺:“你要我还是要她?” “行了,我要她”江予瑶替她拿了外袍。宫玺似乎午睡刚醒来,还穿着寝衣。脚上别说靴子了,就光着踩在地上。 宫玺接过外袍,随意披在身上,“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见” “我!要!她!” “我!没!听!见!” 江予瑶顿时不说话了。 宫玺拉着她到镜子前,“给我梳个头发” 江予瑶只得帮她梳了个头,又把玉冠给她戴上。镜子里一前一后两个人,此时看来,如此的和谐,谁也不能打扰。 第67章 假面 “阿瑶,别替她求情” 宫玺突然间来了这么一句。 江予瑶松开她,往后退了两步,唤了她另一个名字:“宫折” 坐在镜子前的宫玺,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眼里就那么滚落了两颗泪。她想过阿瑶会在什么时候叫出这个名字,却没想到,是现在。总是叫她阿折,但阿折只是阿折,无权无势,孤身一人。 宫玺登基后,按理说,宫玉瑢该被封为长公主,但太后不允许。这事儿,也就没再提。宫折是太后的长女,自然也是长公主。江予瑶叫她这个名字,不单单是因为她的身份,而是前生,她从未叫过。上辈子,她只知宫玺,不知宫折。 二人皆有所梦,但江予瑶一直没提,也不想去碰,就当这事儿不存在。如今,她这是想要提了。 江予瑶问她:“寒宫失火那日,你是不是在外头?” 宫玺,不,如今应该唤她另一个名字,宫折,“是” “你知道,我死之前,在想什么吗?”她也不需要宫折回答,自顾自的说道:“死不入地府,不想投胎,不求来生” “也许是因为这样,我又重新活了一回。我要你的宠,要你的权,只有这样,我才能达到我的目的,我只能再度入宫。前世你喜欢贤妃那样的,我就装作那样。只要我的位分高了,只要有你的宠幸,我想要做的,便能轻而易举的完成” “直到阿依娜入宫,她说我死之前有了身孕。那时,什么目的都不重要了。你只能是宫玺”宫玺是皇帝,她的孩子,需要的是一个坐在龙椅上的父亲。 江予瑶靠近她,摸了摸她的脸,“我们都死了一次,该放下的也就放下吧。” 宫玺抓住她的手,有些呆愣,“你只想我做宫玺,做盛徽帝。不想宫折再出现” 江予瑶:“对” “可她们本就是一个人,这并不矛盾。”江予瑶的意思,宫玺明白,就是让宫折这个名字,永远的消失。 “阿瑶要的是宫玺,可她死了。而我…要的是盛徽帝。”她要的是盛徽帝的权,她从未爱过盛徽帝。哪怕盛徽帝对她再好,哪怕这人放下身份,她的心意依旧毫无波澜。也许是有的,可动静太小了,只能忽略不计。 “这跟放过宫玉瑢有什么关联?你跟她有什么交易?” 江予瑶替她擦了擦脸上的泪,“宫玉瑢对我有觊觎之心,你要顾及的朝堂,她毫不在意。你不能做的,她能做。” 宫玺:“你要帮她夺皇位?” 江予瑶笑的优雅又得体,“怎么会呢?你毕竟是孩子的母亲。我只是要她帮我一点小忙,例如…杀了魏家的人” “这些事我手底下的人也能去做,为何偏偏要找她?” “嗯….”江予瑶似乎在思考些什么,“你的人太明显了,魏家算的上有功之臣,我可不想孩子有一个残暴昏庸的‘父亲’。” -- 第86页 江予瑶摸了摸她的耳朵,话语温柔甜腻,“你只要宠着我就好了,就像上辈子一样” 宫玺站起身,牵着她的手,低头轻声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万一杀死那只鸟儿的人,是我呢” “什么?”由于宫玺的声音实在是太轻了,江予瑶并未听清楚,只听到什么鸟儿之类的。 “没什么,若是我听你的话,你是不是该奖励我”宫玺一该刚刚泪流满面的模样,似乎对于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加迫不及待。 江予瑶:“白日里,你当真是昏了头了” 陈福外头的人都赶的远远地,又招来两个小宫女在台阶下候着。自己找了个凉快的地儿,闭上了眼睛,像是在打瞌睡。 虽已入秋,可天气却依旧有些热,一直到太阳似乎要准备落下了,陈福这才睁开眼。叫台阶下的两个小宫女去叫人抬些热水进去,天儿热得很。 宫玺沐浴完,穿戴好后,看了看寝殿的床榻,绣着龙纹的床帐将床榻藏的严严实实的。往拇指上带了枚黑色的扳指,宫玺这才走出宫殿, 陈福在外头候着,低着头。 “让陈老四把秦州查一遍,凡是有不对的,只管动手。把淑妃屋里那把扇子换了,再去问问陈德,淑妃身边的人,是不是都是咱们的人,如果不是,不用留活的” 陈福有些犹豫:“陛下,若是太后知道…” “朕,给过她机会了。有的事情,没有第二次机会。母后问起,就说…留她一命”宫玺到底是不愿意真的姐妹相残,还想着留下宫玉瑢的命。若是母后求情,大不了给她找个驸马,嫁出去就好了。 吩咐完陈福,走进寝殿,让里头的人都出去。自己掀开床帐,看到床上的人,依旧在睡着,脸上还有着未干的泪痕。 宫玺笑了笑,她哭的时候,阿瑶可一点儿都没心疼。她这人很讲究公平的,尤其是在阿瑶身上,最是公平不过了。 低头咬了咬她的唇,大手伸进被子里,捏着她的软腰。阿瑶从未习舞,可腰肢儿却软得很,以后该让她学起来才是,忙了,就不会想那些有的没的了。给宫玉瑢求情,也亏她想的出来。 即便是重来一次,心还是不够狠。若是她的话,怀个孩子,再把龙椅上的人弄死,垂帘听政,大权在握,岂不是更好。可惜了,阿瑶性子软,做不出来这些。也幸好性子软,她说什么都信。 把人抱进怀里,用温热的帕子,抹了抹她的脸,江予瑶依旧未醒。 怀里的人,寸缕未着,一身掩不住的白雪红梅,宫玺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阿瑶,我听话,你也要听,这才是公平。不过…我对你没什么要求,我只用听你的便可,但是…我听了,是要奖励的” 亲自替她穿好衣裙,期间如何的占便宜,只看江予瑶脸上又多出的几行泪便知。可即便是这样,江予瑶还是没有醒。 宫玺闻着屋内的熏香,笑了笑,倒是忘了这茬儿了。 细嫩的指尖搭在江予瑶的脉上,手的主人,皱了皱眉。 宫玺问她:“检查出什么了吗?” 那人摇摇头:“娘娘身子康健,但是并未有孕事” 似乎早有答案,宫玺挥手,让她出去。 天色开始变暗,江予瑶这才悠悠转醒。 宫玺恶人先告状的开口道:“还说白日里我昏了头,你怎么不说自己呢” 江予瑶恨不得给她一巴掌,但是浑身无力,只能嘴上逞能,“闭嘴!不想跟你说话” 宫玺很是听话的闭上了嘴,让宫人传膳。 第68章 对峙 顺王府的张侧妃流产了,但这件事儿,从头到尾顺王都没出现。如何处理,都交给了老王爷派过来的两个嬷嬷。 宫家一脉,如今辈分最大的,就是那个爱给人送棺材的老王爷,老王爷如今六十多岁。排行老三,前头两个哥哥,都死了。老王爷下头,还有一个老五,一个老七,比他也小不了多少。除此之外,宫家还有几位三四十岁的王爷,这些都是老王爷的侄儿。而再往下,就只剩下顺王与瑞郡王,这是侄孙儿。 老王爷原本是以皇子之身封的安王,后来战功赫赫,陛下又亲自给了点了两个字,定南。但大多时候,人们叫的还是老王爷三个字。 下头的子孙越来越少,如今更是连新出生的都没有。老王爷每日里照旧去钓鱼,但可不止他一个人钓鱼,钓鱼的时候,随意感叹了几句,鱼儿一直不上钩,真是急人啊。钓上了,晚上让厨子做个鱼片,炸个鱼片。吃完了,第二天继续去钓鱼。这是他们的爱好,但不全是爱好。 顺王府的张侧妃,自从怀孕后,小心谨慎,就连伺候自己的丫鬟,她也存了一丝防备的心思。但没想到,最后还是没保住孩子。孩子没了,要是换来顺王的怜惜,也不算是白来。可自她流产后,顺王就跟消失了一样。 她被两个嬷嬷看的紧,原来能传递出去的消息,此时,都被拦了下来。 她在顺王府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趁着她养身子的时候,于静芝来看她。穿着打扮,要多好看有多好看。把床上的人,衬得比丫鬟还不如。 “没什么要说的么?”于静芝坐下后,这才开口问她。 张侧妃看了看站在于静芝背后的两个嬷嬷,扭回头,“你想听什么呢?你想听的,我偏不告诉你” -- 第87页 于静芝原本也没打算从她口里知道点什么,微微点头,表示自己了解了,“没了孩子,伤心至极,一病不起” 这是张侧妃的结局。 张侧妃看着床上的青纱,问她:“淑妃娘娘的宫宴,举行的如何?” 于静芝笑道:“自然是热闹非凡,来的人极多” “是么?你们于家的女儿,都是好运”张侧妃失了孩子,身子似乎也开始变差。说这话的时候,总有种气若游丝的感觉。 “好运?这世上哪有什么好运?全凭自身,你自己都放弃自己了,谁能救得了你”于静芝颇有些恨人器不成才的模样。 “身不由己,你不懂” 这话当真是让于静芝有些生气,“你不去努力,怎么就知道身不由己了?” 张侧妃看向她:“出嫁后,你有娘家做靠山,和离再嫁,又有淑妃做靠山。身不由己,在你看来不值一提。可与我而言,便是枷锁缠身,命途短暂” “我出嫁后,夫君娇妾在怀,我嫌他脏,不愿同房。他的妾室敢惹我,我的鞭子可不是吃素的。那时,淑妃还未进宫,于家也只是个富商。”于静芝很平淡的提起了自己的前夫,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 “枷锁,别人给你带上了,你自己能脱下来,可你没有。顺王待你不薄,这么多年,府内侧妃只有你,你有很多次机会跟他说明一切,可你也没有。” “你不相信顺王,其实更不相信你自己。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是你一手造成的,怨不得别人” 这些话,像是一根根连接在一起的的针,一根接一根的,不停地把她筑起的高墙戳破。张侧妃有些恍然,她第一次发现,她以为的坚硬心防,原来那么薄弱。 “你懂什么?当你的身家性命捏在别人手里的时候——,就连生存都成了一种奢望的时候,你以为你能比我好到哪里去?” 对于张侧妃的哭诉,于静芝面色都不曾变过,“我会跟那人同归于尽,谁也不能威胁我。我说这话可能有些大不孝,但…苟延残喘的活着,倒不如轰轰烈烈的死了。” “呵呵——”张侧妃笑的有些难过,脸上的泪一股接着一股,“你知道比死更可怕的是什么吗?就是当我躺在别人身下的时候” “顺王,不是废物———,你若有坦白之心,他岂会不帮你?你把他看得太轻了” “他若不是废物,怎会连正妃都不敢立——,因为他怕嫡子降生——,自己护不住——”张侧妃这话说的声音不大,却声嘶力竭,“瑞郡王妃前车之鉴,他又岂会冒险?” “盛朝皇帝!!姓!!宫!!!!”于静芝也不由得怒气大发,倒是引得她肚子隐隐作痛。不由得捂住肚子,小心的呼吸着,平息自己的怒火。 张侧妃似乎被她的动作惊到了,愣了好一会儿了,搭在被子上的手指动了动。几度张口,又把话咽了下去。 最后缓缓开口:“京都城外,有一座无名山,山上有个破败的农家小院儿。待我死后,麻烦你把我葬在那小院儿的后面” 说完,看着于静芝额头似有细汗,移开眼睛,大声喊道:“来人啊——,请于侧妃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于侧妃踏入我的院子——” 两位嬷嬷扶着于静芝出去,一直送回到她的院子,里头顺王坐立不安,年白微也在一旁候着。 见她回来,顺王赶紧让年白微诊脉。 年白微抬头看了于静芝一眼,于静芝冲微微摇头。 “回王爷,侧妃娘娘这是受了惊吓,臣让人去熬些安神的汤药” 顺王挥了挥手:“你去吧” 屋内就剩下顺王与于静芝,顺王不知如何开口,又该说些什么。 “王爷,臣妾累了,想先歇息”于静芝都是开口了,可一开口就是要把顺王赶出去。 顺王提起的气还没来得及放出去,就这么被打断了,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尴尬在二人之间蔓延。 于静芝不再管顺王如何,扶着丫鬟的手,回到了里间,脱了鞋子,躺在软榻上,闭目养神。 顺王走出屋子,站在外头,一时间不知该往何处去。张侧妃陪伴他多年,他若不去见她,倒显得无情无义。 丫鬟站在于静芝身边回她:“王爷去了张侧妃处” 于静芝并未睁眼,依旧闭着眼睛。 张侧妃没见顺王,把他关在了院子外头。顺王等了一会儿,就走了。 “就让我再多活几天,总得安…好了,才行” 第69章 平安!开心 于静雅跟于静芝把所有参加过赏花宴的夫人,全部登记了个遍,包括她们的样貌,衣着首饰。跟哪些后妃接触过,这是其他三妃帮忙补充上的。 而在这其中,江予瑶发现了一点奇怪之处。后妃之中,只有魏婕妤,没有跟任何夫人接触过。就连林淑容,林太师府上没派人来,但她也跟几位夫人有过接触。可偏偏魏婕妤像是消失了一样。 “我曾听说过一件事,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冯昭仪把手里的名册放下,跟她说起了以前的事情。 “我娘说,魏家那一家子都是些不成样子的,上梁不正,下梁更是歪的都烂了。” 江予瑶放下笔,听冯昭仪说着。 冯昭仪先是喝了口茶,接着又摇了摇头,“你听起来,也别觉得脏了耳朵。魏婕妤的父亲,与他的弟媳,有些理不清的事儿。魏顺仪真要是算起来,应当是她同父异母的亲妹妹。” -- 第88页 “什么?”江予瑶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魏顺仪的母亲,乃是妾室。魏婕妤的二叔,不是个成材的,就把自己的妾室送给了长兄,也就是魏婕妤的父亲。那妾室勾人的手段是有些,再加上肚子争气,生了个儿子。可是那时魏婕妤母亲去世,她外祖家又不依不饶的。那妾室就被她二叔带走了。” “没成想,几个月后,那妾室又生了个女儿。那时魏家恰好立了功,就当个有福气的,接了回来,成了她二叔的女儿。” 说到这里,冯昭仪叹了口气,“魏家都以为那女子有福,魏老太太更是疼的跟眼珠子的似的。魏婕妤在府里的日子,也算不得多好过” 冯昭仪不由得想到了那天,桥上二人冷嘲热讽,她最后那个眼神。看着若有所思的江予瑶,最后还是没把这话说出来。 也许她们都错了,魏婕妤真的有苦衷。 冯昭仪走后,青竹过来回话。说太医局去给魏顺仪请脉,发现她中毒了,那毒,就是被送进临仙宫的那一批。 江予瑶挥退了青竹,顿时也没了看名册的心情。把东西收拾了,放进柜子中,用小锁锁了。 外头的天气渐渐变凉,她不知为何,突然间想到了江明夏。姐妹和睦,嬉笑玩闹,她也曾有过这种心思,只是太可惜了…… 叫了青碧,陪她出去走走。 “咳咳……” “小姐,要不还是回去吧”青碧见她又开始咳了,不由劝道。 “去兽园里转一圈”江予瑶没听,只想继续走走。 百兽园里一直都没什么人,先帝钟爱这地方,可到了宫玺的时候,就不大喜欢这里。好在里头的奴才,也是尽心。 “奴才平安见过娘娘”也不知从哪儿窜出来的奴才,倒是机灵。只是他这行礼却有些不太对。她今日心情不好,也懒得计较。 指了指面前的园子,让他起来说话:“起来说说,这园子里有什么?” 名叫平安的太监,站起身回道:“这园子里是一家三口” 江予瑶看着那里头的两大一小三只虎,笑了笑,嘴角的梨涡显现,“这说法,可真是有意思” 那三只虎,其中一大一小皆是白色,另一只却是浅黄色,满身黑色横纹,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家人。仅仅是住在一个园子里,却被这太监说成一家三口。 “他们本就是一家三口,虽然那公的品种不同,但一家三口,就是一家三口” 江予瑶这才发现,这太监并未卑躬屈膝,站直了身子的人,个头很高。倒是跟陈家那几个人有些相似。她不在说话,平安褪下了。 不一会,也不知道他从哪儿抱来条小狗,通体雪白,其形象酷似狮子。趴在平安的怀里时,乖巧安静。娇小的身材,水汪汪的大眼睛,很是讨人喜欢。 “此名,牡丹犬,娘娘带回去,解个闷儿”平安把小狗递给青碧。青碧伸手接过,小心的抱在怀里。“这个是雌的,等奴才寻到了雄的,再给娘娘送进来” “咳咳…多谢了”江予瑶轻咳了两声,摸了摸小狗的脑袋。 平安躬身行礼,“娘娘该保重身子才是,奴才告退” 江予瑶点点头,心里头想的却是他所说的,送进来。 他刚走没一会儿,百兽园总领太监过来了,带着几个小奴才跪在地上请罪:“娘娘恕罪,不知娘娘来临,奴才等未能及时前来请安” 江予瑶摆摆手,“起来吧,去挑个会养狗的奴才过来” 十几个太监跪在地上,等候她的挑选。 其中一个太监也不知怎么的,从上头看下去,显得规矩很是不对,江予瑶指了指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太监回答:“回娘娘,奴才叫开心” “开心?”江予瑶顿时笑开了,前头刚有个平安,可那平安并不在这十几个太监之内。如今又来个开心。平平安安,开开心心。 “就你吧,把自己收拾收拾,到临仙宫伺候” 青碧把狗放到那个叫开心的太监怀里,这才走到江予瑶身边伺候。因为刚刚抱了狗,也不敢去扶着江予瑶,怕有脏东西。 回了临仙宫,青碧先是洗了个澡,又换了个身衣服,这才又到江予瑶身边伺候。 江予瑶坐在软塌上,撑着下颚,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青碧见她失神的厉害,开口说道:“小姐,青翘煮了些安神汤,要不我去端一碗过来。您喝下,好好的睡个觉” 江予瑶回过神,放下手,只觉得手臂麻的很。她的眼睛毫无焦距,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嘴里头却突然间冒出一句话,“青碧,夫人…在哪儿?” 夫人,指的是她的母亲。 没等青碧回答,江予瑶又问道:“她的原名,叫什么来着?” 青碧也不知道,“奴婢在府内的时候,也未曾听过夫人的名字” 江予瑶并不知道自己的母亲还是姑娘的时候,叫什么名字。她只知道,自己的母亲在江家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但是她却一点儿都不想不起来,母亲跟父亲之间相处的事情。 她的记忆力,母亲是爱极了父亲,父亲喜欢的,母亲也喜欢,不外乎四个字,爱屋及乌。母亲对她的态度极差,一点儿都不喜欢她。但这些她从来都没有去想过缘由。为什么母亲不喜欢她。 -- 第89页 还有,当初母亲嫁给父亲,可以说是低嫁。可她们二人为何会有交集? 平平安安!开开心心! 是希望,也是祝愿! 第70章 她死后 江予瑶收集的赏花宴时,所有夫人的衣着穿戴,皆登记成册,又把这册子交给了宫玺。