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要气死我》 第1页 [现代情感] 《听说你要气死我》作者:余姗姗【完结】 文案 我曾经最爱的男人和我最讨厌的女人要结婚了,还专程找我策划婚礼。 策划你大爷…… 为了气死狗男女,我租了一位假新郎跟丫打对台﹁_﹁ 假新郎冒充的高富帅果然艳压全场,然后…… 本文讲述的是,由婚礼私人订制工作室和婚纱设计服务,衍生出的一系列爱情故事。 内容标签:业界精英 相爱相杀 励志人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郝心 ┃ 配角:李明朗,程一一,刘备,阮齐 ┃ 其它:婚的纱 ☆、Chapter 1 整个闹剧,是从我发出招租假新郎的帖子开始的。 …… 冬日里冷风冽冽,干枯的草皮上铺了一层绿油油的假草皮,假草皮上铺着可拆分的地板,上面摆放着白色的餐桌,白色的花门,和成打的白玫瑰。 音乐奏起,我挽着著名婚纱设计师兼伴郎刘备的手臂,踏上我一手策划的婚礼现场,穿过花门,向站在台上那个西装笔挺道貌岸然的“新郎”走过去。 他叫李明朗,是我租的假新郎。 即使相隔三十米的距离,我也想象得到挂在脸上的那种讥诮内涵的笑容。 除此以外,我还记得他有一个很适合穿剪裁西装和贴身T恤衫的倒三角上半身,和一个又翘又高贵的屁股。 至于下半身……那画面太美我不敢看。 小米说过,这种款的男人胸膛一定有块状的肌肉,最适合搂着女人躺在床上拍成广告大片。 我同意小米的观点,上次我趴在这位他背上时,就已经亲手测量过他的长宽高了。 当他有力的双手扶住我的大腿将我用力往上托起时,我不止一次的差点在他背上吐出来。 那天我们刚商量完着假结婚的事,他请我吃了一顿麻小配生啤酒,我还借酒装疯的问他,要是以后我嫁不出去了,能不能嫁给他。 脑子里相应浮现的,是小米的另外一句:“他的屁股一看就必须是电动马达!” 而李明朗,却醉眼迷蒙的将我搂住,热乎乎的气息喷在我耳边,说:“你可不要爱上我,咱们只能做朋友。” …… 那句警告还犹言在耳…… 此时我却身穿刘备为我独家定制的昂贵婚纱,一步步走进他的世界。 我走的极其缓慢,极力将自己的身材想象出妖娆的效果。 我身边的刘备,比我走的还慢,他每迈出一步,前一只脚的后脚跟都是顶着后一只脚的前脚尖的。 我维持着微笑的唇形,透过镂空婚纱问刘备:“你设计这件婚纱的时候,就没考虑一下季节么?” 这位国内首屈一指的婚纱私人订制设计师,从没有人敢质疑他的设计。 他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稳如泰山的面瘫。 我只好继续提醒:“咱们就不能走快点么,音乐就快结束了……” 刘备说:“我设定了循环播放。” 听到这话时,我正紧捉着他手臂上加厚的西装布料。 我知道,如果我不将真相告诉刘备,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所以我想了想,很快小声的将一切告诉了刘备,那是他最想知道的事。 可是当我快速说完后,刘备非但没有加快步伐,反而愣在了道路中央,眼神惊疑的瞪着我,连我原本要抽出来的手都被他牢牢抓住。 这样的画面,一定像极了电影里男女主角在私奔之前的深情相对,还要配上一段MV搭配各种往事闪回。 寒风高冷而强势的拂过我的头纱,刘备的鬓角和发梢,即使风迷得我眼泪直流,我也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他眼里的流光溢彩。 那里面糅合着一个男人久旱逢甘露般的惊喜。 连他握住我的手劲儿,都越发有一种向他拉扯过去的趋势。 但是下一秒,我被冷风呛出的那个喷嚏,将这一切全都打碎了…… 刘备几乎是立刻的向旁边侧了侧脸,表情很酷的露出不想再多看我一眼的厌恶。 我连忙说:“对不起。” 声音沙哑干瘪的需要后期配音。 从这以后的事,都是我不能控制的了。 …… 我听到四周扮演宾客的群众演员们发出了惊呼声,顺着他们的眼神看过去,只见李明朗已经冲下台子,箭步向我跑来。 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看到了他眼中隐而不发的焦急。 可是紧接着,我就感觉到身后有另一股力量向我逼近,我几乎是下意识的回头去看。 但当我转头的同时,我却只来得及看到一个紧紧裹着丝缎婚纱的曼妙身影,拎着已经被撂倒膝盖以上的裙摆,以一种玉石俱焚的姿态奔了过来。 并在距离我还有两米的距离,一跃挑起…… 向我俯冲…… 将我压倒…… 后来当我看到录制的DV时,我也不得不被那样高空掷物的弧度惊艳了一把。 但在我被压到的瞬间,我脑中飘过的唯一的念头竟然是,万一我的婚纱被拉扯下来,露出超级加厚款nubra,那岂不是所有人都会看到我的一马平川了…… 眼前的镜头不断升格,所有画面都在缓慢推进,细节无限放大。 随着对方刺破空气的尖叫声,我的耳朵出现了短暂的失聪,所有群众的呼声都被硬生生掐断,呈现出默片的效果。 -- 第2页 “咚”! 那是我的屁股最先着地的闷响。 “啪”! 那是骑在我身上的女人,一巴掌挥下来的清脆耳光。 我的头向一边偏离,所有想法都被震飞到九霄云外…… 我转过头来,在她眼中看到了自己不敢置信饱受羞辱的神态,而她那要将我人道毁灭的表情,也占据了我视野的百分之七十。 随着她又一次举高手臂,迎头劈下来时,我的脸上已经逐渐浮现出火辣辣的麻,同时入耳的是她歇斯底里的怒吼。 我连将来在产房要死要活的力气也一并预支了,行动比思想来的更快,清楚地看到自己伸出了手,迎头抓住她那戴着卡地亚手镯的手腕,发出吼叫。 然后,我双脚双手一起上阵,牢牢的将她缠住,利用不倒翁原理,一个猛子翻起身将她压在身下…… 这时候,李明朗已经赶到了我身边,温热的手掌也已经插到我的腋下,将我向他的世界拉去。 而刘备也以绝对保护的姿态,环住了那疯婆子的腰身。 可是我的指甲,已经根深蒂固的插进了她的肉里,她也卯足了劲儿撕扯我的头发,我们难分难舍的抱在一起扭打,谁也不能将我俩拆散。 我也不知道我们在假草皮上滚了几圈。 直到筋疲力尽。 直到那个疯婆子吼出那句:“你竟然和我同一天结婚!” 我终于被这话吓得松了力,因惯性而向后靠去,光裸的背脊到被金属物挑逗的划过,冰凉而战栗。 那是李明朗胸前的扣子。 我极力仰头望向他俯视我的眼睛,那目光既沉且淡,深邃的仿佛通向秘境的曲径通幽,略过我的脸庞向下看去时,不由得凝滞了一瞬。 李明朗拧起眉头,进而快速宽衣。 在我还没意识到怎么回事之前,已经被他的西装外套罩在身前。 我下意识的捉住西装外套,贪婪那温度,在被弥散在鼻息间的Truth for Men香水味缓缓包围时,指尖也同时摸到了婚纱的平口。 那里好像已经变成了深V…… “你竟敢和我同一天结婚!还和我前男友!”疯婆子哭得梨花带水,不依不饶的叫道。 原本目眦尽裂的神情,已经在刘备的怀中化作了似水柔情。 这个女人,就是程一一,是蝉联我大学四年的死敌小贱人No.1。 所有人都知道,她恨我我恨她,我们之间的恩怨纠葛足够电台录一年节目。 我忍不住反击:“你不也和我前男友结婚么,你以为我不知道安得什么心?玩什么不好你丫玩接力棒,你……” 那后半句话被我硬生生卡主,空气凝结了一秒钟。 我愣愣的问她:“等等,你刚刚说我和你前男友结婚?你是说,你和李明朗也好过?” 程一一也愣了:“谁是李明朗?” 我不由自主的回头看向李明朗,他眼里写满了对我的鄙视。 我又看向程一一像护犊子一样的扒住刘备的动作,突然之间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不是很确定的问:“……你该不会以为,我要嫁的人是刘备吧?” 莫非,程一一是因为看到我和刘备在场地中央对望的那一幕,才崩溃的? 原来传说中她和刘备的“过去”,都是真的? 我又左右看了看,这才发现原本程一一要嫁的男人成大功,竟然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 我无奈的向程一一揭晓了谜底:“刘备只是我的伴郎。” …… 其实,今天原本是程一一和成大功的婚礼。 成大功是我们大学时年级公认的白马王子,也是我前男友,毕业典礼那天跟我提了分手。 曾经为了追成大功,我每晚都带着小马扎和便条贴,在我们学校的约会奸情圣地小树林里贴条占位。 那时候,成大功和程一一没有任何交集,成大功只是投错胎的帅?丝,尽管任谁一看都觉得他奇货可居,可是我知道,这里面不包括程一一。 所以我怎么都想不到,一个月前,程一一会挽着成大功的手出现在我面前,还拍了三捆人民币做订金,请我为他们策划婚礼。 那一刻,我确实对他们的狼狈为奸尽信不疑。 连针灸都被韩国先一步注册专利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呵,策划婚礼? 社会上有那么多命案,法制进行时每天都在纰漏犯人一怒之下酿成的惨剧,他们凭什么认为,我有足够的修养为他们的幸福锦上添花,而不是落井下石? 那之后没两天,我就在一时冲动的驱使下,从网上发出了招租假新郎的帖子。 我不仅要和他们在同一天结婚,还要在同一个场地,用同样的布置摆设,同样的开场音乐,并选在同一时刻举行。 我太深知程一一的软肋了。 程一一的人生,没有复制,没有抄袭,更没有批量处理。 唯有和她打对台,才能切中她的命门。 而且我知道,程一一在场地的另一头,肯定能听到这边的动静,她一定会忍不住好奇过来查看的,甚至会歇斯底里,不惜损毁她白富美的形象。 将来,我还会将现场录制的DV复刻一百份,寄给每一个同学当愚人节礼物。 …… 可我怎么都没想到,表达愤怒的方式有那么多种,程一一会选择这一种。 -- 第3页 撕扯、扭打…… 更加想不到,促使程一一与我同归于尽的理由,竟然不是因为我和她打对台,也不是因为成大功,而是为了刘备。 这个为我设计婚纱,并兼任伴郎的男人。 呵,还真是……荒、谬。 就像是小米去捷克温泉城旅馆住宿时,在付费锁码频道里看到下面一行滚动中文字“可以到前台开发票”,一样的荒谬…… ☆、Chapter 2 我知道,我这两下打,算是白挨了。 我已经输无可输,无处可逃。 可即使我没有倾国倾城的容貌,我也要有倾国倾城的梦想。 尤其是面对连高奢Logo都能穿出人生哲学的程一一。 就算是输,我也得输的高调。 …… 我走向已经被这场面吓住的司仪,拿过他手里的扩音器走了回来,面对所有宾客,抬手指向不知何时赶到现场,却杵在一边傻呆呆的女同事奥美。 “今儿这婚不结了,所有人都去奥美那里领出场费,前排的七百,其它的五百!准备了台词的一千!” 同时,我还不忘居高临下的俯视程一一。 我在她眼里看到了震惊,我也被自己的炫富惊艳了一把。 但当我看到奥美手里的几个塞得满满的信封逐渐缩水后,我再也笑不出来了。 在我家最常打开的柜橱里,还有两个月量的方便面,和在各大超市门口领取的卫生巾和纸巾试用装。 护肤品我只用郁美净和在医院开的十元一瓶的维生素E乳,爽肤水是在小区的花园里日复一日的偷摘芦荟叶硬挤出来的汁。 我从没见过那么多的“毛爷爷”,它们甚至不肯入我这个穷酸的梦。偶尔在电视里看到国家又从某某家里搜出多少人民币的新闻时,我都会乐的整宿睡不着。 可是现在,我竟然只是碰了碰嘴皮子,就大大方方的将它们送进别人的口袋。 我为自己感到羞耻。 程一一也站起了身,恢复到她万年不变的高冷,将名媛芭比、小国公主和玛丽苏万岁万岁万万岁的面具重新戴在脸上。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和成大功是玩假的?” 呵,我不仅知道你和成大功是玩假的,我还知道你和刘备曾经的风情艳史,以及当初你们是怎么差点结婚,又是怎么双双缺席婚礼现场的所有来龙去脉。 …… 尽管自那以后,程一一和刘备已经一年不联系了,可是程一一突然宣布要嫁给成大功的“事实”,依然刺激了刘备。 刘备一怒之下,不仅要为我免费设计婚纱,还自告奋勇充当伴郎。 我欣然接受,同时也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直到走进会场,刘备刻意拖慢着步子才使我明白,他和我一样害怕,害怕那个穿着丝缎婚纱的程一一不会杀过来,害怕她会若无其事的嫁给成大功。 于是,我决定将我前两天得出来的猜测告诉刘备。 “如果我告诉你,我怀疑程一一和成大功也可能是假结婚呢?她的整场婚礼都是我策划的,她昨晚才将最终的宾客名单传过来,我找了三遍也没找到她父母和任何亲朋好友的名字,你觉得这合理么?” 然后,便是震惊的刘备与我“深情”对望。 以及,由于程一一的误解,而引发的歇斯底里。 …… 我正指向刘备,对程一一说:“我不仅知道你和成大功是假的,我还知道你这么做是为了气他!不过我还是感谢你八辈祖宗,里外里白让我赚了两笔策划费!” 看了一眼表情困惑的程一一,我为她的数学感到着急:“我的这场婚礼也是刘备出的钱,那些……还有这些……还有出场费,都算他账上!” 程一一的眼圈瞬间泛红,不用点珍视明也能哭出特效。 她扯着刘备的袖子摇晃他:“既然你不想我嫁给别人,你为什么不直接阻止我!” 我看了一眼正在漫不经心点烟的李明朗一眼,说道:“你自己还不是一样?又要当什么又要立什么……” “这里没你的事!” “怎么没我的事?我还挨了你两巴掌。” 程一一又要上前纠缠,我一个躲闪不及,向后退步时高跟鞋就踩到了后裙摆,“咔”的一声鞋跟歪向一边。 但我连尖叫还来不及发出,身体就突然腾空。 李明朗抱着我在原地转了两圈,裙摆划出波浪般的弧度。 闻到他喷在我头发上的烟草味,我对程一一狐假虎威的叫道:“程一一我告诉你,人傻不能复生,追男人追成你这样,真他妈的丢你爸妈的脸!” 紧接着,我就只能发出“呜呜”声了,即使穿着高跟鞋也高了我半个头的李明朗,正一手揽着我的腰,一手捂住我的嘴。 我的嘴唇紧贴着他的掌心的爱情线,手脚同时软化。 原本就厚重的西装外套,正从胸前脱落。 连倒吸一口气的时间都不给我,李明朗又一次发挥了他惊人的条件发射,搂在我腰间的手迅速上移,将外套重新拉起。 但在那个瞬间,我们都愣住了。 他一手掌握的何止是外套…… 还有我那连成大功都没让碰过,最近正在努力吃野葛根催熟的……半壁江山。 我永远也忘不掉这样的第一次。 -- 第4页 【二零一零年,十一月十七号,袭胸者:假新郎李明朗。】 …… 我还记得,就在一个月前,当我发出招租假新郎的帖子后没几天,李明朗就顺藤摸瓜的找到了我。 我们也在一家咖啡厅里见面,但那并不是我们的初相识。 统共算起来,我见过他三次,他是我们公司的荣誉黑名单客户。 我跟他装傻,说帖子不是我发的,是别人的恶作剧。 他指出,贴吧的号是和我QQ号绑定的。 我立刻谎称前不久刚被盗号…… 他却眼皮子也不抬的说,这次假结婚的费用全部由他来出,不仅如此,还愿意给我提供婚纱和群众演员。 这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对着他张副明晃晃的笑脸,我下意识说要考虑。 他却给我点了一杯爱尔兰咖啡,让我边喝边想。 我说:“这里面有酒精,我不喝酒。” 他似笑非笑的望着我,将咖啡杯端起来送到自己嘴边:“可我记得你酒量很好。” 我首先想到的,是在这之前不久,我喝了两杯红酒,晕晕乎乎的被他扔在路边奚落的那一次。 可是下一秒,他就拿出一张粗略估计有二百多口子的彩色集体照片,摊在我面前。 那是我高中时的毕业照,我就站在右边第二排,顶着西瓜盖头。 我顺着他骨骼分明的手指,看到站在左边第三排的某个高个子男生。 “这是我。这是你。咱们念过同一所高中。” 你说是就是? 我拿小眼神瞄他:“所以呢?” “毕业典礼之后,我们班几个男生和你们班几个女生出去联谊,你喝了三两白的,四杯啤的,还有半瓶红的……” 我立刻恍然大悟了:“哦!对对对,我记得,我记得,我还记得我吐了谁一身来着……” 他露出好看的笑容:“是我。”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李明朗和刘备是一伙儿的。 = =||| 闹剧过后已经一个小时了,我依旧不敢看李明朗的眼睛,也不敢离他太近,尤其是他后来那句话,刺激得肾上腺素直逼沸点。 “这事你不用放在心上,也不用当真,只是碰了一下,总比被人看光的好。” 说这句话时,李明朗刚从举行婚礼的会所洗手间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两张纸,仔仔细细的擦拭他那几根修长的手指,还拨冗斜睨了我一眼,轻慢的神情糅合着宽宏大量。 我差点没把手里的外套扔回他脸上。 可是还不等我发作,他已经率先越过我走向走廊的另一头,同时甩下一句话:“还不走,你不是要叙旧么?” 哦,对,叙旧。 不过不是我要叙旧,是程一一。 闹剧过后,程一一非但没有被我气进焚化炉,还约我叙旧…… …… 原本在推开包间门之前,我已经做好了和平演变的准备,但当我见到稳坐其中徐徐饮茶的程一一时,瞬间又被刺激的快出戏了。 即使我是楚留香,我也闻得到从她身上散发出的,颇有质感的蝴蝶夫人的香水味。 还有在Elle上看过的纯白绣花小洋装,无标价。 悦己上看到过的金色高跟鞋,无标价。 整套不知是Dior还是Chanel的化妆品,有标价但专柜小姐太圣洁我从不敢问。 而我身上却穿着,休闲款的墨绿色羽绒服,原价三百六,是小米减肥成功后淘汰掉的。 深色仿旧牛仔裤,一百八,大学时买的,怕洗得太勤变形换不起新的,就冒充起都市养牛人,穿着它横行在光天化日之下。 还有刚修理过的长直发,洗剪吹十五,但留海是我自己整的。 以及整套山寨版化妆品,三十到四十之间,包装盒上还印着Diro和Chanle。 我正在心里努力愤恨着投胎的不公,程一一却视这一切为理所应当,半靠在贵公子的刘备的怀里,柔声细语的问他:“它还能修补好吗?” 她心疼的抚摸着手里的婚纱,然后将控诉的眼神投向我。 你说我怎么克制得住? 一屁股坐在对面的凳子上,和程一一遥遥相望,然后我一口喝下面前的那杯白水,深吸一口气,说:“程一一,我承认我一开始确实被你和成大功骗了。直到上礼拜,我还在脑补他睡你你买单的画面。本来么,他那种?丝连逛北海都要出示假学生证,怎么可能消费的起你出入的那种高级酒店。他包不起你,而你用惯了高档品肯定看不上地摊货,你们俩怎么都不可能凑到一起的。” 在说完这些话之后,我又补了一句:“不过现在想想,好在你出钱出力让我看的这场大戏是在这里,而不是在床上,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去哪儿找红油漆呢~!” 程一一立刻气得瞪圆眼睛,两颊也被虐出好看的红云,然后在刘备的压制下,咬着嘴唇拼命深呼吸。 我看着她胸前那两坨起伏,只觉得眼热。 然后只见刘备小声在程一一耳边说了些什么,连嘴皮子都没怎么张开,她便乖顺的像是小猫了,闭了闭眼进而变出一抹闪亮亮的笑容。 “嘻嘻都过去的事了还说来干嘛?心心,咱们还是先谈正事吧。” 心心? 心心! 呕…… ☆、Chapter 3 -- 第5页 程一一说:“嘻嘻都过去的事了还说来干嘛?心心,咱们还是先谈正事吧。” 李明朗不知何时坐到我身边,一手搭在我的椅背上,一手在玩手机。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觉得底气很足。 “哦,你要谈什么正事?” 程一一笑的诚恳,笑的我眼花缭乱:“说句心里话,我很感激你。没有你,我和刘备也不会破镜重圆。” 我扯了扯嘴角:“呵,不客气,其实你们俩心里一直都有对方,就算我不撮合,你俩也有本事这么耗一辈子。” “哎,怪只怪我们以前进展的太顺利了,才会经不起一点波折,因为点小事就分手……还好有你在啊,心心,你可真是我的试金石。” 试金石…… 我眼皮子终于忍不住跳了一下,但很快就用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告诉她:“男人的过去千万别细究,别深究,别研究,你又不是纠察大队的,兹当自己是个瞎子,摸着黑过日子只定幸福。” 说这话时,我似乎感觉到李明朗微微一顿,进而转头向我看来。 我也偷偷瞄过去一眼,正撞见他意味不明略带笑意的眼神。 我立刻别开脸,莫名的燥热。 程一一正说到,她为她找成大功假结婚刺激刘备的事感到抱歉,她最初也没想到要刺激我,只不过偶尔发现我在做婚礼策划师助理,进而想到我和她之间的种种前仇旧恨,只是顺带报复我一小下,现在想起来觉得很对不起我,再次跟我真挚的道歉。 说实话,这段声情并茂的台词,我真的差点没接住。 但我是头顺毛驴,别人敬我三杯,我回敬一缸,程一一的话绝对勒住了我的命门,她敢温柔,我比她还温柔。 我不由的一愣:“没事。反正你有你的有钱老爸,你有的是后路,你就是闹翻天也有人替你补救。像我这种一张嘴就得罪人的?丝,已经穷的就只剩下自尊了,真的经不起别人这么践踏……不过我也得感谢你赏我口饭吃,要是这个月我再做不下一单业务,我就得拍拍屁股滚蛋了。” 是啊,从这个角度上来说,还是程一一挽救了我的工作。 我们公司门口张贴的业务榜单上洒满了小红花,足以证明我国婚姻事业的猖獗繁荣,却只有我的那一行一白如洗,为花圃划出了苍白的人行道。 可能今天过后,我那栏里也会贴上了两枚小红花吧,而且月底财务结算时,还会封给我一大笔业务提成? 我正在幻想从老板手中接过五位数的毛爷爷,程一一却选在此时从包里拿出了一摞一万块的毛爷爷,放在转桌上。 进而纤手轻轻一推,毛爷爷们就随着转盘的弧度缓缓向我划来。 最终停在我面前。 “你什么意思?” “郝心,你的后半辈子,我都包了。” 包……? 程一一,你丫花雕喝多了么? 可是,程一一却不愿意消停,她自顾自的说:“我要买你的脑子。私人定制婚礼是一个高端行业,需要的是高端的人脉和高端的创意。你有的是高端的馊主意,但是你们公司的业务层面太窄了,根本挖不到高端客户,而我有。当然,中低端的咱们也得做,只不过既然要做,就不能做流水线批量生产的那种婚礼,要做就要做到最好,最顶尖,不仅有独家定制的婚纱,还要保证每一场婚礼都是独一份的,一定能满足客户追求独一无二的心理。” 一串忙音自我脑海里飘过。 程一一的声音忽远忽近,说的不像是人话。 我恍惚的抬起头看向她,觉得自己好像听懂了一些,又好像一个字都没懂。 而她,也颇有耐心的望着我。 我在一团麻乱中捉住一条重点:“你说……咱们?” 咱们? 我和程一一? 多么微妙的套用。 她点头道:“对,咱们。我出钱,你出力,我做老板,你做创意总监。” 我想,我又要“呵呵”了。 “你凭什么相信我?你不怕我跟你作对?” “怕啊,但是我知道你不会和钱作对。只要你答应和我一起开公司,我不但不让你花一分钱,我还给你一个月七千块的工资。我是投资人,你是执行人,公司有你的份,你就是再想和我唱反调也不会拆自己的台吧?” ……有谁能告诉我,程一一什么时候口才这么好了,说的我哑口无言,说的我只想给她点赞。 “我看得出来你喜欢这行,你也不是墨守陈规的人,一个婚礼模子反复套用,你比谁都痛苦。你的强项就是创意,这样的合作方式绝对比你们公司那种给客户提供A、B、C套餐选择来的有挑战性。而且客户源也不用你发愁,就算一个客户都没有,我也不会倒扣你的钱。说白点吧,我有的是人脉,就怕你脑子不够使。” …… 我从没想过,原来程一一是这么懂我,可以句句踩中我的死穴。 她不应该这么和颜悦色的,她这人从不打温情牌的,她这么搞我实在没法给她正常反应。 早在决定招租假新郎和程一一干架的那天,我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婚礼当天要精彩落幕,完美退场,甩她一句:“我已经把成大功扔给你了,你还不快点回去陪他睡觉?” 我还会订购一箱最小号的“小雨衣”,和从旧书市场淘来的《醒世恒言》其中的一篇撕下来,送给他们当结婚贺礼,名曰《金海陵纵欲仁身》。 -- 第6页 然后坐等高大上的她发飙跳脚,对我冷嘲热讽,向我开炮。 别怀疑,我就是这么的变态这么的恶趣味,程一一越生气,我的第二人格越觉得销魂荡漾。 毕业后这两年,我几乎没有机会和她正面交锋,唯一关于她的消息,还是从小米买的一本时尚杂志介绍新兴服装设计师专访里看到的。 原来,她早已不作经理助理而是该行做了服装设计,还小有名气? 那杂志上隽永优雅的描述将我一剑刺穿,我酸溜溜的对小米说,“切,不定花了多少钱买的版位呢。” 可是只要我一想到这句话程一一听不到,我就觉得自己的逼格又降低了一个档次。 人生没有了斗志,没有了针对目标和假想敌,这一度成为我为自己的堕落萎靡而找的借口。 而此时此地,程一一竟然告诉我,她要和我一起开公司,她要帮我一展所长,她要给我一个月七千块的工资,她要买我的脑子,她要承包我的后半生…… 程一一,故事的版本不该是这样的。 最低限度也应该是,我横眉冷目的站起身,一把拍向桌子,告诉她,老娘是你买不起的限量版。 扬眉吐气,一雪前耻。 …… “程一一,你开过公司么,你知道公司盈利和亏损都怎么计算么?我知道你有钱,你爸的钱足够为你说的任何大话买单。不过我也得承认,你说的这些话我听着很爽,但是你表达感谢的方式我接受不了。我现在的工作我自己很满意,那些馊主意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够完的成的,要是没有李明朗和刘备帮忙,我根本唱不成这出戏,所以你要感谢还是感谢他们吧,没必要说开什么鬼公司……” 我的拒绝听上去是那么的义正言辞,我的人格看上去是那么的视金钱如粪土。 不用看我也想象得到,程一一的脸色有多么的好看。 然而,程一一还没说话,我就听到近在咫尺的一声轻笑,是李明朗那听着让人抓心挠肺的声音。 “不用谢我,我也是拿钱办事的,看在和刘备的交情上,我给他打了八折。” 我转头看他。 他笑道:“还是你觉得,我像是那种一句谢谢就能打发的人么?” 他不是,从来不是。 这一点我深有体会。 在我认识李明朗之前,他就以撮合有钱人终成眷属为生。 据说这几年来,他冒充假新郎刺激真爱抢婚不下十三次,装作跟女客户开房刺激真爱捉奸在床有七次,还有数不清多少次跟女客户吃饭看电影扮演新欢,坐等男主角现身表白。 就算有女客户以谈生意为名故意接近他,他也会先收支票再冷淡拒绝。 我对他说:“除了一句谢谢,我一分钱也不会给你。” 李明朗挑起眉,仿佛要说什么又忍住的样子,进而笑道:“也是,你又拿不到提成,就那点工资,我也不好意思收。” 拿不到提成? 什么意思? 望着他那副笃定的神情,我小心翼翼的问:“你为什么说我拿不到提成?” 他对我眨了眨眼,却刻意顿了几秒钟,然后才说:“之前听你的同事说,你一次就搞砸了两场婚礼,你们老板很生气,说要开除你。” 我倒吸了一口气,明显感觉到血液自脸上退去的冰冷。 我真的很想拆穿他,想从他眼中找出破绽,可是那里面的淡淡笑意却告诉我,他说的都是真的。 而且,他正在欣赏我的挫败。 但为了不让坐在对面的程一一看笑话,我还是从牙缝里逼出了几个字:“你敢发誓你没骗我?” 我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快哭出来了,可我连瞪回去的勇气都失去了。 “我发誓。” 李明朗定定的看了我一眼,然后上下打量了我一遍,仿佛在估量投资的价值一样。 然后,他慢悠悠的吐出一句话:“如果我骗你,我就娶你。” 我%¥#@…… 那是留在我心里的一串忙音。 这也是我挨过的所有刀子里,插得最深的一把。 我知道,我现在极力望住李明朗的样子一定像极了冷笑话,可是我却无能为力。 我只能看着他。 想问他一句,这就是他思虑过后,觉得最残酷的惩罚么? 原来,他一直是这么看我的…… 原来,我是这么的廉价,可以任意买断,也可以被用来作为惩罚。 我垂下眼,没有说话,我怕一张嘴,那些被我强行关在体内多年的眼泪,就会一股脑的涌出来,将我出卖。 我现在需要的,仅仅是能找到一个听不见任何别的声音的房间,将自己关起来,好好睡上一觉。 可是李明朗却淡淡的笑了,补了最后一刀:“如果我是你,我就收下这笔钱。一个月七千块工资,就不用顿顿吃泡面了。” ☆、Chapter 4 先自我介绍一下。 我叫郝心,姓郝的郝,起源于帝乙之子子期之后。 《尔雅释训》里说:“郝郝,耕也。”——用来形容翻土耕地的声音。 我爸我妈为了省事给我取名单字“心”,希望我做人好心好意,自会有好果好报。 关于这场婚礼的闹剧,还得从两年前说起…… …… 【二零零八年,六月,毕业典礼】 -- 第7页 毕业典礼上,领导刚刚讲完话。 在同学们激烈的掌声中,一男一女两位毕业生代表走上了讲台,像是唱双簧一样慷慨激昂的发表演说,什么望成才,望成功,望成人,望成家之后再把孩子送进来。 说到最激动的地方,两人将学士服当场一脱,露出里面的非主流破洞剪裁改良式校服,人模狗样的对着台下一票美图手机比划各种文明手势。 教务处老师诚惶诚恐的要将两人劝下台,但是他们却一同拿出两个小红本子,喊道:“今天,我们结婚啦!” 学校刚花巨资引进的音响设备,应景地发出和弦回音,伴随着台下铺天盖地的欢呼声,无数个红色毕业本被扔向天空,学士服撕扯了一地,万宝路进行曲也被切成了Lady Gaga…… 一切都美好的近乎荒诞。 就在这场毕业婚礼之前一个小时,我还在为这位学校最年轻的新娘同学剪校服,她很落寞的告诉我:“等将来我有钱了,我一定做一件婚纱,私人订制的那种。” 我看了她一眼,将床底下的那箱杂志翻出来一一摊开,指着上面玲琅满目的婚纱款式问她:“你喜欢哪一件?” 新娘同学一眼就看中一款欧式风情的拖地蓬裙。 我一把拿起她的学生证将上面的照片扣下来,又按照轮廓剪出人物头型,“啪”的一声贴在穿着那件婚纱的女模特脸上。 我告诉她,对于买不起的婚纱,只要P上自己的头,就等于穿上了。 我们都知道,这句话听上去很傻很无敌,但我们都笑的很大声。 …… 一个小时后的那场婚礼,是我人生中策划的第一场婚礼, 但我没有参加。 我告诉新娘同学,我要赶在大家都在操场上举行毕业典礼的时候,和我男朋友成大功到约会圣地小树林里把关系确定下来。 约会小树林,是所有意图发展奸情和正在发展奸情的同学们的人间秘境,校论坛连续十年当选“我最喜爱的校园一角”No.1,据说这个月就要被夷为平地改成多功能教学楼了,近三个月来额外抢手,预约站位不仅要贴条还要自带马扎。 操场那头群魔乱舞,小树林却静若处子,但凡你只是路过的,都得算你包场。 我就读的文学系是美女打包论斤要的风水宝地,和男生身高平均不足一米七的重灾区,所以我的男朋友,身高一米八二的成大功,则毫无悬念的成为这里面众星捧月的小王子。 在众多倒追他的小姑娘里,我是历史最久脸皮最厚的那一个,经过三年的加塞和插队,终于让我夺冠。 就在上礼拜,在城东实习的我,还接到了在城西实习的成大功快递过来的礼物,一对Enzo的彩宝耳环。 我为了它们,特意早退去打了耳洞,耳垂持续发炎一星期,我却笑得天怒人怨,连同学兼室友小米看了都忍不住说,我再这么对她笑,就把我的照片和电话贴去黄暴网站。 …… 小树林里,我仰望着成大功,以为自己会这样眷恋的看着他一辈子,携手实现那个“一起慢慢变老”的神话传奇。 但是,当他吐出的那三个字,冲破了一切刻意营造的粉色迷雾扎进我的耳膜时,四周的所有景色都像是被泼上脏水的油墨画,大片色块瞬间晕染成灾。 他说的是:“分手吧。” 一撇一捺,一刀切。 这简单的三个字,在过去四年里,成大功跟历届女友说过六次,有三次被我撞见,次次理由都是,“我爱上了别人。” 尽管我一直以为,自己会是那个例外,并在上一个姑娘泪奔的当晚,还开了一桶辛拉面加午餐肉大肆庆祝。 我从没想过这一天也会降临在我的头上。 它来得太快,远比任何想象都来得简单粗暴。 直到层层水雾阻断了我的视线,成大功那张英俊的颇有台湾偶像范儿的脸,也被水纹搅乱了,我都没能说出一个字。 他也没给我机会说,连那句千篇一律的理由都懒得填补。 他送给我的毕业贺礼,只是他高挑的背影。 留下我一个人傻呆呆的站在原地,仰望着头顶枝繁叶茂的大树。 它看上去是那么的宁静致远,明媚忧伤,只有筛子状的树影打磨出最深沉的特效,温柔的洒在我一个人身上。 每个春情泛滥激素爆棚的青年在校生,都曾经幻想和奢望过让这片小树林为他们办一次专场,没有周围缠绵的亲吻声,也没有永远不会兑现的甜言蜜语,更不用砸巨资包场西餐厅和电影院。 这自然也是我的愿望。 但我没想到,当它实现时,却是这种光景。 如果说,每一次相遇,都是久别重逢。那么,每一次分手,都是一场遗体告别。 直到我在原地站了一小时二十五分钟,小米才拉着我重返人间,穿过正在举行露天大趴的操场,一路走出那热舞狂欢的背景画。 我默默地回头望了小树林方向最后一眼,仿佛已经看到了推土机。 那天之后,成大功就成了融化在大染缸里的肺气泡,没有同学知道他的下场,一特会吐烟圈的学姐还讽刺道:“学校里的小男生再优秀,也只是在没见过世面的丫头片子面前找存在感,出了校门都成了王八蛋。” 成大功有没有成蛋,我不知道。 -- 第8页 我只知道,从分手开始,我的人生就大阔步的直往下坡路滑溜。 …… 【二零零八年,九月,实习单位】 我在高薪厚职的实习单位里已经蛰伏了三个月,即将转正。 这里的待遇和装潢都比我所能想象的更加高级,每天拿着一杯星巴克上班的小资白领形象正在几步之外向我招手。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和我同时入职的,还有蝉联我大学四年死敌的程一一。 她是富二代,也是星二代。 程妈妈在息影之前,得过一个我闻所未闻的小国电影节影后,后来急流勇退的嫁人生子,深居简出,洗尽铅华。 程爸爸是一商界巨鳄,最早可以追溯到改革开放初期第一批发横财的那伙子人。中间经商失败过两次,爬起来后对商界看的极淡,再没当年燃烧激素大肆敛财的牛逼劲儿了,整个人恬淡婉约得仿佛中年贾宝玉,并开始重视起教育产业,很多边陲学校的土瓦上都能看到感谢他一家三口的颂词。 从校园到用人单位,我和程一一都有了改变,我们不再像是当年在学校里那样针锋相对、假笑虚应,而是彻彻底底的漠视对方,客气得连微笑都含蓄地不漏弧度。 和在学校时一样,我在公司的人缘很好,每天午餐时间都和同事们成群结队。 而肩负市场总监机要秘书的程一一,则成了安插在基层的多波段监视器,她依然冷淡待人,唯有在总监面前笑颜如花,场面话修饰的不留痕迹,刚入职一个月就提前转正,紧接着就工资三级跳。 程一一每天上班第一件事,就是打开USB摄像设备描眉画眼。 第二件事是给总监亲手泡一杯花式咖啡。 第三件事就是监听部门员工的一举一动,再用小本子记录下每一条恩怨情仇,以便公器私用,以公报私。 小脑常年积水的我,永远也闹不明白程一一三观的构建原理。 程一一收发个文件,都能以部门太大为由,整个越野赛格威来回穿梭。下传领导指示,也能含沙射影地先把人贬损得体无完肤,再轻描淡写地补上指示内容,好像前面那些都只是为了点题而存在的小铺垫。 凡此以上种种,等等等等,结果就是大家都很恨她。 只有我,装作不认识她。 …… 但后来也不知怎么搞的,我和程一一来自同一所母校的传闻竟然在一夕之间,突然散播开。 我一下子就成了抢手货,向我挖掘关于隐私的人,比比皆是。 所有女同事都迫切地想知道程一一不为人知的恶心事,以满足她们阴暗的小心理,男同事则供不应求地渴望收集程一一的择偶标准ABC,以便对号入座。 可是打从毕业那天开始,我就已经下定决心,和那个拉帮结派搞针对的自己彻底告别。 所以每当有女同事将我堵在洗手间里吐槽时,我总是以听为主,并随时随地化身为知心姐姐,专挑一些颇具技术含量但说了等于没说的废话。 “没事,她那人就那样,嘴上喷刀子,内心豆腐渣,只要多夸夸她,她就能乐的屁股开花。” 但是这样的“道貌岸然”,并没有坚持多久。 一转眼,我就看到程一一又捧了一个最新款限量版的芭比娃娃,高调的走进办公室,我的嘴角真是克制不出的抽搐,又深呼吸了几下,就转而投身到公司里以吐槽程一一为主的QQ群。 “靠,丫又抱了一个芭比娃娃来上班!” 那每一个芭比都身着当季大牌最新款式的婚纱,挂着缺钙的笑容,挽着她那个充满了Gay范儿的男朋友肯尼,错落有致地占满了程一一身后的长条桌。 那一双双贼亮的大眼睛,人多势众地锁定每一个经过桌前的同事和客户,却从没有一位领导对它们的存在提出过质疑,连“的、地、得”用法都要斤斤计较的市场总监,都对程一一露出无伤大雅的笑容,仿佛她只是个孩子,保有童心是应该的。 因此,同事们一致以为,市场总监和程一一有几腿。 直到我被辞退前才偶然得知,原来程爸爸是这家公司的大股东。 这也就是为什么,总监大人放着美女秘书只眼馋不亵玩,却将咸猪手伸向了——我。 …… 事发当天,我刚被市场总监叫进办公室,说要听我的业务报告。 我恭敬的放下手里的文件,准备抬头汇报工作,不想这时市场总监却绕过办公桌,先是用他那肥厚的肚子贴上我的腰窝,进而压倒性的将我控制在他和办公桌之间。 速度之快,我连挣扎的时间都没有。 有那么一瞬间,我忘记了喊叫,声音堵在喉咙深处发不出来,因为我没遇到过这种阵仗,我甚至不具备被潜规则的外貌和修养。 我感觉到,市场总监的手掌已经顺着我的衣服下摆伸了进去,我一把将他抓住,他手劲儿却极大,继续往里面挺进。 眼瞅着,我就要节操不保了。 就在这时,负责拿文件给总监签字过目的程一一,端着一杯咖啡杯推门而入。 我和市场总监一起愣住,一同看向程一一,双方同时静默了三秒。 就在我以为她会把手里的咖啡泼过来时,我却听到了这样一句:“哦,您先忙。” “碰”的一声,门被关上了。 -- 第9页 我……靠…… 半分钟前还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我,瞬间就暴怒了,腾地一下站起身,一巴掌扇在市场总监肉质较厚的脸上,强烈感觉到那片脂肪的震颤。 然后,我转身大跨步的走了出去,直挺挺的来到程一一的办公桌前。 我只想问丫一句:“这样的情况,你这种没事儿人的反应,是合法的吗!” 但在和程一一以及她身后那排“公主、王子”的对峙下,我却说不出一个字,因为我知道,在我身后已经扎满了同事们张望的小眼神。 这使我有口难言,只能忍气吞声。 可是我没想到,程一一毫无情绪的声音,却在此时传来。 “如果我是你,我会自己辞职。” …… 一封辞职信,只需要五分钟打字时间,发邮件,也就一秒。 我连银行密码都有可能会忘记,但我绝对忘不掉当我抱着纸箱子离开那间公司时,程一一在背后轻飘飘的吐出那两个字。 “顺风。” 我一脸是血的回头看她,她却一脸笑嘻嘻道:“我是说,我正打算叫顺丰。” 我恨她,恨得做梦都在脑补我一夜暴富而她从云端跌入污泥,她跪在地上舔我脚趾的画面。 我坚信爸妈告诉我的真理,就像我坚信隐形富豪罗斯柴尔德那句话一样:“我蹲下,跪下,是为了跳得更高。” ☆、Chapter 5 我坚信爸妈告诉我的真理,就像我坚信隐形富豪罗斯柴尔德那句话一样:“我蹲下,跪下,是为了跳得更高。” …… 【二零零八年,九月——二零一零年七月】 自第一次失业之后,我又经历了两次失业,三次负债,二十四次月光。 细数过往,全是眼泪。 二零零八年,九月,我第一次失业,是因为上司想跟我深入探讨生理结构,可我素质太低,糊丫一记锅贴,潇洒走人。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这种潇洒走人的机会,人生里并不多见。但凡能遇到一次就要攒足了劲儿耍狠,因为下一回可能正要留到老爸老妈面前了。 二零零九年,三月,我第二次失业,因为已婚男同事想跟我一起数星星看月亮,可我不想跟他老婆抢生意,只好夹紧菊花再次杀进招聘会人流。 二零一零年,六月,我第三次失业,是因为老板和女秘书玩车震,老板娘一怒之下辞退所有女员工,第一个是女秘书,第二个就是我…… 我的委屈淌了一地,无人来捡,除了恨自己做人不够弹性,也不止一次的问过小米,到底是我长了一张水性杨花的脸,还是透着股人尽可夫的味儿,要不怎么会引来一群歪瓜裂枣烂柿子齐刷刷在我身上透支下限? 小米说:“你虽然心理充满了阴暗的犄角旮旯,但是脸蛋长得实在太美好单纯,是男人就觉得你好上手。” 轻飘飘的一句话,直戳进我软肋。 小米想了一会儿,又掏出手机百度给我看:“就像这句话说的一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不知道你听过没有。” …… 第三次失业到第四次入职之前,是我人生中的黎明之前最黑暗的时光,我变得多愁善感、伤春悲秋,越来越想回到大学时代,回到母校的怀抱,因为那时候的我,是随和亲民的风云人物,是众星捧月的创意女皇。 我曾不止一次的拉帮结派,从被所有女生排挤的程一一跟前经过,她也永远长发飘飘目不斜视的任由我们在背后编排和预言她的后半生。 我将莎士比亚的四大悲剧改编成舞台剧,并堆起假笑诚邀程一一当女主角,在学校公演上拿了创意策划奖。 我想象着程一一挥金如土终有一日败光家产的盛况,同时在校刊上抨击富二代和星二代是毁掉的一代,成为同学们眼中最励志的未来之星。 我喜欢救苦救难,不仅帮助学长姐和学弟妹度过考前的低潮期,偷考卷,发考题,还代表我校跟临校谈判联谊会上的各种纯洁的男女互动节目。 还有等等等等…… 校论坛热议我的帖子至今还有人顶。 但是小米最近告诉我,那帖子已经神转折了。 前半截,都在说我牛逼。 后半截,都在骂我傻逼。 就因为大学毕业至今,我失业了三次,在社会上找不到一丝一毫的存在感,已经当仁不让的成为用来警醒世人的校耻和昨日黄花。 而程一一,这位昔日让我脑洞大开的最佳女主角,如今不仅混成了服装设计师,还成了学妹们争相效法的楷模,和校长领导逢人就吹的经典案例,每位老师都说自己曾经教过她。 反观我—— “做人别太郝心。” “再叽歪就把郝心嫁你,知道么日本就是这么来的。” 小米时时刻刻关注着母校论坛的一举一动,并不忘将那上面的金句截图给我,一再惊艳我的狗眼,刷新我如今一贫如洗的脑回路。 我知道,这是我应得的现世报,是我理应偿还程一一的利息和滞纳金。 《无间道》里有一句经典台词:“出来混的,迟早要还。” 我是这句话的现实版。 呵呵,但就算我注定要成为衬托程一一的反面教材,我也会继续no zuo no die下去。 你还别不信,你难道不知道么,猪八戒就是被我蠢死的。 -- 第10页 【二零一零年,七月】 小米给我说了一份新工作,婚礼策划公司助理,喜宴、婚纱照、蜜月套餐统包的那种。 这是小米第二次为我引荐婚礼策划公司了,上一次还是在我们大学毕业之前,因为成大功酒后失德当众下跪向我求婚,在场所有校友都能为我作证,还公推小米代表物色承办世纪婚礼的婚礼策划公司。 结果几天后,当小米带来好消息时,成大功却记忆断片,淡定的否认,客气的婉拒。 再后来,我就收到了那对作为分手赠品的Enzo耳环,被我拿到典当行鉴定,只换了一顿饭钱。 ——用来纪念初恋的粉碎性骨折。 …… 如果我是昏君,小米就是史官、外交部长和雷达信号收发器。 这么多年来,关于我自己和关于程一一的所有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的消息,都是小米告诉我的。 我一直以为,她只是八卦而已,没想到她还是专业补刀手。 这次她为我介绍婚礼策划师助理工作,公司地址竟然就是上次被成大功拒绝的那家。 我的脸色就像是踩到了一坨屎:“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最见不得别人有情人终成眷属,还是在我的伤心地一再鉴证!” 小米却说:“那你知道现在因为办婚礼而反悔的新人有多少吗?有的是跟伴郎跑了,有的是跟伴娘溜了,还有的是纯属被繁文缛节逼疯了的。婚礼策划师,多好的一个捡漏儿的职业啊,你不仅有工资拿,还能顺便物色一下包养对象,将来办婚礼你们公司还能给你开个内部员工价,到时候还不是任由你折腾?” 小米的人生哲学太过前卫,我一时跟不上趟,又莫名的觉得她很有道理:“那万一我看上的新郎,没跟新娘闹翻呢?” “哎,那就纯欣赏呗!人生总是要留点遗憾和念想的,我这不还等着吴彦祖和Lisa.S闹翻呢吗?” 小米的话点醒了我,我望着她如炬的慧眼,突然有一种悟道的错觉,原本PM2.5超标的混沌人生,也一下子豁然开朗起来。 我知道自己还算年轻,跟奔三的姐姐们比。 我也知道我已经不再年轻,跟那些十七八就嚷嚷着“我老了”的小贱人比。 最近这几个月,我的假学生票已经多次遭到北京各大景点的检票员的质疑。我的眼下长了细纹,但我买不起小米推荐的彼得罗夫眼霜。我曾经引以为傲的就算通宵熬夜第二天也油光水滑的皮肤,现在也开始每况愈下,为我曾经的挥霍买单。 我也曾经自暴自弃的想过,要不就找个老头嫁了,等他一死我就继承遗产,尝一尝人生已经穷的只剩下钱的苦果。但是我后来又听说,老头子们的优先选择也都是二十五岁以下的美眉。 我又只好安慰自己说,没事,再熬个十来年,等我四十如虎了,再找个二十五岁以下的小弟弟恶补…… 小米告诉我,一旦我领悟了智取幸福的要领,随时都像是探囊取物,我想要就要,不想要就倒。而我之所以一败涂地,就是因为我把聪明劲儿用错了地方,该犯贱的时候假清高,该二选一的时候又找不到人生目标。不过好在我还是原装货,就像是没有剥掉外衣的一次性筷子,递到谁手里都不嫌脏。 听到这话,我心尖一颤,有些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大一就和男友偷尝禁果的小米。 谁知小米却笑嘻嘻道:“我和你不一样,敢嫌弃我的男人只可能出自我的肚皮,其它的只有我甩人的份儿。可你不一样,除了这个你还剩下什么?” 小米怜悯的眼神让我凛然一惊。 是啊,我还剩下什么?自从两年前深吸了一口初恋排放的尾气,我就废成了林黛玉,整日自怨自艾,哭天抢地,连我自己看了都反胃,何况是别人了? 大学时的那个我,你去哪儿了? …… 翌日一大早,我就到那家婚庆公司面试了,和人事专员互喷恋爱史一小时,留下一个结实的印象。 我被顺利录取。 这个事实将我原地复活,使我明白先前的所有挫折都只是强心针,是我登高远望的垫脚石。 入职的前一天,我在廉租的蜗居里试穿工作服,并对自己说,先前的挫折都只是强心针,是我登高远望的垫脚石。 连我当晚做的梦都不再刻薄,两年来头一次睡出了本色,每个毛细孔都享受到了妥帖的抚慰。 正如那句话所说,没有低谷就没有高潮,低谷过后全是高潮。 但我没想到,我会在入职的第三个月,即将转正的前夕,遇到了程一一。 【二零一零年,十月】 那是在一个看似阳光普照实则北风呼呼的初冬里,我刚从外面跑腿返回公司,就被前台偷偷摸摸的叫到一边。 这位美女从来不拿正眼看我,但她现在却对我笑的像是在发浪。 她告诉我,有神秘客户点名我坐台策划世纪婚礼。 我带着满腹疑问走进阳光房,直到见到端坐其中的质感美女,我的思路一瞬间四大皆空了。 这辈子,我只见过这么一个从内而外从头到脚纯天然无添加的美女,就是程一一。 她不负众望的继承了她妈的脸和她爸的钱,并且把这两大优势随身携带,四处招摇,低调的炫富,高调的穿吊牌。 而现在,就在同学们为了升职加薪和爱情左挑右拣而奔波时,就在我为了顺利转正而向领导撒娇打滚时,程一一已经成为了小有名气的服装设计师,并且就要结婚了。 -- 第11页 世纪婚礼。 人生赢家。 …… 程一一用指尖点了点摊开在桌上的设计图:“这几件婚纱都是我自己画的草稿,先拿来给你看看,方便你确定婚礼风格。” 我却只觉得眼前发黑,耳朵发鸣,同样气质和格调的设计,我只在电视里重播的T台秀上看到过,真要做出来就得烧大把的人民币。 没有挥金如土的消费观,就没资格做当一天公主的春秋大梦。 我深吸了一口气,秒速在心里分裂出心理专家,对自己洗脑:“郝心,你擦亮狗眼看清楚,坐在你眼前的是一整捆人民币,这分量要是从二楼扔下来都能砸死人。你要是不接住了就对不起你的房东,对不起你每天挤三次才挤进去的地铁六号线,对不起上个月摸你屁股的脑残痴汉,对不起橱柜里还剩下的三十七袋泡面,和冰箱里那些向小米借用豆浆机榨的豆浆和果汁。当然,你也可以昂头挺胸拒绝收丫的臭钱,但是如果你再这样萎靡不振,连续三个月都接不到一单策划案,那你的人生就真的过期了,下一站就是废品回收站,从此挫骨扬灰,连能源二次利用的资格都不够。” 顾客是上帝,专业是个屁。 在人民币面前,一个人的脸皮到底有多厚,昧着良心的底线到底有多高? 这笔账我今天终于算清了。 三十万的婚礼策划费,扣除成本费,我还能拿百分之十的提成,是活了二十四年头以来,第一次见到的五位数。 程一一说:“婚纱的风格就画在纸上,我只要你照着这个风格去策划,不要流水线配套方案,不要中式的,宴会不要在白天举行,我也不信教。除了这些只有一个条件,得对得起我花的这笔钱,让我觉得物有所值。” 这就是程一一。 程一一的人生没有复制,没有抄袭,更没有批量处理。 我知道,我应该露出丧心病狂的微笑,心安理得的收下那些钱,可是我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当初那脑残总监非礼我,你为什么当作没看见。” 空气里弥漫着我的小矫情,芳香扑鼻。 程一一的答案也十分别致,“你被非礼了?我没看出来。” 我小心克制着情绪:“你没看出来?” “呵~。” 程一一的轻笑声,缓慢轻忽地飘过隔在中间的玻璃茶几,飞进我的耳朵里。 “从我当时的角度,我看不出你有任何不愿意。否则以你的性格,你应该早反抗了。” 话音伴随着尘灰一起落地,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程一一点破了唯一一个中立客观的事实。 我当时确实犹豫了两秒钟,在激烈反抗还是委婉拒绝的两难之间,我却犯了选择恐惧症。 因为我害怕自己的一时冲动会改写人生,因为没有退路的资本,没有星妈,没有富爸,连我想一起奋斗联手奔小康的那个他,也选择了临时改道。 “再说……” 我眼前的焦距逐渐对准,只听到这样一句。 “再说,当初你和那些同事背后编排我,不是也挺过瘾的么?所以那天就算我见死不救,你也没资格怪我吧。咱们扯平了。” 是啊,我和程一一从来不是站在一个水平线的甲方乙方,我们是正负两极,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北极熊和南极企鹅。 她凭什么救我?我又凭什么耿耿于怀、念念不忘? 刹那间迷雾退散,我眼前露出一派清明,仿佛在这充满恶意血肉模糊的世界里,望见了净土。 然后,我笑眯了眼,说道:“虽然我现在最见不得人别人幸福,但是看在老同学和人民币的份上,我保证,你的婚礼一定会是这里最牛逼的。而且,这会是你人生里最成功的一次投资!” 狠话一撂,我笑了,发自内心的祝福程一一,还看到自己不要脸的第二人格,已经飞过茶几和她深情相拥。 我但愿她不是那些办婚礼办到分手的其中之一,就算将来后悔了也得等我拿到策划费,再赚一笔回头客。 我甚至已经看到了,钞票欢欣鼓舞的飞进我口袋的画面,就像是小妖精一样调皮可爱。 …… 但这些美好的臆想,却在下一秒争相凝固。 我直勾勾的锁住正走进阳光房的挺拔身影,瞪着他一边打电话一边走向程一一,并在她身旁落座,手臂一揽。 平地一声巨响,我的思路毫无防备的被夷为了平地。 一时之间,只想把我积攒了二十四年的脏话,无偿奉送给眼前这个我曾经为他写诗,为他蠢哭的男人。 ——成大功。 ☆、Chapter 6 每当我暴躁,我都会读一读“张爱玲”。因为她有着比一般人优渥高贵的出身,也有着比一般人坎坷波折的境遇。 我喜欢那句:“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蚤子。” 也喜欢那句:“善良的人永远是受苦的,那忧苦的重担似乎是与生俱来的,因此只有忍耐。” 但我最近却觉得,如果一个人活着,就只剩下“善良”和“忍耐”,那还真是不如死去。 …… 你知道么—— 朋友是镜子,可以反应我们的优点。 仇人也是镜子,可以影射我们的缺点。 前男友更是镜子,使照镜子的人,里外不是人。 -- 第12页 而是猪。 彻彻底底的猪。 是和人的DNA有百分之八十三相似度的猪^(oo)^。 我就是这种猪,无人圈养骨瘦如柴的猪。 我曾经不止一次的脑补过,再遇到成大功会是一个什么光景,我们又是以什么样的姿态。 也许,彼时他已经成了脑满肠肥的大款,却依然怀揣着文艺小清新的情调,跟我说经历了这么多小妞儿,唯一不能让他释怀的只有我。 也许,彼时我已经成了富可敌国的款姐,却依然随时随地都能张爱玲、张艾嘉、张曼玉俯身,告诉他睡了这么多小狼狗,唯一没睡过的只有他。 私下里,我编排的版本太多太多,脑回路的内存条却不够装,删删减减之后只留下了一种版本记录存档,并且反复重播—— 那时候的我,应该已经成为某种高级神秘稀缺的职业的佼佼者,身上撒发着舍我其谁的优越感,不清高,不傲慢,不犹豫,不抱怨。 平静优雅、从容寡淡、醇馥幽郁。 而成大功,理应和我一样混的风生水起,没有枉费我当年的眼光。 我的脸上只有淡漠妆点,而他也已学会仅靠一个笑容就流露出过尽千帆的沧桑范儿。 他会对我说:“心心,当年是我对不起你。” 我毫不在意,真心的大度,真诚的释怀,扶着额角努力回想当年的点滴细节,却发现除了眼角多出的几道纹路,我还学会了健忘。 最后只剩下一句话,我说:“成大功,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成功。” 然后,他约我故地重游,我们一起漫步在校园旧区。 我笑着指着多功能教学楼,调侃他当年的狼心狗肺、薄情寡义。 他一言不发,只是用微笑打底,仿佛笑纹已经成为他应万变的法器。 最后,我望向他,又用力地看了一眼,眼中再没火花。 一切,都圆满落幕…… …… 可是事实上,真正的版本却不是这样的。 这个曾经被我用力想念过的男人,这个让我尝尽撕心裂肺、痛不欲生的男人,此时此刻他正端坐在我面前,脸上挂着本应该挂在我脸上的那种“漠然”,怀里搂着笑颜如花的程一一,手里还拿着最新出的Iphone手机。 多么的衣冠楚楚。 即使我们在人海中擦肩而过,我也不能第一时间将他认出了。 而现在,我却只能愣愣的瞪着他们,及尽我所能的瞪着,不敢眨眼,不能眨眼,生怕听到他们突然问我,“咦?心心,你怎么哭了?” 沉默在我们之中,大剂量的蔓延着。 “郝心,好久不见。” 直到成大功打破了沉默,声音还是那么的好听。 因为这声音,以前我经常拉他去校广播站当义工,然后私下里偷偷塞给他两袋泡面和午餐肉,声称是从广播站的公费里出的,那是我省下的两天午饭。 我说:“哦,没多久,才两年。” 然后又想了想,补充道:“两年零四个月。” 成大功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声:“原来都这么久了……” 我说:“没多久啊,只有两年零四个月。” 我不知道自己为啥要较真儿,可能是因为除了这样,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程一一笑的得体而精致:“其实刚才我就想告诉你了,不过大功说,要给你个惊喜。” 我的糟心事已经多如头皮屑,你们还要给我撒点盐? “是挺惊喜的,一下子遇见两位老同学,你们大概是咱们毕业班第二对结婚的了,两口子还是同学的比例可不高啊,咱们班已经分手了七对了。你俩可真会玩悬念,同学们知道了肯定都得炸锅。” 我竟然还能说得出人话? 程一一像是在认真考虑我的建议:“同学们还不知道,等婚礼那天,不如把大家都请来吧?以心心的号召力肯定没问题的。” 都请来? 请来围观我的“善良”和“忍耐”,以及你们的意气风发么? 真是太有意思了。 “那是,谁不知道你大学四年没什么人缘呢,我出面就我出面吧,等你的宾客名单都出来了,我来负责派发。反正同学们的电话我也都存着呢,上礼拜还集合了三十几口子一起唱K唱通宵。” 呵呵,就算我的人生剧本,主题只有难堪,过长剧情也没有缓冲,那应该由我自己担当编剧,决不允许别人篡改。 阳光房里,对面的狗男女晒着幸福。 而我,就是一台死不瞑目的拍立得。 日复一日的丧失尊严,我的人格和三观早就获批了扭曲资格证。 他们还要我送他们一程。 你说,我怎能不奉陪到底呢? …… 再后来,我也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和颜悦色的送走程一一和成大功的,记忆回放时还依稀跳出来几句从我嘴里蹦?出来的恶心话。 “早生贵子。” “百年好合。” “大功同学,你要是对一一不好,我可不答应哦~!” 同时在脑海里拼命刻画着,我一拳挥过去一把打断成大功那像是柏林墙一样存在的,怎么看都像是垫出来的山根。 然后,我脚步虚浮的飘回办公室,跌坐进沙发里,还没坐稳半分钟,公司老板就硬生生的占据了我的视觉画面。 -- 第13页 我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这位年逾五十的女老板,直到前阵子又翻看了一遍《围城》,找到了相应的形容:“她眼睛下两个黑袋,像圆壳行军热水瓶,想是储蓄着多情的热泪,嘴唇涂的浓胭脂给唾沫带进了嘴,把黯黄崎岖的牙齿染道红痕,血淋淋的像侦探小说里谋杀案的线索。” 女老板对我说:“做成这笔单子,我给你转正加薪。” 我点头哈腰,趁机提醒她:“还有三险一金。” 她却转移了话题:“诶,刚才的新娘子是你大学同学?” 绝逼是坐在前台偷偷往这里瞄的那小贱人说的。 “哦,是啊,关系……还成。” “那你这同学人品是真不错,飞黄腾达了还能想起你。” 呵,这也是我想问的。 “她这人一向随和,人缘也好。” 我和女老板又虚应了好一会儿,直到她提醒我要把同学资源牢牢抓在手里,还要趁机派发公司名片后,才扭着她那颤悠悠肥的流油的屁股,晃出了我的视线。 而我,则试图努力告诉自己,其实我和程一一是好朋友,其实我暗恋成大功已久,他们要结婚了我却还在痴心妄想,我是坏人,我是坏人,我是坏人,程一一会幸福,程一一会幸福,程一一会幸福…… 在眼泪掉下的那一刻,这样的荒诞洗脑,还在继续。 然后不知是谁走进阳光房,打开窗户抽烟。 那一股脑灌进来的嗖嗖冷风,豪不留情的风干了我脸上的所有水分。 …… 下班后,小米约我吃晚饭,说要介绍个鲜货给我。 鲜货? 认识小米这么多年,但凡是飘在我们身边的鲜货都被她尝过两口,吐出来以后的剩馒头她还能称兄道弟当朋友,互惠互利礼尚往来,有那么三个还做了顺水人情介绍给不知情的女同事和女上司。 说实话,我真怕爱上小米吃剩下的男人,那会让我觉得吃了出口日本的口香糖。 【这源于一个笑话】 日本人一边嚼着口香糖,一边笑着问侍者:“请问你们怎样处理吃剩的口香糖?” 侍者道:“当然是吐掉啦。” “no!no!no!” 日本人摇摇头,得意的说,“在我们日本,嚼过的口香糖就送进工厂里,做成套套,然后再卖到你们中国。” 侍者不耐烦的问道:“那你知道在我们中国,如何处理用过的套套吗?” “当然是扔掉啦。”日本人道。 侍者摇摇头说:“no!no!no!在我们中国,用过的套套就送进工厂里,做成口香糖,然后再卖到你们日本。” …… 小米在电话那头保证:“放心吧,这货我还没下嘴,特地留给你的。” 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陷阱。 我将羽绒服领口紧了又紧,差点要将程一一和成大功找我示威的事脱口而出,但我最终忍住了,拒绝再为小米提供欢乐。 “我今儿很忧愁,工作也不顺,不想见人。” “没事没事,小小的忧愁和困难可以养成严肃的人生观。你先来我家,我把你?饬一下,咱们再去赴约,省得你给我丢人。” 我本想告诉她:“任何严肃,对一个二逼青年而言都是亵渎。” 但是话到嘴边,又突然想到,星座书上曾说过,这个月贵人会很不幸的遭遇我,而且不仅要为我打开财路,还能让我红鸾星动。 于是,我脱口而出道:“我没别的要求,就希望他能比成大功高。比他帅的不多见,我也不奢求了……哦,还有,我可不搞一夜情的,我上网查过了,像我这样的雏儿有傻逼愿意花上千万收购呢,我可得留好了,等有钱了还得为它买份保险……” 那后半句话纯属自娱自乐,在听到小米在电话那头深呼吸的动静时,我享受到了变态的快感。 “行啦,说正经的吧,不管见谁,这顿饭我都不给钱。” 小米被我的出息打败了,半个小时后我又强奸了她的衣橱。 她送了我几幅加厚款的nubra,还将一件四位数的小洋装粗鲁的套在我身上,还有一双恨天高。 从头到尾,小米都在用嫌弃的眼神打量我,一边蹙着那两撇好看的蛾眉,一边往我脸上倒颜料。 临出门前,小米终于忍不住拍了拍我的屁股,据她形容手感十分高筋Q弹。 她说:“哎,也就这个还带的出门了。” …… 直到我们一路挨冻受饿的赶到目的地,一家装修豪华的西餐厅,我又弱弱的提醒了小米一次:“我最后和你说一次,我可真没钱啊……” 小米白了我一眼,拉着我就要往里进。 包里的手机却在这时候响起来,来电显示是不认识的号码,我向小米比划个“稍等”的手势,不以为的接起来。 “心心。” 合着冷风,那道声音清晰可闻。 四周的环境音一下子就抽离了,只有我的呼吸声被无限放大。 竟然是……成大功? “心心?” 那边又确认了一遍,我应道:“哦,您好,请问是哪位?” 成大功明显愣了一下:“是我。成大功。” “哦,成先生,您好。” “我想约你谈谈,我现在在……” 我注意到小米看向我的眼神,挂上公式化谄媚的嘴脸:“是这样的成先生,现在是我下班的私人时间,不谈工作的,如果您有什么要求,可否传真给我?” -- 第14页 不等成大功作反应,我就先一步挂断了电话,这是有史以来头一次。 小米疑惑的问我是哪位“cheng先生”,我揣着有些暗爽的小心脏,一边说是“耳东陈”,一边挽起她的胳膊,并笑眯眯的蹭了蹭她的咪咪。 “一个骚扰我很久的客户,我想你说得对,婚礼策划师就是个捡漏儿的职业,这一波波狂蜂浪蝶啊,真让人受不了~!” 我俩嘻嘻哈哈的走进西餐厅,反光的玻璃墙上映照出我亮丽的妆容,在我落座的同时,隔壁桌的男士,不约而同的看了过来。 我还学小米一样搔首弄姿的拨了两下头发,微仰下巴百无聊赖的翻了两下菜单。在听到小米嘀咕了一句“咱们来早了,对方一会儿就到”时,还露出宽大为怀的笑容。 话音落地,我就瞟见立在桌前身着西装的笔挺身材,来人手里拿着传菜单,正准备为我们服务。 自我脑中划过的,是嵌着蓝眼睛的外国侍者。 英国贵族范儿,禁欲系。 然而,当我缓慢抬起头望向他时,外国侍者的美颜却在顷刻间灰飞烟灭了。 怎么又是……成大功?! 是我太想念这个人出现了幻觉,还是…… “诶,你不是成大功吗!” 小米装熟的声音,响在我耳边。 我不敢置信的看向她时,凝结在脸上的笑容还没有退去,只想伸出手一把掐死她,真的,我是认真的…… “哎呀,真是太巧了,我和心心正好在这里约了人。” 桌底下,小米握住我的手,表示安抚。 我深呼了一口气,转向成大功:“好久不见,你在这里上班?” “嗯,这是朋友的店,我也跟着入了点股。” 成大功招了招手,很快就有一侍者送上两杯白水,成大功动作利落的将水杯放在我面前,那双手原本是可以写出很多声情并茂的文字的。 我一言不发的拿起水杯凑到嘴边抿了一口,指向对面的空位:“我们有三个人,还要等一位男士。” 成大功明显一愣,说了一句“稍等”,便转身走向吧台。 我面无表情的望着他的背影,这才发现他是很适合穿西装的,就像正和他擦身而过,迎面走来的那个男人一样,那么适合…… 呃,请原谅我的视线已经转了台,从成大功的身上一下子跳到了那个男人——那张我一看就肾上腺素直线超标的脸上,还有那倒三角的身材,和窄胯,和下面的……迈一步等于我两步的长腿。 还有,还有,那令人食指大动的Truth for Men的香水味~~ 啧啧…… 我揪了一把身旁的小贱人,唇形保持不动的说:“要是你今儿介绍的男人,没有这厮这么骚,我、就、掐、死、你……” 小米回了我一个古怪的眼神。 而我的尾音,则及时消失在突然罩住我的黑影里。 “抱歉,我来晚了。” 黑影落座,就在我对面,得体的笑容风骚的撩过我的心尖…… Truth for Men的芬芳,也跟着缓缓沉淀。 我直勾勾的与来人对视。 那清澈而透明的眼睛,蕴含着深邃的吸力,让人想吃掉他。 如此……盛宴…… 小米,这个局你到底砸了多少本…… ☆、Chapter 7 我从来都不是一个以貌取人的人,但我得承认,在见到帅哥时,我还是会克制不住的多看几眼。 有一种男人,他的长相绝对不属于惊为天人的,但是却能单靠一个眼神,就勾起女人的食欲。 尤其是像我这种饿了这么久,又没见过世面的。 …… 小米这人,我从没觉得她多仗义。 上大学那会儿,她是隔壁班的,经常来我们班蹭课,每次都坐第一排。 我在后面,时常关注这个长发及腰皮肤白皙的女生,她会文静而礼貌地对每一个同学微笑,还会积极回答代课老师的每一个问题,听说她还申请了助学金,勤工俭学,每天还要打两份工。 她从不说脏话,连听到男生骂“卧槽”,都会忍不住轻蹙峨眉。 我特别欣赏她。 我们学校的热门选修课,需要提前一个礼拜用便条贴占座,还要在上面写明占的是哪天哪节课,占好座的同学最好早点来,否则一旦开始上课了,门口外都坐满旁听的,你就是大喊“哥几个借个光,我家户口本掉里面了”,都不会有人给你让道。 小米彻底颠覆我对她的印象,就是因为选修课占座的事。 按照校方规定,只有选了这门选修课的同学,才能坐在前四排,其余蹭课的同学都要囤积在大后方。 这个规定刚刚实施的时候,选了这节课的二十几个同学,派了一位学生代表来看场子。 那是一个又瘦又白又斯文疑似是受的男生。 小米也是来占座的,她一听说丫一个人占了四排座,直接吼道:“靠,这也太贱了吧,一个人就敢包场啊!” 那男生立刻脸涨得通红,立刻声音弱弱的跟她解释,周围几个来蹭课的同学,也被小米的气势如虹吓得愣在当场。 我当时也在一旁,还看到穷的交不起学杂费的小米,从破布包里翻出一个三千多块的钱包,和一个七百多块钱的钥匙链…… 再后来,给我们代课的老师光荣退役,没过多久就有人传出来,那位老师和隔壁班的班花好上了。 -- 第15页 等我和小米渐渐混了个脸熟,从点头之交到成了好朋友,她才告诉我,她当年来我们班蹭课主要就是为了拿下那位代课老师。 据说那位代课老师穷的叮当响,本身是个能拿骨气当饭吃的人,欣赏的也都是学霸级的美女。 直到他后来拿着全额奖学金去美国深造,小米才和他和平分手。 到如今,他们之间就只剩下奢侈品代购的关系了。 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小米是个物尽其用的人,她会和每一任男朋友保持业务来往,并且在她最好的年华,像是传播病毒一样肆意散播她的女性魅力。 比如,她去医院挂号从不排队,几个月前她上司打离婚官司是她托的关系,买基金她只走内部认购,等等等等。 她也会为每一任男友改变自己。 跟医生在一起时,她满嘴都是医学术语,你一说哪里不舒服,她就会警告你一个不小心可能引起xx绝症。 跟律师在一起时,她会告诉你一旦婚姻不幸福,怎么能让男人净身出户,还有如何合法的转移婚姻财产,和举证对方出轨通奸。 跟理财师在一起时,她又会胡诌股市展望,比电视上那些股票分析师还会白活,但是据说她投资的股票已经跌破了发行价。 诸如此类,比比皆是…… 最近,小米正跟一个心理专家眉来眼去,她又开始对自己是双鱼座并且是AB型血感兴趣了,前两天还神神叨叨的对我说:“嘘,我是四重人格,你丫别惹我,否则下回就我们四个一起打麻将,不带你玩。” 小米是我见过最不靠谱的人,我也是她见过最没有挖掘价值的朋友,但直到现在她依然没有把我一脚踢开。 主要原因是,她说只有在我身上才能看到人生的低谷,提醒她活着要居安思危,并且还能反复验证她是个有爱心的女人,钱捐给灾区也不知道会落在谁手里,还不如捐给我,最起码能听到两句好话,尤其是我这种刀子嘴豆腐心面子大过里子的二逼。 …… 说真的,这样的小米,我从来不觉得她能有多仗义。 但是今天晚上,她刷新了我对她的认识。 一个优质的鲜货,她还没下过嘴,居然便宜给我…… 我望着眼前的男人,视线逐渐下滑。 他的嘴角正似笑非笑的勾起,小米在我耳边小声提醒道:“他叫Martin,你的事我都告诉他了,你一会儿可别露馅啊。” 我还没反应过来,小米就起身退场。 我看到风骚的扭着小腰的小米,目的明确的走向吧台的成大功,仿佛和他说了些什么。 以至于,当成大功端着水杯回来时,他的脸色并不怎么好看,甚至可以说是阴翳的,连看向我的眼神都有些复杂难辨。 这一刻,我是多么的感谢小米,以及感谢对面的这个卓尔不凡的他。 感谢他们在我人生最低谷的时刻,挽救了已经奄奄一息即将死去的那个我。 我对立在桌边的成大功露出一个微笑,发自内心的。 Martin的眼睛,缓缓滑过菜单,眼皮子也不抬的问:“今天的主菜是?” 成大功说:“有今天刚空运到的羊小排。” 然后,我感觉到成大功看向我:“我记得你最爱吃羊肉?” 我微微一愣,刚要说话,对面的Martin却露出诧异的神色:“你吃羊肉?” 没给我回话的机会,Martin又很快蹙起眉,神情肃穆道:“你不是一吃羊肉就会长疹子么?” 长疹子? 是小米说的么? 可我不记得我告诉过小米这件事,因为她嫌羊肉膻,我们一起出去吃饭时从来不点,也就没机会提到这个话题。 “你吃羊肉长疹子?我怎么……”成大功的声音带着不自然的僵硬,“你不是一向喜欢吃吗?” 我不喜欢,我从来都不喜欢。 喜欢吃羊肉的是你,以前在学校,除非是你拉着我,否则我是坚决不去回民餐厅的。 为了让你满足,我就会装出无羊肉不欢的样子,然后等到了夜深人静后背痒痒的时候,再一个人默默上药。 但即使药效发挥再快,也需要六七个小时以上才能退疹。 我垂下眼:“我很少和人说这个,同学们都不知道的。” 对面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我望过去时,正迎上Martin不赞同的眼神。 但他的语气却包含着妥协和无奈:“这回我从德国回来,给你买了一种新药,治疗这个很管用。如果你今天一定要吃,晚上我帮你擦就是了。” 帮我……擦…… 两颊不能自控的烧了起来,我极艰难的吐出几个字:“不,不用了,我……” Martin却面无表情的将我打断:“不用?后背你自己够得着么?” “……” 小米,你到底出卖了我多少事…… 我彻底说不出话了,耳边全是嗡嗡声,到后来也没听清Martin都点了些什么菜,他们的声音都飘得很远很远。 我只是依稀记得,成大功拿着菜单离开时,Martin仿佛还叫了一瓶红酒, 是法国四大酒庄之一的Brion,号称红颜酒,它是浪漫唯美的化身,见证过许多爱情故事。 从这之后,我的所有动作都是机械的,心不在焉的,和牛被端上桌的时候,我拿着刀叉的手也有些使不上力。 -- 第16页 然后,我就看到Martin伸长了手臂,修长的手指缓缓来到我眼前,端走我面前的盘子,并将他那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切好的和牛换了过来。 Martin说:“吃我这份吧。” 我就一个指令一个动作的吃了起来。 …… 直到两杯红酒下了肚,我晕晕乎乎的站起了身,双手勉强撑住桌面。 Martin走过来,拿起我的外套,为我披上,并带着我的手找到袖口伸进去。 那只手又从善如流的牵着我,向门口走去。 我迷蒙着眼望着眼前遮挡了大部分视线的肩膀,整个人都是懵的,只能晃晃悠悠的跟随他往前走。 那温度令我着迷。 心里也觉得很安心,很自在,很想跟着它一直走下去。 直到他停下了脚步,我也跟着停下。 再一抬头,原来我们已经来到了成大功面前。 我懒得动脑子,晕晕乎乎的膝盖直打晃,原本拉着我的那只手,转而扶住我的腰。 我靠着那股气定神闲的力道,微微仰头,顺着那光洁的下巴望向那淡淡勾起的笑容。 他好像正在和成大功说话,前面几句我没听清,后面好像听到成大功那头说什么“前男友”? 前男友……谁的前男友…… 然后就看到,Martin意味深长的笑容:“久仰大名,我听心心提过你。” 紧接着,又是几回合的外交辞令。 直到Martin像是不经意的提到什么“初恋”,什么他去了德国叫我等他,我没等,所以才会吃了这么多苦真是活该之类的话…… 我又看向成大功,却看不清楚,只是隐约觉得那双眼里晦暗不明,趁着那张面孔越发的冷若冰霜。 当年,就是这副不苟言笑的模样吸引了我,我一向不喜欢嬉皮笑脸的男人。 为了逗成大功对我笑一笑,我干过好多丢份儿的事,不止一次的利用自己小心珍藏并引以为傲的自尊,只为博君一笑。 有时候,成大功欣赏不了我的哗众取宠,会立刻甩脸子走人,我就会忙不迭的向他保证永不再犯。 心里还暗自窃喜,以为我们之间的不平等条约越多,关系就会越牵扯不清。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我的,到底是怎么了? …… 我的酒劲儿是被突然灌进领子里的冷空气驱散开的,原本扶着我的力道也相继撤离,放任我倒在路边的花坛上。 我勒紧外套的领子,看到Martin从西装里拿出了一块计时表,按了几下,又掏出手机打了一通简讯。 他望向我的眼神里有着藏不住的鄙视,原本好听温润的声线,也透着讥诮和嘲弄。 “为了个男人值得么?” 我知道,他是在说成大功。 可我没必要和他解释,他也没资格质问我。 现在的我,只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值不值得不关你的事,小米给了你多少出场费,我给你加二百,请你闭上嘴!” 他说了个数字,我差点以为自己幻听。 “三……三千?现在临演都这么贵?” 扳回一城的代价,竟然如此昂贵。 那些像我一样无钱无势的姑娘们,该如何自处? Martin 扯扯嘴角,一边从怀里掏出钱包一边说:“我还以为是多强的对手,需要我出马,原来就是个傍款姐的穷小子。你可别告诉我,你们在一起的时候都是你花钱。” 顿了顿,又道:“难怪他不要你。” 靠…… 那你呢,你又能好到哪儿去? 你身上的西装和名表,你今晚开的红酒和那两盘和牛,特么的有哪一样不是靠卖脸换来的?特么的要不是我们女人,你以为男人会买你出场? 我瞪着那张讨厌的嘴,瞪着他缓缓滑过钞票的手指:“对,因为我没钱,所以他不要我了!因为我没钱,他不愿意和我一起吃苦,找了一个能让他少奋斗二十年,还长得比我漂亮十倍的女人!我是没钱,可是你丫再废话一个字,我就扣你工资!” 话音落地,就见他从钱包里抽出两张毛爷爷,一把塞进我的手里。 我接下来要说的那些话,一下子全噎回了喉咙深处。 丫什么意思…… 就在我尚莫不着头脑的时候,他那轻慢的眼神将我上下打量了一遍,进而揭晓了答案。 “他连你不吃羊肉都不知道,你还为他死去活来?二百给你,不用找零。” “……” 二百块钱就买你丫一个嘴皮子痛快? 这…… 这特么的什么消费观? ☆、Chapter 8 小米告诉我,愚蠢的女人永远以为在男人心里,自己比钱更重要,而聪明的女人则不会拿自己和金钱一起比较,爱男人,更爱深陷爱情的那个自己。 小米告诉我,像我这种白天跟大家一起嘻嘻哈哈,夜晚一个人哭哭啼啼的女人,不叫坚强,而叫逞强。 小米还告诉我,所谓女人,就是要做别人的女人,也要做自己的爷们儿。 可是小米没有告诉我,我应该什么时候哭,什么时候笑,什么时候怀念,什么时候忘记,什么时候为情所困,什么时候笑看云起。 小米就像是男人戒不掉的烟瘾。 而我,就是个失败的烟屁股,失败在于分手两年了还在难过,还在肯定当年的眼光,觉得成大功将来一定会功成名就。 -- 第17页 …… 我瞪着那那两张看上去不像是假钞的毛爷爷,他对我和蔼可亲的笑着,我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直到正前方轻轻地飘过来一句:“那句话说的真没错。” 我抬起头,有些呆滞的望向那个正肆无忌惮鄙视自己的男人。 “金钱一旦作响,坏话随之戛然而止。” 潜台词就是,想不到两百块钱,就能让你闭嘴。 我维持着坐在花坛上的姿势不动,心里想着,好在我们之间是安全距离,否则一旦他走进我的攻击范围,我都会毫不犹豫的送他一记锅贴。 如果他够聪明,现在就该撒腿就跑。 可是,他没有跑。 非但没有跑,反而往我这边走了几步,进而一屁股坐在我的旁边,用他那被高级西装裹住的高贵屁股,和脏兮兮的水泥花坛亲密接触。 原本弥散在风中的Truth for Men的香水味,合着酒香在我身旁盘桓不去,他侧头打量我的神态,仿佛正在品尝我的挫败。 “我现在还有点时间,可以再奉劝你两句,不收费。” 我负气的抬手堵住耳朵,我知道这样很幼稚。 他看了我一眼,自顾自地问:“那穷小子对他现在的女朋友好不好?” 我别开脸,不愿回想任何关于成大功和程一一默契对视的镜头。 “看你的样子也想象得到,肯定比对你好。” 我忍无可忍的放下手:“管你屁事?我就喜欢他对我不好,他越对我不好,我越喜欢他,满意了么!” 他古怪的看了我一眼,有些恍然的说:“其实我只是想告诉你,你那前男友不算个坏人,只不过和现任女友相比,他把所有的坏都留给了你。” “……” 虽然这话是在挑战我的修养,但是我不得不承认,他很善于总结要害。 我仰起头望向天空,和距离自己最近的那盏路灯,呼出一口哈气:“我就不信他们能笑到最后,他当初怎么对我,以后就会怎么对她。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响在耳边的的声音透着好笑:“男人哪有好的?只是坏的程度不一样。难怪你会被甩,原来这么蠢。” “谁……谁蠢了!”我一下子气涌如山:“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不管他在外面遇到什么困难,我都愿意充当他的垃圾桶,他饿了,我给他做四菜一汤,他累了,我给他找地方睡觉,他病了,我给他端水送药……他不珍惜我是他的损失,他今天能为了程一一的钱娶她,以后就能为了更有钱的女人甩了她!他永远都找不到一个能像我这样,愿意和他一起吃苦挨饿,一起慢慢变老的女人了!他丢掉的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宝藏!” 说出这些话,耗光了我的最后一丝力气。 我极力睁大酸酸涩涩的眼睛,生怕稍一松懈,有些东西就会肆意跑出来。 然而那声轻笑,却戳破了我最后的坚强。 “真是个好姑娘,可你跟我告白没用。” 这声音离我很近,我这才注意到,他俯身的姿态,已经突破了正常的社交距离,我甚至能闻到从他嘴里呼出来的酒味。 然后,我又清楚地看到,他的手缓缓伸进羊毛外套兜里,从里面掏出一块糖,被拨开的糖纸发出????的声音,露出里面的果仁黑巧。 举着巧克力的手,来到我嘴边。 我垂下眼,瞪着它,几乎要对了眼。 “吃吧,听说巧克力可以治疗失恋。” 我恶狠狠的咬了一口,情绪奇迹般的稳定了许多。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小米请他来果然是有道理的,如果他愿意,他可以哄得这世界上每个女孩子心花怒放。 何况是小小的忧伤。 我想,我应该对他笑一笑,或者说句“谢谢”,顺便问他巧克力中间的酒心是什么酒。 可是他却在我转头看向他时,慢悠悠的补了一句:“据说巧克力还能提高记忆力和长智商。但愿你以后长点记性。” 才敢缓和的气氛,又立刻遭到速冻。 我努力瞪他,他却笑容不改:“以后哭的时候别再背着人了。欺负你的人,你得当着面哭给他看。” 我本想说“谁哭了”,同时下意识的去摸脸,竟然已经湿漉漉了一片。 他调开视线,语气平缓:“你哭给我看是没用的,你心里想的那个男人看不到,这些眼泪就白流了。还有,以后再说要和谁一起慢慢变老,最好先问问对方的意见,别一厢情愿。” 我的声音几近虚弱:“你妈没教过你么,对一个失恋的姑娘,要保持男人最起码的尊重……” 那余下的话,却被哽咽淹没,迎着冷风只剩下喘气的份。 “你需要我的尊重么?”他问。 我看不清他的模样,频频摇头。 “你是哭给我看的?” 我继续摇头。 “那你还有什么可哭的?才刚教过你就忘了,你要当着欺负你的人哭。” 我又抹了把脸,将头转向另一边。 原本鼓足的底气不知何时偷偷漏光了,连在成大功和我分手的那天,我的眼泪都没有当着他的面掉下来,连小米都说,我是她见过的最不会善用泪腺的女人。 可是我今天却在一个陌生男人面前,哭成这样。 他骂我,我还觉得他句句在理。 -- 第18页 我到底是有多贱骨头,才会坐在路边被人这样数落…… …… 原地复活之前,必先涅?。 当晚,我回到小米家,将衣服和高跟鞋脱下来还给她,又从她的冰箱里偷了三片面膜,每片贴了半个小时,被冷风吹煽了的脸才觉得好转。 小米穿着真丝睡衣斜卧在床上,一边拿着黄瓜嘎嘣脆的吃着,一边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我,说着风凉话:“能把自己哭的毁容,你也算史上第一个,看来今儿晚上战况惨烈啊,都过了两年了成美人还能把你伤成这样。” 我口齿不清地说:“你是怎么知道会在那家西餐厅遇到成大功的?” “一追过我的校友说的,咱们年级有谁不知道成美人一毕业就把你踹了,所以这两年总有人时不时通过我关心你的近况。” 我又问:“那……那个Martin,是怎么一回事?” “一朋友的朋友,其实我也不熟……怎么样,那一小时三十七分的饭局,吃着爽吗?我说你俩可够狠的,还开了一瓶四百多欧元的红酒,也记我账上了!” “……你怎么知道是一小时三十七分?”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那个Martin发短信告诉我的呗,我跟他谈好了是一个半小时三千块。” 我这才想起来,我和Martin坐在路边说话之前,我好像看到他拿出计时表按了几下…… “哎,原本我是打算把我前前男友借给你用用的,可我知道你这人有洁癖,就怕你心里膈应脸上也跟着露馅,所以思来想去还是找个生面孔,一站出来就能大杀四方的那种,这才能收到效果。” 我朝天翻了个白眼。 小米继续道:“你啊也长点出息,与其怨天尤人不如挺胸做人,要不怎么说你胸小呢。就成美人那张脸,放在哪个国家都是祸害,他历届女友就属你最穷困潦倒,换做是我也得把你踹了。既然有资本傍富婆,干嘛还浪费时间跟穷丫头谈真爱?” 小米一语成谶,成大功的确傍了富婆,不过我没有告诉她,那个人就是程一一,以免她今晚会兴奋地睡不着。 我嘴硬道:“可我没后悔过喜欢他一场,他比你的历届男友都要强。他唯一的缺点就是没钱,但凡他不用为了五斗米折腰,都不会和我分手。” 这些话说的我实在心虚,但是不这样说,又等于否定了我自己。 “要不怎么说你智硬呢?成美人当年和你在一起,就是因为他起跑点太低,才让你钻了空子,他但凡有几个臭钱,都轮不到你捡漏儿。” 话音落地,小米又扭了扭胸,扬起下巴:“老娘肯定是第一个。” 这就是我喜欢小米的原因,她的直率和一针见血,是我一辈子的精神食粮。 但在我眼前瞎晃的两团胸器,却让我嫉妒:“他不会要你的,他喜欢纯洁的姑娘。” 然后,我就被一个枕头砸中了脸。 “我还告诉你郝心,把你那套八股思想收起来!这特么的都什么年代了!想要纯洁的?去医院修不过的算吗?老娘可以给你论斤要!你知道男人最爱什么样的女人吗?就是不爱他的那一个!你丫越跟个老妈子似的嘘寒问暖,他越不会知道珍惜!柔情似水、小鸟依人没有错,但是要分场合讲原则。你还得让男人清楚地明白一个客观事实,就是不管丫睡你多少次,你随时都能一脚踢他下床,别特么的让丫做了你的主宰!” 我被小米骂得一愣一愣的,隐约觉得其实她并不是冲我。 “劝你一句,赶紧从成美人那里毕业,赶紧找下家,趁着自己还没走下坡路赶紧逮个冤大头把自己倾销出去,别等到要靠粉底盖细纹的时候再倒贴。要不你就做好不婚主义的准备,先上医院冷冻几颗卵子,努力奋斗事业早日成为富婆,再回头拿钞票把成美人砸晕,跟他借个精子,也算是圆了一场痴心妄想。” 冷冻卵子,借用精子…… 我由衷的怀疑,小米已经这么干过了。 她连去伦敦玩,都能跑到牛津大学跟人家说她要买剑桥包,还有什么事是她干不出来的? …… 我也是当天晚上回到自己的蜗居里,才想起我好像忘了问小米,到底Martin是怎么知道我不吃羊肉的…… ☆、Chapter 9 凌晨两点半,我一边捧着从小米那里运回来的八喜冰激凌大快朵颐,一边回顾茱莉亚罗伯茨主演的电影《新娘不是我》。 我的胃里冰凉一片,几个小时前下肚的高级和牛,并没有让我觉得高人一等。千元的牛肉片裹在胃里,我却选择用二十几块钱的八喜给它盖帽。 剧情已经演到,女主角茱莉亚罗伯茨的前男友,即将迎娶卡梅隆迪亚茨了。几年前,前男友才和茱莉亚罗伯茨约定好,要是他们等到二十八岁还没发现另外更值得爱的人,就喜结连理。 没想到,茱莉亚罗伯茨这边信誓旦旦,死守诺言,前男友那边却已另觅新欢。 茱莉亚罗伯茨十分嫉妒,嫉妒得发狂,尤其是当她发现,那个新欢不仅漂亮可爱,性格单纯,还有一个有钱的爹…… 我又一次忍不住,将视频暂定了。 接下来的剧情我已经倒背如流,我已经看了很多次,可我每一次看到这里,都需要极大的勇气才能继续。 在距离婚礼还剩下四天的时候,茱莉亚罗伯茨决定以伴娘的身份,搞砸这场婚礼,同时还诚邀自己的Gay密助她一臂之力。 -- 第19页 婚礼前一天,茱莉亚罗伯茨向前男友深情告白,请他娶自己。 她还吻了他,他却傻呆呆的说不出话。 没有回吻,也没有拥抱。 这一幕被卡梅隆迪亚茨撞见,她撒腿就跑,前男友立刻追了过去,茱莉亚罗伯茨紧跟其后。 火车站里,茱莉亚罗伯茨和前男友狭路相逢,她以为他是来找她的。 可是前男友却告诉她,他是来找卡梅隆迪亚茨的,因为这里就是他求婚的地方。 然后,茱莉亚罗伯茨和前男友一起回顾过去,逐一解开过去的心结,她还告诉他,她一定会帮他找回卡梅隆迪亚茨。 紧接着,在女洗手间里,茱莉亚罗伯茨又当着一干女性路人的面,对卡梅隆迪亚茨说:“我输了。他不爱我,他爱你。我这三天没做什么让我自己引以为豪的事,我只想带你去教堂,你可以走过长廊,嫁给咱们梦中的那个男人,因为他确信他想娶的人是你。” 最后,婚礼如期举行,盛况空前,茱莉亚罗伯茨和Gay密一起跳舞,她咧着招牌大嘴,笑得比所有人都大声。 每次看到这里,我都会哭痛哭流涕,尤其是在今晚。 “他不爱我,他爱你。” “他确信他想娶的人是你。” 这两句话打败了我…… 我始终是个傻瓜。 …… 凌晨四点,我戴着一直舍不得用的蒸汽眼罩,躺在床上半个小时,了无睡意,满脑子都是废弃泡沫。 五点,我洗了两大盆衣服,还将所有窗户都擦了一遍,后来还是邻居报了警,我才在警察的劝说下爬下窗户。 警察叔叔怜悯地看着我,让我想开点,这里是三楼,我摔下去未必能死成,很有可能整个半身不遂。 我支支吾吾的跟警察叔叔解释,声音却沙哑的像是刚做完扁桃体手术。 八点,我跟公司请了假,手里的体温表显示,三十九度八。 不到两个小时,我就接到了程一一的短信:“听说你病了。原来我和大功的事,对你打击这么大?心心,我真没想到你……哎,如果你实在不想接,我可是找别人的,望你早日康复。” 程一一连省略号都运用出了宽大为怀的节奏,为我扭曲的人格又平添了一笔亮彩。 原来离开了学校,少了小伙伴们陪我一起组团玩针对,程一一的杀伤力竟然这么大? 中午,我躲在被窝里捂出一身汗,渐渐退烧。 手机突然响起,没有来电显示。 我接了起来。 “心心。” 我愣住了,为那道熟悉的声音。 “我是成大功。” 我无力的垂下眼,缓慢地坐起身:“你好,成先生。”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声音有些僵硬的说:“我没想到一一会找你策划婚礼,如果我早知道……其实你可以推了她。” 我的脑海里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如果我早知道…… 原来你也怕尴尬是么? 害怕找前女友策划婚礼,我会忍不住和你们同归于尽,是么? 成大功继续道:“对不起,我没想过要刺激你,我是听一一说你生病了,所以才……” 那后面的话,我都没有听进去,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塞得满满的,即将要溢出来,我深吸了一口气,又深吸了一口气,过了很久很久,才渐渐恢复听觉。 我极力克制忍不住抖动的声音,轻声问他:“成大功,你当初为什么要和我分手?” 成大功不禁顿住,没有回答我。 而我,似乎也并不在意他的答案,自顾自继续问:“那你后悔和我分手么?” 他依然沉默。 我闭上眼,竟然笑出了声:“我不是因为你和程一一才生病的,我是因为吃了你们餐厅的和牛引起了肠胃炎才发烧的,我这里还有医生开的证明……而且昨天你也看到了,我有男朋友了,你刚才说的那些话以后不要再说了,要是让我男朋友听到了,他会不高兴的。” 成大功,其实你没有你以为的那么重要。 急促而浓重的呼吸声从电话彼端传来,我心里痛并快乐着。 “成大功,我也要结婚了。” “……” “哦,还有,我最讨厌吃的就是羊肉。” …… 我不是茱莉亚罗伯茨,我也没有后备Gay密假扮我的现任男友。 程一一更不是卡梅隆迪亚茨,她没那么善良。 但是程一一和成大功的婚礼,却握在我手上。 这是我静躺在床上一整天后,得出的唯一结论。 我回了程一一那条短信:“案子我是不会推的,请你们相信我的专业,感谢关心。” 然后,我打开电脑,登陆一个专门以吐槽和约炮为主的文艺青年集散地论坛,毫不犹豫的发了这样一个帖子: 【本人,现诚聘一假新郎,跟我举行一场婚礼。条件越拔高越好,置装费、出场费均有我出,时限一个月,事成之后一手交钱一手拜拜,从此老死不相往来,化成灰也不要认出对方。有意者请联系,非诚勿扰。】 我不仅要招租假新郎,我还要和他们在同一天结婚,租同一个场地,用同一套布局和创意,放同一首开场乐,让司仪念同样的台词,向所有同学发出同样的请柬…… -- 第20页 帖子成功发出,我“啪”的一声关上笔记本,脱力的倒回床上。 老爷机的轰轰声又持续了两秒,也跟着偃旗息鼓了。 我对自己说,这二十四年来,我历经了这么多坎坷却依然好端端的活着,可能只是为了证明一个二逼青年的屡败屡战。 我不仅是二逼青年,还是传说中的“最佳前女友”,不仅为情敌做嫁衣,为前任铺路造桥,还要喝着自己的血,吃着自己的肉,笑着对大家说“我很好”。 但即使是这样,我也会死扛到底。 得不到的总是最完美的,我会继续缅怀成大功,也会拿出最好的一面,去迎接那个随时有可能会跳出来吓我一跳并且非我不娶的那个他。 我将用我的后半生感谢他,感谢他为民除害、舍己为人,并尽我所能的给他幸福。 …… 第二天,我顶着一张丧气的脸跑到小米家,告诉她,我要和她讨论咸鱼翻身的大计。小米二话不说就将已经脱光光的现任男友踹出了门,并妖娆多姿将我迎了进去。 我趁机喝光了小米给男友准备的两大杯蜂蜜水,然后告诉她,程一一要和成大功结婚了。 小米却只是皱着眉说了一句:“哦,果然傍了富婆,还是就近取材的。” “你不觉得吃惊?”我问。 “这有什么可吃惊地的,兔子只吃窝边草,我前男友和前前男友现在交往的妞儿,都是我的熟人。” 小米的这个圈子的人一向玩的很出格,认识她六年,一直神转折。 然后,我顶着小米警告的眼神,将后续故事一股脑和盘托出,包括他们诚邀我当婚礼策划,而我一怒之下发了招租假新郎的帖子等等。 只见小米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进而露出一副想和我割袍断义的神情:“假婚礼,假新郎,还包月包置装费和出场费?我问你,你有钱么?好,就当你有钱,可你有程一一那么有钱么?她敢花三十万办一场婚礼,你连三百块都提不出来,难道你要去抢银行吗?你别看着我,我没有这份闲钱,就算有,我也不会为了赌气花掉三十万,上次那三千块已经是我作为朋友对你最大的支持了。” “还有假新郎,这里面最大的问题就是假新郎。你知不知道像是Martin那种鲜货让你包一个月比办一场婚礼还特么烧钱?好,我就当你有钱又有一个不输给Martin的人选,我还假设这个人不图你的钱,就图你的色,不但愿意帮你演戏还要顺便拯救你。那么请问,你怎么和成美人解释?你前天还是Martin的女朋友,一个月后就要嫁给另外一个男人?还是你希望成美人可怜你,看你为了他这么大费苦心的份上,回头和你再续前缘?” “郝心,你几岁的人了,和你一样大的姑娘都开始为五十岁以后规划了,你怎么还停留在胚胎阶段。你知不知道男人的魅力是和资产直接挂钩的?你出去随便拎个姑娘问问,一个写实派的帅哥,和一个野兽派的爷爷,一个能给你有保质期的爱情,一个能给你挥霍不尽的生活,她们更愿意嫁给哪一个?醒醒吧心心,别再执迷不悟下去,再过几年你就要绝经了。” 从头到尾,我都只有挨喷的份。 小米的恐怖言论使我明白,整件事错不在成大功,而在我。 …… 招租假新郎的帖子发出后不到二十四小时,就被我跪求管理员删掉了。 我又萎靡不振了两天,回到工作岗位上,开始尽职尽责的处理第一单婚礼策划案。 我在办公桌上贴了一串数字,那是扣除成本费后我的提成,心塞的时候就抬头看一看,比喝了开塞露还管用。 我将那串数字换算成我的房租、水电费、上网费、伙食费、交通费和置装费,并将我得出来的公式,塞进为了招财而买的鲜黄色钱包的夹层里。 我还瞒着小米,将她的照片偷偷贴在蜗居的墙壁上,每天拜她一次,跪求一夜暴富。 …… 两天后的午休时间,同事小缇急招我赶去公司长期合作的酒店会场。 酒店外冷风呼呼,我逆风而行走了五百米,顶着一头乱发艰难的冲进了酒店大门,那舒适的温度立刻将我折服,每个毛细孔都感受到了体贴的温存。 我按照前台的指引,来到酒店内部的礼堂门前。 刚要推开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我毫无防备的被突如其来的金碧辉煌闪了眼,从门里走出一道颀长的身影。 我还没看清是谁,鼻子就先一步嗅到那股熟悉而讨厌的香水味。 然后,狼狈而呆滞的抬起头,望进那双沉郁的眸子。 我们默默对视良久。 直到同事小缇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为我们互相介绍。 “婚礼策划师,郝心。” “准新郎,李明朗。” 李明朗? 我脑子里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他眼里却透出笑意,语气温和从容的像是变成另外一个人:“郝小姐,我的婚礼就拜托你们了。” 郝、小、姐…… 我瞪着他嘴边的笑涡,吐不出一个字。 ☆、Chapter 10 有个朋友告诉我,这世界上最好的遗忘不是删除,而是覆盖。 也就是说,要忘记一个人,就要先学会爱上另一个人。 …… 郝、小、姐…… -- 第21页 我瞪着他嘴边的笑涡,竟然吐不出一个字。 眼前这个男人,他好像是Martin,又好像不是。 Martin像是一团迷,是和夜晚糅合为一体的价值不菲的静物画。 而这个李明朗,则太过阳光,太过正面和风度翩翩,让你挑剔不出一个字。 我忍不住有环顾了一下四周,没准这场豪华婚礼的现场,就有我……哦不,是小米的那三千块血汗钱。 还有他免费赠送的那些金玉良言…… 在小缇的引荐下,我和李明朗握了握手,寒暄问好。 小缇刚要说话,就被不远处的酒店工作人员叫走,临走前还甩下一句,“心心,帮我好好照顾李先生。” 我回以一个谄媚的笑容,进而不动声色的翻了翻手里的价目单和婚礼套餐的详细勾选,以及那苍劲有力的笔迹追加的每一个高额项目。 “豪华套餐,还追加了十几项。李先生,你可真是阔气。” 李明朗笑的和煦如风,犹如好好先生:“我未婚妻让我全权负责,这真是难为我了。郝小姐,你能不能站在一个女人和一个专业婚礼策划师的立场上,告诉我你对这场婚礼规划的看法?” 我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自己要说的话,才道:“如果只是作为女人,我会觉得你们在炫富,还在无形中为我将来的择偶条件定了个标杆。但是作为婚礼策划师,我会 尽我所能的哄你拿出兜里的每一分钱,不管它们的来源是否正当合法,我都会奉行‘金钱面前人人平等’的原则,把你视作我的上帝,为你服务到底。” 李明朗微笑着看了我半响,转而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郝小姐,我能不能问你的芳龄?” “二十四。” “二十四。”他玩味着那个数字,又说,“做这行几年了?” 说话间,李明朗对我做出一个请的手势,率先走向旁边的桌椅。 我们一左一右对立而坐,他牲畜无害,我笑颜如花。 然后,我回答道:“三个月,还没转正。” “还没转正就这么老道,郝小姐真是天生吃这碗饭的人。” 你连我不吃羊肉都知道,何况是我的就业情况? 果然是演技派。 “你抬举我了。我的资历还够不上专业,只是这几天茅塞顿开,突然明白了男人和女人和金钱的关系。尤其是干我们这一行的,更得明白,女人会变相的把男人在金钱上的付出,视为对真爱的付出。说实话,单看李先生在这场婚礼上的花费,新娘子就足以让很多女人羡慕嫉妒恨了。” 如果按照陪吃一顿晚饭三千块来算的话,李明朗要吃八十三顿饭才能攒够这场婚礼的钱。 不惜出卖色来换取一场婚礼,这算不算是一种高风亮节?。 可是,李明朗在听到我的夸奖后,却露出一脸困惑。 “郝小姐难道你不知道么?” “什么?” “这场婚礼,不是我花钱,是我未婚妻。” “……什、么?” 我瞪大了眼,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啊。”他无辜的眨了眨眼:“只要她高兴,花再多的钱都可以。可我从来都没说过,这花的是我的钱。” 靠…… 我只听过,男人的钱是女人的春药。 可我没听过,女人要自己掏腰包买春药的…… 脑海里不受控制的浮现出那天晚上,我顶着冷风和PM2.5的毒害,花了三千那块钱听这个男人数落我的每一帧画面。 我极艰难的一个字一个字的问他:“一个女人为了你,愿意二十五万给自己买一个美梦,你怎么还能干那种事?” “我干了什么事?”他挑眉问道。 “就是,假冒女……客户的男朋友或是情人,跟她的前男友示威,赚取佣金……” 李明朗仔细想了一下:“照你这样的描述,这很像是在做善事。” 做善事? 他是这么理解慈善的? 那么娶一个有钱的女人也是在行善积德了? 成群结队的脏话们,正优雅从容的自我的脑海里飘过,一串又一串,错落有致。 “李先生这么上进,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不过,既然新娘子这么有钱,你完全可以考虑……退休养老的,反正男主内女主外现在也很普遍了,你又何必这么辛苦的吃青春饭呢?” “男主内女主外,难道不会被人看不起么?” “怎么会?那些看不起你的人,一定是戴了有色眼镜的。” “哦。”李明朗缓缓垂下眼,勾起嘴角,“那这么说,郝小姐是决定原谅前男友了?” 我@#¥%…… 我是真想骂人,更想抽自己。 但是,顶着那样一双兴味盎然的目光,我只能微笑。 “是,我已经原谅他了。当我发现,其实原谅一个人,就等于放过自己的时候,我就决定放过我自己了。” 他挑起眉:“原谅?” “是啊,原谅。怎么,李先生你没有被人原谅过么?” 话音方落,他的脸上就露出一种近乎自嘲的神色。 “我没想到,郝小姐是个这么大度的人,既然这样,又何必花三千块钱买门面呢?仅仅是为了虚荣,还是放长线钓大鱼,挽回旧爱?” 什么…… 虚荣?挽回旧爱? -- 第22页 他难道看不出来么,坐在他对面的这个姑娘,正在试图压制蹭蹭蹭往上窜的小火苗,他不安抚却还浇油? 我从牙缝里逼出几个字:“你什么意思?” “交配期到来时,两只雄性动物为了争夺一只雌性动物,都会选择用武力决一胜负。胜者为王败者寇,赢的一方可以获得交配权,但这种交配权并不是终身 制的,雌性动物可以享受一时的虚荣,却不能享受一辈子。郝小姐如果要靠这种途径挽回一个男人的心,恐怕就要和我建立长期的合作关系了。” 我只觉得眼前一阵死黑,一向懒得出门的坏脾气,终于被他这番话勾出了火。 “原来李先生一直是这么招揽生意的?不知道新娘子知不知道你的这些所作所为?我但愿她不知道,否则她将后悔自掏腰包办过这样一场婚礼,她会以为那些当面恭喜她的人,背后都在笑她,她会怨自己付出了真爱,甚至还会痛恨真爱。” 李明朗瞅着我的眼神意味深长,那里面有我看不懂的色彩,尤其是在听完我皮笑肉不笑的说完这番话时。 “我的未婚妻花钱办这场婚礼,是因为她高兴,我对她表达爱情的方式,就是鼓励她高兴。再说,她越高兴,你们就赚得越多,不是也应该感到高兴么?” 我深吸了一口气,又深吸了一口气,若不是极力克制,很有可能会在下一秒背过气去。 “你说得对,新娘子越高兴,我们也越为她高兴。我只是忍不住要为你着想,你所谓的心甘情愿的被主宰,就是你妻子每天晚上坐在饭桌前,而她的老公却在陪别 的女人吃饭么?你觉得这样的婚姻关系可以维持多久?当然,如果你们的婚姻真的破裂,我们也是乐见其成的,干我们这行的最盼望的就是回头客,生怕客户来一对 少一对,你来的越多我们公司给的折扣越划算,咱们国家又没有规定结婚次数的上限,只要你不嫌麻烦,我们就乐于奉陪。” 李明朗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怒意,他极有耐心的听我说完了所有话,由始至终都用他那高贵的涵养,包容我的所有抨击言论。 而且,也不知道是我哪句话取悦了他,他竟然还在光天化日之下,对我露出纵容的眼神。 然后,他慢悠悠的吐出一句:“原来郝小姐不止会为了男人哭哭啼啼,口才也很好,心肠也好,还懂得为人着想。要不是我就要结婚了,我还真想和郝小姐进一步深入了解一下。” 我放在桌下的手,努力攥紧了拳头,这才忍住了没有掀桌掳袖子跟丫干架的冲动。 我听到自己说:“女人为男人哭都是一时的,生活在继续,爱情在别处,女人受的刺激越大,哭得越惨,清醒地就越快,要是再有那么一两个闲人愿意给自己上一课,很快就能药到病除的。” 打从毕业后我就再没机会参加任何辩论赛,我的口条在退化,连大学时笨口拙舌的小米,都已经赶超在前。 一场毕业,废了我的爱情,也废了我的思想,我的追求,我的人生目标。 我曾经对自己说,那些身外物没了就没了,长久的低调为的是随时的高调,哪怕以后的生活都再无激情,我也赢得了平淡,平淡是福,我只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那些东西没有没,只是一直没有遇到对手。 “呦,是哪位高人,能把郝小姐调教成这样?我倒是想见识见识。” 李明朗的声音,慢悠悠飘到我耳朵里,激的我后颈寒毛矗立。 我也学他那样笑:“就是一个下九流的小角色,谈不上高,李先生若真见了他,很可能会引起肠胃不适。” 同事小缇在这时候折了回来,一见我们各自摆出国际谈判的架势,还不甘寂寞的说了一句:“聊得挺投机啊?那我就放心了!” 我无暇细想小缇“放心“什么,我对小缇说:“不仅投机,简直是一见如故。李先生给我上了一课,让我一下就明白了什么男人能找,什么男人不能找。万一要真是不幸找了那种不能找的男人,也不要怨天尤人,就兹当是嫖了一场,可惜质检不过关,只好退货。” 小缇咧开的嘴角顿时僵住。 李明朗却直勾勾地看向我,笑得露出一口白牙:“郝小姐真是看得开,这么好的就业待遇说的我都心动了。要是将来我下岗了,郝小姐还没有招聘成功,到时候烦请让我走个后门?” 然后,也不等我作出反击,李明朗就伸长手,抽走我手里的那几页已经被我拧成麻花的策划明细表,缓慢的打开,缓慢的抚平,期间还缓慢的扫了我一眼。 我立刻闭上眼,拒绝再被那种眼神非礼。 紧接着,就听到他对小缇说:“这项,这项,还有这几项,你忘记给我打折了。” 我又不由得好奇的睁开眼,见到他修长的手指在纸上点了点,认真的目光锁在纸上,就像是修改学生作业的语文老师。 “哦哦对!”小缇连忙点头哈腰的拿笔修改,“我回去再给你出一份新的。” “嗯,去吧。” “……” 回到公司以后,我百思不得其解,一逮着机会就拉着小缇追问,不是已经按照公司规定给他们打过九折么,怎么还打折? 小缇百忙之中回了我一句:“他是回头客,已经来过三次了,老板亲口说的,他来一次给他打一次折,这回应该给他打七折了。” -- 第23页 三次? 三次! 我在原地石化良久,才想起从电脑中调出李明朗的档案,发现他果然来登记策划婚礼三次,算上这次就是第四次,而且次次婚礼的新娘人选都不一样,次次都是顶级套餐的豪华婚礼。 最主要的是,由于此人的不良记录,已经成为我们公司的荣誉黑名单No.1…… 我问小缇,既然是黑名单No.1,为什么还要接他的case。 小缇反问我,如果有一个人每次都砸二十五万给你,请你帮他个忙,既不触及法律,也不触犯道德底线,你帮不帮? 