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狐狸精一生的故事》 分卷阅读1 一只狐狸精一生的故事 作者:苏芳流里 分卷阅读1 《一只狐狸精一生的故事》作者:苏芳流里 一只爱吃鸡的小狐狸与他的皇帝男朋友的故事。 大概如题,就是一个 狐狸精 的故事。 故事的主要内容就是一只狐狸精和他的皇帝男朋友的故事。 排雷:攻人品见仁见智,不算什么深明大义的伟光正。(可能也有人觉得三观有点问题) 受可能人品也要见仁见智,不算三讲四美的妖界典范(一盆狗血就倒了) 结局he,但也许你也会觉得像吃屎。 多少年后,史官想起来这场引发大周国运动荡,由盛转衰的动荡时,他们固执的认为,一切不祥都是从这一次没有经过龟甲占卜、三牲祭天的围猎开始的。 大周沧云十四年,已经年近二十五岁,却还未曾有过子嗣的皇帝舜元决定以春猎的方式,上达天听,祈祷这一年大周的风调雨顺。大周不同于其他的农耕国家,周朝的立国之本就在于渔猎,周地多为山地丘陵、甚多产狐狸,虽然周朝已经逐渐褪去了立国之初强悍彪勇的捕猎传统,但每年一到秋冬时节,周边国家便有客商前来交易皮货,小到兔皮、雉鸡剑羽;大到白虎皮、山雕羽,一应俱全,应有尽有。 当然,周地最为出名的还是狐皮。 狐皮的成色分为四种,褐色狐皮最为一般,大多数只能做平民百姓冬衣上的镶毛装饰;玄狐皮则相比较好一些,狐皮常被有钱人家买来做冬季时穿着的斗篷,玄狐的心肝也值一些钱,据传入药往往可以使人耳聪目明;再好上一等的则是火狐皮,赤色火红,在冬季则是御寒保暖的上上之选,但数量稀少,也只有官宦人家和商贾巨富才买得一两件;最贵重的则是白狐,除了皇宫里有那么几条白狐皮毛,其他地方一概没有,据传白狐都是能成精成妖的狐狸,杀多了这种狐狸的猎户,往往要折一些寿数。 根据史书上的记载,舜元在春季围猎的这一天,身上也披着一条白狐皮毛,那让他在一群穿着墨色衣衫的护卫中格外明显。除了那条白狐狸皮毛之外,同样显眼的还有舜元的容貌,他已经和他数百年前登上大宝的祖先完全不同了,他没有因为打猎而黧黑的面孔,他骑在马上,却像是一个彬彬有礼,饱读诗书的公子哥。关于这一点,不应该产生什么疑问,就算在那一场大火过后,你依然可以从舜元留下来的残缺的画像上看到那张似乎有点英俊的过分也文雅的过了分的脸。 史书上对那场围猎的细节描写语焉不详,但对比一些其他箭法不佳的皇帝围猎的史料来看,就可以明白,这种语焉不详来自于一种避讳,一种为尊者讳。 或许,舜元本身就是一个不善于射箭围猎的人。 不过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我们的故事并不因为舜元的射术不精而止步不前。 恰恰相反,故事正因为舜元的射术不精而刚刚开始。 是一个传令官率先发现在山阴面的某个树洞里藏着一只白狐的,据那位传令官回报,那只白狐非但身形巨大、尾如伞盖,而且行动敏捷,动作轻盈。 传令官在回报完白狐踪迹之后,当即被赏赐了五十两黄金。 于是当日捕猎的重点则放在了山阴面的那只白狐上。几乎每个伴随着舜元前来围猎的大内护卫都在摩拳擦掌,想要通过一箭射中那只狐狸,展现自己的射艺精湛。 或许那队呜呜泱泱的人群中,唯一不感到有什么兴奋的就是坐在马背上文弱秀气的皇帝,他虽然还很年轻,但已经登基有八年,这八年里,他为人仁慈、行事宽容的秉性已经为所有人所知晓。仁慈也许对普通人来说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秉性,但对皇帝来说,这是一个致命的缺点。所以舜元并不阻拦在他四周的尝试尽可能多的射杀猎物的护卫,但是在眼中,他对那些死在羽箭之下的猎物充满同情。 待到大队人马找到传令官所说的树洞的时候,没有人看到什么白狐,只是有一个少年一只脚被陷阱卡住,面色痛苦的躺在地上。 舜元朝传令官看了一眼,指着少年问道:“这就是你说的那个白狐狸?” 传令官当即下跪:“微臣……微臣明明瞧清楚了,当时踩中陷阱的就是狐狸,这……这……这少年一定是那个狐狸变的。” 未能遇见白狐的护卫们同样怒不可遏,忽然不知怎么的,听传令官这么一说,都开了窍,反而叫嚣道:“陛下,臣的确听说过狐狸善于变化人形,此山乃为皇家的围场,怎么可能会有乡野少年出没,这人定是狐狸变化的。”那群护卫中,甚至已经有人拉满了弓弦,打算放箭。 舜元的表情阴晴不定,反问道:“你们是说这是狐狸,而不是人?” 或许是舜元的表情和脸色太过难看,护卫们忽然都闭了嘴,整片山林除了偶尔的几声雀鸣之外,格外寂静。 舜元策马向前走了几步,身后的侍卫们亦步亦趋,舜元立时伸了手,挥退了他们,踢了踢马镫,似乎要下马,从旁的服侍太监快步跑到近前,只是哀求道:“陛下,这……妖……”那太监话尚且没有说完,忽然闭上了嘴,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连磕了三个头,便以肉身做了下马凳,迎舜元下马。 服侍太监这样的举动,让周围原本还想放箭杀人的侍卫都脸色发白,连照顾皇帝近十载的太监都吓成这样,可见皇帝隐而不发的怒意有多深厚。 皇帝放下弓箭,朝那个躺在地上的少年看了看,便走过去,他每踏一步,身后的侍卫便紧张一分——在春猎的时候皇帝受伤,仔细追究下来,是要杀头的。其中有些人则将目光投向了那葛衣少年,那少年不过只穿了普通民夫的衣服,赤着脚,头发被梳成了一个散乱的发髻,一眼瞧过去,那少年应该只有十七八岁的年纪。 舜元见那少年躺在地上,紧闭双眼,一言不语,便问道:“你是几时受的伤?” 只见那少年支支吾吾的狠狠吸了几口气,仿佛那腿上的伤口已经痛的让他说不出话来。 舜元皱眉,他在仔细的端详着那个少年,他觉得事情有异,却又觉查不出来有什么问题,便手拢在袖子里,又朗声问了一遍:“你……是怎么到这里的?” 只见那少年便用手捂着脸哭了起来:“还……还不是被一个狗官骗来的,我原本只是在山上采药,那个狗官鬼鬼祟祟的过来告诉我,这里有些稀有药材,我……我便就信了,谁知道,谁知道,我一走过来,他便把我推到了陷阱里,还口口声声说,我是狐妖。” 一番对答完毕,几乎所有人都扭头看向传令官。只有几个好男风的,才时不时的朝那少年扫过去几眼,虽说这乡野没什么意趣,甚至连口好酒都没有,这少年人的长相却是不输京师当下最红的那位戏 分卷阅读1 欲望文 分卷阅读2 一只狐狸精一生的故事 作者:苏芳流里 分卷阅读2 子的,魅惑的让人心动,一个眼神勾过来,简直让人心旌摇曳,巴不得能立刻寻得一片树丛,用几番真功夫,操弄的那少年从嘴里哼几声好哥哥。 皇帝的脸上依旧是平静的,只是淡淡的冲着传令官问了一句:“他说的是真的吗?” 传令官已然两股战战,讷讷不能言,只是道:“陛下开恩,臣……臣分明看到那少年是只狐狸,如果是普通人家,他怎会有条如华盖大小的尾巴。” 舜元脸上表情仿佛覆盖了一层寒冰,怒极反笑:“你指给我看,尾巴在哪里。” 传令官哆哆嗦嗦,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陛下,这狐妖太过狡猾,此时定是把尾巴变没有了,臣,臣实在是找不出啊。” 舜元叹了口气,冲身边侍从太监微微挥了挥手,那传令官便被人拖下去了,其求救呼号的声音倒响彻山谷。 此时舜元又回头看那少年,只见到那猎狐用的铁夹子将少年脚踝依然夹的血肉模糊,那少年则泪水涟涟,或许是他不停擦泪的关系,原本他脸上的土也被抹去了。舜元只是看着那少年,未发一语,侍从太监倒是机敏,立即示意两个侍卫将那猎狐的铁夹子掰开,小心翼翼的将少年的腿从缝隙之间挪了出来。 那少年道:“我已经没办法走了……” 侍从太监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这位年轻皇帝的表情,温言道:“陛下,这乡野少年伤势是严重了些,看起来大抵是无法走了……不如,由老奴待着几个人将他带回京师,找个客店好好养着,待他恢复,另派车马送他回来。” 皇帝脸上的表情依旧是阴晴不定的,仿佛还在思虑什么,忽然,他又盯着少年看了几眼,欲言又止。 这侍从太监是见惯了场面了的,心中暗自忖测:“想来是富贵险中求了,此时如果还不能够揣测上意,那当初也就不该裁了子孙根来这皇宫里寻什么富贵。”立时,这大太监便跪倒在皇帝面前,高呼万岁:“陛下真是爱民如子,识破奸佞,惩恶除凶,千古明君啊!”顺势,高声道:“恳请陛下,将这少年带回宫好生照料,以向天下万民昭示君恩。” 此时,舜元脸上总算浮现了一丝笑意,只是打趣道:“好话全部都被你说了……”并不否认要带那少年回宫的意思,双手拢在袖里,态度已然和缓几分。 那太监生怕那少年再生什么事端,立刻使了眼色,让人快些将少年抬上原本为运送猎物下山的马车上。 只见那少年并不怯,用袖子擦了擦脸,坐在马车上一言不发了。 皇帝一行还未回宫,围猎途中路遇白狐的消息就传遍了京师。 京师百姓与后世的京师百姓一样,对皇家,乃至于对国家气运都有着无穷的探索热情。但凡一点风吹草动,茶馆里必然有人自愿充作说书的先生,绘声绘色的跟人学舌一番。围猎遭遇白狐一事同样如此,流言开始时,人人道:如今大周国泰民安,春猎本就为祈福,眼下向来不擅弓箭的舜元皇帝竟然射下一只几十年难得一见的白狐,可见这国家的气运还是牢牢地握在当今天家的手里的。 然而这股流言没传多久,又突然变了一个方向,大抵是那传令官的事情被多嘴多舌的侍卫说了出去。这番猎狐故事又成了皇帝体察民情、爱民如子的一则例证。 有人道:当日哪里射下了什么白狐,只道是一个小官为求荣华富贵,欺君罔上,随意作假;还是舜元皇帝为人亲善,明辨是非,当即便放走了那被人诬陷是白狐的少年,严惩了作假的小官员。 这番说辞倒也没有坚持多久,便在京师的茶馆里彻底变了方向,从祥瑞到丑闻也不过短短几日时间。 故事也从那白狐身上转移到了舜元皇帝身上。因为丑闻中那些暧昧不明的内容,人们在谈论时往往眉飞色舞,男人们谈论起来的时候,脸上往往还挂着抹淫邪笑容,妇人听了则止不住的脸红,往地上“呸”一声。这番说辞不断发酵,以至于舜元皇帝回到京师的时候,竟需要大内里出两列卫队,在大街上逮捕随意散播留言的人。 然而这并不能打破流言的传播,眼下流言最新的一点内容是皇帝带着那在乡野间遇到的绝色少年回了皇宫。 这两天皇帝寝宫的红灯笼总是亮的,伺候的轮班宫女和太监们也多了一倍,他们如今比往常更卖力的擦拭着宫室之内的青铜烛台、金银嵌丝的铜镜和那张雕着龙凤呈祥、福寿延绵的黄花梨木床。只是他们擦拭的时候,手脚比平时放的更轻,住在寝宫别苑的那位,据说是个睡觉容易惊醒的主子,如若吵醒了他白天休息,那恐怕他那里能过去,皇帝那里是过不去的。关于那位主子,只有几个小宫女和几个小太监进去洒扫的时候才有机会得见,据传那实在是一位不世出的美人,美到你看到他第一眼时,甚至都懒得去分辨他是男是女,只想着如何找机会再多看他两眼。宫人们往往是听不见那位美人说话的,或者说,那位美人常常是懒得用嘴巴说话的,但凡有个什么意思,只消得他眼睛看你一眼,你便心甘情愿什么都替他做了。 这番艳名传出去没多久,便有好奇的宫人趁着轮扫的时候过来打探,他们大多都是后宫其他嫔妃们的耳目,自然心气颇高,意欲拿这位美人和自己主子比一比,看看到底是个如何国色天香的人物。然而几乎每个洒扫宫人轮班出去,脸都是发灰发青的——但凡长了眼睛的,只要一眼便明白了,只要这位还在,自家主子的出头之日还不知道要到哪一天。时间一久,人们便也开始熟悉这位人物的习惯了,每日黄昏、日头低垂,就可以看见这位美人倚在阁楼上,一只胳膊托着下巴极目远眺,他的头发还是极风流的随手在脑后松松垮垮的束个髻子,着一件天青色的织锦外袍,风吹得他头发扬起,若这是舜元正好前来和他一起进晚膳,那你便能看到这懒洋洋的美人儿打起精神对着风用手指梳弄头发,若是舜元不来,这美人便懒洋洋的这么坐着,一直坐到天黑下去。 这美人除了喜欢在楼上吹晚风外还有一个爱好人尽皆知。 从他入宫开始,御膳房的人便从没怎么歇过,烧鸡、烤鸡、炸鸡、腌鸡、炖鸡各种鸡的吃法几乎都来了一遍,每日传膳,但凡是送到这位宫中去的,必然有鸡。他和其他娘娘还颇为不同,这宫中的嫔御们害怕发福,都小心的忌口,每日只吃一些清淡食物;然而这位美人则不是如此,每顿必定是要上两只肥鸡的,若是鸡肉太瘦、太柴,这位主子往往不高兴,定是嚷嚷膳房的人故意克扣他。他甚至还打起了御花园中饲养的珍珠锦鸡的主意,膳房的人谁敢动皇后花园里的鸟兽,惴惴不安的去找皇帝请了旨,这才敢去花园捉鸡。虽然膳房的人处处小心,锦鸡一只一只消失的 分卷阅读2 欲望文 分卷阅读3 一只狐狸精一生的故事 作者:苏芳流里 分卷阅读3 事情还是给皇后底下的宫女们发现了,皇后为人大度,虽然有些不高兴,但到底还是过去了,只是底下的人又开始传起来留言,只道是:“这位美人主子恐怕是要在宫里演上一出‘宠妾灭妻’” 又有人嗤笑:“他哪里算是个妾……” 若是回答者见过那位凭楼远望的美人,此刻大抵会无声的朝反驳者翻个白眼,他们哪里晓得了,这位美人可顶的过后宫那几十位不受宠的姬妾。自从回宫之后,除了节日是在皇后宫中歇着的,几乎皇帝日日是在别苑过的,也有饶舌的内侍太监多嘴,皇帝每日几乎都要折腾到日出破晓才算结束,那美人则蜷在床上,懒洋洋的等着宫女们去给他清洗换衣,但凡数着那人身上的咬痕,再斗胆的看一眼皇帝身上的抓痕,便晓得这二位昨夜是如何的耳鬓厮磨,是如何字面上的“插柳不让春知道”。 如果是一位史官在此言说,那么接下来必定要给那位美人打上佞幸的标签了,然而,笔者只想还原录下这一段大周朝代更替的野史,那么还是倒回来说吧。 舜元自己想起来如何决意要带那位少年回宫时,自己也是恍恍惚惚的。 他坐在马上恍惚的想起来,第一眼见到那位少年的情形时,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脸,他只是先看见了他腿上的伤口,便暗自揣测起来这受伤的缘由。 直到那传令官非得说这少年原本是白狐变化而成时,他才真正的动了怒。 他是不相信天底下有妖魔鬼怪之说的,如果有,他乃真龙,他也不应该害怕,都传说皇帝是天底下阳气最足的人,就算有什么精怪,又怎么敢在他的面前化现。 不过官员昏聩、贪腐成风的事情他却早已经有耳闻了。想必这位传令官也是如此的吧。在春猎时射中白狐,此乃祥瑞之兆,如若他真将这乡野少年当做白狐射杀了,不止这传令官、恐怕州府的官员都要按例受到褒奖。 仅凭一己私欲,随意栽赃陷害他人,这种人竟然还敢做出一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姿态。 他素来不愿意杀人,但在想明白的这一刻,他显然是动了杀心的。 他还想从少年口中再问一问,是否当时这传令官还说了什么其他话,是否又有其他什么人跟着那传令官一起,但是迫于身边人多,不好追问。 等到他开始注意那少年的容貌时,那少年已经被丁昭吩咐的两个侍卫扶上马车了。 连素来服侍他的丁昭也以为他做其他想,对他道:“今日在山上所遇到的少年,老奴已经吩咐婢子们将他梳洗干净了,如果陛下……此时在山林间无趣,倒是可以……” “可以什么?”他问,他忽然想起来白天丁昭在言语中似乎是向着那传令官的,他抬起头只是等着他回答。 那太监却恭顺的低头回应道:“可以如陛下所愿。” 舜元微微笑了起来,想要捉这只老乌龟的尾巴是不容易的,嘬了口参茶便道:“那我就去看看,如何能如我所愿。” 厚重的帘幕被窗外的狂风卷了起来,眼看着是要下暴雨了。 天气几乎说变就变,明明在下午下山的时候还是春和景明的灿烂气相。 丁昭亲自掌着灯,穿过一条条雕梁画栋的花廊,最后走到一件并不大的房子。 那间房子黑暗、凄清、冰冷,仿佛伴随着这天气,也让人想起来死亡。 那房内的武将见到是丁太监,便微微拱手,客气寒暄了一番,便告辞了。屋内的血腥味越来越重,连素来见惯大风浪的丁总管也用一条深蓝色的绸子手帕掩住了口鼻。 他面前跪着的人已经几乎已经快没有了气息。 那人只是勉强睁开眼,仿佛是宿命般的重复道:“陛下开恩,微臣真的不敢欺君,那真的是一只狐狸。” 丁太监微微清了清嗓子,尖细的嗓音拿腔拿调:“好了,陈大人,你是个忠心的,老奴也知道,可是这狐狸的事情,您确实是办砸了,这也是个事实。” 那跪着的人哀告道:“丁大人,还求你帮我在皇后娘娘面前说几句好话,臣,臣确实是按照她的嘱咐办的呀,白狐是皇后娘娘母家的管事交给我的,臣当时只是做了个陷阱,将那狐狸放进去,其他什么都不敢做,谁知道那狐狸没有了,怎么就有人到了陷阱里……我还有一家妻儿老小,欺君要诛九族的,我怎么敢……” 只听见丁太监狠狠的呸了一声:“陈大人,您说的这话可就不对了,皇后娘娘什么时候嘱托过您这种事情,如果您真的要血口喷人,那陛下生气起来,恐怕您的妻儿老小是保不住了……” 那奄奄一息的人忽然笑了起来:“难道我现在就保得住吗?欺君罔上……这种大罪追究起来,我妻儿老母就能安稳度日吗?” 丁太监幽幽的叹了口气:“老奴本来是想放您离开的,可是陛下好像还打算继续追查下去,老奴也没办法啊。” 传令官似乎还不死心,只是喃喃道:“陛下、陛下定会知悉……” 丁太监大笑:“陈大人,你就放宽心吧,今天山上遇到的那孩子可是个有福的,我这没根的看着都……何况陛下,圣上这时候才没空管你,我看陈大人你,好像也撑不过今晚了吧?” 那人显然已经放弃了,跪也跪不住了,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咳着血。 丁太监蹲下`身去,拿丝绢手帕在那传令官脸上擦了擦:“陈大人,你这就对了……你一死,陛下心善,也就不追究了,不然呢?” 那倒在地上的官员没有再发出声响,丁太监嫌恶的将手帕丢在一旁的炭盆里,伸了伸腰,便离开了。 俗话说:灯下看美人。 舜元进到房间里去的时候并没有什么看美人的心情,看美人的心情是被美人培养起来的。 他进去的时候特别摒退了为他掌灯、撑伞的宫娥,连通传一声的人也没有留着。 原来为这少年包扎的御医们已经走了,现在这房间内只剩下这少年一人。如此这般应该也能够问出点什么吧。 舜元微微蹙着眉,推开了有些昏暗的房间。 只见房间内偌大的床上,那少年竟一丝`不挂的在床上打着滚,他几乎可以称得上肌肤胜雪了,头发随意披散在身上,仿佛一个人正撒欢的愉快,毫不介意如此狼狈放`浪的姿态。 舜元吃惊的看着那床上的少年,那少年同样也在看着他。 那少年伸出手去掩饰身体,仿佛是感到了羞怯,但遮掩的却颇不得法,那雪白的皮肤上微微泛着红晕,手指遮掩的敏感处,却能够看见一只红杏出墙来。 舜元微微一笑,他正能够感受到血气上涌、喉头发紧。他想,或许是刚刚那杯参茶的作用。 那少年扬起脸,在昏暗的灯下,舜元仔仔细细的端详起来,那少年确实长 分卷阅读3 欲望文 分卷阅读4 一只狐狸精一生的故事 作者:苏芳流里 分卷阅读4 了一双狐狸眼睛,眉目含情也不过如此了。 窗外忽然响起了一声雷,突然间轰隆的一声,那少年似乎颇为害怕雷声,逃也似的扑进了舜元怀里。 “救命。”那少年声音细细的在他耳边道,小手轻轻的捉着他的衣袖,在他的怀抱里,那少年似乎拼命想把自己缩的小一点,更小一点。 舜元搂着那少年,不知不觉间已然换了种口气:“打雷就这么可怕吗?”,那种口气是天底下所有昏君共用的一种语气,一种没原则的宠爱,一种混着私心杂念的偏袒。 那少年几乎与他鼻尖贴着鼻尖,温言道:“你不害怕吗?”他的腿很轻的攀上了舜元的腰。 舜元微微摇头:“我怕什么?”他不知不觉间,连“朕”这种自称也丢了。 窗外又响起来一阵雷声,轰轰隆隆的,没多久雨点也跟着撒下来。 那少年只是瑟缩在他怀里不出声了,手臂紧紧的勾住了他的脖子,有一丝没一丝的在他脖颈间微微喘着气,仿佛是真的被那雷声给吓到了。 舜元只觉得身上燥热难耐,将那少年顺势就推到在床上,三两下便褪去了衣裳,将那少年压在身下,抚摸之下,那少年便拖着哭腔般的声音喘着气了,门外宫人们只听到那勾魂摄魄般的呻吟声断断续续的叫道:“不要……不行……”,便听到房内床第间的吱吱呀呀,间或着臀股之间皮肉相撞之声。其中有些管着妃嫔侍寝头牌的太监,不是没听过此类声音,却也面面相觑,互相只是交换了眼神,便不再说话了,皇帝如此好的兴致,这恐怕还是第一次。 行了一阵,便听到房内声音停了,只能听到二人皆粗声喘气的声音,那些司礼监出身的太监们便表情上稍稍松了口气,丁总管是吩咐过的,如若皇帝尽兴,那么今天也就没什么“发乎情、止乎礼”打更了。正待太监们略微宽心之时,却又听得房内有些动静了。那少年的哭喘气声又重了几分,众人都听得清楚,那少年正在嫌这位万人都不敢触须的天子“太大了些……不能这样……弄的痛了……戳的深了。”,只听得房内响起了几声响亮的巴掌声,一时间所有在门外等候的宫人们都敛声屏气,不论刚刚那是谁打谁,都是片刻之后的龙颜大怒。 可惜那几声巴掌之后,那呻吟便又起了来,愈演愈烈,那哭腔在后来竟拖着变了一种腔调,那强调较之前更加柔媚与迷惑人心,能把“不要”变成“要”,能把“不能”变成“能”。 在屋外的宫人们细细听来,那几声巴掌仿佛只是助兴一般,那落在纸上是被强盗奸`淫的哭诉呻吟,在实际听来,仿佛只是闺房趣乐的一种形式。 他们甚至还听到那位素来以温文尔雅、懂得分寸进退的皇帝极其放诞的笑问:“朕就是这么欺负你了,你能怎样?” 倒是没听清那少年哭腔里答了什么,宫人们又只能听见皇帝极有耐心的劝慰:“总归是有些痛的,歇几日便会好”转瞬间,那种劝慰又变成了轻薄的纨绔语调:“不妨你告诉我,哪里痛,我用手替你揉揉?” 司礼监的太监们互相看了几眼,朝天色看了看,正犹豫着今天是否打更,只是远远瞧着丁总管来了,便立刻围上去,细细说了这房内的来龙去脉。 那丁太监并不言语,只是默默的和那群宫人同样的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忽然脸上挂着十足笑意,对着那几个宫人说:“打更、打更、打什么更,等着明天圣上的赏赐吧。” 丁昭丁总管显然是得意的,要知道,这美人引荐之功,他丁昭位居众人之首。 他搓了搓手,立刻有小太监送上了一只包金铜花嵌着七色宝石的暖手炉子,那本来是给皇帝准备的,然而显然此刻圣上是用不上了。 丁昭往那小太监脸上瞧了一眼,颇为自得的接了,夸道:“你是个懂事的。”便转脸瞧这天气去了。 春夜急雨,端的是贵如油。 次日,丁昭是跟着一帮负责皇帝早上梳洗更衣的宫娥们一起进的屋子,依稀间仿佛还能够闻到这屋子里尚未完全散去的情`欲味道。丁昭不动声色的朝床上瞥了一眼,只见那少年赤裸着身子,蜷在床上,仿佛已经疲惫至极,正酣睡香甜,那雪白臀上倒是印着五道指印,又红又肿,光是凑着这巴掌红印,就能还原出昨晚这张床上的动静。丁昭默默的朝四周扫了一眼,一个正在整理床上挂幔的宫女已然红了脸。 丁昭收回目光,将头伏得更低了一点,声如蚊呐:“陛下……” 两个宫女正半跪在地上为舜元挽寝衣上的带子,舜元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丁太监沉了沉嗓子,迟疑着:“这伺候的……” 丁太监已经在宫里待了大半辈子,礼数他简直太清楚不过了。伺候过皇帝都是主子,只是主子也有大小;但不管是多大的主子,在皇帝那都不过是个婢子,这该怎么称呼,全凭皇帝的意思,他哪里敢乱开口。 皇帝扭过头,微微向床上看了一眼,便就笑了:“那是你宛主子。”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只是他到底不是女孩子,还是叫他宛宛罢了。 他早就想过了,哪怕在床笫之间,他也不愿意告诉他自己的名字,那也没什么关系,他来替他取一个。他富有四海,山川河流都要避他的名讳,他赏他一个名字又如何。 舜元想了想,又匆忙说道:“你们收拾轻点,别把他闹醒了,让他再睡一阵子,临了走了再叫他。” 丁太监立刻喏喏两声,心中暗自盘算,昨日那送猎物的马车恐怕是不能坐了,一会儿倒还是要再找辆淡黄色有祥云纹样的车辇——那好歹是主子坐的。 舜元是赐了名字,却没办法给他下一张嫔妃的文牒,这大周虽然不禁男风,但朝廷内外到底晓得是要尊祖制。宛宛这一名字,叫的人并不多,更多的宫人在干脆私底下叫他美人主子,还有几个胆子大的,倒是敢叫他宛妃——依仗着宛宛的得宠,就敢去触皇后的霉头。 舜元对宛宛的宠爱也几乎是破了格的,后宫内尚且没有留宿除了皇帝以外其他男人的习惯,舜元就亲自画了图纸,在他自己起居休息的中殿起了一座不大不小的三层楼阁,给宛宛居住。又怕这番宠爱太过招人口舌惹人记恨,就在中殿与后宫的交界,围了足有两人高的围墙,最终又担心宛宛整日被困在楼阁之中,太过烦闷,又派人在围墙上特地开了一扇偏门,侍卫看守着,以便宛宛想要到御花园游玩时,不必绕太远的路。 这番宠爱之后,任谁的眼里,宛宛都成了香饽饽。丁太监自然是猜得到舜元的心思,先是亲自挑选了一拨宫人,送去给宛宛再挑捡,意图让宛宛选出一些得力的,好在宫中立足。然而,送去时宛宛连看都懒得看,只 分卷阅读4 欲望文 分卷阅读5 一只狐狸精一生的故事 作者:苏芳流里 分卷阅读5 是道:“随便留几个人罢了。”便就又昏头大睡。丁太监只得讪讪的留下了几个自己的眼线,好得些这位不好相与的美人主子的习惯的情报。 时日不久,丁太监就得到眼线们一致的回复,只道是宛宛与谁都不亲近,白日除了睡觉还是睡觉,既不见客,也不用膳,除了和身边一个叫春雨的宫女有些话说,其他人理也懒得理,连皇后邀请他去御花园里面看戏也都用借口打发去了。 丁太监听了倒是不生气,反而再问:“你们中间谁又是与那个叫春雨的交好的?” 那帮眼线倒是摇头:“那春雨倒是跟谁都好,可这么一下来,反而也就没什么亲近的了。” 丁太监倒是琢磨着舜元问起来这美人主子住的习惯不习惯要如何回答,只是抬头看见那美人主子倒是懒洋洋的靠在栏杆上吹风了,只见一个穿丁香色衣裙,年纪约摸着有三十岁的老姑娘站在那美人主子身边,两人仿佛正在说着什么话,只见那美人主子噗嗤一声笑的前仰后合,胳膊伏在栏杆上,头埋在臂弯里,笑的抽动。 一颦一笑间,那些原本正回着话的宫人也都看呆了,只是默默地望着楼上,不再言语。 丁太监在宫中当差多年,到还不至于如此没见过世面,他眯起眼睛,想看清楚那位穿丁香色衣裙的春雨姑娘,他只是觉得那姑娘也颇为眼熟,但他又不太能想的起来是谁,只得起劲的眯起眼睛,意欲看个究竟。只是春雨同样也看了过来,见到是丁太监在楼上便叫了声“丁总管”,施施然的行了一礼。宛宛也顺着瞧了过来,丁昭向来怵他,只是嘿嘿一笑,问了句安,便要离开。 春雨在楼上,刚刚笑完,便蹙起了眉,用手指戳了一下宛宛,便道:“师尊,别笑了,你瞧,一会儿那个皇帝就该来看你了。你赌不赌?就赌皇后花园里的一只孔雀。” 宛宛难以止住笑意,慷他人之慨:“一只孔雀就一只孔雀。”,说完又托着腮盯着春雨瞧了几眼,便嫌弃道:“你这驻颜术实在是不敢恭维,昨天瞧着还像是二十四五岁,今天倒是快三十了。” 春雨反而噘起了嘴:“我这五百年的小狐狸,驻颜术怎么能比得上你两千年的道行,只是你一只两千岁的老狐狸,还变成这种少年样子,啧啧啧,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宛宛扫过去一阵眼风:“变成五六十岁,大腹便便的员外郎,你弟弟估计可就没法救了……” 春雨忍笑忍的辛苦:“你当初把他从兽夹里放出来,便就好了,谁让你还把自己搭进去了的?明明就是自己想吃鸡……” 宛宛狡辩不过,只听得春雨又继续道:“只是想吃鸡,去偷两只也就算了,偏偏呀,有人还真把自己的人身给搭进去了……” 说话间,宛宛也不知不觉的脸上飞霞,却厚着脸皮打断了:“修道之人,血肉身躯没什么稀罕的,你一只小狐狸才不会懂……” 春雨却不依不饶的继续撩拨他:“是是是,是我小狐狸不懂某些人道心坚固,一心修仙,修仙修的昨夜床帏里叫声,都能把皇后养的那只老狸猫叫发春了。” 宛宛气结:“明明是舜元……他。”宛宛话说一半,忽然老脸一红,张口结舌,吞吞吐吐,眼睛却不知不觉间春水含情,依然是想到了昨晚之事,不知不觉已然情动。 春雨却用手悄悄掏了掏宛宛的肩:“人有句俗话‘老不要脸的’,看来,还真是,越老越不要脸……” 宛宛张张嘴,发现竟然无一语可以反驳,作势要打那穿的如同茄子一样紫的小狐狸,掌间只是微微带风,那小狐狸便告了饶:“师尊,你还真要打啊?” 宛宛却颇为自得:“叫你乱说话……”他得意的时候,那条毛发松软、洁白如银的巨大尾巴便露了出来,只见尾稍毛球轻轻来回微微晃着,仿佛愉快极了。只是宛宛还没十足体验这份斗嘴斗过春雨的得意,便感觉肩上一紧,只听春雨低声叫道:“你疯啦,快点把尾巴收起来,叫人看到了可就要完了。” 宛宛叹气:“只是松松尾巴,不会叫人看见的。夹着尾巴做人,真是没什么意思。” 话虽如此,宛宛还是收了尾巴,极勉强的坐正了身子,却听见春雨又找了新话来编排他:“以我之见,夹尾巴虽然不舒服,却好的过与人交尾,师尊却不还是甘之如饴吗?” 宛宛已然满脸通红,忽的站起来,正要发作,忽然听楼下有尖细的太监传话声。 春雨眉飞色舞的用手狠狠一捏宛宛的下巴,学着管教婆子的口气道:“好好伺候陛下吧……”便一溜烟的逃了。 丁昭刚从这小院出去的时候,便有人过来传唤,本来以为只是皇后的例行询问,只是近前了才知道,原来舜元正同皇后一起瞧着戏,两人表情凝重,皆沉默不语,舜元只是一言不发的低头饮茶,皇后正襟危坐,一个宫女半跪在地上,拿一把银剪子,一点一点的替皇后绞着指甲。 丁太监立时感觉头皮发麻,尿意上涌,半伏着身子,请了个安,用余光小心的大量着四周。只见皇后后边站着的宫女群里有一个宫女已然哭红了眼睛,再细细的看这跪在地上给皇后剪指甲的宫女,颤颤巍巍,脸色发白,勉力打起精神。丁太监心中暗叹:“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便强挤出了笑脸闻到:“娘娘传老奴,可是有什么事?” 那坐在皇帝身侧的女子事实上并不老,只是脸上脂粉扑的太厚了一点,如瀑的黑发被紧紧的盘成了发髻,上面插着飞入云端的凤凰,让她显得死气沉沉罢了。皇后姓郑,郑家是周地的氏族大家,大周立朝的两百来年也出了三四个皇后了。郑皇后的脾性板正,眼睛里面揉不得沙子,丁昭素来是知道的,她跟皇帝相处起来总也不讨巧,丁昭也是知道的。舜元并不喜欢板板正正的嫔御,甚至丁昭有时候想,或许舜元根本不喜欢后宫里面那些宫妃,不过都是摆设,娶回来在宫里摆着,好像有这么一号人,除了积灰之外,再没有什么别的用途。 皇后看了丁太监一眼,挥退了正在为她剪指甲的宫女,也煞有介事的捧起茶碗,饮一口茶,并不着急开口。 丁太监于是将身子埋得更低了。 山雨欲来,眼下已经是狂风大作了。 舜元此时清了清嗓子:“你不必担心,皇后只是问你一些事情,你如实作答便好。” 郑皇后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一下嘴角:“陛下说的是,臣妾只是问问。” 丁太监偷偷瞧了一眼舜元,发现他的脸色并不如他的语气那般不介意,一颗心还没放下便又悬了起来。 “我今日找司礼监,查看侍寝的簿子,这几天没什么记录,陛下宿在哪里?”皇后轻描淡写放下茶杯。 丁太监暗自叫苦,壮着胆子抬 分卷阅读5 欲望文 分卷阅读6 一只狐狸精一生的故事 作者:苏芳流里 分卷阅读6 起头,只发现皇帝脸色十分难看,仿佛正在强忍怒气,这才大着胆子答道:“前些日子,陛下春猎,身子乏了,议完事儿就都在中殿歇着。” 皇后默不作声的看了两眼那戏台正翻着的筋斗,才漫不经心道:“那你们倒是按照实情来记录啊,万一这几日陛下要是受了风又或者身子弱了,冤枉了谁可就不好了。” 舜元放下茶杯,冷笑一声:“人吃五谷杂粮,哪里有不生病的,就算病了也犹不得人,我若宿在皇后那里病了,是不是还得拿皇后问罪啊?” 郑皇后却反问道:“这张口就病不病的,陛下不忌讳,臣妾听着是怕。丁总管,我今天还问了司礼监的张太监,他那边可说了,这几日`你把负责打更的太监们都调到了花房了,这更也不打了?” 丁昭背上已然蒙上了一层冷汗,嚅嚅道:“这……老奴想着陛下这几日身子乏,就……就暂时断了这打更的……” 皇后微微一笑:“丁总管真是忠心一片,只是你这是对谁忠心呢?” 丁太监立时跪下:“陛下和娘娘本是夫妻一体,老奴这对陛下忠心,便就是对娘娘忠心,对娘娘忠心也是对陛下忠心,老奴不敢偏私。” “答得好,只是我听说,陛下新起的楼里,藏着不敢露面的那位主子,就是丁总管引荐的?” 丁太监口干舌燥,只觉得太阳穴的穴眼突突直跳,扑在地上,不住的磕头:“老奴不敢啊……娘娘真是冤枉老奴……” 丁昭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极响的瓷器碎裂的声音,宫娥们立刻围过来,有的拿手帕,有的奔忙着去请御医——皇帝刚刚摔了只盛了热茶的杯子。那摔杯子的声音吓得皇后也微微一怔,戏台上早就停了下来,待皇后回过神来,便厉声对着戏台叫道:“继续演,陛下这出戏还没看完呢,圣上不叫停,你们好大的胆子。” 舜元已然已经面色发青,他向来细致温和,极少发怒,此时手已经握成了拳头,声音却还是如同冬天里坚冰一般:“皇后如果想知道,朕昨夜幸了谁,幸了多久,如何幸的,那朕下次便叫上皇后一起,也省的叫皇后拿这些下人们来做威风给朕看。” 皇后听他言语轻薄,又十足讥讽,便同样铁青着脸不再言语了。 丁太监还在不停的磕着头,口中却换了一番说辞:“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娘娘也是为了您好……” 舜元忍着没对郑皇后发脾气,见到丁太监竟还敢来劝,登时火冒三丈,狠狠踹了跪在地上的丁太监一脚:“好个奴才,你要跪就在这里跪吧,跪够十二个时辰再回来当差”便拂袖离去,身后呜呜泱泱的宫人们立刻跟上,甚至有些小太监脸上的得意之色难以掩饰,这十二个时辰过后,丁总管回不回得来还不一定呢。 直到皇帝离开园子有将近一炷香的时间,坐在椅子上兀自出神的郑皇后才重新说话,只是这时,她的声音里已经没有之前的尖刻了,她幽幽的叹了口气,对还跪在地上的丁太监道:“陛下一时半刻是不会回来了,丁总管还是起来吧。” 丁昭讷讷的摇摇头:“老奴不敢。” 郑皇后也不多劝慰,只是道:“刚刚辛苦丁总管了……” 丁太监立刻伏跪在地上:“娘娘这话,老奴不敢当。” 郑皇后微微叹着气:“今日陛下突然来找我,我就觉着不妙,结果还真是,他问了我两遍,可听说过什么叫陈高轩的,又问了我母族那边最近和那些地方官员走的近,我编了几个谎,他倒还是不信……我只好说传你来对质……” 丁昭默默不语。 只听皇后又像是自顾自的说道:“如果不激怒他,恐怕我今天就要坐实欺君了……” 丁太监微微正色:“娘娘一心为了陛下,可昭日月。” 郑皇后道:“只怕是他现在更嫌我了……” 丁太监暗自揣测,皇后这些话是否还有什么言外之意,细细想来却都只是一般的家常肺腑。他疑惑的用眼光扫了正襟危坐的其实并不年老的女人,只是感到了那个女人身上藏着的悲哀。 忽的皇后又想起来什么一般,道:“那位陈大人,你是如何料理的?” 丁昭答:“老奴在陈大人过世前,与他见了一面,眼瞧着陈大人咬舌自尽的。” “那陈大人是如何说那白狐竟然成了人的?” “陈大人说,他确实是亲自做了陷阱,又将白狐放进了陷阱,一切做好之后,才禀报圣上。依老奴来看,陈大人倒不像是说谎,更何况,那陷阱确实是万无一失的,那位宛……他被陛下救下来的时候,脚踝上的伤口都能见到白骨了。” “那就是有人刻意放走狐狸的?”皇后问道:“不会就是你们的那位主子放走了狐狸,又自己做出受伤的样子的吧。” “这……老奴也不敢妄下断言,但那兽夹是够厉害的,何况上面也没任何皇家的符记,如何有人会平白无故的故意去踩这兽夹?” 皇后沉吟片刻,没有再出声了。丁昭抬起头,只看到皇后脸上有不容易被察觉的两道泪痕。 过了很久,皇后才道:“那些宫女太监们说的美人主子,倒真的很美吗?” 丁昭犹如芒刺在背,小心的挑拣着词道:“娘娘这可就难倒老奴了……宛主子确实……但娘娘您端庄谦和,气质犹胜过他许多……” 皇后遗憾的叹着气:“照这么说,看来他比我好看许多,是不是?” 丁昭不言,只是略微抬头看了看已经暗下来的天空,有一轮残缺的月亮歪歪斜斜的挂在屋檐。 舜元来的时候脸色是一种怒极了的神色,宛宛伏在楼上的栏杆上,尽管今晚的月亮并不明亮,他却看得很清楚。他发觉就算舜元正生着气,眉目间也是清秀好看的,只是看起来这么温和雅致的人,怎么会在床笫之间……,想到这儿,他便没察觉的努了努鼻子笑了,只瞧着他一步一步走的近了,再一步一步的听得见踩着木阶梯上楼的脚步声,宛宛重重的叹了口气,暗自怀想:“做人纵使有万般好,自己却到底是不适合做人的,自从搬进这栋楼来,心悸之症倒是越来越严重了,现在光听见舜元上楼的声音,心也能跟着砰砰砰的狂跳起来,若是舜元亲他,那心几乎能跳的要飞出来,若是舜元跟他……那连气都要喘不上了……”老狐狸的小白脸上忽的一红:“这么一来再下去,这人身恐怕是没办法用多久了,再修一具人身倒是不难,可是四五十年是要有的,那个时候舜元可还记得自己?” “唉……”宛宛沉沉的叹了口气,柳叶一样的眉毛轻轻拧了起来。 舜元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他的身侧,见他煞有介事的皱眉,脸上的怒气反而消了,也跟他一起坐在这藤编的宽大靠椅上,捉着他的手,一边轻轻的 分卷阅读6 欲望文 分卷阅读7 一只狐狸精一生的故事 作者:苏芳流里 分卷阅读7 捏着一边问道:“叹什么气?有什么不开心的?说出来让朕乐乐,解解乏……” 宛宛立时开始吞吞吐吐,咬着嘴唇想了一会儿,半个字也没挤出来。 要是平时搁丁太监在这儿,肯定早就想了个什么法子把这个岔给打出去了,然而此时丁太监还在皇后那边跪着呢,春雨躲在暖阁里,遥遥的在远处瞧了一眼,脸上有忧色的冲宛宛眨了眨眼睛。 舜元仿佛根本没在意宛宛是否回答,只是把原本放在藤椅上用作铺盖的毯子在身上裹得紧了,很长时间才缓缓道:“知道你挨了欺负,不愿意说,我这几日是在前面忙了一些,但是,我都知道……”说罢,他紧了紧握着的宛宛的手,贴在心口暖了暖:“你多穿一些,春天才到不久,别着了风。” 宛宛脸上有疑惑的神色:“这么天天睡觉还有人能欺负到自己?怎么有人欺负自己,自己察觉不了,舜元反而先察觉了?到底谁欺负自己了?是那个要把吃了一半的鸡撤下去的宫女?对了,就是她!还有那个整天给自己做琵琶鸡的厨子,鸡烤的焦干,一点油水也没有,八成是在故意刁难自己。哼!”想到这里,宛宛脸上终于出现了一点应景的气愤之色。 舜元伸出手,抚摸着宛宛的眉心:“怎么,还没消气呢?无妨……”他拍了拍手,就有宫人们凑了过来。 “去传晚膳吧,朕今天还在这里用膳。”那小太监得令,登时飞快的便下了楼,以宫人们特有的快步朝膳房的方向飞奔而去。 天色已经彻底晚了下来,一轮新月挂在天上,转眼间,宛宛的精神仿佛也好了许多,伸手在果盘里取了只蜜柑,慢慢悠悠的剥着。 “丁昭来过了吗?”舜元忽然问。 宛宛想起不久前丁太监正在楼下跟一帮洒扫宫人训话,便点了点头。 “那我让他给你送过来的书,你看了吗?”舜元的口气里有种东西松软了下来。 宛宛这才想起来,昨天上午的时候,丁太监倒是差人抬了一只箱子来,那只箱子看上去年头有些久了,只看见丁太监神神秘秘道:“宛主子,这箱子是陛下吩咐给你送来的,您这儿可得藏好了,若是叫皇后娘娘看到了,不止老奴要挨罚,就连陛下的脸也不好看,可快叫下面人给抬到内室去,您自个儿偷偷瞧着,可别叫人知道了去。” 丁太监这番故作神秘,倒是引得宛宛有十足兴趣,见丁太监一走,便启开了箱子,只见里面都是些书本、画轴。春雨捏着鼻子,用手绢扇着灰,从箱子里取了一本,随手一翻,便是一张春宫图,只见那图上两人皆全身赤裸,在花园隐秘处,仿佛旁若无人般的交媾。春雨一看,就大笑起来,把书往他身上一丢:“啧啧啧……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的来来回回念叨起来。 宛宛看了两页便感觉身上滚烫,脸是再也无法在春雨面前抬起来了,看这看着那画上画着的并不逼真的人形仿佛忽然就成了他自己,另一人则仿佛变成了舜元。这么一番想象倒是让他坐卧不安起来,又看见春雨都快笑岔气了,赶快把书丢回箱子,踢了一脚。又用了些术法封住了箱子,以免春雨自己再开箱子来取笑他。 只是这个时候舜元问起来…… 宛宛如梦初醒般答道:“看了……是看了……”声音只是越说越小,忽的仿佛想起了什么:“那上边画着的都是男人与女人……” 舜元微微贴近,语气中的温热扑到了他的脸上:“无妨,哪里不明白的,今夜朕与你试的时候,朕耐心教你……” 宛宛脸上又红了一分,失神间便信口答道:“好……” 答完才发觉颇为不妥,只是这时候,舜元已经慢慢吻了上来,宛宛一阵心悸,心跳的太快、身上太烫,只是觉得心口要炸裂开了。他双手紧紧的握成拳头,握到指节发白……他不是没听过有修炼得道的动物化人的故事,如此心悸,难道是道行不够?可是怎么就不见春雨心口难受……难不成自己修行了两千年,这都快得道成仙、白日飞升了最后还比不上那只五百年的小狐狸?不行,看来还是得找个机会好好问一问春雨…… 这时膳房的太监已经上了楼,在旁边跪也不是、站也不是,丁太监不在,这宫里谁都不敢说自己摸得准舜元的性子,最终一个小太监凑趣,认定了富贵险中求,便从旁道:“陛下,膳房的人来了,皇后娘娘那边传了话,倒是关心您呢,说是让您早些歇息,顾惜身子。” 舜元松开宛宛,回头看向那个太监,沉默着,倒是不发一言。宛宛只见到那个太监脸上的表情从自信得意、逐渐转向了一种畏惧与惶恐,战战兢兢就跪了下来,好一阵儿,才听到舜元又重新说话:“你退下吧,以后别再朕面前当差了,就滚去净事房吧……”那小太监苦着脸,哆哆嗦嗦的领了旨便离开了。 丁太监领了一日一夜的罚,生生的跪了一天一夜。待到时间足够时,双膝已然不能弯折,跟皇后请过安后,便找了个角落,用力的搓着双膝,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丁太监在内廷官阶颇高,服色深沉,在这角落倒是不显了,只听得两个小太监在花丛窃窃私语。 其中一个道:“昨天陛下来过皇后娘娘这儿,倒是发了好大一通火,你知道吗?” “知道知道,皇后娘娘在陛下面前惩治下人,陛下以为这是杀鸡给猴看,本就窝火,谁晓得后来皇后娘娘还问起了陛下跟那位美人主子的私事儿,陛下气得一点脸面都没给皇后娘娘留呢!摔了杯子就走,连御医都不让请……” “这……后来在美人主子那的事儿你听说了,就是小金子的事儿……” “后来还有啊……小金子不是陛下面前当差的吗?” “那你可就不知道了……昨日陛下在美人主子那脸色刚好看了一点儿,皇后娘娘就差人来传话了,说是让陛下保重龙体……这几日,宫中谁不知道陛下都快把美人主子宠上天了……这话不就是说陛下好色荒淫么……这话一说,陛下当即脸色就青了,小金子昨天真是鬼迷了心,也不看看什么时候,就在陛下跟那美人主子亲热的时候传话,陛下亲口下了口谕,把小金子调到净事房洗马桶夜壶了……” “小金子平时那么得意,这下可是栽了……” “可不是嘛。” “哎,不对,这平时传话的不是丁总管吗?怎么又变成小金子了?” “你真是……昨天陛下在这发火呢,丁总管可不开眼,为皇后娘娘求情,这帝后之间不能失和,可不就拿丁总管出气了嘛!刚刚还在这儿跪着呢,跪了十二个时辰。” “啧啧……以后皇后娘娘这边当差可得小心……” “这还用你说……宫里的瞎老鼠都知道陛下对皇后娘娘可真是……” 接下来 分卷阅读7 欲望文 分卷阅读8 一只狐狸精一生的故事 作者:苏芳流里 分卷阅读8 是一串暧昧而鄙薄的笑声。丁太监听墙角听了半晌,这时膝盖酸痛已然好了大半,从阴影处钻了出来,仿若无人般,咳嗽了两声。那两个刚刚妄议主上的小太监,立刻齐齐的跪了下来,面面相觑,只是希冀那丁太监没听他们议论几句。 丁昭前前后后打量这两个小太监几眼,最后幽幽叹道:“舌头是个好东西,只是,是脑袋重要还是舌头重要?” 那两个小太监吓的脸色惨白,一个立时拽住丁太监的衣袂,恳求道:“丁总管,我等……这是初犯……真的……奴才们才进宫不久,还不知道规矩……” 另一个小太监也哀求道:“奴才们真真是初犯,这……丁总管饶命啊……” 丁昭冷笑道:“我饶你们自然不难,可是这话要是给其他人听见了,不管是在陛下、娘娘还是在宛主子那边学一遍舌,那你们脑袋可就要搬家了!” 那两个小太监脸色更白,在月色下,显的甚是吓人,哆哆嗦嗦的大声喘着气,不敢再看丁昭一眼。 “我这是为你们二位好,去割了舌头,好歹日后还能保住脑袋……” 那两个小太监已经匍匐在地上,放声哀嚎。 丁太监正得意之际,忽的又有一太监来报:“丁公公……陛下在美人主子那儿,问您领完罚了没有,领完了罚就过去伺候。” 丁太监承一承手:“多谢,这位……公公。”他话还没说完,却抬头仔细盯着那传话的太监,皮笑肉不笑的哼了几声:“张总管……这等跑腿传话的活,怎么您做上了?这不合时宜吧,司礼监难道除了张公公外,无可用的奴才了?” 张太监并不与他蛮缠,微笑道:“丁总管贵人事忙,尔等不敢与丁总管争锋,做做跑腿传话,已觉足够荣幸。” 丁太监只冷哼一声,用十分力踹了跪在地上的两个小太监一脚,便朝向中殿方向去了。 见丁昭一走,那两个小太监如蒙大赦,立刻扑到在张太监的脚下,口口声声的感念他的救命之恩。 那张太监微微笑着,便受着了,跪了一会儿,见那两个小太监情绪稍稍平静便道:“你们不必感念我的救命之恩,我倒还想请二位做些事情。” 那两个小太监疑惑道:“张总管请说。” “您二位刚刚在这的话,我也听到了 ,这话确实是不合时宜,但是,到底是真的吧……” 小太监们脸上一热:“事关皇家声誉,我等小奴才,怎么敢瞎编……” 张太监点点头:“那就请二位在这宫中散播散播,传到这宫中人人都谈,人人都知此事,那么二位也就性命无虞了。俗语说,法不责众……就算雷霆震怒,陛下他也不会杀了这宫中所有的宫人来平复口舌波澜……” 那两个小太监畏缩道:“这可是杀头的重罪啊……” “您二位今天脑袋本来就是我捡回来的,如若不愿意,我也不勉强,再将二位的性命拿了去就好……”张总管说话时总是微微笑着的,才让他的话令人如此齿寒。 那两个小太监呆了一阵,才明白过来那话的意思,立刻磕着头,应承下来此事。 张太监收起笑容,恶狠狠的朝着中殿的方向瞧了一眼 这丁太监快步赶到中殿时,只见到宫人们都在门口守着,又抬头看看月亮,月上中天……那此时便是陛下在幸那美人主子了……这时他才粗粗喘了一口气,用袖子在脑袋上摸了一把汗,正打算去找一处清净地方歇歇脚,却看见春雨正坐在不远处的阶梯上,丁昭疑心自己老眼昏花,不知昨天年龄看上去还有三十岁的春雨,如何眼下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一般了。丁太监正准备撑大眼睛看个究竟,这时春雨反倒朝他走了过来,待他看仔细时,反而吓得打了个趔趄。 “贞宪皇后?”丁昭声音虽小,但是如此惊叹的声音连自己都被吓到了。 春雨似乎也听到了,笑了起来:“丁总管这是说什么呢?什么皇后的,奴婢可不敢当,丁总管还是不要折杀我的好……” 丁昭微微正色,仔细的又瞧了瞧眼前的少女几眼,微微松了一口气,他自己是没有亲眼见过贞宪皇后的,只是在配享太庙的画像上见过,春雨只与那画像相似,倒未必和皇后相似,更何况贞宪皇后故去时,大约三十岁有余,那这样看,这春雨也不可能是她了,人哪有越长越年轻的呢。 这么想来,丁昭大体是松了口气:“近来听闻春雨姑姑是美人主子面前的红人,这不,看着姑姑身上贵气逼人,便糊涂了。” 春雨微笑颔首,并不作答。 “陛下与美人主子……倒是多久了?”过了一会儿丁昭问道。 “我家主子在里面哼哼的快一个时辰了……”春雨笑着答道,又问道:“丁总管这是打算找人打更吗?” 丁昭拱了拱手:“昨日,皇后娘娘亲口问了话,老奴也不得不……” 春雨略一沉吟,也同样拱了拱手:“奴婢认为,这更还是不要打的好……今日晚膳,我是在旁边伺候的……听到陛下说什么照着画谱上试试……我猜此时正是兴致正浓时,如果这时候打更……” 丁昭顿时心下明白,便道:“多谢春雨姑姑,不然老奴今天可又要领罚了。这年岁渐长,眼色却还不如春雨姑姑,实在惭愧……” 春雨款款的服了服身,行了一礼:“丁总管说笑了……” 丁昭目送着春雨离开,心下却纳罕:“有的是懂礼数的主子,不懂礼数的奴才;怎么在宛妃这边都倒了个儿……这奴婢礼数倒是滴水不漏,真真儿奇了怪了……” 暖阁的雕花黄花梨木门内外是两个世界,殿内铺着的是从西边儿进贡来的地毯,香炉里袅袅的散着木樨迟桂花的香味,把屋内跟窗外的春寒料峭隔得干净。 用完晚膳,那股木樨迟桂花的香味里则白白平添了一股情`欲的气味。舜元一边饮着参茶一边无声的看着宛宛,宛宛无事可做,这中殿伺候的几乎都知道,宛宛第一次喝茶的时候喷了春雨一裙子一脸,从此再没人敢给他上茶。 此刻他托着腮,支楞着胳膊,目不转睛的看着舜元。 