宫玺收到册子后,看着上头哪家夫人,娘家是哪里,穿戴如何,颇有些奇怪。 “你弄这个做什么?” “周家夫人戴的玉镯子,品质不凡,我粗略打听了一下,乃是她夫君三年的俸禄。娘家不显,这钱如何来的?”斜靠在软塌上,怀里头抱着那种牡丹犬,江予瑶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小福’。 手掌摸了摸它的脑袋,又把自己看到的一一道出:“孙夫人家世显赫,却跟安夫人交好,安夫人又与钱夫人关系不错。而钱夫人的娘家,与林家是表亲。” “这女人之间相交的弯弯道道,比男人之间可复杂多了”说着又是叹气,又是摇头的。 宫玺这可是大开眼界了,她知道的,比江予瑶知道的更多些。但江予瑶仅仅是办了个赏花宴,就把所有人的关系都屡清楚了,还能顺着她们的衣着穿戴,去寻找蛛丝马迹。 “你有这心思,花在我身上多好?”宫玺面上故作生气的模样。心里却是真有些气,否管什么事儿,都有她呢,许是她表现得太过无能了,倒是累的阿瑶替她打算了。 江予瑶看了她一眼,随即又离开,“我需要在你身上花心思么?” 自那日二人把话说开了,江予瑶是个什么样的人,宫玺知道的明明白白的,她也懒得装模作样。 宫玺一手撑着下颚,另一手拉过她的手,捏了捏她手指的骨节,“不需要,你勾勾手指,我就主动过来了” “呸”江予瑶收回手,将手放在小福的脑袋上,轻轻地抚摸着。似乎想到什么,带着些不在意的意思问她:“宫里头那么多人,你打算如何处理?” 指腹在她的指尖上磨搓了两下,为了养狗,连指甲都剪了,更是连染指甲的都丢了。顿觉自己还不如条狗,“进宫容易,出去难。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哪里那么容易?” 江予瑶:“冯昭仪,我欠她的,要还。” “我知道”宫玺点点头,“她属于郑妃云妃她们那一溜的,放心吧,要不了几年就都把她们放出去” 江予瑶不明白:“为何还要几年?我知道的你比我知道的只会更多” 她的意思,宫玺明白。二人都是重来一回的人了,发生过什么,那些人可用,那些人不可用,死穴在哪儿了,她知道只会更多。 可宫玺并不想这么快就结束,万事总得有个缘由吧。她想要知道的,就是那个缘由。 “这些事,晚些我再告诉你”现在还不到时候,她说不得。 江予瑶把小福放到地上,让人端水进来,洗了洗手。一边擦手的时候,神思也不知飘到哪里去了,面上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宫玺不太喜欢她这样,有什么事儿说出来。抢过帕子,替她把把手上的水渍擦干净,见她依旧神思远飘,开口同她说道:“你有什么话,只管说便是。你我之间,不用如此犹豫” 江予瑶正了神色,问她:“若我不想留下白陆二人的命,现在就不想留,你当如何?” 宫玺帮她在手上抹了香胰膏子,抹完了才回答她:“不用你动手,我来” “为什么?”江予瑶不明白。前世明明她那么护着白梅雪,怎么如今说不留就不留了呢。 宫玺捧着她的脸,啄了啄她的唇,笑着说道:“留着她,坏了你我的情分” “我问的是,为什么?为什么当初你不肯动她?如今却又肯了?”江予瑶拉下她的手,不用说,她大约也能猜到。无非是,宫玺对她动心,但这动静不大,不足以让她抛弃所有的准备与打算。 如今肯,只是因为重来一次,她占尽先机,她的手里捏的东西变多了,所以也就无所畏惧。 “并非你心里所想的那样,阿瑶,你信我一次” “我们最近还是别见面了,你走吧” 江予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她越是压抑心里头的疑问,那么疑问就不停的往外冒,慢慢的她开始自己给自己找答案,那些答案没一个是好的,慢慢的也就演变成了恨。 喝了青翘送上来的安神汤,江予瑶却翻来覆去的都睡不着,努力的放空自己那些乱糟糟的想法,一直到深夜,这才有了点朦胧的睡意。 —————————————————————————————————————— 巍峨宫殿,清正廉明,文武百官泾渭分明,互不干涉。 龙椅上的人,面容憔悴,发间更是有了几丝白色隐藏在其中。 “怎么?今日上朝,一个个都成了闷葫芦了?有事说事,无事那就听朕说” “你们如愿了,可惜,宫家的人还没死绝呢。朕的小侄子已年满周岁,从今日起立为太子”起身后,似乎想到什么,冲着文官站着的地方说道:“大典,你们挑个好日子吧” 就这么短短的两句话,说完了,也不管下头百官如何,转身离去。 寒宫处,一片废墟,宫玺站在那儿,地下跪着一大片的后妃。 “继续跪着,什么时候这地方清理干净了,你们再什么时候起来” -- 第90页 宫玺没就没想过要让她们起来,从知道那个孩子平安那刻起,这宫里的后妃,她就没想过留。从前,是想着放出宫去,现在,就都留下给她陪葬吧。 他的寝殿内,不知何时多了块屏风,那屏风也不知耗费了多少绣娘与能工巧匠,精雕细琢,针线作画。 陈福也有些老了,头发白了大半,轻声走到宫玺身边,看了眼那屏风,低头回话:“陛下,该用膳了” 宫玺捂住嘴,咳了两声,“不用了,端碗汤药来,朕想早些歇息” 陈福应声退下。 宫玺伸手摸了摸屏风上那栩栩如生的人,随后又迅速收回手。捂住嘴,剧烈的咳嗽声,光是听着,就觉得撕扯的疼。她唇色向来艳丽,可如今却苍白的很,微微启开时,血色染红了唇瓣。 江予瑶看着屏风上的自己,九翅凤冠,大红金凤嫁衣,两边皆是跪着的朝廷命妇文武百官,很像是她的封后大典,却更像是登基大典。因为她的前方,并无人在等,那高高的位置上,空无一人。 寝殿内还有一张桌子,桌子上堆满了纸张。江予瑶一张一张的看过去,原来写的是富家千金与一个痴心秀才的故事。一见钟情,才生多般愁绪。 故事的最后,富家千金嫁与旁人,恩爱和睦,秀才多次未中,潦倒半生,抹了脖子。 江予瑶提笔沾墨,在末尾写道: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 床上的人,咳得厉害,江予瑶并不知她何时病的,又如何成了这样。看着纸上落下的字,与先前写好的,一模一样。 她的字,原是宫玺教的。 作者有话要说: 宋乐婉《卜算子·答施》 相思似海深,旧事如天远。泪滴千千万万行,更使人、愁肠断。 要见无因见,拚了终难拚。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 第71章 得知 张侧妃悬梁自尽,在一个谁也不知道的深夜。她把伺候的人,赶得远远的,用她侧妃的身份,没人敢不听。死的安安静静的,谁也没惊动。第二日,嬷嬷敲门,里头没有声响,推开门后,去报了顺王。 顺王让按侧妃的仪给葬了,府内众人,都得去给她哭灵。 于静芝从年白微的口中得知,自己胎像稳固。她已经跪了一日了,顺王说的,府内众人,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她。同为侧妃,她得去给张侧妃哭灵,磕头,平白的就矮了一头。顺王的令,不得不听从。人死了,就开始想起她的好来。 于静芝拿了冰凉的布袋子放在膝上,这法子是年白微告诉她的,不过她没让别人帮忙,自己给自己敷了。 “娘娘,可要奴婢去跟淑妃娘娘说一声”伺候的丫鬟,换了个布袋子。 这丫鬟是江予瑶送给她的,巡察使亲自送上门的。说是淑妃娘娘赏赐。从青字,叫青屏。于静雅身边也送了一个,叫青如。这二人颇懂些医术,算是青兰的徒弟。 于静芝摇了摇头,“不过是小事,不用麻烦表妹” 青屏帮她把帕子换了,敷在淤青周围,用手抵着,“您还怀着孕,王爷就如此待您” 于静芝摸了摸自己肚子,“我怀的是我的孩子,与他何干?” “啊?”青屏惊了,她也没想到,这位主子居然是这样的想法。 于静芝捏了捏青屏的小脸,笑道:“之所以不告诉他,是因为,一开始,我就把他排除在外了。不管他以后有多少女人,我的孩子,要的是他的位置。其他的一概不相干” 顺王站在门口,从头听到尾。本来是怕她累,让人备了补汤,顺便告诉她,不用去跪着了。结果却听到了这样一番话。心里头又喜又悲。喜的是,他终于有孩子了,悲的是,孩子的母亲,把孩儿他爹丢在一边了,她想要的,只有自己的爵位。 瑞郡王府因为郡王妃怀有身孕,已经几月不曾热闹了。就连客人,上门的都少。今日来客了不说,来的还是瑞郡王的堂兄。他二人可是真没什么交集,猛地上门来,瑞郡王自己都愣了。 “你来做什么?”宫连城丝毫没有任何客气,张口就问。没办法,他媳妇儿怀孕后,谁上门,他都这态度。 顺王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也不顾及地面是不是干净的。 宫连城见他都这样了,也不好意思赶人,让下人上了茶水,两个人坐在石阶上。 只是顺王不开口,宫连城也不好意思问,发生什么事情了。他倒是知道张侧妃没了这事儿,但这倒也不至于让顺王如此。 瑞郡王妃听说有客上门,挺着个大肚子就出来了。见到顺王,顿时一愣,这位是真稀客,只有府里头有大事才会上门,就连瑞郡王每年的寿时都不来。 顺王见到瑞郡王,尤其是见到她的肚子,顿时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站起身,看向瑞郡王妃。 这可就惹到了宫连城,急忙站起身,挡在王妃面前,生怕顺王做出点什么。 顺王似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举动有些不对。叹了口气,柔声问道:“弟妹的肚子,为何如此?” 宫连城扯了扯嘴角,呵呵,这位堂兄,对他说话,可从来没有如此温柔,赶在王妃开口前回答:“御医说,双生胎,所以格外大些” 顺王又问:“弟妹孕中,可有哪些不便之事?” 宫连城这可就真生气了,插着腰就想赶人。 -- 第91页 瑞郡王妃倒是眼睛尖,似乎瞧出了什么,回答道:“女子孕中,头三个月需得小心再小心,我虽是双胎,但孩子安生,并未闹过,吃的也好,睡得也好。嬷嬷说,有些女子,孕吐,睡不安稳,也是常有的。往后身子重了,怕是更累些。” 宫连城这才听出些什么,但他也不太懂,走到瑞郡王身边,扶着她,进了大厅,椅子上垫着软垫子。 瑞郡王妃也不用怎么细想,如今顺王府刚没了个张侧妃,若是有孕,还能让顺王如此的,除了于侧妃不做二想。 “怎么?于侧妃有孕,不曾告诉堂兄么?”瑞郡王妃问顺王。 顺王只觉得自己心上被人扎了一刀,但人家说的事实,只能点点头。 “什么?她有身孕了,却没告诉你?”宫连城正给自己媳妇儿扇风呢,听见这话,惊讶的提高了声音。 顺王点点头,当着人家两夫妻的面儿,只觉得自己面上又黯淡几分。 瑞郡王妃直接下了结论:“想必堂兄做了什么,让于侧妃觉得不能依靠了吧” “我……”顺王想到,于静芝跪在张侧妃灵前的那一天,“张侧妃自尽,到底陪了我多年,我一时有些伤心,就让满府都在她灵前跪着,给她哭灵” 别说瑞郡王妃了,就宫连城都觉得自己似乎听错了,“你说什么?什么玩意儿?” “你让一个怀了孕的人跪了一天,还是在一个死人面前,你也不怕冲着肚子里的孩子”宫连城收了扇子,指着顺王骂道:“自己多少年没个子嗣,自己心里头不清楚么?” “于侧妃也是侧妃,张侧妃也是侧妃,看过就好了,居然还下跪,你这是让一个死人压在于侧妃头上啊。还有,一个侧妃,你让自己的孩子给她下跪。你也是没脑子,她配么?你自己什么情况?你不知道么?这孩子指不定就是你的独子,将来的王府世子,你让一个世子给一个侧妃下跪。”宫连城只觉得顺王这一波,简直要把他气死。这要是那几个老王爷知道了,能把顺王打残了。 “行,这些都不说了。于侧妃怀孕几个月了?跪一天啊,孩子没了怎么办?你想没想过?她怀孕那么久,你在府里头一点儿蛛丝马迹都没发现么?你府里头的人是废物么?”宫连城越说越气,这要不是估计着他是堂兄,准得打一架。 顺王被弟弟骂了,没回一句,他自己也觉得自己不对。许是被宫连城骂清醒了,他想到了什么,“淑妃给她赐了个丫鬟,同时也给她大姐赐了。还有…年白微时不时过来请脉,说是她身体弱,给她调理身子” 就这样,顺王都没发现,宫连城只觉得自己气血上头,要气昏过去了。 “你府里头不是有了两个嬷嬷吗?她们就一点儿没看出来?”宫连城就不信了,满府上下都没人看出来,这于侧妃挺能藏的啊。 顺王抬头看了他一眼,意思是,你觉得呢? 得,宫连城更窒息了,这三爷爷给的什么人啊。这两位嬷嬷不是老眼昏花吧。 事实上,两位嬷嬷都未曾生养过,放到张侧妃身边,也不是为了帮她安胎的,她们的目的是为了让张侧妃落胎。 第72章 顺王妃 宫连城让瑞郡王妃回屋歇着,自己来跟顺王说道说道。到底是亲堂兄,虽有诸多错处,也不是不能改了。 有了这么个糊涂的兄长,下头还有个不省心的‘弟弟’,宫连城只觉得自己肩膀都要被压弯了,责任重大呀。 “我就问你一句话,你对于侧妃是个什么心思?”宫连城嗓子都快冒烟儿了。 顺王不知怎么的,想到了他初见于静芝的时候。 于静芝对于女人的妆面很有研究,做出来的东西,那是一顶一的好。可仅仅是这样,并不会吸引他。 只是那日路过她的铺子,她往下看了一眼,他也真好抬头,不同的是,她看的是不远处的冰糖葫芦,而自己看的是她。她的眼里,容不下任何人。这是第一印象。 她从不招呼客人,但店铺的生意却很好。那些个客人,也未能入她的眼。这是第二印象。 什么样的人,能进她的眼? 那人是她的姐姐。那双眼里,亲情最重,其余的,皆入不得她的眼。 后来那双眼睛,看到了他,冲他笑的时候,他只看到她月牙般弧度,却没注意,那双眼,笑着的时候,是关上的。他…入不得她的眼。 他的胆子,向来很小,三爷爷说过,府内该有个厉害的王妃镇着。商贾之女,哪里入得了王府。可他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反抗了三爷爷。那天,三爷爷笑得很开心,夸他到底还留着宫家的血脉。 张侧妃陪他多年,可她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唯独这次,像是被逼急了似的,又像是再也不反抗了似的。究其缘由,其实…终究是他太过懦弱。 宫连城等了好一会儿,他一壶茶都喝完了,顺王依旧没有回答。 “行,你就这么想,要是于侧妃跟她前头那个,破镜重圆了” 顺王当即醒过神来,于静芝前头那个,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知道。 “他不配” 宫连城一拍手:“这不就结了嘛。” 他们宫家的人,各个都是死性子,占有欲极强。只要是入了眼了,住进心里头的,那就别想跑了。 顺王:“那你说,我该怎么做?” -- 第92页 “你自己犯的错,来问我?你自己去解决啊,哪有来问弟弟的,有本事你进宫问老幺去。不对,他还不如你呢”宫连城觉得自己头疼。他们这一辈,貌似还真就他了。其余两个,一个不如一个。 摇着头,开始给顺王出主意:“很简单,你就想着,有人想你死,你会怎么做?” 顺王皱着眉,试探的回答:“跪地求饶?” “跪……”宫连城差点被呛死,拿起扇子不停地敲着桌子,“我跪你个腿儿,你就不会反抗么?再不然你拿把刀,抹脖子” 顺王:“这跟于侧妃有什么关系?” 宫连城告诉自己,不要生气,对面这个是兄长,要理智:“有人要抢你媳妇儿,你怎么办?” 顺王很诚实:“看是谁了” “我……”宫连城点点头,“行,有人要抢于侧妃,连带着她肚子里的孩子也要改姓” 顺王反应很快:“谁?” 宫连城举个例子:“就例如老幺” 顺王:“淑妃呢?” 宫连城捶了锤自己胸口,是他的错,找错了人,他换一个,“三爷爷!” 顺王思索了一番,他的行为可能是….“去他王府大门口哭,把他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 宫连城一口茶一点儿没剩,全吐了,“你就不能跟他打一架么?把人抢回来” “呵呵——” 老王爷是唯一一个拥有私兵的王爷,不说辈分,单说武力,除了老幺,谁能打得过。这个例子,从头到尾都没法成立。 宫连城后知后觉,发现这例子不行,脑子里又冒出一个例子,“这样,你就想要是于侧妃没有嫁给你,嫁给了别人。” 顺王想过这个,加入于静芝和离后,嫁的是旁人。那人无爵位,无家世背景,她算是低嫁,向来那人定会待她如珠似宝,不敢有二心。 得,宫连城一看就知道,这人想过这个可能,还不止一次。那他就再加一针,今儿个他不把人戳醒了,他今天就不吃饭了。 “她若低嫁,谁来护着她?商贾之家,但凡有点儿权势的,都能踩她一脚。若是个芝麻大小的官员,连个诰命都没有,见着谁都得低头。”宫连城觉得,女子在这世间生存可真困难。 顺王没法想象于静芝对别人低头,若是这样,她可能并不愿意出嫁,宁愿去观里当个道姑。 回了顺王府,于静芝还躺在软塌上,翻看着自己店铺的账本。 顺王进屋后,坐在软塌边儿上,把脑袋轻轻的放在她的肚子上,“不用去跪了,谁都不用去” 于静芝连账本也没放下,随口说道:“王爷这是说什么呢?总得有始有终” “府里头我也下了令,谁都不得违背。” 他还是第一次如此,于静芝顿觉新鲜,“王爷这是怎么了?” “开窍了,幸好,不晚”顺王像是在取笑自己一般。 于静芝放下账本,“王爷没什么想说的么?” 顺王起身,把眼睛从她的肚子上移开,只盯着她的双眼,摇了摇头。 “臣妾饿了,王爷可要留下?” “一起吧” 晚膳时,顺王正大光明的看她夹菜,她似乎很喜欢吃酸的东西。吃完了,还得喝一碗汤,再来点酸味的果子。吃的不多,但都是精心挑过的。 第二日她独自一人吃了午膳,还没等散步消食儿,门房来报,宫里头来圣旨了。 这圣旨一共两道,一道是给瑞郡王的,封他为瑞王,瑞郡王妃成了瑞王妃。一道是给于侧妃的,她从侧妃,成了正妃。 接下圣旨没多久,顺王就回来了。 于静芝拉着顺王的手笑道:“晚上想吃鱼,王爷不如去挑个好的,晚上配着我多用些” “还是我去跟三爷爷讨要吧,他那里的,最好” ……. 宫玺的圣旨,没瞒着江予瑶,知道内容后,扶着青碧的手,去了魏婕妤处。宫人来报,魏婕妤…怕是不行了。 第73章 魏婕妤病重 寝殿内,魏婕妤的贴身丫鬟伺候在一旁。见到江予瑶来了,冲着她行了一礼。 魏婕妤躺在床上,面上一丝血色也无。江予瑶打量着她屋里头的装饰,只觉得这屋子空的很。透过打开的窗口,可以看到外头树上挂满了枯叶。 “你来了…”魏婕妤说话时,音倒是足,丝毫听不出是个病弱的人。 江予瑶也没找凳子坐下,就站在那窗口,看着外头那棵树。 