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对头他没有心》 第1页 [古装迷情] 《死对头他没有心》作者:卡伽【完结】 白熙是拥有无边法力的战伐之神,天上地下无人可敌。 每当妖魔两界上来挑衅,只要白熙一出现,都不用开战,那妖魔自会吓得屁滚尿流,从此不敢再来冒犯仙界。 日子久了,没有战打,白熙便觉着了无生趣了,开始没事找事做了。 听闻仙界最近流行入凡间历那三世劫难。 这历劫可不是好玩的,从凡间历完劫回来的神仙,轻则受尽相思苦,重则历劫失败永世不得再入仙籍。 白熙决定紧跟潮流去历劫玩玩,但在下去之前,她得拉上一个垫背的! * 本以为拉上死对头一起历劫,能让他吃吃苦头,没曾想两人一同走错了道,误入了情劫道,于是—— 第一世:目不识丁的屠夫之女X没有心的贫苦秀才 第二世:蛮横骄纵丞相之女X没有心的清冷将军 第三世:女儿国国王X邻国质子 历劫归来,友人问起她那三世,白熙只幽幽叹道:“唉,他没有心。” 到了晚间,那人却出现在她房中,朝着她步步紧逼,扣住她的纤腰,抵着她的额头一字一句道:“到底是谁没有心。” ———— 小剧场: “神君,夫人都快将半个九华宫砸碎了,再砸下去,咱们整个九华宫都要毁了。” “无妨。她现在在气头上,想砸就让她砸吧。”青之放下手中的书简,抬手撵了撵眉心。 后面还有半句话他没说出来—— 砸痛快了,今晚便不会再让他睡偏殿了吧!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欢喜冤家?甜文?古代幻想 搜索关键字:主角:白煦,青之 ┃ 配角:等等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论清冷公子如何变成卑微舔狗 立意:真诚待人,让爱温暖人间 第1章 白熙还是一只幼虎时,喜欢在荒原上自由驰骋,还喜欢晃着虎头四处当老大,遇见的生物尽数收为小弟。 在西方那片土地上,她便是王。 只是有一天,不知从何处来的一条青龙,出现在了她的领地。 幼虎白熙昂着头,高傲的走到他面前,让他认她做老大,她便罩着他。 谁知那条龙不识好歹,一双龙眼只轻飘飘扫了她一眼,便自顾自飞到海边石块上休息去了。 白熙何曾受过这种冷遇,心下一怒,当即撒开四肢朝那条臭虫奔去。 到了海边,白熙一下跃到青龙身上,前肢踩着他的头用力的碾了碾。虎头抵着龙头,发狠的吼出一声虎啸,表达自己的不满。 当她以为臭虫被自己震撼住时,青龙的头猛地一晃,直将她甩到海滩上滚了一圈。 白熙被甩趴到地上,浑身沾满了沙粒,狼狈不堪,满脸不可思议。 没有人可以将她打倒! 再一次扑向青龙时,白熙收起了之前轻敌的心思,一门心思与青龙厮打起来。 彼时她还不知道,与她厮打在一团的正是东方大地的守护之神——青龙孟章。 * “然后呢,然后呢,是孟章神君打赢了还是监兵神君打赢了?” 蟠桃树下,红黄蓝三个仙女围坐在石桌边,皆是双手捧脸,专心致志的听着那背靠蟠桃树的白衣仙女讲故事。 白衣仙女拾起地上掉落的数片蟠桃叶,往手心里一拢,再站起来时直接将手心的叶子朝方才那急急问话的红衣仙女泼去,笑道:“自然是我家监兵神君赢了!这还用问?我家监兵神君可是拥有无边法力的战伐之神,天上地下无人可敌!” 红衣仙女摘掉头上的落叶,噘嘴道:“哼,净听你瞎说了,整天就知道四处吹嘘你家监兵神君。指不定就是孟章神君赢了呢!” 一旁的黄衣、蓝衣仙女也一同附和道:“对啊对啊,孟章神君英勇神武,法力更是神秘莫测。仙家都说,越是神秘的人,越厉害。” 说罢,三人一同对着白衣仙女啧啧摇头,“而越是喜爱吹嘘的人,越……” 三人话未说完,但那意思很明显了。 白衣仙女当即一瞪眼,撸起衣袖往石桌上一拍,“不服?不服来打一架啊!” 红衣仙女牵起两位好友的手,又是冷哼一声,“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手下。黄儿蓝儿我们走,不与她一般计较。” 红黄蓝三位仙女摇着团扇袅袅婷婷离开了。 只留下白衣仙女站在蟠桃树边,气得胸脯浮上浮下的。 兀自气了一会儿,人都走没影了,心中那口气无处可发泄,她便提起桌上那一篮蟠桃回宫了。 一路闷气踢着石子儿到了宫前,刚准备进殿,便听见不远处一道声音急急唤住她。 “软软仙子,软软仙子!且慢——” 软软回头,见是仙界的传信小仙。 传信小仙急匆匆赶到软软身前,弯腰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儿。 软软面露疑惑,“做什么这么急,气都喘不过来了。” 传信小仙用力咽下一口气,擦了擦额间的汗,从背后的背篓里掏出一方朱红的小册子,递到软软手中。 “大殿下和尧山女神不日就要成婚了,这是请帖。拜托软软仙子交于监兵神君,我还有好些册子没送到呢。” -- 第2页 一口气说完这些话,传信小仙便急忙与软软道了别,又一阵风似的往别处送信去了。 软软手中拿着小册子,摸了摸朱红册子上的金丝鸳鸯纹样,嘟囔道:“这么快就要成婚了,倒真是成了一段良缘。” 进了殿里,软软先提着蟠桃去将之一一洗净,然后挑了个最是好看的果盘,将蟠桃细心去皮后切成一块块,再将蟠桃块精致的摆到果盘上。 端着果盘便去见她家神君了。 * 大殿之上,一女子慵懒的侧卧于玉榻。 女子的白纱流仙裙摆垂落在阶梯上。 从大殿顶部自上而下看,就如同一朵盛开的洁白娇花,而那女子便是娇花本花,当真是貌美得不可方物。 软软端着蟠桃果盘小心翼翼的自殿外走进来,一步一步走上阶梯。 到了玉榻旁,软软将果盘轻轻放在一边,生怕吵醒了榻上女子。 放好果盘之后,软软双手交叠,下巴枕在手背上,靠在玉榻边,一脸崇拜的看着眼前之人。 软软心道,她才不管那讨厌的红黄蓝三仙女怎么说呢,她家监兵神君就是最厉害的! 这时,榻上女子眼睫一颤,缓缓张开眼睛醒了过来。 软软对上她的琥珀瞳孔,表情立马变得欢喜,“神君,您醒啦!” 白熙伸了个懒腰,揉了揉软软的头,拿过一方靠枕垫在身后,懒散的坐起来。 “怎么啦,谁惹我家软软不高兴?一醒来就见你撅着个嘴,说,哪个胆子肥的,我去给你收拾他。” 软软嘟了嘟嘴,想着,算了,还是不要告诉神君了。免得神君知道了一生气,真去揍了她们,到时候仙界又会流言四起。 于是软软摇了摇头,将果盘递给白熙。“没人惹我不高兴,就是方才走路不小心绊了脚。神君您尝尝这个,刚从蟠桃树上摘下来的,可水嫩了。” 白熙伸出纤纤玉指捏起一块蟠桃块放入口中,嚼着果块含糊道:“当真无事?要真有人欺负你就直说,不用怕给我惹事。我每日闲得骨头都散了,许久没打过架了,甚是无聊。” 说起打架,白熙兴致便起来了,当即坐直身子凑近软软。 “说起来,最近有没有妖魔上来挑事的?” 软软眨巴着眼睛摇头,“没有。有神君您在,那群妖魔怎敢上来挑衅呀,只需报个您的名字,他们就吓得屁滚尿流了。” 听软软这么一说,白熙面上一跨,丧气的又躺下了,了无生趣的望着殿顶,直嚎道:“无聊啊,太无聊了——” 等她嚎完,殿中安静了一会儿,又听见塌上传来一声有气无力的问话,“那你且说说,最近可有发生什么好玩的事儿?可有给我寻到好玩的宝贝?” 软软轻笑,一边给白熙按摩着双腿,一边说:“说起好玩的事。软软听闻最近仙界流行起入凡间历那三世情劫了。” “三世劫?怎么说。” “这不是早些年间,天庭的大殿下与尧山女神不小心放走了秘境里的一只坏事做尽的大妖,天帝大怒,罚他们下凡历劫。前段日子,大殿下和尧山女神历完三世劫回来了,结果您猜怎么着?” 说到这,软软手下一顿,想起来差点忘了请帖。软软从衣袖里掏出朱红册子递给白熙。 “原看上去对情之一事毫无兴趣一心只念天下苍生的大殿下和尧山女神竟成了一对佳偶!这些天来,每每在仙界碰到他们,都是一副蜜里调油的模样,幸福得不得了。仙界神仙里有几对是这么幸福美满的,别说是幸福美满了,就连几对都见不到多少。还真是生生羡煞寂寞人呢。” 白熙接过请帖,举到面上愣愣看着,嘴里轻轻念着:“历完劫回来便成了一段良缘?” “是啊,还没几日,两人就急着成婚,这不,请帖都递过来了。仙界那些老光棍们,眼馋得不得了,纷纷赶着报名参加这次的历劫呢。” 白熙嗤笑一声,将请帖随意丢在榻上一角,娇美的玉面上满是不屑,“不就是成个婚,有什么好馋的。还不如打一架来得痛快。” 软软:“……” 饶是自家神君,软软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也太没情趣了,还真是整日就心心念念着打架呢。想是这般想的,到底是没敢说出来。 略掉白熙那句话,软软又接着说:“有了大殿下和尧山女神这么一段金玉良缘,现下仙界历劫之风盛起,都赶着下凡。都忘了,这历劫可不是好玩的。 从凡间历完劫回来的神仙,轻则受尽相思苦,重则历劫失败永世不得再入仙籍呢。 那罗刹将军不就是个例子。在凡间时,因一时执念,扰得人间大乱,险些铸成大错;最终灵魂被贬入了畜生道,生生世世都回不来了。 啧啧啧,罗刹将军当年也是一名勇将呢,可惜了咯。” “罗刹啊,几百年前曾与他交过手,虽寥寥几下就败给了我,却也称得上是一名不可多得的小武神。拿来松松骨头倒是极好的,怎么把他给弄走了。” 白熙随意的拢了陇散落的发丝,又坐起身来。 这时的白熙,浅浅的琥珀色瞳孔中已然又燃起了流光溢彩。 白熙手一抬,叫停了软软的按摩。 她缓缓起身,走下阶梯,往外边去了。 “软软,去准备一套好看的衣袍,珠宝首饰也要顶好看的。” -- 第3页 软软看着白熙的背影,兴冲冲回道:“好!神君是要准备出去游玩吗?” “去参加婚宴,不得打扮得好看点儿?”白熙懒懒的声音传来。 软软楞了一瞬,不过就一瞬,便立即兴高采烈的答应了。“好嘞!” 怪不得软软楞住了,白熙刚刚才说的成婚有什么好稀罕的呢。不过她家神君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神君高兴,软软就尽心替她做事就好啦。 * 白熙走到殿外,双手背在身后,用力的吸了一口气。 眼睛弯弯,脸上是止也止不住的笑容。 “嗯~新鲜!” --------------------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呀~~ 我带着我的预收文来求个收藏啦~~ 预收文《我教反派学男德》,文案: 云苓死了,她又活了,准确的说是在一本古早虐恋小说里活了过来。 她被穿书系统选中,穿成了原书中苦恋男主而不得的炮灰女配。 为了活着,她必须按照系统给出的任务,给男主献殷勤,陷害女主,让女主吃醋等等…… 这天,她完成任务回来的路上,阴差阳错救下了一个浑身是伤的小乞丐。 小乞丐为了报答她,跟在她的身边,拜她为师。 云苓给他上第一课时,便翻开了男德守则教导他—— “不准穿过于暴露的衣物。” “不准和别人勾肩搭背。” “不准夜不归宿。” “不准……” 小乞丐一一照做,并且将男德守则遵守得非常彻底。 没想到后来小乞丐摇身一变,变成了原书中让她恨得咬牙切齿的终极大反派。 他扼住她的脖子,撕心裂肺的吼道:“我守男德了,你为什么还是不要我!” * 阅读指南: 算是一本互相救赎的文吧。 男女主性格可能都有点病态。 男主控勿入。 第2章 天庭办喜事,到处都挂满了红灯笼,仙乐喜气洋洋的奏个不停。 大殿下宫门处,不停的往里涌入仙君和捧着贺礼的仙侍。 大殿下扶文一袭朱红喜袍,胸前绑着一朵大红花,在宫门前迎着宾客,面上的笑容都快咧到耳朵尖儿了。 场面好不热闹。 远处有头雄狮施施然驶来。 有人注意到了那雄狮,门口来来往往的仙人忽而停下了动作,人群一时之间细细碎碎的议论声起。 扶文自然也注意到了,他随着那处看去,眉头不自觉的就拧成了一个川字。 雄狮看上去走得慢悠悠的,却忽然在眨眼的一瞬间,就已经行至众人面前。 雄狮立在宫门前,众人皆站在它的阴影之下。 唯有那狮背上的女子,最为耀眼夺目。 待到看清狮背上的女子面容,众人皆是呼吸一窒,心跳都漏了半拍。宫门口安静得可怕。 狮背上懒洋洋坐着的女子,正是白熙。 今日的她着一身乳白色百水裙,外套一层薄薄金纱,水烟色的丝绸腰封盈盈系在腰间,长长的裙摆自狮身上垂落下,有风吹过隐约可以见到里边纤细雪白的长腿。 她的发间随意的系着一条宝石抹额,墨色的发丝随风轻轻飘起。 本来软软是给她准备了一套华贵的服饰的,可临到出门前,白熙又嫌那些首饰太重,压得她脑袋疼。随手就将软软给她戴好的首饰扯掉,只简单留了一些没什么重量的还戴在身上。 不过即便不用华贵的珠宝装饰,白熙就已经很耀眼了。 这不一出现,便夺了所有人的目光。 白熙很满意他们的反应。 樱红水润的嘴唇轻轻一勾,朝那人群中戴着大红花的男子看去,“怎么,天庭大殿下成婚,就是这般迎接宾客的?” 扶文这才反应过来,侧首朝仙侍轻轻一咳,让仙侍将堵在门口的仙君们散开。 待到仙君们散去,扶文这才笑着迎上前。 走到雄狮一侧,恭敬的将手背抬上,“不知监兵神君会来,有失远迎,还望神君不要怪罪。” 白熙斜眼睨着他的手背,任他一直举着,也没有将手放上去。 直到软软从后边气喘吁吁的腾云而来,白熙这才搭着软软的手自狮背上下来。 整个过程压根没搭理那边还垂首抬着手背等她下来的扶文。 自顾自的往里边走去,只轻飘飘给他留下一句话:“哼,不知我会来?这请帖都送到了,自然要给你点面子。” 将将要跨进宫门时,天帝从里边行色匆匆赶来,朝着她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 天帝刚准备唤出她的尊称问声好,白熙便目不斜视的进去了,丝毫没给他们留面子。 不过天帝和扶文也不恼,只是有些慌乱。 扶文三两步走到天帝身边,点了个头,“父亲。” 天帝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你怎么把这位老祖宗给请来了,要是她玩心一起,你这婚宴不得搅得一团乱!” 扶文也正愁着呢,谁不想自己的婚宴喜气洋洋顺顺利利的进行,“不,不是我请来的。” 天帝一愣,“那是谁?” “是我请的!” 两人之间突然冒出来一个手执折扇的玉面公子,正嬉皮笑脸的看着他俩。 -- 第4页 “你,你……” 天帝指着扶玉,气得手发抖。他手指一弯,狠狠的往扶玉头上敲了个爆栗。“今日可是你兄长的大喜之日,你将这老祖宗请来是脑子秀逗了不成!” 扶玉揉着脑袋,悄悄吐舌,说道:“放心吧,小熙与我关系好着呢,看在我的面子上,她不会惹事的。” 天帝气不打一处来,“你当你有多大面子呢!” 扶玉没再回话,他已经一溜烟的追着白熙去了。 追到大殿中,仙人来来往往的,早就不见白熙的踪影了。 * 白熙也就在殿内晃悠了一会,里边的红灯笼照得她眼睛疼,她便走到了园子里。 众仙见到白熙,都自觉的给她让道,生怕惹了这姑奶奶。 白熙本就是闲着来挑事的,可这一路上都碰不着人,一点乐子都没有,无聊至极。 慢慢晃到长廊下,白熙总算见着了人。 白熙眼睛一亮。 长廊下,是她许久未见的好友朱雀……和她那死人相的夫君玄武。 自朱雀有孕后,就鲜少露面了,更别说和白熙见面了。 那玄武一见到白熙脸色就垮了下来,他赶在白熙过来之前往前一步侧身,将手放在朱雀的肚子上,形成保护状。 白熙刚准备和好友来个抱抱呢,被玄武这么一挡,小脸立马不高兴了。 “玄武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会伤害朱朱不成。” 玄武掀起眼帘扫了她一眼,皮笑肉不笑道:“监兵神君言重了。只是雀儿如今身怀六甲,万事皆得小心。监兵神君天生神力,不是怕您会伤害雀儿,只是担心您这力气一不小心使重了……” 对比白熙气呼呼的小脸,朱雀则是笑意盈盈。 不过她也没有靠近白熙,毕竟她这好友的性子她是知道的,如今自己挺着个大肚子,可得小心点儿。 于是她依旧靠在自家夫君的怀里,掩唇一笑,“小熙,我们现在保持这个距离就非常好,你那神力,我是受得住,可我这肚子里的小崽子受不住啊。” 白熙不开心,但她也没有再往前一步。朱朱说得对,伤着小崽子就不好了,她还等着小崽子出来后陪她玩呢。 不过她也看不得玄武那脸色,她挥了挥手往回走了,“罢了罢了,等你的小崽子出来后咱们再见面吧!” 白熙离开后,玄武的脸色依旧没有缓和。 朱雀见了,抿唇偷笑着扯了扯夫君的脸颊,“人都走远了,还板着张脸呢。” 玄武握住妻子的手,轻轻捏了捏,冷哼一声,“你忘了,你怀慢慢的时候,这厮差点没给你撞出个好歹来。” “哪有那么夸张,不是也没什么事么。你跟个小妹妹置什么气。” “她还小妹妹?人都唤她老祖宗!” 朱雀笑着啐了他一口,“那在咱们这不就是个小妹妹。” * 那边白熙一个人,晃悠悠,又晃回了殿内。 那些人都躲着她,这回她刻意的收敛了一些自己的气息,打算悄无声息的出现吓吓他们。 白熙走到一个拐角处,正巧那儿聚集了三四个仙君。 “你们说这天底下还有谁能打得过监兵神君?” 白熙刚准备蹿出去,就听他们提起自己的名字来,脚步一顿。 白熙双手环抱在胸前,斜斜靠在墙上。颇为赞许的打量了一眼提出这句话的仙君。 这个问题问得好,天底下还有谁能打得过她呢。 没有人!哈哈哈哈哈哈—— 然而她得意不过三秒,就听另一个不长眼的仙君道:“孟章神君啊!没听说吗,四方守护神未化形以前,监兵神君就是孟章神君的手下败将了。” 听见这个名字,白熙的眼神瞬间变得乖戾,她指尖绕出一道金线,当即就给那嘴碎的仙君下了道咒。 金线神不知鬼不觉的封住了那仙君的嘴巴,他还没有察觉,依旧滔滔不绝的讲着他听来的传说。殊不知,在别人耳中听来他的口中一直在发出猪哼哼唧唧的声音。 旁人起初是一愣,后想起这仙君惯来喜欢逗趣,这说不定就是他在搞笑呢。 于是大家纷纷哄笑起来,可怜那仙君还摸着脑袋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 白熙神情厌厌的再看了一眼那仙君。很好,小子,我记住你了,你完了。 给那仙君记上一笔之后,她拍拍手打算去找软软了。 谁知一转身,她便对上了一道清冷的视线。 第3章 是她的死对头。 青龙孟章。 一袭黑衣,清清冷冷的站在那儿。 一见到他白熙的拳头就硬了。 什么时候出现不好,偏偏这个时候出现。 方才她捉弄那人的样子定是都被他看见了。 可他却也没有上前制止。 也是,是他的性子。不管闲事。 青之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见到她回过头视线也丝毫没有躲避。 就像是。他只是视线看着你这个方向,并不在乎这个方向对着是什么人,亦或是这个方向发生了什么事。 * 荒古时期,天地间东西南北四方大地各有一位守护神镇守。 分别是——青龙孟章、白虎监兵、朱雀凌光、玄武执明。 自天上地下分为六界,有了那些所谓的天帝和魔君妖王管理之后,他们四方守护神便很少再插管天地间的事务了。 -- 第5页 白熙是在他们都还没化形之前认识的青之。 青之当时镇守的那块东方大地,不知是何缘故,每日每日的阴雨绵绵。 青之只是想找块好地方躺下晒晒太阳。 可谁让他好死不死的到了白熙的地盘。 到了人家地盘,还不给人好脸色,不肯俯首认大哥。 这白熙能忍得了? 于是东西方两大守护神,第一次见面便大打出手。 那一架打得可谓是酣畅淋漓。 不得不说,青之于白熙来说是一个棒的对手。 世上本就无人能与四大守护神当对手。而四神之中另外两神,一个朱雀是白熙的好友,另一个是朱雀的伴侣,两个都不会与白熙打架,即便打起来也是处处留情。 唯有那青之,才会在与她对战时毫不留情,招招往她痛处打。 想到这,白熙腰间一痛,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腰间那块位置。 因为双方实力近乎均等的关系,那一架打的双方都并没有受什么伤。 只是在战斗中,虎仔的腰被青龙咬了一口。 那一口并没有多痛,却不知为何从此那块地方就留下了一道月牙小疤。 非要给那一架定个输赢的话,无疑便是被咬了一口的白熙输了。 白熙自诩为天下第一武神,这道月牙小疤便被她视为这一生的耻辱。 时时刻刻提醒着她,她打不过那只臭虫! 六界划分出来后,他们四神便有了各自的宫殿,平时也就出来散散心时偶尔遇见,与青之相遇的次数更是少之又少。 若不是这一次天庭这个喜事,再见青之恐怕都是万万年之后的事了。 白熙也不乐意见到他,一见他她的腰间就会隐隐作痛。 况且今时不同往日了,如今六界安稳,如若他们再毫无顾忌的打起来的话,恐这天地间都要震上个几百年。 白熙不欲与他碰面,略微有些不甘心的冷哼一声之后,便打算离开。 只是刚走出几步,擦过青之的肩膀,那人便回头唤住了她。 “你衣裳,脏了。” 白熙低头一看,腿上那块衣料果真黑了一块,应当是路过何处时不小心蹭到的。 白熙素来爱漂亮,衣裳脏了就不好看了。 果然遇到他就倒霉,命中克星吧! 于是即便青之是处于好心提醒了她,白熙也毫不客气的恶声恶气道:“关你何事!” 就像两人初见时,那凶巴巴的虎仔模样。 青之稍稍挑眉,点点头,“你说的对。”确实不关他的事。 青之回过身,没再说话,也没有离开,依旧笔挺的站在原地,像根木桩子似的。 “有病!” 白熙骂他的话,他听见了,听着她气冲冲的脚步声渐渐消失,青之平静无波的眼神没有变化,只嘴角微不可察的轻轻勾了一下,转瞬即逝。 * 含着对青之的那一口恶气,白熙一路走过去横冲直撞的。 旁人还没反映出什么情况便被她一掌给挥到了一边,见是监兵神君,便将即将骂出口的粗话给生生咽回去了,大气也不敢出。 直到她将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头撞倒,步子才停了下来。 老头见撞倒自己的人是监兵神君,连假意嚎几声痛都不敢了,连忙战战兢兢的爬起身跪下求饶。 “小仙知错,小仙知错。神君,神君饶了小仙这一回吧,以后定会睁大眼睛看路。” 白熙停下来并不是因为看在他满头白发可怜兮兮的份上。 仙人哪还分什么老头和壮年,想要变得年轻施个咒便是,扮成那样不就是想在出错的时候博博同情,顺便出什么事的时候碰个瓷。 老头跪了半晌也不见白熙有所动作,便忍不住哆哆嗦嗦的抬头看。 见到白熙一直盯着他手中的名单看,老头小心翼翼将名单往前一递,试探道:“神君,是想要这个吗?” 被监兵神君这么盯着,真是怪害怕的。 见老头将册子递过来,白熙总做有了反应,她将册子接过,拿在手中翻了翻。 上边的字她不认识,但她大抵知道,那一组一组的,像是人的名字? “这是什么?” “回神君,这,这是此次历劫的名单。” “名单?那为何要按下血印?”白熙指了指那一个个名字背后跟着的血色指印。 “原本历劫是不需要按血印发誓的,只是上回有一仙君因为在凡间时所遇劫难过于艰苦了,回到仙界之后便大闹了一次天庭。可所遇劫难本就是没有定数的,天帝这才吩咐以后下凡历劫前必须要签下这份同意书,并立下血誓,不管在凡间历劫时经历什么都与天庭无关。为的就是防止以后再有仙君闹事。” 白熙拿着名单美目流转了一番,心中一动。如此看来,历劫有点意思哈。 白熙伸出食指勾了勾,“你起来,过来。” “诶诶。” 老头当即起身,屏住呼吸小心的走到白熙身边听她吩咐。 白熙瞥他一眼,问道:“就在这处空白地签上名字,按个血印就成了是吧。” “啊?” 老头愣了,神君的意思不会是…… “啧。” 听到白熙不耐烦的声音,老头连忙哈腰点头,“是,是。” 又从袖中掏出一只金笔递给白熙,“神君,用这支笔。签上之后按上血印就可以了。” -- 第6页 “哦对了,神君别签错地儿了。 咱这个历劫分了三个道,分别是情道、庸道和苦道。 您看您想去哪个道儿?这页是去情道的,这页是庸道,这页是苦道。” 白熙皱眉,“什么道啊道的,这三道有何不同?” 老头回: “这情道啊,所经劫难就是围绕‘情’之一事,历劫归来者,或是受尽相思苦,或是抱得情人归,成就一段金玉良缘。大殿下和尧山女神当年走的就是这个情道。 庸道,意思就是历劫者的这三世都是成为一个平平无奇之人,毫无天赋做什么都做不好。想要历劫成功就得经受得住庸俗的一生。 苦道啊,顾名思义就是吃尽苦头了。也是这三道中最艰难的一道,保不准还会掺杂一点前两道的苦头;不过这也看运气了,极少数会有这么倒霉的仙君遇见。吃得苦中苦,方能成大成。” 白熙接过金笔,想了想。 嘁,情道最没意思了,首先排除。 庸道,好像还行,她还没有过平平无奇的时候呢。 苦道,万万不行,她最讨厌吃苦了。 于是她提起笔在庸道那一页龙飞凤舞的画了个虎仔,然后将指腹划破,在上边按下了手印。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老头在一旁看的却是心惊胆战,似乎还不敢相信神君会想下凡历劫,更不敢想象要是她历劫后不如意,会不会将天庭都给掀翻。 看着白熙签完字,老头这才咽了口口水,战巍巍伸出手准备将笔和册子拿回来。 哪知手伸到一半,白熙将册子合上一拍,抱到了怀里。 她舔着唇角,摸了摸腰间。 “你在这等着,本君还有一好友也想去历劫,我拿去给他签个字,签完了再回来给你。” 老头连连点头,将手收回身前交叉握住,乖乖站着,毕恭毕敬的答应。 白熙回到之前那个拐角处,见到青之果然还站在那儿。 此时扶文和尧山女神的婚宴已经开始进行了。 青之站着地方,恰好能将大殿里的场景一览无遗。也不知道他站在那是不是在观礼,总之视线所对着的地方就是牵着红丝绸的那对新人没错了。 白熙慢慢的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站住,学着他站得笔直将手背在身后,也将视线看往正在行礼的新人。 白熙出现在身后他不可能不知道,这回她站到他身边,他竟也没有作任何反应。 白熙习惯了,这人平时就是个木头,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样子。 “漫漫光阴,很是无趣吧。” 听到她这话,青之这才微微侧首看向她,眼神里有一丝讶然,似乎没料到这种老神在在的话会从她的口中讲出来。 青之的视线在她面上停了片刻,莫名轻笑出声来。 见青之有了反应,白熙也不计较他莫名发笑,立即接茬道:“我找到了个好玩的事,你要不也来玩玩?” 青之本不欲搭理,对上她弯弯的笑眼后,却鬼使神差的回了一句:“说来听听?” 白熙立马拿出身后的册子,翻到苦道的那一页,将金笔递给他。 “呐,这是同意下凡历劫的名单,你应该知道历劫的事儿吧?那扶文就是下凡历了躺劫回来就成就了一段金玉良缘。只要你签了字,就能像他一样下凡玩了,回来的时候说不准你也找到姻缘了呢。” 白熙眼巴巴的看着他,见他没反应,都快急死了。眼角耷下,瞥了瞥秀眉,又将册子和笔往他怀里递了递。“如今六界稳定,无战可打。当神仙好无聊的~” 白熙看着他,他垂首看着册子,两人之间静默了片刻。 “嗯,说得对。”半晌,他才接过册子和笔。 白熙眼睛一眨一眨的,藏在衣袖里的手偷偷搓了搓,眼见着他在苦道那一页签下了名字,高兴得脸颊都笑出了浅浅的酒窝。 “血印血印,还有血印。” 催促着他按完血印,白熙这下才是心满意足的笑了出来。 虽有疑惑竟然这么顺利的就让他同意了,不过目的达到了。 想想那三世不知道她的死对头会吃多少苦头,光是想想就忍不住令白熙哈哈笑出声。 青之安安静静的看着她,没有说话。 白熙突然一下都觉得他顺眼了许多,仿佛已经出了一口恶气。 她笑道:“那我们到时再见啦。” * 几日后。 地府轮回道前,白熙掐着掌心走来走去。 这个孟章,不会不来了吧! 白熙正准备发火呢,就见一道霁月清风的身影自不远处施施然走来。 “你怎么才来啊。” 青之眼露疑惑,“历劫也要守吉时的么?” 历劫当然不用守吉时,只是白熙担心他反悔不来了,她便早早的守在这里。 他走得太慢了,白熙已经迫不及待想让他去吃苦,她上前扯着青之的衣袖,促使他快步走。 两人走过轮回道,径直走到轮回门前。 轮回门口正在低着头舀孟婆汤的鬼差余光见到两人站在他面前,他头还没抬起,话就先不耐烦的说了出来:“怎么回事,怎么还插队呢。没见到轮回道上那么多鬼在排、排队吗。” 待到头抬起,看清眼前笑眯眯的女子后,气都不喘的立马又说道:“神君哪还用排队呢,神君您看您这汤是加糖还是不加?” -- 第7页 “一碗加,一碗不加。赶紧的。” “好嘞!” 白熙接过甜的那碗,将不甜的那碗递给了青之,而后两人一同喝完了。 “历劫往哪边走?” 这三道门都是历劫的,那鬼差见是孟章和监兵两位神君一起,便想也不想直直指了左边那道门。 白熙拉上青之就走了,没多说一句废话。 鬼差见这祖宗离开,这才松了口气,然而一口气刚放下,另一口气又提了起来。 白熙和青之刚进那道轮回门,阎王爷就领着扶玉匆匆赶来。 扶玉急急问道:“监兵神君进了哪道门?” 鬼差指向那道门,见扶玉马上就要走过去,忙递给扶玉一碗孟婆汤。 扶玉喝下孟婆汤后便马不停蹄走进了那道轮回门。 “嘿,怎么最近这么流行历劫的么。”鬼差挠了挠头。 这时,阎王爷颤抖着声音传来:“你说,监兵神君进了哪道门?” “情道啊。” 阎王爷两眼一抹黑,差点没晕在轮回道上。 他拿起一旁的历劫名单,“你且睁开你的狗眼给我仔细看看,监兵神君要去的是庸道,孟章神君要去的是苦道!” 鬼差一听,舀孟婆汤的大勺都掉在了地上。“完了完了,难道我还要再死一次吗,阎王爷,我这再死一次之后魂魄还能有吗?” 这事恐怕不止死一个鬼差,连地府都会遭殃了去。 阎王爷闭了闭眼,“指错道这事,你给我将嘴管严实咯。总归劫难都是没有定数的,要是被发现了,打死都不要承认,就说是命里的劫难。” 鬼差眼泪汪汪的,连连答应。 ==================== # 相思 ==================== 第4章 正午时分,日头正盛,路上行人稀少。 通往城东的小道上只有白熙一人顶着大太阳在走路。 她提着食盒,小心翼翼的用手护着篮子里的果盘,嫩白的手背挡着阳光,省的里面切好的果盘都被晒焉了。 小道边都是麦田,没有一点树荫遮挡,白熙被晒得脸蛋透红,额间都是细细汗珠。 但她一点也没抱怨这炎热的天气,她的心里满满都是欢喜,因为马上就可以见到那个人了呀。 过了小道,便是城东了。 多了房屋和树木遮阴,白熙的脸色渐渐恢复如常。 路过一个人家时,院子里正巧有两位相熟的阿嫂在晾衣。 年长的阿嫂见到白熙打了声招呼,“小熙来接阿弟散学呢?” 白熙抿唇笑了笑,有些羞涩的嗯了一声。 “我看啊,应该是过来看某个人顺便接阿弟的吧!” 年轻些的阿嫂将湿衣抖开,朝着白熙打趣道。 “春嫂你莫要这么说,叫别人都听见了。” “听见便听见呗!如今这城里还有谁不知道城西的白熙姑娘喜欢城东的小秀才呀。” 春嫂嗓门本就大,这般讲话引得路过的人都忍不住看了过来。 白熙燥得跺了跺脚,连忙提着篮子跑开了。 其实白熙喜欢人家的事,在这小城确实是几乎家喻户晓了,只是这姑娘家家嘛,总归是要矜持些的。 还没当着心上人的面表过白呢,怎能先让别人的流言传了个遍。 走过几处人家后,便到了学堂。 此时还没散学,白熙乖巧的站在窗外屋檐下看着那人带着学生念书。 那人穿着一身黑色轻衫,头上只用了一根木簪子绾住发丝。简简单单的模样。 清风吹过,吹得他的发丝一飘,飘到了白熙的心里。 白熙捂着小鹿乱跳的心脏处,眼中只有他一人的影子,越看越欢喜。 白熙生在城西白屠夫家中。屠夫粗鄙,见识短浅,只让弟弟来学堂念书,白熙则跟着大人干活。 城里面,便是再穷苦的人家,女儿也识得一两字的。 唯独白熙,大字不识一个。 虽说这屠夫吧没让她去上学,当她好歹也经常来接阿弟散学,总能找到机会偷学一点的。 但白熙不知是怎么回事,别人念书过目不忘,她则是看了就忘,可能是真笨吧。 一旦接受了自己笨这个事实,白熙就特别羡慕聪明的人,最最羡慕的就是城东的那个小秀才。 在白熙眼里,他就是这个世上最最聪明的人,至少在城里是找不到一个比他聪明的了。 渐渐的,白熙的羡慕转变成了喜欢。 白熙发现,小秀才不仅是聪明,他还善良,又俊俏! * 白熙的弟弟白广,向来是个不学无术顽皮捣蛋的家伙,从不认真上课。 他老早就发现白熙来了,一直往窗外伸长脖子试图引起白熙的注意,可惜白熙满眼都是心上人,根本分不出神去关注其他人。 白广见白熙就是不看他一眼,不由得恼了,便趁着夫子低头翻书的瞬间拾起桌上的笔直往窗外的白熙扔去。 正好砸中了白熙的脑门,笔尖在她额上划出了一道墨点,白熙捂着额头轻声呼了一声痛。 白广见状噗呲的捂着嘴偷笑,小声骂道:“笨蛋,笨蛋。” “阿广,你来解释一下,这句话的意思。” 刚做完恶作剧,猝不及防听见夫子让自己回来问题,白广愣住了,垂着头慢吞吞的站起来,吞吞吐吐的半天也没说出来,只好坦白道:“夫,夫子,我不知道。” -- 第8页 “是不知道,还是因为走神才不知道?” 白广羞得面红耳赤。夫子定是看到他恶作剧了。 “白广将今日讲的罚抄十遍,其他人回去背诵一遍即可。今日就讲到这里,散学吧。” 随着夫子的一声散学,其他学生立即哄笑着跑出了学堂,唯有那白广一脸丧气的坐下。 也是这时白熙走了进来,白广一见她进来,方才被罚抄的沮丧立马消失,笑着朝白熙——提着的篮子跑去。 “阿姐,今日做了什么好吃的。” 不等白熙说话,他便急匆匆的从篮子里拿出食盒,拿的时候发现今日食盒旁还多了一盒果盘,白广眼睛都亮了。 他刚准备伸手去拿果盘,便被白熙一掌拍开。 “这不是给你吃的。” 白广委屈的揉着手背,她那一掌其实不重,但她忘了,她的天生怪力,便是轻轻一掌也能叫人呼痛不已。 “我要回去告诉爹爹,你不给我吃的,还打我!” 按白广的性子,保不准他还真会回去告诉爹娘,爹娘那么疼爱小弟,说不准以后就不会让她过来了。 白熙颇有些为难的看了看手中的果盘,极为舍不得的从里边捻了两块小小的果肉给了白广。 “呐,今日这果肉不够新鲜,下回阿姐给你吃更新鲜更好吃的,你先拿着食盒出去吃去吧。阿姐有些事要问夫子。” 白广虽骄纵,但到底是小孩,好哄,便高高兴兴的拿着那两块果肉出去了。 白广出去后,学堂里就只有两人了。 白熙有一些紧张,指尖忍不住往掌心蜷缩了下,咬了咬下唇,朝那人走去。 那人正在整理书籍,并未注意到有人走过来了。 事实上可能是他知道有人走过来了,只是并不在意罢了。 白熙将果盘摆在他身前的木桌上,“夫子,嗯,青之?” 听见她叫自己的名字,青之这才抬眸看向她。 她看上去好像有些慌乱,眼睫垂下轻颤着,脸颊上的红晕明显,双手抓着自己的裙摆,裙摆都被她揉皱了。 她慌什么?青之不解。 不过看见她皱巴巴的裙摆,青之皱了眉头,这布料看上去本就不耐穿,她还这般揉搓,恐怕穿不了几次这衣裳就要报废了,真是浪费。 白熙一直有在偷偷观察青之的表情,见到青之皱眉,她还以为是因为她直呼了他的名字惹了他不高兴。 可是她明明听见其他和她同龄的姑娘也是这般叫他的,怎么到了她这就不行了,白熙有些不开心。 “夫子不愿让我叫你名字吗?” 白熙垂下眼帘,有些失落,左思右想还是将话问了出来。 青之愣了一瞬,他根本就没注意到她叫他名字,不过她这般问了出来,青之便道:“白姑娘想叫什么便叫什么,不必如此拘束。” “那我以后就叫你青之,你也不要再叫我白姑娘啦,直接叫我小熙就好。” 白熙一欢喜起来便忍不住向他凑近了些。 随着她的靠近,空气中若有若无的传来了一丝丝甜腻的香气,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小秀才青之抿了抿唇,想道,这便是他们所说的女儿香吧。 青之最终还是忍不住往一旁挪远了些,闻着那甜香,他有些看不进书。 白熙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她从衣袖里掏出了一个皱巴巴的小纸团。 她将纸团展开,摆在青之面前。 纸团上一个大大的‘思’字。 早些时候,她特地请教了城西一个老秀才如何向心上人表白,老秀才给她念了一首诗,说是只要将这首诗写给心上人,他自会明白她的意思。 可白熙不会写字啊,她便请了老秀才将那一句诗写了下来。 写下来之后,白熙又不好意思直接同青之表白。 她便将纸撕开,一个字一个字撕成一方块。 然后借着学字的理由,每天给青之看一个字。 今天这个字是最后一个字了,想必他看完就能懂她的意思了。 “青之青之,我又来问字了,今天这个是什么字呀?” 青之淡淡看了一眼,“思。这是思念的思字。” 听见他温柔的同她解释,白熙害羞的挽了一下发丝,脸颊抿出隐隐酒窝。“那你可将这些天我问你的这些字连起来读一遍吗。” 他这么聪明,应当记得的吧。 果然,他只稍微迟疑了一下,便说:“骨相入知知不思?” 话一出口,青之有些疑惑,白熙也愣住了。 白熙秀眉微撇。她知道她笨,记不住老秀才给她讲的那句诗词,可方才青之念出来的这句话分明就不是老秀才说的那句,难道她将字的顺序弄错了么。 “不应该是,入,入骨相……相……”相什么?她忘了! 白熙要被自己给笨死了,就这么一句话都记不住,她有些懊恼的锤了锤脑袋。 “入骨相思知不知?” “对对,就是这句话!”果真还是青之聪明。 白熙被喜悦和羞涩包裹着,全然没有注意到青之说完那句话之后怔愣了一瞬,而后目光又变得清清冷冷。 白熙扭捏了半晌,不见青之的反应,她便看向他,刚准备开口,便听见青之一番让她少女心破碎的话。 “白姑娘将果盘拿回去给阿广吃吧,以后也莫要再来了。” -- 第9页 白熙有些慌乱,瞪着大眼睛不知所措,“为什么?” 青之看向她,目光冷冷淡淡,全然不似之前那个温润夫子模样,似乎又变得像他们初次见面时他看陌生人的模样。 白熙被他的眼神刺到,而他接下来的话,更是令她受伤不已。 “学堂是学知识的地方,不是用来谈情说爱的。白姑娘不学知识也罢,却连一首情诗都记不住。莫要再来,免得辱了学堂的名声。” -------------------- 作者有话要说: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温庭筠《南歌子词二首》 架空的架空的,不要纠结服饰称呼什么的,看文图个乐子就好~ 第5章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白熙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 她紧紧的掐着掌心,努力的不让自己的泪珠留下来。 尽管早有想过会被拒绝,但她却没想过青之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连首情诗都背不下来’,‘有辱学堂名声’,这不就是在斥她脑子笨吗。 别人都说,小秀才为人最是谦逊,待人有礼。为何,为何对她总是…… 难道就因为她笨一些吗。 白熙知道自己脑子是比较笨些,所以她才会喜欢那么聪明的他啊。 可他也太过分了。 * 那日过去之后,白熙已有很长一段日子没到城东去过了,每每爹娘唤她去学堂接小弟的时候,她都是各种托词支支吾吾的避开。 这天白熙又借着洗衣的幌子,在娘亲唤她的时候早早的端着一盆脏衣往河边溜去了。 白熙过去的时候,河边洗衣的女孩们恰巧刚洗完,同白熙打了个招呼便只留了她一个人在河边。 白熙艳羡的看着那些女孩的背影,她们都是城里很普通的女孩,可即便再怎么普通,也没有她这般笨呐。 若是,若是有她们一般聪明就好了,那他就不会那般嫌弃她了吧…… “呸呸呸,怎么又想起他了!” 他都说出那般绝情的话了,你还这样想他! 白熙恼得手下使劲掐了掐自己的大腿肉,直将自己疼得眼泪花都出现了。 这时一旁忽然伸出一只手将她掐着大腿肉的手拍开。 “嘶——!你做什么想我想得都开始自.残啦?” 吊儿郎当的语调。 一回头,不出她所料的,果然是城东那个小霸王——布庄小公子扶玉。 只不知这小霸王今日怎么会出现在城西,还恰好在她洗衣的河边。 扶玉当然不是恰好出现在这,他是特意找来的。 扶玉笑嘻嘻的凑到白熙身边,见白熙满脸失落的样子,他还贱兮兮的伸出手指戳了戳白熙的脸颊。 少女的脸颊有些肉肉的又有弹性,手下触感极好,扶玉忍不住戳了又戳。 他倒是玩得开心了,白熙有些不爽利了,人家刚还在这忧伤呢,扰了气氛不说,还烦人。 似是没有感觉到白熙的低气压一般,他边戳还边道:“小熙儿近日怎不见你来城东玩了?你不来,小爷我可寂寞了。” 白熙闻言没有回答他,只不过停下了洗衣的动作,而后一下就抬手抓住扶玉那根正在作乱的手指,手下一使劲,掰着扶玉的手指令他呼痛不已。 她的手刚从河水中抬起,一下触到扶玉的手腕上,冰冰凉凉的。 只是扶玉还没来得及感受这冰冰凉凉的悸动,手下便一阵痛感袭来。 “诶——错了错了,姑奶奶您大人有大量,放过小的吧!” 扶玉连连求饶。这姑奶奶怕是忘了自己力气有多大了吧,再这样掰下去手指真的会断的! 见扶玉痛得皱成一团的五官,全然没有往日那风流倜傥的模样,白熙这才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放过了他。 白熙的手一松,惯性使得扶玉倒在了地上,摔了个大跟头。河边的地面带着河水,湿答答的,扶玉的衣袍立即就染上了一大块污渍。 但他也不恼,依旧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手轻轻一撑地面就站起来了,又继续往白熙身边凑。 他这样子,莫名的就令白熙想到邻居家婶子的一条小黄狗,也是很喜欢粘着白熙,眼神更是像。那条小黄狗最喜欢突然窜出来吓人一跳,然后又用着无辜的眼神看着别人,让人不忍心责怪,就如同现在的扶玉。 不过不得不说,扶玉的出现确实转移了白熙的注意力,没再去想那个人,也没再去想那一天的窘迫难堪,心情也轻松了不少,连手下敲洗着衣服都带了些节奏。 扶玉一见她心情有所缓和,低低一笑,漆黑的眸子定定的看着白熙娇嫩的侧脸。 这日头这么盛,一路过来所见的其他洗衣的姑娘肤色都颇黑,白熙却像是怎么都晒不黑一般,再怎么晒也只有脸颊上有些透红,肤色还是那般白皙如玉。 想起方才戳她脸时手下那柔软弹弹的触感,扶玉不禁有些回味的轻轻捏了捏指腹。 “玲珑院出了场新戏,要不要一同去听听?” 白熙手下一顿,有些犹豫。 白熙看不进书,却爱看戏,说起看戏她兴致就来了,这十里八乡恐怕都没有这么爱看戏的姑娘。 玲珑院的新戏啊,她自然是想听的,可又一想,玲珑院在城东,这城就这么点大,到了城东难免就会碰到那人…… -- 第10页 “不去。” 这会儿白熙倒是将那日青之的拒绝她时的冷峻神情展现给了扶玉,连往日最爱看的戏都不愿去了,拒绝时都不带犹豫一下的,就这么面无表情的说出了不去。 扶玉没料到白熙会拒绝,毕竟这戏可是她最爱听的,不免有些诧异。 “哎呀,去嘛去嘛。” 扶玉一见她说完后又变得面无表情的闷不开心的模样,便又开始捉弄起她。 她洗衣,他便在一旁玩水,搅得河水浑浊不堪。 白熙无奈端起木盆往一旁走去,换了个地儿洗衣,刚一坐下他又巴巴的凑过来。 她不理他,他便故意挑起河水往她身上洒,一便洒还一边说:“听说玲珑院这一出新戏可精彩了,特意从皇城请来的戏班呢。” 哼,便是从天上请来的戏班子她也不去。 扶玉在这般闹下去她也洗不成衣裳了,这会儿也过了接小弟散学的点了,白熙索性不洗了端着木盆就起身往家走了。 但这扶玉还就像块狗皮膏药似得,白熙走到哪他就走到哪,白熙走得快他也走得快,白熙走得慢他也走得慢,颇有一种白熙不答应他他就一直跟着她的架势。 最后还真跟着白熙回了家。 恰好赶上白屠夫收摊回来。 “爹。” “白叔好。” 扶玉跟着白熙一起乖乖的向白屠夫问了声好。 今儿天气热,没什么人来摊子上买肉,肉摊生意不好。 白屠夫本是挎着张脸回来的,可打一进门见到那乖巧问好的华服少年,这白屠夫的烦闷心情立马就烟消云散了。 没人买肉算什么事啊,若是和城中第一大布庄成了亲家,日后说不准都不用再起早贪黑去赶集卖肉了。 “小玉这么客气做什么,早晚都是一家人。外头晒,快进来坐啊。” 白屠夫倒是真不客气,乐呵呵的,直接就和人说上一家人了。 虽说扶玉对白熙的心思确实是人尽皆知了,可白屠夫未免也太直白了。 惹得两人,一个害羞低头浅笑,一个恼得上前扯他衣袖。 白熙是真恼了,她知道自己爹爹惯来是个爱财的,平日里也最是嫌贫爱富,见了乞丐就皱眉走开,见了达官贵人就谄媚上前。 可这扶玉是她的好友,爹爹将主意打到了好友身上不是叫人看笑话么。 她连忙上前拉住白屠夫的衣袖示意他不要这样说。 白屠夫哪会听她的,直接将她手推开,还叫她去给扶玉倒茶。 “不必了白叔,我就是送小熙回来放洗好的衣物的,我们马上就要赶去玲珑院看戏去了。” “看戏?看戏好啊,小熙你赶紧的,别磨蹭了,跟着小玉一同去看戏。” 白熙听扶玉这么一说,没料到他会使这般诈,抬头瞪了他一眼。明知她不愿去,他还在爹面前撒谎。 “爹,女儿没有答应他。我还有好多活没干呢。” “这活堆在那儿又不会跑咯,你先去看戏回来再干活也不耽误啊,快去快去。”有这么好促进两人感情的机会,白屠夫怎么会放过,自然是连连催促着两人出了门。 白熙被白屠夫推出了门,又眼见着他将院子里的栅栏拴上,很是无奈。 一转身便是扶玉抿唇偷笑的模样。 “你满意啦?真不知道日头这么晒去听戏干嘛,玲珑院人又多,保准闷死了。”嘴上这么说,却也没有办法,白屠夫都将门拴上了就是不准她回去了,她也无处可去了,想着还是听听戏得了,况且这皇城请来的戏班子着实难遇上一回呢。 至于那个人就,应当不会那么凑巧碰上他吧。 想开了之后白熙也不别扭了,大步往城东走去。 “嘿,方才洗衣时你不嫌晒,这会儿去看戏你倒是嫌晒了,等会到了戏园子里,咱们坐在二楼厢房不就得了。” 扶玉连忙跟上白熙,走到她身边,看她这时的脸不知是晒的还是气的,想了想,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了一把折扇。 他眼睫轻轻一扬,展开了折扇。 金丝坠青纱面的折扇就这么被扶玉当作了遮掩之物,挡在白熙头上,为她挡住了火.辣辣的阳光。 白熙显然还有些生他的气,将他的手推了开。“你自己遮吧!” 扶玉拿着扇子将手伸过去,笑到“小爷我爱给谁遮给谁遮,你管不着!” 白熙翻了个白眼,这时他自己找活受得,可怪不得她。“那成,随便你。” *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两人才走到城东。 往常白熙一个人一炷香的时间就走到了的。 或许是来时的心情不同了吧,便没有那么急切的赶过来了。 不过到了城东后,白熙便催着扶玉赶紧往玲珑院走,唯恐在外耽搁久了遇见那人。 好巧不巧的,这老天爷仿佛在与白熙对着干,偏偏就在她一只脚刚要踏进玲珑院时,不愿碰见的那人便从对面的药铺走了出来。 二人还正巧眼神对上打了个照面。 第6章 一辆马车风尘仆仆的从二人中间的街道驶过。 白熙只被风吹得晃了一下眼睛,便又对上了对面青之的视线。 白熙站在玲珑院前,青之站在玲珑院对面的药铺前,两人恰好面对着面。 刚一照面,两人皆是一愣,似乎都想起了那日的事情,都有些尴尬。 -- 第11页 青之刚与药铺掌柜拘礼道谢后,转身便见到了她,以及她身边正举着扇子自顾自念叨个不停的扶玉。 青之眉间微皱,又很快展平,只眼神看着他们有些意味不明。 白熙看着他,又看了眼他手上提着的药包,嘴唇微张,似是要说些什么,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又紧紧的闭上了嘴。 看上去就连与他对视一眼都觉得难堪,赶紧转身扯过扶玉正给她举着折扇遮阳的手腕,拉着他急匆匆进了玲珑院里。 她走得匆忙,若是再慢一步,或许能听见青之在她拉过扶玉手腕时的幽幽叹息。 而这边,扶玉在白熙拉过他手腕那一瞬便停下了念叨,变得很安静,目光定定的看着前头拉着他的白熙的背影,眉宇间是挡不住的喜悦。 扶玉想:‘今日她拉我手的次数又变多了。’ 然而白熙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安静,更没有看他的神色。 她现在的心跳还有七上八下,脑子想的更是复杂。 进了玲珑院后她便松开了扶玉的手腕,眼眸低垂着站在原地,长长的睫羽挡住了她的眼神,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扶玉还沉浸在‘她拉我手了’的喜悦里,一时也没有动作。 于是两人一同愣愣的站在玲珑院大堂站了半响。 还是院里的小二注意到扶玉上前唤了一声公子,两人这才反应过来。 小二领着二人来到二楼的厢房,正好对着下面的戏台子,二人所在的位置是整个戏院观感最好的地方。 “二位稍等片刻,待会儿戏就开场了。” 小二给二人上了茶后,便弓着腰默默退出去了。 厢房门关上后,室内异常安静。 以往白熙和扶玉也经常一同来看戏,只是往常要不就是还有一些朋友在身旁,要不就是扶玉在一旁念念叨叨个没完。 像今日这般安静的倒是头一回。 两个面对而坐的人此时却各怀心思,都没有开口说话。 气氛渐渐变得有些诡异。 好在片刻后,下边的戏子上了台,戏便开始了。 白熙纷乱的情绪被下面的戏分去了些。 不亏是从皇城请来的戏班子,这台上的戏子们都是个顶个的貌美,那是浓妆也挡不住的精致五官,身段自然也是极好的。 白熙喜欢看美的事物,很快她的注意力都被楼下给吸引住了。 她喜欢这个戏班子,也喜欢他们今日唱的这出戏。 今日唱的是出苦情戏,讲的是那貌美三娘辛苦劳作供心上人考取功名后便被抛弃了的故事。 白熙看入了迷,入戏之后便被那三娘喜欢的书生气得愤懑不已。 她睁着圆圆的眼睛,秀眉撇起,手上拳头握得紧紧的,像是要冲下去替三娘揍那书生一般。 “你说这三娘长得这般貌美,又待他那么好,他凭什么这么糟践她!” 白熙气呼呼的看向扶玉,与其说是等他一个回应,不如说是等他这个观众与她一起骂。 扶玉方才压根就没怎么认真看戏,一直在偷看白熙,哪料到她忽然回头,还盯着他等他的回应。 扶玉撞上了她的视线一时有些慌乱,手上茶杯都险些没握住,一抖得去不小心洒了半杯茶水在衣袍上,不得不毛手毛脚的从怀里掏出帕子擦净。 等到茶水擦净后,他这才又抬头看向白熙。 而白熙早已从等着他回应,到变成了嫌弃的眼看着他将茶水洒在自己衣袍上,等他擦干净茶水,白熙早已看回了戏台上,不再理他。 扶玉也有些懊恼方才的冒失,端起桌上的茶杯一口喝完剩下的茶强自镇定后,这才指着台下那个正扶着哭哭啼啼的三娘安慰的少年道:“那你看那个少年,他也生得那般俊俏,也对三娘那么好,三娘的眼里为何还是只有她夫君呢!” 扶玉本也只是随便一说,恰好注意到了那少年罢了。 白熙却在听完他的话后陷入了沉思。 是啊,为何呢。 她近乎魔怔般喃喃道,“因为她不爱他啊。” 因为三娘不爱那个少年,所以看不到他的好。 同样的,因为书生不爱三娘,便是三娘再怎么对他好,他的眼里也不会有她。 想到这,白熙不禁开始黯然神伤。 纵使她脑子再笨,却也会举一反三。三娘与书生,亦是她与青之,终究只有一个人在深情罢了。 白熙脑子里百转千回的时候,下边的戏已经唱到那书生考取功名后便去了皇城,断了与三娘的联系,而三娘终日愁眉不展又积劳成疾。 “不,我要去寻他!” 下边三娘咿咿呀呀的唱着要去皇城寻心上人,上边的扶玉这会儿也入了戏,因那要死要的三娘气得直拍桌子。 他这一拍桌,刚倒满的茶水又洒到了身上,他低头看了一眼浸湿的衣袖只随手挥了挥,挥走了表面未浸进去的水渍,看着那三娘义愤填膺道:“你瞧这糊涂的!自己都病成这样了,那少年终日陪伴在她身边照顾她,她却还是只想着那书生。气煞我也!” 扶玉说这话时音量很大,一下便唤回了白熙的思绪,同时也提醒了白熙一件事。 “他生病了!” 白熙倏地站了起来。 扶玉被她这一动静吓到,不明所以的看了过来,以为白熙说的是戏中三娘,显然不理解她怎么反应这么么大,只愣愣道:“是,是啊,她生病了……” -- 第12页 “我忽然想起来还有些事,咱下回再约看戏啊。” 没等扶玉说完,白熙便向他匆匆道了别,急急忙忙的出了玲珑院。 她离开得飞快,扶玉想追根本就来不及。 出了玲珑院后,白熙的心还是提得高高的。 太阳还未下山,日照很强,烈日照在身上更是令人焦急冒汗。 路上行人都往荫凉处走,再不然也举了把伞遮太阳,可白熙顾不到那么多,哪里人少、哪条路走起来最快,她便往哪儿走。 白熙也是忽然忆起来,在玲珑院门口遇见青之的时候,他恰巧从药铺出来,手上还提了药包,他定是生病了! 怎么会生病呢,莫非是最近天气太热,中暑了?还是晚间睡觉不注意贪凉快,着凉了? 也不知他现在身体怎么样了,方才见他站在那时的脸色似乎很不好。 越是这般想,白熙走得越是急,后来干脆提起裙摆跑了起来。 很快她就跑到了青之的住处。 她跑得满头是汗,顾不上停下喘口气,便急着进去看望生病的青之。 青之院子的门没上锁,白熙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青之恰好坐在院子里品茶看书。 白熙进来时他恰好抿了口茶水进去,没料到她会突然进来,一时被茶水呛得咳嗽不止。 白熙见他咳嗽,还以为是病的。 眉间紧锁着上前,又是给他顺背,又是抬起手背覆在他额间测体温,焦急得不行。 “你怎么样了,药喝了么,怎的病的这么严重。” 青之被呛得脖子都红了,咳嗽间听她这么一说后轻轻拂开了她的手。 待到咳嗽缓缓止住后他才道:“白姑娘你误会了,在下只是被茶水呛到了,并没有生病。” 白熙闻言将手放了下来,往后微微退了一步,疑惑道“你没有生病?可方才见你提着药包从药铺走出来?” 青之有一瞬间的怔愣,他抬眼看向白熙。 她的额间都出了一层薄汗,被汗水浸湿的发丝紧贴在脸颊和脖颈间,说话间气息还如此不稳,显然就是急匆匆赶过来的。 往日清澈明亮的眼神里装满了对他的担忧。 青之神色有些不自然了起来,他喉头一滚动,“这么说,白姑娘以为我生病了,所以才急急忙忙跑过来?” 白熙面色一赫,轻轻点了点头,“嗯。” 眼见着青之的神色渐渐变得凝重,白熙又急忙道:“你也别误会!怎么说,你也还是阿广的夫子,于情于理我都该替弟弟过来看望一下你,只是来时匆忙,忘了捎带些果子什么的,下会阿广来上学我再准备些让他带给你。” 她又往后退了几步,见青之还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接着说道:“这些日子我想了想,之前我确实给你造成了一些困扰。你放心吧,自那日后我便收起了那不该起的心思,以后你就是阿广的夫子,我不会再有任何幻想的。你若是担心有人传流言蜚语,我去打他们一顿,他们就不敢说了的。” 青之端坐着静静的看了她半响,一言不发,眼中神情却是复杂至极。 --------------------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考完试后状态就一直不太好,之前都是每天九点更,这几天不太稳定。 我这两天尽量调整一下,以后还是恢复到稳定九点更吧。 收藏凝固不说,还掉了一个收,心如刀绞呜呜呜QAQ 我要努力努力努力! 第7章 白熙见青之坐在那沉默良久也不见说话,不免有些尴尬,一时之间更是手足无措。 明明已经平缓些的心跳这会儿又在青之的注视下开始七上八下的快速跳动。 像是察觉到白熙准备告辞离开,青之这才缓缓开口道:“生病的是李婆婆,不是我。李婆婆的儿子去参军了,家中无人照顾,今日我便是替她去药铺抓的药。” 听到青之的解释,白熙第一个反应竟是——太好了,不是他生病。 后又转念一想,这下好了,又闹了个笑话。她这般一听见他生病就急匆匆的跑过来的样子,定是很滑稽吧,他方才肯定是在看自己笑话。 这么一想,白熙恨不得马上离开,真是太丢人了。 她轻咬下唇,思索再三正准备同青之告辞,抬头却见他起身三两步走到了自己面前。 “你受伤了?” 青之比白熙高上不少,他站过来白熙不得不仰着头看他。 他面上还是清清冷冷的,眉宇间却多了一丝丝担忧。 白熙反应过来,他这一丝丝担忧似乎是因为自己,顺着他的目光往下一看,自己的小腿上竟有一块血迹。 她来时匆忙,满心都在担忧着他,何曾注意到自己受伤了。想来是路过何处时,不小心被那儿的尖刺或是什么刮到了吧。 说来也奇怪,本来她还毫无所觉的,这会儿看到血迹后竟开始感到小腿上传来的火辣辣的痛感了。 但在青之面前,她不想见自己的难堪表现出来,便又往后退了几步,与他之间隔开一些距离,这才不甚在意的说道:“哦,街道上人太多了,在人群里挤来挤去的,应当是不小心刮蹭到哪儿了吧,没什么的。竟然你也没有生病,那我就先走啦。” 她在说谎,光想着赶紧离开了,却忘了自己今日就是在街上遇见的青之。外面日头那么大,街道上哪有什么行人,更不会有拥堵的情况。 -- 第13页 这伤口就是因为她急急忙忙赶过来才会造成的。 青之神色有些凝重,他没有戳穿白熙的谎言,也没有回答她。只在她转身的时候拉住了她的手腕,一言不发的牵着她到他方才坐着的地方,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 “你这伤口涔出了这么大块血迹,定不是什么小伤,布料都被血粘住了,若不好好处理伤口恐会被感染。”一道温润清澈的声音自白熙头顶淡淡传来。 他说完转身进了里屋,很快就出来了,手中还多了一小瓶药膏和一块白布。 白熙眼见着他拿着这两样东西缓步走到她身前蹲下,他身上清冽的气息传来,包裹着白熙,她的双手撑在椅子两侧有些局促不安的抠着椅子的边缘。 青之握住她的脚踝,往他那边轻轻带了带后松开手,在撩起她的裤腿时察觉到她往后缩了缩躲开了他的手,青之手下一顿,便再次握住她的脚踝,这回没再松开。 青之将她的裤腿往上提了提,露出了她小腿上触目惊心的一大块破皮流血的伤口,青之抬眼看了看她,那眼神似乎在说:“这还不严重?” 白熙有些心虚的缩了缩脖子,本来他没说之前她也没感觉多痛嘛,哪晓得伤口蹭破成这样了。 他半蹲在白熙身前安安静静的给她处理伤口的时候,白熙则垂着眸肆无忌惮的偷看他。 从他清隽的眉眼,到他高挺的鼻梁,再到他浅色的薄唇……白熙承认自己被美色迷惑到了,趁着他低头处理伤口的时候她可耻的咽了咽口水。 青之是她见过最聪明的人,也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 从前都是躲在角落里悄悄偷看他,这回倒是面对着面直接偷看了。 “嘶——”药膏有些刺激性,冰冰凉凉涂在伤口上,刺痛得白熙倒吸一口冷气。 “疼么,我轻点。”青之柔声说道,说完他还轻轻在伤口上吹了吹。 这话白熙记得似乎在扶玉的某本话本上见到过,扶玉的话本都不是什么正经的话本,说这话的场景好像是在…… 想着想着白熙的脸色倏的红了,好在青之低着头没有发现。 青之还在给她边涂药边吹伤口,吹啊吹,他温热的气息吹到白熙的伤口上,白熙却觉得伤口越发的火辣辣了。 涂过药后,青之便拿过一旁的白布替她将伤口层层包上。 青之的手也生得很好看,手指漂亮又修长。 那般好看的手,往日都是用来翻书提笔的,此时正在耐心的替她包扎呢。 白熙看着他的手指缠绕着白布,一圈一圈的,那白布仿佛不是缠在腿上,而是缠在她的心上,牢牢地在她心上绑了个结,令她好生心动。 待到青之替她缠好白布,白熙的脸已经红的不能再红了。 在青之抬头看她之前,她先一步用双手捂住了脸站了起来,偷偷展开点指缝辨别出门口的位置,拖着条伤腿别扭的走到院子门口就准备和青之道别。 本想道完别就赶紧走,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脸色的。 哪知一脚还没迈出院门,青之就几步追了过来,还伸出一只手搀扶着她的手肘。 “我送你吧,你腿受伤了,还是因为担心我在过来的路上受的伤,我理应送你回去的。或者说,我应当背你回去的,但是,男女授受不亲,为了白姑娘的声誉着想,在下就扶着你回去吧。” 白熙:……你也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啊,那方才还亲自给她上药还呼伤口的。 白熙本想拒绝的,但青之扶着她的手肘定定的站在门口,大有一种她不让他送就别想走的感觉。 于是她刚张开的嘴巴又闭上了,只默默点了点头,由他去了。 青之那么高大一胚子走在白熙身边,她莫名的生出了一些压迫感,僵着脖子直直的看着前方,视线都不敢往身旁移一点。 青之很照顾她,由着她的速度走,她慢他就慢,她快他也快,没有一点不耐烦的样子。 白熙更加别扭了,她还悄悄的往旁边拉开了点距离。 明明不久前,他还那样拒绝过她的心意,可今日这般行为又让白熙摸不着头脑了。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可能聪明人都是这般让人看不透吧。 好在天热,路上都没什么人,若是让人见了他们走在一起,青之还这样扶着她,只会让白熙更害羞。 一路上,白熙也没好意思和青之说话,而青之就更不可能说话了。 他本就话少,况且白熙看他的样子,真就像是觉得她是因为他不小心受伤,他才担起这个义务送她回来的。 虽然走得很慢,但不知不觉也走到了通往城西的那条小道口,还在那儿碰见了扶玉。 扶玉像是特意坐在那守着一般,见到白熙就眼睛一亮连忙起身走了过来。 见到白熙一瘸一拐的样子,他有些讶然,“你怎么了,不是说去办事么,怎的将自己弄成这个模样了。” 他走到白熙的另一侧,也像青之一样搀扶着她。 “没什么大碍,就是走路没注意刮蹭到哪儿了,没事的。” “这还叫没事,走路都一瘸一拐了。” 说罢,他又看向青之。他认得这个男人,这是白熙小弟学堂的夫子,就是不知白熙怎会和他走到一起。不管怎么样,扶玉见到白熙身边突然出现这么一位可以与他的俊俏相比的男人,两人还状似有些亲密,扶玉不仅有些危机感还有些不爽。 -- 第14页 尽管心里不大舒服,但面上扶玉还是和和气气地朝青之道了声谢,“多谢夫子扶着小熙,夫子回去吧,我送小熙回去就好。” 这话说的,三两下就将白熙与青之之间撇干净,仿若青之不过是路上遇见受伤的白熙,而他自然而然的作为白熙亲近的人向他道谢一般。 青之闻言抬眼看向他,长睫微眯,没有说话,但也没有松开白熙的手。 场面一时寂静了片刻。 白熙抬头左右看了看他俩,两人之间眼神交汇也不知在想什么。 青之和扶玉分别站在白熙的两侧,都扶着她的手肘,两人又都生得高大,白熙就像是夹在两座大山中间的小树苗一般。 两座大山都不愿意挪开,小树苗觉得自己要透不过气了。 白熙想了想,还是将青之的手轻轻推开了。 “夫子。”刚说出口,她就想到那日青之对她说的有辱学堂名声的话,于是立即改口道:“公子,多谢你送我,接下来就……” “少爷少爷,不,不好了!” 一家丁打扮的青年男子自不远处跑来,不住的朝扶玉挥着手。 白熙三人一齐转身看向他。 跑到他们跟前后,家丁先是撑着膝盖弯着腰喘了会气。气喘吁吁朝着扶玉说道:“少爷,老爷,老爷他摔了一跤,此时正躺床上昏迷不醒呢,您快回去看看吧!” “你说什么!”扶玉一把抓住家丁的肩膀,“爹他怎么样了?” “大夫说,这回是摔着脑部了,还不知道何时能醒过来。” 扶玉闻言神色凝重,颇为为难的看了回头看向白熙,“小熙,我……” 白熙点点头,面色也有些担忧,“你快去吧,我没事的。” “公子还是赶紧回去吧,令尊的情况似乎有些严重,白姑娘这里我会送她回去的。”原本默不作声的青之这时也出声道。 听到这话,扶玉最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向白熙点点头便立即跟着家丁离开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女鹅这一世稍微有点憋屈,不过放心,之后妈妈会让你支棱起来的!(*^▽^*) 第8章 扶玉走后,便又只余白熙与青之二人面面相觑,两人之间的气氛比扶玉未出现之前更为尴尬了。 白熙本想说自己可以一人回去了,青之却比她快一步,似乎料到了她会说什么,上前再次扶起她的手肘,轻声道:“走吧。” 白熙看着他,嘴微微张了张又闭上,算了,日头这么大,他愿意走就随他吧。 原来走这条小道时都没有遮阴的树木,这下青之走在身边,恰好还替她遮挡了些阳光。 两人并肩走了一段路,都沉默不语。 白熙是有些害羞和紧张,青之却不知在想什么。 临到白熙家门前,青之才缓缓停下了脚步。 白熙跟着他一起停下,侧身疑惑地看向他。 他启唇又闭上,像是难以开口一般。 他不说话,白熙就开始胡思乱想了,她莫名有些紧张,不知他接下来会说什么。他今日待她这般好,又是给她包扎,又是送她回来是什么意思。 白熙微微低着头,看着脚边的一束被晒得垂着枝叶要掉不掉的野花,静静的等他说话。 “你与那扶玉公子,在一起了?” 话音落下,一阵温热的夏风吹过,那野花恰好落下,像是已经尽力支撑到生命最后的尽头,却还是抵不过烈日和夏风倒下了。白熙也随之抬头看向青之。 明明都快接近黄昏了,日头却还是这般盛,强烈的太阳光线照得白熙颇有些睁不开,只能微眯着眼用长长的睫毛挡住一些光线,看着青之的身影都有些模糊。 青之问的话白熙还以为自己是被太阳晒傻了,听错了,不然他怎么会这么问,他问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她只能有些怔愣的看着他,“啊?” “白姑娘别误会,在下没有别的意思。”察觉到白熙被太阳晒得睁不开眼,他还贴心的往那边站了站,用身体替她挡了些阳光,低头看着她道:“白姑娘是个好人,也是小广的家人。在下是衷心祝愿姑娘觅得良人,愿姑娘的伴侣能生生世世只对你一人好。” 青之掩在衣袖里的手紧了又紧,出于读书人的礼节,他终究还是做不出那等在别人背后说闲话的事。 白熙显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以为自己和扶玉在一起了? 所以他绕了那么大一圈,又是亲自给她包扎伤口,又是送她回来……只是为了祝福她觅得良人? 白熙都给气笑了。她只是不会读书,但又不是傻子。 “我没有和扶玉在一起。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也没逼着你喜欢吧,你大可不必说这种话来辱我。那日所言都是我的真心,没想到真心会被你如此践踏,你觉得我是那种短短几日就移情别恋的人?” 白熙的话说得很快,说完就后悔了。 她转过身背对着青之,很是后悔的敲了敲额头。天呐,她都说了些什么,她说这些话不就是又给他表了一边心意吗,明明方才在青之院子里的时候她才说过的,不会再对他有什么想法。这,自己给自己打脸了。 她后悔的同时,青之也悄悄的松了一口气,眉宇里的复杂之情消散,只是见到白熙好像是生气了,他又在原地有些踌躇。想要上前安抚她,又不知说些什么好。罢了,还是不说了吧。 -- 第15页 白熙本也不需要他安慰,她本来就是自己气自己,气自己不争气的还喜欢他。 只是她这明显有些生气了,他还同木桩子一般在那站着一动不动,未免有些太无情。 白熙悄悄回头偷看了他一眼,罢了,指望一个木桩子有什么感情。 她赌气般的捡起地上一截木棍,撑着木棍一瘸一拐的走了,没再说话。 青之见状想上前扶住她,被她拂开了手,只冷冷的说了句:“男女授受不亲,公子这般扶着我,叫别人看见了想什么样子。” 青之的手放下,似乎是赞同她这句话,神色又恢复得清清冷冷的样子。 虽然青之不再扶着她,但到底还是与她保持着几步远的距离跟着,送她到了家。 不管怎么说,他将她送回来了,还是应当同他道声谢的。 两人站在白熙家院子门口,白熙正要与青之道谢,就听见小弟白广欣喜的声音从里边传来—— “夫子!阿姐!” 白广一蹦一跳的从院子里跑了出来,来到二人中间站着。 “你们怎么一起回来啦,夫子,你是来看我的吗?”说完,想到什么,又一脸不好意思的,“夫子对不起,我,我还没有抄完,可以明日再给您吗。” 那表情紧张的,到底是个小孩,还以为青之是来他家找他要罚抄的。 青之只轻笑着揉了揉白广的脑袋,没有说话。 “夫子既然来了,不如到我家吃完饭吧!我阿姐虽然脑子笨,但做的菜可好吃了!” “你说什么呢!”这熊孩子,夸她做菜坐得好,还要连带着踩她脑子笨。白熙忍不住轻轻揪了揪他的耳朵。 “你敢揪我,我告诉爹去!” “你去啊去啊。” 青之看着二人这般打闹,禁不住浅笑出声。 白熙本来是想同青之道谢完他就会走的,现下白广都邀请了他吃晚饭,白熙再说什么也不太好了,便顺着白广的意思准备请青之进去。 “既然阿广都说了,公子就留下吃个晚饭吧?”白熙略带些希冀的看向他。既希望他留下吃饭,想到自己说过的那些话,又不希望他留下吃饭;矛盾得很,还是想看青之做出的决定。 可惜不用她矛盾了,也等不到青之决定去还是留了。 “哎哟——真不巧,今日阿广他叔伯做寿,我正准备叫上阿广和小熙一起过去的。” 白熙回过头,就见白屠夫站在里屋的门口看着他们,也不知看了多久。 “爹。” 白屠夫走过来,朝青之微微一拱手,面上笑眯眯的,很是抱歉的说道:“实在是不好意思了夫子,今日正式不敢巧,下回,下回一定请您过来吃饭。” 话是这么说,可是不是真的抱歉那意思,出了白广以外都能听出点意思。 青之神色不变,还是清清冷冷的样子,朝白屠夫微微点点头,“不必了白叔,我本来也打算回去了,还有许多作业未曾批改。既然如此,你们快去吧,我就先告辞了。” 青之与他们打完招呼后便离开了,他脚步不快也不慢,但许是因着腿长的原因,很快就走远了。 白熙站在院子门口一直看着他的背影目送他。 “人都走远了,还看呢。”白熙目送青之的时候白屠夫就站在她身旁看着她,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白熙回过神来,颇为羞涩的垂下了眸子轻轻抿唇。 白屠夫见她这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她的手气得颤抖不止,“你说你!老子养你这么大有什么用,身边那么好的青年才俊不喜欢,偏去喜欢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穷秀才!” 白屠夫五大三粗一汉子,嗓门本来就大,生起气来说的话更是能叫整条巷子的邻居都能听见。 有些好事的都已经从自家门口伸出头来看热闹了。 白熙没料到白屠夫会突然发难,她还以为白屠夫不知道她喜欢青之的事,没想到他知道了,还直接在家门口就这般大大骂出口。 不想叫别人看笑话,白熙忙慌慌张张的将白屠夫和白广拉进院子走近里屋大堂将门关上了。 “爹,您怎么能这么说别人。” “你还帮着那穷秀才说话?”白屠夫简直气得要打人了,“要不是今日带阿广去钓鱼在河边碰上那群嘴碎的娘们,老子还一直蒙在鼓里。你喜欢谁不好啊,啊?喜欢那么个要什么没什么的穷秀才,这就算了,还叫城里的人都知晓了。看今日这架势,还是你喜欢那人,那人却不喜欢你,你真是,真是丢尽了我老白家的脸!” 白屠夫气得一把抓起桌上的瓷瓶就朝她扔去。 “啪——”的一声。 所幸瓷瓶砸偏了,砸到白熙身旁的梁柱上,瓷片碎了满地,还有一块碎片划过白熙纤细白皙的脖颈,划出了一道细细的血痕。 白广在一旁目睹了父亲生气的全过程,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一动也不敢动。 白熙也站在原地没有动,垂着眸子,长睫遮住了她的眼神,不知在想什么。 而白屠夫,见到瓷片伤到了女儿,却一丝愧疚也没有。依旧指着白熙在破口大骂。 “我说你之前怎么那么积极的要去学堂接送阿广,原来是这么回事啊,为了这么个人,你贱不贱啊你!从今日起,你就不要给我出门了,在家给我老实干活。等城里那些流言蜚语散掉些了,过几日你的生辰到了,我叫上媒婆去给你寻几门亲事,将你嫁了人算了,个不省心的,气死老子了!” -- 第16页 白屠夫将沾满汗臭味的外衫脱下,随手扔在一旁桌子上拉开椅子就坐下了。 屋内的气氛很是压抑。 白屠夫没再骂人后,便一直在大口喝水。白熙和白广谁也没有说话。 白屠夫喝完水后,睨了一眼站着不动的白熙,没好气道:“还站着做什么,等着老子请你把地上的碎片打扫掉,请你去做饭?” 白熙闻言指尖微微颤动,方才她没有说话便是一直紧紧的咬着下唇,努力的将在眼眶打转的眼泪憋回去。 怕白屠夫又一次发疯骂人,她还是蹲下了身,用手将地上的碎片一片一片捡起来握在手心,都捡赶紧后便起身拿去扔掉。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看坐在那边的父子一眼。 她推开门,走到了后厨,面无表情地将碎片扔进了灶台边的篓子里。 她完好的手摸了摸脖颈,脖颈的伤口已经没再流血了。 这时她才展开另一只手掌。 掌心已经变得血肉模糊,伤口里还夹杂着一些小碎片。 白熙其实很怕疼的,方才就是面对白屠夫他们她才咬着牙不让自己流泪。 厨房里没人,她终于是疼得流泪不止,抱住手靠着墙慢慢蹲了下来。 她将头埋到膝盖上,无声的大哭。“要不是为了娘亲,我才不会忍那种烂人。” -------------------- 作者有话要说: 孟章神君:喵的,白屠夫这种烂人,我不会放过他的! 青之:我也不会放过他的! 卡伽:我也!我也不会放过他的!! 第9章 次日一早,天际才刚刚亮了些,白熙便起来了。 她习惯了早起,将自己收拾妥帖后,便准备再去河边打一桶干净水回来。 才刚走到院子门口,就看见了门上拴着的粗粗的铁链。 她一愣,想起昨日白屠夫说的话,不禁害怕起来。他当真要将她锁在屋子里,等她生辰那日就将她嫁出去? 心下一慌,握住锁链胡乱地扯了扯。 锁链被拉得叮当作响,动静不小,响声吵醒了屋内的人。 白广被响声吵醒,迷迷糊糊的起了床,走到院子里揉了揉眼睛,向着正在敲锁链的白熙道:“阿姐别敲了,爹说了从今日起一直到你过生辰那日,都不会再让你出去了。还让我看着你。天还这么早,你敲锁链的声音吵死了,我还想再睡会儿呢。” 白熙停下动作,转身朝白广面无表情的展开手掌,“钥匙拿来。” 小孩子就是好诈,听她这么一说,白广的瞌睡瞬间就醒了,捂住腰间挂着的小布袋,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什、什么钥匙,我可没有锁链的钥匙。想拿钥匙出去,你找爹说去吧!”梗着脖子说完这么一句话后就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将门关得紧紧的,生怕白熙直接过来抢钥匙一般。 白熙木着脸看着他跑掉,也没去追。既然确定了钥匙在他身上,也没什么好抢的,硬抢的话说不定这小崽子立马就跑去告状了,等会做点好吃的想想办法哄他主动将钥匙交过来吧。 白屠夫出摊去了,应该午后才会回来,还是先去做早饭吧,趁着早饭吃完哄哄白广,再想法子出去。 最后抬脚颇气恼的踢了一脚院门,她便抬步去厨房忙碌去了。 准备早点没花费多少时间,很快就做好了。下了三碗面条,两碗带溏心蛋的,一碗不带。 她端起了其中一碗带溏心蛋的,另外两碗摆在桌上用找了盖子盖住,而后便端着面到了东屋。 东屋住着的便是白熙的娘亲范氏,早些年范氏上山采药时,不慎从山坡上滚落,导致双腿残疾。自那之后便一直待在东屋里,也没怎么出去过了。 推开东屋房门,就见一个满头银发的妇人靠在床沿咳嗽不止。 白熙急忙将手中的面碗放下,走到床边蹲下给范氏顺背。 “娘你怎么样了?” 范氏握住白熙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没事,小毛病了,别担心。” 白熙将范氏扶起,黏着范氏一起靠坐在床边,看着范氏的神色里是满满的担忧。 这些年来,范氏的身子眼见着一日比一日孱弱,明明才三十出头的年纪,却是满头白发,脸颊眼眶都瘦的凹陷下去了。 白熙拿过方巾给范氏擦了擦脸,又倒了杯温水给她清了清口。 待到替范氏简单的做了一些净了身后,这才端过面条一筷一筷的喂她吃。 “娘,我带你出去吧?这终日待在屋子里,也不见阳光,还闷得慌。” 范氏咽下一口面条,轻轻一笑,“待在这屋子里挺好的呀,坐在床上都有乖女儿给我喂吃的,出去做什么。再说了,你也不看看娘现在这副模样,丑死了,出去了怕是会吓到小孩哟。” 范氏说话的时候都是温温柔柔的笑着,但白熙看着娘亲的样子就是觉得很难过。 范氏没病之前,也是城里数一数二的美人,何人敢说她丑,莫不是眼瞎才会觉得她丑。 也就是病了之后,瘦了许多,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也没有再打扮过,这才会看上去没有那么好看,但五官还能依稀见到当年的风貌,那是怎么也谈不上丑的。 范氏会说这话,想必十有八九与白屠夫脱不了干系。 范氏刚摔断腿那两年,白屠夫待她还是极好的。 -- 第17页 日子一久了,再加上范氏的身体越来越差,需要人花费更多心思照顾她,白屠夫没了耐心,经常看她哪儿哪儿都不顺眼,与她分了房睡,照顾范氏的事也全都交给了白熙来做。 这也就罢了,有时在外受了气,回家见到范氏后便会将气撒到她身上,言辞间尽是对她的侮辱。 白熙见到他辱骂范氏后也曾为她反抗过,可每次范氏都哭着拉住要白熙不要与他爹闹矛盾。 尤记得有一次,白屠夫回来时,见到院子里躺在摇椅上安安静静闭眼晒太阳的范氏,也不知他在外边受了什么气,一回来就像刺头一样,各种挑刺。 又是嫌范氏摇摇椅的声音太大吵到他了,又是嫌范氏整日穿得衣裳太过素雅跟得哭丧似的,还直接说范氏瘦得像个鬼似的。 范氏知晓他的脾气,便没有说话,任他辱骂。 可白屠夫见她不搭理他,便愈加过分,甚至还直接上前踢了一脚她的摇椅,将范氏踢得差点从摇椅上摔下来。 这一幕恰好被白熙看见,平时他说些难听的话也就罢了,这下都踢上椅子了,哪日要是更过分直接动手打人怎么办,那还了得? 白熙当即就上前将白屠夫推开了。 白熙的力气大,白屠夫被她推得一踉跄,生了怒气,撸起袖子就要打她。 其实即便是两人打起来,依白熙的力气那也是打的赢他的。 偏偏那范氏,一见两父女要动手了,便从摇椅上直接扑倒在地,抱住白熙的腿不让她前进。 白熙腿动不了只能还几下手,处于劣势,平白的挨了白屠夫几拳头。 范氏见到了也不松手,死死的抱住白熙的腿,还哭着喊着叫白熙不可以这样对她爹。 闹到最后,范氏居然捡起一旁的茶杯打碎了,将碎片抵住自己的脖子来威胁白熙。 到底是心疼娘亲,虽然气她的糊涂,但想起她从前轻轻柔柔哄自己睡觉的模样,又不忍看她伤害自己。 那一回,白熙便站在原地,生生的挨了白屠夫的一顿打。 也是自那日起,范氏就没再叫白熙将她背出东屋了,怕白屠夫见了她再与白熙生出矛盾。其实她最怕什么,白熙也清楚,她怕看见白屠夫嫌弃她的模样。 从前因着貌美,谁见了她不得夸一句,当年白屠夫也是费劲了心思才娶到的她,她没摔断腿前也是被白屠夫捧在手心上的爱妻,她断腿的头两年白屠夫也还爱她,就是身体消瘦后相貌变了,白屠夫对她的态度也就变了。 白屠夫对她的态度,令她受了不小的打击,人也变得越来越忧郁,越来越自卑,偏偏她还死活不肯离开白屠夫。 白熙静静的给范氏喂着面条,两人像是都想起了之前的事,默契的沉默不语着。 白熙眼含复杂的看着范氏许久,终是忍不住轻轻的说了句:“娘,爹说过几日我过生辰就将我嫁出去。” 正在喝面汤的范氏,只稍稍顿了一下,便笑道:“嫁出去好呀,我们小熙就要当新娘子咯!”她还伸手想去揉一揉白熙的脸。 “换作以前,娘会先问我有没有中意的郎君的。”白熙眼帘垂下,避开了范氏的手。 范氏的手在空中顿了片刻后,干巴巴的放下,似毫不在意的说道:“小熙长大了,该嫁人啦。” 白熙听后,自嘲般笑了笑,又道:“娘,我带你离开这吧?” 她定定的看着范氏,眼里满是希冀。 范氏还是让她失望了,摇了摇头,手撑着床慢慢躺下,闭眼不再看她。 白熙见状也没再说话,但心里已经生成了计划。白屠夫如今变得越来越恶劣,她要是嫁出去了,还不知道白屠夫会怎么对范氏,她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将范氏带走。 白熙替范氏盖好薄被之后便出去了。 外面的天已大亮,在范氏的房里耽搁太久了,走到厨房时那两碗面都凉了。 好在白广那个懒骨头还没过来说要吃早饭。 白熙将冷掉了面条热了热,又再做了几块糕点,这才端着做好的面条和糕点放到院子里的石桌上,而后再去敲了白广的门叫他出来吃早饭。 白熙听见他在屋里应声后便回了石桌边坐下,自顾自开吃了。 只余光见到白广悄悄将门开了条缝在观察她,应当是想看她会不会上前硬抢钥匙。 见白熙安安静静坐在桌前吃面,他这才放了心,从屋里走了出来。 “阿姐,今早做了什么好吃的!” 话音刚落,便见到了桌上的清水面,瞬间又变得不高兴了,“啊,又是面啊。” “爱吃不吃,还特意给你加了个溏心蛋呢,你不要我自己吃了。” “诶诶诶,谁说我不吃了。”白广连忙将碗拉进一些,一手执筷,另一只手护住碗。 刚吃了一口,他又发现桌上的糕点,伸手想去拿,却被白熙一巴掌打开。 白熙笑眯眯的看着他,“想吃啊?想吃就帮我……” “钥匙不给!你死了这条心吧,我是不会为了区区几块糕点就把钥匙给你的!”白广收回手,再不看糕点一眼。 白熙咬了咬牙,个破孩子还不好哄了,以前给根糖葫芦他都能开心老半天的。 对啊,糖葫芦!白广最喜欢吃的就是糖葫芦了…… 白熙立即换了个策略,用筷子拌了拌碗里的面,状似不屑道:“嘁,谁要你给我钥匙了。天这么热,不出去就不出去,我还能少干些活儿呢。” -- 第18页 白熙瞄了他一眼,说话间来了个大喘息,“只是可惜了我那一大把糖葫芦,唉,早些时候让扶玉帮我托人从皇城代购回来的,再不去取,这天又这般热,恐怕要化了。” 白广一听糖葫芦果真有所反应,神色都松动了些。 于是白熙再接再厉道:“本来想让你帮我去拿回来,我还能分你一半的,既然你不乐意,那就算了。” 哼,皇城代购来的糖葫芦,难得吃到的好东西,就不信你不上钩。 白熙压出嘴角偷笑的弧度,专心吃面不再搭理他。 一碗面吃完碗了,白熙也没再提起要出去的事。 果不其然,白广坐不住了,按住白熙收拾碗筷的手,别扭了半天,支支吾吾的说:“那,那既然是你好不容易托人从皇城带过来的,浪费掉也太可惜了。可我功课没做完,不能替你去拿,要不我把钥匙给你,你去拿吧。” 白熙偏过头,面朝着白广看不见的方向偷笑了会儿,再转过头来时又恢复了淡然的模样,听见白广的提议似乎也不太乐意的样子,“那可不行,爹都说了不准我出去。万一我拿着钥匙出去了,爹知道了怎么办,万一你转头就去同爹告状了怎么办。到时你就一句是我偷拿的钥匙,就能撇的一干二净,受罚的可又是我了。” 白广立马摇头,连忙扯下腰间的小布袋,拿出里边的钥匙塞到白熙手中,“阿姐你放心吧!我用我的弹弓发誓,我绝对不会告诉爹的,只要你在爹回来之前能够到家,就不用担心被爹发现啦。” 白熙闻言还是不太乐意的样子,白广直接将她推到了门口。 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阿姐,就是你将糖葫芦拿回来之后分我一半吧,要是一半不愿意,那就一半的一半!也是可以的!” 白熙演戏演了半天,也时候抓紧时间出去了,便状似为难的说道:“嗯,这糖葫芦可金贵的呢,既然你想要,那好吧。不过你可不准告诉爹爹啊。”她一边说着,一年用钥匙将锁链打开来了。 离开之前还一步三回头的叮嘱白广不准告状,白广朝她招招手连连点头。 第10章 城东如意布庄前,白熙顶着烈日站在布庄大门口焦急的等待,不时的往里边打探着。 往日生意火爆的布庄今日都没什么人来往,里边气氛压抑沉闷。 没过多久,就见扶玉的身影自里边匆匆而来,身后还跟着两个苦着脸的家丁。 他脚步很是焦急,面上更是一片肃容,见到白熙后便微微一怔,“你怎么来了。” 此时扶玉已经走到了白熙面前,离得近了,白熙便能清晰的见到他下巴上冒出的胡茬,眼下还有一片青黑,很是憔悴,想来是昨日回去后都没有休息过。 “扶伯怎么样了?人可醒过来了?” 扶玉闻言抿唇轻叹,摇了摇头,神色里尽是忧愁。 自打认识了扶玉之后,每日见他都是一副没心没肺的公子哥模样,何曾见过他如此消沉的样子。 白熙见状都有些不好意思提出接下来的请求了。人家亲爹都在鬼门关徘徊了,哪还有闲心去管你那破档子事呢。 “你也要注意好自己的身子啊,别硬撑,该休息的时候就休息一下。我相信扶伯一定会好过来的。” 扶玉心不在焉的点点头,一旁的家丁朝他提示了时间,他又急急道:“不说这些了,对了,今日你过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我……”白熙想了想,咬咬牙还是厚着脸皮说了出来。“你可不可以借我点银子,大概,大概一千两……你放心,我日后一定会还给你!” 她没有将自己的打算告诉扶玉,到底还是不想他再分神担忧她的事情。 本以为一千两有点多,还想改口再说少些的,扶玉听了却不以为然,“说什么还不还的,不就是一千两,我还差这点银子?改日我让人送到你那儿去。” “今、今日就要……”白熙此前这般麻烦过别人,更是从未找人借过钱,今日说出这般请求着实是舍下了脸皮。 扶玉嘴唇微张,似是没料到她这么急着用钱,也有些疑惑,但既然白熙没有告诉他原由,他便很快将自己的疑惑隐藏住,反而还开玩笑似的拍了拍白熙肩膀,“要就要呗,这么别扭做什么。怕小爷我拿不出区区一千两?” 说完便立即让身后一个家丁去取银两。 家丁很快就捧着装有银两的木匣子过来了。 扶玉将木匣子递给白熙,还特地说了句,“不准还给我啊,一千两而已,看不起谁呢。” 他说话间又恢复了从前的公子哥模样,白熙晓得他是不希望别人看他难过,于是也跟着他轻轻笑了笑。但银子她是一定要还的,这份好意她也会牢牢记住,她白熙就从未欠过别人什么。 她很是郑重的向扶玉点头致谢。 扶玉挥了挥手,不愿让她这般客气,一旁的家丁又开始催促他,他只能与白熙匆匆告辞了。 白熙望着扶玉的背影很是感激,扶玉是她最要好的友人,日后定要好好回报他,同时也是衷心的希望扶伯能好过来。 等到扶玉的身影消失后,白熙这才捧着木匣子马不停蹄的赶到城里。 银子既已借到,这回便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离开这座城。 她先是去购置了一辆马车,又雇了一名车夫,与车夫商量好了时间地点。 -- 第19页 再去买了些路上会用到的物品以及干粮。 