我半响没说话,又追问小缇,前三次悔婚都是因为什么? 小缇惆怅的看了我一眼,拍着我的肩膀告诉我,前三次全以李明朗逃婚而告终,所以这次我的首要任务,就是看好这位准新郎。 我怎么都想不到公司下达的竟是这样的任务,这简直就像是为了尽快辞退我而做出的决定。 我又问小缇,万一我看不住他呢? 小缇说,那只有一种理由公司会接受,就是我们一起私奔了。 …… 我又一次杀去了小米家,赶在她男朋友莅临之前,就李明朗的恶行向小米吐槽。 小米问我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谁是李明朗。” 我说:“就是Matin。” 她“哇靠”了一声,兴奋地跳了起来:“简直太帅了!” 我愣了半响,才缓上来一口阳气:“你丫活得这么扭曲合法么?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朋友?” 小米爱娇的渗出兰花指:“讨厌~!” 进而又正色的看着我,问道:“对了,你说的那什么男人能找,什么男人不能找,你也跟我普及一下呗?” 在两性这门学科上,小米很少问我的意见,所以她这么一问,一下子就戳中了我的虚荣心。 “我总结了三条。第一,钱和男人不能放在一起。” 小米点头如捣蒜:“钱得放女人这里,男人绝逼跑不了。” “第二,最起码要确定你嫁的那个男人,是不是喜欢女人,是不是喜欢你。” 小米又说:“那倒是,万一捉奸在床的是男小三,比丫不举还心塞。” “第三,不要以为大家都在感冒,自己感冒就会没事。这一点可以套用在任何夫妻观念不和上。” 不知何故,第三条小米竟没有点评,反而陷入长久的深思,久到我都以为她要坐化了。 然后门铃响起,小米噌的一下窜了起来,还拉着我一起奔向门口,朝我使个眼色。 紧接着,她拉开门,我也轻车熟路的摆出清宫宫廷礼的姿态,和小米一起,对站在门口外面的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异口同声道:“老爷,你回来啦~!” ☆、Chapter11 门口的男人假模假式的走了进来,抬抬手对我俩说:“都起来吧。” 小米像是八爪章鱼一样扑上去,抱住老爷好一顿狼吻,直到老爷拍了拍小米的屁股,小米才跳下来,吩咐老爷滚去厨房做饭。 老爷微微欠身:“扎!” 这个被称作“老爷”的男人,是小米的现任男友,叫Mike,是一位心理医生,小米时常让我和她一起扮演丫鬟迎他进门。 小米和Mike是在我们一个学长开的酒吧里认识的。 那位学长叫阮齐,打从大学时期就对小米表示过好感,不过小米却对我说:“这盘菜我不能下筷子,万一要是吃了不合味道,以后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你不是一向最会和前男友化敌为友的么?” “阮齐不一样,他这人容易认真。” 我不懂小米的意思,认真一点不好么? 小米说:“问题是,我没想跟他认真啊。” 那段时间,我和小米经常去阮齐的酒吧蹭酒喝,阮齐也将酒吧的常客介绍给我们认识,其中有一个叫Mike,和小米聊最投机,不到两个小时就眉来眼去上了。 喝的醉眼迷蒙的小米,当时还趴在我肩膀上对我说,Mike这样的才是她喜欢的。 那件事没过两天,小米就因为一件小事和阮齐呛上了,我知道小米那是在借题发挥,想让阮齐因为她的任性知难而退。 小米蛮横的让阮齐跪下求她原谅,阮齐就是不跪,两个人僵持着谁也不让谁,谁知这时候Mike扑通一下跪下了,喊道:“你就原谅他吧,我给你跪下了。” 我们都笑喷了,小米别提多高兴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阮齐自动退出三角争夺战,Mike不战而胜。 不过,阮齐和我们还是朋友,还很仗义的给我和小米许诺了喝酒终身免单的特权。 到了最近这两天,小米突然告诉我,如果Mike跟她求婚,她愿意为他放弃“不婚主义”的原则。 我觉得,小米的好日子终于要来了。 可是……小米竟然派我去当媒婆? 趁着Mike在厨房里忙活的时候,小米小声跟我说,让我找个时间单独约Mike出来,以我的名义旁敲侧击的告诉他,她恨嫁了,请Mike赶紧收了她。 我下意识的反应就是拒绝,没想到小米却从钱包里拿出一张手写纸条,塞进我手里。 那上面的笔迹我不陌生,下午才刚见过。 = =李明朗,你怎么连发票都是手写的。 我跟小米约定好,要是我出师大捷,那三千块钱就当是我送给她的份子钱,这一辈子她都不能再用这个要挟我了。 -- 第24页 小米拍着胸脯保证,要是我做媒成功,她不仅不提那三千块钱,还会倒补给我媒人红包。 几天后,我特意向公司请了个假,和Mike相约在距离他办公地点不远的咖啡厅里,这附近的楼区都是商户两用的,算不上高价地段,但环境很好,距离主要马路还有一段距离,最适合谈商业机密和发展婚外情。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提前半个小时来到现场勘查,这个时间顾客稀少,我选了一个靠角落最隐秘的位置,又向四周看了一圈,除了隔壁座有个男的用外套盖着脸睡得昏天黑地的,方圆二十步以内都没有一个活口。 我一边拿着小米写好的台词,一边掏出手机,又给她打了个电话,请她再跟我串一遍词。 小米先是很警觉的问我:“你周围没别人吧,你手机隔音一向不好。” “肯定没别人,你就放心说你的。” 小米顿了顿说:“那你就把我写好的词背给他听,然后你再告诉他,我有的是人追,让他抓点紧,把我看牢了……你再编几个例子,就说最近追我的人挺多的,什么医生啊检察官啊之类的……” 我一边听一边记录,还把自己当成了复读机:“我有的是人追……你把我看牢点……最近追我的人很多,有医生、检察官……” 直到后脖颈突然多了一股存在感,接着大后方就响起一道讨人厌的轻笑声,温热的呼吸吹的我后脖子一阵发憷。 我挂上电话,动作僵硬的回望过去。 李明朗一脸睡眼惺忪的看着我,上半身就趴在我身后的沙发背上,嘴角笑意渐浓。 没想到大白天躺在隔壁沙发座里的人竟是他。 这么昼伏夜出的…… 相隔几秒钟的沉默,他说道:“你要跟谁逼婚?怎么不找我?” 我有些迟钝的回应:“谁……谁逼婚了……干嘛……干嘛找你……” 慢了半拍,我又立刻问他:“你在这里干什么?你今天不用监督婚礼现场?” 李明朗离开了沙发背,绕过座位走向我,一屁股坐到我对面:“我就在这附近办公,约了客户见面。” “办公?” 李明朗趁我不注意,拿走了桌上的纸,看着看着还煞有其事的念了出来。 我立刻站起身,右腿膝盖架在桌面上,以一种趴跪的姿势伸手要抢他手里的纸。 “还给我!” 李明朗没有向后躲,反而向前倾身,那仿佛能将人穿透的目光,笑意融融的游移在我脸上。 我一下子愣住了。 然后就感觉到他又向前逼近,近到我几乎要吸进他的气息…… 我立刻反弹回去,跌回沙发里。 他轻蔑地看了我一眼:“郝小姐可真是个能人,上礼拜为了个男人死去活来的,昨天就说自己我已经大彻大悟了,到了今天就开始向男人逼婚了? 我忍着一口气,小心看了一眼周围:“你小声点,这不是逼婚,是谈判!” “谈判?”李明朗晃了晃手里那两张纸,纸张哗啦啦作响哗啦的我脑仁疼,“就你这个谈判词,任何一个男人听到了都会以为你是在年终清仓半买半送,早就拔腿狂奔了,你还指望人家娶你?” “不……不是娶我!” 血液一股脑的往我头顶上涌,我结结巴巴的解释道:“是我一朋友,她……我只是带她出面跟她男朋友谈判!” 只听他淡淡道:“那她真是所托非人了。不管一个男人在面对美女的时候智商有多低,他在面对婚姻的时候,都足以媲美歌德。要是你们这样这点伎俩都能把男人骗到手,我就得改行了。” “什么骗,你说话就不能好听点么?还……还有,为什么是歌德,不是爱因斯坦……” “哥德智商310,爱因斯坦160。”李明朗扫了我一眼,指着那张纸道,“要不要我教你几招?” 他转折的太快,我差点接不住招。 我几乎是下意识的说:“你闲的没事干?” “这会儿是挺闲的。” 我瞪着那副无懈可击的笑容,不知打哪儿来的灵感,竟然问道:“李明朗,我是不是哪里得罪过你?” “没有” “那为什么你每次见到我,都想给我上一课?咱们昨天的谈话并不愉快吧……” 李明朗垂下眼,站起身:“哎,本来还想看在你们帮我策划婚礼的份上,免费送个人情的,既然你不要,那我就省了。” 免费…… 李明朗正走向他的座位,我不知哪来的冲动,竟然一把抓住他的袖子,极力仰起头望着他。 “别走,再说两句!” 在那样漫不经心的打量下,我又补充道:“反正是免费的,不听白不听……” 他缓缓挑眉:“那你说两句好听的?” 为了小米,我硬是咧开一个笑容:“哥,你是我亲哥!昨天是我不对,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同时在心里默念着,能屈能伸,能屈能伸…… 李明朗抬起一手将我攥着他袖子的爪子拨开,这才坐了回去,拿起我动都没动过的那杯水果茶喝了一口。 “你觉得一个男人在什么前提下会向一个女人求婚?” “喜欢?爱?” 李明朗眼皮子都懒得抬:“是在走投无路的前提下。身边没有比这个女人更合适的结婚对象,而这个女人又能总给他惊喜,男人就会想结婚了。” -- 第25页 “照你这么说,就没有平凡朴实的婚姻了?” “当然有。只要双方都耐得住寂寞,外界的刺激也不足以诱惑任何一方出轨,这样的婚姻也是有的。” 我闭了闭眼,觉得自己吐出来的都是浊气,但我不能再像前一天那样和他唇枪舌战。 “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我挤出一个笑容:“那么李老师,能不能请你帮我修一下词呢?” 李明朗看了我一眼,食指敲了敲摊在桌上的那张纸:“我说,你写。” 我重新拿起笔。 “一会儿你就直接问他,有没有结婚的规划,他若说有,你就继续问他,觉得你朋友怎么样。他要是眼神闪烁,或是躲避你的话题,就说明心里有鬼,那这件事多半成不了。” “那他要是对我表忠心,说会照顾好我的朋友呢?” “那你就让他举例说明怎么个好法。记住,你的问题一定要有引导性,一定要让他说出具体的一二三四,还有如果违反了会有什么惩罚,这些惩罚条款要尽量和他的财产挂钩。” 奋笔疾书的期间,我还偷偷瞄了李明朗一眼,虽然这个人在我心里的形象还不至于颠覆以往,但我不得不承认,他的有些话还是挺有道理的。 “一会儿别忘了录音。”大约过了五六分钟,李明朗喝掉了最后一口水果茶,“这里的茶是可以续杯的,别浪费。” 然后,他把空杯子推回到我面前。 几分钟后,李明朗的女客户赶来了,他们走回自己的座位开始谈判。 我不由自主的向沙发后背靠去,想听他们说什么,同时还不忘温习李明朗给我串的要点。按照他说的路线走,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全凭我自由发挥,似乎比之前死记硬背顺畅很多。 Mike入座时,手里客户电话还没有挂断,我根据他的喜好给他点了一杯咖啡,又给自己要了一杯白水。 等Mike挂上电话,我就步入了正题。 但是我的问题刚说完,他的第二个电话就打了进来,他接起来说了一会儿,挂断后又一次对我露出歉意的笑容。 “你刚才问我什么?” 我又重复了一遍我的问题:“你有结婚的打算么?” 他笑道:“最近没有。” 这下换我愣住了,没想到第一个步骤就卡住。 “最近是有多近?你是不婚主义?” “不是,只是事业还没稳定,暂时不会考虑婚姻。”Mike喝了一口咖啡,再开口时将问题抛了回来,“你今天约我出来就是问这个?小米让你问的?” “不是,如果她知道我今天约你谈这个,没准她会杀了我。我只是站在小米朋友的立场,想多为她考虑一下,毕竟你们在一起也有小一年了,我看得出来她很喜欢你,她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动不动就会提到你……” 我的话只说到一半,Mike的第三个电话就打了进来,这一次他是离座接听的,去了很久。 我一个人留在座位上,时间过得越久,我的心里就越忐忑。 我严重怀疑我已经把小米的事情搞砸了,我几次想打个电话向她负荆请罪,可是又怕听到她哭出来的声音。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了,直到李明朗送女客户走出咖啡厅,又折了回来,坐到我对面,我才醒过神。 我提醒道:“我朋友一会儿就回来了。” “他不会回来了。” 李明朗招了招手,找来服务员给他续杯。 我愣愣的看着他半响:“你怎么知道?” “我刚才出去的时候,看到他开车走了。” 李明朗话音落地,我的手机就接到一条短信,是Mike发过来的,声称有急事要离开,改日再续。 我瞬间就像是被人放了气的车胎,瘫进沙发里。 就这样静静的过了几秒,我抬眼看向李明朗,见他没事人似的喝水果茶,顿时又有点生气。 “我按照你说的问的,他的答案和你说的完全不一样。你是不是在耍我?” “哦,我忘了告诉你了。”李明朗放下杯子,直直看着我:“我教你的办法,有一种男人绝对击破不了。” “哪种?” “已婚男人。” 我的脑子出现了一瞬间的当机。 “你凭什么说他是已婚的,你又不认识他。” 我的声音听上去很虚弱。 李明朗双手撑在后脑,慵懒的倒进沙发里:“庄胜宇,三十岁,心理医生,办公地点就在对面的写字楼。” 我的耳边已经开始出现杂音。 “你说他结婚了,你见过他老婆?” “没有。不过我在他办公室里见过他们的一家三口的合照。” 一家……三口…… “他还有个三岁的儿子。” 李明朗撂下这句话,毫无预兆的转身走了。 我目瞪口呆的目送他离开,直到“小米”两个字从我的手机屏幕上蹦出来。 手机铃声唱了将近一分钟,自动切断。 我一直在那家咖啡厅里呆坐到中午,期间小米又来过三次电话,五条短信,我都没有回。 我发出的第一个讯息是给Mike的,问他认不认识一个叫李明朗的人,希望他能亲口对我说,“不认识”。 然而Mike回复的却是:“认识,他是我的病人。” -- 第26页 ☆、Chapter12 凌晨一点钟,我给小米回了个电话。 我知道这个时候她一定在睡美容觉,是智商最跟不上趟的时候,就算我告诉她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了,她都会说等她睡饱了再上书联合国。 小米接起电话时,是带着气的:“郝心,你最好有很重要的事!” 我在原地狂跳着,刻意营造出气喘吁吁的样子,对她说,我本来白天约了Mike见面,可是还没说到正题他就有事离场,后来我只好回酒店布置婚礼现场,晚上 又奉了准新娘的命,监督准新郎和伴郎度过他们单身之夜,并不忘时刻紧盯准新郎的裤头,直到五分钟前才到家,才顾得上回她的连环夺命call。 小米对我的解释毫不怀疑,第二天一早她还回了我一封短信:“亲爱的谢谢你昨天为我奔波,那么晚了才回家还想到回我的电话,么么哒爱你爱你!” 我呆坐着瞪着这条短信良久,大批大批的愧疚感向我汹涌袭来,很快将我灭顶。 打从我有记忆起,我爸妈的沟通就基本以吵架为主,翻旧账为辅。每次吵到不可开交,我妈都会发微信跟我诉苦,念叨我爸的种种恶习,好几次还嚷嚷着来北京看我。 而我每次,也都会找不同的借口拒绝,我要陪男朋友,我要照顾生病的小米,我出差了,我和同学一起去香格里拉了……就怕我妈真的来了,拆穿“我在北京混的特牛逼”的谎言。 以前在学校,小米听到我吐槽我爸妈,都会跟着陪笑。 我老觉得她笑的古怪,可是又说不上哪里怪。后来才知道,小米的爸妈在她十六岁的时候就离婚了,为了这件事她还吞服了整瓶安眠药自杀,幸亏及时洗胃救回来了。 那时候,刚听完小米轻描淡写的描述,我嘴里还叼着鸡爪子,呆呆的许久没有反应,连鸡爪子掉到地上都忘了捡。 但是小米却笑嘻嘻的说:“你爸妈还能吵,真好。” 后来有一次,小米听到我跟一男性朋友介绍她是我闺蜜,当场就冷着脸告诉我,她永远也不会和我成为闺蜜。 那一箭正中心口,我很受伤,不知如何是好。 直到那天晚上,小米边哭边跟我道歉,说她爸就是跟她妈的闺蜜好上了才闹的离婚。 我比小米哭的还大声,声嘶力竭的跟她保证:“你放心,咱们永远也不会成为闺蜜!” 别的宿舍的同学看到我俩这样,第二天还偷偷问打听是不是吵架了,我们一起顶着两个核桃眼说,好着呢,好得不得了! 后来这些年,小米她爸一直在经济上补偿小米,小米也花的从不手软,她说一听到机器刷卡的声音她就兴奋,偶尔也会接到她妈从外国传来的和法国籍后爸的亲密合照。 小米把她所有难以启齿的隐私都告诉了我。 可现在,我却对她隐瞒了事实真相。 我瞪着那条短信,以及短信后的那个笑脸……我哭了。 自手机屏幕上,我看到自己那张扭曲的脸,想到的是小米第一次在我面前痛哭流涕的样子。 她一向彪悍,却对“第三者”没有免疫力,每次遇到和听到这类事,她都会第一个冲上去伸张正义。 她有时候气急了还会说:“当小三真特么好,名利双收还能招摇过市、耀武扬威,我以后也混这行好了,肯定能风生水起,等收山了再开办个小三特种学校,那些庸脂俗粉肯定得大排场龙来向老娘磕头取经!” 但是我知道她只是说说,真逼得她干这个,比逼迫天朝向黄军投降还有难度。 这就是为什么,我什么糟心事都会和小米分摊,而这一次却选择了独享。 几分钟后,我做了一个决定。 在我的哭腔尚未尘埃落定之前,我从网上找到了Mike,也就是庄胜宇的公司电话,跟接待人员约了看诊时间。 接待人员说原本庄胜宇的预约是很满的,可是当我哭爹喊娘要自杀时,那接待人员立刻给我安排了最近的时间。 在赶去的路上,我那副失魂落魄仿佛刚被人糟蹋过的模样,连出租车司机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我被看烦了,就拿他的车速找茬儿:“您开快点,我赶着自杀。” 吓得那司机一路上连哄带劝,临到目的地时,他还不放心的再三嘱咐,还馈赠了几句醒世恒言。 我在楼下静坐了五分钟才走了上去,推开心理诊所的大门时,和一个比我更惨不忍赌的怨妇擦身而过。 我们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同是天涯沦落人的眼神,她走出门口,我走了进去。 接待员迎上来,为我倒了一杯水和递上服务手册,并告诉我其实国家专门设置了心理咨询的热线电话,光北京市每年就能挽救六千多位意图自杀的心理病患,不过她当时听我的口吻已经到了哀莫大于心死的境界,不忍心推脱我才给我插了一个席位。 我又坐了十几分钟,听接待员跟我推荐业务和讲解收费标准,然后在她鼓励的眼神下,拿出的几张皱皱巴巴的毛爷爷,这才被她送进庄胜宇的办公室。 庄胜宇一见到是我,万分惊讶。 而我的注意力,则全部放在他办公桌前那一家三口合照上头,庄胜宇很快将相框转了个角度。 我一坐下,就听到他说:“我今天很忙,如果有什么事要说,咱们可以私下约。” -- 第27页 “你忙么?你的前台一听说我哭着喊着要自杀,就让我插队了,可见你们诊所的业务并不多。而且我刚刚花了五百块钱买你一小时,你要是现在就把我请出去,我就喊非礼。” 庄胜宇看了我一眼,一副我很无理取闹的样子。 我冷笑着说:“放心,我说完我要说的话就走,多余的时间用不完我也不会跟你找零的,里外里一算你还赚了。” “好,你说。”庄胜宇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你结婚几年了?” 庄胜宇顿了一下,道:“六年。” 其实我原本以为他还会垂死挣扎一下的。 “孩子几岁了?” “三岁。” “你妻子和孩子现在在哪里?” “……” “美国?加拿大?总不会是在中国吧?” “你是来问我问题的?”庄胜宇终于忍不住道。 “你就当我是小米的前头部队,就当我这些问题是替她问的,我得到了我要的答案,我就会走。你是玩心理的,还怕这个?” “他们在芝加哥。” 我我把玩着已经开启录音模式的手机,笑道,“那小米,是第几个你用来排遣寂寞的对象?” “我对小米是认真的。” “有多认真?可以为她抛家舍业、抛弃妻子么?” 庄胜宇皱起眉头:“我对我的妻子和孩子也有责任。” “哦,那真是太不幸了,你没能生活在解放前,没有娶二房的权利。除非你能说服和你妻子一起移民伊斯兰国家,否则你终身都只能痛苦的夹在责任和真爱中间了。” “那你想我怎么样?” 终于说到了正题。 我想了想,道:“我的想法并不重要,我既不是来对你进行道德谴责的,也不是来帮小米乞讨青春损失费的,更不会站在你妻子的立场上声讨你这个负心汉。我只希望,你能继续尽一个男人应尽的义务和责任,好好对待你的妻子和孩子,不要再额外透支另一个女人的光阴。” “你的意思是,让我亲口告诉她,我有老婆,有孩子?” 我知道,这才是症结的所在。 “你可以说是因为你们性格不合,你移情别恋,或是你要出国发展但是没算她那一份。小米这么聪明,有些事根本不用点透她就会善解人意的退让,你也不会下不来台。” 已婚男人面对“被小三”,最怕的就是拆穿他们的已婚身份。 庄胜宇思虑良久,也打量我良久。 他并没有像一般男人那样惊慌失措,反而迅速冷静,转而开始估量形势。 “为什么你不直接告诉她事实?”庄胜宇问。 我几乎被他气笑了:“换做是你,你会提醒你的好哥们,嘿,你丫头顶上可够绿的,新种的菠菜吧,转基因的吧?庄医生,你不觉得你这个问题很可笑么?你自己 做的恶心事还指望别人给你善后?我相信像你这样经验老道的男人,肯定不会为了一个分手理由食不下咽的。我不管你用什么理由,就算你说一夜之间突然顿悟自己 喜欢的是男人,也请你不要说破这个事实,为了你的面子,也为了那个你承担不起的后果。” “……什么后果?”庄胜宇有些啼笑皆非,“小米会杀了我?” 她不会杀了你,她只会杀了她自己。 庄胜宇见我不语,又道:“我特别好奇。要是我不照办呢?你能拿我怎么样?你猜如果我告诉小米,是你勾引我不成功,反过来诬陷我,她会选择相信谁?” 我不由的一愣。 不照办?诬陷我? 庄胜宇敢玩婚外情游戏,敢随时随地的对小米下跪讨她欢心,就说明了他是个节操底线放得很低的人。 我们心里都知道,我的威胁,我的盛气凌人,不过是一场虚张声势,庄胜宇要是死赖到底,我还真不敢拆穿他。那些在网上纰漏负心汉真面的招数不适合套用在小米身上,我更不能直截了当的对小米说,丫也是个负心汉,你做了被小三。 小米对第三者的身份的敏感,是整件事最致命的软肋,在没有经过她的允许之下,我也不能跟庄胜宇关于她前史的透露一个字,因为我不知道庄胜宇会不会因为同情小米而放下屠刀,更不知道小米得知我出卖她以后会不会和我割袍断义,会不会再吞一瓶安眠药。 这也是为什么,我不敢轻易告诉小米,转而自不量力的找庄胜宇这根老油条谈判的原因。 “我不能拿你怎么办。我既没有你妻子的联系方式,也不想伤害小米,我有的只是时间。我可以辞职,每天自带干粮守在你的诊所门口,向每一个病人吐露‘被小三’的痛苦,并且告诫他们,看诊的时候一定要小心谨慎,千万不要因为自己一时失落而让禽兽医生有机可乘。” “但是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点名指姓说是你非礼我的。站在朋友的立场我一定会维护你的名誉,跟每一个人澄清,我说的绝对不是庄胜宇医生,庄胜宇医生绝对 是个好医生,你看他桌上摆着一家三口幸福的照片就知道了,他爱家,爱妻子,爱孩子,他绝对不是那种吃着碗里占着锅里的人渣。” “至于你说,你要跟小米说我勾引你,你要是不怕难堪就试试。看看你我之间,到底是谁更在乎社会名誉。” -- 第28页 庄胜宇一听完我的恐吓言论,立刻不说话了,可能已经意识到我是个泼妇。 其实任何女人都有成为泼妇的潜质,只要她尝到过被人践踏底线的滋味。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世界上所有泼妇都应获得终身成就奖,并且在获奖感言中特别鸣谢成就她的每一个混蛋。 至于录音,那是我的最后一张底牌,我希望没有出牌的机会。 走出心理诊所,我一屁股跌坐在路边,半天缓不上气。 一个妈妈带着孩子经过,那孩子指着我说,呀,她脸色真白。我皮笑肉不笑的告诉她:“你比我更白,你白的就像是白雪公主。” 又坐了一会儿,我走进昨天那家咖啡厅,希望喝杯热的能缓解我的头重脚轻。站在门口对笑脸迎客的服务员,惊见我的刹那,是一脸的触目惊心。 我这才想起,来前为了营造出求死心切的模样,我还特意画了个女鬼妆,身上穿的是我在家大扫除的专业工作服,脚上还趿拉着刷不出本来颜色的帆布鞋。 我就坐在昨天的位子上,从这个角度可以透过玻璃看到对面的写字楼。 几分钟后,我的视线范围里驶进一辆拉风?瑟的红色奔驰,司机是个美人。从副驾驶座上走下来一个高挑的身影,脸上戴着墨镜和口罩,身上是浅色的休闲服。 我揉了揉眼,直到那身影走进了写字楼,才回过神。 红色奔驰并没有开走,反而停在路边,身着半身长裙的美人司机走下车,转身了进来。 美女走过我的桌边,目不斜视的在邻座坐下,和我中间就隔了一个沙发靠背。 我发了条短信给同事小缇,问她要即将要嫁给李明朗的准新娘照片,然后又忍不住回过头瞄了一眼。 服务员按照美女的单,端上两杯咖啡,和几道小吃。 从我这个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那美女手上的卡地亚豹头戒指,粉色晶莹的光疗指甲,和扑哧扑哧眨巴的睫毛。 直到对上一双疑惑的大眼,我才意识到那美女已经转头看了过来。 我立刻咧开笑容:“不好意思美女,我能问问你点的是什么咖啡么,闻着可真香。” “哦,只是一般的卡布奇诺,我男朋友喜欢。” “呵呵。” 我转过头去,又静坐了三四分钟,收到了小缇的彩信,果然就是我身后的这位。 不知道为什么,我松了口气。 小缇的短信在这时发了过来,告诉我老板很不满意我三不五时的请假,催促快点回公司报道。 我立刻拿起包要走人。 服务员见状,便走过来好心的提醒我,刚刚递给我的白水,需要我到前台支付两块钱。 我正想解释那杯白水我没有碰过,就在这个时候,我身后又出现了另一道声音,是个男人的声音。 “对不起,我来晚了。” 我下意识的回头看去,这一看险些吓出心脏病,那是个穿着和我一样朴素的男人,正对着那美女一脸憨傻的笑着。 而那美女,不由分说就站起身扑进男人的怀抱。 那声音,也娇憨的让人凌然一惊:“亲爱的!” ☆、Chapter13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看到他们这样深情相拥情意绵绵,我真的真的,真的很想冲上前去提醒那位美女一声,“嘿我说,姑娘,再过几天你就要嫁人了,你的未婚夫刚刚才走进写字楼啊……” 可是事实上,我只是傻坐着,尽量自己蜷缩成很小的一团,将脸转向另一个方向——玻璃窗。 这样一个错误的决定,致使我清楚地看到自对面写字楼里走出来的那道高挑身影,正直直的往咖啡厅的方向走来。 我想都不想的立刻站起身,走向邻座,大声打断那对你侬我侬的……狗男女。 “小姐!我能不能问你,你的香水是什么牌子的啊?闻着可真香!” 咦,这话怎么有点似曾相识的? = =哦,我几分钟前才用同样的方式问候过人家的咖啡…… 那美女说了一串法文,我一个字没听懂。 我干笑了两声,顶着美女和那一脸憨厚的男人的目光,又没话找话的问:“那,那是在哪里买的呢?” “法国才有吧,这里应该找不到的。” “哦……” “你怎么在这儿?” 直到这道声音自身后传来,将我从尴尬中释放,我才如释重负的回过头,装出一副“咦好巧”的样子。 “哎呦,这不是李先生么?真巧啊!” 面无表情的李明朗正站在我身后,他手里还拿着墨镜和口罩。 美女很讶异的看了看我,李明朗则越过我坐到她对面:“这位郝小姐,是咱们找的那家婚庆公司的工作人员。” 美女立刻起身,热情似火的和我攀谈起来。 我也努力做出回应,期间还用余光瞄向面对面坐着的相谈甚欢的那两个男人。 他们的交谈声很低,我只能听到几个关键词,什么“伴郎”,什么“贺词”…… 哎,李明朗,你要娶的这位美女,她和你的伴郎有一腿,你造么= =? 我知道自己不该多管闲事,我的注意力应全部放在程一一的婚礼策划案上,和庄胜宇的下一步动向。 但可能我真是个习惯大开脑洞的蠢材,就在程一一第二次推翻我传真过去的婚礼流程后,我又一次趴在桌上大声哀嚎,并又一次的脑补,其实李明朗找庄胜宇,是不是为了讨教如何摘掉绿帽子的问题呢? -- 第29页 说真的,前一天我还有点腻烦这个男人,现在竟有点莫名的同情他,越不可一世的人在遭遇背叛的时候,越有理由一蹶不振吧。 从这之后连续三天,庄胜宇都没有出现过,但我直觉他正在想对策,他不像是那种只靠一两句威胁就能善罢甘休的人。 私下里,我也装作不经意的问过小米,这两天怎么不见庄大少出来耍贱,小米只说他出差了,最快一个礼拜才能回来。 第二天,我就在网上买了一本渡边淳一大师写的《男人这东西》,准备彻夜苦读并专门为庄胜宇制定一套作战计划。 连续熬夜的结果就是,在李明朗和那位美女Alisa的婚礼当天,我的脸色,令那个沉默了一个早上的李明朗,难得开尊口,馈赠了四个字:“惨绝人寰。” 我很想提醒他,“惨绝人寰”不是这么用的,可是当我看到那天那位憨厚小伙阿壮时,我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此时,我正在李明朗的家里,作为公司指派的监督新郎的服务人员,一会儿还要护送新郎赶到现场。 李明朗的家比我想象中的要大一点,复式结构约有二百多平米的样子,简约流线型的家具,清一色的白,一尘不染的地面一点都不像是在北京。 自从几分钟前李明朗评价完我的脸色,他就上楼去了,留下我和那位比新郎还要紧张的伴郎,大眼瞪小眼。 阿壮脖子上的领带已经拧成了上吊绳,李明朗走下楼时,皮鞋咔咔响在木质地板上,我抬头一看,条件反射的接住了他抛过来的玻璃瓶,吓得小心脏都要蹦出嗓子眼了。 “熬夜霜,上面有说明,自己看。” 我微微一愣,低头一看,全是法语…… 李明朗来到阿壮身前,双手利落的抽掉他脖子上的领带,重新抚平,打结,推进,一切都……Perfect。 李明朗对于我执意要将伴郎赶下主车,执意要和他同车的行为,并未表示任何异议,反而是阿壮有点失落。 车里,李明朗闭目养神,一副不想和我说话的样子。 我本想配合他的,可是又忍不住没话找话…… “李先生。” “……” “李明朗?” “……” “Martin?” 他终于睁开眼:“有话就说。” 我笑嘻嘻的:“哦。是这样的,我想跟你请教个问题。请问,站在一个已婚男人的立场,是不是妻子的忠诚最重要,重要于社会地位、名誉、金钱和不动产?” 李明朗非常专注的看了我一眼。 我心里一咯噔,解释道:“我是假设啊,只是假设,你可千万别多心!一个已婚男人出轨了,他的妻子是不是有权利追讨权益?那反过来,要是这个妻子出轨了,这个男人是不是也该做两手准备?” 李明朗抬手敲了下司机的后座椅,司机按了个按钮,中间的隔断就降了下来,后车厢变成了一个封闭空间。 我正不明所以时,昏暗中的李明朗却换上了另外一副神情。 “你是不是还想告诉我,这个面临妻子出轨的男人,就是我?” 我立刻摇头摆手:“不不不,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就算你是这个意思也没关系。” “呃,没关系?” 李明朗翘起一脚,斜睨着我:“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面对有一个年轻貌美有车有房有存款有钞票的老婆,我作为一个男人,即使发现自己脑瓜顶上绿油油 的,我也不会像你们女人那样寻死觅活。相反的,我还会换位思考,既然我能享受结婚给我带来的好处,又有其它男人帮我分摊义务和责任,我再想不开都不会选择 离婚。只要我老婆能在颜面上给我留那么一点点余地,我还是很乐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我正忙着消化这段骇人听闻的言论,李明朗已经倾身向我逼近,抬手挑起我的下巴,轻慢的气息徐徐拂过鼻尖。 “到时候,我还会和我老婆争取一个各玩各的机会。”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结。 下一秒,我就光速闪离他的势力范围,缩到离他最远的位置。 李明朗只看了我一眼,就又一次敲响司机的后座,隔断缓缓升起,车内恢复了光明。 这样的惊吓,换来了后来那一路上的彼此沉默。直到车子平稳地停在新娘家门前,一切都相安无事。 没有闹新郎,也没有成群的伴娘争着抢着要红包,新娘在伴娘的搀扶下,娴静的来到车门前,我立刻将位置让了出来,改坐到后面伴郎伴娘的车里。 半路上,伴娘将从网上找的结婚誓词交给阿壮,并嘱咐说,千万别像是在学校演讲比赛时一样结结巴巴,要把心里的负担都卸掉,不要让在场的同学们看笑话。 我这才知道,原来阿壮是新娘的同学。 尽管当李明朗那双擦得光鉴照人的皮鞋一踏进会场,小缇就早有防范拉着我跟进跟出,连上洗手间都要当门神。 李明朗却从头到尾都没有表现出不耐烦,反而还一副很享受的模样,闲适自在的穿梭在宾客之间。 然后,我就从女跟班,变成了帮他拿杯子拿小吃的小厮,时不时的还得在一些宾客没话找话的夸他的两个女助理貌美如花时,回以微笑。 直到李明朗终于在台上站定,婚礼进行曲也如期响起,美得冒泡的新娘子从花门后缓缓走来。 -- 第30页 我这才听到,身边的小缇松口气的发出吁声。 我小声安慰她:“放心,在场上百双眼睛,我就不信他还能出什么幺蛾子!” 小缇却突然抬起一手捂住右眼,语气不稳道:“这个牧师好像不是公司请的那位吧……嘶,我的右眼一直跳……” 我顺着小缇的目光望过去,咦,怎么是阿壮披上了牧师的袍子? 下一秒,就见阿壮从牧师袍里抽出一叠纸,哗啦一下甩开,得有二十来页,好像就是伴娘递给他的誓词。 在接下来五六分钟里,台下一百多口子,就眼睁睁的听他磕磕绊绊荒腔走板的念完了第一页,纷纷发出了感慨。 “他不会全部都要念完吧……” 小缇又开始紧张了,一把抓住我裸露在工作服外的小臂,掐出了几道红印子。 我连忙说:“据说誓词是新娘从网上下载的,可能他们也没注意内容有多长就塞给了牧师吧?哎,放心吧,估计他不会念完的,意思一下就行了。” 可直到半个小时过去了,阿壮还在继续…… 伴娘递给阿壮的水已经喝了两杯,台下宾客也开始分批分拨的出去透气,坐不住的小孩子们满场飞舞。 小缇也已经从站改为了坐,先前的担惊受怕如今已经被这冗长的誓词消磨殆尽,再没多余的力气思考。 我盯着台上的一举一动,思路也渐渐开起小差。 以前每次和成大功出去约会,都会留点肚子返校,就为了在门口买一杯有两勺蓝莓果肉的双皮奶,跟他你一口我一口的秀恩爱。 那时候的我,笑的没心没肺四六不着,就像现在站在台上一脸满足的望着阿壮的新娘一样,好像这辈子永远不会为人心叵测而唏嘘,也不会因虚情假意而伤心。 也不知过了多久,阿壮终于念完了最后一页。 众人异口同声的发出了惊叹声,司仪也撒着欢的宣布进入下一个环节:前史回顾。 说白了,就是放点男女双方从小到大的不雅照片,告诉大家,这么不靠谱的两个人,也有修成正果的一日,台下诸位已婚的同志们可以放心的得过且过了,台下诸位未婚的同志们也可以安心的浑浑噩噩了。 通常这个环节是最容易出事的,如果你有不良居心,就要抓住这一刻,无数电视剧电影都曾经精彩的诠释过,如何利用“前史回顾”搞砸一场婚礼。 当大屏幕上放出两位新人裹尿布的照片时,在场所有人都在笑,直到照片里的两位主角的样貌已经初具形态,才有人意识到不对。 照片里的男主角,似乎不是李明朗。 而是……阿壮…… 小缇一马当先,从侧面向台上冲去,我紧跟其后,赶在小缇要拽住李明朗同归于尽的刹那,一把将她拉回半步,进而挺身上前。 “李先生,这照片上的人,是您本人吗?”我听到自己清晰的问出了这句话。 李明朗扯了扯嘴角:“依你看呢?我俩像吗?” “当然不像!”话一出口,我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转而改口道,“莫非……是我们搞错了?” 李明朗颇为气定神闲瞅了我一眼:“你们没有搞错。只是我们私下商量过,要给大家一个惊喜。” 小缇终于出离了愤怒,压着声音嘶吼道:“我告诉你李明朗,你的臭钱老娘不赚了!” 我连忙将小缇连拖带拽的弄到角落,她崩溃大哭。 接下来的一切都发生的很快,仿佛影片进入了快进播放。 李明朗向众人宣布,真正的新郎正是这位牧师先生,并声情并茂地讲述了他和新娘之间的爱恨情仇。 阿壮家徒四壁,新娘锦衣玉食,两个人到同一个城市求学,从眉来眼去到干柴烈火一发不可收拾,前后用了四年的时间。 毕业后,碍于新娘家里的强烈反对,两人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在李明朗的安排下设下这个局,希望能借助舆论的力量战胜一切。 从这以后,场面出奇的混乱,先是在家长主桌那边的示意下,从后面冲上来几个青年男子,要拆散新娘和牧师,然后又从同学桌那边冲过来一群男男女女,连同伴娘一起,竭尽全力的抵抗。 一大帮子人扭打在一起,连后来劝架的亲朋好友也都纠缠进去。 发展到最后,大多数人也不知道自己在打谁,属于哪一派,莫名其妙的就参加了群殴会战,一直到这个金碧辉煌的现场被砸成了稀巴烂…… 我站在战场外围,专心致志的看着场面。 凡是参与其中的,身上都没有一个完整的,不是蓬头乱发就是衣衫凌乱,牧师那边亲友团尤其入戏,已经有两个躺倒被抬出去了。 小缇坐在地上持续大哭,边哭边计算着产地损失赔偿,一个字一个字的喊了出来,我连忙拿着手机在一旁记录,连最后那句“我去你大爷的李明朗”,都一并记了下来。 然后,我用力看了一眼那行子,由衷的说了一句:“对,我去你大爷的李明朗。” “不好意思,我没有大爷。” 李明朗的声音突兀的传进我的左耳,他不知何时已经来到旁边,还顺势拿走了我的手机。 手机屏幕上挤满了数字,勾出李明朗那幸灾乐祸的笑声。 “啧啧,这回可赔海了。” 这样近距离看着这张脸,我生生挤出一句话:“您这么玩,到底图个什么啊?” -- 第31页 小缇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抽抽噎噎的骂着三字经。 “不图什么,全凭我乐意。” 这句话直接促成了,第二天小缇递交辞呈后请我吃的那顿散伙饭,以及……客户交接。 ☆、Chapter14 在我来这家公司上班之前,小缇是业务榜单上最后一名,连续半年只做了三场婚礼,新郎全都是李明朗,三次都以他逃婚告终。 逃婚归逃婚,公司兹当是《逃跑新娘》重播了,钱一分不能少,场地布置的材料也要回收,满打满算没有任何损失。 谁知这第四次改了戏码,改演《大闹天宫》了,别说材料不能回收,还得倒赔酒店一笔损失费,人家李明朗还不用负任何责任,因为他既没参与打架,也没唆使打架…… 连续半年的精神刺激,再加上这最后一根沉重的稻草,终于压死了玻璃心的小缇,她泪奔走人,将这位名誉黑名单客户交到我手里。 说实话,交接就交接,又不是第一次和李明朗过招,我是一点都不担心。 再说,他刚搞了一出大戏,短时间内肯定不会再折腾。就算他再贱兮兮的拍我二十五万人民币,我也可以先和他约法三章签订一个保证协议。请他在帮广大有钱女青年有情人终成眷属之余,也保障一下一向与他合作无间的婚庆公司的利益,然后我再跟老板申请个回扣= =,不,应该说是感谢他保护公家财产的辛苦费…… 当然,以上假设纯属我个人YY,总而言之我是觉得对付李明朗,我比小缇更有心得。 接下来那两天,日子并不算太难过。 程一一又推翻了我的策划案,我不但没有气馁,反而还改变了先前她是故意找茬儿的想法,并开始认真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了解她的喜好。 每天晚上拖着一身疲惫回到家里,还要冲一杯早上在小超市外领取的速溶咖啡试用装,打起精神研究对付渣男的大计。 眼瞅着庄胜宇就要“出差”回来了,我却理不出任何头绪,每当我试图预测他的下一步行为时,都会立刻觉得自己的想象力太过骨感。 这样的反复折腾的结果就是,无论我有多累,我都会在爬上床之前,把熬夜霜涂一层在脸上。 然后每天早上起来照镜子,对着那张有些容光焕发的脸,虚荣心忍不住小小的骄傲一把。 我没想到的是,就在庄胜宇“出差”归来的前一天,李明朗竟然约我出去见面,还是上次那家咖啡厅。 我说我不去,他说我不去会后悔。 我说后悔就后悔,他沉默良久回复道,愿意给我报销打车费,再管我一顿午饭。 并在我犹豫的同时,他又提到,其实庄胜宇是有软肋的。 可当我问他是什么软肋时,他却只字不提了…… = =你说,我怎能不去? 咖啡厅里,李明朗坐在老位子上,气定神闲的看着我一步步走近。 我每走一步,都有一种踏入陷阱的感觉,可是那张脸上却写满了“有种你跑啊”,顿时又激发了我的斗志。 我一坐下来就问:“庄胜宇到底有什么软肋?” 李明朗不理我,抬手叫来服务员,点了一杯爱尔兰咖啡。 我又重复了一遍问题,他看了我一眼:“你赶着投胎?” “这事关我朋友的幸福,比投胎重要。” 对面传来一声轻笑,我忍不住剜了他一眼,他却笑意渐浓,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和缓:“先别着急,咱们先叙叙旧。” 我下意识的提高警觉:“咱们有什么可叙旧的?” 爱尔兰咖啡端上来了,李明朗将它推到我面前。 我说:“这里面有酒精,我不喝酒。” 李明朗的手一顿,进而又将咖啡端起来,送到自己嘴边:“可我怎么记得,你酒量很好?” 不就是因为上次我喝了两杯四百多欧元的红酒,被他扔在路边奚落了一通么?至于这么翻旧账么? 我别开脸不说话,他却从兜里掏出一张彩色照片,摊开在桌上。 那上面粗略估计得有二百多口子,正是我高中的毕业合影,我就站在右边第二排,顶着西瓜盖头。 然后我就看到,李明朗那骨骼分明的手指,敲了敲站在左边第三牌的一个高个子男生。 “这是我。这是你。咱们念过同一所高中。” 你说是就是?我的智商岂是这么好侮辱的? 我不禁拿小眼神瞄他:“所以呢?” “毕业典礼之后,我们班几个男生和你们班几个女生出去联谊,你喝了三两白的,四杯啤的,还有半瓶红的……” 我立刻恍然大悟了:“哦!对对对,我记得,我记得,我还记得我吐了谁一身来着……” 他露出好看的笑容:“是我。” “……” 一阵沉默后,我先开了口:“这就是你说的叙旧?” 他但笑不语。 我又问:“那现在算不算叙完旧了?” 他眨了眨眼。 我松了口气:“那现在可以聊庄胜宇的软肋了?” 李明朗一副很好说话的模样:“可以,但是在聊他之前,我想先通知你一件事。” “什么事?” “我恐怕……”他拿起咖啡又喝了一口。 我忍不住催促他:“恐怕……?” “我恐怕,我又得结婚了。” -- 第32页 “……” 又是一阵沉默,我又一次别开了脸。 空了几秒钟,我转过头来问他:“那请问,你这回打算怎么搅合?” 李明朗不理我,垂眼品尝他的酒精咖啡。 我自顾自道:“我可先把丑话说在前头了,不管咱们是不是高中校友,断人财路都是不道德的。这份工作对我很重要,上一位帮你策划婚礼的姑娘,已经含恨辞职了,现在公司把你转给了我,我不想像她一样落个扫地出门的下场。我家里还堆着三十几袋泡面和几包快要过期的榨菜,连买罐午餐肉都得团购,而且我这人心理素质一直不好,但凡有点风吹草动都会暴走,要不拽个垫背的同归于尽我会死不瞑目的。所以请你一定要配合我的工作,不要再玩出什么乱七八糟的惊喜,要不然到时候鱼死网破,可别怪我为人刻薄……” 我余下的那些话,在李明朗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拍在桌上后,戛然而止了。 那上面的几行字有点眼熟,令我瞬间有点阅读障碍,非得读出来才行:“本人,诚聘一临时男友,跟我假结婚。条件越拔高越好,置装费、出场费均有我出,时限一个月,事成之后一手交钱一手拜拜,从此老死不相往来,化成灰也……” 我……靠…… 我一把将那张纸团成一团死死攥住,声音也降低了八度:“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拿我开涮是吧?” “我只是想帮忙而已,就作为我为贵公司的补偿。” “补偿?”我反应慢了半拍道:“你是说你要应聘假新郎?” 以一个半小时三千块的收费? “别别别,李先生你真是太客气了,就算前面那场婚礼两败俱伤,我们公司不也收了你的钱么,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说不上什么补偿不补偿……再说,你拿来这么一张纸,告诉我你准备再办一场假婚礼,你说哪家公司能接受啊?” 李明朗蓦然笑了:“还跟我这儿装糊涂呢?这张纸可是你在论坛上发的。” 紧接着,他又从身上掏出另一张纸摊在我面前,落款处印着我的论坛昵称和QQ号。 “这个账户和你的QQ号绑定了。” 他怎么会有我的QQ号?这是我的第一个疑问。 “哦,我QQ前阵子被盗了,这人一定是整我呢吧。” 李明朗笑容不减,作势起身就要走,“那算了,本来还想聊表心意,婚礼费用大头我出,顺便再额外赠送对付庄胜宇的办法……” 庄胜宇?! 他出!! 在做出正确的思考之前,我伸出了爪子,以倒贴的姿态,狼狈而掉价的挂在他手臂上。 他低头看我的神色很不一般。 “你说你,那什么,李先生,有话好说,您刚才说你有办法对付庄胜宇?还有还有,大头由您出?可你我非亲非故,充其量就是校友,这无功不受禄的……”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这只是我的一点补偿。” 瞪着那副淡定从容的笑容,我竟有一瞬间的晃神。 眼下的情况是,前有程一一和成大功虎视眈眈,后有公司业绩严格把关,还有庄胜宇渣渣上蹿下跳。 我只是一个小策划师,既得对得起客户,又不想克扣自己的良心,还想对朋友有情有义,如果没有像是李明朗这样的金主和军事给我撑腰,我只会一事无成。 虽然我一时想不通,为什么我已经申请引退了,李明朗还能顺藤摸瓜的找到我。但比起那几件大麻烦来说,这完全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小事。 这世界的法则就是,有钱败家,没钱拜神。 既然有人上赶着给我创造充分的物质条件,引诱我一错到底,我又何必矫情? “你就没有什么其它附加条件?”等李明朗重新坐下来,我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没有。”李明朗又从身上拿出一份文件草稿,“我非但没有附加条件,还能免费赠送婚纱一套。不过为了表示双方的诚意,咱们都得签个字。这文件不具备任何法律效益,就是为了让双方心里都有个底。” 这是我见过的最粗制滥造草率了事的合同,龙飞凤舞的几行大字简单把事情交代了一遍。 尽管我的小智慧正在猛力提醒我,李明朗不是散财童子,而是吸血僵尸,他半路杀出大包大揽必有阴谋,要不就是为财要不就是为色。 可是,财我没有。 色……貌似也不不够充分…… = = 于是,我在落款处随便划拉了两笔:郝心。 ☆、Chapter15 协议签署以后,李明朗用了一种很迂回的方式告诉我,最近美国飞国内的机票正好降价,尤其是芝加哥那趟线。 我明白他的意思,无外乎就是想告诉我,庄胜宇的老婆和孩子从美国飞回来了。 我琢磨了一下,反问他:“你这么出卖你的心理医生,你觉得合适么?” “这怎么是出卖呢?”李明朗微微挑眉,“你可以将此理解为,我是好心帮我的心理医生挽回他的婚姻。而咱们呢,作为假结婚的合伙人,也应该搞好关系。我也是为了拉近你我之间的距离,消除先前的嫌隙,这才免费告诉你这个消息的。但你要是这么曲解我的意图,那以后我就不多嘴了。” 我不得不承认,在经过这几次的过招后,李明朗这个人的形象,在我心里有了那么一点点的颠覆。 -- 第33页 他能把白的说成黑的,把死的说成活的,只要他愿意,他可以把大姑娘哄得服服帖帖,也可以把人气进棺材里。 告诉我庄胜宇老婆的消息,对他来说的确无利可图,这不像是他的作风,而且我也想不透,他愿意出钱出力陪我假结婚的动机。 程一一拍下的婚礼策划费可是三十万呐,我要举办同样的一场,也得再往公司递交同样的数目。 李明朗啊李明朗,你真的钱多的烧的么? 临走出咖啡厅之前,李明朗告诉我,他还要多坐一会儿,等下一个客户。 下一个客户? 我本来是没有那么多好奇心的,可是当我走出咖啡厅,又一路走过街道拐角时,却接到了程一一的短信。 她说,今天她要去试婚纱,但是成大功没空,叫我陪她去。 陪情敌试婚纱,《新娘不是我》里比较经典的桥段。 我一路脑补茱莉亚罗伯茨撑破伴娘礼服的英姿,一边到旁边的报刊亭买了一瓶老北京酸奶,同时反复删改回复短信。 最后,删的剩下一个字:“好。” 低头一看表,距离和程一一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我可以慢悠悠的喝完这瓶酸奶,再买份报纸,连里面我最不喜欢看的财经专栏都翻一遍,再以“堵车”为借口,去赴程一一的约。 可是我的如意算盘刚刚成性,老远就见到街道对面疾步走来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正越过我所站的位置,朝咖啡厅那个方向走去。 ……成大功? 由于我正坐在放在报刊亭角落的小马扎上,成大功并没有看到我,但我嘬吸管嘬的哗哗作响的声音,却招来了报刊亭老板的好几个白眼。 “姑娘,你那瓶没东西了,别嘬了,要是喜欢喝再买一罐吧?” 我放下酸奶瓶,又一路蹭着墙边来到咖啡厅对面写字楼旁边的死角里,这个角度从咖啡厅里是看不到的,但是我却能看到对面玻璃窗里的一举一动。 成大功竟然和李明朗坐在一起? 这特么的光天化日的,特么的别说偷听他俩说话了,我连他们的表情都看不清…… 一直到见到了程一一,她含沙射影的指责我毫无时间观念居然迟到了四十五分钟,我都没能从方才的震惊里醒过来。 程一一见我半天没反应,又叫了我两次。 我才看向她,听到这样一句:“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你每次做的策划案我都不满意?” “为什么?” “因为你根本不了解你的客户。你不了解你的客户,你怎么能策划出让对方满意的作品呢?婚礼和婚纱是一样的,大多数女人一辈子只举行一次,如果不是最合乎心意的,作为一个女人,她为什么要屈就?” 我沉默着,程一一从手机里翻出她的个人微博给我看:“这是我的微博号,麻烦你回去好好看一遍,希望你下回拿出的方案不要再让我失望了。” 我依然沉默着,头一次没有和她唇枪舌战。 程一一又换了四五身婚纱,都不满意,尽管婚纱店店员一直夸她,是有史以来最美的新娘子。 我没搭碴儿,正忙着蹭网翻看程一一的微薄,有些后知后觉的发现,其实程一一的个人生活,和我的想象有着天渊之别。 我承认,我一直看程一一不顺眼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她拥有不愁吃穿的物质享受,不用动刀的华丽外皮,和无需更新换代的性格和脑回路。她的没一个零件都趋于完美,除了没人缘和即将要嫁给成大功以外,简直就是我梦想中的样板间。 但我也得承认,她的微薄里并没有晒过那些我以为的奢侈品,幸福,人生感悟,她与那些突然赚了点小钱,就晒物质和吊牌的女人很不一样。 当然,她的钱来的也不突然,她从小就见惯了人民币。可能在我这种普通人眼里,人民币的价值在于数量和重量,而程一一,可能只会在乎它们是否是连体钞吧? 离开婚纱店,程一一说要请我去一家会员制酒吧喝酒。 我说:“还是我带你去另外一家吧,环境一般,但老板人特好,他会给每一个客人调一杯只属于你的酒,绝对符合你当下的心情。” 程一一没有异议。 我们去的酒吧,就是学长阮齐开的酒吧,我每次来都选这个点,因为没有别的客人,我既可以免费喝酒,又能找到一种包场的成就感。 阮齐是我见过最哥们最仗义的男人,当初追求小米不成功,还不计前嫌许给我们一生一世喝不完的美酒,虽然小米说阮齐那只是客套话,可是我每次来,他都热情欢迎。 尤其是最近几天,每当我一想起庄胜宇的所作所为,就忍不住替小米感到可惜,如果当初她没有拒绝阮齐,现在应该已经是酒吧老板娘了吧? 阮齐一照面,就认出了程一一,还调侃了一句:“呦呵,你俩大学时不是死掐吗,怎么现在跑我这儿一起买醉了?” 我告诉他,我这人一向市侩,程一一聘请我为她策划婚礼,我没必要和钱过不去。 阮齐笑笑没说话,走回吧台边为我们调酒。 程一一收回目光,对我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他喜欢你。” 我“噗”的一声喷出了刚喝进嘴里的那口白水,程一一躲得快,没有正中目标。 我抹了抹嘴,对正往这边看过来的阮齐摆了摆手,然后瞪向程一一。 -- 第34页 “你有病吧?” 程一一很快道:“你连一个男人对你有意思都看不出来,你是女人吗?” 我没搭理程一一,我也没必要跟她解释。阮齐曾经追过小米,这就足以证明我不是他的那盘菜。 小米和我性格严重相反,用酒比喻的话,我是后劲儿不足的水果酒,毫无杀伤力,小米却是深水炸弹,非一般人驾驭不了。我习惯温水煮青蛙式的培养感情,她则倾向于先将目标撂倒,再慢慢考虑是否值得回味。 这样不同的我们,从来没有抢过一件衣服,也从来没有被同一个男人追求过。 由此看来,程一一根本不懂感情,也不了解男人,她甚至连女人都不了解。 难怪她没朋友。 程一一似乎也没有兴趣做我的感情顾问,沉默了一会儿,转而道:“我现在还差一件婚纱。” “听说有钱人都从国外定制,你也可以。” “那只能作为第二方案。” 程一一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到我面前:“你去找一趟这个设计师,请他帮我设计一件婚纱。” 我接过名片一看,是一个叫刘备的男人,只走独家定制婚纱设计,不走批量流水线工程。 “你这么有钱,你直接拍给他二十万不就得了?干嘛让我去?” “他要是一个有钱就能收买的人,也不会有今天的地位了。” “什么地位?” 我的孤陋寡闻,换来了程一一的白眼……以及一万块人民币。 不过不是现在就给我,而是等我成功请这位设计师出山之后。 常年处于食物链最低端的客观事实使我明白,越是表面上看似容易上手的事,内里就越是藏污纳垢的。 连程一一的钞票都不能收买的设计师,说实话我是有点小佩服他的,但这也说明了,这个刘备是一个艺术家脾气很重的男人。 这种人通常都是眼高于顶的,做事任性,独来独往,性格古怪的边缘人士,难相处的程度绝不会亚于程一一。 我的这些猜测,在亲眼见到刘备的那一刻时,终于得到了证实。 刘备,刘备的刘,刘备的备,国内知名婚纱设计师,目测身高和李明朗在伯仲之间,一八三到一八五之间,男性,目测性格不苟言笑,不善于待人接物,深度面瘫。 我在刘备的工作室里,只和他相处了五分钟就想夺门而出。 当时,我正指着一件紫色婚纱说:“这真是我见过最美的婚纱!” 刘备却连看也不看一眼:“我做的婚纱,每一件都是最美的。” 我在心里偷偷说,这是病句是病句是病句,他没文化没文化没文化…… 然后,又拿起一张设计图,故作惊叹道:“啊!它可真美啊!如果我能穿上一次,死都值了!” 刘备冷静的看了我一眼:“你穿不上的。我这里每件婚纱都是独家定制的,一个人只有穿上最适合自己的那件,才叫匹配。” 我的笑容僵在脸上,决定直奔主题:“那你可不可以也给我设计一件啊?” 同时在心里盘算着,只要他同意,我交了定金,就把程一一的三围塞给他…… 可他却说:“到目前为止,我还看不到我和你之间的缘分,以我看人的眼光,估计你三五年之内结不了婚。” 这一刻,我是如此的理解程一一。 这个刘备绝对是殿堂级的白莲花,生来就该回炉重造,任何一个正常人和他聊上两句,都会忍不住拿脏话当语助词用。 “那我就明说了吧,是程一一叫我来的,她说你拒绝给她设计婚纱,我想问问为什么?” 我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仿佛看到刘备的冰块脸又冷了几度。 “我给她设计过,一个人我只给设计一次,那就是最好的,以后再找我也没用。” 我的思路出现了短暂的空白,难道这就是程一一避讳刘备,让我当跑腿的原因? “那……那件婚纱她是不满意呢,还是……” “她没取走。” “为什么没取走,据我所知,还没有程一一买不起的衣服。” 刘备站起身,将脖子上的皮尺拿下:“你是她什么人?” “婚礼策划师。”我追着他一路走出工作室,来到外间的会客厅,“你还没说,她为什么不取走,是不是你失手了?” 刘备顿住脚,回头瞪了我一眼,然后一手拿起遥控器,指向大屏幕。 “就是这件。” 我扭头望去,瞬间失声。 什么蕾丝,长度足以从四楼坠到一楼的头纱,钻石,珍珠啊那些……统统没有。 大屏幕上,只有一件丝绸质地的银白色礼服,简约大胆,服帖着假模特的每一寸线条,穿它的女人但凡有一点赘肉,或是胸部不够挺,臀部不够翘,都会被放大体现。 能驾驭它的女人,必须是完美的。 它或许不是一件人们观念中最梦幻的那种西式婚纱,但它绝对是最适合程一一的那一件。 我说:“我想不出任何理由,程一一会拒绝它。女人能找到最适合自己,最能凸显自己优点的婚纱,就是天价也值得。” 听到这话,刘备眼里的笑意一闪而过:“她不要,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 刘备又按了一下遥控器,关掉屏幕,说道:“在我的仓库里,有五分之一额婚纱没有人取走,它们的主人都是有原因的。” -- 第35页 五分之一,为什么…… 刘备没有回答我。 而我唯一能想到的原因是,如果一件婚纱带给一个女人的,是最想忘掉最惨痛的那段回忆,那么即使它再美,再价值不菲,也不过是一块布。 后来,刘备还告诉我,每个来工作室量尺寸的准新娘,在第一次见面就会按照他的规矩报上预算,少的几千,多的上百万。 而他,也因接触的女人多了,练就了只凭十分钟的聊天,就能判断对方婚姻是否能长久的本事。 为了储藏这些无人来取的婚纱,在距离工作是不远的地方,他还盘下了一个仓库。 算上程一一这件,一共是五十一件。 值得一提的是,当我离开工作室时,竟然已经有点欣赏刘备了。 后来一想,这大概是因为,刘备对每件婚纱都投放了浓烈的情感,并倾尽他的才华赋予它们生命,这和我只想做独家创意婚礼而非流水线工程的初衷,是殊途同归的。 只可惜,刘备做得到的事,我做不到。 从这个角度上说,他比我幸运。 ☆、Chapter16 我一回到小米家,就跟她分享了几个惊人的消息: 李明朗是我高中同学。 李明朗认识成大功。 程一一曾经做过一件婚纱但是没有取走! 小米隔了好久才理清思路,提出第一个问题:“你的意思是,程一一曾经差点结婚?但是因为某种不为外人道的原因,她没结成,婚纱没取走?” “对……啧啧啧,没想到毕业才两年,程一一经历了这么多,差点结婚,哎你说,那新郎是谁啊?” 小米拿起指甲钳剪指甲,咔咔咔的:“我哪知道是谁啊,只要不是吴彦祖,爱谁谁,关你什么事,又关我什么事?” “你难道不好奇啊?” “比起这个,我更好奇你和李明朗的事。” “我和他?我和他能有什么事啊?” 小米一脸兴味盎然的:“我问你,你俩怎么又搅合到一块儿的?他又是怎么变成你的高中同学的?” “不是变,是本来就是!他有我们高中毕业的集体合影。” “有一张合影就是啦?那我还有和吴彦祖的合影呢,难不成我也是他高中同学啊?” 我看了小米一眼,差点被她的逻辑打败,只好将我在高中毕业典礼上吐了李明朗一身的事讲了一遍,并且反问小米,李明朗要不是我的高中同学,他怎么可能知道,连我自己都要忘记了。 小米沉默了一会儿,狐疑的说,怎么看都觉得李明朗像是年长了我几岁。 我说,那是因为他长的着急,我青春无敌,我现在走在大街上,人家都以为我是高中生。 小米对此嗤之以鼻:“错!那是因为你不会捯饬,有哪个工作体面的姑娘,还穿毛衫牛仔裤上下班啊?” 我张了张嘴,竟然无力反驳。 小米又说:“再说了,就李明朗那口才,那社会阅历,那见识,那气质,那一身名牌,你觉得他像是二十四五岁的人吗?” 关于这一点,我也觉得奇怪,但是我和小米都不能解释,为什么李明朗会知道我的过去。 “对了还有一点可以证明。他居然知道我一吃羊肉就长疹子!哎,我怎么不记得我和你说过这件事啊?不会是你告诉他的吧?” 小米也愣了:“你吃羊肉长疹子?” 这一有利的证明,再次让小米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后来她到厨房洗了个桃子吃了,回来的时候才说了一句:“这么看来,他可能还真是你高中同学。” “是吧?”我仰在小米的床上吃爆米花。 小米却慢悠悠的补了一刀:“诶你说,怎么同样的起跑点,你俩混的差了这么多?你瞧瞧人家现在,再瞧瞧你……” 我一下子翻身坐起,顿觉自己遭到了莫大的羞辱,做出一副正准备歇斯底里的模样。 小米见状,连忙岔开话题:“诶,我说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我果然将满腔怒火生咽了回去:“啊?” “你看啊,你又没钱又没色,他有钱又有色,他凭什么倒贴你啊?除非他喜欢你。” 我不屑道:“切,程一一还说阮齐喜欢我呢!” 小米一顿,忽然就换上了一脸正气:“你还别说,我也这么以为过。” 我瞬间石化,但我根本来不及细问,小米家的门铃就响了起来,我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庄胜宇“出差”回来的日子。 小米一下子原地满血,拉着我就往门口冲,一如既往的对我使眼色,我愣愣的站着不动,她还拉了我一把,差点给我扯一个跟头。 站在门外的,果然是那衣冠禽兽庄胜宇,他居然还敢腆着脸来,这心理素质真是杠杠的。 庄胜宇拿着一堆外卖盒走进屋,招呼我和小米吃晚餐,还掏出两个红色的丝绒盒分别送给我俩,说是他出差时买的礼物。 小米萌萌哒的扑上去献上大大一个吻,我不忍直视的别开脸,心里默念着三字经。 之后那一个小时,我没有说过一句完整的话,从头到尾都只用“嗯”的四个声调应付各种话题。 外卖我一口没动,礼物我放在茶几上再也没碰过,眼里就像是长了针眼一样,瞪着和小米你一口我一口郎情妾意的傻逼玩意,幻想自己已经把手里捧着的这杯开水,一滴不漏泼了过去。 -- 第36页 可最终,我什么都没有做,我为自己的自制力叹服,也为自己的懦弱而唏嘘。 好不容易等他们吃饱了,我站起身帮忙收拾外卖盒,期间小米拉着我偷偷说了一句:“一会儿你就先回去吧,我好几天没见着他了……” 我斜了小米一眼,拿着垃圾走出门。 回来的时候,庄胜宇正在门外抽烟。 他看着我,我看着他。 我说:“有空么,谈谈吧?” 他点点头,按吸了烟,跟着我走向楼道。 我开门见山道:“你什么意思?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敢来?你就不怕我揭穿你的真面目啊?” 庄胜宇一脸诚恳,“我已经决定离婚了。” 这个答案我始料未及,我愣了两秒:“因为小米?” “不是。是我们夫妻感情破裂在先,小米出现在后。在这之前,我就已经决定离婚了。” “……” 庄胜宇的回答,成功堵住了我接下来要劝他回头是岸的所有言论。 我这才发现,那些我花了几个通宵制定的作战计划,在现实面前,全是小菜。 我既不敢找庄胜宇的妻子摊牌,因为我承担不起这个家庭因我而破裂的后果,我也不敢将事实告诉小米,因为我深知看似荤不吝的小米,内心的脆弱。 我宁可真相就像庄胜宇说的那样,他已经决定离婚,并且此事和小米没有半点关系。 临进门前,我又一次向庄胜宇确认:“真的和小米无关?” 他再次保证。 我想了想,又道:“不管怎么样,你现在还是已婚身份……就算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你能不能等自己恢复单身了再来找她?” 庄胜宇说,他会在短期内办理离婚手续,他的妻子因为这件事已经回国了。 我没有说话,我但愿他说的都是真的。 十一月的北京,冷的很有性格,远比十月的忽冷忽热来的有内涵,也比十二月的干冷彻骨温柔的多。 从小米家出来后,我蹲在马路牙子上思考人生,脑子里堆放着一连串的疑问和死结。 比如程一一为什么没有取走那件婚纱,比如庄胜宇的话到底是真心的还是缓兵之计,比如李明朗这么出钱出力的是不是早就在前面挖好了坑等我跳? 我发现我一个答案都找不到。 以前的我,只要能挽着成大功的胳膊,在路边买一个甜筒,都能乐上一天。 我们还经常为了追赶公车在尾气里狂奔,追不上还能肆无忌惮的大笑,我是那样一个无忧无虑安于现状的傻姑娘。 可是现在,我却只剩下烦恼了,虽然没有一件事是为了我自己。 我站在小米人生的十字路口上,我要为程一一的人生大事出谋划策,我还无意间成了庄胜宇秘密的知情者…… 比起这些,我和成大功的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小情小调,似乎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过气。 我还记得,在来北京上大学之前,我爸妈曾经嘱咐过我几件事,一是搞对象要注意自保,不要未婚先孕,二是要与人为善,学会打太极,凡事都不要一马当先,冲锋陷阵的事要留给比我更冲动的傻逼,三是要力争上游,越是你看不顺眼的人,越要对他和颜悦色,因为往往是这种人可以决定你的成败。 我一直谨记我爸妈的话,我甚至坚信只要我做到这上面的三条,我总有一天会成为人生赢家。 可实际情况却是,你越想做小白兔,就越有人要逼你变身母老虎。 第二天,我花了一整个上午的时间,陪程一一逛了三家婚纱店,试穿了不下三十件婚纱。 期间,我和三家婚纱店的店员一起说好话,说的嘴皮子都破了,连“倾国倾城”这样的成语都能不打磕绊的脱口而出,程一一却始终不为所动,还刻薄而找抽的指出那每一件婚纱的缺点。 连店员好心帮我定的盒饭,都被程一一拿开扔进了纸篓。 她说:“你还有时间吃饭呐,咱们还得去下一家呢!” 我看了看堆在试衣间的那些可怜婚纱,又看了看纸篓里的那些蒜苗肉丝和大米饭,以及和我同样目瞪口呆很是无辜的店员,说真的,我真特么想一巴掌挥过去。 可是我最终什么也没有做,只是有气无力地问她:“程一一,你是不是因为刘备拒绝再给你设计一次婚纱,才故意找我麻烦的?” 程一一不语。 “刘备说了,他只为一个人设计一次婚纱,不会为任何人破例。” 程一一神情微动,语气却很冰冷:“我知道,那一向是他的原则。” “既然你知道,你干嘛还这么无理取闹?你要真喜欢刘备的设计,就把属于你的那件婚纱取回来。如果你不想要,那就另找设计师为你量身打造,何苦在这里为难我们?” 这一刻,我是由衷的气恨自己,气恨程一一如此耀武扬威,我还得忍着火规劝她,就为了那三十万婚礼策划费的提成。 我想我终于明白李明朗那句话的意思了,“金钱一旦作响,坏话随之戛然而止。” 沉默了良久,程一一拿起包走出了婚纱店。 她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走了一百多米,她突然停下,回头看我。 “郝心。刘备的原则是只为一个人设计一次婚纱。但那是他的原则,不是我的原则。我的原则就是,不管刘备的原则是什么,你都要为我争取,帮我打破他的原则,请他为我破例一次。这才是你应该做的事。” -- 第37页 撂下这番话,程一一开着车呼啸而去。 我想,我又找到了一个我讨厌程一一的理由:任性。 ☆、Chapter17 在亲眼目睹程一一试穿了几十件婚纱之后,我对婚纱这玩意儿短时间内是提不起什么兴趣了。 但是李明朗那贱兮兮的三个字却突然出现在手机屏幕上,就在被程一一狠心遗弃的婚纱店店员,请我回去和她们分盒饭时。 我口齿不清的接起来一听,他第一句就是:“下午来我家,带你去做婚纱。” 婚纱……婚纱……又是婚纱…… 我说:“不去。” “啪”的一声,我率先挂断了电话,又顿了一瞬,颇有余悸的盯着手机看了会儿。 不到一分钟,电话又打了进来,不过不是李明朗,是公司同事奥美。 奥美说,今儿个一大早李明朗就汇给公司一笔定金,说要再办一场价值三十万的婚礼,指名找我。 我没想到李明朗这么快就履行了“合同”,那张既不具备法律效力也没有约束力的手写字条。说真的,就算李明朗给我来个甩脸子不认账,我也拿他没辙,字条我没有副本,原件在他那儿,别说不具备法律效力了,就是具备,他不履行我也没钱把他告上法庭。 我又一次跟奥美确认:“李明朗真的汇钱了?” “真的,比真金还真,这次还是他当新郎官,还跟公司保证,绝对不会再破坏场地,到时候有任何损失都可以算在他账上。” 我沉默了一会儿,奥美那边又噼里啪啦说了一堆,我全没听清,倒是最后一句让我醍醐灌顶了一把。 “对了,我问李明朗新娘是谁的时候,他说叫我问你。心心,新娘到底是谁啊?” 新娘到底是谁啊…… 从小到大的经验告诉我,女人有一点比男人流弊,那就是直觉,尤其是处理危机的时候。 于是,我想也不想,将第一个浮现出脑海的异性名字脱口而出:“哦,新娘子姓米,叫米菲。” 对不起小米,危难时刻不出卖朋友出卖谁?我只能先暂借你的名字一用了…… 挂上电话,啃光了盒饭,留下十五块盒饭钱,告别了婚纱店店员,我蹲在路边左思右想了一会儿,还是打了个电话给李明朗。 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起,一接起就断了,我愣了一下,没搞清楚状况,又拨了一次。 李明朗那头“嗯”了一声,上扬的声调。 我说:“刚才真奇怪,刚接通就断了。” “不是断了,是我挂的。” 我顿了一下,问:“你干嘛挂我电话?” “刚才你不也挂了我电话?” 我刚要反击,就及时克制住了,被他的小气记仇噎的差点忘了自己打电话的来意。 “那什么……李明朗,你刚才说带我买婚纱什么的,还算数么?”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轻笑:“你是不是知道我汇钱了?” 我顿时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呃,其实我……” 我刚想来点委婉的,李明朗那头就迅速报上一串地址,然后随口交代了一句,“我有电话插播,下午三点见。” 电话再度切断。 我瞪着手机屏幕半响,愣了会儿神儿才意识到,李明朗说的那串地址好像是刘备的工作室那边啊…… 不会这么巧吧? = =就是这么巧…… 我两点的时候就来到刘备的婚纱设计工作室所在那条街,从头到尾逛了一遍,就只看到这么一家婚纱定制作坊。 等我从街尾走回来时,李明朗正坐在刘备工作室外的高台上抽烟。 他一见到我,就跳下高台,按吸了烟,说:“走吧。” “等等!”我叫住他。 他回头看我,微微挑眉。 我总觉得他这一眼,和以前颇为不同,好像多了点老谋深算的气味。 但他嘴角随即漾开的弧度,却很快将这一切冲淡。 就在我以为自己眼花的同时,肩膀上突然传来一股坚实的力道,偏头一看,正是李明朗的大手。 再微微仰头,又对上他那张笑脸。 “来吧。”他搂着我往工作室走,边走边说,“对面这座房子里的设计师是国内最知名的,我送你的婚纱就是他设计的。不过你要小心,他这人看人很准的,以他的脾气是绝对不会给假新娘设计婚纱。” 我当然知道,对于刘备这样的艺术家来说,人性的虚假是对圣洁的婚纱的一种亵渎。 在距离门口还有几步远的位置,我站住了脚,决定跟李明朗开诚布公:“这座房子里的设计师叫刘备,我认识他。上次见面的时候他就跟我说过了,他看不到我和他之间的缘分,还说以他的眼光,我三五年之内都结不了婚。” 我以为,李明朗会惊讶。 谁知,当我说完这番话重新看向他时,他却笑得更加莫名其妙了。 “哦,那就只好和他实话实说了。” 我还没反应他这话是几个意思,就被他拉进了工作室。 刘备乍一见到我和李明朗,原本面瘫高冷的脸,也出现了裂痕。 李明朗轻车熟路的到吧台边倒了两杯水,一杯递到我手里,然后他往全场看上去最舒服的一张沙发椅里一坐,指着我说:“你给她设计一套婚纱吧。” 刘备看向我:“你不是前天那个……” -- 第38页 我尴尬的对他笑笑,别开脸,瞪向正往白水里放泡腾片的李明朗。 李明朗随口解释道:“哦,她前男友要结婚了,她为了示威,找我跟她假结婚打对台。” 惊讶已经不足以形容我此时的心境,我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刘备一脸的不认同:“那你随便买一套就是了,我的婚纱…” 李明朗将他打断:“我知道,你的婚纱是独一无二的,所以我们才找你,这样才能达到效果。” 李明朗走到一件半成品婚纱前,挑起衣袖:“不过你的设计,对她要示威的准新娘意义重大。那人你也认识的,就你前女友。” “啪啦”一声,是碎了一地的我的脑回路。 前女友?程一一是刘备的前女友? …… 也就是说,程一一要和我的前男友成大功喜结连理了,不仅找了成大功的前女友我,为他们策划婚礼,还让我找她的前男友帮她设计婚纱? 等等……似乎有哪里不对…… 可我来不及思想,我的脚就比我的思想快了一步,带着我夺门而出。 李明朗是在刘备工作室外五十米的地方,把我拦住的。 比起我的气喘吁吁,他仍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你跑这么快做什么?” 我愣愣的指着他:“你认识刘备?你还认识程一一?” “你跑这么快就是因为这个?” “你……你还认识成大功!” 李明朗难得的露出惊讶:“这个你都知道?你可以给我打工了。” 我懒得搭理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内在联系,自顾自的继续问他:“你到底为什么找上我,还帮我包了全部费用,还……” 突然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划过脑海,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却有点呼之欲出的节奏。 我一手扶着太阳穴,感觉那灵感越来越亮,就快要将我点醒了。 耳边传来的是李明朗鼓励的声音:“再想想,你快想到了。” 我睁开眼,望向他:“你也想破坏婚礼?” “真是个聪明的姑娘。你应该说,在这件事情上,你我殊途同归。” 之后那半个小时,是李明朗和刘备的谈判时间。 李明朗还让我在工作室对面的快餐店里小坐,等他给我一个结果。 我在手机自带的记事本上随便划拉着,试图将程一一、成大功、刘备等人的关系梳理出个大概,又分别以这三个人为轴心,将我和李明朗放进去,组成了几组人物图谱。 结果,毫无进展。 我仅仅能想到的是,如果刘备和程一一真的有一段情史的话,那程一一没有取走那件婚纱,会不会就是因为刘备? 半个小时之后,李明朗又一次将我带进了工作室。 从头到尾,刘备对程一一,对婚礼,对我和李明朗的关系都只字不提,他只是面无表情的为我量三围,用最公式化的口吻和我讨论款式和颜色。 李明朗站在玩手机,时不时瞟来一眼,还塞过来几句不要脸的意见。 什么以他目测,我的骨骼结构很适合露背…… 好不容易被刘备折腾完了一通,我正打算坐下来休息一会儿,谁知到后半阶段一直闭目养神的李明朗,却突然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跟我说,要请我到簋街搓一顿麻辣小龙虾哦陪生啤酒。 我得承认,这还是我头一次吃辣吃得这么欲罢不能,恨不得连自己的十根手指头都吸进去,眼泪鼻涕直流还直呼过瘾。 酒过三巡,小龙虾也去了四斤,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那一打啤酒的催化出了革命情感,我再看向李明朗时,觉得他除了一味的帅以外,还变得顺眼了许多。 这种顺眼无关长相,纯粹是一种人格魅力,以至于当我和他天南地北的一通神侃之后,一不留神就抖搂出一筐隐私。 李明朗问我,当年我是怎么看上成大功的。 我说:“当然是先看脸了。成大功那个长相,无论是放在哪个大学校园,都得是校草级的人物啊!当年追他的小姑娘可多了,大部分他连名字都记不住,我也是其中一个。后来多亏了我死皮赖脸的,才让他记住我叫什么了……你造么,当他第一次喊我的名字的时候,我兴奋的一整个晚上都睡不踏实,梦里全是他,绕啊绕的……” 我的酒劲儿渐渐上头时,李明朗又问我,我为什么会看上成大功。 我想了想,觉得他这个问题和上一个问题没什么区别,但是我还是很聪明的换了一种解释。 “你造么,女孩子最喜欢的是哪一种男人?我告诉你,就是那种七分正经里,带着那么三分不正经的,但是那点不正经又不耽误正经的那种……假正经……” 我迷蒙着眼,试图看清已经分裂成两个影子的李明朗,突然伸出手,一把扶住他的脸,喊道:“你不要晃,我晕!” 然后,我就感觉自己的油爪子被他抓了下来,他拿起湿毛巾为我擦手指。 我乐呵呵的继续说:“不过,成大功并不是那种假正经的男人,他就只有正经,正经,正经!是我误会了他,我以为我能挖掘出他的不正经的……” 说到这里,我看向李明朗,歪着头,一手托腮,另一手去勾他的手指:“这么一看,嘿嘿,其实你倒是有点像那种假正经嘛……诶,你的手相挺整齐的嘛,一点都不像感情不专一的样子……” -- 第39页 迷迷瞪瞪的,我似乎听到有人问我:“你怎么会以为我感情不专一?” 我缓缓歪倒在桌上,凭着自己流弊的理智,分析道:“有哪个专一的男人,会每天晚上跟不同的姑娘吃饭啊?还让姑娘买单,还收费……你女朋友知道了,不会不高兴么?” 对面个人好像回了一句话,不过声音太小周围太吵,我没听清。 “咦……你的生命线也蛮长的嘛……还有事业线,你转行次数有点多哦……” 对面的人抓着我的手握了握:“刚才你还没说完。” 我被这么用力一握,抬起头问:“刚才?刚才都说到哪儿了?” “成大功。”他提醒道。 “哦,对对!成大功!”我看着眼前这人的穿着打扮,又翻了翻印象中成大功的穿着,评价道:“我觉得,成大功的穿衣哲学比你像回事,任谁一看,他都是大学老师那种款……斯文有礼,知识渊博,道貌岸然……” 对面的人毫不客气的拆了我的台:“知道么姑娘,所有穿衣服规矩的男人都不能深交。” 我结结巴巴的点头:“现在……知道了……找对象只想找人长得好的,人好的,对自己好的……不是公主,就不要梦想找王子,地摊货就得配地摊货……” 然后,我趴在桌上,崩溃大哭。 但我哭的极艺术,既克制又小心,虽然哭的痛彻心扉,甚至调动了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陪我一起抽搐抖动,可怜我自己,都只能听到一点点细微的哭声。 也许,在对面那个人看来,我只是趴在桌上笑得抽筋了。 这一哭,耗费了多余的水分,也带走了多余的酒精,我打着酒嗝接过对面的人递过来的餐巾纸,胡乱在脸上擦了一把。 我觉得他真是个好人,是在这个冬天,在这个恶意满满的世界里,唯一一个还肯关心我,在关键时刻递上道具帮我吸干水分的好人。 于是,我又对他说了一些掏心窝子的话:“你造么?我从十六岁时就开始幻想自己婚礼的场面,多么的宏大,梦幻,铺张,一鸣惊人……每一个细节都是我精心策划的,每一个宾客的名单都是我亲手核对的……还有新郎,我不求他英俊潇洒,风趣幽默,只要他五有四爱,长得对得起党对得起人民,就这么简单……” 说到这里,我抽噎了一下,顿觉委屈:“可是,我怎么都想不到,我居然会找个假新郎,还是个陪别的姑娘办过四次婚礼的假新郎……” 我一下子拍案而起,举起酒杯,冲着对面的知心人大喊:“俗话说得好,有朝一日权在手,杀尽天下负我狗!来!干杯!” 一饮而尽,再将被子用力摔向地面,清脆的玻璃声,一下子就吓走了一小波意图上脑的酒虫。 我好像也,渐渐看清了对面那个以手支颐似笑非笑的男人。 怎么有点像是……李明朗? ☆、Chapter18 我好像也,渐渐看清了对面那个以手支颐似笑非笑的男人。 嗯?怎么会是李明朗?他在这里做什么哦? 我脚下轻飘飘的,试图绕过桌子,走向那个看上去很贱很贱很帅很帅,突然之间又变得很朦胧很朦胧的那个男人。 但是不知道自己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再我就快要抓住他的时候,膝盖莫名一痛,瞬间就像前方扑倒过去…… 按照这个姿势,就算地上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玻璃碴子,我的脸蛋也得肿起一大块。 可是,我的视线却在距离地面一米远的地方,突然刹住了车,一股坚实的力量及时将我挽救了。紧接着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我好像软倒在一片硬邦邦又好像稍微有点肉的质感的世界里。 冰凉的金属划过我的面颊,就像将一小块冰投进了滚烫的沸水里,只有一刹那的沁凉,但是不够解恨。 我又来回蹭了蹭,然后眯着眼傻乐着抬起头。 挡住刺目灯光的,是一张背着光线轮廓却立体的很到位的脸,背着光,只有一双眼睛又黑又亮。 我咯咯乐着:“帅哥,谢谢啊!” 耳朵里传来许多窃窃声和嗤笑声,我无暇理会,只顾着伸长手臂去勾那帅哥的脖子。 嘿咻…… 哦也!勾着了! 我想象自己就是那横着倒挂在树上的金丝猴,荡漾着,荡漾着,就这样荡起了双桨。 那股力道极力想将我扶正,可是扶正之余,却无形中拉近了我俩的距离,然后我又听到周围传来此起彼伏的抽气声,这特么的怎么这么多配音? 接着又是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嗯,亲一个,是该亲一个…… 打从和成大功分手的那天开始,我就时常幻想自己亲别的男人的那一幕,倒不是因为我发春,而是很久很久很久以前有个人告诉过我,一旦我敞开了心扉放开了怀抱接受了下一任的吻,就代表我已经忘记了上一任的嘴。 那句话是谁说的呢? 我好像记不太清楚了,只是依稀记得当初我怀抱着这种心情,亲吻成大功时,心里想的也是这句话。 那时候的我,也希望我的吻可以让成大功忘记过去的每一任女朋友。 虽然我那个时而远在西双版纳时而远在香格里拉的表姐,告诉我说,我的初吻早在高中毕业典礼上,喝的酩酊大醉的时候,就强行塞给了一个哥哥了。 -- 第40页 可是直到现在都无人来认领,而我也真的不记得那件事了,多半是表姐逗我玩的。 近在咫尺的那张嘴似乎正在一张一合的说些什么,似乎在叫我的名字,似乎在无奈的命令我站好。 我偏不,我不但不要站好,我还要堵住它! 注意一定,我就用力往上迎,双手极力攀住了一个支点,mua~的一声就迎了上去。 嘴唇就成功的淹没在,两片热乎乎软绵绵的东西里面了…… 有酒的味道,好喝。 有麻小的味道,微辣。 嗯,好像还有一些什么,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呛鼻的烟草味…… 四周传来许多叫好声和吹口哨的声音,就像是在酒吧看世界杯球赛一样兴奋激动的那种。 我的所有感官似乎都变得很随便很轻慢,有人在咬我,一下下的忽轻忽重的,还有什么东西顶进嘴里四处玩耍。 那些酒精似乎蒸腾的更快了,胸口里似乎有东西要跳出来一样,我觉得我就快昏过去了,而那些不知道是在计时还是在数数的喊声,也好像离我越来越远了。 直到又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嘴上的压力终于撤离,我好像已经恢复到大头朝上的站姿,却晕晕乎乎的靠向一根热乎乎的电线杆子,好像还听到有人在跟杆子对话。 杆子似乎也会说话,我耳朵靠着杆子的那部分一起一伏的。 但是跟杆子对话的那人实在太烦太讨厌了,我一个不高兴,就随手一挥,然后就听到噼里啪啦一通响声。 嘻嘻,真好听…… 然后又一挥,又是一片嘻嘻~ 再往后的事,就变得越来越模糊了,好像那杆子在跟什么人道歉,然后很轻松的就将我扛了起来。 我趴在一片宽阔的温暖的领域,刚想感叹一句“舒服”,没想到像是坐轿子一样颠了两下,就忽然迎上了一阵冷风。 我连忙勒紧了双臂,双腿用力扑腾着,对那杆子说:“快点快点再快点……驾!” 那杆子说了些什么我没听清,仿佛有一句是在凶狠的警告我,“郝心,你有种就给我醉死过去,最好一辈子都别醒……”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才从这个奇葩的梦境里清醒过来,冬日的风吹的我额头一阵阵的起鸡皮疙瘩,虽然穿着羽绒服后背却是冰凉凉的,胸脯倒是暖融融的。 我睁开眼时,自己正在一颠一颠的移动中,随着扶住我大腿的那双手,又一次将我向上托起,我差点就要吐出来。 “喂!你谁啊!”我边说边动手扭动那人的脸,然后歪着头对上一张沉黑的脸。 咦……是李明朗? 他瞪我的样子好凶…… 我连忙挣扎要跳下来,李明朗也不客气,一把甩开我,害得我差点摔个大屁蹲。 再一抬头,李明朗正双手扶着腰,一副正和谁置气的模样。 怎么着,有气没处撒找我练手? 我扶着旁边的树,警惕的问:“喂,我问你,如果我不醒来,你准备把我带去哪儿?” 李明朗说:“扔了。” 我被噎了一记,刚要发作,就见他仿佛想起什么一样,拍了拍脑门道:“哦不行,这条街扔垃圾罚款。” 我一下子气涌如山,可是一生气就觉得头晕目眩,指着他半天吐不出一个字,头皮阵阵发麻,恨不得当场倒地死给他看。 李明朗却双手环胸,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将我打量了两圈,声音古怪的问我:“刚才你都干了些什么还记得么?” “啊?刚才?”我想了想,反问他:“刚才不是你背着我呢么?诶,咱们什么时候从麻小店走的?” “不久,就十几分钟吧。” “十几分钟?你一直背着我啊?” 李明朗斜了我一眼:“嗯,有劲儿没处使。” 我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进而想到自己上次喝断片貌似他也在场,就高中毕业庆祝会那次,我吐了一个人一身,就是被李明朗认领了。 “那什么……我喝多了没乱说什么话吧?” 他看了我一眼,突然道:“也没说什么。你就是问我,要是你嫁不出去,我能不能将就娶你。” 我差点被这话呛了个跟头:“我、呸!” “对,我就是这么回你的。” 我刚要破口大骂,忽如其来一阵风,还卷着沙子直面向我袭来,一个眨眼不及,就迷了眼,顾不上跟他理论立刻去揉眼睛,谁知这一揉却…… “啊好辣!” 我一手捂着眼睛,一手伸向李明朗:“快给我纸!” 手上沾过麻辣小龙虾,即使擦干净了也会残留辣椒的痕迹,可我没想到只是这样轻轻一揉,也能把眼睛辣的睁不开,连隐形眼镜也掉了出来。 我的眼泪哗哗的全浪费了,李明朗拿着手机四处照亮,最后在我鞋面上找到那只隐形眼镜。 他说:“算了,已经脏了,别戴了。” “不行!”我拿出放在羽绒服兜里的矿泉水,不停的洗刷镜片。 “这眼镜是年抛的,刚换的,好几百块呢!” 我将隐形眼镜反复清洗了好几遍,准备戴上,然而它一碰到眼睛,眼球就像是浸泡在辣椒水里一样痛不欲生。 我连续试了七八回都不行,眼泪狂流的大喊:“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李明朗将我拉了起来,语气和缓了许多:“前面就是眼镜店,拿好你的好几百块,咱们去那里找店员给你戴好吗?” -- 第41页 结果,还是不行。 在明亮的近乎晃眼的眼镜店里,我痛苦消极的坐在高脚椅上,低着头捧着已经宣布报销的隐形眼镜,沉默是金。 李明朗颇有耐心的说:“这样吧,今天是我张罗来这儿吃龙虾的,出任何事故都算我的,这眼镜咱就不要了,我给你配一副新的行吗?” 我一只眼清楚一只眼模糊的看向他,总有种身体两边失重的错觉,刚才就是紧紧抓着李明朗的胳膊才一路走了进来。 “那怎么好意思?” “你还知道不好意思?”李明朗似是被我气笑了,那笑容太有内涵,我没看懂。 “行了,你赶紧进去验光,再矫情会儿,人家就要关门了。” 等我理亏的跟着李明朗走出眼镜店,世界已经恢复到最初的清晰,时间临近晚上十点,街上车辆稀少,路灯昏暗,人影都不见两三只。 我左顾右盼道:“这附近有地铁吗?” 李明朗说:“咱们打车走,我送你。” “啊?那多不好意思?” 李明朗好笑的转过身:“你就兹当男朋友送你回家,好意思了吗?” 我快速看了他一眼,奇怪酒劲儿怎么又回炉了,脸热热的:“就凭你?” “我怎么了?刚才是谁趴在我背上胡言乱语来着?” “啊?风太大我没听清?”我跟他装傻。 李明朗胳膊一伸,就勾住我的脖子,热乎乎的呼吸扑面而来。 “你刚向我求婚。” 我鼻子周围窜着酒味儿,也不知道是他的还是自己的:“你胡说!我是说我嫁不出去的话,能不能找你将就!” “现在不装失忆了?”李明朗突然就松开了手,双手插袋,头也不回地往前走:“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有机可乘的。” “靠,你套我话呐?”我跟了上去。 李明朗停下脚,回头看着我,目光深深:“我只想提醒你,不要对我抱有任何幻想。咱们俩只能做朋友。” 咱们俩只能做朋友…… 那之后一整夜,这句话一直反复出现,断断续续不肯离去。 第二天一早,我在不知是宿醉还是头疼的折磨里清醒过来,生不如死。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不停作响,我心怀怨怼的瞪着那个像是在对我龇牙咧嘴发脾气的来电显示“李大猪”好一会儿,不情不愿的接起。 “喂!” 那边顿了一秒钟,道:“你感冒了?” 我哼唧一声,又听他说:“你家在哪儿,我过来找你?” 我报上地址,刚要问他来干什么,特么的那边就切断了。 ……什么态度! 半个多小时后,李明朗拎着一兜子药登堂入室。 我裹着大棉被要死不活的看着他同样通红的鼻头,又看到他抽了一张我放在茶几上的面纸,不动声色的擤鼻子。 我问:“你也感冒了?” “嗯。” “昨天冻着了?” “不是,被人传染的。” “谁啊?”我摆出和小米聊八卦时经典的盘腿姿势:“是女的吧?” 不造为什么,我瞬间脑补的那个画面,让我不怎么舒服,不仅鼻子觉得更堵了,连嗓子都觉得拥挤了。 李明朗没搭理我,眼皮子也不抬的抠药片,将几个红红白白的药片放在一个小碗里递给我。 “一口气都吃了,过两天就好。” 我看了看药,又看了看他,刚想做一个卖萌的手势,并且说一句“不管我吃不吃药都觉得自己萌萌哒”。 但是最终,我只是故作思考的问他:“你也吃这个?” “嗯。” “咱俩是一症状么,怎么能吃一样的药?” 李明朗这才抬头瞅了我一眼,眼神微动:“肯定是。” ☆、Chapter19 我在李明朗的催促下服了药,刻意看了看墙上的表,摆出一副准备送客的姿态。然后就看到李明朗收拢了袋口,站起身往外走时,还屁颠屁颠的抓起塑料袋跟上去,想将药还给他。 谁知李明朗却径自走进厨房,翻看我的柜橱。 “你干嘛?” “你这里怎么只有泡面?” “关你什么事?没事赶紧走,我要休息了。” 他随手拿出两包我一直舍不得吃四块多钱的出前一丁,又从冰箱里掏出两个鸡蛋,一根黄瓜,撸起袖子在水池下洗了洗手,又洗干净黄瓜。接着又用我的小兔图案的毛巾擦净了手,做水,放好案板,还拿起一旁的蔬果刀熟练地削掉黄瓜皮,切片。 我愣愣的看着他行云流水般的动作,愣愣的问:“你要干嘛……” “做饭,我饿了。” “你一个人吃两袋泡面?还有,你饿了干嘛在我家做饭?” 李明朗抽空扫了我一眼:“我怎么好意思让你看着我吃。” 几分钟后,我就从不情不愿的表情,一下子升华到垂涎欲滴的嫑脸状,即使鼻道不通,也能闻到那阵阵饭香。 李明朗将锅和两副碗筷端出来的时候,我几乎是立刻甩掉了棉被扑了过去,伸着脖子看他捞面,还有卧鸡蛋,还有黄瓜片,还有高汤…… 我稀里糊涂的吃了两碗,觉得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被伺候得妥妥帖帖。 然后,又窝回了棉被里,舔着肚子问他:“怎么同样是煮泡面,你煮的比我煮的好吃?有什么诀窍没? -- 第42页 吧唧了一下嘴,我又说:“而且不太像是出前一丁的味儿。” “因为我没用它的调料,自己配的。” 李明朗不知从哪儿变出来一个金属烫金的保温壶,打开盖子,流窜出一股西洋参的味道。 “你没用调料?那调料呢?” “扔了。”他徐徐喝了一口。 我一下子蹦起来,冲进厨房,果然在纸篓里看到一个内秀无辜的调料包躺在里面,立刻捡了起来放在桌上。 “你怎么这么暴殄天物,去超市买包小挂面,放这个调料包就又是一顿饭了。”我走回来说。 “你吃那么多防腐剂,小心变成活化石。” 我装作没听到这句话,拿起杯子凑过去。 他蹙着眉看了我一眼:“干什么?” “分我点?”我笑嘻嘻的哈着他,把杯子凑过去,还伸着脖看,果然是参汤。 李明朗有点忍无可忍的闭了闭眼,然后将余下的倒给我,看我喝的尽兴,他又打开塑料袋,动作熟练的分出两片要,一片我的,一片他的。 “我不是刚吃过药么?” “那些是饭前吃的,这是饭后吃的。” 喝完参汤,我满足的摸摸肚子,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再次看了看墙上的表,意思是“这回你可以走了吧”? 李明朗却说:“饭你也吃了,该办正事了。” “什么正事?” 合着您不是来给我送药喂饭的= =? “你不是一直好奇刘备和程一一的事么?” “呃,对啊……”我有些愕然,但很快反应过来:“你打算告诉我?” “嗯。” “不收费?” “不收费。” 李明朗边说边脱掉外套,露出里面深蓝色的套头毛衣,歪在沙发靠背上,好似找到了一个很舒服的角度。 我嫉妒的看着他,其实那张沙发很难坐的,我每次都觉得腰酸背痛。 “虽然不收费,但是我有个条件。”李明朗说。 “什么条件?” “我讲故事你不能打断我,打断一次一百。” 靠,我能不能拒听? “你不能拒听。”还没等我吐出心声,李明朗就突然道:“合同上有这条,一旦合同签署,一方不配合另一方,都要赔偿对方相应的费用。” 我瞪直了眼:“可是你也没说这相应的费用是一百啊!” “一百和一百零一,你自己选一个。” 这有区别么…… 我恶狠狠的瞪过去,不甘心就这样被压一头:“可是万一我有问题呢,有问题就得问吧,你不让我问问题,也是不配和我,也要给我钱。” 李明朗漾出一抹笑容:“学会讨价还价了?” “对,既然是合作关系,那就是partner,又不是竞争对手,干嘛非要给对方规定这么多条条款款的。” “看来你对我有很多意见呐?” 我见李明朗没有生气,反而很好奇的样子,索性也懒得装了:“对,我就是对你有意见!我问你,你又出钱又出力帮我跟程一一打对台,是不是刘备让你干的?他肯定给了你不少辛苦费吧?从这个角度上说,其实我也是在帮你帮刘备办事啊,刘备分你的钱是不是也该分我一份?” 李明朗笑容渐浓:“这么快就打起我钱包的主意了?” “这不叫打主意,这叫按劳分配。你就算是找个临时演员,也得给人家点出场费吧?” “别忘了,整场婚礼的费用,还有婚纱,都是我出的。” “那也是刘备的钱,婚纱也是刘备帮我设计的,从头到尾你除了你这个人,你还给了什么?” “没有。”李明朗看了我一眼:“我除了我这个人,什么都不能给。” 我指着他说:“你怎么能这么无耻!” “不要?”李明朗挑挑眉:“那就是你自愿放弃的。从现在开始,你再为了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打断我,我就按小时跟你计费。” 我正在想怎么回嘴,李明朗就从外套兜里掏出一颗牛皮纸袋,将里面的照片倒在茶几上。 我拿起来一看,全是程一一和刘备的合照。照片里的程一一有我从未见过的灿烂笑容,那个面瘫脸刘备也露出一脸的柔情似水,眼里的情意简直能腻死人。 我还记得上大学的时候,程一一是我们班同学公认的公主病,关于她的八卦我们连续八三天都不嫌烦,她的传奇事迹可以随开金手指,添油加醋没有上限,是我们每一个女同学的最佳吐槽伴侣。 小米告诉我,毕业后同学们聚会时谈得最多的还是程一一。有人说她被文艺男青年骗光了所有零花钱,还有人说她既不喜欢男人也不喜欢女人,自恋成狂,孤芳自赏。 但是不管如何众说纷纭,程一一真正感情生活的真相,没有一个版本中标。 只有其中一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同学,曾在朋友圈里提到,旁晚时分看到程一一穿着婚纱,拎着裙摆,在护城河边狂奔。 据说那一幕,美的令人屏息,连夕阳也甘愿沦为背景板。 但最终,是碍于该同学没满足“有图有真相”的基本原则,所以很快就被大家判定成口胡。 说真的,就算程一一和刘备曾有一段风花雪月的故事,就算程一一没有取走那件倾尽了一个设计师所有才华的婚纱,我也不相信她会穿着它在护城河边狂奔。 -- 第43页 那不是她的作风。 李明朗说,刘备是这样跟他描述程一一的。 她习惯收集各国限量版的芭比娃娃,几千到几万不等。她还有一盒的彩宝裸石,五克拉到三十克拉不等。在成为设计师之前,她的消遣就是给芭比娃娃设计衣服,和给珠宝首饰设计图稿。 随着时间的推移,程一一的娃娃和裸石越来越多,脑海中的美好蓝图也越来越壮观,开始幻想着指尖彼端能有一个他,为她戴上她亲手设计的结婚戒指。 然后,他们手牵手,去一个天地一色的国家,留下人生中最美的回忆。 而刘备,是在程一一毕业的第一年出现的。 刘备是十年前的老海归,曾在巴黎修过服装设计,在美国修过GIA珠宝鉴定。 在认识刘备之前,程一一只听过其名,未见其人,隔空崇拜,无限向往,像所有盲目追捧偶像的粉丝一样,自以为是的将偶像美化成神。 我终于忍不住打断李明朗:“我还向往和古天乐喜结连理呢,可能么?” 李明朗很冷静的说:“古天乐和这件事无关,一百块。” 我……靠…… 他全然不理会我的义愤填殷,自顾自将话题重新引回正轨。 刘备和程一一有共同活动的朋友圈,但他们彼此并不相识。后来还是朋友圈组织了一场八日游的台湾行,三男四女,全都是时尚圈各据一方的神人鬼才。 没有任何获奖作品的时尚名媛程一一,作为其中分量最轻的一位,还得靠裙带关系应邀。 结果6:1票通过。 唯一的反对票,来自刘备。 这么言情小说的套路,居然没有发生在我身上,我觉得程一一已经讨厌的不能再讨厌了。 但我却把枪口掉向刘备:“其实刘备是欲擒故纵吧?他是唯一一个投反对票的,程一一想不留意他都难。” 李明朗说:“不,他是认真的。他这人一向靠实力说话。” “切,到最后还不是被美色迷惑了?” 李明朗斜了我一眼,继续道,在台湾游玩的那几天,程一一时常在想,如果刘备会笑,会不会是僵硬的比哭还难看的线条,因为他对此疏于练习。 我又一次将他打断:“不对啊,刘备是怎么知道程一一怎么想的?” “程一一悔婚之后,将自己的日记本寄给了刘备。” “呵,真够矫情的,都分了还分享女儿家心事啊?她怎么不干脆寄两张写真?” 我嘴上虽然在泛酸,但是脑海中却在脑补那八日游的画面。 台湾我没去过,但我听说那里的自然风光很宜人。以刘备和程一一的外形,无论是在任何团体里,都必然是最极端的两道风景。 而且根据我的观察,程一一的性格属于九阴白骨爪,刘备是黯然消魂掌,一个是外露的毒功,一个纯靠内力。 这样两个人,就算我不喜欢程一一,也得承认他们必须是绝配。 李明朗说,工作时的刘备,时常一个人静坐,一坐就是一个小时,然后随意在纸上刷刷画两笔,只是简单的线条就能令日后的惊艳初露端倪,他是沉思而后动型的。 而程一一则纯属后天努力型的,正是她的刻苦,才催熟了今日的天赋。 关于这一点,我是有点了解的。程一一的脑瓜子绝对没我好使,最初认识她时,我看到她那漂亮的成绩单,也曾以为她是靠天吃饭的。直到后来她的室友告诉我,她每天晚上都在被窝里看书看到一点,我才知道程一一原来是个笨蛋。 呵,刘备和程一一,一个是天生的设计大师,一个则是笨鸟先飞的庸才。 这样的畸形组合,注定不健康。 李明朗的话被突然作响的手机铃声打断。 我一看来电显示,立刻对他做出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笑眯眯的接了起来:“妈!” 电话那头是我妈,她每次和我爸吵架了都会给我打电话,抱怨我爸的在生活上的种种毛病,然后问我和成大功进展的怎么样,什么时候在北京扎根买房等等。 这次也不例外,在话题进展到我爸的臭毛病时,我看到李明朗站起身,拿着杯子到厨房蓄满水。 他折回来时,我将自己的杯子也递了过去,他看了我一眼,又分了一半水给我,将被子交到我手里。 每次我妈和小米给我倒水,我都会在接过来的时候,朝她们泡个媚眼,再Mua~一声。 这一次,我也下意识的做了这个动作…… “Mua~!” 李明朗端着杯子的手在半空中僵住,四分之一秒后,他咳出了声。 我也愣住了,但我还来不及解释,电话那头母亲大人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嗯?我怎么听到咳嗽声?大功感冒了?” “不,不是成大功?”我立刻咳嗽了两声:“是我,我感冒了。” 我妈又追问了几句,被我搪塞过去,好不容易挂上电话,我吁了口气。 一抬头,正对上李明朗的眼神。 “你妈不知道你和成大功的事?” 我摇了摇头说:“我一直跟我妈说,我和他这两年一直在一起,准备混出个样子就买个大房子,等他们老了就把他们接过来养老。” “你这个谎,早晚会拆穿的。” “我知道,能瞒一天是一天吧,等有一天我找到新男朋友了,再告诉他们。” -- 第44页 “嗯,也好。”李明朗看了我一眼,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Chapter20 程一一第一次和刘备有了正式的语言交流和肢体交流,是在抵达台湾后的第四天,程一一执意单独行动,坐捷运去买微热山丘的凤梨酥,地点距离捷运站还要步行十几分钟。 那天下着雨,阴阴冷冷,淅淅沥沥,程一一没带伞,只用大衣帽子勉强遮着头,脸上湿漉漉的,手里四盒凤梨酥也仿佛因纸盒吸水,越来越沉。 这时,一辆出租车突然在她身边停下,程一一转头看去,车门半开,刘备正坐在里面。 “上车。”他的声音比那天的雨还要冷。 程一一坐进车里,对刘备说:“谢谢。” 刘备却隐有不耐的看了她一眼:“如果你感冒了,我们整队人都要受连累。” 然后,他从兜里掏出保温瓶塞进程一一的手里。 那是现磨的热咖啡。 这个杯子程一一也不陌生,她见刘备用过好几次,私下里她也百度过这个杯子,想淘个一模一样的回来,但是搜索的结果却是限量贩售,早已售罄。 程一一不死心,托朋友世界各地给她打听去,却一无所获。 有钱都买不到?这还是程一一头一次在花钱上感到了挫败感。 程一一装作若无其事的将杯子凑到嘴边,余光却扫向刘备,他正在看窗外的风景,双手交合在身前,坐姿闲适,仿佛在后车座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在看风景,自己也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 程一一边欣赏着,边喝光了所有咖啡,她从没喝过这么好喝的double espresso,从这天起,她爱上了这种味道。 因为这个男人。 而且程一一永远也忘不掉,当她将杯子交还给刘备时,她不小心触碰到他指尖的温度时,那一瞬间的悸动。 在返回大陆的前一天傍晚,七人团搞了一次集体聚会,彼此分享这几天的游玩心得。 从世界第五高楼台北101谈到了垦丁的热带风情,从浪漫的高雄谈到了曾经被硝烟战火盘踞的金门,还有可以见到不少清代贡品的台北故宫博物院,日月潭,阿里山太鲁阁等等。 程一一和刘备是说话最少的,刘备径自沉默望着窗外,喝着那杯万年不变的double espresso,而程一一则一手托腮仿佛仔细的听大家讲话,从她的角度,可以光明正大的看到刘备。 后来,也不知是哪个姑娘提到了徐志摩和林徽因,还将徐氏深情歌功颂德了一番,才将心不在焉的程一一拉了回来。 其中有几句话,成功的惹到了程一一。 程一一没有直接提到林徽因,她从另一个角度讲了一个民国大家闺秀的坎坷一生。 那位闺秀名叫张幼仪,出身望族,受过当时最好的教育,兄妹十二人中有一半是当时上海和现在中国的知名人士。 从女子学校毕业后,张幼仪在兄长的安排下,嫁进当时江南富商徐家。 可丈夫徐某某,在婚后不久就到海外留学,而且很快就和当时一中外知名的林姓才女坠入情网。 徐某某赶回来离婚时,张幼仪正当临盆。 张幼仪试图挽救,但最终失败,她黯然神伤的去了德国,直到心理创伤逐渐愈合了才回到上海,在身为中国银行副行长的哥哥的照拂下,衣食无忧。 再后来,又过了几年,已经逐渐成长为新女性的张幼仪,开始出任女子商业银行副总裁,并担任八弟和前夫开的服装公司的总经理。 