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的彪悍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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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越重生] 《我在古代的彪悍人生》作者：奶油芝士挞【完结】
    文案：
    都市小白领林伊意外离世，竟穿越成了古代农家小姑娘吴伊。
    不仅家里又穷又破，还爷爷不疼奶奶不爱，亲爹动不动对她用脚踹，
    还好有真心疼爱她的娘亲，让前世没有感受过母爱的她倍感温暖。
    只是母女两人在家里地位低下，吃不饱穿不暖，谁都能把她们踩在脚下。
    林伊表示：这连猪都不如的日子我可过不了，得和娘亲离开。
    于是，她每天都想着怎么帮助娘亲和离，
    极品亲戚想阻拦？
    林伊叉腰：哼，不得怕！且看我略施小计，
    勇斗恶奶踢开渣爹，帮助娘亲成功和离跳出火坑。
    和离后，凭借穿越后获赠的异能,
    林伊与娘亲开始了新生活，
    至于时不时跳出来的渣亲恶戚，
    来一个踢一个，来两个斗一双，
    谁也别想妨碍我致富奔小康。
    娘俩重建新屋，开垦荒地，养鸡养猪，山林打猎，
    日子越过越有滋味。
    只是......
    山林里不止有野鸡野兔野猪，咋还有个俊俏的少年郎？
    “少年郎！莫慌张，可愿和我配成双，风雨共同扛，幸福一起享？”
    “小娘子，没问题，我们立刻成亲去！”
    从此以后，小娘子和少年郎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一句话简介：穿越女的虐渣致富路
    立意：幸福生活要靠自己争取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种田文 爽文 小门小户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伊（吴伊） ┃ 配角：陆然 ┃ 其它：双C，HE
    第1章 跌倒
    九月雨后的山林，草木葱茏，繁花盛开，湿润的空气中满是清新的泥土味和野花的芳香，让人心旷神怡。
    只是这场细雨，没有将热气褪去多少，却让后山到村里的小路变得泥泞不堪。
    吴伊背着背筐从山上下来，小心躲避着地上的水洼，却仍是溅了满脚泥。
    她无奈地跷起脚看了看，认命般叹口气：“回去又要被奶奶骂了。”
    吴伊今年12岁了，却瘦弱矮小，看着只有8，9岁的模样，装满柴火的大背筐像座小山，压得她直不起腰来。
    她稍事停顿，努力直起身，将背绳理了理，又锤了锤酸痛的肩膀，便弓下身子，继续往家走。
    快到家时，就见村长家的小儿媳提着大包小裹地从村口走过来，吴伊立刻脆声招呼：“翠婶子！”
    翠婶子才嫁进来不久，身材娇小模样俊俏，为人热情爽快，对吴伊特别好，吴伊很喜欢她。
    “小伊捡柴火啊！”翠婶子忙笑着回应。
    她见吴伊背着沉重的大背筐，一步步走得艰难。裤腿上还溅了些泥点，稀疏枯黄的头发乱蓬蓬披散着，衬得苍白的小脸没有巴掌大，一双眼睛却又黑又亮，更显清秀俏丽，楚楚可怜。
    翠婶子看得心酸，上前替吴伊理了理额前乱发，微嗔道：“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怎么还背这么大的筐，这满头的汗！“又解开小包袱，拿了个小面饼递给她，“给，我娘家做的甜饼，你拿着吃。”
    吴伊眼更亮了，她吞了口口水，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接过饼子诚心道谢：“谢谢翠婶子！”
    “不用不用，快回家吃饭吧。”
    吴伊高兴地点点头，加快脚步朝家里走去。
    看着手里酥脆的白面饼子，吴伊忍不住放在鼻尖前闻了闻，又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细细咀嚼，小麦特有的清香立刻溢满口腔，她眯起眼：“真好吃！”
    吴家家贫，很少能吃白面，就算有，也只能长辈和两个堂兄弟吃，她和娘亲连玉米糊糊都吃不饱，早忘了白面是什么味。
    她想把面饼带回家跟娘亲分着吃，便用两只小手合起来遮住面饼，加快了脚步。
    今天早上她们被奶奶骂了一通，连早饭都没能吃上。饿得不行的她在山上找了点野果子吃，可是并不顶事，现在肚子饿得发疼，更别提娘亲在家干了一上午的活，什么都吃不了，肯定更难熬。
    正走着，一个人影从右侧闪了过来，挡在她的面前，叉腰厉声责问：“臭丫头，你手里拿的啥？”
    吴伊闻言，脚步一顿，怯生生地抬头，原来是大伯的儿子，她的堂弟小宝。
    小宝虽然只有八岁，却因为是吴家唯二的男孙，深得奶奶的宠爱，家里有好吃的都紧着他吃，长得高胖壮实，肉墩墩的，足足比吴伊高了一个头。
    他和一群孩子正在家门口玩耍，看见吴伊鬼鬼祟祟地，觉得她肯定藏了好东西，立刻冲上来抓 她现行。
    吴伊见小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双手，知道这个饼子藏不住了，她低下头悄悄叹口气，把面饼拿出来掰成两半：“是甜面饼，翠婶子给我的，我分一半给你。”
    小宝接过来一把将饼子扔进嘴里，边大口咀嚼边又朝她伸手：“我还要!”
    饼子太香了，又酥又甜，他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饼子，就是太小了不够吃，两三口就没了。
    吴伊不肯，把饼子藏在身后，摇头小声拒绝：“我只有一点点了。”
    说完侧身想从小宝身旁绕过去。
    小宝急了，脚步一挪，堵住吴伊的去路，厉声威胁她：“贪吃的贱丫头！快给我！不然我让奶奶打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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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伊不愿再同他掰扯，低头往屋里冲。
    小宝见吴伊不理他，顿时火起，一把抓住吴伊的头发就往后扯，嘴里咬牙切齿地骂：“作死的赔钱货，有好吃的就藏起来，只晓得吃独食，烂了心肝，看我不撕了你！”
    这些恶毒的话都是奶奶田氏平常挂在嘴边骂她们母女的，小宝听多了，张口就来。
    吴伊不吭声，眼里含着泪，反过手用力争夺自己的头发。
    已经给了一半，凭什么还要给你！ 我要留着给娘吃！
    小宝被田氏和他娘宠得无法无天，在家霸道惯了，见平时懦弱好欺的吴伊竟敢反抗自己，气得直跳脚，按住她的头拼命往前一推，嘴里还嚷：“贱丫头，去死吧！”
    吴伊正在全神和他争夺没有防备，被这大力一推站立不住，踉跄了几步扑倒在地，脑袋正好撞在一块突起的尖石上，坚锐的疼痛立刻从额头传来，痛得她头晕目胀。
    吴伊双手撑住地面，想要爬起来，却四肢无力，背筐也重重地压在背上，根本爬不起来。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感觉额头上的痛处有什么正在向外奔涌，心也“咚咚”直跳，一阵阵地发慌。
    “小伊脑袋流好多血，小伊要死了！”
    “小宝把小伊打死了！小宝把小伊打死了！”
    旁边的小孩看吴伊倒下，马上围了过来，见她头上往外直冒鲜血，殷红刺目，都吓坏了，立刻乱糟糟地吵嚷起来。
    小宝跑到吴伊身边，见她闭眼俯卧在地上，脑袋边的血渍慢慢变大，也慌了神，忙伸手推吴伊：“你起来啊！你起来啊！”
    吴伊一动不动。
    小宝以为吴伊真的死了，吓得腿发软跌坐在地，哇地一声哭喊起来：“不是我打的，是她自己摔的！奶奶，娘，小伊死了，她自己摔死的！”一边哭着，一边连滚带爬地往家里跑。
    吴伊躺在地上，迷迷糊糊地想：“我死了吗？这就是死吗？”
    死掉也挺好，以后不会被打骂，不会挨饿了吧。
    她撑起全身的力气，抓紧手中打算拿给娘亲的面饼。
    “可惜没把饼子拿给娘亲尝尝。”她这样想着，难过地闭上眼。
    热度一点点从身体里流失，意识一寸寸抽离，周围的声音也越来越模糊， 渐渐地她失去了知觉。
    第2章 醒来
    刚吃过晚饭，天色还很亮，只是比白天凉爽了许多，吴家后院低矮狭小的柴屋里却光线昏暗，又闷又热，霉臭扑鼻。
    都市小白领林伊被一阵哀哀的哭声惊醒，她艰难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破床上，一个衣着破旧的古装妇人正伏在床边哭泣。
    怎么回事？她不是下楼梯的时候一脚踏空摔下楼了吗？怎么到了这里？难道死了？这是到了阴曹地府？
    也太破了吧！她忍不住吐槽。
    可是额前突突的疼痛和昏沉的脑袋提醒她，她不仅活着，状态还非常糟糕。
    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重新闭上眼睛，试图回想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却有一段段奇怪的画面和陌生的记忆奔涌而来，把脑袋冲撞得更加的昏沉胀痛，她不由低吟出声。
    声音虽然细微，却惊动了痛哭的妇人。
    她狂喜抬头，扑上前紧紧搂住林伊，红肿着眼睛看向她：“小伊，你醒了？你终于醒了！你吓死娘了！”
    林伊缓缓睁开眼，看着眼前欣喜若狂的妇人，强扯出一个笑。
    不知为何，虽然是第一次见到她，林伊却觉得特别的亲切和熟悉，打心眼里想和她亲近。
    “太好了，老天保佑，你终于醒了，郎中说你醒过来就没事了！你头还痛不痛？想不想吐？”妇人紧张地问。
    林伊轻轻摇头。
    “那就好那就好，你没事就好。”妇人抱着林伊高兴得手足无措，又哭又笑好一阵，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轻呼一声，“唉呀，药我都熬好了，你等会啊，我去端过来，你好好躺着啊。”语无伦次地说完，不等林伊回答，便轻轻放开她，跌跌撞撞跑出门去。
    林伊看着她的背影长出口气，慢慢起身靠坐在床头，闭上眼将脑海里杂乱的信息慢慢理顺。
    这是属于农家小女孩吴伊的记忆，短短的十二年人生悲惨无比。
    她的亲爹排行老二，是个会对妻女实施家庭暴力的大渣男。兄弟三人没有分家，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
    吴伊亲娘林氏，也就是刚才那个妇人，性格老实懦弱，因为没有给吴老二生儿子，只生了个让他嫌弃无比的女儿，娘家又不得力，不能给她撑腰，吴老二就肆无忌惮地欺负她们，动不动恶言相向，拳打脚踢，娘俩身上经常被他打的青一块紫一块。
    而奶奶田氏是最令吴伊胆寒的存在。她尖酸刻薄，阴毒凶恶，偏在外人面前最会做出和善的模样，几个孙辈除了吴老大的两个儿子是她的心肝宝贝外，三个孙女全是赔钱货，贱丫头，林氏和吴伊更是被她呼来唤去，任意欺辱，是她随时叱骂的对象。母女俩在吴家相依为命，艰难度日。
    林氏忍气吞声，吃得最少最差，做得最多最累，每天侍候一家老小，见人就赔笑脸，只为了能让吴伊少受欺负，可惜事与愿违，她越是低声下气，别人越是 不把她们放在眼里，谁都可以在她们身上踩上几脚。
    这不是种田文的标准配置吗？极品奶奶包子娘，只是书里的亲爹虽然愚孝，却憨厚老实，疼爱妻儿，而小吴伊非常不幸地摊到个渣男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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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伊再次睁开眼，已经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自己穿越成了小吴伊，她心里痛骂不已，我怎么这么倒霉，死了竟然要到这种人家来受罪，被这些极品虐待！
    还有林氏，太可怜了，她怎么忍得了？要是在现代社会早就带着孩子离婚走人了吧？
    可脑海里那些关于林氏的温馨回忆，让林伊心里不由生出浓浓的孺沫之情。
    林伊的亲娘在她三岁时就去世了，继母对她向来没有好脸色，从小到大根本没有体会到过母爱，现在她穿越到了这具身体里面，一来就感受到了林氏发自内心的关爱和温暖的怀抱，这让她倍感亲切和依恋。
    好吧，就让她来享受这份母爱，也代替小吴伊好好孝顺林氏，好好保护她，林伊觉得自己有这个能力。
    至于渣爹恶奶，她可是在职场上摸爬滚打过来的，见识过不少超级大极品，很有点斗争经验和致胜法宝，要斗败他们，想必不是难事。
    只是不知道现在身处哪朝哪代，皇帝是谁？小吴伊的记忆中一点印象都没有。不过她转念一想，自己这样的家庭地位在哪个朝代重要吗？又不可能造反起义当皇帝，就算是太平盛世也只能受罪好吧？
    正在思量，就听到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在问林氏：“那个死丫头醒了？”
    这个声音熟悉无比，林伊的身子下意识地轻颤一下，她知道这正是小吴伊的奶奶田氏。
    林伊立刻压下心里的恐惧，低声怒骂：“你才是死老太婆！恶毒的死老太婆！竟然这么称呼自己的亲孙女！”
    “刚醒过来，我去端药给她！”这是林氏怯怯的声音。
    “这副药吃完就不要去抓了。”
    林氏低声争取：“娘，郎中说小伊身子太弱，还要再吃几幅药调调！”
    “调啥调？我们家哪有钱给她调？还身子弱，她是大家小姐啊！可惜她没有那个命！”田氏的声音一下尖锐起来。
    林氏语带哭腔：“娘……”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男声恶狠狠打断：“娘说啥你就听啥，哪那么多屁话，小丫头片子，多金贵，真死了往山上一抬大家省心！”
    这是小吴伊亲爹吴老二不耐烦的声音。
    林伊瞠目结舌，这是一个当爹该说的话吗？自己的女儿受了重伤不来看一眼，却口出恶言，这要是让小吴伊听了该多心寒。
    她气愤难当，这样的渣爹绝不能忍，她不顾尚有些疼痛的脑袋，翻身下床就要冲出屋去和他理论。
    出门一看，院子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他们在哪里说话？
    这时林氏的辩解声又轻轻响起，林伊仔细聆听，原来声音是从前院的堂屋里传来。
    不对啊，他们的声音不大，隔了这么 远，咋这么清楚，就像在耳边，她甚至还听到了吴老二往地下吐唾沫的声音。
    她确定以前在后院根本不可能听到！
    这怎么回事？难道是穿越的福利？老天爷补偿她附赠的顺风耳？林伊暗暗琢磨。
    正想着，就听见大伯娘杨氏在前面院子里闹嚷起来。
    第3章 初次交锋
    在小吴伊记忆里，大伯娘杨氏是个粗俗愚笨、做事完全没有章法的无知村妇。
    她仗着是田氏的娘家侄女，又为吴家生了两个儿子，自觉劳苦功高，根本不把林氏放在眼里，帮着田氏欺负母女俩。两个儿子更被她教得粗鲁莽撞，蛮横无礼。
    此刻她站在院子里扯着破锣嗓又哭又骂，声音大得整个村子都能听见：“呸！那个死丫头自己没站稳摔了要怪我家小宝，吓得他发高热，怎么没人管他，怎么没人给他请郎中，我可怜的儿呐！就这么被个丫头欺负哦！”
    院里紧接着响起一阵急急的脚步声，是林氏跑到她面前跟她低低分辩，同时还有一个邻居大娘在旁边好言劝解，只是这些声音完全被她的高声哭嚎压住。
    杨氏在干啥？怕今天的事对小宝名声不好，故意大声哭闹想把邻居引家里来挽回名声？
    以她的汹汹气势和超大音量，林氏哪里能和她抗衡，搞不好说着说着就真变成小吴伊自己摔的。
    杨氏边哭还边冲林氏发狠：“我告诉你姓林的，要是我儿子有个三长两短，我就跟你拼了！大家都不要活！”
    奶奶田氏也走到院子里来了，她无奈地打个唉声，语气真诚地为杨氏作证：“唉，你们不知道，那丫头心眼坏得很，惯会装假，我们拿她没办法，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就是教不过来，这次又来害弟弟了。”
    两人一唱一和越说越来劲，林氏却只知道嘤嘤地哭，旁边有几个村民在嗡嗡议论。
    这是公然歪曲事实啊！林伊气得想打人，她不再耽搁，急匆匆地朝前院奔去。
    不过，这么活蹦乱跳地跑过去可不行。
    临近前院时，她放慢脚步，手扶着额头，眼里逼出两行泪水，摇摇欲坠地走了进去。
    此时院里竟已聚集了一堆人，只是前院宽大，并不觉得拥挤，院门更是大开，门外也站了不少看热闹的邻居，有人眼尖，看见林伊出来立刻大叫：“小伊，你咋出来了？”
    众人转过头来，只见林伊头上缠着一圈白布，上面有星星点点的血渍浸出，巴掌大的小脸上一丝血色没有，比头上的白布还要惨淡，头发乱糟糟蓬着，眼睛微肿，眼眶四周还有一圈青紫，纤瘦的身体微弓着，一步步走得艰难，仿佛下一刻就会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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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妇人忍不住冲她惊呼：“慢点慢点，别再摔了。”
    在众人同情的眼光中她跌跌撞撞走近林氏，倚在林氏身上，气息奄奄地对田氏哭诉：“奶奶，是我不好！我该把饼子全给小宝，不该说要留一半给 您，他就不会急得推我！”
    她的声音嘶哑低沉，几句话说得一字一喘，声声带泪，听得众人都忍不住难受。
    田氏五十多岁年纪，身材矮小，干扁枯瘦，一双绿豆眼闪着精光，看着就不好糊弄。
    她冷冷地盯着林伊，没有吭声，心里却在暗骂，这丫头疯魔了？平时在我面前只有哭的份，这会却跑出来说是小宝推她，还说把饼子给我留着，这是在骂小宝不孝啊，这歹毒的死丫头，学会坑人了！
    邻居们没想那么多，听到林伊这么说，都很感动，纷纷出声表扬：
    “小伊多乖啊，有好吃的想着奶奶，自己不吃都要带回来。”
    “小宝就是没教好，只顾着自己吃，老人都不管，太不孝！”
    杨氏气得一蹦三丈高，咬牙切齿痛骂林伊：“你个贱丫头胡说啥，满口谎话，小宝哪里推你了，明明是你自己摔的，竟敢冤枉他！”
    她三十多岁模样，皱皱巴巴的粗布衫褂上沾了不少菜渍，身材肥实，宽头大脸，一张厚唇张张合合，噼哩叭啦冲着林伊恶狠狠地骂，“你不是要摔死了吗，怎么自己走出来了，惯会作假的贱丫头，怎么不摔死你！”
    林伊捂着脸哭得伤心：“大伯娘，你不要骂我，真的是小宝推的我，我没乱说......”声音清楚毫不含糊。
    杨氏又气又急，这丫头胆肥了啊，竟敢反驳她，以前自己骂她她可是只有发抖的份。
    她对着林伊啐了一口就要冲上去：“还敢乱说，看我撕了你的嘴！”
    一个大嫂听不过去，站出来拦住她指责：“你凶啥，当时一地的人呢，你以为没人看到吗，我儿子看得真真的，就是小宝推的。”
    还有人给她作证：“我儿子也看到了，推的那叫狠哦，还说叫小伊去死，才多大的小孩就这么坏，往死里下手！”
    有人则同情小吴伊：“多好的孩子，又懂事又听话，天天看她忙上忙下没个歇的时候，你还是大伯娘，心也太毒了，竟然咒她！”
    “难怪小宝那么恶，看来是有样学样！”
    “对啊，歹竹怎么可能出好笋，不止小宝恶，她家大宝也不是好的。”
    “就是，自以为读点书了不起，天天鼻孔朝天，我看啊，这心坏了读再多的书也白搭。”
    平时大家就看不惯大宝自以为读了几天书就不得了，仰着脑袋出出进进，看不上这个嫌弃那个，今天正好一起出气。
    林伊心头大爽，杨氏不是要造势挽回名声吗，现在如她所愿了。
    她不说话，抱着林氏，娘俩哭成一团，惹得几个妇人也跟着流泪，过来劝她们。
    这就是林伊的目的，她准备大打悲情牌，用自己悲惨的处境引起周围邻居的同情，以便有朝一日离开时会为她们说话。
    是的，在理清楚小吴伊的处境和吴家的状况后，林伊已经打定主意要跳出这个火坑，而且要带着林氏一起走，吴家她一天也不想多呆， 受不了这个气！
    杨氏听着众人的议论和指责恨得呼哧呼哧直喘，她快被气疯了。
    她原想趁着晚饭后邻居都在外面遛达的时机闹嚷起来，引他们过来，当着他们的面把小宝的名声扳过来，谁想不仅没有成功，还把大宝牵连进来，这可不得了！大宝上学堂可是要做大官的！
    这时，吴老二阴沉着脸从堂屋走出来，她立刻冲上去告状：“老二，你也不管管这死丫头，让她在这里胡说八道，败坏你侄儿的名声！”
    林伊从林氏身旁直起身，她想看吴老二会是什么反应。
    吴老二和田氏长得很像，皮肤白净，身材高挑，看着还算清秀，只是此刻眼睛里闪着凶光，恶狠狠地瞪向林伊。
    他不答话，蹬蹬蹬走过来，毫无预兆地挥起手朝林伊就是一巴掌：“妈的死丫头，长能耐了，闹得家里不得安生！”
    林伊见他脸色不对，一直防备着他，眼见他挥手立刻“啊！”地一声惨叫，顺着他的手风倒在地上，捂住脸嘶声大哭，看着凄惨可怜无比。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声情并茂，根本没人发现她是假摔。
    林氏尖叫一声扑在她的身上，撕心裂肺地痛哭起来。
    吴老二见她们这样，怀疑地看着自己的手，好象没有打到她啊，怎么这丫头就倒下去了，还这么大动静？
    旁边的邻居可不这么看，他们亲眼见到吴老二不问青红皂白就把受伤的小吴伊打倒在地，立刻大声鼓噪起来。
    一直知道小吴伊在家处境不好，经常挨打受骂，没想到竟然是这个情况。
    “这还是亲爹吗？这是仇人吧？”
    “伤成这样了还提手就打，这是想要小伊的命啊！”
    “太毒了吧，这一家人心都这么毒吗？”
    这一幕被村长老婆韩氏和她儿媳翠婶子看个正着。
    第4章 借势
    翠婶子听说她给的饼子竟然害小吴伊摔伤，心里很过意不去，婆媳两便商量着吃了晚饭来看看她。
    没想到走到门前就发现吴家围了一堆人，进院正好看到吴老二在打小吴伊。
    韩氏是个急脾气，见状马上冲到吴老二面前厉声责骂他：“吴老二，有你这么当爹的吗，你女儿伤成这样了，你还打她，那么小小个人儿，你怎么下得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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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家所处的村子叫吴家村，村里一大半都是吴氏族人，村长既是一村之长，又是吴氏族长，而韩氏作为族长夫人，是个正直泼辣敢说话的，所以大家对她又敬又怕，现在她一开口吴家人就老实了，杨氏更是作鹌鹑状缩到一旁。
    吴老二被韩氏一骂，立刻软下来，他呵呵笑了两声，面露委屈：“婶子，这丫头惯会装怪，是她自己倒下去的，我都没挨着她！”
    韩氏听了他的辩解，气得脸通红，大声呵斥：“大家伙都看着呢，你竟然睁着眼睛说瞎话，诬蔑小伊坏她名声。小伊命太苦了，摊上你这么个爹！
    田氏见势不对，立刻也板 起脸，跟着韩氏一起责骂吴老二，她心里并不觉得儿子做错了，也不想骂他，可是这二傻子太不会为人，要打要骂不会关着门来吗，竟然跑到邻居面前打女儿。
    她最宝贝的小儿子还没有娶媳妇，眼下正在相看人家的节骨眼上，如果自己家虐待孙女的名声传出去，谁还敢把女儿嫁进来？她可是费了好大力气才有了现在的好名声！
    吴老二被骂得低下头，无措地搓着手，不敢再说话。
    翠婶子早就跑到林伊面前，和林氏还有几个邻居一起把林伊扶起来，韩氏不再理吴老二，转过身关切地问林伊：“小伊，怎么样，难受吗？”
    林伊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哭道：“韩奶奶，没事，我没事。”
    韩氏对着哭得一塌糊涂的林氏恨铁不成钢：“你哭有什么用，快把小伊扶回房里躺着啊！瞧瞧这小脸白的，我看着都难受。”
    林氏听了，连忙抹了把泪，和翠嫂子一起把林伊扶回后院，田氏怕林氏母女告她黑状，也紧紧跟在他们身后。
    翠婶子和韩氏一进到柴屋，差点被屋里的闷热和霉臭味道熏得退出去。
    再一看小屋又破又烂，靠墙放着一张小床，也不是正规的床，就是四根板凳上放张木板，床头一张小桌，床尾一个衣箱，床边一个凳子，除此以外啥都没有。
    韩氏用手左右扇着面前的空气，皱紧眉头问田氏：“小伊就住这屋？那可不行，你得给她换间屋!”
    田氏听了尴尬地冲韩氏笑笑：“嫂子，这可不是我克扣她，这丫头和我一样，喜欢清静想一个人住，家里房屋不够，她就看中了这里，非要住进来，我们劝她也没用。”说完，带着警告意味地看了眼林伊。
    韩氏和翠婶子对视一眼，根本不相信田氏的鬼话，谁会愿意住这种屋子，又不是傻子。
    韩氏板起脸反驳她：“就这屋里的味，没有病的人都受不了，更不用说小伊如今受了伤。你带我去前院看看，我就不信挪不出一间屋来。”
    林伊马上阻止，田氏这次说对了，她真觉得住在这里清静自在，后院除了林氏和吴家小姐妹会过来晒点东西，平时少有人来，躲在这里想做点啥也比较方便，才不想和那家人住在前院，随时看到他们的可憎嘴脸。
    不过，屋子不用换，屋里的条件还是需要改善。
    想到这，她拉住韩氏的手眼泪汪汪地说：“韩奶奶，没事的，我住这里就行，别让奶奶为难了，这屋子挺好的。”又怯生生地看了田氏一眼，好象很害怕的样子。
    想飙演技？那就来啊，谁怕谁！而且扮成柔弱小白花的效果很好，她准备演到底。
    翠婶子拉住她，真心实意地劝道：“小伊，这屋又闷又臭，根本没法住，你别管了，我娘帮你想法子。”
    林伊眨巴着大眼睛看了眼床铺，不好意思地冲她笑：“屋子不臭，可能是床下的草和被子 有味。”
    那稻草不晓得铺了多久，又板又碎，散发出难闻的气味，林伊怀疑里面不知道长了多少小虫子，她实在没有勇气再躺上去。
    其实换稻草不是件难事，才收完稻子不久，前院的草棚里就堆着几垛稻草，小吴伊曾向田氏提过，却被骂了回来，说她穷讲究，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命，今天能借此机会换掉倒是不错。
    韩氏走上前把被子和稻草掀起来看了看，嫌弃地捂住鼻子倒退几步：“是有味，又不是啥值钱的东西，马上就换。”说着转向田氏，“我家晒得有，我回家抱点过来。”
    田氏怎么敢让韩氏去抱，自己家那几大垛就在院子里明晃晃地立着，韩氏这么做她的老脸往哪搁，是要村里人都知道她连稻草都舍不得给孙女用吗？
    她赶紧表态：“唉唉，嫂子，哪能麻烦你，我家有，我马上让老二抱过来。”
    韩氏也不坚持，看了眼小床又叮嘱她：“把被单一起换了，看看破成啥样了，连我家抹布都不如，哪里就穷到这个地步。”
    转头温声对林伊说：“我们先出屋等着，等换好了你再进来。”
    林伊点头答应，谁知道刚迈步就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她勉强稳住身子，虚弱地向过来扶她的翠婶子解释：“刚才头晕了下。”
    嗯，需要吃点有营养的东西补补。
    韩氏仔细打量着林伊的脸色直皱眉：“可能失血太多，得补补！”她不客气地吩咐田氏，“拿两个鸡蛋蒸蛋羹给小伊吃，瞧瞧这小身板，哪经得住流那么多血！你是当奶奶的，也不知道心疼吗？”
    不就摔个跤吗，又是请郎中又是吃鸡蛋，田氏心疼不已，连忙转开话题：“先喝药吧，早就熬好了。” 说着瞪向林氏，“还不快去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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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氏已经被闹晕了头，恍然想起厨房里还有药，忙不迭答应，飞快跑向前院。
    第5章 争取福利
    眼见林氏急匆匆地跑远，韩氏却不肯罢休，继续吩咐田氏：“药要喝，蛋羹也要，你这就去弄，等喝了药吃刚好，动作快点。”
    田氏很是不愿，她怨毒地看了韩氏一眼，瘪瘪嘴心里暗骂：“手伸那么长干嘛，管到我家里来了，族长夫人又咋样，了不起啊！”却又不敢违抗韩氏，只得悻悻地朝前院走去
    林伊心里大喜，韩氏太给力了，自己运气真好，遇到了这么个善良耿直泼辣又肯为她说话的族长夫人，关键还能压住吴家人，这根大腿她抱定了。
    吴老二垂头丧气地抱着一堆稻草刚要进屋，他被叫来做事正一肚子气，听到林伊竟然还要吃鸡蛋，更是火大，张口就骂：“死丫头，作啥妖，把一家人指使得团团转。” 说着就要上去踢林伊。
    韩氏身材不高，却非常壮实，一步挡在林伊面前把吴老二用力推开：“干嘛，是我叫她吃的，你在我面前嚷啥，是想打我的脸吗？”
    吴老二被她推 得踉跄几步才站稳，态度一下变了，嘿嘿笑着：“婶子，看你说的，我哪能喃，你不知道这丫头最奸滑，我是怕你被她骗了。”
    韩氏厉声喝斥：“挥拳头打自己妻儿算啥男人，这么能耐下次村里争水去打头阵，以前每次都看不到你的影子，就知道往边上躲！”
    吴老二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话，和外村争水他可不敢上，那些人都是提锄头砍人的！
    他拧拧眉，转脸狠狠瞪了林伊一眼才进屋去。
    林伊恨不得上前回踢他一脚，你个死渣男，就会窝里横算什么本事？行，再给你上点眼药。
    她眼珠一转，在手臂上使劲抓挠起来。
    翠婶子见了，马上关切问道：“怎么了，有虫子吗？”
    林伊边挠边点头：“可能被咬了，好痒。”说着就把袖子捋起来查看。
    “你这手咋这样？”翠婶子拉过林伊的手倒吸口凉气。
    只见林伊又白又细的手臂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青紫伤痕，看着甚是可怖，翠婶子的眼泪一下就涌了上来，她在家里爹娘疼宠，嫁过来公婆和气，夫妻恩爱，从来没有被打骂过，哪里想到会有人受这样的折磨。
    韩氏也忍不住低骂一声：“造孽哦！”
    吴伊身上的伤痕有些是吴老二摔打她在硬物上磕碰到的，有些则是田氏掐的，不止手上，身上还有很多。
    以前的小吴伊都是忍着，从不敢也不好意思跟外人说，现在林伊来了，她可不会忍，她不止今天要拿给韩氏婆媳看，她还要给村里其他有同情心的人看，要让大家知道吴家人有多狠毒。
    田氏和林氏正好走过来，田氏眼神闪了闪，嗔怪地看了林氏一眼向韩氏解释：“唉，小伊娘性子急，有时候难免就会动起手来，都是小伤，不碍着啥。”又凶巴巴地看向林氏。
    林氏惊恐抬头，想要分辩，可见了田氏的眼神又不敢说话，泪珠在眼眶里打了几个转，终是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林伊才不管那么多，她轻声辩解：“我娘不会打我，是爹……”
    声音虽小却清晰异常，似乎话犹未尽，还抬起头眼神畏缩地看了田氏一眼。
    田氏差点被口水呛住，这丫头撞鬼了？今天一而再再而三打她的脸，现在又在韩氏面前告状，她是不想活了吗？
    她恶狠狠地瞪向林伊，几乎用眼神把她大卸了八块，可惜林伊已经低下了头，根本不看她，感受不到她的愤怒。
    韩氏和田氏相处了几十年，对她的为人非常了解，现在听了林伊的话还有什么不明白，她懒得和田氏掰扯，直接问她：“蛋羹喃？”
    “已经让小云蒸上了，马上就好，小伊先喝药吧！”田氏满脸是笑地回答。
    小云是大伯的女儿，比吴伊大两岁，还有个比吴伊小一岁的妹妹小琴，姐妹两在家里的待遇不比小吴伊好多少，好在吴老大不会打骂她们。
    林氏端着药走到林伊面前，用汤勺舀了一勺药 要喂她喝，林伊闻到那又苦又臭的味道马上皱紧了眉，不由自主地打个哆嗦。但她明白今天这药必须要喝，根本躲不过去，那就长痛不如短痛，一口闷吧。
    她冲林氏笑道：“娘，我自己来，我还从来没有喝过药呢，都不知道是啥味。”说着接过碗一饮而尽。
    药喝完后小脸立刻皱成一团，还不住吐着舌头：“啊，好苦啊，药就是这个味啊！”
    翠婶子忙从包里掏出一小块糖给她：“来，压压味儿！”心里却酸涩得不行，小伊太可怜了，连药都没有喝过，生了病不知道是怎么扛过来的。
    林伊也不推辞，放进嘴里咯嘣咯嘣嚼起来，香甜的味道立刻弥散在唇齿之间，将药味压了下去，她咂咂嘴，对着翠婶子笑眯了眼：“谢谢婶子，真好吃！”
    翠婶子怜惜地抚着她的头，凑近她的耳朵悄声说：“婶子还有，一会给你。”
    没多久，房间弄好了，小云把蛋羹也端来了，她满面同情地看了一眼林伊就匆匆跑回了前院。
    田氏把蛋羹递给林伊，慈详地说：“快来吃，专门给你做的。”
    林伊一看，碗倒挺大，一碗的水，带了点黄色勉强可以称做蛋水，真不错，这是蒸水还是蒸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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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接过来响亮地道谢：“好大一碗啊，谢谢奶奶！”
    正在查看床铺的韩氏听了转过来看了一眼蛋碗，脸立刻拉了下来，冲着田氏训斥：“你一个鸡蛋要蒸五十碗蛋羹吗？这是在糊弄谁？小伊是你孙女，不是外人，有必要这么刻薄吗？”
    田氏嫁过来后从没有被人这么训过，还当着这么多小辈的面，脸上立时窘得青红交加，半天说不出话。心里暗恨，这死丫头，又给我挖坑，她刚才不说那一句，端着就吃怎么会被韩氏发现？
    她稳了稳心神，强笑着向韩氏解释：“我亲自拿的两个蛋交给小云让她蒸成一碗，肯定是那个丫头自作主张克扣了，我这就去收拾她。“说罢转身就要走。
    其实是她把鸡蛋拿出来大小宝兄弟俩看见了闹着也要吃，而她内心里根本不想给小吴伊，觉得她吃了是糟蹋东西，便吩咐小云把蛋搅散后舀一勺蛋液拿大碗蒸上，等熟了端到后院，余下的因为那两兄弟不爱吃蒸蛋要吃煎蛋，她就让小云煎给他们吃。
    韩氏知道她这是把黑锅甩给孙女了，非常地看不上眼，见她想躲，厉声喝住她，不客气地训斥：“你是啥人我不知道吗？少在我面前耍花枪！我告诉你，我们吴氏家族待人从来都宽和有礼，惜贫怜弱，爱护幼小，外面的人一说起来谁不连声称赞，这都是多年行善积攒下来的好名声，如果有哪个手毒心狠的坏了名声，族里决不会轻饶！你给我听清楚了，”
    田氏吓了一跳，立刻诺诺答应，连称不敢，开玩笑，要真被族里惩罚，她们一家不要出门见人，她的小儿子也别想讨到好媳妇 ，搞不好正在相看的这两家都要黄。
    “我马上再去蒸。”说完不等韩氏回答，一阵风似地冲走了。
    林伊看着田氏仓惶的背影暗哼一声：“原来她也有怕的人，也有在意的事，看来打掉她的威风，把她收拾服帖不是难事。”
    对这种刀子嘴刀子心的恶毒老太婆，林伊可不会手软，至于怎么收拾吴老二，得慢慢再观察了。
    思量间，翠婶子已经过来挽着她随韩氏走进小屋。
    小屋不敢说焕然一新，却也大变模样。
    因为铺了新鲜干燥的稻草，屋里的霉臭味淡了很多，空气中弥散着稻草的清香，床上换了崭新的淡蓝色粗布床单被子，映衬得整个屋子亮堂了不少，看着整洁干净，竟有了点温馨的感觉。
    林氏还找了一把干艾草条点燃挂在门口：“熏一熏，就不会有虫子了。”
    微苦的艾草香气瞬间充满小屋，仅有的一点霉臭味也完全消散。
    林伊抿着嘴笑得开心，现在这环境还凑和，不过还是有点闷热，得再想点办法改善下。
    韩氏也挺满意，她轻抚着林伊的肩：“去床上坐吧，别累着了。”又关切地问她，“伤口还痛吗？”
    林伊满脸依赖地望着她，轻轻摇头：“不痛了。”
    韩氏见她这副乖巧的模样叹口气，正准备再说点啥，就见田氏再次端着蒸蛋匆匆跑来。
    第6章 田氏吃瘪
    见田氏将蛋端来，韩氏亲自接过来看了眼问：“是两个蛋吗？”
    田氏咬牙答应：“是！”
    韩氏这才把碗递给林伊：“来，小伊，先吃蛋！”
    林伊接过还冒着热气的蛋羹没有吃，而是递给田氏，望着她一脸甜笑：“奶奶吃！”
    田氏牙都要咬碎了还得笑容和蔼：“奶奶吃过晚饭了，小伊自己吃，小心烫啊。”
    死丫头又作假！
    林伊这才缩回手，满心欢喜地应道：“谢谢奶奶！”
    她舀起一勺蛋羹，小口小口地吃起来，边吃还边惊叹：“太好吃了，鸡蛋这么好吃啊，好香哦！”吃完意犹未尽地舔舔唇，眯着眼满脸幸福，“肚子好饱哦，我还从来没有吃得这么饱过。”
    林伊能确定小吴伊以前经常饿肚子，却不能确定她有没有吃过鸡蛋，不过管它呢，博同情嘛，怎么可怜怎么来！
    韩氏婆媳看她这副无限回味的模样不住心酸，小伊在这家里到底过的是啥日子！
    田氏气得差点昏死过去，贱丫头又坑她，句句话都在说她这个当奶奶的刻薄，连个鸡蛋都不给她吃！连顿饱饭都吃不上！
    她恨不得冲上去扇林伊两巴掌，掐烂她那张假惺惺的小脸，却见韩氏一个冷眼扫来，她不由向后缩了下身子，马上换上慈爱的表情，脱口说道：“没事小伊，只要你喜欢，奶奶以后天天煮给你吃。”
    林伊立刻高兴地弯起眼：“谢谢奶奶！”又快活地对林氏道，“娘，太好了，以后我每天都能吃鸡蛋了！奶奶待我真好！”
    韩氏看着 林伊开心的模样把这件事定了下来：“行，那就照弟妹说的，每天给小伊煮个鸡蛋。”又嘱咐林伊，“要是家里没有就到我家来拿，韩奶奶家随时都有。”
    林伊重重点头：“谢谢韩奶奶。”
    田氏大睁着绿豆眼茫然四顾，脑袋有点懵：“咋就照我说的？我说啥了？”
    煮鸡蛋！田氏一下反应过来，她顿时后悔得不行，我是找不到话说了吗，多那句嘴干嘛！真要每天给死丫头煮鸡蛋？不！我不乐意！
    一时间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等林伊躺到床上，韩氏婆媳又到处检查了一遍才告辞离开。
    临走前韩氏对林伊说：“小伊，以后在家里有啥不方便的事就来跟我或者你翠婶子说，我们帮你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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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伊大喜过望，连声答应。
    韩氏这是当着田氏的面表态了啊，以后就是她罩着自己，田氏再想要欺负自己得好好想想了。
    田氏用眼神对着林伊放刀子了，林伊不理，你再瞪又能怎么着，眼光又不能杀人，最多让你瞪得眼睛痛！
    出门时翠婶子走在最后，趁人不注意塞了个小纸包给林伊：“小伊，好好歇着，我改天再来看你。”说着对她眨了眨眼。
    林伊接过不动声色地用被子遮好，轻声感谢。
    待她们走远，林伊掀开被子一看，小纸包里包着三个甜饼两个小糖块。
    翠婶子可能怕明着给自己，等她们走后会被田氏拿走，才这么遮遮掩掩吧。
    林伊对这善良又耿直的两婆媳满心感激，以后不知道怎么做才能报答她们的这份情意，只有记在心里了。
    住宿条件改善了，肚子里也有了蒸蛋垫底，林伊顿感疲倦，脑袋也阵阵发晕，今天受了重伤，又倾情演出一晚上，流了那么多眼泪，非常费体力。
    她强打起精神，竖起耳朵想探听前院动静，却听见韩氏把林氏叫到一边训斥：“你也是做娘的人了，怎么连小伊都不如，小伊伤成那样了还要为你出头，你就知道哭，一点不能护住小伊，你自己多想想，应该怎么当娘！”
    韩氏的话说得有点重，林伊却觉得非常有道理，只是林氏忍让惯了，一时半会想要改变不太容易，必须不断地刺激她打醒她，争取让她这只软弱的兔子能早点跳起来咬人，这件事只有自己来做了。
    送走韩氏婆媳后林氏不理会田氏的恶言恶语，跑到厨房兑了盆温水急匆匆地端到林伊房里，刚才小伊悄悄跟她说一身都是汗难受得很，想擦擦身子。
    进了屋，就见林伊闭着眼靠在床头上等她，她把水放在凳子上轻声唤她：“小伊，睡着了吗，娘给你端水来了。”
    林伊这会正半梦半醒，她很想直接倒下去睡到明天早上，可是身上黏糊糊的不舒服，而且她还有个大刺激要送给林氏。
    林氏转身关好房门，过来帮着林伊脱衣服。
    从小吴伊懂事起，就没有在林氏面前赤身裸体过，因 为她怕林氏看了会伤心难过。
    可林伊不一样，她要让林氏好好看看，她的女儿到底受到了怎么样的虐待。
    待衣服脱完，林氏看着面前的女儿傻了眼，小吴伊瘦得皮包骨头的身上全是大大小小的伤痕，两边大腿根部更是青紫一片，没有一块好肉。
    林氏捂住嘴，呆呆地问她：“这，这是怎么弄的？”
    林伊两手擦着眼泪，伤心地哭起来：“奶奶掐的，奶奶每次打我都掐这里，好痛好痛，我又不好意思跟你说。”
    林氏自己身上的伤大都是吴老二发脾气打的，田氏虽然经常叱责她，骂的话也很毒，可对她动手的时候不多，只有急了才会掐她，这是田氏的老毛病，惹急了就会动手掐人，林氏知道得很清楚，所以只要她在家里看到田氏冲小伊发脾气，总会第一时间跑上去替小伊求情，她一点都不知道田氏背地里把小伊掐得这么狠，还专挑这不好拿出来给人看的地方掐。
    她冲上去把林伊小小的身子紧紧抱在怀里，心疼地放声大哭：“小伊，是娘不好，是娘没有护住你。”
    林伊叹口气，她就知道林氏会哭。让她看这身伤可不是光让她哭的，得让她有所触动。
    她搂住林氏的脖子，呜呜咽咽地问她：“娘，每次奶奶和爹爹打我骂我我都好怕，晚上睡觉都会做恶梦，为什么他们要对我这么凶，栀子的爹爹奶奶就从来不打她，为什么啊娘！”
    以前小吴伊从来不会对林氏说这些，都是自己忍着瞒下来，林伊不会，她只会夸大其辞。
    “怎么才能让他们不讨厌我，不打我啊娘？我哪里做得不对啊？”她继续哭着问。
    “小伊没有不对，小伊很好！娘疼你！”林氏抱着林伊满怀愧疚，心里疼得像有刀子在扎，韩婶子说得对，是自己没用，是自己不配当娘！
    “今天我以为我死了，再也看不到你了，我好怕啊！”她又急切地对林氏恳求道：“娘，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我不想死，不想离开娘。”
    “离开这里？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们能去哪里？”林氏愣住了，她放开林伊，看着她喃喃问。
    她今天也被吓坏了，看着小伊毫无生气地躺在血泊中，她魂飞魄散，肝胆俱裂，顿时不想再活在这个世上，她已经决定了，如果小伊真的去了，她就一头撞死陪她。
    “哪里都好，只要不再被打，娘，我也不想再挨饿了！每次看到大宝小宝吃鸡蛋吃饼子，我都好想吃啊，我有做事，我有干活啊，我比他们做的活都多，为什么我不能吃啊？娘，我们离开这，找个地方，自己做事养活自己，自己挣了钱买好吃的，可以吗？”
    “你姓吴，是吴家人，你爹不会让你走的，乖，我们再忍忍，再等两年，你嫁人就好了，啊？”
    “会好吗，爹爹奶奶那么不喜欢我会给我找好人家吗？会不会再找个像爹这样要打人 的？”林伊瑟缩了下，心有余悸地问。
    这句话象重锤一般敲得林氏眼前一黑。
    吴家的活计再苦，吃食再差她都可以咬牙忍耐，只要小伊能健康长大，能嫁户好人家脱离吴家，能过上好日子，她就心满意足。却完全没有想过，他们很有可能为了钱财把小伊随便许配人家，让她继续受苦，真到了那一天，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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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娘会盯着的，不会让你胡乱嫁人。”林氏纠结了半天，像是下了决心。
    林伊不信任地看着她：“你说的话有用吗？”
    林氏一下顿住，是啊，我说的话有用吗？没有用！
    在这家里，她的话一点都没用！没人会听她的，没人会在乎她的想法，连养的猪都不如，猪哼哼两声，田氏还会让她马上看看是不是有啥问题。
    她低下头，捂着眼，不知道该怎么办，一想到小伊象自己这样嫁给打老婆的男人，甚至会被他们卖掉，她的心就痛得要死，如果是这样，她这么多年的忍耐有什么意义，还真不如带着小伊离开这里。
    “娘，你那么能干，能做那么多事，我也能上山挖野菜打柴火，我们不用吃多好穿多好，根本花不了多少钱，日子肯定比现在过得好。”林伊越说越激动，“只要和你在一起，没人打我骂我，就算再穷再苦我也高兴。娘，会有这么一天吗？”她满怀期盼地看着林氏。
    林氏抚着她的头，看着她闪亮的双眼，不由自主地点头：“会的，只是这件事不容易，容娘想想法子。”
    林伊立刻开心地笑起来：“好！娘，帮我擦擦背吧，娘好久都没帮我擦背了。”
    这次的效果还不错，林氏看来有点动摇了，虽然不太坚定，不过不要紧，慢慢来吧。
    林氏连连答应，从盆里拧了棉布，给林伊擦拭起来。
    擦到她高耸突出的肩胛骨，看着她身上纵横的青紫，她又落泪了，咬牙决定，绝对不能让田氏和吴老二把小伊随便许人家，绝不能让小伊走自己的老路。这次她就算拼了命不要也要护住她。
    简单擦拭完身体，林伊换上干净的衣服，顿时感觉清爽不少。
    这时林氏的肚子突然咕咕叫起来，林伊猛然醒觉，因为守着自己，林氏很有可能事发到现在都没吃饭。
    “娘，你没有吃晚饭吗？”
    “今天乱糟糟的，没顾得上。”林氏不好意思地捂着肚子。
    小伊生死不知，她哪有心思吃饭。
    林伊忙从枕头边拿出纸包，拿了一个饼子给林氏：“娘，这是翠婶子给我的，我们分了吃，谁都不给。”
    林氏本想拒绝，转念想了想，笑着接了过来：“好，我们一起吃，谁都不给。”
    母女两就着桌上的白水，无比珍惜地将甜饼子小口小口地吃完，两人对视一笑，满脸的幸福。
    林伊看着林氏满怀期待：“娘，要是我们离开这里了，肯定每天都能吃到这么好吃的饼子，还不用躲在小屋里 偷偷吃，就坐在饭桌上，光明正大地吃，再烧个青菜煎蛋汤，再拌个凉菜，嗯，再炒个肉片，今天吃面饼，明天吃白面馒头，还有大米饭，每天都吃好吃的，吃得饱饱的，再不会挨饿了！”
    林氏两眼亮闪闪地，嘴角噙着笑，心里也无比期盼，她不由轻声对林伊说道：“真有那么一天就好了！只怕不是那么容易啊。”
    林伊却不在乎，不管接下来怎么样，至少现在有了梦想，朝着这个梦想努力，一定会想到行之可效的办法，一定会有好的结果！她信心十足。
    第7章 往事
    通往村长家的路上，韩氏和翠婶子边走边聊，两人心情都很沉重。
    特别是翠婶子，以前听说过有人家会虐待子女，她还觉得不可想像，自己的孩子爱都爱不过来，怎么可能会舍得下毒手，没想到这样的事竟然就在身边发生了。
    她不解地问韩氏：“娘，小伊模样长得那么好，又懂事听话，她爹怎么狠得下心打她。那手上的伤看得我心里直抽抽，身上肯定也不少。”
    “不就因为小伊是女儿嘛。他们家一直都稀罕儿子，看不上女儿，你田婶生了三个儿子，得意得很，在村里耀武扬威地，哪家要是生个女儿她都要去讽刺几句，说人家上辈子德行不修。” 韩氏一脸不屑，“我最看不上她这样，她自己不就是女的吗，都不晓得有啥可炫耀的？”
    她回想着当年的情景，一脸无奈：“你林嫂子怀小伊的时候，那肚子又尖又实，人也变丑了，看的人谁不说是儿子，连我都这么以为，还替你林嫂子高兴，终于熬出头了。你田婶对这事看重得很，专门到神婆家卜算，神婆算的也是儿子，哪晓得生下来却是个女儿。这本就是隔着口袋买猫的事，哪有个定准，你田婶却怪上了神婆，说她算不准，只会骗人钱财，跑到她家闹，要烧了她家屋子，要她赔钱，那神婆就说瞎话，说啥本来是个儿子，是你林嫂子从水边过被个女鬼抢了先，占了他家儿子的位置。还说这个女鬼霸道得很，以后你吴二哥都不会再有子女了。”
    “还有这个说法？我怎么没有听说过？”翠婶子大为吃惊。“林嫂子真的从水边过了吗？”
    “咋可能不过？她天天都要去河边洗衣服，生产前一天还在洗。”
    “可她也说对了，林嫂子确实没有再生了孩子了啊。”
    “她那算啥对，村里人哪个不知道你林嫂子是个苦命人。在家被后娘虐待，嫁过来被婆家磋磨，身子受了损，这一胎本来怀得艰难，洗衣服的时候又动了胎气，没足月就生了小伊，生产的时候更是凶险，差点一尸两命，产婆费老大的劲才救过来，当时就说了以后再想怀胎怕是不容易，得好好调养才行，可他们家把她当牛使，怎么可能让她调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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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吴二哥信没信神婆的话？”
    “怎么 没信，回来就要把小伊弄死，还要把你林嫂子休回家，当时你爹特地上门去训斥了他才消停下来，还保证要善待她们母女，没想到他们关起门来竟然这么毒，下手这么狠，看来得让你爹再去敲打敲打。”
    翠婶子挽紧了韩氏的手，一脸庆幸：“我幸好嫁了个好人家，有个待我如亲娘的好婆婆！”
    韩氏亲昵地拍拍她的头：“那是你命好，有真心疼你一心为你打算的爹娘。”她长长叹口气，“唉，没娘的孩子可怜啊!”
    “娘，吴家这次会不会又怪罪林嫂子和小伊，把他们赶出家去？”翠婶子担心地问。
    “那倒不会，真赶出去了你以为吴老二能再找到媳妇？你不知道，你田婶子以前可是村里有名的恶鸡婆，谁惹到了她，她能端上凳子坐人家门口骂上三天三夜。村里面除了我们这几家人她不敢惹，哪家没被她骂过？到吴老大要娶媳妇，都没有媒婆敢上门，就怕不如她的意，会被她堵家里骂。方圆十里八村，没人愿意把女儿嫁进她家，最后不得已才娶了她娘家侄女，到了吴老二，那是个不成材的，人又奸滑，还眼光高，要找模样好的，更娶不到媳妇，所以才寻到你林嫂子村里去。”
    韩氏叹口气接着说：“她们那村子离得远，吴老二聘礼给得高，是林嫂子后娘贪财才让她嫁过来。不过你田婶子明白过来名声重要，后来就很少在村里骂人，跟谁都和和气气地，名声也慢慢好起来，谁晓得暗地里还是那么恶，现在小伊长得那么招人爱，他们家更不可能把她赶出去，以后肯定指着她挣彩礼呢，就怕到时候悄悄胡乱定户人家，或者把她卖了大家都不知道。唉，还真不如离了这家人自己过呢。”
    韩氏一直特别反感田氏，从来不相信她会转性变好，现在看来果然如此，自己眼光没有错！
    “娘，以后我们多帮着点她们，太可怜了！”翠婶子听得心里难受。
    “只能尽力而为，关了门有些事我们不知道，管不过来，有些事也不方便管，最好是你林嫂子自己能立起来。”
    不过这有点难，想起今天林氏哭哭啼啼毫无主见的样子，韩氏摇摇头。
    第二天清晨，林氏端着一大碗热气腾腾的药汁把林伊唤醒。
    又要喝药？
    林伊的脸皱成一团，睡了一晚上，她自觉已经休息过来，伤口完全不疼，脑袋也不昏沉，就像没受伤一样，根本没必要再喝药。
    可是对上林氏殷殷的目光，想到她一大早起床熬药，拒绝的话就说不出口，只得咬咬牙，拿出视死如归的气势接过碗一口气喝完。
    林氏欣慰地点点头：“小伊乖，喝了药头就不痛了，我去给你端早饭。”
    林伊连忙拉住她：“娘，这碗喝了就不喝了吧，奶奶不乐意又要骂人。”想到田氏昨天的话，林伊劝说道，她实在不想喝药了，林氏因为这 个被骂没必要。
    林氏顿了顿，像是下定了决心：“你不用管，娘来想办法。”拿着空药碗毅然转身离开。
    林伊望着她的背影怅然不已，娘，是我不想喝药啊！
    不一会从前院堂屋里传来田氏阴阳怪气的声音：“娇小姐醒了啊，伺候完她喝药还要伺候她吃饭，你对我咋没这么孝顺？”
    杨氏在旁边接嘴：“弟妹眼里哪有您老人家，饭弄好扔一边就躲后院偷懒，现在我刚摆桌上她就出来了。”
    堂屋里林氏没有答腔，只有一阵碗勺碰撞的清脆声响。
    田氏刺耳的声音又响起：“你耳朵聋了，跟你说话也不理，你摆脸色给谁看，喂喂，边说你还边走，长本事了你！”
    林氏仍没出声，林伊听到她急匆匆的脚步声朝后院过来。
    很快林氏端着一碗玉米糊糊笑盈盈地走进屋来，丝毫看不出刚才被田氏婆媳刁难过，看来她已经在外面调整好了情绪。
    不错，知道无声反抗，有进步！林伊在心里给她点了个赞。
    不过依田氏的脾气，只怕不肯善罢甘休。
    林氏端着碗招呼林伊：“快来喝糊糊，稠着呢。”
    林伊接过来刚放桌上，就听见田氏气急败坏的骂声响起，边骂还边朝着后院走来：“你们娘俩要翻天啊，现在有人给你们撑腰了，不得了了，不把我放在眼里，有本事就麻溜地滚出去，赖在我家白吃白喝，还要给我脸色看，想把我气死谋我家财？丧良心的害人精！”
    很快田氏就冲到了小屋门口，也不进屋，就在门口站着骂。
    “惯会作戏的小贱蹄子，你那么会演赶明儿把你卖戏班子去，让你演个够！”她恶狠狠地冲着林伊骂，把门拍得啪啪响。
    林氏脸都白了，林伊却像是完全没有听到田氏的话，笑嘻嘻地问她：“你给我拿鸡蛋来了吗？”
    田氏正准备接着往下骂，听到她的问话一愣：“鸡蛋？”她一下想起昨天丢人的场面，恼羞成怒，竖起眉毛，手指着林伊数落，“你个贱丫头，真以为自己是啥金贵人，还想……”
    林伊脆生生地打断她：“没煮吗？还是家里没有？”
    田氏正在激情辱骂，猛地被她打岔，一句话哽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瞪起眼睛就要动手，林伊却眯着眼笑得甜：“没事，我去找韩奶奶，她说家里没有就去找她。”
    她边说边往外跑，田氏一下急了，把门堵住，伸手去拧林伊：“你敢，死丫头你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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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伊灵巧地躲过，睁大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好奇地问她：“为啥？韩奶奶昨天不是说，有啥事都可以去找她，你放心，她人可好了，不会生气的。”
    没错，我就是要用韩氏威胁你，怎么着吧？林伊心里的小人叉起了腰。
    田氏拧了个空，想要追上去继续拧，林伊一边躲一边大声嚷道：“韩奶奶，我奶奶又打我了！”
    林氏跑上来挡在林伊面前，哭着恳求：“娘，小伊伤还 没好，你不要打小伊，要打就打我吧。”
    田氏被林伊的大声嚷嚷吓了一跳，害怕有邻居经过听到，立刻停手制止林伊：“你个死丫头，瞎叫唤啥，快闭嘴！”又呵斥林氏，“你嚎啥嚎，我哪里打她了，要是让外人听到我撕了你的嘴！”
    林氏被她吼得一抖，畏缩地低下头。
    林伊才不怕她，趁她不注意冲到后院就要往外跑，其实林伊并不是真要跑出去，她有自己的计划，要按部就班地来，她就是故意气田氏。
    田氏不知道啊，见她冲到院子心里慌得不行，深恐她跑到村里闹嚷，自己面上不好看，急得追上去想要抓住林伊。只是每次眼看将要抓到，手都碰到她的衣服了，林伊总能一侧身躲开，让她非常不甘，边嘴里发狠：“死丫头！抓住了看我怎么收拾你！”边追上去继续抓。
    林氏看得胆战心惊，想制止田氏不敢，想拉住林伊又不愿，还要担心林伊的伤口，只得跟在她们身边跑上跑下，嘴里不住跟田氏说好话，三人你追我逃，后院一时热闹无比。
    杨氏在前院听到动静跑了过来，她是个唯恐天不乱的人，看到这混乱场面很是兴奋，呵呵笑着问田氏：“娘，你们这是干嘛，小伊又惹你生气了？我来帮你逮她！”
    话说得好听，却站着不动，只在旁边指挥田氏：“娘，那边那边，哎呀，差一点，你跑快点嘛，就差那么一点点！哎哎！又跑了又跑了，娘快追啊，马上逮住了！”又冲林伊吼，“小伊，停下，想累死你奶奶啊！”
    田氏已经跑不动了，停下脚，双手扶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她恨恨地瞪了眼看热闹叫得欢的杨氏，指着林伊气喘吁吁地说：“死丫头，你给我站住，老老实实回屋里呆着，要是敢跑出去我打断你的腿！”
    林氏也着急地上前拉住林伊：“小伊，别跑了，小心你的伤口，快回屋歇着。”
    “我要去找韩奶奶要鸡蛋，她说家里没有就去找她的。”林伊虽被林氏拉着往屋里去，嘴上却不肯松口。
    田氏听得怒极又要破口大骂，可是一想到韩氏昨晚临走时说的话还有那冷冷的眼神，就泄了气，在吴家村，她谁都不怕，就怕韩氏，这位族长夫人可是啥都敢说，一点不会给她留情面，要是被她知道自己追打小伊……田氏不敢继续想下去。
    她往地下啐了一口，骂骂咧咧地转身走了：“也不看看自己是啥贱命，还想着天天吃鸡蛋，你咋不吃龙肉咧，呸！”
    杨氏狐假虎威地冲着林伊威胁道：“不孝的贱丫头，看把你奶奶气成啥样，等你爹回来让他打死你。”说完屁颠颠跟在田氏身后跑回了前院。
    第8章 发现异能
    待田氏杨氏走远，林伊冲林氏一笑：“走了。”
    林氏悄声问：“真走了？”她有点不敢相信，以前田氏骂人，谁要是敢回一句嘴，她不骂个狗血 淋头不肯罢休，何况小伊今天还跟她撒着欢地跑。
    “可不，娘，她怕韩奶奶，韩奶奶现在给咱们撑腰呢，你不要怕她。”林伊鼓励她。
    两人回到屋里，林氏担心地问林伊：“累着没有，伤口怎么样，痛不痛胀不胀？”
    “没有，一点事没有，我真好了。”林伊轻松笑着说，这不是宽慰林氏，而是跑这么一会她毫无异状，伤口也没觉得痛。
    她把最后一个小甜饼拿出来，分了一半给林氏：“娘，我们一起吃。”
    林氏不肯：“你吃，我一会去前面吃。”
    就这一个饼子了，她可舍不得再吃。
    林伊把饼子硬递给她：“我刚喝了药不饿，天气热饼子也不能久放，坏了太可惜。”
    林氏还在犹豫，林伊直接明说：“你到前面去肯定吃不上，奶奶不会给你留，你可不能再饿着肚子做事。娘，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身子，我们可有好日子在前面等着呢。”
    林氏听了，眼里又涌上了泪，她接过饼子低声应道：“好，娘听你的。”
    娘俩就着糊糊两三下把饼子吃完，刚在收拾，田氏的喊声又响起来：“老二家的，你躲后院生蛆啊，这一堆碗摆桌上你不来收拾，等着我八抬大轿请你啊！”
    林氏答应一声端着碗就要出去，林伊拉住她：“娘，别去，大伯娘不能做吗？”
    林氏笑着安慰她：“没事，几个碗，一下就洗完了，你再躺着休息会，收拾完了我用冷水给你敷敷脸。”
    过了一夜，林伊的脸明显肿涨起来，眼眶四周更是又肿又紫，甚是可怖，林氏看着心疼得不行。
    林伊摸了摸，脸上确实紧绷绷的很难受，可惜没有镜子，看不到是什么样子，会不会很像传说中的猪头？她忍不住笑起来。
    林氏看到她轻快的笑容，心情也放松起来。
    林氏走后，林伊在小屋转悠，想研究下能不能再开个窗户。
    屋里没窗，只在高处开了个小洞，空气不流通才会这么闷热，她得把这个问题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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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研究就发现了奥妙。
    原来小屋有窗，就正对屋门，只是被几块木板封起来了，因为墙面本就凹凸不平，木板又年代久远，几乎和墙一个颜色，不细看发现不了。
    如果把窗打开，和门形成对流，屋里就不会闷了。
    想到这她伸手去掰木板，钉得还挺结实，纹丝不动，她不死心，又用力一掰。
    咦？竟被她掰下来了！
    她立即上手将另外几个木板也掰下来扔到一边，把窗子打开用窗棍撑住，微凉的晨风卷起一阵细尘扑面而来，屋里空气顿时清爽不少。
    她举起双手打量，心里颇感疑惑，我力气变大了？竟然能徒手把钉好的木板扯下来？还是这是豆腐渣工程，中看不中用？
    为了证实自己的疑惑，她走到桌子前，两手抬起桌子，轻飘飘地，毫不费力，跟拿片树叶没啥区别。
    如此看来，力气真的变大了？她一下来了兴趣， 还得找个什么验证一下。
    后院墙角边有个大石头，可以去试试看能不能举起来。
    她兴冲冲地跑出小屋，直奔墙角而去。
    一出门林伊就发现有异，此刻的她只觉身轻如燕，脚下象踩了弹簧，似乎一跳就能飞起来。
    刚才和田氏追逃的时候，她就发现自己身子跟平时比灵巧了许多，只是当时精神太过集中，没有仔细研究，现在看来真的有变化啊。
    她往院墙处跑了一步，竟然比往常远了一大截，她稳住脚，心里暗喜：“这难道也是老天爷附赠的异能？”
    她决定先试试能不能跳上院墙。
    吴家后院不大，院墙也不高，后院正对的是片竹林，平时少有人去，林伊后退几步猛跑向前，纵身一跃，竟然轻松地跃了上去。
    自己这是有了轻功吗？林伊简直不敢相信。
    为了怕人发现，她赶快跳下地，落地时又轻又稳，一点声响也没有。
    这下林伊乐开了怀，这个异能实用!以后想要翻/墙做点啥事易如反掌啊，真不错！
    她乐滋滋地跑到墙角的大石头前打量，这个石头不知道放在这里多少年了，经过长时间雨水冲涮，表面光滑平整，看着得有好几百斤。
    林伊微蹲下身，张开双臂抱住石头，憋口气用力往上一抬，石头应声而起，她毫不觉得费力，甚至还能往上抛扔两下。
    “太牛了！我变大力士了！”她放下石头，欣喜若狂，又忍不住遗憾，“要是我以前有这么大力气就好了，可以当举重运动员拿奥运金牌，可惜了。”
    她对两个异能满意极了，老天爷还挺厚道，这是敲了她一大棒再给一捧糖？
    她两手叉腰，仰头悄声狂笑，穿越到这里的郁闷委屈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对未来生活的昂扬斗志。
    吴老二，臭田氏！你们以后再敢动手，我保证打得你们满地找牙！林伊举拳庄严发誓。
    正想得高兴，突然听到有脚步声轻轻悄悄往后院来，这是林氏特有的步伐，像是怕惊动谁似的。
    林伊赶快过去迎接她，林氏手里端着一盆清水，见她跑过来，立刻担心地轻嚷：“慢点慢点，别跑，怎么出来了，快进屋躺着，娘给你冷敷！”
    林伊挽住她的手笑嘻嘻地说：“娘，我全好了，头一点都不痛了，不信你看!”
    说着左右晃动脑袋：“我全好了，怎么晃都没事。”
    林氏马上制止：“别乱晃，就算没伤也别乱晃头！”这里有个说法，脑袋晃厉害了会把脑浆晃散，变成傻子！小伊一点不知道轻重。
    进到屋里，她一眼发现了洞开的窗户，惊奇地问林伊：“这里有窗户？以前都不知道。”
    林伊弯着眼笑得开心：“娘，你看，是不是不闷了？我住这里完全没问题。”
    林氏感觉了下，也觉得不错。
    只是……
    “天冷了怎么办，会不会漏风？”林氏有了新的担忧。
    “到时候再说吧。”
    林伊完全没有想过 这个问题，天冷之前她肯定已经离开这里投奔幸福生活了。
    林氏从兜里摸出个鸡蛋招呼林伊：“小伊，先吃鸡蛋。”
    林伊诧异地接过来，鸡蛋个头不大，还有点烫手，显然是才煮出来不久，她怀疑地问：“你偷偷给我煮的？”
    林氏轻声笑起来：“哪能啊，我们家的鸡蛋都是你奶奶收着，是她让我煮给你吃。”
    “她有这么好心？”林伊根本不信。
    林氏笑得越发畅快：“肯定不能啊，她是没法子。”
    说着她皱起眉头，瘪起嘴，学着田氏气不顺的样子：“拿去给那丫头煮，让她小心吃，多喝点水，别噎死了！”
    林伊看她学得惟妙惟肖的样子噗嗤一声乐出来，田氏这次肯定郁闷坏了。
    林氏想到田氏的神情也呵呵直乐，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田氏吃瘜，不由心情大好。
    平时林氏总是低着头愁眉不展，神情悲苦，很少能见到她开心的模样，偶尔露出的笑容也带着股涩意，这会这么一笑眉眼全舒展开来，眼睛亮滢滢的，竟然特别好看。
    她身材修长，长着一张秀丽的瓜子脸，两道乌黑细长的柳叶眉，一双大眼睛水润润的好象会说话，纤挺高直的鼻梁下，苍白的双唇向上弯成好看的形状，看着温柔可亲。只是暗黄粗糙的皮肤和眼角的细纹让她的容颜失色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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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伊看着她生动的笑颜，心里痛骂吴老二，这么好的女人怎么舍得下手打她，让她憔悴至此，更是暗下决心要早日和她离开吴家，让她每天都能开怀大笑。
    她把鸡蛋皮两三下剥开，光洁白嫩的蛋白呈现在眼前，林伊轻轻一掰，分成两半，递了一半给林氏：“娘，我们一人一半。”
    林氏煮鸡蛋的火候拿捏得不错，蛋黄中间没有完全凝固，是最好吃的糖心蛋，黄澄澄的蛋黄像极了今天早上升起的太阳，还在冒着热气，微微带点腥味的蛋香直往林氏的鼻子里钻，她不由自主咽了口口水，把头转过一边，不肯接：“给你补身子的，你吃吧，不用管娘。”
    林伊固执地递给她：“娘，我昨天才吃了两个，今天我们一起吃，以后我们有好吃的都一起吃!”
    林氏拗不过她，无奈地接过鸡蛋，小心地放进嘴里，细细品尝,眼泪又扑簌簌掉了下来：“真香！真好吃！”
    她已经记不得上次吃鸡蛋是什么时候了，嫁进吴家后除了怀小伊的时候吃过几个，后来就再也没吃过，家里的鸡蛋都被田氏锁着，连坐月子都没有给她。
    她小口小口无比珍惜地慢慢吃着,像是在品尝世间最美味的佳肴。
    林伊看得心里伤感不已，轻轻环住她：“娘，我们离开吴家以后挣了钱天天吃，至少一人两个！你相信我！”
    怎么离开吴家，这是林伊这两天想得最多的问题。
    在这个时代，女子活着离开夫家只有被休和主动和离两个方法。她肯定选择让林氏和吴 老二和离。
    和离说起来是双方有错，但现实状况都是男方犯错，女方提出离开，因此名声不会受损，还可以带走嫁妆，以后再想往前走一步另嫁他人，不会受太大影响。
    不过这得林氏自己愿意，毕竟林氏和吴老二在一起生活了10多年，万一说得热闹，真要走就舍不得喃？
    第9章 商议
    说到离开，林氏当然愿意。
    刚嫁进来时，吴老二对她还算和气，没过多久就变得不耐烦，经常吼她骂她，等生了小伊对她就完全没有了好脸色，两句话不对就动手打她，拿啥打啥，手上从来没有轻重，她整天战战兢兢，生怕哪里做错了惹他生气。婆婆田氏更是想骂就骂，说的话怎么恶毒怎么来，根本不会顾虑她的感受。
    这样没有尊严的生活每天都度日如年，如果没有小伊她一天也熬不下去，不如死了干净。
    可是她知道，要想离开太难了，吴家肯定不会答应和离，这会对他们家的名声不利，而且她还想带走小伊，更是难上加难。
    “先想办法让他们答应和离，至于我嘛，到时候我就装病，或者哪天爹打我，我假装受伤，一副要死了的样子，他们肯定不肯给我请郎中，你这时候提出带我走他们肯定乐意。”
    林氏摇头断然拒绝：“不行，我不能让你用自己的身体去冒险，小伊，今天这样的场面娘不想再经历一次，就算是假的也不想，我太害怕了。”
    林氏说着说着眼里又涌上了泪，她把冰凉的棉布轻轻覆在林伊脸上，悄悄擦去眼角的泪。
    “好好好，娘，咱们再想别的法子。”林伊赶紧宽慰她，又叮嘱道，“这事咱们得保密，千万不能让他们发现我们有这个打算，要不然他们有了防备事情就不好办了。”
    林氏今天确实是吓坏了，林伊也不忍心看她再受煎熬，那只有小心筹谋，等待时机了。
    既然需要等待机会，一时半会不能离开，就得想办法改变在家里的地位，她得好好跟林氏说说，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任劳任怨，当牛作马还得不了好。
    “娘，以后奶奶和大伯娘叫你做事你别应，大家住在一起凭什么你一个人做？大伯娘怎么就不能做？”
    “我不想计较，不想和她吵，有那吵嘴的功夫，我都做完了。你奶奶骂得那些话，让人头都抬不起来，我可不想听。”
    “你做了以后呢，她不骂了吗？她不是照样骂，还变本加厉！你不计较，她们就会得寸进尺，越来越过分，昨天不过是为了块饼子，你的女儿就差点丢掉性命！”
    林伊越说越气愤，干脆坐起身，手按着脸上的棉布，给她讲道理：“娘，你不能怕他们骂，他们骂你就和他们对骂，谁怕谁！要是敢打你，你就拿棒子打他，他要是拿棒子，你就拿刀子，大不了就是一死，与其这么屈辱地活，还不如轰轰烈烈地死，把欺负你 的人全部灭掉。你真要狠起来，他们反而会怕，这就叫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现在他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任意打骂，就是因为你不争不反抗。娘，你不能低头，你自己都把头低下来了，人家怎么会不踩。”
    林氏听得直点头，半晌又说道：“小伊，你说的有道理，只是真要闹起来，家里的名声会不好，你三叔正在相看媳妇，万一影响到他怎么办？”
    林伊无语望天，娘，你也太善良了吧，自己还处在水生火热之中，却要替别人操心。
    不过三叔的确算是吴家几个男人中唯一不极品的正常人。
    吴家四个成年男人中，吴老二就不说了，死渣男一个。吴老头和吴老大也好不到哪去，都是自私冷漠的人，只要自己有吃有喝，家里闹死闹活他们不会管，对于吴伊母女更是视若无物，好在不会打骂她们。
    吴老三是田氏的老来子，今年刚好18岁，足足比吴老二小了十二岁，不仅在吴家三兄弟中模样长得最好，就是在整个吴家村也数一数二，是田氏的心肝宝贝，大小宝和他比都要往后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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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老三人虽得宠，却并不骄纵，为人老实忠厚，平时寡言少语，却不缺少正义感。吴伊母女被欺负过分了会站出来帮她们说话，这让母女两对他心存感激。
    可是再怎么样那也是田氏的宝贝儿子，用得着林氏去操心吗，她首先考虑的不该是自己被欺负得快活不下去的女儿吗？
    她取下脸上已经变得温热的棉布，激动地反驳道：“娘，你能为别人设想是你心好，可是也要先把我们顾好啊，三叔不是小孩子，家里的情况他都知道，我们为了自己争取，改善恶劣的处境，他肯定能够理解，你看他不是就经常为我们说话吗？说明他也看不惯他们的所作所为，而且如果吴家真的是与人为善的厚道人家，家里的名声是我们能破坏的吗？”
    林氏看着林伊瘦弱的身子和青紫肿涨的小脸，想到自己连她都没有护住，却还想维护别人，不由满脸羞愧 ：“你说得有道理，是娘想岔了，竟不如你想得透。”又看着她欣慰地说，“小伊，娘发现你变了，以前你可不会说这些。”
    林伊抱着她的臂轻声说：“娘，我也觉得，这次摔倒我就好象打开了身上的机关，头脑变得特别清楚，想事情也一下就想透了，而且啊……”林伊一脸神秘地凑近她，“我还有惊喜告诉你。”
    “什么惊喜？”林氏边接过林伊手上的棉布，放进盆中浸泡，边好奇地问。
    林伊也不答话，翻身下床，不顾林氏的制止走到桌边，单手抬起桌子，得意地对她说：“娘，你看到了吗？”
    “你的力气变大了？能举起桌子了？”林氏走到她面前打量着她的手臂问道。
    林伊把桌子随意一放，一扬头：“还不止呢，走，我出去给你看。”
    林伊 把林氏拉到院里的大石前，给她表演轻松举大石。
    林氏看得目瞪口呆，不敢相信，又担心她的伤口，着急地轻声嚷嚷：“快放下快放下，别乱用力气，小心震到头。”
    林伊“呯”地一声把石头扔地上，脸色都没有变一下：“娘，怎么样，我厉害吧？”
    林氏连连点头，忙不迭地检查林伊的额头，见伤口没有异样，才又拉着她回屋给她继续敷脸。
    林氏叮嘱林伊：“娘知道你的厉害了，伤口没好你之前不要再使力，听到了吗？”
    林伊让她放心：“娘，不晓得为啥，我的伤口也好得快，现在除了脸有点涨，头真的不痛也不昏，基本上全好了，你不用再给我抓药了。现在我有了这把力气，以后奶奶和爹再想打我就打回去！”说着挥了挥拳头。
    林氏眼泪又流出来了：“这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要帮你啊！”
    “就是，老天爷都想要我们离开，给我们找活路呢。”林伊马上接口，既然这个时代的人信这个，那就好好利用起来。
    她跟林氏分析离开后的最坏结果：“如果出去找不到地方住，咱们就找个大山，寻个山洞好好打理出来，你在山洞里做饭，开垦荒地种点小菜，我力气大可以去打猎，打了野物拿去卖钱，等攒够钱了就下山买田买屋做地主婆，没有人骂我们没有人管我们，想吃啥吃啥想干啥干啥，随我们高兴！”林伊越说越高兴，忍不住手舞足蹈，滔滔不绝地向林氏描画起未来的美好生活。
    林氏听得神往不已，心思完全被她说动，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跟着林伊住山洞了。
    敷完脸，林伊拉着林氏清扫小屋，自己要在这住一段时间，得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弄舒服点。
    林氏对林伊的想法完全附和，她打来清水，两人把屋里的桌子凳子床擦干净，又把小窗擦了一遍，因为长期没有使用，窗框上积满了厚厚的灰尘，连换了几盆水才擦出本来面目。
    林氏又拿来扫帚，把小屋的边边角角扫了个遍，还真扫出一堆灰尘杂物。
    “以前屋里黑，都没发现藏了这么多脏东西。“林氏边撮渣滓边感叹。
    经过这么一收拾，小屋变得窗明几净，清清爽爽，特别是窗子打开后光线透了进来，照得房里亮堂堂的，不臭也不闷了。
    林伊环视一圈很满意，她美滋滋地规划：“下次上山摘把野花回来插上，就摆在小桌上。”
    林氏想了想那个画面觉得不错，主动担起了这个任务：“你想要啥花？吃了午饭我就去给你摘。”
    林伊摇头拒绝：“不用，我自己去，我的伤全好了，不想在家里呆着。”
    林氏一听急了，她拉住林伊的手坚决反对，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行，你看看你的脸，怎么能出门？你别逞强，再休息下。”
    林伊冲她意味深长地一笑：“娘，我就是要顶着这张脸出去，还要背着大背筐 出去，还要装上满筐的柴火回来！”
    林氏沉思地看着她的脸，突然明白了她的想法，知道她是别有用意，心里却止不住地难受，都是自己没用，要让女儿来操心谋划。
    林伊见她情绪不高，忙拉着她打开衣箱，把里面的衣服全抱出来摊在床上，重新整理分类。
    衣服不多，小小的箱子一半都没有装满，不晓得是谁淘汰下来给她的，已经败得看不出来本来颜色，全都打了补丁，最好的是身上这件，只有三个补丁。
    夏衣有三套，除了身上的和昨天穿的，箱子里还有一套。
    冬衣只有一套，枣红底碎白花的对襟小棉袄和藏蓝色的棉裤，面料已经有点朽破，夹层里的棉花薄薄一片，还板结成块，也不知道是哪年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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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营养不良，但十一二岁正是女孩长身体的时候，和去年相比，小吴伊长高了一头，这身冬衣明显小了。
    她把棉裤提起来在身上比了比，短了一截，裤腿只到脚裸上，勉强能算九分裤！
    棉袄的钮扣都扣不上，下摆快到肚脐了。
    这能挡住冬天的严寒？她怀疑地看向林氏。
    林氏拉了拉她的衣摆叹口气：“到时候娘想办法给你做一身吧。”
    话虽这么说，可心里却没有底，身上一文钱没有，微薄的嫁妆也早就变卖干净，找吴老二要钱？想起他的冷脸和朝她挥过来的拳头，不由打个寒战。不过她马上坚定起来，不怕，为了小伊，我不能怕他，大不了和他对打，我这次绝不会再忍让！
    林伊点点头，不再言语，说不定到时候她们已经离开了，没必要因为这个让林氏为难。
    今天太阳挺大，她决定把这套冬衣拿出去晾上，去去霉气，以后也许改造下还能用。
    林氏收拾东西准备去厨房做午饭，林伊没有拦她，杨氏做的饭太难吃，比猪食还不如，林伊实在没有勇气品尝她的黑暗料理。
    不过她跟林氏说好，做了午饭不能再洗碗，就让杨氏洗，娘俩为此还计划了一番。
    第10章 吴老头也是极品
    林伊想和林氏一起去做饭，林氏坚决不同意：“厨房太热了，你别去受这个罪了，娘一个人就行。”
    林伊偎在她身上，拉住她的手撒娇：“娘，就让我一起吧，我想陪着你。”
    有娘的感觉真好！被娘宠的感觉真好！
    见到女儿如此依赖自己，林氏拒绝的话就再也说不出口，终于点头答应，两人说说笑笑手挽手朝前院走去。
    吴家前院的格局和村里大部分人家相同，三间土坯房正对院门，中间是堂屋，左边是老两口的卧室，右边是厨房，厨房连着个小杂物间，杂物间拐过去就是猪圈鸡圈和家里的厕所，有一道小门通向后院。
    东西厢房各有三间，吴家大房住东厢，二房和三房住西厢。
    以前小吴伊就住在西厢，几个孩子渐渐长大，大伯的大儿子大宝被送去旁边村子的学堂上学， 杨氏提出来要单独给他一间房，好让他专心学习。于是独住一间屋的小吴伊被勒令搬了出来让给大宝，她则住到了后院的柴屋里。
    林氏当时提出过反对意见，可惜她的声音太微弱，没有人理会她。
    照林伊看来，前院的房屋并不比柴屋好上多少，因为实在太破。
    据她目测，至少得是吴老头的爷爷辈修的，外墙都在往下掉渣土，根本没有人想着翻修下。屋顶虽是青砖瓦，可也残旧不堪，整个屋子给人一种穷困破败的感觉，没有精气神，幸好林氏收拾得很干净，还不邋遢。
    其实吴家村紧挨着的长丰县是个大县，规模仅次于府城，从村里到县城走路都用不上一个小时，靠着这个地理优势村里大多数人家的日子过得很是宽裕。
    而吴家的人长得很不错，家传的白皙皮肤高挑身材，人模狗样的，走出去很能哄哄人，但却是村里最穷的几户人家之一，究其原因就是他们太懒，那么多壮劳力，家里只有五亩田，农活轻轻松松就能做完，却根本没想着再去租田来种，也不去县城找活干或者弄点别的营生，都在家里耗着，只要有口饭吃就不愿意动弹。
    吴老头和吴老大最大的爱好就是和村里的人打纸牌，只要不是农忙时节，一天两场雷打不动。吴老二不晓得忙啥，整天不着家，只有吴老三偶尔会跟村人去县城打点零工或者编点筐和篮拿到县城卖，也挣不到几个钱。
    地里的收成除去赋税根本不够一家人的吃喝，全靠着林氏和几个女孩子上山挖点野菜混着粮食吃，才能勉强度日。
    幸好这几年风调雨顺，日子才能勉强过下去，要是遇上年景不好……
    林伊甩甩头，快步走进厨房，不敢往下想。
    今天中午的饭菜很简单，一锅野菜稀粥，菜多米少，一笼玉米面馍馍，和她巴掌差不多大，卖相倒是不错，林伊觉得她一顿至少能吃三个。菜是凉拌黄瓜，清炒土豆丝，还有一盘咸菜。
    林氏在灶上忙碌，林伊就在灶下烧火，这个天，厨房里做饭是个苦差事，不一会两个人就满头大汗，燥热难当。
    林氏担心汗水浸湿林伊的伤口，苦劝她离开：“小伊，你出去坐着凉快吧，别把伤口弄脏了，娘很快就能弄好！”
    林伊正要拒绝就见杨氏拖拖沓沓地走到厨房门口，递了两个鸡蛋给林氏：“娘说的做葱花炒蛋。”
    她一想起昨天的事气就不顺，斜着眼阴阳怪气地问林氏：“我还以为你们住后院不出来了，还是要出来啊，不等着娘来磕头请你吗？”
    再看到林伊好好地坐在灶下更是火大，张口就骂：“昨天不是要死了吗，今天就这么精神了，你骗谁呢，没人性的贱胚子，就会在人前做戏害人！”
    林氏听她骂林伊心里生气想反驳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急得本就红通通的脸更红了，只会重复：“大嫂， 你怎么这么说，你怎么这么说？”
    林伊抬头冷冷地看了杨氏一眼，便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去，不理会她。
    杨氏还想再骂，看见林伊这冷得冒寒气的眼神和额头上带着血渍的棉布，青紫交加的恐怖面容，下面的话突然就出不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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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搞快点弄，耽误了爹回来吃饭，小心娘撕了你的皮。”她顿了顿，撇撇厚唇，撂下句话就摇摇摆摆地走了。
    林氏小心地觑着林伊神情，怕她不高兴低声劝她：“她那张嘴就那样，不瞎叨叨几句不舒服，你别和她见识，和她生气没必要。”
    林伊冲林氏摇摇头：“她还不值得我生气。娘你放心，我没事。”这不是宽慰林氏，是她的真实想法。
    她才不跟那个无知泼妇针尖对麦芒的斗嘴，降低自己的格调。而且真要一句一句对吵，时间长了变成她那样的碎嘴子可不得了。
    她的做事原则是要么不动，动就要打痛！
    林氏是做惯了的，饭菜很快就好了。
    吴家虽穷，臭规矩却多，其中一个就是男人女人要分桌吃饭。
    林氏把菜分成两份，男人那桌菜的分量要多些，那碗加了葱花的炒蛋没有分，只放在男人的桌上，这是田氏特别交待的。
    林伊看得心头火起，这个老太婆真的是自轻自贱，凭什么这几个懒汉就要吃得又好又多，做事的女子却要低他们一头！
    她捏紧了拳头，又放松，算了，忍不了多久了，没必要为了这个再怄气，气着了不划算。
    林氏想让林伊回房去。昨天闹了那么一场，今天早上又让田氏吃了瘪，以田氏的脾气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在饭桌上说些难听的话为难小伊，她不想看着小伊受委屈。
    她跟林伊商量：“小伊，你回屋去吧，一会娘把饭给你端过来，免得听你奶奶的那些闲话。”
    林伊当然不肯，凭什么要躲在小屋里避让她，她就是要在田氏面前晃，碍她的眼让她心里难受，最好怄得她饭都吃不下！
    她帮着林氏把饭菜往桌上摆，吴家大房的两个女儿正好背着背筐回来了。
    两人年纪和小吴伊差不多，可是因为比她待遇好点，吃食上克扣得没那么厉害，身体看着都比她好，特别是大堂姐小云，虽然眉目清秀，但因为继承了吴家的高挑和杨氏的壮实，长得又高又壮，和成年人体格差不多了。
    姐俩和小吴伊一样，吃完早饭就要开始一天的劳作，上山采野菜打猪草砍柴火，回家了要洗大房的衣服，农忙时还要下地做活，没个停的时候。
    两个女孩子不是懒的，放下东西洗了手就来帮着林氏做事。
    吴家堂屋挺宽敞，摆上两张饭桌也不觉得拥挤，几人很快就把饭菜桌凳摆好。
    这时吴家的男人们陆陆续续出现在了家门口。
    吴老头和吴老大早上吃了饭都会去田里看看，再各处转悠遛达，要到午饭时间才会回来。
    今天吴老头情绪不好，背 着手一脸阴沉地进了屋。他和吴老二长得不太像，宽额凹眼的，颌下一把山羊胡，板起脸来很有点威严。虽然不到六十，可是因为人瘦，一张脸就像晒干的桔子皮，皱皱巴巴很显老相，看着起码得有六十多岁。
    林伊见吴老头进来，笑着上前招呼他，没想到他却冷着脸嫌弃地瞪她一眼，骂了句：“晦气！”就甩甩手径直坐到了饭桌前。
    昨天晚上吴家闹嚷的时候吴老头在村头打牌，并不知道家里发生的一切，回来时战斗已经结束，田氏觉得丢了脸面也没有向他汇报战况。
    今天出门村里人都对吴老头指指点点，还有人干脆当面跟他说要对孙女厚道点，不要太刻薄，搞得他莫名其妙。
    待弄明白情况，他心里非常生气，一边恨田氏把家里的事闹到了族人面前，更恨小伊不懂事，揭了家里的短，怎么就不能说是自己摔的，怎么就非要争个输赢，丢了吴家的脸面！这会他看到林伊自然没有好脸色，对家里叽叽喳喳的女人们也觉得厌烦。
    林伊本来还想和他拉近爷孙关系，见他这样立刻收起笑容，心里气愤不已，自己的亲孙女受了伤，一脸青肿额头还缠着白布，就算外人看了也要关心两句，吴老头做为爷爷问都不问，竟还口出恶语，真够冷酷无情。看来吴老二那么渣也是有渊源的。
    吴老大神情淡漠地跟在吴老头身后，谁都不看，眼里只有饭桌上的炒蛋：“才这么一点，够吃啥，怎么不多炒点？”
    “拿个碗给娘分点吧。”吴老三过来坐下，见女人这桌没有炒蛋便跟吴老头商量。
    林伊点点头，这个家的男人就他还懂点礼仪孝道，刚才他看到林伊还主动和她打招呼，关切地询问她头上的伤。
    “我不，我不！我们都不够。”小宝着急了，站起身一筷子就夹了半边走。
    吴老大也跟着夹了一大筷子，用行动表明了他的态度。
    “不用管我，你们吃！”田氏笑咪咪地看着他们口里不住推让。
    她今天不得已给了林伊一个鸡蛋，觉得特别不舒坦，便赌气又拿两个让炒了给男人们吃，她这才好受了点。现在她听了吴老三的话心里甜得很，还是小儿子贴心，不枉心疼他一场，哪里还会舍得分他们的炒蛋，直后悔没有多炒一个。
    因为吴老三的关心让田氏很受用，所以看到林伊坐在桌前只狠狠瞪了她两眼，并没有发作。不过林伊还是没有掉以轻心，打起精神严阵以待，随时准备接受她的发难。
    第11章 饭桌上的较量
    按照吴家的规矩，女人这桌的粥和馍由田氏分配。
    林伊发现田氏舀到她和林氏碗里的菜粥明显比其他人的清很多，她都在碗里看见了自己的脸，能当镜子用了，她忍了忍，算了，玉米馍馍吃着挺哽人，正好可以配着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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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家的玉米馍馍是按人头做的，男的一人三个 ，女的一人一个。
    田氏把男人那桌的馍馍捡给他们，就开始给女人这桌分发，发到林氏和林伊时她停了手，把装馍馍的小笸笸“呯”地放到桌上，冷冷地扫了林伊母女一眼：“你们现在是金贵人，要吃/精细粮，肯定看不上这粗食劣物，我可不敢拿来糟贱你们。”
    一想到昨天小伊敢在韩氏面前告她的状，还要每天吃鸡蛋，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心里恨恨地想，你有本事住到韩氏家去，只要在这个家，我就不信收拾不了这个死丫头！
    林伊根本不在意，你不给我我不会自己拿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她笑盈盈地站起身：“奶奶怎么能这么说喃，这咋能算粗食劣物，爷爷奶奶都能吃我们怎么敢嫌弃。” 说着弯腰把那两个馍馍抓起来，脸上的笑容更甜，“奶奶不麻烦你了，我自己来。”
    她坐下身递了一个给林氏，冲她眨眨眼，转头故意对着田氏大大咬了一口，嘴里还在夸奖：“我娘做得太好吃了，真香，这一个不够吃啊，奶奶要是嫌弃就给我吧。”
    田氏一直就是这个德性，只要家里吃点好的，端上桌她就开始骂人，小吴伊和林氏经常被她骂得抬不起头，菜都不敢夹，等她骂完菜也没有了，现在林伊可不吃她这套。
    林氏本来以为今天只有稀粥喝，没想到小伊居然会自己动手，她当然要给女儿撑场子，虽然心里忐忑，还是跟着咬了一口。
    田氏张着嘴，呆愣愣地看着林伊的动作，半天没反应过来，这丫头竟敢动手抢？想要反天吗？这是仗着有韩氏撑腰，完全不把她放眼里啊。
    她“啪”地一声将筷子摔到桌上，大声咒骂：“作死的丫头，还有没有规矩，竟敢来抢了，你眼里还有没有老人……”
    她话还没说完，那边吴老头咆哮起来：“闹啥闹，都给我闭嘴，不吃就滚！”这群败家娘们，吃个饭都吃不清静，就知道吵吵闹闹，这个家都要被她们闹垮了。
    田氏立刻把后面的话咽下去不敢再吭声，一来吴老头是一家之主，她得给他面子。二来吴老头平时不怎么说话，发起怒来却会下狠手，她年轻时候没少被他打过，已经被他打服了。虽然现在年纪大了很少动手，但是余威仍在。
    林伊不管他们，自顾自地一口馍一口粥地吃得欢，还不时给林氏夹点菜，看得田氏和杨氏又气又不敢吭声。而吴家大房的两个女儿全程隐形，只默默地吃饭。
    男人那桌吴老大最先吃完饭，女人这桌才开始吃，他已经吃完三个馍馍两碗粥了，林伊不由怀疑他是不是直接倒进嘴里的。
    吃完他抹了把嘴把碗一推就起身催吴老头：“爹，快点，晚了没位置，要不馍馍拿手上吃吧！”
    他和吴老头要赶到村头玩纸牌，因为要凑桌子，必须早点去占位置，去晚了别人凑齐桌子开打，他们多余的凑不了一 桌，这一下午就只有在旁边干站着看别人玩，那种抓心挠肺的心慌滋味太难受。
    吴老头被他催得心急火燎，两三口喝完粥，拿着还剩一半的馍馍急匆匆地跟着他跑了。
    小宝见状也坐不住，大声叫着等等我追了上去。
    今天吴老二没回家吃饭，大宝中午不在家吃，男人那桌瞬间只剩了吴老三，桌上的菜却已是吃得干干净净，菜汤都没有剩一滴。
    田氏看着心疼，端了自己这桌的菜要夹给他吃，吴老三连连拒绝：“娘，不用了，我已经吃好了。”说完也起身走了。
    男人们一走，杨氏立刻活跃起来，刚才田氏不给林氏和小伊馍馍她很高兴，以为田氏肯定会分给她，哪想到小伊竟敢自己动手，这让她遗憾不已，而且吴老头发脾气她被吓坏了，大气都不敢出，小伊居然完全不放在心上吃得还挺欢，现在她可得好好说道说道。
    她边吃边质问林氏：“弟妹你怎么教小伊的，竟敢扫娘的脸面，要不是她，爹也不会发脾气，饭都没有吃好就气走了！”
    林伊想仰天大笑，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吴老头那是气走的吗，那是急走的吧！
    林氏可不敢担这个罪名，一脸惶恐地辩解：“不是的，小伊 ……”
    杨氏不悦地打断她，大声呵斥：“什么不是，我们都看着的，你看看我家小云小琴象不象她那样没规矩，就是你没有教好！”
    田氏翻翻眼皮没有说什么，显然对她的话很赞同。
    杨氏马上把头转向她继续告状，“娘，你可得好好管教，小小年纪不学好，谎话连篇，不敬长辈，这样下去……”巴拉巴拉越说越激动。
    林伊最烦吃饭时喋喋不休的人，她很怕桌上的菜会被她喷到，连忙给自己和林氏夹了两筷子，端着碗远离饭桌以免被误伤。
    杨氏见了更是生气，大声抱怨：“娘，你看看你看看，看她那副饿鬼样，这是八辈子没吃过饭吗……”
    林伊看着她张张合合的大嘴，实在脑袋疼，要是每次吃饭都得听她的长篇大论，她可受不了，得想个法子让她闭上嘴。
    林伊灵机一动，好心提醒杨氏：“大伯娘，刚才你嘴里的饭喷到奶奶碗里了！”
    杨氏正说得高兴，林伊的话让她一惊，抱怨声戛然而止。
    她张着嘴，无措地看了眼刚喝了口粥脸色大变的田氏，立刻指责林伊：“你个死丫头，坏透了，瞎说啥，我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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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伊认真地大声辩解：“是真的，我没有瞎说！我亲眼看见的！”
    田氏端着碗看看绿白相间的菜粥，又抬头看看坐在对面，嘴里还包着饭的杨氏，自己这位置正处在她的最佳喷射范围之内啊！她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她其实不算多讲究的人，但是一想到杨氏的黄板牙还有臭哄哄的嘴……哎呀！不能想了！
    她冷着脸“呯”地把碗用力放在桌上，气狠狠地骂林伊：“你嘴被缝住了 ，怎么不早说！”早说我就不喝这一口了。
    林伊畏缩地低下头：“我想说的，可是大伯娘一直在说话，我插不进嘴。”
    田氏越想越恶心，冲杨氏吼道：“饭都塞不住你的嘴，一直叨叨叨，以后吃饭不准说话。”
    杨氏委屈地看着她：“娘，那丫头冤枉我，我真的没有……”
    “你闭嘴！”田氏气得把面前的碗往前一推，“不吃了，气死我了！”
    她瞟了眼粥盆，里面一粒米一根菜叶也没有，只有盆底还剩了点汤渍。
    杨氏见状连忙把自己那碗粥递过去：“娘，你吃我的吧，我这碗干净。”
    田氏恨恨地剜她一眼，唰地站起身，拿着剩下的馍馍回了屋，边走边气哼哼地吩咐：“吃了饭各人摸到事做，不要等我来请！”
    杨氏看着她的背影撇撇嘴,小声嘟囔：“不吃算了。”
    她忙不迭地把田氏剩下的菜粥倒进自己碗里，喜笑颜开地说：“我不嫌弃，你最好每天都不吃！”
    边吃边碎碎念，无非是在这个家里就没有吃过一顿饱饭，还要受气，婆婆不疼相公不理，弟妹也不贤，现在还要被个小丫头欺负，说着瞪了林伊一眼又瞪女儿：“还有三棍子打不出个屁的闷蛋！养你们有啥用，改明儿都拉去卖了！”
    两个女孩不敢回话，连忙几口吃完放下碗就下了桌，杨氏把桌上的菜汤往自己碗里倒边继续念叨：“等我的两个儿子出息了当了大官，我一顿要吃五个白面馍馍，粥里面一根菜叶也不加……”
    林伊和林氏两三下把最后的稀粥喝完，也准备离开，杨氏见了鼓起眼睛制止：“弟妹，干啥，把碗洗了走。”
    林伊示意林氏不用管她直接走，自己回头和她理论：“我娘做的饭，这碗就该你洗，而且有句话你没听过吗，先吃完不管，后吃完洗碗，你最后吃完，就该你洗！”
    杨氏“呯”得把碗一放，气乎乎地骂：“你个屁丫头瞎说啥呢。洗碗是你娘的活，少他娘的指派我！”
    现在堂屋里就她们两个人，林伊可不怕她，她压低声音回杨氏：“你自己也吃了，凭什么就不能洗？你又蠢又笨，啥都做不好，就先把碗洗干净吧。”
    杨氏没想到林伊竟敢这样说，她勃然大怒，腾地站起来就要伸手抓林伊：“你个贱丫头，胆肥啊，敢骂老娘，你是不想活了！”
    林伊把桌上自己的饭碗拿起来退后一步，冷冷地盯着她：“既然不想洗那就不要了，弄碎扔了，下顿用新的。”说着两手用力一掰，饭碗应声裂成两半。
    吴家的饭碗全是粗陶制的，碗壁很厚，虽然不美观但却很结实，不用力摔都不会碎，林伊貌似轻轻一掰就把碗掰裂了，把杨氏吓了一跳，她收回手，诧异地看看林伊又看看她手上的碗片，嘀咕一句，把旁边的碗拿起来也用力一掰，碗纹丝不动完好无损。
    她更惊了，指着林伊话都说不 清楚：“你这是咋弄的，你咋把碗弄烂的？”
    林伊笑笑，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吧。
    她丢了一半碗片在地上，双手举起另一半拿到她面前一掰，碗片又应声裂成两半：“看嘛，就这样弄的。”
    杨氏看得直发晕，这是啥本事，咋比掰黄瓜还容易？
    林伊见她那傻愣愣的呆蠢样子，忍不住坏心眼地想吓吓她。她特别烦杨氏，杨氏虽然没有动手打过小吴伊，但一贯欺软怕恶，狐假虎威，平时没少挤兑欺负林氏，对小吴伊也是赔钱货贱丫头挂在嘴边骂，又爱翻是非，一张嘴聒噪得很，如果真的把她唬住了，以后少在自己面前晃悠倒是一件美事。
    于是她斜着眼，冷下脸，做出一副阴狠的表情探身去抓杨氏的手，“把手掰断更容易，要不要试试？”
    杨氏被林伊吓得蠢笨的身子都变灵巧了，她“嗷”地怪叫一声，把手一背往后弹开好几步远，心里惊恐不已，这手要是被死丫头抓住一掰，那还不得断成两截，这可不得了！
    再一看林伊凑过来的那张青紫交加阴森恐怖的脸，她顿时浑身直冒冷气，这还是平时那个柔弱单薄任她辱骂的死丫头吗，不对！
    她忍不住尖声高叫：“妈呀！你个妖怪，你不是小伊，你是那个女鬼！”她两三步跑到田氏房门口扯着嗓门大嚷：“娘，娘，不得了，小伊被鬼上身了！”
    第12章 又被坑了
    此时田氏正在房里伤怀呢。
    今天吃饭时吴老三的举动让她心生感触，一方面欣慰最疼爱的小儿子懂事孝顺，有点好吃的都想着自己，不枉心痛他一场，另一方面又对吴老大和小宝寒心，自己平时那么偏心小宝，啥好的都紧着他，他却连点鸡蛋都舍不得给，以后还能指望他啥，吴老大更可恶，小宝那么做他一句话没有，还跟着夹，看都没有看自己一眼。
    “我是想吃那口蛋吗？他真要给我我肯定不能吃，我就是要他一句话，一颗心。”她越想越难受，决定以后更要努力营造好名声，给老三寻个好媳妇，“看来老了也只有我的老三能指望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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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前想后间，她听到杨氏在外面咋咋乎乎地闹嚷，心里烦燥不已，低声暗骂：“蠢婆娘！不晓得又在闹啥。”
    这个娘家侄女田氏原本看不上，模样长得寒碜不说，人还又懒又馋，奈何大儿子娶媳妇不顺利，不得已才娶进门，开始也受了田氏不少磋磨，好在杨氏肚子争气，连看生了两个儿子，田氏才稍为看她顺眼点。
    此刻见杨氏竟然还跑到自己门口鬼呀怪的大吼，她再也按捺不住，起身冲出门对着杨氏怒骂：“青/天/白/日的瞎叫唤啥，啥鬼啊鬼啊的，我看你才是鬼，懒鬼！” 农家对这些最是忌讳，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招到家里来，杨氏张着嘴大吼她怎么能忍。
    杨氏满脸惊恐 地指着林伊跟田氏告状：“娘，真的，我不骗你，小伊把碗掰碎了，样子好吓人，根本和以前不一样了。”
    听到杨氏吼叫的林氏端着衣盆跑了进来，着急地制止她：“大嫂，你可不要乱说，小伊好好的在这里，哪里有什么鬼，你不要坏她名声。”
    真要是有人相信小伊被鬼上了身那可不得了，她必须把这事辩明白了。
    林伊眼泪汪汪地望着田氏，满腹的委屈：“大伯娘冤枉我。我娘吃了饭要去洗我昨天换下来的衣服和床单，想辛苦大伯娘帮着洗碗，她不肯就骂我，还把碗摔了说是我弄的，又说我是鬼，大伯娘，你不想洗就好好说嘛,干嘛这么冤枉我。”
    杨氏转头惊惧地看着林伊，这丫头也太不要脸了吧，碗明明是她弄坏的，竟然赖在我身上，她指着林伊气得直打嗝：“嗝……你你……嗝……”
    田氏看见她这副模样不由想起刚才在饭桌的一幕，心里直犯恶心，她嫌弃地瞪了杨氏一眼，又教训林氏：“你越来越长本事了，还会躲懒分派人做事，碗洗了再去，我看看累得死你不！”
    林氏低下头就想要答应，林伊赶在她面前答话：“我娘洗了衣服还要弄菜园子喂鸡喂猪，要是耽误了做晚饭爷爷会不高兴。”说着把林氏的衣盆往她面前一送：“奶奶你看，这么大一盆呢。”
    她故意把昨天那套染了血的衣服堆在衣盆上面，一天过去那一大滩血已经发乌发黑，看着有点渗人，田氏眼神闪了闪又要说话，林伊满脸是笑地抢着说：“奶奶，我也不闲着，我这就去山上砍柴火。”
    这两天小伊一直跟田氏犯拧，似乎想要挑战她的权威，让她感觉很是不爽，现在见小伊主动去做活，好象有意向自己服软，田氏心里颇为得意，再有人撑腰又怎么样，这个家还是得听我的！
    她猛然想起自己要营造好名声，得态度温和点，于是她扬起下巴，微微点头：“去吧，就是要勤快，我们家可不养闲人。”
    “哎！”林伊高高兴兴地答应一声，拉着林氏快步出了堂屋。
    田氏满意地看着她们的背影，转头对杨氏吩咐：“把碗洗了，你享福享够了，也该动动了。”
    “娘，嗝……你就真听她们的啊？”杨氏看着两张桌子上散乱的碗盆，心里一万个不想洗，她拖长声音想让田氏改变主意，“那死丫头真的有问题，嗝……和以前真的不一样，你不知道刚才她像是要吃人……”
    田氏一个眼刀甩过去：“你少给我说些有的没的，不就让你洗个碗，是要你的命吗？瞎编派些啥？你给我好好洗，洗不干净看我怎么收拾你！不许再说那乱七八糟的！”说着就往房里走，像是想起什么又叮嘱她，“要是像上次那样洗完了，下顿拿出来菜叶子还原封不动地在碗上，你就给我舔干净！”
    杨氏眨巴眨巴眼，嘟起 厚嘴唇，冲田氏摆出一副“娘！你怎么这样，你不爱我了吗”的委屈表情。
    田氏浑身一哆嗦，直觉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她搓了搓手臂，大声吼道：“搞快点，少磨蹭！”
    这蠢模样，你就没法和她好好说话！
    转过身就要回房里，走到门口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啊，那死丫头顶着那张脸去砍柴火，村里人看到了会怎么想？这不是明晃晃地告诉大家自己恶毒，孙女伤成这样还要她干活吗？这可不行，得拦住她！
    她急忙扭头就往院门跑，边跑边喊：“小伊，你等下！你别去！”
    等她“噔噔”几步冲到大门口一看，门外空荡荡的，只有几只鸡在悠闲漫步，见她出来还咯咯地打招呼，林氏和林伊却早没了踪影。
    她气得直跺脚，这死丫头，又坑我，我的名声又要被她坏了。
    杨氏正看着两桌碗筷发愁，见田氏叫小伊回来，以为她改变主意要让林氏洗碗，乐颠颠地跟在田氏后面跑到院门，见门口没人，又冲出去左右探头找了找，还是没看到人影。
    她扁着嘴气愤地向田氏告状：“娘，你看看你看看，为了躲懒跑飞快，生怕你让她做事了！”
    田氏正满肚子郁闷，见她那傻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瞪着眼怒骂：“有你啥事，给我去洗，快点，懒货！”
    杨氏被她骂得一哆嗦，缩了缩脖子不敢吭声，心里却在嘀咕：“骂我干啥，我又没有躲懒.”