还去药铺买了些助眠的药粉。范氏那么抵触离开,便无法在她清醒的时候带她走,只好令她服下助眠药之后再悄悄带走她了。 等到所有的东西准备好之后便打算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路过某处,她还是忍不住拐了个方向,往那人的院子走去。 离开之前再偷偷看一眼曾经喜欢过的人不过分吧。她想。 只是,等她到了青之的院子门口,没见到青之,却见到了一伙地痞正在捡石子往青之的院子里砸。 那些地痞们一边砸,还一边骂道:“要你假清高,读了点书了不起啊!不就是个没爹没娘的穷秀才!” “大哥,这小子据说是小时候被一个老太婆在街上捡回来养的,说不准就是哪户人家不要的小杂种呢!” 白熙眼看着那些石子一颗一颗的砸进青之的院子里,将他院子里的花草砸到,扔得远的石子还直接砸到了里屋的窗户上,将窗户纸都捅破了。 白熙气得直接冲上前一把揪住最前头扔石子的那个地痞的手腕。昨日白屠夫扔瓷瓶的时候她都没这么气。 “你们做什么呢!”她一边说着,手下还用力将地痞的手往反方向掰,直掰得那地痞连连呼痛。 “错了错了错了,小的再也不敢了。” 白熙手下使了会劲,觉得让他吃得苦头也差不多了,这才松手放了他。 她松开手后那领头的地痞便急忙抱着手往后退了几步。刚头光顾着呼痛了,都没看清来人,他还当是什么路见不平身手不凡的大侠呢,原来不过就是个小丫头片子。 “我当是谁呢,个小丫头片子,少多管闲事!”这会儿他倒是忘了,正是这个小丫头片子差点将他的手掰断呢。 “谁让你们砸人家家的,还说那么难听的话。” “哟~”那地痞一脸坏笑着摸了摸下巴,上下打量了一眼白熙,“你是那小杂种的什么人呐,小情人?方才我还真不该说那话的,这读了书还是有用的,哪怕是没爹没娘一贫如洗,还能找到这么如花似玉的小情人呢。” “你说话给我放干净点儿!”白熙只觉胸口那团火都要冲破天灵盖了,眼前这几个地痞还在那不知死活嘻嘻哈哈的笑着。 “就是没有读过书的人也知道,不该这般辱骂他人。有没有爹娘也不是他能够选择的,有没有爹娘人与人之间都应当互相尊重。再说了,你们有爹娘吗,有爹娘还变得这般不讲礼貌、满嘴脏话。还有你们说的那什么一贫如洗,你们那只眼睛见到这是一贫如洗的院子了,有花有草有树,还打理得干干净净的。再看你们,浑身脏兮兮,还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恶臭味,依我看,你们才该被石子砸!” 白熙气得一口气将这些话说完后,便气都不喘的拾起地上的石子,就像他们往青之的院子里扔石子一样,也朝着他们身上一颗接一颗的扔石子。 白熙的力气大,手下用的劲比他们要狠了许多,速度又快,那几人根本来不及躲闪和还击,很快就将那几人砸得头破血流。 “青之比你们不知道好了多少倍。不对,你们根本就不能和青之比!”白熙此时真就像愤怒的小老虎一般,怒火都快冲破头顶了,完全无视了那些的求饶声,手下不停的扔着石子,还一下比一下狠。 再这么砸下去,这些人恐怕真的会被她砸死。 “可以了。”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上她的手腕,制止了她扔石子的动作。那手冰冰凉凉的,一下子就将白熙的怒火降下不少。 他身上清冽好闻的气息也随之传来。 听见了熟悉的声音,白熙缓缓的停下了动作看向他。“青之?” 那几个地痞流氓知晓了她是不好惹的,一见她停下了动作,便赶紧溜了。 白熙看了看那些人逃走的背影,又看了看青之。 青之还握着她的手腕没有松开,此时站得又离她有些近,还低着头沉默不语的看着她。 白熙的气焰一下就消失了,视线低垂,躲避着青之的视线。“我是不是不该这么做……可是,可是他们骂你,我气不过……” 她缩着头,像极了他学堂里犯了错的弟子。 青之盯着她的发旋,微微勾唇,柔声道:“你做得很棒。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对付不讲理的人,也不必讲理的。” 白熙一听他没有怪自己贸然出手,瞬间喜笑颜开,笑得脸颊都显出了浅浅的小酒窝。 青之见她笑,心头也莫名的暖了许多。“你这手方才扔石子,有没有伤到?要不要我去拿块热毛巾给你敷一敷?” 也亏青之说得出口,刚头都是她一直在朝那几人扔石子,那些地痞流氓才是受害者,她能受什么伤。 白熙甩甩手,摇头,“没事,哪有那么娇贵。热毛巾就不必了,我也该走了……” 想到就要离开这里了,白熙不免有些黯然神伤,以后说不定就见不到他了。 也不知他以后会不会偶尔想起她呢。 反正她肯定会经常想起他的。 他不会,巴不得她离开吧?巴不得没人再厚着脸皮缠着他了? “我可能以后就会离开这里了。以后,以后那些地痞流氓若是再来找麻烦,你就直接去报官,千万不要硬上前和他们起冲突,我方才看了,那几人里有两个身材还是挺魁梧的……” -- 第20页 “你说什么?离开这里?” 白熙后头说的那些话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记住了她说的离开二字。 他眉头微皱,紧抿着唇,目光沉沉的看着她。 “为什么离开,你要去哪儿?” 白熙没有留意到青之周身骤然低下的气压,她轻叹道:“就是家中出了些事,去哪儿我也还没想好。要不,要不以后我安顿好了地方再给你写信吧?” -------------------- 作者有话要说: 扶玉:不知道回报什么那不如就以身相许吧?(搓手手) 青之:你死了。 第11章 城门外一棵老魁树旁,白熙紧紧的握住衣袖,直直的望着不远处的城门。 她在这儿也站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了,约定的时间早已过去,却始终不见心中念想着的那人的影子。 “这位姑娘,可以走了吗,这时候也不早了,我赶完你这一趟还得接着去赶下一趟呢。”一旁的车夫牵着马儿不断的催促着。 “再等一下,他马上就来了。” “你这半个时辰之前就这么说了,始终不见你说的那人过来。这天儿这么热,城门口进出的连条鬼影子都没有。我看啊,还是别等了吧。”车夫顺了顺马背,天热得连马儿都有些燥了。 车夫说的是,都过去这么久了,他应当是不会出现了。 白熙咬咬牙,最后再不甘心的回望了一样,还是没有看见那抹熟悉的身影,心下一阵难过。转身上了马车,朝车夫闷闷的说了声:“走吧。” 上车之后,白熙替熟睡的范氏擦了擦因天气燥热而生出的薄汗,而后便掀开车窗帘子,望着窗外闷闷不乐。 青之到底还是没有过来。 她准备离开的事就告知了他一人。 昨日和他说了今日要走的时间,还说了从哪儿走,就是希望他能再她离开之前再来送送她。 到底是她想得太多。 也是,他都不用自己写信给他了,就是根本不在意你离开与否啊,怎么还会过来送别呢。 亏她昨日见到青之后还觉得他对自己的态度温柔了许多。 以前白熙不开心的时候就会独自跑到河边去扔石子,总要使出点劲儿来发泄不愉快的事。可现下正在路途上,身边又躺着熟睡的范氏,没有发泄的法子,她只好用指甲抠着车窗边缘的纹路。 马车开始行驶,很快就离开城门好一段距离了。 白熙离开后,城门后的那个墨色身影才缓缓走了出来。 那人正是一袭墨色轻衫的青之。 早在白熙背着范氏到这里之前,青之其实就已经到了,只不过一直处在暗处没有现身。 他眼见着白熙在老魁树下辗转等待,却始终没有迈出那一步。 其实他本不该出现在这,她离不离开与他又有何干系呢。 青之自幼便没有父母,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他是在某个寒冷的冬日被一个好心的阿婆从街上捡回来的。 那阿婆在青之四岁时便因病去世了。 因此青之自四岁起,便是独自生活。 没人教他如何洗衣做饭,他便自己学。 他跟着隔壁的嫂子们一起捧着木盆一起去河边洗衣,几岁大的小不点,有几次还差点脚下一滑掉进河里。 家里没有食材饱腹,他便背起小竹篓只身上山去采野菜野果子吃。野菜采回来后,他也不懂怎么炒菜,只知道熟了就行,也不管加没加油盐酱醋,只要热了一段时间冒热气了他便捞起来吃;后来大些了,才学会了加调料,一种野菜还能炒出十八种花样来。 没有银子去学堂上学,他便日日站在学堂窗外,用木棍在地上划划写写做笔记。 这些他都自己学会了,可要知道,有些东西是自己学不来的。 比如爱。 其实自少时起,即便是阿婆还在的时候,青之就如同没有七情六欲一般,将一切都看得很淡。 别的孩子笑他没有爹娘,调皮的小孩用一些不入流的字眼骂他,他心里也是毫无波澜,任别人如何辱骂,他都不会生气,好像骂的不是他一样。 就连阿婆去世时,他也没有难过。 他在书中看到的,要懂得知恩图报。阿婆待他好,他在邻居们的帮助下将阿婆的尸身安顿好。那些帮助了他的邻居,他也没忘记将自己采到的野菜野果子也在他们门前放一筐,用以回报他们的好意。 但知恩图报是一回事,他却是没有多大感激之情的。 后来白熙出现确实有让他疑惑过。 彼时他已具备了成年人的生活技能,又当上了学堂的夫子,能够自给自足了。即便日子不是很富裕,但独身一人也过得很惬意。 他不明白,为何白熙还要对他那么好,每日给他送吃的,还嘘寒问暖,这些他都不缺啊。 但不论如何,她对自己好,那就要回报。偶然得知她不识字,那就教她识字用以报答好啦。 教着教着,不知怎么回事,有一天城里忽然就有了一些流言。 那日春嫂见了他打趣道:“最近和小熙怎么样啦,是不是要好事将近了,到时可别忘了请嫂子我也喝喜酒啊!” 青之不解,好事?什么好事?他不过就是教了白熙几天书,怎就要找他喝喜酒? 春嫂见他不说话,又一拍脑门,自顾自说道:“啧我差点忘了,小熙他爹,白屠夫那尿性。看你这样子,他是不是刁难你和小熙了?唉……你和小熙以后在一起若是想开开心心的过日子,你学堂的那份活计恐怕不够咯。” -- 第21页 青之闻言眉间微皱,“春嫂此言何意?” “就白熙她爹那势利眼,你没钱就得有权,你恐怕得寻个比夫子更好的差事了,要不就去考大官,你这么聪明,肯定能考上的!”春嫂离开之前还特意给他打了会气,“加油哦,春嫂我看好你和小熙!” 春嫂离开后,青之凝眉在原地站了许久。 他理解了春嫂的意思,大家都误会了,他与白熙没有在一起。 可春嫂也提醒了他,如今流言已传出,这些流言于他自己倒是无所谓,但白熙一个姑娘家,流言对她的影响还是颇大的。况且依春嫂所说,白熙的爹似乎很不满意他这个夫子。 如此这般,那以后就尽量避开白熙罢。 这个念头才起了不久,两日后,白熙又拿着纸团来请教他了。 青之想,今日教完之后,便与她说一下外面流言的事吧。 可万万没想到,白熙会提起让他回忆这些日子找他问过的纸团上的字,区区几个字回忆起来能有什么难度,可这些字组在一起形成的一句话,却令青之一愣。 他自然知晓了白熙的意思。 书上曾解释过,在与心上人诉真情时所说的诗句。 白熙的心意表达,属实让青之有些猝不及防。 他对白熙没有那种感情,况且还在春嫂哪儿听说她爹似乎有些…… 如此,那更要划清两人界线了。 这么一想,青之神情便冷了下来,言语间也有些严苛。 他没料到白熙听完他说的话后会流泪,书上说,只有在极悲或是极喜的时候人才会落泪。 他想,她应当不是因为喜而落泪。 可若是因为悲,又有什么好悲的呢,人的感情有这么重要吗。 青之摇了摇头,没再想这些。 他的人生本就平淡如水,毫无波折,白熙的出现,让他平淡的人生出现了一点波澜;只是他没想到,这波澜会越起越大。 以至于从不管闲事的他,后来都因她破了例。 他误会白熙和扶玉在一起了,本来他们在一起也不关他什么事,可他又想起曾经购置学堂的笔墨纸砚时似乎见到过很多次那个扶玉从花楼里出来。 花楼是什么地方,他也在别人那儿听说过,总之不是什么正经人会进出的地方。 他觉得,白熙要找良配,也不应当是扶玉。 所以那日他才会主动要求送受伤的白熙回去,或许可以提示一下她。 当他听到白熙说他们没有在一起时,青之确实是松了一口气,只不过与此同时他还没有意识到,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也同时放下了。 再见到白熙时,是他正好从学堂回来。 在自己家门口,刚好将白熙与那些流氓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听下来。 那时不知是不是日光太强的原因,他听完有一瞬间的目眩,心跳也随之加快,他缓缓的将手抬起放至自己的心脏位置,试图减缓心脏的跳动。可是没有用啊,他抬眼看一下白熙,心脏便立即加速跳动,也是怪了。 更怪的是,在他听见白熙说要离开时,他听完便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心里还泛起了丝丝难受。 青之回去后翻了许多古籍也没翻到这是怎么回事,莫不是犯了什么病? 当晚,他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时不时捂捂心脏,感觉怪难受的。 一夜未眠,今日天还没亮的时候,他便从家走到了这处城门处。 想着到这边来吹吹风吧,其实是一直在等白熙出现。 他心底似乎有个小人一直在念叨着,想要见到她。 白熙出现了,他却迟迟不愿露面,就这么一直看着白熙左等右等,一直等到她离开。 等到白熙上了马车,马车行驶出一段距离之后,青之才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再次捂住心脏,这回生出了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他想,他真的是病了吧。 * “个死丫头,让我抓到她,看我不给她打个半死!” “爹!这边,他们说阿姐就是乘着马车往这边跑的!” 青之才将将准备回去时,便见到白屠夫拿着根有他手臂粗的木棍风风火火的往白熙离开的地方追去。 跟着他的还有举着糖葫芦的白广。 青之脚步一顿,垂首皱眉思索了一下,立即又调转了方向,也暗中跟着过去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白熙:你就是个大笨蛋! 青之:对啊,我就是笨蛋,笨蛋才会喜欢你那么久!(学某部电影著名台词) 白熙:mua! (*╯3╰) 卡伽:yue! 第12章 马车里的白熙心中思绪百转千回,丝毫没有注意到后边白屠夫等人已经骑马追了过来。 她想,他既然连分别前来送送她都不愿,想必是十分不喜她的,巴不得她赶紧离开的罢。 想着想着,连身旁的范氏什么时候醒过来了都不知道。 “这是……什么地方?”助眠药效已过,范氏缓缓睁开了眼,她醒来第一眼见到的不是熟悉的窗帘,而是和白熙挤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而这空间还时不时颠簸一下,像是坐在马车里。可她不是躺在屋子里的吗,怎会出现在马车里。 范氏揉了揉脑袋,抓住白熙的手腕,神色颇为慌张。“小、小熙?” -- 第22页 白熙回过神来,回握住范氏的手,面对范氏的疑问,她嘴唇紧抿,眼睫微微一颤。她这一说了实话,范氏保不准会直接闹着要回去。 她换作神色紧张的样子,“娘,你醒啦。早晨发现怎么唤你都唤不行,我都快急死了,刘大夫都说看不出你的病情,没有法子了,这是要带你去邻城找那个半仙大夫看一看呢。旁人都说那半仙大夫可神了,但愿他能将娘你的病治好。” 在范氏眼中,白熙素来就是个听话的好孩子,所以即便她的话细想一下就能察觉漏洞百出,范氏也丝毫没有怀疑的相信了她。 “你这孩子,你娘半只脚都踏进阎王殿的人了,那半仙大夫若真是个神仙或许能把娘救回来,何必费这么大劲送娘过去呢。” 白熙扶着范氏的手臂让她靠着车壁坐起来,见她信了她说的话悄悄松了口气,可听了她说的话却很是不满。 “娘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呢!你把我——” 说话间,马车不知识路过了一块碍路石还是突然来了个急刹车,白熙和范氏都没稳住身子往前一倒,好在白熙搂着范氏,范氏没什么大碍,倒是白熙撞得后背一阵生疼。 白熙倒吸一口凉气,不顾自己背后的疼痛,先看了一眼范氏,扶着她先坐起,“娘你没事吧?” 范氏摇摇头,“我没事,你怎么样?” “没事。” 话音刚落,耳边便传来了一道马儿的嘶鸣声。 白熙掀开一点帘子,朝外边车夫问道:“师傅,可是出了什么事故?” “我也不知道啊,我这马车开得好好的,突然追上了个骑马的人,那两人一马正堵在前边呢。”估计是突然被人挡了路,本就赶时间的车夫又恼了,语气也不太好。“姑娘,我看他们好像是来找你的,你出来看看吧。” 白熙神色一凝,暗道不好,他们这么快就追过来了? 她侧身轻拍范氏的手背安抚她,“娘你先好好休息,我出去看看。” 说完便掀开车帘下了马车。 抬眼一看,那骑在马上的可不就是白屠夫和她的好老弟。 早间明明看着他们出门的,竟然这么快就追来了。 白屠夫他们翻身下马后,便怒气冲冲走了过来,白广还不忘将木棍递给了白屠夫。 白屠夫拿着木棍走到白熙面前就是一棒,狠狠地朝她打下。 “啪——”的一声。 那一棒停在半空中,没能砸到白熙身上,而是被她抬手紧紧地握在手中。 白屠夫瞪圆了眼睛,胡子都气得快飞起来了。 “你真是反了你!果真是女大不中用哈,白养你这么多年,个白眼狼,竟还敢带着你娘偷跑!养女儿,女儿就是个屁!” “呵,你说这话当真是一点不愧疚。”白熙紧紧的攥住木棍,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少时若不是靠着娘采药换来的那点银两,我还能活下来?你恐怕早就将我丢掉了吧。你一心只想着你的儿子,从未正眼瞧过我,我哪是你的女儿,我分明就是你白得来的一个任劳任怨的丫鬟!这丫鬟尽心尽力给你干活,还得照顾你那皮得死的儿子,偶尔还要去码头搬货补贴家用。你还不满足?还想将我当做一个货物,在我生辰那日将我卖出去?我看你就是个屁!” 白熙越说越激动,眼角都泛了红。 “你给我住口!”白屠夫见拿不开木棍,便用另一只手一把扯过白熙的衣袖。“跟老子回去!” “我不,我不回去!”白熙大叫。 外便的吵闹声终是引起了范氏的注意,她一点点挪到车边,掀开车帘,担忧的看向他们。“小熙!” 实际上范氏在车里也有了些猜测,白熙只怕是瞒着白屠夫将她带出来的。怪不得这几日偶尔她就问她愿不愿意和她离开这儿。 “娘。”白熙泪眼朦胧的看向范氏,眼里满满的希冀寄托在范氏身上,“爹他要将我卖给别人。” 娘亲那么温柔的一个人,又那么爱她,她一定不会同意白屠夫这么做的。 可她的希望终究是落空了。 范氏病了这么多年,又在东屋里闷了那么多年,早就没了从前的自信,一心只想着自己的夫君能再多看看她,又怎会替她说话。 范氏用力的抠住马车边缘,一咬牙,说出来的话字字像是在诛白熙的心。 “小熙,你爹是为了你好,你也到了该成婚的年纪了。别闹了,听话,乖乖跟着爹回去。” 白熙闻言眼神一错不错的看着她,似是不敢相信这话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她低声轻唤道:“娘?” 范氏则越发的放柔了语调,用着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令她伤心的话,“听话。都是为了你好。” 话落,白熙像是被她的话抽空了力气一般,与白屠夫抵抗的双手无力的垂落下来,再不反抗,任由白屠夫怎么粗鲁的扯着她走。 范氏的态度对白熙来说无疑是最大的打击。 若不是为了范氏,为了她最爱的娘亲,她根本不需要留在这受那两父子的气。 如今她都明明白白的告诉了她,白屠夫所谓的将她嫁人,是要将她卖掉,是要拿他去换银子啊。 娘亲明明都知道。 白屠夫一边扯着她往马车走,口中还一口一个白眼狼的。 到了马车边,白屠夫让她和白广一起上了马车,转而对一旁看热闹的车夫道:“劳驾,在开回去吧。” -- 第23页 这一来一回的已经费了很多时间了,车夫自然不太乐意的,可见白屠夫这么一五大三粗的汉子,也不敢和他硬着怼,只喃喃了几句,“这一大家子,可真逗哈。”说完,还是不情不愿的拉着马绳将马车掉了头,往回开去。 上了马车后,白熙就独自靠在车窗边,看着窗外,也不说话。 范氏见她这样,心里还是有些难受的,她缓缓挪到白熙身边,抚上她的肩膀,“小熙,你别怪娘亲,娘亲都是为了你好。” 白熙听见了她的话,听得她心口发闷。又来了,又是这句‘都是为了你好’,究竟是为了谁好难道自己心里还不清楚吗。 白熙更加靠近了车窗,躲开范氏的手,没有理她。她将一只手搭在车窗上,下巴枕在手上。 看着外边的蓝天,天上飞着的小鸟,树上的小鸟,树下的……青之? 白熙直起了身子,将头往窗外探出了些。 可是当她再看向外边时已经见不到了。 马车行驶得很快,方才见到的那个墨色身影仿若就是她的一个错觉,一闪而过。 * 被白屠夫抓回去后的时间过得很快,一下子就到了白熙十七岁生辰的前一日。 自回来后,白屠夫都不是将院子门锁住了,是直接将白熙锁在了她的屋子里,什么活也不用她干了,就让她乖乖待在那儿。 白熙在屋子里就听到了白屠夫和一媒婆的讲话。 明日吉时,便会有轿子过来接她。接她去邻城。 去邻城给一个有钱人家老爷做小妾。 那老爷给了白屠夫二百两银子,白屠夫便喜滋滋的收下了,还允诺定将女儿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送过去。 白熙在屋子里无声的笑了笑,不知是在笑白屠夫,还是在笑自己。 是夜,白熙睡梦中仿若听见有人□□进了院子,还走到她的床边敲了敲,她一下子就被惊醒了。 自回来后,她的睡眠就很浅,夜里一点点动静都能将她吵醒。 她醒来后,见到窗边果真有一道黑影,那黑影见她迟迟不开窗,又轻轻敲了敲。 怕那人再敲下去,会将其他人吵醒,她便下了床去开窗。 窗户也被白屠夫用锁链给锁住了,只能推开一点点缝隙,不过这点缝隙也足够看清来人的模样了。 来人正是一身夜行黑衣的扶玉。 “你来做什么,还打扮得这怪模怪样的。” “我来救你啊!” 白熙从窗户缝隙里打量他一眼,他这样那像来救她的,就像是穿着夜行衣来玩一样。 “你能打开这锁?这锁可是花了心思打造的,凭我的力气都打不开它,你能打得开?除非……你去我爹那儿偷了钥匙。” 扶玉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脖颈,他道:“我自然是打不开的,我也、我也没从你爹那偷到钥匙。不过我有法子救你!” 扶玉左右瞧了瞧,确认没有惊动其他人,这才往缝隙那儿凑近了些,低声道:“你们家的事我都听说了,那日你爹将你抓回来的事我也知道了,外面传得可那个了。你爹将你嫁出去,不就是为了钱吗,钱,你小爷我有得是,我娶你啊。” 白熙很感谢他,但是她这个好友,似乎不懂嫁娶之事的意义,轻而易举的就说出了娶她。白熙没有回答他的话,只轻轻问道:“扶伯醒过来了吗?” 扶玉一愣,刚刚才下定决心和她表明心迹呢,怎么一下就扯到他爹了。“那老头,我说他怎么一直不醒,原来是装的,人压根就没事,害我那么担心。” 白熙闻言轻轻一笑,点了点头,“人没事就好,你回去吧。” 说完,她就将窗户紧紧的关上,一点缝隙都不露。 扶玉摸不清她的想法,见她将窗户关上,只好贴近窗户,朝着里边的她说,“你等着啊,我明日一早就来娶你。” --------------------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我朋友的一篇耽美预收文,喜欢的宝贝可以去收藏一下啦~~ 《他在手术室买下的小可怜》文案: 许安的第一次动心是在手术室。 在即将沦为男宠的那刻,他回想起了之前曾经狼狈地挣扎、反抗的自己。或许一切都无法改变,他只能绝望的认命。当一个供人取乐的玩意,卑顺的讨好他的雇主。 然而他的主刀医师用全部积蓄买下了他。 沈宜年会冲他露出温和的笑容,抚摸着他视作耻辱的伤疤,牵着他的手一起走向归途。 许安从没想到自己会如此幸运,有人会收留他、爱他,不用再在黑暗里独自舔舐伤口,不用再忍饥挨饿备受欺辱。 命运将他囚禁在泥泞深渊中做一个狼狈不堪玩物的奴隶。他一次一次反抗,一次一次失望。当许安以为此生都将止步于此,有人披着光芒为他伸出了手。 —— 沈宜年最初只是因为于心不忍而买下了许安,后来又以帮忙做家务的理由让他留在自己家里。 后来渐渐地房间开始充满人气,家庭的温暖触动了他封尘已久的内心。黑白极简木柜里摆放了可爱的小熊玩偶。他原本已经不对这个混乱冰冷的环境抱有希望,直到许安的出现——他的反抗与不屈,将光芒带进了他的世界。 心静如水医生攻x贫穷可怜奴隶受(双向救赎,双向奔赴) -- 第24页 第13章 扶玉离开后,白熙再没有睡着。 她坐在床榻边,将红烛点燃,看着屋里的装饰。 白屠夫也算是大方了一回,还晓得将她的屋子都装点了一番,这红烛、红纱、红被褥的,都是那日他从邻城回来就去买回来的,想来是早就挑好了日子要将她嫁出去了。 那老爷也算是邻城有头有脸一人物,人家派接亲队伍过来,白屠夫怕被他们看到家里冷冷清清的太过磕碜,这才买了些红物件装点家里。 以往家里可是出了生活用具,一点儿装饰物都没有的。 白熙看着看着,忽而轻轻笑了起来,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她就这么坐在床边,看着那红烛一点点的燃尽,屋子重新陷入黑暗,也没有再起身去重新点燃蜡烛。 几个时辰之后,喜婆带着两个丫鬟踩着点过来给她梳妆打扮的过来了。 此时天还是黑的,他们将白熙门窗上的锁链卸掉,喜婆提着一盏小灯笼轻轻推开了白熙的房门。 她本以为白熙还在睡梦中,哪知抬眼一望过去就见到床边坐着一曼妙黑影,吓了她一跳,提起灯笼照过去仔细一看才发现是白熙。“呀,姑娘你醒了怎的不点灯啊,这黑灯瞎火的,坐在床边,可瘆人了。” 喜婆走过去拿起一根新蜡点燃,光亮重新照亮了白熙的屋子。 喜婆见白熙面无表情的坐在那儿,神色淡淡,也不说话,一时也生出了些恻隐之心。 这喜婆也是家中有女儿的人,她住在这城里,也听说了一些白熙家的事,知道她那个爹有多混账。 邻里乡亲间都知道白熙多么懂事的一个孩子,又勤快,人又漂亮,性格也好。 就她那粗鲁老爹,常年四季见了她就挎着长脸,还恶声恶气的叫她干活,那哪是对女儿的样子,那分明就是将人当杂役使唤。 女儿生辰之日,好歹也给女儿下一碗长寿面庆祝一下吧,可这白屠夫还偏偏就挑今日将自己的亲生女儿嫁给邻城那个出了名的老恶霸。 连她这喜婆都不忍心了。 不过该有的职业操守还是要有的,再怎么不忍心,人家也是给了她钱,要将新娘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送过去的。 她只轻轻叹了口气,便立即掩饰住自己的不忍,招呼后边那两个丫鬟来给白熙梳妆。 白熙安安静静,非常配合她们。 任由她们替她换上大红嫁衣,给她脸上上粉腻子,又给她的唇涂上大红口脂。 这一番折腾下来,天也差不多要亮了。 丫鬟给白熙收拾好后便默默退出去了。 喜婆拿着块粉色帕子笑呵呵的走过来看她,“哎哟,姑娘这一打扮起来,真是好一个美人,若是那龚老爷见了只怕眼睛都会看直了去,日后就凭姑娘这容貌,在龚家院子里估计都没人敢招惹的。那龚老爷定会将你捧在心尖尖上哟。” 白熙听见这话,缓缓抬眸看了安镜中人。 镜子里的红唇美人,面若桃花,肤如凝脂,艳丽的红色,称得面上更是美艳不可方物。 唯一不好的便是,如此这般喜气洋洋的氛围,那美人却没有一点笑意。 喜婆也注意到了白熙周身压抑的气氛,她想到龚老爷那个不好惹的若是看到新娘子这么丧着个脸,恐怕会心生怒气,于是她道:“这大喜的日子,新娘子也笑一笑吧,新娘子笑了,那新郎官见了才会欢喜呀。” 白熙没有搭理她,该是什么表情还是什么表情。 喜婆见劝不动她,也没法子了,那就祝愿龚老爷看在她貌美的份上不计较她这冷淡的性子吧。 外边敲锣打鼓的迎亲队伍已经到了院子门口了,吉时一到,喜婆便将红盖头给白熙盖上,扶着她走到外面上了花轿。 期间范氏还让白广过来,让白熙等一下,她有话想嘱咐她。 可白熙压根就不搭理白广,红盖头下,也不知她是什么表情,又不吭声,脚步不停顿一下便上了马车。 -------------------- 作者有话要说: 别看今天这么短小,明天会是大肥章!!?(? ???ω??? ?)? 我今天真的码了超多字的! 第14章 要到邻城去必须要经过一座小山,迎亲队伍抬着轿子刚走到半山腰便下起了滂沱大雨。 无奈之下,只好先原地停下,等雨小些了再继续走。 几个轿夫跟着吹锣打鼓的一起放下轿子就往大树下跑去躲雨。 喜婆见状招呼他们回来,“嘿,你们好歹先将姑娘的轿子先抬过去再躲雨啊!” 其中一个轿夫挥了挥手,不以为然,“她不是坐在轿子里么,轿子还怕淋雨啊,不就是送去给老爷做妾的,哪有那么娇贵。” 喜婆见叫不回他们便也作罢,转身朝轿子跑去。 喜婆打开轿门,见白熙依旧安安静静地端坐在轿内,头上的红盖头也没说掀开透透气。 “姑娘外边忽然下起大雨来了,山上路滑,咱先停下来休息休息,等于小些了再继续走。” 白熙顶着红盖头点了点头。 喜婆拿出水壶递给她,“姑娘要不喝口水吧,早晨见你起就没进过食,好歹先喝点水润润喉吧。” 白熙见到盖头下递来一水壶,她将盖头掀起,接过水壶,微微点头朝喜婆到了声谢。 喜婆见她终于肯搭理人,一时便觉得她亲近了许多。 -- 第25页 “那姑娘在轿子里好生休息,我先去那边躲雨去了。” “嗯。” 喜婆跑开后,白熙一手握着水壶,一手将轿子的木窗推开了些。 外边的雨着实是大,窗子才推开一点点便飘进来了许多雨水,将轿子里都的巾帛都打湿了许多。 天上乌云密布,这夏季的雨,下得又大又急,还伴着雷雨闪电。 要是换做一人行走在这山中的话还是挺瘆人的。 白熙往迎亲队伍的人躲雨的地方瞧了瞧,他们都三两成团躲在离轿子有些距离的大树下,且都没有注意这儿。“这雨下得还真是及时,倒真是天助我也。” 关上木窗后,白熙一把将半搭在头顶的红盖头拿开,随意丢在轿子的角落;再将发间戴着的那些过于累赘的头饰取掉丢了,只留了些还能当银子的金银饰揣到怀里。 等到将身上拖累的东西都丢得差不多后,她悄悄打开车窗再往那边看了一眼,确认没人注意,她这才推开轿门,偷偷的下了轿子,快速的跑开到一边的树丛里藏身。 那边的人依旧在各顾各的,丝毫没留意这边的情况,白熙这便松了口气。 她早就想好了,便是没有这场雨,她也会在途中找借口下轿子,然后趁机逃走。 范氏已经让她很失望了,既然范氏不愿意离开,那她就自己一个人走。 她才不会真的乖乖听白屠夫的话嫁给那个老恶霸呢,要嫁让他自己嫁去吧! 只是这雨着实大,今日她穿的嫁鞋底太高,刚刚在轿上她就脱掉了,如今是光着一双脚踩在泥泞里,但愿待会不要脚底打滑亦或是踩到什么尖利东西将脚给伤了,伤了可就不好跑路了。 白熙低头看了看光着的脚丫子,脚背上都是泥泞,早就看不出这原本是一双干净白.嫩的脚脚了。 罢了,还是赶紧走吧,待会儿雨停了,他们发现人不见了,就该来找她了。 就在她抬脚刚准备走的一瞬间,空中一道惊雷响起,霎时间,雨势愈加强了,白熙感觉脚下的泥土都被雨水冲松了,脚边都滚来了许多石子。 白熙心感不妙,这像是有走山的征兆。 “不好!山崩了,大家快逃啊!” 那边迎亲队伍中不知是谁发现了山上的异常,大喊了一声。 话音刚落,地面便出现了剧烈的抖动。 一时之间,那些人全都不顾雨下得多大了,被山体的异常吓得惊走逃蹿。 那些人都是身强力壮的青年男子,跑得自然是快,很快的大部分都跑得白熙前头去了,看不到影儿了都。 白熙松了口气,好在他们自己发现了,否则她还要再站出去提醒他们。 “诶你们等等,白姑娘还在轿子里呢!” 白熙刚准备转身要跑,就听见身后传来这么一道声音。 意识到有危险,别人早就逃命了,还有谁还记得轿子里的新娘子。 白熙转身看过去,一见,果真是那喜婆。 她是个好人,她会记得她没有进食,也会在危难的时候还记得她的安全。 因此白熙不能对她见死不救,哪怕救了她会错失一个离开的最好时机。 眼看着喜婆跌跌撞撞的跑到轿子前,临打开轿门的时候,就因为地上打滑,没站稳摔倒了。 喜婆看上去年纪也有些大了,这一摔恐怕摔得不轻,倒在地上半天也不见起来。 白熙跑过去,探了探她的脉搏,好在是有气息的,应当只是一时昏迷过去,可若是就这么一直昏迷在这儿没人救她的话,以后还有没有脉搏就不好说了。 白熙将喜婆背在背上后,便脚步不停的跑了起来,跑得有些许吃力。 往日无论是背多重的担子,白熙都不会感觉多吃力的,只是今日这雨势实在太大,加上又地上又打滑,还接连着滚下来一些石子,稍一不注意便会摔倒。 “姑,姑娘?” 还没跑多久,背上的喜婆就醒了过来。 她察觉到自己正被白熙背在背上逃跑时,心里不胜感激,连连道谢,“姑娘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若不是你,老婆子我今日恐怕就要命丧于此了。”说着说着竟还哭了起来,想来是非常害怕了。 “不用这么客气,你不也回去救了我么。”白熙背着她一边跑,还要一边安慰她,着实有些喘气不赢了。“别哭了,给自己省点力气吧,待会儿说不准我背不动了,得你自己跑了。” 听她这么一说,喜婆也反应过来,人家正背着自己逃命呢,这么哭哭啼啼的确实不好。“对对,姑娘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跑吧,我自己能跑的,别让我一个老婆子连累了你。” “行了,别说了,趁着我还有力气,先将你待到安全点了的地方再说。” 正如她说的,要真将她放下来,依她的脚程那才叫危险。不如让她先拼了一口气,背着她先两人一起到了安全的地方再说。 此时,雨下得越来越疯狂,雨水噼里啪啦的打在两人身上,还伴随着狂风,耳边都是雨水和风声。 后来喜婆还说了些什么,白熙都听不到了。 不知过了多久,白熙背着喜婆总算是跑出了危险的地方,雨也下得小了些。 这下喜婆再要求将她放下来让她自己走,白熙便也没再拒绝,将她放了下来。 喜婆脚落地后,看着白熙有些欲言又止,但又怕危险再次来临,便就直接说了出来。“白姑娘,老婆子我知道你不愿嫁给那龚老爷,你们白家的事我在城里多多少少也听说了些。你是个好孩子,你受苦了。”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石交到白熙手上。“老婆子我也没什么好东西,也就这块玉石值点钱,兴许以后你还能拿去当点银子。” -- 第26页 “您这是做什么,不,我不能收。” “收下吧孩子。我都看到了,你不在轿子里,是早就准备离开了。”喜婆见白熙不更收,便再一次将玉石放到她的手心里,将她的手掌卷成拳,双手握住她的手令她也牢牢地握住玉石。“若不是我这个死老婆子拖了后腿,你此时恐怕早就离开了。你救了我的命,若不肯收下这枚玉石的话,我可就要以为你是嫌老婆子我给少了啊。” “不是,我……”白熙看着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眼眶有些酸酸的。“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喜婆笑了笑,抬手将白熙被雨水打湿而紧贴在脸侧的发丝挽到了耳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快走吧孩子。” * 和喜婆分别后,白熙也没跑多远就靠在一棵树边休息了。 她真的太累了,一路跑来都没有喘过气,又怕那些人再返回来找她,只好马不停蹄的往前跑。 这会儿停下来,也是因为实在撑不住了。 方才背着喜婆跑路时其实脚就曾不小心打滑扭了一下,刚才一直强忍着痛意,坐下来之后才发觉右脚的脚踝都肿起老高了,再动一下都疼得抽气。 白熙轻轻揉了一会儿脚踝,结果不知是受了雨水的寒气的原因还是怎么回事,脚踝肿起那块儿竟越来越肿,痛意也愈加强烈。 忽然之间,白熙觉得好委屈,手也不再揉了,不算不顾的直接将脚伸直了。 疼死算了,反正也没人喜欢,爹不疼娘不爱的。 就让她在这棵树下疼死吧! 反正没人看见,她还像个任性的小孩一样用力的蹬了蹬脚,赌气般的闭上了眼睛。 还真就打算就这么靠着大树死了算了。 下一刻,察觉到面前被一块阴影笼罩住。 白熙心道,不是吧,他们这么快就过来找她了? 那就继续装死吧,让他们以为她死了,别再管她了。 于是白熙保持着靠在树边腿伸直、头垂下的姿势,一动不动的,还真就装了回死。 可面前的人怎么半天也没说句话啊,哪怕是过来探探她的鼻息,确认一下她死了没也好啊,就这么站在她面前是什么意思。 再不说话,再不说话她就……等等,腿上是不是爬了只蚂蚁上去啊,怎的这般痒啊,可恶,好想挠一挠…… “噗——”面前人竟然噗呲一声轻笑起来。 他笑什么? 不过这声音她怎么觉得有些熟悉…… 白熙悄悄的将眼睛睁开一丝缝隙,反正她是垂着头的,不怕被看到她睁眼。 她睁开眼后见到的便是一片墨色的衣角,她回想了一下,今日迎亲队伍中似乎穿的都是红衣,不见有穿黑衣的人吧。 她又看了看,那衣料就是很简单的素布做成,上边也没有纹任何纹路,这风格倒像是—— “青之?” 她抬头看去,就见一袭墨衣的青之站在她的面前,微低着头,唇角轻轻勾起,眼里还存着一丝笑意,眸中是因为见到他而表情怔愣的她。 青之见她看了过来,便微微弯腰,朝她伸出一只手。 -------------------- 作者有话要说: 白熙:洗了蒜了,毁灭吧! 第15章 “走吧。” 白熙眼帘微垂,愣愣地看着面前那只掌心张开骨节分明的手。“去,去哪儿?” 他淡笑一声,眸中似含一分无奈。“不走,难不成你真打算就这么一直坐在这树下?” 白熙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她轻咬嘴唇,有些不好意思。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方才那蹬脚又装死的模样都被他看见了,太丢脸了…… 他将手伸过的意思是,要牵着自己走吗? 这多不好意思啊。 白熙低头纠结的时候,青之的手还一直展开在她的面前,大有一种她不将手放过来,他也就不将手放下的架势。 怕他手举太久了会酸,白熙还是矜持的将自己的小手放到了他的掌心。 青之握住她的手将她扶起。 白熙借着他的力站起来后,心下还有些小羞.涩,不敢直视他,眼神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她抬脚刚准备走,青之就松开了她的手。 白熙顿住,这才看向他。 原来只是要扶她起来啊,不是要牵着她走啊,那说什么‘走吧’呀。 好吧,又是她想多了,那就自己走吧。 刚走一步,“嘶——”脚踝好疼。 青之见状微微皱眉,轻啧一声,将她拉住。 未等白熙反应过来,他已转过身去,在白熙面前蹲下,背对着她。“我背你。” 白熙又是一愣,心情起起落落起的,想放烟花似的,一会儿烟花点不燃了失望,一会儿又点燃了,开心得像烟花一般绽开。 这下她没矜持多久,当即便趴到青之的背上,搂住他的脖子,像是生怕他反悔似的。 她脚都肿成这样了还装什么矜持呢,反正吃亏的不是她,还不赶紧上。 青之勾住她的腿,轻轻松松的就将她背了起来。 许是一下子离得近了,白熙身上的女儿馨香传来,青之还有些不适应,连带着背上都觉得热得发烫。他抿唇,偏了些头,低声道:“你……别搂的太紧,身子往后撤一点。” -- 第27页 “嗯?哦哦。”白熙乖乖的将身子往后撤一些,面上也有些发热。 “对了,公子。你怎会出现在这里?” “院子里的花草上回被那些人砸得不成样子,我上山来采一些新的回去养。”青之回答得不紧不慢,走得也不紧不慢的。 可是谁会冒着这么大的雨上山啊,难不成他也像他们一样一大早就出发了? 白熙满肚子的疑问,但到底是没有再问出来。 一时之间两人都沉默了下来,周遭也只有雨后的微风偶尔呼呼吹来。 两人之间安静了片刻,忽然间,青之又道:“公子?你之前找我问字的时候叫的可不是这个。” “那不是你说的,我有辱学堂的名声么,我怎敢再叫你夫子。” 白熙答话答得快,几乎是他话音刚落,她这边都没有过一下脑子下意识的就将心里想的答了出 来。 她这么一说完,两人之间的话题算是彻底堵死了。 都想起了之前的事,两人之间的氛围很是尴尬。 于是接下来一路上,青之没再说话,白熙也不敢再说话,就这么沉默了一路。 青之背着她虽然不吃力,但却走得很慢。 许是他的背上给了她很大的安全感,又许是因为他走得太慢了,慢到白熙在他的背上都来了些困意,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没多久就睡着了。 白熙在他身后睡得昏天暗地的,也不知他走了多久。 等到她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没再趴在青之的背上,也不在山上,而是躺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里。 白熙坐起身时,恰好将脚上的毛巾掉落在地,白熙弯腰捡起了毛巾,毛巾在手中还有些温热,想来是刚敷上去不久。 “这是青之的屋子吗……” 白熙起身时,脚踝那已经没有多大的痛意了,她便走到屋子中间,静静的打量着。 这屋子还真是像它的主人一样,风格一致。 那床单床帘,全都是墨色;家具用的木头也都是市面上最普遍的木材,不贵。 房子里没有放置什么华贵的装饰物,简简单单的,但是打扫得很干净,隐隐约约还能闻到一丝墨香。 窗户正打开着,外边一道微风袭来,恰好将床边书桌上的宣纸画卷吹落。 白熙走过去将画卷捡起来重新摆回桌上,拿过一旁的镇尺压在纸上,再朝画看过去,那画才用笔墨画出了一个大概的轮廓,还没来得及细化,现在只能看出是个插着腰的女子模样。 看着看着,白熙的手指不自觉的点到了画上,她开始想,这是谁,是青之的心上人? 一想到青之有心上人了,白熙的心里就泛起了酸意,闷闷的,还有些难过。 这女子是谁,这模样怎么似曾相识的感觉,莫不是城里她相熟的某位姑娘? 她正在脑海里苦苦的回忆着,是不是见过哪位姑娘这般插着腰的样子,门就被轻轻的推开了。 那门许是年代太过久远的原因,推动时又很大的声响,伴随着‘吱呀’一声,白熙停下了回忆,转身看了过去。 来人正是这屋子和那画的主人,端着一碗姜汤出现在门口,此时他已经换了一套衣衫,与往日不同,这回竟是一袭白衣,挽住头发的木簪也换作了白色的发带轻轻绑着发丝。 白熙从未见过他这般打扮,一时竟看呆了眼。 往日只着墨衣的他,安静沉稳,雅人深致却总觉太过清冷,有些难以接近。 今日一袭白衣的他,更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仙人般的人物,面如冠玉,更显得清新俊逸。 青之见她目不转睛的看的看着他,一时被她看的面上发热,微微低头清咳了一声。 一抬头又注意到她站在他的画前,不知想到了什么,眉间微微一皱,他连忙走上前,将手里端着的那碗姜汤放在桌上,先将桌上的画纸拿起卷起来放到了一旁的书柜上。 面上还有些不自然的,语气破荒的说道:“你都看到了?” 白熙闻言,微微垂眸,有些难过的轻轻嗯了一声。 青之启唇又闭上,心里一乱,不知该说什么好。 白熙见青之难言的样子,似乎是在责怪自己撞破了他的心事,一时心里更难过了。 她闷闷的说道:“是刚刚外边的风吹过将画纸吹到了地上,我将它拾起不小心看到的。” 她抬眼打量了一下青之的神情,他还是有些难堪的模样,她又道:“你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 青之像是没料到她会这么说,微微一愣,神情颇有些复杂,不过他也没再多说什么,只端起了桌上的那碗姜汤,递给了白熙。“方才淋了雨,这是熬的姜汤,趁热喝吧,以免着了风寒。” “哦。”白熙乖乖的接过姜汤喝。 青之垂眸看着她,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姜汤,神色很是认真的模样,倒像是往日里找他问问题一般的认真,他眉宇间渐渐的染上了一丝笑意。 “不行,我还是想问。画中的那个女子是谁?是我认识的人么,我怎的觉得好生熟悉。” 喝到最后时,白熙忽然一口将剩下的全部喝下,忽而抬头问了这么一句。 径直将青之问得一愣。 青之抿了抿唇,像是察觉到她没有看出画中人,便松了口气,眼眸重新染上笑意,柔声道,“画的是我梦里的鬼,你是如何觉得熟悉的。” -- 第28页 白熙没料到是这个回答,她也不曾怀疑青之对她说假话,略有些尴尬。 原来画的是只鬼啊,怪不得轮廓那么模糊…… 可是,那个鬼的样子她真的觉得好熟悉啊。 青之唇角噙着一抹笑意,看她低头思索的样子,抬手轻轻点了点她的发旋。 “喝完姜汤就去将衣裳换了,我方才去城里买了一套新的,放在床头边了。方才你睡着,我不方便。” “哦。”白熙再次乖乖打好。 她走到床边,拿起了床头放置的一套白色衣衫,抱在怀里看了看,又回头望去。 此时青之已端着空碗,一只脚已快踏出屋外,见她回头望了过来,以为她有什么事,问道:“怎么了?可是衣衫尺寸不合适?” 白熙却只是看了看怀里的衣服,又看了眼青之身上的,忽而笑开。“很合适,你快出去吧,我要换衣裳啦。”声音里似有些娇羞又带着雀跃。 青之出去将门带上后,白熙等到听着他的脚步声走远了些,这才退下身上的大红嫁衣,换上了那套素白罗裙。 白熙穿着那身罗裙欢喜得在屋里转了又转,罗裙被转得像朵花似的绽放又闭合。 转了许久都压不下心头的喜悦,她指尖轻轻的绕着群上的白色绸带,情不自禁的就傻乐出声了。 好在此时青之不在,否则看到她这模样,她还不得丢脸死。 虽说青之可能是无意间弄了这么两套看上去相似的衣衫,可是她方才看了看,怎么看怎么觉得登对。 她就权当青之和她穿情人衫啦。 她正捧着脸坐在床边,笑得乐呵,外边忽而传来一道敲门声。 紧接着他低沉微哑的嗓音传来,“换好了么,换好了将换下来的湿衣给我,我拿去洗。” 第16章 “不用了!” 白熙连忙跑去将门打开,恰好青之正站在门口,若不是他扶住了白熙的手背,两人就得撞个满怀了。 “不,不用了,那套嫁衣扔了也罢。” 白熙的双臂被青之按住,两人面对面站着,之间距离又近,一个仰头一个低头,外人看来就像是要拥吻一样。 又像是同时注意到了姿势的不妥,一个连忙松开手,一个连忙后退了几步。 白熙只觉得今日的心跳加快得着实有些频繁了,她捂住心口,心道她是不是要完了。 白熙怔愣的时候,青之也没再说什么,只留下一句“好”,说完就拿起地上的木盆带着自己的湿衣,转身便朝河边去了。 他腿长,步子迈得也大,几步就出了院子,白熙想要去追都来不及。 追到院子门口,恰好见到几位熟人说说笑笑的从巷子另一头走来。白熙不想与他们撞见,便退回了院子关上门,靠在门后躲着。 “听说了么,白屠夫家嫁女儿,结果迎亲队伍刚到半山腰就遇到了山崩。迎亲队伍逃得快,都活了,回头一看,那白家姑娘却不见了,现如今也不知是死是活。” “白家不是今早才将女儿嫁过去么,这迎亲队伍都一起走的,怎的就白姑娘一人不见了?这事不太对吧。” “可不是,那迎娶白姑娘的龚老爷听说了后,认定了就是白家拿了聘礼后赖账,将女儿藏了起来。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若是明日不将白姑娘抬到送到他府上的话,那白家人日后怕是会过得很艰难咯。” “啧啧啧,那白屠夫真是自作孽。可他将聘礼还回去不就好了么。” “那龚老爷是什么人,他想要的,会是那点聘礼吗。” 声音随着脚步声的离去而渐渐消失。 白熙背靠着门,心情有些复杂,她没料到那个龚老爷会死缠不放,她本想这次之后干脆就装死罢了,可如今看来恐怕…… * 青之洗完衣回来,天色已渐晚。 当他推开院子门,饭菜的香味便扑面而来。 “你回来啦!” 白熙听见院子门打开的动静,放下手中刚炒好的一碟菜便欢喜的走了过去。 她站在台阶上,笑得眉眼弯弯,连带着脸颊上浅浅的酒窝都显现了出来。 此时落日的余晖恰好洒在了她的身上,她整个人就像被圣光包裹,就像……就像个小太阳一样。 令青之冰冷多年的心又扑通扑通的鲜活了过来。 青之站在台阶下,微微仰头看着她,心情莫名的就开心了许多。 “你穿这套衣裙真好看。” 猝不及防的被这么夸奖一句,白熙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等到青之抬脚进屋路过她身边时,她才倏的面色一红,声音低低的向他说了一句:“谢谢。” 等到看着青之走到餐桌前坐下时,白熙双手掩在衣袖里,颇为紧张的捏了捏指尖。“你去洗衣了,我闲着也是闲着,就做了些饭菜等你回来。你尝尝看,味道如何?” 青之提起筷子,在白熙的注目下,夹起了一小块菜往口中送去,细细嚼了嚼。 白熙一直注视着他,从他提筷到将菜送入口中,没有错过一丝他脸上的表情变化,因此当见到青之吃了一口后眯了眯眼时,白熙心里头都跟着一咯噔。 是不好吃么? 不会吧,她做菜向来很好吃的,连白广那个挑食的喜欢她做的菜。 莫非是这回一时手抖将盐放多了? 她紧张的咽了咽口水,青之又迟迟不说话,她便拉开青之身旁的椅子坐下,提筷夹了一筷青之方才夹的那个盘子里的菜,她将菜放入口中嚼了嚼,也没有放很多盐啊。 -- 第29页 难道是不合他胃口?他不喜欢吃这种菜? 可是这些菜都是从他的后厨里找出来的啊,不喜欢为何还会出现在他后厨…… 白熙放下了筷子,手放在腿上,有些坐立难安。 “不喜欢……”的话我就去将它们倒掉吧。 “很好吃。” 就在白熙准备伸出手去端桌上的盘子,打算拿去倒掉时,便冷不丁的听见一旁的青之说话了。 他侧过身子,面对着白熙看着她,神情很是认真,一字一句的非常真诚的说道:“很好吃。真的很好吃。” 他重复了三遍很好吃。 认真得就像是在上课一样。 “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我不知道原来一道简单的青菜都能做出这么美味,这么的好闻,这么的好看。”好到让他连‘色香味俱全’这么简单的话都忘记了。 白熙见他这么认真的夸奖,很是不好意思,手指缩了缩,说着很谦逊的话,“也,也就一般啦。”眼神里却是藏不住的雀跃。 “那好吃你就多吃点。”白熙忍不住又伸筷往青之碗里夹了许多菜。 她垂着头的样子,脸蛋红扑扑的,看上去十分娇羞。 与白熙不同的,青之的神情,还有些肃然,但见到她这样子,也忍不住心弦一动,默默移开了视线,看向自己的碗中,声音低低的说了句“谢谢”。也不知是在谢这顿饭,还是在谢别的什么。 二人吃过饭后,又迎来了一个难题。 青之的家就这么一间屋子,一张床,现在多出一个白熙来,能让她睡哪儿呢,总不能让她去睡厨房吧。 白熙不愿麻烦青之,她笑道:“我见院子里有把摇摇椅,看上去怪舒服的,今晚我就睡那儿吧。” “不行,夏夜蚊虫多。你睡屋里,我出去睡。”青之一口回绝了她,拉住白熙将她按在椅子上坐下,而后微微低头看着她说道:“方才洗衣回来顺便打了两桶水在院子里,我去给你烧热了拿来,你淋了雨该……洗一洗祛祛寒。” “我,我自己来就可以!”白熙连忙起身。 青之又按着她肩膀让她坐下,微微一皱眉,神情严肃的像在训学生的夫子。“我去,你坐好。” 白熙有些被青之的严肃吓到,讷讷地坐在椅子上,不再固执要求自己去了。 她也没注意到青之出门时走路的姿势有多僵硬,手撑住椅子边缘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怎么感觉青之方才的模样有些凶凶的…… 等到青之几乎的同手同脚走出了屋子之后,他走到院子里长吁了一口气。 仔细回想了一下,方才应该没有做错吧。 上回没收了学生的一本《追人八十六计》,昨日记起翻出来看了看,上边说的——“第十一计,爱他/她,就要拼死的对他/她好,能替她做好的事,绝不让她多走一步路。若是他/她不让你做,那一定是他/她在矜持、在害羞,没有人可以抵抗万事都替自己打点好的人。” 就像书上说的一样,他在努力对白熙好,让她无法拒绝他。 这般想着,自己目前做得很好,他便松了一口气。 然而他却忘了,他那万年冷淡脸,做什么都像个严肃的夫子。 什么人最怕夫子,那便是功课不好的学生,而白熙就是那个功课不好的学生,因而青之严肃起来的时候,白熙总会想到自己是不是麻烦到他了。 等到青之将水烧好,将水倒入屋子里的浴桶里,他还贴心的从院子里采了些花瓣撒到水中漂浮着,这也是书上说的,姑娘家最爱用花瓣泡澡了。之后他便关上门,回到院子里那把摇摇椅上躺着了。 青之进来倒水时,白熙一直在书桌那边假装看书,总觉得这时候过去和他说话什么的,气氛很是尴尬。 等到青之出去关上门后,白熙这才慢吞吞的走到浴桶边。 看到水面上漂浮着的花瓣时,她的面色一红,但还是脱了衣下水了。 泡在温水里着实的舒服,特别今日还淋了那么一场雨,又累到了,现在她整个人靠在浴桶边,双手交叠,头枕在手上闭着眼睛,享受着浸泡在温水里的感觉,感觉身上的经络都疏通了。 不过泡着泡着,总觉得有肩上好痒,用手挠了会了不痒了,一会儿背上又开始痒了。 白熙闭着眼睛,反手去挠,当她指尖触及到不属于自己肌肤的软软糯糯的东西时,白熙一瞬间就睁开了眼睛,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手颤抖着试图去抓住背上那个软软糯糯的东西。 过了没一会儿,当屋子里传来一声声嘶力竭的尖叫声时,本在摇摇椅上摇晃得昏昏欲睡的青之,冷不防的就被这一声给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接着又着急忙慌的起身冲进了屋子里。“怎么了!” 当他冲进去之后,见到的便是白熙站在浴桶中的白.嫩嫩的.身.体,那一瞬间,他觉得他的心跳都停止了,好像头顶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和尚,那和尚拿着敲木鱼的棒子在他头顶一敲,敲得他一愣,脑海里就响起了“阿弥陀佛”四个字不停的念叨着。 “啊——!!” 又是一声尖叫,差点没将青之的耳膜给震碎掉。 白熙的双手捂了上面捂不住下面,最后羞愤的捂住脸转了身,扯过一旁的外衫随意的往身上一裹。 也是在白熙转身时,青之才反应过来,连忙跟着一转身,说道:“怎,怎,怎么了,发发,发生什么事了?”混乱得说话都变结巴了。 -- 第30页 白熙羞得脸颊透红,身上也粉红的,整个人就像是擦上了一层红粉,她现在闭着眼睛都不敢回想方才的场面,更不想同青之说话。 但他们两,一个在浴桶中浑身红透,一个背对着站在浴桶的不远处热的脑袋顶都要冒气了,一直这样站着也不是回事啊。 又想到方才从背后抓到的那个滑滑黏黏的虫子,恶心的感觉一时战胜了她的害羞,颇为气恼的说道:“你那花瓣!是不是没洗!” “是……”青之一愣。是啊,书上说姑娘家喜欢花瓣泡澡,没说要洗花瓣啊。 白熙捂紧了身上的外衫,微微侧身往后看去,见青之背对着她时悄悄松了口气,同时又咬牙说道: “你看看你脚边的东西。” 青之低头看去,脚边有一条青绿色的小虫子在慢慢蠕动,他将那虫捻起,看了看,没察觉有什么问题,然而就在此时,他脑海中的阿弥陀佛“叮”的一声变成了——《追人八十六计》第三十三计。姑娘们都害怕湿糯糯的小虫子,若是遇见了,那作为公子的你一定要挺身而出,不惧虫子,将其弄开,远离姑娘的视线。 青之面色一慌,想到他不仅没有将虫子弄走,反而还…… “抱歉。”青之语调低沉的说完这么一句,便再一次僵硬的身体离开了屋子,只是这一次在跨出门口时还差点被门槛绊倒。 “砰——”的一声,屋子门被关上。 白熙总算时可以从浴桶里出来了,也不用再洗了,那花瓣里还不知道有多少虫子呢。 这一夜,两人都没睡好。 白熙躺在青之的床上,枕头和被子上都带着一些青之身上淡雅的墨香,她被墨香包裹着,就像是……躺在青之怀里一样,辗转难眠。 而外边的青之也好不到哪儿去。 他仰躺在摇椅上,眼睛睁的大大的,看着墨色的夜空,根本无法入睡,一闭眼就是白花花的……, 可一抬眼见到天边的月亮,他又不经想起了在白熙转身那一瞬间见到的她腰间那一块月牙小疤。 “呼——” 两人每每刚产生些睡意,脑海里立马涌现那尴尬的一幕,顿时浑身躁得都要冒气了。 如此反复,一直到天际都泛了些白,隔壁春嫂家的鸡都打鸣了,两人这才支撑不住迷迷糊糊的睡去了。 可也没睡多久,院子外边就又吵又闹的,两人又被吵了醒来。 “就是这里!”一道尖细的声音自院子门外传来。 紧接着就是框的一下,院子门被外边人粗暴的一脚踹倒,木门碎成了几块。 一群人拿着刀枪武器一拥而入,青之的小院子被他们给围住,为首的一个身材矮小,双眼泛着狠毒光芒的男人一步步走到青之的摇摇椅边,眯着双眼打量了他片刻,慢吞吞的说道:“就是你,掳走了我的新娘子?” -------------------- 作者有话要说: 白熙:书书书,什么都是书上说,臭书呆子! 青之:嗯,以后读完书要记得仔细思考…… 第17章 他打量青之的同时,青之也在打量他。 从他的衣着、周身气质,以及他说的话,不难看出此人就是那位龚老爷。 只是他没料到他们这么快就会找来。 “就是他!我亲眼见到他背着一个穿嫁衣的姑娘回家,后来又去城里购置了姑娘的衣衫。一定是他将白姑娘带走的!”青之沉默之时,后边那群拿着武器的人中窜出来一个妇人家,指着青之这样说道,声音又尖又细的,听上去就是方才在门外说话那人。 那妇人邀功急切,直接越过了龚老爷走到青之面前,趾高气昂的指着他。 龚涛最讨厌他在讲话时,别人横插一脚,打断了他的话也就罢了,偏偏还直接越过他走到了他前头。怎么的,是想压到他头上不成。 “咳咳。”龚涛很是不悦的咳嗽一声,眼神警告的看着她。 妇人听见咳嗽声,自然也接受到了龚涛的警告,她是个油滑识相的人,原本还想再叭叭几句多邀点儿功的,当下看来还是先闭嘴保命吧。 妇人闭上嘴后,小心翼翼地又退了回去,躲在人群里再没出声,倒也没急着离开,毕竟赏钱还没领到呢。 龚涛见她识趣退下之后便满意了,抬手唤了一旁的手下走上前低语几句,叫手下给那妇人拿了些银子打发她走了。 将妇人打发走后,青之的小院子里围着的就都是龚涛的人了,他们将院子围了个水泄不通,将门关得死死的,那架势,恐怕不只是要将白熙找回去那么简单。 然青之只抬眼轻飘飘的看了看他们,面上依旧云淡风轻。 龚涛伸手拿过身后人递来的一柄长剑,而后双眼一迷,眼里的狠戾一闪而过,长剑瞬间就抵住了青之的喉咙。 冰冷的剑尖抵在青之的喉结处,持剑人都不需往前走,只需手稍稍一动,那剑便能刺穿他的喉咙。 剑之锋利,很快青之修长白皙的脖颈上就被剑尖刺出了点点血迹,他却眼都不抬的坐在那儿,完全视喉上夺命武器为无物一般。 “我的新娘子呢。”龚涛已有些不耐,握着长剑的手都用了些力,更加往前刺了些,这下青之脖颈处流出了更多的鲜血。 “在下不过一介书生,院子里连女人都不曾来过,何来的新娘子。”青之缓缓抬眼,神情不卑不亢。“这位老爷这般胡乱闯入民宅,又拿剑威胁,在下可是要报官的。” -- 第31页 龚涛嗤笑一声,听见‘报官’两字仿若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他太高了音量讥笑道:“报官?你当爷爷我会怕?你便是现在去将那官老爷请来,我当着他的面将你给杀了,他都不会多说一个字。”他还当这书生这般冷静是藏了什么大招呢,等了半天就这?这些读书人怕不都是傻子吧。 青之垂眸看着剑身上的倒影一言不发,他自然是知道,这人刚带着武器带着人冲过来,自然是不惧官府的,他如此这般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只愿房里的白熙听见外边的动静,能够早些翻窗逃走,逃远些。 他打算的好,不顾自己的性命替白熙争取逃走的时间,可白熙哪是会自己逃走的人,她初一听见外边动静就醒了,本以为那龚老爷大庭广众之下不会动什么手,哪知他直接围住了院子,还用剑指着青之的脖颈,当下她便急了。 “青之!” 她推开门朝青之面前挡去,一见到青之脖颈上的鲜血呼吸骤然一窒,眼都不眨的上手将剑身推开。 她出现得突然,院子里的人都没料到她会忽然冲出来,龚涛没来得及收剑,锋利的剑刃一下就将白熙的手心划出一道血痕。 鲜血随着掌心垂落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浸入土中,她却像没有察觉到痛意一般,满眼都是青之脖颈流下的鲜血。 “你怎么样?”急切的上前想查看他的伤口,却又担心自己不留神弄疼他的伤口,手伸到一拌不敢碰他。 她这边担忧的看着青之,而青之看见她手上的伤口,眼眸里更是凝结成了一层冰霜。 他看着她白皙的皮肤上染上的鲜血,只觉刺眼不已,压低声音道,“你怎的出来了。在山上下那么大的雨又遇山崩都晓得跑,怎的现在就不知道跑了。” “我走了你怎么办,我不可能……” “哟,好一对苦命鸳鸯!”龚涛实在再看不下去那两人旁若无人的在那你侬我侬的样子,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仿若他手中的长剑是个摆设似的。 白熙听见龚老爷的声音转过身,站在青之面前展开双臂挡住他,向着龚老爷说道:“你给我爹的聘礼我会想办法还给你,这门亲事不作数了。” 龚涛闻言当即笑开了,脸上褶子都笑得皱到了一起。“我的新娘子果然比画像上还好看啊,你乖乖的现在跟我回去,你这小情人的命我可以不要,就只取他一只手如何?”完全无视了白熙说的将聘礼还给他的话。 原本在来之前在来之前他的目标并不只是带白熙回去,只听那妇人说什么有人将他的新娘子掳了去,他还只是气愤竟有人胆敢抢他的人。如今见了白熙,倒是眼前一亮,这小娘子竟长得如此美貌,比那画上好看得不知多了多少倍,好在自己过来,不然白白错过了这么一个美人。 龚涛摸着摩挲着下巴,眼神猥琐的,一步步朝白熙走去。 将将走到白熙面前伸出一只手想摸摸她的肩膀,便猝不及防的被白熙反手一掰将他那只手背在身后,抬脚就是一踹,直接将他踹得面朝黄泥摔去。 龚涛摔趴在地上的瞬间还有些不可思议,谁能想到这小娘子这么大的力气,真是……够辣!他喜欢! 不过当着这么多属下的面摔趴下还是很煞面子的,于是他隐藏住面上那一死变态的神情,心道忍着晚上再去好好的收拾这小娘子,而后搀着一旁属下的手爬了起来。 他转身再看向他们时,白熙和青之的脖颈上都被他的属下架了把剑制住了他们的行动,不得动弹。 他舔了舔唇,捡起方才掉落在地上的长剑,再一次朝他们走去。举起剑指着白熙的眉中心,又慢慢的将剑尖指向青之的额间。 “既然我的新娘子这么不配合,那我只好将她的小情人先杀咯,免得她日后还惦记。”他语气阴冷,紧握剑柄,当即就准备刺去。 “住手!” 霎时之间,院子门又被人急急踢开,这下另外半边木门也倒在地上碎成了快快。 是扶玉带着一伙人疾步赶了过来。 他一进院子便见到白熙被人用剑胁持着站在那儿,当即厉声喝道:“放开她!”同时几步走上前,趁那人还没反应过来将那人一脚踢开了去,而后像白熙站在青之面前一样,他也展开双臂站在白熙面前挡住保护她。 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扶玉带来的人和龚老爷的那一帮人双方持着刀剑武器僵持住。 白熙神色紧张的站在青之面前展开双臂护住青之,扶玉神色紧张的站在白熙面前展开双臂护住白熙。 龚老爷兀自站在一边还有些愣神,反应过来后看着他们三冷笑一声。“你们这是在玩叠罗汉呢?” 他这么一说,扶玉也意识到三人的姿势不妥,微微皱眉放下手臂,转身握住白熙的手腕,见到白熙手上的鲜血,吓得手都有些颤抖,她都流了这么多血,不敢想象自己晚来一步会怎样。“小熙,你还好吗?” 白熙抿了抿唇,不太自在的抽出了自己的手腕,看了一眼青之后,向扶玉说道:“我没事,你怎么找来了。” 扶玉随着白熙的视线看去,见青之神色清冷的坐在摇摇椅上,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当即冷哼一声,眼里的轻蔑之意不言而喻。 “我听说你昨日出嫁途中遇见山崩,他们都说找不到你,我便带着人来寻你了。昨日在山里头寻了一夜,今日路遇一阿婆,阿婆告知我你在这儿,还说有一伙人持着武器威胁你,我马不停蹄的就带着人赶来了。”说着,又很是自责的样子。“那日我与那老头说了迎娶你之事,老头竟拿命要挟我,还将我锁在了屋里,若不是因为我那日没能赶过去,你也不会受这般苦了。” -- 第32页 他这话说得巧,字字都在夸大自己又多么担忧白熙的安危,又是冒着危险去山上寻人,又是为了白熙与自己亲爹对抗。 白熙闻言也很是感激,扶玉是个好人,从前他就帮了她很多,她都记着的。“扶玉,谢谢你。日后你有什么困难白熙一定尽我所能的帮你。” 扶玉这样夸大自己的功劳,哪里是想投她的回报,不过是想让白熙看到他的心里罢了。 只是白熙始终只当他是好友,从未将他们之间的关系往暧昧里带过一分,这样想着扶玉还生出了一丝落寞。 偏偏他落寞之时,恰好抬眼见到青之看着他轻蔑的勾了下唇,他气不过的瞪大了双眼,大声朝他道:“你笑什么!这是什么场面竟然还在笑!” 从前他就看这个穷秀才不顺眼,白熙每次见到他眼睛都直了,如今白熙不见了竟是在他这里。 不管青之表现得多么清冷,他都始终将青之列为自己的头号情敌。 现下这情敌都当着面笑他了,他当然气不过。 青之那微不可察的一勾唇,扶玉自动将之称为是挑衅一笑。 他扶小霸王,往日里除了黏着白熙,何曾受过别人的气,当即一撸袖子就准备冲上去了。 “扶玉你做什么!”白熙还没搞清状况,不知怎的扶玉就这般怒气冲冲的看着青之,看上去还要打他的样子,连忙侧身挡在青之面前拉住扶玉。 扶玉拳头都抡到了青之面前,被白熙这么一挡,更气了,试图将白熙推开可又怕弄伤她,最后竟站在那儿指着青之朝白熙大声告状道:“他笑我!” 他们在那一拉一扯的,似乎完全忘记了周围还僵持住的那些人。 扶玉带来的人和龚老爷的手下就这么愣着看他们三唱戏似的。 忽而一道暴戾声传来,“我看你们是压根没将龚某我放在眼里!真是找死!” 第18章 想他龚涛混迹江湖这么多年,江湖上别管多厉害的人都尊称他一声龚老爷,见了他都得让道的。何曾受过这等冷遇! 三个毛都没长齐的就敢在他面前这般放肆,这般无视他! 这让他威严何在! 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混! 还如何镇得住手下人! 气得他,提起剑铆足了一口气就往前刺去。 扶玉背对着他,没有注意到,然而白熙却是对着他的。 龚老爷那剑意来势汹汹,白熙推开了扶玉,自己却没能来得及躲开。 于是那剑直接刺到白熙的心脏,刺了个穿。 * 地府门前阴风阵阵,奈何桥上怨气冲天,阎王殿里却是歌舞升平。 那阎王爷坐在高台上,斜倚着榻,一杯又一杯的美酒,看着下边一个又一个婀娜多姿的美人乐呵呵的笑个不停。 一旁鬼差见时机差不多了,又端上一盏美酒给阎王爷满上,谄媚道:“爷,这都是凡间那皇帝的四儿子送来的,为求自己下辈子投个好胎,您看这……” 阎王爷正看着美人跳舞呢,哪有闲工夫搭理他,当即不耐的挥挥手,“这么点事儿还用和我说?你自己看着办!” “诶!”那鬼差得了吩咐,当即咧嘴笑着哈腰退下。 那凡间四殿下以及许诺给他的地府豪宅还在奈河桥上等着他呢。 鬼差屁颠屁颠的跑到阎王殿门口,刚一推开门,就两眼一抹黑,不知从何而来的一双脚,直朝他脸上飞踹而来。 鬼差的脸被踹了个正着,一屁股坐在地上,脸都被踹凹了。 “是何人这么大的胆子,敢踹小爷我的帅脸!” 鬼差抬起双手揉了好一阵才将他的脸复原。 骂骂咧咧的刚一站起身,眼前恢复清明后,看清了来人,腿上一软,双膝扑通一声又跪倒在地。 鬼差被来人吓得连嗑了几个响头。 “神、神神、神神神神君,您您您来了啊……” 白熙眼都不眨一下,抬脚又是一踹得去,又将鬼差的脸给踹凹了,顺带着还将他踹趴在地上,直接踩着他的鬼身走了过去。 所走的每一步都用足的力道,似要将这阎王殿踏平一般。 鬼差被白熙踩得直接昏死过去,魂都离开了鬼身。 然而魂刚飞回鬼身身边时,白熙身后跟着的青之,紧接着也面无表情的踩过他的鬼身。 他小小一个鬼差哪儿经得起两位神君这般踩踏,当即鬼身就被踩得凹一块凸一块的,都不成个鬼形了。 鬼差的魂飘在他的鬼身身边,欲哭无泪,连怨气都不敢出一下,唯恐那两老祖宗一个不顺心了回头又是一脚,直接将他魂给踢没了,魂没了那可就是真没了。 只可惜他费尽心思贪来的那么多丹药才养成的这么一副鬼身啊,这下不知要养多久才能复原了。 * 白熙闷着一口气怒气冲冲的走进阎王殿,火都冒了三丈了。 进去之后就见那阎王爷乐呵呵的躺在那高台上,衣冠不整,笑得连眼睛都看不见了。 台下还有这么身姿婀娜的美人鬼在为他起舞。 白熙气得捡起一旁击鼓之人的鼓槌朝着阎王爷的脑袋就是使劲一扔去。 那一扔可真是用了十足的劲儿啊。 阎王爷被袭击个正着,脑袋转了三圈又三圈这才醒过神来。 台下那些露着肩坦胸露乳的美人鬼们见了,吓得花容失色,一时之间纷纷尖叫着逃离了阎王殿。 -- 第33页 “你祖宗我在人间受苦受难,你给我在这歌舞升平的,好生热闹哈。” 白熙三两步就跳到高台之上,将阎王爷的身体踩在脚下,恶狠狠的在他背上撵了又撵。 “神、神君饶命!”阎王爷趴在地上,侧着脑袋连连求饶。他余光还瞥见后头跟着的青之,只见青之风轻云淡的兀自走到一旁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就开始品起酒来。阎王爷又连忙向青之求救道:“孟章神君,救我!救我!” 青之眼风都不给他一个,任由他怎么叫苦,也依旧平静地端着手中的酒盏转了又转。 白熙见这死老头竟还敢向青之求救,心中怒气更甚,当即抬起脚一下两下三下,用劲了力道往他身上踩去。 往日里那般微风一阎王爷,就这么在自己的殿上被白熙踩得一时昏死了过去。 足足将阎王爷踩昏死过去后,白熙这才像出了口恶气般,一脚将阎王爷的身体踢得滚下了台子,自己则坐在榻上,拿起面前的酒盏就是一口闷了一壶。 青之余光见到她将那一壶一饮而尽,眉间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却没有出声说什么。 白熙躺在榻上,闭眼回想着她在凡间的第一世。 想她天上地下第一武神,第一世历劫居然是个目不识丁的屠夫之女。 这也就罢了,偏偏在这一世她还喜欢上了她的死对头青之!! 这这也就罢了!凭什么他青之就满腹经纶,她就目不识丁!!! 若不是青之还在殿内,还在一旁那该死的席上喝着该死的酒,她白熙早就在这阎王殿里发狂怒吼了出来。 还有,这一世给她那个什么爹,又贪又懒,卖女儿、打老婆,这都什么懒人!气煞她了! 以上这些回想一下,稍微冷静一点,这都不算什么了,最最最最最令她生气的是,她死的时候,为什么,是和青之死在了同一把剑上。 没错,就是同一把剑。 那龚老爷最后一剑真的是拼尽了全力,白熙来不及躲闪,就被一剑刺了个穿,临终前都没来得及蹦出一句遗言。 关键是,剑刺过来的时候,不光她来不及躲闪,身后的青之也是,甚至他还往前走了一步,那一剑就直接透过白熙的身体也刺穿了青之的身体。 两人一齐倒下,之间还连着一把剑,就像白熙在凡间吃的那猪肉串串一样,两人就这么并排死去。 毫无还击之力的就这般死去,是白熙之耻,当更令她感到羞愤的,无疑是就是和自己死对头一起,一起死去! 要知道她和青之一同出现在地府门口时她直接就懵了。 太丢脸了。 这叫她回了天上之后还如何维持她第一武神的尊严,还如何口口声声的说青之是她的手下败将。 别人只会传——看呐,那监兵神君在凡间历劫时曾喜欢孟章神君也,监兵神君为了孟章神君又是盯着烈日去看望他,又是为他洗手做羹汤。 真是……叫她这张脸往哪儿搁,以后她的威严还何在? 这算是历的什么鬼劫!不是让青之历的苦劫吗,怎的像是反了过来,那受苦之人其实是她。 白熙捂住脸躺在榻上,气得腿都蹬了几下。 她在那儿气得脑袋发晕,殊不知一旁的青之见了她这样子,只觉想笑。他眉梢微挑,微微勾唇,轻轻摇了摇头。 不知过了多久,阎王殿里寂静无声之时,阎王爷总算是醒了过来。 那该死的老鬼,醒来之后竟还敢装睡。 他指尖一颤,眼睛悄悄眯开一道缝,见两大祖宗竟还没走,而那最性情最为暴躁的的监兵神君竟还躺在他的榻上。 他当即想都不想,立即闭上眼睛,眼睛闭得死死的,誓要装死到底,这两祖宗什么时候离开,他就什么时候睁眼。 然而,天不如他愿,该面对的始终是要面对的。 在他醒来的那一瞬间,白熙就察觉到了他的气息变化。 她由躺着变为斜椅在榻上,一手撑着头,面上似笑非笑这,颇有种凡间昏君的神色。 但她白熙不是昏君,她是监兵神君,是那个谁惹她不顺心她就将谁打扁的监兵神君。 白熙见阎王爷趴在地上眼睛一睁一闭的,嗤的一声就笑了,她磨了磨后槽牙,咬牙道:“还装死呢,阎王爷~” 那一声阎王爷道出口的音调可谓是九曲十八弯,后头的波浪线吊的阎王爷的心脏提得老高了。 阎王爷见瞒不过白熙,只能硬着头皮装作悠悠转醒的样子。 “嘶——” 他敲了敲脑袋,缓缓的从地上爬起,迷迷糊糊的看向高台上的白熙,“我,我怎会躺在这里,我记得我昏睡前本该是在地府四处巡视的啊。怎的一醒来就躺在这儿了。咦——监兵神君,孟章神君,您们历劫归来啦,恭喜恭喜,可需要老夫在地府大设一场宴席?恭迎两位神君成功历劫过来。” 白熙闻言,舌尖舔了舔唇角,都被这该死的阎王爷给气笑了。 她缓缓睁开双眼,琥珀色的瞳孔里印着地下阎王爷窝囊的样子,看向他的眼神仿若是在看一个死物。 托这阎王爷的福,她气得都不想讲什么礼仪了,径直语气厌厌道:“摆个屁的席,历个屁的劫,阎王老鬼,你这阎王殿是不是不想要了。” 阎王爷一听,吓得连磕十几个响头,底下哐哐哐的,脑袋都磕懵了,语气发颤道:“监监兵神神神君,何何何何出此言呐——” -- 第34页 “你再装傻,我直接令你魂飞魄散你信不信。” 阎王爷一听,又是一个响头,这一下可直接将他的脑袋磕得像个弹簧似的颠了又颠。 他眼珠子一转,心里不断的打着算盘。这监兵神君莫不是发现了投错道的事?不应该啊,那鬼差一说魂就没有,怎么敢说出去呢。 不行,无论监兵神君知不知晓这事,绝不能承认,打死都不能承认。 只要他不承认,来日就还能求一求天帝助他重塑鬼身。 但在监兵神君这般恶狠狠地注视之下,他这颗鬼心哟,着实都快跳出身体了。 他谄着笑跪在地上,试探道:“神君,可是因历劫一事在发怒啊?” 白熙没有说话,只斜躺着微微抬眼睨着他看,看得阎王爷心里直发毛。 “神君,这历劫之事可怪不得我们阎王殿呐,这劫数都是天定的,那您下凡历劫之前不也都签署了同意书的么,无论历劫时经历多大的苦难,都不能迁怒与天庭或是地府的。”阎王爷苦哈哈道。 白熙坐起身子,抵了抵腮帮,一腿抬起踩在榻上,一手搭在榻上,将凡间那些个流氓平日里流里流气的模样学了个十乘十。 她慢条斯理道:“这劫数是天定,这投的胎可是你们地府安排的吧!” 阎王爷闻言一愣,悄悄松了口气,原来不是发现投错道了,是觉着自己投错胎了啊,那不用担心了,没事了…… “胎是我们地府安排的没错,可你这头一回历劫,走得又急,都没来得及问您一声,您就进去了,这,这也怪不得我们呐不是。” “哈?”白熙闻言双手抱胸,一腿翘起抖个不停。 听阎王爷这么一说,自己似乎走得是有些急了,确实也怪不得这老鬼。 不过要是不怪这老鬼,那她这气往哪儿撒?不管,这事就该怪在他们地府头上。 这般一想,方才怒气冲冲闯进来平白打人的愧疚也就消散了。 她现在决定,不怪这老鬼了,大方的原谅他一次,只要她第二次投胎不出差错也罢。 她清了清嗓子,朝阎王爷微微一抬手,示意他起身。 “既然你这般说了,我监兵也不是不讲理之人,这回就原谅你了吧。你当下将那投胎册子使出来,抬笔好生记下本神君的要求。” “诶诶,是。”阎王爷一听蒙混过去,可是悄悄的松了一口大气,连忙听白熙的乖乖变出投胎册子和笔,郑重仔细的等着白熙说她的要求。 白熙坐直身子,朝下边的阎王爷伸出手,勾了勾手指头,示意他凑近来听,阎王爷赶紧上前,哈着腰凑到白熙面前。 在说之前,白熙还特意瞟了一眼青之,见他只是目不斜视坐在哪儿饮酒,便也放了心。压低了声音对阎王爷说道:“你可得给我听仔细了,别记错了。下一世,我要投胎到书香门第,做个饱读经书的才女。还有啊,你给本神君记上,要让那孟章神君投胎到那种经常被人打的身上,一定要令他吃尽苦头!” “嗯嗯!”阎王爷认认真真,一字不错的乖乖记在了投胎册子上。 白熙见状,这才轻轻拍了拍手掌,心满意足的咧嘴笑了。 阎王爷记好了白熙的要求,也没忘记一旁沉默的青之。他转而去向青之所在的小席边,毕恭毕敬的问道:“那孟章神君可有什么投胎要求呐。” 青之指尖一顿,抿了口酒,垂着眸真就像是在认真思索一般,过了片刻,才轻飘飘来了句:“不要做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 青之说的时候,白熙也伸长了脖子,眼神若有似无的打探着那边,听青之说不要做读书人的时候,心里便冷笑。他会这般想还不就是怕他打不过自己,呵。 阎王爷严谨的记下两人的要求后,衣袖一挥,眼前景象一换,三人便来到了奈何桥上。 阎王爷推开那舀孟婆汤的鬼差,亲自给两位神君舀了孟婆汤,而后将二人送到历劫道门前。 进去之前,白熙还不忘撇了青之一样,冷哼一声再走了进去。 青之在她后边,抬脚进门前又一顿,唤了阎王爷过来,对他说道:“那凡间的白屠夫,将他打入畜生道,永生永世不得再做人。” ==================== # 相牵 ==================== 第19章 六月初三,这一日可是皇城上下举城欢庆之日。 先是旱了许久的皇城,这一日总算了祈来了雨水,解决了百姓们缺水的危机。 后又传来边界战报,说那大将军大胜敌军,将那敌军打得是落荒而逃。大将军守住了我方边界,保卫了边界百姓的安全,可谓是立了个打工。 接连的好消息,令皇帝大喜,将这一日定为举国欢庆之日。 过了段时日,大将军归来,百姓们全都自发的都到了城门前举着旗帜去迎接大英雄。 * 那一日,城门街道上聚满了人群,挤得那是一个水泄不通,但大家都记着中间留了好宽条道,让大将军过身。 城门不远处的茶楼之上,东边靠窗的位置,将将好能将城门那儿的情况看个一清二楚。 那位置上坐着两白衣公子,一个高挑俊朗,一个虽是瘦小些,但面上容貌却是美得雌雄莫辨。 上茶的丫鬟只是在倒茶之时偷偷看了一眼那瘦小公子,便手一抖,将茶水尽数洒了出来。 -- 第35页 丫鬟连忙谢罪,又是擦桌上的茶水,又是看那公子的,手忙脚乱个不停。 茶水有好大一半都洒在了那瘦小公子身上,一大块黄色的水渍在白衣上很是显形。 然她一个女子,又不好直接上手替那公子擦掉,手抬起又放下、抬起又放下的,面色为难得不行,眼看着那水渍就浸到了衣料里,那丫鬟急得额间都冒出了一层薄汗。 “公、公子,抱歉,我这就替您再去购置一套衣衫。”那公子的衣衫布料一看就价值不菲,这一套衣衫恐怕得花掉她存了几年的月钱,尽管是十分肉痛,可这茶楼来的客人都是她得罪不起的,便是倾家荡产也得赔啊。 白熙原本自在的摇着折扇坐在这处,看那城门口的热闹,哪知热闹先到了自己身上,莫名的被人洒了一身茶水。 她本还有些愠怒,想着怎么着也得好生教训一下这将茶水撒在她身上之人。 哪知抬眼一瞧,那人竟是个貌美小娘子,神色慌张的,面露懊恼之意的样子,可令白熙好生心疼了。 她素来看不得貌美小娘子这般为难的模样。 一听这小丫鬟还说要重新给她购置一套衣衫,她稍稍打量了一下小丫鬟身上的衣裙,要真让她给自己买了衣衫,那她明日不得喝西北风去啊。 那不行,这般可爱又貌美的姑娘,可不能沦落成那样。 她当即止住了小丫鬟的话,一手牵过那小丫鬟的手轻轻捏了捏,“诶,这怎能是你的错了,要怪只能怪小生我。这么貌美的小娘子小生怎舍得让你在这烈日酷暑只下再去为我买套衣衫啊,若是将姑娘这白皙的肤色晒黑了怎么办,那我可就是个大罪人了。” 牵着姑娘手的那模样,当真是像极了风流的公子哥,还故意挑了挑眉朝小丫鬟抛了个媚眼儿。 闹得小丫鬟耳尖儿都红得透透的了。松开白熙的手后,便连忙不好意思的跑开了去。 那丫鬟都跑得不见影儿了,白熙的目光还停留在小丫鬟消失的地方,半眯着眼睛,微微仰头,怂鼻嗅了嗅,像是在闻空气中那小丫鬟弥留下来的女儿香气。 当真是,有些猥琐…… 一旁的扶玉都看不过眼了,将折扇轻轻一挥,敲在手心合拢,“啪——”的一下就敲在了白熙的头顶上,敲得她猛地一回神。 “嘶——你做什么呢,有病么不是。” “你那哈喇子都要留下来了。我说你扮男人扮上瘾了是吧,三天两头的穿着男装同我出来,那脸上也不知道贴些胡子什么的掩饰一下,人家看我的眼神都怪异极了。偏生都这样了,你还顶着这张脸,厚着脸皮去调戏人良家妇女,演技又这般拙劣,活生生将一美男子演成了出没于那烟花柳巷的猥琐之人。” 扶玉这话都不知在白熙耳边听到过多少次了,每回穿着男装和他出来都要被念叨一次,真是要被他念得耳朵要生茧了。 她假模假式的伸出小拇指掏了掏耳朵,不耐的打断了扶玉的话,“得得得,您可闭嘴吧。我猥不猥琐关你何事啊,再这样,兄弟可没得做了啊。” “你……”扶玉说不过白熙,每次她这样一说,他就像被堵了一口气似的,那口气梗在心口不上不下的,说又不好说。最后只无奈的小声嘀咕了一句:“谁要和你做兄弟了……” “行行行,那不做兄弟做姐妹啊!”白熙嬉皮笑脸的说道。 那脸上神情当真是欠揍得不行,叫人看了手痒,恨不得上去就是一拳。 白熙却丝毫没在意自己有多欠揍,那脸皮真是糊得都快厚过城墙了。 和白熙打口水仗,扶玉就从来没赢过,索性不与她争口头输赢了,随她去。 又躺回了自己的椅子上坐好。 白熙也继续百无聊赖的看着城门口。 “这都大半天过去了,这大英雄怎的还没来啊,我都要被这天儿热死了。” 扶玉浅浅笑道:“你这才等了多久啊,一炷香之前才从冰室里走出来,又坐着轿子来到这,屁股都没坐热,你就不耐烦啦。你看底下那群百姓,可都是一大清早就在这儿等着了,人家那才叫等了老半天,你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嘁,那有如何,我等的这点时间可是给足了他面子了。本小姐放着好好的冰室不待,跑来这穷酸茶楼坐着等他,那是他上辈子做了好事,这辈子的荣幸!” 白熙自己摇着扇子还嫌风力不够,又使唤扶玉也给她扇风,骄纵极了。 偏生扶玉还听她的话,她让干什么就做什么,惯得她不行。 “诶,你这回出来,白伯父可知晓?莫不是又瞒着伯父跑出来的吧。” 白熙面露心虚,一看就是被扶玉猜中了,又是瞒着家中长辈偷溜出来的。 “不过你这回可得瞒紧咯,别让伯父知晓了,要是让他知道了你跑出来是为了看何人,那还不得被你气死。” 白熙挥了挥手,满不在意,心里的小算盘打的直溜溜的。 “放心吧放心吧,这回便是让我爹知道了,也会夸奖我一声做得好!” “哦?”扶玉看了过去,见她笑得眉眼弯弯,一看就是有了什么小计谋,微微一挑眉,道:“看来你白大小姐这回不仅仅只是坐在这看英雄凯旋归来那么简单啊,你打算做什么?” 白熙晃了晃头,紧闭着唇,就是不告诉他,笑得像只偷了腥的小猫咪。 -- 第36页 “待会儿你就知晓了。” 扶玉闻言也不再过问,只浅浅笑了笑,趁着白熙不注意,多偷看了她两眼。 她打小算盘准备干坏事的时候,就喜欢这样笑弯了眼,抿出浅浅酒窝,鼻尖儿微红,令人看了忍不住伸手使劲掐一掐她的小鼻子。 心下这般想着,到底是不敢真上手去掐,只手下更加卖力的挥舞着折扇,给白熙扇着风,吹走燥热。 * 两人坐在这茶楼之上不知坐了多久,那远方人群里才窸窸窣窣的产生了一些哄闹声。 白熙本来小脑袋一点一点的,享受着扶玉的扇风,都昏昏欲睡了,被远方的人声给闹醒。 不知是在人群里大声喊了句:“大将军回来啦!” 白熙当即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她打起精神坐直了身子,瞪大了眼睛盯着城门口,手悄悄的缩到衣袖里握住了早早藏在衣袖里的东西,一副准备好即将作战的模样。 她道:“来了!” 果真没过多久,远方尘土飞扬而来,马蹄声由远及近,下边的人声更加鼎沸了。 百姓们纷纷挥舞着旗帜,鼓着掌,嘴上欢呼着:“欢迎大将军回城!” 城门口渐渐出现了一队将士军马。 只见为首那人,身骑一匹黑色骏马,着一身铠甲,气宇轩昂。见到百姓们的热情欢呼,也只是神色淡淡的一点头。如琼枝玉树,沉稳清冷。 街道两旁的少女们看得春心荡漾,双眸都闪烁着明亮的光。 “我的天老爷,大将军长得这般俊俏的么,我本还以为会是胡子拉碴的中年男子呢。” “是啊是啊,听闻大将军还未曾婚配,不知道我能不能……” “想什么呢,你啊,你就做梦吧。大将军这谪仙般的人物,会看上你?再说了,听我那在宫里当差的大表哥说,大将军此番大胜归来,皇上是有意将二公主许配给大将军的。” 此话一出,周遭闻言的少女都有些失落,不过失落只是一瞬,大将军婚配与否也并不妨碍她们继续欣赏大将军的帅气嘛。 街上的欢呼没有持续多久,很快,那欢呼声就变成了惊呼声。 一把接着一把短箭,不知从何处射来,来势凶猛。 且那箭都是朝着大将军而去,射得又极准。 好在大将军身手矫健,第一时间发现了短箭袭来,稳稳地坐在马背上,只身子稍稍一侧,便轻巧的躲开了一只又一只的短箭。 饶是这样,也将周围的百姓吓得不行。 没过多久,大将军所在的那块地上就掉落了快数十只箭了。 那箭来得那般凶猛,稍有一个不慎被刺到,不死也重伤了吧。 百姓们惊愕失色,甚至有的已经吓得慌乱逃走,却没有一人注意到,那些箭实则根本就伤不了人,至多会在射中之后令人闷痛一下。 约莫二十来只箭过后,总算是消停了。 百姓们也不再惊声尖叫,见到大将军在这么多只来势汹汹的短箭袭击下,还能毫发无伤,甚至连鬓角发丝都没乱,又纷纷鼓起了掌,为大将军的身手叫好。 而马背上的大将军,此时手中正握着一支短箭,漫不经心的在掌心转了又转,拇指摩挲着圆圆的箭头。 过了一会儿,忽而抬眼轻笑一声,目光穿过人群,朝不远处的茶楼看去。 