舜元装作专心饮茶的样子,不停用杯盖匀着茶叶,一言不发,一头一脸的正经。 宛宛盯着他,仿佛看出了他假装的破绽,吃吃的笑了声,悄悄伸出手藏在桌下,顺着摸了过去,手指很轻的在舜元膝上弹了弹。 只见舜元依旧纹丝不动,正襟危坐着正经的只怕能把自己骗过去。 宛宛不服气,拖着凳子朝舜元那儿挪了挪,手又往里伸了些,隔着布料一通乱摸。 舜元面露笑意,但依旧勉力忍着不去看宛宛,低头小口的饮了一口茶。 宛宛又默默的吸了口气,将凳子朝舜元的位置推了推,自己已经几乎贴着他,伸手 分卷阅读8 欲望文 分卷阅读9 一只狐狸精一生的故事 作者:苏芳流里 分卷阅读9 去打算再去挠他,只是伸手还没摸上多久便摸到了不该摸的,只是那儿已经挺立着,炽热的顶着他的手。 宛宛再去瞧舜元,发现他脸上笑意渐浓,那是一种奸计得逞的微笑,笑着笑着,宛宛只觉得自己心口又开始发慌了,便赶快缩回手,低下头。 舜元瞧着宛宛的羞态,瞧了一阵才放下手中茶杯,只道:“爱妃怎么停了……朕还等着……” 他平日里是不叫他爱妃的,那是在床笫之间的一种失了身份阶序的称谓,一种就算是给史官写成昏庸之辈也无所谓的爱称。 宛宛脸上晃过一阵红晕,只是道:“我……” 他素来在舜元面前笨嘴拙舌,只是现在更说不清了…… “爱妃这算是主动勾`引朕了吧……朕宣一个管宫律的婆子来,给爱妃好好说说,这样做要当什么罚?” 宛宛脸红着问:“当什么罚?” 舜元没料到他原来真这么傻乎乎的以为他要罚他,心中暗笑起来,兴致却又增了不少,只是道:“爱妃自己说说看。” “以后,吃鸡……我分一只鸡腿……” 他话还没说完,只听见舜元道:“我富有四海,一只鸡腿也想打发我?”他说着越凑越近,那语气中的温热喷在宛宛脸上,宛宛只觉得气喘心悸的快要昏过去了…… “这……我给你打扫……”宛宛咬咬嘴唇,他是最恨打扫的了…… “打扫这种事情不必爱妃来做,这宫里养着这么多宫女婆子是做什么的?爱妃再想一想。”舜元含笑看着他,只是觉得今夜如此月明云霁,一扫前几日在皇后那里被处处掣肘的阴郁情绪。 “啊!我想到了”宛宛站起身,拉着舜元的手便往床帏处走,舜元在心中暗叹,这小傻子可算是开了窍……,只是近到离床铺还有一步之遥时,便停了下来,只见他扑在床上一通乱翻乱找,最终取了一条串成一串青铜铃铛的腰佩来。 舜元苦笑,以此掩饰着眉目间的失望,只是问:“这是什么?” 宛宛伸手轻轻一拨舜元腰际腰带上挂着的龙凤图案的玉佩:“那个是皇后送的,那我也送你一个……” 舜元细细打量着那串已生了许多铜绿的铜铃铛,颔首问道:“你让我带这个?叮叮当当的……” “不,不会的”宛宛握着舜元的手,摇了摇那串铃铛,那串铃铛并无异声响起。舜元挑挑眉,再去细看那串铃铛,只发现铃舌都被挑了去,只是一串空铃铛。 “你带着这串小铃铛,但凡……但凡你……你想起我……这只大铃铛就会响起来。”宛宛指了指床帏上挂着的巴掌大小的青铜摇铃:“这样,你在……你在别处,我也知道,你到底想没想过我了……”话说到羞赧处,只见宛宛的脖子也跟着红了…… 舜元瞧着宛宛,只觉得这闺房逗趣其乐无穷,便撩逗他:“那我试试看?” 宛宛点头,只见舜元假意闭上了眼,又睁开。舜元笑着:“我分明想你了,这大铃铛如何不响?” “咦……”宛宛皱眉低头仔细瞧了瞧那串铃铛,这法器已经跟他了一千多年,这过去都无往不利,怎么如今…… 舜元得逞,笑着从侧面揽过宛宛:“我看爱妃还是另想它法,来补偿朕吧。” 只听这个时候,床帏上的铃铛,不大不小的“叮”了一声。这时宛宛才松下眉头 ,解释道:“可能只是慢一些。” 他还未发现他刚刚前一句只是假意骗他。 舜元这时已然开始觉着口干舌燥了。那铃铛在无风房间里响了一声,他并不在意,或许只是凑巧、或许是他刚刚抱着他的时候撞到了床帏上的柱子,他是个不语怪力乱神的皇帝。见到宛宛脸上欢欣,便道:“这铃铛我收下了,只算做赎罪的一部分吧……这另外一部分,朕亲自来讨。” 说罢,便毫不客气的用手松了宛宛身上的腰带,剥粽子般,将宛宛剥了干净,脸贴着宛宛的脸,极轻的吐着字儿:“爱妃想要与朕试试哪一张图……” 宛宛张口结舌,面红耳赤,不能言语。 舜元仿佛也不想等他言语,只是也速速褪了自己衣裳,揽着宛宛便钻进了早就铺就好的雕花拔步床中。 舜元倒是乏了,半躺着抱着宛宛骑在自己身上,宛宛跪的辛苦,身体越往下吃进一份,便轻声哼上一阵。舜元却早已急不可耐,在宛宛耳边吹着气:“爱妃跪着不累么?不如朕托着你?”便伸手轻轻托着宛宛的腰,宛宛此番才算卸了力,微微随着舜元的手,晃着腰,体味着这不容易消受的雨露君恩。 门外的宫人们只能听到那魅极惑极的呻吟声,便都不由得感觉膝下一软,只听得那个声音带娇带喘:“慢一点……慢一点……” 宫人们虽然常在这伺候的,也都逐渐听惯了这声音,却还忍不住竖起耳朵往下听去。 只听得那娇声极痛苦又极缠绵的一叫,原来是舜元在他全力倚着他的手时,松开了手,此番连根没入,宛宛吃痛却感觉无比畅快,只觉着脑内空空,便什么都想不得了,舜元趁势翻身将他压在身下,见他失神,便要退了去,只听到宛宛在耳边轻叹:“不要……不要走……”舜元抽退至大半,之间得宛宛目中春情柔软,便带了十足力气又撞回去。这撞的力气颇大,宛宛只听得挂在床上的青铜摇铃也跟着律动叮叮当当响起,霎时间只觉无限快慰,伏在舜元肩头竟哼哼唧唧的落了泪。 宫人们便又听得到,那房中呻吟声又咿咿呀呀的不断响起来。数目相对,面面相觑——这今晚到底是打更还是不打更呢? 舜元走后,春雨才进到宫室之内,房间原为了保温,四周都掩着重重帘幕,春雨皱着眉,掩着鼻,将帘幕都挂起,又打开窗子,终于,一阵清风从窗外钻了进来,宛宛听到室内响动,依旧在床上蜷着,他实在是懒得动了,昨夜也太累了,他是想不明白舜元如何还有力气支撑着上朝,若是让他说,还是抱着舜元再睡上一整天来的更愉快。 “起来了……”春雨的声音颇为干涩和尖锐。 或许是没听过春雨如此说话的语气,宛宛勉强撑着胳膊,将床帏拉开了一个角,还没开口说话,却感觉一个冰冷硬物被丢了进来,宛宛不备,立时做出防御样子,尾巴不知不觉已经钻了出来。只是在仔细看回手上,才发现春雨丢进来的只是昨夜赠给舜元那对子母铃中的大铃。 登时,宛宛又懒洋洋的躺了下去,一边看着铃铛,一边用手指慢悠悠的梳理尾巴:“我还以为你说什呢” “师尊真是我见过最大方的狐狸,连自己修来的法器都这么拆了随意送人。”春雨一边收拾着屋内的狼藉,一边讽刺道。 忽然间,那大铃叮的响了一声,只见宛宛一笑,笑的那般不计较:“不 分卷阅读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 一只狐狸精一生的故事 作者:苏芳流里 分卷阅读10 过是一件法器……日后还会有。” “师尊这么大方,为何不把九子铃送给我?送给那个凡人,他连用都不知道怎么用,恐怕还嫌样子不好看。”春雨的语气里已经有了些凛然冷意。 “我倒是希望他用不上,用不上就意味没遇着什么险境。”宛宛晃着尾巴,懒洋洋的从床上坐起来,抻着懒腰。 春雨转身过来收拾被褥,见那床上痕迹,冷笑一声:“我原来以为师尊只是好奇世间的荣华富贵,想要飞升之前来人间体验一番,现在看来,师尊恐怕难以全身而退了,我倒是没什么……只是替师尊不值罢了。” 宛宛抖了抖尾巴上的针毛,梳理妥当便将尾巴收了起来:“你不懂……” 春雨朝宛宛看过去,只见他脸上的微笑出灿烂如若三月盛开的桃花,心中想着,经历人间情爱时的人都是聋子、瞎子,狐狸不能置身事外,修炼得道的也不能例外,如此这般,她还说什么呢?便又换了平日娇俏态度,打趣道:“上次你倒是还欠我一只孔雀,什么时候来补给我?” 宛宛闻言,忽的只觉一阵肚饿,昨日舜元留下与他一起用膳,舜元素来是不爱吃荤腥的,他只好装秀气,吃了半只鸡就放下了,此刻正饿着难受,然而早膳吃鸡又绝然不合宫中例令。听到春雨如此疑问,便从床上跳下:“现在就去吧,捉一只小肥鸡,偷偷带回来烤熟了吃。“ 春雨微微点头,在心中微微叹息,只是不知道这种太平日子,还能过得多久。 如此一来,三月过去,宫中原本猜测宛宛不足一个月必然失宠的人们也都不敢再妄下断言,舜元几乎把所有的宠爱都给了新起的那幢楼里的主子,但凡进贡的东西,只按例在皇后那里留上几件,其他的则都抬到宛宛那里,库房里一件不留。宛宛不止吃光了皇后御花园中的珍珠锦鸡,还吃了宁嫔院子里闲散养着的野麻雀、李妃宫中一对训了学舌唱歌的鹦鹉。这么一来,宫中人人都知道新起楼里的美人主子最爱吃飞禽,人人都想了法子,去弄些珍奇山禽来讨他的好。 其实,倒也不是没出过风波,李妃宫中两只黄鹦鹉失踪后,她倒是颇费了些力气追查,那对鸟儿是她从它们破壳时就养着的,珍爱有加,鸟不见了自然心痛。这鸟笼是铜丝编成的,万万不至于鸟会冲破笼子飞出去,又仔细瞧了瞧这挂鸟笼处的痕迹,只见有兽爪痕迹,又听人说,这宛妃和狐狸有千丝万缕斩不断的联系,更听得这宛妃最爱吃的就是飞禽,每日定要上两只肥鸡,不然他那儿的管事宫女春雨就去膳房闹一场……这么一来,宛宛自然就成了嫌疑最大的肇事者。 李妃认定要为了自己那两只可怜的鹦鹉报仇,便一状告到皇后那里去了。 李妃倒是没来过几次皇后的园子,只见得后院萧索,原本还有鸟雀叫声的,眼下是少了许多,又见到皇后花园中原本大批开着的春海棠,如今不仅花朵残败,甚至有几从花茎直直歪斜。这正纳罕之际,只听到宁嫔叫声叫道:“李姐姐来了?我这会儿正跟娘娘说着话呢。” 李妃听见皇后原来正在宫中,便打起精神,随口问道:“这花……怎么?娘娘是想种其他的花?” 宁嫔微笑:“哪里是……娘娘说园子里闹黄皮子,只是总也捉不住,花茎只是夜里黄皮子来偷鸟雀的时候踩倒的。” 李妃听见“鸟雀”二字便感到委屈,匆匆见了皇后,便急急忙忙将来龙去脉一通倒了出来。 皇后听完倒是笑了:“李妹妹真是的,不如我和陛下说说,请他再赐给李妹妹几只鸟来养?” 李妃怒意难消:“娘娘这……您园子中不也总丢些孔雀、锦鸡吗?刚刚宁妹妹也跟妾身说了……她那儿的野麻雀也几乎绝了迹……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就是那楼里的那个!来了之后才出的这些事,娘娘真的不想彻查清楚吗?” “只是些鸟兽罢了……”皇后依旧微笑着,时不时的低头,整理着手上正打着的绦子。 “娘娘,您是一宫之主,后宫所有人都听您的,您想想,如若只是园子里面闹黄皮子,那算不得什么,可是如果真的像那些小太监小宫女说的,那宛……那楼里的东西真是妖孽呢?要是他真的是狐狸呢?那皇上连日歇在那儿岂不是就是给狐媚子迷住了?那龙体还如何保重?“ “住口!”皇后放下手中正在做的女红,微微吸了口气:“妹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这种话你怎么也能拿出来说,如果有人传到陛下耳朵里,还怎么得了。” 李妃胸中气结,默默的红了眼睛,委屈道:“臣妾为娘娘不平,娘娘是陛下原配,是发妻,如今倒还让那姬不姬,妾不妾的东西踩在了头上,娘娘素来喜欢赏玩花鸟,如今那狐狸精想吃便吃,想踩便踩,娘娘这里就这么容易过去吗?那以后娘娘还怎么在后宫中立威?” 皇后瞧着李妃,霎时间自己面子也下不去,只是温声道:“李妹妹,你听我一句,如果没有证据,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这鸟雀没了,妹妹伤心已经不妥,在这宫中,除了为着陛下,咱们姐妹为什么事伤心都是逾矩,你这鸟儿的事我记下了,我明日就派人去给你寻一对儿一样的来,你看可好?” “娘娘,我……”李妃还意欲再说,忽的听见有太监传报的声音。 李妃与皇后皆是一怔,这通传的声音就近在门口,看来舜元已经在门口站了一阵了,这到底听了多少,听了什么可就真说不准了,只有宁嫔稍稍理了理衣衫,略微低下了头。 舜元的表情看上去没有任何不妥,那实在是一张春风得意的脸,他刚刚处在一个男人一生中最为巅峰的年纪,不论是容貌还是精神都极佳,他眼光迅疾的向宫室内扫了一圈,才微微向着皇后颔首:“都在呢?”便在主位上坐下了。 皇后和另两位嫔御行了礼,只是默默立在一旁,不再言语。 舜元盯着李妃瞧了一会儿,又看了皇后,便道:“刚刚说什么呢?挺热闹的,继续啊,朕也想跟着热闹热闹。” 皇后温言道:“没什么大事,只是说一些宫中闲事……” “朕瞧着李妃好像有话说……怎么了?这看着挺委屈的,说出来让朕听听?” 尽管皇后使着眼色,那李妃却还是原原本本的将事情始末,调查结果以及自我猜测又在舜元面前重复了一遍。 舜元听完就笑了:“这种小事……只是两只小鸟,朕这就让人去给你取两只来。” 李妃强调道:“臣妾所言之事并非为了自己养的那两只鸟雀,而是为了陛下,宫里现在人人都说陛下新起的那楼里,住的可不是人,是狐妖!甚至还有人说看见过那狐妖露出过白毛尾巴。” 舜元低着头沉吟了一会儿,忽的抬头看着 分卷阅读1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 一只狐狸精一生的故事 作者:苏芳流里 分卷阅读11 李妃问道:“你是说朕可能正在宠幸一只狐妖?是这个意思吗?” 李妃见到舜元如此应答,脸上有喜色,微笑道:“陛下所说正是臣妾所想。” 舜元依旧保持着那种谦和而温柔的笑意,又补充道:“那你是不是说,朕昏聩无能、不辨是非、竟然专宠一只成了精的妖孽?” 李妃脸上的得意表情缓缓僵住了:“嫔妾……嫔妾不敢。” 舜元脸上还在笑着,只是眼光如刀:“既然事情是为了两只鹦鹉而起,李妃又认为是宛宛偷了你的鸟雀,那么朕把事主宣来,你亲自问问他好不好?”说完,便冲在身边当差的丁昭微微抬了抬下巴:“去把你宛主子叫来。” 丁太监领了旨,便快步朝中殿跑去。 等待的时刻里,舜元便不去看李妃了,只是盯着皇后,皇后给他看的发毛,便笑问道:“陛下瞧什么呢?” 舜元皮笑肉不笑:“瞧皇后给我管的好后宫呢。” 皇后脸上微微一僵,便抿了嘴唇,低头转心做手上活儿,不愿再抬头瞧舜元了。 没过一会儿,便看到丁昭领着宛宛来了,宛宛走的匆忙,显然传他的时候他还在床上睡着,他只着了青色的夏衫,头发极随意的结成髻,已有几缕发丝松了开,让他看上去仿佛更添风姿。春雨跟到殿外便就给拦住了,只得竖起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除了皇后之外,另外两位妃子是没见过宛宛的,这时都不自知的睁大了眼睛,盯着宛宛,瞧了半晌,虽不肯承认,但到底脸色是灰了。 “来了?”他一来,舜元便就笑了,那种亲昵也是在场的妃嫔们没有见过的。 宛宛立刻凑了近前:“丁太监什么都不告诉我,是不是你哪里不好?怎么会叫我叫的这么着急?嗯?” 舜元摇了摇头,微笑道:“不是我找你,是李妃找你。” 宛宛稍稍放心,以他一贯对着外人的漫不经心,只是看了李妃一眼,便不说话了。 “李妃说她丢了两只鹦鹉,黄色的。你可见过?” 宛宛偷鸡偷鸟得手的那么多,哪里还记得,只是略作思忖状,眼神却开始游离。 舜元见状心中暗叹不妙,便装作起身,缓缓走到宛宛身边,替他将风吹落的发丝别到耳后:“没有就没有,爱妃直说就好。” 宛宛见舜元在众人面前与他亲昵,怔了怔,才领悟道:“我没有瞧见过那鹦鹉,不知道、不晓得,她们乱说……” 他这番否认越说底气越不足,越说声音越小,舜元却在这里做睁眼瞎:“李妃你听到了……” 李妃见舜元明摆着袒护宛宛,只得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霎时间便不再言语了。 “那没什么事儿,李妃就回去歇着吧。”舜元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开始赶人了。 李妃脸面上一时挂不住,在那站也不是,请安也不是,只得无声跪了跪便离开了。 见李妃离开了,舜元便轻轻凑近宛宛,轻声道:“你也回去吧,这么突然叫你,恐怕你也没休息好,我还有事情要找皇后商量,你先回去,我这边完了就过去,晚上等我一起用膳。”又对丁昭道:“你待会儿也去趟膳房,让他们加几道带鸡肉的,多肉少骨头,送到你宛主子那边去。” 宛宛不情愿,但也只是恋恋不舍的点点头,伸手捉住了舜元的衣袖,舜元顺势握住了宛宛的手,用力的捏了捏,目送着宛宛走了,这才转头又坐回主位上。 皇后和宁嫔都低着头不发一言,舜元吸了口气,凑过去瞧了瞧:“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皇后闻言便抬头,将手中活递了过去,只听这个时候宁嫔答道:“娘娘看陛下练剑时候,剑上的绦子旧了,这不,亲手给陛下打了好几条绦子了,也不知道陛下喜欢什么样式的。” 舜元只是微微应声,也取了宁嫔手上的绦子看:“这手艺倒是不错。”宁嫔脸上微微泛红,只听到舜元凑近说:“不如早些回去休息,朕和皇后还有些话要说。” 宁嫔立时微笑着服了服身子,向舜元和郑皇后行了礼,便离开了。 舜元微笑的饮着宫女送上来的茶,皇后瞧他没有主动说话的意思,便停了手上的活,用手剥起桌面上的核桃,她知道他喜欢吃山珍坚果。 “刚刚我在门外听了会儿……”舜元还是先开了口。 皇后颔首:“是臣妾没注意到陛下来了,失了礼。” “刚刚那两个妃子是什么时候进宫的?我真是一点都不记得了……”舜元挑拣着核桃仁,选了一个放入口中。 “李妃是前年秋天,宁嫔则是去年冬天快收稍的时候来的。”皇后一板一眼答道。 “侍过寝吗?”舜元问。 郑皇后微微一怔:“这……我印象中是有,但是具体还得去司礼监拿簿子。” “不必了……”舜元挥了一下手,又冲丁太监道:“去司礼监把李妃的侍寝头牌拿下,看着嫌烦。” 皇后脸上表情微微耸动,但并不多言语。 一个嫁入宫中女子的一生就在那句“看着嫌烦”中彻底画上了句号。 “皇后下次遇上这种胡搅蛮缠的,直接让她们禁足反省好了,我听了一阵子,发觉朕的皇后怎么连这种不懂得看人脸色的疯婆子也解决不了……”舜元话说得很慢,但语气中的不满已经不用言语。 皇后脸色微微发白,低头道:“陛下教训的是,臣妾知道了。” 忽的舜元像是感叹又像是做结一般的叹了气:“在这宫中,若是不懂得看人眼色,恐怕连活也活不下去……” 郑皇后抬起脸,她发现舜元的脸上有某种他陌生的东西,那种东西是舜元平时冷静克制不愿意表现的。这般思忖着,手上一松,本来正要打结的绦子的丝线撒了一地。 舜元见那些丝线都落在地上,又接着叹了口气:“皇后不必做这绦子了,朕剑上的绦子是不会换的。” “那,原来的,我见它已经快要散了,何况那黄色并非明黄,和陛下`身份……” “那是我还在做太子的时候,我母妃做给我的。” 是母妃,不是母后……皇后默默的想着,她知道舜元的过往知道的太清楚,他的生母只是一个嫔罢了,到去世时,先帝才看着舜元的面子,给她了一个妃位,舜元在生母死后就被皇后养着了,可是皇后哪里愿意养一个嫔的孩子,只是希望按照民间的传统,让孩子带孕气来。只要皇后有了自己的孩子,这宫里哪里还有舜元说话的地方呢?只是那位皇后没什么福气,最终一无所出。 舜元在皇后手下那么多年,应该一直都是提心吊胆的吧。 那么多年里,只要皇后的肚子有什么风吹草动,舜元必然是要受宫人们的眼色和猜疑的吧。 他应该很想有个人能跟他不讲条件、不讲 分卷阅读1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 一只狐狸精一生的故事 作者:苏芳流里 分卷阅读12 要求、不追索因果的信任他,爱着他的吧? 可真的是太讽刺了,他富有四海,要人爱他不难,可是有谁会是只图他这个人而不要其他的呢?就算有人站到他面前,这么冲他说一遍,他自己也不会相信的吧。 所以他才会那么宠幸一个连身份都讲不清楚的打猎的时候带回来的妃子。 所以他才那样偏私的宠着他,只是希望他能对他衷心,只是希望他能永远这么不求条件的爱着他。 那这么说来,到底是那被困锁在高楼上的美人、这宫中数百位空有身份,没有宠爱的嫔妃可怜,还是那身居高位、一生孤寒的皇帝更可怜呢? 郑皇后弯下腰去捡那些丝线,立刻有宫女围过来帮她一起捡,皇后这才直起身子,微微笑道:“就算陛下不用,这绦子打好也是臣妾的一点心意。” 舜元没说什么,只是也一笑:“好,你这心意我收下了。” 她又何尝不能那么一心一意的爱慕他?只是自己始终是皇后罢了,有了这一身份,便从此与他咫尺天涯了。 舜元多疑,叫他怎么信任同样手执权柄又与他同居后宫的人。 哪怕那个人是他的妻子也不行。 郑皇后想到这里,想着开口打岔,不再去想与舜元的关系,只是问道:“陛下这端午节,宫里打算怎么办?”只是话说到一半,忽的哽咽了。 舜元闻声抬头瞧了皇后一言,便笑了:“我这可什么都没说,怎么皇后就流泪了?” 郑皇后低头,用手指抹着眼泪,却感觉有冰凉的手指贴了上来,舜元手上还有非常浅淡的墨香,只听到舜元道:“别哭了,皇后还在怪我先前与你置气吗?” “没……”皇后吸了吸气,平复了呼吸,便脱口而出她最想问的:“陛下对待那位,也如刚刚对待臣妾一样如此情深吗?” 舜元替她擦泪的手指停住了,略带尴尬的慢慢将手缩了回来。 整个宫殿又沉寂下来,仿佛这紫檀伴着包金装饰着的宫殿里从来也没有过热闹。皇后自知说错了话,只是低头剥核桃,不再言语。 舜元却好似陷入到某种思绪之中,失神了许久,才声音轻微道:“与你不一样,因为我是真的爱着他。” 他手心里握着那串挂在腰上哑铃铛,只是不知道这份心意宛宛是否能明白,他要是傻起来,那可是足够傻的…… 春雨在原先是在皇后居住的宫殿之外候着的,只是皇后宫内的太监宫女们多事又将春雨从殿外一直赶到了花园。春雨本就不是什么善茬,一来二去竟然跟一个小宫女吵起来了,那小宫女哪里有春雨的伶牙俐齿,骂不过,便捂着脸说要到张总管那里告状,只听得春雨在其身后狠狠叫道:“尽管告,老娘让你告到了,算我输!” 这时丁太监刚刚送宛宛从殿内出来,听到外面有人喧嚣,刚要呵斥,这定睛一看,见是春雨便不再言语。打狗也要看主人,如果宛宛告到皇帝那里……自己又能比李妃好到哪里去。于是便对宛宛拱一拱手:“宛主子,就送您到这儿,老奴一会儿还要去陛下面前当差,您也别耽搁了,尽早回吧。” 宛宛依旧是一脸的油盐不进,只是淡漠的点点头,便就要走了。这么些天,丁太监已经逐渐习惯了宛宛对人的态度,除了春雨和舜元之外,他看谁都跟看不见一样。 春雨见宛宛已经从内殿出来了,便迎了上去,微微朝着丁太监福了福身子,便拉起宛宛的手,一路往回走,走了一段,见四周无人,又细细看了宛宛的表情才道:“什么事?宣的那么急。” 宛宛脸色已经不如来时那样急切,微微松了口气,又想起刚刚舜元回护的态度,便微笑道:“小事。” “嗤……”春雨微微哼了一声:“我还以为山陵崩了呢,要知道人可容易死了,吃饭噎着、喝水呛着、走路磕着、睡觉魇着、做梦吓着,说死就死了……我还在外面算了算,想着他还能活个十来年,便就……” 春雨说着说着,见宛宛脸色愈加不好看,便急忙修正道:“我算人命数不准的……师尊不要往心里去。” 宛宛沉默了一会儿:“其实,来的时候我也算了……没有十来年,只有十年了。” 春雨瞧了宛宛一眼,见宛宛满脸忧色,便道:“十年就十年,人都活不长的,就算他长寿,能活到七八十岁又能如何,跟咱们比,他们生命不过短短一瞬,这么看来十年还是一百年也没差了……” 宛宛便不说话了,找了一块青石,坐了下来,只见得满园都是初夏的景色,池子里的芙蕖已经开始打苞了,几条小金鱼浮上水面吐着泡泡,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春雨这才继续说道:“我看呀,师尊再享个十年清福,就最好去不周山证仙家果位好了,既在人间游历过,又算是一心求道,不贪恋凡尘,多好。” 宛宛只是看了一眼春雨,便笑道:“你说的真容易……” “不然还能怎样,要去阴司抢人吗?您这打得过阴司那帮子人吗?这不让人入轮回,您还不得遭天谴啊,一阵天雷劈下来,都要灰飞烟灭了。” “我啊……其实想过了。”宛宛折了一条柳枝,伏在栏杆上,用柳枝逗着池子里的金鱼:“大不了,眼见他快要死了,便把内丹吐出来喂给他,这样他便能长生不死了……我呀,就回洞里,练上两千年再出来找他,那个时候,我便能和他永生永世在一起了。” 春雨听到“把内丹吐出来”时便不自禁的浑身一颤,抬眼去看宛宛,只见到宛宛眉目之间非但不觉畏惧,反而欣喜无限,在说道“永生永世”时,竟得意的露出了尾巴。春雨见他那番语气,只觉得周身生寒,讽刺道:“那皇帝的长生不老药来的还真是容易……” 两千年,说的容易,人心易变,只怕他那时候重得人身时,那皇帝早不知道变心几百回了…… 然而,春雨并不是爱驳人话头,拂人面子的性子,更何况,这才半年不到,他便能下如此决心,那真在这宫里待上十年,只怕到时候真要遭雷劈,他也能心甘情愿受着了,她一个小狐狸几句话,他必定只会认为是她不懂事罢了,那她又多什么嘴,讨什么嫌呢? 宛宛逗了一会儿鱼,刚刚的话便不再放在心上,抻了抻懒腰,将柳枝丢在池子里,便对春雨说:“咱们走吧……” 春雨从石头上起身,刚拍了拍裙子,便要走时,见宛宛正指着远处一处地方,远远看过去,只见那里有一块巨石立着,表面镂空刻着数个佛窟。春雨抬眼望了一眼便没趣道:“只是皇家的灵骨塔,里面没有帝后遗骨的,正主都在帝陵呢,这灵骨塔里面只供着一些帝后画像罢了。” 宛宛却来了十分兴趣:“那这么说,舜元的母亲父亲的画像也供在那里 分卷阅读1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 一只狐狸精一生的故事 作者:苏芳流里 分卷阅读13 了?”说完便要朝那灵骨塔的方向去。 春雨过来拉他,笑道:“你以为咱们两个这样能进去?就是皇后都不是想进就进的……还得挑个黄道吉日,才能进去。” 宛宛笑着,不去理春雨,在刚刚那一方青石上坐下,春雨这才反应过来,狠狠推了一下宛宛,便见得宛宛毫无反应,气恨道:“这老狐狸……真是的,一点都不省心!”只得速速在青石旁坐下,念了数遍出体的咒子,才脱了这肉身。 等春雨追上宛宛时,宛宛已经在塔内等的不耐烦了,见她才来便嫌弃道:“你这修为这么差……真是难为你了。” 春雨气结:“还不是你要进来!我维持人身已经不容易了,谁都跟你一样,老的没脸没皮。” 宛宛微笑:“先别骂人,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进来。” 春雨虎着脸反问道:“老狐狸,你倒是说说看,本姑娘为什么不愿意进来。” 宛宛往前走了两步,指着一幅画像道:“你瞧,这幅画上的人跟你一模一样,你必定是照着她化的人形,我可说错啦?” 春雨走近两步,仔仔细细的凑着烛光,看着那画像,很久才黯然道:“不是我照着画变的,是画照着我画的。” 宛宛一时没反应过来,又伸手戳了戳画像:“这是衣服和头饰……这是皇后……” 只见画像旁一行小字写着“雕冰剪玉春不容,二十五树高笼松。” 春雨自顾自的道:“是皇后,不是皇后死后还进不来这儿呢。” 宛宛这才注意到春雨脸上表情的变化,安慰道:“这么说,你还真是这位贞宪皇后了?”宛宛又顺着这画像朝左边看去,画像上画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尚且还算英俊,但气度非凡,眉眼处与舜元颇为近似,见春雨不理他,便激将道:“你一只五百年的小狐狸就敢来人间玩,可以呀。” 春雨作势踢了他一脚,缓缓道:“一百年前我还没五百岁呢,只是算了算,快要到了渡劫的时候了,我可怕挨不过雷劈了,只想着如何能够躲过这一劫,所以就干脆下山来,正好看见皇宫里征一般民女去做宫女,我便想着去皇宫里躲一躲,后来来了宫里,我就在针线局做事,每天就是缝缝补补,要不就是绣花,浆衣服。然后有一天,我遇到了那个狗皇帝,再后来,我就成了一个小小的连位分都没有的宫妃,那个时候,我可真喜欢他啊,于是就想,他怎么不来看我,他什么时候来看我……后来渐渐的,我得到的宠爱越来越多,但是我也越来越妒忌他身边的女人,我妒忌贵妃,只要生病,他就在她床边守着,更嫉妒皇后,哪怕他不喜欢她,最终跟他一起配享太庙的还是她…… 于是,我就略施小计,弄死了那个贵妃,嫁祸给了皇后。我一直以为昭华不知道,除掉了这两个女人,宫里就属我有资格做皇后了,我也做了皇后。那个时候可真开心啊,进宫以后的十几年都没有那么开心过。可是,我发现我做了皇后,昭华反而在疏远我,他又去宠幸更年轻,更温柔的宫妃,而我跟当年的皇后一样,成了后宫的摆设。后来我才想明白,做皇帝的必然希望天底下所有的权利都握在自己手里,我以为只要与他唱反调,他便会来关心我,可谁知道,就是我一心一意喜欢着的人栽赃我和一个我见都没见过的太监通奸……我跟太监怎么通奸啊?还逼我喝毒药,我想也好,干脆金蝉脱壳算了。于是就把那具人身丢了,去山上又修了七十来年,才有现在这具身子,所以啊,如果不是因为师尊你救了我那个蠢弟弟,我才不想进宫呢。” 春雨用指尖戳着那皇帝的画像,一字一顿的说道:“你看他多恨我,贞宪这个谥号是说皇后贞洁又贤能,他分明是说我淫`荡又无能,而且什么贞宪,明明是嘲讽我出身只是针线局的一个小宫女罢了……”春雨将那画像脸上戳的都是指印,便微笑道:“反正啊,我是不对人抱有什么期望,我还没见过比他们更自私的东西。” 宛宛脸上也黯然:“那这么说,这个皇帝确实不是个东西。” “说的好像你的舜元是个东西一样。”春雨笑道:“我只觉得他恐怕连昭华还不如。” 宛宛忙着辩解:“才不会呢!” “好好好……不会不会不会……”春雨敷衍他,又往前走了几步,便无聊道:“你看也看够了,咱们可以走了吧?” 宛宛微微点点头:“那走吧。” 待宛宛醒来,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拍打自己的脸,他微微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只觉得眼前火光刺眼,不知不觉间已然天黑,耳边蝉鸣嘶嘶,只觉得头晕,想要动弹却发现身子太久没用,微微有些僵住了,身边已经围了两圈宫人,司礼监的张太监正用手帕沾着冷水,擦拭,拍打他的脸。模糊间他只听到张太监与舜元说话: “回陛下,这宛主子,不知道怎么都醒不了……” 只听见舜元答道:“你当朕自己不会看吗?快滚去宣御医。” 张太监本以为可以趁丁昭去宣御医时,以这民间消暑的方子让宛宛醒过来,好在舜元面前露脸,这会儿却马屁拍在了马腿上,张太监立刻后退两步,也快步朝着太医院的方向去了。 舜元走过来,立刻有宫人帮他打着灯笼,仔细照着,舜元凑着坐在青石一角,轻轻搂着他,便后悔道:“早知道就不应该午后宣他……我明明知道他怕热怕的厉害……”宛宛只觉得舜元握着他的手握着十分紧,舜元素来凉蕴的手心此时竟变得汗津津的,下巴微微的抵着他的额头,微微的亲了一下。 此时立刻有人出声来劝:“这才初夏,陛下也不知道宛主子如此畏热,所谓不知者无罪,您也不必过分自责。”舜元抬头看去,说话的正是丁太监,后面跟着的御医已经来了,舜元便将宛宛搂的直些,好让太医诊脉。只见太医在宛宛人中处狠狠的掐了掐,等待这一番掐人中过去,御医又按在他手腕处停了许久才回禀道:“陛下,这位主子的脉象十分紊乱,看来不像是中了暑气,臣,臣倒是认为……” “认为什么?”舜元问到,略带犹豫的决定道:“你直说吧。” “臣认为这位主子是受了惊吓。怕是一时失了神……陛下您看,他身边的这个宫娥,也是同样症状。” 舜元这个时候才发现跟宛宛一块儿躺在这石头上的还有常在宛宛身边作伴的宫女。敛起目光,便问道:“是被什么吓着了?可有办法医呢?” “这……说到被吓到的原因……这花园里”御医话说到一半便停住了,舜元顺着众人的目光望过去,不远处正有烛火灯光凑近来。 走近了才知道,原来是皇后带着十几个宫人过来了。 舜元还没开口,只听见皇后道:“陛下,这更深露重的, 分卷阅读1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 一只狐狸精一生的故事 作者:苏芳流里 分卷阅读14 您怎么还在外边,您应该去休息了……” 舜元搂着宛宛,既忧且急,正道是一肚子气没处撒,便看着皇后冷笑了一声。 皇后倒是没看清舜元脸上的表情,从身边宫人处,取了薄毯子,要往舜元身上披盖。舜元怒火攻心,伸手一把将皇后推开,皇后踩在花圃中的淤泥里差点没有站住,身边的宫女匆匆的扶住她,皇后脸上也微微发白,声音里也有些尖利:“臣妾这是做错了什么?” 舜元皱着眉:“你没瞧见吗?宛宛他……”舜元素来不愿意在皇后面前露出情绪柔弱一面,便换了口气道:“皇后真是贤能,这御花园里不知道藏着什么妖魔鬼怪呢!朕打猎时遇到宛宛,他尚且没有被吓住,眼下却给皇后花园里的污秽邪物魇住了,你做了什么你自己说。” 郑皇后只是觉得舜元这翻脸来的太快,下午的夫妻情义竟转眼间无影无踪,又看到舜元对宛宛那般在意,气结于胸,便道:“臣妾自问问心无愧,陛下如若不信,尽管查好了……” 舜元冷笑:“你当我没打算查吗?春猎时候,皇后做了什么手脚真的以为朕不知道!” 此话一出,皇后身后的随从们皆面有忧色,皇后强忍着胸中怒气,只是福了福身子,便转身要离开。 “站住!”舜元现在显然是在忧虑与焦急的情绪下动了怒:“朕让你走了吗?” 郑皇后转身,也以同样语气冷笑道:“陛下看着臣妾嫌烦,如今臣妾要走也不让走,那陛下让臣妾如何做呢?” “跪下。”舜元的声音怒极,反而不再大声了:“朕是帝,你才是后;朕是君,你才是臣;朕是夫,你才是妻,你跪下。” 皇后出身豪族,此时也只能强忍了气,舜元的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因为他是皇帝,所以才有她这个皇后,如果皇帝不承认她是皇后,她又算什么呢?如若她今天不跪,这又哪里是君臣关系,君要臣死,臣就得死。夫妻……亏得他还知道提夫妻,他们现在哪里还有夫妻情分呢?郑皇后慢慢的跪了下去,身边宫人皆面面相觑,低垂了头,也齐齐的跪了下去。舜元脸上怒意这才稍稍消了一些,只看见,宛宛勉力的动着手指头,舜元便将宛宛搂的更紧一些,取了刚刚皇后要为他盖的毯子,披在宛宛身上。 等待宛宛眼睛能睁得开了,舜元这时脸上忧色才慢慢淡了,脸轻轻蹭着宛宛额头道:“你是被什么吓着了?” 宛宛虽不能动弹,但已然全程都听了过来,此时虽然口不能言,他只是微微摇着头,却没想好如何解释。舜元看着宛宛,又见得宛宛身边的宫女也在慢慢苏醒,便不打算再在众人面前追问,只是缓缓扶着宛宛站起来,让宛宛的重量压在自己的肩头,意欲带他回中殿。 大批的宫人随从都随着舜元逐渐离去,那片原本喧嚣的花园,只有皇后带来的十几个宫人还在原地,默默的掌着灯。一个宫女此时道:“娘娘,陛下走了,咱们也回去吧。” 那宫女手上掌着红灯笼,这红光印着皇后的脸,反而将她沾满了泪痕的脸照的艳异,只听得皇后声音极低的问:“你们觉着陛下宠爱那位吗?” 身边宫女们知道皇后素来规矩,一向只称住在那楼里没有妃嫔文牒的主子为“那位”。听得这话,便都不敢答,只是不停的劝慰道:“娘娘不要伤心,陛下今天是动了怒,迁怒您呢,娘娘这本来时无妄之灾,千万别往心里去。” 郑皇后并没有在意那些宫女说什么,只是自顾自的,还是那极低的声音道:“你们都以为这是盛宠……本宫看来,陛下正是在捧杀那位呢……” 宫女们不敢置椽,都齐齐的低下了头。 如此声势浩大,收稍冷寂的一夜,便就这样过去了…… 关于那场御花园中的风波,史书上没有什么过多的记载,毕竟连一个身份地位都没有官方证明的佞幸确实不应该在历史上留下什么样的痕迹。然而追索这历史上的星星点点,还是可以看到这事件的持续性影响依旧在不停的发酵。 根据大周的史官后续从宫里流出的《后妃份例鉴》上可以看到,皇后在这御花园风波后被罚俸三个月,而皇帝在当年的端午佳节,并未有按照旧例赏赐给当时的郑姓皇后任何物件。从这一情况看,也可大致佐证野史中所说的帝后失和的传闻。 事实上,这一传闻从沧云十四年的春天就已经开始了。 宫中先是流传着这宫中皇帝与皇后早已经夫妻离心,传到夏初时分,这谣言摇身一变又生出许多祸患来,变成了由于舜元过度宠幸新起楼中所豢养的佞臣,听信谗言,进而刻意处罚皇后,切切实实的在后宫演了一场“宠妾灭妻”。 当年前朝的许多奏折和帖子也可以作为这一事件的佐证,其中以监察史的直言上谏为开始,以皇后母族郑氏发难为中段,以皇帝在中秋时分重新恢复皇后份例,并且临幸皇后作为事件的结束。然而跳出历史之外,当时的事情又该是如何呢? 时值中秋,宛宛依旧是整个皇宫中最为得宠的妃嫔,尽管他没有应有的身份,只是被养在楼中,在那初夏御花园中所发生之事后,这楼里又生了新的规矩,如若宛宛和春雨两人独自出去,那必然是要到舜元那里报备的。宛宛本就无意去花园赏花跟嫔妃们聊天,只是叹气,这偷鸡摸鸟的生涯算是半结束了,其他倒也无所谓。春雨倒是对这一要求颇为不满,只道是:“这不也是软禁吗?这皇宫是他的,咱们出不了宫就算了,如今连楼都下不去了。” 宛宛并不在意春雨的态度,舜元怕他在楼上锁着无聊,便常常把公事干脆带回楼上来做,他跟他挤在一张椅子、一条桌子上,宛宛是懒得看他那些公文的,只是一会儿摸摸舜元的脸,一会儿又玩一玩舜元的头发,只是这玩着玩着,舜元便走了神,搂着宛宛开始小声说一些不知道什么的话来,宛宛脸红,手指贴着脸,却吃吃的笑。丁太监往往见此情景,便用眼色摒退了在周边伺候的宫人,关上了宫殿的门,果不其然,过上一会儿,便听得房内有情`欲纠缠的声音,春雨开始到还不算注意,误闯过两回,每次都见得,原本批阅帖子的乌木长案上的东西全部被扫在地上,宛宛被剥得精光仰躺在这长案上,舜元则衣衫不整,和宛宛吻的难分难舍。 甚至舜元为了逗宛宛开心,还在这不大的院子里办了一场猎鸡大会。让人从膳房那边赶了一群人养着的鸡过来,这类鸡本来就飞不高,数量又颇多,舜元搂着宛宛道:“瞧我给你露一手。”便举了弓,朝着鸡群放了几箭,只是那几箭都射的偏了。春雨在一边看的直咂嘴,实在看不下去了,干脆躲到了楼上去,只有宛宛还充作睁眼瞎的给舜元捧着场。舜元射完这几箭便问: 分卷阅读1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5 一只狐狸精一生的故事 作者:苏芳流里 分卷阅读15 “爱妃,朕的射艺如何?” 宛宛抿嘴笑着,不答。舜元便用手去咯吱他,几番弄下来,便听到宛宛红着脸,带着尖叫和欢喜的笑声。 舜元一边搂着他一边问:“说话呀。” 宛宛这才道:“这……实在是……还不如我爪……”话说到一半,便发觉说错了话,停了下来。 舜元明明听见了,却好像只是听岔了,笑着道:“好,你去抓。” 宛宛吸了口气,此时必然只能用这人身去捉,能捉到鸡才是见了鬼。也只能硬着头皮,下场去捉。赶了一会儿,已然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这是才把一只鸡赶得离散了鸡群,宛宛快跑了两步,眼见着就要捉到了,这是鸡却飞了起来,宛宛正着急,只见一只羽箭破空而过,一箭正中鸡头。宛宛停下来,回头去看舜元,舜元放下弓,微笑道:“还是爱妃好本事,爱妃下场捉鸡,朕便就射中了。” 宛宛知道是舜元一箭射中的,听他这么捧着他,反而喜滋滋的脸红着靠了过来,也不提什么捉鸡不捉鸡,眼里心里的恋慕神色倒是一览无余。 站在楼上默默瞧着的春雨看见舜元一箭射中飞鸡,便也是心中一凛,她原以为他倒还真是一个废物皇帝,却没想他原来一直藏着掖着,她是知道他做过多年太子的,能全须全尾活到现在必然不是表面的样子,只是还不知道他原来心思深沉到这一步,连在后宫妃嫔中也不愿露出身手,若是他真有心行事,那么必然能蛰伏数年等着机会……春雨这么一想,远远瞧着宛宛脸上的笑意,便就嗤笑想道:“只是这个小子居然还能用这一招来哄人,看来在后宫中间,倒也不是什么省事儿的,恐怕为他痴心一片的宫妃也不少……说到底还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总之,春雨不论做出如何假设,在她的假设里,舜元都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正待春雨发着呆,为自己的结论得意时,再去看楼下的院子,便发现刚刚的鸡群和人都没有了,刚要下楼,却看见寝殿门口,丁太监正站着守着,一群原本在殿内的宫人也都在门外了。不必仔细听,便能听到那宫室之内皮肉相亲,艳语呢喃的声音,春雨沉沉的叹了口气,心中想着,这老狐狸两千年的修为恐怕是真的要砸在这小子手上了。 丁太监倒是从旁敲打过来,冲春雨招招手,便引她到一处僻静角落,只道是:“春雨姑姑,恐怕也要劝劝宛主子,白日宣淫,这种事情恐怕叫后宫里传开了,对谁都不好。” 只听到春雨不阴不阳的答道:“我哪里劝得了他呢?这天底下劝得了他的,也就是您的陛下了……” 丁太监脸上微微一沉:“春雨姑姑近来可听说这后宫里的传说了……” 春雨在丁太监脸上扫过一眼,便笑了:“丁总管在宫里当差比我久,应该不会把下人们讲的话放在心上的。” “可不是只有下人们在说,宫妃们也在传呢。” “我家主子得宠,那些宫妃们无非嫉妒罢了,什么狐狸精、狐妖的,还学的有模有样的,还什么狐狸尾巴。丁公公,奴婢在这里问您一句,您可见过我家主子长出来了什么狐狸尾巴?” 丁太监微微正色道:“老奴哪里信,只是这椒房专宠本来就容易招惹祸端,春雨姑姑如若能够在宛主子那里说上话,还是多劝劝他,好歹得让后宫雨露均沾,不然这悠悠之口,陛下的宠爱也堵不上的,老奴曾经引荐过宛主子,如若你家主子出了事,老奴这边也担待不起,还烦请春雨姑姑多费心。” “雨露均沾……这,恐怕我也劝不住,春天刚来不久的时候倒还好,只是眼下恐怕是不行了,上次中秋,陛下是在皇后娘娘那里过夜的,我家主子等了大半个晚上,找人去探了消息之后,嘴上说无妨无妨,结果……还不是伤心了一夜。第二天我去整理床铺的时候,摸着那枕头都湿了。你叫他放他那情郎去跟其他宫妃过夜,不是要他的命吗?” “唉……这……” “我也知道,迟早有一天,这宠爱是要不在的,只是,等那一天再说吧,最多,最多像咱们这种有宠无名的,不过就是给赶出去,哪里来回哪里去,倒是也好。” “春雨姑姑只怕是想的容易了。” 春雨忽的闭上了打算接茬的嘴,略微有点诧异的看了一眼丁昭,反问道:“怎么说呀,这是?” “陛下登基八年了,这膝下无子无女,多少人眼睛都盯着,这狐妖传闻一来是后宫之间,宫妃们在传,二来这前边的大臣们也开始进言了,这几日陛下不在宛主子这里的时候,几乎都在烦心此事,夏天时候南方的那一场大水,司天监那边也说是有妖孽作祟,春雨姑姑,老奴在这里多说一句废话,您且听着,这事儿要是再闹大,陛下未必保得住宛主子。” 春雨闻言,脸上表情也正经起来,只是道:“多谢丁总管提点,奴婢记下了。” 丁太监略略点头:“老奴也是怕这祸事牵连太广,先帝那次宫中闹巫蛊传言,一十几位嫔妃都牵连进去了,死的宫人们就多不胜数,实在是……” 春雨微微点头道:“奴婢都明白。” 春雨与丁太监在屋外小声说话 ,舜元和宛宛倒也是在床帷内小声的说着悄悄话。 舜元一身汗水的从宛宛身上爬下来,宛宛连忙从一旁捡了两只枕头,替他垫在颈下,舜元瞧着宛宛对他的习惯这番熟悉,又见得宛宛早就没有开始承宠时候若有若无的羞怯,便笑了问道:“你说,若是等咱们七老八十了,咱们再这样交好,倒像不像是两个老汉在玩摔角。” 他这一说,宛宛便噗嗤一声笑了,乐的抿着嘴,不答话。 宛宛想,他在跟他说“七老八十”呢,他在跟他终身许约呢。 舜元见宛宛不说话,便又自言自语道:“恐怕那个时候爱妃还是如此美貌,只是朕那个时候又老又丑,在这床上沥沥哒哒的,反而让爱妃心里生厌……” 宛宛见他神色中仿佛有些认了真,便开口道:“就算是,我也不会讨厌的……人……人都会老的。”只是这话还没说完,宛宛便想到舜元只能活到三十五岁,此时眼眶便不自觉得微微泛红起来。 舜元翻过身来,用一只手支着脑袋,细细的看着宛宛,微笑哄道:“好了,到七老八十还有五十年,爱妃不必慌张,还有五十年给你来适应。”他握住宛宛的手,很轻的捏了几下,神色又有几分严肃道:“如果……有一天爱妃发现朕其实是个大奸大恶之徒呢?不如爱妃想的这样好……” 宛宛也看着舜元,发现舜元眼中不再是刚刚云`雨过后温言软语的调侃了,也跟着认真起来,仔细的想了想:“其实就算不是好人也没关系,天底下,也不是有那么多好人,也有很多坏人的 分卷阅读1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6 一只狐狸精一生的故事 作者:苏芳流里 分卷阅读16 ……只要是你,便就没关系,不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主动离开你,除非有一天你,你要赶我走了。” “杀人放火、杀父奸母的那种也没关系?”舜元迫近了问道。 宛宛歪着头停了一会便道:“没关系。只要是你,就没关系。” “那,爱妃是不是说……永远会……永远会相信我?”不知怎么了,舜元话里忽然有些迟疑和胆怯,这并不是宛宛平时熟悉的那个天子,宛宛有些讶异的看过去,发现舜元神色中有种说不出的萎顿。 宛宛便笑着答道:“自然会相信你的……不管你做了什么坏事……我都会相信你的,大不了你做了那些坏事……我跟你一起受罚就好了,两个人一起还,就算是天大的错事,也会快上许多的。还上一辈子、两辈子,不管多少个轮回,总归是还的掉的。” 舜元自我解嘲的笑了笑,又抓着宛宛的手亲了亲,目光便越飘越远……朝堂之上说要诛狐妖,清君侧的声音大的快要把早朝朝殿顶都给掀掉了,无非就是嫌他膝下无子,还专宠一个注定生不出孩子的男宠罢了。他已经在早朝上装样子,发了两次火,结果每装作生一次气,杀狐妖的声音便就更大一分,大到他每天让丁昭在他面前拿火盆烧相关的奏折都要烧上半个时辰。他分明已经去跟皇后示好……忍气吞声,还是登基以来的第一次。 他叹了口气,回过神来,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到宛宛已经累的睡着了,发丝还沾着汗水,贴在脸上。舜元极细心的帮他拨了拨,又掀开床帏,伏在床上从地上拾起落在地上的被子,重新搂着宛宛,用一床被子将两人都裹紧了,舜元瞧着那被面,是五彩织锦织出来的一对鸳鸯,舜元想着,这鸳鸯可是绣错了,现在抱着的可是一对鸳鸳,如若有空,可得让丁昭跟针线局的宫人打个招呼,看看能不能改个新样子…… 中秋刚过一月的时候,忽然传来了皇后身体不适的消息,原本宫内只是说皇后近来饮多了桑葚酒,脾胃反酸罢了,结果御医细细看了之后才知道,原来是皇后有了身孕,这既是舜元的第一个孩子,又是今年诸多不祥中独一件的喜事。舜元对那个孩子的期待是写在脸上的,在宛宛这里待着的时间也少了许多,倒是在皇后那里留的多了,常在皇后那里留宿,霎时间,宫内的妖狐传闻也少了。 宫里不止舜元,几乎所有人脸上都是一种难以掩饰的喜气洋洋,宛宛依旧喜欢凭栏远望,只是这目光牵的更远一些,看着舜元从前朝下朝归来,又看着舜元换了衣裳,再看着舜元从楼前绕过,最后看着舜元朝着皇后那里去了。舜元倒也不是没看过宛宛,宛宛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各种恭喜贺喜,说的嘴巴都干了,笑得脸都僵了,他眼中细细的看着舜元,只是发现他的眉眼也是一样笑着的,便不说话了。原来天底下的事情并非如自己所想,原来除了自己与他在一起之外,他遇着别的事情也是能如此高兴的。 宛宛忍者眼睛发红发热的酸楚,吸着气,强做镇定的替他整理衣衫道:“这衣裳倒是刮破了……换一件吧?”便挥手让春雨去取舜元的衣裳。 舜元这时候才从那种喜气中回过神来,瞧了一眼袖子,不在意道:“必定是刚刚在皇后那里刮的,朕在哪里和皇后商量着该给孩子取个什么名字,皇后只是说时间还早,便看见有小宫女在玩手鞠,皇后想玩,便陪着皇后玩了一会儿,衣服刮着也没在意。” 宛宛低了低头,笑脸是撑不住了,他现在只能勉力的不让眼泪掉下来。明明没什么大事……明明不算什么……宛宛吸着气,此时只觉心上有石头压着,气也喘的不顺了。 舜元瞧了宛宛一眼,倒是发现了一些异样便笑问道:“怎么?不高兴了?” 宛宛摇摇头,咬咬牙,强作精神道:“没有,你高兴,我就高兴。” 舜元笑着搂了搂宛宛:“还是爱妃好,爱妃高兴,朕也高兴。我听张太监说,最近膳房给爱妃送的菜色,爱妃不太满意?” “没有呢,怕吃胖了。”宛宛笑着笑着,忙低下头来,他倒是觉得眼泪要掉下来了。 “爱妃要是觉得心里吃味……便也替朕生一个孩子?”舜元笑着揉了揉宛宛的头,宛宛也强笑着,却发现嗓子里的声音哑了,舜元原来也会取笑他的,他就算是只母狐狸,也与人有不了孩子,更何况他只是一只公狐狸呢?原来舜元高兴的时候是不能见到其他人不高兴的,他高兴便要天底下所有人都高兴,他不高兴,天底下所有人都要陪着他哭…… 宛宛正想着,却发现舜元用一种犹疑的目光审视着他,宛宛急忙用手摸脸:“怎么了?我脸上沾着什么东西了吗?” 舜元轻轻一笑:“没有,没沾着什么东西。”便挥手叫来丁太监,转身便要走了。 