    田氏厌烦地看她一眼转身往堂屋走去，边走边念叨，希望有人问起小伊，她别说是我让她出去的。
    田氏的愿望注定要落空，林伊带伤出门就是要打造田氏恶毒心狠的刻薄形象，怎么可能放过这个继续坏她名声的好机会。
    人都是善忘的，昨天的事情大家虽然同情她，觉得吴氏一家做法过分，但过段时间就会慢慢淡忘，她要趁大家记忆犹新的时候不断用自己的惨状刺激他们，让他们印象深刻，最好变成根深蒂固的观念，吴家刻薄小伊，小伊太可怜，不帮她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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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山砍柴是出门左拐，去河边洗衣服则是右拐，为了让大家都能看到自己顶着伤做活，林伊决定先陪林氏去河边转悠下，再去砍柴，这样差不多能走遍大半个村子。
    吴家村不算大，有100多户人家，吴姓占了70多户，罗姓有30多户，是吴家村的第二大姓.
    吴罗两家表面相处和谐，但暗地里却有点互别苗头的趋势。因为罗家族长15岁的大孙子去年考中了秀才，这可是吴家村这么多年出的第一个秀才，罗家人很是骄傲，觉得自家从此就是书香人家，甚至颇有点看不上吴家，人多有啥用，连个童生都没有，拿啥和我们家比？
    可惜吴家人并不服气，暗自嘀咕：不过是缺牙巴咬虱子，运气而已，有啥得意的？
    因此两家某些嘴碎的人时不时就要斗几句，虽然闹大了族长会出面 呵斥制止自家人，可是心里却都不太舒服。所以现在两家的态势很微妙。
    剩下的就是零散的杂姓，多是迁移过来不久的人家。
    走在村中小道上，林伊不由左看右看，她是在大城市长大的，从没有在农村生活过，感觉很是新奇。
    吴村长把吴家村管理得很好，家家户户房前种着绿树，屋后栽着青竹，房舍井然，村道整齐，时不时有缕缕炊烟从屋舍中升起，伴着几声狗叫鸡鸣，让人感觉安宁温馨。
    这时有个大娘正站在家门口张望，看到两人眼睛立刻瞪得溜溜圆，大声惊呼：“小伊，你脸咋肿成这样，咋不在家歇着？”又面色难看地责问林氏，“小伊娘，这是让小伊干啥去？”
    林伊垂着眼，做出副可怜兮兮的受气样，小声答话：“奶奶让我上山砍柴呢，我脸不舒服，想先去河边用水敷敷。”
    大娘心疼地打量着林伊的脸，两步过来伸手就要拉她：“走，跟大娘回家，我去跟你奶奶说，你这样不能做活得歇着，要敷脸你家有井水，哪里用得着去河边！”
    林伊闪身躲过，带着哭音说：“大娘不用了，我奶奶说家里不养闲人，我得赶快走了。”说完拉着林氏快步跑开。
    大娘看着她们仓皇的背影直摇头：“多好的孩子，田婶心咋这么狠，往死里糟蹋！”
    林伊对自己的表演很满意，她这两天演技大涨，情绪转换毫无困难，想哭眼泪自己就能流下来，以前她可是没有这个本事，看来人的潜力是无限的，只是没逼到那步。
    说起来现在并不是她表演苦情戏的最佳时间，大部分人吃了午饭都还在家收拾，出来走动的并不多，不过她为了不让林氏洗碗，也只能勉强为之了。
    就这么着，林氏还在那操心：“也不知道你大伯娘洗得干净不，会不会把灶台收拾了。”
    林伊翻个白眼，娘亲你也太贤惠了吧，操那么多心！
    第13章 虐妻渣男邱老三
    吴家村旁的这条河不宽，蜿蜒着从村边流过，河水清亮通透，河边粗细不一的柳树低垂着细长的枝条，随着河风飘来荡去，树下一片荫凉。
    河边人更少，荫凉处只有两个吴姓家族的小媳妇在洗衣服，都是和她们相熟的，看到她俩大呼小叫：“小伊，你咋就出来了，背着背筐是要去哪？”
    林伊和她们打了招呼，跟着林氏在旁边找个石头蹲下，把袖子撩到手肘处，从盆里拿了棉布往河里放：“我奶奶让我上山砍柴，我脸不舒服，先用凉水敷敷。”
    两人不出意外的又看到林伊手上的伤痕，其中一个圆脸大眼的小媳妇停下搓洗，上前拉住她的手，吃惊地问：“小伊，你手上咋的，哪个打的，咋那么吓人。”
    林伊低着头，两滴眼泪就落在了水里：“我奶奶和爹爹打的，我身上还有。”
    小媳妇手指轻轻地抚着林伊的伤痕，又气愤又心疼：“ 咋这么心狠，下这么毒的手，就是打小子也不能这么打啊，还是小闺女呢。”
    正好吴家的几个大娘结伴走过来，两人立刻招呼她们过来看：“大娘，快来看看小伊这手上的伤哦，这当爹当奶的也太舍得下手了，这是打仇人啊。”
    林伊弱弱地加了一句：“他们还打我娘，我娘身上也有。”
    一个大娘过来把洗衣盆一放，挽起林氏的袖子查看，果然青青紫紫新旧参杂，看得人心惊。大家都是当媳妇的，哪里忍得了这个，都义愤填膺地为她鸣不平，又问她怎么从来不出来说，大家竟不知道田氏母子会打她。
    两口子打架斗嘴是常事，可把媳妇打成这样的还是不多见，更不要说下狠手打小闺女。大家围着母女两人议论纷纷，又是可怜她们又是骂田氏母子。
    平时林氏洗衣服都是躲在一边避着人，不愿意让人看见自己的伤痕，现在被大家围着还有点不好意思。
    大家不知道她的心思，对她关切询问，又七嘴八舌给她出主意，让她觉得心里暖暖的。
    林伊觉得展示的目的达到了，便背起背筐和她们打了招呼就上山砍柴，几人看着她瘦弱的身体背着大背筐慢慢远去又是唏嘘不已。
    圆脸小媳妇气哼哼地说：“要是我就和离，带着小伊离开吴家，再怎么着也比被他们欺负强。看看小伊这个样子还要被赶出来干活，心黑透了！”
    有人马上立场坚定地支持她：“就是，这打顺手了还得了，哪个不是娘生的，凭什么要被他们这么打，小宝也被她们宠得无法天，为点吃的差点就要了小伊的命，你不知道，村里的人都在说这件事，还以为怎么着小伊都要好好躺着休养一段时间，哪晓得这就让她起来了，这还是人吗？”又跟林氏保证，“你要是离开吴家我们都站在你这边，绝对帮你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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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个大娘知道林氏娘家的事，悄悄看了林氏一眼担心地说：“娘家靠不住和离了能到哪去？”
    圆脸小媳妇扬着头一脸倔强：“管它呢，先和离再说，反正这火坑不能呆。”
    大家边洗边衣服边痛骂打媳妇的男人不是东西，一个媳妇突然想起件八卦，一脸神秘地问她们：“你们知道吗隔壁村那个打媳妇的邱老三吗？”
    另一个人接嘴：“知道啊，他老婆被打得受不了上吊了，他咋了？”
    小媳妇撇撇嘴，一脸不屑地说：“他现在在托媒人说亲呢！这老婆才死了多久，他倒好，没事人一样，又要找媳妇了，还指明了要找大姑娘，成过亲的不要。”
    “谁敢嫁他啊，嫌命长啊！”大家听了，对这件事都不看好。
    “那不一定，他家有钱，给的聘礼高，10两银子呢，有哪户人家能给这么高，五两就顶天了，保不准就有贪财的人家愿意把闺女嫁给她。”
    “我们族里肯定不会有人愿意，族长绝对不能答应。”
    “ 不一定哦，如果家里硬要嫁，人家姑娘也愿意，族长能说什么呢？”
    “而且听说他娘得病要死了，他的亲事他娘一直放不下，这是为了让他娘安心才急着说亲，一旦说定了马上就要成亲。”那人继续向大家传播她的八卦消息。
    “这不是挺孝顺的嘛，咋会打媳妇呢？”有人觉得不理解。
    “对老娘好不一定就会对媳妇好啊，这都不明白。”旁边立刻有人回应。
    “那人个子也不高，瘦得跟个猴子似的，浑身没有二两肉，也不知道他是咋打的媳妇，要是我就拿着棍子和他对打，死的还不晓得是谁呢。”
    “所以啊，咱们女人就是不能太老实了，男人欺负你，你就等着被他欺负啊，得和他打，受不了寻死了还不晓得还手，那也太没出息了。”
    “没错，咱们女人不能没志气，天天活不少干还要为他们生儿育女，哪里就比男人低一等，凭什么要被他们呼来喝去，咱们就得自己立起来。” 有人总结道。
    那个小媳妇继续说道：“邱老三狡猾得很，说他媳妇气性大心眼小，被他寡母骂了两句想不开寻的死，她媳妇被打也是从来不出来诉苦，要不是邻居大娘把她放下来看到她满身是伤，说不定就真被他骗了。所以，林嫂子，你以后再被欺负千万别忍着，你不说我们都不知道你过的是啥样日子，大家都是族人，有委屈就要说出来，该找谁找谁！”她转头看着林氏叮嘱道。
    林氏喃喃点头，心里很羡慕她们，大家都活得这么有骨气有尊严，而自己却只知道忍气吞生，以后再也不能这样了。
    小媳妇跟大家分享她知道的事情真相：“邱老三的那个寡母也不是好人，据说那媳妇身上有好多针孔，都是那恶婆娘扎的。”
    “我的娘哎，这是坏到一窝去了，这个老太婆就该病死，还要安她的心，她有心吗？”有人惊呼道。
    “媳妇娘家人怎么没有找他们讨说法，要是我的闺女受这个罪，我得去把他家烧了！”一个大娘拿着洗衣捶重重敲打，像是在打那两个人渣。
    “怎么没有，不过后来不晓得邱老三给了他们什么好处，他们很快就不闹了，别人问他家是不是自己闺女想不开上的吊，他们也闷不吭声。”
    “真是替他媳妇不值，受了这么多罪还要被诬蔑，要是我变鬼都要回来抓他们一把。”有人愤愤不平。
    “要是你也不能被他们这么欺负啊，所以这事还是得看各人。”
    众人都在叹息，总而言之一句话，女人就是不能太软弱，该强的时候就得强起来，要不然谁都能踩你一脚。
    林氏听了全程，虽然没有参与议论，却暗自担心，这家人会不会到吴家来提亲，以吴家人的脾气，那么高的聘礼肯定乐意把小伊嫁出去。她咬紧牙下了狠心，如果他们敢答应，我就和他们拼了，大不了豁出去这条命不 要。不过想了会又觉得不可能，这人已经25岁了，定了亲马上就要成亲，小伊才12岁，年龄太小，肯定不符合他的条件。想到这，她的心又安定了下来。
    第14章 小伙伴栀子
    林伊从河边离开，绕着村道往山里走，一路上又遇到了不少村里人，同族相熟的都吃惊地拉着她问长问短，她一概低着头不回应，问急了就带着哭腔说我要快去砍柴了，晚了奶奶要骂，让族人又是怜惜又是指责田氏不慈，外姓人则远远地一脸同情看着她，和身边的人窃窃私语。
    林伊相信，很快，整个村里的人都会知道她重伤未愈就被田氏赶出家门干活了。
    呵呵，不晓得这样的结果田氏满意吗？反正林伊自己很满意。
    后山不高，坡度也很缓，不到20分钟就能到顶，山上杂乱地种着樟树，松树，杉树和一些林伊叫不出名的树，树木大多高大粗壮，挨挨挤挤长得很是繁茂，枝叶密密交织着，火热的阳光艰难地从缝隙中洒下点点光亮，照耀着树下杂乱的野草藤蔓，不时有小鸟扑棱棱从树枝中惊起，朝着阳光的方向飞去。
    林伊很喜欢这座山，虽然没有溪水也没有好风景，却非常凉爽，是躲避盛夏酷暑的好地方，也是村里人的大柴火堆，野菜篮子。可惜清静了点，野兔野鸡都没有一只，让她的新本事没有机会施展。
    从山脚到山顶没有修建专门的山路，只有一条被村民长年走动踩出来的羊肠小道，不过大部分的孩子并不会走那条路，而是满山乱钻，好在山里没有野物，倒是很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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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了山林伊没有顺着小道走，转身拐向了左边，村里的孩子在山上都有自己的小地盘，会和要好的伙伴聚在一起采摘砍柴。吴家的另外两个女孩经常呆在右边的坡地上，小吴伊并不和她们一起，她有自己的小伙伴。
    她边走边抬头往树上看，地上没有猎物可以往天上发展啊，上树摸点鸟蛋也是很不错的。
    村里调皮的小子们会摸鸟蛋，小吴伊以前只能干看着，今天她打算找个僻静的地方一试身手，中午的那点吃食根本不经饿，她得给自己找点营养品补充，山上飞鸟数量繁多，完全可以满足她的需求。
    离山顶不远处有个小平坡，坡上被翠绿的野草覆盖，四周是参天的大树和茂密的灌木，将这个小坡包围起来，甚是隐蔽，这里就是她和小伙伴栀子的小地盘。
    林伊从灌木丛中穿进去停住脚步，找了块平时常坐的石头坐下，等着看栀子会不会来，以前两人如果在山上没有遇到，就会在这里碰面。
    她把背筐从背上取下，一路上枯枝挺多，她边走边拿着柴刀砍，背筐已经半满，呆会再砍一点，今天的份量就差不多了。
    不一会，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很快一个小巧的身影蹦跳着出现在眼前。
    来人 正是小吴伊的好朋友栀子，她也是十二岁的年纪，眉目清俊，一双大眼睛澄澈清透，小脸蛋白里透红，脸上挂着无忧无虑的笑容，身上淡蓝衫裤虽然半旧，但是没有一个补丁，一看就是在家里关爱下长大，是个身心健康的好孩子。
    “小伊！”她看见林伊，立刻停住脚，眼睛瞪得大大的，不敢置信地望着她，“你咋出来了，我爹不是让你多歇息吗？”
    栀子的爹爹是给小吴伊看诊的徐郎中。
    林伊站起身，沉默地看着她。
    栀子两步跑过来，凑到林伊面前小心打量着她的脸，想用手摸摸，又忍住了，一迭声地追问：“你来砍柴火吗，你奶奶不让你歇着吗？”
    林伊低下头，一脸的难过。
    栀子看了心里不好受，拉着她的手，眼泪汪汪地道：“没事，我让我爹去跟你奶奶说说，别叫你上山，就在家里歇着。”
    林伊马上抬头，满脸惊恐地拒绝：“不用不用，我伤好了不用歇了。”
    在村里小吴伊只对栀子说过她爹爹和奶奶对她不好，会经常打她，所以栀子对她的处境比较清楚。
    栀子见她这样心里明白，爹爹就算去说了，小伊奶奶面上答应得好，转过身对小伊更凶恶怎么办，她叹口气，把林伊拉到石上坐下，轻声宽慰她：“你就坐着别动，我来帮你砍柴。”
    林伊当然不肯，欺骗这么个纯洁善良的小姑娘，她已经挺惭愧了，怎么好意思再劳烦人家。
    可是栀子态度很坚决，两手用力按住她的肩膀，把她按在石头上不准她动：“我们是好朋友，不许和我客气，你以前也经常帮我的，”
    她蹲下身把自己的柴火放在林伊背筐里，刚好装满，她满意地点点头，拿上自己的空背筐在周围砍起柴火来。
    林伊看着她忙碌的小身影，心里百感交集，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到她这是血亲都不如近邻。
    说起来，小吴伊和栀子交好是她刻意为之。
    徐郎中虽然只是乡村大夫，可医术非常好，不比县城的大夫差，不仅村里的人就连外村人病了都会找他，草药的需求量很大。栀子经常帮她爹上山采药，小吴伊知道了，便主动接近栀子和她一起采，两人年纪差不多，性情都很温和，很快就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日子一久，栀子家里人过意不去，提出要付药钱给她，她坚决不肯，只是央求栀子的爹爹徐郎中，如果有天自己的娘亲病了，家里不肯付药费，徐郎中能去给她诊治。
    徐郎中从她口里了解到母女两人的大致情况，非常同情，欣然答应。对她的孝顺懂事大为赞赏，很支持女儿和她一起，还把她帮着采的药都折算成钱存放起来，这么长时间已经有了500多文铜钱。
    徐家也曾问过小吴伊要不要把钱拿回家，都被她拒绝，拿回家干啥，要是被奶奶和爹爹发现就变成家里的了，她就存在徐家，需 要的时候再取出来。
    林伊在心里给小吴伊点了个赞，真是个有成算会计划的好女孩，有了这笔钱，她和林氏离开心里也有点底了。
    周围枯枝很多，栀子的背筐很快就装满了，她蹦跳着跑过来，擦了把头上的汗，放下背筐坐在林伊身边。
    她伸手摸了摸林伊头上的白布，皱紧眉头：“都弄脏了，一会去我家重新包扎一下，还有你的脸，让我爹给你开点活血化瘀的药吃，老这么着可不行。”
    林伊今天就是到山上来找栀子的，徐郎中懂的东西多，她想向他打听这个时代关于和离的具体事宜，好早做准备。
    于是她点点头，接受了她的建议：“好，我正想问你爹一些事情，不过，不用再给我开药，我娘给我冷敷了的，我的脸很快就会好。”
    她实在不想再喝中药，而且这张脸就是活招牌，随时提醒大家吴家人的恶行，晚点消肿也挺好。
    栀子向她打听昨晚吴家发生的事。
    吴家村有个约定成俗的规矩，吴氏家族内部起了冲突别姓人不会去围观，同样罗姓家族的有了矛盾别族人也不会去掺和，所以昨天吴家闹得那么厉害，栀子都没有去看，今天早上听村人议论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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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栀子听到村长夫人愿意为小吴伊出头，一下就放了心，她拍着胸口高兴地对林伊道：“小伊，有韩奶奶帮你那就没问题，你奶奶肯定不敢惹她。”
    林伊抿着嘴笑了，你说得没错！
    林伊脸上虽然青紫浮肿，却不掩其秀丽俊雅，笑起来一双大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状，让人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
    栀子难过地看着林伊，心里就搞不明白，小伊这么好，吴家人怎么舍得打骂她，想安慰几句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说些多休息，伤口不要沾到水之类的话。
    稍坐了下，栀子在附近采了点草药装在背筐里，两人就结伴朝山下走去。
    第15章 想要和离
    在吴家村，吴姓族人住在村中心，罗姓住在村头，杂姓人家住在村尾，而栀子家则单独住在山脚下，离其他人家有段距离。
    快到回村的小路时，两人朝右拐上另一条小道，往下走一段就看见了栀子家。
    栀子家搬过来不过十几年，房子还比较新，修得也宽敞高大，在村里算是比较好的，加上徐郎中医术好，能挣到钱，日子过得很宽裕。
    今天林伊运气好，徐郎中没有出诊，正在院子里整理草药。他三十多岁的年纪，面白无须，长相清秀斯文，虽然穿着粗布短褐挽着袖子做事，但看着就是很有学问的模样，气质和普通村民不太一样。
    徐郎中见到林伊唬了一跳，待栀子给他解释后，他叹了口气，把林伊带到屋里检查伤口。
    出乎他的意料，林伊的伤口恢复得很好，让他啧啧称奇：“真想不到，也不知道是我这药太见效还是你的复原能力太好，那么大的伤口竟然都愈合得 差不多了，我再给你上次药，以后就不用上药了。”
    这次的换药费林伊让徐郎中从她寄放的草药钱中扣除，徐郎中笑着摇头：“不用，你奶奶给的钱还够给你换次药。”
    田氏居然肯多付药钱？这可不像她的为人, 是转性了还是暂时良心发现？林伊大为好奇。
    待收拾完毕，林伊打听起了和离的事情，并告诉他林氏想和吴老二和离：“徐大叔，我们不能再忍了，我爹和我奶奶动不动就打我和我娘，我娘在家做最多的事，连饭都吃不饱，要是再这么下去，不是被他们打死就是受不了去寻死！”她越说越伤心，呜呜地哭起来。
    徐郎中连忙制止：“别哭别哭，小心扯到伤口。”
    这几年林伊经常到徐家来，和栀子相处得很好，徐郎中很喜欢这个聪慧勤快的小姑娘，昨天见她满脸是血，奄奄一息的模样，吓了一大跳，待了解真相后更是痛心，对她的怜惜更增了几分。
    栀子坚决支持林伊，她拉着徐郎中的手撒娇：“爹，你知道怎么和离吗，你告诉小伊吧，小伊太可怜了，你告诉她吧，好不好？”
    小伊和栀子都是12岁，小伊却比栀子瘦弱得多，一张小脸不到五指宽，下巴尖得能戳人，徐郎中看着她沉默半晌，终于点点头，跟林伊说起了这个时代对于和离的要求。
    和离跟现代的协议离婚差不多，双方协商后和平分手，女方可以带走自己的嫁妆，也可以经男方同意带走孩子。
    和离后女方能自立女户，是在娘家村子落户还是婆家村子落户随她选择，落户后村里还会分给她一块宅基地，从此以后就是自由身，再嫁也由自己选择，不用听从别人的安排。
    这个政策对和离的女子很不错啊，只要能成功，她和林氏的前途一片光明！
    林伊脸上刚露出喜色，徐郎中一盆冷水就泼了下来：“政策虽好，却不容易成功，因为能让男方同意和离的原因不多，除了作奸犯科就是与人苟合，你算算你爹爹符合哪一条？”
    林伊瞠目结舌，和离的标准这么高？
    从徐家出来后，林伊满腹心事地往山上走，此时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她不想回吴家，徐郎中告诉她的信息得再理理。
    她决定回到小地盘，那里清静，去的人不多，正适合思考。
    现在她力气大，满筐柴火背着跟玩似的毫不费力。她迈开双腿，飞速朝山顶奔去，很快回到了小坡地。
    放下背筐，她坐在刚才的那块石头上对着满目翠绿凝神思考。
    徐郎中说和离的难度很大，因为这对男方的家庭名声甚至家族名声影响都很不好，一般来说，就算男方犯了事，只要情节不是特别严重，性质不是特别恶劣，家族都会劝合不劝离，女方实在要离开，男方也会扣住孩子不放，女方最后为了孩子大多会选择妥协。十里八乡没有几起女子成功和离的案 例，更多的是被男子休弃。
    而且田氏为了让吴老三娶媳妇，一直在努力营造好名声，要让她答应和离肯定更难！惹急了她寻死觅活地威胁林氏，林氏还真不敢说啥，要不然就是不孝！
    刚才徐郎中给林伊分析：“要不是这次的事闹出来村里人都不知道你们家这样刻薄你，大家都还以为你奶奶和气，只是你爹脾气不好爱打人，现在正是给你三叔说媳妇的节骨眼上，你奶奶肯定拼了命都不会答应。”他最后建议， “如果实在过不下去，就让你爹写下休书，这也是一个办法。”
    林伊当然不干，凭什么！林氏又没有犯错，错的是吴家人，为什么要让林氏承担恶果？被休对女子的名声伤害太大，很多女子因此一生抬不起头，只能郁郁而终，更别说再寻找幸福了，她绝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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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必须和离！可是怎么做呢？怎么才能让吴家答应和离？
    回去痛打田氏和吴老二，只要不答应就三天两头打着玩，直到把他们打服，不得不答应？可是有吴氏家族在呢，他们肯定不会看着自己的族人被欺负，真要硬来名声坏了事情还很可能办不成，毕竟依靠暴力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好手段。
    那只有吴老二犯错了，若他犯了错，凭借林伊不遗余力地揭露吴家恶毒的真面目，博取大家同情，占据了舆论和道德的制高点，和离应该不难。
    她发愁地抬起头长吁一口气，吴老二天天在外面晃荡，就算犯了事只要没被抓住，没有闹出来，自己也不知道啊，这可怎么办？
    她烦恼地揉揉脸，算了，不想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先把今天的营养品解决了再说。
    想到这，她站起身，从地上捡起一把碎石，往面前的树顶用力掷去，几只鸟儿被石子惊起，叽叽叫着争先恐后地飞出林去。
    她选了一棵攀爬难度相对不那么大的树，“噌噌噌”爬了上去，离树顶不远处果然有一个鸟窝，窝里静静躺着五只淡褐色的蛋，个头还不小，比鸽子蛋略大点。
    林伊喜出望外，哈哈！我运气真好，想啥有啥。
    她本打算把五只蛋全部收入囊中，忍了忍，还是只捡了两个，她可不能因为肚子饿就把这林子里的鸟赶尽杀绝，得给鸟妈妈留点，免得它回来看到宝宝一个都没有了太伤心。
    把鸟蛋小心地放到衣兜里，她快速滑下地，背起满筐的柴火下山回家。
    一走上小道，她便弓下腰，摆出一副摇摇晃晃很是艰难的模样，果然收获了无数同情的目光。
    刚到村口，一个面目和善的大娘出声叫住她，林伊一看，是吴老头的寡嫂，她虚弱地招呼：“大奶奶！”
    大奶奶和田氏素来不和，两人斗得跟乌眼鸡似的，又看不惯吴老头的作派，两家大吵过几次，基本没了来往。她家没有闺女，全是儿子，所以对小吴伊三姐妹非常喜爱，常常偷着给她们好吃的 。
    见到林伊头上的白布和青紫的小脸，她又是疼又是气，忍不住淌眼抹泪：“死老太婆不做人，咋这么毒啊，可怜的小伊哦，大奶奶看得心里难受啊！这家的男人都死绝了吗？也不怕遭报应！”
    林伊两眼带泪地看了她一眼，可怜巴巴地回应：“大奶奶！”
    另一位大娘往这边过来，见到她们，她诧异地张张嘴，几步走到大奶奶身边，低声向她询问，两人在林伊旁边嘀嘀咕咕，一直把她送到吴家门口才离开。
    第16章 忽悠田氏
    进到家门，屋里静悄悄地，除了林氏在厨房里忙着做饭，似乎并没有其他人。
    林伊把柴火堆到杂物间里，柴火旁有两个背筐放在地上，小云姐妹已经回来了，这会应该去洗衣服了。想想她们也是辛苦，一家六口人穿的衣服，却要她们洗，杨氏天天赔钱货贱丫头的挂在嘴边，根本看不起她们，现在却已在享她们的福。
    林伊把背筐放在那两个旁边，拍拍手，回到厨房帮林氏做饭。
    今天的晚饭是红薯饭，大米没有几粒，基本都是薯块，好在量管够，不像午饭，女的只能吃一个馍，这是因为家里红薯还挺多，足够吃到下个月收红薯。菜则是清水煮白菜丝，素炒豆荚，照例还有一盘咸菜。
    林氏正在切白菜，见她头上换了干净的白布不由好奇地问：“你去换药了？“
    林伊边查看边点头：“是啊，没想到这次奶奶很大方，连换药的钱都先付了。“
    林氏转头看了眼外面，见没人才小声道：“哪能呀，是你三叔拿钱付的药费，你奶奶没拦住心疼得很，所以气不顺。”
    “我就说嘛，咋铁公鸡掉渣了，原来是这样！”林伊恍然大悟，枉她还抠了一路的脑袋，以为昨天田氏见她情况严重，良心发现了一会呢，看来真是高估了她。
    林氏一个劲地赶她去歇息：“你上山跑了半天，去躺会吧，晚上菜不多，不用你在这。”
    “没事，我不累。”林伊不肯，她还有事情要做呢。
    她把那两个鸟蛋埋在尚有温度的柴灰里，端上装着豆荚的小萝站在林氏旁边，边摘边和林氏聊天。
    “今天大伯娘碗洗得咋样，干净吗？”
    “咋可能干净，碗里的水都没有倒干，就这么叠起来撂在案板上，灶台也不抹，锅铲筷子摆了一灶台，地也没扫，我回来全部重新洗过。小伊，以后别让她洗了，她洗完了我还要再做一次。”林氏边把菜板切得梆梆响边轻声抱怨，很快菜板上堆起了雪白的一片菜丝。
    “她那是事情做少了，做得不好就不让她做，那她永远都做不好！懒人就是惯出来的。”林伊很不以为然，杨氏肯定是故意的，这个懒婆娘就没想过要把事情做好。
    “算了算了，她洗的碗我可不敢拿来盛饭，碗里的水都是浑的。”林氏一想起今天回来看到厨房一片狼藉的混乱样就 头疼。
    这倒也是，就她那邋遢样，搞不好越洗越脏。
    “那我们洗碗，让她喂鸡喂猪打扫鸡圈猪圈。”林伊建议道。
    “让她喂只怕越喂越瘦。”林氏摇头表示不看好，“她肯定也不愿意，到时候又是一场闹腾。”
    “瘦就瘦吧，反正我们也吃不上。”林伊无所谓，猪要到过年才杀，她那会肯定已经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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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得计划下如何让田氏答应这个提议，杨氏不乐意？那可由不得她，只要田氏分派了她敢不做？至于做得好不好，那就不该她们操心了。
    摘完豆荚，林伊用细枝把柴灰里的两个鸟蛋拨出来用凉水冲干净，两三下剥干净蛋壳，半透明的蛋白地便颤微微地呈现在眼前，林伊觉得有点像果冻，小巧玲珑，还挺可爱的，她走到林氏身旁，悄悄地把鸟蛋塞进林氏口中，林氏不防，唬了一跳，含糊不清地问她：“什么东西？”
    “我抓的鸟蛋，你尝尝好吃不？”
    这个时间，中午的吃食早就消化完了，肚子正饿得不行，这个鸟蛋又香又嫩，比鸡蛋还好吃，两三下就进了肚。
    “好吃！你爬树了？”林氏担心地问她，“太危险了，下次别去了，摔下来可不得了。”
    “没事，娘，我现在身手好得很，爬树嗖嗖地，快得很，以后我每天都给你抓。”
    林氏还要说什么，林伊听到外面有了动静，是小云姐妹回来了，她一口把鸟蛋吃进嘴里，悄声说：“别说了，小云她们回来了。”
    说完意犹未尽地舒口气，这鸟蛋大小合适，正好一口一个，她觉得再来10个都能吃完，明天争取多抓点回来。
    晚饭时桌上的菜虽然清淡得不能再清淡，但胜在新鲜，林伊吃着也觉得香甜。
    只是小宝和大宝很不满意，特别是大宝，听说中午有蛋自己没吃到，噘着嘴生气不肯吃饭，田氏不得已拿了两个蛋让林氏现炒了端上桌才破涕为笑，并且把那碗炒蛋一个人抱着吃谁都不给，连小宝找他要也不肯，两人又哭又叫好一番闹腾，吴老三在旁边好生好气地相劝根本没有用，最后还是田氏承诺明天晚上做肉吃，大宝才勉强分了点给小宝。
    林伊看着大宝那蛮横自私不讲理的傻样直撇嘴，这小子是家里最大的孩子，眼看就16岁了，比吴老三小不了多少，却这副德行，杨氏指望他做官？下辈子都别想！
    吴老头和吴老大要赶晚上的牌局，也不管他们是牛打死马还是马打死牛，匆匆吃完一抹嘴就跑了。
    今天吴老二也回来吃饭了，他捧着碗慢腾腾地吃着，对桌上的吵闹视而不见，可能是嫌弃饭菜不好，没有吃几口就下了桌，很快男人那桌就没人了。
    因为中午的事，田氏不许杨氏坐她对面，也不许她吃饭时说话，饭桌非常安静，只有碗筷碰撞声，如果不是杨氏吃饭的叭叽地声太大，简直堪称完美。
    可能林伊说了 最后吃完的洗碗，杨氏是女人这桌吃得最快的，她稀里呼噜吃完，碗一推，用手一抹嘴就下了桌，边往门口走边跟田氏说：“娘，我去帮人做针线了。”不等田氏答话一溜烟跑出了门。
    田氏看着她慌里慌张的背影气笑了，忍不住啐道：“狗撵起来了吗？跑那么快！就她那针线活，也好意思拿出来说，哪个不长眼的会让她帮忙，就是躲洗碗！”
    待小云两姐妹下了桌，田氏放下碗装作不经意地问林伊：“今天上山有没有人问你啥？”
    林伊心里暗笑，真是难为她老人家，居然忍了这么久，到底还是忍不住了。
    她想了想，老实回答：“有，问我怎么不歇着出来做活了。”
    田氏脸一变，睁大眼急切地问：“你怎么说的？”
    “我啥都没说，直接上山了。”林伊睁着眼说瞎话，要是让田氏知道她不仅说了，还转悠了大半个村子去传播，肯定得气死，就让她保持好心情吧。
    田氏长舒口气，悬了一下午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她赞赏地对林伊点点头：“嗯，就这样，以后不晓得咋说就啥都不说。”
    那些长舌妇一天天就想探听别人家的家事，小伊做得对，啥都不说，让她们去猜，急死她们！
    她难得好脸色地吩咐林氏：“碗洗了猪喂了就歇着吧，”说罢站起身走到门口冲着院子喊，“小云，把鸡赶回来。”
    安排完任务，她回屋收拾了下，心情颇好地出去遛达了，只是她的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多久......
    第17章 脚踢渣爹
    吃完饭，林伊帮着林氏把碗收到厨房里去洗，林氏已经不拦着她做事，反正拦也拦不住。
    今天看吴老二的状态，林伊觉得他和林氏跟陌生人一般，两人完全没有眼神和语言交流，她小声问林氏：“爹怎么不理你？”
    林氏淡淡一笑：“他有好长一段时间这样了，看都不看我一眼，晚上也不在家住，不晓得去哪了，正好，我也乐得清静。”
    林伊认真地看着林氏的神情，确实不是强颜欢笑，而是满脸的庆幸，看来她对吴老二是真的没有感情了。
    不过情况有点不对，吴老二晚上不在家住去哪了？难道真干啥坏事去了？有没有必要跟踪一下？林伊边收拾边陷入了沉思。
    两人刚洗完碗，突然听到大门“呯”地一声被踹了一脚，有人“咚咚咚”地从门口冲进来，林伊和林氏对视一眼，这是谁来了，这么大动静？
    林伊跑到窗口朝外看，竟然是田氏，她阴沉着脸耷拉着嘴，怒气冲冲地往屋里走，林伊觉得奇怪，这才出去没一会，咋就回来了，还气呼呼地，难道……
    正好吴老二手里拿个包裹从屋里出来，看样子准备出门，见她这样，停住脚诧异地问道：“娘，咋了，啥事气成这样？”
    “你屋里两个宝货干的好事，把我的脸都丢光了！”田氏咬牙切齿地回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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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啥了？你给我说，我来收拾她们！”吴老二连忙把包裹扔回屋里，跟在田氏身后进了堂屋。
    林伊退到林氏身边，在她耳边悄声说：“是奶奶，好象很生气。”
    林氏瞪大眼，惊恐地看着林伊，正想询问，就听到吴老二在堂屋大吼：“死婆浪，给我滚出来！”
    林氏一哆嗦，下意识地就想出去，林伊一把拉住她，冲她摇头：“别理他，你又不叫死婆娘。”
    “那他……”林氏犹豫地指着屋外。
    “他等不了就进来呗。”林伊完全不把吴老二放心上，他今天敢动手就给他好看！这把好力气一直没用上她正在遗憾呢。
    林氏看到林伊平静的样子，心也安定下来，以前自己总是想护着她，可不知不觉地，她已经把林伊当成了主心骨，只要有她在，就不再觉得害怕，自己反而变成了被她保护的人。
    见里面半天没动静，田氏不耐烦了，垮着脸冲吴老二抱怨：”你媳妇能耐了，你都叫不动了。”
    吴老二只觉面上无光，又大吼道：“林玉芝，给老子出来！”
    林玉芝是林氏的闺名，林伊点点头，这还差不多，知道叫人的名字，虽然态度不好，还是出去会他一会。
    今天吴家除了小云姐妹呆在屋里，其他人都不在，她们两个胆子小，除非火烧屋子，否则外面随便怎么样她们都不会出来看热闹，正是林伊扬威立万的好机会。
    林伊拉着林氏慢慢走进堂屋，田氏正急得在屋里走来走去，看见她们火腾地就起来了，两人还没站稳她就迫不及待地质问：“作死的害人精，今天下午到底出去编排了我啥？啊？我欠了你们？你们要坏我名声？”
    吴老二不明所以地问田氏：“她们说你啥了？”
    田氏气哼哼地一指林伊：“问你的好闺女！”
    不等吴老二问话就忍不住继续说道：”我刚出门就遇到你大伯娘，二话不说指着我就骂，说我心黑，说我刻薄，我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呢，就围了一堆人上来，都说我心黑，我心黑啥了，我没给你吃没给你穿了，我打你了骂你了，啊？啊？你个死丫头，你说啊！”
    她直冲到林伊跟前，口水都要溅到她脸上了，又伸手想要拧林伊，林伊一把拂开她的手，嫌弃地别开头：“你别乱喷口水，我没说啥。”
    “没说啥她们会这么骂我？你这个黑心烂肺的死丫头，少跟我耍心眼，肯定是你背地里嚼我舌根。“田氏被她拂得退了两步，心里又气又恨，对她说的话一点不信。
    “别人骂你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让他们骂的，人家要说啥我可管不了。“林伊脸上带着淡笑，不急不躁地回看她。
    你越气我越不着急，气死你！
    “是不是你跟他们说我不让你在家，非要你出去砍柴？”田氏缓口气，继续质问。
    “本来就是这样啊，你说的我们家不养闲人，要我勤快点。“林伊眨 巴着大眼睛，无辜地看着她。
    “刚才你还说啥都没说，你个撒谎精！”她想起吃饭时林伊的回答，气不打一处来，这死丫头太坏了，嘴里就听不到一句真话。而且明明是她自己要跑出去，我拉都没拉住！
    “我上山的时候是没有说啊，我是在河边跟他们说的。”林伊一本正经地分辩。
    “河边？你还跑去河边！”田氏尖叫出声，脑袋嗡地一下，几乎要晕过去，“你砍柴跑河边去干啥？”她都快没力气说话了。
    河边就是长舌妇聚集地，一天天地就爱传八卦，但凡在那说点啥，很快就会传遍十里八乡，小伊跑那去说，跟拿着大喇叭挨个村宣扬有啥区别！
    林伊看她要死不活的样子心里大爽，我还能干啥，当然是说你坏话，嘴上却很耐心地解释给她听：“我脸不舒服，用河水敷一下。”
    “你娘早上不是给你敷了？”田氏嘶声大叫。
    “早上敷了，吃了午饭又不舒服了啊！”林伊态度很好，说得理直气壮，一点也没不耐烦。
    “你……你……”田氏气得暴跳如雷，指着林伊说不出话来。
    一想到林伊下午满村子转悠说她坏话，还专门跑到河边败坏她的名声，田氏杀了林伊的心都有，如果刻薄媳妇孙女的名声被传出去，她的小儿子亲事黄了怎么办？她眼睛瞪得都要脱出眼眶，眼刀一把一把射向林伊。
    吴老二站到林伊面前，眼神阴狠地问：“让你做点事，你就跑外面跟人说你奶奶刻薄你？”
    林伊也不再装傻，沉下脸冷冷地盯着他：“我没说，不过大家眼睛没瞎，我今天顶着这张脸出去，大家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吗？不是所有的人都冷血无情。”
    嗯，我没说我奶奶刻薄我，我说的是我奶奶打我!
    吴老二像是不认识林伊似的上下打量她，突然笑了，歪着嘴说：“本事了，啊，敢跟我这么说话了，我看你是皮子痒了，死丫头欠揍！”扬起手用力朝林伊扇去。
    一直在旁不敢吭声的林氏见了冲上前想挡住林伊，林伊比她动作更快，她一手拦住林氏，一手抓住吴老二的手臂使劲一拖一甩，吴老二只觉得脑袋一阵眩晕，一股大力带着他猛地后退几步，还没回过神就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冲力之大，连带着压垮了一根木凳。
    他双手撑地一脸懵逼，怎么回事？我被这死丫头打了？反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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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晃晃头，怒向胆边生，猛地挺身从地上站起，提了根压坏的凳子腿，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往林伊面前扑。
    林伊略退几步，面上带笑，好心问他：“爹，你怎么摔了，慢点啊，别伤着了！”
    脚上却不留情，右脚一抬直踢在他胸前，不仅止住了他的冲力，还把他踢得连退几步，吴老二站立不稳再次重重摔在地上，从尾椎骨传来的刺疼和两只手掌火辣辣的疼，让他不由得呲着嘴吸口冷气。
    “爹， 你晚上没有喝酒啊，怎么站都站不住，小心点嘛。”林伊走上前去就要拉他，“我扶你起来。”
    吴老二看着她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吓得连连往后退缩，他觉得事情不对，今天这丫头有点邪乎。
    “你你你……”他哆嗦着想质问，舌头却像是被绊住了，想说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第18章 扬威立万
    见吴老二被踢倒在地，田氏有点蒙，这死丫头疯魔了？竟敢动手！
    她扑到吴老二身旁，着急地查看他的伤势：“老二，咋样了，有没有伤到哪？”
    吴老二不好对她说自己屁股痛，只哼哼唧唧地抱怨：“死丫头力气太大，摔得我起不来了！娘，你看，手全破了！”他把渗着血丝的手举给田氏看。
    田氏又心痛又气愤，转头看到林伊悠闲地站在旁边，脸上还挂着无所谓的笑，她心头轰地升起一腔怒火，冲到林伊面前劈头盖脸地骂：“你个忤逆不孝的东西，没人性的贱胚子，竟敢踢你老子。”
    林伊扬起头懒懒地看着她：“我就踢了，你能怎么着？我告诉你，只要他再敢打我和我娘，我还踢！“又冲她扬了扬拳头，”还有你和你的宝贝孙子，谁再敢对我动手我就揍谁，不信可以试试看！”
    田氏见她这样嚣张，话里话外对自己没有一丝尊重之意，气得直跳脚，嘴里发狠：“行，你行，你就给我站着别动，我这就去请族长来，请你的韩奶奶来，请族里的老老幼幼都来，让他们看看是哪个恶毒!”
    林伊瞥她一眼，毫不在意：“去吧去吧，你去请吧，看有没有人相信你。”她抬起右腿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尘，嫌弃地看了眼吴老二，“脏了我的脚。”
    吴老二鼻子都气歪了，却不敢说啥，只坐在地上低着头暗暗发狠，他就是个怂货，平时阴冷凶狠，只要遇到个强势的，立刻哑了火。
    田氏想到昨天闹的那一场和今天村里人的指责，有点明白了，她张口结舌：“你，你是故意的？故意坏我名声？“
    “笑话，你的名声很好吗？用得着我来坏？“林伊闲闲地伸展着自己的手指，脸上仍是挂着淡笑。
    你们凭借地位体力的优势任意欺负林氏母女，毫无良善之心，现在让你们也尝尝这滋味，还要让你们有苦无处诉！
    吴老二觑着眼偷偷观察林伊，只觉得她的作为和平时完全不一样，脸上的笑也古怪异常，再配上青紫肿涨的面孔和矮小柔弱的身体，怎么看怎么诡异，面前这个小丫头真是他那默不作声的闺女？他一下联想到了神婆曾经提到过的女鬼。一股凉气从他脚底直串到脑门，心也咚咚狂跳，他不由偷偷咽了口口水，把身子悄悄往门口挪，准备一个不对起身就跑。
    林伊才不管他咋想，慢慢走到吴老二甩脱的凳腿处，捡起来提到田氏母子面前，晃悠着给他们看：“看到没有？”
    两 人一脸莫名，看啥看，不就是根凳子腿吗？有啥好看？
    林伊双手握住凳腿两端向他们强调：“看好了哦！”
    说完轻轻一掰，“喀嚓”，凳腿应声断成两截：“看到没有？断了！以后打人前动脑子想想，你们的腿有这么结实吗？”
    田氏傻了眼，指着林伊惊恐地说：“你力气咋这么大，你大伯娘说的是真的，你就是……你就是……”田氏对鬼神之事实在忌讳，女鬼两字怎么也不敢说出口。
    林伊不耐地打断她：“是啥是，我以前就这么大力气，只是你们打我我一直忍着没还手，想着你们慢慢会对我好点，结果你们越来越过分。现在我不忍了，再忍就被打死了！” 林伊反问田氏，“你没有发现我每次背的柴火都比别人多吗？”
    小吴伊为了讨好田氏，每次都努力多装点柴火，希望能得到田氏夸奖，可惜换来的只有打骂和责怪，现在她这么问，田氏一回想，好象还真是，小伊的背筐比别人的要大些，她每次背回来的柴火都是冒尖尖的一筐，确实比别人的都要多。
    一想清楚，田氏那颗扑腾乱跳的心瞬间回到了肚子里，不由暗自庆幸，还好还好，要是小伊真那啥了，才更可怕。
    吴老二平时和吴伊接触不多，每次只要看见她，就会想到是她抢了自己儿子的位置，虽然他知道这是神婆胡说八道，还是忍不住想发脾气想动手打她，小吴伊从来都只缩成一团，连哭都不敢哭。刚才小吴伊的反常他还猜测是不是被脏东西附上了，现在见田氏的神情他明白自己误会了，原来这丫头是不服管教想造反！
    吴老二松了口气，心里的寒意退了下去，再怎么样也比女鬼附身好啊！
    他感觉手脚的力气回复了些，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恨恨瞪着林氏：“你教的好女儿，敢打老子。”
    这次林氏没有回避他的眼神，漠然地看着他。
    他又看了眼林伊，张了张嘴却不敢吼她，到底还是气不过，扔下一句：“你能耐，我看你能耐到几时。”也不招呼田氏，一瘸一拐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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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堂屋里只剩田氏和林氏母女，田氏觉得浑身不自在，止不住地心慌气短。
    她不敢看林伊，低着头就要回屋，林伊出声叫住她：“奶奶，你等等，我还有事和你商量。”
    “你这么能耐，还用得着和我商量！”田氏没好气地回她，却停住了脚。
    “你是长辈，当然要听你的意见。”林伊笑嘻嘻地，好象刚才的事没有发生，“家里那么多事，只让我娘一个人做不合适，大房也要承担一点吧。”
    “就这事？”不晓得为啥，田氏竟然松了口气。
    “是啊，我想了想，大伯娘碗都洗不干净，菜园子也侍弄不好，就让她喂猪喂鸡/吧，你看看怎么样？”林伊倒笑不笑地看着她，诚心征求田氏的意见。
    田氏下意识地就答应下来：“行，一会我 就去跟她说。”
    “那太好了，奶奶安排下来大伯娘肯定不敢反对。”林伊笑着拍手，一脸天真地对林氏说，“娘，你看，我就说奶奶是讲道理的。”
    田氏看着她这模样有点怔忡，刚才发生的一切是真实的吗？她的目光扫到断掉的凳子腿，立刻打个寒战，当然是真实的！
    “你们把凳子收拾下。”她说完匆匆地回了屋子。
    小意思，没问题。林伊心情很好地收拾起来。
    田氏坐在屋里，越想越觉得不太对劲，小伊怎么像变了个人，难道真的有女鬼？要不要请神婆来做个法？可是请神婆做法要花一大笔钱，她又舍不得。
    “应该不会是女鬼，有人说鬼门关前走一遭都会性情大变，难道是这个原因？”她蹙着眉头思量。
    不过田氏没来得及细想，杨氏就串门回来了，她给田氏带来个天大的好消息。
    第19章 天大的好事
    杨氏比平时回来得早很多，一进到堂屋就在田氏门口大呼小叫，急着让她出来。
    田氏的屋除了吴老三，家里的小辈不能随便进，就连大小宝都不例外，杨氏急得在门外直跺脚却不敢进去。
    田氏心情不好，早早上了床坐着想事，根本不愿理会杨氏，原以为她叫一会没人应就会离开，哪晓得她很执着，“娘啊！娘啊！”高一声低一声叫个没完。
    田氏被她烦得不行，只得低低咒骂一声，掀开被子走出来，狠狠地瞪着杨氏：“你叫魂啊，我还没死呢！”
    杨氏见了她立刻喜笑颜开，也不管她比锅底还黑的脸，喜滋滋地凑到她耳边，故意压低声音说：“娘，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田氏被她口中呼出的热气熏得难受，嫌弃地把她推开：“离我远点，你那嘴里能听到啥好消息。”
    杨氏委屈地扁扁嘴，一脸受伤表情：“娘你咋不信人呢，这次真是好消息。”
    不待田氏回话，她乐颠颠地把田氏扶到椅子上坐下：“娘，你听我慢慢说完，再看是不是好消息。”
    杨氏带来的这个消息跟今天下午大家在河边谈论的邱老三有关。
    “娘，你知道邻村的邱老三吧？”
    “知道，就是把老婆打得上吊的那个。”
    这件事流传很广，基本上有点八卦之心的人都知道。
    “娘，你咋这么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杨氏着急了，马上辩解，“是那个小媳妇气性大，邱老三的娘说了她两句她就想不开，根本没人打她。”
    “打不打跟我们没关系，你到底要说啥消息，有屁快点放，别说些乱七八糟的。”田氏不耐烦了，这个蠢货，听她说个话急死你，半天说不到重点。
    杨氏不再卖关子直接把她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我听人说那个邱老三托了媒婆在说亲呢。聘礼银子给了10两。”她举起两个大巴掌，张开十根手指在田氏面前晃，“这个数啊！”
    “谁敢嫁他，皮痒了啊？”田氏不以 为然，名声这么坏，正经人家谁敢应这婚事。
    “娘，跟你说了不是他打人，是跟他不对付的人冤枉他，你看看如果真打了，他媳妇娘家怎么没去告他也没找他闹？”杨氏耐心地田氏解释。
    田氏有点明白过味了，她往后倾了点身子，审视地看着杨氏：“怎么？你想应这门婚？”
    “把小伊嫁过去怎么样，这丫头这两天不听话得很，越来越难管教，干脆把她嫁出去，还能挣一笔银子，跟老二说他肯定没意见。”
    杨氏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就打了这个主意，在她看来这桩亲事简直是为小伊量身打造，她得想尽办法把这件事办成了，千万不能错过。这死丫头跟中了邪似的，尽和她对着干，现在可得好好收拾她。
    如果是以前田氏肯定乐意，把小伊嫁过去就能得10两银子，10两啊，够家里花几年了，还不说男方的其他聘礼，到时候出嫁了随便给她准备几样嫁妆，林氏那个怂货也不敢说啥。
    可是想到今天晚上的这一出，她不由得浑身一哆嗦，小腿骨也似乎在隐隐作痛，而且小伊要是不愿意跑去找韩氏撑腰，韩氏肯定不会坐视不理，她可不想惹这个麻烦。
    她摇头拒绝：“不行，小伊太小了，这个男的都快30岁了，差太远，他家名声这么差，真结了亲坏了名声，你三弟说媳妇怎么办？现在媒婆说的这两家我满意得很，你要是敢弄黄了我撕了你。”
    “哎呀娘，是名声实在还是银子实在，人家说了，到时候各处宣扬下是那个小媳妇的错，再花钱打点打点，名声很快就能挽回。他家有的是钱，日子过得好着呢，田地就有好多亩，都雇着人种，小伊嫁过去就是享福，只要她好好的，没上吊没跳河，那些嚼舌根的自然没话说。有了这笔钱三弟娶媳妇也用得上，等你选好了媳妇，咱们把三弟的婚事办得风风光光，那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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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正小伊在家常挨打，早就打惯了，身子也皮实，嫁过去正合适，她倒没说男方年纪大会疼人之类的话，主要是她自己都说不出口。
    她见田氏还低头沉思不语，不由得大急，上前就去扯田氏的衣袖：“娘，这还有啥可多想的，您得快拿主意啊，只要答应了我明天就去回话，免得被别人抢了先，惦记这门亲事的人可不少。”
    田氏“啪”地拍开她的手，冷着脸叱责：“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地干啥？”从昨天中午开始，她就特别腻烦杨氏，一见她邋里邋遢的样子就没好气。
    她想了想，有了决定：“小伊不行，你如果实在想结这门亲就让小云去吧。年纪也正合适，到时候聘礼你都收着，我不要你的。”她盯着杨氏的脸叮嘱道，“你应的时候千万记得告诉人家我不肯，是你自己偷摸着硬要答应，听清楚了？“
    虽然钱很重要，但是她现在更看重名声，以后 如果有人议论起来，就说是老大家背着她应的亲事，她完全不知道，反正大家都知道杨氏是个棒锤不靠谱，至于钱嘛，先让老大家收着，事情过了随便找个由头要过来就是，现在没有分家，他们敢不给？就算是分了家，她也有的是办法叫她吐出来！
    杨氏没想到田氏竟然拿的是这个主意，她一下傻了，呆愣愣地张大嘴：“啊？“
    “啊啥啊，你要应就让小云去，不应就拉倒！“田氏不耐地站起身，”你自己想好了去找老大商量，不要再来烦我。“说完不再理她转身回屋了。
    杨氏看着田氏的背影半天没回过神，要把小伊说给邱老三她是十二万分愿意，现在让小云去她却犹豫了。
    虽说平时看不上眼，整天挂在嘴上骂，可毕竟是自己的亲闺女，是十月怀胎辛苦生下来的，或多或少都有点感情。在吴家看着吴老二整天把林氏打着玩似的，挨打的顿数比吃饭的顿数还多，想想小云以后要过这样的日子，她有点不忍心。
    “可是礼金有10两银子啊！聘礼也不会薄，加起来可是很大的一笔。”一想到这，她的心又动了。
    她慢慢坐在田氏刚才的位置上，认真思索。
    有了这笔钱大宝可以继续读书，小宝也能去，读出来家里就有两个当大官的，那挣的银子数都数不过来，拿去砸都能把邱老三砸死，小云成了大官的姐妹，邱老三只怕见着小云就哆嗦，哪里还敢欺负她。
    至于现在嘛，邱老三真要动手就让小云忍着点，只要熬过去，后面的日子就好了，做人媳妇的，哪个不是这么熬的，自己刚来这个家不也是受气挨骂过来的，受婆婆的磋磨还少了吗？到时候再生个儿子，那更是一点问题没有，邱家只怕把她当成宝供起来，他家那么有钱，让小云经常拿些回来贴补自家，家里的日子也能好过点。
    对，就这么着！
    收到礼金先去扯两件衣服，她很久没有做过衣服了，连一件拜客衫都拿不出来，现在有了这么个好女婿，她做丈母娘的也不能太邋遢，还要买点肉，家里上次吃肉是什么时候？她记不得了，现在馋得不行。嗯，再去县城的全鸭店买只烤鸭，前几天族人嫁女，每桌摆了半只，饶是她手快，也只抢到一块，那香酥甜嫩的味道哟，让她做梦都在想，这次她要去买一整只，好好的吃个够。
    等以后小云在邱家站稳了脚，老三肯定也成亲了，到时候闹着把家分了，小云拿回来的钱就全是她的了，以后想吃啥吃啥，想买啥买啥，日子不要过得太滋润哦！
    想到这她大大地吞了口口水，暗自庆幸：“我怎么鬼迷心窍竟想让小伊去，幸好娘没有同意，还是小云妥当！娘可答应了，钱全都让我收着！二房收了钱能给我多少？以后嫁过去会拿钱给我用？想都不要想！吴老大嘛，根本不用 和他商量，他百事不管，拿点钱给他打牌，他包管一点意见没有，至于小云乐不乐意，这事轮得到她说话？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我答应了，她就是不乐意也得乐意！”她的心里乐开了花，“这才是天大的好事哟，居然落到了我的身上！”
    她眉开眼笑地站起身，看看外面的天色，可惜天已经暗下来，现在再去应承显得太急切，明天吧，明天一早就去！
    第20章 好事将成
    第二天的早饭吴老头和吴老大吃得不快，他们要和吴老三一起去照料油菜田。
    稻子收完后翻了地，吴家在田里种上了油菜，现在长势正好，要做的事情也不多，只需要把长得密的苗挖出来补在长得空的地方，再浇水施肥，三个大男人花不了多少时间就能做完。
    杨氏倒是吃得飞快，田氏见她这样敲敲碗：“大宝娘，吃完饭把猪喂了鸡喂了，猪圈鸡圈扫干净。”
    杨氏听到田氏的话大惊失色，一个不防被糊糊呛住，立刻拉心扯肺地咳嗽起来，同桌人很有默契地端起碗捂住碗口，身体朝后一倒远离饭桌，以免悲剧发生。
    田氏大怒，用力把筷子朝她扔去：“你个邋遢婆，不晓得把头转向外面咳？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杨氏反应很敏捷，她头一偏躲开田氏射来的暗器，用手捂着嘴对田氏抗议：“娘，怎么让我喂猪啊？我弄不好。我今天还有要紧事要赶着办呢。”
    “弄不好也得弄，少啰嗦！“田氏紧绷着脸，态度坚决。
    “娘，以前不是弟妹弄吗，咋今天要让我弄？我真做不好啊，到时候猪吃不饱怎么办？“杨氏眼泪都要下来了，侍弄猪和鸡可是个苦差事，又脏又累又臭，做完大半天就过去，她急着去应承邱老三的亲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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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氏翻个白眼，她还满肚子的苦水找不到人说呢，她根本不想让杨氏做，就杨氏做事拖泥带水、懒眉懒眼的样，把猪喂瘦都是好的，搞不好能让她喂死！
    可她能怎么说？说昨天小伊拿着凳子腿威胁她，她不得不这么安排？那肯定不行啊，她的面子往哪搁？
    她心里烦得不行，把碗一推，冲杨氏瞪眼：“是不是我喊不动你？让你做事还要问我为啥，你说为啥？“
    杨氏抖了三抖，不敢再说，她看了眼小云，小云马上要出嫁，不能做，得在家养得细皮嫩肉的，她又看了眼小琴，小琴要打猪草捡柴火，也不能做。她转眼看向林氏，嗯，还是得找她，一会说几句好话，求求她，让她帮我做，自己是她大嫂，她敢不给自己面子，对，就这样！
    于是她冲着田氏嘿嘿一笑：“娘，别气了，我做就是了，你放心吧，我保证做得妥妥的。”
    田氏见她态度转换得快，一脸怀疑：“你给我好好侍弄，少糊弄我！“
    “弟妹要洗碗，能不能让我先把事办了再做，我办完了马上回来。” 杨氏赔着小心低声下气地和田氏商量。
    田氏想了想点点头：“快去快回，要是一出去大半天，你别回来吃饭！”
    杨氏连声答应，两口喝完糊糊，欢蹦乱跳地冲出屋去。
    林伊在旁边看得啧啧称奇，到底是啥重要的事情，让杨氏这么急着去办，看她脸上的神情应该是好事。
    她转头看向林氏以目询问，林氏微微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林伊更是好奇，只有等等看了。
    饭后，林伊正在收碗，田氏走到林伊面前，一脸和善：“小伊，今天在家歇着，别出去了，待会我拿个鸡蛋给你煮上，瞧你瘦的，得好好补补。”又皱紧眉头打量了下林伊的脸，对正在抹桌子的林氏说，“小伊的脸还得再敷敷，你帮她弄下。”
    林伊一哂，你今天才发现小吴伊瘦吗？瞧这态度变的，看来用武力对付这个老太婆还是有用。
    其实又过了一晚，她的脸已经消肿了，只是眼眶四周还略有些青紫，不过田氏这么说，她还是笑着应承下来：“好，听奶奶的。”
    田氏一哽，你真有这么听话就好了。她捏了捏拳，想一巴掌扇在面前这张口是心非的笑脸上，到底还是忍住了，转身气哼哼地走了，现在对这娘俩不能想打就打想骂就骂，真是让人憋闷。
    今天洗完碗没啥事，林伊想和林氏研究下，能不能找个什么法子赚点钱，以便两人离开吴家后经济能更宽裕。
    正想着就见杨氏欢天喜地回来了，拉着田氏叽叽咕咕，没说几句两人就进了田氏的屋子，可能是商量好事。
    林伊冲林氏一笑：“看来大伯娘的好事成了。”
    “成就成吧，和我们无关。”林氏专心洗碗，对吴家其他人的事毫不感兴趣。
    不一会，杨氏满脸喜色地走进了厨房，挽住林氏胳膊亲热地打招呼：“弟妹，辛苦你了。”
    林伊惊恐地抬头，一瞬间她有点怀疑杨氏是不是也被人魂穿了。
    林氏的吃惊程度不亚于林伊，她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胳膊从杨氏的手中抽出来：“大嫂说的啥话，家里的事有啥辛苦。”
    杨氏笑容更加谄媚，象个跟屁虫般，跟在林氏身后走来走去寻求她的帮助：“弟妹，我很久没做过这些了，你能不能带着做下，弟妹，你帮帮我吧！”
    杨氏做出这副模样，林氏不知如何是好，她抬头看向林伊寻求她的意见，林伊轻轻向她摇头，这个女人真拉得下脸，搞不好多说几句又变成林氏做了。
    林氏很为难，她担心家里的猪和鸡，虽然是不会说话的牲畜，可是喂养这么久，还是有了感情，一想到要被杨氏祸害，她心里就不好受。
    杨氏见她犹豫，继续趁热打铁：“弟妹啊，我不是不想做，我是怕做不好饿着它们了，你今天做一遍给我看，我保证好好学。”
    林伊知道话说到这个分上林氏肯定得帮了，她对杨氏道：“这样吧，我娘在旁边说 ，你照着我娘说的做。”
    杨氏不乐意，张嘴要反对，林伊抢在她前面说：“行就行，不行我们就走了，你一个人慢慢想，又不是啥难事，还要人教！”
    杨氏无法，只得嘟着嘴照着林氏说的做，心里直抱怨：“也不晓得养这些废物干啥，等我儿子当了大官，把猪啊鸡啊全推出去卖了，一头不剩，想吃肉就去买，我就不受这个累！”
    好在林氏已经把猪圈鸡圈打扫干净了，杨氏只需要喂食，倒是不算麻烦。
    回到后院林氏冲林伊诉苦：“唉，比我自己做还累，跟她说话咋这么费劲，一件事要给你做出几件事来。”
    自己做事最多费体力，教她做事费精神！
    林伊想起杨氏笨手笨脚的模样，不是汤洒了就是瓢掉了也颇感头疼，她严肃地给林氏打预防针：“娘，以后不管她做成怎么样你都别管，做不好自然有奶奶收拾她。”
    林氏蹙着眉叹口气：“必须得让她学会，要不然我们走了可怎么办？还有菜园子她也得学着打理，那么大一园子菜，弄死了太可惜。”
    吴家的菜园子就在屋后竹林旁，林氏嫁来时比巴掌大不了多少，只种点葱葱蒜苗，自从她打理后照顾得很精心，一天拓宽一点，十多年下来已经开成了颇为可观的一大片，完全足够吴家一年四季的蔬菜需求。林氏对这片菜园感情非常深厚，每天在菜园劳作对她来说是最大的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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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都走了还管它们死不死，林伊不把这事放在心上。
    她的八卦之火正熊熊燃烧，非常好奇杨氏到底有啥好事，刚才她假装不经意地刺探了一番，结果杨氏还保密，只笑咪咪回答她，不要急，很快大家就会知道。这更让林伊心痒难耐。
    林伊的好奇心没有维持多久，答案中午就揭晓了。
    第21章 邱家内情
    午饭时，吴老头说油菜叶子长了虫，让田氏安排两个媳妇带着孙女去捉，再把地里的草拔了，一起弄回来喂鸡。
    田氏应了，跟吴老头汇报：“小云不去了，她明天要相看人家，相中了就得把亲事定下来，以后不出去都在家里做事。“
    杨氏的好事就是这个？啥样的男人让杨氏如此满意？林伊看着嘿嘿直乐的杨氏有了新的疑问。
    吴老头“唔”了一声表示知道，忙忙地坐上桌等着开饭，吴老大对于田氏的话恍若未闻，急着吃午饭赶牌局，没有问一句定下的男方是谁，家里怎么样，性情怎么样之类的问题。
    林伊心里很不是滋味，女儿的终身大事竟比不上他的一桌牌局，吴老大论渣的程度和吴老二简直不相上下啊，在他的世界里可能只有打牌吃饭睡觉三件事了吧。
    倒是吴老三问了句定的是谁，哪个村的？
    杨氏故做神秘，笑嘻嘻地低声道：“和媒婆约好了明天去县城相看，还不一定能相看上，到时候有了准话再告诉你。”
    话虽这么说， 可看她那副志得意满的模样，显然在她心里这件事十拿九稳了。
    林伊看向对面坐着的小云，只见小云仰着头，一脸的惊恐与茫然，完全没有一般女孩听到这种消息的羞涩，看来杨氏一点口风没有漏给小云，要不然她也不会是这个态度。
    小云呆了片刻，蓦地低下头，眼泪大滴大滴地掉了下来。她太了解自己的娘，能让她这么满意的亲事男方给的礼钱肯定很丰厚，而这种情况下男方大多都有问题，她想到村里这两天传说的那件事，从心里往外发冷，她暗自祈祷：“千万不要是那个人啊！”
    小琴坐在小云身旁轻轻握住她的手臂，担心地望着她，她也感觉到事情不太妙，可是能怎么样呢，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林伊见她们这种表现，突然灵光一闪，难道相亲的男人是虐妻渣男邱老三？
    饭后，男人们照例飞奔着出了屋，林氏洗完碗带着小琴去捉虫，田氏和杨氏为小云准备明天相亲的衣服，她们在小云的衣箱里翻了半天，没有找到一件完好无损没打补丁的，两人商量了下，决定带着小云去找关系亲近的族人相借。
    从知道相亲的事后，小云便眼神空洞，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木木地站在那，杨氏叫她干啥就干啥，像是没有生气的木偶。
    这个女孩的婚姻就这么被决定了？，不知道对方是谁，不了解对方性情爱好，不征求她的意愿，就凭家里人一句话她的一生就被定下来，关键家里的这个人还不靠谱！
    “不，我绝不会这样！”林伊咬着牙捏紧拳，“我宁愿一辈子不嫁，也绝不要这样的婚姻！”
    她匆匆回到后院，坐在角落的那块大石上望向蓝盈盈的天空，努力让愤怒的情绪慢慢平静，为了转移注意力，她开始细细思考有没有啥挣钱的法子，能让她离开前赚上一笔钱。
    她思前想后，也没有想到好的法子，毕竟她要装可怜，就得是朵苦菜花，黄莲果，必须表现得穷苦无依，可她目前想到的赚钱方法动静都太大，挣了钱肯定瞒不住人，田氏和吴老二很有理由找她索要，不给就是不孝，而族里的人知道她有了钱，同情心会大大减弱，说不定还会倒戈偏向田氏。
    林伊叹口气，只能继续采药了，虽然钱不多，却能悄无声息不被人发现。
    她下了决心，今天在家休息一天，明天说什么也得上山，她的时间浪费不起。
    第二天，林伊脸上青肿消得差不多了。在她再三央求下，林氏替她拆下了额头上的白色棉布，伤口已经完全愈合，只留下个略显狰狞的红色疤痕。这让她惊叹不已，非常佩服自己的复原能力，正常情况下，她这伤至少得半个月才能好个大概。
    林氏将她乱蓬蓬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又剪了点留海遮住疤痕，整个人看着精神了不少，再加上一双眼睛清亮有神，灵活生动 ，完全不再是以前那个畏畏缩缩战战兢兢的小吴伊，像是脱胎换骨一般。
    林伊跑到田氏面前主动要求上山，田氏犹疑地看着她，这丫头又在耍啥鬼心眼？又想坑我？
    可现在小云不能上山，光靠小琴一个人，家里的三头猪五只鸡根本不够吃，柴火也不够烧，这丫头的伤又的确好了，谁也不能再说啥了吧？
    于是她点头应了，还和气地叮嘱：“去吧，小心点！”
    看着林伊背起背筐大步出门，她忍不住咕哝了一句：“倒越摔越精神了。”
    上山后，林伊很快和栀子汇合，根据栀子的八卦消息，两人猜测小云的相亲对象就是邱老三。
    “他们家只有邱老三和他娘，他娘是个老寡妇，恶毒得很，听说邱老三欺负他媳妇都是这个老妖婆在背后使坏。”栀子边和林伊采草药，边把听到的消息说给林伊听，“他们家的钱都是卖了两个姐姐得来的。”
    “现在他的姐姐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这娘俩倒是靠着卖身钱买了地享清福，真是狼心狗肺！”栀子愤愤不平地从土里挖出一大颗草药，用力摔掉上面的泥土，“小云怎么被她娘说到这户人家，太可怜了，要是我绝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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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族人由着他姐姐被卖都不管？”林伊有点好奇，她现在已经明白了家族在这个时代的重要性，每个家族都有族规，会约束族人的行动，像太平年景卖儿卖女的行为是绝对不允许的。
    “他们家族没有在这边，在村里只有一家亲戚，关系不好，平时不走动。”
    “真是舍得啊，自己的亲闺女，就这么没了，再也见不到，也不晓得她会不会挂念。”这女人的狠毒程度跟田氏杨氏相比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小云真惨，才出火坑又入苦海，“不是说她生病要死了吗，邱老三就是为了她的心愿才到处提亲的？要是她真死了说不定情况会好点。“
    ”死啥啊，是想骗个媳妇生孩子。你都不知道以前那个小媳妇有多惨，我昨天才听他们讲的。“
    栀子找了个石头坐下，一五一十地向林伊讲述她昨天听到的悲惨故事：“这是他家邻居传出来，可不是谁乱说，那个小媳妇脾气好人又勤快，就是不爱说话，邻居经常听到这个老太婆教训小媳妇，都是只有她骂人的声音，听不到那个媳妇哭叫，老太婆还动不动就把小媳妇关起来不给她饭吃，他们家和隔壁院墙不高，邻居大娘看到过那个小媳妇饿得偷鸡食吃，被发现又是一顿打，小媳妇也不晓得是不是傻，就是不吭声，后来她出来洗衣服，人家问她她也不说，问急了就哭，大家就不好问了，那个大娘可怜她经常递点吃的给她，那个老太婆知道了还追着人家骂，说是妨碍了她管教媳妇。”
    “没人管吗，任由他们这样？”林伊听得气死了。
    “怎么管啊，小媳妇不出来求救，她娘家又 靠不住，每次来就找她要钱要东西，她肯定没有念想了才走的绝路，她死的时候瘦得只有一把骨头了，身上没有一块好肉，还有被针戳被火烧的印迹。他家还好意思说是这个媳妇气性大，被骂两句就想不开，哪个会相信他们的鬼话。”栀子越说越气愤，拿着手里的小药锄用力锄着地上的藤蔓，就像是在锄那两人的脑袋。
    林伊叹口气，对小媳妇只能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了，你自己都不想着反抗，谁又能帮得了你，不过小云也是沉默不说话的性情，娘家同样不靠谱，万一真说的这户人家，会不会步上这个小媳妇的后尘？林伊有点担心。
    “只有等相看回来才能知道，如果不行，就让小云去找族长，说不定还能有点用。“林伊沉吟着说。
    邱家人恶名在外，只要小云拼死不应，找到族长哭诉，族长为了名声应该不会置之不理，就看小云有没有这个魄力，这种事必须她自己强硬，光靠别人可不行。
    第22章 小云撒泼
    去县城相亲的只有杨氏和小云，她们吃了午饭才回到村子，一到家小云就躲回房里，林伊从山上回来没有见到她。
    杨氏正在堂屋向众人口沫横飞地讲述今天相亲的过程，从她的话中林伊确定了相亲的对象就是邱老三。
    “你们不知道啊，他对我们家小云满意得很，一看到小云脸上的笑就没有断过，马上请了算命先生来合八字，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合得不得了，当场就定下了亲事，又请我们去县城最好的饭铺吃饭，那一桌的菜哦，有肉有鱼，摆得满满的，把我的眼都看花了，根本吃不完，没吃完的我都带回来了，一会你们也尝尝，开开眼。我是从来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菜！”她抹了把嘴角的口水，指着摆在桌上的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继续显摆，“吃完了又带我们去布店，给我和小云买了布，大方得很，看到没有，还给小云爷奶和她爹买了礼物，连大宝小宝都有，这可都是他亲自挑选的，是人家的一片心。“
    吴老二忍不住走上去满脸艳羡地翻看，只恨这等好事没有落到他头上。
    吴老三倒是有了疑问：”大嫂，这人名声不好，听说打媳妇打得狠。“
    吴老二手一顿，不自在地瞥他一眼，心里对他的话嗤之以鼻：“打媳妇咋了，这也值得拿出来说！”
    杨氏大手一摆，满不在乎地道：“老三，这话可信不得，那是有人嫉恨他，故意坏他名声，人家邱家有钱有地，邱姑父人又长得斯斯文文，说话客客气气，对人大方舍得花钱，哪个男人比得上？我上下左右地看了又看，没看出来他是会打媳妇的人，这就是有人瞎说，以后谁要是敢在我面前提这个话，我把口水吐到她脸上去。” 最后，她双手用力一拍，总结道，“这门亲事，这个姑爷，我满意 ！”
    准备晚饭时，林伊看到了杨氏带回来的菜，确实挺多，而且邱老三会做人，除了剩菜，还专门给吴家人买了两包新鲜卤肉。
    吴家很久没有吃肉了，见到这汤汤水水香气四溢的一大包，林伊本能地开始吞口水，剩菜她不会去吃，卤肉倒是可以吃点。
    林伊正在查看，杨氏风风火火地冲进厨房，挽起袖子亲自安排今天的饭菜，和往常一样，男人那边的菜肉要多些，她边分菜边嘴里念叨：“老爷子和小宝爹肯定没有吃过这么好的菜，他们辛苦了一天，多装点让他们好好尝尝！”
    吴家男人对今天的晚饭异常满意，吴老头和吴老大破天荒地没有急着去赶牌局，看完了邱老三给他们的礼物，又兴致勃勃地议论桌上的菜品，边吃边点评，不住说这个好那个香，吴老大甚至对杨氏投去了赞赏的目光。大小宝更是吃得高兴，嚷嚷着天天都要这么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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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小云没有出现在饭桌上，小琴去叫她她也不肯来，杨氏了然地一笑：“没事，她害躁呢，大家吃，不用管她。”又招呼小琴，“拿碗夹点菜去房里陪她吃，你姐姐在家里呆不了几天了。”
    田氏诧异地问她：“啥意思，啥叫呆不了几天？”
    “娘，你不知道啊，人家邱姑爷是个孝顺人，他娘现在病重，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到他成亲，所以相好了人家马上就得办亲事，他回去立马请人算吉时，定下来小云就嫁过去，十来天后有好几个日子不错，就那几天。”
    “太赶了，说出去可不好听！”田氏不满意，哪有这样办亲事的，到时候又会惹起一通议论，伤的可都是吴家的名声。
    “娘，姑爷有孝心，咱们得全了他的心意啊，这就是拿到县太爷面前说都是要被称赞的，怎么会不好听！”杨氏给田氏夹了一片卤肉耐心解释，她现在觉得这桩婚事简直十全十美，哪个要说句不好就是在眼红她。
    男人那桌的肉菜消得很快，小宝端着碗跑过来在女人这桌挑肉，听了杨氏的话抬起头高兴地问：“娘，姐姐成亲我们又能吃好吃的？”
    杨氏满脸宠爱地往他碗里拨去一半肉菜：“那是自然，比今天的好吃多了。”
    小宝大声叫道：“那就明天成亲！让姐姐明天就嫁出去！”
    杨氏呵呵笑出声：“我的宝贝儿，真聪明，放心，你姐姐很快就能嫁出去，到时候让你吃个够！”
    林伊看着桌上难得丰富的菜品，想到这是用一个姑娘的未来换来的，就食不下咽。她一边为小云难受，一边又暗自庆幸，虽然没有遇到好爹，没有兄弟姐妹，可有个疼爱她愿意为她付出为她拼命的好娘亲，她比小云幸福太多。
    吃完饭，杨氏前所未有地勤快，竟主动帮林氏收拾，又陪着林氏在厨房洗碗，嘴里不歇气，一直滔滔不绝地炫耀，林伊被她吵得脑袋疼，跟林氏说了一句 就躲回房去。
    她坐在房里，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里在猜测邱老三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以后小云嫁过去会面临什么样的生活，小云能坚持下来吗？
    正想着，就听到有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往后院过来，她凝神一听，是小云和小琴，好像有个人要过来，另一个在拼命阻拦，她不由得大为好奇，这两姐妹干嘛？平时形影不离，好得跟一个人似的，这会咋拉扯上了？
    脚步声离后院越来越近，阻拦的人显然没有想过来的人力气大，没有拦住她，急得追在后面低低劝解，这两姐妹不仅模样长得像，声音也像，林伊听了半晌竟然没分辨出来谁是谁。
    这是怎么回事，倒像是冲我来的，林伊站起身，准备出去看看，刚走到门口，有人快步冲了过来，看见林伊定住脚步，胸脯急促地起伏，两眼又红又肿，目露凶光地瞪着林伊，竟像要把她撕碎一般。
    林伊一看，竟是小云！
    林伊莫名其妙地望着她，这是闹哪出？我惹到你了吗？
    小琴趔趄着冲过来，拉住小云的胳膊往外拽，边拽边向林伊陪笑脸：“二姐，我姐有点迷糊了，我这就带她走。”又低低劝说小云，“根本不关二姐的事啊，你别听娘瞎说。“
    小云用力甩开小琴的手，对着林伊恶狠狠地低声咒骂：“死丫头，贱胚子，你不乐意嫁那男的为啥推给我，你怎么这么坏这么毒，你现在有本事，能找到人给你撑腰就来祸害我，我跟你拼了！我得不到好你也别想得到！“冲上来就要撕打林伊。
    小云身材高壮，气势太凶，小琴想要拉她根本拉不住，林伊见状沉下脸来，怎么着，我真的那么好欺负？随便哪个气不顺都要来踩我一脚骂我几句？
    林伊只站着不动，冷眼看姐妹两推搡，待小云甩脱小琴冲到她面前，扬手打自己时猛地抓住她的手，小云立刻动弹不得，连挣几下都没有挣脱，眉毛一竖就想发作，林伊轻轻一推，瞬间一股大力袭来，小云被推得“噔噔噔”连退几步，要不是小琴扶住，险险就要跌坐在地。
    小云抓住小琴的肩膀尽力稳住身体，愕然地看向林伊，她根本没有想到小伊小小的个子竟有如此大的力气，自己比她高大这么多，她随便一推自己竟然站都站不住，看来今天在她这得不到好了。
    她满腔的怒气梗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最终化作大滴大滴的泪水顺着脸庞扑簌簌往下落。小琴搂着她的手臂也呜呜咽咽哭起来。
    这个转变太快，林伊有点适应不来。
    “你们这是干嘛？“她狐疑地问道。
    第23章 该怎么选
    小云突然跑到后院来闹腾，林伊非常奇怪，她可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今天这是为啥？
    “都是你干的好事，要不是你，我不会嫁给那个男人！你不想嫁为什么要推给我？我哪里对不起你了？“小云痛 哭着质问林伊。
    “关我什么事？难不成你以为这门亲事最先提的是我？“林伊明白过来了，她若有所思地问道。
    “不是这样吗？是你听说那个男人不好才把他推给我，枉我还一直为你提心吊胆，生怕你爹和奶奶把你嫁给不好的人家，还想着真有那么一天，我一定给你提前报信，没想到，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对我！你不是人！“小云紧握拳头，怒视林伊，声音哽咽地诉说自己的委屈。
    “行，我现在就把话给你说清楚，你听着。”林伊也生气了，她回瞪着小云一字一句地说道，“首先，根本没有人向我提过这门亲事，然后，就算有人向我提了，我也会明明白白地拒绝，如果有人敢勉强我非要逼我嫁，我就敢和她拼命，而不是把婚事推给你，你听清楚了吗？”她把脸凑到小云面前，逼视着她的眼睛，“我敢这么做，你敢吗？”她直起身，嘲笑她，“你不敢，你只敢到我这里撒泼，可惜啊，你在我这撒泼也讨不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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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云没想到平时软弱可欺的小伊会说这种话，她连连后退几步，睁大眼，愣愣地看着林伊：“你……你……”
    “你不愿意嫁那个男的对吗？“林伊问她。
    小云身体软了下来，拼命点头，两行眼泪又流了下来：“我不愿意，我不想嫁给他，我不想被他打，我不想死。”
    “那你去找你娘啊，你找我闹啥，就算你把我骂了把我打了，消了你的心头气，这门亲事就能改变吗？”
    “没有用，根本没有用，我求了她，我跟她说，我以后不要新衣服，只吃很少的饭，啥活我都干，只求她不要答应，可她不肯，骂我不知好歹，说这是天大的好姻缘，她已经等不得了，巴不得我明天就嫁出去，容不得我不愿意。”
    “去找你爹还有爷爷奶奶！他们如果不同意，你娘肯定不敢硬要你嫁。”
    “我找过奶奶，她说不管我们大房的事，都听我娘的，至于我爹我爷，他们平时正眼都不会看我一眼，连我几岁都不知道，怎么可能帮我为我出头。”小云越说越悲，也越来越灰心。
    “那你就来找我出气？你可真有出息，这么凶的气势只会欺负比你弱小的人，你有本事把你这恶狠狠的模样对着你爹娘来，或者对着那个男人，你今天相亲的时候就该对他说，我不嫁！我看不上你，谁敢让我嫁我就杀了谁，就算嫁过来也把你们家搅得天翻地覆，搞不好就能把这门亲事搅黄。你对着我凶一点用处没有。”林伊一脸不屑地看着她。
    “还可以这样？”小云傻了，她怎么没有想到？
    对啊，当时就该闹起来，而不是满心不愿地躲着哭，小云在心里思忖。
    “是你娘说的这门亲事先说的是我？”林伊气不顺，这个死婆娘竟然敢背地里胡说八道。
    “是的，她说你不肯奶奶才让我嫁过去，你现 在有韩奶奶撑腰，她们不敢惹你，又说幸好你不肯，要不然我们也捞不着这么好的事。”小云一想到回来路上杨氏庆幸不已的模样就气愤难平。
    “你娘的话你也信？她做啥事靠过谱？你自己不动脑筋想想吗？你不知道邱老三想要早点成亲吗？你看看我的年纪再看看你的年纪，你说我们两哪个更合适？其实你心里很清楚你娘说的都是骗人的，只是气不过想拿我出气吧？”林伊斜视着她，一脸看不起她的表情。
    “我,我……”小云想辩解，却不知道说什么，从内心来说，她还真有点这种想法。
    二婶和小伊在这个家最受气，她原以为这种倒霉的事只会落到小伊身上，哪晓得倒霉的竟是自己，一时间她完全无法接受，心里郁忿难平，只能把满腹的怨气都撒到小伊身上，把她当成出气筒，谁成想这个出气筒长本事了，变成了实心木棒，打得她晕头转向。
    “如果你只知道哭，只会软弱顺从，你这辈子就这样了，我也不想多说什么，但要是你敢逞凶斗狠，能豁得出去为自己争取，这件事倒不是没有转机，就看你敢不敢了。“林伊眯起眼，上下打量着小云。
    虽然小云对林伊态度不好，但想想是杨氏给她拉的仇恨，她就能理解。而且她真心想帮助这个沉默寡言，善良可怜的女孩子，如果大家一起想办法，能改变她的命运，为什么不试试看呢。
    “什么转机，要怎么做？能告诉我吗？”小云黯淡的眼神一下有了神彩，她上前两步看着林伊急切地问道。她已经六神无主了，只要有点希望就想牢牢抓住。
    林伊把姐妹俩叫到房里，排排坐在她的小床上。
    小云沉不住气，目光灼灼地望着林伊：“小伊，你能跟我说说吗？能有什么转机？”
    林伊理了理思路，把自己的想法分析给小云听：“很明显，你现在只有两条路，你看看想走哪条，第一条，不答应这门亲事，这就要你去找你娘闹找奶奶闹，如果没用就去找族里找族长，大不了一根绳子吊死在祠堂门口，只要你下定决心，宁死都不嫁，我相信没有人能勉强你。第二条，你答应这门亲事，嫁过去，这又有两条路走，一条是忍着气被他打，说不定打着打着就习惯了，慢慢也就熬出来了，另一条是你强硬起来，他敢打你你就打回去，我听说那个邱老三个子不高，人瘦得跟个猴子差不多，全身没有二两肉，你这体格力气，真要动起手来，还不晓得挨打的是谁呢。当然这需要好好计议。”
    “动手打邱老三？这怎么可以？传出去名声可不好。”小琴在旁边插嘴道。
    林伊嗤之以鼻:“嘁！名声？名声拿来能干啥，你姐被打进棺材盖在身上？再说了，不还手就有好名声了吗？你看看他以前的媳妇，他还说是人家气性大自己想不开呢 。你们知道那些晓得实情的人怎么说那个小媳妇吗？“
    “说她胆小怕事，为啥不敢还手，为啥不出来跟大家伙说，死都不怕为啥不和他对打。”小云低下头，小声说道。
    这两天因为邱老三的亲事，村里的人都议论纷纷，小云和小琴也听了不少，除了谴责邱老三不是人，更多的是痛心小媳妇的软弱。
    “你看看，她得到好名声了吗？除了被人叹一声软弱还要被邱老三诬蔑。再说了，邱老三名声好吗？他现在已经恶名在外了，只要操作得当，关上门在家打了他，出去一样可以装可怜。“
    “就象你一样，你那天在韩奶奶面前那么弱，没想到你竟然力气这么大！“小云恍然大悟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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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伊无语望天，姐姐，我是在帮你，你有必要把我的真相暴露出来吗？
    小云见她这样，马上醒悟过来，她捂着嘴小声保证：“我和小琴绝对不会说出去，我们可以发誓!”接着虚心请教，“小伊，你往下说。”
    “也没啥了，就这么两条路，反正离成亲还有段日子，你得自己拿定主意好好想想怎么选，选好了要怎么实施。只要你不自轻自贱，自认为低人一等，拿出你刚才的凶狠劲，我觉得你的日子不会过得太差，就怕你只敢对我凶，对上别的人就怂了。”她认真对着小云道，“迁怒于人是最没有出息的行为，根本不能改变什么，要想过上好的日子，就得自己去争取，靠的是你自己！”
    小云连连点头：“我明白，我刚才做得太不对了，我太慌太怕昏了头。”她不好意思地拉着林伊，诚心道歉，“对不起小伊，你不要怪我。”