魏婕妤:“我让人移了一棵,可惜没活。不如你宫里开得好” 树,是海棠树,可惜,死了。江予瑶看着那地,似乎被人翻过,下头也不知道埋着什么,这树移到这里,就没被好好对待过,自然活不成。 “太医局的人,说你不行了”所以她才会过来。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先是顺王的张侧妃,如今…又是魏婕妤。 魏婕妤撑着身子坐起来,她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不过是她求仁得仁罢了。 “好不容易你来看我,今日我也有个说话的人。不如…就给你讲讲我的事吧” 说起这个,魏婕妤似乎来了精神。脸上带着笑,跟她讲起了自己以前的事情。 魏婕妤的母亲,算是大家出身,魏老爷子搭上了林家的船,这才给儿子讨到了一门好亲事。母亲温柔似水,不争不抢,父亲野心勃勃,一路往上爬。母亲的肚子不争气,就生了她一个,父亲要的是儿子,可惜母亲守不住第二胎。 -- 第93页 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哪怕是枕边人,说变就变了。其实她出生的时候,府里头还没那么脏乱,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怎么就变了呢。 母亲被气死,那个所谓的妹妹回到了府里。 “她们都觉得那个女孩儿是个有福的,所以格外宠爱,我也就跟着多疼她些。她自己蠢,我说什么她都信”所以…她让魏顺仪补身子,魏顺仪就真的进补,她让魏顺仪针对白梅雪,魏顺仪就去找白梅雪的麻烦。 江予瑶掏出自己带过来的珍珠手串,放到了她的梳妆台上,“这东西,你熟吧” 魏婕妤拉开自己的袖子,露出手腕上的手串,“你送我的,我日日都带着” “这东西,我送了阿依娜一根,也送了你一根,我自己留了一根,可你那份不同。” 魏婕妤笑着点点头:“我知道” “为什么不摘下来?” “因为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过要活着”她从进宫那日起,就把自己的结局安排好了。甚至就连魏顺仪的进宫,也是一早就安排好的,她死了,妹妹岂可独活。 魏家的女儿,只有她跟妹妹。她的父亲,可再也生不出孩子了。不…应该说,整个魏家,都生不出孩子了。 “春芝跟了我多年,到时,还请娘娘帮个忙,放她出去” 魏婕妤看着她的背影,从进屋到现在,江予瑶都不曾看过她一眼。 “娘娘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江予瑶想问,问她上辈子为什么骗自己。可又想到,当时她跟着自己住进了寒宫,那一片火海,也没有绕过她。 “你好好养着吧,本宫先走了”她并未说下次再来看她,因为她不会再来了。 魏婕妤也知道,低头算是行礼,“臣妾,恭送娘娘” 回去的路上,江予瑶心不在焉,青碧也不敢说话,只是扶着她,慢慢的往回走。 到了临仙宫门口,眼里突然涌出两颗泪。江予瑶停住脚步,看着院子里的海棠,“可惜了,花开的时候,没想着看一看,现在花谢了,也没得看了” 宫玺接过青碧的位置,扶着她往宫里头,“明年再看也一样” 知道她心情不好,宫玺来了就没走,一直陪着她。又让人把染指甲的工具拿过来,两个人坐在软榻上,一个认真仔细,一个心思烦闷。 染完指甲,让人把东西都收下去,宫玺又帮她脱了鞋袜,拿了床被子盖在她身上,自己换了个位置,坐到她身后,把她抱进怀里。卸了她头上的珠翠,又用指腹把她唇上的胭脂也擦了个干净。 “你表姐这手艺,宫里头也少有。”宫玺称赞于静芝送进来的胭脂。 江予瑶想到她封了于静芝,有些好奇:“你为何下旨,让表姐成了顺王妃?” “还能是为什么?宫家尽出些痴情种。顺王拿自己手里的几个山头来换,也是巧,他给的那几个地方,都是我需要的。”宫玺手冷的很,把手伸进被子,里头暖的很。 江予瑶往后靠了靠,整个人都进了宫玺的怀里,“你要动魏家了?” 知道江予瑶才见了魏婕妤,二人说了些什么,她一清二楚,可要是江予瑶替魏婕妤求情,那她可就不开心了。 没说话,只是动了动手指,解了江予瑶的腰封,把手放到了她的细腰上,“留了这么久,够了!” 把江予瑶的发髻拆了,任由一头青丝倾泄,宫玺揭开她的衣襟,咬了咬她细嫩的脖颈,“你若是要求情,那就捡些我乐意听得话说。” 江予瑶躲了躲,被咬的那处有些疼,是下了狠劲儿了,“她活不了多久了,求情与否都无所谓” “是么?”这怎么能行呢?“阿瑶,要不你求求情,付出些代价,我就顺势应下了” “你做梦!”什么叫付出些代价,呸,这人愈发没脸没皮。 江予瑶坐直身体,十个手指全裹着布条,转过身子,示意对方帮她把衣服穿好。 宫玺靠在软塌上,手掌搭在江予瑶的腰上,一点儿其他动作都无。 江予瑶挥开她的手,自己给自己整理。她整理,宫玺就开始捣乱,就是不让她好好的。 “你——” 宫玺立刻坐直身子,迅速低头,咬在她的唇上。按着她的后脑,箍着她的腰。只让她挣扎不能,求饶无门。若是十个指头没被缠上,她的指甲也能当个武器使使,可如今全被缠了个严严实实,要是这人不是早算计好了的,她还真不信。 一直到外头敲门,问是否要用晚膳。江予瑶睡得昏沉沉的,宫玺穿好衣衫起身,让人传膳。 走到外头把陈福叫过来,宫玺吩咐道:“去让人把魏顺仪跟魏婕妤乃是姐妹的消息传出去,这一大盆子的脏事儿,够写几大摞了。谁敢拦,就直接处理了” 第74章 魏婕妤之死 早朝时,魏尚书告了病假,林太师的身后一下子空了个位置。宫玺看着那个空出的地方,只觉得特别高兴。 先帝是以文治国,所以文官地位比武官更高些,自觉高人一等。等到宫玺上位了,文官格外的猖狂。就连那选秀也是因为文官逼迫,若非必要,她其实根本不愿意选秀。她做好了从宫家抱一个孩子回来,继承皇位的打算。 可惜…那个孩子没了。这是她欠瑞郡王夫妇的,如果不是她露出了苗头,那个孩子,现在怕是都能叫她姑姑了。 -- 第94页 “朕还从不知道,堂堂户部尚书,如此品行不端,当年林太师可是一再向父皇举荐此人,林太师可知道这事儿?”宫玺今日戴了一枚墨玉扳指,那扳指外圈是一条龙,龙身隐约有金光闪过。 林太师知道这事儿,但他不能说知道,说了就等于包庇,“回陛下,臣不知。” “不知?”宫玺冷笑话里带着疑问。 却又感叹道:“魏尚书是你的弟子,你却什么都不知道,你这个老师当的可真不称职” 林太师低头,“臣失职,求陛下恕罪” 宫玺看了看魏尚书那个位置,“工部左侍郎颜旭,即日起担任工部尚书。” “陛下,魏尚书……”有文官出列,想替魏尚书求情。 “魏尚书既然病了,那就好好歇着。做出此等之事,还有人替他求情,真是让朕大开眼界”宫玺面上震怒,说话的声音也不由得加大。文武百官皆跪于地。 没等陈福喊退朝,宫玺一甩衣袖,气冲冲的走了。百官起身三三两两的往外走。几位老王爷聚在一起,说着自己昨日钓鱼的收获。 魏顺仪听到外头的传闻,生气的去找魏婕妤,她压根儿不相信这些,只觉得都是骗人。 魏婕妤今日身子好了些,尤其是在听到这个消息后,顿时觉得自己充满了力量。春芝给了梳了个好看的发髻,一左一右两只银色的发钗。像是知道魏顺仪会上门一样,她起的很早,还给自己画了个好看的妆面。 魏顺仪刚踏进魏婕妤的宫中,大门就随之关闭了。魏顺仪也没察觉有什么不对,直接跑到魏婕妤面前,“阿姐,你听听外头他们都在说些什么胡话,你我是堂姐妹,却偏偏被他们说是亲姐妹。” 魏婕妤往唇上抹了一点红,勾了勾唇,笑道:“你怎知,他们说的,不是真的呢?” 这话让魏顺仪吓了一跳,原本抓着魏婕妤的手,就那么松开了,甚至往后退了两步,“阿姐,你这话什么意思?莫不是也跟他们一样糊涂了?对了,太医说你病了,如今可好些了?” “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你我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魏婕妤放下唇脂,站起身走到魏顺仪面前。 魏顺仪又往后退了两步,腿碰到了后头的圆凳,一时间像是失了力,跌坐在地,“阿姐,你别吓我。” 魏婕妤低头看她,银钗下坠的几片银叶子随之摆动,“因为你…我娘被气死了,因为你,我一个嫡女,在府里头过得还不如庶女,我还得日日讨好你” 魏顺仪摇摇头,似乎不太明白魏婕妤怎么突然就变了,“阿姐……你怎么了?” 魏婕妤蹲下身子,牵起她的手,手掌就跟膨起来的馒头似的,这是她一手造成的,“你还真是蠢啊,一个想要害你性命的人,她说的话,你居然会乖乖的听” 魏顺仪从未见过这样的姐姐,眼里的泪,不停地往下落。魏家就两个女儿,所以她跟阿姐关系很好,幼时同屋吃住,同屋睡觉。 “阿姐…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进宫,但是我也不想进宫的,我没想要跟你抢。阿姐…你信我”魏顺仪抓着魏婕妤的手,低头看了看二人牵在一起的手,不停的哭。 “年年,陪阿姐一起走吧,来生我们别做姐妹了。”魏婕妤擦了擦她脸上的泪。魏顺仪看着二人的手,哭着点点头。 她怕疼,怕死,但只要跟着阿姐,她就什么都不怕。 魏顺仪待在魏婕妤的宫里,一直到天黑,中途魏婕妤的贴身丫鬟春芝送了一次饭,带出来了两样东西,随后就再也没有进去过。 天色慢慢的暗了下来,江予瑶站在临仙宫门口,能看到那地方的火,照亮了半片天空。摸了摸自己的手腕,那上头的珍珠手串她送给了魏婕妤,她们这就算是扯平了。 魏婕妤跟魏顺仪死了,死之前写了封陈情书,讲述了自己为什么这么做的缘由。这封陈情书被宫玺派人送到了魏府。 魏尚书因病再家休息,接到陈情书,看完后,怒急攻心,一口血,污了末尾的几行字。 春芝在魏婕妤死后,去了临仙宫一趟,是送礼去的。送的是她初次宫宴时,魏婕妤送她的银色发钗。春竹检查过了,这发钗没毒,春芝说,这是魏婕妤今日头上带的,是新让人打的。 晚上宫玺过来时,江予瑶提起魏婕妤跟魏顺仪下葬的事情。 江予瑶:“按妃位下葬吧,魏顺仪按婕妤” 宫玺觉得奇怪:“她明明害过你,为何还要替她求情” “只是觉得她可怜,你若是不同意,就当我没说过吧”江予瑶手里捏着那银色发钗。 宫玺也只是微微低头就看到了,春芝送了什么,她也一清二楚,为什么送这个,她倒是有些弄不明白,但她知道,当初魏婕妤去年有送过江予瑶一只一模一样的,而那只上头有毒。 “就按你说的来吧,魏婕妤按妃位下葬,魏顺仪按婕妤。”宫玺不愿在这种事上驳了她,她高兴就好。 江予瑶把发钗收回妆匣,宫玺站在她身后,抱着她,劝道:“我知她死,你心里不好受,但你的身子最要紧,真为了她,伤了自个儿,不值当。咱们的孩子就要来了,你总得为了她们考虑考虑” 宫玺不懂,江予瑶为何难过。春芝把东西送过来后,她问过春芝,魏婕妤平日里吃什么药。春芝一一答了。她问青竹,那药是做什么的。青竹说,是要命的。而这药,在魏顺仪瘸腿的那段时间,魏婕妤也让魏顺仪喝了。 -- 第95页 魏顺仪哪怕得了盛宠,哪怕日日侍寝,也不可能有孩子。这药,就是这个作用。在江予瑶中毒以前,魏婕妤就开始喝这药了。她说的话是真的,从进宫开始,就想好了自己的结局,她没想活着。 第75章 夫妻 随着魏婕妤跟魏顺仪死去,宫里头一下子少了两位宫妃。本就安静的后宫,如今更是安静了。又加上今年天儿冷的早,第一场雪,洋洋洒洒的落了一个晚上。第二日起来只觉得冻得人发抖。 “哎哟喂,这老天爷可真是折腾人,外头的雪都没过鞋子了”青碧掀开门帘进屋,在外间抖了抖自己身上的雪,又跑到炉子跟前烤了烤手,等把身上的湿气都烤干了,这才走进內间。 江予瑶坐在椅子上,青兰正给她梳头呢。去年的手炉跟脚炉都拿出来清洗过,里头烧着小碳。临仙宫扩建后,她的寝殿变得更大,就跟外头的府邸似的,还分了前后院儿。如今她住的还是老地方,不过地方更宽敞些,后院留着,将来给孩子们住。 她住的是进门往左,是吃饭的地方,往右便是住的地方。中间原本是放着一条案桌,摆着宫玉瑢送她的扇子。后来她怕坏了,就给收起来了,如今是挂着一副山水图。大门上挂着厚厚的帘子,这是宫玺让人弄上的,尚仪局找人量尺寸,绣花样子,弄了好久,里里外外的叠了好几层。 往右走便是她的寝殿外间,放着两个炉子,伺候的丫鬟都在这间等着,太监进不来,只能在外面伺候,所以大多有袖炉,不然这样的天气,怕是不好熬。 她体热,所以不怎么怕冷,但偏偏爱咳嗽。冷的衣服上身,只激的一身小疙瘩。所以青碧拿了衣服出来,让两个小丫鬟拿着,自己拿了一壶热水,灌进火斗中,开始熨衣服。这东西是年司仗弄出来的,江予瑶不过随口提了一句。听说当时年司仗翻了好久的书,又画了近百个样式,光是打造出来,一一试用就弄了四五十个,如今这东西在宫外头稍稍有些钱的人家,都有。 “昨儿晚上起夜,我见下的大,想着今儿早上应该就停了,结果别说停了,如今下的更大了,这还如何出门?尚食局光是派人送食材过来,就来了六个太监,说是让多存些”青翘端着一子肉粥,放到了外间的炉子上。扫了扫身上的雪,又烤了烤手。 “娘娘可吃得羊肉锅子,若是吃得,这样的天,熬上一锅子那才是享受”青翘问着一旁青竹,娘娘的身子,她知道的最详细。 青竹摇摇头,示意吃不得,叮嘱青翘道:“近期娘娘的饮食,清淡为主。你去熬一锅鱼羊汤,娘娘喝上一碗也不碍事” “那可有的熬了,至少也得四五个时辰,还得用木柴,锅里头可熬不出那种味道”青翘说起这汤时,不由得咽了咽口水,鱼羊为鲜,这样一锅子熬出来的,那个味道,喝一次就忘不掉。 青竹想了想觉得也是费时间的很,摇摇头,抛到了脑后,“你随便做些什么吧,屋子里味道重了,散不开” 等江予瑶穿好衣服,青翘看着炉子上的粥又开始滚了,赶紧提下来,盛了一碗送进去。 江予瑶堪堪吃了两口,就让她们收下去。 青翘端着一小盘酱菜进来,笑着说道:“奴婢一大早起来忙碌,娘娘好歹吃完这一碗” “是了,辛苦你这大厨了”江予瑶复又拿起勺子,吃了大半碗,这才放下勺子,嘴里头有些咸味儿,又夹了块酱瓜,酸咸清爽,算是冲了嘴里头软糯的粥味儿。 多思多虑,面上虽未有表露,可内里头伤心伤身神。青竹看过脉,有心想说些什么,但还是忍住了嘴。 吃完了,江予瑶走进书房,提笔开始抄书本,就当是练字静心了。 可今日她怎么都静不下来,写的字更是心浮气躁,隐约带了犹豫,下笔又虚又软。 宫玺握着她的手,帮她抄完最后一句。每一个字如刀枪进击,一笔一划皆带着杀伐之意,就连那弯钩都像是要勾人命。字字如长了铁骨一般,那铁骨无一破绽。 “当初教你写字,你却用来抄话本子,最爱里头的情浓蜜意,如今怎么写起伤春悲秋了”宫玺在她耳边笑道。 握着她的手,拿了一张新纸,在上头写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 夫妻?江予瑶松开笔,笔尖落在纸上,刚好污了夫妻二字。 “倒是写的手疼,你也不心疼心疼我”江予瑶兀自捏了捏手指,倒像是真被累着了。 宫玺看着那纸张,伸手捏成一团,丢到地上,“污的好,你我何止夫妻” “她们都下葬了?”江予瑶问起魏婕妤的事情,这两人下葬,她并未出现。三妃也没去,但是比她们位分低的,都去了。 宫玺:“应当是,派去的人还没回来” 江予瑶慢慢走出屋子,外头的雪还没停,刚扫过的路上,如今又厚厚的铺了一层,“这天气着实奇怪,这才十月底,就这么大的雪,今年冬天怕是难捱了” “放心,我早早的就让人安排下去了,出不得乱子”这雪她们不是第一次见了,只不过上一次,二人正是情浓时,也是她第一次丢下阿瑶。 江予瑶的头上带着那只银色发钗,偏偏她肤色嫩白,又唇红如朱,站在门外,就像是她是被硬生生课在画上的,刻的栩栩如生,精雕细琢。而她身旁的人,依旧是滚了金边的墨色龙袍,若隐若现的龙身。 -- 第96页 “陈德让人打了两只鹿,我让人分下去了,中午咱们烤肉吃吧”宫玺拿了件白色斗篷,披到她身上,“若是想出去走走,我陪你。就我们两人”说着,拿出伞,撑开,似乎随时准备走。 这样的天气,她不觉得冷,可宫玺不一样,若是湿了鞋袜,一般人只觉得冷的刺骨,对宫玺而言却是宛如刀割般的难受。江予瑶伸手,握住她的手掌,果不其然,冷的像是外头的冰棱子似的。 “这种天,你还真是又闲情逸致啊”江予瑶松开她的手,摇了摇头。 温暖的手掌骤然远离,宫玺一时没反应过来。撑开的伞还拿在手里,身边的人已经进屋了。用伞挡住吹过来的飞雪,把伞丢给一旁的小太监,吩咐道:“让小厨房准备烤肉的东西,另外把陈福叫过来,在廊上站着。” 作者有话要说: 留别妻 作者:苏武 朝代:汉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 征夫怀远路,起视夜何其? 参辰皆已没,去去从此辞。 行役在战场,相见未有期。 握手一长叹,泪为生别滋。 努力爱春华,莫忘欢乐时。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第76章 郡主墓被盗 花姐姐从醉灯阁出来了,在宫玉瑢被禁足的那段时间。也没走远,就是带了几个人去山上挖几颗树苗,想在自己的院子里种上。 等那些人开始忙碌了,花姐姐说着四处去转转。 可没过一会儿,她又回来了。 让人把树苗送进醉灯阁,她自己去外头摊子上,吃碗素面。 看着一锅的清汤,花姐姐说道:“你这摊子以前还有些肉沫,怎么如今什么都没了,连最起码的盐罐子都没了” 煮面的摊主手一顿,随即笑道:“我卖的便宜,你还求个什么” “那也不能什么都没有啊,还有啊,这面煮的这么老,都软了,吃进去堵得慌”花姐姐甩了甩帕子,脸上的也带了怒意,“算了,不吃了,别下了,喏,这一碗你给乞丐婆吃吧,钱我给你放这儿”说着把钱放到了桌子上。 卖面的人跑过去收了钱,把煮好的面送给蹲在一旁的老乞丐。那个老乞丐是个瞎的,但筷子用得好,很是灵活。 卖了一个下午,也没几个人买面,卖面的人把摊子收了,推着摊子往家赶。 虞若收到了一封信,信上的消息吓坏了她。 阿依娜从回来后,就再也没有出去过。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虞若生气的模样,就像是如今这般,不由得开口问:“师父,你怎么了?” 虞若缓缓吸了一口气,告诉她:“虞国郡主的墓,被盗了” “怎么会?那地方不是只有你们守墓人才知道的吗?”阿依娜不明白,好端端的盗人家墓做什么。 