宛宛原本是以为他要留下一起用膳的,他来了便走还是第一回 ,此刻也有些诧异,刚想留人,便听到舜元道:“朕只是回来取两块玉圭的,皇后说要给孩子做两块长命玉锁,拿了玉也好让皇后挑挑,爱妃多吃些,这几天倒是瘦的厉害了。” 宛宛咬住嘴唇,却还是用力挤出来一抹笑:“好,我知道了。” 丁太监此时已经提前先下了楼,去取舜元所提的那一箱子玉圭,春雨也去取舜元要更换的衣裳,屋内此刻只有宛宛与舜元二人,舜元这时才很轻声的问道:“你还是不开心吧?”,那种亲昵他已经有数日没有见过了。 宛宛想,原来他刚刚与他说的都是场面话,是防着隔墙有耳,防着下人之间传话的,原来他也是为他想的。 宛宛长睫毛一眨,眼泪就落下了,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舜元的脸贴他贴的很近,宛宛甚至觉得下一刻,他就要吻上来。只听见舜元道:“你别怕,你信我……” 宛宛怔了怔,便没再说话了。 舜元也说不下去了,没等丁太监上楼来,自己便兀自下楼去了。 待春雨取了衣裳回来,只看见宛宛一个人站在那楼上,一个人默不作声的抹着眼泪,问他什么他也不答话了,只是眼看着话比平日里少了许多 ,话能不说便就不说。 然而周朝的国运气数的变化却并没有止步,原本夏天的大水之后,本来各地粮库就逐渐吃紧,到了秋天,又破天荒的来了一场蝗灾。此时原本已经快要停歇的狐妖传闻在天下间已然传开了。蝗灾之后就是流民迁徙,赶着夏天发水时本就没有散去的疫病,一齐发作起来。在民间原本春季时流传的狐妖传闻变又变出了个新花样来。有人道是,皇帝已经被妖狐迷了心窍,失了心智;又有人道大周的国运气数将尽,恐怕是没法子,天下要易主了。还有人道,如此频发的灾难或许就说明了这皇宫之中妖孽 分卷阅读1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7 一只狐狸精一生的故事 作者:苏芳流里 分卷阅读17 横生,影响了天家气数。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舜元一支蜡烛两头烧,处理完公务,整顿完朝廷纲常,就要回后宫去陪皇后,免得在前朝落人口舌,宛宛那里便一隔两月没有去过了。倒是也没彻底忘了,差丁太监送过几次燕窝熊掌,又让送了几次过冬时候的衣物。舜元问丁太监,宛宛可有什么口信,丁太监必定嚅嚅不敢应,如此时间一久,舜元便也就不问了,只是取消了宛宛和春雨不准随意下楼的禁令,又准许他在花园里走走。 皇后的肚子一天一天的大起来,一过三个月,先前早孕期间的症状便也就少了些,精神也跟着好了起来,舜元常来陪她,虽然两人没什么话,到底却还是夫妻,也能平顺的相处了,皇后向来做人大度,便强着自己不再去想初夏时分御花园之事,只是皇后出身豪族,自小便没受过气,这件事到底还是成了一根心头上隐隐的刺。 舜元起初来,皇后还刻意的寻着话头,跟他聊上两句,舜元来的常了,皇后也就懒得问了——舜元从来不会跟他提前朝议事时的情况,他还是不信她的。皇后趁着舜元常来,便常叫宫女们炖了补品候着,她是眼见着舜元一天一天瘦下去的,她原来倒还担心舜元会在那位那里亏损身子,眼下来看,倒是朝堂之事更熬人。 时过小雪,皇后便张罗起舜元今年新添冬衣的事宜,舜元在一旁自顾自的打着双陆,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听见皇后说:“今年还是按旧历,添三十六件皮氅,七十二件冬衣,其他拉拉杂杂的,今年也都一并换了……陛下这些天瘦了,以前的朝服,倒是看看还要不要再让织造局的人做上几件……” 舜元没抬头,还是盯着棋盘,只是平静道:“今年不必做朕的新冬衣了……皇后多做几件吧……都快做母后了。” 郑皇后听见“母后”两个字,心中难免快慰,便微笑着还想劝舜元,明明也是要做父王的人,今年冬衣是该添的,话到嘴边,突然想到前些日子听到母族那边的消息,只道是流民迁徙的事情没办妥,大量的流民阻滞途中,一些州府为了面子好看,干脆封了一些正在发疫病的城池。便小心的看了看舜元几眼,疑问道:“今年……府库银钱吃紧到这地步了吗?” “没有……”舜元放下一颗棋子,看一眼皇后,便又低头看棋盘去了。 “臣妾那里还有一些用不上的首饰……记得还有一些妆奁……” “没有的事,皇后不必挂心了”舜元没等皇后说完,便截断了这段对话。 皇后见舜元并不愿意谈,便也说不下去了,只是看着桌面发呆,那桌上铺着的绣片是一团喜气的龙凤呈祥,织锦的底纹是万寿花,她还记得,这件绣片是刚刚进宫没多久,织造局的人送来的,云锦织起来颇费人工,十几个人织小半年才能有几寸,她当时想着,如果有了孩子,就把这绣片拿出来,意头多好,又是龙凤,又是长寿的…… 舜元在她发怔之际,把棋盘推了过来,叹了口气:“皇后陪我下几局吧。” 郑皇后这才回过神来,笑着说好,双陆不过分讲究技法与才智,进退全靠运气,前一刻还能气吞山河,下一刻便就兵败如山倒了…… 连下几局,舜元输到还手之力也无,便微笑道:“皇后厉害,朕不下了……” 皇后以为僭越,便用手拂去了残局:“只是运气……陛下不必在意这个……若是下围棋,臣妾一定不如您呢。” 舜元盯着棋盘上还剩下来的棋子,叹气道:“只是做皇帝并不全靠才智……” 皇后知道舜元心中烦躁,便想着岔开话头:“陛下还是做几件衣裳吧……不用织造局的人,臣妾动手替您做吧,反正现在也是闲着。” 舜元看了一眼皇后,又听皇后道:“我前几天听尚衣监那边说,您倒是给那位送去了不少大氅、冬衣的……” 舜元又慢慢的将棋子摆上:“皇后还是与朕再来一局吧……” “其实……”皇后手执一枚色子,却迟迟不落:“其实,臣妾有件事情想同陛下言说……” “你说”舜元不去看皇后,仿佛是耐着性子等着皇后掷色子过程中的敷衍。 “今年春猎的时候……臣妾是背着陛下做了些手脚……” 只听舜元冷笑一声:“我知道的……不过就是郑家买通了那个传令官,让他将宛宛推到陷阱里,称他是狐妖,好做出一番祥瑞样子,朕知道了……不怪皇后。” “不……不完全如此。”皇后有些迟疑,将色子放在一边,饮了口茶仿佛下定了决心才道:“臣妾当时确实想要陛下脸上有光,圣名流芳,所以便想到了猎白狐这一法子……只是那白狐是真的,不是将人推了进去,那白狐狸是我长兄带着家奴在山间猎了两个月才活捉的……可是如何会变成人呢?臣妾自从那位入宫之后,便一直都在想,如果他是人……这就算是放走了白狐,又何苦自己踩那兽夹子……恐怕是有什么其他的目的……如果他不是人……那,那不就是当时的白狐狸成了精了。” “够了!”舜元脸色一沉,忽的看皇后脸上尚有余悸,便换了口气道:“皇后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皇后恐怕还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臣妾知道天底下都在传,陛下的那位,就是狐狸精变的,如今眼看着天下要大变,陛下为何不杀了狐妖来堵这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呢?臣妾认识的陛下,从来不是贪慕美色、妇人之仁之辈,既然有一劳永逸的法子,那陛下为何不用?更何况,神宫监和司天监的人也不都跟陛下说了?白纸黑字写着这宫中有妖孽,陛下当真以为让丁太监烧了,就没人知道了吗?” 舜元放下棋子,抬起脸,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又逐渐在他的脸上凝聚起来,怒极反笑道:“皇后口口声声说这宫中有妖孽,连神宫监和司天监的人给朕的密报也知道,那皇后知不知道,这密报上可没说宫中谁是妖孽,如果这司天监的人跟朕说,皇后是妖孽,朕是不是也要把皇后拖到午门外杖毙啊?” 皇后听到这话,知晓舜元已经生了气,又听到他竟然连孩子也不顾,对她说着杖毙不杖毙的,一时心酸,便哭着道:“臣妾要是妖孽,臣妾愿意立刻自裁,不用陛下口谕午门杖毙。” 宫娥们听见皇后哭声,便立刻有大着胆子上来送帕子的,丁太监和司礼监的张太监本来就在门口候着,见这天家夫妻又吵了起来,便也来劝,舜元见皇后哭了,一时也有些无措,便抛下一句“明日再来看皇后。”便挥了袖子要走。 走时,原本艳阳高照的日头已经换成了蒙蒙细雨,舜元抬头看了一眼阴沉沉的天,重重的吸了口气,对身边人道:“不回中殿了……去南书房吧,朕今晚在那里过夜 分卷阅读1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8 一只狐狸精一生的故事 作者:苏芳流里 分卷阅读18 ……” “人可是很傻的……你知道舜元以前同我说什么?他说皇帝都是天子,是龙子……”宛宛笑着用脚尖点着湖边已经结着厚冰的水面:“可是依我看呐,舜元估计连龙都没见过……” 身边陪着的春雨微微笑了一下,看着宛宛站在湖边玩水,舜元已经连着两个月没有来过了,宛宛在楼里等了两个月,这几天才算是想开,愿意来园子里面走走,话也多了一点,只是这开口还是绕着舜元过不去,多少让她觉得有些担心,便想办法转开话题:“那这么说,师尊是见过龙的?” 宛宛一怔,想了想:“见过呀,不过都是好几百年前的事情了……” “才过去几百年,你就要想这么久……”春雨在一旁打趣道:“那你再过个几百年,还能想起来这个皇帝长什么样子?” “那……你忘记了你的那个皇帝长什么样子了吗?”宛宛的声音忽然变得有点小心翼翼。 “我……”春雨也是一愣,没好气道:“我这才过去百年呢,我已经不大记得他的长相了……只是看见你那个舜元觉得眼睛像罢了……” 宛宛点了点头,便不说话了。春雨知道自己触到了他的伤心处,便想着说些什么别的话,便道:“前几天,丁太监让人送来了两车红罗炭……让咱们点地龙的,听说是那个狗皇帝从自己份例里面拨下来,给你留的。” “我知道……他还给我送了衣服和吃的……”宛宛眨了眨眼睛,便笑了:“我刚刚进宫的时候,天气也很冷呢,那个时候我天天想着,我的毛什么时候可以长出来,衣裳穿着也太难受了,宁肯在被子里面睡着,也不愿意穿衣裳,总给舜元占便宜……后来,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人就算在冬天也长不出来皮毛……” 说到舜元时,宛宛眼中又亮出了一点喜色,脚尖踩得重了,结了厚厚冰面的湖面一小块冰被踩碎了,成了个小小的冰窟窿。 春雨看着宛宛,实在忍不住,便道:“你要是想见他,你用办法迷住他不就好了……从此他天天就往你的楼里钻,连早朝都懒得去,一辈子,眼睛里也就你一个……师尊的修为对一个普通人做到这地步,根本就不算是难事吧。” “你当时用办法迷住那个皇帝了吗?”宛宛没看春雨,还蹲在岸边,用一只小树枝百无聊赖的戳着冰窟窿。 “我……没有”春雨还在嘴硬:“我修为不够,迷不住……” “我才不想……”宛宛话还没说完,便瞧见远处皇后跟两个妃嫔也慢慢的朝这边过来了,春雨只听见宛宛兴奋道:“你看,皇后呢……我听人说,舜元这几天都陪着皇后,恐怕,他一会儿也要来……”便甩开春雨,想往前凑,春雨只得快步跟上。 皇后的肚子已经很显怀了,身边宫女搀着,宁嫔和一个宛宛没见过的妃子,陪在她身边讲着话,有说有笑的。宛宛只觉得口感喉紧,他一向是不太会与不熟悉的人说话的 ,此时也硬着头皮凑了上去。只看见皇后看了他一眼,冲他微微一笑,便又移开目光,去跟身边嫔妃说话去了。 宛宛凑了上去,张了张口,还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听见春雨在身边道:“快请安……问问孩子,快点……” 宛宛张口结舌,吞吞吐吐的憋出来一句:“皇后……的肚子好大啊。” 只听见身边那位宛宛没见过的妃嫔道:“这位可真是没礼数……可还以为自己得宠呢,连娘娘也不叫一句了。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娘娘怀胎四个月,如何不应该显肚子了?” 皇后反而宽容:“没事的,可能是我补品吃的有点多了,胖了些。你,是不是想问其他事?我瞧着,这有话说呢……” 宛宛听到皇后如此说来,便也脸上有喜色,问道:“我……我这几天都在楼上瞧着,舜元他……他没回中殿,我已经几天没见着他了,他……他在哪里?我不找他说话……我就看看……就看看。” 宛宛一出口,刚刚狐假虎威的妃嫔更是发了力:“这话听得……您这是要上前边去直接找陛下啊……怎么?深宫寂寞到要去告御状了?您这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身份吗?您这无名无分,又是个狐……连刚刚进宫的小侍奉都不如吧。” 皇后咳嗽咳一声,那嫔妃立马收了声音:“我也有几日没见陛下了,恐怕是前面的事情忙吧。”皇后说着又想起了前几日与舜元的争吵,一时心中不悦,不愿意往下再说了。 “那……前面……是哪里?”宛宛问,他的耳朵已经给那位嫔妃说的发红了。 这是宁嫔便插了嘴:“您别问了……您这话已经僭越了,咱们,是不能问陛下行踪的。” 皇后此时也接腔:“是,你还是不要问了,免得下人传来传去,惹什么祸端。” 又听到春雨在传音入密:“她们说的前边,就是上朝呢。”,宛宛点点头便转身要走,春雨也急忙行了礼,便要跟上,两人走出还不足百米,忽然听到身后有水声。宛宛倒还在往前走,春雨回了头,只见到皇后落了水,正好落进了宛宛刚刚踩出来的冰窟窿里。 “师尊,你看!”春雨叫道。 宛宛这才回头,看见皇后落了水,也一时脑中空白,便要往回走。春雨急忙拉他:“你疯了!你要回去,这个事情八成是要落在咱们头上的!现在离得远倒还说得清楚。” 宛宛甩开春雨的手,便道:“清者自清,何况那两个妃子看起来也不像是会水的……救人要紧。” “你……真是嫌活得长了……”只是春雨话还没说完,就已经看着宛宛朝那冰窟窿跑去。 等到宛宛跑过去时,已经有侍卫和太监把皇后从湖中捞了上来,只见皇后冻得脸色惨白,原本站在皇后身边的两个妃嫔同样花容失色。宁嫔干脆都晕了过去,那个宛宛未见过的妃子,哆哆嗦嗦的指着宛宛道:“你……你……” 宛宛往后退了两步,疑惑道:“我……什么?” 春雨此时已经追了上来,拉着宛宛的手便往回拖。只听见那妃子尖叫一声:“快点把那个妖狐和他的婢女拿下,就是他们推了皇后娘娘……” “放屁!”春雨语气里倒是颇为激动:“我跟我家主子都不在这里了,如何能推皇后下水。” “狐妖还要就得站着里吗?在哪里不能推皇后下水?” “我看王嫔还是不要血口喷人,免得真的有狐妖作祟,晚上拔光你的头发。”春雨作势要扇那妃子耳光,忽的觉得自己的手被人拉住了,刚要挣脱,却发现这手的力量颇大,与平日宛宛与她打闹玩笑并不尽相同。 春雨回头,这才瞧见原来是张太监在一旁拉住了他,听得他道:“春雨姑姑要打宫妃,这一巴掌下去,您恐怕也就命丧午门了。” 春雨还在挣扎, 分卷阅读18 欲望文 分卷阅读19 一只狐狸精一生的故事 作者:苏芳流里 分卷阅读19 忽的看见舜元就站在不远处,脸上一脸寒意,心下一凛,再去看宛宛,只见宛宛捂着半边脸,脸上发红的掌印已经呼之欲出,被人按着跪在舜元面前。舜元则气得手不停在发抖,声音低沉却急切道:“你怎么……你怎么就……” 只见这个时候张太监立刻跑过去,哈腰道:“陛下不要动气,娘娘这……” “先送皇后回去,快啊!”舜元抬眼看了皇后,便顾不得宛宛了,忙脱了皮氅,给皇后裹上,便由着太监背着她,送她回宫。舜元瞧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宛宛,便道:“你跟我一起过去。” 宛宛顿时眼光如蒙大赦,甚至有些欣喜的站起来,瞧了舜元一眼,只看见舜元眼光如刀,一言不语。宛宛便道:“舜元……你这几天瘦了。” 舜元哪里有心思风花雪月,听见宛宛如此说道,冷笑一声:“爱妃好厉害。如果不是宁嫔叫朕过来一起赏湖景,朕还看不到爱妃如此霹雳手段。”便挥袖走了。 舜元一走,张太监便凑过来道:“既然陛下发话了……宛主子也跟着老奴过去一趟吧。” 宛宛第一次来皇后这里的时候,还是初夏,然而现在再来却已经是初冬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暖阁里等了多久,春雨被人与他隔开了,据说是要分开审问,免得他们串供。宛宛还在刚刚那一巴掌和舜元那句“爱妃好厉害”的讽刺中沉默着。屋内烟熏火燎的气温逐渐升腾,他隐隐约约的能听到隔壁屋子里时不时传来的婆子宫女呜咽的声音,那些人里面有些人是皇后还没嫁到宫中来时就伺候她的,倒是像是她的半个家人了。 宛宛竖起耳朵又听见舜元发火的声音,他见过舜元发脾气,他发脾气的时候是不会大吼大叫的,最多也只是摔摔东西,但是他刚刚分明听见了舜元再冲什么人吼着。宛宛垂下了眼帘,便不再去胡思乱想了。他想清者自清,他想,舜元必定能分辨得出皇后是如何落水的。他才不着急争辩呢。 不知道等了多久,宛宛仿佛已经睡了一阵子了,忽然感到有冰凉的手指贴着自己的脸。他才慢慢的睁开眼睛。真好,他想,他的手指还是这样蕴凉,他对他还是这样亲热。 宛宛睁开眼,却看见舜元冷着脸,一言不发。宫女们不久就来上茶了,舜元这才落了座,接了茶,还是不主动说话。直到人全部都散了,房间内只有他二人,这时候说话的气氛才来,只是宛宛朝舜元看过去,只觉得舜元脸上有种若有若无的悔意和尴尬。 “好久没见你了……我,我原本……”宛宛咬了咬嘴唇,一时不知道应该从哪里讲起,是应该从自己看不见舜元那天开始吗?还是应该从舜元不再来的那天开始呢?或者应该从昨晚梦到舜元开始呢?他已经会做梦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是对着人说的,他已经变得越来越像个人了。 “因为好久没见朕,所以正好推了皇后,借口见朕吗?”舜元打断他说话,依旧是一脸的冷峻。 “我没有推皇后,我……我跟春雨只是打算去……找你,然后,皇后就落水了,我……我打算救她,可是……。” 只听见舜元问:“那冰窟窿是你砸出来的?” “我没砸……不过,那冰面确实是我弄碎的……”宛宛慢吞吞的说。 “那岸边结了冰的水呢?”舜元脸上的表情倒是更冷淡了。 “……我,我不知道。” “宁嫔说见到你当时的鞋子是湿的。” 还不等宛宛开口,舜元便伸手用桌上放着原本是用来挑弄然后的铁钎挑开了他的衣摆,便不多话了。沉默了半刻钟,忽的将手中铁钎往地上一丢,咣当一声,惊的宛宛浑身一抖。 宛宛本就不善言辞,此时也只会说:“不是我……我没有做那些事情。” 他不说还好,一说便听见舜元大吼:“这证据都快贴到脸上了,你还狡辩!” 即便如此,宛宛也还只是说:“真的不是我,我没有推她。” 只听舜元换了种说法:“既然你说你没有推皇后,那这些事情是不是你做的,你告诉朕,你在湖边弄冰窟窿为着什么……” “我……”宛宛张张嘴,却发现这解释起来也颇为无力,便不知道该如何说了。 两人说话间的空气慢慢凝滞起来。舜元终是一言不发了。 屋子外面还是一片喧嚣和嘈杂,暖阁内却绝了声响,日头已慢慢的退去了,暖阁内也逐渐昏暗起来。隔着许久,宛宛才说道:“你让我信你……我信了,可是,你信我吗?” 舜元闻言,并不言语,只是默默放下正端起的茶杯,转身走出了暖阁。 没过多久,丁太监便叫来了春雨,丁太监脸上也是惴惴,只是跟宛宛说道:“陛下让你们走,你们就快回去吧……娘娘那边已经醒了,只是后面如何,还难说呢,可别再到处跑了。”便也叹着气离开了。 舜元一直就在偏厅候着,等看着丁太监将宛宛和春雨送出去了之后,才慢慢关了窗子,转身去看皇后。殿内其实已经忙成一团了,三个皇后从家里带来的婆子正围成一圈絮絮叨叨的说着,几个宫女不停的抹着眼泪,仿佛是真的替皇后伤心难过,舜元站在寝殿门口,听见皇后在里面声音极轻的问着:“陛下可是走了?” 舜元便干脆自己推了门进去,里面还在给皇后擦拭头发的宫女立刻就服了服身,行了礼也就转身出去了。皇后看见舜元,忽的也不说话了,眼泪倒是先掉了下来。舜元瞧着皇后只觉得她脸色蜡白,嘴唇没什么血色,又看见姜汤喝了一半,正放在不远处的方几上,便端了过来道:“皇后把姜汤喝完,免得着凉。” 皇后顺从的从床上坐起来,舜元则拿起了几个绣枕给皇后靠着,此刻两人无言相觑,反而生出了几分夫妻情意来。舜元喂了皇后喝了两口姜汤,便放下了,唤了还在房内侍候的宫女来,让她新换上一碗热的。宫女快速的接过去,转身便轻悄的出了房间。 此时房内也只剩下舜元和皇后了,两人还是无话,只是看着仙鹤形状的香炉中袅袅飞散的烟气,发着呆。 “陛下想同臣妾说什么?”皇后在一边还是先开了口,其实她也知道,先开口也就是输了,但是她还能跟他计较什么呢?这八年来,她什么时候又能计较的过他呢。 “没什么,御医刚刚同朕说过了,皇后和孩子都还算安好,只是这几日要注意避风。”舜元微微一笑,那种笑容在他清癯的脸上,反而看上去像是在忧愁,说着又掖了掖皇后睡着床上的被角。 “知道了……”皇后点点头,正不知道如何往下说的时候,舜元的手伸了过来,微微的握着她冰冷的手,舜元的手同样冰冷,这样一来,郑皇后反而笑了,从手拢里拿出一只小巧的手 分卷阅读19 欲望文 分卷阅读20 一只狐狸精一生的故事 作者:苏芳流里 分卷阅读20 炉子,慢慢的塞到她和舜元的手心里。 “皇后还记得自己是如何落水的吗?”舜元低着头不去看她,只是一只手打开那飞鹤形状的香炉,慢慢的用竹签子拨着香灰。 “臣妾……臣妾想先问问,陛下打算如何处置呢?”皇后想了想,才慢慢说道。 “这好办,如果是那两个妃子推你的,那么朕先叫人将她们拖到午门,一人打一顿板子,要是查出来谁是主谋,那就赏两杯鸩酒。按照旧例,这也不算过分,谋害皇后外加谋害皇嗣,不诛九族也算是皇后仁慈了。”舜元说的轻松,慢慢的将手上的竹签拨的快了些,在桌上扬起了一阵细细的烟尘。 “那……如果是,跟她们没关系呢?”皇后问的有些迟疑。 “那……”舜元也同样迟疑着,他抬眼看了一眼皇后,便放下了手中的竹签子,微微叹了口气:“皇后还没同朕说,皇后是如何落水的。” “看来陛下心中早有决断,认为行凶的不是您的那位了……”皇后的声音里面有点失控的情绪在,默默地堆积下来,形成了一个无法回环的叹息。 “我……我也替皇后问过宛宛了,那冰窟窿确实是宛宛弄出来的,那,那岸边结冰的水,同样也是,也是他弄的。只是,宛宛他毕竟无意害人,只是无心铸成了错事,若是皇后因为踩了那岸边冰水,失了足,那么,朕就罚宛宛那边一年的份例,还让他这一年内每天来皇后这里请安,要罚就罚、要跪就跪、要骂就骂,一切都听皇后的。”舜元一边说一边小心的看着皇后的脸色,见皇后表情平静,心中也微微松了口气。 只是话音刚落,就听到皇后道:“陛下真是公正严明,一般宫妃害人就要打板子、赐死;您那位宠妃害人,就是罚罚份例,请请安也就过去了。” 舜元不知不觉微微皱起了眉毛,低声问道:“那皇后……打算如何呢?” “臣妾只是想按照旧例来办。”皇后依然不动声色,舜元很快的就沉默了,又拿起刚刚拨弄香炉的竹签,慢慢的挑着炉子内烘热沉香屑的炭火。 “那这么说,皇后的意思是,宛宛有意谋害是吗?” “不然呢?臣妾一直以正宫自居,从来没有为难过他一次,就是刚刚,他来问臣妾您去哪里了,臣妾也没有甩脸子给他看,难道臣妾今天就该受这个罪吗?即便陛下不打算看臣妾的面子,那也请看看孩子的面子,若是今天……若是今天……”皇后越说越急,到了后来竟然哭了。 舜元只得赶快在方几旁置物的架子上找了块擦脸的巾子递给皇后,这才惴惴道:“皇后别哭了,这个时候哭坏了眼睛,日后就不容易调理了。” 皇后却推开他递帕子的手,哭着道:“您可别怪臣妾僭越,臣妾这会儿倒是觉得若是没有被捞上来……” “行了。”舜元还是将帕子放在皇后盖着的被子上:“那皇后还是跟朕好好说说是如何落水的吧。皇后一向谨慎,朕看到皇后落水后,觉得以皇后的谨慎性子,无论如何也不会自己去那湖边。那两个妃子除了告饶和求罚,几乎什么也没说,朕想听听皇后怎么说,是不是那两个妃子劝皇后到湖边去的?” “没有,臣妾今天早晨的时候,觉得头晕,便想着出去看看,听宁嫔说,这几天湖面上冻起来了,景色很是好看,所以才想着出去走走,也换换气。要去湖边也是臣妾的主意,与宁嫔和王嫔没有什么关系。” “那皇后去的时候……是没看见岸边的积水已经结冰了吗?”舜元慢条斯理的问着。 忽然只听到皇后冷笑一声:“我就是没看到呢?既然陛下只是想为那位开脱,那陛下还同臣妾商量什么呢?只凭自己做主就好,事主是谁不是已经不重要了吗?” 舜元重重的叹了口气,手里的那根竹签也断在了香炉里。 “臣妾早先说了,只道是那位是个狐妖,陛下万万是舍不得杀狐妖的,那既然如此,臣妾,臣妾也就不要做什么了……陛下尽管在宫里说明白,只是臣妾自己失足落水,不怨任何人,至于为何臣妾落水的地方正有结冰的积水,为何臣妾正好落入整个湖面唯一一个有冰窟的地方,就由得下面人猜测吧。”皇后说着,狠狠的吸了口气,便不再说什么了。 “皇后一定要朕杀了宛宛吗?”舜元回过身去,几乎不去看皇后了。 “臣妾说了,如果这后宫,臣妾还掌着凤印,臣妾就想按照旧例来办;可如果这事儿陛下做主,那臣妾一切都听陛下的。” “好,皇后真是识大体。皇后想要杀了宛宛,除了此次落水之外,恐怕主要还是因为宫中的狐妖传言吧?” 郑皇后微微的低了头,只看见手炉中的炭火正烧的火红,便压下声音道:“妖狐此次可以伤我,臣妾只是担心,如果下次妖狐伤了陛下呢?陛下如此信他爱他,可是……万一他,那陛下让臣妾如何自处呢?” 舜元听到此处,竟没来由的笑了起来:“没想到皇后还是为了朕,可怜皇后的这一片心意了。既然皇后只是担心宛宛是狐妖,那如果能够证明宛宛不是狐妖,那是不是不杀了他,也可以?” 郑皇后微微一怔,沉默了许久才道:“没错,只要证明那位不是狐妖,臣妾并非不能容人之辈,陛下的宫妃多不胜数,再多一位又能如何呢?只不过多一个人尽心尽力的伺候罢了。” 舜元打开了窗子,外面的空气倏忽之间便涌了进来,将原本房内沉香甜腻柔媚的气息冲淡了一些,舜元几乎是快要窒息了一般的猛地吸着这窗外冷冽气息,隔了许久才道:“那朕就让皇后如愿,若能证明宛宛不是狐妖,那么朕也希望皇后,日后可以不要再为难他了。” 说罢,舜元便转身离开了,出门时那位换好姜汤的宫女已然在门口候着了,舜元伸手微微碰了一下姜汤,只感觉姜汤已经凉透了,顿时只感觉全身疲倦至极,只是对那宫女说道:“给皇后再换一碗热的去吧。”便宣了丁太监要走,舜元走的太急太快,仿佛也根本不在意窗外渐渐飘下来的雪花,一个人无声无息的出去了。正站在远处愣神的丁太监连忙抱着舜元的皮氅,一路小跑,也赶着去了。 雪越下越大,几乎整个皇宫都要变成白色的了。在这种时节里,往往妃嫔们都开始不约而同的聚在一处,一起打打马吊;听听曲子,再不然看看戏本子,赏一赏宫灯。宫中自然有宫中生活的节奏和独特的况味。 或许在这雪白世界里,唯一感到孤寂的就是宛宛了。 其实仔细想来,其他宫妃无论地位高低,大多有个自己的身份,唯独宛宛没有。在宫中身份意味着地位、权势、资格和享乐的尺度,而宛宛只有宠爱罢了。宠爱这种东西说值钱也值钱,说一文不值也一文 分卷阅读20 欲望文 分卷阅读21 一只狐狸精一生的故事 作者:苏芳流里 分卷阅读21 不值。人心总是容易变的,如果谁真的去依靠这个,那才是傻呢。 距离皇后落水已经足足半月有余。这半个月来里舜元没有来过一次,而皇后那边也没有放出来过消息,给那一次落水做一次定性。大家都在故意回避这一件事情,所以近来宫中显得尤为热闹,人人都做出一团和气来,一面显得是自己自得其乐,又一面将自己跟皇后落水摘得干净,仿佛自己问心无愧。只有宛宛这里是冷寂的,因为舜元不来,宛宛在晚上甚至懒得让人去点宫灯,反正狐狸晚上也什么都能看得见,有没有宫灯倒也无所谓了。 如果你等过人,你就知道,单纯地等待有多么的熬人。 宛宛想,原本以为人生是很短的,只有短短一瞬。然而现在才知道并不是,人生其实是很长的,只是快乐是很短的,只有快乐是短短一瞬,而其他个中滋味却很长很长,长到让他开始觉得仿佛已经过了几千年那么久。宛宛开始想,不知道以后的十年应该如何挨过去呢? 春雨还是每天都出去探探消息,只是那群宫女太监都躲着她,她只好每天都拿一些金银珠宝出去,换一些消息回来。风尘仆仆去,气急败坏归,事情大抵如此。舜元近来连早朝也不上了,几乎天天都在南书房处理递上来的折子。其他消息也是一如既往的差,王嫔和宁嫔那边没有任何处罚,春雨自己其实已经再明了不过了,如果不处理那两个妃子,那倒霉的必然是自己这边,宫里就是这样的,无论出了多小的乱子,一定得找出来一个事主,不然皇后日后还如何在宫中立威呢?不然宫中那么多可以遵循的旧例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只是有些话还是不能同宛宛说,他只是活的长,然而做人,他还不如一个五岁稚童精明。做人有多难?在人间熬上一天便抵得上在洞里住上一百年。 春雨回来的时候正在屋檐下不停地抖落身上沾着的雪花,一边拿帕子擦着发梢,因为雪下的太大,伞未遮的全,她的头发已然湿了。宛宛听见春雨回来,便出门去迎她,一边接了她手中的伞,一边不言不语的看着她,等着她开始说话。只是这次春雨并不打算说些什么,她的谎话已经没办法编下去了,舜元让人去蜀山找的道士已经到了京师,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呢。说来说去也只有丧气的话。 宛宛等了等却看见春雨不打算开口,便自己主动要问:“今天,怎么样?” 春雨寻了一根门楼前的柱子靠着,伸手玩着雪花:“你看雪下得好大,我记得,你住的那个山洞能看到整个山下,一到冬天,雪就封山了。” “对……是能看到山下。”宛宛一笑,还是那种温和和充满着怯意的。 春雨拧了拧手上的手帕,颇怜悯的看了宛宛一眼,几乎是商量和哀求混合着的口气说:“咱们回家吧,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 宛宛笑道:“好啦,你是不是又受了宫女的气,你昨天不是已经晚上剪掉了一个人的辫子吗?还不够吗?快别生气了。”他又仔细看了看春雨,便小心问道:“舜元,他今天会过来吗?你见到丁太监了吗?” 春雨叹着气,干脆往门廊上安置的雕花靠椅上一坐:“今天怕是不会过来。还跟前几天一样,他今天连早朝也没去,在南书房那边看折子,应该晚上也就直接在那里歇着了。” 宛宛听了眨了眨眼睛,好像有点失望,又好像是习惯了,挤出一点笑意来:“哦,那你直说就好了。”说罢便靠在楼上的围栏上,默默地发起呆来。 春雨此时也不知如何再开口说那道士的事情,只是吞吞吐吐道:“我还打听了,这几天宫里倒是派人去了……去了,蜀山,蜀山的道士,已经,已经进京了” 春雨还坐在椅子上,等着宛宛回头冲她抹眼泪,只是等了半晌,也没发现宛宛有伤心的迹象,只是心中正纳罕之际,便也凑过去,仔细瞧了宛宛的脸,发现他脸上无限欣喜,再顺着他目光瞧过去,只看见丁太监身后跟着一群小太监正要过来了。 春雨刚想拉开宛宛,再劝他赶快准备离开,只听到宛宛指着丁太监那一行人道:“你瞧,丁太监是不是朝着咱们这边来的,舜元八成中午在咱们这里用膳呢。”春雨还没拉住宛宛,便看见宛宛掉头往楼下跑。春雨也只得赶快跟着他下楼去,只消得一抬眼,便也能看清丁太监脸上的并非喜色,而是一种难堪混合着尴尬的神色,丁太监见宛宛已经跑出来迎他便赶快弓下了身子。 只听见宛宛说:“是不是舜元今天过来?” 丁太监紧了紧喉咙:“这……老奴是过来替陛下传旨的。”丁太监将手上的圣旨举高了点,还没等宛宛跪下,便被宛宛从他手上夺了过去。丁太监顿时心中一松,心想这样也好,倒是不必看那美人哭哭啼啼的样子了,那圣旨是他眼瞧着舜元写的,只怕是……这美人主子要伤心好一阵子了。 丁太监等了一会儿,正等着宛宛哭上一番,他也好回去给舜元回话,只是等了半晌也没看见宛宛有什么声响,便抬眼看了看,只看见宛宛正搂着那圣旨转了几圈,一个人吃吃傻笑,并未打开。脸又在那圣旨上贴了一阵,犹豫道:“我还是不自己瞧了,丁总管告诉我吧。” 丁太监瞧着宛宛心中想道,原来他还以为是赏赐呢……他在宫中当差了几十年,什么样性子的宫妃没见过,越漂亮的妃子越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里,便越懂得欲擒故纵,操纵人心。只是他也是顶一会的见到宛宛这种漂亮的惊人也傻的可怜的,便努了努嘴道:“陛下让老奴来,为着两件事儿。这第一件呢……是,是陛下跟皇后娘娘找了蜀山和龙虎山的道士……说是,这……说是要,要捉妖。这第二件事儿呢,就是请宛主子您过去一趟,这正午时候……就开始了。” 宛宛初听见捉妖时候还是一脸懵懂的笑意,但听到请他过去的时候,才意识过来,原来捉妖捉的就是自己。便心慌了些,已然讷讷不能言,只是有些怔怔的瞧了瞧丁太监又瞧了瞧春雨,这才打开那原来抱在心口的圣旨。那字迹他是熟悉的,舜元之前就是用这字迹写的圣旨给了他这栋楼、一箱一箱的金银珠宝、一车一车的织锦绣缎。只是他没料到过,舜元现在又用这字迹要让他过去被人捉了。 宛宛看仔细了圣旨的内容,便不说话了,垂着头。 丁太监心想,这当众被人当成妖精,确实是个打击,便又想起舜元临了的嘱咐,便慌忙补充道:“陛下跟奴才说了……这证明宛主子您不是狐妖的办法有两个。一个是用那蜀山道士的办法,那蜀山上供着一块照妖镜,据说已经传了有几千年了,只要道士催动符咒,便能在镜子里面看到被照着的人的真身,您只需要往镜子前面一站,那就一切都了结 分卷阅读21 欲望文 分卷阅读22 一只狐狸精一生的故事 作者:苏芳流里 分卷阅读22 了。另一个则是皇后娘娘找的龙虎山道士的办法……这就……那道士据说可以通过咒语催动天雷,这要是天雷落下来,那就算是狐妖,也灰飞烟灭了。可是……这要是人,人不也给雷劈死了吗……陛下跟娘娘在南书房吵了都快一个时辰了。陛下最后发了脾气,娘娘这才让了步,说是让您选。这蜀山的道士是陛下让人去请的,自然偏着您,您看您选哪个?” 春雨在一旁听得确是心惊肉跳,那蜀山上的照妖镜,她也是听过的,据说是上界法器,不管修炼多少年,在那面镜子前面依旧尘归尘、土归土,无所遁形。如果宛宛往那镜子前面一站……那必然要现原形的,这镜子里面是狐狸,镜子外面是人,那皇帝不杀了他已经算是好事了,这情分恐怕是彻底到了头。而那请天雷的符咒同样厉害,虽然不至于现出狐狸尾巴来,但天雷真的落下来,恐怕轮回也入不了,只能灰飞烟灭了。春雨咬着嘴唇,又仔细瞧了一遍圣旨,便决定替宛宛做主:“咱们就选体面的,就蜀山的道士用照妖镜吧。” 丁太监也微微一点头:“陛下也是这个意思,您说说看,这宫中闹的天雷阵阵的,这叫哪里的话啊。”丁太监躬一躬身子,正打算回去复命。 只听见宛宛声如蚊呐:“我不选照妖镜,我……我选那个龙虎山的道士……我,我不是狐妖……我不是……舜元……他,他还是不相信我,是不是?”宛宛说着说着,豆大的眼泪就掉了下来。一边哭一边道:“他是不是不信我?他是不是认为,是我害的皇后?我没有……不是我……”他越说越急,气喘不上来,便哭的愈加可怜了。 春雨急道:“那雷可不是玩的……你,你就算……你怎么挨得过去?”春雨见眼前丁太监还在,也不好言明,只是想要劝他,舜元既然今日如此对他,还讲什么感情。天家无情,他不知道现在也应该知道了。 宛宛只是哆哆嗦嗦的重复道:“我选第二个,丁总管现在就请领我去吧。”便一手推开了春雨,不愿听她再说了。 丁太监在前面引着路,心里却发着苦。舜元的意思他看的明白,舜元无非只是想让人做做样子,走走过场,好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再不济,哪怕只是让皇后断了日后再借机刁难的想法也是好的。只是这宛主子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偏要选那个能送命的。这雷劈下来,狐狸精挨不住是不假,人又能挨得住了?皇后请的那道士用的法子,分明就是换个方式取人性命罢了。看来这美人也只是个草包美人,硬是要跟皇后顶这口气,可他就没见过胳膊能拧得过大腿的。他幼时还没进宫前,在乡间便常听到夏天雷雨劈死人、劈死牛的事情。好了,就任他选,只是这番舜元要是怪下来……自己恐怕是也要去净事房洗夜壶了…… 丁太监想着不免微微叹了气,回头看看宛宛,还想再劝劝,却看到春雨一脸急切的在他身边已经劝着了,便想着,自己也着实不好多嘴,只好脚步放的慢点再慢一点,好留够他回心转意的时间。 春雨脸上表情显然已经是发了急,只是不停道:“挨雷劈这种事情,如何能说来就来,就算是渡劫,这……这也是要在山里闭关个几十年的,你这番如果挨得是天罚,那无论如何也逃不过了。那照妖镜有什么不好,咱们……咱们本来就是……只道是哪里来回哪里去了……” 宛宛脸上只是伤心和失落,说话的口气却更温和了一些:“等一会儿若是看到我挨了雷,你就快点逃走,免得牵连到你,一会儿你也千万别过来,你是挨不住那些的,最好躲好,如果让那些道士看见你,你也许就不好走了。” 春雨用力的摇着他的胳膊道:“那个皇帝如今已经疑心你了,同床共枕了那么久,他还会疑心你是狐妖,你要害他……那你还跟他说这情分做什么。不妨就让他看看,他睡的就是只狐狸……你倒是以为这件事情过去之后,他还会念着你的好吗?这事情哪怕过得去,他日后也必定是要防着你了……你怎么还不明白,他……他后宫里面有那么多伺候的人……他今天可以对你好,明天就可以对其他人同样好,为了这种人搭上一条命,何苦呢?” 宛宛只是重重的摇了摇头,不言不语了。 春雨甚至有点生气了:“你不就是怕那个皇帝知道咱们是狐妖之后,疏远你吗?难道他现在这个就不叫疏远了吗?几个月不来一次……见面的时候倒是爱妃爱妃叫的亲热,可是……哪有这种道理的?要是真的在意,哪里应该是这样子的,想来的时候天天就来,不来的时候就跟后宫里根本没有这一号人一样……前两天我出去问消息的时候。你知道这个狗皇帝在干什么?他在跟江南来的丝竹班子、舞姬歌姬通宵达旦寻欢作乐。那这个时候他想到谁了?” 宛宛听到舜元前几日都在和歌姬寻欢作乐,脸上更是失落:“你别说了……反正……反正落雷也只是一下子的事情,你要是怕,就闭好眼睛。我……我就不怕。” 春雨那句话原本是情急之下瞎编的,眼见着宛宛信了,便又继续胡诌道:“你倒是对他用心呢!可是你瞧皇后的肚子不还是大了?当时他跟皇后好的时候,你可正是受宠的时候呢!那个时候他都能转身去临幸别人,他又哪里在意你了?” 这么一说,宛宛便就想起前些日子舜元对皇后有孕一事的兴奋,甚至亲自回来取了一箱子玉圭回去给皇后挑选,做一对长命锁。这样想来,宛宛终究是忍不住了,只是哭了道:“那就这样吧……反正,一会儿,我也是要死了,那倒也没什么……这样,这样他没准也就不伤心了,那也好。” 春雨见他如此还在袒护舜元,便恨铁不成钢的哼了一声。终是不愿意再说什么了。 丁太监将宛宛引去了宝成殿门口的空地上,之间此时空地上已经围了一些人,与皇室亲近的、或者手握权柄的重臣破例获准,也都来了,有的太监正在忙着排些椅子,甚至皇后的身后还站了一些宫妃。原来此时大家都是来看热闹的。见宛宛来了,几乎所有的眼睛也都盯着他,有人想着,这美人看起来便美的妖异,想来宫中有妖孽这一传闻并非空穴来风。有的人想的是如此美人,不知道一会儿倒是要被怎样糟践呢?另一些人则想着,任你有万千宠爱,然而在皇后面前,在后宫面前,陛下也护不住你。 舜元坐在宝成殿的屋檐下,此时快到正午,阳光又有些刺眼了。舜元瞧着宛宛来了,便稍稍松了口气,他原本以为宛宛会闹性子,不愿意来,那这样就又要无端受人猜测了,不是为了这个,他哪里还至于写什么圣旨一定让他来呢。 只看见丁太监一溜小跑的跑过来对舜元回禀道:“宛主子已经到了……只是,只是 分卷阅读22 欲望文 分卷阅读23 一只狐狸精一生的故事 作者:苏芳流里 分卷阅读23 宛主子没选陛下……的,倒是选了皇后娘娘的法子。” 听了这一消息,舜元脸上也是一脸诧异,逐渐那诧异转为了一种失落,隔了很久才缓缓道:“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皇后在一旁听了倒是笑了,一边用手抚摸着隆起的肚子,一边微笑道:“陛下还与臣妾争了半个上午,原来,那位并不领情呢。” 舜元只是苦笑了一下,并不做声。 便有听到皇后道:“那既然这样,就开始吧,这种驱妖捉鬼的,臣妾瞧着倒是不用选什么黄道吉时。” “等等。”舜元冲身边丁太监道:“去吧宛宛叫过来。” 丁太监应声,又跑回去领了宛宛上前来。 舜元仔细看了看宛宛,只是发现他的眼睛已经哭肿了,脸色惨白。想要出声劝慰,却到底还顾忌着皇后和身后的后宫嫔妃,只好淡淡说道:“皇后湖中落水,此事非同小可,也是为了平息宫中流言,这才找了道士做法,希望你不要……” 舜元还没说完,就听见宛宛抢着答道:“我明白。” “那……那为何。”舜元想不明白,为何宛宛不愿意选那更体面的,偏偏要选那有性命之忧的。便又换了口气道:“那照妖镜……朕已经……” 宛宛再恭敬不过的躬了躬身子:“照妖镜也有不灵的时候,如若只是照妖镜的话,恐怕难平天下悠悠之口,也没办法给皇后娘娘一个妥帖的交代。” 舜元见宛宛如此疏离的态度,便也感到惊诧,此刻却听见皇后在一旁道:“没想到你还真是为本宫着想,清者自清,没做过就是没做过,不是狐妖就不是狐妖。这上天自然会给你一个公正交代,想必这位肯定是准备好了?” 宛宛很轻微的点点头,不去看舜元便转身要回到那空地处候着。舜元此刻也觉得胸口郁结,说不出话了。 只是他微微抬眼看着宛宛,只发现宛宛在那空地处孤零零的站着,却还在默默的看着他,只是他回看过去,宛宛就忽的避开了眼睛,垂下头去。或许是那实在伤心的表情让舜元又动了恻隐,还打算再劝劝宛宛,只听到皇后冲身边已经站了许久的道士道:“这位天师,现在便开始吧。” 那肥头大耳的道士对身边两个婆子说了什么,那两个婆子便按住宛宛,舜元瞧了皇后一眼,又匆忙去看宛宛,只见得宛宛被那两个婆子剥的只剩了寝衣。还没等舜元发话,只看见两个侍卫各自拎了两大桶的东西走了过去,兜头往宛宛身上泼。 众人都是一脸惊愕,待看明白时,才发现刚刚浇上去的是四大桶黑狗血。这么一番完成,那肥道士才凑上前来:“陛下,娘娘,贫道已经用黑狗血镇住了妖孽的法力,此番下来是为了避免天雷落下,妖孽趁乱逃走。” 舜元脸色铁青,只是狠狠剜了那道士两个眼刀,便厉声问皇后:“皇后之前怎么没有跟朕说过,还有这么一遭扒衣服、泼狗血啊?” 皇后微笑道:“这道家的事情,臣妾也不清楚。” 可是顺着那道士脸上得色与皇后的语气再看,皇后显然是知道前因后果的。此时舜元也不好发作,只是忍着气,在心中打算如何等事情结束之后,找个理由封了那个道士的道观,再将那妖道乱棍打死,吊上城墙。 宛宛被泼了黑狗血,连跪也跪不住了,只得半跪半躺的蜷在地上等着雷落下来,好了结性命。 那道士用不知道什么东西,在宛宛周围画上了一个白圈,又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贴了符箓,便闭上眼睛,口中喃喃有声念起来,只是谁也不清楚他念得什么,没等多久,便看见天上黑云滚滚。 春雨在一旁已经开始不住落泪,如此下来,今日宛宛是必定要送命了。手中将宛宛的衣裳抱得更紧,强忍着眼泪,硬逼着自己看着,好记得住,日后等机遇成熟,一定来报仇。 宛宛跪在地上,此时尚还有一丝力气,努力挣扎着抬起头,向着舜元的方向瞧了一眼。真好,宛宛想,原来自己过去担心都是多余的,自己要死在舜元前面便不用瞧着舜元死去了。当时还想着自己必定承受不了看着舜元先死的锥心蚀骨之痛,现在倒好了,如此想来,死了也是真的好。现在瞧着舜元,他还是那般清秀好看,真好啊,原来短命和死在前面倒也是运气了。这样想着,便闭上眼睛,只等落雷的那一刻了。 “够了!”舜元怒道:“在宫中任由妖道行巫蛊邪术,皇后这正宫娘娘做的真是挑不出错处!”舜元一着急,便不去顾惜皇后面子,皇后身后一群嫔妃听了面面相觑,都去看皇后,皇后在宫妃面前一时面子下不来,便也硬撑着顶回去:“陛下是心疼了?可让人证明您那位不是狐妖这主意不是陛下提的吗?怎么陛下这是要反悔吗?君无戏言啊。” 那道士原本就得了皇后的授意,分毫不理这边已经剑拔弩张的态势,口中依旧念念有词。只是念了大约有一盏茶的时间,依旧只是天上黑云翻滚,不见落雷。此刻原本等着给宛宛收尸的春雨也开始生疑,按道理,这咒语念上三遍,就应该落雷了,她刚刚分明瞧见了藏在云中落雷降雨的青龙,那就必然不是那道士道行不够了,这眼瞧着青龙又不见了。春雨又想了一会儿,忽然反应过来,脸上倒是大喜,眼见周围人都还是一脸的疑惑,便藏了笑意,等着看那肥道士如何收场。 那道士咒语颠来倒去的回环念着,脸上已经逐渐有些悚然,只是没等多久天上黑云逐渐散了,此时皇后脸上倒是阴沉下来,舜元见那道士还在装神弄鬼,便冲丁太监说了几句,丁太监立刻走了过去宣了口谕,几个侍卫擒了那道士,也是一样,让一群太监们扒光了衣裳,兜头浇了几桶冰水,按在一边让他跪着。 “以妖术作祟宫中,按例当斩,看在你是皇后叫来的份上,朕也懒得斩你,就在这里跪上七天七夜吧。”舜元语气讥讽,皇后沉默不语,便又听到舜元道:“依朕来看,皇后听信奸佞,又该如何呢?” 皇后听了,脸色发灰,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试着去碰舜元的手:“臣妾也是为了陛下,如今证明您那位不是狐妖,臣妾也为您高兴。” 舜元一手推开皇后伸过来的手,一边冷笑道:“皇后的高兴劲儿,朕是看不出来;不过今天,朕是真的高兴,皇后也回去好好想想,自己这几日到底在盘算琢磨什么东西!朕原来认为皇后识大体,有远见,今日看来,跟那些争宠好斗,还没怎样便就要置人于死地的姬妾有什么不同呢?” 这边还在闹着,虽然人人都不动声色,但是已然都瞧得见舜元这是要故意难为皇后了,嫔妃们便都暗暗看着。 春雨连忙跑过去用皮氅子裹住宛宛,又慌忙拿了手帕来擦宛宛脸上、身上的狗血,想扶他站起 分卷阅读23 欲望文 分卷阅读24 一只狐狸精一生的故事 作者:苏芳流里 分卷阅读24 来,却发现宛宛身上毫无力气,只能慢慢的靠着她站起身来。春雨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窃喜,便道:“恭喜了,你刚刚瞧见了青龙没有?若是连龙都招来了,却没有落雷,师尊可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宛宛脸上虚弱极了的一笑,便道:“舜元这回应该信我了吧?”说着便就要往舜元那边走,只是走到一半,一个样貌清癯,年过半百、身负重剑的道士忽的走了过来,拦住了去路。 春雨此番正在得意,便以为这些道士都是酒囊饭袋之辈,冷笑道:“臭道士,快滚开,想跟那个胖子一起跪吗?奴婢这就替您讨个跪上七天七夜的赏赐。” 那清瘦样貌的道士叹了口气:“你这个小妖女好大的口气,看你的样子,这恐怕还没过千岁,倒真的觉得贫道收不住你了?贫道看,还是你快快走开,我与你家主上有几句话说,并非寻衅滋事来的。” 春雨被戳穿了,一时气愤还要再吵,宛宛却抢先道:“没关系的,道长说吧,不必避开她。”他声音沙哑,气若游丝,仿佛已经站不住了,整个人都倚在春雨身上。 那清癯道士只是笑笑:“仙君如今道业已成,贫道在想,仙君为何不去不周山证个果位,镇守一方,做一方的祥瑞神兽,反而还要在这皇宫里……乱了这朝这代的天命气数。” 宛宛只是垂下眼,并不说话。反而春雨抢白道:“我们一不杀人、二不放火,三没有迷惑君主,怎么就乱了天家气数,我看还是你这个老道士信口胡诌,妖言惑众。” “人妖殊途,哪怕今天,仙君您已然算是了了生死,成了道,倒还是与这人间格格不入,你不想去祸乱它,也不是你说了算的。小妖女,你当初在做皇后的时候,是否也闹出了水患、蝗灾,最后以祝融之祸做了了结?” 春雨顿时默不作声了,只是狠狠的飞过去一个白眼。 宛宛这时候才极轻的说:“那……道长的意思是劝我……还是应该找个地方躲起来,是吗?” “贫道只是认为仙君如今得道,应该……去承担道义责任,去天地乾坤中您应该固守的位置保一方太平。而不是在这皇宫之中,贪恋人间情爱,无法自拔,以至于毁了戒体,堕入妖道魔道。” 宛宛看了那个道士一眼,低声道:“我本来就是一只狐狸,也没有什么堕入妖道这一说。道长费心了。” 那道士微微一笑:“仙君恐怕还是放不开这人间情爱,长此以往执迷不悟,只会铸成大错毁了那千年修行,既然如此,那倒也好,贫道在此并不多劝,只愿仙君早日看开,若日后还有机会,贫道会再来相见,也许那个时候仙君就就改了主意,也不一定。” 宛宛并不在意,那道士只是拱了一拱手,便要离开,只见舜元走了过来。宛宛朝舜元那边看了一眼,便挪不开眼光了,但身上却依旧发软,春雨险些没有扶住,慌忙的去捉他胳膊,没小心却碰到了那没擦干净的黑狗血,只觉得手上火辣辣的刺痛,再低头去看手心,只发现手上的皮肤已经剥落了,倒是白色的狐毛正在缓慢滋长,便立刻将手藏在了袖子里,心中暗想,宛宛恐怕只是看上去还好,实则伤得厉害。 