第20章 那目光犹如一道冷箭,直直透过人群紧紧的锁住茶楼上刚刚好将袖箭藏入衣袖中的白熙。 茶楼离城门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更何况白熙又身在楼上;而包裹在人群中的青之却能够在短短的时间之内就锁定住她的位置,着实是令她为之一惊。 不管怎样,既然他的目光都看过来了,白熙的目光自然也得迎上去,可不能让他看出她的退缩。 两人隔着人海遥遥相望,不知道的还以为多么含情脉脉呢。 而一旁的扶玉却看得一清二楚,这两人的目光交汇中哪有什么情愫,一个寒冷冰霜,一个眼中如有火苗,恨不得飞出火苗灼伤那人。 他看着白熙恶狠狠的捏着拳头,拳头被捏的咯咯作响,不禁无奈的捻了捻眉心,他就知道这两祖宗再见面定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看白熙那恨得牙痒痒的模样,得亏两人离得远,否则像从前那般一言不合就扭打在一团,像个什么样子。 “行了,别看了,再看底下的人该发现了,明日再传出什么‘丞相家小姐当街刺杀大将军’这种话,你可得有十天半个月出不了白府了。”扶玉还想伸出手捂住白熙的眼睛,隔开她与青之的目光交汇。 他手才伸到半空,便觉腕间一痛,被白熙激动得紧紧握住。 “嘶——”扶玉倒吸一口凉气,另一只手颤抖着将白熙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你倒也不必拿我撒气吧……” 白熙生来就有一股神奇大力,常常只是不经意间轻轻拍一拍别人,都能将人拍至脱臼。被她这么一抓得去,那一瞬间扶玉仿若都听见了自己腕骨碎掉的声音。 将白熙的手掰开后,扶玉抱着自己的手腕慢慢坐下,疼得五官都皱成一团。 白熙却全然没留意到扶玉的状况,她此时就像是被人踩了尾巴的老虎,整个毛都炸起来了,眼里那两团早已不是火苗,如有实质的话早就烧到青之身上去了。 她眼见着青之往她这边看了一会儿后,摊开掌心露出手中的短箭,手轻轻一偏,短箭就掉落在地,与地上那二十只短箭躺在一起。 -- 第37页 而后他勾起一侧唇角,轻轻一笑,便挥挥马鞭继续往前进了,再不看向她。 在白熙眼中,他这一行为无疑就是在挑衅!他心里定是在说‘看呐,二十只箭,没一只射中,真是个废物’,还有那轻蔑一笑,那不是挑衅是什么! 好你个青之,十几年未见,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令人讨厌! 白熙紧绷着身体,握紧了拳头,死死的瞪着骑着马在街上慢慢□□的青之,一直到他的身影到消失在街尾了,她眼中的火光都还未消散。 还是扶玉哑着声音嚎了两声痛,她这才回过神来。 “你这,你这是怎么了。方才不一直站在我身边的么,怎的将自己伤成这样了。”白熙拧着秀眉,神情似是很无奈的样子,蹲下身子去看扶玉。 扶玉听见白熙说的话一时苦笑不得,所以她已全然忘记自己方才的行为了,他会痛成这样都是出自她之手了。 白熙还在扯过扶玉伤着的手腕看一看,被扶玉轻轻拂开了手。 他额间都冒出了一层薄汗,忍着腕间的疼痛,也没什么力气和她说这伤势因何而来了,只有气无力的说了句:“ 您可离我远些吧,现青之都走远了,你还是早些回去吧啊,省得回去晚了被白伯父知晓了。” 白熙还想再说什么,脚步往前走了几步,却被扶玉抬起另一只完好的手将她挡住,坚持着让她赶紧回去。 既然他这般坚持,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就找来一个小丫鬟叮嘱了几句,命小丫鬟好好照看他后,便就先走了。 扶玉说得没错,她出来也有些时间了,这个时候白丞相早已下朝回府了,若想回去不被他发现,恐怕还只能走后门溜回去了。 白熙脚步匆匆的赶回白府门前,大门口那两面无表情的侍卫见到她回来,面目狰狞的眨了眨眼,暗示她不要走正门进去。 白熙会意,感谢的朝那两侍卫点了点头,脚步一转就跑后门去了。 也是奇了,往日后门都是虚虚掩住,由黄嫂搬着破旧木椅子坐在门后边守着门的。 今日后门却是紧紧关着,怎么退推也推不开,白熙还以为是黄嫂靠在门后边睡死了,便一边拍门一边朝门缝里喊到:“黄嫂?黄嫂?” 过了一会儿,白熙手心都拍麻了,也不见有所回应,想到可能她是如厕去了亦或是有什么事走开了吧。 “唉,没有办法了。” 白熙摸了摸后颈,看向一旁围墙下那口一口小洞,这是给府上的狗子进出的狗洞,大小刚刚好能容纳一个真好正常体型的女子爬进去。 白熙轻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也只能爬狗洞进去了;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府里的围墙早在一个月前她偷溜出去那次,白丞相就命人将围墙又增高了一层,现如今的高度,怕是只有轻功了得的人才能翻过去了。 白熙只是力气大,又没有武功,不就只能爬狗洞咯。 白熙左右看了看,好在此时后巷没有人过路,否则让人看到她堂堂白府大小姐要爬狗洞进府,那岂不是丢尽了面子。 正巧今日穿的又是男装,身上衣裳轻便,爬狗洞也方便。 只是可惜了这一身白衣了,这么一爬就得蹭脏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赶紧爬吧。 一着急,白熙趴下时‘砰’的一声还撞到了墙,“哎呦!” 她皱着眉揉了一会儿眉头,便开始一点一点的往狗洞里爬,爬到一半,屁.股那块儿像是被卡住了,怎么也动不了,“不应该啊,莫不是最近吃得太多长胖了?” 她疑惑的回头看了一眼,刚刚好卡在屁.股那儿,尴尬至极。 然她现在还没回头看,若是回头看一眼,便会知道更尴尬的场景时什么样子了。 “怎么着?白大小姐卡在狗洞里边儿了?” 这道颇具威严的声音传来,白熙的动作直接僵住,心跳也骤然一停。啊……还是被抓住了…… 白熙暗自叫苦了声,而后又不得不挂上了笑容,笑嘻嘻的回头,顺着面前的金丝纹靴子往上看去,甜甜的唤了声:“爹~” 面前的白丞相看着她趴在地上那模样,气的嘴边那两撮小胡子都竖了起来,连忙道:“哎哟,不敢当不敢当,我白某可没有这种爬狗洞的女儿。” 白熙自觉脸上的笑都快挂不住了,太丢人了,本以为没人能瞧见了,结果被抓了个正着不说,抬头一看,还不仅仅白丞相一人站在这儿,后头还跟着一堆,一大家子人几乎都在这后院里头站着了。 仔细一看,那讨人厌的二姨娘和她二妹还躲在人后偷笑呢。 再看人群一侧,后院守门的黄嫂揪着衣袖局促的站在一旁,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白熙一眼。 白熙埋头咬了咬牙,手里拽了一撮草,表情后悔不已,再抬起头时却又挂上了一副谄媚的笑容,“哈哈,爹,女儿就是想测一测这狗洞能不能进人嘛。这狗洞若是太大了,进了贼人怎么办。今日一测,连我都爬不进来,那就安全了哈,哈哈哈。” 白熙一边笑一边在心里暗骂,她那个好妹妹,别以为她没看到,她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敢这么看她笑话,等着吧! 白丞相听了她的话不为所动,背着手俯身假模假样的往狗洞那儿瞧了瞧。“哦~原来你在测狗洞的大小啊,那老夫可真得感谢你了,这府上时不时的进来个贼人,逼得老夫都将围墙增高了一尺,却忘了狗洞这么一茬儿,可谢谢你了。” -- 第38页 “哈哈,不用谢不用谢。” 白丞相看着她面上毫无悔改之意的样子,还在这给他打哈哈,心里气得不行,直起身子冷哼一声,一挥衣袖转身大步离开,只留下一句:“小姐今日要留在这儿测狗洞大小,谁都不准去打扰她。” “诶——爹爹爹,我错了,爹——” 白丞相步子迈得大,走得又快,可见是气极了,任凭白熙在后头怎么嚎叫也没再回头看一眼。 毫不留情的离开了后院。 白丞相一离开,其他人也不敢久留,纷纷跟在老爷后头离开了。 后院瞬间就只剩下白熙一人惨兮兮的趴在地上,卡在狗洞里,脸上鼻尖上还沾了些尘土。 “好歹先把我从狗洞里扯出来啊……” 索性也被人见到了她这狼狈的样子,她今日也就不要这脸面了,直接趴在地上喊道:“来人呐,救命啊——” 喊了老半天也不见有人过来,看来是白丞相下了死命令了,铁了心要罚一罚她,都没人赶来给她送口水,连她那好二妹都没敢再过来看她笑话。 白熙双手交叠,下巴枕在手上,眼里盯着地上正‘吭呲吭呲’搬家的小蚂蚁,兀自安静了会儿。 也罢,就让她趴在这儿吧,反正丢的也不是她一个人的脸,她可是白家大小姐,是他白丞相的女儿,要丢自然丢的是整个白府的脸面! 不过趴了一会了,口也干了,肚子也叫了,属实难受了起来。 她心想:定是爹还不知道她干了什么‘好事’,要是爹知道了肯定不会怪罪她今日偷溜出去的事啦,保不准还会赞扬她! -------------------- 作者有话要说: 晚了一点点,是我高估我的手速,我认输(((o(*?▽?*)o))) 第21章 不过半个时辰,白丞相就令人将白熙从狗洞里弄出来了。 白丞相心里到底还是心疼女儿的,坐在书房看书时怎么也不安心,总想着宝贝女儿现在还趴在地上呢,没吃饭会不会肚子饿呀,没喝水会不会口干啊。想着想着,老半天了,拿在手中的书久久未能翻动一页。于是就干脆叫人去将她弄出来了。 没过一会儿,二姨娘柳媚儿就摇摆着她纤柔的腰肢走到书房请白丞相去正堂食晚餐。 白丞相想着,这会儿白熙应当已经坐在正堂乖乖的等他过去向他解释了吧,便也就放下了手中的书往正堂走去了。 白熙他娘走得早,早些年间,白丞相一门心思顾着朝堂上的事,忽略了她许多。 如今人年纪大了,就想着平日下朝回府了多与女儿亲近些,可他这女儿,到底还是少时管得太少了,时不时就换作男儿装扮出去玩,又时常惹祸了才回来,性子野得很。 他堂堂丞相,辅佐皇帝总理百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的女儿怎可以如此顽皮任性。 想到其他官员家的女儿,哪个不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白熙倒好,琴棋书画是样样不沾,吃喝玩乐与人打架起来倒是起劲。 这哪是个大家闺秀的样子,成何体统。 好在白熙没有顽劣到不可教的地步,白丞相说一说她,她倒是也会改,只是听话维持不了多久,过几天听闻又有什么好玩的啦,屁颠屁颠就跑出去了。 白丞相就想法子,请了一堆严厉先生,又是教她琴棋书画,又是教她礼仪姿态,她偏不学呀,非但不学,还将人先生打晕了自己溜跑出去。 无奈之下,又吩咐府里的守卫看牢点,别让小姐偷溜出去了,还将围墙又增高了一尺,可没用啊,关不住她呀。 这不,今日下朝回来,这厮居然从狗洞里爬进来了,可气人的,白丞相的老脸都给她丢尽了。 这回说什么都不能让她就那么随随便便撒娇给混过去了,定要好好罚罚她。 白丞相脑子里想着该怎么罚白熙呢,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正堂里,白丞相一看,就白晨晨一个人坐在餐桌前乖乖等着,哪有白熙的影子,白丞相忽觉一阵头疼,想着分明已经叫人将她弄出来了的,不会又溜出去了吧。 白晨晨见爹娘过来了,乖巧起身,语气甜甜地唤了声爹娘。 白丞相点了点头,神情不怒自威,绷着脸走到餐桌前坐下后,这才开口道:“你姐姐呢?”声音低沉又有些不耐,显然是发怒前兆。 白晨晨向来和她那姐姐不对付,最爱看她闯祸之后的热闹了,一看白丞相今日像是又要好好的罚她一番,白晨晨连忙道:“二姐姐她从狗洞里爬出来时,似乎是蹭到了狗屎,身上又脏又臭,这会儿正在沐浴呢。”说着,她还抬起衣袖掩住了口鼻,像是很嫌恶的样子,语气里还带着些幸灾乐祸。 果不其然,白丞相听闻后脸色更加阴沉了。 他皱了皱眉,抬眼向白晨晨看去,语气不缓不慢道:“你姐姐这样,你很高兴?” 白丞相久居上位,只需这么轻轻一问,再目光锐利的看过来,白晨晨就被吓得手一抖。 她揪着手绢站在餐桌旁踌躇片刻,在白丞相的目光下压迫下低垂着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视线求救似的看向柳媚儿。 柳媚儿反应得也快,接收到女儿求救的眼神后便立即走上前,先是手在女儿身后轻轻拍了拍安抚她,后又摆着她的腰肢一扭一扭的走到紧靠白丞相旁的座位坐下。 -- 第39页 她一手搂着白丞相的胳膊,半边身子都贴到他身上去了,还能余出一只手来夹菜喂给白丞相吃。 她夹了一块肉到白丞相嘴边,拖着她那酥软的语调道:“老爷,索性小熙也还没过来,咱们先吃吧~” 那音调拖得哪个男人不会心软。 真不愧对她名字中的那个‘媚’字,当真是媚得跟狐狸精似的。 柳媚儿虽说也三十好几了,但身材还保持得前凸后翘的,面容也保养得极好,看上去与二十来岁的姑娘都相差无几。 特别是她那撒娇的功夫,哄起男人来更是一套一套的,再正经的男人也扛不住啊。 看那白丞相的严肃神情不就肉眼可见的消融了,张开口咬下那筷肉,“行了,晨儿坐下来吃饭吧。” 白晨晨当即松了口气,连忙坐下。心道,还是娘厉害。 柳媚儿朝她眨了眨眼,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自己也不急着吃饭,先一口一口的喂白丞相吃。 其实单就白晨晨在一旁,柳媚儿靠在他身边喂他,这三人一桌的氛围来看,怎么说也是有些怪异的,也像白丞相他常挂在嘴边的‘不成体统’。 但男人嘛,有人这般伺候自己,那还管那么多体不体统,就心安理得的享受咯。 只是有人没让他享受太久。 很快,白熙就风风火火的到了正堂里。 她看见柳媚儿一口一口的喂白丞相吃饭时,嘴角一抽,颇有些不忍直视,语气嫌弃道:“我看我还是晚点再叫黄嫂端点吃的到我房间去吧。在这儿吃,我怕吃不下……” 白丞相也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推开柳媚儿,理了理胸前颇皱的衣襟,清了清嗓子语气沉沉道:“就在这儿吃。” 说罢,他又吩咐了下人从餐桌上打包了些菜,叫他们领着二姨娘和二小姐回自己院子里吃去了。 柳媚儿和白晨晨与白熙擦身而过之时,还不约而同的朝对方翻了个白眼。 她们离开后,正堂也就剩白熙和白丞相了,这时也没有那种一口一口喂人家吃饭的把戏辣白熙的眼睛了,她也就走到白丞相对面的位置坐下吃饭了。 她吃了几口后,看向白丞相,见他还挂着个脸,于是道:“爹啊,不是我说您。娘走了这么多年,您纳二房什么的,我都没意见。只是您也这么大岁数人了……还要人一口一口喂饭吃,像什么样子啊……” “咳咳——咳——”白丞相闻言,立即被口里的米饭给呛住了,咳嗽个不停,一张老脸憋得通红,看上去像是血都要给他咳出来了。 白熙见他咳得难受,连忙放下手中筷子上前给他顺背,一边顺嘴里还不忘说道:“您看您,说您两句还说不得了。” 等到白丞相缓了一会了,便推开白熙的手,憋着一口气道:“你可闭嘴吧你。” 白熙便坐回了自己的座位,没在说话,乖乖的低头自顾自的吃着饭,难得听话一次。 白丞相见状,微微一挑眉,沉声道:“这回出去,可是又闯了什么祸了?” 白熙:总算是问到正题上了! 白熙闻言一喜,抿唇偷笑了一下,这才放下手中碗筷,正襟危坐的,“爹,女儿这回可没有闯祸。” 白丞相也跟着放下碗筷,看着她,“哦?”显然不相信她没有闯祸的样子。 “女儿这回可是干了件大好事啊!”白熙说着,眸光都亮了一圈。 白熙笑嘻嘻的凑到白丞相身边,“爹您可还记得少时老和女儿打架的那个青之?” 一听这名字,白丞相就有了反应,鼻子里冷哼一声,语气不耐道:“记得,怎么?这死小子回来了是吧。” 白熙见他这反应,眼珠子一转,更乐了。不愧是亲父女,讨厌的人都一样! 白丞相讨厌青之的理由很简单。 白丞相嘛,一皇帝跟前出谋划策处理朝政的文官;青之呢,一上战场杀敌的武官;文官武官,它就是不对付。 文官讨厌武官的粗如野蛮,武官讨厌文官的虚伪做作。 他丞相本就是仅次于皇帝之下的大官咯,这回青之这么个打了胜仗的大将军回来,直接与他平起平坐。 白丞相上位做惯了的,哪能忍得了一个与自己女儿一般大的毛头小子和自己平起平坐。 本来从前,白丞相就不喜欢这个老与自己女儿打架的臭小子,觉得他野蛮至极,带坏了自家宝贝女儿。这下自然就更讨厌青之了。 白丞相见白熙笑嘻嘻的,一拍桌子,桌上的碗筷都震了震,“青之回来了你这么高兴?又想去找他打架?不是我说你,打又打不过人家,尽丢脸了。打不过人家也就罢了,人青之能文能武的,饱读诗书,写出来的文章皇上都赞叹不已。你呢?叫你提起笔墨画个画,画得跟鬼画符似的,连首诗你也背不出来。文和武,你好歹也要有一个比得过人家的呀!” 白熙:…… 白熙讨厌青之的理由就更简单了。 谁会喜欢一个老被长辈拿来同自己攀比的人呢? 还样样被他比过了去。 第22章 提起青之来,这臭老头能说上大半天去,从青之的武功再到青之的文章,个个都能拿出来和白熙比一比。 这一比的去,白熙没一个比得上人家的。 白丞相想,女孩子家家,还是得让她会点书画呀,要不再换两个夫子来教吧,兴许她能学得好点呢。 -- 第40页 白熙没想到他会想这么多,见他思绪都跑远了,白熙都没了开始那邀功的心情了。 “对了,你还没说今日出去闯了什么祸呢。”白丞相想着想着总算是记起来问了一句。 “哦,没什么,就是青之回来的时候,我看大家都去街上看他,我就去凑了个热闹。拿着短箭暗算了他一把。”白熙慢吞吞走回了自己的位置坐下,提起筷子随口答道。 白丞相一听,又是一拍桌子,直将白熙刚夹起的那块豆皮给震落了。 “这么大的事你不早说!”白丞相瞪圆了眼睛看着她。 他这神情,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啊…… 白熙有点虚,她放下了筷子,吞了吞口水,“您也没早问呐……” “做得好啊孩子!”方才还绷着个脸的白丞相一时间又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喜笑颜开的,还连连给白熙的碗里加了几筷肉。他坐得位置够不到白熙的碗,他还特意起身走了几步坐到了白熙的身边。 “这回好,叫他往日耀武扬威的,这回他回来正好杀一杀他的锐气,给他个下马威。也让他在百姓面前丢丢脸。” 白丞相一高兴还叫下人又上了一壶酒上来。 白熙的袖箭使得好,从前每回用袖箭射个什么东西就没失手过,因此白丞相直接笃定了青之在街上一定是当着百姓们的面被暗箭伤到了。 白熙见状只僵硬的笑了笑,她自然知道白丞相怎么想的。她只是没说,她确实是去搞破坏了,只不过破坏没成功罢了。 她之前也是觉得自己绝不会失手的,哪儿知道青之这回回来身手长进了这么多啊,轻轻松松就避开了所有箭。 不过她见白丞相高兴,也没计较她女扮男装溜出去的事儿了,她便也没再提,随着白丞相的心意拍他马屁。 “是啊爹,您作为一朝丞相,每日辅佐皇上处理了那么多的政务,做了多少好事啊,都没见您像他那般,不过就是打了一场胜战嘛,有什么了不起的,回个城还这么兴师动众。” 这话可就说到白丞相心坎上了。 他就是看不惯那些个武官们每回打了胜战回来的样子,又是百姓们到城门口去迎接,又是皇帝上朝时嘉奖。 而他们文官呢,整日的出谋划策,为了这个天下费了多少脑子,白了多少头发,也不见有人来大肆嘉奖他们呀。 还时不时冒出一些无知百姓出来骂他们奸臣,你说气人不气人。 白丞相抿了口酒,又道:“不过这小子倒是运气好,这回打了胜仗回来,还被皇上看上了,说是要将自己的宝贝二公主下嫁给他。” 白熙一听,顿时撇了撇嘴。威风也给他长了,美人也给他抱了,怎么什么好事都给他占了。 白熙放下筷子,接过丫鬟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爹,那您慢慢吃,女儿有些困了,就先回房歇息了。” 白丞相挥了挥手后,白熙便立即走了,生怕待会儿白丞相兴头一起,又提出什么让她做首诗什么的,这事也不是没有过。 白熙出了正堂后才发现,天都已经黑了,外面长廊上灯笼都点起了。 白熙背着手慢悠悠走在长廊上,看着湖面上灯笼的倒影,此景是美的,可惜她憋了老半天,也没能憋出一首诗来赞扬此景。 唉,作诗怎么这么难呢。 白熙正兀自惆怅着呢,长廊尽头那假山后就传来她那二妹和她贴身丫鬟的对话。 “二小姐,您前天定得到首饰那掌柜送来了。” “怎的这时候送过来了。快拿来让我看看……哎哟,真不愧是二公主花了大价钱打造的首饰,就凭这个,定可以让那大将军眼前一亮了。” 第23章 “是什么样的首饰呀,让姐姐我也瞧一瞧!” 白熙忽的一下从假山后边蹦出来,吓得白晨晨一抖,手中的链条都叮铃当啷的掉落在了地上。 这可是二公主要用的首饰,可不能摔坏了。 白晨晨着急忙慌的蹲下去捡,好在首饰质量够好,没有摔坏,只是掉落的那一刻可把白晨晨给吓坏了。 她捡起来之后就将之紧紧的抱在怀中,用衣袖将上面粘上的灰尘擦了又擦,紧张得很。 她还饱含责怪的眼神看向白熙,“你做什么突然蹿出来,咋咋呼呼的,一点都不像个矜持的大家闺秀。” “那还不是听说有什么可以让人眼前一亮的首饰,我这不是好奇想看看嘛。”大家闺秀是什么,不存在的。 白熙还想凑上前去看,可白晨晨将收拾抱在怀里捂得严严实实的,连条缝都没能漏出来让白熙看到。 “哎呀我的好妹妹,不要这么小气嘛,有好东西姐妹之间一起分享嘛。” “哼,谁跟你好妹妹了。” 白熙刚绕到左边,白晨晨就抱着往右边转;白熙绕到右边,白晨晨又往左边转。 两人跟得做游戏似的。 白熙反正无聊,乐意在这和她耗时间,况且她方才还听见了青之的名字,怎么着也得留下来套点什么话吧。 可白晨晨耗不住了,两人这转来转去,转得她头晕,况且她还得早些回屋睡美人觉呢。 但看白熙这架势,不给她看一眼她是不会罢休了。 白晨晨眉梢微挑,睨了她一眼,语气傲慢道:“那就给你看一眼,就一眼。不准上手摸啊。” -- 第41页 宝贝得跟什么似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首饰就是她的呢。 不过这回白熙倒是毫不在意白晨晨是个什么态度,她的目的可不只是想看看首饰长什么样,但她还是装作很感兴趣的模样凑了过去。 白晨晨说给白熙看一眼,还真就是只看一样,将衣袖掀开了一点点,白熙眼前刚闪过一道金光,白晨晨立即就用衣袖给盖住了。 白熙就看了道光,后直起身子,双手抱臂,白了她一眼,“嘁,至于嘛,不就是首饰么,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宝贝。难不成还指望着带上这首饰就能美瞎人眼呐。” 白晨晨冷哼一声,权当她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那也得佩戴之人本就美丽,首饰才能在这美丽上更加几分。这首饰可是二公主特意叫那全皇城最厉害的工匠打造的,上边的工艺不知花费了多少心思,明日二公主是要戴着这首饰去见她的心上人的。哪能让你这种冒冒失失的人给碰到了。” “二公主的心上人,二公主有心上人啦?” “哼。是二公主的心上人,也是即将成为二公主驸马的人。知道是谁么,反正明日一过皇上就要昭告天下了,我就提前告诉你一声吧。二公主驸马就是今日回城的青之大将军!”白晨晨微微仰着头,抱着首饰胸脯挺得高高的,神态得意得,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就是二公主呢。 白熙自然知道她为何会这么得意。 白晨晨与二公主,都是那群知书达理的金枝玉叶圈子里的,而她俩的关系又是最好的。 青之呢,早在那个圈子里闻名已久。都说他仪表堂堂,既有文才,又有武略。是炙手可热的夫婿人选。 能嫁给青之,是多少名门闺秀求之不得的。 而听白晨晨这么说,是笃定了二公主就要与青之完婚了,她自然感到得意。 “你怎知二公主就一定会嫁给青之,什么叫明日一过皇上就昭告天下,我看这事还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呢。” “明日二公主与青之大将军在绀园寺一会,也就是走个过场,二公主那般美貌,又知书达理,大将军又不是个瞎的。明日两人不就看对眼了,这婚事不就成了。” 绀园寺。 好的,她知道了。 知道该去哪儿整青之了。 白熙对白晨晨眉眼一弯,笑道:“谢啦。”谢谢你告诉我地点。 白晨晨一脸莫名奇妙,不知她在谢什么,奇怪得很。 但白熙早已挥挥手离开了。 且看她离开时的背影,走一步还闲得踢一脚地上的石子,偶尔还晃晃脑袋,像是很高兴的样子。 “二小姐,我怎么觉得大小姐又要搞事情了?”方才安安静静站在一旁的小丫鬟等到白熙走后,上前说了这么一句话。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好像是……” 白晨晨皱着眉想了想,想了一会了,也没想出什么所以然。 总之最近她忙着给二公主张罗服饰的事,也没怎么往白熙更前凑过,白熙要搞事也搞不到她头上。 于是她摇了摇头,不再想白熙的奇怪举动,将手中的首饰交给一旁的丫鬟。“你拿回去再检查检查,确认没什么问题了,好好守着,明日一早会有二公主的侍女过来取,到时你且交给她就是。” * 皇城干旱数月,偏生在青之打了胜仗的消息传回来之后,这天就下起了雨。 距离上一次下雨又过去了十几日,而青之回来的第二日,天空又下起了细雨。 这次的雨没有上回大。上回那雨可是来势汹汹,哐哐哐的下,像是雷公捧了一大缸水直接往下倒似的。这回的雨,就好像是细细的绣花针,在空中斜斜的密织着,悄无声息的落在地上,浸入土里。 白熙面上蒙着一层轻纱,蹲在一方矮树丛后头,悄悄偏着头,盯着不远处屋檐下的那对男女。 因下着小雨,白熙的视线朦朦胧胧的,看不清那两人脸上的神情,分辨不出他们的口型,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 白熙蹲的那块树丛又实在太矮,矮到白熙都快趴到地上去了,还得睁大了眼睛去看那边的情况,那姿态实在是别扭又不雅。 可是没办法,这绀园寺门口也不知怎么回事,光溜溜的,有的都是一些矮矮的绿植盆栽,白熙找了老半天才找到这么一块勉强可以藏人的矮树丛。 不过现在,这块地也不行了。她眼看着青之不知说了句什么话,二公主就抬起衣袖掩唇笑得花枝乱颤的。 那个冰块嘴里蹦出来的什么话,这么好笑? 有什么这么好笑的呢。 她还得再走近一些,才能听清那两人在说什么。 皇上今日是安排好了,让两人来这儿见面的。 因此往日香火不断的绀园寺门前,除了青之和二公主以及躲着的白熙,并无其他人过来上香。 没有其他人做遮挡,白熙一时想移动也有些困难。 那两人就站在屋檐下,看着小雨淅淅沥沥的下,也不知有什么好看的,一站就站了许久。 白熙腿都蹲麻了。 在白熙即将忍不住就要不管不顾站起来之前,庙里走出来一个主持打扮的僧人,朝青之和二公主行了一礼,说了些什么,两人就随着他进了庙里。 等他们进去之后,白熙一下就站了起来,却因为蹲了太久,腿上的酥麻一时差点让她又倒了下去。 -- 第42页 缓了一会之后,她便走到了寺庙门口,刚打算跟进去,一旁就蹿出来一个小和尚。 小和尚朝她施了一礼,道:“施主留步,今日本寺庙不接待外来香客。” 那小和尚也就刚刚到白熙胸那儿的高度吧,瘦了吧唧的,白熙伸出一只手,毫不费力的就拎起他的后衣领子就将他提到了一边。 “我不是来上香的,我就进去看看。”白熙今日穿的也是男装,轻纱又遮住了她的脸,说话的语气听上去又不像是什么好人。 小和尚年纪小,思维散发得也快,想到里边刚进去的是公主和将军,又想起时常从别人口中听闻的什么皇宫贵族们遇刺事件,瞬间就笃定了眼前这个轻纱遮脸的定不是什么好人。 于是他赶在白熙提步之前,迅速的将门关上,而后背靠着门,展开双臂挡着白熙。“那您就更不能进去了。” “嘿,凭什么,方才我还看见有两人进去了呢。我偏要进去了怎么着。” 一个小屁孩还想挡她的路。 白熙作势要上前推开小和尚,那手还没碰到他呢,小和尚就一闭眼睛,尖声叫道:“十八金人师兄——!” 话音刚落,就听刷刷刷几下,身后像是有什么东西自天上跳下来。 白熙手中动作顿住,收回了手,有些僵硬的转过了身。 “哈——!” 刚转过身,就见十八个金人摆成三角塔的形状,满脸肃容的看着她。 小和尚见状,连忙跑到那些人身边,指着白熙朝他们说道:“师兄,就是这位女施主想要硬闯寺庙,还妄图殴打师弟!” 白熙:……不是我什么时候准备打你了,你这小和尚怎么,不讲武德呢! 还有这些人,方才是躲到了哪里,突然就给冒出来了。 但见他那十八个师兄都很相信他说的话,看向白熙的眼神都带了些敌意。 要打的话,白熙也不一定就打不过他们,只是这绀园寺,算得上是皇上的地盘,若是在这儿动手,恐怕会给家里那臭老头带去麻烦。 人在江湖漂,该怂就得怂。 白熙咧开嘴,干巴巴的笑了笑,朝他们摆摆手。“误会了误会了,在下就是尿急,想借贵寺的茅房一用,一时着急。” 十八金人和那小和尚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意思显而易见,不信她的鬼话。 白熙挠了挠下巴。算了,正门进不去,她就不信没有后门。 趁着那些人还维持着那个三角塔的形状,她赶紧走了。 绕着寺庙走了一圈,后门没找到,找到了一个狗洞。 白熙站在狗洞前,沉默了几秒,想也没想就趴下去了。 又不是没有爬过。 好在这狗洞比家后院那个还要大一些,这回倒是没有卡住,很顺利的就进去了。 这狗洞的位置恰好在寺庙的后院里,白熙又绕了好大一圈,小心翼翼躲开那些扫地的僧人,这才找到寺庙的正殿。 青之和二公主此时恰好跪在正殿佛像面前闭眼祈福。 白熙悄无声息的走过去,躲在了殿旁的柱子后边。这儿能将二人的说话听得一清二楚。 她走过去时,二公主正好闭眼许了个愿,还将那愿望说了出来——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 作者有话要说: 吼吼,争取不做短小君! 第24章 方才在雨中看得不真切,这回儿视线清晰了,才发觉二公主今日的装扮果真是别有用心的。 往日的二公主,通常都是着一身粉色衣裙,柳眉朱唇芙蓉面,很典型的美人模样,美则美矣,却少了些特点。 今日的她,却一改往日的拘礼装扮,没有了圆领的包裹而大胆露出修长的颈部和漂亮的锁骨,外衫直接穿的就是薄如蝉翼的轻纱,轻纱里若隐若现的手臂如同‘含烟一株柳’,系带裹住盈盈可握的腰间。 昨日在白晨晨那儿看到的首饰,一些被二公主戴在了头上,一些挂在身上,随着她身子的转动轻轻撞到一起发出清脆的叮叮当当声。 在这寂静得只有木鱼声的庙殿里,声音格外的引人注目,更是听得人心痒痒。 二公主今日,还特意画的眉尾微微上挑的眉形,口脂也是托人眼球的大红色,是很具侵略性的美。 白熙便是一个女子,也看得挪不开眼。 二公主说完那句话后,便缓缓睁开了眼,美目朝一旁的青之看去,眼含秋水。 白熙不自觉的捂住胸口。这这这,这叫人看了很难不心动吧! 那青之却跪在一旁,双手合十,认真的在闭眼祈福,听见二公主的话也丝毫不为所动。 白熙心里狠狠的唾弃了他一番,果真是个冰块,这人日后若是能找到对象,她白熙的名字倒过来写! 白熙躲在柱子后边,掏出了袖中的小瓷瓶,将瓷瓶握在手中,暗自乐了会儿,心道:“待会儿就让你淡定不了!” 瓶中装着的可是她费了半个下午才从她那群狐朋狗友那儿赢来的‘欲断魂’,俗称痒痒粉,无味无形,只需悄无声息的在人身上洒上一点点,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就能叫那人浑身奇痒无比,接着还不得十天半个月的下不了床。 至于怎么才能悄无声息的将痒痒粉洒在青之身上呢,白熙背靠柱子思索半晌,恰逢此时殿外一个扫地僧路过,白熙灵光一闪,有了。 -- 第43页 * 二公主的话说完许久也不见青之有所反应,她就这么看着他,直到他祈福完起身。 青之站起身时,二公主嘴唇微张还想说点什么,青之却看也不看她,直接打断,“走吧。” 青之说完就走,二公主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跟着愣愣的起身了。 只在离开殿内至极,青之的目光微不可察的瞥了一眼方才白熙躲藏的柱子哪儿,而后飞快的挪开视线,看向外边若有所思的模样。 跟在青之身侧二公主,自打说完那句话后便一直心情忐忑。她料想过青之听到那话对上她的目光,会惊讶,会疑惑,会愤怒会高兴,或是会害羞;却独独没有想到,青之听完就像没听见似的,若无其事的模样。 成为皇家夫婿,那是多少皇城男子求之不来的,况且她文才样貌样样都不差。 这个男人怎的就没点反应呢。 她一直留意着青之的神情,因此在跟着青之往外走的时候,她也敏锐的察觉到青之忽地一皱眉。 她找到了机会,紧跟在青之身侧边走边说:“将军方才在佛祖面前好认真,是许了什么愿望?” 青之脚步不停,闻言只轻轻嗯了一声,以作答复。 他腿长步子大,二公主为了跟上他直接小跑了起来,养尊处优的公主很快就跑出了一身薄汗。 两人路过殿前的静池时,二公主这才忍不住靠在静池的扶栏便叫住了青之。“将军可是府上有事?无事的话何不慢慢走,绀园寺的风景还是不错的,却今日也无闲杂人等过来上香,清静得很。既然父皇特意叫我们过来散心,那何不好好利用这一天,‘偷得浮生半日闲’呢?” 皇上都搬出来了,料想他也不会再拒绝了吧。 果然,青之闻言脚步便停了下来,跟着走到了扶栏边,眉宇清冷的看着湖面,就像开始在庙门前与二公主相遇时一样,始终站得笔直,并与她保持了一些距离。 “素闻绀园寺的姻缘一直很灵验,方才在殿上便许了这么个愿望,将军莫要笑话。”二公主掩唇垂眸,很是不好意思的样子,余光却一直留意着青之的反应。 她暗示得……应当很明显了吧。 今日说是父皇让他两来散心,可但凡有点脑子就该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他却这般无动于衷,是在装傻?看不上她?还是……已有了心上人? 不可能是因为看不上她,二公主有这个自信,她有资本又相貌,没有人拒绝得了她。 那便只有一个原因了。 他有心上人了。 这个想法一旦形成,便像是笃定了一般,刹那间,二公主对青之的兴致便少了许多。她可不喜欢一个心里有别人的人。 不过他这样的人,即使做不成伴侣,做好友也是不错的。 二公主眼睫轻轻一颤,也学着青之的样子,淡淡看向湖面。湖面上平静无波,倒还听让人心情放松的。 既然打算将他只作为好友,那方才那些女儿家的羞涩也就少了许多,不知不觉又拿出了一点公主的威压,说话间也带了些上位者的语气。 “将军还未答复我,方才许了什么愿?”二公主红唇微微勾起,看向青之淡笑道。 又问了一遍,怎么着也该回答了吧。 没曾想,青之却只是颇为古怪的看了一眼她,道:“坊间传说,愿望说出来不就不灵了么。” 二公主一愣,怎么也没想到这话会从他青之的口中说出来,不由得噗呲一笑,浅浅笑出声来。“这话将军也信呐。”真是,有点可爱。 青之只是凝眉看着她,神情不言而喻。他信,他不仅信还贯彻得十分到位,谨遵坊间传闻,绝不将许的愿望说出来,嘴唇闭得死死地。 二公主见状,是越发的乐不可支了,笑得不由自主的捂着肚子弯下了腰。 于是当一切准备妥帖的白熙过来时,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幅郎情妾意的画面。 在她眼中,青之微低着头,温柔宠溺的垂眸看着笑得开怀的二公主。 好温情,她就没见过青之这般温柔过。 只是可惜,她白熙过来了,你青之就别想过什么好时光了。 白熙将头上的僧帽戴正,按照原本的计划,装作低头赶路,快速的从两人身边路过,再假意撞上青之的肩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痒痒粉撒到青之身上,而后立即溜走。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因为皇帝早就吩咐过的原因,无人敢来打搅二人的相处,也就无人阻挠白熙冲上前去。 “啊——”二公主见到眼前忽然蹿出来一个低头带帽的和尚撞上了青之,不由得惊呼一声。 青之却没有出声,由着她将他的身子撞得往后一退。 白熙很顺利的就将痒痒粉洒了出去,然后迅速溜走了。 那边两人都还没来得及看清她的模样,她就已经跑到了开始进来的那个狗洞前。 这回儿,她正撑着膝盖,兀自缓气。方才速度太快,都来不及停顿,她只记得自己撞上青之后便立即从袖中掏出了了瓷瓶将痒痒粉倒出。 期间似乎有一道微风吹过? 不不不,应当是她跑得太快了,跑起来的风。 她应当是将粉末洒在了青之身上的。 这般想着,她便又得意了起来,双手一拍,乐得合不拢嘴。 -- 第44页 半柱香之后,他青之就会在人前痒得难以忍受了,哼,还想泡妞,美得他! * 白熙离开后,二公主便立即关切的走上前,抚上了青之的胳膊,神色担忧的模样,问道:“你怎么样,没事吧?” 青之将她的手轻轻拂开,淡淡道:“无碍。” “这绀园寺的僧人怎么回事,这么冒冒失失的。” 青之没有她这般激动,反而唇边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那一瞬间的笑意,二公主差点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 时候也差不多了,两人相处到现在,已然过了大半日了。 这大半日,基本上都是二公主在说话、问话,青之则淡着一张脸,问起话来就嗯一下。 这一相处下来,也挺没劲的。 因此要不了多久,二公主便主动提出了离开,两人便直接在绀园寺门口道了别。 二公主坐上她的轿子早早的走了,青之则骑着他的黑马幽幽的在这下山路上晃,看上去丝毫没有方才与二公主相处时那般急着离开的模样。 这会儿的他,才真的像是在‘偷得浮生半日闲’,骑在马上,呼吸着这林间的清新空气,享受着林间的静谧。 顺便再想想,方才在绀园寺遇到的小插曲。 他本以为,今日奉了皇上的命令过来陪二公主散心,料想应当是非常无聊的一日。 没想到,却有人赶上来给他送了乐子。 想到方才那个匆匆逃走的小身影。 他竟还破天荒的在这静谧的林间笑出了声来。 不愧是她,真是每回都能给他带来惊喜,每回一见,都能令他高兴。 也不知方才她想要洒在自己身上的是什么药粉。 趁她动作匆忙间,他手风轻轻一推,将原本要落在他身上的药粉,尽数都吹到了她的身上。 青之想了想,若是什么毒性大的药粉,可有得她好受了,不会十天半个月都不能在他面前出现了吧。 那可不好玩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白熙:本神君掐指一算,今日会有二更。(顺带将身穿粉色罗裙的青之往前推了推) 青之:嘤嘤嘤,求收藏~ ## 一更 白熙打从绀园寺离开后,是越想越不对劲。 怪她刚才溜得实在太快,这痒痒粉究竟倒在青之身上没有? 这号称‘欲断魂’的痒痒粉可金贵的,下回再弄来一瓶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要不再回头去瞧一瞧,顺便看看青之在旁人面前出丑的模样? 可白熙回头一看,眼前只有蜿蜒崎岖的山路,绀园寺早就不见了影子。 这上山下山一趟的也不容易,也怪她,因想着自己是来搞事情的,便没有带上家丁,更没有想到弄个轿子或者弄匹马来,完完全全是徒步上来,现在又徒步下去。 只是下山时溜得快,一转眼就下到半山腰了。 罢了,今日有没有将痒痒粉撒到青之身上,等回去之后,不就有传闻出来了,她只需回府静静的等着青之的笑话传来就好了。 “不过这山上蚊虫还真是多,这么一会儿,怎么感觉身上被咬了好多包,痒得不行。”白熙胡乱的挠了挠身后胸前以及腿上的痒痒处。 左右看了看,此时细雨早就停了,山上树木繁多,蚊虫在雨后都一股脑的出来了,又见她这么一个大活人在这儿走,自然都围上来咬她了。 还是得赶紧走。白熙又加快了些脚程。 走了一会儿,却越发觉得不对劲了。身上的痒劲已经远远超过了被蚊虫叮咬的痒意,痒得难以忍受,痒到她不得不先停下来靠着树干开始挠身上痒痒的地方。 “不是吧,难不成方才不小心将痒痒粉倒自己身上了?”白熙一边挠一边想。 身上奇痒难耐,白熙的脖颈、手背,甚至脸上,都被抓出了一道道红痕。 没过多久,她的衣领都被扯开了些,露出漂亮的锁骨,只是此时的锁骨上尽是挠得七横八错的痕迹。鬓角的发丝也散落了些,颇有些狼狈。 庆幸此时林中无人,没人看见她这般狼狈的模样。 正难受间,白熙忽然想起,在她低着头撞到青之身上时,似乎恰好有一道风向她使了过来。那时赶走溜走,没注意,现下一想,那风恐怕就是青之抬手间打过来的掌风。 风力不大不小,刚刚好将痒痒粉又打回到了她身上。 “奸诈!”白熙咬牙破口大骂了一声。 她早该想到的,在那么多人围着的大街上,他都能在短短时间内锁定她的位置,又怎么不会发现有人妄图朝他身上洒药粉呢。 只是有没有发现那人是她那就另说了。 到底是她低估了他现在的身手,出去打了几年仗回来,竟长进了如此之多。 这痒痒粉不愧是被那帮爱玩的纨绔子弟称之为‘欲断魂’的宝贝,现下还真是让白熙难受得差点断了魂。 她靠在树干上,因为失力而渐渐滑落坐在地上,眼前视线也渐渐变得模糊。 在她尚未完全脱力失去知觉之前,耳边忽闻一声:“白大小姐?” 这声音,似曾相识。 是认识的人?管不得丢不丢脸的问题了,先叫他将自己安全送回去,别到时昏迷在这山林之中被什么野兽吃掉了都不知道。 -- 第45页 可正当她咬牙揪了自己大腿一把,让痛意强迫自己清醒过来时,眼前端端正正坐在马背上之前,却是直接造成她现在这幅模样的罪魁祸首。 “你,你怎么在这?”白熙实在难受得紧,但她不愿在青之面前丢份,手下一直紧紧的掐着自己的大腿肉,实在撑不住了就咬住自己的舌尖,等到舌尖传来一丝血腥味,这才勉强清醒着。 青之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默不作声端详了一会儿她,这才语气低沉道:“白小姐受伤了?” 白熙没好气道:“你哪知眼睛看到本小姐受伤了,本小姐坐在这儿好好的,享受着山林中的幽静氛围呢。” “那你的脸……”青之抬起手,指向自己的脸和脖子画了个圈比划了下。 白熙反应过来,方才顾着挠痒,早就将脸上的面纱扯了下来,衣襟也被扯得大开;现下她裸露出来的肌肤上的那些红痕一览无余。 白熙连忙捡起一旁掉落的面纱带上,又拉拢衣襟侧过了身子,一番动作下来,又让她更加难受,只能更加靠在树干上,借着力坐着。 “你看什么看,再看本小姐叫人挖了你眼珠。”她的话虽然有些恶毒,但配上她此时有气无力的声音,就像是缺了牙齿了虎仔,只会让人觉得是在虚张声势,奶凶奶凶的。 青之盯着她快要缩成一团的背影看了会儿,忽而轻笑出声,声音低沉悦耳,可在白熙听来这笑声却是极为刺耳。 青之话间带了些笑意,“当真无事?那些红痕难不成是这林间蚊虫叮咬出来的?” “就是啊,刚下过的山林本就蚊虫多。本小姐细皮嫩肉的,还不都围着我咬了,那我一痒不就开始挠咯,挠着挠着不就这样了。”白熙牙都要咬碎了,她现下几乎是憋着一口气在这与青之周旋,难受得差一点下一秒就晕过去,可脑海里却一直绷着根弦,万不能在青之面前倒下。 她的大腿不用看,那块大腿肉定是已经给她掐得青紫了,额间背上更是冒出了大颗汗珠。 青之却一直在那不动,白熙都要烦死了。 他怎么这时候出现了,他现下不是应当陪着二公主的么。 白熙缓了缓气,朝身后的青之看去,恶声恶气道:“你还赖在这儿做什么!” 青之一脸无辜,“我也来享受林间幽静啊。” “你挡到本小姐视线了!还有,还有你在这儿,空气都不好闻了。” 这就完全是在无风起浪了。他青之离她说远也不远,说近也不近的,这山林也没标上谁的名字,谁都能站在哪儿。 白熙偏要对他恶语相向,就是看他不顺眼。 非常明显的敌对。 可青之看上去却依旧面色自若,没有动怒,也没有就因为白熙说的话而离开,甚至连他身下那匹马都随着他一起看着白熙,马尾巴都不摆了。 白熙心下一堵,见这样说他他也不走,而她现在她又没有力气和他斗,再这样下去,还真得晕倒在他面前。 原本要使在他身上的痒痒粉,结果反而使在了自己身上,若是被他知道了恐怕只会消掉大牙。 不行,不能被他察觉到。 白熙咬紧了牙关,扶着树干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转身朝青之啐了一口,“你行,你不走我走!” 说罢,扭头就走。 只是离开的步伐却是异常的缓慢。 没办法,她现在动一下,身上就抓心挠肺的痒,像是有成千上万只小虫子在身上爬一样。 她又要保持清醒着离开,又不能动手去挠痒痒的地方,能走出十步距离都算是她费了老大劲了的。 白熙一步一步,就像个腿脚不方便的年迈老人,双腿走起路来都颤颤悠悠的。 她在心中默默的数着数,约莫过了快一刻钟了吧,她想着怎么着也该甩了青之一大截了,便停下了脚步,动作缓慢如蜗牛一般回头看去。 等到她看去之时,却见青之大大方方的坐在马背上,就在距离她不过三十来步的距离,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白熙已经迷糊到眼睛都瞪不大了,只在对上青之视线的那一瞬间仿若心头一口老血都要喷了出来,脑海里瞬间闪现过无无数句腌臜话。 几乎是从她的牙缝中挤出来的一句‘娘的’,声音小若蚊虫扑翅一般。 她晃晃悠悠抬起一只手,指着青之,“你,为,什么,跟着,跟着我。” 青之微微抬起眉梢,嘴角噙着一抹笑意道:“我跟着你?白小姐,无赖也不能赖到这个程度吧。你且再仔细着看看,是你自己走得慢,走了这么久才到那儿,我可是一步都没动呐。” 白熙看着青之的嘴唇一张一合的分不清他在说什么,此时她的耳朵里所听见的都是一片嗡嗡声,脑中意识也渐渐变得混沌。 在意识彻底消散之前,她几乎是用气音向青之说了一句:“他娘的,我是上辈子欠你的了是吧。”说完便立即瘫倒在地。 还是正面倒下去的,恰逢面前一个小水坑,她的脸蛋就刚刚好砸到那水坑上,‘啪——’的一声,泥水朝四处溅起。 青之看着都有些不忍的皱了皱鼻,这么一砸下去得有多疼啊。 但意识消散的白熙哪里还察觉得出痛意,倒下去后便趴在那儿一动不动了。 青之轻轻叹了口气,而后翻身下马。 -- 第46页 三两步便走到了白熙身边,将她翻过身,半抱在怀中。 见她满脸的泥垢,连鼻孔里都进去了不少泥水,青之又颇具耐心的撩起白熙自己的衣袖,一点一点将她面上、发丝以及鼻孔间的泥垢给擦得差不多干净了。 等到她素净的小脸又重新显现出来后,青之大将军这才满意了,搂住她的腿弯,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起身之时,又注意到她身侧还有一大块泥垢,还将他的衣袍上都沾染了些,青之皱了皱眉,又将她脚着地的放下,扶着她将她沾了泥垢的外袍脱下,自己身上那一块沾了泥垢的衣料则一把撕开了去。 确认白熙身上没有泥垢不会再将自己身上弄脏后,青之这才又将白熙抱起来,抱着她走到黑马边,将她肚子朝下折放在黑马身上。 青之看着她笑了笑,而后才牵着马绳慢慢悠悠的沿着山路往山下走去。 -------------------- 作者有话要说: 卡伽:那个,双更是白熙说的,不是我说的! 白熙:我敲你鸽头! 卡伽:呜呜呜,在码了在码了,小宝们等着醒来看到今天更新的一二三四更吧_(:з」∠)_(因为我的乌龟爪子,所以二更三更四更的时间大概是12点、18点、21点~) * 感谢留言的小天使,有你们我才有动力继续码下去,啊啊啊千言万语化作一句——爱你们!真的真的超爱你们! 抱住你们就是一顿猛亲~~~ ## 二更 白熙是被身旁呜呜嘤嘤的哭泣声给吵醒来的。 她缓缓睁开眼睛,首先入目的便是她熟悉的床帘…那大红大绿的颜色,也只有她才会选中用在自己的房中了。 “小姐你醒啦!” 她甫一睁眼,趴在床边看着她的面容不住哭泣的双髻小丫鬟便发现了。 小丫鬟止住哭泣,握住她的手,惊喜的唤了她一声。 白熙微微动了一下感觉身上还不是很有力气,手抬不起来,坐也坐不起来,只得缓缓偏头,目光转向小丫鬟,开口道:“春月,我怎么回来的?”发出的嗓音沙哑得厉害。 春月一听白熙说话这声音,一时又心疼的哭了起来,一边流眼泪一边说:“小姐,是青之大将军将你送回来的。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好的要去玩痒痒粉啊。” “你说什么?什么叫青之送我回来的?什,什么叫我,我玩痒痒粉?” 春月抬起衣袖胡乱的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道:“青之大将军说的,他见到您的时候您就在那林子里打坐,他本来打算离开的,却在离开之时听见了您的哀嚎声,回过头去看您的情况,就见您满脸通红气息微弱的躺在了地上。青之大将军不知道你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出现在那山林之中,又怎么会好好的晕倒,青之大将军放心不下您,就将您放在马上,而他则牵着马一步一步走下山将您送回来的。” “那青之大将军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大夫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我还能不知道嘛呜呜。春月我好歹也跟了您这么久,您跟着扶玉公子他们玩的那些东西我也都见过,您身上这中的不就是那日从齐家大少爷那儿赢回来的名为‘欲断魂’的痒痒粉吗。您说您没事干嘛往自己身上玩啊,这下好了,玩得自己气都穿不过来了吧。” 白熙躺在床上,仰头看着床幔,动也动弹不得,额角青筋突突的跳。 她哪里是往自己身上玩,她分明是想弄到青之身上的,结果被那厮识破,还将计就计反而让她沾上了欲断魂。 白熙一口气堵在心口,不上不下的。 这事虽可以说是她自食恶果吧,可这青之也忒狡诈了些,面上装得若无其事,悄无声息的反将她一军。 小时候就这样,在长辈面前不知道装得多乖,那些人一走,对着自己他就垮着个脸,还出言挑衅她,嘲笑她是三脚猫功夫。 真是全天下阴险狡诈第一人! 白熙越想越气,下意识的猛地一抬手锤了一下床。 “啊——”手砸下去的瞬间,仿若被针扎了一般,扯得全身疼。 “我怎么还这么难受,你们没给我弄解药?” “春月已经偷偷写了信让人去通知扶玉少爷了,这欲断魂不好得到,解药更是难寻,您又不是不知道。”春月吸了吸鼻子,心疼的看着她。“扶玉少爷现下应当在四处寻找了,相信他很快就能找到了,要辛苦小姐多躺一段时日了。扶玉少爷还托人带来了消息,说是您这段时日,还是尽量躺在床上少动为好。” 闻言,白熙也不再试图起身了,她此时气息还比较虚,有气无力的说道:“把镜子拿来。” 春月乖乖转身去拿镜子,拿过来后便举到白熙面上供她照。 白熙一看,脸上挠出来的红痕是没有了,只是……“我鼻子怎么回事!” 只见她鼻梁上包着一块纱布,白熙轻轻皱了皱鼻,还有些疼。 “青之将军说,是您晕倒的时候自己砸的。” 又是青之,白熙啧了一声,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不耐道:“拿走拿走,不看了。还有啊,你以后能不能少在我面前提点青之这个名字。你瞧我今日醒过来,你都说了多少遍了,左一句青之大将军,右一句青之大将军。我看你去做他的贴身丫鬟得了。” 春月将铜镜收起,闻言撇了撇嘴,“那还不是您问起春月才答的嘛。再说了,您也别对青之将军这么大敌意了,我看他也没那么坏,这不见路过见您晕倒,还好心的将您送回来了呢。” -- 第47页 春月自小就成了白熙的贴身丫鬟,跟着白熙一起长大,两人虽说是主仆关系,但白熙这人也并不在意什么身份,早就将春月当做了自己的姐妹。这么久了,春月有时也会大着胆子偶尔反驳两句白熙的话,或是打趣她。 比如此时,春月自小跟在白熙身边听了白熙说了多少青之将军的坏话,她也没有接触过青之将军,可昨日一见,人青之将军不是挺好的吗,谦逊有礼又仪表堂堂,并没有白熙说的那么不好嘛。 春月说的一番话却差点没将白熙气得从床上弹起来,瞪圆了眼睛看向她,“你现在就给我去投靠你的青之大将军去,现在就去。” 春月知道白熙说的是气话,她微微吐了吐舌,趴在白熙的床边,眨巴着她的杏眼撒娇道:“不嘛不嘛,就要跟在小姐身边。” 白熙嫌弃的白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恶心死了。” 话是这么说,但春月这么一撒娇效果确实不错,她连带着对青之生的气都消散了些。 过了一会儿,白熙朝春月说道:“倒杯水来,嗓子可干了。” 春月连忙点头,起身去给她倒水。 她将将水杯拿过来,半搂着白熙的肩膀将她扶起,茶杯刚碰到白熙的嘴唇—— “小熙——!” 白熙一口水还没咽下,就被外边这么中气十足的一声给吓得咳了起来。 下一秒,白丞相将白熙的房门推开,脚步匆匆的走了进来,身后无一例外的也跟着她那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假装神色担忧的二姨娘和她的二妹妹白晨晨。 白丞相走到白熙床边,挥挥手让春月退开。 春月将白熙放下,乖乖站到了一旁,还给白丞相搬了把椅子让他坐在床边。 白丞相坐下后,便握住了白熙的手,一连串的问候过来。“小熙你怎么样了?身体可有好些?还是迷迷糊糊不能动弹么?唉,这大夫也不知你是中了什么毒,你怎么就好好的中毒了呢,昨日我就不该放你出去的。” 白丞相说完,身后的柳媚儿和白晨晨也走上前,言语急切的问道:“是啊是啊,身子可有好些了。” 自然不能告诉他们自己是因为什么导致成这样的,好在这青之狡诈归狡诈,倒是也识相的没有告诉他们真相。 白熙干巴巴的笑了笑,敷衍着答道:“好些了好些了。” 白丞相握着她手,还想说什么,被白熙打断了,“爹,您好歹让女儿先喝口水啊,女儿的嗓子都快冒烟了。” 白丞相这才注意到,白熙的嘴唇都干裂的起皮了,嗓音更是沙哑得不行。他又连忙松开白熙的手,转身接过春月手上的茶杯,亲自喂白熙喝了一杯水。 白熙喝过水后,唇上沾着水泽感觉嗓子好多了,她舔了舔唇,向白丞相说:“女儿没事,就是一时贪玩,摘了山上的一朵好看的蘑菇尝了尝,这才中毒了,现在不是醒过来了,大夫说了,好好休养几日就行了。您事务繁忙,有什么事就快去做吧。” 白熙心想,赶紧走赶紧走,带着你身后那两个女人一起赶紧离开,特别是那白晨晨,那爱哭不哭,爱笑不笑的样子,当真是碍眼得很。 可那白晨晨还就像是天生来与她作对一般,听了她的话,反而还捂着唇和柳媚儿凑到一起偷笑,对,就是偷笑,白熙余光都看见了! 笑完之后,白晨晨正了正神色,又恢复到那担忧的模样,走上前大声的说:“哎呀,姐姐呀,这三岁的小童都知道,越是好看的蘑菇越不能吃,那一吃可是剧毒,你怎么还去尝呢。你糊涂呀!” 白熙心中冷笑。瞧她着面上担忧,实为嘲讽的语气,若不是实际这事是她瞎编的,她才懒得与她计较。 白熙没有理她,转而看向白丞相,眼中很快就酝酿出了几滴金豆子流出来,状似落寞黯然的样子垂下了眼眸。“是啊,三岁的小童都知道不能吃好看的蘑菇,我又怎会不知呢。我只不过是见了那蘑菇,看上去与我记忆中娘亲曾给我做的那道红菇糕点很是相似,一时思念娘亲,便忍不住摘下尝了尝。” 说完,她便偏过了头,后脑勺对着外边人,身子轻颤像是在呜咽哭泣的样子。 白晨晨都被她这一番说辞给惊到了,站在原地看着她一言难尽的模样。没想到她话锋一转,竟还能聊到她思念母亲上,真是佩服她胡说八道的能力。 可别人看得出白熙是在胡说八道,白丞相却看不出啊。 他还偏就吃了白熙这一套,架不住女儿的眼泪水,心里心疼的紧,同时又自责自己没能多陪伴女儿一些。 白丞相心疼的拍了拍白熙的肩膀,语气柔和道:“好孩子,没事的。想吃什么红菇糕点,爹这就吩咐下人去做。” 他看出了白熙不愿让他们能久留在她房间里,便也没再多说什么,起身准备带着白晨晨母女离开。 只在离开前,他又想起了什么,转身向白熙说道:“对了,那青之,这回可要多谢他了。皇上让侍臣送来了请柬,过几日要宴请群臣为青之庆祝大胜归来,小熙你好好休养,倒是我们一起去赴宴,顺便老夫我也给那青之备点礼品好好感谢一下他。” ## 三更 又下雨了,近日来总是绵绵不绝的雨落下,与前段时间的干旱一比较,最近的皇城真的可以算是被上天眷顾了。 白熙坐在靠坐在榻上,托着腮望着窗外。 -- 第48页 这样的天气,虽说多旱了许久的皇城百姓来说是好事,对白熙来说却不算好。 白熙性子跳脱,喜欢四处游玩。而下雨天无疑是阻碍她出去玩最大的障碍。 再加上她现在又不能出去,闷在这屋子里,更加难受了。 她懒懒散散靠在榻上,身上随意披了层薄毯,头发也没盘,发丝就这么随意的垂下。 反正也不出不去,盘发换衣做什么呢。 春月坐在一旁给她按摩,一天不知要听她叹息多少次。 白熙在家休养了差不多三日了,可这三日下来,除了能够下地走走,或是自己拿东西吃以外,还是进行不了什么大动作,稍微蹦跳一下都能难受一晚上。 这欲断魂的威力可谓是不容小觑。 白熙换了个方向躺着,面对着春月,手搭在塌边,指尖轻轻敲了敲。“扶玉不是说已经找到了解药,今日送过来的吗。怎的还没来。他今日不会不来了吧,我还等着今日吃了解药,明日去赴宴呢。” 春月一边给她揉腿,一边说:“应当快来了吧,扶玉少爷答应您的事什么时候失约过。想必是这雨势太大,路上被什么事耽搁了吧。” 春月伸长了脖子,探了探外边。今日这雨着实有些大,雨点砸得外边的花草都垂下了头,扶玉少爷被这雨势绊住了也不是不可能。 “好吧好吧。”白熙拂开春月给她按摩的手,顺势平躺在榻上。“行了别按了,你去休息吧,我睡会儿。” 白熙刚说完,春月余光便注意到窗外檐下一抹白色身影匆匆而来,春月抬眼看去,那人不是扶玉还能是谁。 “正说着呢,扶玉少爷这不就来了!”春月笑眼弯弯的跑去开门。 门一打开,扶玉刚刚好就站在门前抬手准备敲门来着。 “小熙,你怎么样了?”扶玉急忙忙朝白熙走去,见她懒洋洋躺在床上的样子,这才松了口气。还能这么舒服的躺床上,没有砸东西也没有发脾气的,看来也好得差不多了。 他不知道的是,白熙便是想发脾气,也没力气可发呀。 这几日,几乎每个人见到她第一眼就是问她怎么样了,白熙都懒得回答了,只视线一转撇了扶玉一样,手心摊开伸向他。“解药呢。” 扶玉在她塌边坐下,倒也不在意她的态度,这模样定是被痒痒粉给折磨惨了,照她这骄纵的性子,搁他这儿发脾气也是正常的。 他慢条斯理的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放到白熙手心,而后吩咐春月去给她倒水,一句话的功夫转过身来就见白熙已经拔开瓷瓶口准备将解药一口倒下了,扶玉皱着眉握住白熙的手腕制止了她的动作。“着什么急,都难受这么些天了,不能忍着点儿?这解药药性大,等春月将茶杯端过来了,你再就着茶水将药吞下。” 白熙被止住了动作,虽然有些不悦,但还是听他的,乖乖等春月将茶水端来后再就着茶水将解药服下。 一颗小小的药丸吞下肚子,不过半刻钟,白熙就明显的感觉到身上的力气都恢复了些,皮肤上也没再又若隐若无的刺痛感了。这小药丸果真神奇。 精神恢复之后,白熙也恢复成了从前那吊儿郎当的模样,一下就从榻上盘腿坐起,眼睛亮亮的看着扶玉,这回两只手一起伸出,手心摊开在扶玉面前,笑嘻嘻道:“那‘欲断魂’,还有它的解药,还能不能再给我弄来点?” 闻言,扶玉抬起手,在白熙脑门轻轻一弹,“知道这颗解药本少爷弄来有多费劲么,一颗解药就很难弄了,你还想要一些。想的美,再说了,你这欲断魂的苦还没吃够,还想再体验一次?” 白熙的皮肤细嫩,就他这么轻轻一弹,她的额头就被弹出了一块红印子,扶玉看了那红印字一眼,又看向白熙鼻梁上包着的那块纱布,眉间微微一皱,神色颇为凝重。“你这鼻子是怎么回事。” 白熙听闻,下意识抬手轻轻摸摸了鼻梁上的纱布,挥了挥手,当着扶玉的面又躺下了,眼睛一闭,不耐道:“别提了,丢脸丢大发了。” 扶玉见她这样,心中也有了些猜测。“哟,白大小姐这是捉弄人不成,反而自食恶果了?” 白熙猛地睁眼,朝他一瞪眼,不悦道:“这才几日不见,你这说话腔调怎么更得太监似的。” 想来是最近找解药的时候跟那群玩得开放的公子哥在一起待久了,不知不觉间,打趣起人来就用上了这腔调。这可不符合他的气质。扶玉说完也意识到了不妥,手握拳放到嘴边掩饰的轻咳了几声。 白熙又道:“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么。我还能拿着痒痒粉去整什么人呀。” 还不就是那讨人厌的青之。 也只有他,才会让白熙费这些心思去整他了。 扶玉自然猜到了些,但他不知为何,莫名的就不太想在白熙面前提起青之的名字。 他总觉得,每回白熙提起青之的时候,虽然言语愤恨,又时还像是恨不得上手去手撕了他的样子。可尽管恨的,却又每回都能让她费很大的精力去对付他。 从前小时候就这样,长大了还这样。 扶玉有时候也想不明白,青之有什么值得白熙这么恨的呢。有时他甚至还会怀疑,白熙是不是像某些公子哥一样,喜欢上了某个人,就是不是围绕在那人身边,做尽了恶作剧,只为了吸引那人的注意力。 -- 第49页 想到这儿,扶玉的手心不自觉的攥紧了拳头,抿了抿唇,眉宇间围绕着一抹愁绪。 他其实很怕,很怕白熙其实是在不知不觉之中喜欢上了青之,这才会有事没事就找他麻烦。就好像在这一世间,唯有捉弄青之,才会让她得到乐趣一样。 白熙若是听见了扶玉的这番心里话,恐怕会直接气得吐血而亡。她呸!她见鬼了才会喜欢青之! 扶玉强自停住了内心的想法,他再次看向白熙时,白熙已经合上眼在小憩了。 就这么大喇喇躺在他身旁,身上随意盖着一层薄毯,穿着素白中衣,头发散开。 扶玉仔细的看着她,从她的发丝,到她的眉眼,到她裹着纱布的鼻子,再到她微微张开的樱桃红唇。 看着她这幅对着他毫不设防的模样。 看着看着扶玉就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眉梢眼角间尽是温柔之意。 他摇了摇头,将心中那些想法摇走。也不知他是不是跟着那群公子哥待久了,听多了那些红楼里唱的小曲,不知不觉间竟也开始这般想东想西了。 白熙既然讨厌青之,那他就跟着她一起讨厌她,她想做什么他都陪着她。扶玉相信,总有一日,白熙能看到自始至终,谁才是天底下待她最好的人,谁才是天底下最爱她的人。 扶玉伸出修长的手指,想要去碰一碰她的鼻尖,手指将将要碰到时动作便一顿,白熙闭着眼不紧不慢道—— “扶玉你胆子大了么,还想占你姐姐便宜?” 扶玉收回手,颇为心虚的摸了摸后勃颈。“你比我可大不了几岁,别整天姐姐姐姐的自称。” 白熙眼都懒得睁开,冷哼一声,懒懒的翻了个身。“也不知道是谁小时候挂着鼻涕整天跟在姐姐身后跑。” 说完,忆起小时候萝卜丁样的扶玉,白熙都忍不住闭着眼笑了出声。 扶玉见状,想起小时候,也跟着笑了笑。 * 要么说没病的人神情气爽呢,服下解药后,这没有了那欲断魂药效的折磨,白熙这一晚睡得不知有多香甜。 一觉醒来,春月便带着几个丫鬟带着捧着一大堆首饰服装早早的到了她房间给她穿衣打扮。 今日要去皇宫赴宴,这可是皇上设的宴,宴请了群臣及其家眷,万不能在打扮上丢了面。 他白微风好歹也是一国丞相,不光自己得风风光光的去赴宴,他的女儿自然也要漂漂亮亮风风光光的。 白丞相早在收到请柬的前几日就吩咐好了,要让他们将白熙好好打扮一番,春月得了吩咐自然不能马虎。 白熙今日是因为睡得舒服了,没有闹起床气,这才很是配合他们,任由他们怎么在她身上脸上拾掇。 不过也是因为白熙心里有分寸,她心里清楚今日这宴会马虎不得。 往日她都是不施粉黛,常常就穿了一身男装,绑起一个高高的马尾就出门了。 今日去要见到很多那些屁事很多的名门贵族的,白熙一是考虑她老爹的面子,再者是她也不愿听见那些人对她念叨。 总有那么些半亲不熟的长辈,用一种高高在上的语气,见到你就开始评价。烦人的紧。 不想被他们念叨,只好做的让他们挑不出毛病,倒是再避开些他们,耳根子自然就清静了。 ## 四更 春月办事白丞相还是很放心的,要不怎么也是他从前精挑细选留下来安排在白熙身边照顾她的贴身丫鬟呢。 这不一会儿的功夫,春月指挥着几个小丫鬟,又是给白熙盘头发、描眉、描口脂,又是给她戴上饰品,穿上衣袍。安排得井井有条的。 一番打扮下来,若说白熙之前是不拘小节的潇洒美人,如今看来,只是坐在那儿,不开口,那边就是最清冷艳绝的名门贵女。 只要她不开口,那相貌,那气质,保准是今日宴会上吸引所有人目光最出彩的人。 这是这一张嘴呀…… “哟,我们家小春月手还正巧,不愧是爷的贴心小宝贝!”白熙一睁眼,见到镜子里那自己,差点都认不出来了,这气质差别也太大了。 虽说还是有些不习惯这样正经的自己,但还是很欢喜的拉过了春月的小手,颇为猥琐的揉了揉、拍了拍,嘴上不住的夸着春月的话,夸得春月都不好意思了。 春月害羞的缩着脖子,耳尖都红得透透的了,忍不住抬起小手握拳轻轻锤了锤白熙的肩膀。 白熙顺势捂住自己的肩膀,闭上眼就往后一倒。“啊——我被打倒了!” 春月连带着一旁的几个小丫鬟都被她给逗笑了,春月连忙上前将她扶起来。笑道:“小姐,您可真幼稚。” 说着又变得忧心忡忡的,“待会儿到了宫里,小姐您还是少开口说话吧。春月听人说这皇宫可是个吃人的地方,说话做事都得小心谨慎的。” 春月正惶惶不安的给白熙整理衣上的褶皱,白熙看着她笑了笑,不甚在意的点了点头。“知道啦知道啦。” “大小姐,老爷问您收拾好了吗,他在门口等着您了,您要是好了就赶紧去门口吧。” 恰好将白熙衣上最后的一道褶皱理平,门外就传来了催促的声音。 春月将白熙的衣摆放下,走到门口打开门朝门外人答应了句:“收拾好了,你去回复老爷,大小姐这就过去了。” -- 第50页 “好勒,春月姐。” 那人离开后,春月这便回过身来,小心翼翼将白熙从椅子上搀扶起来。 她这一身打扮哪里都好,就是这头饰着实有些繁重,再加上后边长长的衣摆,这真得需要一人来扶着她走。 起身之时,白熙还忍不住说了句:“我这一身会不会太过隆重了?要不摘掉些头饰吧。” “那可不行!老爷说了,要多隆重就弄多隆重,春月还嫌不够呢!” 白熙张了张嘴,便也没再说什么。 借着春月的力慢慢悠悠走到了门口。 门口两架马车早已等候多时。 白丞相在马车边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一抬头便见到了盛装打扮的白熙走了出来,白丞相眼前一亮,满意的点了点头,赞叹道:“不错,这才是我白某人女儿的样子!” 白熙闻言没有说话,脑海中想着从前在白晨晨她们那个圈子里见到的那些大家闺秀,学着她们往日受到夸奖的样子,抿唇、抬手将鬓角发丝往耳后一挽,微微低头矜持地笑了笑。 不光白丞相,其余下人见了也都是眼前一亮。见惯了大小姐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模样,哪里见过这么温婉可人的大小姐呀,纷纷惊奇的看着她。 在场只有两个人看她的眼神不一样,那便是白晨晨母女。 此次宴会,白丞相并没有打算带上二姨娘和白晨晨一起去,她们只能留在府上。 白晨晨看着白熙这一身打扮,嫉妒得一口银牙就要咬碎了。 白熙看都没看她们一眼,昂首挺胸的径直从他们身边走过。 走到白丞相面前,温温柔柔的小声说道:“爹,走吧。” 白丞相看了看她,问道:“鼻子可好了?” 白熙点头,“好些了,纱布拆掉了,只要平日里多注意,不去触碰它,过几日就差不多好全了。” 白丞相点了点头,看着她笑容就停下来过,像是满意至极了,临上马车前还说了句:“你说你,平日也这般打扮该多好。这才是女儿家的样子嘛。” 白熙等他上了马车后,这才变了脸色,小声嘟囔了句:“要是平日里都这般打扮,那不早就累死了,不累死也被头上戴着的这些饰品给压死的。”而后便带着春月上了后面一辆马车。 就这样,马车在白晨晨母女二人愤恨又嫉妒的眼神中飞快离去。 * “白微风还当真是这皇城里最好面子的第一人哈,这马车也安排的不错。外面看来就贵气非凡,马车里面更是别有洞天啊,要什么有什么,白微风可以啊。我看他别叫白微风,叫白威风得了。” 白熙斜靠着躺在马车的毯子上,这毯子也是柔软不已,白熙摸着毯子上的毛绒很是舒服,便索性躺下了,一点也没有方才那温婉的样子。躺下后她还不断的在念叨着她老爹。 念得春月都忍不出说了两句,“小姐,您少说两句吧,注意仪态。” 怪不得白熙,这些东西往日她也不是没见过,只是在在家里关了几日,这不憋得慌,打从准备出门的那一刻她就开始高兴了,她这一高兴,就喜欢嘴里不停的说话,越说越兴奋。 说着说着,到后来,连春月也不提醒她了,反而开始和她一起念叨,甚至八卦起来,这小丫鬟八卦起来那才真叫厉害,白熙听着春月讲的那些丫鬟和守卫们的八卦都听呆了,乐个不停。 马车里边讲得起劲,外边的车夫也听得起劲,一起劲就不知不觉将马车行驶的速度提快了许多。 白丞相所在的那辆马车的车夫见了,心想:“嘿!那辆马车跑这么快,都快超过我了,不行,我也要快点开,我要比他更快。” 于是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两辆马车就齐齐感到了宫门前。 外边侍臣请她们下马车的时候,白熙和春月还极为不舍的,白熙还说‘那咱们回府之后接着聊’,春月连连点头。 等下了马车,白熙见到宫门口摆放的那一排排马车,差点儿被那些马车上镶的金子给闪瞎了眼。 好嘛,怪不得白微风为了这么场宫宴费尽了心思,那别的大臣们是一点不逊色于他啊,个个铆足了劲搁这儿显威风呢。 宫门处走来两名公公,朝他们弯腰鞠了一礼,毕恭毕敬的请他们进去。 皇宫不允许带自家丫鬟下人进去,春月他们就留在了宫门外等候,只白熙和白丞相两人跟着领路公公走了进去。 没了春月的搀扶,白熙这一路走得可够累的,偏这皇宫又大,走了不知多久,白熙觉得自己头要被压掉了。 不过这一路走来,白熙遇见的那些大臣女眷还有公主们,一个个头上戴的可一点也不少。甚至有一个,白熙怀疑她是将家里所有的金器和玉饰全都戴在身上了,白熙看着都累,当真是很佩服她们。 想到这些贵女们往日所穿所带,跟今日一比也差不了多少,白熙摇了摇头,幸好白微风只是逼她学习琴棋书画,没有硬逼她去学习她们的穿着打扮。 等到了御花园中,白丞相与几位要好的大臣碰上,白熙看他们各自奉承看得没劲,便离开了白丞相身边,也没让公公跟着,自己随意的去到处走走看看了。 不得不说,这皇帝真会享受,御花园中的这些奇花瑞鸟,可是那些普通老百姓一辈子都不曾见到过的。 御花园里到处都是皇宫贵族大臣们,还有端着大礼以及珍贵糕点的公公宫女们来来往往的。 -- 第51页 白熙不知不觉就绕到了一个小径中,这儿很少来人,也清静许多。 白熙找到绿荫下的一方石桌就坐了下来。 坐下之后又是揉肩,又是捶腿的,可把她累坏了。 其实方才在路上走的时候,她就一边走一边偷偷摘下了些头饰,开玩笑,要是真戴着那些玩意儿戴那么久,这一场宴席下来可不得累趴了。 白熙轻轻叹了口气,也许自己今日不应该答应白微风过来的,就让白晨晨她们母女两过来,自己出去到处游玩喝酒可不比这好? “唉——”太累了。 白熙现在就是锤着肩膀在后悔,无比后悔,你说她在家憋了那么几日,这吃了解药好了,好好地干嘛不出去玩,干嘛来这儿找罪受呢。 “将军!” 正锤着腿呢,滕树后边突然传来这么一句喊声。 白熙抬头,眨了眨眼,莫名其妙的,她就已经走到滕树后边躲着偷看了。 这一看还真是有戏在上演呐。 刚头那一声便是她在绀园寺所见到的那个二公主所喊,而二公主正对面的正是她恨得牙痒痒的青之。 白熙刚趴在树后边,微微侧头看过去的时候,恰好就见到二公主上前一步搂住青之的腰扑到他的怀里。 霎时间,白熙莫名的感觉心口被重重击打了一下一般,她顺了顺胸口,心里还没察觉出什么,只道:“怎么每回都能装上他谈情说爱。” 不过这青之当真是把持得住,温软香玉在怀,他竟一点反应也没有,动都不动一下,手就那么垂着。 二公主搂着青之的腰搂了一会儿,见他没有明显的抵触,也没有将她推开,便越发大胆了些,头还在他的肩窝里蹭了蹭。 也不叫他将军了,直接唤他青之。“青之,你其实对我是有喜欢的是吗。我知道,你只是面冷话少,其实你心里是有我的。” 青之闻言,反应了过来,方才他好像见到了滕树后边一抹蓝白身影一闪而过,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这回儿二公主讲话了他才回过神来。 生硬的将二公主从自己身上推开,言辞淡漠的说道:“二公主请自重。” 二公主方才还美滋滋的在青之的肩窝里蹭,这会儿一下子被推开他的怀抱,还委屈上了。“你明明心里有我,为何要推开我?我不明白,你们铁血男儿就这么心口不一的么。” 实际方才青之就是因为御花园中的热闹气氛有些不适应,这才走到了这边没什么人的地方来透透气,哪知会在这儿碰上二公主。 而且这位二公主,好像自绀园寺那日一会后竟还没死心。 他的属下都与他说要给女孩留点面子,他便没有直说出口,他以为那日已经表现得很明朗了,哪知今日一见还是这状况。 更甚至,二公主脑海里似乎还自行脑补了些什么东西。 青之眼中已经明显有些不耐了,他皱眉道:“二公主从何处看出的微臣心中有你?微臣自己都不知道。” “本公主就是知道,你心口不一,你其实在意我极了。你只是羞于表达。你不用这样的,很快父皇就会在天下人面前宣布我们的婚讯了,你也没拒绝不是么。”二公主站在青之面前的样子与往日很不一样,往日落落大方,今日对着青之的言语里不知不觉就掺杂了许多女儿家的骄纵,以及在心上人面前的自信。 她那日回宫之后,越想越不得劲,总觉得青之的表现不像一个正常男子面对她的表现。 她很自信,于是很快就笃定了青之在她面前只是因为害羞,这才会那么少言。 青之抿了抿唇,不愿多言,对待外人,他本就没有那么多话。 军中打仗之时,听着那些将士们聊天,他们都是女子喜爱胡搅蛮缠,彼时他还没感觉,今日才算是体会到了。 这二公主着实有些难缠。 不过好在很快,就有公公过来请他们移步内殿了。 青之松了口气,总算是摆脱了这么一麻烦,他脚步飞快的走了,连带着他身边领路的那名公公都为了跟上他小跑了起来。 他们走后,白熙这才从滕树后边撤开。 她兀自一人站在滕树下,安安静静的站着,许久没有出声。 过了一会儿,她慢慢抬起手,展开手心捂住了自己的心口。、 不知为何,想起方才二公主跟青之表白的那一幕,她这心里莫名的就难受了一下。 这会儿还没缓过神来。 此前白熙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她觉得比中了痒痒粉还难受。 她不喜欢,不喜欢这种感觉。 同时,她又想到。方才青之是什么感觉? 他听见了二公主的告白是不不是很高兴?亦或是紧张? 总不可能是愤怒吧。 也断不会是像她一样这般难受吧。 “是白大小姐吗?白小姐,宴席就要开始了,您请挪步到大殿里吧。” 正胡思乱想着,一名公公走了过来,邀请她去大殿,白熙回过神点了点头,跟着走了。 第29章 皇帝亲自设宴,那场面办的自然是声势浩大。 收到请柬的大臣无一敢缺席,那大殿内整整齐齐的站着一排排的大臣及其家眷,个个都盛装出席。 皇帝就坐在殿前的金色龙椅上,看着台下的文武百官,神情不怒自威。 -- 第52页 等到殿外钟声响起,御前沙公公宣布宴会开始,皇帝大手一挥,大臣们这才相继入座。 紧接着奏乐声响起,舞姬们随着乐声节奏入殿起舞。 文官在左边,武官在右。文官以白丞相为首,坐在最靠近皇帝的位置;武官以青之为首。 各自带来的家眷都坐在各自那一席上。 白熙坐在白丞相身侧,目光却时不时的穿过殿中那些舞姬看向对面坐着的青之,以及青之身侧的二公主。 白熙四处环顾了一下。忽觉心口有些闷闷的。 不都是家眷坐在身侧么,那二公主坐在青之身侧是个什么意思,两人也没成婚吧。 再抬眼看过去时,那二公主居然还在众目睽睽之下试图喂青之食糕点,周遭人见状都互相使了使眼神在偷笑低语着什么。 尽管青之推开二公主的手拒绝了,但白熙看了心里就是有些不得劲。 她垂着头,微微耸肩,拿起筷子闷闷的戳着碗中的桂花糕,那桂花糕都被她一下一下戳成了渣了。 她心里暗骂着青之。这家伙,去边关几年,打个仗回来真是赚大发了,直接回来就抱了个美人。 美人在侧,那般温柔小意的喂他糕点,他还假正经,不知好歹的家伙。 白熙越想越闷,放下手中的筷子,猛地看向青之瞪了他一眼。 像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青之抬起茶杯抿茶之时若有似无的抬眸看向了她的方向,恰好与白熙的目光对上,意识到白熙是在瞪他时,青之怔愣片刻,不知想到了什么,而后将茶杯放下,抿了抿唇,面色也不太好。 白熙瞪了他一眼之后便没再看向他那边,殿中这么多美人翩翩起舞,她看美人不好吗,何必看向那边给自己心里添堵呢。 “爱卿此次大胜敌国军队可是立了大功,朕敬你一杯。”众人饮酒作乐之时,殿上皇帝忽而看向青之温和地笑了笑,端起酒杯朝他敬酒。 此话一出,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去,状似还在欣赏歌舞,实际上耳朵都竖了起来,眸光也有意无意的看向殿上或是青之在打探着。 青之忽而被皇帝点名也丝毫不见慌乱,神色自若的端起酒杯向皇帝回敬了一杯酒。“陛下多礼了,微臣万不敢当,保卫家国乃微臣应尽的职责。” 皇帝始终笑眼盈盈的看着他,温和得像在看自己的孩子一样,想来是对他满意极了。 “看来日后要多巴结巴结青之将军了。”侧起耳朵偷听的大臣们如是想。 “爱卿文韬武略,又仪表堂堂。却还未婚配,爱卿可有中意之人呐。” “来了来了,终于开始切入主题了。”众臣暗道。 早就有传闻,皇帝陛下对青之将军很是满意,欲将其赐婚于陛下的宝贝二公主,如此看来,传闻并非空穴来风。 青之闻言,睫羽微微一颤,轻轻眨了眨眼,淡淡笑道:“回陛下,微臣终日在军队里生活,身边都是五大三粗的男人,哪儿有机会谈情说爱。” “既如此,那爱卿看看身边,朕的二公主如何啊。” 皇帝话音落下,二公主闻言憋了一眼青之,羞涩的低下了头。而那些偷听的大臣们,个个八卦之魂燃烧着,恨不得在大殿之上传纸条。 “啪——”的一声。大殿左侧忽而传来一声瓷器摔落在地的刺耳声音。 随着这一声,乐师停下了奏乐,舞姬也停下了舞步,众人寻声望去。 只见那好看的白大小姐慌乱的站起了身。 白熙见着地上的碎片以及不成样子的糕点残渣,小脸有些苍白,她也没想到方才听见皇帝的问话竟会一时失力手中的碗碟摔落在地,此时众人都看了过来,她一时找不到碗碟摔碎的理由,只慌张小声的说道:“我不是故意的。” 白丞相见状,连忙起身向皇帝请罪。 皇帝今日心情不错,便摆了摆手,没有计较。他身边的公公朝一旁使了个眼色,宫女上前将碎片收拾干净,殿内又恢复了歌舞升平的氛围。 大家都没再在意这个小插曲,纷纷心照不宣的注意着青之,方才皇帝的问话他还没有回答呢。 白熙坐下后,思绪也往对面飞去,她也很想知道青之会怎么说。 在众人的目光都看过来之时,青之也只是神色自若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抿茶之时目光悄然掠过对面的白熙,放下茶杯后这才状似才记起方才皇帝的问话,轻轻一笑,道:“二公主花容月貌,又知书达理,当真风华绝代。” 皇帝听闻哈哈大笑,没有谁听见别人这般夸自己女儿会不高兴的。 大臣们偷笑,二公主也抬袖掩面很是羞涩。 大殿之中,唯有白熙一人,听他所说之后怔愣了片刻,目光空洞的盯着面前的佳肴,心里莫名有些酸涩。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今日的心情大起大落,而这情绪都是由青之牵引的。 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更不喜欢情绪被他人左右。 她总结了一下,想必是由于青之太讨人厌了,她太讨厌他了,所以见不得他好。 所以不想看到他跟那么出色的二公主坐在一起。 所以不想看见皇帝对他满意的眼神。 白熙手下不自觉的掐了掐大腿。她咬了下唇,抬眸朝青之看去。 可是为何,他夸二公主的时候,她会这般酸涩呢。 -- 第53页 “青爱卿这般夸奖端阳,既然如此,朕便当着众爱卿的面,赐婚于你和端阳。” 一语落下,大殿内忽然热闹起来,更有紧跟着拍马屁的人已经站出来恭喜青之了。 白熙自听见皇帝说的话起,心里便咯噔一下,脑子里瞬间变得一片空白,只愣愣的看着对面青之。 二公主端阳都准备随着青之一同起身谢过圣旨了,青之却先她一步站起身,走到面前抱拳跪下。 “微臣谢过陛下圣恩,请恕微臣不能接受。”他言辞恳切,语气沉沉。 皇帝脸上的笑容都还没来得及收起来,见他这样脸色刹那间就垮了下来,二公主也是面色一僵。 “为何?你是觉得端阳风华绝代,却不及你,配不上你?”皇帝眼中笑意荡然无存,眯着眼睛看着他,眼含警告。 青之此举,无疑是当着众人的面打了皇家的脸,简直是大胆。 大殿之中又安静了下来,大家都一眼不错的注意着,为那刚打了胜仗回来的将军提着一颗心。 青之跪在皇帝身前,垂首看着地下,面上不露一丝惧意。 “是微臣配不上二公主。” 半晌,只淡漠的说了这么一句话,再无多言。 殿内气氛冷到极点,全都屏住了呼吸去看皇帝的反应。 皇帝也是气极,他有意撮合青之和端阳,这厮却不识好歹,当众给拒了。 皇帝目光沉沉的盯着青之看了片刻,似要看出他究竟在想什么,可青之始终垂着头,动也不动一下。 片刻后,皇帝起身,冷哼一声,用力挥了下衣袖,将手背在身后,转身大步离开了殿内。 皇帝离开,沙公公自然也紧跟着离开。 一时之间,大殿内落针可闻,纷纷噤若寒蝉,相互使着眼色。 二公主难堪的咬了下唇,狠狠地瞪了青之一眼之后起身离开。 二公主离开后,底下大臣及其家眷依旧不动,舞姬和乐师趴伏在地,沙公公也离开了,众人不知这宴席是散还是继续。 好在没过多久,沙公公又匆匆赶回了大殿,宣布宴席就此散掉,并依皇帝吩咐叫上青之去了御书房。 这才大家总算是松了口气,与邻桌窃窃私语了会儿便相继离开了大殿。 白丞相自宴席开始起便没有发表过什么言论,只在看着青之起身离开时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再看向还在怔愣的白熙,轻轻拍了下她的头顶。“走了,发什么呆呢。” 白熙反应过来,呆呆的“哦”了一声。 离开时她还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青之的背影,看着青之跟随高公公自长廊尽头消失,她这才转身追上白丞相的步伐。 白丞相见她追来,随意瞥了她一眼,道:“方才干什么呢。” 白熙摇了摇头,“没什么。”颇有些心不在焉。 她此时还在回想着方才大殿之上的一幕幕。 皇帝问他有没有意中人,他只说军营多男人,并没有直面回答有无意中人。 他那般夸赞二公主,白熙自与他相识起,从未见过他夸过何人,哪怕这也许只是拍皇帝的马屁。但白熙就是莫名的觉得不爽。 他又拒绝了皇上的赐婚。 当青之拒绝了皇帝的赐婚之时,白熙有明显的感觉到自己松了一口气。 她庆幸,她庆幸什么呢。庆幸青之不会娶二公主为妻? 可青之是否要娶二公主,这与她从前讨厌青之的为人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婚配与否并不妨碍她讨厌他啊。 她脑子好乱,她晃了晃头,企图将脑海里的这些想法全都晃掉。 末了,她又开始担忧。他当着众人的面这般煞了皇帝的面子,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抱歉。 电脑崩了,作业和稿子都没了。 所以大家,不管是工作还是学习的文档一定要记得随手保存啊!!! 卡子我就是血泪的教训(苦笑)。 * 我之前一直没有感谢霸王票和营养液的习惯,无非是因为我的霸王票和营养液都是我自己以及我基友投的啊哈哈哈哈哈哈,讲出来忒不好意思的。o(*////▽////*)q 今天竟然神奇的多了一瓶营养液啊哈哈哈哈哈,我高兴死啦。 啊啊啊总而言之,感谢留评、收藏以及投营养液的天使们!!!感谢在2021-05-27 00:00:39~2021-05-29 02:08: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易南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出宫的路上,白熙一直心不在焉的。 一想到青之说不定会有危险,她就不自觉的拽紧了衣袖,秀眉紧锁。 临至宫门前,她才忽然停下脚步,一咬牙,像是做了什么决定,又像是因为一个困扰许久的问题突然开窍了似的,眼神颇为坚定。 白丞相发现她没有跟上来,这才回过身看向她。“你又怎么了?” “我……我忽然有些内急,爹,您先回去吧,不用等我了啊,我马上就回!”话落,便提起裙摆就转身匆匆往回跑了。 白丞相都来不及喊住她,手伸到一半抓了个空。 她向来性子跳脱,想一出是一出,不过好在尚存着些分寸感,知道什么事是万万犯不得的。想来这又是在路上见到了什么好玩的事物,临走前还想回去玩一玩。 -- 第54页 也罢,随她吧。他白微风的女儿想玩什么不能玩,就算不小心惹了什么事,也还有亲爹兜着不是。 白丞相摇了摇头,到底还是纵容了她一回。 只是出了宫门临上马车前,到底还是有些放心不下,解下了腰间那块玉坠放到带他出宫的那位公公手中,嘱托他多多照看一下白熙。 * 御书房内。 皇帝正襟危坐着,眯着双眸,盯着眼前站的笔直的青之看。 哪怕是皇帝这般即将要发怒的模样,他也丝毫没有显露出惧意,目光直白坦荡,微微垂头,站的不卑不亢,皇帝不说话他便静静的等着。 皇帝的贴身太监沙公公早在将青之带到后,便屏住呼吸悄悄退了出去。 