    “没事，话说开了就行，谁让我们是姐妹呢。”林伊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她们在吴家都是受冷落被虐待的命运，谁也不比谁好点。
    三个同病相怜的小可怜对视一笑，彼此间亲近了许多。不再像以前那么淡漠客气，倒有了姐妹情深的感觉。
    林伊想到杨氏对邱老三的夸赞，好奇地问小云：“你娘不是说那个男的斯斯文文，对人客客气气的，她满意得很，你既然见了真人，怎么还是不乐意？”
    小云不屑地哼了一声：“哼，我娘那个人你还不知道吗，只要给她点好处，她就找不到东南西北，再给她点钱，她巴不得人家马上把我牵走，才不管我乐意不乐意，那个人人品怎么样。邱老三倒真是个子不高，人也瘦精精的，就是眼神看着让人渗得慌，就是……“她思索着，想找个合适的词来描述她的感受，却一时又觉得说不清楚。
    “很凶？“林伊接口问。
    “也不是，我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特别不舒服，对了，是冷嗖嗖的，笑起来也是这样，不像平时大家笑起来都很开心的样子，他笑起来都是冷嗖嗖的，大夏天的都觉得凉，我现在想想还害怕。”小云一下找到了 那个感觉，忍不住一哆嗦。
    “别怕，你不想嫁咱们就想办法搞黄这件事！”林伊见她这样，赶忙宽慰她。
    “我娘肯定不乐意，就算这次没有把我卖出去，下次肯定也要想法把我卖了。”小云哭丧着脸，打不起精神。
    “那就只有和她斗到底了，只要你拼命反抗，她肯定不能如愿！”林伊心里也没底，摊上个贪财无知又没有良心的亲妈可真是大不幸。
    “我回去再想想吧，谢谢你小伊，不管最后怎么样，我都会感激你一辈子。”小云站起来，拉着林伊的手泪眼汪汪。
    林伊心里不好受，她点点头：“行，这是你的大事，是得好好想想，只要做了决定，咱们再一起商量接下来应该怎么做，无论如何，你都必须强硬起来，不能软弱任人欺负，想想那个小媳妇，她就是你的教训。”
    把小云姐妹送出屋，林伊看到林氏站在院子里，显然她已经来了一会，一直等在门口没有进来打扰姐妹三人。
    她跟着林伊进屋，担心地问：“这亲事能退掉吗？“她和小云平时相处不错，她不愿意小云未来的生活和她一样。
    “事在人为，只要大姐下了决心，肯定能成。”林伊握紧了拳头，给自己也给小云打气。
    第24章 “黑里俏”刘寡妇……
    第二天早上，小云仍然没有出现在饭桌，杨氏一副很懂的样子跟大家解释：“不用管她，要出嫁了都这样，小姑娘嘛，脸皮薄，得害羞好长一段时间呢。”
    小琴扫了她一眼，眼神冰冷毫无感情，看来她对这个亲娘也是死了心。
    吃完饭小琴帮着林氏和林伊收拾桌子，林氏怕小琴有话要和林伊说，忙赶她们走：“没几个碗，你们快上山去吧，我一个人收拾得过来。”
    林伊叮嘱她：“洗完了就别管，让大伯娘喂猪，要不然咱们白闹那一场了。”
    林氏看着院外有点头疼：“碗一撂就跑了，也不晓得跑哪去了，等她回来猪都要饿死了。”
    “那也不要管，让奶奶收拾她，反正你别做，洗完碗把衣服抱出去洗，做午饭的时候再回来。
    ”
    林伊猜测杨氏肯定跑到村里大肆宣扬她的好姑爷去了，就她那性子，这会说不定在挨家挨户地炫耀呢。
    不过她以为结了门好亲就可以不做事了吗？门都没有！
    林伊拿上背筐走出屋门，小琴一脸忧愁地站在门外，看她出来立刻小跑过来：“二姐，我可以和你一起上山吗？”
    小琴从小和小云呆在一起，两人形影不离，从来没分开过，她非常依赖小云，就象孩子依赖母亲那样，现在小云有可能要离开她，她心里非常惶恐与不舍，很想跟林伊诉说一番。
    林伊看着她期待的眼神点点头，正好问问她小云想得怎么样了。
    两人结伴向山上走去，小琴边走边向林伊道谢：“二姐，谢谢你，要不是你昨天跟我姐说了那些话，我都不知 道她会怎么样。”说着眼圈就红了起来，“我真不想她嫁人，更不想她嫁给那个坏男人，一想到她会被那个男人打我就好害怕。”
    从昨天小琴的表现来看，林伊觉得她虽然年纪小，但是脑袋很清楚，遇事也很冷静，是个不错的小姑娘，一想到以后她也有可能被杨氏祸害，心里不好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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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姐，你不知道，从我娘说起这门亲事开始我姐就一直哭，饭也没心思吃，觉也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还做恶梦，我好怕她会想不开。”小琴心有余悸地对林伊说。
    “她决定怎么做了吗？”林伊有点着急想知道答案。
    小琴摇头：“昨天晚上回去她就睡了，说要把觉睡够了，脑袋完全清醒了再想这件事，只要决定了她就会拼命去做。我早上起来时她还在睡。”
    林伊放心了，看来小云已经豁出去，不再是那个温顺软弱不知道反抗的小包子了。
    “要是你你会怎么选？”林伊有点好奇地问小琴。
    “我也不晓得。”小琴坦白地说，“昨天晚上我就想过了，但是我真不晓得应该怎么选。我不愿意嫁那个男的，又不想继续呆在家里，我爹娘爷奶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我也没指望过他们。其实我和姐姐都羡慕你，至少二婶真的对你好。”小琴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哽咽着道，“这次姐姐是这样，下次到我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光景，说不定连邱老三都不如，说不定给的钱多，我娘就会把我随便卖掉。”
    小琴的长相和俏丽明艳的小吴伊不同，虽然都有吴家家传的白皙皮肤，但她的眼睛是细长上挑的单眼皮，鼻子挺秀双唇小巧，配上容长的鹅蛋脸，看着眉清目秀，温柔可亲，这种长相在这个时代非常受欢迎，搞不好真会有人牙子见了愿意高价买了她去卖给大户人家。
    林伊沉默了，如果真的杨氏贪财把她带出去卖了，过一段时间就算族人知道也晚了。
    她只能安慰她：“你娘可能没那么大胆子，奶奶还要顾忌家里的名声，不会允许她这么做。不过你自己小心着点，她要是单独带你出门你就躲开。”
    小琴抹去脸上的泪水，苦笑着点点头，只能这样了。
    她满腹疑问：为什么我和姐姐的日子要过得这么战战兢兢，为什么爹娘都不把我们放在眼里，难道真像奶奶说的，是上辈子没有积福才托生成女人来受苦？这都是我们该受的？可是她心里很不甘。
    刚上山，就见栀子在路边采草药，她对小云的事同情得很，见到小琴对她也有了怜惜之心。
    林伊和栀子决定先采草药，小琴也很乐意。只是她不认识草药，栀子便耐心地指给她看，告诉她这个能治啥，那个能治啥。小琴没想到，很多常见的不起眼的野草竟然就是草药，可以用来治病，这让她非常感兴趣，学得很认真，三 人边聊天边做事，相处得很融洽，很快小琴皱紧的眉头就舒展开来，脸上有了笑模样。
    待背筐装满后，三人回了趟栀子家，把药草放到她家。
    因为栀子家没有养猪，新采下来的草药需要即时处理，栀子没有再出门，姐妹两和她告辞后继续上山打猪草。猪草遍山都是，很快就装了满背筐。
    昨天晚上下了场夜雨，今天山上发出了很多山菌，村里的孩子们散落在山上各处埋头采摘，两人也采摘了不少。
    抚摸着那一朵朵褐色的菌子，林伊心里暗想，要是能弄点五花肉切成丁，再切几颗大蒜一起炒香了烧着吃肯定鲜嫩无比，她仿佛已经闻到了那浓浓的香味，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不过也只能想想，在吴家，真做好了，自己也捞不到多少吃。她叹口气，把菌子放进背筐里，这样的鬼日子什么时候能到头啊，她简直一天都不能忍了。
    走在回家的山路上，迎面过来一个年轻小媳妇，手上挽了个篮子，一摇一摆地往山上走，见了她们主动打招呼。
    她二十四五岁的年纪，长得修眉凤眼，一说话就抿嘴眯眼冲人笑，看着颇为温柔俏丽，穿着虽素净，却把腰掐得细细的，将丰满苗条的身材勾勒得更加玲珑有致，只是肤色较黑，正是罗氏家族的小寡妇刘素兰，人送外号：“黑里俏”。
    “小琴，恭喜你姐姐啊，嫁到个好人家，我可听说他们村里一半的田地都是他家的，以后你姐姐就只管等着享福了。”她满脸带笑地要上前拉小琴的手。
    小琴本来还笑着和她招呼，听她这么说立刻沉下脸，闪身躲过她的拉扯，低下头就要走。
    刘寡妇还不肯放过她：“小琴，你姐姐嫁了人你也该做两件新衣服了，瞧你这俊模样，不好好打扮下太可惜了，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以后也找个这样的好女婿。”
    她全程对着小琴温柔甜笑，轻言细语，却对旁边的林伊不时甩个冷脸翻个白眼，嫌弃得不行，这让林伊非常诧异，这个刘寡妇很会做人，平时都笑咪咪地，待人很和气，村里对她风评也还行，咋对自己这么不友善，我什么时候得罪她了吗？不过她也就略略想了想，这种不重要的路人甲对自己的生活没啥影响，她的态度根本不重要。
    她快步追上匆匆前行的小琴，用小声却足以让刘寡妇听到的声音劝她：“别理她，有的人就是不会看人脸色，为她们难受不值得。”
    刘寡妇听了气得直冒烟，以前这死丫头不是个闷葫芦吗，咋现在说话这么讨人厌！
    第25章 黄了一门亲
    午饭小琴仍是夹了菜躲到房里和小云吃，饭桌上只有田氏杨氏和林伊母女。
    今天林氏洗了碗果然躲了出去，没有帮杨氏做事，这让杨氏非常生气，一直狠狠瞪着林氏，嘴里小声嘀嘀咕咕，但不敢放出声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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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伊和林氏自是默不 吭声专心吃饭，根本不理会她。
    田氏却心神恍惚，端着碗数碗里的米粒，连馍馍都没心思吃，杨氏见她这样，悄悄把她的馍馍掰了一半她都没有发现。
    前两天小伊受伤的事还是传扬了出去，今天媒婆上门告诉田氏，那户她最看好的人家提出婚事做罢，尽管她百般辩解发誓，媒婆却不肯松口，说那户人家表示不能保证自己的女儿只生儿子，万一生个女儿被她嫌弃，他们可不忍心，在他们眼里，女儿更是宝贝。
    田氏现在后悔不已，早知道那天就不该让杨氏出来闹，坏了自家名声，毁了小儿子的好姻缘。幸好还有一户人家没有说话，千万不能再黄了。
    想到这她又担心起小云和邱老三的亲事，想要杨氏让亲事作罢，可又舍不得邱老三许下的礼金，心里烦躁得很，一会恨杨氏搞出这桩事让她纠结，一会恨林伊在族人面前告她黑状，以至于看谁都不顺眼，又没精神多说，只时不时瞪众人一眼，弄得林伊母女莫名其妙，杨氏胆战心惊，以为自己偷她馍馍被发现了。
    唯一没有变化的只有吴家男人，该干啥干啥，完全不受影响。
    饭后林伊拿着背筐准备上山打柴，杨氏在院子里追上了她，昂着头斜着眼吩咐林伊：“你姐现在每天晚上要泡澡，你多砍点柴回来。”
    林伊并不答话，冷面以对，她也不在意，继续冲林伊嚷：“瞪我干啥，你那么大力气别浪费了，多给家里做点事，又累不死你。”
    这死婆娘，有了好姑爷的加持越来越嚣张，不仅敢偷田氏的馍，还敢对着自己大呼小叫，那天给她露了一手，她可是走路都躲着自己，现在居然不怕了，这会还安排她做事，是想找回场子吗？休想！
    “叫小宝去，我只能打这么多。”林伊不和她多说，转身要走。
    杨氏急了，一把抓住林伊的背筐，噼哩叭啦指责她：“小宝才多大点，你这个当姐姐的咋这么心狠，竟然指使你弟弟，还有没有点当姐姐的样子！”
    林伊打开她的手冷冰冰地看着她：“他个子比我还高呢，咋就不能做事，整天到处玩，到处欺负人，你自己上山看看，比小宝年纪小的多了。”
    杨氏得意地一扬头：“他们咋能和小宝比，小宝可是要进学堂以后当大官的。”
    林伊气笑了，她甩开杨氏，不客气地嘲笑：“天还没黑呢，你咋站着就在说梦话了。想多要柴火自己去打，少指派我，我爱打多少打多少。”
    说完不理她转身走了，气得杨氏直跳脚，死丫头贱骨头地骂个不停。
    一出门见小琴在院墙外等着，看她出来一脸羞愧地向她道歉：“二姐，对不起，我娘就那样，你不要生气啊。”
    林伊无所谓地笑笑：“没事，她是啥人我不知道吗，和她生气就是和自己过不去。”又心痒难耐地问她：“你姐还没有想好？”
    小琴不 好意思地说：“她还在想呢，不过我看她精神好多了，可能快想好了吧。”小琴也很好奇，可是小云不说她也没办法。
    “这是终身大事，是得好好想。”林伊虽然着急，但还是很支持小云深思熟虑多想想。
    得利于杨氏的大肆传播，村里的人基本都知道吴家应下了邱老三的婚事，一路上遇到的吴家小媳妇大娘们都叫住小琴想问个清楚，因为杨氏只顾着吹嘘邱老三有多么多么好，大家还没有弄明白是咋回事她又忙忙地跑到下一个地方炫耀了，弄得大家有点茫然不敢相信。
    对于她们的问题，林伊和小琴的态度就是一脸难受，沉默无语，大家也知道这两个是不爱说话的，晓得问不出啥，便放过她们，聚在一起议论纷纷，都觉得脸上无光。
    有个大娘看着姐妹两的背影感叹道：“真没想到竟然是我们族里的人家应了这门亲事，唉，外面的人问起来，我都不好意思说。”
    另一个大娘倒是觉得正常，她理智分析给大家听：“还真是他们家才最可能，咱们村就那几家穷，别的人家穷，不是家里有病人，就是孩子多负担重，没有壮劳力，只有他们家，除了几个女的做点事，男的是一窝懒人，又想有钱用，又不愿做活，那可不是得搞点旁门左道。”
    一个媳妇担心地说：“下面还有两个小姑娘呢，这次是小云，下次说不定就轮到她们了，咱们得跟族长说说，让他管管。可不能随便就把我们吴家的姑娘给祸害了。”
    大家都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几人商量着朝族长家走去，想让族长出来主持正义。
    林伊和小琴不知道族人已经去帮助她们寻求支持了，两人继续往山上走，路上的旁姓人都用同情探究的眼神地看着她俩，对于这样的目光，小琴很不自在，林伊倒无所谓，自家做出这种事就要承受别人异样的眼光。
    今天山上人不多，林伊和小琴边砍着枯枝边走到小地盘，等了半天，栀子也没有出现，林伊估计她今天不会出来了，于是两人把背筐装满后，林伊给小琴表演飞身上高树，把小琴看得惊呼不断：“二姐，你太厉害了，咋爬树爬得这么快，比那些小子强多了。”
    林伊忍住得意的笑，把手上的两颗鸟蛋交给小琴，故作谦虚地说：“这不算啥，你先拿着，我再掏两颗。”
    说完又“噌噌噌”爬上了另一棵高树，掏了两颗鸟蛋下来：“拿回去煮了跟你姐我娘分着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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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琴仰头看看那两棵高树，咋咋舌，羡慕地说：“要是我也有这本事就好了，你咋练成的啊？”
    “我没有练啊，天生的！”林伊毫无负担地吹牛，又叮嘱小琴，“保密啊，可不能说出去，以后我们每天都来掏。”
    小琴吸口口水，重重点头：“好，我绝不会说。”
    有了鸟蛋垫底，再加上林氏晚饭用林伊姐妹采的菌 子加上猪油烧了个汤，虽然没有肉，却也鲜香无比，让林伊觉得非常满意。
    杨氏也很满意，她在饭桌上向大家高声宣布，下午媒婆到家里说好了三天后要送聘礼来，婚期也定在了十二天后：“那可是好得不能再好的黄道吉日，诸事皆宜，最宜嫁娶，那天成亲的新人会一辈子和和美美，还会发财富贵。错过了这个日子，得等好几年才能遇上。”
    杨氏虽然情绪高涨，可惜众人都不太捧场，各自想着心事，只有大小宝大声欢呼：“太好了，有好吃的了！”
    第26章 小云的选择
    吃完饭林伊还没从饭桌下来，小琴就不住呲牙咧嘴地冲她使眼色，林氏悄悄推林伊：“快去吧，小琴找你有事呢。”
    林伊估计是小云想好了，她立刻沉不住气，冲林氏微微点头，跟在小琴后面匆匆跑到东厢姐妹两的房间。
    房间不大，东西也不多，收拾得很干净，看着清清爽爽。
    小云坐在靠墙的床上，正举着一块红布仔细查看。见林伊来了，连忙放下红布起身，把她让到床上坐，于是三姐妹又排排坐在了一起。
    林伊看着她欲言又止，想问又有点不好意思开口。
    小云倒是一点不含糊，直截了当地告诉林伊她的决定：“我想好了，应了这门亲，嫁给邱老三。”
    林伊大吃一惊，不敢置信地瞪着小云。
    这完全出乎林伊的意料，她满以为小云会拒绝这门亲事，为此她还想好了要怎么帮她谋划，拼尽全力搅黄，没想到小云冷静思考一天一夜竟会是这个结果。
    小琴显然已经知道了，她低着头，一点没觉得意外。
    “你想好了？这可是你的终身大事？你愿意嫁给这个男人？”林伊再次向小云确认。
    小云态度很坚决：“是！”
    “可是你完全可以找族长帮忙拒了这门亲，再慢慢寻个厚道勤快人品好的后生，肯定比嫁给这个人强。”林伊还想劝她。
    “呵呵！”小云苦笑，眼泪无声无息地滴落下来，“在我娘这里，能让她满意肯点头的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有钱，有钱人品又好，你觉得这样的人轮得到我吗？这次如果闹黄了，我娘只会不甘心，只会可惜，下次更会比着这次的条件来，在我们这里，能许出这么多银钱的能是啥好人家，肯定有问题，既然这样，我还不如嫁给邱老三。”
    她抹了把脸上的泪接着说：“我想得很清楚，邱老三不就是爱打人吗，他那么点鸡仔身材，我真和他对打，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而且他家里人丁单薄，就他和他老娘，要是遇上那种家里一堆人，名声还不错，却关着门坏的才更可怕。”她定定看着林伊，眼神决绝，“我对我爹娘已经死了心，一刻都不想在这个家里呆，一刻也不想再看见他们，我巴不得赶快成亲，赶快离开这个家，就是真死在外面也愿意。”
    最后， 她泣不成声地捂住脸：“小伊，就算再坏，能坏过我们现在的光景吗？永远有做不完的事，永远有挨不完的骂，吃得比猪食好不到哪里去，还要担惊受怕被我娘卖掉，我嫁出去拼命搏一搏或许还能有出路，可是在家里，一点盼头也没有。我再也不想忍下去了！”
    林伊心里酸涊难当，眼里的泪也止不住流了出来，她环住小云安慰道：“行，只要你想清楚就行，我们好好打算打算，一定不能让你受苦。”
    待小云痛哭一场平静下来，三人围在一起讨论以后具体要怎么操作。
    林伊先向两人分析这桩亲事的优劣：“我们先说说优势，邱家有钱，人少，名声很坏，邱老三个子不高身材很瘦，战斗力不强，他娘虽然恶毒，可是年纪大身体不好，劣势嘛，我觉得很重要的一点是，就算你把他降服了，以后都有可能在算计和争斗中生活，这样的日子你能过下去吗？不是一天两天，很有可能是一辈子，还很有可能被他们算计了，你死得很惨。”林伊认真地看着小云，她还想争取一下，希望小云再考虑考虑。
    小云点点头，眼里闪着光芒：“我明白，世上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这是我选的路，不管怎么着我都会走下去，如果斗输了，我认！”
    “行吧，那我们现在想想看，邱老三要是动手，你肯定得和他对打，但是怎么个打法呢？”林伊问小云。
    “就对打呗，还能怎么打？”小云有点迷糊。
    “首先，你得保证自己的安全，做好这一点才能做其他的。毕竟邱老三是男人，天生力气就比女人大，而且我们只看到他瘦，万一他暗地里有肉呢？说不定你和他打，他一巴掌就能把你甩一边去。”林伊觉得这种可能性还是存在的，必须要考虑进去。
    “那怎么办？”小琴听得直哆嗦，不知不觉抓紧了小云的衣袖，她已经在替小云担心了。
    “实在打不过就跑呗，不管怎么样，安全最重要。如果你觉得可以和他一战，就先得在气势上压住他，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只要你拿横拼命，他说不定反而怂了，就跟我爹一样。对付这种人，必须豁得出去！”林伊虽然在给小云出主意，心里却不住问自己，这真的是要成亲吗，真的是要成为一家人过一辈子吗，真的必须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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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现代社会，她是个对感情要求很高的人，想要寻找的是志同道合，心灵契合的爱人，秉持着宁缺勿滥的原则，可是在这里，却只能选择对自己伤害最小的婚姻对象，还要费尽心机保护自己，实在是太可悲了。
    小云却觉得林伊说得很有道理，连连点头，林伊整理了思绪继续说：“最好能找个称手的兵器，可以随身携带又不被他发现，他敢动手你就直接给他一下，第一时间把他打蒙，接下来就好办了。要是能在这段时间 学点近身搏斗之类的更好，可惜我不会拳脚，要不然还能教教你。”
    小琴眼睛一亮，轻声嚷道：“族长的大孙子小海哥会啊，他不是在县上的武馆学艺，打架很厉害吗，我们可不可以找他教？”
    “应该可以吧，翠婶子不是针线好吗？你跟你娘说找她学针线，再求她帮忙让小海哥教你肯定没问题，翠婶子人很好，一定愿意帮忙！”
    小云也觉得可行，怎么收拾邱老三有了计划，现在就得想好怎么收拾了他而不被外面的人发现。
    “这就得你自己想了，毕竟你要和他一起生活，不能全都让人替你谋划，接下来的路得你自己走，事情是变化的，需要你根据具体情况来做出对策。”
    “我知道，反正不管关上门在家里怎么打，出来我就装可怜，邱老三恶名在外，他说啥人家都不会信他，只会同情我。”
    “对，在外人面前要给足他面子，做出什么都听他的受气小媳妇样子。”林伊补充道。
    林伊又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那就是，得让杨氏把礼钱吐出来！
    第27章 家族出面
    杨氏把小云嫁到那样的人家受苦, 自己却在家里笑着数钱，哪有那么好的事，得让她把礼钱吐出来！
    林伊对小云道：“还有你的嫁妆！让你娘把礼钱拿出来给你置办嫁妆。”
    “这怕是难了, 想从我娘手里要出钱来, 比要她命都难。”小云摇摇头, 觉得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咱们好好谋划下。”林伊给小云打气，要是让杨氏尝到了甜头, 卖女儿卖顺手了那可不得了。
    “要怎么做？”对上她娘那种滚刀肉，小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还说这笔钱她有大用处, 要给小宝大宝读书, 等他们出息了做大官我就是大官的姐妹，就没人敢欺负我了。”
    “切, 她在说啥梦话呢！”林伊轻蔑地冷哼一声, 这女的才是癞蛤/蟆打呵欠，好大的口气。
    林伊突然想到自己正在谋划的事情，小云说不定能用上：“对了, 还有一条路。我打听过, 只要男方犯错，女方可以申请和离, 和离后能自立女户，村里会划宅基地给你，以后婚嫁都凭自己意愿，不用再听你爹娘的，如果实在搞不定邱老三，你就要求和离, 他的名声那么差，大家肯定偏向你，和离绝对没问题，只要把嫁妆拿到手，不管在邱家还是自己过日子就要容易很多。”
    小云拿到钱日子会过得好点，是她的保障，给这两个宝，连扔进水里都不如，扔水里还能听个响声呢。先不说他们能不能当上大官，就算当上了，他们会关照小云吗？
    看看两人抢鸡蛋抢肉吃的蛮横样，没有一点关爱礼让之心，对常玩在一起的自家兄弟和家中父老尚且如此，还能指望其他？
    林伊表示完全不信，她问小云；“你信吗？信你两个兄弟能当上？信他 们当上了会对你好为你出头吗？”
    小云毫不犹豫坚决摇头：“不信！大宝读了这么久的书，就没背出段完整的句子，他天天念叨的那几句，我在旁边听都听会了，他还不会背。就只知道吃和睡，动不动用鼻孔看人，他要能当上官，只要上了学堂的都能当。至于小宝，对着我们就会贱丫头懒骨头的骂，急了还用脚踹我，就算他当上了我也不指望他对我好。”
    “你看得明白就好，咱们得想个法子，非得把银子从你娘手里抠出来。你最了解她，想想看她最怕什么，咱们就从这方面入手。”
    “我娘怕我爹和我爷奶，还怕我不肯答应婚事，让她钱财落空.”小云无意识地绞动手指，沉思着说，“那就要从我爷爷奶奶这里想办法。”
    她猛地抬头，两眼亮晶晶地看着林伊：“我知道该怎么办了，我想到办法了。小伊，你放心，我这次绝对不会软弱，一定把我该得的都争过来。”
    林伊正想问她想到了什么办法，却听到有纷乱的脚步声和叽叽喳喳的说话声从吴家院外传来，声音越来越近，似乎是一群妇人走进了前院。
    林伊忙向小云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凝神细听。
    她认真分辨了半晌，在杂乱的人声中听出了翠婶子和韩氏的声音，她高兴地对小云说：“韩奶奶来了，肯定是来替你做主的。你要不再想想，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小云摇摇头：“不用了，我已经想清楚，不想改变主意。”
    既然这样，林伊不再多说，今天就借韩奶奶的势为小云多争取点利益吧。
    “一会肯定要叫你过去，到时候你当着你娘的面说要跟翠婶子学针线，把事情定下来。”
    小云觉得可行，只是嫁妆的事不方便说，毕竟就算是族长也不能干涉人家嫁女儿陪多少嫁妆，只能靠自己争取。
    林伊听到那群人走到院中停下来，似乎在商量什么，接着就分成两拨，一拨只有两个人，朝小云的房间走来，余下的人朝堂屋走去，林伊还听到杨氏和田氏急忙忙出来迎接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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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小云的房门就被敲响，一个温柔的女声轻轻唤道：“小云，我是翠婶子，开开门！”
    小琴跑上去把门打开，翠婶子和那天在水边的圆脸大眼的小媳妇站在门外。
    林伊和小云忙起身，把她们迎了进来。
    翠婶子还没有说话，那个小媳妇就对着小云大声嚷嚷开了：“呀，小云，你咋眼睛都哭肿了，我知道，你肯定不乐意这事，放心，我们就是来替你出头的，只要你不愿意，闹翻了天也要把这事扯黄了，绝不能让你娘就把这么卖掉。”
    翠婶子扯扯她：“小声点，你想全村人都听到吗？”扭头拉着小云的手温声说，“小云，我娘今天过来就是来处理这桩事的，我们族里都商量了，这事必须得你自个愿意，谁都不能勉强你，我娘担心一会叫 你过去，你娘在你不敢说实话，专门让我先过来问问，你别怕，咋想的就咋对我说，我娘替你做主。”
    小云刚擦干净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她呜咽着对翠婶子说：“谢谢韩奶奶，谢谢两位婶子，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自己愿意嫁过去。”
    翠婶子和那个小媳妇大吃一惊，两人疑惑地对望一眼，显然没有想到是这个结果。
    小媳妇着急地劝小云：“你这丫头糊涂啊，咋会愿意这门婚事，你不知道邱老三不是个好东西吗，你可不能犯傻啊，是不是你娘逼你了？”
    小云摇摇头，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她们，当听到她说拒绝了这门婚事，下次她娘再为了钱财把她嫁给恶毒人家怎么办时，两人沉默了，以杨氏为人，发生这种事情简直太正常，族里不可能她的每桩婚事都来指手划脚，到时候小云嫁过去了，才是哭都哭不出来。
    小媳妇咬牙切齿地咒骂：“你娘这样的也配当人母，当初怎么没让她嫁到这种人家，让她也受受这种罪。”
    林伊暗暗撇嘴，吴家也好不到哪去，不就属于关上门恶的那种吗？林氏在这家里受尽了折磨屈辱，杨氏也吃了不少苦，在吴家毫无尊严地位可言，她自己就是受害者，却自轻自贱，现在还要把这种伤害延续到女儿身上，让女儿陷入到痛苦的生活中。后面还有个小琴，到时候不知道又会是什么样的局面。
    林伊把三人的打算跟翠婶子说了，翠婶子听得很认真，眼里满是赞赏，未了她抿着嘴乐了：“这个法子不错。没问题，包在我身上，我去跟小海说，让他帮着想点最实用最好学的拳脚，那个男的只要敢动手就把他打成猪头。”她看向小云，给她出主意，“实在不行就和离归家，族里肯定接纳你，你放心，我娘说了，我们吴氏家族不是那等无情无义的人家。”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商量起小云以后面对邱家要怎么做。
    圆脸小媳妇性格泼辣敢想敢说，很有点天不怕地不怕的味道，眼珠一转就是一个主意，翠婶子在旁边补充细节，两人噼哩叭啦地提出了一堆办法，虽然有些法子太过于异想天开，可有的却很有用，是林伊和小云从来没有考虑到的，让姐妹三人佩服不已。
    正讨论得热烈，一个小媳妇来请她们过去说话。众人簇拥着小云朝堂屋走去。
    堂屋里，韩氏一脸肃穆地坐在正中的座位上，面色冰冷声音严厉地训斥杨氏，看着很是威严。田氏和几个大娘坐在她旁边，身边围着几个小媳妇，杨氏呆立在几人面前，一脸惴惴地看着韩氏，不住地点头应是。
    原来韩氏正在警告杨氏，不能为了钱财卖女儿，坏了家族的名声。
    见到小云进来，杨氏像是回了神，两眼死死瞪着她，冲她不住咧嘴，拼命暗示小云不要瞎说。
    小云眼角都不瞄她一眼，朝着 韩氏盈盈下拜，感谢族里为她作主为她出头：“谢谢族里各位大娘婶子，我已经想好了，应下这门亲事，嫁到邱家。”
    此话一出，众人皆满脸惊诧，互相交换疑惑的眼神，都不敢相信。
    韩氏表现得倒不是特别意外，她扫了眼杨氏转脸对小云说：“不用管你娘怎么想，你只管说你的想法，只要你不愿意谁都不能勉强你。”
    小云虽眼中含泪，态度却很坚决：“是我自己愿意，没人勉强我。”
    众人立刻哗然，聚在一起小声议论，表示不能理解她的想法，杨氏明显松了口气，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韩氏沉思着打量了小云几眼，又把目光投向翠婶子，翠婶子轻轻点了头。
    韩氏叹口气：“好孩子，你自己想清楚就好，只是你要记得，就算你嫁出去了，也是我们吴家的女儿，如果在外面受了委屈被苛待了，尽管回来说，族里一定替你出头，不会没人管你。你现在还需要族里的大娘婶子帮啥忙，也尽管说。”
    小云望着韩奶奶不住点头，嘴里喃喃地说着感激的话，有了家族做后盾，还给她留了退路，她的心里安稳下来，对未来的日子也更有了信心。
    还不等她开口。翠婶子抢先把小云想跟着她做针线的想法提了出来，韩氏满口答应，看向一旁的田氏：“让小云每天早上过来学针线，你们没意见吧？”
    田氏怎么敢说有意见，而且婚期太紧，小云女红方面确实不太行，有了翠婶子帮助，嫁衣也不至于太难看。
    她满脸堆笑：“没意见没意见，就是太麻烦你们了。”
    韩氏不和她客气，板着脸对她道：“小云是你们的亲骨肉，从小养到大也有这么多年，现在要嫁出去，行事不要太刻薄，能给她多准备点就多准备点，让她在夫家能抬得起头，你们也是女人，多体谅下她的难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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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氏两人点头哈腰地连声称是。
    话已说完，韩氏不想多呆，带着一众媳妇大娘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人一走，杨氏便跌坐在凳子上，抚着胸口大呼：“我的娘哟！吓死我了，吓死我了，韩婶子把脸板起来太吓人了。”
    田氏白她一眼：“就那点出息，你没有做亏心事怕她板脸？”想到今天的阵势，也是一阵后怕，她担心地自言自语，“希望不要影响到老三的婚事。”
    有时候真的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她的担心很快变成了现实。
    第28章 黄了第二门亲
    第二天吃完午饭不久, 杨氏端着鸡食在喂鸡。
    昨天晚上的那一出把她吓到了，今天没敢往外跑，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认真做事, 看得田氏不住纳罕：“今天日头从西边出来了, 咋像变了个人, 这是平时吓少了？”
    正嘀咕着, 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很快一个打扮得光鲜亮丽, 脸上擦得红红白白的大娘撑着把小花伞，迈着碎步走了进来, 看 到田氏亲热地招呼：“田婶子, 吃了啊！”
    她虽然春风满面笑容可亲, 田氏心里还是咯噔一下，原来此人正是十里八乡名声最好的方媒婆, 手里撮合成功过无数对新人, 日子都过得美美满满，吴老三的亲事就是托她在张罗。
    田氏强自镇定，不住对自己说：“没事, 肯定是那家姑娘回话了, 这是要约定相看的时间。”
    虽然心里慌张，她却面上不显, 挽住方媒婆往屋里让，又叫杨氏洗了手赶快给媒婆泡一杯糖水来：“方婶，快坐快坐，这么大的日头难为你专门跑一趟。”
    媒婆笑咪咪地止住她：“哎哟田婶，你别忙合了，我就两句话, 说完就走。”
    “那怎么行，老远来一趟怎么也得多坐会。”田氏态度非常诚恳，又对停住脚的杨氏呵斥，“站着干嘛，快去泡水。”
    方媒婆把手搭在田氏手上，语气很坚决：“真不用了，田婶你知道我的，事情多得很，真没功夫多坐，我就是来传个话。”
    田氏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紧张地问：”那边是要约相看时间？”
    方媒婆见她这副神情，心里一哂，这么紧张早干啥了，要去应那桩婚事坏自家名声，邱家对我许下那么高的谢媒钱，我凭着良心做事，怕祸害人家姑娘不肯答应，你们倒好，为点钱就卖亲身骨肉。可惜老三这么好的人材！
    面上却笑意不减：“哎呀，田婶，你不知道啊，人家姑娘找个大师算了算，说是不宜和姓吴的人家结亲，若硬要结亲，对自家和婆家都会不利，这个大师准得很，从来就没有算错过，人家听了深怕连累到你们，马上让我过来说一声，这门婚事做罢!”
    方媒婆的话如一记闷雷打得田氏呆立当场，半天反应不过来，这是啥意思？不止是自己家，连吴姓人都怪上了？一时间她干张着嘴，连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
    话已带到，方媒婆不肯耽搁起身要走，田氏紧紧拽着她的衣襟不放，她哆哆嗦嗦，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方婶，我家老三是个好孩子啊，这你可是知道的。”
    方媒婆叹口气，瞅了瞅在旁边听傻了的杨氏，轻轻拍拍田氏：“我知道我知道，这次真不行了，下次吧，我再给你多寻寻。”又推心置腹地对田氏道，“婶子，不是我多嘴，有些事你们还是得多想想，得有点顾忌，不能做得太过，只要待人处事心肠仁厚，以你们家老三的人才，自然有好姑娘愿意嫁过来。”说完不顾田氏的再三挽留，飞快地跑走了。
    田氏看着方媒婆的背影越想越悲，两行老泪终于落了下来，她揪着发疼的胸口不断地问自己，这到底是咋回事啊？这才几天，咋两门亲事都黄了？我家老三这么好的孩子啊，咋还会有人看不上，这些人眼瞎了吗？
    杨氏见她面色难看，深恐会迁怒于自己，蹑手蹑脚地躲出门去。其实她想多 了，田氏真要收拾她，她跑出去就能躲得掉吗？
    田氏在堂屋里呆立半晌，长叹一声，颓然地回到屋里，望着窗外灿烂的阳光身上一阵阵发冷，她有种不好的预感，不仅是自己好不容易维护的名声被破坏，小儿子的婚事变得艰难，而且很有可能还连累到了族里。
    想到族人的冷眼和韩氏的责怪，田氏心里惶恐，嘴里却发狠：“杨氏你个死婆娘，搅事精，给我搞出这么大一摊事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这时候早已忘记，如果没有她的同意，杨氏怎么可能会答应这门亲事。
    第二天，田氏就病了，连床都起不来，吴老三特意请了徐郎中来给她看病，几个和她要好的大娘听说了也相约着来看她，很快外面就传出话来，说田氏不同意小云的婚事，是杨氏一意孤行，瞒着她应下的，于是她就被杨氏气病了。
    林伊听了心下暗想，田氏这是发现情况不对想撇清自己，把责任都推在杨氏身上？
    不过她觉得这个法子作用不大，毕竟吴家没有分家，外面的人才不管你是大房还是三房，出点事都得算在吴家身上。
    林伊估计田氏这会心里后悔难受得不行，在痛骂杨氏吧，也难怪杨氏一改前几日的得意猖狂，低眉耷眼地走进走出侍候田氏。
    是的，自从田氏躺下后，杨氏就被叫到她床前侍疾。
    于是屋里经常传出田氏的骂声，抑扬顿挫，中气十足，一点不像起不了床的病人，责骂的内容更是花样百出，从走路的姿势到说话语气，再到端来水的温度，没有一样不能被她拿来骂。那恶毒刻薄的语言，就连杨氏那般皮厚的人也招架不住，林伊有次竟看到她抹着眼泪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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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就算这样杨氏也不敢出门找要好的媳妇诉苦，因为这桩婚事影响到了吴家村的声誉，她怕一出去被族人指责。
    这两天，很多外村人都来打听是怎么回事，不明白最注重名声的吴氏族人怎么了？怎么允许名声那么坏的人做自家女婿，怎么允许这种类似卖女儿的事情发生，好在大家都只是探听消息，还没有出现族人婚事被拒，生意破裂的严重后果。
    有几户族人专门请韩氏出面说明情况，这让她颇为费神，只得跟人家解释，是这两个年轻人自己看对了眼，非要在一起，族里也不能拆散人家有情人啊！
    说这些话时韩氏是又心虚又恼怒，可是不这么说她又能怎么说？
    “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她恨恨地想。
    经此一事，在吴家村，除了对小云姐妹的处境深为同情怜惜外，对吴家人的印象也变得更加恶劣。
    小云却没有受这些影响，她一点不浪费时间，第二天一大早就到村长家找小海学拳脚。
    昨天晚上韩氏和翠婶子回到家，跟家人说了这件事，翠婶子还把小云的苦衷解释给大家听，大家很理解小云，都愿意帮她。小海 当天晚上就为小云想出了一套适合她学习，简单方便实用见效的近身搏斗拳法。
    虽然小云平时一直在做体力活，但是跟着小海练习半天下来，全身每块肌肉还是酸疼无比，连走路都歪歪斜斜的，这倒在林伊的意料之中，初次锻炼后都会有这种情况发生，明天还会更严重，只要多休息按摩下，多练几次情况就会缓解。
    不过小云没有歇着。晚饭后和小琴一起来到后院，把今天学到的拳脚演示给林伊看。
    林伊发现这套拳脚和现代的女子防身术很相似。她回忆了下，又补充了几个招数，仔细讲解给小云听。
    由此她想到了防狼喷雾，这可是自我防卫的最佳工具，虽然现在没有这玩意，但是有辣椒面啊，她建议小云准备一包，如果邱老三敢动手，先摸出来撒在他脸上，迷了他的双眼，再迎头给他一棍，敲得他晕头转向，然后就是拳打脚踢，把他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整套流程下来，搞定邱老三绝对万无一失。
    小云兴奋得连连点头，两眼亮晶晶地看着她：“这法子好，小伊，我就照你说的做。”她按着胸口不好意思地笑道，“怎么办，我都有点期待了呢。”
    林伊和小琴想像着邱老三眨巴着小眼睛被小云暴打的画面，笑成一团，这几日笼罩在她们头上的愁云惨雾终于消散开去。
    小云比划了下林伊说的招数流程，拉着两人一起练习，学会这些招数，若以后遇到歹人也能与之一搏，就算不能打败对方，也能争取到呼救的机会，总比坐以待毙好。
    林伊马上跳起来跟着比划，她现在有把好力气，如果再会点拳脚岂不是如虎添翼？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很快，亲事的流程也在按部就班地进行。
    让杨氏很不满意的是，邱老三送来的聘礼虽然品种齐全，礼饼，三牲、米茶、布匹等等在聘礼单子上长长的列了一串，实物却非常敷衍，和村子里一般人家没啥区别，完全不符合杨氏的期盼，好在礼金倒是实打实的十两银子，一文没有少给。
    她把银子捧在手里，用贪婪的目光一遍遍仔细打量，只恨不能看一眼长一堆出来。
    要知道，活了几十年，她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银子，现在居然还能实打实地捧在手里，心里得意骄傲得不行，恨不能让所有人来看看，这些银子都是我的！
    她根本不想拿出来用，就想搁屋里放着，没事拿出来抱着看。
    只是她没高兴多久，银子还没在身上揣热乎，小云就来找她讨要嫁妆了。
    第29章 嫁妆争夺战
    照林伊的想法, 小云讨要嫁妆时，自己和小琴要在旁边陪着，以便在必要时帮她说话。
    小云不同意, 这是她自己的事, 得靠自己解决。
    如果面对熟悉的亲人都不能成功, 以后对上陌生的邱家人又怎么斗得赢, 她现在就用这件事练练手，增强信心。
    于是第 二天早上, 小云对家里长辈说有要事相商时，林伊便和小琴拿着背筐避了开去。
    两人没有心思做事, 随便砍了点枯枝, 便漫无目的地满山乱晃, 好不容易熬到午饭时间，就急匆匆地奔回吴家。
    吴家静悄悄地, 厨房里仍然只有林氏在忙碌, 其余诸人皆不见踪影，仿佛没有事情发生。
    林伊按捺不住，几步冲到厨房里, 着急地问林氏：“咋样？战况如何？”
    “赢了！”林氏满脸是笑, 两个字先宽了林伊的心。
    “怎么赢的？小云能得到多少嫁妆？”林伊松口气，好奇地追问。小琴也眉眼带笑地等着林氏答话。
    林氏抿嘴一笑, 也不卖关子，给她们来了个实况转播。
    小云的法子简单粗暴。
    她上来就哭诉邱老三恶名在外，这桩婚事她受了委屈，家里必须给她丰厚的嫁妆，要不然嫁过去受罪，早晚都会被打死, 还不如现在吊死在祠堂前，死之前定要在族人面前，把她娘是怎么逼迫她，让她不得不答应的经过说出来。
    “村里人都在说，他媳妇被他和他娘打得身上一块好肉没有，实在受不了才上吊，我娘明明知道，却骗我说人家小媳妇气性大想不开，硬逼我答应。大家伙还说了，若真要嫁过去，只有我的嫁妆丰厚，邱家才会高看我一眼，日子才会好过，要不然下场和那小媳妇一样，真要那样，我还不如这会就吊死在祠堂门口，还能少受点罪，保个清白之身！”小云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得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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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老头田氏吓坏了，连忙制止，这么多年还没有哪家敢到祠堂去闹，小云真要这么做了，一家人的脊梁骨都要被戳穿，也没法在吴家村呆下去。
    只有杨氏不吃小云这套，凶巴巴地吼她：“你个死丫头吓唬谁呢，有本事你就去，祠堂在哪你认路不，要不要我带你？”冲上去要拧小云。
    小云转身就跑，嘴里还发狠：“去就去，不就是死嘛！”说着又捂脸痛哭，“我不怕死，就怕死了会连累三叔，连累爷爷爹爹出去不能见人。也怕大哥小宝以后有出息了，担了姐姐被逼死的名声不能做官！”她越说越伤心，哭得话都说不出来。
    林伊暗暗点头：“这是在威逼！”
    “你爷爷气得脸都紫了，指着你大伯娘话都说不出来，又要踹你奶奶，说她们干得好事，让他在外面抬不起头。”林氏接着转播。
    从吴老头的怒骂中，大家才知道他这几天的日子不好过。
    村里的牌友虽然和他们一样热爱纸牌，但是也会关心村里的大情小事，吴家连着爆出刻薄吴伊和小云嫁人的事，让他们很不以为然。
    而且吴老头为人很严谨，在牌桌上一厘一毫计算得清清楚楚，一点亏不能吃，难免和人起争执，有人就借着这个机会打击报复，恶语相对。
    有个老头就一直瘪着嘴唠叨：“我是做不出来这种事，把自家孙女 当牛使，养大了就提去卖，还好意思拿着卖孙女的钱来打牌。”
    还有人附和：”那是，有钱就打，没钱就在家里呆着，卖孙女打牌还心安理得，这种人少见。”
    老头嘴碎起来一点不比老太婆差，一上桌子就叽叽咕咕地念，又不指名点姓，只是吴老头摸张牌他要念，胡了牌也要念，偏偏语言又不丰富，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搞得吴老头都会背了，他说上句吴老头能接下句。
    吴老头实在气不过，辩解说他不知情，都是家里女人搞出来的事，结果人家翻个白眼：“又不是说你，心虚啥。”旁边的人也帮他说话，弄得吴老头烦闷不已。
    如果是吴老大倒无所谓，他是个做事很专心的人，热爱玩牌眼里就没有妻子儿女，坐在牌桌上只看得到手里的纸牌，别人说什么他完全不进耳。
    可吴老头一把年纪的人了，他要脸啊，老头念叨的那些话让他无比难堪，连着几次，他就不好意思再去打牌，但对纸牌又爱得深沉，一天见不到心里难受，只得每天到了玩牌的时间，远远找个能看到牌局的地方，一个人坐着生闷气。
    这本就让人憋屈，偏昨天晚上族长还特意让人带话给他，让他对待孙子孙女要一视同仁，都是自家骨肉，不能太过无情，这让他更觉没脸。
    他早就憋着一肚子火，听了小云的话越发怒不可遏，在他看来，家里的女人做事不靠谱，蒙骗了他，却要他来承担后果，而且这个后果太过严重，他承受不来！
    他迫切希望能快点妥善解决此事，收到的聘礼全让小云带走都可以。只要没人再来烦他指责他，能让他重新理直气壮地坐在牌桌前，让局面回到这件事发生前，那个时候他是多么快乐啊，现在……他越想越气。
    田氏开始对小云的说法是嗤之以鼻的，因为这桩婚事她失去了那么多，为了什么？不就冲着聘礼吗？如果全让小云带走，那怎么可以？小儿子的亲事不是白白牺牲？可是一想到韩氏和方媒婆的话她犹豫了。
    这时候小云又说话了：“我不是要全部带走，我没那么贪，我还想着要拿一部分出来孝敬爷爷奶奶呢。可也不能像我娘说的那样，因为邱家有钱就随便装几匹布，做几个盆子就行了。至少面上要过得去，让他家看看，我是有娘家撑着，不能随便欺负。等我在邱家站稳脚跟日子好过了，想办法拿到邱家的掌家权，到时候肯定不会忘了家里的好，毕竟你们才是我的亲骨肉，是我的底气。以后大哥小宝的读书束修都是小意思，三叔成亲的费用也没有问题，还能经常拿点东西回来孝敬爷奶爹娘。帮着家里修建房屋买田买地也不是不可以。你们想想看，是不是只有我好了，才是长长久久的好？”
    林伊暗赞：“这是利诱！”
    小丫头不错啊，懂得用策略了，先来 硬的再来软的，一根棒子一颗糖，如果再有个人帮着她说下话，那就完全没有问题了。
    吴老三及时表态：“小云的聘礼都带走我没有意见，如果那家人确实恶毒没法过，小云你就带着嫁妆归家，嫁妆多些日子会好过些，至于我的婚事，你不用担心，我自己心里有数。”他转向吴老头和田氏，“爹，娘，小云是我们家孙子辈第一个成亲的，一定要办得风风光光，正好让这段时间村里对我们家有意见的人看看，我们家不是贪图钱财卖女儿的人。把嫁妆摆出来，比我们出去解释一百遍都强。”
    田氏一听猛然惊醒，对啊，这个方法好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到时候大家看到小云丰厚的嫁妆，自然就明白冤枉我们了，那我们的名声是不是就能挽回，说不定那家姑娘还会后悔错怪我们，主动要和我们结亲呢！而且现在就算银钱让小云带走，她感念我们的好，以后能拿更多的银钱回来，岂不是更美！
    于是大家很快就达成了一致的意见，当然不包括杨氏，她撅着嘴气鼓鼓地站着那不说话，不过没人理她。
    最后的方案是，邱老三送来的聘礼全让小云带走，反正值不了多少钱，但胜在数量多，品种杂，还是很能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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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两礼金拿出6两给小云做压箱钱，再拿2两置办箱笼杂物，另外2两小云主动表示要给家里留下，一部分用来招待参加喜宴的亲朋好友，另一部分则让爷爷打牌喝酒，给田氏买布做新衣裳，这让吴老头和田氏欣慰不已，直夸小云懂事孝顺。
    说实话，小云原本以为能争取到5两银子就很不错了，没想到竟然拿到了8两，这样的结果简直让她喜出望外，心满意足。
    关于谁来置办嫁妆这个问题，小云提出了自己的建议：“我们请翠婶子吧，她的娘家在县城开杂货铺，咱们正好可以照顾她家生意，也让大家看看我们是实打实的拿了银子出来，免得花了钱还有人以为我们又在骗人做面子活，还可以趁机和韩奶奶搞好关系，只要韩奶奶对我们家的印象改变，村里的人肯定也会跟着改变，相信你们是真心疼爱我。”
    田氏大力支持小云的说法：“没错，就让那些嚼舌根的看看，我们家是不是她们说的那样贪图钱财不顾孩子死活的人家。”
    既然花了钱，当然要花在明处，让大家看到。而且如果这事是由族长家亲自证明，那就更没有人能质疑了。
    “就这么定下来了？”林伊心里乐开了花，真是大获全胜啊。
    “是啊，你爷奶还夸小云想得周到。”林氏也替小云高兴。
    “那家里的其他人去哪了？咋一个都没见到？”
    “你爷爷和你大伯三叔去田里了，你奶奶带着小云去你韩奶奶家了，你大伯娘嘛，可能在屋里哭吧。”林氏难得地幸灾乐祸了一回。
    杨氏心里在滴血吧， 费心谋划半天，恶名也担了，骂也挨了，最后啥都没落下，不过这是她自己咎由自取，不值得人同情。
    “我娘没有闹腾吗？”小琴担心地问。
    “闹腾啥，你爷爷发怒说她把家里搅得乱七八糟，要把她休回家，她吓得直求饶，大气都不敢出，叫她把银子拿出来，跑得飞快。”
    林伊不屑，这个吴老头也是没担待，出点事就把责任往别人身上推，他可能忘了当初相看回来，他吃着杨氏带回来的肉菜那副高兴样，恨不得再有个孙女可以拿去换。
    不过，吴老二昨晚又没在家，今天也没回来，连这么重要的家庭会议都没有参加，他到底在做什么？会不会真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如果抓住了他的把柄，是不是就能提出和离？
    第30章 婚前演练
    田氏自认为解决了困扰她多日的难题, 难得开恩摸了六个鸡蛋出来，让林氏都做成大家最爱吃的葱花炒鸡蛋，还特别说明, 女人这桌也要分点, 这让林伊差点惊掉下巴, 她还从没见过田氏这么大手笔, 看来田氏今天确实心情大好啊。
    很快葱香蛋香和着油香从厨房中传到了院子里，让玩耍回来的小宝垂涎三尺, 冲进厨房又跳又闹，硬是守着炒蛋起锅让林氏夹了一大块给他吃才肯罢休。
    不一会家里的人都回来了, 大家心情都很好, 脸上笑呵呵地, 特别是吴老头，一脸如释重负的模样, 连声叫着快开饭, 等不及要重上牌桌一雪前耻。
    他甚至已经想好了，如果那个死老头再嚼舌根，就骂到他脸上去：“说人前先看看自己嫁孙女陪嫁了多少, 有本事把嫁妆拿出来比, 看哪个在卖孙女！”放眼整个吴家村，他敢说, 就没有哪家敢跟他家比。对孙女好可不是光靠嘴巴说，得拿出真东西来！
    小云跟田氏一起回来的，她的精神面貌和以前大为不同，就像是有束光打在了她的身上，瞬间闪亮了不少，整个人神采奕奕地, 林伊甚至有种错觉，她似乎长高了点。
    小云见到林伊和小琴，笑着向她们点点头，便帮着摆桌子盛饭。
    林伊心痒难忍，很想采访下小云获胜后的心得感想，可惜现在忙着吃饭，不太方便。
    最让林伊不敢相信的是饭菜刚摆好，杨氏居然喜笑颜开地出来了，看着桌上的炒蛋不住咽口水：“嗬，我说这么香嘞，原来有这么大一碗炒蛋！”
    说完坐下拿起筷子，一筷子就夹了一大块，边吃边不住点头：“真好吃，弟妹就是会做。”又嘿嘿看向田氏，“娘，以后每天都炒点就好了。”没心没肺的样子完全看不出才遭受了巨大打击，这心态调整能力惊人啊，比林伊伤口的复原能力都强。
    田氏只是瞪了她一眼，并没有骂人，她现在正志得意满呢。
    今天去族长家，韩氏知道吴家要为小云准备丰厚嫁妆，对她大为赞赏，并答应婚 礼那天会亲自前来观礼，这叫田氏喜出望外，韩氏如果愿意来，村里好多人家都会跟着来，婚礼就不会冷清，场面不会太难看。
    要知道送聘礼那天凄凉得不行，只有几个小孩来看热闹，族人都没有来，连和她要好的几家也没有出现，大家都怕和这件事扯上关系，让田氏颇觉没有脸面，好几天不敢出门。这次她一定要打起精神好好操办起来，借这桩婚事洗洗家里的衰气。
    于是她向大家宣布了她的安排，从今天开始，小琴上午上山，下午留在家里，帮小云做针线，赶嫁衣，林氏也只用上午做事，午饭后不仅要帮着小云做针线，还要教她做饭做菜，小云以前很少上灶台做菜，现在要嫁到人家去了，厨艺一窍不通可不行。
    杨氏也要做活，以前林氏做的事被她接管了。
    “小伊娘要帮小云，以后你洗碗，我守着你做，一个碗没洗干净你都给我舔了！”田氏警告杨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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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氏一点没有意见，笑嘻嘻地保证：“那不能，我保证洗得干干净净，娘你放心。”
    林伊诧异，杨氏咋变这么乖了，温顺得不像话，难道真的是挫折能让人成长？
    田氏又安排林伊：“小伊，小琴不能上山打柴，家里柴火怕不够用，你多打点柴回来。”
    林伊暗自腹诽，柴火不够用为啥家里的男人不能去，为啥不能叫小宝去，小宝壮得跟头小牛犊似的，快赶上两个小吴伊了，却啥事不做，就拿来供起，看看以后能养出啥样的宝贝吧。
    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却一点不露，甜笑着答应：“好的！”
    田氏以为被婚事破坏的名声挽回了吗？行，那就在刻薄孙女上给她加把火，到时候艰难地背着满筐柴火在村里晃一圈，让大家看看，吴家身强力壮的男人不干活，却逼瘦弱的小孙女来做。
    林伊有种强烈的预感，她马上就要抓住吴老二的把柄了，成功和离跟娘亲一起离开吴家的日子不远了，现在博取大家的同情对她来说犹为重要，田氏主动送来的这个机会她要好好把握住。
    一吃完饭，田氏就让林伊几人赶快离开，各做各事，她则留下盯着杨氏。
    林伊跟着小云姐妹跑到她们房里，关上房门后，她迫不及待地问小云：“小云，今天感觉怎么样，紧张不？怕不怕？”
    小云摇头：“最开始有点紧张，可话一说出来就不紧张了，反正已经这样了，再差又能差到哪去，能争取多少是多少，就象你说的，只要豁得出去，就没啥可怕的。”
    此时的她脸上满是兴奋的笑容，双颊染着红晕，两眼亮晶晶地看着林伊：“谢谢你小伊，如果不是你跟我说的那些话，我不敢也想不到这么做。我今天有了经验，下次对上邱家也不会怕了！”
    她从裤腰上解下一根白色的细绳给林伊看，绳子略长，能在小云腰上缠两圈，虽然很细，但是拿着却 很坠手，林伊接过来时没有防备，差点没拿住。
    林伊挥了挥，不由惊叹：“还挺沉啊！打在身上肯定很疼。”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山上寻找适合小云用的棍子，可惜没有找到，没想到小云居然自己找了根鞭子。
    她把鞭子握在手上细细查看，原来鞭子本身并不是白色，白色是缠在棍上的非丝非麻的一种线。
    小琴也很好奇，她拿过去上下打量，对着空气猛抽几下，屋里顿时响起了“咻咻”的破空声，她问小云：“这是啥？”
    小云接过来给她们解释：“是小海哥专门托人帮我找的，他说用这个打人特别疼，不会留下痕迹，也不会伤人性命，正适合我用。”她抿着嘴笑得开心，又缠在裤腰上撩起衣襟给她们看，“你们看，看不出来是鞭子吧。”
    林伊和小琴仔细看了下，确实不太容易发现，还能当裤腰带使，不过话说回来，谁会没事扒着人家姑娘的裤腰带看喃？
    “就是你还得弄条裤腰带，要不然你解下来裤子就要落了。”小琴研究半天后下了结论。
    小云嗔她一眼：“这是抽人的兵器，怎么会真拿当它裤腰带。”
    “太神了，这个很贵吧？”小琴也不在意，摸着鞭子喃喃自语。
    “应该吧，小海哥不肯说，只说他在武行有个好朋友特别喜欢做些不一样的小玩意，这是他才做出来的，小海哥觉得我用很合适，跟他说了我的情况，他那个朋友才肯拿出来。”
    “小玩意？这小玩意也太猛了吧。”林伊简直觉得每个女孩都应该配备一根，这样就不怕那些使用暴力的渣男了。
    小云得意地挥动着鞭子：“有了这个，邱老三随便啥时候动手我都能抽得他起不了身。”
    看着小云自信的模样，林伊也替她高兴，经此一役，小云的精神面貌有了质的飞跃，不再是以前那个低着头畏畏缩缩，唯唯诺诺的小女孩了，相信以后的生活也能掌控在她的手中。
    “小海哥说，现在我要多花时间练习怎么使好这根鞭子，要练到一伸手就能从腰上解下来握住，抬手就能抽人，要不然没弄好被邱老三抢过去就麻烦了。”
    林伊有了新的想法：“我们可以这么做，把你成亲后可能遇到的状况列出来，我和小琴扮演邱老三母子刁难你，你自己想法子应付，我们再一起研究下哪句话不够强硬，哪里应该更加干脆，怎么做会更好，你看怎么样？”
    小云完全没有意见：“行行，我都没有想到呢，这些场面我都练熟心里有了底，他们真要为难我我也不怕了。小伊，还有什么，你再想想。”
    林伊摸着下巴苦苦思索，还有什么呢？
    她眼睛一亮，抬起头甩了个响指：“对了，我们还应该想想如果邱老三动手，首先会用什么动作，比如是扇巴掌还是用脚踢，这段时间正好练习怎么应付，争取他一动手就把他制伏，让 他翻不了身，辣椒面暂时别用，万一被邱老三学去哪天撒你一脸就麻烦了，留着最后关头要脱身的时候再用。”
    小云小琴非常同意林伊的说法，小云佩服地望着林伊：“小伊，以前你都是低着头不吭声，奶奶和你爹打你骂你也不会反抗，没想到你竟这么有本事，主意这么多，要是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你是怎么变得这么厉害的？”
    林伊不自在地抿抿唇，反将了她一军：“你以前还不吭声呢，没想到撒起泼来那么凶，吓得我差点拔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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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云不好意思地笑了：“哪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林伊又幽幽地说：“你知道差点死掉是什么感觉吗？你知道我有多不甘心吗？那天我躺在地上爬不起来的时候就想，如果还能活过来，绝不自轻自贱自以为低人一等，忍气吞生地让人欺负，以后谁敢欺负我，我一定斗到底，绝不放过他，反正死过一回了，也没什么好怕的。”
    小云难过地搂住林伊的肩膀，用温暖的拥抱安慰她：“还好都过去了。以后我们都会过得很好。”
    林伊忙转移话题：“我没事了，现在你的事情最重要，想想怎么收拾邱老三吧。”
    三人讨论半天，最后扇巴掌高票当选邱老三最有可能动手的第一个动作，接下来是卡脖子踢肚子和扯头发，她们把化解的招数演练了一遍，小云接下来得练熟这些动作。
    “你要练的东西太多了，这两天会很辛苦。”林伊同情地看着小云。
    小云不在意地摆摆手，完全没放在心上，现在辛苦点有啥，只要以后的日子不苦就行。
    除了这些她还要绣嫁妆练厨艺，日程安排得非常紧密，就没有停下来的时候。
    不止是她，吴家女人也忙得不可开交。
    第31章 婚前忙乱
    婚礼前田氏也忙了起来。虽说置办嫁妆的事交给了翠婶子, 但翠婶子为了表示对田氏的尊重，经常都要过来征求她的意见，这让田氏很有面子, 越发觉得让翠婶子置办嫁妆的主意非常不错。
    不仅如此, 她还要忙着收拾杨氏。
    杨氏这个懒婆娘做事情简直不能让田氏放心, 她眼不错地盯着, 杨氏都能闯出祸来。
    让杨氏喂猪，她能把猪食洒一地, 猪还没喂先得去拿扫帚扫地，洗个碗, 不是摔盆就是摔碗, 要不就是把水倒地上, 害田氏不小心踩上摔一大跤，幸好没有扭到腰。
    总而言之, 人家做事是一件一件往下做, 杨氏却是事情越做越多，就没有理顺过，弄得田氏头疼不已。
    田氏可不是个有耐心好脾气的人, 于是厨房里经常响起她的咆哮：
    “你手长倒刺了, 碗放那惹你了，你非要拐下来。”
    “你给我小心点, 唉呀，我的锅，你个蠢货，我看你把锅摔了吃啥！”
    “筷子咋越洗越少？你边洗边嚼着吃了？你今天别用筷子了，就给我用手抓！”
    “喂喂！洗碗 水往哪倒，你眼瞎了, 我这么大一人站这你看不到，倒我这一身。不对，我才是眼瞎了，当初怎么把你这笨得伤心的蠢货娶进门！”
    “给你说了几百遍，洗完了要把灶台抹干净，你是耳朵里长茧子了听不进去还是要留到我给你做？我教猪都教会了，咋就是教不会你！”
    杨氏快哭了，她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这些事了，以前每天吃完饭碗一丢，就跑出去找人溜达聊天，享福得很。可那天吴老头威胁要把她休回家，她被吓坏了，战战兢兢地，生怕惹公婆生气。田氏叫她做啥就做啥，忙得晕头转向，却得不到一句好，还动不动被田氏骂。
    田氏越骂她越害怕，越害怕就越做不好，越做不好就更要被骂，田氏声音又大，震得她耳朵痛，整个人被骂得晕晕乎乎地，不晓得该咋办才好。
    如果田氏光是动嘴，杨氏还能承受，毕竟她皮厚，把脸面往兜里一揣，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当田氏在放屁。
    可田氏还动手啊，两句话不对就往身上招呼，拧得她吱哇乱叫，这才多久，杨氏身上手上已经是青一片紫一片，看着狰狞可怖，现在的她只觉得这活计咋这么难做，日子咋这么难熬。
    至于吴家的男人，吴家三兄弟改变不大，该干嘛干嘛。那一老两小却忙得很，吴老头忙着和那死老头斗嘴，还要到处显摆孙女嫁妆，两个宝则花式炫耀未来姐夫家里多有钱，姐姐相看那天吃了多少好吃的，成亲那天还会有更多，你们想都想不到，哼！说得小伙伴们口水滴嗒响，回家也找爹娘闹着要吃。
    眼看婚期一天天临近，林氏和小琴开始烦恼了，她们的问题相同，想给小云添箱，却没有钱。
    小琴的问题好解决，这段时间她每天早上都帮栀子采药，数量也不少，栀子跟林伊说了要给小琴算钱的。只是最初林伊不太了解她，没有让栀子告诉小琴这件事，毕竟这是林伊的秘密，是林伊目前唯一的生财之道，她得小心又小心。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已经完全相信小琴的人品。
    林伊告诉小琴，她存在栀子那的草药钱已经有8文了，如果她要用可以直接拿走。
    小琴愣住了，完全不敢相信：“真的吗？帮忙采点草药还有钱拿？”
    栀子看她那满脸震惊的样子特别可爱，忍不住笑着对她说：“是真的，只是这些草药不太值钱，所以钱不多。本来想着多存点再跟你说，现在既然你有用，就先拿去用吧。”说着数了钱要递给小琴。
    小琴坚决不肯收药钱，她红着脸把栀子的手推开：“不用不用，我只是顺手做的，哪能收钱。”
    栀子不跟她拉扯，直接把铜板硬塞在她手中：“你只管拿着，你不采我爹也要花钱去收，麻烦得很，有你帮忙，我们家也要轻松些。”
    林伊也向她证明：“是真的，徐郎中也给我了的， 不过我都没动，全存在他们家里，等以后有需要的时候再拿出来用。”又叮嘱小琴，“这是我们的秘密，你可千万不能跟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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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琴这才接过钱，捧着手里的铜板两眼放光地傻笑：“我从来没有拿过这么多钱，还挺沉呢！这铜钱的声音脆崩崩的，真好听！谢谢栀子和徐郎中，我保证不会说出去。”她忐忑地问栀子，“我以后还能帮你们采吗？”
    “当然能，我就想你们一直帮我们呢，只是钱太少，看你愿意不？”
    “我愿意我愿意！”小琴忙不迭地点头，“这次的钱我先拿去送给姐姐，以后也不拿了，就放你那。”
    解决了小琴的难题，现在该解决林氏的。
    林伊本想从自己存在栀子这里的钱中拿出100文，让林氏用来做添箱礼。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
    第一，这是吴家二房送给小云的，怎么能用自己的私房钱，第二，大家都知道林氏身上一文钱没有，现在林氏突然拿出钱来，吴家那些极品会怎么想，搞不好被她们发现了自己的小金库，硬逼着交出那才糟糕。
    “就得让爹拿钱出来。”林伊对一筹莫展的林氏说。
    “可是他会拿吗？”林氏一点信心没有。
    “不试试怎么知道，如果他不拿你就嚷出来，让大家都知道他连自己的堂侄女出嫁都不肯给钱，看看是谁没脸。”她给林氏出主意，“你到时候端一碗辣椒水进去，如果他敢动手你就泼他脸上，泼完了马上跑出来，我在屋外守着，他敢追出来动手我就收拾他。事后问起来就说是他动手打你，你被吓到手滑了，不是故意要泼他。”
    林伊觉得必须锻炼下林氏的胆量，要不然真到了需要她站出来提出和离的时候，她胆怯退缩可就完蛋了。
    林氏沉思片刻摇摇头，她看着林伊眼神坚定：“不用辣椒水，我就这么去找他，这本来就是理所应当的事，他不能动手，要真动手我就跟他对打，我不怕他。”
    林伊大乐，挽着林氏的手赞道：“娘，你现在真厉害，就是要这样，你占着理，有啥可怕的。”
    林氏抿着嘴笑，看到小云都能豁得出去，努力争取自己的利益，她也有了勇气。
    快吃晚饭时吴老二回了家，不晓得是不是家里要办喜事的原因，他心情还不错，一改平时的阴郁模样，人也温和了许多。林氏看他这样打算吃了晚饭就去找他要钱。
    这几天家里的菜品丰富了不少，今天桌上有一盘林伊很喜欢吃的清炒空心菜，看着翠绿鲜嫩，让林伊一下怀念起那咯吱咯吱的清脆口感，她忍不住夹了一大筷子放进嘴里开心地吃起来，连嚼几下发现不对，味道倒是很好，就是没有摘掉空心菜的老藤老叶，嚼都嚼不动，她的感叹不由脱口而出：“啊，好老！”
    田氏听了翻个白眼冲她连声训斥：“有好老有好老？有没的你老？你给它 庆了几个生嘛？有吃的就不错了，叫化子还嫌稀饭馊！”
    林伊被她抢白得差点呛住，这个老太婆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状态回升又开始疯狂骂人了，前两天可是愁眉苦脸，唉声叹气，连话都不想多说。
    她还没有来得及说啥，那桌的吴老三听到了立刻替她解围：“娘，是有点老，嚼都嚼不动。”
    小宝也包了满口的菜叶抱怨：“奶奶，嚼不动！”
    田氏一听，紧张地对小宝说：“快吐出来快吐出来，嚼不动就不要嚼了，可别噎住了。”又嘱咐那桌的男人们，“老的掐掉别吃，就吃下面的嫩叶子。”
    她面对那桌男人满脸慈爱，转过来就变得凶神恶煞，对着杨氏吼：“你咋做事的，老叶子都不晓得摘？你连摘菜都不会吗？笨得伤心！”原来今天的菜是杨氏摘的。
    杨氏嘴里包着饭，眼睛瞪得溜圆，惊恐地看着她，心里直嘀咕：“是你不让摘的啊，我要摘你还骂我山猪还想吃细糠，现在咋又是我的错了？”想归想却没有胆子辩解。
    田氏还气不过，继续吼她：“你眼睛瞪那么大干啥，我说不得你吗，下次再不好好做看我咋收拾你！”
    杨氏连连点头，咽下口中的饭保证：“我一定好好做，娘你放心吧。”
    吴老头在另一桌看得满意极了，乐呵呵地想，家里就是要这么闹闹热热，和和睦睦地，这才是旺家之相啊。
    一吃完饭，吴家父子就赶赴战场，吴老二独自回了西厢房，林氏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林伊呆在院子里，严密关注房里的动静，只要吴老二闹起来就冲进去解救林氏。
    出乎意料的是，屋里很安静，只听到林氏的低声细语，吴老二全程没怎么吭声，不一会，林氏推开门走了出来。
    林伊连忙迎上前去，轻轻问她：“怎么样？”
    林氏笑吟吟地一举手上的钱袋：“拿到了！”
    拿到了？这么容易？这完全不符合吴老二平时的为人嘛，林伊简直不敢相信。难道他转性了？
    林伊盯着钱袋吃惊地问：“他咋这么好说话了？”
    林氏看了眼正在堂屋里忙碌的田氏婆媳，悄声说：“这里不方便说话，回你屋里去。”
    两人匆匆回到后院，一进屋，林伊迫不及待地问林氏：“娘，爹给了你多少钱？”
    林氏把钱袋打开看了看：“200文。我都没想到，我以为最多能给100文就不错了。”
    “怎么回事？你一说他就给你了？一点没发脾气？”林伊觉得有点悬乎。
    “是啊，脸上笑呵呵地，挺高兴的样子，还连说应该的，直接就把钱袋给我了。”林氏回忆起刚才的情景，猜测着说，“可能是遇到啥大好事了，我很少见到他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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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老二遇到的会是啥大好事？林伊心里直犯嘀咕。
    第32章 成亲了
    吴老二会有啥大好事？
    林伊想了想, 觉得肯定和小云的婚事没关系，吴老二连 自己的女儿都不关注，对侄女更是毫不在意, 不可能因为这件事心情变好, 出手大方。
    要知道, 吴老二虽然常在外面晃荡, 却不会拿钱回来，是个非常抠门的家伙。搞得田氏对他很有意见, 抱怨说连糖都没有吃到他一个。
    肯定是他自己有啥好事，让他乐成这样, 会是啥喃？
    林氏猜测了半天也猜不出来, 吴老二什么都不会跟她说, 这段时间更是经常连家都不回，根本不知道他在做些什么。
    林伊不想再为这个大渣男费脑筋, 他就算有天大的好事林伊母女也得不到啥好。
    “管他呢, 只要拿出来就行。娘，你打算给小云姐啥礼。”林伊数着铜钱眯着眼听响声，这铜钱撞击的声音真好听啊！
    要照林伊来说, 直接把钱给小云最实用, 她拿着想买啥就买啥，想咋用就咋用。她和小琴就商量着一人送了12文给小云, 取个月月红的兆头。小琴钱不够，林伊还借了4文钱给她。
    林氏摇摇头表示不能这么做，她代表的是吴家二房，200文铜钱说起来没多少，拿出来也不打眼，可要是买成布匹啥的就显眼多了, 摆出来才有面子。
    “我想请你翠婶子帮着买几尺布，再请她买点布头，我给小云赶几张手帕，做双鞋。”林氏心里早有打算，现在钱富余了，布可以买好点买多点。
    林氏做事特别细致，针线活很不错，绣工跟着她亲娘也学过一点，虽然后来没有机会做，技术很一般，不过绣在鞋面上和绣点小花在手帕上还是看得过去。现在时间紧迫，她得赶着做出来了。
    在大家的忙碌中，婚礼终于如期而至。
    成亲这天，吴家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窗上墙上贴着大红喜字，屋檐下挂了几盏小红灯笼，门楣上也悬着红纸扎的花球，偌大的院子被小云的嫁妆摆了个半满，披红挂彩的，看着很是喜庆，一扫往日的颓废之气。
    一大早田氏和杨氏娘家那边的亲戚就来了。杨氏的亲娘大田氏，也就是田氏的堂姐，带着三个儿子三个儿媳和七个孙子孙女来得最早，这堆人一进院子就把吴家闹翻了天。
    乱哄哄地道了喜后，男人们和吴老大凑在一起讨论打牌的心得，说说笑笑气氛很是祥和，大田氏和三个媳妇则把杨氏揪到院子里，七嘴八舌向她询问小云的嫁妆。
    看着院里的那一堆东西，她们有点不敢相信，嫁个闺女咋陪送这么多，这是发财了吗？
    杨氏的大嫂酸溜溜地问她：“你们家这不挺有钱吗？平时咋对着我们哭穷，是怕找你借钱？”
    二嫂干脆得多，直接指责：“你太不厚道了，有钱藏着掖着，也不说帮扶我们一把，我们境况好了，你的腰杆才硬得起来，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三嫂则自怨自艾，叹口气：“别人家的小姑子有点啥好东西都往娘家搬，哪像我们家的这位，唉，只怪我 们命不好，没遇到！”
    三人围着杨氏你一言我一语地声讨，一个比一个尖酸刻薄，杨氏木着一张脸，随便你们说，就是不吭声。这种场面她经历得太多，早就放弃了抵抗。
    大田氏像是没有听到她们的对话，一直在打量嫁妆，两眼放光在上面扫射，就像是要把箱子戳个洞，好看清楚里面都有些啥。
    几个小孩在院子里东窜西跳，见屋子就进，进去就翻东西，大小宝屋里的东西他们最感兴趣，不少小玩意都被他们翻了出来，拿在手上玩，小宝大哭着追在后面要他们还，院子里不时响起刺耳的尖叫和震耳的哭嚎。
    林伊听着只觉得脑袋都炸了，她从来不知道一堆小孩在一起会这么可怕。这家人一天天是怎么过的。不过看着人家爹娘恍若未闻的样子，好象又明白了。
    没多久，村里的人陆续来了，其中就有翠婶子和家里的几个媳妇孙子，韩氏稍后也会过来。
    因为她们的出现，村里又跟着来了不少人，比送聘礼那天热闹多了，吵吵嚷嚷人来人往的，到处都是嘻嘻哈哈的说笑声，再加上小孩子们跑上跑下地大呼小叫，院子里喧闹无比，很有办喜事的气氛。
    看到院子里满满当当的嫁妆，大家瞪大双眼感到意外，围在一起指指点点，惊诧羡慕之声此起彼伏。
    一个妇人不解地问她旁边的人：“这嫁妆不薄啊，看着也不像刻薄女儿的人家，找个忠厚老实的小伙好好过日子不行吗？干嘛把小云嫁给那种恶毒人家，让她去受苦。”
    那人也一脸茫然： “谁晓得他们咋想的，前两天在外面说要陪嫁多少多少，我们还以为是吹牛皮，没想到真有这么多，就凭这份嫁妆，嫁哪家不好，非要嫁给邱老三。”
    另一个人知道点内情接过话来小声说：“他家也是没法子。你们不知道，因为这门亲事，吴老三正在相看的媳妇都跑了，知道这事的人哪个不在骂他们家卖女儿，现在只有靠多准备嫁妆挽回点名声了。”
    旁人恍然大悟：“噢！我就说，这段时间天天看到小伊背着大筐一个人捡柴，这种对女儿不好的人家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转性嘛。”
    “是啊，外面倒是做得好看，关上门不晓得要咋样刻薄，反正我有女儿是怎么也不能嫁给这种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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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纷纷附和表示同意。
    也有人奉承站在旁边笑得开怀的吴老头：“大爷豪气啊，嫁个孙女都这么舍得，陪嫁这么多，不错不错！“
    吴老头喜得脸上千朵万朵菊花开，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嘴里不住谦虚：“哪里哪里，这不算啥这不算啥。”
    心里却很遗憾，可惜族长有要事在身不能参加，要不然村里来的人会更多，场面会更热闹，自己也更有面子，花了大把的银子准备的丰厚嫁妆，还办了这么丰盛的宴席，却只有这点人来看，他觉得远远不够，根本没 达到他最初的预期，连那个天天和他做对的死老头都没有出现，让他很不舒服。
    田氏这会也在难受，她站在堂屋门口看着小云那一地的嫁妆，再想想她压箱底的六两银子，心里直滴血。
    当初嘴上说要多准备嫁妆时她还很淡定，觉得只要名声能挽回花多少钱她能接受，可现在眼看东西就要一件件被抬走，她却后悔了，心里懊恼得不行。
    她愤愤地想，要是这些东西都给三儿子多好，拿去当彩礼该多有面子，只要彩礼单子一拿出来，那些好人家的闺女肯定争着抢着嫁给她的宝贝儿子。
    她越想越难受，只觉一颗心被千百把利刃使劲乱戳，痛得她快喘不过气来，她甚至想去找小云哭闹，让她主动提出不要这么多陪嫁，都留在家里。可是她知道她不能，如果这么做了，这么多天的努力就白费了，她苦心挽回的名声也全毁了。
    “名声要紧，只要有了好名声三儿肯定能找到好媳妇，到时候等这死丫头在邱家掌了权，多的钱都让她吐出来，要是敢说个不字我就打上门去，让她在婆家过不下去！” 她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偏偏有个人完全不体谅她的心情，叽叽咕咕在她耳边埋怨个不停：“你咋这么糊涂，不过是个赔钱货，你竟然舍得陪嫁这么多东西，这得要多少钱？这些钱留着给你的两个大孙子不好吗，你脑袋是被驴踢了还是被牛踩了？”
    这人正是大田氏。她和田氏长得很像，也是瘦条脸绿豆眼，说起话来眼白一翻一翻，看着就是搬弄是非的模样。
    田氏正有气没处撒，恨恨地转过头瞪她：“我想陪嫁多少就陪嫁多少，你以为都像你嫁女儿，几块破布几个烂盆子就打发了。”
    大田氏被她吼得哽了下，随即又理直气壮起来：“你倒有脸说我，不看看你家给的是啥聘礼，提着两块臭肉就来了，茶叶都没舍得买一包，害得村里人都在看我家笑话，我没拿棒子把你家打跑，还肯给你陪嫁东西已经很不错了，你竟然嫌弃。”又气哼哼地说，“人家嫁女儿，多多少少都能得点钱财，我倒好，这女儿纯粹白送！”
    “你那草包女儿白送都没人要，又懒又馋又蠢，才叫她做了几次事，就打烂了我多少东西，再这么下去我的家都要被她败光了。我这是迎了个活祖宗只能供着，可惜长得太寒碜！要不是我家肯娶她，只怕现在都在你家没人要！”田氏也不示弱，她和这位堂姐从小斗到大，不吵说不了话。
    “她再怎么没用也给你生了两个孙子，那可是你嫡嫡亲的大孙子！”自己的女儿自己知道，大田氏也没办法辩解，立马放出了杀手锏。
    提到孙子，田氏语气软了下来：“要不是看在大宝小宝份上，我早把她赶回家了。”
    大田氏见她态度松动忙问：“能不能想个法子把嫁妆挪点 下来？”
    第33章 离别
    听到大田氏让自己挪点嫁妆下来, 田氏翻个白眼不理她，你是猪吗？脑袋里也不晓得在想啥，都写上嫁妆单子了, 怎么挪？要是能挪自己早挪了, 轮得到你在这说东说西, 指手划脚？
    大田氏看她不说话以为还没有想通, 继续苦口婆心地劝说：“你怎么着也得给两个孙子留点啊，你小儿子不是没说亲, 这些东西给他做聘礼也行嘛。咋能把钱都花在个贱丫头身上，这抬出去可都成人家的了, 你快点拿个主意啊。”
    田氏再次被她触到痛处, 想到没成亲的小儿子, 心又开始滴血，她顿时暴燥起来, 猛地冲大田氏吼道：“关你屁事, 老娘乐意！”
    大田氏根本不怕她，瞪大眼吼回去：“你凶啥凶？这么有钱咋还一天到晚对着我哭穷，大老远来你家一趟, 不是给我们吃老菜帮子就是野菜叶子, 肉都舍不得割一斤，鸡蛋也不愿意炒一个。小气巴拉的样！”
    田氏指着热气蒸腾油烟直冒的厨房：“今天又有肉又有蛋, 你去给我吃个够！”
    “那是，我今天肯定要吃个够，再想吃你家的肉怕要等到你家下次办喜事了，我都痨死了！”
    田氏气得把手举到她面前：“我的肉你吃不吃？我给你留着，你要吃我就割给你！”
    大田氏“啪”地打开她的手，不屑地扁扁嘴：“你以为你那是神仙肉, 谁稀罕！请我吃我都不吃，又老又干，我怕嗑掉我的牙！”
    不等田氏答话快步朝厨房走去，田氏的话提醒了她，她倒要去瞅瞅今天到底有啥好吃的。
    田氏瞪着她的背影气个倒仰，嘴里直发狠：“你个死老太婆，敢骂我老，看我怎么收拾你闺女！”转头瞥见满脸红光，正被几个老头围着夸赞的吴老头，更是气不顺：“死老头子，一点正事不做，啥忙帮不上，就知道张着嘴说，现在倒成了他的功劳了。”
    不同于院里的喧嚣，此时小云房里静悄悄地，林伊小琴还有翠婶子和两个媳妇在陪小云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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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云已经收拾停当，穿上了大红嫁衣，头上戴着红色绢花和一根银簪子，脸上被细细描画过，两颊抹上了桃红胭脂，淡白的双嘴也抿得红红的，为她清纯素淡的容颜增添了几分艳色，看着青春娇美，让人舍不得挪眼。
    翠婶子忍不住赞叹：“小云你真好看！”
    “是啊，平时灰扑扑地，这一打扮倒显出十分人材了。”
    “以后也要多拾掇拾掇，打扮下人都看着精神多了。”
    小云羞涩地垂下头，抿着嘴不说话。
    对着这样光彩照人的小云，想到她即将面对的不是甜蜜幸福的新婚生活，而是充满了算计防备、看不到尽头的日子，林伊心里难受得很，眼泪涌了上来，她拉着小云的手，再一次叮嘱她：“大姐，你一定要记得，如果打不过那家人，就赶快出来求救，不要过多纠缠，保 护好自己最重要。”
    小琴也拉着小云哭：“姐，你一定要小心啊，千万不要被那个人欺负了。”
    小云泪眼婆娑，哽咽着使劲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我们不是各种情况都想到都练熟了吗，你们放心吧，我没问题。”
    其实她也忐忑不安，虽然做了充足的准备，可事到临头她还是害怕。
    翠婶子见她们这样，忙搂住林伊肩膀宽大家的心：“没事，这次送嫁我娘和我嫂子都要去，到时候我娘会在邱家放话，让他们看清楚你有吴氏家族这几百号人在撑腰，保管他们不敢胡乱动手。”
    依这里的婚嫁习俗，娘家要选八个儿女双全、夫妻和睦、家庭富足的媳妇大娘和新娘的叔伯兄弟一起组成送嫁队伍，以后新娘如果被欺负了，这些人就是替她讨公道要说法的主力军。
    林伊给小云出主意请韩氏加入进来，本来不抱希望只是一提，没想到韩氏竟满口答应，还叫上她的几个儿媳妇一起，这在族里还是第 一回，不仅让吴家人非常得意，觉得很有面子，更让小云心里有了底气。