虞若此时有些慌,“我们要守的东西,没有了” 阿依娜想到一个人,磨了磨自己的尖牙:“她…应该知道吧” 虞若这才反应过来,手里的信,捏成一团,“我们…去京都” 公主府 天姑种的东西太多了,从一开始小花小树,到如今的蔬菜瓜果,更是在公主府养起了鸡鸭鱼鹅,任何东西,只要到了她手里,似乎都能活下来,并且生长的很好。外头下着大雪,可公主府内并不缺新鲜的蔬菜吃。 宫玉瑢坐在摇椅上,看着外头的雪,这都下了三天了,想必皇姐定是很着急吧。只要宫玺不开心,那她可就开心极了。 天姑弄了一颗白菜,侧面是一圈菠菜,提着篮子,递给一旁的大厨,“先看看味道如何,要是好的话,摘一些,送进宫去” 厨子应了声是,就退下了。 天姑掸了掸身上的泥土,一边往正厅走去,看着外头不停下着的白雪,勾了勾嘴角,似乎心情不错。 正厅里一个奇怪的桌子,放在宫玉瑢躺椅的边上,那桌子正中间呈滚筒状,也没有四条桌腿。桌子上面有一块圆形的盖子,可以直接打开。 天姑走到正厅,宫玉瑢把她叫住,指了指身旁的东西,说道:“你对宫玺还真是费心啊,她怕冷,你就做出这个玩意儿。她没有孩子,你就给瑶瑶吃子女果。为了她,你还真是没少帮忙啊” “要不是她真是母后所出,我都怀疑她是不是你的孩子了”宫玉瑢含笑说道。 “殿下有话直说吧。” 宫玉瑢从躺椅上坐起,“那我可就说了…” 站起身,踱步慢移,“既然害了她,为什么还要让她们合葬?你把郡马置于何地?” 天姑似乎有些震惊,她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个人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你盗了郡主的墓?” 宫玉瑢反驳,“这你可错怪我了,我去的时候,那里头已经空了。我只是让人把入口堵了而已” “你这话的意思是…郡主墓,被盗了?” “很惊讶么?”宫玉瑢悠闲的躺回椅子上,“你以为你帮的人,真就是个好人了?” 说到这里,宫玉瑢似乎很开心,闭着眼睛笑道:“要是让虞若知道…盗墓的人,是你一直在帮助的人。” 睁开眼,看着外头的飘雪,宫玺的嘲笑声不断,“可怜啊,可悲啊……” 宫玉瑢想到了小时候,那只美丽的雀鸟。 -- 第97页 —————————————————————————————————— 她救了那只雀鸟,小心的保护着,不愿意让别人发现。后来,那只雀鸟好了,却飞到了宫玺的书桌上。宫玺用上好的食物,,一点点的训练着它,腐蚀了那只雀鸟。雀鸟被训练的,再也无法逃离,它忘记了怎么飞,也忘记了自己是什么。 她想帮雀鸟,让它重回天空。 “妹妹要是喜欢这小鸟,就让给妹妹吧,哥哥不碍事。妹妹喜欢最重要” 在旁人看来,是她抢了宫玺心爱的雀鸟,只有她自己知道,不是的,雀鸟不属于她们两个任何一个。雀鸟在她身边,她悉心照料,希望能教会它飞翔,然后把它放了。可惜…在它学会的第二天,它就死了。 “妹妹,没关系,你不喜欢这个雀鸟,下次皇兄给你抓个更好” 那人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她,安慰完了,把手在衣服上擦干净,那件衣裳没一会儿就不小心被火星子点了。那人当即就把衣服换了,换完后,心情很好的冲她笑了笑。她却打了个寒颤,那双眼里,恶意慢慢。 二人长大,她决意去秦州,临走前,她问宫玺,关于那只雀鸟,为什么那么做。 宫玺答道:“虽是你救了它,可它落在我的桌子上,那就是我的了。我对它那么好,但是你是我亲妹妹,你要…我就给你。它若是飞回来,其实…不会死。小玉,你抢什么都没关系,但是…打上了我的印记的,你要抢,那我只好弄死了。我的东西,别人碰不得” “如果有一天,我们同时喜欢上一个人呢?你也要弄死她么?” 宫玺思考了一下,眉眼含笑:“你我怎么会喜欢同一个人?我喜欢的权势,是地位,是荣华富贵,你…喜欢的是春风细雨,温柔似水。” “如果…那个人出现了,你对她的喜欢超过了权势跟荣华富贵,我也喜欢那个人。你要杀她,我陪她一起死” “呵——,所以啊,小玉。走了,就别回来。跟你喜欢的人,好好的待在秦州” 宫玉瑢抹了抹眼角的泪,当初的话,一语成箴,曾经…是她先遇到瑶瑶的,可她没珍惜。如今…换了那个小乞丐。 “宫玺,我就看着,你的面具,能带多久……” 第77章 瑞王妃生产 这雪接连下了多日,地上是扫了一遍又一遍。江予瑶觉得,今年是她过得最冷的冬天。上辈子这个时候也有下过雪,但是并没有如今这么大。 宫玺一早就把所有的事情安排好了,天姑送给她的那一箱子东西,她都消化完了,牢牢地记在脑子里。 在盛朝,家里头老人,年满六十,家里可少一人徭役。年满七十,可少两人,年满八十可少三人,一直到年满一百,全家均可免。为了这些老人,盛朝可谓是专门设立了一个部门,每年的银钱数就不少,这是只出不进的地方。这些老人,每逢十数,每年的赡养银钱也会跟着上涨,当真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尤其是今年更是丰厚,除了银钱外,孤寡老人,大米百斤,肉类十斤,低度酒六十斤。 至于幼儿的养育,是从盛徽帝才开始的,她自己什么情况自己知晓,就出了个十岁以下的幼儿,每年也可领用银钱的政策,算是积福。后来知道自己能有孩子,又把幼儿的养育费用往上提了一阶。 天姑留给虞若的东西,虞若让阿依娜都交给宫玺,没想到阿依娜把东西给了江予瑶,可到底是全部又回到了她的手里。宫玺直接就让人去安排了,那人也不是旁人,陈魏。陈魏是个脑子通透的,陛下把东西给他了,怎么做,都是他的事情,他最喜欢的是金银,劫富济贫最好不过。先是高价把东西卖给富人,只不过给了个精美的包装。又把外头那层精美的包装给撕掉,低价卖给百姓。 这其中的一赚一亏,赚了小钱,陈魏也就当没赚。他负责把东西卖掉,如何制作,运走,那些原本都是陈老四在其中帮忙。后来陈燊又得了个巡检,这才换了陈老四。 顺王给的那几座山,恰好都是天姑给的舆图里重点标注的地方,每一座山皆是宝藏满满。顺王用这几座山给于静芝换了正妻的位置,可宫玺并未给顺王降爵。于静芝是江予瑶的表姐,江家没了,于家就是江予瑶的娘家。更何况,如今,于静芝的肚子里,怀着的,也是她的侄儿。宫家这一代就他们三个,那就不降了吧。 于静芝有孕,到底是传出去了,可已经过了三个月了。 从瑞王府传出瑞郡王妃是双胎后,瑞王府的守卫就加了一层。知道于静芝怀孕后,老王爷亲自派人去护着。几个人也不钓鱼了,这一下子三个孩子,哪里还顾得上钓鱼。 瑞王妃每日里被嬷嬷扶着出去散步,双胎肚子大的很,宫连城干脆连朝都不上了。每次瑞郡王妃出去走动,宫连城都心惊胆战的。可不走动,日日闷在屋子里,也不是个事儿。 这雪下下停停,一直到翻年的一月中旬,天空出了太阳,热度不大,但好歹是晴了。瑞郡王妃在嬷嬷的搀扶下,继续每日的运动。宫连城好不容易上个朝,总是心神不宁的。宫玺在上头一再替他打掩护,几个老王爷把他换到角落里,让他自己发呆玩儿去。 天气冷,宫玺就早早的让退朝,有事直接写了折子,她看了在让人送过去。 -- 第98页 “你今日怎么了?心不在焉的,御史那边看了你好几回了”冯西道拍了拍宫连城的肩。 沈思明在朝堂是就提着一口气,如今总算是能松下了,“幸亏老王爷替你挡了,不然肯定被那群人抓着参你一回” 宫连城拍了拍脑袋,带了些歉意:“我今天出门就觉得心里头慌得很,老觉得要出事” 这话刚落下,一个小太监急匆匆的跑过来,跪到宫连城面前,“王爷,赶紧回府吧,王妃摔了一跤,御医说怕是不好” 脑子里像是被砍了一刀,一分为二,一边是慌乱,一边是呆愣。 回到府内,十几个穿着黑衣,带着黑色面具的人守在王妃的院子里,宫连城只觉得腿软,怕极了王妃出事,一时间不敢面对。正院里没有瑞王妃的喊痛声,宫连城只觉得心凉成一片。 “王爷放心,王妃只是受惊,加上羊水破了,接生嬷嬷跟女医都在里头,不会有事的”御医过来回禀。 瑞王整个人长松一口气,身子软的压根儿站不住,靠着伺候的小太监,冲院子里头喊道:“阿清,你会没事的,我们的孩子也会没事,我一会儿就进来看你” 正院里,瑞王妃正憋着气,瑞王这么喊,顿时泄了气,忍着的疼,也只觉得太疼了。可随即,也用不着嬷嬷提醒,自己又开始憋着劲儿使力。她不喜欢大喊大叫,觉得那样更加费力气。 几位老王爷来到了瑞王府,让人搬了凳子,就在正院外头坐着,从瑞王府的大门到正院,里里外外全是他们的府卫。 又有人仔细询问了府里头的人,把瑞王妃走过的路重新走了一遍,拿过帕子在地上沾了一遍,捡了几颗石子,又把那路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连周边草丛都没放过,这才回到几位老王爷身边。 “回王爷,奴才检查过瑞王妃行走的那一段路,那路被人撬过。原本铺路的石块都是打磨过的,但有人把那地方撬开了,填了个不规整的石头。王妃身子重,穿不得厚底,所以府内做的鞋子,底子薄。王妃踩到石块硌脚,只会迅速往前迈步,可前头地上有人倒了层油。” “这油不是我们吃用的,是专门为了让地面更光滑,瑞王妃鞋底薄,偏偏今日她的鞋底又被人抹了一层蜡” 也幸好扶着散步嬷嬷动作快,自己垫在下头,不然真就危险了。 “还有什么,一并说了吧”老王爷闭上眼睛,不想看那些个脏东西。 检查的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他也没想到,做这事的人,如此心狠,“王妃要走的那段路,后半段,皆是如此。” “哟,这是什么?搁这儿猜谜来了?总有一个中的?”老王爷身边的另一位王爷,气得慌,但他不是那种偏正派的人,年纪大,但很是喜欢玩,所以说起话来,也不是一副正经的模样。 “还有一些,恐怕要检查过王妃的鞋子跟外裳才能知道,奴才也只是有个猜测。但…王妃身边确实是有…” 这话没说完,但…什么意思,大家都懂了。 老王爷另一边的王爷更显正派,开口说道:“把瑞王带到屋子里去,自己王妃生产,岂可不进去陪着,他若是捣乱,只管绑了,堵住嘴” 宫连城正听得怒气高涨呢,来了这么一出,扭头就跟老王爷求情:“三爷爷,让我听吧,我也要知道是谁手伸这么长” “还不带下去——” 第78章 双胞胎 瑞王妃在屋里生产,瑞王也被人带进屋。方向不同,也扰不着瑞王妃。他又想知道外头的事,又担心自己王妃,心里头像是有人在打滚似的,总是不安稳。 从早上一直到午膳后,瑞王妃平安诞下两子,母子平安,但这消息没传出去。外头坐着的几位王爷松了口气。这才开始问下头的人,查到了什么。 屋内嬷嬷报喜过后,去把瑞王妃的外裳跟鞋子拿了出来。到底是女儿家的东西,男子见不得,只叫了医女去检查。医女把瑞王妃的衣服跟鞋子都拆了,发现里头有菱形的石子,石子不大,但瑞王妃走路多了,那个石子就会一层层的割开鞋子,最终刺向瑞王妃的脚底板。 衣裳撕开时格外的容易,医女拿到火炉上烤了一下,并未变色,气味也没有变,一个区域一个区域的试,最终在衣摆处找到了不同。做手脚的人心思深,把注意打在了线上,只有衣摆处一丁点儿,真要是论起来,这点子手脚,不算什么。 瑞王妃的衣裙鞋袜都是府内的人做的,尚服局送过来的,只有王妃的服饰。针线房的人跪了一排,做了事的人,早已知道自己的命运,也不慌,没做过的反倒是害怕得很。若是不知晓的人一看,指不定就看错了。 老王爷手里头是一串碧玉珠子,用明黄的线穿成一串,数量约有百颗。又用那些线打了个万福的结,依旧是近百条线燎的整整齐齐。 “也不用问为什么了?都是一起的。砍了手,拔了舌头,丢出去” 砍手,是因为她们该做的不做,不该做的却做了。 拔舌,是因为该说的不说,不该说的却说了。 丢出去,而没要命,是为了两个小孩子积福。没了吃饭的本事,有以往留下的银钱,饿不死。就是往后日子过不好而已,这是她们该受的。 一个针线房的,老王也不相信她们一丁点都没瞧见。知情不报,与那些人没什么区别,一同处置了。 -- 第99页 等几位老王爷处置完瑞王府的叛徒,两位嬷嬷这才抱着孩子出来。这两位小主子睡得正香,老王爷正准备起身呢,一左一右速度更快,一人怀里抱着一个。 “这两别说,还真像,咱宫家没这样子的,估计是瑞王妃那带过来的”这说的是宫家没有双胞胎,应该是瑞王妃家里有。 得,瑞王妃这两孩子,三王爷是别想了,他还是等顺王家的那个吧。 瑞王妃顺利生产,两个儿子。 顺王松了口气,紧紧地抱着于静芝。于静芝很是嫌弃推开他,“行了,这不没事吗?你让人送礼过去吧,等到满月了,再加个礼” “呼——”顺王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若是瑞王的孩子没保住,下一个就是他们了,他心都揪起来了。 宫里头,宫玺听到这个消息,先是皱着眉头,随即又松开。上辈子的一个孩子,这辈子却变成了两个。带走宫连城的孩子之前,她说了,来生双倍还他,结果这辈子他就两儿子了。 当然,这个还并不是她还的,而是阿瑶。 临仙宫,宫玺把人压在软榻上,将自己手放在她的肚子上,有些委屈的说道:“瑞王跟顺王都有孩子了,咱们的孩子,什么时候才能来?” 江予瑶气喘微微,眼眶还是通红的,啐了她一口,“谁要给你生孩子” 宫玺被怼了也不生气,她今日心情好。一只手抓着江予瑶的皓腕,放到嘴边,轻轻咬了一口,“除了你还有谁?” “呸!晴天白日的,做什么梦呢?”不得不说,江予瑶不愧是于静芝的表妹,二人的想法一模一样。孩子跟她的另一半毛线关系,孩子是她的。 可顺王府里头简单,又被宫连城狠狠地说教了一番,他扭头就给于静芝换了个正妃的位置,不但如此,还把府里头后院都给清了。 可宫玺不同,她虽然没碰过其他人,可她宫里头的女人,不是能随便打发的。再加上江予瑶这个人,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曾经喜欢过,她就当自己瞎了。哪怕知道这里头的事情不是她所想的那样,她也没想过要吃回头草。但要是让她出宫,自在逍遥,她想过,可比起荣华富贵,她还是喜欢如今的生活。 她二人其实是一样的,不同的是,宫玺对别人心狠,而江予瑶只对宫玺心狠。这可能就是,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宫玺从未把自己的另一面展现在江予瑶面前,她留给江予瑶的,永远是低江予瑶一头的模样。 白梅雪自进宫后,见过盛徽帝的面,屈指可数。她跟陆杏住在同一个地方,二人待遇差不多,她还稍稍好一些。毕竟有过几次被陈福送回来,毕竟是不同的。 她想争宠,又不想争。争是为了活下去,为了自己心里头隐秘的欲.望。不争是因为不忍心,还有所谓的负罪感。 轻咳了两声,扶着宫女的手慢慢的走着。她见过好几次盛徽帝的龙撵,要不就是去往临仙宫的方向,要不就是刚从临仙宫出来。 “陛下…可真宠爱淑妃娘娘…” 一旁的宫女答道:“淑妃娘娘姿容绝世,奴婢听说外头的读书人都称赞她,人间难得,应当是天上的仙女” 白梅雪轻笑,“人间寻所似,何不问瑶池” “对,就是这两句,前头还有好多呢,都是夸赞淑妃娘娘的,说她是瑶池仙女下凡” 白梅雪嗤之以鼻,瑶池仙女?那是那群读书人太轻视了她了。盛徽帝给淑妃的称赞,可比这些要高得多。 缓慢行走中,又碰见了宫玺的龙撵,似乎是刚从临仙宫出来。白梅雪带着宫女行礼。 宫玺心情不错,叫了停,低头看了看这位白贵人。 白贵人徒然生胆,抬头看了看龙撵上的人。嘴角含笑,眉眼生春,一幅多情浪荡子的模样,偏生了一张好样貌,唇红眼深,只要她眼里带着笑,只要她看着你,你就觉得她对你是有感情的。 “朕没记错的话,你是白贵人!”声音有些沙哑,却又清亮。 白梅雪行礼更加规矩,“回陛下,卑妾正是白贵人” 宫玺摸了摸袖炉,称赞道:“规矩倒是不错” 不知为何,白梅雪从中听出了讽刺之意,“谢过陛下称赞” 但这称赞,她收下了。 “恰好无事,白贵人,不如跟朕走一趟吧” 第79章 白良媛 白贵人被陛下看上眼了,带进了寝宫,直至夜间也没有出来。 在外人眼中看来,白贵人这是侍寝了,得了恩宠。 江予瑶倒是不在意这个,白梅雪得不得宠与她无关,反正她又不在意宫玺如何。只要没踩在她头上,宫玺爱怎么样就怎么样。甚至…她巴不得宫玺宠了白梅雪,这样,她就有名正言顺的理由,让宫玺活的短些。 公主府,天姑听闻白贵人进了宫玺的寝宫,气冲冲的找到宫玉瑢,质问她做了什么。 宫玉瑢摊开手,“她是皇上啊,三千佳丽本就是应当,怎么可能只在一个人身上耗着呢” “还请公主告知,到底做了什么”天姑第一次如此生气,双拳紧握,努力抑制着自己的怒气。 “天姑,不如…我们来打个赌,若是我赢了,我要带瑶瑶走。你,保我们一生安稳。若我输了,我把秦州那个地牢的人,全都放了。” “我赌宫玺…会升白贵人位分。”说完把手握紧,一条小蛇从她的衣袖钻出。宫玉瑢随手就把它扔进了火炉,“这是我的第一次还手,希望皇兄,接好了” -- 第100页 宫玉瑢心情不错,尤其是看到天姑那么生气,心情更好。想到瑶瑶在宫中,不知是否会伤心,让人赶了马车过来,直奔皇宫。 江予瑶刚起没一会儿,外头冷,她也就躲在屋里,没怎么收拾。大门猛地就被推开了,青碧与青竹拦着宫玉瑢,不让她进来。 “公主,别让奴婢为难,您真进不得” 屋内一道粉色的纱帘将里头遮盖的严严实实,江予瑶走过去,掀开纱帘,挥退了两人,看着宫玉瑢满身的湿润,指了指一旁的炉子,“先烤烤吧,别着凉了” 说完放下帘子,青翘端着两碗鸡汤面,放在里头的小桌子上。 宫玉瑢进去后,坐在了江予瑶的对面,见她胃口不错,便知晓这事儿,对她没多大影响。 吃完面,江予瑶递了个手炉子给她,二人也没立刻坐下,出去冷得很,就在屋子里站在消消食儿。 “你怎么来了?是怕上次的禁足不够么?”江予瑶在梳妆台捡了根簪子,随手把头发一挽。 宫玉瑢捧着手炉,没好气的说道:“好心没好报,我担心你,这才进宫来的劝劝你” “劝我?”江予瑶有些惊讶,这可真是有意思了,脸上也不由得带了笑意。 宫玉瑢:“她宠幸白贵人的事情” 江予瑶摊手,做了个无谓样,“你瞧我像是伤心欲绝的样子么?” “只是怕你吃亏,若你真有一丁点儿不如意,也有个说话的人”宫玉瑢找了个位置坐下。 江予瑶白了她一眼,“你当我宫里这么多伺候的人,都是个摆设?连个话都说不得?” 见她刚吃完就坐下,提了她一脚:“站起来,刚吃完呢,什么样子?” 她的话,宫玉瑢自然听,连忙又站起来,问她:“你可知,她最近有什么新得的玩意儿?” “不知道,她寝宫,我就去了一次。”什么新鲜的玩意儿,与她有什么相关。 宫玉瑢想到她曾见过的东西,天姑确实是给宫玺准备的,宫玺却没有告诉江予瑶。