御书房里的气氛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皇帝若是发起火来可不得了,以免引火烧身,还是离远点儿好。 皇帝默不作声盯着青之盯了多久,御书房里就安静了多久。 沙公公侧着耳朵站在门外都快觉得有些不对劲了,怎么这么久还没有声音传出来。 又等了半晌,总算是传出了一些声音,听上去应当时是皇帝在讲话。有声音就好,沙公公就放了心,这就证明里面还是安全的。 之后沙公公便站直了身子,眼睛直直的看着前方,不再去打探御书房里的情况。 …… “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皇帝紧盯着青之,不放过他脸上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只可惜青之情绪掩藏得实在太好,眼神始终无波无澜的,叫人看不出一丝破绽。 “回陛下,臣,无话可说。” “呵,你倒是一点儿也不怕朕。”皇帝嗤笑一声,身子往后一靠,上下打量了一下青之。 皇帝抬手,食指轻轻地敲了敲桌子。“你可知今日在宴会上的举动,是狠狠地往我皇家脸上打了一巴掌。你觉得,我该怎么罚你好。”语气沉沉,带着警告的意味。 “臣任由陛下处置。” “哈哈哈——”皇帝大笑起来,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你这孩子,若不是朕是看着你长大的,朕还以为你对朕有什么意见呢。” “朕是看那日你与端阳在绀园寺一会,回来之后端阳说挺喜欢你的,而你也没有来和朕说什么,朕这才有意赐婚与你俩。端阳你若不喜欢,与我说一声便是,你皇帝伯伯我又不是非逼着你们成亲。你喜欢哪家女子,朕都可以下旨赐婚的。” 闻言,青之垂下的眼眸总算是出现了一丝波动,长长的睫毛微微一颤,却还是说道:“臣并无中意之人。” 皇帝没有错过他眼神里的波动,见状脸色也松动了一些。 他绕过书桌慢慢走下台阶,走到青之面前,神情看上去也比之前柔和了许多。 他轻轻拍了拍青之的肩膀,去掉了皇帝的威严,就像个和蔼的长辈。“都长这么高了,之前还是个小萝卜丁呢,忘记皇帝伯伯从前是怎么抱着你的啦?” 方才还一副气得要杀了他的模样,这会儿又温和得不行。 青之心知他是换了个路线,想打亲情牌。 皇帝的目的其实很简单,青之很容易就猜到了。 皇帝为人喜猜忌又多疑。 如今朝堂之上,文武两派明里暗里打得火热。 文官以白丞相为首,武官以风头正盛的青之为首。 这两人,一个有着号召群臣的本事,一个手中又掌管着兵权并且还深得民心。 皇帝对他们是有所忌惮的。 一开始给他和端阳二公主赐婚,就是存了要将他拉入自己人阵营之中。 本来听端阳所说,皇帝以为青之对端阳也有意,哪知他会拒绝,但他都拒绝了能怎么办呢,若真将人关到大牢里,保不准还会将人逼急了。 这不就换了个温情的路线。 “当初你父母战死在沙场,朕心痛了许久。朕答应他们,要将你平平安安的抚养长大,如今你都长得这般大了,比皇帝伯伯高了,也变壮实了;哪天抽个空可以和朕一起去看看他们了。” 青之眼睛轻轻一眨,心中冷笑,面上不动声色。皇帝这言下之意,你这是长大了翅膀硬了,若是不乖乖听他的话,他就要去挖你祖坟了。 既然连他父母都搬了出来,那么目的马上就要说出来了吧。 “这次你将敌军一举歼灭,朕很是欢喜。朕为您感到骄傲的同时,朕又有些不忍。”说到这儿,皇帝很有节奏的顿了顿,又换了个神情,假意哀伤。“孩子,这些年在军中受了不少苦吧,如今都是能大杀四方的将军了。朕知道,你肯定吃了不少苦,小小年纪就让你跟着军队跑了。朕心疼啊。要不然,你让一半军权给三皇子安泰,这样你也少了些压力。” 果然,这不就说出来了,最后也不绕弯子,直接就这么说了出来,看他的眼里也丝毫没有他嘴上所说的心疼不忍的样子,非常直白。 其实青之本来也没有什么野心,将这一半的军权给了安泰也不是不可。 只是皇帝这吃相,着实是……有些难看。就像他所说的,少时青之确实是将他当作皇帝伯伯在敬重,只是在青之的父母去世后,他那和蔼可亲的皇帝伯伯就不复存在了,有的只是这个猜忌多疑的皇帝。 但青之还是对上他的眼笑了笑,他道:“陛下说的是,安泰皇子如今也长大了,是可以给他军权让他去军营里历练历练了。”他也可以借此机会一点一点将手中军权让掉,退出朝堂了。 -- 第55页 皇帝达成目的,这会儿看着他才算是真情实意的笑了。 他又对青之假意嘘寒问暖了会儿,等到青之主动提出告退,这便准了。目的都达到了,自然开开心心的放人了。 青之刚走出御书房,便见到了不远处低着小脑袋来来回回转圈的白熙。 他疑惑了一瞬,宴席散了,大臣们不是都离开了吗,她怎么还在这儿。不过他还是朝她走了去。 白熙此时心里一团糟,想事情想得认真,连他都走到她身边了都还没察觉,还是青之忍不住点了点她的发旋,她这才有些怔愣的抬头看去。 见来人是青之,白熙愣了一瞬,又很快的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似是确认他的安全。见他身上没有伤处,人又这般精神,不像是受了罚的样子,她这才稍稍放心了些。 “你怎么还在这儿?”青之看着她低声问道,语气颇为柔和,带着些不易察觉的宠溺味道。 “哦,我我上了个茅房,迷路了,你千万别误会啊!我不是因为担心你什么的才出现在这里的。” 后面这句这就有些欲盖弥彰了,青之闻言低声笑了笑,也没说什么,只轻轻“嗯”了一声。 白熙说完也有些懊恼,恨不得抬手朝自己嘴上打一巴掌。干嘛非得加上后面那句话呢,真是! “既然你迷路了,我恰好也要出宫,我带你出宫吧。” “嗯……也行。”白熙挠了挠下巴,假意思索片刻,像是勉为其难答应了。 就这样,两人并肩往宫外走。 大臣及其家眷们走就走完了,此时宫道上也没什么人,只偶尔有一两个宫女和公公走过。 两人之前又是见面就开打的关系,这回儿忽然走在一块,都有些尴尬,两人相顾无言沉默了许久,安静的很。 “你为什么……” “明日一起……” 忽然之间,两人又不约而同的出声说话了。 青之微微一愣,抿唇道:“你先说吧。” 白熙也有些不好意思,眼神左看右看,就是不好意思看着青之。她状似不甚在意般打探道:“你为什么拒绝了陛下的赐婚啊?我我看,二公主不是挺好的吗,你自己也说了,二公主花容月貌、知书达理,这么好的二公主,你怎么不娶啊?” 白熙虽然眼神看向别处,但余光却一直注意着青之,这会儿问出了想问的话,心里实则打鼓打得咚咚的响。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等待青之的回答。 没过多久,青之说道:“我喜欢的人不是她。” 白熙反应很快,一下就抓住了这句话的重点:“那你喜欢的人是谁啊?” 此话一出,两人都不期而同的停下了脚步。 白熙转过身来,恰好撞上青之的目光,两人静默着对视了一阵,白熙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青之目光沉沉,墨瞳里映着一个小小的白熙,那眼神就像是要将她吸进去了一般。 半晌,青之喉结一滚,开了口,说得却不是回答她的话,他说:“明日一起去狩猎吗?”嗓音低沉,有些哑。 -------------------- 作者有话要说: 青之:明日一起私奔吧! 白丞相:big胆! * 卡伽(超小声的说):专栏放了两个预收盲盒,胆子大的就来点个收藏等待开盲盒吧!嘿嘿~ 嗷嗷,每天都想给我的宝子们表个白,爱你们!感谢在2021-05-29 02:08:09~2021-05-31 02:24: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易南山 5瓶;语兰 3瓶;吃了个瓜瓜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明日一起去狩猎吗?”话音落下,青之始终保持着挺拔的站姿,微微低头看着她,静静地等着她的回答。 白熙稍稍愣了愣,方才不是还在说……他喜欢谁的话题吗,怎么忽然就邀请她明日去狩猎了。 白熙想了想,或许他只是不愿回答这个问题,所以随意找了个话题岔开了吧。也是,他们两本来也是水火不容的关系,她没理由问出这样的问题,他更没理由回答自己的问题。 可是,他们这关系也不是能够一同去狩猎的关系啊。 狩猎不应当是在一个天朗气清的好日子,叫上三两好友一起去的吗。 白熙低着头眼睫飞颤,脑子里一通胡思乱想着,半晌没有回答青之的话。 青之也不着急,没有半分不耐,就这么看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两人静默着站着宫道上,一个垂头看着地面,一个低头看着对面那人的发旋,连路过的宫女太监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们两眼。 倒不是觉得这一男一女面对面站着,这场景有多么的氤氲缱绻,只因这青之不说话的时候面无表情的样子,看上去很是严肃,而白熙又低着头眼神乱飘,任谁见了都觉得这场景就像是夫子抓住了犯错的学生一样。 “那就……那就去呗。” 白熙着实有些顶不住青之这样的目光,她也是不久前才意识到自己的心思,青之这样看着她,她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吞吞吐吐的答应了他之后,她便飞快的转身,胡乱的揉了揉脸,脚步匆匆的走了。 她走得快,也没敢抬头看他一眼,也就错过了当青之听见她答应的话后那一瞬炙热的目光。 -- 第56页 若是看见了,只怕此时脸色都要红透了。 青之的目光一直跟着她移动,见到她匆匆的背影,他飞快的勾了下唇角,笑了笑,很快便快步追上去与她并肩一起走着。 自那一茬过后,两人再没开口说话。 各自看着前方,看似是在目不斜视的走着路,实则暗自都在悄咪咪的注意着身旁的人,只不过都没有说话而已。 接下来这一段宫道,说短也不短,说长也不长,却硬是叫两人生生的走了接近两个时辰,这才走到宫门口。 到了宫门口,可以开始道别了,以往同别人一起的时候,转个身笑着说两句说分开了,可这回白熙却很是别扭。 她怎么也挪不动步子转身同青之告别,她与青之两人之间哪有这样告过别啊,之前都是相互放一句狠话,冷哼一声扭头就走了。 如今两人好不容易在一起这么久没吵起来也没打起来,怎么着也该在离开前好好道个别吧。这般正儿八经告别还真没有过。 白熙兀自纠结了老半天,不知不觉都已经走到了自家马车前,还是车夫唤了她一声大小姐她这才惊觉过来,她连忙转身,却发现青之竟也跟着她走到了马车边。 “你没有马车吗?”刚说出这句话,白熙就在心里狠狠的唾弃了自己一番,她这是什么问题,人家堂堂大将军,偌大的将军府怎会没有一辆马车。她又连忙补上一句:“我的意思是,你若是没有坐马车来的话,要不,上我的马车,我送你回府?” 哪有女子送男子回去的道理。 青之闻言歪头笑了笑,落日余晖下,少年人的气息扑面而来。此前白熙从未察觉过青之还有这样一面,谁叫他往日都是冷着张脸,严肃得像她爹叫她做功课似的,忽而这么一笑,白熙仿若随着这一笑停止了一瞬呼吸。 她听见青之说:“我骑马过来的。” “那那那,那……明天见?” 她不行了,她得赶紧走,再不走就要燥得流鼻血了。 白熙啊白熙,你要陷进去也陷得太快了吧。不行,不能这样,春红姐说过,先动心者最是卑微,便是再怎么动心,也不能在男子面前表现出来,否则会叫人轻贱了去。 白熙说完便连忙转身,搭上车夫的手背就准备上马车来着,一只脚才刚踩上去,就被青之叫住了。 青之抿了抿唇,低声道:“可我方才看了一下,我的马好像不见了,守着马的人也不知去了何处。没有马我就要步行回府了,大概要走三个时辰才能回府。”他顿了顿,变得更加柔和了些,带着希冀的目光看向白熙。“你可以送我回府吗?” 白熙:……你都这么说了,还怎么好意思拒绝。 于是白熙点了点头,便闪身进了马车里,趁着青之还没上来,她快速的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像是要把脸上的温度拍退似的,却没料到越拍越红。 红到青之上了马车后就见她的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青之还担忧问了她一声还好吧。 她支支吾吾的回答:“嗯?什、什么?我我我很好啊。” 白熙紧贴着车壁,为青之留出了一大片位置,自己则缩在小小的角落看着窗外。她不敢看青之,她怕她对上了他的视线之后,他会看穿她的心思,她怕他会笑她。 自青之上了马车之后,白熙就觉得这往日能塞下三四人的空间都变小了许多,她感觉自己的呼吸的空气都变得稀薄了。 且不知怎么回事,她明明都让出那么大一片位置给青之了,他怎么还离自己这么近!衣袖还总是随着马车的颠簸有意无意的与她的衣带缠绕在一起。 白熙耳尖红得都快滴血了,她也不敢回头看青之到底是怎么坐的,就这么一直靠着车窗,嘴唇抿得死死的盯着窗外。 忽然间,她余光瞥见青之掀开了车帘,他听见他朝外边车夫说道:“先去丞相府。” 她这才转过来,面向青之,问道:“为何?不是先把你送回府吗?” 青之轻轻叹了口气,无奈道:“你脸上都红成这样了,不先将你送回去找大夫看看吗。”说着,还有些疑惑。“难不成是染了风寒,可这天气连风都没有,是中暑了?” “我没事啦。”白熙用还算比较凉的手背贴了贴脸颊,“我就是有点点热……” 青之听她说没事后稍稍放了点心,又接着她的话道:“嗯,我也觉着有些热。”眉目认真不似作伪。 也是这时白熙才往他那边瞄了一眼,这一眼看去,她留给他的位置那边还有一大半,顿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心里诽谤,你热你还坐得离我这么近! 又是一路静默,白熙此前从未体验过煎熬与甜蜜共存的状态,这回算是体验了一回。她一边因为自己飞速跳动的心跳面红耳赤,一边又因为青之紧贴在身边坐着而暗自欣喜。 煎熬了一路,总算到了丞相府门前,最后还是青之送她下了自家的马车。 两人在面对面门前站了一会儿,尴尬又别扭的道了个别,约好了明日狩猎的地点和时辰,白熙便快速的提起裙摆跑进了府里,半点没有早晨出府时那大家闺秀的样子。 青之站在原处目送她进府,眼里的笑意与宠溺都快溢了出来,唇角止不住的上扬,活像个刚开始谈情说爱的小后生。 过了一会儿,准备离开之际,抬眼又见不远处站着一白衣男子,他站在那儿像是有一会儿了,方才光顾着和白熙道别,竟没注意到周遭还有旁人。 -- 第57页 那人朝他抱拳行了一礼,却又不见得有多尊敬的样子,直起身便问道:“将军怎么会在这里?” 青之眯了眯眼,很快便想起来,他记得这人,少时总是缠在白熙身边的鼻涕虫,虽然长大了张开了,但大致的五官还是没有很大的变化。 面对白熙以外的旁人,他没有过多的耐心,又变回了原来那个冷面大将军,淡淡的说道:“我送她回来。” 连名字都没提,只一个“她”字,暗示了无限亲密与暧昧,给足了人想象的空间。 果不其然,扶玉听见他这么说,提着竹篮的手紧了又紧,脸色很不好看。 青之说完便没再搭理他,转身便上了马车。 马车从扶玉身边缓缓驶过,路过时还能从透过敞开的车窗瞧见里边青之冷硬的下巴。 扶玉手中的竹篮都险些气得拿不住,他来了白府这么多回,自然认得这马车是白家的,他居然就这样乘着白家的马车走了,真是,不要脸! * 到了第二天,因着与青之约定好了辰时在城外青郊相见,白熙很早便起来了,早早便独自一人骑着马儿出了门,连春月也没有带上。 恰好今日也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白熙的心情更加的好了。 驾马驾得飞快,没多久就着马儿到了约定的地点。 青之像是很早就等在那儿了,白熙过去的时候,他就带着笑意看了过来。 他今日的头发用玉冠高高的扎在头顶,腰间也紧紧的束着,脚上一双黑色马靴,整个人看上去很是意气风发。 恰好今日白熙考虑到狩猎的条件,也换掉了以往穿惯的白衣,换上了一身玄衣,依旧是男儿装扮,马尾也高高束起。两人的装扮看上去相差不了多少,甚至还有些相配。 等到白熙策马凑近了,青之微微一笑,他道:“你今日,很好看。” 白熙闻言颇不好意思,摸了摸发尾,小声道:“我以往不都是这般打扮么。” 青之又笑了笑,他这两日似乎笑得有些多了,可是有什么办法,他好像一见到白熙就会情不自禁的笑,止也止不住。 “走吧。”他清了清嗓子,温和的说。 “小熙等等我!” 刚准备驾马,就见城门口骑着马飞奔而来的扶玉。 见状,青之看着白熙挑了挑眉,眼神幽深,似是在等白熙的解释。 白熙摸了摸鼻子,嘟囔道:“是他自己偏要跟来的。” 话音刚落下,不远处又传来一道尖细女声:“将军等等我——!” 是骑着马还穿得花枝招展,衣裙迎风起舞,发丝都飞到嘴里了的二公主。 白熙回首朝看了一眼青之,神色不爽道:“你不也又叫了一人。” -------------------- 作者有话要说: 修罗场警告! * 卡伽:儿童节快乐! 白熙:今天都二号了! 卡伽:我不管!今天说也是有效的,祝大家永远保持童心,永远快乐O(∩_∩)O~~感谢在2021-05-31 02:24:16~2021-06-02 04:00: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吃了个瓜瓜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她不是我叫来的。”青之身姿端正骑在马上,看着策马飞奔过来的二公主微微皱眉,神色不耐,而后看了一眼刚到白熙身边的扶玉,最后将视线定在白熙身上,扯着缰绳的手掌紧了又松,薄唇都抿成了一条直线,不经意间迫使身下的马儿一步两步往白熙那边贴近了许多,这才压低了嗓音,用只有他和白熙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我只约了你一人。” 他的声音像是紧贴在白熙脸侧传入她耳一般,白熙闻言轻轻眨了眨眼,感觉左侧脸颊有些痒意抬手轻轻挠了挠,她没听错吧,她怎的好像还在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控诉与委屈? 他有什么好委屈的,分明就是他自己叫上了别人,人都到跟前了,还不承认么。 白熙回瞪了他一眼,亏她昨日还因为他的邀约而怦怦心跳。 “将军你怎么狩猎也不叫上我呀,若不是我今日起得早,去你府上找你,我还不知道你出来狩猎了呢,幸好我骑马够快赶上了。”二公主语气嗔怪,含着赶笑意过来。 白熙听闻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误会青之了,眼神有些发虚的瞟了他一眼,恰好对上了他的视线,心虚的缩了缩脖子,连忙挪开视线。 等到二公主过来时,四个人四匹马恰好围成了一个小圈。 这下好了,原本是两个人的约会,变成了四人四马面面相觑,场面有一点点尴尬。 不过感到尴尬的人只有白熙和青之,另外两个像是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凑上来有什么不对,还笑呵呵的。 这二公主也是挺奇怪的,昨日还在生青之当众拒婚的气,今日就像没事人似的。 既然人都来了,也不好再赶人家走了。于是这一场四个人的狩猎便开始了。 起初,四人都没有分开,一直并排骑着马,青之和白熙在中间,扶玉在白熙的身边,二公主在青之的身边。 白熙虽有些尴尬,但也没忘记今日出来的主题,偶尔见到一两只动物经过还会举起箭射过去。 青之则铁青着脸,一言不发,默默注视着白熙,听着她身边的扶玉不停的朝她嘘寒问暖,以及他抓着缰绳有意无意的迫使马儿一点点向白熙靠近。青之冷眼看着他,都忍不住举箭射向他了,心道:“再近一点你都能直接和她共乘一匹马了!” -- 第58页 他身边的端阳公主又一直谈天说地嘴上噼里啪啦说个没完,青之其实能感觉到这个二公主并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喜欢她,甚至可以说也许根本不喜欢,贴近他就像是在完成什么任务一般,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事因为这两个人在他都没发跟白熙说上几句话了! 青之烦不胜烦,周身散发出来的戾气似乎都感染到了林间的动物,纷纷躲着不敢现身。最后实在忍不住,便学着扶玉的,一点一点慢慢朝白熙贴近。 白熙一直分神去留意身旁的青之,举箭瞄准目标之时也因分心没有射中,接连两箭都没有射中之后,便也没了多大的兴致将箭放回了箭筒里。也是这时,她才惊觉,身边两人什么时候离她这么近了! 她左右看了看,青之和扶玉分别距离她不过就一掌的宽度了,这林间虽说树木繁多,可他们走的这条道又没有什么遮挡物,他们身边明明还有那么宽一条道呢。 眼看着他们还在靠近,近到白熙骑的马都难以行进了,白熙忍无可忍,咬牙道:“你们就不能离我远点吗?” 青之扶玉相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瞧出来一些敌视,相互扔了个白眼后这才不情不愿都从白熙身边离开了点儿。 而一旁的二公主则半趴在马背上撑着下巴笑着看着他们之间的互动,笑得不可自抑,贼兮兮的,半点没有之前那端庄大方模样。 “今日不是出来狩猎的嘛?怎的就我一人射了两箭,你们都不动?”白熙疑惑道,颇有些不爽,这不爽中还夹杂着一些别的什么怨气。 扶玉心想,她或许是因为那两箭的失手而恼怒,毕竟她的箭术很好,此前比箭就从未输过,也是出于安抚,他道:“这处的动物都太精了,溜得太快,你知晓的,我箭术不精,顶多也就能射到只野兔,贸然出箭岂不会丢了大脸。” “那你非要跟来做什么,特地跟来丢脸的?” 白熙心中不爽,说话也不客气,直怼得扶玉一梗。青之则是直接轻笑出了声,再看向扶玉时可就带上了些嘲讽。 扶玉迎上青之的目光却是微微勾唇,并不在意他目光里的嘲讽,转而面向白熙立马变成了一幅委屈巴巴模样,眼睑下垂很是失落。“还记得从前十二三那会儿,也是有一回叫上了几个公子哥一起狩猎,我那时的箭术比现在还要差,他们都笑我,只有小熙你,反而站到我身前还为我收拾了那几人一顿,还安抚我说男子不会射猎也没什么的。我当时感动得都哭了,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说完他还适时的抬眸朝白熙微微一笑,他本就是文弱公子模样,这样一笑就犹如是风中残柳般,好不惹人怜爱。 白熙向来看不得自己人受委屈,尤其她早就将扶玉视作了自己的小弟,这样一来又因自己方才的态度感到心虚。“这都过去多久的事儿了,还提起来做什么。再说,我也没说你什么呀,你箭术不精,我箭术精湛啊,待会儿我射中的就都给你吧!” 她倒是大方,青之却看得咬牙切齿,他在军中面对都是一群一言不合就开打的糙汉子,说话做事向来直来直往,哪里见过男子这样,还……装可怜博同情?他视线在扶玉和白熙之间流转,忽而眼眸微转,抬手指向某一处,状似不经意道:“扶玉公子不是说能射野兔吗,我恰好见到那处有只野兔跳过,且看它速度也不快,像是受伤了。扶玉公子也不想这一趟真的就空手而归吧,要不上前试试?” 白熙闻言也看了过去,好像是在那处草丛中有见到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是啊,你去试试?” 扶玉本想拒绝,他心想若是自己不守在白熙身边,保不准下一秒青之就凑上去了,可当他对上白熙的视线的时候,准备拒绝的话却堵在了喉中,最终还是浅浅一笑,说了声:“也好。” 等到扶玉策马离开,青之又漫不经心看向一旁看戏看得津津乐道的二公主。 他刚准备也找个什么由头让二公主离开,这二公主就像是接收到他的信号一般,竟然配合的说她也要去猎那只兔子,便连忙策马离开了。 这下身边两个碍眼的人总算是离开了,可保不准他们待会又回来了,于是青之看向白熙试探道:“听闻这林间深处有白狐现身,你可敢随我一同策马前往?” 白熙不以为然,“这有何不敢。” 下一瞬,两人便策马飞奔往林间深处而去,等到扶玉他们反映过来时,两人早已不见了影子。 很快,他们就到了林间深处。 也不知是不是两人运气好,恰好就叫他们遇见了一只白狐。 两人不约而同的举起弓箭追上去,谁也没打算让谁。 白熙赶在青之前头,先一步瞄准目标就将箭射出,随着飞箭‘咻’的一声,那边传来了微弱的哀嚎声,像是射中了,是今日射中的第一只猎物,还是难遇的白狐!白熙欣喜的笑了,翻身下马准备去捡白狐。 她走得太快,又心念着白狐,没注意到脚下被树枝虚虚掩住的大坑,只听见耳边传来青之的一声“小心”,便被人搂腰抱住往一旁倒去。 这下也不知是不是该说两人运气背,一边是大坑,一边又是山坡,天旋地转间,猝不及防的两人就这么抱在一起滚了下去。 青之将白熙死死的搂在怀中,自己身上则不停的被碎石磕到。 白熙在青之怀里,因位掉下来时未能反应过来,嘴唇还因惊慌而微微张着,好死不死的又因青之突然抱住了她,她的门牙恰好就磕在了青之的喉结上,似乎还磕出了点儿血迹。 -- 第59页 因为身上遭碎石磕到的地方太多,青之便没太注意到喉结处的刺痛,反倒是白熙听着头顶传来青之一声又一声的闷哼。 好在只是一处小山坡,很快便停了下来,然而青之却没有很快起身。 白熙体谅他,他可能是被砸疼了吧,一时半会儿的也难以起身,可这时她却感受到口腔传来一股血腥味,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牙齿或许将青之磕伤了。 她在青之怀里眨了眨眼,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就着微张的嘴嘬了一口青之的喉结,将那点血迹吸走了。 末了,她还砸吧了下嘴,不小心发出了一点小小的声音。 她感受到身上青之的身体猛地一僵,紧接着便松开了她,慌慌张张的起身背对着白熙。 白熙被推开,也意识到自己方才的举动有多么的不妥,方才真的是……绝对是那根筋抽了吧,她瞬间就变得面红耳热,红着张小脸站在青之身后,干巴巴的解释:“我不是,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什么呢,只是因为感受他流血了,帮他舔舐伤口?这样说也不行。 她慌乱的踌躇了半天,半天没憋出个什么理由,抓头之际,又发现青之背对着她一动不动的站着已经很久了,也没有出声,不会有什么事吧,莫非是方才滚下山坡被碎石砸伤了? 第33章 这样一想,她的担忧又代替了慌张,连忙上前想要去看看青之的状况。 可她刚走到青之的一侧准备看过去呢,青之又立马转了身。 此时白熙还没察觉出什么不对,她又紧随着绕到另一边,青之又转过了身。 如此反复几下,白熙便是再怎么愣也察觉出不对劲了,若是受伤了怎会有躲着不让人看的道理。 “你……没事吧?方才可有受伤?”青之身材高大,白熙绕不过去,又看不见他正面,只好在他身后担忧的问道。 青之背对着她,脸色铁青,难堪得很,他眉宇紧锁,额间都冒出了一些薄汗。颇为困窘的瞄了一眼身下支棱起来的大家伙,面颊发烫,苍白的脸上泛起了一层红晕,双唇都抿成了一条直线。 他身下……这个样子,如何能让白熙看到。 也是中了邪了,方才护着白熙从山坡上滚下来的时候恰好是他趴在了白熙身上,其实他也没受什么伤,就是被碎石这里那里刮破了些皮,不过一些皮外伤能有什么事。 可当他感受到怀里娇娇软软的人时,就在那一瞬间,他忽然非常希望时间能停留在那一刻,不想动弹,更不愿起身。 万万没有想到,怀中软玉却忽然间吸了一口他的喉结,男子喉结哪是能随意碰触的,更何况她那一吸,青之清楚地感觉到了她柔软的唇瓣,以及她温热的小.舌,他身子一僵,睁圆了眼睛,心头都颤了颤。感受着怀中的软玉温香,顿时便血气下涌,身下高高的举起了旗帜。 一时之间方寸大乱,又是尴尬又是羞赧,连忙起身背对着白熙,不让她察觉到自己的变化。 原以为不消片刻,那旗帜便会倒下,可他到底是低估了自己,过了许久旗帜都是高高举起的,没有半分倒下去的势头。 站了半晌,到底还是让白熙察觉出了不对劲来,为了躲着她,他不得不在她过来时转到左边又转到右边。 这下她还以为他是因为伤势过重才不让她看的吗,青之抿了抿唇,尽量让自己讲话的声音不露出破绽,一开口还是颇为沙哑。“我没事,只是擦破了点皮,你不用担心。” “真的……没事?那你为何背对着我不让我看?” 青之没法回答她真实的原因,背对着她一言不发的移步到另一侧小道几大步跨上了山坡,走到了马儿身边翻身上马,等到坐到马上衣袍一盖,遮住了身下的大家伙,他这才看向山坡下的白熙,说道:“今日白狐也猎到了,就回去吧。”说话间,身子僵得如傀儡一般。 说完也没等白熙反应过来,握住缰绳立即调转方向慌忙离去,离开时还顺带使得尘土飞扬。 白熙连忙挥动双手避免灰尘吸入鼻中,待到灰尘散去,眼前哪里还有青之的身影。白熙一句话梗在喉中还没说出来,觉得他奇怪得很,最终只对着坡上看不见人影的空气中喃喃道:“才猎到了一只白狐而已啊……” * 距离狩猎那日已过去许久,这些日子白熙依旧时常穿着一身男儿装出去玩,白丞相本来还会训一训她,叫她女儿家家少出去疯点,后来见关不住,也就随她了。 没了白丞相的阻挡,白熙要出去玩就更自在了,每天大摇大摆的出门,偶尔还会提着个鸟笼子回来,活活一个玩世不恭公子哥模样。 只是这频繁的出门,却也没怎么碰见过心里念着的某个人。 偶尔碰见了,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总会在即将靠近她的时候又转身离开,就像故意避开她似的。 今日天气尚好,白熙又提着她的鸟笼子打着遛鸟的借口出去遛弯了,溜着溜着还不经意的绕到了将军府门口。 白熙走一步停一下,又瞄一下将军府的大门口,透过大门能见到里边院子,院子里只有一两个清扫的丫鬟,压根没见到青之的影子。收回视线时,恰好又瞄见门口那两个守卫瞪大了眼睛盯着她。 门口的两个守卫早就注意到了她,磨磨蹭蹭鬼鬼祟祟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 第60页 白熙被这么瞪着颇有些不好意思,屈指揉了揉鼻尖,移开视线轻哼着小曲儿提着鸟笼准备慢慢离开。 甫一转身,就见青之自桥上骑马而来,他刚一抬眸便看见了白熙。 这回白熙是真真切切的注意到青之是看见她了的,她便笑了笑,在脑海里将提前准备好的说辞过了一遍,提着鸟笼准备上前状似偶遇的打个招呼。 结果这一步还没迈出去呢,就见青之眼眸一转,就像什么也没看见似的,又调转方向骑马走了。 白熙一句‘好巧啊’还没说出来,笑容便僵在了嘴边。 白熙回去之后,怎么想也不得劲,难不成她又什么时候得罪他了?可这些日子以来,每每遇见他不都避开了么,况且现在白熙也没有再想要用什么法子去整他了,难不成……是因为那日她抢走了他的白狐?不至于吧,大将军不至于为区区一只白狐生气吧。 白熙想来想去,想不出理由,反而还越想越气。她想,行,你要避开我是吧,你装没看见是吧,以后也不用你特意绕路了,我见到你自会走开,今后就当个陌生人老死不相往来吧! 她气得大力锤了一下桌面,桌子差点儿没给她锤散架。 正在这时,春月慌慌张张的跑到了她的房中。“小姐不好了!老爷吐血了!” “怎么回事!”白熙连忙起身,方才的气恼一下全都散去,锁着眉头随着春月往白丞相的房间赶去。 等到了白丞相门口时,柳媚儿和白晨晨早已扑在白丞相床边,哭哭啼啼的,就像是白丞相就要不久人世了似的。 白熙见状心里顿时一咯噔,早间出门的时候老头看上去不还挺硬气的么,骂她还骂得挺来劲的,这一回来这是怎么了这是。 “爹,您这是怎么了,早间不还好好的么?” 白熙走到白丞相床边,见白丞相面色苍白,比早晨见到的状态差了许多,虚弱无力的躺在床上,瞳孔都有些涣散无光。 见到白熙过来,白丞相微微偏了些头,颤抖着一只手举起来,白熙连忙上前握住他的手,眼里满是担忧。 “青之……他娘的,就不是个好东西。哪一天,你爹我……要是被他气死了,你要给我报仇啊……”白丞相一字一句,极为困难的从口里说出了这些话,显然是气得不轻。 “什,什么?”白熙没想到白丞相吐血这事还与青之有关,上一秒她才发脾气决定兀自生他三天气呢,下一秒就可能要因白丞相的关系和他成了仇人。 “爹,青之他……做了什么事?” 白丞相缓缓地闭上了眼,已然气得没力气再说了,一旁的白管家适时的站了出来,请白熙到另一边说话。 白熙跟着白管家走到了外间,顺带把哭哭啼啼的二房母女俩也揪了出来,让她们回自己院子去,别打扰白丞相休息。 等到其他人离去后,白管家这才低声向白熙说道:“大小姐您这些日子出去得勤您是不知道,老爷每回下朝回来都是怒不可歇的,一提起青之将军就破口大骂。说是青之将军自从回了皇城后,每回上朝都跟老爷对着干,老爷每一次的提议都因为青之将军给破坏了。原以为上回青之将军当众拒了皇上的赐婚会惹怒皇上的,谁曾想,到头来好像和皇上还更亲近了,也不知那日在御书房里和皇上说了些什么,后来每次上朝的时候,皇上都会偏心于青之将军,青之将军说什么都是对的,老爷说什么都是错的,可把老爷气得哟。” “今日好像就是因为老爷气不过,在朝堂上说了一句青之将军的不是,皇上就打算将老爷派遣到怀疆去体察民情。小姐您是不知道,怀疆那个地方有多贫苦,那派过去可不就是去受罪的么。老爷这一回来,是越想越气,皇上如此偏袒将军,一下子气血上涌,便气得吐血了。” “也就是说,青之伙同皇帝一起欺负我家老头!还打算将我们一家发配到怀疆去?”白熙眯了眯眼,磨了磨后槽牙攥紧了拳头。“他竟敢这样做。” 怪不得这些日子要躲着她,原来是这样一回事啊。 她就想不通了,她到底是哪里碍了他的眼,避开她还不够,还要将她赶到怀疆去。 “小姐小姐,出大事了!” 白熙心里正盘算着要如何对付回去,就见春月气喘吁吁的从院子外边跑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到他们跟前撑着膝盖有歇了会气。 白熙皱了皱眉,不疾不徐的说道:“出什么大事了,急成这样。嘁,莫不是他青之带着大部队来白府门口要押送我们去怀疆了?” 白熙也就是这么一说,她刚头还在气这事,见春月急成这样,一时也想不出别的什么事能让她这么急了。 说完就见春月摇了摇头,咽了口口水,这才道:“门口,门口扶玉少爷,扶玉少爷带了好多箱子,那些箱子都排到街尾了,说是带来的聘礼,要向老爷提亲呐!” -------------------- 作者有话要说: 冲呀~~ 这一世大概还有两章就结束啦,女王就要出场啦吼吼(*^▽^*) 第34章 “你说谁来了?” “扶玉少爷,扶玉少爷来了!” “扶玉带着什么来了?” “聘礼!” “扶玉带着聘礼来干什么来了?” “提亲呐!小姐,扶玉少爷带着聘礼来向老爷提亲,求娶您呐!” -- 第61页 闻言,白熙顿时一激灵,方才还在想青之啊怀疆啊什么的事全都抛在了脑后,睁圆了眼,上前一步抓住了春月的手臂,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春月缓了缓气,站直了身子道:“小姐您快去看看吧,扶玉少爷带的那些东西都堵到街尾去了,城中百姓来了好多凑在府门口看热闹呢。” 白熙颇为烦闷的吐了一口浊气,用力的撵了撵眉心。这个扶玉在搞什么鬼,这个时候过来凑什么热闹。 她不耐烦的大步朝府门口走去,走得飞快,身后长廊上春月小跑着跟在她身后。 很快,二人就来到了门口。 到了门口之后,白熙抬头一看,好嘛,春月说的聘礼都排到了街尾的话真的是没带一丝夸张的,甚至可以说说得都比较收敛了。 光是白府门口的箱子就已经堆砌成一座小山坡了,更别说街上的箱子,大摇大摆的放在路中间,行人都只能贴着街道两旁剩下的一点点的宽度行走。 扶玉就站在那一堆箱子中间,身后还跟着十七八个丫鬟个个都捧着一盘首饰还是什么鬼东西用红绸子盖着的,还有那些一个个的箱子上也都绑了红绸,红得白熙眼睛一晃更加烦闷了。 扶玉见她过来了,双眸一亮,顿时就笑弯了眼。 笑得那叫一个如沐春风,周遭小姑娘见了都怦然心动那种,可此时烦闷得不行的白熙见了,却是恨不得朝他脸上打一拳。 笑个屁啊!这不是成心来给她添堵么这不是。 扶玉三两步走到白熙跟前,微微垂首,深情的看着她。“小熙,我来娶……” 他话未说完,手腕便被白熙抓住,扯着他往府里走去。 扶玉被白熙扯着疾步往里头走,他便没再说话,只盯着白熙拉着他的手,抿唇笑了,甚是羞涩。 白熙扯住扶玉手腕转身时,她就听见了周遭看热闹的人群中传出的惊呼声、起哄声,但她也没有因此就停下脚步,停下来只会更加让人看笑话,只有当事人不在场了,那些围观群众才会自觉无趣慢慢散去。 一路扯着扶玉到了后院没有其他人会经过的角落,白熙这才松开扶玉的手腕,转过身双手交叠抱胸,神情严肃的看着他。 “你这是在发什么疯?脑子坏掉了不成?” 扶玉从刚开始她扯住她手腕时就一直是深情款款的凝视着她的背影,这会儿人转过身了,见到了朝思暮想的脸庞,眼神更是痴迷,却不想会从她的口中听见‘发疯’这种刺耳的字眼,眸光瞬间就暗淡了几分,不过很快便恢复如此。 他定定的看着白熙,言辞诚恳、情深意长的说:“小熙,我是真心想娶你的。” 白熙一听,旋即便嗤笑一声,开口便不留情面道:“我倒是不知你扶玉公子如今也开始乐赌了,往日你见我们玩这些不都是只在一旁看着的么,怎么,这回是约了哪几个公子一起玩,赌了什么?胆子不小,赌到我头上来了。” 白熙全当他是和别人一起在玩她,在这个时候凑上来,可把她气得不轻。 “我没在玩。” 扶玉抿了抿唇,好看的眉毛微微拢起,神色很是认真,还有些……激动。 今日这一出并不是他心血来潮,是他想了许久,想了快十年,从自己还是个挂着鼻涕的受气包的时候,从屁大点的白熙站出来说要护着他的时候,他就开始想了。他想娶她,他想娶白熙。 他知道白熙的性子,别看她平日里那般大大咧咧与他称兄道弟的,若是他表现出一丝异于好友间的举动,她便会立马躲开。 于是这些年,他一直安安静静地陪在她的身边,陪她游玩、陪她赌马陪她逗鸟,永远都是她回头第一个就能看见的人。 他想用这种方式悄无声息的走进白熙的心里。 可是他想好的这一切,全都在青之回来的那一天被打乱了阵脚。 自从青之回来之后,她的心思就全都放在了青之身上,马也不赌了鸟也不溜了,整天想着法子要去找青之的麻烦。 扶玉心想,既然她讨厌他,也行,那他便跟着她一起讨厌他,陪着她去整他。 可扶玉整天陪在白熙身边,整天看着她,又怎会看不出,白熙的心思早就在不知不觉中变了。 从他那日见到青之送白熙回白府的时候,他看见白熙仓皇离开的背影,他便确定了白熙的心思。 那晚,他从白熙口中得知他们次日要去狩猎的消息,他便厚着脸皮也跟了去。 一路上,他对白熙殷勤不断,又有意无意的说一些让人误会的话,就是故意表现给青之看得。 后来青之带着白熙甩掉他们往深林而去,他其实在听见马蹄声的时候便很快反应了过来,没过多久便追了过去。 也正是因为追得及时,他见到了白熙和扶玉在狩同一只白狐时,脸上神情是他未曾见过的自信与开心。他也见到了后来两人一同滚下山坡,他见到他们拥在一起,他见到了白熙情不自禁的嘬了一口青之的喉结,见到这一幕幕时,他的心仿佛是被万箭穿过一般刺痛,痛得鲜血淋漓。 也就是那天回去之后,他便开始筹划,他准备了好多好多白熙往日里喜欢的那些玩意儿,还有在三姑六婆那儿听来的珍稀宝贝,用来给白熙做聘礼,他要娶她,一天也等不了了! 扶玉看着她渐渐的红了眼眶,目光近乎痴迷又偏执,又有些哀伤道:“我从六岁见到你的第一面便喜欢上你,你那时候也不过就比我高了那么一点点,别的小孩都欺负我的时候你站了出来,我见到你眼睛都亮了,那时的你于我来说,如同神女下凡一般。我见到你拒绝了一个向你表白心迹的公子之后,便处处躲着他,我便一直不敢告诉你我的心意,我怕我也会像那人一样,以后再也见不到你。” -- 第62页 “可是我现在忍不了了,我怕我再不出手你就要嫁给别人了!” “小熙,嫁给我吧。我扶玉一定,会一辈子,一辈子对你好的!” 他说着说着颇有些激动的上前一步握住了白熙的双臂。 白熙凝眉有些不适的挣开了他的手,她看向他目光有些复杂。“我不知道你的心思,我若是知晓,早就……”早就不会搭理你了。 从前那个向她表白心迹的公子就是,本来一起玩得好好的,不知道那天怎么回事就跟得中了邪似的说喜欢她,轰轰烈烈的表白心迹,缠得她满城的人都知晓了,那段日子回府之后吃饭时都会被白丞相他们打趣。 白熙受不了这样的爱意。 扶玉也是,她从来都只当他是要好的弟弟,他也隐藏得很好,没有让她察觉出一丝不对劲,即便是有时她发觉了一点矛头都会很快被他转移注意力。 这死小子真是,今日居然将场面弄得这般大,满城的人都围过来看热闹了。 白熙不是那种欲拒还迎的人,她要拒绝就拒绝得很干脆,直白了当道:“我不会答应你,我不喜欢你,不会嫁给你。今后你若是还想和我一起玩,那便收了你的心思,你若收不了心思,那以后也不要再见了。” 说完便板着脸想要离开。 扶玉快速侧过身挡了她的道,阻止她离开。 “让开。”白熙眼都不抬,语气冷漠又不耐。 扶玉藏在袖中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他向白熙一字一句道:“我会向白伯父提亲。”执拗得就像后院那只见到骨头就挪不开步子的大黄狗一样。 白熙这下才掀起眼帘冷眼看向他,想着往日真的是乖的不行的弟弟,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你以为你向白微风提亲我就会嫁给你?我不想嫁谁都不能逼我嫁。再说了,白微风现在还病的躺在床上……” 对了,差点忘了,她还得去找青之问个清楚的。 “白伯父怎么了?”扶玉一愣,问道。 “啧,没时间同你解释,想知道的话你自己去他房里看吧。” 白熙一把将扶玉推开,肃着面容准备离开。 “对了,你现在立刻马上叫人将门口以及街上的那些人和箱子给我撤了,你别逼我。”离开前想起门口那对糟心玩意儿,她又回头向扶玉嘱咐道,转而又往后门走去。 她此刻更要紧的事就是要去找青之,要找他问个明白,他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何要这样针对白家,针对她。 凭什么要将他们遣送到怀疆去。 难道他就一点不顾及,不顾及他们之间的情分吗。 亦或是,他压根就不曾觉得他们有什么情分。 不过自始至终都是她一人在想东想西罢了。 -------------------- 作者有话要说: 高考的宝子们加油呐!祝大家考试顺利,考上心仪的大学! Biubiubiu~好运传递给你们! 是人生中很重要的几天呐,把卡子我最真挚的祝福送给你们! * 晚上还会有一更,但是应该有点晚~~ 第35章 青之现在身在何处呢,他此时正在某人往常常去的那间茶楼的隔间里,静等着某人过去呢。 自那日狩猎仓皇离开后,只要他一闭上眼睛亦或是闲下来了,就总是会想起那窘迫的瞬间,以至于那几个夜晚他都没有怎么睡着过。 为了忘记那个瞬间,他一刻不停歇的去练兵场训练,企图用这种方式令自己不要再去回想。 后来他又发现,即便是他不给自己休息的时间,但一天总有那么一两次会在某个地方‘偶遇’白熙,一次也就罢了,但一次两次的,还每天都能遇见,并且恰好是他下朝或是从训练场回来的时候,时间卡得刚刚好,次数一多了,他便也察觉到不对劲了。 这哪儿是‘偶遇’,这是白熙特意制造的相遇,不然怎会那么凑巧,以往两人可能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一面的。 可每当他一遇见白熙,脑海里就不可抑制的回想起那一瞬间,甚至还会想到拥住她时怀中那柔软的身体,刹那间又变得方寸已乱,差点儿就在大街上高举起了旗帜。 他也不知自己怎会变得这般……荒唐,怎么只要一想起她,一想起那天,他就乱了阵脚呢,就好像她给他下了药一般。药性极大,令人上瘾。 甫一开始与她偶遇时,他总是下意识的就先慌乱地躲开,就这样躲了几日后,他冷静了下来,仔细思索了一番,又开始笑话自己。笑自己好歹也是征战沙场统领千军万马的将军了,在敌人面前从容不迫,哪怕是刀架在脖子上了都不曾有过一丝惧意,怎么一遇到她,这心防就变得溃不成军了呢。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想到这里摇头笑了笑自己,低头抿了一口茶水,之后便靠在椅背上一手撑着额头,半眯着眼睛心不在焉的看着街上来往人群。 他的位置恰好被屏风围住了,外人见不到他,因此也看不见往日身姿端正的将军也有这般懒散的作态。 往日都是她来假装偶遇,今日他便特意找到了这间据说是白府大小姐常来的茶楼,等她过来。 左等右等,没在人群中等来那个熟悉的身影,倒是从别人口中得知了她的消息。 “诶,听说了么,皇城第一商铺家的扶玉少爷今日去白丞相府上提亲去了,欲求娶白府大小姐呢。” -- 第63页 “这哪儿还用听说啊,就隔壁那条街,方才正从那边过来呢。那扶玉少爷的聘礼啊,可是摆得一整条街都是,那出手大方得。想必也是很珍视白大小姐了。” 这茶楼的二楼基本上都是雅间,或者想青之所在的这样被屏风围起来的小间,来着二楼饮茶的也都是知情识趣的风雅之人,那说话做事都是文质有礼的,不知何时上来了两个大嗓门,毫不避讳的在那儿议论着白府的八卦。 青之听见熟络的名字,不禁直起了身子,眉间拢起,又恢复了肃容。 一旁站着的亲卫见状上前一步,向青之请示道:“将军,可要属下将那两人赶走。” 青之面无表情地抬手制止了。“不必。让他们说。” 坊间传闻从来都不是空穴来风,有果必有因。 他也很想听听这八卦。 外边那两人哪里知道那边正坐着一个将军呢,依旧自顾自的大喇喇的讲着自己的话。 “那扶玉少爷求娶成功了吗?” “那那哪能不成功啊,往日里你见那扶玉少爷和白大小姐一起同进同出的还少吗。放眼皇城还有谁不知道,只要白大小姐在的地方,就必定有一个温柔深情的扶玉少爷站在她的身侧,那两人之间产生情意互许终身不是水到渠成的么……” 那人说道这儿,顿了一下,喝了口茶水,忽而听见不远处屏风后边传来“咔嚓”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便抬眼随意看了一眼。 又继续道:“依我看啊,今日这一过,这两家就要开始着手两人的婚礼了,再挑个良辰吉日,白家大小姐估计就要嫁到扶玉少爷府上去了。” 说完,又是“咔嚓”的一声,这一次的声音颇为刺耳,那聊八卦聊得热火朝天的两人也禁不住皱眉看了过去,嘟囔着:“那里边人在做什么呢,这么不小心,茶杯打碎了一个又一个,店小二也不见过去看看。” 只疑惑了一会儿,两人很快又开始讨论起来。 而屏风后边,青之的表情已有些风雨欲来的意味,他眉间的拢起的褶皱都能夹死一只苍蝇了,周遭满地都是他方才打碎的茶杯碎片。 他抵了抵后槽牙,终是忍不住的吩咐身边亲卫,沉声道:“叫那两个人闭嘴。” “是。” 亲卫得了吩咐,很快便转到屏风后边去,不一会儿,赶走了两人,二楼又恢复了清静。 可周遭是清静了,青之的心却是静不下来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方才两人说的,白熙嫁给了扶玉,他莫名感到愤怒,又有些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他与白熙才多久没见,早上那会儿他还见到她提着鸟笼在他府门口徘徊蹲点呢,怎么可能这么一会儿不见她就要嫁人了。 同时,他又有些害怕。她不会当真答应了扶玉吧? 越想越坐不住,他忽然猛地一起身,绕过地面那些碎片就准备离开。 才走到台阶口,便与正怒气冲冲上楼的白熙撞了个正着。 白熙头也没抬,便撞进了一个颇为坚硬的胸膛里,惯性使然的往后一仰,好在青之即使搂住了她的腰这才没从楼梯上倒下去。 等到白熙站稳了之后,很快就一把推开了青之,抬眼看向他,却发现他一脸肃容,眼含责备神色不耐的样子,白熙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还没开始找他麻烦,他倒好,先给她甩上脸色了! 青之刚头就是下意识的搂住她的腰,这会儿松开了手,手中一空,他顺其自然的将手背在了身后,手指悄悄蜷缩了缩。他垂眸看着白熙,连带着方才的情绪,语气还有些硬邦邦的:“你走路都不看路的吗,走这么快也不当心自己摔了。” 这话白熙听上去,就权当他是在骂她‘走路不长眼’,于是更气了,眼里的两簇小火苗都快冒了出来。 没工夫和他说别的,直接质问道:“我问你,为何要将我们遣送到怀疆去?” “你就这么见不得我们白家好,还是,见不得我?” “我……”青之闭了闭眼,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 皇帝要将白丞相一家派到怀疆去的事他是知道的,他不但知道,他还暗中助了一波澜。 原因无他,无非就是因为他的营地就在怀疆啊。若是能将白丞相派遣过去,那他往后在军中,不就能很方便的过去见她了吗。 再不用一出征,就要隔上个十年八年才能见一面了。 可这些话,要他当着白熙的面说,他却说不出来。是臊的。 白熙盯着他半晌也不见他回答,还一副不好回答的样子,心中越发笃定就是他伙同皇帝一起欺负老头,害她们白家要去流放到怀疆去。 她又是气愤又是伤心,等了一会儿他还没有说话,她便不想再听他说话了,既然答案已经这么显而易见了,她何必还要不死心的再等他亲口说出来。 她看着他点了点头,回了他一个没有笑意的笑容,转身准备离去,却猝不及防的被他拉住了手腕。 她回头看过去,言辞冷漠道:“做什么?” 青之也是见她要离开了,一时心急才拉住了她的手腕,等到感受到手心里那滑腻的肌肤后很快便松开了手。 又听白熙这般冷淡的同他说话,心中不免一刺痛。 “扶玉向你提亲了?”思索再三,他还是问了出来。 白熙本来就因这事有些烦闷,见它传播得这般快,她便更烦了,很不耐烦的答了一句“是”。 -- 第64页 青之心中咯噔一下,慌了神,便不经思考的一连串问了下来:“然后你就收了他的聘礼,你答应他了?你要嫁给他了?你喜欢他?” “我不……”白熙刚下意识的准备反驳,却又想到方才她问他话时,他那欲说不说的样子,她便也调转了话头,回道:“关你何事。” 她白了他一眼,又准备离开,却又再一次的被他拉住了手。 这回却不是只是拉住手腕,他的大手直接包裹住她的手掌,握得还有些用力,将她往他怀里扯了一点,闷声说道:“你不准走。” “松开,你犯什么病了!”他握得越来越用力,用力到白熙都感觉自己的手都一阵生疼,她力气那般大的,都挣脱不开他的手掌,到最后又是抓又是锤的去弄他的手。 青之任她怎么打,也没有要松开她手的意思。 “你不准嫁给他。” 白熙嗤笑一声,“凭什么?”他是将军,她又不是他的属下,他凭什么这样管她。 青之看着她,目光深邃到如同一个要将人吸入的黑洞,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用力说道:“因为我喜欢你!” -------------------- 作者有话要说: 青之:你不准嫁给他。 扶玉:我偏她嫁给我! 卡伽:打起来打起来(看热闹ing) * 虽然这是九号凌晨三点半,但是这也是卡子8号还没睡的晚上5555 我一定要调整作息! 第36章 话音落下,两人皆是一怔。 一个是闻言而感到大吃一惊,一时不知道作何反应。一个则是将心里话说出来后的瞬间变得脑袋空空,手脚都不知该怎么放,动也不敢动。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了,还是白熙率先反应过来。 白熙看着青之眨了眨眼,抿唇踌躇了片刻,小心翼翼道:“你……方才说什么?”语气轻柔到唯恐刚头所闻只是她的错觉。 青之像是这才回过神来一般,眼眸往下看着白熙的衣摆,避开了她的视线,这会儿他倒是半点没有战场上那个大杀四方的将军气势了,活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郎。一通激.情告白后,便变得羞赧不已,耳尖都悄无声息的染上了红色。 他轻咳一声,平定了一下思绪,目光灼灼的看着白熙说道:“是,我喜欢你,我不想你嫁给他。” “那日你问我喜欢谁,我没好意思说,是想着第二天狩猎的时候,找机会同你说的。哪晓得那日多了两人跟过来,我都找不到与你独处的机会。” “狩猎那日我之所以早早就离开,就是因为你,你吸了我的喉结。我心寸大乱,怕再待在那里,会让你察觉到我慌乱。” “我们年少相识,我承认,从前我对你印象确实不太好,我觉得你骄纵任性、你仗势欺人,那时我还没有发现,我总是会有意无意的看向你,想起你。我这一生,无趣的很,但是每次遇见你,你总能给我带来惊喜的体验。我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我就对你产生了情意。” 情不自禁的就将心里话全都说了出来。他说话之时,还紧紧的握着白熙的手,手心都有些汗津津了。 白熙过来本就是来质问他的,未曾料到竟猝不及防听到了一通表白的话,怪不好意思的,她想抬手揉揉鼻子,却发觉自己的手被青之握在了手心,她只好使了点劲挣脱开来。 但是知道心意了是一回事,该问的还是得问。 “你说你喜欢我,那你为何要伙同皇帝一起,将我们白家赶到怀疆去?” “我没有!”青之对上白熙的视线,无声无息的将手背到身后,将手中汗渍往衣袍上抹掉了一些。他滚了滚喉结,道:“我,我军营在怀疆。” 言下之意便是,希望她也能去怀疆,他就能时时刻刻见到她? 白熙咬了咬唇,来时的怒气早就消散得一干二净,这会儿正含羞带怯的用指间绕着自己的发带。 “那你也不能这样啊,可把我白老头都气吐血了……” “什么?白丞相他,现在可还好?”青之似是没考虑到白丞相的状态,听她这么一说婆有些慌乱。“抱歉,是我考虑不周。” 顿住想了想,他又正色道:“改日我定会备上大礼,登门道歉。” 白熙眼眸一转,故意道:“改日啊,那得到什么时候去啊。今日可是已经有人登门送大礼了……” “明日!明日就去。”青之连忙道,言辞间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白熙本意只是逗逗他,倒没想他这么认真的说明日,她忍不住低头头偷偷笑了笑,抬头之时又连芒果止住了笑意,装作毫不在意的冷淡道:“哦。” “哦”字说话,转身就跑,跑得飞快,青之伸出手去拉她时都只抓了个空。 白熙一口气直接跑出了茶楼,跑到了街上,又跑了好长一段距离,确定青之不会追上来了,她这才慢慢停了下来。 她大喘着气,用手顺着自己的心口,想将狂跳的心跳抚平一些。 此时街上人来人往的,她也不好在街上尖叫出声,但是她此时真的很激动啊,她从前怎么没觉得青之那个冰块脸那么可爱了,真是可爱死了。 方才她就一直盯着他看,他说话时飞快颤动着睫毛,她差点忍不住上手扯两根下来了。 她现在是又激动又害羞,恨不得立马跑到自己房间在床上滚几下。 -- 第65页 后来回府的路上,她都是雀跃得一蹦一跳的,惹得路上行人频频回头看她。 * 好像人心情愉悦的时候,时间都过得特别快。往常从茶楼到白府,就算是坐马车也要半个时辰的,今日回府却像是才过了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就到了。 街上扶玉带来的那些聘礼和人已经不见了踪迹,想必她说的那些话扶玉还是听进去了的。 不过即便将装聘礼的箱子都清掉了,往常这街上也应当是有一些过路人的啊,怎的这回儿绕着白府的这条大街都瞧不到一个人影,寂静得有些古怪。 不过白熙没有想太多,许是到了饭点,大家都会去吃饭去了呢。 她今日回来时走得另一条道,恰好到了白府后门,她便准备从后门进去了。 推开后门之时,木门随着她的动作“嘎吱”一声响,声音颇有些难听。 她还有些奇怪,今日后院的黄嫂和那只大黄狗怎么不在。 后院里空无一人,白熙黛眉微撇,这时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府中安静得有些诡异,后院通往正院的那条长廊尽头就像是蕴藏了巨大的杀机一般。 白熙心猛地一惊,坏了,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 她连忙朝正院里跑去。 长廊尽头不远处便是白晨晨的院子,她刚跑到她院子门口,还没跨进台阶,便被人从后头一把搂住肩捂住她的嘴,带着她往角落里去。 白熙手肘一弯,用力往身后那人的胸膛一撞得去,那人痛得发出了一声闷哼,但还是死死的捂住白熙的嘴怕她发出声音。 等到了无人能发现的角落后,扶玉这才沉声道:“小熙,是我。” 白熙听出了扶玉的声音,这才放松了戒备,也不再挣扎,但还是毫不客气的拍开了扶玉的手掌。 她刚想问扶玉又在搞什么鬼,就听见白晨晨的院子里传来了一声凄惨的叫声。 白熙欲跑过去查看情况,却被扶玉拉住,制止了她。 扶玉看着她的眼神似哀痛又似不忍。白熙莫名的就心里一慌。 她最终没有冲进白晨晨的院子,扶玉死活拉着她不让她进去。白熙只悄悄的贴在院子门口往里面看。 视线刚一看过去,就见白晨晨的房门被人一脚踢开,而白晨晨则被人一把从房间里扔了出来。 她看见白晨晨身上的衣裳凌乱不堪,露出的皮肉也被人用刀剑划得鲜血淋漓,白晨晨往日那么爱漂亮的一人,如今却半死不活的被人扔趴在了地上。 白熙看到她时差点忍不住尖叫出声,又想上前去扶她,却再一次被扶玉死死的捂住了嘴巴从后面抱住了她。 白晨晨被扔出来时是侧面着地,正好面向院子门,即便是视线早已被血水模糊,但从她的角度还是依稀能看到白熙躲在门后的身影。 白晨晨眼神空洞的看着她的方向,嘴唇无声的张张合合,像是在向她求救,又像是让白熙快跑。 随后房里走出来一个身着黑色铠甲的人,对着趴在地上的白晨晨毫不留情的踢了过去,将她踢得连连吐血。 白熙终是忍不了了,她用力的咬了一口扶玉的手,撑着他失力,就打算冲过去救白晨晨。 才跑出没几步,就被扶玉拉住,这小子用尽了全身力气扯住了她。 他们这门动静这么大,又怎么不会被里头的人发现,那个身穿黑色铠甲的人很快就发现了他们,拔出腰侧的剑便准备朝他们冲去。 就在这关键时刻,白晨晨抱住了那人的腿,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朝白熙喊道:“快跑——!”泪水和血水早已将她的面孔洗的模糊不清。 扶玉扯着还在往前冲的白熙厉声道:“你打不过他的,他们是青羽军!” “青羽军?”白熙听见这个名字,就像是突然被人点中了穴道一般,失去了往前冲的劲头,不可思议的看向扶玉。 扶玉当即拉住她,她被拉得一踉跄,扶玉索性弯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飞快的往外头跑去。 白熙脑海里不断的重复着“他们是青羽军”这句话,一句接着一句,就像一句诅咒,她就像中咒之后丢了魂魄一般。双手无力的垂下,任由扶玉抱着她跑。 她头微微一偏,看到院子里那个人不断的提着剑往白晨晨身上刺去,就像魔鬼一样。 第37章 扶玉抱着白熙原想原路返回自后门离去,哪曾想刚转了个弯便见到后院里站着十来个跟方才白晨晨院子见到的那个,穿得一模一样的青羽军们。 在那些人即将转身发现他们之前,扶玉抱着白熙闪身一躲,躲进了旁边一间堆满杂物的房间里。 房间门刚一打开,堆积许久的灰尘便扑面而来,房里堆满了杂物,墙角和窗户上尽是蜘蛛网,一看就是许久没人进来过。 扶玉用胳膊将门抵上,抱着白熙绕过那堆杂物,走到了一个破旧的柜子后头将她放下,再又起身拿过一旁零零散散的杂物堆到他们面前,尽可能的挡住他们的身体,这样即便是青羽军找过来也一时半会儿的发现不了他们。 等做好掩饰后,他蹲在白熙身边,颇有些心疼的看着她,嘴唇张了有合竟不知该怎么安慰的好,他很想张开双臂去抱抱她,手刚伸到一半又顿住,手掌握拳收了回来。 他也没有说话,陪着白熙一起沉默无语。他想,这个时候或许最应该给她点时间冷静冷静。 -- 第66页 白熙讷讷的坐在一旁,双腿弯曲双手抱着膝盖,下巴抵在膝盖上,眼神空洞的看着身前某个点。 此时她脑海中不断地重复着一个画面,便是方才那人拿着剑不断的刺穿白晨晨的画面。一剑刺下去,又□□,那上边的血迹都还没淌干,紧接着又是一剑下去,残忍得令人发指。 白熙的眼眶渐渐湿润,变得微红,身体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她还看到,那剑身上反光的地方,很明显的刻了一个“青”字,“青”字周遭围着一条黑龙的纹样。这是青羽军才会有的标记,如果说身穿黑色铠甲不能断定就是青羽军的话,那么持有这个标记的剑,断然就是青羽军的人没错了。 青羽军是皇城上下无人不晓的一支部队,属青之麾下最强大的一支,寥寥十几人的军队,却能让敌军闻风丧胆。青羽军中的每一个战士,都是青之亲自从各方挑来的最精英的人,青之亲自训练他们,短短数月间便使得这只队伍训练有致,在战场上出手那叫一个快准狠。 众所周知,这青羽军只听青之的命令。 那他们今日会出现在这里,可想而知,是谁安排的了。 白熙紧咬着唇,眼里是痛苦、是不可置信。 分明不久之前,他还…… “哐——”的一声。破旧的房门被人从外边一脚踢开,动作粗□□脆。 与方才青之他们进来时一样,门一打开灰尘便扑面而来,那人猝不及防被灰尘呛得咳嗽了两声,抬手在空中用力的挥了挥,而后往房间里扫了一眼。 扶玉呼吸都屏住了,精神高度集中地注意着门口的东西,手中捡起一旁一个尖锐的物品,不由自主的半蹲着缓缓转身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白熙,只要门口那个青羽军一过来他便立马举起手中东西向他砸去。 房门还在因为方才猛地踢开后的摇晃而嘎吱作响,门口的人大致扫了一眼房间里头之后,眼神警惕着踏进了一步,就在他的军靴刚踏入房门时,扶玉手中更加握紧了一分。 “走吧,这一看就没人,还进去做什么,堆积的灰尘都有你鞋底那么厚了。” 后边忽然来了另一个青羽军拍了一下那人的肩膀叫住了他。 那人回头,顺带将踏进去的一脚也收了回来,随意拍了拍铠甲上的灰尘,最后看了一眼屋子里,说道:“也是。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我那儿就一条大黄狗,随意捅了两剑就死了,那畜生死之前还蹦起来差点咬我一口,还好我闪得快。” 那人闻言笑了笑,又问道:“大哥那儿呢?” “也搞定了,大哥方才叫三弟过来说了声,府上人都死绝了,加上我刺死的那狗,这府上是没一个活物了,撤吧。” “行。” 听着两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扶玉这才稍稍松开了手。 在那两人说到府上人的时候,白熙忽然反应过来,挣扎着要起身冲出去,幸好扶玉及时从后头抱住了她。 扶玉的手被白熙咬得鲜血淋漓,他却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心疼的看着她。 待到确认外边没人了之后,他这才松开了手。 白熙却还保持着方才发了疯一般咬着他的状态,扶玉也不将自己的手抽出来任由她继续咬着。 咬了没一会儿,白熙松了口,泪珠却一颗接一颗断了线似的往下滚,她口中喃喃道:“爹,爹……” 她用力将扶玉推开,起身之后不管不顾的将挡路的杂物踢开朝外跑去。 扶玉连忙跟上。 那些青羽军们早在确认府中之人全都杀光后便走了,扶玉这才没有再阻止白熙继续往前,而是跟着她一起往白丞相的院子跑去。 一路上,每隔一段距离便能见到一具尸体,有丫鬟,有护卫,甚至还有外来送菜的菜贩子,老的少的,个个死状惨烈。 白熙快要跑到白丞相房门前时,不自觉的慢慢放缓了脚步,小心翼翼一步一步的,像是怕惊醒了屋里的人。 她站定在房门前犹豫了一会儿,轻轻推开了门。“爹?” 房内无人回应,安静得可怕。白丞相就躺在床上,就像不久前白熙刚离开时那样躺着。只是这会白熙进来却再没睁开过眼。 他紧闭着双眼,手放在身侧平躺着,一把带有青羽军印记的利剑直挺挺的插在他的胸口,那一剑刺得够狠,直将白丞相的身体与身下床板钉在了一起。穿上被褥什么的都没有乱,足以见得,白丞相死前都来不及挣扎,就被刺死了。 白熙僵硬着身子走到了床边,在床边缓缓蹲下,她握住了白丞相的手,将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 但脸颊感受到手背的冰冷之后,白熙终于忍不住了,脑子里的那根弦刹那间崩断,心痛到无法呼吸,她嘴唇微张就像个孩子一般无助地泣不成声。 “爹——” 缓了好一会儿,她才发出了声音,抱着白丞相的尸体嚎啕大哭起来。 扶玉靠在门边,眼角微红,心情沉重。这些年他来白府来得勤,白丞相待他就像待亲生儿子一样没有区别。 但此时却不能继续在这儿停留了,扶玉一抬眼便见到了滚滚浓烟自上空而来,那些青羽军将人杀光走了还不够,还在白府四周点了火要将白府烧个一干二净。 扶玉走过去将白熙半拖着拉起来。“小熙快走,那些人点了火,火势很快就要蔓延过来了!” -- 第67页 白熙却死死地抱住白丞相,手指尖都用力的抓到泛了白,哭得一声比一声大。“不,不走,我要爹,我要爹!” 扶玉无可奈何,只有朝着白熙的颈间用以手刀挥了过去,将她打晕。 * 时光就像白驹过隙,一转眼就过去了两年。 这两年里,皇城大大小小的也发生了不少的事。 皇城那些达官贵人似乎在这两年里,悄无声息的换掉了一批。 百姓们倒是个个安居乐业的,活得挺好。两年前青之将军将那敌军打败之后,便再没了敌军过来侵犯,百姓们过了两年太平日子。且青之将军回城后,城里也再无干旱,风调雨顺的。 青之这两年的声望越来越高,在百姓们眼里都快将他比作活神仙了。 两年前白丞相一家惨死之后,青之便是这皇城里除了皇帝之外最大的官了,百姓们敬重他,其他官员也巴结他。 “啧啧啧,说起来,这白丞相一家可真惨呐,你说这大白天好好的,怎么就这么倒霉地着火了呢,还一家子人无一人生还。” 茶楼里,总有那么一桌人,喜欢闲着没事就谈起过去的那些事儿。这不,正中间那桌又开始聊起来了,起头那人还一说就说到了两年前叫皇城中人唏嘘不已的大事儿。 两年前的一场大火,直将白府都烧做了平地,白府里头大大小小的人,没有一人活着从里头逃出来,那一场火可是将整个皇城上方的天空都烧得红透了。 据后来官府的通报,说是不知是谁在白府院墙那儿丢了块火石,天干物燥的,就走火了。等到人发现时,火势已经很大了,沿着院墙将整个白府都包裹了起来。 “你知道什么,嘁。”桌上一个看上去衣着华贵的公子哥发出了一声嗤笑,他拿过折扇一展开,贴在自己的脸侧,让同桌的那些人都靠近了,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且同你们说啊,这是我大表哥告诉我的,这白府可不是什么意外死亡。那走火一说就是官府随意找的个借口,走火个屁,走火能烧成那样了白府里还没一人发现?这白丞相啊,那是得罪了上头的人,上头要他死呐。” 同桌的人听了,惊叹不已。“竟然是这样!” “嘘——小声点,可别同别人说啊,我只告诉了你们几个。” 同桌人连连点头答应。 这时又有一人问了:“那这上头的人……是皇上?” 那公子摇着折扇意味深长地说:“那我就不知道了。这上头,除了皇上,不还有一个大将军吗……” “对啊……青之将军这两年风头可盛,据说两年前就和白丞相死不对付,说是青之将军杀死了白府一家也不是不可能哈。” 折扇公子又说:“诶,这话可别瞎说啊,我没这么说,是你自己猜的。”推卸责任推卸得可快,仿佛方才不是他故意引导的一般。 那人白了他一眼,继续道:“要我说真相说不准就是这样。青之将军这两年也怪得很。两年前皇上又说要将端阳公主嫁给他的时候,他说什么‘家中妻子跑了,要去寻妻’,你们说这拒婚理由,这不扯淡了么。” “青之将军.婚都没成过,哪儿来的妻?” “是啊,偏偏他用这理由拒婚了之后,还真就发了疯一样的去找他那莫须有的妻子,每天都有人拿着画像在街上寻人。” -------------------- 作者有话要说: 哒哒哒,我来啦(*^▽^*)感谢在2021-06-09 23:49:41~2021-06-12 02:46: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语兰 3瓶;夜枭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那桌人议论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当事人之一的白熙,就坐在他们隔壁桌,戴着个帷帽,一身男装干净利落。 轻纱遮住了她的面容,外人看不见她的容貌,单凭穿着打扮来开看,只能看出是一个瘦弱的小公子。 他们说的话,字字句句全都落在了白熙的耳里,但她却无动于衷,帷帽下的眼神都没有变过,波澜不惊的喝着她的茶水。 待到一盏茶饮尽后,她从袖中掏出了一锭银子放在桌上,拿过身旁的小包裹便起身走出了茶楼。 她站在街上,隔着轻纱看着来往的人群,看着曾经熟悉的街道,她慢慢地、慢慢地握紧了拳头。心道:“爹,我回来了。” “我回来给你报仇了。” 这两年里,她不是没有想要回来过,只是扶玉一直阻挡着她,苦口婆心的劝她,要她先人忍忍,说什么现在青之风头正盛,让他再嘚瑟一段时间,等他与那犯了疑心病的皇帝内讧后,他们再回来也不迟。 白熙一想,他说的也有道理,她虽然性子跳脱大大咧咧的,但她又不傻。她很清楚,自己的实力有几斤几两,她虽然力气大,但青羽军那群人一起上的话,她还不就瞬间就被秒成了渣了,一时冲动回来,不仅不能给爹报仇,反而还会将自己的命都搭进去,得不偿失。 当初扶玉将她从火场中背出来,带她去了临近皇城的一个不知名村子里落脚。头两个月,她因为悲伤过度,日日难以入睡,又高烧反复,调养了很久。 期间她也肯定了,白府的惨案,就是青之和皇帝两人策划的。白丞相的权势越来,他们就开始忌惮了,原本还只是打算将他调离皇城,后来却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下了杀意,再制造一场意外,也没人敢说什么。 -- 第68页 她痛苦难过了两年,杀害她全家的凶手却逍遥了两年,这两年里她没有一日是不想回来报仇的。 现在她终于回来了,她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时眼里又带了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她去曾经的白府看了看,那儿被修建成了皇宫贵族们娱乐休闲的场所,她看到那些进进出出的人,有一些还是熟悉的面孔,曾经一起玩过的纨绔公子哥们。 看了一会儿,越看越难受,她心里堵得不行,转身离开回原先的客栈去了。 之前她刚离开茶楼不久,扶玉就着急忙慌的赶到了茶楼去寻她。 这次过来,其实扶玉还是阻拦了她,他还是说时机不对,可白熙等不及了,她觉得两年了,怎么着也不能再让他们嘚瑟了。 扶玉也是想到了她从前经常来的这间茶楼,今日才会到这里找找试试。他拉住茶楼门口的小二向他比划:“请问有没有见过一个瘦小公子,戴着帷帽,才到我这儿这么高的?”他比了比自己的胸前。 小二想了想,“今日好像是来过这么一位公子,不过他喝完一壶茶便离开了。” 扶玉刚亮起来的眸光又黯淡了下来,他松开小二的手臂,颇有些失落。“多谢。” 来不及失落太久,他又要转去别处去寻她,可刚一转身,便有一群身着黑色铠甲的人涌了过来围住了他。 这群人的衣着打扮他并不陌生,正是那日闯入白府的青羽军,只不过他却没在这群人中见到那日曾参与灭门的面孔。 中间最高个的那个青羽军往前一步,朝他抱拳稍稍弯腰鞠了一礼,道:“公子,我家将军请您到楼上一聚。” 将军,还能有哪个将军。扶玉一想起那人就恨得咬牙切齿,面上却不露声色,只淡淡一笑,婉拒道:“这位兄弟怕是认错了人,在下可从未认识过什么将军,何来相聚一说。在下家中还有些事,便就先走了。” 他刚走一步,那群人又朝他围紧了一分,为首之人这下连点表面的恭敬都不装了,看着他面无表情道:“将军说了,公子若不便上楼,可让我等将你抬上去。”言下之意,你最好是给我自己上去。 现下白熙也还没找到,扶玉不想惹出什么大动静,但他面上也没再挂起笑容,铁青着脸一撩袍子转身便上了楼。 青之就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方才底下的情况,他全都收在了眼里。其实是打从扶玉出现在茶楼门口的那一刻他便注意到他了。 他慢条斯理的抿着杯中的茶水,等他上来。 扶玉没让他等多久,他方才上楼的时候也想了想,如今回了皇城,那么碰见他也是迟早的事,便也没打算再磨蹭。 “不知将军找在下上来是想聊些什么?我好像记得,我们并没有熟到可以聚一聚的程度吧?”扶玉走到青之对面的座位坐下,嘴角稍稍勾起,要笑不笑的看着他。 青之将杯中茶水饮尽,茶杯稳稳的放在桌上,抬眼朝扶玉看去,目光如炬,颇有威压的一眼,看得扶玉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 他开口道:“她呢?”声音低沉颇哑,里头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扶玉搭在腿上的双手攥紧了衣袖,轻笑道:“谁?” 青之眼底晦涩不明,目光沉沉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没有多说一句废话,拔出身侧的剑抵在了扶玉的颈上。搵怒道:“两年前白府那场大火之后,唯有白熙的尸身不见踪影,与此同时,第一商铺的扶玉少爷失踪。不是你将她带走还会有谁,说,她在哪儿。” 说话间,长剑又往前抵了一分,将扶玉的颈间划出了一道血痕,扶玉感受到刺痛,微微皱了皱眉头。 “将军在说什么啊,在下一个字也听不懂……呵,是将军就可以这样随意将剑抵在无辜百姓的脖子上吗?” 青之闻言用力的闭了闭眼,周身戾气散发开来。他收回了剑,朝一旁的亲卫吩咐道:“把他吊到城楼上去。” 亲卫过去将扶玉绑起来时,扶玉的神色这才一变,怒道:“将军这是何意,你这样做是会唔……唔。” 他话未说完,就被那亲卫拿起隔壁桌上的方巾一塞堵住了他的嘴巴。 青之看向楼下来往的人群,眯了眯眼,轻声道:“我就不信她看见了不会出现。” * 亲卫得了吩咐很快就将扶玉驾到城楼上,用一根绳子绑住他的双手,绳子另一头绑在城楼上的柱子上,直接将他推了下去。 青之慢悠悠的坐在了那柱子旁,掏出怀中巾帕,一边擦剑,一边分神注意着城楼之下。 城楼上突然掉下这么大一人,楼下百姓想不注意都很难,很快,城楼下的围观的百姓便愈来愈多。 白熙跟着人群走到了这里,她也见到了城楼上悬空吊着的一人,只是隔得有些远,看不清那是何人。 她从围观百姓的口中依稀听见了青之的名字,她抿着唇凑近了去看。 待到她走近了,看清了那人的长相,这才大惊失色,连忙推开前头的人跑了过去。“扶玉——!” 她一出现会很快就有青羽军下去将她接到了城楼上。 等到白熙站在青之面前时,心下就了然了。这两年他一直都在找他们的踪迹,扶玉出来寻她又没做遮掩,被他发现了,不就将他吊到了城楼上,想要引她出来吗。 -- 第69页 白熙恨透了他,他杀光她全家还不够,竟要赶尽杀绝至此。 然而白熙只猜对了一半,青之此举确实要将她引出来,却绝不是什么赶尽杀绝一说。 只是因为,他想她了。 自她的身影出现在城楼之下的那一刻,自听见她声音的那一刻,青之的心脏就砰砰砰狂跳不止,看似还在擦剑,实则心乱到手指被剑刃割伤还没发现。 他不由自主的开始想,两年过去,不知道这两年里她过得好不好,胖了还是瘦了,等会面对着她该露出什么样的笑容…… 等到她真的站在他的身侧时,他又心跳鄹停,呼吸都顿住了。 “你真的是很讨厌我们白家啊。” 一句话犹如一盆冷水,直接从青之头上淋了下来。他反应过来,身体微僵,将手中的剑收回身侧挂着的剑套之中,缓缓起身走向了白熙。 他走到白熙面前,摘下了她的帷帽,甫一摘下便对上了她冰冷的视线,那厌恶之意不要太明显,青之心中一刺痛,握着帷帽的手都紧了紧。 他张了张唇,艰难的开口道:“熙熙……” “嗤。”白熙嗤笑一声,很是嫌恶道:“我好像还没和青之将军熟到可以用这般昵称的地步。” “你先将扶玉拉上来。” 青之咬了咬牙,眼里有些失落。 他朝身旁挥了挥手,旁人很快就将扶玉拉了上来。 此时日头正盛,扶玉本就不是什么习武之人,身体没那么硬朗,这才吊了没多久便口干舌燥、头晕眼花的,刚一沾地便双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 白熙连忙跑上去扶住了他,眼里担忧之色尽显。“你怎么样,还好吗?” 青之看着他们靠在一起的这一幕,心里闷得发慌,又想起她不在的这两年,周身气压愈发低沉,连靠近的青羽军都禁不住往后退了退。 白熙将扶玉扶住之后,便扫了一眼青之,冷冷道:“将军若没有别的事,草民就先走了。” “站住,我说了让你们走了吗。” “那你还想怎么样,要杀了我吗?”白熙回头,不耐道。 青之看着他们相靠在一起的身体,嫉妒得发慌,他一抬手,身边亲卫便领悟到意思,上前将两人扯开。 青之再一次拔出了身侧的剑抵在了扶玉脖颈上,盯着白熙一字一句道:“你嫁给我,我就放了他。” 白熙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见他神色也不似在开玩笑,便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青之盯着她沉默不语,长剑稳稳的拿在手中又往前抵了几分,大有她若是不答应他,他便一剑将扶玉刺死的意思。 扶玉脖上流下的血迹将胸前衣襟都染红了个遍,红得触目惊心,白熙见状心下一慌。 她朝青之骂道:“你……有病!” 青之心想,是啊,我是有病,我一看到你和别人在一起就妒忌得发病。 “你答应放了他,我就答应你。”她看向青之的眼里尽是恨意。 青之闻言便将剑收了回来,这便是答应了她的意思。 他不在乎她怎么看他,只要她还愿意嫁给他,他有的是时间去向她解释这一切,她离开了两年,他有好多话想对她说。 想告诉她,他有多想她。想告诉她,他蛰伏在皇帝身边许久,拿了很多证据,很快就能为她报仇了。 眼下不是讲这些的场合,等她跟他回去了,他就一一告诉她。 只是他刚将剑收了回去,刚答应放了扶玉,就见眼前那抹生硬飞快的跑到城楼边的扶墙爬了上去。 “熙熙!” “小熙——!” 青之和扶玉见状不约而同的喊道。 白熙站在扶墙上,只要她的脚步稍稍往前一点点,便会立即从城楼之上摔下去。 城楼下看热闹的百姓见了都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青之被吓得面如土色,他双臂颤抖着朝着她的方向展开,想要抱她下来,“你,你冷静一点,你下来,你想怎么样我都答应你。两年前,两年前的事我都可以解释。” 白熙冷眼看着他,听见他的话不为所动。心里嗤笑,不知他还要怎么狡辩,她亲眼所见那些人是怎么杀害她家里人的,出了他青之,还有谁使唤得动青羽军。 她又扫了扫四周。嘁,这周围跟着他的不都是青羽军吗。 今日一出现,已经大乱了她要报仇的计划,况且还有一个扶玉,以后若是再发生什么事,难免他们不会用扶玉来威胁她。 她身边也只剩下扶玉一个亲人了,她不想他受到伤害。 她突然厌了,倦了。 她想到了一个最蠢的办法,她要用她的生命去诅咒他们,诅咒最恶毒的话。 “我诅咒你和狗皇帝,永远的,心想事不成!”她盯着青之,又道:“青之,我恨死你了。” 说完,她便终身一跃跳了下去。身后的人再怎么嘶喊也叫不醒她了。 * 人间一年过去,地府过去一天。 阎王爷早早的守在了奈何桥便等着了,算算时间,神君也差不多要到了。 以免神君再一次突然出现打他个措手不及,这回他偷偷的观看了水镜,知道神君不日就会下来,这才准备好了在这儿等着。 果然,没等多久,奈河桥上就影影倬倬显现出一道身影。 -- 第70页 直到神君的身影完全显现,阎王爷这才弯腰上前,恭敬的鞠了一礼,道:“恭迎孟章神君。孟婆汤已备好,您看您是现在喝,还是休息会儿再喝?” 青之没有回答,眼神跃过了他朝四周看了看。 阎王爷注意到他的视线,心下明了,便道:“监兵神君一日前刚一出现,就急忙喝了孟婆汤走近了轮回道,此时已经到了人间。” 青之抿了抿唇,“嗯”了一声。 “把孟婆汤拿来。” “是。” 阎王爷将盛了满满一碗的孟婆汤毕恭毕敬的递给了青之。 青之结果汤碗,仰头喝下,喝到一半身后突然出现一人将他推得一踉跄。 碗中剩下的汤药撒了大半。 青之皱着眉看去,身后来人竟是扶玉。 扶玉神色复杂的看着他,莫名的问了一句:“你怎么就来了?” 青之不知他这一问是什么意思,但他也没打算回答他,他本就是这种性子,不要紧的事不会理,要紧的事也挑着最要紧的一个搭理。 扶玉见他不说话,便也不再理他,急急忙忙的找鬼差要了碗孟婆汤喝下,便走进了轮回道。 青之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心头就有些不顺利,甚至还有些心痛。 他这样一想,便直接抬手将心脏掏了出来,鲜活跳动的心脏握在手中,他左右看了看,见没什么异样,又放了回去。 一旁的阎王爷和鬼差见了,都害怕得咽了咽口水,吓得不敢说话。 青之将心安好之后,又看了一眼地上撒掉的汤药,再看向阎王爷,不言而喻。 阎王爷明白了意思,他道:“神君已经喝下了大半的汤药,撒掉的这么一些没关系的。您现在想去轮回道可以进去了。” 阎王爷说话的时候,身旁的鬼差一直拉他的衣袖,惹得他不耐的用力将鬼差拍开。 青之闻言没再说什么,便径直走进了轮回道里。 等他进去之后,阎王爷这才回头,恶狠狠地朝那鬼差道:“你有没有点儿眼力见?爷在招待贵客,你还打扰我,有什么事等他走了再说不行吗!” 鬼差被骂得缩起了脖子,哭丧着鬼脸小心翼翼道:“爷,最近地府经济不景气,熬得孟婆汤少放了些药,若是不将一碗喝光,恐怕药效没……没那么足……” 鬼差在阎王爷像是要吃鬼的眼神下,声音越来越虚。 “你怎么不早说!!” 鬼差被吼得都快哭了。“我刚刚,刚刚是想同您说的,可您……” 阎王爷气得用力撵了撵眉头,在奈河桥上急得转来转去。 转了几圈下来,再站定时,又自欺欺人道:“没事的,神君已经喝了一半了,尽管药效可能也许或许没那么大,但也是有点药效的不是,嗯,没事的没事的。” --------------------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世完了!里头没讲的青之和皇帝的事,以及白熙死后的事,以后会说。 女王终于要出来了啊啊啊啊,开心心(#^.^#) 加油加油冲鸭~~ ==================== # 相守 ==================== 第39章 阳春三月,本是暖阳高照、草长莺飞的大好季节,这个时节,男儿国的男子们早就叫上三两好友一同出门狩猎的狩猎蹴鞠的蹴鞠了。而与男儿国仅一条阴阳河相隔的女儿国却不同了,此时的女儿国境内依旧寒风凛冽,刺骨的寒风刺得人脸生疼。 白熙被风吹得缩了缩脖子,尽可能将小脸埋在围脖里,只露出一双水漉漉的大眼睛。 白熙向来不喜欢这冻人的天气,可她却偏偏的身在这儿,也是邪了门了,这女儿国一年四季下来就没有过温暖的日子,那高高挂在天上的太阳就如同摆设一样。 通常来讲,一般人遇上这寒冷的天气,能不出门则不出门。女儿国的人不同,他们就像是不怕冷一样,便是赤脚踩在雪堆上都跟得没事人儿似的,一点儿也不怕冷,可能是自小生长在这样的幻境里习惯了吧。 白熙虽是女儿国的国君,却一点都不像她的臣民一样,她怕冷啊,怕死了。而她身为女儿国的国君,不出门又不行,时不时就要出门去处理一些大大小小的政务,烦都烦死了,她只想整日窝在温暖的寝殿里啊。 白熙紧紧的握住手中的暖炉,懒洋洋的瞥了一眼身边英姿飒爽的女将军,瓮声瓮气的说道:“粟念,今日怎么不用那辆有帘顶的轿子啊,好歹还能挡些风,这破轿子四面通风,冷死了。” 粟念本是骑着马跟在白熙的轿子边,被白熙这么一唤到,转过头去欲回答她时,却发现白熙抱着双膝手里紧紧的握着暖炉,还在一个劲儿的往她那毛绒绒的披风里缩,整个人都快缩成一个毛球了。 粟念嘴角一抽,左右看了看,见四周无人便松了口气,还好没人瞧见。粟念驭马朝轿子靠近了些,贴近了白熙低声斥道:“王上快些将身子坐直了,身为一国之君,这个样子叫旁人见了成何体统。” 白熙掩在围脖下的小嘴不悦的往下撇了撇。“谁叫你用这个轿子的。”虽是有些不舒服,但到底还是听了粟念的,将身上厚重的衣袍抖开,慢慢坐直了身子。 “王上您忘了?那座有帘顶的轿子早些天不是被你不小心打翻的火炉给烧了吗。” -- 第71页 想起自己干的好事,白熙也就尴尬了一秒,很快又理直气壮的说:“烧了便烧了,我堂堂女儿国国君,想再要一座有帘顶的轿子都要不来吗。” “以前是可以的,那这几年和男儿国打仗,物质不就都用在战事上了吗。再给你打造一辆有帘顶的轿子,那得先去掌管财政的严大人那儿申请,等物资来了,再重新打造一辆;这一来二去的,怎么也得再等上半个多月吧。” “那仗不是都打完了打赢了吗,去男儿国多抢点物资来不就得了。”白熙坐直身子后,等于大面积暴露在冷风里,她不由得又偷偷将披风裹紧了些。 说起去男儿国抢物资,她们又何曾没去抢过,提起这个粟念就一阵无语。她道:“那男儿国比咱们还穷,就没见到一间屋子里有皮袄子的,咱们女儿国国人清贫是清贫了些,可好歹每个人家里都有一件能御寒的皮袄子,也都能吃得饱饭。