    大家纷纷说着安慰鼓劲的话，小琴依依不舍地看着小云：“姐，我舍不得你，你不出嫁就在家里多好啊！”
    小云眼里的泪再也忍不住扑簌簌直地往下落。
    翠婶子连忙把手帕递给小云：“快擦擦，你可得忍住了，千万别再掉泪。”又轻嗔小琴，“小琴乖，别去招你姐姐，她今天要漂漂亮亮地出嫁，不能把妆弄花了。”
    正在这时，外面有人大叫：“摆席了！大家请入席！”
    林伊凑到窗前一看，小云的嫁妆被归拢到院子一角，院里摆了六张大圆桌，院外还有两桌，桌上用大斗碗装着一碗碗的鱼肉蔬菜，看着很是丰盛。
    媒婆在院子里穿梭，扯着嗓门招呼众人落座，除了主桌几个长辈在互相推让主位，其他桌子很快坐满了，还有几个人没有位置，于是又挪位置又加凳子，这个要挨着那个，那个又喊另一个，伴随着媒婆“大家不要讲礼，随便吃，夹不到手伸长点！”的叫声，院里嗡声四起，热闹无比。
    林伊赶忙叫翠婶子和两个媳妇去吃饭，翠婶子摇头：“不用管我，我吃不下，就陪着小云多坐坐。”这段时间小云跟着她学绣花，两人相处颇好，现在小云出嫁她心里还真舍不得。
    那两个媳妇家境富裕不缺吃穿，不愿意凑外面的热闹，也表示在屋里坐着就好。
    不一会房门被敲响，林氏和一个媳妇用托盘端来饭菜，招呼几人吃东西。
    这次吴老头颇舍得花钱，特意请了专做酒席的族人来帮忙，林氏和几个关系亲近的小媳妇只用打打下手就可以了。
    那位厨子做惯了宴席，成亲用的桌凳碗盘都由他带来，不用吴家费心去借。还因为族人的关系，收费很便宜，只象征性地收了点辛苦费。
    不仅如此，他还专门为小云做 了几个比铜钱大点的小点心，用纸袋装了，让林氏拿给小云揣在身上，饿了就拿个出来吃，考虑得非常周到。
    草草吃过饭，翠婶子和两个媳妇继续给小云讲她们成亲时发生的一些趣事和糗事，顺便告诉她有哪些地方需要注意，逗得几人不时轻笑出声，倒是将离别的悲苦冲淡了不少。
    不知不觉间，吉时已到，外面响起了震天锣鼓声和噼哩叭啦的鞭炮声。媒婆匆匆敲开房门报信：“快盖上盖头，新郎倌来迎亲了。”
    小琴顿时慌了，一把抓住小云的手不肯撒开，嘴里一迭声地叫着：“姐！姐！咱不嫁了，你不要走，我不要你走！”眼泪大滴大滴地落在小云的手上。
    林伊赶紧拉她：“小琴别这样，大姐会难过的。”
    小琴放开小云，转身抱住林伊，哭得呜呜咽咽：“二姐，二姐，我不想我姐去受苦。”
    小云眼里含着泪，脊背挺得笔直，柔润光洁的下巴微微扬起，轻声但坚决地保证：“小琴，你放心，我绝不会受苦。”说完拍了拍腰，那里藏着她的鞭子。
    翠婶子上前用手帕替小云按了按眼角的泪，轻轻地把盖头盖在了她的头上。
    盖头刚盖好，新郎就到了门外，慑于他的威名，吴家根本没有人为难他，所以这一路畅通无阻，来得很快。林伊也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虐妻渣男邱老三。
    他个子不高，林伊目测也就165左右，确如大家所说瘦得跟猴子似的，一身新郎礼服穿在身上空空荡荡，模样倒是不丑，细眉细目的，可能因为今天是他的大喜日子，他的脸上乐呵呵地带着笑，眼神也不像小云说的看着让人发冷，光从这初印象看，倒不象是心肠恶毒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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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手里拿着一叠红包，笑嘻嘻地发给远远站着看他的孩子们，可惜没有几个人敢上去接，有胆大的冲上去一把抓过马上一溜烟地跑了。他也不尴尬，对着堆在院子里的嫁妆愣了愣，心下寻思：“还以为是贪财卖女儿的人家，看着咋不像？”
    转头看到盖着盖头被媒婆扶出来的小云，他重展笑颜赶紧迎上前。
    此时灿烂的阳光照射在小云的红嫁衣上，似反射出了一圈光晕，将她玲珑的身躯包裹起来，竟有种神圣的感觉，她身姿挺拔，缓缓走在邱老三的身旁，一步步迈向光线昏暗的堂屋，他们要在这里奉茶拜别家中父老。
    行礼完毕，在喧天的锣鼓声和欢快的唢呐声中，大宝把小云背上了大红花轿，在整个过程中，小云没有看一眼家里的这几位长辈，除了行礼必须要说的话，再无更多的言语，她就这样离开了生活了十四年的家，没有一丝不舍。
    小琴追出门去，看着花轿哭得抬不起头，杨氏厉声呵斥她：“哭啥哭，你姐这是去享福，以后过的都是好日子，哪像我们还得吃糠咽菜，你还是哭你自己吧，看以后有没有这 么好命。”
    大田氏也咂巴着嘴啧啧出声：“那是，光那些嫁妆就够她吃好几年了，你们也真舍得。”她还在对小云的嫁妆念念不忘。
    栀子站到了林伊身边，对这两人的表现目瞪口呆，她同情地看着小琴，轻轻挽起她的手静静地陪她。
    一直到送亲的队伍从眼前消失，鼓乐声也听不见了，林伊几人才从回到院里。
    第34章 古怪的小虎
    和村里贺喜的众人道别后, 吴家女人开始收拾清扫院子。
    林伊见小琴的眼睛都哭肿了，精神也很不好，收拾完便让她回屋里躺着休息, 自己跟着林氏回厨房洗碗整理。
    一进厨房就见田氏阴沉着脸在碗盘里翻翻拣拣, 今天的宴席可是准备了不少的菜, 田氏以为怎么着也会剩点, 晚上还能再吃一顿，哪晓得每桌都是盘干碗尽, 连点菜汤都没有留下，让她很是不爽：“这些人八辈子没吃过饱饭吗, 就奔着这顿饭来了, 咋吃得这么干净？”
    大田氏也在旁边抱怨：“还说能带点菜回去呢, 咋一点没留，你们也是, 有那么多钱给小云陪嫁, 就舍不得多做点菜，小气巴拉的，抠门到家了。”
    田氏不理她, 只看着碗盘默默计算今天这顿花了多少钱, 越算心就越痛，要知道, 这花的都是小云给他们老两口的那二两银子，是她的私房钱，吴老头硬是让她全拿出来做了这场喜宴。
    “还要请厨子，还要有鱼有肉，咋不要龙肉呢。你倒是吃饱喝足去睡大觉了，最后收拾的还不得是我！死老头, 咋不撑死你！”她咬牙切齿地咒骂，一不留神把一个碗碰到地上摔得粉碎。
    “哎呀呀不得了啊娘，这是大厨的碗，摔坏了要赔的，他的碗可不便宜。”杨氏在旁边见了立刻大声嚷起来，今天做饭的时候大厨就一再提醒她们帮忙的小心，他的碗是专门烧制的，比平常人家的要贵点。
    “这又是钱啊，这钱还不如拿给我买肉吃！”大田氏帮着田氏心疼。
    田氏看着碎片心直抽抽，她恶狠狠地瞪了杨氏一眼，想骂她几句又觉得和她说话浪费口水，转身气哼哼地就要出厨房，大田氏追在她身后，让她不管咋样也要弄点东西给自己带回去。
    田氏毫不留情地呛她：“就拿了块烂布，一家十几口人扛着嘴来吃，还好意思要提东西回去。”
    大田氏也不恼，笑嘻嘻地回道：“你家那么有钱还在乎这个，给小云陪嫁都舍得，给你姐就舍不得了。”她算是和小云的嫁妆杠上了，随时挂在嘴上刺田氏。
    田氏果然又急了，大声叱骂，两人争辩着走出门去。
    杨氏看着她们的背影咧着嘴直乐呵，她这会心情好得很。
    大厨一到吴家，杨氏就借帮忙之名躲在厨房里偷吃，喜宴开了，她更是甩开腮帮子大吃特吃，今天的她就一直处于疯狂进食中，都这会了还撑得难受。
    可是她觉得她还能 吃，一是饭菜味道太好，她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二是这些花的都是自家的钱，当然要拼命吃，尽量吃回本，不仅是她自己，她还叮嘱大宝小宝也要使劲吃，不吃到喉咙口不罢手，特别是晚上在邱家那顿，不止是吃，如果能顺点回来最好！
    “不晓得小云回门的时候会不会也有这么多好吃的？”她眯起眼，开始盼望着小云的回门宴了。
    林伊和小琴也在焦急盼着小云回门的日子，她们迫切想知道她的新婚生活怎么样，有没有被邱家母子为难，邱老三有没有动手打她，她又是怎么应对的。
    她们对邱家毫不了解，据送亲回来的吴老三说，这家人确实有钱，住的是里外两进的院落，后院还栽了花花草草，不像普通庄户人家都种的是菜蔬。因为成亲特意翻修了屋子，青砖红瓦的，很有气势，家具摆设也是新置办的，看着就很值钱。特别是院墙修得又高又厚，从外面根本看不到屋里情形。林伊严重怀疑是上次邻居大娘翻墙而入给他们提了醒。
    “院墙那么高，要是真被邱老三打了邻居都不知道，也不晓得能不能跑出来求救。”小云忧心忡忡地说。
    林伊倒不担心，那天小云和邱老三并肩走在一起时，个子几乎差不多高，小云看着比邱老三还壮实，真打起来就算没有武器小云也不一定会落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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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别多想了，大姐肯定没事，咱们做了那么多准备，方方面面都想到了，以有心算无心，邱老三绝对讨不了好，你要对大姐有信心嘛。”
    小云叹口气，双手合十默默祈祷：“菩萨保佑我姐一定要好好的啊。”
    不过杨氏却有点不好了。
    她因为平时少见油荤，成亲那天吃得太油太猛，把肠胃伤了，吃完喜宴不久就上吐下泻，经常是刚从茅厕捧着肚子唉哟唉哟地出来，还没有走到屋里又慌慌张张地跑回去，都快住在里面了。
    杨氏这种霸占茅厕的行为给吴家诸人带来了极大不便，让大家非常不满，抱怨不休。却根本没人管她的死活，问问她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吃点药。就连以前会关心她的小琴因为小云的婚事对她寒了心，见她受苦，竟有种莫名的快意，连水都没有给她端一杯。
    很快杨氏的脸色就灰败下来，人也变得无精打采，走路偏偏倒倒地直晃晃。
    她实在受不住，向田氏提出请郎中来看看，却被田氏毫不留情地骂了回去：“你还有脸请郎中，十里八村去访访，有哪个当娘的在自己闺女的喜宴上吃得撑坏肚子，你好意思说我还不好意思听呢。吴家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
    杨氏被她骂得灰头土脸，不敢再吭声，只得继续茅厕屋里两头跑。
    还是林氏看不过去，给她兑了淡盐水让她喝，她才稍为好受点。喝完了还哼哼唧唧地冲林氏发狠：“你说养女儿是干啥用的，我这么难 受，那个死丫头都没过来看我一眼，问也不问一句。个赔钱货，狼心狗肺的东西，等我好了就把她提去卖了！”
    林氏并不接她的话，回到屋里对林伊发牢骚：“她平时万般看不上女儿，天天挂在嘴上骂，现在生病就想起来了，她男人和两个宝贝儿子也没管她她咋不说。”
    林伊听得直乐呵，娘亲不错啊，敢发表自己的意见了，以前可都是闷在心里啥话不说，得点个大大的赞！
    不过杨氏倒下了，她的事只有林氏接过来做，加上还要为小云的回门做准备，就算有林伊帮着，也忙得团团转。于是回门前一天，田氏让小琴下午不要上山，留在家里帮林氏，砍柴火的活又都交给了林伊。
    午饭后，林伊一个人背着大背筐往山上走。刚上山就见栀子和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少年立在通往山顶的小路旁朝山下张望，见到林伊立刻向她招手：“小伊！小伊！”又探头往后看，“小琴没来？”
    “她留在家里帮我娘做事。”林伊回答栀子，又好奇地问那个少年，“小虎，你今天也和我们上山？”
    这个少年名叫罗小虎，正是上次林伊遇到的刘寡妇婆家大哥罗老大的儿子。
    罗小虎比小吴伊大一岁，长得圆脸大眼的，收拾得整整齐齐，看着很是精神。
    几年前小吴伊被村里的几个顽童欺负，是小虎替她出头打跑了那几个小子，从那以后，两人玩在了一起，相处很是愉快，后来小吴伊和栀子交好，三人就成了好朋友，经常相约着一起上山，只是随着年岁渐大，那些碎嘴的丫头小子只要看见他们在一起就起哄，说小虎一人带两个媳妇，搞得他们很不好意思，便慢慢疏远了，林伊到这里以后，还从来没和小虎碰过面。这次他居然出现了，林伊觉得很是意外。
    小虎眼神闪烁，支支吾吾地回答：“是啊，我们一起去砍柴吧。”说完当先朝山上走去。
    林伊怀疑地看向栀子，悄悄指着小虎的背影问她：“他咋来了？”
    栀子也莫名其妙，她压低声音说：“不知道，一早就在这等着，我来了他说要等着你一起。”
    “有点奇怪啊，他是有什么事吗？”林伊觉得这事有点不简单。
    栀子摇头耸肩，表示她毫不知情。
    一路上小虎都心事重重，皱着眉头撅着嘴，砍柴也有一搭没一搭，让林伊非常担心他会砍到自己的手。
    这小子到底咋了？感觉像是装了满肚子的话，不过他不肯说，林伊也不好追着问，毕竟这么久没有在一起相处，说话不像以前随意了。
    三人边砍着枯枝边朝她们的小地盘走去，在小虎又一次差点砍到手后，林伊忍不住了，一把拉住他追问：“你在干啥啊？是有什么为难事吗？”
    小虎抬起头勉强笑了笑，又低下头挥着柴刀乱舞。栀子在旁边看不下去，抢过他的柴刀白了他一眼：“别砍了， 手都要被你当成柴火砍掉了。你就捡我们砍下来的吧。”
    小虎不吭声，跟在两人身后默默地捡着枯枝，到了她们的小地盘，他取下背筐，一屁股坐在石头上，托着腮陷入了沉思。
    林伊栀子不理他，自顾自把背筐装满柴火，坐到他旁边休息。
    栀子向林伊打听明天小云回门的事情，两人说得热闹，小虎却在旁边苦着脸一言不发。林伊不由心生怀疑，难道他暗恋小云，今天是专门来向自己询问小云的事？只是13岁的小子想这些也太早了点吧！以前也没有发现他有这方面的想法呢。
    她边和栀子说话边注意观察小虎的神情，却发现他两眼定定地看着一片叶子，似乎神游天外，并不关注两人谈论的话题。
    这不像对小云感兴趣啊，真要对小云有意，肯定应该竖起耳朵生怕听漏了一个字吧。这小子事事处处都透着古怪。林伊想不明白就不再管他，只专心回答栀子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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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聊了一会，栀子和林伊准备下山了，问小虎要不要一起走，小虎像是猛地惊醒，霍地站起身，犹豫了下对栀子说：“栀子，你先走吧，我有事想和小伊说。”
    “和我？”林伊吃惊地看着他，和着这么半天他是想和自己说事情，到底是啥事让他为难至此，林伊暗自猜疑。
    第35章 吴老二的把柄
    栀子是个很体贴的女孩, 听到小虎这么说，也不多问立刻跟林伊道别：“小伊，那我先走了, 你们慢慢说。”
    待栀子走后, 两人重新坐回了大石上。
    林伊好奇了这么久也不耽搁, 转头直接问小虎：“你有啥事要单独跟我说？”
    小虎咬着牙憋着气说不出话, 只拿着片树叶乱扯，林伊看他这纠结的模样, 心里更是大奇：“是很为难的事？和我有关？”
    她心痒难耐，却又不敢使劲催他, 万一把他催着急了一扭头跑了那才是麻烦。
    小虎垮下肩膀, 将树叶的碎渣扔在地上, 又耷拉着脑袋思考了半天，抬起眼可怜巴巴对她说：“小伊, 怎么办, 我不晓得该不该跟你说。”
    林伊扶额，你不是想了半天吗？还没有拿定主意？这到底是啥天大的为难事啊？
    她坐直身体，端正神色鼓励他：“如果和我有关你就应该跟我说, 不管好的坏的, 你都告诉我，我自己来决定怎么做。”
    小虎低下头, 艰难地回答：“不是你，是你爹的事。”
    “我爹？我爹啥事？你更得告诉我，这对我很重要。”林伊这下是真着急了，说话的音量都大了几分。
    这两天忙着小云的亲事她都没空关注吴老二的动静，小虎专门跑来找她，神情还这么为难, 说不定真知道吴老二啥不好的事。
    小虎还在纠结，他苦恼地抓了把头发，又抬起头吐出一口长气，终于下了决定，他凑到林伊耳边小声说道：“我看到你爹晚上进到我三婶家了。”说完像怕林伊不信 似地又用力朝她点头强调，“真的，我不骗你，是我亲眼看到的。”
    “你三婶？刘寡妇？”林伊脱口而出，她瞬间就知道了小虎说的是谁，但还是下意识地向他确认。
    小虎面色一窘，有点难堪地回答：“就是她，前两天我和族里几个兄弟约着晚上抓鳝鱼，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你爹朝我三婶家走，刚到门口我三婶就打开门把你爹拉进去了。”
    小虎家就住在刘寡妇家旁边，两家人只隔了道院墙。
    林伊恍然，这段时间她不止一次遇到过刘寡妇，她的态度都很古怪，有时候像寒冬似的冰冷无情，有时候又像春天般温暖和煦，搞得林伊莫名其妙，严重怀疑这人是不是有神经病，原来有这么段故事啊，看来她面对自己也很纠结吧。
    “开始你爹走在我前面，我还直纳闷，他咋朝我们家这边来了，是不是喝了酒走错道，后来才知道是这么回事，当时我被吓坏了，站那半天不敢回家，生怕被他们发现，这段时间晚上也不敢出门，怕再遇到。”他忧伤地叹口气，“我这两天心里憋得难受，不晓得要不要告诉家里人，就想和你商量下。”
    林伊看着小虎紧锁的眉头，非常明白他的烦恼，这些孩子平时虽然调皮捣蛋，但心思单纯，遇到自己亲人的这种囧事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那就先别说，你只遇到过一次，万一屋里不只他们两人，还有别的人，他们只是在里面打牌啥的，这可是关系两人名声的大事，千万错不得，要不你再多观察下，如果真有这么回事，再告诉家里人不迟。”林伊心在狂跳，血在沸腾，身子都在微微颤抖，面上却一派淡定地出着主意。
    她猜测这两人就是有私情，吴老二天天晚上不回家就是去了刘寡妇家。她要好好谋划下，怎么利用这件事情，小虎如果贸然告诉家里人打草惊蛇了可不好，得让他先稳稳。
    小虎有点迟疑，他觉得这两人不对头，肯定在做不好的事，可又觉得林伊说的话有道理，这是关系到名声的大事，得慎重又慎重，要是弄错了自己以后怎么有脸见三婶，三婶又怎么在村里生活？他决定接受林伊的意见，再看看。
    把困扰自己的秘密说出来，小虎就像卸下了个大包袱，心情好了很多，脸上也有了笑容。
    他细细回答了林伊提出的问题后，红着脸看向林伊，眼里满是关切：“小伊，你的伤好了吗？我听到你摔了想来看你，又不好意思，你现在没事了吧？”
    林伊把留海撩起来给他看：“没事了，你看，伤口都结疤了。”
    小虎凑近查看，确实不红不肿，只有条淡淡的疤痕，只是横在林伊白暂光滑的额头上还是略显狰狞，他心悸了下，难过地问林伊：“当时肯定很疼吧？这么长一条疤呢。”
    林伊见他眼圈都红了，便放下留海，轻松地笑道 ：“都过去好久了，记不得痛不痛了，应该不是很痛吧。”事情已经过去了，就别让这个善良的小少年伤心了。
    小虎却很不开心，他皱着一张小脸，咬牙发狠：“我已经叫我们族里的兄弟不跟小宝玩了，他再敢欺负你你告诉我，我使劲揍他，保证把他揍得满地爬。”
    林伊笑着答应：“行，他要再对我凶，我就跟他说我要告诉你，他肯定就不敢了。”她必须给这个小少年面子啊。
    小虎满意地点点头，从兜里拿出一包芝麻杆糖递给林伊，“给你，这是我爹给我买的，太甜了，我吃不惯，都给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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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伊看着那包糖，再看着小虎亮晶晶的大眼睛，心里很是温暖，不管怎么样，在这个村子里，真正关心小吴伊的人还是有那么几个。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糖放进嘴里，把其他的推回给他：“我要一个就好，拿回去被家里人看见了又是一场麻烦。”
    这个糖真好吃，小细杆上沾满了芝麻，嚼着又香脆又清甜，这种糖只有县城卖，价格还不便宜，普通人家的小孩过年才能吃到，是最受孩子们欢迎的零食之一，以前栀子给她吃过一个，那味道让她回味了好久，小虎怎么可能不爱吃，他是故意这么说想让她收下。
    小虎犹豫了下，又拿了两个给林伊：“你再吃两个。”待林伊接过他才开心地把小包揣回去，“这个糖可香可好吃了，我最爱吃了，可惜我爹很少给我买。”
    林伊虽然心里乱糟糟的却忍不住暗笑，这小子说漏嘴了。
    小虎却没发现，眼看时间不早，便背起背筐，要和林伊一起下山。
    林伊并不想下山，她想一个人呆会。
    她一直想抓吴老二的错处，为此还做了种种设想和应对之法，现在把柄突然送到眼前，她又忐忑不安，怕规划不好错过了这次难得的良机。她要好好理理，看看下一步怎么做。
    她对小虎说：“小虎，你先走吧，我在这坐会，好好想想这件事。”
    小虎完全理解她的心情，当初他看到这个事情整个人都蒙了，关在家里瞎想了好几天，这还只是他的三婶，现在关系到小伊的亲爹，她受的打击肯定更大，是得一个人呆着多想想。
    他轻轻地对林伊说：“那好，我先走了。你有啥要我帮忙的跟我说。”
    待小虎的身影消失不见，林伊找了两片树叶擦拭干净，把芝麻糖分别包起来，放进兜里，打算拿回去分给林氏和小琴吃，她们吃到这种糖的机会更少。
    她重新坐回山石上，双手交握，不断地做着深呼吸，努力将激动纷乱的心情平复下来，她看着一片树叶凝神思索，很快便理出了头绪。
    徐郎中上次和她说过，已婚男女私通，在当朝是触犯律法的行为，只是很少有人会报官，基本都是私下解决，尽量将事情遮掩下来。林伊也不打算报官，她只想尽快离开吴家， 不愿多生枝节，不过可以充分加以利用，达到目的。
    只要这两人私通被抓住，林氏咬定要告上衙门，这不仅对吴家，对整个吴家村都有威慑力，因为涉事男女吴罗两家各有名额，事情传出去，村里的名声就坏了，两个家族一个都跑不脱，吴家村的未婚男女谈婚论嫁都会受到牵连，到时候村长一定会极力劝说林氏不要报官，林氏就可以趁机提出，不报官就带着自己和离，吴家人和村长权衡利弊，肯定会同意。
    林伊目前要做的是，确认吴老二和刘寡妇的私情，虽然她觉得是真的，但还是要亲眼看到了才放心，然后吴老二是什么时间段去。据小虎回想他们那天抓完鳝鱼又去河里洗了澡，回家时天色很晚，村里的人基本上都入睡了，具体时间他不确定。
    林伊决定等小云回门后就到刘寡妇家门口蹲守，把这件事弄清楚了再做进一步打算。
    计议已定，林伊站起身，背上背筐朝山下冲去。她现在心情激荡，梦想已久的幸福生活就要触手可得，让她有种想大声呼喊的冲动，又迫不及待地想告诉林氏，和她分享这个好消息。
    跑上那条山间小路时，林伊稳住身形，一再提醒自己，冷静冷静，眼下这活蹦乱跳，兴高采烈的状态可不符合自己苦菜花的人设，得沉住气。
    于是，她放慢脚步，低下头，缓缓朝山下走，边走边寻思，暂时还是不要告诉林氏吧，等自己打探清楚有了具体计划再和她仔细商量，免得出了意外白高兴一场。
    正想得入神，突然听到前面有人亲切招呼她：“小伊，你咋还在山上啊，你姐不是明天回门吗？”
    林伊抬起头望向来人，心里不由冷笑，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这人还真经不住念叨！
    来人正是刘寡妇，看她手上提着的篮子，估计是来采野菜山菌。
    第36章 撕打
    今天刘寡妇是属春天的, 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态度很亲切。
    她穿了身水色的衫裤，头发梳得一丝不乱, 在脑后挽了个髻, 鬓边簪着朵淡黄绢花, 耳上的银坠子垂在脸旁晃晃悠悠地, 衬得精心描画过的脸蛋很是精致俏丽，即便在这山间小路上也走得一步一摇, 颇有风情，确实比只知劳作, 不善打扮的普通村妇有魅力得多。
    林伊心里烦她, 根本不想搭理, 瞄了她一眼便继续往山下走。
    刘寡妇却不肯放过她，错身而过时一把抓住林伊的手臂亲亲热热地说道：“小伊, 真是越长越俊俏了, 快让婶子看看，哎呀，瞧这小身板, 哪里能做这苦活计, 我看着都心疼，赶明儿婶子给你寻个富贵人家去享福, 保管比小云的瘦猴子男人强。”
    林伊被她恶心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用力甩开她的手径直往前走去。心里却在奇怪，这人真的疯了吗，咋莫名其妙地说这些话，难不成想让吴老二也给我找个有钱 的变态？
    林伊力气多大啊，她这一甩, 毫无防备的刘寡妇踉跄几步，差点坐到地上。她没想到林伊如此不给她面子，恼羞成怒脱口骂道：“你个贱丫头，冲啥冲，赶着去投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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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伊停下脚步，她可不想惯着这女的，既然她想找骂，那就成全她。反正她现在是个小孩，就用小学生骂架的方式攻击她。
    她转头淡笑地回望刘寡妇：“我干嘛要赶着去投胎。我看你倒是应该去重新投个胎，把你这身黑皮换一下，要不然天黑出来站在那，人家打着灯笼都看不到你，一不小心撞到你了还要乱怪人。”又嫌弃地打量着她，“说真的，我家母猪都比你长得白。你还是跑快点去吧，要不慢了白皮被人抢完了，你再投生一次还是黑皮！”
    刘寡妇最恨别人说她黑，吴家村的人都知道，林伊自然要猛戳她的痛脚。
    其实刘寡妇认真来说并不算多黑，放在现代就是最受欢迎的小麦色，而且乡间的女子常在阳光下劳作，大部分都是她这样的肤色，还有很多人比她还黑，只有她特别在意。
    刘寡妇自认有十分人材，略黑的肤色是她的锥心之痛，生平大忌。她想尽一切办法想要让自己变白，为此下了不少功夫花了不少钱，可惜收效甚微，这让她愤恨不已。因此对于肤色问题非常敏感，要是谁在她面前不小心提到乌鸦黑猪之类，她都会怀疑在影射她，村人给她起的“黑里俏”的外号更是让她气得跳脚，谁敢提起她就会大失常态追着人骂。
    现在这小丫头片子竟敢肆无忌惮地嘲笑她黑，这简直是拿着一把尖刀，狠戳她的心窝！
    刘寡妇勃然大怒，熊熊怒火将她的理智烧了个干干净净。
    她一把扔掉手上的篮子，蹬蹬朝林伊冲过来，抬手就要扇她巴掌，嘴里咬牙切齿地大骂：“你个死丫头，敢骂老娘，我打死你！”
    林伊哪会怕她，嘴角含笑地睨着她，待她冲到面前伸手抓住她的手臂往前一拖一放，右脚快速踢在她的膝盖上，刘寡妇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两手撑地跪在了林伊面前。
    小道上满是碎石烂泥，因为下跪力量太猛，她的膝盖被尖锐的石头咯得钻心的疼，手掌也磨破了，糊了一手的草泥。
    林伊往后连退几步，嘴里继续嘲笑：“唉哟，这还没过年呢，刘婶你咋就给我跪上了，不过你跪也白跪，我可没红包给你。”
    刘寡妇是个脾气猛的，也不想想自己是怎么摔倒的，立马爬起来又张牙舞爪地朝林伊扑过去：“敢踢老娘，老娘撕了你！”
    林伊正要上手收拾她，突然听到后面有人声传来，她后退几步躲开刘寡妇的进攻，凝神细听，好象是翠婶子和那个圆脸媳妇，还有个人她不是太熟悉，依稀是刘寡妇的大嫂，罗小虎的亲娘罗大婶。
    刘寡妇见她闪避，以为她怕了，精神大振，两步冲上 来就要撕打，林伊左躲右闪，待人声近了，突然倒在地上，大声哭喊起来：“不要打我！刘婶子不要打我！”
    刘寡妇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愣了愣随即心头大喜，好啊，你个死丫头自己摔倒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弯下身抓住林伊的衣襟就要冲着她的脸呼巴掌，你竟然敢骂我黑，竟敢骂我连母猪都不如，老娘不狠狠打你一顿出不了这口气！
    林伊抬起手臂死死挡住她的进攻，刘寡妇连打几下都没有得逞，更加怒不可遏，两眼通红状似疯魔，恨不得用牙咬碎地上的林伊。
    正纠缠间就听一声怒吼从前面传来：“住手！刘素兰你在干啥！”
    这声怒吼象一道霹雳蓦地将刘寡妇从震怒中唤醒，她呆了呆，停住手，直起身朝前望去，只见三个媳妇快步朝她们跑来，除了吴家的两个小媳妇，另一个正是她的婆家大嫂。
    她望着愤怒的三人，再看看躺在地上哭得伤心的林伊，联想到之前林伊的表现，猛然反应过来自己被算计了。
    她一下慌了，这下被吴家人逮个正着啊，自己这么大一人欺负吴家小姑娘，真要闹起来可不得了，这可是两个家族的事了。
    她赶忙松开手站起来，语无伦次地辩解：“我没有打她，是她打我，她自己躺地上的。”
    她说的全是大实话，可惜没人相信。
    翠婶子没理她，径直朝林伊跑去。
    林伊斜躺在地上，眼睛惊恐地大睁着，身上的背筐杵在地上，柴火洒了一地，衣服上也沾染了草泥，见她过去带着哭音唤她：“翠婶子！”
    翠婶子看得心疼，连忙把背筐取下来放在地上，又小心地扶起她，仔细查看她的伤情。
    圆脸媳妇冲到刘寡妇面前，噼哩叭啦大声呵斥她：“你在说啥鬼话，这么多人看到你把小伊按在地上打，你好意思说小伊打你？你当我们眼瞎还是人傻？幸好有你们家的人在这，要不然还真说不清楚。”
    翠婶子冲罗大婶道，“嫂子，这事你得给我们个说法，你们家大人咋打我家小孩的，你可是亲眼看到了。”
    罗大婶走到刘寡妇面前，皱着眉打量她，只见她头发散乱，两颊绯红，一身衣服皱皱巴巴，两个膝盖上沾满了泥土，两只手也是脏兮兮地，和平时的光鲜干净判若两人。
    她诧异地问刘寡妇：“你这是在干啥，到底咋回事？”
    第37章 刘寡妇被坑
    罗大婶看着刘寡妇这副模样, 吃惊不已，弟妹这是撞邪了？咋把人家小姑娘按在地上打？
    要知道她虽然爱打扮讲吃穿，却从不惹事生非, 待谁都和和气气, 温柔可亲, 要不是她亲眼所见, 任谁说她都不能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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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真是这丫头说了啥气人的话把她惹急了？可就算这样也不能打人啊！
    再说了，村里人谁不知道这丫头最老实不过, 平时只晓得埋头做事，不多言不多语, 话都没有几句, 要说她 惹到刘寡妇根本没人信。
    刘寡妇委屈得不得了, 眼里顿时泛起了泪光：“她骂我、她骂我……”支吾半天，那个“黑”字在她舌尖打转就是说不出来。
    罗大婶急得跺脚, 连声追问：“她骂你啥, 你倒是说啊？”
    刘寡妇心念电转，瞬间明白无论如何自己都讨不到好，说破天大人打小孩总是不对, 而且因为人家说她黑她就打人, 传出去更会惹人耻笑。
    至于说被这丫头打，不要说别人, 就是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这丫头这么瘦弱，看着就不是打人的样！她现在都有点迷糊，刚才莫非是我自己摔的？再加上她心里有鬼，就算占理，也不敢十分地闹腾。
    她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 一想清楚立刻端正态度，低下头小声对罗大婶承认错误：“没啥说的，我自己没看路摔了，以为是小伊绊的我，她向我解释我以为她耍赖就急得动了手，是我猪油糊了心，是我不对！”
    罗大婶不敢置信地瞪着她，用力拍打着她的手臂责骂：“你咋这样，你咋这样啊！小伊这么好个小闺女你咋下得去手，我不管，你自己去跟人家赔礼。”
    刘寡妇一咬牙，几步走到小伊和两个媳妇前，低下头诚恳道歉：“小伊，对不住了，刚才是婶子误会，一时昏头对你动手，是婶子不对，你不要怪婶子好不好？”
    说完脸上流下了两行热泪，是气的！
    林伊不答话，转眼看向翠婶子，翠婶子小声问她：“小伊怎么样？你哪里被打到了？”
    林伊摇摇头，微微颤抖着道：“没事，我没事。”
    她往翠婶子身旁靠了靠，一副很害怕的样子，那副柔弱无助的样子看得刘寡妇牙痒痒。
    翠婶子叹口气，摸摸她的头发，转头对刘寡妇说道：“你光说对不住就算了？小伊身上有没有伤现在也不方便查看，呆会得带她到郎中那瞧瞧。”
    罗大婶走过来，脸上带着笑跟翠婶子商量：“你也知道我这弟妹，平时不是这样的性子，今天不晓得冲撞了啥昏了头了，她现在赔了不是，就饶了她这次吧，她寡妇失业的，日子也不好过，就算行行好，可以吗？”想了想又说，“我再叫她拿点钱出来，小伊收着买点好吃的补补，这事咱们就别闹大了行不？给嫂子个面子吧。”
    她心里很怕，先不说吴氏族人追不追究，光是传出罗家媳妇把别家小孩按地上打就够让自家没脸了，她无论如何要把这件事压下来，千万不能传扬出去。
    翠婶子听了罗大婶的话看向林伊，林伊想着要给翠婶子面子，反正今天她没吃亏，打了刘寡妇让她说不出话来还有钱拿，挺不错。
    她乖巧地对翠婶子说道：“我听婶子的。”
    翠婶子和罗大婶关系处得不错，加上吴伊看起来没有大碍，罗大婶态度又很诚恳，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她不好态度太过强硬把局面弄得太僵。
    翠婶子 心里拿定主意便对罗大婶说道：“我们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家，今天确实是你弟妹做得太过分，既然她诚心道歉了我就卖这个人情给你，你们自己商量下怎么办吧。下次可没这么好的事了，只能找族长来说道说道。”
    罗大婶连声答应，拉了木着一张脸的刘寡妇走到一边，叽叽咕咕商量了一会，两人各从兜里掏了钱出来数了数，重新回到林伊面前。
    刘寡妇把手帕包着的铜钱递给翠婶子：“这里是50文，小伊拿去买药吃吧！”“买药吃”三个字被她咬金金金金着牙关说得重重地，罗大婶瞪她一眼，她连忙又赔上笑，“再买点好吃的补补身子压压惊，你就别怪婶子了。”
    翠婶子接过掂了掂，便将铜钱递给了林伊，林伊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心里直乐呵：“不错啊，出了气还有钱拿，要是每天都有这等好事就好了。”
    圆脸媳妇还不肯罢休，对着刘寡妇又是讽刺又是挖苦，刘寡妇也不辩白，扭过头一瘸一拐地冲下山，连她的篮子都没有拿。
    罗大婶无奈地摇摇头，将她扔在一边的篮子捡起来，一再地向林伊道歉，林伊见她这样诚恳，倒有点过意不去，毕竟这根本不关她的事。
    翠婶子和圆脸媳妇把散落在地上的柴火装进了林伊的背筐里，对林伊道：“走，小伊，婶子送你回家。”
    林伊感动不已，翠婶子人真好，又温柔又肯为她出面，自己怎么好意思再麻烦她，她忙去接背筐，口里推辞道：“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就行，你们还有事要做呢。”
    圆脸媳妇上前挽住她：”没事，我和你翠婶子就是没事上来瞎逛，走吧，我们送你回去。”
    罗大婶也要和她们一起回村，这件事情给她的冲击太大，没有心思再上山。
    翠婶子一直将林伊送到家门口才离开，临走时爱怜地摸摸她的头发：“以后别砍那么多柴了，瞧这重的，小心压狠了长不高。”
    林伊点头答应，快步走进了吴家。
    一进院子就闻到酸苦的草药味中混着叶子烟呛人的烟味，她抬头朝堂屋门口望去，顿时吓了一跳，平时这个时间应该在外面转悠的吴老头居然坐在房檐下举着烟竿，吧哒吧哒地抽旱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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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阴沉着脸，山羊胡子一翘一翘地，不知道想啥想得入神，林伊进来都没抬头看她一眼。
    林伊狐疑地盯着他，突然眼尖地发现吴老头手上脸上有几道红色抓痕，深深浅浅地，右手背上那道特别明显，看着还挺吓人。
    “这是咋了，吴老头和人打架了？咋脸都被抓烂了？难怪这么早回来。”林伊边暗自思忖边轻手轻脚地从他身旁飘过。
    刚进堂屋就听到田氏屋里隐约有哭声传来，好象还挺伤心，呜呜咽咽地，边哭还边在念叨，她细听了下，是田氏在哭，嘴里含含糊糊地，听不清在说啥。她吃了一惊，难道和吴老头打 架的是田氏？
    从吴老头披红挂彩的状态来看战况肯定很激烈，田氏应该也好不到哪去，说不定更惨。想想当时的画面，林伊幸灾乐祸地笑起来。
    正在厨房里摘菜的小琴听到动静从门口探出头来，见是林伊急忙冲她招手，示意她快点过去。
    林伊乐颠颠地跑到杂物间，把背筐放下，柴火都来不及捡出来就冲到小琴面前小声问她：“我娘呢？爷爷奶奶怎么回事？”
    小琴边摘菜边回答：“二婶把菜摘回来就去村里买肉和鱼了，还没回来。”
    这是为明天回门宴采购的，一般这种涉及到金钱的事都是田氏亲自出面，可她今天有要紧事办，就把钱交给林氏让她去买，反正都是族里相熟的人家，不怕林氏贪了钱财。
    自从田氏打心里厌恶了杨氏后，看林氏顺眼了许多，也愿意交待她办些事了。
    林伊把芝麻杆拿出来，悄悄递到小琴嘴边，小琴低头一看，眼睛顿时亮了：“芝麻杆！”也不及再说别的张开口就咬了一口，含糊说道：“好香，二姐，你也吃吧。”
    林伊把剩下的全塞进她嘴里：“你吃吧，我已经吃了一个了，还有一个给我娘留着。”
    小琴点点头，咯滋咯滋吃完，满脸是笑：“真好吃啊，我以后有钱了天天买来吃。”说完又凑到林伊耳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告诉她：“爷爷奶奶打起来了！”
    第38章 老两口打架
    听小琴这么说, 林伊睁大眼睛，下意识地反问：“真的？为了什么？”
    虽然和她的想像差不多，但她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要知道, 吴老头平时虽然不理事, 可田氏却很怕他, 凡事只要他开了口, 田氏基本不会反对，今天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竟敢和吴老头对打。
    “因为我姐的亲事，两人没说几句就吵起来, 然后就动手了。”
    “你没有上去劝劝？”林伊看着笑嘻嘻的小琴问。
    小琴往后缩了缩脖子：“我可不敢, 他们都忘了我在家, 打得可厉害了，我就躲在厨房窗口偷看。二姐, 你不知道, 奶奶的样子好吓人，跟疯了一样，跳起来乱抓爷爷的脸, 把爷爷抓得嗷嗷叫, 不过奶奶也没讨到好，爷爷揪着她的头发扇她巴掌, 叭叭叭地，声音可响了，听得我脸都痛了。”
    听了小琴绘声绘色的讲述，林伊深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回来，错过了这场夫妻大战，不过要是早回来就遇不到刘寡妇, 不能坑她一大把，这么想想，心里也就平衡了。
    可是给小云陪嫁了那么多东西，喜宴虽说准备得仓促，也办得有模有样，不是已经把名声挽回来了吗，咋吴老头还在说他没脸，难道这场喜宴并没有得到村里人的认可？
    林伊没有猜错，村里人对小云的亲事有自己的看法，并不是陪点嫁妆办场喜宴就能改变。
    吴老头也是完全没有想到。
    吴老头这两天心情非常好，小云喜宴 上众人的夸赞奉承让他飘飘然，以为自家的做法已经扭转了局面，自己堪称整个吴家村最疼爱孙女的爷爷，走到外面都趾高气扬地。
    万万没想到的是，今天打牌时那个死老头见要和他一桌，竟然扭头就走，放话宁愿不打牌也不和没良心的人坐一起。
    吴老头正沾沾自喜，岂会怕他，当即把准备好的说辞回敬过去，那老头却质问他：“你说你为你孙女置办了多少多少嫁妆，那里面有你一文钱吗？”
    吴老头顿时愣了神，这次的亲事真没花他一文钱，从小云的嫁妆到办喜宴所花的钱都是用的邱家礼金，而且成亲宾客送的礼金还是自己家收着，这会儿他兜里就揣着几十文呢。
    “我孙女嫁妆是没你家多，可那是从她小时候就一点点攒起来的，每一样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你能说出来你孙女的嫁妆有哪些吗？拿人家的钱给自己充面子，这种事我可做不出来。我家是没钱，可我有良心！”那老头抬头挺胸，一脸的义正严辞，惹得旁边的人不断为他的话叫好。
    吴老头被问得哑口无语，心里却恼怒不已：“没钱就没钱，找这些借口。”
    而且给小辈准备嫁妆这种事，难道不是该家里的女人们操心吗，他一天到晚这么忙，哪里有时间想这些。
    死老头话说得好听，还不就是自家喜宴办得好堵了他的嘴，让他没脸了。
    至于旁边这一个个附和他指责自己的人，就是看不得自己孙女嫁了好人家，没见族长家的人都夸赞我们吗，韩嫂子和她媳妇还亲自把小云送到邱家去，她们不比这些人有眼光？
    没错！这些人就是眼红自己，瞧这穷酸样，你们不乐意和我呆在一起，我还看不上你们！
    想到这里，他霍地起身，招呼呆坐在一旁的吴老大：“走，不打了，我看我不打牌会不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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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会牌局还没有开始，吴老大没有摸到牌，周围人说的话他还能听到，老头的指责让他觉得不太自在，可随即他就理直气壮起来，关我啥事？这桩亲事定下来之前没人问过我，置办嫁妆喜宴也没人和我商量，我一点好处没捞到，谁有意见可别找我。
    再说他这桌人已经凑够了，有两个牌臭瘾大，从来没有赢过他，另一个对上他也是输多赢少，这样的牌搭子他才舍不得离开。
    吴老大把牌抓到手上开始发牌，嘴上答应吴老头：“爹，我们这桌人够了，我走了不是就拆台子了，你先走吧。”说着两下发好牌，把自己的牌翻开认真查看起来，不再管站在旁边的吴老头。
    吴老头遥遥看他抓了一副好牌，想骂他把他扯走，又觉得这么好的牌丢了可惜，这要是打好了可是个大番，他有心凑上去看看，转眼瞥见旁边众人不屑地盯着他，想想才说的话，脸上顿时挂不住，气得一跺脚 ，骂骂咧咧地冲走了。
    他不愿意回家，想 找个人诉诉苦说说自己的委屈，眼见前面走着两个人，正是在喜宴上奉承自己的，他想上前打招呼，却听到他们正在谈论自己家的亲事，他忙放轻脚步，想再听听他们的夸赞，好安抚下他那颗受伤的心。
    只听其中一个说道：“田婆子可是得意了，到处吹嘘小云嫁得好，以后大把大把的银子拿回来，她们家就等着享福了。”
    另一个恍然道：“难怪这么舍得，原来是想着放长线钓大鱼。邱老三家那样，能活出来就不错了，还想这些，太不把孙女当人了。”又疑惑道，“族长家咋这么支持他们，还亲自送亲。”
    “那是支持他们吗？那是给小云撑腰！让邱老三看清楚，小云是有族人支持的，动手前得多想想。要不是为了这个，你看族长家会不会理他们。”
    另一个取笑他：“那你昨天还一个劲地吹捧吴老头，我还以为你羡慕他。”
    “要不然咋样？我在他家喜宴上骂他卖孙女不是人？没这个道理嘛。你不是也在夸他？”
    “我和你一样，既然去了，面子上总要过得去，当面打脸我可做不出来。不过以后还是离远点吧，卖孙女的人心肠能好到哪去。”
    “就是这么说的，你瞧瞧他家那几个男的，不是到处晃荡就是坐着打牌，小伊那么个小丫头天天上山砍柴，那背筐压得我看了都心疼，这家男人也好意思，用着这些柴火不亏心吗？”
    “是啊，都是心毒的人，吴老头还好意思说他爱孙女，简直笑死人！”
    两人达成了一致意见，以后少和这家人打交道。
    吴老头在后面听了气得手脚冰凉。老子下了这么大本钱，花了这么多心血，这些人来了吃得满嘴流油，背后却这么说我！死老婆子，你应得好亲事，把老子的脸都丢光了，还敢跟人说小云要拿钱回来！
    他停住脚，听着两人继续说着他家坏话越走越远，几乎站立不住，呆立半晌，再没心思找人倾诉，颤颤微微地往家去了。
    一进院子，他就大叫田氏，想痛骂她几句出出气，结果没人答应。
    “这死婆子果然又出去显摆了，她的脑袋里都装得是屎吗，这种事能满世界嚷嚷吗？我花了那么多钱好不容易挽回点名声，全让她败完了!”
    他越想越气，只觉得满腔愤恨整间屋子都装不下，便端了椅子坐到屋檐下恶狠狠地对着院门口运气，准备田氏一回来就冲上去收拾她。
    他没等多久田氏就回来了。只是脸色不太好，见了他也不在意，招呼一声就想进屋。
    吴老头站起来大喝一声：“你个死老婆子干的好事，把老子坑苦了！”
    他把自己在外面遭受的不公正待遇痛诉一遍，越说越怒，挥起拳头就要揍田氏。
    田氏开始吓了一跳，待弄清楚是咋回事后也来了气，冲吴老头大吼：“事情好了都是你的功劳，不好了就是别人的错，你做啥梦呢 ！这件亲事你是亲自点头的，休想把责任推给我！就是你想邱家的银子！就是你卖的孙女！”
    若是平常田氏断不敢对抗吴老头，偏她今天的事办得不顺，满肚子的火没处发，再加上吴老头很久没有对她动过手，她心里的怕字淡了许多。
    现在吴老头蛮不讲理冲上来要动手，她立刻火冒三丈，高声叫嚷：“你打！有种你打死我！“
    见吴老头真的挥起了拳头，田氏毫不示弱，祭出抓挠大法，扑身朝吴老头脸上手上拼命抓去，一时间呯呯叭叭，两人纠缠在一起打得不可开交。
    “幸好三叔回来了，要不然都不知道咋收场。”小琴把整个战况详细说给林伊听后，一脸庆幸地感叹。
    “三叔看见了？那他哪去了？”林伊回来的时候没有看到吴老三，以他的脾气，不可能放着才打了架的爹娘不管，自己跑出去遛达。
    “三叔把他们拉开的，我听到他惨叫了几声，可能也被打到了。他把奶奶劝进屋就跑出去了，说是找徐郎中要治伤的药。”
    “希望我姐也能这么痛打邱老三，把他打服帖了，可别被他打了。”她的声音低沉下来，满是担心和不安。
    这两天小琴天天念叨这件事，不管说什么她都能拐到这上面来，林伊对她的心情很能理解，只能不厌其烦地宽慰她。
    她又一次给小琴鼓气：“大姐绝对没事，你看奶奶比爷爷瘦小那么多，还不是把爷爷划成了大花脸，大姐比邱老三壮实多了，又经常和我们做体力活，力气大着喃，邱老三肯定不是她对手，肯定被大姐打得满地找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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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琴闷闷地叹口气：“希望是这样。”
    林伊劝她：“等明天回来就知道了，你就放宽心吧。”
    明天，明天就知道小云的新婚生活到底怎么样了。
    第39章 小云回门
    吴老三一回来就进到田氏屋里查看她的伤势。
    田氏已经止住了哭声, 眼睛定定地望着屋顶一处出神。
    她现在的形象非常糟糕，花白的头发被吴老头扯得七零八乱，乱糟糟的蓬在头上, 干瘦的脸红通通的, 上面印着几个隐约可见的掌印, 右眼眶边还有块青紫的印迹, 想必是吴老头的拳头留下的。
    这场战争他们可算是两败俱伤，谁也没比谁好上多少。
    见吴老三进来, 田氏眼里的泪又涌了上来，我的三儿哟, 多好的孩子哟, 亲事咋就这么不顺呢？
    原来她今天去找方媒婆了。
    她也以为小云的婚事办得很体面, 名声已经挽回了。以自己三儿的人才，再说门好媳妇根本没有问题, 她想越觉得有道理, 吃完午饭便急急地去了方媒婆家。
    她运气不错，方媒婆竟然没有出门，听了她的来意态度很敷衍, 答应会替她留意。
    田氏很不满, 要知道，方媒婆手里有不少好姑娘, 怎么就不能让她当场挑几个？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方媒婆状似无意地道： “我这的姑娘都是家里爹娘捧在手里宠大的，定要说给真心疼爱闺女的人家，可不能让她们嫁到那些只会做面子活，实际上却刻薄心狠的人家受苦，真要这么做了, 我觉都睡不着，门都不敢出，怕被人骂！”
    田氏顿时心头不安，严重怀疑方媒婆在内涵自己，却又没有证据，想辩解几句，又觉得有点做贼心虚的嫌疑，只得随声附和，和她一起声讨。
    两人随便地聊了几句，方媒婆就下了逐客令：“对不住了田婶子，我和人约了时间，现在得出去，不方便留你。”
    田氏虽心有不甘，却也只得起身告辞，临出门前听到方媒婆在背后嘀咕：“那么看不上闺女，还找什么媳妇，就让儿子一个人过呗！”
    这是明晃晃地在说这自己啊！田氏又惊又怒，却不敢回头和她争执，这媒婆万万得罪不起，要是惹急了她，到处传扬自己儿子不好，三儿这辈子都难找到好媳妇了。
    她只能装没听见，愤愤地出了门。
    走在回家的路上，田氏越想越气，深恨杨氏这个死婆娘，要不是她招来这场亲事，怎么会害得她赔了钱折了名声，还搭上了三儿的好姻缘。又怪吴老头只顾面子好看花了那许多钱，却丝毫没有讨到好，这银子可不就打了水漂！
    她心里本就怨恨难平，胸腔的怒火快要爆炸，恨不得拉个人过来“噗噗噗”狂喷出气。结果吴老头竟敢来惹她，真当她是孬种不敢还手怎么的？老娘还真就不怕了！
    而且这次打斗下来，她发现吴老头的力道比以前差远了，不像年轻时候完全占据上风，两人势均力敌，很能战上一战：“哼，他以后再敢和我啰里八嗦，我就给他打回去，看看谁怕谁！”
    现在看到三儿一脸关切地查看自己的伤势，她心里又痛起来，忍不住呜咽出声：“我的三儿哟，你的亲事咋办哟！”
    吴老三赶忙劝她：“娘，你别担心我，我年纪还小，还不想成亲，你不要再去找媒婆了。”
    这是吴老三的真心话，他曾经设想过以后的婚姻生活，发现将会是一团糟。
    如果娶个脾气硬的，肯定天天和她娘打来斗去没个消停，娶个脾气软的，又会像二嫂似的被他娘辱骂，随时都有干不完的活。
    有了孩子，如果生的是儿子，照他娘的宠法，很有可能就是下一个大小宝，生的是女儿则会像家里的三个侄女，小时候受欺负长大了随便嫁户人家，这在他看来都不能忍受。
    如果不能护住媳妇好好教导孩子，让他们吃苦受气，还不如不成亲。
    唉，怎么才能让娘亲明白自己根本不想成亲！
    如果实在没办法避免，能不能想点别的办法，比如说做上门女婿？要真能这样，一切问题不是都能解决了吗？
    田氏并不知道他的真实想法，听了他的话心里更难受，她向吴老三保证：“你放心，娘一定给娶个好媳 妇，绝不会输给别人。”
    吴老三叹口气，不再分辨，只温声劝她：“娘，你别多想了，好好歇会，等会我让二嫂把晚饭给你端屋里来吃，再让二嫂帮你敷敷脸。”说完便收拾东西出了屋。
    田氏望着他的背影老怀甚慰：“还是我的三儿靠得住，瞧瞧为我想得多周到！”
    正感叹间，她突然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今天方媒婆和她聊起手里的亲事时，告诉她县城有户人家要招上门女婿，因为家境富裕，姑娘长得又好，对男方的人品人材要求很高，还说她以前就说成过几对这样的亲事，人家的日子都过得好得很。当时自己很不以为然，没有接她的话头，难道就得罪了她？所以她后面才有那样的态度？
    可自己能怎么说，总不能说不错不错，让我的三儿去试试吧，那可绝对不行，想都不要想。
    田氏很清楚，她的大儿和二儿一个比一个靠不住，以后的日子就全靠三儿了。而且做人家上门女婿，和卖儿子有啥区别？就算吴家穷困到要卖儿卖女，那不是还有两个孙女，怎么也轮不到卖她的三儿！何况她家还没沦落到这个地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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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得罪了方媒婆总是不好，反正自己还要求她说亲，等自己脸上的伤不那么吓人了，还是提点礼去解释下吧。想清楚后，她的心放了下来，今天生气了一下午，又和吴老头殊死搏斗一场，她颇觉疲倦，靠着床头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吃早饭时，林伊以为田氏还是会在屋里吃，没想到田氏竟出来了。
    过了一晚上，田氏的脸明显肿起来了，上面有几道清晰的印子，右眼眶边的青紫更加明显，嘴里像是含了一包东西，鼓鼓的。和她呼应的是吴老头脸上那左一道右一道的红色抓痕，深深浅浅交错着，看得林伊倒吸一口凉气。
    林伊在心里替他们担忧，这个形象怎么出席回门宴啊，不得让人笑掉大牙吗？
    不过老两口的心理素质倒挺好，该干嘛干嘛，完全像是没事发生，只是吃饭的速度比平常慢了很多，田氏边吃边不住呼气，只敢夹点豆酱下饭，不敢夹别的菜，因为她的牙全松了，一咬东西就痛得很。
    不过让田氏颇感欣慰的是，没人问她的脸是怎么回事，就连最不识相的杨氏也只愣愣看了她一眼便将头埋进了碗里一言不发，避免了她的尴尬。
    差不多十点钟的时候，一辆马车停在了吴家门口，小云和邱老三回来了。
    等林伊小琴在厨房里听到动静跑出来，他们已经被小宝蹦跳着迎进了院子。
    一看到小云，林伊的心就放了下来。
    小云满面春风，甩手甩脚地走在前面，见到林伊和小琴，调皮地冲她们眨了眨眼睛。
    她今天的状态比出嫁时好多了，一身大红衫裙，上面绣满了各式花鸟，比嫁衣还要漂亮，微黄的头发整齐地盘成了髻，上面插着枝黄灿灿的 金钗，鬓边还簪了朵样式繁复的红色绢花，映衬得娇美的脸蛋红艳艳的，益发光彩照人。
    邱老三低眉耷眼，缩头缩脑地跟在她身后，两手提满了大大小小的包裹。
    说起来，邱老三要比小云高一点，只是男人不显个子，粗粗看去两人差不多高，可今天这么走来，竟是小云比邱老三高上一头，气势更是把他碾成了渣渣。
    看来小云出师大捷，把邱老三一举拿下了啊，林伊暗自欢喜。
    邱老三见林伊姐妹朝他望来，嘴角扯出个笑，不自在地偏了偏头，这倒让林伊蓦然发现他的左眼眶下有一团可疑的青紫，位置和田氏脸上的很对称，正好一边一个。
    林伊猛地反应过来，这也是被人打的？难道是小云？她忙捏了捏小琴的手，努嘴让她看。小琴吃了一惊，两人对了对眼神，忍不住捂嘴低头偷笑。
    除了吴老头和田氏，吴家的其他人都从堂屋里走了出来，杨氏一马当先，冲小云招呼了一句就扑向后面的邱老三，拉着他嘘寒问暖，问长问短。
    可能她今日份的善解人意在早上用完了，看到邱老三眼下的青紫，立刻惊天动地地嚷嚷起来：“唉哟我的好姑爷，你脸上咋了，瞧这又青又紫的一大片，我看着都心疼，这是咋搞的？”
    邱老三大窘，下意识地望了眼前面的小云，轻言细语跟杨氏解释：“没啥大碍，成亲那天太高兴，多喝了几杯，摔地上碰着了。”
    杨氏毫不怀疑，马上厉声呵斥小云：“小云，你这死丫头咋当人媳妇的，怎么不看着点姑爷，怎么能让姑爷受伤？”
    邱老三听了着急忙慌地制止杨氏：“不关小云的事，别怪她，是我不小心，是我的错！”
    小云回过头冲他们两甜甜一笑：“娘，我知道了，我以后一定会看好相公，不会再让他受伤。”
    邱老三一哆嗦，不住冲小云赔笑脸：“不用不用，我自己会小心。”
    杨氏见这两人恩爱和睦的样子，满意极了，一迭声地叫过小宝：“傻站着干啥，快帮你姐夫提东西，咋一点眼力劲没有？”
    打从邱老三下车，小宝的眼睛就粘在了他提着的包裹上，听了杨氏的话，欢呼一声冲上去就要接过来，邱老三推脱了下，最后只递了两个小的给他，一行人说说笑笑地进了堂屋。
    进到屋里，只见吴老头和田氏正襟端坐在八仙桌旁的太师椅上，脸上虽五颜六色，却神情肃穆，威严庄重。
    两人眼神闪了闪，知趣地没有多问，恭敬地和他们见过礼后，把礼物奉上。
    小两口准备得挺周全，每人都有份，一个没落空，这让吴家诸人很是欢喜。
    简单问了几句他们婚后相处得如何，吴老头便让两个孙女带着小云去她房里说话，男人们陪着邱老三聊天。
    一进屋，林伊就迫不及待地问小云：“怎么样？邱老三被你打服了？“
    小云很嚣张地仰头一笑：“ 那是！”
    林伊心痒难耐，着急地拍着她的手：“你怎么做的？快讲讲！”
    小云也不卖关子，喝了口小琴端来的糖水，一五一十地讲了起来。
    第40章 痛打邱老三
    其实小云和邱老三的新婚之夜很正常, 和普通的小夫妻没啥两样，邱老三对小云态度也好，表现得非常体贴, 这让小云怀疑大家是不是误会了邱老三, 冤枉了他。她甚至把鞭子收了起来, 想着以后要和他好好过日子。不过她最终还是保持了点清醒, 决定再看看，不要太快下结论。
    照这里的习俗, 第二天早上新娘子要为婆家人做早饭。小云虽然晚上没有休息好，还是一大早就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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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家家境殷实, 早上要吃大米干饭, 而不像一般农家吃糊糊或者稀粥。
    小云照邱老三的交待蒸上饭, 炒了青笋肉片，又煮了个白菜煎蛋汤, 再把头天酒席剩的菜热了, 只等给邱老三的亲娘冯寡妇敬了媳妇茶就可以吃饭。
    邱家屋多人少，专门拿了一间屋做饭厅，就在厨房旁边, 端饭端菜很方便。小云把桌椅碗筷摆好后, 就和邱老三一起朝正房走去。
    早上天气不错，阳光温柔地照着大地, 不似前两日那般耀眼热烈，还时不时娇羞地躲进云层里，掩去自己的光芒，让人感到凉爽舒适，小云轻嗅着晨风中淡淡的茉莉花香，心情很是雀跃。
    昨天冯寡妇就拄着拐棍下床了, 据说因为儿子成亲心里高兴，病好了大半。今天更是一大早在正房里坐着等小两口来敬茶。
    因为生活富足，吃穿不愁，冯寡妇年纪虽然跟田氏差不多大，瞧着却比她年轻得多，身上穿金戴银的，坐在主位上端着一张冷脸，很是威严。看到小云和邱老三笑嘻嘻地进来，她的脸色更加阴沉，仿佛能拧出水来。
    小云心里一咯噔，想到传说中这个老太婆的威名，立刻敛了笑容小心应对，以防她出什么妖蛾子。
    不过还好，冯寡妇虽然对着小云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倒没为难她，敬茶仪式很顺利地完成了，让小云大大地松了口气。
    敬完茶，小云搀着冯寡妇来到饭厅，扶她坐到主位，盛好饭后便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准备吃饭。
    冯寡妇大怒，她“啪”地一声，把筷子用力往桌上一拍，冷着脸质问小云：“我让你坐了吗？你咋自己坐下了，你不知道要给婆婆布菜伺候婆婆吃饭吗？一点规矩不懂！”
    小云眨巴着眼睛，懵懂地看着她，想了想像是明白了：“布菜？啥意思？哦，是夹菜吧。娘想要我给你夹菜啊，容易！我这就给你夹。” 她马上夹了一筷子菜到冯寡妇碗里，继续问她，“娘，你还要吃啥，跟我说，我再给你夹！”
    冯寡妇见她这副无知的模样，更恼了，厉声喝斥小云：“蠢妇！长辈面前哪有你坐的份！还不给我起来，站我后面伺候我和你相公吃饭。 ”
    小云完全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捧着饭碗吃得欢，边吃边认真地跟她说：“我长这么大，从没听说过这个规矩，我家事情多，要这样吃饭，活计都没时间做了。”又像哄小孩似的劝冯寡妇，“多大点事，别气了，要不吃一肚子气进去，脖子上要长气包的。一边吊一个，多难看。”说完不再管她，自顾自地大口吃饭夹菜。
    这个场面当初姐妹三人已设想到了，林伊还分析说这是冯寡妇在试探她的底线，一旦她露出怯意让了步，就会被她拿捏住，以后会得寸进尺，越来越过分。应对的方法就是装傻不理。
    冯寡妇看着小云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样子，气个倒仰，却拿她毫无办法。
    她转头狠狠看向邱老三，想让他说句话。邱老三只皱了皱眉，并没有吭声。
    他知道老娘是想调/教媳妇，杀她的威风给她立规矩，只是他感觉这个媳妇不太好对付，不像头一个媳妇那么听话，而且娘也着急了点，这个理由找得太勉强，又不是大户人家，在乡下哪家会让媳妇站着伺候婆婆吃饭，说出去会被人骂死。
    他温声对冯寡妇说：“娘，先吃饭吧。”
    日子长着呢，还怕抓不到她的错处？抓到了再狠狠收拾她，自己可不是个会惯媳妇的人，这会急什么？
    冯寡妇没有得到邱老三的支持，心里很是不快，她愤愤地把小云夹过来的菜吃进嘴里，没嚼几下，就啐啐两口吐了出来，高声大骂：“你这是把卖盐的打死了吗，想咸死我啊？你个败家娘们，我家盐不要钱啊，你不要命的放！”
    小云夹了一筷子菜仔细品尝，未了狐疑地看着冯寡妇：“不咸啊！”
    她确定这老太婆又在故意挑刺，自己这段时间跟着二婶用心学做菜，虽然不敢说厨艺精良，但也很能入口，而且二婶特别提醒她，拿不准放多少盐时，就尽量少放，淡得咸不得，因为淡了可以再加盐，可是咸了再想把味调淡就很麻烦。
    今天是在邱家做的第一顿饭，小云打起十二分精神，一点点加盐，就怕咸了。她敢保证，她调的这味，就算冯寡妇吃的口味非常非常地淡，最多也只能算略咸，哪里就到了打死卖盐人，要咸死她的地步。
    冯寡妇见小云竟敢顶嘴，更加怒不可遏，竖起眉毛瞪大眼就要发作，小云马上安抚她：“娘，你别气也别急，昨天的菜不咸，你吃这个，我做的菜就让我吃吧。”昨天冯寡妇在喜宴上吃得挺欢的，那味儿可比自己做的菜咸多了。
    小云说完站起身，把两碗色香味美的新鲜菜从她面前端开，把那一盆混和着各种剩菜的大杂烩放到她面前，自己坐下香香甜甜地吃了起来。
    冯寡妇看了看烂糟糟的剩菜碗，又看了看小云面前清爽脆绿的炒菜和白菜蛋汤，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对着邱老三一顿痛骂：“这歹毒 的死婆娘你管不管，你就看着她欺负我？啊，你个窝囊废，才娶进门来就让她踩我脸上，你到底是不是男的？”
    邱老三沉下脸来，放下碗对小云斥道：“你咋当人媳妇的？大清早就惹娘生气，快给娘赔不是。”
    小云心头烦燥，想好好地吃个饭都不行，不晓得在闹腾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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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两口吃完饭起身要走，口里还跟他们客气：“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我去拾掇我的东西。”
    邱老三见她根本不理自己，把自己的话当做放屁，觉得很没面子，他腾地起身，挡在小云面前，眼神阴狠地瞪着她：”你要干啥，我的话没听见吗？想反天是不是，老老实实去给娘赔不是，不然看我咋收拾你！”
    这就是昨晚和自己亲密相处的人？这就是以后要和自己共度一生的人？明明是冯寡妇刻意刁难，他不仅不替自己辩解一句，却恶言相向，大声训斥。而自己竟然还对这个男人抱有希望，想和他好好过日子，小云又委屈又难受，暗恨自己太傻。
    小云脸上仅有的笑全都消失不见，目光森然地盯着邱老三，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邱老三勃然大怒，死婆娘胆肥啊，敢跟我叫板，今天不把你收拾服帖了我就不姓邱！
    他鼓起一双细眯眼，暴喝道：“贱妇，皮痒了？敢跟老子这样说话！老子打死你！”抡起胳膊朝小云脸上用力扇去。
    邱寡妇在旁边跳着脚叫嚣：“打！给我往死里打！娘家不教我来教！打死了我给她赔命！”
    昨晚两人贴身肉搏过，小云对邱老三的身体有了大致了解，就身高体型力量来说，邱老三毫不占据上风，甚至还有些弱，小云怎会怕他。
    而且当初姐妹三人讨论他动手最可能用哪个动作时，扇巴掌高票当选排名第一，为此，怎么破解小云练得滚瓜乱熟。
    现在一见邱老三的右手挥来，小云的身体比脑袋还先反应，她迈前一步举起左手挡住邱老三的手掌，顺势缠住他的胳膊用力往前一带，邱老三人瘦体轻又没有防备，被她的大力带得一个趔趄，小云身子一侧，右手屈肘，肘尖狠狠撞向他的胸口。
    “啊！”
    邱老三痛呼一声捂住胸口踉踉跄跄退后几步，抬起头咬牙切齿地怒视小云：“死婆娘，敢打老子？老子和你拼了！”
    他站直身子就要扑向小云，却见小云手上拿着一根白色细鞭，恶狠狠地朝他抽来，他脑袋一下蒙了，这鞭子从哪里钻出来的，刚才咋没看见，这是在变戏法？
    还没等他想清楚，小云的鞭子已经劈头盖脸打了过来。
    反了反! 他暴跳如雷，伸出手就想抢鞭子。
    小云岂能让他得逞，鞭子带着破空的尖啸，毫不留情地抽向他的手掌，邱老三只觉得一阵阵火辣辣的刺痛从手上直串到脑门，疼得他浑身直打颤，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手指肯定被抽断了，想弯曲都 做不到。
    他鼻子一酸，眼泪不由分说流了下来，他忙缩回手捂着手指大声惨叫：“啊啊，我的手，我的手断了。”
    邱老三活了快三十年，还没有被人这么打过，现在看到双眼泛红，柳眉倒竖的小云，他吓坏了，只希望自己的惨叫能让小云停手。
    没想到小云恍若未闻，一鞭接一鞭、毫不留情地向他身上猛抽，那鞭子像织了一张密密的网，无论他怎么闪躲，总是能把他网住，精准地落到他身上，那铺天盖地，钻心刺骨的疼痛快让他站不住了。
    这疼痛突然让他脑袋清明了一下，他意识到，再这样躲下去，自己很快就会被小云打翻在地，他一个大男人怎能被个无情的婆娘踩在脚下，他咬牙发狠，决定忍住痛，趁小云不防备撞上去，只要把她撞倒，就可以压住她，他定要掰断她的手脚，把他受的痛全还回去！
    第41章 降服邱家母子
    邱老三拿定主意要进行反击, 他一边抱着脑袋大声嚎叫吸引小云注意，一边紧张地盯着小云，眼见她身体后仰高举右手扬起鞭子, 身前门户大开, 顿觉机会来了, 弓起身像颗炮弹朝小云猛撞过去, 务求一撞奏效。
    小云冷哼一声，她一直全神提防邱老三, 就怕他突然暴起，见他身形有异心里早就有了准备, 待邱老三到了身前, 微微一让, 屈起双肘猛地击向他的后背，邱老三只觉背心一阵剧痛, 下意识地挺起身想去摸背, 小云趁机抬起右腿狠狠踢在他的胸口，把他踢得飞出去老远。
    邱老三胸背受创，顿时气都喘不过来, 他趴在地上忍不住大声咳嗽, 喉咙一甜，一口鲜血险些喷了出来, 这下他是真的吓坏了，缩成一团抱着头不敢再动，嘴里只顾啊啊惨叫。
    小云手上不停，又是一鞭接一鞭狠狠甩过去。
    冯寡妇在旁边看得大惊失色，心脏嘭嘭乱跳似要冲出胸腔。她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撑着饭桌, 嘶声尖叫：“住手，给我住手！你个死婆娘，贱妇！竟敢打相公！我要去告官，我要休了你！救命啊，杀人啦！来人啊！”
    她已经乱套了，嘴里胡乱喊着，只盼能吓得小云停下手来，也希望周围邻居听到她的喊叫过来解救他们母子。
    邻居们确实察觉到了她家里的动静，只是因为战场在饭厅，处于邱家院子的中心，房屋的隔音效果颇好，声音传出去得不够，大家只听到她的大声叫喊，叫的是啥却听不清楚。再加上围墙又高又厚，想在墙头看看是怎么回事都不行。
    有几户人家踱出门围在一起，望着邱家院墙分析起他家现在的状况。
    隔壁那位大娘首先发言，她斜眼望着邱家院墙，不屑地撇嘴：“又开始折腾了，这才成亲呢，就这么等不得吗，没见过这么坏的人！”
    “也不怕有报应，害了一个又一个，这小媳妇可怜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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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不要去找村长 说说，别又闹出人命来。”有人担心了。
    “再看看吧，成亲第一天应该不会闹得太过，估计是想立威。等小媳妇出来了打听下，只希望别像上个小媳妇那样是个软的，要不还真没办法替她出头。”
    众人觉得有道理，抄着手一脸担忧地看着邱家，心里都在痛骂这没有人性的两母子。
    要是冯寡妇知道了邻居们的所想，肯定气得要撞墙，是我恶吗？是我在折腾吗？是这个恶婆娘好不好？没想到自家花了那么多礼钱，竟然迎了尊活阎罗，母夜叉回来！
    小云被冯寡妇刺耳的尖叫吵得头疼，她停住手转过头看向她，邱寡妇心中大喜，哈，被我吓住了，她正准备再接再厉痛斥小云，就听小云低喝一声：“闭嘴，再嚎我连你一块打！”
    冯寡妇完全没有防备，被她脸上的冷意惊得一哆嗦，一口气上不来，两眼一翻，软软地倒了下去。
    邱老三见状大叫：“我娘晕倒了，快看看我娘，快把她扶起来，快给她请郎中。”
    小云毫不理会，回身挥动鞭子继续朝他身上抽打，嘴里发狠：“倒就倒吧，死了最好，免得她作妖！”
    邱寡妇脸色红润，骂人中气十足，根本不像轻易会晕倒的样子，肯定是耍的诡计想骗她过去查看，好让邱老三趁机反击。林伊帮小云设想到了这一点，叮嘱她千万不能上当。她必须乘胜追击，首战就要把邱老三打服打怕，接下来才好办。
    邱老三见小云如此毒辣，老娘倒下了都毫不在意，心里一阵阵发寒，这婆娘是个狠角色，自己今天怕是不能善了了。
    他左躲右闪抱头鼠窜，那鞭子却一鞭狠似一鞭地落在他身上，痛得他死去活来，肝肠寸断。
    眼见实在躲不过，他干脆跪在地上涕泪交零地哀声求饶：“好媳妇，好媳妇，求求你别打了，别打了啊！再打要出人命了，你饶了我吧！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不要怪他没有骨气，实在是那鞭子抽在身上太疼了，全身的每一寸皮肤仿佛都被撕裂成了碎片，痛得他快说不出话来。
    小云停住手，微微喘着气问他：“你错哪了？不敢做啥？”
    邱老三一迭声地回答：“我再也不敢吼你骂你了，再也不敢对你动手了！求你别打了。”说着竟嚎啕大哭起来。
    邱寡妇见儿子这么窝囊，竟向恶妇求饶，再也装不下去，翻身就从地上爬起来，嘴里叫着：“老娘不怕你，老娘跟你拼了！”直直地朝小云撞来。
    她已经想好了，冲上去就咬住小云的手臂，不咬块肉下来决不松口，她实在是太恨了。
    邱寡妇设想得很美好，现实却没能让她如意。
    她的个子还没田氏高，人又长得精瘦，虽然气势汹汹，小云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待她冲到身旁，右手肘一扫，把邱寡妇扫倒在地，脑袋重重磕到了桌子腿上，顿时痛得她眼冒金星，摸着后脑勺 直叫唤。
    邱老三见了更怕，对着小云苦苦哀求，又指天画地发誓，以后全听小云的，如有违背，天打雷劈。
    昨天成亲小云又紧张又忐忑，饭没吃好，晚上也没休息好，一大早就起来做饭敬茶，这会跟邱家母子缠斗半天，她也累坏了，看着邱老三跪在地上一副吓破胆的模样，她感觉战绩还不错，可以收手休息下。
    于是她用鞭子指着邱老三威胁：“我老实告诉你，别说你打不过我，就算能打过我你也讨不到好。我们吴氏家族几百号人，你敢伤我一根毫毛，我们家族的人能过来把你家踩平，一人一口唾沫能把你两淹死！”又反手指着自己，“你给我看清楚，我是你能随便欺负的吗？”
    她的鞭子指一下，邱老三哆嗦一下，嘴里喃喃说着不敢。小云见他这副怂样只觉心中畅快，让他把饭桌收拾了就准备离开。
    邱老三哀求她：“我娘平时身子就不好，这下又摔着了，能不能给她请个郎中？”
    小云瞄了眼躺在地上的冯寡妇，只见她脸色煞白，嘴里哼哼唧唧地，似乎伤到哪了。想到她再怎么凶悍也年纪一大把了，于是点头答应：“行，把她扶到床上再把饭碗洗了你就去请吧！”
    冯寡妇先是大喜，等郎中来了她就要向郎中揭穿这个恶妇的真面目，让大家都知道她竟敢打相公打婆母，她要休了这个恶婆娘，还要告她不孝！
    待听到要邱老三做了家事才能去请，她的火噌地又起来了，恶声咒骂：“你个毒妇没安好心，等他做完事我都死这了，还用请啥郎中，你就是想害死我！”
    小云嗤笑一声：“瞧你那精神劲，他死了你都不会死，没听说过祸害遗千年吗，你还有得活，就躺那等着吧。”
    小云现在心情好得很，嘴皮子也利索了许多，能说几句狠话噎下他们也挺不错。
    其实要打嘴仗她也不得怕，要知道，她家里有个嘴毒心狠的老太婆，她就是被她骂大的，那些恶言恶语会的不要太多，只是看她愿不愿意说。
    她对邱老三交待：“我累了，得去歇会，你把屋里收拾干净！”说罢转身扬长而去。
    邱老三直到她的背影消失不见了才敢起身去扶冯寡妇，冯寡妇气得用拳头使劲捶他：“你个孬种，就这么被她打，你不晓得还手啊，还跪在地上求她，看看她那个得意劲，你以后可咋在她手下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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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老三刚被小云收拾了，现在又被老娘打骂，心里苦不堪言，我咋和她对打啊，话谁不会说，那也要打得过嘛，你又没被鞭子打，根本不晓得有多痛！
    他闷不吭声，用力把冯寡妇扶起来，冯寡妇又心疼地把他的衣服撩起来看他手上的伤痕：“你出去就找村长，把你身上的伤给他看，让他给你做主！咦？你的伤呢，刚才没打到你吗，咋一点伤疤没有，那你叫那么欢干啥，做给我看的？”
    冯寡妇看着邱老三光光生生的手臂，想到儿子儿媳竟然做戏哄她，顿时又气又急，眼前一黑，险些真的晕倒过去。
    邱老三声泪俱下地跟她解释：“不是的娘，是真的打到了真的痛啊，我也不晓得为啥没有伤疤，可是你看看，这里鼓起一块一块的，会不会就是伤疤？我真的没有骗你啊！我现在觉得皮下面的肉都碎成渣了，火烧火燎，痛得钻心啊！娘，我真的好痛啊!”他呜呜地哭出声来。
    冯寡妇伸手去摸他手上的肿块，想看看是怎么回事，邱老三一哆嗦把手拿开：“不能摸，一摸就痛得很，你刚才打我的地方现在像有针在扎，我都忍着没吭声。”邱老三委屈得不得了。
    冯寡妇发愁了：“这咋办，你这伤拿出去给人看也没人相信是你媳妇打的啊，这连起来一片片地，就不像伤，倒像是你身上发的啥肿块，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呢！”
    邱老三对他老娘的话非常赞同。而且他根本不愿意出去跟人求救，说新媳妇把自己打得满身是伤跪地求饶？他真的说不出口，要是传出去了肯定会被人笑死，以后哪里还有脸面在外面走动。
    还有……他艰难地吞了口口水，他媳妇刚才那满面绯红，横眉立目的小模样真好看，比她笑嘻嘻的时候好看多了。
    特别是吼他娘的那个狠劲：“闭嘴！”
    啊呀，太威风了！
    邱老三还从来没见过哪个女的有这么威风，十里八村就没人能比得上她！简直爱死个人！可是一想到她手上那呼呼作响的鞭子，他又焉了。
    冯寡妇见他傻愣愣的样子以为他真被吓坏了，心里难受不已，这儿子被她宝贝着长大，哪里吃过这个苦，不行，我一定要讨回公道！
    她招呼邱老三回神：“发啥呆，快扶我回房，我腰闪了，一动就痛得很，你小心着点。”边走边抱怨，“不晓得你是眼瞎了还是脑袋坏了，瞧瞧找回来的啥？这还是媳妇吗？这是收我命的阎王！”
    邱老三不敢吭声，把冯寡妇扶上床躺下后飞速洗了碗，就跑出去找郎中来替她看伤。
    小云知道冯寡妇肯定要借机找郎中告状，告就告吧，让她看看有没有用！
    第42章 有苦无处诉
    小云倚在床上闭目养神, 待听到大门再一次被打开，有说话声传来才整整衣裙迎了出去。
    只见邱老三正点头哈腰请人进屋。这是位60岁左右，身材清瘦的老人, 他背上背了个药箱, 颌下飘着几缕胡须, 板着张脸, 神情略显严肃，看到小云出来弯起嘴角, 对她温和地笑了笑。
    邱老三跟小云介绍：“这是何大爷，我们村的郎中, 医术好得很。”
    何大爷她知道, 因为要嫁到邱家来, 林伊帮她向栀子将这个村子的情况打探得很清楚，又因为同为郎中, 关于这位何大爷的事栀子更是说得很详细。
    何大爷因为医术不错, 人也耿直，再 加上是这个村为数不多会识字的，所以名望很高, 非常受人尊敬, 他说的话大家都会认同。
    今天他到家里来，小云必须认真对待, 要给他留下好的印象。
    她忙上前恭敬地招呼：“何大爷，辛苦你这跑一趟。”又张罗着给他倒水。
    何大爷手一挥：“别忙和了，我去给你婆婆看看，看完就走，不用倒茶水。”抬脚就往冯寡妇的屋里走。
    何大爷常来给邱寡妇看病，对她家很熟悉, 而且她家头一个小媳妇上吊他还来救治了，只可惜没救过来。
    小云轻声唤住何大爷，对着他委屈垂泪：“何大爷，我娘刚才不小心滑倒了，不晓得伤到哪了，她这会正在屋里发脾气，骂我没长眼，没给她看着点，我都不敢进去，要是呆会她态度不好，请你千万不要生气。”
    看着这小媳妇低着头，胆战心惊的样子，何大爷很不忍，别又是个不晓得反抗的软性子吧，一想到她以后可能要受的罪，忍不住叹口气，轻声安抚她：“别怕，有劲骂人那就没啥问题。”
    小云抿嘴勉强扯出个笑，不再说话，只冷冷地瞥了眼邱老三，就跟在何大爷身后进了屋，邱老三被她看得抖了抖也连忙跟了上去。
    正躺在床上唉哟唉哟直叫唤的冯寡妇一见到何大爷，立刻扯起嗓门大声哭嚎起来：“何大爷哟，快救命啊，我要被这天杀的狠毒婆娘打死了啊，我这伤就是被她打的啊，还有我的儿子哟，也要被她打死了，你救救我们啊！”
    何大爷皱皱眉，烦燥地看她一眼，很想转头就走，冯婶子也太不惜福，多好个小丫头，脾气好又懂礼，咋就想着折腾人家，就不能好好地过日子吗？
    不过他是郎中，医者父母心。还是得看看她到底哪里伤着了。
    他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上前取下药箱问她：“冯婶，你哪里不舒服？摔着哪了？我给你看看。”
    “不把这个恶婆娘弄死我哪都不舒服，我都要死她手上了还看啥啊！大爷啊，你救救我们家啊，我们快要活不下去了！”冯寡妇还是扯着嗓门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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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大爷终于忍不住了，提起药箱就要走：“你到底看不看，不看我就走了。”
    冯寡妇还没来得及说话，小云就赶快上前拦住何大爷哀求：“大爷你不要生气，我娘身子不舒服，心里烦，你不要怪她啊，求你给她看看吧。”说着低下头不停抹泪。
    何大爷怕自己就这么走了冯寡妇会迁怒于她，长叹一声：“行吧，乖孩子，看你面子上就看看吧。”
    邱寡妇还想闹，可是又怕何大爷转身就走，她的腰真伤了，转着筋地疼，动都不敢动。
    “等瞧完了病再说，怎么着也不能放过这个恶妇。”她忍住怒气暗自盘算。
    她的毛病不严重，就是扭了腰，何大爷向小云交待要怎么照顾冯寡妇，又拿出几副膏药，起身就要离开。
    冯寡妇急了，举着双手又吼 又叫不让他走，非要他给自己讨个公道：“大爷啊，你不能走啊，你不能不管我们母子啊，我们快要活不下去了，你不知道，这就是个毒妇啊，我们要被她打死了啊！”她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地越说越悲。
    何大爷不买她的帐，见她这番做作，心里的火腾地串了起来，不客气地斥道：“你消停点吧，以后你这伤就要靠你媳妇伺候，你把人得罪了看谁管你。”
    冯寡妇傻了，她来伺候我？那不是往死里伺候？这可不得行，我要揭穿她的真面目！
    可惜何大爷转过身不肯再听她说话，提着药箱就走了，她恨不得立刻起身拉住他，可是一动腰就钻心地疼，根本坐不起来。
    冯寡妇泪如雨下，真的是这恶妇打我们啊，我的伤真的是她打的啊，你咋就是不相信呢？又恨邱老三，你是个死人吗？站那一句话不说，但凡帮我说一句也不至于这样！
    小云和邱老三把何大爷让进正屋，小云接过何大爷递来的草药去厨房熬药，邱老三送何大爷出门。
    临走时，何大爷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几句。
    他语重心长地劝邱老三：“本来我不想说的，说了你可能也听不进去，可我还是想劝劝你，你看看，这姑娘多好啊，模样好性子又温顺，你娘那么骂她，她还替你娘说话，你们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就想着欺负她，昨天她娘家人的话你没听到吗？是想让人家打过来讨公道吗？”
    邱老三低头不说话，眼泪都要下来了，我敢不珍惜吗？我敢欺负她吗？我不敢啊！
    何大爷还说呢：“你娘要闹腾你就多劝劝吧，她糊涂你不能再糊涂了，这是你媳妇，是要和你过一辈子的人，你多心疼点吧。真闹出事来，她娘家人可饶不过你们。”
    邱老三不住应承，向他保证以后定会好好待自己的新媳妇，绝不苛待她。
    何大爷怀疑地看了看他便告辞离开，边走还边想，我得跟村里人说说，要是这两母子出来乱说话可不能相信，也不知道咋想的，竟然说人家小姑娘打他们！
    刚出门，时刻关注邱家动向的邻居们马上从各处钻出来把他团团围住，向他打听邱家到底出了啥事，咋到了要请郎中上门的地步。
    “是把新媳妇打伤了？”有个人一脸担心地问，这是最有可能发生的事。
    “那倒没有，是冯婶不小心摔着了。”何大爷阴沉着脸，心情不太好。
    “那肯定是打新媳妇摔的，也不晓得那么凶干啥。”有人立刻下了结论。
    何大爷叹口气：“唉！就这么着还说是新媳妇打她，真当我这么多年白活的，看不懂是咋回事？明明是她自己扭了腰！”
    邻居们立刻炸了，七嘴八舌地感叹起来：“说新媳妇打她？这是疯了吧，怎么说得出这种话，还要不要脸？”
    “就是，就她们家那横样，哪个敢打她们啊。”
    “真敢想啊，竟然来这么一招 ，是想坏人家小媳妇的名声？”
    “会不会哪天还要出来告人家不孝？我觉得很有可能，就没他家做不出来的事”不管在哪，永远有眼光远想得多的人民群众存在。
    “当我们不晓得她家啥样，真说出来也要人信啊，我们真是倒霉，咋跟这样的人做邻居！”
    “得给村长透透信，免得哪天真跑去找村长告状，就她家又不要脸又不要命的德性，还真得防着点！”
    “走走走，正好大爷在这，我们一起去做个证！”
    几人义愤填膺，议论着朝村长家走去，路上遇到不了解情况的人问，又把事情说一遍，又惹得大家激愤，于是去村长家的人越来越多。
    小云不知道这些，她只知道何大爷站在她这边。
    “何大爷临走前还悄悄跟我说不要怕，被欺负了一定要说出来，村里人会帮我出头。”小云笑着对林伊和小云说道。
    “太好了，这才是打了他们还让他们没地哭。“林伊听得大为解恨，邱老三母子那样的恶人就是要这么收拾。
    不过她还有个疑问：“就那么一场就把邱老三打服了吗？他也太孬了，我看他怕你得很。”