舜元凑了过来,宛宛便低下了头,舜元拿出了帕子,想要擦拭着宛宛的脸,刚要碰到宛宛,只看见宛宛不自觉的往后一躲,那一躲就将舜元的手晾在了半空中。舜元愣了愣,这才将手收回来,脸上那关切的神色也逐渐淡了,两人僵了一会儿,舜元才道:“今天受委屈了……” 宛宛咬着嘴唇,摇摇头,春雨扶着他,只觉得他手在微微发抖,仔细看上去,宛宛手腕沾着狗血处,已经长出了一圈狐毛,再仔细看手,只见皮肤溃烂,犹如长了跗骨疮疤一般,眼瞧着,是要撑不住了。赶紧扶稳了宛宛,也不管他愿不愿意,留给舜元一个白眼,便把他拖走了。 还未等到春雨搀扶宛宛进屋子,宛宛的狐狸尾巴已经藏不住了,颓然的拖在地上。春雨匆匆忙忙脱了斗篷,将他的尾巴藏起来,又赶紧将楼里本来还在洒扫的宫人们一齐全部赶出去,这才松了口气。将宛宛一点一点的挪上楼。一上了楼,宛宛嘴里不住的吸着凉气,缩在床帏里,将那沾了狗血的衣裳脱了丢在外面,便蜷在被子里,不发一语。 春雨默默的在外面靠着炉子烘着手,细细听着床帏内的声响,听那呼吸声,宛宛大致是睡着了,那酣睡声又沉又重,时不时还可以听见些哼哼声,这才算是放了心。便一边瞧着雪景,一边托着腮想起心思来。没多久丁太监便就喜滋滋的领着十几个小太监过来了,又抬了几只箱子,对春雨笑道:“春雨姑姑,陛下说了,您那位主子今天可是受了委屈,这委屈不能白受,这不就叫老奴送了几箱子补品、又送了几箱子新制的冬衣,说是以前的晦气,不必再要了,这日后有什么东西,要是还缺尽管开口,陛下让老奴一会儿就去打招呼,但凡是这边要的,直接去库房拿就好。” 春雨不觉想要冷笑,前日里还装作后宫里没有这么一人,冷落也就算了,还要让道士来捉狐狸,眼下却又来讨好了,便敷衍丁太监道:“丁总管的话,奴婢记下了。” 丁太监见春雨没问其他的,便有些迟疑问道:“宛主子呢?” “他歇着了,大抵是着了风寒,有些头晕。”春雨随口扯谎道。 丁太监便立刻寒暄道:“那老奴去太医院叫一位太医来瞧瞧?” 春雨连忙阻止:“不必了,我家主子只是说自己要休息一会儿,叫太医也太搅扰了。” “那……这晚上侍寝……”丁太监有些迟疑和犹豫,舜元说晚上过来,若是让宛宛过了病气给他,那……那到底他在皇后那边便不好过去了。 春雨听了侍寝二字,便也微微发怔,她原来想,那个狗皇帝必定是疑心他们二人是狐妖,这才找了道士来收妖。现在看不是狐妖了,又来这一套……她原本想要替宛宛回掉,却又想起宛宛早先认为舜元不信他的时候的那番可怜样子,只好叹了气道:“我家主子现在还在睡着,也不好叨扰,等他醒了,奴婢问了他的意思,到时候您只要找个小太监来问一句,便就知悉了。” 丁太监点点头:“这是再好不过了,只是麻烦了春雨姑姑。” 春雨赶快客套,站起身来,送丁太监出门。目送着丁太监走得远了,便立刻转身跑上了楼,还没关上门便叫道:“起来起来,晚上那个狗皇帝倒是要来看你了,你还行吗?” 她叫了两遍,还没听那床帏内有什么回应,便拉开床帏。只见偌大的雕花拔步床上,蓬满了白色狐毛,一丝一丝,一缕一缕的,全部都落了下来,春雨这才掀了帘子,扯开被子,慌忙去看宛宛,几乎全身是血,有黑色的血顺 分卷阅读24 欲望文 分卷阅读25 一只狐狸精一生的故事 作者:苏芳流里 分卷阅读25 着被褥缓缓的滴下来,一滴两滴,在地上形成了一股小小的细流。 春雨此时也顾不上再啰嗦,只是问道:“你还行吗?” 宛宛挣扎着点点头,便不动了。人皮肤溃烂的创口哪里是容易好的,只是眼见着原本的狐狸皮毛也开始溃烂了,这才知道他伤了根基。春雨在一旁恨恨道:“早就跟你说,那个狗皇帝不是个东西,他还假惺惺的送了你几箱子衣裳吃食呢,看来那些还不如倒出去喂猪好了。” 宛宛只是躺在床上,眼睛眨了眨,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用手指头指了指已经床上四散的狐狸毛,春雨便会意:“知道了!知道你怕那个狗皇帝还怀疑,我这就找个炉子来烧,一定不让他瞧见的。” 宛宛微微一笑,春雨实在是觉得那只老狐狸不够争气,哼了一声便跑出去找火盆了。 丁太监从宛宛那边出来,便就去南书房回话了。他已经在舜元身边待了多年,他自然晓得舜元现在正是心中高兴的时候,便默默静立在一边,等舜元自己高兴够了,才开口答话。 舜元则正在桌前画着画,画上是一只公鸡啄着一只蛐蛐,舜元此时仿佛心情颇好,正在一点一点的用羊毫细笔给鸡尾极其工笔的上着色。 舜元画完了一根鸡尾羽毛便开口问:“那个胖道士那里……” 丁太监立刻恭恭敬敬的上前道:“按照陛下的吩咐,每隔两个时辰就让人往他身上浇四桶冰水,老奴上去看了,他还跟陛下告饶呢。” 舜元微微挑了挑眉毛:“做得好。”便又低头慢慢的描画那鸡的足趾。 丁昭此刻便凑上前去,拱了手道:“奴才刚刚去替陛下那儿给宛主子送东西……” 舜元笔尖停住了,连颜料在鸡足趾晕开也未注意,丁太监见此便晓得此时舜元正在疑虑刚刚那美人主子躲他手帕的原因,便清了清嗓子道:“陛下的意思,老奴也都跟宛主子那边的管事宫女说了,宛主子穿的单薄在这冰天雪地里跪了快一个时辰,又给泼了狗血,这受了风,正歇着呢……” “去叫御医看看,不妥倒是吃药啊。”舜元语气依旧慢悠悠的,只是变得有些强硬了。 “ 老奴听宛主子的意思,大抵是觉着身子冷,想多歇一会儿,原本也是想叫御医的,只是老奴转念又想,陛下晚上过去用膳,这不……要是由陛下宣太医来,更是合适。” 舜元果真如丁太监预想的那般嘴角微微挂起了一抹笑容,停了一会,又问道:“那宛宛收了那些礼物吗?你可跟他说了,想要什么尽管开口?不管是想吃孔雀也好,想吃山鸡也好,只要是想吃的,连凤凰,朕也弄得来……” “陛下吩咐的老奴哪里敢不照实说明呢?”丁太监卖了个乖道:“宛主子是没露面,老奴只是猜测,宛主子没准是等着您过去呢,您这歇了有大半个月没与他见面了,陛下与宛主子本来就情深意切的,奴才们传话传来传去的反倒失了真。” 舜元放下笔,微微伸了伸胳膊,抻了个懒腰,便笑着道:“我看你传话倒是传不错,这宫里的鹦鹉也没你舌头灵活……”手在旁边放着的手盆里洗了洗,便接过宫女捧过来的手炉道:“既然如此,还不快帮朕收拾收拾,今晚就回中殿去吧。” 虽然已经是冬季,但是舜元看上去仿佛春风拂面。丁太监在前面狐假虎威的引着路,心中暗暗松懈了些,这几日舜元的无名火眼下可算是要发完了,下面人日子也好过了一点。至于皇后那边……丁太监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舜元,便闭紧了嘴巴。再蠢也不至于现下传话,没看见皇帝正高兴着吗? 将到还未到中殿时,舜元忽的停了下来,丁太监眯起眼睛往前一看,只见那栋新起的楼上,春雨正蹲在楼上门廊用一只惯常粗使宫女用来烧水的大炉子烧着什么,滚滚的黑烟从那炉子中生起,一股焦糊气味伴着一阵凛冽强风直吹过来,丁太监心中暗叹不妙,用着余光去打量舜元,只发现舜元脸色也变了,那是一种沾上了戒备和疑虑的神色,丁太监正打算打发一个小太监去楼上问问,这到底在烧什么东西,宫中白日里不是不能点火,只是眼下正是肃杀寒冬,天干物燥,如此烧火,只怕也有祝融余患。 还没等丁太监发话,只听见舜元问道:“这是不是嫌着今天糟了晦气,烧这几日用的东西?” 丁太监赶快附和:“想必是了,陛下今日赏赐的如此慷慨,那些旧物,大抵是宛主子不想要,干脆烧了” 舜元脸色稍霁,这才微微点头。 然而事情还是不如丁太监所期待的那般简单,待一行人走到中殿时,那股冲天的焦糊味道更为冲人,丁太监赶快让人取了帕子,递给舜元,让他掩住口鼻,便速速差了一个小太监上楼,让春雨快点把炉子灭了,免得惊扰圣驾。丁太监还没来得及反应,却已经看见舜元径直朝守在楼下的宫人们走了过去,只看见一群宫人畏畏缩缩的站在楼门口,守着门,都低着头沉默不语。 丁太监此时又朝楼上看了看,那炉子中没烧干净的飞絮飘了出来,一缕白色的毛发落了下来,正落在他手心。 只听见舜元问道:“都在这里站着?不用上去伺候了?” 这时才看见一个为首的小太监畏畏缩缩的上前回话:“回禀陛下,这……主子回来以后,便关上了房门,谁都不见……没多久,便听到房内有摔打东西的声音,连春雨姑姑都被赶出来了……奴才们不敢惊扰主子,只得守在门外。” 舜元脸色顿时难看许多,又听见那小太监道:“主子一向好性子,一定是奴才们侍候不周,愿陛下降罚” 舜元只是冷淡的哼了一声,又抬眼向上望去,低声问道:“丁昭,你闻着这味道……像不像是,在烧什么皮毛?” 丁太监已然看到了那缕白色毛发,心中暗想,这白狐皮……明明是刚刚自己从库里挑选了抬来作赏赐的,白狐皮稀有,宫里几年都未必能新进一件,宫里除了舜元和皇后那里,现在唯一有的就是这里了。只是自己刚把这种贵重东西抬来,那边那个美人主子就发了脾气,点了炉子将其烧了。东西没了事情还小……只是,这拂了君王的面子…… 丁太监想到这里便不敢想了,只得唯唯诺诺道:“依奴才看,这……大抵是在烧什么皮毛。” 舜元抬起脸,看见春雨正在往炉子里新丢入什么物件,定睛一看,正是一条破碎斑驳的白狐皮,便低声问:“是今天赏的?” 丁太监不敢说是,也不敢欺君,口中讷讷,只得做了一个苦脸看向舜元。 舜元脸色铁青的站在楼下站了半晌,看那狐毛满天飞洒,炉上黑烟直冲云霄,默默无言,忽的转身自己回了中殿。身旁大批人跟着,丁昭赶快上前问:“那…… 分卷阅读25 欲望文 分卷阅读26 一只狐狸精一生的故事 作者:苏芳流里 分卷阅读26 这晚上用膳?” 舜元怒道:“不去了!” “那晚上侍寝……”丁昭张口还要问,眼看着天就要黑下来,如果现在还不准备,那么等一阵在再问也就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舜元沉默不语,狠狠的朝丁太监看了一眼,便听他道:“再说吧!” 春雨这边却是另一番景致,宛宛还在床上躺着,已经睡了一觉,虽然狐毛依旧不停掉落,但宛宛精神上倒是好了些,稍稍自己能够坐起来,便就如同捉虱子一般,慢慢在床上絮着自己的狐毛,一点一点捻了,再装进春雨给他的布袋子里。集满整整一只布袋便用力扎好,堆放在床边。不知道是不是身体受了伤,那九子铃却越发敏锐,光是他躺在床上就听见那铃声叮叮当当已经响了好几回,想必一定是舜元也在想着自己。 如此想来便更愉快的在床上慢慢搜罗着掉落的皮毛,甚至他都快跟着不远处的丝竹乐曲声哼起曲子来了。春雨烧这些狐皮毛发烧的脸上炭黑,累的倒是懒得理他。宛宛却在床上躺的百无聊赖,支使着春雨也去拿几本宫中后妃们喜欢看的戏本子给他解解乏。 春雨嘴上刻薄他,但到底还是去了,从一楼存放赏赐的库里,找了一只箱子,翻出来几本书来,跑上楼来往宛宛床上一丢,便就又去看那炉子的火。 宛宛见那书便拿起来翻阅,拿起来翻了几页们便觉得看字没什么意思,翻起里面的配画来,这宫廷中言说男女情爱的书本来就是为着让那些新进宫来,没有侍寝的嫔御们学着如何伺候圣上的,图画来的直接,没几张便就是男女相拥、花园燕好的艳图,宛宛小心的撩开床帏,伸头探看,见春雨还在屋外灰头土脸的烧着火,便就放心大胆的细细瞧起来。 一张图上一人骑跨在另一人身上,犹如骑马一般,再翻几页便瞧见一人抵在一人身后,那瘦弱一方手支着墙,另一人则用手捉着那人的手,两人贴的紧实。宛宛看了看,脸便红了,起初的时候他是看不懂这些的,狐狸交媾无非是为了能生出来小狐狸,哪里有这些花样,更何况他之前除了修道之外,几乎都没怎么下过山,又如何……。后来舜元倒是真的手把手教了他才意会这番花样的好处来,若是……若是骑马那般……舜元则会一直紧紧抱着他,嘴里便如同抹了蜜一样,什么好听的话也都说得出来,能说的他面红耳赤,说的他心动情动;倘若是那背后贴着的姿势……舜元就强硬了些,一只手紧紧的锁着他的手,几番弄下来便能弄得他在床上哀号着哭出声来,这时候舜元才缓缓托了他的下巴,扭过他的脸,一点一点吻他脸上的汗水和眼泪。 这么想着……宛宛已经秃了毛的尾巴便不自觉的摇了摇,早就把先前那道士劝他一心修仙的废话抛诸脑后了……他是想不明白,人间情爱如此有意思,何苦去修什么仙呢?成仙了就能有人天天搂着你吗?成仙了就能有情郎天天吻着你哄着你睡觉吗?他还不完全了解人世,却已经有了普通人的习气,伤疤没好就忘了疼,这记性几乎是瞬时的,睡一觉就不跟舜元计较早上这兜头的几桶狗血了。 宛宛咬了咬手指头上的倒刺,又往后翻了两页,见那图上画着一人坐着,另一人跪着伏在那人胯间,便纳了闷,心中想着自己与舜元倒是还没试过这种,如果今晚……这么一想便更高兴了,于是就春雨春雨的叫唤起来。 春雨听到房内唤他的声音,便跑了进来,关切道:“怎么了?要死了吗?” 宛宛摇头道:“没有呢。”忽然又觉得春雨话中有些说不出来的刻薄,便微微昵起眼睛朝春雨看去。春雨也看着他,趁他不注意,一手翻开他扣在被子上的书,见他正在看那春宫图,便笑道:“我道是干嘛这么久不叫我了,原来是在床上思春呢。 宛宛已然被她嘲讽了多次,此时脸皮也已经练了出来,脸上波澜不惊:“你去看看,舜元他来了吗?” “哟,真是身子残缺,意念坚强呢,您都这样了还不忘侍寝?皇后真不应该看不惯您啊,您这简直就是后宫的万世表率了……命都不要就为了侍寝啊?”春雨见他脸不红,便决定下猛药来激他。 宛宛果真给他说的脸红了起来,忙抢白道:“别说了……快去看看,去去去,快点。” 春雨看了看宛宛秃了毛的尾巴,认真道:“你这样还行吗?” 宛宛脸红着点点头:“反正……侍寝……又不用站起来……不用藏尾巴。” 春雨哼了一声:“可是你要玩这书上的花样,就要藏尾巴了……” “我……”宛宛脸红到了极致,便不去看春雨了,嘴硬道:“谁说我……我就……” 两人正斗嘴斗得有趣,却听到门外面有宫人敲门的声音。宛宛急忙闭了嘴,之前为了能烧狐狸毛烧的光明正大,他可是装作跟春雨吵了一架呢,如果这么快就让其他人看见他跟春雨和好了,那……那他还要不要面子了,人人都知道他吵架不超过两个时辰就不记仇,不拿架子了……他以后还怎么用装冷淡的办法掩饰自己不会跟人聊天的事实呢? 春雨却冲着宛宛微微一笑:“我看啊,这回不用我看,人应该也是来了……” 宛宛听到春雨如此说来,也是心头一跳,将那床帏拉开一条小缝,如果舜元进来,他不用起身便就能见到他了…… 春雨出门去迎了那从对面过来的宫人,那小太监颇为客气,连连拱手道:“春雨姑姑……丁总管让小的过来跟您说一声,这今晚……陛下有事,便就不来了。” 春雨惊讶道:“这下午才说……” 那小太监脸色相当难看,只得低声道:“陛下现在正在中殿生闷气,不来也好,这……” 还不等那小太监说完,便就赶快从手腕上撸下来一只黄金嵌翡翠的手镯,塞在小太监手里,便轻声问道:“陛下生气,为着什么?” 小太监苦着脸,瞧了瞧春雨,又瞧了瞧那金手镯,最终还是松了口:“下午过来的时候,瞧着姑姑您在楼上烧东西……烧的是白狐皮子吧……正好给陛下撞见了!这,宛主子不要您丢了也好,您这烧的,不是拂了陛下面子吗?更何况,陛下对宛主子的心思,这宫里谁看不明白……这早上的事,您那位主子是受了委屈,可,皇后娘娘那边面子丢的不是更大吗?陛下早上跟娘娘在宝成殿门口又吵了一架,这……娘娘给气哭了,谁都劝不下来。” 春雨这才明白过来,原本只是想要烧掉宛宛落在床上的毛发,顺带着拿了几件衣裳一起烧,竟然惹得舜元为此介怀了……便就笑问道:“那陛下他还说什么了?” 小太监凑近了春雨,低声道:“您听听那边的动静,陛下一个人在房里面发脾气,只有丁总管在旁边服侍 分卷阅读26 欲望文 分卷阅读27 一只狐狸精一生的故事 作者:苏芳流里 分卷阅读27 着,别听没声音啊,这东西都砸了两轮了。” 春雨微微点头,那小太监便转身告辞,准备回去复命了。 房内点着地龙,将窗外凛冽肃杀的寒风隔绝在外,然而这屋内却又是一个新的牢笼。丁太监在一旁立着,微微斜着眼,就能看到舜元在一旁干坐着,脸色难看的生着闷气。做奴才的如果没有这份知趣,也就不用做了。丁太监见舜元不说话,便就时不时的瞧他一眼。他上次这么生气的时候,丁太监也记得,那就是被逼着娶了郑皇后的时候。 只是按着上次……这闷气生到一定时候,也就该说话了。丁太监朝着门外瞧了瞧,这日头早就下去了,想来他在这里站着,舜元在哪里坐着已经有一个多时辰了,心中掂量了一下便道:“陛下这还没传膳呢。” “气饱了。”舜元幽幽的答道,这声音里既没有中午时候的得意,也没了刚刚摔杯子,砸花瓶时候的怒意,应该是冷静了。 丁太监便赶快卖乖跪下道:“陛下可要为天下万民保重龙体啊。” “您这生气可真是……”丁太监小心的抬头看一眼舜元脸上的表情,便道:“都是奴才的错……老奴听陛下说要选些好东西给宛主子送过去,这看见了库里还有两件狐皮,白狐皮,多金贵呢,这就让人给抬出去了。都怪奴才不长眼睛,这宛主子上午才被诬是狐妖,看见了狐狸皮必然是要生气。” 丁太监心中数着数,就等着舜元气得冲过来,往他身上踹上几脚,要是他撒了气,那这个事情也就真的算过去了。 可等了半晌,也不见舜元从椅子上站起来,丁太监心中一沉,暗叹不妙,便听到舜元那种冷淡又低沉的缓缓道:“丁昭,你觉着……” 丁太监连连磕了两个头:“奴才在。” 舜元的语气里开始有更多的犹豫,最终才仿佛下了决心一般,道:“你觉着……朕对宛宛,好吗?” 丁太监想也不想,便答道:“陛下对宛主子用心,这宫里面谁看了不眼热,哪里有不好的。” 舜元冷笑一声:“我原来也是这么想,现在却不敢了……” 丁太监倒吸了一口气,等着舜元的下文,心中也跟着忐忑,如果舜元眼下是要清算,那自己恐怕也得受那举荐的牵连。 “那你认为宛宛他,在意我吗?” 丁太监小心道:“这是自然,奴才们都看在眼里呢。” “前些日子,他跟他身边那个宫女昏倒在御花园,你也记得吧?” 丁太监连连点头。 “我当时只觉得奇怪……怎么就,跟一个宫女能一起睡在那块青石上,就算那花园子里真的有什么东西,将两人同时吓着了,那也不应该是倒在同一处、同一个方向。” 丁太监咬着牙,觉得喉头发紧,手不自觉握成了拳头,好跪的稳一些。 “后来我又差人,去司礼监查了那宫女的来历,来历查倒是查到了,便将那宫女的父母请来宫中,远远瞧了宛宛的掌事宫女一眼,谁料那对农家夫妇却说,这不是他们女儿,他们女儿是个矮胖身材,而且他们女儿进宫时是二十四岁,那个宫女看上去却只有十七八岁……” 丁昭背后冷汗涔涔便开口道:“宛主子对陛下您……不像是有二心啊。” 只听见舜元冷冷道:“朕还觉得皇后大度,能够容得下这宫里的是是非非,可是呢?你倒是觉着皇后是如何落水的?” 丁太监听了便不做声了,只得撑足了力气,好跪的稳当。 舜元在房内来回踱步,仿佛心上有无限烦躁:“我有时候在想,在想……当时幸了他,是不是真的勉强了他,而他跟那查不出来出处的宫女才是你侬我侬的一对……每次我一这样想起来,便就觉得恶心,恶心别人也恶心自己……可是,叫我如何不这样想呢?我也不要什么……他喜欢跟那个宫女说话,我也不拦着,于是便就更掏心掏肺的给他,无非也就是想换个真心罢了,处处回护他,皇后有孕的那次,我去看他,他倒也能跟朕说那些恭贺的场面话,你知道我有多不舒服!后来眼见着他吃味了,心中才觉得欣喜,可是如今呢?受了委屈是受了委屈,我赏也赏了,他呢?” 丁太监小声道:“依老奴愚见,宛主子真不是如此心思缜密之人,如若他是,那也不至于那天明明离远了,还要回去救皇后娘娘,招惹出这些祸端,大抵今天没准是个误会。” 舜元脸上已经有了种气的疯狂了的神色:“误会不是这样的,就算再不喜欢,当着朕的面烧掉今天的赏赐,这不叫误会,这叫甩脸子,这叫上眼药,想必我是平日里骄纵他骄纵坏了。” 丁太监知晓舜元对这些事情颇为敏感,便嚅嚅道:“宛主子性子烂漫直接,如果不愿意在宫中,那大约早就跟陛下直说了,老奴认为,陛下这……” “你觉得他性子烂漫直接……你怎么能确定你看到的,不是他想让你看见的?”舜元问的又快又急。 丁太监瞬间把想说的话吞进肚子,闭上了嘴,他想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原来舜元谁也不曾信过。他在宫中当差多年,舜元七八岁的时候他就在先帝这里当差了。后来舜元登基,他原来以为舜元重用他,多少有这幼时照顾的情分在,有奖赏忠仆的意思在。原来眼下也只是认准了自己不会也没胆量在他眼皮底子下面玩那些宫人们的伎俩……但到底是不信的,如若不然,那查春雨身份之事,他作为宫里的总管太监,走他这里过最为简单容易,那为何舜元还要绕过他,去司礼监看簿子?无非是连他这边也信不过罢了。 连他在他身边这十几年,舜元都未曾真心信过,那个草包美人那里,舜元恐怕也…… 丁太监又想起来小时候没进宫前在茶馆听人讲过,当了皇帝就要六亲不认,眼下来看,这种没根没据的话,竟然是真的……防着父王传位给其他人、防着嫡母的欺凌与陷害、防着自己的妻子权势太大、防着自己的宠妾对自己不忠、防着自己生的儿子篡位、防着天下人对自己的不满…… 这么想了一圈下来,丁太监不知为何只是觉得眼睛发酸,不小心便叹了口气。 舜元却以为这叹气是为了他叹的,刚刚他已经发了一通脾气,现在神色已经平静许多,便道:“起来吧,知道你是个忠心的……宛宛那里,朕不想去,但是可以宣他过来,朕这一两个月没有碰过他……你明天操办操办吧。他高不高兴,明天宣了再说。” 丁太监领了命,便退了出去,殿外寒风四起,丁太监站在那寒风之中,却感觉身上慢慢的在回暖。他在这风中叹了口气,天底下最冷的地方原来并不在什么北边,就藏在这皇宫的人心里…… 在史书上,沧云十五年是一个太平的年份,这一年不再有洪 分卷阅读27 欲望文 分卷阅读28 一只狐狸精一生的故事 作者:苏芳流里 分卷阅读28 水和饥荒,有些人将这份天意的照拂归功于去年冬天的那一次捉妖,虽然没有让妖孽现出原形,到底是震慑的妖孽,重新扶正了朝廷的纲常。然而在宫中,人们对去年的那一次捉妖还有一份更隐秘的猜想。在那次捉妖之后,舜元便没有再上过那栋和中殿只有几步之遥的楼阁了,舜元倒是招幸过那楼中的主人几次,却好像每次都是不欢而散。也有小太监小宫女们口风松的,便以讹传讹起来,只说是那位美人主子每次都是笑盈盈的过来,哭丧着脸出去,舜元脸上则还有被抓挠过的印子和余怒未消的愤懑神色。 那位美人主子向来喜欢凭栏远望,只是在那之后,出来的也少了。究竟为何,宫人们大多一无所知。只是看那美人一天一天的瘦下去,反倒有种秋风弱兰、风露清愁的美感,圣意难测,虽然圣上还在跟那位美人主子呕着气,但是到底还是拨了贵妃身份的份例过去,好让他吃穿不愁,不必看那些下人们的脸色过日子。 那位美人主子也从一开始看见圣上便找个借口在楼下来回晃荡,变成有意无意借故给他送东西,再到后来,便在楼上栏杆处细细看着楼下,最后来也只能是闭门不出了。对于两人生了嫌隙的猜测,宫内的是非传闻也有许多,有人说,陛下只是图一时新鲜,新鲜劲儿过去了也就完了;有人说,陛下是给皇后娘娘管住了,心里惦记着小皇子呢;也有人说还不是那次除妖,将那妖孽的法术都除干净了,没办法再魅惑圣上了。人心就是人心,人的嘴就是人的嘴, 人一旦开始心中蠢动,便就收不上了,上次除妖之事虽然围观者众,但眼瞧着那个道士最后还是受了罚,宫人们心中不免腹诽,那道士只是个草包,没有真正收妖的本事。 春雨没听过宛宛说过舜元一句不是,但是却大概听得明白两人是为了什么。上次舜元宣宛宛的时候,她是一起陪着去的。舜元低声的在房内问了些什么,宛宛又答了些什么,然后就是舜元反问:“你让我怎么相信……”再然后就是宛宛在房内大声的喊:“你根本不愿意信。不是你信不了。” 没多久便就有太监过来,对着她问宛宛的身份。他们哪里有什么身份,无非住在某某山某某洞,春雨只能随口瞎编,等到负责查验身份的太监回来,自然是查无此人。那新起不久的楼子日渐冷落,让去年开春时热衷赌博那美人主子可以受宠多久的宫人们无限落寞。 舜元倒是也开始常去皇后那里走动了,一来是为了看看皇后的肚子,问问皇后是否安好,二来则是私心里想要躲开能联想到宛宛的东西。那东门的刚刚发出绿芽的柳树能够让他想起去年此时宛宛编出的小柳条筐,那花园里的湖水能够然他想到去年夏日宛宛曾经与他荡舟玩耍,那离中殿不远的小亭子旁盛开的牡丹能让他想起来去年两人如何在这花丛中旁若无人的肆意打滚。现在想想还是这些明明离得不远,只是去年的事,怎么感觉却好像是隔世了?到底还是皇后这里好,皇后常用的器物大多有沉郁庄严之感,原来他害怕来,现在倒是愿意来了。 舜元正在屋内跟皇后讲着话,皇后最近肚子越来越大,后宫管的也就疏放了些,常常有宫妃不到时候或者过来时候才过来请安,皇后也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晓得,那些打扮的像是一朵朵刚掐下来水灵灵鲜花的宫妃们哪里是来朝拜她的,各个都只是冲着她的丈夫来的。原来去掉了一个,永远还有下一个,皇后连叹气的力气都没有,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哪个皇后不是这样熬过来的,只是眼下有了孩子,有了孩子便就可以松下心来了。 舜元随便挑着几个人,宠幸了几回,见宛宛那边毫无动静,一没有来跟他吵,二没来跟他闹的,便就兴意阑珊的停下来了,他到现在还记不清自己临幸的是哪几个,他连她们的脸都记不住,只能凭着她们瞧他时候脸上带着的娇羞推理猜测大概。他还是惦记着宛宛,只是实在是心有疑虑,便找了太监去那边问宛宛的出身细节,那边回报过来还是一样,当地的农户和猎狐从没听过也没见过有这么一个人。舜元有时候自己也想,那秋日深夜里,自己看书看乏了,宛宛陪在身边,他恍惚隐约间看到卷着自己盖在身上的是什么?那白色的柔软的,仅仅只是白的虎皮、熊皮吗,还是什么他原来一直都回避去想的东西呢?这么一想,舜元又停下来了,他明明已经找道士证明了宛宛并非什么狐妖,天底下哪里有什么精怪?无非是庸人自扰。 舜元正饮着茶发着愣,皇后这个时候突然轻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背,他这才回过神来,见面前跪着一个颇为眼熟的宫妃,他一时叫不出来名字,皇后看了他一眼,便解围道:“傲寒妹妹,快过来坐。” 舜元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这是去年冬天他亲自问过情况的宁嫔。心中猜测皇后估计又要往他床上塞人,便立刻站起了身,声音无波无澜的道了句:“朕还有事要忙。”便就要走。 皇后脸上略微露出些许尴尬神色,倒是宁嫔反而一脸贴切周到的笑意,轻轻福了福身子,那种轻柔而精致的姿态让人想到一切别致却不长命的东西。舜元略带玩味的看了看宁嫔,又看了看皇后便就离开了。 皇后和宁嫔都没有话,一直目送着舜元走出去,又低头盯着手上的绣活儿看了好一阵子,才相视而笑,开口讲话。 皇后略带歉意道:“我让那些不懂事的叫妹妹叫的晚了,若是早一些,恐怕妹妹还能与陛下说几句话。” 宁嫔则微微一笑:“妾身本来看皇后姐姐来的,能不能与陛下说上话,并不在意。” 皇后脸上微笑又深了一些:“妹妹真是好脾气,你是没看到,昨儿下午那帮子……”皇后话没说完,便就使了个眼色,那婆子便就领一班宫女退下了,房间内只留下宁嫔和皇后二人。 皇后话虽然没说完,但宁嫔却已经笑了,这几天皇后这里都快被挤破头了,昨天下午两个宫妃为了能同时在舜元在的时候过来请安,两人居然在皇后殿门前吵了几句嘴,这事儿在宫里都成了笑话了。 两人笑了一会儿,皇后脸色微微阴翳起来,一只手轻柔的抚摸着肚子,一边叹气道:“我昨日晚上看书……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反正是随意解闷的玩意儿,看到那本志怪上面写着这母子连心,母亲如果不行善积德,那就要报应在儿女身上。” 皇后话还没说完,宁嫔就打断道:“姐姐心善,宫里谁不知道,您这身子晚上要早些休息,还看什么志怪呢。” 皇后低头想了一阵,便微笑道:“也是,还是妹妹说得对,妹妹冰雪聪明,如果不是妹妹提点我,那位夏天那次怎么跟一个宫女睡在一块石头上,还是头靠头,身子贴身子的晕过 分卷阅读28 欲望文 分卷阅读29 一只狐狸精一生的故事 作者:苏芳流里 分卷阅读29 去的,恐怕我和陛下都要给蒙在鼓里,受人欺骗。” 宁嫔还是与初来之时一式一样的笑意:“姐姐言重了,当时那么多宫人都在,那么多人都看见了,陛下却终究未提及此事,想必当时只是爱欲炽烈,忘了礼法分寸,这倒也没什么,娘娘从旁提点则是尽人妻的本分,也是天经地义。” “可我与陛下谈及此事时,陛下却不诧异似的,好像心中早就有数了,又过了几天,我找张太监问了,才晓得陛下那天之后就差人去查了。” “那……”宁嫔也微微有点吃惊:“娘娘先前不是说,陛下倒是信赖那位吗?” “这宫里,说什么信不信的……不过就是捱日子罢了,妹妹你才来一年多,日子久了,你就懂了。” “原本妾身以为陛下不会与那位生嫌隙呢。那种泼天的宠爱,妾身都没见过。” “嫌隙自然不是自己生出来的,在宫中只要做错了事儿,哪怕明面上没人说,背后却始终是有人看着的,妹妹数一数宫里有多少个主子又有多少个下人。贞宪皇后之后,有多少小宫女敢说自己没想过有朝一日也能在这里坐一坐,掌后宫的凤印呢?有人瞧着,自然也有人嚼舌根,嚼舌根的人多了,声音就大了……” 皇后又笑着低头去看手上做了一半的小鞋子。做着做着,却被针扎了手,指尖血珠涌出,皇后看了看那手指,却开始愣神。宁嫔赶忙在一边安慰:“娘娘这是怎么了?扎了手快拿帕子包起来。” 皇后却放下了宁嫔递过来的帕子,蹙着眉毛道:“我这几日总是能够想的起来过去……觉得自己做的过分了一些。陛下是不去那位那里了,可是你瞧瞧,没准过上几天他就又看上了哪个宫内哪个侍奉,我原来以为真是妖孽作祟,才迷到了他,可是,或许就是我没看穿,嘴上说着雨露均沾,心里却……妹妹,这些话我也只是因为和妹妹投契才说,我也只想跟他过安生日子,生个孩子,是不是储君我也不在意,只要老死的时候,在太庙再见面,两人都不觉得这一生虚度了,也就够了。” 宁嫔却道:“娘娘的孩子是嫡子,自然是储君,那位本来就只是个玩意儿,平常人家的公子哥养这种东西都是养着玩的,陛下也是一时图新鲜,才带回来。玩意儿就是玩意儿,玩一阵子也该歇了。如若娘娘的小皇子喜欢上斗蛐蛐,不爱去读书,娘娘是不是也要随他去呢?就算踩死了一只蛐蛐儿又算得上什么呢?娘娘您为的可是社稷安危。” 宁嫔的这一番话终于说的皇后安心了,便不再做声了,用帕子裹上手指,两人一起去看今天早上花房的太监们送来的新开的晚春梅了。 时过五月,皇后便就到了快要临盆的时候了。此时宫中比较皇后有身孕三个月时更加忙碌,四处张灯结彩,热闹非凡。舜元因着皇后即将临盆,大赏特赏了一番,所有宫人当年的俸禄翻上一倍,皇后宫中伺候的宫人们每个人还另外再赏三匹丝绢作为奖赏。这么一来,宫中几乎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舜元心中对那个还未出世的孩子的关注。那是他的第一个孩子,有了第一个孩子那么就必然还会有第二个,孩子带孩子,子孙福气就是这么来的。 皇后自己也趁着不方便走动时,更加勤快的做了些小衣服小鞋子,又将身边进宫后才拨过来的宫女调走,全部换上了郑家的家生子,防着生产时不小心被他人算计了。舜元听到后也只是微微一笑,按照平时他断然不会让皇后如此的,但是眼下皇后快要生产,这般小心为的还不是自己的孩子,如此想来也就没必要计较什么了。 五月十五号的时候,皇后那边传来腹部阵痛的消息的。舜元知道了消息下了朝,便就赶过来坐着等着了,丁太监和张太监都过来劝,说是皇后才刚刚腹痛,恐怕还有好一阵子,让舜元去歇着,一会儿再过来。舜元却执意要在前厅等着,踱步来踱步去,脸色看上去既焦虑又凝重,丁太监与张太监看了,便让人送了两杯安神茶,舜元端起杯子一饮而尽,他平日极少牛饮,可见他今日心绪如何繁芜,安神茶就算是有奇效眼下也无用了。 皇后还在内室生产,那种痛苦的叫喊声从低到高依次排序,舜元每次听到皇后尖叫,便眉头更紧锁住一分,宫女婆子端着血水盆子进进出出,每一次进出舜元便就上千问上一遍:“是否生出来了?”当然每次回答都是否定的。一直到了太阳西沉的时候,婆子那边才让人去宣御医,舜元脸上也是微微变色,捉住那个老妈子问道:“是不是不顺利?”那老妈子哪里敢触舜元的霉头,只能哆哆嗦嗦的躬身磕两个头,又赶快钻到内室去了。 如此一来,舜元便着急了,要往内室去自己看,丁太监跟张太监赶快拦住舜元,口中喃喃念到:“没有这旧例的啊,陛下进去给冲撞了,那罪过可就大了。”舜元进不去,有无法得知消息,只能更着急的来回绕着厅室转圈。一会儿御医就来了,不一会儿那个御医也让人去外面继续宣太医。拉拉杂杂最后来了四个太医,舜元脸色更是难看,他一旦着急便反而看不出来着急了,只是定定的坐在椅子上,仿佛入定了一般,但脸上神色依旧是一团紧张与担忧。 一直到了晚上,这事儿才算告一段落,皇后的叫声终于停了下来。舜元坐在座位上长长的舒了口气,盯着内室的门,几个婆子出来了,却都没什么声音,然后几个宫女出来了,眼圈有些红之外,也是沉默无话。舜元心知恐怕结果并不如意,但一想到有了孩子,到底不算失望,便就笑道:“是公主吗?公主朕也喜欢。” 这话一说,便有宫女还是止不住的自己抹眼泪了。舜元此时也有些不耐,皱着眉毛道:“朕问话呢!” 其中一个婆子才哆哆嗦嗦、颤颤巍巍的跪下来道:“娘娘生的是个小皇子……只是……只是娘娘生产时间太长,这小皇子在腹中的位子不正,生产时候,便就给,就给脐带……绞死了。” 此时舜元已经能听到内室里皇后低声的哭泣声,和往日里他与皇后争吵时候的哭泣不同,舜元此时听见的哭声是接近于母兽哀悼幼崽的,仿佛割肉剜骨一般,声音不大却仿佛悲戚异常。又听见里面还有婆子在说:“娘娘节哀啊。”便又能听到皇后哭道:“都是我……我自己失了德,我……我的孩子。” 舜元听不下去了,只听张太监在他身边也跟着道:“陛下节哀,这……” 丁太监凑近补充道:“娘娘那边问陛下是不是要见小皇子一眼。” 舜元呆了呆,停了半晌还是道:“不见了,去找块合适的地方埋了吧。” 长痛不如短痛,见了的话,此时心绪就又是另一番境况了。张太监以为自己听错了,还想张口再问,抬眼看了一眼丁 分卷阅读29 欲望文 分卷阅读30 一只狐狸精一生的故事 作者:苏芳流里 分卷阅读30 太监,重新确认了,这才转身去跟内室的婆子传话。不久就又能听到室内皇后那更加悲惨的哭声,舜元实在坐不下去了,便转身要走,此时谁都不好拦他,浩浩荡荡的宫人们也都跟着他走开了。 刚到门口,之间宁嫔匆匆忙忙的赶来了,风尘仆仆,甚至脸上的脂粉都没抹的均匀,见到舜元也不拘礼,匆忙福了福身子,便就要往殿内走。舜元一把捉住她,问道:“去哪儿这么着急?” 宁嫔这个时候才开口道:“臣妾下午的时候睡的久了,傍晚时候才听到娘娘生产,这就赶快过来了。” 舜元听到生产二字便就拧起眉毛,此时只是冷淡道:“不用去了。” 此时月光照着地面,那月辉将宁嫔的脂粉尚未抹匀的脸照射的温婉得体,她本来就是玲珑剔透的水乡女子,粉黛不施也可爱可亲,又因为懒起倦梳妆,宁嫔的衣钮带子也结的乱七八糟。舜元突闻这丧子噩耗,心中难过,按照礼法,却没办法给那个生出来就死掉的孩子致哀,心中已经分寸大失。见宁嫔如此温婉,又想起自己已经登基九年却连一个孩子也没有,便道:“宁嫔今晚到中殿来侍寝吧。不用回去准备了,跟朕一块过去吧。”便就要拽着宁嫔一起走了。 宁嫔也是一脸的惊诧,手指指了指皇后的居所,只是还没说出话,便就听到张太监道:“恭喜宁娘娘了,您还是快随陛下去吧。”便也就推着她往前走了。 皇后稍稍缓过劲儿来的时候,见身边婆子都哭哭啼啼,想到不知道舜元何处去了,如今这种场面倒是应该舜元出来说话的。只是等了一会儿却也不见舜元过来让婆子们闭嘴,终究是按捺不住了,便问道:“陛下呢?”那些婆子都挤眉弄眼,做了一阵子怪,皇后心中已经略有所知,又恰逢丧子,此时便泪如雨下,手中紧紧揪着她前些日子做的小衣服,那死婴已经让太监们抱走了,虽然那也是皇子,然而出生就死,在宫中是极晦气的事情,万万是不能留下婴孩尸体过夜的。皇后一想到那婴孩出生时紫涨的脸,便就哭的更厉害了,如此下来,竟哭了整整一夜。 待到第二日,舜元也只是差人送了些血燕鱼翅过来,这种东西在宫中不算金贵,皇后又出身豪富,这种礼物只能算得上是敷衍了。有听到送礼的张太监说道,昨日舜元半路强拉着宁嫔去过夜的,今日也未曾对自己说过什么体己的话,心中大怮,昨夜好容易劝住的眼泪,现在又落下了。嘴里却还记得自己是一宫之主,哪怕心中不甘还要大度容人:“也好也好,雨露均沾……”一番话说下来,皇后身边打小便跟着的宫女们也都哭了,这初夏温和的景致竟然丝毫不能宽慰这刚刚丧子的年轻女子的心情。 舜元只是外表冷淡,实则心中也是难受,又再加上宛宛那边他不去,他也不来,仿若根本就不在意他一般,正坐实了他心中隐约不安的猜测——宛宛到底对自己是无意的。皇后那里此时也无法去了,便就埋头处理朝政,晚上便就宿在宁嫔那里。宁嫔出身书香门第,虽然背景比不上皇后,但知情识趣,温柔体贴犹胜过皇后,宛宛虽然更为灵动,容貌也更为出尘绝世,但到底舜元还是生了疑忌,疑窦渐生,便就回不去了,舜元如何能够一边搂着宛宛,一边在心里猜忌着此时他是否只是在敷衍自己呢?到底还是宁嫔这种一眼就能看穿的,明明白白讨好他的更让他觉得安稳,只是心中始终有种缺失萦绕罢了。 皇后那边原以为舜元只是忌讳着丧子,一时不来。谁晓得舜元竟然是真的连着几个月不来了,每逢节日也只是在一起吃顿饭,吃完饭便就走。宁嫔还是每日都来,皇后只能强打精神,与她聊天,听到她与舜元之间亲密种种,不免心中委屈难过,但又相当自己先前所作所为,竟……便也就不想与宁嫔争斗什么了,只要舜元好,她便也就好吧。只是皇后心中积郁,这月子坐的也不安稳,到底身子弱了下来,渐渐缠绵病榻了。 如此一来,两年便就过去了。 大周又迎来了一年春天。 对人来说,两年或许并不长,两年时间一个稚童长不成大人,一个耄耋老翁未必会死去,一口肥猪未必能卖得上些钱财,一匹织锦未必能织到一丈。但是对于一只活了两千年的狐狸来说,这两年却过得如同两千年一样漫长。宛宛是知道人间的苦恼挨过去是极难的,只是没想到也算是熬过来了。 春雨劝他离开过几次,开始劝着宛宛还会落泪,到后来她再说,那些话却就像是耳旁风一样,宛宛丝毫不在意也不理会了。只是他还是不愿意走。春雨其实看的很明白,宛宛是无法理解舜元为何在捉妖前后反差如此之大的。他还以为舜元是对他有什么误会,只要日后有机遇,找个时机解开就好,说到底,他还是相信那个狗皇帝的。其实哪里有什么误会呢?如果真的有误会要是在意,不多久也就解开了。人与人隔阂往往并不因循着什么重大的矛盾,反而是那些小处的猜忌越来越多,最终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罢了。 宛宛到底也不再如同刚刚入宫时候的态度,他还是懒得跟其他人多啰嗦,闲的无聊,却终究怕再生什么是非,成日里只是在楼中练字诵经。春雨也受了些熏习,两年内嘴里也晓得念一些:“遣其欲而心自静,澄其心而神自清”、“夫人神好清,而心扰之;人心好静,而欲牵之”。只是春雨也知道,宛宛心到底不平静,如若平静还需要什么《清静经》来助自己放下念头呢。 现在这宫中最得宠的是宁妃了,皇后在两年前生下死胎后,身体便大不如前,血气凝滞,脸色也不大见好,只是一日挨过一日,算不上什么风光了。外加上舜元不再过去探望,宫人们的服侍也日渐松懈了不少,甚至有些人偷偷的偷盗皇后府库中的东西在宫外发卖,皇后也管不住了。 反倒是宁妃这边开始春风得意起来,一年前宁嫔就剩下了个小皇子,和皇后不同,她的孩子出生时虽然瘦弱,但确实健健康康的。舜元颇感欣慰,生了孩子便就给了原来的宁嫔妃位。如今宁妃椒房专宠,舜元的意思显然是期望着宁妃再为他生几个孩子。 有时候宁妃会把孩子带到中殿来,按理说这是不合礼数的,但是舜元一句话也就免了,宛宛时常可以在楼上看见楼下舜元宁妃和那个只会爬的孩子一家团聚,脸上看不出来什么,嘴上却不停的念着:“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静,澄其心,而神自清。自然 六欲不生,三毒消灭。”妄图安心。 这宫中的狐妖传言还有,只是也不流行了,毕竟若是真的狐妖,哪里还会楼阁冷落呢?丁太监在这两年也大不如前,舜元先是借口他年老将他调去了花房,又嫌他办事不利,最终还是让他去了净事房。原 分卷阅读30 欲望文 分卷阅读31 一只狐狸精一生的故事 作者:苏芳流里 分卷阅读31 本司礼监下面的车马司是这些老年太监们的养老居所,舜元一句话也就断了丁太监的念想,一把年纪他还需要在净事房内洗马桶夜壶。宁妃倒是把张太监提起来了。舜元企图做到内圣外王,大周对外也大举扩张,戍边的军队打过几次胜仗之后,气焰更是不小,大周眼下已经有气吞万里河山之势了。 宛宛有时候从楼上看着楼下的英俊男子会不自禁的想,那个人还是两年前他喜欢的要死要活的那个吗?他觉得有点陌生,但是又有种难以言说的亲近感。他到现在还记得他的习惯,他不爱吃荤腥,爱喝梅子酒,他不喜欢带香气的花,他喜欢从背后进入他,他不喜欢床榻上绣着的鸳鸯,他喜欢弄得他叫的整栋楼都知道他们在交媾。 只是怎么什么都忽然就变了呢?怎么那个时候舜元忽然就冲自己发脾气了呢?宛宛原来以为一定是自己太骄纵了,总是给他找麻烦,他嫌烦了,便就更忍气吞声,看着中殿来来往往的嫔妃歌姬也绝不插嘴。只是这样下去,舜元却更冷淡了,他也去找过舜元,舜元只是给了他一张冷脸,问他是不是缺什么东西,缺什么就让张太监去拿,不必在他面前献媚。 如此一来,宛宛就算真缺什么也不说了。 宛宛托着腮在楼上栏杆处百无聊赖的想着,春日的阳光射在他的脸上,懒洋洋的,让他觉得人间世事也无非如此,就像远处飘着的风筝似的,忽上忽下,一切全凭风力。 春雨端了只果盘出来,没等宛宛伸手拿,自己先啃了一口,随着宛宛的目光看着远处的风筝道:“师尊也想放风筝吗?” 宛宛看着那风筝,顺手从果盘里取了一只果子,那果盘里的果子基本都给春雨啃过几口了,春雨怕酸,将果子最红的地方啃一口就放下了。宛宛也不嫌弃,换了一边继续吃,一边吃一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你一直叫我师尊,可是我不记得我收过什么徒弟,那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徒孙?” 春雨诧异道:“老狐狸,你的记性真是越来越不行了,你你你……” 宛宛疑问道:“我我我我?” 春雨仿佛有些气闷,便正色道:“我师父他说他是在一千岁左右的时候遇到你的,他年纪与你相仿,大约只差个百十来岁,他原来是在北邙山的,是一只很好看很好看的红狐狸,你怎么不记得啦?” 宛宛也严肃起来:“我一千岁的时候……那个时候我不常下山,我不记得有什么徒弟了?不会有徒弟的,我那个时候一心求道呢。” 春雨赶忙打断他:“不是你专门收的徒弟,你可还记得,你一千岁前后的时候,嘴馋了,于是下山想吃鸡,然后发现一群人在追一只狐狸,人人都说那只狐狸总是偷鸡。你跟着去了,还把那只狐狸变成了小孩的样子,那狐狸才逃过一劫,你还记得吗?” 宛宛皱着眉毛:“有这种事吗?” 春雨气恨道:“我呸!当然有了!你还教了那只狐狸驻颜术呢!教他怎么偷东西的时候变成一个人,偷到手了之后再变成一个人,这样人就看不穿了。那个狐狸就是我师父……” 宛宛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才缓缓道:“你这么说,我有点印象了,可是那个狐狸的法力实在一般,红狐狸修仙是很慢的,我也只教过他驻颜术,看在同类的份上,实在不能算作是他的师父……” 春雨嚷嚷道:“我不管!总之我师父认定了你是他师父,我原来也不知道你的,可是我那个傻弟弟一回家,跟我说那座山上的悬崖上的石窟里的白狐狸救了他,我就想起来你了。不会错的,因为我师父找了你很久很久,找了几百年呢,他都快把那边地方翻了一遍了。可能是道行不够,看不穿你在洞口设下的结界罢了……” 宛宛好奇道:“他找我做什么?我也没要他回报我什么……” 春雨脸上已经隐隐有着种伤心的意思了:“找你自然是……他找不找你可伤心了,只是说你一心求道,不想跟野狐狸有什么纠缠,不愿意见他,如果可以成了镇守一方的仙君,没准你就愿意见他了。于是我师父也努力修炼,大概两百年前,他就去不周山证了仙家的果位了。” 宛宛脸上带着笑意道:“胡说,我们白狐狸修行两千年尚且不够,他一只红狐狸怎么就不到两千年就成了?你少诓我了。” 春雨已经有拉开架势吵一架的姿态了:“谁诓你?我师父他,他可用心了,除了每天在洞中修炼之外,他还去洞外斩杀了不少妖孽之辈,以此,以此来提高修为。” 春雨声音越说越小,显然是底气不足。只听到宛宛讥讽道:“哦~原来用的是夺他人修为的法子,这种狐狸成了仙也不过如此,不修正道,要遭天谴的。不过他道行不够,如果要跟那些有慧根的妖怪们打架恐怕是打不过,必定用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伏击、偷袭的脏事儿没少干吧。” 春雨听到宛宛讥讽,已经先委屈了:“谁说的,他明明是斩妖除魔!他明明是匡扶天下正道的!他证了神仙果位之后,就被分去镇守北邙山了,那里有他的神仙洞府。” 听到这里,宛宛再忍不住的讥笑道:“那你师父真够厉害的,我下山之前就听说过北邙山已经乱了快一百年了,那里可真是龙潭虎穴,什么熊瞎子和蟒蛇打架,白虎在路上拦路吃人,你师父匡扶正道怎么不去收妖啊?” 春雨一听,眼睛便就红了……,只是嚅嚅道:“我师父他……几十年前的时候已经仙去了,他走的时候跟其他狐狸说,做神仙也没什么意思,想要的得不到,反而来了一堆责任,不如做野狐狸来得自在。于是就……就去人世了,他舍了仙家果位,去做一个凡人……都怪我当时不在……我如果当时还在他的神仙洞府做一个小小的侍婢一定要拦着的!都怪昭华!如果不是我当时沉迷这皇宫中的富贵和昭华的宠爱,我必然赶得及的!我必然劝得住的!师父,师父他对我那么好,他一定听得进去我说的话的。” 宛宛听春雨语气里情真意切,便好奇抬眼看了看她,春雨向来不为他人多流眼泪,现在却泪如雨下,想必是真的想到了伤心处,又见到春雨处处回护那只使着卑鄙手段成仙的红狐狸,不许其他人说他一句不好,便晓得春雨对他恐怕有几分真心在。 宛宛打岔道:“那你有没有给他生几只小狐狸?” 春雨此时又正色道:“胡说什么!我师父岂是那种随便的狐狸!师父对我就是师父……说到底还是你这只老狐狸的错,如果你不躲在深山老林里,我师父就找得到你,找得到你,就不会想着修仙,如果你愿意出来,那么他就不会觉得做神仙没意思,也就不会又去做凡人,受那短寿流离之苦了。” 宛宛连忙摆手:“我连他什 分卷阅读31 欲望文 分卷阅读32 一只狐狸精一生的故事 作者:苏芳流里 分卷阅读32 么样子都不记得了,怎么能说我故意躲开他?我都不知道有他这个狐狸……” 春雨此时已经露出了些许小儿女的神色:“我师父的驻颜术练得可好了,你如果见了你怎么会不记得,你知道什么叫芝兰玉树、什么叫丰神俊秀,他那就是了!” 宛宛笑道:“好啦,反正驻颜术都是幌子,再怎么变还不都是一只红毛狐狸吗?” 春雨叉腰道:“我的驻颜术就是我师父教的!你瞧我多好看!光凭这张面皮,我都当了皇后了呢!” 宛宛此时“噗”的一声笑出声来:“哦,那这么说,你那个到处偷人修为的师父,容颜也是一会儿老一会儿年轻了?” 春雨否认道:“哪里有!你……你平时,你平时嘴可没这么坏。” 宛宛摇了摇头,便道:“算了,看你学的也是半吊子,你快把驻颜术的咒子念一遍,我再教你一次好了。” 春雨心不甘情不愿的念了一遍,宛宛便道:“你这一句里面就有两个错处,你还说自己认真学了,我看到未必。” 春雨脸上一时委屈,便不言不语了。 宛宛默默想着,春雨对她那个师父如此上心,到还真不一定是自己贪玩,学的半吊子,没准,没准是那个红毛狐狸不愿意教呢!故意教错了几个地方。他行事那般阴狠,既然修为不足时,就敢用偷用抢的来速成修仙,那他小心眼,不愿意教春雨正确的咒子也是常理,只是可怜了春雨对他一片心意。 宛宛看了看春雨,春雨也看了看宛宛,便抢白道:“我想起来了,是我自己学得不好,不是我师父故意教错的,你不要往坏处想他。” 宛宛默默地看着春雨,心想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那个红毛狐狸真是够狡猾的,又想了想那个红毛狐狸已经得了仙君的位置,却放弃做神仙,去做凡人,必然是要受到天罚的,寿命只有常人一半,年幼失怙,命途多舛,少有子息,生生世世要在轮回中流转。真是搞不清楚那个红毛狐狸所求为何……便又看着那只风筝发愣,想着人在人间的命运变化全部也都依赖运气罢了…… 春雨却还在忿忿不平:“都怪你这只老狐狸,如果不是为了来报恩,在这宫里给困住了,我每年八月初七都要去北邙山的仙君洞府看我师父的,他是那日走的,我原先每年都会去祭拜他,给他打扫洞府的……”春雨说着说着却看见宛宛嘴角发笑。 