看来,瑶瑶在她心中,也不过如此。 “对了,我送你的扇子还在么?” 江予瑶点点头,“青兰,把扇子拿出来给公主看看” 青兰拿了钥匙,去柜子里把扇子拿出来。宫玉瑢拿到手里从扇柄的底部往上看,轻笑一声。又把扇面放在火炉上,扇面还是那个扇面。这扇子,不是她送进来的,被人换了。 她这番动作,江予瑶看的糊涂,“怎么了?” 宫玉瑢也没瞒着,把扇子递给江予瑶,说道:“扇子被换了” 指了指扇面,“扇面上原本有个瑶字,在光照下会显现,扇柄有个玉字,这个上头没有” 虽然材质还是一样的,但东西不是她送的那个,随手就丢到了一边, 江予瑶拿过扇子,找了把剪子,划破了扇面,让青兰拿出去丢了,扭头问宫玉瑢:“如今开心了?” “我进宫是来哄你的,你倒是哄起我来了”宫玉瑢叹了口气,摇摇头。 江予瑶穿好外衣,把斗篷带上,提议道:“出去走走吧,整日待在屋子里,怪闷的” 白贵人从宫玺的寝宫出来,整个人腿软的很,面色也是苍白,还伴随着咳嗽声。扶着宫女的手,只觉得自己的身子不是自己的。这么冷的天,她也没穿斗篷,身上是青色衣裙,裙摆早就湿透了鞋子里也进了水,十个脚指头冻得麻木。 说是冤家路窄也不太对,她自觉与淑妃并无任何冲突。唯一的冲突,大概是二人同为盛徽帝妃嫔。 “见过淑妃娘娘,见过明溪公主” “起来吧”江予瑶没为难她,直接叫了起。 宫玉瑢看着白梅雪脖子上的红痕,她的手腕上还有被绑着的痕迹,勾唇笑道:“看样子咱们该恭喜白贵人了” 江予瑶点点头,确实是该恭喜,但得等到白梅雪真提了位分之后,“走吧,我想试试青竹的法子,采雪煮茶,味道想来一定很不错” 白贵人转身看着二人相携离去,明溪公主与淑妃交好,宫里头谁人不知。 “贵人,咱们回去吧” 白梅雪收回眼,看着回宫的路,推开宫女,“我自己走就行了,你远远地跟着吧” 拉开自己的袖子,手腕处的红痕,格外醒目。轻轻眨了眨眼,把要落出的的泪,逼了回去。 用过午膳后,宫玺下了旨,白贵人晋位白良媛。 第80章 怜惜 容贵仪拿了根树枝,逗弄着罐子里的两条小虫子,话里头带着取笑:“真是活该啊” 宫玺捏着手腕,手腕处红肿一片,问容贵仪:“你们家不是就你活着么?” “谁知道呢,也许是有人偷学了吧”再说了,她都多久没回过村子了,要不是当初那女人用计把她给阴了,那女人现在就该在村子里给她洗衣做饭。 想到这个,容贵仪就来气,丢下树枝问宫玺:“那女人什么时候回来?” 宫玺揉了揉手腕,不疼,但是肿的厉害,听到这话想了想,“最起码还得等半年,真以为打仗那么容易” “要是用我的法子,快得很”容贵仪丝毫不在意,照她说,就该用她的法子,只要赢了,别管什么手段。 宫玺:“俘虏,于盛朝有用” 容贵仪切了一声,一点儿也不在乎,今日的她与往日有些不太一样,也许是这罐子里两条小虫子的缘故,心情好,也就不装模作样了。 -- 第101页 “你不让我把这东西弄死,你留着有什么用?”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谁把这玩意儿送给她的,她就加倍的还回去。 江予瑶带着宫玉瑢去采雪,采完后青竹又说,这玩意儿得在地下埋个三五年。江予瑶顿时就没想法了,她还以为能当时就煮了喝呢。 宫玉瑢哄完她就出宫了,江予瑶让青兰去送。自己在屋里燃了香,靠在软榻上,闭着眼睛。 ———————————————————————————————————— 新帝登基,随即便是大选。 这个时间,江予瑶熟得很,这是她的上辈子。 只不过如今她是以局外人的身份,站在一旁看的。事实上,她不记得了上辈子自己大选时是如何了,尤其是她成了淑妃后,那些个记忆都离得远远的。每一个陷害她的人,都有苦衷,她们都不是故意的,可她确实死在了那场大火之中。 宫玺听到太监喊了她的名字,没有任何动作。可那时,她胆子大,所以偷偷抬头看了一眼。恰好,一直抵着头的宫玺抬起了头,她的眼睛看了过来。 那个时候的自己,冲她笑了一下。有些小心翼翼,躲躲藏藏的,宫玺的眼里顿时来了兴致,“留牌子” 入了宫,她是江贵人。 宫玺第一个翻牌子,翻得是她。那时她胆子大,求宠心切,所以扑到了她。当时只记得她生气了。如今站在这里看,她却看到了宫玺脸上的慌乱。这是怕她发现女儿身吧。 后来宫玺冷了自己几日,这些她也记得。 大约宫里头从未有过这样鲜活的人儿,宫玺又翻了她的牌子。 这才,她学会了规矩,宫玺却给了她特权。 “陛下说的,允许臣妾不尊宫规,那日后臣妾犯了错,陛下不许打骂臣妾”那时她刚入宫,打骂既是最严厉的惩罚。 宫玺一点点的纵着她,就像是养只小猫小狗,把她当个逗趣的。直到…那日宫玺喝醉了,那酒里加了些催.情的东西。按理说,应当是她帮宫玺才对,可事实上却是宫玺压着她,闹到了天色微亮。 那时宫玺让人送了药,毒哑了她,秘密就永远都是秘密。她以为那时要命的东西,犹豫了很久,求了个恩典。 “家母在江府多有磨难,于家待臣妾又极好,臣妾走了,陛下好好待他们。” 她毫不犹豫的端碗喝药,宫玺却把药丢到了地上,问她:“不怕死么?” “陛下待臣妾好,除了于家,陛下是第一个,臣妾满足了” 宫玺柔了语气:“朕,还能待你更好” 后来,她就成了江嫔。 恭喜说到做到,真的待她更好,教她读书识字,习字作画,每一个都是她亲手教导。她一步步走到了江昭仪的位置。 可这后宫,不止有她。在她封妃前,白梅雪先行封妃,接着又是陆杏。她这才反应过来,其实,宫玺不是日日都在她宫中。 贤妃的荣宠太盛了,盛到让她觉得,自己那么多年都是个笑话。她就是宫玺一时兴起养的小猫小狗,腻了,就丢在一边。 她幼年苦难,父不疼母不爱,宫玺待她好,她喜欢宫玺,这不稀奇。 宫玺对贤妃太好了,贤妃体弱,她便解下自己的斗篷给贤妃披上。贤妃不能吃荤,她便让整个天下陪她吃素。贤妃爱荷,她移植了满堂的荷花为贤妃庆生。 那日魏婕妤跟阿依娜偷偷地抓着她的手,现在想来,那时,她二人是在安慰她吧。 宫玺拥着贤妃,笑着说了什么,随后扭头看往身后,眼睛却看向了那时的她。她低着头,耳边是魏婕妤与阿依娜的安慰话语。只觉得心里头有什么在那时,塌了。 宫玺大张旗鼓的为贤妃庆生,她半路走了,说她什么的都有,可她毫不在乎。 她被封淑妃,当时未曾注意,只听宫女说,明溪公主送了份礼。可她从未见过明溪公主,这份礼也被她丢在了脑后。 后宫诸人都说她失宠,可无人敢对她不恭敬。那话她挺进了心里,只觉得帝王之爱,凉薄的很。 如此盛宠的贤妃被人下毒,所有证据直接指向她。她认了,她确实是妒忌贤妃。青碧死在了寒宫,她跟青碧相依为命,魏婕妤也跟着住进了寒宫。阿依娜走了,走之前问她,要不要一起。 青碧死在了这个地方,当初宫玺的那碗药,她没喝,可…实际上,她的死,早就被安排好了。从前她不怕,现在也不怕,反正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 从她住进寒宫起,每天夜晚,宫玺都会悄悄地来看她一次。什么也不做,就看着她,看着睡不安稳的她。 她死,也要死的声势浩大。 在魏婕妤所住的地方,屋内的人把香油倒在桌子上。卸了宫装,就穿了一身白衣,不戴任何发饰。 江予瑶看着火光燃起,她就在门口等着,等着宫玺的出现。 宫玺出现的很快,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进去。 几个太监拖住她,她看着屋里的人,哭的厉害,犹如泣血,嘴里叫的是阿瑶,一声一声,声嘶力竭。似乎用尽了力气,可即便是趴在地上,也想要进去。十指指甲尽翻,指缝里全是血。 江予瑶蹲下身子,说道:“那日,你该让我喝了那碗药的。” “没了你,人生,何等的无趣” -- 第102页 ———————————————————————————————————— 江予瑶睁开眼,宫玺坐在塌边,脸上带着笑,说道:“愈发的懒了,大白日的都睡觉” “你刚刚,可说了什么?”江予瑶撑起身子,问她。 宫玺似有疑惑:“怎么了?” 江予瑶笑了笑,“没什么,只是做了个梦,梦里头你哭的可惨了” “是么?”宫玺才不信呢,“我何时哭的凄惨了?做梦也不知做个好些的” 说完,转过身,捧了热茶给她,润润口舌。 “挺让人怜惜的,那么惨”江予瑶这话说的,倒像是挺喜欢的样子。 宫玺立马回道:“我哭过,哭的可惨了,你怎么知道的?” 第81章 苦也算是甜 “你可知,我为何召见白贵人?” 宫玺不愿白贵人横在她们中间,过来时就想好了把事情告诉她。 江予瑶:“为何?” “你难道不奇怪,上辈子为什么我那么盛宠白贵人么?毫无缘由,突然间就那么宠她”宫玺继续问她。 江予瑶下了塌,“你爱说不说,少来问我” 眼看着她似有生气的迹象,宫玺连忙把人拉到梳妆台前,按着她坐下,替她重新拢了拢头发,这才慢慢的解释道:“容贵仪是我小姑姑拜托我照看的,乃是打仗时,无意牵连到的人,原本是这样想的。其实不对,她乃是敌国之人,一手的炼蛊功夫。小姑姑在她们村里吃了大亏,后来用计才将人抓着了。” “她对于自己的国家并没有任何归属感,是被抓回去的。小姑姑就给她一条生路,但她要为宫家所用。她们村里的人,死的死,逃的逃,就剩下她一个,孤零零的。小姑姑让我把她带回来,放到后院,充作我的女人,免得外头的人,说我一直未有子嗣的闲话。容贵仪越特殊,那些人就会把眼睛都放在她那儿。” “她原本以为,皇位上坐着的,是我的小姑姑,没想到却是我。与我之间的关系,算不得融洽,但至少外人看来,她便是我的宠爱之人。” “上辈子,白贵人入宫,我恰好中蛊,中的乃是子蛊,母蛊在白贵人身上。情爱一事,若能控制得住,便不会有那么多痴男怨女了。别无他法,我只能把陆杏提起来,与白梅雪打擂台。” 宫玺拿出唇脂,在指腹抹了一点,颜色倒是好看,往江予瑶的唇上抹了一点儿,“我想知道,这蛊是一开始就在我体内的,还是白贵人进宫后,才到了我体内。” 江予瑶皱着眉头,“所以呢,你的结论是什么?” 宫玺看着指腹上残余的唇脂,用牙齿刮了一点儿,甜甜的味道,还有淡淡的花香,“是在白贵人入宫后,或者说,就是她带进来的。只是…给她下蛊的人,不知道是谁” 其实她知道,站在她对面的人,就那么多,一个一个排除,总会碰到正确的。但这些不能跟江予瑶说,万一排除到她所认识的人,顺便还有那么一点儿在乎,那可就真是糟糕了。 拉起江予瑶,自己坐在凳子上,又把她抱进怀里。铜镜里,是她发髻上的后压,宫玺看了一眼,称赞道:“这东西倒是做的不错,上头的珍珠,哪儿来的?” 江予瑶伸手摸了摸,答道:“是贞娘送过来的,以为我喜欢珍珠,就做了这么一个,确实合我心意” “你要这些东西,直接去问陈魏拿就是了,衣裳首饰,少不得。”说着,勾了勾她的下颚,见她唇上的唇脂已经与唇色贴合的很好,突然间想到了刚刚自己吃进去的味道。 咬了咬她的唇,细细的研磨。只将上头的唇脂,一一的吃干净了。松开时,她唇上水光潋滟,更显娇嫩,宫玺笑道:“往后也别抹了,每日我都来这么一回,比那些个颜色更好看” 江予瑶抬起手,就要把唇上的水渍擦掉,牙齿咬的紧紧的。宫玺捉住她的手,放到唇边吻了吻:“嫌弃我?” 江予瑶没说话,宫玺抬头看她,在自己的怀里,显得她身形娇小,格外的惹人连爱。扶着她的后脑,松开手,又咬上她的唇。江予瑶拦着她,宫玺只在她腰上一握,瞬间毫无阻拦。 就像是擒一个屡次不守规矩,但偏偏又是个有才的人一样,先是迂回柔和的战术,对方若是不听,那就来个七擒七纵。好不容易能喘会儿气,又是铺天盖地的追逐捉打,似要将人狠狠地降服,再也不能起了反叛的心思,一心一意的只忠于一人。 江予瑶天生体热,还身带异香。是个难得的尤物美人。何为尤物,字面上是特别的人或物,优秀,突出。珍贵,绝色之人。她若是出汗,当真是香汗,直将满屋子都染了。 声音娇糯,腰肢细软,体态轻盈,十指纤纤,宫玺爱她十分,这身体则占了两分。剩余八分,两分样貌,六分真心。若她不美,宫玺不会看她一眼,君不见多少红颜祸水,皆为一等一的样貌。可光有样貌不够,她可以无才,也可以无德,但身段儿必须得好。 毕竟,欲.之一字,说来说去,都是享乐,吃惯了山珍海味,清粥小菜想要入口,就没那么容易了。宫玺对她有真心,但这真心不足以让她为了江予瑶放弃一切。她是女人身,皇位来之不易,想要她放弃权势,仅仅几分真心,这不够。 好在,江予瑶也没有付出自己的真心,她从一开始要的就是地位。也好在宫玺长得好,要是不好,现在江予瑶,应当是嫁给了别的有权有势的人。她对宫玺,两分真心,一分样貌,一分是对于别人,剩余的六分,全是自己的。 -- 第103页 越是明白上辈子宫玺的言不由衷,身不由己,她就越爱自己。你看,外部因素那么多,曲折阻拦那么多,为什么要付出自己的真心呢,多爱自己不好吗?她对宫玺的那一分真心,也是为了还未出世的孩子。宫玺想要她的真心,不可能了。 宫玺舔舐啃咬着她的脖颈,力度不大,但偶尔会控制不住,就加重了力度,也不知是在发泄什么。宫玺是对自己生气,也对江予瑶生气。 她有真心,真心到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江予瑶看看,她的心会动,会疼,她也是个平凡人。她对江予瑶的,都是真心。身体样貌只是让她更加的爱江予瑶,即便江予瑶没有这些,她也会爱。那六分真心不是假的。可江予瑶不是,她爱权势十分,江予瑶就是百分。上辈子她欠的,此生,江予瑶全还回来了。 所谓求而不得,苦入肺腑。她也苦,可好在她与江予瑶是在一块儿的。 “有你,人生才会诸多滋味,苦,也算是甜” 第82章 昭禧慧皇后 天姑叹了口气,往自己的茶杯里又倒了点热水。看着茶叶漂浮翻滚,微微的摇了摇头,开口劝道:“公主这又是何必呢?明明自己的所作所为皆是在成全她们,却又为何执着放不下呢。” 宫玉瑢坐在她对面,一身的酒味。这酒是年白微献上去的,但并非拿来饮用,而是送到了军营。她如今喝的,是酿的专供饮用的,是烈酒,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做‘将军醉’。意思是,能把将军都醉倒。 江予瑶善酒事,不过大多是清酒,度数不大,女子饮用反而有美容养身的功效。除了陈燊跟她身边伺候的那几个,就连宫玺也没得到那酒。这将军醉,江予瑶给出了点子,味道烈,尤其是那些武夫最是喜欢。外头一摆出来,当即售空。 宫玉瑢买了一个地窖的酒,当喝水似的喝。太医过来请脉时,劝过她。可她不停,依旧我行我素。 “她是江予瑶,不是和郡主。我分得清,我只是不甘心。我欠她良多,她若真想要那个位置,我拼了命都会把她扶上去。她宫折比我做得好,至少她一直是干净的,一直守着心里的那丝不确定。”宫玉瑢说着,往嘴里又灌了一杯酒。喉咙疼得厉害,烧的像是有火刀子再划一样。 “郡主,从未怪过你”天姑将泡好的茶放到了宫玉瑢面前。 宫玉瑢放下酒杯,红着眼,问天姑,有些事情,埋在她心里很久了,她想知道个答案:“虞若是守墓人,那你呢?你是谁?” 等到嘴里被苦涩又回甘的味道填满,天姑这才说道:“我有一位老师,她一生都在寻找虞国。可虞国太过神秘,留下的仅仅是那些口头相传的记载,这个国家是否真实存在,都是个疑问。” 天姑顿了顿,长长的舒了口气,“老师抑郁而终,临死之前始终相信虞国存在,却哭着离世。我想让虞国存在,至少存在更久些,能在这历史的长河里,留下些许痕迹。” “这跟和郡主有何关系?” 天姑:“她是变数,和郡主天姿国色,乃是祸国美人。战乱因她而起” 宫玉瑢嗤笑:“把战争归咎于貌美的女人,呵呵…….” “所以,我想试试,如果和郡主不再了,虞国会不会存留的更久一些”可结果恰恰相反,和郡主没了,整个虞国上层陷入了愧疚之中。国君与长公主抑郁而终,郡马跟着郡主去了,就连个战神将军,也跟着消失了。而这又恰好符合了老师所查找的信息。 “呵呵——哈哈——,她是你的试验品?那江予瑶呢?她是你第二个试验品?” 天姑摇了摇头,“你知道…我来自哪里吗?” 不等宫玉瑢回答,天姑说道:“我来自未来” “未来?”宫玉瑢疑惑。 天姑微笑,面容是从未有过的柔和:“阿若守护的是和郡主的墓,我要守的,是盛朝的历史” “历史?” 天姑点点头,她的老师研究虞国,想要证明虞国的存在,想要告诉所有人,在几百年前,还有一个虞国,那里也有一段历史,从古至今她们的历史不止有五千年,只要证明的虞国确实存在,就可以告诉所有人。看,在几千年前,还有一个遗漏的历史,那个地方也有过灿烂的过往,也有出色的人物。可惜,老师只能守住那些旁人记载的东西,到处去寻找,那个消失在历史长河的国家。 而她之所以要守着盛朝,是因为,她的老师提出的一个疑问,为何盛徽帝所有的子嗣,均出自一人,为何盛徽帝一生只有她。 所以…她想知道,如果没有了那个人,盛徽帝是不是会有旁的子嗣,结果…没有。如果没有那个人,盛徽帝将会一生无子嗣,甚至会提前死亡,抑郁而终。她是女子,她的后宫,也是女子,又怎么可能有孕呢。 虞国有女儿树,被她拿走了。这东西她研究过,就是一般的果子。所以她搞了个嫁接,没想到别的果子也能长在这树上。卖出去,敛一笔巨大的财富,然后全部都还给虞国的后代。 因她之错,害的虞国灭亡,她也不知是她促成了历史,还是历史不容更改。所以…她不能再插手了,就看着这条长河,一路向前流,一直到虞国人相信的轮回五百年。而这里,有一个她们争议巨大的王朝,其中一个点就在于,盛徽帝,到底是男是女,是女,为何有那么多子嗣,是男为何野史记载她为女。 -- 第104页 她一直以为宫玺是男儿身,直到宫玉瑢在地牢中说,虞若给她生了个女儿。她的第一反应是,那个争议,有了结论。可这个结论,会改变很多事情。 盛徽帝,这位历史上诸多赞誉的皇帝,她的身份揭开了,却又给她加了一份光环,她是历史上第一位女帝。同样,她跟那个人的子嗣,也证明了,虞国的神秘。 “未来是什么样的?”宫玉瑢有些好奇。 天姑笑的温柔:“很多人喜欢你,称赞你…深明大义,堪称女子典范。后世王朝,但凡是公主,都会以你为榜样”用一个白话说就是,玩嘴炮的没她会打仗,玩打仗的没她会嘴炮。她以一己之力,带歪了后头所有的公主。 “那瑶瑶呢?”宫玉瑢不在意自己怎么样,她只想知道江予瑶怎么样。 “昭禧慧皇后,后人称慧皇后,一生五子两女,盛徽帝子嗣,皆为此人所出,帝后恩爱,一生未有旁人介于其中。” 宫玉瑢松了口气,轻声念道:“一生一世一双人” “很羡慕?”天姑问她,似乎带着调笑之意。 “哼——”宫玉瑢冷哼了一声,提着酒走了。 天姑却落下笑容,昭禧慧皇后,十大祸水之首,她背了一身的骂名。 第83章 来了 虞若带着阿依娜到了京都,第一个去见的人,是花姐姐。