    “没呢，后来又想跟我较劲，还嘟囔说敢不敢不拿鞭子和他打，我肯定打不过他。就他那小身板，我哪会怕他，小海哥教我的招式还没用上呢。我就把鞭子收起来直接上手揍他，把他揍得满地乱爬，站都站不起来，他脸上的伤就是那会失手打的。这下就真把他打服了，我叫他干啥他就干啥，一句话都不敢多说。而且我还跟他说，在家他听我的，出门我给他面子。他没有意见，答应得挺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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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邱老三听到她的话肯定又得哭，我能不答应吗？我有得选吗？
    “动手的时候你怕不怕？”林伊继续采访小云。
    “怕，怎么不怕，整个人都在哆嗦，心跳得飞快，手还直冒汗，差点抓不住鞭子，不过我忍住了，我不能让他们看出来。你说的我必须在气势上压住他们，小伊，我做到了！”小云激动地说。
    正所谓相由心生，现在的小云自信而大方，看着光鲜亮丽容光焕发，和以前的那个沉默寡言一身破烂的小云相比，简直就是两个人。如果不是看着她一点点地变强，林伊都要怀疑她要不然重生了要不然被人魂穿了。
    只是林伊心里还是很难受，从小云的话里看得出她对邱老三已毫无感情，甚至颇为厌恶，可就算这样，两个人还是要天天相处，共度一生，甚至生儿育女。林伊想想就觉得可怕。
    在这个时代像这样生活的女子不少，她们在家里操持家务，照顾老人，抚养儿女，却得不到应有的尊重，挨打受骂就像是家常便饭。小云还算好的，至少通过自己的努力掌握了主动权，更多的是像林氏这样，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却不知道反抗，更有些像杨氏那般，自己受了苦，还要 把这苦难延续到下一代身上。
    林伊越想越坐不住，决定要加快步伐，尽快搞定吴老二，和林氏一块离开吴家，她再也不能忍受这样的生活了。
    第43章 回门宴
    小云见林伊低着头情绪不高, 以为她在担心自己，忙拉过林伊的手发自内心地感激她：“小伊，你不知道我有多庆幸, 庆幸那天我冲过来对你发脾气, 如果没有你帮我出主意想办法, 给我鼓劲, 我不知道会是啥结果。要是听我娘的，邱家打我骂我刻薄我, 我都得忍着，这种望不到头的苦日子我怎么熬得下去, 肯定和前面的小媳妇一样也去找根绳子吊死。小伊, 我有现在的好日子全靠你。”
    林伊有点不好意思, 这么大的功劳她可不敢担，这件事靠的还是小云自己, 就算她再怎么鼓励小云给她谋划, 小云自己不想反抗不来气也没有用。就像是奔跑逃命的人，得她自己愿意往前跑，全靠别人在前面拉后面推可不得行。
    她握住小云的手认真地说：“哪里是靠我, 靠的是你自己, 不止是现在，以后的日子也要靠你, 那两个人对以前的小媳妇下手这么狠，心思肯定歹毒，你可不能掉以轻心，得打起精神来好好应付。”
    小琴也直点头：“姐，你真的得小心，说不定他们正在想办法对付你, 千万别着了他们的道。”
    小云倒不他们放在眼里，经过昨天的交手，她对这两母子算是有了比较清晰的了解，邱家那个老太婆最坏，翻风搅浪的就是她，邱老三做的事大部分是她在背后唆使，而邱老三看着阴狠，其实是个怂货，没有受过苦经过难，三两下就能把他摆平。
    “你们放心吧，邱家就那个老太婆在作妖，这段时间她伤了腰都得躺床上，等她伤好了，我准备照你说的给她加点药，让她全身无力，一直躺那别起来，连门都没法出，这样她就翻不起来事，至于邱老三，那就是个没种的男人，我昨天已经把他收拾得服服帖帖，怕我怕得不得了，晚上还主动把他的私房都交给我了，过两天等我把那个老太婆也制服了，把邱家财权拿到手，就给她买个小丫头，让她好好享受下被人伺候的滋味。”
    小云说完她看向林伊，“小伊，你是有本事的，我不担心你，只是…….”她停顿了下，眼里泛起了泪，“我放心不下小琴，眼看她一天天大了，我真怕哪天我娘和我奶会把她卖到有权有势的人家去当下人，这种人家我们根本惹不起，就算族长出面都没有用，到时候可咋办啊？你们不知道，邱老三的两个双生子姐姐就是被卖到了这种人家，这辈子都见不到了。”
    “邱老三的姐姐是双生子？”林伊和小琴大吃一惊，这她们还真不知道。
    “是的，昨天我问的他，他说他两个姐姐长得一模一样，有时候连他娘都分不清楚，而 且特别好看，比画上的娃娃还好看，要不然咋会卖那么多钱。我可不想小琴以后也走这条路，我听说做人家下人，就算被打死了家里人都不会知道。”
    林伊和小琴也很担心，杨氏那个糊涂脑袋，就没她不敢做的事。
    林伊凝神细想，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了好办法，她兴奋地抓住小云的手：“我有办法了，你不是想买小丫头吗，别买了，万一被那老太婆收买怎么办？就让小琴去你家，对外就说你要照顾你婆婆，又要理家忙不过来，让小琴帮忙照顾，大家肯定会说你孝顺，想得周到，而你娘就算想卖掉小琴也找不到人，小琴还不用在家里受苦，你觉得怎么样？”
    小云两姐妹对视一眼，觉得这个办法好，小云当即做了决定：“行，等我回去把邱家理顺了就来接小琴过去，有小琴帮我，我更不怕了。只是小伊，以后小琴走了只有你在家里，你要受苦了。”
    林伊但笑不答，她觉得自己说不定比小琴还先离开吴家呢。
    “以后你娘还有爷爷奶奶让你拿钱回来你可得坚持住，绝不能听他们的，这家就是个无底洞，一旦缠上你了，再多都不够填。”林伊提醒小云。
    对这个问题，小云已经有了应对之策：“我知道，我在外面就是受气小媳妇，他们找我要钱我就说没有，我自己饭都吃不饱，挨打受骂的，哪有钱给他们。你们帮我想想还有啥要当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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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三人热烈讨论起来，又商量应对的办法，畅想以后的美好生活。
    小云突然想起一件事，她郑重地看着林伊说道：“我要开始学认字了，邱老三把他家的帐簿给我看了一本，我完全看不懂，以后怎么理帐呢，邱老三倒是认识几个字，虽然不多，现在用也足够了，我已经跟他说了，回去他就教我，等小琴来了我们还可以一起学。”
    林伊拍手叫好：“那太好了，我们以后可以写信，告诉对方自己的日子过得怎么样。如果需要帮忙出主意也可以在信里写上。”
    小云没想到林伊会这么说，她吃惊地问：“小伊，你也会写字吗？你怎么学会的？”
    林伊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栀子会识字，她教了我一些，只是我认得，写起来却是缺胳膊少腿的，你到时候可别笑我。”
    这是林伊为自己识字找的理由。她在栀子家看过徐郎中的医书，都是繁体字，她基本上认得，只是写起来有点记不清笔划。
    小云呵呵笑起来：“我怎么敢笑你，你只是少腿少胳膊，我是连身子在哪还不知道呢。”
    小琴也捂着嘴直乐，林伊给她们鼓劲：“我们一起学吧，以后每个月都写一封信。”
    小云和小琴连连答应，正说得热闹，就听到有人说说笑笑地进了院子，这是参加回门宴的族里人来了。
    三人连忙走出去相迎。大家团团地打了招呼后小云便陪着他们说话 ，林伊和小琴去厨房帮林氏，眼看着到了开饭的时间，她们得快点把饭菜准备好。
    因为村里对小云的亲事还是不认可，各家并不想掺和进来，所以有几家吴家专门相请了并没有来，有些碍于脸面不得不来，只派个代表过来应付一下。
    族长家来的是韩氏，翠婶子没来，据韩氏说是她娘家有事，回娘家了，其实韩氏也是为了给小云撑腰才会来，要不然她可不想登吴家的门。
    众人不出意外地看到了那三位脸上带的彩，不过大家都是聪明人，全默不吭声装没看见。
    今天的回门宴虽然不能跟喜宴相比，但菜品还是非常丰富，鱼啊肉的摆满了桌，很能看得过去。
    因为人不多，两张桌子坐得很宽松，气氛还算和谐，特别是韩氏对小云的状态非常满意，狠狠地夸奖了邱老三两句，让他以后就得这么好好的对待小云，做个吴家村的好女婿。
    邱老三听了，扯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就低下了头，小云见状，咳嗽一声，他立刻惊恐抬头望向小云，小云冲他使个眼色，他马上反应过来，对着韩氏一迭声的谦虚：“应该的应该的，小云这么好的媳妇，能娶到是我的福气，我肯定会好好待她。”
    接下来邱老三全程紧密关注小云的一举一动，小云朝哪个菜瞟一眼，他就赶紧给她夹过去，她清咳一声，他又紧张地问是不是渴了，要不要喝汤，忙前忙后，把小云照顾得无微不至。
    也许是过于周到，惹得桌上诸人各自侧目，心思不一。
    首先是村里人，他们都很不以为然，早就听说这家人惯会做假，在外面一副疼爱媳妇的样子，回家关上门就刻薄凶恶痛下狠手，现在看来果然如此，瞧瞧邱老三那做作样，正常男人怎会这样。
    然后是杨氏，她被邱老三的行为惊到了，姑爷咋脾气这么好，就差把小云捧手心里了。又对小云非常恼怒，这死丫头，一点不懂事，相公给自己夹菜舀汤，她咋好意思接着，不应该是她去伺候相公吗？反了反了！她频频对小云使眼色，可惜小云根本不往她这边看，气得她都快没心思吃饭了。
    还有吴老二，邱老三的举动简直让他没眼看，觉得他太不像话丢了男人的脸，不是说他收拾婆娘有一套，咋一副低三下四的模样，这还是男人吗？要是我，我早就……他抬头看到另一桌林伊那张清俊的小脸，小腿骨不由自主地痛了下，马上低下头夹了一筷子菜，心虚地想，哪天老子总要把这个死丫头卖出去，看她怎么横！
    吴老头看着他们和和美美的模样老怀甚慰，瞧这恩恩爱爱的小两口，瞧这懂事讲礼的孙女婿，村里有哪个小子比得上，这么好的亲事，哪个还敢说我卖孙女，老子今天真是扬眉吐气！
    见韩氏夸奖了邱老三，吴老头觉得做为长辈也很有必要教导教导这小两口，只 是他嘴角的抓伤太烦人，一张口就火辣辣地扯得痛，非常影响他吃饭说话。可是他又实在很想说几句，于是用手按住嘴角，微微张口，含含混混地说道：“你们现在是一家人了，要互相扶持，互相体谅，遇到问题要多想想，不要光抱怨别人，家里的事都主动一点，小云你要孝顺长辈要好好……”
    “来，吃菜吃菜！”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大声被打断，原来是田氏夹了一大筷子的菜给邱老三，夹完还瞪了吴老头一眼，低声嘀咕：“话都说不清楚还要说，也不看看哪个想听你的。”她现在特别烦有人在吃饭时说话，那满桌的菜都塞不住你的嘴吗？
    吴老头气得恨不能把她揪起来再捶一顿，这个死老太婆，竟敢堵我的话头打我的脸。他有心不理她接着往下说，可是扫视了下，发现桌上众人都忙着吃菜，并没有谁停箸倾听，又一下没了兴致，也低下头小口小口吃起饭来。
    吃过饭后不久族人们陆续告辞离开，田氏和吴老头全程都呆在房里，一步没有出去过，可能他们觉得屋里光线暗，别人看不到他们脸上的伤吧。不过林伊猜测用不了一刻钟，全村的人都会知道吴老头和田氏干架了，至于邱老三脸上的伤，就不晓得大家会怎么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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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章 确认奸情
    到了小云该回婆家的时间, 邱老三雇的马车停在了吴家门口，小云和吴家诸人一一告别。
    杨氏拉着小云恶狠狠地叮嘱，要她懂事点, 用心侍奉相公婆婆, 别不识好歹, 反而要相公照顾她。又说过几天要去看小云, 让她好好准备，还冲小云挤眉眨眼, 暗示得很明显。
    小云心不在焉，对她的话毫不放在心上, 急得杨氏使劲拧她几下, 小云痛呼一声, 不耐烦地拂开她的手：“我婆婆现在身体不好，我要照顾她, 没空招待你。”
    正在和吴家男人告别的邱老三听到小云的叫声, 一下就转过头来，紧张地问：“咋了咋了，哪里不舒服？”
    小云冲他温柔一笑：“没事, 我们走吧。”
    说完不再理会忐忑不安的杨氏, 率先走出门去，邱老三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后。
    杨氏看着小云的背影有点怔忡, 咋觉得这死丫头不一样了，像变了个人，她有点慌张，这丫头以后真的会拿钱回来给我用吗？
    林伊和小琴高兴地陪着小云往外走，她们现在对小云充满了信心，一点也不担心她在邱家会受苦受气了。
    天黑以后, 林伊就开始坐立不安，在小屋里走来踱去。因为她决定今晚去刘寡妇家打探情况，一旦确定这两人奸情是真的，她必须立刻制订出周全的计划，明天就付诸行动，最好一击即中，把事情闹大，林氏趁机提出和离从而成功离开吴家，过上自由自在的生活。
    根据小虎说的时间判断，林伊猜测吴老二去刘寡妇家应该是晚上10点 半以后，她得赶在这个时间以前就去刘寡妇家蹲守，可是这里没有钟表，林伊又不会看时辰，只能根据吴家人的作息时间来大致推算。
    最能作为参照的就是吴老大。据林伊这段时间的观察，他打完晚上那场牌局回到家是9点左右，村里人第二天都要下地做活或者忙别的事，再加上这里只有油灯，又费钱又费眼，所以牌局收得早，不像在现代，不打到半夜12点不会散场。
    今天晚饭后吴老大也去了，现在林伊就在焦急地等着他回来。
    和平常差不多的时间，她听到有人进了院子顺手把门关上，慢腾腾地朝东厢房走去。吴老大回来了！
    “回来啦？”
    突然院子里有人说话，林伊一惊，是吴老头！原来等着吴老大回来的不止林伊啊。
    “唉哟我的娘耶！” 突如其来的问话吓得吴老大差点蹦起来，忍不住出声抱怨，“爹，你咋没睡，躲那黑处干啥，吓我这一跳，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吴老头也不解释，只接着问他：“你今天咋样，手气好不好，牌好不好？”
    吴老大的声音闷闷地：“不咋样，不晓得是不是昨天那把牌没做成坏了运道，这手上的牌就没好看过，再输下去我都没钱玩了，早知道今天小云回来找她拿点钱。”
    吴老头急切地问：“咋个不好法，把你的牌跟我报报，我帮你把把脉，我觉得是你不会打，昨天那么好的牌咋会没做成嘛。要是我，怎么着也能做成。”
    林伊在后面听得捂嘴直乐，吴老头牌瘾也太大了，没法出去打牌只能听吴老大说说解馋。照他脸上的伤，至少还得要五六天才能淡下去，这段日子他可怎么熬得过去。
    ”打完就忘了，谁会专门去记牌。”吴老大根本不珍惜吴老头的心意，不耐烦地说道。
    “你就是打牌不上心，要不然咋会打了这么久手还那么臭，算了，不问你了。”吴老头有点失落，不过马上又打起精神，“有没有人夸我们家的回门宴，有没有人说你女婿不错，你瞧瞧他对你闺女多好，有哪个男的能做到，这下应该没人有话说了吧。”吴老头的声音里充满了期待。
    “都忙着打牌，谁会说这事啊，倒是回来的时候听到有几个婆娘在嚼舌，说咱女婿是装的，说他家坏得很，小云回去了就要受罪。”吴老大只要不涉及到纸牌脑袋就有点不够用，把听到的话一五一十跟吴老头说了，一点没隐瞒，“还说为了争小云拿回来的钱，你和我娘打起来了，把脸都打烂了。”
    “胡说八道，这些长舌妇瞎说些啥，我们是那种人吗？你咋不跟她们说清楚。”吴老头声音立刻大了起来，林伊能想像出他这会肯定胡子又气得一翘一翘的。
    “我才懒得说，她们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反正我又不会少块肉。爹，我睡了，你也快去睡吧。”吴老大打个呵欠 打开东厢房的门走了。
    吴老头还在后面叮嘱他：“明天再有人乱说你得跟他们辩，你闺女就是嫁了个好人家，我们没卖闺女，那些人就是眼红咱家攀了个好亲家，心里嫉恨着呢。你得辩清楚，记住了，别不放心上，这关系到咱家名声。”
    吴老大含含糊糊地答应，都不知道他把吴老头的话听进去没有。
    半晌，吴老头在院里长叹一声：“我真的给孙女找了个好人家啊，这些人咋就不信呢。”叹完拖拖沓沓地进了屋。
    没一会林伊听到吴老头和田氏在争吵，应该是吴老头进去吵醒田氏了。
    “你那么喜欢打牌，拿副牌煮起嚼了吃嘛，免得你心发慌。”田氏说话一向喜欢朝人捅刀子，哪痛捅哪，一捅一个准。
    果然吴老头暴躁了，低低骂了声，然后林伊就听到了“嘭嘭”拳头打在肉上的声音以及田氏弱弱的惊呼，同时还有吴老头“咝咝”和“唉哟”的呼痛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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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老两口又打起来了？不晓得打到田氏哪了？田氏应该又抓了吴老头脸上几爪，看来他还得在家多呆几天。想到这林伊幸灾乐祸地笑起来。
    可能怕闹大了被人知道面子不好看，两人的争斗没有持续多久就停止了，只有田氏隐隐约约的嘤嘤声从前院传过来。
    不一会这声音也消失了，吴家变得安静下来，只有或轻或重的鼾声传来。
    林伊算了算差不多快到10点了，便拿了两个装着艾草叶的荷包放在身上，准备出门。这个时间蚊虫猖狂，她要呆在屋外打探，得做好保护工作。
    她从翕开的门缝间钻了出去，待眼睛适应了室外的黑暗后便轻悄悄来到院墙下，纵身一跃，上了院墙，轻易地就翻了出去，独自住在后院的好处就出来了，她做这些根本就没人知道。
    她一个闪身跳到竹林里顺着屋后的小道往村头跑去。
    因为白天天气阴沉，这会天空中无星无月，能见度不太好，乡下人睡得早没人熬夜，整个吴家村灯火已基本熄灭，到处黑漆漆，静悄悄的，只偶尔几声狂噪的狗叫远远传来，让人略感不安。
    林伊快速奔跑着，边感受清凉的晚风在脸旁呼呼作响，边小心翼翼地探着前路，尽量避开养狗人家，宁愿多绕点路，免得被这些警惕的小家伙发现了，坏了她的大事。
    很快她就来到了刘寡妇家，昨天她专门来看过，刘寡妇家屋旁有棵树又粗又高，是个很好的探察点，林伊可以爬上去，这样站得高视野广阔，只要吴老二来了，她能第一时间发现。
    因为这段时间经常上树掏鸟蛋，她爬树的技术日益精进。悄无声息地直奔树下后，她抱住树干，只噌噌几下就爬到了一根粗壮的分叉上，试了试非常稳固，便坐在树枝上，躲进繁茂的树叶里将身形隐藏起来。
    现在的她很激动，心呯呯直跳，眼睛像是探照灯一般，炯炯地扫射着刘 寡妇家房前屋后，生怕错过了点点蛛丝马迹。
    她在心里盘算，这两人的奸情确定后，要怎么暴露出来。
    最完美的局面是吴老二和刘寡妇深更半夜，衣衫不整被罗家人抓个正着，这样就证据确凿，他们想不承认都不行，毕竟这是民风淳朴的时代，这种局面就足以定罪，而不像现代社会，就算堵床上了也可以狡辩是盖着棉被谈工作。
    很快，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个计划，却总是不太满意，被她一个个否定，这次的计划太重要，关系到她和林氏能不能成功离开，容不得一点差错，必须方方面面没有问题才行，还得由她独立完成，不能假他人之手，否则泄了密，她苦心经营的小白花形象就会轰然倒塌，以后别想再得人同情，别想再有好日子。
    正在她苦苦思索之际，一道婀娜的身影轻悄悄地从屋里出来，在院门口来回踱着步子，这是刘寡妇在等吴老二吧？林伊猜测。
    林伊抬起头，顺着刘寡妇门前的小道往远处望去，她蓦地发现有个模糊的影子一晃一晃地朝这边过来了，速度还挺快，影子渐渐越变越大，越来越清晰，林伊眯起眼仔细分辨，没错，就是吴老二，他身上的衣服还是今天参加回门宴的那件灰色布衣，在漆黑的夜色里挺显眼。
    还真是高调啊，都不知道换件颜色深的，是怕人家发现不了吗？林伊暗暗吐槽。
    吴老二刚到刘寡妇门口，还没有敲门，密切关注门外动静的刘寡妇已经把门打开了一条缝，一把把他拉了进去，嘴里还轻声说着：“今天不是你侄女回门吗，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吴老二搂住她，对她亲亲热热地说：“哪能呢，我一天见不到你就想得慌，怎么着也要过来看看，要不然我睡不着觉。”
    林伊的下巴差点惊掉，这就是平时板着一张死人脸，眼神阴狠，不骂人不说话的吴老二？原来他也懂得温柔，会说肉麻的情话，只是这些真情实意从来没有分一点点给自己的妻子和女儿。
    刘寡妇显然对他的话很受用，两个人叽叽哝哝说着无营养的废话，相拥着进了屋子，接着屋里便点起了一豆灯火。
    第45章 恶毒的盘算
    望着那暖暖的不停跳跃的桔红灯光, 望着窗纸上那两个重叠在一起的身影，林伊心里突然酸涩难当，视线也变得模糊, 两大滴眼泪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
    林伊大惊, 赶忙擦去眼泪, 深吸一口气, 努力赶走这异样的情绪，今天晚上的事情太重要, 她必须保持冷静。
    她重新把注意力转向屋子，屋里两人正在亲密地调笑, 林伊猛然想到, 这对孤男寡女凑在一起, 接下来肯定会发生些难以描述的行为，她是个纯洁美好的小姑娘, 对这些不感兴趣, 既然已经确定了两人的奸情，她便决定离开。
    她转过身踩着树干，正准备往下滑, 突 然听到刘寡妇说了句小伊, 她一下警醒，这两人正你浓我浓的, 为什么要提到自己的名字？难道有什么计划，结合刘寡妇在山上说要给自己找寻富贵人家，会不会和这个有关？
    她马上停下动作，重新坐回树枝上，尖起耳朵听他们说话。
    “你不用羡慕你侄女，我有个姐妹专门给城里的大户人家寻丫头婆子, 小伊这模样去了肯定会被重用，稍微拾掇一下，说不定会被人家少爷老爷看上，到时候抬个姨娘啥的，你就是城里老爷的岳丈，哪是小云那个乡下婆家能比的。”刘寡妇正在温言安慰吴老二，给他描画美好的前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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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老二并不看好，他恨声说道：“真能拉去就好了，那个死丫头一把蛮力气，一掌就能把人打倒在地，哪里那么容易卖了她。”
    “这有啥难，等我嫁过来了，好好跟她相处，找个时间哄她去县城，直接带到大户人家里去，到了那容得了她闹腾？人家有的是法子治她！实在不行，弄点药把她迷倒，要卖要嫁还不是随你。一个丫头片子能翻起什么风浪。还有你家大房的小琴，那小模样也长得标致，到时候一起卖出去，卖了20两，跟你大哥说只卖了10两，他也不能知道。”
    林伊听得又惊又怒，不由自主捏紧了拳头，真想给她挥到脸上去。这个死婆娘平时看着温温和和，没想到心思这般歹毒，还没进门就想着要卖人家闺女。
    她暗自庆幸，今天幸好被我听个正着，要不然都不知道她打的这个算盘。
    “这怕是不太容易，那丫头实在太难缠，你是没瞧见她那狠劲，我觉得她有点邪乎。”吴老二想起林伊提着凳子腿在他面前放狠话的场景，一点信心也没有。
    “啥不容易，你只管把你那不下蛋的婆娘休了，赶快娶我进门，到时候看我怎么安排，你就不用操心了。”刘寡妇显然已经有了规划，说得轻飘飘的，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过一段时间吧，这两天在忙小云的婚事，也没机会抓到那婆娘的错处，总不能无缘无故就休了她，再等等。”
    “等啥等，你该不会舍不得那黄脸婆吧，说这些话来敷衍我。”刘寡妇蓦地提高了声音，似乎很是委屈。
    “哪能呢？她怎么能跟你比，给你提鞋都不配，我只是得找好理由，要不然我们族长也不能答应啊，你不是还想让他帮你争田地吗，不好好安排怎么行。”吴老二见她生气也慌了，急急地安抚她。
    其实刘寡妇的优势就是比林氏年轻会打扮，若真论容貌根本没法跟林氏比，而且林氏如果是黄脸婆，她就是黑脸婆，还好意思说林氏，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林伊听得生气极了。
    “我能等，只是我肚里这个怕是不能等，到时候显了怀若是被人看出来，你可让我怎么活，只能一根绳子吊死。”刘寡妇幽幽地说道。
    怀 孕了？林伊张大嘴，没想到吴老二竟在外面搞出了人命，难怪林氏说他高兴得很，像是有啥大好事，难道说的就是这个？他不会认为这就是他梦寐以求的儿子吧？
    可是刘寡妇和自己打斗的时候，那不顾一切的劲儿不太像怀了孩子啊？难道被人骂皮肤黑比肚子里的孩子还重要？林伊有点迷惑。
    刘寡妇这么一说，吴老二显然急了，温言低语地安慰她，又赌咒发誓会想办法，肯定会很快把她娶进门。
    吴老二的态度让刘寡妇很满意，她轻笑着夸奖了他几句又嘟囔着抱怨：“罗家人也太贪了，就想着我改嫁了把分给我的田地全抢回去。吴村长跟罗家族长交涉会管用吧，我也不求全带走，能带走一半也行，到时候咱们成亲后就分家出来，靠着那些地和我身上的银钱，再加上卖那两个丫头又能得一大笔，保管过得舒舒服服，十里八村有谁能比得上我们的光景。”
    据林伊所知，刘寡妇男人家有兄弟三人，她嫁的是最小的儿子，一嫁进来就分了家，他们分了不少的田和地，还有银子和杂七杂八的东西，结果成亲一年多她男人就得病去了，没有留下一儿半女。
    按照这里大部分家族的族规，寡妇再嫁，分家得的钱财要归还给夫家，不能带走，由夫家兄弟平分，不过守寡期间田地的产出可以带走，吴家罗家都是这么个规矩。
    刘寡妇显然对这个规矩很不满，又想改嫁又不愿意还回罗家钱财。
    她是觉得吴氏族长能压罗家人一头，想借他的势讨要地产？难怪她会找上吴老二，原来在做这个梦！
    再想到昨天她见势不对，立马低头认错，毫不拖泥带水，倒也算是个人物，只可惜心肠太坏，到时候真嫁进吴家，不晓得田氏杨氏是不是她的对手，三人若斗在一起肯定很热闹，自己一定要帮她这个忙，最好能把吴家搅得乱七八糟。
    “行，我想想法子，怎么也不能把地都还回去，你别操心了，好好养胎护好我的宝贝儿子，下次遇到那个死丫头别和她动手，她是个没有轻重的，万一伤着了可不得了，我盼了十几年的宝贝儿子哦！”
    看来昨天自己和刘寡妇动手，刘寡妇已经跟吴老二告了状，瞧瞧吴老二儿子长儿子短的，万一不是儿子生个女儿他咋办？会不会又像对小吴伊那样？
    接下来那两个人就开始甜甜蜜蜜，亲亲我我，林伊觉得差不多了，不会再有啥有用的东西，就快速下地原路返回了小屋。
    今天的信息量有点大，她得好好缕缕。
    躺在小床上，林伊睁大眼睛呆呆地望着黑洞洞的窗户，听着窗外风吹树叶杂乱的哗哗声，心里乱糟糟的，根本没有办法静下心来思考。
    做为林伊本人，对吴老二毫无感情，有的只是鄙视厌恶，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按理说她更会让她气愤，可是从看到吴老 二进了刘寡妇的门，对她温柔呵护的那一刻起，林伊的心里就委屈苦涩得不行，这会胸口还空落落的，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林伊猜测，这是属于小吴伊残存在自己身体里的本能反应。
    她知道，吴老二虽然对小吴伊从没好脸色，两句话不对就拳打脚踢，可是在心怀恐惧的同时，小吴伊还是渴望着吴老二的关爱，期盼着能与他亲近。她总是远远地，悄悄地望着他，吴老二哪怕无心对着她笑一笑都能让她高兴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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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次看到徐郎中对着栀子温言细语，自然流露的关心，小吴伊都会非常羡慕，走在路上，遇到小孩子被父亲牵着抱着，她会忍不住以目相随，幻想那个小孩是自己。
    她常常问自己，为什么爹爹会这么讨厌我，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好？怎么做爹爹才会喜欢我？
    她曾经在脑海里无数次想像过吴老二对她说：
    “小伊，你喜欢吃啥，告诉爹，爹给你买。”
    “小伊，当心点，别伤着了！”
    “小伊，你想去哪里玩，走，爹爹带你去！”
    她甚至梦到过吴老二抱着她，走到一棵花树下，宠溺地问她：“小伊，想要那朵花是吗，爹给你摘！”
    她的手紧紧搂住吴老二的脖子，倚偎在他温暖宽阔的胸膛上，笑得满足而幸福。
    可惜，这种情形从来没有发生，她回忆里只有几个吴老二对着她笑的画面，这些画面被她珍藏着，在被吴老二一次次拳脚相向，被田氏恶言辱骂，在饿得睡不着觉，在她觉得熬不下去时，就拿出来回味，这样她又有了坚持的勇气，让她幻想有一天，吴老二会发现她的好。
    可现在林伊怀疑，这些画面在小吴伊一次次的回味中被她加工美化了，真实的吴老二何曾对她有过好脸色，从来都是厌恶和嫌弃。
    眼下这个极度渴望父爱，却从来没有得到过回应的小可怜，又无助又绝望，难过伤心不甘的情绪纠缠着她，像海浪般一波波涌上心头，冲得林伊的眼睛又酸又涨，只想放声大哭。
    林伊叹口气，轻声说：“哭吧哭吧，想哭就哭吧，哭完了就告别过去，对你爹爹死心，别再对他抱有幻想了。”
    于是，她闭上眼，任凭汹涌的泪水从眼角滑落，心里的酸痛也随之一并倾泄而出。
    今天必须和过去了断，必须放下心结，因为明天有场硬仗在等着她，有个她最爱的也最爱她的人需要她保护，吴老二，就当他今天晚上死了吧。
    第46章 行动
    第二天早上, 田氏安排小琴在家里做活，林伊独自上山，待她打完猪草, 山上已空荡荡的没啥人了。
    今天晚上就要行动, 却还没有制订好计划, 她心里燥动不安, 根本不想回家。
    她坐在树丛中，想认真思索, 可一个个问题接踵而来，纠缠着她困扰着她, 根本静不下心来。
    她从背筐里捡了根枯枝在地上无意识地画着 圈圈, 渐渐地有了头绪。
    现在最大的变化就是刘寡妇的怀孕, 这对她来说是个好消息。因为现在刘寡妇想要嫁入吴家的心思肯定异常迫切，有利于林氏争取更多的权益, 而且之前族长有可能为了族里的颜面, 压下那两人的奸情，苦劝林氏不要和离，可现在涉及到子嗣, 事情就会变得棘手, 只要操作得当，自己跟着林氏离开会变得非常容易, 毕竟吴家人盼了那么久，在快绝望的时候有了这么大个盼头，肯定不会再阻挡自己，说不定巴不得自己离开呢。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一个完美的计划，到底应该怎么做呢？
    她细细思索, 手中的枯枝被她无意识地折成了一小段一小段，她解嘲地笑笑：“可以做火柴棍了。”
    她突然灵光一闪，刘寡妇家院子里那几大垛稻草浮现在了眼前，对啊，可以用火啊！
    她激动得心狂跳：我想到办法了！
    林伊站起身，来回地走动着。很快，一个计划慢慢成形，她仔细回想刘寡妇家的布局，把可能面临的问题都考虑进去，不断修正这个计划，直到觉得没有遗漏才满意地点点头。
    今天晚上，且看我大显身手吧！她的心里顿时豪情万丈。
    算算也快到了午饭时间，她不再耽搁，背上背筐撒腿往山下跑。
    快到山下时，她放慢脚步，调匀呼吸，又变回了那个步履艰难愁眉不展的小可怜。
    下午林伊不打算再上山了，她一点没有站好最后一班岗的自觉，只想着我都要走了，凭啥还要再去给你们打柴火？
    她拉上林氏回到她的小屋，跟她说有事要告诉她。
    坐在小屋的床上，林氏又期待又忐忑，直觉林伊要说的事跟离开吴家有关。
    难道机会终于来了，她和小伊马上就能离开吴家了？
    看着她忐忑的眼神，林伊不打算绕圈子，开门见山道：“我爹和人有私情，被发现了。”
    林氏愣了下，眼里瞬间蓄满了泪，嘴唇也直哆嗦，却没有表现出特别惊讶难受的神情。
    她看着林伊喃喃道：“我早就猜到了，我早就入不了他的眼了。”
    她使劲睁着眼，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那人是谁？是村里的吗？”
    “是刘寡妇，罗家那个小媳妇。”
    林氏大吃一惊，脱口而出：“咋会是她，她看上你爹啥了？”
    林氏和刘寡妇没啥交道，但是知道这号人。在她的印象里，刘寡妇年轻又漂亮，家里有好几亩地，吃不愁穿不愁，日子过得不要太滋润，怎么看都和吴家人搭不上界，咋就和吴老二搞在一起了？
    林伊也不明白。
    刘寡妇改嫁虽然不能带走婆家的财产，可是在守寡期间的产出却能带走，刘寡妇有那么多地，她一个人吃用不了多少，这几年肯定存了不少银钱，加上她的嫁妆，凭着她的相貌，寻个好人家过日子不是挺好？
    第一次婚姻算是运气不好失败了，第二次怎么着也得仔 细又仔细吧？不说打着灯笼找，至少也得把眼睛擦亮点，咋就看上了吴老二，吴老二到底哪里入了她的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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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她昨天的话是想借吴家族长的势争财产，可是族长凭什么要帮她，就因为她嫁了吴家人？吴家可有百多号人呢，族长愿意为了一个不太成材的子弟去坏规矩？吴老二凭什么觉得能说动族长趟这混水，该不会明知道不可能故意骗刘寡妇吧？
    就算族长愿意帮族人，吴家还有好几个鳏夫呢，都比吴老二踏实能干，虽然外貌不如吴老二，却家世清白背景简单，比吴老二有妇之夫的状态好得多。刘寡妇难道真是看上了吴老二的外貌？看上了他皮肤白？
    林伊百思不得其解，明明能有更好的生活不去过，偏要破坏人家的家庭，还未婚先孕！
    算了，不想了，这人心术不正，我们这些正常人怎么可能了解她的想法。
    林氏见林伊一脸茫然，知道她也不清楚，便直接问道：“我们要怎么做？”
    她已经完全准备好了，一切听林伊安排，只要林伊说走，她起身就离开，这个家没有一点值得她留恋的地方。
    林伊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又告诉她今天晚上自己的计划。
    不过，林氏有自己的疑问，她问林伊：“小伊，我们把这事告诉你韩奶奶不行吗，让族里去抓住他们，我们一样可以提和离，你这么做太冒险了，万一出点啥事咋办？”
    林伊摇头：“娘，我不放心。我听徐郎中说，大部分家族遇到这种事都会遮掩下来，轻易不会同意女方和离，有时候为了安抚女方，族长会亲自出面许下一些承诺，保证女方以后的生活，可这不是我们想要的。咱们只能靠自己，把这事闹大，闹得族长根本没法遮掩，咱们才好提和离，这件事一点都不能有差错，必须一击即中，要不然以后再想提和离就难了。”她睁大眼坚定地望着林氏，“娘，我谁都不信，只信我自己！”
    林氏被她的情绪感染，不由点头认同她的观点，她拉着林伊的手强调：“小伊，你一定要记住，你的安危最重要，如果觉得哪里不对就停下来，千万不要冒险，咱们再想别的法子。”
    林伊用力点头，竭力让她放心：“娘，你放心吧，我都盘算清楚了，绝对没有问题，你要对我有信心。”
    林伊又继续给她分析：“等罗家抓住他们后，因为涉及到两个家族，肯定会请族长，会请家里人，咱们就跟着一块过去，你去了别冲着爹爹闹，有些男人自以为是的很，明明是男人不对，就是看不得女人反抗，觉得女人打男人不像话，不贤惠，有理也变无理，如果是爹爹先动手咱们就占据主动了。你只对着刘寡妇打，爹爹肯定会冲上来维护她责怪你，正好让大家看看他是怎么对你的，你也好理直气壮地提和离，这样还有谁 好意思说你不对，让你和他继续生活。”
    林氏觉得林伊说得有道理，两人细细商量怎么提和离，怎么提带林伊走，最后林伊咬着牙说：“娘，只要你和离成功了，我就跟你走，谁拦也不行，大不了我不要这户籍。”
    林氏也同意，她的办法又不一样，她说：“如果他们不肯，我们就一起吊死在祠堂门口，就说是被他们逼死的！”这一招她是跟小云学的。
    林伊呵呵直笑：“没错，就这么做！他们不是要好名声嘛，那就成全他们！”
    商量完后，林伊让林氏把值钱的东西收拾好揣在身上，今天闹完以后就不回吴家了。
    林氏扯了扯身上的衣服，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我铜钱都没一文，就两身破衣服，没啥可揣的。”
    这是真的，她一样首饰也无，头上的钗子都是竹子削的，财产就几件打着补丁的衣服和两床被盖，可总不能闹事还背着铺盖卷去吧？
    林伊想了想，自己和林氏情况一样，唯一多出来的就是刘寡妇赔偿的50文钱，把那揣好就行了。
    她跟林氏说：“咱们就这么走，那些衣服破破烂烂的，都不要了。离开以后置办新的。”
    林氏却不同意，她节俭惯了，想事情也要周全些，她觉得衣服虽破，暂时还能穿，又何必在这上面花钱。
    “还是想法带上吧，离开这里咱们就要自己成家开火，锅碗瓢盆都要花钱，需要置办的东西多了去，咱们又没几个钱，得算着点花，衣服能穿先将就着穿，我那还有点针线布头，也带上。”
    林伊一想也是，虽然这些不值钱，可要去买新的花钱就不少。而且都是自己的东西，凭什么要留给吴家。
    想到这，她有了主意：“这样吧，你把要带走的东西打个包，晚上我出去的时候过来拿上，先放到后院外的竹林里，事情办妥后我悄悄过来拿，不用进吴家的门。“
    她又挽着林氏的手许诺：“娘，等咱们离开这里有了钱，就给你打首饰做新衣裳，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保证比那刘寡妇好看。”
    林氏一脸向往地说：“这些娘不稀罕，只要我们娘两能过得舒心，能吃饱饭，不再被人打骂就行。”
    计议已定，两人便开始分头行动。
    林伊把箱子里的衣服全都拿出来放在床上，一件叠一件的卷起来，那套小了的棉衣也没放过，裹在了最里面。她又看了看床单和自己当被子的那块小棉布，这是当初韩氏帮自己争取来的，还很新，也得带走，这样床上用品就不用买了，还正好把衣服包起来，裹成一个方方正正的包裹。
    林伊从后院通向杂物间的小门溜进去，把自己的背筐拿出来，包裹放进去正合适。她把刘寡妇赔给她的铜钱拿出来数了数，一文不少，正好50文，她小心揣好，可不能弄丢了，这笔意外之财还是很能买点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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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又翻出一个小包 ，里面是一把铁钉，她把铁钉全掰成直角形，重新装回了小包。这把铁钉是从钉窗子的木板上取下来的，她一直收着，今天晚上就能派上用场。
    做完这些她就不知道该做啥了，她一刻刻数着时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觉得难熬，她甚至在想，有个快进倍速选项就好了，她肯定要选2.0倍速，哐哐直接快动作到10点。
    在她的期盼下，夜色终于降临，吴家外出的人陆续回了屋，等吴老大回来后，林伊激动难耐，煎熬的时候终于要结束了。
    待到吴家众人沉入梦乡后，林伊悄悄溜到林氏门前和她打招呼，让她做好准备，又接过她的小包裹，装在背筐里，便从后院翻墙而出。
    她将背筐在竹林里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藏好，准备行动。
    今晚的夜色异常美丽，天空中多了一轮半圆的明月，在点点星光簇拥下，高高挂在黑丝绒般的空中，把温柔的光辉洒向大地，将吴家村笼罩在一片清晖之中。远远近近的小虫在草丛中唧唧呤呤鸣唱不停，似也欣喜于今晚的月色。凉凉的夜风被晚香玉浓烈的芬芳熏染得香喷喷的，徐徐拂上林伊的脸颊发梢。
    这样的夜，朦胧而梦幻，安静而美好，非常适合，呃，翻墙放火！
    她轻轻跺了跺脚，活动了下身子，努力平复激动的心情，便沿着被月光照得亮堂堂的小路奔跑。
    由于昨晚来了一趟，今晚熟门熟路，很快就安全地蹲在了高树上。
    吴老二很识趣，比昨天早来了一点，刘寡妇刚从屋里出来，吴老二就到了门前。
    可能是刘寡妇身子不便，两人也没有做什么少儿不宜的举动，只说了些无聊的情话就相拥着睡下了。
    待屋里响起均匀的呼吸声和吴老二轻轻的打鼾声，林伊快速下了树，轻悄悄翻过刘寡妇家院墙，直奔她家草棚。
    草棚里码着好几垛稻草，每垛都又高又大，林伊早就在树上看得清清楚楚，她今天要点燃的就是这些稻草。
    她弯下身，准备把稻草抱到院子中间，却惊喜地发现稻草的底部有一个木架子，从架子上引了几根细绳将稻草固定住，只需要把这个架子端起来，就能把这一整垛稻草移动，这对林伊来说简直就不算个事。
    这个物件真是太科学了，以后我也要照着做。林伊一边心里暗赞，一边小心翼翼地把稻草移到院子中间。她连着移了四大垛稻草感觉差不多了才停下手。
    她环顾四周，刘寡妇家的院子虽然不如吴家的大，但也非常宽敞，这一堆稻草燃起来并不会烧到屋子，也不会串到邻居家去。
    确定好后，林伊从兜里摸出根藤蔓，将刘寡妇屋门的门环拴上，她怕火燃起来，救火的人还没进来，两人就发现火起打开房门跑出来。如果吴老二趁机跑掉，还怎么抓现行。这藤蔓拴住门后并不是打不开，只是要费点劲，正好给抓奸 的人留了时间。
    她把那把掰成直角的铁钉直角朝上的按进了刘寡妇家的窗框上，这样窗子就推不开了，免得这两人发现门打不开跳窗出来，她不住感慨，力气大真好啊，按理说这都是用锤子才能做到的事，她轻轻一按就钉了进去。
    她又跑到刘寡妇家院门前，将门栓退开，仅松松地挂在门上，这样外面的人一推就能将门推开。
    做好这一切，林伊吹燃火折子，将那堆稻草点燃。
    第47章 大戏开场
    今晚有风, 稻草又干燥，林伊将火折子放在稻草上，火立刻窜了起来, 很快便越烧越旺, 将草堆包围, 发出哔哔剥剥的声响, 一股呛人的烟味也随之飘了出来。
    屋里有了动静，刘寡妇迷迷糊糊地问：“啥味儿？啥烧着了？”
    林伊马上翻墙而出两三下爬上高树, 正准备逼粗嗓子大叫着火了，却听见已经有人叫了起来：“着火了, 罗老三家着火了, 快救火！”
    左右邻居立时有了响动, 不断有灯光点亮，有人打开房门跑了出来, 边大叫着：“着火了, 快救火啊！”边奔刘寡妇家而来。
    林伊发现，不止罗家人，附近的吴姓人也冲了过来, 毕竟这里都是一户挨着一户, 如果有人家燃火了很容易连累别的人家。
    安静的吴家村喧闹起来，一时间, 大人吼小孩叫，鸡飞狗跳凑热闹。
    村中心大槐树下那口大锣不知被谁敲响，震耳的“铛铛”声在黑夜中传播开去，把人们从睡梦中惊醒，吓得人心惊肉跳，慌乱不已。
    村中的道路上, 越来越多的村民端着盆拿着桶朝刘寡妇家狂奔，杂乱的脚步声和嘈杂的人声响成一片，整个吴家村顿时沸反盈天，混乱不堪。
    林伊看着兵慌马乱的吴家村，目瞪口呆。这动静太大了点啊，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期，看来吴家村人安全意识很强啊，一有点意外就全村响应，立刻有了应对措施，这行动力，真是值得表扬！
    她暗自窃喜，现在有了全村人的参与，吴族长就算想压下此事也不可能了。
    这时候，已经有人冲进了刘寡妇家，看到院中心熊熊燃烧的稻草堆傻了眼：“这是干啥，他们家在烤东西？这火到底要不要灭？”
    正在迟疑间，只听哐哐几声闷响，屋门被大力撞开，两个披头散发的人影从屋里冲了出来。其中一个光着上身，只穿了条裤衩，另一个和他打扮一样，只是上身多了条肚兜，正是从睡梦中惊醒后仓惶逃出的吴刘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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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睁大眼睛，惊恐地看着不断涌进院里的村民和院中烈焰冲天的火堆，活像筛子精投胎，全身上下抖个不停，半天反应不过来发生了啥事。
    今晚月光明亮，再加上火光照耀，能见度很好，有人一眼认出光着上身的是吴老二。
    当先的罗老大立刻大呼：“吴老二，你咋在这儿，你们两个在搞什么？”
    搞什么？还用问？不 是很明显吗？你想让他怎么答？树上的林伊忍不住吐槽。
    吴老二确实不知道要怎么答，他不说话，撒腿就往院门跑，却被罗家几人上前抓住按在了地上。刘寡妇见势不对尖叫一声想要跑回屋，屋门却被关上了，她进不去。
    林伊见了溜下树，沿着小路往吴家跑。
    事情进行到这一步已经上了正轨，接下来就等着有人到家里请他们出面了。
    林伊撒着欢地往家跑，大家全被刘寡妇家的火灾吸引，没人会关注昏暗的村后小路。
    没一会她就跑回了吴家，悄无声息地翻墙进院，又跑到前院去。
    吴家人都被锣声惊醒，除了吴老大一家和吴老三全在前院站着。
    吴老大两口子和大小宝睡觉沉，雷都打不醒，就算醒了，只要不是火烧到家门口不会起来。小琴则是林伊今天交待她，不管出啥事都不要出门。
    至于吴老三，他起来发现村头火光冲天，第一时间就冲出去救火了，田氏跑出来想拦都没拦住。
    眼看着火光越来越小，渐渐熄灭，吴老头打算过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吴老头还没走出院门，一个年轻人跑进来大叫：“大爷，快到村头罗老三家去，你家老二被抓住了。”
    “抓住了？抓住啥了，你说清楚点？”吴老头眨巴着老花眼有点迷糊。
    那人犹豫了下，只继续催促：“你去看就知道了，族长已经去了，你快点吧。”
    吴老头急了，跟着那人就往外走，田氏心慌意乱地追了上去，见林氏和林伊也跟着来了，她板起脸训斥：“有你们啥事，回去睡觉，明天还有一堆事要做。”
    林伊拉着林氏越过去，根本不甩她，气得田氏跺脚直叫：“反天了反天了。”
    此时的刘寡妇家，火已完全熄灭，空气中满是干草燃烧后呛人的烟火味，门外围了一大堆的人，正叽叽喳喳讨论今天的火灾。
    门口有几个小伙守着，见吴家人来了，忙把他们放了进去。
    院中心的稻草堆已然不见，只余下一滩水渍。
    林伊走在林氏旁边，抬眼正屋看去。
    屋门紧闭着，门前端端正正站着吴罗两氏的族长，身旁还有一堆族人，韩氏和翠婶子包括圆脸小媳妇和几个林伊眼熟的大娘都在其中。
    吴刘两人跪在他们面前，吴老二仍然光着上身，因为皮肤白，在月光下分外显眼，明晃晃的一片。旁边的刘寡妇倒是披了件上衣，遮住了裸露的背部。
    围观的小媳妇中有人小声嘀咕：“真没想到她会勾引别人的男人，这村里没媳妇的多了，她咋不去找，也不知道咋想的。”
    另一个接话：“那也要人家看得上她啊，肯定勾搭了一圈，只有吴老二不挑嘴。”
    周围的媳妇大娘立刻叽叽嘎嘎笑起来，指着刘寡妇评头论足。
    虽然大晚上被吵起来，可是能看这么场大戏还是觉得很值，尤其主角之一还是平时一本正经，打扮得光鲜亮丽 的罗家小寡妇。
    吴族长可没她们的好兴致，他心里颇觉难堪，没想到家族里竟会出这等伤风败俗之事，简直太不像话！
    他长得和吴老头挺像，也是干精精的，也是宽额凹眼，颌下几绺山羊胡，连板起的脸都让人感觉差不多。
    因为年纪大了要操心的事情又多，他晚上睡得并不安稳。今天刘寡妇家的火一燃起来，他就敏感地闻到了烟味，马上起来查看，见到火光立刻叫醒了家人赶过来，算是来得比较早的一拨人。
    罗族长比吴族长来得还早，他家就在刘寡妇边上。两家隔得近，如果火势大了他家肯定会被波及，所以他跑得飞快。
    发现烧着的只是一堆稻草时，他非常很生气，觉得有人故意在搞事，要好好追究，可是紧接着从屋里冲出来的两个人就惊掉了他的下巴，吴家有妇之夫咋跟罗家小寡妇睡在一起了？不得了，这是有奸情啊！还牵扯到了两个家族，得慎重以对！这时的他，早忘了要追究火是怎么烧起来的。
    平时吴罗两家族长面和心不和，一个冷冰冰地不爱理人，一个笑嘻嘻地暗箭伤人。
    今天他们的神情倒是难得一致，全都铁青着脸，威严得很。
    见到吴家几人来了，吴族长恼怒地瞪了吴老头一眼，恨恨说道：“你教的好儿子，竟爬寡妇的床，丢死人了！”
    吴老头还没来得及说啥，林氏已疯了样冲上前去撕打刘寡妇，边打边骂：“不要脸的贱人，天下那么多男人不够你选，竟然勾引我男人！我跟你拼了！”林伊在旁边痛哭失声。
    众人吃惊地看着平时老实巴交沉默寡言的林氏，都在心里给她鼓劲，特别是那些小媳妇，最痛恨的就是这种勾三搭四不自爱的女人，巴不得自己也冲上去帮着她打，根本没人拉架。
    刘寡妇心里恨得不行却不敢还手，只是护着脸左躲右闪。
    吴老二忍不住了，他眼一鼓，轰地起身就把林氏推开，扬起手就要打她：“泼妇，你想干啥，要反天了，老子还在这呢，轮得到你耍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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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氏不和他纠缠，一掌推开他扑在吴族长的面前，放声大哭：“族长，我活不下去了，我男人帮着野女人打我！我没脸活了！”
    吴老二还不罢手，冲到她面前就要用脚踢她：“你还来劲了，老子成全你，现在就打死你！”
    吴老三和几个男人还有一堆大娘立刻跑到他面前拦住他，几个大娘混乱中猛踢他的腿狠掐他的手臂，痛得他吱哇乱叫，又是抱腿又是揉手地直跳。
    林伊在旁边看得解气极了，恨不得自己也冲上去给他几拳再踩上几脚。
    吴族长气得对着吴老二大骂：“畜生，畜生！”
    这下林氏不哭了，站起身抹干脸上的泪咬着牙，冲着大家一字一句地道：“我要报官！我要告这两个贱人！明天一早我就去县衙门击鼓！”
    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罗族长听得浑 身一激灵，我的天，可不得了，出大事了，这小媳妇要告官！
    他急得立刻就要发话，要知道他的大孙子已经考上了秀才，全家倾所有财力供他读书想让他再往上走一步，如果告了官，名声肯定会被牵连，毕竟闹出来人家只知道吴家村罗氏媳妇不检点，谁会去分辨是哪家。
    吴族长比他反应快，一边怒骂吴老二，一边温声劝慰林氏，承诺要给她做主。
    真的，他觉得林氏很不错了，出了这种事只打刘寡妇而没有怪吴老二，要是自己媳妇早冲上来把自己的脸划得稀巴烂，吴老二太不识好歹。
    林氏像是没听到他的话，只反复念叨：“我要报官，我要告他们，我活不下去了。”
    吴族长对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苦苦劝说：“小伊娘，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只是希望你能为了族里的名声忍耐一下，真报官也就把这两人抓起来打板子，我们族里就可以打啊，你说是不是？”他转过头看向罗族长，罗族长马上应承：“这是肯定，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我们决不会轻饶。”
    吴族长继续说：“报了官，族里的坏名声传出去，这些没有婚嫁的姑娘小子可怎么办，小伊娘，我知道你是最识大体的人，请你多想想，这次你就委屈一下吧。”
    林氏胸口剧烈起伏，眼里闪着愤怒的光芒，她低下头似是纠结了半天终于答应：“行，我听您的，我不报官，我要和离，刚才他的模样你们都看到了，我跟他过不下去了，你们现在就给我写和离书！”
    第48章 我要和离
    罗族长觉得林氏提出和离很合理, 要是自己做出这种事被抓住，媳妇提出和离他也没话说。
    他赶忙催促吴族长：“我觉得可以答应，人家占理！”
    吴族长冷瞥他一眼, 心里很不屑：“关你啥事, 要你来做好人, 又不是你们族人要和离, 说得轻巧。”
    他还想再劝劝林氏，毕竟宁拆一座庙不毁一门亲嘛, 如果能把这件事妥善解决，小两口还是和和睦睦过日子多好。男人嘛, 难免有糊涂的时候, 多教教就是了。
    一直在旁边左看右看没有出声的田氏却再也忍耐不住, 大声嚷嚷起来：“和离？你在想屁吃呢！就你这下不出好蛋的扫把星，害我家老二连个后都没有, 以后死了香炉钵钵都没人捧, 我没有休你已经开恩了，你还想和离，真离了我们家有哪个男人要你？要想滚蛋就跪那等着我家休你, 其他的你想都别想！”
    田氏根本不想林氏离开, 虽然没有生儿子，可是哪里能找到这么能干, 把全家的活计包完，又没有娘家来闹腾的媳妇，还随便你打骂，不还一句嘴！
    她心里万般不愿意林氏走，却拉不下脸来好好和林氏说话，她已经习惯了恶声咒骂, 若是往日，她这么一发狠林氏就吓得低下头，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呢，她相信今天当着 众人的面，连骂带吓，林氏肯定会被唬住，不敢再提离开。
    可惜今天的林氏却和往日不同了。
    她听了田氏的话不仅没低头，还把头仰得高高地，冷冷地看着她：“你凭什么休我？我做错了啥？嫁进吴家十多年，我敢说，整个吴家没人比我起得早，没人比我睡得迟，我不仅伺候一家人吃喝，还要伺候家里的牲畜，伺弄田地，没个停的时候。你们张口就骂抬手就打，动不动就不准我吃饭，我从来没有还过一句嘴，没有顶撞你一句，我敢摸着我的良心说，我对得起吴家！你怪我没生儿子，我生了小伊后，产婆说再想要生育，得好好调养。可是你准我调养了吗，还没出月子就逼我做活，别说只鸡，连个鸡蛋都没有吃过，我的身子就是这么磋磨坏了，没生儿子怪我吗？”
    本来这些话是林伊和她事先商量好的，并让她背熟，以免事到临头她太紧张说话卡壳。但这都是她实打实受的苦，她先还照着说好的背，到后面全是她的肺腑之言了。她越说越悲，声泪俱下，听得人难过不已，好多小媳妇都跟着她哭起来。
    田氏却觉得没啥，她跳着脚叫：“你个黑心肝的恶妇，我让你做点事你全都记在心里，等着这会打我的翻天印啊！你委屈，你受气，你到处打听看看，有哪家的媳妇不做这些，哪个不是这么过来的？就你金贵，是不是要我们全家供着你？”
    她话音未落，院外就有个小媳妇脆声声地反驳她：“我就不是这样，我婆婆就做不出来这么没心肝烂肠肺的事！”
    一个稍老的声音接着她的话说：“你自己没人性，还想把别人拖下水，要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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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刘家院子小，来的村人多，所以限制了流量，只有一开始冲进去的村人和说话有份量的人才能呆在里面，大部分村人都在外面收听现场直播。
    这两人的话得到了村人的附和，院外顿时响起一片嗡嗡议论声。
    院外的人出了声，院里的人也不甘落后，一直和田氏不对付的大奶奶站出来指着她骂：“你好意思说当人媳妇都是这样，你当媳妇的时候是这样吗？婆婆还在的时候你做了些啥，不孝敬老人，天天东家窜西家，说这家闲话翻那家是非，不到饭点不回家。这些话，谁都有资格说，就你没资格，真是越老越不要脸，睁眼说瞎话脸都不红一下。”
    有人恍然大悟：“原来她家大儿媳是跟她学的啊，我就说嘛，我们吴家村就没哪个媳妇有这德性，原来根子在这呢。”
    大奶奶立刻回应：“可不是嘛，真当人都死完了，不知道她以前啥样？我可还看着呢！”
    田氏气得差点背过气去，正想冲上去撕了这个死老太婆的嘴，却感觉眼前一黑，一个人影挥起巴掌狠狠地扇在她脸上。她愕然捂住脸望着面前这人，竟是眼神凶狠的吴老头。
    吴老头指着她的鼻子骂：“恶妇，老子还在这呢，轮得到你说话，我们家就是被你个恶妇带坏了！”
    说完又要挥掌，吴老三跑过来抱住他：“爹，别这样，有啥事回家说，咱们先说二哥的事吧。”
    吴老头这才气哼哼地甩甩手，瞪她一眼转过身看向吴族长。
    田氏靠着吴老三，再也不敢吭声，今天这场面，吴老头打了就是白打啊，自己根本没法还手。
    吴族长对吴老头的行为显然很满意，媳妇做事不妥当，当然要好好教训，咋能由着她来。他这会也有了决断，看向林氏神情严肃地说：“行，既然你执意如此，那就依你，我这就给你写和离书。”
    他转头看向罗族长：“你家近，你去拿纸墨笔砚来。”
    罗族长也不推辞，朝罗老大招呼：“你去我家跑一趟。”
    罗老大答应一声，撒腿就跑，他可得跑快点，这两口子的事解决了，就要解决老三媳妇的事，自家的田地一分都不能让她带走。
    这时林氏又说道：“我还有两个条件。”
    众人哗然，还有条件？还是两个？大家纷纷猜测是哪两个条件，都猜得八九不离十，毕竟就算他们遇到了这种事，要提的也是这两个条件。
    吴族长冲她点头：“你说，只要是合理的我都答应你。”
    “第一，我要带小伊走，大家都知道小伊在吴家过的是啥日子，以前我在她都这样，要是我走了，更不敢想像。”
    大家都坚决支持她的决定。
    “没错，肯定要带小伊走，我们都支持你。”
    “就是，小伊那么个小人，被这家人当牛使，能带走一定带走。”
    吴族长看看周围全都点头支持的村人，想了想，正要答应，吴老头却跳了出来。
    “不行，小伊是我们吴家人，得留在吴家，你要走就走，别想带走我们吴家人。”他的态度很坚决。
    吴老头想得很清楚，儿媳妇铁了心要和离，他根本没法阻止，毕竟自己儿子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是他德行有亏，是他一个人的问题，大不了明天就把他分家出去，对自家伤害不大。可是孙女如果被媳妇带走就说明自家人恶毒，连孙女都不愿在家里呆，骂的不止是老二，还有自己和田氏，毁的是一家人的名声，他必须阻止。
    林伊眼见大事将成，吴老头却横插一杠，在旁边气得直咬牙，这死老头子不是百事不管只爱打牌吗，他来发啥意见。
    她再也忍耐不住，今天晚上非常关键，她必须奋力一击，小白花啥的她也不打算装了，怎么管用怎么来。
    她马上站出去，对吴族长道：“族长爷爷，我要跟我娘走，呆在吴家我怕我会活不下去。我爹和刘婶子盘算着要把我和小琴卖给大户人家当丫头，我娘要是走了正好如他们的意。”
    围观众人大吃一惊，最吃惊的是吴老二和刘寡妇，吴老二像见了鬼似地问林伊：“你咋知道的？哪个 跟你说的？”
    刘寡妇心虚地低下头，难道那天我说的话被这死丫头猜出意思来了？
    众人见了吴老二的反应，还有什么不明白，全都群情激愤地声讨这两个人渣，都在痛骂刘寡妇太恶毒，还没有嫁进门就想着卖人姑娘了。
    吴老头立马表态：“小伊，你别怕，我会好好待你，绝对不会让人卖掉你，不会让你奶你爹打骂你，绝不会让你饿肚子，你要相信爷爷。”他一脸诚恳，温和慈爱，意志稍为薄弱点的就会被他说服。
    可惜林伊的意志十分坚强，毫不买他的帐：“我不相信，你说你会对我好，你知道我今年多大吗，你知道我是啥时辰生的吗？你现在嘴上说的好，过一段时间就全不会放在心上。”
    吴老头心里恼怒，这死丫头太不识相，竟敢和我对呛，可是周围的人都在起哄让他回答小吴伊的生辰，他只得望向田氏，希望她能知道答案出来抢答。可惜田氏也是一脸茫然，还冲他摇摇头。
    他故做不在乎地说：“这些事都是你奶奶在过问，我哪里记得住，有哪个当爷爷的会去记这些小事，只要我对你好就行了。”
    平时和他对着干的老头子越众而出，大声驳斥道：“你说的是啥鬼话，当人爷爷咋就不能记住这些，我就记得住，不仅是我孙子孙女的，就是我外孙的都记得住，你别一杆子打翻一船人，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没心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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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老头大怒，妈的死老头阴魂不散啊，走哪都跟我做对，老子不去打牌了你还追着我怼，你有完没完。
    这位老头当然没有完，还在那骂呢：“一家子男人都是懒骨头，都坐那耍呢，让小孙女做重活，有哪家做得出这种事，村里人谁没看在眼里，你说对小伊好，她信我都不信。”
    吴老头不耐烦理他，只跟林伊温言说：“小伊，爷爷绝对不会让那个恶妇进门，这种不知廉耻的人不配当我们家媳妇，我绝不会认她的，我说到做到，没人敢卖你，你放心跟爷爷回家。”
    吴族长也劝林伊和林氏：“小伊娘，你还是多想想吧，小伊可不只是吃饱穿暖就够了，她以后要嫁人，有家里人的照顾和族人的维护，怎么也比跟着你强啊。和离后，你一个人的生活都艰难，更何况带着小伊，你怎么忍心让她跟着你受苦，现在你爹表了态，不会让那恶妇嫁进来，你就信他一回吧。”
    其实这些话他觉得应该韩氏出面说，女的劝女的才像话嘛，可惜进了院子韩氏就冷着脸一言不发，他使劲给她使眼色她都装没看见。
    吴老二在旁边听了急得大叫：“爹，这怎么行，素兰肚子里已经有了我的儿子，你怎么能不让她进门？”
    第49章 成功和离
    吴老头和吴族长大吃一惊, 不敢置信地看着吴老二，万万没想到事情还会有这等变化。
    吴老头张口结舌地问：“你说啥？ 你说的是真的？”他的声音都在颤抖，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啊。
    吴老二拼命点头, 大放悲声：“是真的, 这是我盼了十多年的儿子啊, 是我们吴家的骨肉啊, 你怎么能不让她进门，你怎么狠心让你孙子流落在外？”
    吴族长闭了嘴, 关系到子嗣了，他还真不好发言, 吴家闹腾不休, 就是因为二房没有儿子, 现在有了不是正好。
    林伊很激动，话说到这个份上了, 吴老头应该不能反对自己离开了吧。
    吴老头却在犹豫, 一方面这个孙子太重要，可是一想到要娶一个伤风败俗的儿媳妇进门他又不乐意。他以目示意田氏，让她出来说下话。
    田氏闭着嘴装不明白, 如果林氏走了, 她巴不得林伊也走，这个孙女做不了多少事, 偏还又凶又横，她可伏不住，走就走吧，免得哪天惹急了真把她小腿打断。
    吴老头想了半天下了决定，孙女不能走，孙子也要留下。
    他向族长说：“就这样吧, 我儿媳要走就走，孙女不能带走，我会好好照应她，不会再让她受苦。刘氏有了我儿子的骨肉，我们也不会薄待，自会娶她进门。”
    林伊还没说话，旁边的小媳妇们就鼓噪起来，纷纷痛骂吴老头没人性。
    圆脸小媳妇站出来说：“小伊不能留下，我们亲眼看到刘寡妇把小伊按在地上打，她真嫁进你家了，你能时时盯着吗，要是小伊被她打出事来可就晚了。”
    翠婶子也对族长说：“爹，是真的，当时我也在场，还有罗家大嫂也在。我们都能做证，如果要娶这恶妇进门，就不能让小伊留下。”
    旁边的人一片哗然，没想到平时秀秀气气，温温和和的小寡妇会这么凶狠，欺负人家小姑娘。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谁能想到她暗地里这么坏啊！还没进门就打人家闺女了。”
    “打人算啥，刚才你没听还要卖人家吗？惯会作假的毒妇，世上咋有这么坏的人？”
    众人讨论得热烈，吴族长却很为难，他根本不想林氏和离，也不想林伊离开，这件事，对族里的名声伤害太大了。
    林伊站起身，哭着对他说：“族长爷爷，你别为难了，我这就找根绳子吊死去，我怎么样也不能让人卖了我。”说着就要往外冲。
    林氏跑上去要跟她一起：“娘和你一起，不管到哪，我们娘俩都一起去。”
    旁边的吴氏族人涌了上来，有人拦住林伊安慰，有人大声指责吴老头，有人和吴族长据理力争，院外的人也扯着嗓子吼，还有人拼命跺脚表示反对，罗姓人则议论纷纷指指点点，整个小院人声嘈杂，嗡声四起，场面混乱极了。
    一直默不吭声的韩氏有了动作，她快步冲上前抱住林伊，轻声安慰她：“小伊别怕，有韩奶奶呢。”
    她转身看向林氏：“这事就这么定了，你和吴家老二和离，你带小伊走，你刚才说还有个条件，是啥条 件，一起说吧。”
    众人立刻鼓起掌来，大声叫好。吴族长对韩氏历来很怕，见她发了话，加上族人群情激愤，顺势点头答应，至于吴老头，他的话已经没人听了。
    韩氏朝众人说：“吴氏家族的好名声，是我们这么多年来行善积德，真诚待人，怜贫惜弱积累下来的，走出去大家都尊敬我们，我们也抬得起头挺得起胸，因为这是实打实做出来的，如果要靠牺牲家里亲人的幸福才能得到，这样的好名声不要也罢，我会问心有愧！”
    大家纷纷应和：“没错，如果为了名声就要自己家人受苦，这样的名声不能要。”
    “你说吧，你的第二个条件。”韩氏温声问林氏。
    “既然是和离，我要讨回我的嫁妆。”林氏也不客气，直截了当地说。
    “这是应该的，你的嫁妆单子还在吗？”韩氏问她。
    “早没了，嫁进来就被娘搜走了。”林氏羞愧地低下头，不过她马上抬起头，“虽然不值钱，也能值几百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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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氏想跳出来骂，你那破嫁妆能值几百文？几十文都嫌多！可是看了眼吴老头并没有暗示自己说话，只能咬牙忍住。
    韩氏看了眼田氏，见她不说话便当她认可，于是敲定了这事：“行，就800文吧。一会都在和离书上写清楚。”
    吴老头立刻发话：“嫂子，这钱我认，可是家里实在拿不出这笔钱，为了小云的亲事钱都花完了，现在只能先欠着，以后凑齐了再给。”
    他就打的这主意，事已至此，没必要和族长夫人争执，再惹得族人痛骂自己，那就态度大方点认下来，可要拿钱就咬死没钱，谁都知道我家穷，你能拿我怎么办，总不能让我卖家产吧。
    他这边打算耍赖，没想到吴老二却扯着嗓门应承下来：“我这里有，我来给。让素兰进屋去拿。”
    韩氏看了眼吴老二，点点头。刘寡妇马上起身进了屋，很快就提了个钱袋出来交给韩氏。
    原来是她跟吴老二说，她愿意出这笔钱。
    刘寡妇不是个傻的，今天这一出她冷静下来就知道被人算计了。不过她马上认为这是件好事，真要让吴老二慢慢操办，自己嫁进吴家不晓得要等到啥时候。今天闹出来了，这件事就过了明路。
    至于说名声啥的，刘寡妇根本不在乎，自己都成了寡妇了，还在乎这些，再难听能有寡妇难听吗？
    只要嫁进吴家，生下儿子，自己就是吴家的功臣。日子一长，事情就淡了，自己宽和待人，处事大方，多帮人忙，和村里人关系处好了，谁还好意思跟自己提这档子事。
    现在最重要的是要让林氏离开，她想要钱，给她就是，只要把这事解决了，吴族长帮自己把田地争过来，再给800文她都愿意。
    至于凭什么吴族长要帮她，吴老二说了，她的儿子是吴家的宝贝，吴族长看在儿子的份上会替他们争取，因为以后这 些地是吴家子嗣继承，就成了吴家财产！
    条件既已谈妥，因为吴家人不识字，族长开始写和离书，到时候让他们按个手印就行。
    这边正在磨墨书写，那边田氏跟刘寡妇吵起来了。
    田氏见到大势已定，刘寡妇必然要嫁进来，就有了想法，这个婆娘心思深，不好拿捏，得趁现在打她的脸，灭她的威风，让她顺服自己。眼下这个局面简直太适合她行事了。
    于是她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刘寡妇大骂：“这个婆娘不能要，那黑不溜秋的样，就算生个儿子也是黑皮。你看看我们家的小辈，就没有长得黑的，到时候怎么好意思带出去。生个小子是黑皮还好点，要是生个女儿是黑皮，可怎么嫁人哦，难不成要我养一辈子。”
    林伊计划成功，本就心情大好，现在听田氏痛骂更是肚子都要笑破。田氏的刀法越来越精准了，一下就瞄准了刘寡妇的心窝，一刀一刀猛戳，以后有得刘寡妇受了。
    在乡下，大家经常顶着烈日做活，就没几个皮肤白的，像吴家人这种只会晒红，一会就重新白回去的并不多见。特别是年纪大点的人，不仅皮肤黑，还发红，再加上有皱，看着跟核桃壳似的，沟壑纵横。田氏就是这种形象，但却一点不耽误她骂刘寡妇黑。
    刘寡妇不在乎名声，却非常在乎别人骂她黑。田氏当着全村人的面，左一个黑皮，右一个黑皮，直骂得她心口大痛，几乎要喷出一口鲜血来。她恨得眼睛都红了，真想冲上去撕烂田氏喋喋不休的嘴，抓花那张挤眉弄眼的老脸，却知道不能这么做。
    她捂住肚子，大声呼痛：“啊，啊，我的肚子好痛！我要死了！”
    吴老二在一旁吓坏了，我的儿子哦，可不能出啥事哦，他冲着田氏吼道：“娘，你说的啥话，少说几句吧！”扶起刘寡妇就要往屋里去，和刘寡妇关系要好的媳妇也上去帮她。
    田氏气得捶着胸口骂得更欢：“心肠坏透了的贱妇，就会装假骗傻子，当我看不清楚呢，想在我面前耍花样，趁早收了你的心思！”
    她觉得寒心，以前自己骂林氏，吴老二从来不问谁对谁错，全都向着自己。这小寡妇好厉害的手段，还没进门呢，就哄得吴老二帮着她说话，以后生了儿子不是要骑在自己头上拉屎拉尿？
    她越想越气，咬着牙冲着刘寡妇背影狠狠吐了口唾沫：“等你嫁进来才让你知道我的手段，想压服我？你还没那本事！”
    哼！怕人家骂你黑？以后我每天念个八百遍！
    她们闹得欢，这边族长已把一式三份的和离书写好了，在见证人那签了名，林氏按了手印，又把吴老二叫出来按了，现在这份和离书基本就算生效了，只需再去县衙门备个案，林氏和林伊就彻底和吴家断绝关系没有瓜葛了。
    吴族长拿着和离书问林氏：“你们打算留在村里吗 ？”
    “不！”林氏和林伊异口同声回得很干脆。
    吴族长叹口气：“行吧，你们以后多保重了，如果有需要村里帮忙的事，唉，我们能帮的就一定帮。”
    他把和离书递了一份给林氏，心里却明白，这母女俩离开后再也不会踏足吴家村一步了。
    林氏虽然不认字，却还是接过和离书仔仔细细地看了半晌，又递给了林伊。
    林伊心里百感交集，终于自由了，终于跳出火坑了，终于不再扮小白莲了，不枉我费心盘算这么久。她只觉得心头大爽，比吃了大餐还舒畅，恨不得跳起来大吼几声：“我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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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0章 往何处安生
    林伊小心地把和离书折起来, 交给林氏妥善收好，明天她们就去衙门办手续，等拿到衙门的证明, 就可以立女户。
    林氏抱着林伊泪流不止, 又连连感谢帮她们说话的村里人。
    韩氏问她：“你们现在去哪？回吴家吗？”
    林氏摇头：“不, 我们再也不回去了, 今晚随便在哪凑和一宿，明天直接去县城。”
    她和林伊想的就在吴氏祠堂门外坐一宿, 已经这个时辰了，要不了多久就能天亮, 她们可不愿再踏进吴家大门。
    翠婶子惊奇地问道：“你们的包袱呢？啥都不拿就走吗？”
    林伊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总不能说我已经打包好放在吴家屋后了吧。
    翠婶子却以为她们不敢回去拿, 连忙表态：“没事，我陪你们去拿, 你们的东西凭啥不带走, 凭啥要留给他家，我还没听说过和离了连身衣服都不让人带走的。”
    林伊怕她一去露了馅，忙拉住她：“我去吧, 我跑着去一下就到了, 我娘不用去了。”
    翠婶子了然地点点头，她非常理解林氏的心情, 要是自己，肯定也不愿意再踏进那家人的门。
    韩氏也有了安排，她对林氏说：“这样吧，你和小伊去我家客房休息一晚，那屋子空着。明天小海要进城，正好驾车送你们去县上办手续。你们想好去哪落户了吗？”
    林氏看了下林伊有点迟疑：“暂时还没有定下来, 我和小伊再商量下。”
    事发突然，林氏母女肯定还来不及考虑这个问题，韩氏抚摸着林伊的头发：“这是个大事，是得多商量下。”她看向翠婶子：“你带你林嫂子和小伊去吧，回去别过来了，早点歇着。”
    翠婶子虽然面有不甘，但还是应了下来，她对林伊说：“我带你娘先去我家，你回去拿包袱，包袱拿得动吗？”
    “拿得动，没几样东西。”林伊答应。
    “那行，你收拾好就过来。”翠婶子挽起林氏往外走。
    周围的人纷纷和她们告别，却没有挪窝。
    林氏和吴老二的事情解决了，吴老二和刘寡妇的事情还没处理呢，他们要等着看。
    出得门来，守在院外的村人对两人又是一通慰问和劝解，林伊心里特别感激，没有这些村民的大力支持，今天的事肯定还 有得闹腾。
    走在村中小道上，林伊抬头望向月光皎洁的夜空，月亮静静地俯视着大地，似乎和刚才一样，却又完全不同了。
    她快速跑回吴家院后的竹林，背起大背筐朝翠婶子家奔去。
    翠婶子看了她们的行李很吃惊：“咋才这么点，都拿完了吗？”
    林伊点头：“都在这，连床单都带上了。”
    翠婶子呵呵直乐：“真的吗，我看看。”
    她看了下背筐里的衣服，抬起头眼神怜惜地望着她们，想说些啥，又忍住了。
    把林伊母女安排好，翠婶子就告辞回房睡觉，她很想去看那两个恶妇渣男受罚，可惜自己有了身子，熬上一个通宵吃不消。
    林伊和林氏并没有睡下，坐在桌前小声聊天。
    经历了这一场大戏，她们精神亢奋得很，怎么可能睡得着。特别是林氏，她这会身子还在微微发抖，心也在咚咚直跳。
    她把赔偿的800文嫁妆拿出来交给林伊：“小伊，你收着，以后你来当家。”
    林伊接过钱袋，爽快答应：“行，我先收着，以后咱们用钱都商量着来。”
    “小伊，我们真的离开吴家，能立女户，不用听谁的话自己生活了？这是真的吗，我好怕是做梦，突然就醒了。”林氏喃喃地问，她总觉得这一切太不真实，像是在做梦。
    “当然是真的。娘，你刚才真厉害，那么多人看着你你都没有哆嗦一下，奶奶吼你你也没怕，跟她辩得清清楚楚。”林伊边收拣钱袋，边真心实意表扬她。
    “现在倒有点怕，如果重来一次，我都不晓得敢不敢说出来。”
    真的，刚才她咋那么大胆，直接冲上去揪住人打，又那么大声地和田氏争执。
    “当然敢，怎么不敢，他们把我们逼到这个地步了，不这么做，就没活路了。对这些歹人就得豁出去，比他们更狠。不能抱有希望，以为他们会良心发现，不会的，他们只会越来越恶，我们退一步，他们就会踏上前一步，直到把我们逼上绝路。”
    “是啊，我以前还想着就这么慢慢熬吧，熬到你出了嫁，以后活着一天算一天，哪想到这样也不行，这次没闹出来，不晓得这两人要想啥法子对付我，到时候真把我休了，我名声坏了，不能带你走，身上没银子，娘家又靠不住，以后的日子真不晓得要咋过，要是你被卖了，我更不能活。”
    林氏想想那种惨状，立刻觉得就算再来一次，她还是要冲上去拼命。
    “所以好日子得自己争取，别想着靠别人开恩施舍。小云是这样，我们也是这样，以后更要这样。”林伊挥着小拳头，眼睛闪闪发光。
    “嗯，小伊说得对，以后娘听你的。”林氏连连点头。
    “也不能全听我的，谁说的有道理就听谁的。”林伊突然想到个问题，“娘，明天办了手续去哪？”
    她和林氏虽然一直在说要离开吴家，却从没明确讨论过要去哪里，只 是泛泛地说找个山洞啊，去到山里啊，可能潜意识里觉得离开的日子太遥远太不确定，不敢把梦做得太美。眼下离开已成现实，必须要认真讨论，明确方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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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要她自己说，呆在长丰县城最好，毕竟这里经济发达，机会也多。她们可以先找个便宜点的住处，再做点小买卖，肯定能把日子过下去。不过她还是打算听林氏的，毕竟她是了无牵挂，哪里都好，林氏说不定有心里特别想去的地方呢。
    “我想回我娘家。”
    果然，林氏有自己的打算。
    “行，听娘的。”林伊毫无异议。
    林氏的娘家所在的村子叫南山村，隶属昌永县，离这里挺远，坐马车都要坐16个小时，如果明天出发，后天才能到。
    据林氏说，她们村子背靠一座大山，那山可不是吴家村的后山，而是真正的深山野林，里面不止有野兔野鸡，走深了还有豺狼虎豹。
    “这不错啊，我力气大，正好用得上。”
    林伊很兴奋，自己可以进山打猎了，这可是全新的生活，以前从来没有经历过。
    “我回去是想陪我奶奶，你的祖祖。她60多岁了，一直念叨想见你。你回去了她肯定很高兴。”林氏继续说道，一脸的温情，“在这世上，只有你们两个人是我的牵挂。今年过年我回去的时候她身子骨就有点不好，我心里一直放不下。”
    在这里，只要是曾祖辈的都统称为祖祖，不管男女。
    “行，我们回去把家安好了，就把她接到我们家来，好好侍奉她。”林伊没有意见，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老人的生活智慧对以后的日子会大有帮助。
    林氏高兴地点点头，又向林伊说起她娘家的事。
    “我奶奶性子特别好，我娘性子也好，她们相处得跟亲母女差不多，从来没有红过脸，那时候我爹爹脾气也好，虽然没有吃多好，穿多好，可大家天天都笑呵呵地。可惜……”林氏的声音低沉下来。
    可惜的是，在她六岁那年，她的娘亲因为难产一尸两命，离开了人世。从此一家人的命运就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先是她爹林老爹娶了个姓李的老姑娘，这位李氏不是善茬，恶毒心狠，生下儿子后自觉有了依靠便开始磋磨林氏，俗话说有了后娘便有后爹，林老爹也越来越看不顺眼林氏，虽有林奶奶护着，林氏在林家的日子还是过得苦不堪言。
    “媒婆来提吴家的亲事，我奶奶不同意，她说这门亲事肯定有问题，他家条件不错，为什么不在自己村子附近找媳妇，却要到这么远的山沟沟来，还出这么高的礼钱，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了解他家情况的人都不肯嫁，那人不是傻就是坏，绝对不能答应。可是我那后娘不肯，说我奶奶啥都不知道，瞎说话。人家就是要娶长得好看的媳妇，谁都没看上，就看上我了。这是我的福份，是我的造化，我应 该感恩戴德，马上答应下来。我奶奶根本不信，又找了我们家的几个亲戚帮着说话，结果根本没有用，我爹点了头，他说啥都不看，冲着礼钱我都要应，我们家那么穷，有了这笔钱日子就会好过很多，他也算没白养我一场，还有点用处。这事就定下来了。我出嫁的时候我奶奶伤心得不得了，她跟我说，如果在婆家受气就忍着点，因为我没娘家帮我出头。只有多做事，好好侍奉长辈，真心相待相公，人心都是肉长的，他们知道了我的好，慢慢就会待我好的。谁想到，有些人的心是石头，捂不热的。”林氏说着说着就痛哭起来。
    林伊挽着她的胳膊，把头靠在她的肩上，任她痛哭，今天的事对她的刺激很大，只是她一直强忍着没有表现出来，现在能把心里苦楚释放出来，倒也是件好事。
    她在心里默想，如果人一辈子必须有沟沟坎坎要过，必将有磨难要经受，希望这些就是林氏要经历的所有了，以后她一定竭力所能，让林氏面前的路都是宽敞的阳光大道，每天都能快乐幸福，林氏是她在这个世界的亲娘，给了她从没体会到过的母爱，她有责任也有能力给她好的生活。
    第51章 吴老二受罚
    林氏哭了一阵, 像是卸下一个包袱，心头轻松不少。
    两人又絮絮说了几句，林伊开始猜测吴刘两人会受怎样的惩罚:“肯定要挨板子, 刚才族长已经说了, 就是不知道要打多少下, 打哪里。”
    要是脱了裤子打屁股, 吴老二以后咋还有脸出门！
    她真的很想去看看，欣赏下吴刘老人被板子打得鬼哭狼嚎的惨相, 可惜和离后她们不再是家族里的人，不能看他们动用家法族规。
    “那寡妇有身子了, 能打吗？万一出事怎么办？”林氏有点担心。
    “这我们就管不着了, 他们族里会看着办的。只是不晓得她的田产能不能保住, 要是全让罗家收回去了，她会不会被气死？”林伊又操心上了。
    算了, 这两人不值得她费神。
    林伊见林氏眼皮都在打架了, 忙劝她睡会，明天要坐一天一夜的马车呢，接下来要安家, 事情一串接着一串, 短时间内都不会清闲下来。
    林氏下午一直在做活，晚上又拼着命闹了一阵, 这会放下心事确实有点支持不住，不过她不肯上床睡。
    “天快亮了，在桌上趴趴就好，就不去床上弄脏人家床单了。”
    林伊觉得也行，睡不了多会了，就随便歪下, 翠嫂子一家帮自己这么多忙，就不要再给他们添麻烦了。
    于是两人灭了灯，一人披件旧衣，闭了眼趴在桌上，林氏开始还撑着说了几句，慢慢地没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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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伊这会心情还激动，一点睡意皆无，便在心里盘算以后的生活。
    她们目前最大的问题就是没钱，身上的银钱加上在栀子那的500多文加起来不过一两多点，可 是要花钱的地方却多不胜数。
    首先两个人回去的路费就要花费一笔。到了南山村，村里最多给划块宅基地，肯定不会有房屋，就算有房屋暂时借住，也不可能配备全套生活用品。
    南山村不算富裕，村里的人日子只能说过得去，生活用品家家户户基本算着买，并没有多余的借给她们，全都需要自个置办，这就得不少钱。她们以后要劳作，工具得买，据林伊所知，这个时代铁器并不便宜，还有粮食要买，菜蔬也要买，不能全吃野菜。
    总之，没有一样不花钱。她一细算，头都大了，她们这点银子简直抵不了事。
    以前只觉得离开吴家难，现在才发现要置办起个家更难。
    能不能想个法子挣点钱？
    林伊在脑袋里翻来覆去地想着各种挣钱法子，又觉得都不太靠谱，渐渐地，她的思绪越来越混乱，头脑越来越迷糊，不知不觉也沉沉睡去了。
    不知何时，她仿佛听到院门响了一声，接着有几人轻手轻脚进了院子，压低声音交谈几句就进了屋，她下意识地想道：“族长一家回来了，不知道吴老二受了啥惩罚。”就又陷入了梦乡。
    再一次醒来时天已大亮，她抬起头，望向窗外，和煦的晨光已洒进了吴家院子，看来今天又是个好天气。
    她赶忙起身，却发现趴着睡了一晚，脖子肩膀手臂酸涨无比，刚活动了下身体，趴着的林氏可能感觉到身边的动静，也醒了过来，她茫然地看着林伊，显然还没清醒，不知道身在何处。
    林伊笑着叫她：“娘，醒了啊，昨晚睡得可好？”
    林氏一下回了神，脸上绽开大大的笑容：“好，睡得好!”