春雨一时疑惑便问道:“你笑什么?我去祭扫很好笑吗?” 宛宛只听到了八月初七,便道:“八月初七是舜元生辰呢……大前年,他生辰的时候,真热闹啊……”便盯着那风筝走了神。 春雨见宛宛拿舜元和她师父相提并论,又看着宛宛盯着那一只风筝便生了气,气沉丹田,用尽全力一吹,刮起一阵妖风,那风筝顿时在风中飘摇不定,宛宛见春雨如此作弄那边放风筝的人,也来了兴致,开口道:“你这个不算什么,你瞧。” 话一说完便撸了袖子,手指指着那只风筝,定了定,食指便就不断向回收缩,勾动,只见那只风筝也一顿一顿的朝着楼子这边飞过来。春雨笑着拍手:“这风筝咱们也借来玩一玩。”便就又猛地吹口气,那风筝线便就断了,无力的飘飞在空中,被宛宛这么一勾一勾的慢慢飘到了这楼上来。 那风筝上画着一只金鱼,是工笔细致的描摹,然后又用湘妃竹扎出来的,从风筝的制作工艺上可以看出来,这风筝的主人很宝贝这只风筝。果不其然,宛宛刚想明白这一点的时候,一个跑得快的小太监便就在楼下面叫了起来:“娘娘,风筝在这里!陛下的给咱们小皇子画的风筝在这儿呢!”又尖声尖气的冲宛宛和春雨叫道:“你们是个什么东西,还不快还过来……” 宛宛一听到这风筝是舜元画的,便就表情黯淡下来,刚想要从楼上将风筝飘下去,就听见春雨已经跟那个小太监骂开了:“不长眼睛的东西!你不看看你说的是谁!我们是个什么东西?老娘都能做你祖奶奶!” 宛宛听着春雨这么不着调的撒泼骂着,觉得也好笑,手上便握紧了那只金鱼风筝,一时也藏着想要昧下来那只风筝的意思了。便咬着嘴唇也装出来一副冰山模样,拿出主子的架子,不去理睬那个小太监。 那个小太监在春雨和宛宛这里吃瘪,显然是受了气,立刻又原路跑回去,春雨颇为高兴道:“这只风筝,那小太监不敢跟咱们抢,我这就去找个线轴,咱们就在楼下院子里放吧。” 宛宛小心的看了看那只金鱼风筝,也兴致颇高的点了点头。 春雨去找线轴去了,宛宛抱着风筝,又仔细的看了看,他知道舜元会画画的,只是没给他画过什么东西,如此想来心中不免微微一酸,将那风筝抓的更紧了一点,心中又念了两遍:“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静,澄其心,而神自清。自然 六欲不生,三毒消灭。” 宛宛等到自己心里不那么难受的时候才抬起头来,却发现楼下不远处有一队浩浩荡荡的人马过来了,舜元走在最前面,宁妃和那刚满一岁的小皇子走在后面,身后跟着的宫人约摸着有五六十人,其威势和尊崇自然不容小觑。 宛宛瞧见了舜元,便就立敛起笑容,一时回屋不好,站着也不好,只能伏在楼上凭栏处,不知所措。 只听见那个小太监又在楼下叫嚣道:“陛下,娘娘,刚刚就是这个不懂事的奴才夺了咱们的风筝!” 那小太监年纪不大,显然是宁妃得势之后,宁家自己采买太监塞进宫里的,对楼里的情况一无所知,见宛宛穿的衣裳颜色雅致朴素,又看到他身上没有什么金银器物,再看见他与一个穿宫女衣裳的姑娘混在一起,便就认定他也是这楼里主人的奴才,这才狗仗人势,在楼下叫骂起来。 宁妃听见那小太监骂人,首先是脸上表情微微悚动,小心的去瞧了舜元脸上的表情,舜元脸上是与往常别无二至的一脸冰霜,这才放下心来,缓缓道:“小禄子,不要放肆,那位是……”话说一半,宁妃想起来那位从来都是没什么名分的,这也不好称呼,便闭上了嘴,心中霎是得意,这话说一半,既让舜元觉得她乖顺得体,又等于再扇了那楼上人一耳光。 那小太监相比平日里颇得宁妃信任,眼下瞬时便明白他刚刚叫骂的是这楼子的主人,却不见那皇帝训斥,心下得意的又冲楼上喊道:“这位主子!陛下和娘娘都亲自过来拿风筝了,就请把风筝送过来吧。” 宛宛在楼上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舜元,又看了看风筝,正要下楼去还风筝,此时春雨却从屋子里面出来了,泼辣十足的冲楼下叫道:“是哪只冒充凤凰的秃毛鸡丢的风筝,自己上来拿!” 宁妃见时至今日居然宫中还有人敢对她如此说话,也 分卷阅读32 欲望文 分卷阅读33 一只狐狸精一生的故事 作者:苏芳流里 分卷阅读33 一时失了分寸,慌慌的冲舜元看了一眼,却发现舜元还是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只是定定的看着楼上的美人。 宁妃只好做出垂泪神伤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母子连心,那小皇子也跟着宁妃一起哭了起来。舜元被孩子的哭声惊到,回过神来,朝着楼上望了望,又看了看孩子,最终还是开了口:“宛宛……” 宛宛不想再与舜元说话,转手间就要将风筝从楼上飘下去,只是这时候春雨却开始不依不饶了,一只手按住宛宛的手,显然是没打算让宁妃有台阶下。 宛宛看了一眼舜元便心虚道:“好了,算了吧。” 此时那小皇子哭的更是厉害,舜元只好道:“宛宛,你把风筝还给我们吧,我明日叫人给你送来一个新的。” 舜元这一出口,也尴尬异常。 宛宛挣脱开春雨的手便就将风筝丢了下去,转身就要进屋子了。他可算是听清楚了,舜元跟他说什么呢?他跟他说的是“你还给我们吧”,你是你,我们是我们,你是你自己,我跟那宁妃才是一家。这样想来,宛宛心中酸楚便更浓了一些。 谁知道那风筝倒头便直冲冲的栽到地上,蒙在风筝上的画纸,也划损了。 舜元和宁妃都未出声,只听那小太监想要抢功,替主子出气:“你们这分明是没有将圣上和娘娘放在眼里,这宫中岂能容你们这样放肆!” 只听到楼上春雨笑骂道:“秃毛鸡,奴婢记得郑皇后现在还是正宫吧,你也不好好管管你的龟孙子,这话传到皇后耳朵里……” 春雨话还没说完,那小太监便回嘴道:“大胆贱奴!你也敢在娘娘面前造次!” 春雨骂道:“你给我说清楚,你骂谁贱奴?” 小太监尖细嗓子叫道:“你们两个都是!” 那小太监刚骂完还未得意,便听见舜元开口低声问身边一直低着头的张太监:“这小太监挺能说的……” 张太监面色微微难堪,只得嚅嚅道:“是奴才们没管教好。” 舜元温言道:“没管教好也无妨,拖下去打死就好了。” 张太监略带惊讶的抬头看了一眼舜元,只见舜元脸上还带着春日与宠妃爱子游玩时候的微笑。宁妃张了张嘴却还是闭上了,她现在知道了舜元不表态并不代表舜元默许。 张太监对后面的随从队伍里使了个眼色,从队伍中出来了两个身强力壮的太监,张太监对其一通耳语,那两个高大的太监便将那小太监拖走了,那小太监初还以为是要领赏赐,等那两个高大太监不客气的拖动他的时候才感觉到心慌,只是这个时候一切已经迟了,还没喊两嗓子,就给敲晕了过去。 舜元脸上表情丝毫不动,宁妃只是淡淡笑笑:“陛下,咱们这风筝还放不放了?” 舜元微笑的看着他那个小儿子,便实在好脾气的安慰道:“昶儿莫哭,父王母妃带你去看花,好不好?” 舜元用食指慢慢的摸着那个小娃粉`嫩的脸蛋,几番挠动,那孩子便破涕为笑,笑逐颜开了。 宁妃也应承道:“我们这就跟父王一起去看花花。”舜元从宁妃手中抱过孩子,便迈开步子朝中殿外的花园去了。 中殿里一时的热闹喧嚣随着大队人马走散便没了声音,宛宛和春雨还是站在门廊处看着楼下,春雨见架吵完了,顿时感觉没劲,伸着懒腰想回去再补上两觉。只有宛宛站在原地,这时候天色已经渐渐黑了,宫人们脸上也有了些倦意,这皇宫中的一天也算是快要结束了。 就在这暮色四合的时候,宛宛环顾四周,看没有人,便快步偷偷的下了楼,又担心的左右看了看,便将那只摔坏了的风筝抢着抱在怀里,用衣裳裹着,偷偷带上了楼。只见他抱得紧了,脸也贴了上去,不经意间,脸上有泪痕划过。 只是灯色太暗了,这皇宫中也太过空寂了,那个真正应该看到的人却没看到罢了。 张太监跪在宁妃脚下,跪的规规矩矩,脸上则是一片恭敬。只见宁妃的纤纤手指正握着一只羊毫小白云,一边写着字一边与他说话。女子的风姿有静有动,宁妃就如同千年佛塔前面的一潭碧水,宁澈见底,除了映照佛塔光辉之外,一切都不在其心上,而王嫔就是风风火火的,花园扑蝶、与小宫女们玩手鞠,翻花绳,也有一派天真的趣味。张太监心下一转,只是舜元往往喜欢兼得,舜元或许才智不差,但多少总是贪心了些。连他这位进宫已经二十多年的老太监都知,这皇宫之中养着天下各色美人,如果说动静之美两者得兼的,也只有住在楼子里的那位了。只是可惜,舜元信不过那位,也就没法谈什么宠爱不宠爱了。张太监想到这里,嘴角微微一动,到底自己还是有眼光的,见到宁嫔的时候就知道她上的去,那些长得美却没脑子的终究是留不住人的,那楼子里的美人主子如何呀?是够漂亮,然而力保和举荐他的丁太监还是不是因为陛下厌乌及屋,给打发走了。 他正得意,忽的听见宁妃那温柔如同碧水静流的声音,微微回过神来。 “陛下昨天去召了丁太监……”宁妃道。 “奴才不知,宁妃娘娘,您?” “我昨天的时候,带着昶儿去中殿玩儿,看见那位在放那只金鱼风筝……当时快下朝了,我以为他用那一招邀宠呢?结果,一到下朝的时候,他们就匆忙的收了风筝,上楼去了。”宁妃还是慢悠悠的,手上写一会儿停一会儿,仿佛在临摹什么一样。 张太监干脆装傻道:“那只风筝,是陛下亲手绘制,赐给咱们小皇子的,如若娘娘想要回来,奴才这就去……” 只听宁妃冷笑道:“去什么?去触陛下的霉头?张总管,您胆子够大,臣妾可不敢;臣妾记得以前还有人敢触陛下霉头的……她现在……陛下上次的意思已经够明白了,那位不舍得那只风筝,还摔坏了,陛下都没罚,现在要是去要风筝,不就是找死吗?”宁妃说话间,语气还是极温柔的,很容易的就让人想起夏天蜻蜓的振翅、冬天无声落下的雪花。 “娘娘说的是……”张太监心里打鼓,便不再多说话了,多说多错。他原来以为宁妃好对付,总比伴君伴虎要好,可是现在想想,能骑在老虎身上,还能给老虎平安生下来儿子的……又能有几个等闲之辈呢。 “几年不见,那位争宠的本事儿真是见长,他不舍得那只风筝,在陛下眼里就是放不下陛下,他在人后偷偷摸摸的放风筝,不让陛下看见,如此放肆,必然有眼红的宫人要上陛下那里告状,这是这告状恐怕一告就能告到陛下心里头去了,他躲着他,放他画的风筝,还不就是惦记着他还不敢让他知道吗?你瞧见这几天陛下脸色了吗?什么叫面带桃花,那就是了……那天我就知道了……他在楼下往楼上看的时候 分卷阅读33 欲望文 分卷阅读34 一只狐狸精一生的故事 作者:苏芳流里 分卷阅读34 ,我就知道了……这个事情哪能那么容易结束呢?陛下当时为了他,可都跟皇后娘娘吵翻了天了……” 张太监听见皇后两个字,还是微微抬了抬眼睛看了一眼宁妃,她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不能让那位再起来,但是也不能重蹈皇后的覆辙。皇后尚且有正宫的名分在,只是她一个妃子,本来也就是个妾,怎么去劝皇帝不要宠爱另一个妾呢?枉他前一刻还觉得她聪明,看来也是假聪明。 宁妃手上停了一会儿,平静了之后才继续落笔,一边慢慢写着,一边道:“上次请何太医开的方子不太管用,过几日还是换成前两年王太医给开的吧……不过这个月十二、十三这两日,我还是想要侍寝,司礼监现在还是张公公管着,到时候还要麻烦您了。” 张太监一边笑着一边说着场面话:“娘娘您这是说哪里的话……陛下一个月有二十来天宿在您这儿,奴才们都只是沾着娘娘的光。” 这么一说,宁妃的心情好似也慢慢明朗起来,便挥手让张太监站起身来,张太监这才缓缓起身,又听见宁妃道:“皇后娘娘这几日身体不适的厉害了些,臣妾想要送几本亲手抄写的佛经给娘娘静静心,张公公可否替臣妾跑一趟呢?” 张太监还是一样的皮笑肉不笑:“娘娘尽管吩咐。” 宁妃这才将笔搁下,将手泡在了一旁已经备好的温水盆子里,下颌轻轻的朝一旁书柜一抬:“那边的第三个小格子里,公公拿的时候莫拿错了。” 张太监抽开书柜中央的小抽屉,取了两册女性娟秀字迹誊写的《金刚经》与《心经》,却发现底下还压着一本《地藏经》,这《地藏经》常常是超脱罪业,为临终之人助念消业的……,张太监看了不觉心中一紧,联想着皇后病一直拖着不见好,倒也没有到快要病死的地步…… 正在张太监发怔之际,宁妃的脸也微微转过来了,见张太监脸上露出复杂神情,宁妃倒也直接起来,微笑着走了过来,她一笑起来仿佛是一朵藏在深谷中的幽兰默然盛放,只让人觉着轻松愉悦,不觉间便放下了心房。张太监只听见她声音婉转道:“《地藏经》字多,臣妾怕到时候又怀上了孩子,肚子大了,不方便抄写,所以提前为娘娘备下……” 张太监听到那莺啼婉转的声音如此说来,不觉脊梁发寒,微微点头应了,便捧着两册手抄佛经离开了。 在宫里如果想要获得宠爱最重要的莫过于揣摩君心,但是如果问那些出揣测君心最终却落得一无所有的人,再让他们选一次,应该选什么的时候,有九成九的人都会选择保命要紧。而那依旧选择揣摩君意,力图获宠的,根据《后宫份例鉴》上的描述,这一类人最终还真的有很大可能重回权利的巅峰。 在这个故事中,那后一类人里既有丁昭丁太监,也有贞宪皇后春雨姑娘。 如今腿已经微瘸了的丁太监正端正的跪在舜元眼前,周围围着的是净事房其他的粗使太监,按例皇帝是从来不会来净事房这等误会的地方,然而现在舜元就坐在净事房大师傅小金子拿袖子擦干净的太师椅上,表情无波无澜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丁太监。 丁太监已经磕了两个大头,如今正在磕第三个,他站起身,屈膝,然后躬下`身,伏倒,上肢伏地,额头贴地,然后再微微起身。这三个头磕下来,老迈的丁太监已经微微气喘,头上脸上都是黄土灰。舜元慢慢的等他磕完三个头,在太阳下,他半眯着眼,既在意又不在意的看着丁太监,问道:“这么说,宛宛确实是把风筝捡回去了?” 丁太监立刻恭敬道:“老奴按照陛下的吩咐,打听了当时在周围的宫人,确实是宛主子自己捡回去的。” “那朕还听说,他在没有人的时候拿出来放,可是真的?” 丁太监刚刚直起来的身子立刻又伏倒道:“宛主子他一向不太懂这宫中的规矩,必然是不小心才僭越的,望陛下恕罪啊。” 舜元见丁太监脸上果真有惧色,此时脸色便更好看了些,在阳光下,那张温和英挺的脸看上去仿佛一个刚刚睡醒的山神,过了一会儿,净事房的大师傅小金子便捧了一杯茶来,跪倒在舜元面前奉茶,之间舜元微微抬眼,看了这年纪并不大,但在净事房也呆了两三年的小太监一眼,嘴角一嗤,并不接茶。 正在小金子发愣的时候,丁太监立时用手打翻了那茶盏,大骂道:“你这奴才!也是不长狗眼的,这净事房的脏东西如何敢呈给陛下!”这一骂,那当年宫中总管的气势也骂了出来,之前平日在丁太监头上作威作福惯了的小金子此时也不敢如何作声,只能定定的看这丁太监,张口结舌,只见丁昭用手打翻那滚水茶盏,此时手上已经红肿起来了。 丁太监那几声唬住了周围大半的宫人,正待大家都面面相觑之时,只见舜元微微一笑:“没想到,丁昭,你还真是对朕忠心啊,你知道朕当年为何为难你吗?” 丁太监闻声仆倒:“陛下赏罚分明,陛下自有陛下的打算,老奴不敢妄加揣测。” 舜元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你就不该瞒着朕,郑家在春猎时候做出来的白狐祥瑞,你是不是也掺和了?” 丁太监又在地上砰砰的磕了几个头,一咬牙道:“陛下明鉴,老奴不敢欺瞒陛下,当日老奴确实,确实参与了。” 舜元挑挑眉毛,微微叹了口气:“好了,我两年前就知道了,你也不必害怕,这两年你苦头也吃了,可有什么长进?” 丁太监对舜元拱了拱手,一时间竟不发一语。 片刻过去,舜元这才正眼瞧了丁太监一眼,微微笑道:“看来你长进了不少啊。行了,知道闭嘴就好,早做好奴才的本分,哪里会有今天?今天净事房的活儿,你还有多少没做?” 丁昭躬身道:“老奴不敢说,怕污了陛下的耳朵。” 舜元慢悠悠道:“行吧,今天净事房的活做完,明天也就不必在净事房待着了,明儿去司礼监下面的车马司吧,朕以前就听说过,你跟张德昌是不是有龃龉?” 丁太监点头:“不敢欺瞒陛下,过去,老奴与张大总管确实有一些误会。” “那现在还有吗?”舜元漫不经心的问。 丁太监此时心口砰砰直跳,如果说刚刚那杯茶是试他忠心,那问他是否知错是在敲打,那此番……丁太监一声别无嗜好,唯一好赌,此时便也狠下心来,决定好好赌一把,便厉声道:“老奴现在还是与张德昌有过节!” 便听到舜元哈哈一笑,凛然道:“好,很好,今儿事情办完,便就快去车马司,朕已经跟张德昌打过招呼了,别让你那仇家等得太久……”便转身走了,直到舜元走出整个净事房的院子,那身后的大队随从们才跟上来,丁昭心中暗想, 分卷阅读34 欲望文 分卷阅读35 一只狐狸精一生的故事 作者:苏芳流里 分卷阅读35 拉一个打一个,原本是宫中最常见的权术,只是这一拉一打之间有多少人要给牵连进去呢?此时刚刚被吓蒙过去的小金子立刻伏倒在丁太监脚下,早就没有了平日里的嚣张气焰,只听他恭敬道:“恭喜丁总管官复原职……奴才们都真心为丁公公高兴啊。” 丁昭只是冷笑一声,并不作答。接着刚刚又想起来:“这给什么样的祸事牵连进去,也都是自己个儿选的,为的还不都那滔天的权势吗?” 那丁太监被净事房的宫人们大驾恭迎着欢送离开,心中已经觉得讽刺,这般不长眼睛的东西欺负他的时候恐怕也没料到自己还能有起来的一天,那今天做出这样一番样子,他就会提携他们了,笑话!在宫里不长记性,一辈子也就在净事房里刷刷马桶了。 只是舜元叫他去车马司报道,他却放在了代办事件列表的第二项。丁昭虽然为人油滑,但到底有义气,知恩图报,此时便加快了步子,往楼子那边去,远远的便瞧见那一个穿丁香色衣裳的姑娘还等在楼子门廊处,左顾右盼,仿佛正在等人。 丁昭于是便拖动自己已经微瘸的腿,更快的走过去,若是让人瞧见有人在这里等他,只怕是这番做戏还是要让舜元起疑心的。春雨见丁太监朝他过来,便也快速的走到一边掩人耳目的暖阁里,眼下正是晚春时节,是没什么宫人愿意去堆了冬天没用完的红罗炭的暖阁的。 一进暖阁,丁太监便重重的朝春雨打了几个揖:“春雨姑姑,果真如你所料,陛下问起来宛主子的事儿了。” 春雨凑近道:“那便好,丁公公呢?” 丁太监微微一笑:“托咱们宛主子的福气,老奴现在在车马司做事。” 春雨也喜上眉梢:“那春雨在这里先恭喜丁公公了。” 丁太监拱拱手,并不做多客气。这是便听到春雨低声问道:“依丁公公来看,陛下……” 丁太监接话道:“老奴来看,还是觉得陛下现在尚且还没安下心来,近日里,可能也不会上楼来招幸美人主子。这风筝的事儿本就属于歪打正着,只是机缘凑巧,如果不趁热打铁,老奴估摸着陛下……宁妃娘娘老奴以前就见过,那位主子的谋略算计可不是咱们美人主子能敌得过的。” 春雨叹气道:“我这几日引他放风筝就费够力气了,你可知道,上次他在陛下那里,碰了软钉子,如今无论如何是不会再主动找他的,我又能怎么办……” 丁太监笑道:“这宠爱要是争来的,那就落了下乘,什么是宠?天上掉下来的是宠,算计来的那就不叫宠了。贞宪皇后过去不也是如此吗?位分小的时候,那个宠爱,到后来做了皇后,学会争宠了,也就无宠了。” 春雨听这贞宪皇后,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才接茬道:“奴婢明白了……丁公公是想?” “没错儿,春雨姑姑果然聪明过人,一点就透。明天下午陛下会去御花园赏牡丹。” 春雨微微抬眼看了丁太监一眼,丁太监现在人还未到车马司,却已经由此言说,显然已经想好了如何做计,引着舜元过去,便也微微一笑,福了福身子:“那一切托赖丁总管了。”便就要转身离开。 丁太监也点点头,站在原处定了定,见很远的地方,空中也飞起了一只红色的纸风筝,心中略一盘算,便知那里是去年冬天新进的嫔御们杂居的园子,估计是知道了这几天宁妃与宛宛之间的事情,想着也借着这风筝的热度邀宠。心中不免不屑道:神仙打架,这种不知道哪里来的小精怪也敢来凑热闹,只怕这热火劲儿没沾上,反而给余火烤死了……又回定了定神看了看在外面越走越远的春雨,心中叹气:“这小姑娘长得倒还真是像贞宪皇后啊……若不是皇帝忌惮她和那美人主子有私情,没准凭着这张脸,她也能混个妃子做做……只是现在没法儿举荐咯。” 春雨刚刚从宛宛那里学来了读心术,近来便来了兴趣,在谁身上也要用上几下,走的微有些远了,才听到身后丁太监心中想法,不免噘起了嘴,冷笑两声,暗道“老娘都能做那狗皇帝的祖奶奶!谁要做那个龟孙子的妃子!”,骂完之后觉得心中大为畅快,便得意起来,算起来自己是昭华的皇后,舜元又是昭华的……昭华的孙子……那么按照这个辈分,自己不还真是舜元的奶奶吗?哎呦,这龟孙子骂的,岂不是也骂道自己头上了,春雨连忙“呸呸呸”了三声。 宛宛正在楼上往楼下瞧,见到春雨如此“呸呸呸”就知道她又偷听他人想法,在楼上嘲笑道:“又听到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了?早就叫你不要乱听,听了反而麻烦……我就不乱听。” 春雨回嘴道:“所以啊,你连个皇帝都捆不住。” 这么一说,宛宛在楼上立刻不说话了,转身便进了屋子。春雨连忙又快走几步,上了楼,钻进屋子里才道:“哎呦,你真是开不得玩笑,你要是这样可就没劲儿了,跟你说个好玩的去处,御花园的牡丹开了。” 只看见宛宛还是坐在桌前,用胶水和糯米纸,一点一点的修补那风筝的破损处,前两天在楼下放风筝,这纸上本来修补好的裂口,又给风撕的大了些,于是昨儿春雨怎么骗他,他也不肯下楼再放风筝了,又害怕春雨自己偷偷拿走去玩,便没事儿就在桌子前面看着。听到春雨叫他去御花园,也觉得没劲儿便道:“牡丹花有什么好看的,一个个傻大傻大的,一点意思也没有。” 春雨哼了一声,便念了一句咒子,只见那风筝上撕开的口子,慢慢自己合上了,过一会儿再看,那风筝竟然完整如新。春雨偷偷看了看宛宛,宛宛脸色并不好看,他如何不会这种简单法术呢?只是这风筝如果没有面上的口子便就成了舜元画给他儿子的玩具了,只是那撕了口子的才是他的,是他捡回来的,属于他一个人的。 宛宛见那风筝变了模样,便觉得更没劲儿,转身往内室走,想要睡一觉。 春雨在心中偷偷念咒,只看见宛宛忽的转身,大声叫道:“喂!不许读我。” 春雨脸上悻悻,但心里却是另外一番感受,她那番算计没错,虽然没读到多少,她却分明听到了宛宛心中叫着“舜元……”,如若能如丁太监所说,那自己便也算是成全了宛宛,报了恩了,如此自己便就能离开了吧,那样的话,自己就能再回北邙山等师父回来了…… 次日下午,春雨便不由得宛宛分说,便将宛宛往御花园里拖,先前还假托是去看牡丹,随即便改了口,只是道皇后娘娘觉得园子里面没有什么生气,于是又在牡丹边上养了一批珍珠锦鸡。一提到珍珠锦鸡,宛宛便觉得一阵食指大动,那珍珠锦鸡三年前吃的时候,只觉得肥瘦相宜,烤起来吃,皮脆肉嫩,如今他已经在宫中待了这样久,已经 分卷阅读35 欲望文 分卷阅读36 一只狐狸精一生的故事 作者:苏芳流里 分卷阅读36 懂得如果那鸡腿用来烤,鸡翅用来红烧,鸡胸用来凉拌味道必定更佳,便也兴冲冲的往御花园去了。 下午的日头不大,今天的云仿佛也堆积起来飘在天上,正是赏花的好时候。 等到春雨拖着宛宛到了的时候,已经可以看到舜元站在牡丹花丛边上了,不知道丁太监使了什么手段,只看见舜元一个人在哪里赏花,身边除了撑华盖的宫女们和日常服侍的小太监外,只有张太监在,不见了这些日子一直如同影子一样跟着的宁妃和她那个儿子。春雨心想,此时时机正好,便用手一指牡丹花丛,低声叫到:“快看快看,那里有只好大的肥鸡!屁股比人头还大!” 宛宛一听,便感觉腹中已经空空,立时魂不守舍的看向花丛:“哪里啊?哪里有” 宛宛话还未完,春雨趁宛宛不备,飞起一脚,往宛宛屁股上一踹,便就逃遁到一旁去了。 宛宛正正好好、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吃屎,伏在这石板铺就的小路上,又因为春雨实在没轻没重,觉得腰也真的是直不起来,努力用胳膊撑了撑,刚想叫人,却听见身边有宫人隐隐的吃吃笑声。这才看见原来舜元就在只有十几步远的地方。 那磕在路上的动静太大,舜元已经循着声音看过来了。宛宛只觉得脸上一热,连忙低下头去,连脸上的土也没擦,便慌忙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只是这个时候张太监已经跑了过来,假惺惺道:“宛主子……您这一下,可算是磕着了,这走路也没瞧着吗?眼睛可不是用来看天上的……”张太监心中得意,只是注意盯着宛宛的脸,心中想着,怎么如此讥讽,这草包美人还听不出来?脸上居然还毫无羞赧神色? 舜元也从旁走了过来,瞧了一眼宛宛,又看了看张太监,便问道:“摔着了?”又走到一边,瞧见那石板地上确实有一条年久失修的地缝,不偏不倚的正卡在路中央,不知为何,宛宛走路自上次那春猎时候受伤之后,便一直走的不算稳,过去也常常莫名的就摔在他身上,他过去还以为这是在献媚,后来才知道,原本脚踝受过伤的,本来就吃不住力气。如此想来,舜元脸上的疑云便消散了一些,便站在一旁俯下`身子,去看宛宛了。 “我没事……”宛宛咬着嘴唇,还在地上爬,只是无论如何也撑不起来。想来那一脚,春雨必定使足了力气,为的就是让他这一时半会儿内,爬不起来。他还是怔了怔,舜元离他离的这样近,他可以感受得到他呼吸出来的热气,这又不免的让他觉得难过,便就想着快快逃开。只是想要直起腰来,却屡屡不能如愿。 舜元瞧了瞧宛宛脸上吃力的表情,便冲张太监道:“去宣个御医过来。” 张太监脸上尚有狐疑神色,舜元说话往往有两套,一套是表面上的,那是一种外表寒暄内里冰冷,一种懒得管你是死是活的客气;另一套则要注意听那言外之意,他极少如此直截了当的言说需求。只是刚刚舜元的口气,又不知不觉的让张太监想起了三年前那个初夏时分御花园湖边的夜晚。他到底不如丁太监在舜元身边当差时间长,见舜元刚刚的态度,一时也难以分辨舜元到底是让他去叫太医,还是只是做个样子,让摔在地上的草包美人知道他在为他叫太医。 张太监心中正想着,还没起身,宛宛立刻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我马上就能起来,不……不打扰陛下跟宁妃娘娘赏花。我马上就走。” “这伤在腰上了,肯定是摔着的时候扭着腰了。”舜元不知何时已经将手放在他的腰上,宛宛记得舜元的手一直是蕴凉的,那是一种事不关己的温度。现在他的手是热的了,那种温热放在刚刚春雨踹过的位置,宛宛一时又觉得心酸——原来自己也没能够让他心热起来,倒是那个宁妃……这么想着,眼泪便在眼眶里面打转,舜元看了便冲张太监又看了一眼:“朕叫你去宣太医,你是觉得朕说话声音太小,不管用?还是自己已经聋了?” 张太监这才慌了神,便立刻打了个千儿,朝太医院的方向快步去了。舜元此时又冲身后为他打伞遮阳的宫人道:“去几个人,弄盆热水,拿条热巾子过来。” 他话甫一出口,便有宫人连忙跑腿去了。 宛宛此时正在心酸着,忽的又听见舜元在他耳边轻声说:“你怎么这么笨,走路也能摔着,摔疼了吧?”舜元用手轻轻替他揉着,宛宛强忍着眼泪,此时听舜元继续说:“摔疼了活该,这下该长记性了,以后走路小心一些,要看着路,朕这一次替你揉着,你下次可怎么办呢?真是个小笨蛋啊。” 宛宛刚想争辩,只听见舜元轻声道:“别怕,一会儿御医来,你就不疼了,那药膏可管用啦,我小的时候也总是摔倒,每次我也都用那药膏,不论是摔伤还是受罚,敷上药,总是很快就好。你先忍忍,一会儿就不痛了。”说完便极随意在也就坐在那石板路上,立刻有宫人跑回到原来赏花的架辇处,拿了个靠垫过来,舜元接过,也只是放在腿上,又慢慢扶着宛宛翻了个身,让他的头枕在他的腿上。 宛宛分不清楚是太阳过于刺眼还是这心绪实在太过复杂,只觉得眼睛酸涩难忍,便想伸手去抹眼睛,可手还没有碰到眼睛,眼泪却已经被舜元擦掉了。宛宛有听到舜元喃喃自语的问着:“你那个小宫女呢?她怎么没陪你呢?你们不是亲密无间,从来不分开的吗?” 宛宛一听到有人提到春雨,便觉得自己竟然被肥鸡所惑,如此轻易上当真是丢人,但又实在不好言明自己这一跤就是春雨踹的,只能吞吞吐吐道:“谁跟她亲密无间了,我……我跟她没什么关系,有关系,那关系也不好。” 宛宛只看见舜元非常轻微的微笑了一下,便从身边为他扇扇子的宫女手上拿了扇子,替他扑着眼前的小飞虫。 等了大约有一炷香的时间,张太监还不见来,舜元等的微微有些发急了,便又冲身边小太监道:“去看看你们张总管怎么回事儿。” 宛宛正在舜元腿上睡的高兴,听见舜元催张太监,便以为他是嫌他自己不会看脸色,竟然就如此一直不知好歹的睡在他的腿上,便挣扎着坐了起来,当即表示自己已经可以走了,便撑着胳膊,一点点的挪着腿,希望腿能慢慢站起来。只是他从他身上挪开的时候,心中竟然空荡荡的,脸上一时又莫名的垂下泪来。 舜元以为他到底还是觉得疼,又看他慢慢爬起来,便微微觉得有些不忍,他记得他原来是没这么知道规矩的……宫里的规矩不好学,学不好就要挨罚,不知道这两年来,有多少不知好歹的东西就因为他无宠便给他看过脸色,便温和道:“你把衣裳脱下来,我瞧瞧,给你揉轻一点。” 宛宛听见“脱衣裳”三个字,脸上 分卷阅读36 欲望文 分卷阅读37 一只狐狸精一生的故事 作者:苏芳流里 分卷阅读37 便就烧了,看了看舜元,又看了看舜元身后伴驾的宫人,最后还是咬着嘴唇摇摇头。 舜元心知他是觉得在人前脱衣害臊,心中觉得好笑,又觉得亲昵——原来他在他面前还是不害臊的,他还跟他亲密着,便凑近道:“我抱着你,我们一起去花丛后面。” 宛宛一时间转不过来,只觉得这话说的仿佛没办法回绝,仔细想想,舜元提出来要给他看腰上的伤,那想必是不嫌他烦的,再细想,舜元甚至连他的脸面也顾着了,不让他在这些外人面前脱衣裳,便也高兴起来,红着脸,微微点点头,便倚靠在舜元身上,两人走到那牡丹那牡丹花丛后面,宛宛以为里面是一片荒芜,却发现牡丹花丛后面原来是一片种着野樱桃树的小园子。两人又沿着修剪树木的宫人们踩出来的小径走了一会儿,终是远离了那些伴驾的宫人们,舜元这才松开了手,扶他坐下。 宛宛见舜元已经松手,便不好意思再靠在他身上,扭捏了几下,舜元便自己欺身过来,替他去解衣裳带子,舜元原本已经习惯了这种事情,嫔妃们侍寝的时候,或大方或扭捏,最终还都是要他自己过来去脱她们衣服的,如今对宛宛也是如此,只是宛宛下意识的向后一躲,他竟然是没想到,手上带子一扯,便看见宛宛衣裳也都散开了。 舜元仿佛得逞般微微一笑,便凑过去,将他已经散了的衣裳尽数脱下来。将他上身都扒光了,这才凑近他的腰去看他腰上的扭伤。只见腰间一片雪白皮肤中隐隐的已经有淤血淤积的青紫瘀斑,舜元手指轻轻放上去,宛宛便微微一颤,那一种轻微的颤动让舜元想到了退粉的蝴蝶、退黄的蜜蜂。 又见那瘀伤一直向下绵延,在腰际之下,一时间舜元心跳也微微快了些,脸上便故作出来一本正经道:“你这伤还要脱裤子。” 此时宛宛身上也只剩下一条亵裤,因着已经快到夏初,那亵裤本来布料就轻薄,身体形状一览无余,宛宛被舜元伸手摸过几下,原本还以为舜元是为了让他活络血气,是自己不争气,才起了反应。见舜元脸上如此正经,便无论如何也不好意思再脱下去,只是低着头,红着脸,还等着舜元自己过来,为他脱了,好将自己的不争气都怪到舜元身上去。 舜元在一边等了一会儿,气息也微微有些粗重,强压低着声音,还是惯常装出来的冷淡:“还不快点?这儿飞虫这么多,难道没有蚊蚋叮咬你吗?” 见舜元催了,宛宛便也着急起来,他是最害怕舜元觉得自己烦的,此时只是缓缓解开了亵裤上的束绳,一点点的褪了裤子,又实在羞怯,那亵裤滚落在脚踝边,用手遮着最羞赧处,不敢抬头看他。 舜元走过来,一直手揽过他,让他趴在树下的石块上,一边用手去抚弄腰际以下的瘀斑,宛宛只觉身上如热火撩过一般难耐,偷偷看了一眼舜元表情,见舜元还是一脸关切的看着他腰上扭伤处,便自己先惭愧失望起来,原来只是自己一头热,他对自己现在已经没了这种意思…… 忽的听舜元“啊。”的微微叫了一声,宛宛立即担心起来,不会是自己得意忘形,忘了尾巴,要是吓到他就不好了,此便立时伸手往后摸,最终没摸到那个毛茸茸蓬松的东西,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只听见舜元轻声道:“我以前与爱妃合欢过那么多次,都是在床榻之间,我却还不知道爱妃这里长着一颗红痣。” 宛宛只觉得臀上微微一凉,舜元拿着先前为他遮阳的紫竹扇骨贴在了他长着红痣的地方。 此时宛宛下`身已然完全挺立,经那扇子冰凉的一激,便也腰上一送,极媚的,也跟着“啊”了一声。 舜元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但并不言语,换了轻薄的语气道:“爱妃可不要学我说话,这算是大不敬了。” 宛宛听此,只能傻乎乎的咬着嘴唇闭上了嘴,却听见舜元道:“虽然没有其他人听见,可是还是要长个教训的,小惩大诫,这样吧,今天就由我来罚你。”只听见轻轻的“啪”的一声,舜元的巴掌便落在宛宛腰间臀上,那雪白的一处,便立时出现了五个指印。 宛宛本就在情事上经验不足,以前一切也都是舜元领着他受的,舜元对他哪里敏感本就了如指掌,现下如此激他,宛宛哪里还能受得住,趴在那青石上,身体已经略微不受控制,臀向上撅着,扭动着向他求欢罢了。 却还听见舜元一边勉力吞咽着,一边还在逗弄他:“爱妃这是怎么了?刚刚不还是腰痛的吗?我来为爱妃瞧瞧。” 宛宛却已经伏在那青石上快哭了,只得咬着嘴唇,不让淫声浪语脱口而出,原本勉力撑着的腿却软了,跪在青石上,不由得没了力气,只能偷偷的转脸去看舜元,心中更是难过——原来自己这般求他了,他对自己还是无意的……又想起这两年间里,自己偷看舜元时候受过的冷脸,终于还是在那石头上呜呜的哭了。 眼见着宛宛哭了,舜元此时假装出来的冷淡才退了些,靠近问道:“怎么了?” 宛宛只是咬着手,勉强的用手堵住嘴,好让自己都不确定是哭泣亦或是浪叫的声音从嘴里传出来。 舜元看着觉得宛宛那副姿态既可怜也可爱,便欺身上前,一只手搂着,一只手顺着他那臀缝便往里钻。宛宛此时已经哭的湿湿嗒嗒,脸靠在舜元肩头,嗅着舜元身上常有的木樨迟桂花的味道,便伸手搂他搂的更紧,舜元那只抽`插的手指还没抽动几回便就被宛宛的腿夹住了,只听那低微可怜的声音道:“别走……求你了。” “就当可怜我吧,舜元,你喜欢宁妃,我知道你喜欢她……她给你生了儿子,我也为你高兴的,我不敢不高兴,我怕,我怕不高兴,你也不高兴了……我每天都在楼上看着,我好希望,你也能偶尔想起我来……你为什么一次都不来看我……我每天晚上都等到楼下打更了才睡觉,因为打更了,你才歇下了,才不会来我这里了……” 舜元心头也是一动,但到底他不是那种单纯直白的人,只是一边用手指安慰着他,一边拍着他哄道:“只是忘了……” 宛宛脸上有喜色闪过,便扑在他脖颈处更紧了:“真的?我一直以为你因为什么生气了……你怎么会忘呢?我们住的地方就隔着一个小院子,我以为你不喜欢我了……人喜欢都是很短的,今天能说喜欢,明天就能说不喜欢,可是我不明白,如果不喜欢,你为什么要给我取名字呢?我本来是没有名字的……没有名字也没有爱人,那就可以逍遥自在了……可是我现在都有了,便就没办法逍遥了。” 舜元也被他说得情动,手指上的力道大了些,便听到宛宛呻吟的声音,以为此刻他正在销魂,说着胡话,便没去管他说自己本来没有名字的事情,自 分卷阅读37 欲望文 分卷阅读38 一只狐狸精一生的故事 作者:苏芳流里 分卷阅读38 己又已经忍耐以极,便也趁着宛宛搂着他亲吻的时候,自己脱了衣裳。抽了手指,与他交`合。 两人又换了几个姿势,重来几番,便都卸脱了力气,倒在那堆积了落叶的青石上,舜元一边吻着,一边用手抚弄宛宛,宛宛则精疲力竭四仰八叉的摊在那里,连说话的力气也没了,只能眼睛柔情似水的看着舜元,其实倒也不用说话,只要被那种眼神瞧上一眼,大致意思也就明白了。 只听见舜元道:“我还记得的第一次跟爱妃好的时候,当时你啊,又哭又闹的,我当时还在想,难道我抱着你不舒服吗?你明明那么怕外面打雷,这房子里就你跟我,难道跟我合欢委屈你了吗?我真的不是贪恋美色的那种庸人……我当时是想找你问话的,你当时怎么不穿衣服?嗯?我还以为你是处心积虑想要勾`引我的。“ 话还没说完,宛宛便凑上来,用舌尖舔了舔舜元的有些干燥的唇,那是他主动亲吻时候的方式。 “后来皇后一定要捉妖……我听说要找个会召雷的道士来,我想到的还是那天晚上,你那么害怕打雷……要是吓到你了,怎么办?于是派人去找了蜀山的道士来,你为什么不选我的法子?我猜,你是生气了,觉得我没护好你……所以要给我点厉害瞧瞧。可是就算如此,就算生气,你也不应该点火烧了我赏赐给你的东西,我脸上没光,你脸上就有光了吗?后来又听到有人说你跟你的宫女……我觉得成全你也好,天底下缺的就是那一点成全。” 舜元没再往下说了,捉住宛宛的手亲了亲,没过一会儿,宛宛又爬了过来,腿盘在他的腰上。 舜元笑道:“倒是要给你绞死了……”便也压了上去。 等到去找太医的张太监领着太医回来的时候,便已经可以看到原本守在驾辇边上伺候的宫人们脸上的复杂表情。张太监还未张口问,便能听到那不远处树林子里传来种种淫丧乱智之声,又看那原本摔得趴在地上的草包美人也没了踪迹,便就知道那林子里面大致的事情了。 此时太医也听着那林子的声音与张太监面面相觑,两人常在宫中行走,舜元如此白日宣淫,倒也算是第一次见,不觉脸上都有些尴尬,张太监正想着如何为舜元遮掩时,又想到宁嫔交代这十二、十三两日必定要让舜元去她那里,便觉得犯了难,今日白天这么一闹,晚上舜元必然是宿在那楼子里的,听这声音,恐怕一会儿还要让车马司抬御辇过来,心中想着也都是因为眼前这御医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去了,让自己一通好找,才让那狐狸精的了手,便将火气撒向在一旁等待的王太医,只听张太监阴阳怪气道:“这太医院平日里好生清闲,各位大人都不在呐。” 王太医回道:“实在是事出突然,今日司礼监便有人来,说是今日要去那南边的园子,给新来的娘娘主子们把平安脉,所以这太医院里才一时没了人。微臣今日休沐,也是听到张总管在找人,才从家中赶来的。” 张太监哼了一声:“司礼监安排娘娘主子们请平安脉?奴才虽说也没什么本事,司礼监到底是奴才出身的地方,这点消息我自问还是灵通的,只是我都尚且不知,大人们是怎么知道的?” 这么一说,王太医便又往后退了两步拱拱手道:“听来人说,是皇后娘娘吩咐的。” 皇后虽然在宫中权势日渐衰微,可到底是正宫,如此一来张太监便不敢说话了,此时又听到那树林子里,舜元的声音远远道:“回去中殿取两件衣裳过来。” 张太监不敢怠慢,但也不敢自己再贸然离开,速速差了个小太监去取衣裳了。又等了一阵,那树林子里的声音逐渐小了,张太监才微微松了口气,今儿这事儿可算是完了,那去取衣裳的小太监也急匆匆的快步捧着衣裳从远处跑了过来,张太监抖了抖那两件衣裳,发现那小太监取的竟是两件舜元日常的衣裳。 张太监气得大骂道:“好个没眼力见的东西,陛下说两件衣裳,这分明是他跟那美人主子的……你这脑子” 那小太监吓得滚到一边去了,张太监只得硬着头皮,捧着那两件深蓝底色银丝暗织着万寿花和龙纹的衣裳,往那牡丹花丛后面的树林子钻,顺着那人踩出来的小径往前走了一阵,便看见舜元和那草包美人睡在那块长了青苔、铺了落叶的青石上,两人耳鬓厮磨,凑着耳朵说话,一时间竟没发现他过来了。 张太监只好更难开口的咳嗽了两声,舜元抬眼看了一眼,便用手往地上一指,:“放那儿吧”。 张太监低着头,眼睛却在看舜元的意思,想着如何开口解释美人主子的衣裳没拿……这事儿可大可小,全看舜元眼下的心情和那美人主子现在在舜元这里是个什么地位。要是皇帝只是顺便拿那草包美人泄个火,那就无妨了;但是看刚刚的情形显然不是那么回事。张太监正思忖着如何开口,只听舜元实在好心情的道:“你还不走?” 张太监张了张嘴,还是开口:“奴才一时糊涂,取错了衣裳,陛下能否……能否……” 舜元又不耐烦的伸着脖子看了一眼放在地上的两件衣服,凑在宛宛耳边说了两句,宛宛轻轻点头,便道:“行了,快滚吧。” 张太监战战兢兢的往后退了两步,才转身从树林子间出来,心中忿忿道:“今天真是晦气”出了花丛见那小太监还跪在原地,等着挨他的罚,便冲上去,狠狠朝那小太监的心窝子踹了两脚。刚要再发作的时候,忽的听见身后有个他熟悉,却很久没听过的声音。 “张总管,别来无恙啊。”丁太监拱了拱手。他现在在车马司,到底还是要归在司礼监的,于是便也低了头,做出一副等待差遣的样子。 张德昌见了丁太监也拱拱手:“丁公公,别来无恙,别来无恙。”说完便顺着丁太监身后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丁太监已经让人抬了驾御撵,张太监心中暗忖到底是手底下那个人去通风报信的,正这么想着,忽的听见身后树林子里有人走动的声音,便殷勤的跑过去,踮脚伸直了胳膊托着这出入口的树枝,免得树枝碰到了皇帝。 原本张太监以为必定只能是舜元一人出来,便就没仔细看,见舜元低着头从树林子里钻了出来便伸手放了树枝,心中还在揣摩,丁太监如何知道了消息,便听舜元冲他冷笑了一声:“张德昌,你今天耳朵不太好,眼睛也不好了?正好王太医还在,朕赏你个面子,让王太医给你治治。” 这时张太监才看清楚,舜元身后还跟着那个草包美人,只是跟舜元穿着一个服色,腰间、脖颈、衣襟处也是银丝挑织的盘龙纹样,这才眼皮一跳,立刻跪下道:“奴才该死……”,便自己扇起了自己的耳光来。 舜元只是冷淡的看了一 分卷阅读38 欲望文 分卷阅读39 一只狐狸精一生的故事 作者:苏芳流里 分卷阅读39 眼,丁太监心中暗自冷笑,舜元的性子一向冷淡,最爱成人之美,如果张太监要自己打自己,那他就算打上一天一夜,舜元也懒得管。丁太监幽幽的看了一眼正在自己扇自己耳光,扇的高兴的张太监,便凑过去道:“御撵衣襟准备好了,陛下这赏花赏的迟了,别错过了用膳的时候。” 舜元看了一眼宛宛,微微一笑,又是抓住手亲了一口,便让那扛御撵的过来,推着宛宛上去了。自己倒是在一旁慢悠悠的走着,丁太监素来识趣,见眼前舜元心情大好,便绝口不提其他闲事。舜元在前面走着,丁太监便在后面伴着,倒也合宜。 路走了一半处时,舜元见那御撵与他二人隔得远了,才脸色沉郁的懒散道:“丁昭,你这才从净事房出来几天,就敢来算计朕……” 丁太监微微低头,脸上表情并无变化。 舜元瞧了瞧丁太监,最终还是笑了,踢过去一脚,笑着叹气道:“做得好。” 春雨在踢完临门一脚之后,就自己回去了。想想也是觉得宛宛没意思,明明喜欢着人家,连咒也不敢对他下,还得她一个在旁边看戏的帮一把,真是不知道这么多年,这个老狐狸活到哪里去了。这么嗟叹了一会儿,春雨很快就觉得没意思了,听楼下有动静便就去看,只见原来是宁妃从自己那边又带着她那个儿子来了,身后还带着浩浩荡荡的仪仗,这排场倒是一点也不输给皇后。一群宫人围着看那个眉目如画的妇人跟一帮小宫女玩着手鞠,便在楼上不住窃笑,想必宁妃觉着自己这一仗是赢定了……春雨在楼上砸砸嘴,心想,只是这么久老狐狸和那个狗皇帝还没回来,现在说鹿死谁手还真不一定。 宁妃显然玩手鞠玩的心不在焉,明明就是,要是只是想找人打发时间,何苦来中殿呢?哪里没有地方,哪里没有院子,嗤,这种手段,真是不值一提。春雨此时已经去膳房取了两碟糕点,一大捧现炒的南瓜子,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着楼下,她就是想看看,这七八十年过去了,这宫里的女人到底又有什么新的长进没有。 陪着宁妃玩手鞠的是最近新得宠的王嫔,据说身材匀称,有种闺阁女子少有的活泼灵动,不论是玩手鞠还是跳花绳都颇为擅长,此时王嫔正猛地将球一拍,球飞着砸到了宁嫔的脸。 “哎呦”一声,就看宁嫔蹙着眉头,捂着额角,手鞠外头是皮子缝的,里面填的都是羽毛棉花,哪里有什么重量,啧啧啧,春雨一边看一边直摇头,那个王嫔也是个眼瞎的,这会儿可就等着宁妃拿她作筏子、上眼药吧。 那楼下宫人们都围成了一团,有人吵着要去宣太医,有人则连忙从中殿那边让人端了热水和取了热巾子。王嫔在楼下都快急哭了,可是为人嘴笨,只能一个劲儿的说:“我……我不是故意要……要”春雨在楼上听的笑了起来,没忍住“哈哈”了两声,这王嫔的脑子跟那个老狐狸也差不多了,这宫里谁跟你讲道理啊,这个时候连句讨饶的也不知道说,还敢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啧啧,一代不如一代,一代不如一代。 春雨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在楼上看热闹,倒是给宁妃手底下的小太监看到了,那小太监长得跟那天与他们争风筝的小太监颇为相似。那小太监见到春雨在楼上傻笑,便认定春雨此时正在嘲笑他们主子,立刻尖声尖气的冲楼上骂道:“大胆奴才,你笑什么?” 春雨眉头一皱,拿着瓜子壳往下丢:“我笑瓜子好吃,你吃不吃?赏你瓜子壳吃。” 那小太监气狠狠的说道:“没规矩的东西,看本公公这就来收拾你。” “你本事儿那么大,你上来啊,你上来老娘任你打,来啊。”春雨不屑的看了楼下小太监一眼,将瓜子壳儿往楼下一扫,顿时下起了瓜子壳雨。春雨嘴上不饶人,心里也在盘算着,这小太监长得猥琐,心中还不一定如何龌龊,便就默默念起了读心术的咒子,妄图一看究竟。 这边正乱哄哄的吵嚷嚷的,那边抬着御撵的宫人们已经过来了,宛宛已经坐在那靠椅上由人抬着睡了一觉,感觉嘈杂,便睁开了眼睛,这才看到宁妃那边乱成一团,春雨则在楼上又与一个小太监吵起架来。这才微微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如此打扮怎么也算是绕不过去了,便就让人放下辇轿,自己下来偷偷走上楼。 只是他一走近,王嫔便叫了起来:“陛下” 春雨和那小太监都是一愣,春雨又瞧了瞧宛宛,只见宛宛脸色通红,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连连摆手。 春雨心道:“那王嫔还真的是个眼瞎的。”此时春雨正觉得没什么意思,便也跟着大叫起哄道“哎呦,您出去的时候穿的可不是这一身儿啊,刚刚陛下让人来取衣裳,哦,原来这衣裳就是给您的呀。您跟陛下做什么去了呀,奴婢可是一通好找呢!做什么事儿要做到换衣裳啊?” 宛宛朝楼上瞪了春雨一眼,正打算往楼里钻的时候,便听到宁妃开了口:“这位,穿这一件,是僭越了吧?” 宛宛只得强撑笑脸:“我这就回去换下来。” “不配穿的东西就不应该穿在身上,这位跟臣妾进宫的时候差不多,应该懂。”宁妃还是慢悠悠的语气,语气中又是一层叠一层的温良恭俭让。 宛宛如何也无法解释自己怎么就穿了舜元的衣裳,只得脸色发红,咬着嘴唇,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那就请现在脱下来吧,皇后娘娘身子不适,叫臣妾多帮她看着宫中事宜,您今天做的显然逾矩了,臣妾毕竟也只是为陛下着想,您这样,让陛下那边怎么办呢?就现在脱了吧。”那口气还是知书达理,温柔委婉的,仿佛一点也不是拿他做筏子,杀鸡给猴子看。王嫔却已经呆了,怔怔看了看宛宛,又看了看宁妃,嘴巴微张着,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春雨在楼上已经急了,正打算下楼撒泼,先把眼前这一档子事儿给搅混了,却远远的瞧见丁太监跟着舜元过来了,便心下一宽,干脆睡在楼上走廊放置的躺椅上,打算看戏了。 宛宛瞧了瞧宁妃,又实在无助的朝楼上看了看,见没了指望,这才咬着牙,慢悠悠的、磨磨蹭蹭去解衣裳带子,说着也是凑巧,今天已经是他第二次被人要求脱衣裳了,宁妃就这样微笑着看着他的为难,等着他将那衣裳一层一层的脱下来,却没看到舜元已经过来了。 “我说是谁呢?倒还以为皇后来了。”舜元的额头上有细密的汗,显然最后那一段路是走的急了。他是为他赶过来的,此时舜元的手贴在宛宛的肩上,另一只手则伸过去,捉着已经被解开的带子,但语气里还是平日里对着宁妃宠妾爱妻一样的亲昵,对着宁妃道:“怎么,宁妃来不是找朕的吗?是替皇后掌规矩的?” 宁妃微微笑 分卷阅读39 欲望文 分卷阅读40 一只狐狸精一生的故事 作者:苏芳流里 分卷阅读40 了笑,抿着唇不说话了,她不说话的时候就像是一只静默开放在墙角的淡梅。 她一笑,舜元也跟着笑了,正巧身后那被婆子抱着的小皇子哭了起来,舜元朝后瞧了瞧,才道:“昶儿这是饿了吧?你们几时来的?按道理不应该啊,你不是每日都去皇后那里晨昏定省吗?这从皇后那边出来,到这里,昶儿怎么也应该让乳娘喂过一次了。” 宁妃还是不说话,只是走近舜元,微微拍了拍他衣袖上的灰:“昶儿今天没胃口,所以就带他早来了,等着跟父王一起用膳呢。” 舜元笑了笑,走到后面,从婆子手中接过孩子,凑近了问道:“是吗?母妃说的对吗?” 或许是宁妃教的太好,那孩子在听到母妃二字后,竟然脸上笑开了。宁妃赶紧接茬:“瞧,昶儿等着您呢。” 舜元笑着伸手捏了捏那个尚且懵懂的孩子,叹了口气:“那成吧,昶儿留下跟朕一起用膳。”