一直到中年,她才在大儿子的祝福下,嫁给在香港比邻而居的华人医生。 而前夫徐某某,早于二十几年前就坠机身亡,只因他要参加那位林姓才女的演讲会。 这位前夫徐某某,就是徐志摩。 世人都说,他的伤害,成就了张幼仪光辉灿烂的后半生。 正如那句,“爱与伤害,从来都是相伴而生的。” 最后,程一一说:“我对一个抛弃妻子的男人没有半点好感。” 七人团的其余五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圆场。原先提到如何崇拜徐志摩的姑娘,早已面色铁青,咬牙切齿。 反倒是从窗户那边,突然传过来的一声轻笑,打断了这种凝结不散的尴尬。 程一一望过去时,正对上刘备略带笑意的眼神。 平心而论,当我听到张幼仪那段时,我对程一一的心境已经有了微妙的转变。 我也不喜欢徐志摩,他的诗词很赞,但他的人品太烂,他对林徽因的那些诗情画意、风花雪月,全都是建立在另一个女人痛苦之上的,就像是在香喷喷的白米饭上淋了一勺狗血。 林徽因最后没有选择他是对的,这个抛弃糟糠的男人,她若真嫁了,难保不会成为“陆小曼”。 在这一点上,程一一的观念和我不谋而合,但我心里的滋味是很古怪的。 李明朗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讲述。 我们就这样对视着,他突然说了一句:“是不是觉得没那么讨厌程一一了?” 我下意识的反驳:“谁说的,我依然讨厌她,她永远是我的头号劲敌。” “嗯,那我就放心了。” “你放心?你放什么心?难道看别人互相仇视是你的兴趣?” “我只是担心,万一你听完了整个故事,同情起程一一,那假婚礼的事岂不是要泡汤?” -- 第45页 哦,对,还有假婚礼呢。 若不是因为这场假婚礼,我和李明朗恐怕永远也不会有坐下来交杯换盏的一天。 而且,他还交了婚礼策划的定金,我还在那张手写的纸条上签了字…… 李明朗说:“问你个问题。程一一和成大功这对,你到底是冲着程一一去的,还是因为成大功?” “这两者有区别么?” “那我这么问吧。”李明朗嘴角翘了一下,“如果程一一的新郎不是成大功,你会这么生气么?” 我想了想,说:“不会,我还会真心的感谢她给我钱赚。” “那么,如果新娘不是程一一呢?” “如果不是程一一?呃,那会是谁?” “你自己随便设想一个。” “哦……那我可能会稍微难过一下下,再口头上祝福一下吧。” 李明朗看了我一眼:“那如果,他俩没有找你策划婚礼,你还会想到去破坏么?” “……那可能就不会祝福了,可能会暗地里诅咒几句?” 李明朗沉默了一会儿,我也跟着屏住呼吸,盼望他能帮我捋清思路,告诉我我这微妙复杂的心情到底是为了哪般。 但是李明朗的答案却是:“这么说来,你其实并不喜欢成大功,你也并不是很讨厌程一一,你只是介意他们联起手来挑衅你。” 我张了张嘴,突然有点不知如何反驳他的赶脚:“这么让人生气的一件事,你就这么轻描淡写的分析完了?” “不然呢?刚才我已经做了三种假设,无论是程一一还是成大功其中一个分别来找你,你都不介意。这么说,你就不是对成大功旧情难忘,也不是对程一一旧恨难消。主要是他俩一起来找你,对你产生了双重刺激,你气不过,才发了那个贴。” 好吧,我承认李明朗的分析,每个字都砸中我心里的小九九,砸中了那些连我自己也想不透的小重点。 可是……我怎么突然有一种,他要劝我回头是岸的感觉? 我试探道:“你说这些话的意思是,想让我放弃?你不会怪我违约么?” “不。”李明朗露出一个笑容,“我的意思是,你报复他们是对的,他们这种联手作案的行为非常可耻,你应该坚决抵抗到底。” 我愣愣的看着面前那副引诱我作奸犯科的笑容,就像是看到大灰狼对小白兔说,“小乖乖,快到我碗里来。” 我使劲儿眨了眨眼,李明朗已经恢复了一脸正经:“你放心,我会帮你的。” 我慢了半拍,道:“什么帮我?这不是再帮你自己么?你收了刘备的钱,你当然要忠人之事了。万一我要是临时改主意了,你不就落单了?别说帮我那么好听,我看你分明就是想稳住我。” 李明朗有些轻蔑的看了我一眼:“就算你改变主意,我也能再找个替补,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我顿时有些词穷,还没开始敲诈他,就被噎了回来。 李明朗也没有要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他看了看表,转而快速的又讲了一段故事。 从台湾返回大陆之后,程一一连续两个月没见过刘备,偶尔装作不经意的问起七人团唯一有话聊的小伙伴,对方只说短期内不会再组织外出活动了,大家都在忙。 是啊,大家都在忙。 尤其是刘备。 他前两天才有新作问世,惊艳了时尚圈,此时正该是衣香鬓影、客似云来的时候。 一转眼又是小半年过去了,程一一已经辞去了家族入股的公司(就是我被市场总监吃豆腐的那家),转而在一家德国人投资的服装设计公司就职,从设计助理做起。 没有人能明白这位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在想什么,只有她自己清楚地知道,这是能追上刘备的唯一捷径。 她为的仅仅是,将来某一天,他们有可能在某服装发布会上擦身而过,互相寒暄问好。为了刘备可能会看到她的才华,看在她已经站在和他同样高度的份上,能对她假以辞色。 这样的美梦一直支撑着程一一,连她跟随的设计师Amy的讥讽和打压,都能做到充耳不闻,视而不见。 “你不适合这条路,就算你现在再怎么努力,也很快会走到头,到时候你就会发现,你选错了路,然后不甘心服输,硬要撑下去,越走路越窄。” 程一一知道,Amy的话是在说她,也是在说她自己。 她们是同一类人,所以能一眼就看穿彼此。 但是却没有人有资格替程一一决定,这条路对她的意义。 所有设计师都希望走向世界舞台,只有她希望走近站在世界舞台上的那个他。 而这份期翼,终于在一年后得偿夙愿…… 可是说故事的李明朗,却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拿起外套随意穿上,一副准备打道回府的样子。 我提醒道:“你还没讲完。” 他居高临下的扫了我一眼:“还想继续听么?” 我点点头。 “预知结果,下回分晓。” “你开什么玩笑?” 李明朗径自走到门口,我跟上去时,他说:“不是开玩笑。我只是突然发现,你还有点犹豫。你这个态度,我也不能完全相信你。合作一定要在完全相信对方的前提下,我最怕的就是被猪队友扯后腿。” 你才是猪,你是李大猪! -- 第46页 我一把挡在门口,逼迫自己扯出一个笑容:“李先生,你我之间谁是猪,谁扯谁的后退,现在还言之过早。” 他微微挑眉,看了眼我撑住门板的手。 我继续道:“我可以很明白的回答你刚才的问题。不管我对程一一是什么看法,我都不会半途而废,而且在这件事上,我才是主谋,你最多就是个共犯,所以应该是你尽心尽力的配合,赶紧把后半段故事吐出来。” 我以为我这番话已经够义正言辞了,可是李明朗却说:“你说的都对,都没错。可我现在累了,我想回家休息了,所以那后半段故事,咱们还是来日方长吧。” 李明朗撂下这句话,就一把握住了我的手腕。 我吓了一跳,连忙松手,他正好迈出门口,回头看了我一眼:“对了,你一个姑娘家,别这么随便给大老爷们开门,难道你就不怕我把你……”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的话音就蓦然顿住,进而拍了拍脑门道:“哦……不对,要真是那样,好像还是你占便宜了。” 说罢,他转身下楼,我对着他的背影龇牙咧嘴。 傍晚,公司打来电话追问我程一一婚礼策划案的进度,我支支吾吾的说一切都在掌握之中,那边的领导却哼哼两声,警告我说,要是三天之内客户那边都不通过,就要把我换掉。 电话一挂上,我就打开老爷机,静等了五分钟,才等它运作系统完毕,然后非常温柔的点开文档,又静等了三分钟,程一一的婚礼策划案才缓缓向我张开怀抱。 我用了两个小时的时间重新起草,保持着每五分钟存一次档的频率,然后又用了十分钟的时间将文档发邮件给程一一。 可是程一一,却用了五分钟不到的时间就发来了回复。 她说,这回的策划她很满意,就是它了。 = =幸福来得太突然,震惊之中,我只想问一句,您真的看完了么? 我将Vip荣誉大客户程一一的原话,上报给公司。 先前给我打电话的领导,终于不情不愿的说了一句:“既然客户满意了,哪还不赶紧着手做?” 末了又警告了一句,小心别出什么岔子,否则她还得找别的同事给我擦屁股,还顺便提到李明朗和米菲的婚礼也是公司的重点项目,不知道我一下子忙活两个大案子撑不撑得住…… 我点头哈腰的跟领导汇报说,为了节约公司成本,我打算在同一天同一会场同时做这两场婚礼,保证公司一本万利一鸣惊人。 领导似乎是满意了,还把公司的红牌婚礼策划师奥美调来帮我。 晚上九点多,我感觉自己已经退了烧,原本还以为是李明朗乱配的成药,没想到还真管点用。 我准备再吃一顿药,洗洗就睡了,谁知这时候却接到了一封短信。 是成大功发来的。 他约我到原来学校附近的小吃店,说有很重要的事要和我谈。 我原本是想直接打过去问他有何贵干的,但是一想到白天李明朗的那些话,就决定还是亲自去一趟好了。 不为别的,就为了当面确定我对他的那些“留恋”的成分,到底还剩下多少。 作者有话要说: 几点说明: 1、女主正在从成大功那里毕业 2、女主有仇富心理,这点不太可爱,但是她敢于承认,这点很可爱~ 3、现在女主在李大猪这里输得越多,将来就硬的越多,先抑后扬嘛 ☆、Chapter21 小吃店里的烤香菜和烤金针菇还是那么的香,还有拿手的酸辣粉,吃起来还是那么过瘾,我连着塞了两大碗,心满意足的捧着北冰洋汽水痛饮。 坐在对面被我忽视良久的成大功,又递过来一张纸巾。 我不客气的接了过来,当着他的面擤鼻子,然后扔在桌上。 他看了一眼,说:“你变化真大。” 我不明所以。 他意有所指的看向桌上那一团团纸巾:“以前你从不当着我的面擤鼻子。” 我笑道:“那时候太傻了,有鼻涕还要忍着,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成大功垂下眼没说话,露出那排我一直觉得很长很翘的睫毛。 我又揉了揉鼻子:“对了,你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成大功愣了一下,似乎是欲言又止,起身道:“吃饱了么?出去走走消消食吧。” 不等我反应,他就率先站起身走出小吃店。 我也只好跟了出去。 沿着原来那条林荫小路,成大功在前面走,我刻意错开两步跟在后面。 视线所及的那副宽肩,好像还是当年那个青涩少年,还有这条路,也一点没有变,夏天的时候这里绿荫葱葱,冬天的时候枯树婆娑。 过了大约三四分钟,我叫住成大功。 他回头看我,笑容徐徐。 我不禁一愣,竟有一瞬间的错觉,好像当年那个贪看他笑容的自己,还活的好好的,就站在这里,从未离去。 可我又眨了眨眼,才发现眼前的人根本没笑,那张脸上甚至找不到一丝笑纹,刻板的仿佛在过去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没笑过了。 在他询问的眼神下,我忍不住提醒道:“那什么,你到底想说什么,咱们就这里说吧。” 成大功一顿,从兜里掏出一个U盘,递到我眼前。 -- 第47页 “这是我草拟的婚礼策划方案……我听说你这边进展的不顺利,如果需要的话,就用这份吧。” 我盯着他的掌心,那个U盘还是当初我买给他的,存储量只有2G,早就是被淘汰的款式了。 沉默在我们中间徘徊着。 我觉得我的智商正在离我而去:“我不能要。” “为什么?”他声调微扬:“就因为是我做的?” 我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反应才是正确的,只是说:“哪有婚礼策划师要客户帮忙做策划案的,被公司知道了,我会挨骂的。” “我不说,你不说,你们公司怎么会知道?”成大功向上摊开的手心,仍停在半空,“再说,以前我也没少帮你作弊,我一次都没有告诉过别人。” 我差一点就相信了他。 “真的不用了,我不是怕你说出去……其实我刚才我出来之前,程一一就通过我的策划案了,明天我就回公司着手准备。” 成大功似是一怔,手心缓缓合拢,慢慢垂下。 我也觉得有些尴尬和不知所措,低头踢了踢脚边的石头,说:“那什么,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反正你们放心,婚礼我一定办的妥妥当当的。” “我送你。”他说。 我连忙摆手:“不用麻烦了,不顺路。” “你怎么这么……”成大功语气一顿,“你还没说你住哪里,怎么知道不顺路?” 我笑着眯起眼:“住哪里都不顺路。我男朋友每天都会到小区路口接我,要是被他看到了,又要修理我了。” 在成大功微讶的表情中,我脸不红气不喘的撒着大谎,脑中第一时间浮现出的竟然是…… 我连忙甩了甩头,将那张脸驱逐出去:“那……我就先走了,再见。” 一直走出那条林荫小路来到大马路上,我掏出手机给小米打了个电话,小米正在看《蜡笔小新》,笑的稀里哗啦的让我有事禀奏无事退朝。 直到我将成大功约我出来要帮我作弊的事讲了一遍,才将小米从逗比卡通里勾了出来。 她第一句就是问我:“那你觉得自己还喜欢他么?” 我说:“我不知道。” 她恨铁不成钢的说:“怎么有人连自己喜不喜欢都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他挺陌生的。他变化太大了,我也不确定要是现在的他放在当年,我还会不会那么穷追不舍……” 小米沉思了一会儿,才用一种缅怀过去的口吻说,其实她也有过我这个阶段,当年那个代课老师去美国以后,她也像我现在一样这么消沉,虽然新男朋友马不停蹄的上任,可是心里的失落却怎么都填不满。 我问她,后来是怎么熬过去的? 她说,后来根本不是熬过去的,只是那代课老师放假回国后,他们又见了一面,她才彻底看明白了,其实她当年喜欢的并不是他,而是喜欢他可以为了他不顾一切的那个自己。 小米的话,令我辗转反侧了一整个晚上,梦里全是乱七八糟的大学时的小片段。 那时候的我和小米,整天都笑得没心没肺,本色演出两只青年,我看《失乐园》,小米看《尤利西斯》。 我将杂志内页撕下来给《查泰来夫人的情人》包了个书皮,整天有事没事就从成大功面前经过,洋装自己是饱学少女。 成大功有时候也会投来莫名其妙的一眼。 我冷冷的回望过去,再匆匆撇开。 一转眼,就会抓这小米激动地说:“他看我了!” 只是,在这场缅怀过去的梦境中,成大功从头到尾都没有正面出镜,不是背影就是模糊不堪的侧脸。 直到早上醒来,我在镜子里看到一塌糊涂的自己,这才后知后觉的承认了一个事实。 那段日子是真的回不去了。 每个人都变了,连同我自己。 而我和成大功,也终于走到了,连梦境都不愿意让对方露面的地步了。 我给打电话给李明朗,想问他怎么会认识成大功,我隐约觉得这件事和我有关。 可是李明朗没有接电话,他后来回了一条短信,就两个字:“有事?” 我将盘旋在心里的疑问发过去,他隔了许久才说:“等这件事过去了再说。” 我问他:“为什么现在不能说?早说晚说有什么不一样?” 他说:“如果现在告诉你,我恐怕要再找一个新娘。可我现在实在没那个闲心。” 为什么他会这么说? 我又追问了几句,却得不到任何回复。 等我打过去追问时,李明朗已经关机了。 两天后,刘备告诉我,他为我设计的婚纱图稿已经出来了,叫我有时间去一趟他的工作室。 我很快发了条短信问程一一:“要是刘备拒绝给你设计婚纱,是因为他现在在忙另外一件,你会怎么想?” 程一一直截了当的回道,“那就别让我看见,否则一定撕了它。”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程一一将全副心思,都放在跟刘备较真儿上了,她后来对我提出的一系列婚礼场地的细节,很少提出意见。 我按照程一一的要求规格,定了城中最贵的私人会所的露天场地和宴会厅,绿草地上摆放着白色的桌椅,白色的演讲台,白色的花门,和白色的玫瑰花。一切都美得不像是真的,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婚纱迟迟不能敲定。 -- 第48页 我也多次试图说服程一一,接受另外一件连夜从巴黎空运过来的精品婚纱,反被程一一攻击我不够专业。 每次她这么说我,我都有一种想撂挑子不干的冲动,顺便问问她,为什么明明要嫁给成大功了,还对前男友念念不忘。 我真的欣赏不起来她这种见异思迁的行为,但我露出的却是最和谐的笑容:“你可以拒绝,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也不要那也不要,那婚礼当天到底要穿什么宣誓?” 程一一说:“那我就穿衬衫和牛仔裤。看到时候你们公司会追究谁的责任。” 婚礼倒数计时第十天,我将三分之一的婚礼策划费抽成,许诺给奥美,请她帮我向公司隐瞒我就是米菲的事。 期间,我还跑到北影厂门口雇了一批群众演员,长相体面点的安排在前排座位,酬劳七百,长相抱歉点的往后错,酬劳五百,能说两句台词的给一千。 我还租下了那座城中数一数二酒店的两个主会场,入口相对,占据了主厅的东西两侧,户外还有两片绿地,一北一南,被主楼隔开。 我生平头一次花钱这么阔绰,不仅替程一一拿下了东边会场和北面绿地,还替自己盘下了西边会场和南面绿地,并且采用采用同款涉及的布置、喜帖、菜式,甚至连婚礼流程、时间安排和司仪演讲稿都如出一辙。 整件事里,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李明朗的态度,他从头到尾都表现的像是一个局外人,自从上次见面,他再也没出现过。但请群众演员的钱和各种额外支出的杂费,他却一分都没少一次性全部汇了过来。 我和李明朗后来的联系基本都靠短信,我将所有发给程一一的策划案细节,也拷贝给他一份,他看也没看,只说让我将婚礼举行的时间发给他,他会准时出席。 婚礼前倒数第三天,刘备对我的请求依然不为所动。 我着急上火原地打转,一大早就赶去刘备的工作室,围着他打转说尽了好话。 刘备终于不胜其烦,这才打开了播放屏幕,让我看到了一件以蕾丝主打,以珍珠为辅的公主蓬蓬裙,搭配着样式简单的白色镂空婚纱,美得简直让人呼吸困难。 我讷讷问他:“这是给程一一的?” “不。”刘备说,“是给你的。” 这句话成功让我收了声。 同一天,程一一将宾客的最终确定名单传给我,我从头找到尾,又从尾找到头,非但没有找到程一一父母的名字,甚至连一个姓程的人都没有。 后来我还是从我雇佣的群演头嘴里得知,他们这个圈子的长得最体面的群演,都被提前预定要充当一场婚礼的嘉宾去了,地点就是我订的哪家酒店,时间和我是同一天。 我翻来覆去的想了一个晚上,终于将整件事琢磨出个大概,可是李明朗的手机持续关机,完全不给我向他求证的机会。 时间撒了欢的在前面奔跑,程一一铁了心要穿衬衫和牛仔裤,刘备死活不提供第二套方案,李明朗将人间蒸发进行到底。 之后的那两天,我除了偶尔在和我一样忙的四六不着的奥美身上找点平衡,其余时间都表现的像是怨妇,整日萎靡不振,哈欠连天。 直到婚礼当天。 我将程一一那边的所有流程,都全权交给奥美负责,为表诚意,还将之前许给奥美的三分之一策划费,直接提到二分之一。 婚礼开始前两个小时,奥美从东边会场打了个电话给我,当时我在西边会场的化妆室里,正对着穿在假模特身上的婚纱感叹刘备的鬼斧神工。 奥美说,程一一已经放话了,要是我今天不出现在她面前,她就不结婚。 我说:“你把她带进化妆室,我保证她会忘了发脾气。” 在东边会场的化妆室里,同样有一家出自刘备设计的婚纱,丝缎服帖的设计,完全是按照程一一的身段量身订造的。 据刘备说,程一一当年也只见过图稿。 几分钟后,奥美的电话再度打了进来,里面却是程一一的声音。 她极力压抑着声线里的颤抖,说:“他怎么肯把这件婚纱给你?” 我说:“我告诉他,你需要他的祝福。他说,他没什么可以为你做的,除了这件婚纱,所以特意让我给你送过来,而且分文不收!哦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了,今天他也会来。” 我知道,程一一就算有天大的委屈,也会因为刘备的到场,而重新武装起自己,刀枪不入的站在刘备面前,故作平静的说一句,“谢谢你能来。” 这才是我认识的程一一。 我将婚纱小心翼翼的穿在身上,刘备正在为我进行最后的修改,可是没几分钟,扮演伴娘的群演就跑过来说,外面有人要找刘备。 刘备连头也没抬:“我在忙。” 我透过镜子看了他一眼,说:“要不你还是去看看吧?我猜是她找你。” 刘备直起腰,与我对视了一下,进而妥协了,嘱咐了我几句不要随便乱动,身上还有针之类的话,就出去了。 我从矮阶上跳下来,挺着腰拿出礼盒中的配套高跟鞋,爱不释手的摸了摸上面的装饰,极艰难的穿上,期间好几次都差点被别在腰间的针扎到。 这时,化妆室外间的门被人打开了,走进来的人行色匆匆的样子,不像是刘备。 -- 第49页 紧接着,外面就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推开内间的门走出去一看,顿时愣住了。 背对我的那个高挑的背影,上半身已经裸了一半,丝质的衬衫半挂在身上,露出好看的肩胛骨,以及平滑的背部肌理。 他正低着头,两只手在腰间忙碌着。 金属皮带不知哪里卡住了,他索性一把扯下余下的半件衬衫,转过身要去拿旁边装着西装的礼盒,动作行云流水间,伸长的手臂却蓦然顿在了半空。 从他那个侧身的角度,余光是可以看到我这边的。 他转过头来时,空气也一下子凝结了。 我直勾勾的瞪着那张略带惊讶的面孔,以及下面那副极力错落有致的胸膛,白花花的一大片肉,把我晃的一阵晕眩。 他的眼睛,在蓬松凌乱的发梢后若隐若现,自最初的惊讶退去之后,逐渐融入了几分笑意,以及我看不懂的光芒。 连他的声音,都透着前所未有的柔和:“还真是佛要金装,人要衣装……” 作者有话要说: 过渡完毕,净网时期,脖子以下不能描写的动作,以后只可远观不可亵玩了~~ ╮(╯▽╰)╭李大猪也终于沦落到要半裸出镜博收视率的地步了。。。 ☆、Chapter22 “还真是佛要金装,人要衣装……” 李明朗好像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衣衫不整”,又看了我一眼,不紧不慢的打开白色的大礼盒,从里面拎出一件纯白色的衬衫,利落的穿在身上,然后一颗一颗的系上纽扣。 他的左手灵巧的系上右边袖子的袖口,轮到右手时,却显得不太灵活,甚至是迟缓的。 我这才想到,李明朗那天在我家小厨房做饭时,似乎也是左手拿筷子的。 他是左撇子? 我走上前几步,问他:“需要帮忙么?” 他匆匆抬头看向我这边,眉宇紧蹙,似乎正在和自己的右手较劲儿。 我只好走了过去,接过他手里的工作:“我来吧。” 李明朗默不作声,任我为他系上右边的袖口。 我边抚平那袖子上的皱褶,边问:“你是左撇子?” 抬起头时,正撞见那双幽深的眼睛。 他缓缓垂下眼,回身去拿领带,套在脖子上:“不是,我右手受过伤。” 我直愣愣的看着他背对着我打领带的动作,突然之间竟然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直到李明朗穿衣的动作停下来,转而拿起盒子里的西裤,然后他的手似乎在半空中顿了一下,回过头看向我时,眼神古怪。 我这才醒过神来,立刻说:“你去里面换吧。” 李明朗一言不发的走了进去。 我虚脱了一样瘫坐在旁边的沙发里,但是下一秒我就尖叫着跳了起来。 = =我忘了有针了…… 李明朗走出来时,我正捂着自己的后腰呻、吟。 他走了过来,将我拉起来,低头一看,道:“怎么还有只针?” 我说:“刘备出去了,一会儿回来,他叫我先别乱动的。” “就你这性子,怎么可能不动?”李明朗调侃了一句,扯住我腰间的布料,说:“你先别动,给我一分钟。” 我果然不敢动了。 他指尖的热度,透过轻薄的婚纱传递过来,时不时伴随着针线缝合的力度,直到他将针取了下来,我回手一摸,后腰的布料上好像多了几针绵密的针脚。 “你会针线活?”我问。 李明朗将针放在一旁桌子上,半真半假道:“小时候经常缝寿衣,练出来的。” 寿衣……= =||| 我这件可是婚纱啊…… 李明朗从先前脱下的外套里掏出一个日记本,扔进我怀里。 我低头一看,落款是程一一,其中有一页里加了一枚书签,截取的部分正好接着上次的台湾之行。 李明朗揉了揉眉心,侧坐进长沙发里,说:“你把余下的故事看完吧,我先睡会儿。” 我这才注意到他眼下的青黑。 他似乎真的很久没睡过一场好觉了。 之后那十来分钟,整间屋子里便只能听到翻页的声音。 (● ̄~ ̄ ●)以下是程一一的故事: 程一一再遇到刘备,地点不是在时装发布会,时间也不是时装周最紧密的那几天,而是在一个青天白日下,人来人往的闹市。 那天,出租车停在步行街外,程一一捧着大包小包一路跑向工作室。 她从没穿的这样邋遢过,连日来的加班赶工,令她皮肉憔悴,萎靡不振,穿着皱皱巴巴痕迹斑斑的T恤衫和牛仔裤,手上的几袋子衣服已经将手心生生勒出几道白印子。 她脚下的速度很快,想快点到达有冷气的任何地方,然后喝一杯热水,暖一暖因空腹太久而酸痛的胃。 东方新天地近在咫尺,眼瞅着还剩下五百米、四百米、三百米…… 距离在缩短,然而明亮的世界也在发飘,地砖反射出的亮光晃的人头晕目眩。 当她终于撑不住,苟延残喘的向花坛边跌倒时,还在想,要是就这样摔死了,她就可以休息了…… 然而,一道有力的臂膀,却半路将她拖住,同时扼杀了她的自暴自弃。 只有手里的袋子,一个个滑落在地。 程一一半睁着眼看了看地上那些近在咫尺却够不着的东西,又侧过脸顶着日头,迎向那张背光的脸。 -- 第50页 “麻烦请你放开我,我要捡东西。” 那人果然撒手不管,任由她跌坐在袋子堆中。 程一一气懵之余,忍不住说了一个她并不熟悉的词。 那人却蹲下身来,将手里冰镇的矿泉水瓶,一把贴上程一一的额头。 她立刻跟着打了个机灵,这才看清眼前人。 ——刘备。 以及,他脸上那副大墨镜里,反射出的那个狼狈不堪的…… 自己。 《上海滩》里有这样一句台词,出自冯程程的口:“有的男人,一眼就足够了。” 自从上回,刘备用一瓶两块五的矿泉水,拯救了濒临中暑边缘的程一一,她对这个男人就有一种死心塌地的认定。 她一厢情愿的认为,大千世界茫茫人海,你来我往无数擦肩而过,偏偏就让她心里最希望出现的那个男人,撞见了她,拯救了她…… 倘若这都不叫缘分,那什么才算? 于是,昏头昏脑程一一,忘记了一条亘古不变的定律,缘分不仅是“在一起”的硬件配备,更是“分道扬镳”的经典借口。 但在分道扬镳之前,程一一的风风火火的倒追行动,成了他们这个圈子里最新鲜火辣的八卦。 不少圈内人都来劝程一一:“刘备可不是个好相处的主儿,这浑水你最好别蹚。” 但程一一偏不信邪。 还有一些人会说些无关痛痒的鼓励的话:“姑娘,一旦拿下刘备这厮,以后你就是No.1,我们大家都听你的!” 自那天以后,刘备的工作室,三不五时就湮没在花海里,他先后给程一一拍过去十五通电话,全是骂人的。 程一一捧着手机,在电话另一头笑不可仰,仿佛怀春少女被情人的甜言蜜语哄得七荤八素似的,顶头上司设计师投过来的白眼,也纷纷被当做废料回收处理。 直到某一天,刘备终于忍无可忍,戴着墨镜,挂着巨大的豹纹口罩,亲自出现在程一一的视线里。 时间:晚上八点 地点:程一一任职的服装设计公司 人物:花粉过敏的刘备,以及笑容可掬的程一一 刘备说话的声音鼻音很重:“女孩子家不要这么主动。” 他摘下墨镜和口罩,鼻子和眼下红肿,原本咄咄逼人的气势,一下子削弱许多,像只无辜的小白兔,连瞪人的样子都有些娇嗔。 程一一“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她很少这样忍俊不禁,常年被周围群众强制放在“高大上”的位子上,迫使她也不得不将孤傲高贵玩到底。 刘备被她的笑声刺激的恼羞成怒,甚至还能听到磨牙声。 程一一连忙摆摆手说:“好好好,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花粉过敏,那我换别的送……” 刘备面无表情道:“我是男人,你是女人,一个大男人整天收到一个女人送的礼物,没有哪个男人会受得了。” 程一一愣住了,她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没想到会被刘备放在台面上研究,她又没倒追过人,也没被人追过,送花攻势还是在电影里学来的。 “与其送花,还不如把人送到跟前来的实际。” 突然之间,刘备补了这样一句。 咦?他的意思是…… 然后,只见眼圈红红鼻头也红红的刘备,在程一一放空的视线里,逐渐放大,放大,再放大,大到…… 两唇紧贴…… “碰”!!! 她的脑子里开出了花,灿烂夺目。 后来那段日子里,程一一走路都用飘的,见人就笑,逢人就“Hi”,一次在街上遇到大学四年都没说过一句话的老同学,竟然还主动挥手打招呼,吓得对方脸色煞白。 她原来有这么面目可憎么? 尽管程一一和刘备相处的时间不多,不是她在加班,就是他在赶工,为了找出约会的缝隙,他们时常在熬了一整夜之后见面,喝着刘备现磨的咖啡,吃着她做的甜甜圈,一起坐在婚纱工作室的露台上看日出。 直到平静的街道慢慢涌进车辆,车水马龙制造出的尾气,才会将他俩轰回屋里。 也不知是不是爱情的力量真的足以战胜一切,甚至可以让一个庸才发挥出原本不属于她的天分。 一天,程一一在公司熬夜赶工之后,精神亢奋的睡不着,脑子里想到的全是她和刘备短暂相处的片段,每一幕都是瑰丽的。 她把这些想法画在纸上,注入到一件粉蓝色调的春装里,还被刚下飞机来公司处理文件的大老板看到。 大老板望着这个才华出众却蓬头垢面的女孩,不擅长微笑的脸上,也扯出一道弧度。 这件粉蓝色的裙子,后来参加公司当季最新推出的单品角逐,销量第一。 不久,程一一就被升了职,和她原本的直属上司并驾齐驱,各自分担一条服装流水线。公司里没有人服她,这样的空降奇兵,在外人眼里通常是和大老板有见不得人的交易的,要不然岂不是浪费了那张漂亮的脸蛋? 再后来,程一一富二代的家底被漏了出来,和大老板有过不堪交易的传闻便自动销毁,自动更新为,程爸砸了重金将程一一设计的裙子大批回购,堆在自家仓库里发霉,甚至程爸还找到大老板谈判合作,承包新生产线的所有亏损,条件只是让他女儿独立当家作主。 程一一对这些传闻一概嗤之以鼻,她的一切都是程家给的,只有自尊心是自己的,这是她最后的底线,不允许任何舆论践踏。 -- 第51页 程一一将自己拿了公司业绩No.1的设计稿,拿给刘备过目。 刘备只看了一眼,说了一句,“挺好的。” 程一一高兴了一整天,拉着刘备逛遍了整条步行街,脚下疲软,精神却亢奋的像是发了酵。 夜晚,两杯“深水炸弹”让程一一酒劲儿上了头,在夜色迷蒙下,她搂着刘备,献上香吻,下一秒却眼前发晕,不省人事。 再一睁开眼,人已经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穿着同样洗的泛白的病服。 日出的柔光探进屋里,照在靠在床头眉头紧皱小憩的刘备脸上。 程一一探出手,拉住刘备。 刘备惊醒,第一句话就是:“你对酒精过敏,你自己不知道吗?” 程一一笑了:“这不是有你在吗?” 程一一就像所有陷入爱情,却缺乏恋爱经验的男人女人一样,把“爱”看得尊贵,不肯随便说出口,遇到并不是十分喜爱的异性,就会支支吾吾,可一旦说了,便是全身心投入。 倘若程一一多谈几次恋爱,就会明白,“爱”字是说给对方听的,而不是用来警惕自己的,说得多了,无非也就是将来分手后,被对方指责两句,“原来你说爱我都是假的”,而自己统统可以翻供不认。 但深陷初恋的程一一却认为,若是一个人动不动就说“我爱你”,是一种自我和不负责任,不考虑听众的感受,万一两人感觉不同步,或者说得多了,难免会令听的人觉得恶心。 好在,刘备也不是轻易付出承诺的人。 只要不承诺,就不用打破。 正如歌词所唱,“所谓承诺,都要分了手才承认是枷锁。所谓辜负,都是浪漫地蹉跎。” 对于这两个惜“爱”字如金的男女来说,付出承诺只能在说“I Do”的那一刻,所以一直到刘备单膝下跪向程一一求婚时,他们都没有说过“我爱你”三个字。 和一些将“我爱你”挂在嘴边的男人女人相比,程一一和刘备实在矜持的矫情。 就在刘备为程一一设计的婚纱图稿完工的那日,程一一也为刘备做了她有生以来第一顿饭,两盘只要会把面条和番茄肉酱加热就能吃进嘴的意大利面。 同样身为天主教徒,刘备预定了梵蒂冈的教堂,并准备和程一一讨论蜜月欧洲游的几个落脚点。 程一一想去德国的巴登巴登见识一下男女天体裸浴,被刘备果断拒绝。 刘备想去西西里,但因《西西里岛美丽传说》那部电影曾在程一一的心里,建立了不可触碰的虐点,所以被她一票否决。 接着又轮到了不丹、立陶宛、摩纳哥、毛里求斯等等…… 最终,在瑞典的皇后岛上尘埃落定。 之后的数日,两人持续忙碌着。 那一年里,程一一已经升上首席设计师,却因该服装公司的家族内斗而高调退场,并拒绝了大老板的一百万遣散费,准备洗手做羹汤,回归大后方。 她一口气报了咖啡班、调酒班、烹饪班、家装艺术班、茶花班,从早九点到下午五点,奔赴在各个兴趣班间,乐此不疲,途中脑补的统统是婚后的浪漫桥段。 而刘备,则频频出国,选购最昂贵最稀缺的婚纱面料,以及头纱。 他们比任何一对热恋中的情侣见面的次数都要少,往往是一个刚刚着陆电话报平安,而另一个则要即刻登机。 唯独一次两人没有事先约好,却在机场大门口狭路相逢。 程一一惊喜的大叫着扑向刘备,难分难舍的拥抱了十五分钟,刘备才不得不提醒她。 “你快来不及了。” “我没行李要托运,你再让我看看你……” 以至于半个小时后,在机场大喇叭的广播下,程一一笑着飞奔在机场贵宾通道里,全世界都为她洒下了紫色玫瑰花瓣。 就在刘备定制的婚纱面料,从欧洲运来的那天,程一一还在一咖啡拍卖会上,抢拍世界上产量最少的咖啡豆“瑰夏”,它是刘备的至爱。 然而,当程一一小心翼翼的揣着这份惊喜,赶到刘备的工作室时,却撞见了另一位先她一步的不速之客。 那是一个与程一一的高冷截然相反的女人,艳丽、妩媚、妖娆、柔靡,但凡是女人味的字眼都可以在这个女人身上安放。 程一一认识她,她叫陈素,一服装公司的第二代接班人,三年前和刘备传过一些未经证实的绯闻,但只有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知道。 那时候,对刘备一味盲目崇拜的程一一,并不相信这些。 后来在一起了,也没翻过他的老底。 如今看来,原来是真的。 就在这一刻,刘备在前,陈素在后,她抱着他的腰,神情哀伤。 作者有话要说: 程一一的故事尾声了。她和刘备的渊源,直接导致了这场“假婚礼”,和男女主的相识。 伴 随着程一一和刘备故事的结束,“故事一:假结婚”也即将happy end,接下来会进入“故事二”,女主和程一一以合伙人的新身份一起亮相,开始承接一个个婚礼策划案(还有小米童鞋的爱情归属),我会将自己采访得来的爱 情故事一个个融入进去,不过目前只定了三到四个,其余的还在选材阶段,不造大家都喜欢什么样的故事呢?(甜的,虐的,闹心的?现实的?狗血的?) -- 第52页 到现在还搞不清本文走向的童鞋们,可以再看看文案那句话:本文讲述的是,由婚礼私人订制工作室和婚纱设计服务,衍生出的一系列爱情故事。 而缺点一箩筐的草根女郝心姑娘,要成长为为人民服务的精英青年,还要力压大魔头李大猪,她的蜕变是和这一些列的小故事,和逐渐开阔的眼界是分不开的。 至于李大猪。。。= =不造以后把他变成忠犬会不会太逆天呢,现在他这么闷骚的样子真的好讨人嫌哼哼 ☆、Chapter23 就在这一刻,刘备在前,陈素在后,她抱着他的腰,神情哀伤。 就算不问前因,程一一也想象得到,那一定是因为刘备即将要结婚的事。 程一一从不介意刘备的前史,像他这样的男人本来就不可能纯白如纸,这个圈子又充满着诱惑。 程一一介意的是,刘备没有推开陈素。 既然是前史,就该一刀两断,不是么? 于是,程一一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手里的瑰夏,向他们扔过去。 那一瞬间,她望见了刘备眼里的一丝慌乱。 但她转身就跑,不给他任何辩解的机会。 当刘备找到程一一时,已经是十五天后的事了。 刘备身心俱疲,先到了尼泊尔,又从尼泊尔入境不丹。 要不是程一一电话通知他来这里见面,他永远不会想到,一向对欧洲国家情有独钟的程一一,会将自己投放到这个与世隔绝的国家。 不丹是世界上最后一个开放电视和网络的国家,只靠牦牛、骡、马作为交通工具,并且不丹还是一个佛教国家,身为天主教徒的程一一,难道期望这里会出现什么牧师为自己指点迷津,开解心灵吗? 望着刘备,程一一问出了自己最在意的那件事,“那些传言是真的,你和她有过过去,是吗?” 刘备供认不讳。 “我那时候听说……是她资助了你的第一桶金,是吗?” 刘备继续点头。 “那么,你和她的感情,算是……交换条件吗?” 刘备拿出一直合约,摊开在程一一面前,“合同上写明,她投资,我打工,婚纱设计工作室的收益她分走一半,为期三年。这份合同,是在我们分手之后签的,所以不是感情投资,我也没有卖身。” 程一一得承认,听到刘备这样说时,她的心里好受了许多。 然而,她却这样对刘备说,“虽然这是你的过去,是我来不及参与的部分,我本不该介意。但是对不起,我想我不能嫁给你。” 说完这句话,连程一一自己都觉得太过较真儿,既然来不及改变和无力参与,那么为什么不能学着接受呢? 可偏偏,这世界上有些坎儿,你永远也跨不过去。 倘若这件事发生在三个月前,程一一也许会说服自己,洒脱一回。 接下来发生的那件事,成了那一年时尚圈的热点话题。 就在圈里人,都准备好了红包和贺词,等着在婚礼现场痛宰刘备和程一一的当天,两位主角却相继失约。 一个去了世界上最富裕的国家之一列支敦斯登,另一个则前往被意大利包裹的国中国圣马力诺。 而那些不怀好意等着恶意打压新人的宾客们,则被晾在了梵蒂冈的教堂外。 据说,梵蒂冈是最后一个没有离婚制度的国家,程一一和刘备的初衷,大概就是奔着一生一世一期一会去的。 一旦宣誓,终身不悔。 倘若变心,主的审判便会迅速降临。 任何一个虔诚的信教徒,都不会开这样的玩笑。 所以,对付这种不许离婚制度的最好办法,只有一个,就是悔婚。 只是没想到,新郎新娘会在这件事上志同道合…… (● ̄~ ̄ ●)程一一的故事讲完啦 一个女人,在婚礼前夕未婚夫的工作室里,惊见前女友送上最后的拥抱,而他的未婚夫还默许了。 我不知道如果是我遇到这样的情况,做的会不会比程一一好。 如果是个情场老手,那么她或许在心态上更游刃有余些吧,最多是警告两句,再来个约法三章,将此事圆满翻篇? 可程一一不是情场老手,她选择了最极端的解决办法,不惜让那场在不丹的谈话,成为梵蒂冈之行的休止符。 那之后,刘备消失了两个月,音信全无,而程一一则跑去环游世界,她同步更新的微博因此成为旅游达人的圣地。 如果那时候的我有幸参与其中的话,我想我可能会幸灾乐祸喜大普奔吧,再说些不着调的片汤话。 比如,“原来白富美程一一,在爱情面前,也和我们这些小人物同呼吸共命运啊!可见钱不是万能的,就算她吃着血燕,喝着拉图,住着海景房,开着玛莎拉蒂,戴一筐的卡地亚,还不是一样会失恋?” 可是现在,我一个刻薄的字眼都吐不出来,脑海中只蹦出来四个字,“兔死狐悲”。 手机在此时再度响起,尖锐的铃声,将已经漫游到天边的三魂七魄,瞬间拉了回来。 程一一冷静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奥美告诉我,刘备一直在我对门的会场里,他根本不是来参加我的婚礼的。你知不知道,在对面跟我打对台的人是谁?” 我沉默着,原本准备了一大串的台词:“是我,和你打对台的人就是我!程一一,你嫁给我前男友不要紧,但是为什么要找我策划婚礼?看着我难受的样子你们是不是很开心很爽?难道你们少了我一个人的祝福,以后的日子就过不下去了么?” -- 第53页 可是我张了几次嘴,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手机就是在这个时候被人抽走的。 我抬头一看,李明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醒了,他正拿着我的手机,切断了对话,还替我关了机。 我捉住他的袖子,只听到他这样说:“我早说过了,如果我将真相告诉你,你会半途而废的。” 他将手机交还到我手里,蹲下身来,与我平视。 “傻姑娘,你不用觉得自责,你没做错。” 我没有做错么? 我困惑的望着李明朗,看着他缓缓漾出一抹笑容,抬起左手,将我的鬓发拨到耳朵后面:“虽然在过程上,程一一或许会觉得难过,但是只要你想一想结果,就会明白,其实咱们是在帮她。” 我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可我的初衷是要和她和成大功置气的,我没想帮她。” 李明朗轻笑了一声:“那现在你知道自己这么做会帮她和刘备有情人终成眷属了,你还会继续么?” 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哎,突然觉得自己好傻,有点没脸见人。” “怎么会?不是有我陪你一起丢人么?” 陪我一起…… 我抬起头,又一次望进那双鼓励的眼睛里。 我想对他笑一笑,告诉他,其实我很感谢他,感谢他这段时间以来的帮助,虽然他有时候真的很…… 可就在这时,门口却传来“咔咔”两声,化妆室的门再度开启。 我和李明朗一同望向门口。 那里站着刘备、奥美、临演伴郎、伴娘。 还有紧随其后的成大功。 我只楞了一下,就笑着站起身。 奥美有些不好意思的走进来,跟我说,程一一好像已经知道我在这边跟她打对台的事了,奥美感到很抱歉,没有瞒住。 我耸耸肩:“没事,早晚都要知道的,而且以她的性格,就算知道了也不敢现在就杀过来的,她一定会撑到最后的。” 奥美顿时有点词穷。 刘备走到我身后,低头又要给我弄婚纱,却见上面已经缝合了新的针脚。 我解释道:“李明朗已经帮我弄好了。” 刘备似乎有些不满,望向李明朗:“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欢别人干预我的……” “我知道。”李明朗笑道,“不过有人被你的针扎的乱叫,我不得已才出手的。” 有人……乱叫…… = =我哪里乱叫了? 伴郎、伴娘坐到一边开始吃坚果。 我望向站在门口一言不发的成大功,走了过去,又越过他走出门口。 他跟了出来,将门虚掩。 我看着他,笑容不变。 他却和那天在林荫小路上见到的一样,神情肃穆的不见喜怒。 他说:“我原本还觉得奇怪,怎么不见婚礼策划师,没想到你在这里。” 我不答反问:“是程一一让你过来刺探敌情的?” 他点点头:“其实我和她……” “我知道。”我将他打断:“我知道你和程一一是假结婚,她是为了气刘备才这么做的,对么?其实我原本也是气不过你和程一一,才想到要打对台的。” 成大功不禁蹙眉。 我又说:“我想现在就只有刘备不知道这件事了。不过要是他知道了,恐怕程一一的计划就要泡汤了,所以你什么都不要说。” 成大功半响不语,开口时却说了一句与此事完全无关的话。 “你这身婚纱……很美。” 我低头看看:“是吧,我也觉得好看。和程一一那件一样,都是刘备设计的。” “可是外面起风了。”成大功突然道。 我一愣,说:“哦,这个季节起风很正常……” 接着便又是,好一阵的相对无言。 我正准备找借口回屋里,成大功又开了口:“你以前话很多的。” “我现在话也不少啊……”我说。 “是么?” “心心?” 门在这时从里面拉开,李明朗的声音和成大功的同时响起。 逆光而立的李明朗已经穿上了西装外套,连原本凌乱的发梢也收拾利落,已经恢复到以往的从容不迫。 李明朗向我的方向弯了弯手臂:“仪式还有半个小时,咱们得抓紧练习一下台步,万一你不小心踩了裙摆……” 换做是以往,我多半会反驳两句,但是眼下,我只是伸出手伸向他的臂窝,眼神示意的看向成大功。 “好。我们已经聊完了。” 李明朗也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笑容和煦:“程一一那边没有起疑吧?” “没有。”成大功说:“我先回去了。” 他很快消失在拐角。 我收回视线,见李明朗正看着我,眼中戏谑:“舍不得?” 我认真的想了一下,问:“成大功到底为什么要答应程一一当假新郎。” “那你应该问程一一。”李明朗笑道:“现在知道他们是假的,有没有觉得高兴?” “就算高兴又怎么样?好马不吃回头草,我还能回头求成大功跟我复合不成?这么死皮赖脸的事我可做不出来。” 我推开门,走进屋里。 身后还传来了李明朗的轻笑声。 这之后的所有事情,都发展的很快。 -- 第54页 先是在婚礼进行当中,我将程一一用假婚礼激怒刘备的真相,告诉了刘备,然后就被程一一俯冲扑倒,压在地上痛揍了一顿。 李明朗和刘备将我们分开时,程一一扯坏了我的婚纱。 一个多小时后,我又换回了原来的地摊货,程一一约我叙旧。 程一一说,我是她和刘备之间的试金石。 程一一还说:“郝心,你的后半辈子,我都包了。” 她要开一家私人婚礼定制公司,诚聘我为创意总监,一个月七千块的工资。 我本想扬起下巴,漂亮的将她拒绝。 可是李明朗却在这个时候告诉我,他听奥美说,老板很气愤我一口气搞了两场假婚礼,砸了公司的招牌,所以取消了我的策划提成。 我问李明朗:“你敢发誓你没骗我?” 他说:“如果我骗你,我就娶你。” 我垂下眼没有说话,怕一张嘴,那些被我强行关在体内的眼泪,就会一股脑的涌出来,将我出卖。 在脑中同时闪回的,还有那句:“不是还有我陪你一起丢人么?” 我想我现在需要的仅仅是,找到一个听不见任何别的声音的房间,将自己关起来好好睡上一觉。 可是李明朗却在此时补了最后一刀:“如果我是你,我就收下这笔钱。一个月七千块工资,就不用顿顿吃泡面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当晚,我将白天发生的一切告诉小米,小米劝我,不要为了点不值钱的骨气和自尊,将大把的钞票往外推,负负永远不会得正,我这样日复一日的挨饿下去,遭受打击的不仅是肚皮,还有尊严,将来很可能会走上违法乱纪的道路。 程一一也发来好几条短信,问我考虑的怎么样。 我彻夜未眠,满脑子想的都是白天李明朗的那句话,“一个月七千块的工资,就不用顿顿吃泡面了。” 泡面一包只有几块钱,加上鸡蛋、榨菜和午餐肉,一顿饭下来也不到十块钱。 七千块,我不仅可以剩下一笔钱作为日后买房的启动资金,还能为自己改善伙食,吃两口青菜,两口纯瘦肉。 所以,现在摆在我面前的有两条路。 一是继续饿得前胸贴后背,垂涎的看着别人碗里的肉,听别人排着队前来汇报,生活是多么的美好。 二是以孤家寡人的身份,舔着脸哈着腰,向每一对在经过恋爱长跑之后决定步入礼堂的新人出谋划策,并且从他们的兜里拿走自己应得的高价回报。而且不用再月月算计奖金和底薪,讨好步入更年期的大老板,拍财务的马屁。 还能挺直了腰板,面对每一个狭路相逢的故人,拽一句,“老娘有的是钱。” 我想,我要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事一结束,下章进入故事二~~ 女主已经脱离了菜鸟阶段,开始成长啦~~ ☆、24 Chapter 1 程一一说,我的创意很有制高点,她的腰包也很丰满,我们的合作注定会win win双赢。 可我觉得程一一太乐观了,尤其是从选办公地点那天开始,她说她要征求刘备意见,我表示反对。 她问我凭什么反对。 我说,刘备就是个设计师,不是风水大师,更不会来咱们的公司上班,咱们的办公地点就是选在毛里求斯,都不干刘备半毛钱事。 但程一一却说,公司不仅要为登门客户们提供私人订制的婚礼策划服务,还要绑定婚纱设计一条龙,她还联系了几个搞摄影的朋友,就是一张彩照八千块那种大师级的,要是公司选址距离这些地点太远的话,办起事来太不方便了。 我想了想,觉得程一一不仅有理,而且条理清晰,便不再反驳。 可我没想到,我默许的结果就是,刘备的确不善此道,于是很痛快的将这种烦恼直接丢给了李明朗。 而李明朗则连四处看房寻求中介的工作都懒得意思一下,直接跑到他租赁的那个写字楼物业问了一嘴,听说他楼下就有写字间出租,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 距离刘备的婚纱设计工作室只有四条街的距离,距离程一一朋友的摄影棚也只有十几分钟的车程,距离李明朗的有情人终成眷属点子公司= =只有三十几个台阶。 公司地址一定,接着便是注册,投资注入、法人登记等一系列手续,“婚的纱”私人婚礼定制工作室很快补上正轨。 坐落在写字楼对面的咖啡馆,也因此成了我们约见客户和狭路相逢的聚集点。 我每天下楼买个午餐,都能碰到李明朗开导失足青年,下班坐公车回家,也能看到他手把手教宅男如何约会女神…… 我们见面的次数可以用日均三次计算,但是自从我们搬到这里,已经十天了,我和李明朗从没有正式坐下来谈一谈。 唯有一次,有那么两三句短暂的交谈。 (● ̄~ ̄ ●) 事情大约是我正式入职的第五天,我当街发传单时,拦住了一位正准备步入婚姻殿堂的情侣。 女方和我差不多年纪,略艳俗,男方四十开外,略发福。 他们一听说我们公司刚开张,就追问了一大堆优惠事项,我本着程一一的千叮咛万嘱咐要“高大上”就要拿得起“贵族范儿”,硬是咬紧牙关一分钱也不让,还摆出一副你丫爱来不来,我们公司就是这么流弊哄哄的嘴脸。 -- 第55页 本以为我会收获一句“拽什么拽”,不想那二十几岁的女方一听“私人订制”、“独家”、“贵族”等字眼,瞬间两眼放光,直说人一辈子就结婚一次,要办就要办最好的最优的,请朋友来也更有面儿。 而那四十开外的姓王的做IT起家的男方,则开始在桌子下面踢我的小腿…… 起初,我以为他只是习惯性抖腿,便将腿挪开。 可是后来我逐渐发现,不管我挪到哪里,那王老板的鞋都能准确找到我的方位,对我进行……= =职场性骚扰? 我一直强忍着恶心,对女方露出最职业最亲切的笑容,并极力控制自己不要冲着王老板翻白眼,心里已经做好他再蹬鼻子上脸我就把手边的热水泼过去的打算。 直到我的视线瞄到坐在不远处的李明朗的动作…… 李明朗原本坐在对面的卡座里,正给一腼腆的技术宅小伙讲述穷追女神的三步骤。 后来可能是谈妥了条款和价码,双方分别签了字,李明朗就从随身的名牌男款大皮包里拿出了一个移动Pos机,连后悔和考虑的机会都不给宅男,当场就让他刷了卡。 这一幕让我看的啧啧称奇,连桌下那条捣乱的腿也懒得理会了。 可李明朗前脚刚送走宅男,后脚就坐到了我身边,不仅吓了我一跳,还惊呆了对面的忘年恋。 女方星星眼的纠缠着李明朗问了好多问题,李明朗也不紧不慢的推销了一把他们公司的业务,还举例说明,假如她和王老板感情出现危机,他作为一名感情专家将会提供什么样的帮助复合的服务。 这两人一来一回的,我都插不上话。 倒是对面的王老板,看我的眼神越来越热切,让我总有一种丫要约我婚前出轨的感觉。 后来,我终于坐不住了,一下子站起身,谎称要去洗手间。 对面的王老板立刻露出惊悚的眼神,然后又不敢置信的缓缓将目光移向李明朗。 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他如此癫狂,不疑有他的在洗手间里磨蹭了五六分钟,本想做完心理建设再回去跟丫决一雌雄的。 可是,那对老少配却不见了踪影,只有李明朗一个人坐在那儿徐徐饮茶。 我没好气的跑过去问他,干嘛抢我的客人,也不等我回来。 他只扫了我一眼,慢悠悠的说:“我是看在咱们是楼上楼下邻居的份上才过来帮你的。刚才那男的在桌下一直踢你,你一直躲,对不对?” 我说:“对啊,我一直躲着他呢!” 李明朗神情轻蔑:“站在男人的角度,我劝你一句,这时候你光是一味的躲是不行的。你一躲,对方就觉得自讨没趣,那这单生意还做得成么?” “我总不能踢回去吧?那我成什么人了?” “我知道你有道德包袱,干不出这种事,所以我就代劳了。” “代劳……你做了什么?” 他神情坦然道:“踢回去。” 踢、回去= =?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这三个字的深刻内涵,李明朗又说:“谁想到你突然站起来,我的脚还来不及收回来。” 也就是说,王老板一直用下盘跟我调情,李明朗便替我礼尚往来了一把,结果我突然站起身,这才令王老板意识到一直和他“调情”的是……= =||| 那画面,光是想想都不忍直视。 我飞快地轻声说了一句:“那什么,谢谢。” 李明朗说:“不用谢,那个王老板一看就是有钱烧的,我只是闲的没事想帮你敲他一笔,可惜被你搅黄了。” 敲他一笔?为什么整件事在我理解,更像是英雄救美呢? 可是直到目送李明朗离开咖啡厅,我都没有再多说一句,只怕说多错多,多情总被无情恼。 反正人家都说的那么清楚了。 “咱们只能做朋友。” 这句话我一辈子都忘不掉。 (● ̄~ ̄ ●) 这件事之后又过了几天,我们的公司终于迎来了第一位预付定金的顾客,是位二十七八岁的姑娘,名叫酒酒。 酒酒说,她未婚夫叫大禹,他们是在同一家公司的不同部门就职,算是从办公室恋情开始的。 我和酒酒聊了一个多小时,一见如故。 酒酒喜欢西方后现代路数的婚礼,我那天也有点灵感爆棚,一连提了七八个创意点子,酒酒全都满意,还说要打包买走。 我看着计算器上那像是坐火箭一样追加的婚礼策划费用,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始终淡定而专业,生怕这条大鱼跑路,像李明朗一样快很准,时不时建议她即刻刷卡付定金。 直到Pos机发出好听的滋滋声。 下班后,我走出写字楼,到对面的公共汽车站等车,顺便透过咖啡店的玻璃窗,瞄向李明朗的御用专座。 他果然在那里,坐在他对面的,是个漂亮的足以拍平面广告的女人。 那女人在哭,李明朗递纸巾给她,神情温柔,活脱脱言情小说中痴心万年不改的最佳男配角。 然后,女人似乎控诉了什么,李明朗左手拿着笔,随意在纸上划拉着。 可我就只看到这么多,车就来了。 (● ̄~ ̄ ●) 晚上回到家里,我头一次贴了块自己买的十块钱一片的面膜,边敷脸边和小米讲电话。 我说:“我发现我最近有点反常。” -- 第56页 小米说我一直很反常。 我没理她,自顾自道:“我现在只要一看到那谁和别的女人说话,或者离得近点,我就浑身不对劲儿。” 小米来了兴致,问我“那谁”是谁。 我含糊不清地说了三个字,小米意会的“哦”了一声,尾音很长。 隔了几秒钟,小米语气古怪的说:“我怎么记得有些人说,就算这世界上的男人都死光了,也不会喜欢那种‘如果我骗你就娶你’的恶劣男人?” 我深吸了一口气,反复强调:“我没说我喜欢他,没有,没有!这种事不会发生的!” “好好好,你没有。”小米安抚道,“那你现在能不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开导你?” 我想了想说:“你就告诉我,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的注意力转移的。” 小米说:“有,喜欢上别人。” “比如?” “比如阮齐啊,我看他那间酒吧不错,他对你也不错。” 我只好又一次不厌其烦的澄清我和阮齐的关系。 我始终认为阮齐是看在小米的份上,才对我多加照顾的,当年在学校里,他为了等小米从练舞房出来,没少给她送盒饭,有时候还会给我带一份。 说真的,要不是我有自知之明,还真会不小心的以为阮齐对我也有意思。 但吃人嘴短之余,我偶尔也会在小米面前为阮齐说两句好话。 不过小米却说,阮齐最大的缺点就是人太好,让她分泌不出征服的荷尔蒙。 临挂电话前,小米突然问我,和庄胜宇在同一个写字楼里办公,最近可曾见过他。 我回忆了一下,满打满算只见着一次,还是远远的看到他开车从地库出来。 小米“哦”了一声。 我问她怎么了。 她说没事,只是问问,可能只是自己多心乱想,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小米的态度,让我沉思了许久,久到面膜都变干了,才摘掉洗了把脸。 我不知道,小米“敏感”的事,是不是我早已知道的那件事,我也不知道该不该现在拆穿这个事实。 我甚至还动过给阮齐打电话,询问庄胜宇私生活现状的念头,但是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妥。 最后只好反复翻看着手机通讯录,可上面唯一一个我能寻求意见,并且也知道此事的人,只有李明朗。 可我最终也没有打出那个电话。 (● ̄~ ̄ ●) 两天后,酒酒带着她的未婚夫大禹正式登门。 不到五分钟,我就知道为什么我的右眼皮子会跳一上午了,因为酒酒和大禹就是我最害怕的那种新人——连会场的主色调都能搬出幸运色吵得不可开交的那种。 大禹坚持要用中式传统婚礼,色调多半是以红色和金色为主,理由是长辈们喜欢。 而酒酒则要走西式婚礼的路子,白色调为主,理由是结婚是两个人的事,婚礼更不能为了讨好别人的喜好而办,毕竟被讨好的那些长辈,是不可能替他们过日子的。 还有喜糖和请柬的包装,布艺装饰,菜色,司仪,流程,等等等等,每一件在我看来退一步海阔天空的小事,在这对新人眼里,都像是那种钓鱼岛乃我国领土不容外人践踏侵犯的大事,并且誓死捍卫。 酒酒和大禹吵了三个小时,期间我给两人续了十五杯白水,还换了一次饮水桶,到楼下买了一趟蛋挞,招待两人吃了顿下午茶。 而整个过程里,最可气的就是程一一。 起先,她还坐在自己的老板椅上画她的设计稿,后来大禹和酒酒吵得不行了,她就戴上了耳麦,再后来连耳麦里的抒情音乐也不能净化噪音时,她索性拿起她那个限量版包包走出了工作室,临走前还交代我要锁好门窗小心门户…… 我撑着太阳穴,视线在大禹和酒酒两人身上来回打转,直到酒酒说道:“你怎么一点都不让着我!我不要嫁给你了!” 我立马杀了出去,一把捂住酒酒姑娘粉嫩的小嘴,笑嘻嘻的说:“两口子都是床头吵床位和,千万别说气话!” 然后又对脸色沉黑的大禹说:“不要当真,不要当真……” 大禹不理我,拿起外套夺门而出。 酒酒在后面哽咽的喊道:“你是不是又要去找她!你给我回来!” (● ̄~ ̄ ●) 这天晚上,我头一次加了班。 我在工作室里安慰酒酒两个小时,这才将这位姑奶奶请出公司,又带她去了一趟阮齐的酒吧,请阮齐给她调了一杯号称喝了心情会变好的鸡尾酒。 酒酒抱怨说,原本在办结婚之前,她和大禹都是好好的,从来不吵架的,可是自从两家家长见了面,开始商量办婚礼的事,他们就大吵小吵不断了。而且,现在他就这么不谦让,将来过日子只会更强势,以小见大,不可不防。 酒酒还说,新房装修和买家具的时候,大禹就倾向中式,她步步退让全都依他的,可是婚礼却是一生一次的,女人只有在这一天才能当一天的公主,她决不能忍受自己穿着老土的中式嫁衣,伴随着那种老土的中式喜乐,接受亲朋的祝福。 我特别能理解酒酒,建议她回去再和大禹商量一下,实在不行就旅行结婚,将地点设定在马尔代夫、普吉岛那样的热带风情岛屿,既浪漫又唯美。 -- 第57页 而我们公司,也会派人过去布置场地,还会雇一个摄像专员全程跟踪,一定把全程拍出梦幻MV的感觉,将来再压制成光盘分发给每一个亲朋好友。 酒酒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我。 她说,大禹坚持中式婚礼的一多半原因,是为了让目前身在ICU加护病房的九十多岁的奶奶高兴,如果是旅行结婚这么草率的形式,他一定会被家里人冠上不孝的罪名。 而酒酒自己也认为,旅行结婚固然好,但必须排在婚宴之后单独进行,因为只有婚宴这种形式才能达到合法集资的目的,绝不能让亲朋好友和以往拿过她份子钱的甲乙丙丁们,有借口不回礼。 我弱弱的说了一句:“既然是为了老奶奶,那不如就中式……” 可酒酒却反驳道:“他奶奶也不知道熬不熬得过那时候了,医生说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了,所以不管是不是中式的,奶奶可能都见不到了……” 于是,问题又回到了最初= =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划分事件和场景切换,我决定正式启动这个傲娇可爱的分段符嘻嘻(● ̄~ ̄ ●) ☆、25 Chapter 2 翌日,我拿着陪酒酒吃晚饭的发票找程一一报销,她看了一眼就说,会从我的工资里扣。 我问凭什么。 她说,就因为她昨天从侧面观察,觉得我这单业务做不下来。 我气不打一处来,跟程一一吵了两句,还跟她打赌,要是我做下来了,以后每天中午再给我二十块钱饭补! 程一一愣了几秒钟,嗤笑道:“你也就这点出息了。” 同一天下午,我为了落实这单生意,给酒酒打了电话,声情并茂的劝导她要和未婚夫和睦相处,要一起慢慢变老海枯石烂。 “我相信你们这一路走下来一定有很多故事。每一段感情的开花结果,都来之不易。所以你一定要珍惜,不要因为一时意气就闹分手收场,还有那些什么‘我不要嫁给你了’这种话以后也不要再说了,你不知道么,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我也知道你只是一时气话,可是万一大禹当真了呢?你看,现在你俩还没结婚,就这么多不和,这以后要是结婚了免不了会生出更多磕磕绊绊,硬碰硬最后肯定是两败俱伤,一人退一步这日子才过得下去。” 我这边苦口婆心了半个多小时,酒酒那边总算软化了脾气。 为了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她还表示,其实打从前一天晚上我在酒吧说的那些金玉良言,就已经让她想明白了。 不就是一场婚礼嘛,她退让一步,大禹和他爸妈会觉得她识大体,她不退让,结婚那天大禹一家子都会甩脸子给她看,她的公主梦做得也不踏实,倒不如选择前者,还能落下个贤惠的名儿。 我一听,心里的大石总算放下了一半,还拍着胸脯跟她保证,我们公司有一外联设计师,时尚圈顶级No.1,不管是中式礼服还是西式婚纱,水平都足以登上巴黎米兰时装秀,再加上她和大禹郎才女貌,简直就是锦上添花啊。 爱美之心美女有之,酒酒听了果然心花怒放,声称下午就拉着大禹来工作室,把礼服的定金也一起付了。 挂上电话,我乐呵呵的跟程一一显摆。 程一一却又给了我一句:“再看看吧,小心乐极生悲。” = =她这人怎么比大学时还讨厌啊…… (● ̄~ ̄ ●) 程一一不愧是乌鸦嘴,下午三点,酒酒姗姗来迟,一来了就拉着我哭。 我坏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心理望向门口,却迟迟不见大禹进来,我终于死心,这小两口准是又吵架了。 经过前一天的促膝长谈,酒酒似乎已经将我视为救命稻草和知心姐姐,她喋喋不休的讲述大禹在求婚前和求婚后的判若两人,还说她如何作,如何矫情,如何较真儿。 说真的,有好几次我也是这么想的,虽然我觉得女人在心爱的男人面前,是需要作、矫情和较真儿的。 我 将前天在微博上看到一段话念给酒酒听:“男人最适合找一个不爱你的女人。因为她不会吃醋,不会找事,不会挑理,更不会无理取闹,不会粘着你。你爱找她不找 她,她也不会介意,你爱去哪去哪,死了都不介意,反正有你没你一样。这样的女人才是你想要的,既懂事又大气,除了不爱你,没有别的毛病。” 酒酒沉默了良久,拍案而起:“对,我就是太爱他了!” 我连忙把她拉下来,递上面纸,劝道:“我想你只要把这个道理告诉他,他就明白了。男人嘛,都是孩子,他跟你这儿犯浑,说明他没把你当外人,只要你让他明白,你是爱他的,他自然会站在你的角度多为你考虑。” 末了,我还不忘问她:“诶,对了,你们这次是为什么吵啊?” 不是说好了要订做中式礼服么,下午要一起手拉手来交定金的么…… 仿佛被我一语惊醒了梦中人,酒酒又开始哭天抢地。 “还不是因为他前女友找回来了,他说他前女友比我识大体,比我懂事,比我知进退,说我就知道作,就知道矫情,就知道较真儿!哼,难道他都忘了吗,原来他们俩在一起的时候,他前女友比我还作,还矫情,还较真儿呢!” 我愣了一会儿才消化完扑面而来的庞大信息量,目光也不由自主的对上旁边幸灾乐祸的程一一。 -- 第58页 她冲我露出嘲讽的笑容,表示“看吧,我说什么来着”。 我羞愤的调开视线,进而对酒酒露出关怀备至的笑容。 “你 也说了,那是前女友,所谓前女友,就是连前妻都不如的陌生女人。人家前妻好歹还混过名分混过小红本吧,前女友算怎么回事啊,名不正言不顺的!毛爷爷也说 过,一切不以结婚为前提的搞对象都是耍流氓。你才是大禹同志要明媒正娶的好姑娘,可千万别在这个节骨眼怀疑他啊!” “我可告诉你,男人最烦的就是这个,尤其是像大禹这种有苦有难往肚子里吞的,不爱解释也不会解释,人家盼望的就是个知心实意的解语花,不是斤斤计较的女管家……反正,总而言之,你才是正牌夫人,甭跟前任置那种闲气,也显得咱大度啊!” 这么声情并茂的演说词,连我自己都忍不住点个赞。 谁知,酒酒却钻进了死胡同,径自从身上掏出一张照片,指给我看:“你看看这女的面相,一看就是狐狸精,我们家大禹那么老实巴交的一个人,哪斗得过她啊,当初就是她死乞白赖的追的大禹。” 我原本只是意思意思看一眼,毕竟素未相逢,我也不方便和酒酒一起同仇敌忾。 可谁知这一看,却挪不开眼了,倒不是那照片上的前女友多么惊为天人,她也不是范冰冰和汤唯,而是这姑娘越看越觉得眼熟。 怎么好像是那天对着李明朗梨花带水的那位? = =李明朗,您这业务面做的也忒广了…… (● ̄~ ̄ ●) 下午,我利用一个小时的时间处理完手里的杂事,准备整装待发杀上楼去找李明朗“洽谈”说理。 临出发前,我还将谈判词儿在心里串了一边,又反复排查,生怕被他抓住什么话瓣或是口误,反咬我一口。 电梯久久不来,我只好从楼梯间走上去,反正就一层楼。 谁知刚爬了半层,还没走过拐角,电话就响了起来,一看来电显示,正是我妈。 我已经做好了我妈又要抱怨我妈的准备了,接起电话时还不忘笑颜如花,希望我妈能通过声音感受到我的笑容,消消气。 可我妈一上来就盘问我,是不是早就和成大功分手了。 我一愣,下意识说没有,又反问她怎么会这么问。 我妈说,是听邻居家的女儿小媚说的,小媚和我考上了同一所大学,小我一届,算是学妹。虽然我家老房子拆迁后,我家和小媚家就没什么来往了,谁想前几天正巧在街上遇到聊起了我,这才说到成大功。 我刚想说,小媚的大嘴巴和搬弄是非的功力,一定是传承了她那个说遍天下无敌手的妈,叫我妈不要听信谗言,要相信自己的女儿的眼光。 没想到,我妈却突然告诉我,小媚也不知道听谁说的,说成大功一毕业就结婚了,问我是不是被劈腿了不敢告诉家里,还叫我千万不要做人家婚姻里的第三者。 我尚未从前一个消息中缓过神,又被成大功已婚的消息杀了个片甲不留,一下子就愣在当场,蹦不出一个字儿。 我妈又催促了两遍,才将我的三魂七魄唤了回来。 我装作信号不好的样子,谎称:“哎您都别听别人瞎说,这都哪跟哪啊?小媚和她妈是什么人您也不是不知道,她们母女俩散播咱家的谣言还少么,您怎么每次都相信呢?” 我妈却说:“那你让大功给我回个电话,我当面问问他,否则我怎么都不放心。” 我这才想起来,成大功原来的手机号已经停用,我妈没准已经打过了。 挂上电话,我连忙联系了成大功,电话铃声婉转响起,我一边默默等待,一边绕过拐角,走向后半层楼梯。 同时视线一转,这才看到有个男人,一直坐在拐角后的台阶上悠闲抽烟。 = =|||……李、明、朗?! 电话那头铃声也突然陨灭,换上了成大功鼻音略重的嗓音,他好像是感冒了:“心心?你找我?” 我愣了一下说:“哦,对,我,我有点事想请你帮忙。” 我瞪了完全没有意思要回避的李明朗一眼,小心捂着话筒,迅速将来意讲了一遍,还很不好意思的请他谅解,我保证自己一定尽快交到男朋友,给我妈一个交代,绝不会再麻烦他。 成大功那边沉默良久,久到我几乎以为他会拒绝时,那边才传来略带沙哑的声音:“放心吧,这个谎我会替你圆到底的。” 我“呵呵”两声,感觉比方才更尴尬了,又说了两句表示感谢的废话,匆匆挂上电话。 然后,我转过身,又一次望向那个正将烟按吸的男人。 “那什么,我一大学同学,我请他帮我那什么……”我不敢看李明朗的脸,低着头断断续续的解释。 李明朗则站起身,比刚才看上去更让人有压迫感。 他舒展了一下腰肢,转身上楼时,说道:“不是你前男友么?你电话漏音,我不小心全听见了。” T_T 非礼勿听你不造么…… (● ̄~ ̄ ●) “就算我电话漏音,你就不会回避一下啊?” 我后知后觉的跟着李明朗上了楼,底气不足的反驳,并且头昏脑涨的翻找记忆,刚才到底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没有…… 李明朗没理我,径自穿过明亮的走廊,回到他的大本营门前,门牌上写着“有情人咨询服务公司”。 -- 第59页 我前几天登陆过他们公司的网站,公司简介上说,主要业务就是帮深陷茫茫情海中的迷途羔羊指点迷津的,平时也负责手把手传授约会指南,就像是威尔.史密斯主演的那部《全民情敌》一样。 但是关于资费方面,却没有明确的指向,只说面谈时,首席爱情规划专家李老师会依据每个人的自身情况,和实际操作消费而定。 什么李老师……哼T_T分明是李大猪、、、 我跟着走进李明朗的地盘,发现这里除了一个负责保洁阿姨之外,就只有一个端茶递水处理文件收发快递的小妹,和一个性别男的心理顾问。 我在心里打了个问号,既然李明朗的公司里就有个心理专家坐镇,那他又何必另外花钱找寻求庄胜宇这盏指路明灯呢? 李明朗的办公室里还有两道门,一道像是通往洗手间的,一道不知道里面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整间办公室的装修采用白色调,明亮而简约,可是门窗都是绝对隔音的。 我一坐下来,李明朗就把门关上,外面原本还能听到的打印机的兹兹声瞬间消弭。 李明朗指了指不远处的吧台说:“要喝水自己倒。” 我走过去,给自己倒了一杯纯净水,又磨磨蹭蹭的绕到书柜前,浏览上面的各种心理和两性社科书。 正当我拿起其中一本《两性战争》时,李明朗的声音传了过来:“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这才想起来意,放下书走到桌前:“哦,是这样的,我们公司最近接了一个婚礼,新郎官叫大禹,新娘子叫酒酒,你有印象么?” 李明朗面无表情的翻看文件夹,然后在落款上签字:“你们公司的案子和我有关?” “你敢说和你没关?” 我双手撑住桌面,倾身低头,想看清他的表情,可他的神情却再淡也没有了,好像我只是个滋扰闹事的闲人,没资格激起他任何情绪。 直到签完了三份文件,李明朗将笔一撂,人靠近宽敞的皮座椅里,面无表情的看向我。 我索性将来意挑明:“之前我看你和女客户的在楼下那个咖啡厅里谈业务,那女的我原本不认识,不过刚才酒酒给我看了一张她未婚夫前女友的照片,嘿,你说巧不巧,就是你那女客户!” 李明朗挑起眉:“所以呢?” “所以……”我皮笑肉不笑的说,“我想请问李老师,您的女客户是不是已经和您签署了挽回旧爱的合同呢?” 酒酒的话犹言在耳:“还不是因为他前女友找回来了,他说他前女友比我识大体,比我懂事,比我知进退……难道他都忘了吗,原来他们俩在一起的时候,他前女友比我还作,还矫情,还较真儿呢!” 我不相信有什么力量可以让一个女人在一夕之间改头换面,除非她背后有军事帮忙。 李明朗说:“这是我们公司的业务,不方便向外人透露。” “我 知道,可是您公司的业务现在关乎我公司的业务,所以在这件事上,我公司绝不是外人。再说,我公司承接的业务,是帮有情人独家定制创意婚礼的,而您公司则负 责帮有情人规划爱情蓝图,咱们本就殊途同归啊。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您要帮个第三者?这俗话说的好,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您这么做是不是太不地道了?” “你怎么知道我的客户就是第三者?”李明朗淡淡道。 作者有话要说: 男女主角正式斗法开始,随着一个个小故事的展开,男女主角也会一直相爱相杀下去的,女主越强大,对手戏越牛逼,第一个故事只是牛刀小试,第二个故事开始就进入女主自修升级流啦,等到旗鼓相当的那天哼哼~~ 另外,有些童鞋说到男配分量轻,﹁_﹁那啥,这个“逗比冤家”系列下的所有文的男配都是酱油党,纯属为了男主服务而存在。。。但是“致女人书”那个系列的文,统统都是双男主哦,比如商陆和曲烨~~ ☆、26 Chapter 3 “你怎么知道我的客户就是第三者?” 李明朗笑了,笑意却不及眼底,他绕过写字台走到吧台边,给自己倒了杯酒,然后靠着吧台,看向窗外。 “这不是明摆着么,人家大禹和酒酒都要结婚了,您的客户只是大禹的前女友过去式,她现在的行为不是第三者是什么?” “你了解你的客户么?”李明朗望向我时,外面的日光正打在他的侧脸上。 “当 然,我不仅了解酒酒。我还清楚地知道,任何一个姑娘,当她决定嫁给她爱的男人,她渴望的都是一个完整的家,她的初衷是爱,绝不希望会有第三者出现,不管这 个第三者是在婚前还是婚后。中国式结婚,必须要以双方的忠诚为前提,结婚证就相当于绑定协议,婚礼就是履行这份协议的最有效形式,就算是婚前毁约,那也应 该是他们双方发现彼此不合适而自愿分手,怎么能因为前女友的介入呢?这不是太可笑了么?” “你说的很对,也很透彻。”李明朗笑道,“你刚才不是说,任何一个姑娘都不希望有第三者出现么?我刚才也问过你,你了解你的客户么?我的意思是,你是否了解你的客户才是这段感情里的第三者。” 我脑中的一根弦应声断裂,险些以为自己幻听。 但我及时做出了补救:“是,是么?可,可就算这样,人家也准备结婚了啊!你,你那客户再理直气壮,也不能赶在人家要结婚的时候出来捣乱啊!” -- 第60页 “那 不叫捣乱,叫争取。以前她不懂事,不懂的如何爱一个男人,后来做出了检讨,决定为这个男人改变,可是没想到这个男人要结婚了。她知道自己一定不能做别人婚 姻里的第三者,所以才会选在这个时候力挽狂澜。而且,如果你的这对客户真的相濡以沫,我的客户根本不可能有机会插足。她这么做,只不过想给那个男人多一种 选择,让他看清楚到底事实。当然,如果你的客户能经得起这次考验,那我的客户也愿意就此收手,祝他们白头偕老,这条我已经写进合同里了。”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李明朗的眼神和笑容在日光的折射下若隐若现,我看不清,只是隐隐觉得他今天情绪不高,心情多云转阴。 我思考了一会儿,期间他也再没有只字片语,只是喝他的酒。 直到我想清楚了,放下水杯站起身道:“好,既然这样,你有张良计我有过梁梯,站在你的角度,你要为你的客户争取最后一次赢得爱情的机会,而我也有责任帮我的客户守住最后一道防线……那咱们就走着瞧。” (● ̄~ ̄ ●) 有些事,想不通头疼,想通了心疼。 我觉得现在的酒酒,就和当初刚和成大功分手的那个我一样,非但什么都想不通,心里还装满了十万个为什么。 其实直到现在,很多事我都想不通,比如成大功为什么会和我分手。 比如小媚说的,他一毕业就结婚了? 那女的是谁,怎么同学之间从没有人说过,连号称小道消息广播站的小米也不知道? 不过好在,以前想不通的事,现在我也不想想通了。 不想想,自然也就不会疼了。 临下班前,我打电话给酒酒,让她晚上务必把大禹约出来跟我见个面,同时打算好,要当着大禹的面拆穿李明朗和那赶在婚前挽回旧爱的狐狸精的真面目。 可谁知,酒酒过了一会儿却回了个电话过来,告诉我大禹晚上已经约人了。 我问约了谁,酒酒说好像是以前的朋友,他准备给人家送请柬过去。 直觉告诉我,这个旧朋友就是那个狐狸精。 李明朗这人做事一向讲究快狠准,他绝不会在一件业务上浪费太多时间,拉长时间成本,所以如果要拿下大禹的话,这几天就是关键时刻。 我二话不说就杀上了楼。 杂物小妹微笑的告诉我,李明朗今天约见重要客户,刚刚走了。 我正准备跟杂物小妹套套话,谁知保洁阿姨竟然拿着一包垃圾,从李明朗的办公室里走出来。 我立刻对杂物小妹说:“既然这样,那我改天再来吧,其实我也没什么事找他。” 离开有情人咨询服务公司,我转身就猫进了楼梯间,静等保洁阿姨推车而出。 几分钟后,保洁阿姨果然将垃圾扔进了垃圾房里,趿拉着步子走远了。 我杀到垃圾房前,捏着鼻子从里面拎出最上面的那个塑料袋,迎着光线左右看了看,从塑料袋外面,隐约能看到几道熟悉的笔迹。 看来就是这袋了。 经过几次的短兵交接,我早就发现李明朗有随手记录行程的习惯。 现在看来,这真是个好习惯。 (● ̄~ ̄ ●) 程伊伊对我拿着垃圾返回公司的行为,表示愤慨。 她开窗通风之余,还不忘讽刺我:“你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你知道你这种捡别人垃圾的行为叫什么么,叫侵犯他人隐私权!要是在国外,人家是可以告你的!” 我眼皮子也不抬,一边低头翻找先前在他办公桌上看他记录的那张小纸条,一边回程伊伊:“可现在不是在国外,这袋垃圾也不是我从他们公司里拿出来的,是保洁阿姨带出来扔掉的。既然是扔掉的就是不要的东西,我捡的是人家不要的东西,那就构不成侵犯隐私了。” 程伊伊听了我的话好一阵子没动静,末了轻声说了一句:“简直不可理喻。” 我“哼唧”了一声,不理她。 她走了过来,拿她那双镶嵌了金边的高跟鞋踢了踢被我摊了一地的废纸,说:“不就是个小case吗,没了就没了,至于这么拼吗?” 我手上动作一顿,顺着她的小腿一路瞄上去,直到对上她那双困惑的眼睛。 “程伊伊,你当初为什么要当设计师,除了喜欢,还因为刘备,对么?” 程伊伊不语。 “你 要和刘备站在同一高度上,那是你成为一名优秀设计师的动力,你为了他付出了多少努力没有人比你自己更清楚。这件case对我来说,就像刘备对你一样重要。 而且这是咱们公司开张以来我的第一单业务,要是做不下来,咱们这个月很有可能开天窗,那些水费电费物业费房租,哪一样不要钱?何况人家都跑到门口宣战了, 咱们总不能不战而降吧” 程伊伊望向我的眼神里,渐渐流露出赞许。 可是她吐出口的那句话,却让我的脸歪掉了半边:“你的意思是,你对李明朗也像我对刘备一样,你为了和他站在同一高度,甚至不惜针锋相对?” = =关李明朗个鸟事…… 我无奈的垂下头,叹了口气,在澄清与不澄清之间犹豫着,这时就见程伊伊的高跟鞋旁边,就有一张似曾相识的小纸片。 我立刻扑了过去…… Bingo! -- 第61页 程伊伊被我的动作吓了一跳,捂着胸口惊魂未定。 我拿起包向门口杀去,冲出去之前还不忘说道:“记得锁门关灯,还有帮我收拾垃圾哦,么么哒!” (● ̄~ ̄ ●) 我一边拦截出租车,一边将电话打给酒酒,请她穿上对她和大禹最有意义的衣服,化上淡妆,赶到小纸条上的地址与我汇合。 并且,全程都要佩戴蓝牙耳机,就像《保持通话》那个电影里演的一样,无论发生多大的事都不要挂断,就算看到任何不想看的画面,都要保持绝对冷静。 在酒酒的追问下,我还语速极快的将事情的始末在三分钟之内交代完毕,还告诫酒酒现在没有时间生气,先奋起直追跟丫正面交锋,回过头来再算旧账。 几分钟后,酒酒开始翻找衣柜。 可她却说有好几件衣服都对她和大禹很有意义,比如第一次约会,第一次接吻,第一次见家长…… 我直截了当的说:“选你俩第一次上床穿的那件!” 出租车司机看了我一眼,我回以一个微笑,酒酒那边很困惑道:“可那是夏装啊。” “甭管什么装,就是兔女郎装,你今儿也得给我穿上!” 然后,又轮到了化妆步骤,这还得多感谢小米的一手调教。 比如,睫毛刷要轻轻左右摩擦睫毛的根部,不要上下反复刷睫毛梢,否则会刷出苍蝇腿。比如,唇彩要涂匀,末了还要用白色的唇油在中间点一下提提亮。还有眉毛,弧度要平缓,还要比平时刷的略宽一点,可以显得人更随和好相处…… 数分钟后,酒酒整装待发。 后来,她还利用短短的三十分钟车程,跟我讲述了一下大禹和那狐狸精的部分过去。 (● ̄~ ̄ ●) 酒酒刚走出社会时,是一头穿着八九公分高的高跟鞋逛街八个小时大气不喘的血牛。大禹是和酒酒在同一个部门工作的小伙伴,早她三年入职,有一女朋友,叫小甄。 那个时候的小甄,以“作”为荣,时常借题发挥跟大禹吵架。 久而久之,大禹也感到了不耐烦,重新开始思考起感情走向和爱情移民的问题,进而开始注意到身边络绎不绝的优秀女性。酒酒是让大禹最心动的一个。 而酒酒对大禹的好感,也是在大禹对无理取闹的小甄的包容下开始的。 一次出差,使得这两人擦枪走火。 事发之前,小甄刚在电话里对大禹说分手,这不是小甄第一次提,所以她以为大禹仍会挽留。 谁知,大禹却头一次附和她的任性:“那就分吧。” 然后,就是漫长的关机时间。 突然恢复了单身,大禹急需借酒消愁。 他拉着酒酒坐在马路牙子上喝酒,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酒酒贡献了自己百分之百的母爱和同情,大禹也嗅到了从她身上透露出来的酒味儿和女人味儿。 那一刻,和那之后的一整夜,全世界都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翌日开机,有一百多个未接来电,全是来自小甄。 后来电话接通了,她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大禹说:“我没事,挺好的。” “那你什么时候出完差啊,赶紧回来吧,我想你了。” 大禹张口欲言,没有告知他已经弃暗投明的事,只是应了一声,“快了。有事回去再说。” 大禹带着会对酒酒负责的承诺,和酒酒一起返回北京公司。 酒酒告诉大禹,她会向公司申请调部门,或者干脆辞职,因为公司规定同事之间不能谈恋爱。 大禹给了酒酒一个拥抱,返回北京家中准备视频和小甄谈判。 不想一打开门,迎面而来却是巨大的“surprise”。 “啊”的一声尖叫后,活生生的小甄扑向了大禹,四肢紧紧扒在大禹身上。 然后就是密密麻麻的吻和一句句“我好想你”。 小甄告诉大禹,那天说分手后大禹一整夜没接电话,她也因此枯等了一整夜,想通了很多事,第二天一早就决定回来北京重新开始。 大禹的“谈判”,因此卡在喉咙里。 一个礼拜后,酒酒申请调部门得到了上司批准。 她告诉大禹,如果放不下小甄,她就把那晚的事烂在肚子里,反正不管她和他是否能在一起,她都不能再在这个部门待下去了。 酒酒的默默退出,反而令大禹的感情天平向她倾斜,并且份量与日俱增。 以至于,当小甄向大禹逼供时,大禹瞅着她那狰狞的脸,连善意的谎言都省了,果断将分手推上日程。 小甄气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却更加速了大禹的逃离。 数日后,小甄搬离了大禹的房子,临走前撂下很多狠话,诸如“我看你俩能耗多久”。 大禹沉默的接招,既不生气也不置气。 直到现在,大禹和酒酒决定结婚,却因为婚礼形式而僵持不下,他们之间和谐融洽的相处模式,在此时遇到了瓶颈,彼此都开始暴露弱点和缺点。 而小甄,又卷土重来。 (● ̄~ ̄ ●) 听完这一小段故事,我不由得想起李明朗先前的话。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小甄会认为酒酒是第三者了。大禹已经退出战局,可小甄却认为那是中场休息,酒酒在这个时候粉末登台,到最后只能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局面。 -- 第62页 我问酒酒:“那个小甄原来很任性么?” “何止任性,简直是自私自利,还特别作。”酒酒说。 可惜眼下没有多余的时间让她从头讲起,出租车已经停在西餐厅门前,我和酒酒成功会师。 我一边给酒酒顺气,一边从包里掏出梳子给她整理头发,快速说道:“既然他们是因为这个分的手,那你就要拿出你最体贴温柔善解人意的一面,可千万别在这个时候走小甄的老路。” 酒酒仍不服气:“我凭什么呀!” “当然,你要是咽不下这口气,那就现在杀进去跟丫撕破脸,再泼那小甄一脸冰水,你看大禹会怎么看你?” 酒酒沉默了一会儿,问:“那一会儿我该怎么办啊,总不能跟情敌闲话家常吧?” “当然不能!咱的话越少越好,把话语权尽量让给对方去发挥。你呢,只要角色代入当初和大禹谈恋爱的那个你,保管让他时空穿越、旧梦重温!实在不行还有我呢,一旦有任何突发情况,我都会在你背后支持你的。” (● ̄~ ̄ ●) 故地重游,我又一次踏进了这家西餐厅。 哦,对了,李明朗预定的约会地点就是成大功入股的餐厅。 上回来这里,我虽然是喝的醉醺醺离场的,却清楚地记得,餐厅前台亲手给李明朗办了一张八折会员卡。 大禹和小甄果然在一起,把酒言欢,交杯换盏。 酒酒深吸了一口气,昂首挺胸的走了过去。 我则将目光投向角落那桌神色淡然的李明朗,他手边放着一杯红酒,食指和中指正夹着底座,左右晃动。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前请有两点说明: 1、第一个故事除了交代程伊伊和刘备的故事,还铺垫了郝心和成大功,李大猪、小米等人的前史,所以相对来说第一个故事篇幅较长。 2、程一一好多童鞋反应名字太像破折号影响阅读,于是通篇改成了程伊伊,望见谅。 ———————————————————————————————————— 接下来,﹁_﹁三位本故事的当事人,俩幕后军师,一前男友,两段纠结的三角恋,齐聚一堂~~ 郝心步入事业正规之后,首次和李大猪的正面交锋,也由此拉开序幕啦~~~ ☆、27 Chapter 4 我刻意走到一个李明朗不容易看到的位置上。 但作为这家餐厅里唯一身穿休闲毛衣和牛仔裤的女性,我很快就遭到了服务员鄙视的目光。 服务员走到我跟前,将菜单送上来,又上下瞄了瞄我带着泥点子的裤腿,八成心里正在盘算我的消费能力。 我一边全神贯注的通过蓝牙耳机,窃听酒酒那边的动向,一边随意在餐单上指了几样,就让服务员退下去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婉转动听的女人声音:“我还没有恭喜你们呢,来,这顿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 我知道,这个女人就是小甄。 我轻声对着耳机道:“你就这么跟她说——你真是太客气了,我和大禹能有今天,你也算是半个媒人,就算要感谢也应该是我们。” 酒酒依言照办。 我又说:“脱掉你的外套,保持微笑。” 从我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大禹的表情,他在见到酒酒外套里面的长裙时,脸上似有一阵恍惚。 而坐在他旁边的小甄,见到大禹傻呆呆的模样,则一脸紧张的用手扶了扶耳朵,显然正在向在一旁操控的李明朗求助。 我又看向李明朗那桌,只见李明朗一边切牛排一边在对着耳机说话,不会儿就见小甄拿出了一个盒子,放在大禹面前。 “大禹,这是当初咱们在一起的时候,你送我的一些首饰。现在咱们好聚好散,这些东西我也就不留了,今儿个当着酒酒的面还给你,你呢就当面点清一下,也省得大家以后闹出什么笑话。” 当着前男友和他现任女友的面,拿出旧物要求当面清点,这招不仅坦荡,而且可以勾起大禹的无限回忆。 一旦酒酒稍微闹点脾气,都会显得她太小家子气。 我 连忙对酒酒道:“别生气,别动怒,保持微笑!你替大禹收下来,然后你就这么对小甄说——这怎么好意思呢,你今天又请客吃饭又送礼的,虽然送的是大禹原来送 你的东西,可是对我来说,又吃又拿的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啊。要不这样吧你看行不行,大禹这边呢已经把伴郎找好了,一帅哥,人品特好,不抽烟不喝酒,唯一的 缺点就是单身。而伴娘这块呢,我们迟迟没定下来,要是小甄你不嫌弃,就来当我的伴娘,顺便还能帮自己物色个好老公呢!到时候,我和大禹一定会一起包个大红 包给你,份子钱你也不用出了,就当我们回礼了。” 我没说半句话就停顿一下,等酒酒跟上。 酒酒学起话来半点磕蹦也不打,到后来更是渐入佳境,一边说话还一边拉住大禹的手,好一副郎情妾意夫唱妇随的模样。 小甄见到这一幕时,面部表情已有僵化的趋势。 我继续操纵酒酒,趁胜追击。 “其 实要跟你提出这样的请求,我也觉得很冒昧,但是今天一见你这么不计前嫌,我心里的大石总算落了一半。我说句实话,你可别介意,本来当大禹告诉我要来见你的 时候,我还以为你是要跟大禹再续前缘的,但是现在再一看,那都是我太小人之心了。你这么落落大方的一个好姑娘,你今天肯是真心实意来祝福我们的,我居然那 么想你,真是太不应该了!来,这杯酒,就当是我向你谢罪了,以前有任何对不起你的地方,请你多担待!” -- 第63页 我这边话音方落,就见小甄那头不情不愿的举起酒杯,和酒酒碰了一下。 这时,服务员端着餐盘走到桌前,我还以为是给我上的菜。 可是餐盘却是放在了对面,还是吃了一半的…… 我疑惑的抬起头,刚想提醒服务员,就算我的穿着拉低了你们餐厅的气质,你也不能拿残羹剩饭打发我吧。 可就在这时,我头顶就笼罩住一道黑影。 抬头一看,居然是似笑非笑的李明朗…… = =咦,他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 ̄~ ̄ ●) 李明朗坐下后,从善如流的拿起刀叉继续切割他的小牛排,左手手指动作利落,怎么看怎么像是拿着手术刀的外科医生的手,可右手却显得有些吃力。 可再看他的神情,一点都不像是因我的搅局而生气的样子。 “我刚才就觉得奇怪,你的客户怎么会知道这家餐厅,而且她说话的口吻怎么似曾相识,原来是你。” 我定了定心神,学他那样笑:“谁叫你挖墙脚的,你不仁我不义。” 谁知我刚说完,酒酒就在那边重复念了出来…… 我一惊,连忙阻止:“酒酒,这句不要说!” 酒酒立刻捂住嘴,跟一脸震惊的小甄和大禹道歉,声称自己喝多了胡言乱语= =。 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我调回视线,皱着眉望向对面笑意渐浓的李明朗,咬牙切齿的挤出一句话:“你是故意引我那么说的?” 李明朗挑眉道:“话是你自己说的,可没有人逼你。” 我没理他,对着耳机说道:“酒酒,你自己先撑住,总之就按照先前的套路,把你最贤惠得体端庄大方的一面拿出来,我这边有点状况,先处理一下。” 说罢,我就摘掉了蓝牙耳机,同时看到李明朗也摘掉了他的。 很好,王对王。 李明朗的情绪似乎比白天高涨了许多,尤其是那双眼睛,目光灼灼。 “现在没人听得到你我的对话了,可以开诚布公了。原本我是可以不做这单生意的,我也没想和你针锋相对,可是合同我已经签了,如果我念在咱们好邻居的分手突然收手,就是违约,所以这单生意我必须进行到底。” 李明朗说话间,服务员也给我上了一份主菜,好像是牛舌一类的东西。 我 一边向那条猥琐的舌头进攻,一边说:“我真是不明白,结婚这种人生大事,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生意了,而且还是一副你被逼无奈的口吻?就算你的初衷是帮你的 客户争取幸福,可是你们到底是侵犯了我的客户的权益。倘若真让你做成了这笔买卖,那我的客户势必要面临被抛弃的局面。也就是说,你帮一个女人挽救幸福,是 建立在另一个女人的痛苦上。这么缺德的生意,毁约也罢。” 我塞了一小块牛舌进嘴里,努力咀嚼着:“如果你肯收手,我和我的客户都 会用实际行动感谢你,不就是钱么,在幸福面前,钱算什么?我的客户出手大方,看在咱们好邻居的份上,我也会帮你想她求一个丰厚的大红包的!但如果你们非要 打对台,我和我的客户绝对奉陪到底,一分一毫都不会退让。到时候人财两空了,可别后悔啊。” 李明朗深深看了我一眼:“我刚才已经 说了,我没有要针锋相对的意思,我只希望能在不伤害双方权益的前提下,和平解决。如果你和你的客户愿意给我们几天时间,我的客户一定会很感激。而且这对双 方来说,都是一个试验真心的好机会,可以看清楚这个男人是否经受得住考验。如果受得住,自然是皆大欢喜,如果受不住,那这个男人就是丢了也不值得可惜。” “说白了就是让我们给个机会,让他俩单独相处是么?” 我注意到李明朗的右手比刚才更迟缓了,真不明白他干嘛点这道菜,我索性站起身,在他惊讶的注视下,将他桌上的盘子拿到自己面前。 然后,又拿走他的刀叉,将余下的牛肉切成小块,就像上次为我服务的那次一样。 直到我将盘子和刀叉交还给他,一抬头,又对上那双含笑的眼。 我 垂下眼,专心攻向那条舌头:“我相信你一定知道,大禹是个很念旧情的男人,他若真的薄情寡义,今天你就不会让小甄带着他以前送的那些礼物了。大禹的弱点在 你面前暴露的这么彻底,你还让我们将他交给你?这不是羊入虎口么?以你的经验和你对男人的了解,大禹根本招架不住你那些阴招损招,变卦悔婚也是很有可能 的。你凭什么让我答应你那些不平等条约?” 李明朗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桌上的价签:“为表诚意,你可以将这顿饭算在我账上。” “无功不受禄的,恐怕不合适吧?”我说。 “别这么着急拒绝,你先看看自己有没有带钱。” 听到这话,我心里一咯噔。 自从成了一名光荣的月光族,我就开始逼自己养成了出门不带卡就只带现金的习惯,平时上下班兜里也就揣个几十块,而刚才打车时已经付掉了一大半,如今可能就只剩下十来块了…… 我小心翼翼的看向李明朗:“你怎么知道我钱不够?” 李明微笑注视着我:“根据平日观察所得。你呢,你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正想编个理由搪塞过去,却听他又缓缓道:“你该不会翻过我的纸篓吧?” -- 第64页 我刚想反驳,李明朗却没给我说话的机会:“不过没关系,那些事我都可以不跟你计较,只要你能给我个机会请你吃顿饭,再给我和我的客户三天时间,测试一下那个男人到底是不是真如你所说,是个旧情重于一切的男人,先前的所有事都可以一笔勾销。” 呵,一笔勾销? 我刚搬回一局,逼得你反过来和我求和,我凭什么要跟你一笔勾销,还要赔上三天的关键时间?李明朗,你的生意经也未免算的太精了。 我是没钱,难道酒酒没有么?我就不相信酒酒会不管我。 我正准备冷冷的回一句,“我可以找酒酒过来帮我买单,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再喝一口酒,等着欣赏他的挫败。 可就在这时,酒酒那桌就传来大禹的低吼声:“够了,你们让我静一静!” 等我望过去时,大禹已经箭步离开,酒酒也拿起外套追了过去。 我小声叫道:“酒酒,酒酒!” 可是酒酒却理都不理我= =||| (● ̄~ ̄ ●) 我连忙重新戴上蓝牙耳机,那边正传来酒酒的哭腔,断断续续的合着风声。 我问酒酒发生了什么事,大禹怎么突然走了。 酒酒抽噎着把刚才的经过讲了一遍。大概是小甄说了些什么刺激她的话,她一个忍不住就呛了回去,没了李明朗背后支招的小甄,自然也恢复了本性,很快呛了回来,于是就这样一来一往的唇枪舌战了好几个回合,双方都有些恋战,直到将自始至终默不作声的大禹刺激的走人…… 听到这里,我不禁扶额叹气,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闭了闭眼,我叫酒酒先回来帮我结个账,可是酒酒却仿佛没听见我的话,直说一定要追到大禹,就匆匆挂了电话。 一串忙音过后,我无奈的抬起头,正撞见李明朗略带嘲讽的眼神。 还有他那扰人清静的声音:“连你的救星也走了,怎么样,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吧。” 我深吸了一口气,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四处张望的寻找成大功的影子,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好像从刚才进来就没见过他。 对面的李明朗不紧不慢的提醒道:“他今天不在。” 我一愣,刚想着要不要打个电话给小米或是程伊伊,李明朗又道:“你不用替我省钱,你前男友上次给我办了一张八折卡。” 我又深吸了一口气,就像是被这话踩中了死穴一样,想也不想就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翻出成大功的号码。 同时,还不忘在铃声响起时,将听筒音调小音量…… 这还是两年来头一次,我盼望成大功快点接我的电话,千万不要是什么关机啊,无人接听啊,不在服务区啊,正在通话中啊…… 直到电话那边传来成大功的声音,我才松了口气。 成大功的声音比之前还要沙哑,他一上来就咳嗽了两声,然后说下午他已经给我妈打过电话了,帮我圆了谎,让我放心。 我慢了半拍,才讷讷道:“呃,我找你不是为了那件事……” 成大功那边一愣,转而问我什么事。 我连忙捂住听筒,小声将情况交代了一遍,请他先帮我记账,明天一定如数奉还。 成大功沉默了一会儿,说:“你肯来我们餐厅用餐,是我的荣幸,我又怎么会要你的钱。你尽管放心,我会和今天的值班经理说的。” 我又谢了他几句,还假客气的谎称改日请他吃饭当做赔罪。 谁知成大功突然反问:“改日是什么时候?” “呃,就是改日呗……要不,你定?” 我以为成大功会拒绝的,难道他都给我免单了还好意思吃回来么? 可他却说:“好,那我定好了告诉你。” “呵呵,好啊,好,我等你哦……”我又干笑了两声,匆忙挂断电话。 可我刚松一口气,对面就传来李明朗不阴不阳的声音:“我记得有些人说过,要活的有骨气,还和前男友划清界限,怎么现在为了一顿饭,连骨气都可以变卖了?” 我握紧刀叉,用力切向那个躺在盘子里长得十分碍眼的牛舌头,又塞进嘴里一块,将丫拆卸入腹。 “既 然连以前的死敌都可以合伙开公司了,前男友又怎么不能握手言和呢?而且,人得前填饱肚子,再说其它吧?在我看来,跟前男友赊一顿饭,和跟你赊一顿饭,意义 大不相同。最起码,前男友不会让我去说服我的客户,给她的未婚夫和前女友制造三天单独相处的机会,光凭这点,我这骨气就卖的值!” “那这么说来,要是你将来和你前男友复合了,是不是也该感谢我今天给你们制造了一次机会?”李明朗放下刀叉,拿起餐巾抹了抹嘴。 我注意到,他的盘子里还剩下半块牛排。 我又嫌弃的看了一眼自己盘子里的牛舌:“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也会给你包个媒人大红包,再给你办个这家餐厅VIP七折卡。” 作者有话要说: ~(^_^)~这么明显的苗头都看出来了咩~~~ 战火终于点燃啦~~~\(≧▽≦)/~啦啦啦 ☆、28 Chapter 5 “七折?”李明朗放下餐巾,勾起嘴角:“口气真大,还没当上老板娘呢,就学会败家了。” “这不叫败家,这叫酬宾大放送,只对VIP客户李明朗先生独家开放。看在我这么大方的份上,你是不是也该回馈点什么。” -- 第65页 李明朗兴味颇浓:“比如?” “比如,以后你们公司的客户,顺便介绍他们到楼下来。我们公司不仅承办婚礼策划和婚纱定制,还愿意给这样的优质客户打九点五折。当然,作为对介绍人的感谢,我们公司还愿意给贵公司一笔介绍费。” 李明朗的笑声里充满了愉悦:“这件案子还没了结,就打起我以后的注意了?行啊,只要你能说服你的客户,我这里什么都好谈。” 真是老狐狸……这全天下就你会打算盘么? “不好意思,除了这一条,我这里什么都可以谈。你口口声声说是在帮你的客户争取幸福。争取幸福未必只有拆散别人这一条道吧?你接触过那么多痴男,难道就没有一个适合小甄么,为什么非得一棵树上吊死?” 李明朗望着我,突然道:“如果小甄能像你一样看的开就好了。可是有人偏爱吃回头草,怎么劝都劝不住,要不然我也不用麻烦。” 论起指桑骂槐的功力,真是没人比得过李明朗。 我拿起餐巾擦了擦嘴,站起身:“看来是没得商量了。” (● ̄~ ̄ ●) 李明朗在前台结账时,我就站在入口处等他,还拿出手机,趁他不注意偷拍了一张。 无需美颜相机,也不用任何滤镜修图,这样的身材,这样的气质,只要他愿意,他就是改行当流氓,也有一大群大媳妇小姑娘上赶着半推半就。 我把照片发去了朋友圈,小米立刻跑来点赞,还跑到私聊窗口问我,是不是已经和李明朗进行到食髓知味、欲壑难填的地步了。 小米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发挥出她那让人叹为观止的成语功底。 我告诉小米,我事业起步的第一个敌人就是李明朗,除非我shi吃多了撑的,才会和他那啥。 小米却说,我最大的毛病就是没有自知之明,不该爱的爱的死去活来,该爱的却画地为牢。 我正想反驳小米,小米又说,今儿个是她和庄胜宇的相识纪念日,他们要去happy hour,没时间和我鬼扯了。 小米匆匆挂断,留下我一个人原地感叹。 (● ̄~ ̄ ●) 李明朗结完账,越过我时,说道:“还不走?” 我跟了过去,一前一后走出门口,迎向呼呼冷风,这才注意到李明朗手里拎着个外卖盒。 “哎呦,李老师这么有钱,吃饭还打包啊?” “我再有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能省一顿是一顿。” 我从兜里摸出口香糖盒,倒了两颗扔进嘴里,吧唧吧唧:“说的也是,这么高级的牛排,拿去喂狗也好啊。” 李明朗不语,只是皱着眉盯着我看。 不,确切的说,是盯着我的嘴巴看…… 怎么,难道正在心里骂我狗嘴吐不出象牙么? 我继续吧唧吧唧,他也依旧一眨不眨,可我注意到,他的眉宇已渐渐舒展,好像并不介意我拿狗和他论资排辈。 沉默在我们中间大剂量的滋生着,他的眼睛却不懂什么叫非礼勿视,看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只好将口香糖盒递过去。 然后,努努嘴问:“吃么?” 李明朗含笑问我:“好吃么?” “好吃啊,当然好吃了!” 他伸出手:“那来两颗。” 我给他倒了两颗,他扔进嘴里嚼了两下,眉宇又蹙了起来:“味道挺一般的。” “那你吐了!” (● ̄~ ̄ ●) 后来坐在地铁里,我又反复想了想李明朗的话,其实在某种程度上,他的话是有一定道理的。 如果大禹最终能经受住考验,那这个男人是值得酒酒嫁的。但反过来说,如果在大禹心里,旧爱更胜新欢,那么就算这件婚事告吹,对酒酒来说也未必是一件坏事。毕竟比起离婚来说,婚前反悔对大家都好。 一个男人要是一点都不念旧,那就是铁石心肠,可一个男人要是太念旧,嫁给他就等于嫁给一个定时炸弹。 这简直就是个辩证法的问题。 可是这些话,我是不能跟酒酒说的。 在回家的路上,我给酒酒拨了七次电话才打通。 她一上来就哭哭啼啼,跟我抱怨大禹的种种不是,反复问我男人为什么都这么三心二意见异思迁,还说很后悔当初和大禹开始的那么快,早知如此就该等他和小甄分的干净利落了再说,总比现在拖泥带水的要好。 只要我不打断酒酒,酒酒的话就车轱辘来回转。 我忍着脑仁疼,劝酒酒不要意气用事,现在她逼大禹逼的越紧,表现出来的模样越凶悍,大禹就越会避之唯恐不及。 我还告诉酒酒,就算她心里对大禹有怨言,也可以等到结婚以后再慢慢调教,不要在结婚前节外生枝,给小甄制造趁虚而入的机会。 说白了,一个是母老虎,一个是小白兔,十个男人有九个都会找外表弱小的下嘴。换做女人也是一样,谁不喜欢温柔体贴的情人,谁愿意天天面对一个训导主任? 谁知酒酒却根本听不进去我的话,直说要请双方家长来个三堂会审,逼大禹就范。 三堂会审?大禹又不是十恶不赦,犯的着开家庭批斗会让他以后都抬不起头做人么? 哎,看来还是得找个机会探探李明朗的口风啊,否则就算我这边死守着原则不答应,酒酒也会亲手将大禹推向小甄的温柔乡…… -- 第66页 可我好一通连拉带劝,愣是改变不了酒酒的决定。 