    离开吴家怎么着都好！
    两人正说着话，翠婶子敲门进来：“起来了啊，咦，你们怎么没有上床睡，就坐一宿？”她惊诧道。
    林氏连忙解释：“昨天晚上和小伊聊天来着，聊着聊着就睡着了。”
    翠婶子有什么不明白的，嗔怪地看她们一眼：“你们也太客气了。行了，出来洗漱下吃早饭吧。”
    林氏迟疑地推辞道：“早饭就不吃了，怎么好意思再给你们添麻烦。”
    翠婶子以不容置疑地口气说道：“什么麻烦，别说你们是自家人，就是外人借宿也要给人家准备早饭，再说了这是我娘交待的，快走吧。”
    林氏和林伊对视一眼，知道再推脱就太过矫情，便跟着她去了厨房。
    待洗漱完，坐到饭桌前，发现吃早饭的只有她们三人和小海，翠婶子解释道：“我爹娘他们回来得晚，这会还睡呢，我们先吃着，不用管他们。”
    小海十四五岁年纪，长得精神结实，人看着灵醒爽利，是个很不错的少年。
    村长家的早饭比吴家好得多，熬得稠稠的稀粥，一锅白面混合着玉米面的蒸馒头，又大又实称，林伊觉得她吃一个就差不多了。菜不仅有一碟炒咸菜丝，还有一盘煎蛋，和 一盘凉拌萝卜丝，一碟花生米。
    以后我家早饭能有这水准就好了，林伊心里暗想，她现在的要求真不太高。
    “尝尝我的手艺，昨天晚上我嫂子发好的面，我早上现蒸的，看看发得够不够？”翠婶子显然对自己的厨艺没啥信心，紧张地问。
    “发够了，又香又有嚼劲，好吃。”林氏边吃边给出了评价。就是模样不太好看，大小也不均匀。当然这些她不能说出来。
    小海可能也有这样的看法，他瞧了瞧手上的馒头，笑了一下，大大地咬了一口，嘴里含糊地夸着：“好吃！”
    翠婶子放了心，极力劝大家多吃：“好吃就使劲吃，千万别忍嘴。把拌菜夹在馒头里面特别下饭，你们试试。”
    大家照着她说的做了，不住夸奖，都是一副吃得香甜的模样。
    翠婶子喜滋滋地问林氏：“拌菜也是我做的，味儿怎么样，不错吧？”
    林氏直点头：“不错，我就爱吃这酸甜的味儿。不止味儿好，你刀功也好，瞧瞧这切得多细多匀。”
    这句夸赞夸到了翠婶子的心坎上，她满意极了，口里却谦虚：“不能跟我娘和嫂子们比，这还是我练了好久的呢。”
    几人边吃边聊，说说笑笑地，心情愉快，这个气氛简直是吴家没法比的。
    “你们想好去哪落户了吗？”翠婶子关心地问林氏。
    “想好了，就回我娘家南山村。”林氏答道。
    “也不错，不管怎么着是熟悉的地，都是认识的人，总能帮衬点你们。”翠婶子知道林氏娘家不靠谱，可她们既然已经决定了，肯定有自己的考量。
    “是啊，别的地方人生地不熟，我心里没底，这么多年在外面，我也有点想家了。”林氏承认。
    “婶子，你知道我爹受的什么罚吗？”林伊一直很好奇，忍不住问翠婶子。
    “我也想知道呢，我男人回来的时候我迷迷糊糊地没问他，今天早上他在睡，我也没吵醒他。小海你看完了的，说说呗。”翠婶子看向小海。
    “你爹被拖回你家挨了20板子，爬都爬不起来了，这两天先养伤，待伤势好点还要在祠堂里罚跪三天。你爷爷也被训斥了，说他管家无方，教子不严，下次再发生损害家族名誉的事，就要把他们逐出家族。”小海知道林伊痛恨吴家，也没有遮掩，把当时的场面复述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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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都以为吴族长会先让族人回家休息，第二天早上再在祠堂发作吴老二，没想到吴族长深恨他的行为给族里蒙了羞，坏了家族的好名声，为了表现族里嫉恶如仇，有错不过夜的决心，他一刻也不愿意等，召呼族人转战吴家，要在那里惩处吴老二。
    这次他下了狠心，要让族里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都看看，犯了错会受到怎样的严惩，必须让大家警醒。
    可是从祠堂里请来家法后族长犯了难。
    “我们族里好几十年没有请过家法了，以前执罚的 长辈都不在了，大家就推举全叔来执罚。”
    全叔林伊知道，是族里的屠夫，吴家村的猪养成了都是卖给他，家里要吃肉也是上他家买，长得强壮结实，做事麻利干脆，为人又很正直，倒是个好的执罚者。
    全叔和吴老二是同辈，两人平时关系处得还可以，接过这个任务就有点犯难，不过大家都看重他，他也不好推让，只得硬着头皮上。
    哪晓得全叔刚举起板子，还没打到吴老二身上，他就又哭又嚎，满面是泪凄惨无比，大半夜的听着特别渗人。
    全叔吓了一大跳，茫然地看着板子，我姿势还没有摆到位呢，你这是在叫啥？
    吴老二不管不顾，一把抱住全叔的腿不撒手，边哭边抖：“我错了我错了，打轻点吧，求你打轻点吧。”
    全叔想把他的手掰开，吴老二抱得紧紧的，怎么也掰不动，全叔拿着板子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无助地看着族长。
    族里的人笑成一片，都在学吴老二说话，本来应该是肃穆的场面变得吵闹无比，嘻嘻哈哈，要不是有族长板着脸镇场子，还不晓得会咋样。
    全叔被笑得不自在，把板子交了出来，不肯再打：“我的娘哟，打他板子比我杀猪还累，猪都没有他嚎得凶没他挣得厉害，哪位叔叔来吧，我是打不了了。”
    还能这样？也太丢人了吧。林伊听得满头黑线，林氏也是一脸嫌弃的表情。
    “后来呢？后来咋办？”林伊着急地问。
    第52章 赚钱法子
    小海见林伊着急, 忙接着往下说。
    “后来武爷爷就站出来了，说家族里竟然出了这样的怂蛋，还质问他‘你打媳妇时候的狠劲哪去了？’你爹爹不说话, 就只哭嚎, 武爷爷说这种只会欺负妻女的孬种他来打, 我爷爷和族人都同意, 他接过板子根本不管你爹的求饶，直接叫了两个族叔把他按到长凳上, 呯里叭啦就开打。”小海喝口粥润润嗓子又接着说，“板子刚打到身上他‘嗷’地叫了一声就晕过去了, 你奶奶冲上去又哭又闹说出人命了, 求武爷爷别打了。你爷爷急了跑上去追着你奶奶打, 说他们两个丢人，结果你三叔上前护你奶奶, 拉你爷爷下来, 下面的人直起哄，当时可热闹了。我都没想到行家法打板子会这么好笑。”小海呵呵直笑。
    “结果呢？晕过去还打吗？”林伊万万没想到吴老二这么窝囊，挨个板子都会被吓晕。
    “打啊, 怎么会不打, 我爷爷让人拿了桶冷水泼到脸上把他泼醒，说做错事就要承担后果, 如果一晕倒就原谅，那以后别人犯错不是也学着这么做？就是得狠狠打，让大家以他为诫，不能胡乱行事，坏了规矩。”
    林伊放心了，搞不好吴老二就是故意装晕想逃脱惩罚呢, 族长看得清，得表扬一下。
    “打板子是打哪里喃？我还从没见识过呢。”翠婶子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林伊立刻竖起耳朵，她也想问这个问题，可惜没好意思，翠婶子真是极其的善解人意。
    小海犹豫了下，还是说了出来：“脱了裤子打屁股呢。”
    “啊！那么多大娘小媳妇呢，太丢人了。”翠婶子掩嘴惊呼。
    “爷爷说他做的事才叫丢人，和这个比其他都不算啥。”
    林伊听得直乐，不管吴老二脸皮再厚，经过这次事后在村里别想再挺起胸做人了。
    “刘寡妇呢？她受什么罚？”翠婶子又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们全到小伊家去了，他们族里怎么审她我就不知道了。”
    “小海哥，你也是半夜回来的，你咋不多睡会？”林伊想着会不会是因为小海哥要送她们去县城，所以这么早起来。
    “我今天进城有事，必须得早起啊。本来我奶奶不让我看，让我早点回来睡觉，我不肯，硬守在那，不过我看完打板子就先回来了。”小海连忙解释，怕林伊误会。
    “你不用担心他，他一宿不睡精神都好着呢。”翠婶子给林伊夹了一大筷子的蛋，“你得多吃点，瞧你瘦成啥样了，婶子，你也得好好保重身体，以后你可是小伊的依靠。”
    林伊连声道谢，她不住感叹，幸好遇到了翠婶子一家人，要不然她和林氏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吃完饭林伊正想着把碗收了洗，小海已经快手快脚地收起碗跑进厨房，边哼着曲边舀水洗碗，一副高高兴兴的模样。
    林伊和林氏看得眼珠都要脱出眼眶了，这在吴家绝不可能发生，吴家的男人绝对不会做家事。
    “小海居然要洗碗？”林氏呐呐自语。
    “是啊，我做的饭他洗碗有什么不对吗？”翠婶子倒觉得很正常。
    林伊感慨不已，家庭幸福，生活富裕的人家就没有那么多穷讲究，他们都心胸豁达，彼此尊重，宽容礼让，家庭的温暖和亲人之间的爱让大家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日子就会越过越火红，这才是真正的家和万事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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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老头那家人，唉，不说也罢。以后娶了刘寡妇回家，还有得闹腾，只怕家会越闹越败，只可惜了吴老三，挺好一人。
    饭后林伊母女回客房收拾东西准备出发，翠婶子拿了两个包裹过来，她打开其中一个，里面有七八件旧衣服，大都六成新，倒是一个补丁也没有，都是粉红粉蓝的鲜亮颜色，非常好看。
    她不好意思地对林氏说：“婶子，这里有些我的旧衣服，我看小伊的衣服都很破了，她现在个子长得快，做新的今年做明年可能就穿不了，太可惜了。不嫌弃的话拿我的衣服改小了，将就穿。”
    林伊知道翠婶子昨晚看到自己的衣服太破旧，专门找了衣服出来送给自己，又怕自己不自在，才想出了这些托辞，翠婶子真是太体贴太窝心了，反正自己是小孩子，表达谢意的方式可以热烈点。
    于是她翻拣着那几件衣服大声惊呼： “啊，太好看了，我还从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衣服，太谢谢婶子了。”转过脸兴奋地对林氏说，“娘，回去就帮我改好，我等不及想穿了。”
    这也是实情，小吴伊的衣服都是捡别人不要的，就没有一件不带补丁的，从没有得过这么好的衣服。
    林氏感激地接过，眼眶都红了：“太谢谢了，我们怎么会嫌弃，都不晓得要咋报答你们！”
    “婶子快别说这些了，我和小伊投缘，第一次看见她就喜欢得不行，可惜你们走了以后再见就难了，我还真舍不得。”
    翠婶子见她们这样，想想她们以前的日子，也难受起来。
    “婶子，等我们安定下来就请你们来玩啊，我娘说我们那边的山可大可漂亮了，你们就当来游山玩水。”林伊诚心邀请她，在现代她可是专门乘火车坐飞机去爬大山呢。
    “那行，婶子等着你来请我了。”翠婶子点头应下，又问林氏，“我听说去你们那的县城一天只有一趟马车？”
    “平时每天只正午有一趟，天冷了两三天才有一趟。过节的时候要多点，一天能有两趟。”林氏答道。她这几年年年都要回去，对这趟线路很熟悉。
    “那你们歇会走还是直接去县城？”
    “直接走吧，我还没有去过县城，想去逛逛呢。”林伊抢先答道。
    “也行，可以看看有没有啥需要买的东西，我们县城的东西很全，说不定有些你们那县城还没有。有也没有我们这的便宜。”翠婶子向林伊建议道。
    林伊只觉一道亮光在脑海中闪过，她眼珠一转，想到了个赚钱法子。
    她忙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翠婶子：“婶子，你说我在县城买点东西去我们县城卖怎么样？就是那种，比如我在这里买十张手帕，再拿到我们县城找家店全卖给他，赚点差价。”
    “可以啊，下面的好多小城镇就是在我们县进货呢，你这就相当于把货给他们带回去，肯定可以。我觉得你说的手帕就挺好，卖这个绝对不会出问题，绝对能嫌，只是赚得不多，胜在稳当。”
    “我们现在就图个稳当，真有风险还不敢去赚呢。”林伊喜笑颜开，能赚点是点，她不嫌弃。
    “小伊脑子活啊，一下就能想到挣钱的法子，真是个聪明的孩子，以后你们的日子肯定能过得红火。”
    翠婶子摸着她的脑袋，笑眯了眼，不遗余力地夸奖她，又告诉她们买这些针头线脑可以去县里的桃花街买，那里专卖这些日用品，不仅品种齐全，还价格便宜，只是10件以上才卖，不开零，她们在这里买货最实惠。
    林伊一听就明白了，桃花街就相当于后市的批发市场。
    林伊忙问她：“婶子，这条街好找吗？”
    “好找得很，就在县衙旁边，你们进了县城一问谁都知道。”说完一拍脑袋，“唉，这有几个早上没吃完的馒头，反正放那也没用，我就给你们包上了 ，你们带着路上吃吧。”
    她把另一个包裹打开，里面果然是四个形状各异的大馒头，旁边还有四个煮鸡蛋，一小纸包早上吃的炒咸菜丝，还有一个装水的竹筒。
    她指点着说：“我听说中途吃饭的时候，车马行带着去的饭铺价格贵东西还不好，干脆咱们就自己带，再装点水，路上的吃食就不用花钱了。”
    林氏这下真不好意思要了，这些馒头怎么会没用，一会族长他们起床就能吃，这是翠婶子专门给他们准备的啊，她急得脸都红了，一个劲地摆手：“不行不行，怎么能又吃又拿，像啥话啊？”
    “快拿着吧，我娘说是我们吴家人对不起你们娘俩，让你们受那么多苦，现在能弥补一点是一点，你们就不要推辞了。”翠婶子真心实意地劝说着，又拉过林伊，“小伊身子这么弱，不能再让她受苦了。”
    不由分说地就把包裹包好和装衣服的包裹一起放进了林伊的背筐里。
    林氏还想推辞就听见院门响了一声，有人进了院子，林伊从窗外看出去，是小琴和吴老三过来了。
    第53章 吴老三的决定
    小琴和吴老三肯定是来找自己的, 林伊忙走到房门口轻声唤道：“小琴，三叔！”
    小琴见了她又是高兴又是难过，红着眼睛跑过来抱住她：“二姐, 你们也要走了。”
    林伊搂着她心里也不好受, 接下来小琴就得一个人在吴家了, 希望小云能早点把她接走, 别呆在这烂泥潭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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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翠婶子忙叫两人进屋，知道他们有话要说, 便对林伊道：“你们先说着话，等小海收拾好我来叫你们。”
    翠婶子走后, 四人打了招呼坐在桌前说话。
    林伊见吴老三状态很差, 垂头丧气的, 脸色发青发灰，眼睛四周更是乌黑一圈, 不过一夜时间, 整个人像是老了一截。看来昨天的事情对他打击很大，精气神都没了。
    小琴拉着林氏和林伊的手眼泪汪汪：“二婶，我舍不得你们, 我也好想跟你们走啊。”
    林伊拍着她的手安慰道：“大姐不是说要接你过去玩吗, 应该就这几天了，你再等等, 这段时间家里的人肯定会很安生，不敢欺负你，等我安定下来就给你们写信，你们也要给我写信啊。”
    吴老三一直低头沉默不语，听了林伊的话抬起头诧异地看了眼小琴，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苦涩地笑了笑：“小琴，能在小云家就别回来。我过两天也要离开。”
    林伊几人大吃一惊，睁大眼追问道：“你去哪里？还回来吗？”
    吴老三迟疑了片刻，终于下了决定，他深吸一口气，把双手握拳放在桌上，语气坚定地回答：“我应了门亲事，做上门女婿，昨天下午相看过了，双方都很满意。我已经跟女方提了，尽快成亲。”
    他的话不异于一个惊天大雷，把林伊几人彻底劈傻，她们张着嘴，呆愣愣地看着他，半天回不过 神。
    好一会林氏才找回自己的舌头，颤微微地问：“娘不能答应吧？还有爹，爹也不能答应！”
    林伊和小琴也在旁边拼命点头认同林氏的说法。
    田氏有多在意吴老三的亲事吴家人全都知道，都快到了疯魔的地步，她下半生的执念就是给吴老三娶个好媳妇，为此做了很多牺牲，整个人也改变了不少，现在告诉她，自己最宝贝的儿子要去当最被人看不起的上门女婿，她肯定会吐血三升，暴毙而亡吧？
    “奶奶不答应，你的亲事也成不了。”林伊提醒他。
    “她一定会答应，如果她不答应我就离家去做和尚。亲事能成就成，不能成我收拾东西马上出家，寺庙我都看好了，就在县城边上的白马寺。”
    吴老三横了心，这次一定要远离吴家，昨天晚上那一出让他的意志更加坚定。
    对于爹娘和两个兄长的行事为人，他一向不认同，却无法说服他们。眼下随着几个侄女的长大，家里贪财忘义，把女儿当成货物卖掉的做法更让他不能接受，而爹娘的相处越来越糟糕，动不动就恶言相向，这很让他头疼。他特别羡慕村里那些和睦温馨，其乐融融的家庭，也想要那样的生活，而吴家的现状却让他明白这是痴人说梦。
    既然没法改变，那就只有远离，于是他想到了入赘和去做和尚两条路，其实他很想去当兵，可惜近来根本没有征兵的消息。
    首选是入赘，他前段时间帮工的那户有钱人家要招上门女婿，当时他做活时表现很好，再加上外貌出众，那家老爷一眼就看上了他，想让他应了这门亲。
    开始他还很犹豫，毕竟娘对自己亲事有多在意他非常清楚，肯定不可能答应自己入赘。可是那天见到爹娘大打出手，他终于下了决心，他不能娶媳妇回来和他一起过这样的生活，这种鸡飞狗跳，争闹不休的日子太难熬了。
    于是他应了这门亲，没想到这家小姐又温柔又和气，模样也端庄大方，完全超出了他的想像，他满意极了。现在他已经拿定了主意，如果娘不同意他入赘，他绝不娶亲，立刻去当和尚，他在吴家、在吴家村完全呆不下去了。
    至于娘听到这个消息会有什么反应，他不敢想，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他现在很庆幸在二哥出事前说定了亲事，要不然他觉得这门亲事很有可能也会告吹。
    “我没办法再在家里呆下去，二嫂在还好点，那个寡妇我看着就是个厉害人，嫁进来不晓得会闹腾成啥样，想想都头疼，如果我娶媳妇回家，就是害了人家姑娘。”吴老三苦着脸，语气低沉。
    林伊在心里大大赞同吴老三的决定，她甚至很佩服这个18岁的少年能有这样的觉悟，敢于争取自己的幸福，并不会为了自己的面子和爹娘的期盼就胡乱娶亲，把一个无辜的女孩拖入到泥潭中来，这才是个负 责任的男人呢。如果入赘的女方能尊重他，敬爱他，彼此和睦相处，日子能过得快乐如意，是不是上门女婿又有什么关系呢？
    林伊想像着田氏听到这个消息的嘴脸，和吴家人的慌乱景象，觉得太解气了。只是田氏没了吴老三亲事的束缚，行事会不会更恶毒嚣张？一个杨氏，一个刘氏，再加上吴家三个男人，这家的日子不晓得会热闹成啥样，林伊有点迫不及待地想看看了。
    正思虑着，吴老三摸出个钱袋递给林氏：“二嫂，你们走得匆忙，我也没准备啥东西，这里有200文，你收着，看看能不能置点东西。”
    林氏吓一跳，急忙拒绝：“不用不用，我们不能要你的钱。”
    林伊也帮着林氏说话：“三叔，你攒点钱不容易，眼下又要办亲事，用钱的地方多，你留着自己用吧。
    吴老三一脸伤心，他把钱袋放到林氏面前，红着眼道：“二嫂，你到我们家时，我比小宝还小，我娘经常有事，多亏你照顾我。记得每次我摔了，都是你扶我起来，跟我说没事，别哭别哭，摔一跤长一截，我们老三很快就要长成大人了，从那以后，我再摔倒就会想起你说的话，想着是我长大了，再也没哭过。现在我真的成了大人了，却没能护住你，让你这样离开我家，我心里很难过。”他抹了把眼泪，看着林伊说道，“以后小伊出嫁，我怕是没机会见到，这钱就当是我送给小伊的礼金吧。”又急急地保证，“你们放心，我自己还有钱，我做工的工钱和编藤筐的钱我娘都让我收着，还有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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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伊明白，这钱不收吴老三心里过意不去。便冲林氏点点头。
    林氏淌眼抹泪地收了，吴老三是她一点点看着长大，对他的感情比对吴老二的还深。
    说话间栀子也来了，她把林伊攒的500多文都带了来，林氏完全没有想到小吴伊暗地里攒了这么多钱，又欣慰又羞愧，更加觉得把钱交给小伊管理是正确的决定。
    除此以外，栀子还递给林伊几个小瓷瓶，里面装着徐郎中自制的专治头疼脑热的药丸和擦外伤的药水。林伊万分感激地接过。在这个年代，医疗技术相对落后，很有可能一场风寒就要了人的命，有了这些药，第一时间就能救治，简直太实用了。
    栀子又拿了两个荷包出来，她依依不舍地对林伊说：“小伊，我舍不得你，可是我知道你是去过好日子，我应该为你高兴。这是我自己做的荷包，里面装的都是避蚊虫的药，你和林婶子一人带一个，你可不要嫌我做得不好看。”
    林伊拿起来一看，确实粗针大脚的，比自己做的还糟糕，荷包散发出微苦的药香，特别好闻。林伊马上把荷包递了一个给正在感慨万千的林氏，两人当着栀子的面挂在了身上。
    林伊向栀子许诺：“我娘说我们那有座大山 ，里面有好多药草很稀罕，这里没有，到时候我采了存起来，等存多了托人给你带过来，等有空了，我们还可以约在县城见面呢。”
    栀子两眼放光，立刻和林伊击掌约定：“行，我们三年为约，到时候在县城碰面。”
    小琴对林伊说，等她们安顿下来报个信，她要去看林伊，还要在她们家住几天，林伊当然表示热烈欢迎，还邀请吴老三有空也过来看看。
    林伊把林氏给她描绘的大山美景转述一番，大家都很向往，立刻讨论起来，伤感的气氛消散了不少。
    正说得热闹，翠嫂子来叫他们，牛车已经套好，可以出发了。
    第54章 刘寡妇的下场
    依依不舍地告别后, 小海赶着牛车慢腾腾地在村道上跑起来。
    可能因为昨晚的那场闹剧，很多人还在睡觉没有起床，村里空荡荡地没几个人。
    两个吴家大娘站在门口闲聊, 依稀听到在说林氏闹和离的事, 显然这两位昨天没能起床参与昨晚的盛况, 正不住后悔呢。
    见林伊母女坐在牛车上, 知道她们要离开，一个大娘忙叫小海等会, 小跑着进屋里拿了几个玉米饼和几个梨出来，硬塞给林伊让她带着路上吃, 还让她们没事就回来看看。
    林伊接过来, 边感谢边心里暗想：“这辈子都不会来了, 离了这个地方绝不再踏足一步。”
    出了村踏上通往县城的大道，走了一小段路小海叫停了牛车, 冲路边的人打招呼：“罗婶, 你要去县城吗？”
    林伊一看，原来是罗大婶站在路边冲她们招手，旁边站着她的儿子罗小虎。
    罗大婶扬声回应小海：“不进城, 想跟林嫂子说几句话。”
    林伊心一跳, 咦，可以找她打听下刘寡妇怎么样了, 这个问题一直在她心里打转，不问清楚了怪难受的。
    她忙搀着林氏下了车，走到罗大婶面前。
    罗大婶虽然面色疲倦，态度却非常热诚，她拿了个小包裹递给林氏：“知道你们今天早上要走，我赶着做了几张饼给你们路上带着吃。”
    林伊一下乐了, 她们收到的干粮保存得当够吃好几天！
    林氏不好意思，她呐呐地不晓得应该怎么回答，林伊忙接过话头：“谢谢罗婶子，翠婶子已经给我们准备了，路上够吃了。”
    罗大婶嗔怪地看她一眼：“她是她的，我是我的，怎么，嫌我做的不好？你放心，我做的饼子又香又有劲，这个天放上好几天都不会坏。”
    林伊赶紧申明：“怎么可能嫌，我早就听说婶子做的饼子好吃了。”
    罗大婶不再废话，直接把包裹放到她怀里：“那就别说了，快接着。”又摸了个钱袋出来塞给林氏，“这有1两银子，是族长让我们补偿给你们的，是我们家的媳妇不好，坏了你们好好一个家。”
    见林氏要拒绝，她态度坚决地说道：“别和我推辞，我知道应该感谢你们，如果没有你们，我家那几 亩地还不知道要打多少麻烦才能拿到手上，这银子里面有一半是我家老二的，他也要我感谢你们。”
    林伊见状捏了捏林氏的手臂，示意她收下。林伊知道，罗家人应该猜出这把火是自己放的，只是不晓得他们猜的是谁，多半猜的是林氏。
    林伊没猜错，罗家人确实以为放火的是林氏。
    刘寡妇家的这把火燃得蹊跷，明显就是要把刘吴两人的奸情抖搂出来，罗家人虽然老实却不笨，稍为一想就明白了，联系到林氏一到场就要告官提和离，他们心里顿时有了数。
    不过他们做梦也没想到放火的竟然是林伊那么个小小的人，还以为是林氏呢，对林氏的胆色和魄力佩服不已。
    说起来罗家两兄弟都是厚道人，刘寡妇要改嫁他们并没有意见，毕竟她那么年轻，真要一直守着也过意不去。
    只是他们知道刘寡妇如果改嫁，找她要回地，肯定有得闹腾，因为刘寡妇平时看着和气，一旦涉及到利益问题，非常能拉下脸，根本不管兄弟情分，当初她一进门就撺掇着老三分家，分的地最多最好，病重的亲娘却不愿意照顾，罗家两兄弟在她手上吃过亏，一想到这个问题就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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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氏把这两人的奸情展示在大家面前，刘寡妇失了妇德，罗氏家族不肯再让她守着，这时候要回地，她便无话可说，根本没有闹腾的本钱。
    他们真心实意地觉得对不住林氏，自己家得了田地钱财，林氏却没了一个家，都是自家弟媳干的好事！
    不等族长提，两兄弟已经商量好了要拿点银钱补偿林氏，知道今早林氏母女要离开，让罗大婶拿钱给她们，怕村里人知道，还特意出了村，在通往县城的道上等着。
    林氏接过银钱，林伊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罗大婶：“婶子，刘婶子怎么样了，她有了身子，不会真被打板子吧？”
    罗大婶叹口气，愧疚地看着林氏：“唉，就因为她的身子，族长免了她的板子，已经亲自写了休书，叫她娘家的人来接她走，以后跟我们罗家没关系了。”
    “她的地全收回来了？我听我爹说她只用交一半出来。”林伊追问。
    罗大婶诧异地看了林伊一眼，她突然有个强烈的感觉，娘俩中这个小丫头才是主事的人，而柔弱的林氏似乎听她的话。难道……
    她不动声色地扫了林伊一眼，联系小虎今早说的，事先告诉过小伊她爹的事，再想到她在山里和刘寡妇拉扯的画面，罗大婶恍如醍醐灌顶，一下明白过味来，这眼神清明神情坚定的小丫头才是设局的人，他们都猜错了！
    她不由心中暗赞，小小年纪能有如此心计，谋划得这么周全，简直太有本事了，比自己都强！偏生模样还标致可人，这娘俩离开了一定能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以后说不定能有大造化。
    她看了看身旁傻愣愣呆望着林伊的小虎，心 里一动，如果能把这丫头娶回家倒是罗家的福分，搞不好罗家因此就能发达起来。
    林伊见罗大婶迟疑，以为她不乐意说，忙笑道：“我就瞎打听，婶子不方便就不用说了。”
    罗大婶的脸上立刻露出开心的笑容，乐呵呵地道：“没啥不方便，全交出来了！一亩也没留下。这规矩定死了，走哪去都变不了。分给她的银钱也全都让她退回来了。只是，”她顿了下，对着林氏和林伊有点头疼地道，“闹腾得特别厉害，怎么着都不肯给，说老三生病的时候全用完了。这银钱的事真不好说，不像地，摆那谁都看着，跑都跑不掉。”
    “那咋肯退了？”
    “族长火了，说她坏了族里的名声，放以前要被抓去沉塘的，现在族里宽厚，不和她计较，她再闹就把族规请出来，照着族规办，她一听就老实了。不过这些年的产出她不肯交出来，说都花完了，不信就去屋里搜，我去看了，只有几两银子，确实没看到别的，不晓得被她藏哪了。”
    林伊有点不甘：“那咋办，都给她了？”
    “是啊，辩了半天也辩不过她，我们家那两兄弟都嘴笨，我二弟妹更是不言语，只有我能和她说道几句，可也不是她的对手。她说按规矩产出的钱就该归她，听着也是这个理。后来不想跟她扯了，觉得能把地收回就很不错，她有身子，万一逼急了出点事就不好了。你们没瞧见她昨天那疯魔劲，一个劲要村长来给她主持公道，说她嫁给吴家只用交出一半的地，村长答应了的。我们族长气极了，马上派人找村长对质，结果村长说他根本不知情，这是我们家族的事，他绝对不会干涉，他可不是不懂规矩的人。”
    “啊？果然被骗了！”林伊偷笑。
    “她当时就傻了，要冲去和吴老二拼命，又嚎她根本没有怀孩子，不要嫁给这种没本事的男人，更不会给他生孩子。族长怕她出事，派人守着她，连夜通知她娘家人过来带她走，就怕万一有点啥事会赖上我们家。”
    林伊一下就抓住了重点，她怀疑地问罗大嫂：“她说没有怀孩子，会不会是真的？你们没有找个郎中给她瞧瞧？”
    “嗨！怎么可能！那肯定是她气急了说的狠话，她一个寡妇，怀孩子这种事情敢乱说吗？当时那么混乱，哪个去找郎中嘛，再说她后来也没闹了，那就是她一时的气话。”罗大嫂一点没在意。
    林伊觉得事情不简单，刘寡妇那么有心计的人怎么可能随便怀上孩子，万一吴老二一直拖着不娶她进门咋办？她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
    可她假称有孩子硬嫁进了吴家，最后真相大白，她打算怎么处理这种窘境？
    抓紧时间赶紧怀一个？有那么容易吗，说怀上就怀上？如果怀不上咋办？
    谎称孩子不小心流掉了？很有可能！
    不过田氏不是好糊弄的，她自 己生养了三个孩子，又有这么多孙子，怎么会轻易被骗，再加上杨氏那根搅屎棍，吴家可真是有得瞧呢！不过前提是刘寡妇得嫁到吴家才行。
    现在刘寡妇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不愿意和吴老二在一起，林伊有点担心：“她会不会不嫁给我爹了？”
    第55章 长丰县
    “嫁！必须嫁！”罗大婶回答得很干脆。“她这样了谁还敢要, 名声臭完了。”
    她颇有点幸灾乐祸地道：“你们不知道，昨晚族长派去她家报信的是个喇叭嘴，说话不懂避讳, 嗓门还大, 半夜三更在她家门外就嚷嚷开了, 把她们族长和村里人全惊动了。她们族长问清楚事情原由后, 特别生气，大骂她德行有亏, 心思歹毒，竟做下这等丑事, 令族里蒙羞, 以后不许回村, 如果她娘家敢接回去，就立刻出族搬离村子。免得坏了村里名声, 害村里的姑娘小子说不上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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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意的, 故意的，罗族长就是故意的！
    他肯定看出来刘寡妇没怀孕，故意不请郎中诊断, 再闹到她娘家断了她的退路, 让她不得不嫁到吴家，到时候在吴家闹出事来, 丢的是吴家脸面，坏的是吴家名声，和罗家再无关系，他只管在旁边看笑话！
    想到罗族长脸上笑嘻嘻心里暗算计的模样，林伊觉得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
    只是林伊觉得罗族长的算计要落空，吴族长狠狠惩罚了吴老二, 吴家人肯定吓破了胆，哪里还敢在外面闹腾，说不定都不敢出门了。
    不过，刘寡妇家的族长不错！很公正，一点不护短！林伊暗赞。
    “她爹娘一刻不耽搁就来了，她娘哭得话都说不出来，一个劲拉着我跟我道歉，说对不起我们家，她爹请族长叫吴家过来，立马要把她嫁过去，以后跟娘家再无瓜葛，当没有生过这个黑心肠的闺女。不过昨天吴家忙得很，哪有功夫，今天一早又去请了，这会不晓得是啥情况。”罗大婶继续道。
    林伊心头大爽，嫁过来就好，以后这家人关上门一锅乱斗不晓得有多好玩，可惜无缘看到。
    解除了疑惑，林伊便和罗大婶告辞，一直默默站在旁边的小虎递了件东西给林伊，依依不舍道：“小伊，这是我的弹弓，我把它送给你，以后再有谁欺负你，你就拿石子射他。”
    罗大婶哭笑不得，这小子咋拿这玩意送小姑娘，哪个小姑娘会喜欢啊？
    林伊接过来，看着被他长时间摩挲变得光滑无比的弓架感动不已。这把弹弓是小虎的舅舅送给他的，弓架又大又结实，皮筋的弹力也特别强，在村里小子们的弹弓比赛中射得最远准度最高，从来都得第一，是他们的梦中神器，有些小子能摸一摸就会觉得很光荣。他自己也很宝贝，总是随身携带，用它射过不少小鸟，现在竟然舍得送给自己。
    她把弹弓递回给小虎：“谢谢你，我不能要，这是 你最喜欢的东西。”
    小虎急了，一个劲推给她：“你拿着啊，谁敢打你你就射他啊，我喜欢的东西还有很多，不少这一个。”这可是他思考了一晚上才想好的最适合小伊的礼物呢。
    罗大婶在旁帮腔：“小伊，小虎说得也有道理，你们娘俩在一起，万一遇上点啥事，嗯，也能用这个抵挡一下。”
    她这话说得一点底气也没有，真遇上事这弹弓能有啥用啊。
    她又接了一句：“你接着吧，我让他舅舅再做一个。”
    林伊看着小虎殷殷的目光，想了想，也行，回南山村了倒是可以拿这个打野鸡野兔，总比自己赤手空拳好。
    她诚心道了谢，便扶着林氏上了车，在罗大婶小虎目送中，朝县城驶去。
    坐在车上，林伊开始在心里盘算身上的财产。
    林氏的嫁妆800文加上自己的草药钱538文就是1338文，再加上吴三叔的200文，刘寡妇赔的50文，还有罗大婶的1两银子，总共是1两银子并1588文，这数字吉利，要我发发，好兆头！
    馒头四个鸡蛋四个，玉米饼三个，干面饼六个，梨子四个，一小包炒咸菜丝还有一竹筒水，食物还挺丰富。
    她本打算中午和林氏在县城吃碗面，尝尝外面吃食的味道，现在改了主意，就吃馒头。
    这个天气虽然不算太热，干粮还是不能久放，若是坏掉太可惜了。
    她在心里计划了下，今天中午吃两个馒头两个鸡蛋，晚上再吃两个馒头，明天早上玉米饼加两个鸡蛋，路上的吃食就解决了。
    剩下的干面饼能放，可以留着回南山村吃，毕竟到了那还不知道会是个啥状况。万一情况不乐观，这几个饼子能对付几天。
    不管怎么说，现在他们有钱有粮，还有地方去，比当初设想的一无所有离开吴家，只能去山林住山洞好太多。
    盘算完，她心头大定，也有心情欣赏田园风光了。
    因为村长家的牛车经常载人，车上扔了几个布垫，再加上小道平坦，牛车又慢，坐在车上并不觉得颠簸。
    现在已过了中秋，阳光并不热烈，只懒懒地照在人身上，不会晒得难受。
    树上的绿叶陆续变黄，风一吹，飘飘荡荡地落下来，落得到处都是。
    道路两旁的田里，有些种上了绿油油的菜蔬，在阳光的照耀下生气勃勃，有些则空着，裸露着黑黄的土地，略显萧条。
    “这些地是种小麦的，应该就这几天。”林氏指点着跟林伊说。
    原来如此，要不了多久，这些空地也会生机盎然。
    只要有土地，就有希望。
    林伊暗想，不管怎么样，回南山村后得想法买点地，有了地，就算是扎下根了。
    离长丰县越近，道路越宽阔，行人和马车也越多，道旁不断看到挑着担子背着背筐的各村村民，想必是把自家的农产品送到县里去卖。
    往前又走了一段，小海转回头高兴地告诉她们：“婶子 ，快到了，前面就是城门。”
    林伊抬起头向前仔细观看，只见前方宽敞的城墙绵延开去看不到尽头，正中间巍峨的城楼高高耸立，城门洞开，各条小道上背筐挑担的人都朝着城门涌去。
    到了城门，小海甩鞭加快牛车的步伐跟在一辆马车后面迅速进了城。
    林伊新奇地打量着这座古代县城。凭心而论，长丰县的规模和现代城市完全不能相比，但却古意盎然，别有一番风味。林伊看得眼珠都转不开，这可是正而八经的古建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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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瞧这宽阔平坦的青石板路，经过岁月的冲刷，青中带黑，黑中透亮，笔直地伸向县城中心，其间又延伸出无数条毛细血管般的窄径细道，将两旁的小巷串连起来。
    街边屋舍井然，商铺林立，各色店招幌子迎风招展，忽啦啦欢迎着各方来客。
    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路人的高谈阔论声，商贩的叫卖声，加上各式车马碾压在道上的辚辚声混在一起，整个县城喧嚣无比，热闹非常，一派繁荣景象。
    “小海，我们在车马行下。”林氏看了看前面的路对小海说，又向林伊解释，“先把车票买了再去办事，免得回来没车。”
    “好勒。”小海朗声答应。
    牛车从第一道街口拐进去，停在一大片空地前。
    空地上停了不少马车，一侧有一排房屋，不断有人进进出出，这里便是县城的车马行。那排房屋是售票处、车马调度室和候车室之类的处所。
    林伊听林氏说过，全国各地的车马行都是由国家办的，虽然价格贵点，但是比私人马车规范，安全也有保障，不会发生中途甩客或者客没上满要拐去别处等客的行为。
    “小海，你忙你的吧，我们买了票就在县城逛逛。”林氏下了车对小海道。
    小海迟疑地问：“不用我送你们去县衙？”
    “不用，这里我来过几次，知道县衙在哪，我们自己去就行。谢谢你。”
    小海点点头：“行，婶子你们慢慢忙，我在前面街的武行，你们要是有事就来找我。”
    林伊母女答应了，挥手和他告别后走进了车马行。
    第56章 小赚一笔
    林氏对车马行还算熟悉, 她带着林伊走进卖票处，买了去昌永县的两张车票。
    票价不便宜，80文一人, 两个人就得160文。
    林伊的铜钱瞬间只有1428文了, 可这笔钱省不了, 再贵也得买。
    卖票人把盖上印戳的车票递给她们, 好心地提醒她们注意开车时间，又问要不要把背筐免费寄存在这里。
    林伊想了想, 决定背着，她们还要买东西, 有背筐方便些。
    此时陆续有马车赶来停在指定的位置, 有几辆车正在上客, 吵吵嚷嚷的，到了出发时间的马车则载着乘客哒哒离开。
    林伊发现马车的车厢都又宽又大, 起码能坐8人, 车顶是平的，四周有围栏，上面装着各种各样的包裹箱笼, 用细绳固定 住。
    这是行李架啊！这样车厢里就只坐人, 不会人货混杂了，挺好。
    从车马行出来, 顺着青石板路往前走不久，就到了县城中心，县衙就在这里。
    手续办得很顺利，专管户籍的文书丝毫没有为难她们，问清要落户的县城名后，很快地开出了证明。不用一文钱, 亏得林伊还担心他们会收取好处费呢。
    林氏小心地收好证明，出了县衙随便找个路人打听清楚桃花街的位置后，两人便直接杀了过去。
    这条街不宽，仅容两人并排走，街道两旁是一个挨一个的小小铺面，每个铺子里都挤着身背大筐来进货的人，人声鼎沸，比主街还要热闹。
    林伊欣喜地发现这里全是明码标价，概不讲价，这要省不少事啊。虽然她曾是讲价高手，但从内心里来说还是不愿意费这个神。
    她们在这条街上转了两个来回，感觉各个店铺的货物都差不多，于是便选了家顾客最多的铺子买货。
    林伊打算用一半的钱买货，另一半留着不动，万一投资失败还有退路。
    可进到店里，听到那些顾客左一句这个太便宜，右一句那个很划算，又见人家不止是说，还踊跃购买，她头脑一热，只留了128文，其余的钱全买成了货物。
    反正店主跟她保证这一趟包赚不赔，不过是赚多赚少的问题，既然如此，那就尽可能的利润最大化吧。
    这次她们买的最多就是素色手帕，中下等材质的买得比较多，据店主说这两种在下面小城镇卖得最好，上等的只买了五条。
    然后就是各色绣线花样，针线包林伊也买了二十包，这个小荷包里面不仅有针，小顶针，还有几小把常用色的棉线，小小的一个方便携带，特别实用，就算卖不掉，自己用也很不错。
    林伊没有买头花，一是怕长途行车会被压变形，二是怕隔得远了两个地方的审美有差异，万一长丰县的人觉得好看，昌永县的人却不这么认为怎么办，还是稳妥点好。
    将货品包裹好放进背筐后，林氏看了看天色：“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先到车马行候着吧。”
    林伊大吃一惊，时间过得这么快？
    她们进县城时不到9点，到这条街最多也就9点半，她觉得才转了一会，怎么就过了快两个钟头，看来一买起东西时间真是过得飞快啊。
    “要不要买点东西带给祖祖？”林伊问林氏。
    来县城一趟，怎么着也得给老人带点礼物，至于林老爹和他那一家人就算了吧。
    林氏犹豫了下，还是拒绝了：“不用了，你祖祖喜欢吃安平镇的枣泥糕，我们到那再买。”
    安平镇是南山村附近的小镇，跟长丰县完全不在一个档次，所卖的商品非常粗糙，谈不上品质，但贵在结实耐用、价格实惠，很符合林氏能用就行的要求，她决定所需的东西都在那买齐。
    于是两人不再闲逛，直接往车马行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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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一 问，她们来早了，还得等一会才会出发，两人便到候车室的长条凳上坐着等。
    眼看快到午饭时间，林伊见正前方的桌上放了个大缸，里面是热气腾腾的开水，就跟林氏商量：“娘，这里有热水，我们干脆把午饭吃了。”
    林氏没有意见，林伊便拿出馒头鸡蛋和咸菜丝准备开吃。
    林氏接过馒头却不肯接鸡蛋：“我吃馒头就够了，鸡蛋留着给你祖祖吃，她在家吃不到好东西。”
    林伊收了一个鸡蛋起来，把另一个一分为二：“我们分吃一个，其他的留给祖祖，以后把祖祖接到我们家，天天给她煮新鲜的。”
    林氏两眼含笑，使劲地点头：“还要蒸蛋羹，蒸得嫩嫩的，你祖祖最爱吃了。”她轻笑一声，“你祖祖不知道我们会回去，到时候突然站在她的面前，她肯定会吓一跳，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呢。”
    一想到奶奶见到自己意外出现又惊又喜的样子，她的笑容变得调皮起来。
    吃完饭，林伊刚将竹筒里的水装满，就听到外面有人吆喝：“到昌永县的上车了！”
    两人连忙收拾好东西跑到他面前，那人看了她们的车票，叫一个伙计将她们引到马车前，让她们将背筐里的贵重物品和随身之物拿出来，便用块粗布将背筐蒙上，放到了车顶的行李架上。
    两人快速上了马车，林伊坐在车上正向外打探，就听到那个伙计大叫：“昌永县时间到了，可以走了。”
    一个马车夫快步跑过来，马车就嗒嗒嗒地出发了，林伊发现她们对面只坐了三个乘客，车上却有8个座位，显然没有坐满。
    林伊心头暗喜，人少清静啊，会少很多是非，而且要在车上过一夜，坐宽松点晚上好受些。
    不知是不是在吴家村太疲累，现在放下心事，林伊从上车就开始昏睡，除了吃饭方便以外，就没睁过眼，一路睡到了昌永县。
    到达时天色已大亮，街上有不少行人走动，道路两旁的店铺正陆续取下门板准备营业。
    昌永县的建筑完全没法跟高大时尚的长丰县相比，基本只有一层，鲜少有二层楼房，三层的更是没看到，普遍老旧沧桑，县衙门也灰扑扑的，好在文书是个模样清秀，性情温和的青年书生，不仅动作麻利，对林伊母女还很客气。
    往户籍上填两人名字时，林氏提出将吴伊改为跟她姓林。
    这是林伊主动要求的，她跟林氏说，有句话叫无依无靠，自己叫吴伊，太不吉利了！
    林氏一听，有道理！
    她马上答应，立刻就改！
    文书没有多问，欣然将林伊的名字写了上去，从此以后，小吴伊就名符其实地变成了林伊。
    文书将办好的户籍递给林氏，笑道：“你们村长肯定乐坏了，终于新添户了，不容易啊。”
    南山村地势偏僻，交通不便，有点本事的人家不愿意困在村里，都想办法迁了出来。
    这几年村里住户只减不涨 ，所交的赋税越来越少，这说明村长能力不行，留不住人。
    林伊母女虽然是女户，可是一样要缴纳赋税，她们一看就是老实本分的人，不会给村里带来麻烦，而且还不排除在村里结亲的可能，算是最受欢迎的外来户。
    林伊也很高兴，林氏愁着林家人不乐意她们回去，现在看来林家人乐不乐意根本不重要，只要村长乐意就行！
    见文书和气好说话，林伊便向他打听县上哪家绣坊信誉好，她想把进的货批发出去。
    在文书的指点下她们来到了锦绣坊。
    这家店规模不大，老板是个好脾气的中年男人，随时都笑咪咪地。
    林伊看了下店里的货，中等面料的手帕比自己买的下等的还差，心里一下有了底。
    果然，林伊把货一拿出来，老板毫不犹豫地表示他全要了，报出的价格让林伊净赚80文。
    林伊挺满足，转下手一个人的车票钱赚回来了，这个价格她能接受。
    老板正在收拣货，林伊突然反应过来，以后自己家里也要缝衣服，怎么没想到留点针线自己用。林氏虽然把针线带上了，可是却不太够。
    老板听到她和林氏嘀咕，大方地送了她三把棉线，白蓝黑各一把，是最常用的颜色，还送了两个小针线包。
    他对林伊道：“你们平常做衣服用这个线就行，用绣线太可惜。”
    他现在心情不错，店里其他的货都还挺齐全，就是素手帕和绣线不多了，他正在伤脑筋要不要关门去府城进点货，林伊就把他想要的送来了，自己这运气真是没话说。
    “还是少了点，再多点就好了。”他暗自可惜。
    特别是花样子，样式新颖别致，和他平时在府城进的货不太一样，肯定好卖！
    第57章 大采购
    从绣坊出来两人重新回到了车马行。她们还要坐一段马车到安平镇, 再从安平镇搭车回南山村。
    “这也太麻烦了，要转三道车，以后挣了钱自己买辆马车, 走哪哒哒就去了。”
    还没找到落脚地的林伊许下了宏愿。
    到了安平镇她一下来了精神, 手脚麻利地下了马车, 背上背筐就拉着林氏往镇上跑, 她们今天要在镇上大采购。
    林伊估了下时间，现在应该不到11点, 她们不打算多逛，买了就走, 可能花不到1个小时, 那么12点之前就能从安平镇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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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马行没有到各个村子的马车, 得在镇口搭去村子的牛车。
    如果运气好搭上了，1个多小时就能到达, 运气不好就只得靠双腿走回去, 大概要花差不多2个小时。
    这么算下来，最迟下午2点之前就能回到村子，林氏就能见到她亲爱的奶奶了。
    离家越近, 林氏越激动, 平时黯淡无神的双眼闪闪发光，嘴角无意识地翘起, 秀美的脸上满是笑容，走起路来也步履轻快，和在吴家愁苦无助的模样判若两人，好象一下年轻了好几岁。
    安平镇不算大，但是 却很干净。
    街道只有正街用青石板铺就，其他的小巷是碎石路。
    就是那青石板也大多裂了, 走上去七拱八翘，要是雨天不小心踩上去，肯定会溅一身的泥。
    两旁的建筑更是简单古旧，路上行人不多，身上衣物看着质地不佳，行动间却不急不缓，别有一股闲适的意味。不像县城的人走路风风火火，像是有人在身后追着跑似的。
    林伊不由觉得身心放松，呼吸都轻盈起来。
    林氏对安平镇比较熟悉，她带着林伊拐了个弯，走进一条小街，路标上写着吉祥街，街两旁全是铺子，门面都不大，卖啥的都有，只是这会没啥人，看着有点冷清。
    街口第一家是个杂货铺，据林氏说这家铺子虽然小，却已经在镇上开了几十年，老板很实诚，不会欺瞒顾客，名声非常好。
    林伊仔细看了下，店里的品种齐全，她们所需要的东西大部分都能买到。
    首先是碗，成色好的小碗要2文一个，中碗3文，大碗要5文，差点的每种便宜1文，有的是形状不太规则，碗口甚至都成椭圆形了，有的是图案颜色不好看，还有的釉面不光滑有瑕疵，虽然长得不好看，但是不影响使用，林氏看中的就是这种碗。
    林伊不太想要，这是一天三顿都要拿出来盛饭菜的，形象太差难免影响食欲，漂亮的餐具盛上饭菜摆在桌上看着赏心悦目，心情也会变好，这可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
    生活已经这么艰难，还是应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对自己好点。
    她对林氏说：“买贵的，咱们小心点不要摔坏，能用好久呢，看着好看心里也舒服，饭都能多吃一碗，再说也多花不了几个钱。”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只是长期压抑困苦的生活让林氏不敢去想，现在听林伊这么一说，也跃跃欲试起来。
    她把两种小号碗拿着对比，越比较越觉得林伊说的有道理，贵点的确实要好看得多，让习惯了粗糙用具的她爱不释手。
    于是她决定奢侈一把，买贵的！
    两人商量了下，小碗拿来吃饭，买三个，中碗盛菜也买三个，大号的盛汤买一个，还买了个陶盆，一共花了30文。
    接下来就是锅，陶锅铁锅各买了个中号的，再加上铲子茶壶，厨具基本就齐了，一共花了260文。
    至于筷子和茶杯勺子锅盖之类的，林氏说不用买，村里满山满村都是竹子，有些比碗口还粗，这些都能自己做。
    林伊想着得做几个竹碗用来装咸菜这种小菜，摆在桌上也是一种趣味。
    林伊转眼看到地上的大木盆，这个她想要！
    在吴家村这么多天没能好好的洗澡，都是端盆水擦下，她觉得自己身上的泥垢肯定连蚊子都叮不进去。
    “娘，咱们买个木盆，晚上烧了热水痛痛快快地洗个澡。”
    再撒点花瓣泡在里面那才美呢，现在虽然只能想想，以后安定了也不是不可能，背 靠那么座大山，鲜花不要太多。
    林伊又想到还得买个木桶，要不水怎么提回来？还有木盆，得洗脸啊。
    杂货店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长得富富态态，一双细眯眼，天生一副笑模样。
    他记忆力很好，林氏以前来买过几次东西，他就记住了，现在见她们买这么多东西，不由诧异地问道：“你们是要在这安家吗？”
    林氏也不隐瞒，笑呵呵地回他：“是啊，以后要经常来你这买东西了。”
    她离吴家越远，心里就越快活，一点不回避这个问题。
    老板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她们两眼，似乎明白了什么：“你们随便选，我给你们算便宜点。”
    待她们买齐了东西，老板把零头抹掉，只收了300文，看她们的背筐装不下，还另外送了个大背筐。
    杂货铺旁边是粮油铺，这里的物价比长丰县要便宜点。
    上好的大米30文一斤，她们买了5斤，这是给林奶奶熬稀粥的。
    糙米10文一斤，她们买了5斤，又买了5斤玉米渣花了30文，可以和糙米一起煮着吃。
    面粉也得买，白面买不起她们买的黑面，还有菜油，盐，调料和调味的糖块，这么一买齐，凑了个整数300文。
    现在该买农具了，砍刀不用买，她的砍刀平时在背筐里放着，离开吴家时一起带了出来，省了一小笔钱。
    她选了把镰刀，这很实用，割东西方便，又买了把锄头，在铁铺花了60文。
    往前走到一段是布店，林氏想给林奶奶扯布做身新衣服，过年回去的时候见她的衣服都烂得不像样了。
    选了半天，她听从林伊的意见选了5文一尺的豆青色粗布，比她看好的墨蓝色更显精神。
    “娘，你也扯点布做身衣服吧，你身上的衣服太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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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伊看上了一匹淡蓝底碎白花的粗布，觉得林氏做身衫裙穿上肯定端庄娴雅。
    林氏坚决拒绝：“不用，做了也穿不上，我们这段时间有做不完的活，身上的衣服正好做活，先买紧要的东西。”
    林伊觉得有道理，她跟林氏商量：“娘，那我们买两床棉絮吧，现在晚上开始凉了，没被子会受不了。”
    昌永县这边的气候土质很适合种棉花，所以棉絮不贵。
    林伊选了2床2斤重的花了60文，等手上的钱宽裕了再来买个几床，还要买点做棉衣，暖暖和和地过冬天。
    棉絮有了还得再买布做被套，老板热情地向她们推荐最实惠的被套面料。
    林氏想买深色的，耐脏，林伊不干，干嘛被套也要耐脏，是一年才洗一次吗？
    她自作主张选了暖黄色，看着就很温馨。
    买完布后，两人到糕点铺给林奶奶买枣泥糕。枣泥糕20文一斤，她们买了两斤。
    林氏让包成两份，一份给林奶奶，另一份送给村长家，以后在村里生活，必须和他家把关系搞好。
    这时林氏有了新的烦恼，要不要给林家其他人买礼物 ？
    “要不要给你外公买点啥？”林氏和林伊商量。
    这么大老远回去一趟，好象不给自己亲爹买东西有点说不过去，至于后娘李氏，她完全没有考虑过。
    林伊坚决不肯，她才不想把钱花在这家人身上。
    怕林氏心里不舒服，林伊分析给她听：“娘，如果我们回去需要给家里长辈买礼物，给祖祖买就足够了，家里还有比她辈分更大的长辈吗？礼法上完全没有问题，其他人不能买，我们是和离归家，身上没有多少钱，给祖祖买已经尽我们的最大努力了，要是每个人都买，他们还以为我们是有钱人，拿了很多钱回来，以后没事就过来找你要钱，你说你给还是不给？”
    林氏想了下自家人的德性，决定听林伊的：“行，咱就只给你祖祖买，给他们买了也讨不到好。”
    林伊嘿嘿直乐，娘，你总算明白了。
    出了糕点铺，林伊猛然想起自己应该买点种子，南山村荒地多，回去了可以开荒。
    林氏却不太乐意，她说南山村的荒地地力薄，石头杂草多，拾掇起来麻烦，就算头三年不用缴税，可辛苦劳作一年，却连地钱和种子钱都收不回来，根本没必要。
    林伊便跟她说：“娘，咱们可以先种些绿肥啊，像油菜啊，苜蓿啊，肥田萝卜啊，现在正是种这几样东西的时节呢。你要是不放心，先少开一点，等地的肥力上来了，再种粮食。”
    “还有这个说法？你咋知道的？”林氏疑惑地看向林伊。
    第58章 归乡
    “徐郎中说的, 他们家以前买荒地就这么种，你看好多人家收了稻子都要种油菜，不只是为了榨油, 也是为了肥田呢。”
    这些是林伊以前在网上看到的知识, 不过嘛, 在这里可以推到徐郎中身上。因为在吴家村人的心目中, 徐郎中就是无所不知的存在。
    “特别是苜蓿，有句农谚叫‘一亩苜蓿三亩田, 连种三年劲不散’，不仅肥了田, 还能喂养鸡兔猪, 牲畜可喜欢吃了, 咱们多养点，以后卖肉卖蛋也是一笔收入！”她接着道。
    林氏做家务还行, 却不太懂种田, 都是听家里人的安排，让干啥就干啥，林伊这么一说, 林氏就信了。
    “既然是徐郎中说的, 那准没错。荒地便宜，钱要是够就多买点, 要不然等田肥了大家都知道就买不到了。”
    哈哈，娘亲也有自己的小心计呢。
    “回了村，随便找谁买点菜种，伺弄菜园子我还是很在行。”林氏盘算道，“像小白菜，萝卜, 大葱，长得快又不怎么择地，种在屋门口都行，要不了多久就能吃到自己种的菜了，再种点土豆，还抵饿，能当粮食吃。”
    想到家门口一片绿油油菜地的情形，林氏的眼里的笑意止都止不住。
    走过肉铺时，林伊跟林氏说：“娘，买点肉吧，等祖祖来了，我们给她做肉吃，还能炼猪油。”
    看着买的一大堆东西， 林氏迟疑了。
    她对林伊道：“小伊，咱们住哪还不知道呢，要是没屋住，这些东西放哪？”
    林伊不以为意：“娘，放心吧，我有砍刀呢，没房子住我就现砍竹子，先做间竹屋凑和，随便拣几块石头搭个灶就能做饭，怎么着也不会露宿在外。你放心吧，你闺女现在厉害着呢。”
    林氏呵呵乐了：“对啊，忘了我有个厉害的闺女了。”
    两人说笑着买了一斤五花肉，花了30文，屠夫用片菜叶将肉包起来放在她们的背筐里。
    东西基本买齐，可以去镇口搭牛车回家了。
    林伊把花的钱算了下，花了800多文，身上还有1700多文铜钱。
    差不多了，这些钱得留着，在村里把家置起来还得花钱。
    只是闻到一家面馆飘出的香气时，林伊走不动路了。
    这两天都吃的干粮，虽然能填饱肚子，却吃得她想吐，她好想吃一碗热气腾腾，汤多汁浓的面条啊。
    林氏见林伊两眼直勾勾地盯着面馆，嘴里不住咽口水，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对林伊道：“小伊，我们在这里吃碗面再走吧，娘闻着这味儿有点馋了。”
    林伊眼睛一亮，哈哈，娘亲和我想的一样，不愧是亲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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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凑过去看招牌，一碗素面要10文，加了肉末的是12文。
    她征求林氏意见：“吃有肉末的吗？12文一碗。素的10文。”
    “你看着办吧，娘都听你的。”
    “咱们买一碗肉末的吧，分着吃，可以把面饼掰烂了放面汤里吃，一样好吃。”林伊很快打算好了。
    现在吃个面都要这么计算着，她怪难受的。
    遥想自己吃香的喝辣的，泡吧蹦迪的潇洒时光，林伊掬出一把辛酸泪。
    唉，算了，好汉莫提当年勇，走到哪个坡，唱哪个歌了。
    面来得很快，两人坐下没一会，伙计双手捧着个大斗碗过来了。
    嗬，好大的碗！
    林伊吓得差点站起来。
    这碗比小云成亲装菜的碗还大，微微泛黑的面条堆得冒了尖尖，上面还有一团黑油油的碎肉渣，浓腻的肉香随着热气直往鼻子里钻，灰白色的汤汁里还浮着几片翠生生的小白菜，让人食欲大开。
    林伊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英明了，真要一人一碗，两人吃完了得当场躺在这，没想到这家面馆竟如此实在。
    林氏也是瞠目结舌，呐呐地不住念叨：“太多了点。”
    林伊让伙计拿了个空碗，把面条一分两半：“这就够了，不用再加面饼，娘，你尝尝看味道咋样，有没有你调的味儿好吃。”
    林氏第一次在外面吃饭，她吃了半晌给出了评价：“不好比，这味儿很特别很好吃，我调不出来。”
    “就是油多料多，在家里吃哪舍得这么放啊。”
    前世林伊吃了不少好吃的，这种面根本不放在眼里，可是这段时间实在是吃得太素，她竟然觉得好吃得能把舌头吞下去。
    “小伊，你还认字？也是徐郎中教的？”林氏 想到了林伊念招牌的情景。
    “栀子教的，可惜我只会认，不太会写。不过栀子夸我聪明呢，随便啥字教一遍就会了。“林伊煞有介事地答道，还不忘往自己脸上贴金。
    林氏却一点没怀疑，跟着夸奖：”没错，我闺女最聪明。“
    离开吴家后，她才发现自己闺女会很多东西，完全出乎她的意料，看来在吴家，小伊都藏着掖着，不敢表现出来，她再一次庆幸自己离开吴家的决定。
    “可惜你祖祖不在，她就爱吃面条。”林氏又想到了她的奶奶。
    “没事，以后咱们带她来吃，镇上离村子不算太远。”林伊忙安慰她。
    扎实味美的面条落肚，两人顿时觉得胃里暖暖的，身上有了力气，心情也好上几分，这就是美食的力量吧。
    两人心满意足地来到镇口，这里停了几辆等客的牛车，过去一问，往南山村方向只有一辆，而且只到前面的村子，从那里下车还得步行差不多半个小时才能到家。
    赶车的大爷见她们犹豫，扯着嗓门劝道：“上来吧，今天南山村没有车过来，只有我这一辆，错过你们只能走回去了，你们上来吧，上来我就出发。”
    林氏对林伊道：“上吧，搭一段是一段。”
    林伊自然没有意见。
    车钱倒便宜，一人一文，不过背筐要加收一文，林伊看了下，那两个背筐就算垒在一起，占的位置比一个人还要宽，不多说直接把钱递给了大爷。
    大爷见她如此爽快，心情乐呵，扬起鞭子赶着牛车上路了。
    车上都是媳妇姑娘，有相熟的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单独出门的则埋着头一声不吭，倒没人来关注林伊母女。
    林伊发现一个小媳妇的背筐里还有些白菜，土豆，品相不是很好，显然是没有卖完的，她正想买点小菜，刚才看见牛车就把这茬给忘了。
    她还真猜对了，确实是小媳妇没有卖完，她以为只能背回去了，哪晓得牛车上还能遇到买主，高兴地跟林伊说，如果她能包圆，只要6文钱。
    林伊看了下，还挺大一堆，她问了林氏的意见，便全买了过来。
    现在她们菜也有了，省着点吃能吃两天呢。
    牛车行走的道路远不如前两次的官道平坦，坐在车上颠簸得不行。
    小道两旁种着银杏，叶子已经变黄，朝前望去，丛丛金黄中夹杂着点点翠色，伸向无边的远方。秋风吹起，片片黄叶如同翩跹的蝴蝶缓缓飘落地面，很快将地面铺上一层黄色的地毯，牛车经过，发出沙沙的声响。
    道路的外面是一块块方整的田地，大都种上了蔬菜，有农人在田里劳作，不时传出朗朗的歌声与笑声，显然在自己的田地里耕耘是一件让人快乐的事情。
    牛车不紧不慢地往前走，每经过一个村子，就会有人下车，车上越来越空，两旁的田地也越稀少，田地的尽头已经开始有了山林的影子。
    牛车拐了个 弯，走上了另一条小道，小道左边是一条奔腾的小河，小河边上是宽阔的河岸，上面铺满了大大小小的灰白色鹅卵石，一道长长的山梁陪伴在小河的身旁，顺着它蜿蜒向前，右侧则是坡地，上面散乱地耸立着几间小屋，旁边是不规则的零星田地。
    没多久，在一个交叉路口，老汉一甩鞭子，发出啪的一声脆响，牛车应声停住，老汉转头笑呵呵地说：“我要往那边去，接下来你们得自己走了。”
    林伊和林氏跳下牛车背起背筐，目送着牛车走远，继续顺着小道往南山村走去。
    第59章 南山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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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的风景大致相同, 只是越往里走，山梁上树叶变黄的越多。
    “这座山叫老虎岭，再过一段时间, 山上树叶全变黄了, 深的浅的满山满野, 就象老虎的皮毛, 可好看了。”
    林氏指着河对岸那道青黄交加的山梁告诉林伊。
    走了差不多十来分钟，原本兴致昂扬的林伊就对眼前的美景失去了兴趣, 实在是一模一样，没啥变化啊。
    她向林氏打听林奶奶的事, 小吴伊没有回过林家, 对林奶奶完全没有印象
    林氏两眼流露出温柔的光, 在她看来，林奶奶是世上最好的奶奶, 哪哪都好, 又聪明又能干，家里家外一把好手，林氏缝补衣服的本事就是跟她学。
    林伊却不敢苟同, 觉得林奶奶太包子了。
    比如她告诉林氏家和万事兴, 后娘李氏既然是个好强的人，那就多让着她, 不要和她争辩，要和气对她，日子久了，李氏就会觉得自己做得不对，会慢慢改变。
    林氏伤心林老头娶了李氏对自己不好，林奶奶说他现在负累重了, 难免顾不过来，要林氏多体谅他，就算林老头动手打她，也要忍住，不能抱怨，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总而言之，她不仅自己软弱可欺，还让林氏不要反抗，把林氏教成一个大包子，送到吴家受折磨。
    但是从她发现吴家亲事有问题这点来看，她又是个有智慧的人，真是挺矛盾的，这让林伊对她很好奇，想早点看到这位老人。
    说完了林奶奶，林伊又打听林老头那家人，回去了肯定要和他们打交道，必须了解清楚心中才有数。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林伊已经预感到了，和这家人的相处绝对不会愉快。
    “现在他们家具体啥样我就不太清楚了，只是每次回去都说家里过得不好，日子苦得很，又怨我没有拿钱回去。”林氏话里带着苦涩。
    就她知道的而言，李氏在村里名声不好，和村里好多媳妇大娘干过仗。林老头脑袋不清楚，一切都听她的，对林奶奶颇多嫌弃。
    两个儿子，老大林大山，20岁，是个不吭声的，因为家里穷，去年才娶了个泼辣媳妇，和李氏不太对付。
    老二林小山，18岁，比老大要活泛点，去年被人介绍到镇上一家铺子做伙计，还没娶亲。
    他们 从小都是林氏在照顾，对林氏还算不错。
    再就是村里的邻居，有几户人家和林氏关系很好，首先是她的堂伯一家，不过已经迁出了南山村。
    然后是村长家，村长的儿子和林氏年纪差不多大，他的媳妇也是南山村人，几人以前经常在一起玩，关系还算不错。
    这也是林氏回娘家落户的原因之一，她们回去了，不敢说村长家会特别照拂，至少不会为难，娘俩的日子会好过很多。
    再有就是几个儿时的伙伴，大家感情很好，回去后也能有走动的人家。
    林伊问起村里的情况，林氏以前只是泛泛地说了下村里日子勉强过得去，算不上太富裕。可是俗话说“靠山吃山”，有那么大一座山在那，光靠山货也能过得很好才对啊。
    林氏叹口气，说村里的那座大山就叫南山，山上虽然植被茂盛，水源丰富，还有各种飞禽走兽，村里的人从大山里得到的资源却有限得很。
    大家平时只在山腰以下活动，从来不敢往山腰上走。
    因为山腰往上全是参天大树，终年不见天日，常有猛兽出没。
    以前没有开出这么多耕地的时候，村民日子过得艰难，为了生活不得不往上走去打猎，虽然能得点猎物，却经常有伤亡发生。
    后来随着耕地增多，大家勉强能吃饱饭，就不再愿意上山冒险，只在山脚下采点野菜山货，猎点小野物贴补生活。
    现在除了日子实在过不下去的人家偶尔会上山打野物，南山村基本没有专门的猎人了。
    而且山腰上有个叫鸳鸯坪的迷魂凼，只要不小心走进去了别想活着出来，历年来发生过不少村民误入再也没回来的悲剧。
    曾经有几个本事大，不信邪的外乡人听说了这件事，专门组成了队伍到这里来，说要破了这个迷魂凼，结果进去了就没人再见过他们，应该是全折在里面了。
    此事一出，大家更加害怕，更没人愿意靠近。
    “咱们村里的田地虽然多可是地力却薄，产出根本不能跟吴家村比，在地里拼死拼活辛苦一年也就能把饭吃饱，再多的就不能够了。而且咱们村位置偏，离县城远，路也不好走，村里很多人连昌永县城都没去过，最远就到过安平镇，还有些人连村子都没有出过。”
    自己算是走得远的了，还去过长丰县，林氏不由苦笑。
    “虽然没办法跟吴家村比，不过还是过得下去，再往里走还有比我们村子更穷的地方呢，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
    “我们村是杂姓人家，没那么齐心。”这也是南山村的一个特点。
    “管它呢，反正我们到时候关起门来过日子，不去招惹谁，应该不用谁帮我们出头。”林伊觉得这样不错，没那么多条条款款束缚。
    越往前，路越窄，坑坑洼洼，破破烂烂，两人经过都会踏起一片尘土，要是遇到雨天全成了烂泥浆，根本没法走。
    这可不行啊，要 想富，先修路，要是有钱，一定得把路修好，林伊嘀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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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伊见林氏走得艰难，怕她累着，从她背筐里提了点东西到自己筐里。
    林氏知道她力气大，倒也没有推辞。
    她在吴家身体亏空得厉害，这两天又马不停蹄地赶路，现在背着东西走在这小路上，确实有点吃不消。
    好在没多久，又拐了个弯，林氏指着前面高兴得声音都在打颤：“小伊，就在前面了。”
    朝思暮想的家乡出现在眼前，林氏莫名的有点心慌。
    林伊抬头看去，只见前方的道路明显修整过，宽阔平坦，尽头处隐隐是片小村落，一棵枝繁叶茂的高大古树屹立在村口，将村里的房舍遮挡了大半，村子背后是绵绵青山，颇有点世外桃源的感觉。
    两人加快脚步朝着村子前进，村中的房舍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林伊辨认出这棵古树是棵皂角树，树干足有三人合抱那么粗，几个小孩在树下嬉闹玩耍。
    见到林氏，一个头上扎着两根牛角辫，穿得破破烂烂的小女孩蹦跳着跑了过来，仰着头脆生生地招呼林氏：“林婶婶，你回娘家来了！”
    女孩不过五、六岁的年纪，牛角辫扎得乱七八糟，额头上的刘海剪得缺缺洼洼，像被狗啃了一样，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生动灵活，看着特别慧黠，整个一小人精。
    厉害啊，林氏一年只有过年时才回来一次，这丫头居然记得林氏，林伊暗道一声佩服。
    林氏笑呵呵地应道：“是啊丫丫，婶子回娘家。”
    “丫丫，你还玩不玩？”树下的孩子们催促丫丫。
    “你们玩吧，我陪婶子回家。” 丫丫冲他们挥挥手，陪在林氏身边朝村子走去。
    “林婶子，你这次回来会呆很久吧？”丫丫边走边老气横秋地询问。
    “以后都不走了，和丫丫做邻居可好？”林氏摸着她的头问道。
    “好啊好啊！”丫丫开心地拍着手。
    林伊好奇地问：“丫丫，你咋晓得我们会呆很久？”
    “以前婶子都是一个人回来，没多久就走了，这次婶子带着姐姐，肯定就会呆得久。”丫丫一点不怕生，看着林伊说得有理有据，“姐姐，我说得对吗？”
    “太对了，丫丫太聪明了。”林伊由衷地夸奖她。
    丫丫不遑多让，也大力赞叹林伊：“姐姐你真好看，像天上的仙女一样！”
    这小丫头好巧的嘴，林伊的脸都被夸红了。
    她低下头问她：“你咋知道我像仙女，你见过仙女吗？”
    丫丫眼珠一转：“没见过，就是姐姐这样的。”
    林伊被她逗得哈哈大笑，这丫头太狡猾了，长大了可不得了。
    林氏向林伊含蓄介绍：“这是你良子叔的女儿，今年7岁，家里只他们两个，她大伯娘和我很要好。”
    7岁？咋长得这么瘦小？又是个吃不饱饭的小可怜？这没了娘亲，亲爹肯定不太会照顾。
    林伊看着丫丫不由心生怜惜，没娘的孩子真可怜，家 里的事都是她在张罗吧，头上那歪七扭八的牛角辫和刘海可能也是她自己弄的。
    她从兜里摸了个小纸包出来，里面有颗杂糖，是买枣泥糕时秤不够老板搭的，正好可以给丫丫。
    “丫丫，姐姐请你吃糖。”
    丫丫的眼睛粘在了糖上，嘴里却不住推辞：“谢谢姐姐，你自己吃，我不爱吃糖。”
    林伊难受起来，她好象看到了面对翠婶子甜饼的小吴伊，于是把糖轻轻塞进了她的嘴里：“吃吧，姐姐只有这一个，下次去镇上再给你买。”
    丫丫含着糖，还在惋惜：“不用全给我，我吃一半就好，就尝尝味。”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小小的一个人，就知道计划着过日子了。
    第60章 无法沟通的林家人
    南山村如林氏所说, 到处都是茂密的竹子，一丛丛一簇簇的，将座座屋舍掩映其中。
    房屋基本是土坯茅草房, 只是院墙都用山石垒得又高又厚。
    据林氏介绍是为了防止山上的野物下山跳进屋里伤人, 虽然并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 但是村民修房屋还是会将院墙修得高大结实。这是村里的传统。
    林伊看到家家户户的院门都大开着, 看家狗懒洋洋地卧在门口，有人过来立刻警觉地抬起身子, 见认识，便又重新趴回地面, 呜呜地低鸣一声, 似乎是在和丫丫打招呼。
    丫丫热心地向她们介绍着这些狗的名字, 陪着她们朝林家走去。
    此时刚吃过午饭，大家还在家里收拾, 村里走动的人不多, 遇到熟识的人丫丫就大声向他们宣布：“林婶婶回来了，以后住下不走了。”
    这下把大家弄得很好奇，不过林氏要先回娘家这会不方便打听, 都让林氏忙完了来家里坐。
    林伊哭笑不得, 这小丫头丢出了个大疑惑给大家啊，她能够想像出村人聚在一起热烈讨论的场景了。
    经过一户青砖瓦房时, 丫丫对林伊说：“姐姐快看，那是村长的家，是我们村最好的房子，我爹爹说以后挣了钱我们家也修这种屋子。”
    林伊默默地想，姐姐我也是这么打算的。
    “姐姐，你们家在那！”往前走了一段, 丫丫指着前面的一座院子对林伊说。
    林伊一愣，她听到有女人尖利激烈的争吵声从院里传出。
    丫丫皱了皱小鼻子和她们告别：“姐姐，林婶婶，你们慢慢去啊，有空来我家玩！”说完蹦跳着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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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氏无奈叹气：“那两婆媳又吵上了，可别拿我奶奶撒气。”
    她加快脚步走进院子，林伊紧跟在她身后。
    林家的屋子和村里别家的布局一样，没啥区别，院里的泥巴地坑坑洼洼，几片烂菜叶碎稻草扔在地上，院墙边上长着些杂草，看着就脏兮兮的不清爽。
    堂屋门口站着个中年妇人，正叉着腰破口大骂，她40多岁年纪，长得虎背熊腰的，家里虽然邋遢，自己却收拾得干净光鲜，脸上还描眉画唇，要是在外面遇到 她，林伊肯定会把当成媒婆，这人就是林氏的后娘李氏了。
    和她对阵的是一个穿着青色粗布衫裙的年轻妇人，她站在东厢房外，肢体语言极其丰富，前仰后合地配合着她的回击，这是林氏的弟媳洪氏。
    她黑黄的脸上颧骨高耸，两片薄唇翻得飞快，李氏说一句，她能回十句，声音大中气足，完全压过了李氏的叫嚷。
    林伊听了一下，恍惚是这两人都不想做某事，彼此推脱指责。
    “听到吃的跑得飞快，让你做事就躲边边，就没见过你这么懒的婆娘！”这是李氏在跳脚。
    “我还没见你这样恶毒的婆婆，把媳妇当驴使，从早到黑不让人歇，让驴干活还不让驴吃草，有啥好吃的想不到我，自个藏屋里吃，现在有事就想到叫我了，早上我才去了，现在休想再叫我去！”洪氏完全没在怕，拒绝得干脆利落。
    两人正吵得热闹，发现有人进来，马上熄火同时转头望向大门。
    见是林氏，李氏扔下对手惊嚎着奔过来：“啊呀！你咋回来了，这不年不节的，你回来干啥！”
    林氏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又看向林伊，继续质问：“你闺女？你咋把她带回来了？”她往后一侧身，做出一副随时准备逃跑的模样，“你们这是被吴家赶回来了？是不是被他家休了？你做了啥丢人现眼的事？我告诉你，你可别想回来，我家没你住的地儿！”
    林伊无语望天，果然极品处处有，我遇到的特别多啊，她原本以为不管关系咋样，至少会把她们迎进屋里坐下，盘问一番再发难，哪晓得李氏这么狠，啥都不问直接开火。
    对于刚才这两个女人的吵架，她已经没有原则的站在了年轻妇人那边，不管她们吵啥，都是李氏错!
    林氏被李氏说得大窘，红着脸忙向她解释：“是和离归家，不是被休。”
    李氏根本不理会，大声嚷嚷：“这有啥区别，都是吴家不要你了，归家，归啥家，我们家没地方让你归。”转过头冲屋里大吼，“死老头，快出来，你闺女被吴家赶出来了。”
    这女人野蛮又无理，简直就是没了婆母压制的杨氏啊！
    林伊头疼地看着她，心里有种不妙的感觉，难道走到这里还要和极品斗啊，她真是不想了，太累人了。
    李氏话音刚落，正屋里走出来一个身材佝偻头发花白的黑瘦老汉，看得出来他年轻时候个子很高，只是岁月的蹉磨和生活的重担已将他的腰背压弯，满是皱纹的脸严肃地板着，很是不悦地看向林氏。
    林伊看他这副样子就知道在家里说不上话，两个妇人吵闹，他只敢缩在屋里，不敢站出来，可听林氏说他对林氏很可恶，显然是个欺软怕硬的男人。
    林氏连忙招呼他：“爹!”
    林老头不答腔，只哑着声音问：“你娘说的是真的？你被婆家赶出来了？你做了啥丢脸的事，人家不要你？”
    林 伊再也忍不住，大声辩解：“外公，我娘是跟吴家和离，是我们不要他们，不是他们不要我们，我娘一点错没犯，你先弄清楚再说。”
    林老头狐疑地看着林伊，问林氏：“这就是你那个小闺女？咋一块带回来了？吴家咋连她都不要？”
    林伊都要气死了，这老头完全无法沟通啊，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
    一想到他是林氏的亲爹，林伊就有种无力感，在这个以孝治天下的时代，这两个极品再可恶，只要一个孝字压下来，她们就得乖乖听命啊。
    林氏还在那好声好气地和他爹解释，是她主动离开吴家不是被吴家赶出来。
    林老头一扭脖子，死倔地训斥林氏：“不要跟我说这些，赶快滚回去，我们家没有你这样的闺女，村子里看看，有哪户人家的闺女会被婆家赶回来，自己做错了事就该跪着求人家宽恕，还敢跑回来。丢死人了，快滚，快滚。”
    这时，从外面大步进来一个和林老头长相差不多的粗壮男人，他肩上扛着一把锄头，腿上满是泥点，见院里站着一堆人，他闷声问道：“啥事，咋都在院里站着？”待看清是林氏他一脸吃惊：“姐？你咋回来了？”
    林老头怒喝一声打断他：“她不是你姐，我们家没这样不知廉耻的闺女！”
    洪氏跑过来一把将男人朝房里拉，叮嘱他道：“她被婆家赶回来了，你可别上赶着认亲戚，当心粘上你就不放，我可没钱贴补她。”
    呔！你这个女人，枉我刚才还站在你一边，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林伊忍不住要骂脏话了，远嫁的女儿归家，一句关心寻问的话没有，全是冷言恶语，甚至不想认她，这都是一家啥人啊。
    林氏眼泪“唰”地就下来了，她知道自己回来不会被人待见，可没想到会是这个局面。
    林伊不想和他们再多说，直接问林老头：“我祖祖呢，咋没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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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氏也恍然想起，跟着追问：“奶奶呢？奶奶没在家吗？”
    一听到林氏问起林奶奶，林老头脸上的怒气蓦地凝固了。
    他尴尬地扯扯嘴角，转头看向身旁的李氏，李氏和他对望一眼，抿了抿嘴，支支吾吾地说：“你奶奶，你奶奶……”
    林氏察觉他们神情有异，一迭声地追问：“我奶奶咋了，她咋没出来？她去哪了？出啥事了吗？”
    第61章 心死
    李氏听了林氏的问题, 两手一甩，没好气地白了眼林氏：“出啥事？能出啥事？你说的啥话，你就不盼着你奶奶点好啊, 告诉你吧, 你奶啥事都没有, 被你姑接走了, 瞧瞧你那破嘴！”
    “我姑？怎么可能？”林氏松了口气，只要奶奶没出事就好, 不过她很快又有了新的疑问，“她啥时候接奶奶走的？”
    李氏不耐烦地瞪她一眼：“有啥不可能, 就许你想你奶奶, 不许你姑姑想了？你才霸道呢！”又一口气回她, “才接走没多 久，不晓得啥时候回来, 我说得清楚了吧, 还有啥要问的，一块问吧！”
    林氏被她怼得不晓得说啥才好，怀疑地看向林老头, 林老头眼神闪烁, 态度倒软了许多：“是你姑接走的，说是住一段时间就会回来。”
    林氏放心了, 林家人的态度让她寒心，既然他们不在意她，她也不想留在这找气受。
    她招呼林伊：“小伊，我们走吧。”
    听到林氏要走，李氏上前拦住她：“你们背筐里都是些啥，这么远回来一趟没有给你爹娘买点东西？”
    林伊抢在林氏说话前回她：“没啥东西, 就是我们的破衣服，你都说了我们被赶出来，哪还有钱买东西。“
    见李氏不信，林伊问她：”你要留我们住下吗，太好了，我们身上一文钱没有，正不晓得要住哪呢。”
    李氏横她一眼，也不答话，伸手来抓她的背筐：“啥破衣服这么大一筐，别不是把吴家的东西偷回来了，我倒要瞧瞧。”
    她是见林伊的背筐又大又沉，上面反扣着个大木盆，把背筐遮得严严实实，啥都看不到，不由心痒难耐，很想看看里面装的啥。
    林伊肩一侧躲开，李氏抓了个空，她恼羞成怒地训斥林伊：“你躲啥，筐里有啥见不得人的？”
    林伊不理她，拉着林氏就往门口跑。
    李氏转头冲林老头吼：“你死人啊，就知道在那傻站着，快来看下她们背筐里有啥，真等吴家人报官把你抓起来？”
    吼完朝着林伊冲过来，嘴里发狠：“老娘今天还非看不可了！”
    她看准了林伊个子矮小好欺负，誓要把她的背筐抢到手。
    这人是土匪吗，竟敢明抢！
    林伊心里恼怒，待她逼近，灵巧地往旁一闪，同时把脚往上勾了勾。
    “你藏啥见不得人……啊呀！”
    李氏眼里只有背筐，丝毫没有防备脚下，被林伊绊个正着，她惊叫一声，扑通摔倒在地。
    林伊在旁边好心劝她：“慢点慢点，看摔了吧！说了是破衣服，你着啥急嘛。我的衣服你又穿不了。”
    李氏冲势太猛，这一跤摔得有点狠，再加上她到底有了点年纪，倒在地上哼哼唧唧半天爬不起来。
    林老头和林大山见她跌倒吓一大跳，惊叫着冲上去扶她。
    李氏呻/吟着道：“咝，慢点，慢点。”
    两人把她搀扶起来，着急忙慌地问她咋样了，洪氏抄着手在旁边一脸的幸灾乐祸。
    李氏抓住林老头的手臂勉强立住，只感觉鼻子酸痛无比，鼻子下似有鼻涕流出，她忙用手背去擦，手背上腥红一片，她摔下去竟把鼻子碰破了！
    李氏的脸唰地白了，整个人立马软了下来，站都站不住，瞬间满头大汗，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林伊暗暗诧异，她咋反应这么大，难不成有晕血症？
    林老头见她这副模样吓坏了，扶住她焦急地问：“你咋了？要不要紧？”
    她哆哆嗦嗦就是说不出话，只一个劲地翻白眼。
    林老头赶 忙招呼林大山把她扶回房，转过身朝她们吼：“滚出去，你个不祥的贱人，每次一回来我家就出事，以后不许踏进我家门一步！我没有你这个闺女！快滚！”
    你不认我们正好，我还不想认你们呢！
    林伊一点不生气，拉着林氏出门：“咱们走！”
    出了门，林氏仰着头长出一口气，硬是把眼里的泪水逼了回去。
    看林伊担心地望着她，林氏苦涩地笑笑：“没事，我其实都想到了，这样也好，死心了。”
    林伊也觉得挺好，要是表面对你和气暗地里却算计你，那才更可怕。
    她挽住林氏的手：“咱们又不靠他们生活，走，现在就去找村长，把户落了，把宅基地要到先修屋子。”
    林氏点点头，却有点遗憾：“可惜没有见到奶奶，姑姑咋会把她接走呢？没道理啊。”
    “为啥？姑婆不喜欢祖祖？”
    “不是，是你姑婆嫁得远，家里又穷，和媳妇处得也不好，她自己在家里都过得艰难，把你祖祖接过去不是受罪吗？不晓得啥时候会送回来。”
    林氏想到姑姑的情况就脑袋疼，她在家里的地位并不比自己好多少，奶奶在那能过得好吗？
    林伊有点犹豫，不晓得该不该把心里的疑惑告诉林氏。
    刚才林氏向李氏问起祖祖去哪的时候，她一直在打量院里几人，她总觉得他们的神态有点奇怪，好像在隐瞒什么，但仔细想想，又有啥可值得隐瞒的？难道祖祖病重，他们不想负担，硬让姑婆把祖祖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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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李氏穷凶极恶，林伊觉得很有这个可能，不过，他们完全可以跟林氏说，你奶奶病了你姑姑接她过去治病，没有必要隐瞒吧？
    林伊想了想，决定暂时不跟林氏提，她心里已经很难受了，别再用这种没有根据的猜测让她烦心。
    说话间两人回到了那座青砖瓦房前，这房屋显然不久前才翻新过，非常气派，在周围土坯茅草房的衬托下，彰显出主人的身份地位和经济实力。
    林氏没有迟疑，拉着林伊迈步进了院子，扬声叫道：“娟秀！娟秀！”
    一条大黄狗立刻很负责任地冲着她狂吠，林伊吓了一跳，闪身正想往外跑，就听到一个清脆的女声喝叱黄狗：“行了，旺财，别叫了。”
    旺财非常听话，立刻止住叫声，只是仍摆出防御的姿势，嘴里呜呜低啸着，虎视眈眈地注视着她们。
    很快一个身材修长结实，面目清秀的年轻妇人从房里匆匆跑了出来，边跑边问：“谁啊？”
    “娟秀！”林氏回应。
    娟秀不敢置信地看着林氏，半天才疑惑地问：“玉芝？是你吗玉芝？我没看错？”
    林氏呵呵地笑得开心：“你没看错，就是我！”
    娟秀立刻跑过来：“真是你啊，你咋回来了，这是你闺女吧？和你真像，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我的闺女肯定得像我啊！”在昔日的玩伴面前林氏变得活泛起来，转向 林伊介绍：“这是你娟秀姨！”
    林伊乖巧地打招呼：“娟秀姨！”
    娟秀姨皮肤微黑，却光洁饱满，没有一点斑点，一双眼睛又圆又亮，笑起来整张脸生动明朗，看着就是个直爽乐观的性子，她和林氏差不多的年纪，可两人站在一起，感觉她比林氏起码年轻了5岁有余，从她的精神状态就能看出来日子过得很舒心。
    娟秀抚着林伊的肩膀，夸个不停：“都这么大了啊，长得真俊啊，以后长成大姑娘可不得了，十里八村的都比不上，玉芝，你有福气啊，有个这么好的闺女。”
    林氏被她说得直乐呵，脸上的愁色消散了不少。
    娟秀说了半天猛然想起问林氏：“你们咋这会回来了，你不是过年才回来了吗？”
    林氏晦涩地看她一眼：“说来话长，你爹在家吗，我要找他。”
    “在呢在呢，刚吃完饭在屋里歇着，家里人都在，瞧我，也不叫你进屋，就把你堵门口说半天，快跟我进屋去。”
    娟秀一手挽着林氏一手搂着林伊的肩膀，把两人领进了堂屋。
    刘家条件确实不错，堂屋又高又大，宽敞明亮，家具是新打的，虽然不是啥名贵木材，却非常的简洁大方。
    刘村长是个身材清瘦的中年男子，他正坐在八仙桌旁和两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说笑，旁边坐着的大娘见娟秀进屋，好奇地问她：“谁来了？”
    林氏恭敬地叫她：“胡婶子。”
    林伊也跟着招呼：“胡奶奶！”
    胡奶奶没想到来的会是林氏，一脸的吃惊，村长也皱眉看着林氏，林氏从没在这个时间回来过，他们完全没想到。
    胡奶奶缓缓起身，上下打量着林氏，不敢相信地问道：“玉芝？你咋回来了？这小丫头是你闺女？”
    林氏局促地点点头，眼里有几分不安：“婶子，我回来了。”她转头看向村长，“刘大叔，我已经立了女户，想在村里落户。”
    第62章 有屋子了
    村长一家听了林氏的话很意外。
    娟秀招呼两人坐下：“快坐快坐, 别急，慢慢说。”
    她忙着要给两人倒茶，又张罗吃的：“你们肯定没吃饭, 我给你们弄点去。”
    林氏连忙阻止她：“不用了, 我们在镇上吃了回来的, 还给你们带了点心。”
    林伊从背筐里把枣泥糕拿出来放在桌上。
    胡奶奶嗔怪地瞪林氏一眼：“瞧你这孩子, 还买点心，跟我们客气啥。”不过态度倒是亲昵了几分。
    见过礼后, 林伊知道了那两个少年是娟秀的儿子，大的14岁, 叫大强, 小的12岁, 叫小壮，两兄弟长得和娟秀很像, 言谈举止颇为有礼, 在小山村里算是比较出众的。
    林氏把自己的事情简单说了下，并拿出自己的户籍交给村长。
    胡奶奶听了拍着林氏的手道：“回来也好，不用受那家人的蹉磨, 我早说那家人不是好东西, 嫁不得，偏你爹, 唉……”她猛然想起，问林氏：“ 你回过家了吧，他们是不是不让你进家门。”
    林氏眼圈一红，点点头。
    胡奶奶一挥手：“不认你最好，你爹一家沾不得，沾到了只有你倒霉, 以后划清界限别来往，你们不是要落户吗，让你大叔给你划块好地，你们建了房住着好好过日子，别理他们。”
    她和李氏合不来，看不惯李氏到处翻是非，再加上李氏在背后说他家贪财小气，传到她耳朵里了，她更是厌烦李氏。
    刘村长听了胡奶奶的话，点头如捣蒜，从知道林氏母女要在村里落户，他脸上的笑就没停过，太不容易了，南山村终于迁进新户了，年底县里考核业绩他不会被训了。
    他打定主意，这母女俩处境艰难，既然选中了南山村，他就一定不会让她们失望，定要护她们周全。
    他向林氏承诺：“你决定搬回来没做错，别的不敢说，至少你们在村里落了户，没人敢来欺负你们，如果谁想有啥过分要求，我会替你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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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伊和林氏惊喜地对视一眼，刘村长这是表明了态度，要为她们撑腰啊。
    林氏很心急，问村长能不能先把宅基地划给她们，她们好早做安排。
    刘村长想了想，问林氏：“我这里的地要说好也不算多好，你们对位置有没有要求，我照着你们说的给你们看看。”
    林氏看向林伊，问她：“小伊，你想要啥样的地？”
    照林伊的意思，房子别建在村里，她不想离林家人太近。
    最好是像栀子家在山脚下，离村里有段距离，但又不是太远，还清静。
    林伊以后想上山打猎，住在山脚下，可以悄没声息地把猎物拿回家，要是住村里，扛回来全村人都知道了，林家人若是讨要，给还是不给？若是他们吃顺嘴了，自己不是相当于给他们扛长工，林伊才不得干。
    想到这，她问刘村长：“山脚下有没有地，我和我娘这样的身份，我想离村里远点，我们关起门来过日子，是非会少点。”
    刘村长一拍大腿：“还真有个地方符合你说的。”
    他看向屋里几人，“陆老头那地我觉得行，上面还有间屋子，他走了几年了，那屋子没人住，里面还有几样家俱，玉芝过去住正好，连屋都不用建。收拾整理下，今天就能搬进去。”
    林伊母女听了大喜，还有这么好的事，连忙询问具体情况。
    刘村长给她们详细解说了一遍。
    这人林氏也认识，是村里的孤寡户，也是个不幸的人。
    他年轻时娶过三任媳妇，可惜都早死了，连个孩子都没留下，为了给媳妇治病，田地家产全部变卖，只剩下他光杆一个，穷得连多余的衣服都没一件。
    就有传言说他命硬克妻，是个不详之人，虽然他形象不错性情也好，却没有人再愿嫁他，他自己也灰了心，在山脚简单地搭了个窝棚栖身，没有田地，就靠着在山里打点野物过活，和村里人少有往来。
    他 慢慢攒了点钱，雇人工拆了窝棚盖了土坯房，日子渐渐好过起来。
    后来有不怕死的寡妇表示愿意嫁给他，可他习惯了一个人生活，不想拖累旁人，所以一直独自住在山脚处。
    “他不会回来了吗？那屋子要花多少钱买？”
    林伊听明白了，这人离开了南山村，就是不晓得房子卖价会不会太贵，自己的那点钱买不买得起。
    听了她的话，屋里几人面色变得古怪。
    村长苦笑着回答她：“不会回来了，他要是回来了我们村里的人全都得跑光！他去极乐世界享福了！”
    林伊恍然大悟，是自己误会了，她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发：“啊，是我听岔了，我还以为……”
    林氏面色也不自在，原来她和林伊想的一样。
    她感叹道：“真没想到啊，我记得有一年回来遇到他，身子骨还挺硬朗，这才几年就……”
    “他年轻时狠吃了点苦，上了年纪身体一下就垮了，因为没有后人，村里帮衬着把他的后事办了，他的地和屋子就都归村里了。”
    刘村长挺唏嘘，陆老头真是个好人，可惜好人命不长啊。
    “没有后人？我记得他不是收养过一个小子？”林氏奇怪地问。
    “那小子没有户籍，不能在村里落户，也没法在村里分地，我没让他搬走，想着他住那屋子也行，哪晓得他跟我说了一声，自己搬上山住了，倒是个有志气的好孩子。”刘村长给他们解释。
    胡奶奶扁扁嘴，还不是村里那些长舌妇说三道四，人家听不得才离开，尤其是林氏的后娘李氏，又不关她啥事，她闹腾得最欢，那块地他们看不上，还不让别人住，就是见不得别人好。
    村长继续向林伊介绍：“说起来那块地除了位置偏点，其他都很好，旁边是山溪，取水方便，门前一大片荒地，要是愿意可以开出来种点啥，荒地前三年不用交税，种出来的都归你们自己个，就是得防着野物下山来糟蹋。那房子值不了几个钱，就连着宅基地一起划给你们，你们象征性地给个100文就行。不过我得先说清楚，陆老头这人有点不详，又是死在里面的，不晓得你们在不在意？”
    林伊并不在意，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态，哪个人敢说自己不会死？现在的房子只要不是新修的，哪一户没有长辈去世？至于说不详，她才不信这种鬼话，就不知道林氏……
    她转头看向林氏，林氏更不在意，也没有在意的本钱！
    林氏忙起身，让村长带她们过去看看，尽快把房子拾掇出来，今晚就有地方过夜了。
    想想很快就能有自己的地和房子，林氏简直一刻也不能等。
    “我带你们过去，顺便帮着你们收拾下。”娟秀自告奋勇地要领路。
    “行，你们去吧，看好了明天就来把手续办了。”村长没有意见。
    他巴不得林氏早点落下户，最好能开荒地，这都是他的业绩。
    走出村长 家，林氏向娟秀打听：“没见你男人？”
    娟秀叹口气：“你又不是不晓得他那人，屁股上像是有倒刺，根本在家坐不住，一吃完饭就出去遛达了。”
    林氏之前跟林伊介绍过村长家，村长只有一儿一女，女儿嫁到了外村，儿子叫成子，从小就喜欢满山乱跑，叫都叫不住。
    成子有次上山遇到了野猪，他原本想一个人把野猪收拾了，回到村也是一桩荣耀，哪晓得技不如猪，被野猪追得落荒而逃，一直追到山下野猪才放过他悻悻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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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心慌意乱，脱离危险后居然摔了一大跤，把腿摔瘸了，不能动弹。
    刚巧娟秀在山下挖野菜，见他这样把他背回村里找人救治，两人因此结了良缘。
    只是郎中医术不行，成子的腿到现在都有后遗症，走路不太利索。
    从那以后，成子再也没了雄心壮志，很少上山，就算上山最多在山脚下砍树挖草，不敢往里走深了。
    娟秀继续道：“多半去良子家了，你也晓得，他就和那两兄弟说得来。要寻他，去良子家一寻一个准。”
    良子？不是丫丫的爹爹吗？
    林伊抬头望了眼林氏，只见林氏不自在地抿抿唇，没接娟秀的话。
    “刚才是丫丫领我们进的村，她是良子叔的闺女吧，乖得不得了。”林伊有点奇怪林氏的态度，便接过娟秀的话头夸奖道。
    “呵呵，这小丫头鬼机灵一个，我也爱得紧。她肯定去给何嫂子报信了，一会何嫂子准来寻你。”娟秀立刻笑起来。
    第63章 山脚下的屋子
    几人没走几步, 迎面来了三个人，又蹦又跳，比划着说个不停的正是丫丫。
    林伊见她的羊角辫已经梳得整整齐齐, 狗啃似的刘海也修剪平顺了覆在额头, 只是因为太短, 看着有点违和。
    她拉着个十四岁左右的苗条少女, 长得温柔可亲，正满脸带笑地听丫丫讲述, 还不住点头附和。
    旁边是个三十岁多岁的妇人，身材高挑结实, 容貌和那少女相似。
    这两人身上的衣服虽然洗得发白, 还缀着补丁, 却干净清爽。
    见到林氏几人，那妇人大声招呼：“玉芝, 真是你啊, 丫丫跟我说我还不信，你咋这会回来了？”
    娟秀转头看向林氏，挑挑眉, 一副：你看, 我没说错吧？的得意表情。
    林伊忍不住笑起来。
    丫丫几步跑过来，跟娟秀林氏打了招呼, 脆声问林伊：“姐姐，你们去哪啊？”
    林伊忙告诉了她，那母女俩也跟着走了过来。
    众人团团介绍，这妇人姓何，是丫丫的大伯娘，和林氏关系处得很好, 以前对林氏颇多照顾。那个少女是她的女儿小慧。
    知道林氏回来的原因后，何氏很是叹息了一会，林氏反过来安慰她，以后自己就是自由身，不用再当牛做马伺候人，应该为自己高兴。
    何氏见林氏神情轻松，一脸如释重负的模样，知道她真的不在乎，遂放下心来。
    听说她们 要去山脚下陆老头的家，三人也要跟着去，一帮人说说笑笑地往山脚下走去。
    小慧是个很有大姐风范的女孩，她友善地和林伊打了招呼后，便走到她身边和她聊天，向她介绍村里的情况，林伊立刻喜欢上了这位好脾气会照顾人的小姑娘。
    顺着村道走了一段，道两旁不再有房屋，只有一大片荒地，长满了野草和稀稀落落几棵杂树，远处有一座索桥，过了索桥就进山了。
    村道左边离索桥不远处有条羊肠小道，斜着伸向一大片竹林，因为走的少，长出齐脚深的野草，快把小道覆盖了。
    娟秀领着他们拐上小道，指着那一大片竹林道：“屋子就在那，在这都能看到屋顶。”
    林伊睁大眼仔细察看，果然在一片翠绿中夹杂着点点枯黄的色调。
    离村子不算远嘛！就几步路，以后真有点啥事，扯着嗓门一喊村里人就能听见。
    林伊看了眼身后变得小小的村民屋子，对这位置很满意。
    几人很快来到了竹林前，只见一座土坯房被茂密的竹林包围着，秋风掠过，一片片竹叶翻卷着飞舞着飘落到屋顶院里，屋后是连绵的群山，屋旁有涓涓的溪流，这不正是山水画中的田园小屋吗？
    林伊看得欢喜极了，且不论房屋怎么样，就凭这景致她已经决定要住在这里了。
    走到近前，她发现屋子的院墙异常高大，比村里人的更厚实，院墙上还种着荆棘，可能是因为在山脚下，更要提防山上的野物进屋吧。
    林伊满意地看着院墙，这第一道防线如此坚固，让人安心不少，看着看着，她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咋没有院门，就一个门框立在那，像个没牙的老太太大张着豁嘴。
    娟秀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她皱眉道：“院门哪去了？”
    何氏左右看了看有了猜测：“该不会是哪家人修屋直接拆去用了吧？”
    林伊有了不好的预感，院门都拆走了，那屋门肯定凶多吉少。
    果然，一进院子，几人就对着没了门窗的屋子大眼瞪小眼。
    “还真拆走了，一扇都没留下！”娟秀喃喃地感叹。
    林伊四处打量，浑不在意，门窗没有房屋还在，比她事先设想的啥都没有，需要砍竹子盖窝棚强多了。
    这屋子的前院很大，比刘村长家的还大，长满了齐膝深的野草，院墙边种了棵高大的枣树和一棵矮矮的梨树，树上一个果子没有，显然让人摘光了。
    后院比前院还大，也是杂草丛生，院里没有猪圈鸡圈，只有个兔舍，以后林伊要养鸡养猪，还得自己垒圈，养兔子倒是方便。
    院中并排三间房，左右没有厢房，只右边有间茅厕和一间小杂物房。
    因为久未住人，房屋呈现出破败之相。房顶的茅草乱翻翻的，林伊觉得遇到下雨肯定得漏。
    从门洞和窗洞看进去，除了厨房里的土灶台和土砌的案板外加一个破了个口的大水缸外，空空如也， 刘村长说的几样家俱影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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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人把屋子看了一遍，娟秀神情有点尴尬，她苦笑着道：“这些人倒是会打主意，一样东西都没留。”
    何氏直发愁：“这怎么能住人，没门没窗也没床，现做来不及了。要不你们随便在哪家先将就几晚，等找人做好了再搬过来。”
    “没事，外面那么多竹子，随便砍几根绑在一起就是门了，床也可以这么做，我们带了棉絮床单，铺上就行。”
    林伊无所谓，材料遍地都是，只要花点力气费点时间很快就能弄好，反正她力气时间都不缺，她们担心的都不叫事儿。
    “能有自己的屋子我们已经很高兴了，先凑和一下，以后会越来越好。”林氏非常赞同林伊的话，别人家再好，哪有自己家好。
    何氏抬头看了眼屋顶，点点头：“也行，房顶要补，我家和娟秀家都有稻草，挑点过来就能弄好，我去给你找几个人来弄弄，你们先把屋子打扫一下。”
    林氏忐忑不安：“会不会太麻烦了，弄这么大动静。”
    何氏一拍她，毫不在意地道：“嗨，麻烦啥，又不是外人，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一叫他们，保证跑得飞快，拦都拦不住，我这就去叫人。”
    正在四处遛达的丫丫听了，自告奋勇地要求承担这个光荣的任务：“我去我去，我跑得快，一下就跑到了。”
    “行行，你个小机灵鬼，晓得叫哪个不？”娟秀逗她。
    “就去我家叫，大伯在我家呢。”丫丫口齿清楚，反应灵敏。
    “行，快去吧，我们等着你。”众人看着她那小大人样乐得不行。
    “记得叫他们带上工具。”见丫丫忙不迭地跑走何氏在后面叮嘱道。
    林伊把背筐放到厨房里，把砍刀和买的工具取了出来，娟秀和何氏赞叹不已：“一看就是安心过日子的，准备得真够齐全。”
    看到厨房里比自己矮不了多少的大肚子水缸，林伊有点汗颜，她们啥都想到了，就是忘了买水缸，幸好这里有，虽然缸口破了洞，好在水缸够大，洞又在缸口下面一点，勉强能用。
    娟秀也看到了，她直惋惜：“挺好个水缸，可惜破了个洞。”
    林伊倒是庆幸，得亏破了洞，不然也不能在这。
    想到接下来做清洁肯定需要大量用水，她决定先把水缸装上清水。
    她跟林氏说了一声，提起水缸往外走。
    娟秀见她瘦骨嶙峋，身材矮小，却随随便便就提起了大水缸，惊得目瞪口呆：“小伊好大的力气，比我两个小子都强！”
    她的儿子也能提，却不可能像小伊那样就跟提只小鸡似的。
    林氏与有荣焉地笑笑：“是啊，她力气就是大，没几个人能比得上。”
    何氏目光追随着林伊的身影，不住赞叹：“有了这把子力气还怕啥，上山随便捡点野物就能把日子过好，没谁敢欺负你们！”
    林氏看向身旁同样睁大双眼不敢置信的小慧：“小慧也 不错啊，又能干脾气又好，有这么个好闺女你真有福气。“
    “行了啊行了啊，你们两这是在气我吗，知道我馋闺女在我面前显摆啊！“娟秀做出受伤的表情，撅着嘴抗议。
    林氏和何氏相视一笑，何氏打趣娟秀：“你有啥可气的，想要闺女，等你儿子娶了亲让他多生几个，这有啥难的。”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边聊天边清扫房间，房间里落叶和尘土积了厚厚一层，她们打算先把大块的渣滓清理了，待会房顶修补好后再细细打扫。
    林伊快步出了院子，前面不远就是草坡，往前走几步就能看到一条山溪欢快地流过，溪水清澈透亮，水底的小石清晰可辨。
    水质不错啊，这应该就是现代的矿泉水了吧，林伊心里暗喜。
    她找了个落脚的地方将水缸涮了下，又把水装到破洞下方一点地方就扛着水缸回了家，她心里不住感慨，还是这么提水方便啊，要是用水桶一桶桶地提，得提到啥时候啊。
    屋里的女人看到她扛着满缸水轻松自如地进来，嘴都合不拢，夸奖话像是不要钱似地往外倒，弄得林伊都羞涩了。
    不过她是故意为之，在这里她可不打算扮小可怜，而是怎么剽悍怎么来，让大家都知道自己的大力气，让不怀好意的人有所忌惮。
    第64章 修葺房屋
    林伊见大家各自忙碌, 便拿起砍刀，准备去砍竹子。
    后院有道小门，出去就是竹林, 非常方便。
    “来了来了, 他们来了！”何氏透过门洞看着外面欢喜地道。
    林伊一看, 小道上走来了几个挑着稻草的壮年男子, 当先一人身材高大，丫丫蹦蹦跳跳地跑在他的身旁, 一直仰着脸在和他说话，后面还跟着几个人。
    屋里的人赶紧迎了出去, 和他们在院中相见, 大家七嘴八舌地打着招呼, 萧瑟的院中一下有了人气，变得热闹起来。
    何氏给林伊做介绍, 第一个人是丫丫的爹良子叔, 他年纪和林氏相仿，长得粗眉大眼，相貌堂堂, 不笑时沉稳内敛, 笑起来却有股豪爽之气，是个阳刚气十足的帅大叔。
    第二个人是良子的大哥东子, 也是何氏的男人。两兄弟容貌相似，只是东子身材要矮小一些，一脸的精灵相。
    在他旁边十七八岁的少年是他的儿子小柱，他和何氏长得相像，是个文秀的少年，脸上挂着腼腆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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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路微跛的是娟秀的男人成子, 娟秀的两个儿子跟在他的身旁。
    互相见了礼后，何氏三言两语把林氏的情况说了，几人点头表示了解，没有多打听，也不发表意见，就像这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让心里忐忑的林氏大松了口气。
    这帮人看着就性情温和，善解人意，定然很好相处，林伊对他们颇有好感。
    林伊发现他们带来的工具很齐全，不仅有镰刀砍刀锄头锯子锤子，良子叔背了架竹梯，小柱还担了大大小小的竹萝竹 筐一大堆。
    东子叔笑着道：“看我想得周到吧，把家里的工具都提来了，万一少了哪样难得再跑一趟，这些竹筐啥的你肯定用得上，也带了几个。”又拍着成子的肩膀对林氏道，“给你抓的劳力。”
    原来成子叔和他们正在一块聊天，听说林氏回来了，也要过来帮忙，顺路还叫上了两个儿子一起。
    林氏惴惴不安地连声说道：“太麻烦了，怎好劳动你们。”
    东子叔笑嘻嘻地看着她：“瞧你说的啥话，又不是才认识，还跟我们客气。”
    良子叔在旁边感叹：“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林氏的眼眶一下红了，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东子叔见了取笑她：“爱哭包，咋又哭了。”态度亲昵自然，就像对着家里姐妹。
    林氏含着泪白了他一眼，何氏使劲捶他：“就你有嘴，就你能说。”
    丫丫凑热闹帮着捶打东子叔，打得东子叔唉哟唉哟直讨饶，何氏还给她鼓劲：“用点力，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乱说话。“
    大家哈哈大笑，一瞬间仿佛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少年时代。
    林伊看得无比开心，瞧瞧这融洽的相处场面，回来这里一点没错，至少林氏身心是真正的完全放松，脸上不再有悲苦的神情。
    谈笑已毕，大家决定先修整房顶。
    男人们都爬上了屋顶，其他人在何氏的指挥下，把稻草分成一捆一捆，往上扔给他们。
    这几人都是熟手，又经常在一起做活，配合很是默契。
    东子叔时不时地还会扯开嗓子唱上几句山歌，他有把好嗓子，声音清亮，中气十足，穿透力极强，可惜五音不全，不仅跑调跑到隔壁村，还经常忘词瞎唱，就没有完整地唱全一首歌，引来大家的阵阵嘲笑。
    特别是丫丫，急得不得了，在下面跺着脚纠正他，何氏忍不住撇嘴嫌弃：“唱又不会唱，还这么大声，也不怕人笑话。”
    丫丫小大人样叹口气：“唉，听大伯唱歌累死人。”
    大家都同意她的说法，成子叔在屋顶另一边大声建议：“东子哥，小点声，别把山上的野猪招来了！”
    东子叔根本不把他们的讽刺挖苦放在心上，越唱越高兴，越唱越投入，有首歌被他唱进了死循环，翻来覆去就在那两句打转，把他自己都唱愣了：“咦，咋出不去了？”
    丫丫皱眉发愁：“大伯唱歌都要迷路！”
    大家笑成一团，林伊笑得直咳嗽，林氏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林伊看着林氏放开心胸尽情欢笑的模样，有一瞬间的恍神，自从她嫁到吴家再也没有发自内心的笑过了吧？而自己呢？上一次开怀大笑是什么时候？她不记得了。
    前世林伊最多的笑容是面对客户的公式化笑容，标准而完美，只是笑意从没到过眼底，更没有到过心里，到吴家村以后，每天都在盘算计划，还要角色扮演，身心疲累，根本没有心思大笑。
    现在和娘亲这群日子虽然 艰难，却乐观开朗，对生活充满热情的朋友在一起，林伊不自觉被他们的情绪感染，打心眼里感受到快乐。
    在欢乐的气氛中，三间屋的屋顶很快就补好了。
    他们又继续合作，几下把茅厕和杂物间屋顶的茅草也搞好了。
    林伊不住感叹，人多力量大啊，就算她有把好力气，让她一个人弄不知道要弄到啥时候。
    大头弄好了，接下来就是打扫屋子清理杂草和砍竹子做门窗了。
    林伊发现良子叔虽然不爱说话，只闷着头做事，却是主事的，也没人问他，他很自然地就开始分配任务：“我们三兄弟砍竹子，大强，你们三兄弟割院里的草，大嫂，你们几个就打扫屋子吧。”
    大家听了并无异议，各人拿着东西开始干活。
    林伊举手表示她有意见：“良子叔，我砍竹子吧，我力气大。”
    良子叔诧异地打量她，没看出来她怎么就力气大了。
    林氏接过话来：“让她去吧，她的力气你们几个都比不了。”语气中颇有几分得意。
    “唉哟，还有这种事，那我们倒要瞧瞧看。”东子叔一下来了兴趣。
    林伊也不多话，跟着他们一起朝竹林走去。
    一进到竹林，林伊甩开膀子闷头大干，碗口粗的竹子两三下就砍倒一棵，不仅快，还异常轻松，令几人赞叹不已。
    东子叔不住吸着冷气：“我的娘耶，我就没见过谁有这把力气，更不要说小闺女了，不得了不得了。”
    成子叔也停住手惊异地看着林伊砍伐。
    良子叔反应灵敏，见此状况，只咂了咂舌，立马重新分工：“大哥成子，别砍了，你们把砍好的照着门窗尺寸锯出来，呆会直接钉在一起。”
    两人答应一声，拖着竹子往院里走。
    良子叔搓搓手：“小伊，这里就看我们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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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林伊的大力气，他表现得比成子叔东子叔淡定得多，是个非常沉得住气的人，林伊对他的好感又加深了一分。
    接下来两人就跟比赛似的埋头苦干，一会功夫就砍倒了一堆竹子。
    良子叔看了看堆在一旁的竹子让林伊停手：“小伊，差不多了，先做门窗。”
    两人用麻绳将竹子捆起来全部拖回院中，此时前院的草已经割完堆在角落里，东子叔和成子叔正在院中锯竹子。
    南山村竹子多，村里人经常用竹子做各种器具，几人加工起来得心应手。
    门窗很快做好，装到门框上刚好合适，看着还挺结实，很像那么回事。
    特别是院门，用最粗的竹子扎成，并不比厚实的院墙逊色多少。
    良子叔走远几步打量了下，满意地点点头：“先这么着吧，明天我们上山寻几棵大树，砍下来晒干了再给你们做个结实的门，再打几样家具。”
    他曾跟人学过几天木匠，只要不讲究外形，做出来的东西还是能用。
    林伊觉得不必，这院门已经很结实了，而且青幽翠绿，带着竹子的清香，别具特色，很符 合田园小屋的风格。
    院门有了，林家宅子的安全就有了保障，紧接着的内部修缮可以很从容地进行了。
    第65章 完工
    门窗搞定了, 接下来开始做床板。
    做床板的竹子选得很严格，粗细必须均匀，一根根排起来, 再密密地扎在一起。
    东子叔在这方面很有一套, 别看他跳脱活泛, 做事却认真细致, 在他的指挥下，一张平整宽阔的床板渐渐地铺展开来。
    山脚下湿气大, 把床板直接放地上太潮，林伊想着像在吴家那样, 弄几排竹子把一头削尖钉在地上, 再把床板放上去, 这样能离地一段距离。这个建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
    良子叔擦了把头上的汗，左右打量着屋子斟酌道：“还差桌子凳子, 院里的杂草得烧掉, 草木灰正好埋在地里，翻了地就能种菜。要是养牲畜还得做个圈栏。”他是心动就要行动的人，转头对东子说道, “大哥, 我们把桌子凳子一块做了，要不玉芝都没地方坐。”
    不知道为什么, 林伊总觉得玉芝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别有一番情意，再看看他说话时林氏眼神闪烁看向别处的模样，林伊的八卦之弦“噔”地动了一下，她觉得这两人关系不简单，以前肯定互有情愫，只是因为种种原因没能成为眷属。
    林伊对良子叔很有好感, 林氏和他站在一起，男的高大帅气女的温柔秀美，非常养眼，以后若能结为夫妻倒是一桩美事。
    当然，现在想这些还太早，可以慢慢观察，只要良子叔人品没问题，她绝对会大力支持！
    她可没想过让林氏独身一辈子，因为吴老二那种人渣放弃对幸福生活的追求，没必要！
    不过东子对良子的安排有意见：“桌凳容易做，你和小柱搭把手就做了，我给玉芝做几个竹架，她们好放东西。”
    几人重新分了工，略休息了下又开始工作，良子和成子的两个儿子做桌凳，东子做竹柜，他的儿子和成子叔给他打下手。几个女的细细打扫房屋，清洁灶台。
    丫丫是最忙的，在几个工作组间窜来窜去，帮他们传递工具。院子里不断传来“丫丫，把刀给我递一下！“”丫丫，锯子拿过来！“和丫丫清脆响亮的回应：“喛！”“来了！”
    时不时有村里的大娘拿把小菜过来打探消息，对林氏说些宽心的话，还有村民听说这边在修缮房屋，三三两两约着来看热闹，见他们忙不过来会伸把手帮忙。
    不过这些人都是来无影去无踪，一抬头发现院里多了几人，再一抬头那几人又不见了，随性得很。
    林伊有个重大发现，东子叔竟是做竹器的高手！
    他手一摸到竹子，嘻嘻哈哈的神情立刻消失不见，变得专注认真，他微拧着眉，咬着唇，眼里心里只有手中的竹片，竹片也仿佛有了生命，在他的指间翻飞，很快就做好了一个竹架。
    她望着全神贯 注，完全沉浸于工作中的东子叔，觉得他变帅了许多，整个人仿佛在发光，看来专注的男人最帅气这话没错！
    见大家忙了半天，水都没喝一口，林伊找出陶罐和陶碗去溪边洗净后在灶台烧水。
    林氏一拍脑袋：“我这人一急起来啥都忘了，我们还有点心和梨子，快拿出来给大家吃。”
    娟秀连忙摆手：“这会手都脏得很，暂时不用，一会再说吧。”又对林伊道，“其实水不用烧开，凉的就行，大家都喝惯了，不过嘛，你们今天入住，第一炉火烧一罐开水，以后会财源滚滚，要是再放点糖进去日子就会甜甜蜜蜜。”
    林伊睁大眼，还有这个说法，她宁肯信其有不肯信其无，忙翻出用来调味的糖块掰了一块放进水罐里。
    火烧起来后，枯枝在灶膛里噼叭作响，厨房里立时有了烟火气，炉火旺旺地，心也暖暖地，这间久未住人的屋子顿时有了家的感觉。
    忙碌了一下午，快到晚饭时，终于大功告成，大家在院里四处遛达，检验自己的劳动成果。
    可能是山脚地多，陆家的，不对，现在应该是林家的这座屋子最突出的特点就是大，不止前院大后院大，三间主屋大，就连相对较小的茅厕和杂物房也非常大。林伊母女住着非常宽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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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院门安上了，屋子的门窗也有了，虽然和土坯房结合在一起不太协调，就像旧衣服钉上了新钮扣，却给这衰败的破屋带来了生气。
    院子里的杂草全都清除了，显得院子更加宽阔，一条从院门到堂屋的青石板路显露出来，把院子分成了两半。
    几间屋子不仅地面清扫得干干净净，墙面屋顶的积尘也没有放过，看着整洁清爽。
    左边的屋子做了林伊母女的卧室，靠墙放着一张竹板床，上面厚厚地铺着修补房屋剩下的稻草，林伊在吴家柴屋的湖蓝色床单罩在了上面。
    没有枕头，林伊把两人的几件旧衣服叠起来做了两个，新买的两床棉絮被林伊用被单裹起来，这就是她们暂时的被子，南山村早晚温差大，晚上必须要盖被子，光是一张薄被单不顶事。
    床头是东子叔做的竹架，两母女的衣服和针线摆了上去，屋子正中是良子叔新做的桌子，桌子上摆着在镇上买的油灯，桌下有四张竹凳，虽然粗糙却非常结实。
    堂屋里也有一张竹桌四张竹凳，枣泥糕，切好的梨子和装着糖水的大碗放在竹桌上，丫丫晃悠着腿坐在其中一张竹凳上，拿着一块枣泥糕吃得眉开眼笑，见林伊过来还非要让她咬一口。
    右边是厨房，陆家的土灶是靠着墙角砌的，一大一小两个锅口，大的上面放着她们买的新铁锅，小的放着陶罐，刚刚就用它烧的糖水，两个锅口中间还有个小陶罐，里面也装着水，只要两边烧火，火的余温就能将小罐子里的水烧开，可以节约能源。
    灶台靠墙的 一侧摆上了新买的调味品和菜油，做菜的时候拿取非常方便，一个装着蔬菜的小竹萝也放在灶台上，旁边还有一个大碗，里面是罗大婶做的面饼，三个没有吃的鸡蛋靠碗放着，旁边的菜叶包里包着那一斤五花肉。
    土灶旁边是那个破了洞大水缸，林伊已经将它清洗干净，装上了清水，灶台旁边是大窗，正对着前院，窗下的土泥案板上面放着东子叔带来的竹菜板和一把菜刀，案板旁边是一个新做的竹架，摆着碗盆坛罐，最上面还重叠着几个小竹萝，也是东子叔带过来的，林伊的大木盆和水桶在墙边斜靠着。
    大家逛了一圈非常满意，东子叔点点头：“像那么回事了。”
    林伊和林氏高兴极了，终于有了自己的家了，不必住山洞不用盖窝棚，是实实在在的三间大屋子！
    林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不停地往下淌，又怕被笑话，只敢偷偷地背过身擦干净。
    “叔叔婶婶晚上就在我家吃个开伙饭吧，就是饭菜不太好，你们可别嫌弃。”林伊笑着邀请大家。
    林氏也连忙开口：“现在已经是饭点了，你们回去做了饭吃都不知道是啥时候了，还不如在这里凑和一顿。“
    成子叔和娟秀连忙推辞：“我娘在家弄了饭，我们就不在这吃了，以后你住这，有的是一起吃饭的时候，今天就算了。“
    林氏着急了：“这怎么成，辛苦那么久，就在这随便吃点吧。“
    娟秀很诚恳地拦住她：“我真不用了，我们家你也知道的，我们出来的时候没跟我娘说，她肯定做了我们的饭菜，不回去吃她老人家会不高兴，东子、良子你们在这吃吧，反正你们回家也要现做，也算替玉芝暖灶。“
    想想她说的很有道理，林氏不好再留她，只眼神殷殷地看向何氏，她知道，只要何氏答应了，那两兄弟绝对没问题。
    何氏见她如此，爽快地点点头：“行，那我们就留下蹭你一顿。”
    一直在旁紧张地看着的丫丫听了，立刻拍手欢呼：“太好了，太好了，我们要在姐姐家吃饭了！”
    她是个爱热闹的性子，一听到林伊邀请他们留下，早就十二万分的愿意了。
    小慧也很高兴，已经坐到灶下帮着烧火了，她和丫丫一样，喜欢一堆人聚在一起说笑玩闹。
    晚上吃什么？
    几个女人查看着食材提出自己的意见，这个说可以这样，那个说那样也行，一时间，厨房里叽叽喳喳，闹热得很。
    三个男人没有发言权，可是也坐不住，便跑出去捡了一大堆柴火回来堆在厨房，足够娘俩烧十天半月了。
    第66章 未来的打算
    经过一番磋商, 大家最后决定采纳林伊的提议，用五花肉，土豆, 白菜, 村里大娘拿来的小菜和黑面糊糊做一锅肉片疙瘩汤。
    罗大婶给的面饼用微火烙热了做为主食, 那三个舍不得吃, 准备留给林奶奶的鸡蛋 也拿了出来，丫丫单独吃一个, 其他两个切成小块都扔进了肉片汤里，路上没有吃完的炒咸菜丝也算是一个佐菜。
    几个人共同协作, 洗菜的洗菜, 切肉的切肉, 很快，一锅热气腾腾的疙瘩汤就做好了。
    这顿饭材料虽然不算丰富, 但土豆煮熟后变得粉糯, 汤也变得浓稠，肉片肥软香浓，再加上面疙瘩和面饼子, 很能饱腹。
    而且罗大婶做的面饼确实没话说, 又香又有嚼劲，放了一天依然无损面饼的美味。
    因为汤多, 用最大的碗也装不下，林氏直接用大瓦罐盛了端上桌子，好在买的大大小小的碗加一起也足够用了，就是没有筷子，不过有几位竹子加工高手的存在，这个难题根本不在话下。
    闻到肉汤的香气, 忙了一下午的几人顿时感觉饥肠辘辘，端着碗稀里胡噜吃得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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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氏边吃边问林氏：“你们以后打算怎么过活，就靠着小伊上山打野物吗？”
    林氏和她们是交心的朋友，便没有隐瞒，将林伊开荒地的想法告诉了她。
    何氏劝她：“开荒不容易，虽说头三年不用交税，可是咱们这的地薄，根本种不出东西，到时候又费钱又费功夫，还啥都得不到，不划算。”
    “小伊说荒地第一年不能种粮食，得种不挑地的绿肥，又能肥田又能有收成，等把田养好了，再来种粮食。”
    “还有这种说法？什么是绿肥，咱们一点不懂。”何氏激动地问道，连饭都顾不上吃了。
    东子和良子家没有田地，村里人也没有多余的地租给他们种，他们平时在山上捡点野物，农忙时各村转悠帮人打零工，日子过得很是艰难。如果这个方法可行，对他们也有帮助。
    林伊把自己的打算说给他们听，她想买两亩地，肥田萝卜和油菜混种，这里油菜种得少，菜籽油的价格相对比较高，到时候种出来榨油卖很划算，肥田萝卜既可以当蔬菜，没粮食的时候还能和着米饭一起吃，也能算是多了点粮食。茎叶还能用来喂牲畜，油菜收获后再种豆类绿肥，收获了再种玉米，和大豆套种，一直这么轮着来，荒地的肥力很快能上来。
    最可贵的是，这片荒地旁边就是山溪，开沟渠把水引到地里根本不是难事，过两年还能养成水田，到时候种上水稻，一点不比山下的地差，山下的地离溪水还没有这么近呢。
    “咱们不只种稻子，还能在稻田里养鸭子养鱼。”
    几人听得一愣一愣地，还不知道田能这么种。
    小慧好奇地问：“鸭子和鱼一起养稻田里？不怕鸭子吃鱼，吃稻子吗？这怎么可以？”
    大家频频点头，也有这个疑问。
    “这可不是随便乱养，有讲究的，插秧后就下鱼苗，鱼苗太小就吃不了秧苗，等鱼和秧苗长大了再把小鸭子放进稻田，这时候鱼鸭稻子就各自生活，互不干扰了，鱼在水底找食吃，鸭子则吃水面 的青草和叶片上的青虫，就尽够它们吃了，不用另外再喂饲料，能省一笔钱呢。鱼和鸭子的粪便又成了稻苗的肥料，而且它们在水中游动还能松土除草除害，好处多得很。如果怕鸭子吃谷子，稻子抽穗了就把鸭子抓起来，换个地方先养着，等稻子收了鱼起出来后再放进田里喂养。”林伊把她知道的大致说了一遍，“鸭子不能养太多，一亩地也就7，8只左右，鱼最好是草鱼鲢鱼，鲫鱼鲤鱼也行。”
    “听着还真能行啊，这样不是一亩地能挣三份钱了？”
    “是啊，如果操作得好肯定能行，不过我只知道有这么个养法，具体没有做过，也不太会种田，你们是种田好手，到时候我们一起商量着来，保证能够成功。”
    几人都连连赞叹，想出这个法子的人脑袋真好使，不知道是啥样的聪明人。
    因为在山区，南山村的人都不太会种田，就是传统的种完稻子种麦子再种点菜，田地基本没有休养生息的机会，地力越来越薄，产出越来越少，日子也越过越穷，好在有南山的产出补贴，要不然真的饭都吃不饱。
    “说不定这么拾掇下来，荒地比村里的地还要肥。”东子叔一脸的兴奋。
    “很有可能哦。”关于荒地肥料的问题她提出了新的想法：“我看竹林里的土都肥得发黑了，山上的土常年有腐叶和小动物的骨肉粪便作肥料，肯定更肥，把荒地上的草烧了，这就是现成的草木灰，再混上林土，一起翻到地里……”
    “对啊，我们怎么没有想到，守着这么大一座山，不止有野物，可用的东西多了去！“东子叔激动地打断林伊的话，他现在已经完全被林伊给说服了，“看来种地也不能瞎种，得讲方法。”
    “那是，要不然从古到今咋有那么多农书，这都是前人总结的经验。”
    “还有专门种粮食的书？我以为书里只讲怎么做官的呢！”东子叔不住咋舌，他大字不识一个，对书里写的东西充满了敬畏。
    “怎么会，农业和农民是一个国家的根本，没有农民种粮食出来，那些当官的再厉害也得饿死！”林伊笑盈盈地道。
    “小伊这话有道理，从大地方回来的说话都不一样。”东子赞道。
    林伊又提出了新的问题：“竹林隔得近，担土还好点，从山上担土很麻烦，会很费力气。”
    “这怕啥，我们有的是力气，就怕没地方用呢。”东子叔毫不放在心上，如果真能有自己的地，再麻烦他都愿意，空有一把子力气没处使，才最让人难受。
    他对良子道：“这法子行得通，咱们也买亩荒地试试看。”
    “好到是好，可惜没有那么多钱，一亩荒地得要500文。”良子叔为难地抠了抠头发，他也很心动，可惜现实就是这么不给力。
    东子却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便和良子商量凑钱买一亩：“咱们凑凑 吧，再怎么着500文还是能凑出来的。“
    “荒地在山脚下，位置不好，能不能找村长商量下便宜点。“林伊问道。
    “对对，明天找村长问问，我觉得应该能行，村长不是一直说让咱们开荒吗，多和他说说应该没问题。”
    两个人也不避讳，当着林氏和林伊的面就开始盘点家产，计算着能不能凑出这么多钱来，他们越说越有劲，又问林伊还有没有别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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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氏便提起她想养鸡兔和猪，何氏听了非常支持，她家里就养了3只鸡，养的蛋攒多了便拿到镇上卖掉，也能挣点油盐钱：“我家里有种蛋，我帮你孵小鸡，罗大石家的母猪刚下了小猪仔，你正好可以去抱，我一会回去就帮你问问，说好了你就去抓，你们想抱几只。“
    “如果价钱合适，就抱两只，一只养大了拖去卖，另一只留着咱们自己吃肉。”林伊已经规划好了。
    至于兔子，她想得很美好，改天去山上抓一窝兔崽子就能养起来，如果抓不到，就抓成年野兔子回来配，她早就跃跃欲试，等着上山一展身手。
    不过能不能成真，就拭目以待了。
    林伊拿起桌上东子叔编的竹筐，好奇地问他：“东子叔，你的竹筐编得这么好，怎么没想着拿去卖啊？”
    东子叔叹口气：“你看看咱们这里，啥都不多就竹子多，哪家哪户不会编竹筐，这些东西也不用多好看，做出来能用就行，辛苦做好了根本卖不掉。”
    “可我看镇上杂货店也有卖竹筐的，还不如你编得好呢。”林伊很不解。
    “杂货店有专门的人家供货，我们插不进去。”
    东子也很想自己做的东西能有人愿意买，他没别的爱好，就喜欢用竹子做物件，手只要一摸到竹片心里感觉到充实满足，做出来的竹器村里没人能比得上，如果能靠这个挣钱养家就最好不过了，可惜啊！
    林伊拧眉思索，如果传统的大家都会做销不出去，可不可以做点特别的？东子叔手艺这么好埋没了太可惜，只是要做什么喃？
    她想了半天不得要领，这会事情多思绪乱，暂时先放一边吧，等安定下来再好好想想，肯定能想到好法子。
    第67章 规划
    吃完饭, 几人趁着还有日光，将前后院割下来的荒草全堆在后院，一把火烧了。
    看着这吞吐的火苗, 林伊感慨万千, 上次放火是毁掉一个家, 这次放火则是新建一个家, 意义大不相同，正所谓不破不立, 不舍不得，看来只有敢于舍弃才能有新的开始啊。
    待火焰燃尽, 地上只余灰色的草木灰, 这些草木灰翻到土里能杀菌预防病虫害, 是很好的有机肥料。
    几人扛着锄头要翻院里的地，林伊和林氏商量, 前院不种菜, 把地夯实碾平，以后修几个石桌石凳，架起葡萄架, 种点香花美树, 再摆一张躺椅，坐在院里看着苍翠青山, 听着松涛阵阵，这 样的纳凉休闲定是别有一番情趣。
    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想挖口井，山溪虽然清澈，可若是下了雨，溪水就会变得浑浊, 到时候用水就会成为问题。
    后院也分成两半，一半把地弄平整了养鸡，在这里鸡可不能散养，要不然放出去的是鸡，找回来的就是鸡骨头，就让它们在后院遛达吧。
    另一半地翻了种菜，再在院墙边搭上竹架，种丝瓜扁豆。
    林氏自然没有意见，一半后院就已经够大了，她们人不多，种上菜完全够吃。实在不够，院门外的地里也能种点不值钱的小菜，村里不会干涉。
    地翻完天已快黑了，林氏一个劲地劝他们回去休息，良子叔却在那遗憾：“可惜没把猪圈鸡圈做成。”
    何氏看不过去了，瞥了他一眼别有深意地道：“活计哪能一天就做完，以后日子长着呢，慢慢做吧。”又笑着向林伊解释，“你这个叔叔啊，就是个恨活计的，有事没做完心里就难受，你看着吧，要是没人拉住他他能给你做到明天早上，不做完不歇着。”
    东子叔走过去搭着良子叔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劝他：“活计比命长，放心吧，有你做的时候。”
    良子叔没想到自己的无心之语被他们这般调侃，很有点不好意思，他忙低着头收拾工具，余光扫向林氏。
    林氏像是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只认真地看着自己的新屋子，仿佛要看出朵花来。
    林伊见此情景，心中的八卦火苗又开始跳动，她可以肯定，林氏和良子叔以前就是有段故事，而且还是公开的，大家都知道。
    今天一起劳作这么久，林伊一直在暗暗观察良子叔，觉得他是个可以依赖的人，等自己家安顿好了，两人如果能有感情发展，林伊绝对会大力支持，林氏这么好的女人就是值得男人真心以待，宠爱有加。
    何氏一行告辞时丫丫拉着林伊的手不放，她很喜欢这个姐姐，很喜欢这座她参与了建设的屋子，不想离开。
    小慧过来牵住丫丫：“姐姐今天累坏了，咱们快走吧，让她歇息。”
    丫丫这才依依不舍向林伊告别。
    林伊也很舍不得她，不知道为啥，看见她总觉得像是看见了小吴伊，不由自主地对她产生怜惜之情。
    她拉住丫丫另一只手：“走吧，姐姐送你们。“
    林伊和林氏一直将他们送到了村道才停住脚步，和他们挥手告别。
    小慧牵着丫丫走在最后面，林伊听到小慧跟她说姐姐明天有很多事要忙，不要来打搅姐姐，丫丫理直气壮地辩解：“我可以帮忙，我今天就做了好多事！“
    “对对，你很能干，就是你不要再乱剪你的刘海行不行。 “
    丫丫的声音弱了下来：“老挡眼睛。“
    “那也不行，你自己瞧瞧剪成了啥样！“
    “我以后不剪了，找姐姐帮我。”丫丫立刻接受了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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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才对了，剪子戳到眼睛那可不得了，以后可别瞎动刀 子剪子。”小慧还在叮嘱。
    前面的良子叔两兄弟则在商量明天买荒地的事，还决定买了立刻就翻出来。
    林伊听着他们絮絮的念叨，望着他们越来越远的身影，忍不住笑了。
    她由衷的喜欢南山村，喜欢这里的景色，喜欢娘亲这群善良热情的朋友，回到这里实在是再明智不过的决定。
    “回去歇着吧，累了一天了。“林氏在旁边柔声说道。
    “好！”林伊挽住林氏的胳膊转身往家里走去。
    此时夕阳西下，落日从云层中探出头来，将天空染得火红，余晖如同一张闪闪发光的纱帐把群山笼罩其中，远处的荒野也映成了暗金色，几只鸟儿展翅飞过，被那霞光染得金灿灿的。
    “晚霞行千里!”