宁妃闻言如此,心中暗想,如此一来,用完膳后,今晚侍寝那也是必然的了……倘若真如何太医说的……那再生一个孩子,不论男女,那便又离那凤位近了一步。 却听见舜元道:“宁妃你还留在这里干嘛?朕都答应跟昶儿一起用膳了,爱妃还有什么事儿要说吗?没有的话,这天色晚了,早日回去歇息,一会儿用完膳,爱妃也不用亲自来接了,我叫张德昌将孩子给你送回去。” 还不等待宁妃回应,舜元便又将孩子交到一旁的婆子手上,揽着宛宛朝那楼子过去了。 这是这两年来宛宛又一次感觉到原来夜晚是如此温柔,舜元就坐在他的身边,和他一起百无聊赖的看着天上不怎么多的星星和巨大的明亮的月亮。和婴孩同席是不合旧例的,舜元让乳母喂过后,又抱着逗了逗,就让人将孩子抱回宁妃那里了。 中间倒是还宣了一会儿御医,春雨在一旁看着,心中觉得舜元实在是小气的人,宛宛还是给舜元扒了个精光,却用两条被子掩着,他让宛宛趴在他腿上,两只手扶着被子,只露出腰中一线。那位眼神不好的老太医,东瞧瞧,西看看,刚想上手按压一次,问问这到底是压痛还是刺痛的时候,就给舜元一手拦下来。老太医犯了愁,见舜元如此不客气,只好各色药膏都留下了,嘱咐春雨,哪种药膏有用,明日找人过去传报一声,才好对症下药。 春雨刚在殿外送走了老太医,拿着自己掉包了的药,便就往殿内走。心中暗想:“那老狐狸那里需要什么药呢?不过就是踹一脚,他那药不是正把他搂在怀里吗?”这么得意的想着,一进屋子便看到宛宛已经粘着舜元开始起腻了,便赶快低着头将药膏送了过去:“这是太医留下的。”,趁势挨在床边,作势要给宛宛擦药。 她还没上手,舜元同样是用手一挡:“你下去。”,那态度并不怎么客气,春雨正心中纳闷,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得罪了这个阴鸷的狗皇帝……再一转念,那被她换掉了的药膏,心中也微微松了口气,如此这般,那自己也就推的干净了。便“是、是”的连应了两声,就退下去,在门口等下文了。 舜元见春雨出去了,这才又掀开被子,宛宛头抬起来,看着舜元,微微一笑,那是冒着傻气的一笑,傻的一点没带上什么算计,好像接下来什么都是未知的。那种傻气的一笑同样妖异,最起码在宁妃等人看来,那种笑意是精心谋划之后嘴角应该展开的弧度。舜元还在细想那笑意是否还藏着其他什么,宛宛却因为刚刚抬头,动到了腰,开始哼哼了。 他下午时候腰上的扭伤淤血还没有如此严重,他现在连腰都直不起来,很大程度上是舜元后来捉着他的手,那么不客气的抽`插冲撞的。他开始的时候还干涩,觉得痛楚难忍,到后来也食髓知味,舜元在他体内泄了两次,再进出时,他也松了下来,股间渍渍有水声,舜元瞧的他脸上表情`欲仙`欲死,便也就更卖力了些,几番下来,他已经分不清是爽快还是激动的伏在青石上哭了两回,倒是还得舜元拿着衣裳一点一点擦着他红肿微张着的后`穴流出来的玉浆。这伺候人的和被伺候的反了过来,倒让宛宛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便又学着过去看着的春宫图,伏在舜元胯间吮`吸挑弄,他本就不通情事,这伺候的颇不得法,倒还是得舜元领着,微微的扯着他的头发,教着他应该有的频率,没多久,便就丢在他口中。宛宛被呛了一下,到底还是乖顺如猫的吞了下去,嘴角倒还沾着一点,舜元伸手要去擦,宛宛便先用舌头舔了。如此如胶似漆,蜜里调油的一下午,那到了晚上,这腰不能动弹,也属正常了。 舜元看了看宛宛腰上的紫色瘀斑,先是吹了一口凉气,接着便用手指匀了一点,慢慢的擦在他患处,只是越擦宛宛口中呼吸便越重,舜元只觉的手指擦药的地方也在辣辣发热,先前还以为这药膏是活血化瘀的,如此一想,便觉得不妙,见宛宛如此,倒是以为有毒了。便将那小瓷罐,凑近了鼻子,嗅了嗅,舜元这才自觉自己防人防的太多,那药膏有股蔷薇和红花混合的香气,又见宛宛全身雪白皮肤已经微微发红,便知道这药膏原来是催情用的。那太医是万万不敢做出如此事情,那必定只能是那送药膏的小宫女了。他自己原来还疑心那查不出来出处的宫女与宛宛有些私情,这样一想,倒是自己想得太多。 既然知道那药膏是作何用处的,舜元也当真不介意,便从瓷罐中,挖了一大块,在宛宛身上敏感处擦了开,心中暗想,现在只等他来求自己了……便决定更好的装样子,随手取了本言说圣人正道的道学集子,装模作样的看了起来。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宛宛便就自觉不自觉的靠在他身上开始磨蹭,先是头蹭着他的腿,隔着一层布料,宛宛的头发却挠的他痒痒,舜元忍着笑,只好略微的推开他。结果手只是伸过去了,就已经被宛宛捉住了,他现在倒是腰直不起来,如若腰能直起来,恐怕已经要坐到他身上去求欢了。 舜元手甩不脱,只好装作一本正经道:“爱妃下午想要,朕已经满足了,这云`雨也云`雨了,品萧也品萧了,爱妃怎么了这是?” 宛宛被那药物所迷,见舜元手伸过来,一时心旌摇荡,便紧紧抓着他胳膊,哪里还听他说些什么,只是还是一边蹭着他的腿,一边意犹未尽的舔着吮着他的手指。 舜元给他闹的拿不住书,还在强装镇定,他其实也不是没见过会起腻的妃子,只是宛宛这般平日里羞怯以极的,如今一反常态来,到别有一种景致。 在他还细想之际,宛宛已经从背后贴了过来,凑着他的脸跟他吻着,舜元已经觉得欲`火难耐,想往后退,宛宛却不依不饶的咬起了他的嘴唇,又从嘴唇处一点一点 分卷阅读40 欲望文 分卷阅读41 一只狐狸精一生的故事 作者:苏芳流里 分卷阅读41 用舌头撬开,舌头伸进去和他的舌头抵在一起。如此这般吻了没一会儿,两人唇齿之间便唾液渍渍,黏答答的往下滴了,光是那场面看上去,便就比书中所画淫猥百倍。 可舜元到底还有自制,心中想着,自己平日倒还真算得上是吃素的,只是如果要吃肉,他也不抗拒,既然已经久未吃过大荤,那也要一次吃够才算行。便用了力气,推开宛宛,宛宛与他唇齿分离,便已经觉得委屈,但又为情`欲所迷,只能怔怔的看着舜元,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只听舜元声音清冷道:“看不出来爱妃在情事上如此贪爱执着……朕下午的时候还没满足你吗?” 这一句倒是说得宛宛脸上更红,开始无地自容起来,可这理智没留住多久,他便又凑了上去,眼见着这脸面也是不打算要的了,舜元便笑着捏了宛宛下巴,仔细端详道:“爱妃倒是求我啊。好好求一求,没准朕就准了。” 宛宛此时又已经扑了过去,听他说求,便就乖顺的凑在他耳边,魅惑道:“求你了。” 他是狐狸所化,狐狸在魅惑人的本事上本就更胜一筹,此时如此这般,如若是没怎么见过世面的乡野书生,恐怕早就卸下心防,与其媾和了,只是舜元到底还有那么一丁点的定力在,便道:“这求的可不算认真,看来我应该领爱妃去前面看看,那些犯了错的大臣们是怎么求我开恩的?” 宛宛这个时候扬起脸,仿佛理智又回来了一点,只是身上火热更为难耐,便问道:“那你让我怎么求你?” “怎么求我,爱妃都愿意求,是吗?” 宛宛点点头,舜元便凑在宛宛耳边低声了两句,只是道:“爱妃如此求我,便就允了“ 宛宛点点头,又忽的明白过来,摇了摇头,脸上皆是茫然之色,只是身体煎熬不住,口中已经开始呻吟起来。 “爱妃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啊?”舜元微笑着,脸上已经有得意之色。 只见宛宛还是裸着身子,从床上爬了下来,慢吞吞歪歪倒倒的走到那张原本用来抄经的长案边,犹豫了一下,才慢慢爬上长案,规规矩矩的跪着,只是腰臀翘着,不消得仔细看,便能看到那隐秘处的小`穴正一张一合,那乳首孽根便也昂扬挺着,此时画面恐怕是那些画惯了春画的画师也难以想到的。 舜元瞧着那乖巧跪在长案上的雪肤美人也觉得情难自抑,便走了过去,还是忍着,慢慢抚弄着宛宛垂落下来的发丝,又伸手碰了碰他的小手,玩过好一阵子才算尽兴,这才解了衣裳,倒是什么前戏也无,直直的便插入了,守在门外的张太监只听到房内那一声呻吟,便觉得身上一紧,脑中便开始想着,若是多年前自己还未净身时,能遇到如此美人,能闹的那样的美人这么给自己叫一声,那这一生也不算枉过了。 然而这内室景象却不如张太监所想,舜元下午时候尚存的些许怜香惜玉的心情,也给宛宛那一声极妖媚的叫声叫没了,只是自顾自的往前顶着,一手按住宛宛的腰,一只手死死的扯着他的头发,只听见宛宛喃喃道:“我要死了……舜元,快点救救我。”如此如同驱马的抽`插几回,便见到宛宛抽抽搭搭的兴奋的哭了,宛宛一只手想要抚慰自己那挺立处,手还未伸出去,便就给舜元捉住了,只听到舜元一边也低声喘着气,一边却微笑道:“朕与爱妃打个赌,看我与爱妃谁先泄了,谁若是输了,便就……” 宛宛扭动着呻吟道:“便就什么?” “便就乖乖的一动不动,坐一下午,给另一个人做样子,画张画。” 宛宛还没听出来这赌约分明是向着舜元的,宛宛一不会弹琴,二不会画画,吟诗作对也是一窍不通,就算是舜元输了,他又哪里能画上一下午。分明如果是舜元赢了,那他那天下午可不好过了。宛宛此刻只觉得身后痒热难耐,便想也不想就应了,只想快快敷衍过去,好定住精神,细细体味舜元在他身后冲撞而来的快意。 见他应了赌约,舜元倒也不客气,便从后面抱着宛宛,又勉力伸手去拉不远处的圈椅,两人都往后倾,便一同跌坐在那圈椅上,这插得深了,宛宛便高声又尖叫了一声,和着那圈椅吱吱呀呀的声音,倒是一番春意盎然的景致。 舜元却从后面伸过手来,取了桌上果盘里还放着的早夏葡萄,不由分说的塞进宛宛口中,宛宛一时叫不出声,只能唔唔啊啊的,倒是葡萄汁水顺着嘴角流了下来,滴滴嗒嗒的,颇为艳异。宛宛只是紧紧闭着眼睛,勉力忍者,他倒是觉得舜元还有一阵子,他也不敢先泄了,怕扫了舜元的兴致。 只听舜元凑近道:“爱妃怎么一直闭着眼睛,快睁眼瞧瞧。” 宛宛睁开眼,却正好看见原本放在桌旁的,用以“正衣冠,知礼仪”的铜镜便放在正前方,这铜镜虽不算大,但到底也能照个七八分,宛宛见镜中自己腿张的太开,与舜元的交`合处毕露无疑,又看见自己脸上一副痴迷沉醉模样,便感到浑身发烫,只是舜元也盯着镜中宛宛大感羞怯的样子,便加快了频率,这一番抽`插又直接把宛宛弄的不知道是爽快还是过于羞耻的哭了。 舜元贪心,将宛宛操弄的哭了也还不算,便推着他靠着镜子,宛宛此时再也难忍,便就倚着镜子要泄了,舜元却伸过手去,细细弄起来,一边还是在宛宛耳边吹气,一边道:“爱妃这么快就就要与我分出胜负了?爱妃再忍忍,忍不下去,我来帮你。”宛宛一边受着舜元吹过来的暖风,一边又承着舜元手上来的爱`抚,一时愉悦的丧了神志,竟到了最后失禁了。 这时宛宛才觉得身后顶着的力气逐渐散了,只觉一片暖意与湿滑混杂。他倒也是再没脸去瞧地上那湿了一滩的提花毯子,心中又觉得是舜元故意戏弄他,靠着舜元,只能意识稍稍清明,便就想要抽身走了。舜元却从身后抱住,仿佛满意又仿佛不满意的叹着气,道:“我到还以为爱妃还能受得住一会儿的,没想到竟然是这番境地,爱妃想叫收拾的宫人们怎么看?爱妃年龄也不算小了,如今竟然尿在了地上,这脸可丢出去了。” 宛宛脸上更红,想要怪舜元,却发现明明是自己向着舜元求欢的,如此说来,那舜元做什么也都不过分了。这样一想,又觉得自己还是没用,又抬眼看看他们闹了这一场这屋中的狼藉,便就丧了气。原来还以为自己道心坚固,原来挨上了舜元,竟然也就如同凡俗常人一样了,只是……只是这场面恐怕还比常人更浪荡些,难怪总有人说狐狸成精,性子淫`荡,莫非这也不是什么偏见么…… 舜元见宛宛不说话,还以为宛宛到底是在意面子,便就想了法子逗他,先是用手捏了捏他的脸,又抓着他的手亲了两口,就道:“爱妃也不用 分卷阅读41 欲望文 分卷阅读42 一只狐狸精一生的故事 作者:苏芳流里 分卷阅读42 太害臊,这毯子一会儿我亲自烧了,不让人看见,自然也就没人知道爱妃今日竟在合欢的时候,没忍住尿了。” 宛宛正想着自己的心思,见舜元如此体谅,又到底没将他看成是性情淫`荡的妖孽,脸上也松下来,想跟舜元讲些什么,到底却还是发现原本自己以为重要的两年,其实什么也没有发生,那些委屈他也没办法跟他说出口,他在山林里待惯了。本就不在意小事,眼下舜元抱着他,他竟也什么都不想提,只想跟他凑得更紧一点。 舜元却轻声哄道:“你上次想要的风筝,我前些天就给你画好了,只是不知道你想要什么样子的,画了十来个都不满意,也就没叫人给你送来,改天我让人带来给你选选,你挑个合意的,我们一起放,你看可好?” 宛宛点点头,忍者腰上的疼痛,扭过头去,轻轻的替舜元整理散落下来的发丝,见舜元眼中温柔含情,便没忍住,又凑上去吻了几下。 舜元笑道:“怎么?还不服气,还想再来?” 宛宛脸红着连连摆手,心中却想着,如果他要再来一次,那倒也奉陪的,这么一来,便心中一荡,又想起之前舜元在后面撞着他的时候那种痛苦中藏着的快意,最终快活的让他失禁了的快意,便又偷偷用余光看了一眼舜元,嘴上说着不行,心里却希望他快快再来。 舜元一直盯着镜子,脸上表情虽无变化,却将宛宛脸上表情,所思所想猜的清清楚楚,便要把宛宛再往自己身上抱一抱。宛宛心中正在期待,不晓得他还有什么法子没用,又想着自己看了那么多春画册子竟然还是要舜元领着、教着才体会要诀时,便咬了咬嘴唇,心道,这会儿无论如何自己是要主动些了。 却听见舜元在他身后微微叹了口气,接着便是吸一口冷气的声音。 宛宛连忙僵着脖子,回头看舜元:“你怎么了?” 舜元这才叹着气道:“我的……我的腰,好像也扭到了……” 第二天宫中便传遍了这扭腰也能感染的奇事,早上御医来的时候,见舜元和宛宛都只能趴在床上,仔细瞧了两人的伤病,见舜元的腰是新扭到的,宛宛的病症和昨天相比则更加雪上加霜了些。老太医便问春雨,昨日可给宛宛抹了药膏,春雨立刻点头,老太医此刻便挠了挠头,又让人取了十来瓶不同的药膏,嘱咐着,这次一定要抹匀,抹透,万不可如同昨日一般,只抹一层,那到底没什么效果的。 春雨连连称谢,送走了太医,还是一模一样,将那几瓶药膏往痰盂里一丢,又拿出昨日的弄得这楼子都在摇震的法宝来,心道:“昨天是你那个情郎给你抹,今天可是你们两个互相抹,啧啧啧,恐怕今天这楼是要塌了。”便哼着前几日听的江南小调,给他二人送药去了。 见张太监还在门口等着,便邀张太监一同进去,张太监心道,如此机会真是在舜元面前露脸的时候,便一把夺过药膏,敷衍春雨道:“行了,你下去吧,这药我来给主子送。” 春雨瘪瘪嘴,仔细想来倒也没什么,便也就转身走了。 张太监这才急急的捧着药进了屋子,不多久,整栋楼子便能听到舜元那几乎已经接近暴怒的吼声:“好大的胆子!还敢给朕这种东西,我看你张德昌是活得不耐烦了!快滚!” 春天的海棠花花期很短,开着开着,不经意间就谢了。宫中谁都知道宁妃与皇后姐妹情深,宁妃的屋子前面也栽着一片海棠,只是花季在秋季,花朵结的更大更密,更为茂盛。一时宫中有人喜欢将宫妃们比喻为花,皇后是春海棠,迟早是要谢了,而宁妃则是秋海棠,盛放之日亦还未来。 作为当时人之一的宁妃相当不喜欢这种猜测和称谓。下手惩治了几个宫人,这流言蜚语也就消散了。消散的原因却并非完全是惩治宫人的余威在,而是眼下宫中又开始流传起来妖狐的传闻,传闻总是相似的,从一个宫人看见那楼子里有狐狸开始,然后逐渐变成看见那楼子的主子露出了狐狸尾巴,再然后就是什么呵气化蝶,对月长啸之类的鬼话。宫中规矩虽严,但是人的嘴巴是管不住的,越是离奇的东西传的越远,人们都只愿意相信自己相信的事情罢了。 宁妃还是不紧不慢的在下午时分写字画画,偶尔带着孩子去花园走走,只是有时候看到中殿上空飘着的那只肥鸡风筝,不免觉得有些扎眼睛。 张太监从中殿过来的时候也看到了那只肥鸡风筝。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风向似乎格外配合,不管怎么放,那只风筝总是高高在上,从来不会因为风向变化跌落,但一旦想要收了,马上那风筝便就自己掉下来。张太监在一旁看了许久,忽的想起来,人来了大运的时候,连老天爷都赏脸,于是这便就不再去细想了。只是过来得时候难免心中惴惴,宁妃是敷衍不过去的。 走进内殿的时候,宁妃还是和往常一样,焚着一炉香,慢慢悠悠的写写画画,但手上只是轻轻动作,仿佛那两个字可以写上很久很久。写了一会儿,便就停下来了,乳母在后面的小隔间里晃着孩子,走着调的唱着一首南方的民歌。 “陛下的腰好了吗?”宁妃轻声道。 “陛下的腰好的差不多了。”张太监答。 “这么久才好……这都三个月了,那位没让陛下少操劳吧。”宁妃慢慢的吐着字。 张太监答不上来,只好畏畏缩缩的将头低得更低一点。 “陛下他又开始不去其他姐妹那里了……这样下去……”宁妃坐在雕花椅子上,一点一点的研着墨。 张太监还是不敢答,司礼监上面的侍寝簿子已经空了三个月了,期间舜元就只是在宁妃和皇后这里用过几顿午膳,便就走了。 “张总管一会儿还有事儿吗?” “今儿陛下都在楼里歇着,不让奴才上去侍候,上次奴才拿错了药……” “行吧,一会儿张总管陪我去皇后娘娘那里一趟吧。” “哪敢让娘娘说陪呢,奴才这是荣幸、荣幸啊。”张太监脸上卖力的讨好着,只是宁妃此时也兴意阑珊,没去理会了。 皇后屋外的春海棠已经快要谢了,地上飘着一些落红,宫人们扫的不太干净,看上去像是石板路上没擦干净的血,皇后跟过去十一年的每一天一样,还是手上绣着花,只是身子弱,吹不得风,殿内的门窗都是紧紧锁着的,天气已经热了,只是皇后宫殿里紫檀伴着金色的器物仿佛天生就寒凉一般,也不让人觉着热。 宁妃是自己来的,和过去不太一样,身后也没带什么人,皇后身边的婆子仔细的瞧了瞧才看出来竟然是宁妃来了,赶紧进去通报,还没通报完,宁妃已经自己先走进来了。其实她已经有快一年没有自己私下来过了。宫里面的女人关系好,又能 分卷阅读42 欲望文 分卷阅读43 一只狐狸精一生的故事 作者:苏芳流里 分卷阅读43 好到哪里去呢?说到底是要抢一个男人的。 皇后抬眼看了看宁妃,说了一句:“快奉茶”,便又低头在做手上的活了。 “好久没来看娘娘了。”宁妃坐在皇后身侧,还是微微的斜着身子,那是妾侍和主妇之间的礼仪。 皇后脸上淡淡一笑,她脸色看上去不大好,原本如同满月的脸,看上去蜡黄发白,头发也有些发黄,盘的髻子不怎么整齐,应该是刚刚午睡醒过来。 “孩子还好吧?” “挺好的。” “那就好。”皇后微微笑了笑,将桌面上的茶点向着宁妃推了推。宁妃不觉心中诧异,原来自己现在吃的用的倒是比皇后还要好了…… “娘娘手上是在做什么呢?”宁妃凑过去瞧。 “闲的没事儿,打个绦子玩。”皇后将手上的东西递过去。 “娘娘的手真巧”宁妃不自觉的开始说着场面话了。 “哪里,妹妹的字写的才叫好看。”皇后也同样与她客套。 场面话说完了,两人竟一时无话。 过了好久,皇后才问道:“是为了那位的事情过来的吧?” 宁妃微微一笑。用手取了一块儿糕点,细细尝了起来。 “那位捅了篓子了?” “也不是,只是陛下又专门只歇在他那里了。” “以前不就是这样么?也不稀奇。”皇后拿起小剪子,一点点的修整着绦子的垂须。 “陛下近来应该常来娘娘这里吧?” 听见宁妃提到舜元,皇后忽的笑起来了:“他哪里啊,吃了饭也就走了,算不上常来,来也只是找我……办点事儿。我跟司礼监的太监做的事儿没什么差别。” “为的是那位?”宁妃接口问道。 皇后楞了一下,点点头。 宁妃也迟疑了一下,微微叹着气:“那位可真受宠。” “咱们姐妹里面要是有长着那样一张脸的,没准现在也快要把我顶下去了,陛下不过碍着他到底上不了台面罢了。”皇后还是笑着,宁妃只是觉得她笑的有点凄凉。 “娘娘对陛下真是一片真心。这绦子,倒是一直在做。”宁妃微微叹着气,皇后手上的动作明显慢了,一点一点的用手理着丝线,眼睛已经开始微微泛红了。 “做着玩的。”皇后也在微微叹气。 “只是那位到底还是……”宁妃说到一半的时候发现皇后正在看着她,嘴上便停了下来。 皇后缓缓道:“这话不应该咱们说。” “那日,妾身本来是想去找陛下的,结果在楼下的时候,看到那位在楼上与陛下玩剪纸,剪了两只纸蝴蝶,那位吹了口气,那蝴蝶便就飞起来了,后来落在了地上,妾身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见他与陛下都进了屋子,才叫身边人去捡回来,发现只是两片白纸……” 皇后没有说话,还是盯着手上的线,兀自出神。 宁妃见皇后没有接茬,只得也闭上了嘴,吃了一会儿茶便就离开了。皇后倒是还客套,说改日再请她来茶会,宁妃只是笑笑,皇后的身子看上去已经很弱了,茶会也许以后也都办不成了,只是客套而已。 不知不觉间,夏天的尾巴已经来了。这个夏天是除了舜元搬进来的那年外,中殿最为热闹的一季。舜元赏的东西,那楼子的一楼库房也已经堆不下了,最后又堆到了中殿的库房去,宫人们为了腾地方,忙忙碌碌了搬了六七天。收拾出了了各色杂物,有的东西还是先帝在的时候留下的,于是宛宛和春雨便就在那一堆搬出来的东西里寻宝。他留下了舜元曾经睡过的摇篮;春雨便赶快将昭华那个时侯的一枚没用过的珍珠发钗插到头上,宛宛留下了一对双龙配,两条龙合在一起是一整个圆,原本想再送给舜元,结果被春雨借口僭越抢走了。春雨则看上了一只半新不旧的手鞠,上面还绣着层层叠叠的祥云,结果有婆子说是舜元小时候用过的,宛宛便就跟藏宝似得,从春雨手上夺了过来。 寻宝游戏玩了两天,两人便就没劲了,仔细数数,重新拿进去的比搬出来的东西还多,何苦呢。 可是这个时候舜元自己也来了兴致,便就钻到宛宛的库房里也玩起了寻宝,先是翻出来一件海青色的衣裳,便道:“这是宛宛第一次侍寝的时候穿的,只是当时没穿在身上。”宛宛脸上便就不好意思起来,伸手要抢。找了半天,又翻出来一只形状有些别致的玉如意,便拿了到宛宛面前道:“这是皇后怀孕那阵子,我赏给你的,看起来倒是没用过,你可知道这是做什么的?”宛宛摇头,舜元便低头在宛宛耳边低声说着,春雨最见不得两个人如此腻歪,嘴角一呲,竖起耳朵听了听,只听到:“晚上……试试”四个字,便就觉得,还不如不偷听来的好。 舜元便又去翻了一阵子,又翻出来一箱春宫图、两对白玉麒麟、三串珊瑚珠子,四只夜光杯。总之这些东西都是某个舜元和宛宛才知道的时候送的。春雨一边看着两人腻歪,一边打着哈欠,心想这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结束了。忽然听舜元那边挺奇怪的“咦”了一声,便伸头过去看。只见,舜元从一口箱子里面拎出来一条白狐皮。那狐皮宛宛和春雨都实在是太熟悉了,甚至春雨隔得这么远都能闻得到那白狐狸死的时候身上的怨气。 舜元便问道:“我记得……这是……捉妖之后赏的。可是,当时不是烧了吗?” 跟在舜元身后的丁太监也是一脸的不明就里,看着那白狐皮子镶的内料,分明就是当时他从库里拿出来的东西。这白狐皮相当少见,当时库里也就这么一件,眼下整个宫里也没有剩下没赏的了。 宛宛张口结舌,只好瞎编道:“没烧这一件……烧的是,烧的是另外一件。” 舜元微微皱着眉毛,回头看向丁太监,丁太监已经将身家性命全部都押在了舜元对宛宛的宠爱上,此刻必定不会自己拆自己的台,于是也一闭眼,跟着瞎编道:“没错,当时老奴从库里拿了两件,没准儿当时只烧了一件,这就留下来了一件。” 舜元点点头,将那狐狸皮丢进箱子里,宛宛这才靠近了,小心的用手一推,那箱子“砰”的一声盖上了,这才满意的拍了拍手,靠在舜元的身上,撒娇道:“咱们吃东西去吧,不是说晚上有烧鸡的吗?这时候应该刚好吃热腾腾的,吃完了热腾腾的烧鸡,我们就热腾腾的去洗澡,热腾腾的洗完澡,我们就热腾腾的去睡觉。” 舜元在宛宛身边待得久了,宛宛倒也松弛了下来,不再犹如刚开始时惊弓之鸟一般,舜元见宛宛如此说来,也接过丁太监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上的灰,摸了摸宛宛的发梢:“好,咱们吃烧鸡。不是热腾腾的,咱们就让膳房重新做。” 春雨瞧他们二人实在亲密腻歪,心道,这恩也算 分卷阅读43 欲望文 分卷阅读44 一只狐狸精一生的故事 作者:苏芳流里 分卷阅读44 是快要报完了,等到今年过了,便就走了吧。刚这么想着,便觉得发髻一松,那只昭华年间样式的珍珠发簪从头发中滑落下来,掉在地上。春雨捡起来叹了口气,徒手挽了发髻,将簪子随手一丢,不去看了。 一行人出了库房,见张太监还捧着密报在门口守着,舜元瞧了一眼,便对宛宛道:“我一会儿就过来,你先吃着,军机大事,延误不得。” 宛宛也知道近日边戍战事打的急,胜负难分,这眼看着逐渐要胜了,舜元见了战报便就回了中殿,事儿办完才回来,有时候忙到半夜才见到人,便立刻点点头:“我等你吃饭,你快去吧。” 舜元便匆匆与张太监进了中殿,张太监手上奉着十来份密报,舜元一封接一封的拆了,看到最后一封的时候脸上神色逐渐清朗,微微一笑。张太监见舜元如此,便也放了心,今晚到底是不用看舜元摔杯子了。 舜元看完战报,又重新的将密件翻看了一次,这才放下。张太监在旁边看着不敢怠慢,连忙送上了杯参茶,舜元接了,却只是捧着,好像还在想着什么。张太监便凑近了,等着吩咐。 最终舜元还是开了口,那声音飘荡在有些空荡的中殿,听起来有些冷寂“能查到三年前府库那边皮货供上来多少吗?” 张太监听了心中微有些疑问,但见舜元脸上表情不像是玩笑,便就恭敬答了:“回陛下,皮货上供的数量在府库那边都有记录,进贡记录一直都是存着的,应该可以查到明细。” 舜元吸了口气,仿佛下定决心了一般道:“那你就去把册子给朕拿过来吧。” 张太监见舜元脸色并不如何好看,便就转身走了出去,让一个小太监速速去府库拿册子过来,又怕出了上次给舜元拿衣裳的乌龙,多嘱咐了几句,干脆让人将三年前涉及到皮货赏赐进出的册子一并都拿了。府库设在宫内极北角,此时去拿,颇为花费了一些时间。张太监只敢在门口候着,怕舜元一时不高兴,又耍起了什么脾气。 事实却并不如张太监所料,舜元只是阴沉着脸,表情淡漠的坐着。他已经前前后后将那一份写了喜报的战报看了无数回。张太监知道他并非在看上面的字,只是为了掩饰心绪上的芜杂罢了。他惯常如此的,若是急躁,越不让人看出来急躁。越是不安,却越会装作不在意。按道理说,舜元的年龄还没有到如此老成的时候,只是他防人之心过重,难免对人对事都自觉不自觉地戴上了面具。 舜元最终还是放下战报,又在桌子前面来回走了两圈。摆弄起今儿早上花房送过来的花来,那是一盆并不怎么夺目的多头千日红。舜元细细的摸着那开的不大的花朵,一点一点将花头掐下来,不用心的用手指碾着,打发着时间。 宛宛那边已经让人来催了两次了。张太监不敢得罪,宛宛那边现在正得宠,就算没丁太监在那边挑唆,单单是惹怒了那边楼子的主子,宛宛随便吹上一口枕头风,那倒霉的也是自己。来者还是挺客气的,但张太监不能干受着这个脸,于是也犹犹豫豫道:“那我进去通报一声。你在这里候着。” 张太监见舜元还在碾着花玩,心中微微叹气道:“陛下,刚刚宛主子那边来人了,问您这边是不是太忙,要是忙的话,宛主子过来陪您用膳,用完膳就自己回去,不耽误事儿。” 舜元还是脸色沉郁,胡乱摆摆手道:“就说我正在忙,让那边等等。” 张太监本以为舜元是不理睬他的,正在想着如何回话,此刻舜元却亲口发话了,便不由得送了口气,后退两步,除了屋子,便去跟对面楼子的来人道:“陛下正在忙着,眼下让你们主子再等等吧。” 那宫人也点点头,立刻回去复命了。 张太监叹了口气,刚要往里走,那去府库取册子的小太监就跑了过来,张太监连忙从他手上拿了册子,便赶紧进殿,上呈给舜元。舜元见了册子,并不用手去接,问道:“这册子还有复册吗?” 张太监立刻伸手指了指:“复册奴才也给陛下取来了。” 舜元冷淡道:“那就放桌上,去给朕上一壶枫露茶吧,这参茶喝的肝火旺。” 张太监听了舜元吩咐,便将册子放在书桌上,转身去外面等宫人们将茶泡的出了汁才上来。这枫露茶出茶汁极慢,要热水煎个两三遍枫叶,然后再拿滚水去冲佐茶料。一来二去没小半个时辰,成不了事。枫露茶和其他茶并不近似,以枫叶为引子,辅金银花、陈皮,再加上一点点的茉莉花和龙井,说是茶其实也只是喝个味道罢了。这宫中女眷有的不爱吃苦味的,倒是常常饮用,只是舜元从来都不喝这种花茶的,如今怎么也……张太监正纳闷呢,忽的听殿内又金器相撞的声音,只是微微叮了一声,那声音又停了。心中正好奇着,要伸头看,便听到不远处一个小宫女过来问:“陛下的茶是要煎的苦一些吗?” 张太监给这一打岔,也就忘了刚刚的事儿,心道舜元平日都是喝苦茶的,这茶苦一点,也许正合他意,便对那个小宫女道:“苦一些。少放些陈皮,多放些龙井。” 待到一壶枫露茶泡好,张太监便连忙端了过去,舜元耐心并不好,是等不了太长时间的。 张太监推开殿门时,便就闻道了一阵焦糊味,他先是一惊,以为是宫人们点灯时候不小心碰翻了蜡烛,再仔细去看舜元,才看到舜元正站在火盆子前面烧些什么,不时还用铁钎拨一拨,好让那燃烧的东西更快成灰。张太监小心翼翼的看了舜元一眼,那脸上还是一脸的沉郁,但眉头纾解了,仿佛放下了什么心中重担一般,只是默不作声的看着火盆子里面的火光。 张太监出声叫了声:“陛下……” 舜元微微一惊,这才回过神来,看了一眼那枫露茶,便又盯着那火盆了。 张太监连忙上前殷勤:“陛下,这种事情还是让奴才做吧。” 舜元抬头看了一眼张太监,目光停在他那谄媚的笑上,也跟着皮笑肉不笑的努了嘴角,并不让张太监接手,一点一点的往火盆子里丢着战报和密件。张太监只得在一旁看着,那待烧的战报与他走时堆着的相差不多,似也没烧多少……那,先前烧的是?张太监心中默默盘算,却始终没想出舜元为何要烧那记录皮货进贡数量的册子。等舜元将那些纸全部烧成灰烬,火苗熄灭时,舜元才叹了口气,看了看窗外问道:“宛宛那边还在等着吧?去叫膳房重烤一只鸡,去吧。” 舜元一出殿门,抬头便能看见宛宛正在楼上守着了,或许是夏夜太热,宛宛此时也只是着一件颇轻薄的纱衫,在楼上不停的冲舜元招着手。看这兴奋样子,大抵已经是在楼上看了好一阵子了。舜元微微笑着看着楼上,也伸出手朝着楼上挥了 分卷阅读44 欲望文 分卷阅读45 一只狐狸精一生的故事 作者:苏芳流里 分卷阅读45 挥,只是有些犹豫,在楼子前停了停,便就上楼去了。 宛宛对舜元很满意,舜元对打了胜仗很满意,所以宛宛对打了胜仗很满意。 打了胜仗,舜元就得娶一位对方送过来的公主做妃子。舜元对那位妃子没表态,宛宛也对那位妃子没表态。只是没表态却不是没反应。那楼里的宫人们眼睛看的很清楚,他们美人主子的心情实在算不上太好,于是每天吃鸡的数量又增加了些。好在舜元眷顾,专门让人从宫外购进观赏用的珍珠锦鸡供他品尝。 其实宛宛倒也算不上忌讳什么宫妃,只是多少听闻那位公主美貌异常,害怕如果舜元只是喜欢美女……那自己可……舜元看上去倒是一脸的无所谓。不管长成什么样子,能生得出来儿子的在他眼里才重要,生不出来儿子的宫妃说到底也只是白吃这宫中的份例,更何况是一个异族妃子,就算她生的出来儿子,最多也只能赏个王爷罢了。这事儿说到底了,也就是宫中多进一个人,比起多一个宫女伺候没什么大的差别。 然而等到那位传说中的美人公主入宫后,宛宛才微微松了口气。原来传说中美人的美貌是要打折扣的,她倒是长着一张宽阔的脸,眼睛颇有神采,一颦一笑间毫不拘谨。宛宛在楼上瞧她,她也在楼下看着宛宛。宛宛便下了楼打了个招呼,那异国美人颇会说话:“我早就听人说过的,说这后宫藏着真正的美人,人又美又得宠,想必就是你啦。” 这番恭维可算是说到宛宛心里去了,脸上正笑着,又听那公主道:“你可放心了,我不会跟你抢那个皇帝的。”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公主提到舜元的时候,脸上表情微微有些僵硬。 宛宛看出来了,便反驳道:“舜元他很好的,是很值得喜欢的人……”这么一说,又觉得自己是不是讲错了话,明明已经有些忌惮这位公主了,怎么还敢把舜元往她那边推呢?于是便换了句话说:“我的意思是……是,舜元也没那么好……他,他没什么好抢的……” 这么结结巴巴、吞吞吐吐的讲了两遍车轱辘话,宛宛彻底给自己绕进去了,只好说道:“你让我想想,我应该怎么说,等我一下……” 那公主笑道:“得了吧!说不跟你抢就不跟你抢,我来是有目的的,跟你不一样,哪有人,哪有人会喜欢跟仇人睡在一张床上呢?”那公主说话大胆,这样说来吓得她身边的宫女连连摆手,让她别再说话了。那公主只好叹了口气道:“你真是好喜欢他……我却不是的……。” 她还想说下去,却被身边的管教婆子生拉硬拽的拖走了,按规矩她今天第一天来,舜元晚上必定是到她那里的。又因为这公主规矩修习的颇为不妥,没法进到后宫园子里面去,暂时也只能在中殿旁边的一个简陋侧院转圜几日。宛宛见那公主走了,才呆呆的叹了口气。 春雨在一旁道:“那个公主心性如果不是装的,在宫里可活不过三个月。” 宛宛大奇:“怎么说?” “她一点都不懂藏着掖着,又爱到处走动,跟咱们刚见面就敢说你那个舜元是她的仇人,那这话要是给捅到舜元那里去了,她再没有宠爱,没有舜元护着,还不是任人欺负吗?” 宛宛觉得春雨所说有理,点了点头,却还有些遗憾道:“我觉得她是个好人。” “师尊看谁都像好人,可是你的舜元今晚却要跟那个好人过夜,你也真是……” “舜元他……他……”宛宛意欲为舜元找借口 “他这是为国捐躯,牺牲色相,好了吧。真是可怜啊,还得勉强自己去临幸一个美人,真委屈,啧啧啧。”春雨说着反话,把宛宛逗笑了,但是也只是笑了一下,便又开始愁眉苦脸起来。 那一夜,宛宛一直都竖着耳朵听着打更的声音,然而一夜都没有声音传来,宛宛觉得心中委屈,在床上辗转反侧,临到月亮快要下山的时候,宛宛才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着,可是没有睡一会儿,便就给春雨从床上赶起来了。宛宛正要撒下床气,忽然听见楼下也是一片呜呜泱泱的吵闹声,这才赶快披了衣裳在楼上看。 舜元一个人穿着寝衣,只是简单的披了毯子站在殿外,抱着胳膊一言不发。不久宛宛就能看见从殿内太监们抬出来一具尸体,上面还盖着层白布,仔细瞧那白布下隐约的体型,显然是昨天下午还跟他们说笑的公主。春雨也是有些愣神,看了看便去楼下找人打探消息了,仔细问过了才知道,昨天的那位公主趁舜元睡着之后,就服毒自尽了。舜元是早上才发现的。 舜元脸色很不好看,脸色发白,手握拳头,手背上的青筋也已暴起。 宛宛见舜元心情实在不好,便匆匆下了楼;舜元也实在是没有心情,看了一眼宛宛,两人便站在一起,一言不发了。 直到那具尸体被抬走,舜元脸色才稍稍好看一些,只是手依然紧紧握着拳,不像是给吓到了,反而像是在生气。生什么气呢?宛宛想,啊,大概是对方宁愿死都不给他做妃子吧? 这么一想通,宛宛便伸手去抓舜元的手道:“她不喜欢你,我喜欢你。” 舜元目光移过来,看着宛宛。 宛宛又道:“她不愿意陪着你,我愿意。” 舜元脸上笑了笑,没说话。 宛宛靠过去道:“她不知道你的好,我知道。” 这话说的正常,听者却觉得莫名暧昧,舜元略带疑问的看着宛宛,宛宛忽的察觉过来,脸上一红,也笑了起来,却没有甩开舜元牵过来的手。 此时宛宛又想起了昨天下午才认识的公主,便问道:“她……她死了,你打算怎么办?” “发还母族之前,先五马分尸了。”舜元的声音颇为冷酷,脸上刚刚点燃的笑意也没有了。 “她……”宛宛还想说什么,却发现不管说什么,对现在的舜元都是没用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也会看舜元脸色了,宛宛又蓦的想起三年前自己还什么都会说,什么都敢说的时候,不免也有些叹息,又看着宫人们忙忙碌碌的更换床上用的衾被、床帏,突然觉得没什么意思,只是那一刹,他觉得自己其实也并不如何了解舜元,有些陌生了。 那位公主死讯传出去没多久,整个宫中的妖狐传闻又出现了新的变化。先是有人说看到晚上有个穿红衣裳的女鬼到处游荡索命,然后就是妖狐和女鬼一起出没,再然后膳房那边出现了一些血被吸干的死鸡、死鸭。总之是有的没的一通胡说八道。 舜元让使臣把那位公主七零八落的尸体送回去后,两边毫无意外的又一次开战了。 舜元多少也算是受了惊,连日来半夜惊醒的次数明显多了些,宫中各个妃嫔都在墙上挂了弓弩以求辟邪,舜元也只有在宛宛处,夜里才算睡的踏实。宛宛 分卷阅读45 欲望文 分卷阅读46 一只狐狸精一生的故事 作者:苏芳流里 分卷阅读46 每晚都念两遍安神咒,催他入眠。其实宛宛心中也纳闷,他当日就在楼上看过,那个公主的魂魄明明已经不在了,他还是不放心,又下了楼,偷偷的给她念了三遍度人经。怎么就有女鬼了呢? 舜元也是不信的,只是在宫中多安插了数队卫队,一次避寒的候鸟群在宫中上空飞过,便是一阵咄咄箭雨,尽数将那群候鸟全射了下来,这阵仗多少吓着了春雨和宛宛,便也干脆减少出去的次数了。 只是那女鬼与狐妖联合作祟的传闻在宫中还在继续散播,死的动物也从膳房的鸡鸭,转到了御花园里面养着的梅花鹿。皇后的身体也不见得好,只是在中秋时分与宁妃等人开了一次茶会,便就卧床不起了。 秋风一起,什么都萧瑟下来。宛宛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入宫已经快要四年了,舜元也只剩下六年时间了。 舜元似乎还是一无所知。宛宛在与舜元缠绵之后,曾经枕着舜元的胳膊问过:“舜元,你有没有想过修仙?” 舜元先是迷糊了一下,然后反问道:“你说什么?当道士?”随即,舜元惊讶的声音连自己都怔住了,吃吃笑道:“宛宛,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不不不,不是当道士,不用穿道袍的。” “那你说修仙是做什么?阴阳合和的双修吗?”舜元又凑过要吻他。 “不对,修仙可以得长生啊,可以活很久很久,还可以有法术,要银子有银子、要美女有美女。” 宛宛妄图以利诱之,却听见舜元噗嗤一声笑了:“爱妃是觉着朕要银子没银子、要美人没美人吗?” “那,你可以活很久很久,与天地同生同灭。”宛宛略微着急的解释着。 舜元听见长生二字,好像并不如何兴奋,只是有些冷淡道:“长生也不见得就如何好,天底下的龌龊事情看多了,反倒觉得活的长没什么意思,如果做了错事,也是早入轮回,该受罚受罚、该赎罪赎罪比较好吧。如何用长生来逃避因果呢?” “长生不是逃避因果,你要是修道……我们,我们……”宛宛心中着急,口中却不能说出缘由,只能吞吞吐吐。 舜元却仿佛已经习惯了宛宛的吞吞吐吐,抚摸着他的发丝安慰道:“成仙是很难的,我很小的时候看过一些志怪,那么多年,那么多人里面只有一两个能够得道的。我与爱妃要是都去修道,如果爱妃得道了,我没得道,那还算好,我死了入了轮回,也就不用惦记爱妃了。可是万一我得道了,爱妃却没有,难道叫我一个人就这样活着吗?最可能的是,我们二人都没有得道,那我们为什么还要浪费现在能在一起的时光呢?能多在一块儿一天,就多待一天。” 这一番话说的宛宛哑口无言,却没办法说明自己已经得道,宛宛还想辩驳,却听舜元继续道:“其实活着的意思也并不很大,你瞧这宫里,我什么都有了,有荣华富贵、有各色美人,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我有时候真的觉得没什么意思,愿意做的事情不能做,不愿意的事情只要有利社稷也要做。我还在做太子的时候,最怕有一天不明不白的喝口水,吃口菜人就死了,可是现在做了皇帝,还是担心天上的飞鸟是不是有人训着投毒的、身边妃子是不是想要杀我的、日后还要担心,我的子嗣们会不会等不及了,要来篡位。如果人真的有下辈子,那我就修道去,希望那个时候还能遇见宛宛。只是爱妃到时候不要嫌弃我又穷又没什么本事才好。” 宛宛听舜元这一番话说的真诚恳切,便也就凑近了在舜元脸上亲了亲。那悬在床帏上的青铜铃响了,宛宛这才想起来他原来送给舜元的那只九子铃,便道:“你还记得我以前送你的那串铃吗?” 舜元微微一笑:“在呢。” 宛宛点点头:“那你日后都记得戴在身上。” 舜元笑道:“好,知道了。我会的。” 宛宛这才放了心一些,倘若,倘若舜元真的有什么不测的话,自己只要守着这只母铃,就知道了,那就赶过去救他。命数是命数,但是如若不拼一把,怎么知道拼不过呢?这样想了想,宛宛便觉得宽慰一些,躺在舜元怀里,细细感受着舜元抚摸着他的发丝的轻柔,没多久便睡着了。 时间已经到了深秋时节,如果这个时候,你恰巧也住在皇宫之中,恰好被派去给宁妃收集用以敷面的晨露,恰好走到那御花园中央的假山石洞中,恰好多往假山处瞥了一眼,那么现在昏厥在地上的人,没准就是你了。 那假山石窟之中,正好镶着一个干枯女子表情惊恐的头颅。 舜元是下了朝才听说此事的,张太监畏畏缩缩的同舜元提了早上御花园之事,也不敢说死人的事情,只敢单单挑选宫中女鬼联合狐妖一起吸血的传闻细细讲了,话还未毕,舜元脸色也逐渐不好看起来。这后宫向来是皇后主事,皇后身子弱了下来,宁妃则帮着皇后一起做了些事情,两人这些年也没出过什么岔子,如今让张太监过来请他过去主事,那么这事情必然不算小了。 舜元走到御花园的时候,皇后单手托着额头,坐在远离假山的清净处休息,而宁妃则还在假山附近,指点着宫人们快些收拾打扫。皇后见到舜元来了,先是福了福身子,便垂下头道:“陛下,是臣妾没用了……”这番说辞,显然是要请罪的。舜元听了一阵心烦,连忙打断道:“皇后先不必说这些,先同朕说说是怎么回事吧。” 皇后看了看舜元关切的表情,又回头看了看假山,嚅嚅道:“是宁妃妹妹宫里的人早上发现的。早上那宫女来花园采集花露,后来久未回去,宁妃妹妹就让人过来找,结果发现那宫女昏死过去了,再看那宫女昏死的地方……那假山里……藏着……藏着一具给吸干了血的尸首……” 听到“尸首”,舜元也是一怔,在宫中住久了,不免就觉得宫中是顶安全的地方,在那公主自戕后,他又增加了许多卫队,如今居然又有人死在自己宫里头了。舜元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太舒服,但细看皇后,只觉得皇后脸色太过难看,大概是不小心看了那吸干了血的尸首,被吓着了;又见皇后眼眶红肿,显然是在他来之前哭过一次,估计是怕他降罚,便温言道:“皇后别急,你先在这里坐着,朕去看看宁妃那边怎么说。” 皇后点点头,眼泪便没忍住滴落下来,舜元便赶紧拿了皇后手上的帕子,为她拭泪。待皇后情绪平静些,舜元才去指挥现场清扫的宁妃那里。宁妃一手掩着口鼻,一边仔细盯着宫人们的动作。那尸首已经被宫人从假山中取了出来,放在一边,用麻布盖着,宁妃指挥宫人平静自如,和皇后不同,没给吓破胆。舜元开始还纳闷宁妃平日里文文弱弱,秀秀气气的瞧不出来,眼下倒成了不让须眉的 分卷阅读46 欲望文 分卷阅读47 一只狐狸精一生的故事 作者:苏芳流里 分卷阅读47 巾帼,走近了才发现,宁妃也是给吓得哆哆嗦嗦的,舜元手刚碰到宁妃肩膀,便见她吓得往后一跳,若不是身旁宫女眼疾手快,扶住了,那必然是要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的。 宁妃定住神,仔细看了来的是舜元,那脸上僵住了的表情才重新好转了起来,行了个礼,便不再多说了,显然刚刚舜元拍她的那一阵子心悸还没过去。舜元看着有些好笑,又觉得有些心疼便柔声劝慰道:“宁妃去那边陪着皇后吧,朕一会儿过去问你话。” 宁妃也只是木讷的点点头,便让身边宫女扶着往假山围成的小景观外边走了。 舜元从地上拾起了一根枯树枝,便就往尸首那边走去,身边张太监倒是不住嘴的劝着:“使不得,使不得,那种脏污东西冲撞了陛下。”舜元哪里管张太监,挥了挥手,示意张太监退下,便又一个人走近了。用树枝拨开那蒙着尸首的麻布,那具已经毫无血色的干瘪尸首和舜元往日见过的死人全然不同,有种接近透明的怪异感。舜元也觉得胃中忍不住翻涌,强忍着冲上来意欲呕吐的恶性`感受,细细看了那女尸的脸,忽的觉得有些面熟,但也说不上来,便蹙着眉头,又拿枯树枝将麻布翻盖在那尸体上了。 张太监见那尸体给盖上了,才又敢跟过来,小声问道:“陛下……您看这仵作……要不要宣?” 宫中有人以如此手段暴毙,显然不是一件小事,倘若舜元顾忌皇家颜面,那就不能交给刑部来管此时,仵作也就不可能让其进宫。只是如果舜元决心彻查此事,那就必然不能不让刑部的人过来了。舜元看了看张太监,见张太监也给吓得够呛,便将枯树枝一丢,淡淡道:“你先候着,一会儿再说。”说罢,便朝宁妃和皇后那边去了。 舜元走近时,已然发现皇后分给了宁妃一些佛珠、护身符,皇后身子弱了之后,这些东西倒是随身佩戴的,宁妃也是不信鬼神之人,她居住的宫中连个供神佛的香案都没有。但此时,宁妃身上也挂着两串佛珠,配着一个镂刻大明咒的金子挂坠。舜元见了,心中微微叹气,又回头看了宫人们打扫后的痕迹,可以想见,今早上她们二人过来的时候场面相当可怖。 皇后见舜元来了,立刻就起身让开位置。舜元倒是没有过来坐下的意思,微微摆摆手。示意皇后坐下,皇后只好赶快让身边服侍的人再去搬一张椅子来。舜元深知皇后知道礼数,守着规矩,便也不说什么,由着她了。 待舜元落座,皇后脸上才宽慰些,舜元等候已久,实在懒得再寒暄,便直接开口问道:“死的是谁?查清楚了吗?” 宁妃摇摇头,皇后微微开口道:“早上臣妾瞧的不真切,但看服色和首饰,应该是位宫妃。” 舜元点头:“朕瞧着也觉得像,有些眼熟,只是想不起来是谁。” 宁妃这时候才若有所思道:“臣妾看着,觉着像是,像是西边园子的李妃姐姐,刚刚臣妾怕自己瞧错了,找了个婢子去那边问问李妃姐姐的情况,那婢子回来说,昨日她们宫里的人早上便就没见过李妃姐姐,还以为是,还以为是在园子里面逛得久了,跟娘娘说话,忘了时辰。” 舜元听宁妃这话说的编不圆,便冷笑道:“晚上没回宫,都没人过来查吗?这下面人是做什么的。” 舜元的宠爱从来都是偏心的,那些有名分没宠爱的妃子,活着还不如一只跳蚤。宁妃和皇后却都知道这宫里下人们看人下菜碟的功力,皆默然不语。舜元见皇后与宁妃此刻神态,心中也略猜到一二,便收敛脾气又问道:“那李妃是常常出去的吗?” 皇后想了想道:“前些年的时候,李妃妹妹还总是来臣妾这里,听听曲子,赏赏花。后来……后来便也兴意阑珊了,她爱养小鸟小雀的,在宫里养了不少,宠爱不盛,也就一门心思扑在养鸟雀上了,不怎么出来走动的。” 直到皇后说到鸟雀的时候,舜元印象中才模模糊糊的想起来,若干年前,确实有过一个不太那么讨他喜欢的妃嫔为着养鸟雀的事情还来皇后宫中闹过……舜元这样想着,张太监忽然领着一个宫女走了过来,毕恭毕敬的领着那个宫女行了礼,才对舜元道:“陛下,这宫女就是早上宁妃娘娘那里出来采花露发现尸首的。” 舜元扫过去一眼,见那个宫女还是脸色发白,便好声好气道:“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不必怕,也不要撒谎。” 那宫女立刻点点头:“奴婢明白。” “你几时发现那尸首的?” “奴婢……奴婢是采花露的时候,看到的,还以为是哪个宫人在捉弄奴婢,便就看了那个洞,谁知道盯着奴婢的不是人……是……” 舜元看见那宫女几乎哭出来的神情,便就是没来由的一阵心烦,叹气道:“你看到什么了?” 谁知道那个宫女嘤嘤哭泣着,只是不断摇着头,断然不敢再说下去了。舜元见那宫女哭的实在凄惨,便挥退了她,平日里宁妃与这位宫女颇为投契,见她哭的伤心也有些不忍,挥了挥帕子,招呼她到阴凉先歇着了。看顾完那个哭的止不住的小宫女,宁妃便又速速过来道:“臣妾刚刚看陛下有些事情还想继续问,便让人去李妃姐姐宫里找管事宫女来了。这会子,人已经带来了,陛下要问话吗?” 舜元给那个小宫女哭的头疼,见也问不出来什么东西,觉得也不想再等下去了,便对宁妃道:“叫过来吧。” 李妃的那位掌事宫女已经有了些年纪了,见到舜元便行了一个礼,不卑不亢,舜元微微一笑,便看着她道:“昨天你们娘娘没回宫,你们都不管不顾的吗?” 那掌事宫女颔首:“前些日子,我们主子养的一只黄莺丢了,主子天天吃不下饭,昨儿个,主子对奴婢们说,她要去园子里找这鸟儿,要是找不着,就……就去和皇后娘娘说。” 舜元听了冷笑:“和皇后说什么?皇后还能给她变出来黄莺不成?” 那婢女还是一副认真表情:“黄莺不是自己冲破笼子飞走的……我家娘娘主子最爱养鸟,她用的鸟笼子都是铜丝编的,这鸟无论怎样都是冲不破笼子的呀?主子又检查了那鸟笼子和挂笼子的地方……发现有兽足印记和一缕……一缕白狐毛。” 舜元已经做好了准备,但听到白狐毛的时候,心中还是一颤:“那白狐毛,你看到了吗?” 那宫女点点头,眼中已经有了坚定的神色道:“奴婢亲眼看见,愿以死证明奴婢所言非虚。” 舜元听到发毒誓的就觉得头疼,要是毒誓能应还要官府做什么,尽管叫可疑的人发一遍毒誓就好了。舜元挥了挥手继续道:“所以,昨天你们娘娘出来是为了找黄莺的,结果深夜未归,你们也以为是找皇后告状去了,对吗?” 分卷阅读47 欲望文 分卷阅读48 一只狐狸精一生的故事 作者:苏芳流里 分卷阅读48 那宫女点点头。 “那皇后见过李妃吗?”舜元回头去看皇后。 皇后则一脸茫然的摇摇头。 舜元叹了口气,这案子显然是不太好查。