二人聊了一上午,离开之前,虞若让花姐姐离开京都,去做她想做的事情。随后她又去见了江母,江母却没见她。她就在京都住下了。 白良媛再度侍寝,可寝宫里头并不是盛徽帝,而是容贵仪。 白梅雪手腕上的痕迹还没好,容贵仪让人按住她,把她的袖子掀开,看着那上头的红痕,没办法,怕白梅雪反抗,只能让人把她绑了。毕竟,这人的身体里有不好的东西。其实用不着绑,让人按住了也行,只是她的趣味儿。等将来那个女人回来了,也这么绑着。 就当是提前练手了,迟早她会把那个女人绑到村子里去。 “好端端的,干嘛想不开进宫呢?有这手段,当什么外室?”容贵仪感叹道。 东西确实是她们村子里出来的,她一眼就认出来了。可村子里的人,从没想过要用这样的法子去害无辜的人。也就她这个异类,当初想过,也做过。没想到现在还能碰到个同类,但…有些事,她能做,别人不能做。 打开罐子,里头是两只小虫子,指甲盖大小,颜色一深一浅。容贵仪把浅的那个塞进了白梅雪的嘴里,合上她的嘴,逼着她咽下去。又划开她的手腕,让深色的那个在她手腕上爬了爬,随后捏死。 “母的死了,子的不会独活,它也出不来了。放心,毒素不大,能让你活个几年。就是痛苦了些”容贵仪把罐子放到桌子上,拍了拍手,叹了口气,“何必呢?” 按着白梅雪的人,松开手。白梅雪捂住手腕,双眼通红,“你懂什么” 容贵仪这可来了兴致,说她不懂,那她可得好好的听听,“我不懂,你懂,那你就说说吧” 白梅雪看着她:“你被带回了宫,好吃好喝的供着。可其他的族人呢?死的死,逃的逃。逃离的路上,死了一批,堕落了一批” “母亲没害过人,我也不想害人。” 容贵仪点点头,“我知道,如果你想害人的话,你现在命都没了” “权贵眼里头,命都不算命。反抗不了,只能踩着往上爬。等我爬的比他们高了,我所承受的一切,十倍百倍的还给他们。”似乎是想到了过往的生活,白梅雪说起来来很是痛苦的模样。母亲是外室,比妾还不如。在她没有回到白家以前,那日子,比地狱没差多少。她答应过那个女孩儿,会替她报仇。 白梅雪站起身,痛苦就痛苦吧,她不怕,“这次又能晋位了对吧,我就先走了” 离开前,白梅雪问她:“你难道就不羡慕么?” 容贵仪眨了眨眼:“羡慕什么?” “没什么”白梅雪转身走出去。 容贵仪看着她的背影,低头沉思了一会儿。随即反应过来,这人不会说的是羡慕宫玺跟江予瑶吧,这她有什么可羡慕的。 白良媛再度晋位白淑媛。 江予瑶算了算白梅雪的位分,发现都是从位,并非正位。而且昨晚宫玺并不在她自己的寝宫,反正她一觉醒来,发现床上多了个人。 最近天气渐热,她的胃口算不得好,连累的青翘换着法儿的给她做吃的。但她就是吃不下去,青竹被她放出去照顾瑞王妃了,年白微在顺王府上照顾着。忘了说了,于静芝顺利的生了个儿子。 她的表哥也开始在陈燊的手底下做事,占了个副位。 青翘端着鸡汤进来,给江予瑶盛了一碗,江予瑶拿着小勺只是闻到了鸡汤的味道,就觉得反胃。平日里觉得鲜美,如今她却能分出里头放了那些料。 ‘哇——’的一声,就连早上吃下去的白粥也跟着吐了出来 太医局拍了御医过来诊脉,年白微的师父章 御医也来了,三个人一一看过下了结论。最后呈到宫玺面前的就是,淑妃有孕月余。 宫玺不让御医把消息往外传,江予瑶一开始只觉得自己病了。但宫玺每次过来,都爱摸她的肚子,她顿时明白了。那个梦境里看到的孩子,来了。 宫玺依旧是每日里偷偷地来到临仙宫,白梅雪每夜都会去到宫玺的寝宫。从淑媛到修媛,外人只当是宫玺格外宠爱白梅雪,一年里竟然多次晋升。实际上,是她自己甘愿当个活靶子。 -- 第105页 怀胎四月,御医说腹中是双生胎。临仙宫的人除了贴身伺候的,其余人全部进行了变动。白梅雪再度晋升妃位,此时传出消息,白妃有孕。 第84章 身不由已 江予瑶跟宫玺发了一次争吵,更准确的说,是江予瑶单方面与她争吵。为了白梅雪当靶子的事情。 江予瑶以为,是宫玺与白梅雪之间的交易,为的是护住她。但这样的做法,她不喜欢。宫玺最讨厌所谓的靶子一事,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说来说去,皆是因为江予瑶不信任宫玺。宫玺像是被重锤砸过似的,一下子没了生气。 白梅雪亲自来见了江予瑶,先是跪在地上磕了个头,然后说道:“祝贺娘娘” 江予瑶坐在椅子上,肚子隆起的弧度很大,看着只觉得有些危险,让人心惊胆战的。白梅雪都没自称臣妾,江予瑶皱了皱眉,也没怪她,有孕了,就想着积福。 “你起来说话吧” 白梅雪摇摇头,“见到你第一面时,总觉得愧疚。每当我遇见陛下,想跟陛下更近一步时,那种愧疚的感觉就愈深。我不相信神鬼之谈,却也不由得敬畏” “想来,应当是我前世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跪着说话,舒坦些” 江予瑶就开始想,想着想着,发现自己有些想不大起来了。她这人,日子过得好了,忘性也就大了,对她不好的,记那么清楚做什么?报复过去,又能怎么样呢?她们自己就把自己折腾死了。 “你今日过来,不会就为了说这些话吧” 白梅雪摇摇头,“是我要跟陛下做交易,也是我自己要当靶子。你跟陛下吵得太过了,宫里头到处都有耳闻,虽说掩盖了由头,我也能猜得出来。你太过心善,好,也不好。” “我并非为你,而是不喜欢这样”江予瑶摸着肚子,叹了口气。 “陛下只是太在乎你,不在乎别人而已。我之所以这么做,为的是自己,并非为了你。按理说,我不该劝你的。只是…”白梅雪说到这里,眼眶却红了。“我希望你跟她好好的,我能这样见到,足够了” 说完,白梅雪再度磕了个头。 出了临仙宫,白雪梅转身看着关闭的宫门,冲着宫门鞠了一躬,“皇后娘娘,后人所愿,帝后恩爱和睦”她之所愿,定能实现。 白梅雪过来一趟,说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说。她只说了靶子一事,是她自己想那么做的。 江予瑶叫过青碧,让她给陈燊传个信,查一查白梅雪以前。 陈燊的动作很快,天还没暗,白梅雪所有的过往都到了她面前。 放下纸张,那上面的一字一句,宛如血泪著成。江予瑶终于明白,什么叫做身不由已。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然而…白雪梅并没有可恨到那种地步。 听雨楼,宫玺与容贵仪面对面喝着酒,容贵仪快被宫玺这,要死不死要生不生的模样折腾的精神衰弱了。还没等她开口,陈福带着一叠纸进来了。陈福看了看宫玺的样子,果断的把东西递给了容贵仪。 容贵仪拿过来看了看,若是政事,陈福不会交给她,所以容贵仪也不扭捏,直接就看了。这一看,气得她拍桌而起,看完一张换一张,在屋子里气的绕来绕去,最后一脚踢翻了旁边的书架。 宫玺放下酒杯,问她:“发这么大火?怎么了?” 容贵仪快步走到她身边,把手里的东西拍到她面前,“你自己看——” 陈福在一旁补充道:“今日白妃娘娘去见了淑妃娘娘,白妃娘娘出了临仙宫后,淑妃娘娘就让青碧那丫头去找了陈燊” 白梅雪的母亲与容贵仪同出一村,村子闭塞,许多消息传不出来,也进不去。可打仗偏偏波及到了那个地方。死的死,逃的逃。白梅雪的母亲,就在这逃难的队伍当中。在这途中会发生什么事情,可以往最可怕的地方猜测,除了杀人吃人以外的,比那更可怕的。 白梅雪父不详,但…她到了京都,却进了白家,成了白家的庶女。她怎么来的?谁让她来的,她又遭受了些什么,她的母亲后来又怎么样了。这些,在这纸张上,写的清清楚楚。 “早知道,当初给她拔虫子的时候,就应该把她衣服扒了看一看的”容贵仪插着腰,想到当时给白梅雪拔虫时,她居然没有注意过这个,“不行,她现在体内有毒,要解掉才行” 越想容贵仪觉得越慌,也顾不得什么了,转身就往白梅雪宫里跑。 白梅雪升妃位,已经能单独住了一宫。她喜静,宫殿有些偏远。让太监提了水之后,把所有人赶了出去。她一向是这样,沐浴时,不喜旁人伺候。 褪去衣裙,她身上最干净的地方,应当就是脸跟脖子了,还有那三分之二的手腕脚腕。其他地方,全是各种各样的疤痕,遍布着,带着一种施.虐.凌乱而又凄惨的美感。 进入浴桶,手臂上的疤痕,开始发痒,从前…是别人扣下来。后来变成了她自己,痛觉这东西,她早就没了。 容贵仪半路上碰到了吃撑了的夏充媛,见她匆忙,夏充媛正好消食儿,跟在她走着,看这方向,好像是去白妃宫中。夏充媛心里生疑,却还是加快了脚步跟过去了。 容贵仪让所有宫人都退下,离的远远的。她自己推门进去,又把门关上。 白梅雪拿过外衣,罩住自己,看到进来的容贵仪,松了口气:“你来做什么?” -- 第106页 虽然白梅雪挡的快,可容贵仪还是看到了,一时间就那么愣住了,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了的。 夏充媛推门进来就看到两个人这么呆呆的站着,以为二人有私情,如今瞧着倒不像,拍了拍胸口,吓死她了,没的这么明目张胆的,“大晚上的,你们是要把所有人都叫过来不成?” 白梅雪抓紧衣服,绕道衣架后面,给自己里三层外三层的裹的牢牢的。穿好了,这才走出来说道:“天都黑了,二位还是早些回去吧,本宫累了,想早些歇息” 夏充媛见容贵仪不走,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来,询问二人:“说吧,什么事儿?” 容贵仪不愿意说,白雪梅也不想说,二人就这么僵持着。 白梅雪甩了衣袖往内室去。 “你身上的毒,我会想解掉,好好活着”容贵仪撂下这么一句话,打开门就走了。 夏充媛深深的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的白梅雪,走了出去,出去之前把门替她关上了。 第85章 江明夏死 这宫里头,夏充媛不显山露水,明面上她的身份是郑妃家旗下,可实际上,夏充媛的身份,比郑妃还高出一截。若按血缘来算,夏充媛是宫玺的远房表姐。她的身份从这一代往上算,能算到前朝皇室去。 昨夜见到容贵仪跟白妃之间的情形,她一宿都没睡好,早上起来只觉得眼睛都睁不开。郑妃带着云妃上门来时,她正端着茶发呆,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一大早的这是做什么?丢魂了?”郑妃进了屋子,也不用人扶着,把伺候的人都赶了出去,自己往软塌上一座,把自己当成主人了。 夏充媛放下茶杯,招呼云妃坐在椅子上,说起自个儿昨天夜里看到的事情:“…虽然白妃匆忙穿好了,可我还是看到,她胸口有一道疤痕…” 云妃拿着帕子捂住嘴,像是吓到了,“昨日她去见淑妃,淑妃又去叫了陈燊,想来,是查到什么吧” 若是查到白妃作恶的事情,容贵仪不会是那个样子,应当是查到了白妃不好的过往,这个过往导致容贵仪不顾身份闯进了白妃的宫殿。 郑妃想到宫里头没了个魏婕妤,她们这几个,进来就是凑数的,退路早早就安排好了。可有些人不同,她们没有退路。例如魏婕妤,例如白妃。可即便是这样,她们也没想过要害人,虽说处的不怎么亲近,可到底是过着安生日子。 江予瑶有孕,冯昭仪也很少过来,怕自己掩饰不住,泄了消息。如今胎相稳了,冯昭仪这才上门。可带过来的消息,却不是个好的。 寒宫里头,死了个人。 住在寒宫的,除了江予瑶那个庶妹,也没其他人了。 许是怀了孩子,她心软的很,呆呆的出神了很久,二人之间的恩怨,到此结束吧。若有来生,江明夏想要报复她,那也是来生的事了,反正她想好了,下辈子,这人间,她不来了。 夜深梦沉,江予瑶看着幼年的江明夏,那时,她远远地看着江予瑶,眼里有好奇,也有欢喜。府内同年龄的小辈不多,女儿也只有她两,江予瑶没有玩伴,江明夏也没有。 江明夏幼年好几次想要张口叫她姐姐,可她的母亲拉住了她,捂住她的嘴,告诉她什么叫做嫡庶,什么叫做争斗。后宅里,如果不争,就会被人看不起,踩在泥里。 冬季的大雪,盖了一地。是她拿珍珠那日。 隐藏在墙角的江明夏,默默无声的哭了。后来她昏倒,留下了咳疾。江明夏站在池塘边,把珍珠丢进了池塘里。 睁开眼,江予瑶唤了青碧进来,“扶我去寒宫吧” 这天才刚蒙蒙亮,她又怀着孕,青碧不愿,“小姐,还是等天大亮了再去吧” 江予瑶也睡不着,摇了摇头,“扶我去吧,早去早回” 她若出门,就意味着,她怀孕的消息要透露出去了。她已经做好准备了。 力气大的小太监,抬着轿子一路往寒宫去。江予瑶让青碧在外头等着,她自己进去。 一卷草席子,盖在江明夏的身上,她闭着眼睛,嘴角还带着笑。江予瑶帮她捋了捋头发,看着床沿边上用指甲划出来的印子。脑子里一边是江明夏到她面前炫耀,刺激她的模样,一边是她站在池塘边哭泣的样子,最后都成了那个眼里有着欢喜的小姑娘。 “来生……”话没说话,她本想说,别做姐妹了。可又想到,她并不愿到这人间再来一遭,“投胎成个男子吧…”别再当女子了,最好,有个宽厚的长兄。 推开门,宫玺站在门外等她,天都亮了,应当是刚下了早朝。见她出来,朝她伸手道:“还未用过早膳便到处乱跑,饿着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看她没动,自己走过来,扶着她。 二人慢慢的离开寒宫,宫玺听她絮絮叨叨的说着幼年的事。说到最后,眼睛都肿了,“魏婕妤死了,江明夏也死了。我突然就不知道上辈子,到底是谁的错” 她们每死一个,她就会愧疚一分,与其这样,当初就不该抱着恨意进宫。是这个世界,还是这些制度,是家族,还是她们自己。这一重重枷锁,压得她们无路可走,就连退路都不曾有。 她不好人,从前不是,现在不是,将来更不会是。可这两条命,让她看清了。都说人死债消,她的心,狠不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 第107页 今天是简短的一章 本来吧,江明夏,魏婕妤,白梅雪,陆杏这四个人设定都是绝对的反派,但是最后还是不忍心。我宁愿她们都有苦衷,也不想她们真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所有后面的全改了,本书呢,也会接近完结。原本定好的是大长篇,现在估计二十万字结束,也快了! (#^.^#) 每个女孩子都是仙女,我爱仙女! 第86章 第86章 容贵仪怕白梅雪做出不理智的事情,干脆就搬进了白梅雪的寝宫侧殿。白梅雪彻底卸下了往日里的怯懦模样,看到容贵仪不经同意就搬进来,脸冷的跟个冰坨子似的。 夏充媛过来劝了一次,容贵仪死活不同意搬回去。 “我已经没有亲人了,好不容易遇到了同村的人,虽是后代,我也开心,至少…在这世上,我不是孤零零的。” 每日里容贵仪就各种翻医术,找解药。自己圈了个院子,养了好多鸡鸭猫狗,全是拿来试药的。 外头淑妃有孕,且是双胎,便有流言,说双胎为凶煞,必会兄弟相争。宫玺在朝堂上斥责林太师一派,陈燊就站在她旁边。要人证有人证,要物证有物证。 林太师看着上首的宫玺,开口问道:“陛下…当真要如此么?” 宫玺扭动着手指上的玉戒指,问林太师:“太师可还记得朕当初说过的话?” 林太师没动嘴,宫玺说过的话,太多了,他哪里记得那么清楚。 “林大人,是谁的官员?”宫玺开口。 这个问题,让许多人想到了宫玺刚踏入朝堂的时候。那时,宫玺问的是六部的一位官员,如今问的是当朝太师。 “陛下——”林太师拱手行礼,唤了一声。 宫玺站起身,走下龙椅,“林大人,记住了。你是盛朝的官员,盛朝的皇帝,姓宫。”她若没有子女,那么这个位置,将会是瑞王的儿子来坐。她若有子女,这个位置除非她的子女不要,不然…谁也别想夺走。盛朝就算是要败,也要败在宫家人的手里。 宫玺的背后屹立的势力太多了,从首富到巡检,再到陈安的监察处,武将有郑家,还有她的小姑姑。文臣有科举出来的寒门子弟,他们现在的位置虽不高,可这上头的文臣退下,他们就可以立刻补上。 她做好了把林太师一派打下去的准备,即便是他们没了,这朝堂…也乱不起来。文臣以礼,武臣以兵,这两样,她都要。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民心所向。天姑给她的‘武器’她早早的就安排下去了,丰收的消息,都听腻了。 宫玺站在文武官中间,这二者之间隔得有点远,她站在那里,能看到外面的天空,晴朗无云。 “今儿天气好,退朝吧”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说完就直接走了。百官面面相觑,并不明白这跟退朝有何关系。 “他的意思,应该是天太好了,她不想见血”沈思明看着头顶的天空,连白云都少见,看来今天天气很热。 宫连城几人站在一旁,接连抬头看天空,也有些感慨。不远处林太师似乎受到了什么打击,跨过门槛时,被绊了一下。 “他曾为我们启蒙…”冯西道似乎想到了年少时,几人入宫伴读,贪玩时,是那位林先生为他们求情,免了他们一顿手板。 薛仁载摇头:“物是人非啊,老小都有孩子了” 以前还炫耀自己夫妻和睦来着,如今就轮到老小开始炫回来了,还是个双胎,啧啧啧。弄得好像他们没有两个孩子一样。 临仙宫 江予瑶收到好多份礼,最让她瞩目的,是其中两箱子的金子。倒不是她贪财,而是她是真没想到,还有人送金子的,还送了这么两大箱。 拿过礼单,看了看。这礼单旁边配着一本红册子,共有十六页。页面写着一个大大的席字。翻开红册子,里头的东西,能把她屋子都堆满了,今日只是送了一部分。 “席?”江予瑶并不认识哪家姓席的。 她有孕,青竹跟年白微都回来了。青竹在內间伺候,年白微在茶水房。 “席家,是陛下的外祖家”青竹倒了杯热水递给江予瑶。 江予瑶明白了,首富嘛。以往只觉得是个名头,如今看来,这不单单是首富那么简单吧。以往没送过礼,怎么如今送了这么多?合着,她怀了两个金疙瘩啊。 席家是宫玺外祖家,祖传的独苗苗。到了太后那一代,好不容易一儿一女,女儿进宫了,又成了独苗。下一代还是独苗,生怕宫玺遗传到了席家的独苗体质,没想到,意外之喜。 从知道怀孕就开始准备礼物,一直到爆出双胎,礼物再加重,各个都是双份的,生怕亏着江予瑶肚子里的孩子。江予瑶觉得,她光靠收礼就能富甲一方。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吃饭把大牙吃掉了!以后真的少吃糖! 第87章 龙凤降生她封后 宫玺没等第二天早朝,一道圣旨就让林太师再家歇息,陈燊去传的旨。 “陛下说了,太师辛劳多年,疾病缠身,该多歇息歇息”陈燊把圣旨递给林太师。 