    明天又是个大晴天！
    林伊走在空旷的荒地上踌躇满志，也许在不久的将来，这里会变成良田，有一大半都将属于自己，自己就真的变成地主婆了。
    林氏也在张望，她眼尖地发现了不少野菜，还有野葱野蒜野韭菜，林伊高兴极了，忙跑回家里拿了大背筐出来摘了满满一背筐，家里正好没有菜，这些野菜可以暂时抵挡一下。
    回到屋里，两人又将屋子重新收拾整理了一遍。
    林伊边收拾边在心中计划，等以后有钱了，要把房间重新装修下，卧室太大了，可以做个隔断，娘俩一人一间，地面全铺上青石板，窗户装上窗帘，床上用品全换成明亮柔和的色调，再摆点鲜花装饰品，把家里布置得温馨又舒适。
    正想着，林氏烧好了热水招呼林伊洗澡，林伊痛痛快快地洗了个彻底。换上干净的衣服后顿觉神清气爽，就像获得了新生一样，身上每个毛孔都在呼吸这带着草木香的清爽空气。
    林氏洗完澡还坐不下来，她把油灯点亮，美滋滋地道：“天黑了我就点灯，没人再骂我。”
    “可不，我灯油买得多，天没黑你都可以点，随你高兴。”
    林氏不同意：“那不行，该省还是要省。”
    她不停地在几个房间里走来走去，嘴里念念叨叨，东摸一下西摸一下，不住对林伊强调：“小伊，这是真的，不是在做梦，我们有自己的家了，这一整座屋子都是我们的。”
    眼前的一切真实可触，在吴家的生活却恍如隔梦一场，她感到从未有过的安心。
    转悠了一会，她问林伊： “小伊，你说我们明天早上吃啥，要不要这会做好，明天起床就能吃。”
    林伊心里也很激动，现在完全是自己当家作主了，不用看人脸色，想做啥就做啥。
    她笑眯眯地道：“娘，听你的，你说吃啥就吃啥。”
    林氏掰着手指盘算开了：“只有点黑面了，咱们明天摊几个饼子，熬点稀粥，把马齿苋凉拌，再炒个茼蒿，可惜没有鸡蛋，要不然再炒个鸡蛋，得快点把鸡养起来。”
    “鸡会有的，猪会有的，很快一切都会有的。”林伊想起了那句面包会有 的名句，稍微改编了一下。
    林氏弯着嘴角畅想了下以后的生活，再也呆不住，她要去准备明天的早饭：“咱们先把粥熬上，就用灶里的余火慢慢熬，明天早上又浓又稠，香得很，面也和上，明天直接摊饼子。”
    见林伊要跟着她去厨房，她忙制止：“不用不用，你坐着就好，让娘来，娘一个人能做好。”说完兴冲冲地奔进了厨房。
    林伊没有坚持，明天要去买荒地，她打算把铜钱数出来准备好，也不知道和村长讲下价，最终多少钱能买一亩荒地。
    就在这时，院外响起了清脆的“啪啪”声，有人在用力拍打竹门，拍门声在安静的荒野里甚是刺耳。
    林伊有点奇怪，这个时候会是谁上门？她竖起耳朵细听，想分辨一下。
    林氏也听到了敲门声，在厨房里大声叫林伊去开门，她现在心情好得很，认为是村里的旧识来看她。
    林伊可没有她这么乐观，总觉得来者不善，不过转念一想，现在天色虽然晚了，自家位置偏僻，但凭自己的本事也没啥可怕，便忙跑了出去。
    保险起见，林伊没有把门全打开，只开了一条缝，准备情况不对立刻把门关上。
    家里只有两个女人，万一来个无赖冲进家里赖着不走，闹起来也是一场麻烦，她不想把精力花在无聊的人和事上面。
    第68章 林老头上门
    借着昏暗的光线, 林伊发现站在外面的竟是林老头！
    他板着脸皱着眉，很不满地瞪着林伊：“咋回事？敲半天才开？”
    大白天不露面，现在天黑了他倒跑过来, 在他眼里到自己亲闺女这里来是很丢人的事吗, 要避着村里人的耳目！
    林伊没好气, 不答他的话, 直接问：“你有啥事？”
    林老头一哽，死丫头一点不懂礼, 都不恭恭敬敬地招呼自己！
    转念一想，和个小丫头说不着, 只继续道：“你娘呢？让她出来！”
    “我娘不方便出来, 你有啥事和我说, 我们家现在是我当家。”
    “你当家？你个小丫头片子当啥家？快把你娘叫出来。”林老头不耐烦了，大声道。
    林伊更不耐烦, 声音比他还大：“跟你说了我娘不方便出来, 没听懂吗，有事就跟我说，没事请你离开。“说完心疼地看了看竹门, 回瞪他一眼, “新做的，别乱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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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正没人看到, 她不打算对他客气。
    林老头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竟然如此张狂，不仅不请他进去，还对他一脸嫌弃，立时大怒：“谁让你们住这的？明天一早收拾东西给我滚，少在村里丢我的脸坏我家名声！”
    临出来时，他媳妇李氏再三叮嘱了, 一定要让这娘俩儿搬走，被夫家赶出来了还在一个村子呆着，以后自家咋抬得起头，小山还要不要说媳妇了？
    最要命的是她们还问东问西，万一问出点事咋整？只要她们离开就没事了。
    林伊上下打量他，不屑地哼了一声：“ 你谁啊？你是村长？南山村是你家的？凭啥不让我们住？”
    “听清楚了！“林伊一字一句地对林老头道，”我们已经立了女户，是昌永县县老爷请我们回村落户，县衙门给办的文书盖了官印，你敢不让我们住村里就是和官府作对，我要是去县衙告你，衙差马上就会来抓你打板子！ “
    林老头一看就是个没有主见、愚笨无知的乡下老农，对付他，抬出官府肯定最管用。
    林老头吓了一跳，咋不让这娘俩住村里就是和官府作对了，他不信！
    他怀疑地看着林伊，试探着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县老爷让你们回来的？还有文书？还盖了官印？你拿来我看看。“
    “凭啥给你看？那么宝贵的东西能随便拿出来吗？我下午给村长看过，不信你找他去问。”林伊傲慢地抬头望天。
    林老头眨巴了下眼，心里颇为气恼，给村长看了咋就不能再给我看！
    他不想再和这丫头在门口纠缠，挥手叫她让开：“别堵门口，我进去跟你娘说话。”说着要破门而入。
    这老头死牛筋一个，绝对不能把他放屋里去，要是他对着林氏摆出当爹的款，要林氏做这样做那样，林氏还不好推拒。
    林伊二话不说，一把将林老头推开，大声警告他：“你干嘛 ，我们家都是女人，你一个男人不方便进去！”
    林老头被林伊推得连退几步才稳住身体，他恼羞成怒地大骂：“你个不孝的死丫头，我是你亲外公，是你娘的亲爹，咋就不方便了，你敢不让我进去！”
    “你下午不是和我们断绝关系，不认我娘了吗？现在你想起来我娘是你闺女了，没用！“说着就要关上院门。
    林老头蓦地想起了媳妇叮嘱的另一件事，他急得冲上去想抵住门不让林伊关上，可惜他的力气和林伊比差得太远，院门在他面前“呯”地用力关上，丝毫没有给他留面子。
    他摸着差点被撞到的鼻子对着院门大吼：“开门，开门！你下午把你外婆绊倒了，得赔！开门！”
    林伊嗤笑一声，下午的事现在才来找我，你觉得我会认吗？
    她拍拍手，不再理会吼得欢的林老头，准备回屋里去。
    一转过身，她看见林氏立在堂屋门口，呆呆望着院门。
    林伊有点心虚，怕林氏会怪她对林老头不敬，她轻轻唤了声：“娘！”
    林氏突然回过神，她向林伊展开笑颜：“小伊，粥已熬上了，面也和好了，你来舀点水帮我洗洗手。”
    林伊立刻松了口气，蹦跳着跑到她的身边，跟着她进到了厨房里。
    她觑着眼观察林氏，见她神色平静，没有丝毫怪责自己的意思，仿佛刚才来的不过是个不讲理的村民，而不是她的亲爹。
    一切收拾妥当后两人躺在床上，林伊忍不住问林氏：“娘，我那么对外公，你不怪我吗？”
    林氏沉默了半晌，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自责道：“小伊，我知 道你想留在县城生活，是娘不好，不该让你回村里来，我没想到他们这么无情，根本不管我的死活，一心只想赶我走，连村里的邻居都不如。”
    林伊忙安慰道：“怎么会呢，你看良子叔东子叔还有何婶子多好，在县城能遇到这么真心待咱们，一心为咱们好的人吗？就冲这个回来就不亏，我们才没有必要为了那家人放弃这么好的朋友，还有这座大房子，和白给我们有啥区别，县城里可能吗？我们可是大赚啊！“
    林氏接过她的话喃喃道：“真是没想到啊，我有一天会有完全属于我的家，一切都由我说了算，不用听别人的。“
    ”对，明天咱们不用早起，想睡到啥时候起来就啥时候起来，一觉睡到自然醒。“
    ”可惜没有看到你祖祖，要是她在就更好了，也不知道她啥时候回来。“
    ”明天问问何婶吧，姑婆接祖祖走的时候村里人肯定知道，如果有一段时间了咱们过两天就可以把她接回来。“
    “行，这间屋子够大，就让你祖祖跟我们一块住，明天咱们就去找村长把手续办了。“
    林伊有了新的想法，她跟林氏商量：“要是价格便宜多买两亩地，不过我们种地不在行，不如你在家养牲畜，打理菜园子，我去山上打猎，打柴火。把地都租给良子叔和东子叔种，良子叔他们有力气会种地，肯定比我们种效果好得多。“
    林氏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又和她讨论菜园子先种哪些菜蔬，虽然忙累了一天，但一说起以后的日子精神却很亢奋，一直到半夜才朦胧睡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林伊恍惚听到“啪哒”一声，好象有东西从院墙上掉了下来，她马上惊醒，翻身下床，跑到窗前往外看。
    她很奇怪，会是什么东西掉下来，难道是山上的野物翻进来了？这野物还有点厉害，这么高的院墙都拦不住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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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天已麻麻亮，差不多五点过的模样，院里的情景看得很清楚。
    她蓦地发现院墙下有团麻灰色的东西正在蠕动，怎么像是个穿着衣服的人？
    林伊皱紧眉头严密注视那团东西。
    没一会，那团东西慢慢立了起来，林伊眼睛一下瞪大了，还真是个人，而且是个矮瘦的男人，比邱老三好不了多少。
    这人站起身后，先全身上下摸了一遍，可能是在确定自己有没有受伤，接着转了转脚腕，才弓着腰轻手轻脚地朝屋里走来。
    林氏睡眠轻，林伊起来她感觉到了，睁开眼见她一直趴在窗口往外看，便小声问她：“咋了，你在看啥？“
    “有贼！娘，你快起来把衣服穿上，我们出去抓贼。“林伊压低嗓子对她道。
    林伊疑惑极了，这做贼的奇怪，咋晚上不来，天亮了才来，不怕我们已经起床了吗？一般来说，这个时间大部分农家都有人起来劳作了。
    第69章 力擒毛贼
    林伊和林氏瞬间穿好衣服, 几步跑到堂屋门后，林伊对林氏点了点头，猛地打开门对着那人大吼：“抓贼！抓贼！”
    那人正胆战心惊, 蹑手蹑脚地往屋里走, 完全没有防备, 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的吼声吓得跳了起来。
    待看清是林伊母女, 那人松了口气，对着林氏叫道：“玉芝是我, 你表哥李浩！”转脸冲林伊道，“你是玉芝的小闺女吧, 我是你表舅, 不是贼!”
    林伊抬眼打量那人, 只见他身上的衣服又脏又旧，人长得其貌不扬, 眼神淫邪地望着林氏, 一副口水都要流出来的样子。
    林氏也认出他是李氏的娘家侄儿李浩，刚要开口向林伊介绍他的身份，林伊朝她摇摇头, 阻止了她的说话。
    这人明显不怀好意, 现在可不是认亲戚的时候！
    她冲那人厉声嚷道：“我们不认识你，你翻墙进来就是贼！抓贼啊！”
    李浩也不慌, 嘻嘻笑着和林氏搭话：“玉芝，不是你让我来的吗？你在这儿荒郊野地的害怕，要我来陪你，你咋不认了？快跟你闺女说说，我可不是啥贼！”
    林氏气得破口大骂：“不要脸的恶贼，我啥时候让你来了？”
    李浩声音大起来, 扯着嗓门吼：“明明是你让我来的，咋翻脸不认人，这又不是啥丢脸的事，你怕啥？”边说边朝门口退。
    林伊捡了根昨天没有用掉的竹棍提在手中，心里气愤不已：“想跑，没那么容易！”
    她还没有行动就听外面有人使劲拍门，嗡声嗡气地喊：“开门，玉芝，你家咋有男人的声音？快开门！”
    李浩已经退到门口，一个箭步冲上去把门打开闪在一旁，露出门口站着的三个妇人，中间的正是林氏的后娘李氏，旁边还有两个看着强壮泼辣的中年妇人。
    李氏鼻头青肿，当先一步冲了进来，她扫了眼李浩，脸上露出惊骇的表情，立刻指着林氏大骂：“玉芝，你要不要脸，昨天才回来咋就勾搭上男人了，你是一点也闲不住啊，你个不知羞耻的贱人，村里的名声都被你败坏完了！”不等林氏回话，转头问李浩：“浩子，大清早的你咋在这，昨天在这过的夜？”
    李浩笑嘻嘻地应承：“是啊，玉芝妹妹叫我来的，她和我相好一段时间了，昨天一回来就托人带信叫我来陪她。”
    这两人一唱一和，几句话就把屎盆子扣到了林氏头上，那两个妇人眼神变幻不定，心里直道晦气，没想到大清早上山会遇到这种龌蹉的事。
    林氏顿时气得满脸是泪，嘶声大叫：“你胡说！”扑上去就要和李浩扭打。
    林伊眼急手快一把拉住她，林氏乱了方寸她没乱，万一过去被李浩趁机抱住那才是被屎糊上了，她已经看明白了，这就是李氏和那男人设的局，想坏林氏的名声，不过他们休想如意！
    李浩见林氏站住，心里急了，嘴里叫着玉芝妹子就要冲过来抱林氏。
    林伊岂能容他得逞，她举 起竹棍朝着他没头没脑就是一棍，李浩躲闪不及，被她抽个正着，踉跄两步倒在了地上。
    林伊手上不停，二话不说甩开棍子就是一顿狂抽，李浩也不示弱，躺在地上提起脚狠踹林伊的小腿，还挣扎着起身抢她棍子。
    林伊脚一挪躲过他的蹬踹，对着他的脸狠狠抽下去，李浩往旁一闪，棍子正好抽在他的脖子上，他惨叫着捂住脖子再一次倒在了地上，嘴里呜呜啊啊嚎个不停，他做梦都没想到这个瘦弱的丫头如此恐怖，竟会对自己痛下杀手。
    林伊还不罢休，她上前一脚踏住李浩，用棍子指着她，眼神凶狠地问道：“是我娘让你来的？你想好了再说。”
    李浩隐隐觉得不妙，但还是嘴硬：“没错，就是你娘让我来的！”
    李氏跳脚大骂：“你个死丫头，眼里有没有长辈，那是你表舅，你竟敢打他！”
    她根本没想到林伊会对李浩动手，还把他打翻在地，在旁边呆愣愣地看完全程才想起来发作。
    林伊冷冷看她一眼：“我娘说了不认识他，我打的是翻墙进我家偷东西的贼！”
    她一指院墙，“看到没有，院墙上还有块破布，他就是从那里跳进来的。”她又指着李浩被划破的衣服下摆看向那两个妇人，“大婶，麻烦你们帮着做下证，这里是被我家墙上的刺划的，身上的泥是摔在地上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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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两位妇人抬头看眼院墙，又看看地上的李浩，有点明白过味来，凑在一起低低讨论。
    李浩翻身就想爬起来，林伊一脚把他踢倒踏在地上：“想跑？门都没有！”
    她一把抓住他的背心把他从地上提了起来，举在空中，三个妇人睁大眼睛惊恐地瞪着她，李氏大着舌头直叫：“你个死丫头，你干啥，快放你表舅下来。”
    李浩最懵，他还没有明白是咋回事就离开了地面，他大惊失色，拼命想挣脱，背后的手掌却如同铁拑一般死死抓住他，根本挣不脱，他想扭过身去打林伊却又打不到，只得声嘶力竭地狂吼：“你个疯子，快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
    林伊冷笑：“如你所愿！”用力将李浩扔在了地上。
    李浩叭唧一声和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啃了满嘴的泥，摔得他呲牙咧嘴不住哼哼，半天动弹不得。
    李氏见了心疼不已，急得直嚷嚷： “你咋样，有没有摔到哪儿？快让姑姑看看！”边嚷边要冲上去扶他起来。
    林伊怎么可能容她靠近，待她跑到李浩身前，一把抓住她的后领把她往旁边扔去，由于力度没掌握好，李氏站立不稳，尖叫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李浩啐啐吐尽嘴里的泥，在地上蓄了半天力，终于艰难地爬了起来，刚勉强站稳，林伊又是一脚猛踢过去，李浩再一次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
    他又惊又吓，拼命大叫：“疯婆子，你要干啥？”
    “干啥？你到我家作贼被我抓住了，你说我 能干啥?”
    她回头对林氏道：“娘，拿根绳子给我，我把他手脚捆上，提到村长家去，问问他抓住贼应该怎么处置。”
    那两个妇人面面相觑，提到村长家？怎么个提法？
    李氏没想那么多，扑上去痛骂她：“你个不知羞耻的贱丫头，你娘做出这种丑事还好意思去找村长。”
    林伊冷冷地看着她：“站稳，摔了可别怪我。”
    李氏一下顿住，惊疑不定地瞪着林伊，她有点明白过味了，这丫头的力气不是一般的大，心又狠性子又暴，不是任她拿捏的软柿子，这下不好办了。
    林伊转脸温声笑着对那两位妇人道：“婶子，能不能跟我们一起去做个见证。“
    那两人不是笨蛋，昨天晚上李氏约她们今早上山采野菜，她们心里就在嘀咕，这人咋转性了，竟然也要上山干活。
    今天一大早李氏就跑到人家屋里，催命一样催着快出发，走到山脚又说要叫上林氏一道，她们想着多一个人也没啥，而且林氏也认识，遂和她一起过来了。
    现在回想一下还有啥不明白，这人和侄儿设了圈套，诓自己来当见证，这是被她当枪使了！
    两人一想清楚顿时又气又恨，更为林氏不平，当即满口答应：“没问题，我们给你做证。”
    说完转过头恨恨地瞪了李氏一眼，其中一个还用力朝她啐了一口。
    李氏心里一咯噔，暗道不好，她找上这两人就是因为她们脾气直不徇私，说话让人信服，现在惹到了她们，以后日子怕是不好过。
    林伊手上不停，两三下把李浩的手和脚捆挷在了身后，一抓住李浩的背心，把他举在了空中。
    李浩象被翻了个的乌龟，身体扭动晃个不停，却怎么也脱不了身，无奈之下，他大喊大叫让李氏救他，李氏害怕林伊不敢上前，放柔了声音好言劝慰林伊，想让林伊放李浩下来。
    可惜林伊对她的话置若罔闻，提着李浩快步走出院子。
    李浩见李氏根本说不动林伊，心中更急，他恶狠狠地威胁道：“快放老子下来，要不然老子下来了拧掉你的头，放火烧了你屋子。”
    林伊当他放屁，理也不理，直接走上了小道。
    李氏见和林伊说话不管用，马上去拉林氏，声泪俱下地哀求：“浩子只是一时糊涂动了歪念，没有啥坏心思，你们就饶过他这一遭吧。”
    林氏气毒了这两人，恨不能把他们生吞活剥了，怎么肯听李氏的话！
    她一把推开李氏跑到林伊身旁，两个妇人看也不看李氏一眼，跟在她们身后，两眼紧紧盯着被林伊举着的李浩不住咋舌，还真是提过去呢！
    第70章 巨石震贼
    李氏站在小道上, 望着几人的背影，肠子都悔青了。
    昨天晚上她让林老头过来赶林氏走，顺便讨要赔偿, 结果林老头一无所获地回来了, 还跟她说那小丫头厉害得很, 不好对付, 以后还是不要招惹的好，而且她们 是县老爷请回来的, 赶她们走县老爷会抓自己去打板子。
    李氏听了嗤之以鼻，就那两个贱人县老爷有空管她们？明明就是忽悠林老头那个窝囊废的！
    不过她眼珠一转, 又有了新的计策。
    她想到了不成器的侄儿李浩, 他三十好几了, 到处偷鸡摸狗，家里穷得叮铛响, 连个媳妇都说不上, 如果能把玉芝弄到手，那他不就有不要钱的媳妇了？
    玉芝那个软性子，在吴家就是经常被她男的打, 李浩心黑手狠, 只要狠狠打她几顿就能把她收拾住，让她干啥就干啥。
    玉芝背了两背筐的东西回来, 村长还把陆老头的房子和地划给她，两人成了亲，以后就都是李浩的了！自己为他谋划了这门亲事，找他要点好处他肯定不能拒绝。
    主意一定，她马上急颠颠地找来李浩，和他定好了计划：天快亮时李浩翻墙进玉芝家, 诱她出屋后就打开大门，再趁她不备上前抱住她，大叫大嚷，自己和那两个妇人过来抓个现行，到时候就说是玉芝和李浩早有私情，逼着玉芝嫁给李浩，玉芝有了这个把柄，这一辈子都别想抬头做人，只能老老实实地伺候李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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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浩听了自是无有不从，他早就垂涎林氏的美貌，当初就想娶林氏，可惜李氏要用林氏换钱，不肯把林氏嫁给他。现在他只用翻个墙，不仅有了媳妇，还有了现成屋子，天下竟然有这等好事！
    要不是李氏拉住他，他立马就要冲过去，翻/墙爬窗这等小事他不要做得太多，早就得心应手，熟得不能再熟了。
    两人又把计策反复推敲了一遍，对于此事越发胸有成竹，志在必得。
    林老头提醒他们林伊是个厉害人，千万惹不得的警告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眼下李氏走在这队人的最后哭得满脸是泪，我这会后悔还来得及吗？
    一走上村道，就遇到不少背着背筐上山采摘的村民，他们见到这诡异的一幕惊异不已，呼啦啦围住那两位妇人打听是怎么回事。
    那两位妇人也不隐瞒，一五一十地跟他们讲解事情的原委，从李氏昨晚上门约她们开始讲起，一直讲到林伊是如何抓住李浩将他捆绑起来，同时穿插着自己对这两人的不屑和厌恶。
    大家都听明白了，这两姑侄串通好了要坏人名声，想强娶林氏啊！
    除了一致痛骂李浩不是人李氏太恶毒外，看向林伊的眼神则复杂得多，有佩服的，有好奇的，还有探究的，惊恐的，随着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议论声也越来越大，最多的就是力气大，不得了，太吓人了这一类的字眼。
    有村民追着李浩指点：“这姿势有点难度，可不是谁都能摆出来！”
    旁边的笑着附和：“是啊，过年看大戏都没这么精彩！可得跟紧点。”
    李浩脸憋得通红，却不敢回话。
    快到村中心时，村长一家人接到消息急匆匆跑了出来，见到林伊像提 小鸡似的将李浩提在手中，全都瞪大了眼，张开了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村长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结巴着问林伊：“小伊，这，这，这是干啥？”
    娟秀和闻讯赶来的何氏冲到林氏身边挽着她的手，轻声询问她。
    林氏这次没哭，她上前一步平静地看着村长，一字一句说得清楚：“这个人今天早上翻墙进到我家偷东西，被我们抓到了。”她又看向那两位妇人，“两位嫂子也在，她们可以给我们做见证。”
    “好好，我明白了，小伊你把人先放下来。”村长看着被举在空中的李浩直犯晕。
    林伊脆声答应：“好勒！”说完将李浩大头朝下甩在了地上。
    李浩手脚被绑住，胸口重重地撞击在村道上，只撞得他又咳又喘半天顺不过气来。
    李氏想冲上去扶他，可一见到周围气愤的村人又不敢上前。
    村长皱眉看了眼趴在地上左挪右晃拼命想翻身的李浩，跟林伊商量：“小伊，能不能先把他的绳子松了，他这个样子不太方便问话，咱问清楚了再把他绑上，你看行吗？“
    林伊爽快地点头：“行，反正他也跑不了。“
    李氏一听村长发了话，迫不及待地跑上去，手忙脚乱地将绑住李浩手脚的绳索解开。
    李浩翻身坐起来，长长地舒了口气，他这会手脚又痛又麻，肩膀也似乎被扭伤，拧着疼，他悄悄活动着自己的手腕，头都不敢抬。
    “你想怎么处置他？”
    李浩一坐起身，村长就认出来了，这不是李氏的侄儿吗？这两家人是亲戚啊，他觉得有点不好办。
    “送衙门吧，看衙门怎么处置。”林伊回答得毫不犹豫。
    这样的人渣绝不能轻饶，今天遇到自己有把力气抓住了他，若是平常人家的姑娘媳妇，搞不好就被他祸害了。
    听到要上衙门，李浩吓坏了，他是有前科的人，再进衙门就惨了。
    他顾不上那么多，挣扎着想爬起来，大声吼道：“我不是偷东西，是玉芝说她们两个女人在家不安全，想找个男人照顾她们，才找到我，是她来勾引我。”
    林伊一听，咧着嘴笑了，眼神却一片冰冷，凉得能把人冻死：“你想清楚了说，我们不安全，需要你照顾？”
    李浩一梗脖子：“没错，你娘从小就胆小，住在那荒地里害怕，要我去壮胆！死丫头，对我客气点，以后我和你娘成了亲，我就是你爹！”
    林伊冲他颌首：“行！”
    这人是个无赖，没脸没皮，得用非常手段对付。
    林伊转头朝四周张望，见路旁有户人家院墙外立着一块巨大的山石，比吴家后院的那块还要大，她快步过去，蹲下身用力将石头抱起，她掂了掂，嗯，还行，再重点都没问题。
    众人一片哗然，我的娘哟，这丫头还是人吗？这是神吧！
    有人忍不住惊呼：“小心点！别砸着脚！”
    有人咂舌：“被这石头砸中那不成了肉饼！”
    李 浩见她瘦小的身体抱着巨石一步步朝自己走来，吓得三魂飞了七魄，惊恐地问道：“你干啥，你想干啥？“
    林伊不答话，站到李浩面前举起巨石：“你给我说说看，你是谁的爹？“又转头问周围的村民，”各位大叔大婶，你们觉得我们娘俩需要他照顾吗？“
    李浩脸都绿了，全身上下控制不住地颤抖，冷汗狂飙。
    林伊看他半天不说话，不耐烦了，举起石头用力朝他掷去。
    李浩声嘶力竭地疯狂尖叫：“救命，救命！”
    他想起身躲开，奈何全身发软，根本不能移动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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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围观村民的惊呼声和李浩的尖叫声中，大石划了个弧线，“哐铛”一声，重重落在李浩的左腿旁边，落地后还滚了几滚，只差一点点就砸到他的腿上。
    林伊遗憾地扁扁嘴：“偏了点，没打中！”又继续问他：“你是谁的爹？你要照顾谁？”
    李浩已经吓疯了，听了林伊的话抬起脸呆呆地看着她，嘴唇哆嗦着，就是发不出声音。
    林伊点点头，转过身四处张望，嘴里自言自语：“哪里还有大石头，得比这个大才行！”她自问自答，“砸死人了不会判我的罪吧？应该不会，我砸死的是偷东西的贼！”
    李浩崩溃了，痛哭失声：“你是我的爹，我瞎说的，姑奶奶你是我的爹，求你饶了我，别找了，求你别找了。”
    林伊笑笑看向他：“那是怎么回事，你老老实实地说，一句不许作假！”
    李浩赶紧把头转向村长，眼泪鼻涕流了满脸：“是我鬼迷心窍，听说她们背了好东西回来，想去偷点换钱花，被抓住了就胡乱攀扯，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周围的村民鼓噪起来，气愤地大骂他不是人，为了钱财竟然败坏别人的名声，女人的名声有多重要他们太清楚了，真要是被他赖上了，就是个大污点，这辈子都别想抬起头做人。
    而且他一个外村人，竟来败坏本村妇人的名声，更加可恶。
    第71章 送官
    何氏和几个妇人听了李浩的招认气不过, 冲上去抬腿没头没脑地狠踢李浩，李浩左躲右闪没有逃过，脸上头上重重地挨了好几下, 踢得他嗷嗷直哭。
    村长怒极, 才做了承诺要照顾林氏母女, 竟然就出了这档子事, 他立刻做了决定：“送官！送官！”
    他招呼几个妇人停手：“出出气就行了，别打出事了, 为了这么个混账摊上祸事不值得。“
    李浩吓坏了，他手脚并用爬向李氏, 哭嚎着向她求救：“小姑, 救我啊救我啊！”
    李氏硬着头皮替他求情：“村长, 他是想偷东西，这不是没偷到吗, 能不能饶他一次, 回去我一定好好收拾他，能不能不送官？”
    村长肃着脸，冷冷地道：“不成！他是犯了律法了, 得抓到衙门惩治。”
    李浩大叫：“求玉芝, 求玉芝，只要她不告我, 我就没事！“
    这人平常偷鸡摸狗惯了， 对这些事情倒是了解得清楚。
    李氏马上扑到林氏面前，苦苦哀求她：“玉芝，你说句话，放了你表哥吧，他就是一时糊涂啊！“
    林氏别开脸, 看都不看她。
    这时，林老头一家人得了信跑过来，见到此等场面，也是吓得不轻。
    李氏扑上去一把揪住林老头，哭嚎着叫他跟林氏说不要告李浩。
    林老头看了眼林氏，张了张嘴，看了眼林伊，又把嘴闭上了。
    李氏气得狠狠捶打了几下，他仍是闭住嘴巴不吭声。
    见他指望不上，李氏只得对着林伊哭求：“小伊，你饶了你表舅吧，他啥都没干成啊，你大人大量，饶了他吧，外婆在这求你了，我给你跪下了！”说着双膝一弯就要跪倒。
    林伊侧身让开，满面含霜地问她：“你今天早上来得很巧啊，这个贼前脚到你后脚就拍门了，你们是商量好的吧？”
    你还替他求情呢，你自己也别想跑脱！
    李氏一窒，偷眼瞧着林伊：“小伊你说的啥话，我想着你娘是个勤快人，早上肯定呆不住，我是叫她一起上山采点野货。”
    林伊嘴角一勾，笑得有点阴森：“是吗？”
    “当然当然啊，我怎么可能和他有商量，我可做不出这种事。”
    林伊不再理她，对着村长说：“村长爷爷，麻烦把他送官吧，要不要我也跟着去做个见证？”
    村长豪爽地一摆手：“不用，他自己都认了，你不用去了。小姑娘家家的，没必要在衙门露面，我叫两个人把他捆了，驾牛车送过去。”
    他巴不得能把李浩送官，捉拿盗贼，也是一份功劳啊。
    李浩还以为李氏能保下他，一直心存侥幸地听他们说话，眼见还是要送官，立刻傻了。
    他扯开喉咙大叫：“小姑，救我啊，是你让我来的啊，你不能不管我啊！”
    李氏胆都差点吓破，她朝李浩啐道：“你瞎说啥，我让你来我家吃饭，没让你去翻人家的墙！”
    她挤眉弄眼朝李浩使眼色，暗示他，把我拖进去你也得不了好。
    李浩可能也明白过来，一下滑倒在地，没了声音。
    李氏松口气，灰白着一张脸对村长解释：“这个死小子，又胡乱攀扯了，村长你可别听他乱说话。”
    林伊却不肯罢休，她对村长道：“刘爷爷，这个贼自己招供了有同伙，咱们得一起揪到衙门去，具体怎么回事让衙门来判。”
    林伊恨透了这个老妖婆，誓要把她也送进衙门。
    李氏平时贪婪刻薄又爱翻是非，和村里很多大娘媳妇都干过架，大家非常鄙视她的为人，强烈支持林伊的说法。
    有人道：“这是个外村人，哪有那么巧知道玉芝娘俩回来，还知道她们住山脚，肯定是他姑报的信。”
    旁边的都纷纷附和：“没错，这么坏心肠的人可不能放过了，这次是害自家人，下次说不定就要害别家的人，得拉到衙门。”
    李氏听得心里直冒凉气，六神无主地望着那些声讨 她的村民，深恨平时没有和他们搞好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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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个村里住了这么多年，村长对李氏的为人很清楚，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见大家群情激愤，遂一抬手，点了两个村民，先让他们把李浩扯走，再来说李氏的事。
    李浩见来真格了，拼了命地反抗，想要挣脱开去，一个村民被他磨得不耐烦，抬手甩了他一耳光，李浩哀嚎一声，立刻老实了。
    李氏见势不妙，撒腿就要往家里跑。
    被她叫到林伊家的两个妇人冲过去把她抓住，对着村长道：“可不能让她跑了，伙同外村人来算计自家闺女，这种毒妇得拉到衙门去打板子。正好我们今天在场，我们自愿去做证。“
    那两人身材壮实，又是做惯农活的，很有一把子力气，李氏怎么闹腾怎么蹦挞，也挣脱不开。
    林老头一家人见状，飞奔上去帮李氏撕打，想要把她解救出来。
    这两个妇人的家人见她们吃亏，哪里肯干，冲上去和林家人扭打在一起。
    围观的村民有大声起哄骂林家人不要脸，人多欺负人少，有上去拉架，结果不小心被误伤，一怒之下，也加入战局。
    这堆人纠缠在一起，又是骂又是吼，拳头到肉的呯呯声和踩踏声响成一片，场面顿时变得混乱不堪。
    林伊看得心痒难耐，很想上去猛踹李氏几脚，可碍于她是自己名义上的长辈，不好做得太过，只能在心里暗暗替几位勇士加油。
    刘村长气得吹胡子瞪眼，连吼几声住手，可惜大家都在全力以赴地干架，没人理他。
    他怒不可遏，努力调匀呼吸，气沉丹田，憋出一声惊天怒吼：“住手！”
    打得热闹的众人被这声吼震得呆住了，纷纷停下手，错愕地看着脸色铁青的刘村长。
    刘村长心里一股气还哽着下不来，捡了根地上的木棍，蹬蹬上前，把参与打架的几人挨个狠狠敲打一遍，未了眼神复杂地瞪了眼李氏，吩咐那两位妇人把她也拉到牛车上。
    此时的李氏儿狼狈极了。精心梳理的发髻被抓得东一绺西一把，脸上的脂粉被眼泪糊成了一坨，眼下还有几道抓痕，鼻头又红又肿，嘴角也被挠破了，身上的衣服皱皱巴巴，下摆被撕破了几道口子。
    那两位妇人刚才在争斗中也很挨了两下，一肚子的气没处发，得了村长吩咐马上扭住李氏，不理会她的尖叫，把她朝牛车上拖。
    李氏想甩自己两巴掌，我是猪油糊了心吗？咋想到叫这两个死脑筋一起抓奸！
    眼见不能挣脱，她撕心裂肺地朝着村长叫：“我冤枉啊，村长，我冤枉！”
    村长扭过头不理她：“冤不冤枉到衙门说去，让衙门来判！”
    李氏无奈，哭喊着向林老头求救：“死老头子，你不管我了啊，你救救我啊！”
    林老头不得已放下脸面朝林伊求情：“小伊啊，放过你外婆吧，真不关她的事啊。“
    林伊木然地看着他：“她这是犯了 事，可不是我说放过就能放过的，得让衙门的老爷来判。“
    林老头还想再求，见李氏已经被拖上了牛车，心里着急，也顾不上再说，忙忙地追上车。
    担任车夫的大强一甩鞭子，牛车载着还在扭打不休的几人朝着安平镇驶去。
    村民们没有散开，有些围在林氏和林伊身边七嘴八舌地安慰她们，有些则聚在一起对今天的事议论纷纷。
    林伊耳朵好使，听到有人在指责自己心太狠，自家外婆都不肯放过，那么大把年纪了，硬要送到衙门去让她受罪，以后不能和自家打交道。
    对于这类言论林伊毫不放在心上，你不想和我打交道，我还巴不得呢！这种是非不分的糊涂蛋滥好人，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有人则是用敬佩崇拜或者是惊惧不安的目光望着林伊，这小丫头太彪悍了，这把子力气也太吓人，村里还有谁敢惹他们，以后母女俩不得横着走啊？
    还有人嘀咕，有点邪门啊，从来没听说过小丫头有这么大力气的，该不会是啥不详之人吧？会不会对村子不好？话还没说完，旁边就有人反驳，哪哪就有这样的，以前还有大力气的女将军呢，你没听说过是你没见识！
    有些懒汉知道林氏和离归家，想找机会揩点油占便宜，现在立刻歇了心思，被个小丫头提到手里，举着走过来走过去也太没脸面，以后别在村里活了。
    林伊对这样的反应很满意，她要的就是这效果。
    从今以后，她可再不会扮作悲悲戚戚博人同情的小可怜，怎么彪悍怎么来，怎么唬人怎么做，吓住那些不怀好意的人，这样能少很多麻烦。
    第72章 新家的第一顿早餐
    林氏想着今天的事越想越后怕, 要是真被这混帐讹上了，她这辈子就没法活了，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好日子全完了。
    何氏挽着她的手, 见她虽然看着镇定, 全身上下却抖个不停, 低叹一声, 挽紧她安慰：“没事了没事了，小伊厉害啊, 有她在看谁还敢对你们动歪心思，你这个闺女真是个大宝贝呢。”又惋惜道, “可惜东子两兄弟一大早就上山寻木材了, 要是他们在, 非得先把那无赖的腿打断再说别的。“
    林氏强自稳住心神，把垂落到鬓边的乱发抿到耳后, 她猛然反应过来, 轻呼一声：“啊呀，我和小伊脸没洗头没梳就跑出来了，不晓得是啥邋遢样。”
    何氏听了呵呵直乐：“咋可能是邋遢样, 是不得了的样, 威风的不得了的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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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伊摸了摸脸，也有点不好意思。
    林氏招呼她回家洗漱, 对何氏道：“一会我们收拾完了来找你。“
    何氏知道林氏说的是啥事，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连连点头：“行，我等着你们。“
    回到家里，林伊母女快手快脚地洗漱完毕后，林氏挑了一小块猪油在铁锅里，用和好的面煎了几个面饼, 待面饼煎好，林伊也把马思苋 拌好了，林氏又两铲子炒了苘蒿，盛上熬了一晚上的糙米粥，今天的早饭就大功告成了。
    饭菜虽简单，摆在桌上也是满当当地一桌，母女俩坐在宽敞明亮的堂屋里，看着院外的风景，不急不缓吃得很香。
    林氏吃着吃着，突然落下泪来，林伊吓一跳，忙问她：“娘，你咋了，是不是吓到了？”
    林氏赶紧擦干净眼里的泪，笑着对林伊道：“娘这是高兴，那会儿想着，有一天能坐在自家的堂屋里吃早饭就好了，没想到这么快就成真了。”
    林伊温声笑道：“娘，把地买了我就去山上打兔子，虎子给我的弹弓正好用得上，明天早上我们肯定比今天吃得好，咱们再买点鸡蛋，每天煎两个蛋，玉米馍馍面饼子换着花样吃，日子会一天比一天好。”
    林氏重重点点头：“会的，我们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
    吃完饭，林伊拿出铜钱递给林氏，现在她们还有1700多文，买了地剩余的钱就拿去买小猪仔。
    “咱们三家人一起买，村长怎么着也能便宜点给我们，若是能多买几亩就多买，以后再攒点钱，争取把这片荒地都买下来。“林伊信心十足地对林氏道。
    “嗯，娘就负责种菜园子，后院的地种上菜蔬尽够我们吃了。“ 林氏完全没有意见。
    两人收拾好走出院门，迎面看到良子叔和丫丫急匆匆地赶来，他们刚从山里回来，听说了今天早上发生的事，良子叔家都没回就先赶过来查看。
    再三向两人确认没事他才放下心来，几人边说着话边朝村里走。
    良子叔看了眼荒地，又回头看了眼林家高高的院墙，跟林氏商量：“抓只狗养着吧，有点啥动静能提醒你们。“
    林氏正有这想法，她发愁道：“大嫂也这么跟我说的，可现在村里没有小狗仔。“
    良子叔皱紧眉头：“要不先把我家的抱来抵挡一下，等寻到狗仔了再还给我。“
    丫丫大方地表示同意，她拉着林伊的手向她介绍：“我家小乖很厉害，很听我的话，叫她坐下她就坐下，从不会瞎叫唤，她还会抓老鼠呢。”
    丫丫和她家狗子感情非常好，可是为了保护小伊姐姐，她愿意把小乖借出来。
    林伊连忙制止，对良子叔道：“不用了，今天这么一出谁还敢再来我家找事啊！你放心吧，安全着呢，若真有人敢来，我保证让他走着进来躺着出去。”她低下头谢谢丫丫，“姐姐暂时还用不上，如果真的需要再来找你好吗？”
    良子叔想到何氏跟他学说的早上的事情，忍不住呵呵笑了：“这倒也是，小伊厉害，现在村里的人一说到你都直竖大拇指，那就再等等看，等叔给你好好寻只厉害的狗仔。”
    良子叔又跟她们介绍今天早上的收获：“找到了两棵杉树，已经砍下来了，晒一段时间就能拖下来给你们打家具。”
    丫丫早上也一起跟去了，她 仔细向林伊母女形容那两棵树有多大，打出来的家具肯定非常漂亮：“我爹和我大伯说要打一张大床，还要打柜子和桌子，还有凳子。“丫丫掰着手指数给她们听。
    良子叔乐呵呵地听着，并不打断丫丫的描述。
    “可惜得多等上一段时间，你们只有先将就着现在的家具用。“良子叔很懊恼，要知道玉芝会回来，他肯定一早就把木材准备好了。
    ”不着急，那些竹器挺好的。“林伊忙安慰他。
    一行人走到村口，何氏和东子叔站在道旁正和一个大婶说话，见他们来了，忙和大婶告别走了过来，一起朝村长家走去。
    林伊猜测那位大婶肯定在向何氏打听自己的事情，因为她一直用复杂的目光悄悄打量着自己。
    “在打听小伊呢，今天村子里的人都在找我打听你，还说谁娶你做媳妇那才是福气，不过又怕降不住你。“何氏有点不快，还没娶进门就想着降服人家，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本事娶得到。
    林伊也不害羞，直接回道：“我就没想要嫁人，我和我娘过得挺好的。“
    “小伊还小，这些人想太多了，别理他们。“东子叔一摆手，结束了这个话题，”我们昨天凑了800多文，不晓得能不能买到两亩地。“
    他现在最操心买荒地的事。
    林伊倒觉得问题不大，三家人同时买荒地就相当于打批发了，肯定能比一家人零买便宜。
    她安慰东子叔：“我觉得能，实在不行我们可以先借给你们，买地要紧。“
    “这倒不用，娟秀答应借钱给我们。“何氏道。
    昨天晚上何氏找娟秀说过这事，还问她要不要也买一点。
    娟秀征求了公婆的意见，他们不愿意折腾，现在的十多亩地收拾起来已经有点费劲，不想再花精力去开荒。
    不过娟秀让良子兄弟只管一人买一亩，不够的话她把自己的私房钱借给他们。
    “如果咱们自己的钱够买地最好，能不借就不借。”何氏补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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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氏点头附和，谁愿意欠债啊。
    她把自家的现状说给他们听，表示买了地打算佃给他们种，两兄弟自然非常愿意，他们有力气有时间，再多几亩都能种下来。
    几人就租子怎么收又争论起来，按林氏的意见比外面少收一成，何氏不肯，她认为该怎么着就怎么着，谁也不占便宜谁也不吃亏。
    林伊见他们争得热闹，一锤定了音：“快别争了，前面就是村长家了。现在不用交税，就比外面少一成吧，种子我们家出。”
    “没错，要不然昨天你们来我家帮忙就得算工钱给你们。”林氏道。
    良子叔看了眼村长家洞开的大门爽快答应：“行，现在先把地买了，把地养起来，其他的慢慢再说。”
    这会刘村长正坐在堂屋里焦急地等待林伊他们的到来。
    昨天他从娟秀那知道了几人要买荒地开荒，非常高兴，要知道，官府非常鼓励百姓开荒种田 ，可惜村里却没人响应，以至于分派下来的开荒任务从来没有完成过，为此他每年都会被吏官批评几句。
    不过他自己都不愿意开荒，又怎么能劝服别人？
    他现在很激动，今年的开荒任务总算有可能完成了！
    虽然今早出了李浩这档子事，他的兴致也没减弱多少，事情处理完毕就坐在屋里等着他们。
    成子和娟秀坐在他的旁边，打算东子讲价的时候帮着说点好话。
    第73章 祖祖去哪了
    见到这群人进屋, 村长喜笑颜开地起身招呼他们坐下，又叫娟秀泡水拿果子给他们吃。
    何氏一把拉住娟秀：“别忙和了，天天见着的, 又不是外人。”
    东子叔笑容满面地坐到村长旁边, 开门见山地跟他说三家人想开荒：“叔啊, 不用张罗了, 咱们过来想买点荒地，就玉芝门外那片, 麻烦你帮着看看要多少钱一亩？“
    刚才几人商量好了，由东子叔出面和村长谈价, 他脑瓜灵反应快又能说会道, 一定能圆满完成这个任务。
    村长沉吟地看着他们道：“那里离山脚太近, 得防着山上的野物下来祸害，你们确定了就要那？”
    虽然村长很希望他们能开荒, 可隐患还是得说清楚。
    “村里的荒地都是一小块一小块的, 太零碎，就那里连着一片，至于野物, 到时候再想办法吧, 活人还能拿给尿憋死？总能想到办法。”
    其实在村里生活了几十年他们还没有遇到过野物下山。当初追杀成子的那只野猪快到山脚就撤退了，陆老头在山脚下住了这么久也无事发生, 可不知为啥，村子里就是有这个传说，总觉得山脚不安全。
    其实在几人看来，这就不算个事儿！
    当然东子不能这么跟村长说，他指望着靠这个传说让村长便宜点把地卖给他们呢。
    村长略一思忖有了决定：“你们也知道，一般的荒地价格是500文一亩。山脚的地位置太偏, 就350文一亩卖给你们，你们看咋样？这是衙门给我的最低价，再低我就做不了主了。”
    村长的态度很诚恳，直接报了个一口价。
    东子叔心里大乐，自家凑的钱足够了，还能有剩余，买种子都够了，他转头看向几人，征询大家的意见。
    林伊道：“我们买三亩。”
    这个价格比她预想的便宜，买了三亩地还能有钱买小猪仔，她打算拿两亩种油菜和萝卜，一亩种苜蓿，这样牲畜的口粮也有了。
    东子便回村长：“我和良子一人一亩，玉芝买三亩。”
    村长见几句话就把事情搞定，今年的开荒任务超额完成，心头畅快，接了银子拿着土地册子就要带他们去丈量：“今天把地划好了明天就去衙门办地契。”
    于是一拨人又浩浩荡荡地朝山脚出发，路上遇到的村民知道他们是去买荒地，也跟着过去凑热闹。
    村长心情愉快，丈量时每亩多划了一分地，相当于价格又便宜了一点 。
    他看了看满是碎石野草杂树的荒地，对跟来的成子道：“你把咱家的犁搬来，呆会帮着他们翻地。“
    成子和东子兄弟一向交好，自然没有意见。
    跟着过来的村里人见田地已经划好，是实打实的买地，纷纷表示不解，有人说他们穷疯了，竟想在荒地上找吃食。
    ”你们两兄弟想地想出病了吧，这里开出来能种啥，连树都长得歪歪斜斜，难不成还想着种粮食？”
    “搞不好真能成呢，东子这么个机灵人能做傻事？等着看吧，真搞成了咱们也买几亩。”有人还是挺乐观的。
    东子不管别人怎么议论，招呼闻讯赶来的小柱和小慧一起动手整治荒地。
    他们想的是一把火将自己田里的野草杂树烧了，再翻地拣碎石树根。
    这两兄弟很会为人，谁家有点难处总是主动伸出援手且不求回报，村里人基本都受过他们的帮助，人缘很好，围观的村民们和他们相处很愉快，有些更是他们的铁哥们，见要开荒了，纷纷跑回家拿来农具帮忙。
    这就是大部分山里人的特点，豪爽耿直，乐于助人，酸话要说，活也要做。
    当然也不排除李氏那样的耗子屎，这种人哪都能遇到。
    林伊看着村民们热心地帮着东子兄弟出谋划策，再次坚定认为回到南山村是个正确的决定。
    东子和良子大声感谢他们，这些人也不客气：“东子，你别说啥谢谢的话，到时候种出东西教教我们怎么种，我们跟着学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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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子爽朗地应了：“这是自然，你们只管等着瞧好吧，明年保证能有好收成。”
    丫丫高兴地在地里转圈圈：“我们家有地喽！我们家有地喽！”
    她平时就嘴甜会来事，谁家叫她跑腿传话跑得飞快，村民们都很喜欢她，见她这般高兴都忍不住跟着一起乐呵。
    良子照旧给大家安排工作，烧完野草，男的翻地，女人孩子捡地里的石头和树根，荒地里顿时一派热火朝天的劳动景象。
    人多力量大，四亩荒地很快就翻完了，良子叔诚心谢过帮忙的村民，表示剩下的自家人做就好，不能再麻烦大家了。村民们也不扭捏，嘻嘻哈哈地收拾工具离开。
    接下来就要去山里挖林土了。昨天兄弟两连夜编了几个超大的萝筐，专门用于今天装土，他们提着扁担和萝筐，决定先去山里把肥土挖出来，再一筐筐地担下来。
    丫丫也跟着一起去，她是哪里有热闹就要往哪里跑，刚才她捡了石头树根，现在要去挖土了。
    他们走后，眼见快到了午饭时间，何氏让小慧先回家做饭。
    林伊家的早饭没有吃完，中午能凑和着再吃一顿，林氏不用再做，于是三人继续在地里翻捡。
    林氏向何氏打听：“嫂子，你知道我奶奶什么时候被我姑接走的吗？说了什么时候回来吗？”
    何氏停住手，茫然望着林氏：“你姑接走你奶奶？我不知道啊，她不是 过年都没有回来吗，后来也没看到她回来过。”
    她垂头想了想，很确定地告诉林氏：“我一直都在家，没出去过，不可能你姑回来我不知道，更不可能把你奶奶接走，谁跟你说的这话？“
    林伊心里一沉，结合昨天她观察到的情形，有了种不妙的预感。
    林氏慌了，她白着脸道：“是我爹说的，昨天我回家没看到我奶奶，我爹说是我姑给接走了。”
    何氏断然否认：“绝对不可能，你奶奶前段时间摔了一跤，躺床上动都动不了，一直在家养伤，我好久都没见她出来，要是你姑接她走，肯定要找牛车，我们不可能不知道。”
    “那是咋回事，如果在家里我外公为啥不让我们见她？为啥要骗我们说被接走了？”林伊疑惑地看着何氏。
    何氏也不明白，林家人为啥要撒谎。
    林氏再也呆不住，她站起身对林伊道：“不行，我得回去看看，问清楚我奶奶到底去哪了。”
    “行，我们一起去。”
    何氏见状要跟她们一起：“我也去，他们要再这么说，我可以做证，你姑就没回来过。”
    三人拍净手上的泥土，慌慌张张地朝村里奔去。
    林家的大门敞开着，林大山的媳妇洪氏正站在院里发呆，见她们进来，没好气地问道：“你们来干啥，我爹我娘在衙门，家里没人，快走快走！”
    林氏不和她废话，直截了当地问：“我奶奶呢？她在哪？”
    洪氏一下愣住了，惊疑不定地看着她们，张着嘴不说话。
    林伊不耐烦了，上前一步冷着脸问：“问你话呢，快说！”
    洪氏见识过林伊的厉害，见她逼近吓得连退好几步：“干啥，你敢打我不成？”
    林氏冲上去着急地问她：“奶奶呢？她到底去哪了？“
    洪氏眼神闪烁地回答：“不是跟你说了吗，姑姑把她接走了。“
    “放屁！你姑啥时候回来的？我在村里咋不知道？“何氏立刻揭穿她的谎言。
    “她回来的时候你不在呗，也没多呆，把奶奶接走就离开了。”洪氏定了定神，理直气壮地回答。
    “你姑哪天回来的，她接走你奶奶肯定要叫车，村里只有村长家有牛车，我们马上去村长家问问，她们什么时候去叫的车。”何氏毫不示弱地和她对质，上去就要拉洪氏。
    洪氏闪身躲开，跳着脚骂：“关你啥事，你个吃家饭管野事的，咱们家的事要你来管！我奶奶就是我姑接去了！”
    林氏心急如焚，冲过去抓住她不放：“我管得着，我奶奶去哪了，你说！“
    洪氏使劲挣扎，直着脖子大嚷：“你跟我凶啥，有本事去衙门找我爹我娘去，我啥都不晓得。”
    林伊见她那样越发觉得不对头，走到一旁凝神细听院里的动静。
    她忽然感觉到后院似乎有微弱的人声，便冲林氏说道：“娘，别理她，咱们去后院。”
    洪氏大惊，甩开林氏冲上来拦住她：“不许进，你是强盗吗 ，咋乱闯我家？想抢我家东西？”
    林伊不耐烦和她纠缠，一把抓住她的衣襟把她丢到一旁，拉着林氏径直走进了后院。
    第74章 祖祖受苦了
    后院除了一间柴屋和一堆柴火, 啥都没有。
    洪氏拼命跑上前拦住几人去路，愤怒质问：“你们想抢东西吗，你自己看看清楚, 这里根本啥都没有, 抢东西也走错了地方！”又朝着院外大叫, “抢人了！抢东西了！”
    林伊觉得她聒噪得不行, 用力一掌将她推开，狠声威胁：“站远点, 失手打到你我可不负责。”
    这时林氏已经迫不及待地打开了房门，顿时一股尿骚恶臭铺头盖脸而来, 熏得几人直犯恶心。
    林伊捂着口鼻往屋里看, 柴屋里光线昏暗, 里面除了一张小床，一个柜子一个小箱子和一个便桶别无他物。
    小床上铺着被子, 完全没有起伏, 如果不是枕头上那个花白头发的脑袋，根本看不出床上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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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伊仔细辩认，那是个干枯瘦弱的老人, 正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 黑黄皮肤满是褶皱，眼睛凹陷, 毫无光彩，看见林氏进来，她浑浊的眼里流出了泪水，干瘪的嘴巴一张一合，发出几不可闻的声音，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臂和树上的枯枝没啥区别, 不过是多了张皮包着。
    那位老人挣扎着想要抬起手来，只抬了一半便又无力地垂了下去。
    林氏扑上去伤心大哭：“奶奶，奶奶，你咋躺在这，你这是病了吗？咋成这样了？“
    老人紧紧盯着林氏，眼里渐渐有了神彩，此人正是林奶奶。
    林伊也靠近床边急切地叫她：“祖祖，祖祖，我是小伊，我来看你了。”
    林奶奶迟缓转过目光，吃力地望着林伊，嘴角略略勾起，露出了笑容。
    林伊心里火冒三丈，林家人把林奶奶虐待成这样，难怪不敢让自家见林奶奶。他们简直禽兽不如，绝不能放过他们！
    林伊连忙让瞪大双眼不敢置信的何氏去请村长：“婶子，麻烦你帮着请村长来下，让他亲自来看看这家人是怎么虐待长辈的！”
    何氏连声应了，转头快步跑了出去。
    洪氏见势不妙想溜，林伊一把将她抓住：“跑啥，祖祖这是咋回事，等村长来了你得好好跟他说道说道。”
    洪氏慌得话都说不清楚，她咽了口水，指着柜子上一个干硬的饼子跟林伊解释：“我有侍候她，你看看，我每天都给她送饭食了，她的尿桶也是我在倒，家里的人都不管她，是我一个人在管，我没有对不起她。”
    林伊懒得和她多说，只抓着她不放，洪氏挣脱几次无果后大叫林奶奶：“奶奶，你可要跟他们说清楚，我没有薄待你，我一直在侍候你。”
    那边林氏把被子揭开，被子里也有一股难闻的臭味，原来林奶奶身上长了不少褥疮，有些竟有鸡蛋大。
    林氏拉住林奶奶的手泣不成声，：“奶奶，你受苦了，奶奶！“
    林 奶奶眷恋地望着她，眼睛一眨不眨。
    其实昨天林氏来的时候，林奶奶就听到了，只是她的声音太微弱，没法传到前院，告诉林氏自己在后院。
    她本来已经没有生存下去的欲望，想着就这么死掉也好，能少受点罪，可她很想再看看自己的乖孙女和素未谋面的曾孙女，她们的声音是那么清亮有力，这是她继续活下去的动力，她就靠着这动力支撑，盼望林氏再次到来。
    林伊对林氏道：“娘，再忍耐一下，等村长爷爷来了我们就把祖祖带回去，不能再让她留在这里了。”
    林氏哭问林奶奶：“奶奶，您愿意跟我回去吗，以后和我们一起生活，我来照顾你。”
    林奶奶嘴唇蠕动，挣扎着说好。
    洪氏暗地里撇撇嘴，巴不得林氏把林奶奶接走，过段时间你们就知道，照顾久病的老人是多么烦人的事！
    此时村口，李氏和林老头正慌慌张张地从一辆驴车上下来。
    他们和李浩被拉到衙门后，李浩明白咬出李氏对自己没有好处，便改了说法。
    他坚持是自己鬼迷心窍，听到林氏背回来很多好东西，遂起了贪念，瞒着李氏去林家偷东西。
    为什么大清早才去？
    那是因为本来想晚上去，无奈不小心睡过头，一觉醒来天竟快亮了，想着那院里就两个女人根本不是自己对手，不愿意错过机会，故冒险一试，没想到却被抓住。
    事发后李氏不肯为自己开脱，自己一时不愤才诬陷她，根本不关李氏的事。
    审问的官吏思索半晌，认为这套说辞说得通，最终因证据不足，训斥了李氏一顿把她放了回来。
    而李浩被抓了现行，人证物证俱全，不仅挨了20板子把他打得皮光肉绽，死去活来，还要送到县衙再审。
    李氏哪见过这等阵仗，脚软得站都站不住，官吏训斥时她更是怕得要死，话都说不出一句。
    官吏一发令让她离开，她便拉着林老头，飞快地跑到镇口坐车，生怕官吏反悔，把她再抓回去。
    由于脚抖手抖，四肢无力，两人路都走不动，不得已花了30文铜钱包了辆小驴车，苦求车夫把他们送到村口。
    到了村口，两人的心神才略略稳住，都到这了，官吏不可能再抓他们回去了吧？
    快到家时，他们看到村长着急忙慌地往自家赶，不由心惊，这是咋了，村长去我家干啥，是又出了啥事？
    村长也看到了他们，气愤地冲两人大叫：“你们回来得正好，赶快跟我回去看看。”
    两人对视一眼，顿觉不妙，又不敢多问，只得惴惴不安地跟在村长后面。
    这时村里走动的村民挺多，见他们紧跑慢赶的模样很是好奇，也追了过来。
    林伊一直注意着外面的动静，听到脚步声，看到村长，胡奶奶和何氏急匆匆地跑进后院，顿时松了口气。
    待看到后面的林老头和李氏，她挑挑眉，这两人咋回来了？李氏没被衙门抓起 来打板子？看来李浩没供出她。
    不过没关系，正好找这两人讨要说法！
    村长冲进柴屋，见到里面的情景傻了眼，他迟疑地望着床上的老人：“婶子？”
    待明白过来，他勃然大怒，冲林老头吼道：“咋回事，婶子这是咋回事？”
    胡奶奶也被吓到了，几步冲到床头查看林奶奶的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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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老头没想到会东窗事发，他张口结舌，这个那个地说不出一句整话。
    李氏扶着腰直喘气，心里苦不堪言。
    她原设想得好，李浩把林氏拿下了谁还有闲心追究这事，等这老太婆死了自己也就解脱了，瞧她那样，也就这几天的事，哪晓得天不遂人愿，她今天就没有顺过！
    她定了定神，结结巴巴地向村长解释：“村长啊，我娘前一向身子不舒服，没走稳摔了一跤，只能躺在床上休养……”
    胡奶奶气愤地打断她：“这叫休养，你们这是想要她的命，我当时怎么跟你们说的，要你们好好照顾，你们就这么照顾的？”她看向林老头，神情愤怒，“这是你亲娘，是生你养你的亲娘，你怎么忍得下心让她受这样的苦？”
    林伊接过话头：“胡奶奶说得对，村长爷爷，他们这是在虐待我祖祖，祖祖不能再呆在这里，我们把她接回我家照顾，他们不愿意管，我们来管。”
    林氏态度坚决：“刘叔，我要带我奶奶离开，我奶奶也乐意。“
    村长见了林奶奶的惨状，心里又震惊又难受，他点头答应：“行，没问题。”
    他上前仔细查看了林奶奶的伤情，为难地望向林伊：“可她病成这样不宜挪动，要不等她伤好点再说。”
    林伊哪里忍到那个时候，她看了看林奶奶躺着的小床，胸有成竹地说道：“没事，不挪我祖祖，挪床就行。”
    “挪床？“村长狐疑地望着林伊，有点不明白啥意思。
    林伊先不给他解惑，而是请他做个见证：“村长爷爷，你亲眼看到了我祖祖现在是个什么情景，请你帮着做个见证，我要告官，告他们不孝，虐待老人。”
    林家众人听了吓坏了，李氏尖着嗓子叫：“告官？！告啥官，你这丫头咋又要告官？”
    她都要昏倒了，才刚从衙门回来，难不成又要被抓回去，我今天撞邪了？
    林伊冷冷地看她一眼：“你不知道我朝以孝为天，对老人不孝，官府就能抓你去治罪，你们虐待的是生你们养你们的亲娘，罪责更重，我去县衙告你们，不砍头也要判你们流放，你们等着吧。”
    林老头被唬得站不住，脚一软蹲在了地上，刚才衙门的气势吓坏了他，他这辈子不想再去了。
    他求救似地看向村长，嘴唇蠕动着：“村……长……，村，”
    村长嫌恶地瞪着他：“看我干啥，你们咋做出这样丧尽天良的事来，不止你们要获罪，我也跑不了，被你们害死了。”
    第75章 祖祖回家
    林伊看了眼柴屋, 对 村长道：“村长爷爷，麻烦帮我找两个力气大的人和我一起抬床。”
    村长应道：“这简单。”
    他冲着外面看热闹的村民吼了一声：“来两个人帮着抬床。”
    几个年轻力壮的村民应声跑了出来，纷纷请命：“我力气大, 我来！”
    “不用那么多, 你们两个来。”村长点了两个人, 把他们叫进了屋里
    那两人见到林奶奶的模样吃了一惊, 鄙夷地瞪着林家人。
    其中一个还忍不住骂了句：“娘的，咋狠得下心！”
    林伊把自己的想法和他们说了一下, 便商量怎么抬床：“麻烦两位大哥哥，我抬前面, 你们抬后面, 千万不要有震动, 免得我祖祖难受。
    两人想到林伊的神力，也不多说, 只点头称是。
    其中一人过去用手扶了扶屋门, 回头对林伊道：“门窄了，床平着抬不出去。”
    几人目测了下，确实如此, 当初这床应该是立着抬进来的, 现在想要林奶奶在床上躺着，平着抬出去基本不可能。
    林伊对着门框仔细打量了下, 抓住门板往上一抬，门板就从门框上脱落下来，她看到后院柴堆旁放着一把斧子，走过去提了过来。
    众人好奇地看着她的举动，不知道她要做啥。
    李氏最先明白过来，她尖声叫着阻止：“你拿斧子干啥, 想拆屋？快住手！”
    见林伊不理她，她急得对着林老头大喊，“快拉住她，她要拆房子！”
    林老头早见识过林伊的彪悍，哪敢上前，只惊恐地看着她不敢说话。
    李氏见叫他无用，疯了样冲上去就要拉林伊：“你敢!你敢拆我的屋试试看！”
    林伊一把把她推到旁边，她站立不住噗嗵摔倒在地。
    林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吵啥，等我告了官，你就要去坐牢，这家里的一切东西都要充公，跟你毫无关系，你现在拦我有意思吗？”
    李氏慌张地看向村长，见他并没有反对的意思，脸色顿时煞白，喃喃哀求：“不要告官，不能告官！我不要去官府！”
    她怕得要死，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对着林老头哭个不停：“呜呜呜，老头子，咋办啊，我们又要去衙门啊，我再也不要去衙门，我不要去坐牢。”
    林老头垂下头不敢吭声，他没想到，不过是没有照顾好自己的娘，竟要抓起来坐牢杀头！衙门连这种事都要管吗？
    林伊不再理他们，她走到门前打量了下门框，用力抡起斧子从里向外砍去，斧子砍在木板上发出哐哐巨响，听得林家诸人胆战心惊，围观众人暗自咂舌，这丫头做事太猛了。
    很快，门框就被砍破，门边的木墙也被砍掉一大块，林伊离远看了下，问道：“咋样，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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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张大着嘴巴不住答应：“够了够了。”
    “那快把床抬出去，呆会屋子垮了就麻烦了。“林伊扫了一眼李氏故意说道。
    李氏心口痛得不行，却只瑟缩了下不敢说话。
    林伊对一直拉着林 奶奶的手哭成泪人的林氏道：“娘，你先回去吧，把早上的稀粥热上，再烧点热水，一会给祖祖擦洗 ，我们马上就回来。“
    林氏忙擦了擦脸上的泪，轻声对林奶奶道：“奶奶，我先回家里等着你，小伊跟着就送你回来。”
    林奶奶眨了眨眼睛，嘶声道：“好！”
    看到孙女和曾孙女活蹦乱跳地站在自己面前，想到以后能和她们住在一起，她觉得日子有了盼头，身上也像是有了力气。
    何氏听了，忙对林氏道：“我跟你回去，看能不能帮着做点啥。”两人一起匆匆离开。
    林伊又对村长道：“刘爷爷，麻烦你帮我请个郎中。”
    村长为难地道：“唉，我们村里现在没有郎中，最近的村子来回也要半个时辰，这还得是他在家，万一不在家就不晓得要多长时间了。”
    胡奶奶从床边站起身对林伊道：“我懂点医术，要是信得过就让我来吧，我看了下，林婶子的病症不重，主要是身子不便和没怎么吃东西，身上的褥疮也很严重，一会到你家了我先给她处理下，等情况稳下来了，你再找郎中好好调养。”
    林伊想想也行，自己身边还有徐郎中送的外伤药，可以拿出来给林奶奶用上。
    商量妥当后，林伊便把小床拦腰抱起，挪到了屋子中间，然后她抬床头另两人抬床尾，稳稳当当地将小床抬出小屋。
    说起来，小床加上林奶奶的重量，林伊一个人抬完全没有问题，只是要走那么远，还要保证不摇晃，这就不太容易做到，有人和她一起抬最妥当。
    胡奶奶心细，怕林奶奶在小黑屋呆久了不适应外面的光线，拿出张手帕遮住她的眼睛，她对林伊道：“你们先过去，我回家拿了药箱就来。”说完快步跑走了。
    林伊正准备往外走，突然想起件事，她叮嘱村长：“村长爷爷，你把他们看好了，等我把祖祖安顿好了就要到衙门告状，可不能让他们跑了。”
    村长瞥了眼呆若木鸡的林家诸人，向林伊承诺：“放心吧，跑不了的，房子和地都在呢。”
    他对这家人失望得很，老太婆伙同娘家人算计继女，老头子任由家人虐待自己亲娘，简直坏透了！绝不能轻饶！
    可看到林老头可怜巴巴的眼神他又有点心软，两人从小在一起长大，几十年的情分了，真要把他送大牢又有点狠不下手。
    而且林老头人老实，没犯啥大错，就是耳根子软，啥都听媳妇的，最坏的就是那个老太婆！都是李氏的错！
    他怒气冲冲地瞪向李氏，把李氏吓得身子直往林老头身后缩。
    那边林伊和两个村民抬着小床健步如飞地往山脚奔去，尽管村民们已经见识过她的神力，现在见她一个人抬一头比他们那两人看着还轻松，仍是不住赞叹。
    待村民们见到林奶奶的惨状，都义愤填膺，老人们更是感同身受，破口大骂林家人恶毒，一些 和林奶奶交好的大娘擦眼抹泪地陪着林伊他们一道走，听说林伊要告官，都支持她的决定，并愿意替她做证。
    很快三人就把林奶奶抬上了山脚的小道，林氏和何氏早在院外等着了，见他们来了小跑着迎上前，护送林奶奶回屋。林家堂屋的门够大，小床抬进去完全没有问题。
    林伊招呼那两人将床放在堂屋的窗下，林奶奶暂时住在这里，堂屋敞亮，光线充足，视野开阔，很适合林奶奶养病，也方便看诊医治。
    林氏端来一碗温糖水，把林奶奶的头微微抱起，边喂她喝水边轻声告诉她：“奶奶，这里是我的家，以后你哪里都不去，就住在我家里，我们祖孙三人在一起。”
    林奶奶是个爱干净的人，行动不便后，排便就成了问题，林家人一天只进来看她一次，若没有及时排便，就会拉在身上，林家人就越发嫌弃，经常恶言恶语地骂她。
    她为了不小便，很少喝水，早就渴得不行，这碗温水无异于灵芝甘露，不仅滋润了她干涸的喉咙，更滋润了她的心。
    她喝过水后，林氏端了盆温水来，和何氏拧了棉布轻轻地替她擦拭手脸，林伊找来林氏的衣服，打算等她整理干净后换上。
    正忙碌着，胡奶奶背着药箱和娟秀一起走了进来，娟秀手上拿着一个萝筐，筐里装着一些鸡蛋，是送给林奶奶的。
    林伊和她们打了招呼就朝村里走，她要去收拾狼心狗肺的林家人。
    第76章 断亲
    林奶奶听说林伊要告官, 着急地拉着林氏的手，口里发出嗬嗬的声响。
    林氏忙将头靠近她的嘴边，问她想说啥, 她努力半天, 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不报官！”
    林氏看了眼林伊, 再次靠近林奶奶向她确认：“不报官？是吗？”
    林奶奶微微点头, 屋里几人对视一眼，瞬间明白林奶奶的心思, 不管她遭了什么样的罪，还是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儿子惹上官司坐牢。
    林伊不甘心, 她可不想再和这家心如毒蝎的人打交道。
    她走到林奶奶身旁, 蹲下身轻声问：“祖祖, 把他们赶出村行吗？”
    林奶奶怔了怔，显然没想到林伊会这么问, 她疲倦地闭上双眼, 微微摇了摇头，一滴泪水从眼角滑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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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奶奶是怕林老头一家离了村子在外面没办法立足，日子过不下去吧。
    林伊看着这位善良老人干枯焦黄的脸, 皱紧了眉头, 林伊能理解她，却不赞同她, 而且这是摆脱这家极品的最好机会，她不想错过。
    林氏见林伊不甘愿的样子，伸手握住她的手，温声道：”听你祖祖的，别让她担心。“
    她也不忍心年迈的亲爹远离故土，在异乡艰难生活, 即便他们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林伊看着林氏乞求的目光和林奶奶眼里流出的泪，无奈地叹口气。
    行吧，她可以不报官，可以不把他们赶出村，但绝不可能再和他们成为亲人 。
    她再次轻声问道：“他们这样做不能轻饶，咱们和他们断亲好吗？就咱们三个人在一块过日子，和他们再也不来往。”
    林奶奶沉默半晌，睁开眼看着林伊，用力地嗯了一声。
    这次林老头一家的行为伤透了她的心，不想再和他们有关系，可要他们受苦受罪她又狠不下心，那毕竟是她辛苦养大的儿子和孙子，林伊的这个提议正好合了她的心意。
    而且她明白，林氏是为了她回来，如果不断绝这门亲，以后会给她带来很多麻烦，趁这件事和儿子一家一刀两断，也是替林氏减少了负担。
    林氏也同意林伊的提议，做到这一步，她这个当女儿的也是仁至义尽了。
    林伊见她们应了，松了口气，若她们还是不答应，自己还真有点不知道该咋办才好。
    她飞奔出门，朝村里走去，围在院外的村民见她出来，又三三两两地跟在她身后，誓要将这件事跟进到底。
    此时村长已经坐在了堂屋的椅子上，林家人战战兢兢地呆立一旁。
    见林伊进来，村长忙问她林奶奶情况如何，林伊告诉他情况已经稳定下来，暂时没有大碍。
    村长和林家人同时放下心来，重重地呼出口气。
    村长是怕林婶子就这样丢了性命，他心里过意不去。林家人则是想到只要林奶奶命保住了，至少不会把他们拉去杀头了吧？
    刚才他们一直在求村长，想让他帮着跟林伊说说，让她别报官，他们以后一定改正，会好好孝敬林奶奶，绝不再让她受一点点苦，他们已经知道自己做错了。
    站在村长的角度来说，他也不愿意林伊报官，儿子虐待老娘，是一桩很恶劣的事情，他作为一村之长，任由这桩事在自己眼皮下发生竟然丝毫不知，是他的失职，另一方面，他也不忍看着林老头遭受牢狱之灾，只是一想到他们的所作所为，又觉得气愤难平。
    林伊不管他们想什么，直接看向刘村长：“村长爷爷，我这就去县衙报官，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
    村长沉思着看她：“你去衙门告长辈，是对长辈不敬，不管有理无理，都会先打20板子，打完了才能说你的事，你不怕？“
    林伊仰着脸神色凝重：“该我受的我全受着，该他们的处罚，他们也别想跑脱。“
    “20板子可不轻松，打下来不死也要脱层皮，你要不要再想想？”村长还想劝劝林伊。
    “不用，我已经想好了！”
    李氏见林伊态度坚决，恍惚已经看到了自己在衙门被打板子，抓去坐牢的场景。
    她扑通一声跪坐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求林伊：“小伊，求你高抬贵手饶了我们吧，我们也没有坏心思，就是你祖祖病久了，到后面我们有点怠慢她。当初她病的时候我们也是请了郎中，给她熬了药啊，我们是做得不对，可也没到要杀头坐牢的地步啊，我们这次有了教 训，以后一定不敢再这么做，你放过我们吧，我们都是这么大年纪的人了，如果送到牢里，肯定要死在牢里，你行行好吧。“
    洪氏也呜呜直哭：“我才刚嫁过来不久，不会照顾人，是我没把奶奶照顾好，是我的错，你原谅我吧，我是好人家的闺女，我不想坐牢啊。”
    林老头和林大山可怜巴巴地看林伊，满眼的恳求，大气都不敢出。
    林伊怒视着他们：“祖祖是你们的长辈，辛辛苦苦把你们养大，她现在老了病了，你们就嫌弃她，巴不得她死掉，你们就轻松了。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义，连禽兽都懂的道理你们却不懂，你们连禽兽都不如!“
    “我也没想到你祖祖会成这样，是我家的女人在照顾她，我要知道，断不允许她们这么做。”林老头哭丧着脸辩解道。
    “你若是不知，为何昨天我们问祖祖在哪时你要撒谎，骗我们说被姑婆接走了，你根本就是知道实情，怕我们看到祖祖被你们虐待！”
    “我不知道情况这么严重，我是顺着我媳妇的话头说的啊，那是我的亲娘，我再怎么样也做不出这种事情来的。”林老头竟然呜呜地哭起来。
    林伊根本不相信他的鬼话，这个没担当的老头见势不对就想甩锅！
    她看向刘村长：“必须给他们惩罚，要不然会起个坏的示范，让那些不想赡养长辈，虐待老人的以为这么做了根本没事，会向他们学，这样可不行。“
    村长叹口气，对林老头讲起他小时候生病，林奶奶怎么背着他走山路找郎中看病，有好吃的从来舍不得自己吃都要留给林老头吃，年轻守寡，硬是把他抚养长大，给他娶媳妇，养孙子，现在她老了，应该林老头孝敬她，他却这样对自己亲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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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摸着你的良心想想看，你娘咋对你的，你亏心不亏心，屋檐水点点滴，你不怕以后你也是这个下场？“
    林老头被他说得羞愧不已，跪在地上朝着山脚的方向嚎啕大哭，嘴里直嚷嚷，娘，我对不起你！是儿子不孝！
    看着还挺真的！
    不过林老头的这番作为并没有打动林伊，就算他真心悔过，也只是个没有主见的糊涂蛋，眼下村长的话让他觉得自己错了，等过一段时间，事情淡了，李氏再给他吹几句林奶奶的坏话，他又会认为李氏说得有道理。这种人心思没有多坏，可就是这样才更恶心人。
    何况他还很有可能是装腔作势，为了逃脱惩罚故意做出这番举动！
    管他是真是假，反正林伊不吃他这一套！
    村长见林伊神情一点都没有松动，只得又劝她：“按理说是应该把他们抓到衙门去送惩罚，可他们毕竟是林婶子的亲人，如果真送到衙门，于林家的名声不好，于我们村子也有不好影响，要不我们换种惩罚方式吧，只要不送到衙门，咱们一切好说。”他问林家人，“我说的你们 有没有意见。”
    林家人听到不用报官，立刻点头如捣蒜，不住地说：“只要不报官，一切好说，我们以后一定会好好孝敬娘（奶奶）。”
    林伊皱着眉头想了半晌，终于答应：“不报官也可以，可是我们不能再跟这种禽兽不如的人做亲，他们不配做我们的长辈! 我们要和他们断亲，以后我祖祖，我娘，还有我都和他们没有关系，只要答应这条我就不告官。”
    村长震惊地望着林伊，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要断亲，他向林伊确认：“断，断亲？”
    林伊坚决点头：“是的，我奶奶也答应了。你不信可以让人去我家问她。”
    刘村长忙道：“不用不用，我信你。“他看向林家人，“你们怎么说，是断亲还是报官？”
    李氏抢着答话：“断亲，我们同意断亲。”
    她没有想到林伊竟会提出这个意见，心里乐开了花，简直太合她的心意了，她巴不得断亲呢。这丫头不过看着精灵，成不了啥事！
    老太婆那么大岁数，一身的病，光是诊病就要花一大笔钱，她也实在是不想照顾她，至于林氏母女，一看就没多少油水，又没有啥挣钱的本事，以后活不下去了，来求自家，自家帮还是不帮，如果一点不帮，村里自认为公正的人会指责自家，现在把亲断了，她们要饭要到我门前我都可以不给。
    村长看着林老头：“你也是这个意思，你们家是你媳妇当家？”
    林老头抹把泪闷声道：“听你们的。”
    村长站起身，扫视了一圈屋里众人，严肃地说道：“你们既然都没有意见，那就这么做吧。我写一份断亲书，你们过来盖上手印，拿到衙门去立个文书，就能生效，以后你们就是没有关系的陌路人，你娘不用你们赡养，玉芝也不用孝敬你们，过年过节也不用走动，你们明白了吗？“
    林家人忙不迭地点头，只要不用拉到衙门去，怎么着都好啊。
    林伊心里高兴，能和这群极品亲戚划清界限，无异于挣脱了捆在身上的无形枷锁，不过，就这么断亲可不行，她还得找他们讨要赔偿。
    第77章 索赔
    林家人如此虐待林奶奶, 想毫发无损地断亲，没那么好的事，得让他们赔偿。
    不过林伊怕林奶奶和林氏又狠不下心, 事先没有跟她们商量, 她打算来个先斩后奏！
    “我还有要求。“林伊对着村长道, ”我祖祖病得这么重, 得找郎中诊治，还要吃药调理, 这都是他们作下的孽，他们必须要赔偿, 还有我祖祖养育他们这么多年, 断亲之前得把这笔费用算算。“
    村长完全同意, 这家人不受点惩罚，就这么把亲断了走哪也说不过去, 他问林伊：“你说说看要怎么赔偿？”
    “我也不要多了, 就让他们赔偿10两银子吧。”
    这是来的路上林伊盘算好的。
    当初吴家许下了六两银子的礼金，林 家答应了这门亲事，把林氏送到吴家受了这么多年的折磨, 他们却拿着这笔钱享受, 现在得让他们吐出来。
    另外四两就当他们对林奶奶的补偿。
    村长没有意见，看向林老头：“我觉得很合理, 你娘养你这么多年，十两银子并不多，就是再翻一倍你们也得出，”
    这是村长的真实想法，只要能把林伊这个苦主安抚住，再翻两倍钱他也要押着林老头拿出来。
    李氏倒吸口凉气：“咋还要给钱？还要十两银子？”她的好心情立刻消散无影, 心变得拔凉拔凉的。
    村长不理她，只看着林老头。
    林老头苦着脸对村长道：“我愿意出，可是我家哪有这么多银子啊？”
    李氏在旁边着急地插话：“你们看看吧，我家穷成这样，老二媳妇都娶不上，我真有这么多银子早就给他说亲了，能不能少给点？”
    “那不管，你们自己想法子凑，拿不出银子我就要去告官，你们当这是逛集市吗？还要讨价还价！”林伊态度很坚决，毫不让步。
    “小伊，你咋这么狠，一点不给我们活路，你这是要逼我们卖儿卖女吗？”
    事态一旦缓和，李氏又开始得意忘形了。所以这种人就不能对他们客气，一定要赶尽杀绝！
    林伊垮下脸，毫无表情地扫李氏一眼：“你可以不给银子，那就去牢里过日子吧，那里管你们吃管你们穿还管你们住，比这里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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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氏哽了下，嘴里骂骂咧咧地，却不敢说出来。
    村长不耐烦地向他们确认：“你们想好怎么选没有，都这个时候了，要怎么做搞快。”
    林老头瞪了李氏一眼，连声应道：“我们给银子，我们给银子。”
    他拉李氏到一旁商量：“把你身上的银子都拿出来吧，这个时候不用啥时候用啊，你真想我们全关到牢里去啊。“
    李氏权衡半天只能答应，她一想到要被抓去衙门就两腿发软全身直冒冷汗，那个地方，她这辈子都不要再去。
    她进到屋里把攒着给二儿子说媳妇的银子取了出来，一共有6两多一点，林大山两口子也把他们的私房钱拿了出来，凑在一起总共7两500多文，还差2两多银子。
    林老头把银钱数给村长，沮丧地道：“村长，只有这么多了，我们家的积蓄全掏出来了，一文钱都没有留，能不能就这么着了。“
    村长看向林伊：“小伊，你怎么说？“
    林伊扫了一眼屋里：“他们家不是有粮食，鸡和猪吗，拿这些凑吧。“
    李氏听了气得七窍生烟，这死丫头是土匪吗？要把我家全抢光！
    林老头立刻答应，他现在只想快点完结此事，村里人一直在门外指点，说的话那叫一个难听哟，他的脸已经不知道要往哪搁了。
    “你提两只鸡去吧，我娘那身子骨也要补补。“他哭丧着脸道。
    “不够，再装点粮食！“两只鸡就想把帐了了，怎么可能！
    “行！”林老头咬 牙应了。
    林伊和村长到林老头家的米仓看了看，村长做了决定：“量100斤米出来，再提四只鸡。”
    方案已定，村长不再耽搁，唤人从家里取来纸笔写了三份断亲书，写明了林奶奶，林氏，林伊，从此以后和林老头一家人就形同陌路，再没有一点瓜葛了。
    “村长爷爷，得把断亲的原因写清楚，是林家虐待长辈，还麻烦请乡亲们帮我按个手印做个见证。”林伊提醒村长。
    以后这就是自家的护身符，林家的人敢来找麻烦，自己就把断亲书甩他们脸上！
    待林家人按上手印，村长招手叫了候在屋外的一位村民进来，交待他把断亲书拿给林氏和林奶奶按手印。他自己带了几个人去米仓装米，林伊则到鸡圈抓鸡。
    “那是在下蛋的鸡啊！“李氏难受得不行，她都舍不得吃，全攒着拿去镇上卖了买胭脂水粉的。
    洪氏撇撇嘴，银子粮食都给人家了，倒舍不得四只鸡！
    要是李氏当初能帮着一起照顾林奶奶，不让她一个人做，她怎么会越做越烦，最后根本不想管！
    “都是这恶婆婆的错，害得自己的私房钱全拿了出来，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洪氏恨恨地瞪着李氏。
    想想还得挣钱给老二娶媳妇，洪氏更受不了，等这件事解决了就分家，她绝不再跟这恶婆婆住在一起，洪氏下了狠心。
    林伊听到是下蛋的鸡心里高兴，林奶奶急需补充营养，最好每天都有蛋吃，这鸡来得太及时了。
    她看不懂啥样的鸡下蛋多，可围观的村民懂啊，连着跑进来好几个大娘，自告奋勇地帮她选，她们在鸡圈里转了一圈，很快确定了目标，抓了四只芦花鸡绑上递给林伊。
    李氏看得心都碎了，这是她最好的四只鸡，才刚开始下蛋，每天都要下一个，她宝贝得不得了，哪晓得这些人眼睛这么毒，一下就把最好的抓走了。
    林老头蹲在地上不抬头，在断亲书上按手印的时候，他意识到以后自己和亲娘、亲闺女便是陌路人，再也没有关系了，他突然感到强烈不舍，可是势在必行，已经容不得他多想，他现在心里空落落的，眼睛也有点酸涩，忍不住想哭。
    此时他已经忘了当初对亲娘有多嫌弃，暗暗巴不得她早死，对归家的女儿多无情，根本不容她在村里安身。
    正在纠结难受，按了林氏和林奶奶手印的断亲书已经拿了过来，村长招呼围观的村民一家来一个在断亲书上盖手印，为这件事做个见证。
    转头对他们道：“我明天拿到县衙盖章，到时候再一家给你们一份。“
    林伊对他说：“我祖祖的东西我得拿走，她现在啥都没有，衣服都没有一件。“
    “这是自然，你看谁带小伊去拿东西。“村长问林老头。
    “我去吧。“林老头答应一声便带着林伊走到柴屋，柴屋里有个箱子，里面都是林奶奶的衣物，林伊也不 打开，直接夹着箱子就出了屋。
    林伊谢了村长，背上米筐，提上母鸡，快步走出林家院门。
    她现在心情畅快，觉得天都蓝了几分，能和这家人断绝关系实在是太好了，以后自己一家在村里的日子真可以说得上无忧无虑，自由自在了。
    而林家钱没了，米仓空了，鸡也只剩两只，地只有四亩，得过一段苦日子了，真是让人解气！
    美中不足的是没有把他们抓起来，特别是那个李氏，林伊对她恨之入骨，只有等着看了，多行不义必自毙，她肯定不会有好下场，这样想想林伊才好受了点。
    院外站着的那堆村民，见她出来，立刻围住她，又要跟着她回山脚下去看望林奶奶。
    林奶奶为人和气，乐于帮忙，会的东西又多，村里人非常喜欢她，有两个大娘还专门回家拿了鸡蛋要林伊带上，说是给林奶奶补身子，在这个山野小村，鸡蛋对于普通人家来说，就是最好的营养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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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伊笑着把四只鸡提给她们看：“大娘，不用了，我这里有下蛋的母鸡呢。谢谢你们了。“
    两个大娘见林伊态度坚决只得作罢。
    林伊见这堆人没有散开的打算，还想跟着自己回家，忙跟他们解释：“各位叔叔婶婶爷爷奶奶，你们关心我祖祖，想知道她的情况，我都明白，可这会胡奶奶正在给她医治，不太方便招待各位，请各位留步吧，我会把你们的好意告诉我祖祖，她听了身体肯定好得更快。”
    村民们一想也是这么回事，让林伊给林奶奶带话让她好好休养，才慢慢散开。
    第78章 温馨
    此时山脚下的林家, 胡奶奶已经替林奶奶诊治完毕。
    和她在林老头家初步判断一致，林奶奶大问题没有，就是摔伤没有料理好, 仍然不能行动, 这段时间没有怎么进食, 营养不良, 然后就是背上和臀上的褥疮，好在还不算太严重, 只要清理创口，敷上药, 以后好好照料, 很快就能痊愈。
    重要的是林奶奶心情很好, 有求生的欲望，这对病人来说至关紧要。
    林奶奶这会斜靠在一堆被子上, 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 状态比从林家出来好得太多，林氏端着一碗稀粥正在喂她。
    她每舀一勺就轻轻呼气吹凉，再小心喂给林奶奶, 还时不时地用手帕替她擦擦嘴角。
    林伊走后, 林氏和何氏娟秀合力把林奶奶身上的衣服全脱了下来，用热水把她身子擦了一遍, 林奶奶顿时觉得松快了不少，
    胡奶奶把熬好的药汤端过来，几人把林奶奶身上褥疮的创面清理干净，涂上了徐郎中给的外伤药，又给她换上了林氏的干净衣衫，整个人清爽了许多, 尿骚味基本闻不到了。
    只是林奶奶太瘦了，她的身量比林氏高，可现在穿着林氏的衣服却空荡荡的，仿佛是枯树枝上披着件衣服，林氏看得不住抹泪。
    胡奶奶一再交待，以后林奶奶得侧着 躺，有褥疮的部位尽量不能再和床铺接触，以免按压到伤口。
    “得给她多翻身，别老是一个姿势躺着。”胡奶奶道，“每天给她蒸个蛋，要是能熬点鸡汤鱼汤就更好了，这些东西养人。她底子还行，只要照顾得好，恢复过来不成问题，只是得慢慢来。“
    南山村没有专业郎中，请郎中得到十里外的后山村去，好在胡奶奶的爷爷以前是郎中，她跟着学了点简单的医术，疑难杂症不能治疗，普通的头疼脑热受点外伤还是能处理。
    特别是成子因为郎中的耽误腿变跛了，胡奶奶受了很大刺激，更是苦习医术，而且年纪越大，积累的经验越多，除了没有挂牌行医外，一般的病症完全不输给正经的郎中。
    “前段时间你奶奶不小心摔了一跤，受了伤起不了床，你爹把我请去诊治，我还开了药方，让他们好好照顾，多歇息一段时间就没啥问题，后来他们没再上门，我还以为你奶奶在家恢复呢，哪晓得他们竟会嫌弃你奶奶至此，让她受这样的罪，久病床前无孝子啊。”她叹口气，又庆幸“还好你们回来了，要不然……”
    正说着，林伊提着一串鸡回来了，那四只鸡在她手里咯咯乱叫，探头探脑想挣脱。
    何氏见状不由上前好奇地问道：“咋还抓了鸡，是你外公家赔的？”
    林伊对何氏道：“婶子，以后林家和我们家没关系了，林老头不是我外公了。”又侧身给她看，“这还有100斤米。”
    何氏笑着道：“对对，我都忘了，你们能摆脱那家人简直是件大好事。这鸡不错，一看就是肯下蛋的，米是今年的新米？”
    林伊把林奶奶的衣箱放下，笑呵呵地道：“是的，村长爷爷说只要新米，把这100斤一装，他家的米仓都快空了。这鸡是村里几个大娘帮着选的，她们的眼光毒，一抓一个准，那个老妖婆看我们把这四只抓走了，哭得不行。“她把鸡举给林奶奶看，”祖祖，以后你每天都有蛋吃了。”
    林奶奶眉眼弯弯地看着她，不住点头。
    林伊又问林氏：“娘，鸡放哪？“
    林氏回头看了一眼，想了想道：“暂时先关到杂物房里，那里正好空着。“
    胡奶奶见林奶奶精神大好，基本没有问题了，便和娟秀姨告辞，临走前大力夸奖徐郎中的外伤药，说对林奶奶的伤口有奇效，可能这瓶药还没用完，伤口就能痊愈。
    林伊想到远方的栀子父女，内心充满了感激。
    何氏也告辞离开，到午饭时间了，她要回家去看看午饭准备得怎么样，等东子兄弟回来就能吃饭。他们在外面辛苦一天，可不能回来连饭都吃不上。
    几人走后，林氏也给林奶奶喂完了粥，一小碗粥林奶奶竟然全都吃了，脸上有了点血气。
    林氏对林伊道：“你陪会你祖祖，她刚才一直在问你啥时候回来。”转头轻声对林奶奶说 ，“奶奶，我去洗碗，让小伊来陪你说话。“
    林奶奶看向林伊，浑浊的眼里竟有了亮光，嘴角也露出慈爱的笑容。
    林伊走到林奶奶身边坐下，林奶奶抬起枯干的手伸向林伊，林伊忙握住，林奶奶喃喃地对她道：“乖，小伊乖。”
    她的声音和刚才比起来有力了不少，能清楚听到她说的是什么了。
    林伊放柔声音问她：“祖祖，你现在好点了吗？”
    林奶奶频频点头，林伊告诉她村民知道她病了，都很关心，本来想跟着一起过来看她，林伊想着她需要休息，所以拒绝了村民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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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祖祖，大家托我带话给你，要你一定好好休息，好好调养，还有两个大娘把自家的鸡蛋拿给我，要我带给你，我想着大家的日子过得都不容易，所以好意心领了，鸡蛋没有拿。她们还说，等你好点了，就来看你。“
    林奶奶眼里闪着泪花，不住地说：“好，好，谢谢他们。“
    至于林家人，林伊没有提，林奶奶也很有默契地没问，两人都当这家人不存在。
    林氏出来后，林伊把林家赔偿的银钱拿给她们看：“我找他们要了10两银子的赔偿，钱不够，用鸡和米抵的帐。”
    林氏怕林奶奶不高兴，小心地看着她的神色，林奶奶却一点也没有责怪林伊，还不住夸奖她做得好。
    林伊将钱袋递给她，她不肯接，一个劲推给林伊：“你拿着，买猪买鸡。”
    她刚才听到林氏和何氏商量买猪养鸡的事，心里觉得很不错，她是个养牲畜的能手，现在有了钱，就想着能多养点就多养点。
    林伊犹疑地看向林氏，林氏明白林奶奶的心思，于是她对林伊道：“听你奶奶的，罗大石家的猪仔都大了，价钱有点贵，咱们的钱不太够，这钱正好拿去买两只回来，别的钱就存着。”
    林奶奶那么大年纪，现在又病成这样，得在手里留点银钱，万一她有个啥，要看诊吃药，花的钱不会是个小数目。
    林伊脆声答应：“那行。”
    正说着外面的荒地有了动静，是东子叔他们担林肥回来了，林伊忙跑出去查看。
    萝筐里不止有深黑色的肥土，还有不少腐叶，这些混在荒地的土里，发酵后都能肥田。
    他们把土堆到一边商量着回家吃了饭再来。
    林伊回到屋里和林氏吃午饭，一个早上竟发生了这么多事，断了亲，有了地，还接回了林奶奶，真是多姿多彩，节奏有点快啊，看着躺在床上含笑看着她们的林奶奶，心里觉得特别充实。
    东子兄弟也没有想到就他们上山挖土的功夫，竟闹出了这么大的事，吃完饭就跑到林家来看林奶奶。
    林奶奶望着眼前这群对着自己问长问短，要她好好保重的年轻人，咧着嘴笑得开心。
    何氏拿来了五个鸡蛋一把小白菜和几个土豆，她不好意思地跟林氏道：“家里没啥好东西，这些你拿着给奶奶添个菜。”
    见林氏要推辞，她板着脸不乐意：“是嫌弃我东西不好吗？那我就拿回去。”
    林氏只得接下，她这才高兴得笑起来：“这才对嘛，快点让奶奶把身子养好才是最重要的。”
    良子叔兄弟果然比林伊会种田，他们准备再翻一次地，用农家肥和枯草烂藤做底肥。他们家虽然没有田，但是有攒肥的习惯，还沤得有腐菜烂叶，这些都是上好的肥料，沤出来的汁水也能用来浇地，两人讨论着还要在地里修田埂灌溉渠排水沟积肥池，林伊一点都不懂，听得云里雾里，看来把地交给他们种是个明智的决定。
    不过林伊也提出了自己的建议，那就是万能的蚯蚓大法。这个法子她一提出来，就被认可了，因为现在有很多人家都在养蚯蚓喂鸡，不过蚯蚓粪也是肥料，两兄弟倒没有听说过。
    “等地种上后，咱们可以多抓点丢进去，让它们帮着翻土，然后自己再养点，两不耽误。”林伊道，这就属于她自己的思维发散了，也不晓得有没有用。
    “这没问题，我家后院就养着一桶，还是跟我娘家的一个能人学的，鸡吃了就是肯下蛋，直接从桶里抓到地里就成。“何氏第一个答应。
    林伊又拜托良子叔开完地后帮着家里做个鸡栏，好安置那四只母鸡。
    ”猪圈也要修，明天就去罗大石家抱。“何氏已经跟罗家定好了小猪仔。
    第79章 山中的少年
    村长下午没事, 踱到了荒地来，见两兄弟正在翻地，他不住赞叹：“不错不错, 只要肯下力气, 老天爷就会给你饭吃, 瞧瞧这地, 打理出来还是很不错的，这里旁边就是山溪, 浇水又方便，到时候说不定比山下的地还要好, 明天我就去把你们的地契文书办下来, 你们以后也是有地的人了。”
    两兄弟看着地一脸满足, 全权将办地契的事托付给村长，他们明天还要继续在地里劳作, 一点也舍不得离开。
    林伊决定和村长一起去镇上, 除了办自家的地契，她还想买点日用品，现在家里的东西缺得厉害, 好多都要添置。
    林伊在地里帮着干了会活, 回家见林奶奶已经睡着了，自己暂时没啥事, 便跟林氏说要进山，她已经盼了好久。
    林氏劝林伊：“明天早上去吧，你又不认识道，让小慧带你去。“
    她实在不太放心林伊一个人上山。
    林伊哭笑不得，上山还需要认路吗？过了索桥不就是了，用得着谁来带？
    ”娘, 我在吴家村天天都往山上跑，你有啥不放心嘛，我想打点野物，明天拿到镇上卖，买点生活用品回来，现在家里啥啥都没有，太不方便了，村长说明天逢集日，东西又多又便宜。“林伊努力争取。
    林氏苦劝几句，见说不动她，只得答应，还沉着脸威胁她：“你千万别走远了，不然我就……我就……”
    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要怎么惩罚她，急得 卡了壳。
    林伊忙安慰：“我不走远，娘，你放心吧，我就在山脚边，我说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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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她态度诚恳，林氏才放下心来。
    于是，林伊又背起了大背筐，带上小虎送给她的弹弓和一口袋小碎石，向大山进发。
    现在正值秋天，是一年中最好的季节，不冷不热，非常舒适。
    林伊走向上山的小道，只见天空高远碧蓝，几绺淡云似几抹轻烟飘荡在空中。
    凉爽的秋风将山林里的草木花香吹送得满山满野，树梢也被秋风吹拂得变了颜色，艳红似火，淡黄如金，五彩斑斓，甚是好看。各色野果藏身于枝头草间，闪动着诱人的光泽。
    这时候的野物也很肥美，村民们不时能在山脚下打到，林伊对这次的狩猎很有信心。
    过了摇摇晃晃的索桥，前面是一条狭窄的山道，山道的一旁是覆盖着植被的山体，另一旁是茂密的竹林，偶尔能看到几棵大树夹杂其中，越往里走，竹子越来越少，更多的是枝叶肥厚的粗壮高树。
    南山村的村民大都是早上采山货，这个时间点人不多，偶尔遇到了，都会很友善地和她打招呼，还会好心提醒她，就在山脚，别走远了。林伊笑着答应。
    往前走了一段，渐渐地看不到村民了，可是也没有野物，这让林伊很气馁，她今天可是打算好了，怎么着也得抓一只猎物回去，她已期待好久了。
    她心想，可能这条小路人多，兔子野鸡之类的不敢在附近出现，于是当她看到一条细线似的小径出现时，便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
    越往前走，草木越茂盛，脚下的路已被杂草覆盖，看不到路了。
    林伊怕草里有蛇，折了根树枝边拍打边竖起耳朵，倾听草丛里有没有异动，可惜除了风吹草叶的沙沙声，没有旁的动静。
    不过还好，虽然没有小动物，能吃的野菜倒不少，品种多样，肥硕鲜嫩，树下还有很多蘑菇，枝头隐约可见累累的果实。
    林伊心中大喜，忙取下背筐开始采摘，不过她只摘了大半筐便停住了手。
    还是想打猎啊，总不能第一次狩猎，连猎物都没有见到就无功而返吧？
    她不甘地拿出弹弓，边朝着树上的绿叶练习射击，边继续往前走。
    得先练练准头，她从来没有玩过射击，万一真有野物出现，自己靶子不准，射不中也是白搭。
    虽然林伊跑得快，但要追着猎物跑，还是有顾虑，这里她一点不熟悉，远距离攻击显然更安全。
    练习的结果令人沮丧，半天了她就没有射中过目标，最好的状况是擦身而过。
    她有点泄气，情况不太妙啊，难道发现了猎物只能甩开飞毛腿猛追？
    她犯了倔，我就不信了，猎物打不到树叶也打不到？不管咋样也要打到一片！
    她不停地找着树上的叶子瞄准练习，好在山里的碎石多，她暂时不会缺少弹药。
    不知不觉间，她又往前走了很长一段距离，她 蓦地发现周围的树木比山道旁的巨大了许多，荆棘丛生，灌木杂草变得特别繁密，光线也阴暗下来。
    “到山腰了？也没有个指示牌，我咋知道到没到山腰。”林伊忍不住吐槽，“感觉像是进了深山，咋还是没有野物，到底有没有啊？”
    不过只要不进那个迷魂凼就好，听林氏说村民在那一带挂了牌子，她一路走来并没有看到，应该不在这里。
    再往前走走吧，不抓点什么回去实在不甘心。
    此时山里很静，除了她的呼吸声，风声和间或响起的几声鸟鸣，并没有别的声音。
    她继续往前走，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只要有野物活动，定瞒不过她的耳朵。
    翻过一个斜坡，又是一大片树林，不知咋的，她心一跳，敏感地觉得这里有问题。
    虽然眼前没有野物，但是隐约能听到草丛中沙沙的声响。深吸一口气，恍惚能闻到股野物的气息。
    凭她猎人的直觉，这里肯定有东西!