我 仰天长叹了一口气,最后只好说:“这样吧,你再给我三天时间,也当做是给你和给大禹三天时间,让我想想其它办法。如果到时候大禹依然没有悔改的意思,你再 请家长行不?你之前也说过了,大禹的奶奶正在ICU,你这个时候请双方家长出面处理他和他前女友的事,这不是添乱么?就算将来你和大禹结婚了,大禹的父母 也会觉得你不识大体。你这个媳妇还没进门就倒扣分,以后进门了面对他们一家三口,这日子你能过得舒坦么?” 四十几分钟的通话时间,大道理掰开了揉碎了讲,终于让酒酒暂时平息了怒火,同意了我的提议—— 既然小甄防不胜防,那咱们索性就大方点,给他们制造叙旧的机会,就像今天一样,双方都在场。 否则李明朗在暗,我们在明,就算实行高压政策把大禹关起来,李明朗也绝对有办法让他和小甄取得联系。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指不定大禹逆反心理一发作,就真的弃明投暗了…… (● ̄~ ̄ ●) 我从地铁站上来,又嘎嘎悠悠的坐了二十几分钟的公共汽车,这才回到自家小区,然后拖着疲惫的双腿,一路爬上了五楼,以为自己终于能如愿以偿的死在温暖的大床上了。 可我没想到,迎接我的竟然是——水漫金山。 源源不绝的水从房顶上漏下来,滴答滴答,连那盏开口朝上的球体装饰灯里,都蓄了八成满,更不要说那张本该温柔的向我敞开怀抱的大床、三合板家具,和地砖了,整间屋子连个下脚地都没有。 我跑到楼上去敲那家水灾发源地的门,迟迟没有人应。 我又联系了物业,物业告诉我,那家人旅行去了,下午刚走,要去七天…… 十几分钟后,物业才联系上那家主人,经过了对方主人的同意,开门进去关掉水闸。 然后,物业代那家主人跟我道了歉,光荣退场。 留下我一个人,一边打着雨伞一边收拾细软,将这几天能用得上的生活用品,全都打包到一起,准备先出去躲几天,等屋里的水风干了,等我联系了房东商量出一个圆满的索赔方案,再搬回来。 (● ̄~ ̄ ●) 十二月的北京,冷的很有性格。 我拎着一个大手提包,后背还背着一个双肩背背包,站在街头迎风打车,心里充满了我特么的太衰了太可怜了太没人疼的慌张。 两年来,四次失业,每一次我都觉得自己孤立无援,渴望老天爷开开眼,派下来一个脚踩七彩祥云的贵人扶我一把,哪怕对方脸上,只有稀薄的关心和不耐烦,我也乐于以身相许,感谢他能在危难时刻把肩膀借给我。 可现实往往是,你风光开怀时,身边会挤满了小鬼锦上添花,可是一旦你遭难了,将没有一个人愿意雪中送炭。 坐上出租车,司机问我去哪儿,我翻了一圈手机通讯录,发现能让我开口请求收留的,就那么两只,一只是小米,此刻正在和庄胜宇二人世界。 而另一只则是最近才化敌为友的程依依。 可当我打过去时,程伊伊居然关机…… = =我只好将公司地址报上,心里盘算着如何把杂物房收拾出几平方米的空地,容我打个地铺。 来到公司楼下,我仰头一看,还以为自己眼睛花,又仔细数了一遍楼层,发现亮着灯的那排,果然是我们公司上面那一层。 莫非李明朗在上头? (● ̄~ ̄ ●) 回到公司,我顾不上收拾行李就给李明朗打了个电话。 “喂。”李明朗发出的,正是那种在寒天腊月中,享受无尽温暖的慵懒腔调。 “那,那什么,我就是想提醒你一下,你们公司好像忘关灯了……” “不是忘了,我在公司。”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又传来李明朗的声音:“你也回来了?” “啊对啊,我回来加个班。那什么,你今儿打包的那牛排,还在么……你,你不吃吧?要不要我帮你消灭它啊?” 几分钟后,我稳坐在李明朗的办公室里,用手拎起一块牛排往嘴里塞。 我这才注意到,李明朗已经换了一身居家休闲服,脚上还踩着一双看上去很舒服很温暖的的拖鞋。 李明朗给我倒了杯水,我接过来连句“谢谢”也顾不上说,咕噜咕噜喝了起来。 为表感谢,我又拎起一块,问李明朗:“你不来一块儿?” 他给自己倒了杯红酒,扫了我一眼:“我不属狗。” 我愣了一下,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他的言下之意,真是没见过这么记仇这么小气的男人……= = 我把那块牛排扔进嘴里,用力咀嚼,口齿不清道:“狗比人强。狗要是无家可归了,肯定比人会找吃的,这是动物的本能。谢谢你的提醒,我得多向狗学习。” 李明朗笑了:“这么能屈能伸,进步够快的。”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只有常年受冻挨饿的人才会明白,什么叫居安思危,什么叫未雨绸缪。感谢生活让我明白,快乐和痛苦是人生的财富,而勇往直前和永不妥协,就是通往这笔财富的密码锁。” 我擦了擦手指,将被我消灭干净的餐盒合上,然后用投三分球的标准姿势,将它扔进了五米之外的纸篓里。 -- 第67页 然后,我又看向对我举杯示意的李明朗:“再说,要不是你之前给我上的那几课,没准我现在还守着骨气当饭吃,感叹这个社会的不公呢。其实说白了,不公不在他人,都在自己心里。” 李明朗又倒了杯酒,递给我,然后在我对面坐下:“还真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以你做人的弹性,又何须别人提携,就算多走几回弯路,将来也能有出头之日。” 我没理会李明朗话里的揶揄,就算嘴上让他多占几句便宜,只要能帮酒酒清扫障碍,一切都值得。 “多谢老师夸奖,小女子我愧不敢当!好啦,闲话说完了,咱们还是谈谈正事吧。” “你说。”李明朗找了个舒适的姿势。 我 小心观察他的神情,说道:“是这样的,关于你今天的提议我想过了,我觉得咱们还是可以商量出一个折中的办法的。你也说了,咱们是殊途同归嘛。既然是殊途同 归,那不如就各退一步。我虽然不能说服酒酒同意让大禹和小甄单独相处三天,但是如果这三天我和酒酒能全程在场监督,酒酒这边倒是可以妥协。当然,如果你怕 我耍花样,也可以跟着一起来,就像今天一样。” 李明朗似笑非笑的问:“你就不怕让我钻了空子,让大禹真的和小甄发生点什么?” “家丑不可外扬,除非你的客户愿意当着大家的面上演岛国动作片,那我就捧个场,拍点小照片小视频什么的传上微博,帮她拉拢一下人气,兴许还能被外国大导相中拍个《本能3》什么的。” 我站起身,走向摊着一大堆文件资料的办公桌,从上面翻出一张白纸,一根笔,走回来拍在李明朗面前。 “如果你不反对,那咱们就按照老规矩办事,先立个君子协定,双方都得保证。在这三天里,一方不能瞒住另一方为两位当事人创造单独相处的机会,而且三天一到,你不能再帮小甄出任何主意,小甄也要光荣退出,不得再骚扰大禹和酒酒!” 我没想到李明朗居然这么合作,先是当着我的面给小甄打了个电话,得到小甄的认可,同意我提出的每一条条款,末了还帮我补充了两条,进一步充分保护我和酒酒的权益。 而且从头到尾,他都是一副牲畜无害的模样。 直到我们双方都在这份不平等条约上签了字,李明朗才问道:“那你的客户那边呢,你私下做这个决定,她知道么?” “当然。”我将我那一份合同小心折好,揣进兜里,然后拿起大衣,准备站起身打道回府。 李明朗却突然伸出手:“合作愉快。” 我一边站起身,作势要走,一边伸出手回握了他一下:“合作愉快。” 谁知他手上却微微用力,将我一下子拉回沙发上,然后又拿起酒瓶,帮我蓄满酒杯:“既然合作的事谈完了,接下来该谈谈咱们的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步,女主已经被我逼出家门了﹁_﹁并且又和李大猪签了一份合同。。。 第二步,哼哼~~~ ☆、29 Chapter 6 “咱们?咱们有什么事?” 李明朗笑了,眉眼生动起来:“我问你,你为什么不和你妈说实话?” 我一愣:“……你是说,我和成大功分手的事?” 他缓缓点头。 一说起成大功,我就顿时就有点苦中作乐的感觉。 “还不就是因为,一旦我告诉我爸妈真相,他们分分钟都会把我绑架回去,安排一个连的相亲大队,直到我嫁人生娃为止。换做是你,你敢说真话么?” “可你这么隐瞒也不是长久之计。”李明朗提出一个可怕的假设,“要是他们让你把成大功带回去过春节呢?” “现在离春节不是还有一个多月么,走一步看一步呗。”我向他伸出手:“你那块计时表呢,借我用用。” 李明朗伸长手臂从写字台上勾下来,转身抛给我。 我一把接住,按了几下,放在桌上:“刚才那几分钟就算我送的,接下来不管你问我什么问题,我都会按照小时收费。” 李明朗笑了:“现学现卖?你跟高中同学都这么见外?” “高中同学?”我突然想起小米对他的评价,问道:“李明朗,你今年多大?” 他似是一愣:“和你一样。” “和我一样?可你不像是二十四的人呐?” “我长得着急。” 他慢悠悠道,看了一眼计时表:“现在可是你在问我问题。” 我不禁一愣,连忙补救:“这不叫问,叫八卦互换。打听私生活得有来有往,你知道了我的,也得说说你的。” 本以为李明朗会拒绝,谁知他却说:“好啊,你都想知道些什么?” “敢问李老师,像你这么有型有款的高富帅,却至今单身。是因为眼光太高?感情上曾经受挫?还是你根本不喜欢女人?” 李明朗平静道:“我原来有过一个女朋友,因为某些原因分手了。过程比你和成大功略微坎坷那么一点,所以作为一个过来人,我看你这样下去实在不忍,这才想帮你一把。” 真是再没有比这更耐听的理由了,还有那双眼睛,仿佛一池深潭,深不见底,我越想挖掘,就有陷进去的趋势。 “谢谢你的好心,不过我没什么需要别人帮忙的,我和成大功已经分手了。” -- 第68页 李明朗笑道:“可我看你们好像还有复合的趋势。别忘了,他已经结婚了。” “你怎么知道他……” 我刚要质疑,就突然想起,早些时候我在楼梯间打电话时,李明朗可是全程旁听的。 “你不是答应他回请一顿饭么,到时候我可以再帮你演出好戏。” 李明朗的唇角不明所以的勾了勾:“怎么说你欠他的这顿饭,也是因为和我赌气许下的,我也有责任替你善后。” 这绕来绕去的,我又开始怀疑起李明朗的动机了。 我猜测道:“我说,你现在该不会在给我上美男计吧?帮我解决成大功,好让我对小甄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李明朗很认真的看了我一眼:“我只是觉得,你这么敏感小三的身份,这么排斥小甄的做法,又这么为朋友两肋插刀,自己是绝对不会走她们的老路的,这才替你多着想一下。” “朋友?你说的是我哪个朋友?” “你有很多朋友当小三么?当然是你那个姓米的朋友。” 我立刻问:“是不是庄胜宇说了什么?” “他没有点名指姓的提到你,他只是说有个疯女人到他的办公室威胁他。我思来想去,能这么帮自己朋友脱离苦海的,除了你也没别人了。” “你这是夸我啊还是损我啊。” 李明朗喝光最后一口酒:“怎么样,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吧。” 我真是越来越糊涂了,我和他之间的阶级情感什么时候上升到舍己为人的高度了? 我提出最后的疑问:“你说你有过一个女朋友,已经分了。这么说你也是个感情上的失败者。你一天到晚给那些迷途羔羊指点迷津,怎么不抽出点时间多钻研一下自己的情感?还有时间管我的闲事?” 昏黄灯光下的李明朗,脸上已经有些微红,乍一看上去人很颓废迷茫的样子:“感情嘛,既可以曲线救国,也可以双管齐下,我现在多做一件善事,将来就能多结一个善果。” 这理由虽然合情合理,但我还是觉得,他背后有别的目的。 我站起身:“你的提议,我回去会认真想想的,如果接下来三天,你的表现让我和我的客户都很满意,我想我或许会考虑让你再帮我一把。” 可李明朗却叫我多等一分钟。 我正奇怪着,就见他打开那道我一直觉得很神秘的门,走了进去。 我跟上去一看,发现里面是一间布置舒适的卧室,四方的屋子只有几平米大,却摆了一张King Size的看上去很温暖很好睡的床。 = =我想我终于知道什么叫一开门就是床了…… “哎呦,李老师,您连办公室都不放过啊?怎么,还打算在这里金屋藏个娇?” 李明朗正在柜子里翻找:“午觉要睡好,午饭要吃好,这话你没听过么?” “午觉?趴在桌上睡一下不就行了?” “你不知道趴着睡觉容易得心肌炎么?” 李明朗说着,就从里面拎出来一个大家伙,塞进我怀里。 “这是睡袋,先借你用。” 我刚想嘴硬的说一句,“不用了,我有家。” 可李明朗又说:“你打车过来的时候,我就在楼上看到你大包小包的。不用感谢我,你就当是我为了咱们接下来的合作,创造一个良好的开始。” = =然后,他真的连说个“谢”字的时间都不给我,很快把我送出门。 (● ̄~ ̄ ●) 后来,我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才将储物房收拾出个大概,可是不管我怎么看,都觉得比不上李明朗那间。 思来想去,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他有一张King Size的床,而我只有一个睡袋。 临睡前,我在淘宝上拍了一张简易的行军床,然后装作很满足很幸福的样子,偎进了味道清新干净的睡袋里。 其实李明朗这人,还是很会替人着想的,虽然我预感在未来三天里,他肯定会出什么幺蛾子,但是在行军床送来之前,我是不会和他撕破脸的。 哦,还有,我得找机会再问问庄胜宇的事,我总觉得李明朗话里有话…… (● ̄~ ̄ ●) 翌日一早,我在程伊伊惊讶的目光下,哈欠连天的走出储物房,到洗手间里刷牙洗脸。 程伊伊问起时,我用最快的速度跟她交代了原委,程伊伊很不满意我的行为,限我七天之内一定要搬走,在公司打地铺什么的严重拉低了公司形象。 我还没顾得上和程伊伊争辩,门铃就响了起来。 我俩回头一看,是同样一脸困顿的李明朗。 程伊伊耷拉着脸坐回她的老板椅里,戴上耳机听歌。 我一边示意李明朗跟我进储物房,一边说:“你等会儿,我把睡袋收拾一下就给你。” “我不是来要睡袋的。”李明朗倚在门口。 “那你是来干嘛的?酒酒说她和大禹中午才能过来。” “我也不是为了案子。”李明朗从兜里摸出一个手机,晃了晃:“你的手机落我那儿了。” 我一惊,连忙一把抢了过来,已经关机了。 = =可我分明记得昨天是满电的…… “你没偷看吧?” 李明朗声音和缓:“只看到一条购买行军床的提示短信。还有,你妈来过一次电话。”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你接了我的电话!” -- 第69页 “你电话一直响,我怕有什么急事。” “那……那……那你都跟我妈说了什么……” “她问我我是谁,我说我是你同事,你把手机落在公司了。” 我这才嘘了一口气。 谁知李明朗又突然道:“对了,等有时间你再给我拍几张照片,我发现你的拍照技术很好,很适合放在网站上做宣传。” 可我还没琢磨过来这话里的意思,李明朗就走了。 后来,等我想起这茬儿,登陆了他们公司网站一看,才发现首页挂着李明朗的侧面全身照,正是我前晚在餐厅偷拍的那张…… (● ̄~ ̄ ●) 中午,我折回睡袋里打了个盹,程伊伊表示不满。 于是,我把那句话送给了她:“午觉要睡好,午饭要吃好,你没听过么……” 午觉后,我走出储物房,见程伊伊正趴在桌上。 我又甩过去一句:“你不造趴着睡觉容易得心肌炎么……” 看着程伊伊气的跳脚的样子,我由衷的体会到亲口气死别人的变态快感。 下午一点多,酒酒将大禹带到我们公司。 大禹一听我们接下来三天的安排,立刻反对,还很愤怒的表示,这分明是酒酒对他的不信任。 酒酒差点又和大禹吵起来。 一个说:“你想让我信任你,你就不要瞒着我跟前女友约会!” 另一个说:“那不是约会,我只是去送请柬的!” 我连忙把两人拉开,并恳请酒酒允许我能和大禹单独聊三十分钟。 然后,我把大禹带进另一间办公室,开始对他晓以大义。 我告诉大禹,这么做有三大好处: 一来,酒酒和小甄双方都是铁了心要打对台的,如果不能在这三天里让小甄彻底死心,将来恐怕还会纠缠不放。 二来,就算大禹对天发誓和小甄清清白白,经过前一天的事,酒酒心里多半也已经埋下怀疑的种子了,非得连根拔除不可,否则后患无穷。 三来,既然大禹坚定自己没有出轨,也没有任何意图出轨的念头,那么就不需要太过激动,大可借这三天时间,让两个女人都看清楚他的决心,证明他是一个无有四爱绝不会朝秦暮楚的好男人。 而且,我和李明朗会全程跟着他们三人,绝对不会发生打架斗殴的事件,还会让酒酒和小甄事先约法三章: 1、不人身攻击 2、不打架闹事 3、(是小甄自己提出来的)一旦大禹能坚守住这最后一道防线,小甄将永不再出现在他和酒酒面前。 (● ̄~ ̄ ●) 下午两点,酒酒和小甄在我和李明朗的监督下,签订了“故地重游协议”。 所谓“故地重游协议”,就是在接下来的三天内,我们会陪同小甄和大禹一起回顾他们过去一起去过的有意义的景点,过三场小甄认为最有意义的纪念日,一切费用均由小甄承担。 第一站,就是去他们经常一起K歌的KTV。 可是,怎么去却成了个问题。 据小甄描述,他们头一次去那家KTV,是因为大禹生日快到了,又刚刚升职加薪,还买了新车,他们是特意过去庆祝的。 酒酒立刻提出质疑,说以前那辆车早就卖了,现在大禹新车的副驾驶座,只有她一个人能坐。 小甄立刻感叹了一番,人没了,车也没了,还真是物是人非事事休啊。 末了,还挑衅的反问酒酒:“你怎么知道现在的车里,只有你一个人坐过?” 酒酒一瞪眼,双手一叉腰,又要和小甄吵。 我连忙站到中间,将协议高举过头,左右展示,请她们息事宁人。 然后,我将眼神瞄向一直站在圈外一副事不关己的李明朗,提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不如这样,李老师也有车,今儿咱们就用他的。” 几分钟后,李明朗就将他的宝蓝色休旅车开出地库,将驾驶权移交给大禹。 小甄冷哼一声,坐进了副驾驶座,酒酒咬着嘴唇,不甘不愿的坐到了大后方,被我和李明朗一左一右夹在中间。 可是酒酒一坐下就提出质疑,说她坐不惯中间,不得以,我只好和她换个位子。 今天的李明朗,身上只有淡淡的沐浴乳的味道。 我向他望去时,他正靠着车窗半合着眼,一副随时随地都能昏昏欲睡的模样。 我小声问他:“你昨儿熬夜了?” 他说:“习惯性失眠。” 我开玩笑道:“习惯性失眠?那你怎么不找庄胜宇给你开点安眠药?” 李明朗微微睁眼,眼里有我看不懂的意味:“刚好吃完了。” 李明朗入梦速度极快,这一点可以从他均匀的呼吸声判断出来,而且雷打不动,连小甄喋喋不休的将故事,和酒酒偶尔的阴阳怪气,都不能将他惊醒。 小甄开始在前头讲述她和大禹的过去时,我问过酒酒,怎么不阻止。 酒酒小声说:“每次我问大禹,他都不说,现在倒好,有人能满足我的好奇心了,我干嘛要阻止。” 我向酒酒比了个大拇指,专心听起故事。 (● ̄~ ̄ ●) 小甄说,她和大禹相识于大学一年级,并相恋于大学二年级。 大一相识时,大禹还是别人的男朋友,小甄身边也有个伴儿,但就在那个时候,小甄就对大禹有了别的想法。 -- 第70页 小甄说,她最喜欢在大禹镜头里的自己,那样的生动活泼具体简单,她从没想过自己可以这么美,这么真实。 她爱上了那里面的自己,也爱上了塑造这个自己的大禹。 大二时,大禹和女朋友分手了,小甄生怕出色的大禹会被别的女生捷足先登,于是也紧赶慢赶的和男朋友分手。 然后,小甄主动约了大禹,并且单刀直入的问他,能不能和她在一起。 “切,朝三暮四。”酒酒的冷哼,瞬间打破了我脑海中浮现出的母校小树林。 前座的小甄没搭理她,继续讲道,自从她和大禹在一起,每天都像是在喝慢性的穿肠毒药,学习成绩每况愈下,大三那年还有两门课被当掉了,需要重修。 不过大禹的所有生活,却被她照顾得很好。 她荒废了自己的学业,却缔造了大禹的优异成绩,那时候还有一度引以为傲,不过也因为如此,毕业后他们走上了高度截然不同的工作岗位。 “活、该!”酒酒又吐了一句槽。 我刚要安抚她,车子就猛地震动一下,好像是轧着了什么凸起物。 紧接着,一个重物就突然落在我的肩膀上,温热而均匀的气息吹过脖颈,我一个激灵,下意识的缩着脖子扭头看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排睫毛,然后是挺直的鼻。 还有…… 因为我的突然转头,而堪堪擦过的……唇。 作者有话要说: 和第一个故事相比,俺已经大量缩减配角的戏份了,再加上本文是第一人称,所以只会交代女主看见和听见的剧情,不可能排除女主单独讲别人~~ ﹁_﹁相信我,我已经在尽量加快剧情了,次要人物的情节对白大部分都叙述带过,将重点笔墨放在了男女主对手戏上~~ ☆、30 Chapter 7 还有…… 因为我的突然转头,而堪堪擦过的……唇。 我一惊,连忙屏住呼吸,捂住嘴向后错开,同时伸手去推李明朗的脸。 可他睡得太沉了,非但推不开,还在我肩膀上蹭了蹭,要找到一个满意的角度。 而且,随着他的磨蹭,他的发梢还不停的擦过我的脖子,又痒又麻的…… 这人也太会安置自己了吧,连我家那张难坐的沙发都能让他舒服的歪着,还有他办公室里那间休息室的大床…… 还有我……= =# 我用力擦着嘴,试图甩掉脸上的燥热。 心里扑通扑通的,小心脏就像当初第一次亲成大功时一样蹦跶,不,好像比那次更剧烈点…… 可是,这特么的到底算谁轻薄了谁? 算他的吧,我又不能等他醒了兴师问罪。 算我的吧,又不是我主动的。 而且最要命的是,不知道为啥,我脑子里竟然相应的浮现出似曾相识的画面,和味道= =…… 难道我以前尝过? 呸、呸、呸! 直到酒酒在我旁边龇牙咧嘴的发出嗤笑声,这才将我的意识拉了回来。 小甄正讲到她和大禹一起大学毕业后到岗就职后的事,由于小甄的毕业成绩属于中游以下的水平,因此毕业后只能混迹在一家小私企里。 那家私企里的所有员工,除了她都是来混日子的,整日晃晃悠悠哈欠连天,连公司老板也想起一出是一出,没个长性,只有找各种名目克扣工资的时候才妥妥的到位,并且坚持每天下班前一个小时才布置奇葩任务。 这家私企的员工向心力常年溃散,唯有初出茅庐的小甄奋发向上,一个人做三个人的工作,还时常引起其他同事的不满。 但其实小甄心里也很郁闷,与她实力相当的同学们,现如今的工资和奖金已经是她的一倍了,她却还窝在这里苦苦挣扎。 思来想去,唯有辞职另谋高就。 相较之下,大禹的工作却在三级跳。 他先是以最优异的成绩考进一家大公司,没多久又选对了队伍站,不到半年就成为队伍骨干和领导的亲信之一。 直属上司要跳槽,临走前将职位空缺留给了大禹,但大禹要胜任必须先去上海总公司进修一年。 大禹回到家里,和刚刚辞职回家的小甄碰了面,小甄脚边有一个堆满杂物的纸箱子。 大禹得知小甄辞职后,也交代了自己的情况。 小甄第一句话就是:“我陪你去上海,我过去重新开始。” 大禹将小甄抱进怀里,他感谢她的患难与共,她则爱他的奋发图强。 从后照镜里,我望见大禹的神情,似乎流露出了愧疚。 这时,酒酒忍不住插嘴道:“听上去倒是很有情有义啊!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就是当初如果你在北京工作稳定,不是那种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你也没有辞职,那你还会为了大禹牺牲跟他去上海么?” 小甄不语,从我的角度看不到她的表情,只是隐约觉得前座的氛围很哀伤。 那句话果然没有说错,三人行必有我师,三角恋必有一伤。 而且我还发现,酒酒的智商有见长的趋势。 (● ̄~ ̄ ●) 车子来到KTV门前,大禹三人已经先后下车。 我推了一把睡得额外入戏,也不知进入到梦境第几层的李明朗,他的脸上毫不掩饰的挂满了起床气,眉宇紧蹙不客气的瞪着我。 -- 第71页 我别开莫名其妙又开始滚烫的脸,揉着已经酸麻的肩膀,故作凶狠道:“到了,下车!” 然后,我向车门方向凑过去,听到李明朗在身后边吧唧嘴,边嘟囔着:“买了这车这么久,今天才发现后座睡得这么舒服。啧,真应该建议这家车厂将驾驶座也改成这种角度的。” 我一把拉开车门,任凭冷风灌入,听到李明朗打了个喷嚏,这才回头笑道:“要是驾驶座都这么让人昏昏欲睡,岂不是分分钟都会发生车祸了?李老师,怎么只是睡了一觉,你的智商就被打回到解放前了?” 李明朗走下车,接住大禹抛过来的钥匙,依旧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大禹走进KTV,我回头对李明朗道:“我说,你平时都是这么敷衍客户的?人家在前头讲故事,讲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你竟然在后面呼呼大睡,就不怕客户投诉你啊?” 李明朗伸了个懒腰:“那故事我早听过了。” “就算你听过了,也该拿出点专业态度吧,你可以走神啊,可以玩手机啊,总比睡的这么明目张胆强吧!如果接下来三天你还是这样,干脆也别来了,我一个人也能应付他们仨。” 李明朗头一次没跟我展开唇枪舌战,可他却一手掏了掏耳朵,面带嫌弃的看了我一眼,头也不回的走进KTV。 = =靠,什么态度! (● ̄~ ̄ ●) 小甄到前台开了个大包,一进房间就一连点了十五首男女对唱情歌,每首歌开场之前,小甄都有几句开场白,有时候会介绍这首歌对她和大禹的意义,有时候会寥寥几句带过这首歌的背后故事。 酒酒出人意料的没有上去跟她呛声,打从一进来,屁股就像是黏在沙发上,吃爆米花。 我凑过去问她,怎么突然转了性,居然能容忍小甄拉着大禹情歌对唱? 酒酒说:“我五音不全,他们愿意唱就唱好了,你看杨小姐和毛先生当年也是这么对唱情歌的吧?结果呢?毛先生宁可出柜也没跟杨小姐发生JQ。由此可见,荧幕情侣只能是传说。”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对酒酒的认识又上升了一个高度。 酒酒能放轻松暂停较真儿,我也能松口气。 松口气之余,也抽空瞄向打从进门以来,我就不太敢张望的那个方向——李明朗霸占的那张沙发。 他也正看着我,脸上的起床气还没消散,眼里满当当的全是怨气。 我笑嘻嘻的凑了过去,准备将另一个任务抓紧落实了。 “李老师。” 李明朗上下打量了一下。 “咱们聊聊?” “你不用看着客户了?”他斜了我一眼。 “这不相处得挺融洽的么?”我拽了拽他的袖子,“而且,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 李明朗伸手一拍,拍掉了我的爪子,不过除此以外,并没有明确表示反对。 我趁机问他:“你觉着,经过这三天的故地重游下来,最后谁会赢啊?” 李明朗喝了口水:“那要看怎么个赢法。” “什么意思?” “如果你所谓的赢家,就是得到大禹,那小甄肯定会输。” 我不由得愣住了:“既然你知道会输,为什么还要帮她……” 李明朗眼神嘲弄:“这种输,只是某种认识上的输。从另一个角度上看,小甄一定是笑到最后的。” “怎么讲?” 李 明朗放下杯子,微笑着看了我一眼:“一个人现在怎么做事,就代表了他将来怎么生活。现在的小甄只是活在过去和大禹的回忆里,拔不出来,所以迟迟不能展开新 生活。她找我,表面上的目的是为了挽回大禹,实际上真正的目的只是摆脱过去。当然,现在她自己还没意识到这一点,等她明白了,就算大禹想跟她破镜重圆,她 也不会留恋的。” 这还是李明朗睡醒之后,说的最长的一番话,看来是醒困了? “那万一三天一过,大禹突然意识到小甄才是真爱呢,你可就成了帮凶了。” 李明朗又斜了我一眼:“如果他真的能顶住亲戚朋友的压力,当着未婚妻的面变心。这种男人,你们女人敢要么?” 这倒是,如果大禹真是这种人,小甄也不用找李明朗了。 “说得真好听,既然你这么了解,干嘛还要撺掇她签协议啊?你就不怕到最后小甄没有得到大禹,反过来找你索赔退款啊?” “我干这行也不是第一天了,我会不知道怎么保护自己的利益么?”李明朗勾起嘴角:“而且根据我的经验,只有客户最后感谢我的份,没有倒找我退款的。” 说罢,李明朗也给我倒了杯水。 我接过捧在手里,说:“既然李老师这么经验老道,能不能教我两招?” 他挑眉不语,静候下文。 “我记得昨天你说过庄胜宇……你和他很熟么?” 其实我想问的是,除了医生和病人的关系,你熟不熟悉他的私生活呢? “你是不是想问我,他和他妻子的事?” 我忙不迭的点头:“……他说他就要和他妻子离婚了。” 李明朗笑了:“这话你也信?” “什么意思?你是说他在骗我?”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骗你,但我可以站在一个男人的立场上帮你分析一下。” 李明朗侧坐着,向我倾身,我又一次闻到了沐浴乳的味道。 -- 第72页 “如果一个男人跟你坦诚他的已婚身份,甚至还跟你描述,他的婚姻如何不幸,妻子如何不理解他,而你又是如何的温柔体贴,他为了你甘愿离婚。那这个男人,一定是骗你的。” 话音落地,李明朗同时错开了距离。 我清清嗓子说:“可是,庄胜宇并没有告诉小米这些,小米连他结婚了都不知道……” “这样更糟,他连骗的功夫都省了。” “……” “你 记住一句话,婚姻的克星不是外遇,而是时间。如果男人会搞外遇,就算他今天遇到的不是你的朋友,他也一样会外遇。同样,如果男人决定离婚,就算没有外遇, 他也会离婚。很多男人都希望既有一个妻子又有一个情人,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能兼容就兼容,不能兼容再想其它办法。婚姻对一个男人来说,不是和一个女人共 同生活那么简单,而是两个家庭的结合,只要这两个家庭之间没有不可调和的矛盾,这段婚姻就不会破灭。” 虽然李明朗并没有直接戳穿,庄胜宇声称要离婚的谎言,但我知道,这已经是站在他的立场上,对我的最大暗示了。 尽管,我很想反驳他。 我将杯子里的水一口喝干,感觉自己还是很渴,又倒了一杯。 然后,我听到李明朗这样问我:“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你的朋友?” 我回头看他,叹道:“当年,小米因为她爸搞外遇的事闹过自杀,她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如果我告诉她,她现在就是个小三,她正在破坏别人的家庭……我真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 “你看他们。”沉默片刻,李明朗突然道。 我顺着他的指向看过去,小甄正在台上唱范晓萱早年的卡通歌曲,大禹和酒酒坐在一起,一个拿着摇铃,一个拿着鼓,左摇右摆的打着拍子。 李 明朗的声音很近很近,似在耳边呢喃:“连他们三个都能在一起唱歌,你怎么知道你的朋友会过不去这关?德国有句谚语,大概是说,一棵树最脆弱的地方最容易被 折断,愈合结疤后,新长出来的部分虽然会比其它地方难看,但是那里也是最坚固的,足可以支撑整棵树继续成长。” 我怔怔的收回视线,看向李明朗。 那双眼睛,和煦而专注。 (● ̄~ ̄ ●) 三个小时后,声音沙哑的小甄心满意足的回家了,大禹和酒酒也随后跟我们分手,并约定好第二天见面的时间。 李明朗开车把我送回公司后,我才发现行军床已经送来了,单子上签署的是程伊伊的名字。 我将程伊伊额外留下的抱怨我的字条扔进纸篓里,转而将行军床拉到储物房架好,又拿着抹布将它擦拭了一遍。 然后发现,我好像没有被褥…… 于是,只好跑到楼上,敲响李明朗公司的门。 李明朗听到我要借用被褥时,神情有些微妙,从屋里拿出来一套被褥后并没有急着交给我,反而指了指他办公桌上的外卖盒,问我要不要一起吃宵夜。 我这才觉得肚子有些饿了,坐到沙发上,接过他递过来的红豆沙。 这几个月以来,我吃饭时有一个特别不好的习惯,就是一边吃饭一边玩手机游戏。只是不知道怎么搞的,今天我的游戏账号怎么都登陆不上去,反复试了几次都不行。 李明朗见状,眼神古怪:“对了,今天在KTV跟你说的那些话,你都想过了没,有没有帮助?” 我匆匆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继续登录账号:“想过了,虽然我还没想好怎么和小米说,不过还是谢谢你。” “谢就不必了。”李明朗放下外卖盒,笑道:“只要你不怪我就行。” “怪你?我能怪你什么?李老师这么日理万机,还有空提点我,还请我吃宵夜,还借我睡袋……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 我不死心,继续摆弄手机,点进后台检查插件安装。 只听李明朗慢悠悠道:“那这么说,就算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也不会跟我计较吧?” 我这才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望他:“什么意思,你都对我干什么了……” “不是对你。”李明朗的语气比方才更加缓慢:“其实,你的游戏登陆不了,我也要付一部分责任。” “什么?” 李明朗淡定的别开眼:“咳,昨天我玩了一下你的游戏,发现这游戏挺有意思,我正好也闲着,就帮你升了几十级,还赚了三百多万金子。”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好几十级,三百多万金子,一个晚上!? “这怎么可能?我玩了大半年了也只挣了这么多……” 李明朗非常诚实地回答:“因为我开了外挂。” 外挂?!这游戏还能开外挂?! “然后,你就被封号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这群狼。。。这又不是女主第一次吻李大猪,都淡定点有点出息行不!!!!上次上次,喝醉了酒,分明在大庭广众之下亲了一下下的,虽然女主忘了= =。。。 大家不要着急女主和李大猪的发展哦,只有经过这个故事,两人才会有突飞猛进的发展﹁_﹁,你们难道看不粗来么,酒酒的故事是为了男女主角的狼狈为奸服务的。。。 ><下章大功哥就粗来了,想看男主耍贱的都来撒花花吧~~~~~~~~ -- 第73页 ☆、31 Chapter 8 “然后,你就被封号了……” …… 然后,我就把李大猪请到楼下睡行军床了。 我告诉他,他现在只有两条路走,第一,连夜把我的号找回来,并且还得保证我的账号保持被封之前的原状,第二,就是在我解决住宿问题之前,请他把休息室的床让出来,他滚去睡行军床。 我本以为,李明朗会据理力争的,如果他死赖着就是不去也不帮我找号,我是一点辙都没有的。 可我没想到,他竟然很痛快的选择了二。 临下楼前,他还跟我演示了一遍,倘若休息室的门从里面反锁,在外面用钥匙也是打不开的。 然后,我们还交换了备用钥匙,甚至约法三章,早上八点准时换过来,不能让程伊伊和他的员工发现我们换屋睡…… (● ̄~ ̄ ●) 一个小时后,我穿着休闲服,仰躺着King Size的大床上,又注册了个新号,泪眼汪汪的重新开始练级。 李明朗的微信滚了进来,他通知我明天要带大禹和酒酒到小甄住的地方,小甄会亲自下厨做几个菜招待大家。 小甄现在住的地方,就是原来和大禹同居的那套房子,小甄一直没退租,还留着以前大禹用过的东西。 我打了个电话给酒酒,将明天的行程安排交代了一遍,还委婉地劝酒酒,只要第二天也能忍过去,第三天基本上就大局已定了。 最后,我还将李明朗在KTV说的那番话,学给酒酒听,请她务必放宽心。 酒酒说:“放心吧,我都已经签了那份协议了,就不会和小甄闹的。当初他们分手,就不是因为我,如今就算没有这场婚礼,他们也不会复合的。” 酒酒的话就像是给我吃了一记定心丸,这一刻,我是由衷的感谢她的识大体,也由衷的希望,这三天真能如李明朗所说一样,无波无浪。 我还记得前几天,当我看着大禹和酒酒在办公室里,为了一些鸡毛蒜皮清官难断的家务事吵得不可开交时,我觉得我的脑仁都要炸开了。 我不敢想象,他们这样日复一日的吵下去,将来会变成什么样。 夫 妻之间如果只剩下矛盾,只剩下我要粉蓝色的壁纸,你要中式的家具,我每天给你洗臭袜子还要在菜市场上为了块八毛砍价,而你每天挤地铁挤一身臭汗在公司兢兢 业业回到家里还要被我数落鞋子乱扔衣服乱丢……这时候,再出现个英俊潇洒或是风情万种的小三和小四,结果会怎么样几乎是没有悬念的。 我觉得,酒酒和大禹是有望发展到这一步的,最起码在小甄出现以前,他们一直稳定保持着这种节奏。 直到小甄出现,才令酒酒暂时放下了和大禹的针锋相对。 我愿意相信李明朗说的,小甄只是一时不能从过去里走出来,小甄从没想过要破坏大禹和酒酒,哪怕现在酒酒毫无条件的退出了,小甄也未必会重新接受大禹。 因为这种时期,我也经历过,过去两年我不断问自己,成大功为什么要和我分手,是我做的不够好,还是因为有了第三者。 为了这个无人替我解答的问题,我钻了两年的牛角尖。 直到成大功再度出现在我眼前,他的手臂里挽着程伊伊的纤纤玉指,那一刻我才明白,每个人都在向前看,只有我还活在过去。 我找李明朗假扮新郎,和我一起跟他们打对台,本意也不是要破坏程伊伊和成大功,只不过当时的我,已经被困进了死角,大剂量的憋屈和郁闷堵到了嗓子眼,不知道怎么发泄。 所以,我才会出此下策。 因此我相信,现在的小甄和当初的我,是抱着一样的想法。 万一酒酒和大禹真的因她闹翻,她一定是最愧疚的人。 (● ̄~ ̄ ●) 当我开始做第一个梦时,刺耳的手机铃声将我吵醒,我拿起来一看,是成大功。 时间,晚上十点半。 原来我只睡了十五分钟。 我接起电话。 成大功的声音好像离得很近,“你睡了么?” 我半撑起身:“正准备睡,你找我有事?” 成大功那头静默了片刻,道:“我听伊伊说,你这几天住在公司,所以我买了点零食,给你送过来。” 这句话信息量太大,我反应慢了半拍脑子里才浮现出两个问号。 程伊伊为什么要把我的动向出卖给成大功? 成大功为什么要给我买零食? 成大功说:“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吃零食喝啤酒。” 我半合着眼,有气无力道:“我现在改喝红酒了,零食也不怎么吃了。” 成大功似是被我噎的词穷,顿了一下说:“可我已经到你们公司门口了,我刚才在楼下看到你们公司还亮着灯,我想你可能还没睡……你能不能给我开个门?” “什么!”我一下子坐起身:“你已经到我们公司门口了?” “是啊。”为了证明,成大功还按了几下门铃。 “你你你,你别按了!你等我,我马上过来!” (● ̄~ ̄ ●) 等我披头散发裹着外套冲下楼时,刚才被我急忙挂断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我没接,三步并作两步的越过两个拐角,来到公司门口。 成大功正拿着手机,站在门外,疑惑的望着我,而那个面无表情靠着门框,同样斜睨着我的,正是李明朗。 -- 第74页 他也穿着家居服,头发蓬乱,发梢还有点湿。 “那什么,你来之前怎么也不说一声?”我把成大功让进屋,接过他手里的塑料袋,放在桌上。 李明朗一言不发的坐到沙发上。 趁我给成大功倒水的功夫,成大功也没不见外,他打开塑料袋,开始跟我一一细数,我原来最爱吃的薯片、富士苹果、美国大樱桃、发记特浓咖啡…… 我听着他如数家珍,伸头看着他的指间逐一掠过各种食物,说不惊讶是骗人的。 连我自己逛超市,都不敢保证能买全每一样。 成大功捡出苹果,又从袋子的最下面拿出一个水果盘,将苹果放进去。 在我惊讶的注视下,他说他一早就料到了我们公司没有这些物件,所以一口气全买齐了,然后他又卷起袖子,拿着水果走进洗手间。 很快,里面就传来了哗哗流水声。 我将目光调向,望向打从刚才成大功一进门,就像是雕塑一样一动不动坐在沙发上的李明朗。 他脸上的表情,不可谓不讥诮。 见我看他,还恰如其分的举起手腕,指了指手表。 意思是,他要睡了。 我一脸为难的向他举手作揖,请他见谅。 这时,成大功就端着果盘走了出来,还招呼李明朗一起吃…… 半分钟后,李明朗已经坐到桌边,开始削苹果。 = =这起因于,我捡起一个苹果刚要咬,李明朗说了一句:“现在的水果上都有农药,最好削了皮吃。” 我只好将它交到他手里,看着他慢条斯理的为它宽衣解带…… 我托着腮胖子,盯着那薄薄的果皮,从他的指尖滑落,觉得这一刻十分的不可思议。 我还记得很清楚,成大功从不削水果,他一向只吃容易剥皮的东西,比如香蕉、葡萄,他还说吃苹果和鸭梨要连着皮一起吃,皮有营养。 其实我最讨厌吃的就是苹果皮,但是为了迎合成大功,以前我们经常一人拿着一个对着啃。 李明朗削好了皮,将果肉切成块,放在小碗里,推到中间。 我捡起一块放进嘴里,尴尬的笑了:“哪儿买的,味道真不错……” 成大功也笑了一下,对正在擦拭水果刀的李明朗说:“一起吃吧。” 谁知李明朗站起身说:“我刚刷过牙,你们吃吧,我先睡了。” 然后,他就走进储物房,随手合上门。 我压低声音,对成大功说:“我们公司隔音不好,咱们小点声。那个你今儿找我来,有事?” 成大功说:“也没什么事。就是我有两个朋友要结婚了,想走创意婚礼的路子。我跟伊伊提了一下,她让我把资料先给你送过来……” 储物房的门突然打开,李明朗趿拉着鞋越过我俩,直奔洗手间。 我正接过成大功拿出的资料,随意翻看了几下,有些尴尬的说:“伊伊也是的,这么晚了还让你跑一趟。” “她本来让我明天过来的,但是我正好路过,就上来看一眼。” 我“嗯”了一声,又道:“好,等我看过资料,我会联系他们,看他们想怎么办。” “谢谢。” “不客气。” 李明朗从洗手间里出来,又目中无人的越过我俩,返回储物房。 这一回,关门声略大…… 然后,便又是一阵沉默,屋里除了我哗啦啦翻纸的声音,便只能听到从储物房里透出来的,因为李明朗的翻身而令行军床发出的吱吱呀呀的声音。 直到李明朗第四次出来,我向指了指墙上的钟,对成大功说:“今儿太晚了,你先回去吧,等我联系上他们再好好谢谢你。” 成大功点点头,穿上大衣走向门口,我跟了过去。 可我还没来得及关门,就听到他说:“你送送我吧。” (● ̄~ ̄ ●) 公司楼下停着一辆黑色小轿车,成大功走到车前,车子响应发出“嘟嘟”两声。 我看了一下说:“车不错。” “代步工具而已。”成大功并没有坐进去,转而回过身,神色很淡的问我:“你和他……” 我知道,他指的是李明朗。 我说:“哦,那什么,我家不是淹水了么?李明朗把他们公司的休息室让给我用,他就睡我们公司的储物房。因为他把我的游戏账号弄没了,所以就拿这个当赔罪了。” 解释完这一切,我才突然意识到,这一切是多么的荒谬,也不知道成大功能捋清这里面的逻辑关系么。 成大功瞅着我半响不语。 我继续说:“哎,你还记得吧,上回他不就是冒充我男朋友,跑到你的餐厅里演了出好戏么?呵,他这人一向都这么热心。不过上回也多亏了小米,她老以为我心里有道坎,在你这儿过不去,这才……” “那你现在,过去了么?”成大功突然道。 我愣了一下,张了张嘴,开始顾左右言他:“哎,现在还说这些干嘛,都是心理健康的成年人,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我又“呵呵”干笑了一阵。 成大功却神情落寞:“要是我还没过去呢?” “呃?”我又一次愣住,但见成大功张口欲言,连忙抢白:“那什么,都这么晚了,你还是赶紧回去吧,别让你老婆等久了。” -- 第75页 这回,倒是成大功愣住了。 我继续笑道:“前两天我听以前的一个同学说的,她说你一毕业就结婚了。哦,我还没有恭喜你呢!” 成大功已经恢复了平静:“你已经知道了。” 这 下子,我反倒不平静了:“唉,你也是的,这有什么好隐瞒的,结婚是人生一大喜事嘛。对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啊?有时间把嫂子带过来让我瞧瞧吧。还有 啊,你以后也别这么晚为了送个资料跑一趟了,还买了这么多零食,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你这么自由散漫,嫂子怎么也不管管你啊?” 我一边说,一边拉开车门,做出一副要请他上车的姿态:“行啦,你快回去吧,别让嫂子等久了。” 谁知,成大功却一把反手握住我的手。 那冰凉的指尖,不似我印象中的那种温热。 我一惊,连忙要抽手,成大功却紧捉不放。 “你放开!”我小声警告。 他却更加用力:“如果我告诉你,我现在是一个人,咱们能不能……” “一个人?什么一个人?”我心慌意乱的打断他的话,生怕他说出什么不可收拾的恐怖言论。 “你都结婚了,怎么还是一个人?你这样算什么意思?我可告诉你,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就算咱俩原来好过,我也不会当第三者!” “不是第三者。” 成大功专注的看着我:“她年初就过世了。” (● ̄~ ̄ ●) “她年初就过世了。” 我因为这句话,呆愣了良久。 后来目送成大功的车离去后,我又在电梯里站了足足十五分钟,脑海里反复回放着成大功的话。 他说,让我小心李明朗,像是李明朗这种漂泊无根的人不是我能惹得起的,万一我不小心陷进去了,不会像现在一样那么容易就拔出来。 他说,程伊伊跟他提过我现在的情况,那套房子如果住的不合适,他可以帮我在公司附近找房源,至于房租,他也会帮我拿到最低价。 他还说,他一直很后悔当初和我分手,虽然他一度以为自己可以做到放下一切,直到他看到他的妻子留给他的那封信。 他妻子说,有些事情如果不趁着有生之年去试一把,将来躺在病床上的那种悔恨,会比被病魔纠缠还要痛苦。 就是因为这句话,令他决定重新面对过去。 可是,同学间没有人知道我的下落,我爸妈在老家的电话也因为房子拆迁而更换了,唯一知道我情况的小米,也将他拉进了黑名单。 要不是后来,他好不容易托朋友将小米和她男朋友介绍到他的西餐厅里用餐,也许我们永远不会再见面。 北京这么大,要做到一辈子不相见,还是很容易的。 成大功说了很多很多,到后来我也不记得他都说了些什么,脑子里全是嗡嗡声,以及不断闪回的我们曾经在一起的那些小片段。 然后,我听到自己愣愣的这样问了他一句:“你告诉我,你当初到底为什么要和我分手?” 成大功的神情一下子凝固了,眼神无助。 望 着他无助的眼神,我笑了出来:“你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不能为我解答,凭什么让我和你重新开始?你觉得我可以对这件事、对你这段婚姻不闻不问,就这么糊里糊 涂的和你开始?成大功,我已经不是大学时那个陪你吃羊肉不计任何代价的傻姑娘了,现在我找男人是有条件的,最起码要在双方平等互信的基础上。” 我抽回了手,这一次他没有挽留。 “对不起,你一天不给我答案,我都没法答应你任何事。” ☆、32 Chapter 9 后来,还是电梯突然启动了,缓慢向上升起,我才清醒过来,意识到原来自己忘了按电梯按钮了…… 电梯停在李明朗公司的那一层,门一打开,李明朗就站在门口。 我走出电梯,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你站在这儿干嘛?” 他头也不回的走在前面:“你没带备用钥匙,我看你进了楼,却迟迟没上来,只好等在这里。” 我跟在后头,轻声道:“哦,谢谢。” 原来有人等门,是这种感觉…… 这两年来,我已经逐渐养成了独居老人的种种习惯,一个人起床一个人睡觉,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做饭。人家都说,一个人待久了,就不想结婚也不想改变现状了,渐渐地就会从肉食女变成食草女。 我不知道自己距离食草女还有多远的距离,但毫无疑问的是,李明朗绝对是食草男一族。 李明朗将公司门打开后,说:“以后记得带钥匙,别让我给你等门,这么晚了你不睡我还要睡。” 我点点头,目送他的背影,和那道被楼道的灯拖的很长的影子。 “谢谢。”我又补了一句。 他头也不回的甩下一句:“明早八点见,晚安。” “晚安。” (● ̄~ ̄ ●) 为了以示公平,也为了互相监督,翌日集体行动时,我和李明朗又达成了一项共识,由我陪小甄逛超市大采购,而李明朗则带着酒酒和大禹先一步到小甄家。 小甄说,那个房子的钥匙一直没换,东西摆放的位置也没有变,如果大禹愿意的话,可以趁她回来之前,把他以前留下的东西收拾出来,吃完了饭一起带走。 -- 第76页 我阴谋论的畅想了一下,小甄这么做大概是有两个用意。 一是要是大禹能若无其事的把东西收拾干净,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人了,那他们就真的没希望了,但反过来,大禹要是不小心留下点东西没收拾干净,兴许他们以后还能找点借口见个面。 二是小甄也想让酒酒亲眼看看,大禹在和小甄同居的那段日子里,他们共同留下的每一道痕迹,借此给酒酒心里留个小阴影,反正小甄注定是个输,一败涂地之余也要恶心一下对方。 (● ̄~ ̄ ●) 好像是为了给大禹制造更多的缅怀过去的机会,小甄在挑选食材时,额外的慢条斯理,从乳制品区逛到肉制品区,她竟然用了三十七分钟。 我跟着小甄,耐心的听她一一细数大禹的喜好,和她们过去一起下厨一起洗碗的美好小日子。 小甄说,她和大禹的厨艺,都是在那时候互相切磋中练习出来的。 我笑道:“难怪酒酒告诉我,她现在不让大禹进厨房了。” 小甄问为什么。 我说:“你想啊,他一进厨房,就不免会想到他的厨艺是怎么练出来的,做出来的菜再好吃,也是和前女友有关的,那你说酒酒能乐意么?” 小甄沉默了。 在挑选芝士时,小甄突然问起我,有没有像她一样,在大学时期很爱很爱一个人过。 我说:“当然有,当时爱的死去活来恨不得和这人私定终身!对方可是我们系的香饽饽,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拿下的。” “那后来呢?”小甄又问。 “后来,分手了。”我咧嘴笑道,“不过我们还是朋友,彼此之间还是很关心的,昨天他还给我介绍客户来着。” 小甄又沉默了。 我趁机说:“你看,其实男人和女人即使没有了那层关系,也是可以做普通朋友的,纯友谊!” 小甄反问:“你真相信,男女之间会有纯友谊?” “当然,你看我和我前男友,还有……李明朗。” 小甄笑出了声:“你和你前男友是不是纯友谊了我真不了解,但是你和李明朗,你俩绝对没可能。” 我当下一愣,在心里对她的以己度人表示不满。 小甄将芝士放进购物篮里,推着车走向下一个柜台。 我不死心,追上去问:“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和李明朗不是纯友谊?” 小甄说:“在我找李明朗之前,我就听说过他的名声了。他这人有手段有头脑,尽一切可能的为客户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所以我才会找他。可是这几天据我观察,他可是处处都在迁就你啊,反而把我这个客户撂在一边。” 李明朗迁就我?我怎么觉得我俩是针尖对麦芒呢? 小 甄见我不信,又说:“本来这三天协议我是可以不签的,我也相信就算我不签,李明朗也绝对有办法帮我摆脱你们。我也不图别的,就是想让大禹跟我说道说道,当 年他到底为什么和我分手。可是李明朗呢,他却反过来说服我,让我同意你和酒酒也加入进来。他还跟我说,如果大禹敢背着酒酒跟我单独相处三天,这种男人即使 我得到了,也不可能守一辈子,倒不如给自己一个机会,先亲眼看看他是怎么和未婚妻相处的,再决定下一步怎么走。” 我半响说不出话,主要是惊讶李明朗背着我做了这么多功课。 “你说的这些,都是什么是发生的事?” “就那天在餐厅里吃完饭,我回到家里就接到他电话了。后来过了没两个小时,他又打了通电话过来,问我愿不愿意委托他和你们正式签一份三天协议。” 原来就在我灰头土脸的从家里跑到公司,找李明朗谈判之前,李明朗已经和小甄铺垫过了? (● ̄~ ̄ ●)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超市的一番谈话,后来在我们打车返回的那一路上,小甄就像是逮住了免费的垃圾桶一样,拉着我吐槽。 她说,她和大禹的感情出现问题,就是从大禹被北京公司调派到上海公司深造时开始的。 初到上海,她和大禹都人生地不熟,大禹每天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不是在公司上班,就是在宿舍和她二人世界。 起先的那一个礼拜,小甄整日赖在屋子里等大禹回家,平时活动也就在楼下走走,大部分时间都用来熟悉每一个上海地方电视台的文艺栏目。 不到一个月,她就开始拓展活动范围了,穿梭于各式各样的街道和小酒吧,等待大禹下班的时间也变得不那么难熬了。 大禹下班后,还得跟着她四处逛街熟悉上海。 小甄是到上海的第二个月找到的工作,在一家杂志社里做文字编辑,杂志社的工作作息十分不稳定,尤其是每逢要出片的那几天,必然加班加点,有时候一折腾就是一个通宵。 渐渐地,小甄的工作比大禹还要忙,早上起的比大禹早,晚上回来的比大禹晚。 大禹劝过她,换份轻松地工作,只要等他一年,等回到北京公司,他就会升职加薪,以后他会养她。 但小甄不愿意,她喜欢那份的工作,也喜欢自己赚钱的感觉。 而另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小甄在新工作岗位上做的得心应手,不出半年就升到部门组长,她觉得那份工作简直是为她而生的。 小甄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对大禹所谓的“那半年后我回北京,你还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这样的问题,开始采取船到桥头自然直的处理态度。 -- 第77页 但是事实证明,直不了的永远不会直。 半年时间一晃即过,大禹独自回京,公司兑现了对他的承诺,升职加薪,他成了公司成立以来最年轻的主管。 自那以后,大禹和小甄展开了漫长的视频恋爱阶段。 小甄居然还乐观地认为,距离产生美,两情若是久长时绝不在朝朝暮暮。 可随之而来的,却是分歧和争吵,小甄和大禹的三观逐渐产生偏差,加上地域环境的不同,这种偏差越发明显。 他们会为了小甄过度沉迷南方城市的夜生活而争吵,会为了大禹因开会而没时间接电话而争吵,还会因为各自工作上的压力和互相不体谅而争吵。 而每一次争吵的延续和结果,都是怀疑和猜忌。 小甄以为大禹移情别恋了,大禹怀疑小甄给他的位置缩水了,他们互相指责,互相埋怨,可是谁也不肯回到对方身边。 接下来就是宜家宜室的小女人酒酒的登场,和吵起架来得理不饶人的小甄比起来,酒酒简直就是春风般的存在。 于是,在小甄又一次在长途电话里提到“分手”后,大禹转而和酒酒踏出了第一步。 谁知返回北京后,当大禹已经对酒酒做出了负责到底的承诺,并且决定和小甄再三确认分手的事实时,小甄竟然先一步辞掉了上海的工作,飞回北京要和他重新开始…… 可最终,大禹还是选择了酒酒。 说到这里,小甄问我,到底在整件事情里,她、大禹和酒酒谁对说错。 我说:“你们谁都没错,你们仨闹到今天这个地步,既不是人品问题,也不是个人作风问题,只是时间错位,只是因为你们在错误的时间做出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小甄冷笑道:“我倒是觉得,这里面最错的是酒酒。要不是她,我从上海辞职回北京,大禹一定会和我复合的。我为了他可以两度放弃我的事业,酒酒做得到么?” 我语气柔和的反驳小甄,如果一出问题就把责任归咎给别人,这就是逃避现实,最终受伤害的只能是自己。 可小甄却突然感叹起来:“你知道么,女人结不成婚,绝大部分原因不是男人的错,而是另一个女人的错。” 我还来不及说话,小甄家就到了。 (● ̄~ ̄ ●) 一进家门,小甄就上演四川绝技变脸,脸上笑得能开出一朵花。 小甄这么一笑,酒酒也不好意思起来,聊了没两句就跟着小甄进厨房打下手,时不时还传出来她们俩的欢声笑语。 大禹在里屋收拾东西,我忧心忡忡的坐在客厅沙发上,频频往厨房里张望。 直到李明朗塞了一把瓜子在我手里,说:“既来之则安之。” 我立刻小声将小甄刚才的话学了一遍,观察李明朗的态度。 只听他问:“你是怕她说一套做一套?” “我只是怕她对付酒酒,听她那话茬儿,不折腾怕是不会解气啊。” “那咱们就让她解气。” “你说得倒轻巧……诶,对了,我问你,你是不是在我找你之前,就和小甄说让她同意我和酒酒介入的事了?” 李明朗看了我一眼,不语。 我不是很肯定道:“嘶,我怎么觉得你又给我下了个套呢?你该不会是想趁此机会,以退为进,彻底搅黄了大禹和酒酒吧?” “在你眼里,我是这种人么?”李明朗反问。 “我又不了解你,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不过小甄说,在工作上你一向是利益为先,从不手软的,这次怎么会突然放水?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你怎么会干?” 经过小甄提醒后,我越想越觉得,李明朗肯定留了一招,还是个大招。 闻言,李明朗勾起嘴角,打量了我片刻,说:“照你这个理论,那你前男友大半夜给你送客户资料,是不是也算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什么大半夜……现在咱们说的是工作上的事,你扯他干什么?再说了,买卖不成仁义在,我和成大功就算做不成情侣,也能做朋友啊!朋友之间互相关怀有什么不对,他给我介绍客户,我赚了钱,还能给他一笔介绍费呢!” 李 明朗目光冰冷:“怎么同样的事放在你前男友身上,就是朋友之间的互相关怀,到了我这里就是有利可图?你见过哪个男人会站在朋友的立场上,不求回报的帮助一 个女人?如果不是女人给了男人暗示,让男人觉得能在女人身上讨便宜,男人是不会在毫无发展可能性的女人身上多浪费一秒钟的。” 我 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深呼了一口气,随即语速很快的反击:“原来你们男人都是这么看女人的!好,那我问你,你这次故意放水给我和酒酒是为了什么,难道不是有 利可图么?图财还是图色?哦,肯定不会是图色了,我记得某人说过,咱们只能做朋友。那就是图财了?我说李老师,你可真够深谋远虑的,专程把我和酒酒骗过 来,还叫我既来之则安之,我说你该不会和小甄串通好了,给我们整了一出鸿门宴吧?” 我话音刚落,厨房里就传来摔盘子的噼里啪啦声,紧接着就是女人互相嘶吼问候双方家长的谩骂声…… (● ̄~ ̄ ●) 中秋节小剧场: 主持人:作者 受访嘉宾人:李明朗、郝心 时间:两人“确立关系”后 -- 第78页 作者:请问两人,你们最受不了对方的缺点是什么,最满意的优点又是什么? 郝心:优点?身材好,屁股翘,电动马达哒哒哒,至于缺点嘛那可多了去了,嘴巴贱,小心眼,醋劲儿大,记仇,无利不起早,还有好色。 李明朗:…… 作者:请问李先生,关于郝小姐的这些指控,你有什么想说的? 李明朗:(淡淡扫过去一眼)优点,眼光不错,缺点,和前男友藕断丝连。 郝心:你说谁藕断丝连!不过眼光好,倒是不假……最起码比你强。 李明朗:是啊,你要不是眼光好,怎么会看上我,我要不是眼光差,怎么会看上你? 郝心拍案而已。 作者连忙跑出来劝架:下一个问题!初吻分别是什么时候? 李明朗:在朋友的聚会上,和一个丫头片子。 郝心:上大学以后,和成大功。 李明朗:……你确定? 郝心:废话,我主动的我能不确定么,我还清楚地记得时间地点围观群众,我还特意写了一篇日记纪念这件事! 李明朗一言不发的站起身,作势要走。 作者立刻冲过去拉住他:最后一个问题,当时感觉如何! 李明朗不爽的看了作者一眼:没感觉。 郝心:成大功比我还紧张,不过他嘴巴有点干,第二天我给他买了个护唇膏。 成大功突然冒了出来,得意道:不止第一次,还有第二次,第三次,第N次,也都是跟我。 李明朗却面无表情的坐了回来。 作者凑上去问:您不生气? 李明朗勾起嘴角:不生气。 作者:呃,为什么? 李明朗幽幽的看了郝心一眼:因为我突然想到,从第N+1次开始,就都是我的了。 ☆、33 Chapter 10 酒酒和小甄一前一后骂骂咧咧的冲出厨房。 小甄说酒酒挖墙脚,趁大禹最软弱的时候骗取他的感情。 酒酒却说,大禹和小甄的感情早就名存实亡了,小甄一次次提出分手挑战大禹的底线,根本不在乎大禹的感受。 小甄冷笑道:“那也是我和大禹之间的问题,有你什么事?如果不是你出现,我和大禹之间就是有再多问题,他也不会和我分手!” 我冲上去劝架时,大禹也从里屋走了出来。 酒酒正说道:“所以你觉得是我抢了你的男人,现在你才决定抢回去?那好,现在当着大禹的面,你问问他,他和你分手到底是因为我,还是因为你自己!” 小甄闻言,也看向大禹:“好,大禹你说,我听你的,只要你告诉我这整件事和酒酒无关,我立马退出你们的生活!” 大禹沉默半响,才叹道:“为什么每次出了事,你都要把责任推在别人身上?” 哪知小甄依旧不服:“你现在就是中了她的迷药了,她让你说你就说,我当初为了你,甘愿两次放弃我的事业,你难道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大禹不语,别开脸。 小甄见他不回应,又看向李明朗:“你是我找来帮我的,现在怎么办,你说,我都听你的!” 我刚要趁机拉酒酒退出战局,谁知下一秒小甄就一把扯住我的胳膊:“还有你,郝心,我看得出来你一直是中立的,没有偏帮我们任何一方,现在也请你说句公道话!” 小甄一眨不眨的看着我,手劲儿奇大。 我挣脱不开,只好咧出个笑容:“在情,你刚才的话没有错,你们三个之间的事确实很难理清。可是在理,咱们双方不是签了协议了么,这三天之内不打架不吵架,而且三天一过,大禹若是没有心甘情愿的回到你身边,你就自愿退出。这条还是你自己提出来的!” “那协议,还不是你们俩让我签的!”小甄望向李明朗。 我一愣,顺着她的手指头回头望去,李明朗一派气定神闲。 我说:“你好歹也说句话吧?” 李明朗坐下来道:“其实小甄就是想搞清楚,大禹为什么和她分手,只要大禹能解释这一条,让小甄认可,不用等三天这件事就解决了。” “对!”小甄越过我,走到李明朗旁边,瞬间划清了敌我立场。 半分钟后,我们五人分成了两派,各坐一边。 关于小甄的种种不忿,大禹一一解答。 他 说,他之所以和小甄走不下去,主要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问题,他一个男人在外打拼,不管应酬到多晚,回到家里都会打开视频陪小甄聊天,可是每次都说不到两 句,他们就会为了些鸡毛蒜皮的事吵架,不欢而散后他还要找机会跟小甄道歉示好,久而久之,没有哪个男人受得了,分手也是迟早的事。 小甄红了眼眶反问,难道她为大禹作出的那些牺牲就都不算数了么? 酒酒忍不住道:“你是不是觉得,因为你为了大禹牺牲过,就可以用这个要挟他一辈子?” “对,这是他欠我的,你们两个欠我的!” 小甄又开始旧事重提,车轱辘话来回转的咬住两点不放,一是大禹为什么要分手,二是如果没有酒酒他会不会和自己分手。 大禹终于忍无可忍,站起来拉着酒酒,夺门而出。 (● ̄~ ̄ ●) 当晚,我和李明朗一起坐在他那间高大上的办公室里,本意是探讨第三天的行程安排,可是大禹这边迟迟没有消息,也不知道明天他还愿不愿意露面。 -- 第79页 我在纸上划拉着,忍不住揶揄李明朗:“某些人不是说,三天一过小甄基本就能看开么,瞧瞧现在闹的,我怎么觉得她非但没看开,还比前两天更轴了?” 李明朗沏了两杯茶,一杯递给我:“不管客户是什么样的人,咱们做服务行业的,都应以客户为先。” “以客户为先?你的客户唯一的目的,就是让你帮她拆散一对有情人,这种案子你接了亏不亏得慌啊?” 李明朗闭了闭眼,一副很疲惫的模样:“可站在小甄的立场上,她为了爱情甘愿最后一搏,这并没有错,只不过她看事偏激,用错了方法。抛除这点不说,她这样的女人还是很值得欣赏的。” 我越来越叹服李明朗偷换概念的本事了,而且最近更有一种被他洗脑的趋势。 我笑道:“那么站在你们男人的立场上,我能不能请李老师回答我一个问题,如果小甄今天执着追求的是你,而你身边又没有一个体贴入微的酒酒,那么像是小甄这样性子刚烈的女人,你敢不敢收下呢?” “任何女人都有她可爱的一面。不过大部分男人,都不会选择吃回头草,除非他的现任更糟。”李明朗慢悠悠的扫了我一眼,勾起嘴角:“不过也有的人就好这个嚼头,比如某人的前男友。” 随着那最后几个字缓缓飘来,我的眼皮子也跟着一跳。 “我 和成大功,和这件事完全是两种情况,你别老混为一谈好不好。当初可是小甄自己提的分手,大禹只是成全她而已,后来男婚女嫁各不相干,谁知小甄想起一出是一 出又跑回来复合,她拿大禹当钱包了?有钱了就花花,没钱了就扔一边?我觉得大禹拒绝她一点都没做错,起码他是在维持自己的底线和原则!” 李明朗笑意渐浓:“说得好,底线和原则。希望你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我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都记得清清楚楚,不劳提醒!” 我话音方落,手机就响了起来,是酒酒。 酒酒的语气很急,她说电话里来不及解释太多,叫我以最快的速度帮她找一件婚纱和一些婚礼场地需要的小道具,现在就送过去,她还说大禹决定今晚就和她举行仪式。 大禹怎么突然开了窍,莫非是被小甄逼的? 挂上电话,我二话不说就拍了个电话给程伊伊,让她务必恳请刘备高抬贵手,允许她从库房里借出一件婚纱,今晚过后一定归还。 然后,我也顾不上听程伊伊的指责,拿起羽绒服就往外冲。 李明朗跟了出来:“我开车送你去。” 见我愣住,他又说:“我可不想再给你等门,索性好人做到底。” (● ̄~ ̄ ●) 李明朗的车朝酒酒家开去,途中我又接到了酒酒的一封短信,附上大禹所谓的婚礼场地的地址。 竟然是一家私立医院。 我报上地址,清楚地看到李明朗手上一顿,随即车子便在原地来个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越过双黄线嚣张的往来路返回。 十五分钟后,我们抵达了那家私立医院。 这里的医护人员们,虽然不似公立医院里的那些因长期见惯了大规模杀伤场面而表情麻木、眼神冷漠,但脸上挂着的熟练惯性的笑容却透着一种修饰过的虚假,在安静的楼道里各司其职。 我气喘吁吁的在前面跑,尽量放轻自己的脚步,李明朗却在后头晃晃悠悠的托我后腿。 我第三催催他:“你快点!” 谁知他索性往旁边的长椅上一坐,长腿伸开,懒懒道:“你自己过去吧,那种场面我看不惯。” 我刚要问哪种场面,手机又响了起来,是酒酒的催促电话。 我再也顾不得李明朗,带着挂在心里的大问号,朝走廊尽头奔去,然后又拐了一个弯,顺着一皮光柔滑的小护士指的路,来到重症加护病房区外。 (● ̄~ ̄ ●) ICU门外,聚集了二三十口人。 有人在哭,有人在踱步,有人在烦躁的玩着打火机,还有人在痛苦的揪头发。这一幕只要随便抓拍两个镜头,就是一个电视剧的小片段。 大禹正蹲坐在角落里,怔怔的望着前方,呈真空状态。 我小心蹭了过去,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大禹的视线顺着我的脚,逐渐上移,直到将脖子仰成了死角,望向我的眼神,还试图露出一个“我假装我很好”的笑容。 其实也不需要大禹解释什么,单从他的眼神里,我就基本拼凑完了整件事的起承转合——那重症病房里躺着的,多半是他那位九十几岁的老奶奶。 我蹲下来后,大禹告诉我,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通知所有家属能来的都来一趟,见她老人家最后一面,最迟也就是天亮之前的事了。 大禹的奶奶没什么遗愿,就是在大禹爷爷去世之前答应过他,会看着大禹娶媳妇,所以早些时候,大禹也通知酒酒和她父母尽快赶来了。 可我放眼一望,却不见酒酒。 大禹说,十几分钟前她就被他爸妈叫出去谈判了,他们二老不同意在这里举行婚礼。 若是换位思考一下,大禹的孝道固然可敬,可是为人父母者,有谁希望在医院里为女儿送嫁?本来是高高兴兴的红事,却要和百事相撞。 我问大禹:“你非得这么做么?” 大禹说:“本来我和酒酒还为了中式还是西式婚礼吵架,这两天因为小甄这么一闹,酒酒已经跟我妥协了要办中式的。我们也商量好了要尽快举行婚礼,而且一定要得到奶奶的祝福……可是现在,奶奶别说是参加婚礼了,她连明天早上可能都过不去了。” -- 第80页 “你就不怕经过这件事,以后你在酒酒父母面前不落好?” “不落好就不落好吧,我奶奶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看着我成家。人死了就不能复生了,错过了今天,我一定会后悔一辈子。而且连院方都被我说服了,还有什么能阻止我的?” 想想也是,总不能叫人家奶奶缓一缓再走吧? 我不再劝大禹,转而起身去找酒酒。 (● ̄~ ̄ ●) 等我在医院的花厅里找到酒酒,已经是半个多小时以后的事了,期间她一直关机。 酒酒哭丧着脸,仿佛已经哭过一轮了。 她说,她父母已经回家了,临走前撂下了一句话:“一辈子就这么一次的大事,你可要想清楚了,如果你一定要坚持在这儿结婚我们管不了,但是以后你可不要后悔。” 我坐到酒酒身边,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站在哪一方了。若是冷静理智的劝她向大禹妥协,这未免太过冠冕堂皇太过残忍,但是如果坐视不管,又实在不忍心看着那位躺在病床上的老奶奶与时间和病魔缠斗,仅仅是为了看着孙子和孙媳妇喜结连理。 酒酒红肿着眼看向我,说:“郝心,你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我现在脑子很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可我知道,其实在酒酒心里,她已经有了主意了,否则她不会电话通知我过来,也不会让我为她临时准备一件婚纱。 真正让她临阵退缩的,还是她父母那一关。 我 清了清喉咙,说:“反正现在就两条路选。第一是你跟大禹进ICU举行个小仪式,然后过几天,等大禹奶奶的白事办完了,你再好好跟大禹说说,让他同意你补办 个西式典礼,这样他既不用对不起他奶奶,你也不用再纠结中式婚礼多么老土了。但是如果你也像你父母说的那样,不愿意自己的第一次这么草率,那你现在就去告 诉大禹,你不同意这件事,以后他要是因为这样而悔婚,你也不要挽留。” 一边是自己,一边是心爱的男人,如果酒酒更爱自己,就会选择二,如果她爱大禹甚于自己,就会选择一。 酒酒闻言,站起身讷讷道:“可是我总不能穿着这身衣服去吧?大禹还趿拉着拖鞋呢……” 我搂住她的肩膀,将她往来路带:“放心吧,给你送婚纱的同事已经在来的路上了,等她来了我们就把场地好好布置一下,保准你喜欢。” (● ̄~ ̄ ●) 然而,等我们赶回重症加护室门口后,却不见大禹。 大禹的父母此时正从ICU病房里互相扶持着走出来,两人一见酒酒回来,都愣住了。 酒酒怔怔的问:“大禹呢?” 大禹的父母不说话,好似不敢看酒酒。 紧接着,我感觉到酒酒握着我的手突然用力。 我顺着酒酒的目光望过去,重症加护病房的大门再度打开,正从里面走出来一男一女,同样眼圈红肿,十指交握。 竟然是大禹和……小甄。 大禹脸上的泪痕还未干,在见到酒酒时,浮现出一抹愧色。 然后,他松开了身穿白色长裙的小甄,来到酒酒面前:“刚才医生突然通知我们,奶奶可能连一个小时都熬不过去了,你手机关机,我找不到你,小甄又正好赶来了,所以……” 酒酒不语,只是直勾勾的瞪着大禹,血色尽退。 小甄也在此时走上前来,抹了把脸,摘下无名指上的钻戒,抵到酒酒面前:“事急从权,希望你别介意,戒指还给你。” 我记得酒酒跟我说过,这颗钻石无论是重量、色泽、净度和切工都是她精挑细选出来的,款式也是她请设计师独家定制的,戒圈内还刻着一行小字,“Je suis heureuxse.”(我很幸福) 酒酒一直在等,等待着大禹亲手为她戴上。 但是就在几分钟前,大禹将它戴在另一个女人的手上…… 酒酒没有接过戒指,转身就走。 大禹连忙追上去解释:“你别这样,奶奶他等不了!所以我才……” 酒酒脚下一顿,眼神复杂的望了大禹一眼,仍是不语。 现在,无论酒酒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责怪是错,愤怒是错,原谅是错,妥协也是错。 所以,她只能选择沉默。 急促的奔跑声自远而近的响起,我看向走廊尽头,向我们急速冲来的正是抱着婚纱、化妆箱和各种杂物的程伊伊。 她狼狈的来到酒酒面前,上气不接下气道:“对不起我来晚了,你们赶紧换衣服吧!” 大禹怔忪的望着那件婚纱,说不出话。 酒酒却平静道:“新娘换人了,婚礼的事你们问他吧,我很累,先回家了。” 然而走出几步,酒酒又回过头,对大禹道:“节哀。” 这一次,大禹没有追她。 ☆、34 Chapter 11 等我再见到李明朗,他正在车厢后座呼呼大睡。 我拍打了几下车窗,他睡眼惺忪的给我开了门,然后发动引擎打道回府。 路上,我给他讲了一遍刚才的变故,他从头到尾都是一副要死不活萎靡不振的困顿样,还闯了两次黄灯。 我忍不住道:“你怎么一天到晚都睡不够啊?” 他懒懒的:“你问过了,我也回答过你,我常年失眠,药吃完了,还没来得及去开。” 我翻了个白眼,又继续大禹和酒酒的话题。 -- 第81页 在这件事上,李明朗又一次和我持相反意见,我说大禹找小甄的行为不可饶恕,李明朗却说大禹的奶奶也见过小甄,只有找小甄才能把事骗过去。 我气不打一处来,反问李明朗:“你的意思是,如果同样的事发生在你身上,你也会把未婚妻扔在一边,牵着前女友的手,还给人家戴上戒指了?” 李明朗看了我一眼,说:“我奶奶早就过世了。” 我窝回椅背里,越想越觉得义愤填膺:“怎么你们男人都这么善变啊,白天才和前女友划清界限,晚上就能手拉手了!” “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再说这只是一个小仪式,后面大禹和酒酒还会有个大仪式,最终大禹还是酒酒的。” 说话间,车已经开到公司楼下,李明朗停好车,划拉了两下手机给我看。 那是小甄发来的一封长简讯。 大 意是说,经过今天晚上的事,她原本要扳回一局的初衷已经达成。当初酒酒在她准备和大禹复合的前夕第三者插足,今天她挽着大禹的手戴着酒酒的戒指抢先举行了 仪式,她长久以来憋在心口的那口气终于能咽下去了。既然现在她和酒酒互不相欠了,大禹她也不要了。因为她换位思考过,觉得酒酒和她都一样可怜,所以她决定 放过自己。那第三天的行程安排也可以免了,她会如期将余下的尾款汇给李明朗,感谢他一直以来的出谋划策,以后有机会的话她会介绍客户过来的。 我看完简讯,忍不住骂道:“嘿!这什么女人啊,这么善变,白天还要死要活的要讨个说法,特么的现在把人家的好事搅黄了就拍拍屁股走人了,留下个烂摊子,谁收啊!” “刚才你还说我们男人善变,这么会儿就改了口风了?”李明朗慢悠悠的接了句下茬儿。 我立刻将手机拽过去。 李明朗一把接住,裹紧了羊毛大衣,一副懒得搭理我的样子,转身下车。 (● ̄~ ̄ ●) 李明朗箭步走在前面,越过写字楼前的小马路。 我追了上去,快跑几步拦住他,他脸上写着“你还有何贵干”。 我说:“不对啊,我怎么越想越觉得事有蹊跷呢?合着到最后你一分没少挣,还把我们公司的案子搅合了?唉,我说你怎么那么痛快地答应跟我们签协议呢,合着你是在这儿等着我呢?” 李明朗面无表情的伸手摸向我的额头。 我及时躲开:“干嘛?” “你没发烧吧?大禹的奶奶今天过世,我能事先料到么?而且刚才还是我开车送你去的医院,我还在外面等了你两个小时。” “我就是觉得奇怪,你为什么不跟我一起过去,现在想起来,那两个小时可以发生很多事,说不准就是你通知小甄过来的,要不然怎么那么巧,她还穿了白色的裙子。” “不可理喻。”李明朗越过我继续往前走。 我又追了上去,一把扯住他的袖子:“你先把话说清楚!” 李明朗低头看了一眼:“我说你怎么老扯别人袖子?你放开,我困了,要上去睡觉。” 我“哼哼”冷笑:“今天不说清楚你别想睡觉。” 虽然已经临近午夜,可是这条街上还是有不少路人。 李 明朗瞪着我半响,终于仰起头吐出一口浊气,说道:“好,你想说清楚,那咱们就说清楚。平心而论,大禹这个人是有点自私,但是站在你和我的立场,公是公私是 私,他和那两个女人的恩怨纠葛,咱们不用入戏太深。清官难断家务事,不管你觉得大禹怎么不好,最终选择权也是在酒酒和小甄手里,咱们只是为他们服务的,你 犯的着为了他们几个让我跟你站在这里挨冻么?” “李明朗,是不是在你眼里,任何案子都只是案子,任何当事人的情绪,你都可以漠不关心?为什么你们男人一点都不为女人考虑!” “你别老你们你们的,大禹是大禹,我是我。而且就算大禹再不好,也能哄得小甄和酒酒对他死心塌地。今天的事发展到这一步,他们三个人都有责任。” 我缓缓放开李明朗的袖子:“你以为酒酒愿意么?要不是大禹的奶奶快不行了,要不是大禹跟她那样求婚,酒酒也不想这么快结婚的。” 李明朗双手插袋,微微挑眉:“他怎么求婚的?” “你 看过《逃跑新娘》么?里面李察基尔演的男主角,他跟前妻求婚的时候说——‘我肯定将来会有不如意的时候,我肯定我俩其中一个会想分手,但是我肯定如果我不 向你求婚,我会遗憾终身。因为我很清楚在我的心里,只有你的存在。’大禹知道酒酒最喜欢这部电影,所以他营造了一个特别浪漫的氛围,单漆下跪,还把这段对 话的英文版给酒酒背了一遍。” 李明朗扯了扯嘴角:“可那个男主角还是跟前妻离婚了。可见求婚致辞再浪漫,也抵不过岁月流逝。” 我几乎忘记了,这个男人一向有三句话气死人的本事。 “你一个帮有情人终成眷属的专业户,怎么这么不专业?你这么不相信爱情,那你干嘛还干这行,你直接去民政局面试离婚办事员好了!” 李明朗眼里融入一丝兴味,不知道我哪句话取悦了他,他竟然也不着急上楼了,悠哉悠哉的站在那儿跟我分析起男女关系。 “这种爱情电影我看的比你多。后来那个男主角是不是还对女主角说,会遮住她的双眼带她去海边感受沙滩,还会在黎明之前将她弄醒,对她说绵绵情话,因为他迫不及待的要知道这个女人想对他说什么。” -- 第82页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没想到李明朗记得比我清楚。 李 明朗见我不语,露出刻薄的笑容:“傻丫头,这么幼稚的行为,一个成熟的男人是不会做的。带你去沙滩,还要遮住你的双眼,如果是结婚前,那是为了哄你跟他上 床,如果是结婚后,那就是要把你推进海里。还有早上把你弄醒说什么情话,那只是为了要跟你再上一回床,此时无声胜有声,这时候哪个男人还想听女人废话 呢?” 静默了片刻,我问:“你这些话跟你那些女客户说过么?” “女人都爱浪漫,害怕现实,要是我实话实说了,我还能接到案子么?” “李 明朗。”我学他那种慢悠悠的挑衅语气:“我现在才发现,原来你和那个男主角是同一种人。你们只会抨击取笑别人,批评别人如何幼稚,但那不是因为你们看得比 别人明白,只是因为你们是个胆小鬼。我猜你肯定是被你的前女友伤害过,要不然你不会一边撮合别人,一边在背后唾弃爱情。” 李明朗渐渐收敛了笑容,我想我可能是误踩了他的死穴。 这么好的机会岂能放过,我决定再补一刀:“我先前还觉得奇怪,就算成大功想和我复合又关你什么事,你未免管的也太多了。现在想起来,原来你是因为嫉妒啊。你嫉妒别人都能终成眷属,而你却是孤家寡人,所以你心理扭曲,所以你才会去看心理医生。” 李明朗眼神一动:“你怎么知道我看心理医生?” “庄胜宇说的,他说你是他病人,不是看心理病,难不成还是看男科?李明朗,再这样下去,你真会心理变态的,任何一个姑娘都不会放心把自己交给你,到时候你就只能靠耍流氓找存在感了!” 风声很大,围观群众们的惊叹声此起彼伏,打从我俩站在这里唇枪舌战开始,就没消停过,这会儿我更听到了一些女性观众的叫好声。 胜利来得太过突然,以至于我低估了李明朗高深莫测的神情。 他向我迈近了一步,目光灼灼:“你再说一次?” 我忍着向后退的冲动,挺胸仰头:“我说,以后你就只能靠耍、流、氓……唔……!” “氓”字还未落地,我就感觉到被一股力量向前扯去。 进而在天旋地转之间,我的嘴巴又被两片热乎乎的东西堵住了……(咦,我为啥要说又= =) 我瞪大了双眼,望着他半合的眼睛和颤动的睫毛,他的鼻尖正顶着我的,呼出来的炙热气息缓缓拂过我的面颊。 而我只有一只脚勉强支撑着重量,后仰的腰上揽抱着一双大手。 当围观群众又一次发出惊叹,还糅合着几声口哨,我才意识到他在干吗。 我立刻挣扎,同时要张嘴呼救。 可是他的舌头却趁机钻了进来,强势的将我的“呜呜”声全部吸了过去。 还有他的牙齿,反复凌虐着我的嘴唇,这种力道,这种咬人的方式,都让我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直到窒息感突然撤离,冷空气吹向面颊,李明朗已经放开了我,还礼貌的后退了一步。 我险些没站稳,一手捂着嘴,瞪向他勾起的嘴唇,说不出一句话。 “你是不是还想说我耍流氓?” 李明朗用拇指抹了抹唇角,笑了:“我作为一个资深流氓,在听到你那样的质控后,要是不做点什么,简直就是对不起我自己。” 然后,在我的怒视恭送下,在围观群众们的鼓掌声和叫好声里,李明朗率先迈开腿走进写字楼,同时甩下一句:“祝你和你前男友百年好合!” 而我心里则妥妥的留下一个字:靠…… (● ̄~ ̄ ●) 事隔一天,我又跑到大街上发传单去了。 我在街上站了一上午,也没逮住一对有情人,一直到中午,灰头土脸的返回了公司,程伊伊跟我说,酒酒打了好几通电话找我,可我没带手机下楼,是她帮我接的。 我问程伊伊,酒酒都说了什么。 程伊伊说,酒酒要委托我们公司继续承办她的西式婚礼,下午她就过来,要在今天之内把方案定下来。 程伊伊气色不佳的撂下这些话,起身准备出门。 我讽刺道:“当老板就是滋润,随时随地都能开小差。” 程伊伊没好气道,她今天下午要和刘备一起去警局做笔录录口供,还要买材料做一份提拉米苏哄刘备原谅她。而这一切变故归根结底,都是因为我。 原来,前天晚上程伊伊根本没经过刘备的同意,就到他工作室借了一件婚纱出来。她本打算第二天凌晨就送回去的,但可能是走的太匆忙了门户没有锁好,等她回来的时候,已经有小偷进去过了,还拿走了其中最昂贵的下礼拜就要交给客户的一件…… 可 我还没来及的消化完整件事,也来不及说一声“对不起”,程伊伊对我摆手道:“我现在懒得听你的废话,你说什么都不能补救。但是酒酒这单生意,无论你想不想 接,无论你对那个大禹有多大成见,我站在公司老板和决策人的立场上,都必须要求公事公办。因为你,这几天我和刘备要去跟客户道歉,要去补办材料,还要一起 熬夜赶出来第二件。如果道最后你告诉我你还是把这单生意弄丢了,作为补偿,你这个月和下个月的所有工资都会充公。” 公司的门被程伊伊用力合上,发出阵阵回响。 -- 第83页 伴随着回音,我呆坐在办公室里,不由得缅怀起我的职场生涯。 我人生中的第一场策划婚礼,遭遇了李明朗这个逃跑新郎,婚礼场地被砸的稀巴烂,公司血本无归,小缇还引咎辞职。 第二场婚礼,我和李明朗联手演出了一场好戏,老板震怒,扣掉了我所有抽成奖金,连微薄的两千块底薪也被扣的七零八落。 第三场婚礼,就是酒酒这单,程伊伊严厉要求我务必拿下不容有失,否则我将付出这个月和下个月都没钱交房租和没钱吃饭的代价…… (● ̄~ ̄ ●) 下午,酒酒准时来到公司,一脸平静。 一般人受到打击或是刺激,尤其是遇到失恋时,都会经过四个情绪阶段,痛苦期,愤怒期,低潮期,和恢复期。通常人只有到了恢复期才会渐渐平静下来,再向云淡风轻的恢复期过渡。其中痛苦期和愤怒期是最不容易度过,也是最容易情绪激动的时候。 可是酒酒却一下子跳过了前面两个阶段,直接步入了低潮期…… 不,表面上看,她更像是已经到了恢复期。 我将酒酒的每一个要求记录下来,给她提供两种新方案。 酒酒很满意,当场敲定价格,拿出信用卡签单,连同定制婚纱的费用一起。 我注意到她签的是大禹的名字。 工作的事谈完了,我倒了杯咖啡给酒酒,又从冰箱里拿出成大功买的零食和水果,准备和她促膝长谈。 但是酒酒却推开咖啡,笑着告诉我:“我怀孕了,昨天验出来的。” 我一下子愣住了,如此起承转合峰回路转,也难酒酒会这么平静,不吵不闹的准备结婚了。 我问她:“那大禹知道么?” “我没告诉他。他只以为我是自己想通了,体谅他一片孝道。他爸妈也说我很识大体,觉得很对不起我,所以婚礼的事他们让我一个人拿主意,他们没有任何异议。等办完婚礼,我们就去排期领证。” 我还记得,当大禹和酒酒第一次手拉手站到我面前时,他们吵得不可开交,吵得我一个头两个大。 那时候的他们,吵归吵,却很恩爱。 可现在…… 我张了张嘴,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从何劝起。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个故事,倒数第三章~~ 献上第三个吻……哦不对,算上高中毕业典礼酒醉的那次,是四次了吧?~(^_^)~ 其实大禹奶奶和酒酒的问题,就是那个问题的变形:如果你妈和我一起掉到河里,你先救谁?大多数男人认为,媳妇可以换,妈妈只有一个。而且一个男人就算是做不到赡养老人尽孝道,也会在人前做出一副大孝子的姿态,何况是在父母和这么多亲戚的监督下。 至于亲们提到的领证的问题,我只能说,这不是还没来得及领么,再加上大禹奶奶病危的太突然,所以。。。(还有,﹁_﹁故事二的大转折居然逼出了这么多潜水霸王,我觉得自己立刻萌萌哒了。。。) ☆、35 Chapter 12 我张了张嘴,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从何劝起。 倒是酒酒,不甚在意的笑道:“我爸妈说让我不要告诉大禹我怀孕了,以免他们家 觉得我是在求他们家负责。可我倒是觉得,这个孩子来的很是时候。最起码在知道他的存在以前,我还不知道该不该原谅大禹,而现在我不需要纠结这个问题了,我 只管结婚生子好好过我的下半辈子,把心力全都放在照顾孩子和我自己身上,去积极面对生活里的每一道坎。而且,我最终还是如愿以偿了,拥有了一个自己梦想中 的西式婚礼。至于那个要和我过一辈子的男人,不是大禹也会是别人,就算没有小甄出现也会有其它人,我好不容易才送走了小甄,不想再去面对其他男人的其他前 女友了。这样想来,其实我以后的日子不会太难过,时间终会抹平一切,没有了期待也就不会有痛苦,就这样平平淡淡的也挺好的。” 我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番话,没有丝毫心理准备,心疼酒酒之余,也感到了生活的无奈。 如果我能按照本意行事,必然会劝酒酒考虑清楚,不要因为一时冲动而选择一条不适合自己走的路,以免将来走得脚底生疮。 可是当酒酒冲到洗手间里大吐特吐时,我脑海中又一次浮现出程伊伊的警告,那些话终是没有说出口…… (● ̄~ ̄ ●) 后来那几天,我并没有和李明朗交换房间,一直到我的廉租屋楼上那家旅游回来,和房东商讨完赔偿损失,而房东也决定重新装修,并将一部分损失赔偿给我之后,我都没有搬回去住。 我和房东达成了协议提前退租,她将余下的房租和定金如数奉还,我又花了一晚上的功夫将储物房收拾出居家的感觉,还一口气在淘宝上订购了好几件小型家具…… 此事程伊伊多次表现出不满,但都被我以暂时没时间也没精力找新房子作为借口搪塞了过去。 而自那天的那场强吻之后,我就将李明朗化为了拒绝来往户,还将他从我的微信、QQ、MSN、微博和电话簿里一起拉黑了。 李明朗也没有跟我求和示好,还高冷的在他微博里对我这种行为含沙射影了一番,虽然他没有点名指姓,但我知道他说的是我。 我一怒之下,也在自己微博里发了一条骂回去,但是骂完之后我才想到,我已经把他拉黑了,他是看不到的。 -- 第84页 于是顿觉……郁结难舒啊>_<。 可恨的还在后头。 不到一个小时,我就在微博里看到不下二十条的抨击言论,全是回复我矫情、较真儿和不可理喻的。 哼,我不用查什么IP地址,就知道这二十几个厮全是李明朗,不仅口吻都一模一样,连用词也是他也没有换,就是化成了灰我也认得出来! 我在心里不停的大骂幼稚鬼,可是一转眼,当我想到李明朗努力注册微博小号,还要努力注册邮箱账号,努力想小号名字,努力抨击我的那个场景,就不由得笑出声来…… 后来,程伊伊到我微博看了一眼,问道:“那下面骂你的都是谁啊?” 我淡淡的回道:“一傻逼。” 程伊伊这笨蛋,一转眼就把此事和我的回复,一同出卖给刘备,希望能逗他开心,因为两人虽然报了案也录了口供,刘备也收下了程伊伊的提拉米苏,可是据说他还在生闷气。 我更加没想到的是,刘备一转眼就把这些事吐槽给李明朗知道,虽然刘备的题目是围绕着抱怨程伊伊如何任性如何卖友求荣去的,还为了保护我的名誉而在故事里给我设置了一个代号H…… 可是除非李明朗是真傻逼,否则他怎么会看不出来当事人是我和他? 于是,几个小时后,我的那条微博下面又多了好几十条抨击言论。 (● ̄~ ̄ ●) 这期间唯一能安慰我的是,就在帮酒酒努力筹备婚礼细节时,所有工作都超乎寻常的顺利。即便是以往很难租借的材料和道具,也突然对我一呼百应起来,有时候只需要一个电话,对方就主动送货上门了。 我每天都过得很充实,还时不时感叹着自己的神奇。 而程伊伊也时不时不阴不阳的甩来一句,让我小心乐极生悲。 我嘲笑程伊伊,肯定是最近刘美人傲娇过头,让她独守空房,所以她才会看上去那么憔悴,跟我说话满嘴火气。 听到我的各种黄色猜测,程伊伊一定会反唇相讥。 但是在毒舌这方面,她一向不是我的对手。 比如,程伊伊让我认真对待酒酒的案子,并三不五时提醒我“扣工资”时,我会这样回她。 “程伊伊,你与其整天挖空心思想着怎么扣我的钱,不如多想想怎么求刘美人原谅你。哎不是我说你,这么多年了你怎么一点出息也不长,当初倒追他不好好珍惜,非要缺席婚礼,如今复合这么久了,刘美人是不是也没向你求过婚啊?” 然后,我还会仔细端详程伊伊精致的面孔,啧啧有声的说:“难怪现在你脸上只写了两个字,过、气。” 如此周而复始,每次看到程伊伊夺门而出,和借机打电话找刘备求安慰时,我都有一种好像找回了当年意气风发的错觉。 而且我还相信只要按照这个节奏发展下去,我很快就能恢复江湖名誉,校论坛关于我的那个帖子,一定会有人在里面为我雪耻为我平反。 我甚至自我安慰的想,就算没有人愿意自告奋勇,我也可以学李大猪注册一堆小号嘛= =# 只是,让我大跌眼镜的是,后来有一天,当我又一次毒舌程伊伊后,程伊伊竟然没有跟我剑拔弩张,反而气定神闲的揶揄了我一句:“我说,你是不是从某人口水吃多了,所以现在说话才这么毒?” 我立刻摔桌起立,怒瞪她,结结巴巴的问她“某人”是谁…… 某人?某人! 靠,这个某人我用脚趾头想,都想得出来是谁! 而且那件事绝对是某人告诉了刘备,再由刘备告诉程伊伊的! 怎么男人也这么八卦! 我气涌如山,又跑到微博上问候了一遍某人,诅咒他嘴巴烂掉。 那二十几个小号也如期的反骂回来,其中一个还声称某人嘴巴已经烂掉了,因为前几天不小心吃到了脏东西…… 我眼前一黑,当即就把李明朗从我的微信黑名单中解放出来,回了他一句:“有种你丫别用匿名!” 然后,我又把他拉黑了…… 然后,那些小号又来了…… T _T||| (● ̄~ ̄ ●) 荒诞的日子眨眼即过,我每天带着酒酒到会场,按照她的临时起意各种修改。 酒酒怀孕初期并没有很明显的症状,只是容易觉得累,腰围也在短短数日之内有了小幅度的增长,婚纱也跟着前后改过三次。 大禹办完了白事后,跟我们汇合过一次,手臂上还带着黑纱,后来在酒酒的眼神下,后知后觉的摘了下来。 我将婚礼流程巨细无遗的给两人讲了一遍,包括一桌四千的喜宴,包括巡回播放的幻灯片,包括新娘入场的程序,包括牧师环节等等…… 我看得出来,大禹虽然对这些设计颇有意见,但他却碍于对酒酒的承诺,未置一词。 期间唯有一次大禹提出质疑,是关于宾客名单的。 酒酒的意思是,除了双方家长,其他亲戚一概不请,日后再包个小厅请亲戚们吃顿饭,而宾客名单则大部分都留给了同学、同事和朋友们。 大禹却坚持非但要在这次请齐所有亲戚,连远在异地的也要请过来,还要重视这些人,将他们的座位安排在最前面。 这一次,酒酒没有再和大禹争吵。 她只是冷笑了一下,说:“那就划分成两片吧,我这边的客人,在右边,你那边的客人,在左边。” -- 第85页 大禹也不知怎么想的,竟然同意了酒酒的提议。 于是,宾客区便成了他们二人画地为牢的牺牲品。 一边是按照请柬要求统一穿着西式礼服裙和西服的年轻男女们,一边则是穿着花花绿绿传统服装的大爷大妈们……我真不知道,要是把实况录下来作为案例片,将来要如何跟客户们解释这并非是我们不够专业,实在是造物弄人。 后来私下里,我也劝过酒酒,如果不想闹笑话,和将来在婆家难做人,倒不如这次向大禹妥协一次。 可酒酒却认为,她托程伊伊从外国定制了花门和捧花,又请了外国大厨亲自烹饪主菜,还有地毯上洒满的那些薰衣草,色香味俱全的自助餐,搭配着五种口味的蛋糕和马卡龙,还有花色前卫大胆桌布等等等等…… 她不相信那些穿着土里土气的大爷大妈们,会懂得欣赏她的梦幻婚礼,他们只会捂着肚子在抱怨吃不饱和不合口味之余,摇头叹气。 所以按照酒酒的初衷,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单独包一个小会场,请上几桌中式大菜,招呼这些亲戚齐聚一堂,届时才能宾主尽欢。 可大禹坚持认为,那样太过草率,会被亲戚们抱怨不重视他们。 (● ̄~ ̄ ●) 于是,就这样,在大禹和酒酒的互不妥协下,婚礼如期而至。 和以往的迎亲仪式不同的是,我们公司在主办酒店的楼上包了一间豪华套房,给酒酒和大禹作为婚房,房间内部还按照酒酒的要求撒了一地的玫瑰花瓣,配上昂贵的红酒和牛排。 可第二天一早,当我带着化妆师和临时聘请的助手,赶到酒店包间里为两人着装打扮时,映入我眼帘的竟然是面部肿成了猪头的大禹。 而且他还发了点低烧。 酒酒说,不知道大禹是对那瓶红酒还是玫瑰花过敏,后半夜一直是这个状态,到今早还有加重的趋势,已经按照酒店请来的医生的嘱咐,服过药了。 ——猪头新郎站在台前,连最简单的微笑都因为肌肉僵硬而难以施展,还要目光深情地守望款款走来的新娘?! 那画面真是太美,我光是想想都不敢看…… 事到如今,死马只能当活马医,我和化妆师商量好,要发挥她最大的本事,兹当大禹就是个胖子,再遮盖住那些红肿之余,尽力打造出一个最适合胖子的妆。 可是不知怎么搞的,没过几分钟,酒酒和大禹又因为礼服的事吵了起来,而且越吵越大声,发展到最后酒酒甚至大喊着“我不要结这个婚了”。 我一把捂住酒酒的嘴,并在酒酒的央求下,又跟酒店单独开了一间房,作为酒酒的化妆室。 酒酒几乎是一进房间,就露出了笑容,仿佛刚才吵的面红耳赤的那个人,只是我臆想出来的。而且几分钟后,我还看到酒酒随手扔在地上的包里,看到了散落出来的护照和洗漱用品…… 我努力抑制着右眼皮子的跳动,并且努力告诉自己:“没事的没事的,一切都会圆满结束的,绝对不会发生我猜测的那种事的……” 可是,当我帮酒酒换上了婚纱后,她却一把反手抓住我,说:“心心,我要逃婚!” = =我一下子石化了,我最害怕的事终于又要发生了…… 最可悲的是,我的竟然也有点……跃跃欲试。 ☆、36 Chapter 13 我缓缓低头,看着被酒酒牢牢抓住的腕子,忍不住兴奋地颤抖着,在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没见识没长进,这种时候怎么能觉得暗爽呢,我应该尽责的将酒酒的念头掐死在摇篮里的…… 可是酒酒却说:“心心你知道么,爱情光动情是不够的,还要经过考验。” 我怔怔的回望她:“可是你逃婚考验的不仅是爱情,还有亲朋好友,还有举办婚礼的所有花费……” 还有我的两个月工资= = “那些钱我可以不要,亲朋好友们我也可以去跟他们道歉,但是心心,不管你是不是陪我一起,我都会走的。” 我试想了一下那个画面,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入场音乐响起,会场的门缓缓开启,露出伴娘尴尬的笑脸,却不见新娘…… 然后,全场宾客都会将谴责的眼神投向我,程伊伊还会当场对我发飙…… 思及此,我一把抓住酒酒:“你有孕在身一个人走肯定不方便,还是我陪你吧!” 数分钟后,我为酒酒最后整理了一遍婚纱,庆幸它不是拽地好几尺的那种款式。 酒酒还从包里拿出两双跑步鞋,趁我换鞋的时候,快速的将逃跑计划讲了一遍。 她说她不能现在逃跑,会很容易被发现,唯有在入场音乐响起之后礼堂大门打开之前的那十几秒的间隙里,才有顺利逃跑的胜算。 我点头道:“那你想好了去哪儿么?” “托斯卡纳。”酒酒将旅行攻略掏出来给我看,“这原本是我们要去度蜜月的地方,不过现在我打算自己先过去,如果大禹觉得我比任何事都重要,愿意放下一切过去找我,我再考虑要不要原谅他。” “那如果他没去呢……”我弱弱的问。 “那就真的没什么可说的了。” (● ̄~ ̄ ●) 你能想象那个场景么? 欧式音乐缓缓划入会场,宛转悠扬,宾客们的着装风格壁垒分明,以中间的红色地毯为界,一边是穿着花里胡哨颇具本土风情的大爷大妈们,一边是高贵典雅黑白交相呼应的年轻男女们。 -- 第86页 在司仪的控场之下,众人纷纷回头,望向会场门口,会场灯光渐渐昏暗,唯有门口那里晃悠着两束淡紫色的聚光灯。 门扉打开,门外却……空空如也。 新郎大禹顿在原地几秒钟,快步冲过走廊奔出去查看,伴郎也跟了过来,但是无论两人怎么找,也不见新娘和伴娘的影子。 当然,这番场景纯属我个人YY。 彼时,我和酒酒正在大马路上狂奔,边跑边沿路打车,可是运气欠佳,跑了几百米出去也不见一辆出租车。 我俩停了下来,捂着肚子频频喘气。 我问:“怎么办?” 酒酒一把扯下碍事的头纱,揣进包里。 这时,就听身后传来一声声呼唤。 回头一看,正是大禹和伴郎。 我心里一咯噔,同时手机也跟着响起,来电显示是程伊伊。 我害怕的不敢接,又问了一次:“怎么办?” 酒酒拉着我继续往前跑:“不能现在就让他追回去!” 于是,我们又飞奔起来,可是据我回头目测,大禹和伴郎的匀速运动,显然比我和酒酒的要快一些,可能用不了几分钟就能把我俩按倒了。 又把足狂奔了半分钟,一辆出租车在前方两百米处缓缓停下,司机一抬手,“空车”的牌子亮了出来,客人低头找钱…… 我和酒酒立刻冲上前去,撑着车门喘气,可是那客人却不知何故和司机吵了起来。 再一抬头,大禹和伴郎正在步步紧逼。 酒酒又一把抓住我,要继续逃命。 我始料未及,差点被她拉了个跟头。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急速奔来一辆休旅车,在路中央嚣张的调了个头,在我还没意识到怎么回事时,车窗已经降了下来,露出一张戴着墨镜宛如冷酷杀手的脸。 是李明朗。 然后,就在我犹豫的瞬间,酒酒一把拉开车门,将我推上去,我还没坐稳,就又听到砰地一声,车门已经关上了。 李明朗脚踩油门,在大禹的手已经够到车厢尾时,飞速驶离。 我向后看去,只能看到在尾气中努力奔跑着的,逐渐缩小的两道人影。 再一转头,不经意间瞄到了后照镜,和李明朗的望过来的墨镜对了个正着,一抹轻笑自他嘴里溢出,涌进我的耳朵里。 (● ̄~ ̄ ●) 之后那半个小时里,我只是默默抱着李明朗从前座扔过来的矿泉水瓶,咕噜咕噜的喝掉了大半瓶,然后望着窗外发呆放空…… 自高中毕业过后我就没有这样奔跑过了,我的心脏、小腿肚和肺活量都不堪负荷,缓了半个小时才平静下来,脑子里却还是乱哄哄的,无暇分析李明朗的行为。 反观酒酒,没几分钟就开始和李明朗聊起闲天,还不认生的从座椅下面挖出一塑料袋的零食,吧唧了起来。 等我醒过神来,听到李明朗正在慢条斯理分析男人心理,特指大禹。 我听了几句,明显感觉到他是在劝和不劝离,心里虽然有小小的不敢苟同,但是本着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的原则,并未作声。 直到李明朗提到,如果酒酒愿意,他可以代酒酒探一探大禹的口风,帮酒酒滤清思路,因为就他看来,大禹是个不善言辞的人,肩上包袱又重,不知道怎么摘下来,所以才会无意间做出伤害身边人的事。 我赶在酒酒犹豫不决时,反驳回去:“我怎么记得李老师前几天还和小甄一头给我们使绊子呢?怎么现在态度突然转变了,到底是何居心呐?” 李明朗淡淡道:“我怎么记得某些人还在和我冷战中?” 然 后,不等我反击,继续对酒酒洗脑:“我这么提议,一来是想做点弥补,二来我不希望会因为某些人的专业失误,而影响到你和大禹的感情。两个人能走到一起不容 易,要维持住缘分更是难上加难,我看得出来,其实你和大禹心里都有彼此,如果因为误会而分道扬镳,实在是可惜。” 我哼了一声,转头对酒酒道:“酒酒,你真的觉得那天在ICU外面发生的那一切都只是误会么?我想提醒你,就算最终你和大禹能走到一起,在他心里最重要的也是家人和孝道,一旦你和这两者再发生冲突,很有可能会历史重演。” 李明朗见缝插针的反击道:“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一段婚姻里存在的利益冲突和矛盾远远不止这些。别忘了,酒酒和大禹都是你的客户,你这么撺掇酒酒,不仅是在拆散一段姻缘,还是在跟自己的工作为敌,你这样做专业么?” 我闭了闭眼,给了他一句:“你不是说还在跟我冷战么?我说话你多什么嘴?” “你搞清楚,不是我在跟你冷战,而是你在跟我冷战。是谁把我的微信、QQ、MSN、微博拉黑的?都是成年人了,处理人际关系这么幼稚的还真是不多见。” 我刚要骂回去,酒酒的声音却插了进来:“那什么,你们先别忙着吵……” 她拉了拉我的胳膊:“心心,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姑娘,你的情商很高,为人仗义,还冒着这么大的风险陪我跑出来,我觉得自己特别对不起你……所以你不用顾忌太多,不管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酒酒的话,对我来说无疑是一剂强心针,同时也将她的人生选择权交到了我手上,压力倍增。 -- 第87页 我说:“酒酒,我只希望你能得到幸福。” 前方传来一声轻笑:“说了等于没说。” 我内心的小火苗瞬间扑哧扑哧的往上蹿:“我也祝你幸福,祝你一辈子一个人幸幸福福!” 酒酒笑出声来:“哎呀,看着你们这对欢喜冤家,我可真羡慕呐。以前我和大禹也是这样的。” 我呛了一口:“什么欢喜冤家,这分明是剑拔弩张!” “还有水火不容。”李明朗淡淡补充道。 酒酒笑容更深:“这么默契,还说不是?吵架也是一种增进感情的方式嘛,我懂的。” “……” “……” (● ̄~ ̄ ●) 李明朗在机场等车位的时候,我和酒酒先一步走进T3航站楼。 拿了登机牌后,酒酒到洗手间里换便服,我等在外面,翻看着大禹发过来的恳求短信,脑海中也应景的浮现他那张猪头脸。 我犹豫再三,还是将酒酒现在的位置透露给他,进而又陷入纠结,为自己这一天的疯狂行为唏嘘。 然后便是再次打进来的程伊伊的电话。 我刚接起来,她就噼里啪啦的骂了我一顿,声称不仅要扣我工资,还要将我开除,再将我的恶行通报给全行知道。 我就那样靠着墙,一语不发的听她发泄。 直到程伊伊意识到我的安静,不太确定的问道:“你在听么?” 我“嗯”了一声,说:“我知道这次我的行为很恶劣,我不应该不跟你打招呼,就把你扔在会场面对那些人。程伊伊,对不起。” 程伊伊那边明显一愣:“你别以为你说两句好听的,我就不扣你工资。” “你扣吧。只要你高兴,你随便扣。这次的事对我来说,代价虽然是昂贵的,可是我不后悔。” 闻言,程伊伊发出一声叹息,让我办完酒酒的事就即刻返回,和她一起跟双方家长道歉。 