您是没去看啊,那男儿国的人,身上就穿了点破布遮羞,还个个吃不饱穿不暖的……” 粟念还想再继续说下去的时候,视线里忽地又出现了另一顶轿子。在这王宫中,除了王上能坐轿子外,其余人要不就步行,要不就骑马的,还没有谁能奢侈到坐轿子的。 粟念看了过去,那人坐的还是白熙很想要的有帘顶的轿子,粟念见状撇了撇眉,轿上的人因为隔了层轻纱她看不清那人的面容,但她看清了轿子旁边跟着走的人,她眯着眼看了看帘子后的身影,很是轻蔑的笑了声,指着那帘子后若隐若现的身影朝白熙说道:“王上你瞧,就像那人一样,在男儿国就算是有钱人家里也只买得起他身上穿得那两层单薄的轻衫,在这刺骨寒风中,抖得跟个弱鸡仔似的。” 白熙随着粟念的视线看了过去,随后她便握紧了暖炉,瞪着那帘子后头的人,难以置信道:“他是谁!” “凭什么他能坐又帘顶的轿子!” 这反应可出乎了粟念的意料,她本意只是想嘲笑男儿国人的弱小,可白熙的关注点显然与她不同。 粟念只得答道:“回王上。那是男儿国此番战败后送过来的质子,原是男儿国的三王子,男儿国为了求和示弱,特意送过来抵押在我们这儿的。这轿子也是从他们男儿国抬过来的。” 白熙管他是什么质子还是王子,她现在心心念念的都是那座有帘顶的轿子。不是说他们穷得连件厚衣裳都买不起吗,怎么还有钱坐轿子。 白熙抬了抬下巴,趾高气昂道:“你去把他赶下来,同我换个轿子。” “是。” 粟念得了吩咐,立即叫抬轿的轿夫调转方向,去拦了那轿子的路。 冰天雪地里,两辆轿子面面相觑。 那辆轿子的轿夫以及旁边跟着的人见了白熙连忙跪下,整个轿子也跟着落在了雪地里。 粟念驭马往前一步,抬起下巴朝那轿中的人大声道了一句:“烦请三王子下轿,你这轿子我们王上要了。”说是请,语气里可没半分尊敬。 她说完安静了一瞬,轿子旁跪着的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透过轻纱可见里头人闻言动没动一下;粟念嗤笑一声,怕是这三王子见了王上吓得都没反应了罢。 白熙等得快没耐心的时候,里头才清清冷冷的传来一句:“还望王上体谅,小人未料到这女儿国这般寒冷,身上衣着甚少,若是没有了这轿子,恐会冻死在这冰天雪地里。” “我管你冻不冻死,一个质子罢了,都是男儿国不要的废人了,你也配拒绝我王上的要求?”粟念是个脾气爆的,听不得他讲那文绉绉的话,更看不得磨磨蹭蹭的人,便下了马几步上前将帘子拉开,将那稳稳当当坐在轿上的人扯了下来。“王上说要就是要,你给我下来!” 白熙也没制止粟念粗鲁的举动,任她将那轿上的人扯得趴到了雪地上。 好好请他下来的时候他不下,非得惹人不耐的让人动粗,活该!小小一个质子也敢不听她的话。 不过话说回来,这质子的声音倒是蛮好听的,比那怡绿楼唱曲儿的声音都好听。 那质子被粟念扯得面朝雪地倒了下去,连那两层薄薄的衣衫都在动作中不经意的被扯得大开。白熙觑了他一眼,心道:还真是柔弱啊…… 又是一阵冷风袭来,白熙被冻得颤了一下,抱住暖炉双手搓了搓,回了会儿暖,终于把冻僵的身子暖活泛了些,这才下了自己的轿子。 得赶紧上那辆轿子,这风吹起来真冻得受不住了。 她走到那轿子前,临上轿时,不经意的扫了一眼那趴在雪地上的人,恰好此时那人爬起了身半跪着面向了她。 白熙见到那人的容貌心里一惊,上轿的动作也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男儿国竟有这般好看之人!瞧这小模样长得,可真俊俏! 他刚从雪地里起来,面上还沾了点儿雪花,鼻尖被冻得红红的,白熙见了心痒痒的想上前去揉揉他的鼻尖。 她行动永远比脑子转得快一步,这么一想便还真就上前去揉了揉那人的鼻尖,揉完便一顿,连自己都被吓到了,更别提那质子了。 两人尴尬地对视了一会儿。 但尴尬的却又似乎只有她一人,那质子也不知怎么回事,刚开始是被她突然的动作吓得一顿,待到对上她的视线后他的目光又逐渐变得火热起来,热到像是要吃人一般。 -- 第72页 白熙的食指指尖还停留在他的鼻尖上,却见他眼眶都红了,像是要流下眼泪水了一般。 白熙连忙将手收了回去,有些尴尬道:“本王就是见你鼻尖沾了点雪籽,想给弄掉。”她轻咳一声,有些快受不住那人火热的眼神了。她心道:不就是碰了碰你的鼻尖吗,至于嘛,我见你衣领大开都没摸你锁骨呢,怎么男儿国的人都这般贞烈的么。 那人看着她嘴唇翕动片刻,很是激动的样子,颇有些痴痴地喃喃道:“熙熙……” 白熙闻言眉间微微一皱。与此同时,粟念反应极快的上前一步,拔剑架在那人的脖颈上,道:“大胆!王上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 冰冷的剑刃触及到肌肤,那人这才反应过来,咬了咬舌尖,硬压下了眼中那份情绪。 他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中情绪被压制得很好,完全一副对王上恭恭敬敬的样子。他保持着半跪着的姿势,在雪地里又磕了个头,向白熙鞠了一礼,他道:“拜见王上。小的乃男儿国送来的质子,名唤……青之。”名字轻轻的从嘴里念出来,说完,他抬起了,看向白熙的目光里带了一丝希冀。 白熙听闻随意的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而后便上了马车,将帘子一拉,拉得紧紧的,完美的阻挡了外头的寒风。长得再好看的人也不值得她站在外头吹冷风! 青之见状,眼神黯淡下来,心下明了,她这是不记得了…… 不过很快,他又回过神来,见白熙的轿子起了要走,他又出声拦道:“王上这是要去哪儿?” 粟念上了马,坐在马背上俯视着他,不屑道:“我们王上去哪儿,关你何事?滚开!” 轿子里的白熙听了粟念最后这一斥,不知怎的,想起那跪在雪地里的人,心里隐隐有些不忍。那质子也是怪可怜的,被本国人视作废人送到了敌国,本就受尽了轻视,穿得那般少,自己又抢了他的轿子。一时之间,白熙还真怕他冻死在这冰天雪地里了,毕竟人长得还怪好看的,冻死了可惜不是。 这般一想,她还是不忍的答道:“本王要去浣溪殿选妃,质子可要一同过去?”看他原要去的方向是那废弃的冷宫,冷宫里头也没暖炉,连窗子都是破的;浣溪殿里暖和得很,带他过去暖一暖,待会儿再找机会赐他两件袄子,应该就不会那么快冻死了。这么好看的人,摆在宫里看一看,也是极养眼的。 白熙被自己的想法打动了。帘子外头的粟念可不太赞同,但又不敢违逆白熙的话,只有些为难的提醒道:“王上选妃,他一个质子去有什么用?” 白熙被问住了,张了张唇没有出声。她总不能说是一时图人家长得好看,舍不得他被冻死吧?这要是传出去,传出了个贪念美色的话,那还得了? 这时却听那青之问道:“王上是要去选男妃?” 粟念冷漠的看向他,眼里摆明了一句:“那不然呢?” 轿子里的白熙听了,却是一阵无言,不过她又想了想,女妃好像也不错?她们女儿国的美人可多了呢。 青之磨了磨后糟牙,极力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挤出了一丝笑容,他道:“王上带上小的一起去吧。小的会弹些琴,可在王上挑选妃子的时候奏乐起兴。” -------------------- 作者有话要说: 白熙(冷漠):本王要去选妃。 青之(觍着脸):选我选我选我! 第40章 白熙闻言一挑眉,心道这男儿国的人据说不都是挺刚烈的么,身为王子竟这么能屈能伸,倒是……挺识时务的哈,想来是真怕死了吧。 在粟念打算上前赶他走时,白熙出声制止了她,并准了青之的请求,允许他一同前往。 后来的白熙,曾无数次唾弃过此时这个色令智昏的自己。 之后两辆轿子便一同抬起前往浣溪殿了。 白熙轿子前在,青之在后跟着。 青之坐在轿上,目光如痴如醉的盯着前边帘帐里那个身影,他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早就激动得不能自已。 自他见到白熙的第一眼,那掩藏深处的前世记忆便如潮水一般涌来,就像是忽然有个人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告诉他,眼前这个女子便是你找了十六年的人。 从有记忆起,青之的梦境中总会不断的重复的一些似曾相识的片段,那些梦境里,青之一下子是个小秀才,一下子又是个将军,而不管他是什么身份,总会和一个女子纠缠在一起。 有段时间他还接连的做噩梦,梦见自己变成秀才和那女子一同死去,又或是梦见自己变成将军眼见着那女子从自己眼前跳下城楼死去。他总是会半夜惊醒,接着便会心如刀绞的一般痛起来。 在梦中,那个女子的面容就像是披上了一层薄纱,无论青之怎么努力,都看不清她的长相。 他记得他和她发生的所有事,却唯独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 这十几年来,青之虽没有花费多大的心思去寻找梦中人,但路过一些地方的时候,总是会对身影与她相似的人多有留意。 直到今日见到了她,记忆的阀门这才瞬间被打开了,他想起了他与她的前两世,那本就不是梦,那是他和她真正切切经历过的事啊。 不由自主的唤了一声她的名字后,被她身旁的人呵斥,他这才猛然惊醒在这一世,两人之间的地位悬殊。 -- 第73页 她是高高在上的女王殿下,而他只是一个卑微如尘土的质子而已。 青之垂眸自嘲的笑了笑。这一世,应当就是他欠她的,他该还的。 这一世,他一定要待她极好,牢牢抓住她,绝不会放开她了。 只是现在,他还要陪她去选那什么……该死的妃子。他差点忘了,哪一国的国君不是坐拥万千后宫的啊,听闻上一位女儿国国王就是光是妃嫔就有三千多位了,更别说男宠了。 早先他在男儿国的时候也有听闻现在的女儿国国王,也就是白熙,她因着年纪尚小,也就比他大了一岁,因此还未曾选过妃子。思及此,青之悄悄的松了口气。 旋即他垂着的眼眸里又飞快的闪过一道精光,默不作声地盘算着待会儿该如何搅乱她的选妃。 吹了约莫半柱香的冷风后,一行人总算是到了浣溪殿。 浣溪殿里早有一众秀子在等候了,一旁还站着一两个闲得没事的官员。 青之想跟着白熙一同进去时,被粟念挡住了,他不能跟着女王一起进去,他只能等她进去上了台阶入座之后,他再跟着其他伺候王上的侍从一起进去。并且还只能坐在角落里,一入座便有人送来了琴示意他开始弹。 他将双手轻放在琴弦上,手指轻轻一拨,琴音便如同泉水叮咚声一般,萦绕在这大殿之中。 白熙端坐在大殿之上,大殿里边暖和得不行,她进来时便将披风脱下了,只着一身红袍,整个人贵气又张扬。 她微微阖眼欣赏了一会儿他弹出的这曲子,心里赞叹道这废物质子弹琴的功夫倒是不赖么,恐怕这在场的秀子们都比不上他的琴技。 那些秀子一听这曲调,确实有些已经开始脸红羞愧起来,有这般高超琴技的人在场,那些待会儿才艺表演准备弹琴的秀子们都有些拿不出手了。 只是带他们听了一会儿之后,就察觉出了不对劲。这初时宛若涓涓细流般的曲调,渐渐的就变得哀怨凄凉。 有懂曲的已经听出来,嘶,这不是那冷宫怨夫用来控诉渣妻的曲子么。在王上的选妃大殿上弹奏这么一首曲子,这是不要命了吗。 白熙不懂曲,但她知道这曲调是不适合在这时候弹奏的。她皱了皱眉,朝粟念使了个眼色,粟念很快就去叫青之换了首曲子。 重新弹奏的曲子比之前那首欢快了许多,她这才朝旁边负责选妃的官员一颔首,宣布选妃大殿开始。 那官员领着秀子们一个个上前表演才艺,粟念则在她的身边向她介绍这些青年才俊们的名字、芳龄与身份。 伴随着欢快的曲调,眼前又有一个个美男子为她表演节目,白熙快乐得不行,眉梢都是笑意。 恰好眼前一人舞完一曲,广袖飘飘,美得让白熙忍不住拍手叫了声好。 那男子羞涩的垂下头,欲拒还迎的抬起衣袖遮住半边面容笑了笑。 粟念适时的弯下腰贴近白熙的耳边道:“这是苏大人之子,苏依人,年芳十八,特长那一栏上写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补充,厨艺也是相当了得。” 白熙赞许的点了点头,看向那男子的眼神很是满意。“不错,长得也不错,且先将他记下吧。” “欸是。”粟念举起手中册子,在苏依人的名字后头画了一个圈。 台上白熙的一举一动尽数若在青之的眼里,他胸口就像是堵了一团火,气得不行。 殊不知,白熙想选妃的理由其实很简单,她无非就是想要个人给她暖暖被窝罢了,也就是说,这些秀子,也有些未来的妃子,在她眼中就像是个有温度的抱枕一般。只是她在挑抱枕的时候,再顺带挑一些好看的罢了。 这是白熙继任女王以来的第一届选妃大典,秀子们的质量都是相当不错的,各有各的长处,那相貌也是个个唇红齿白的。 不过看久了,难免会让人有些审美疲劳。 白熙都看困了,若不是粟念悄悄伸出一只手抵在她的背后,她就要直接倒下去了。此时就算是从天而降一个小仙男怕是也唤不醒她的睡意。 “小……小仙男?” 白熙半眯着的眼缝忽然出现一道白色身影,那人举着一把剑飞了上来,与别的什么广袖舞水仙舞不同,他跳得的是剑舞,一招一式,舞得沉稳有力。 白熙登时醒过了神,又坐直身子,眼神一错不错的盯着那人看。 那人身上就像是弥漫着仙气一般,周身气质清逸脱俗,还真就像是从天而降的一个小仙男。 白熙眼都看直了,粟念见状忙靠近她道:“这是户部尚书严大人之子,严扶玉。他的简介上特长那一栏是空白的,不过此人在我国很是闻名,无论是长相还是家世,又或是琴棋书画,都是万里挑一的人。也是众多小姐们争相抢着要娶的男人。” 白熙一边听一边点头,虽然面上依旧是没有表情,看不出喜怒。但粟念跟随了她这么久,她知道王上这样子就是满意极了。 等到严扶玉舞完,朝白熙行礼准备退下的时候,白熙叫住了他。 她起身走下台阶,走到了严扶玉面前。 一旁等候的秀子和大臣们都屏息看着她,一个个的,看上去竟是比那跪着的严扶玉还紧张。 这可是王上在这次典礼上头一次亲自走到秀子面前,瞧这样子,不知是赏还是罚啊。 -- 第74页 白熙站定在严扶玉面前,她道:“抬起头来,让本王看看。” 严扶玉缓缓抬起头看向了她。眉清目秀,丰神如玉,这是白熙看到他面容的一瞬间就蹦出来的词。 白熙倏地笑弯了眼,她赞道:“剑舞得不错,人长的也很是可心。” 严扶玉眼睫轻轻一颤,抿唇浅笑,“谢王上夸奖。” 白熙伸出双手将他扶起,叫来粟念,刚准备宣布赐严扶玉妃位时,殿中忽而发出一道刺耳的音调。 是琴弦断掉的声音。 “哎呀,这琴弦怎么在这个时候断掉了呢,这可不是好兆头啊。” “是啊,此时琴弦断,这是不是意味克妻命啊。” 大殿之中,霎时间便起了一道道窃窃私语的声音。 听得白熙眉间紧锁。 粟念很快过去将那导致琴弦断掉的罪魁祸首青之押了过来。 粟念抱拳向白熙回道:“王上,定是这男儿国贼子见不得您高兴,故意将那琴弦弄断,惹您不开心。” 白熙确实不大高兴,选妃之事进展得顺利的话,今晚就能又一个好看又温暖的抱枕了呢,却被眼前跪着这人给破坏了。 王宫的琴那都是上好的琴,琴弦哪有那么容易断,说不是他故意弄断的她都不信,倒看他要怎么狡辩。 一旁众人听说这抚琴之人是那个男儿国送来的质子之后,窃窃私语的声音也少了许多,不在议论说什么克妻命了,纷纷信了粟念所说,定是这贼子见不得他们王上好。 白熙等了一会儿,见青之不卑不亢的跪在地上,半晌也没等到他的辩解,也没了耐心,本还因为他的长相对他很是怜爱的,打扰了她的好事,她对他也没什么好脸色了。 她抬手就准备叫人拖他下去领罚。 哪知青之刚被两人驾起双手,就朝她高声说道:“王上,小的想毛遂自荐,不求妃位,只愿能时时伴在王上身边伺候您!” 第41章 青之说完后大殿里静寂了一瞬,落针可闻,一时之间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看着他。 趁着他们都在怔神,青之很是轻松的从身后两个侍卫的手中挣脱开来。他快步走到白熙面前,垂着头柔情蜜意的看着她,眼里的情意都快溢出来了。 他轻轻牵起白熙的手,稍稍一低头,在她手背上珍重的一吻,像是在碰什么易碎的东西一般,轻声道。“王上,让我留在您身边吧。” 白熙感受到手背上冰凉的触感,登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很快反应过来将他的手甩开了,后退了几步,面上的表情像是被他吓到。 众人见到王上这个反应,全都哄笑起来,笑这青之自不量力,笑他不知羞耻,各种嘲笑声不止。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不过一个卑贱质子而已,男儿国都不要的玩意儿,也好意思求得王上的青睐。” “放荡不堪,不知矜持,不守男德!” “就是,仗着自己空有一副好皮囊,就敢跑王上面前自荐了?咱们女儿国讲究的是实力,可不兴你们那一套!” 任别人怎么说,青之自始至终眼都不眨一下,就只看着白熙。 那些人嘲笑的声音不小,白熙自然也听见了。他们说的也不无道理,青之一个质子而已,怎配做她的妃子常伴于她身边,不过……他们还是高看了他们的王上,朝廷之上,自然讲究实力,可后宫讲什么实力?后宫不就该论美貌吗。 单就青之这副皮囊来说,莫说这大殿之上,就全国都找不出第二个能与他媲美之人。比苏依人更加俊朗,比扶玉更加气质出众,关键是他青之就连发色都长在了白熙的审美点上了啊。 妃子嘛,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的。 既然不能封他为妃,那就…… “粟念。”白熙唤来粟念,接过她手中的册子和笔,在上边画了几笔又递还了她。 粟念拿回册子,抬起一瞧,有些无言,她打探了一下白熙的神色,见她的样子不似玩笑,便清了清嗓子,说道:“户部尚书严中青之子,严扶玉,仙姿佚貌、德才兼备,赐封德妃。刑部尚书苏有才之子,苏依人,出水芙蓉、秀外慧中,赐封庄妃。” 这是众人意料之中的事,便也没人出声辩驳,静看着严扶玉和苏依人跪下谢恩。也有人趁这个时候朝青之投去了嘲讽的眼神,嗤笑他。 粟念念完顿了片刻,看向白熙的眼神犹豫了一下,在众人投来疑惑的眼神时,她这才硬着头皮接着念道:“男儿国三王子,赐封王上贴身侍从,主要职责——剥瓜子。” 此话一出,殿内议论声又起。 “肃静。”粟念合上册子,又恢复了那一副冷冰冰的神情。 选出了两个钟意的妃子,还凭空多了一个御用剥瓜子的,白熙满意了。既如此,也没必要久留在这儿了,算算时间,是时候该吃晚膳了,吃完晚膳,就可以翻牌子了! 从前常在娘亲身边看她翻牌子,看娘亲就像是在挑选一道美味点心一般,小时候的白熙别提有多羡慕了。 终于啊,轮到自己挑选美味点心了。 为免自己笑出声来,破坏了一国之君的形象,她竭力压平自己的嘴角,而后绕过面前的青之,一挥衣袖,朝殿外走去。 “摆驾回宫!” 话落,浣溪殿内众人自觉的走到两侧,给白熙让出一条道,而后纷纷低头跪下。“恭送王上,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 第75页 所有人都垂着头恭敬的送白熙离开,唯有青之一人,他虽是跪着,头却高高仰起,看着白熙离去的身影,眼角微红,心中又是激动又是庆幸,庆幸自己又找到她了。 贴身侍从也好,只要能留在她身边。 便是为她剥一辈子瓜子,他也是愿意的。 * 白熙吃晚膳的时候,便是新封妃子的沐浴净身时间,待她吃过晚膳后,便到了紧张刺.激的翻牌子环节了。 看着面前的两块绿牌牌,白熙颇为激动的搓了搓手手。 以前都是看着娘亲翻牌子,终于轮到自己翻了。而以往娘亲的妃子众多,翻牌子的时候都是挑来挑去的,她就只有两个妃子。严扶玉和苏依人,两个她都挺喜欢的,若非要她选一个她还选不出来, 既如此,那便让他们将牌子上带有名字的那一面朝下,将这个选择权交给天意好了。 她的手挪到左边那块牌上停留了一会儿,又到右边那块牌上停留了一会儿,最终闭上了眼,准备盲选。 谁知她手指将将触到一点牌面,就听身旁传来一道温柔小意的声音:“王上,嗑点儿瓜子吧。” 白熙闭着眼不难烦的挥了挥手。这个时候了,谁还吃瓜子啊。 她手接着动作,摸到了一块牌子,正准备翻开,又听那身旁人坚持不懈地说道:“王上,这是北部哈儿多进贡的多味瓜子,味道很好的,您尝尝。” 白熙睁眼皱着眉看向身旁,就见那前不久才被她封做自己贴身侍从的青之,不知何时就端着盆瓜子仁半蹲在了她身边。 “没看见本王在做什么吗?还有,是谁允许你进我寝殿的?”说话间,白熙的目光看向了粟念,眼里的问责之意明显。 粟念忙解释道:“王上,质子……三王子他如今是您的贴身侍从,您才封赐的,这既是贴身,微臣也没有拦住他不让他进您寝殿的道理。” 白熙轻轻啧了啧,怪她自己手欠,这做个侍从就好,她非得在前面加上贴身两个字做什么呢。 看他这执着地让她吃瓜子的样子,她要是不吃几口,他恐怕还不会离开了。 白熙转而看向他手中捧着的那盘瓜子仁,瓜子仁个个颗粒饱满,也罢,就吃两口吧。 她随意抓了几把瓜子仁在手中时,又恰好不经意间注意到了青之捧着盘子的双手。 那双手白玉修长,指尖却像是充血般通红,她忍不住牵过他的手翻过来一看,果然就见他指腹上都是磨出来的水泡。 “剥瓜子剥的?” 青之微微低着头,避开了白熙的眼神,很不好意思似的轻轻“嗯”了一声。 “这才剥了多少瓜子,手就成这样了,这么金贵?”白熙嘟囔了声,后又一想,也是,人家从前可是王子,可不就金贵得很么。想来也是第一次干这种为别人剥瓜子的活儿。 但这是他自己上赶着要伺候她的,又没人逼她。 估计是觉着自己如今沦为敌国的质子了,想要找人庇护吧,男儿国的人最会耍小心机了。 要不是见他长得好看,又没有男儿国人的自大和油腻,别说是侍从了,便是掏粪官她都不会让他干。 到时他就只能一直待在冷宫当他的质子,吃不饱穿不暖是一说,时不时还会有些闲得没事的人去招惹他,欺负他。 说起来,他还得感谢她大发慈悲准许他留在身边剥瓜子呢。 等等,不是该翻牌子的吗,被他这么一打岔都将正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她本是想将青之推开,叫他别再打扰她,可他就像没一点眼见力似的,见她的手伸过来,顺势就握住了她的手。 不光只是握住,他还很是顺其自然的捏了捏,又将他的手指插.入她的指间,十指交握。 白熙一脸愣的看着他这一通操作,都忘了将自己的手收回来。“你这是做什么?” “天色不早了,王上该休息了。”他柔声道。 白熙抿了抿唇,对上他深邃的眼眸,不知为何,忽然就心惊了一瞬,总觉得他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就像曾几何时,也看到过他这样的神情一般。 她愣神之时忘了扯开手,青之也就更加牢牢的握紧她的手不肯松开。 “王上,让小的伺候您就寝吧吧。”他愈发得寸进尺,甚至还握起白熙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蹭了蹭。 白熙:……不得不说,他的皮肤还挺滑得,比怡绿楼的头牌的皮肤还要好得多。 他的眼睛也好好看,就像夜晚的星空,深邃夺目。 于是乎白熙像是被青之下了蛊一样,不由自主的就答应了他。 等她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被青之牵着走到了床边,寝宫内的其他人早就悄无声息的退出去候着了。 青之搂着她的腰在床边坐下,白熙眨了眨眼,见他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还抬起手开始解她的衣扣了。 白熙忙捂住自己的领口,起身后撤几步,看着床边坐着的青之惊慌失措道:“你你你,你解我扣子做什么?” 青之也学着她的眨了眨眼,很是无辜的样子。“小的伺候您就寝呀,王上睡觉不脱衣裳的吗?” “本王的意思是,你……你脱就脱,别的侍从伺候本王更衣都是很本分的,你怎么,你怎么贴我这么近,还和我一起坐到了床上,还,手指还刮到了我的锁骨!” -- 第76页 “王上先前不是准备翻牌子吗?”说着说着,青之垂下了眼帘,又换做一副落寞的样子。“小的以为王上答应了小的伺候您,就是那个意思。原来是我误会了啊,也是……王上是什么身份,小的居然还奢望能和王上……” 他那样子,又让白熙想起了在雪地初见他时那鼻尖红红的模样,可怜见的。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唉,行吧行吧,换谁伺候都行,就当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吧。”白熙最不擅长安慰人,娘亲同她说过,安慰人最好的办法就是顺着那人的意思来,那现在她同意了让他继续伺候,他就不会再摆出那可怜巴巴的模样了吧。 反正也就是让他伺候完她更衣,为她洗个脚,再为她暖暖被窝而已,她也不吃亏。 彼时的她还不知道,她的“抱枕”远不止是暖被窝这么简单。 自然也就错过了她答应了青之之后,他那瞬间亮了起来的目光。 -------------------- 作者有话要说: 青之:你怎么知道怡绿楼的头牌皮肤有多滑??! 白熙:我不知道,是卡子告诉我的。 卡伽(飘过~):不关我事啊~~ * 我肥来了呜呜,三次元的事处理得差不多了,我可以正常更新了!会补更的!贴贴你们QAQ 第42章 等到青之将白熙的衣裳解开后,她用手肘轻轻撞了撞青之的臂弯,道:“你先躺床上将被窝焐热些,本王去泡个热水澡。” 青之乖乖地应了,白熙起身没走两步又回过身来问道:“你来时沐过浴了吧,身上可干净?”可别将本王的被窝弄脏了。 青之闻言稍稍一怔,旋即很快又轻轻点了点头,视线挪开,避开了白熙的目光,面上泛起了一丝可疑的红晕。 确认他是干净的之后,白熙这才转回去,继续朝净室走去了。边走还边挠了挠下巴,有些不能理解,小声嘟囔道;“不就是洗了个澡么,脸红个什么劲儿?” 不过很快,当她沉浸在热水中,身上的每一处都被热气蒸发得舒展开来的时候,她便忘记了方才的小插曲,忘记了寝殿里还有个给她暖被窝的人。 自男儿国战败后,各种庆祝的宴席不断,她身为一国之君又不得不出席,近一个月来,甚是劳累,鲜少有这样泡在热水里头放松过的时候了。 在净池里泡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她这才慢悠悠起身出了净池,等宫女将她的头发身子都擦干,穿上里衣随意披了件袍子便回了寝殿。 此时寝殿内就只床边的烛台上留了一根小小的蜡烛还在燃着,偌大的寝殿中就只床头那处有一丝微弱的灯光在照亮着,反正都要歇息了,白熙也就没再叫人将其他地方也照亮了。 她就着那一丝光亮迷迷糊糊的走到了大床边。 本来那点光亮就看不见什么东西,她也就是寻找记忆走到了床边,眼都没怎么睁开,隐隐约约瞧见床上的被子拱起来也没有多想,只当是侍从偷懒没给她整理床铺。 这大半夜的,也懒得罚人了,就这么凑活睡吧。 她将身上披着的袍子扯下,随意地丢在了地上,掀开一点被角麻溜的钻了进去。不知道是不是泡了热水澡的原因,今儿这被窝里还挺暖和的。 白熙用被子紧紧的裹着自己,眯着眼睛转了个身,当察觉到被窝里的热源似乎靠近里边些的时候,她又不自觉的往里靠了些。 里头果真是要暖和一些,白熙在被子里就像个蚕蛹一般,慢慢的朝那边挪,蹭啊蹭啊蹭啊,一不小心就撞上了什么东西。 可这床这般大,离墙还有好长段距离呢。 白熙闭着眼睛往那边摸了摸,手下的东西暖乎乎的,她没忍住又捏了捏,当她意识到是什么之后瞬间就睁大了眼睛。 “嗯——” 一道低沉的闷哼声传来,白熙被吓得一激灵,霎时间从床上坐了起来,坐起来时还不忘裹紧了被子。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躺在本王的被窝里!” 被子被她扯去了大半,那人光裸着的上身就那样露在外面,尽管殿内放了暖炉,但突然间从温暖暖的被窝里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时,那人还是禁不住冷得瑟缩了一下。 白熙眯着眼凑近打量了一会儿,看清了那人的样貌,记起了这是她不久前在封做贴身侍从的那位质子。 “你躺本王床上做什么。” 微弱的灯光下,青之缓缓睁开了眼,他像是有些冷,慢慢地抱住了自己的胳膊,看向白熙的目光有些茫然。 白熙是坐着的,他是平躺着仰视她,那姿势怎么看都像是白熙欺负了他一般,可她分明什么也没做,就沐浴过后躺床上就寝,却莫名其妙从被窝里冒出这么一个……裸着的美男子。 他发丝散开,眼神迷离,白熙受不了他那样子,便大发善心的分给他了一点被角,只堪堪遮住了他上身那两个红点点。 青之拉住被角,咬了咬唇,开口道:“王上……您不是同意小的伺候您就寝吗?” “是啊,你暖完被窝就可以走了啊,还躺这儿做什么,还,还不穿衣服,成何体统!” “王上您的伺候就寝就是暖被窝吗?仅此而已?” 白熙莫名其妙的看着他,“那不然呢?”从前她问娘亲召唤那些妃子就寝是做什么,娘亲的回答就是暖被窝啊。 -- 第77页 青之抱着被角起了身,神色有些不好意思,又像是松了口气。他原以为白熙翻牌子是想做那档子事,却没料到她压根就不知道翻牌子是什么概念。 本来他也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也是第一次,只从前在男儿国的时候偶然间看到过护卫的一本黄色小册子,上边那些让人面红耳赤的画面,他也就瞄了几眼就立马盖上了。本来还担心,就那次匆匆几眼瞄到的姿势,怕白熙会不满意。 没想到他担心的这些根本就不会发生,只是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他又隐隐有些失落。 他坐起来之后,和白熙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干瞪了一会儿。 白熙忍不住催促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滚出去!没看见本王要歇息了吗?” 青之倒也不是硬要赖在这儿,只是……他瞄了瞄地上的衣裳,开始躺床上时光顾着激动了,衣裳脱了就随意扔在地上也没太在意,方才白熙走过来又不经意的将他的衣裳都踢远了些。 这回儿他要起身可就是光着腚的。 他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白熙,耳根都因不好意思给染红了。“王上,您能不能先闭上眼睛?” “小的,小的没穿衣裳……”他很是难为情的低下了眼帘。 白熙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了被子边缘半遮不遮的那点红色,想起自己开始戳到的那硬邦邦的东西,霎时间也闹了个大脸红,立即将眼睛闭上,闭得死死的,嘴上却还虚张声势道:“还不快滚出去!就你那小身板,谁,谁没见过似的。怡绿楼里头随意拉一个男倌都比你的有看点。” 青之见白熙闭上了眼睛,这便掀开被角爬起身来要离开,本来一脚都快踩到床边的靴子上了,又听见白熙说了这么一句话啊,登时就不想离开了,便又退了回来。 白熙感觉不到殿内的动静,悄悄的眯开了一条眼缝,这一看便吓了一跳,就见青之光着身子,什么也没穿的大喇喇坐在她的床边,某个不可描述的地方都没条遮羞布的。 他还离她那样近,目光定定的看着她。 白熙忙吓得后撤了些,双手从被窝里伸出来捂住了脸,透过指缝看着他,慌慌张张道:“你做什么,你这是本王的话都敢违抗了,还不走?” “再不离开,本王就罚你去倒夜香了!” 可惜她的威胁没起一点作用,青之眼都没眨一下,又往她这儿凑近了些。 他很是认真的道:“王上去过怡绿楼?王上还见过那些男倌的身子?”他知道他们男儿国的怡红楼是什么地方,自然也知道女儿国的怡绿楼是个什么地方。 本来听见白熙不懂那档子事他还挺高兴的,没想到她竟去过那种地方,听起来还像是熟客,还看过里头那些人的身子,还拿他们和他作比较!可把他气得不清。 他双手撑在白熙的两侧,又朝她靠近了些,近到两人呼吸都快缠绕到一起。与之前那可怜巴巴的模样截然不同,方才白熙是怎么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这会儿他便是怎么逼近的看着她。 白熙抱着被子,见他这样子渐渐的气势就弱了下来,但她好歹也是一国之君,输什么都不能输气势,更不能叫人知道她是个连怡绿楼都没去过的国王。 于是她伸手抵住青之的肩膀,将他往后推了推,见推不动他,便梗直了脖子,道:“那是自然,本王去怡绿楼可都是包场子的!” 青之冷笑道:“还包场?” 他背对着烛光,白熙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知道他现在这不知是何身份质问她的样子让她不爽极了。 “你是个什么玩意儿,本王做什么要同你交代?” 她说完,手下一用力又是一推得去。 这回倒是将他推动了,不过他也只是后撤了一点点,那墨色的眸子依旧紧紧的盯着她的面容。听她这么一说,他的眼眸更加深沉了些,只不过白熙看不清。 “玩意儿?”青之舔了舔唇角,轻声说道,“是啊,小的差点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说完他不仅没从床上退下去,反而又往前靠近,最后几乎是贴着白熙的脸颊说道:“那既然都这样了,王上何不看仔细些,看看到底是小的身材好点,还是那怡绿楼的男倌身材好点?” 他说话间,气息就喷洒在白熙的脸上,热乎乎的,惹得白熙忍不住抬手想摸摸脸。 手刚一抬起,就被青之握住,白熙瞪大了眼睛,眼睁睁的看着他握着自己的手贴在了他的腹肌上。 与她方才在被窝里捏到的感觉是一样的硬邦邦,只是这会儿直接见到了,那感官冲击就更大了。 他穿着衣裳的时候,看着是文文弱弱的,却没想到脱了衣裳竟是这般景象。 白熙一紧张手指便缩了缩,却又因为被他握住了手收不回去,手指就恰好在他那块腹肌上划了一下,青之感受到痒意,腹肌绷得更紧了些。 他脸稍稍一侧,用他的鼻尖抵住了白熙的鼻尖,而后像是撒娇一般亲昵的蹭了又蹭。 “王上,那些人真的比小的要好吗?” -------------------- 作者有话要说: 哒哒哒,我来啦~ 感谢在2021-06-22 00:19:31~2021-06-24 01:59: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潇洨暮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第78页 第43章 “自然是你要好的……”一句话到了嘴边,白熙硬是咬了下舌尖才将这句话又吞回了肚子里。 真是美色惑人啊美色惑人,这人怎么的更得狐狸精似的,寥寥几句话就将她的魂勾了去,差点儿就应了他的话了。 得亏舌尖的痛意让她稍稍清醒了些。 她的头稍稍往后仰了仰,伸出一根手指抵住青之的肩膀,试图让他往后退一些。 见他不动,她便一缩身子,几乎是从青之的怀里爬了出来,爬到一边站在了床上。 再一次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尽可能的不去看他脖子以下,只盯着他的脸道:“本王命令你现在马上出去!”白熙此时身上就穿了单薄的一套白色里衣,头发也是散开披着的,尽管如此,却通身都是女王气势,只不过这女王气势没能撑多久,很快就因为她突然打的一声喷嚏而气焰消散了不少。 青之见她打喷嚏了,担心她着凉,便不再逗她。“小的这就出去,王上您回被窝里吧,注意身子别着凉了。” 他说完便起了身,也没再在意自己身上有没有穿衣服,就这么大喇喇的站了起来,丝毫不在意后边白熙瞪着他的屁.股蛋眼睛都瞪直了。 他走到那堆被踢得皱成一团的衣服便,弯腰拾起了衣服一件件穿上,动作慢条斯理的,像是生怕后头白熙漏看了他哪一处的身体线条了一般。 连穿衣服都像是在勾.引人,这男儿国来的质子怕是真的在路上就被哪个狐狸精掉包了吧。 当青之总算是慢吞吞地穿上了他的里衣时,白熙早已经将自己重新裹回了被窝里,被子边缘紧紧的捂住她的脖子和下巴,只留了一张素白的小脸在外头。 白熙侧躺着,头枕在枕头上,就着微弱的光亮,仗着青之背对着她不知道,她就这么肆无忌惮的打量着他。 白日里看这人还挺瘦的,没想到脱了衣服还挺有看头的,只是这回儿他的好风景又被衣服给遮挡住了,倒是有些可惜。白熙不由得轻叹了口气。 她的视线在青之的背影上一寸寸扫过,灼热的就像是要直接透过那层布料看到里面一般。 她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现在的行为有多么猥.琐,女子看到好看的男子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的,这在女儿国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情,更何况,青之现在是她的贴身侍从,以往来说,君主的贴身侍从跟妃子其实也就只是差了个封号而已。 她的目光那般灼热,青之又怎么会感觉不到,他的背上都快燃烧起来了,但在白熙看不见的他的目光中他却隐隐透露着些兴奋,背对着白熙的面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他是故意的,故意慢吞吞的穿衣服,他早就发现了,白熙喜欢好看的事物,上辈子是这样,上上辈子也是这样。他想,即便他们这一世的身份并不那么匹配,但最后她总还是会爱上他的。 毕竟……今日在浣溪殿上,她见到苏依人和严扶玉的眼神,都没有今日在雪地里见到他的那瞬间的发亮。 想到这儿,青之脸上笑容的幅度更大了些。 他暗自决定,只要她还喜欢他这张脸一天,他就不会放过她的……不对,不管她还喜不喜欢他这张脸,他都不会放过她了。这辈子,下辈子,以后的每一辈子…… 青之对于自己之前梦境中的片段的解读,深信不疑的认为那就是他和白熙的两世情缘,而如今的第三世他们又遇见了,那白熙就是他命中的那个人。 这样的想法,几乎在见到白熙的第一眼他就认定了。 他突然有些感谢他那个懦弱的父王,庆幸他最终因为畏惧其他王子母家的权势,而将他这个没有半点背景、不过一个婢女生下的王子当做质子送了过来。 他若是不过来,还不会这么快就遇见她,指不定还要待在男儿国等上个十年八年的。 青之将最后一件外袍穿上,将腰带系紧了后,这才转过了身往床上那人看去。 白熙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并不是美男穿衣的场景还不够刺激,只是这美男动作实在太慢太慢了,她就像在欣赏一幅美人图一样,加上她早就有了困意,一直撑到现在实在撑不住了,于是窝在暖洋洋被窝里的她一安静下来,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 青之走到床边蹲下,白熙就睡在床边边上,她侧躺着被枕头压得红唇嘟起,青之静静地蹲在床边看着她。渐渐的,他的目光近乎贪婪的,像是要将上辈子的思念,在这一眼里看个够。 但是即便是心里再怎么痒,他都没碰她一下,连碰一碰她的眼睫都不敢,怕扰了她睡觉,也怕她醒了之后又将他赶出去。 他就这么甜蜜又酸爽的蹲在床边看着白熙的睡颜看了一夜。 以至于白熙第二日醒过来的时候,一睁眼就看见一张盯着两个黑眼圈的大脸惊呼出了声。 “啊——!” “发生什么事了!” 几乎是在白熙发出惊呼声的下一秒,粟念就带着侍卫闯了进来,她看见白熙床边蹲着的人,想也没想就拔剑刺了过去。 “何人胆敢行刺王上,拿命来!” 这回儿看清了床上的人,粟念哪儿还能想不出是什么情况,只是这一时半会儿的剑也拔不出来,怪尴尬的。 过了一会儿,后面几个侍卫看不过眼了,几个人一齐走上前去握住剑柄,“一、二、三!一、二、三!”连喊了几声口号,这才将那剑拔了出来。 -- 第79页 只不过剑□□后,那块柱子就裂开了,白熙这床也该换一张了,不然这破破烂烂的床怎能配得上她这一国之君。 粟念挠了挠头,很是不好意思。是该给王上换一张床了,只不过这经费审批还是得通过严大人那道手续,没办法啊,如今国库空虚,外边百姓吃饭都是省着的,那上头的人自然不能铺张浪费了,只好要委屈一下白熙了。 白熙扫了一眼那柱子上的一大道裂痕,倒是没有很在意,她现在比较在意被她半搂在怀里,面上看上去又是委屈又是羞涩的青之。 他为什么委屈她知道,无非就是因为一大清早的,就被粟念这么一拔剑凶巴巴的冲了过来。换谁谁都会委屈。 可他为什么还羞涩啊!她还没质问他为何一大清早就出现在她的床边呢。 “属下知错,扰了王上好事,还望王上勿怪。”粟念抱拳说了这么一句话后,便带着后边几个侍卫迅速撤离了。 白熙都来不及跟她解释没有什么好事,粟念就已经将门关上了,白熙手伸到半空中,嘴张了又合上,只好又讪讪放下。 她瞥了一眼还窝在她怀里的青之,说真的,睡前看着美男图入睡可行,睡醒之后睁眼就是一个人蹲在她的床边瞪着眼睛微笑,那人的大脸上还顶着两黑眼圈,刚醒过来还不太清醒的人见了那可是会将人吓死的。 于是她皱了皱眉,将青之从自己怀里推开,看着他板着脸说道:“本王昨日叫你出去你没出去,你就在本王的床边这样报复性的盯了本王一夜?”说完,白熙还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顿时一个冷颤,搓了搓胳膊。 青之陡然间离开了那个日思夜想的怀抱,一时间还有些失落,他抿了抿唇,眼睫无辜的下耷着,道:“王上,小的就是舍不得王上,这才蹲在王上的床边守了您一整夜。怎么能说是报复性的盯了您一晚上呢。” 白熙半眯着眼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间就笑出了声。 青之不知道她笑什么,便疑惑的看向她,却见她笑得越来越欢,笑到抱着被子倒在了床上。最后连青之都忍不住跟着她弯起唇角笑了起来。 至于白熙笑什么嘛,她自然是在笑青之了。 她笑这男儿国来的三王子,果然不同于凡人,能屈能伸的。刚来的时候,连坐的轿子都不愿意让给她,这才一天过去,就为了给自己寻找靠山,扮做了女儿国的某些白莲男,这是在做楚楚可怜的样子博她欢喜呢。 白熙自认为自己将他的心思摸得透透的,所以尽管会因为被他的美貌一时迷惑了心智,但到底还是不会怎么信任他。要不然选妃那日,她就直接给他一个妃位了,为了美色做出这种事她也不是做不出。 白熙兀自笑了一会儿便收住了,待她再次坐起身子之后,面容也有些严肃。说起来,昨日她也确实是有些大意了,怎么在屋子里只有她和一个敌国王子的情况下就睡着呢,这太没警惕性了。 青之还半跪在地上,看着她的神情带上了讨好的笑容。 白熙微微冷哼一声。心道这大白天的晾他也不敢做出什么事,况且还有粟念守在外面呢,而且自己这一觉醒来也没缺胳膊少腿的,这么一想,也懒得再追究他昨晚上没出去的事儿了。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给本王准备一下,本王要洗漱了。” 青之忙点头应下,起身准备出去拿洗漱物品。 岂料他刚一打开门,就见粟念站在门口抬起手准备敲门的样子。 粟念见门打开,对上青之的视线,想到王上和他应该已经完事了,她便侧身朝寝殿里头通报道:“启禀王上,德妃和贤妃来给您请安来了。” 第44章 青之闻言脚步一顿,刚要踏出去的一只脚又收了回来,他一抬眸便见到了台阶下等候的两人。 寝殿门刚打开的时候,严扶玉和苏依人的视线就看了过来,结果看见的不是白熙,竟然是昨日在选妃大典上不自量力自荐的那人。 严扶玉倒是没什么反应,只稍稍愣了一下,对上青之的视线后便向他回了一个友好的笑容。苏依人和严扶玉一样,只是那笑容里多多少少有些不屑,尽管不屑得很隐晦,但青之还是很敏锐的察觉到了。 青之在男儿国时虽身为王子,但因为母家没有背景,通常都会被人轻视,伺候他的侍从们虽不敢明着怠慢他,但做事时总是没有其他王子的侍从用心的,说话间也并不见得有多尊敬他。青之小时候就是这么过来的,他见过太多这样的人,因此也很会察言观色,很容易就看出了看出了苏依人对他的轻蔑和敌意。 苏依人对他的轻蔑他理解,实际上到了这女儿国后就没几个人看得起他的,又经过昨日那一出,如今在苏依人他们心中,就是个靠出卖色相上位的男人罢了。 而苏依人对他的敌意他也知道,本来白熙见他收为贴身侍从就很令人意外了,这第一天封了妃子,结果晚上不是妃子侍的寝,反而一大早见到他这个贴身侍从从王上的寝殿走出来,是个人都会想歪。 难免就会认为昨夜给王上侍寝的人是他。 再加上今日他从王上寝殿走出来的那样子,一副被采了阳气的模样,盯着那两个大黑眼圈,一看就是昨夜大战了一宿。 并且青之也有意让他们误会,出来时面上还不忘含羞带怯的捂了一下衣领。 -- 第80页 他低着头向二人走过去的时候,苏依人就掩着唇在冷笑,还是严扶玉侧身看了他一眼时他才收敛住,放下袖子轻咳了一声。 青之下了台阶向他们走近后,抱拳跪下向他们鞠了一礼。“小的给德妃、庄妃请安。” 严扶玉笑着扶他起了身,道:“不必多礼。” 青之起身后看了他一眼,见他眉目温和,不像是对于封妃第一夜没有被召唤而心生芥蒂的样子,青之有些许意外。他记得前两世的扶玉总是追在白熙后头,像是爱她爱到无法自拔的样子,每每见到他也是像如今的苏依人一样,对他充满了敌意;可这一世的他,却像是根本不在意这些… 青之微微勾起唇角,心想,也许是这一世他还没爱上她吧。 如此一想,他心里又莫名的有些开心,如果此时白熙也有前两世的记忆的话,他也许会冲到白熙的面前骄傲的说:“你看,我第一眼见到你就爱上你了!” 但是白熙没有前两世的记忆,扶玉看上去也不像是有记忆的样子。不过没关系,这样正好,这一世他会一直陪在白熙身边,不会再有前两世的误会,也不会有人隔阂在他们两人中间。 他想得入神,却偏偏忘了,眼前这两人不就是他与白熙之前的隔阂吗。这一世不但有个扶玉,还多了个苏依人呢…… “青之弟弟怎么还小的小的自称呢!”苏依人走上前来握住了青之的双手,面上挂着不达眼底的笑意,见青之面露疑惑,他又佯装惊愕的掩唇道:“啊,我是不是说错话了?难道青之弟弟比我们年长吗?” 没等青之回答他又自顾自继续道:“也是,你看起来就比我和扶玉哥哥要成熟稳重些,比我们年长些也不是不可能,那以后依人就叫你青之哥哥吧!” 苏依人长得就是清秀可人那一款的,于青之和严扶玉一比确实看上去要显小不少,他这般说完后还看着青之笑弯了眼,颇有几分天真的样子。 青之此前可不知道女儿国的男人们间还喜欢这样哥哥弟弟的互相称呼,听苏依人讲话,他总觉得一阵恶寒。他连忙将双手从苏依人的手中抽了出来。 “庄妃这是什么话,小的怎敢和您二位以兄弟互称呢。” “哎哟,哥哥您就别装了,不是都给王上侍过寝了吗,你看这第一天封妃,我和扶玉哥哥王上都没要,就要了你一个,可见王上对你有多宠爱啊。这给你封妃,那不就是早晚的事儿吗。” 苏依人白了他一眼,又接着说:“哥哥若是还在我们面前自称小的,那可就真是折煞我们了。” 他这样说严扶玉也没有反驳他,显然也是赞同他的说法,也认为青之马上就会被封妃。 青之抿了抿唇,没再说什么,请安也请过了,再道个别便匆匆离开了。白熙还在殿内等着洗漱,他得赶紧去准备了,不能让她等太久。 如今做了女王的人了,性子比以前那个大小姐还要急躁些。青之想到了从前,不免又一次摇头轻笑。 白熙的洗漱用品早就有侍从备好了等在门外,只是时间过去这么久了,热水都变凉了,只好再去烧一盆热水端来。这大冷天的,她若是叫这洗脸水和漱口水冻到了,那发起脾气来,身边伺候的人都会遭殃。 青之领着两名侍从打好热水回来之后,严扶玉和苏依人依旧站在原处乖乖候着。青之轻轻扫了他们一眼,便推开殿门带着侍从进去了。 白熙听到门口的动静,窝在被窝里动都没动一下,只掀了掀眼皮,抱怨道:“让你给本王准备洗漱,你动作也太慢了吧。” 青之接过侍从递过来的衣袍,走到床边坐下,连带着被子一起将白熙抱在怀中坐了起来,他哄道:“是我的错,我来晚了。” 他将她当作宝贝一样抱在怀中,打湿了帕子给她擦脸擦手,动作很是轻柔,比往常伺候白熙的侍女还要细心,温热的帕子在脸上擦拭让她觉得很舒服,白熙被顺了毛,起床气也消失得差不多了,只哼哼了两声便没再找他麻烦。 刚起床的白熙脸蛋还有些浮肿,比往常看上去要圆润些,却并不丑,反而更让人觉得可爱,想捏。青之看着她心都要化了,恨不能将她抱住狠狠的亲一口。 待他将她脸上脖子上手上一一擦净后,又捧来漱口水给她漱口,再为她一件一件穿衣。 这一切都是青之亲力亲为,其他侍从则端着水盆和毛巾等垂首站在一边,他倒是将贴身侍从的职责做得很到位。 白熙穿上那件暗红色的云纹绉纱袍后,气场一下子就回来了,旁边候着的侍从都不敢抬头看她,只青之站在她左侧,看着她莫名的有些骄傲。 这感觉就像是看着自家的小崽子长大了、变威风了的感觉。 白熙完全没感觉到身后青之的目光,她现在也没有心思去管其他的,每天起床后她的脑子里就只有一句话——“唉,又要去上朝了。” “今日又有多少政务要处理呢。” “前几日要粟念找严大人审批的用来做新披肩的物资也不知道严大人批下来没有,唉这披肩都穿了快半个月了,上边的毛都给我玩秃了,瞧着可寒酸了。” “男儿国那老不死的国君不是答应我每隔半个月送物资的来的吗,这个月怎么一批也没见到。” “唉,什么时候能感受到太阳的温度啊,冻死了。” -- 第81页 脑子里怀揣这一堆有的没的,出门的时候见到严扶玉和苏依人自然也就看都没看一眼就走了,苏依人将被王上忽视的怨气都发泄到了青之的头上,认为是因为被他这个狐狸精迷惑,王上才会看都不看他们一样,于是等白熙离开后,苏依人也不装了,直接当着众人的面狠狠的瞪了青之一眼。 * 等白熙到了议事殿时,一路上被冷风吹得也清醒得差不多了,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暂且放下,只是见到大殿上排排站的大臣们又不禁一阵头痛。 果不其然,议事开始后她屁.股都还没坐热呢,就一个接一个的大臣站出来发表他们的提议。 “可以,这件事就交给高大人去办吧,务必要将伤民的家眷们抚慰好。” “不可,此事无需再提,你有没有想过……” “可……” 一个上午过去,白熙就像个没有感情的审判工具,通过建议,不通过建议。 临近午时,总算是再没有一个大臣站出来了,白熙摸了摸后颈,稍稍活动一下脖子,差不多该准备退朝了。 她还没起身呢,就听殿外的太监大声通报道:“男儿国使臣求见——” 白熙动作一顿,看向身旁的粟念低声道:“男儿国使臣不是昨日才走吗,怎么又回来了?” 粟念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随即她朝角落的小太监招招手,让他去外面探探情况。 小太监很快就跑了回来,他弯着腰贴近粟念和白熙说道:“回王上,那使臣是半途中听闻王上您让质子侍寝了之后,连夜赶回来的。” 白熙不解,“连夜赶回来做什么?” 小太监犹豫了一下,像是有些不敢说出口。“说是他们男儿国的规矩,睡了人就要对人负责,您必须得给质子一个妃位,为他正名。” --------------------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啦,向天祈愿,赐我一双日万的手吧!感谢在2021-06-26 00:01:29~2021-06-29 22:55: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红囍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男儿国还有这规矩?”白熙看向粟念询问道。 粟念仔细回想了一下,并不记得男儿国何时立过这规矩,男儿国一向以男子为尊,若说王上是男子,质子是女子,那这一说法还能成立。她仔细斟酌了一下,皱眉说道:“臣觉得,男儿国定是有什么阴谋。” 白熙冷哼一声,挑了挑眉不以为然。“男儿国的人也就这点小伎俩了,不就是想在本王身边安插个眼线吗,说什么负责,也亏他们说得出口。不要脸。” “让那个使臣进来吧。”她朝门口抬了抬下巴。 “是。” 不消片刻,那男儿国使臣就风尘仆仆的进来了,瞧那急匆匆的样子,倒是还记得在说话之前先给白熙来个跪拜礼。 “外臣郝大仁拜见女儿国国王。” 白熙懒懒的一抬手,“起来吧。不知使臣还有何事,昨日才刚走,今日又这般不顾风雪的赶了回来。” “外臣此番赶回来,是为了质子一事。” “哦?质子不是送到了么,还有何事?” “质子是送到了,可臣在归途上听闻……王上您昨夜招了质子侍寝?”郝大仁起身后看了白熙一眼,像是被白熙的气势嚇到,又飞快的低下头去。“咳,在我们男儿国,男女睡到了一起,那必定是要成婚的。王上和质子的身份又特殊,不能按民间的成婚习俗来,那王上也理应给我们质子一个妃位。我们质子在来女儿国之前一直洁身自好,连女子的手都没碰过的,王上您可得给我们质子负责。” 怪不得他要低下头说话了,这么不要脸的话他怎么好意思抬起头来说呢。 议事殿里已经有大臣听了这话噗呲一声笑了起来。 白熙也笑了,干脆换了个坐姿撑着下巴看着他。“郝大仁,郝大人,不如你改个名叫郝大连吧?男儿国的人都这么大的脸啊?” 连王上都这么带头嘲笑他了,其他人也就不憋着笑了,刹那间哄笑声此起彼伏。 郝大仁站在大殿中心,被笑声包裹着,头都快埋到地上了,羞得面红耳赤。 他也不想这样的,他原本在男儿国的时候就是个老实厚道的人,脸皮又薄,就没被人这般笑过。 若不是此前不经意的一句话得罪了男儿国国王,他也不会被分派到送质子来女儿国的任务了,不被分配到这个任务,也就用不着站在这儿让别人笑了。 回去的路都走了一半了,岂料半途中收到密探的一封加急信,说什么质子被女儿国国王给睡了,请他返回女儿国,以此为由逼女儿国国王封质子为妃。 郝大仁知道密探的意思,他们男儿国早先在女儿国安插的眼线不少,但大多数都被发现后杀掉了,存活下来的也就这一个密探了。这个密探是想,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不如直接安插一个眼线做女儿国国王的枕边人,打探消息更加灵活,这样复兴男儿国也指日可待了。 郝大仁想了想,这样也不错,虽然他不满男儿国国王的昏庸无所作为,但是他也是一个爱国之人,还是希望男儿国能早日复兴的,重返原先的繁荣兴盛。 -- 第82页 至于那个废物质子,若是他能顺利封妃,从那女儿国国王身边打探到有利消息,也算是他为国家做出了贡献了。 况且质子怎么说,也是男儿国送到女儿国当做求和的工具,是男儿国臣服于女儿国的象征,若是女儿国国王杀害了质子,那便是不承认他们的求和,到时战事又会打起来了。 他们男儿国和女儿国打了数百年的战了,两国人都累了,女儿国现在虽然占了上风,但她们应该也不想这么快就打破平静,导致战事又起吧。 于是他快马加鞭的连夜又赶了回来。 尽管早已料到会被女儿国的人嘲笑,但一想到复兴男儿国的使命,他还是一咬牙的过来了。 “别说是睡了你们的质子,就是把你们的王睡了又能奈我何?手下败将也配来和我说这些?”白熙起身一步一步走下台阶,走到了郝大仁的面前。 郝大仁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站在白熙对面比她高了大半个脑袋,此时却看起来比她还要弱小。 “啊不对,你们那个王又老又丑又蠢,本王还没那么重口。”白熙想到他们老国王那样子,瞬间反了下胃,拧眉道。 郝大仁涨红了脸,心道这差事可真难办,若是放在男儿国,逼女子对男子负责,这不搞笑呢么。 但他咬了咬牙,心一横,还是硬着头皮说道:“请王上对我们质子负责!”这一声,中气十足,声音响彻了整个议事殿。 白熙收起了笑容,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众人见到王上神情严肃,不禁也跟着王上一起止住了嘲笑声。 大多数的人,虽然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在偷笑,等着看这个使臣的笑话,看王上会怎么罚他。男儿国的人果真都一个德行,质子是这样,使臣也是这样,不知好歹。 众人都认定了这个使臣会被王上罚,岂料下一秒却听到她们的王上说道:“郝大人说的是,为秉承两国友好往来的意向,就如郝大人所说,尊重你们男儿国的规矩,封男儿国质子为本王的妃子。就封……贤妃吧。” 此话一出,不光是议事殿里的大臣们惊了,就连候在一旁的侍卫也是,她们本来都准备等王上一说完就上前去押住郝大仁了,谁知王上话锋一转,竟答应了这个郝大仁。 当即就有臣子站出来反对道:“王上不可啊!” 白熙手一抬,神情严肃,制止了她的讲话。“本王说可以就可以,本王还说,不光在男儿国要守这一规矩,在女儿国同样也要,女子将人清清白白的男儿睡了,就是要对人家负责。况且人还是男儿国的王子,本王理应给他一个名分。对此事还有异议的爱卿也无需再说了,本王答应了郝大人便答应了,君主的话不可反悔。” “今日也到时辰了,退朝吧。” 于是对此事哪怕还有百般异议的大臣,见了白熙这一副打定主意的样子,也不得不将忠言吞回了肚子里。 她们这个王上,哪里都好,处事杀伐果断,女儿国和男儿国打了数百年的战争也是在她的指挥下,女儿国才得以打赢了战。原本还有些对她一个黄毛丫头不服气的人,打赢了战后也不得不服气了。 只是她们的王上啊,偏偏就是好美色啊。得,这回定是被质子那个狐狸精给迷惑住了,色令智昏,竟应下了男儿国这等要求。 * 自议事殿出来后,返回白熙寝殿的路上,粟念终是忍不住驾着马一点一点朝白熙的轿子靠近,她朝白熙问道:“王上,您明明知道,那个使臣不安好心,也知道质子是他们安插在你这儿的眼线,为何还要答应他们?您是没听到,方才臣从议事殿门口路过的时候听见,那些大臣都说您是被美色蛊惑,迷昏了头脑。” 白熙指尖玩着发梢,漫不经心说道:“你不知道有句话叫做‘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男儿国的人就是认准了这一点,以为将眼线安在我身边就没事了?天真。不是早些年抓叛徒的时候不小心放跑了一个吗,且看我怎么用这个质子将剩下那个老鼠给抓到。”说罢,还做了个五指合拢的手势。 粟念闻言愣愣的点头,再看向帘帐里的人影时眼神里也充满了敬佩。国君不愧是国君,将计就计的好啊。 粟念在心里给白熙鼓掌的时候,忽又听见帘帐里传来白熙的声音—— “停轿。” 轿夫将轿子放下,垂着头站在两侧候着。 白熙掀开帘帐的一角,目光深不可测的看向不远处的一座凉亭。 粟念在白熙掀开帘帐的的那一刻便凑了过来。“王上,发生何事?” 白熙勾了勾唇,朝前方的凉亭抬了抬下巴,说道:“你看前面那座凉亭里坐着何人。” “那是……男儿国使臣郝大仁?他怎么还没走?” 白熙笑了笑,又说:“你再看看他对面坐着的是何人。” 粟念眯着眼看过去,在她的角度,郝大仁对面的人恰好被凉亭的柱子挡住了看不见脸,粟念只觉得那身衣物好生眼熟。等到那人侧身的时候,粟念这才惊道:“那是那个质子!” 粟念再看向白熙时,只见白熙的面容神秘莫测,粟念一拍掌心,道:“好啊,竟敢明目张胆的接头,看我上去将他们一举拿下!” 在粟念就要冲过去之时,好在白熙动作够快,扯住了她的袖口将她拉了回来,她皱眉训道:“说过多少次了,你不要这么冲动,看他们演戏不开心吗。” -- 第83页 粟念退了回来,挠了挠头,听白熙的话,安安静静守在白熙身侧再没冲上前去。 白熙他们的位置,恰好被假山遮住了些,凉亭里坐着的两人丝毫没发现他们。 郝大仁满脸严肃的看着对面的青之,语重心长说道:“三王子殿下,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你也知道,被当做质子抵押在女儿国,就意味着你在男儿国已经失去了价值,若想重回男儿国,就看你能不能把握住这次机会,留在女儿国国王身边,获取她的信任,成为她后宫第一宠妃。夺不夺的王后也没关系,只要你够得宠,能夜夜伴在她的身侧,听消息、吹枕风就行。” -------------------- 作者有话要说: 开了一个预收盲盒,求收藏~~ 预收文:《我教反派学男德》 预收文文案: 云苓死了,她又活了,准确的说是在一本古早虐恋小说里活了过来。 她被穿书系统选中,穿成了原书中苦恋男主而不得的炮灰女配。 为了活着,她必须按照系统给出的任务,给男主献殷勤,陷害女主,让女主吃醋等等…… 这天,她完成任务回来的路上,阴差阳错救下了一个浑身是伤的小乞丐。 小乞丐为了报答她,跟在她的身边,拜她为师。 云苓给他上第一课时,便翻开了男德守则教导他—— “不准穿过于暴露的衣物。” “不准和别人勾肩搭背。” “不准夜不归宿。” “不准……” 小乞丐一一照做,并且将男德守则遵守得非常彻底。 没想到后来小乞丐摇身一变,变成了原书中让她恨得咬牙切齿的终极大反派。 他扼住她的脖子,撕心裂肺的吼道:“我守男德了,你为什么还是不要我!” * 阅读指南: 算是一本互相救赎的文吧。 男女主性格可能都有点病态。 男主控勿入。 感谢在2021-06-29 22:55:28~2021-07-02 04:00: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吃了个瓜瓜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凉亭的位置虽与假山还有一定的距离,但白熙和粟念都是习武之人,耳力极佳,将凉亭里郝大仁说的话一字不差的听得清清楚楚。 白熙听完郝大仁的话眯了眯眼,冷笑不止,她就知道男儿国的人不安好心,还想当第一宠妃?做梦去吧。 她的视线从郝大仁身上转移到青之身上,只见郝大仁在对面说得口都干了,青之却依旧默不作声的垂眸盯着空空如也的石桌桌面,也不知桌面上有什么图案,竟让他看了那么久,眼都没眨一下,仿若看入了迷一样。 郝大仁见青之不说话,仿若眼前无人一般无视他,不禁皱了眉。心道这废物质子不识抬举,他好心好意教他怎么找到自己的价值,他竟将他的话当空气;哼,若不是他心善,念在他身在女儿国举目无亲的份上,他在从议事殿出来之后就离开了,哪还会费力气折返过来,找到他,跟他说这些话,提点他。 他口都说干了,他竟看都不看一样。 郝大仁没了耐心,更心生了恼怒,对青之说话也没有之前那么客气了。他都不再称呼青之为三王子殿下,而是抬手屈指敲了敲桌面,大声说道:“喂,我同你说的话你听见没有?” 青之好似这才回过神来,抬眸看了他一眼,轻声说道:“听见了。” 终于听见答复,郝大仁睨了他一眼,这质子面皮生的确实不错,白白净净的,男儿国鲜少有像他这样的男子,男儿国的男子都长得身强体壮,皮肤也是健康的小麦色,胡子拉碴的糙汉在男儿国到处都是,也难怪这个质子在男儿国会那么不受待见,长成这样,看上去就很好欺负。 郝大仁进女儿国的时候也注意到一些男子,与这质子的类型倒是差不多,虽然没有眼前这个质子这么好看,但都看起来文文弱弱的。郝大仁想了想,或许将这质子留在女儿国,还能混得风生水起的。 他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看着面前的青之啧了一下。尽管看上去他能凭借这幅长相爬上女儿国国王的床,但就看他这德行,在后宫里也活不了多久,不然怎么会自己和他说话他都不敢抬头看一眼呢。 没错,郝大仁方才不知道,听他声音细若蚊呐地回复他时,他才明白了。呵,感情眼前这个质子是因为怕他,才会不敢抬头看他,不敢和他说话呢。 他就说嘛,一个在男儿国活得像过街老鼠一样的人,怎么到了女儿国还没混出头就敢无视他了。 看来他得好好提点一下这个质子了。 “既然你说听见了我方才说的,那你说说,你要如何获取女儿国国王的信任,如何成为她后宫中的第一宠妃?” 青之顿住了,方才他一门心思想着白熙,压根就没在意面前的人说了什么。 昨晚在被窝里,白熙的手摸过来的时候冰冰凉的,一整天抱着暖炉不离手的人怎么手还会这么凉,而且还那么怕冷,青之从前在医书看到过,这种症状似乎就是体寒,女子有症状是不太好的,他回想了一下医书里说的如何解决这种症状,便决定日后要好好给她调理一下。 -- 第84页 白熙早上出去上朝的时候连早膳都没吃就走了,这样对身体是不太好的,他便跑到御膳房亲自动手给白熙熬了一碗红枣粥。 只是他一个侍从,而且还是从男儿国过来的人,御膳房的人不肯让他进去,说是担心他给王上的膳食下毒手,青之站在御膳房门口与她们周旋了许久,还是后来御膳房一个小宫女不忍心见他在雪地里站那么久,便趁着其他人不在的时候,将他悄悄放了进去。 这一来二去的,等到红枣粥熬好的时候已经耽误了不少时辰,错过了起床后吃早膳的最佳时机。 他将粥盛到碗里,再用碟子盖上放进食盒里,食盒外头还加了几层布封得密密实实的企图用来保温。 准备好了之后他便马不停蹄的赶往议事殿,食盒被他抱在怀中,护得很好。 早在他成为白熙的贴身侍从后,他的轿子就变成了白熙的,不管是有帘帐的那个还是原本白熙拿来跟他换的那个,总之他都没了使用轿子的权力了。不管去哪儿,他都只能走过去。 女儿国的室外就是冰天雪地,冻得要命,青之倒是没太在意自己身上冷不冷,他只担心怀里的粥凉了,到时坨成一团,白熙会不乐意喝。 他脚步很快,从御膳房到议事殿常人怎么都得花上一炷香的时间,按他的速度应该不消半柱香就能到了。只不过,他没想到会在半路上又见到这个郝大仁。 郝大仁昨日见他进了女儿国之后不是就走了么,都没送他进王宫,怎么又回来了。 他护送他过来的时候,一路上都没和他说过几句话,如今返回来,总不会是因为舍不得他吧。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了郝大仁的用意,果然是带着目的回来,顺带还给他交待了任务。 他们希望他能潜伏在白熙身边,给他们做卧底,帮助他们复兴男儿国? 青之心里只觉可笑。他虽生在男儿国,但对男儿国却无半点情分,男儿国的人当初是怎么对他和他娘的,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如今他又恢复了前两世的记忆,男儿国对他而言也就连故乡都算不上了。男儿国衰败与否,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过脸上虚伪的面具戴惯了,一时忘了摘下来,也就配合着郝大仁跟着他进了凉亭坐下,任他在他面前讲了这么久的废话。 郝大仁在对面讲得口若悬河,他的思绪早就飞到了八百米外,心里惦记着白熙空着肚子,根本没在意郝大仁说了什么。 直到郝大仁敲了敲石桌桌面,问他听见他说的话没,他这才回过神来,以为郝大仁的废话已经说完了,便随口打了一句知道了。 谁知道这郝大仁还没说完,竟又抛出两个问题来问他,青之虽然面上不动声色,但心里已经有些恼了,他怀中的粥放了这么久都快凉了! 他刚准备启唇,打算随便说两句应付一下,打发郝大仁赶紧离开,却在开口的瞬间,听见不远处的假山后头传来咔嚓一声树枝被人踩断的声音。 他转眸看过去,假山将后头的人遮的严严实实的,连一处衣角都没漏出来。 他目光微不可察的闪烁了一下,转而又将视线收了回来,回答郝大仁方才问他的问题。“青之不知该如何做,还望郝大人能够指点一二。” 郝大仁几乎是在听见他回答的一瞬间就嗤的一声笑了出来,这废物质子果真徒有其表,蠢笨不堪,也罢,他郝大仁就大发慈悲的教教他吧。 郝大仁想了想,这女儿国的后宫应该和男儿国的后宫差不多,只不多调换了一下性别而已。他倒是有个在男儿国后宫里当妃子的表姐,表姐回家省亲时也和他们说过不少后宫里的事儿,里头不乏尔虞我诈的事情,比朝堂的明争暗斗还要精彩。 于是他仔细思考了一下,神情颇为严肃的说道:“在这后宫之中,不管遇到何事都不要慌。你胆子太小了,做什么事都畏畏缩缩的,这样真遇到了事,就算不是你干的,人家也会怀疑到你头上。所以你切记,无论何时心态都要稳住,最好是戴上一张假笑面具,无论何时都不要摘下来。” 青之点头,心想,说的不错,我现在就戴着面具呢。 郝大仁见他点头,心里很满意,他接着说:“还有啊,对谁都不要说真心话,切记这后宫之中就没有朋友。” “最后,最关键的,你要夺得王上的宠爱,并且要让王上一直爱你,那么怎么夺得宠爱又让王上一直爱你呢?”郝大仁故意留了个悬念,看青之的反应。 果不其然就见到了青之迷惑的眼神。 青之歪了歪头表示疑惑。他确实也想知道,怎么让白熙爱上他又一直爱他。 郝大仁见青之如此认真好学,心里满意得不得了了已经,他都打算好了,等男儿国复兴起来,这个三王子回国之后他就罩着他,再也不让他被别人欺负了。 郝大仁回忆了一下他表姐说的话,清了清嗓子说道:“首先,夺得王上宠爱,美貌就是你的通行令牌啊,你已经长得很好了,这点不用我说了。” 青之点头。没错,白熙就是喜欢长得好看的东西,所幸他长得不错。 “关键是怎么让王上一直爱你。男人都喜新厌旧,女人也不例外。新鲜劲儿一过,就不喜欢了,若是那天你发现王上对你没那么感兴趣了,甚至看到你的脸都没什么波动了,你也别太难过,这都是正常现象。你要做的就是,让王上一直保持新鲜感,你要不断的去学习尝试新事物。” -- 第85页 “王上听曲儿听烦了,你就要学会跳舞;王上看舞看厌了,你就要学会画画;画画厌了,吟诗就要安排上了。总之不能让王上觉得你身上没有新鲜感了。” “对了,还有啊……” 郝大仁说着说着,不知怎么就脸红起来了,一五大三粗的汉子脸红起来真的怪耸人的。 郝大仁捏了捏耳垂,接着说:“还有啊,这最后一点也是你必须必须要会的,就是那个……在床上啊,你得多学点姿势,还要学会玩花样,不能一直那几个动作,女人会烦的。所以你得不停的学,知道了吗。” 青之闻言俊脸上也不禁泛起了红晕,他握拳掩唇,象征性的咳嗽了一声,以示尴尬。 他正准备回郝大仁的话,就听见假山后头传来的惊呼声,旋即一个人影从假山一侧摔了出来。 第47章 假山后头的白熙满是羞怒的瞪着滑倒在地的粟念,低声呵斥道:“你做什么?站都站不稳了吗!” 粟念有些委屈,但又无从辩驳,她方才确实是一时不慎脚底打滑才会摔了出来,可……谁让凉亭那边的两人说那种话啊。 男儿国狗贼竟想用这种手段诱惑王上。 王上久居王宫,先王又走得早,王上不习惯身边那些礼仪婆婆什么的,只让粟念陪着她,没人教过她那些事,她不知道也正常,可粟念,粟念有事没事就要跑出去的啊,什么事她没见过、没干过?曾经为了捉拿奸细,趴在怡绿楼屋顶上偷看那事她也不是没做过。 因此白熙听见郝大仁的话没太大动静,只觉得疑惑——暖被子需要很多姿势吗?而粟念则是在第一时间就反应了过来,瞬间就想到了她曾经看到过让人面红耳赤的画面,这才会脚下一滑摔倒的。 好了,现在向白熙请罪也没有用了,她们这边动静这么大,凉亭那边那两个人已经发现了她们。但白熙还站在假山后面坚持不肯出来,粟念看向凉亭,那边两人已经准备起身走过来了,粟念只好手指指了指凉亭的方向给白熙使眼色。 被人发现堂堂王上躲在假山后边偷听,那听起来委实难堪。 白熙咬咬牙,与其等他们走过来,不如自己大大方方站出去假装路过好了。 “哎呀,这好好的走路怎么都能摔跤呢,粟将军你可得好好反省一下了,是不是最近练功的时候时候偷懒啦?”白熙上前几步屈尊将粟念扶了起来,而后假装不经意的将视线往凉亭那边一看,“郝大人还没走啊,哟,质子也在啊,你们这是在话家常?” 她这装得太表面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早在假山后头偷听了许久了,不过谁叫她是王上呢,也不能当众戳穿人家不是。 白熙往凉亭走去,抬起手示意那两人不用过来,不过他们还是站起了身,青之看见白熙就抱着怀中的食盒向她走去,就像看到她很是惊喜的样子。 “王上您怎么过来了?小的给您熬了一碗红枣粥,正准备给您送过去呢。” 青之热情得就像是怡绿楼那些看到她就迎上来的男倌们,白熙对这种殷勤嗤之以鼻,她似笑非笑的看了青之一眼,轻轻拍了拍青之的手背。 “贤妃有心了。” “贤妃?”青之不解。 白熙又笑道:“怎么,郝大人还没同你说吗,你昨日侍寝辛苦了,本王特封你为贤妃,日后常伴本王左右。” 青之怔愣片刻,方才压根没有认真去听郝大仁说话,哪知道他说了些什么,他只知道他一个劲儿的在那叫他如何争宠,似乎并未同他提过封妃一事。白熙如今身为女儿国国王,怎么会随意将一个敌国王子封为妃子,青之想了想,知道了,定是与这郝大仁有关,恐怕这郝大仁回来就是来求白熙封他为妃的;至于理由嘛,无外乎就是归途中听闻他昨夜给白熙侍了寝。 至于白熙会答应郝大仁,以她现在多疑的性子,日后定会对他多留些心眼。 思及此,青之心里微微叹了口气。他知道两人现在的身份立场有多敏感,这一世他本就做好打算,陪在白熙身边与她慢慢培养感情,至于封妃什么的,他根本不在乎,只是他忘记了男儿国的人还在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他不在乎的妃位,自有人为他争取了来。 这样一来,他想要消除白熙对他的疑虑,任务就更艰巨了。 白熙见他这样子,皱着个眉头,似乎对于封妃一事并无惊喜反而增添烦恼的样子,白熙差点都要为他鼓掌叫好了。男儿国哪里找来的戏子,演得这么好,竟叫她看不出一丝破绽呢。 “不知道郝大人同本王的爱妃说家常话说完了没啊?” 郝大仁正心虚着,刚才和青之说得话也不知被这女儿国的人听了多少去。他从小就听爹爹说,女儿国的女人,越是貌美的越是狡诈,那这女儿国国王就是最狡诈的那一个。 郝大仁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哈着腰朝白熙行了个礼。“拜见王上。臣这是走之前特地过来找到贤妃,嘱咐他往后好好伺候王上。贤妃之前在男儿国的时候,连姑娘的手都没碰过,臣就担心他日后哪里做得不好的,特地过来教导教导他。” 白熙笑看着他没有说话,漫不经心的走到了石桌边方才青之坐过的位置坐下,而后扫了一眼青之。 青之很懂眼色,立即抱着食盒上前,将食盒放在石桌上,修长的手指把外面包裹的布一层层掀开,拿出了里头盛满红枣粥的碗,好在他手指碰到碗壁时还是有些温热的,确认红枣粥还没凉,他便将碗轻放在了白熙面前。 -- 第86页 郝大仁见白熙不说话,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不会察觉到他的动机,心里正琢磨着怎么杀了他吧。这天寒地冻的,郝大仁却硬生生的出了一身薄汗,是害怕的。 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吞吞吐吐道:“若王上没什么事要交代的话,臣这就回男儿国了。” “郝大仁不是要和贤妃说事么,本王只是路过,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就继续说罢。”白熙视线从那碗红枣粥上挪开,轻飘飘看了一眼郝大仁。 郝大仁被这一眼看得顿时吓得一激灵,连忙道:“没什么要说的了,既然王上也没有事了的话,那臣这就告退。”说完行了个跪拜礼,就连忙起来转身走了,起来的时候腿还有些软,手撑住地才起来的。 他见跟着王上的侍卫都没有拦他,便是默许了他离开,连忙一溜烟地跑了。 白熙余光瞥见郝大仁仓皇逃走,心中越发的瞧不上男儿国的人,空有一身腱子肉却胆小如鼠。 “王上,您不喝粥吗,粥凉了就不好喝了。”一道温润的声音将白熙的思绪唤了回来,她的视线慢慢看向身边那个人。 对了,身边这个人也是男儿国的人,不过奇怪的是,她好像没有像厌恶其他男儿国的人那般厌恶他,也许…… 白熙看了看他一尘不染的衣袍,也许是因为他爱干净吧,与其他胡子拉碴的男儿国人不同,所以才会看起来没那么让人厌恶。 不仅不讨厌他,甚至还有那么点喜欢,谁叫他长得好呢,长得好看又贤惠,还晓得给她熬粥喝。 虽然知道这是郝大仁口中所说的争宠的手段,但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些感动,身边的粟念只知道陪着她一起挨饿,可从没主动问过她饿不饿呢,更别说像他这么贴心的送粥来喝了。 “喂我。”白熙下巴高高扬起,对他下命令道。 青之便顺从的端起碗勺一口一口的喂他,没有半分委曲求全不乐意的样子,看起来似乎还挺乐在其中? 白熙对青之更满意了,知道他是男儿国的眼线,以后提防着他就是了,放在身边伺候起人来倒是不错的。 一碗粥喝完,青之的手臂一直举着喂她,也不见他手臂酸,面上更是没有不耐烦的样子。 “王上喜欢喝吗,喜欢喝以后小的还给你做。” “还不错。你也别老是小的小的了,都给你封妃了,你就想德妃和庄妃那样自称吧。”白熙顺口一说,说完又想了想,德妃和她说话时称自己是扶玉,庄妃自称依人,那贤妃的名字就两个字,叫青之似乎也不太好。“以后就在本王面前说青青吧。” 青之闻言便笑开了,眼里满是温柔的应了一声好。无论白熙叫他做什么他都会答应的,别说是叫青青了,就是叫小草他都是乐意的。 * 白熙将青之封为贤妃的事,很快就传遍了王宫。 身在景明殿的苏依人,听到消息后立即就将手边的琉璃盏给摔碎了。 只要是没有外人在的时候,苏依人就是一副刻薄恶毒的样子,他身边的侍从都吓得跪趴在地上不敢起来,唯恐苏依人一个不顺心就迁怒道他们身上了。 “小贱蹄子,早上还在那儿装模作样,这才过了多久,王上连他的身份都不顾了,竟将他封了妃!” 昨日在选妃大典上一见他,苏依人就觉得他不简单,能大着胆子到王上面上的自荐的人,果然不是个能小看的对手。 苏依人从小接受的教育都是为了进后宫学的,为了今天他不知熬了多少苦,凭什么这个废物质子一来就能夺得王上青睐。 早间他同青之说的什么哥哥弟弟的,其实也就是刺一刺他,哪知道王上还真将他封妃了。封个什么美人也就罢了,竟直接将他封做与严扶玉和他平起平坐的贤妃! 苏依人嫉妒得要命,王上此举可就显示了她对这个青之的宠爱不一般啊。 苏依人将桌上的东西一把摔碎到地上后,闭上眼睛冷静了一会儿,压了压心里的火气。 等到镇静一些了之后,他开口说道:“走,摆驾景安殿,去会会本宫的好哥哥。” 第48章 当日去景安殿并没有见到青之,守门的小太监说,王上封妃封得太快,青之的东西还在冷宫没有收拾过来。 冷宫那个地方,阴气森森的,苏依人是不乐意去的,于是也就作罢,等青之搬到景安殿再说吧。 苏依人想着,那就去找殿下吧,之前被青之那个小贱人捷足先登了,之后他可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结果一连三天,苏依人都没能见到白熙一面。每回到了白熙的寝宫都吃了闭门羹,不是被告知白熙去处理朝政了,就是休息了。 苏依人气呼呼的回了自己的景阳殿。又过了几日,苏依人依旧不死心的去了景安殿。 都过了这么久了,他青之的东西再多也该搬到景安殿来了吧,一个贵妃还住在冷宫里成何体统。再不搬过来那就是这些侍从的失职,是他们搬东西不尽心。 可他却没有想到,青之的东西是搬过来了,青之的人却不在景安殿。 一大清早的,东西都搬过来了,那他不在景安殿还能去哪儿。 “什么?你再说一遍!” “回…回庄妃,王上说,贤妃日后就在王上的寝殿住下了,景安殿就随贤妃的心意决定回不回来。” -- 第87页 闻言苏依人气得差点咬碎银牙,好啊,这是给王上下了多少迷魂汤,竟还变成专宠了。古往今来,有哪个妃子能这样日日宿在王上寝殿的?! 苏依人还不解气的踢了一脚门口那个小太监,将小太监踢得摔倒在地却连哭都不敢哭出声来。 “你那是什么模样,不服气?”苏依人看着小太监咬唇忍耐的样子,就像是看他的主子一样,将对他主子的妒忌全都发泄到了他的身上,于是他抬起手又是一巴掌扇了过去。“本宫踢你又如何,本宫打你又如何,本宫就是看你不顺眼,你敢发出一句怨言,我让你死得更惨。” 苏依人这是气急了,全然忘记了自己在外面经营的小白花形象了。 小太监被他打得嘴角都流血了,他竟还没解气,还想接着打。 还是他身后的苏四看不过眼了,这才走上前去轻轻拉了一下苏依人的衣袖,靠近他低声提醒道:“庄妃,我们这是贤妃的景安殿前,不是在我们的景阳殿,外人都看着的。” 后面的几巴掌苏依人都没扇下去,被苏四拉住衣袖制止了,苏依人本想转而朝着他发货,一想到他是母亲派来跟着他的人,又生生将火压了下去。 转而用阴森的目光扫了扫周围的人,那些共女女侍从们连忙低下了头,唯恐苏依人将火发到他们身上。 “这儿就这一个守门的太监是青之的人,其他的不都是我们殿里的吗。”苏依人说着,眼睛眯了眯,走到一个小宫女面前抬起了她的下巴,嗓音低沉地说道:“难道你们会背叛我,将本宫今天的行为散播出去吗?” 小宫女身子一抖,牙齿都被吓得打颤,连忙结结巴巴的说道:“不不,不敢,奴婢对庄妃忠心不二,绝不会背叛庄妃的!” 苏依人哼笑一声松开了她的下巴,看向苏四语调微微上扬:“苏护卫不必紧张,跟着本宫的人都知道背叛的我的下场。他们不敢的。” 苏四微微皱眉,他说的没错,身边这些人确实没有胆量将苏依人做的事传出去,但这在外面,难免会有有心人听墙角了。苏大人这个儿子,真是又蠢又不知收敛,可他又不得不听苏大人的命令,在宫中保护好他。 苏四听了苏大人的吩咐,片刻不离的护在苏依人身边,只是平时看着他那些所作所为,总会隐隐的觉得总有一日这个苏依人会酿成大祸。 苏四还想再借此机会再说两句,却在这时他耳朵一动,听见拐角处传来的脚步声,他看了过去,只见拐角处走过来一群人,为首的便是白衣飘飘的严扶玉,旁边亦步亦趋的跟着一个给他打伞的小宫女,后头便是他的侍从和护卫。 苏四忙上前低声提醒苏依人道:“有人来了,是德妃。” 闻言苏依人眼眸一转,又换了一副面孔,在严扶玉他们走近之前,先几步上前将先前那个被他打趴在地的小太监扶了起来。 小太监见他这样本来还有些怵他,腿一软没能站起来,苏依人背对着别人瞪了他一眼,用宽大的衣袖遮住他手上的动作,在小太监的大腿上发狠德用力一掐,小太监便“嘶——”的一声站了起来。 此时的苏依人已经没了方才盛气凌人的样子,全然换作之前那清纯可人、天真烂漫的模样。他抬手轻轻碰了一下小太监被他打肿的脸颊,见小太监疼得往后一缩,他语气担忧道:“是何人将你伤成了这样?” 小太监见状有些愣,更是被他吓得不敢说话,畏缩着脖子捂着脸颊不敢看他。 苏依人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有伸手掐了他一下,迫使小太监抬头看着他,表情温柔却又暗藏威胁的继续问道:“你不要怕,有本宫在,尽管说是何人干的,本宫给你讨回公道!” 小太监此时也看到了严扶玉他们过来,便是再笨也知道了苏依人态度陡然转变的原因。经过方才那么一掌掴,他更是不敢违背苏依人的意思,便道:“谢庄妃殿下美意,没有谁伤我,雪地滑,这是奴才走在地上不小心滑倒摔出来的伤。” 苏依人抿了抿唇,显然不是很满意小太监的回答。脸肿成这样,上边明晃晃一个五指印,摔跤能摔成这样?傻子才信,叫别人听了只会更加怀疑苏依人。不过趁着严扶玉他们还没走近,他还是和煦体贴道:“竟是这样,那赶紧去上点药吧,都伤成这样了。” 他转身朝后边两个宫女吩咐道:“春风,秋意,快带他过去太医院上药,用最好的药材,记在我账上。” “谢,谢庄妃殿下,庄妃菩萨心肠,奴才感激不尽!庄妃千岁千岁千千岁。”小太监连忙跪地谢恩。 苏依人朝哪两个小宫女使了个眼色,叫她们赶紧将小太监拉走了。 等小太监她们走远后,苏依人状似无奈的摇头叹了叹气,更苏四打趣道:“走路也能摔成这样,也太马虎了。” 说完他又不经意的一抬眼,像是才发现严扶玉一样,快步上前挽住严扶玉的胳膊,惊喜地说道:“扶玉哥哥,你怎么过来了?你也是来找青之哥哥玩的吧?唉,真不巧,青之哥哥不在景安殿里。我们两都空跑了一趟。” 苏依人左一句哥哥,右一句哥哥的,说完还嘟了嘟嘴,向来待人温和的严扶玉也不禁生出了一丝恶寒。 又看了一眼苏依人挽着他手臂的手,再打量了一下他,明明两个人差不多的个子,苏依人干嘛要搞得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 -- 第88页 严扶玉恶心得不行。 他面无表情的将苏依人的手打开,毫不客气地说道:“我不是王上,你的妃位与我平等,不必在我面前装成这幅样子。” 苏依人见状收回了手,退开几步看着他,“扶玉哥哥怎么这样呢,人家只是亲近你,想同你一起玩嘛~”语气听上去就像是在同亲近的人撒娇一般,面上却是比严扶玉的表情还要冷淡。本来对着下人他不用顾忌,只是看严扶玉和他地位平起平坐,他这才收敛了些,谁知给他面子他却不要。 严扶玉冷冷地勾起唇角,一点也不将苏依人放在眼里。苏依人是什么人,他知道得清清楚楚,表面上一副无害模样,内心恶毒,转头就能将人害得渣都不剩。 苏依人干过的那些事,害过的人,这王宫里暂时还没人知道,却早就在王宫他们那些个公子们的圈子里传开了。 他母家势力和苏依人母家势力对等,连他两的妃位都是一样的地位,他无需怕他什么。 先前不在别人面前戳穿他这个伪善的面孔,只是给他个面子,也不太想惹出什么太大动静。只是今天他这个哥哥还有这阴阳怪气的腔调,实在让他有些不舒服。 眼下这儿不是他的人就是苏依人的人,所以严扶玉想,他实在没有必要还装作这幅样子来恶心他。 “你我都清楚,各自是什么样的人。所以你我之间,不必叫什么哥哥弟弟的。直呼其名便好,亦或是叫我德妃。” 苏依人便也不装了,双手抱壁,微微扬起下巴,颇为挑衅地看着他。“行啊,德妃殿下。” “德妃是过来找贤妃的吧,这一大早就过来了,辛苦了。哟,这后头这两大箱子是给贤妃哥哥准备的大礼?德妃这你可不厚道了,怎么也不给本宫送点礼呢。本宫自封妃之后,整日待在景阳殿可无聊了呢,德妃有时间也过来找本宫玩玩嘛。” 苏依人说着说着,语调又不由变得恶心起来,他其实是故意的,故意这么恶心严扶玉。 严扶玉握紧了拳头,忍了忍,才将那股寒意给憋了下去。 