林太师跪在地上,一时间有些茫然,他没贪财,也不好色,除了养了两个不成器的儿子。他有很多学生,教的最成功的,如今正坐在那龙椅之上。 “臣,接旨…谢恩” -- 第108页 林太师最看重的不是自己的位置,而是上头那个位置上坐着的是谁。他知道宫玺是女儿身,他想盛朝能一直存在着,所以…他想那个位置,能不能换个人来坐。宫家的人,男儿之身便可以。 ‘老师,本王总觉得这天下不该是这样,为何女子不能为官?为何女子要困于后宅?为何女子没有其他的选择?’ 林太师站起身,眼前似乎看到了他刚知道陛下是女子的时候。他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陛下随之反驳。这句话后头还有两句,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他的本意并非如此,可那之后,他再也每给陛下上过课。 陈燊冲着林太师行了一礼,说道:“陛下有话要臣带给太师,她说,希望太师活的长久些,看着她到底是如何做的,她说过得话,一定会做到” 宫玺以往走的是仁政,因为她无后代,御史会以此来骂她,她怕自己太过强硬,盛朝会毁在她的手里。如今她有后代了,这仁之一字,她就先放一放。 天姑远赴海外给她带回来的良种,她早早的安排好了,如今正是时候。兵器打造堆满了武器库,随时可以取用。不再小心翼翼,而是直接在朝堂上提出,办女学,院长则由她亲自担任。 这次是文官大部分反对,武官一小部分反对。 宫玺笑道:“不如就交给上天吧,若是觉得朕此举不对,就降下神罚。可若是此举正确,就请上苍降下奖励。” 天姑说,人之愚昧,信奉鬼神。那她也信一回,靠着神权,才好做自己的事情。 淑妃双胎天下皆知,她只需将诸人往双胎皆是双男双女引导。毕竟有一个瑞王在前,给她开了个好例子。 女学收完第一批学生后,淑妃发动,龙凤双胎,一男一女。 宫玺坐在江予瑶的床边跟她道歉,“我利用了这两个孩子,是我的错,让他们一出生就要带着所谓的祥瑞二字” 江予瑶:“你该道歉的人不是我,等他们知事了,你再跟她们说” 太后得知龙凤降生,这才开始启程会京。 后宫诸人没有争宠的心思,都献上了厚礼。 容贵仪依旧在调制解药,可送到白妃宫中之时,白妃并未喝。这事儿她做的并不隐蔽,容贵仪也知道,可药还是在送。 双胎平安度过周岁,宫玺在早朝时提起了封后事宜。她当时说过了,谁能诞下子嗣,就把谁封后。如今江予瑶诞下子嗣,后位…是她的了。 江予瑶封后,就意味着她的娘家不可能有太大的进步了,承恩国公府的爵位一下来,于家的子孙,官位不可能再往上。 此事,江予瑶也跟于家说清楚了。 礼部挑了个好日子,又是个大晴天,封后大典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皇长子为太子,名宫尧舜。皇长女为公主,名宫似虞。 江予瑶为皇后,于家成了承恩国公府。 随着二位皇子慢慢长成,后宫诸人一个接一个的离开。先是云妃离世,云家夫人伤心至极,找了个模样与她相似的,收做义女,嫁给了郑妃的哥哥。 接着杨妃以身体不好的理由,出宫休养。 沈良媛被封县主,担任女学先生。 林淑媛跟陆贵人前后脚也离开出宫祈福。 冯昭仪烧了宫殿,死遁离开,去找她的先生。走之前留了信给自己的父母,气的她父亲大骂,养了个不孝女,却在得知女儿怀孕后,催促二人赶紧回来养胎。 这后宫,走的走,死遁的死遁,就只剩下,郑妃,白妃,夏充媛,容贵仪。以及她这个皇后。 孩子满三岁时,江予瑶再度被查出有孕。 这一日,临仙宫有一条叫做小福的牡丹犬,宫似虞很是喜欢,偏偏她喜欢,宫尧舜又要跟她抢。气得她直奔百兽园,想要再挑一只。 一位太监悄声的走到她身边,蹲下身子询问道:“公主要找什么?” 宫似虞没在意他是否行了礼,拉着他的手臂问道:“母后宫里那样的小狗还有么?” 太监笑道:“自然是有的,公主稍等,奴才这就去抱来给公主看” 宫似虞不耐烦等,让他抱着自己,一起去看。 太监应了声好,轻轻的抱着她,似乎怕自己力气大,伤着人。 宫似虞一路好奇的问他各种问题,这太监全部都能答得上来,逗得她咯咯直笑。 拿到了狗,宫似虞准备回临仙宫,跑了两步似乎又想起什么,问那太监道:“你叫什么?”想着,回去,定要叫母后给他奖赏。 太监笑道:“奴才叫喜乐,平安喜乐,喜闻乐见” 宫似虞点点头,抱着小狗,开心的回到临仙宫。 江予瑶见她抱了只狗回来,哭笑不得,两人争狗的事情闹得挺大的,女儿也好久没跟儿子说话了,委屈的儿子直哭呢。 “这狗哪儿来的?” 宫似虞乖巧的让青碧给她擦手,青竹去给小狗检查,开心的说道:“我是姐姐,得让着弟弟。所以我就去百兽园又抱回来一只” 这狗是宫外头来的,宫里可没养这玩意儿,“谁给你找的?” 宫似虞跑到她身边,爬上软塌,江予瑶喂她喝了点水,她这才说道:“一个叫喜乐的太监,我也不知道怎么写,他还解释了,平安喜乐的喜乐,喜闻乐见的喜乐” “他还抱着我走了好一段路,长得好高,不过他一直抱着我,我也没看到他的脸”说到这里,宫似虞这才想到,她没看到那奴才的脸,还想下次找他玩的,很是懊恼的揉了揉自己的小脸。 -- 第109页 “平安喜乐……喜闻乐见……平安,喜乐”许是在孕中,江予瑶的情绪格外的敏感。 “母后,你怎么了?父君说你在孕中,哭不得”宫似虞伸出小手,擦了擦她脸上的泪。 “无事,母后只是想到了自己的父亲” 宫似虞歪头捋了捋关系:“我的外祖?” “嗯” 第88章 重女 她认了十几年的父亲,并不是自己真正的父亲。母亲对自己不好,似乎又有了别的解释。幼时种种,皆成了过眼云烟。她已为人母,绝不会做出跟母亲一样的事情。她的孩子来之不易,更是与她有着两世缘分,自然是珍之爱之,莫说动手打了,就是跌倒了,她都得心疼半天。 儿子被宫玺带在身边,哪怕是上朝时也让陈福搬了个小椅子,放在宫玺的旁边,女儿留在她的身边,只需要每日开心的玩乐,到了年岁,再去学堂读书识字。可偏偏这两个孩子似乎是反着来的,儿子最喜欢玩乐,每日去上朝就觉得不耐烦。女儿总是偷偷的去朝堂上偷听,读书识字更是比儿子快了很多。 都说女儿像父亲,可她跟宫玺之间,也没有父亲一说。总不能,这女儿还像了宫玺吧,长着她的样貌,行为习惯像宫玺,这她可接受不了。所以她每日里都会拘着女儿的性子。 刚出生那一两年把小福抱给郑妃养,好不容易抱回来一年,这两个人吵架就吵了十几回了,全是为了一条狗。女儿特别喜欢这类小猫小狗,儿子见到了就要抢。宫玺说过他多次了,可回回都没听进去。江予瑶不止一次见到女儿插着腰叫儿子的全名,嘚嘚的一通骂,每次看到了都会忍不住笑。 宫似虞趴在江予瑶的肚子上,太医说了,母亲这次似乎又是多胎,所以宫里头上上下下,小心的很,她这是在听妹妹的动静呢。 江予瑶靠着软塌,摸了摸女儿头上的两个小揪揪,跟她谈起了姐弟两之间的事情,“你怎么回回都跟阿舜吵?他回回都让着你,你倒好,得寸进尺了还?” 宫尧舜这孩子是个懒的,这点倒是像极了江予瑶。他也是最喜欢姐姐的,就连宫玺与江予瑶都排在后面,可偏偏这两个,能和平共处的日子,那是少之又少。 宫似虞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我是长姐,自然是得让着他了,可他就是欠揍。母亲,你不知道,我先喜欢的小福,他若是好好同我说,我也不是不能够让他。可是他抢了小福,我让了,他又把小福给丢了。女儿觉得他这样很不好” 还有这样的事情,江予瑶倒是不曾听说,宫玺也没说过这事儿,“阿舜真的这么做了?” “嗯!”宫似虞点点头,“不但如此,女儿觉得这个弟弟是废了,一点子容人之量都没有。上次德叔给女儿送来四个糖人,女儿觉得也该分享给他,就把他那个给他了。剩下三个女儿想着到时候拿到母亲面前来借花献佛,可是全都被他给丢了,女儿还是在水池子里捡回来的,可是糖人都被糟蹋了” 说起这个宫似虞那叫一个气,坐直了身子,恨不得把宫尧舜从头骂到尾。 江予瑶听着觉得有些不对,这孩子的性子,莫不是歪了吧。宫玺是怎么教育孩子的?是身边的人带歪了性子,还是出了什么事故。 “母亲,女儿明天就去找安爷爷,学一手甩鞭子的功夫,以后他宫尧舜再敢惹我,就别怪我的鞭子了”似乎下定了决心,宫似虞顿时不气了。 晚上宫玺过来时,江予瑶说起了这孩子的事情,宫玺笑了笑,只说孩子年岁还小,性情定不下来,慢慢就会好的。又是宫尧舜太过于喜欢姐姐了,不喜欢姐姐的目光被其他人占据。宫玺为的是宽慰她,江予瑶孕中,难免多思多虑,这对她不好。 可第二日,江予瑶就把儿子叫到跟前,语气温和的问他:“阿舜,母亲怀了弟弟,你可是不开心?” 宫尧舜不明白母亲为何有此一问,摇了摇头,“母亲这是何意,儿子并没有不开心。有了弟弟,儿子就多了助力,开心才对” “你可有什么话,要跟母亲说的” 宫尧舜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下,问道:“可是有人在母亲面前说了儿子什么?” “有人说你没有容人之量,还说你性格霸道,这些你认不认?”江予瑶带着调笑意味,当个玩笑话说出来。 宫尧舜似有不屑,但是却扬起笑脸:“这话定是阿姐说的” 江予瑶点了点他的额头:“你知道就好,往后莫要惹你阿姐生气,你阿姐去找你陈安爷爷了,说要学一手鞭子,你要敢惹她,她就拿鞭子抽你” “那也是儿子该受的,她要打儿子,儿子受着就是” 江予瑶叹了口气:“你都能受得了鞭子,你干嘛还要去惹她生气?” 这儿子是真的废了,她女儿说的没错。 宫尧舜来了委屈,“谁让她不跟儿子玩,阿姐总是到处乱跑,儿子想找她都找不到。” 江予瑶把儿子抱进怀里,觉得应当是宫里头的玩伴太少了。中午宫玺过来用午膳的时候,江予瑶提了这个。 “你放心,我早有安排。瑞王跟顺王的儿子到时候会进宫,大家一块儿上课,他的玩伴多了,就不会总是追着阿虞欺负了。” 说来这皇家也是奇了怪了,前几年没孩子的时候,大家都想孩子,结果这儿子一个接一个的出生。瑞王除了双胞胎,又有了一个儿子。顺王的二儿子已满三个月了。儿子有了,就开始想女儿了。可迄今为止,这皇家的女儿就只有宫似虞一个。于家比起皇室更惨,剩下来的全是儿子,一个女儿都没有。唯一的还是个外曾孙女,就是于静雅的女儿。 -- 第110页 江予瑶时不时的让这丫头进宫陪着宫似虞玩,还真别说,只要是女孩子,不管你年龄差多大,总能玩到一起。于静雅管着府里,碰到个规矩的,就把人往上提了提,成全了那丫头,那丫头生了个儿子,提了姨娘。于静雅就把那儿子记在了自己名下,可还是那姨娘养着的。那姨娘心大了,好在儿子是个明白人,知道自己该靠着谁。 宫玺前年在盛朝做了一次调查,这事儿是陈燊带人去办的,这个调查呢,就是为了查清楚盛朝的男女比例。这不查不知道,新生儿是三比一,成年男女是二比一。宫玺不允许所谓的贞节牌坊存在,寡妇也可立女户,就算是寡妇想要再嫁也是可以的。可即便是这样,男女比例依旧很大,为此她又在朝堂下旨,文武百官娶妻纳妾,若无后代方可纳妾,妾不可多。她并未说明这个多是几个数,百官是斟酌再斟酌,好些个人一气之下,不纳了。 这可让家里头的妻子很开心啊,别说每日的吃穿用度更好了,就是最里头的话,也更动听了,笑容多了,家里头的孩子似乎也更开心。 当然,也有反对的,反对官员,下了朝,回到家,面对的就是夫人冷嘲热讽,皮笑肉不笑,‘哎哟喂,这是谁啊?这是哪位大人啊,哦,原来是想要纳妾的那位大人啊’ ‘大人,不好意思,我身体不适,大人睡书房吧,或者大人纳个妾回来,去她屋里睡’ 第二天早朝,一小群人,哈欠连天,宫连城那一拨,连带着顺王一起,低头偷笑。 第89章 最后一胎 江予瑶第二胎是个三胞胎,瓜熟蒂落,三个男孩儿,这也就更显得宫似虞稀有。一直到宫似虞十岁了,这三个小的也七岁了,朝堂上突然间又提起了选秀一事。 宫尧舜坐在宫玺的旁边听着,猛地站起来,询问那位官员:“你是觉得孤做的不好?” “臣不敢” 宫尧舜把玩着手里的折扇,“不敢?你们有什么不敢的?合着这几年你们又开始死灰复燃了是吧。” “几年前父皇才下了旨,若无后,方可纳妾,你这是觉得孤不好,还是觉得孤下头三个弟弟不好?” 早朝时,宫玺大多只听百官的意见,怎么回应,宫玺都交给了宫尧舜。下头的三个儿子,志不在此。老二跟陈魏一样,是个钱串子。老三倒是个习武的好苗子,如今跟着陈安,老四很是喜欢陈燊,会跑的时候就开始追着陈燊,让他带自己出去寻访。江予瑶不止一次说过,吃饭时,家里头人数都凑不齐。 郑妃跟夏充媛依旧在宫里头,容贵仪依旧跟白妃折腾着,她想让白妃活着。白妃到底是被她磨的没脾气了,乖乖的听话,喝着她制作的解药,她不想容贵仪活的愧疚。可药也伤身,白妃拖到如今,已经算是老天的偏爱了。 容贵仪知道,就是知道,才会愈发的执着。 宫似虞偷偷的在外偷听着,听完了赶紧跑回临仙宫。 郑妃爱玩儿,带着夏充媛时不时的跑到临仙宫摸骨牌。宫似虞跑进来的时候,郑妃都输三回了,就差把头上的金饰拿下来抵债了。 宫似虞跑进屋,着急的说道:“母后,他们在朝堂上说要选秀” 夏充媛哼笑一声,“还没死心呢,这后头是哪家的?” 宫似虞刚好看到了那位官员的脸,她聪明,记得住,“是御史,拜的是魏家” 这个魏字,倒是让她们想到了一个人,把骨牌都推倒了,没了玩下去的兴致。 郑妃想了想说道:“我记得魏家没女儿,他们来这一出,为的是什么?” “我听燊叔说,这位御史的女儿,被魏家收为干亲”宫似虞原先是跟着陈安的,可后来弟弟也来了,她就跑去跟陈燊了,翻过的消息,不知道有多少。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反正蹦跶不起来了,就当个笑话听过就好”江予瑶并不怕后宫有新人,她都这么多孩子了。就算后宫有人进来,她是妻,下头的,都是妾,她很看得开的。 夏充媛拉着郑妃起身告退,江予瑶也没留她们。 看着女儿满头的汗,拿着帕子擦了擦,跟她说道:“月中外曾祖父的寿宴,你带着阿舜一起过去,一路上安安稳稳的别跟他闹。到时候让陈燊带你们玩一圈也行,若是要住下,也只能住一日,阿舜的功课要紧,你回来了,还得准备女学开课” 宫玺办的女学,一开始为了让年幼的女子也能入学,就把宫似虞也安排进去了。上五天休息两天,每日是三个时辰。如今算来,已经在女学里读了三年了。 “就不能我一个人吗?当天我就回来,到时候还能一起跟燕姐姐去女学”随着年岁大,宫似虞越来越不喜欢宫尧舜。这双胎二人,宫似虞躲宫尧舜,就跟躲仇人似的。 “阿姐这是要撇下我,不知道弟弟哪里做的不好,阿姐直说就是”宫尧舜下了朝,原本是想着过来跟母亲说一声,午膳不用准备他跟父皇的了,没想到,听了这么一出。 宫似虞捏紧了腰上缠着的鞭子,只觉得手心痒得很,可当着母亲的面儿,她也不好拿鞭子抽人,只是冷哼了一声,不理他。 江予瑶看着二人这番模样,只觉得头疼的很。也不知这二人怎么了,一个黏的紧,一个避之不及。明明是亲姐弟,倒是处的跟仇人似的。 揉了揉泛疼的脑袋,把二人赶出去。 -- 第111页 出了临仙宫,宫尧舜追上远远在前的宫似虞,“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大可直接告诉我” 宫似虞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他,话语严厉:“宫尧舜,你是太子,我与母亲的荣耀皆系于你一身。你胡闹,我忍了,但是,你若闹到母亲面前,我亲弟弟那么多,换个也一样” “我们才是一起的,你把他们看的比我重,你有问过我什么感受么?是,他们年幼,身为兄长,我让着他们。但是…凭什么,凭什么我就应该让?有的我能让,这是我身为兄长该做的,可有些东西,我死都不会让”在宫尧舜的心里,他跟宫似虞是一起的。后头的三个弟弟虽然也是亲弟弟,可总觉得隔了一层。嘴唇跟牙齿都会打架,更何况隔了几年年龄差的亲兄弟。 矛盾存在很久了,宫尧舜是太子,所以注定了他跟旁人不一样。下头的是他亲弟弟,他也不会猜忌他们。可是亲姐姐的对待他们的态度不一样,母亲也不一样,更何况父亲。 宫似虞觉得跟他说不通,明明幼时是不是这样的,他们在长辈面前装的再好,也是假的。兄友弟恭,兄不友,弟如何恭,她的弟弟们都是好的,即便宫尧舜如此态度,三个弟弟依对他恭谦。一开始以为兄长是怕三人抢了母亲,所以三人各自拜了不同的师父,就连吃饭也不在一块儿。后来以为是皇位之争,所以三人学的是为臣之道。 想来给母亲请安的三人,躲在角落里,出去也不是,离开也不是。就那么听了许久的墙角。 宫尧舜是太子,所以宫玺对他的期望很高,连带着对他也颇为严厉。对于下头三个,就是纯粹的放养,以后得了爵位,当个富贵闲人便可。这二者之间就是不同的态度,都是自己的儿子,一个是继承人,另外的只希望他们吃喝玩乐。 宫尧舜每日要上课,跟宫玺学着如何批阅奏折,还要上朝。宫似虞就算找他玩,二人也玩不到一起,她们的未来之路,从一开始就是不同的。可三个弟弟不一样,他们是一样的,都是富贵闲人。 江予瑶对待宫尧舜要更好些,因为她觉得长子很辛苦。可她越是对长子好,长子对她越是恭敬,明明是亲母子,却像是客人一般。下头三个儿子又不一样,撒娇卖萌,无所不用其极,很是会逗她开心。 陈德过来禀报,说两位殿下,在外头吵起来了,江予瑶连忙带着人过去,悄声的来,听了这么一些话。只觉得自己好像走了母亲的老路,她不停地平衡着几个孩子之间的关系,可孩子跟她越来越远。 倒是不气,只觉得是报应,‘哇’的一声,一口血吐了出来,接着身子也跟着软了。 “娘娘——” “母亲——” “小姐——” 耳边是各种叫唤她的声音,她却一时间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陛下,娘娘已有身孕月余,可这…这孩子怕是保不住…” 第90章 外祖 于老太爷过寿,陛下赏赐给的足足的,还派了公主上门祝寿。 燕姐儿带着宫似虞躲到个安静的角落,从出宫到现在,宫似虞就送礼时,面上是笑着的,没人时,脸色难看的很。皇后娘娘出了事,燕姐儿知道,她母亲进宫去照顾了,宫似虞这边,就留着她来。 “燕姐不用在意我,我就是担心母亲” 那日争吵,母亲吐血昏迷,年御医查出母亲有孕二月余,结果就因为那件事,害的母亲如今还要休养。宫尧舜在临仙宫跪了两个时辰,母亲醒来后,就让他走了。肚子里的弟弟妹妹还未脱离危险,母亲不愿见他,三个弟弟也对他视若无物。 “姑姑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无事的”燕姐儿长她两岁多,性情温和,有些话,她能说,有些话却不能。 宫似虞叹了口气:“他近几日上课总是走神,前儿武学时,还把自己伤了。身为兄长,给下头弟弟就没立个好榜样” “你既然知道他受伤,说明是关心他的,你们好歹是亲姐弟,亲兄弟,一母同胞的,有什么说不开呢” 宫似虞这话听着有些不对,又想到燕姐那个弟弟,顿时岔开话题,“行了,不说这些了,我吹吹风就回去,燕姐你去忙你的吧,明儿女学记得喊我就成” 燕姐儿不放心她,却也知道,让她安静的待一会儿,比自己劝更好。点了点头,让人给她送了些糕点果子过来,自己去找外祖母了。 宫似虞担心母亲的身体,又觉得宫尧舜可怜,长长的叹了口气。 “既然担心,为何不早点回去?” 宫似虞吓了一跳,这地方隐秘,也就燕姐带她过来,她才知道。怎么突然间有冒出来个旁人。 灰色长袍,身形瘦弱,面上苍白,唇色乌紫。 宫似虞皱着眉问他:“我们是不是见过?” 那人笑着说道:“于辙,见过公主” “身子不好,就少出门,养好身子,想看什么看不得?”他的脸颊瘦的凹进去了,宫似虞不停的在脑子里的想象,这脸要是胖起来,会跟谁一样。 于辙摸了摸她的脑袋,宫似虞也没呵斥他,没办法,她是真觉得这人很眼熟,但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谢公主关心,我的身子,自己知道” 宫似虞靠着石桌,撑着下巴,脑子里突然间闪过母亲的面容,抬头看了看于辙的脸,接着两只手都放到石桌上,撑着下巴,随口一问:“你喜欢狗么?” -- 第112页 于辙轻笑:“喜欢” 这个孩子很聪明,尽管只是幼年时见过一面,她也记得。 “于先生对这地方,倒是熟悉” 一个两个的,都到这儿来寻宝了不成?宫似虞站起身,走到后来人的面前,拦住她的脚步:“这里有人了,你就不能换个地方歇脚么?” 宫玉瑢低头看着身量不高的女孩儿,面容倒是与那人有些相似,却比不得那人,“你是公主,我也是公主,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嗯?”宫似虞知道自己的父亲有个亲妹妹,但是从来没见过。听说跟父亲关系不好,后来就到处游山玩水,著有《宫盛山水志》等,全是描写天下大好风光的,每到一个地方,就是一本书。 “你跟你母亲长得倒是挺像的,却依旧比不上你母亲” 宫似虞叉腰:“我当然比不上我母亲,母亲母仪天下,天姿国色,最主要是,我也无法像母亲一样,生出几个这么优秀的孩子” 得,这话把她母亲跟自己姐弟几个都夸了个遍。 “嘴巴倒是挺会说的,这点就不像你母亲”这点,像极了宫玺。 “废话,我是他们的孩子,当然像他们了” 宫玉瑢摇摇头:“配宫玺,糟蹋了你母亲” “你三句话不离我母亲,你是不是喜欢我母亲” 宫玉瑢点头。 宫似虞没话了。 两个人四目相对,宫玉瑢眼里是挑衅,宫似虞眼里全是慌乱。她一出宫,就给她爹炸出个情敌,这不完了么?这她爹当初要是不给力,是不是后来,就没有她们几个的出生了,指不定还得换个爹。不对,这个是公主,换个娘,也不对….. 宫似虞彻底的乱了。 于辙咳了两声,把宫似虞拉到身后:“公主,她还小,莫要再逗她了” “小?天家的儿女,哪有年龄小一说?更何况,还是宫玺的种” 宫似虞躲在于辙身后,露出个头,冲着宫玉瑢做了个鬼脸。于辙伸手,捂住她的脸,往身后藏了藏。 “哼——”宫玉瑢给于辙面子,转身离开了。 “我也该走了,你一会儿就回后院吧,在女学里,好好上课”于辙拍了拍宫似虞的头,叮嘱道。 宫似虞拉着他的衣袖,不让他走,问他,“你什么时候再进宫?” 于辙摇了摇头,“宫内戒备森严,我…不会再去了” “你骗人——,若是戒备森严,当初你就见不到我。”这事儿也是宫似虞奇怪之处宫里头那么多个武功高强的人,居然看漏了这么一个身体不好的人,还让人家来去自如。她才不信呢,肯定有猫腻。 “宫内是你们的家,宫外才是我该待的地方。放心,我会保重身体,争取见到你招驸马,生儿育女” 眼看着他越走越远,宫似虞踢了一脚旁边的石子,“呸,你女儿还在宫内呢。算了,反正以前也没有外祖,现在有没有也没差” 于辙习武多年,耳朵贼灵,当即被自己呛到。 “活该!” 第91章 白妃死 年白微亲自熬药,在外面摆了个小炉子,青碧看他蹲着辛苦,去给他搬了个凳子出来。青竹在一旁取笑道:“到底是成了婚的,会心疼人” 三年前青碧跟年白微成亲,从宫里头出嫁,江予瑶认了干妹妹。青碧不耐烦再家待着,白日里依旧在宫里头伺候江予瑶,晚上跟着年白微一起回去,第二日再进宫,这是宫玺给的恩典。 青竹与陈燊一年前在一起了,只是还未成婚。 青翘跟青兰并未有找个人过日子的想法,江予瑶问过她两几次,二人都说要一直伺候她,江予瑶也就不逼她们了。 陈德依旧管着整个临仙宫,不大在江予瑶面前露面儿,倒是与几个皇子处的愉快。偶尔还能跟宫似虞对练几次。 宫尧舜伤了手臂,这几日都没去学堂,只是自己看着书。 宫玺来看他,发现他的注意力压根儿不再书本上,眼里头都是空的。 一直到回过神来,宫尧舜才发现屋子里头多了个人,连忙站起身行礼。 宫玺摆了摆手,“别在意那些礼节了,今日来,是想跟你聊聊,你心里头想的什么?” “儿臣没想什么。” 宫玺可不信这个,“儿臣,儿臣,是儿也是臣,你是我的儿子,你在想什么,我会不知道?” “父皇,恕罪” 宫玺看着他,把自己的打算跟他说明了:“我答应过你母亲,要给我们的儿子,留一个干净的朝堂,所以…我一旦退位,朝堂上一大半的人都得下去。不过你母亲早有准备,到时候,再开恩科,也够你用的了” 这话的意思,倒像是宫玺马上要退位似的。宫尧舜吓得抬起头,看着宫玺,嘴里叫了一声:“父亲……” “从前,我想着,要与你母亲当一对平凡夫妻。可这宫里头的人太多了,她不信。如今人少了,你们也长大了,正是时候” “你们…不要儿子了吗?” 宫玺反问他:“那你还要你的母亲么?” “儿子当然要…”那日跟长姐的争吵,说白了,是他没转过心态,多了三个弟弟,自己钻了牛角尖,母亲加倍的对他好,他就觉得越不对,可母亲不加倍对他好,一视同仁,他又觉得母亲不够在乎他。 “我与你母亲,都是第一次当长辈,做的不好的,你见谅。放心,没让你现在就接了这个位置,至少得等那个孩子生下来” -- 第113页 在江予瑶养胎期间,白妃来了一次。 白妃瘦的的厉害,那手腕细的只剩下骨头了,脸颊都瘦的凹进去了,像是骨架披着一层皮一样。 “臣妾近日来,总是在做梦,梦到臣妾的家,梦到那些慌乱逃窜的人” 江予瑶安慰她,“你好好的听了容贵仪的话,喝了解药,用不着这样折磨自己” 白梅雪摇了摇头,“臣妾见到娘娘,总是很愧疚。其实,在未见到娘娘以前,臣妾…是很喜欢娘娘的” “你是胡思乱想多了” “娘娘,我没时间了,今儿过来,就是想见见娘娘,跟娘娘说些心里话” “胡说,宫里头那么多御医,岂会治不好你” 白梅雪跪到江予瑶的床边,将头放在她的肚子上,脸上是温柔的笑意,“能见到娘娘,是我今生最大的幸事” 江予瑶伸手,摸了摸白妃并未带朱钗的发髻,“我也觉得,此生,挺幸福的” 白梅雪从临仙宫走后,没过两天就去了。江予瑶还在养胎,不能去送她一程。当晚她就做了个一个梦,梦里是白梅雪请她喝酒来。 白梅雪邀她入座,她说…自己叫白雪,是…四千年后,江家后人。祖先名江秦瀚,其母是盛朝皇后。 江予瑶哭着饮下她递过来的酒,恍神间,看到了她上辈子死后,后宫诸人跪在寒宫之外的场景。 “无上天尊,信女愿以命换命,祈求江瑶转世投胎,一生幸福,子孙满堂,贵不可及,平安喜乐” 此乃贤妃心声。 江予瑶睁开眼,不顾青兰她们的劝阻,一定要去给白妃上柱香。 上完香,看着摆放在正中间的棺材,让人拿了纸笔,写了封懿旨,盖上了自己的凤印。 这世上多奇事,她都能重生而来,白雪之事,也就不稀奇了。 养胎满六月,年白微说她的体内,是双胎。恰好宫玉瑢进宫看她,江予瑶便问她是否有喜欢的人。 宫玉瑢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明知故问” “若我这一胎为龙凤,这凤,就拜托你了” “你说什么?”宫玉瑢以为自己听错了。 “宫家已经有了一对龙凤,这一对,就不留给宫家了”她已经打算好了,这一胎,儿子姓江,至于是哪个江,她相信,宫玺比她更清楚。 宫家出一对龙凤就够了,再来第二对,难免会破坏兄弟姐妹的关系,一母同胞的,斗个你死我活的,又不是没有。能少一点由头,就少一点吧。 阿舜如今做的很好,不需要再有带着光环的弟弟,来当他的对手。亲兄弟,她不想让自己的一个儿子,成为另一个儿子的踏脚石。这样,对他们都好。 宫玺不同意江予瑶如此决定,就连宫尧舜也反对,他直言,自己已经年长,岂会怕下头的弟弟妹妹。宫似虞连着三个弟弟,却认同了江予瑶的主意。 如果没有宫玺的疏忽,于辙进不了宫,更加见不到江予瑶跟宫似虞。说白了,宫玺早就知道了所有的事,只不过瞒着江予瑶而已。 而这之中,被瞒着的人,还有一个陈燊。陈燊一直到于辙抱回了孩子,才知道一切。当初的熟悉感,莫名的维护,原来是因为血缘。送他清酒的,是自己的亲侄女儿。 青竹离开了后宫,于辙孤身一人,照顾不好孩子。 青碧也跟着离开了,她要去公主府,照顾另一个孩子。 从江家,送进宫一批嫁妆,共六百抬。 而送嫁妆的人,是江予瑶的母亲。这批嫁妆从何而来,是当初天姑,还给虞国后代的。 作者有话要说: 请假两天,礼拜天跟礼拜一 我太讨厌浙江的换季了,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又把我弄感冒了。 第92章 番外 昭禧慧皇后,五子两女,盛徽帝子嗣,皆出于她一人。 有人说美色所惑,也有人说这是情根深种。 坐在自己位置上的女生拍了拍旁边同寝室的姐妹,低声说道:“娜娜,你觉得盛徽帝爱不爱慧皇后,是爱她的美色,还是爱她的内在” 被叫做娜娜的女生,及肩短发,发尾内扣,额前是薄薄的一层刘海,刚好没过眉毛,脸上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呆呆的。 正准备回答的她,声音却被下课的铃声掩盖了。拿着自己的书本,以及自己的背包。拍了拍刚刚问话的女生,“这事儿,你应该去问盛徽帝” 本周放假,她刚好可以回家一趟。离家近的好处就是,她只需要坐着公交车,听听歌,看看书,时间就飞快的过去了,等到倒数第二个站,她就可以下车,直奔家中。 家中无人,母亲还在公司,给她发了短信,让她自己弄饭吃。上了二楼,推开母亲的房间,床头是几乎占据了半面墙的婚纱照。 “这样的家庭,算什么一家人。”嘟囔了一句,重重的把门关上。 母亲有着自己的工作,朝九晚五,她倒是过得很开心。至于那婚纱照上的另一个,穿着白色的西转,明明是个老学究,却还一定要带情侣耳环的人,十天半个月都回来不了一次。 把门关好,出门找吃的。位于他们小区近四千米的地方,有一家私房菜馆。老板是一位长相十分美丽的女子。那身高直奔一米九,每回她看到老板,都觉的世界对她的恶意实在是太大了。 -- 第114页 私房菜馆名为一品,据说是老板为了追女孩子,苦练的厨艺。听熟客说,老板家里十分有钱,与她追求的那位女子,是青梅竹马,更是在肚子里的时候,被双方父母定下了婚约。若是男女,就娃娃亲,若是两男两女,那就都给对方当干儿子干女儿。 原本是干亲,可老板知道了还有娃娃亲这一出,当即就上门求亲。吓得那女孩儿出国六年都没回来,这么多年,老板苦练厨艺,到底是抓住了那位的心。二人结婚多年,依旧恩爱。 走进私房菜馆,菜馆内倒是有着零零散散的客人,挑了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点了最近新出的菜。 正吃着的时候,服务员送上来一份甜品,名叫做赤玉珍珠丸。 服务员:“老板娘来了,说是送给熟客品尝的” 用勺子,盛了一勺,珍珠丸是汤圆,只是里头的馅料是红色的,她吃不出来是什么,还挺甜的。 长裙,团扇,一道袅袅身影落在她对面。 “你叫虞依娜?名字倒是怪好听的” 放下勺子,擦了擦嘴,“我叫虞依娜,你呢?” 女子用团扇掩住嘴,“江瑶” 虞依娜随口问道:“没有予字么?” 这时,老板走了过来,抱着女子的腰,对着虞依娜说道:“给你介绍下,这位是我夫人” 虞依娜应了一声,低下头继续喝汤,老板防贼似的的眼神,她有些怕。 江瑶站起身,走过虞依娜,看着她碗里的丸子,笑道:“我不爱吃甜的,觉得腻得慌,你要是喜欢甜的,就常来,这道甜品,独属于你了” “凭什么独属于她?她谁啊?你是不是喜欢她?你是不是看上她了,我吃醋了” “我不喜欢问题太多的人” “哦”难过委屈,还带着哭腔的声音。 “但我…喜欢你” “真的?咳咳,你不喜欢也没事,反正都结婚这么多年了,没有爱情,也有亲情” 虞依娜喝完汤,付了钱,走了。 等她走后,也不用江瑶说,老板直接把甜品下了,打上了虞依娜的专属。 “她是你我的故人,对吧?” 江瑶转了一圈团扇,皱着眉道:“我不记得了” “你放——,她就是你我的故人,我做梦都梦见了。我还叫宫折,你依旧是我的娘子” “以后少胡思乱想,都说前世因今生果,我上辈子得倒了多大的霉啊” 宫折回想了下梦中的场景,“我好像做尽了天下善事,就为了换跟你的来世情缘” 江瑶摸了摸手臂上的疙瘩,“闭嘴,我听着瘆得慌” “老婆,今天要不不回家吃饭了吧,我们过二人世界” “我们不一直都是么?今天必须回去,再不回去,我妈家都要被几个小萝卜拆了” 拆了婆家后,终于轮到娘家了。 “老婆,你爱我么?” “不爱” “真的么?” “嗯” “我难过了” 江瑶看了看自己腰上的两只手,“下次你说难过的时候,离我远点。” 宫折抱的更紧了,“你不爱我,我就要死了” “你爱不爱?” “早中晚三回,睡前睡醒后两回,半夜做梦起来还得问我一回”她受不了这个,爱情是会消失的。 “我上次做梦梦见你自己把自己烧死了,我哭的可惨了” “你能盼着点儿我好么?例如你梦到我身份高贵” “上上回梦到你中毒死了,我哭的更惨” “闭嘴,再说就分居” 第93章 完结 宫似虞过了十四,就从宫里头搬出去了。跟着她一同出去的是青兰跟青翘。江予瑶身边的四个丫鬟,她全部都放出宫了。 宫尧舜十六岁登基,朝堂上的官员,是他登基后,开恩科选举的。他父亲一派,几乎全部都退出了朝堂,只留下一个郑铁生。当然,也有老臣,例如他母亲原来推荐给父亲的人,现在依旧在朝堂之上。 登基一年后,三个弟弟各自封王,离开了皇宫。母亲带着父亲也离开了,说要去看看盛朝的风景。 被宫玉瑢带走的那个孩子,以及在于辙手中的那个孩子,平安长大。宫尧舜并未亏待,该封的还是封了。 朝堂成了他的朝堂,可他的后宫却空荡荡的。母亲所,他若是有喜欢的人,再不威胁盛朝的情况下,可以封后。 “儿子,没有喜欢的人” 三个弟弟成年,娶妻生子,选择一个优秀的,自小培养着。一直到他成长到足以抵挡一面的时候,再把皇位传给他。 昭禧慧皇后死时,五十有二,在死去的第二天,盛徽帝也跟着去了。随着她的死去,几个子女伤心过度,身体也开始出现问题。 宫似虞去世时,三十九。宫尧舜与她差一天。 下头三个活的就一些,四十五。 最后两个是活的最长的,六十七,二人离去,在同一年。 盛朝也在他们死后,开始逐渐败落,盛朝存在了两百年。 后世说,要是没有昭禧慧皇后,盛朝也许会存在的更久。因为盛徽帝所有的子嗣都是她一人的,没有了所谓的择优一说。他们都说,慧皇后的儿子,不出众,没有能力,所以盛朝才会灭亡,慧皇后就不该进入后宫。 后世史官记载,对慧皇后诸多批判,甚至将盛朝的灭亡,归咎在她一人身上。开始假设,假设慧皇后没有进宫,盛徽帝也就不会独宠一人,那么她的子嗣就会有很多,可以选择最好的那一个。 -- 第115页 可这个假设最后被打破了。 盛朝皇帝的陵墓被找到了,其中最让人惊讶的,莫过于盛徽帝,她居然是女儿身。史书从一开始,就错了。 可这就又有了新的疑问,盛徽帝是女儿身,那她的子女是怎么回事?总不能慧皇后,是个男的吧。 发现盛朝皇帝陵墓的那位,又找到了新的方向,这个方向证明,曾经存在过一个国家,这个国家叫虞,慧皇后是虞国后代。 而虞国,是女儿国。 女子之间的情爱一事,纯粹而又单一。像是一条直行道,没有一点儿岔路。只要一直走,总会走到目的地。即便没有到,也没有关系,这一路走来,幸福,就足够了。 历史像是必然,又像是偶然。无人能想到,盛徽帝女扮男装,到底吃了多少苦,可一定不容易。好在她有依靠,有了可以携手一生的人。 无人得知,真实的慧皇后是什么样的人,可她陪着盛徽帝走了一路,惶惶不可终日的人,那一刻终于寻到了安宁。 ———————————————————————————————————— 1楼:史书记载,慧皇后,姿容绝世。说白了盛徽帝就是个颜狗,┓(`)┏ 2楼:以后课堂的历史书可以换一换了。 3楼:历史上第一位女帝啊,她的皇后还是女的,KSWL。 4楼:一想到两个大美人睡一张床,还有了那么多个孩子,我的妈呀,我的血液有着橘子味儿。 … 103楼:现在看到以前拍的盛朝电视剧,我怎么看都觉得有问题,哪怕男主长得再帅都不行!!!! 104楼:据记载,盛徽帝貌美,然后慧皇后也美,你们可以相像她们的孩子。 105楼:反驳楼上,明溪公主说过,慧皇后的女儿不如她本人美。 … 307楼:等一会儿,这楼里出现了明溪公主?这位公主也是牛逼,活着的时候,游山玩水,还出书。这也就算了,觉得这样不够刺激,还TM上战场打仗,御史批她,她就骂人家,把御史气的吐血 308楼:你咋不说她暗恋,不,明恋慧皇后。还到慧皇后面前献殷勤,气的盛徽帝禁她足。然后这位死之前还给慧皇后写情书,盛徽帝真的是恨不得从棺材里跳出来打她。 309楼:最搞笑的是什么,明溪公主去皇陵祭拜,只拜慧皇后。可是谁能想到,慧皇后跟盛徽帝合葬呢?哈哈哈哈哈——,我一想到这个就太好笑了,同一个棺材里躺着,自己的妹妹在外面诉说着对自己女人的爱慕,我要是盛徽帝,我都能气的活过来。 310楼:这算什么,她给自己的养女,也就是昭平公主说,我爱你的母亲,所以才会收养你。昭平公主气的当天就给她娘告状,说明溪公主喝多了。这件事被盛徽帝知道,要给她赐婚,她就给自己买了个棺材,让昭平公主给她办丧事。 … 556楼:慧皇后一生,进宫盛徽帝疼,生孩子后,孩子长大了,孩子疼,只有幼年困苦,算得上是幸福一生吧。 作者有话要说: 结束了. (全书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