她还说,大禹也说不怪我,他正在来机场的路上。 我默默听着程伊伊的唠叨,百无聊赖的四处张望,隐约间好像看到人群中的李明朗的身影,他正在角落里打电话。 我愣愣的望着他,愣愣的打断了程伊伊:“程伊伊,你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说?” “你那天为什么那样说?”我被自己接下来的话噎了一下,模糊了口吻:“呃……你说我吃某人……口水……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越想越觉得,李明朗这么自私的人,是不会甘愿出卖自己的隐私供人消遣而分文不收的。 程伊伊那边静默了几秒中,才分辨出来我说了些什么,进而很是暧昧的“哦”了一声。 “怎么,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程伊伊神秘兮兮道:“一会儿我发个地址给你,你看了就明白了。” 地址?什么地址? 我正在莫名其妙,程伊伊就挂断了电话,还发了个地址过来。 但我还没点进去,酒酒就从洗手间里出来了。 我扶着她到椅子上坐下来,她刚一坐定,就拿出旅游攻略,翻开指给我看了几个景点介绍,语气平缓的描述她脑海中的画面。 我知道,她只是在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她在洗手间里呆了那么久,应该不止是换便服而已。 我拿走旅游攻略,掂量着道:“就算你将整本攻略都背下来,也玩不出和它一模一样的感觉。这就跟人生一样,没有存档读档,也没有复制粘贴,不管你的初衷多么纯粹,不管你的准备工作多么充足,有些事还是会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 酒酒问道:“你想劝我不要走?” 我缓缓摇头:“你要走就走,没人拦得住。我只是想告诉你,即使你到托斯卡纳定居,人生不如意事也是十之八九。现在你不想面对的那些不愉快,它们不会消失,只是错后了,将来还是会回来。” 就像以前在学校时,我们会以为人生里最惨烈的,不过就是考卷上的59分。直到走出社会才发现,人生处处充满了不及格,最惨烈的永远在下一刻等着你。 然后,我告诉酒酒,大禹已经在赶来机场的路上了。 酒酒却笑着站起身,让我送她到安检口。 安检口外,我又一次拉住酒酒的手:“你就这样一个人走了,真的不怕两家人怪你?” 她依然在笑:“一个人想任性的时候,还管的了这么多吗?” 我终于撒了手,目送酒酒入闸,又站在入口处好一会儿,直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回头一看,正是大禹。 李明朗就在他身后几步开外,不紧不慢的走来。 我几乎想也不想,抡起拳头就要教训大禹:“你怎么回事啊,酒酒都进去了!” 大禹抬起手,手里抓着登机牌和护照,边躲边叫:“我刚回家去了一趟护照,还补了这趟飞机的票,这才晚了!” 我一把抓了过来仔细确认。 大禹说:“正好有人退票,我赶紧就补上了。” 我张了张嘴,千言万语,终是化为四个字:“祝你好运。” 大禹咧出一个笑容,脸蛋显得更肿了。 (● ̄~ ̄ ●) 目送大禹入闸,李明朗淡漠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走吧,我送你回去。” 我回过头去,他也瞥了我一眼,目如深潭:“虽然某人在和我冷战,可我还是决定好人做到底。” -- 第88页 说罢,他率先转身,走在前头。 我跟在后面,边走边随手点开程伊伊发来的链接。 原来是一个已经被转发几万次的微博视频,标题很长,叫什么“路边情侣吵架强吻作秀如此言情狗血真是刷新博主下限”,我读了两次才理解其含义。 然后静默了两秒,心里一凉,抖着手将它点开…… 在那几秒钟的缓冲里,我只觉得度日如年,不可惶惶。 直到视频里嘈杂的环境音突然想起,伴随着一男一女的争吵声,我脚下一顿,彻底走不动道了。 其实,博主的拍摄手感并不平稳,画面也有些模糊,只能分辨出男女主人公的衣着,对话内容更是时高时低,但是博主却很贴心的配上了字幕,并附上了事发地点…… 最后,在男主人公一把将女主人公捞进怀里强吻时,圆满落幕。 四周还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狼嚎…… 我手脚冰凉的瞪着手机屏幕,在心里反复默念着,一定是我的打开方式不对,一定是我的打开方式不对。 前方已经走出很远的李明朗,也在这时折了回来。 他在我身前站定,沉默半响,声音平静道:“你放心,除非是认识的,否则没有人看得出来那是你。” ☆、37 Chapter 14 “你放心,除非是认识的,否则没有人看得出来那是你。” 我愣愣的抬头,看向近在咫尺面无表情的李明朗。 “你知道这个视频?” “嗯。” “是你放上网的?” 李明朗一愣,进而蹙眉道:“你动动脑子好不好,我也在视频里,你以为我真能一分为二,自拍自演啊?” “哦,你承认了!”我叫道,“那些在微博上骂我的小号,都是你对吧!” “无聊。”李明朗转头就走。 我追了上去:“反正现在大禹和酒酒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你赶紧跟我说清楚,你到底几个意思?” 李明朗不理我。 也不知打哪儿升起的勇气,竟然促使我说道:“你知不知道,就你这种幼稚的行为,特别像是青春期发情的那些小狼狗,不知道怎么向异性表达喜欢,就只会用欺负对方引起注意力,等到人家被其它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对手追走了,你还死不承认,一个人生闷气!” 李明朗站住脚,瞪了我一眼:“你别在这里自作多情,我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请不要侮辱我的品位。” 我一把拉住他:“李明朗,你再说一次,你对我没有一点意思!” 说话间,我还一把摸向他的外套口袋,从里面掏出一个口香糖桶。 “这个口香糖我这一直在吃,上次给你吃的时候,你还说味道一般,怎么现在随身携带了!” “我随手买的,这也能当做证据?”李明朗扯了扯嘴角。 “那你车座下面那袋子零食呢,那些都是我爱吃的,和那天成大功买给我的一样,难道不是你偷偷记下来的?” “笑话,那些零食厂是为你一个人服务的?你一个人的购买力可以满足整个市场?难道买同样零食的男人都是对你有意思,你是不是有妄想症?” 我闭了闭眼,又一次差点被他气背过气去。 “好,那你看着我的眼睛,你告诉我,你对我一点意思都没有,只要你敢亲口说,我特么的立刻转身就走,以后绝对不麻烦你!” “再说一百次都一样。” “那你说啊!” “我……”李明朗静默半响,又拧起了眉:“我干嘛听你指挥?” “哈,你不敢了吧!”我怒极反笑,“李明朗,我真没见过像你这么别扭的男人,喜欢一个人有那么难以启齿么,还是你觉得喜欢我让你觉得自跌身价了?怎么你分析别人的男女关系头头是道,一到自己身上就卡壳儿啊?你要是这么不在意,那天干嘛强吻我!”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不少来往机场的路人投来好奇的眼神。 李明朗的神色也逐渐恢复了平静,他似乎正在思考我的话,或者正在思考应该给我什么样的答案。 片 刻后,他淡淡道:“我之所以好奇你和你前男友的事,那是因为像你们这样分手了还搞暧昧不清不楚的实在奇葩,我需要多了解才能摸透当事人的心理活动,将来万 一碰到了类似的案子,也知道怎么趋利避害,避重就轻。至于强吻你那件事,那只是礼尚往来,上次请你吃麻小那天,你喝断了片,趁醉撒酒疯也强吻过我一次,那 间店的顾客和老板都可以作证,如果你不信可以回去取证。” 这番话的信息量实在太大,我一时之间只能消化七八成。 打从第一次喝酒,我就知道自己的酒量欠佳,三杯啤酒下肚就能记忆丧失,所以当我表姐告诉我,在高中毕业典礼上我将初吻强行塞给一个大哥哥时,我到现在都难以反驳。 至于吃麻小那天…… 我好像确实是干了什么可怕的事,只是直到现在都记忆模糊,不能确定那是发了春梦还是动了真格。有时候半梦半醒间,脑海中还会隐约闪回我勾着一个男人索吻的片段,而那个男人好像也不客气的咬了回来…… 如今看来,他说的可能都是真的。 我又一次望向李明朗,手脚冰凉,脸上滚烫:“你是说,我那什么你了……” -- 第89页 李明朗别开脸,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 我跑到他视线正前方:“所以那天你那什么我,只是为了以牙还牙?” 他又一次调开视线,继续无视我的存在。 我也又一次跟到他面前,深吸一口气道:“好,既然你都说清楚了,我也不会再问你了。不过,你还欠了我一样东西没还我,你不是说要礼尚往来么,那你现在就把欠我的东西还我!” 我伸长手臂,将手掌伸到他眼前。 这一回,李明朗终于没再转头,狐疑的望了我一眼:“我欠你什么……” 说时迟那时快,他话还没说完,我就双手一勾,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就像那天在麻小店一样,进而垫高脚尖迎了上去。 双唇紧贴,我和他都瞪大了眼。 我是因为紧张,他则是因为震惊。 嘴上的热度既熟悉又陌生,合着淡淡的口香糖的味道,我用力张开嘴,咬向他的上唇,就像他曾经对我的那样…… 然后,就在我感觉到他似乎伸出手抱住我的腰时,又一把将他推开,自己却踉跄的后退了两步。 李明朗眼中惊讶未退,还掺杂着了一丝氤氲。 我抹了把嘴,扬高下巴道:“那天在车上你靠在我肩上睡着了,我回头的时候,你的嘴还碰了我一下。现在我讨回来了,礼尚往来、有借有还,以后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咱们两清了!” 撂下狠话,我飞快的跑出航站楼,冲向不远处的出租车候车站。 直到淹没在队伍中,我才敢借着人群的遮挡偷偷往后看去。 李明朗并没有追上来。 (● ̄~ ̄ ●) 从机场返回公司后,当晚我就将李明朗从我的所有人际关系网里解困出来,用行动表示我的不计前嫌,还发了一条微博说明。 “和暧昧对象恢复纯友谊关系,原来是这么轻松。” 这一次,没人抨击我。 只有程伊伊语气古怪的问我,是不是和李明朗吵架了。 我斜了一眼过去:“没有,是彻底和好了,以后只有业务往来,不谈私交。对了,我还以咱们公司的名义,发了一份传真给楼上,正式提出合作。他们公司也回复了,说愿意提供客户源,但要抽取一部分的介绍费。” 程伊伊看我的眼神很不一般。 (● ̄~ ̄ ●) 不日,我就和成大功介绍的客户联系上了。 新娘叫名美嘉,中日混血儿,长相很有当年《东京爱情故事》里莉香的味道。 由于父母从事外交类工作,美嘉自小在中国长大,后来在日本留学有过几年工作经历,现在跟留美回来的未婚夫一家,一起住在北京的某外交公寓里。 美嘉暂时没有固定坐班工作,以海外代购为生,主要负责日代,美代也稍有涉猎。 我第一次见到美嘉是在她的小型货仓里,四周堆满了过季杂货。 她站在一堆纸箱子中间,愁眉苦脸的告诉我,要花一些时间将这些货物低价处理后,才能安心筹备婚礼,否则婚礼、蜜月、备孕整套过程下来少说也要半年之久。 到时候再等她回过头来,这些货物只能贱卖了。 于是,我花了两天的时间,在这个十几平米的房子里淘宝,每一分每一刻都感到一种肾上腺素直线上升的兴奋…… 然后,我又叫来了程伊伊和小米= =。 她俩瞬间化身为疯婆子,惊叹声此起彼伏。 美嘉见程伊伊和小米出手阔绰,一个高兴给了最低折扣,还私下送了我一包衣服作为介绍客源的谢礼。 由于都是海外代购的精品和经典款式,其中更不乏奢侈品牌,所以即使是前两年的过季款,也不会这么快就被淘汰。 说实在的,除了名人明星需要当季置装和淘换旧物以外,普通人买一件质量过硬剪裁时髦的大衣,最少也能穿个三五年,尤其像是我这样精打细算的穷丫头。 程伊伊和小米从中发现了不少限量版,有时候为了争一件衣服还吵得不可开交,而我则在大众款中挖宝。 后来购物结束了,她俩看到我穿在身上的衣服,都忍不住扼腕道,当时只顾着和对方PK,居然让我捡了漏儿。 我的自尊心得到满足之余,也和一直偷偷塞东西给我的美嘉成为了好朋友。 再后来,我还帮美嘉建立了一个清理旧货的微薄,反响极好。 没几天,美嘉就欣喜的告诉我,她的货仓经过微薄的营销宣传,货仓已经清理出去三分之二了,余下那三分之一清理速度缓慢,她打算用三折贱卖一部分,剩下的全送给朋友们。 为了表示感谢,美嘉还特意托朋友帮我代购了一台室内空气清新器,据说是专门用来对付葡萄球菌和PM2.5的。 程伊伊见到了,也要订购一台,虽然她对我将储物房发展成长期滞留地的行为,再次表示不满,可是这一回她竟然只是点到即止的数落,还话里有话的说,要不了多久,就会帮我解决住宿问题。 我告诉程伊伊,她能看上眼的房子我都租不起,所以不必麻烦了。 (● ̄~ ̄ ●) 月底发工资时,我意外的领到了两万多块钱,不算那七千元的工资,余下那一万多来自大禹和酒酒的婚礼提成。 大禹从托斯卡纳发来一条短信说,婚礼最终虽然没有举行,但是他已经说服了父母,不向我们公司索赔。 -- 第90页 我趁机问大禹,和酒酒和好了没? 大禹说,酒酒还是不肯完全原谅他,不过也不排斥他每天跟着她四处跑。 我心里的石头落了一半,同时觉得酒酒也拿乔不了多久,等肚子大起来,什么都骗不了人。 (● ̄~ ̄ ●) 刘备婚纱工作室的盗窃案,据说也圆满破获了。 不过程伊伊却没有跟我提过太多后续,只是让我把下礼拜的时间腾出来,专心做一件婚礼策划案。 我翻了翻日历,这倒是和半个多月后才开始筹办的美嘉的婚礼,不相冲突。 而且听程伊伊的口吻,那多半是一件大案子,对方多半是亿万富豪,办的也肯定是世纪婚礼。 只是,当我这边已经准备提早动手,开始在网上搜索最贵的会场装饰,和中西菜式时,程伊伊又突然告诉我,成本要控制在两万块以内,婚纱费用另计。 并且,她还要求我要用两万块布置出十万块的效果,以作为公司推广宣传的案例。 我一下子就傻眼了,震惊过后又转而攻向田园风格的布艺制品,连淘宝上贩卖的半成品都参详了一圈,考虑业余时间自己动手。 出人意料的是,美嘉听到我的抱怨后,第一时间向我自荐,还拿出她自己做的布艺家装的照片给我过目。 你还别说,还真有点简奥斯汀小说里描述的田园小资情调,既精致又唯美,而且这种手工制品,不管你说它值十块还是一百块,都会有人买。 我和美嘉讨论了一个下午,将成本缩减到最低,还将设计风格走向定了个主调出来,并将初稿方案拍下来发给程伊伊。 程伊伊只回了个笑脸,和两个字:“准奏。” (● ̄~ ̄ ●) 就在距离和程伊伊约定的“下个礼拜”还有三天的时候,我跑到小米家夜宿了一宿。除了在美嘉库房购物那次,我和小米近日只靠电话和短信联系,打算趁这个机会好好叙叙旧。 小米先对那个微博视频发表了看法,还点化我说:“男人就该冷一冷,要是你一味的追着,他们只会觉得自己身价倍增,跟你这儿犯狂。” 我喝了口热可可,表明立场:“可我这不是冷一冷,是打算一直冷。” 小米将我嘴边的巧克力擦掉:“也不能一直冷,要严格执行‘敌退我进,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的方针。李明朗这人绝对是男人中的极品,极品中的战斗机,就算你俩将来成不了,也不能轻易便宜给别人,总得先尝一口吧。” “我已经亲过他了。”我又喝了一口热可可,不紧不慢道。 “我说的不是那个。你看他那个屁股,绝对是电动马达啊,怎么着你也得睡一次吧!” 我“噗”的一下,喷了小米一口巧克力…… 小米下意识的闭上眼,表情紧绷。 我立刻拿纸巾帮她擦干净,边擦边说:“我还是黄花闺女呢,要真是按照你说的办,吃亏的是我好伐?” 小米没好气道:“反正你迟早都要跟男人睡觉的,谁也不能保证你能一个男人睡一辈子吧?那么任何一个在你身边出现并且彼此都有好感男人,你都可以假设他是最后的那位。所以,与其将来便宜给残次品,到不如现在先捡极品试用一下,你说呢?” 我消化了一下小米的理论,还是觉得难以接受,只好转移话题道:“唉,你和庄胜宇怎么样了?” “还那样,不好不坏没进展。” 小米仿佛不愿多谈这个话题,聊了两句,就问起我的工作。 我不疑有他,立马将自己的下一步计划和盘托出:“虽说我和程伊伊都是创始人,可我毕竟没掏过钱,凡事都得她说了算。所以为了长远打算,我想把以后的工资省下来一半上交回公司,就当是我的入股投资了,将来等公司做起来,我也是老板之一。” 小米听后,直夸我有投资眼光,不仅双手赞成,还说要借我几万块当入股资金。 (● ̄~ ̄ ●) 有小米做我的后盾,我的底气顿时充足了不少。 周末两天,我在公司进行了一场彻底的大扫除,甚至还认真规划起公司未来的新格局。如果程伊伊不反对的话,原本留给将来新聘员工的办公房,可以提前启动,作为我的办公室。 等将来案子多了,再招两个能独当一面的美女婚礼策划师,一个跟着我,一个跟着程伊伊。两个小组,互不干涉,互不侵犯,各司其职,但凡有个利益冲突,都要由两个老板协商协调。 嘻嘻,一想到未来的美好蓝图,我就顿觉精气神满血,精气神一满血,我就想到楼下咖啡厅大搓一顿。 直到得意忘形的跑出门后,才发现,我忘带钥匙了…… 于是,只好跑到楼下管理员处拿备用钥匙。 然后,我就在一楼大厅等电梯时,遇到了拎着一堆外卖盒返回的李明朗。 我们没有看向对方,只是从电梯门的反光镜上,看到冷漠的彼此。 “嗨。” “嗨。” 连招呼,都打的没什么诚意。 (故事二完) ☆、38 Chapter1 【第三个故事:三个婚礼和一个葬礼】 我们没有看向对方,只是从电梯门的反光镜上,看到冷漠的彼此,连招呼,都打的没什么诚意。 电梯“叮”的一声,门板缓慢开启,我和李明朗一前一后走了进去,我顺便帮他按了楼层。 -- 第91页 他勾起嘴角:“你气色不错。” 我透过反光门板看向他,笑道:“你也不错。” “房子的事还没解决?” “解决了,我退租了,暂时搬到公司住。” “我有个客户手上房源很多,需要介绍么?” “不用了。我现在在攒钱准备入股,最近公司接的案子多,前景一片乐观。” 李明朗没再说话,只瞅着我笑。 我也回他一个皮笑肉不笑。 一切都perfect。 这几天我也想明白了,其实有些关系不用处理的那么复杂。 我既不需要李明朗觉得对我抱歉,我也不会觉得不好意思,虽然上一回合的结局是以我的“自作多情”收场,但是人生在世谁没有过类似经历,一时的赢家不能代表永远,一时的得失也不能无限延长。 现在的我们,是对等关系,他公事公办,我公私分明,我们以后还会有工作上的合作和利益交换,你敬我一尺我回你一丈,你敢不仁我就不义,不管是敌人还是朋友,都不要掺杂任何私人感情,这样最好。 再说,连成大功那茬儿我都能走出来,何况是一段还没开始的感情? (● ̄~ ̄ ●) 两天后,我和程伊伊正式谈到公司入股的事,首次入股金额为五万,后续还会陆续补上,并且还提议要在网上招聘个资深婚礼策划师。 谁知程伊伊却说:“公司暂时还不需要你入股。” “可是咱们公司的收支现在严重不平衡,这么入不敷出的,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盈利啊?” “你放心,我上礼拜已经谈了入股的事,对方不仅愿意长期入股,而且第一笔就愿意拿出二十万。你有那五万块钱,还是等着付房租押金吧。” 不等我消化完,程伊伊又道:“哦,对了,房源我已经联络的差不多了,下午咱们就去看房。” “咱们?”我小心翼翼的确认了一遍。 “对,咱们。” = =我这么快就要和程伊伊合租同居了么,我可是才适应了化敌为友啊。 我本想婉拒程伊伊的好意,可是她的下一句话就是:“那房子离咱们公司步行十五分钟,月租金两千五。” 我眼前一亮,但很快又觉得不太可能:“这附近怎么会有两千五的房?该不会是那种隔断式的集体宿舍吧?” “精装修,独立卧室,卧室编辑不低于二十平方米,带独立卫生间,厨房共用,家具电器齐全,包物业费和供暖费,客厅还有七十寸家庭影院和印象配备。” 这样的极品配备居然只要两千五? 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一直撑到中午,我每过几分钟就向程伊伊套一次话,她绝不是那种会让人白占便宜的人。 可程伊伊却自始至终目不斜视的在电脑前打字,懒得搭理我。 后来还是听我抱怨着,好不容易才把储物房收拾出家的感觉,这么快就要搬了实在舍不得,她才瞟过来一眼。 “储物房我打算改成休息室,有了新股东的投资,咱们可以在里面放几个迷你睡眠仓,供员工们午休。” 迷你睡眠仓?这么酷帅掉炸天? “你是认真的?” “不是你说的么,午饭要吃好,午觉要睡好。” 我“嗯”了一声,没再多嘴。 不过这话不是我说的,是李明朗。 临出发前,我提出最后的疑问:“可你家在北京不是有好几栋房子么,干嘛还要和我合租啊?” 程伊伊顿了一下说:“为了凝聚员工的向心力,以后咱们公司上至老板下至员工,都要住在一起。哦,对了,那套房子还有游戏室,除了有游戏机和两台多功能健身器以外,过两天可能还会多一张台球桌。” 我倒吸了一口气:“你确定我只要给两千五的房租?” “嗯,但是如果期间有人离开公司,其它人就要分摊他的那份。照目前来看,你就只需要给两千五。” 一共就两个人住,两间卧室一间客厅,还有一件游戏健身室,一厨两卫,这样的极品套房居然只租五千? 我越来越怀疑,那套根本就是程伊伊自己家的房子,她是在将付给我的工资,再变相的要回去= =。 (● ̄~ ̄ ●) 说实话,虽然在去的那一路上,我都在脑补那套房子的内部规模和格局,可我真没想到,会见到这样的一套房。 它位于我们公司附近的一片高档住宅小区里,采用酒店式管理。 小区内有大片的绿化地和喷水池,还有素质很高的住户,我每次打从这个小区门口经过,都忍不住多看上两眼,并在心里打着小算盘,什么时候能在北京买一套这样的极品住宅,我这辈子就算混出来了。 而现在,我连它的一平米的住宅面积都还没存够,竟然就住了进来。 这特么的要不就是我在做梦,要不就是程伊伊在给我下套。 几分钟后,我尚不能从小区环境和外部规划的惊艳中醒过神,程伊伊就像变魔术一样,让我见到了内部格局的……精致。 是的,就是精致。 我没想到,它竟然是一套集体居住型的Loft,简约的后现代主义装修风格,共分上下两层,两层都有独立的卫浴设备、办公间、卧室以及小厅兼起居室。 至于游戏室和厨房则都在一层。 -- 第92页 楼上的装修以白色为主,间或黑色颇具文艺复兴风格的装饰物,楼下则是以黑色为主,搭配着白色的大型家具。 我愣愣的环顾四周,连喘气的功夫都顾不上。 程伊伊在我身后说:“你在淘宝上买的那些小家具也可以摆进来,但仅限于你自己的房间,不要破坏集体活动区域的气质。” 我顾不上回嘴,只是问她:“我住哪间房?” 程伊伊指向楼上:“二楼左边那间。” 我立刻踩着镂空式的楼梯直奔二楼。 那简直就是我心目中的样板间No.1,宽敞明亮,没有奢华的装修,却有舒适温馨的小资情调,搭配着设计前卫的灯饰和桌椅,还有一张让人很想扑上去的双人床。 程伊伊跟了进来:“我住你对门。” 我回过头,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我刚才看到,楼下好像也有卧室?” 程伊伊说:“对,刘备会住在楼下。” 我登时一愣:“刘备也要进来住?” “他的婚纱设计工作室,和咱们公司已经建立起战略合作关系了,而且这次入股他投了钱,自然要把他算在内了。” 原来那投资二十万的财主就是刘备? 我立刻笑道:“应该的应该的,不过其实我是可以把这间房让出来了,要不你和刘备一起住楼上吧,我人微言轻,住楼下就可以了。” 可是程伊伊却说,楼上的办公间兼书房,是我和她共用的,处理公司的案子时沟通也方便,省的她楼上楼下来回跑。 而刘备设计的婚纱,也正需要一个以黑色调为主的房间,一来黑色最能衬色,二来他也不喜欢太明亮的空间。 我再无异议,只是有点小担心,万一刘备跑到楼上找程伊伊滚床单,这间房子的门板也不知抗不抗噪。 不到一个小时,程伊伊就将事先和房东拟好的协议拿来出来,我生怕她变卦,很快就在上面签了字,打算明天一上班就通过网络银行将押一付三的钱汇到房东账号上。 (● ̄~ ̄ ●) 事实证明,任何一个国家都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翌日中午,程伊伊没有给我饭补…… 我捂着肚子,可怜般的望着她,她却装作看不到,我只好觍着脸蹭过去,伸手问她要。 程伊伊这才抬起眼皮子,道:“昨天你没仔细看租房合同么?” “什么?”我不由的一愣。 “里面有几条附加款项,那套房子是作为公司给员工们的福利待遇之一,原本一间房是三千五的房租,现在按照两千五每人计算,其中多出来的一千算作员工的补贴。那么既然有了租房补贴,就没有饭补了。” 也就是说,我那实实在在的二十块现金,已经贴近那些不属于的住宅面积里了? 我慢了半拍才说:“那如果我改主意了,能不能要回那二十块饭补?” 程伊伊嫌弃的看了我一眼:“郝心,你会不会算这笔账?租房补贴是一千块,饭补每天只有二十块,一个月工作日也就二十来天,饭补总共就四百多块。难道你为了那二十块的饭补,要跑到五环外去住,每天将三个小时浪费在来回上班路上么?” 她说的不无道理,可我还是觉得,钱只有拿在手里心里才安生,凭什么我的钱要补贴在别人的房产证上? “我可以每天带饭上班,剩下那四百块,积少成多,将来还能入股公司。” = =而且,我住在储物房挺好的,不仅能剩下那两千五,还多了四百块饭补。 “我已经说过了,你不需要入股,公司的钱足够运营的。再说,房租协议你已经签了,如果你要退租,押金一分不退。” 程伊伊边说边拿起包,一副不想和我多谈的样子:“下午我去家具厂买点小装饰品回来,你快联系搬家公司把你那些东西从储物房里清走,明天一早就会有人过来送睡眠仓过来。” 话虽如此,可我还是觉得不平衡。 (● ̄~ ̄ ●) 下午,程伊伊放了我半天假,我找来了搬家公司帮我将储物房那些我精挑细选的破烂,运进了那件高档套房。 然后又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收拾内务,直到晚上八点多,才叫了一份吉野家果腹。 吉野家送餐来时,我急忙忙的奔下楼,开门付钱。 后来经过客厅时,隐约还听到一楼的办公间里传来的动静。 八成是刘备。 我不敢打搅他,蹑手蹑脚的上了楼,继续收拾房间。 等初具规模了才跑到门边站定,各角度拍了几张美图上传到微博。 下面的网友一致评价,房子真棒,除了部分略微拉低气质的小家具…… 哼= = (● ̄~ ̄ ●) 翌日大早,我的大姨妈来了,而且来势汹汹,腹如绞痛,不得已只好跟程伊伊请了半天假。 电话那头似乎很吵,程伊伊说,是工人在整理储物房和空着的那间房。 我气若游丝的问她,难道空着的那间房也要改成休息室么? 那间房就是我将来想改成办公室,和程伊伊画地为牢独立作业的那间。 程伊伊嗤笑了一声,说我想得美,进而道那间房要为入股公司的新老板改成办公室,办公用品和家具也已经按照对方的喜好订好了,今早和睡眠仓一起送来了。 -- 第93页 我问:“新老板不就是刘备么?他有自己的工作室还不够,这里也要分走一间?” 程伊伊奇道:“谁告诉你新老板是刘备了?” “不是你说的,刘备入股了么……” “他是入股了,可他不是唯一入股的,那二十万是新老板给的,难道人家要和你一个级别坐在外面么?” 一家公司,两个老板,一个员工。 特么的再也没有比这更欺负人的事了…… 不过基于职场守则,我还是向程伊伊侧面打听了一下这位新老板的喜好。 程伊伊说她也不太了解,让我日后自己慢慢去挖掘…… 直到挂上电话,我才想起来,我好像忘记问新老板的性别和贵庚了。 (● ̄~ ̄ ●) 中午,我爬起来随便煮了点汤面,又洗了把脸,拍了点BB霜希望自己的气色看上去不那么吓人,然后穿了一身颜色鲜艳的衣服,打算以最佳状态去见新老板。 为了表示诚意,我还在公司对面的面包房里买了一打蛋挞和几杯咖啡带上楼。 公司外间,不见程伊伊,她桌上贴了张纸条,说是有事外出。 我放下蛋挞和咖啡,爬到那间办公室门前倾听了一会儿,里面隐约传出细碎的声音。 我又捋了捋头发,整理好衣服,深吸一口气,敲响门板。 里面静默了一秒,一道低沉的声音力透门背:“请进。” 我微微一怔,新老板似乎感冒了,鼻音略重,而且声音略微耳熟……? 我无暇细想更多,握在门把上的手已经下意识地用力,门板应声开启,我咧开一个笑容,走了进去。 纯黑色的宽大办公桌后,是一个有三分之二个我那个高的大办公椅,正背对着我,面向窗户。 这间房子的景色是全公司最好的。 我清了清喉咙,说:“那什么……老板你好……我叫郝心,是咱们公司的婚礼策划师,请问您怎么称呼?” 听到我的声音,那办公椅背后的人似乎一顿,进而缓缓转了过来。 我的笑容立刻僵在脸上。 ……= =# 特么的……不带这么仗势欺人的…… ☆、39 Chapter 2 ……= =# 特么的……不带这么仗势欺人的…… 这这这,一定是画风不对…… “李明朗,你怎么在这儿?” 我小心翼翼的瞪住他,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细微表情。 他的神色倒是很平和:“程伊伊没告诉你么,我投了点钱进来,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了。” 狗屁一家= = “投了二十万的是你?” “嗯。” “你不是有自己的公司么,你钱多的烧的么?” 李明朗仿佛感受不到我的敌意,解释道:“你之前传真过来的文件我看过了,我也考虑过,如果只是介绍客户给你们抽取小额的介绍费,不如我直接投钱进来,每个月领取利润来的划算。而且既然这家公司我有份投资,以后工作交接起来也更方便。” 在我刚刚决定要和这个人公私分明的时候,他竟然入股了我们公司,成为了我的老板,而且还冠冕堂皇的说什么战略合作? 我攥紧了拳头,努力克制自己说出任何不雅的字。 唯有“砰”的一声,大力关上门,才是我对他最好的回复。 (● ̄~ ̄ ●) 冲出公司,我就给程伊伊拍了个电话,问她为什么要先斩后奏,李明朗入股这么大的事居然事先一点消息都没有让我知道。 程 伊伊却反咬了我一口:“送上门二十万我干嘛不要?你别忘了,上个月公司只做了酒酒和大禹这一单生意,后来还因为某人的监守自盗,公司不得不返还一半的钱。 但我还是付了你提成,连你跟客户谈事来往打车的费用都报销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拿了去年的打车票来忽悠我。我还容忍你把家搬到公司里来,还帮你找房子,还 买了迷你睡眠仓,还……郝心,这些林林总总的算下来,还不够让你好好反省的吗?我只是请了个财神爷进门,你怎么就这么大意见?就算你看不惯李明朗,能不能 也请你看在他也要给你发工资的份上,面子上尽量过得去!” 我没想到我只是问了一句,程伊伊就满肚子牢骚。 我词穷了片刻,努力反击:“我记得公司成立之前,某人说过她有的是人脉和关系,客源不用我操心。可是上个月咱们公司的这唯一一单生意还是我拉来的。请问某人的人脉和关系都去哪儿了?” 程 伊伊似乎早有准备:“我总得先试你几个月吧?打从上大学那会儿,你就想起一出是一出,万一我把我的资源交给你,你给我得罪人怎么办?酒酒和大禹的事就足以 说明我的担心是对的。所以接下来,你必须做到保证每一个案子都能顺顺利利圆满完成,别再搞出什么幺蛾子,否则你就每天都给我到大街上发传单去!” 程伊伊当断则断的挂了我的电话。 我傻站在大街上,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拖动脚步,往小米家冲去。 (● ̄~ ̄ ●) 只是我没想到,迎接我的却是一地的玻璃碴子,连个下脚地都没有。 我小心翼翼的望了一眼关上门后,跌坐进沙发里的小米,凑过去时,脑子里飞速的旋转着各种猜测。 小米问我这么急找她什么事。 -- 第94页 我一下子就将满腔要吐的槽咽了回去,讷讷道:“也没什么事,就是随便聊聊……你这是,怎么了?” 小米不答反问:“你是不是又和那个李明朗闹别扭了?” 我愣道:“怎么是又?怎么你说的我们这么暧昧?我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哪来的别扭可闹?而且他现在还成了我的老板了,更没什么可闹的了,我巴结他还来不及。” 我将来龙去脉简单的交代了一遍,然后起身到厨房冲了一杯热可可端出来给小米。 她接过来轻声说了句“谢谢”,又道:“这么看来,他对你还是有点意思的。” 我一下子就无语了,不知道怎么我到厨房的功夫,话题就走到了这一步。 小米继续说:“你知道么心心,男人只有对自己不爱的女人,才会想方设法的让她死心绝望,但凡是有一点脚踏两只船的可能,他都不会这么做。” 听到这话,我的心里一咯噔。 我的直觉一向很准,而且好的不灵坏的灵,我是同学和朋友们公认的乌鸦嘴。 小米踢了踢脚边的玻璃,这时我才看清,是原本摆在装饰柜里那十几个水晶摆件的残骸,摔得这么碎,必然是用了很大的力气。 以往这种情况,十有八九都是发生在小米结束一段恋情时,每一次她都会将对方送给她的东西摔个稀巴烂,就像这次一样。 而这些水晶,都是庄胜宇送的。 可是还没等我想好怎么组织问题,小米就突然放下了杯子,站起身走到卧室里。 不会儿,她又走了出来,将一只录音笔递到我手里。 望着小米的眼睛,我几乎是抖着手接过的,同时感觉到脸上血液退去后的冰冷。 这只录音笔是前几天我来小米家过夜时不小心落下的,而里面还装着我忘记删去的……秘密。 接下来那数分钟,我没有插嘴的机会,即便我有,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米语气平静而略带疲惫的将整个情况讲述了一遍,似乎经过一场摔砸之后,她已经逐渐找回了原有的冷静。 这一向是我佩服小米的地方,她总能将女人失恋后的愤怒期和痛苦期缩到最短,有时候甚至只有一个晚上,第二天就能从容淡定的划入低潮期。 小米说,就在我前阵子紧锣密鼓的忙活酒酒和大禹的案子时,她也逐渐发现了庄胜宇的秘密。 首先是在他的西装口袋里翻出一枚素戒,上面有些小划痕,像是经常被人摘下戴上的痕迹。不过在他的身上并没有见过别的女人的吻痕和头发,他也很少背着她接电话,但这也只能说明他脚踏的另一只船不是什么妖娆艳丽的未婚女性,而是他的结发妻子。 还有一次,庄胜宇起身接电话时,小米似乎听到电话里传来一声音频极高的小孩的声音,叫他“爸爸”。 一个人再会演戏,也抵不过年生日久的拆穿。 庄胜宇虽然在刻意隐瞒已婚的事实,但小米毕竟不是什么无知少女,而且在两性关系上一向洞若观火,即使自己身在局中,也能随时随地掌控主导地位。 当最初的怀疑逐渐沉淀后,小米一个人静坐到天亮,才说服自己放弃了再为庄胜宇找任何借口。 那一整夜,她的理智和情感进行了彻夜长谈。 它们一个说庄胜宇可能是离异了,另一个反驳既然离异了为什么还戴着戒指;一个说庄胜宇时常夜不归家,和妻子的感情必然已经走到了形同陌路的地步,另一个反驳即便没有感情,那个女人也占据着庄太太的位子,在她让出来之前,庄胜宇即使再有理由,也只能被视为借口。 再加上前几天,我不小心留下了录音笔。 小米出于好奇听了一耳朵,没想到竟然听到我和庄胜宇的声音,还坐实了自己的猜测。 小米说,最初刚听到这段录音时,她是有些埋怨我知情不报的。 我连忙插话道:“不,不是这样的,我是怕你受刺激,当初你爸……” 小米将话接了过来:“那都是七八年前的事了,那会儿我才是个高中生,正在叛逆期,总觉得用自杀来让亲人后悔是一件挺酷的事。可是后来想起来只觉得傻逼,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有这么好的生活等着我,我何苦呢?” 小米还说,当最初的责怪退去后,她开始为我单枪匹马去和庄胜宇谈判的壮举感到开心,起码她有一个肯为她两肋插刀的朋友。 我一下子低下头,顿觉无所适从:“其实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庄胜宇一点都不怕我的威胁。” “姜是老的辣,他也不是头一回这么干了。就你那点小伎俩,确实不够看的。” 见我惊讶的抬起头,小米又笑道:“我已经找人调查过了,调查资料有厚厚的一打。那些女人和我一样收过这些水晶摆件,款式也差不多。呵,他连挑礼物都走团购,真够无耻的。” 当我和小米一起收拾地上的玻璃碴子时,小米又感叹道:“哎,现在看看它们,又觉得自己太冲动了。不管怎么说,也都是牌子货,放在网上还能卖出点钱。哎,真是不经摔。” 我说:“水晶都易碎。” 她说:“爱情也易碎。” 我俩相视一笑,一个小时后,我们一起坐到客厅,对着小米家的那个七十寸的家庭影院看《双食记》。 -- 第95页 当剧情演到,已婚的男主角每次准备和情人提出分手时,都会送对方一套房子作为分手礼物时,我和小米都忍不住感叹了一番。 “靠,瞧人家混的,都特么是房产证,我就特么的只配拿水晶!” “你也不看看这是哪年的电影,那时候房子比进口轿车贵不了多少。我要是男主角,将来肯定肠子都悔青了,这些房子要是放到现在,最少也得几千万了吧?” 哎,一说到房子,我就想到了这两天发生的事,一想起这两天的事,就顿觉郁结难舒…… 我抱着小米家最好看的一个抱枕,转而跟小米抱怨起李明朗:“丫现在成了我的老板了,以后就要低头不见抬头见了,他是老板,还要给我发工资,我就算心里再不想看见他,也得奉承他巴结他,一想到这里我就觉得这份工作就像是沾了屎的人民币,不捡闹心,捡了恶心。” 小 米一把抢走了抱枕,揣进怀里:“我和你的看法刚刚相反。你不想看见他,那是因为那天在机场他的无动于衷。可是这并不代表他心里没有你啊,要不然他干嘛强吻 你呢?你看有哪个男人会强吻一个没有任何意思的女人?所以你现在的情况是,你和一个暗恋你的帅老板一起工作,你既可以享受他对你的喜欢和关心,又可以向他 施展你的矫情和任性,养眼之余还能搞办公室暧昧。最低限度,你就当他是个苦力,把换纯净水那些工作统统交给他……哦,对了,最重要的一点是,他还得发工资 给你!” “咱们退一万步说,就算你不能将他发展为你的恋爱对象,也可以当他是练爱对象啊。他逗你玩,你也可以逗他玩啊,兹当是为了将来遇到更好的对象练手升级呗。你的级别和技能越高,将来俘获爱情和极品男人的几率才越大!” 小米一直有黑白颠倒、是非不分的口才,而且她还又一次在我这里找到了演讲的快感,一晚上光顾着给我上课了,我都没空问她打算怎么处理庄胜宇的事。 直到翌日离开小米家之前,小米才说:“放心吧,我会先找他谈判的。我下一步会怎么做,全取决于他的态度。” (● ̄~ ̄ ●) 早上六点,我轻手轻脚的潜回宿舍,哪知刚一进门,就在右手边的吧台处撞见一道黑影,吓得差点叫出声。 定睛一看,原来是身着黑色睡袍,发梢还在滴水的……李明朗?! 他手里端着咖啡,神情自然:“我煮了咖啡,你要么?” 那语气,简直就像是在询问同居多年的密友…… 我被自己的口水噎了一下,当即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刚一问完这句话,我就后悔了,我早应该想到的,他现在是我的老板,而这套Loft既然是公司的福利宿舍,他自然也有资格住进来。 思及此,我坐到吧台边,从咖啡壶里倒出一杯,喝了两口。 李明朗从冰箱里拿出切片吐司和黄油,放进多士炉里,定时一分钟,又从冷冻间里拿出一桶巧克力冰激凌,然后将烤好的四片面包片上涂上黄油,又挖了一勺冰激凌放在盘子里,最后沿着对角线将面包片切成三角形,摆在冰激凌旁边。 一盘给我,一盘给他。 我不客气的拿起来就吃,当冰激凌遇到热吐司,味道极赞。 小米的开导已经让我看开了许多,现在又有了这两片吐司的慰藉,我的怨怼一下子就消弭了大半。 小米说的没错,我又有钱拿,又可以享受一个极品男人对我的关心,还有什么可矫情的呢?反正老娘有的是时间跟丫耗,就算到最后人财两空,我大概也已经修炼的如火纯情,可以出山打猎了。 大千世界,有多少小狼狗脱光了等着我呢,我干嘛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我一边吃着吐司,一边打量着李明朗的背影线条,胃口出奇的好。 李明朗正在炉灶前煎鸡蛋和火腿,头也不回的问了一句:“鸡蛋吃几分熟?” “七分,谢谢。” 数分钟后,鸡蛋和香肠也成了我们的腹中餐。 我摸摸肚子,将空盘子推到一边,转身上楼:“我去洗个澡,然后准备上班,谢谢你的早餐。” 他的声音响在背后:“不客气。” (● ̄~ ̄ ●) 可我没想到,刚酒足饭饱,我就迎来了悲剧。 起因大概是因为,我的见识短浅,没见过这么大的浴室,也没用过这么牛逼的浴缸,以至于当我泡澡泡到双脚发软后,一个没站稳,就在从浴缸里迈出来的同时重重的摔倒在地。 紧接着,就听到自己和地面亲密接触后的一声巨响。 然后,我就动也不能动了。 大约过了两三分钟,程伊伊才推门进来。 不过她不是因为巨响,而是刚刚起床,趿拉着拖鞋还有些睡眼惺忪。 在惊见地面上这个狗吃屎四脚八叉的我,她的表情就像是见鬼了一样惊悚,但是她也只是静了三秒钟,就奔上前要把我扶起来。 我依然动也不能动,张着嘴只能勉强发出几个音节。 程伊伊只好奔出去,折回来时将一条毯子盖在我身上后,又再次奔了出去。 然后,我就听到“吧嗒吧嗒”奔下楼的脚步声。 大约一分钟后,又响起了急促上楼的脚步声,只是听上去有二重声的效果,好像不止是程伊伊…… -- 第96页 作者有话要说: ╮(╯▽╰)╭脖子下的补分都被毯子盖住了。。。 ☆、40 Chapter 3 从浴室的门再度被推开后,我就紧紧闭着眼。 视觉缺失后,听觉和嗅觉会额外发达,我清楚地听到程伊伊跟某人简单交代了我的情况。还能闻到那个人身上传来的沐浴乳的香味。 然后,我就感觉有一股很熟悉的力道将我连同毯子一起拦腰抱起,从他身上透出好闻的沐浴乳的香味。 不会儿我就置身一片柔软中,那是我的床。 某人离开房间后,程伊伊凑过来问:“你是不是动不了?” 我试了一下,已经能发出声音了:“嗯。” “那我给你穿上衣服,咱们去医院?” 我又“嗯”了一声,然后在程伊伊拿衣服往我身上招呼的同时,不抱任何希望的问她,刚才抱我进来的人是不是刘备。 程伊伊嗤笑道:“你想的美,我才不会便宜你。” 我闭上眼哀叫了一声:“那就是李明朗了……” “废话,你俩都当众亲过了,还害什么羞啊。” = =要不是我现在动弹不得,还真想揪住程伊伊的头发跟她扭打一顿…… 等我终于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脑袋和手后,程伊伊又把李明朗叫了进来,我又装死的闭上眼歪头靠向一边,做出大限将至的样子。 然后,李明朗就开车送我和程伊伊去了医院,路上他俩一直在交谈公司业务,不免也提到过我。 说着说着,就当着我的面说起了小话…… 程伊伊说,要不是因为酒酒和大禹的案子,她还没发现原来李明朗处理危机的能力这么强,一边帮助“婚的纱”,一边还负责教导我,都可以算是我的半个老师了。 李明朗居然也不谦虚,说什么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名师未必都出高徒,要不是我还有点小聪明,他也不可能让化腐朽为神奇。 程伊伊笑道,她就是看中李明朗这点,所以两个公司进行这样的战略合作,就是最好的结果。 李明朗也笑道,要不是我老跟他对着干,他也不用出此下策,只有像现在这样拉开阶级等级,才不会被某人老扯后腿。 我:你俩真当我死了么…… 我现在终于认同那句话的观点了,美貌的女人让男人心累,多金的男人让女人累心。 归根结底,都怪李明朗太多金了…… (● ̄~ ̄ ●) = =不过有时候多金也是有好处的,比如,医药费…… 半个多小时后,程伊伊在病房里陪着我,告诉我李明朗已经替我交了所有费用,而且院方之所以能这么快安排检查治疗,也都多亏了他。要不是他对这家医院的环境了如指掌,要不是这里的医护人员都认识他,我根本不可能这么快被确诊只是脖子扭伤和手臂轻微骨裂。 这段话信息量实在太大,我只注意到两点,一是李明朗是这家医院的常客,二是我特么的摔成这样还因此丧失了节操,居然只是扭伤和骨裂…… 整件事里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程伊伊准了我一个礼拜的带薪病假,院方还将我调到了私人病房。 程伊伊说,她会回去收拾点我需要的洗漱用品,让李明朗带过来。 我连忙叫住她问:“干嘛非找他?” “我是不会照顾你的,难道你还能找到比李明朗更适合的人?听过那句话么,女人最擅长的就是作践自己,换取男人的怜爱。你都摔成这样了,还不善加利用一下?” 我默念了一个字“靠”,然后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名单,艰难的用左手发了条微信给小米,希望她能在关键时刻助我一臂之力,以挽救我的骨气。 谁知小米听完来龙去脉后表示,身为我最好的朋友,她不应该在此时托我的后腿,延误我的终身幸福,于是果断将我拒绝…… 连最后一个可以依靠的生力军也投敌了,程伊伊冷笑着全身而退。 我一个人留在病房里,躺在床上很快陷入了精神疲惫的魔障,昏昏沉沉之间唯一的念头就是,我有一个礼拜的病假。 然后,我就放心的睡过去了。 (● ̄~ ̄ ●) 再醒来时,已到午饭时间。 视线所及,离我最近的,就是摆放在床头柜上的饭菜,有西红柿炒鸡蛋、洋葱炒牛柳和黄瓜鸡蛋汤,还配上了紫米饭。 除了那些饭菜,我还看到靠近我这边的窗帘已经被拉上了,另一边敞开着,透进暖暖的冬日的阳光。 床边有一道身影,是笼罩在日光里神情柔和的李明朗。 他正在削水果,透明的玻璃碗里已经装进切成块的白兰瓜和香蕉,旁边还有一罐沙拉酱。 这一刻,我是由衷的觉得,当病人是一件挺幸福的事。 李明朗见我醒来,不动声色的将手里的苹果切块,边擦手边说:“要喝水么?” 我刚要张口说话,喉咙里却一阵干疼。 李明朗给我倒了杯温水,扶我起来,喂我喝下。然后,他将桌子推到我面前,将勺子交到我的左手里。 我的右手已经被石膏固定住了,用左手吃起饭来略显笨拙,李明朗见状,尽量将菜都移到我的左手边。 李明朗是和我一起吃的午饭,期间他还拿出我的笔记本电脑,帮我接通床对面的电视,并按照我的要求,调出《行尸走肉》第四季。 -- 第97页 他说,他没看过这个片子。 我说:“那你真该好好看,我每天都看这个下饭。” 可是李明朗吃的却不多。 不,应该说他吃的极少,基本上是当我只吃了三分饱时,他就放下筷子出去了。 那个时候,镜头里正演到一个配角被一群丧尸围攻,前后左右围得密不透风,丧尸们将他的肉撕咬下来,配角表情痛苦狰狞,皮肉和肠子肚子一块块的被分解…… 李明朗回来时,我已经吃完了饭,也看完了一集,正靠在床边喝水。 我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宿舍里的那个七十寸的家庭影院,你也会连电脑么?我觉得要是用那个看《行尸走肉》和《死神来了》一定很过瘾。” 李明朗收拾碗筷的手一顿,没有回答,径自坐回到床边,倒了一杯柠檬红茶递给我。 “咱们谈谈。”李明朗说。 我脖子疼,很难点头,只好眨眼。 “希望咱们现在的合作关系,不会让你造成困扰。”他缓缓垂下眼,语气平缓。 原来他要谈的是公事…… “你放心吧,我不会把情绪带到工作里,影响我的专业判断的。” “公事上咱们会合作愉快的,至于私底下……” 随着他语气的凝滞,我的心头也漏跳了一拍,不等他说完就把话抢了过来:“我明白的,其实你当我的老板,我在工作上也能有很多便利,遇到难以驾驭的案子,还能请教你,里外里都是我吃香。” 李明朗语气一顿:“我不是要说这个。我是想说那天在机场的事。”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难道就不能黑不提白不提的翻篇么? “那天错全在我,我不应该那么挑明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哦,可我是这个意思。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不应该再用小孩子的处理方式对待问题,那天是我太不成熟了,是我还不太熟悉成人世界的规则,所以才做了让大家都很尴尬的事。以后不会了,还得多谢你给我上了宝贵的一课。” 李明朗眼神一动,意味不明的望着我:“你真这么想?” “是啊,我可是发自肺腑的,李总。” 然后就是,一阵沉默…… 李明朗久久不语,而我则听到自己这样说道:“反正以后你就是我的老板,我们公司的合伙人,咱们就像上次大禹和酒酒的案子一样,良性合作,互惠互利,公众场合我就尊称您一声李老师,私底下你就是我的朋友。怎么样?” 李明朗没有回答,不过他也没有表示反对。 (● ̄~ ̄ ●) 下午,我将病房拍了几张照片传上朋友圈,还特意炫耀了一句:“头次住头等病房,五星级酒店待遇。” 下面好多人都跑来嘘寒问暖,顺便点赞…… 我忙着回复大家的留言,却忽略了一个关键的问题,那就是我妈也能看到我的朋友圈。 我妈的电话很快打了进来,一上来就语气担忧的问我身体状况,我连忙解释了一通,将扭伤说成了擦伤,还将骨裂说成了破皮。 我妈疑惑的问,这么点小伤干嘛要住院,还是私人病房。 我解释说,是医生说要进一步观察,看是不是有轻微的脑震荡,一旦确定无事,就会放我出去。至于病房,全是因为我公司老板是个体恤下属的好老板,不仅送三餐,还帮我找了最好的病房。 我妈立刻嗅觉灵敏的问我,老板是男的还是女的? 我说,是女的,我大学同学,现在我跟她合开了一家公司,底薪七千,还提供宿舍。 我妈又问,是不是上次我发微博的那个卧室照片? 于是,我又将宿舍福利夸得天花乱坠。 直到过了半个小时,这样的一问一答才走向尾声,最后还是我再三保证,成大功会照顾我,我妈才打消了飞来北京的念头…… (● ̄~ ̄ ●) 傍晚,我告诉美嘉,她的婚礼我可能要推迟一段时间才能帮她策划,然后还将我手上的石膏照片发了过去。 美嘉真是个心善的好姑娘,不仅说要带她自己烤的蛋糕来看我,还说由于之前和我一起做布艺装饰,已经深深爱上了这门手艺活。在我养病的这段时间,她准备再做一批,私人赞助给我们公司用于那场成本要控制在两万块以内的婚礼。 我听了心花怒放,决定将美嘉收编成密友>_<。 可我没想到,我刚挖掘了美嘉的优点,不到五分钟,就一并认识了她的缺点——八卦。 成大功的电话跟着就打了进来。 于是,我又花了几分钟时间,不厌其烦的跟他重申了一遍。 他问我住哪家医院哪间病房,他可以过来看我,顺便帮我张罗一下护工的事,我急忙表示,我最多也就住个两三天,伤势好利索了就请他吃饭感谢他介绍美嘉这个客户。 成大功似乎被我的公事公办的口吻伤着了,说现在的我特别会见外,已经把他当时客户一样招呼了。 我“呵呵”笑了一阵,还没组织好语言,就有个插拨电话进来,立刻被我征用为借口,匆匆结束了和成大功的会晤。 插播的电话是来自学长阮齐的,他说他也是看了我的朋友圈特来表示关心。 我一下子就觉得,自己的人缘还是不错的,只有关键时刻才能看出谁才是朋友。 -- 第98页 紧 接着,聊了没两句,我就将话题神转折到李明朗和成大功的定位上。这么多年来的交往经验告诉我,八卦和烦心事只有进了阮齐学长的耳朵里,才不会泄露出去,而 且他不仅认识成大功,也没有程伊伊那么嘴贱,更没有小米那么嘴欠,还会站在男人的立场给我最良心的建议,而不会像她们一样起哄架样子瞎支招。 最主要的是,我在他面前,也不用用那种“我有一个朋友最近遇到了点感情问题”当开场白,欲盖弥彰自己就是本尊的事实…… 我将上回成大功提出复合的来龙去脉,跟阮齐交代了一边,他听后只表示,会帮我从同学那里打听成大功上一段婚姻的秘辛。 “有这个必要么?就算打听出来了,也不是他亲口告诉我的。” 阮齐反问:“你为什么一定要听他亲口说,那件事对你很重要?” “如果我和成大功没有开始过,这件事就不重要。可问题是,我们不仅开始了,还因为这件事而分手,我难道不该知道为什么么?” “那如果他跟你坦白了,你愿意原谅他吗?”阮齐顿了一会儿道。 “我不知道,我要知道为什么之后,才能做这个决定。” 阮齐不再劝我,只是沉吟道:“那你最起码要分清楚,如果你知道真相后原谅了他,是出于怜悯和同情,还是因为对他还有感情。” 我一下子就说不出话了,仿佛被他打中了七寸。 阮齐最后还说,他隐约觉得成大功是有苦衷的,而我一向心慈手软。 (● ̄~ ̄ ●) 翌日一大早,我正裹在暖呼呼的被窝里要死不活,李明朗的电话就打了进来,说一会儿医生会带我去检查脑子,看我昨天有没有撞坏头…… 虽然我昨天再三说过,我躺倒的时候,头没有着地,所以才会扭到脖子,可是李明朗却坚持要脑扫描,还举例说明某某病人和我情况一样,也是因为不当一回事,等出现症状时已经颅内出血了。 我一下子就惊醒了,到浴室刷牙洗脸。 李明朗推门而入时,我嘴巴上还沾了一圈牙膏,口齿不清的问他:“你怎么来了?” “过来办事,顺便看看你。” 李明朗将手里的手提包放下,从里面拿出几本书,和几个资料夹。 我凑过去一眼,竟然是几本世界名著和婚礼策划的资料。 “这些书我从来不看的,还有,程伊伊说了放我带薪病假,暂时不用理会工作上的事。” 李明朗看了我一眼:“这些是我要看的。” = =……你确定? “你打算在这里办公?这里可是医院,我又不是半身瘫痪了,不用你这么看着我吧……”我讷讷道。 “这个案子下礼拜就要着手进行了,由我和你一起负责,程伊伊之前应该已经和你说过了。” = =可程伊伊没说过是和你一起啊…… 我狐疑的望了他一眼:“这个案子只有两万块钱,你确定这点钱够你塞牙缝的?” “没有我,这个案子你做不了。”李明朗淡淡道。 “小看我?我摔坏的是胳膊,又不是脑子,你凭什么说我做不了?” “你看了资料就知道了。”李明朗看了眼手机,往门口走去,边走边说,“其实你这一跤也挺摔的挺是时候的,住进来正好方便办事。” 尾音消弭于门板后,我一脚将资料踢到地上,用来表示我的不满。 后来,还是在做完脑扫描返回病房后,我才百无聊赖的捡起资料看了一眼,这才明白李明朗那句话的意思。 原来,这位准新娘就住在楼下的……肿瘤科。 ☆、41 Chapter 4 那个癌症已经到了第四期的姑娘,名叫辰辰,在楼下的肿瘤科接受化疗。 前阵子,医生宣判了她的死刑,只有不到一个月的寿命,还委婉地征询了她男朋友阿飞的意见,是否要继续进行化疗。毕竟,现在采取任何医学手段,对辰辰来说,除了只是拖延时间以外,就只会增加她的痛苦。 而辰辰临终前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和阿飞结婚。 但资料上说,阿飞因为入室盗窃而被警方拘留了几日,后来因为失主同意私了,他才被提前放了出来。 看到这里,我静默了一会儿,拿起电话打给程伊伊。 我问她,阿飞到底盗窃了什么? 程伊伊说,是一件婚纱。 这果然和我猜测的一样,刘备那件价值不菲的半成品婚纱,真是阿飞拿走的。 在正式交给客户之前,那件婚纱一直穿在工作室里最显眼的假模特身上,上面缀满了九百九十九粒珍珠,还有几十颗各色打磨精致的宝石,还未镶嵌上去。 起初我还以为,是同行的对手故意抹黑刘备的名誉,才雇人入室盗窃的。 怎么想到,会是个完全不懂它的价值的行外人。 (● ̄~ ̄ ●) 资料上说,就在程伊伊帮酒酒借用婚纱的那天,辰辰刚被医生判了死刑。 阿飞不知道怎么跟辰辰开口,心灰意冷的从医院跑了出来,就蹲坐在刘备工作室对面的拐角处喝闷酒。 直到他看到程伊伊抱着一件婚纱从工作室里跑出来,他的酒瞬间就醒了,同时想到躺在病床上形如枯槁、面如菜色的辰辰。 阿飞也不知道是受了酒精的唆使,还是真的病急了乱投医,想也不想就冲到刘备的工作室门前,伸手一推,才发现门并没有被锁实…… -- 第99页 阿飞踏进工作室,就着微弱的路灯,很快就被工作室里琳琅满目的各色婚纱迷花了眼,但他没时间挨个儿细挑,只是凭直觉和对辰辰身材的印象,随手拿了一件他认为最适合辰辰的。 从第一眼印象上来说,阿飞的行为也算是直接肯定了刘备的才华,只是打死他也不会相信它会价值过百万吧,还是刘备赶着下礼拜就要交给卖家的世纪婚纱。 阿飞更加想不到,当警察根据对街的摄像头,追踪到他并将他逮捕归案后,那个在他之前抱着婚纱离开的女孩,在听完他的行窃原因后,竟然回过头来说要帮他和辰辰办一场免费的婚礼,还跟警察谎报了婚纱的实际价值,使他免于刑事处罚…… (● ̄~ ̄ ●) 有人说,老天爷将灾难带给人们,是为了让人们心智开化,让人们具备勇敢、坚强的特质,和解决问题的能力。 因此,中国才会有那句古话,“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有些人被迫常年处于退无可退的境地,为了抓住生命中最后一丝光明,甚至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这世界上的大多数人,每天都在努力承受着生活的压力,自身的不足,屡战屡败的工作业绩,爱人的不理解,朋友的出卖,以及莫须有的背叛。 可是像阿飞这样活得这么纯粹这么本能的,却不多见。 比阿飞和辰辰的故事更让我震惊的,是程伊伊的善举,她竟然愿意自掏腰包拿出两万块钱,帮他们办一场私人婚礼? 程伊伊果然活的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高端。 要是换做以前,像是阿飞这种作奸犯科的行为,程伊伊只会高高在上的说一句:“这种人只配坐牢。” 连上次和程伊伊一起回公司时,我在途中喂了一只小猫,还被她不屑的白了一眼。 真是横看竖看,程伊伊都不像是这么有同情心的人。 更不要说,阿飞这次偷的还是刘备的婚纱。 (● ̄~ ̄ ●) 但无论我心里飘过多少个问号,我都在同一天的下午主动约见了阿飞,就在楼下的小花园里。 阿飞坐在长椅上,很是手足无措,腼腆内秀的就像是个大姑娘,我实在很难想象,他会有勇气入室盗窃。 阿飞话不多,尽管我一直维持着善意的笑容,试图让他对我放下戒心,可是在谈话间阿飞始终有所保留。 可能是因为常年处于社会最底层和被动挨打的位置,令他很难对人敞开。 我说:“只要你把你和辰辰对婚礼的基本要求告诉我,我一定会根据你们的喜好,尽快提出几种方案拿给你们选择,由于辰辰现在的情况比较特殊,整个过程当然是越快越好。” 阿飞思来想去,只道:“随便吧,我们都可以……” 在这一点上,我更喜欢和酒酒那样的客户打交道,因为她的要求够具体,只要是具体的就可以实现,我最怕的就是那种说大话空话,提出各种不可行梦幻小画面的,或是像是阿飞这种,只用“随便”两个字概括的。 我试图引导阿飞跟着我的思路走,并且将我的问题进一步具体化,甚至提供一些列的双向选择,比如白色或红色,中式或西式,哥特风还是波西米亚风等等等等。 可阿飞却说:“只要辰辰喜欢就好。” 我很惊讶阿飞竟然对辰辰的喜好一无所知,只好转而跟阿飞商量约见辰辰的时间。 阿飞却推三阻四的一会儿说辰辰要做化疗,一会儿又说医生不让她太过劳累,令我终于忍不住提出自己的猜测:“阿飞,你是不是信不过我?还是你觉得,我们公司这么上赶着帮你和辰辰,是另有所图?” 我戳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反倒令阿飞更加失措。 看着他震惊的表情,我知道我猜对了。 我 笑着解释:“我知道,站在我的立场来说服你相信我们,你多多少少都会有点戒备。就算我告诉你,婚礼和婚纱全是免费提供的,也许你也会觉得我们公司是在利用 你们借机炒作,觉得这只是一次商业行为。说实在的,这种上赶着献爱心的事,换做任何一个人可能都会觉得里面有猫腻。但是,你和辰辰的案子,确实是我的老板 发话要办的,而且费用全都由她个人支付。她这个人……怎么说呢。虽然人品一般,但有的是钱,而且说话也一向言而有信,只是看脑回路和一般人不太一样,根本 不屑做什么广告营销……而且,她是不会拿一个病人来看玩笑。” 这绝对是有史以来,我头一次背着程伊伊说她好话。 只可惜我没有录音。 阿飞听后沉默片刻,并没有给我正面回复,戒备却也没有那么深了,只是模棱两可道:“如果辰辰知道了,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我想,他大概是不希望在他和辰辰本就多灾多难的爱情里,再添上一笔丑恶的商业运作吧,或是他也害怕,万一我们只是说说,空给他和辰辰希望,那么这对身心俱疲静等死神降临的辰辰来说,未免太过残忍。 虽然心中已然明了,可我还是装出诧异的样子:“咦,你还没有告诉她么?” 阿飞摇头道:“我不敢说……其实那天辰辰看到那件婚纱的时候,她真是特别特别开心,但是她还没来得及穿上,警察就来了……我实在不忍心,让她再一次失望。” 我实在难以想象那个画面,一个头发已经落了大半天的姑娘,连自己穿上一件婚纱的力气都因为化疗而透支殆尽。 -- 第100页 她的嘴里充满了重金属的味道,连喝水都会吐。 这个时候,这个男人为她捧上一件华美的婚纱,握着她的手说:“辰辰,咱们结婚吧。” 可是一转眼,警察就将这个男人连同婚纱一起带走,留下无助而虚弱的她,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却连大声喊出来都不可能。 有人说,不成熟男人的标志是可以为了理想而壮烈牺牲,而成熟男人的标志是可以为了理想而卑贱活着。 我不知道,像是阿飞这样的男人,应该算哪一种。 他好像既壮烈又卑贱,可以为了辰辰牺牲,也可以为了辰辰而苟活于世…… 我从手头的笔记本里拿出几张照片,和一张我前几天画出来的草图,递到阿飞手里。 “你 放心,这一次她一定不会失望。这就是我们公司常年合作的婚礼场地。不过现在天凉,不适合在户外办,所以我们会在室内做个小型私人婚礼。我看资料上说辰辰喜 欢红色的花,那我们就帮她订购半开的红玫瑰,还有这些我和一个朋友一起做的布艺装饰,搭配起来一定会美很美的!” 我孜孜不倦的跟阿飞描述那个画面,大开头脑风暴,不停地提出各种奇思妙想,一直到阿飞脸上逐渐露出的惊喜表情,我的心里也渐渐被成就感填满。 但是,当我无意间问到证婚人的安排时,阿飞脸上的笑容却一下子僵住了。 他说:“我们都是孤儿……” 我不禁一愣,连忙补救道:“哦,没关系,咱们还有主婚人嘛!你们是想请单位领导、朋友的长辈,还是……” 阿飞沉吟片刻,道:“我们想请李先生。” 我又再次愣住了,脑中缓缓飘过一句话。 “没有我,这个案子你做不了。” 但我还是强行压下心里不好的预感,硬着头皮问:“是哪位李先生?” “他是帮辰辰做善终服务的。” 善终服务…… 我一下子说不出话了。 尽管我一早就知道辰辰已经到了癌症第四期,可是直到阿飞说出这四个字,我才真正地感受到整件事带给他们的绝望和……平静。 是的,就是平静,因无力改变现状,而不得不接受的平静。 也许,比起生离死别,有期限的等待,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事。 (● ̄~ ̄ ●) 几分钟后,我在阿飞的带领下,和他一同走向花园的另一边,绕过一片花圃和草地,沿着弯弯绕绕的石砖走向尽头的长廊。 踏进长廊里,隐约能听到一阵低沉的朗读声,仿佛是在读《圣经》。 绕过长廊的石柱,才能渐渐看清那人的背影,和被他的宽肩挡住的,坐在轮椅上的那个姑娘。 她就是辰辰。 辰辰和我想象中出入不大,身形瘦弱,气色灰败,头上戴着毛线帽子,身上裹着厚厚的大衣,几乎要将她完全吞没。 她连眉毛都已所剩无几,却还是强撑起一抹笑容。 辰辰见到阿飞,向他招手,坐在她对面的李先生,也放下手里的书,回过头来,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容。 我瞬间就觉得,整个气氛都不一样了。 (● ̄~ ̄ ●) 我佯装惊讶的问:“你就是阿飞说的那位李先生?” 李明朗竟然也配合我演戏,态度生疏而谦逊:“我和这家医院签过三年义工协议,怎么我没告诉过你么?” 你当然没有告诉我,我除了你是专门给人出馊主意为生,除了见识过你的唯利是图和睚眦必报,怎么会想到你还肩负神父的工作…… 也不知从哪儿涌出一股无名火,我只觉得自己一直被误导了,当即就呛了回去:“你不要告诉我,你平日还去养老院或是孤儿院什么的地方当义工什么的。没想到李老师活得这么分裂,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李明朗勾起嘴角,姿态优雅的站起身,似乎要说出什么让我继续误会的话。 没有原因,我就是这么预感的…… 可是辰辰却抢白道:“李先生一直都有助学山区儿童。” 山区儿童…… 助学…… 这句话直接导致了,后来阿飞推辰辰回病房后,我和李明朗之间长久的沉默。 ☆、42 Chapter 5 山区儿童…… 助学…… 这句话直接导致了,后来阿飞推辰辰回病房后,我和李明朗之间长久的沉默。 一直到我们一前一后默默的走出长廊,李明朗才突然回过头来,笑而不语的看着我。 高大挺拔的身材遮住了我眼前的一小片阳光。 我轻咳了一下:“呃……那什么,你……我能问你几个问题么?” “嗯。”他看了眼手表,侧身转向另一边:“带你去个地方,边走边说。” 李明朗率先走在前面,步伐不大,我快走了两步就与他同步,只是脚下还踩着医院的拖鞋,走起路来吧嗒吧嗒的,抬头一望,只觉得李明朗突然长个了一样,足足高了我一个头。 “那个……”我说。 “恩?”他低下头来,“你说什么?” “……” 就算我是个矮子,你也不用这样吧? 我扬高了声音道:“你是怎么认识大禹和辰辰的?我看他俩的态度,你们不像是刚认识的样子。” “认识有三四年了。” -- 第101页 穿过花园,正对着的建筑物是医院内部的图书馆,其中的一小块区域是水吧,这个时间只有三两个医护人员在埋头找资料自修。 李明朗到吧台处点了两杯饮料,回来时,我才注意到,他似乎比我前两天见到时瘦了点? “李明朗,你为什么要让人误会?” 他挑眉看我:“你误会了我什么?” 我下意识的避开他的目光,故作轻松道:“误会你见钱眼开、唯利是图,为了几张人民币就能昧着良心说话办事,什么都要跟钱挂钩,还将同样的观点灌输给你周围的人。” 他沉寂半响,进而叹道:“在你眼里我是这样的么?” 这么委屈是要闹哪样…… 我“哼”了两声:“你少来这套,之前那么多次交手,你哪次表现的像是现在这样爱心泛滥,善终服务都是义务性的,你可不要告诉我你是亏心事干多了,这是为了赎罪。” 李明朗神情一僵,徒然变得有些骇人,但似乎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在我眨眼的瞬间,他又恢复到之前的云淡风轻。 “我做这些就是为了图好名,帮自己的公司营销宣传,以免人家说我为富不仁。” (● ̄~ ̄ ●) 当天晚上,我就做了个梦,梦里出现了许多人。 开篇是同学之间传颂的“成大功”,他没有出场,仅仅是个远远的背影。中间是一些陌生人,镜头颇多。结尾是李明朗,逆光而坐,手里捧着一本《圣经》,反复重复着白日在花园里朗读的那句。 于是,我早上醒来时,耳边回响的便是:“Love covers over all wrongs.”(爱能遮掩一切过错。) 早上,我蓬头垢面的抱着被子靠坐在床头醒困,脑子里乱轰轰的,一点都不像是刚睡醒时应有的轻松。 不知道是不是被那个梦勾起了兴致,我竟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在回忆过去,只是很多片段都已模糊,一时间也分不清是在做梦还是现实。 以前我为了追成大功,会收集许多关于他的资料,比如他历届女友的共同点,比如他的口味和读书品味,比如他的作息时间和学习态度。 为了迎合他,我几乎活出了另外一个自己。 可是现在,我的手机里竟然连一张他的照片也没有存,划开相册,大多是婚礼现场的样片,唯一一张异性的照片,还是上次在西餐厅里偷拍的李明朗。 护士进来做例行体温检测时,我委婉的问了一下,像是我这样的情况,一般都需要住院多久? 那护士很幽默的说,一般连病房都不会给安排,直接拿药回家,定期复诊。 然后,护士又看了一眼我的胳膊,说:“不过既然已经住进来了,就顺便做了全身检查吧,要是检查出来其他的问题,治疗起来也方便。” 我干笑道:“我这么身强体壮的,不会有问题的……” “那可说不准,前天我们这里就有个病患,来时只是血压稍微有点低,结果还没挂上号就晕倒在大堂了,到现在也没醒过来,好几个医生都在会诊呢。” (● ̄~ ̄ ●) 护士的一番恫吓,并没有让我惊慌失措。 通常这样利用毒舌诅咒震慑别人的,是我的专长,不过我会说得更狠一点。 中午,我陪辰辰在病房吃饭,说起此事,她笑着说让我别介意,那个护士平日为人挺随和的,只是由于我是李明朗亲自抱进来的病人,还动用特权整了间特护病房,还只是受了一点小伤,所以就…… 我顿时觉得,我们能摔个头破血流生活不能自理,实在是我的错。 辰辰午睡时,我和阿飞到走廊里聊天。 他见我无精打采的,关心了两句,我笑说没事,只是前一天没睡好。 可阿飞的脑回路却不知怎么搭建的,竟然将我的睡眠质量,直接和李明朗的有急事要办挂起了钩。 “难怪李哥今天没过来,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我登时愣住,一阵无语。 阿飞却自行脑补了一番:“我听大家都在说,你是李哥亲自抱进来的,原来你们是男女朋友啊,之前我是不知道,要是我一早知道的话……” 我连忙将阿飞打断,生怕他再说出什么恐怖言论。 “我 和李明朗绝对没有任何私人感情,他前几天正好入股我们公司,所以他现在是我的老板,我是他的员工,老板有吩咐,我一个打工妹当然要尽心尽力。而且我们公司 刚刚成立,满打满算就三个人,其中两个都是老板。也就是说,只有我一个人忙前忙后,所以一旦我病倒了,公司就没人干活了……所以他才会那么紧张……” 说到最后,连我自己都觉得虚。 阿飞甚至还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 =||| “其实李哥这个人很仗义的,这几年下来,他帮了我和辰辰这么多,从没和我们提过什么条件。” 这倒是勾起了我的一点兴趣…… “你们认识多久了?” “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有三四年了,不过知道他这个人是在五年前。” “……” “五年前,我们是在大哥的婚礼上认识李哥的,他俩是好哥们,也是同学。” 我努着嘴想了想,五年前,我大概只有十九岁…… 李明朗是我的高中同学,那他的同学也应该只有十九岁…… -- 第102页 十九岁就结婚了? 我问阿飞:“你李哥今年多大了?” “过了年底就二十七了。” = =……二十七岁,留了级三年级? 阿飞自顾自继续道:“认识李哥这么多年,从没见过他对哪个女孩这么上心。我是见过李哥怎么拒绝小姑娘的,虽然让人觉不出他有半点不礼貌,可说真的,如果我是那些小姑娘,我会觉得他真挺伤人的。” 伤人? 就像上次对我一样? 我自嘲的笑了:“其实我也领教过的。” 阿飞的表情一瞬间微妙起来:“你们……” 我站起,不自在的拢拢头发:“所以我们真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我真是不知该觉得失落还是感到心理平衡。 最起码,李明朗不止对我一个那样,不是么? 我是不是还应该感到庆幸,在他眼里,我和其他女孩子是一视同仁的,从未得到过任何更毒舌的对待…… “不过,虽然李哥这个人看上去挺懂女孩子的,其实他也就只是会说别人。当初我惹辰辰生气,她要和我分手,就是李哥出主意帮我把她哄回来的。只是遇到自己的问题,李哥就……” 直到回到病房里,我随便翻开李明朗昨天拿来的书,才突然意识到,我好像听阿飞说了好多,全是关于李明朗的…… 其实我是过去问他和辰辰的事的。 但是这种听完上集,还想听下集的心情是怎么回事? (● ̄~ ̄ ●) 阮齐学长就是我午睡到一半的时候,打来的电话,他说他已经到住院部楼下了。 我连忙披上外套,整了整头发,开门迎接。 扑面而来一阵酒香。 我立刻关上门,遮遮掩掩的问他:“你给我带酒了?” “嗯,不过不是让你现在喝的,等你出院了拿回去。”阮齐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我凑过去看时,发现全是各色迷你瓶装的鸡尾酒。 “这几瓶是我们酒吧新发明的,适合女孩子喝,酒精度数低,后劲儿缓慢。” 我随手打开一瓶,酒香四溢,忍不住舔了一下,吧唧吧唧。 “荔枝味的?” 阮齐瞅着我笑,拿出另一瓶:“这个是奶香味的。” 我轻微的尝了一口,顿觉齿颊留香。 第二个访客,就是在此时推门而入的,跟着那个讨厌的护士一起。 我和阮齐的笑容,几乎是同时的僵在了脸上。 不过他比我反应快得多,对来人笑道:“呦,这不是学弟吗?” 我这才肯定,那个站在门口,半张脸淹没在花束后面的,果然是成大功。 ☆、43 Chapter 6 不过阮齐学长比我反应快得多,对来人笑道:“呦,这不是学弟吗?” 我这才肯定,那个站在门口,半张脸淹没在花束后面的,果然是成大功。 成大功似乎也没有料到,病房里除了我还有别人,而且还是多年不见的学长阮齐。 他脸上的惊讶绝对事货真价实的。 我忽然有种预感,成大功今天是有备而来的。 我记得上次我和他说过,只要一天他不跟我解释清楚当年分手的原因,和他的婚姻在其中起了什么作用,我都不会给他答复。 可是今天,显然不是澄清前史的好时机。 成大功在门口愣了一瞬,走进来时,将花束交给我。 我一手托起,不到两秒就打了个喷嚏。 “啊咻”一声,肺活量略大…… 连同绑着石膏的手臂,都跟着受牵连,细微的疼。 成大功的表情又有一瞬间的凝滞,进而露出介乎于懊恼和不高兴的神情:“你对花草也过敏?” = =干嘛要说“也”,难道是因为上次羊肉的事? 我揉了揉鼻子:“呵呵……” 成大功二话不说,就拿走了花走了出去,留下我和阮齐学长面面相觑。 我讷讷的委屈道:“我什么也没说啊……” 阮齐跟我比了个“嘘”的手势。 他的手还没放下,成大功就折了回来,手里已空空如也,脸上还挂着我看不懂的笑容:“好了,我已经把花扔了。” 我张了张嘴,在心里弱弱的说,其实还可以送给小护士的,省得浪费…… 还有,成大功偶尔的敏感,其实也挺幼稚的…… (● ̄~ ̄ ●) 护士送完药后就出去了,接下来那半个多小时,对我来说简直是度日如年,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启的话题,三个明显不合拍的人,竟然齐聚一堂回顾起大学的美好时光…… 其实那时候阮齐学长和成大功来往不多,大学四年来他们也从来没有这样的机会,一起探望同一个病患。 不过幸好,大家都在同一个环境里生活过,去过同一件学生食堂,同一间教室,上过同一个老师的课,也带着姑娘到过同一片小树林= =。 一说到小树林,我就莫名的尴尬起来。 “我记得学长第一次约小米,还是我牵的线呢。”我承认,我这句纯属没话找话。 可阮齐却但笑不语,令这个话题死在了萌芽状态。 幸好成大功将话题转移开:“上大学那会儿,学长一向是我们这批学弟妹的榜样,我记得在学长那届,奖学金年年都拿第一,你的论文还是当年校刊上的常客。” -- 第103页 “嗯,我记得当时每周心心都会过来约稿。”阮齐接话道:“尤其是到了每个月月中,杂志稿件不足,要开天窗了,她还会买好多零食贿赂我们整个宿舍,让室友们督促我通宵赶稿。” 我:“……” “哦,对了。”阮齐仿佛想起来什么,转而又道:“我记得学弟你也是年年都拿奖学金,还代表过学校出去参加区运动会。” 我:“……” 合着他们不是来看我的?是来攀比和炫耀的? 两人见我久久不语,只是呆坐着捧着水杯,一同望向我。 突然成了焦点,我顿觉如临大敌:“其实那时候好多事我都记不太清了……可能对我来说,现在的事比较重要吧?阮齐学长的酒吧做得有声有色,成……大功的餐厅也客似云来,大家毕业后都有了自己的成就,每次我想起你们俩,就觉得自己挺失败的,应该更努力才行……” = =嗯,我可真是个捧场王。 成大功道:“你和伊伊的公司不是也办起来了吗。之前给你介绍的美嘉,进展如何?” 我连忙扯出一个感激的笑容:“美嘉特别友善也特别热心,她一听说我们公司最近的案子需要很多布艺装饰,就自告奋勇的和我一起做了好几天,其实我觉得美嘉也挺有做创意策划这行的。咦,对了,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她和未婚夫都是我餐厅的常客。” “哦……” 阮齐在这时指了指手表:“你的药还没吃。” 我又“哦”了一声,拿起桌上装药的小碗倒进嘴里,接过阮齐递过来的水杯“咕噜咕噜”的咽下去。 阮齐又将水杯拿走放在桌上,从善如流道:“对了,我这里也有两个朋友最近半年内就打算结婚,四处找合适的婚庆公司,不过不太满意那种传统式的,正好你们公司走独家定制的路线,再加上我对你的了解,我觉得应该适合。” “啊,真的么?”我又顿觉受宠若惊,幸福来得太突然,这么快就能接到第三和第四个案子了? 嘻嘻,今天真是吉祥日~ (● ̄~ ̄ ●) 李明朗就是在这时提着饭盒走进病房的。 屋里的气氛,已经上升到某个高度,我的笑声还来不及收回去,就在见到李明朗出现在门口的那一瞬间,戛然而止了。 李明朗笑道:“这么热闹?” 然后将饭盒放在桌上,饭香扑鼻而来,好像有红烧肉的味道。 我为他和阮齐介绍:“这位是我大学时的学长,阮齐,这位是我的老板之一,李明朗。” 两人短暂握手,我又按照中国人拉拢关系的传统,继续介绍两人的背景,一来稍微夸大了一下阮齐的酒吧,二来还略微描述了一下李明朗的投资眼光。 比如,我说那间酒吧原本是三个合伙人来着,一个只投钱不管事,一个虽然管点小事但是由于欠债而将酒吧的投资转让出来了,还有一个就是阮齐学长,又投钱又管事,还把酒吧经营的有声有色。 再比如,我简单介绍了一下我们公司这一个多月来的运营情况,以及李明朗如何看准商机强势介入,还特别照顾员工福利,管吃管住……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一说完这些,在场三人全不说话了。 我左看看右看看,突然因目前这个可以凑成一桌麻将的局面而感到恐慌。 而且也不知是不是我言不达意,还是语气没掌握好,李明朗还听出了弦外之音。 “怎么听你的形容,就像是在形容奸商?” 阮齐也微微点头。 我刚要解释,许久不曾出声的成大功身上,竟突然传来一道荒腔走板的手机铃声。 而那铃声…… 竟然就是我大三那年喝醉了对他大声唱过的那首《我要我们在一起》= =。 突兀的听到自己声音响在耳边,室内又这么安静,还要面对两双异样的眼神,说实在的,那种感觉真不怎么好。 可负责煽风点火的成大功,却已经起身走到外面接电话去了。 阮齐第一句话就是:“那是你在唱歌?” 我“呵呵呵”了几声…… 李明朗却勾起嘴角:“原来你五音不全。” 我连“呵呵呵”都没了…… (● ̄~ ̄ ●) 几分钟后,成大功折回来,站在门口和我告辞,我见他有事要办,也不便挽留= =,连忙客气的说了一句:“有空常来坐。” 他说:“好。” “……” 又过了几分钟,李明朗将饭盒一一打开,罗列开来,四菜一汤两份米饭。 我伸头过去不由自主地报了一遍菜名,然后道:“哎呀,都是我爱吃的!” 阮齐站起身说:“你们吃吧,我也先回了,晚上还要通宵看店。” “哦,好。”我送阮齐到门口:“那学长,多注意身体,等我出院了请你吃大餐。” “好。”阮齐笑道。 “……” 可等我再一回头,面向闲适的坐在床边椅子上的李明朗,却不可避免的对上他那双意味颇深的眼睛。 李明朗拿起筷子开始布菜:“看来我今天来的不是时候。” “怎么会?你和成大功原来就认识,今天你和学长也认识了。” 以后可以常来常往啊…… “你那个学长喜欢你。”李明朗淡淡道。 -- 第104页 我刚将汤碗凑到嘴边,听到这话毫无意外的呛了一口,险些喷出来。 “你乱说话之前能不能给个预警?”我抹了抹嘴道。 “这么明显的事实,你没看出来?这么迟钝还要别人给预警?”他也一如既往的毒舌,对自己的判断也一如既往的坚持和自信。 虽说李明朗不是第一个这么判断的,可是不管几个人说,我都感觉不出来我和阮齐之间有一丝电力。 “是不是在你眼里,所有男女交往都是建立在两性关系上?” 李明朗不答反问:“都大学毕业两年了,你觉得是什么动因,可以促使一个男人来医院探望一个女人?还带着酒?” “废话,他是开酒吧的,不带酒来难道带茶么?” 李明朗看了我一眼,边吃边说:“他带着酒来,还只带了这么一点分量,就是希望你喝着喜欢,下回好去他酒吧里喝,那就能多制造一次相处的机会。你也知道,酒吧那种灯红酒绿的环境,很容易就促使一些东西发酵的。” 我没有及时反驳他,而是咬着筷子仔细认真的思考李明朗的逻辑,同时默默地看着他不紧不慢吃饭的姿态,直到片刻后我想清楚了,才缓慢的举一反三。 “照你这么说,那我可不可以这么理解,如果一个男人顿顿给一个女人这么送饭,荤素齐全,有饭有汤,还有水果当饭后甜点,那这个男人是不是也对这个女人蓄谋已久?他是不是希望这个女人会食髓知味,把胃口养刁了,好跟他保持长期饭友的关系?” 李明朗脸上很少会出现惊讶的表情,有时候我总有种错觉,他似乎经历过一些比惊讶要超出很多倍的震惊的故事,以至于生活中的小意外在他看来都不足以引起任何波澜。 但是这一回,他不仅是惊讶的,甚至是有点刮目相看的意味:“口才见长,看来你还真挺适合干这行的。”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 不想一次又一次的被他转移话题,直勾勾的望着他:“请李老师认真回答学生的问题,这个男人是不是这个意思?如果是,他为什么回避问题,如果不是,他这么做 不是存心要引起误会么?难道他就不怕被这个女人缠上么?还是他一贯喜欢这种游戏方式,不在乎结果,只在乎在整个过程中,自己有没有娱乐到?” 沉默在我们中间大剂量的滋生着。 就在我以为李明朗会又一次高明的转移话题时,他却突然放下了筷子。 “我承认,在我心里,曾有一度对你有过某种想法……” 怎么……他承认了? 他之前不是还很信誓旦旦么? 还有,那涩涩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然而,正当我不知该惊讶还是该惊喜时,他又补充道:“不过,我到现在还不能肯定那是什么。” 不能肯定…… “你什么意思?” 我突然一阵气闷,一想到将来有可能“我对你只是兄妹感情”这种陈词滥调,就感到极度的不爽。 “李明朗,我问你,你今年到底多大了?” “你说你是我高中同学,可我听阿飞的话,你应该有二十七岁了……呵,你可别告诉我你留过级。” ☆、44 Chapter 7 “李明朗,我问你,你今年到底多大了?” “你说你是我高中同学,可我听阿飞的话,你应该有二十七岁了……呵,你可别告诉我你留过级。” 李明朗沉静的望着我,仿佛并不惊讶我会知道。 我清楚地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在成大功入股投资的西餐厅。 成大功是我们这批学生里,混的比较拔尖的,我没有准备自己会遇到他,若不是小米的安排,我也没准备会有一个从容优雅,卓尔不凡的陌生男人,和我坐在一起。 李明朗,当时在你眼里,我是不是也像现在一样无知天真呢? 我早该知道,能在人前和一个陌生人扮演情侣的男人,根本不是我该觊觎的。 “我确实不是你的高中同学,我也不是那所学校毕业的。” 就在我以为我永远也不会得到答案时,李明朗淡淡地声音传进耳朵里。 我茫然的抬头看他:“那你怎么会有那张集体合照?” “我知道你高中念哪所学校,自然有办法弄得到。” 我又问:“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我不吃羊肉的?我很少和人说这件事。” 李明朗说:“你别忘了我是做哪行的。” 这么说,是他调查出来的么? 可我怎么觉得…… 也许是他这人惯会演戏,以此为生,所以即便他说真话,也会被我视为假话么? “所以,你跟我说是我高中同学,只是想降低我的防备,好和你合作是么?” 李明朗缓缓垂下眼,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放在我碗里:“其实这件事,我也不算全在说谎。” 什么意思…… “我当时说,在你高中的毕业典礼之后,你们班上的几个女生,和另一个班的几个男生一起出去联谊,你喝了很多混酒,还吐了我一身。” 嗯,他确实这么说过。 所以呢? 难道这也是他调查出来的么? 为了和成大功的一次交锋,不惜挖出我的高中同学,以便探听我的前史? “你确实吐了我一身,那天我在场,不过我不是以你们同学的身份去的,我是被朋友骗去的。” -- 第105页 这么一说,好像那天确实有两三个外人在场,不过时间相隔太远,我已经记不清了。 李明朗又夹了一口菜到我碗里,催促我快吃,同时说道:“至于你刚才问我的第二个问题,我也已经回答了。” 第二个问题? 我问了什么…… 李明朗莞尔道:“我承认我确实对你有意思,不过我还不能确定那是什么。也许过一段时间,我会给你,也给自己一个答案。” 过一段时间? 那是多久…… 不等我问,李明朗又说:“不会很久,我想大概是阿飞和辰辰的事情结束之后吧。” (● ̄~ ̄ ●) 如果凡事都有个期限,是好事还是坏事? 如果有人告诉你,你随时都蒙主召唤,你在治疗过程中承受的每一分痛苦,都只是换取点滴的生命,诚如辰辰。 如果你喜欢的人告诉你,他也对你有同样的感觉,只是程度不如你,成分也不能确定,他会给你一个答案,只是这个答案很有可能是你最害怕听到的,诚如我。 等待这样的期限到来,到底是一种痛苦和失落,还是一种仁慈和希望? 我想,对辰辰来说,希望更大于失落。 第二天,我们在病房见面时,她也是刚做完化疗,嘴里发苦想吐,勉强喝了几口温水,已经气若游丝。 我偷偷塞了一块黑森林蛋糕给辰辰,她吃了一口,露出笑容。 在生命的尽头,一块蛋糕,就足以让一个人满足。 我还注意到辰辰的睫毛很好看,又卷又翘,像是种的假睫毛,虽然已经掉了许多。 我将一中一西两种方案摆在辰辰面前的桌子上,辰辰基本上没有任何意见,可能即使有也没有力气说出来。 唯有一点,她说,希望到时候李明朗能当众读一小段《圣经》。 我想了想,觉得没什么问题,便替李明朗答应下来了。 “这个忙他肯定会帮的,你放心吧。” 紧接着,辰辰又从枕头下面拿出一张纸,上面有些手写字,只是字体扭曲。 辰辰说:“这张纸上面,写着我的遗愿,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能实现……” 我脑海中突然划过一部电影《遗愿清单》,讲的是两位性格和身份背景严重相悖的老人,在生命的最后阶段,一起列了一张写有一百件事的遗愿清单,上面写满了他们最想实现的愿望。 那些愿望,听上去似乎很容易做到,比如飞车,比如参观金字塔,但因为对自己生命的长度太过自信,而来不及去实现。 辰辰的清单上只有一件事,就是希望由自己亲口讲一个故事,但她希望李明朗、我和阿飞都能在场。 并且,在她讲完这个故事之后,再让李明朗自己做决定,是否愿意在她的婚礼上,为她朗诵《圣经》。 我忽然有种预感,那个故事会让李明朗陷入两难。 (● ̄~ ̄ ●) 翌日,小米来医院看我。 她眉宇舒展,神情开朗,似乎已经从之前庄胜宇的恶性中走了出来。 我俩坐在病床上边吃边聊,不仅撒了一床的零食,她还带来了一大壶醪糟和我分享。 小米说,单看这间病房,就能清楚的认识到我们公司的福利特权,走后门不遗余力,连住个院都能搞得跟度假一样,从骨子里到表面上透露出一种嘚瑟范儿。 我玩笑说:“那你也来我们公司打工吧,还提供宿舍呢。” 一说起宿舍,小米就来劲儿:“你们那个宿舍就是奸情的集散地,名为宿舍,实际上不就是男女杂居么?程伊伊和她那个刘备,你和你的李明朗……” 我将小米打断:“什么我的。人家已经说过了,还没想好对我到底是真有意思还是假有意思……万一是假性的,我还能强求他跟我好么?” “哎,要不我怎么老说你拗呢?”小米笑道,“就算你俩不成,那又怎么了?不成你可以找下家啊,难道还一棵树上吊死了?” “那住在一起多尴尬……” “那 有什么尴尬的,你名正言顺的享受你们公司的福利,还能有足够的精力去找男朋友。你要是住在原来那个房子里,或是找一间价格你能接受的,怎么也都在五环外了 吧?你每天上班来回就要花三个小时,你还哪有时间约会啊?再说,等你找到男朋友了,往那个李明朗跟前一带,甭管好赖先让他明白,谁少了谁都能活得很滋 润……” 小米的话音,最终被一记电话铃声打断。 她接起来时也没避讳我,语气轻柔和缓,好像是电话那头的男人在说,他已经停好了车,来到住院部了。 小米报上了楼层和房间号。 挂上电话后,我问:“谁啊?” “哦,庄胜宇。”小米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 小米迅速打断我:“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过我和他已经正式提出分手了,只不过大家想给彼此一个缓冲的时间,以半个月为限,半个月后各奔东西。到时候,我会将他从我的生活里彻底拉黑。” 我皱眉不语,只觉得小米语气古怪,却说不上来哪里怪。 只听小米笑道:“哦对了,半个月后,我还得请你帮我和他办一场分手仪式,就当做是要为这段不伦之恋画上句点的……纪念品吧。不登记,不宴客,只是找几个知道我们关系的好朋友,坐在一起,吃一顿饭,聊聊天,看看照片,唱唱歌……” -- 第106页 小米的话还没说完,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开门一看,果然是庄胜宇。 庄胜宇见到我并没有尴尬,笑容一如既往的自信,和小米的态度也没有丝毫改变,好像他脚踩两只船的事,只是我臆想出来的。 他礼貌性的问我的病情,夸了一番病房的设施和医院环境,还十分坦然的问起“分手仪式”需要的前期准备。 我撑起一抹笑容,一一回答他每一个问题,然后还将他和小米送到门口,互相寒暄,彼此客套。 直到返回病房,我才感到一种虚脱的疲惫。 我想,成人世界里你情我愿、好聚好散的男女关系,我确实不是个儿。 (● ̄~ ̄ ●) 我没想到的是,继辰辰和小米对我提出要求和难题之后,程伊伊和刘备之间的感情也遇到了瓶颈。 起因还是因为那件被阿飞偷过的婚纱。 程伊伊也是这两日才知道,那件婚纱是属于陈素的。 陈素便是那个,几年前曾和交往过一段时间的女人。 当初程伊伊悔婚,就是因为在结婚前,看到陈素从背后抱住了刘备,以拥抱作为离别。 而比这个更让程伊伊介意的是,陈素曾经一手帮刘备做起了婚纱设计工作室,尽管他们之间银货两讫,收益各分一半。 可是这却成了程伊伊悔婚的理由。 尽管后来程伊伊和刘备和好了,而程伊伊也听说陈素寻到真爱了,可她却想不到,那件价值不菲,设计水平已然登峰造极的婚纱,是刘备昼夜不休为陈素做的…… ☆、45 Chapter 8 程伊伊想不到,那件价值不菲,让刘备昼夜不休,设计水平登峰造极的婚纱,竟然是为陈素做的…… 程伊伊负气的跟我抱怨刘备的立场不坚定,说既然陈素是前任,就该表现出对前任的态度,怎么能这么暧昧不清的帮前任设计婚纱,还是他出道以来最用心的一次? 我倒是有不同意见:“你希望他是个忘恩负义的男人么?我怎么听说,要看一个男人的人品,就要看他对前任的态度呢?何况陈素不光是刘备的前女友,她还是他曾经的事业合伙人。难道你想看到刘备对陈素不闻不问?” 程伊伊难得如此尖锐的反击我:“既然如此,那你告诉我,你是怎么看成大功的?” 我不禁一愣:“他人还不错……” “不对吧,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当初为了他和你分手的事,可是消沉了两年,你还为了我和成大功差点结婚的事,找李明朗帮你演了一出假结婚的戏。” 一说起这事我就来气:“那是因为你们登门挑衅!别忘了,你当时以为刘备和我结婚的时候,还跟我扭打呢!” 一说起刘备,程伊伊也来气,她不仅气刘备,还气我举一反三的口才。 我说程伊伊太作,难得前女友肯花重金关照刘备的生意,有钱干嘛不挣呢,如果我是程伊伊,我非但要鼓励刘备尽心尽力,还会亲自和刘备去见一趟陈素,请她吧婚礼一并交给我们公司制作。 我们的口号就是,“无论贵贱,你的幸福我们都承包了。” 只是程伊伊一时难以摆脱当局者迷的困局,她撂下一句“神经病”便怒气冲冲的离开了我的房间。 我也片刻不停的拿起手机,打电话给小米吐槽。 小米听后语气平淡,从头到尾只会用“嗯”来回答我,直到我问了她一句,“你除了‘嗯’还能说点别的不”。 她才说道:“说什么?以程伊伊的性格,她最多也就气两天,就会想办法跟刘备和好了。她找你不过就是吐个槽,你就看在她是你老板的份上,说两句场面话呗。” 真是一物降一物,每次我和程伊伊的唇枪舌战,都以我的胜出而告终,可在小米面前,我似乎只能当个输家。 而且,我总觉得小米是有道理的。 人们总说,未经失恋的人不懂爱情,未经失意的人不懂人生。 可我这会儿却由衷的认为,即便失恋一百次,人也不可能真正懂得爱情,这主要取决于你的对手,是否和你势均力敌。 而所谓的“懂得”,也是建立在和对方的相处模式上的。 至于那后半句,我很快就在李明朗身上找到了答案。 只是我从没想过,像是他这样的人也会那样失意过。 (● ̄~ ̄ ●) 在辰辰准备讲故事的那天上午,私下里我也曾委婉的问过李明朗,可有谁做过对不起他的事。 李明朗当时正坐在我的病房里,翻看英文版的《五十度灰》。 这本书我是听过的,讲述的是一个女大学生因采访一位英俊的青年企业家而擦出爱的火花,进而发现企业家有S/M的倾向。女大学生得知真相后徘徊在爱与痛的边缘,也因为这种徘徊而发现自己不为人知的一面。 这本书我也曾在网上找过,不过没有中文版。 我英文也不灵光,所以一直以来只能脑补剧情…… 听到我的问题,李明朗放下书,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注视着我:“没有人对不起过我。” 很快,他又补充了一句:“是我以前做过对不起别人的事。” 我一下子就不知道怎么接话了,很想问他是谁,又不知该怎么开口。或许,在我和他之间的那层窗户纸戳破之前,我永远也不会问他任何隐私。 -- 第107页 可能是因为难以启齿,更害怕承担那个后果。 (● ̄~ ̄ ●) 我最终,也没有将辰辰的遗愿清单透露给李明朗知道,可能是出于某种连我自己也解释不清楚的私心,可能是因为我也想通过这件事,得知我想知道的事情吧。 但我没想到,辰辰会讲这样一个故事。 她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曾经做过第三者。” 看着气色比往日好些的辰辰,我一下子就愣住了。 我下意识的看向阿飞,但辰辰却说:“不是阿飞,是另外一个男人……他已经去世五年了。” 我注意到,当辰辰说完这句话时,原本只是微微蹙眉的李明朗,脸色因此沉了下去。 (● ̄~ ̄ ●) 辰辰讲的故事就发生在五年前。 四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相约去爬山。 两男两女,李程、大风,和李程的女朋友刘希。 大风正准备和女朋友郝苗结婚,郝苗有事未能参加这次旅行,大风临行前,郝苗还开玩笑的嘱咐李程,务必要把大风完完整整的给她带回来。 李程也玩笑说,要是大风有事,他也没脸见郝苗。 可他们都没想到,这样的玩笑,到最后竟然一语成的,而这样一场庆祝毕业的旅行,到最后也酿成了一死一伤的悲剧。 伤的是刘希,死的是……大风。 前三天,他们露营深山,三个人有说有笑,大家一起畅谈毕业后的发展和十年后大家会变成什么样,还约定了下一次集体旅游的时间。 到了第四天,大风拎着相机要去抢拍山顶风光,他急匆匆走在前面,李程和刘希走在后面。 李程也曾多次叫住大风,说越往山顶走路越滑,雾气也大,三个人谁也不要单独行动。 大风原本还是合作的,可是到了后来,刘希不慎扭到了脚,只能让李程背着走,大风便擅自决定,由他先行一步,到山顶找救难队下来帮忙。 尽管李程也用越野手机联系了救难队,可是当几个小时之后,救难队下来和李程、刘希汇合时,却说他们一路从山上下来,并未见过李程描述过的大风。 直到三天后,众人才找到大风的尸体。 大风是失足落山的,就躺在一个小山谷里。 几天后,大风的丧礼在老家举行,是李程亲手操办的。 丧礼上,郝苗悲痛欲绝,昏厥过去,数日精神恍惚,不能置信怎么好好地一个大活人,竟然说走就走。 (● ̄~ ̄ ●) 未免郝苗伤心过度,郝家将所有她和大风为结婚准备的所有物件都收了起来,并挨个通知亲朋,婚礼取消。 又过了几天,郝苗独自背上了行囊。 郝家父母原本以为,她只是出去散心,要不了多久就会回家,就会痊愈。 可是他们想不到,郝苗沿着大风曾经走过的路线,展开了为期一年的旅行生涯,后来还成了个小有名气的驴友了。 那一年,郝苗的电话,时常打不通。 郝苗的父母,往往只能通过她隔三差五的微薄更新,得知她现在在什么地方,是否平安。 直到最近两年,郝苗在云南的一个小镇上定居,并在当地盘下了一个小旅馆,二楼可住宿,一楼供应美食和好书。 旅馆经营虽称不是客似云来,但由于郝苗的好客和助人为乐,曾帮助过不少路过的旅客,因此在网上也有了一定的知名度,很多旅客都是慕名而来或是朋友介绍,人人都说老板娘郝苗随和、乐观、好相处。 只是一直到现在,郝苗都是单身。 (● ̄~ ̄ ●) 至于李程,他就像是当年他亲口说的一样,没脸再见郝苗。 在帮大风办完那场丧事之后,没过多久,李程和刘希也因此而分手。 大风死后的面容,和悲痛欲绝的郝苗,始终在两人脑海中徘徊,即使他们将来能开花结果,也是建立在大风和郝苗的悲剧之上。 刘希去了外国念书。 而李程则离开了那座他们几个人土生土长的城市,到北方发展事业。 尽管他父亲对他寄予厚望,同行的前辈们也都说,李程是有能力将他父亲的事业发扬光大的。 顺便一提,李程的父亲是做丧葬业起家的。 李程从小就见多了生离死别,从最初的懵懂到同情,一直到后来学会淡然。 别人的死和哀痛,在他看来,似乎已经渐渐变成了一种形式和走过场,似乎所有人家在处理这件事上,态度和心理都是一样的,如此千篇一律下来,年生日久也就见怪不怪了。 直到李程最好的朋友大风,也沦为其中一个。 没有人知道李程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葬礼举行当日,他表现的额外冷静和专业,仪式的每一个环节都可以称得上是完美无缺。 为表尊重,连李程为大风更换寿衣的手法,都有一种日本电影《入殓师》的气质。 这是李程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他从此再不沾染和死有关的事业,反而剑走偏锋,走了另一个极端,撮合有情人终成眷属。 并且,他还改换了姓名。 “虽有阴云,转更明朗。” 李程……就是李明朗。 (● ̄~ ̄ ●) 辰辰的故事讲到这里,她的身体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靠在床头频频气喘。 -- 第108页 阿飞连忙起身给她倒水,李明朗沉静不语。 我原本只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在听故事,并且在辰辰讲述的最初,我还在提醒自己,千万不能太过入戏,一定要保持冷静,不管故事讲完后,李明朗的态度如何,我都要帮辰辰完成她的遗愿清单。 但事实上,我几乎不能作出其它反应,除了震惊。 如果不是故事里的几个主人公,乍一听此事,我大概只会以看新闻的态度品头论足一番,发表一些出门要注意安全,深山老林可不要随便去之类的感悟。 可是事实上…… 我的堂姐就叫郝苗,她因为即将结婚的未婚夫意外身亡,已经离家五年了。 我的大伯和大伯母经常跟我妈说,我表姐对当年的事始终不能释怀,也不知道会不会就这样过一辈子…… ☆、46 Chapter 9 我的大伯和大伯母经常跟我妈说,我表姐对当年的事始终不能释怀,也不知道会不会就这样过一辈子…… 表姐在云南的小旅店,我是去过的,环境古朴雅致,颇具小资情调,人到了那里似乎连情商也会变高。 说实在的,虽然表姐曾有过那样一段伤心往事,可是每次我去小旅店里找她,她都是笑眯眯的跟我谈人生,谈理想,谈将来要走遍世界的美好愿望。 直到一年前,我听大伯母说,表姐所在的云南小镇,就是当初大风哥跟她求婚的地方…… (● ̄~ ̄ ●) 我急于知道到底在整个故事里,辰辰扮演了怎样一个第三者,她所谓的希望在讲完整个故事后,再让李明朗决定是否要在她的婚礼上朗诵《圣经》,到底是什么意思。 只是辰辰的身体已经不堪负荷,她再没有多余的体力将剩下的故事讲完。 阿飞走到床边握着她的手,轻声安抚,他的平静像是早已知道了来龙去脉。 李明朗站起身,一言不发的走向门口。 我看了一眼眼神带着恳求的辰辰,又看了一眼阿飞,转身跟了出去。 “李明朗。” 我一声声叫他,他却越走越快。 步子并不大,也不急,但我知道,他并不平静。 “李明朗!” 我小跑冲上去,拦在他面前,对上那双来不及掩饰哀伤和疲惫的眼睛。 “你是不是早知道我是郝苗的表妹?” 他沉默着。 我又问他:“在我的高中毕业聚会上,你是被我表姐和大风哥骗来的,所以你认识我,你知道我不吃羊肉,你还知道我当天喝了几种混酒……我还,吐了你一身……是不是这样?” 他依旧沉默,视线缓缓转开。 “……李明朗,你说你对我有意思,但是要我给你时间让你弄清楚,这话其实也是骗我的对吧?你根本就是喜欢我,但是因为我表姐的关系,所以你什么都不敢表示……是不是这样……” 我原以为,李明朗只是一个喜欢钓着别人玩感情游戏的公子哥,他因喜欢暧昧而暧昧,也习惯将自己置身于随时都可以抽离的位置,所以他一直和我保持着距离,将自己画进一个圈里。 就像是孙悟空前去化缘时为唐僧画的那个圈一样,圈外有诱惑的白骨精,圈里也有躁动的猪八戒,还有及时赶回,将白骨精一棒子打死的孙悟空。 若仅仅是这样的话,我想我最多也只是难过一段时间,大不了在心里骂几句粗话,面子上依旧笑着祝他幸福。 可是…… “李明朗,我表姐根本没有怪过你,大风哥的事大家都不想,也不是你的错,你又何必一个人扛下这个责任……” 李明朗站了很久很久,望向我的目光深如湖水。 我以为他会跟我说些什么,哪怕是一句“让我一个人静静”,也好。 可他最终还是错开视线,脚下一转,绕过我走向走廊的尽头。 我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目光仿佛长在那副逆光而行的背影上,脑海中唯有表姐曾说过的那句话。 她说,人和动物一样,受了伤就想一个人躲起来,静静疗伤。 静静疗伤…… 所以,表姐才会远走云南五年。 所以,李明朗才会一个人北上。 是这样么? …… 而我,似乎注定只能是个局外人,是个旁观者,是个想帮忙却找不到着力点的……笨蛋。 (● ̄~ ̄ ●) 后来,还是在医院的后花园长廊里,阿飞讲述了余下的故事。 早在大风还在世时,阿飞并不是辰辰的男朋友。 从小到大,阿飞都是辰辰的跟屁虫,辰辰走到哪儿,阿飞就跟到哪儿。 辰辰最初不喜欢阿飞,甚至可以说是腻烦的,但是为了让辰辰改变对他的态度,阿飞不惜帮辰辰去追求她的心仪对象。 就是大风。 大风是和他们在同一家孤儿院里长大的,大他们几岁,没上过大学,很早就出了社会打拼。 可是跟着大风一起混大的弟弟妹妹,毫无例外的都很崇拜他。 大风和我表姐郝苗,是在一家环境清静的小酒吧里认识的。 那间酒吧是一对外籍夫妇经营的,不走迪厅路线,重在营造异国情调,注重客人隐私,因此酒吧装潢采用隔断式座位,只放轻音乐和爵士乐。 郝苗有一阵子常和她当时的男朋友一起过去,后来渐渐喜欢上那里,便成了那里的熟客。 -- 第109页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在吧台服务的大风,给郝苗单独调了一杯低酒精的饮料,味道有淡淡的橘子味,郝苗每次都要喝上两杯,还开玩笑说,如果将来她也当了老板娘,一定会聘请大风,专门为她的客人调配这种饮料。 后来,大风还给那杯东西起了名字,Aarbre。 郝苗起初并不知道,那杯饮料是专属于她一个人的。 后来,还是她亲眼见到一个客人要求大风再调一杯反被拒绝时,才豁然明白到,大风对她的心思。 郝苗告诉大风,她有男朋友,希望大风不要把时间浪费在她身上,希望他们能做永远的好朋友。 可大风却反过来告诉郝苗,她的男朋友也带过别的女孩来这间酒吧。 郝苗不信,大风便在她的男朋友又一次带女孩来酒吧约会时,通知了郝苗。 结果自然是两败俱伤。 女人失恋时,男人总是容易趁虚而入的,何况是大风这么容易招女孩子喜欢的男人。 几个月后,郝苗和大风走到了一起,两人性格互补,兴趣相投。 郝苗也说不清楚她对大风的感觉,最初可能只是出于寂寞和对上一次恋情无疾而终的自我疗伤。后来逐渐被大风的风趣幽默吸引,又觉得和这样一个男人谈恋爱也没什么不好。 我记得表姐和我说过,细水长流的爱情最蚀骨,它远远比一见钟情来的致命,而且这种致命是潜移默化深入骨髓的,让人防不胜防。 等你发现时,已泥足深陷,拔不出来,也不想拔出来。 而比这个更可怕的是,是突如其来的外力,强行拿走了你的幸福。 (● ̄~ ̄ ●) 阿飞说,辰辰就是在发现大风和郝苗在一起后,开始倒追大风的。 辰辰不是第一次向大风表白,也不是第一次被大风拒绝,但辰辰从没有像这时候一样,这么极端疯狂。 辰辰做尽了这世界上为爱疯狂的女人能做的所有,比如假装自杀,散播谣言,色诱,示威等等。 大风告诉辰辰,她永远是他的妹妹,他从没把她当成女人看待过。 因为这句话,辰辰消失了好一段时间。 等再回来时,大风已经准备和郝苗结婚了。 辰辰决定放手一搏。 她从阿飞口中得知,大风要和李程、刘希去爬山,于是特意一个人先行一步,抵达山顶后,打通了大风的手机。 她告诉大风,她要大风上来见她最后一面,告诉她,他不爱她。 然后,她会彻底死心,从山顶上跳下去。 她要让大风后悔一辈子。 可是,她没想到,最后死的竟然是大风。 (● ̄~ ̄ ●) 听完整个故事,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不知道是该谴责辰辰的任性,还是该为表姐的爱情感到唏嘘。站在表姐和大风的立场,辰辰或许是做错了,可是站在辰辰自己的立场,她只是想求爱,只是用错了方法。 而现在,她已经走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 阿飞说,原本辰辰有两个遗愿,一是希望李明朗不要在为当年的事愧疚,二是希望能亲口和郝苗说一句对不起。 只是他们不知道郝苗的下落。 ☆、47 Chapter 10 由于辰辰和她请的那十几个宾客的身体情况都和特殊,所以辰辰和阿飞的婚礼不能到医院以外的场地举行,后来还是程伊伊和院方交涉,让医院同意将肿瘤科的休闲室借给我们用。 场地不大,整间休闲室也就四五十平的样子,由两个护士帮我一起布置,从头到尾只用了一上午的时间。 美嘉送了两箱子她赶制的布艺装饰,还做了一对辰辰和阿飞的娃娃放在前台。 辰辰看着那对娃娃良久,她说她特别喜欢,还说将来等她走了,有这对娃娃帮她陪伴阿飞也好。 刘备将婚纱送来时,距离婚礼开始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化妆师正在仔细的给辰辰梳理头发。 刘备很贴心的为辰辰设计了婚纱帽,贴服的戴在头上,婚纱帽的前端蕾丝碎花正好盖住大半个额头,两侧是大朵的白花,后面披散着头纱。 辰辰说,她很感谢刘备,在她已经忘记自己其实也是个漂亮姑娘的时候,刘备帮她找回了当年的自信。 一直忙活和医院对接的程伊伊,始终没有来辰辰的病房,我知道她是在躲避刘备,而刘备似乎也没有和程伊伊碰头的打算,处理完最后的工序就收拾起东西准备走人。 我跟着刘备走出病房,到花园里小聊了几句。 我问刘备,打算和程伊伊冷战到什么时候。 刘备说,是程伊伊在和他冷战。 我突然觉得,男人的任性,主要表现就是他们会将“任性”定义在女人身上。 我 说:“你知道么,没有一个女人能忍受自己的男朋友帮前女友张罗‘幸福’,当然你可以说,那正是因为你们已经心里没鬼,才会这么大方。可是该避嫌的时候,还 是要避嫌的。要是有一天,程伊伊不再对你提要求,不再干涉你,也不再吃你和前女友的醋了,那你们的关系也就完了。” 刘备并没有正面回答我的话,他只是说,他会把陈素的婚纱完成,这对他和陈素来说,是必须画下的句点,而他的设计在这件事里不过就是个形式。只有画下这个句点,他和程伊伊才能无后顾之忧。 -- 第110页 我张了张嘴,终是没再说什么,心里却在想,如果你愿意,句点随时会画在彼此的心里。 (● ̄~ ̄ ●) 婚礼开始前十分钟,阿飞紧张的整理自己的西装。 他不是很会打领带,我按照上次李明朗演示的那样,帮阿飞整理了一下,却有点帮倒忙的感觉。 最后,我们只好拿它当红领巾处理。 阿飞眼角有点湿润,额头和手心全是汗。 为了让他放轻松,我随口问道:“当初你到底是怎么追上辰辰的?” 辰辰这么认死理的喜欢大风,又怎么会对笨拙憨傻的阿飞动心呢? 阿飞抓了抓头说:“辰辰说,因为我说了一句话把她感动了。” “那句话?”我在阿飞的袖口别了一枝红玫瑰。 “任何时候,只要你愿意,我都会带你一起私奔。” (● ̄~ ̄ ●) 婚礼准时开场,柔和的音乐缓缓充满整间休闲室,门扉开启,我推着坐在轮椅上的辰辰,走了进去。 室内灯光柔和,气氛温馨而悲伤。 这是我见过最心塞的画面,也是最美的。 十几个宾客,十几把轮椅,每个人都面容憔悴,却漾着发自内心的笑容。 他们的头上带着花色鲜艳的丝巾或是毛线帽,以遮盖所剩不多的头顶,还穿着宽松不合身的礼服,那是他们生病之前最体面的衣服。 阿飞从台上箭步走来,一把将辰辰从轮椅里抱起来,走回台上。 程伊伊开始按照脚本主持仪式,其实俗套的就像生活里常看到的那种,新郎新娘发表感悟,主婚人和证婚人致辞,主持人阻止新人玩几个游戏让宾客们看抓猴戏,然后就是播放一些两人从小到大的照片,讲一段感人肺腑的故事。 首先是发表感悟,主要是阿飞在说。 说他当年如何死皮赖脸追求辰辰,还以辰辰爱情军师的立场帮她追求过另一个男人,他们一起拥有过许多秘密,一起干过许多坏事,一起逃过单,一起撒谎骗人,而每一次都是辰辰支招,阿飞执行,事败了辰辰就骂阿飞笨,阿飞只会说“我就是这么笨”。 十几分钟后,进入致辞环节。 我事先和阿飞商量过,如果李明朗迟迟不出现,就由我上场,念几段辰辰以前最喜欢的《圣经》段落。 自从那天辰辰讲了那个故事以后,他一直到现在都没露过面,程伊伊说他连宿舍都没有回去过,电话也无人接听。 在宾客的鼓掌声中,我硬着头皮走上台。 说实话,我英文水平很烂,偏偏阿飞给我的还是英文版的《圣经》,之前我用了两个小时的时间查那段词的音标和大概意思,念完一句英文的,还要读出它的中文解释。 我正念到那句:“A kind man benefits himself, but a cruel man brings trouble on himself. (仁慈的人,善待自己。残忍的人,扰害己身。)” 休闲室的门就突然打开了,走进来一道颀长的身影。 是李明朗。 一扫前两日的颓然,风采干净而从容。 我就那样愣愣的捧着那本标注了整页读音的《圣经》,看着他大步走向我,又愣愣的任由他抽走那本《圣经》,听到这样淡淡的一句。 “你的英语真不怎么样。” 我的脸颊一下子烧了起来,不敢看他的眼睛,退到一边。 李明朗,你的自我疗伤,已经结束了么,还是又一次的欲盖弥彰呢? 抑扬顿挫的朗读声,仿佛美国电影里的旁白。 我知道,在场宾客有很多人和我一样,听不懂那些英文,但是大家都很专注,无关内容,只着迷于那样的嗓音。 而辰辰,早已泣不成声。 (● ̄~ ̄ ●) 辰辰的婚礼,没有进行到最后。 当播放到她和阿飞的第十三张合影时,辰辰突然气喘…… 最先发现她不对劲儿的李明朗,一个箭步过去将她抱起来,跟着医生和护士一起冲出休闲室,阿飞煞白着脸跟在后面。 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辰辰。 第二天,阿飞告诉我,辰辰抢救无效,于凌晨去世。 最后,阿飞还将一个小盒子交给我,说是辰辰留给我的。 同一天,程伊伊放了我一天假,我一直呆在宿舍里,翻看辰辰生前留给我的东西。 辰辰留给我几张照片和几段录音,这是我始料未及的。 那每一张照片上都有李明朗,只是比现在的他看上去青涩些,大笑着,眼睛眯起来,迎着日头,像是生活中根本没有什么值得他烦恼的事。 而那几段录音,则是辰辰要跟我说的话。 (● ̄~ ̄ ●) 我把自己关在卧室里一下午,临到傍晚才邋邋遢遢的走出去洗漱。 饭香味从楼下飘了上来,我猫在楼梯的拐角处偷偷摸摸的瞧了一眼,听到正下方传来一道声音。 “要吃就自己下来吃。” “哦。” 我理了理头发,走下楼一看,李明朗正端着砂锅走到饭厅,桌上还摆着几个盖着盖子的盘子。 我帮忙摆好碗筷,将盖子一一掀开,是几道素材,有绿有红。 “你做的?”我问。 李明朗道:“嗯,今天就咱们两个。” “哦。” 然后就是,一顿饭的沉默,只有碗筷碰撞和咀嚼的声音。 -- 第111页 饭后,我帮忙洗碗,李明朗站在琉璃台前,拿着一块布缓慢地擦拭。 我好几次偷看他,欲言又止,想说点漂亮的安慰人的话,可是话到嘴边又觉得,对现在的李明朗来说,也许任何话都是废话。 等碗盘也洗的一干二净,李明朗从冰箱里拿出冰激凌,舀了一大勺给我。 没有任何言语,我们一前一后的走向客厅,坐进沙发里看电视。 央视13频道,循环播放新闻的频道,最近外国又出了很多事,外国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中,好像过得比我们都要惨。 每当我觉得时运不济,就会播到这个频道找点心理安慰。 但今天,我一点都没看进去,直到李明朗放下手里的碟子,目光望向我。 “心心。” 他的声音轻而柔,我不禁一震,几乎要被那双复杂难辨的眼睛吸进去。 “什……什么……” “我喜欢你。” 仿佛春风拂过心头,我不确定自己听到了些什么,试图理解那句话,可是又觉得,脑子里真的好乱。 我喜欢你。 李明朗…… 你已经想通了么? “可我现在,没有这个资格。”他又道。 什么资格…… 喜欢一个人还要讲究资格么? “我不敢说让你等我走出来的话,我知道也许错过这次,我以后会后悔。可是,现在的我,真的没有能力给你幸福……” 我终于忍不住打断他:“李明朗,如果我告诉你,我愿意等呢?” ☆、48 Chapter 11 “我不敢说让你等我走出来的话,我知道也许错过这次,我以后会后悔。可是,现在的我,真的没有能力给你幸福……” 我终于忍不住打断他:“李明朗,如果我告诉你,我愿意等呢?” 李明朗目光微动,忘了我良久:“……你不需要这么做。” “就因为我表姐和大风哥的事?”我问。 “如果当年我跟着大风一起上山,他不会出事。” “如果”,这大概就是李明朗心病的症结所在,而我们,都无力解开。 “这就是你最终的决定?”我问。 李明朗缓缓点头。 我蓦然笑了,竟然不觉得意外:“即使我告诉你,我愿意跟你一起扛,你也不敢接受对不对?因为那个是我表姐,你不想我为难,对不对?” 李明朗不语,目光沉静。 他总是这样,不紧不慢,不进不退,既不为难也不刁难,心里有苦不愿说,不会说,也不想说,跟谁都隔了一层,做出一副“我很坚强”的模样。 而我,也突然觉得疲惫起来。 “李 明朗,我不想逼你。郝苗是我的表姐,她和大风哥的事我心里也很难受,如果你今天告诉我说,你喜欢我,你要和我在一起,说实话我也会犹豫的,我也不知道自己 该怎么面对表姐。所以,我虽然有点生气你说什么没资格啊没能力啊,但其实也有点感谢你,感谢你的坦白,感谢你把难听的话都抢在前头说了,不用我为难。” 有 股气支撑我站起身,拿走他面前的碗和自己的叠在一起,微笑与他回望:“你有你的心结,我有我的顾忌,其实咱们之间最大的障碍不是大风哥,也不是我表姐,而 在你我心里。如果你我都是那种荤不吝的混蛋,不在乎世俗,不在乎对方做错过什么事,也没有责任感和羞耻心,那自然也就不会在意过去的那些事,只要两个人在 一起开心就够了。可是,谁叫咱们都是胆小鬼,都懦弱,都生活在困局里呢,所以现在这样,也许是最好的结果……”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我是顾横波那样的女人,遇到的是龚鼎孽那样的男人。 一个是被后人批评丧失了民族气节,“闯来则降闯,满来则降满”,不拘男女,放浪形骸的男人,一个是不惜违背婚约改嫁他人,害未婚夫以身殉情却丝毫不愧,追随夫婿,洗尽铅华的女人。 顾横波,秦淮八艳之一,任性嫉俗;龚鼎孽,江左三大家之一,风流放荡。在明末清初的那个年代,他们是一对狗男女,却是那时候的青年才俊和秦淮八艳之中,活得最滋润最逍遥的一对,虽然背负了骂名,却也是结果最圆满的一对。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我是顾横波,遇到的是龚鼎孽…… 如果……可以…… (● ̄~ ̄ ●) 一夜之间,生活似乎又恢复到原来的节奏。 程伊伊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还是活出了人生新的境界,不仅不再死咬着刘备给陈素设计婚纱的事不放,还承接了陈素的婚礼策划案,由她亲自策划督办。 我得知此事时,正受宠若惊的端着程伊伊做的梨水,看着她在一块白板上画场地设计平面图。 我笑着问她,不会打算拉着刘备同一天举行婚礼吧? 程伊伊横了我一眼说,她会让刘备以伴郎的身份出场,将陈素交给另一个男人,让陈素彻底死心。 我又笑道,伴郎和新娘一起私奔,是最容易的。 程伊伊又横了我一眼说,如果刘备放不下陈素,当初他们双双悔婚,他有大把的时间和陈素破镜重圆,后来也不会为了她找李明朗捣乱了。 我频频点头,觉得程伊伊挺有见地,思路也很清晰,如果能早点这么看得开,也不至于和刘备冷战了。 -- 第112页 程伊伊却说我不懂生活情趣,冷战也是要讲究对手的,遇到了就别放过。 然后,程伊伊又反过来关心我和李明朗的进展,我笑嘻嘻地说:“没有冷战,因为我们不是对方的那盘菜。” 程伊伊很是错愕,她说替我觉得可惜。 我说:“没什么可惜的,得到和失去都是人生的财富。我以前不懂这个道理,所以觉得失落,现在懂了反而觉得很平静。我相信,我现在失去的,将来都会拿回来。” 程伊伊问:“要是拿不回来呢?” 我想了想,吐出一句连我自己都惊讶的大俗话:“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 ̄~ ̄ ●) 经过这次交心,我和程伊伊的距离似乎拉得更近了,表面上我们依然嘻嘻哈哈互相揶揄,可是有些微妙的东西却在潜移默化中渐渐改变。 四人宿舍的氛围,很快就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和谐,我们四个人有时候会一起坐在客厅里看新闻联播,有时候还会一起看法制进行时和焦点访谈。 但大多时间,我会独自霸占电视看《行尸走肉》和《驱魔大师》。 偶尔,李明朗和刘备会在旁边打台球,直到被恶心的厉害了才各自回屋。 程伊伊则习惯性占据厨房,研究各种甜品和煲汤,我每天都捧场,不到三天就胖了两斤。 深夜入睡了,我还梦见自己已经身处养老院,和另外三个老年室友,整日无所事事,只是吃饱了等死。 起夜时,还有两次在厨房遇到了李明朗,他在喝水,见我下楼还给我倒了一杯。 我们各自站在流理台的两边,隔着黑暗对望。 他问我,睡得好么? 我说,好极了,你呢? 他说,还不错。 然后,各自回屋。 再躺下时,我心里会觉得无比荒凉,就像是那种信用卡还款日已经到了,而我手里却连最低还款额都拿不出来的那种荒凉。 (● ̄~ ̄ ●) 辰辰的葬礼,我们都去观礼了。 仪式开始之前,阿飞和李明朗在角落里聊了很久,单从两个人的神色上看,他们的话题似乎并不沉重。 我偷偷瞄过去时,不巧正和李明朗的目光交汇了一瞬,立刻觉得有点做贼心虚,心头纠结在一起,他却只是笑笑,收回目光继续和阿飞说话。 我永远记得李明朗在仪式上的那段讲话。 他说,辰辰是他认识的人里,最勇敢的姑娘,她生前做过的每一件事都是积极主动的,她掌握了自己整个人生的命运,在生命走到尽头的时候,还抱着乐观的态度面对一切,包括医生的宣判,病魔的纠缠,和对身边的每一个朋友保持微笑。 那时候,是上午九点多钟,日光并不强烈,柔和的从窗户投进小礼堂里,打在李明朗的侧脸上,令他整个人看上去都温暖许多。 我站在为数不多的人群里,站在程伊伊身后,借由遮挡放任自己的视线,一动不动的锁定前方那张淡然的面容,目不转睛。 再没有任何时刻,会比我现在的心境更加复杂,想大哭,却得笑着忍住。 辰辰在巨幅的黑白照片里笑容灿烂,在她面前,我们都显得那么可笑。 阿飞走上台前时,李明朗让到一边,背光而立,没于暗处。 然后,整间屋子里,便只能听到阿飞略带哽咽的嗓音。 阿飞说,辰辰生前是他的开心果,是身边的朋友们最害怕的调皮鬼,她永远有让人难以招架的主意,喜欢和关心她的人开任性的小玩笑,有时候不知节制,有时候做错了又会回头恳求原谅,让人不忍生她的气。 阿飞还说,二十几岁就离世,这大概是辰辰做过的最任性的事了,她将悲伤和怀念留给了活着的人,自己则选择无牵无挂的上了天堂。 阿飞说着说着眼圈也红了,连辰辰被宣布抢救无效时,他也没有哭过,我一度以为,那是因为他对辰辰的离世早就有了心理准备的缘故。 当天晚上,我鼓起勇气给表姐郝苗打了个电话,她那边隐隐传来丝竹声,如果不是听了辰辰说的那段故事,我大概还会像以前一样,以为她过着神仙一般的日子。 寒暄了两句,表姐显得意兴阑珊,我问她是不是有心事,她说前两天得知走了一位朋友,现在正在翻看过去的照片。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辰辰,却不敢刨根问底。 表姐也很快将话题转移开,打听了一下我在北京的境况,还邀我去云南陪她小住一段时间,我想也不想就答应了,暂定八月。 然后便是,彻夜失眠。 (● ̄~ ̄ ●) 又过了不咸不淡的两日,我开始将大部分注意力她投放在美嘉的婚礼上,一来是想借助这件喜事淡忘哀伤,二来也是害怕这种浑浑噩噩的现状,将我再度拉回不见天日的那两年。 只是在一整天的细节讨论后,我有一种精分的感觉。 情感上,我还没能从辰辰的故去抽离出来,面子上,却要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拿出我的专业,热情的迎接美嘉的每一个突发奇想。 傍晚,美嘉拉我去她常去的餐厅,说餐厅老板特意请来了米其林厨师客串三天,还说她婚礼上的菜式,就打算按照这个档次来做。 我一边感叹着美嘉的土豪,一边毫无防备的跟她去了那家餐厅,以至于当成大功入股的西餐厅出现在视线里时,我才后知后觉的回忆起,美嘉就是因为是这家餐厅的常客才认识了成大功…… -- 第113页 紧接着,我就开始怀疑起美嘉的动机,因为她并没有跟我坐在同一桌,反而走向不远处靠窗的位置。 那里已经坐了一位男士,仿佛就是美嘉的美籍华人未婚夫。 然后,我最害怕的事就发生了。 从后厨走出来的成大功,并没有穿他的工作制服。 在我惊讶地目光下,他从善如流的坐到我对面位子上,瞅着我的目光含着笑意。 我顿觉无措,下意识的看向美嘉,她却对我挤眉弄眼。 我又只好望向成大功。 成大功说:“我已经事先写好了单,这回没有羊肉,味道不错,你会喜欢的。” 我看着他,忍不住问:“你请客?” “嗯,我请客。” 我又问:“鸿门宴?” 他慢了一拍道:“……只是简单的一顿饭,你不用这么防备。” 简单的一顿饭? 诚邀米其林厨师亲自下厨,会是简单的一顿饭? 沉默在我和成大功之间大面积的滋生。 我这才明白到,什么叫相对无言,度日如年。倘若这种感觉我能早两年体会到,大概也能少走点冤枉路了。 成大功却好似没有注意到我的异样,他的目光定格在我脸上,为他的殷勤找了个蹩脚的借口:“我听美嘉说,你最近因为一个客户的事,已经几天几夜没吃好睡好了,所以我想……” 不知何故,我心里突然生出一股烦躁,连多听一个字的耐心都匮乏,忍不住将他打断:“所以你想趁虚而入,为表诚意还特意请来了米其林厨师,以彰显你如今的金钱和地位?” “心心……”许是被我的咄咄逼人刺伤了,成大功语气很是无奈。 我承认,我是在借题发挥,也有点迁怒的意味。 只是,很多我难以消化已经堵到嗓子眼的负面情绪,正愁无处发泄,而成大功恰好送上了门,还摆出一副任人鱼肉的模样,令我觉得,即使我将这些垃圾吐槽给他,心里也会觉得很坦然。 就因为,他当初曾经对不起过我。 就因为,如今的我犹如困兽,愤世嫉俗,连自己看了都觉得讨厌。 “其 实你这套挺唬人的。任何一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被你这么一哄,估计过不了一晚上就得向你献身了。可是这几年我被人哄多了,也看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男人不 会无缘无故的跟女人示好服软,尤其还是选在一个女人最失意无聊的时候。你做了这么多事,只会让我觉得,你丫不是想睡我,就是想跟我睡。” 我承认,这一刻我有点无理取闹,甚至是蛇精病一样的毒舌,可我真的控制不了自己,如果我不找个倒霉蛋发泄一下,我一定会崩溃。 谁知,成大功却毫不介意,还露出一抹我看不懂的笑容。 我气不打一处来:“我这么挤兑你,你还笑得出来?你有病?” 他笑意更浓:“起码你现在还会对我生气,你还在介意我当初对你的隐瞒……这说明你还没有放下以前的事,你对我不是毫无情绪的。” 我张了张嘴,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要不就是我智商有问题,要不就是他有问题,否则他不会分不出好赖,还坐在这里跟我扯淡。 “你果然有病,你该吃药了,确诊完毕。” 说罢,我站起身,准备打道回府。 成大功却不紧不慢的从身上拿出一张纸,推到我面前。 我皱着眉,起身的动作也因此凝滞,重新坐下,瞪着那张纸,异想天开的幻想那里面藏着一张支票,上面写着巨额数字,是用来包养我的费用。 直到成大功揭晓了谜底:“这份是我的婚前协议。” ☆、49 Chapter 12 我皱着眉,起身的动作也因此凝滞,重新坐下,瞪着那张纸,异想天开的幻想那里面藏着一张支票,上面写着巨额数字,是用来包养我的费用。 直到成大功揭晓了谜底:“这份是我的婚前协议。” 婚前协议? 我们这么快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是成大功思路太飞跃,还是我忽略了什么重点? “什……什么婚前协议……你……” “这是我和我前妻的婚前协议。”成大功用眼神示意我将它打开。 他和……前妻的…… 我原本要伸出去的手,一下子收了回来,怔怔的望向成大功。 他也直勾勾的望着我,已不似先前几次的躲躲闪闪,好像已经做好了某个决定,仿佛再没旁骛可以让他瞻前顾后的了。 反倒是我,突然胆怯起来,怕自己一旦翻开那张纸,便再也没有退路……和借口了。 主菜被送了上来,香味扑鼻,成大功将那份牛排一块块切开,然后递到我面前,说什么冷了就不好吃了。 我却一点胃口都没有:“这份协议和你当初跟我分手的事有关?” 这一直是我的一块心结,是我揪住他过错不放的理由。 “对,这两者之间有直接关系。” 我的脑细胞极度匮乏,实在想不出来,到底有什么理由,会让“分手”这种小事也罗列在成大功和他前妻的婚前协议里。 我垂下眼,强撑起笑容:“你得明白一点,就算我看了,也不代表我会原谅你,有些事一旦发生了,就永远挽回不了。” 成大功闻言,似是一愣,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 -- 第114页 我却不给他解释的时间,一把抓起那张纸翻开,快速阅读。 那的的确确是成大功和他前妻的婚前协议,而且还做了公证,上面巨细无遗的写了两人的金钱来往。 比如他前妻会给他父亲一笔钱治疗脑血管瘤。 比如他会陪伴那个最多活不过两年的前妻一直到她咽气,那么她还会将自己的财产分割出来七成给他,另外三成则捐给同样罹患癌症的朋友。 再比如在他们婚姻期间,他必须保证不见前女友,做到对他合法妻子完完全全的忠诚…… 等等等等。 直到阅读完所有条款,我才放下那张重如千斤的纸,努力瞪向成大功,眼前却是一阵死黑。 我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我老家住的那栋小矮楼的顶楼,出现了第一个活生生的海归,俊朗高大,年轻有为,只是出国四年就带了几百万回来,买车买楼,娶妻生子。 周围的街坊四邻都在谈论他,他的父母也以他为荣。 我那时候觉得,出国是一件特别风光的事。 直到后来,也不知我妈从哪儿打听出来的消息,说那个海归帅哥根本不是去澳洲留学的,只是去那边洗盘子刷碗赚辛苦钱的。 后来干了两年,认识了个四十几岁的富婆,答应那富婆陪她度过最后的时光,那么富婆一旦病故,他将无条件继承所有财产。 我一向不能苟同这种行为,我觉得这是对婚姻的亵渎,和感情投资没有任何区别。 可是当我将这个故事告诉小米时,她却说,这种银货两讫的婚姻交易,是最仁慈的存在,最起码它不会伤害任何一方,也不会危害社会和下一代,不会像她爸妈一样,以爱为名而结合,以恨为名而结束,还留下一个继承了他们的骨血,不知道该爱还是该恨的女儿。 小米还说,年轻的一方付出青春,得到年老的一方付出的相应的回报,这样的利益交换就像签署了一份买卖合同,甲乙双方都严格按照合同办事,一旦违约就寻求法律途径公事公办,再没有比这样的婚姻更保险的了,因为爱情会过期,利益买卖却不会。 我也笑道,是不是所谓青春无价,就是等它还有市场的时候明码实价,千万别等它成了过眼云烟再无底价贱卖? 那时候,我和小米都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对一件和我们无关痛痒的绯闻品头论足。 直到现在,当这种已经刷了我的价值观下线的故事发生在自己身上时,我才意识到身在局中是多么慌乱,甚至愤怒。 我慌乱自己的不知所措,也愤怒成大功不顾我的意愿,将我搁在一件我不知道怎么处理的困局里,让我做选择。 就连当初分手,他都没有顾忌过我的感受。 但在生气之前,我还是决定先保持住风度,理清楚一些疑问。 “你爸爸,现在恢复健康了么?” 成大功点头道:“已经无碍了,只要每年定期检查,平日注意护理就行。” “那他和你妈,也知道你和你前妻的事了吧?” “知道,不过他们没有见过面。我爸妈在老家,来北京做手术的时候,我也没有安排他们见过面。” “为什么不安排?” “因为她……比我大二十五岁。” “……” 我早该想到,一个年轻姑娘,比如辰辰,即使到了绝症晚期,她也不会这样极端的安排自己的后事。 除非她已年逾中年,才会想到去收买一个异性最美好的时光。 我将手边的盘子拉到跟前,一口一口的吃了起来,牛排的确美味,足以将味蕾养刁。 但是只吃了几块,我就失去了兴趣。 我放下刀叉,重新看向成大功,突然之间有一种时空交错的错觉,好像我以前不曾喜欢过这个人,或者说我以前喜欢他时候,并不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 垂下头仔细想了想,才说:“如果我是你,我可能也会这么做。但凡我有一点办法,都不会让自己的爸爸是因为没有钱看病而出事,哪怕是去偷去抢,我大概也会尝 试。可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让我知道……你是觉得我会怪你,还是会掉头就走,不愿意等你两年,不愿意一起吃苦?还有,你既然已经擅自替我做了决定,既然 已经选择了另外一条路,就没有回头药了……这天底下哪有都让你一个人合适的好事,你说走就走,说回来就回来,还要别人一直在原地等你回头,无怨无悔?呵, 你当我是什么,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假日酒店么?” “成大功,你真是我见过最自私的人。” (● ̄~ ̄ ●) 成大功不是个轻易言败的人,他比我印象中还要执着。 一直到送我回宿舍的路上,他还在自嘲说,他想过我会生气,会闹,会哭,会不原谅他,但是就是没想过,我会这么冷静的分析利弊,将我和他之间的关系看得这么平静冷漠,一点都不像是以前的我。 我也近乎嘲弄的笑道:“两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足以改变很多事,也足以检验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坚贞不渝。你就当我受不住这么大的考验吧。反正,你想让我还像是当年在学校一样天真,是不太可能了……” 这大概就是为什么,男人都喜欢单纯的女人,因为容易欺哄。 (● ̄~ ̄ ●) -- 第115页 宿舍楼下,我刚下车,就接到了我妈的电话。 她问我什么时候回宿舍,我说我已经到楼下了,等过几分钟再给她回电话。 然后,我就匆匆挂断电话,转身面向走下车的成大功。 我本想说,“谢谢你送我回来”。 可是话到嘴边又觉得,如果两个人已经走到了,连说客套话都觉得是虚耗光阴的地步,那么多说一个字,多看一眼,都只能是徒劳。 于是,我转身就走。 可是成大功却快走了两步,一把抓住我的手。 我只好回头看他。 他说:“心心,你好好想想我说的话,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试图抽回手,他却更加用力。 我只好放弃挣扎,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已经喜欢上别人了,很多事情错过了就不在了。” 我的声音,有些哽咽,连我自己都觉得诧异,诧异自己的委屈。 而且最可怕的是,当我艰难的说出这句话时,脑海里浮现的竟然是李明朗的脸…… 而成大功,似乎也不平静,他指尖的力度,和吐出来的呼吸,都一再告诉我,他的急切。 “别人……是不是李明朗?我提醒过你,他那种漂泊无根的人,不是你惹得起的,他会害了你……” “那也和你无关!”我将成大功打断,突然感到无比的烦躁:“你别忘了,是你自己离开了两年,是你跟我提出的分手!你现在又有什么资格回头关心我,表现的像是我对不起你一样?你不觉得自己太可笑了么?” 心心,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重新开始吧。 这句话,这样的场景,在过去两年间不止一次的出现在我的幻觉里,我也不止一次的认为,自己一定会喜极而泣,会拿点小乔,会心满意足的扑进他的怀里说,那你要给我立一份永不变心的书面承诺…… 然而此时此地,此情此景,我脑海里缓缓划出的,竟然是李明朗当初分析小甄的那番话。 他说,小甄只是活在她和大禹的回忆里难以自拔,所以迟迟不能展开新生活,一旦她摆脱过去,就算大禹回头想跟她破镜重圆,她也不会留恋。 我甚至还记得,李明朗跟我说的那句德国谚语。 一棵树最脆弱的地方最容易被折断,愈合结疤后,新长出来的部分虽然会比其它地方难看,但是那里也是最坚固的,足可以支撑整棵树继续成长。 还有再说这番话时,他那双和煦而专注的眼睛…… “心心,心心……” 直到耳边响起成大功哀求的声音,背后被一股温暖包围住,我才意识到,他已经从背后抱住了我。 我没有挣扎,只听他这样说:“我知道我现在说这些太晚了,可是心心,这次我不会再扔下你一个,我会为了咱们的未来去奋斗,我会给你一个家,不再欺骗你,不再让你为了我哭,为了我难过,就算你对任性,跟我哭闹,我也会珍惜那个你……只要你能给我机会……” 原本满怀期待难以释怀的旧爱,突然回头,我本应该得偿所愿,甘之如饴。 可是满心的不愿意,却一再警告我,我的心早已偏离了航道,远离了初衷,这仅仅是因为,驶向公开的船,在途中撞上了冰山…… 这个事实几乎击垮了我。 眼泪也不知何时偷跑了出来,初春的夜风拂过面颊,一阵冰凉。 心口跟着一阵阵抽搐,嘴唇也在颤抖。 “郝心!” 直到在我们身后,响起了一道清脆高亢的声音,才将我从桎梏中唤醒。 我几乎难以自控的一抖,耳廓瞬间发麻,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我在成大功怀里缓缓转身,他松开了怀抱,也和我一起转头看去。 站在几米开外的,是双手插袋,面无表情的李明朗。 而刚才那道尖锐的声音,竟然是来自站在他旁边的……我、妈…… ☆、50 Chapter 13 站在几米开外的,是双手插袋,面无表情的李明朗。 而刚才那道尖锐的声音,竟然是来自站在他旁边的……我、妈…… 我妈……我妈……我妈…… 如果不是我眼花,那个打扮花里胡哨的女人,应该就是我妈…… “妈?”我叫了一声。 我妈笑呵呵的走过来:“唉,你还说过几分钟就回宿舍,我等了你老半天也不见你上来,就让明朗带我下来找找你……” 我还没从我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事实中醒过神,就听到她热乎乎的喊“明朗”。 明朗……明朗…… 紧接着,我又眼睁睁的看到我妈拉起成大功左看右看,嘴里还振振有词的说:“你就是大功吧,哎呀本人比相片上可帅多了!我们家郝心的照相技术一向不怎么样,不过选男朋友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我终于找回了意识,走过去拽了我妈一把:“妈,你怎么来了?” 我妈不答反问:“你怎么不请大功上去坐一坐,在这儿多冷啊,来,咱们都上去,我给你们做雪梨汤!” 我又连忙拽住她:“妈,太晚了,他还要赶着回去……” “我不着急。”成大功却突然将我打断。 我不禁一愣,又听成大功对我妈笑道:“我跟阿姨通了这么多次电话,也没见过一面,其实我也早想拜会一下阿姨,正好今天有这个机会。” -- 第116页 然后,我妈就和成大功有说有笑的走进了楼里。 而我则跟在后面,用眼色示意李明朗,凑过去小声问他:“这怎么回事?” 李明朗神色不改道:“你妈晚上突然过来的,说要给你个惊喜,还不让我们告诉你。你妈很关心你,一整个晚上都在追问你工作的事,后来给你打了通电话,就说要下楼来找你,我只好陪她下来……” 他语气一顿,不紧不慢地看了我一眼:“谁想到会打搅到你们。” 李老师,您非得这么阴阳怪气的说话么? 我忍不住反击道:“客气,怎么会打搅呢,要不是你们及时出现提醒,我们可能还会忘了时间,没准都会冻感冒呢。” 李明朗扯了扯嘴角:“旧情复燃的倒是很快。” “不快不行啊,我都二十五了,再过两年就奔三了,要优生优育就得从现在开始物色了。” 我撂下这句话,快步跟上前面两道身影,同时心中憋了一口浊气,无处发泄。 (● ̄~ ̄ ●) 我妈一向是个人来疯,自来熟,不认生,跟谁都能攀交情,聊不到几分钟就能挖出你祖宗三代的身世背景,还长了一双火眼金睛,看人特准,还喜欢套用自己大半辈子的人生经验,站在过来人的角度对周遭的世易时移发表评论。 现在在家里,我妈时常用嫌弃的眼神看我爸,嫌我爸笨手笨脚,嫌我爸睡懒觉,干活少,宅,不爱动弹,不够洁癖,嗓门大…… 但是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爸是一家之主,只有我爸嫌弃我妈的份儿。 那时候,我经常听到我爸我妈的争吵声,和其它家庭的两口子一样,总会为了鸡毛蒜皮和在我看来不值得吵的小事,闹得不可开交。 我爸A型血,我妈B型血,他们的性格是两个极端,一个喜欢安静,可以一整天不说一句话,一个则喜欢热闹,喜欢和朋友成群结队唱K逛街不着家。 我爸和我妈闹过分居,期间确实有那么几年分开过,还差点离婚,后来还是碍于舆论和抱着得过且过的心态才又复合的。 而且就我看来,他们那种分居也算不上分居,虽然不睡在一起,却每天还凑到一起吃顿晚饭,尤其是在面对我时,他们一向是站在统一战线的。 这两年,我妈疯狂的迷上了旅游,十天半个月不着家四处流窜,而且还有点掩耳盗铃的心态。 我妈知道我我和我爸不赞成她走南闯北,总拿家当个临时落脚地,所以每次出去之前都会编造一个我听了都懒得拆穿她的借口。 有 时候她会说,是抢拍到了七日韩国游,只要999元;有时候她会说,是老家亲戚请她去扬州玩一圈,不用她花一分钱;有时候她会说,同事的老公去世了,她要陪 同事去香港办理她老公生前的许多未办完的手续,所以包吃包住;有时候她还会说,旧单位为了回馈老员工而组织了一场台湾行…… 总之,我时常一边惊叹我妈编故事的素材层出不穷,一边也感到无奈,因为我明明知道看到那些理由里的漏洞,却碍于那是我妈而只得陪她演下去…… (● ̄~ ̄ ●) 一回到宿舍,我妈就轻车熟路的在厨房里忙活起来。 由于厨房是开放式的,我妈嗓门又大又尖,所以她一边展示手艺一边对坐在客厅里的我们喊话,我们都听得很清楚。 李明朗只坐了一会儿,就进书房了,临进去之前还很有礼貌的跟我妈打了招呼,声称两家公司都有很多文件要处理。 我妈赞叹李明朗年轻有为,目送他高挺的背影消失在书房门的背后,回过头来,还不忘捎带成大功两句,生怕他吃味一样,直夸他年纪轻轻就经营了一家高级餐厅,真是前途远大,少年得志。 我干坐在一边,一言不发的调出美剧,是最近很火热的《情妇》,算是不伦版的《绝望的主妇》和《欲望都市》。 剧情正演到女主之一的心理医生,和她一个刚刚去世的病人的老婆的对手戏,两人对簿于一家律师事务所,被病人的老婆揭发她和病人的不伦之恋。 心理医生因此被吊销了执照,停牌半年。 我妈端着雪梨汤走过来时,看到这一段,让我把它关掉。 我问为什么,我妈说看了这种片子学不了好。 我说,就是因为看了这种片子,才能时刻提醒自己不要走错路,再说我妈和我爸还整日看法制进行时呢,难道就不怕看了会作奸犯科么? 我妈白了我一眼,但碍于成大功在场而没有和我争辩到底。 她端了一大碗雪梨汤给成大功,连说话的语气都柔了好几倍,听得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成大功也不客气,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哄得我妈心花怒放。 我皱着眉,忍着恶心瞪着两人的对手戏,雪梨汤只喝了两口就放下了。 后来,还是我妈跑去敲书房的门,把李明朗请出来尝她的手艺,客厅的气氛才渐渐降了下来,令我陷入了一种深沉而漫无边际的尴尬。 可我妈,却像是找到了发挥余热的演讲台。 我妈对李明朗说:“你是我们家郝心的领导,跟你这里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我们家郝心哪儿都好,就是为人太实诚,有时候一根筋儿,还得请你多担待。” 李明朗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阿姨您太客气了,郝心是我们公司的优秀员工,既聪明又擅长处理危机,而且对客户也很真诚。” -- 第117页 我妈听了别提多高兴了,趁机又夸了我几句,末了还不忘将话题拐向她自己身上,意思是她教得好,我虽然只继承了她年轻时一半的水平,可放在现在也是绰绰有余了。 然后,我妈又对成大功嘱咐道:“我们家郝心有时候会使点小性子,你是个男孩子,又比我们家郝心大,能迁就的就迁就她点。” 成大功也笑道:“阿姨你放心,我和心心交往了这么久,心里都有数的。” 我妈又顺藤摸瓜提到,不管我再任性也是个可人疼的孩子,体贴温柔,善解人意,出得厅堂入得厨房,能找到我这么一个女朋友,成大功的眼光真是独到。 我目不斜视的盯着电视,脸上火辣辣的,分明感觉到两道包含笑意的视线投在脸上,却不敢瞪回去。 我觉得,他们三个完全拿我当个死人。 (● ̄~ ̄ ●) 一个小时后,我终于逮到机会送成大功出门。 可他离开前,我妈还张罗要把剩下的雪梨水给他打包带回去,还说让他时不时来宿舍吃个便饭,还说今年春节让他和我一起回家过节…… 我送了三次,才将成大功送走,正想回屋瘫在床上睡上一觉。 可是房门一打开,我就被我妈带来的三个大行李箱吓了一跳,忍不住弱弱的问她,打算留多久。 我妈这才拉长了脸抱怨,她和我爸吵架了,这回来我这里是来度假的,还让我不用理会她,她白天会自己到各处逛的,我只管上我的班,反正有成大功车接车送。 我不禁一惊,问她什么时候和成大功约好的。 我妈说,就是刚才我上厕所的时候,她提起到北京各处游玩的事,成大功自告奋勇要带她走遍北京。 望着我妈那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的模样,我只觉有口难言。 可我并没有太多时间思虑对策,我妈不知想起了什么,很快就将话题转开。 “诶对了,你那个老板,就那个李明朗,你们就一直这么楼上楼下的住着?不是说还有两个室友么,他们人呢?” 我连忙将程伊伊和刘备也介绍了一遍,未免引起误会,还刻意强调我们两男两女之间的纯友谊关系,并将这个房子的各种优点夸了一溜够,包括北京的房价,包括月租两千五,包括每天有人管三餐等等…… 可我妈却总能从我制造的层层迷雾中冲出来,坚持认为,未婚男女这样同居实在有失体统。 我翻了个白眼说:“每间房都有锁,光天化日的还能出什么事?再说我们这个是宿舍房,不是什么同居,我们每个月都是要交房租的……” 我妈却像是没听到一样,自言自语道:“实在不行,我就趁这段时间让大功带我到处转转看看房,也省的大功往心里去。” 我大声哀嚎道:“妈,你能不能不要干涉我的生活?” 然后,我又花了半宿的时间,跟我妈交代了这两年在北京的近况,和我的工作内容,还将前阵子接的几个案子跟我妈复述了一遍来龙去脉。 我妈时不时发表她的看法,批评我的处理方式,说我社会经验浅,说我不够圆滑世故,还说我不知轻重。 最后,还是我眼皮子沉得挂不住了,才被我妈一句话惊醒。 她说:“……嘶,我怎么看那个李明朗有点眼熟呢?好像在哪里见过。” 我连忙打哈哈道:“怎么可能,您这不是第一次来北京么,人家可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我妈这才打消疑虑。 (● ̄~ ̄ ●) 午夜三点多,我蹑手蹑脚的爬起来,下楼到客厅倒水喝。 客厅里亮着一盏小灯,李明朗正坐在沙发上翻看杂志,鼻梁上还架着一副黑边眼镜。 我端着水杯坐过去,他缓缓抬眼,摘掉眼镜,揉了揉眉心。 “你怎么还不睡?”我随口问了一句,又很快道:“我妈……可能要在这里多住几天,要不这个月我多给点房租吧……” 李明朗放下杂志,眼神不明。 “你打算什么时候让你妈知道,你和成大功的事?” 我只愣了一下,便学他那样挑眉,以及面无表情道:“我没打算让我妈知道。” 李明朗勾起嘴角:“你打算让她就这样一厢情愿的误会下去?就不怕她现在希望越大,将来失望越大?” …… 就算是那样,又关你什么事呢? 就算是那样,那也是我的人生,我的选择…… 我 就像是个意气用事的小孩子,带着满腔的恶意说:“我和成大功正准备复合,所以我妈是不会失望的?今天你也看到了,我妈很满意成大功。而且我也想过,初恋是 人这一生中最美好的恋爱,很多人失去了就没有了,我能有机会再爱一次,这是我的运气,我应该好好珍惜。再说经过上次的分手,我和成大功也都改变了很多,成 熟了很多,懂得为对方着想了,也更懂得包容和理解对方了。从这个角度来说,短暂的分手对我和他都是一件好事……哦,不好意思,我倒忘了在感情上你是专家, 是我班门弄斧了。” 然后,我也不等李明朗回话,或者说是害怕等待,我撂下那番话便快速站起身,一副准备回放就寝的模样。 我上楼时还回头看了一眼,他没于昏暗灯光营造的阴影中,不见喜怒。 -- 第118页 我轻声说了一句:“好梦,晚安。” “晚安。” (● ̄~ ̄ ●) 翌日一大早,我起床时便不见我妈,出门一看,我妈正在厨房里煎鸡蛋。 程伊伊和我妈有说有笑,还捧着我妈现榨的果汁。 等我洗漱完毕出来,我妈和程伊伊已经开始互相奉承了,还交换起美容保养心得,甚至提到如何抓住一个男人的心。 我凑过去,要死不活的补了一句:“我妈的话不能信,她和我爸打了一辈子了。” 我妈立刻拉长了脸,让我赶紧吃饭赶紧滚蛋上班。 可我还没吃完,就听到门铃响起。 我妈一脸雀跃的跑去开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准备厮混情郎。 门外站着的居然是成大功,他说他要带我妈去北海和景山转一转…… 然后也不等我发表看法,两人就一前一后的出门了。 我收回视线,一时之间还不能从我妈和成大功的阶级情感中晃过神,这时就听程伊伊说:“阿姨早上和成大功聊了半天微信语音了。” 我愣愣的望向程伊伊,她正在擦嘴,收拾碗盘:“我还听到她说,准备在今年之内,就把你俩的事定下来。” ☆、51 Chapter 14 有的女人失恋之后,会一哭二闹三上吊,有的女人失恋之后,会疯狂购物大吃大喝,到酒吧买醉,甚至努力促进下一代的万荣昌盛。 当 年和成大功分手后,我自认我的痛苦不比任何一个失恋中的姑娘少,可是我既没有一哭二闹三上吊,也没有疯狂购物大吃大喝以及到酒吧买醉,因为一来我没空一哭 二闹三上吊,当时的我连吃饭都成问题,二来我连吃饭都成问题了,就更没有多余的金钱供我疯狂购物大吃大喝以及到酒吧买醉了……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小米一直认为我的失恋是隐性的,因为长久得不到发泄而郁结难舒,急需一个突破口让我将它们放出去,即便成大功回头是岸。 当我将成大功上一段婚姻的内情与小米分享之后,她表示为我的前途感到忧心。 她说,现代女人结婚无外乎就是因为两点,一是为了名利,二是为了爱情,不管是名利还是爱情都有一个动因,促进女人在决定结婚的那一刻丧失理智,来不及细想未来的种种劫难,从而心甘情愿的和一个男人领证。 而我,肯定是不图成大功的钱,因为按照我的脾气,我连自食其力傍男大款的钱都不屑于去挣,何况是通过男人去挣一个已死的女大款的钱。 至于爱情,那玩意儿也已早已离我和成大功而去了,如今除了狗血的回头是岸,就只剩下……我妈的一厢情愿了。 我告诉小米,我妈才是一切症结的所在。 我妈虽然没有政客的智商和间谍的头脑,但她却有将活人唠叨死的嘴皮子,零碎的足以说的你用头去撞墙,就算打从心里觉得烦,还不敢对她大声嚷嚷,一是因为没用,二是因为那只会引发更源源不绝的唠叨。 小米听后只说我身在福中不知福,她多么希望像我一样能有个妈唠叨她。 我听了良久不语,觉得自己的抱怨,在无形中刺伤了她。 (● ̄~ ̄ ●) 不到一日,我就迫于我妈的淫威,不得不向现实低头了。 成大功带我妈出去玩了一上午,午饭过后,我妈给我打了个电话,跟我一通夸成大功的好,还说他那辆车真不错,车技也好,说什么一个男人只要开车稳当,人品就稳当。 我不知道我妈打哪儿来的因果关系,只是匆匆告诉她,我很忙,在忙一个日籍美女和一个美籍帅哥的跨国婚礼。 谁知我妈听了竟然来了兴趣,临时取消了成大功安排的下午游玩计划,直奔婚礼场地,指点江山。 我试图将我妈拉走,也试图让成大功说服我妈离场,可是我妈却和全天下的所有母亲有一样的问题,对干涉子女的工作和生活有浓厚的兴趣。 尤其是在得知美嘉是成大功介绍的客户之后,我妈对成大功飙升的人品,又点了一个赞。 我妈将我拉到一边,指着不远处正和美嘉说话的成大功说:“你看看,这么好的小伙子,你还不抓牢点,小心过了这个村就没这店了。” 我看了我妈一眼,在心中掂量着,如果我妈知道成大功上一段婚姻的内情,是否还会这样推自己的女儿进火坑。 可我转念又一想,那毕竟是成大功的私事,我虽然不愿复合,却也不愿出卖他的隐私。 于是,我只好说:“妈,我才二十五岁,结婚还早。” “早什么早!你们结婚以后是立刻要孩子么?总得过两年二人世界吧?这一来一回的你就二十七了,再备孕生孩子就二十八了,等生完了你就快三十的人了,还早么?三十那可就是高龄产妇了……” 我 听的头晕眼花,一时间也搞不明白我一个芳华正茂的好姑娘,是怎么混到高龄产妇的地步的,只好说:“妈,这世界上好男人多了,我不可能一遇到您说的那种好男 人,就急赤白脸的把自己倾销给对方吧?您怎么不问我乐不乐意?两个人相亲相爱的过一辈子,难道不是最重要的么?” 我妈却顾左右言 他:“你妈我这辈子,算是砸在你爸手里了,我绝不能让我的女儿重走我的老路。总之,你和大功的事,我是管定了……就像大功这样的好孩子,放在我们那时候, 那就是万里挑一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苗子,你还有什么不满的啊?你们谈恋爱讲感觉,也得讲实际吧?结婚那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感觉过了,就得拼实力!再 说,大功这孩子要模样有模样,要钱也有钱,还对你一片真心,还……” -- 第119页 总之,按照我妈的人生哲学,成大功简直就是这世界上最后一个新好男人。 (● ̄~ ̄ ●) 在我妈的监督之下,我开始默许成大功的身体力行,他也毫不见外,从最初帮我整理会场的一些细碎工作,渐渐发展到搬搬抬抬的体力活。 说实在的,布置婚礼现场总免不了爬上爬下,平时就我一个人指挥几个临时工,有些事还是要我亲力亲为的。 我时刻提醒自己,成大功掳袖子干活儿的举动,只是帮我剩下一个临时工的费用。 可是美嘉见我二人配合默契,竟然凑过来说,我和成大功就像她和她未婚夫一样,是抛向大千世界的一半苹果,跨过了芸芸众生好不容易找到了彼此,绝对是天赐良缘。 我十分惊讶美嘉的中文造诣,同时为她的比喻感到心惊肉跳。 就算我是公主,成大功是王子,这世界上也没有任何一条定律,规定我们可以幸福美满的一辈子。 尤其是现在,当我站在我为美嘉静心布置的婚礼场地里,越发看清楚一个事实:如果在自问我是否要和这个男人共度一生之后,得到的答案是不,那么这只能说明,我对我和这个男人的未来的期待,已经约等于零了。 我不盼望自己在未来的每一天都对我和那个男人之间的关系抱有期待和激情,人生大多时候都是在平淡中度过的,可我仍有期待激情的权利,而不是学习如何将意兴阑珊视为常态。 想到此处,我越发惊讶于,为什么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在说,成大功不错,成大功适合我,成大功是显性的潜力股…… 好像只要我走向成大功,世界就能和平。 (● ̄~ ̄ ●) 下午过去一半时,李明朗也来了现场,他原是帮程伊伊送道具过来的。 李明朗似乎没有想到成大功和我妈也在这里,但他的表现一向专业,在见到成大功指挥工人干活后,他很快收起了最初的惊讶,和我妈一边寒暄,一边用眼神瞄我。 那眼神我看懂了,他是在调侃我的物尽其用。 我没搭理他,缓慢地蹭过去,想听我妈和他说什么。 前面那几句我没听见,只听到这样一句:“明朗,我和大功过来帮帮郝心,你不会介意吧?” 李明朗声音淡淡道:“怎么会,您能亲自过来从旁指导,是我们公司的荣幸。您是长辈,也是过来人,肯定能看到很多我们忽略的不足之处,有您在,我们就等于买了个双保险……” 我这才正视起李明朗拍马屁的功力,以前只觉得他说话故意噎人,有气死人的本事,反倒忽略了他这个长处。 我妈被李明朗一句句不紧不慢的捧上了天,分外受用,一下子就笑得心花怒放,大有梅开二度的嫌疑。 她还语气十分惋惜地说,可惜她只有我一个女儿,不能许两家,否则还真想把他纳为女婿人选。 就听李明朗笑道:“郝心的眼光一向独到,是我不敢高攀。” 不知怎的,我觉得他这句话有指桑骂槐的嫌疑。 我妈却蹬鼻子上脸的追问他,有没有女朋友,打算找什么样的,还说她认识不少条件优秀的女孩子,可以帮他安排见面。 我立刻来到两人身边,一手勾起我妈,将她和李明朗隔开:“妈,你这是干嘛呀,李总好歹也是我的老板,你就别这么多事……” 我妈皱眉道:“诶,我这怎么是多事?我这还不是看明朗这孩子投缘,想帮帮他么?” “什么帮不帮的,李总身边可不缺女孩,人家只是宁缺毋滥,以事业为重,感情第二。” 我妈这才恍然道:“哦,那是我多事了。不过明朗啊,不是阿姨说你,缘分这东西还是挺玄的,该抓的时候就得抓,事业感情也可以齐头并进嘛,两手抓两手都要硬,可别等老了再后悔啊……” 紧接着,我妈就开始举例说明了,不厌其烦的提到她退休之前单位里的一个老先生,年轻时候光顾着玩了,错过了真爱,现在已经过了中年了还是孤家寡人,落了一身的病没人照顾,让人看着就觉得可怜。 我忍不住插嘴道:“妈,那是你觉得人家可怜,没准人家自己还挺满意这种生活的呢!再说了,现在人都想得开,就算孤独终老,不还有养老院么?只要拿着钱往里面一坐,里面有的是机会交心朋友,不比一辈子对着同一张脸来的新鲜么?” 我妈对养老院这套东西不敢苟同:“老来伴老来伴,就是老了有个伴,去养老院那算什么事,你以为老人进去了真的高兴?进了那里就是等死,人还有什么盼头啊?我可告诉你啊,你和大功的事给我抓点紧,可别到时候拿这一套来忽悠我!” 我妈念念叨叨着,又看向一直笑而不语的李明朗,不知又联想到什么,突然问他,要是内部员工举办婚礼,有没有额外的优惠政策…… 可李明朗还没说话,从不远处就传来一阵巨响,回头一看,是成大功摔下了椅子,正在地上挣扎。 我妈一脸心疼的跑过去。 我也准备过去看看,手腕却被一股力道握住。 李明朗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气息离我很近:“要是你俩真能成,公司可以给你们打对折,只是公司人手不足,你们得等我先请人接替你现在的工作。” 我微微侧头,说道:“哦,不用了,我们会旅行结婚,至于婚嫁也不会请太久的……当然,也有可能我会趁此机会辞职也说不定,万一成大功舍不得我婚后继续工作呢?” -- 第120页 话音落地,我缓缓抽手,那股力道也同时撤离。 我妈已经将成大功扶了起来,他的掌心擦破了,我妈从兜里拿出创口贴塞进我手里。 在她的眼神示意下,我一言不发的将创口贴撕开,为成大功贴好,又抬起头和他相视一笑,以示我们的郎情妾意。 等我再不经意的将视线投向身后时,原本站在那里的李明朗已经离开了。 (● ̄~ ̄ ●) 晚上,我妈和成大功坐在我们宿舍的客厅里闲聊。 我借口要帮程伊伊整理资料,躲进了她的房间,抱着她从外国定做回来的高级抱枕,跟她商量摆脱方案。 程伊伊说,站在她的角度,不管我是嫁给成大功,还是跟李明朗干耗下去,对她来说都有益,成大功是她的同学,又帮她一起整过刘备,而李明朗是她的合伙人,利益直接挂钩,不管是哪一个,她都乐见其成。 但是站在一个朋友的角度,她希望我能选一个真的对我好,不会让我感到后悔的男人,即使那个男人不是他们二人的其中一个,只要我自己喜欢,比任何人的意见都来得重要。 程伊伊还说,无论是成大功还是李明朗,他们都直接满足一个女人对男人外貌、气质和怜爱这三大诉求,差别只在于哪一个我更喜欢,哪一个更喜欢我。 就目前来看,我更喜欢李明朗,但成大功更喜欢我,那么倘若我能自私点,就该选成大功,倘若我无私点,再多点自我牺牲和拯救精神,就该选择李明朗…… 程伊伊说的头头是道,说的我频频点头,可是她却忽略了一点,也是最关键的一点。 在这件事上,我根本没有选择权。 因为李明朗已经自动退出了选项。 (● ̄~ ̄ ●) 我妈似乎将美嘉的婚礼,视为我和成大功未来结婚的参考蓝本之一,她甚至开始热衷于帮人布置婚礼,还在我不知道的时候,私下给了美嘉许多意见,无形中加大了我的工作强度。因为美嘉隔三差五就跟我提出各种新要求,而且前后矛盾,还险些让我们将原有的一切全部推翻。 我费了许多功夫说服美嘉不要向我妈投降,反过来也不止一次的恳求我妈,不要干涉我的工作。 可我妈却振振有词的说,只要我尽快和成大功走到这一步,她就有发挥余热的空间了,还保准将我俩的婚礼规划的与国际接轨。 话题绕来绕去,总是不免绕到这里,这越发促使我,要想个对策送我妈早点回老家。 可美嘉和她未婚夫,却选在这个时候,闹起了分手。 ☆、52 Chapter 15 我没想到,我妈的事情还没解决,美嘉和她未婚夫就选在这个时候,闹起了分手。 我还是在美嘉和她的未婚夫程伟闹分手后,第一次见到程伟。 在去见程伟之前,美嘉跟我讲了他们这次分手的来龙去脉,主要是因为“婚前协议”。我也是直到现在才知道,国内外对婚前协议的看法有着天壤之别。 中 国人注重房子和土地,因此一旦提到婚前协议,多半是和房产挂钩的,但是在西方国家的价值管理,房子无论是婚前的还是婚后的,都不像中国人这么看重,大多将 房子视为缺乏流动性的资产之一。而且还有数据显示,中国家庭资产构成中,房产比例高达百分之六十三,而美国家庭只有百分之三十三。 据说,美国人在立婚前协议时,是从平等的角度来衡量整件事的,而中国人大多会考虑到,如何保障自己的最大权益。 程伟的父母是老一代的美籍华人,对中国的认知,还停留在上个世纪,而程伟除了在美国留学过六年,其余时间大多在中国居住,早年是跟着爷爷奶奶,后来才和女朋友美嘉同居。 正是因为程伟的爷爷奶奶,本着程伟必须先接受中国的教育,再到美国深造的原则,才使得程伟有了在中国土生土长的经历。 他和美嘉一样,在同一家专门供外籍小孩的国际学校里,从小学一直念到高中,因此班里的同学都认识了十几年,彼此知根知底,关系深厚。 美嘉的父亲是中国人,母亲是日本人,高中毕业后,美嘉即将按照母亲的希望到日本东京大学念书,而大了美嘉一岁的程伟,则刚从美国大学完成了一年的学分,正值暑假回国探亲。 美嘉和程伟同学十几年都没有发展出感情,却在这个暑假一发不可收拾。 美嘉告诉我说,她特别佩服美国的教育,能把程伟教育的那样优秀,只是一年的时间就让程伟脱胎换骨。 我问美嘉,那时候她正准备去日本念书,程伟要回美国,他们即将分别,后来又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美嘉说,当她发现自己对程伟一见钟情后,就决定抓紧一切时间谈这场恋爱,她先是跑回家里告诉父母,她遇到了爱情,然后就在父母的祝福下大包小包的将行李搬到程伟在北京的小套房里。 他们在一起相处了一个月,深陷热恋,将彼此视为未来最爱的人,还约定等双方都完成了学业再回来北京,共筑爱巢。 此后,程伟在美国读书五年,美嘉在日本学习四年,工作一年,五年间两人只在节假日里匆匆见一面,平日只靠电话和电邮联系。 可他们的感情却从未褪色,浓郁芬芳。 直到五年过去了,两人都回来北京,决定携手步入婚姻。 -- 第121页 他们还说好,要在北京和美国举行两场截然不同的婚礼,北京为主战场,主要走中式风格,给所有的中国亲戚一个交代,而美国的则只请朋友和同学们开个狂欢Party。 听到这里,我以为我听到的是童话故事,也越发不明白,这样天造地设的一对,到底会因为什么原因在婚前闹分手。 我问美嘉,是不是分别五年发现性格不合? 美嘉说,再没有比程伟更适合她的男人了。 我又问,那是不是对一起留在北京的决定产生了分歧? 美嘉又说,他们对未来五十年的规划,都惊人的吻合。 我沉默良久,实在想不出其它可能。 直到美嘉告诉我,程伟要立婚前协议。 (● ̄~ ̄ ●) 我想起先前看过的一则新闻,大概是说,在美国越来越多的人选择在步入婚姻之前,先把“丑话说在前头”,尤其是中产阶级夫妻,会采取立婚前协议,条款内容五花八门,可能涉及婚外情、退休保障金,甚至是宠物监护权…… 有人说,这主要是因为超过半数的婚姻以失败告终;还有人说,婚前协议只是用来避免一方背债时,另一方不用共同负担。 而且据说,提出婚前协议的大多为女性,因为在美国更多的女性拥有个人资产,甚至掌握更多的财政大权。 我从美嘉的口中了解过,她和程伟双方的财产,目前来看可以说是势均力敌,如果不算双方父母的家族财产。所以就算是现在立婚前协议,对双方来说,也仅仅是个保障。 可是关键的问题就在于,美嘉有一半日本血统,受过日本教育,她认为丈夫在婚后的工资是要每个月交到妻子手里的,妻子在家相夫教子,作为丈夫在前方冲刺的最有利后备军,必须享有足够的保障。 而程伟由于受到了美国教育的熏陶,则认为夫妻双方组成一个家庭,但各自也都是独立的个体,不应侵犯对方的权益,尤其是财产。 我不由的想起,以前的一个留日的朋友跟我说过,她在日本看到的现象。 她说,在日本的小居酒屋里,经常会看到很多退休的日本老男人,他们有家归不得,或是在家里地位低下,不得不在外面打发时间。 这 些日本男人年轻时,会按照传统将工资全部划给妻子,即便是有些社会地位的社长,在家里也有可能会被妻子呼来喝去。等人到老年,当他们已经丧失社会生产力又 身无分文时,便会无可避免的处于流落街头的窘境。这也是为什么有越来越多的日本妻子,拿着存款周游世界疯狂购物。 (● ̄~ ̄ ●) 我对美嘉说:“其实这件事也很公平,你又不是那些日本传统女性,你和程伟要一起生活在中国,有各自的事业,就算你们结婚了,你也是个独立女性,所以立婚前协议不仅对程伟是个保障,对你也是。” 然后,我还拿出一篇临出门前在网上搜到的新闻,和美嘉分享。 这篇新闻大概是说,一个上海姑娘要和男朋友结婚了,却突然收到公婆的婚前协议,称如果女方能在规定的时间之前生下一个男孩,并且做了亲子鉴定证实是男方所有,那么将会获得公婆奖励的八十万人民币。 还有更离谱的公婆,要求准媳妇必须在婚前协议里保证,没有过堕胎史、生育史,和他人的感情纠纷…… 我跟美嘉说,比起这些不合理的要求,程伟仅仅是要求双方财产在婚前公证,是绝对人性化的。 可美嘉却始终绕不过这个弯儿,她思来想去的结果就是,让我代表她去跟程伟谈判,如果要签署婚前协议,那么必须加上以下几条。 一、程伟必须保证永不对美嘉变心,一旦出轨,将净身出户。 二、美嘉在日本的财产,和程伟在美国的财产,分别属于双方独自享有,但在北京的共同婚后财产则为夫妻双方共有。 三、一旦将来离婚,而程伟为过错方,孩子的抚养权将归美嘉所有。 四、…… 五、…… 看完美嘉的一连串补充,我脑子里只飘过两个字:奇葩。 我告诉美嘉,如果只是作为承办他们婚礼的婚礼策划师,这件事我绝不会插手,但是作为朋友,我可以代美嘉将她的意愿转达给程伟,但在转达之前,我希望美嘉考虑清楚,是否真的要将这些袒露在程伟面前,如果一定要袒露,那么最起码去掉第一条。 美嘉问我为什么。 我 说:“变心不仅是对男人的约束,也是对女人的。就算程伟能保证永不变心,你能保证么?就算程伟保证了永不变心,你就真的放心么?这个保证,难道不是为了将 来有一天将它打破而存在的未雨绸缪么?如果你们真的相爱,就不应质疑对方,中国古话说得好,至亲至疏夫妻,意思就是,夫妻相处,不仅要懂得亲密无间,也要 懂得相敬如宾。” 最主要的是,一旦美嘉决定让程伟看到这十几条附加条款,那么也就意味着,她将自己最尖酸刻薄的一面也赤裸裸的揭了开来。 美嘉叹道:“可是婚前来这么一张婚前协议,我一点安全感都没有了。我总觉得,程伟是在防着我,要不然立什么协议呢?” “只要你们夫妻关系平等,自然就有安全感。你们对彼此有要求,也应对自己有要求,如果只是苛刻的要求别人,把你的聪明都用在对方身上,而忽略了自己,那你整个人也会变得刻薄,不近人情。” -- 第122页 其实在最初认识美嘉时,她是个十分懂得享受生活的女孩子,她敞开自己,微笑的面对每一件事,乐于助人,从不计较。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一纸协议,美嘉开始变得尖锐。 她在钻牛角尖,自己却没有意识到。 (● ̄~ ̄ ●) 我最终还是应美嘉的要求,去和程伟见了一面。 走到半路时,程伊伊得知此事,向我提出反对意见。 她认为,清官难断家务事,宁可不做这笔生意,也不希望公司的形象因此受到损害。万一我规劝不成,帮了倒忙,那美嘉和程伟都有可能向公司追讨责任,金欠债能理清,感情债只会剪不断理还乱。 我没有理会程伊伊,一意孤行的去了程伟家,并和他约在他们家楼下的越南餐馆里。 在坐下来的那一刻,我才突然意识到,有一天我可能会被自己这种多管闲事不听人劝的臭毛病害死。 我将美嘉的补充协议交给程伟,他看了以后半响不语,眉头拧在一起。 良久,他才叹了一口气:“我没想到,美嘉对我有这么多不满。” 不满越多,要求也就越多,我并不反对程伟的说法。 但我也有别的看法:“如果双方都能各让一步,放弃什么结婚协议,我想美嘉也不会有这么多要求。” 任何一场战争,都有一个挑头的。 程伟似乎很困扰的揉了揉眉心,说:“其实这件事,我父母也不是很坚持,他们只是出于对我的保护,这样建议我,至于最后是不是要这么做,还得全看我。我之所以提出婚前协议,也问过周围有过婚姻的朋友的意见,才做了这个决定。” “周围有过婚姻的朋友”?我脑海中突然蹦出了一个人。 我小心翼翼的问:“什么朋友?” “就是成大功,美嘉也认识的。” 我仿佛一下子得了失语症,我惊讶自己竟然不惊讶那个人就是他。 (● ̄~ ̄ ●) 从我妈来京搅局后,我这是头一次联系成大功,不是因为我和他的藕断丝连,也不是因为他和我妈的一拍即合,而是因为两个和我们完全无关的人。 成大功也没有料到我的来意,当我按照程伊伊交给我的地址找到成大功的住处时,门扉打开的刹那,他脸上的惊讶是货真价实的。 他很快请我进去,还递上一杯果汁。 我坐在客厅里,环视他这套前妻留下来的大房子,以及站在房子中,与整套奢华装修融为一体的他。 我必须得承认,无论成大功走的是怎样一条“成功”的捷径,如今的他都已经脱胎换骨,连原本青涩的气质也被滤的一干二净了。 我一眨不眨的望着他,最后一次想要从他身上找到当年的影子。 哪怕是幻觉也好……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心里那些期翼的小泡泡也在逐一破灭,直到它们最后坠入一个连我自己也够不到的黑洞里,连个落地的声响都听不到。 我终于放弃了。 于是,我决定开诚布公,道明来意:“程伟是不是问过你婚前协议的事?” 成大功似乎并未听出来我话里的不忿儿,或者说这件事对于他,根本不是一件应该生气的事。 “是,我还给了他一些良心的建议。” 我微微一顿,为他的坦然而喝彩,进而忍不住调侃:“你该不会是把你当初的那份协议,直接改个名字,就拿给程伟和美嘉吧?” 我的语气很冲,成大功被我一噎,半响不语。 因为两个外人而迁怒于他,这里面自然也有我的任性。 可是既然话匣子已经打开了,我也没必要挥霍我的仁慈,反正我本来就是来兴师问罪的。 “成 大功,你到底懂不懂什么是爱情?美嘉和程伟,他们的情况和你和你的前妻,有本质的不同。你和你的前妻本来就是利益婚姻,所有事都公事公办是正常的。可是美 嘉和程伟他们是真心相爱,这种相爱是没有任何利益牵扯的。程伟的父母是出于美国人的婚姻观念,为程伟提供了一种可能性,最终决定权还是在程伟手里。而你 呢,你既不是救世主,也不是神父,你为什么要在程伟自己想清楚之前,去做这个恶人?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美嘉不接受,这段姻缘很有可能会在你手里埋葬?” 成大功短暂的沉默了一会儿,眼里的光彩渐渐熄灭。 直 到只余下深沉的漆黑,他才神情平缓的说道:“我经历过婚姻,所以我知道促成一段婚姻和结束一段婚姻的重点是什么。两个人结婚,是因为对方的优点,两个人离 婚,是因为对方的缺点。我只是站在朋友的立场上,希望程伟和美嘉能事先看到彼此的缺点,再冷静下来考虑是否真的决心要和对方过一辈子,这不仅是对自己负 责,也是对对方。” 我简直不能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现在他们俩个已经快闹翻了,你怎么还一点愧疚都没有,你难道不觉得自己太多事了么?难道就因为你希望,所以就可以将你的意愿,你的经历,任意加诸在别人身上么……” 成 大功扯扯嘴角,笑容并不真诚:“刚才你来找我,我还在想,你是不是已经被我打动了?还是想约我去什么地方?可我没想到,你是为了别人的事来向我兴师问罪。 好,就算在这件事的处理上,我是多事了。那你呢?心心,你有没有发现,你每一次主动见我,都是因为别人的事?你什么时候才能认真想一下我和你,而不是让我 日夜期盼着,在你我身边也又有哪个朋友出事了,这样你就会来找我帮忙或是吵架了?是不是只有这样,你才会让我有机会接近你?” -- 第123页 有那么一瞬间,我竟然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原来,我们已经走到了说什么都枉然,价值观如此背离的地步了。 沉默半响,我终是放下手里的杯子,一言不发的站起身。 我走向门口,成大功没有挽留,只是在我手碰到门把时,声音有些急切的自我背后传来。 “如果我现在去找程伟,劝他收回念头,你会不会……” 我不知道在这句话的最后,成大功会接什么样的字眼,是“原谅”,是“回头”,还是其它什么蛊惑人心的词。 我只知道,在我尚来不及思考之前,我的嘴已快了大脑一步。 “我不会。”我一把拉开门,不给自己也不给他反悔和自己犹豫的机会,声音极低道:“如果是和你,我永远都不会。” 成大功…… 暌违两年,你和我,也终于走到了尽头。 作者有话要说: 成大功下堂了,不是因为喜欢李明朗,也不是因为别的人和事,而是女主自己看清了。 ☆、53 Chapter 16 每个人在遇到让自己觉得不公不平伤心失落的事时,都会选择一个最适合自己,最惯用的发泄渠道。 有的人是刷夜跑吧,有的人是购物刷卡,有的人是胡吃海塞,有的人是自我放逐。 还有的人是变身话唠,将满腔负能量扔给别人。 跟朋友说,跟陌生人说,或是跟情人说。 最有趣的是,大多数人,都不会选择和自己最亲密的合法枕边人说。 我的御用垃圾桶,毫无疑问是小米。 我通过电话第一时间找到小米,她人正在阮齐的酒吧里,根据以往经验,我估计她已经High到不知今年是何年了,幸好声音还是清醒的。 赶到酒吧后,我先到的是阮齐。 他一见我就说:“瞧你这样……又失恋了吧。” 又?我忍不住摸了一下脸,自黑道:“有这么明显么?从我脸上能看得出来我被人甩了?” “是不是被人甩我不知道,但是明显是‘放下’了。”阮齐拿起一只酒杯边擦边说:“又是跟学弟吧?” 我不禁又是一愣,真有这么明显么,难道我脸上写满了“成大功”么…… 正在我疑惑时,阮齐揭晓了答案。 “上回你和学弟分手,也是这副样子。只不过……上回是失去,这回是放下。” 好吧,我姑且当这个是肯定,是赞美,最起码我进步了,也进化了…… “学长,言归正传吧,小米人呢?”我咧出一个笑容。 阮齐指向走廊入口:“在102包厢。” “谢啦!” (● ̄~ ̄ ●) 打开包厢门,我吃了一惊,此情此景和我的想象有天渊之别。 原本喜欢人多热闹,酒量是无底洞的小米,这一次竟然没有被狐朋狗友们包围,只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盘着腿喝果汁,她脚边也没有瓶瓶罐罐和烟头,地面是近乎孤独的干净。 我反手关上包厢门时,还在想,这回事情严重了。 小米一直是我们这批同学之中的“传奇”,她缔造了无数恋爱奇迹,也被无数次她以为的爱情取缔过。 她过着浮夸的生活,可以因为对一个男人的着迷而去信号不通的边远山区,也可以突然因为对一个男人失望而头也不回的人间蒸发。 她每次走都是兴高采烈信誓旦旦的,而每次回来都是失魂落魄惨不忍睹的。 我不止一次的送她出门,对她说,“希望你这次真的会开花结果”。 小米也总是拍着胸脯乐观向上的保证:“放心吧,这次我一定会幸福。” 她不知道的是,我还有后半句没说:“希望你这次真的会开花结果……因为我不希望自己再一次兔死狐悲。” 在知道了庄胜宇的所作所为后,我便一直在想,要用什么方式拆穿他和警告小米。但瞻前顾后的软肋一直在困扰着我,控制着我,让我深陷优柔寡断的泥沼。 当然,这不仅是对小米,对我自己的感情也是如此。 直到今日,我终于挣脱了两年来的桎梏,才豁然看明白生活一贯疯狂放荡死不悔改的小米,甚至开始羡慕她,羡慕她可以深爱可以憎恨,可以大笑可以痛哭,而不是将一切都压抑在心里,在人前故作坚强,背地里独自疗伤。 小米是对外敞开的,无私接受一切好的和坏的东西,而我则将自己关在一个小圈子里,画地为牢,看似和圈外的人事互动良好,实际上却不允许它们踏入圈内一步。 我相信,如果是小米面对李明朗和成大功,她一定会有很别出心裁的处理方式。 当然,如果是小米,李明朗和成大功也不会和她擦出火花,彼此诉求相差太多。 (● ̄~ ̄ ●) 我坐在小米身边,她给我倒了杯果汁,看着我漾出一抹笑容,特别好看。 然而,她吐出来的却是最骇人听闻的言论:“我和庄胜宇要举行结婚仪式了,肥水不流外人田,他同意交给你来策划。而且我跟他再三保证过,你绝不会把它变成一场灾难。” 结婚仪式?保证?灾难…… 我不敢相信这些话会出自小米的口,或者说我不知道坐在我眼前的到底是不是小米。 “他不是结婚了么,你们怎么……” -- 第124页 你们怎么还要结婚? 小米,你确定你不是在玩火么? 然而,我的话并没有说完,小米就像是事先在心里演练过台词一样,一股脑的跟我道尽来龙去脉,为我答疑解惑。 “说 是结婚仪式,其实就是一种形式。庄胜宇是不会为了我离婚的,如果他这段婚姻真的形同鸡肋到不得不结束的地步了,他也早就离婚了,而这个离婚理由不是因为任 何一个女人,只是因为他自己。而我,我也想过了,就算庄胜宇告诉我,他是为了我离婚的,我也不会为了和他在一起而结婚。我和他都知道,我不是那种宜家宜室 的女人,他也不是那种循规蹈矩留恋家庭生活的男人,我们都不安于室惯了,没准前一秒我们领证了,下一秒就会各自爱上下一个。对我和庄胜宇这种人来说,可能 只有形婚才是最好的选择。 “就现阶段来说,男人的金钱和权势在我眼里全是屎,一个有钱有势的男人不懂浪漫,一个懂浪漫的男人不可 能有时间去经营他的社会地位,所以权衡再三,我觉得我就是一个喜欢爱情本身的女人。至于权利,那东西我不敢碰,要是我的男人碰了,我还得担心自己会不会被 搁进去;还有钱,钱我自己也有,够花,不贪多,太多了也没安全感……” 这一点我深以为然,小米追求艺术时,就选择和艺术家在一起,追求金钱时,就和商人在一起,追求心理上的诉求时,就和心理医生庄胜宇在一起。 她的每一段爱情,其实都是来自她心里对自我的补充和完善,一旦她达到目的了,就会去追求下一个目标,直到她达到她认为最完美的自己。 小米说,就在前几天,她和庄胜宇才深谈过一次,谈过去,谈现在,谈将来。 他们的过去是梦幻而浪漫的,但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一辈子这么过,长久来说,生活是平淡而苍白的,正如张爱玲那句话“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上面爬满了虱子”。 而现在,小米和庄胜宇都是清醒的,他们客观而冷静地像是两个旁观者一样,分析着各自的现状,一致认为这种关系是不可能开花结果的,但是好在两人都玩得开,豁达,不受拘束,胆大心大,所以也决定好聚好散,彼此没有任何留恋和不舍。 至于将来,那是个未知数,尽量他们也相约在这次“结婚仪式”过后,要做回普通朋友,要保持联系,要共同画下一个休止符,但将来毕竟是将来…… 不可预测,便生出无数可能。 听到这里,我才明白原来那所谓的“结婚仪式”,其实是一场“分手仪式”。 我表示不理解,问小米,既然都决定分手了,还搞什么仪式? 小米说,她仔细反思过她的前半生,觉得自己可能此生都和婚姻无缘,可是踏入婚姻接受周围友人祝福的那种感觉,她也想体验一次,所以才有了这个没事找事的决定。 并且,幸好她最好的女朋友是搞形式主义的,令她免于被外人忽悠演猴戏和掏空钱包。 小米还说,她爸妈离婚后有了各自的幸福,反倒显得她是个外人,而庄胜宇的妻子孩子也远在美国,所以总的来说他们的仪式只会邀请一些知道内情的朋友,只要弄得简单温馨就可以了,无需知会旁人,也可以随时归于风轻云淡。 我望着神色平和的小米,一时间也搞不清楚她的这种平和,是掩饰和保护色,还是只是天生就长这样,因为在我的记忆里,小米总是这样长久的平和的。 (● ̄~ ̄ ●) 后半夜,酒吧外间人声鼎沸,不过包厢隔音不错,除了我们上厕所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声音会如潮水般涌入,其余时间都像是披上了一层恶俗的“岁月静好”。 阮齐给我们换过一次果汁,上过一次拉面和可乐味的酒,还坐下来跟我们聊过两句。 期间,我起身到厕所去解决了一下生理问题,回来时小米看我的神色有了一点不一般,阮齐正起身,准备回外间招呼客人。 我和阮齐擦肩而过时,他说了一句:“今天你俩好好谈谈,明早我开车送你们回去。” 小米喊了一句:“谢谢学长!” 我则在想,您通宵一宿,早上还要开车送我们?不会出什么交通意外吧…… 我重新坐下来,望向已经合上的门,转过头来对小米道:“学长多好的人啊,当初追你你怎么就不答应呢?” 小米讥诮的看了我一眼:“如果我用这个问题来问你,你会怎么回答?” 我会怎么回答? 我试图想象我和阮齐手牵手走在路上恩爱甜蜜的模样,只有两个字:荒谬。 这时小米笑道:“你的答案就是我的答案,我可不会杀熟儿。” 很好,就算我和小米一个是浪荡鬼,一个是胆小鬼,最起码我们之间还是有共同之处的,这大概就是维系我们的关系,令我们时常在对方身上感受到默契和共鸣的因素吧。 于是,我们又不约而同的将话题绕开阮齐,转而回到先前“婚姻”的话题上。 小 米说:“按照中国人的普世价值观来说,女人的美德是隐忍、顾全大局、贤良淑德、包容,对丈夫或是情人的所作所为都能像是他妈一样的对待。就算这个男人出轨 了,作奸犯科了,但凡这个女人表现出丁点‘原谅’的意思,社会都会同情和认可这个女人,觉得只有这样的女人才是具有传统美德的女人。其实,这全特么的是旧 社会的那一套,根本不适用新时代女性。” -- 第125页 我跟小米碰了一下杯:“对,新时代的女性,什么美德都可以没有,但有一样必须有,‘独 立’。从骨子里,从根上独立。就算嫁人生子,反正从长久来说,每个人都是个独立的个体,一个人来,一个人死,过场都是忙着生忙着死那些庸庸碌碌的行为,只 有起始和结束才是动人的……为什么那些欧美国家的夫妻关系比东方国家的和谐,那就是因为欧美教育重在挖掘每个人的自我。十几岁的时候,就认识自我,知道自 己这辈子追求的目标是什么,梦想是什么,要过什么样的日子,然后义无反顾的去做,即使结婚了也没有放弃原有的‘自我’。说白了,男人追求女人,追求的就是 女人骨子里的‘自我’。” 很多女人,婚前“独立自主”,男人们趋之若鹜,觉得自己找到了一块宝。 可是婚后,其中一些女人便失去了自我,放弃了独立,或者说是脱掉了“独立自主”的伪装,男人们就会感到困惑和疑惑,觉得自己是不是找错人了? 这或许就是成大功所谓的,结婚是因为对方的优点,而离婚是因为对方的缺点吧? 优点和缺点是双刃剑,可以成就你,也可以毁了你。 (● ̄~ ̄ ●) 凌晨,我和小米走出酒吧,精神上既亢奋又困顿。 亢奋是因为,我们想明白了以后。 困顿是因为,我们都不能立马补交。 小米要赶去和庄胜宇看最后一次日出,而我则要回宿舍梳洗,赶去上班。 我和小米坐在酒吧对面的马路牙子上,可以隐约欣赏到酒吧里面的醉生梦死。 酒吧外听不到什么声音,里面的群魔乱舞只能透过一个小玻璃门折射出零碎的片段,有一种失真感,像是被人关掉了声效的烂片。 小米突然乐不可支:“以前我也是他们中的一员,祸害过不少男人。” 我也笑了:“你该不会准备收山了吧?” “当然不,只是暂时休息一下,为的是走更远的路!” 为的是走更远的路…… 真是想想就开心,每天都是新的一天。 真是想想就心累,等在前面的还不知是怎样的毒蛇猛兽。 小米长吁了一口气,心结迎着昏暗的路灯,目不斜视的望着天空,突然问了我一句:“你和成大功又出事了?” 又是“又”这个字,还有值得让人玩味的“出事”。 而且,我并不惊讶小米会这么问,估计是阮齐说的。 我说:“这回是彻底断了,是我提的。” 小米惊讶的看向我:“有进步啊!” “废话,我还能在同一个地方再摔倒一次么?连我自己都会瞧不起自己的。” 小米点头:“那下一站准备停靠在哪里?李明朗?还是对面那个?” 我顺着小米的“意有所指”看向对面,酒吧里若隐若现的身影。 “哦,你说学长。”我有丝迟疑,迟疑如何表达:“……在他身上,我看不到我自己。” 我的意思是,我看到了一个男人,却找不到自己的存在感。 这令我很不踏实。 小米说:“可李明朗也和你一样,还在漂泊中,他也找不到自己,你又怎么能从他身上找到自己呢?” 小米的意思是,如果我和阮齐在一起,我只需要完成一个任务,找自己;可如果我选择的是李明朗,我不仅要找自己,还要帮他找自己。 但小米忘了一点,女人天性好奇,女人都是欠招儿的猫,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这大概就是为什么《罗密欧与朱丽叶》和《泰坦尼克》会成为经典的原因吧?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明知这场爱情会毁了自己,也敢于自毁。 我反问小米:“如果你喜欢一个男人,明知道你们之间不可能,没有未来,你是会继续喜欢他,还是及时抽身?” “当然是继续喜欢,喜欢是自己的事,与他无关。” 小米刚说完,就暮然愣住。 她看着我半响,有些不确定道:“你已经决定了?” 我耸耸肩:“只有我决定了能成事么?一个巴掌拍不响。反正你也说了,喜欢是我一个人的事,与他无关。我只管喜欢我的,他不回应也没什么,我也要学会享受‘喜欢’,而不是被它困扰。” “哎!”小米笑着长叹一口气,脸上的情绪复杂违和:“可怜的阮齐学长啊……” 我简直要被她气乐了。 “你没完了?别老动不动把我和学长凑作对,我现在看到他老有联想,特尴尬。” 闻言,小米缓缓蹙眉:“那我认真的问你,你是真没看出来学长对你有想法么?” “你所谓的想法,是一个男人对异性的基本想法?还是阮齐对郝心的想法?” “这两者间有区别么?” “当然有区别。” 我 掰着手指头跟小米分析:“男人对异性有想法,有一种因为他们急于要将遗传因子散播出去,那是本性,是动物的野性,是不可抗拒的生物进化的规律。所以,无论 任何年龄段的男人,都会喜欢十几二十岁的年轻女人,因为年轻就意味着生育能力的优秀!可是人毕竟是理性和情感并存的,只要有理性在,人就会思考,会克制。 就算遇到再年轻貌美的女人,重于理性和高智商的男人,也会先衡量利弊,再冷静思考自己要找一个什么样的伴侣,还会在对女人的欣赏和天性的散播种子这两者 间,做一个理智的选择。这也就是为什么,在抛开十几二十岁小女生的雌激素诱惑后,三十几岁的女人最吸引人……” -- 第126页 “所以,如果你所谓的想法,是天性那方面的,那其实我和庄胜宇也是有机会睡觉的,可如果你所谓的想法是‘爱情’,那我觉得学长已经权衡过他身边所有女人了,包括你和我,可他的理性却把咱们都淘汰了,所以他才会至今单身。” 这也就是为什么,小米一直坚持认定阮齐没有追过她,而我则坚持认定阮齐追过她,只是因为那时候他是被天性驱动,后来又因理性而退让。 至于我,估计吸引力不足,才会让阮齐既没有激发天性,也没动力调动理性吧? 小米听得一愣一愣的,脸上出现了短暂的类似于放空的表情。 然后,她只是讷讷说了一句:“你这套挺唬人的,跟李美人学的吧?” 我:“……” 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就算李明朗带我出师,后来这套东西也是我自己领悟的好么…… (● ̄~ ̄ ●) 早上四点多,我和小米分道扬镳,她坐上了庄胜宇的车,赶去看她和庄胜宇的最后一场日出。 而我则拖着步子走在返回宿舍的路上,没有搭乘任何交通工具,只是懒散的走着,顺便吸一口深夜的雾霾…… 我也是这时候才想起,手机已经很久没有响过了。 拿出来一看,原来是被我静音了。 上面有三十几个未接来电,有我妈的,有程伊伊的,有李明朗的…… 我给程伊伊打了个电话,她说我妈找了我一晚上,她说我去见客户了,有事抽不开身,我妈这才自己先睡了。 然后,程伊伊愤怒的告诉我,她此时正在睡觉,请我有事四个小时后再汇报。 挂断电话,我继续走。 没两分钟,李明朗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他声音清醒的仿佛彻夜未眠的样子,仿佛静等什么。 “你在哪儿?” 我抬头看了看路牌,报上方位。 他想了一下说:“你继续往北走,我过来接你。” “北”? 哪边是北啊= =…… 我只好按照直觉走,走呀走,走了二十几分钟,从身后很远的地方,响起了车子轮胎摩擦柏油路的声音。 我没有回头看,以为那是赶夜活的出租车。 直到车子疾驶而来,在我身后渐渐减速,最终停在我前方十几步远的地方。 我才停下脚步。 哦,是李明朗的车。 我走上前时,车窗摇下。 “嗨!”我嬉皮笑脸的。 李明朗却面无表情:“不是让你往北走么?” 我咧开的嘴,不禁又闭上:“我哪知道哪边是北啊?” 李明朗皱了皱眉,忍了一下说:“……上车。” 我坐了上去,呼呼呵气,搓着手掌。 车子重新启动,驶入大路。 李明朗打开车载音乐,伴随着音乐的旋律,他第一句话就是:“你找程伟谈过了?” 我刚想问他怎么知道的,转而又想到,估计是美嘉找不到我,打电话到公司询问谈判结果来着。 我看向李明朗:“对,我希望他们不要放弃现在的幸福,所以又八婆了一回。” 李明朗嘴边勾起的那丝意味,也不知是不是微笑。 “昨天晚上他们一起来的公司,两人和好了。” 咦?这么说,是我谈判成功了? 李 明朗看了我一眼,我这才看清他眼底的笑意:“虽然你的开导不是促成他们和好的主要原因,但应该是你的某一句话启发了他们,令他们想到为了在一起彼此做出的 努力,和对对方的那份关心、喜欢、牵挂。至于‘婚前协议’,他们决定各退一步,就随便立一下,当时给对方的小承诺。” 虽然李明朗否定了我的关键作用,但他在否定中还是掺杂了那么一点肯定的。 说实话,我有点高兴。 可我的高兴并没有持续很久,车子便停靠在路边,已经到宿舍楼下了。 李明朗熄了火,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注视着我。 “程伟说,是你跑去骂了一顿成大功,成大功回头回头跟他道了个歉,才使他看清楚美嘉对他的重要。” 成大功?道歉? 我回望着李明朗,某个小决定的萌芽正在心里滋生。 李明朗却在此时,慢悠悠的补了一句:“我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骂的。” ☆、54 Chapter 17 我回望着李明朗,某个小决定的萌芽正在心里滋生。 李明朗却在此时,慢悠悠的补了一句:“我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骂的。” 我 抿了抿嘴,笑道:“还能骂什么,不过就是一个女人对她的前任的抱怨、任性和无理取闹呗。车轱辘话来回转,我怪他当年抛弃我,他说都怪他当年人品太烂之类 的……不过我得承认,成大功在对待我和他的事情上,一向是迁就我比较多的,不管我怎么指责他,否定他,他从来都没有跟我生过气,发过脾气。从这个角度上来 说,其实女人找老公是应该找这样的男人的。” 李明朗做出一副思考状:“原来女人找老公第一要求是没脾气,我还以为是要找一个可以长期交心,交流,交往的男人。或者具体点说,很多女人都希望老公能够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多才多金。” 温柔体贴?多才多金? 基本上能做到第二点的男人,是没空兼顾第一点的。丫都忙着多才多金去了,哪还有时间跟你风花雪月,体贴入微? -- 第127页 我 笑道:“没办法,万一要是让我摊上一个不够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多才多金的,我不就得自认倒霉,降低要求,干脆找个老好人算了么?最起码当我抱怨他不够温 柔体贴,善解人意,多才多金的时候,他不会反过来抱怨我不够貌美如花,小鸟依人,性格温顺。至于你说的那种可以跟自己交心、交流、交往那种男人……呵,这 种男人我最多只会将他当做是蓝颜知己。” 我和李明朗一前一后走下车,缓缓走进单元楼。 我边走边说:“不过话说回来,一个女人一辈子还是需要有那么几个蓝颜知己的。要是每一次分手的对象,到最后都能往这个方向发展,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说到这里,我侧头看了一眼走在我身边,目不斜视的李明朗:“对了,李老师,还没请教您有过几位红颜知己?” 李明朗不语,从我这个角度来看,他很像是在默数。 我又问:“我这样的,算不算您的红颜知己?” 李明朗看了我一眼:“你在自荐?” “纯 属是客观评价。”我说,进而微笑:“我对您对我的指点很是感激,也从不敢忘记,并且本着格物致知的学习态度,将它们化为己用,所以现在做起业务得心应手, 正应了那句话,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您是我的老师,也是我的朋友,更是我在生活和工作上的指导员,感情上也给了我很多意见,使我获益良多。照这样发展下 去,如果你我都能保证这样的稳定状态,我想我还是很愿意跟您保持良师益友的关系的,保不齐将来就会成为彼此的知己呢?” 李明朗看向我,语气那么轻:“这种事是要讲究你情我愿的。” “所以我现在正在征求您的意见啊。” 他低低笑了出来,声音里充满愉悦:“我要考虑一下。” 走进电梯里,我问:“对了,你这么早起床,还跑出来找我,有事?” “哦,刚晨运完,顺道。” 开车晨运?凌晨四点钟? 我不语,瞅着他,意思是,你再编啊。 他也在笑,仿佛在说,有种你拆穿我啊。 看着他那样的笑容,我也笑了。 最起码,我们已经发展到,可以让我毫无顾忌,敞开聊天,而不会被小情愫影响智商的地步了。 也让我可以少点时间去纠结,他的心结,和我的。 (● ̄~ ̄ ●) 一直美嘉和程伟举行婚礼的前三天,我陷入了焦虑,时常觉得坐立不安。 连续两个晚上,我都梦见婚礼被人捣乱,我在业内身败名裂,自此回到一个Loser的人生。 早上一起来,镜子里的我面如菜色,那是一种奔丧的颜色。 但我无暇理会,只是怨怼着时间为何过得如此缓慢,何不干脆快进让我看到这场婚礼最后的结果,给我个痛快? 话说回来,我会这么焦虑,也不能赖我。 谁叫我策划过的婚礼至今没有一场正常结尾的呢? 第一次,我是参与者和小助手,李明朗将真正的新郎扮成牧师,当天还打起了群架,场地被砸了个稀巴烂。 第二次,是我和李明朗一起整蛊的假婚礼,程伊伊拎着裙子和我大打出手,还撕毁了我人生中第一件婚纱。 第三次,是酒酒和大禹的婚礼,最终以辰辰逃婚到托斯卡纳而告终。 第四次,是癌症晚期的辰辰和偷婚纱贼阿飞的人生最后冲刺,辰辰的体力不足以支撑她完成所有仪式,便撒手人寰。 第五次,便是现在,美嘉和程伟前几天才因为“婚前协议”闹过一次分手,我在两人之间来回奔波,还因此和成大功彻底决裂…… 按照这个趋势和套路来说,这场婚礼要顺利收官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 (● ̄~ ̄ ●) 让我们从头说起,时光迅速调到婚礼前两天。 美嘉突然得了类似婚前恐惧症之类的没事找事的病,抓着我的手问,嫁给程伟这个决定到底是对还是错,她将来会不会后悔,要不要在“婚前协议”上加一条,如果一方感情归零,另一方出于人道主义考虑,应放对方自由? 按照我妈的说法,得这种病的人,都是平日生活太安逸了吃饱了撑的。 我深以为然。 程伊伊说,能治好这种毛病的办法,只有让她在结婚前疯狂一把,紧紧抓住单身身份的小尾巴,来一场最后的狂欢。 听闻此言,我和美嘉都没有表示反对,因为此时此刻再没有别的方法可以减压了。 后来,连准备搞“分手仪式”的小米,都闻风而至。 顺带一提,自从上次我们三个人帮美嘉分赃了仓库里的存货,小米就和美嘉保持了稳定来往,奢侈品代购的关系。 但是,如果早知道事情会发展成后来那样,我绝对会在它刚刚露出萌芽的时候,就将它掐死的。 可是千金难买早知道,我不仅没有掐死它,反而被它拐进了沟里。 但当我再仔细一想,就发现整件事的有迹可循,当风流惯了的小米,遇到了外表高冷骨子里叛逆的程伊伊,和迫切要抓住单身小尾巴而失去理智的美嘉,以及毫无警觉的我…… 便注定了单身狂欢派对是一场灾难。 (● ̄~ ̄ ●) 当我被程伊伊忽悠着带到青岛,进而踏上游艇夹板的瞬间,我对整个事情发展不妙的预测本能,也终于弃我而去了。 -- 第128页 那时候,我唯一的想法就是,先玩了再说。 游艇是程伊伊临时租的,通过朋友介绍,找了一家靠谱的游艇供应公司,并按照我们的需求,为我们提供了一艘专门用来开Party的款。 见过大小Party不下数十场的程伊伊和小米,轻车熟路的买了一箱红酒,一箱啤酒,一箱果汁,和零食若干。 后来,又不知美嘉从哪里搞来了甜品和非时令水果。 而我则负责联络附近最牛逼的餐馆,为我们供应了一桌的北派海鲜宴。 前三个小时,我们用来吃饭、喝酒和聊天,聊女人,聊男人,聊美容,聊八卦,这似乎是女人聚到一起后不可避免的几大话题。 直到程伊伊满口都是刘备的才华。 我毫不客气的噎了她两句:“你别忘了,还有他的高冷,别扭,难搞,宁可找李明朗弄出一场假婚礼,也不愿亲口跟你说一句,他爱你。” 程伊伊反咬了我一口:“比起别扭,谁比得过你的李明朗?” “什么我的?我们现在只是知己关系。” 小米险些被我的话呛到:“什……么……什么,你再说一次,什么关系?” “知己啊。”我不明白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可是连美嘉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男人和女人怎么可能会成为知己,除非有一方是同性恋。” 我简直哑口无言,因为美嘉句句在理。 程伊伊问我:“你们是怎么谈到这一步的?” 我说:“谈爱情谈不妥,就只好谈友情了,是我先提出来的,他没反对。” “那你是怎么想到这里的……”小米困惑道:“通常遇到这种事情,我都会先把对方睡了,铁证如山了再说其它。” 我翻了个白眼:“那是你,反正我已经受够了屈就自己去猜他在想什么了。我承认我喜欢他,也愿意为他做点牺牲,可这个前提必须摆在对方同样喜欢我,懂得欣赏我的付出和牺牲。如果不,那我不是犯贱么?” 程伊伊摇摇头道:“适当的妥协,也有利于感情发展和升温,你和李明朗都不愿妥协,所以没有发展,也不会升温。” 我觉得丫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好了伤疤忘了疼,难道她已经忘了,就在几个月前,她和刘备刘大设计师才因为互不妥协和性格缺陷,闹了一场假结婚,一个诚邀成大功粉末登台,一个聘请李明朗从中搅局,还捎带上我…… 倒是美嘉提出一个关键性问题:“我有点不明白,为什么你们不能开始?你们到底在纠结什么?” 她问得真好,可我不能说。 李明朗的心结,不足为外人道。 于是,思虑再三,我只能迂回的解释:“他有段过去,他自己还没走出来。” 简单的一句话,就足以使在场三位女性展开丰富联想。 小米眼睛一亮:“他喜欢过男人?” “呸!” 程伊伊皱着眉:“只要不是刘备,谁都好。” “我、呸!” 最后是美嘉:“最狗血的是,他的前女友,是你的闺蜜。” 我忍不住看了小米一眼:“我觉得这种事还是有概率的,有些人无节操无底线,睡遍大江南北,有时候连她自己都记不清。” 小米立刻顺杆爬:“这年头什么都讲究先下手为强,要是李公子的初夜给了我,对我来说也是一种荣誉。” 我脑海里瞬间浮现了马赛克小画面…… 幸好程伊伊及时提出重点:“其实话说回来,如果你能先和李明朗睡一次,也就无所谓纠结了。有了第一步,也就会有第二步。” 小米点头附和:“别忘了,让男人爱上你是你的天性和本能,如果你连这个都丢失了,基本上你就不算是个女人了。” 连美嘉都参上一脚:“只要让他抓不到你的本质,捉摸不透你,他就会急于和你确定关系,愿意用他的大半生时间来研究。” 我愣愣的将视线扫过三人,同时被三人注视着。 “也就是说,我要像你们三个一样,时刻说着反话,当面一套背面一套,让人永远摸不透我的真实想法,这样就可以吸引爱情了,是么?” “或者,你也可以选择和阮齐学长试试水,让李明朗嫉妒。”小米建议道。 我忍不住笑出声:“你的意思是,有竞争才有压力?投向阮齐学长的怀抱,最起码能说明我还有市场,证明没了他,我依然有无数备胎和无数可能,要是他不趁早下手,很有可能就会被淘汰。饭总是抢着吃才香,对么?” 小米道:“没错!” 程伊伊却持有不同意见:“有竞争确实会促进一些感情的进展,可是别忘了,一旦你和李明朗真的开始了,他很有可能会揪住这些前史不放,时不时拿出来温习一下,提醒你,你是有前科的。” 我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小米,小米却耸肩道:“我的历届男友都想挖掘我的前史,可是连我自己都不可能记得清每一段。” 我作了结论:“嗯,看来记性不好也有助于提高你的神秘感。” 但我们都没有想到,沉默了好一会儿的美嘉,会这么说:“我和程伟是初恋,彼此没有前史,也没体会过这种抢着吃才香的感觉,我怎么突然觉得有点遗憾了呢……” (● ̄~ ̄ ●) 这场女人的谈话,发展到最后,成了一场煮酒论英雄的较量,随着空酒瓶子的增多,我的脑海里也渐渐浮想联翩。 -- 第129页 思绪飘得很远,仿佛登了月球,我竟然梦见自己和嫦娥一起争夺砍桂树的吴刚。 最奇葩的是,那吴刚的面孔不知何时换成了李明朗的,而嫦娥的嘴脸则一直看不清楚,只是依稀能看到她挽着吴刚的胳膊,跟他山盟海誓、情比金坚。 我忍不住冲上去,质问吴刚,吴刚被我和嫦娥一左一右拉扯着,连衣服都撕裂了,也不肯吭一声。 直到天界都看不下去了,为了平息这场永不休止的三角纷争,派下来一个叫后羿的帅哥,将天生水性杨花的嫦娥拐带走,这才还给我和吴刚一个平静。 可是,没有了竞争的爱情又显得乏善可陈。 我又突然觉得吴刚不是那么有魅力了,好似少了天仙嫦娥的青睐,他连一个普通人都不如、 再加上他突然对我的深情款款,也让我总以为,他是因为没有备胎和后卫选择而不得不做出的妥协。 于是,我又决定放弃吴刚,转而和偷看我洗澡的河伯,谈起了婚外恋。 据说,河伯的妻子洛神,一早就和后羿有一腿,致使嫦娥对争夺后羿产生了浓厚兴趣。 而我和河伯的关系,也使得我和嫦娥避无可避的时常见面,还因为争夺同一个女人的两个男人,成为了朋友…… (● ̄~ ̄ ●) 这场直线拉低我智商的美梦,最终被一阵手机铃声催醒。 我揉着沉重而疼痛的太阳穴,富着床铺坐起身,环顾四周,最后在床下的地板上找到了手机。 来电显示是…… 哦,是李明朗。 接起来一听,他第一句就是:“你们在哪儿?” 我又看了一眼身处的房间:“我也不知道,好像是旅馆……” “哪里的旅馆?” 我爬下床,走到书桌台前,拿起旅馆广告一看:“青岛xxx酒店。” 电话那边出现了短暂的停顿:“青岛?” 还不等我反应,李明朗又问:“你知不知道今天是几号?” “几号?” “二十号。” “哦。” 二十号? 二十号好像有什么事来着…… “你知不知道二十号是什么日子?” 呃……我正想问呢…… “什么日子?” “美嘉和程伟的结婚仪式。” “哦。” 然后,停顿了一秒,尖叫出声…… (● ̄~ ̄ ●) 四个小时后,李明朗、刘备和程伟坐时间最近的一班飞机来到青岛。 在这四个小时里,我在隔壁房间里找到了小米和程伊伊。 我们还一起跑到柜台询问了前一夜的情况,前台服务员只说我们三个是喝醉了跑来开房的,压的是我的身份证,并没有见过我们形容过的美嘉…… 也就是说,在昨天半夜我们来到这里之前,我们就和美嘉分开了。 我试图打美嘉的电话,关机。 我们也跑到大街上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寻找过,甚至还跑到警察局去备案,可是警察哥哥们却说,人口失踪不满二十四个小时,让我们再耐心等等。 直到那三个脸色阴沉的男人站到我们面前,我们都没有找到美嘉…… 十几分钟后,李明朗、刘备和程伟将我们三个审问了一番,他们三人还私下里进行了一场讨论,然后分别和我们三个单独谈话,试图找出我们忽略了的蛛丝马迹。 我是不知道另外两对是怎么逐一击破的,但我很反感现在这种问话方式,好像我是十恶不啥罪大恶极的犯人,而李明朗是准备定我罪的法官。 “你们为什么来青岛?” “为美嘉庆祝告别单身。” “来青岛庆祝?” “这是程伊伊提议的,小米附和,美嘉赞同,我反对也无效啊。” “那你们都庆祝了什么?” 我脑子里一下子闪回了许多前一天讨论的两性话题。 “哦,就是租了一艘游艇,聊了聊闲天,大吃大喝,然后……” 然后,我们是怎么到旅馆里来睡觉的? 我发现我根本记不得。 “然后,我们就来到这里睡觉了,不过美嘉没有一起来,我们三个都想不起为什么……” 李明朗用像是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盯着我,足足两分钟,直到我快要被他看毛了,决定拍案而起跟他理论。 这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是同样气色不佳,好像刚刚吵过架的程伊伊和刘备。 程伊伊一见我就抱怨:“美嘉一个成年人还能自己跑丢了不成,他凭什么一见我就骂我,好像是我把她藏起来一样!” 刘备语气不善:“这个时候,美嘉和程伟应该正在举行仪式,现在新娘丢了,你作为公司老板,是要负起所有责任的,万一美嘉出事……” 程伊伊忍无可忍的捂住耳朵:“够了!我已经够烦的了,你别再说了!” 程伟和小米及时出现在视线内。 小米还说她隐约想起点什么,因为她在兜里翻出一张青岛某夜店的名片和赠送的小礼品,因此可以推论出,我们应该去过那里。 应该…… 多么有趣的两个字。 (● ̄~ ̄ ●) 半个小时后,我们来到夜店门口,门庭冷落。 走进里面,只有两三只工作人员在打扫狼藉的地面,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烟酒味。 -- 第130页 吧台里的酒保一见到我们,就睁大了眼,走出来将一个手机交到我们手里。 手机是小米的,被她一把抢过去:“原来在这里!” 酒保冲小米笑道:“我就知道你会回来取的。” 几分钟后,小米和酒吧独自攀谈起来,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可以毫无悬念的揭穿那酒保对小米的意图。 而小米也善用了自己的女性魅力,向对方套了不少话。 直到十几分钟过去了,小米将我和程伊伊拉到角落里,向我们公布了一个不很乐观的事实。 美嘉应该是和一个在这里看对眼的陌生帅哥私奔了…… 程伊伊倒吸了一口气,我则小声叫道:“你确定?” (● ̄~ ̄ ●) 据酒保描述,前一天晚上我们四个来到这里时,基本上已经醉了五六分了。 其中只有小米还算比较清醒,一口气点了这里号称一杯倒的混酒,足足一打。 为了证明这种酒不会一杯倒而获得免单权,小米一个人就干掉了半打,周围的酒客纷纷跑来围观,为小米助威呐喊。 只有我知道,小米其实是在硬撑,她一向如此,拼酒的时候你以为她清醒的可以和你谈论国际时事,可是只要酒杯一离开手,关注她的目光一撤离,她就会分分钟栽向地面。 小米的人生就是靠面子在活着的。 酒保还说,后来为了表示尊重,酒吧老板不仅给我们免了单,还附赠了几打盛满酒精的试管,全是五颜六色的混酒。 再后来,隔壁桌的几个男人跑过来拼桌,其中一个叫阿本的和美嘉相谈甚欢,两人都是含有日本血统的混血儿。 而带走美嘉的,就是这个阿本。 不过这一小段,我们是不准备告诉程伟的。 