宁妃也看出来舜元脸色不好看,走了过来,手指贴在他太阳穴处,轻轻揉着,柔声道:“陛下在前朝忙得很,好好歇歇吧,这里有娘娘跟臣妾呢。” 舜元本想应了,但一想到此事又与白狐有关,又与前些日子那个自戕的异族公主冤魂有关,便觉得不能如此随意,伸了伸手,将张太监叫过来:“去刑部宣一个仵作来吧。” 张太监听舜元如此说道,脚步停住了,皇后此时也道:“陛下,宫中之事,如何好叫仵作的?何况故去的是曾经服侍陛下的李妃呢?” 舜元此时抬头看向皇后:“还没叫李妃宫中的掌事宫女去认人呢,皇后如何好说那死的就是李妃了?” 皇后被问的一时语塞,转口道:“那服色……是臣妾妄语了。” 见皇后不说话了,舜元才继续道:“不如今天,朕也卖皇后一个面子,既然皇后不愿意找外人来查,此事,咱们全部都当成不知道,那尸首也别认了,找个地方埋了吧。今天这事儿也就算是过去了。” 皇后此时却更为激动:“怎么就能过去了?这线索那宫女不是说了么?有白狐的野兽脚印,还有白狐毛……这如何做得了假?更何况这尸首,明明是被吸干了血的呀,如果,如果只是有人寻衅报复,那如何做到的呢?” 舜元听皇后重新拾起那套鬼神之说,脸上不悦之色更重了些:“皇后现在的意思是,宫里有狐狸精还有女鬼?朕直接同皇后说了,朕不信这天底下还有鬼,就算有鬼,朕也不怕,尽管叫她放胆来!朕死人见的多了,倒是也没见一个敢来索命的。活着斗不过的,死了还要装神弄鬼,也是个没用的东西!” “臣妾,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那皇后说是什么意思!” 舜元不自知的口气重了些,皇后显然已经有许久没有见识过舜元语气中的不饶人了,此时只能垂下头,喃喃道:“臣妾知错了。” “知错就行,散了吧,皇后还是快些回宫好好养着吧,别在外面随便走动了。惊了风就不好了。”舜元略微有些不耐烦的站起身,就要走了。 皇后也站起身,匆忙的想在后面跟着,但身子弱,走不快,于是便叫了一声:“陛下。” 舜元并未回头,他实在是了解皇后,后面没准她又会跟他说一些让他忍不住动气的话。 “舜元!”皇后在后面叫了一声,舜元停住了。 他不记得皇后这么称呼过他,他的名讳是没有人敢直接叫的,除了宛宛。 皇后这才慢慢跟上来,一边喘着气一边道:“您要给那位准备的东西,臣妾已经用印鉴盖过了,臣妾不拦着您跟那位双宿双栖,这宫里其他人对待陛下用的全部都是狼心狗肺,就那位对着陛下的是真心实意!臣妾不想再多说什么讨嫌的话,这讨嫌的话,臣妾说了十多年,也说够了,陛下要是还想要那份盖了凤印的文牒,就请陛下今晚过来拿吧。臣妾从来没僭越无礼过,也从来不敢对比陛下发号施令。臣妾,臣妾也不怕说句晦气的,臣妾眼瞧着就快要不行了,臣妾只求您这一回,您晚上过来,臣妾还想再说几句不中听的话,臣妾知道跟您说夫妻情分这种话,不合适,可是,臣妾就求您这一回,只这一次……”皇后说着说着眼泪便就流了下来,宁妃也从远处赶了过来,见皇后流泪,又见舜元脸色不好看,便立刻夹在中间道:“陛下,娘娘,这……别难过了。”却也不知道如何劝慰,只能看看皇后,又看看舜元,夹在中间急的说不出话来。 舜元听皇后说自己已经快要不行了,先是微微一惊,再听皇后说他们之间好歹也做夫妻做了十来年,到底心软了下来,犹豫片刻,便想到就算是听皇后婆婆妈妈的劝上一个时辰,也不过只是多长些耳朵茧子罢了,便点点头道:“皇后说的,朕记下了,朕晚上会过去用膳的,皇后放心吧。” 舜元说完便就离开了。 宁妃扶着皇后定定的看着舜元的背影,柔声安慰皇后道:“娘娘,别急,您好好歇着吧,陛下晚上就过去了。” 直到走得远了,舜元才小声对张太监道:“去宣一个仵作过来,别让任何人知道。再把丁昭叫道中殿来,快去。” 丁太监不是一个喜形于色的人,但是在张太监叫过他之后,脸上表情还是微微有些挂不住了。 一般能让张太监高兴的事儿,他丁昭都乐不起来。 进了中殿,如果哪怕你是盲的,你也能够闻得出来舜元此时的不满。丁太监打了个千儿就弓着腰,垂着头在一旁听命了。舜元停了一会儿才问道:“昨天下午,你跟宛宛在一块吧。” 丁太监心中暗叹自己押宝时候也是没长眼睛,不知道那位美人主子又招惹的皇后还是宁妃,只能叹气道:“奴才昨日是按照陛下的吩咐,跟宛主子在一块儿的,您吩咐他去哪里,老奴就跟到哪里,一路御撵抬着。不过宛主子,他不爱人抬着他啊……这奴才冤枉啊。” “行了,没问你这个……”舜元撇了撇嘴角,显然是有一点不高兴了:“昨天下午他去哪里了?” “昨天,昨天下午,美人主子说是要去花园里玩玩,陛下您在花园里头为了美人主子养了一群珍珠锦鸡,宛主子他隔三差五就要去看看,说是亲手抓的味道才好。这宫中都知道这群鸡的用处,所以也都随他了。昨日下午,也是去捉鸡的。” “那你一直跟着了……”舜元眼神扫过丁太监,丁太监就不自在起来。 这谎是撒还是不撒呢?不撒,那美人主子不知道摊上了什么事儿,要是个小事儿,那白白在舜元面前丢了好感也是不必要;可这要是大事儿呢?丁太监转念一想,那美人除了生的美,每天不是吃鸡就是睡觉,再就是陪眼前这位来点小情小趣,能闹出来什么大事儿。 这么一想定,丁太监嘴皮一溜答道:“奴才一直陪着宛主子的,一步不曾离开。” 舜元又问:“那昨天下午他去假山附近了没有?那群鸡为了跟皇后的园子避开,不就养在假山那里了吗?” 丁太监心道,原来只是捉鸡惊扰皇后这种事情,按照那位的宠爱,在舜元这里这连个屁都算不上。便闭眼胡诌道:“奴才陪着了,宛主子当时只是跟他的掌事宫女一起去假山附近捉鸡去了。” “他捉鸡的时候,你一直都跟着吗?” “奴才一直跟着……” “大胆!还敢胡说!”舜元忽的站起来,抄着桌子上的那块紫金石砚就往丁太监方向砸过去,砚台里头残留的一点墨汁溅的丁太监一脸:“你来之前,朕已经问过了抬 分卷阅读48 欲望文 分卷阅读49 一只狐狸精一生的故事 作者:苏芳流里 分卷阅读49 御撵的小太监,分明你们只是跟在外面,到假山景观里面去的只有宛宛跟他的那个宫女吧。” 丁太监给舜元唬住了,连连磕头。 舜元看丁太监的样子,心中也知一二,懒得再问了,挥了挥手,让丁太监出去了。 丁太监心中惴惴,却还担心宛宛那边是否还会继续遭殃,到底是捅了多大的篓子?舜元能对那位发这么大的火。于是便又试探问道:“今天中午的午膳,您去楼子那边用吗?美人主子昨天捉了鸡,就说今天跟您一起烤着吃呢……” “不去了。” 丁太监牙花一嘬,现在事情大了…… 到了晚上舜元去皇后宫中的时候,再怎么让宫人们闭嘴,宫里还是传开了早上花园假山中的那具被吸干了血的女尸。传闻也变得越来越夸张,什么女鬼作祟、妖狐吸人精气,各类不着调的都有人争相传话,整个流言在下午的时候达到了高`潮,傍晚时分,早上发现那位女尸的小宫女毫无预示的从宁妃宫中冲出来,一头撞死在影墙上,那才刷了半个月的朱砂的影墙,现在显然又需要粉刷一遍了。 那小宫女行事太过诡异,连宁妃都给吓到了,躲在宫中闭门不出,明明还未到点宫灯的时候,宁妃就已经让人锁上寝殿的门,早早休息了。一些妃嫔也学着宁妃,早早下钥,以避邪祟。 舜元去皇后宫中的路上,看见原本到了晚上灯火通明的皇宫,只星星点点的有几处宫中亮着红色宫灯的时候,心中不是不唏嘘的。这场风波无论如何也压不下来了。他这么想着,又看了看张太监,忽的觉出来有那么一丝的不对劲儿来,但又具体说不上来,只能仔细看了看张太监,便不说话了。 穿过了半个园子才到皇后所住之地。舜元很少晚上的时候会来找皇后,一般下午时候就过来了,天还没黑,吃了便饭便就离开。他还未发现皇后宫殿的朱门如今已经褪色成这地步了,那红色倒像是不小心泼在门上晾干的猪血。一阵秋风刮过来,皇后门口的宫灯摇了摇,人影憧憧,这块宫中仅次于中殿的福地竟然像个枯庙了。 舜元没让抬御撵的人继续往前走,只是自己下来,让张太监跟抬辇子的人等着,独自过去。 皇后那边的婆子早在门口守着了,见舜元来了,连忙伏身下跪,行完礼后,也是一模一样,马上用门栓将殿门锁上了,好像这样就能防着女鬼狐妖破门而入似的。舜元静静的看着婆子做完这些才往前走,宫女在前面打着灯笼引着,舜元却能闻到这院子里浓重而苦涩的药味,下午的时候他已经问过太医了,皇后现在确实全靠人参和雪莲吊着一口气,干熬着时间罢了。 怎么会到这个地步的呢? 舜元也如此问着太医,他印象中的妻子,还是大婚的时候,他拨开遮脸的红珊瑚珠帘,看到的笑着的如同满月的一张脸。那显然是一张没受过气的脸,才能笑得那么理直气壮,那么无所畏惧。她当时心中一定还想着,她会在这深宫之中一直这么笑下去,她会获得丈夫的疼爱,会为他生下十个八个的孩子,会为他们亲手缝制寝衣,会在花名录上仔仔细细的甄选儿女们婚嫁的亲家。 然后呢? 舜元还在想着,身前引路的宫女却已经停住站在一边,为他推开门:“陛下,娘娘说她在暖阁等您呢。” 现在只是深秋,她的身子已经熬不住了,开始在暖阁里点地龙了…… 舜元一个人走了进去,暖阁里点了七八盏灯,他现在想起来了,皇后自己是一个很怕黑的人。 皇后见到舜元来了,便赶快打发站在一边候着的婆子去煮茶。她则放下手中正在打的绦子,微微笑着,细细看着舜元,好像很久没离得这么近瞧过他了。舜元给她看的不好意思,便微笑道:“皇后这几日身子见好吗?早上时候,恐怕是真的给吓着了吧?” 皇后嘴角也一笑:“身子也就是拖着,哪里能好呢?早上是真的吓人……臣妾,臣妾第一次见那样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舜元就笑了。烛光沾染出来的暖意逐渐将屋子中谈话的空气也带的暖了一些。 皇后一边说着话,一边已经开始伸手剥那果盘里的山核桃了,她还记得他爱吃核桃,但是觉得下人手剥的不干净,她总是亲手给他剥的。舜元瞧了瞧皇后,等着她继续早上的话题,劝他去查一查狐妖,或者请得道之人来宫中做法事。 “臣妾刚刚一算时间,嫁给陛下快有十二年了,这日子过的真快,总还是觉得才过三四年似的。” 舜元狐疑的看了一眼皇后,才客气寒暄道:“皇后有心了。” “跟陛下吵吵闹闹的,但也有过好时候,您别笑臣妾,臣妾从小就是个记吃不记打的。这日子总觉得没过够,但是……但是时间已经没多少了。”皇后还是一如既往的平常口气。 “皇后胸襟宽阔,能容人,不爱记恨。哪里是记吃不记打,别妄自菲薄。”舜元心中想着皇后的话,嘴里却还是习惯性的敷衍客套。 “哪里能容人呢?以前在家里的时候都是别人容我,后来到宫里来,看着嫔御们一个一个进来,也生气,也难过。但是好歹心里想着,只有我是从正门抬进来的,只有我坐着一百零八人合抬的轿辇进来的。只有我是正室,我不容也得容,也就忍下来了。想想以前没出阁的时候,总是给别人气受,眼下我受气也算是还了。天底下做人,如果真有能一生不受气的,那真是天大的福气呢。”皇后还是慢悠悠的剥着核桃,剥完一些,便就抓起舜元的手,将核桃仁倒在他手中,催他快快吃了。 舜元瞧见皇后如今已经很瘦了,她原本白而绵软的手也蜡黄干枯,手指变得很细,一个镶着莹绿宝石的华彩戒指戴在她的手上,像是一只不合时宜的金圈,宝石刚扳正,手指一动,便就又歪了一个方向,眼看这戒指是戴不住了。舜元自己是记得这只戒指的,这是他大婚一个月后,自己在库中选了送给皇后的,他当时觉得皇后性子太烈,因而故意让人做的小了一号,戒指……戒止罢了。可是皇后却一直会错了意,以为是他宠爱她,这只戒指从来也只有在重要场合才带上,每次他看见皇后手指勒出来的红印,都忍不住发笑,可是如今他却已经有点笑不出了。 “臣妾最近有些多梦,反正白天睡晚上也睡的,有时候梦见跟陛下刚成婚的时候,有时候梦见我还未出阁的时候,总之都是人生快活的时候。一梦到这种梦,臣妾也就不想醒过来了,又糊里糊涂的睡过去。您说说看,这过的是什么混沌日子呀?”皇后说完,自己先笑了起来,皇后端庄,时间久了,舜元也忘了她现在也才是一个未到三十的女子罢了。 上茶的婆子过来了,皇后连忙从婆子手上接 分卷阅读49 欲望文 分卷阅读50 一只狐狸精一生的故事 作者:苏芳流里 分卷阅读50 过茶盏,又递到舜元手上,婆子知趣,立刻就退下了。 “别总是臣妾一个人说的,陛下也说说话呀。”皇后拨了拨灯芯,桌上更亮了一些。 “我有什么可说的,前朝的事情也就是那些,后宫有皇后替我管着,我也没什么要说的。”舜元微笑,伸手去拉皇后的手,他自己的手是冷的,但皇后的手更冷,那种冷让他不禁哆嗦了一下,想起了早上那具无血色的死尸。 “唉,那臣妾就继续说,陛下要是烦了,尽管让臣妾闭嘴。”皇后笑了笑,蜡黄的脸上扬起一阵轻松笑意。 “陛下是大婚之前才看过臣妾的画像的吧?那画像我可没瞧过,肯定是把我画的美了,刚成婚的时候,陛下一掀开我脸上的帘子,臣妾一看陛下的脸,就知道陛下肯定是有点失望了。那个时候陛下还没有现在这么会藏着情绪,我当时就想,管你怎么想呢?反正我现在是你妻子了,你是觉得我美也好,丑也罢,总之我的孩子是跟你姓的,我的孩子是嫡子。我只管做一个好妻子,我的夫君一定会疼惜我的。你说刚入宫的时候,我多天真呢?不过心里还是委屈,哪有被自己丈夫嫌不好看还高高兴兴的,可是我转念又想,啊,我不好看,陛下好看,那这分明是我赚了,躺在我身边的是天底下最有权势的男人,这个男人还比我好看,还有什么不乐意的?”皇后说着,举起杯子饮了一大口茶,那姿势不再像个皇后,倒像是一个十七八岁的礼数学的不全的小姑娘。 这么一说,舜元便笑了,正饮着茶,噗嗤一声,差点呛住了。 “陛下肯定没想到自己吃了这么大的亏吧?陛下不知道的事情多了。臣妾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以后会嫁给陛下,我只记得那个时候家里的祖母说了,郑家需要再出一个皇后了。当时陛下还不是太子呢……我那个时候年龄太小,很多事情也不记得了,只是记得有人问我,想不想以后做皇后。我问做皇后可以干什么呀?那些下人就告诉我,我的丈夫会是天子,我会跟他分享这天下的财富,我的孩子会继承我跟他共享的天下。可是那些我都不在意,你跟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说什么天下呢?于是我祖母就告诉我,当了皇后,天天想吃冰糖肘子就吃冰糖肘子,想吃桂花玉露膏就吃桂花玉露膏;穿的是天底下最好看的衣裳,汤汤水水滴到身上也不会有教规矩的婆子来骂人,还能有半个城池大的花园给我跳绳子,玩手鞠,不愁找不着玩伴。”那个时候我就答应了,你说我傻不傻呀。其实我祖母也不用骗我,郑家从来都是男孩多女孩少的,除了我,郑家也没有嫡母生的女孩了,我就算不答应也是多此一举。但是祖母还是问了,后来过年的时候,我祖母带着女眷进宫来朝觐皇后,我也被带了进来,那个时候才看到躲在皇后背后的你,你一点也不受宠,一个人孤零零的。我看你可怜,想要去找你玩,结果婆子就把我一把抱开了。后来祖母跟我说,我长大后嫁的人就是你……我现在不能跟你玩,以后长大就可以了。后来果然不出所料,你当上了太子,你后来又登基做了皇帝。” “郑家贪墨抚恤的案子定下来了,皇后在这里说什么也不会翻案的。”舜元打断皇后的话。 皇后也只是轻轻笑一笑:“陛下知道,臣妾从来是管不着前朝的事情的,犯案的确实是我父兄,但是臣妾嫁给您已经十几年了,也不算是什么郑家人了,陛下不用这么提防着。臣妾就想跟您聊聊家常,也没什么别的。” 舜元停了半晌,才继续道:“皇后说吧。” “我祖母的姐姐是昭华皇帝的第一位皇后,想必她也知道在宫中的艰难吧,我后来想过好多回,我祖母何苦要来问我愿不愿意做皇后,其实想想也就明白了。做皇后不是享福,是来吃苦的,人家家的小姐被管的严严实实的,只有我可以想去哪里去哪里,想玩什么玩什么,管教婆子都不敢怎么管。现在想起来,一定是他们知道我入宫后,如此快乐的日子也就没有了,才这样做的……” 舜元笑着接茬道:“皇后觉得在这个位子上苦,可是后宫还有大把的人盯着呢…” “可不是?天底下的事儿就是这样,臣妾要是在后宫嫔御面前叫苦,没准就有人要到陛下那里生是非了。” “谁敢生皇后的是非呢?皇后不是没有手段,只是不常用罢了。”舜元眉毛一轩,微微笑道。 “论手段,这宫里头谁比得过陛下呢?”皇后也一笑,又将剥好的核桃仁推给舜元:“臣妾都说今天只是说说家常,哪里有什么手段不手段的……” “好,皇后你继续说。“ 皇后微微笑了一下,那烛火烤的她脸上也有了一丝红润气息:“陛下还记得咱们成婚那天的事儿吗?” 舜元也顺着皇后的话细想起来:“总之就是繁文缛节,大婚前,我照着旧例的记载练了半个月,皇后呢?” “我练了三个月,我之前太欠管束,礼法一直学得不好,这三个月可吃了大苦。又没进宫过,宫里每个宫殿的门槛都不是一般高,我又给珠帘遮着,什么都看不见。连门槛高低也要背。可吃了不少苦头。” “我知道皇后要说什么了……”舜元笑着抬起目光,和皇后的目光撞在一起,便更厉害的笑了一下。 “对,我哪里知道中殿的门槛那么高,本来站了跪,跪了站,一天下来我都快要累死了,最后被人送去中殿的时候都困得迷迷糊糊了,跨门槛的时候磕了一下,差点摔倒。陛下那个时候就在我身边,按礼数手上拿着的是玉如意吧?反正我没站稳的时候一下就给吓得清醒了,大周立国这么多年,还没听说哪个皇后跨门槛的时候摔跟头的。然后我就听到陛下把如意一丢,如意落在地上碎掉的声音,然后我再反应过来的时候,陛下已经从臣妾背后紧紧抱住臣妾了。”皇后说到这里时,脸上柔情似水,好像过去的时间都回来了:“当时臣妾就想,我真是好福气,别人都说帝王不讲情分,可是我的夫君连如意都不要了,把我抱的这么紧,老天真的眷顾我,那么我也要像珍惜自己性命一样的珍惜陛下,哪怕豁出去自己的命也没关系……” “很多人说如意碎了,意头不好……” “陛下不信鬼神,怎么也来这种说辞了?臣妾觉得陛下碎如意碎的值呢?皇家不缺玉如意,一个玉如意却把臣妾对陛下的一片心换来了。” “所以皇后就凭着这一份心开始害人了吗?”舜元语气还是平淡如常的,但是言语用词已经不平静了。 “陛下已经知道了……” 舜元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皇后出神。 “是我自己跳的湖……与您那位宠妾无关。” “皇后说话真是轻描淡写……” “陛 分卷阅读50 欲望文 分卷阅读51 一只狐狸精一生的故事 作者:苏芳流里 分卷阅读51 下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开始还只是猜,后来我从皇后那里出来,去湖上看了一次,那冰窟周围都是犬牙呲互的碎冰,不够整齐,不是工具做出来的,也就不像是有人专门设圈套的了。如果不是有人先做好的圈套,那么就算湖面上有洞窟,那制造冰窟的人也不一定知道皇后就会过去。皇后为人一向谨慎,如何会在怀孕的时候,自己往湖边去呢?就算去了,身边也必然有婆子跟着,怎么婆子都在一边,而皇后就跟宁妃王嫔在一块儿呢?但是,我到底还不想那样想我的发妻……皇后,我一向敬重你,就算我宠着别人的时候,我都没有想过要废掉你。你何苦呢?所以我也只是猜罢了……后来皇后生产,大抵是没了孩子,太伤心了,皇后在产房里哭着说自己失了德……我这才不得不信了,母仪天下的皇后,平时恪尽职守,凡事都以做天下女子的表率为己任,如何失德也只有自己知道了。” 皇后表情还是如常,仿佛早就料想到了,叹气道:“陛下还说臣妾有手段,陛下世事洞明,臣妾哪里比得上?” “你明明知道我想要那个孩子,你居然还敢在怀孕的时候做出这种事情来!孩子在你肚子里的时候是活的,生出来的时候却给脐带绞死了,你不觉得这是天谴吗?” “天谴,臣妾当然知道,可是就算是天谴,臣妾也要做。孩子没了还能再有,可是我不能让狐妖伤了我夫君。” “狐妖……哼,我看皇后是真的病糊涂了。” “陛下其实心中也清楚吧。倘若那位身份无懈可击,那当时找道士来宫中的时候,那位为何不选陛下的法子呢?只要在照妖镜前面站一站,就能证明自己身份,您请的蜀山道士修仙成道的名声也不小了,也没什么难以服众的……除此之外,陛下不还查了那位的出身吗?陛下查到什么了!” 舜元只是狠狠的看了皇后一眼,其实她说的不错,他确实已经知道了,可是那又如何呢? “臣妾跟陛下说到底是夫妻,在这些事情上也都是半斤八两……臣妾也不怕陛下说我僭越,也就直接说了。陛下其实自己也不能完全信得过那位吧。像陛下这种幼时过的艰难的,长大了,不怕有人对自己不好,就怕有人对自己太好了,对吗?更何况陛下大权在握,人人都想讨好你,你也就更分不清谁对你有真心了……你拿别人的真心当驴肝肺呢?自己还觉得自己慧眼如炬,我一边看着觉得好笑,一边又觉得可怜。每次我看到你糟蹋别人的心意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能想到你小时候躲在皇后背后畏畏缩缩的样子……” “够了!” “这就够了?陛下不还是没拿到臣妾盖了印鉴的文牒吗?您不是想给那位一个身份吗?那份文牒臣妾已经盖好印鉴了,至于品阶,臣妾空了下来,陛下随意写,愿意给多高就给多高,比皇后还高,臣妾也没意见。只是臣妾多说一句,在这里有的是有位子没宠爱的妃子,她们过的是什么日子,陛下下次随便去西边园子进去看看就知道了,臣妾只希望陛下能始终信着那位,爱着那位,不至于让那位落得臣妾和李妃这样的下场。” “先前我还真以为皇后是来跟我聊家常的,没想到还是这一套。”舜元冷笑着,转身要走了。 “纹翠,去把放文牒的盒子取过来。”皇后不急不忙的对门外等着的宫女说了一声,便能听到宫女快步行走的声音。 舜元只好再坐下,他为了那份文牒等了三个月,他还能忍这一时三刻。 “舜元……”皇后低下头,又逐渐平静下来,喃喃自语道:“每次你冲我发脾气,我都在心里叫着‘舜元,舜元’我也有气,这么叫几遍也就不气了。这个法子教给陛下,陛下还记得臣妾没出阁的时候叫什么吗?” 舜元抬起头,有些不解的看着皇后,张了张嘴,却还是道:“皇后……” 只见皇后脸上微微一颤,便紧紧咬住嘴唇了,还一样的低声自语道:“原来陛下已经不记得臣妾叫什么了……那臣妾跟司礼监管印鉴的太监也没什么区别了……也好也好,这样臣妾也就没什么好牵挂的了……陛下不用记起来,有军国大事劳陛下费神,记不起来也好……” 那宫女很快就取了东西回来,皇后几乎是哆嗦着的从雕花盒子里取出了那份文牒,递给舜元,便不言不语的底下头了。舜元也觉得再无话要对皇后说,他只是又看了一眼皇后,便转身离开了。只是走到宫门口,便听到皇后在他身后叫了一声:“舜元” 他回头,却没看见他已经见得快要烦的那位正宫,也许只是自己听岔了。 忽的他觉得有些失落。 张太监和抬辇子的人已经在宫门口不远处候着了,舜元上了御撵,心里却想起来刚刚皇后问他的,便问跟着的张太监:“皇后……皇后的闺名叫什么?” 张太监也是一怔,然后极流利的答道:“皇后娘娘待字闺中的时候叫做宝筠” “哦……”舜元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在心中叹道:“原来你叫做宝筠……宝筠。” 舜元这么心中叫了几遍,刚刚在皇后那里受着的气也散了,又想起下午召见太医时候,太医对他说的,皇后的日子不多了……间或又想起刚刚成婚的时候,皇后也不像现在这个样子,她也是每天有意无意在下朝时候去中殿等他的,跟他一起吃糕点、放风筝,甚至她还教过他翻花绳,打秋千……原来他跟她也是有过好时光的……只是太远了。 他还在出神思索,张太监凑近了道:“陛下今晚还是歇在宛主子那里吗?” 舜元一阵心烦,挥手道:“你去那边说一声,今晚不去了,回中殿吧。” 那一夜舜元睡的颇不熟,似乎为睡前和皇后的夜谈所扰,他也觉得自己回到的十年前,那个时候自己还刚刚站稳脚跟,娶皇后也是一时权宜,他还记得自己为了要娶这位出名任性,又长相平平的皇后还在中殿大大的发了一次火。可是没办法,还是娶了。娶回来之后发现,她也不是那么不好,他记得自己跟他说过上朝的时候被一位谏臣气的讲不出话来,次日再上朝的时候,就看到那位谏臣灰头土脸,鼻青脸肿的上朝了。去问皇后的时候,皇后道:“他欺负你,我帮你欺负回来,让我哥哥和府上的人在半路打了他一顿。你知道我哥哥在哪里堵到他的吗?他当时在喝花酒呢!”,可是如今呢?郑家已将快要被他整的树倒猢狲散了…… 还记得又一次,园子里面的香橼结果子了,皇后没在意,给掉下来的香橼砸到了头,躺在地上哭了一上午,他下了朝就赶快过来了,又是搂又是抱的才把皇后劝的坐起来。他当时刚刚登基,脸皮颇薄,皇后如此一闹,闹的他脸色通红,尴尬异常,可是 分卷阅读51 欲望文 分卷阅读52 一只狐狸精一生的故事 作者:苏芳流里 分卷阅读52 心中倒也是甜的。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也都忘了。 后来他宫中进了许多妃嫔,他一个一个宠幸一遍,再去皇后那里的时候,皇后也就变了样子了。后来皇后倒是越来越像一个皇后,只是他们之间也没什么话好说了。美人总是美的,一个比一个更美,美到他忘记了他还有一个不太美的妻子。 这么辗转反侧了一夜,临了太阳升起时候才闭上眼睡了一会儿,还没睡足,却听见“砰”的一声撞门声,张太监从门外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舜元刚想发作,却看见丁太监还有皇后那边的婆子也跟着快步跑过来跪下了。舜元脸上也微微变色。 只听见张太监道:“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她殡天了……是,是被吸干了血了的……” 舜元听到皇后猝然薨逝也是愕然,然而他很快就收起了脸上的惊诧,首先是让丁太监去看看其他嫔妃是否安好,可有什么其他鸟兽遭了殃。然后便匆忙套上衣裳去皇后宫中了。 一路上,舜元都安静得很。他一直安静得很,很少在路上多说什么话,哪怕人抬着走路颠着了,也是不愠不怒的。可是如今皇后殡天了,他竟然还如此安静。皇后与他数十载夫妻了,吵也吵过、闹也闹过、好也好过,如今说没就没,舜元还是一脸的淡漠,那是一种没有表情的表情。张太监看了看忽的觉得心寒,便不敢再看了。 舜元到了皇后宫中的时候,皇后身边的婆子们已经高声哭起来了,那哭声一阵比一阵高,哭的不是皇后娘娘,哭的是郑小姐。舜元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让张太监进去赶人,张太监心道,这帮没见识的婆子此番估计是吃不了兜着走了,可是舜元也没下令要将那些婆子治罪,只是挥手让她们出去了。 没人敢动皇后,皇后还是一个人睡在那张冰冷的紫檀雕花的拔步床上,身上还是盖着一条龙凤丝绸背面的被子。舜元让张太监出去,那被子在这个天盖有些厚了,皇后死去的样子与李妃相比并不狰狞,仿佛只是睡过了时辰,吃多了酒,让她看上去脸色有些白了。舜元下意识的去握皇后的手,现在已经如同冰窖里藏过的一样冰了,那种冷意让他想到了去年时候,在花园里留下皇后一个人后整个庭院的空寂;让他想起了两年前皇后落水后被捞上来那连发梢都快冻住的凉意;让他想起了一张始终空了一半的本该双人合睡的雕花床。 “皇后。”他又叫了一声。那手上的莹绿宝石戒指滑落在他的手上,那巨大的暗绿色宝石像块琉璃一样洁净,它还会千万年如此这般的洁净下去,只是嫌它太洁净了,像块假东西的那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早就不在了。现在那个假装老成持重的年轻女子也不在了。舜元好脾气的将那枚戒指握在手里,使着大力气,想让那赤金戒圈收的紧一些,收紧了,再慢慢的戴到皇后的手上。 皇后还是睡在床上,眼睛闭着,她的脸色其实并不是被吸血后的惨白,不知道是不是婆子们多事,皇后的脸上尚且还有残红的胭脂,唇上口脂还是殷红的春海棠。 舜元握了一会儿皇后的手,那只手依然是冰凉的,他这个时候才如同认命了一般垂头丧气了,他很少这么丧气,他上一次这么丧气还是母妃去世的时候。他拉开被子,想将皇后的手放进被子里。拉开被子却发现蚕丝被子沉甸甸的。猛地掀开才发现原来那被子已经吸足了血,血腥气布满了屋子。舜元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去看皇后身上的伤口,只见脖颈与双手的手腕处都有伤痕,手腕处的伤痕是直直的顺着青色的血管戳破撕开的,伤口足有寸把长。 不知道是不是血腥味熏的,还是这房子内沉香味道太浓,舜元开始觉得眼睛发酸了,他急匆匆的从皇后睡着的床边站起来,想要支开窗子,却发现脸上湿漉漉的。他伸手去摸才发现自己流泪了,于是便赶快用手指擦去脸上的泪,连他也觉得怪异,明明十岁之后,自己就不再会哭了,如今又是怎么了呢?如果给别人看见自己哭了,是要受欺负的,快快忍下去吧。不知不觉间,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仿佛又回到了无依无靠的小时候。 他不敢再去瞧皇后了,只想在屋里再看看,昨晚上,皇后就是在这给他剥了一晚上的核桃,昨晚上还好好的呢。他去看那乌檀木做的精巧桌子,桌子上还是有一小筐山核桃,只是昨天他走后,皇后大约是又剥了一阵子,桌上对着三座核桃仁堆成的小山……她知道他出了门就不会回头的,核桃剥了也是白剥了吧。又看见一旁绣榻上堆着皇后常用的针线篦子,那里头放着七八个已经做好的明黄色绦子,打结各有不同。他明明跟她说过他是不会更换剑上的绦子的……她怎么还在做这种无用功?搁平时他一定会嘲笑她,到底只是个妇人,如今他笑不出了。他开始觉得有种自己并不清楚的东西呼啸着朝他卷过来,一瞬间,他只能用手埋着脸,好让眼泪流着只像是迷了沙子;他死死的咬着牙关,好不让自己真的出声来。 停了不知道多长的时间,外面才有人轻声问道:“陛下……” 舜元清了清嗓子倒:“今天不上朝了,还有皇后的死讯别透出去。” 别的话他也说不下去了。张太监在门口候着,听到舜元的答复便转身走了,他也听得出来舜元嗓子里的不对劲儿,这不对劲儿不是用在某个宠爱的姬妾身上的,那不对劲儿是留给亲朋血亲的,原来一直不睦的帝后说到底还是夫妻。至亲至疏,都是夫妻。 一直到快要午时的时候,舜元才从皇后这边出去,出去之前又握了握那只无论如何也捂不热的手。 他细不可闻的叹着气:“你到底要到是哪种公道?” 舜元从皇后那边出来了,便就朝着西边去了。昨日因为李妃之事找到仵作,已经忙活了一早上,舜元决定过去听听那边到底如何言说此事。 按例,屠夫、仵作、刽子手等人大多血腥粗蛮,是不能面圣的。舜元还是免了这些旧例,径直去看了。李妃尸首给盖得严严实实,衣裳一丝不苟的穿在身上。舜元晓得仵作是怕担上侮辱宫妃的罪名,便淡淡的朝那穿着麻布白袍的汉子看了一眼,问道:“瞧出来什么了?” “回禀圣上,这位娘娘是因为失了血,失的太多故去的。” “还有呢?”这个不用他说,舜元也看得出来。 “陛下请看,这位娘娘的手腕,有快两寸长的疤痕,脖子上也有,这伤口也是竖着来的。如果是蝮蛇、蝙蝠此类动物吸血,那不会是这样的伤口,那种东西吸血口子伤的越小越好。这伤口拉的这么大,不会是吸血的毒虫毒鸟。” 舜元点点头:“还有呢?” “这位娘娘的寝衣领口上沾着松针,松树不怎么落叶,何况那松针断口还是青绿 分卷阅读52 欲望文 分卷阅读53 一只狐狸精一生的故事 作者:苏芳流里 分卷阅读53 色的,这说明松针可能是娘娘爬上树的时候弄到的。” 舜元听了冷笑一声:“我不知道李妃还会爬树……” 此时便听见张太监道:“李妃娘娘之前说是要去找黄莺,也许就……” “这也不对,黄莺飞不高的,宫中松柏除了立国的时候在宫中栽过,后来都没有新栽了,黄莺飞不上去,李妃也爬不上去。” “陛下圣明。”张太监连忙拍马屁,心中却想到这几日因为闹鬼、闹狐狸精的传言太过厉害,不少宫妃都去找人折了松树枝回来辟邪…… 张太监偷偷看了一眼舜元,舜元也在看着他,显然舜元也不是没想到,却等在这里看他的反应…… 张太监匆忙收敛了脸上神色。 舜元继续问道:“还有吗?” “臣还在这位娘娘手指甲里发现了一小块狐狸毛,只是这白狐狸……不多见呐。也是巧,因为这位娘娘刚刚染的蔻丹,没干透就粘上了狐毛,不然只有那几根,也未必会留到现在。” 张太监听完狐毛二字,又偷偷去看舜元,发现舜元脸色沉了下来,便决定牢牢闭上嘴。 那仵作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只是呆呆的看看舜元,又看看张太监,站也不是,跪也不是,杵着干发愣。舜元看了看他一副实在不知情的样子,便挥了挥手,让他下去了。舜元又绕到那呈证物的台子边,仔细的检查了那断口清脆的松针、那一小撮狐毛。又停了一会儿,才对张太监道:“去宛宛那里……” 宛宛与春雨已经在楼上看了大半天的热闹了,不知道宫中出了何事,只看见宫中的禁军将中殿围得水泄不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逼宫造反,宛宛吓得早饭吃不下去,跟春雨在楼底下问了半天,才知道昨天宫中一名妃子暴毙,死状恐怖,有流言说是她被吸血而死,还有流言道,这位妃子死的时候被人砍成十块八块,尸块丢的到处都是,御花园有,中殿也有,八成是鬼魂报复。 这流言各种各样,宛宛素来是个不出门的,听到这些也觉得惊悚恐怖,还想继续看,一队禁军过来直接把他们赶回楼上了。宛宛昨日苦等舜元一天,也没见舜元过来,心情已经十足不好,被人一赶也只能乖乖上楼继续看着,他们是狐狸,听力倒也算灵敏,便竖起耳朵听着楼下的声音,宛宛只听见一个小宫女道:“昨天……皇后娘娘……” 这话刚听个开头,便听到极为响亮的“啪”的一声,震得宛宛耳朵疼,等缓过劲儿来,只能听见那个宫女被婆子骂哭的声音了。 如此一来,宛宛也只能等在楼上,跟春雨一起看着这宫里的风云变色。 这楼里还是如往常一样,风平浪静,除了几个洒扫的宫人今天手脚动作特别快以外,和往常毫无差别。 过了一阵子,春雨从楼下探看回来了,才哑声凑在宛宛耳边道:“宫里出了事了,皇后娘娘昨日殡天了。” “什么叫……哦!”宛宛先前还没听懂,见着春雨的表情也明白了:“那舜元……” “上午还在那边待着呢,这宫中不发丧不对劲儿啊。” “死了就要马上发丧吗?” “按道理是这样的,不然的话,肯定有隐情,舜元那边没准备好,所以才秘不发丧。” “你觉得,是什么隐情?”春雨八卦起来,宛宛也立刻跟着八卦了,宫中闲事多,如果不八卦点,日子还要怎么过呢? 只看见春雨脸色暗了些道:“这不发丧原因多了去了,一来可能皇后患的是恶疾,宫中说不出口,不发丧;也可能是皇后在死之前留了什么不该留的,宫中现在正在找呢,不过你看这么大阵仗,也有可能是昨天晚上有刺客,皇后因为这个才……我刚刚在楼下听了,说是宫中闹鬼,反正我是没见到,这个不可能。” 宛宛也点点头:“对,我也没见到,除了上次逛园子的时候,在湖边上看见个吊死鬼,不过那个女鬼死了有很久了,而且就一直被吊在那里,也不可能会吸血的,连人都害不了。” “嗯,这样说的话,皇后身患恶疾也不可能,皇后那种矜持自傲的人也不可能跟宫人鬼混,染上什么见不得人的毛病,何况她本来身子就不好,就算因此,也不会秘不发丧。” “那皇后留了什么不该留的东西呢?”宛宛问道。 春雨讥讽道:“留了什么舜元会不知道?” 宛宛也觉得有道理,但是听见春雨如此讥讽便又觉得要说点什么快点反驳她,只是口张开了,却不知道应该讲些什么…… 春雨却故作神秘道:“除非啊……” “除非……什么?” “除非皇后就是你那个舜元杀的。”春雨笑道:“如果不是舜元杀了皇后,那他都去皇后宫中看过了,为何还秘不发丧,如果舜元那边没问题的话,就不用遮遮掩掩的担心史书如何去写,我看就是他因着什么理由杀了皇后。” 这话才说了一半,便听见楼下有张太监的说话声,宛宛速速伏在楼上看了,果真是舜元来了,此时宛宛脸上也不再如开始厌倦无聊,甚至有些兴奋的冲楼下招着手,后来又想起春雨与他说的,皇后昨晚才故去,如此一来实在不合适,这才忍了,堆了笑脸要往楼下去。 舜元见了他倒是算不上如何高兴,只是捏了捏他的脸,便跟他一起上了楼。 宛宛见他似乎有话要问,但始终没出口,便也按下好奇,好好地陪着他用了晚膳,舜元爱吃鱼,他便就挑了刺夹给他,又见舜元脸上也有些犹豫,便问道:“怎么啦?” 舜元干脆放下筷子:“既然爱妃问了,我就直接说,爱妃不要多心。” 宛宛心中一沉,不知道是不是前几日在花园偷鸡,又被他知道了,便也沉下脸,做出一番沉痛反思的样子,等他教训。 等了一阵,舜元才慢悠悠的开口:“昨天晚上你在哪里?” 宛宛奇道:“昨晚就在楼里……” “那前天下午呢?” “这……”宛宛想了想,那边是偷鸡的那个下午了,张了张嘴,却不敢说。 “你与人起争执了吗?” “没有……” “有也没关系。” “有人又同你告状了吗?”宛宛撇撇嘴,显得有点委屈。 “我在问你你到底有没有跟人有过争执!”不自觉的,舜元声音便就大了些。 宛宛此时便更委屈了:“我没有。” “你没有那这个是从哪里来的!”张太监看清舜元眼色,便快步过来,奉上了一只手帕,舜元抖开帕子,宛宛便看清了,那是一小撮白狐毛。 “这又不是我的毛……”宛宛脱口而出,说完才觉出舜元和张太监脸上都有种怪异神色,才赶快分辨道:“我……我的那个,那块狐皮,还没穿呢……可以去库里看。” 分卷阅读53 欲望文 分卷阅读54 一只狐狸精一生的故事 作者:苏芳流里 分卷阅读54 舜元脸上已经出现了点点冷意:“我一会儿会叫人看的,你放心好了。我再问一遍,你昨晚去哪里了?” “我……我昨晚就在这楼里啊,你让人说不过来了,我就只好熄灯自己睡了……” “谁做证呢?”舜元瞥了一眼,火急火燎的春雨便指了她道:“她除外。” “睡觉还要作证的吗?”宛宛脱口而出,却没看见舜元脸上越来越难看了。 舜元却道:“要啊,拿得出来吗?” 宛宛此时真是张口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便听见舜元继续道:“我以为你跟那些妃子不一样,你就算要喝人血,你去找那些妃子也就算了,你怎么敢打皇后的主意!我还真是养痈贻患,原来以为你不会做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昨日是在皇后那里了,我是昨天没过来,你就要去杀人吗?你是不是还要喝我的血?” 舜元说话的语气越来越难听,说到后来,宛宛便用手指堵上了耳朵。 见舜元不说了,才把手放下来。样子还是乖乖巧巧的,只是委屈的咬着嘴巴:“我没有杀人……” 舜元一时发完脾气,倒也冷静下来,只听见宛宛在他耳边楚楚可怜反复自陈自己没有杀人,除此之外,笨嘴拙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时候,只能勉强扯了扯嘴角笑了笑:“爱妃自己好好想一想吧。” “我真的没有杀人……” 只听见舜元冷笑了一声:“我不是瞎的,撕破的金鱼风筝如何会恢复如初,剪纸剪出来的纸蝴蝶还能飞,晚上爱妃没注意的时候缠在我腰上的是什么,你真的心里没数吗?你在这里说不是你做的,有什么用?” 这个时候春雨终于凑过来了,顶在宛宛身前便指了指那狐毛道:“陛下仔细瞧这块狐毛,如果真是咱们的,咱们认了,可是活的狐狸被扯下来一块皮是有血的,这个狐毛虽然撕下了指甲大小,却没沾上半点血,您可看好,这沾了殷红污渍的可是毛尖。”话毕,便看见春雨低下了头,伸手去扯脖子后面的头发,便能听到那用力撕扯,头发断裂的声音,众人看她扯下来粘了皮的一绺长发,先是一怔,然后便看见她甩了甩手,那绺头发便化成了一小块带了血的白色皮毛。 张太监眼睛已经看直了,宛宛连忙去看春雨的伤势,只有舜元细细的辨识着手绢上那块狐毛和春雨扯下来的狐毛的不同。 看了许久,舜元才微微抬头:“很好,你说的不错。” 声音还是那样轻描淡写不着痕迹的,转身便要离开了。张太监此时见到春雨,腿已经快要软了,眼看着舜元离开,还是只能哆哆嗦嗦爬着出了门槛,这才勉力站起,快步跟了出去。 舜元从楼里出来,便去了对面的中殿,中殿内外还是与往常一样的寂静,只是原本用来观赏的红色纸灯笼全都被人默默地换成了白色,那白色堆积的太多将一切都照射的如同白昼一般了。张太监还是为刚刚亲眼所见白日化狐的景象所惊扰,哆哆嗦嗦的跟在舜元后面好似跟在舜元后面便有龙气护体一般。 舜元进了屋子,便有人过来奉茶,他饮了几口最终还是冷静了下来,张太监和闻声赶来的丁太监一起都惴惴不安的瞧着舜元,见舜元脸上看不出来表情,便也就不敢随意揣测了,只好垂着头站在一边,等着舜元发话。舜元饮了几口茶便对张太监道:“你去皇后那边,将过去大婚时候赏给皇后的白狐皮子拿过来,我要看看。” 张太监不明就里,却也顾着忌讳便道:“按例,皇后娘娘已经仙去了,这东西都应该封箱进帝陵的……这……” “我叫你拿就去拿!”舜元还没等张太监说完便抢白道。 张太监细细想了才嚅嚅张嘴道:“陛下过去在大婚之前赏给娘娘两块皮子,这后来娘娘有孕,您又赏了一块儿,您这是要哪一块儿?” “我……”舜元脸色相当难看,只是一阵铁青说不出话来。 这个时候丁太监才挤眉弄眼道:“陛下说了,将皮子拿来,自然是都拿来。” 张太监先是在宛宛那边怯场,如今在这边却也不如张太监善解人意,此时脸色已经大窘,便只好应着声朝后退了几步,丁太监便正好腆脸凑前来,只听见舜元同样用冷淡到了冰点的口气道:“你也滚。” 张太监与丁太监对望一眼才知道,虽然舜元没在那楼子里面动气,但又显然知道了些别的什么东西,都心下一阵诧异,张太监还在想着,自己平日里颇为看不惯的宫女竟然是狐妖变化的,便心中一紧,赶快跑去皇后那边取狐皮了。 丁太监却不然,丁太监挨了骂,心中却相当了然,舜元这骂是骂给张太监看的,果然张太监出去了,舜元立刻看了他一眼道:“你去把昨日皇后盖了印鉴的文牒送给宛宛吧。” 丁太监心中暗喜,正要去取。舜元想起皇后与他说道,那文牒上面尚且没有写好这后宫的阶位,便又道:“先拿过来。” 丁太监依言取了那存有皇后盖了凤印的文牒的盒子,小心将文牒取出递给舜元。舜元则手上舔好了蝇头楷笔,打算落字,一翻开那文牒扉页,却发现一张纸夹在其中。那笔画和字体有些凌乱,但字的形体又相当秀气,显然是幼时未下苦工的闺阁女子所书写的,舜元一看那字便笑了,随即一想到皇后已经死了,那笑便淡淡的凝固在脸上形成一个未完成的情绪。 那张纸片上只有八个字:“宁妃贤能,可为继后。” 舜元又看了一遍那薄薄的纸片,便将那纸片收了下去,将文牒重新打开,落上了品阶,等墨水风干,便递给丁太监,嘱咐道:“去给宛宛送去吧。” 丁太监知道舜元所托,事情非小,便捧了文牒就出去了,这禁军将中殿围得水泄不通,跟着舜元好过,这自己要绕出去恐怕还有些时候,只得加快了步子,愤恨得想着,要是自己还是这宫里的丁大总管……那…… 没一会儿,张太监便跑回来复命了,张太监与丁太监不同,他素来胆小些,虽说也见惯了这黄琉璃瓦、朱砂宫墙中围着的魑魅魍魉,但终究还是心绪不宁,去了皇后那里,指挥着婆子们在皇后宫中的库房里好一番翻找,却发现没有一条狐皮了。这一来便又吓得他三魂丢了七魄,难道还能是死人惦记着自己的财物不成?便立刻抬了腿打算回来禀报舜元,好沾沾他身上的龙气,来避避邪。 张太监见了舜元便立刻跪下,如实的禀报了一通,只听见舜元问:“你问了那边的婆子没有,剩下的皮子去哪里了?” 张太监只好畏畏缩缩答道:“娘娘珍爱那些白狐皮子,一般都藏着的……这些都是陛下赏的,也没敢再往外赏赐……近来皇后娘娘那边赏出去的东西就是几匹缎子,多是给宁妃娘娘的,说是小皇子的衣裳还 分卷阅读54 欲望文 分卷阅读55 一只狐狸精一生的故事 作者:苏芳流里 分卷阅读55 是自己母妃做得好,让宁妃娘娘给小皇子做衣裳的。” “什么时候赏的?” “娘娘中秋家宴的时候请宁妃娘娘、王嫔娘娘还有西边园子的一些娘娘一起吃茶看戏的,听说是聊到了女红针线,于是顺手赏了的。” “知道了。”舜元眼睛看向刚刚那文牒中间夹着的纸条,便不说话了。 只是这个时候张太监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道:“陛下,奴才刚刚在楼下的时候,宁妃娘娘那边来人了,说是小皇子最近给魇住了,三天两头总是哭,哭了就停不下来。刚刚还发了高烧,娘娘说她一个人实在是害怕,请您过去坐镇看看呢。” 舜元此时也冷笑道:“好,去看看,朕也正打算过去呢……” 舜元走后,春雨便松了口气,那脖子上被撕开的皮毛血便顺着洁白如玉的脖子滴了下来,宛宛意欲用法术为其止血,春雨却阻止了,微笑道:“这算不了什么,还好他没叫咱们吃鹤顶红,吃了那个玩意儿,肚子得疼三四个时辰,到时候咱们还是死不了那可就说不清啦。” 宛宛没接茬,托着下巴,显然还是在想刚刚舜元的态度。 “喂……要不咱们还是回山里吧。”春雨没忍住脖子上的疼,一条硕大银白的尾巴便露了出来。她用尾巴捅了捅宛宛,宛宛才回过神来。 只是她如此说,宛宛到还是一脸的沉默,这张脸她平时是很少看见的,如今又看见了不免觉得自己所言有了用。 “你觉得,他有信过我吗?”宛宛干脆也松开尾巴和兽耳,如果这个时候有人冲进屋子,必然以为自己见了妖怪了,显然他们确实是见了妖怪。 春雨本想张嘴就说:“他什么时候相信过其他人。”但一转脸看到宛宛脸上表情到底心软了,只好讷讷答道:“你……,其实他对你还是挺不一样的,毕竟要是昭华,早就在菜里下毒,毒翻我们十好几遍了。” “我觉得……” "嗯?“ 宛宛笑着摆摆手:“一定是我想的太多了,他叫我信他,我不应该这样揣测他。” 春雨小心的看着宛宛,心中叹气,他明明已经觉得舜元对他有几分真也有几分伪,却如今还要坚持自己骗自己……又是何苦呢?想着想着便微微叹气,一抬眼却感觉窗外黑影重重的。 宛宛似乎也听到了又几声异动,抬头看了一眼春雨。 两人眼神碰上,便立刻收了尾巴耳朵,出门探看。只见有五六个领着木桶的小太监正在楼口子等着,这楼里素来是宫中的禁地,没人准随便上来,见有人敢不通报就上楼,便听见春雨道:“谁给你们狗胆上来的?” 只听见为首的太监道:“是陛下让咱们过来惩治你们这些狐妖的!” 春雨破口大骂:“放屁,陛下刚刚才走,惩治狐妖怎么不让丁太监来!你们算个什么东西,也敢上楼来。” 那太监反诘:“丁太监?什么丁太监?你说的是车马司的丁太监吗?小丫头可真会鬼扯,那一个车马司的太监有什么用?”又听到身后有人细声细气道:“还跟这帮妖狐孽畜说什么废话,直接做了。” 宛宛便看见一盆黑狗血兜头泼在了春雨身上。 只听春雨极痛苦的叫了一声,宛宛立时便过去抱住春雨,亮出尾巴,狠狠朝着那几人一甩,有的人便给尾巴卷着丢到楼下了,却还有两人忠心,对着宛宛也要泼,春雨见势不妙,便后背扑上挡住了。宛宛便又听见耳边一声极惨极惨的叫声…… 宛宛只好露出爪子,狠狠将那两个太监的脖子捏住了,丢到了楼下去。再回来看春雨时,她已经变成了狐狸,睡在地上,张口便只能哀鸣了。 一时间宫中只听见这楼上惨叫连连,众禁军皆不止发生何事,有一队禁军过来,见那几个被从楼子摔下的太监皆是一惊,那几个太监倒忠心的很,撑着一口气一边吐着血一边道:“狐妖……楼上……狐妖”,话毕便断了气。 舜元到宁妃宫中的时候,宁妃已经在宫中候着了,和往日不同,宁妃宫中也取下了红色宫灯,显然她也获知了皇后的死讯,为了避讳罢了。宁妃是个太知道规矩的人,头上平日里簪着的珍珠、翡翠、黄金发钗全部都取了下来,乌色发丝上只用一根白玉簪子束着头发,那让她看起来如同一朵玉兰花一般娇羞白净。 舜元只是看了看宁妃,便听宁妃道:“昨日昶儿就开始哭个不停,臣妾昨天还忙着李妃姐姐的事儿,忘了看顾他,可谁知道他……他今天发高烧了。” “宣太医了吗?”舜元凑近了问,他甚至都闻得到宁妃身上被熏香炉熏出来的檀木香味。 “不敢宣呢……臣妾怕僭越了,只是昶儿哭成这样,臣妾也实在是不安心,只好求陛下来了。”她凑近了舜元,便扬起一张洁白如玉的脸,那脸上垂泪欲滴的表情让任何人看到了都会忍不住想要护着她。 张太监在旁边暗暗看着舜元脸上的神色,看见舜元眼中有那么一丝不舍,这才安下心来道:“娘娘莫急,奴才这就去请太医过来为小皇子诊治。”张太监话是如此说,眼睛却还是盯着舜元,有舜元在的地方,主子也是个奴才。只见舜元微微点头了,他这才拔腿往外去,本想叫一个小太监代为跑腿,最终还是算了,毕竟眼下这非常时候,能够在宁妃面前表现一番,日后才能真真切切的讨到甜头。 宁妃和舜元相顾无言,竟都等着张太监跑的没了影子才继续说话,显然都在等着对方先开口。 等了一会儿宁妃才道:“臣妾真是不懂事儿,怎么跟陛下在院子口就这么说话了,陛下快进殿内来吧。”便慌忙伸着手,与舜元牵着。舜元也就顺着她与她牵着,一时间竟又没话说了。 进了殿内,舜元便看见宁妃宫中还是如平日一般摆着各种花房里小心培植出来的兰花,宁妃爱兰,这也是宫中人人知晓的,只是也有些不同,那兰花有的与松柏枝扎成了一束,有的又被剪了下来用红色丝线绑着插在了花瓶中。 舜元笑道:“宁妃这花插的新奇……” 宁妃微微低下头,浅浅笑道:“陛下见笑了,随便插的花,臣妾胆小,只是想图个吉利,陛下来了,臣妾倒也不怕了,陛下要是觉得臣妾这花难看,马上叫人丢出去就好了。” 只看见舜元微微摇摇头:“不必丢,朕看着挺好看的。” 