他刚准备说话,又听苏依人说道:“太不巧了,贤妃哥哥今日不在景安殿了。听他守在景安殿门口的小太监说啊,贤妃哥哥早在侍寝那天起就一直住在王上的寝殿里的,整日里和王上守在一起。王上也允许了,只要贤妃哥哥乐意,他可以一直住在王上寝殿,这景安殿随便他过不过来。” “贤妃一直睡在王上寝殿里的?”严扶玉闻言眸色暗了暗。 “是呢,人家深得王上的宠爱呀。”苏依人很是夸张地说道。 那语气里的拈酸吃醋味,严扶玉听得都不禁抿紧了唇,很是不悦。 苏依人见自己成功的将严扶玉堵得说不出话,心里这才像是出了一口气般,痛快了些。 苏依人又说道:“趁着现在天色尚早,不如我们一同去王上那儿给王上请安吧。这几日过去王上没回都很早就去上朝了,许久没见到王上的人了。” 严扶玉一想,确实也是。王上之前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而后慢悠悠的做上轿子去上朝的,这些日子不知是怎么回事,陡然换了个作息一般,早上过去请安见不着人,过去晚了她又休息了。 严扶玉心念一动,直觉这事定跟那个贤妃脱不了干系。 索性闲着也是闲着,到了景安殿也没见到他要找的人,不如就听苏依人的去王上那儿,看看王上在不在吧。于是他点点头,答应了苏依人的提议,转身同苏依人一起往王上的寝殿走去了。 * 想着王上这几日的作风,两人都不禁加快了脚步走着,很快便到了白熙的寝殿前。 也是凑巧,正好就“逮住”了今日没去上朝的白熙。 粟念守在门口,叫他们在外面等候,等白熙洗漱完换了衣服便出来。 严扶玉和苏依人两人皆依言站在一边乖乖等着。 两人还不约而同的抖了抖衣袍,整理了一下衣襟,像是有些紧张,毕竟许久没见过白熙了,总要给她留下点好印象。 苏依人还很是骚气的将苏四叫到跟前,问他:“本宫今日看上去怎么样,好不好看?” 苏四都有些无语,男人家家的,怎么能这么急不可耐,又这么直白的说这么不矜持的话呢。苏四打量了一下王上殿前的那几个女护卫,像是都在憋笑的样子。他只得随意敷衍地回到:“好看好看,庄妃殿下仙人下凡,什么时候都是好看的。” 严扶玉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他也是很紧张的。此时的心态跟在选妃大典之前要见到王上的心态不同。 选妃大典之前,严扶玉就受到过很多人的赞叹与肯定,包括他自己也觉得自己肯定能被选上。本着只要自己在表演技艺的时候不出错就没什么问题的想法,他也就没那么紧张了。 可这会儿,与选妃不同,他已经被封做妃子了。只是他当了妃子出了多了一个头衔以外,也并无用处。 王上整日和贤妃住在一起,字选妃大典之后就没正眼瞧过他。今日好不容易能见到王上了,严扶玉当然紧张了。 等到没多久,寝殿门打开了。 严扶玉和苏依人都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 -------------------- 作者有话要说: 换了个封面,似乎有点吓人,我再换一个,等等我~ -- 第89页 第49章 白熙最近过得很滋润,这都要归功于她的那个贤妃。 贤妃不愧是贤妃,贤良淑德,蕙质兰心。 每天不管她起多早,都能有一份热腾腾又美味的早饭送到她面前,当然了,不是说御膳房的人不做事,是这青之做的早饭实在比御膳房的要好吃多了。 自古以来,为了防止君主贪吃误了正事,御膳房的食物都是空有其表,实则很是难吃,因此白熙之前处理政务时,忘记吃东西是常有的事,她也不觉得有什么,甚至有时候是故意不吃东西,无外乎就是因为御膳房的食物实在是太难吃了。 自从青之来了之后,白熙就像是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一样,青之总能变着花样给她带来好吃的东西,她第一次知道原来还有这么多好吃的。 虽然白熙心里清楚,青之是带着目的的对她好,但这并不妨碍白熙享受他的伺候啊。 而且青之给她弄的那些吃的,粟念都是命人在一旁盯着青之做的,以防他下药,做好以后,又会先教人试过毒之后才会送到白熙面前,根本无需担心青之给她的食物里有没有问题,白熙大可以放心。 并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吃了他做的食物的原因,白熙总觉得自己的精气神都比之前要好了,也没有之前那么怕冷了。 除了有好吃的以外,青之还总能给白熙带来一些她从未见过的玩意儿逗她开心。 到了晚上,青之还会很自觉的给她暖被窝,根本不用她吩咐的,知道白熙不喜欢有人睡她的床,青之每次暖好被窝之后,就会在白熙的床边打地铺。 总之呢,在青之来了之后,白熙不仅是生活过的比之前好了,身体也比以前好了许多。 本来她以为放任这个敌国的人在身边,会时不时要注意他窃听机密什么的,但没想到她根本不用担心这些,青之在她处理政务的时候都会主动避开,像是对这些事丝毫没有兴趣的样子,反而对于伺候她的事会更感兴趣,会更在意她喜欢吃什么,喜欢玩什么。 白熙也就对青之卸下了一些防备心,并且还允诺,只要他乐意,他可以一直住在白熙的寝殿里。 这些日子白熙和青之几乎是形影不离的,关系好到连粟念都有些吃味了,之前本该是粟念做的那些事,全都被青之包揽了去。除了白熙在处理政务的时候,粟念会和她一起,其余时间几乎都是青之和她待在一起,粟念就只能守在一旁。 因此,今儿早上看见苏依人和严扶玉一起过来请安的时候,粟念看到他们也没有感到意外。实际上这两人几乎每天都会到这儿来,想要见一见白熙,可是每回白熙不是去上朝了就是和青之一起出去玩了,今儿好不容易碰上白熙还在的时候这两人过来了。 粟念心里其实有些希望白熙能将对青之的喜欢,分给这苏依人和严扶玉一点,这样,也就不会过于偏爱青之。 哪怕白熙早就给她下了命令,说今日要与青之一同去出游,不见外人,但粟念还是没有将这两人赶走,而是暗自期待他们能够把握住这次机会,夺走一点白熙的喜爱。 * “青青啊,今日休沐,你可有给本王将今日计划安排好?” “王上放心,青青早就安排好了,就盼着王上您休沐这天,带着您一起去玩。” 青之正在为白熙梳妆打扮,从他住到白熙这里之后,照顾白熙的事就全都交给了他。 他动作轻柔,为她束发描眉时就像是对待一颗易碎的珠宝一样,极为珍重。 男儿国的人都以梳妆打扮为耻,跟别说是为自己的妻子梳妆打扮了。而青之却不一样,他丝毫不觉得这是什么会让人羞耻的事,仿佛还乐在其中。 不仅如此,他还特地找宫女学了许多发髻的样式,以及不一样的妆面。 今日他是计划了要带白熙一同出去冰嬉的,为了到时候方便,他也就没有给她扎过于繁复的发式,只简单的用一根飘带将她的长发束起,没有加任何的发饰。 青之为她描眉的时候,她闭着眼仰头,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青之拼命忍住了想要亲吻上去的念头,才得以将这个眉描完。 今日的妆面也就简简单单的描了个眉,再加个口脂,便完成了。实际上,即便白熙面上什么也不画也是很好看的,只是白熙觉得,女王就该有女王的样子,就像她的娘亲一样,稍稍上挑的眉毛,再加上红得滴血的唇色。 等到收拾妥帖后,两人这才出了门。 青之没想到一出门就会看见严扶玉的苏依人,就像那天早上一样,两人很乖的站在一旁等着白熙出来。 青之跟在白熙的身侧,他不能和白熙并肩齐走,只能在身侧还要往后一些。 从打开门见到那两人的时候青之的注意力就放到了白熙身上,他一直观察着她,当看到她发现严扶玉二人时显而易见的欣喜时,青之的眸光晦暗了一分。 白熙见到那两人时的喜悦其实很正常,这两妃子都是她当初亲自挑选出来的,可自封妃之后就没见到过了,每回想要让粟念去将他们召唤过来的时候,不知为何总是会被一些事打断,久而久之她都快忘了自己还有这两个貌美的妃子了。 白熙想了想,许是今日休沐,青之特地叫上两人一同去玩耍,人多热闹些嘛。白熙在心里默默的赞扬了一下青之,不愧是贤妃,办事就是周到。 -- 第90页 “给王上请安。王上,臣妾好想你啊~”行过礼后,苏依人像条水蛇一般扭到了白熙的身边,悄无声息的将一旁的青之挤到了更后面些,天真浪漫的抱住白熙的手臂将头窝在白熙的颈窝里就开始蹭。 在女儿国,丈夫这般依赖妻子的样子对女人来说是倍儿有面的事,这说明妻子让他很有安全感。白熙从前也时常会看到娘亲的妃子们窝在她的怀里撒娇,当初的白熙别提有多羡慕了。 因而苏依人的举动白熙不仅不厌烦,反而很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肆意纵容他这样。“爱妃今日来得巧,正好贤妃计划一起去冰嬉。” 白熙又看向不远处的严扶玉,严扶玉今日还是一袭白衣,端的好一副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模样,没有像苏依人那样见到她就扑过去撒娇,也没有像青之一样眼里总会出来极强的占有欲,严扶玉就像书屹立在荷塘中的一朵莲花,颇有皇后风范。 其实按严扶玉的母家背景,当个皇后也不是不可,不过白熙听母亲说过皇后的位置有多么重要,地位仅此于她之下,还是不要轻易封后的好。 不过虽然观察是在观察着,这严扶玉也是当皇后的最佳候选人,白熙对他还是很满意的。 白熙用手肘推了推苏依人,示意他站直身子,之后便走向了严扶玉。 严扶玉比白熙高出了一个头,白熙对他说话虽然要仰着,但许是严扶玉的气质太过温和,所以即便是仰头朝他说话,也并未觉得他的态度有何不可。 “德妃也和我们一起去吧。” 严扶玉低头浅笑,“是。” 白熙眼中满意之色不要太过明显,不过她更满意的是自己选人选得太好了,一眼就挑中了三个出类拔萃的。 白熙的一举一动落在青之的眼里,他周身的气压骤然降低,险些被粟念发现,好在他们粟念回头之前,青之又恢复如常,依旧是之前微低着头温顺贤淑的样子,只长睫掩去了他眼神中的晦暗。 -------------------- 作者有话要说: 专栏《配角故事》里放了第二世端阳和白晨晨的百合番外。 这些天是去写番外了啦,没有偷懒哦o(╥﹏╥)o 第50章 从白熙踏出寝殿后,就没再看青之一眼。她左侧跟着严扶玉,右侧跟着苏依人,身后是粟念,青之的位置还要在后面一些。 白熙在前面同她的两个爱妃说说笑笑,有时还会连带着逗一逗粟念,将粟念逗得都有些冷俊不禁。与前面热闹欢快的气氛截然不同,青之后面跟着的就是侍从和宫女们,若不是青之的气质,随便换一个人来,看上去都会像那群侍从们的总管一样。 这幅场景落入其他人的眼中,自然就认定了这个敌国来的质子不受宠了,虽然王上宠幸了他几日,可这德妃庄妃一出现还不就将他忘了个一干二净。 所以说男人啊,空有一副好相貌也没用,会做饭会照顾人也没用,要么,就得像德妃一样有优越的母家背景,要么,就得像庄妃一样活泼可爱,能抓得住王上的心。 王宫里的冰场距离白熙的寝殿不远,再加上今日的阳光正好,比起往日有了些温度,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白熙索性就没有让人抬轿子,一行人步行了过去。 到了冰场,青之早已布置好了座椅以及吃食,还特意准备了一张能够容纳两个人的小榻,就是想着到时和白熙一起玩累了,两人还能一同窝在这小榻上。 谁知这些竟都变成了替别人做的嫁妆。 苏依人一直粘着白熙,见到白熙要坐下,随便撒了撒娇,白熙便同意了他和她坐在一起。 坐下之后,苏依人便很是殷勤的,又是给白熙喂吃的,又是给她揉肩捶腿的,倒是将青之原本打算做的都做了个遍。 白熙坐下老半天之后,才发觉自己好像忘了些什么,她那温柔贤淑的贤妃似乎许久没有听见他说话了。 她侧头看过去,就见到青之和一众侍从一起站在冰场围栏外边,也不进来,白熙有些疑惑,不是他说要来冰嬉的么,怎么自己不过来。 恰好这时苏依人捻了一块果干送到白熙的嘴边,白熙顺势张口咬来吃了,嚼了两口这才恍然大悟。 哦,懂了,她的贤妃这是吃醋了啊。 白熙冷眼看着青之,心道:啧,看那脸冷漠得,不就是一时将他给忘了么,至于么。 娘亲说过,男人啊,不能宠过头了。这种情况就该让他自己在那儿反省反省,要让他知道自己没有那么重要,等到危机感起来了,自然也就会过来找她了。 于是她故意不去理他,也没有让人将他叫进来,真就完完全全忘了他这个人一般。白熙还回过头将严扶玉也来过来一起坐。 小榻上坐了三个人后白熙就不能再斜靠只能端坐着了,不过没关系,她要是累了,随便往哪个方向一倒,靠在他们肩膀上就行了。 白熙自己不会滑冰,便叫严扶玉和苏依人去滑,苏依人进宫之前苦练过,那冰鞋一穿上,立即就在冰上起舞了起来。 白熙就一边享受严扶玉的投喂,一边看苏依人起舞,这个休沐日过得还挺舒适的。 后来冰嬉玩够了,苏依人又提议去民间看戏,白熙一看时辰尚早,不过是换身衣裳出个宫而已,也不费多少事儿,便同意了这个提议。 -- 第91页 民间好玩的好吃的自然比王宫里头多了许多,从前白熙就很喜欢偷溜出去玩,只是后来继位之后政事繁忙,根本抽不出空出来玩儿,难得有这么次机会。 这次出来白熙只带上了严扶玉、苏依人、粟念以及两个护卫,几人换了身便服后就出了宫。 离开之前她还特意从青之面前走过,晾了他这么久,本以为他会像苏依人一样撒撒娇,求她也将他带上,谁知白熙都走到他跟前了,他竟面不改色的同那些侍从一样只朝她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白熙刚敞开怀抱准备迎接他扑过来呢,结果这手一伸倒是僵在了半空中。白熙冷眼看着和侍从一起跪在地上的青之,嗤笑一声,行,给你机会了你自己不争取的啊,就这样还当眼线妄想争宠呢,男儿国那郝大仁见了都会被你气死! 白熙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怄气,总之她就见不得青之这样,明明前几日还铆足了劲儿想法设法的哄得她找不着北,怎么今日别人一来他就这幅不争不抢的死样子了? 白熙气归气,但她玩心起来忘得也快,出了宫就不记得青之是谁了。 * “白大人,这个花灯好好看啊!” “白大人,这个簪子好好看啊!” 苏依人性子活泼,拉着白熙一路看到好看的好玩的就凑过去了。 白熙一高兴也就纵容他,一挥衣袖豪气冲天的说:“买,喜欢就买!” 那土豪气息引得一旁路过的人频频回头看她,也有不少男子打量着她和他身边的苏依人,都羡慕着苏依人找到了这么一位愿意为他买买买的妻子,长得还顶好看了。 只不过白熙刚从袖口的暗袋中掏出钱袋,后边的粟念就上前在她耳边提醒道:“王……白大人,家中储蓄不多了啊,省着点儿花……” 一听这话白熙瞬间就想到了前不久她还连一辆带帘顶的轿子都没得坐,于是立马又将钱袋给放了回去,还顺势将袖口捂得死死的,以防钱袋掉出来。 她踮起脚拍了下苏依人的头,“买买买,整天就知道买,这些玩意儿买回去了有什么用?” 说完便毫不留情的走开了,粟念和严扶玉以及两个护卫连忙跟上,只留被拍了脑袋有些愣的苏依人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愣了几秒后才拔腿追了过去。 方才还羡慕苏依人的男人们瞬间翻了个白眼,只道这白熙原不过只是个打肿脸充胖子的。 这厢白熙路过一处熟悉的地方时便驻足不走了,朝粟念使了个眼色,让她将严扶玉和苏依人两人支开后,她又让两个侍卫留在外边等候,再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这才悄无声息从一旁小巷子里的后门溜了进去。 她轻车熟路的避开了人多的地方,遇到时便抬起衣袖低头遮面,等人走了便直奔二楼的某一间房间而去。 等到了那间房间门口时,她还有些感叹,毕竟许久没来了,里头换了人没有都不知道。 她见没人路过,这才小心翼翼的贴在门上,听了听里面的声音。 听了好一会儿也没听见有声音从里头传出来,保不准都没人在里头,于是她试探着将门给推开了。 门推开时还伴随着“嘎吱”一声,白熙不禁嘟囔道:“这么久了也不换个新的,也太抠门了吧。” 就在这时,许是听见了动静,里头传来警觉的一声:“来者何人?” 白熙抬头便见到白色纱帘后头那个朦朦胧胧的身影,这才意识到原来有人在啊,嗷,她这进来的还不是时候,人刚脱了衣裳准备沐浴呢。 方才江风的声音一响起白熙便认出了他的声音,知道房间里还是她要找的熟人,就连碰见人洗澡的事也不觉得有多尴尬了,她也不转身,就这么大喇喇的看着纱帘后那若隐若现的身形笑嘻嘻道:“是我啊,江郎。” 江风一愣,几乎是瞬间就想起了这个声音是谁的,他嗤笑一声,也不急着将衣衫穿上,慢悠悠的走近了浴桶里泡在水中坐下。 “我还当是谁呢,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到怡绿楼偷看本公子沐浴,原来是你啊,你可知,现在想看本公子洗澡有多贵么。”江风一边往身上撩水,一边轻飘飘道。 “嘿嘿,你还记得我啊。”白熙半点没觉得有多羞愧,眼里也不见有别的什么肮脏的念头,在她心中江风和她的姐妹没什么区别,再说了有纱帘挡着,她也就看到了他一个身影。 不过总归是男女有别,这场面叫别人撞见了也不太好,白熙连忙将身后的门给关上,关上之后还不忘回了江风一句:“谁叫你洗澡不锁门的,鬼知道你在里头做什么呢。” “谁进人房间还不敲门的?” 白熙不害臊的指了指自己,“我啊。” 江风笑了,笑声如沐春风,从纱帘那边传来,白熙听见这笑声才找回了熟悉的感觉,不自觉的也放松了下来。 她随意的摸了摸耳朵,走到内室绕到桌边坐下,拿过桌上的茶壶便自顾自的倒茶喝,一边喝一边打量着房间里的陈设。 看了一圈,还是和从前一样,什么地方摆的什么东西,甚至都没有东西换新过。 “不是都混成头牌了么,怎么还是这破烂房间。” “你也知我现在是头牌了?个死没良心的,这么多年也不见回来找我。” 白熙一口茶噎在嘴里,干笑一声,道:“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 第92页 这事儿确实是她做得不地道,人当年那般冒死将她救了回来,结果她捡回一条命后便一走了之,也不见回来道声谢。 白熙将茶杯放下,整理了一下衣襟,望着纱帘后那个身影郑重的说道:“当年,谢谢你啊。” 一句迟了五年的道谢,江风听后垂眸弯了唇,很快他又混不在意的嘴欠道:“本公子差你一句谢谢啊,你要真有诚意就拿钱来往我身上砸啊。” 这欠揍的语气,白熙一听便知他没有将她一走了之的事放在心上,只是她心里还是有些愧疚。 -------------------- 作者有话要说: 青之:我就知道她和那个怡绿楼的头牌有问题!!!感谢在2021-07-15 21:44:04~2021-07-17 21:39: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未闻花名Pro 5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还记得和江风认识的时候,白熙那会儿还只是女儿国的一位公主,大概十四五岁的年纪吧。 当时的女儿国除了她以外还有一位大公主,大公主什么都好,文韬武略样样精通,长得也好,是女儿国无数少男心中的梦中情人,也是当时继承王位的最佳候选人。 只可惜大公主的野心太大了。 那时的白熙年纪尚小,且又贪玩,本就无心争王位,大公主其实只需要再等一等,等到上一任女儿国国王将王位传给她就行了。 可是大公主太多疑了,不知是从那儿听了些挑拨离间的话之后,再加上她又胡思乱想一通,觉得上一任王上偏爱白熙,日后定会将王位传给白熙。 嫉妒和对权利的渴望冲昏了大公主的头脑,她不仅害死了自己的亲生母亲,还打算对小小年纪的白熙痛下杀手。 白熙在被大公主追杀之前就认识了江风。 第一次偷溜出宫的时候,她在大街上随手抓了个路人一打听,问是当今女儿国最好玩的地方在哪儿,那路人恰好是个喜欢逛烟花柳巷的,便给白熙指路到了怡绿楼。 怡绿楼坐落在最繁华的地段,大街上一眼望过去,红灯笼挂得最多的那间酒楼便是了。 白熙走到门口,那门口还排了好长一溜队等着进去,守门的小厮是个势利眼,一见那种看起来就没钱的直接队都不让排就赶走了。 白熙本来是想排队的,却不料在队伍中看到了几个眼熟的身影,是曾经在王宫里头遇见过的大臣。她本就是偷溜出来,除了手中恰好拿了一把团扇,再无其它遮掩。 为了不被那些人瞧见,她只得以团扇遮面,避开人群绕到怡绿楼旁边的小巷子,找到了他们的后门。后门也有两守卫,还加了一条大黑狗,那大黑狗站起来恐怕都有一人高了,吓人的很,想来就是为了防止那些白.嫖.客偷偷溜进去吧。 不过这些难不倒白熙,她轻功了得,方才在大门口人多不好施展,小巷子里除了那两守卫也没别人,趁着那两人不注意的时候,白熙找了一处稍矮些的墙,轻轻松松便翻了进去。 所幸那时后院无人,白熙悄无声息的便自后院走进了怡绿楼里,进去之后才知道,原来人都挤到大堂里看表演呢。 白熙在二楼找了个无人的厢房坐下,那厢房的窗户有帘子挡着,外面的人看不见里面,里面的人却能将外面看得清清楚楚。 厢房的窗户正对着大堂中间,从窗户往下一瞟便能见到下面的戏台,还有戏台边上围坐着的那些男男女女们。 白熙从桌上随手抓了把瓜子,一边嗑瓜子一边走到了窗边,她还当是什么好地方呢,原来就是个戏园子啊,在哪儿看戏不好,排那老长队都要到这儿来。 谁知她这视线往下随意一瞟,便瞟见了戏台上那位抱着琵琶弹奏的仙人。白熙手中的瓜子都掉了。乖乖,原来排队是为了看仙人啊。 一曲终了,白熙都没能从初见仙人时震撼的那一刻走出来。 直到仙人离开戏台,走到了二楼,她这才清醒过来。哪怕是娘亲的后宫,都挑不出这么一个姿容出众之人啊,这外面看上去平平无奇的酒楼,竟藏了这么一位仙人。 白熙的目光被他吸引,后来还不自觉的跟着他的脚步一路走到了他的房门前。 他在进门前停顿一下,往后一转身便见到了傻愣愣看着他的白熙。 还记得他和她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位大人,小风可是很贵的。” 往事回忆到这儿,白熙不禁笑出声来,当年到底是年纪小,没见过什么世面,觉得江风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现如今再看,还是她那个贤妃比较好看。 听见她的笑声,江风不禁问道:“笑什么,再见到我就这么开心?” 这时江风已沐浴完了,穿好衣服后便从纱帘那边绕到了内室,在白熙身边坐下,慢条斯理的给她杯中的茶水续上,这才转而看向她。 许是因太久不见了,江风从上自下仔仔细细地将她打量了个遍,像是在确认她有没有少胳膊断腿的一样。见她安然无恙,穿着也像从前那般华贵,脸上更是没少肉,江风这才暗自送了口气。 片刻后他开口道:“当年,你是如何将那些外债还清的?据你所说,不是欠了挺多的吗,但看你现在,不仅没被这些债务压垮,反倒还过得挺好的嘛。” -- 第93页 他这么一提白熙又回想起当年的事来。 因为是偷溜出宫,白熙不便暴露自己的身份,只含含糊糊的告诉江风自己是某富商家的女儿。 自在怡绿楼见过江风一面之后,白熙时常惦记着这个长得很好看的人,经常偷溜出宫就去找他玩儿,一来二去的,两人就不知怎么的就成了好友。 大公主叛变,带着兵杀进王宫的时候,白熙还在江风的房间里同他下棋。 后来白熙被大公主追杀,也是躲到了江风那里才逃过一劫。 为了救她,江风还差点被一个女将军给玷污了。 当时白熙跟江风解释的是,她们家欠了别人很多债,讨债的人见他们不还钱,便要将她抓到奴隶营里去卖掉。 大公主叛变的事儿王宫外的百姓都不知道,派去追杀白熙的将士们也都是穿着便装过去的,因此江风也就一直以为那些人只是债主而已。 再后来,粟念自边疆回来,将白熙救回了王宫。 白熙回去之后,一堆的事儿,联合老部下一起扳倒了大公主,将王权夺了回来,再之后又是白熙登基,整日的处理政事,再抽不出空回怡绿楼一次。 其实于情于理,她都该回来谢谢他的,毕竟江风一直说自己卖艺不卖身的,为了救她连清白都差点儿没了。 “当年你救了我,我还没谢你的,说罢,想要什么!”白熙饮了一口茶后说道。 江风嗤笑一声,“想要什么都能给?那你将这怡绿楼买下来给我吧。” 白熙闻言眼都不眨,很是豪迈的说道:“没问题!” 江风将信将疑的看向她,试探道:“哟,了不得啊,怡绿楼这儿可是寸土寸金的地段儿,生意又火爆,能将整座怡绿楼买下来的,您是什么家底儿啊?” 白熙自然不能告诉他她的真实身份,只打了个哈哈,随口道:“也没什么,就是早些年间跟着别人去外地做生意,挣了不少回来。” * 白熙和江风这一叙旧,天都黑了,白熙才从怡绿楼里出来。 彼时粟念已经将严扶玉和苏依人都送回宫了,白熙就直接和两名护卫一起回去了。 回宫之后,走到她的寝殿前,见到里头灯火通明,她这才想起来,青之还住在她的宫里呢。 白熙皱了皱眉,想到白天这人生闷气对她疏离的样子,她突然间不是很想见到他了。 于是当白熙走近寝殿,见到桌边的青之时,开口便道:“你回自己宫里去吧,今儿换庄妃来伺候本王。” 往日青之都是很听她的话的,本以为这会儿他也会乖乖的离开,岂料青之听见她的话后猛地抬头看向她,那眼神像是恨不得将白熙吃掉一般。 白熙被他看得心头一颤,颇为慌乱,忍不住后退了几步。 青之见她后退,眼神明显黯淡了些,有些苦涩。 白熙出宫后,青之便回到了她的寝殿,从白天一直等到晚上,他甚至都没有吃过晚膳,就为了等白熙回来,想和她一同吃晚膳的。 谁知道白熙一回来就给他当头泼了盆冷水。 青之整个人气得僵住,心寒得不行。 他忽然想到,就在一个时辰之前,桌上莫名其妙出现的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着:“王上去了怡绿楼。” 男有怡红楼,女有怡绿楼。怡绿楼就是供女人寻欢作乐的地方,里头有大把的好看男倌。 他一想到白熙在怡绿楼里不知抱着何在人厮混,他就嫉妒得发疯,当即便将那个纸条死的七零八碎。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等她回来第一件事居然是将他赶走,要召别人侍寝? 不行。他不许。 他可以忍受她对别的男人笑一下,但绝不能忍受别的男人碰她一下。 天知道今天一天他看着白熙坐在那严扶玉和苏依人中间时,他有多不容易才将自己想杀人的心给忍住了。 青之倏地站起身来,朝她一步步逼近。 白熙被他的气势吓住,一时竟有些腿软,被他逼得步步后退,直到被他逼退到床边,她半个身子倒在床上,她这才惊愕道:“你要做什么?” 青之的双手撑在她身侧,在她的上方看着她轻轻的笑了一笑,笑得犹如民间传说里最是诱人的媚妖,白熙被他的笑容蛊惑,一时有些挪不开眼,也没有将他推开。 等她反应过来时,青之温热的唇已经贴在了她的脖颈上,他的鼻息喷洒在她的耳廓上,她听见他说:“想知道真正的侍寝是如何的吗……” 第52章 色令智昏。 美色惑人。 不怪她,真不怪她。 美色当前,是个女人都把持不住的。 原来这就是侍寝啊,白熙不禁开始想,她的娘亲,是怎么做到夜夜招人侍寝的呢?仅这一夜,白熙就被青之给折腾得浑身无力了。 早间醒来的时候,白熙稍稍动一下都觉得下身撕扯得难受,她的腰间还被青之的手臂死死的搂住了,她根本没力气去推开。 青之察觉到她的动作,便顺势又将另一只手从白熙的脖颈下穿过搂住她,将她整个人抱在自己怀中,轻轻的吻了吻她的额头,再将下巴放在她头顶上蹭了蹭,这才有些慵懒的哄道:“乖,再睡一下。” 白熙听见他的声音,一下子脸色爆红。 床榻上的青之跟平时温顺的样子截然不同,就像变了个人一样,一想到昨夜,若不是白熙哭着叫了他几声夫君,他恐怕还会更加过分。 -- 第94页 昨夜不知过了多久,反正后半夜的时候,白熙已经快昏睡过去了,青之还十分精神的亲了亲她又继续动作。 白熙在青之的怀里稍稍转动了一下,仰起头去看青之,见他的面色俨然一副餍足模样,连闭着眼睛睡觉的时候嘴角都挂着笑容。 白熙忽然有些生气,就像是被他采阴补阳了一样,他倒是越发精神了,可苦了白熙。白熙气不过,便在被窝里头踢了青之一脚。 这一脚踢得去,动作太大,白熙忍不住呼了声痛,青之却是毫无所觉,像是给他挠了个痒痒一样。 白熙其实很想再继续睡,但前几日那作息调理得到了时间就会自动醒过来,这一醒就睡不着了。她现在有浑身酸软无力,再加上被青之抱着,动又动不了,只能平躺在床上瞪着大眼睛看着床顶。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传来了敲门声,是粟念在叫她。 门外的粟念犹豫了许久,不知该不该去提醒她,可再不提醒这时辰到了,文武百官们都在议事殿里等着了。“王上,该上朝了……” 白熙也很想去上朝啊,可她起不来啊呜呜呜。 青之听见了外面粟念说的话,也渐渐转醒来。 他微微低头,用鼻尖亲昵的在白熙面上磨了磨,手上还作乱似的轻轻掐了掐她的腰,撒娇似的说道:“今日不去上朝不行吗?” 闻言白熙有些愣神,之前苏依人他们在她面前撒娇她都没有感觉有什么奇怪,这会儿青之向她撒娇她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昨日已经休息一天了……”白熙黛眉微撇,有些犹豫又为难道。 “可昨日你都没有陪我……一直在和别的男人讲话,还和别人出宫去玩,都没有叫上我。”还跑到青楼去和别人厮混……后面这句话青之没说出来,他想到昨夜,白熙一看就是第一次,证明没有被人碰过她,不免也有些欢喜,一时喜上心头,将白熙抱得更紧了些。 不过她昨日那左拥右抱的样子还是让他无法原谅,他便低下头惩罚似的在她脖子上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 “嘶——你是狗吗!”白熙微怒,转过去瞪了瞪他。 “王上别忘了昨夜你答应过我的。” 经他这么一提醒,白熙想起了昨夜他听她叫了夫君后,还一遍又一遍的问她以后还换不换别人侍寝了,硬是等白熙哭着答应了说不换,他这才放过她。 可昨日是昨日,今日清醒过来以后她又有些后悔了。 青之见她这样子便了然了,他不禁磨了磨牙,一下子就翻身起来,半个身子压到了白熙身上,捧着她的脸恶狠狠地盯着她。“王上这是要说话不算数?”他那样子像是要将昨夜的事再做一遍一样。 白熙连忙将他推开了些,生怕昨夜重现的样子。虽然有些不乐意,但还是答应道:“算数算数。” 青之这才满意松开手,亲了亲她的脸颊躺在她身边,白熙这一早上醒来都不知道被他亲了多少下了。 青之刚一躺下,瞌睡也没了,便又开始玩起白熙的头发,他指间绕了她的一缕发丝,手指转了转,将发丝绕成波浪状,绕一会儿又将发丝放到鼻尖嗅了嗅,爱不释手的样子。 白熙见状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可是你昨夜……”说到一半对上青之的眼神她又顿住了。 青之追问,“昨夜什么?” 白熙闭了闭眼,一鼓作气道:“你的技术太差了,弄得我好疼。” 青之:…… “所以你就想换个技术好点的是么。”青之面无表情的样子就是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 “啊不是不是。”白熙其实是想最好以后都不要侍寝了,可这话她又不敢当着青之的面说。 这种睡完就不要了行为,在女儿国是要被世人唾弃的。她其实也只想想提醒一下他而已,谁知他听了会这么生气。 “听说王上时常出入那怡绿楼,想必知晓不少,不如王上教教我,要如何技术才能好些,让你不那么痛呢?” 白熙:?这和怡绿楼有什么关系。 她又想了想。不对,这还真和怡绿楼有关系。 昨夜她和青之发出的声音不就是往日在怡绿楼路过某房间时经常会听见的声音吗。可恶的江风,竟然还骗她那是别人打架的声音,她就说哪有人天天打架的! 白熙思绪飘到了怡绿楼那儿,也忘了刚头青之那句话里的漏洞,她去怡绿楼都要粟念将苏依人的严扶玉支开,青之是怎么知道的? 青之察觉到白熙分了神,又轻轻掐了掐她的腰,将白熙的思绪唤回来。 白熙有些羞于回答他,好在这时粟念又敲了敲门提醒她,白熙找到了借口,连忙扶着腰抱住被子坐起来。 被子被白熙抱住,青之结实的上半身便露了出来,他倒也不害臊,反而将双手置于脑后,随便白熙怎么看他。 白熙伸出脚踢了踢他,“快起开,要去上朝了。” 青之笑着起身抱了抱她,这才下床穿衣准备伺候她洗,洗漱过程还占了白熙不少的便宜。 最后白熙临出门前,青之还不忘提醒了她一句:“王上可别忘了你答应我的。” * 白熙这厢好不容易才到了议事殿,议事殿里的大臣们见了她确是心里一咯噔。 那些大臣们都是家里夫君满堂的,一见白熙的样子就知她昨夜经历了什么。 -- 第95页 本来身为王上宠幸妃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甚至这样还有利于王上早日诞下王女,这是与国家来说都是大好事啊。 可这坏就坏在,宫中传言自王上选妃以来,日日宠幸的都是那男儿国来的质子,哦,现在是贤妃了……可是不管他现在是贤妃还是什么妃,都改变不了他是男儿国来的人这个事实,王上怎么能专宠这个男儿国来的男人呢。 况且大臣还有些私心,若是白熙一直这么宠贤妃的话,那她们的儿子何时才能有出头的日子呢。 为首的苏大人和严大人现下就意见大了。 于是这□□会一开始,大臣们不谈江山不谈社稷,反而不约而同的跪了下来。 白熙刚坐上王座,看着满殿的爱卿们跪下还有些愣,不知这是个什么情况。 “众爱卿这是何意?” 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说又不敢说。 白熙见他们欲言又止的样子,并点了左侧那排跪在最前头的苏大人。 “苏爱卿,你来说说?” 这苏大人就是苏依人的母亲,长得真的是和苏依人很相像,性格却与苏依人截然不同。苏依人活泼又圆滑,苏大人却古板又死心眼。 整日板着一张脸很是严肃的样子,就像现在,她心里发愁,面上便更显严肃了。 苏大人朝白熙鞠了一礼,并未起身,跪着说:“王上,那臣就直说了。臣等认为,王上的后宫如今也已入了三位妃子,您应当雨露均沾,不该独宠贤妃一人。” 苏大人跪的笔直,神情严肃,那样子让白熙仿佛看到了母亲生前训自己的样子。 要是换做别的君王,听见自己的臣子这样和自己说话,保不准就大发雷霆了。 白熙确实听她说完后脸色冷了下来,不过她转念一想,正好她暂时不想让那青之侍寝了,不如借此机会顺着他们的来,这样还能维系君臣之间的感情。 于是白熙直接在大殿上笑了起来。“本王还当出了何事呢,爱卿们说得对,本王确实意识到最近宠那贤妃有些过头了,今儿就打算换个妃子伺候来着。爱卿们勿慌,本王不是那种会被美□□惑的人,男人嘛,玩几天就腻了,不会因为他们就耽误了国事的。” 她这话说得直白,却应了大臣们的心思,大家也就都跟着她笑了起来。 解决了专宠的事儿,便也就可以开始汇报正事了。 * 王宫今日又传出了一则消息,说是那贤妃终于被王上厌弃,并且还将之打回了冷宫,连封妃时赐的景安殿都不让他住了。 听到这消息,景明殿的庄妃喜得连赏了他们宫里的人每人一箱金子。 -------------------- 作者有话要说: 问:贤妃为何会失宠? 答:技术不好。 男德班班主任:(敲黑板!!!)懂了吧?! 第53章 白熙随口就将今晚不用贤妃伺候的事吩咐了下去,消息很快便传遍了王宫。 只是这一传二传的,中途难免就被人给篡改了些意思,不知从那个宫女开始,这消息就变成了王上要将贤妃打入冷宫。 这不,被篡改的消息传到了苏依人的耳中,苏依人听了高兴得原地转了三圈,随手给了宫里人一些赏赐,又将自己打扮得仙气飘飘的出门了。 他可听说了,这白熙啊就爱看白衣飘飘的美男子,所以他衣柜里才都会是些白衣。 最大的障碍扫除了,人了装点好了,苏依人只消在后花园里乖乖的等候,等白熙下朝经过后花园的时候,他再迎风起个舞,假装不经意的撞见白熙,来上个惊鸿一瞥,今晚这不就能招他侍寝了么! 苏依人算好了时间,等白熙快要下朝的时候他就直奔后花园去了,去早了也没关系,他只管美滋滋的在后花园等着,这天寒地冻的,硬是坚持没有穿上毛袄子,就等着看到白熙过来便立即起舞。 没过多久,有宫女过来通报白熙过来了,苏依人一挥衣袖立即进入起舞时的忘我状态。 由于昨夜实在折腾得太累了,今日白熙便提前了些下了朝,本想着早些回到寝殿休息一下,没成想会在后花园里见到苏依人跳舞的场景。 白熙掀开了帘帐的一角,朝不远处那个迎风起舞的白色身影看过去。 苏依人正跳得起劲,恰好这时老天爷也助他一臂之力,时不时刮起一阵风,吹得他的衣带飘飘。 苏依人觉得自己此时肯定很美,白熙却不这么觉得。 白熙看着他跳了一会儿,不自觉的就搓了搓自己的胳膊,还打了个冷颤,侧身和粟念一起嘀咕道:“他不怕冷么?” “要不你去叫他再加件披风吧,本王看着他都觉得冷。” 粟念得了吩咐便朝苏依人走去。 没曾想,粟念还没走到苏依人跟前,就见苏依人弱不禁风的朝一边倒下了。 白熙皱了皱眉,指示轿夫往前去些,只见苏依人抱着自己的脚踝可怜兮兮的坐在雪地上。 他见到白熙走过来,还状似很慌乱的样子,想要起身行礼,又因为扭伤了脚再一次跌到雪地里。 他只好仰起他的小脸,眼睛像只小鹿般湿漉漉的看着白熙,很是抱歉道:“参见王上。求王上饶恕,依人不知道王上会经过这处,想着许久没有跳过舞活动活动了,却没料到动作变得生疏不小心摔倒,现下又不便起身给王上行礼,还挡了王上的路,依人真是该死。” -- 第96页 白熙还一句话未说,就听他将自己的过错说完了,这下白熙也不便再说什么了,不过就这么看着自己的妃子倒在雪地里不有所行动的话,这不是堂堂大女人所为。 “既然爱妃受伤了,那就上本王轿子里,本王送你回宫吧。” 苏依人一听,顿时喜上眉梢,抬头谢恩时压下了一些喜色,一副含羞带怯的模样被侍从搀扶着上了白熙的轿子。 苏依人一进轿子里头便带来了丝丝冷气,白熙皱着眉不满的往旁边挪了挪。 苏依人对于白熙的不满浑然不知,他还有意无意的往白熙那边凑近了些。 白熙看他一个弱男子,便不与他计较,默不作声的忍了他一路。 景明殿很快就到了,一路上苏依人扮演着娇羞的人设,不像往日那般活泼,而白熙也没有说话,因此一直到景明殿了两人同乘一轿都没有进行什么交流。 到了景明殿门口,轿子已经停下,却迟迟不见身边的人起身下轿,白熙这才往苏依人身上分去了点眼神,疑惑的看向他,微微一挑眉。 却见苏依人坐姿端庄,眼睛亮亮的看着她,“王上,今晚可以让依人侍寝吗?” 不知为何,白熙觉得他那样子很像初见青之时,青之跪在雪地里看着她可怜巴巴的模样,白熙心软,神差鬼遣的便答应了他。 * 白熙回到寝殿的时候青之已经不在了,白熙靠在小榻上,目光懒懒的扫视了一遍寝殿内,明明寝殿的摆设还是从前那个样子,可她总觉得有些不太得劲,心里空落落的感觉。 之前每次回来青之都会在第一时间走过来抱住她,亦或是她下朝的路上就过去接她了。 这次她回来的时候,青之以及他的东西都已经搬走了,虽然早知道会是这样,但是看到没有他的寝殿还是难免有些失落。 白熙身子一滑,仰躺在小榻上,闭上眼睛想小憩一会儿,刚一闭上眼,便听见了门口的动静。 寝殿门被人从外面小心翼翼的推开,白熙眼睫一颤,缓缓张开了眼睛,带着些期待。 等到来人走到她身边蹲下,她看清了那人的样貌,不是自己心中所想的那个人,心情又开始低落起来。 “王上,夜深了,该就寝了。”苏依人握住白熙垂落下来的手,用脸颊亲昵地贴了贴她的手背。 这个动作,青之也曾对她做过,那时她会感觉自己的心跳突然加快,可当苏依人对她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她却有些排斥,只觉恶心并没有心跳加快。 “要依人抱吗?”苏依人见白熙不说话,便打着胆子试探道。 白熙还是没有说话,但她又看向了他,仔仔细细的打量着他的眉眼。 苏依人不说话不笑的时候,其实是有些像青之的。 白熙不由自主的抬起了手,抚上他的眉眼,一点点描摹。 微热指腹触上他冰冰凉的肌肤。 苏依人见她的动作,很是欣喜,以为她是情动了,不等她回答,便一把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啊——”白熙惊呼一声。 他抱着她一步步走向床榻,到了床边,将她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再将身子压了上去。 他温柔的抚摸着她的鬓发,一点点向她靠近。 白熙平静的看着他,等到她感受到他的呼吸的时候,终是忍不住抬手将他推开。 苏依人被推开,很是受伤地看着她。却听见她冷静又厌恶的说道:“滚出去。” 见苏依人不动,她直接抬脚将他踹下了床。 白熙天生神力,那随意的一脚也是带了些力气的,听苏依人摔下去的声响就知道他被踢得有多痛了。 苏依人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了白熙,他也不敢多停留,慌忙捂着自己被踹到的地方连滚带爬的出去了。 苏依人出去后,殿内又重新安静下来,白熙将一只手覆到自己的眼睛上,细细回想着这些日子以来,青之在不知不觉中是如何侵入她的生活的,净令她如此……失常。 这不是个好兆头,她也不该如此,她与青之两个人的身份摆在那儿,纵使白熙再怎么喜欢他的好相貌,只要他是男儿国的人,他们就不可能会有什么感情。 他搬走了也好,白熙正好也能好好清醒一下。虽然接受不了苏依人的亲近,许是因为他的眉眼与青之相像,换个别人或许就行了。 * “你看,你这厢刚入冷宫,王上就招了庄妃侍寝,一个庄妃还不够,又招了德妃过去。如此,你清楚自己的分量了吗?” 青之手捧一本小册子,不紧不慢的翻着页面查看内容,于对面那人说的话充耳不闻。 对方见如此激他也没回应,不由得屈指敲了敲桌面,又加重了些语气,继续说道:“我在同你说话,质子殿下。这里可不是男儿国,即便是在男儿国,你没有背景,也没有能力,单一副好相貌有何用,如今还不是被王上玩腻了。早就同你说了,配合我们,将桃花露撒到王上的膳食中,桃花露无色无味,根本无法被发现,即便时候将来被发现了,王上早就病入膏肓,那时的王上就是一具傀儡,任由我们摆布,你若是贪恋王上的美貌,到时将王上给你处置都行。” “桃花露真有你说的这么神?”青之将手中册子轻轻放在桌上,视线从册子上移开,看向对面那人,虽是疑惑的语气,可那眼神里却是极冷的。 -- 第97页 “那是自然。” 青之嗤笑一声,道:“那你怎么陪在王上身边这么多年,有无数个下手的机会,为何不早日下手?若是早日下手,这女儿国恐怕早就灭亡了,哪儿还需要在女儿国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呢?粟念将军。” 他这么一说,粟念本来打好的说辞都扼在了腹中,目光阴冷的盯着他,只道这质子真是不识好歹,竟这般不配合她。 “你这是什么什么意思,你不信我?呵,如今你在这冷宫里,不信我,我看你还信谁!” 粟念将手中茶杯重重的置于桌上,负气起身,准备转身就走之时却不经意瞥见了青之面前那本小册子,小册子打开着放在桌上,里面内容不堪入目,粟念一看便愣住了,很快她就了然嘲笑道:“质子都被打入冷宫了,还看这种图有何用呢,王上现在身边有庄妃和德妃,未来还会有其他的什么容妃、惠妃,早就把你忘到九霄云外了。” 青之看着桌上的册子一言不发,面上不为所动,桌下的双手却紧握成拳。 粟念说完便转身离去,临到门口,又将跨出去的一脚收了回来,回头看向青之,最后说了一句:“我劝你啊,还是乖乖答应配合我们,这样你也能早日走出冷宫去和王上行你那小册上的事儿不是。” 第54章 粟念走后,冷宫里寂静了许久,青之坐在原处一动也不动,如同一幅图画,只他额角爆出的青筋显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粟念离去前的那句“王上现在身边有庄妃和德妃,未来还会有其他的什么容妃、惠妃”,这句话在青之的脑海里反复响起,久久未能忘却。 每想起一次,薄唇便抿紧一分,手中拳头也更握紧了一分。 她说的对。 青之原是想,这一世就让她做那个至尊无上的王,他就好好的守在她的身边就是了。 可如今看来,只要她是王的一天,他恐怕就不能顺利的一直待在她身边。 她可以纳许多妃子,每日睡在不同的妃子身边,若是哪一日那个妃子惹了她不快,就像他一样,因为做的技巧不好,她不喜欢了,说丢弃就丢弃。 青之面色愈发的难堪,周身散发的冷意直将冷宫里头气氛冻到了极点。 半晌后,青之拿起桌上的小册子,两手一用力,像是要将册子撕碎,刚将册子撕开一点却又止住了动作,最后还是将册子合上,拍了拍书页扔到了桌上。 一言不发的盯着册子,片刻后发出一声 他从袖中拿出一把骨笛,将骨笛横在嘴边吹出了一个音调。 笛音传出,很快,他身后就出现了一个黑衣人。 那人也不知是从何处蹦出来的,一瞬间就凭空出现在了他身后。 那人在他身后抱拳单膝跪下,眼帘垂下静听青之的吩咐。 “主人。” “男儿国那边都安排好了吗。” 那人闻言抬头看了青之一眼,有些犹豫,“主人,您不是说,此事……不急么?” 青之起身将手背在身后,转过去俯视他,那人对上青之淡漠的眼神不由得心尖一颤,连忙低下头不敢看他。 “传令下去,按原计划进行。三天内,将男儿国那边拿下,三天后这边的人准备进攻。” “是!主人。” “滚吧。” “是!” 对话很快结束,黑衣人也很快的离开了,并且还是听青之的,麻溜的滚了出去,再一个飞身跃起,便不见了人影。 冷宫处在王宫里的某个偏僻的地界,冷宫破败不堪,就没个完好的窗户,又处风口,就算是身在屋子里,也能感受到寒风呼呼的吹。 因冷宫条件太艰苦了,没有侍从原来来这儿当差,每个被分配过来的人都想发设法的给上头人塞钱求调走,就只剩下一个老太监,又没钱眼又瞎的,留在了冷宫。 那老太监既负责这冷宫里头伺候人的活儿,又要负责守门。 可说是这么说,实际那老太监能顶什么用呢,人老了走路都颤颤巍巍的,不用青之反过来照顾他就不错了。 且青之搬过来的时候,压根就没人同他说这是被王上抛弃的妃子,老太监还以为是和他一样来这儿和他一起共事的。 青之当着他的面走出冷宫,他还以为青之是饿了出去觅食的,毕竟这冷宫里头着实啥也没有。 青之没回出去的时候,他还很是熟稔的叫住他,叫他多带些吃的回来。 青之也没打算告诉老太监他的身份,这样还方便了他随时离开去处理那些事情。 * 三天的时间过得很快。 这几天里见不到青之,白熙心里虽然空落落的,但是耳边倒是清净了不少,之前青之同她一起住的时候为了给她调理身体,总是这不能玩那不能玩、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的,不仅这些唠叨没了,连那些大臣也不挑刺了。 见她不再专宠青之,每日德妃和庄妃换着宠幸,大臣们都很满意。 不过也有个别刺儿头,见白熙开始雨露均沾了,又开始不满意了。说是封妃都这么久了,怎么妃子们的肚子还没有动静,别是白熙她不行吧,这要是不行,那王族子嗣可如何是好。 这些挑刺儿的大臣都是先王的老部下,当初拥护白熙继位也是立了大功的,且他们提的那些谏言也都是为白熙着想的事儿,只不过是她听得烦了罢了。 -- 第98页 她可以满足大臣们希望的雨露均沾,但却做不到让妃子有孕。 无外乎就是青之真正侍寝的那一夜带给白熙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实在不是什么美妙的体验,她也不知道她的娘亲怎么会那么热衷于这事。 又是一个休沐日,今日白熙哪儿也没去,躺在寝殿的床上一动也不动,吩咐粟念守好了大门,也不许旁人过来扰她。 这些日子,她明显感觉到自己身边的侍从多了一些长相俊美的男子,无论是路过后花园还是途径议事殿的路上,她都能遇见美男。 用脚也能想得到这些美男是哪些人安排的了。 看美男她是乐意的,可要她行那档子事,她着实不太想。先避开,躲一时是一时吧。 待在寝殿确实无趣,但也清净,正好可以趁着这个休沐日睡个大觉了。 这眼才闭上还没过半柱香的时间呢,她就闻见了熟悉的回锅肉的味道。 这般香味十足的回锅肉,那必定不是御膳房能做出来的,众所周知,御膳房的美食真的是除了美一无所有,食无味闻也无味。 能做出这般味道的那就只有…… 白熙倏的一睁眼,从床上弹坐了起来。 “你怎么在这儿?不,你怎么进来的!粟念呢?”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她前几日才打发到冷宫去的青之。 青之见她总算注意到他,这才手中端着的盛有回锅肉的菜碟往桌上轻轻放下,看向白熙弯了弯唇,柔声道:“青青来时并未见到粟将军,门口的守卫也不在,青青以为王上不在殿内,原只打算将做好的回锅肉放下便离开的。” 青之还未说完,白熙已循着香味走到桌边拿起了筷子,迫不及待的往口里塞了一块肉。 “嗯~还是你做的好吃!”白熙吃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像是全然忘记了方才的问话。 不过转瞬间,一盘回锅肉就见了底。 青之也趁着这个时间离她愈来愈近,坐到了她身边,将她垂下的发丝挽到耳后。“王上若是喜欢,青青之后每日都做一道菜来可好?” 白熙愕然抬头,嘴角还沾了点酱料,欲言又止的样子有些为难。 青之的厨艺她是很满意的,只不过他若是又像之前那般侍寝,她又有些怕,到了床上他就像头狼似的,一点儿没有此时的温顺。 且青之搬走后,好不容易那些叫她雨露均沾的折子才消停下来,若是他又频繁出现在她的寝殿,难免又会有大臣跳出来说事了。 青之就像是读懂的了她的心思,不等她拒绝又接着说道:“我将做好的菜端过来就走,不叫别人看见,人也不留在这儿。” 他都这样说了,白熙也不好再拒绝,慢吞吞点了点头便答应了。 休沐日一过,白熙又要照常上朝,处理政事。青之也很守承诺的每日都会亲自做一道不同的菜肴端到白熙的寝殿,将菜碟放下后便会离开。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偶尔白熙下朝下得早了,还可以在路上碰见青之,往往都是青之朝她请了个安,她点点头便离开了。 青之也不会出声叫住她,见她点头便笑了笑,只不过那笑容,白熙总觉得有些许不大对劲,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比青之的笑容更不对劲的事,白熙身边的人和事也好像在冥冥之中变化了许多。 比如向来在她身边如同老妈子一样絮絮叨叨的粟念,近来似乎沉默了许多。比如往常那接连不断的折子,不是少了许多,是根本就没有人递过折子了,上朝的时候聊的也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看似很风平浪静的日子,白熙心中却很是惴惴不安。 当她的不安感达到了临界点的那日,白熙忽然发觉自己手脚酸软,无力到竟是连床都下不去了。 她趴在床上唤着粟念的名字,唤了许久,唤到声音都快发不出来了,别说是粟念了,就连一个宫女都没有过来。 这时她才察觉到不对劲,往常她要是有了什么动静,粟念都会第一时间冲过来的。 可她现在浑身无力,一动不能动,根本不知道此时外面发生了什么情况。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后,门外才传来脚步声,紧接着便进来了一人。 白熙缓缓偏过头朝那人看去,是青之按时来送午膳的来了。 白熙此时见到他,就像是见到了希望一般,连忙叫住他。“你快去,给本王叫御医过来,本王有些不舒服。” 青之提着食盒慢条斯理的走到她床边,坐在了她床上,将食盒放在一旁的脚踏上。 他温柔的摸了摸白熙的脸,轻声道:“王上不舒服吗?” 语气是很担忧的样子,脸上却看不出半分担忧,笑得跟个假人似的。 白熙皱眉,半眯了眯眼,偏头躲开了他的手掌,这才咬牙切齿道:“是你。你胆敢给本王下药?!” 白熙不让他碰她的脸,青之也不勉强,便收回了手,又拿起了一旁的食盒,将食盒的盖子一打开,里头饭菜的香味便扑面而来。 只不过此时的香味,白熙闻到了只觉浑身恶寒。 -------------------- 作者有话要说: 设定就是男儿国女人产子,在女儿国就是男人产子。 第55章 白熙冷冷的看着他,心道这人可真是会装,自己到底还是小瞧了他。 -- 第99页 原以为他的一举一动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下,却没想到他竟会胆大包天给她下药。 这是被打入冷宫之后不准备走温情路线了,准备破罐子破摔了是么。 白熙冷哼一声,望着眼前这个前不见还日日躺在她身边的人只觉得陌生得可怕。 青之混不在意她看他的眼神,自顾自的将食盒打开,拿出了一碗鸡蛋羹,欲递给白熙吃,却在视线看向她时,见她躺在床上不动,好似才醒悟过来道:“差点儿忘了,王上身子不舒服。” 他忽略掉白熙杀人的目光,一手端着鸡蛋羹,一手将白熙半搂在自己怀中,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等到白熙靠在他怀中坐好后,他这才拿起碗中调羹舀起一勺送至白熙嘴边。 白熙紧闭着嘴唇不肯张开,他便用拇指指腹在她脸上刮了刮,轻声哄道:“乖,张口,不吃点东西就更没力气啦。” 见她无反应,青之勾起了唇角,眼中含笑,道:“王上可是要青青换一种方式喂你?” 说着,他就将原送至白熙嘴边的鸡蛋羹转送到了自己的嘴边,他将那勺鸡蛋羹吞入口中却未咽下,白熙眼看着他含着那口鸡蛋羹缓缓低头,凑到了她的面前,两人鼻尖相抵。 白熙眼角微微一抽,忙道:“滚开,我吃……用调羹喂我。” 两人双唇就要相碰时,青之闻言便顿住了,他眉梢微挑,眼中像是有些遗憾可惜,却还是听了白熙的话,从她面上撤离,将口中的鸡蛋羹咽下,又舀了一勺喂她。 调羹再一次被送至白熙的唇边,白熙目不转睛的盯着青之的眼,还是没有将唇边的鸡蛋羹吞下,反而冷不丁启唇道:“你在午膳中下了什么毒药?” 青之面色自若,“青青怎舍得给王上下毒呢,自然都是些补药。不过……外头现在乱成一团,青青担心王上的安危,便又增了一点药剂,只是为了防止王上乱跑,伤了自己罢了。” 白熙猛地抬眼看向他,像被他这施施然一句话惊到,“什么叫外头乱成一团?你,你现在给我解药,等粟念回来了本王还可看在你曾用心伺候我的份上对你从轻处置。” 这一番话却惹得青之轻笑不止,白熙都能感受到他胸腔震动,连肩膀都在抖动。 白熙忍了又忍,脸都被他笑红了。 青之见她红了脸,一时感到心头荡漾,忍不住往怀中的小脑袋凑近,在她脸蛋上狠狠的亲了一口。 白熙被那响亮的一声‘啵’给亲懵了,瞳孔里印着青之的面孔又疯又癫。 笑了许久他才停下来,恢复了先头那清冷淡漠的模样,只眼神却叫人脊背发凉。 他垂眸专注的看着怀中的人,唇边始终保持着一抹淡笑。 半晌,他道:“真可爱。” “王上想见粟将军了?” 不等白熙回答,他便朝外一呼唤,粟念几乎是在他出声的那一瞬间就出现了他们面前。 “王。”粟念抱拳朝青之跪下,眼帘垂下看着地面,很是顺从的模样。 白熙睁圆了眼,若不是她此时不能动弹,恐怕就要走过去捏捏粟念的脸,看看她是不是被何人给假冒了。方才那般叫她都没有反应,如今换了青之,她竟是瞬间就出现了! 非但如此,她竟还朝青之唤了一声‘王’! 王?! 她的王是何人她还会搞错吗? 白熙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不愿相信眼前这人是从小就陪伴在她身边的粟念。 青之自始至终视线就没从白熙身上挪开过,将她所有的小表情都收入眼底,自然也知晓她心中所想。 “左右也无事,不如粟将军表演一段剑舞给王上看看吧。”他对粟念说话,目光却还是停留在白熙身上。 粟念应下,起身正要跃起,白熙就阻止了她。 “本王不想看。”白熙蹙着眉头,很是不满粟念这般听青之的话。“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粟念可还清楚你是谁的人?” 粟念垂下眼眸避开白熙的视线。“王……”她刚要回答,却又习惯性的回了这个称呼,顿了一下,立即改口道:“白姑娘,粟念生来就是男儿国的人。” “你说什么?!” 粟念又重复了一遍:“粟念本就是男儿国的人。” “粟念自幼便被送至女儿国王宫之中,作为男儿国的细作,为了给男儿国的王传送消息才会在白姑娘身边听令于您,当初白姑娘能够顺利登上王位,也是因为您那时年幼,便于掌控,没想到随着时间的流逝,您竟然一天天强大起来,还带领兵将打赢了男儿国。早知如此,那时还不如助那个空有野心蠢笨不堪的大公主继位,也就少了后头的这些麻烦事。”她飞快的看了一眼青之后,见他一心看着白熙没有阻止她,便接着说道:“这些年白姑娘的势头越来越盛,男儿国起了警惕心,便暗自策划着扳倒您,却没想到王……青之殿下先一步扳倒了原本的男儿国王族,成了男儿国的新王,紧接着又收复了女儿国,将听话的大臣收于麾下,冥顽不灵的便关了起来。如今,青之殿下才是我们的王。” 粟念心惊胆颤的将这些全都交代了出来,见青之混不在意,应当是默许了的,便稍稍放松了些。 如今她可怕死了这个新王,能够演这么多年的文弱王子,忍受旁人的白眼和轻视,又在一朝一夕间就将男儿国和女儿国一并收复、一统天下的人,可想而知,这人该有多么可怕。 -- 第100页 她这些话信息量太大,白熙听了一时怔住,久久没有说话,她也像粟念一样,觉得身后抱着她的这人,可怕至极。 青之挥了挥手,让粟念退下,门关上后,殿内又只余他们二人。 青之手中还端着那碗鸡蛋羹,另一手揉了揉白熙有些肉肉的耳垂,轻哄道:“现下你都知道啦,可以进食了吧,鸡蛋羹都要冷了。饿着肚子可不好。” 白熙冷笑一声,“吃你下的毒药更不好!” 青之轻叹,有些无奈,他将那碗鸡蛋羹随手搁置在脚踏上,改为双手一起紧紧的抱住怀中的白熙,他将下巴搁在白熙的头顶上,用下巴轻轻蹭了蹭她的头顶。 “都说了不是毒药,你怎么不信我呢。”他喃喃道,对于白熙的不信任状似有些失落的样子。 白熙却嗤之以鼻,心道信你才有鬼了! 她察觉到他抱住她的双手越来越用力,像是要将她嵌入怀中一样,白熙的双臂被箍得生疼,逐渐变得不安了起来。 她的不安很快被青之发现,青之便松了些力道,捏了捏她的双臂,替她按了会儿摩。 “熙熙不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白熙不语,她怎么可能不怕,她现在动又动弹不得,身后还紧贴着一个像是随时都要发疯的疯子。 青之不想在她眼中看到她害怕他的样子,于是他抬手盖住了她的双眼,低头贴在她的耳边道:“我将男儿国和女儿国一并收复,不是为了权势,我是为了你。” “我只是不想让我们两个之间再有别人来打扰。” “我原以为,这一世好好陪在你的身边就好了,可是那些不长眼的人和烦心事实在太多了,我只好出手将他们铲平了。” “他们叫我给你下毒,让你的身子一天天亏损,直到逝去,我怎么舍得……我顶多就是给你下点软骨散,让你没有力气离开我罢了。” 白熙静静地听着他说话,心跳却越来越快。这人说话就说话,手掌却愈来愈放肆,摸哪儿呢! 她忍了又忍,在他手指就要挑掉她的衣带时,终于忍无可忍,咬牙道:“把你的手拿开。” 青之闻言便顿住了,没有将手拿开,却也没有再进行下一步动作。 他说:“我每日看着那些不要脸的男人往你身上凑,你可知我有多难受。他们都可以搂你抱你,为何我就不行。” 白熙:……无语。听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受了天大的委屈。可明明自选妃大典之后,陪在她身边的一直都是他,苏依人和严扶玉也就在他进了冷宫之后来侍寝过两次,且因她不习惯他们的亲近,通常都是叫他们暖了被窝后,让他们自行打地铺睡在一旁的。 她哪儿有让他们搂她抱她…… 对了,青之当了王,那他们到哪儿去了? 白熙一时口快,忘了这人醋劲大,直接问了出口:“你将苏依人和严扶玉他们怎么处置的?” 果不其然,青之一听见这两个名字便醋意大起,尽管他表情未变,白熙却明显感觉到他抱住她的双手再一次的在收紧。 他的长睫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使他整个人看上去更加阴翳。 白熙有些后悔问了那句话,严扶玉他们的安危同她有什么关系呢,她现在自身都难保了。 他的指腹在白熙的锁骨上打着圈儿,轻飘飘说了一句:“你很关心他们?” -------------------- 作者有话要说: 从前的青之就是孤身一人,好比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一样,他冷情冷心,循着世间规矩行事。 是白熙闯入了他的生活,让他平淡的生活泛起了波澜。 因为白熙,他学会了爱,可是没人教他,他的爱太浓烈了,浓烈得有些病态。 那碗孟婆汤被洒掉了一大半,所以他还记得前两世的事,但他不记得自己原本的身份,他坚信自己和白熙就是命中注定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的人。 白熙不记得前世的事,现在对他的感情也谈不上爱,顶多就是有些喜欢他这副好颜色罢了。 所以当青之这样爱她的时候,她只会本能的感到害怕。 另外,白熙只是只小虎仔,没什么文化,所以会笨笨的。 * 下面是卡子的碎碎念: 前段时间电脑又被我玩坏了,本来是打算八月之前完结的,这段时间都是用的iPad码字,太不习惯,手速更慢了。 但是!现在已经修好了! 我尽量快快码字,争取多更,争取早日完结。 其实写到后面,我越来越不敢打开后台,不敢点开评论区,怕看到有人骂我,又怕看到啥也没有冷冷清清的评论区。 我知道我现在还有许多许多许多不足,所以天知道我发现评论区的宝贝留言的时候有多惊喜,还有默默灌溉营养液的宝贝,我真的真的觉得你们都是世界上最好最温柔最可爱的人! 啊啊啊啊不说多了,感觉我好矫情。 我加油冲吧! 第56章 自他问出了这句话,殿中气氛便骤然降至冰点。 他虽然始终含着笑,但白熙却本能的感受到了危险,他眸中迸发出的戾气,令白熙的心跳都止了一瞬。 白熙一直不答,他就一直盯着她看,那黑黝黝的瞳孔仿若要将她吸进去一般,势要等她答出个所以然来。 -- 第101页 半晌,白熙才支支吾吾道:“怎么说,他们也是本王的妃子……” “呵,妃子。”青之轻笑,一手抚上她的面颊,“我真是恨极了你这个身份。” 他的手掌渐渐的移到她的后颈,一掌就握住了她纤细的后脖子,使了些力气迫使她慢慢朝他靠近。 直到二人鼻尖抵着鼻尖,青之闭上双眼在她面上亲昵地磨了磨,磨得白熙都快没耐心了,他才嗓音低低地说道:“你可知我收复两国后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吗……” “我颁布了一条律令。” “从今往后,无论男人女人,都只可有一个配偶,只准一夫一妻。胆敢一夫多妻、一妻多夫着,杀无赦。” 说话间,他始终注视着白熙的眼神,没有放过她眼神里的一丝变化,见她在听见他前面说的那些话的时候不为所动,却在他说‘杀无赦’的时候,瞳孔显而易见的缩了一点。 见她眨了眨眼,犹豫道:“那包括你在内,本王有三个妃子……你要杀我吗?” 青之原本还有些紧张,见她关心的是自己的生死,而不是为了那两个人说话,他这才像是松了口气,心里满意了些,大掌在她颈后摩挲了一会儿,又亲了亲她的小嘴,俯到她肩窝里嗅了嗅,像是对她的身体爱不释手的样子。 跟她腻腻歪歪了一会儿之后,他将白熙平放在床上,自己则侧躺在她身边,贴在她耳边道:“只要你乖乖的,将那两个人休了,并且同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碰别的男人、和别的男人说话、对别的男人笑……我就原谅你。” “原谅我?不杀我么?” “你若是听话,我就不杀你。” 本以为这样能后逼迫她同他保证,没想到白熙垂眸犹犹豫豫了一会儿后,却是睁大了眼睛同他说:“休掉他们可以,那是不是也该将你一起休掉?” 青之的目光倏的阴沉下来,然而还未等他发作,白熙继续作死道:“还有啊,不和别的男人说话、不对他们笑、不碰他们……这怎么可能呢,那之后吩咐人行事,总是要避不开的,这天下又不是只剩下女人了。” 其实这种时候只需要白熙稍稍演个戏,示下弱,顺了青之的心意哄骗他也罢,可她偏不那么做,她知道青之想听什么,只是她心中有气。 气自己一时不查,竟放了这么一头狼进来。 也气自己往日不跟着先生好好学,若是能学到一些药理,也不会轻易吃下下了药的食物,今日也不会这么软弱无力、任人摆布的躺在这儿。 此时青之已经从侧躺着的姿势,改为了半边身子压在她身上,等白熙作死的说完那些话后,他便怒到了极点。 尽管没有说话,但他的眼尾却已是赤红一片,胸腔也被气得起伏不止。 白熙在他身下因中了药的原因,浑身软绵绵的,根本使不上力气将他推开。 最后他怒极,低下头便在白熙的脖子上咬了一口,是使了些力气的,白熙被咬得‘嘶’的一声呼出了声。 直到咬出一个不深不浅的牙印,马上就要咬破皮的时候,他这才放过了她,只不过也并未马上撤开,而是用他的尖牙在那印子上反复的磨了磨,像是舍不得离开,舍不得牙印消失……那印子,就像是他在她身上做的记号一样,只要有了这个印子,无论未来发生了什么,她都不能离开他了。 与此同时,白熙感觉自己逐渐恢复了一点力量,只这点力量用来抵抗青之还原原不够,但她能抬起手将青之的头稍稍推远些了。 青之木着脸被她推开,对于她能动了事他没有感到意外,仿佛早就料到了她的力量会逐渐恢复。 白熙对上他目光,心里忽的一咯噔,他这个样子与侍寝那晚的他太像了白熙隐隐约约察觉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然她还没来得及拒绝,就听青之朝她阴恻恻的说了句:“那我便杀光天下男人。”说完便低头堵上了她的嘴。 白熙推他,她的手掌撑到他胸口,那力道却像是挠痒痒一样,青之的呼吸愈发急促,他便拉住她的双手抵在床头,与她十指相扣。 这下白熙的手足都动不了了,她只能偏过头躲避,青之的吻落了个空,他也不是很在意的样子,继续低下头去吻别的地方。 当他再一次吻上她的面颊的时候,却发觉她猝不及防感受到她面上的湿意,青之身子一僵,暂停了动作,抬起头去看她。 一抬头便她哭得梨花带雨,贝齿轻咬着下唇,见他看来,她竟是心一横直接闭上了双眼,将头侧过去不愿面对他。 青之还能感受到怀中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他不免开始慌乱。 怀中的她定是害怕他害怕到了极点,她哭得这般伤心,她现在一定厌极了他吧。 青之手上的力道松了一些,想替她拭去面上的泪水,却又舍不得完全松开她的手。 在他犹豫间,白熙知他停下了动作,便悄悄睁开了一丝眼缝朝他看去,见他皱着眉踌躇不前的样子,白熙心道装可怜果真有用!她便更加用力的咬了下舌头,生生憋出了更多的泪花。 “会疼。”她转过头去,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他,声音里还带着些鼻音。 青之很少见到她这般乖巧可怜的样子,别说是这一世身为女王的她了,就说前两世,她都一直是个小辣椒的样子,怎么可能会像这样窝在他怀中可怜巴巴的说疼。 -- 第102页 青之的心软了一些,但他依旧不打算放过她。 他知晓她说的疼是什么意思,只要她不是说什么讨厌他的话,他便松了一口气。 他心中莫名的欢喜,便低了些头,用他的鼻尖慢慢的擦拭着她面上的泪水,一边擦一边哄着她:“不会疼了,熙熙不怕,我不会让你疼了……你可知道,被选为妃子后,便有人给我送来了几本小册子,那小册子上记录着的便是这些闺房秘事,是教男人如何讨好女人,如何让女人不疼的……” “那一次,那一次是我被嫉妒冲昏了头脑,让你难受了。” “这次绝不会了。我在冷宫里的时候,一有空闲下来变会拿出那几本小册子看,我学的很认真的,那上面说的我都学会了。” “绝不会,绝不会让你疼了……” *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停下来,总之白熙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外头阳光高照,青之侧卧在她的背后,一手搂着她的腰,将她紧扣在他的怀中,另一手拿起她的一缕发丝玩着她的发梢。 白熙回想了一下,这是从昨日午时到晚上,又从晚上一直厮混到了白天啊。 怀中女人醒来的那一刻,青之便立马察觉到了,他稍稍抬起一些头,去探她的正脸。 “醒了?”他一开口,嗓音币之前更加低沉,还增添了一些餍足的味道,听上去就暧昧无比。 白熙一听见他的声音便闹了个大脸红,见他凑过来探她的脸色,她连忙一侧身,正面埋到了软枕里。 一想到昨夜,她就恨不得缩到被窝里,一辈子不出来了。 昨夜的经过,比上一次还要印象深刻。 她还记得,越到后面,她的力气都恢复了十成了,却还是没有将他推开。 昨夜他确实没让她痛,反而很是温柔,温柔到叫人不由自主的沉溺其中。 但是他太磨蹭了,仿佛是下定决心要让她舒服一样,一直观察她的反应来进行动作。 直到最后白熙憋得脸都红了,破罐子破摔的催他快些的时候,他才迈出了那一步。 再之后就是更加溺得死人的浪潮。 白熙弓着背,双手捂脸,无声的尖叫了会儿。 青之发现她的举动,便止不住的眼尾荡漾,轻轻笑出了声。 白熙听见他的笑声,却是更加害羞了,身子还往前慢慢挪了挪,与他隔开了些距离。 怀中骤然空了,青之有些不满,伸手一拉,一下又重新贴在了她背后。又将她捂住脸的手拉下来,捏了捏她的脸颊,这才舒心了些。 他含着笑,还想凑近她说些悄悄话,与她再玩闹一会儿,却不想这时殿外传来了一阵小心翼翼的敲门声。 青之皱了皱眉,神情变得凝重起来,温香软玉在怀,他一点也不想搭理殿外的人。 殿外人见里头没有答复,以为里面人还在熟睡,怀着忐忑的心又继续的敲。 许是真有什么急事吧,只要里头没有答复,敲门声就一直持续不断的响着。 终于,青之叹了口气,起身前又极为不舍的亲了亲白熙,在俯身到她肩窝里用力嗅了一下,这才坐了起来。 拾起床上地上散落的衣袍,慢条斯理的穿上,一边穿衣一边不忘对白熙说:“有些事要去处理,你乖乖的,在这里等我回来。”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8-01 00:33:12~2021-08-03 02:21: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怡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青之穿上衣袍,再连带着被子一起将白熙搂抱在怀中温存了一小会儿,半威胁半恳求的让白熙答应了他不会乱跑之后,他这才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男人离开了床,那柔情脉脉的样子便不复存在,又恢复了先前清清冷冷的模样。 青之走后不久,便进来了宫女替白熙穿衣洗漱。 殿中情.欲的味道太过浓烈,几个宫女都还年轻,进来一闻见这味道便瞬间红透了脸,她们不好意思抬眼去看床上的白熙是什么样子,一个个皆是低眉垂眼走到了白熙床边,小声去唤她起床。 白熙从她们推开门进来的时候就立马拉起了被子,将自己藏在里头。 她们不好意思,她更不好意思呀! 等到被窝外头传来宫女温温柔柔的声音,她想叫她们先退下,今日就让她自己穿衣洗漱就好,可刚说出一个字,就发觉自己的声音嘶哑不堪,一听便知有多暧昧了。 她不好说话,又不好将手伸出来将她们挥开,手上全是牙印,要不就是吮吸出来的红印,白熙在被窝里窘到都出了一身薄汗。 然而她一直不回应,宫女担心她在被窝里闷坏了,思索片刻便准备掀开她的被子看看。 宫女的手刚碰到被角,白熙立马就发现了,她猛地将被子掀开露出了一个头,脖子以下却被被子紧紧的盖住没露出一丝缝隙。 宫女被她的动静吓了一跳,以为她是不满她们叫她起床,担心她会动怒,连忙跪下向她请罪。 白熙的脸憋气憋得微红,眼神刚看过去那会儿还有些迷离,因为出汗鬓角的碎发紧贴在脸上,嘴唇微肿。 宫女没听见她怪罪的声音,小心翼翼的抬头望了她一眼。 -- 第103页 白熙以为只要不说话,不露出身上带印记的地方就好了,殊不知,她此时的面容看上去才是最惹人遐想连篇的。 宫女看了一眼便立马低下头,仅那一眼,她们就看得脸红心跳了,怎敢再看一眼。 可她们不看她,白熙又有些着急,她只好轻咳两声,引起她们的注意力,待到她们再度看过来的时候,白熙便挤眉弄眼的示意她们,让她们将洗漱的东西放下,人出去她自己来就好。 白熙眨眼努嘴的,面部都要抽筋了,宫女们这才明白她的意思,赶紧的将手中东西放好,再将浴桶里倒满水撒上花瓣,一切准备妥当后这才弯着腰退了出去。 白熙以手肘撑着床一点点坐起来,虽然力气已经恢复了,但经过昨夜,整个人就又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好不容易起了床,还得借助着桌椅才磨磨蹭蹭的走到了浴桶边去沐浴,待到整个人泡入热水中后身上酸痛的地方这才舒展开来,也是在这个时候,她才得以好好想一想这几天发生的事。 * 与此同时,青之已经到了议事殿里。 他面对白熙时是一副温和柔顺的样子,面对其他人则是另一幅样子,且今时不同往日,他无须再在他人面前装得温顺可怜。 昔日卑微如草芥、见到人连头都不敢抬起的废物质子,摇身一变就成了所有人的王。 殿内分两批站着臣子,一边是原来女儿国的大臣,一边则是原来男儿国的大臣,青之将两国收复后,本将国都迁到了女儿国这边,男儿国的大臣不得不连夜马不停蹄的带着家眷搬了过来。 除了两边站着的臣子,中间过道上还绑着一批死活不愿意归降的。 “王,这些人要怎么处置?”粟念站出来,向青之请示。 青之对男儿国下手的第一天粟念就收到了消息,她也是最早向青之归属的男儿国臣子,青之又念在她往日虽然是奸细,但这么些年照顾白熙还是照顾得不错的份上,本允了她继续担着这个大将军。 大殿之上,青之端坐在王椅上,与之前白熙懒洋洋的斜靠在椅背上的形象截然不同,他背挺得笔直,唇线绷直,一言不发的看着底下人,周身都透着一股冷意。 议事殿里的气氛压抑又紧张,底下的大臣皆是忐忑得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纷纷在暗自观察这位新王,揣摩着他的脾性,看上去似乎阴晴不定很暴戾的样子。 也是,能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将棋子一步步下到两国朝政中,最后一举灭了两国的,那就必然不是好惹的人物。 大臣们纷纷替自己捏了把汗,忧愁着未来的路恐怕不好走啊。 比这些站着的大臣更不好受的,便是中间那批被五花大绑着跪在地上的、先前梗着脖子不肯投降的大臣。 他们不肯投降可不是因为有多忠臣于先王,都是一群老油子,无非就是想拿乔一下,试探试探这个原先的废物质子。 可青之岂是会那么容易被他们拿捏的,只是问了他们一句话,归降还是不归,只要是答不归的,或是犹犹豫豫不回答的,二话不说就叫属下将他们绑了起来,连反悔的机会都不给。 如今一个个的被灰头土脸的绑在这大殿之上,连嘴巴都被堵住了,若是嘴巴不堵住,他们还能临时反悔求个饶,或许还能捡回一丝生机呢。 可惜青之没有给他们说话的机会,他们只能惊恐的看着殿上,听完粟念的请示,又心惊胆战等着大殿之上那位不苟言笑的新王的宣判。 青之沉默的这段时间,不仅底下人紧张,站在他身侧的粟念更是紧张,想到早上自己定是打扰了新王的好事,所以他才会在出门的时候那样恶狠狠的瞪她一眼。 之前的青之在人前好歹还会装得一副温润的样子,今日却是一点也不装了,杀气尽显。 粟念俯着眼,暗想这不就是欲求不满的样子吗,她心里一惊,难道他昨夜还没能满足?没想到看上去清隽俊朗的,欲求竟这般大。 白熙怎么说也是她曾经的主子,虽然从前服从于她并不是粟念的本意,但怎么说两人也相处了这么多年,粟念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她自然也会对白熙有些感情。 于是立在新王身侧的她,不禁开始担忧起白熙来,想她那小身子骨禁不禁受得住青之那么一番折磨。唉,今晨青之开门时她应当顺便往殿里头瞧瞧,看看白熙状况的。 一旁王椅上的青之全然不觉身边那位女将军心里的弯弯道道,他面容极淡,漫不经心的掀起眼帘朝台下众人略略扫了一遍,他眼中看不出别的情绪,却叫底下的人心惊了一瞬。 半晌,青之手搭在扶手上,手指随意点了点,而后极轻的哼笑了一声,那笑声听在他人耳里是阴恻恻的。 他慢慢起身,朝台下一步步走去,走到了一个被绑住的男人面前。那男人长的肥头大耳,身上的绑绳将他的肥肉都分成了好几团露了出来。 那男人是曾经的男儿国国王身边势头最大的一个老臣子魏滕,仗着官威做过不少坏事。当然,魏滕对别人做的坏事不关青之的事,青之记得的自然也是他曾经欺压到他身上的事。 青之记得,当初在男儿国的时候,每回见到魏滕他都是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样子,青之知他是个什么脾性的人,不欲搭理他,却没想到,他打从某次在王宫见到青之被别的王子欺负的样子之后,许是见他好欺负,每回在朝中受了气都会特地去找他。 -- 第104页 魏滕叫上他的仆从,也不顾那时的青之是不是王子,看他反正也不受宠,肆无忌惮的穿入他的宫殿,打着教导王子礼仪的名义,让他做了许多受辱的事,还有好几次,甚至当着青之的面就与他身边的宫女进行苟且之事。 青之站在他身前,垂着眼看了他一会儿,见这油腻的男人害怕得身子都在轻轻颤抖,他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他状似才认出眼前男人的样子,掩着唇惊诧万分地蹲了下去。 他将堵住那人嘴巴的布团从他嘴里扯出来,那布团堵得很深,恐是堵到了他的嗓子眼,青之将布团扯出来后,那人还忍不住干呕了几下。 也不知这人平日里都吃些什么,口气极大,布团上沾满了他的口水,臭得要命,青之皱着眉极为嫌恶的将它丢在了一边。 很快,他又掩下不悦,换上一副担忧的模样还为那人顺了顺背。“魏伯伯,您怎么在这儿啊,晚辈不知属下将您也抓了过来,多有得罪,可别介意呀。” 两侧站着的大臣似是没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各自对了下眼神,都觉有些不明所以。 只有在魏滕身后,跪着的那些人,看到了青之的眼神只觉毛骨悚然,知他只是表面上这样,心里头估计在琢磨着该让他怎么死。 魏滕呕了几下后喘过气来,听青之这么一说,一开始是有些怔楞,原还以为他会翻旧账狠狠报复自己,毕竟自己从前待他实在不算好,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那人不免有些不屑和得意。心想废物就是废物,就是有朝一日得了势,见了他,还不是软了骨头。 于是他笑了笑,轻咳一声。“无碍的,我理解,这属下人办事难免有疏忽的嘛,只是苦了我这把老骨头,贤侄你可要替我好好教训一下那几个抓错人的属下啊。”什么抓错人,不就是他青之下了命令让不从的人全都绑起来吗,魏滕心中不屑,但也不好落他面子,毕竟废物虽是废物,如今还不是当了王。 青之维持着半蹲在他面前的姿势,“这样啊,那不如将他们杀了吧,魏伯伯您觉得给他们怎么个死法好呢。” 魏滕没想到他这么懂事,魏滕本就是个作恶多端的人,自己受了气,自然要去别人那里找点痛快,既然能杀人泄愤,那自然是如了他的心意。他心思歹毒,不加思索便道:“既如此,那便将他们做成人彘吧,一来也可以好好警示属下人,贤侄你觉得呢。” 旁人听了都倒吸一口凉气,这魏滕竟如此歹毒,一开口就是如残忍的酷刑,更可怕的是,青之听了他的话竟笑着点了点头,同意了。 魏滕又说:“好了,既是误会一场,贤侄先将这绳子给我解开吧,绑在身上怪不舒服的。” 青之闻言继续点了点头,魏滕以为他是同意了,只见他站起了身,面上神情陡然变得阴森至极,魏滕察觉出不对劲,刚想开口,就听青之说道:“都听见了吗,这位魏大人说的,将这些不从的人全都做成人彘,摆到城楼上警示。” 魏滕大惊失措,急于想他求饶,刚张开嘴就被后面过来的侍从给重新堵上嘴拖了出去。 好在青之还有点人性,没有让人当众将他们行刑,可是其他的大臣一想到那个画面还是忍不住有些犯恶心。 那些人被拖下去之后,青之又回到了王椅上坐下。 底下的大臣虽然都归顺于他,但这里头也有不少从前也欺辱过他的人,那些人全都心慌得很,生怕青之挨个儿翻旧账。 实际上青之也在默默地打量下边人,计算着还有哪些人该处置。 他心眼小,仇都记在脑子里,更何况他要处置的那些人虽然长得人模人样的,往日做出来的事却是肮脏至极。 他一个个看过去,正准备好好整治一番,眼神却不经意看到了靠近门口的柱子后头一个着急的身影。 那是他派在白熙身边保护她的侍卫,一见到那侍卫青之便目光一凛,心中升起不安感,见侍卫这个时候出现在这儿,莫不是白熙出了什么事? 他招了招手,那侍卫见得到同意便立即垂首走上前来,扑通一声跪在他脚下。 “卑职有罪,因一时疏忽,白姑娘,白姑娘不见了!” 第58章 “你说什么?”青之倏的起身,几步走到那人面前,看那模样似要杀人一般。 那侍卫被吓得面色惨白,连磕了几个响头求饶,“您走后不久,宫女便进去伺候白姑娘洗漱,白姑娘拒绝宫女的伺候让她们出来了,谁知……谁知再进去的时候人就不见了……” “不见了?我叫你们将人看好,你告诉我人不见了?!” “白,白姑娘在房里,属下只能在外面守着啊……” 青之闭眼抬手用力的捻了下眉心,面上已是骇然怒意,他怒而抬起一脚朝那侍卫的胸口踢去,那一脚又重又狠,侍卫被踢得连吐出好几口鲜血。 “废物,我让你们看好她,你们就是这么看得?!若是她出了什么事或是找不到了,你就等死吧!” 那侍从连连求饶,青之却不再看他一眼,也不理会其他人,大步朝外走去。 他现在心中又愤怒又是委屈,他才刚刚收复两国,现在朝中多乱啊,甚至还有一部分不肯归降的老油条没抓到,他让她乖乖的待着,她怎么就不听话呢。 他想,等找到她,定好好好惩罚她。 -- 第105页 他很快回到白熙的寝殿处,殿外早已跪满了宫女和侍卫。 他早就在寝殿四周都安排好了人,几乎是每隔一人宽的距离就会站着一个侍卫,这样的防守,白熙根本就无法逃走。 据殿前一宫女所说,她们将洗漱用品送进去后就一直在门口等候着,未曾离开过半步,而四周的守卫也说并未发现异常,也就是说白熙不是通过门窗逃出去的,难道殿内还有地道? 青之的脸色愈发的低沉,他大步朝殿内走去,殿前的宫女侍卫慌忙给他让道,他走到门口用力的一脚将门踢开。 殿内空无一人,青之缓步走了进去,宫女和侍卫都跪在外面害怕得浑身颤抖,连追着青之匆匆追来的粟念也只是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青之越往里走脸色就越难看,掩在袖中的手更是握拳握得青筋暴起。 他环顾一下四周,并无门窗被破坏的痕迹,屋顶的瓦砾也没有被动过,几乎可以确定,这殿内必然有条他不知道的通道,可以通向外面,可以让她逃走。 他眯了眯眼,最终将眼神锁定在那被褥被铺得整整齐齐的床榻上。 地面上还有些沐浴过后洒出来的水渍,唯有床榻上是整洁的,宫女将洗漱用品放好之后就出去了,无人给她整理床榻,他不信白熙会勤快到自己去铺床,定是为了掩盖什么痕迹,她才会去整理床榻。 他一步步往床榻走去,每走一步气压就低一分,直至走到床边,他垂眸看着这张昨夜才同她一起在上面缠绵翻转的床,忽的轻笑一声,而后微微弯腰,修长的手指捻住床垫一角猛地一掀开—— 果不其然,没有床垫遮挡的床板上赫然一个方块的形状,那便是地道的入口。 他敲了敲板子又推了推,入口并没有被打开,看来是要找到什么机关才能打开它。 青之此时心中已满目疮痍,他之前在这儿住这么久都不曾知道有这么一条通道…… 他越想越觉得心中不舒服,等不及去找什么机关了,他直接发疯了一般用手去捶打那块板子。 那块板子也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做的,坚硬无比,眼看着青之的手已经被砸得血肉模糊,他却感觉不到痛似的,一下又一下,一下比一下用力的砸过去。 站在门口的粟念见状也忍不住抬手掩起了口鼻,对他的行为感到不可思议,又局的他面上的阴鸷太过可怕,踌躇几下,到底没敢上前去阻止他。 很快,青之的手就被砸得白骨可见了,所幸此时板子松动了些,再一个用力砸下,板子便被破开了。 板子被掀开之后,下头便是一条暗黑的地道,青之只往下扫了一眼,不加思索就跳了下去。 他下去之后粟念便带着几名侍卫紧随其后一同下去了。 粟念还有些惊奇,她跟着白熙这么久,竟也不知道她寝殿里还有这么一条地道,看来她还是有点脑子的嘛。 那地道里漆黑一片,初一进去时眼睛还没那么快适应,等到几人是适应了之后,稍微能看得见些眼前的景象。 就见到了两条分叉口。 * 王宫再一次陷入了慌乱。 那个被新王关押的先前的女儿国国王不见了,新王发了疯一般的到处找人。 一日找不到人,王宫里头就一直是人心惶惶。 不仅是王宫里,王宫外也是一样,城门被守卫看管得严严实实的,一个疑似白熙的都不准放过,大街上也是有拿着白熙肖像画的官兵来回巡视。 因为那条地道的两条分叉口,一条通往宫外,一条则只是从寝殿到了后花园的假山处。 不确定白熙是走了哪条道,只能宫里宫外都一样的严加查找。 一日没找到人,青之的戾气就愈发加重,他处置不听话的人的手段变得愈发的残.暴.变.态,在他身边伺候的人更是整日都要提心吊胆小心翼翼的,唯恐一个犯错就被拉去砍头刨心。 