当我们三个组织好语言,转告程伟的说辞是,美嘉先一步离开我们,一个人先到旅馆开房睡觉去了,只是我们三个可能喝的太醉了,搞错了旅馆,如今也不知道美嘉去了哪一家,只好在附近挨家寻找…… 这听上去很扯,但程伟基本相信了,因为他无力推翻。 于是,接下来的那几个小时,我们边兵分三路。 由小米和程伟一路,她负责牵制程伟,和他挨家去询问。 程伊伊和刘备为一路,返回游艇会寻找,希望美嘉是回到那里去了,因为游艇的租赁时间是二十四小时的。 还有一路,便是我和李明朗,我本想和他分头行事,但是反对无效。 (● ̄~ ̄ ●) 李明朗让我翻遍身上所有的口袋,因此发现了一张代驾名片,顺着上面的电话打过去,从那个代驾司机的口中得知,我们前一夜找过他代驾回旅馆。 我怎么记得我们并没有车啊…… 可那个司机却说,我们不仅有车,还是一辆高级跑车,限量版的。 后来,我和李明朗返回旅馆,果然在后门找到一辆…… 呃,艳黄色的跑车。 = =已经被划花了。 程伊伊接到我的电话时,沉默了两秒钟才发出尖叫:“它居然被划花了!” 我说:“现在的重点不是花了,是它打哪儿来的。” 程伊伊想了想说:“这样吧,你把车牌告诉我,我和刘备去查,看是从哪里租的,你们继续去找美嘉。” 程伊伊还说,她找过身上没有身份证,估计就是押给租车公司了。 于是,我和李明朗又开始漫无目的的寻找。 一直到中午,我们一无所获,走进一家海鲜店。 李明朗到水产区点了几个菜,返回来时,说道:“这样吧,你再把能想起来的事,从头到尾说一遍,再录下来,我反复听听,也许能想到什么。” 他此时的态度过分平和,我心里却越发不踏实:“万一,要是真的找不到美嘉,怎么办……” “对外,公司会出面道歉,赔偿损失。对内,会扣你工资、年终奖、花红。” 我“哦”了一声:“那你们不会开除我吧?” 李明朗掏出手机,一边翻找录音程序,一边说:“暂时还不会,现在公司只有三个人,开除了你,平时的杂事谁来处理?” 合着我就是一个打杂的? 我忍了忍,又问:“如果等到二十四小时还没找到美嘉,咱们是不是要报警。” “我估计用不了那么久,她就会自己出来的。” “为什么?” 李明朗看了我一眼:“假设她真的如酒保所说,是和那个叫阿本的私奔了,这时候她的酒也该醒了。醒了就会开始冷静的思考,就会开始后悔,愧疚,懊恼,然后想办法找到大家,回到程伟身边。” “你怎么知道,她冷静后的结果,不是觉得阿本比程伟更好?别忘了,他们才因为婚前协议吵过架。” 李明朗点点头:“是有这个可能,不过就算她最终决定的人选是阿本,也会先回来交代一声。而且,如果只是将新郎换成阿本,对公司造成的成本亏损也不会很大。到时候最费心思的,就是如何跟程伟交代。” 随时都能在商言商,还能顾忌顾客的感受,将每一个有缘相识的人都视为可以发展的业务对象,在这一点上再没有人可以和李明朗一较高下了。 我点点头,突然道:“其实就算美嘉悔婚,我也能理解。她和程伟是初恋,除了程伟她没有爱过任何男人,也就是说,她对爱情的解读只是来自程伟,可能她也需要多点练习对象,才能分辨的更清楚。” -- 第131页 李明朗无暇接话,他手机里的录音设备始终打不开。 我只好拿出我一直不离包的录音笔:“用这个吧。” 可等我打开录音笔,电池显示电量还剩下百分之二,我分明记得在离开北京之前,我是充满电的。 于是,我又按下播放按钮,录音笔发出嘈杂的谈笑声…… 正是我们在游艇上的那些诡异言论。 里面那道既熟悉又陌生的女人声音,正说道:“……其实话说回来,如果你能先和李明朗睡一次,也就无所谓纠结了。有了第一步,也就会有第二步。” ☆、55 Chapter 18 我按下播放按钮,录音笔发出嘈杂的谈笑声,正是我们在游艇上的那些诡异言论。 里面那道既熟悉又陌生的女人声音,正说道:“……如果你能先和李明朗睡一次,也就无所谓纠结了。有了第一步,也就会有第二步。” = =|||…… 如果你能先和李明朗睡一次…… 睡一次……睡…… 我这才听出来端倪,原来我和李明朗纠结的最初,是因为我们没有睡过。 难道,只要我们睡过一次,二次,三次……N次,和N+1次之后,所见的将会是另一片海阔天空么? 但无论我脸皮有多厚,我都不希望这个被外人轻描淡写一语道破的事实,是当着李明朗的面。 一时之间,我不敢看他的脸,只觉得自己的面颊滚烫滚烫的。 可事实上,我根本没有害羞的空间。 因为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李明朗已经伸长了手臂,越过桌面,抽走我手里的录音笔,指尖碰到我时,还传来一阵热度。 我一下子就躲开了,抬眼瞪他,仿佛他唐突了我。 他看着我的眼神却无波无澜,好像不管是他碰我,我碰他,还是我睡他,还是他睡我,就跟我们坐在一起吃了一顿饭一样,根本不值得大惊小怪。 紧接着,他就转移了注意力,开始摆弄手上的录音笔,还拿走我桌上的耳机,戴上后旁若无人的听了起来。 气氛一下子僵住了。 我正试图从手足无措的尴尬中脱困,不知道该打断他,还是该保持安静的时候,就听李明朗突然问道:“你这个录音笔是一直开着的?” 我想了想,道:“可能吧,我连什么时候打开的都不知道。” “嗯,那很有可能美嘉后来去了哪儿,这里面也应该录了下来。” (● ̄~ ̄ ●) 可事实上,录音笔里只录下了一些美嘉抱怨程伟的话,而且都是无病呻吟,任何一个有婚前恐惧症的姑娘都会比她抱怨的更多。 至于后来到了酒吧以后,美嘉和阿本的暧昧小桥段,则由于当时环境音太大,人声和音乐声太过繁杂,根本听不清楚。 也就是说,美嘉和阿本去了哪里,我们还是不知道。 我甚至连阿本长得什么样都没看清过…… 半天后,美嘉自动现身了。 正如李明朗所说,美嘉酒醒之后,开始冷静思考,开始后悔,愧疚,懊恼,接着便选择回到大家和程伟身边。 程伟没有指责美嘉,只是抱着美嘉说:“回来就好。” 不知是不是受了美式教育的影响,事后程伟非但不生气,还鼓励我们在场的每一个未婚好青年也效法美嘉,以缓解压力,心甘情愿的踏入婚姻。 我不知道在这样疯狂的一夜过去后,美嘉是否会心甘情愿。 我只是明白一个道理,心一旦野了,就很难收回来了。 (● ̄~ ̄ ●) 美嘉和阿本的彻夜独处,一直在我脑海里徘徊不散,展开无限联想。 后来,还是我们回到北京,在我挨完了我老妈的训之后,才和程伊伊、小米一起杀到美嘉家里,将来龙去脉盘问出来的。 话题的开始,美嘉先向我们力荐了一部在日本收视率荣获亚军的电视剧,《昼颜》。 昼颜,是一种野生植物,藤一拉就断,但是断了还会再生,生生不息源源不绝,生命力极其旺盛。 它的花语是,“朋友的缘”,“危险的幸福”,以及“人妻的白昼情事”。 前两年,我看过一部老法国电影,1967年的,名叫《白日美人》,至今印象深刻。 故事内容主要讲的是一个中产阶级美贵妇在白日做妓女,以便排解寂寞生活。女主角赛芙丽娜的丈夫英俊潇洒,温柔多金,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不能满足赛芙丽娜在生理上的需求,就像个摆设一样,只能看不能吃。 通常这种情况发生在保守一点的东方国家,妻子只能忍气吞声,惶惶终日,直到绝经,雌激素分泌逐渐稀少,直到对那玩意儿的渴求近乎为零。 要是发生在开放一点的西方国家,尤其是在女性自省超前的美国,女人可能会寻求离婚这一途径。 但离婚是有风险的,尤其是当你的家庭已经处于中产阶级,甚至有孩子时,离婚对两个人的损伤都是极大的,所以出轨寻求满足,就成了像赛芙丽娜这样女人的出路。 丈夫每天都会在下午的两点到五点之间出诊,赛芙丽娜便趁这个机会外出猎肉,从最初的抗拒到彻底的解放,从中得到满足和快感,只谈露水姻缘,不玩真格的,回到家里对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丈夫和看似光鲜靓丽的房子,也会少些抱怨。 -- 第132页 我还记得,豆瓣上有一条对这部电影的评论,内容没记住,但是标题很有意思,“当你对睡男人这件事豁达了,你对整个世界也就豁达了。” 反讽犀利中,略显真理。 可以说,美嘉推荐的《昼颜》就是日本版的《白日美人》,主要讲述的就是两个主妇如何出轨寻求自我的故事。 和赛芙丽娜一样,《昼颜》里的利佳子同样也是中产阶级家庭贵妇,对丈夫和孩子,脸上永远挂着恰到好处的温暖笑容,结婚十五年,被关在一所华丽高档的住宅里,没有任何休闲活动,却从无怨言。 只因为,利佳子利用男性社会的规矩冷静而沉着的谈着下午三点的恋爱,和年轻男子偷情,却从不涉及感情,一旦对方纠缠不休就会毫不犹豫的切断关系。 美嘉说,利佳子有一句台词很触动她。 “就 是为了要建立温暖的家庭才要恋爱啊,结婚换来了稳定,但是失去了激情,结婚三年,老公就把老婆当成冰箱了,不管什么时候,打开门就有食物,坏了会很不方 便,但是也不会保养,可是你在外面谈恋爱的话,在家对老公也会宽容的,还能心情很好地洗他的内裤,一家人都会幸福。” 日复一日的,利佳子的丈夫面对利佳子时只有一个需求,就是有没有饭吃。 当利佳子的丈夫发现她出轨后,考虑到自己的社会地位和脸面,选择在第一时间切断她和外界的一切联系,手机,车钥匙,信用卡。 他打算用这样囚禁的方式来换得一个美貌妻子的绝对忠诚。 而 利佳子也在忍无可忍下,露出真实面貌,双手环胸翘着二郎腿,坐在他丈夫面前,用对待外面男人惯用的讥诮笑容,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能每天温柔的笑出来 吗?你知道我为什么能坚持每天毫无怨言拼命地干家务和照顾孩子吗?你从我不听我倾诉,把孩子的事全部都扔给我,只会从旁插嘴,你知道我为什么能够对这样的 你,从来都不抱怨,每天对你说一路小心吗?一发生什么事,你就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说,是我挣钱养家,你看轻我是个只有脸好看的无聊女人,你知道为什么我能 够一脸欢喜地给在外花天酒地的你熨西装的吗?是因为我出轨了,因为外面有对我很温柔的人,和你比起来,都是既没财又没才的男人,也有人渣,但是无论是怎样 无聊的渣男,都没有像你一样瞧不起我。” 我不得不承认,虽然我极度厌恶出轨和婚外恋这两件产物,可是在听到美嘉描述利佳子的困境时,我依然受到了深切的触动。 我简直不能想象,如果我的丈夫将我冷冻在家里十五年,我会不会得抑郁症,还是会走上和利佳子一样的路。 我的顾虑,同样也是美嘉的。 她是中日混血儿,从小就受到日本籍的母亲关于一个合格的贤惠妻子的教育,因此她也有过一旦结婚就要做全职主妇的念头,以至于当“结婚”这两个字在她脑海中跳出来时,随即而来的还有利佳子的“冰箱理论”。 我对美嘉说:“这种事是不会发生在你身上的,程伟好歹也受过几年的美国教育。美国人最讲究独立自主了,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他们对婚姻的忠诚度都比中国要高,正是因为美国女人即使结婚了也会保有自我,比如《傲骨贤妻》……” 美嘉很快反驳我:“可是《傲骨贤妻》里的丈夫也出轨了,女主角也是从一个法律界红人沦为家庭主妇了好几年,直到丈夫出轨还犯法被抓以后,才不得不独立的。” 我一愣,很快又说:“可是程伟毕竟不是那个丈夫,他也没有限制你婚后不许工作,咱们总不能现在就预设他对你的背叛和漠视吧?” 美嘉冷静下来,似乎也意识到她将以利佳子为例日本家庭妇女普遍存在的困境,预设到自己身上,是多么妄想和无稽的一件事。 我连忙又问:“《昼颜》的最后结局是什么?” 美嘉道:“一个回到丈夫身边了,一个离婚了,可是也没有和外遇对象在一起。” 我点了点头说:“这么说,这部剧还是具备了普世价值观的,虽然女主角外遇是有苦衷和理由的,但是结局依然不能Happing End。这跟咱们国家的广电总局要求一样,小三不能有幸福。” 美嘉张了张嘴,被我噎的说不出话。 小米在这时候突然道:“美嘉,实话说吧,你和那个阿本动真格的了吗?” 美嘉道:“那倒没有,只是从他身上看到这个大千世界的美好,有那么一刻觉得,其实不结婚,就这么单一辈子也挺好的。无拘无束,不用为了每天早上床上还有另一个人而苦恼,不用害怕自己的生活空间被入侵,也不用为了在生活琐事上迁就别人而委屈自己……” 小米笑道:“我看你还是快点结婚吧。知道么,一个人生活得越久,就越不想结婚。这就跟女人越年轻就越渴望婚姻,越成熟就越惧怕婚姻一样,因为能联想到的后果变多了。” 一直玩着手机的程伊伊,这时候也开了口:“这恐怕也要因人而异吧,这次在青岛,刘备和我求婚了,我答应了。但我不觉得害怕。” 我和小米立刻忘了前面的言论,异口同声的对程伊伊说“恭喜”。 只有美嘉一脸严肃:“那你可要考虑清楚,别像我一样。” 我开玩笑道:“你放心吧,程伊伊渴望嫁给刘备就像乞丐渴望中彩票一样,她只可能害怕刘备不娶她,绝不可能……” -- 第133页 但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程伊伊扔过来的抱枕正中门面。 (● ̄~ ̄ ●) 一回到宿舍,我连喝口水的功夫都顾不上,就直奔李明朗的房间。 敲了三下门,门里透出一道声音:“谁?” 我清清喉咙道:“我……” 片刻后,门板开启,露出一张戴着黑框眼镜的脸。 我不禁一愣,这还是头一次见到他戴眼镜,道貌岸然什么的…… 我第一句话就是:“你近视?” “嗯。”李明朗让开门口。 我进去一看,室内家具和我的想象基本没有出入,走简约朴素路线,房间收拾的像是样板间一样干净整洁,除了只能看到若干摆件,台面上几乎看不到任何细小的物体。 反观我的房间,则习惯将杂物堆放在一起,用置物盒分类放置,但是一定要在随手可拿的地方。 “找我有事?”我正环顾四周,李明朗已经重新坐回小沙发里,这样问我。 我“哦”了一声,坐到他对面,语气认真道:“是这样的,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他微微挑眉,表示疑惑。 我说:“我想,你能不能站在男人的立场上,去和程伟谈一谈?” 说罢,我就将录音笔拿了出来,将先前和美嘉聊得那一大段话放给李明朗听。 同时也在心里庆幸着,这一次没有人将他当做床上用品,和睡觉联系到一起,。 李明朗听完后,静默良久:“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件事咱们最好不要插手。强扭的瓜不甜,如果客户真的改主意了,咱们也没有义务硬将两个不适合的人绑在一起,否则将来他们不幸福了,可能还会将回过头来追讨责任。” 我没想到李明朗会这么想,当即道:“难道你不觉得他们在恋爱的时候关系很融洽么?再说了,这次的问题明显是出在程伟身上,都是因为他没事找事提什么‘婚前协议’。” 李明朗慢悠悠的看了我一眼,反问:“为什么一出问题,女人就要将责任归咎给男人呢?” “这 不是归咎,而是因为女人天生就有问责机制,会在第一时间将问题的根源找出来,再对症下药。在这件事上,如果不是程伟没有给美嘉足够的信心和信任,美嘉也不 会突然发起神经,正是因为她预见了和程伟结婚后可能会遇到很多类似婚前协议这样的纷争。如果婚姻带给两个人的,只有负面的争吵和不合,那还有谁敢结婚?” 其实我本没想过要说这么多的,也没想过扯这么远,只是无名火突然拱了上来,促使我找李明朗撒泼耍赖,跟他力争到底。 而李明朗,则对我的无理取闹表现出一如既往的淡定洋气。 他 说:“结婚除了不合,还有默契。就算是自己的亲生父母和亲生儿女,生活在一起也避免不了争吵。但争吵毕竟是少数的,如果要将少数的争吵无限放大,变成生活 的全部,那这样的生活态度无论是和谁结婚,都不会感到幸福。还有,你们之前说的《昼颜》,那个片子我也看过一点。利佳子和她老公在结婚的最初,追求的是对 方的外在条件,男人看重女人貌美得体,可以当一件家具摆在家里赏心悦目,就像《复制娇妻》里的设定一样,而女人则看中了那个男人的财产和才华,可以让她未 来几十年衣食无忧,给她一个不仅能遮风挡雨还能让朋友艳羡的家。其实从这个角度上来说,他们之间银货两讫,一拍即合,女人之所以出轨,只是因为不再满足最 初的需求,而向这个男人要求的更多,但是这个男人给不了她,所以才靠出轨排解那些抱怨……” 有一瞬间,我几乎要为李明朗的言论点个赞。 但当我一想到他的长篇大论仅仅是为了说服我放弃帮美嘉这件事上,就一下子气涌如山。 好,既然情感诉求走不通,那就公事公办。 “李 明朗,你别忘了,美嘉和程伟是公司的客户,客户至上,客户为先,是你教我的,做咱们这行就要想方设法的撮合客户,赚走他们钱包里的每一分钱!在公,你有义 务去说服程伟,因为美嘉这边的工作我已经做了,我还会继续做下去,只是需要一个对手跟我打配合。在私,为了美嘉和程伟这单CASE,我连那么帅的一个铁饭 碗都扔了,要是这单CASE最终做不成,我岂不是人财两空……到时候我恐怕会很不高兴,我一旦不高兴,就会任性,一旦任性就会大幅度降低我的工作积极 性……” 我说了一大段话,无非就是想让李明朗同情我,和将公司利益放在第一位,谁知他听后沉默片刻,竟然只抓住了这样一个重点。 “什么叫,我连那么帅的一个铁饭碗都扔了?” 我愣了一下:“合着我说了那么多,你就只听见这一句?你这么不会抓重点,上学的时候是不是经常不及格啊?” 他却勾起嘴角,不厌其烦的又重复了一遍:“什么叫,我连那么帅的一个铁饭碗都扔了?” 我忍了忍,却忍无可忍,于是扬高了声音道:“意思就是,我和成大功彻底掰了,玩完了,决裂了,要是没有意外的话,可能这辈子都要老死不相往来了!” “什、么!!!” 发出这道尖锐的质疑的,并不是出自我面前的男人。 在这道声音刺破屋内的氛围时,我面前的男人也不由的愣了一下。 -- 第134页 然后,我们面面相觑,一同望向门口那个一把推开门的女人。 ……我妈。 ☆、56 Chapter 19 我和李明朗面面相觑,一同望向门口那个一把推开门的女人。 ……我妈。 妈,您趴墙角的风范还真是一如既往啊。 我和李明朗一起站起身,这时候我妈走进来两步,瞪圆了眼睛:“你刚才说,你和大功……分手了?” 我立刻走上前,将我妈拉出屋,一路拉向二楼。 沿途上,我妈一直喋喋不休的问我,为什么要分,因为什么分,因为谁分。 直到返回我的卧室关上门,我才压着声音对我妈说:“妈,你小声点,以后有什么事能不能咱们私下里说?还有,您能不能别老偷听我和别人说话?您这样,会让我在我的同事面前很尴尬的……” 可我妈却仿佛听不见我说了什么,只抓住一条重点不放:“你和大功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好随便找了个“性格不合”当借口。 可我妈却很敏锐,问我是不是移情别恋了。 然后,她又说,据她观察,成大功是很喜欢我的,所以如果是因为第三者而分手,出问题的一定不是我,我妈甚至更敏锐的问我,让我三心二意的是不是就是李明朗。 我一时哑口无言,在心里默默为我妈点了个赞。 我妈见我不语,又道:“我是你妈,你想什么骗不了我。我真不明白,大功这么好的孩子,你怎么就跟人家分了呢,你知不知道,错过了这次,你可能以后都遇不到这么好的男人了,你……” 我将我妈打断:“妈,我是在找对象,不是在表彰好人好事,我总不能因为他是个好人,就跟他厮守终身吧?还有,您刚才偷听我们说话,怎么现在还能这么坦然,您能不能尊重一下我的隐私……” “我是你妈,我关心我女儿,错了吗?” 我无力的闭上嘴。 我出产于我妈肚皮这一铁证,注定了我妈关心我,即使用了极端的方式,也是母爱的一种体现,我身为人女理应体谅。 (● ̄~ ̄ ●) 那天晚上,我妈盘问了我一个小时,盘问技巧有层次有质感,令我一改最初的死硬到底,将所有事实和盘托出。 其实我没有打算将成大功的过去说出来的,可我妈却将成大功捧得天上有地上无,还反过来将各种罪名的高帽子扣在我头上,令我终于忍无可忍告诉她,早在两年前,我和成大功就分过一次手,是他提出来的。 话题挑了头,就有后续,我妈层层挖掘,一直到我和成大功最近的那次不欢而散…… 最终,我妈只表示了三点。 第一,成大功是个有孝心的孩子,可惜和我们家无缘,我妈很欣赏他为父母的付出,但她不放心将女儿交给这样的男人。 第二,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像她女儿这么优秀的好姑娘,不愁找不到下家。 第三,李明朗这孩子虽然不错,不过还是要观察一段时间,不能急于开始,否则人家会以为我刚告别一段感情就投奔他,会显得很随便。 我听完我妈的意见,张着嘴沉默良久,惊讶她转变过快之余,同时还觉得,姜果然是老的辣。 紧接着,我妈还要以过来人的姿态,向我传授相夫之道,但都被我以“信息量太大,头好晕,改天再说”为借口,将话题拦腰截断。 (● ̄~ ̄ ●) 值得一提的是,这件事还有个小后续,不过我没有直接参与,后续是发生在我妈和李明朗之间的。 第二天下午,我妈找李明朗出去喝了杯下午茶,聊了聊人生哲学和过来人对婚姻的看法。 总的来说他们相谈甚欢,我妈回来时在我面前对李明朗赞不绝口,但还是不忘提醒我,身为女孩子要有一定的矜持,不要在男方还没表态之前,随便进人家的房间,可要是表态了,就更不能随便进了…… 当天深夜,我起夜后到厨房找水喝,遇到同样口渴的李明朗。 我忍不住问起白天的事,他一脸困顿的说:“你妈这个人挺热心的,也挺好相处的,也挺关心你。” 我张了张嘴,不由得想起李明朗已经离家五年了。 “你……你就没想过回家去看看么?看看叔叔阿姨……” 李明朗一口气喝了半杯的水,沉静下来半响不语,眼睛隐藏在黑暗中,不明情绪。 连他的语气都显得过分平静:“我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现在陪在我爸身边的,是他后来娶的,我也没见过。” 我一下子愣在当场。 李明朗却喝光了余下的水,瞅着我笑了,语调温柔:“有个关心自己的妈妈,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好好珍惜吧……哦,对了,程伟那边,我会找时间跟他谈一谈。” 紧接着,他就抽走了我手里的空杯子,在水池里清洗干净,放进碗碟架上。 水滴顺着杯子的弧度流下来,夹杂着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情绪,仿佛流进了我心里。 “早点睡,晚安。” 李明朗头也不回的回了屋。 而那样一副背影,则残留在我的脑海里,良久。 (● ̄~ ̄ ●) 两天后,美嘉焕然一新的出现在我们面前,她就像是个身陷爱河的小女人,脸上的容光晃得人眼晕。 -- 第135页 她忙不迭的跟我、程伊伊还有小米分享了最新出炉的进展,关于她和程伟的。 美嘉说,她好像回到了当初和程伟刚在一起时的那种心情,甚至比那个时候更热烈。 她还说,她要找机会好好感谢李明朗,还要请李明朗和我一起当他们的伴郎和伴娘。 小 米连忙问她来龙去脉,美嘉毫不吝啬的分享道:“其实程伟这个人很聪明的,只是有时候一根筋儿,不太懂女人,所以这回李明朗只是稍稍提点了他一下,他就好像 一下子全明白了,而且说实话,有些问题我自己是不方便开口的,又不好让朋友去转告,幸好李明朗愿意帮忙,口才又好,又懂女人……” 美嘉一口气列举了李明朗很多优点,听得我简直以为美嘉要对李明朗移情别恋了,直到她最后说道:“心心啊,这么好的男人,你可要抓住了啊,千万别放弃,别放生!” 刚喝进嘴里的果汁,一下子噎在喉咙里,差点喷出来。 小米首当其冲的当了我的代言人:“这个咱们就不用操心了,人家小两口就喜欢小火慢炖,都属于闷骚派掌门人,各种情趣只有他们自己能明白。” 程伊伊也开始揭我的短:“而且每天半夜都凑到厨房,拿喝水当借口谈情说爱。” 我的第二口果汁也差点喷出来:“谁……谁每天了……只是偶尔,偶尔!再说,那也不是谈情说爱,只是碰巧碰上了!” “哦?那我怎么碰不上呢?”程伊伊慢条斯理的瞅了我一眼。 美嘉露出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嗨,亏我还操心呢,想帮你俩穿针引线,现在看来是不用啦。” 三双眼睛一起望着我,几乎要将我望穿。 不知为何,我竟一下子想到那天深夜的李明朗,心口一下子被什么东西塞住了一样。 “我和李明朗,可能开始不了了。他有心结,和我多少也有点关系,我可能要等他走出心结,也可能等不到……” 我的语气听上去无比落寞,和冷静。 美嘉似乎是最能和我感同身受的那一个,她眼里装满了同情和理解。 而小米,则一如既往的展现她恋爱达人和爱情常胜将军的姿态,告诉我,如果我真的觉得这个男人值得我冒一次险,那么就算他心有千千结,在爱情面前也能引刃而解。不要小瞧自己,也不要低估对方。 连一贯高大上的程伊伊也淡淡的表示:“如果你还在犹豫,倒不妨先设想一下,如果李明朗挽着别的女人的手走进婚姻,恩恩爱爱度过一生,你能不能忍受。如果能,说明还不够爱,如果不能,就趁现在先下手为强。” (● ̄~ ̄ ●) 话虽如此,可我觉得,我还需要一个男性的意见。 这个人就是阮齐。 阮齐乍一听到我要倒追一个男人,第一个反应就是:“上次在医院见过的那位,叫什么……李明朗?” 我一下子就尴尬起来,没想到遮遮掩掩的那层窗户纸被他一下子戳破了。 阮齐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如果是我,我会同意的。” 我睁大了眼睛,试图要分辨他是不是在说谎哄我:“即使对象是我?” 阮齐一下子笑了:“即使对象是你?干嘛这么说自己?你有什么不好的?” 我讷讷道:“比起李明朗,我确实不够优秀。” “谈恋爱又不是招聘员工,还需要择优录取吗?男人找女人从来不看这个。”阮齐将擦拭好的杯子一一挂好,又道:“放心吧丫头,即使对象是你,他也会同意的。” 即使对象是我,他也会同意的…… 这是我的最后一剂定心丸。 (● ̄~ ̄ ●) 我从来没有向人告过白,当年倒追成大功,最后决定性的时刻,也是他先开口说的,“做我女朋友吧”。 比起成人式的恋爱,那时候的男女关系显得纯洁也简单得多,好像只要感觉到位了,哪怕只有一秒钟的时长,两个人也可以建立恋人关系。 而我和李明朗之间,则横梗了太多不利因素,比如我表姐宋苗,比如他离家五年难以启齿的原因…… 若不是因为辰辰,也许到现在我还被蒙在鼓里,以为李明朗之所以和我保持朋友以上恋人未满的关系,都是出于他的不负责任。 从这个角度上说,我是感谢辰辰的。 逼李明朗就范是一件技术活儿,前提是我确定以及肯定他喜欢我,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喜欢。 这个前提,我已经具备了。 下一步,便是实施。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我将告白地点设定在他的有情人咨询服务公司,还特意支走了前台小妹,请她拿着我掏腰包支付的五十块零钱,到楼下的咖啡厅小坐半个小时。 然后,我便敲响了李明朗的大门。 在听到熟悉而低沉的声音说道“请进”后,我毅然决然的推门走了进去。 “我要和你谈谈。” 李明朗似乎很忙,他身前的写字台上堆放了很多文件,抬起头时,他脸上还写着“烦躁”二字。 直觉告诉我,这不是一个好时机,现在的他似乎没有闲情逸致接受一个女人的告白。 可是我竟然想也没想的就说道:“李明朗,咱们在一起吧。” 顿了一下,又道:“你可以用你不喜欢我做借口,但你无权拒绝。” -- 第136页 ☆、57 Chapter 20 我竟然想也没想的就说道:“李明朗,咱们在一起吧。” 顿了一下,又道:“你可以用你不喜欢我做借口,但你无权拒绝。” 李明朗似乎被我的话吓了一跳,他脸上很少露出这样明显的惊讶,这可能是因为他没想到胆小如鼠的我,会跟他告白吧。 而且,我不仅告白了,还通知他和我在一起,反对无效。 我 没有给他反驳我,或是思考如何反驳我的机会,我很快说道:“我只谈过一次恋爱,谈的还不温不火的,谈得不够科学,也没从中吸取多少教训,更没有因此认清自 己的喜好。说实话,我到现在都搞不明白自己到底喜欢你什么,除了你外在的条件,你的性格真的不怎么可爱,可是小米告诉我,喜欢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喜欢 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小米还告诉我,她有时候会莫名其妙喜欢上一个人,有时候又会莫名其妙的不再喜欢了。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像她那样,哪一天就突然觉 得烦了、腻了,想离开了,我只知道,现在,这一刻,我是很想很想和一个叫李明朗的男人开始的。如果他愿意应付我一下,我会很开心,如果他不愿意,我想我可 能会死缠烂打一下,等到他愿意为止……” 我的话听上去很是语无伦次,很是强势不讲理,也很像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说的话,不过事已至此,什么都收不回去了,我也没打算给自己后悔的时间。 当程伊伊和刘备玩假结婚时,当酒酒和大禹、小甄三人行时,当辰辰的生命走到尽头时,当美嘉因为婚前恐惧而失踪时,那每一刻,我都像现在一样,强烈地意识到,自己是一个如此渴求爱情的女人。 我渴求爱情,渴求一个可以让我心动的男人,就算将来我们会争吵,会分手,会背叛彼此。 而这个男人,不是谁都可以的,一定要是个感觉到位的男人。 这个男人就是李明朗。 我很想有骨气的说一句:“李明朗,我喜欢你,与你无关,我喜欢你,只是喜欢你带给我的感觉,喜欢那个喜欢你的自己。” 然而话到嘴边却又发觉,其实自己没有那么高洁,我就是个俗人,我喜欢一个人,是需要对方的回应的,那种所谓珍藏在内心深处的感情,恐怕要等我真的历练出那样沉稳的性格才能懂得吧。 如今,我喜欢李明朗,从他身上还看到了一件成大功做不到的事,那就是和成大功在一起时,我看不清自己,可是还没有和李明朗在一起,我已经因为他而越来越认清自己。 我就是这样一个矫情的人。 (● ̄~ ̄ ●) 李明朗终于放下了手里的笔,摘掉了那副黑框眼镜,他面前堆放的文件似乎再也不能将他吸引回去。 我只听见他这样轻声问道:“如果我不同意,你打算怎么做?” 我不禁一愣,说实在的,怎么逼他就范的具体步骤我还没有想好,于是顿时就有点词穷。 就在这时,李明朗的嘴动了动,仿佛又要说话。 我连忙阻止他:“什么都别说,让我想想先。” 李明朗笑道:“我只是……” “行了,什么都别说,我不想听。” 他又一次被我打断,只好从座位上离开,走向我时说:“你先听我……” “我说了你先别说了!”我有些恼火,“行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我不想听。你不同意就不同意吧,但你别说出来。” 可是,李明朗却走到我面前,手臂微微向前,就碰到了我的手。 那热度不禁让我一震,我下意识的要避开,却被他用力抓住。 我低头去看,他的手比我的大很多,颜色也深一些,骨骼有力,指节修长,像是很适合弹钢琴的手。 我的头顶上静了静。 “心心,你被人拒绝过么?” 我摇了摇头,原本滚热的双颊,一下子又感觉到血液退去的冰冷。 我很怕接下来会听到我最害怕听到的那些话,但手这样被他抓着,双脚连站立都成了一种负担,更遑论逃跑的勇气。 “你既然没有被人拒绝过,你怎么会说,我是准备拒绝你?” 我几乎是在听到这句话的刹那,瞬间抬起了头。 我幻想过不下三种版本我告白后的情况,但没有一种像是现在这样,我甚至还突然有种感觉,这一趟我来错了,其实保持原来若即若离的关系对大家都好。 就连当初和成大功在一起时,都没有像现在这样难以呼吸。 “没有一个男人,在听到自己喜欢的姑娘,说出刚才那些话后,还会狠下心来拒绝她。而且,这么好的机会,聪明男人都不会放过。除非在你眼里,我是个笨蛋。” 那双眼睛,深沉而温柔,让我一下子就乱了思绪,连原本理的清楚的谈判步骤,也瞬间将我背叛。 一时间,我只能抓住比较简单的重点。 “你不笨。” 李明朗不禁笑了:“谢谢。那么,如果我现在告诉你,我愿意接受你的追求,你打算怎么做?” 我又一下子愣住了,怎么做什么的…… 刚才不是谈过这个话题了么,怎么又绕回来了…… 李明朗好心的提醒我:“我喜欢黑色和白色,平时饮食口味清淡,不吃甜食,不吃酸,不吃苦,可以吃一点点辣的。” -- 第137页 我讷讷的接道:“我也不吃甜食。” “嗯。还有洋葱、胡萝卜、青椒、芹菜、西瓜、苹果、海带、木耳、荷兰豆……这些,我统统不吃。” 我的大脑出现了一瞬间的当机:“你能不能再说一遍,我记不住。” “那我一会儿写下来给你?” “……” “还有,我习惯了早睡,但是工作忙的时候会通宵。我不喜欢出去电影院看电影,不过要是有朋友送票给我,我会想找个我愿意她坐在我身边两个小时的人一起看的。以前,这个人一直缺席,以后,我能不能请你陪我去?” 这……这…… 我是被反告白了么…… 这么隐晦…… 见我愣神,李明朗略微蹙眉,仿佛困惑道:“怎么,难道你想不出来接下来该如何追我的步骤,就不许我提点建议么?” 我真搞不懂,事情是怎么逆转到这一步的。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以后后悔了,你会不会怪我?” 他笑道:“不会,我对自己的眼光还是有信心的。再说,如果不是我喜欢你,你以为你的那些招数,能逼我就范么?” 这特么的,是在挤兑我么…… 而且,都被这么挤兑了,我居然还觉得甜滋滋的是怎么回事= =。 (● ̄~ ̄ ●) 美嘉和程伟的婚礼最终如期举行。 期间再没发生过新郎或是新娘逃婚的乌龙事件,直到婚礼圆满落幕,我一直悬挂在嗓子眼的小心脏,终于悄悄落下了。 宾客散场后,工作人员还没有入场收拾,我穿着粉色的伴娘小礼服,站在台上,望着杯盘狼藉的场地,脑子呈放空状态,连李明朗什么时候走到我身边的都没有察觉。 直到李明朗轻声问了一句:“在想什么?” 我才向他看去,笑了笑:“在想,白天美嘉和程伟在教堂里举行的那场仪式。你说,如果我现在入了基督徒,将来结婚会不会也在教堂举行呢?” 然后,我主动将手伸向他的臂弯,和他一起缓慢的走向讲台前。 我边走边说:“新娘这样挽着她爸爸的手走向新郎和神父,耶稣基督就在正前方看着他们……不过,每个新娘都走得很慢,不知道是因为怕踩到礼服呢,还是给自己足够后悔的时间?” 李明朗笑道:“难道不是因为怕别人说她太着急嫁掉么?” 我也笑了。 说话间,我们已经走到了台前,我仰起头,想象在视线的正前方,有一位神父,身后的上方还有一座耶稣基督的雕像。 我说:“然后就是宣誓,神父会问我们,愿不愿意和对方共度一生,无论贫穷或富有,生病或健康,都会对对方不离不弃。” 李明朗不语,我知道他在看我。 我继续道:“其实我是无神论者,我不信鬼神,不过今天看到美嘉的婚礼,才突然为什么有些人会因为想在教堂举行婚礼而信教。” “如果一定要进教堂才肯结婚,入天主教和基督教都是可以的,要是你坚定自己是无神论者,我也可以入。” 我望向李明朗,以为自己幻听。 谁知他却笑得宛如春风:“怎么,难道你只是和我玩玩的?毛爷爷不是说过么,一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 “可我以为,我表姐的事……所以我根本没想过这么远,只是想,走一步看一步。” 李明朗手臂微微用力,便将我圈进了他的小世界里。 耳边传来一阵温热,他的声音贴的很近,近到随着说话的动作,他的嘴唇会时不时擦过我的耳垂。 “我承认,我现在还不能忘记宋苗的事……但是如果你愿意给我时间,我也愿意给你承诺,我想你知道,我和你在一起不只是图一时开心,而是想走的更长远。” ☆、58 Chapter 21 小米说,男人的甜言蜜语是哄骗女人最有力的手段,男人可以没钱,但不可以不会说话。 这还是在我转述李先生对我的一番“哄骗”之后,小米作出的客观评价,或者说是用来警惕我的。 自从我和李明朗展开了不正当关系,我和小米、程伊伊、美嘉私下开小会的时候,我们便只称呼他为李先生。 小米最近变得有点愤世嫉俗,连她当年和一个我称之为流氓的混蛋分手的时候,都没有像现在这样过。 从这个角度来说,庄胜宇的威力真是不可小觑。 美嘉的婚礼过后,紧接着就要轮到小米和庄胜宇了。 我和小米交换意见的机会越来越多,每一次见面,她都能顺利刷新我对她的认识,亏我还一直以为,我对小米的了解比她自己的还要多。 可是直到我帮她策划她和庄胜宇的“分手仪式”开始,我才发现,我对小米的误解很重,我记忆中的她,和现在在我面前的她,有着本质的不同。 我简直不能相信,以前从不吃胡萝卜的小米,现在竟然会抱着整杯胡萝卜汁喝的不亦乐乎,连她选男人的眼光,和处理分手关系的手段,都不再是她了。 我记得阮齐学长说过,以前在学校里的我和小米,是所有男同学女同学们眼中的怪咖和奇葩,也是私下小声议论概率比较高的对象。 我 问为什么,他说,因为我俩一看就不是善茬儿,脸上挂着相,写着“老娘不好惹”,而且嘴巴都挺毒,说话不带脏字却一阵见血,稍有不慎得罪我俩,就会被我们噎 的体无完肤,但是我们又很正义,班上无论哪个同学遇到困难,我俩一准站出来出谋划策,所以大家对我们都是又爱又恨的。 -- 第138页 可是毕业后至今两年,我和小米这样亲密无间默契使然的合作,再也没有出现过,也不知道是我退步了,还是她更懂得向前看了,如果有一天我俩从朋友变成竞争对手,也不知道会鹿死谁手。 (● ̄~ ̄ ●) 小米和庄胜宇,在刘备的工作室里订做了两套礼服,纯黑色的礼服裙和纯黑色的西装。 小米礼服裙的设计简单,强调流线型,只是在头上做了些功夫,黑色的镂空面纱以及造型浮夸足有五斤重的缀满头饰的帽子。 说实话,那样的设计,我第一眼看到就觉得惊艳,但很快就又觉得不吉利。 可是小米认为,两个人都要分开了,谁还管吉利不吉利呢? 在讨论宾客名单时,小米坚持保密,只让我准备三十个位子。 还有场地布置,全部都以黑白相间的格子和条纹装饰组成,连墙壁都被临时换上了黑白相间的墙纸。 在最初的细节确定之后,小米和我一起坐在我们宿舍的大厅里看DVD,是她最喜欢的一部老的港产片,《壹号皇庭IV》。 小米尤其喜欢宣萱饰演的程若晖,陶大宇演的江程宇这对恋人。 但是在这部剧的前半部,他们还没有在一起,认识的最初他们彼此厌恶,彼此反感,后来还是不约而同的到了异国,才渐渐改观的。 江程宇是为了去追回吵架闹分手的女朋友,他们以前热恋时曾一起来过这里。而程若晖则是赶去参加一个好朋友的婚礼,却在酒店房间的柜子里,捡到了江程宇女朋友的戒指。 初步了解后,程若晖被江程宇对他女朋友的痴心感动,决定帮他寻找女朋友。 回国后,程若晖问马浚伟饰演的男朋友卓尧,如果有一天她突然失踪了,卓尧会怎么办? 卓尧随口说道,报警,然后等。 程若晖又问,如果她一直不出现呢,难道就不去找找她么? 卓尧想也不想道:“怎么找啊,难道像是电影里那样到你去过的地方找么,傻瓜!” 程若晖气道:“你冷血!” 看到这里,小米跟我说,以前有个男人,在找不到她的时候,也像这个片子里的江程宇一样,会到他们以前去过的地方碰运气,那个男人真的很紧张她,但是她却回报不了同等分量的感情。 我一言不发的望着小米的侧脸,她转过头来,对我笑笑,又道:“后来,我遇到了庄胜宇,我就像当初那个男人一样,到了约定的时间等不到他就会开始担心,如果好几天没有他的消息,我就会坐立不安。” 最严重的一次,庄胜宇出了国,临走前没有告诉小米,小米就像无头苍蝇一样,找遍了他们一起去过的每一个地方,直到庄胜宇手机开机了,主动联系她。 小米问我:“到底女人是应该找个喜欢自己多一点的男人,还是找个自己喜欢多一点的男人呢?” 我说:“那要看这个女人追求怎样的安全感了。如果她对着自己不够喜欢的男人,一天都不能忍受,对那个男人百般挑剔,那倒不如找个自己很喜欢很喜欢,但是对方未必很喜欢自己的。” 小米点头道:“差不多的问题,我也问过庄胜宇,在我知道他结婚之后。我问他,到底男人会娶什么样的女人当老婆,是找一个很喜欢自己的,还是找一个自己很喜欢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猜到了庄胜宇的答案。 他一定会说,他喜欢小米,比喜欢他老婆更多,所以他娶了他老婆,因为他老婆更喜欢他,会为了他改变,会为了他失去自我,会为了他甘心当一个家庭主妇。 而小米,则更在意自己,无论她喜欢上什么样的男人,都是全身心的,却永远不会为了这个男人迷失自我,会在将自己的生活料理周全的前提下,再去享受爱情。 所以像是小米这样的女人,很多男人是不会娶的,也不敢娶。 (● ̄~ ̄ ●) 同样的话题,我和李明朗先生稍后也展开了讨论。 我和李先生都没有回宿舍,在他的办公室里一边啃外卖,一边唇枪舌战。 自从我们的关系改变后,我就发现李先生的一些缺点,比如诚实。 我问李先生:“如果没有大风哥和我表姐那件事,你会不会和你女朋友分手……咦,她叫什么来着?” “刘希。”李先生看了我一眼,眼光透着古怪,因为这不是我头一次问他前女友叫什么了,好像我得了老年痴呆症。 李先生继续道:“如果没有那件事,我们不会分手。” 我顿时有点不悦,当着现任女朋友的面,他连装样子的功夫都省了。 “你们会结婚么?” “如果按照计划的话,前两年就应该已经结婚了。” “那你们会要孩子么?” “嗯,计划中打算要一男一女两个。” “那你是不是也不会来北方,会在老家继承你爸的……丧葬业?” “嗯,可能现在已经开连锁店了。” 这句也不知是不是李先生在搞幽默,我望着面无表情的他。 然后,我皮笑肉不笑的说:“那也就是说,咱俩不会遇到了?” 李先生微愣。 我继续道:“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应该还会按照原本的发展,帮程伊伊搞假婚礼,不过我应该不会在同一天结婚的,然后程伊伊会雇用我当婚礼策划师,成大功会找上门来,和我破镜重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现在应该是成太太?” -- 第139页 李先生慢悠悠的挑起眉:“你不会答应他的。” “为什么?” “因为你过不去自己这关。”李先生扯了扯嘴角,那样子十分找抽:“你要不是这么坚持自己的原则,其实你可以少走很多弯路。” 这特么的,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 我锲而不舍的又问道:“那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和刘希结婚了,可是你还是因为某个原因到北京来创业,或者我跑到你们老家去旅游,然后咱们相遇了,你说你会不会为了我出轨呢?” 他说,不会。 我问,是因为对婚姻的忠诚? 他说,因为没必要,他也没有自找麻烦的闲心。 我注意到,李先生说这句话时,仿佛并不走心,眼神没有看向我,我的直觉告诉我,他是在撒谎。 (● ̄~ ̄ ●) 我以为,李先生的谎言,是因为在那样的假设里,他认为会和我出轨,只是嘴上不敢承认。 可是直到我们回到宿舍里后,我才知道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坐在宿舍的一楼大厅里的,除了我妈,还有一个年纪和我差不多的漂亮女人,正和我妈有说有笑的。 我正在好奇这个女人是谁,李明朗便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我下意识的看向他,他脸上的表情似乎并不十分高兴,通常在这种情况下,这个女人要不就是他前女友,要不就是他前妻。 我妈笑着站起身:“唉,明朗,这位小姐说,她是你朋友的太太,找你有事,所以阿姨就先替你招呼一下。” 我又立刻想到,也许是已经嫁人的前女友? ☆、59 Chapter 22 我下意识的看向他,他脸上的表情似乎并不十分高兴,通常在这种情况下,这个女人要不就是他前女友,要不就是他前妻。 但我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李先生和对方寒暄的极其生疏,甚至带着防备,这不像是面对前女友正常的态度。 而这个女人也似乎一下子拘谨了很多,不似刚才我们照面的那一瞬间,撞见的她和我妈聊天时的放松。 李先生和那个女人说了没两句,就一前一后的进了书房,留下我和我妈面面相觑。 我故作镇定的到厨房倒了杯水喝,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便片刻不停的开始煮水,找茶叶,将杯子摆在盘里。 我妈问我饿不饿,冰箱里有菜,还有水果。 我“哦”了一声,转身从冰箱里拿出几颗梨,开始削皮切块。 我妈良久没说话,我也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气氛的凝滞,抬头一看,我妈正站在琉璃台前瞅着我笑。 我吓了一跳:“怎么了?” 我妈说:“你是不是喜欢他?” 我自然知道我妈说的是谁,可我却下意识的装傻:“他?哪个他?” “行啦,你是我生的,我会不知道你想什么么?”我妈比划着说,“全写在脸上啦!” 然后,我妈绕过流理台,将我手里已经切好块的梨拿走,转而放进一台多功能的煮水炖汤的透明玻璃壶里,又倒进纯净水和冰糖。 “一会儿你先拿点点心进去,等再过几分钟梨水煮好了,你再端进去。” 我说不出话,愣愣的看着我妈。 我妈说:“你难道不想知道他们谈什么么?” 我还是说不出话,按照我妈的指示拿出储存罐里的小饼干摆盘,然后冲了两杯茶水。 我妈安慰我道:“不过依我看,他们不是男女朋友关系,前男女朋友也不是。” “为什么?”我问。 “他们说话太客气了。而且那位小姐,好像还有点怕明朗。” 我妈还告诉我,一整个晚上,那个女人都在打听李先生的事,不过却不仅仅限于关心他的感情生活,反而更关注他在事业上的成绩,怎么看都不像是对李先生有那种想法。 第一次,我端着茶水和点心,敲响了书房的门,推门一看,李先生和那个女人脸色都很严肃。 在见到我的一瞬间,李先生脸上有丝放松,线条柔和了许多,接过我手里的茶杯时,还冲我笑了一下。 而那个女人则分外专注的看了我一眼,问我的名字。 第二次,我端着两碗梨水进去,李明朗和那个女人正站起身,一副谈完了正事的模样,当我将碗放进他手里时,他说他要出去一趟,一个小时之内就回来。 然后,我目送两人走出了大门口。 (● ̄~ ̄ ●) 一个小时后,李先生和那个女人回来了,还拿着两大箱行李,一路走进了客房。 我刻意坐在二楼的小厅里,一边看书一边等他回来,直到望见这一幕,我走进了房间。 我躺在床上,发了两条微信给李先生,问他,那个女人是不是刘希。 他回道:“不是。” 不是就好,我瞬间松了口气。 很快的,他又发来一句:“整件事比较复杂,今天很累,明天再讲给你听。” 我回了个笑脸。 (● ̄~ ̄ ●) 翌日一大早,我梳洗完毕走下楼,看到厨房不仅有一道身影。 连日来,我只在这个时间见过我妈忙里忙外,她很享受下厨这件事,喜欢看到别人吃的一粒米都不剩。 但是今天早上,我还看到了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一见我就笑:“昨天太匆忙了,我还没自我介绍,我叫方柔。” -- 第140页 我坐在餐桌前,方柔正在切红豆馅的俄罗斯列吧,切了一片放进我面前的盘子里,又将煎锅里的芝士肠和煎蛋放了进来,并且还给我倒了一杯果汁。 我一声不吭的吃了起来,方柔却坐在我面前托着腮看我,突然道:“心心啊……哦,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我说:“嗯,请便。” “我第一次来北京,人生地不熟的,想到处逛逛,你能不能当我的导游?” 我想也不想很快道:“好呀,不过我要跟公司请个假。” “我昨天已经和明朗提过了,他同意。” “哦。” (● ̄~ ̄ ●) 早餐过后,方柔回客房里换外出服,我妈出门买菜。 我趁这个空当,潜进李先生的房间。 他好像刚睡醒,一脸困顿,鼻子上架着那副黑框眼镜,手里捧着黑咖啡,睡袍的襟口隐约露出紧身T恤的圆领,头上有几束头发不逊的翘着。 = =嗯,有一刻,我还真想推倒他。 我问他,是不是答应了方柔,让我做她的导游。 倘若李先生说是,我就立刻质问他,为什么不先征求我的意见,难道他不知道我最近要着手小米的分手仪式么? 可是,李先生呆愣的表情却持续了两秒钟,不知是不是因为刚睡醒,连惊讶的表情都变得迟缓了,然后才沙哑着声音说:“没有这回事。” 这下换我愣住了,难道方柔诓我? 李先生蹙眉道:“她这么告诉你的?” 我点点头,见他闭上眼叹了口气道:“她又来了……行了,如果你不想去,不用勉强,我会和她说。” 我出于私心,没有立刻表态,转而问道:“方柔,她到底是你的……” 李先生喝了口黑咖啡,脸上的无奈货真价实:“好吧,我知道如果我不告诉你,你肯定要难受一整天……其实,准确来说,她并不是我的什么人。在我来北京之前,我爸再婚了,方柔是他的第三任妻子。” “……” 就是俗称的小妈……么? (● ̄~ ̄ ●) 我也是在听完整个李先生的爸爸和方柔的故事后,才转而想到前一天当我问李先生有没有可能会跟我出轨的问题时,他当时的答案。 他说,他认为没有必要,也没有那个自找麻烦的闲心。 他是说真的,因为他有一个进出围城三次,闲着没事喜欢自找麻烦的爸爸。 李先生的爸爸不姓李,姓甄,名瑞。 甄瑞是后来改的名字,因为很多年前他一个能掐会算的朋友给他批命,建议他改姓甄,以后事业和感情发展都会一帆风顺。 甄瑞原来是叫李睿的,事业做的平平无奇,在一家小单位里当个小职员,感情上也磕磕绊绊,和第一任妻子,也就是李先生的生母,出现了很大的问题。 李先生的生母是个虔诚的佛教徒,那时候正陷入是否要“出家”的纠结中,整日吃素念经,不愿和甄瑞同房。 甄瑞觉得生活无趣,便出了轨,不过李先生的生母知道后并不恼怒,还趁此机会提出离婚,然后各奔前程。 甄瑞同意了,然后就被哪个朋友忽悠着改了名,还请那个朋友帮他详细的算了五行八字,并请到家里来看居家风水。 甄瑞用了半年的时间,改变家里的布局装修,还听从那个朋友的意见下海,投入后来做得有声有色的丧葬业。 结果果真如那个朋友所说,甄瑞自此白手起家,成了当地一代小有名气的人物。 其实在我看来,无论有没有那个朋友的批命,甄瑞做丧葬业都会赚钱的,因为没有人会在死人身上讨价还价,只要要价不是太离谱,死者家属都会本着对死者的尊重,大大方方的掏腰包的。 在创业期间,甄瑞遇到了第二任妻子,不过这段婚姻维持时间并不长,两人也是和平分手,原因是对方想出国生活。 那时候正好赶上移民热潮,甄瑞的第二任妻子又正好有“门路”。 甄瑞不想出国,也不想耽误对方,于是痛快地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 后来,过了两年,才辗转从朋友口中得知,所谓的“门路”就是通过涉外婚姻介绍网站结识一位有美国国籍的白人,通过婚姻的合法途径拿到绿卡。 再后来,又听说那位第二任妻子花了五年的时间,和那个美国男人向移民局递交申请,并被无数次驳回。 第五年,申请通过了,可是两人也熬的筋疲力尽,协议离婚。 而一直在国内一个二线城市享受小日子的甄瑞,则单了许多年,尤其是当事业已经走上了稳定的轨迹,李先生也顺利大学毕业,回来准备继承家业。 这时候,甄瑞遇到了方柔。 方柔的父亲突发疾病死亡,是甄瑞帮忙料理的丧事,还给她打了史上最低的折扣。 紧接着,甄瑞还叫那个能掐会算的朋友帮方家看了祖坟的风水,一来二回的一直到方柔的父亲过了头七,甄瑞和方柔还时不时见面聊方父的身后事。 接下来的事不用猜也知道,丧事的借口找完了,甄瑞又开始投其所好,加上他保养得好,为人豁达,性格风趣幽默,不出一年,就把方柔拐进了婚姻。 (● ̄~ ̄ ●) 听完甄瑞的整个人物传记,莫名其妙的我对这个人有了一点好感,他是个有意思的老人,只是很难和平日闷骚型的李先生画上等号…… -- 第141页 我问李先生,当年他父母离婚,他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么? 李先生回忆了一下说,当时并没有太大冲击,因为他父母不是因为背叛或是暴力那些容易对下一代造成心理阴影的理由离婚的,他也从来不觉得他们离婚了,他们就不再关心对方,不再关心他。 相反的,一直到现在,双方都一直有联系,有时候甄瑞和李先生还会一起到庙里看看她,喝喝茶谈谈经。 说到这里,李先生冲我招了招手,我不疑有他,坐到他面前的床角上。 他微微抬手,拂过我额前的头发,别到耳朵后头。 我的脸上一下子滚烫起来,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说:“我虽然不觉得我父母的婚姻有问题,但是我很羡慕你的家庭。” “我的?” “嗯,看到你和阿姨相处,我很羡慕。” 我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心里有一块地方堵得慌。 ☆、60 Chapter 23 李先生说:“我虽然不觉得我父母的婚姻有问题,但是我很羡慕你的家庭。看到你和阿姨相处,我很羡慕。” 我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心里有一块地方堵得慌。 我从不知道,李先生有这样一个家世,有一对不算感情破裂却分道扬镳的父母,一个已经赴美的二妈,还有一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小妈…… 我感觉到我的母爱一下子就有些泛滥的趋势,于是很快抬起一只手,搭在他拂过我额头的那只手腕上。 李先生的动作顿住,眼神温柔的足以让人溺水,他就那样看着我,看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然后,我就听见自己问道:“我该怎么称呼你那个……小妈呢?” 李先生不禁莞尔:“我会直接叫她的名字。” 我眯着眼,感受他手心的热度,摩挲我的脸颊:“那你说,方柔这么年轻漂亮,她大老远跑来找她的大儿子,你爸能放心么?” 李先生的声音也越发低迷:“他们好像是吵架了。” “离家出走么?走这么远,只是为了赌气?还是想你帮她撑腰啊?” 李先生语气一顿,进而道:“她是希望这次我和她一起回去见我爸,也有你说的要撑腰的意思吧。” 我歪着头想了一下,实在想不出来方柔能有什么事是需要大儿子给她撑腰的。 李先生也没打算卖关子,他很快揭晓了答案——二妈回国了,还以没有落脚地为由,住进了甄瑞的一套小房子里。 难怪古人会将妻子和房子联系在一起称呼,妻房、妻房,真是有几套房子就娶几个妻子,甄瑞有这么多套房子,一个二老婆住,一个小老婆住,听李先生的意思,好像甄瑞是个很念旧的人,还给李先生的母亲留了一套房子,一直空着。 我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你们那里房价多高……” 第二个问题就是:“看来丧葬业还真挺赚钱的,你不做丧葬小王子真的不后悔么……” 李先生没搭碴儿,他给了我打了一剂预防针,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因为按照他爸的脾气,估计要不了三天就会追过来的,他们结婚这几年,一直都是他爸跟着方柔屁股后面转的,老夫看少妻,总是会有很多担忧。 (● ̄~ ̄ ●) 我虽然是一个不称职的向导,但我肯定是个很擅长溜须拍马的狗腿子,在和方柔同游的几个小时里,我尽职尽责的当好一只机器猫,背着一个大背包,对她的所有需求有求必应,我连针线包都带上了,还很好运的碰到她的裤子扣开线,于是很好心的三两针帮她解决了尴尬。 方柔别提多感激我了,话里话外不住的夸我,赞美我,溢于言表,说的我都快要爱上自己了。 然后话锋一转,方柔突然问我是不是和李先生有一腿…… 当然,她的原话不是这么说的,但我理解的意思就是这样。 所以,我愣了三秒钟,给了她钻我空子的机会。 她说:“你果然是明朗的女朋友。” 我正在思考要不要垂死挣扎一下,方柔又很快道:“难怪我和你这么投缘。” 然后,方柔就亲热的挽起我的胳膊,笑的别提多热乎了。 我心想,看来她果然很想拉拢李先生站在她这边,对抗二妈的,所以连带我这个外人也一并拉拢了。 但其实,我很想告诉她,阿姨,其实你更应该依靠婚姻法的。 方柔话匣子一开,就很难关住。 我们找了个小馆子吃午饭,方柔花了三个小时跟我讲她和甄瑞的爱情史,但是大多都是在无病身影,炫耀甄瑞追她的那些花招。 我边听边称奇,越发怀疑李先生是抱养的孩子,甄瑞的浪漫细胞他一点都没有感染到,也不知道遗传基因是怎么转化的。 方柔告诉我,其实在二妈李慧云刚回的前几天里,她和李慧云相处还算融洽,李慧云很健谈,还拿出很多从美国带回来的礼物给她,她们还互相交换做中餐和西餐的心得。 而且,建议李慧云从酒店搬出来,改为暂住甄瑞的一套房子里,还是方柔建议的,一来是为了彰显她女主人的身份,二来是为了让甄瑞看到她对他前妻的大度。 可是,矛盾也就是从这时候开始的。 甄瑞的借给李慧云的那套房子,由于常年无人居住,内部有很多问题,比如漏水啊,管子老化啊,煤气灶鼓掌啊等等。 -- 第142页 所以几乎每过一两个小时,李慧云就会登门来一次,让甄瑞和方柔帮她解决问题。 起初,甄瑞拿着工具箱去修修补补只需要半个小时,到后来,几乎是整个下午不回来,方柔觉得奇怪,上门一看,李慧云正在煎牛排给甄瑞吃,还准备了甜点和红酒…… 其实每天晚饭,李慧云都会过来和甄瑞、方柔一起吃的,方柔总会变着样的做小菜。 不过从牛排事件这天开始,李慧云再过来时,方柔只做了稀粥,还跟甄瑞说:“你吃牛排吃撑了,喝粥滑肠吧。” 气氛越来越僵持,针尖逐渐对上了麦芒。 比起方柔的盛气凌人和把所有喜怒都挂在脸上的性格来说,李慧云绝对是一块儿老姜,当年她能因为去美国而离婚,因为搞一张绿卡而历时五年,就说明她是一个很懂得破釜沉舟并且很有耐心的狠角色。 我光是听这个故事就觉得,方柔会被李慧云完败,还气的离家出走,简直就是意料中的事。 我说:“其实叔叔和李慧云也没什么的,叔叔活了这么大岁数了,也是个明白人,他肯定知道到底哪边更值得他珍惜,要是叔叔真的很喜欢她,当年肯定会想方设法的把人留住的,再说……” 再说,你这么大咧咧的离家出走,不是正好给人家腾地方么…… ——这是我的内心潜台词。 可是我说出口的话却是:“再说,感情的事,靠第三者劝和也不是个办法啊,李明朗他毕竟是晚辈。” “可我听他爸说,他现在就是靠这个为生的,还真的挽回了不少差点分手的男女呢!”方柔反驳道。 可那些人都不是制造出李先生的那个人呐…… (● ̄~ ̄ ●) 严格来说,方柔是有点自作自受的,只是引狼入室的后果,却要李先生和我来承担,这不由得让我这个还没过门就要介入人家家务事的女朋友,感到略微的不适。 不过,为了拉近方柔和我的关系,同时解决掉这个烫手山芋,午饭过后我就带她赶赴我们的小团体约会。 小米、程伊伊和美嘉在惊闻方柔的身份后,纷纷表示八卦,围着她七嘴八舌的展开讨论,比如忘年恋的得与失,比如老少配的相处之道,比如平白无故多了个二十好几的大儿子该如何权衡小妈的身份等等,每一个课题都足以写一篇上万字的论文…… 我在一旁插不上嘴,也懒得插嘴,上午听方柔不打磕绊儿的讲了一遍她和甄瑞的韵事,下午又重复听了一遍,听得我头晕脑胀,昏昏欲睡。 直到小米用食指一把戳中我的腰窝,把我惊醒,我这才注意到,这四个疯女人已经结束了疲劳轰炸,一致望着我。 小米问我,分手仪式的筹备情况,我意兴阑珊的告诉她,一切都在掌握之中,还调侃道,以我为多对不正常男女关系的案子策划的经验来说,小米这单只是小case。 美嘉好奇地问,如何不正常。 我一一举了酒酒、辰辰、小米和她(美嘉)的例子,然后摊了摊手说:“也不知道这年头是按部就班结婚的人太少了,还是奇葩都让我遇到了,总之,希望你们以后再结婚一定要考虑清楚,不要把痛苦加诸在无辜的服务人员身上。” 美嘉立刻呸我:“大吉大利,我才结婚,什么再结婚!” 程伊伊斜了我一眼:“你刚才的言论,我完全可以以公司老板的身份,给你记上一过,罪名就是抹黑公司形象。” 我还来不及反驳她,这时方柔就突然说道:“咦,为什么我和甄瑞没有搞个结婚仪式呢?” 然后,还不等我反应,她一把握住了握的手:“要不,心心你也帮我们策划一个吧,我们也好趁机请所有亲戚朋友来北京见识见识,哦对了,你和明朗可以当伴郎伴娘啊!” 我忽然觉得,这个方柔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 ̄~ ̄ ●) 傍晚,我妈到小区楼下的老人活动站里跟几个大爷大妈们打牌,还声称不赢五毛钱就不上楼。 小妈方柔在客房里睡觉。 而被她累瘫了的我,则赖在李先生的卧室床上要死不活。 李先生好脾气的任我颐指气使,先到厨房里倒了杯水,一手拿着杯子一手托着我的后脑勺喂我喝水。 我望着他那样温柔的狗腿子的嘴脸,不禁想到白天自己的模样,还真是有点夫唱妇随的意思。 然后,我就将方柔今天下午的异想天开汇报给李先生,并且说道:“我知道这件事不好办,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办好的,如果她真的坚持的话。” 私心以为,如果办得好,也可以给二老留下个贤内助的好印象? 李先生微微蹙眉,目光温柔而自责,专注的望着我:“真是辛苦你了,因为我家里的事……其实我知道,咱们的关系刚刚开始,正是应该好好培养感情的时候,没想到这时却让你看到我家里最混乱的一面,我……” 李先生很少这样示弱的,我真是受不了。 我一下子就捂住他的嘴,由于势头过猛,还不慎向他倾斜过去。 他也不知道怎么这么弱不禁风,竟然一下子就被我压到了…… 女上男下,近在咫尺,近的足以感受到他呼出来的气息。 淡淡的,淡淡的,肉香…… ☆、61 Chapter 24 我一下子就捂住李先生的嘴,由于势头过猛,还不慎向他倾斜过去,他也不知道怎么这么弱不禁风,竟然一下子就被我压到了…… -- 第143页 女上男下,近在咫尺,近的足以感受到他呼出来的气息。 淡淡的,淡淡的,肉香…… 李先生的,肉香…… “为什么我总觉得你最近怪怪的?”我压着李先生,感觉自己快要醉了。 而他那双迷蒙的眼睛,也有一种酒劲儿上头的意味,里面氤氲着我的剪影,看上去那么的美。 他说:“可能是因为紧张吧。” 紧张?一向气定神闲,从容淡定的李先生,也会紧张? 李先生似乎看出我的疑问,他说:“我也是人,当然也会紧张,会有七情六欲的。” 我“哦”了一声,问他:“那你为什么紧张?” 是因为我么? “因为我,从来没试过这样……会因为一段感情打破一些原则,改变一些习惯,还让这段感情,成为我人生中的一次例外。” 我从不知道,李先生这么会说话。 哦,其实他口才一向很好的,我一直知道,只是当一个从不肯说话哄你高兴的人,突然说了很多让你高兴的话,你明知道这些话如果是以旁观者的姿态听到的,你一定会说“他是在哄你的”,可是轮到自己头上却又觉得,哄一哄也是好的…… 我说:“原来,你还挺会花言巧语的。” 说话间,我微微低下头,因为后脖子有点酸。 然后,就听到,他的声音越来越近了:“这难道不是甜言蜜语么?” 再然后,我的后脖子就感受到一股温热的力量,它将我往下带去,迎上了同样温热的唇。 (● ̄~ ̄ ●) 如此良辰美景,如此饕餮盛宴…… 奈何,偏有人识相要打断。 打断我和李先生的程咬金,有四个,他们大吼大叫,大吵大闹,在客厅里。 哦,还有拳打脚踢…… 这还是当我和李先生一同冲出门去时,惊见的一幕。 方柔,正和一个目测四十来岁的女人扭打在一起,夹在她们中间的,还有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 另外一个距离战斗圈稍远,却试图冲进去劝架的,就是我妈。 我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那两个陌生人是谁,李先生已经像一道风一样冲了出去,训练有素的,就像是成教官架开犯人斗殴一样的熟练,将三人分成了两组。 一组是方柔和中年男人,一组是中年女人。 我妈已经自动站到我这边了。 人物关系呼之欲出时,我又听到李先生蹙眉叫了一声:“爸!” 瞬间,便坐实了我的猜测。 原来,眼前这个发梢和李先生同样有些凌乱,身上的丝绸唐装也抓的有些皱,但是依旧不改风流面相的男人,就是李先生的父亲甄瑞。 这么说来,那个保养得当,细皮嫩肉的中年女人,就是二妈李慧云了? 这样排列组合的看过去,我才发现,其实甄瑞和李先生在轮廓和眉宇之间,是有七八分相似的,那个李慧云和方柔,也都和甄瑞有点夫妻相…… 但我还来不及看清更多,李慧云就一下子抱住了李先生,李先生对她的态度也似乎很亲切,我这才想起来,其实李慧云也带过李先生几年。 也不知道,方柔大老远北上投靠李先生,想要他出面帮她撑腰对付李慧云的灵感,是从何而来的。 李慧云正在和李先生许久,动手动脚,嘘寒问暖,帮他一边整理着领子,一边一脸慈祥的说:“长高了,人也瘦了,也黑了……” 然后,就见李慧云手上动作一顿,进而缓慢的从李先生的领子上,捡起一根头发。 举起来一比,目测有两分米长。 = =…… 再然后,李慧云和甄瑞便默契使然的交换了一个眼神,又一起将目光投向了我的方向。 我下意识的回避,同时感觉到像是探照灯一样打在我侧脸上的,我妈的眼神,一下子就尴尬的手足无措了。 可是李慧云却没给我整理情绪和否认的机会,她几步上前一把拉住我的手,声音带着洋腔道:“你一定就是明朗的女朋友了吧!” 我“呵呵”两声,刚想说话,就听我妈抢先了一步道:“女朋友?什么女朋友?”。 (● ̄~ ̄ ●) 之后那一个小时,是三堂会审,和家庭关系混战。 一开始,我和我妈坐在客厅的一边,李先生和他的一干家属坐在另一边,双方先是寒暄客气的互相介绍,说了些类似“第一次见面就让您见笑了”这种不可能挽回任何形象的废话。 甄瑞以李家大家长的身份,又说了好多冠冕堂皇的场面话,派头十足,笑的脸上的纹路拼凑出很有魅力的线条,还弯起了一双桃花眼。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他有本事娶三任妻子,还能让其中两任为了他大打出手了。 两边家长废话完毕,很快步入正题。 我妈连铺垫都省了,直接问道:“您刚才说女朋友……什么女朋友?” 然后,我妈看向我:“你和明朗交往啦?” 我讷讷的点头:“本来想找个机会告诉您的,不过……” “哎,这都怨我!”李慧云抢白道:“要是我一早知道您女儿和我们家明朗的关系,再怎么样也不能当着您的面处理我们家的家务事啊,哎,都是我没有思虑周全……” “什么叫我们家的?你谁啊你,婚姻法哪条规定给你这个权利了?”方柔又不忿儿了,说着就要站起身掐架,但很快被甄瑞按下。 -- 第144页 “都一人少说一句,别让人家看笑话!” 没想到,方柔虽然坐下了,却呛了回去:“看笑话?刚才的笑话还不够看吗,都是谁搞出来的谁心里清楚……我说你,你说你要过来接我和明朗回家,那你带她算几个意思?” “怎么不能带我了?”李慧云双手环胸,气势如虹:“我好歹也是明朗的妈,也带过他几年,明朗小时候做功课的时候,都是我手把手看的,那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嘿,你算他哪个妈啊?人家正牌的妈在寺庙里礼佛呢,你都混成下堂的了,怎么还有脸在这里耀武扬威啊?” …… 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绵密的根本插不进嘴的,直到两人又差点打起来,被李先生和甄瑞一人拉一个,分别拉进两间客房。 叽里呱啦的叫骂声,一直到两边的门板关上,还隐隐透了出来。 而我,也被我妈拉回了屋…… (● ̄~ ̄ ●) 我妈开门见山的告诉我,和李先生交往,她不同意,还捎带说:“你爸也不会同意的。” 一家三口的好处就是,总有父母支持你,一家三口的坏处就是,他们有时候会一致对你。 我妈还说:“他们家家庭关系太复杂了,你嫁过去我们不放心,趁早断了。” 我说:“我和他谈恋爱,又不是和他的家庭关系谈恋爱,他爸妈的那些事,和我们之间没有关系。” “那我问你,你谈恋爱最终目的是什么?是不是结婚?” “谈恋爱未必要结婚啊,我们才刚开始,谈那些太早了。” “现在不谈以后就晚了!你们谈恋爱,难道不是奔着结婚去的?不结婚谈什么谈,白让人耍流氓啊?” “可您之前不是也说,李明朗人不错吗,你还鼓励我来着。” “那是因为我不了解他父母的为人,现在了解了,难保他以后不会有样学样,跟他爸一样,遗传基因这种东西可说不准!总之,等以后你到了我这个岁数,你就明白当妈的一片苦心了,要是我说你不听,我就叫你爸过来看着你!” 以上,就是我和我妈的对战,最终以我的沉默告终。 我知道,一旦我再回嘴,就意味着另一场战争的开始,而且我妈这个人一向激不得,她说让我爸来,就真的会说得出做得到。 (● ̄~ ̄ ●) 之后那几天,我和李先生光明正大的谈恋爱,不可避免的发展成了狗男女的偷偷摸摸地下情。 我会找各种借口,潜进李先生的房间,但往往只有说一两句话,和“吧唧”碰一下嘴的功夫。 有那么一两次,还不慎被李慧云撞见。 不过李慧云却冲我们挤眉弄眼,还比了个“嘘”的手势,意思是她不会出卖我们。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我还是挺喜欢这个阿姨的。 (● ̄~ ̄ ●) 我妈的紧迫盯人和洗脑,不仅在宿舍里,也会发生在公司。 我妈坚持每天中午送饭给我,以防我和李先生暗通款曲,不过这样的情况也仅仅持续了三天,我妈就再没有来过了。 后来我才知道,是李慧云拉着我妈出去逛街了。 傍晚,我看到我妈和李慧云有说有笑的走进门口,李慧云还对我比了个“OK”的手势。 我想,她一定是花了不少心思和我妈套近乎攀交情,再慢慢潜移默化的使她对李家的家庭关系改观? 饭碗前,我又见到方柔和我妈在厨房里交换心得,亲热的比我更像是母女俩。 我对我妈的交际手腕一向拜服,对她的两面派也一向佩服。 一转眼回到房间,我妈就对我说:“哎呀,这个李慧云,和方柔,分开来看,人都是不错的,可惜了,嫁给同一个男人,哎……” 我说:“妈,她们不是嫁给了同一个男人,而是在不同时间里嫁给了同一个男人。” “我不管她们是同时嫁的,还是不同时嫁的,总之,他们家太乱,你要是嫁过去了会特别累,妈不想看到你到时候回来跟我们哭,也想劝劝你,不要为了一时的喜欢,牺牲掉你的一辈子。” (● ̄~ ̄ ●) 宿舍里持续乌烟瘴气,三个小时一小吵,五个小时一大抄的节奏,我妈荣获了最佳和事老的角色,只要她一出面,方柔和李慧云都会给点面子,这也使得甄瑞对我妈多了一丝巴结的态度。 我妈也不客气的傲娇起来,还越级挑战,拉着李慧云和方柔一起出去逛街。 奇妙的是,那一整个下午,李慧云和方柔居然没有一句争吵,仿佛只要甄瑞不在现场,她们就没有争吵的理由。 只是回到宿舍后,两人一见到甄瑞在客厅里看电视,便纷纷跑回房间换上最新的战利品,然后跑出来像是花蝴蝶一样在甄瑞面前转悠,求品评。 于是,战争一触即发…… 在此期间,唯一能让我喘口气的便是和李先生的小动作。 以及,专心致志的帮小米筹备分手仪式时,那种一头扎进去的热忱。 我知道,这大概是我唯一能为了小米做的事了,在我们这段友谊里,一直都是她付出的比较多,而我回报的能力比较差。 所以,我分外珍惜这次机会,尽可能的满足她的一切要求,无论是黑色的礼服,黑白相间的会场布置,还是特意从外国订购要等足一个月的古董首饰。 -- 第145页 再一转眼,便到了分手仪式的当天。 ☆、62 Chapter25 小米和庄胜宇的分手仪式开始之前,我小心谨慎,颇有点强迫症患者的神经,每一件事,每一个流程,每一个转折走场,都再三确认了几遍。 同样分外重视这次仪式的程伊伊,已经被我的疲劳轰炸折腾的宣布罢工了,后来还是我追到休息室里问她,现场录制的DV剪辑过后,要不要做成公司的宣传片,因为这是我觉得我策划的最好的一次。 程伊伊揉着太阳穴斜了我一眼:“你是不是还想对每一对走进来的顾客说,现在在一起,你们的幸福我们承包了,将来分手了,你们的恩怨情仇我们也负责了解?” 我耸耸肩道:“这有何不可,好聚好散,现代人的观念,咱们总得与时俱进吧?” “所以说,你只能做婚礼策划师,不能做公司的决策人,要真让你这么胡搞瞎搞,公司很快就会吃官司了。我看你还是留着你这个奇思妙想的脑袋瓜子在案子上吧,等今天的事忙完了,我这里还有两件案子等你处理……” 程伊伊三言两语就把我打发了,还将两个案子的草拟文件递给我,我翻看一看,两件案子都不是为了新人准备的,而是两对结婚多年,却没有举行过婚礼的夫妻。 一对是结了婚十几年,如今正在闹离婚的七零后,另一对,则是李先生他爸甄瑞,和小妈方柔…… 我顿觉额头一抽一抽的跳,问程伊伊:“这件事你经过李明朗的同意了么?” “当然,而且这次费用他出,就当是尽孝道了。” 虽然程伊伊态度轻松,可是根据我的了解,总觉得李先生并非是如她所说,那么的乐意,他一向是个习惯了有苦往肚子里咽,天塌下来了砸着他了,也不喊一声疼的笨蛋。 (● ̄~ ̄ ●) 小米的休息室里,刘备正在为她的黑色礼服做最后的调整。 我走过去,透过镜子,望见里面的那道剪影,艳丽而不夸张的妆容,衬托着一张视死如归的面容,今天的小米十分不一样,有一种“挡我者死”的气势。 我想起了电影《黑天鹅》里,女主角在台上华丽转变成邪恶的黑天鹅的那一幕,就像现在的小米,美丽,危险,有毒,致命。 我不禁恍然道:“看你现在这样,我突然有点担心你了,不知道该不该这么帮你……” 小米望向镜子里的我:“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然后,小米站起身,转了过来,抓着我的手。 我这才发现,她手里全是汗,指尖颤抖,是源于兴奋的那种战栗。 小米扬起一抹微笑,眼里充满着斗志:“心心,不管今天的事结束之后,我会变成什么样,我都希望你能恭喜我,祝福我。因为,我终于做到了我想做的事。 “这 世界上的大多数人,都在过自己不想要的生活,做自己不想做的工作,度过自己不想要的婚姻,却还要努力和那个在痛苦中的自己搏斗,试图让自己在现实面前妥 协,就这样一辈子。而少数人呢,他们虽然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做着自己想做的工作,拥有自己想要的爱情,但是现实生活里却总是充满了反对的声音,而这些少 数人只能努力跟这些声音搏斗,并且坚持,一直到坚持不下去为之。” “不管怎么说,心心,我做到了,你该为我高兴的。” 我张了张嘴,不知道在听到这番像是遗言的感悟后,应该说出什么样理智的话,比我的大脑更快了一步的,是我的眼泪。 我抱住小米,默默流泪,一时间相对无言。 正如在大学校园里时,当我知道小米的身世后,我们也是这样的抱在一起,仅用眼泪交流,读懂对方。 也正如几个月前,当小米托我去试探庄胜宇是否有意和她结婚时,当我知道庄胜宇已婚时,那天晚上,我也是像现在这样,回忆着我脑海中痛哭流涕的小米的样子,哭的泣不成声。 我想,真正的朋友大概就如我们这样吧,即使你隐约意识到对方要做错事了,你也不会看不起对方,即便不赞同,也有勇气和对方一起承担责任。 (● ̄~ ̄ ●) 其实我早该想到的,以小米的性格和为人,她是不可能真的借由分手仪式和庄胜宇和平分手的,所谓仪式,不过是做给大家看的,真正为自己能做的,还是那口气。 只是我一直出于私心,欺骗自己,小米不会走极端,小米会理智的,小米做事都会给人留一线余地的。 然而,事实再一次验证了,我的误解。 分手仪式开始时,我按照小米的要求,关掉了场地里所有的灯。 音乐响起,小米和庄胜宇,从会场的两个门走了进来,遥遥相望,渐渐靠近。 然后,大屏幕亮起,放了一段视频,是小米出钱请的一对帅哥美女,将她和庄胜宇的故事,以偶像剧的节奏串演了一遍,后期也是小米请阮齐学长介绍的朋友做的剪辑,配上背景音乐和字幕,活脱脱一出感人肺腑的MV,足可以给那首《勇气》作陪衬。 视频落幕后,聚光灯亮起,照在小米的身上。 小米准备发言了,可我却注意到,庄胜宇的目光一直在看台下,脸色也越来越差。 我知道,我最害怕的事就要发生了。 于是,我拉了拉站在我旁边李先生的袖子,凑过去小声道:“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刚认识的时候,你联合牧师搞砸了一场婚礼,害我当时的同事引咎辞职……” -- 第146页 李先生“嗯”了一声,扫了我一眼,静等下文。 “如果待会儿,这里会发生雷同事件,你能不能帮我劝住程伊伊,请她不要冲动……” 李先生问:“你到底做了什么?” “哦……我只是突然想到,如果有一天你对不起我,我大概也会搞一出分手仪式,然后把你的所有社会关系都请过来,让大家看清楚你的嘴脸。” 闻言,李先生意味深长的挑起眉,顿悟的那种。 台 上的小米正说道:“……有一句话说得好,人生是一场相逢,人生是一场遗忘,最终我们都会成为岁月中的风景。在此,十分感谢大家来参加我和庄先生的分手仪 式,这个名目也许你们会觉得诧异,尤其是庄先生那边的亲朋好友们。很抱歉,我用各种中奖,免费请吃试菜等各种招数把你们骗来,观赏这出耍猴戏。但我也希望 你们能谅解,我并没有要替天行道,以牙还牙的意思,只是想以这种形式,让你们明白庄先生的为人,以及借此作为教育下一代引以为戒的案例,或者就当我们是你 人生岁月中的一道风景,路过了,看了两眼,还不用消费一分钱。” 小米转向脸色漆黑的庄胜宇,又道:“很抱歉,我没有事先告诉你, 所以你有理由生气,也可以现在就离场,不过,不管你走不走,下面的话我还是会说。庄胜宇,你知道么,当你真正喜欢一个人,其实就等于将伤害的权力一并赋予 给对方,这是老天爷在考研你是否足够坚强的手段,你如果表现得太坚强了,别人就会认为你无坚不摧,会变本加厉的伤害你。你看,人就是这么奇怪的,用攻击来 试探地线,用伤害来索要关爱,就像你对我撒下善意的谎言,你说正是因为太喜欢我,太在意我了,所以你才会谎称单身,和我来往。” “我 说原谅你,我说大家都是成年人,玩得起放得下,我说只要你跟我举行一次分手仪式,给我的人生留下一段美好的回忆,给这段感情做一个圆满的交代,我就原谅你 了,其实这些话都是骗你的,正如你骗我一样。我只是想让你明白,当你原谅一个人时,是因为你还想那个人出现在你的生命里。而我,既然已经决定和你老死不相 往来了,又何谈原谅呢?等仪式过后,你可以跟台下每一个人解释,说你是被鬼迷了心窍,或者说你也是被我用某个名目骗过来的,都随便你,编故事一向是你的强 项。只不过,现在你站在这里,接受我的这些质控,便足以说明了一切。” “最后,我还要感谢诸位能来观礼,稍后还有餐点送上,是特意从外国请来的厨师,是庄先生对大家的一番心意,请大家赏脸。” (● ̄~ ̄ ●) 小米的讲话结束了,灯光乍然亮起,照的每一个人都头晕眼花,但是台下每一个人在视力恢复正常时,都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向了庄胜宇。 而小米,早已离场。 我注意到,现场有个女人缓缓站起身,走了出去。 那个女人很眼熟,像是在庄胜宇的办公室里见到的那张全家福合照中的女主人公,庄胜宇的妻子。 尽管我知道,就这样追出去很可能会遭到对方的指责和谩骂,但我还是跟了出去。 那个女人走得很慢,已经走出了礼堂,站在酒店大堂里,靠着一根柱子发呆。 我小心翼翼的靠过去,却不敢靠的太近,隔了几步远停了下来,轻声道:“您……要不要我扶您过去坐一会儿?我们稍后,还有餐点……呃,我是说,您脸色不太好,要不要喝水?” 女人静默了几秒,抬眼看我,语气微微抖动:“如果是你,知道你老公外面有别的女人,你会怎么处理?” 球抛了过来,可我接不住。 女人也并不在意我的无言,她自顾自道:“其实我早知道了,只是没想到亲眼见到,会这么难以接受……” (● ̄~ ̄ ●) 那个女人煞白的脸,和颤抖的声线,似乎已经在我脑海里留下了印痕。 事隔三天,我每天做梦都会梦到,白天偶尔也会想到,心里很不是滋味,有些堵,有些闷,无处发泄,做起事来也懒懒散散的提不起精神。 而整件事的始作俑者小米,则三天音信全无,家里没人,手机没开机,只留了一张字条给我,简单的说了一句“抱歉”,和一句“我去流浪了”。 她走得潇洒,却留了个烂摊子给我。 倒是程伊伊,抽离的比较迅速,她似乎十分热衷李先生他爸和方柔的婚礼,还说这样的忘年恋足可以剪辑成宣传片,向中老年群体做宣传,还说在经过市场调查后,发现目前有不少中老年人想补办婚礼还自己一个心愿的。 可 我却觉得,这件事并不如想象中的乐观,其一就是我还不能从上一个案子中抽离,我入戏太深了,至今仍心存愧疚,尽管庄胜宇是作茧自缚,却也不足以用他的所有 社会关系的破灭来交换,其二甄瑞和方柔的婚礼,如果成功了就是宣传片,如果失败了就是教育片,而扭转大局的关键人物就是李慧云。 嗯,就目前来看,很有可能会是教育片…… (故事三完) ☆、63 Chapter 1 【第四个故事:冬天的故事VS熟男要结婚】 当你真正喜欢一个人,其实就等于将伤害的权利一并赋予给对方,这是老天爷在考验你是否足够坚强的手段,你如果表现得太坚强,别人就会认为你无坚不摧,会变本加厉的伤害你。 -- 第147页 小米的话,在她离开后第十五天,依然缠绕在我心头。 第十五天,小米寄来了明信片,来自一个中国人很少去,连听都很少听到的一个欧洲小国,黑山。 小米一向爱到这种旅游事业尚未被中国人开发完全的欧洲小国探险,比如立陶宛啊,比如马耳他啊,比如圣马力诺啊。 我对着小米寄来的明信片发呆良久,明信片上只有一句话:“珍惜眼前人。” 正在想着,李明朗就走进了办公室,扫了我一眼,径自回了他的那间独立小间。 我顿了几秒钟,跟着走了进去,将门合上,凑过去。 李明朗抬眼看我,我已经双手托腮,胳膊肘架在桌面上,说道:“有人叫我珍惜眼前人,我赶紧抓紧时间多珍惜两眼。” 李明朗笑出了声,抬手摸了摸我的额头,被我一把打掉:“别动手动脚的,小心我告你办公室非礼。” “那你现在这么看着我,算几个意思?” “我这是在用眼睛欣赏你。” 李明朗一把将我拉了过去,我跌坐在他的膝盖上,微微一抬下巴,就迎上了热乎乎的一个吻。 这种时候,最怕的就是大煞风景,比如突如其来的电话,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比如我自己…… 我本不想问出那个问题的,不过当李明朗吻得我七荤八素之后,第一个闪进我脑海的问题,就是它。 “对了,你小妈跟我说……她希望你爸的婚礼,由你来当证婚人。” 李明朗一副像是吞掉了自己舌头的愕然表情。 我们都知道方柔有多么胡闹,只是没想到甄瑞也是个前卫的不省油的灯,如果不是他一直纵容着,方柔也不敢得寸进尺。 仔细一想也是,方柔的父母早就移民了,而甄瑞到了这把年纪了,上面无父无母,下面只有一个儿子,和三任老婆,难道要请李明朗的生母,或是李慧云来当证婚人么? 思来想去,唯一一个有资格能将甄瑞交出去的人……咳咳,是挽着方柔的手将方柔交出去。 其实一开始,方柔的提议是让甄瑞从红毯那头款步走来的,被甄瑞恼怒的否决了,后来双方各让一步,便是要李明朗担当证婚人,将方柔送过红毯。 经此一事,我算是看明白了,李家只有李明朗一个人是正常的。 李明朗思索良久,进而说道:“从一个儿子的角度来说,我是不愿意的,但是从工作角度来讲,我必须去。” “即使你心里觉得委屈?”我追问。 李明朗笑道:“难道你听见啜泣声了?” 我也笑了:“虽然它很压抑,不想让人听到,可我还是听到了。它说,它没有爸爸疼,没有妈妈爱,还要肩负父职,反过来管教自己的父亲,帮自己的父亲收拾残局。” 李明朗脸上仿佛云破日出一样,露出真心的喜悦:“我相信我爸也没能力和精力再找下一任老婆了,所以我会当这是他最后一次结婚,当儿子的再不愿意也应该尽一次孝道。” 李明朗这么痛快,我倒有点不适应了:“其实如果你再装装可怜,我想我会想办法帮你缺席的,不管是站在女朋的角度,还是站在工作的角度,我都不希望你难堪,到时候那些亲戚朋友指指点点什么的……反正依我看,你爸和你小妈心都挺大的,只是……” 李明朗搂在我腰间的手,渐渐收紧:“你不是一向公私分明,视自己的工作为生命么,甘愿为了客户的不合理要求做出种种退让妥协,还帮客户私奔,帮客户完成遗愿,帮客户搞什么结婚前的最后狂欢,帮……” 我被李明朗说的无地自容,羞愤难当的将他打断:“为什么从你这个角度说,我就像是帮倒忙的?我现在明明是在帮你考虑问题!” 这阵子由于我妈和甄瑞三人前来搅局,李明朗确实内秀了几天,谁想现在被我几句话,又勾出了原型,一逮着机会就揶揄…… 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 ̄~ ̄ ●) 和李明朗你侬我侬腻歪了好一会儿,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是程伊伊的声音。 她将门打开一道缝,声音透了进来:“你俩要是啃够了,就出来会客。” 我立刻做贼心虚的从李明朗膝盖上跳下来,咯噔一声还撞到了膝盖,疼的麻筋。 李明朗一边给我揉膝盖,一边说:“怎么这么不小心……” 话还没说完,就见另一个脑袋从门缝那头露了出来,活脱脱一个五六岁男孩的顽皮。 是甄瑞。 李明朗惊讶的迎了过去:“爸,你怎么来了?” 然后,他将木门打开,左右看了看,又问:“方柔呢?” “我自己过来的,有事想找心心。” 话音落地,我和李明朗都愣住了。 找我? (● ̄~ ̄ ●) 这还是我头一次独自面对甄瑞,以往他身边总有个女人,要不就是方柔,要不就是李慧云。 我和甄瑞就坐在公司楼下的咖啡馆里,服务员一见甄瑞,还多送了几盘配咖啡的小饼干,甄瑞嘴巴很甜,直夸服务员善解人意。 甄瑞走到哪儿都能将小姑娘哄得服服帖帖,也难怪方柔这么紧迫盯人了,怎么李明朗就没学到这么没皮没脸的手艺呢? 我正琢磨着基因的选择性遗传学,甄瑞就从袋子里掏出两本老式相册,推到我面前。 -- 第148页 我不疑有他,打开一看,一下子愣住了。 咦,这个下面开裆,上面乐的跟弥勒佛的小屁孩,不会就是…… “这是明朗的百岁照。” 我只匆匆抬头看了甄瑞一眼,就被照片吸引了注意力。 那藕节一样的小胳膊和小腿,那又黑又亮的大眼睛,那个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露出来的小…… 都让我,忍不住想一把捏过去。 翻开第二页,是李明朗半岁的照片,眉心点了颗红点,呃,七零后和八零后们的经典造型,我小时候也点过。 思及此,我不禁一抖,生怕往后翻,会看到李明朗的cos play照,比如小皇帝,小院外,小格格…… 好在,只有穿军装的照片,大约四五岁的样子。 甄瑞说,他每过半年就会带李明朗去一次照相馆,留下当时的样子。 从照片上不难看出,李明朗的五官和身型,已经越来越接近现在了,不过他那时候的气质略有不同,好像活泼也不羁的多。 或者说,更像是现在甄瑞的样子。 甄瑞说:“本来明朗是个很喜欢笑的孩子,要不是因为那件事,他也不会心情大变。” 我看向甄瑞:“是不是因为大风和宋苗的事?” “他告诉你的?”甄瑞似乎很惊讶,看我的眼神立刻变得不一般。 我心说,好在我知道,否则您是准备现在告诉我么,一点也不顾及对方是否做好了准备,出卖自己儿子的秘密么? 我解释道:“宋苗是我表姐。” 这下,轮到甄瑞惊讶了,他看我的眼神从不一般,变成了不二般。 良久,他才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真是作孽。” “那件事,不是他的责任,也不是他的错,那是场意外,谁也不想的。其实……”我很快将辰辰的那段插曲,简单明了的跟甄瑞描述了一遍。 甄瑞沉吟道:“大风是个好孩子,前途也很光明,如果不是那场意外,他现在应该已经成为出色的律师了……而明朗,也应该将我的事业,做得有声有色了。” 丧葬业么= =? 又长吁短叹了一会儿,甄瑞将相册装回袋子,交到我手里,让我拿回去慢慢欣赏,然后他便步入了正题。 “心心啊,叔叔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也看的出来明朗很喜欢你,也听你的话,所以叔叔想求你一件事……不过你若是觉得为难,就当叔叔没说过,也不用因此觉得为难。” 甄瑞此话一出,我若拒绝,倒显得不懂事了,只好说道:“叔叔,你别这么客气,有什么事尽管说。” 于 是,甄瑞丝毫不客气道:“一个是,我和方柔的婚礼,这次希望你多费心,如果可能的话,能不能把李慧云……我看得出来,你妈和李慧云相处的不错,两个人时常 一起逛街,所以我和方柔也私下商量过,要不要到时候请你妈把李慧云带开一会儿,其实也不用很久,只是一个简单的小仪式,要不了个把个小时就……” 我这才听明白,是让我妈声东击西来着的。 “哦,这倒不是什么难事,我回去会做做我妈的工作,她这人一向有成人之美,也特别顾全大局,再说,这也是将伤害降到最低。为了大家好,我妈应该会答应的。” 甄瑞似乎松了口气,很快又道:“至于另外一件事,恐怕就需要你帮忙了。” 望着甄瑞小心翼翼试探性的眼神,我连忙露出一个笑容,试图给他鼓励,让他觉得我这个未来准儿媳妇是靠谱的。 谁知,甄瑞竟然说道:“等这件事过后,你能不能帮我说服明朗,让他跟我们回去……其实像我们这辈人,能闯出点名堂,折腾出点家业很不容易,不像现在的人,钱来的快去的也快。我知道明朗的公司做的还不错,但那始终也比不上自家的产业,你说是不?” “你 是没看到,明朗原来跟着我一起跑火葬场和医院,他的业务手腕,还有他也特别能照顾死者家属的心理,让活着的人得到安慰。而且,我岁数也大了,再过两年也想 收山了,那些事业我是可以放下,也没什么舍不得的,只是希望能借这个机会,让儿子留在我身边,给我养老……哎,人呐,岁数大了,就会没有安全感。如果明朗 能在身边,时常让我看一眼,哪怕他不做这行,把他现在北京的事业带回老家去做,或者是他什么都不做,就花我的棺材本,我都愿意!” “可 是你也看得出来,明朗这孩子表面上虽然什么事都有商有量的,可实际上却是个倔脾气,一旦决定了一件事,谁说他也不会听,除非他自己想通了。可我看他还挺听 你的,所以我想……哎,你放心,到时候你嫁进我们家,肯定是你管家,明朗有你这个贤内助,我们都会很开心的!” 让李明朗回老家? 还让我去当说客,这么一个烫手山芋的工作,竟然只是动动嘴脾气,就甩给了我…… 甄瑞叔叔,你可真是会看人下菜碟,也真够会给自己排忧解难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个故事开始啦~~ 《冬天的故事》取名来自侯麦导演的《四季故事》的第二部,92年的老片,讲的是一个女人的无尽等待,隐忍,自立。而非莎士比亚的那部《冬天的故事》,也不是2014年的大盗和女病患的《冬天的故事》。 ☆、64 Chapter 2 -- 第149页 “你放心,到时候你嫁进我们家,肯定是你管家,明朗有你这个贤内助,我们都会很开心的!” 甄瑞的话,我越细琢磨越觉得,他是拿我当袭人对待了。 只要安安分分的在宝二爷身边伺候着,引导和督促,循循善诱,将大家长的意思,委婉的灌输给宝二爷。 似乎,甄瑞就是希望我是这样一个人。 可是,不管是作为晚辈,还是将心比心,我都能理解甄瑞的苦心。 少小离家老大回,我还记得李明朗前两天说的那些话,他说,他五年前离家的时候,他爸还是个特别在意形象的中年人,头顶上的染色褪了,露出白头发,就一定会让方柔帮他重新染,但是现在,头顶一片斑白,还有鬓角,老远一看就像是个老人,近处一看比远处看还像。 虽然李明朗没有直接表态,但我听得出来,他们父子连心,他们彼此牵挂,他是有想回去一家团聚的意思的,只是碍于心结,也碍于有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小妈在家,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待都不对劲儿。 思 及此,我跟甄瑞说:“叔叔,您也知道,明朗有心结,他和大风哥的事,其实我倒是可以帮个忙的。我本来也打算夏天的时候去云南看我表姐,把这边的情况说一 下,同时我也希望,明朗能看开之余,我也能帮我表姐走出来,让她早点回家陪陪我大姨。还有您和方柔的婚礼,我想我妈这么热心一个人,也会乐于帮你们的,反 正她也喜欢和李阿姨一起聊天,到时候找个借口把人支开就可以了。至于说服明朗回老家……说实在的,我倒是有点为难。” 甄瑞原本眉开眼笑的听了我前面的话,乍一听到我的迟疑,也不禁僵住。 我叹了口气,继续道:“虽然明朗没有直说,但是您站在他的角度想一想,方柔和他岁数差不多,同住在一个屋檐下,难免觉得别扭。再说,街坊四邻的也会议论,你们三个要是一起出门,不知情的人多半都会以为他们是两口子……您说,这样不是太尴尬了么?” 甄瑞连忙说:“我名下还有几栋房子,面积虽然不大,条件也比不上北京,但是绝对够住的。到时候你和明朗可以住进去,作为给你们的结婚礼物,我还可以过户给你们俩……” 怎么越说越像是在撒网捕鱼了? 我 忍不住将甄瑞打断:“叔叔,咱们能不能先不说房子的事,我怎么觉得像是我图谋您家的财产……其实有没有地方住都不要紧,没房子还可以租房子住,我在北京奋 斗这几年也都习惯了。明朗有钱,那也是他挣的血汗钱,明朗没钱,我俩就一起挣血汗钱。但是您说让我劝他回去奋斗,一来我要征求他本人的意见,是不是愿意做 回老本行,二来我也要想想我的未来,毕竟这对我个人来说,也是一件大事。” 甄瑞或许知道一时之间很难说服我,到后来也没再坚持,只是叹气说,我们年轻人有我们年轻人自己的主意,他老了,说不动了。 甄瑞一沉默,我也陷入了沉默,主要是因为对一个老人强加给我的信任和恳求,实在难以招架,答应吧我自己为难,不答应吧甄瑞为难。 (● ̄~ ̄ ●) 回家路上,我忍不住给美嘉打了个电话,不至于吐槽,单纯只是想找个人指点迷津,或是能听我念叨一遍,帮我理清思路。 自 从小米失踪后,我就只剩下程伊伊和美嘉两个知心朋友了,只是程伊伊和李明朗关系走得太近。虽然近日因为甄瑞三人登堂入室,宿舍里太过热闹,而程伊伊和刘备 都是图清静的人,很快以要过二人世界为由暂搬了出去,但是在工作上保不齐会和甄瑞、方柔有接触,所以甄瑞的话,我思来想去还是只能和美嘉说。 美嘉听完事情始末,第一句竟然是:“哎呀,心心,我一直以为你是个爱情至上的人,以为你可以为了明朗舍弃所有呢!” 我 对美嘉的惊讶也表示了惊讶:“爱情至上的是程伊伊和小米,哦,也不对,程伊伊是爱情至上,小米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嘛……我最多就算是个拿爱情当奢侈品 的败类,辛辛苦苦攒了好多年的钱,忍痛割肉的买了一个名牌包,所以特别小心特别珍惜,要是有谁把我的包弄脏了,我肯定特别不乐意……” 说实话,要不是美嘉的质疑,我也不知道原来我是这么看待我的爱情的。 程伊伊有无数奢侈品,爱情对她来说就是金钱买不到,爱情价更高的收藏品。 小米也有无数的奢侈品,但是爱情对她来说不是收藏品,而是毒品,她一向酷爱追求能刺激她,促进她多巴胺分泌,和肾上腺素超标的危险爱情。 而 美嘉的爱情,是细水长流的,是两小无猜的,是每个女人都羡慕的那种小幸福。《诗经》里曾说,“琴瑟在御,莫不静好”,后来胡兰成将它改成了“岁月静好,现 世安稳”,那是他在给张爱玲的婚书上的话,若非他这样有才,才情如张爱玲,大概也不会缴枪投降吧。只是这样的爱情虽然美好,千金难求,却更易碎。 而 我,是这里面要求最低的,我既想拥有一件奢侈品,也没有多余的钱再去购买第二个,即使有也舍不得,而且不管这件奢侈品是不是脏了、旧了,还是过季了,落伍 了,它上面的每一道痕迹也都是独一无二的,是任何一个同款都不能复刻的,我会小心爱护它,珍惜它,就像对待中国领土一样的虔诚,一分一毫都不允许外人践 踏。 -- 第150页 但是在购买的最初,我一定会比较多种款式,严格根据自己的诉求,挑选一个既轻便,又实用百搭,又坚固耐劳,外形美观大方的一款,而不是那种只可远观难以驾驭的。 或许,这大概就是我当初会选成大功,后来又和他说再见的原因吧。 美嘉问我:“心心,你有没有想过,要是你真的把李明朗说服了,成功让他跟他爸回老家当孝子,那你自己呢,你自己怎么办?你是要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跟他一块儿回去,重新适应环境?还是留在北京,远距离恋爱,直到你们分手,或是最终像现实妥协?” 美 嘉的担忧也是我的担忧,我喜欢这里的独特,不是因为这里有特产PM2.5,也不是因为这里的钱好挣。只是因为我每一天都发现,自己深深地爱上了现在的生活 方式和工作,如果没有爱情,我或许会将创意婚礼策划师这份工作当是我的另一半,帮别人排忧解难,为有情人终成眷属出谋划策,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比 当年登上大学风云人物荣誉榜还要多,几乎要溢出来了…… 可是这样一个职业,换做二线城市,我未必能有像现在这样可以大展拳脚的空间,也未必能找到供我发挥创意的公司和老板。 (● ̄~ ̄ ●) 傍晚下了班,甄瑞抛给我的难题,我还是没想到圆满的解决办法。 李明朗约了另外一对客户谈业务,我一个人磨磨蹭蹭的在公司里叫了吉野家,然后又慢吞吞的回到宿舍,希望甄瑞几人已经各自回房了。 可是我一进门,就见到甄瑞和方柔两口子霸占了客厅里的三人沙发,方柔原本是靠在甄瑞身上的,见到我立刻分开,笑颜如花,热情如麻。 “哎呀,心心回来啦!” 我“呵呵”脸上,避开他们的眼神,装出一副老娘很累,有事没事都闪开的嘴脸。 可是方柔显然不擅长察言观色,硬是挤到我身边,挽起我的手,亲亲热热的拉我进了她的房间。 要不是我俩都是同性,就她那个上赶着的劲儿,我几乎要以为她是港片里那种一楼一凤,而我是头回出来找乐子的四眼仔= =。 客房的大床上,堆放了七八个购物袋,袋子里的衣服有几件漏了出来,恰好是我之前提过的,很喜欢的但是舍不得买的当季最新款。 我还因为念念不舍,而在淘宝上找过高仿版,但最后都因为自己对正品的洁癖而作罢。 方柔很有心,她不但一一记住了,还下了血本,将这一件件战利品摊开在我面前,对我说,这些都是送给我的。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何况我也知道她是为了什么。 “心心啊,虽然按照辈分来说,我算是你的长辈,可是从年龄上论,咱俩都是八零后,所以你的喜好,你的烦恼,我或多或少都能明白,不像老甄,跟咱们有代沟!” 方 柔拎起一件红色的兔毛开衫,往我身上套,还一边帮我整理,一边说:“白天老甄找你谈过了吧,他都告诉我了。回来我也说他了,他这人虽然恋爱经验丰富,可是 说到底就是一个大老粗,女人心里最细腻的那些小九九,他根本不懂。当然,他这几年一直记挂着儿子的事,我也知道,所以今天和你分手后,他立刻就拉着我大采 购去了,还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一定要按照你的喜好买,我但凡拿起一件自己喜欢的要试穿,他都不让!你看,老甄多关心你和明朗的事啊……” 我忍不住将方柔打断:“甄叔叔是不是想让你说服我,还是为了明朗回老家的事?” 方柔笑的意味深长,顿了一下道:“一呢,是为了我和老甄的婚礼,你已经答应了,我就不多说了。至于二呢,确实是为了明朗,老甄是想让我好好跟你谈谈,但其实,我是另有想法的……” 我不禁一愣,另有方法? 这倒是,方柔这人单看面相,就是个主意正,时常另有想法的人,俗称阳奉阴违。 方柔见状,笑容更古怪了,还拉起我的手,硬往她的肚子摸去。 我的手掌被迫隔着一层衣服贴向她的肚皮,方柔还为了迎合,刻意挺了挺。 我心里一咯噔,不好的预感涌了上来。 “偷偷告诉你,我有啦!” 这简直是……晴天霹雳,劈死我算了…… “不过,老甄他不知道,我没告诉他,想给他一个惊喜!” 这真是够惊喜的,也不怕惊过头了,吓出一个心脏病。 还有,您怀着孩子,还跟李慧云打的如火如荼,掐架对骂…… “我只告诉了你一个人,你可别给我说漏了啊!” 大姐,我没让你告诉我啊,我能不能洗脑啊? “我接下来,要和你说的事呢,其实就和这个孩子有关。” 我靠,不是吧,这孩子的来历莫非另有玄机? “你也知道,老甄目前就明朗这么一个儿子,又常年不在身边,他自然想得慌。可是呢,作为同龄人,我也看到了明朗在北京这边的事业,做得有声有色,还有你这么一个贴心可人的女朋友,我真是打从心眼里替你们高兴!” “其 实啊,这段日子的相处,我也看得出来你是个好姑娘,你妈也是个热心肠的好人,只是你妈或多或少也跟我这里表示过,就我们家现在的家庭关系,她其实是不太放 心你跟明朗长远发展的。哎,说起来,要不是半路杀出个李慧云,你妈也不会见到我们家最不堪的一面,说到底都是她不好!但是作为女人,作为母亲,我特别明白 你妈的苦心,如果是我的孩子也遇到了同样的情况,我也不放心。我也替你们考虑过了,我和老甄呢关系是已经这样了,我们也不希望影响你们,所以呢,只要大家 不住在一起,我和老甄,和那个李慧云的恩恩怨怨就影响不到你们,将来你和明朗在北京扎根,买套房再生个孩子,我和老甄再过来看你们,过年过节你们还可以回 去看我们,这样一来,我估计你妈也就没多大意见了。” -- 第151页 我这才听出点门道,合着是甄瑞出钱出力,让方柔来当我的说客,说服李明朗回家尽孝道,而方柔却倍道而行? “至 于老甄思子心切,这我也能理解,我爸我妈也老给我打电话,嘘寒问暖的。要不是我上面还有个哥哥就近照顾二老,说实话我也不想嫁到另外一个城市……但是我相 信要不了多久,老甄的顾虑就会打消啦!这不,我很快就要给他生第二个孩子了,不管是男是女,他都算是老来得子,有了生活重心,也不会老盯着你和明朗了,你 说对吗?所以我的意思是,你表面上可以答应老甄去说服明朗,至于私底下你也可以先按兵不动啊,等我把孩子的事告诉老甄,你的难题自然就解决了!” 说来说去,倒像是方柔在替我考虑问题,帮我排忧解难一样,如此迂回的为人处世,我真是甘拜下风。 (● ̄~ ̄ ●) 我晕晕乎乎的被方柔送出了房间,还拎着大包小包,路过客厅时撞见了甄瑞脸上安慰的笑容,我心虚的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些衣服我不想要的,但是方柔一口一个她肚子就要大起来了穿不下了,到最后还搬出了如果我不要这些衣服,甄瑞一定会责怪她的,她一个孕妇不能受委屈,对孩子不好等等的说辞,我半推半就的才把衣服收了下来。 然后,就拖着千斤重的双腿,像是个傻逼一样回了房。 可是一进门,我又愣住了,手里的购物袋噼里啪啦的掉了一地。 我妈和李慧云,正靠在床上聊大天。 而她们屁股底下的双人床上,还堆放了另外一批战利品,全是美容护肤,美容神器,酵素饮料那些,目测估计也得好几千…… 这特么的,真是前有狼后有虎,全世界的人都突然发现了我的利用价值,争着抢着要榨干我? 我一进屋,李慧云就热乎乎的拉起我的手,一脚还踩着购物袋,进而将它踢到一边,将门关上,又将我拉上床。 我“呵呵”的看了看我妈,挤眉弄眼的用表情问她,这是唱的是哪出啊,鸿门宴还是关公单刀赴会啊? 我妈却一脸笃定,给了我一个安抚的眼神,意思是,放心吧,一切有她呢。 妈,您知道么,就是因为有您,我才不能放心啊…… 李慧云见我母女二人沟通完感情,我已经转头看向她,她便先是鄙视的扫了门口那堆购物袋一眼,像是在看垃圾袋,然后问道:“是不是姓方的给你买的?切,都是什么破烂,不识货,咱们心心这么落落大方,气质这么好,哪能穿那种登不上台面的地摊货啊……” 我真想说一句,阿姨,那不是地摊货,那些都是我想了好久忍不下狠心卖的当季款,不是破烂来着的。 我妈似乎看出我的尴尬,连忙清了清喉咙,让李慧云捡正题说。 