这么一说,宁妃脸上竟然红晕了起来,看起来和十八九岁的怀春少女别无二至,全然不似已经生过了一子。 这话刚说完,内室里便响起了一阵响亮的哭声,孩子啼哭的声音太过突然,连舜元都给惊到了。宁妃便忙不迭的解释道:“昶儿昨日开始就是这样惊哭了……臣妾是真的害怕……” 舜元还是耐心的温和道:“宁妃不必害怕… 分卷阅读55 欲望文 分卷阅读56 一只狐狸精一生的故事 作者:苏芳流里 分卷阅读56 …朕在这里呢。” 宁妃嘴角飞起一笑,口中嚅嚅道:“臣妾真是好福气……有陛下这样相待……” “是啊。”舜元朝外看了一眼,只看见殿门外似乎有些响动,便笑道:“朕知道宁妃辛苦了,照顾孩子的事情哪里有不辛苦的?皇后以前也颇关心宁妃的孩子,皇后殁了的消息,宁妃已经知道了吗?” 宁妃素净的脸上便立刻沾染上了忧色:“臣妾听说了……陛下不要太伤心了……” 舜元点点头,便低声道:“宁妃也是一样,皇后也记挂着你呢,据说嘱咐了几个婆子,说是让朕赐给你,好一起照顾昶儿,朕一听说你这边孩子不好,便立刻想到了皇后的嘱咐,叫人将婆子们都宣来了。” 宁妃脸上有种思索与停滞的神色,只是那眼光微微一顿,便立刻明亮起来,勉励微笑道:“娘娘真是关心臣妾,只是……” 舜元还没听她说完话,便对着宁妃宫门道:“让那几个婆子过来!” 如此一来,宁妃脸上只能讪讪的陪着笑了。 那几个婆子进来后,便听舜元吩咐道:“宁妃的宫中的婆子颇不得力了,连个孩子也哄不好,你们去好好哄了,替宁妃分分忧。” 话毕便看见两三个婆子兀自去了内室,剩下三四个婆子似乎平日里不管内务的,便只能还是在原地站着。舜元又道:“宁妃宫中没什么得力的,你们也去帮着打理打理,朕瞧你们几个是忠心的才将你们调过来,你们还杵在这里?” 那几个婆子闻言便立刻低声应着,自己寻着事情做,没一会儿便散开了。 宁妃见此情形,只能微微低着头问道:“臣妾伺候的不周,陛下责罚臣妾吧……臣妾没照顾好小皇子。” 舜元微微一笑,伸手抚摸宁妃那光洁的脸道:“朕觉得宁妃服侍的挺好的,服侍的都太周到了,什么都为朕想好了。” 宁妃听舜元如此说,便又是娇羞一笑,轻声问道:“陛下今晚可以歇在臣妾这里么?臣妾,臣妾真的很是害怕,昨日,昨日臣妾见了李妃姐姐的惨状,今日又听见宫里头宫女们说皇后姐姐也……也……,臣妾很怕下一个……就……臣妾死不足惜,只是臣妾放心不下昶儿,陛下今日留在臣妾这里吧。” 舜元还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笑脸:“爱妃怎么就觉得下一个轮到自己了?” 宁妃两道细细的眉毛微微一蹙,便哀声道:“臣妾也是今日才想起来的,李妃姐姐、皇后娘娘和臣妾都曾经……” “曾经什么?不用怕,说吧。”舜元柔声安慰道。 “曾经跟那楼子里的那位,有过心结,臣妾倒不是说那位是……臣妾只是瞎猜罢了,陛下还是听听就算了,就当做臣妾没说出口过。” “说出去的话就是说出去了,宁妃是怕也因为跟宛宛有过过节,被吸血吗?” “臣妾……”宁妃欲言又止,两颗细细白牙轻轻咬在嘴唇上,似乎是默认了。 “这么说来,宁妃提到宛宛,朕才想起来……” “陛下想起来什么?” “皇后落水之后,宁妃是不是说看见宛宛的鞋子是湿的?” 宁妃沉默了一会儿,微微点了点头:“臣妾就怕是因为说了实话,反而招惹事端……” “宁妃眼力倒是真好,我记得我当时与宛宛坐在暖阁里头问他话呢,想起来宁妃对我说,宛宛的鞋子是湿的,便就用挑炉子的铁钎掀了他的衣角看了,他当时是坐着的,衣角尚且能盖住脚……那他在湖边上站着的时候,宁妃你是怎么能看见他鞋子湿了的?按照品阶,宁妃你当时也不必向他下跪行礼吧?” 此话一出便看见宁妃神色微微一动,只是那种慌乱只是一时的,便立刻道:“臣妾大约是看见他足迹沾了水印子吧……所以估摸着他跟那冰窟窿……” “那既然如此的话,宁妃不应该直接告诉朕,宛宛与那冰窟窿有关,足迹也是湿的;怎么反过来了,说他鞋子湿了呢?这不合常理吧。” 宁妃脸上还是纹丝不动的冷静泰然:“陛下真是观察于微末呢,臣妾当时也许是太慌乱了。” “嗯,没错,宁妃当时见皇后落水都昏过去了,还能记住宛宛鞋子是湿的,也是不容易了,朕不应该拿这个为难你。”舜元讥讽道。 宁妃脸上微微有些变色,轻声问道:“陛下这是不信任臣妾吗?” “你是我的爱妃、昶儿的母妃,我当然信任宁妃了。”舜元微笑道,便拍了拍手,原先来的婆子除了照顾孩子的没有出来,倒是有两三个捧着两条狐皮从宁妃宫中侧殿的库房中过来了。 只见其中一条本应该光滑洁白的狐皮斗篷边角上有些破损了,一块幼童拳头大小的里子外面本应该覆盖着的狐毛,被裁碎了…… “朕也想相信爱妃呢?只是白狐皮这个东西,爱妃的品阶,还配不上用吧?”舜元还是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朕今天没上朝,折子也懒得看,就想听听看,爱妃是拿什么东西去吸人血的!” 门外寻太医的张太监此时正领着两名太医过来了,临了殿门,张太监怕惊扰到了宁妃和舜元,便让两位太医停在外面,自己先躬身进殿内请安,只是刚进到园子里头,就给满院子的婆子吓到了,宁妃自己日常伺候的婆子给皇后那边的人赶到了园子角落里站着,而皇后那边的婆子则跟抄家一样的在侧殿库里翻着东西,孩子那边倒是不哭了,只是灯火也灭了。 张太监只得战战兢兢的凑近了那正殿门口去望,只看见舜元脸色不太好看,但却很有耐心,仿佛在细细考校着对方的态度,宁妃还是笑着,那是一种棋逢对手的笑容,他平日里往往是只能在舜元脸上看见的。 没多久便看见舜元在宁妃身边落了座,舜元身后站着的婆子退了出来,手上还捧着一条白狐皮。 “陛下真是人中龙凤,臣妾就说瞒不过陛下的,娘娘倒还说您糊涂……”宁妃轻轻的旋着手指上的翡翠戒指,答得轻轻巧巧,仿佛舜元指责的是极为不重要的一件小事。 舜元听了也冷笑一声:“你这算是认了?” “臣妾自然是认了……俗话说,人赃并获,陛下都查到白狐皮子了,找到娘娘差人给我送皮子的宫人只是迟早的事情,陛下既然这么着急还那位一个清白,臣妾为什么不成全陛下呢?” “认了也好,朕给你留具全尸,既然这么痛快认了,你也就快点招了吧。”舜元态度也冷淡了起来,刚刚好不容易认真起来的情绪也散了,他原来以为她还是个难对付的,眼下一看,也实在是不堪一击。 “陛下要臣妾招什么?臣妾不过就是受了娘娘的赏赐,只是妃嫔,库里却放着白狐皮,按例是僭越了。除此之外,陛下还想听什么?是听听陛下如何逼死皇后娘娘 分卷阅读56 欲望文 分卷阅读57 一只狐狸精一生的故事 作者:苏芳流里 分卷阅读57 的?还是臣妾怎么为陛下的江山思量的?” “我平日就知道宁妃慧黠聪颖,现在还能狡辩,你说说看,皇后怎么就是朕逼死的?这么多年,朕一直忍着让着皇后,怎么就逼死她了?你慢慢说,说出来,朕不跟你计较,说不出来,你这全尸我看还是不要留了,先把舌头拔了再说吧。”舜元语气里显然已经不善,他说话间眉毛是微微有些挑着的,那让他看上去有种不怒自威的神气。 “皇后娘娘怎么去的,陛下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陛下爱骗人是不假,可是如果连自己也骗,那未免也太可怜了些……娘娘这么多年来,做什么事情不是为了陛下呢?陛下膝下无子,娘娘每年都为陛下充盈后宫做足了考量,嫔御们的家世自然不能太差,小门小户的太折损了皇家颜面;可是要是权势太大,陛下也要忌惮的,那自然是不行。陛下让妻子去为自己挑选妾侍,还要分分寸寸的为陛下算计好。娘娘对陛下可真是捧出了一片真心啊。” 舜元脸上还是一脸的冷淡,便又听宁妃道:“不过娘娘这么些年,如此对陛下尽心,陛下又信任过她几回呢?那位进了宫里,要吃皇后娘娘花园里头养着的鸟兽,陛下一道手谕,也就允了,可是陛下把娘娘放在什么地方了?这宫里的东西都是您的,愿意赏给谁就赏给谁,那自然是该的。可是有多少人在后头看皇后的笑话呢?这宫里头,那些不长眼睛的东西可最爱在背后欺负人了,陛下幼时应该也吃过苦头,很晓得其中关窍吧?” 舜元微微看了宁妃一眼,那还是一张不动声色的微笑面孔,只是他觉得太过陌生了些:“皇后断然不会因为这种小事置气,宁妃你眼界低,怎么就把所有人看的跟你一样低。” 宁妃微微饮了一口茶,还是冲舜元甜甜的笑了一下:“陛下可真了解娘娘呢,既然这么了解娘娘,那陛下如何不知道那湖中落水之事是娘娘谋划的呢?陛下认为是臣妾挑唆吗?陛下真是太看得起臣妾了,臣妾当时也只是个嫔,一个嫔能够在宫中做什么?在那些欺负主子欺负惯了的奴才眼里,一个嫔还抵不过陛下宫中的一只老鼠,那件事情臣妾可什么都没做。” “你做没做,我自然会查的,你做了什么,你自己招了,我便……” “自己招了又能怎样,自己招了陛下还是会查!臣妾进宫也有几年了,娘娘一心为着陛下,一叶障目,不见泰山。臣妾却是知道的,陛下横竖是不相信其他人嘴里说出来的话的。” 舜元还是忍着脾气,懒洋洋的耐心道:“就算落水的事情你没挑唆,你也做了伪。” “陛下这些年过的可真是轻松惬意,都忘了宫中疾苦了……作伪又能怎样?人在屋檐下呀,臣妾如果不答应作伪,娘娘整治臣妾的法子还少的了吗?臣妾不打算留名青史,反正咱们这些女子在史书上,也只能留个姓氏。” “皇后殁了,所以你就把能推的都推给皇后,可以啊。那你说说看李妃和皇后到底是怎么去的?李妃身上沾着断了的松树枝,她还能爬树爬个十几丈不成?” 宁妃脸上幽幽一笑,本来冷淡的脸上又添几分艳异之美:“陛下可真会说笑话,谁先杀了她的呀?臣妾看是陛下吧……陛下不是下令让司礼监取下了她的头牌吗?没了宠爱的妃子,在宫里可不就跟死了一样吗?李妃姐姐做了什么呀?陛下不记得,臣妾替陛下记得。李妃姐姐丢了两只鸟儿,心中着急,疑心是您楼子里的那位做的……就在娘娘那里闹了一场,陛下就这样了。到底是陛下心狠还是臣妾手辣呀。更何况,李妃姐姐又不是臣妾杀死的,在娘娘请吃的中秋茶会上,李妃姐姐可是自愿请死的……” “宁妃的谎话说的越来越不着调了,就算李妃无宠,好死也不如赖活着……”舜元脸上的不信是显而易见的。 “陛下可一点都不知道这后宫里有多难捱啊,臣妾出身江南的知州府中,家中门户也不算浅薄了,可是臣妾在西边园子住着的时候,可还是得看婆子的脸色的,她们克扣嫔御的手段可是真厉害,只要让她们瞧不过去的,便处处找麻烦。给的点心是发了霉的,送去浆洗的衣裳取回来给剪子绞的稀烂。陛下尽管想想,李妃姐姐没了宠爱,那日子也就猪狗不如的混下去了,如果不是娘娘照拂着,她恐怕不必请死,自己也无声无息的死掉了。” “好。”舜元给噎的一时无话,只能看着宁妃,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只是李妃姐姐还是胆子太小了……临了畏死,臣妾就只有自己按着李妃姐姐,喂下去了鸩酒。说到底,臣妾在其中起的作用也就跟一柄刀子没什么差别,杀人的是陛下吧?那松树枝是臣妾大意了,如若以后还有,臣妾一定小心,不让陛下失望……” 听宁妃语气还是施施然的,舜元脸上隐忍不发的怒意却更重了,宁妃善于察言观色,她自然也看得到舜元脸上越发僵硬的表情,只是仿佛没看见一般,还是继续慢慢说着:“说到死,谁都是怕的。娘娘不怕,只是因为时间不多了……不是娘娘容不下那位……是这宫里面容不下那位。陛下是天子,如果想守着谁过上一辈子,还是等着下辈子吧。咱们都在这宫里头,咱们不配说什么情啊爱啊的……” 只听见舜元冷冷一哼,嘲讽道:“宁妃在宫里学的可以,朕也要听宁妃的教训了?” “臣妾可不敢,娘娘敢,娘娘去了。那位异族公主也敢,她也服毒死了。臣妾惜命,臣妾是做了母亲的人,做了母亲胆子可就大不起来了……” 舜元表情中有种冷峻与疑惑混合在一起的神色:“怎么?宁妃这些话都说了,还想活吗?哈哈,朕之前可不知道宁妃这么有趣。” “臣妾自然想活啊,臣妾不想活,怎么还会掺和到这些事情中呢?还不如跟那位公主一般服毒自戕算了……”宁妃脸上表情既天真又坦然,仿佛在说着什么真实不虚的事情一般。 舜元不知道是真的觉得宁妃有趣,还是给气糊涂了,哈哈笑了两声:“宁妃真是有趣,宁妃以为那位公主是服毒自戕?朕会让身边睡着个服毒自戕的女人吗?不,她敢行刺,又到底没什么本事,她是朕活活掐死的……”说着,舜元的手便伸了过去,很轻柔的抚摸着宁妃的脖子道:“就像这样……除了花点力气,没什么难的。宁妃的脖子比她的更细,用的时候也更短一些,不过不必废话这些,一会儿让你试试看就知道了……” 宁妃见舜元笑了,也是微微一笑,嗔怪道:“陛下真会说笑呢。那个公主敢行刺陛下,真是死的活该。臣妾不敢,臣妾还想给陛下生几个孩子,伴随陛下千秋万代呢。” 舜元眉毛一轩:“怎么?朕说的还不明白吗?宁妃到底是怎么想的,认为自 分卷阅读57 欲望文 分卷阅读58 一只狐狸精一生的故事 作者:苏芳流里 分卷阅读58 己还能见到明天日出?” “陛下倒是自己糊涂了……这宫中的事情,陛下应该比臣妾清楚。陛下的生母舒妃出身也不高吧?生前连臣妾都不如,只做了个嫔。臣妾在宫中的时候可没少读书,舒妃娘娘她生前可得宠了,怎么生了陛下之后,反而没了宠了?臣妾还记得,当时宫中有孕的妃子有好几人吧?怎么就舒妃娘娘有这个福气诞下龙子呢?陛下心里不会不知道吧?臣妾可是循着想了好久,才算明白过来了……原来在宫中做什么都没关系,陛下生母不是给臣妾们做好了典范了吗?” “大胆!”舜元最为忌讳有人提及他的母亲,他对自己母亲记忆已经不多了,但那到底是个慈母,她会给他偷偷塞用边角布料做的手鞠,会给他剥核桃仁,会给他挑手上扎的刺,会给他的剑做绦子……如今被宁妃如此一说,那慈母竟然如同夜叉修罗一般,到底是动了怒。 又听到宁妃继续道:“臣妾都说了,臣妾胆子不大。臣妾学的也都是前人样子。陛下如此信任爱护舒妃娘娘,一方面她待您真的很好吧?一方面肯定是先皇后的错了,她一定很刻薄你吧。陛下这么清楚皇子没有母妃,宫中冷暖便都不由自己了,怎么还能忍心我跟陛下的昶儿受着陛下小时候受过的苦呢?陛下那么心疼昶儿,一定不会舍得他的。陛下只要想想自己小时候是如何被宫人们私下打骂、每日提心吊胆皇后发难、每次宫妃有孕便忧心自己还否还能在父王面前留下去,那陛下就不舍得杀臣妾了……” 舜元怒极,一句话也说不出了,只能喃喃念到:“你!你……” 他是没想到的,他本来以为宁妃只是他面前的一只小老鼠,不足为患。可是眼下这只老鼠钻到大象鼻子里去了。他是能杀她,可是投鼠忌器的道理他也懂……他只有和昶这一个子嗣,如果宁妃死了,那日后宫中斗起来,孩子是否能护得住呢? “臣妾知道的事情可比陛下想的多呢……陛下也不快夸我聪慧,陛下温柔起来,可是真的会夸人呢。比方说,沧云四年,坊间传闻先皇要废太子,重立新晋宠妃的幼子,怎么这音讯传着没出两个月,那位可怜的小皇子就死了呢?哎呀,陛下可真是好运气呢。后来先皇去了,陛下可算登基了,先皇后也真是与先皇恩爱一场,先皇一死,先皇后没挨过半年,也就跟着去了……陛下手段真是高明啊。您说臣妾说得对吗?陛下尚且如此,臣妾如今所做所为也就没什么大奸大恶的了,不然陛下不就成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虚伪恶徒了吗?” 舜元怒极反笑,抬手便扇了一耳光过去,只见宁嫔头发那唯一簪着的玉簪被抽落了下来,头发便散开了,她那张白净脸蛋上泛出带了血丝的掌印。 宁妃挨了那一记耳光,也不生气,慢慢的理了理头发,还是温柔的笑着:“陛下您这生气的样子,您也是认了吧?啊,臣妾原来只是猜测呢!您瞧,陛下和臣妾真是天生的一对,一个阴狠毒辣,一个善妒算计,多般配呐。” 舜元还欲再打,忽然听见门外一阵喧闹。只听见有人大声叫着:“狐妖!宫中有狐妖!”隔着窗户影影绰绰的看见殿外灯火通明,狠狠看了宁妃一眼,便慌忙摘下了墙上用以辟邪的弓箭,匆忙出去了。 舜元携着弓箭从宁妃宫中出来时,便已经见到宁妃宫外的空旷场子上挤满了禁军、甚至从中殿那边还有禁军正在往这边赶,舜元眯起眼睛朝不远处宫殿的黄色琉璃瓦顶看过去,也能看到一队队已经将弓箭弓弦拉满的将士们正在等着一声令下,他们好万箭齐发。 舜元尚且还在与宁妃争吵的余怒之中,待冷静下来,便看见张太监正提着宫灯摇摇晃晃的往他这边快走过来,舜元只看到他脸色惨白,手臂哆哆嗦嗦的朝舜元斜前方一挥:“狐妖!陛下,奴才刚刚看到有一只有人那么大的白狐狸从中殿那边窜过来了,那尾巴……尾巴足有一丈多长,奴才,奴才就看着那个白尾巴一挥,两三个宫中的精锐就给摔出去了,那风擦着奴才的脸过去的,可吓人了,陛下,您往后躲一躲,别让那畜生伤了您!” 张太监话还没说完,便能够看见舜元脸上的不屑神色,张太监跟着舜元的时候晚,在他眼中,舜元也只是个精于算计,却连十步开外靶子都射不中的皇帝,此刻他话中有几分为宁妃避开舜元锋芒时候的轻松,但更多的则是考量那狐狸如果真在宫中伤人……如何能够保证自己能够不受伤还能护驾有功呢? 舜元没有理睬张太监,对着他微微抬了一下下巴,便冷淡道:“在前面照着,朕过去看看。” 张太监见舜元现今如此说了,也只能硬着头皮,磨磨蹭蹭的站在舜元前面,擎着宫灯慢吞吞的走着。 前面宫中的禁军已经整整的围成了一个半圈,那圈中围着的东西似乎威势不减,虽然禁军围着,但是内圈依旧是一片惨叫连连,只是那圈中的妖物并不想要伤人,哪怕将人摔了出去,也看得出来用的并非十成力,显然只是想要清出一条路来,好继续朝宫门方向逃走。 舜元走近了,心跳的也蓦然快了一些,那白狐狸似乎也感知有什么人过来了,便停下了甩动不歇的尾巴,慢慢回过头来,这个时候舜元才看清楚,那妖物口中还叼着一只比一般狐狸稍大一些的白狐狸,被他衔着的白狐显然受伤惨重,身上皮毛覆盖不全,一直哀号吠叫着,气息断断续续,仿佛已经快要熬不住了。那身形颇大的狐狸显然是忧心那只小狐狸,但又忍不住回头看舜元,两遍顾不了,身边禁军的圈子便越围越小,也顾不上了,只能也对着舜元哀哀的叫了两声。 舜元见那大狐狸身上也沾着血,一些皮毛便顺着血纠在一起,欲落未落的挂在身上,那禁军围成的圈子还在慢慢缩小,内圈已经全部换成了枪兵,全部都手执长枪,指着中心被围的狐狸。 那只白狐狸将口中叼着的虚弱狐狸放下,转过身,还是看着舜元,舜元只觉的那是一双实在悲哀的眼睛,便微微抬了头,下令道:“全都给朕往后退二十步。” 那些将士是眼看着舜元与那大狐狸对上眼睛的,但又细细看了舜元脸上的神色,觉得他也未必像是被狐狸精迷住了,将士之间只能非常迷惑的互相看了看,便在旗官的号令下,往后退了开,但大家步子迈的都不大,那是实在谨小慎微的二十步,看上去只退了十步有余。 舜元见禁军往后退了,自己便往前走,张太监是不敢跟着了,只能畏畏缩缩的在后面高高举着宫灯,为舜元照着光。 “宛宛。”舜元声音很轻的说道:“是你吗?” 那狐狸还是僵在那里,黑漆漆的眼睛盯着舜元,耳朵微微抖了抖,借着火光,舜元看得见那眼睛里 分卷阅读58 欲望文 分卷阅读59 一只狐狸精一生的故事 作者:苏芳流里 分卷阅读59 面有泪光似的东西打着转。 “平日都好好的,你怎么会出来伤人?”舜元语气还是一如往日般的冷静淡漠,那是一种给外人看的姿态。 众人都只见得那受了重伤,躺在地上的小狐狸强撑精神,翻过身来,张口便道:“狗皇帝!呸!假仁假义。”大家听在耳朵里,听见的都是女子的说话声,可是这圈中哪里有女子呢?如此想来,那狐狸都是成精了的,再联想到宫中连日来宫妃被吸血惨死的传言,便都开始背后渗出了丝丝冷汗,又不由得想要将圈子围的紧了。 舜元却没在意那躺在地上的狐狸说话,只是还是看着那只大狐狸道:“宛宛,你这是要走了吗?” 那大狐狸垂下了头,也低声道:“你不信我……你只是嘴上说信我,又叫人来杀我……” 舜元满脸疑问的朝张太监那边看,只见张太监脸色惴惴,心中便明白过来七八成,大声道:“我没有做过这种事情,我没不信你,你别怕,今天我在这里,谁都伤不了你。”便又冲张太监吼道:“给朕滚过来!你到底干了什么!给朕一五一十的说,就现在说!” 那只大狐狸见舜元如此,便定了下来,又蹲坐在地上,细心的舔舐那受伤小狐狸身上的伤口,眼中那原本哀伤的神色渐渐消了,又升起来一股柔情蜜意来。 张太监此时吓得已经魂飞魄散,极慢的挪动着步子,还没往前走出几步远,一直在后面看着的宁妃便挤了过来,众人只看见那个如同水仙花一般的女子一脸紧张的凑过来,用帕子轻轻擦着舜元的脸,皇帝却颇不领情,一把将她推开,那个柔柔弱弱的女子便摔倒在地上,细声哭了:“陛下,陛下您这是怎么了?快来人呀,陛下给狐狸精用法术迷住了……陛下,您快点清醒啊,您刚刚不是还说要臣妾为您再生几个小皇子的吗?您不能有事啊~”那哭诉在诸位将士听来实在是委婉凄惨,几乎所有人都看向那位貌美的年轻嫔妃,原本心中的疑惑又深了几分,有些人也觉得舜元是真的给狐狸精迷住了,他们在宫中当差,平日里也常见舜元,舜元脸上常常是不显露任何情绪、杀伐果断的样子,如今怎么对两只毛狐狸如此情深义重了。 宁妃朝舜元近了些,爬过去,轻轻扯着他的衣角,又哀声道:“陛下,臣妾求您了,您快回宫,这狐狸精实在厉害,臣妾怕您有事。您不是亲口下令杀狐妖的吗?如今怎么又会这样改口呢?”宁妃半跪起来,冲张太监挥着手指道:“好个奴才,你请太医请到什么地方去了,陛下眼下都被狐妖魇住了,你……要你们这些废物有什么用!” 那围成一圈的禁军听宁妃如此说话,大都明白过来舜元为何如此袒护那狐狸,原来还真的是给狐狸迷住了,旗官脸上的神色更紧张了几分,如果舜元今晚有什么闪失,追责下来第一个人头落地的就是他。 舜元怒火中烧,见宛宛那眼中原本热切的情绪又淡了下来,然而眼前之事却有口难辨,宁妃还扯着他的衣角,他朝宁妃看过去,只觉得一阵恶心,还想更用力的踢开,忽的又觉出来,如此一来岂不是更落入了宁妃的圈套?在外人看来皇帝对宫中唯一有子嗣的宠妃下狠手,却袒护吸血妖孽,无论如何也是说不通的。便只能忍着恶心,由她抱着扯着了。 “你果然还是骗我……”那大狐狸开口哀叹道,默默转过了身,头却还依旧看着舜元,似乎还在等他解释。 舜元怒极,只好张口道:“并非是……”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宁妃的尖叫打断了:“快放箭,那狐妖要扑过来了,快护驾呀!” 她那叫声短促而突然,声音又高,不论是周围围成圈的将士,还是远处埋伏在屋顶的弓箭手都是一惊,下意识的放箭冲锋。那箭便如雨下,纷纷朝那两只被围在中央的狐狸飞了过去。 舜元也是大惊,怒吼道:“这是在做什么,住手!”只是说话说得太迟了,原本被团团围住的狐狸已经从包围圈中冲了出去,逃的远的快要看不见了,留下来的只有落在地上的点点血迹,遥遥看过去,舜元只看见那只狐狸腿上和腹部都中了箭,舜元一时间便顾不得许多,只勉力的向前跑了起来,只是刚迈开步子,便看见宁妃还跪在他身边,使足了力气扯着他的衣裳。 等他甩脱宁妃的时候,宛宛和春雨已经彻底不见了。 那辽阔、富贵、雍容的宫中,此刻也在那妖狐彻底逃走之后显得寂寥了许多,众人见舜元那怒意十足的脸色都不敢上前,只能在后面缩着,等着不知道是赏赐还是责罚的消息。 然而,什么都没有。 众人眼睛都盯着舜元,只见舜元沿着血迹往前走了百尺有余,便再也看不见血迹了,他没站住,摇摇晃晃的俯下`身去,想要检查血迹,却只听见“砰”的一声,便看见,那么不可一世的皇帝颓然的倒在地上了。 后世关于那场宫中突变,有过很多正统的解释,在史书上,那一次宫中事变被写成了因为异族刺客进犯,被宫中禁军将士英勇击杀的壮举;也有民间野史将其写成宫中妃子意欲逼宫,却未成事的一次风波。笔者也只是因缘际会才在临安一处旧书铺子里发现了当年宫中权倾一时的大太监丁昭口述写成的野史笔记。 历史终究是飘散如烟的,那夜究竟如何,是否有狐妖鬼怪也很难再知道了。 沧云十七年,那实在是一个过于寒冷的冬天,根据大周的史书记录,皇后病故后,梓宫设了三个月才最后停灵帝陵,而宫中事务也一直由贤能闻名宫中的宁妃协理,皇帝舜元似乎为了让宁妃在宫中理事更为名正言顺,在次年元宵时候,便将宁妃拔擢为贵妃,宁贵妃位同副后,在宫中风头一时无两。 只是那位曾经被大周史官们预言能够大展抱负的舜元皇帝,却日渐消沉了。在那夜过后,舜元皇帝便开始热衷于饲养狐狸,开始还只是花费重金悬赏白狐,到后来不管是什么狐狸也都一并收在宫中。和那位因为巫蛊之事被吸血而死的李妃一样,舜元在中殿后面起来楼子里大肆养着狐狸,从一楼到三楼,无一例外的都是铜丝编成的笼子,里头养着各色各地捕捉的狐狸。但他并不只是养着狐狸,还是根据笔者在临安一处旧书铺子里发现了丁昭口述写成的野史笔记记载,舜元皇帝楼中狐狸亲手喂养,每隔三月便放出去一批,再进来一批新的。 每次舜元进楼子里喂养狐狸的时候,便口中振振有词的念到:“倘若你们见到一只白狐狸,很大的那种,你们告诉他,并不是那样的……朕信他,让他回来吧。不论是吃鸡还是吃孔雀,都是一样允了,也不必再担心后宫倾轧,如果再来一次,朕会护好他……不……不会有过去的事情了,但凡朕发现了谁敢对他动手… 分卷阅读59 欲望文 分卷阅读60 一只狐狸精一生的故事 作者:苏芳流里 分卷阅读60 …朕一定先废了她。” 只是那些普通的棕毛狐狸、黑毛狐狸并没能给舜元带回来什么好消息。舜元也不气馁,还是每隔三月便放出去一批狐狸,三月后再进一批。 有希望总是好的,舜元想着,不论宛宛在什么地方,也不管是花十年还是二十年,总有一天,那些狐狸能把他的话带到的。 大周立国之初就在于渔猎,舜元养了两年狐狸,有一天忽然想到,倘若那能够带话的狐狸无意中被猎人们射杀了又要如何呢?便下了道手谕,严令全国上下禁止猎狐。此令一出,舜元当政前十年累积的圣明便就不存在了。民间有人嬉笑他道“狐狸皇帝”。舜元如何不知道呢?只是也心灰意懒,每日在中殿批完折子,便就去楼子里看狐狸了,甚至在一些民间野史记录中,还有人道舜元皇帝曾经与狐狸通吃同住同睡在一张床上,只是谣言终归是谣言,还是不敷于纸上的好。 那严禁猎狐的命令各个州府推下去,逐渐变成了禁止猎杀四肢走兽,又逐渐在推行中走了样子,变成严禁猎杀动物。如此一来,便民不聊生了,沧云二十年发生过一次不大不小的暴民起义,只是被镇压了下去。民间便又流传,这大周的天下如今是要变天了。 沧云二十四年,那一年舜元皇帝正好三十五岁,倘若你只是在宫中见到他,你很难想想十年前他杀伐果断的样子。他还是容貌清隽,只是表情中惯有的帝王的冷漠凛冽逐渐散了,变成了一副对什么事情都无所谓的富贵闲人样子,那种百无聊赖的样子能让你想到一个善于侍弄花草的老园丁、一个在乡野闲时钓鱼的渔家子,但唯独想想不到那是一个皇帝。 宁贵妃的儿子和昶是大周唯一的后嗣,凭借着这一点,宁贵妃在宫中横行一时,时而手伸到了前朝,舜元依旧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和昶与舜元是父子,但无论如何,却只当他是君王,很少将他视作父亲。开始的时候舜元还强逼和昶在他身边连续住了半年,只是父子两人实在无话可说,和昶害怕舜元怕的厉害,哪怕是舜元和颜悦色的同他说话,他还是瑟瑟发抖,口中支吾,难以应对。舜元这才明白,他到底是六亲灭绝,没什么父子亲缘的。有时候他也会想起来曾经宛宛为他算过的命运,宛宛从来不说谎。 他问他:“我会有几个儿子?” 宛宛笑着挠着他的掌心答:“只有一个。” 他当时还以为是宛宛嫉妒宁妃,现在想来显然不是了。 如此一来,舜元也不敢随意对宁妃出手。他的幼子连自保的能力也没有,如果此时去母留子,他后宫之中的虎狼之辈吃起人来,他看也看不住。倒不如把幼崽留在母狼身边……宁妃能算计到他,自然也能算计的过那些后宫妃子。这么一想,倒让他生起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惺惺相惜之感,偶尔时候,他也会想,宁妃真的以为靠着儿子能笑到最后吗?还是只是暂时保全的虚晃一枪呢? 每每看见和昶与宁贵妃之间母子亲热,舜元也不恼,那总能让他想起来自己的母妃。那也是一个美丽、温柔的女子,或许她也为自己做过阴险、狠毒之事。如今他只想养好狐狸,其他也都不再想了。 事实上,所有人都在等着和昶被立为太子,宁贵妃则晋升皇后的那一天。 “那一天不远了。”那是一个春风和煦的午后,宁贵妃摸着儿子的额头道。在任何人看来,她都是一个再温柔不过、再体贴不过的母亲。 就是那一天,中殿后面的楼子突然走水,当时正在花园赏牡丹花的舜元听闻消息,立刻便就赶回了中殿,只是已经太迟了,那火已经烧了起来,殿外灭火的水车已经排成了一条长龙,尽管丁太监等人拦着,舜元依旧不管不顾的冲进了那楼子里,那楼里有一只新被捉住的小白狐狸,那楼子里还有数百只可以给宛宛带消息的棕毛狐狸,他们是挣不开铜丝笼子的。万一哪一只就可以带消息给宛宛呢?舜元那顾不得许多的样子,让很多人一直坚持认为,舜元皇帝从那一夜过后,便彻底中了邪,被狐狸精迷得神魂颠倒了。 只是舜元进了楼子去,便没有再出来。 有人说,走水当日,那楼上曾经铃声大作,只是这楼中如何有青铜铃铛,便就不能知晓了。 火灭了之后,甚至连一具全尸也很难收敛。权倾一时的皇帝,落得如此下场,又有谁料得到呢? 宁贵妃料到了。 丁昭在从玉匣子里取出舜元立太子的册书的时候,细细端详着宁妃的脸。她头上插满了珠玉,便不由得让他想起了很多年,那些还活着的人。舜元也好、皇后也好,那楼子里的那位也好,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宁妃眼睛还是肿的,按道理,她应该为舜元哭足七七四十九天。只是她也没料到舜元得遗诏怎么这么快就下来了,真是让她又惊又喜。她实在不想强挤眼泪,为舜元干嚎了。她现在脸上已经逐渐显出了一些疲态,每日早上都要描画妆面两个时辰,才盖得住那眼角的细纹。倘若为了舜元哭花了脸,实在是对不起早上那两个时辰的好辰光。 “宁嫔娘娘,恭喜了。”丁太监手上捧着册书,在宁贵妃身侧道。 宁贵妃先是一怔,便阴涔涔笑道:“丁公公还是快宣读册,您不是被张总管调到净事房去了吗?如果因为宣诏耽误了事儿,可就不好了。” “宁嫔娘娘那就快跪下听旨吧。” 宁贵妃微微一笑,并不下跪,搂着儿子站在一边,用手轻轻拢着儿子的头发,她心疼儿子,这几天因为舜元驾崩,宫里天天都是女人们鬼哭狼嚎的,她的宝贝儿子睡的不踏实。她可以不在意,她那儿子却惧怕舜元,有时候听宫人们胡说八道,小孩子往往担心这偌大的宫中,不知道什么角落里就出现了他父王被烧的七零八落的焦尸。宁贵妃只能更费心的哄着宝贝儿子,让他宽心。她虽然为人刻毒,可是做起母亲来却是没得挑的。 丁太监只得叹气,缓缓将手上册书打开了。清了清嗓子,便宣读起来,只听见他 所读的都是宁贵妃早就预料的,先是将和昶册立为太子,又将她拔擢为皇后。虽然她意料到了,心中却依然是大喜。脸上的喜色也掩饰不了,示意身边的宫女去取金银珠宝,如今她双喜临门,按照宫里的规矩,怎么也是要给报喜的太监包个利是的。 丁太监脸上微微一笑,将册子交到宁贵妃手上,又回头去玉函下面取出来了一封诏令,拱了拱手道:“娘娘,这还有一封呢,您且听着读完了吧?” 宁妃脸上笑意灿烂,舜元已经死了,那么和昶既是太子,也是未来的皇帝,那这下一份应该就是和昶登基的诏令文书了。她的儿子不明白她这脸上的笑意从何而来,他的身上还穿着重孝,甚至连腰上的麻编 分卷阅读60 欲望文 分卷阅读61 一只狐狸精一生的故事 作者:苏芳流里 分卷阅读61 的腰带都没解下。宁贵妃则伸手又去摸了摸和昶的脸,轻声道:“昶儿日后就是皇帝了,母妃可真替昶儿高兴呢。” 丁太监瞥了宁贵妃一眼,清了清嗓子:“娘娘,奴才这就读了。” 宁贵妃不耐的看了一眼:“快读吧。” “皇后宁氏慈德昭彰,调和直谅,实为嘉偶良佐,朕亦悦之。崩殂之期亦不忍永诀,待入陵之日,特批皇后宁氏入陵亲侍,以续鹣鲽之情。”读到这里,丁太监又用手抖了抖手上的黄册子。只看见宁贵妃脸上仿佛飘着如梦似幻的神情,便心中莫名升起一丝快意,凑近道:“娘娘,陛下的意思您可同明白了?陛下真是宠爱您,这生殉的旧例都断了多少年了,陛下可是为了跟您继续前缘,又为您开了例啊。” 只见宁贵妃脸上皮笑肉不笑:“丁总管这是哪里的话?陛下宠爱本宫就要让本宫殉葬?本宫不认为这是宠呢。” “娘娘您可别这么说,今儿早朝上,陛下这册子可是在朝上宣读传抄过了,肱骨重臣都夸娘娘与陛下鹣鲽情深,生死相随。这是佳话啊!” 宁贵妃听到这册子早上时候已经在朝上读过了,脸色也暗了下来,只听她沉沉吸了口气:“不可能,这玉函明明是用来宣遗诏的,如何会在朝堂之上宣读。” “陛下许的啊,这册子有两份,一份在殁了的郑皇后母族放着,皇后娘娘仙游之后,宫中未曾有过继后,那郑家保存这玉函的复册也说得过去啊。这上午时候,郑大人在宫中一读这诏令,大家都说要好好辅佐和昶太子,这才不辜负先帝的福德恩泽啊。” 宁贵妃此时脸色已经泛白,她的手紧紧扶在和昶肩头,那七八岁的孩童见母亲惶恐如此,不免也惊骇起来。宁贵妃到底舍不得儿子,明明自己已经快要撑不住了,却还是低声哄着:“昶儿别怕,母妃……母妃没事,你父王给的这叫恩宠,你记好了,你越是讨厌谁,就越要这么恩宠于他。” 和昶只是睁大了眼睛看着微微发抖的宁贵妃,他平日受宁贵妃这般颠三倒四的教导已经不少,只是年幼尚不能理解那话中真正的意思,半张着嘴,看着母亲道:“父王恩宠于您,怎么会让您去帝陵服侍他呢?帝陵是死人待的地方……那母妃您也要死了?” 只是和昶话还没说完,就被宁贵妃的一耳光扇没了。 “这种话,不是你该说的!”宁妃脸上已经慢慢出现了一种凄狠的神色,见和昶脸挨了她一耳光,眼中含泪,便狠下心不去看了,只是又强做出泰然态度道:“那丁总管替陛下赐鸩酒吧。” 丁太监还是笑着:“娘娘您真是糊涂,奴才这诏令读的是不是不清楚?陛下说了,等他在宫中停灵日满,让您去帝陵下面的地宫服侍他。这服侍肯定是让您在地下洒扫、清洗,最后与陛下一同长眠呐,娘娘您怎么说的好像是责罚一般,喝什么鸩酒呢!” 帝陵就是给历代帝后存放尸体棺椁的地方,地下宫殿虽然金碧辉煌,但是黑暗永寂。又因为帝陵几十年才开一次,里面瘴气甚浓,一个活人进去,不是被瘴气毒死,便是要活活饿死,就算啃食尸体,那也挨不过几日。宁贵妃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种费解和恐惧的混合交织的情绪。到底是多狠毒的人才会想起来这种法子呢?这比一杯毒酒、一条白绫更折磨,比活埋更耗费心神。倘若她自戕,那也还好,只是,她如果自戕,那和昶继位之后,便就难做了。如何让和昶长大之后去面对一个畏死自戕的皇后母亲呢? 舜元后来藏在那副富贵闲人满不在乎的表象之下,内心有多少怨恨呢?到底是多么恨她才会想出来这种法子让她进退两难,最后只能活着被封死在帝陵里面呢?宁贵妃在那短短的犹豫的时间内,忽的想起了多年前进宫时候与她姐妹相称的李妃,又想起了郑皇后永远做不完的明黄绦子,最后想起了那楼子里不世出的美人主子……她进宫不过才十一年,只是感觉已经过去很久了,她想着想着便又不觉叹息起来,又听见身边幼子哭泣的声音,她茫然的看了一眼,竟忘了去哄。她觉得有些惶惑,自己到底是如何进宫,如何争宠、如何为了这滔天的权势杀人纵火,都想不起来了,这人生怎如幻梦一般呢? 她怔怔的出神,遥遥的听见丁太监叫他:“宁皇后?皇后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啊,陛下对您恩遇如此,您虽然高兴,可是不能……”她逐渐听不清了,只觉得自己不能自已,脑子里已经是一团混乱,耳畔还是嘈嘈杂杂的,不知道那些人在嚷什么。 “都闭嘴!”她叫道。 身边宫人们本来就安静的等着宁贵妃发话,突然听她叫道“都闭嘴”都诧异非常,又听见她喊道:“叫你们都闭嘴!快把灯灭了,宫里走水了……放我出去,我这是在哪儿……” 她这么张口胡说了一通,宫人们都面面相觑,众人似乎都没想到,平日那般精明算计的宁贵妃失心疯了,这满口胡话的,又要如何是好呢? 丁太监见宁贵妃如此,还是笑着:“娘娘,您要是疯了,陛下可就更放不下您了,陛下给您多大的宠啊,在帝陵里头,陛下一定对娘娘您恩遇有加。” 只是宁妃并不如他所料的一般,倒像是真的丧失了心智,已经是太子的和昶抱着宁贵妃的裙角高声大哭,众人见此也都露出了哀伤的神色。只是这孩子幼失怙持的命运应该算在其父身上,还是应该算在其母身上却无论如何也理不清了。 在大周的史书上,明确写着的却是皇后宁氏哀怮异常,生殉了舜元皇帝,绝口不提她被人推下帝陵之后已经全然疯了的事实。 在笔者发现的这本由丁太监口述留下的笔记杂谈中,关于舜元皇帝的这段旧事也就说到这里了。 白云苍狗、天地悠悠,不知不觉便过去了一千年。 北邙山上还是一片翠色葱葱,山林间鸟兽和鸣,听起来仿佛世外仙境。然而这山上却没人居住,这座山上闹鬼和闹妖怪的事情也已经传了一千多年。有好事者曾经进山砍柴采药,却在路中央发现一只拦路的吊睛白额母老虎,当即便吓得昏死过去,料定自己必死无疑,却在迷迷糊糊之间看到一只白狐狸冲那母老虎甩了甩尾巴,那母老虎便就走了。还有人说曾经在山洞里看见一只棕熊和一条数十丈的巨蟒搏斗,打的地动山摇,还是一只白狐狸叫了几声,这山林便就平静下来。 不过传言到底是传言罢了。 蜀山剑派的小道士周顺园也是如此想的,作为蜀山派近年来最为出色的新秀弟子,他居然是不信邪的,他既不认为天底下存在着妖魔鬼怪、也不认为自己可以修仙问道,白日飞升。只是他出身孤儿,被蜀山派捡了回去,从小便在蜀山派长大,练得也是蜀山派的剑法、结的也是 分卷阅读61 欲望文 分卷阅读62 一只狐狸精一生的故事 作者:苏芳流里 分卷阅读62 蜀山派的剑阵。虽然不相信道法自然,但是多少也会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在他二十岁的那一天,掌门交给了这位蜀山近年来最有潜力的弟子一个重要任务。 这个任务从百多年前就流传下来,只有每一代最为出色的弟子才有缘获悉。 那就是:劝一只已经渡劫成功的老狐狸去不周山飞升。 不得不说,周顺园听到如此要求的时候,实在没能忍住嘴角轻蔑的笑声,不自觉的“哼”了一声。 但是偷偷去看那位头发已经白了的老师父,他显然也不是在跟他开玩笑。 “此去责任重大,我派已经有百年没有人白日飞升了,如此下去,道果不存。”说完,那位老师父还从剑阁中请出了太太太太太师祖曾经用过的玄铁重剑以及曾经作为蜀山镇山之宝的照妖镜,交给周顺园,再三嘱咐:“虽说劝狐妖飞升责任重大,但是你也需要注意自身安全,这两件宝物可以保你平安,你……你千万记得平安归来啊。”说着那白发老者竟然有些哽咽了。 这让周顺园既觉得前路困难险阻重重,又不免觉得师父小题大做了一点。 更重要的是,名剑大会就要开始了,他本想能够在郑小师妹面前露上一手,结果眼下要去深山找什么狐狸精,哼,机会白白让给了宁师弟,哼!想想就来气。 周顺园憋着这口闷气,从蜀山一路北行,背着四五十斤的玄铁重剑和照妖镜,重重跋涉,最终还是来到了北邙山下。 北邙山山清水秀,但是由于百年没有人通行了,上山路上险阻重重,光是被石头绊倒,被树枝挂到的次数两只手都数不过来。终于他灰头土脸爬到山顶的时候,发现果然如他师父所说,那里有一株老桂花树,那只桂花树的的主干五人合抱也抱不过来,那棵树的枝丫上,睡着一只白狐狸,那只狐狸身形巨大,尾巴缠在树枝上,又有许多藤蔓缠在那狐狸身上,不知道那狐狸保持如此姿态睡了多久,只看见那缠在狐狸身上的藤条有的已经开花结果了。 周顺园从未想过他年老昏聩的师父居然还有说中的那一天,不觉在树下惊呆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走进狐狸,朗声叫道:“你就是这守山的狐狸吗?” 那狐狸动也不动。 于是他便提高了嗓音,重新说了一遍。 那狐狸还是纹丝不动。 “狐妖难缠,你千万小心啊。”周顺园想起师父曾经的教诲,暗暗叹了口气,从包袱之中取出照妖镜,趁着太阳暂时还未落山,映着阳光,将光引到那狐狸的身上。 那阳光在狐狸脸上晃了晃,狐狸明显有了动静,只看见他用爪子挠了挠眼睛,耳朵也甩了甩,便又倒下继续睡了。 此时周顺园已经开始生气了,蜀山派都知道这位周师弟的性子,看起来谦和宁静,实际上却很是急躁。 他大声叫道:“你听到我说话了没有?” “没有没有没有!我就是没听到!”那狐妖显然也发了脾气,在树上也冲他吼着。 周顺园觉得那狐狸精也很有趣,如果真的没听到,那继续装睡不就好了,现在回答他没有,那显然是有了。 周顺园脸上正微微笑着,忽然看见那狐狸从树上站了起来,努力甩了甩身上的藤条,只见他皮毛洁白如银,站在树上竟然有凛然不可侵犯的威势。 “你们道士烦不烦啊,每隔几十年就要来一次,你们不觉得自己这样很徒劳吗?我跟你师父说过、跟你师尊说过、跟你师祖说过、跟你太师祖说过,跟你太太师祖说过,跟你太太太师祖说过,跟你太太太太师祖说过,我就是不成仙!你们怎么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来啊?你们不就是贪图劝人向善的那点功德吗?就不觉得自己很虚伪吗?有这个时间来烦我,为什么不去除暴安良,匡扶正义呢?天天就想着取巧。” 周顺园在树下点点头,他觉得那狐妖说的很对。 那狐妖在树上看着周顺园的表情,忽然也觉得那个小道士很有趣,便慢慢伸了个懒腰从树上爬了下来,他每往下走一步,便就多化出一些人形,等到他顺着枝条走到树下的时候,已经俨然是一个十七八岁不世出的美人了,那种漂亮是分不出男女的,他身上穿的衣裳破破烂烂,但依稀可以看得出来,那布料并不普通,上头有暗暗织出来的吉祥纹样。 他从树上爬下来打着哈欠,靠在桂花树旁,冷眼瞅着那小道士。 周顺园也盯着那狐狸,除了他没有收回去的兽耳和尾巴,他看上去和一般人无异,他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蜀山风雨楼里藏着的除妖录不是哪个疯了的师叔祖瞎编出来的,而是真有这么回事。 那狐狸也感觉出他神色里的异样,用手摸了摸头和屁股,努力一吸气,那兽耳和尾巴便都消失了,他这才嘿嘿一笑:“好了,小道士,你找我所为何事,你直说吧,能满足我一定满足,就一个愿望啊,遂了你的愿之后,你就赶快滚蛋吧,我还要睡个回笼觉。” 周顺园并非是利欲熏心之人,此刻想起来师父嘱托,务必劝狐妖飞升,蜀山剑派才有光大的可能,便道:“你告诉我,你怎样才会去飞升成仙,我也可以帮你完成你的愿望,只要你答应我,你会去不周山。” “你做不到的。”那狐狸百无聊赖的叹了口气:“我都做不到,你怎么可能做到?” “你说说看。”那小道士好脾气的看着白狐狸。 白狐狸便深深的叹了口气,折了一支树枝,尝试着自己束起头发,用树枝簪住道:我在等人呢,我已经等了他好久了,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转世为人……一个人独活都觉得没意思,成仙又能如何呢? 当时……当时我以为他要杀我,我就逃走了,他是皇帝,他想杀谁就可以杀谁,我以为我不一样,其实我还不是跟其他人一个样。当时我受伤很重,便跟同伴一起躲到这里来了,这一株桂花树下面原本是一个神仙洞府,只是守山的仙君他也不在了,我本来只是想着借住几年,可是我当时受伤太重,一睡就睡过了头,睡了二十年,我才醒过来,听其他的野兽说,有很多普通的狐狸来找过我,说是有个皇帝对他们很好,将它们捉回去也不杀,每天都喂它们吃鸡,只是想求他们带话。我知道,那就是他了。只是那些狐狸很笨,它们记不住他说的话。 后来有狐狸跟我说,一天他们被关在笼子里,后来有人进来放火,没过多久,他就不管不顾的冲进来,打开所有的笼子,将它们放了出来,可是临了,他自己却不愿意出来了,只是自己坐在楼里面,不知道为什么变得很难过,它们告诉我,原来皇帝也会哭的,那一天他哭的很伤心。楼里的火越来越大,他的眼泪很快就蒸干了。有只聪明 分卷阅读62 欲望文 分卷阅读63 一只狐狸精一生的故事 作者:苏芳流里 分卷阅读63 一点的白狐狸告诉我,他那天反复在说,“原来一个人真的很没意思。” 我很后悔,没多久便就下山了,其实我也知道,他已经死了,我去宫里也于事无补。可是我还是去了,宫里原来为我建的楼烧没了,可是中殿还在,中殿里还有人,我躲在角落里偷偷的看,那中殿的新主人很像他,他们两个的眼睛真的很像,毕竟是父子。宫里已经没有人认识我了,我本想再盘桓几日就离开,直到有一天,我又遇到了几十年前的引荐我遇到他的那个老太监,他已经很老迈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还是认出来我,对我磕了几个头,然后跟我说,他死之前的几年,一直都在找我。 我那个时候已经不能听这些话了,我当时很想也跟着他入轮回,我试过去他死的地方念往生咒和度人经,只是我根本找不到他,只找到我当时拆分开了送给他的信物。那个大的铃铛,那也是我的法器,只是没有什么用了。我又打听了很久,我才知道原来他其实是一个大家眼中很坏的人,在他儿子定下来的史书中,他杀了自己的继母、杀了自己的手足、逼死了自己的发妻、逼疯了继后,暴虐成性,无恶不作。他的庙号是嬉宗,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一个荒淫无道、沉湎于嬉戏玩乐的皇帝。 周顺园此时脸上微微变色道:“你说的是周朝的那位……现在国号已经是燮了” 我不怪他做出来的那些事情,他一定有他的理由。其实很奇怪,我做妖怪的时候觉得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如今只差去不周山了,却觉得这个世界上白里混着黑、黑中掺着白。我不想做神仙,我只想等到他转世为人,好好的跟他过一辈子,他那一生很不快乐,我希望,我能让他无忧无虑的活着,活到寿终正寝,或许那个时候,我也能放手了。 从宫中出来,我在人间待了很长时间,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人心险恶这句话不是白来的,如果当年在宫中,我没有全部都依赖他,或许我跟他又会有不一样的结局。我跟他那辈子没过好,可是我愿意等,我知道如果他真的杀了继母、杀了手足,那是要在地狱中受很久很久的苦的,可是我有的是时间,我跟你们人不一样,只要我愿意,我可以等到海枯石烂。只是已经过去太久了,我已经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了,我从宫中带出来他的画像,我小心的保存着,藏在洞里,只是百年过去,那纸皮一见到阳光便就风化了,我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他,我也不知道会不会跟他相逢却不相识,但是,你不必劝我,我不会去不周山的,别枉费心思了,快点说吧,权利、财富、美人,你想要什么?我这就圆了你的愿,咱们就此江湖再见。 周顺园微微一笑,就凭借他那点修为,上天入地的去找一个不着调的魂魄实在是太难的一件事情,只能深深吸了口气,重新将四五十斤的玄铁重剑与照妖镜背在身上。他很想许愿可以获得郑小师妹的芳心,不过又觉得靠法术得来的感情终究没有什么意思,便摇了摇头。 那狐狸还是靠在桂花树下,脸上神色有些忧伤,仿佛那千年之前的事情依旧困扰着他,周顺园看见那棵桂花树的最高处悬着一只青铜铃铛,一阵风吹来那铃铛却没有响声,显然是遗失了铃舌。又想起哪怕自己助他找到法器遗失的部分,他如此眷恋凡尘也未必愿意成仙,便也就算了。 他整理好师父为他准备的玄铁重剑和照妖镜,背在身上,转身要走了。 那狐狸摇动尾巴,也欲重新上树进入梦乡。 只是忽的,一阵风刮过来,周顺园只觉得腰间一紧,便听见那树上高处铃声大作,待他再去摸腰间,却发现他的小师妹上次逛庙会送给他的一串铃铛不见了,周顺园原本以为这狐妖是讲道理的,天晓得,居然在背后来这一手戏弄他。他连忙回过头去,见那狐妖也是一脸惊愕,那悬挂铃铛的绳子断了,铃则正正好好的落在他的手里。 周顺园叫道:“快把那串铃还给我,那是我师妹为我串的。” 那狐狸还在惊愕之中,并未理睬周顺园所说之话。 此时周顺园又想起师父的话:“狐妖难缠,你千万不要因小失大。”便只能恨恨的瞪了那狐妖一眼,心中一边想着如何跟郑师妹解释呢?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山下走了。 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北邙山上秋风瑟瑟,周顺园也觉得身上发冷。 忽的他觉得背后有什么东西在挠他,他一回头,便看见那只狐狸的大尾巴。 那狐狸摇着手上铃铛,在后面喊道:“小道士!舜元!你等等我,我走不快,你等等我嘛!舜元!舜元!” 秋风瑟瑟、山谷藉藉。 宛宛想着:熬过秋天、再熬过冬天,又一年春天便就到了。 分卷阅读63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