然而就在外头都人心惶惶的时候,此时在王宫的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里,白熙正在和严扶玉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对方……以及双方面前碗里的一片青菜叶子。 那日白熙沐浴过后想到自己不能继续待在那寝殿里坐以待毙,她只有逃出去才有机会弄清现在是个什么形势,想到多年前娘亲告诉她的一条地道,她便通过那条地道出了寝殿。 可是她事先不知道那条地道会有个分叉路,她又恰好选中了那条通往后花园的路,刚从地道出口冒出来,不远处就传来了侍卫巡逻的声响,她东藏西躲的好不容易才躲开那些人的视线,却阴差阳错的到了冷宫这里。 这处原本就没有人过来,而住在这里的青之也搬到了她的寝殿里,她以为这儿是没有人的,却不想刚一翻墙进来就见到了那个她以为已经被青之杀了的人,她的德妃严扶玉。 这些天外面严防死守到处搜查,白熙一时不好出去,只能暂且在冷宫先住下。 不过从严扶玉的口中她也得知了一些情况。 原来青之能顺利将两国一并收复,并不是在那一朝一夕之间完成的,他早就在朝中安插了许多他的人。 还有青之的生母并是不什么简简单单一个宫女,原来她是以前男儿国那个据说是因为叛国而被满门抄斩的将军的女儿。 也正是借助着他外祖父留给他的一支暗卫队,他这么多年才得以生存下来。 -- 第106页 听完严扶玉告诉她的这些事,白熙只觉得大为震惊,他居然扮猪吃老虎这么多年,还没露出一点破绽,真是厉害。 而感叹青之厉害的同时,又替自己感到难过,身边的人一个个居然都是别人的探子,她这个王上真是白当了。 原以为青之是耍了什么手段,才使得她身边的人包括最亲近的粟念都听令与他,却没想到人家本来就是他的人,这些年也不过是蛰伏在自己身边,等着一步步吞灭她的国家罢了。 白熙问严扶玉,问他可知原本朝中有哪些人是真正效忠于她的。 严扶玉看着她颇有些为难,像是怕打击她似的,为难了半天才告诉她。朝中本来就没有几个是真正效忠于她的,一双手能数得过来的人,并且有些人还在第一时间就去投奔了青之,而剩下的几个,包括严扶玉的母亲户部尚书严大人在内,都被青之关到了大牢里等候发落。 严扶玉理当和他母亲关押在一起的,可不知青之是出于何想法,竟将他押到了这里。 这些天白熙跟着严扶玉住在这冷宫里头着实受了不少苦,本来冷宫就因为年久失修破破烂烂的,整日冷飕飕的不说,就是吃食都吃不饱。 据严扶玉所说,他刚被关到这儿的时候,那些人好歹还会给他送些包子馒头之类的,后来确实一日比一日少,已经过分到一日就拿个破碗送一块青菜叶子过来的程度了。 回到现在,两人就对着面前这一块青菜叶子无语凝噎。 还是严扶玉先打破沉默,将那破碗往白熙跟前推进了些,“王上,这个还是您吃吧。” 白熙很是感动,眼前的男子已经瘦得眼窝都深陷下去了,他还想着将吃的让给自己。白熙看了眼碗里的青菜叶子,又偷偷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虽然很饿,但是也是真不想再吃这种东西了。 她想了想,还是将碗又推到了严扶玉那边,“还是你吃吧,你都快瘦成皮包骨了。” 见严扶玉似还要与她推让,她又说:“快吃吧,一片青菜叶子而已,一瞬间就吃完了。吃完了我们就找机会从这里出去,总是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他迟早会找过来。等出去以后,我们在想想办法看能不能联络一些之前归隐了的那些旧部下,说服他们助我一臂之力,在把这个江山夺回来。” 第59章 在白熙的催促下,严扶玉还是扭扭捏捏的将那片青菜叶子吃掉了,他吃完还有些眼泛泪光,觉得白熙待他真好,唯一的食物都给了他。 严扶玉吃完后斯斯文文的拿起帕子擦了嘴巴,而后眼神坚定而郑重看向白熙,“王上,您的恩情扶玉永生难忘,扶玉发誓,这辈子定会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白熙有些愣,心想,她的什么恩情? 不过在这种时候,她这王上都落难了,还有人给她表忠心,她当然得好好受着。 于是白熙很坦然的点点头,道:“你可得记住你今日的誓言,若是背叛我,可是会被雷劈的。” 严扶玉笑了笑,他笑起来真是很好看,眼睛里似有柔光,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暖和了起来。 与从前青之刻意装得温柔的样子不同,那时的青之看上去虽然很温和,可眼神里隐藏着一丝侵略性以及一些复杂的情绪。而严扶玉的笑容,却是很纯粹的,会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受。 白熙被他的笑容感染,心情也放松了些。 如今叶子也吃掉了,该找机会出去了,都过去这么些天,不知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白熙朝严扶玉扬起下巴,示意他:“你去门口看看,守卫有没有减少一些。” 严扶玉得了吩咐轻轻点头,还不忘让白熙往里面躲着些,别让人看到,而后才起身朝门口走去。 白熙走到里边些,寻了个好位置蹲下,这个位置可以看到门口的情况,又不会叫别人发现。 白熙看着严扶玉走出去的背影,不禁感叹,君子就是君子,都这种时候了,走起路来都是不疾不徐的,举手投足间都是儒雅之风……不过想了想,她又摇了摇头,这样的人,遇到危险逃跑的时候肯定跑不快,到时第一个死的就是他。 严扶玉朝门口走去,刚一推开门,便有两个侍卫各自拿剑横在他面前止住了前进,原本守在这冷宫的老公公早已被打发去了别的地方,自严扶玉搬到这儿来之后便换做了这两个侍卫守在这里,不过……严扶玉趁机往外面看了看,见外头的守卫比来时增加了许多,倒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他本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青之会逐渐忘记他这个人…… “王上有令,你不得踏出冷宫半步。” 严扶玉从前家境优越,锦衣玉食长大的,在这冷宫中吃不饱穿不暖是一回事,如今这些个侍卫,甚至是之前给他送饭来的公公,竟都敢不给他好脸色看了,连个尊称也没有。 不过严扶玉到底还是家教好,被这些人这样对待也能沉得住气,虽然他现在也没发脾气的资格吧,但若是换做其他任何一个人,比如苏依人,比如白熙,从前过得那般好,就算是一朝落难了,他们也不会这么快就收敛脾性的。 严扶玉却从一开始就是这样,搬到冷宫后,无论是别人苛待他还是刁难他,他都是一副好脾气的模样。 白熙眼看着他被那两侍卫翻了个白眼,他却依旧面不改色,甚至还陪着笑了笑,不得不感叹,不愧是她温婉可人的德妃啊,这样还能忍。 -- 第107页 说到忍,白熙垂下了眼眸,想到这世上最能忍的那个人,可是足足忍了十几年啊。 就在她垂眸想起那人的时候,严扶玉已经合上门走了回来,白熙见他回来便也起身走了出去。 “外面情况如何?” 严扶玉的神情凝重起来,摇了摇头,“不太好,于前几日相比又多增了十几名侍卫,而且方才我一出门,那些侍卫就看了过来,很是警觉,如果想要逃出去,除非……冷宫里也有一条地道……” 冷宫里何来的地道,白熙随着严扶玉一起,眉毛也不自觉的拢了起来,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想着,那就只有寻个法子将那些人引开了。 可他们身在冷宫之中,那些人在冷宫外头,有什么办法将他们引走呢。 “不如等那送餐的宫女来了,我们将她打晕,然后本王扮做宫女先出去,之后本王再想法子救你出来怎么样?” 严扶玉看了看白熙,又想起每日来送餐的那个宫女的长相和体态,摇了摇头,“王上,您姿色过人,单换成宫女服饰恐难遮众人眼,这冷宫里头也没有胭脂水粉能易容,您若是真扮成宫女的样子,只怕刚打开门就会叫人认出来。” “那怎么办……”白熙脑子笨,小时候娘亲叫她看书她就溜出去看将军训兵,肚子里没啥墨水,要她想什么好计谋逃出去她还真不会,当年打仗都是靠着蛮力拼出一条血路才打赢的,难不成这次也要靠着蛮力打出去? 不不,不行,之前好歹也有那么多将士陪着她,现在就她一人,还有一个文文弱弱的严扶玉,靠打出去根本没希望。 她有些为难的看向严扶玉,“那要不,你扮做宫女的样子先出去?” 闻言,严扶玉半低着头看着矮他一个脑袋的白熙没有说话。 白熙注意到他的视线,也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叹气道:“也是,哪有这么大高个的宫女。” 此时一阵冷风呼啸而过,将两人的衣袍一吹了起来,白熙怕冷,有些心烦抱住双臂搓了搓。 就在两人都沉默思索的时候,门外忽然一道声音:“不如让他扮做我的样子出去如何?” 听见这声音,白熙和严扶玉皆是一惊,双双朝门口看去,白熙还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 “砰——”的一声。 冷宫大门被人从外面猛地踹开,门框上的积雪都被震得往下落。 门一打开,青之的身影就出现在两人面前。 只见青之眉目沉沉,面上尽是阴郁之色,薄唇紧抿,死死地盯着院中两人。 白熙被他盯得心尖儿一颤,下意识的就想逃,刚往旁边悄悄挪了两步,记起身边还有一人,于是伸手飞快的拉住严扶玉的手腕,就准备拉着严扶玉强行跃过墙到外边去。 谁知她刚有跃起的动作,就见墙头上唰唰唰一下飞上来十几人,四平八稳的立在墙头,拿着弓箭对着她和严扶玉。 不仅是一面墙,是围着冷宫的四面,包括屋顶上都站了人。 白熙知道自己是逃不出去了,忽然冷静下来,转而面向门口的青之,认命般的问了句:“你到底想怎么样?” 青之见她不逃了,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看了一会儿,也不说话,不紧不慢的走到两人面前,视线注视着白熙,一边又伸手搭上两人的手腕,将白熙的手指,一根一根掰离严扶玉的手臂。 他的力道使得有点大,白熙感觉到痛意,立即松开了手。 两人刚一分开,就有两侍卫上前扣住了严扶玉,并拔剑架到他脖颈上。 同时青之立即将白熙的手握住,再一个巧力,两人就变成了十指相扣。 将白熙的手扣住之后,青之的目光微不可见的柔和了一些,拇指还悄悄的在白熙的手背上摩挲了一下。 白熙的直觉告诉她,此时的青之,比前些日子见到的他还要危险许多。 她想挣开青之的手,被青之察觉,他眸中闪过一丝冷意,手上更加用力的握紧了些,紧到他手背上的青筋都暴起来了。 过了一会儿,他扣着白熙的手,将她往自己怀中用力一扯,白熙一个踉跄,撞进他怀中,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他扣住了下巴,迫使她仰头看向他。 两人对视,一个眼里带着些厌恶,一个被她眼中的厌恶刺激得眼角泛红。 他压抑住心中情绪,咬牙道:“不如让他扮做我的样子出去,独留你我二人困在这冷宫之中,直到死……如何?” “你疯了么?!”白熙瞳孔紧缩,惊恐的看着他。 青之低头靠近她,仿若无人般,当着众人的面,闭上眼亲昵地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脸颊。“你才知我疯了么,我以为你早就发现了,哈。” “你既然要逃走,为什么还要来找他!”青之的情绪猛然起来,松开她的下巴,转而双手死死地捏住她肩膀,力道大得像是要生生将她的肩膀捏碎一样。 白熙不得不一步步往后退,直到身子抵在墙上,后背被膈得生疼,他依旧没有松开手。 “你就这么喜欢他?自身都难保了,还要绕路回来来救他?” “你可知你逃出寝殿的第二日我就找到你了,你知道这些天我一直等在墙外吗,我一直等着你们出来。” “还记得我跟你说的,我颁布的那条律令吗,三心二意的人,杀无赦。你既有了我,为何还要来找他,你还想带着他一起逃,你还牵他的手……” -- 第108页 “你想死是不是。” 白熙心头大震,她想,他定然是疯了,他怎么会说出这些话,难不成,难不成他喜欢她? 怎么可能! 之前的青之接近她,那可以解释为是为了勾引她,博取她的信任。而现在,现在他这样,白熙只会觉得他是为了报复她,故意使这种手段折磨她,毕竟,之前他被人骂废物质子,被打入冷宫的时候,她都是冷眼看着别人去欺负他的。 他的手越收越紧,白熙感受到肩膀上的剧痛,忍无可忍拼尽全力将他推开。 “你想杀了我?行啊,杀啊!”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8-08 23:00:36~2021-08-11 20:42: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3532630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她那一推是真的用尽全力了的,青之被她推得直接后仰摔在了地上,而白熙自己也因失力背靠着墙渐渐滑坐在地上。 严扶玉见状试图将按住他的侍卫给推开,想到白熙身边去看看她怎么样,可他手无缚鸡之力,根本挣脱不开两个常年习武之人,他只好担忧的朝白熙问道:“王上,您怎么样?有没有受伤?”他没想到青之发起疯来是这个样子,之前他虽感觉到他心思沉重,却不料他会这么疯,而且看上去,像是爱死了白熙一样…… 怎么会,他不是也和他一样同一天入宫的吗,这才过了多久,会爱一个爱成这样吗? 他突然觉得,他和白熙,可能永远也逃不开这里了。 严扶玉看向此时仰躺在雪地上一动不动的青之,“你要杀要剐冲我来,不要伤害王上!” 青之躺在地上,背后的雪水渐渐浸湿他的衣袍,他的背后一片冰凉,比他背后更凉的,是他此刻的心。 青之迷惘的看着天空,他想,要不就像她说的,把她杀了好了,反正下辈子也会遇到的,杀了她之后,他再杀了自己去找她,然后他们下一辈子好好过…… 可是,如果没有下一世了呢? 如果他再也遇不到她了怎么办呢? 他忽然听到严扶玉的喊话,严扶玉在说什么?严扶玉在问她有没有受伤,呵,他以为他会舍得伤害她吗……严扶玉还说什么,严扶玉叫她王上。 王上…… 王上! 对了。青之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他忽的大笑起来。 这些天他守在外面滴米未沾,方才其实一直在硬撑,早就没了什么力气,他会被白熙推得倒在地上,不仅是因为白熙用尽了全力,也是因为他本身的力气就快被耗光了,他才会泄了气一般这样仰躺在地上。 如今这一笑,又扯得他的胃开始痛起来,他却还是没有止住笑容,笑得眼泪花都流了下来,笑得身子因为疼痛都弓了起来。 笑得院里的侍卫们不忍心去看他发疯的样子。 笑得白熙直看着他骂他疯子。 他缓缓地爬起来,爬到白熙的身边,他捧著白熙的脸颊。?“王上。你想当王上是不是?只要你留在我身边,你想当王上,想要这江山,我全都给你,你就是王上,我就是王后,好不好?” “我们想民间那些普通夫妻一样,明日就成亲吧,告诉天下人,从此以后,你是王上,我是王后,我们是夫妻。” 他说这一番话的时候,捧着白熙脸颊的双手还抑制不住的颤抖,眼尾也因激动得泛起了红,这个模样,落入白熙的眼中,真就是像魔怔了一样。 白熙被他吓得半天说不话来。 青之见她不说话,便干脆不等她回答,用力将她抱在怀中,抱了一会儿,想起了什么又起身,随着白熙的一声惊呼,将她打横抱在怀中,抱着她一步步往外走去,走回原来的寝殿。 “你,你想做什么?”白熙现在有些害怕他,他这个状态实在太不正常了。 青之垂眸温柔的看了她几眼,抱着她掂了惦,使她往自己怀中更靠近些,他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顶,道:“抱你回寝殿,外面风大,寝殿里暖和。明日就要成亲了,万万不能着凉了。” * 青之说成亲就立即叫手下人去准备了,王宫又开始忙碌起来,大伙儿连夜赶制着大婚需要的东西,整个王宫里头清闲的人也就只有寝殿里的白熙了。 青之将白熙抱回寝殿后,与她说了几句话便走了,也不知去了何处。他同白熙说,新婚夫妻成亲前一个月不能见面,因为婚事就定在了明日,所以今日他就先避开不见她。 他现在在白熙眼中无论做什么都是一个疯子了,白熙随他怎么折腾,既然她现在逃不掉,那不如好好享受,寝殿里准备了这么多美食,她就好好享用,储备力气,日后更有精力些。 白熙这些日子属实饿惨了,整天不是青菜叶子就是白面馒头的,而且那么点分量还得分成两人份吃,她人都饿瘦了些。 她将桌上的食物一扫而光之后,这才摸着吃饱的肚子躺回了床上。 床板下的地道已经被青之叫人封得死死的了,她要还想逃出去,除非再挖一条地道出来。 虽然已经没有第二条地道了,青之还是吩咐了两个女将士守在白熙的房里,寸步不离的看着她。 白熙躺在床上,能感觉到外面人脚步匆匆的,像是在挂灯笼贴窗纸什么的,白熙听着他们忙碌的声音,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 第109页 晚上迷迷糊糊间,床榻上似乎上来了一个人,搂着她说了些什么话,白熙还以为在做梦,在那人怀中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又沉沉睡去。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白熙是被两宫女唤醒的。 “王上,王上,该醒来了,吉时就要到了。” 白熙睁开眼,入目且是一片红色,红色的帘帐,红色的窗花,红色的灯笼,红色的蜡烛,还有床边宫女手上捧着的红色的喜服。 白熙缓缓坐起了身,粗略扫了一眼殿内装饰,不得不感叹,还是真是厉害,这一夜的功夫,就布置得像模像样的了。 她看向宫女捧着的喜服,伸手摸了摸,“啧啧啧,连喜服都准备好了,昨夜得费了不少绣娘的手吧。” “王上,奴婢伺候您洗漱。”宫女将漱口水端到白熙嘴边,恭恭敬敬的伺候她漱口吐水。 连宫女都不再叫她白姑娘,而是叫她王上,显然是得了青之的吩咐,白熙有些疑惑,这青之……当真要将这江山让给她? 洗漱完后,宫女们又仔仔细细的为她穿上喜服,那一层一层的喜服,穿起来麻烦的很,白熙抬手又放下抬手又放下的,光是穿喜服就穿了差不多快半柱香的时间。 之后又被宫女们拉到梳妆台前,为她梳头、上妆,一切都进行得有模有样的。 白熙也没反抗,主要她现在也反抗不了,信任的人都被青之关起来了,她现在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她打扮好了之后,就随着宫女一同出门,搭着宫女的手上了轿子,外面的雪地被铺上了长长的红毯,轿夫沿着红毯走去。 一路上敲锣打鼓的,白熙坐在轿子里,称重的头饰和喜服迫使她根本不得乱动,她只能端端正正的坐着,目光盯着某一处,这一盯,脑海里忽然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白熙猛地闭上眼又睁开,她刚刚,似乎在脑海里见到了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和她一样,坐在迎亲的马车里,和她一样,面无表情,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白熙费力的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想着,许是这些日子太过劳累,这都累出幻觉来了。 她尝试着往后靠了靠,靠坐在椅背上,撑着到地方前,先小小的休息一会儿。 不过没休息多久,轿子就停了下来,白熙睁眼,一看得去,目的地竟然是议事殿,这可是平日聊国事民生的地方,这种庄重的地方,青之他居然打算在这里成亲,他当真是疯了不成。 一只修长漂亮的手从外头伸过来,是身着大红喜服的青之,白熙坐在轿子里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纱帘挡在中间看不清他的面容,但白熙能感觉到他此时的喜悦,这一身大红喜服也将他面容衬托得精神不少。 仍由他的手在那儿展开了一会儿,她才慢悠悠的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借着他的力下了轿。 下轿之后却不再看他一眼,面无表情的仍他牵着手往前走去,她知道青之在看她,可她就是不理他。 大红毯子一直铺到议事殿里头,白熙还见到从前那些大臣,一个个跪在红毯两侧。 白熙被青之牵着一步步走到台上,两人拜过天地后,白熙又被青之牵着坐到了王位上,而青之自己则坐在了王位旁的一方小塌上,面上还放置了一竹帘遮着他的身影。 这时底下的众官员们朝台上一拜,“恭祝王上王后成婚,祝王上王后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白熙这才惊奇的看向他,只见他温柔的笑了笑,对她说:“以后你就是王上,我就是王后。” 白熙一时说不出话来,她是真的惊讶,他竟然就这样将江山拱手让给了她,他就不怕她转头就给他赐死吗。 不过很快,白熙就知道了,他说的让她当王上,就真的只是当王上,有了王上这个称呼罢了,实际上,那些人在听她吩咐之前,还是要先去问一遍他,要等到青之点头同意了,他们才会听从白熙的话。 第61章 到了晚上,洞房花烛夜,二人喝过合卺酒后,青之挥手让侍从们都退下,殿中只余他和白熙两个人。 青之牵着她的手慢慢走到床边坐下,他抬手细心的将她发间那些繁复的头饰取下来,头饰取掉她的长发便散开垂落,他将她的脸侧的发丝挽到耳后,露出她明艳的面容。 “从今往后,你我就是夫妻了。”他握起白熙的手在她手背上轻轻一吻。 白熙毫不留情的将手从他手中抽离,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而后自顾自的将外衣与鞋子脱下,只着一身丝质里衣,默不作声的钻进了被窝里头,翻过身用背对着他。 殿内大红喜烛、大红被子,却没有一点喜庆的气氛,两人之间诡异的沉默了许久。 最终还是青之先打破了沉寂,他轻叹一声,手撑在白熙的身侧,俯过身去探她的表情,只见她板着张脸,脸色比白日成婚之时更加不好,看他探过来还准备伸手将他推开,他顺势握住了她的手,“怎么了,不高兴?” 白熙嘁了一声,不耐道:“和你成亲有什么可高兴的。” 青之神情瞬间冷了下来,眼中阴森得可怕,“和我成亲不高兴,那和谁成亲你会高兴?是严扶玉?还是苏依人?”他握住她肩膀将她身子扳正,迫使她仰躺在床上正面对着他。 他冷笑一声,接着道:“还是你藏在怡绿楼的那个男妓?” -- 第110页 白熙原本是很淡漠的样子,在听见怡绿楼时却是神情一愣,很快反应道:“你怎么知道江风?” “你什么都知道,你从一开始就在看我笑话对不对,如今什么都是你的了,你还要逼迫我与你成亲,你这般折辱我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上辈子欠你的是不是!” 白熙越说越激动,双手都开始捶打起青之的胸口来,连带着这些日子里的委屈,一并发泄在他身上。 忽的,她停下了动作,身子一僵,不可思议的往他身下看去,在瞧见某处明显支起来的地方时,她脸色瞬间变得爆红,又是羞又是怒,用力去推他,“你有病啊!” 青之此时的神情也没了刚头那般阴森可怖,反而又恢复了先前清清冷冷的模样,白熙这么激动得推打他他也不为所动,就由着她打,弄得就像是她一个人在无理取闹一样。 并且他一点也没因为自己身下的反应而感到羞愧,面上似若无其事一般。 等到白熙打累了,停下来稍稍喘会儿气时,他才幽幽道:“大喜之日,高兴点。” 说完,全然不顾白熙的反应,面无表情的俯下身去,就像例行公事一般开启了这个洞房花烛夜。 红帘放下,他一改之前的清冷态度,露出了真面目,两人唇齿撕咬,这一夜过得无比激烈。 第二日醒来之时,白熙没想到他还没有离开,朝堂上不应当有许多事在等着他处理吗。 她窝在他的怀里,背靠着他的胸膛,白熙眨了眨眼,想要起身却发现浑身酸软得没点力气。 身后的青之有力的手臂紧搂着她的腰,她稍稍动一下他便察觉到了,半眯着眼在她发顶轻吻一下,嗓音慵懒道:“醒了?还早,再睡会儿。”说完,搂着白熙的腰又将她往自己怀里靠近了些,这下两人之间紧贴着再无缝隙。 “什么还早,你都不去上朝的嘛,大臣们肯定都等在那儿了,你怎么这么没有责任心的。”白熙有些生气,往日她当王上的时候,便是再怎么困,她也会硬着头皮起床,日复一日,勤勤恳恳的去上朝,从未懈怠过。他既有本事将两国一并收复了,却不好好重视,简直是,简直让她恨铁不成钢! 空气稍稍凝固了一下。 白熙很快便有些后悔了,方才那下意识说的话,转瞬一想,似乎并不应该由她来告诉他,今时不同往日,两人的身份都对调了,她这样子,反倒像是在恃宠而骄,教训他一样。 她藏在被窝里的脚趾都紧张得悄悄蜷缩起来,等着身后的人发火。 却不料等来了青之的一声轻笑,他搂着她坐了起来,颇为不舍的将手从她腰上离开,手伸出被窝去拿散落在床上的衣物,他没急着给自己穿上,反而先替白熙穿上,一边穿一边说:“你说得对,要当个有责任心的王上,这便起床去上朝。” 白熙迷迷糊糊的跟着他起了床,等到被他推上王座时,她还有些迷惘,直到底下的百官朝拜时,她这才回过神来,青之竟让她替他上朝! 白熙朝他看过去时,他就只是坐在竹帘后面,见她望过来就对她回以一笑。 接下来的几日都是这样,青之每天都会带着白熙去上朝,每次都是让她坐在王位上与大臣对话,而他就坐在一边旁听,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说这样不对,大家都怕他。 不上朝的时候,他就将白熙带到御书房,让她替他批折子。 不上朝又不用批折子的时候,青之就会和白熙窝在寝殿里厮混,两人形影不离,无论干什么青之都要带上白熙一起。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了大半个月,青之那张万年冰山脸肉眼可见的融化,一日比一日看上去开心,反观白熙却是一日比一日暴躁,且整日里无精打采的,周围人一看便知这夜里遭了什么罪,有些胆大的人还会偷偷用目光在背后谴责青之,怪他太不怜香惜玉,夜里闹腾人家白日还要压迫人家。 没有压迫就没有反抗,在某一天清晨,经过前一夜的折磨后,再醒过来时面对青之,白熙当即翻身抱住被子,说什么也不肯替他去上朝了。 青之皱眉叫她别闹,她直接扬言,若是再使唤她替他上朝或是批折子她就直接死了算了! 当然,这样的反抗在青之那里根本没用,一听她说死字,青之抬手就往她屁.股上打了一下。 “你说什么胡话!”青之板着脸呵斥她,俯身就准备强行将她拉起来。 手刚碰到她的肩膀,就见她可怜巴巴的望了过来,那双杏眼里水雾蒙蒙,眼下还有些淡淡的青色,整个人看上去柔弱的可怜。 被那双眼睛一看,青之的心倏的软了下来,思索了这段时间,虽是有意想要惩罚她,也的确让她受累了。 于是他松了手,直起身时微微咳嗽一下,以掩饰自己的愧疚。朝堂上确实还有许多事等着处理,若是白熙不去的话,他也必须得过去了。 临出门前深深看了她两眼,目含警告,“不去也行,你好好待在这儿,若是再逃的话,我就打断你的腿。” 那句威胁的话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一听便知不会是什么玩笑,他是真会打断她的腿的。白熙狠狠地瞪了瞪他的背影,直到他跨出大门,她这才又翻了个身,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躺着。 她稍微信任些的严扶玉也被他抓走了,见识过他的厉害,这回怎么也不会贸然逃走了,怎么着也得再观望观望吧。 -- 第111页 * 春天过去,又是一个夏天,夏天的女儿国境内也并不见得有多暖和。 地上积雪是化了不少,可天上的太阳依旧没什么温度,风吹过来还是会刮得脸疼。 不过好歹不用里三层外三层的套衣服了,身上的袄子一去除,人就轻便了不少。 白熙也不用再窝在寝殿里躺着了,心情好时她便会带着身边几个小宫女一起出去散散步,后来青之没有再硬拉着她去上朝了,也没有再限制她活动了,准许她出去走动,但也仅限在王宫内,身后不远处会跟着长长一队侍卫,美其名曰保护她,实则谁都知道是为了看着她不逃出宫去。 早在青之白熙成婚后,青之便将国号命名为‘夕’,过了这么久,青之将天下管理得很好,原本刚统一那会儿,两国人还有些矛盾,后来都能不计前嫌联姻了。 在青之的治理下,不会再有战争,天下太平,人民安乐。 早先不太服他的人,现在也不得不服气。 只是吧,这日子只要一安稳下来,就总会有那么些人闲的没事找事做。 就像当初催白熙一样,这会儿就开始催青之了。 他们说,王上王后都成婚这么久了,还不见王后有孕,之前王后颁布的那条一妻一夫制,可是完全堵死了纳后宫的路,若是王上王后不能诞下王嗣可如何是好。 其实他们担心的那些青之也不是没想过,偶尔批完折子了,往床上看一眼那睡得香香的白熙,夜风一吹,他也会思考,明明自己每晚都那么卖力,怎么肚子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不过想归想,他倒也不及,好不容易才和白熙的关系处得融洽些,没有孩子也好,能多享受享受二人世界。 他倒是不及,底下闲得慌的大臣可急了,每回临下朝前总要来那么几句话,明里暗里的暗示他。 这天,那个老得胡子都白了的马大人又站了出来,这个马大人是现在在男儿国的时候就一直在暗地里帮助青之的人,青之对他有感激,平时也像待长辈一般待他。 青之一见他站出来便知他要说什么,也不拦着他,反正年纪一大把了,就由他说去了。 只是这回,马大人刚开口说了一句,青之明显感觉自己有些不对劲,头晕晕的还有些想吐,联想到这些日子汗伴随着嗜睡的症状,青之几乎是立即就有了那个猜测。 他打断了马大人的说话,匆匆下了朝,叫粟念去传太医。 太医很快赶来,神情凝重的在他左手上把了把脉又在他右手上把了把脉,等到确定之后长吁一口气,连忙跪下来道喜。 “恭喜王后,王后这是有喜了!” 青之还有些怔忪,似乎不敢相信,半晌才反应过来,让人带太医下去领赏,他的声音还有些颤抖。 过了一会儿,他叫所有人都离开了议事殿,自己一个人关在议事殿里,坐在王座上坐了许久。 约莫有两个时辰,这两个时辰里,他手一直搭在肚子上,动作轻柔的摸了又摸,面上表情不断变化,一会儿高兴,一会儿期待,一会儿又是害怕。 对于孩子,他向来是持着一个随缘的态度,但是既然有了,他就必定会好好爱护这个孩子,期待这个孩子,他和白熙的孩子。 但是他又会想,他现在都有些捉摸不透白熙对他的想法,不知道她心里有没有她,不知道她会怎么看这个孩子。 她会像他一样期待吗,还是……厌恶呢? -------------------- 作者有话要说: 哒哒哒(轻轻),回来啦_(:з」∠)_ 不出意外下章回仙界~ 第62章 他一个人在议事殿里想了许久,回寝殿时,恰好在花园里遇见正在和宫女打闹的白熙。 青之叫住准备上前通报的公公,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她。 她拿着纸笔,和小宫女们围在一张桌子上,也不知在画些什么,一个个笑得那样开心。 她本来就是个很活泼爱笑的人,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朝气蓬勃的,好像她们随意说一句话,她都能弯着眼笑许久。 可是别人一离开,就留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她的笑容立马就会停下来,冷着张小脸,甚至连看都不想多看他一眼。 他知道,他将她绑在身边,让她不高兴了,可是他有什么办法!不关着她,难道仍由她逃走,离开他,跑到别的男人身边去吗。 青之眼眸渐渐黯淡下来,掩在衣袖里的手更是握得紧紧的。 他突然想起第一世的时候,也是因为她的出现,他才会一点一点将自己的心打开,因为她的笑容、她的关心,他一点一点感受到活着的意义。 可是她为什么不继续了呢,她继续对着他笑啊,继续喜欢他啊。 他现在看到她对别人笑,就恨不得上前去将那个人杀了,将她的脸捧在手心让她只准对着他一个人笑! 今日天气不错,出了些太阳,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因此白熙才会叫上身边几个小宫女一同出来晒晒太阳,画个画。 自然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画画,她从前就会舞刀弄枪的,哪会画画啊,这是几个小宫女教她的一个取乐的小法子,就是几人一起随意想一个主题画面,根据主题来画画,随意画成什么样子,根据最终的画面来解析画者心思。 只是她提起笔还没画多久,就感觉洒到身上的阳光似乎都没了温度,周身冷气骤起,转念又想到女儿国境内向来是这样子,没有温度也正常,她便没太在意,接着手中笔画。 -- 第112页 刚将心中那副图画画了一半,就察觉越来越不对劲,身边的小宫女们呼吸似乎都有些小心翼翼,与此同时,她还明显的感觉到不远处似乎有什么人在暗处盯着自己,就像条毒蛇在朝她嘶嘶吐着蛇信一样。 就在此时,恰好传来‘砰’的一声,白熙抬头看去,就对上了青之那双满是阴鸷的目光。 在青之意料之中的,她在见到他的一瞬间眉头就皱了起来,心情也不似先前那般轻松,这样的发现,让一直盯着她看的青之心中愈加难过。 她都看过来了,自然也发现了他方才在石柱上用力一锤的动作,那石柱上还沾了些血迹,更别说他垂下的那只手,手背被砸破的地方血流不止,血水一大颗一大颗砸到地上,他的衣摆都染上了一片血红。 这么明显的受伤她不可能没注意到,可她也只是皱着眉冷冷扫了他一眼,那眼神里掺杂的厌恶,仿佛在说‘他又在发什么疯’一样。 青之感觉不到手上的痛,因为此时他心中的痛已经麻痹了整个神经,他只能感受到心痛,以及腹中隐隐的疼痛。 他垂下了眼帘,不动声色的摸了摸肚子,似在安抚,而后手背在身上随意一抹,擦掉了些许血水,他从袖中掏出一块帕子,在手上随意一缠,勉强止住了血。 白熙全然不在意他的动作,早已经低下头接着作画了。他看了她一会儿,倏的扯唇笑了笑,面上却毫无温度,慢慢朝她走去。 桌边围着的小宫女们早就注意到了青之,见他走过来,连忙起身退下给他腾地。 他走到白熙身边坐下,随意挑起她的一缕发丝在指尖绕了绕,柔声道:“在玩什么?” 白熙没吭声,手下不停仍在画,直到青之直接将她身前的画纸拿走,她这才放下了笔,却仍旧没有理他,视他为空气一般。 青之也不恼她的态度,拿过画纸后便举到自己面前端详,仔细得就像是在赏什么名画一样,实际上那画纸上只有横七竖八的几道黑线,以及一些黑点点,除了作画人以外根本不会有人看得出那是画的什么。 然而青之端详片刻之后,却道:“这是……画的树林?” 此话一出,白熙愕然回首,惊叹道:“你怎么知道!” 青之见白熙的反应,颇具意味的挑了挑眉,修长的手指指向画纸上的一个黑点点,道:“这是你?” 白熙再一次惊了,画成这样他都能猜出来,她瞳孔微张,点了点头,“嗯。” “你在骑马狩猎。”青之看了一会儿,忽然抬眸盯着白熙的眼睛肯定的说道。 “对……这你都看出来了……” 青之又指了指一旁的黑点点,“旁边这个是同你一起去狩猎的男子吗?” 白熙此时心里满是震惊,没有立即回答他的话,也忽略了青之语气里的紧张。 她心想着他怎么看出来的,这画面是她这几日来持续不断做的一个梦,梦中的场景便是她和一个看不清脸的男子在一片树林里骑马狩猎,并且她画的这个鬼样子,他居然一眼就认出来了。 在她垂眸思索的时候,青之几乎和笃定了他心中的猜测,他将画纸重新放到桌上,一手揽住白熙的腰,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白熙被他大力扯过去,猛地一下鼻尖撞到他结实的胸膛,鼻尖被撞得生疼,来不及揉一揉,就发现抱着她的这个男人身体在不住的颤抖。 刚升起疑惑,便听见他说:“你是不是记起来了,你记起前世的事了对不对?”他好似很激动的样子,双臂也越收越紧,紧到白熙都开始觉得呼吸困难,她这才抬手用力拍了拍他的后背提示他。 青之感受到怀中人的难受,连忙将她松开,只是又改为紧握着她的双手,他眼里充满希冀的样子,就像是做了一场美梦,生怕醒过来梦就破碎了,他看着她小心翼翼的说道:“你画的这个场景正是你我二人前世一同去狩猎的画面啊,旁边那个男人就是我。熙熙,你能记起前世的事,我很高兴……” 他握着白熙的手,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白熙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便是在床榻上最兴奋的时候也不曾这样,他这个样子不似伪装出来的,是真情实意的感到惊喜。 只可惜,他的惊喜注定是一场空。 白熙默然看了他一会儿,还是轻皱着眉将他的手挣脱开了,她揉了揉手腕,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前世的事?这只是我近日来常做的一个梦。” 说完果然看见青之的目光黯淡了一些,有些失落的样子,不过很快,他又重新亮起了眸光,像是在安慰白熙又像是在安慰自己。“没关系,不记得也没关系……” “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就好。”他一把捞住白熙抱入怀中,不顾她的挣扎,下巴搁在她头顶蹭了蹭,又还嫌不够亲昵似的手微微一使劲,直接抱着白熙坐到了自己腿上。 白熙被他的双臂牢牢禁锢在他怀中,周身全是他的气息,带着竹叶的清香,白熙忽然之间就冷静下来,在他怀中调整了一下坐姿,她试着打探道:“你说的前世……是什么意思?” 青之深深的看着她,似乎在回想着什么。 没等多久,他低声道:“你知道吗,我与你的遇见并不是偶然,我们是命中注定生生世世要在一起的。” 白熙一阵无语,心中讥诽,他莫不是看了什么民间的话本子,否则怎会说出这样莫名其妙的话。不过腹诽归腹诽,她还是安静的听着他说话。 -- 第113页 “你所梦见的,并非只是一个梦,那就是我们前世曾一起经历过的事。” “上一世,你是当朝丞相之女,我是少年将军,我们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彼此都心生爱慕,只是后来你被奸人所害不幸离世,不过我后来都替你报了仇了。” “上上世,我们是一个城镇的人,你在城东,我住城西,你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民家女,我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穷秀才,没有大富大贵,但我们之间的爱情单纯而美好。只可惜当时你家里人不同意我们在一起,强迫你嫁作他人,你不愿意便逃婚,我带你回了家,后来那个给了你家人聘礼的老爷找上门,我们两阴差阳错的一同死在了他的剑下。” “还有其他世的事情我不记得了,但前两世包括这一世我们都在一起,那就证明我们定是天定的缘分,注定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 其实他还省略了许多细节,比如他们前世的误会,比如她第一次对他表明心意被拒绝的事,他都没有说出来,刻意美化了一些,不管她信不信,就这样说与她听。 说完他低头看了看怀中人,也不知她信了没信,轻撇着秀眉,不知在想什么。 意识到他看过来,她这才仰头看向他说道:“这么说来,好像我们在一起就没有好结果啊,不是我死就是一起死的,那这一世,你岂不是会先死?” 青之一愣,方才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温情回忆氛围就这么被她这句话给打散了,青之不由得抬起手往她鼻梁上狠狠一刮,佯装生气道:“胡说八道什么!” 白熙说的,他不是没有想过,但他不想相信也不愿承认,他始终觉得他与白熙是天定姻缘,若不是因为那些阴差阳错的事他们本应该好好在一起。 这么一想,他的手臂越发用力的将白熙箍在怀中,担心她会因此又想着逃跑。 白熙不知道他再想什么,她也没注意到他的神情越来越紧张,她现在一门心思琢磨着方才的话,青之说的那些,其实她都信了。 他说的前世,在别人耳中恐会觉得不可思议,觉得怎么可能,但白熙是做过关于这个梦的人,他说的那些,在她听来都隐隐有种熟悉感。 并且在青之说到两人前世遭到不幸时,她都觉得有些难过,她咬了咬下唇,私心里其实并不喜欢青之死。 他虽然将她关在这宫中,但是也并未虐待过她,一直好吃好喝的供着,自己有冻着了或是伤到了他都会立即赶过来。 白熙仰头看着他绷紧的下巴,神使鬼差的,竟想着抬手去摸一摸。白熙微微晃了晃头,赶紧打消了这个念头,这人现在可惹不得。 白熙想着想着,手挪到腰间偷偷揉了揉,有些嗔怪的瞪了他一眼。这人也不知是不是吃了什么药,整日精神旺盛,稍稍有个什么出格些的动作都能点燃他。 青之一直注视着她,自然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一时也有些羞赧,自觉前段日子因存着些惩罚她的念头,然后又嫉妒严扶玉他们,确实有些不知节制。 他顺着白熙的动作,也将手挪到她腰间,搭上她的手背。 白熙惮赫,以为他又要干些什么,刚准备将他手拍开,却发觉他只是搭在她手背上随着她的动作一起给她揉腰。 见他只是揉腰而已,并无其他不安分的动作,她便放了心随他去了。 他按揉的力道正正好,白熙便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搭在小肚子上,不知不觉的窝在他怀中就眯上眼睛开始打起了盹儿,没过多久就小睡了过去。 青之安静的看着她的睡颜,忽然有些欣喜,她这样肯定是信任他的吧,不然怎么这样毫无设防的在他怀中睡去。 青之此时心中百转千回,一边高兴着她开始慢慢接纳自己,一边又在斟酌,该怎么告诉她自己有孕的消息。 想着事情的时候,就难免有些忘了手下动作,按揉的力道陡然加大了些。 白熙感到腰间一痛,“嘶——”的一声就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她怒瞪着青之,将他手推开,离开了他的怀抱站起了身。她就知道他给她揉腰不怀好意!就是打算趁着她睡着狠狠将她掐醒! 怀中一空,青之这才反应过来力道过大给她按疼了,自知理亏,当即抿唇沉声道:“抱歉。” 白熙‘哼’了一声,不再理他,转身便打算离开。 只可惜了这么好的天气,都怪他,要不是他,她还能在这儿舒服的待一会儿。 白熙心中气恼,脚步匆匆也没太留意路,台阶上不知何时被人泼了些水,她一过去脚下便是一打滑。 眼看着就要后脑勺着地了,这时后头吹来一阵清风,意料之中的疼痛没有感受到,而是落入了那个熟悉的怀抱中。 白熙稍稍一抬眸便能看见青之略显紧张得神色,他扶着她慢慢站好,白熙刚准备别别扭扭的向他道声谢,话还没出口就想到要不是他,她也不会差点摔倒,瞬间便住了口,看了他一眼,又准备离开。 刚头见她就要摔倒,青之几乎是立马就起身赶了过来扶住她,事发突然,他没顾虑到自己有孕在身,一切行动要小心谨慎,一时动作也大了些,肚中隐隐传来些痛意。 可见到白熙离开,他又忍不住去追她,便压下了痛意,着急的跟在她身后。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到一阵眩晕,眼前一黑,直直从台阶上倒了下去。“砰——!” -- 第114页 “王后!”周围的宫人见状连忙惊呼着围了过去。 白熙听见声音便回过头,一回头便看见青之倒在雪地上,紧闭着双眼,脸色煞白。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8-17 03:45:56~2021-08-26 00:39: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3532630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白熙一脸复杂的站在床边,垂首守着床上那个昏睡中的男人。 白熙的视线从他略显苍白的面容,一路移到他的腹部。 她微微弯腰,想伸出手去摸一摸,却在手离他的腹部只差几公分的距离时又连忙收了回来,双手垂在身子两侧,有些不知所措的揪着衣袖。 就在她踌躇片刻,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一只手拉住了她的衣袖,她以为是青之醒了过来,连忙转过身去看他,却见他仍然紧闭着双眼,便是在昏睡中也是微皱着眉头,双唇紧抿,似乎是晓得身边站着的是白熙,紧紧的拉住她的衣袖不肯放她离开。 白熙见状轻叹了口气,随手从一旁捞过一把椅子挪到床边,任由他拉着自己的衣袖,坐在床边看着他。 直到现在她还有些愣,从太医说青之有了身孕的那一刻起,白熙的耳边就开始一阵嗡鸣声,旁人再说什么她都听不清了,脑海中不断的重复着‘王后有孕了’这句话,一遍又一遍。 直到太医和其他宫人们退下,偌大的宫殿中就只剩下她和床上昏迷着的青之的时候,她这才冷静了一些,耳边不再有嗡鸣声。 只是她还有些不敢置信,青之的肚子里,居然有了她的孩子。 虽然前段日子的不知节制,她早该料到会有这一天,可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的时候,她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些慌乱。 她往后该……怎么面对他,怎么面对这个孩子…… 其实说到底,这个国家不是被青之灭掉,也终有一天会被红之蓝之黄之给灭掉。白熙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她本就不是当君主的料,空有一身武力,脑子里却没多少墨水。 若是一个国家的君王脑子没有什么谋略的话,那这个国家离灭亡也用不了多久了。 所以白熙从一开始恨青之夺走她的国家,到后来其实也慢慢释然了。 更何况青之上位之后也将这个国家打理得不错不是,他还将男儿国一并收复了,如今天下一统,国泰民安,便是几千年来都没有过像他这样适合当王的人。 想当初其实她也不是自愿当王上的,如果让她选择的话,她宁愿做一个附属国的诸侯,自由自在,身上的担子也没那么重。如果不是当初大公主篡位的话,她本该像她想的那样过她的生活。 说到大公主,她如今满腔思绪在心中百转千回也是因为她。除了白熙和先王,以及大公主自己,无人知晓大公主本不是先王亲生的,而是先王在战场上抱养回来的。 正因为三人都心知肚明这个关系,在外人看来先王从不偏袒任何一个女儿的时候,大公主才会敏锐的察觉到,先王在夸赞她而责骂白熙的同时,对亲身女儿的纵容,看似是多么恨铁不成钢,实则根本不忍心让白熙去参与那些冒险的任务,也舍不得让她受那些苦,所谓责骂也不过就是做做样子罢了。 不仅大公主是这样觉得的,白熙也一样,所以有时白熙还会故意犯一些错,希望大公主能高兴一些,但是并没有用,心中已经埋下了一根刺,因为觉得与先王没有血缘关系,所以总会患得患失的,甚至缺乏安全感和自信心,长此以往便导致她走上了谋权篡位那条不归路。 有大公主这个先例在前,白熙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孩子生下来就得不到父母的关爱,既然这样的话也就意味着她要和青之一起养育这个孩子,培养她长大,这毕竟是她的骨肉,她不会舍得将这个孩子流掉,更不会仍由她诞生就不管她了。 可另一方面,她和青之的感情也实在没有浓烈到可以一起养育孩子的地步。 是,她确实已经没有那么恨青之了,甚至可以说还有些被他感动,毕竟这些日子他对她那么好,有时候眼里流露出来的爱意都能让她心惊,她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自然也会有所触动。 不过要说就这样放下之前的恩恩怨怨,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别扭的…… 正在她思绪纷飞的时候,青之陡然醒了过来。 他几乎是在睁开眼的第一瞬间就坐起了身,更加用力的握住白熙的手,另一只手则抚上了自己的腹部,面无人色看向白熙,他嘴唇微微颤抖,道:“孩子呢?孩子有没有事?” 白熙心里正乱着,忽然间被他这么一醒来给吓了一跳,但她也很快反应过来,立马从椅子上挪到床边沿上坐着,紧靠着青之,两手回握住他,安抚道:“孩子没事,太医说了,你是一时心急动作太大给动了胎气,这段时间卧床好生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听她说完,青之的心这才稍稍安定一些。松了一口气似的往背后的软枕上靠了过去,口中喃喃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殿中静默几许,两人这时才意识到一些尴尬,半晌,见白熙低垂着头看着地面不知在想什么,青之犹豫少顷,柔声道:“你,你都知道了?” -- 第115页 听见青之的问话,白熙连忙抬头看向他,乖巧得就像在听夫子讲课的学生一样,很快又察觉自己这个反应有些弱势,便又恢复了从前的样子,故意高声呛道:“难不成你不打算告诉我呀!这孩子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你打算瞒着我将孩子生下来?还是瞒着我将孩子流掉?” 她是觉得这样将声音一提高,人的气势就强了不少,可当她对上青之的眼神,气焰又在一瞬间被熄灭了。 只见青之眼都不眨地凝视着她,目光中似包含着千万种思绪,白熙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也不敢再大声说话,怕又惹得他动了胎气,便打算起身离开寝殿,让他一个人在这里好生休息休息。 谁知她刚一起来又被青之一个用力,搂着她的细腰又坐回了床上,青之将她牢牢固在怀中,他埋到白熙的肩窝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像瘾君子一样,白熙就是让他赖以活命的人。 白熙感觉他的情绪不太对,不知是不是怀了孕的原因,她僵着身子没有动。 没过多久,听见他的声音闷闷的传来,“你想要这个孩子吗?” 白熙知道他问这个就是在试探她,明明紧张孩子紧张得不行,还问她想不想要这个孩子,于是她故意说道:“我不想要,你可以把她流掉吗?” 果不其然,她刚说完腰间就一痒得去,被他不轻不重的掐了一下,听他咬牙切齿的说:“你想得美!你不想要也得要!” 白熙噗嗤一声笑了,“逗你的你还真信了。都说一孕傻三年,看来是真的,你不是挺聪明的嘛,演个废物质子,一演就是十几年。怎么我故意这么说的话你看不出来?” 青之苦笑,“你怎么都不能说些好听的话哄哄我。”他语气似很受伤,却又能让人感觉到他的高兴,他庆幸白熙不是真的不想要这个孩子。 白熙说他傻,他怎么能不傻,不是因为有孕了傻,而是一遇上她,他就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她不爱他,不愿意留在他身边,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关着她,将她强行绑在他的身边。 白熙陪着他在床上安安静静的待了一会儿,直到他说:“你出宫吧,我不会再关着你了。” 白熙愕然反应过来,皱眉凝着青之,细细地打量他的神情,却发现在他脸上找不出一丝试探的蛛丝马迹,他好像是真的打算放她走了,若是从前白熙一定会大喜过望、特别爽快的当即就收拾行李走人了,可现在,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甚至还有些恼怒。 “你什么意思?所以你将我关在这儿,就是为了怀个孩子吗,如今有了孩子,你就不需要我了?” 青之一怔,抿了抿唇。“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想说,你不用为了这个孩子勉强留在我身边,我知道你不爱我,你想离开的话我不会再阻止你了。不是我不需要你,更不是我不爱你,正是因为我爱你,之前我做了一些错事,是我太过偏执,我以为只要将你绑在身边就好了,忽略了你的感受。” “我不想你不开心,也不想之后孩子见到他的父母……其实并不恩爱。”他滚了滚喉结,别开眼看向别处,停顿了一下,又继续道:“与其让孩子知道她的娘亲不爱她,也不爱她的父亲,那倒不如一开始就没有娘亲。” 他以为这番话说话,白熙便会毫不犹豫的打算离开,却不曾想,她面上看不到一丝欣喜的样子,反而眉头越皱越深。 白熙推了他的肩膀一下,“呸呸呸,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你凭什么让我的孩子没有娘亲啊?还有,谁说了我是因为孩子才要留下来的?” “你……”青之眸中忽而闪过一丝光亮,心中似有烟花绽放,因着那份欣喜,他说话的语调都有些抖。“你说你不是为了孩子留下来的,那你是,你是为了我吗?” 青之的目光深深地凝着她,眼底的炙热愈发强烈。 白熙被他盯到脸颊发烫,涮的一下从他的臂弯下溜走,起身离开床榻飞快的走远了几步,像屁.股着了火似的,逃到门边,捂着疯狂跳动的心脏慌乱地说了句‘我去看看汤熬好了没’,不等青之出声叫住她,她就已经飞快的跑出去了。 青之手伸到一半,她影子都不见了,他只好将手放下,看着她离去的方向,不知不觉就勾起唇角笑了起来,平日里多么清冷的一个男人,此时看起来却莫名有些傻气。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又是半年过去,从青之将天下一统成夕国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一年多的时间了,这一年多,是夕国的百姓们有史以来过得最安生的一年,也是最幸福的一年。 青之将这个天下管理得很好,不再有战争,百姓们也都能吃上饱饭,甚至能过上富饶的日子。 可以说,这一年中的半年里,也就是从青之有孕的那一刻起,他也和百姓们一样,开启了他的幸福生活。 他原以为的白熙巴不得离他而去的情形没有发生,她选择了留在他身边。 并且她好像在这时间的流水中慢慢的接纳了他,好像也对他有了心动的感觉。 不是青之的盲目自信,他能感觉出来,她每一次的笑容,她的脸红,和她被他困在宫里的那段时间的虚与委蛇大不一样,她的反应都是发自内心的。 如今青之的肚子大了,走路不太方便,她无时无刻都会陪着他,搀扶着他的一边手,小心翼翼的叮嘱他注意脚下。她很关心他,她也很珍惜他们的孩子。 -- 第116页 青之有时候甚至会想,这一切不会都是他做的一场梦吧,他美得都快冒泡了,如果真是一场梦的话,那他真希望这场梦永远都不要醒来。 也许是老天听见了他的祷告,让他在这场梦长达了半年之久。 可是是梦啊,怎么会有不醒的一天呢。 …… 雪地上流淌着一大片鲜血,白熙已经很用力的捂住了,却怎么也止不住,鲜血不停的往外涌出。 白熙哭得眼都肿了,她两只手一起捂着血洞口,大声朝着旁边的人群吼道:“太医呢!太医怎么还没来!” 粟念在一旁都不忍心看他们,只能告诉白熙太医在赶来的路上了,而后转过身去,望着天空,瞪着红红的眼眶,努力将泪水憋回去。 白熙这一生从来没像此刻这么难受过,她恨不得受伤的那个人是自己! 她不停地说着:“你不会有事的,没事的,没事的,太医就在来的路上了,太医马上就来了,没事的。”不知道她是在安慰他还是在安慰自己。 青之仰躺在雪地上,胸前血淋淋的,身上的衣物都被鲜血染红了,背后是雪白的大地,他就像个破碎的瓷娃娃一样,即便是伤得这么严重了,还是那么好看。 他甚至还笑了笑,颤巍巍的抬手将白熙脸上的泪水拭去了些,柔声哄着她:“别哭了,没事的。反正下一世我们也会遇见了,下一世再遇见了,我们好好在一起。” 白熙哭得都快看不清他的样子了,她只知道他好像像虚影一样在慢慢从她手中消散,她怎么努力的去抓、去捞都没用,留不住他,她撕心裂肺的哭喊着:“不要!我不要,你不准走,你要是敢走,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直到青之慢慢的没了温度,他不再呼吸,也不再对她笑,她依旧不敢相信他死了,她还朝粟念催着:“太医是腿断了吗还没来!” 粟念用力的揉了揉脸,红着眼走过去想将白熙拉起来,“王后已经,已经走了,王上您节哀顺变。大公主,大公主该如何处置?” 白熙无法接受青之死去的事实,直到听见粟念提起大公主,她这才侧目朝一旁看去。 她拾起一旁雪地上掉落的长剑,起身慢慢朝一边走去。 那个被几名侍卫制住趴在雪地上的女人正是原本十几年前就被判处死刑的大公主。 白熙不知道她是怎么在十几年前活了下来的,她也不知道她今日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如果不是她的出现,如果不是因为她要杀她,如果不是因为青之替她挡了这一刀,青之就不会死! 白熙面上已经哭得麻木了,她走过去一脚踩到大公主的头上,将她的头慢慢压到雪地里,木着脸举起剑,一剑一剑的朝大公主身上刺去。 大公主浑身都是刀剑眼,马上就要变成一滩血水了,白熙浑然不觉累,一剑接着一剑。 她心里只记着,青之死了,她刚刚爱上的青之死了,她才下定决心要好好和他在一起,他对她那么好,他那么爱她,以后还会有谁像他一样爱他啊。 还有他们的孩子,都还没出生,他们早就给她备好的小小的衣裳,男孩女孩的都有,甚至前两天她还拉着青之一起给他们的孩子取名。 可现在,什么都没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原来的大纲更惨。 好了,这下是真的要回仙界了。 三世情劫,只有双方都互相爱慕才可渡劫成功。否则便是历劫失败,扶玉我会尽可能给他一个好的结局。 ==================== # 终 ==================== 第64章 仙界,监兵神君宫殿内。 软软手臂交叠趴在床榻边,下巴枕在手臂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床上躺着的女人。 “我家神君可真好看……”软软一边看着她一边情不自禁喃喃道。 半晌,床上人开口轻叹了一口气,幽幽转醒过来。 软软眼眸立马泛起光亮,欢喜道:“神君您醒啦!” 白熙缓缓坐起身,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你这样看着我我怎么睡得着?” 软软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嘿嘿一笑,“您长得太好看了嘛!” 软软一向崇拜她,夸赞她的时候都是相当直白的,白熙忍不住抬手在她鼻梁上刮了刮。 白熙刚站起身,往门口走了几步,软软就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神君今日可要出门去逛一逛?还是继续待在宫中?” 白熙顿足,眼眸垂下,长长的睫羽微不可察的颤了颤。她犹豫了一下,“嗯,看情况吧。” 闻言,软软咬了咬唇,秀眉微撇,面上显出担忧之色。“神君,自您历劫归来后,这都一个月过去了,您都没有出去过。虽然说吧,您每天待在宫中软软无时无刻都能见到您,软软是很高兴的。但是从前您不是最怕无聊的嘛,软软担心,再这么下去,您不会在这宫里被憋坏了吧?” “你瞎说什么呢,就这么盼着本君出事啊?”白熙转身看向她,“我不出去还不是因为……”还不是因为怕遇见那个人会尴尬…… “因为什么?”软软眨了眨眼。 一想起那人白熙脑子里就有些混乱,她稍稍晃了晃头,轻咳一声,掩盖心头想法。“还不是因为仙界最近乌烟瘴气的,也不知本君下凡这段时间,天庭那群人在搞什么鬼,一天天的,不是烟花就是炮仗。” -- 第117页 说起这事,软软也撅起了嘴,很是不满。“就是啊,天天都在办喜事,烦人得紧。从前天庭办喜事都不整这些的,还不是那些人,下凡历了个劫,把凡间的习俗都带到天上来了。”软软越说越起劲,特意将衣袖撩起来一些,露出嫩白的手臂,指着手臂上一道再不注意马上就要消掉的一点红痕道:“上回我路过海棠仙子那儿的时候,还险些被炮仗给炸掉一条手臂呢!您看我这伤!” 软软向来说话说着说着就开始夸大其词,白熙只淡淡瞥了一眼她那道红痕,没太在意,不过转瞬她又皱眉道:“什么喜事,天天都办?” “就是前段时间那下凡历劫的热潮啊,一个个的都疯了似的跑下凡去,然后情劫一破,一个个的不就带着心上人历劫归来了。”软软说着说着,忽而眼眸一转,含笑道:“说起来,神君下凡历劫可有遇上心上人呐!” 白熙眼角一抽,当即大声反驳:“没有!”说完又觉反应有些过激,太像是心虚的表现,立马又补充了一句:“本君下凡历的是平庸之劫,和那些俗气的神仙不一样,何来的心上人。” 软软向来是白熙说什么,她就信什么,从未怀疑过白熙会说假话。她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转瞬一想,“神君,既然觉得那些喜事太过闹腾,要不咱们出去找几个看不顺眼的神仙揍一揍,出出气吧?” 白熙将手背在身后,甩开软软的手,轻斥道:“谁教你的?不顺心就揍人出气?” “可不就是您教的嘛!”对上白熙略显责备的眼神,软软的声音越变越小,最后她颇为心虚的摸了摸鼻尖,小声嘟囔道:“是您说的,不顺心的时候就要及时将心中那股气发泄出来,否则憋在心里多难受啊。” “那我让你随便揍神仙了吗!”白熙点了点她的额头。 “那也不叫随便揍啊,这不是找不顺眼的揍嘛……”软软不服气道。 白熙瞪了瞪眼,这还是头一次说不过软软,不过她想了想,说起历劫这事儿,她倒是差点忘了,该去找几个人的麻烦的,于是她点了点头。“也是,是该找几个不顺眼的揍一揍了!” “是吧!”软软立即开始磨拳擦脚,兴奋了起来。“那咱们这就走吧!” “哼,走!”白熙冷哼一声,“是时候去地府闹一闹了,阎王爷那个老东西,逍遥了那么久,是时候给他找点麻烦了。” 白熙说走就走,挥一挥衣袖,眼睛一眨一闭,就带着软软来到了地府门前。 等到二人站定,白熙看清了眼前的景象时,却是一皱眉,目露疑惑,侧身看向软软,问道:“地府何时变得这么萧条了?看这样子,倒像是有人先本君一步,来将地府洗劫了一番一样。” 白熙说话间还有些试探的意思,她有些怀疑,莫不是那人…… “哎呀,还不是那阎王爷惹的祸!”软软立即道。 白熙眉梢微微一挑,“哦?仔细说说。” “还不是因为现任阎王爷,整日吃喝玩乐,不务正业,地府管理得一团糟,在外边还欠了一屁股债,隔三差五就有神仙过来讨债。阎王爷还不起,就只好叫那些神仙将他们看得上的东西都搬走。这不,他们这一搬,地府就成了这个鬼样子了,虽然本来也不见得有多好,但好歹走几步就能时不时冒出一点鬼火或是听见鬼哭什么的一些特效来震慑一下的嘛,如今再看这场面,地府这破烂门口就只剩下几棵枯树了,那阎王爷兜里恐怕一个钱子儿都没了。”软软摇了摇头,嘴里啧啧道。 白熙听了却有些失落,原来不是那个人来过了啊…… 她心里有些泛苦,心念自己到底还是有些自作多情了,他怎么会因为她做这些事呢,他已经恢复了神君的身份,往日在凡间的那些事恐怕早就被他当做一场梦,随风消散了吧。 所以他才会这么久了都没来找过她一回,所以他才会毫不在意凡间发生过的事情,连来地府找阎王爷的麻烦都懒得来。 白熙很不想承认自己因为他有些难过,但是……她捂了捂心口,那儿还是隐隐泛着疼。 软软注意到她的动作,颇为担忧的问了句:“神君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心里难受?早就说了,您这么爱热闹的人,不要整日窝在宫殿里,这下可好,真的憋出病来了吧!” 软软一开口,白熙刚才建立起的一点酸涩气氛便被打破,她当即抬手屈指在软软头上敲了一记爆栗,“你还真想着本君憋出病来啊!我看我下凡这段日子,你倒是胆子大了不少啊,都敢教训我了。” 软软抱着脑袋,揉了揉被她敲了一下的头顶,噘着嘴有些委屈。“人家是担心你嘛!” 白熙不轻不重地瞪了她一眼,而后便没再搭理她,大步朝着阎王殿走去。 因为没了鬼火那些特效,路上漆黑一片,白熙神力强大,不需要那些照明的也能看清路,而软软可就不行了,她一只小猫咪,平时也没怎么用功修炼过,没有照明的东西走在这阴气森森的鬼路上时不时就得绊一下,白熙只好给她变出一盏琉璃灯,里面乘着她的一束真火,让她借以看清了道路。 这一路上,白熙还有些奇怪,怎的阎王爷竟真的穷困潦倒到了如此地步,不仅在大门口见不到一个守门的小鬼,她这都快走进阎王殿了也都不见鬼差上前来迎接她。 -- 第118页 软软还在身后念念叨叨个不停,白熙没再顾及她,走到阎王殿门口,也像往常一样,丝毫不讲客气的抬起一脚,直接将大门给踹开了。 只不过不同于往日的是,这回这个门可不经踹,被她这么一脚,本就破破烂烂摇摇欲坠的门直接倒在了地上,刚一倒下,便带起了地上的灰尘阵阵飞起。 白熙一手轻掩口鼻,一手在身前挥了挥,将灰尘扇走。 等到尘埃消散,白熙也看清了阎王殿内的情况,她扬了扬眉,这阎王爷看来果真如软软所说,变得一贫如洗了。这阎王殿里往日那些晃人眼睛的装饰品全部不翼而飞,就连殿上阎王爷的那张金贵的椅子都没了。 整个大殿之上,就一个头发花白,玉冠戴得歪歪扭扭的老头颓丧的坐在那儿。 白熙跨进殿内,不紧不慢的朝阎王爷走去。 阎王爷听见动静,头也不抬,没好气道:“这儿都被搬空了,还来做什么,再没有东西能让你们拿走了。还想拿的话,那就只能拿我这条老命走了。” 白熙默不作声走到他跟前,足尖轻轻踢了踢他的膝盖,冷声道:“你且抬起头好好看看本君是谁。” 白熙刚一出声,阎王爷立马就抬起了头,看到是她连忙踉踉跄跄的爬到她脚边,哐哐嗑了几个响头,“不知神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神君恕罪!” 白熙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而笃定道:“这么害怕,可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本君的事儿。心虚所致?” 阎王爷缩着肩膀低着头,眼珠转得飞快,思索着自己该如何开口。 白熙可没那个耐心等他思考,抬起腿又朝他肩上踢了一脚。“说话,别给我装聋作哑的。” “神君明鉴,小的可不敢做什么对不住您的事啊!”阎王爷又是几个响头,吓得瑟瑟发抖,实则心里明白得很,白熙是为何而来,可他哪敢承认当初犯下的错啊,那承认了可不就是直接判了死刑了,现在再挣扎一会儿,死不承认最好。 阎王爷不肯承认,白熙按了按脖子,不再兜圈子,直道:“你说实话,当初本君让你送我去庸道,送孟章去苦道,你是不是给我俩送错道了?” “怎么可能!”阎王爷立马否认,“我地府公务人员几千年几万年来勤勤恳恳工作,从未在历劫这等大事上出错过,神君您定是误会了什么。您忘了吗,历劫之前,小的有提醒过您的,这历劫之时,这劫数都是由天定的,谁也不知道谁会在凡间经历怎样的劫难,说不准是您在凡间经历的那些事,让您误会了什么,误以为您入的是情道了。” 阎王爷反驳得倒是快,只不过还是说漏了嘴,白熙抓住了他话中关键字眼,眯了眯眼,危险的看着他:“本君方才有说是误入了情道吗?” 阎王爷闻言登时心里一咯噔,赶在白熙发怒之前,飞快的从怀中掏出一面镜子递给了她。 --------------------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天!!我何德何能可以收到地雷o(╥﹏╥)o 感谢砸雷和灌营养液的小天使~贴贴!! 感谢在2021-08-31 04:56:58~2021-09-07 00:57: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夜枭、23532630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3532630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白熙从他手中接过镜子,拿着镜子左右看了看,不过是一块普普通通的铜镜,脸蛋大小,上头都没有什么花纹点缀,镜面甚至还是一片灰暗,像是几万年没有擦拭过一样。她眉梢微挑,“这是什么?“ 恰好这时软软跟了过来,一走近就听见她问了这么句话,软软朝她手中看了一眼,想也不想便道:“这是镜子呀!” 白熙白了她一眼,“废话,本君当然知道这是镜子,本君是在问他,给这破镜子给我是什么意思。” “我这不是顺口就接了这么一句话么……”软软这会儿总算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你可闭嘴吧,消停点儿,别我说一句话你就接一句,从现在起,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说话。“ “人家就是太想和神君说话了嘛,您这一下凡就是这么久过去……”软软原本还想在嘟囔几句,被白熙瞪了几眼,登时将背挺得笔直,肃立在一旁,小嘴闭得紧紧的不再说话了。 被软软这么一打岔,差点忘了正事。白熙一手举着铜镜,一手在镜面上轻轻敲了敲,而后俯下一点身子,极具压迫感的看向阎王爷。 阎王爷被她看得一哆嗦,连忙颤着声道:“此镜名为‘追忆镜’,旁人都没有的,这可是小的特地孝敬给您的宝贝。神君您看这面铜镜的背面,有一颗小小的朱红色宝石,您按住那颗宝石,闭上眼默数三声,这镜面自然会呈现您想看到的东西。” 白熙略有迟疑的看了他一眼,原本想痛痛快快揍他一顿走人的,谁知他会拿出这么个玩意儿,虽然直觉告诉她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但虎仔的好奇心总是占了上风,左右闲着也是无事,耗费这点时间看看也无妨。 铜镜在她手中转了一圈,在铜镜的背面,果真有一颗朱红色宝石,很小的一颗,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到。 她伸出拇指在那宝石上戳了戳,铜镜毫无反应,之后才照阎王爷所说的,将拇指按到宝石上,闭上了眼睛。 -- 第119页 “一、二、三……” 三声过后,她缓缓睁开双眼,此时的镜面,如同云雾拨开一般,镜面变得清晰起来,白熙先是看见镜面浮现出来的自己的面容,还没等她说话,镜面忽而闪出一道强光,白熙的眼睛被强光刺得猛地一闭上,手撑着额头身子一晃,白熙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轻飘飘了起来。 此时她还不太适应,方才的强光太过剧烈,不但闪了眼睛,还使得她头都有些晕乎乎的。她食指拇指并拢,在太阳穴处轻轻按揉片刻,待到感觉自己好些了后,这才将手放下,再一次睁开双眼。 谁知当她这一次睁开双眼时,眼前却不是方才所待的阎王殿,身旁也没有阎王爷和软软。她的眼前白茫茫一片,身子几近透明状态漂浮在空中,看这样子,似乎是进入了镜中世界? 白熙试着变化出一点灵力,却发现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无法变出一丁点的灵力,甚至咒语也无法在这儿实施。她在这镜中世界比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还不如。 白熙自天地开启之时便作为四方守护神之一守护在西方大地,这几千几万年来都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她不禁有些疑惑,她都能算得上这些人的老祖宗了,连她都没见过,这小小的阎王爷,怎会有这样一面镜子。 疑惑刚起,她眼前白茫茫一片的空间似乎有了些变化,如同方才镜面变得清晰一样,她眼前的白雾逐渐消散,她的视线变得清明起来,虽然身子还处于轻飘飘的透明状态,但好歹面对的不是那样一个神秘而静悄悄的空间了。 不仅眼前视线变得清明,面对的场景逐渐清晰,耳边也听到了一些声音。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下一句。” “桃之、桃之夭夭……哦!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嗯,不错。” 听上去,像是在学堂里,夫子在教学生念书? 白熙不由自主的往声源处走近了几分,此时眼前视线还未完全清晰,只看得见一个模模糊糊的高大背影,以及身边的课桌椅和十几个小小的身影。她就像在大雾中行走一样,慢慢的走到那高人身后。 她行动的速度同往常一样,却不知为何,她感觉在这镜中世界看到的,其他人的动作,就仿佛是书画翻页一样,每翻一页一个动作,这些人的一举一动都无比的缓慢。 身前人的身影逐渐变得清晰,那人身高八尺,着一身墨色衣袍,衣袍布料看上去普普通通,甚至有的地方还起了些小毛球,旧旧的感觉。 他背对着白熙,一手拿书,一手背在身后,在抽查学生的学习情况。 就在她细细打量他的时候,那人缓缓转过身来。 他转身的那瞬间,白熙的眼前忽而变得无比清明,待她看清了他的面容,而后整个人瞬间如遭雷击一般,呆立在场。 她早该在第一时间就想到的,学堂、夫子、学生……这人不就是第一世的秀才青之吗。 白熙怔怔的看着他,一时忘了动作,第一世的记忆仿佛已经过去了几百年,这个样子的青之,白熙似乎很久没有见过了。 第一世的青之,没有滔天的权势本领,也没有什么富可敌国的家底,他家境贫寒,只不过是城里一个小小的教书先生,然而这样的他却依旧能够俘获城里一大半的姑娘的芳心。 因为他长相英俊,人又有学识,站在那儿就跟个谪仙似的。抛开他贫寒的家境不说,没有姑娘不会为这样的男子动心。 当初的白熙不就是那群姑娘中的一员,懵懵懂懂的喜欢上了他。现在想来,当时她喜欢他什么呢,他的容貌?还是当真只是因为他聪明?又或许,其实他对她的吸引,多半都是命定的劫数在作祟罢了。 不过不管怎样,即便当时她那么喜欢他,喜欢到每日都去学堂接送阿弟,就是为了多看他一眼,喜欢到腆着脸去找他请教问题,就是为了和他在同一空间里多待一会儿。然而有什么用,他不还是不喜欢她,拒绝她的时候都那么干脆。 一想到这儿,白熙心头就有些不爽利。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会因为第一世的青之拒绝她而这样不爽,是因为后两世的青之太过爱她而纵容出来的。 看着面前的人,她忽然起了点儿坏心思,想伸手就是一拳抡过去,她念头一起,便就这么做了。 白熙是武神,如今又恢复了神仙的身份,与之前那个只是拥有天生神力的凡人白熙不同,如今的她这一拳,若是用上点力气,可是能够一拳使得整个三界都震上一震的。 她一拳挥过去,却不曾想落了个空,拳头直直穿过青之的身体,连带着她自己都往前踉跄了几步,她这才反应过来,方才陷入回忆中,却忘了,此时的她是处在这么一个镜中世界,眼前所见,也不过是一些幻影。 听阎王爷所说,此镜名为‘追忆镜’,那她所见到的这些,或许连幻影也不是,而是从前实实在在发生过得事情,她不过是通过镜子到了从前的时空里,看到了从前发生过的事。 而她作为一个不属于这个时空的人,在这个时空里自然是无法接触到实物的,所以她才会一拳打了个空,拳头从青之身体里穿过,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显然是根本不知道这挥来的一拳,只不过追忆镜感受的这一拳的威力,镜中世界变得有些不稳定,连带着青之的身子都忽闪忽闪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 第120页 白熙稳定住身子站好,将手收了回来,她看了看自己的拳头,方才确实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就像在空中打了一拳。她接着又看向青之,此时的青之已经转过身来,正面面对着她。 他依旧是一心教书两耳不闻窗外事那个云淡风轻的样子,转过身后便直直朝白熙身后走去,白熙睁圆了眼看着他穿过她的身体。 两人就这么交错而过,白熙也仅仅只是感受到一阵轻风吹了过去,看来只是她能看到这一切,而他们并不能看到她,也感受不到她。 明白了这些,她便大大方方跟在青之的身边,是不是伸出手做做样子扇他几下又或是扯扯他的头发,就像课堂上的顽皮学生一样,幼稚得要死,一个人也玩得不亦乐乎。 没过多久,青之走回自己的座位,将书放下,宣布了散学,学堂里的学生们一涌而出,白熙也停止了捉弄青之的动作,百无聊赖的看着他。 很快,学堂里就只剩下了青之,还有一个正在慢慢吞吞收拾小书包的白广。 白熙也是这时才注意到白广,她的……历劫第一世的弟弟。 她对这个弟弟并没有什么姐弟感情,只是扫了他一眼便挪开了眼神,继续去打量青之了。 她很久没有这样肆无忌惮的盯着他看过了,趁着他看不见她,就多多看看,虽然人品就那样,但人长得很养眼嘛。 看着看着她就发现,青之虽然看上去是一直在收拾他桌上的书,可目光却时不时会悄悄看向那边的白广,以及门外,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直到白广收拾好小书包起身的那一刻,他也在此时‘恰好’的收拾完起身,而后趁着白广还未出门,向他走过去。 白广素来不爱学习的,方才那么慢吞吞的收拾书包也只是因为在课堂上睡得太饱,青之说散学的时候他还没能清醒过来,那是在一边收拾一边醒觉呢,不然以他的性子早就跟着其他人一起跑出去了。 白广看见青之朝他走过来,下意识的以为他要训他,撒腿就准备溜。 然而青之比他更快一步,身子一侧,堵住了他的去路。 白广抱着小书包,夸丧着脸,“夫子,我功课都做完了,今日上课我不是故意想睡的,而且,而且我就睡了一下下,很快就醒来了。” 他以为青之会很严厉的教训他一顿,谁知青之只是“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不过他依旧没有让开,定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眼看着白广都快哭出来了,他才状似不经意问道:“今日,你一人回去?” 听见问话,白广垂着的小脑袋立马抬起来,“啊,是啊,他们不是早就走了吗。” 青之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抿了抿唇,”我的意思是,你家里人不来接你?“ “我都这么大了,哪儿还用人天天来接啊!”白广挠了挠头。 青目光凝视着他,下颌线绷紧,不依不饶的问着,“为何不来接你。” 第66章 白广有些莫名其妙,直觉今日的夫子怪怪的,却又没那个胆子不回答他的问题,只好说道:“原本阿姐是要来接我的,只是昨日爹爹的肉摊上出了点儿事,好像是有人买了不新鲜的肉去闹事吧,阿姐过去的时候被那闹事的人推了一下,磕到了膝盖,好像脚踝也扭伤了,大夫让她这两日在家好好休息,所以就没能来接我。” 白广说完,见青之依旧没有想要走开的迹象,眉宇间甚至还增添了一些烦躁的感觉,白广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问道:“夫,夫子,您还有什么事儿吗?” 青之身侧的双手悄悄握着拳,他垂下眼帘,道:“没事。”而后微微一侧身,给白广让了道。 得了道,白广抱着小书包两腿一迈,很快就溜到了门边,一只脚刚跨过门槛,便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慢着!” 白广两眼一耷拉,微撇着嘴朝身后看去。 青之扫了他一眼,有些不自在的样子,喉咙有些干,不知该如何开口,原地踌躇了一会儿,还是挪步走到了白广跟前,说了一句:“你同我来。” 他将白广带到学堂附近自己家中,让白广在院子里等候,没过多久,他捧着一个小匣子走出来递给了白广。 白广打开小匣子,一看里头全是一些跌打损伤的药,白广疑惑抬头看向他。 青之掩唇轻咳一声,“你不是说你阿姐受伤了吗?我这里恰好有一些药物,她应当能用到。你把这些带回去给你阿姐用吧,嘱咐她听大夫的话,这两日就不要再出来乱跑了。” 白广看了眼手中的东西,又看了一眼青之,歪了歪头,道:“可是……夫子您不是不喜欢阿姐吗?为何,要托我给她带这些东西……” 青之面不改色,沉默了会儿,道:“嗯,所以你不要告诉她。也不要告诉别人。” 白广有些摸不着头脑,搞不懂青之在想什么,但是他说的话白广还是会乖乖听他的,毕竟这是个要是惹了他就会罚自己功课的男人,白广惹不起。 白熙一直站在青之的身边,抱着手臂眯着眼打量他,方才她目睹了经过,忽而想到,第一世的时候似乎是发生过这么一件事。 她受伤那日,白广回来的时候给她扔了一匣子的伤药,白熙问他是哪儿得来的,白广就说路上捡的。当时白熙也没多想,还以为是扶玉托他给的,怎么也没想到会是青之给的。 -- 第121页 那时她还没有像青之表明心意,不过就她每日屁颠屁颠往学堂跑的那股劲儿,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她喜欢他,当时青之也表现得很冷淡,对她爱答不理的,只她在向他请教问题的时候他才会勉强回答几句。 白熙一直以为他不喜自己来着,可这背后送伤药这事又是为何? 白熙努了努嘴,发觉自己还真是看不透他。难不成他就是那种,嘴上说着不要,心里却很诚实的男人? 等到白广捧着小匣子离开后,青之这才进了屋子,白熙刚准备抬脚跟进去,就见青之又匆匆走了出来。 一眨眼的功夫,他居然就已经换了一套衣裳出来,虽然还是墨色,但款式明显不是原来的那套了,也不知道想掩饰什么,面上竟还戴了块面纱遮脸。 这样子看着就鬼鬼祟祟的,绝不是要去干什么好事的,白熙心想,难不成第一世的青之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特殊职业? 她光明正大的跟在青之身后,看着他走走停停,见到来人他就往隐蔽的地方走,一路上竟没一个人瞧见他。白熙心里一咯噔,看这样子,果真是要去干什么坏事吧。 就在她这般怀疑他的时候,不知不觉竟跟着他走到了目的地,且这目的地她还不是一般的熟悉。 这不正是她家吗! 他打扮成这副模样鬼鬼祟祟到她家来做什么? 白熙学着他的样子,跟他站在一条平线上,侧过身子,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看见了她家院中正好将匣子接入手中的她自己。 白熙:??? 所以,他打扮成这样,行动这么鬼鬼祟祟,还特地避开他人不让人看见,就是为了到这儿来看她? 白熙挠了挠下巴,抱起手臂。都说女人的心思难以捉摸,她看是青之的心思才难以捉摸。 青之盯着院中的她看了许久,期间白熙一直在观察着他,面纱遮住了他的面容,却遮不住他的眼神。他的眼神一直没有变过,看上去似乎无波无澜,可仔细一看又总觉有什么暗流涌动。 就在白熙开始思索青之这一举动是何意之时,镜中世界忽然又是一个波动,连带着白熙都有些站不稳的晃动了一下。 紧接着眼前景象开始消散,身边青之的身影也开始变得模糊,直到白熙再也看不见他,又是一道白光忽闪而过,白熙连忙将眼睛闭上,但还是被白光闪了一下,眼睛有些刺痛。 白熙闭眼平息了会儿,再睁开眼时,眼前又换了一个场景。 这个场景颇为浪漫,是她历劫三世中都没有去过的地方。 这是一片桃花林,看样子此时的时节正是春天,桃花全都绽放了,放眼望去皆是粉色,风吹过,便有花瓣飘落,像是下着花瓣雨,煞是美丽。 只可惜,白熙接触不到实物,不然她还真想伸出手去接过几片花瓣,捧在手中把玩。 白熙不太明白追忆镜为何会将她传送到这里,明明这也不是她曾到过的地方,况且白熙在这林中穿梭了许久,也不见有人过来。 这林子仿佛看不到尽头,白熙飘了许久也没能飘出去。 飘到后来飘累了,找到一颗最好看的桃花树,索性就悬浮在那颗桃花树下,开始闭目休憩。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忽然传来了些动静,白熙耳廓微微一动,睁开眼发现此时天都黑了,她回过身望去。 就见桃花树下,青之携着月色款款而至,他外套着银色铠甲,里边着一身墨衣,长发用玉冠高高束起,桃花花瓣从他脸侧飘落,有三两片落在了他发丝间。 此时的他比第一世的他,眉宇间多了一分冷峻,不知是环境的衬托,还是为何,白熙见到这样的他,似乎心跳更加的快了。 白熙望着他怔楞了一会儿,直到他面不改色穿过她的身体,人都走远了些,白熙这才反应过来,按住怦怦乱跳的心脏,慌忙跟了上去。 跟着他约莫走了一炷香的时间,走到了两颗依靠着生长的桃花树下,那儿有一座小小的坟山,坟前立着一块石碑。 