李慧云便很快转而说:“你看阿姨给你买的这些,怎么样,这个呢是最近最热的洗脸神器,这个呢是年轻人里最流行的随身电子喷雾,还有这个24K金的脸部按摩棒,还有这些酵素饮料,女孩子越喝气色越好!当然,你气色本来就好,但是咱们总不能满于现状,要更好不是?” 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甄瑞挑选女人的眼光还真是杠杠的雷同啊,李慧云和方柔要是能化敌为友,没准还真能联手搞个传销什么的…… “阿姨送你这些东西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有个事想请你帮个忙。当然,阿姨也不是个不懂事的人,所以一早也和你妈打过招呼了。” 李 慧云和我妈交换了一个眼神,又道:“这一来呢,我知道老甄找你去说服明朗回家接手生意的事。但其实啊,那丧葬业我是不太同意明朗去碰的,我虽然不是他亲 妈,可我好歹也带了他七八年,他心里想什么老甄还没我明白呢。你说说,把一个有能力的男人绑在一个小城市,还做什么丧葬业,以后找对象都不好找不是?如果 我是你妈,我也不同意自己的女儿跟这样的男人,放着红事不作,做什么白事呀?” 我不禁恍然的挑眉,望向我妈,大概明白她们私下里谈过什么了,原来我妈不是不同意我和李明朗长期发展,只是不同意我和一个做白事的,并且家庭关系过于复杂的李明朗长期发展。 不过方柔和李慧云都说的很对,如果我是我妈,我也不放心自己的女儿,和这样一个男人来往,还没进门就已经可以预见未来要处理的各种麻烦了。 我让甄瑞换位思考李明朗的难处,自己却没有换位思考我妈对我的关心,从这个角度上来说,我是一个任性的女儿。 李 慧云拉起我的手,继续道:“这二来呢,阿姨也很清楚方柔那边打得什么如意算盘,他们不就是想婚礼当天我别出席吗,怕我捣乱对吧?哎,我这么大一个人了,还 能干多出格的事?就算他们丢得起人,我还丢不起脸呢!甄瑞毕竟是我前夫,我俩离婚了到现在关系一直不错,看他能找到幸福,我是比谁都打心里高兴的,所以这 回呀我不仅要出席,还要以主婚人的身份!方柔不是说让明朗做证婚人吗,那我是明朗的妈,又肩负着明朗他亲妈对我的嘱咐,还作为承上启下的这么一个交接棒, 我这个棒可必须要传稳了。方柔和甄瑞结婚的时候我没来得及参加,给他俩准备的贺礼到现在还没送出去呢,借这个机会我也好表表心意,你说对吗?” -- 第152页 听着李慧云舍己为人的言论,就像是在看四成一交接棒比赛一样,合着甄瑞就是那个棒子,几个女人你传我我传她的,倒买倒卖的,都是经手人。 这个李慧云,葫芦里一定装的是蒙汗药,不过她是明朗的二妈,是看着明朗长大的,我必须得尊重她。 我 说:“阿姨,您说这事,不是让我为难么?不瞒您说,方柔那边也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一定不要让您出席,可是您现在又一定要出席,那您说,我夹在中间,岂不是 里外不是人了?哎,不就是个仪式么,都是形式主义走过场的玩意儿,您在与不在,方柔和甄叔叔都得举办。当然,您在,是出于一片好心和责任,可是就算您不 在,您的这份心意他们也能领会的。” 不管李慧云是真的表示诚意,还是和方柔一样阳奉阴违,我都不能让李慧云出席。连小米这么多年的好闺蜜,她都能瞒着我大搞分手仪式,何况李慧云? 女人都是善变的动物,说一套做一套更是无师自通,我也是个女人,自然明白。 李慧云见我没有被她说动,眼珠子一转,笑道:“其实有些话,阿姨本来不想说的,说了就怕你们觉得我是挑拨,觉得我阴谋论。可是事到如今,阿姨也不得不说了。” (● ̄~ ̄ ●) 李慧云花了大半个小时的时间,给我讲了一遍她当年执意离婚赴美移民的心酸往事。 在动这个念头之前,李慧云一直是个家庭主妇,生活衣食无忧,每天除了洗衣做饭,就是带李明朗。 李慧云很早就验出不孕,这才会选择嫁给甄瑞,给人当后娘。 索性,甄瑞是个顾家的男人,不管外面的业务多忙,每天一定回家报道吃饭,而李明朗从小就品学兼优,也没干过叛逆出格的事,不需要大人多费心管教。 外人看来,李慧云真是没什么可愁的了,可是没有人知道李慧云心里的孤独。 李慧云的父母都是知识分子,李慧云自己也是硕士毕业,在那个年代来说,硕士生是稀缺而镀了金的。 甄瑞却没上过大学,大字也不认识几个,很早就下海了,小小本丧葬业做起。 所以在生活共同语言上,甄瑞和李慧云是有本质的差异的,再加上李慧云心气儿高,虽然不孕,却从跟上不愿认命,嫁给甄瑞在那个时候对她来说,是对生活和对自己的屈就。 直到李慧云征求了甄瑞的同意,在一家涉外婚姻网站做文员,通过那个门户,她认识的世界,走向了国际,直接或间接接触了各种颜色的老外,这才找到生活新的重心。 李明朗上大学后,李慧云的工作也做得得心应手起来,她很会写情书,于是就帮网站上的女客户们代写情书,再由网站的翻译翻译成英文发送给外国客户们,经李慧云手撮合的中外新人,一共有十五对。 虽然后来,其中有五对因价值观不合而离婚,但是女方却都因此拿到了美国绿卡,可以堂堂正正的在美国生活,这对一心想着走出国门寻找自我的李慧云来说,简直就是个不可能的梦想。 再后来,有个有同样志愿的女朋友跟李慧云说,任何梦想都是可能实现的,关键差别就在于坚持,或是放弃。 这句话成了李慧云的一块心病,她连续一个月失眠,反复思考,怎么想都觉得甄瑞就是她梦想的绊脚石,只要没有了甄瑞,没有了这段婚姻,她就可以勇敢去追求自己的梦想,再加上她很擅长写情书,又是网站的工作人员,寻找美国婚姻简直就是分分钟的事。 当然,如果甄瑞愿意跟她一起出国,她也可以继续这段婚姻关系。 可结果,甄瑞果断表示,他的事业和社会关系都在国内,他的人生正在春风得意,正在蒸蒸日上,绝不会放弃眼前的一切到国外重新开始,并且还以风靡一时的《北京人在纽约》和《别了温哥华》举例,将中国人在西方国家的艰难夸大了一番。 李慧云心灰意冷之余,知道甄瑞这条路行不通,于是便开始第一次阳奉阴违。 她一边在涉外婚恋网站上,以网名结交外国友人,一边意兴阑珊的扮演着贤妻良母,时间一长,便从网上的结交,发展到现实生活中的见面。 不少外国富商因为想见李慧云一面而到中国旅行,李慧云也开始有吃不完的饭局,只是这些外国富商大多是露水姻缘,吃两顿饭聊聊闲天,也就点到为止了。 李慧云也在闲暇之余恶补起英文,了解美国人的价值观和风土人情,更在芸芸客户中挖掘出两个终极目标人物。 一个是在洛杉矶某知名奢侈品牌的地区负责人,一个是美国东岸的政客。 从情感上来说,李慧云更倾向于政客,他懂女人,尤其懂她,懂她不甘愿窝在一个小地方的愿望,懂她拥有一个不愉快的婚姻的痛苦,因为这位政客也正在解除婚姻中。 但是美国名人的婚姻,并不是那么容易结束的,政客的离婚官司已经打了两年了,钱像流水一样哗哗的去,而他却不敢太过张扬,影响仕途。 有了政客的心心相惜,李慧云很快和对方约定,双方都先各自解决各自的婚姻,再谈感情。 只是李慧云这边只花了半年时间,就说服了不愿离婚的甄瑞,使他妥协,可是政客那边却迟迟没有下文。 最可贵的是,李慧云和甄瑞离婚后,甄瑞对李慧云依旧嘘寒问暖,还上赶着要把一套房子过户到李慧云名下,希望她将来碰壁了回来了,还能有个落脚地。 -- 第153页 可是李慧云也是个有骨气的人,更清楚的知道在这件事上,她对甄瑞的辜负,她又怎么好意思收甄瑞的房子,继续消费甄瑞的关心呢? 所以,李慧云很快搬到了公司安排的宿舍里,用微薄的薪水支付她早已被甄瑞养刁的消费水平。 络绎不绝的外国客户想和李慧云进一步发展,而且还都是以婚姻为前提。 可是李慧云却一心吊在政客的身上,为了他先后拒绝了奢侈品的地区负责人,和两个中美华人。 直到一个在中国经商多年的美国富商的出现,三十来岁,相貌不俗,眼神深邃,没见两面就把李慧云降服了。 在美国富商的呵护下,李慧云渐渐淡忘了政客,倾尽所有的投入爱情,每天都像是踩在云端上生活,直到她发现自己怀孕。 别说美国富商了,连李慧云自己都不能置信,她居然还能怀孕? 李惊吓过后便是惊喜,李慧云和富商都很高兴,两人还计划尽早补办结婚手续,带李慧云去美国拿绿卡。 可就在这个时候,美国富商却因为生意失败而一落千丈,负债累累之余,和李慧云的婚期也一拖再拖。 李慧云出于爱情,出于对孩子爸爸的眷恋,便将自己这些年来自己存下来的几十万,分批寄到美国。 可那些钱只够付利息的。 于是,李慧云便又想起了甄瑞留给她的房子,心存愧疚的跟甄瑞去将房子过户,没多久就变了现。 这一次寄过去的一百多万,总算是解了美国富商的燃眉之急,只是当李慧云明确表示她再拿不出一分钱后,美国富商便很快石沉大海了…… 半个多月后,身怀六甲的李慧云才渐渐面对现实,确定自己被人骗了,诚如她以网站女会员的身份蒙骗那些外籍客户一样,如今这一切都是她应得的报应,她活该。 ☆、65 Chapter 3 美国富商音信全无后,李慧云人财两空,还挺着个大肚子,得了抑郁症。 她觉得自己没脸见甄瑞,没脸见朋友,没脸见在家乡的父母,也没脸活着,于是选择了自杀,开煤气,搭配伴侣安眠药。 结果可想而知,负责照顾李慧云的小保姆最先发现了不对,救了李慧云,只是孩子保不住了。 后来,李慧云花了足足一年的时间复建,才从人财两空,失去孩子的创伤中走出来,渐渐地也和以前的亲朋恢复了联系,只是从不提自己这一年来的遭遇。 又过了一年,李慧云到温哥华旅行,飞机上认识了一个三十几岁的加籍华人。 这位加籍华人有着风趣幽默的谈吐,感情经验却少得可怜,一来是因为来往温哥华和香港做家族生意,忙得没有时间谈感情,二来是身边的交友圈太过狭窄局限,通过亲朋介绍认识的女人,十有八九都以利字为先。 加籍华人称,李慧云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质,很吸引他,致使他再抹不开面,也要鼓起勇气跟她要了联系方式。 李慧云干涸枯竭的内心,这才算稍稍活了起来。 李慧云和加籍华人的闪恋,很快就发展到闪婚,李慧云还跟着加籍华人在温哥华住了一段时间,适应那边的生活,和公公婆婆。 只是,李慧云同时也在国内做起了服装生意,由加籍华人全权投资,一来一往的就免不了聚少离多。 再加上李慧云的公婆,始终不太满意她离过婚流过产的事,而加籍华人又先后给了她三百多万,全赔在服装生意里,血本无归,以至于公婆不得不开始怀疑李慧云嫁进门的动机。 李慧云性子刚烈,心气高,任性妄为,我行我素,长久以来都是如此,只是她为人比较爽朗直接,也不是贪图富贵的人,否则当年也不会把所有的积蓄都赔给那个骗子了。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李慧云最多就是个很没投资眼光的人。 加籍华人日夜受到父母的洗脑,或多或少也会和李慧云产生嫌隙,加上两人见面次数越来越少,感情淡了,很快便将离婚搬上了日程。 李慧云的第二段婚姻,前后只维持了两年。 然后,便是第三段,男方就是当年那个美国政客,如今仕途已经更上一层楼了,离婚官司打了五六年也总算圆满解决。 期间,那个美国政客仍持续给李慧云发邮件,只是被李慧云可以忽视了。 直到李慧云和加籍华人离婚后,才忍不住好奇心打开其中一封,这一看之下便看了进去,欲罢不能,有一种要忘记一段感情就要开始另一段感情的意味。 两个同样刚刚失婚的男女,又是老情人,自然一拍即合。 但这段婚姻时至今日,持续了两年,已经走到了冷战的地步,李慧云为了让大家都冷静一下,先一步回国,这才有了她和甄瑞、方柔的矛盾。 听完整个故事,我陷入了沉默。 我妈的表情也一时阴一时阳,看得出来我妈事先并不知道这个故事。 平心而论,李慧云是个很作的女人,就像近期热映的那部《黄金年代》里的萧红一样,一生以作为名,为了作而作,作风彪悍而荤不吝,不按照世俗套路走,自私,自我。 萧红可以为了生计,和被自己抛弃过一次的未婚夫怀孕,还可以为了突如其来的爱情大着肚子和只见过一面的萧军上床,更可以在怀着萧军孩子的同时,和端木走到一起。 -- 第154页 萧红的任性,还体现在她对孩子的态度上,第一个孩子送人了,第二个孩子出生三天就无故身亡,连尸体都没人知道她怎么处理的,所以孩子的死因至今是个谜。 站在男人的角度来思考,萧红这样的女人,男人或许会很快迷恋上她,为了她做出各种各样疯狂的行为,但是任何一个男人都不可能和这样一个女人长久的生活,就算他能,他的心脏也受不了…… 事实证明,萧军和端木和后来的伴侣都相处融洽,白头到老。 所以问题,应该是在萧红本身。 但我也不得不承认那句话是对的,一个女人多能像是男人一样思考,像是女人一样行事,那么全世界都拿她没辙。 李慧云绝对是个中翘楚,她的思维方式如男人一样彪悍,但是她的行为又是个十足的女人。 事到如今,我倒有些担心起方柔了,对手是李慧云,十个方柔也不是个儿。 (● ̄~ ̄ ●) 李慧云讲完整个故事之后,感慨了一阵,好像终于将多年来的心酸一股脑道尽,终于解了口气一样。 然后,她对我说:“心心啊,阿姨可是前车之鉴呐,你可要引以为戒啊,不要走阿姨的老路,要认真想清楚自己要什么,千万别选错人。都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阿姨就是这句话的受害者。” “阿 姨本来就不是容易怀孕的体质,后来又流过一次孩子,如今岁数也大了,恐怕这辈子都没什么希望了。所以,阿姨现在想起这些往事,最最后悔的,除了这件事,还 有甄瑞。我亏对甄瑞,也悔恨自己当年没有好好对他,没有为他生育,到如今只是想多弥补。可是甄瑞不需要钱,也不要我还钱,感情呢他又有了方柔,更不需要我 还,所以我思来想去啊,就是想亲眼看着他真的获得幸福,心里才能踏实。” 我说:“阿姨,他们已经结婚了,甄叔叔他也很幸福,这不婚礼都要补办了吗?您就不用多虑了。” “哎,你是不知道……”李慧云顿了一下,仿佛思考了什么,才说:“其实我最近一直在观察方柔,觉得她有点不对劲儿。结果让我发现,她在吃叶酸之类的药,饭量也特大,时不时的还吐一下子……我怀疑,她怀孕了!” 我一下子就惊了。 但是李慧云的下一句,让我更惊:“而且我还怀疑,这孩子不是甄瑞的!” 我张着嘴,愣愣的盯着李慧云,眼前焦距开始乱晃,余光还瞄到我妈同样震惊的脸色。 李 慧云并没有安抚我们母女二人小心脏的意思,很快举证道:一来,甄瑞并不知道这件事,我试探过,也听到方柔跟他说过,最近肠胃不适什么的。二来,方柔这次怀 孕太心虚了,这种经验我是有的,当年还没嫁给那个骗子就为他怀了孩子,身边每个人问起我和我‘老公’,我都像是方柔现在这样,遮遮掩掩的。三来,甄瑞也这 么大岁数了,他和方柔结婚五年都没有过孩子,怎么会突然老来得子?” 我妈终于找到了插嘴的机会:“也许她是想先瞒着,想给甄瑞一个惊喜呢?” 李慧云摇头道:“大家都是女人,将心比心,一个女人怀孕了,难道不想第一时间告诉自己的男人吗?制造惊喜还需要看日历选日子吗,分分钟可以制造的。总之,我觉得这个方柔有问题,如果最终结果真是我想的那样,我绝不会放任不管。” 见李慧云如此坚决,我生怕她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于是只好坦白自己其实早一步就知情了,方柔确实是想给甄瑞一个惊喜,还想将此作为礼物,在结婚仪式上再告诉甄瑞。 李慧云这才愣住,良久不语。 我 见她哑口无言,便知道现在是我该发挥口才的时候了,很快说道:“阿姨,我特别能理解您急于为甄叔叔的一番心意,您想弥补当年的错,可是甄叔叔没有责怪过您 呀。而且他现在和方柔小日子过得挺好的,结婚仪式过后他们就要回去了,等甄叔叔的第二个孩子降生了,他也就不会非要李明朗回去了。您之前的担忧,也就都不 存在了。与其强求什么,倒不如顺其自然,也许顺其自然得来的结果,会比强求来的要圆满呢?” 强扭的瓜不甜,如此老生常谈,人人都懂,只是仅限于懂,没有几个人做得到。 (● ̄~ ̄ ●) 李慧云的心结不是三言两语能解开的,她回房后,我也稍稍做了一下我妈的工作,希望结婚仪式那天,她能帮忙安抚一下李慧云,就算不能将李慧云支开,也希望她不要大闹会场。 借 由这个机会,我还跟我妈做了一下我和明朗交往的工作,我跟我妈说,她的担忧我身为子女的都能理解,可是人生毕竟是我的,我和李明朗在一起是出于我们的彼此 喜欢,这种情感是不能靠理智斩断的。而且我们在一起并没有伤害到任何人,就算将来我们分手了,我也不会后悔今天的选择。这条路到底走不走得通,走得多艰 难,我都有勇气去试一试。 我妈见我如此执着,也就不再坚持,也或许是知道坚持无用吧。 只是有一点,我妈说的对,她始终认为李明朗家的关系太混乱,我嫁过去会有操不完的心。 别说将来嫁不嫁了,我现在刚刚走马上任当了他的女朋友,就开始处理起他的家庭关系了,从这个角度上说,我妈的确有前瞻。 -- 第155页 (● ̄~ ̄ ●) 李明朗回宿舍已经是晚上十点了,楼下客房里的三个人都睡了,我妈也合了眼。 我披了一件外套,瞧瞧出了房门,踮着脚尖一路来到李明朗的卧室门口,刚敲了两下,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可是我还来不及看清什么,就被一股力道迅雷不及掩耳的拉了进去。 门板合上,我又被压在门板上…… 接着就是热乎乎的一个吻,含着淡淡的酒精。 ☆、66 Chapter 4 门板合上,我又被压在门板上…… 接着就是热乎乎的一个吻,含着淡淡的酒精。 我努力睁大了眼,瞪着眼前这张放大的嘴脸,直到确定以及肯定这个非礼我的男人是李明朗,才放弃了挣扎。 咳咳,其实那些挣扎也不过是象征性的意思意思,你懂的,毫无杀伤力,欲拒还迎什么的…… 李明朗似乎很尽兴,专注而认真的……亲我。 我胡乱想这乱七八糟的事,想着想着就一点想法都没有了,头也晕晕的,脸上烫烫的,脚下轻飘飘的,手掌心麻麻的。 然后,就感觉自己瞬间高了一头,双脚离地,腾空而起。 我半睁着眼,才发现自己被李明朗拦腰抱了起来,依旧维持着连体婴的姿势,将我一路抱呀抱,抱到了外婆桥…… 哦,不对,是床上。 然后,他上,我下,他的脸埋在我的肩窝里喘气,半个身子压着我,一动不动。 我静默了好一会儿,才试探性的动了一下,用指尖戳了戳他。 就听到一道闷闷的声音:“别动,我头晕。” = = 五分钟后,我就认命的爬了起来,到厨房里倒了杯热水,回到屋里端给那个赖在床上像是死了一样的男人。 喝醉酒的李明朗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有点赖赖的。 他被我拉起来的时候,就势就靠住我,沉甸甸的头枕在我的肩膀上,就着我的手,喝着杯子里的水,喝的很慢,小口小口的,却喝了大半杯。 于是可想而知,我维持这个姿势有多辛苦。 水喝得差不多了,我松了手,李明朗却没有倒回去,反而放空一样的坐在那里,愣愣的看着我。 我也坐了过去,看着他。 请问,您看什么呢? 李明朗看着看着,就傻呵呵的笑了。 我又问他,您笑什么呢,想吃药不? 李明朗摇了摇头,收起笑容,双加酡红,还是那副臭德行,加上头发比较凌乱,活脱脱刚被人蹂躏过的小贱样儿。 半响过去了,李明朗才哑着声音道:“我一喝多了就上头。” 我心说了,谁喝多了不上头啊?你当你练得是六脉神剑还是抽水马桶啊,进去多少出来多少? 我问:“那你喝了多少?怎么客户跟你谈业务还带灌酒的?” 李明朗比划了一下,半个手掌的高度,两小杯。 “白的?” 李明朗摇头。 “红的?” 李明朗继续摇头。 “该不会是啤的吧?” “啤的,红的,白的,加一块儿了……” 哎呦呵,混酒,涨行市了你,这两杯下去能不晕么? 我说:“那我给你找点药吃了吧,现在你还不能睡,得等酒劲儿过去了,要不然第二天准宿醉。” 可谁知,我刚一抬屁股要起身,就被李明朗一把拽住,扯进怀里。 哦,也不是,是他一头闷进我怀里才对…… 于是,现在便又成了,我站着,他坐着,他的脸埋在我肚子里取暖的姿势。 他的声音比刚才听上去更闷了,几乎要听不清:“心心。” 我说:“你还没告诉我,你今天谈业务去,怎么客户还灌你酒啊?” 李明朗沉默良久,才道:“不是客户,客户一早就谈完了,后来在餐厅里遇到了几个老同学,拉着我去唱KTV。” 哦,原来是赶了两场。 “你喝这么多酒,你是怎么开车回来的?” “代驾……” “那你的那些同学们,现在都怎么样啊?” 李明朗又沉默了。 我等了好一会儿,等不到回应,低头一看,这厮已经昏昏入睡了…… (● ̄~ ̄ ●) 李明朗家里的事,我最终还是没找到机会和他说。 原本是打算等到第二天一早的,恰好我和他都起得比较早,屋里几个老人遛弯的遛弯,逛早市的逛早市,诺大的客厅里只有我和李明朗。 可是李明朗居然翻脸不认人,不承认自己前一天喝醉了,还拽得二五八万的样子,皱着眉头,揉着太阳穴。 丫准是宿醉了,正在闹脾气。 吃早饭时,我试图找机会和他聊聊,但是刚一开口,他就拧起了眉,淡淡道:“如果不是很重要的事,就改天再说。” 我顿时气涌如山:“你不就是喝了点酒么,连听觉都产生障碍了?要不要我带你去医院验尿,看你喝的那些是不是甲醇?” 李明朗不胜其烦的扫了我一眼,转身回屋了。 靠,我简直要摔桌子了! (● ̄~ ̄ ●) 上午在公司处理李明朗家人的案子时,我接到了一个陌生女人打来的电话,说是猎头公司的客户专员,要和我见面。 猎头公司不就是挖掘人才的无良机构吗? -- 第156页 像我这样的庸人也有人挖? 我仔细琢磨了一下,决定还是过去看看什么情况,活了这么大头一次被人当人才看待,小心脏砰砰直跳。 我跟程伊伊随便编了个借口,就请了两个小时的假,然后按照对方告诉我的地址,一路找到了一家茶室,目测人均消费水平不低于三百元。 做猎头的都这么奢侈,可见从人才身上挖掘了多少民脂民膏。 茶室里的服务员小姑娘们都长得水水灵灵的,但是一个个都眼高于顶的样子,对衣装革履的男客户假以辞色,对我这样破衣烂衫穿着一身休闲服的同性,则爱答不理。 后来还是我报上了包间名称,服务员才露出一个职业化的笑容,扭搭着包裹在旗袍下的小腰,一路带着我找到包间。 推门一看,屋里陈设古色古香,窗子下摆放着一张红木的榻,茶桌就架在榻上,榻的一边坐了一位比外面那些小姑娘还漂亮的姑娘,想必就是那个猎头了。 “你好。” “你好。你就是郝心吧,来,快请坐。” 我走过去,刚一坐下,猎头姑娘就递过来一杯热乎乎的茶:“刚刚醒过,第二泡,来,请喝。” 我牛嚼牡丹的将茶倒进嘴里,这才看到猎头姑娘一手拿着小嘎嘣豆茶杯,一手托着茶杯底部,轻轻闻了两下,徐徐品了两口…… 我顿觉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最起码逼格不是一个档次的。 猎头姑娘慢悠悠的喝完了一杯茶,轻笑道:“真是不好意思,本来还想约在咖啡厅的,可是前一天我喝了点酒,这会儿正想醒醒脑。” “哦,没事,约哪里我都可以。” 猎头姑娘换了个坐姿,依旧优雅:“是这样的,我们公司的情况,和我今天找您的目的,我之前已经在电话里说清楚了,如果您感兴趣的话,我可以把对方公司的情况简单跟您介绍一下,如果您满意的话,下一步咱们就可以排期面试了。” “对方公司?”我表示诧异。 “难 道郝小姐不知道吗,你在婚庆行业可是一匹黑马,刚刚出来一年就成绩彪炳,不少大公司都正想你这样的人才。我们公司,就是受到一家公司的委托,要招聘一个像 你这样的婚礼策划师,不过并不单纯只是做相关业务,还要肩负培养新人的职责,试用期过后就直接是部门主管了。” 也就是说,我是婚礼策划师导师,兼任部门主管,手下有一批小姑娘小伙子听我差遣,供我使唤,我轻易不接单,一接单必是大单? 这么好的一块馅饼怎么会从天而降,正好砸在我这个庸才头上? 我一时觉得轻飘飘晕乎乎的,简直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就像是被那种先交费上学习班再考试骗钱为名的地产公司忽悠了一样。 我说:“呃,您说的条件是很吸引,可是我怎么越听越觉得自己能力不足呢?其实我做这行也没几年,手上处理的案子都不是很靠谱,培训人才更是一点经验都没有,您说的公司又怎么会看上我呢?” “郝 小姐未免太妄自菲薄了,其实你并不了解你的市场价值,现在外面那些规模稍微大一些的婚庆公司里,也没有几个像你一样认真负责的婚礼策划师的,大部分都是在 交行活,流水线工程,根本不会真正关心客户的需求。而大多数结婚的新人们呢,并不知道还有量身订造创意婚礼,以为找婚庆公司办婚礼都是一个模子。当然,这 样流水作业是可以加速业务来往,将利润最大化,可是站在以人为本的角度上来说,并不够人性化。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性格再相似也多多 少少都有差别,哪能人人都用一样的婚礼流程呢,你说是吧?” 我点了点头,看来这个猎头姑娘挺懂行。 猎头 姑娘笑着继续道:“不管做哪一行都要讲良心,这是现代很多公司稀缺的东西。但是据我们调查,郝小姐承办的婚礼案子,都最大限度的做到了以客户为先,不仅创 意优秀,而且还广受好评。其实我们公司要挖掘的就是像你这样的人才,不看业务量有多大,关键还是要看口碑效应。” 照这个猎头姑娘所说,我简直就是供不应求? 猎头姑娘从她那个限量版粉红色的mini小包包里拿出一张名片,又用她那精心做过的粉红色指甲,将名片推到我面前。 我抬眼一看,正是业内一家数一数二的大型婚庆公司的人事部名片。 我下意识道:“这家公司招聘一向门槛高。” “这家公司想必郝小姐也听过,你别看这是大公司,其实他们内部像你这样的人才,目前还是很短缺的。至于门槛高低,都是针对大批在网上投递简历的那些的,像是我们公司介绍过去的人,都是直接跟人事部和业务部的主管对接,只要面试一过,即刻开始上班。” 也就是说,通过猎头姑娘我就可以避免和虾兵蟹将们抢饭吃,直接挑战Boss级别的三堂会审? 我随手将名片揣进兜里:“我想我需要考虑一下,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再和您联系。” 话音落地,我才想到:“哦,对了,我还没请教过您的姓名呢?” “我姓刘,单名一个瑶字。” 刘瑶,大俗名,和我一样。 “这张是我的名片。”刘瑶又将她的名片双手奉上。 -- 第157页 我也同样接过,随手揣进兜里,打算一走出这个门口就老死不相往来。 可是刘瑶却说:“这样吧,三天后我再给郝小姐打个电话,希望到时候你已经考虑清楚了,这么好的机会,聪明人都是不会放过的。” 一句话把我架在半空,也就是说,如果我放虎归山,我就是猪? 数分钟后,我和踩着三寸高跟鞋的刘瑶站在茶室门口,我仰头冲她说了一句“再见”,便头也不回的撤了。 连鞋跟都有如此优势,这个刘瑶浑身散发着让人不舒服的气质。 正如和她聊天的那几分钟的感觉,仿佛看到了一个巨大陷阱在我面前,旁边占了一个微笑的美女对你说,一、二、三,预备,跳! (● ̄~ ̄ ●) 我正准备打道回府,半途中又接到我妈的电话,说是我二姨给我说了个对象,就在北京,工作和学历都不错,让我现在就去见一面。 我立刻蒙了:“妈,你没告诉二姨啊,我有男朋友了。” “我知道你有男朋友,可是前阵子你不是才和大功分手了吗,我就是那会儿随便跟你二姨念叨了两句,没想到你二姨就当回事了,四处给你张罗,我这不还来不及告诉人家你找着对象了,她就给你联系了这个……” “哦,那我能不能选择不去啊?” “那可不行,再怎么说也搭着你二姨的人情关系呢,就算你不满意,也好歹跟对方坐下来喝杯东西,面子上圆过去了,别故意搞破坏。再说了,谁不是两条腿走路啊,现在的年轻人都是骑驴找马,你只是去跟人家见个面,别弄得像是偷情似的。” 我妈的前卫思想真是刷我下线,但是为了让我二姨面子上过得去,我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 ̄~ ̄ ●) 于是就这样,我半途临时改道,十几分钟后又到一家咖啡厅里见了另外一个陌生人。 是个五官端正,说不上帅,却也说不上丑的男人,属于耐看型的。 最起码我坐下来五分钟了,已经觉得他比刚见面时候顺眼多了。 不过在过去的五分钟里,我们除了简单的确认对方身份,余下的时间基本用沉默对话,用眼神沟通,他不言,我不语,他是本性腼腆,我是故意装羞。 同时,我心里还盘算着,撑你丫三十分钟,看你丫找不找借口走。 我不得不承认,在经过一些列的婚礼奇葩案件的洗礼和锻炼后,我已经练就了一身钢筋铁骨,遇魔杀魔遇佛杀佛,绝不手软。 照这个情势下去,要不了几年我就是跟老油条了,对付这样的知识分子男士,我一个同时相亲他这样的十个,都是游刃有余的。 但是我这边正在自信满满和掐算时间,相亲对象竟然突然开了口。 “郝小姐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和照片里也不一样。” 照片?还有照片? “哦,那估计是过去的照片吧,我这人老得快,一年三变,到了明年就又换了一个人了。” 我突如其来的自黑,让相亲对象一愣,进而笑了,直说我幽默,还说新年新气象,越变越好,只要不是换一张脸就行。 我心说了,你丫比我还幽默。 相亲对象继续道:“其实从刚才到现在,我一直在观察郝小姐,倒不是我沉默寡言,只是想多了解一下。” = =亲,您靠肉眼观摩,就能看透人性本质么? 我皮笑肉不笑道:“这么说您很会看人了?请问在哪里高就?” “高就谈不上,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单位,不过我自修过犯罪心理学,所以喜欢观察人。” 不用后期特效配,我也能看见自己头顶上飞过去的乌鸦,和留下的一串省略号,还有三道黑线…… “您可真够风趣的,不知道靠您这门手艺,光是用眼睛看,帮国家抓住过几名重犯呐?” 相亲对象似乎没有从我的揶揄中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反而抓住我这个话题,开始跟我讲起他的观察史,长篇大论了一大堆,说他如何靠观察发现犯罪的,说他如何靠肉眼就能杜绝惨案的,但是说到最后全是误判,全是良民。 我极力压制着打哈欠的欲望,频频看表,已经超过了我预计的三十分钟,再看对方,两眼放光,兴奋地口沫横飞,看形势实在不妙。 直到一声“心心”,从我背后响起,才终于将相亲对象的演讲拦腰掐死。 相亲对象的嘴角维持着一个尴尬的弧度,张着嘴望着来人,又望了望我,盼我介绍。 我回头一看,也露出一脸惊讶:“学长?” 咦,可不正是阮齐学长么? ☆、67 Chapter 5 我回头一看,也露出一脸惊讶:“学长?” 咦,可不正是阮齐学长么? 我站起身,脸上不由自主的乐开花,就像见到了救世主。 哪知相亲对象比我还热情,一站起来就忙不迭的自我介绍,还露出一副他已经是我什么人,正在替我感谢照顾过我的社会关系的模样。 阮齐学长神情微妙眼神古怪的掏出名片,和对方交换,想不到对方只看了一眼就两眼放光,连忙和阮齐学长握了握手,又握了握手,很快将话题带入销售业。 我正要制止他,手机却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李明朗,我只好跑到一边去接。 李明朗一上来就问我人在何方,我还以为他是想我了,可是下一句却是:“公司来了客户,回来接客。” -- 第158页 我顿时气涌如山,早上平白受了他的起床气,我正一肚子火儿没处撒呢,当下就呛了丫一句:“敢问领导,是不是全公司上下只有我一个能办人事儿的?合着没有我地球就不转了是吧?” 李明朗顿了一下,问道:“你大姨妈来了?” 我的火儿简直冲上了脑瓜顶,立马就能使出排山倒海了:“呸!你才来大姨妈了!” 我愤而切断电话,刚要返回座位,就接到一条短信,只有三个字:“扣工资。” …… 比这个还不可理喻的是我返回座位后发生的事,不知何故相亲对象竟然不告而别,只有阮齐学长气定神闲的坐在方才相亲对象坐过的位子上,笑而不语的看着我。 我一脸莫名其妙的左右看了看,问他:“那人呢?” “走了。他说他有事,就先走了。” “哦。”我坐了下来,小心翼翼的观察阮齐脸上的表情:“你们都谈了什么?” 没有知会一声就走,这什么情况? “是这样的。”阮齐身体前倾,双手放在桌上,简单将情况讲了一遍:“你这位朋友是酒厂的销售,他一听我是开酒吧的就一个劲儿的跟我推销酒。可我已经有固定合作的酒厂了,他问了是哪家就开始诋毁对方,我实在不想继续进行这个话题,于是就……” 于是就…… 打了对方? 我瞪大眼,静等下文。 哪知阮齐竟然道:“于是就只好把话题转到你身上,对方就开始跟我打听你的私事,问你有没有男朋友,平时都喜欢做什么。我当时是真不知道他和你是在……相亲,我还以为是你朋友,所以……” 所以,你就都说了? (● ̄~ ̄ ●) 阮齐学长帮我解决了相亲对象之后,我搭着他的顺风车返回公司,半路上也不知谁先开的头,话题竟然从相亲对象的奇葩表现转向了男人和女人的差异话题。 我说,雌性动物在进化史上优先雄性动物三万年,所以雌性动物的忍耐性比较好,雄性动物的反抗精神比较强。 然后,我举了个例子,就是在老鼠的脚上绑上一块石膏,雄性老鼠会使劲儿挣扎,试图挣脱,表现出宁死不辱的模样,而雌性老鼠则只会在最开始的时候挣扎一下,然后就会安静的蹲在角落,努力接受这种命运的安排,并且适应新的状态。 等红灯的时候,阮齐学长以一副看奇葩的表情看了我一眼,问道:“你想说明什么?” 我 笑道:“我的意思是,雄性动物比较暴躁,连大环境和自身条件都没有客观认清,就盲目行动,所以遇到同类情况,最先死的一定是雄性老鼠。比如刚才那个男的, 他和我只是初次见面,在不知道我有男朋友之前,他就拉着你一直推销他们酒厂的业务,还诋毁对手,这种行为就算我没有男朋友,也不会考虑这种人。” 我承认我是有点迁怒的,李明朗的不阴不阳,直接影响了我的好心情,我在背后指责相亲对象的同时,也顺便把李明朗一同骂了进去。 阮齐学长想了会儿,说道:“这个老鼠实验很有趣。这是不是也可以解释为,男人如果和自己不喜欢的女人在一起,就会宁死不辱,而女人则在经过最初的‘不喜欢’之后,就会开始慢慢学会接受现实,然后有滋有味的和自己原本不喜欢的人相亲相爱?” 我张了张嘴,很是牵强道:“虽然你这个例子有点极端,好像显得女人很见异思迁,但从另一个角度上来说,也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毕竟将生活过得更好,‘每天都是新的一天’,才是最重要的事。” 阮齐突然轻笑道:“心心你知道你身上最吸引人的特质是什么吗?” 我不禁一愣,怎么聊到这儿了? “是乐观、坚强和积极地生活态度。”他顿了一下,继续道:“好像任何挫折在你面前都像是打通关游戏一样,一次过不去再来一次,直到问题被解决的那天。好像没有能难道你的事,即使难倒了,你也不会气馁,你还会鼓励身边的人,使和你相处的朋友也会感染到你的乐观。” 来自一个异性突如其来的夸奖,通常不是要求我,就是要泡我。 但阮齐学长应该不属于这两种范畴,他的夸奖应该是发自肺腑的。 我打趣道:“听你这么说,跟我聊天比看郭德纲的相声还解闷儿?那你们以后可以多跟我聊聊,不过我要收谈话费,有躁郁倾向的还要额外支付我治疗费。” 阮齐学长笑出了声,将车速缓缓降下,停靠在路边。 我往窗外一看,原来已经到了公司楼下了。 (● ̄~ ̄ ●) 我和阮齐学长道了别,目送他的车消失在街角,然后转身准备走进公司,却在转身的瞬间,望见对面的咖啡馆里坐在窗边位子的李明朗。 在他对面还有一男一女,应该就是所谓的客户了。 我站在马路这边冲他挥了挥手,可是李明朗却没有看向我这边,我只好走进咖啡馆,一路来到三人跟前。 李明朗仿佛不曾在电话里和我有过口角,在跟客户介绍我后,还将我大夸特夸了一遍,尤其夸奖我的专业能力,并且在接下来的答疑解惑环节中,我和李明朗表现出了惊人的默契。 坐在我们对面的那对新人,不到十五分钟就被我们联合洗脑了,当场就定下了合同。 -- 第159页 这种成功的喜悦就像是购物过后的那种兴奋残留,久久不散,直到那对新人离场了我还是轻飘飘的。 将这一切打破的是李明朗瞬间拉下的臭脸。 他先是从我身边的位子站起身,转而坐到对面,然后摆出一副扑克脸,用一种很公式化的口吻。 “从中午到现在,你一共旷工两个小时二十七分钟。”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道:“我跟程伊伊请假了。” “事假?” “啊……对。” “那也就是说,你这个月的全勤奖金不要了。” “啊?等等!”我顿了两秒,说道:“咱们公司什么时候开始有全勤奖了?” “从今天开始有的,上午我和程伊伊刚谈完。” 我“哦”了一声,好一会儿没说话,窝在沙发里盯着李明朗,他也不说话,面无表情的任我盯着。 直到我笑出来:“你看见了?” 李明朗微微蹙眉:“什么?” “我是说,你看见了。你看见阮齐学长送我回来了,对不对?” “……” “你吃醋?” 李明朗眉头都要打结了:“……无聊。” 我却乐不可支,比中彩票还要兴奋:“你吃醋了,你吃学长的醋,因为你一直觉得他对我有意思,你以为我中午旷工是跟他约会去了!” 李明朗脸上浮现一层怒意,仿佛下一秒就要愤而离席了。 我只好努力克制自己不要笑的太过分,摆出双手投降的姿势,解释道:“好吧,我自首,我全交代!” 然后,我就简单明了的将刚才的行程解释了一遍,还刻意着重的点出,我是为了我二姨的人情才去见的相亲对象。 李明朗听完整个过程,良久,在我以为他会开始审问我和相亲对象的相亲细节时,他却继续揪住阮齐学长的话瓣不放。 “你是说,你们谈论了老鼠实验和两性关系?” 我张了张嘴,讷讷道:“正确来说,是我举了个例子,学长引申到了一下。” 不等李明朗接茬儿,我就又接了一句:“我保证,我对学长没有半点想法,而且他也不像你说的对我有意思。好吧,就算他有,我也没有,所以我们根本不可能。” 谁知李明朗沉思良久,却道:“如果按照你说的老鼠实验,和你学长的引申来看。也同理可证这件事上,你说你不喜欢他,可是如果没有我,你和你的‘不喜欢’最终也会幸福美满,只要熬过了最初的反抗期。” “……” 我这还是头一次意识到,一个男人吃醋的功力。 ☆、68 Chapter 6 一整个下午,李明朗都没给过我好脸色。 哦,不,应该说是一整个下午他都没拿正眼瞧过我,搭配着千篇一律的面瘫脸。 程伊伊问我怎么得罪了李明朗,我就像是终于找到组织一样,喋喋不休的跟她吐槽。 “你说现在的男人怎么都这么幼稚,不就是学长开车送我回来么,怎么就像是捉奸在床一样?” 谁想,程伊伊竟然重点扭曲:“你是说,是阮齐学长送你回来的?你看吧,第一次见面我就说他喜欢你了,你还不信。” 我愣了一下,说道:“怎么你们一个个都有妄想症?是不是一个女人坐了一个男人的车,就说明那个男人要泡这个女人?按照这个逻辑的话,出租车司机岂不成了这个世界上最花心的职业了?” 继李明朗和程伊伊的相继误解之后,我回到宿舍,又被我妈疲劳轰炸了一番,原来是二姨来了电话,就相亲和脚踏两条船的问题,对我妈进行了谴责。 而我妈自知理亏,就只好将这种郁闷发泄给我,一来怪我不够婉转,明明说好了要进退得宜,在拒绝对方的同时还要给对方保全面子,二来演戏要演全套,要顾全我二姨的面子,不能让相亲对象知道我已经名花有主了。 等我终于熬完了正常批斗会,我妈又将话题引向了一个新的高度:“我问你,今天那个男的是谁?” 我眨了眨眼,下意识的装傻:“哪个男的?” “还能有哪个?就今天搅黄你相亲的那个!” “哦,他啊,我大学学长。” “叫什么?” “阮齐。” “名字还可以,多高,体重多少,有没有女朋友,结婚了没……” 我连忙将我妈制止:“我用我的人格跟您担保,我和阮齐学长没有任何不纯洁的男女关系,也不打算发展出任何不纯洁的男女关系,君子之交淡如水,你们不能门缝里看人,也不能带世俗偏见,难道男人和女人只有一个发展方向吗,简直肤浅!” 我以为,我的义愤填膺足以以正视听,毕竟接二连三的被怀疑,已经搞得我极度烦躁了,我倒宁可自己偷了人,受人指责也不至于觉得冤枉。 可令我诧异的是,我妈从我的愤慨中只抓住了一个重点:“你们?除了我还有谁?” 我翻了个白眼,掰着手指头数:“你,李明朗,程伊伊,还有小米。” 一数完,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原来除了我自己,大家都有同样的认识? (● ̄~ ̄ ●) 翌日一大早,我趁李慧云和我妈出去遛弯的时候,主动坐到高脚餐桌前,向冰块脸的李明朗套近乎。 “诶,我问你,如果你爸和方柔的婚礼,我不希望李阿姨出场,你有什么办法么?” -- 第160页 我以为李明朗会说,一切交给我。 可是他却端起咖啡,漫不经心的扫了我一眼,道:“那不是你的工作范围么?” “……可他们都是你的家人啊。” 李明朗放下杯子,双手撑在台面两侧:“如果今天换做是另外一个家庭,他们和我非亲非故,你还能求助于谁?” 可今天没有换做另一个家庭啊…… 我讷讷道:“可是李阿姨给我买了好多东西,方柔也买了……” 李明朗眉宇微蹙:“也就是说,两边你都拿了好处,现在是猪八戒照镜子了?” = =嗯…… 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是我知道只要我稍稍示弱,就很有可能会把这个难题成功丢给李明朗。 所以,我垂下头,故作为难的样子。 “长久以来我都没有请你帮过我,这次也不是外人的事,难道你就不能看在他们是你家人的份上,帮我一次?或者你就当帮帮你自己,你也不想看着你爸的婚礼搞砸吧?” 可谁知,我话音落地,刚一抬头想亲眼目睹李明朗心软的样子,却见他正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吧台,转身回房去了…… (● ̄~ ̄ ●) 李明朗闹了两天的脾气,活似来了大姨妈。 我从昨天的讨好,到今天早上的妥协,到中午已经渐渐转为麻木了。 到了下午,公司里又来了新客户,我忙的不可开交,自然也无暇去想其它,在茶水间里和李明朗擦身而过时,也全然一副爱谁谁的模样。 反正当初我们也是这么横眉冷目过来的。 临下班前,我又接到了猎头公司的刘瑶电话,要约我吃饭。 我翻了一眼日历才发现,我和刘瑶口头约定的考虑时间已经到了。 为了迁就我,刘瑶特意将地点定在我们公司附近,我溜达了十五分钟就走到了,可走进包间一看,却不见刘瑶。 服务员说,定包间的客人还没有到。 我便坐下来边喝茶边慢慢的等,顺手发了条短信告知刘瑶,我已抵达。 刘瑶很快回复说,她赶上堵车,可能要晚一点。 接下来那半个多小时,我就呆坐在椅子上玩手机游戏,时不时还和美嘉用微信聊聊八卦。 游戏正在通关的关键时刻,刘瑶的电话打了进来。 她说,她在路上遇到了一个熟人,耽误了一下,很快就到。 自此以后,我又等了二十分钟,终于要被磨光耐性了,刘瑶也终于翩翩而来。 她依旧是那副高人一等的装扮,走在路上回头路极高,崴脚率也极高。 一照面,刘瑶就对我露出好看而梦幻的笑容,说实在的像她这么漂亮的女人,我只在美图秀秀里看到过,颇有一种雾里看花的不真实美。 刘瑶坐下来,还有点喘,跟我说今天实在是特殊情况,没想到会在大街上遇到初恋情人,真是太意外了。 我这才来了点兴趣,本以为是搪塞我的借口,没想到竟是真的,便打听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当婚礼策划师久了,再加上本身八卦鸡婆的性格,有时候又当策划师又当红娘都不自知,甚至还能在撮合有情人终成眷属时感到莫大的满足,以至于一听到男男女女那些风花雪月的事,就禁不住打听。 刘瑶也似乎兴致颇浓,只大致讲了一遍,说当年是因为一些不得不分开的理由而分手,实际上一直到她离开这里飞去美国,他们都是相爱的,这些年来也一直保持着联系,彼此关心。 就在前几天,他们还和老同学们一起约了出来搓了一个局,老同学们起哄架样子的还要把他们凑作对,说实在的,那一刻刘瑶是有点心动的,仿佛又找回了当年的青春岁月和海誓山盟。 这也难怪他们刚才在大街上相遇时,刘瑶会这么激动了。 “郝心,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像我一样的感觉,就是那种曾经的小美好又飞回身边了,只要你伸伸手,它就会重新钻进你怀里的那种感觉。” 类似的感觉,我大概在成大功身上找到过,不过仅仅只限于缅怀,而没有失而复得的兴奋和喜悦。 不似刘瑶的,那样的原汁原味,历久弥香。 我不禁沉浸在那样的感觉里,脑海里回响的配乐是《因为爱情》,想着想着就差点被自己感动了一把。 刘 瑶说:“其实我知道,分开几年大家都有一些变化,连我自己看了当年的照片,都觉得反差很大,也不知道现在这样的我,他还能接受吗?当初分手的时候,确实很 难过,不过再难过也没有现在这种后悔的感觉。当时只是觉得,去了美国几天才发现,原来我曾经失去了我最宝贵的东西。” 我说:“如果换个角度想想,现在挽回也许还不晚呢?有些人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曾经失去了些什么,只是一味的向前冲,拼命想得到,以至于丢掉了宝藏而不自知。最起码,在咱们这个年纪,你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那也就是说,你还有大把的时间去挽回。” “是啊,你说得对,我还有大把的时间。”刘瑶看了我一眼,那一眼颇有意味。 然后,我们双方都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刘瑶一边打开她那个精致的锁链包,一边拿出MCQ的限量版钱包,说道:“对了,我这里正好有那天在同学会上的合照……” 我愣了一下,正在琢磨为什么要给我看时,照片已经递到了我面前。 -- 第161页 我只好意思意思的低头看了一眼,打算说几句场面话,比如“你们同学看着可都比你大几岁”之类的话。 然而,当我的视线无意间扫向照片时,时间却也跟着定格了。 涂着蔻丹的食指指向照片中的某个人,英俊的面孔,何须如风的笑容,以及依偎在他身边,那只手指的主人。 他们是那么的相配,说是郎才女貌绝不为过。 可那个男人,怎么会是李明朗…… ☆、69 Chapter 7 涂着蔻丹的食指指向照片中的某个人,英俊的面孔,何须如风的笑容,以及依偎在他身边,那只手指的主人。 他们是那么的相配,说是郎才女貌绝不为过。 可那个男人,怎么会是李明朗…… 我的耳朵嗡嗡的,隐隐找回点记忆,我分明记得李明朗的初恋女友叫刘希,而不叫刘瑶。 当然,刘瑶可以是后来改的名,毕竟眼见为实,照片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刘瑶,就是刘希,是李明朗的初恋女友,他们曾经深深相爱,后来分道扬镳,却不是因为爱情不在,而是因为大风哥的意外身亡。 这么多年来,这始终是李明朗的一块心结,也曾经是他逃避感情,逃避我的原因,而自从我和李明朗正式展开男女关系后,他的心结也成了我的。 李明朗纠结于大风哥的死,而我则纠结于他和刘希的感情并非死于他们自己,因此我总有一种预感,刘希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这远远比感情破裂的男女多年后再度重逢的结更难解,何况李明朗又是个念旧的人。 等我渐渐回过神时,刘瑶已经开始讲她和李明朗的故事了。 这还是头一次,我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听自己男朋友的旧情,这种被无情隔离在外的感觉,非常难受,空落落的,却无力改变。 刘瑶说,她和李明朗是大学同学,不过是不同班级。 他们是在学校社团里相遇的,李明朗是吉他手,刘瑶是主唱。 我很难想象眼前这个娇滴滴的刘瑶,当年是个摇滚范儿女青年,我也很难想象李明朗会玩乐器,但是主场和吉他手发展出爱情却是那么的顺理成章,顺理到让人想哭。 刘瑶还说,她和李明朗开始的很容易,也恰恰是这种容易,造成了后来的艰难。 其实,早在大风哥的事情之前,李明朗和刘瑶有过一次争吵,仿佛是为了一些现在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于当年来看却是天翻地覆的毁灭。 越喜欢就会越在乎,越喜欢就会越迷失,很多人都在困惑,为什么爱情使自己失去自我,变得那样令人讨厌。 同样的问题也发生在李明朗和刘瑶身上。 李明朗和刘瑶,同样倍受异性追捧,再加上当年都处于极度不稳定的年纪,外界诱惑太大,选择太多,身边充满了无数的可能性。 两人时常为了别的异性而争吵,全是些莫须有的存在,但从另一个角度上来说,这大概也反映了内心的不安全感,因为自己尚在摇摆,所以以己度人。 于是,当不安全感转变为争吵和伤人的言辞时,感情便容易出现裂痕。 当然,也有人说,只有千疮百孔的感情,才经受得住风雨的考验,而越是完美无瑕的越易碎。 刘瑶告诉我,大四那年,李明朗搞了一场浪漫的求婚,很多同学都来捧场,他们是最被看好的金童玉女,那段时间刘瑶走在路上都感觉身体轻飘飘的。 我默默地听着,却在心里冷嘲道,难道你不知道越是被看好的,越会跌破众人的眼镜么? 难道你不知道,公主王子,金童玉女,是永远难以实现的神话传说么,往往能白头到老的都是最极端的搭配,比如美女与野兽。 就在我腹诽时,刘瑶眼神一转,将话题转向毕业后。 她的眼神让我不由自主的竖起了刺,那是我的自我防备的应急机制,是本能,她的眼神也令我明白到,她打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谁,她的目的很明确,她就是想要告诉我,现在她回来了,这是她向我下的战书。 (● ̄~ ̄●) 当我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时,我听到自己说了这样一句话:“你有没有想过,一段感情一旦过去了,即使硬要靠外力将它重合,也不再是你期待的那个面貌了。” 刘瑶眼睛一亮,似乎很满意我的接招,她说道:“那段感情没有过去,只是因为一些事而不得不将它暂停了。可是重启的权利,一直掌握在我手里。” 但在重启之前,需要扫清障碍,是么。 我笑了,尽管我知道自己只是在硬撑:“有的电脑死机了,重启就行了,有的电脑死机了,可能会连主板都一起烧了。你有没有想过,所谓重新开始,那只是你心里的侥幸,如果它还在,是没有任何人任何东西可以阻挡你的。” 清除了我,你们就真的能复合么? 刘瑶勾起嘴角,长睫毛眨了又眨:“你要不要试试?” 我还没搞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就见她举起手机,拇指轻轻按在通话键上。 免提开着,整个屋子里都会想着“嘟”、“嘟”的声音,不会儿就接通了,手机那头响起一道好听的男人的声音。 “希希?” 我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缓缓攥紧,而心脏就像是被自己的手捏紧了一样,急促钝痛,喘不上气。 -- 第162页 刘瑶和李明朗接下来的对话,大部分都被我自动屏蔽了,只是依稀听到她说,好像同学会那天晚上搭他的顺风车,不小心将唇膏落下了,能不能请他找一下。 李明朗说,他刚才就在座椅下发现了,正想还给刘瑶。 刘瑶笑道:“那太好了,我现在就离刚才咱们分手的地方不远,你方不方便帮我送过来……” 这句话就像是突然被无限放大一样,清晰地响在我耳边。 我不禁肩膀一抖,怔怔的瞪向刘瑶。 刘瑶回以微笑,手里晃着电话,眉梢轻挑,意欲挑衅。 通话结束,刘瑶漫不经心的将手机放回包里,不疾不徐的喝了一口茶,似乎正在等我开口,或是负气走人。 我知道,如果我就这样走了,就等于输了气势。 我不能输,就算我最终会输了爱情,也不能输了脸面,输了我这个人。 于是,我也学她那样的笑着,缓慢的深呼吸。 直到几分钟后,门外响起敲门声,才结束了这场对峙。 (● ̄~ ̄●) 随着门扉开启,微风灌入室内,身后多了一股存在感。 我知道,是李明朗来了。 我背对着门口,一动不动,刘瑶先一步优雅的站起身,款款走向他。 虽然看不清,却能通过那双高跟鞋的咔咔声判断出来,刘瑶是如何用尽浑身解数在搔首弄姿的。 然后,我就听到刘瑶说:“谢谢。” “不客气。”李明朗的声音倒是听不出情绪。 刘瑶又道:“真是不好意思,让你跑一趟……哦,这位是我的客户,正好约了见面……” “你忙,我先走了。”李明朗道。 此时摆在我面前的有两个选择,一是按兵不动,一是主动迎击。 我选择了后者。 在我站起身,转过去的同时,我清楚地看到了刘瑶表情的转变,她似乎很惊讶,就是那种刀枪不入的陈玄风被年金七岁的郭靖一刀捅死的惊讶。 而李明朗,则是不敢置信。 是的,仅仅是不敢置信,而非心虚。 而非心虚…… 我松了一口气,可是同时又觉得气涌如山,我气李明朗,气刘瑶,也气我自己这样生气。 我走向李明朗,他眼里写满了疑问。 我说:“刘小姐是猎头公司的猎头,说要帮我跳槽。” 然后我转向刘瑶,故作一副我什么都不知情的样子,笑道:“不过今天倒是挺有缘的,没想到刘小姐的大学同学,恰好就是我的老板兼男友。我想,这件事咱们还是以后再谈吧,我们公司下午还有几个案子要处理,我们先走一步,再见。” 说罢,我就挽起李明朗的胳膊,走出包厢。 尽管从头到尾,刘瑶都摆出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可我知道,她一定和我一样,只是故作冷静,心里不定翻滚成什么样了…… (● ̄~ ̄●) 在回公司的那一路上,李明朗开着车,我坐在副驾驶座上望着窗外,我们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就像是司机和乘客。 直到车在公司楼下停稳,我一手搭上车门准备下车,另一只手却被李明朗一把握住。 “刚才是怎么回事?” 我转过头看他:“就是你看到的那样,你前女友要给我介绍新工作。” “你要换工作?” “暂时没这个打算,是她上赶着找我,我出于礼貌应邀而已。” “……” “你呢?你和她是怎么回事?”我本着礼尚往来的原则反问道。 “我和她?” “难道你看不出来,她主动搭上我,是因为你么?她想和你复合,就要先清除我这个障碍。” “这是她告诉你的?” “如果我说是,你信么?就算她没有表态,难道你就不觉得奇怪么?那天在同学会上,刚才在路上偶遇,还有借口让你把东西送过来,让我和你互相撞破对方。难道这些不是经过安排的吗?” 李明朗陷入了沉默,他皱着眉看我的样子,像是在看一个神经病。 我被他这种眼神成功的刺激到了:“你看到学长送我回来,你就生气,找茬儿。那你那天去参加同学会,见了你前女友,你觉得我应该做什么样的反应?你是不是应该事先告诉我一声,而不是让我毫无准备的去面对你的过去,你的旧情人?” 李明朗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在容忍什么:“她对我来说,只是一个老同学,和别的朋友没有任何分别。” “既然没有,那就更没必要掩藏。” “我这不是掩藏。” 我差点冲口而出道:“这在我看来就是掩藏!” 可 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进而改成了:“不管怎么样,现在人家登门示威了,从头到尾我就跟个傻逼一样被丫耍的团团转,她还声情并茂的给我讲了你们当 年恋爱的故事,你知道我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去听的么?她说,你们当初分手时彼此还相爱着,这种感情并没有因为时间而消逝,最起码在她心里是这样的。 “她 还说,只要她愿意,你们随时能复合……那天我和学长谈论的那个老鼠实验,你还反问过我,如果没有你,我会不会也能和‘不喜欢’的别人缔造幸福,只要熬过了 最初的反抗期。现在同样的问题我也想问问你,你对我和你之间的感情一直这么别扭,是不是因为你心里一直有别人,就像是那只雄性老鼠一样,遇到不顺自己意的 环境就只会反抗,不会妥协?” -- 第163页 “当然,刘瑶的话我可以全当放屁。可是李明朗,你扪心自问一下,这次的事到底是刘瑶她一厢情愿,还是你让她觉得有希望!” ☆、70 Chapter 8 甩下一堆狠话,我就一把推开车门下了车。 李明朗没有追我,不追也好,因为这会儿追我多半不会是因为道歉,而是要揍我。 那之后的一整个下午,我都用来深思熟虑自己的言行举止,和刘瑶背后搞得小猫腻,还有李明朗的隐忍和不解释。 有两点是我不得不承认的,一是刘瑶的计谋成功的分化了我们,或者说是让我们看到了彼此之间存在的问题,二是一向能言善道的李明朗一遇到自己的感情问题就成了闷葫芦,致使我们的关系不看上去就像是无头苍蝇围着不漏缝的鸡蛋转悠一样,无处下嘴。 (● ̄~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李明朗陷入僵局的关系,我在处理甄瑞、李慧云和方柔的事情上也更加客观明朗。 一下班,我就把在外面闲逛的甄瑞、方柔和李慧云都叫回了宿舍,当着四个人的面将前几天他们用来收买我的东西,悉数归还。 他们三个都很惊讶,一来是惊讶对方下了和自己一样的棋,二来是惊讶我的不近人情。 我知道,一旦这些东西归还了,一旦我说出接下来的那些话,我和李明朗的关系在这三位长辈眼里,就算彻底翻篇了。 可我还是说了:“叔叔,阿姨,方柔。你们三位的事,无论是站在李明朗女朋友的立场上,还是站在我工作的立场上,我都得负责到底。这件事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凭我自己的良心办好,绝不会因为拿了任何一个人的东西而违背自己的初心。” 甄瑞一脸尴尬,张了张嘴想打断我。 我及时抬手阻止了他:“叔叔,咱们就先说说你吧!李明朗当年远离他土生土长的城市,表面上看是因为我表姐和大风哥的事,可是往深一层去想,可能那只是导火索和动因,可能早有一个火药库埋在他心底了——就是您。” 我话音一出,他们三人更加惊讶了。 可 是事已至此,我也没打算点到即止:“李明朗有一个不擅负责的爸爸,尽管您一心要做一个负责的好男人,可是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暴的。李明朗还有一个闲云 野鹤的妈妈,一个追求我行我素的二妈,和一个天真任性的小妈。通常在这种家庭里长大的小孩,都会走两个极端,要不就是学他爸妈那样做个浪子,要不就是过分 严格要求自己,将责任和义务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甚至害怕担负自己担负不起的东西,因为他们怕伤害人,更怕伤害自己。” “可能就是 因为他有这样的一个家庭关系,才使他成了一个不敢轻易承诺,或者说是过分重视承诺,将承诺、义务和责任看得比他自己内心真正所求还要重要的人。这是我最最 心疼李明朗的地方,也最喜欢他的地方。因为这份喜欢和心疼,我一直努力严格要求自己,希望能帮他解开心结。可是时至今日我才发现这个美好的愿望有多么不切 实际,我也忽略了恒在我面前的三座大山——就是你们。” “叔叔,您要追求您个人的幸福生活,是您个人的事,不应该建立在他人尤其是您儿子的痛苦之上。” “阿 姨,您以前选择离婚和出国,那是因为您觉得在外国有您要追求的自我,因为大家都说美国自由,讲人权,没有阶级。您现在回来了,也是因为您发现您一心追求的 自我,并不只存在于某个国家,并不会因为您换了一个大环境就能找到,其实它一直紧跟着您的脚步从没有离开过,只是您忽略了。所以您现在想回头作点弥补,让 自己曾经给叔叔造成的伤害,降到最低。这也是一个美好的愿望,既然美好,就不应该建立在您的前夫和继子的痛苦之上。” “还有方柔。”我喘了口气,快速跟甄瑞说道:“叔叔,方柔怀了您的孩子。” 甄瑞几乎弹跳起来:“你怀孕了!你……怎么没告诉我?” 我 很快将他打断:“这就要问你自己了叔叔。可能是因为您没有给她足够的安全感,令她觉得此时不是说出这件事的最好时机?你们夫妻二人年纪相差很多,彼此之间 价值观和人生观本来就有很大分歧,要磨合在一起很艰难,我一个外人只能冷眼旁观,站着说话不腰疼,可是说穿了这到底是你们两个人的事,不应该连累最亲的 人。当然,如果你们视这种行为是理所应当的,我也不跟你们辩。” 甄瑞、李慧云和方柔一时哑口无言,齐刷刷的坐在我面前的沙发上,听我给他们上思想教育课。 可我心里清楚,他们之所以如此并不是因为我理直气壮,也没有理由听我教训,而是因为我恰恰说中了他们忽略了的同时也是最在乎的事实。 他们都很关心李明朗,可因为他们各自的立场和看事的角度差异,令他们的所作所为在无形中对李明朗或多或少的造成了伤害。 而今天,这个事实被我一个外人戳破了,所以他们无所适从了,关心则乱了。 我身后响起了开门声,门口传来了我妈和李明朗的说话声。 我知道这个时候我应该默默的回房去,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我既然已经决定戳破最后一层窗户纸,自然要对我自己的行为负责到底。 于 是,我回头看了一眼我妈和李明朗,进而对沙发上三人说道:“大家都是一家人,应该拧成一股绳,而不是闹内讧。为什么你们不能把你们大半个人生的智慧用在关 系对方身上,而不是算计他人,毁掉自己生活上呢?有句话说得好,一个人至少要有一个梦想,一个目标,有一个理由去坚强,去坚持。我的目标就是靠我的双手自 食其力,和我喜欢的男人白头偕老。那你们呢?你们的坚持的目标就是摧毁对方的生活吗?还是看着你们共同关心的人为了你们的事操劳和痛苦?” -- 第164页 说话间,我妈已经走到我身边,一脸震惊的拉了我一把。 我望着我妈,轻声道:“妈,按照你的要求,我已经去相亲过了,结果我们看对方都不顺眼。在人情上,我已经把这事儿圆了。” 然 后我又望向皱着眉看着我的黎明朗,继续道:“至于你前女友要和你再续前缘的事,那是你们没有算清旧债留的尾巴。我不了解你们之间的感情账,也不想了解。也 许等你解决干净了,你再告诉我吧。在这之前,咱们还是暂时做回普通朋友吧。我想站在一个外人的角度,我会更加冷静客观的处理你和你的感情旧债,你和你的家 庭的这些问题。” (● ̄~ ̄●) 事实证明,我是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我只会炸弹却没有勇气面对断壁残垣,我把所有人都批斗了一遍,转身就冲出了门口。 然后,我一路冲进电梯里,食指用力按住关门键。 再然后,电梯门快要合上的瞬间,一只大手横插了进来,电梯门再度打开,露出李明朗的脸。 他走了进来,看着我。 我不理他,又一次按下关门键,然后按到一层。 那之后的一分钟里,我和李明朗分别靠着一面电梯墙,用沉默撕扯对方。 直到电梯门再度开启,我率先走了出去,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李明朗见我拦住:“咱们谈谈。” “好,你说。”我绷着脸。 李 明朗一眨不眨的看着我的眼睛:“那天同学会,我事先不知道她会去。事后没有告诉你,是因为我觉得没必要。现在她对我来说,就是一个老同学,如果她在北京需 要帮忙,我只会看在老同学的面子上帮她一把,而且会和你商量。但如果只是在同学会上的碰面,我认为没必要特意提起。” 我不由自主的攥紧拳头:“那她说你们当初分手不是因为感情破裂,所以现在还有复合的希望,你怎么解释?”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她只是我一个老同学。”李明朗心平气和道:“如果因为这个老同学影响到我个人的感情生活,我会选择和她断绝往来。” 我一时说不出话,李明朗如此表态显得我先前很无理取闹一样,这让我很不爽。 “倒也不用断绝往来,是不是老同学也不是你单方面表态就可以的,人家并不这么想。” “那你想让我怎么做,心心。”李明朗叹道。 “我也不知道。” 我顿了一下,又说:“撇开这件事不说,我没跟你说就去跟人家相亲是我的不对,我骗了你一次,你也隐瞒了我一次,这次就算扯平了吧。” 李明朗点了点头,伸手搂住我。 我靠近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的气味,闭了闭眼,又退了出来。 他不明所以的看着我。 我说:“虽然扯平了,但是我还是决定暂时分开一段时间。” 李明朗的眉毛彻底拧了起来:“为什么?” “我很乱,我需要想清楚,你当我逃避也好,不负责任也好,我只是想请你给我点时间想想清楚。” 李明朗不语,望着我的眼睛里有不解,不认同,却没有不耐烦。 他一向对我很有耐心,正是这份耐心,让我难以面对。 我 低下头,说道:“其实,我知道今天中午是我无理取闹,我不应该因为刘瑶的伎俩迁怒你。你毫不知情,是她在玩手段,我怎么能怪你?可我就是生气,我控制不了 自己的情绪,是因为我明知道是她故意耍手段居然还要生气,是因为我觉得自己无能为力,因为我发现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来不及参与你们的过去。” 李明朗的怀抱缓缓靠近我,我又一次被他牢牢地搂住。 我 将脸靠在他胸口,继续道:“我说要暂时分开,不是因为刘瑶,是因为我自己。我刚才说你爸爸,其实想说的是我自己。李明朗,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不只是喜欢 你,也喜欢这个全心全意喜欢你的自己。当初和成大功在一起,我会为了他改变,其实那个自己我是很讨厌的,因为我不并不觉得自己那样不好,即使改也是为了他 而改,非我所愿。可是和你在一起,我不需要改变,我只需要坚持自己就好。你从不限制我,也不干预我,而咱们也彼此喜欢,这样的感情我很珍惜,也很害怕失 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开始患得患失。可能是因为我一向都很倒霉,人情冷暖见得多了,难免会有点心理阴暗吧。我越喜欢 你,就越怕失去你,怕失去这个招人喜欢的自己。尤其是你爸他们三个突然出现,更加令我明白到,我对这段关系的在意。这种在意原本是好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 一掺杂到你的家事,这种在意就变成了自我否定。我很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和你的关系,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的家人,也不知道怎么面对你和刘瑶共同拥有的过 去。” 李明朗抬起我的脸,轻声道:“……你的这些话,让我觉得自己很失职,竟然没有发现你被逼得这么紧,这些都是我的疏忽,我应该多顾及你的感受,不应该让你一个人承担。” 我 摇了摇头:“这不怪你,是我自己钻牛角尖。我总是在想,如果咱们早认识几年就好了,那样我就不会被成大功分手,你也不会爱上刘瑶,即使咱们和大风哥一起去 爬山,我也不会让你放他一个人上去。可是事实上,咱们的开始却是在这样一个前提下,你曾经喜欢过刘瑶,我曾经喜欢过成大功,大风哥走了,你离开了家不愿面 对过去,而我则害怕面对可能会失去这段感情的自己。咱们之间横梗了太多的不确定,以至于我不堪负荷,动不动就找借口跟你发脾气。” -- 第165页 李明朗说:“没关系,你可以对我发脾气,我都懂,我也会帮你一起解决。” “不, 你帮不了我,这个问题只能我自己解决。你看,就在刚才,当我决定和你暂时分开后,我的思路一下子就变得清晰了,我能非常快速准确地处理好你爸他们三个的问 题,公事公办,绝不偏私。可是作为你的女朋友,我却要顾虑很多。我也知道,自己这么做太任性,我总不能一辈子都和身边的人公事公办,我总要学会适应的…… 可是现在,我真的只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当我无理取闹也好,当我耍脾气也好,总之,请你再允许我任性一次。” 然后,我就在李明朗的凝视下,缓缓将他推开。 “你一定要这么做?” “是的,我坚持。” (● ̄~ ̄●) 自从住进宿舍,这还是我头一次夜不归宿。 我在阮齐学长的酒吧里东摸西摸到凌晨四点,他最后实在看不下去,就将他的办公室腾出来给我。 我坐在沙发上瞪着天花板发呆,几分钟后,阮齐学长端着一壶热茶进来。 他一屁股坐到我对面:“聊聊吧。” 我收回黏在天花板上的视线:“聊什么?” “你应该照照镜子,就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样了。” “什么样?” “困惑,无助,需要别人开导,需要倾诉。” “哦。”我坐直了身子,嘴硬道:“既然你一定要八卦,我也可以陪你聊聊。” 阮齐学长没跟我计较,又说:“是不是有什么事想不通?” 我 认真的想了想,说道:“我有一个女朋友,她的男朋友的前女友突然回头要再续前缘,男的没这个想法,可是分明和前女友碰面了,却没有告诉我这个女朋友。于 是,我这个女朋友很生气,问她男朋友为什么要隐瞒,她男朋友说,正是因为那是个无关紧要的人,所以没必要刻意提起。我想问,是不是你们男人都这样?” 阮齐学长不答反问:“那你先回答我,如果换做你们女人,会怎么做?” “别人我不知道,是我的话,我肯定会说,因为我问心无愧,所以才坦然。”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你的意思是,如果是你,你也会隐瞒?” “这不是隐瞒,只是男人和女人看事角度的不同。男人会觉得,既然是无关紧要的人,那就不应该提起给自己平添麻烦。” 我沉默良久,笑道:“我终于明白《女人这东西》里那句话的意思了。” “什么?”阮齐学长愣道。 我 说:“那本书里说,男人觉得女人弄不懂,女人觉得男人难以理解,这全是因为男人和女人将彼此视为同类,因为在外形构造上男人和女人是相似的,在语言沟通上 也没有障碍。可事实上,只要将对方视为另一个种族的动物,比如小狗,那么即使看到对方像是狗一样在刨坑也不会觉得稀奇了,因为对方是异类,所以对方的所有 行为都可以被理解。” 阮齐缓缓道:“那你的意思是,我是一只狗,还是我正在和狗对话?” 我笑道:“当然你是狗了!没听说过么,男人是狗,女人是猫。” 阮齐也笑了。 “ok,第二个问题。我这个女朋友平时是个特别坚强独立乐观向上的好姑娘,可是她只要一谈恋爱,就会失去自我,变得优柔寡断,很不可爱。怎么办?” 阮齐陷入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和李明朗吵架了?” “我说的不是我。” “好,那我换个问法,你那个女朋友和她的男朋友吵架了?” “对,而且他们还决定暂时分开一段时间。” “就是因为你刚才说的那个问题?” “没错。” 阮齐笑了:“这样是不是有点庸人自扰呢?” 我皱起眉:“怎么说?” “你喜欢他,是因为他是他,他喜欢你,也是因为你是你。你们谁都不需要因为要为对方做出改变,而为难自己。可能你改了,对方就不喜欢了。” “你说的容易,换做是你做得到么?” “我做不到,但是我必须这么劝你。不管你们将来还会不会复合,你都要记住,你可以不被理解,可以不被期待,但是绝对不要怀疑自己。” 不要怀疑自己…… 怀疑…… 是啊,这段日子我好像一直在自我怀疑自己,也正是因为这份怀疑,才摧毁了一切。 我迁怒李明朗,是因为我的不自信,和对我们这段关系的不信任。 而李明朗一遇到自己感情上的事,就止步不前,是因为他还没有从过去里走出来。 我和李明朗都有自己的问题,靠别人解决不了,唯有自己面对。 我想,这大概就是我们为什么走到这里,再也走不下去的原因吧…… (● ̄~ ̄●) 凌晨六点,我拖着步子回到宿舍。 一进门,就见到靠在吧台边的李明朗。 他一脸疲倦,似乎等了我一夜。 我说:“我回来了。” 他“嗯”了一声。 我转身要上楼,他的声音传了过来:“心心。” 我没有回头,只听那道并不大声却很清晰的声音道:“在昨天以前,我从来没想过这段关系给你这么大的压力。整件事我需要负一大部分责任。” -- 第166页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道:“你要怎么负责?” 李明朗顿了一下,道:“除了跟你道歉,我也会向你保证,我会二十四小时为你开着手机,无论以后我见任何一个年满十八岁的单身女性,都会事先跟你报备,门禁不会超过晚上十点。” 我转过身:“这些我可没要求过你。” “我知道,是我要求自己。” “为什么?” 李明朗道:“因为直到昨天我才发现,原来我没有给自己的女朋友安全感。所以除了这些,我还会为你做一件事。” “什么?” “等我爸的婚礼结束后,我会去找宋苗谈一次,请求她原谅我。” 我震惊的瞪住李明朗,我没有听错吧? 李明朗却笑了:“到时候如果我邀请你一起去,你可愿意?” ☆、71 Chapter 9 我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甄瑞和方柔的婚礼,既然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那就让这刀快点劈下来吧,而最坏的结果我也已经预见到了,也就不怕了。 李慧云曾经自荐当主婚人,被方柔强烈拒绝。 事到如今也不知道方柔哪根筋儿搭错了,竟然同意了。 我觉得,那大概是出于主婚人有责任和义务维持婚礼的和谐进行吧,将最有潜力的破坏者拉到自己一边,等于直接消除灾祸。 方柔对这场婚礼的安排,不再像是之前一样凡事都要指手画脚,她全权交给我处理,令进度圆满前进。 但她也提出一个附加条件,就是让我担当主持人。 为了这个职位需要付出的几十分钟的口水战,我用了一天一宿的时间撰写和背诵演讲稿,并对着镜子反复练习。 时间眨眼即过,上一刻我还看着镜子中那个废寝忘食的自己,下一刻我的眼前就挤满了宾客。 我站在台上,无暇理会那身别扭谨慎的礼服,大脑全速开动。 “人 生路上,大部分时间是我们自己一个人在走,可大部分的故事是有人陪我们一起经历。陪伴我们最多的那个人,叫另一半。亚当用自己的一根肋骨做出了夏娃,夏娃 就是亚当的另一半。而在漫漫人生路上,甄先生遇到了方女士,在他五十几岁的时候,然后甄先生和方女士相爱了,于是他们想成为彼此的另一半。方女士并不介意 甄先生曾有过两段婚姻,她不仅不介意,还很感谢前面的两位女士,如果不是她们的悬崖勒马,就不会有方女士现在的赴汤蹈火。方女士愿意成为甄先生在寻找另一 半道路上的终结者,而甄先生呢,他走进了第三段婚姻,也用他的亲生经历告诉我们每一个人,什么时候选择婚姻都不晚,关键是贯彻始终。在这件事上,我相信比 我更有发言权的,是主婚人李慧云女士。” 李慧云就这样被迎上了讲台,她毫不客气的讲述了她作为甄瑞的第二任妻子,是如何离开甄瑞,又是如何以旁观者的立场看待甄瑞和方柔的婚姻的。 “我 是甄瑞的第二任妻子,当年我们是和平分手,我想出国,他成全了我,还在经济上支持我。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但是这件事,我一直感到深深的愧 疚,因为我的一时想不开而放弃了一个会对我忠诚一生,爱护我一生的好男人。也许此后一生,我都不会再遇到这样的男人,我将会懊悔一生,每当想起他已经成为 别人的丈夫。可是今天,我选择站在这里,向这个我曾经不懂得珍惜的男人献上我真挚的祝福,同时我还想对甄瑞和方柔说一点掏心窝子的话。男人和女人在看待婚 姻上的最大不同,就是男人情缘女人跟着他受苦受累,也不愿看到她跟别人幸福美满,而女人则恰恰相反。所以请你们相信,我是衷心的希望,你们可以白头偕老, 并且愿意付出努力,无论将来你们任何一方陷入我当年深处的迷途,我都会尽我最大的努力拉你们一把,永远守护你们。” 现场响起掌声,因为李慧云的大公无私。 我一眨不眨的盯着台上纠缠数日的三位,一时间以为自己穿越了。 我不知道李慧云是怎么想开的,但我却能强烈地感受到,她是发自内心的说出这番话的,她是真心的。 紧接着,我又看向方柔,方柔眼泛泪光,拿过话筒对李慧云说:“谢谢李姐!” 李惠云说:“也谢谢你,让我明白身为一个女人,在捍卫自己婚姻上的努力和坚强。” 我走到相隔几步远的李明朗身边,侧面观察着他脸上的笑容,这还是数日来他头一次笑得这么开心。 我用胳膊肘碰了碰他,说:“在今天以前,你从没有对你爸的第三段婚姻抱有幻想。那现在呢?有没有改观?” 李明朗目不斜视道:“如果这是一场梦,我希望它不要醒。毕竟我爸岁数大了,他的身子骨再也经不起第四场恋爱了。” “我说你这人……怎么面对那些客户,你永远是支持的。可是面对自己和家人,你却这么悲观?” “这不是悲观。”李明朗看了我一眼:“而是经验教育。” 这时,方柔打开了漫长的回忆录,她一点一滴的回忆着她和甄瑞一路走来的小故事。 “我 记得我和甄瑞第一次逛街,我穿了一双特别高的高跟鞋,还故意把自己打扮的很成熟。可是他为了迁就我,却穿了一身很嘻哈时髦的衣服。我们手拉着手,路上好多 人都在看我们,可是我心里特别有底气。没想到不到半个小时,我就把脚扭了,我们站在路边打不着车,甄瑞就背着我往家走。路上我怕他累了,让他休息,我还开 玩笑说你岁数大了,要是累出个好歹,我以后可怎么办呀。甄瑞就跟我说,以后只要我愿意,他都会这么背着我往前走,直到他背不动为止。这句话把我感动坏了, 我当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就说,那等你背不动我了,你就坐在轮椅上,我推着你走。” -- 第167页 我轻声对李明朗说:“看不出来,你爸还真挺浪漫的。” 李明朗应了一声:“他要不浪漫,也不能结三次婚。” “是啊,你要是有你爸一半本事,没准早就修成正果了,也不用连累我了。” 李明朗低头看了我一眼:“以后是不是只要你想起这件事,就会拿出来念叨我?” 我也看了李明朗一眼:“以后?咱俩有没有以后,还得等你见过我表姐再说。万一我表姐不原谅你,我也只能忍痛割爱了。” 打从那天李明朗对我保证过要征求宋苗的原谅之后,我和他的关系就进化成暂时分手,却随时准备复合,只等领导批准的阶段。 这种可进可退的状态是很微妙的,我们时而斗嘴时而公私不分又时而公事公办,有时候李明朗想和我进一步,被我强烈拒绝,有时候我想施展美人计达到自己的个人目的,被他冷冰冰的眼神逼退,还有时候是我们同时将对方视作空气,客客气气的就像是在冷战。 我们两人对这样的关系乐在其中,可是周围的人却直呼受不了,以程伊伊为首的一干朋友们,绞尽脑汁要撮合我和李明朗复合,却被我们两人的默契逐一击破。 程伊伊甚至说道:“算了依我看你俩也别复合了,你俩分开了都这么有攻击性,要是真的复合了,联起手来谁都不是个儿。” 台上的方柔,正说到去年甄瑞查出了脑梗。 “甄 瑞脑梗在医院里做理疗,我每天都换着样的给他做饭送到医院。我厨艺不好,家里的饭一向都是甄瑞在做,他嫌我做饭口淡,全是素的,说要自己在医院点菜吃。可 是我知道他要是自己点菜,肯定选最荤最油的点,这不利他的病。所以我每天都看着他,不让他乱吃。因为这样我们几乎每天都吵架。我知道甄瑞脾气急,也不敢和 他吵得太厉害,怕加重他的病。” “我记得中间有三天时间,我没有给甄瑞送饭。那几天我就住在他楼上的外科病房,做了一个阑尾手 术。甄瑞开始不知道,给我打电话,我就骗他说临时有事走不开,叫看护陪着他。后来手术完了,医生叫我没事多走动走动,以防伤口粘连。我就趁机到楼下去看 他。甄瑞当时一听我刚做了手术,整个人都吓着了。我笑着跟他说,一点事儿都没有,跟拔牙一样,一会儿就完事了,就是要忌口,让他陪着我一起喝清粥。” 听到这里,我对李明朗说:“你爸没有告诉你他脑梗的事,是怕你担心。其实他也想过跟你说的,最好是说的再严重点,好把你骗回家。可是方柔告诉他,这样你会记恨他的,你爸就什么都不敢说了。” 李明朗不说话,看着台上的那对璧人出了神。 我继续道:“其实叔叔还是很关心你的,只是他不善于表达,加上他做过的那些荒唐事,给被人一种不靠谱的印象。” 方柔已经把自己说哭了,甄瑞搂着她也在偷偷擦眼泪。 “其 实嫁给一个比自己大二十岁的男人,受到来自亲人和朋友的压力是很大的,大的让你想象不到。最开始和甄瑞在一起,我把所有事都想得很乐观,打不了兵来将挡水 来土掩呗。可是随着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发出反对的声音,我才渐渐发现原来我认识这么多人,却没有一个人真的看好我们。我爸妈说,嫁给一个和自己差这么多 年的男人,要有两个心理准备,一是当我人到中年时,我的另一半已经步入老年,我要陪着他上医院,养生,锻炼身体,二是我还要做好一个人孤独终老,或是等甄 瑞走了再找一个半路老伴的准备,也就是说我这辈子永远是在二婚。” 说到这里,现场宾客发出笑声,方柔也笑了,挽着甄瑞的胳膊说: “不过我也跟我爸妈说了,那些都是以后的事,我总不能老想着以后如何,就不珍惜眼前人吧?一个女人最幸福的事,就是当她爱一个男人时,那个男人也爱她,他 们结婚生子白头到老。既然人活着,就是为了迎接死亡,那么人活一天就要过得精彩,不要瞻前顾后,只要勇敢去爱,并为了自己的爱情敢于负责敢于承担!” 现场爆发热烈地掌声,我将头靠在李明朗肩膀上,小声说:“人生最大的幸福,是发现自己爱的人正好也爱着自己。张爱玲的这句话,真美。” “她还有一句话。”李明朗突然道。 我问:“什么话?” “你死了,我的故事就结束了,而我死了,你的故事还长得很。” 我一下子就说不出话了,也不知道他是在说甄瑞和方柔的忘年恋,还是映射大风哥的去世带给大家的伤痛。 “李明朗,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我抓紧他的手:“无论咱们去见表姐的结果如何,你都要乐观面对人生,该回家的时候就回家,该追求幸福就要追求幸福,无论那个女人是刘瑶,还是我,还是其它人。我也会像李阿姨一样,在某个地方祝福你。” ☆、72 Chapter 10 这世界上最讨厌的人,莫过于半路杀出的程咬金。 为什么就不能放任我们享受一下美好时刻,非要跳出来搞破坏呢?这声质问,是在刘瑶乍然出现在婚礼现场上,从我心底蹦出的。 但基于礼貌和社交礼仪,我还是迎了上去,对她露出一个贱兮兮的笑容:“刘小姐不请自来,真是让我们蓬荜生辉。” -- 第168页 刘瑶看了我一眼,转而对李明朗道:“以前甄叔叔和李阿姨都挺照顾我的,今天这个日子我怎么能不来呢?” 你以什么身份来? 我说:“我想你有点误会,今天的女主角是方柔。李阿姨是以主婚人的身份出席的。” 谁知刘瑶却说:“是吗?真是太好了。看到他们离开了还能做朋友,还能彼此祝福,我真是羡慕。” 说完刘瑶就越过我,走向宾客席。 李明朗一把拉住刘瑶,蹙着眉小声道:“咱们的事可以私下解决,今天毕竟是我爸的婚礼,请你高抬贵手。” 刘瑶惊讶的笑了,看向李明朗的眼神里有一抹受伤:“原来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然后,她一甩胳膊,摆脱了李明朗的钳制,直直向李慧云走去。 方柔还在台上讲话,宾客们无不感动。 李慧云却被刘瑶一把拉住,满脸震惊,但很快就恢复过来,将刘瑶拉向一边。 从我这个角度是听不清她们讲话的,我本想上前,却被李明朗拉住。 我问:“你就不怕出事?” 李明朗道:“先看看再说。” 李慧云和刘瑶那边你一言我一句的进行交涉,期间刘瑶似乎有些激动,李慧云正在安慰她,远远地我看到刘瑶在擦眼泪,李慧云轻拍她的肩膀。 然后,我又看向李明朗,他也正一眨不眨的望向彼端,我突然觉得有些不爽,就用力捏了他的腰一把。 李明朗倒吸一口气,低叫出声,瞪住我。 我说:“连眼睛都不眨,还喜欢人家?去追啊!” 李明朗慢悠悠道:“长眼睛就是为了视物的,正因为我心里没鬼,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看。” 一看他一脸道貌岸然的样子,我就想斗嘴:“真没鬼?” 李 明朗扫了我一眼说:“女人看男人那叫花痴,男人看女人那叫审美。两个人在一起,会对彼此好,两个人不在一起了,也希望彼此能跟别人好。一个对前女友漠不关 心的男人,你们女人放心跟着他么,况且我付出的关心并不暧昧,也没有越界。将心比心,之前你和成大功纠缠的那些,我也没跟你算过,该翻篇就翻篇了。怎么现 在我就得不到同样的待遇呢?” 我听的一愣一愣的,完全料不到他会翻旧账。 “什么纠缠?我和成大功哪儿纠缠了?” “又是半夜送吃的,又是深情告白,你口口声声说这个男人是过去式了,当时不也为了他牵肠挂肚好几个晚上睡不着?” “谁……谁好几个晚上睡不着了!”我结巴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诶,我怎么记得那会儿咱俩还没开始呢?怎么,从那时候就嫉妒上了?” 事实被我戳中,李明朗一下子拉长了脸。 我正在得意,就见李慧云将刘瑶带了过来,刘瑶眼睛红肿的望着李明朗,说要和他单独谈一谈。 (● ̄~ ̄●) 李明朗和刘瑶在角落里的谈话已经持续十分钟了,我的心绪一直不宁,站在原地,目光时不时飘向那边。 站 在我身边的李慧云正在劝我,要大度点,要做名画般的女人,而不要做衣服般的女人。朋友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衣服般的女人试穿的人很多,买的人很少,而且可以 随时打折,买回家就成了二手的,过了季就被封存,再过两年泛黄了就要丢掉了。可是名画般的女人却是收藏品,随着时间的推移,名画会升值,会有人抢购,还会 有人愿意为了它买保险。 我知道李慧云是在告诉我,刘瑶就是衣服般的女人,她虽然执着于和李明朗的感情,却没有珍惜过自己的价值,她做的每一件事表面上看是为了夺回李明朗,实际上却是在自我贬值,她越极端,就越显得我的宽容。 其实我只要什么都不做,刘瑶自然会自作自受一败涂地。 当我醒过神时,刘瑶已经离开了会场。 李明朗依然站在角落里,望着我,直到我走过去,才见到他凝重的神情。 我没说话,直勾勾看着他,等他表态。 他说:“我刚才告诉她,无论在什么地方,她有什么困难,作为朋友我都会尽量帮她一把,但除此以外我什么都不能给,尤其是感情。” “以她的性格,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她说,既然如此,希望我为她,也为自己做一件事。” “什么?”我心里泛起不好的预感。 “她想和我一起去见宋苗,为当年的事说一声对不起。” 我瞪着他道:“你没告诉他,咱们正打算去找表姐吗?” “我说了。她说她不在乎,她愿意和咱们一起上路。” 我叫道:“她愿意我还不愿意呢!哈,还真让我说中了,她果然不会善罢甘休,非要一再刷新别人的底线。” 李明朗试图安抚我:“其实你换个角度想想,当年的事对她也造成了一定伤害,否则她也不会跑去美国。” “我不管她,也管不着,我就想说道说道咱俩的事。” 我 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不管当年的事如何,现在和你在一起的人是我,就算遇到什么问题,也应该由我和你一起承担面对,她一个外人有什么权利插上一脚?她 有心结,那她可以自己一个人去找我表姐,为什么非要和你结伴同行?还有你,既然你已经明确表态了,那就应该进一步拒绝她,而不是反过来说服我,说什么她也 需要解开心结!” -- 第169页 李明朗拉住我的手:“我说面对过去,不仅是面对宋苗,还要面对刘瑶。这件事是我和刘瑶之间最后一丝联系,如果我不去解决,也许你以后就会有生不完的气。心心,请你相信我,不管以后刘瑶做什么,都不会影响我和你的关系。” “说 得好听,别说以后了,她现在就已经影响了。是,你是有愧于我表姐,也有愧于刘瑶,那你有没有想过我?现在我是你的女朋友,你怎么能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你和她 携手共进,一起面对过去?两个人的感情怎么能容下第三者?如果在你的标准里我永远要屈居于第二位,那么我宁愿退出,还是你和刘瑶去吧。” 李明朗看着我良久,就像是被我的话困进了死胡同,被什么逼着左右为难。 其实刚才的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怎么能将自己的男朋友拱手退出去让给情敌呢? 可是覆水难收,我一时间下不了台,不知道如何找补回去。 就在这时,我听到李明朗的声音:“好,我拒绝她。” 我不禁一愣。 “我会跟她说清楚。”李明朗继续道:“如果这件事最终的结果是失去你对我的信任,是和你分开,那我宁愿永远都不去面对。咱们就按照原定的计划,只有咱们自己去,如果你不想,或是你不希望在路上遇到她,这件事就可以缓一缓。” 说实在的,我根本没想过李明朗会这么快退让,或者说没想过他会退让。 在我的印象里,他一直有主见,有原则,有责任感,以至于很多根本不用他承担的事,他原本可以自私一点拒绝的事,他都会一力扛上身。 何 况当年大风哥的事,一直是刘瑶和他难以分割的桥梁,他们迟早都要走这一遭的。如果真的因为我的干涉,令刘瑶没能和李明朗共同面对过去,也许日后刘瑶还要找 各种各样的理由介入我们的生活。我相信这一点李明朗是清楚的,也相信在面对刘瑶时,他比我更加痛苦,因为刘瑶代表了他的过去。 而我阻拦的不仅仅是刘瑶,也是阻拦李明朗面对过去的决心…… 我一边想着,一边傻傻的看着李明朗,看着他眼里的诚意,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心里一角,正在悄悄软化。 然后,我就听见自己说:“咱们可以带上她。” 李明朗有些惊讶:“什么?” “我说咱们可以带上她。要是万一她有个水土不服,头痛脑热的,我还可以代你出面带她就医。谁叫我是你的女朋友?” 话音落地,我就看到了李明朗的笑容。 他笑了,我也笑了。 ☆、73 Chapter 11 和男朋友,以及他的前女友一起旅行,远远比我想象中还要艰难。 这样一出三人行世纪行走,几乎透支了我的所有心力,要不是我一心用“我们肩负着救赎他人和救赎自我的使命”对自己洗脑,我想我真的会半途而废的。 无数公路片,如《在路上》、《阳光小美女》、《末路狂花》都告诉我们,旅行的路是寻求自我的路,是真理之路。 名人名言也告诉我们,要让自己动起来,要不看书要不旅行,不要让自己面目可憎。 可是真的实施起来,却远远比想象中的要糟心。 临行前,我给表姐宋苗打了个电话,只说带男朋友一起去看她,并没有告知是李明朗和刘瑶,一来是怕表姐躲起来,二来是怕她不愿走出过去。 表姐现在在靠近香格里拉的一个边陲小镇,从北京这里过去,要先做飞机到昆明,再到丽江,再从丽江坐大巴到香格里拉,然后再坐其他交通工具到镇上。 我将路线图抄录了三份,其中两份分别交给李明朗和刘瑶,并约定好就算大家走散了,也可以到表姐所在的小镇上汇合。 (● ̄~ ̄●) 到丽江的当天,我们在一家客栈里住了一宿,我和刘瑶一间房,李明朗就住在我们隔壁。 晚上我们吃过饭,各自回房,刘瑶很快洗了个澡,坐在床头将面膜纸细细贴在脸上。然后,她递过来一片,问我要不要也试试。 我把她婉拒了,胡乱播着电视,播到一部电影,是我喜欢的一部电影《其实你不懂他的心》,又名《他没那么喜欢你》。 几分钟后,我和刘瑶都看得津津有味。 【一个女孩一脸苦逼的等待异性的电话,朋友安慰她,那个男的一定很喜欢你,我确信他只是弄丢了你的电话号码。 一个打扮非主流的女孩一脸苦逼的走在路上,同样打扮非主流的朋友安慰她,他没约你出去,是被你在感情上的成熟吓倒了。 一个非洲姑娘在做农活,另一个非洲姑娘安慰她,我相信他只是忘了你住哪间茅草屋了,或者被狮子吃掉了。 ——为什么我们要这么说,可能是因为我们太害怕了,并且难以开口说出一个明显的事实,即使我们的脸上已表露无遗:他没那么喜欢你。】 电影放到这里,我听到刘瑶在旁边抱怨:“真是自欺欺人,那个男人不喜欢你,何必还浪费时间。” 我看了她一眼:“那你呢?” “我?我怎么了?” “你和李明朗也结束了,你还不是在强求?” 刘瑶反击道:“我们当初分手不是因为感情破裂!” 我说:“即使没有破裂,也已经是过去式了。如果你总惦记着‘你们没有感情破裂’这套说辞,你永远不可能展开新恋情。” -- 第170页 刘瑶对我的话嗤之以鼻:“等我们见了宋苗,我和明朗就能彻底冰释前嫌,到时候他一定会选择我的。” 我好笑道:“如果可以选择,那只能说明这段感情两边都不够用心,真哎都是单选题。” 刘瑶不语,我又补了一句:“对了,李明朗跟你提过吗?宋苗是我表姐。” 刘瑶脸上的震惊是货真价实的,她下意识的说了一句:“你在哄我?” 我说:“有这个必要么?你就没想过为什么我会有宋苗的住址么?” 我 别开脸,望着电视的方向说:“如果我不同意带你一起来,你是没这个机会的。我之所以同意,只是因为此行的目的是为了解开你们的心结。虽然你想的是,只要心 结解开了,你和李明朗之间就没有障碍了。可是我却在想,只要心结解开了,你们之间的最后一道联系也就切断了。所以,我愿意做这个侩子手。” “你说断就断?”刘瑶不以为意。 “你之前的所有行为都是在苟延残喘,这一点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不管你单方面想不想断,我都不想干涉李明朗和我表姐见面,我为的是他们,带上你也是因为这个。” 阻拦刘瑶,就等于阻拦李明朗和我表姐,其实换个角度想想,带上刘瑶也好,当年的当事人都凑齐了,任何一个人都再没有借口逃避。 面对或许是残忍的,却总比用逃避延续痛苦来的仁慈。 “说的好听,你让我跟来,还不是要堵我的嘴,让我以后再没借口见明朗?”刘瑶突然道。 我 看向她,惊讶她的虚张声势:“你活的这么理直气壮,你的嘴是别人堵得了的么。说实话,我宁可相信你是真心觉得愧对大风哥和我表姐,而不是因为要和李明朗再 在一起。你看,现实就这么简单,只有你把它看得很复杂。难道你看不出来,李明朗面对你时是很痛苦的么?他一看到你就想起当年的事,就算你们当初不是因为感 情破裂而分手,也不可能复合的。” 刘瑶张了张嘴,大声道:“只要宋苗原谅我们,我们就能回到从前!” “回到从前?难道不是各归各路么?” 刘瑶瞪着我,一副要吃了我的样子。 我说:“既不想放过自己,又要拉别人一起下水,你制定了一套规则,想让全世界围着你转,稍有不如意就要同归于尽。刘瑶,你真是太可悲了。” 刘瑶被我的话刺激的尖叫出声:“你才可悲呢,你才可悲!就算我想活在过去不愿走出来,也比你强,你就是在演戏,就是在装,自以为站在道德制高点,扮演小白花!” 我懒得理她,站起身就要离开房间。 然而,当我走到门口时,刘瑶恶毒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你敢不敢打赌,明朗最终会回到我身边?” 我不理她,径自拉开房门。 “我曾经为他流过一个孩子,还因此做过一次大手术,可能以后都不能生育了……你说,他要是知道了会怎么做?” (● ̄~ ̄●) 我承认刘瑶的话成功的刺激了我,尽管我的理智告诉我,这很可能是她编造的另一个谎言,但是她前一夜说的那些话,始终徘徊在我脑海里,久久不散。 “和 明朗分手后没多久,我就发现自己怀孕了。可是那时候我根本不知道去哪里找他,我只知道他离开家去了北京。我家里人知道这件事一定要我把孩子拿掉,我不肯, 就跟家里人吵了一架,跑出来就出了交通意外,孩子没了,还落下了根儿,医生说我以后的怀孕几率会很小。我特别绝望,觉得整个世界都要塌了,接受心理辅导一 年才好点。第二年,我家里人就决定把我送去美国,希望我在那边能重新站起来。可是无论我走多远,都忘不掉当初躺在手术台上的那种冰冷,忘不掉我失去明朗时 的那种无助,我知道我必须回来讨个说法,否则我迟早会疯掉。” 如果对面的是个恶人,我会毫不犹豫的拿起剑刃刺向对方。 可这个恶人却突然跟我袒露她的悲哀和无奈,我的怜悯之心又贱兮兮的冒了出来。 我甚至清楚地记得,刘瑶的那句话:“我只是想找一个肩膀,想找一个避难所,让我承受不住那些痛苦的时候,能够让我靠一靠,难道我的要求过分吗!” 我发现我竟然无言以对。 翌日一大早,我就选择了不告而别,独自上路。 坐上大巴后,我给李明朗发了一条短信,告诉他,我会和他们在表姐的小旅店里碰头,但是在那之前我想一个人冷静一下,也希望他能借这个和刘瑶结伴而行的机会,为彼此的过去做一个了断。无论他最后的决定是什么,我都没有异议。 短信发出后我就关了机,不愿面对他的任何回复。 (● ̄~ ̄●) 大巴车上,我认识了一位大姐,姓陈,名字没记住,我叫她陈姐。 换做是以前,我肯定不会在路途中和陌生人结交,但是今天,我需要一双耳朵能听我说说话。 我把我身上所有的吃的都拿出来跟陈姐分享,半路上她有些晕车,我还翻出一种治疗晕车的特效药。 那之后的一路上,陈姐都没有晕车。 闲聊大概半个多小时,陈姐突然说,其实打从我一上车坐在她旁边,她就看出了我的落寞,又问我是不是失恋了。 -- 第171页 我毫不避讳的承认了,和陌生人吐露心事远远比跟熟人吐槽来的痛快。 然 后,我很快将来龙去脉讲了一遍,进而负气道:“说真的,当我听刘瑶说她为了李明朗流过一个孩子,导致不能生育的时候,我觉得一切都完了。我太了解李明朗 了,他这个人把责任看的比什么都重,因为当年就是因为他的疏忽造成了大风哥的意外身亡,所以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对自己要求很严格,不允许自己做错任何事。” “我 本想将这件事告诉李明朗的,可是我那通短信反复删改了好几遍都没敢说,怕自己一旦说了就不能挽回了。我宁可是刘瑶自己跟他说,也不希望是由我自己来掐断这 一切。然后我就在想,我到底哪儿错了,是爱错人了,还是太执着了?要是我当初不那么喜欢他,不逼他对我表态,现在会不会没那么难受?我宁可我面对的只是一 个第三者,也不希望和我喜欢的人的过去斗争,因为我根本打不赢。” 那一路上,基本都是我在说话,陈姐在听,并时不时安慰我一两句。 陈姐的耐心让我获得了些许安慰,最起码还有人愿意听我说话,听我说这些我永远不会对李明朗说的话。 (● ̄~ ̄●) 我们的大巴车在路上出了点故障,修好后已经延误了抵达时间。 等大巴车抵达香格里拉,已经是傍晚了,我和陈姐一下车就四处打听可以抵达边陲小镇的其他交通工具,周周转转只找到一个当地人愿意明天载我们一程。 于是,这天晚上,我就和陈姐在香格里拉找了一家小旅店住下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陈姐吃多了我的零食,半夜里她开始闹肚子,上吐下泻还有点发低烧。 我翻出肠胃药和消炎药给她,还向旅店老板多要了两床被子糊在她身上,陈姐到了后半夜出了一身汗,总算退了烧。 可是等陈姐能下床时,已经是中午了,我正准备拿出手机联系昨天的车主,就发现手机竟然不翼而飞了,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陈姐见状,就用她的手机联系了车主,问能否晚一天再动身。 那车主同意了,很快又是一天过去。 (● ̄~ ̄●) 翌日一早,我和陈姐就踏上了去边陲小镇的路。 那个车主是个健谈的人,一路上没少给我们讲笑话,我笑的前仰后合的,可是很奇怪,陈姐没怎么笑。 颠簸了一路,直到中午下车,我看到陈姐和那个车主小声说了些话,两人似乎还起了争执,可是没过多久,陈姐就快速向我走来,还把我拉到一边。 我边走边回头看,那车主正靠着车门抽烟,向我们这边观望。 我这才觉得有些不对。 陈姐似乎很熟悉这个边陲小镇的地形,她拉着我走过两条小街,我才终于甩开她的手,问她怎么回事。 陈姐看了我一眼,指着前方说:“那家就是你要找的慧心旅店,快去吧!” 我抬头一看,果然是,又看向陈姐:“你和那个车主到底怎么回事?” 陈姐叹了一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妹子,姐跟你实话说了吧。其实……我是个人贩子。” 人贩子? 我一下子就冻在原地,自脚底涌上来的凉气瞬间席卷全身。 “我告诉你,打从你一上大巴车我就相中你了。就你那个失魂落魄的样儿,是最好拐卖的!那个车主是我的一个接头人,每次我把人带到他面前,接下来的事就不归我管了。可是今天,我没把你交给他,知道为什么吗?” 我愣愣的等着她,连摇头的力气都没了、 “因为你是个好姑娘,这一路上我被你的故事感动了,我落忍了。还有你给我买吃的,给我买喝的,我昨晚发烧你还照顾我,看了我半宿……要是你这么好的姑娘,我下的去手,那我就真不是个东西了!” 顿了一下,陈姐又推了我一把:“快过去吧,别等我改变主意!” 陈 姐说着又推了我一下,还从兜里掏出一个手机塞给我:“对不住了妹子,你的手机是我拿的,为的就是不让你跟外界联系。今天早上我开机看了一眼,五十几个未接 来电,都是你男朋友给你打的,你快回给他吧,天大的事也不过就是感情上的事,男男女女啊那些,说白了不就是三个字吗,我爱你,我恨你,算了吧,分手吧,你 好吗,对不起,结婚吧,离婚吧!见了你男朋友,你就问问他,打算往哪三个字发展,别的甭想那么多,想多了只是难为自己,何苦呢!” 从震惊到害怕,从害怕到动容,我话唠了一路,此时竟然说不出一个字。 (● ̄~ ̄●) 从这以后,我的所有记忆都被蒙上了一层飘飘然。 我记得,当我和李明朗重逢的那一刻,他是先劈头盖脸的把我骂了一顿,说我任性,自私,不懂事,做事不过大脑,总之所有我的缺点都被他拎出来数落了一通。 然后我“哇”的一下哭了出来:“我以为,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李明朗立刻慌了手脚,抱住我不知如何是好。 我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道:“对不起,我……我不该不告而别……对不起,我又任性了……对不起,我错了……” 回答我的,是李明朗笼罩下来的吻。 然后,我就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 第172页 (● ̄~ ̄●) 后来,李明朗跟说,一到这里见不到我,他就慌了,给我打电话手机关机,在旅馆里等了一天也不见我的人影,出去一问,听说这里最近有人贩子出没,吓得他立刻报了警。 可是当地人告诉他,要是再过两天还联系不上,就不乐观了,一般走失人口很少有能被找回来的,让他心里有个底。 那之后的小半天,李明朗四处找我,我表姐等在旅店里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不夸张地说,要是我再晚半天出现,他俩肯定得急死一个。 至于刘瑶,当我后知后觉的想起刘瑶时,李明朗递给我一封信,是刘瑶留给我的。 信 上是这么说的:“郝心,没想到你比我想象中还要笨,我编的故事那么假你也信,可见你多单纯无知。其实我本想继续骗你的,就算不能拆散你们,让你难过一下也 解气啊。可是当我看到明朗为了找你东奔西跑,那么着急,我就知道我和他已经结束了,他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在乎我的男孩了。我们都长大了,回不去了。连宋苗都 说,她早就不怪我们了,还打算今年就把小旅馆盘出去,回家陪父母。我想,我也得回家看看了。不过,我是不会祝你们幸福的,等你和明朗分了手,我还是回来找 他的。” 看到此处,我忍不住道:“我说你以前怎么喜欢这种女人,真是……” 可是我话还没说出口,信就被李明朗抽走了,然后就是他热乎乎的怀抱。 我的尾音闷进他的怀里,感受到他胸腔的震颤。 然后,我听到这样一句:“心心,嫁给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