青之走了过去,他将外边铠甲脱下,只着一袭墨色衣衫,随意坐在了石碑前,他将额头抵着石碑,无比眷念的靠着石碑待了一会儿。 白熙在他身后不远处看着他,他的身形宽大,将石碑挡得严严实实。 一直到青之的身子从石碑上移开,白熙这才得以看清石碑上的字,就见石碑上朱红的字迹刻着—— “吾妻白熙之墓。” -------------------- 作者有话要说: 卡伽:摊牌了,我就是短小君。 青之(变幻出万千银针):你最好是给我写长点! 卡伽:555555我努力,我努力o(╥﹏╥)o往好了想,短小君保不齐哪天就来个加更!诶嘿嘿……嘿嘿…… 感谢在2021-09-10 20:50:46~2021-09-12 01:49: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晋江小可爱 10瓶;吃了个瓜瓜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吾妻白熙之墓。” 见到这字,再结合他那一身铠甲,白熙便知道了,这是在第二世的时候,也唯有那一世,她才比他死到得早。 原来她死后,葬在了这里啊。 白熙在后头感叹着,就见青之不知从何处掏出来一壶酒,以及一个琉璃杯,他将酒水倒入杯中,刚倒好那一杯子酒就被他洒在了墓碑前。 -- 第122页 玉壶中剩下的那些酒则被他拿着壶一口接一口的饮着。 “你酒量不好,一杯足以。”他唇角噙着一抹笑意,嘴里念到,“还记得小时候,你我第一次遇见的时候,那时你偷喝了白伯父的酒,也不知喝了多少,一个小丫头走在路边上醉得不停的说着胡话,双环髻上别着的朱钗就跟着你的小脑袋一晃一晃的。好在身后有暗卫保护着你。“ “我本想绕过你离开的,却在擦肩而过的一瞬间被你扯住了衣袖,也不知你你力气怎么那么大,‘滋啦’一下,衣袖就被你给扯下来半截;然后你就开始缠着我,说什么一定要赔给我,我被你烦的不行,便要了你一个锦囊做赔偿。” 青之说着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粉粉嫩嫩的锦囊,上边绣有莲花瓣,一看就是姑娘家的东,只是这锦囊一看就有些年岁了,边边角角都有了磨损的痕迹,不过青之还是将它保护得很好的,至少过了这么多年,这锦囊也不见有破洞的地方,只是略有磨损而已。 青之将它放在一手手心中捧着,小小的一个锦囊,另一手用拇指无比眷念的摩挲着锦囊,仿若深陷回忆中。 “我怎么记得,第二世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在皇宫里头……当时发生了什么来着,反正你没给我留下什么好印象,否则后来我也不会那么讨厌你。“白熙慢悠悠飘到他的身边,在他身边抱膝蹲下,她看着墓碑前还未干涸的水迹,望着地上那一滩酒水颇为可惜,看他那玉壶的造型,这酒应当是皇城里头最会酿酒的黄大爷家的。 白熙轻叹一口气,这酒她尝过几次,那是真的好喝,平日里想买这酒都得雇上几个小厮排老长时间的队伍才能买到。只可惜,她喝不到、也闻不到了。 “你可能忘记了,毕竟你醉成那样……”青之忽而轻笑一声,笑中泛着些苦,有些干涩,”个小没良心的,忘记得倒是快。“ 他将锦囊收起来,珍重的放入怀中,贴近心口的位置,末了,还拍一拍胸脯,将衣襟拉拢得严严实实,像是生怕锦囊会掉一样。 锦囊收好后他这才换了下姿势,背靠着墓碑坐下,修长的双腿伸直。 明明他打扮得一丝不苟,鬓边甚至都没有碎发,可白熙却从他的神情中感受到了颓废的气息。 没想到她死后,他还将她葬在这么美的地方,看这墓地的样子,周围连一根杂草也没有,显然是经常有人来打理的。 白熙手指微微一缩,忽然有些想摸摸他的头,想对他说声谢谢。 他在她死后还能对她这么好,对着一个死人,周遭也没有旁人,这个样子定然不是做戏。白熙想,或许第二世的时候,自己真的是误会了他。 就在这时,青之望着远处,轻轻喃喃道:“狗皇帝已经被我杀掉了,他害了你全家,也间接害了你,便是死一万字都不足以平我心头之恨。” “我早该想到的,他本想让端阳同我联姻,为的就是拉我同他站在同一阵营,只是被我拒绝了,他便以此为由,让我交出了一半的军权,我本就对军权这些不甚在意,让出一半也无妨,可我没想到……他居然敢用我的青羽军去对付你们。“ 他背靠墓碑,头微微垂下,壶中酒早就被他一饮而尽,玉壶随意的倒了一旁。 就像是因为知道没人会回复他一样,他一个人喃喃了许久,最后声音越来越轻,也不知是不是醉了,眼神看上去都有些迷离。 “是我对不起你,我早该想到的,是我不该,我不该将那一半军权给他,不给他的话,或许……或许你就不会死。” 他懊恼的道着歉,白熙忽然觉得他好像一直被人丢弃的大狗狗,可怜兮兮的,白熙想抱抱他,想告诉他,没关系的,不关他的事,不要自责啦。 青之听不见她说话,也不知道她在身边,他静静地待着,一动不动,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开口道:“现在大仇也报了,我也该随你去了。” 闻言,白熙猛地抬起头,还未来得及反应,青之已经极快的拔出腰侧别着的小刀,往手腕上一划,白玉的手腕立即割出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他也不止血,安安静静的看着血水流出,就像在等待死亡一样。 “你干什么啊!你傻不傻啊!”白熙生气的喊道,她没料到他会忽然做出此举,他怎么能这么不爱惜自己,逝去的人已经逝去,活着的人就该好好活着啊! 白熙气得眼泪水都要飚出来了,可是她碰不到他,她再怎么大声的吼他他也听不见。 白熙不知道该怎么,在这镜中世界,她好像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干着急。 她伸出手去握住青之出血的手腕,自己的手却直接穿过了他的手,血水也直直的穿过她,慢慢的流到地上,慢慢的干涸,就像他的生命,也在慢慢的耗尽。 白熙没有办法,她忽然觉得好伤心好伤心,她明明知道,青之是个神仙,并不是普通的凡人,神仙不会死,他在凡间死去,也不过就是历了一劫而已。 可是她的心好痛,她看着他手腕上那道血口,就像是自己被刀划了一样,痛死了。 她痛得哭了出来,在青之的身边泪流不止。 又过了许久,连天空都下起了小雨,雨点一滴一滴的掉落下来,落到青之的身上。 此时他已经闭上了双眼,也没有了鼻息,身体里的最后一滴血液流净,第二世的他便就这么死去了。 -- 第123页 白熙在他的身边陪着他,面上的泪水也早已流干,只是心里还是止不住的泛着疼。她想,等她从这镜中世界出去以后,不打得那阎王爷三年出不来门,她这监兵神君以后也不要干了! 第二世的青之死去后,没过多久,镜中世界又是一个波动,这回白熙已经有了些经验,赶在白光闪现之前赶紧闭上了双眼。 心中默念了会儿,待到时间差不多了,她才缓缓睁开双眼。 果然,再一睁开的时候,眼前又换了一道场景。 寒风瑟瑟,风水成冰。画面一转,竟是到了第三世她与青之初遇的那天。 冰天雪地里,他穿着单薄的衣衫跪在她面前。 白熙这时站在一旁用第三人的视角来看,忽然觉得她那时可真像个女恶霸在欺负小媳妇一样,青之就是那个漂亮的小媳妇,乖乖的跪在地上,鼻头冻得红红的,身上都抑制不住的发抖了,他却依旧一声不吭的。 啧,长这么好看,很难让人不想去欺负他嘛~ 白熙看着看着忽然就傻傻的笑了笑,就像往日躲在宫殿里看软软给她带来的那些不正经的话本一样,笑容颇有些猥琐了。 笑着笑着,她又敏感的察觉到青之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太对,他痴痴地望着她,口中喃喃着她的名字,看样子,似乎是记起了前世的事情。 白熙有些不好意思的捏了捏耳垂,没想到他这么早就想起来了啊,反观她却对前世的事情一无所知,这样说了,也就解释了为何第三世从一开始,青之的态度就那么奇怪,从一开始他就好像是无条件的在对她好,只是她那时候怎么想的来着,她以为他是男儿国的卧底,以为他对她所有的好都是有利可图,都是为了之后更好的给男儿国传递信息。 她一直在怀疑他,一直在误会他,他甚至都没有机会同她解释这些。 说他为什么对她这么好,因为两人前两世的纠葛?拉倒吧,谁会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话。 说他是因为对她一见钟情?扯淡吧,白熙虽然对自己的样貌很是自信,可她从不相信一见钟情,就算是一开始为相貌所惊艳,随着岁月的流逝,这种看脸的感情早晚也会淡掉。 当时身为女儿国国王的白熙,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不会无条件的相信,更何况是站在自己对立面的青之呢,她怎么可能相信他一直对她那么好,不是有利可图呢? “唉。”白熙像是看话本时看到什么悲情戏份,垂头丧气的飘荡着。 她想,如果从一开始,她能够给他一点信任,能够试着接纳他一点点,是不是后来就不用发生那些事儿了。 她跟在青之的身后,看着他每一次为她细心煲汤的样子,她之前怎么还能怀疑他会在汤里下毒呢! 还有那次,他本来计划好了在她休沐日的时候要带她怎么玩,结果她却叫上了扶玉和苏依人他们,最后和那来回那两个人在一起说说笑笑,完全没有在意他的感受。 之前她不知道,这会儿跟在青之的身旁,青之脸上一点细微的变化她都看得清清楚楚,她看到青之落寞的眼神,自己也跟着他一起失落,就像是自己变成青之经历了这一遭一样。 白熙越看越愧疚,她现在合理的怀疑,追忆镜让她看到从前这些事,就是为了让她愧疚的! -------------------- 作者有话要说: Thanks(.o.)/ 感谢在2021-09-12 01:49:39~2021-09-13 15:06: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怡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最后这一世,从她与青之初遇开始,她看了许久,一直到青之死去都不曾离开。 她自己好像也忘了时间,忘了自己还身在镜中世界,忘了自己现在不过是个看客,并非戏中人。 她完全跟随着青之一起,感受他的喜怒哀乐。 她忽然就理解了,后来的青之为何会变成那样,若换成是她自己,喜欢的人那样对待自己,她要不就干脆不要喜欢了,要不恐怕会比青之黑化得更厉害。 一直到青之死去的时候,白熙依旧站在一旁看着,这是她在镜中第二次看着他死去,奇怪的是却比第一次更加心痛。 第三世,他是在她怀中死去的,连带着……他们的孩子。 这一次,白熙看见将青之抱在怀中的自己,她可以碰到他,她说的话他也能听见,他还能看见她哭,可是她依旧救不了他。 那一剑扎扎实实的刺入了他的心口,血水怎么止也止不住,那种感觉已经不是做不了什么不能去救他的无助了,而是她明明能做些什么,但却无论做什么都没有用的绝望。 她看着那个自己,抱着他在雪地中待了许久,她的灵魂仿佛也在他死去的那一刻跟着他一起抽离了。 整个人魂不守舍的,便是将那个害了青之的大公主杀了,都难解她心头之恨。 青之死后,她将他葬在了她们第一次见面的雪地里,那一片雪地被她建成了一片花海,里头种满了梅花树,倒是和第二世青之将她埋葬的地方很像。 那边地方被她定为宫中禁地,任何人不得进去打扰他,梅花林里的清扫,以及梅花树的养殖,都是她一人在亲力亲为。 基本上每日下朝后,她都会到梅花林里去陪一陪他。 -- 第124页 一直到五年后,她因为太过忧郁,身子很快就支撑不住了,最后在某一天,那天的天空正好久违的出了些太阳,她想第二世青之走的时候那样,背靠着他的墓碑,仰望着天空,渐渐沉睡过去。 白熙一直在旁边看着,直到那个她死去后,白熙也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一下,更是说不出话来,心中滋味更是难以形容。 白熙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是亏欠了他许多,她该怎么办啊。 她慢慢飘到了那个她和青之的墓边,飘近了些,她才注意到自己的唇角竟然是微微上扬的,她像是得到了解脱一般的死去。 白熙忽然记起,自己刚历完劫回到仙界的时候,那时的她还很愣,不知怎么一眨眼就到了天堂一样的地方,她还以为自己只是那个凡人,后来为神的记忆渐渐回想起来,反倒是在凡间的那些年的记忆却像是丢了不少。 她只记得自己在凡间那三世和青之之间的纠缠不清,她也记得自己对青之的复杂的感情,只是抛掉了一些细枝末节。 透过这追忆镜,倒是又让她的记忆鲜活起来。 白熙还想再看看的时候,她的身体就变成一点点的粉末渐渐消散了,然后再一眨眼,她又回到了阎王殿里。 回到阎王殿之后,她发现自己还保持着入镜前的那个姿势,只不过面前突然凑过来了软软的一张大脸。 软软见她看过来,轻声试探道:“神君?” 白熙微微挑眉:“嗯?” 软软一怔,见她是真的醒了过来,立马眼泪汪汪的一把将她抱住。“神君您终于醒了呜呜呜呜,您都不知道,您方才拿着这破镜子之后就变得一动不动的,怎么叫您您都没反应,后来您又变得又哭又笑的,像个傻子一样,软软真的差点吓死了呜呜呜。” 白熙被软软抱得身子马上就要仰着摔倒在地,她连忙从软软怀中抽出一只手,用力捏住软软的一边脸将她推开些。 软软抽泣着从她身上离开,站在一旁委屈巴巴的看着她。 将软软从自己身上扒拉下去之后,她这才想起软软方才所说,不由自主的伸手摸了摸脸颊,脸上果真有泪水未干的痕迹。 她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揉了揉脸,将脸上哭过的痕迹抹了去。 “那老家伙呢?\白熙扫了一眼阎王殿,却发现给她追忆镜的阎王爷没了踪影。 “呐——”软软伸手指了指阎王殿外边。 白熙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沿着鬼道过去的那座鬼门上,一根索仙绳上摇摇晃晃的吊着一个人,白熙也是这时才听见他那边传来的微弱的呼救声。 白熙看向软软,“你将他吊上去的?你把他吊上去做什么?” “我看您醒不过来,我以为是那阎王爷使了坏,想着教训他一下嘛。” 白熙扶额,无奈道:“你去将索仙绳解了,让他过来吧。” “哦。”软软委委屈屈的,不过见白熙已经没什么事了,她便听她的话屁颠屁颠去给阎王爷解绳去了。 白熙一手拿着追忆镜,一手抬起揉了揉额角,方才才从镜中世界出来,她还有些不适,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的。 等到阎王爷扶着他的老腰一瘸一拐走过来的时候,白熙正捧着追忆镜在上下左右的仔细查看。 明明她进到镜中世界之前,按了一下背后那颗小小的朱红宝石便能使镜面变得清晰可见的,怎么这会儿怎么按那宝石都没反应了。 白熙听见阎王爷他们过来的动静,抬眸扫了阎王爷一眼,注意到他走路的姿势,随口问了句,“怎么,软软还打了你一顿?” 阎王爷闻言立即卖起惨来,哎哟哎哟的叫唤个不停,口中还很是夸张的说着软软是怎么欺负他的,又是怎么揍他的,怎么绑他的。 整个大殿环绕着他的叫唤声,把白熙吵得不行,忍不住抬手就给他使了个噤声术。 噤声术一起效,阎王爷的嘴立马闭得紧紧的,再发不出一点声音出来,他想用手将嘴巴掰开都掰开不得。 软软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笑出了声,白熙颇具威严的睨了她一眼,她这才捂住嘴,眼珠幸灾乐祸的神情,乖乖在一边站好了。 殿内重新恢复静谧后,白熙这才对阎王爷说道:“本君问一句,你答一句,多余的话不要讲,能做到就将你身上的噤声术撤了。” 阎王爷闻言连忙点头,眼巴巴地看着她等着解咒。 白熙伸手一挥,阎王爷身上的噤声术便解开了,解开之后阎王爷立即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明明只是封住了他的嘴不让他说话,又没有不让他呼吸,他却还要这么夸张的演一番。 白熙不去计较他哪夸张的举动,举起手中的追忆镜向他问道:“这镜子,你是从何得来的?” 阎王爷道:“回神君,这追忆镜是咱们地府的阎王爷世世代代传承下来的。” “是吗?”白熙不大相信,“地府有这宝贝,仙界古籍上怎么从未记载过?” 阎王爷额冒冷汗,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她。 不过这时一旁的软软忍不住将捂着嘴的手打开一点指缝,嘟囔道:“神君您除了话本,何时看过什么古籍啊?不是一看正经书就犯困吗……况且,都不是您自己看的,都是我念给您听的,就这样您还不愿意听呢……” 软软这话可是实打实的打了白熙的脸,她虽然说得很小声,但这阎王殿里就他们三人,想不听见她说的话都难。 -- 第125页 那阎王爷自然也听见了,想笑却又碍着白熙的威严不敢笑,硬生生将自己的黑脸给憋得涨红了。 白熙恶狠狠瞪了软软一眼,眼神示意她这笔账待会儿再找她算,而后她拿着追忆镜起身,朝阎王爷丢下一句:“你这镜子,本君要了。还有……今日之事若是有第四个人知晓,地府便等着换阎王爷吧!”之后便拉着软软飞快的离开了地府。 * 待到白熙和软软离开之后,阎王爷还小心谨慎的在阎王殿四周转了转,确认二人是真的离开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缩着脖子,猥琐的绕过阎王殿,沿着鬼道进入了阎王殿后边的鬼林里。 此时林中石桌边正坐着一位丰神俊逸的男子,身着一席墨色衣衫,头戴一个简简单单不加宝石点缀的银冠。他坐在桌边,不紧不慢的翻看着手中的书籍。 鬼林里边阴气森森,他身上的墨色衣衫几乎要与鬼林的环境融为一体,若不是他桌边还点着一盏灯,恐怕连他的面容都要看不清了。 阎王爷一瘸一拐的走到他身边,恭恭敬敬抬手弯腰鞠了一礼。 “神君,您交代的事小的已经做好了。追忆镜给监兵神君看过后,她便拿着镜子离开了。” 青之将手中书籍翻过一页,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分辨不出喜怒。 在青之面前阎王爷不敢耍滑头,这位可比监兵神君要可怕多了,监兵神君那儿有时还能大大商量,若是惹恼了这位,那可真是没得解救的机会了。 阎王爷不知他现在心情如何,也不知自己办的这个事儿有没有让他满意,只得硬着头皮小心翼翼的问道:“神君……您看您,您交代的事我也完成了,您能不能,将小的那些欠条销毁了,这地府最近可乱的呀……” -------------------- 作者有话要说: 《配角故事》更新了一章‘江风x粟念’的番外,嘿嘿嘿 第69章 青之忽然合上了手中的书,将书随意丢在石桌上。 在鬼林传来的阴风下,烛光忽闪忽灭的,照得青之的面容也是一下有一下没得,使得阎王爷的心高高悬起,觉得此时的孟章神君莫名的瘆人……啊不,瘆鬼。 “神君您还有什么吩咐?您,您若是还有什么吩咐,小的不惜献出这条鬼命也会去替您办的!” “哦?当真什么都愿意办?” 阎王爷立马怂了,“那……当然了,不过,想必神君您应该也不会想看到地府无主,鬼怪乱闯人间的场景吧……” 青之哼笑一声,原本就不欲让他再做什么事,只不过见他这副模样,再加自己心情也不错,便想着逗弄他一下。 算算时间,那人也差不多已经回到了仙界。 青之慢条斯理的整理了一下袖口和衣摆,便站起身来也准备回仙界去了,临走之前见阎王爷那眼巴巴地样子,着实可怜,他手掌一伸,掌心便变化出一沓纸条,上头写满了阎王爷欠下的债务,顺带着他还心情大好的多变了些仙界通用钱币出来。 阎王爷双手接过这些东西,笑得脸上的褶子都起来了,“多谢神君,多谢神君……” 见青之准备离开,他还自作聪明的又加了一句:“祝孟章神君和监兵神君,相爱年年岁岁,相知岁岁年年!”他在鬼林中大声讲出了这么一句祝福。 青之临抬脚离开时,听见这么一句话也难免顿足,不过想了想,他说的也是迟早的事儿,就算被旁人听见也无妨。 于是乎,孟章神君的心情又好了几分。 * 次日。 白熙仰面躺在她的小塌上,身边还放置着追忆镜,这破镜子她昨儿个拿回来之后就一直捧在手上研究,都快看出朵花来了也不见她研究出来什么。 她还是不相信这会是阎王爷的东西,就他那模样,能有这么好的东西?还能看到过去,要知道,回到过去这种事儿,就算是换做他们四方之神中的任何一个来,都是要耗费自身大半神力才行的,就这么一个破镜子就轻轻松松能把人送到过去。 所以说,这么好的宝贝绝不可能是阎王爷的东西,若是他的话,就看他平日那么奢靡好赌,这宝贝恐怕早就被他拿出去抵债了。 “哎呀,可是这到底是谁的东西嘛!”白熙扯过一旁的薄被抱住,在小塌上打了个滚儿。 其实她心中隐隐有些猜测,可是她想不出一个很好的那人将这镜子给她看的理由,为了让她愧疚? 很好,他确实成功的让她感到了愧疚。 “唉。” 软软蹲在小塌的一侧,看着她家神君滚过来又滚过去,叹气声不断。 就她的小猫脑袋,她也想不出她家神君究竟是怎么了,那镜子莫不是个邪物,神君中邪了? 软软视线转向不远处的追忆镜,想着想着便发出了生气时的‘嘶嘶’声,怒瞪着追忆镜,趁着白熙还在滚来滚去唉声叹气的时候,软软瞬间变化成小猫形态,弓着背冲过去,一把叼走追忆镜,猫咪身体轻轻一跃,跳到一旁的高柜上。 幸好白熙反应过快,很快便站起了身,赶在软软将追忆镜摔碎之前阻止了她。 “你干什么!”白熙赶紧将软软呵住,几步走到高柜边,“还不赶紧的给我下来,把镜子拿下来!要是镜子磕坏了一点我可就把你重新扔到凡间去再也不要你了!” -- 第126页 扔回凡间的震慑力果然大,软软一听她这么说便立马回过神来,嗒焉自丧的跃下了高柜,闪着泪光将镜子还给白熙,待她接过镜子后软软便恢复了人身,焉巴巴的趴在小塌便,后脑勺对着白熙。 白熙重新拿回镜子后便将镜子翻转着看了看,发现没有破损的地方后便松了一口气,将镜子拍了拍放入怀中仔细兜好了,而后才看向软软那写满了沮丧的后脑勺。 “你做错了事你还这副模样,当真是我太纵容你了不成。” 软软背对着她也不吭声,真是胆子大了,连她教训她都敢不做回应了。 白熙的语调便变得严肃了些,“你自己想想,从本君历劫回来之后,你有时候的表现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明明下凡之前她还是个乖孩子,怎么一回来变得话又多,又这么调皮的。 以往便是犯了错也会态度很好的过来认错了,如今真是连训都训不得了! 半晌,没有听见软软认错的声音,白熙却敏锐的发现她的肩膀一抽一抽的,似乎还传来了一些细微的啜泣声。 白熙微微挑眉,“哭了?” 软软没有回答,肩膀抖得更厉害了,这都不用问了,定是哭了。 “哎呀,哭什么呢,本君哪里错怪你了呢?”白熙嘴上这样嘟囔着,但还是绕过去扶着软软的身子让她坐直了,变出一方帕子动作轻柔的给她擦着眼泪水,看见她细白的脸上还挂着几滴晶莹的泪珠子,她说话的声音都放轻了些,“你自己说是不是,本君有没有错怪你?” 软软面上的泪珠被她擦净,楚楚可怜的看着她,见白熙这会儿面上以没有了方才那么生气,她这才委委屈屈开口道:“有。” “嗯?” “纵然这样的做法是有些不对,但是软软都是为了您好啊,总是围在您身边也是因为你一下凡就去了那么久,那人家想您的嘛,您回来了当然想多和您说说话嘛。还有去揍阎王爷那个老家伙,以及想将这个破镜子扔掉,也是因为担心您啊,怕这是什么邪物,害您中招了嘛。”软软咽了下口水,缓了口气,接着道,“纵然软软做得不对,可都是为了您啊……您却这么生气,气到要将软软扔掉呜呜呜……” 软软有一次毫无征兆的大声哭了起来,白熙只得手忙脚乱的给她擦眼泪,还得哄她,“好好好,不扔掉不扔掉,是我错了行了吧。” 软软吸了下鼻子,止住哭泣,“真的?” 白熙无奈道:“真的,祖宗,您是我祖宗。” 软软这才破涕为笑,亲昵地抱住白熙的手臂,用她软乎乎的脸颊蹭了又蹭。 白熙摇了摇头,终是没有将她推开。能怎么办呢,自己家的小猫,总是要哄着的。 想她当初捡到软软的时候,她才刚出生不久,小小的一团趴在草丛中,还浑身是血,右腿像是被什么野兽咬了一口一样,伤口血迹淋淋的。 白熙恰好路过,见状有些不忍,便将她这小小的一团带回了仙界。 原本白熙替她疗好了伤后便任她离开了,谁知她竟跟在白熙的身边不肯走了。 当时她还没有化形,身上的毛撸起来也很舒服,白熙便想着,那留下就留下吧,这一留就是这么多年过去。 现在的小猫不仅化得了形,打得了怪,还有本事同她生气了呢。 这厢将软软哄得不哭了之后,她这便又惦记起了追忆镜的事儿,这镜子真正的主人她还没搞明白。 白熙看了一眼像是被什么浆糊粘在自己手臂上的软软,斟酌了一下语气,状似不经意的说道:“说起来,本君回来仙界这都快过去一个多月了,都没出去走一走,这仙界最近,除了那些历劫归来的有情人成亲的事儿,可还有别的什么趣事儿?” “别的什么趣事儿?”软软从她手臂上撤开,手指绕了绕发梢,仔细想了想,道:“您是想听什么样子的趣事儿?” 白熙道:“嗯,就比如……就没有什么人历劫失败的,难不成回来的全都是历劫成功的?总有些失败的吧……啊,那些散仙的事儿就不用说了,说了我也不认识,就说说我认得的人吧。”白熙舔了舔唇,她已经暗示得很明显了,希望她能懂吧。 软软看着远处想了想,忽而一拍手掌,“对了!还真有。之前老是过来粘着您的天庭二公子殿下扶玉,您下凡历劫的时候,他就跟着您一起下去了,结果您猜怎么着!您回来了,他却历劫失败了,这会儿好像是变成了堕仙,留在了人间。” “扶玉?”白熙皱眉,她之前不知道扶玉跟着一起下去了,后来恢复记忆之后才知道的,“他为何会历劫失败,就算是失败了,天帝老头不是应该也有本事将他召回仙界吗。” “他不是和您一起下去的,据说好像还和您历的同一个劫,走的同一条劫道。” “情道?那为何我回来了他没回来?” “情道?!”软软瞪大了双眼,万分惊恐的模样,“您当初历的是情道?!您不是说您历的庸道吗!” “咳咳,这不重要。”白熙掩唇轻咳了一下,“当初本君是选的庸道,只是地府那群不中用的将本君引错了道,害得本君和孟章那家伙一起进了情道。” “您还是和孟章神君一起进的情道?!!!”软软一下子站起身来。 “对啊……”白熙拉住软软的手,又将她拉着坐下来。“你这么一惊一乍的做什么,都说了这不重要,本来昨日也是要去教训一下地府那群家伙的,不过到了地方见那儿那么凄凉,便放了他们一马。你就说说,扶玉怎么就历劫失败了,我都回来了,还有,还有孟章那家伙不是也回来了……” -- 第127页 “这怎么不重要啦!”软软忽然板起了脸,坐直身子,相当严肃的看着她。“你可知道何人才能从情道中成功历劫回来吗?” “嗯,你都听说了些什么,你说。”白熙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 作者有话要说: 啧啧啧,软软这么粘人,之后熙熙和青青谈恋爱的时候怎么办啦( ̄▽ ̄*) 第70章 “唯有共同历劫,心意相通的人方能历劫成功。但凡其中有一方不够喜欢另一个人,那不被喜欢的人就会历劫失败。”软软满脸严肃,“按您说的,您与孟章神君走的是同一条道,而后来您不知道扶玉殿下跟着您一起过去了。也就是说,你们三人中,因为您和孟章神君心意相通,所以你们成功回来了,因为您喜欢孟章神君而不喜欢扶玉殿下,所以——扶玉殿下历劫失败了。” 白熙听完愣了许久,目光不知该看向何处,就像是被人说中了心事一般,心里莫名有些慌张,“原来是这样啊……扶玉是因为这样才会留在人间的嘛,那天帝老头为何不动用点权利将他找回来?” 软软道:“历劫一事天庭没有权利插手,天帝陛下就算是将三界翻转,也不能改变历劫的事情。等等……怎么又被您绕远了,如今更重要的不是您和孟章神君的事儿吗。” “什,什么事呀……什么事也没有呀……”白熙试图转移话题,声音听起来有些心虚。 软软半眯着眼睛看着她,一副‘别装了,我已经看透了一切’的模样。 “啊,那扶玉在人间岂不是过得很惨?想他曾经也勉勉强强算本君的一个好友吧,要不过几日下凡去看看他?”白熙眼神躲闪着,避开软软的视线,转身踱步往外走去。 没走几步,便发觉自己的衣摆仿佛被谁给扯住了,虽然力道很小,以白熙的力量完全可以扯开来,不过她还是挺住了脚步,面上挂着尴尬的笑容。 软软松开她的衣摆,走到她面前双手抱臂一本正经的看着她,对她展露了一个端庄而不失优雅的微笑。“神君,您就不要再转移话题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我都明白了一切。现在……也该谈谈您的婚姻大事了。” 闻言,白熙像是被谁给踩着老虎尾巴一样,差点没原地跳起来,脸色瞬间涨红,支支吾吾的:“什,什么啊,什么婚姻大事?” 软软笑而不语。 白熙竭力装作镇定的样子,以为自己装得很镇定了,此时就是没一面镜子对着她,她自己看不到自己的脸都红成什么样儿了。 白熙又道:“本君乃堂堂仙界的监兵神君,四方守护神之西方大地的守护神,我需要谈何婚姻大事——” 话未说完,便听软软幽幽说道:“神君您可千万别拿您守护神的身份说事,难道守护神就该孤寡一辈子吗?可是陵光神君和执明神君不是就在一起了,如今孩子都满地跑了,您怎么就不能成亲了?” 见软软都将朱雀他们搬出来了,白熙忽然就被堵得哑口无言,张着嘴倒是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破罐子破摔似的,她几步走出去,一撩衣袍,随意坐在了宫殿门口的台阶上,有些惆怅的看着无边天际发呆。 软软见着白熙的背影,莫名评出一点寂寥出来,被她的情绪感染,软软便不再问她和青之的事,跟着她一起在台阶上坐下,在她身边捧着脸,无声看着她。 良久,白熙忽而幽幽道:“回来这么久,也不见他过来找我的嘛。” 软软闻言愣了一瞬,旋即很快就反应过来,噗嗤一笑,“原来您是觉得人家没有主动过来找你,有些生气呀。怪不得回来这些天也不愿出去呢,原来是怕出去了,某人过来的时候找不到人啊。” 一不小心便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白熙颇为恼怒的,小小的瞪了她一眼,但也没有反驳她的话,只是更加惆怅的望着远处。 此时正是凡间时间清晨太阳刚出来的时候,仙界的天际那边是火红的一片,红得就像最近喜事不断的天庭…… “对了!”软软像是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有些懊恼的锤了锤脑袋,“我竟然差点忘了。” 白熙懒懒的掀起眼帘看向她,“何事?” 软软握住白熙的手,紧张兮兮的看着她,眼底闪过的情绪似乎极其复杂。“神君,和您说个事儿,您可千万稳住心态,不要太过激动啊。” “什么事儿啊,至于说成这个样子吗?放心吧,不论你犯了什么错本君都罩着你。”白熙扯了扯嘴角,不以为意,在她看来,确实没什么事儿能让她像软软形容的那样激动的,便是天要塌下来了她白熙也有本事将这天重新举上去。 “更我可没半点关系啊。”软软立马撇清关系。 白熙:? 软软继续道:“不过也没什么事,看您似乎也不怎么在乎的样子。”临到关头,软软竟然还故意卖了个关子。 想吊她胃口?白熙不满地看向她,嘴角往下垮了垮。 软软扫了她一眼又一眼,见总算引起她的兴趣起来,她这才道:“就是吧,软软之前也不知道您和孟章神君的那档子事儿。早在您回仙界以前,仙界就传出了孟章神君和耀光女神相亲的事……” “什么?!”这会儿轮到白熙激动的站了起来。 “此话当真?”白熙睁圆了杏眼瞪着她,气得一口银牙差点咬碎,“这事儿你怎么不早同我说!” -- 第128页 软软此时在蹲坐在台阶上,她仰头望着白熙,嘟囔道:“哪会儿您不是还没回仙界的么,况且之前软软又不知道您和孟章神君的关系,还以为你们还是之前那一对死对头呢,您回仙界那时候看上去心情也不怎么好的样子,软软就想着不要同您讲他的事了,免得惹得您不高兴啊。”软软转了转眼眸,悄悄瞧了她一眼,见她神情真是怒极,软软说话的声音便越来越小。 “谁知道您不过就是下凡历个劫,就同那孟章神君厮混到一起了,这下可好,死对头变野鸳鸯了……”软软又偏过头,在白熙看不见的角度小声吐槽了这么一句,没敢叫白熙听见。 反观白熙,这会儿已经气得在宫殿门口叉着腰快步走来走去了。 一边走一边嘴里还念叨着:“他怎么可以这样!” “他不主动来找我也就罢了,他还去相亲?!” “和那什么耀光女神相亲?!” “人家耀光女神才几万岁的小女娃,他一条自天地初始开始就出现了的龙,活了不知道多少万年,都可以当耀光的老祖宗了,他也好意思去和耀光相亲!” 白熙气得一手叉腰,一手作扇给自己呼呼吹风。 软软双手捧脸看着她,轻叹口气,又摇了摇头。 在白熙气得撸起双袖,火冒三丈准备出去时,软软这才不紧不慢的叫住她。 “神君您去哪儿?” “本君在这儿憋得慌,出去随意走走。” 软软掏出衣袖里一副请柬,朝她道:“神君,过两日便是陵光神君和执明神君的小公主一百岁生辰宴,这是陵光神君送过来的请柬,您要去吗?” 白熙顿足,“朱雀的小公主已经一百岁了吗,嗯……看情况吧,本君近来没什么心思去人多的地方。” 闻言,软软便将请柬又收回了衣袖了,赶在白熙一脚就要踏出去的时候幽幽来了句:“哦,据说那天孟章神君和耀光女神也会去……” 白熙一听见青之的名讳便立即竖起了耳朵,止住了脚步,表无表情的转过身,回到软软的跟前,向她摊开手掌,示意她将请柬给她,嗓音闷闷的说了声:“去。” 软软憋着笑又将请柬掏出来递给她,看着她结果请柬后同手同脚的回到了正殿里。 走进殿内后还使出术法‘砰’的一声将殿门关上,隔绝了软软的视线。 软软看着紧闭的正殿大门,就像是写着某人在生闷气一样,笑得乐不可支。 笑着笑着,软软的眼角又泛起了泪花,趁着没人看见,她飞快的抬起手背将泪花抹了去。 她的神君,终于不再是孤身一人了啊…… 为神君高兴的同时,软软又有些心虚。因为她深知自家神君是个什么样的人,对感情一事死不开窍的,喜欢什么东西也偏偏梗住脖子死不承认,硬是要等到别人伸手都快将那心爱之物拿走了,她才会动手一把将其夺走。 所以为了让神君能够正视自己的感情,软软才会撒了一些小小的谎。譬如孟章神君和耀光女神相亲一事。 虽说孟章神君和耀光女神相亲这事儿是软软骗了白熙,但这事儿也并不是空穴来风。 时间追溯到两位神君还未曾一同下凡历劫之前,那时的白熙见到青之还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怎么看都不顺眼。 彼时仙界也并未兴起历劫热潮,更别说如今历劫完回来的成亲热潮了。 那个时候,仙界全是一群孤寡仙人,偏偏个个都心高气傲的,谁也看不上谁。 月老那个急的呀,天庭迟迟没有喜事,神仙们全都过着清心寡欲的日子,再这样下去,他这个职位恐怕就要消失啦! 原想着,给陵光神君和执明神君编写一段悱恻缠绵的爱情故事,放在仙界广为流传,勾起仙人们对爱情的向往,好让他们主动去追寻爱情。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能见面啦(#^.^#) 第71章 结果谁知仙界的神仙们根本不吃这套,甚至有人接过话本立马就甩到了一边,看都不看一眼,说什么陵光神君和执明神君能够在一块,那时因为双方都是强者,双方都足够优秀,所以才会在一起,所以他们的爱情才会令那么多神仙羡慕。 那些个神仙,一个个眼高于顶的,说是反观这仙界,能让他们看得上眼,优秀到让人挑不出毛病的,就只有四方守护神了。 男神仙就说,除非是监兵神君,否则谁也别想动他的春心。女神仙就说,除非是孟章神君,否则谁也别想让她恋爱。 月老急得头发都要掉光啦。 后来不知是谁给月老出了个主意,同他说,这群神仙不是慕强吗,那就将他们眼中认为最优秀的人拉下神坛,告诉他们, 于是月老的目光就锁定了四方守护神中的青之,白熙脾气太暴躁了,指不定一个没说好就会被她揍一顿,月老那把老骨头可受不住白熙的拳头。 孟章神君吧,虽说平日里看起来是清冷了些,但他不会像监兵神君那样一言不合就动手啊,而且有时候看起来还挺亲和的呢。 而后月老就打定了主意,想要撮合孟章神君和仙界那位貌美的耀光女神在一起。 耀光女神美貌在仙界是数一数二的,可称得上是无数少仙心中的梦中情人。可耀光女神却只是空有美貌的那一类女仙,神力低微得可怜,可以说就连南天门门口的扫地小仙都极有可能打得过她。 -- 第129页 这样的组合总不是什么强强组合了吧。总能让那些个神仙重新燃起对爱情的向往了吧。 他想得倒挺好,却没想到青之压根就不理他,那段时间被月老弄得烦了,便在宫殿四周下了一道禁制,宫殿附近十公里以内月老都不得靠近。 月老每天像做贼似的蹲守在青之有可能会出现的地方,待他一出现,就立马扑过去抱住他的大腿。 那时的月老真的是面临失业危机了,才会那般胆子大的缠住青之,要是换成现在,都不用青之给他下禁制,他自己便会主动绕开他都。 月老缠着青之同他说了一大堆仙界孤寡仙人的现状,还说青之作为四方守护神,需得为仙界做出一个好榜样,月老说只要他去和耀光女神相处一盏茶的功夫,做做样子就好了。 月老好说歹说的,后来青之着实是被他纠缠得烦得不行了,这才答应了他,同意去和那耀光女神见个面。 青之说见一面,当真就只是见了一面,两人刚打了个照面,耀光女神还羞答答的准备坐下的时候,面前就不见了青之的身影,他真的见了她一面后就离开了。 但即便是这样,对于一个具有强烈的失业危机的月老来说,这也足够了,他早就在一旁记录下来了青之和耀光女神见面的画面,将其画面开始在仙界广为流传。 此画面一出,仙界众人果真有了一些不同的反响,确实是勾起了不少孤寡神仙对爱情的向往,只不过月老没想到的是,此事的影响却在往另一个方向发展。 有些自认姿色过人的女仙见到青之和耀光女神见面的画面开始蠢蠢欲动,认为既然耀光女神可以和孟章神君相亲,那她们自然也可以。 而看见此画面的男仙们呢,则又比往常多了许多迷之自信。他们见既然孟章神君都能不计较身份地位也不求对方实力这些,那想必同样作为守护神的监兵神君应当也不会计较这些吧,如此一来,是不是表示他们就有机会了呢。 眼看着的这些个神仙一个个的全都将目标放在了两位神君身上,也就意味着,月老的计划失败了。 孤寡仙人逃脱不了孤寡的命运,月老最后也躺平了,他们爱咋滴咋滴吧,爱喜欢谁就喜欢谁,不谈恋爱就不谈恋爱,反正孤寡一辈子的不是他,他不过是丢掉一个职位罢了,他们丢掉的可是爱啊! 自从让青之和耀光女神的相亲计划失败后,月老便再也没有出过他的香火琳宫,不再操心那些神仙们的姻缘了。 而孟章神君和耀光女神相亲的事儿,也就是这样才流传了出来。 软软心想,她大概就是话本子里所说的超强助攻吧! 若不是她大着胆子欺骗神君,恐怕神君永远都不会踏出那一步。 软软眯着眼仰望着天空甜甜的笑了笑,双手背在身后,深藏功与名。 * 仙界时间两天很快就过去,转眼便到了要去参加陵光神君加小公主的一百岁生辰宴的这天。 软软很早便将白熙今日穿戴得衣物首饰都准备好了,个个都是按照最高标准挑选的,保准是仙界第一无二的,衣袍是找了织女独家定制的,连布料都是从不周山的四头蛇亲自运过来的,那一整套服饰一穿上,到了小公主生辰宴上定能艳压群芳,一准就能夺住青之的眼球。 软软捧着衣袍首饰,哼着小曲儿进了白熙的寝殿去替她换装。 “神君我来啦!您看我给您准备的衣裳好不好看!”软软笑意盈盈的掀开珠帘走了过去。 刚一走进,便见白熙坐在梳妆台前,穿着一身银色战甲,里边红衣打底,长发用玉冠高高束起,铠甲玉冠衬托得人英姿飒爽,红衣又衬得她冰肌玉肤。 可是……软软看了一眼手上捧着的绝美女神裙,又看了看她身上的战甲,略显迟疑道:“神君……您不会,就打算这样穿成去生辰宴吧?” 白熙正拿着眉笔在描眉,手法有些生疏,需得仔仔细细的盯着镜子,没有注意到软软走了进来,冷不丁的传来她的声音将白熙吓了一跳,手上动作一抖,左边眉毛就被她彻底画歪,一条长长的黑线从眉骨一直蔓延到鬓角处去了。 白熙啧了一声,拿过一旁的帕子开始擦拭,擦掉了多余的眉线之后又开始重画,一边画一边说:“昂,对啊,就穿成这样去。” 软软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小碎步挪到白熙身边,看着镜子里的她描眉,仔细打量着她这副装扮,咬了咬下唇,有些踌躇道:“软软不是说您这身打扮不好看,只是,小公主的生辰宴,您穿成这样不太好吧……人家仙女们都穿着漂漂亮亮的裙子去参宴,您这一身战甲,不像是去参宴倒像是去打仗的……” 白熙小心翼翼的将两边眉毛都描好了之后,这才抬眸,从铜镜中扫了她一眼,“这有什么不好的,仙界不是早就穿衣自由了吗,还不允许人穿战甲去参宴?” “可是您……” 软软还想着再劝一下她,却被白熙抬起一只手示意,直接打断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行了,不必再说了,本君爱穿什么穿什么。再者说了,我这样穿才是最好的,你们不懂,有人就好这口。” 白熙起身,临出门前转身回眸朝软软俏皮的眨了眨眼。 神秘兮兮的,谁会好这口啊…… 软软扯了扯嘴角,有些许无语,她有些可惜的看了看手中的绝美女神裙,到底还是不舍的将它收到了白熙的衣柜里。罢了,她现在不穿,那就留着之后再穿吧,只要她开心就好。 -- 第130页 “软软好了没啊,快些啊,咱们就要迟到了。” 白熙在外面催促着她,软软一下子加快了动作,将女神裙放好了后连忙跑到白熙身边。 “来了来了。” 白熙见软软跑得头发都有些乱了,还贴心的抬手将她发式理了一下,唇角带着微笑,显然是心情很好的样子。 软软被白熙的笑容晃了一下眼,忽然想到:“神君,您说的好这口的人不会是孟章神君吧?” 白熙眉眼弯弯,淡淡的笑着,“你说呢。”没有说是,没没有说不是。 * 有白熙在,两人眨眼间便到了朱雀的宫殿处。 这回白熙倒是没有召唤她那头宠物狮子,直接拎着软软的猫领子就飞过来了。 白熙的宫殿在西,朱雀的宫殿在南,中间隔着一片天,换做是别的神仙飞这么远,早在半路就累死了。 白熙倒是轻轻松松的,既没流汗,更是连发丝都没乱掉一分。 两人安安稳稳的落在朱雀宫殿门前。 还没进门呢,就迎来了众人频频传来的目光。 白熙下凡太久,以至于大家都快忘了,这是个惹不得的主儿,不仅大胆的向她投去了打量的目光,更是有些不怕死的仙人还在角落嘀嘀咕咕的说一些闲言碎语。 说的那些话无非就是软软之前对白熙犹豫不决的话。 “她怎么穿成这样就来了?” “就是啊,大家谁不是打扮得端庄贤淑,要不就是美艳四射的,她倒是好,直接一身战甲就穿了过来。” “她莫不是下凡历了个劫,那个……被天雷劈了吧?” “嘘——!小声点,你们还真忘了这位的暴脾气啊,要是被她听见了,等会儿揍得你们找不着回家的路。” “不过说实在的,她这身打扮,不像是来参宴的,倒像是来打仗的。不是说监兵神君和陵光神君的关系不错的嘛,她这样是要来砸场子?” 这些讨人厌的神仙背后议论的声音细细碎碎的,软软是没听见,但白熙神力强耳力好的,将他们说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只不过现在没空去教训那群人,她的目光紧紧的锁定在进宫殿门不远的一个拐角处—— 该死的青之竟然和那个什么耀光女神站在一起说说笑笑的! -------------------- 作者有话要说: 在某个不可言说的晚上…… 床帘被撞得摇摇晃晃的,白熙穿着一身银色铠甲疲惫的瘫在床上,里边的红色衣裳已经被撕得凌乱不堪,她出了许多汗,鬓角的发丝都贴在了脸颊上,脸颊红扑扑的,眼神迷离的看着身上那人。 有气无力道:“你有完没完……” 那人闷哼了几声,道:“你穿成这样好美……” 感谢在2021-09-15 23:54:50~2021-09-17 21:08: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晋江小可爱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白熙早在落地的一刹那便敏感的注意到了角落处得那两人,大概有些人是天生就那么具有吸引力吧,总之白熙都不需要放出神念去寻找,就像是有心灵感应似的,一抬眸视线便精准的锁定住了他。 那个角落其实称得上隐僻的,旁边都是人来人往前来祝贺的人,两人的身旁还有一座石雕,从某些角度来看石雕也遮掉了一些两人的身影,没几个人能注意到那个地方。 唯独就被白熙看见了。 看情形,是耀光女神红着脸一直在细细地说着话,时不时望着青之腼腆的笑一下;青之则面对着她,微微低头听她讲话,只偶尔回她几句,面上也没有什么表情;两人之间还隔着一道能摆上一方石桌的距离。 本来这也没什么,只是说说话而已,该保持的距离也都保持了。 只是白熙看着看着就发觉了些不对劲。那两个人什么时候开始越贴越近了!这中间的距离怕是近到连风都吹不过去了吧! !!! 是要说什么话,那耀光女神居然还羞答答的踮起脚去靠近他的耳边说? “有什么话不能光明正大的站在路中间说,非得躲在那角落里?”白熙越看越火冒三丈,一不留神便将心里话咬牙切齿的说了出来。 此话一出,可把背地里一直在偷偷观察她说她闲言碎语的人给吓了一大跳,心虚几人赶紧的闭上嘴顺着人群溜走了。 身旁的软软陡然听见她这么一说,也以为她是听见了什么闲言碎语,所以才出声警告他们,于是软软立马义愤填膺的挡在了她的面前,软软不知道是哪些人在说闲话,她便展开双臂护着白熙,朝着四周转了转朝着人流大声道:“有本事站出来说话啊!躲在角落细细碎碎的说话算什么本事!” 白熙原本专注的盯着角落里的那两人,忽然一下就被软软的声音吸引了去。 软软此前跟着白熙一起嚣张惯了,在外边说话之时从不会去收敛,更别说她此时还以为白熙被人在背后议论一番,一生气,说这话的声音更是大了不少。 周围人原本没注意到她们的也被软软的声音吸引着看了过去,路过的人还驻足向他们投来有些疑惑的目光。 甚至白熙一直盯着角落里的那两人,也不可避免的看了过来。 -- 第131页 白熙生平第一次感受尴尬的情感,拜软软所赐。 白熙微僵着身子上前,竭力压下想向那边角落投去视线的欲望,顶着周遭人的疑惑,面上挂着一副假笑将软软展开的双臂压了下来,拉住她的手几步就冲了进去,躲开了众人的视线。 白熙她们离开后,周遭人这才将视线收了回来,还有角落里的那两人也是。 耀光刚将视线重新看会面前人的时候,却惊奇的发现这个清清冷冷,好似说什么都不甚关心的人,面上居然浮现了一层浅浅的笑意。 耀光看过去的时候,他视线还投向不远处,也未来得及将面上的笑意收回去。 “神君,您,您笑了?”耀光犹豫道,“您笑起来,真好看……” 耀光说完便抿唇掩笑低下头看向了自己的鞋尖。 这副模样,外人看上去确实是一副郎情妾意的画面,姑娘和心上人在一起含羞垂眸的样子,怪不得白熙会误会。 青之闻言,将视线收回来,面上的笑容也很快就压了下去,面容恢复冷峻,看向耀光女神的视线也变得有些不耐。 “女神看错了,孟章从来不笑。” 他的声音听上去冷极了,耀光止住了她的羞意,微微一愣,抬头看向他,“可是您方才分明就……” “本君说了。”青之不耐的打断了她的话,皱着眉掀起眼帘扫了她一眼。“是女神看错了。女神还有何事?若无事便请你让开,莫要再挡道。” 他这话说得着实是伤人了些,直接叫她让开,从前仗着自己的美貌,即便自己没多少神力,但还是能依靠美貌获得不少礼遇,还从未有男子这样冷着脸叫她让开过,耀光不禁愣在原地,有些没反应过来。 青之没那个耐心等她反应过来,掩在衣袖里的手指微微一动,愣在原地的耀光女神便像是被面前的什么看不见的物体推了一下,身子朝旁边踉跄一下便让开了道。 青之毫不留意的抬脚便要离开。 这时耀光倒是反应了过来,极快的拉住青之的衣袖,仿佛有些不敢置信,声音还有些娇嗔道:“神君您方才分明就是笑了!在这之前,同耀光讲话的时候也是温温柔柔的,为何忽然……为何忽然一下就变了呢……” 来不及等耀光说完,青之便面无表情的将自己衣袖收了回来,看都没再看她一眼,很快就朝着白熙她们离去的方向走开了,只留下耀光还愣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说话。 * 这厢,白熙拉着软软离开那个充满尴尬氛围的地方后,总算是自在了不少,这才回过身来准备教训软软两句。 一句话还为说出口,余光便瞥到了一旁走来的一家三口。 白熙眼眸泛起光亮。“朱朱!”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今儿个宴会几位主人公,朱雀、玄武以及他怀中抱着的那个粉嫩小团子。 朱雀看上去比从前更加的美艳照人了,而身边那个板着脸的玄武还是一如既往看着就令人升厌。 白熙悄悄向玄武投了个白眼,便展开双臂大步走过去搂住了朱雀,同她来了个大大的拥抱。 朱雀自然笑着回抱着她。 “朱朱——我想死你啦!” 朱雀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柔声道:“我也想你——”许久不见,她还晓得学着白熙的拖长音调讲话了。 软软也在身后朝三人鞠了一礼。“软软见过陵光神君、执明神君,还有小公主。” 白熙松开朱雀,又去看玄武怀中那个乖乖巧巧的小粉团,完全将黑着脸的玄武当空气给无视掉了。 “她长得好像你啊朱朱,像你一样好看!”白熙小心翼翼的抬手碰了碰小粉团长长的睫毛。 熟睡中的小粉团长睫微微一颤,嘤咛了一声,在玄武怀中翻了个身。 “看就看,别动手动脚的!”玄武调整了一下抱小粉团的姿势,朝白熙亲轻声呵斥道。 这人真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长了张嘴,白熙咬了咬后槽牙恨恨的瞪了他一眼。“闭嘴吧你!” 连朱雀都看不过,嗔怪的轻打了下他后背。 玄武没再说话,知晓二人许久没有见面,定是还有许多话要讲,便悄悄朝朱雀递去了眼神,示意自己抱着孩子先离开了。 软软这时也很有眼力见的跟着离开了,给她们姐妹二人留下了说心里话的空间。 待他们离开后,面对朱雀的白熙这才像是完全放松下来了一般,原先面上挂着笑意换做了一副惆怅的样子,牵着朱雀的手走到一旁长廊便的椅子上坐下。 “唉——” 还没开始说话,刚坐下她就开始叹气。 朱雀见状,笑道:“这是怎么了?何事让你这么烦恼,怎么下凡历个劫回来,整个人都变得丧气了,这可不像你啊。” 白熙垮着肩膀,没精打采的样子,悲伤仰望着天空,忽然没头没脑的来了句:“他没有心!” 朱雀:? 朱雀想了想,试探着问道:“孟章神君他,不喜欢你?” “什么呀!”白熙一下就炸着毛坐直了身子,颇为心虚的左右看了看有没有人过来,这才眼神躲闪的朝朱雀回道:“你怎么会这么说?” “不是他还能是谁,你们不是一起下凡历了个情劫吗?” “你怎知道我们历的是情劫,地府老家伙不是保证了历劫之事对六界都保密的嘛,他骗了我?” -- 第132页 朱雀看着她淡笑不语。 白熙这才想起来,“哦,忘了你家那位的神通广大,什么事能逃过你们夫妻二人的眼睛。” 朱雀轻咳一声,凝视着她,示意她说回正题,“说吧,怎么回事。” 面对这位好友,白熙从未有过任何隐瞒,她长吁了一口气,再不卖关子,将凡间经历过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了朱雀,甚至连不敢同软软说的那些对青之的感情,也告知了她。 朱雀耐心的听着她讲完,全程脸上挂着一副神秘的微笑。 待到白熙将心里话一股脑全都说完了之后,这才瘪了瘪嘴,道:“你不安慰我,你还笑我!” 朱雀抬起袖子掩住唇轻笑了两声,身子笑得往后靠了靠,这才打趣道:“我这是笑你,终于开了点儿窍啊!” 白熙丝毫没有被好友安慰道,更加不开心了,嘟囔着,“开窍有什么用,开窍也不能像你和玄武那样有那么好看的小粉团。” “哟!”朱雀更乐了,“您这是还没在一起就想和他生娃了呀!” 白熙羞红了脸,“不是,我的意思是,就是看到你们在一起那种画面感觉很幸福,我不是……哎呀!”白熙好像越描越黑,索性气恼着背过身去不讲话了。 即便她不讲话,朱雀也没打算放过他,依旧凑过去,贴在她耳边道:“你今日穿成这样,也是因为他吧?” 白熙耳廓痒死了,忙恼怒的将朱雀推开。 两人坐在长廊边打闹了一下,又讲了许久的话,将自己的苦恼全都说出来后,白熙的心情好似好了不少,两个人挽着手便回宴席上去了。 两人走远后,拐角处站着的那人,这才挪动了脚步,唇角微不可查的勾起了一下,悄无声息的跟着离开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9-17 21:08:24~2021-09-18 18:20: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吃了个瓜瓜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回到宴席上后,朱雀拍了拍白熙的肩膀示意了一下,而后她便离开去找玄武他们了,玄武怀里的小女娃老早就开始哭闹着想要回到娘亲的怀抱里。 此时软软也不知跑到哪儿玩去了,白熙左右看了看,没看见软软的踪影,她便不再找她,一个人在宴席上左转转右转转,主要是去拿桌上那些糕点吃。 朱雀不知从何处找来的糕点师傅,这宴席上摆放的这些糕点竟一个比一个好吃,白熙吃得不亦乐乎,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就没停下来过。 白熙在的地方,旁人又不敢靠近,于是她一个人就占据了一张大长桌,桌上的食物全是她一个人的,就算是当下吃完了,也立马会有仙侍上前来补上。 白熙吃得欢快,便也渐渐的忘了先前那些烦心事。 只不过她倒是吃得欢快了,有个人却不满意了。 一边暗戳戳观察白熙许久了的青之见她这般没心没肺吃东西的模样,他先前的那一场戏倒是白费心思了。 故意留下来听耀光讲话,也不阻止耀光那样靠近自己,故意让白熙看到,本以为可以借此刺激她一下,亦或是可以借此窥探道一些她的心意,谁知…… 谁知她却只知道在这儿吃! 青之面色瞬间沉了下来,刚在一旁犹豫许久想要上前找孟章神君搭上话的仙子们见状,又默默退了回去。 他兀自气闷了一会儿,终是忍不住大步朝她走了过去。 白熙这边其实吃得也已经差不多了,肚子都有些鼓鼓的了,白熙拍了拍肚子,砸吧砸吧嘴回味了一下味道,正准备收手的时候余光便瞥见了花瓶后边还藏着一盘兔子形状的桂花酥,位置太隐蔽,方才她倒是没注意到。 白熙略略扫了一眼桌上,其它的每一盘糕点她都尝试过来,独独这一盘没有。“反正人也吃撑了,再吃一块也不碍什么事儿。” 她伸出手去刚摸到兔子耳朵准备拿起来,恰在这时另一旁又伸过来一只手来,白熙捏着那块兔子糕点的左耳朵,那只手就捏着兔子的右耳朵,看样子倒是想要和她抢着一块糕点。 白熙眸子冷了下来,心道果真是自己下凡太久了,仙界这些人都忘了她的脾气了,胆子是真不小,竟敢同她抢吃的。 白熙眉梢微挑,冷冷的抬眸望去,见到来人,却是一怔。 “怎么是你?”白熙直起身子,将手松开,见到他便不由自主问了一句。 “嗯?”见她松开手,青之便立即捏起那块兔子糕点放到唇边,张嘴轻咬了一口方才白熙捏过的左耳朵。 不见到他人还好,一见到他白熙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一下子就想起过来的时候见到他和那耀光女神在角落里悄悄幽会的样子,白熙瞪了他一眼,又站得离他远了些。 “那边那么多吃得,为何偏偏到我这桌来,还带了一身臭味,晦气!”白熙朝他啐了一口,骄纵的样子就像第二世的大小姐一样,双手抱着胸怒视着他。 青之微微勾了勾唇角,神情不变,泰然自若的继续吃着手中的兔子糕点。他吃一口便看一眼白熙,这一块糕点吃完了,他才开口道:“哦,因为这边的糕点甜一些。” “你不是不喜欢吃甜食么?”白熙想到他们的第一世,那时她每日都会给青之送些好吃的过去,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的喜好,甜食这种东西,也就白熙和小白广才喜欢吃。白熙听见他这个回答,便脱口而出说出了他的喜好,说完便意识到了不妥,轻轻咳嗽几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 第133页 青之也因为她这一句话顿住了,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将手中的糕点残渣轻轻拍了去。 他慢条斯理的整理了一下袖口,举手投足间都流露出矜贵的气质来。若是往常,白熙见到他这个样子,就会冷嘲热讽几句了,可这会儿她是看也不敢看他,总觉得看他一眼,面上就会增添一些热度。 于是在青之整理完衣袖,朝她走进几步,准备说两句的时候,白熙就像只兔子似的一转身飞快的溜掉了,都没给他开口的机会。 青之唇张到一半,话未说出口,发现面前人已经不见踪影,他倒也没接着追过去,只是颇为可惜的看了几眼她离开的方向,无奈的摇了摇头,又回到桌边,继续去拿那盘兔子糕点吃。 白熙离开后没在宴席上待多久便离开了,她躲在角落平息了许久自己的心跳,怕被宴席上其他人看出异样,便同朱雀打了声招呼,自己先回去了。 * 一直到日落,宴席散了之时,软软才回来。 她一回来便到了白熙的寝殿里,见她果然躺在床上没有睡着,软软便黏了过去,趴在她床边抱住她手臂,道:“神君您这一整天去哪儿啊,软软怎么找也找不着你。” 白熙放空似的看着床顶,思绪也不知飞到了何方,直到软软撒娇似的摇了摇她的手,她这才回过神来,道:“本君一直在这里啊,哪儿都没去,倒是你,都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软软颇为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今儿确实是她抛下白熙跟随几个小仙女一起跑到蟠桃园去玩去了,幸好看白熙的样子并没有很怪罪她。 软软抱着她撒了会儿娇,同她念叨了一些今日在蟠桃园里头发生的趣事,软软讲得口若悬河,白熙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见软软这一讲又不知要讲到什么时候去的,白熙只好打断了她,同她说她要休息了,叫她先退下去。 软软没有讲完,还有些舍不得离开,但白熙都这样说了,她自然也不会违抗她,便听话的离开了。 软软走后,没人在旁边叽叽喳喳的,殿内又恢复了清净,白熙继续躺在床上放空。 此时月光女神接过了太阳神的班,外边的天际已经黑了,殿内就白熙的床边有一点微弱的烛光。 烛光忽明忽暗的打在白熙的脸上,渐渐地,她也有些睡意。 可就在她刚闭上眼准备入睡那一瞬,门口忽然传来了动静,有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白熙都没睁眼,便料定了来人是软软,都这个时候了,她这寝殿也没有别的神仙敢闯进来,她在床上翻了个身,不耐烦的嘟囔道:“都说了,本君要休息了,还有什么要说的明日再说吧。” 说完,本以为‘软软’听见了便会识趣离开,哪知‘她’听完,不但没有离开,反而继续提步朝她走来。 白熙虽有些奇怪,但也没打算再搭理‘她’,任‘她’去跳脱去吧。 没过多久,‘软软’就走到了她床边,白熙感受到‘她’在床边坐下,俯下了身子,‘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边。 白熙皱了皱眉,不知‘她’在搞什么鬼,白熙的睫羽颤抖了一下。 ‘她’的温度慢慢从她背后包裹过来,直到白熙的耳边传来一道低沉微哑的声音:“都要休息了还穿着这一身?” 白熙忽的将眼睛睁开,微微侧了一点身子,便见到那贴在她耳边说话的,哪是什么的软软! 白熙迅速将青之推开,从床上起来,只要有青之在,那床就变成了危险之地,她站在床边怒视他,“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孟章神君未免也太不将本君放在眼里了,竟敢夜闯本君的房间,叫别人看见了成何体统!” “体统?”青之原本春分和煦的脸色忽然阴沉下来,缓缓起身朝她步步逼近。“本君就是太把你放在眼里了,你才会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糟蹋本君对你的感情。” 他步步紧逼,白熙被他逼得步步后退,直到被他逼到了墙边,背靠着墙,退无可退。 周身全是他的气息,白熙都不敢大幅度呼吸,直到他的双手扣住她的纤腰,她瞬间心跳如雷。 --------------------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赶上了!祝大家中秋节快乐!!!! 这两天基本上都在路上o(╥﹏╥)o 谢谢宝贝的雷和营养液,还有留言,呜呜爱你们~~~~ {对了,我解释一下哦,就是关于那个战甲,绝对不是什么铠甲勇士啦 ̄□ ̄||,咋能想到铠甲勇士呢哈哈哈哈,要往涩涩的战甲想啦!} 感谢在2021-09-17 18:20:08~2021-09-21 22:34: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怡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吃了个瓜瓜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他们靠得那样近,青之只要稍稍再往前一点点,他们的唇便会碰上。 白熙与青之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像是被他眼神里的炙热烫到了似的,连忙垂下了眼帘,微微偏头,躲开了他的视线。 青之近乎贪婪的看着她的脸,见她眼神躲避,便腾出一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看他。 他用了些力道,白熙感到腰间和下巴都被他捏的有些疼,她‘嘶’了一声,启唇准备说些什么。 -- 第134页 刚一张口,他的吻便落了下来,又急切又强势,像是急于将她的嘴巴堵上,不让她说那些惹他不开心的话。 两人的呼吸瞬间就乱了,只要白熙又一点想要将他推开的意思,青之便会加重一分力道,更加用力的握住她的腰,让她向他更贴近一些,更加用力的去吻她。 白熙找不到呼吸的缝隙,整个脸部都像充血似的红了。青之也好不到哪儿去,连额间都冒出了细细薄薄的汗。 不知吻了多久,青之总算是放过了她,两人刚一分离,青之便将脸埋到了她的肩窝里,一下一下的喘息着。 白熙听着他低沉的喘息声,只觉肩窝处又酥又麻的,身上已经软得没有力气去将他推开了。 两人保持这个姿势良久,青之忽而苦笑一声,轻叹道:“到底是谁没有心啊……” 白熙几乎是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己白天和朱雀讲的那些话,她不敢置信道:“你偷听我讲话?” “堂堂孟章神君,仙界出了名的清冷仙君,竟然也会像那不入流的妖魔一样,去听别人的墙角的。”白熙冷哼一声,讽刺道。 青之此时已经直起身子垂下头看着她,他唇边挂着一丝餍足的笑意,没有反驳她的话,只是捏了捏她腰间的软肉,道:“还想再亲一次?” 白熙立马将嘴闭得紧紧的,眼睁得圆圆的瞪着他,心里憋屈得很,却又不敢再说话,真把他惹急了最后还是她遭罪。 这种情况在第三世的时候她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了。 只不过每次白熙都是当下记得清楚,转眼又忘了,嘴欠似的下一回还是不怕死的去招惹他。 也是怪了,他好像天生就擅长于那事儿一样,白熙每次都被他弄得浑身发软,不管是身为凡人时拥有的天生神力,还是回到仙界后恢复的法力,只要一碰上他,白熙的力量就像是被封印了似的。 小虎仔好斗,永不甘心输给别人。 可惜只要和他过招,她总是憋屈得很。 就像现在,他说了这句明摆着威胁她的话,她也只能愤怒的瞪着他,却不敢再开口了。 青之望着她眼里的怒火觉得好笑,抬手用指尖轻点她的脸,扒拉了一下她的脸,让她的唇角抬起做出笑脸的样子。 搞的她就像是他的玩偶一样,白熙屈辱啊,憋得脸都红了,不停的在心里骂着:“可恶可恶可恶可恶……” 青之像是能读到她的心思似的,玩了一下她的脸,又贴近她耳边低声飞快的讲了一句:“心里在骂我的吧,再骂一句也亲你。” 而后他唇边的笑意便再也止不住了,亲昵的将白熙搂入怀中,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难分难舍的模样。 白熙的心间动了动,她觉得此时的青之好像和以往有些不同了,似乎,似乎更加温柔了? 变温柔了,是不是就意味着更好说话了? 白熙在他怀中拱了拱,伸出手试探着拍了拍他的后背,嘟囔道:“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哪知青之却直截了当道:“不好。”甚至还变本加厉的抱得更紧了些。 白熙咬了咬牙,悄悄地在心中骂了他几句,接着闷哼一声,娇娇软软道:“可是你这样抱着我,我都吸不了气了,你身上还硬邦邦的,很难受的呀。” 此话一出,青之这才松了些手,两人的身子撤离了些,只不过青之的手还是很强势的握在她的腰间,生怕她跑了似的。 重新对上他的视线,白熙突然一下又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想到白日向朱雀吐露的那些心事,全被他听了去,白熙心里比起愤怒,更多的是害羞。 毕竟那些话中不乏许多她对他的心意。 殿中虽然静默无声,两人之间的氛围却越来越火热。 眼看着青之又开始朝她越贴越近,腰间那双手也开始作乱,慢慢的摩挲着她的后背。 白熙心跳加快,身体不由自主的绷紧了些,她总觉得今晚又会发生些什么。 当青之的鼻尖抵着她鼻尖温柔眷念地轻蹭的时候,白熙抬手抵住他的肩膀,止住他进一步贴近,慌乱道:“你历劫归来,为何不来找我。” 青之顿住,抿了抿唇,反问道:“你为何不来找我呢?” “我……”白熙嘴唇张了又合,不知道该怎么说。 因为她不认同自己的心意?可是劫难是骗不了人的啊,只有两人心意相通,方能一起成功历劫归来。 正因为这一点,有些话不必说出口彼此都心知肚明。所以只不过是看谁先迈出那一步罢了。 白熙原本开窍就开得晚,历劫归来后更是躲在殿中纠结了许久,为什么不去找他呢,大概,大概是因为害羞吧。 对,就是害羞。 “那人家害羞嘛~”白熙回想往日软软撒娇的模样,回抱住青之的窄腰,嘴巴微微撅起,很是娇嗔。 她这模样实在是与从前那一点就炸的小老虎大相径庭,青之沉默了几许,有些想笑,又怕笑出来她又恼了,两人之间好不容易有这种温存的气氛,青之不想破坏掉,便叹道:“等不来你,那就只好我来找你了。” 白熙眸光一闪,心道这招果然好用,青之果然是吃软不吃硬的人,就像那耀光女神一样,只要一轻声细语的讲话,再像软软那样撒一撒娇,他自然就放缓了神情,语气都没有往日那般严肃了。 -- 第135页 青之没有读心术,听不见她心里的想法,但看她眼里那细碎的光亮,大概也能猜得到她在想什么。 他憋着笑继续向她贴近,看她接下来还会怎么做。 果然,在青之的唇已经碰上她的唇珠的时候,白熙又悄悄的将他推开了些,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他接着亲,她又道:“那,那既然都这样了,你是不是该做点什么?” 青之轻笑,挑了挑眉,语气低沉暧昧,“我现在不就是在做点什么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白熙连忙说道,“呐,别的有情人历完劫回来,就开始着手办婚宴了,办的热热闹闹的,整个仙界的人都知道他们在一起了,那我们,我们什么也没有。” 白熙撇了撇嘴,“都回来这么久了,仙界就没有人知道你我之间的关系,还以为你我还是从前的那样水火不容关系呢。” 青之闻言微微垂头,似乎很认真的沉思了一下,再抬起头时伸手揉了揉白熙的脸颊,他郑重道:“夫人说的对,是该将婚宴一事提上日程了。” 白熙:???什么夫人?什么婚宴? “我的意思只是,我们两个,牵牵小手,在仙界逛上一圈,大家不就都知道了。”白熙睨了他一眼,颇为不好意思的,“什么婚宴夫人的呀,你也想太多了吧,人家可没同意要嫁给你。” 青之听了只点了点头,自觉忽略掉了她的后半句话,“嗯,携手漫步仙界是个好想法。夫人想何时去逛上一圈都可以。” 他夫人夫人的叫个不停,两人搂在一起打情骂俏了一会儿。白熙虽然表面上有点羞恼,但心里还是很甜蜜的,只是不轻不重的锤了几下他的胸口。 渐渐地,两个人将话都说开了,闹着闹着,不知怎的就来到了床边。 此时的两人,情意正浓,便顺其自然的滚到了床上…… * 月光女神和太阳神交完班,天际泛起了光亮。 软软想往常一样准备好了洗漱用品和早膳,一起端着,哼着小曲儿开开心心的推开了白熙寝殿的门。 不同往常的是,今儿她一推开门就发现了一场,门打开后便是扑面而来的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软软不知道这是什么味道,只是觉得有些奇怪,站在门口疑惑的歪了歪头。 想了一下没想出是个什么味道,她便不再纠结,端着手中的东西继续往里边走。 还没往里边走几步便顿住了,她看着地上四处散落的衣物,有昨日白熙身上穿的衣袍和战甲,还有一些男子的衣物,里头属于白熙的那些,除了战甲无法破坏之外,其他的衣物已经被撕得七零八碎了。 再往前走几步,便看见了床榻边的两双靴子,明显一双男靴一双女靴。 软软手中端着的东西差点都没拿稳,她当下第一个反应便是——竟然有人胆大包天夜闯神君的府邸,看这一地的战况,难不成神君没能打过他?是谁!竟然敢欺负她家神君! 软软当即便要掀开床帘一探究竟。 她手刚碰到床帘,里头便传出来一道沉稳的男声:“出去!” 软软掀帘子的动作顿住,不是因为听见声音而被吓到,只是这声音刚出来的同时,里头的人好像就给她下了道禁制,令她的身体无法受控。 她讲不出话,也反抗不了这个命令,乖乖的关上门出去了。 直到出去后,她在门口站了许久,禁制也没解开。 不过在这段时间,她倒是听见了里面传来的一点细微的声音,神君和那个男人的对话,神君还对那个男人撒娇! 软软心中震惊。 同时,她后知后觉到,这男子的声音,似乎和那位孟章神君很像啊…… 第75章 在听了几个来回里面的声音后,软软几乎已经确定了,里面那男人就是青之。 孟章神君为何会在这里? 软软眨了眨眼,开始她还不懂,这会儿听了几句两人的对话,联想到往日里看过的某些带有颜色的话本子,里边的男女主那啥的时候,屋里头地上洒落的那些衣物,可不就是她方才看见的‘战况’! 还有她推开门时闻到的那股奇怪的味道…… 软软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这么希望时光倒转,忘掉方才见到的一切,忘掉她听见的一切。 并且更重要的是,为何孟章神君不干脆让她站到更远的地方去啊,端着东西站在这门口动也不能动,他们里边的对话她都能听清楚,软软真的很想捂上耳朵啊啊啊啊—— 软软欲哭无泪,可是她也没有办法,孟章神君下的禁制,她一小小的猫妖根本没办法解开。 算了,闭上眼睛,默念忘尘咒吧。 * 对于外边软软的情况,白熙一无所知,她甚至都不知道软软在外面能听得见她的讲话。 此时的白熙正懒洋洋的窝在青之的怀中,手搭在他的胸膛上,享受着青之给她的按揉,舒服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嗯~这里这里就是这里。”白熙动也不想动,当青之按对了位置的时候,她连忙叫住了青之,努了努嘴,让他在那个地方多停留一会儿使劲按揉一下。“啊!好舒服!” 青之一直尽心尽力的给她按揉着,心里想着昨夜情动之时过于放纵确实让她遭了些罪,今日一醒来,听着她哼哼唧唧的埋怨,便一句多话也不说就给她按摩起来。 -- 第136页 只是按着按着,白熙的声音传到他耳中便变了味,没办法,开了荤的男人就像春天的小狗,随时随地都能发那个情,青之的眼眸渐渐变得深邃,按摩的力道也放松了些,手掌开始有意无意的在她光滑的背后游走摩挲。 白熙察觉到力道不对,眼都没睁,皱了皱眉,抱怨道:“你行不行啊,按个摩都这么没力气,还不如软软呢。” 这下青之是彻底松开了手,清了清嗓子,“不按了。” “这才按了几下就不按了?”白熙手撑着他的胸膛半支起身子,不满的看着他,“怎的现在脾气这么大,说一句都说不得了?” 青之意味深长的扫了她一眼,将她手扒拉开,握住她的腰轻轻一抬,让她坐到了一边,自己慢慢起身开始穿衣,边穿便道:“我行不行你不知道?” 青之总是能精准无误的说出一些让白熙尴尬的话,让她住了口。 她瘪了瘪嘴,自己揉了揉腰,抱住被子遮住身体,只露出光洁的肩头,又躺了下去,靠在高枕上看着青之穿衣。 他穿上衣服的时候看着挺清瘦的,没想到脱掉之后还挺有料,白熙想到抱住他时感受到的有力的肌肉,这会儿再看着他宽厚的肩膀以及背部流畅的线条,脸上不禁渐渐染上了一层红晕。 青之转头看向她时,见到她这副模样,一下就猜到她在想什么,他压住了唇角勾起的笑意,面容平淡的拿着她的衣服走回来。 搂住她的肩膀将她抱起来,慢条斯理的替她穿衣。 白熙身上酸痛,指向躺着不想起来,可青之已经强势的将她手伸到了衣袖里,她只好在他怀里拱了拱,撒娇道:“让我再躺一会儿嘛,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累……” 青之不为所动,对她的撒娇置若罔闻,替她将衣服一件件穿上。 直到将她脖子以下都快裹成了粽子,他才放了手。 白熙顺势又躺了下去,看样子是铁了心的要在床上赖一会儿。 “还不起来!成何体统。”青之将双手背在身后,面色不虞。 “从前叫你青青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个样子的!”白熙委屈道。想起第三世她的贤妃,多么的温婉贤淑,通情达理啊,那时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才不会阻止她呢,非但不会阻止她,还会尽他所能的去满足她。 以为提起第三世会让青之回忆起从前,能让他柔和一些,谁知他的脸色却没有一点缓下来的迹象,反而眉头越皱越深,眉间都能夹死一只苍蝇了,肃然道:“从前就是太过纵容你,你才会那般放肆胡闹!” 他语气有些重,白熙被嚇住,嘴角往下一耷拉,眼眶就泛出了泪花。 青之见状,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方才确实过于严厉了,抚了抚额,微微弯腰俯身,放缓了语气,哄道:“不是说好了,牵着小手在仙界逛一圈?” 是啊,逛给那些还不知道你我关系的那些个什么女神看的。 白熙咬了咬唇,有些想起来的意思的了,但是方才被他凶了一下,监兵神君的面子上有些过不去。 她眼眸转了转,双手搂住青之的脖子,眼里闪着狡黠的光芒。“那你先抱着我出去洗漱,洗漱完了也继续抱着,至少得抱到南天门吧。” 青之无奈的笑了笑,指尖不轻不重的点了下她的鼻子。“好。” 他将白熙用抱小孩的方式报了起来,托着臀.部往上颠了颠,提步朝外走去。 白熙趴在他的肩上偷笑,笑得两个酒窝浅浅显现。 两人刚到门口推开门,白熙便见到了门外杵着的软软。 一下子便精神了,拍着青之的肩膀叫他将自己放了下来。 白熙扭扭捏捏的走到软软跟前,颇为不好意思的,试探着问道:“你站在这儿都多久了?不会是……站了一晚上吧……那你可有听见什么声音?” 软软脸颊憋得通红,见白熙望过来便不停的眨着眼。 白熙注意到她的不对劲,这才发现她身上的禁制,转头看向青之,“你给她下的?” 青之没有反驳,看样子是默认了。 白熙连忙将软软身上的禁制解开,禁制刚一解开,软软便大喘了一口气,倒在白熙的肩上呜咽。 白熙抬手给她顺着背,眼神嗔怪的看了青之一眼。“你给她下禁制做什么,多遭罪啊,不能说话又不能动的。” 软软在白熙怀中呜咽了一会儿,青之的面色又渐渐沉了下去,最后还是忍不住上前将两人扯开了。 两人分开后,软软还想扑过去,被青之暗含警告的扫了一眼,顿在原地,不敢动了。 青之接过她手上的洗漱用具,牵着白熙的手带着她到一旁亲自为她洗漱去了。 洗漱过后,检查了一下穿戴,青之便依着先前白熙所说,又将她抱起,还真就一路抱到了南天门。 仍由白熙怎么跟他撒娇让他放她下来也不肯。 所幸到南天门的路上没有遇见什么神仙,倒是也没怎么丢脸,一到南天门白熙就赶紧推着他叫他放她下来了。 这一到了地方,还正好就见到了白熙正想见到的人。 只见那耀光女神楚楚可怜的站在一旁人群中,看着青之将白熙抱到这儿,小心翼翼的将她放下,又牵着她的手缓缓走了过来。 耀光咬了咬唇,眼中泛起涟漪,难以置信的样子。“青、青之……” -- 第137页 白熙被青之牵着站在一旁,视线在他们两人中间扫来扫去,眯了眯眼,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青之不动声色的捏了捏她的手,从怀中拿出几张朱红请柬,递给耀光以及她身边站着的几位女神。 他看也不看耀光一眼,朝着大家说道:“三日后便是本君和监兵神君的大婚之日,还望各位神仙能够赏脸前来热闹热闹。” 在座的各位谁配得上赏脸二字啊,都是青之谦让不摆什么架子,给他们个面子罢了。神仙们自然恭敬乐呵道:“应该的应该的,二位神君的婚宴小仙们自当备上大礼前往赴宴。” 在场的神仙,唯有耀光女神面上是没有笑容的,她一直深情脉脉的凝视着青之,青之却从未分给她眼神过,耀光又看了一眼白熙,见她看好戏似的看着她,耀光的眼里闪过一丝名为嫉妒的情绪。 青之给过请柬后便要离开,耀光女神却拉住了一边的袖子,欲言又止的模样。 白熙见状扬了扬眉,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俩。 这是要来一出旧情人见面,再见已是陌路人,分外不舍? 白熙虽然是看好戏的样子,但一想到两人之前的传闻,便有些恼怒,甩了甩手,却发现青之牢牢的牵着她,她根本就甩不开。 青之也没给耀光女神说话的机会,他直接将耀光的手拂开,微微皱眉,“耀光女神最好是注意一下你我的身份,日后还是像其他仙人一样唤本君孟章神君吧。” 说完便牵着白熙离开了,愣是没有一点情谊的样子,徒留耀光一人留在原地脸红一阵青一阵的看着他俩离去的背影。 白熙还打趣道:“怎么不多和你的旧情人叙会儿旧啊?” 青之睨了她一眼,“胡说八道什么,除了你我哪儿来的别的情人。” 其实青之就算是不反驳,她看他和耀光的相处也能够猜得出那传闻的真假。 “哦。”白熙不再说话,但唇角的笑容是怎么止也止不住,任谁都能看着楚她此刻的心情有多么荡漾。 青之似乎也被她感染,含着笑牵着她,眼里藏有无尽温柔。 青之牵着白熙的手在仙界逛了一圈,青之逢人就发请柬,怀里的请柬像是掏不完似的,白熙眼看着他一张一张的往外递。 白熙有些疑惑,“你什么时候准备的请柬,难不成是你昨夜偷偷起床写的?” “昨夜你一直抱着我,我有机会下床?” “你真是……”白熙抬起另一只手轻轻锤了他一下,“那你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青之偏了偏头没有回答,避开她的目光,难得看到他有些害羞的样子。 白熙绕过去,摇了摇他的说,“嗯?” 青之不说,她就一直摇他。 最后还是青之红着脸道:“从我历劫回来就开始准备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啊啊 感谢在2021-09-22 17:19:33~2021-09-24 12:32: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3532630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怡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青之和白熙大婚,整个六界都派了人前来祝贺。 那是仙界最热闹的几天。 有一半的神仙都在哭泣,自己的梦中情人化成了幻想,这辈子都得不到了;还有一半的神仙却很是高兴,那位惹不起的祖宗监兵神君终于有人可以代替众神仙收拾收拾她了。 是的,这群倒霉神仙还没分清情况,真以为他们‘平易近人’的孟章神君管得住这位祖宗。 虽然在凡间的时候两人已经有过一次大婚,但是这一次青之也并没有打算婚礼从简,反而比凡间办得更加盛大隆重。 白熙依旧当个甩手掌柜,随便青之怎么去折腾,她什么也不用管,就乖乖的当她的新娘子就好了。 婚后二人在仙界过了一段如胶似漆的日子,整天腻在一起,软软看了都嫌热的那种。 吃饭的时候,白熙也像没骨头似的趴在青之的身上,等着青之一口一口的投喂。 有时候多走几步路也不愿意走,非得让青之抱着走。 以前仙界的人只需要躲着白熙一个人就好了,这下是一起躲两个人。 白熙欺负那些神仙的时候,青之压根就不会插手,反而在那些人朝他投来求救的目光的时候,他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一句:“夫人下手有点重,你们忍着点就好了。” 不光如此,仙界的孤寡神仙还时不时会看到二人一起秀恩爱,然后众人就像恰了柠檬一样,酸得说不出话。 终于有一天,仙界的神仙受不了了,派了个代表去前线打探一下。那个代表找到了监兵神君的得力助手软软。 软软听了代表给她讲的仙界神仙们那些被两位神君害得苦不堪言的事儿,第一反应便是:“是你们自己弱鸡,打不过我们家神君,就不要来这里叫苦。” 代表听了软软的话,灰溜溜的走了。 只不过后来软软又仔细想了想,自从两位神君成亲之后,她根本就没机会和白熙腻在一起了,要说苦,她比那些被揍的神仙还苦。在软软心里,不能和白熙腻在一起,不能抱着她的手臂撒娇,那她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 第138页 于是软软耍了个小心机,在某一天青之去找玄武下棋的时候,软软趁着他不在,对白熙好生撒娇了一番。 谁能顶得住小猫咪的撒娇啊? 没人顶得住的。 软软都不用说话,化成原型往白熙怀里一扑,白熙这手啊,就控制不住的往她身上撸了起来。 软软再用她的楚楚可怜的眼睛看看白熙,说几句想她的话,白熙的心自然就软得不行了。 白熙甚至还在软软的诱惑下,鬼使神差的向她保证,一三五和青之睡,二四六和软软睡。 当孟章神君下完棋回来见到自己的夫人抱着一只猫躺在床上不准他上床的时候,那脸色别提有多差了,整个天际都被孟章神君的脸色给映青了。 青之忍了一天,第二天立马提着软软的猫领子将她扔到了凡间。 白熙问起的时候,青之便说:“哦,最近仙界大整顿,有些很闲的神仙闲着也是闲着,就派他们下去造福人间了。” 白熙虽然有点舍不得,但也没怀疑青之的话,仙界要整顿的事儿她也听说了,软软被指定下去也不稀奇。虽然人间可能会有些危险,但软软怎么说也跟了她这么多年,自保能力她还是有的,就算遇上什么打不过的妖魔鬼怪,软软那么机灵,定能很快逃脱。 只是她没想到,可怜巴巴的软软,从飞仙台丢了下去,软软还在空中被雷劈了几下。 这也不能怪青之,青之扔她下去的时候还看在白熙那么喜欢她的份上给她身上加了几道防护网,只是软软自己在挣扎的过程中将防护网给撞破了。 到凡间的时候她就变成了一只伤痕累累的小猫,奄奄一息的趴在一块大石头上。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走来一仙气飘飘的白衣男子,发现了可怜的小猫。 将她抱了起来,带了回去…… * 好多好多年以后,青之和白熙有了第一个孩子。 他们为她取名白宝宝。捧在手心都怕化了的宝宝。 因为二人之前失去过一个孩子,因此对待白宝宝的时候,他们几乎是灌注了所有的爱在她的身上,将白宝宝养成了白熙第二号的混世祖宗。 白宝宝从横仙界六百年,没有人敢惹她。 终于有一天,她栽在了自己亲爹手上。 原因是,她跟着别的小孩下凡胡闹了十年,没给仙界回一次信抱平安,将白熙给惹哭了。 青之将白宝宝抓回来后,封印了她所有的法力,还对她说,一日抄完那一百本古法,就一日不得踏出她的宫殿。 白宝宝抱着亲爹哭着撒娇,青之不为所动,沉着脸对她说:“你惹谁都不该惹你娘。” “她才是我捧在手心都怕化了的人。” --------------------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完结了啊啊啊啊啊啊—— 卡子我的第一本完结文啊啊啊啊啊———— 呜呜呜,无数个夜深人静的夜晚,我本来想了好多完结的感想,现在突然一下又想不起来了。 算了,怕你们嫌我啰嗦,我就先说这么多吧。 写这本的时候我本来是抱着单机到完结的心态的,没想到中间会遇见这么多可可爱爱的你们,你们怎么这么好啊!啊啊啊爱你们爱你们爱你们(一下省略一亿个爱你们!!!!) 嘿嘿嘿,我不说了,我现在好激动(*^▽^*) 希望我们有缘的话下一本还能再见,我已经在存稿啦,在这里立个flag,下一本绝不做断更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