    林伊当即放轻脚步，一边缓缓前行一边瞪着双眼四处搜寻，可惜还是啥都没发现。
    她干脆闭上眼，静下心来仔细分辨，很快就皱起了眉头，沙沙声不止一处，自己应该朝哪边下手？
    正在纠结，她突然感觉前方几处沙沙声蓦地变大，似乎不止一个东西从草丛中窜了出来！
    林伊忙睁开眼，情急之下想都没想，举起弹弓朝着正前方一团灰黑色影子用力射去。
    啪哒！石子正中目标。
    打中了！
    林伊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黑影处传来一声痛呼：“哎哟！”
    咋听着是个人的声音？林伊惊得差点把手中的弹弓扔掉。
    她都要哭了，还以为自己运气好，一到实战就射中目标，没想到却可能打到了人！
    林伊撒开腿朝影子处狂奔。
    刚一跑近，就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跌坐在草丛中，这人有一张十分干净的面庞，此刻板着脸，如墨画的眉头皱得紧紧的，看向林伊的眸子里带着冷意。
    林伊长这么大从没见过如此清俊的少年，若不是他的脸被晒得发红，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粗布衣，林伊都差点以为这是哪个误入山林的富家公子。
    “你怎么样，伤到哪没有，痛不痛？”一想到自己误伤了他，林伊惶恐不安，急得话都快说不清了。
    少年扯扯嘴角，没理她。
    “对不起！对不起！”林伊忙不迭地道歉，伸手想要拉少年起来。
    --

 第125页

    “不用！”少年声音清冷而纯净，如同山间的小溪，却带着疏离。
    他错开林伊伸过来的手，扶着一旁的树干缓慢站起身。
    林伊这时看清了他的全貌，只见他身材瘦削修长，手上挽着一张弓，腰间挂着箭袋，气质英挺，却面色不善，浑身都散发出离我远点的冰冷气息。
    完了，他显然很生气！
    林伊更慌了，语无伦次地向他解释：“对不起对不起，我第一次上山打猎，没有经验，听到响声就慌了，行动有点仓促，不小心 打到了你，我不是故意的！”
    少年看着眼前的瘦弱女孩，她巴掌大的小脸没有一丝血色，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关切地望着自己，眼眸中是满满的担忧与不安，身上的淡绿衫裤补丁撂补丁，不比自己的破衣烂衫好上几分。
    看来是家里日子艰难，迫于无奈，如此单薄弱小也不得不上山搏命，他心一软，说出的话却仍淡漠冷硬：“没事。”
    “我捡的石头有点大，打着很疼吧？伤到哪了？我带了伤药！我帮你看看吧！”林伊犹自惶恐，从包里拿出药瓶。
    “不必！！”少年听她这样说，想到自己的伤处，惊得后退两步，却不小心牵扯到伤处，下意识地捂住了右臀，痛哼一声，俊脸也染上一层绯红。
    他的动作太大，林伊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伤到哪里，连忙尴尬地偏开脸，将药往前一递：“这个给你！是专治跌打损伤的，很好用！”
    少年正要答话，就听到一阵草叶翻腾声由远而近传来。
    林伊警惕地转过头去，一条健硕的黑色大狗嘴里叼着只野鸡正朝这边飞奔，见到林伊，全身的毛都炸开了，扔掉野鸡冲着她大声狂吠，像要扑上来把她撕碎。
    林伊害怕地后退几步，这狗显然和少年有关，它扑上来自己打还是不打，要是一时不察被它咬一口可不是玩的。
    旁边的少年开口了，他冲着黑狗轻斥：“虎子！”
    虎子立刻止住咆哮，只是仍狠狠地瞪着林伊，身体向下压，保持着随时扑上来的姿势，嘴里还呜呜直叫。
    少年的声音轻柔了许多：“快过来！“
    虎子听了他的指令，马上收起凶狠的模样，衔起野鸡乐颠颠跑到他身边，献宝似地放在他脚下，在他身旁走来绕去，尾巴摇得都快上天了。
    林伊忍不住夸道：“好漂亮的狗狗，好聪明！”
    少年“嗯“了一声，似在赞同她的看法。
    他略弯腰顺了顺虎子背上的毛，抬头对林伊道：“你一个人太危险，别久留。”
    “嗯？”
    少年没有解释，对着虎子吹了一声口哨，转过身，艰难地往丛林深处走去。
    林伊有点傻眼，这就走了？是原谅我了？
    她呼口气，一眼看到黑狗叼来的野鸡躺在地上。
    她忙冲着少年的背影大叫：“喂，你的野鸡！”
    少年没有回头，只挥了挥手：“你拿去吧。”
    林伊看了眼野鸡脖子上插着的竹箭继续大叫：“你的箭！把你的箭拿回去啊！“
    少年没有停留，一瘸一拐越走越快，眼看就要隐没在丛林之中。
    林伊急了，用丹田之气吼道：“林伊! 我叫林伊，住在山脚，你有啥问题来找我啊！”
    少年微微一顿，似乎想转头，最终还是忍住了，很快消失在林伊的眼前。
    第80章 打猎的成果
    林伊愣愣地看着少年的背影, 又看看地上的野鸡，心里万分感动，把人家打伤了, 不止不怪罪, 还送野鸡, 这是怎样的天使大哥 啊！
    只是人生的第一只猎物竟然这样猎到, 她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不过转瞬就想开了，就当是贵人相助吧, 也算是个好的开始，接下来肯定会有好的成绩。
    从刚才那个少年身上的装备来看, 定然是经验丰富的猎手, 既然他在这里出现, 说明这里有猎物，那就多转转, 多找找吧。
    她把野鸡扔到背筐里, 打起精神提高警惕，只是周围却沉寂下来，没有一点动静。她决定朝少年离开的方向走一段, 不管怎么着, 今天都要打一只真正属于自己的猎物。
    越往深处走，空气越清新, 温度也越低，林伊觉得有点冷，她搓了搓手臂，决定就在这里转悠。
    转了没多久，她突然感觉到左侧的草丛有动静，她唰地转过头去, 一个灰色的影子从草丛中窜了出来，她来不及细想，举起弹弓朝着那影子略前方的地方射去，影子凭着惯性往前又冲了几步，“啪”地摔倒在了草丛中。
    林伊喜出望外，几步冲了过去，是只肥硕的灰色大野兔！
    她提起来一看，这兔子的肚皮竟在微微起伏，居然还有气，原来她的石子正打在兔子的头上，把兔子打得昏了过去，并没有把它打死。
    她高兴极了，这活兔子可比死兔子值钱多了，她找了坚韧的藤蔓将兔子捆住，也扔进了背筐里。
    有了这只猎物鼓舞，她的心里像有一团火在烧，感觉不到冷了。
    这里的山林很茂密，因为少有人来，野鸡野兔比刚才那要多点。
    可惜她技艺不佳，反应又慢，折腾半天，除了打到一只野鸡外，再无收获，好在这只野鸡也还活着，只是翅膀受了伤，飞不起来。
    看看天色不早，林伊决定今天就这样了，她把这只也绑起来，同样扔进了背筐，转过身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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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上通往村里的小路，天色渐渐变暗，家家户户的屋顶上冒出了灰白色的炊烟，已经到吃晚饭的时间了？
    不知不觉间，竟耽搁这么久，林氏肯定担心坏了，她越发加快脚步往家赶。
    刚拐上门前的那条小路，就看见林氏站在院门口向外张望，见到她的身影，整个人明显松驰下来。
    林伊心里一暖，有人盼着你回家的感觉真好！
    她迈开双腿朝着林氏飞奔而去。
    还没走近，就听见林氏压低声音急急地制止她：“慢点慢点，别跑那么快。”
    林伊笑着跑到她面前问道：“娘，你咋出来了，是不放心我吗？”
    林氏上下看着她：“没有，就看看你啥时候回来，咋样，没遇到啥事吧。”
    林伊轻松地笑笑：“我能遇到啥事，娘，你要对我有信心嘛，我今天可是收获满满，祖祖呢，精神好点没有？”
    林氏脸上的笑意更深：“在睡呢，你走了后，她醒过来喝了点水，坐了一会就又睡了，这会还没醒，等饭好了再叫她，你说话轻点声。”
    进到院子，林伊发现院中牵了几条长绳，绳上晒着换 下来的衣物和床单，还有一床棉絮，院子里晒得满满当当地，一下就有了生活的气息。
    “娘，你洗衣服了？晒这么多。“林伊问道。
    “你祖祖睡了我也没啥事，就先把衣服洗了。你娟秀姨又挑了些稻草过来，我们把你祖祖床下的草换了，床单洗了，她的棉絮也拆下来了，借日头晒晒去味，在那小屋里闷了那么久，那味闻着难受，你祖祖说头痒，她们又帮着我把你祖祖的头洗了。”
    “啊？家里那么多事，早知道我就在家呆着了。”
    “就这些事，也没别的。对了，你祖祖箱子里有干净被单，我照你说的法子，把里子面子缝在一起，直接把棉絮装进去，果然特别方便，以后换被子不用每次拆缝了，你这法子不错，你何婶子娟秀姨说以后也这么做。”
    肯定不错啊，在我们那个年代都是这么用的，林伊心里想着和林氏一起进了屋。
    林奶奶闭目侧躺在小床上，睡得正香，她的呼吸绵长轻柔，嘴角噙着笑意，不晓得是不是梦见了高兴的事情。
    林伊把林氏拉到厨房里，进去就看到地上的竹筐里摆着一些菜蔬，竹架上的小萝里还装着不少鸡蛋，自己走的时候可没有这些东西。
    她翻看着好奇地问林氏：“娘，你去买菜了？”
    林氏看了眼菜蔬道：“哪啊，那些是和你祖祖处得好的大娘带过来的，你走没一会，她们都过来看她，让她好好保养身子，这些东西我不肯要，她们说是给你祖祖的，又不是给我的，非要我收着，我推都推不掉。“
    她把东西指给林伊看，这是谁送的，这又是谁给的，自家现在这情况，这情份只有先记着了，等有机会一定要还给她们：“以后咱们能帮上忙的一定得帮，都是些心善的人。“
    林伊答应了，把背筐取下来给她看自己的成果：“娘，你看，我打的！”
    她把野菜用竹萝分门别类的装好，就把野鸡野兔提出来给林氏看。
    林氏不敢相信地接过来，惊呼道：“两只野鸡一只兔子！你咋打了这么多，这两只还是活的，我闺女真厉害。”
    林伊谦虚地道：“我不行，全靠小虎的弹弓好，可惜我射不准，要不然能打得更多。”
    林氏不住口地夸奖她：“已经很厉害了，这可是第一次上山呢，有好些人上山好多次啥都打不到呢。”又突然警醒，“你不会走进深山了吧，山脚哪有这么多的野物。“
    林伊忙宽她的心：“没喃，就只往前走了一段，我知道分寸，你放心吧，而且我力气大跑得快，情况不对我就跑，肯定不会有事。“说着把死掉的野鸡递给她：“这只给祖祖炖汤喝，那两只活着的明天拿到集上卖。”
    林氏伸手接过来：“行，吃了饭我就炖上。”又叮嘱她，“你可记住了，别往老林子里走，那可危险得很。“
    她一眼看到野鸡身上插着的竹箭，奇 怪地问林伊：“咋还有只箭在上面，这不是你的吧？”
    林伊恍然道：“啊，我差点忘了，娘，我跟你说，我今天出门就遇到高人了。”
    她把遇到那少年的事说了一遍，最后总结道：“我觉得全靠这个开门红，后来我的运气才这么好。”
    林氏担心地问：“你打到人家哪里了，严重不严重，不用请郎中看下吗？”
    林伊踌躇了下，含含糊糊地道：“身上肉最多的地方，应该不严重，还能自己走呢，就是一瘸一拐的。”
    林氏想了想，蓦地明白过来，张大嘴：“你，你倒真会挑地方。”
    林伊欲哭无泪，哪是我挑的，完全随机的好不好，我真有指哪打哪的本事就好了！
    “不晓得这人是谁，我在村里都没见到过。”
    林伊把这两天露了面的村人回想了一遍，确实没有此人的身影。
    “那人啥样，多大年纪？”
    “十四五岁的模样，瘦高瘦高的，长得还挺俊，虽然穿得破破烂烂的，可就觉得干净清爽，很有点富贵人家的派头，和村里人不太一样。”
    “这会是谁？没觉得村里有你说的这个人，可能是新来的人家，你祖祖和你何婶说不定晓得，等会可以问问。”林氏想了下，也没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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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7页

    “行，呆会我问问看，不过我觉得可能是个没娘的孩子。”林伊说出了自己的结论。
    “咋这么说？”林氏吃惊地问。
    “他的衣服好多地方被树枝挂破了，都没有补，有几处破得太厉害，直接拿细藤串起来，如果有娘肯定不能这样啊。”
    林伊回想着那少年衣服上的补丁，忍不住笑起来，这人挺有创意的，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这么补衣服呢。
    “也是，唉，可怜的孩子。我们那有针线包，你带上，下次遇到了帮他补补，要不然让他把破衣服拿给我，我来帮着补。”
    林氏同情心立刻泛滥，恨不得林伊现在就把那孩子找来，帮他把衣服都补好。
    “可能不太行，感觉他不爱说话，我和他说了好多话他只回我几个字。”林伊想想少年冷冰冰的样子表示不看好。
    林氏叹口气:”没娘的孩子可怜啊，小小年纪在山里讨生活。“
    她想到了自己的经历，对那个少年更加怜惜。
    林伊见她伤感，忙扯开话题，和她讨论晚上吃什么。
    林氏煮的糙米和玉米渣混合的米饭，用米汤给祖祖蒸的鸡蛋羹，何氏送来的白菜扒了几片叶子切成丝，打算炒素白菜。
    林伊口味重，对素炒的菜不感兴趣，便向她提建议做成醋溜白菜。酸酸甜甜的，又开胃又下饭，比清炒的好吃多了。
    白菜这么做林氏没有听说过。林伊就给她说具体的做法，林氏一听就明白了：“就是加点醋加点糖嘛，我马上就做。”
    因为今天和祖祖团聚了，林氏准备炒两个葱花蛋庆祝，山上采的蕨菜择了最嫩的菜心部分拌着吃。这样就有三个菜了。
    “再烧个汤 吧。“
    三菜一汤，这可是国宴的标准配置了。
    林伊把采的蘑菇抓了一把对林氏道，”拿这个烧汤，可惜没有肥肉丁，要不然更香，明天我去集市买点肉回来。“
    林氏乐呵呵：“行，明天咱们做肉吃。“
    能自己当家作主，想吃就吃啥，想做啥就做啥的感觉真是太好了，为自己爱的人做菜，她打心眼里感到满足。
    第81章 少年陆然
    林伊边帮林氏做菜边向她打听：“良子叔他们回家了？我看地里都没人了。”
    “嗯, 这会回去吃饭，明天再接着弄，他们一会要过来把猪圈鸡圈垒好, 我说不用, 他们忙了一天, 咋好意思还要他们受累, 他们不肯听，我拦都拦不住。”
    林伊突然想到一件事, 她向林氏打听：“丫丫的娘去世了吗？”
    “是啊，丫丫还不到三岁她娘就得病去了, 你良子叔又当爹又当娘的把丫丫拉扯大, 好在你何婶帮了不少忙, 不然更辛苦。”
    林氏叹口气：“你良子叔东子叔也不容易，以前家里有几亩地, 为了给亲娘治病全卖了, 结果病也没治好，后来眼看着日子好点了，媳妇又病了, 两家人把钱全凑出来给她治病, 到头来还是没救过来。”
    林伊不由感叹，这真是有啥都不能有病, 没啥都不能没钱。走到哪里都是硬道理！
    “你东子叔的儿子小柱都快18了，多好的孩子啊，又实诚又能干，就因为家里太穷，连媒婆都不肯上门。还有你小慧姐，这也到了说亲的年纪, 嫁妆都不晓得在哪，你何婶子真是愁得很。”林氏接着道。
    “我觉着开荒地是一个办法，东子叔做竹器卖也是一个办法。”林伊沉吟道。
    “昨天你东子叔不是说不行吗，根本卖不出去。”
    “卖不出去就不卖了吗，多想点法子嘛。”
    “啥法子，你有啥法子？”林氏激动看着林伊，她觉得闺女聪明得很，只要她说有法子肯定就能行。
    “我想想看，总能想到。”
    林伊不经意地问林氏：“这么多年了，良子叔咋没想着给丫丫再找个娘。”
    “我咋晓得他咋想的，可能怕对丫丫不好，也可能没钱？唉呀，你个小丫头咋操心起这些事来。快去叫祖祖起来了，饭菜已经好了，摆上桌子就能吃了。”林氏赶她出去。
    林伊嘿嘿笑着到了堂屋，林奶奶已经醒了，正躺在床上听她们聊天，见林伊出来，轻声唤她：“小伊！”
    林伊忙走过去：“祖祖，你好点了吗？“
    林奶奶满脸带笑：“好多了！“
    这一觉林奶奶放下心事睡得特别酣畅，看着又精神了许多。
    林伊握住她的手：“祖祖，吃饭了，我娘给你蒸了鸡蛋，用米汤蒸的，可香了，明天我去镇上给你买条鲫鱼，用鱼汤给你蒸，更香！“
    “你们吃，你们吃。“奶奶笑得眼睛都眯起了。
    “我娘炒了鸡蛋，我们吃炒鸡蛋，一会你也尝尝。”
    正说着林氏端 着蒸蛋碗走了出来，让林伊把菜摆出来，她先喂林奶奶吃蒸蛋羹。
    林奶奶胃口不错，一碗蒸蛋吃了大半，林氏夹了点醋溜白菜给她尝，她也很爱吃，还吃了一口炒蛋喝了一小碗蘑菇汤。
    最后她满足地呼口气，眼里有泪花闪烁：“真好!真好！“
    在林老头家时，儿媳李氏吃点啥好东西都藏着掖着，偷偷摸摸地避着她，就是平时的饭菜，她多吃点就变脸变色，一个劲念叨收成不好，家里没钱，让她寒心不已，不好意思多吃。
    现在看到孙女和曾孙女一脸的关心，深恐她吃不到，她心里暖暖地，被人关怀的感觉太好了，哪怕是只过上几天这样的日子她都觉得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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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8页

    吃完饭林氏忙着把死掉的野鸡收拾出来炖上：“你何婶子他们日子过得苦，吃不到啥油水，昨天小慧丫丫在这吃饭那高兴劲，看着让人心酸，我这会炖上，他们忙完了也能喝上一口汤。”
    林伊心念一动，她跟林氏商量：“娘，干脆鸡和兔咱们不卖了，东子叔和良子叔帮了我们这么多，给他们钱肯定不会要，咱们把兔子送给他们，鸡就送给村长，娟秀姨和成子叔昨天也忙上忙下，胡奶又帮祖祖诊病，这鸡就做为谢礼表达我们的心意咋样？明天我搭村长家的牛车去镇上，正好就把鸡带上。家里反正有林家赔的钱，就用那钱先添置点东西，等我以后打到猎物再卖钱。”
    林氏还没说话，林奶奶就连声答应：“行，行！”
    林氏满脸含笑地看着林奶奶：“奶奶都答应了，我能说不行吗？那呆会让他们把兔子提回去，两兄弟自己去分。“
    林伊答应着把碗筷拿去厨房洗。
    林氏做事很麻利，没一会就把野鸡炖上了，林伊洗了一筐蘑菇，待鸡炖得差不多了丢进去一块炖。
    刚收拾完，良子叔一家和东子叔一家就过来了，何氏还拿了一包菜种和几副鞋底。
    菜种是给林氏的，正是林氏想种在院子里的蔬菜种子。
    鞋底是她和小慧做的，让林伊明天帮着带到镇上去卖掉。
    林伊听说鞋底只能卖3文一副，大大地吃了一惊，这鞋底做起来太麻烦，咋卖得这么便宜。
    何氏道：“谁家的女人不会纳鞋底，很少有人会买，卖不上价。”
    这倒是，林伊就看到好多大娘，小媳妇走哪都拿着鞋底在纳，嘴上和你说着话，手上活却不停，扎孔走线，针脚细密平整，用不了多久就能扎出一副来。这是她们的一个进项了，看着少，积攒下来也能买不少东西。
    几人陪着林奶奶聊了几句，丫丫被安排继续陪林奶奶，其他的人全部到后院干活。
    男人们闷头做活，女人们倒是聊得欢。
    何氏跟林氏道：“你不知道，我一想到以后能像小伊说的那样，又种稻子又养鱼鸭，心里就高兴得很，巴不得天天都能在地里呆着，早点把地养肥。“
    他们打算明天就 把山溪引过来，到时候浇水就方便了，不用一担担地去挑。
    “那个简单，挖条沟渠就行，村里的几个小子知道了，都说明天要过来帮忙，这么一堆人，半天的功夫就能弄好。”何氏乐呵呵地。
    “那也要注意身体，别太拼命，要是累病了可是件麻烦事。“
    “放心吧，我们家里的人身体都壮实，这点活可累不到我们。“东子叔插话道，“要是有钱我把那一片荒地全买下来，那才叫美呢。”
    “真有钱还用买荒地，直接买良田，买个上百亩，变成大财主。”小柱插话。
    “回家睡觉把枕头垫高点，说不定你今天晚上就能成大财主，我就变成财主他爹了。”东子叔调侃道。
    大家说说笑笑，没多久就把鸡栏猪圈建好了。
    “先这么着吧，将就着用，等空下来了再好好弄弄。”良子叔退后几步打量了下，仿佛不太满意。
    林伊发现现在做的活计都不太符合良子叔的心意，他总觉得很勉强，还能做得更好。
    “已经很好了。”林伊夸奖道，又让他们回屋里洗手。
    林氏给他们一人舀了一碗鸡汤，他们坚决不肯喝：“这是给奶奶补身子的，我们哪能喝。”
    丫丫不住地吞着口水，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不爱喝，给祖祖留着。“
    林伊苦劝他们：“没事，我明天去镇上给祖祖买鲫鱼熬汤喝，那个更养人。“
    林奶奶也嘶哑着嗓子道：“听话，啊，听话！“
    “别让奶奶着急。“林氏推着何氏，“你带头喝。”又瞟了眼丫丫，递了个眼色给何氏。
    何氏看着丫丫瘦骨嶙峋的小模样，叹口气，接过汤碗：“那就谢谢了。”招呼几人端上碗。
    林氏在每个碗里都夹了一小块鸡肉，虽然炖得时间不长，可这只鸡很嫩，吃起来又香又脆，蘑菇吸饱了汤汁，鲜香无比，一口汤下去，就感觉到一股细流从口腔直暖到胃里，四肢百骸都舒坦了。
    林奶奶看着他们吃得高兴，笑眯了眼，比她自己吃还开心。
    林伊突然想起那个少年的事，便向何氏打听。
    林伊刚描述了几句何氏就知道是谁了。
    “那孩子叫陆然，就是陆老头收养的那个小子，现在一个人在山里住着，除了去镇上卖猎物很少下山，倒是个好孩子，可惜命太苦。“
    林奶奶在旁哑着声音附和：“是好孩子。”
    “为啥命苦？”林伊好奇极了，那少年虽然冷冷的，脸上却没一点悲苦的神情。
    “这得从他小时候说起。我算算哈，七、八年前吧，高老大的媳妇把他领回来，说是大户人家的小少爷，家里出了点事，她家一个亲戚拜托她带回来暂时住一段时间，事情过了就领回去。那会他就六七岁吧，长得可真好看，身上的衣服看着就很贵。” 何氏微仰着脸回忆当时的情景。
    “我从没见过那么好看干净的小孩子，比年画上的娃娃还漂亮，我们那么多人对着 他看，他也不害怕，特别大方，让叫人就叫人，一点不怕生，我们都稀罕得不得了。就这么着，他就在我们村子里住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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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家开始待他好得不得了，就差供着了，啥都不让他做，就等他家里来接，高老大媳妇还跟我们夸口，到时候那家人会给他们一大笔银子。”
    何氏叹口气：“哪想到，这一住就是大半年，根本没人来领，高家着急了，找那亲戚也找不到，问陆然他家在哪他也不吭声，大家就猜他会不会是被家里扔出来的。“
    何氏一脸神秘地继续道：“你们知道的，大户人家名堂深得很，又是妻又是妾，小老婆不晓得有多少个，说不定这孩子亲娘出了啥事，家里不要他，让那亲戚把孩子交脱手完事。高家人一想是这么个理，明白自己被骗了，把气撒他身上，好衣服全给剥下来，每天赶到山上做活，不过还是想着那家人万一来接他了呢，做得不算太过分。”
    “过了一年还没动静，高家人心死了，不肯留着他，要赶他走，村里的人去劝他，他就让人领回自家去，村长上门跟他家说了半天，才勉强同意留下。“
    ”打那以后陆然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被撵到猪棚去住，饭也不肯给他吃，让他自己去山上找吃的，还动不动就打骂他，说是遇到了他这个倒霉鬼一家人都被连累了。那会他的身上经常青一块紫一块的，都是那家人打的，不过他也硬气，高家人打他他从不求饶。村里人看不过了会找高家人劝说几句，我都上门找他们说过，让他们不要太黑心，自己家也有孩子，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就这么过了一段，出了件事，陆然就从高家跑出来，往山里去了。“
    “是啥事？“林伊追问道，小慧和丫丫也睁大眼睛看着何氏。
    第82章 陆然的过去
    何氏答道：“说是陆然脖子上带着个玉坠子, 看着挺值钱，高家人让他拿出来卖掉，陆然不肯, 他们上手去抢, 陆然疯了似地护着, 咬了高老大媳妇一口, 被高老大一脚踹到地上去，爬起来就跑上山了。”
    “幸好在山上遇到了陆老头, 要不然真不知道会咋样，那么小个孩子。“东子叔摇着头接口道, “陆老头把他领回村长家, 他看然小子可怜, 想养他，又怕自己命硬, 把他克着了, 然小子不怕，愿意跟着他，就这么着, 他就跟着陆老头一起过了, 他以前不姓陆，听高家人说姓丁, 跟着陆老头才改姓的陆。”
    “高家人咋这么坏，不过多养个孩子，咋这么对他。”
    林伊很生气，她一点听不得小孩子受苦，而且瞧瞧陆然现在的模样，眉目如画的, 小时候不知道多好看，要是自己，肯定爱都爱不过来，这些人咋狠得下心。
    “那家人就那样，计较得很，从来不肯吃一点亏，知道要白养一个孩子，哪里肯干啊。 ”何氏撇撇嘴，一脸不屑。
    “最主要的是然小子没有户籍，分不了地买不了田，以后娶媳妇都艰难，婚书都没法去衙门签，做人上门女婿都会被嫌弃，村里就算有人稀罕他，一想到这个，哪个敢养。“东子叔给林伊解惑。
    “没错，有时候见他饿得不行，我们也会给他点吃的。那会瘦得来哟，跟干柴棒差不多，小脸上只剩双眼睛，衣服也巾巾缕缕的，和刚来那会就像两个人，看着就让人心疼。不过人家有骨气，从来不会主动找人要吃食，谁要是帮了他，他就去给人家打猪草打柴火，不肯吃白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何氏赞道。
    长得又好看又懂事又有志气，这孩子也太完美了吧，林伊眼前浮现出山林里那个气质干净清冷的少年，再想想他小时候受的苦，心里顿生一股怜惜之情。
    ”怎么没想着给他上个户籍？“林伊有了新的疑问，这个年代没有联网，弄个新身份很容易吧。
    ”那谁敢，衙门管得严得很，村长又最是守法，再说又不是啥不得了的人物，哪个愿意冒这个险，查出来要做牢的！“
    “不过跟着陆老头以后算是苦日子到头了，两爷孙天天上山打猎，也不咋跟村里人来往，过得乐呵呵的。“
    小柱在旁边证实：“是啊，陆然从来不跟我们一块耍，村里的坏小子不待见他，看到他就追着打，骂他是没人要的小杂种。“
    见大家望向他，他忙分辨：“我没有骂过，我很少看到他，都没和他说过话。“
    何氏瞟了他一眼，继续道：“三年前陆老头去了，村里一些人就说他没有户籍，不能占村里的地，还跑到村长那去闹，高家人闹腾得最厉害，我们跟陆然说别理他们，就住这里看他们能怎么着，不过那孩子怕村长为难，自己收拾东西搬到山上去住了。”
    唉，苦日子并没有到头嘛！是好人多磨难吗？林伊为他叹口气。
    “不晓得他平时在哪里转悠，估摸着是山腰那一块，我和良子上山很少遇到他。”东子叔道。
    东子叔说这话的时候，良子叔抬头瞟了林伊一眼，把林伊看得有点心虚，随即又理直气壮，我可没往山腰去，我就不知道山腰在哪！
    “高家人太可恶了，他们都不管陆然了，咋还见不得人家好。”小慧也气呼呼地。
    “那家人还在村里吗？咋没见过？”林伊问道。
    “去年高老大在府城找到差事了，一家人都搬走了。据说给的工钱不低，还给他安排了院子，让他把家里人都搬过去。我们都在说，这高老大又懒又恶，哪个东家不长眼能看上他，买卖做得肯定也不咋样。不过前阵恍惚听说高老大犯了事，一家人都被抓起来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若真是这样，那才是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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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氏继续吐槽：”这家人真是让人没话说，这屋子这地他们看不上，就是不肯让陆 然住，太可恶了，不过你那个后娘李氏和高老大的媳妇关系好得很，当初她也跟着高家人一起闹，见人就说不能让个不明不白的人住我们村里的屋。”何氏对林氏道。
    “和杨氏简直一样，整个一搅屎棍，幸好断了亲，以后不用顾忌她了。”林伊心中暗自庆幸。
    只是可惜了陆然，因为这些恶人受苦，真不值啊。林伊捏紧了拳头。
    “听小伊说，他身上的衣服都没有缝，挂坏了就用细藤拴在一起，听着就可怜。”林氏也在叹息。
    “在山上谁给他补啊，陆老头以前也不会，他们在山里跑费衣服，都是坏得不能穿了就去成衣店买旧的，从来没有补过，他还会用细藤拴，算不错了。”
    “他有条大黑狗，看着可威风了。”林伊道。
    “那是陆老头还在的时候专门寻的，说是这狗的娘凶得很，是和狼配的种还是咋的，反正就很厉害，很花了点钱才买到的。对了，你们得养条狗，防着有野物下山。“东子叔向林氏建议。
    “我们也是这么说，就是村里现在没小狗仔，得慢慢寻。“良子很自然地接过话来。
    “不怕，来了正好打来吃，我听力好得很，不比狗的听力差。“林伊来劲了，自己上山不就是寻野物吗，送上门更好。
    林氏嗔她一眼：“你这孩子说的啥话，哪有人拿自己跟牲畜比。”
    林伊不以为意：“狗狗多可爱啊，又聪明又忠诚，我要是有它们的本事打猎不是轻而易举吗？”
    林氏拍她一下：“你还说！”
    行吧行吧，不说就不说。
    不过要是有条虎子那样的狗多好，带着打猎多拉轰。
    “咱们村子那么多男丁，咋不组织起来一起上山打猎，到时候打到了大猎物大家平分也不错嘛。”
    林伊觉得奇怪，如果说单个人上山有危险，人多点互相照应总会好点，而且就算开始没有经验，多来几次就可以了吧，宁愿这么穷着也不愿意冒险，真不知道是咋想的。
    “以前曾经组过队上山，没遇到猛物还好，遇到了难免有伤亡，就算十次里面有一次出了事，十个人里面有一个人伤着了，对家里人来说都是不得了的灾难，就像良子，你看他敢不敢去，要是他有点啥丫丫咋办，像我，我倒是乐意去，你看你婶子答应不。现在大家虽然日子过得不算好，可能吃饱饭，谁还愿意去冒那个险，最多就在山腰下面的地儿看能不能捡点野物。”东子叔给林伊分析。
    想想也是，能上山打猎的都是壮劳力，是家里的顶梁柱，如果出点啥意外整个家就垮了，对于普通人家来说，一家人在一起，安安稳稳地过日子才最重要。
    告辞的时候林氏把兔子提给何氏让他们带回去，几人坚决不肯。
    林伊见他们推辞得热闹，便跳出来说这是她的第一个猎物，一定要给她面子，林氏也说给孩子们加菜，何氏才勉强收下 。
    送他们出去的时候，良子叔把林伊叫到一边说有话问她，林伊好奇地跟了过去。
    “你去了山腰吧？“
    果然，良子叔对她的行动范围有了疑问。
    “我不知道山腰在哪，就往前走了几步。“别看良子叔不咋说话，板着脸还挺威严，林伊心里有点发憷，老老实实地回答。
    ”然小子都在山腰那一带转悠，你能遇到他应该离山腰不远。小伊，叔知道你有力气，可你到底是个小闺女，以前没进过深山，真遇到野物不一定能斗得过，你要真有点啥事，让你娘咋活？听叔的话，以后进山别往深里走，跟着小慧她们在山脚就行了。啊？“良子叔苦口婆心地劝林伊。
    “行，我知道了。“林伊答得很痛快。
    不过她心里颇有点不以为然，真遇到厉害的，打不过我能跑啊，跑不了我能上树，这世上又厉害又能跑还能上树的，除了我还能有谁？根本不可能有意外好不好。
    林伊现在有点飘！
    良子不知道她心中所想，见她答应，便放下心来，牵着丫丫和东子叔一家人离开了。
    回到屋里，林氏坐在床边给林奶奶按摩身体，林伊去厨房里盘点现有的材料，看看哪些需要添置。
    她出来跟林氏报备：“娘，黑面没多少了，得买点，还得再买点米和玉米渣，还有肉……”
    林氏还没说话，林奶奶先应了：“买，买。”
    她现在听到林氏母女说话就欢喜，看见她们在眼前就高兴，心情随时都很好，听到要添置家当更是满足得很。
    “还有祖祖最爱吃的枣泥糕也得买，还要买鲫鱼熬汤。”林伊笑着趴在她床边。
    “你良子叔说不用特别买鱼，山溪里就有，空了他帮我们下鱼篼抓。“林氏想起今天良子跟她说的话。
    “不用麻烦了，他们每天都那么忙，咱们就先自己买来吃，等把地弄完了，事情不那么多了再去抓。“
    林氏点头：“行，你说得有道理，听你的。”
    林伊又把小慧托她拿到镇上卖的鞋底取出来，对林氏道：“娘，这个鞋底咱们买几副吧，天气冷了得做鞋，你要照顾祖祖，买了牲畜回来还得侍弄，菜园子也要打理，一天天忙得很，肯定没时间纳鞋底，我又不会做，买小慧的多好。她卖成3文，咱们到镇上买至少要6文，干脆花5文买她一副，咱们还赚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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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氏想想，确实如此，她们这次没有从吴家带鞋回来，接下来的事情一桩接一桩，忙都忙不过来，眼看天冷了，家里的鞋底还一副都没有纳，直接买鞋底做鞋就要快得多。
    于是两人把小慧的鞋底拿出来，祖孙三人一人两副共选了六副，其他的照旧包好。
    待给林奶奶按摩完，林氏催着林伊赶快睡觉，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人已经很疲累，明天还要起大早呢。
    临睡前林伊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山上的陆然，今天他离开时一瘸一拐的，会不 会伤到了坐骨神经？他在山上讨生活，腿脚必须非常灵便，要是有啥后遗症怎么办？
    她立刻下了决定，明天从镇上回来得上山找他问问，确认他没有问题才能安心。她又担心能不能找到他，而且这人一看就不爱说话，到时候他死活不理人咋办？
    林伊有点发愁，算了，明天再说吧。
    第83章 赶集
    这晚林家非常平静, 没有不速之客的来临，林伊睡得特别踏实，直睡到林氏叫她起床, 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溢着翠竹清香的床榻。
    林氏已做好了早饭, 正在喂林奶奶吃鸡蛋羹。
    林伊两三下吃完饭, 换上翠婶子给她的一件淡粉色衫裤。
    昨晚林氏赶着改了出来, 今天去镇上，还是要拾掇得整齐一点, 她这两天穿的都是自己的旧衣服，昨天上山又划破了几处, 已经不能看了。
    林氏过来要帮着她梳头, 林伊忙道：“不用了, 我自己梳条辫子就成，都没几根头发, 就不折腾了。”
    林伊长期营养不良, 头发又少又黄，编成辫子像条老鼠尾巴，可怜巴巴的。
    林氏嗔她一眼：“就是没几根头发才要折腾, 头发好怎么梳都好看。“
    她拉过林伊, 把她编的辫子拆散，手脚麻利地给她梳了双丫髻, 又将从衣服上裁剪下来的两根同色布条绑上，退后一步左右打量，满意地笑道，“行了，这样就不觉着头发少了。”
    林伊本就长得清秀俏丽，一身淡粉衣衫更衬得肤色如雪, 乌黑清亮的大眼睛顾盼有神，说不出的灵动慧黠，让人舍不得挪眼。
    林氏两眼含泪：“瞧我闺女，多俊啊！”
    林伊也不害羞，咧嘴笑道：“那是，跟娘一个样。”
    林氏被她说得噗嗤笑了：“这丫头，一点不害燥。”
    林奶奶躺在床上提建议：“花，摘朵花戴。”
    林伊吓一跳：“不用了不用了，娘，祖祖，时候不早了，我走了。“
    她背上背筐，揣好户籍银钱，三步并作两步往村长家赶。
    村长已经在院里等着了，见林伊赶来，就要叫大强出来，今天仍是他当司机驾驶牛车。
    林伊忙把背筐里的野鸡拿出来递给他：“刘爷爷，这两天麻烦你和胡奶奶了，这是我昨天下午在山上捡的野鸡，我祖祖让我提过来，谢谢你们了。”
    山里打到的野物南山村的人都叫捡到的，是大山馈赠给他们礼物的意思。
    村长挥手拒绝：“那咋行，给你祖祖吃，她正需要补身子，我们家里不缺鸡，你胡奶奶还说给你家提一只过去！”
    林伊把鸡送到他手上，态度坚决：“刘爷爷，这是我第一次得的，你们尝尝味，我家里还有一只，已经炖上了，呆会再在镇上给我祖祖买点鲫鱼，那个熬汤也好着呢。“
    村长不再推辞，把鸡提起来查看，不住夸林伊：“小伊厉害啊，第一次上山就能有这收获，以后你们家日子肯定红火。“
    他倒不担心林伊是不是去 山腰打的，就她那神力，别说山腰了，山顶都去得！
    他赞赏地看了林伊一眼，这丫头不错，小模样长得标致不说，做事还干脆利落，说话也有条有理，很有水平，不愧是从大地方回来的，可惜太凶悍，不然和自家的小孙子倒是相配。
    他遗憾地微叹口气，收下了野鸡：“行，爷爷收下，谢谢小伊。”
    他叫来胡奶奶把野鸡提进屋，大强也跑出来屋来招呼林伊上车。
    刘村长家的牛车成色很新，像是才添置的，他们家不靠牛车载人挣钱，想从镇上搭牛车直达南山村确实不方便。
    “要是有钱了，我就买头驴，平时做活，赶集时载人，一辆车6个人，来回12文钱，一天载两个来回，就是24文，三天一集，一个月能挣200多文，一年2两多银子，驴和车都是固定资产，钱赚了，又没有损耗，是很不错的投资嘛，为啥村里的人没有想到这个法子呢？”林伊坐在牛车上掰着手指盘算开了。
    其实她不想想，村里人又有几户人家能拿出资金去买驴车呢？
    快到皂角树下时，林伊发现那里已经等了几个人，都是知道今天村长家要去镇上，等着搭车的村民，见牛车过来，忙招手让停下。
    村长笑呵呵地让他们上车，只是人有点多，牛车坐不下，年轻力壮的只有自己甩着飞毛腿走去镇上。
    上来的都是大娘，她们一上车，林伊便成了关注的焦点，实在是她身上的故事太多，大家都想打探清楚。
    她们从林伊今天去镇上干啥开始问起，又打听林氏为啥回南山村，再有她们以后是啥打算，甚至想套林伊的话，林氏有没有想法再往前走一步。
    林伊听得烦不胜烦，非常后悔搭了这趟车，可是想到这两天村里人对自己娘俩关照颇多，只得忍耐下来，对她们的提问哼哼哈哈的，最后不得已祭出装睡大法，身子前仰后合，脑袋点得像是鸡啄米，不一会就趴在腿上呼呼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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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娘们见她这样，虽然不甘，却也没有办法，总不能把她摇醒硬逼着她回答吧。
    几人嘟囔几句，话题转移到了其他地方，装睡的林伊大松口气，这些人太八卦了，实在让人招架不住。
    不过听她们东家长西家短的还挺有趣，林伊尖着耳朵偷听，不知不觉间竟真的睡着了。
    快到镇上时刘村长才把林伊唤醒，见她睡眼朦胧的样子忍不住笑道：“这两天累着了吧，睡得可真香！”
    “你咋知道的？”林伊疑惑地看着他，我趴着睡你都知道我睡得香？
    “都打小呼噜了。”旁边的大娘哈哈地笑。
    “啊？”林伊脸顿时变成了一张红布，撅着嘴头都抬不起来，太丢人了！
    “这有啥！你问问看，我们这车上的哪个睡觉不打呼，都打！ “大娘见她不自在，忙安慰她。
    “你这两天是累着了，真没啥。“另一个大娘也忙劝她。
    林伊仍旧尴尬 得不行，好在前面就是安平镇的集市，大家都急着下车，才算把这事给混过去。
    林伊没有下车，她要跟着村长去镇衙门办手续。
    村长经常来镇上，和衙门的人挺熟，手续办得也很顺利，交了契税42文后，那三亩荒地就成了林家的地产，断亲文书也盖上章交到了她的手上。
    至于良子叔和东子叔的地契则全权由村长代办。
    办完事村长问林伊要不要跟着牛车回去，他想直接回家，家里还有一堆事呢。
    林伊忙拒绝：“不用了，我今天要买很多东西，得逛一段时间，你们先走吧，我呆会自己搭牛车回去。”
    开玩笑，又坐你家牛车，万一睡着了又打呼噜咋办，林伊心里都有阴影了。
    村长爽快地答应了，他对林伊的安全很放心，哪个敢惹她？那就是自己找死！
    林伊想了想自己要买的东西，决定先去种子店把东子叔和良子叔托她买的种子买了，还要替小慧卖鞋底，这些是大事，可不能忘了。
    林伊买东西很麻利，集市上逛了一圈，两三下便把购物清单上的货物买齐了。
    准备回去的时候林伊看到有人在卖小鸡仔，显然刚孵出来不久，毛绒绒，黄澄澄的，在竹蓝里叽叽啾啾叫个不停，可爱极了，林伊顿时走不动路，蹲在竹蓝前逗弄小鸡仔。
    卖鸡的大娘见她这样，忙向她兜售：“闺女，买几只吧，瞧瞧多精神，保管全能养活，一只都不会死。”
    林伊心动了，自家本来就想养鸡，虽然何氏答应帮着孵，可得等好长一段时间，哪里有现成的来得快，现在买下来养，到天冷的时候都半大了，也好过冬。
    “多少钱一只？”她问。
    “不贵，3文一只。闺女，我跟说讲，我这鸡品种好，下蛋多，长得快，吃得还少，你买了保证不会吃亏，大娘这么大年纪了，管保不会骗你。”大娘还挺能说，把她的鸡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
    这时有只小鸡用它黄色的尖嘴猛啄林伊的手指，痒酥酥的，林伊心顿时软成一片，她数了数，共有12只，当即决定全都买回家。
    “大娘，我全都要了，你给我算便宜点吧。”林伊也不知道这价格便宜不，便习惯性地讲价。
    大娘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竟然这么大手笔，立刻乐开了花，连连点头：“行行，给你算便宜。我算算要多少钱啊。“
    她手都在抖，要知道小鸡仔并不好卖，大多数人家都是自己孵，就算有人买也只买两三只，经常散集了还没卖完，还没遇到过直接包圆的。
    大娘算术不太好，这会一激动，一只三文两只六文三只五文地算了半天，竟然越算钱越少。
    林伊看不过去了，直接给她报了个准数：“大娘，12只一共36文。“
    大娘一看，比自己算出来的钱数多，立刻信了，她笑咪咪地夸林伊：“还是小闺女脑筋活，一下就算出来了，大娘老糊涂了 ，和你们比不得。“
    她和林伊商量：“35文咋样，篮子也给你，你一块提回去。“
    林伊看了一眼那堆小鸡，篮子确实得要，便答应了。
    大娘用盖子将竹篮盖上，又翕了条缝，笑嘻嘻地提给林伊。
    现在要买的东西全都买齐，事情也办完了，林伊准备打道回府。
    这会时间挺早，大部分的人还在往集市里走，她逆着人流走得磕磕绊绊。
    突然间，林伊觉得自己的背筐动了几下，她忙回过身，见一个十四五岁的瘦削少年站在自己身后。
    那少年看着流里流气，身上的衣服又脏又破，手上正拿着个纸包，见林伊望过来，他对林伊咧嘴一笑，施施然地越过林伊朝集市外走去。
    林伊觉得他手上的纸包有点眼熟，咋和自己装肉的纸包有点像？
    林伊顿时急了，她一把将背筐拉到胸前，埋头在里面一通翻找，哪里还有纸包的影子？
    那人是个贼，拿的是自己的东西！
    她大怒，光天化日之下，这个小贼偷东西竟偷得理直气壮，一点都不慌张！
    第84章 遇贼
    林伊冲着那个少年大叫：“小贼, 东西还来！“
    那人回头鄙视地看她一眼，撒开腿往集市外跑。
    “抓贼，抓贼啊！“
    林伊背上背筐大叫着朝他追去, 周围的人却仿佛没有听到, 该干嘛干嘛 , 没有一人拦住那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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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伊气坏了, 这些人咋这么冷血，就不怕有一天自己也遇到这样的事吗？
    这时旁边一个大娘拉住她, 好心劝道：“别追了，他是这一带的混混, 你惹不起, 自认倒霉吧。”
    林伊怎么肯, 那一大包东西花了快100文，是给祖祖补身子的！
    她挣脱大娘朝小贼追去, 小贼见状, 拼命往前跑。
    两人在人群里穿梭，林伊虽然跑得快，但老是有人挡路, 手上又提着装了小鸡的提篮, 动作不敢太大，速度提不起来。
    反而是那人, 在人群里灵活得像只泥鳅，跑得飞快，两人距离眼看越拉越大。
    林伊急死了，生恐这人会跑掉，立刻大力推开身边人群，横冲直撞地朝那人追去, 引来周围人的一片骂声。
    她根本不在意，这些人听见自己大叫抓贼，却没有一人愿意伸手援助，那就只有打扰各位了，我自己来！
    那贼见林伊紧追不舍，狠狠啐了一口，加快脚步，几下跑出了集市。
    林伊两眼死死盯牢他的身影，尾随其后不肯罢休。
    那贼显然经常奔跑逃命，脚下像安了风火轮，再加上他对镇上环境熟悉，左拐右拐，穿街过巷，林伊虽然速度提起来了，却没法追上他。
    林伊犯了倔，有本事你一直跑，别停下！
    这会镇上大部分的人都在集市，街巷里空荡荡的，两人都玩命地跑，那人甩不掉林伊，林伊也追不上他，就这么着你追我逃跑了差不多一刻钟。
    那贼似乎体力有点不支，速度开始慢下来，还不停地吹着口哨。
    林伊一喜，哼，我看你 还能跑多久！
    林伊现在这个身体看着瘦弱，却很强悍，跑这么长的路一点没觉着累。
    此时前方小巷传来一声口哨，那贼立刻回了一声，朝着口哨响起的小巷跑去。
    林伊跟着追了进去。
    巷子里站着个比小贼年纪大点，比他壮实的少年，小贼见到他立刻放松下来，他停住脚，弯下身，扶着膝盖呼哧呼哧直喘气，脸上满是汗水，眼前一阵阵发黑。
    林伊见那人立在前方也停住脚，原来小贼的同伙藏在里面，刚才这两人是在互通消息。
    那人嫌弃地看着小贼：“小六你个笨蛋，被小丫头追得鸡飞狗跳，满街乱跑，丢死人了！”
    小六总算缓过气了，他咽了口口水冲那人诉苦：“小五，太能跑了！这死丫头太能跑了！我命都快跑没了！”
    他扭过脸竟开始抱怨林伊：“不过是点肉，又不是啥值钱的，至于嘛，这通追，我的肠子都快跑断了。”
    林伊鼻子都要气歪了，偷我东西你还有理了。
    “还给我!”她冷冷地瞪着那贼。
    “死丫头厉害啊，气都不咋喘，行，还给你，有本事来拿啊。”小贼说完把纸包在空中一抛一扔，挤眉弄眼地逗林伊。
    林伊见到他这副猥琐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这人和他的同伙显然是这里的一害，光明正大地偷东西，路人还不敢声张，得治治他。
    林伊两步上前一记飞腿踢在他的胸口，小六完全没有防备，被踢个正着，“呯”地向后飞起，后背重重地撞在了围墙上，小六“嗷”地一声痛呼，捂着胸口跪在了地上。
    小五惊声大叫，朝着小六跑过去，将他扶起来，着急地问：“咋样，伤到哪了？”
    “这死丫头，咳，咳，是个狠人！”小六边咳嗽边总结，“力气太大了，心快被踢掉了。”
    小五怨毒地瞪向林伊，他没想到林伊这么凶悍，说动手就动手，招呼都不打一个。
    林伊见他这副神情，心里想着今天这场打斗肯定避免不了，可不能再晃着小鸡。
    她转过身正准备把提篮放到围墙下，就听到身后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忙回过头一看，小五小六竟然朝着小巷深处狂奔，显然是准备闪人。
    小六边跑边朝她做鬼脸，嘴里还在挑衅：“有本事再来追啊！”
    林伊望着前方有点犹豫，这里的地形她不熟悉，万一对方还有同伙在前面埋伏怎么办？
    她力气虽大，可好汉难敌四手，这两人叫小五小六，前面还有一二三四，要是一起现身围攻她，她肯定顾不过来，弄不好就要吃亏。
    正想着，小六回头冲她啐了一口：“死丫头，你个贱命还想吃肉，吃屎吧。”
    林伊大怒，这小贼太猖狂，今天拼了命也要把他收拾了，为安平镇除害。
    她不再迟疑 ，撒开腿朝着他们追了过去。
    小六怪叫一声：“娘哟，真追来了，快跑啊。”跟着小五越跑越快。
    两人穿过一条小街，又拐 进了一条小巷。
    林伊不管不顾，追进了小巷。
    这里的位置甚是偏僻，小巷又破又烂，地上坑坑洼洼，到处都堆着垃圾，散发着一股难闻的臭味。
    两人往前跑了几步，便停住了脚步，转身面对林伊，一脸得意。
    林伊抬头一看，这竟是个死巷子，尽头处的地上围坐着四个衣衫褴褛的少年，口里呼呼喝喝地，正在打纸牌。
    见到他们三人，那四个少年立刻收起纸牌站起身，其中一个面带菜色的少年问小六：“咋回事，咋带人到这来了？”
    小六边喘边向他汇报：“老大，这死丫头扎手得很，我和小五搞不定，甩又甩不掉，只有请你出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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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四个少年皱着眉打量林伊，其中一个啧啧出声，表情猥琐：“小模样不错嘛，给做我媳妇吧。”
    老大一脚踢向他：“做啥梦呢，这小身板，你也下得去嘴。”
    林伊肺都要气炸了，我咋样轮得到你们一群小混混说三道四？
    不过现在情况不容乐观，自己一个人对付六个人胜算不大，而且这些人是无赖，说不定会有啥下三滥的手法，万一被他们趁机揩点油才是恶心死个人。
    她偏过头侧着身子打算撤退，那几个少年显然猜到了她的意图，动作比她更快，呼啦啦一下就把她围了起来。
    小六抖着腿嘲笑她：“跑啊，咋不跑了，你不是很能跑吗？你不是很能耐吗？小爷告诉你，你今天跑不掉了！“
    那几个少年怪声怪气地笑着，嘴里乱七八糟地说着混话，摇摇晃晃朝她走来，显然已经把她当成了笼中之物。
    林伊有点头疼地看着手上的小鸡仔，看样子是顾不到它们了，可一想到真打起来，小鸡仔甩出竹篮，被踩踏在地上的情形，林伊心里难受不已。
    她觑着眼观察了下，巷口的位置并排站着老大和两个少年，根本不可能冲出去。对面小五小六之间的空档比较大，她毫不犹豫，脚尖一蹬，飞一般窜了过去，冲到了围墙下。
    那几个人放声大笑，小六更得意了：“死丫头，你插翅难逃了。“
    林伊一看，可不是嘛，现在背后是高高的围墙，面前是呈扇形把自己堵得严严实实的六人。
    这围墙的高度自己肯定跃不上去，那就只有背水一战了。
    老大最没耐心，他冲上来就要抓林伊，嘴里还在骂人：“死小六，一天到晚给老子惹事。”
    林伊立刻摆好姿势准备迎敌，誓要与他决一死战。
    突然，随着一声破空的尖啸，一只竹箭从后方袭来，箭尾堪堪擦过老大的脸颊，在他脸上留下道血痕，直直插入林伊身后的围墙。
    老大被这突如其来的飞箭吓得魂飞魄散，惊呼一声，捂着脸向箭飞来的方向看去。
    林伊也吓了一跳，跟着看过去，只见巷子入口处站着个修长挺拔的男子。因为逆着阳光，林伊看不清楚他的脸，只能看见他挽着弓立在那里，正从容地由腰间 的箭袋里抽出下一只箭。
    那群小混混似是认识来人，一见到这身影立刻慌了，呼啦啦从林伊面前散开，包括老大在内，全都哆哆嗦嗦地贴在墙上，恨不能与围墙融为一体。
    林伊惊讶之余又有些疑惑，到底是什么人能把这群小混混吓成这样？
    她用余光瞟了眼身后墙上的竹箭，此时箭头几乎完全插入墙体，箭尾还在微微晃动，可见射箭之人手劲极大，实力不可小觑。
    嗯？竹箭？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林伊再次望向巷口的人影。
    只见那人持着弓一步步朝巷子里走来，脸也渐渐被阳光照亮。
    第85章 同行
    林伊看着阳光下的那张脸, 心里激动万分。
    是陆然，果然是他！没想到竟在这遇见他，自己有救了
    今天陆然穿了套八成新的天青色短衫, 头发绑得整整齐齐, 更显得他面目俊朗, 气质英挺, 比山上的那身乞丐装好多了，只是衣角有处地方划破了, 仍然被他用根细藤绑着。
    “陆然！“林伊大叫。
    陆然没有回她，只肃着一张脸, 几步走到众人面前。
    随着他的靠近, 小混混们抖得更厉害, 几乎快要跪倒在地。
    “一群人欺负个小姑娘。”陆然冷冷扫视众人，语带鄙夷地开口, “也不嫌丢人！”
    “没……没……我们和她闹着玩, 只是闹着玩……”其中一个少年颤抖着开口。
    “闹着玩？”陆然猛地拉满弓，将箭指向少年，“你把人引来的？”
    少年吓傻了, 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不住哭着求饶：“陆大爷，不是我！不关我事, 我啥都没做啊，饶了我吧！”
    “是你？”陆然的箭尖转向他身旁的少年。
    那少年也立刻跪在地上：“陆大爷，不关我事啊，我啥都不知道啊，我敢对天发誓，绝对没有一句假话, 是小六！小六抢了她的东西！”
    这下箭尖对准了小六，声音冷冽如冰：“是你！”
    小六惊恐抬头，只见一双乌黑的眼眸锐利深邃，正森然地盯着自己，一股凉意霎时从他心里涌起，他顿觉不妙，想都没想拼命朝巷口冲，打算逃离这里。
    只是快到陆然面前时，也不知道陡然怎么动作了下，小六呯地一声飞了回来，重重地落在地上。
    他立刻匍匐在地，捂着胸口哀叫：“我错了，陆爷，我不是故意的！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陆然这一脚正踢在刚才林伊踢的位置，小六只觉得胸口剧痛无比，胸骨似乎断了，已经护不住他那颗扑通乱跳的小心脏了，他惊骇交加，只求陆然能快点放过他。
    “东西呢？”陆然的箭尖仍然指向小六。
    小六立刻把纸包拿出来举在手上，给陆然看：“在这，在这，完好无损，一点都没破！”
    “给我干嘛？”陆然冷着脸。
    小六立时明白过来，软手软脚地走到林伊面前，将纸包递向林伊。
    林伊没想到小混混们这么怕陆然，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小六递给她纸包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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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然见林伊没有接，声音更冷：“道歉。”
    小六立马两膝一屈，跪下来痛哭流涕：“姑娘饶了我吧，我没有对你做啥啊，我们围着你也只是吓吓你，不会真干啥的，求你跟陆爷说说，放过我，不要和我计较吧。”
    旁边的小混混也乱七八糟地附和他的话，诚恳表示自己只是闹得凶，根本不会做啥。
    老大捂着脸哀求道：“姑娘，一会我就收拾小六，以后绝不会再让他惹事生非，你就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吧！“
    伊被他们的动静吓了一跳，迟疑地接过了纸包。
    “陆爷！她原谅我了！你看她原谅我了！”还没等林伊说话，小六立马大喊起来，朝着陆然跪行几步。
    “陆爷，饶了我们吧，你知道的，我们都没爹没娘，也没胆子干啥大坏事，就是恶心恶心人，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下次要再抓住我们，我们自己断手断脚！”老大急得对着陆然赌咒发誓。
    “滚。”陆然一脸嫌弃。
    “得令！”几个小混混如蒙大赦，一溜烟地飞奔而去，瞬间没了踪影。
    陆然抬眼望向林伊，沉声问：“你没事吧？“
    “没事！”林伊拍拍衣服，“好着呢！你来得太及时了，谢谢你！”
    陆然点点头将弓背好，转身离开。
    林伊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地追了上去，仰望着他满脸崇拜：“哇！你刚才也太帅了！还有那个箭！太准了！我还没见过这么帅的射箭姿势！”
    陆然抿抿唇，没有答话。
    “太厉害了！一个人居然吓跑了六个人！”林伊眼中崇拜更甚，“他们为什么这么怕你呀？”
    “以前交手过。”陆然微扬起下巴。
    陆然虽然说得风轻云淡。林伊却觉得他的神情有点小得瑟。
    不过能不战而屈人之兵，是有得瑟的本钱。就是不知道当时他是怎么收拾那群小混混的。
    “当时场面肯定很精彩，可惜没有亲眼一见！谢谢你今天救了我！”林伊笑盈盈地感谢他，“你接下来要去哪？回村吗？”
    “嗯。”陆然点头。
    “这么巧！我也回村！”
    “走吧，我送你去坐牛车。“陆然往牛车停靠的方向走。
    ”你要坐牛车？”林伊问道。
    林伊不想坐牛车，按她自己的速度，比牛车快多了，干嘛要呆在牛车上一动不动受那个罪，更重要的是她怕自己不小心睡着了，又打呼噜。
    “不，走回去。”陆然毫不犹豫地答道。
    一想到牛车上那些大姑娘小媳妇火辣辣的眼神，陆然就觉得别扭，还是自个走回去好，自由自在。
    “太好了，我也想走回去！我也不想坐牛车！“林伊欢呼一声，邀请陆然，”我们一起走回去吧？”
    那么长的路有人一起不会那么无聊。
    “路途遥远……”陆然打量她一眼，显然对她不太放心。
    “我知道！我能行！”林伊不以为意地摆摆手，这点路途对她来说压根不算什么。
    “走吧。”陆然不再拒绝，两人朝着镇口走去。
    陆然人高腿长，脚步又大，速度比林伊快了不少，林伊需要小跑着才能跟上陆然的步伐。
    陆然敏锐地察觉到了，便放慢了脚步，侧脸看着林伊，等她走上来。
    柔柔的阳光下，少女一身粉色布衣，看着娇俏可爱，她连跑带跳，丫髻上的粉色布带随着她的动作飘来荡去，小脸因奔跑而红扑扑的，更显得乌黑的双眸生动灵秀，顾盼生辉。
    手上的竹篮里，正传出小鸡仔叽叽啾啾的叫声。
    “买了小鸡仔？” 陆然指指她的竹篮。
    “买了12只，拿回家养着，以后养大了可以卖鸡蛋！”林伊掀开盖子给他看。
    “不错。”陆然探头看了眼，点头赞道。
    “你也去集市了？”林伊看着他背上沉甸甸的大包裹，似乎装了不少东西，反问道。
    “卖了猎物买了些东西。”
    听他这样说，林伊想起那日何婶的介绍，忽然有些心疼他。
    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却有着坎坷辛酸的童年，经历了那么多磨难，独自在深山艰难讨生活，所有的一切要靠自己打理，衣服破了都没人补。
    林伊鼻头发酸，她从包中掏出一小瓶药，递给陆然：“这是上次想给你的药，专治跌打损伤，特别有效，你常年在山林里行走，备一瓶最合适。”
    陆然见她情绪突然低落下来，有点莫名，便小心接过她手上的瓷瓶，诚恳道谢：“谢谢。”
    “你上次的伤怎么样了？”林伊追问。
    “没事了。”
    陆然想起上次的受伤，面上顿时有几分不自然，他低垂下头，强做镇定，耳根却不受控地微微发红。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林伊松口气。
    接下来，林伊的话匣子自动打开了，关也关不上，嘴没停过。
    主要是她不说话两人之间就得冷场，陆然看起来根本不在意，林伊却受不了。
    “你真厉害，竟然能打中猎物，我上次试了好多次，才打中一个。”
    “熟能生巧。”
    ”我和我娘住在山脚，听村里人说，那以前是你家的屋子，你不会怪我们吧？
    “不会。“
    “我们去你家的时候，院子里的草都快过膝盖了，门窗全没了，屋顶也漏了，良子叔东子叔还有何婶现帮我们做的，要不然没法住人。“林伊认命地继续找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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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才搬来？“陆然终于有了回应，加入了聊天话题。
    “是啊，前天下午才到的，我娘自立了女户，村长就把山脚下的地划给我们，连你们家的屋子一起。我祖祖是村里的，你认识吗？姓林，林老头的亲娘。“林伊给他解释。
    陆然默了默，林奶奶，林老头，心里有了数，他迷茫地看向林伊，有点没弄清他们之间的关系：“那不是你爷爷吗？”咋叫他林老头？
    “本来是我外公的，我们断亲了。”
    林伊把为啥断亲的事给他说了一遍，这段故事够长的，一时半会不会冷场。
    陆然听了，不置可否，只关心地询问林奶奶的病情。
    “好多了，胡奶奶说多调养下恢复健康没问题。”
    “我们家打算和村里的良子叔和东子叔一起开荒种田。今年就能有收成了！”林伊继续道。
    “挺好，有田就有了保障。”
    林伊絮絮叨叨地说，陆然言简意赅地答。
    虽然他话少，语气却很诚恳，让林伊有了往下聊的欲望。
    陆然听她叽叽喳喳地说着村里的各种琐事，意外地不觉得烦躁，竟有点温暖？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走到了村口。
    他咳嗽一声打断林伊的讲述：“我要走了。“
    “啊？这就走？你不进村？”林伊愕然地看着他。
    “嗯，我从这里上山，不用进村。“陆然指着一条小道。
    那条小道和周围的荒地一样长满了杂草和野藤，只是略微稀疏，也更枯黄，像一条细绳弯曲着伸向远处的山林。小道旁凌乱地长了几棵高大笔直的树木，树干上爬满了不知名的藤蔓。
    “好吧，再见。“林伊向他挥手。
    看着陆然的身影在小道上越走越远，林伊突然想到了他衣服上的补丁，她大叫着追了上去：“陆然，等等我。”
    第86章 补衣
    陆然听见林伊在身后招呼自己, 忙回头看向她：“咋了？”
    “你那补丁，我帮你缝缝吧，我带着针线包, 你这衣服还挺好, 坏了可惜。”
    陆然忙摇头：“不用。”
    “你那衣服现在坏得不多, 很快就能补好, 再拉大点就麻烦了。”林伊看了眼身后，仿佛明白了, “你是怕人看见不好吧，没事, 咱们躲在树后没人看到。”
    她率先走到一棵被藤蔓缠绕得密密实实的树后, 叫他过来：“这里就行, 一下就能缝好。”
    她把竹篮放到地上，拿出针线包, 选了白色的棉线举在手上等着陆然。
    陆然想拒绝, 可见到她期待的眼神，拒绝的话又说不出来，只得叹口气, 走到她身边。
    林伊把他衣角上绑着的青藤扯掉, 指着藤汁给陆然看：“你看吧，这样不行, 把衣服都染脏了，也不晓得能不能洗掉。”
    陆然看了看，没说话。
    那处口子不大，林伊前世绣过十字绣，手工还行，她低着头穿针走线, 豁口渐渐合拢。
    陆然僵硬地站在林伊面前，看着她毛葺葺的头顶，闻着她发间散发出的皂角香气，有些怔忡，上次有人给他补衣服是在什么时候？他竟已记不得。他也从没想到，有一天还能有人愿意给他补衣服。
    林伊不知道他的心思，两三下补好了，咬断线头，用手理了理，满意地点点头。
    嗯，基本上看不出来。
    “行了。” 她叮嘱陆然，“以后别用树枝枝补衣服，下次你拿来，我帮你补。”
    不等陆然回答，林伊麻利地收好针线，提起竹篮，朝他挥挥手：“我走了，再见!”说完转身快步走了。
    陆然呆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抚摸着自己的衣角，嘴角渐渐弯起 ，眼里有了笑意。
    回到山脚下时，林伊发现荒地上很热闹，良子叔和东子叔一家和几个年轻小子正在忙碌。
    在旁边围观的丫丫看到林伊回来，欢呼着向她跑来：“姐姐，你今天的衣服好漂亮啊，头发也好看。“
    小丫头小脸红朴朴的，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滴溜溜直转，就象个小洋娃娃，可爱的不得了。
    林伊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嗔道：“小甜嘴！“
    她拿出一包枣泥糕给丫丫，上次她发现丫丫特别喜欢吃，今天去镇上给她也称了一斤。
    丫丫不好意思地背着手：“我不要，给祖祖吃。”
    “祖祖有呢，你拿去跟小慧姐分着吃吧。”
    丫丫这才兴高采烈地接过：”谢谢姐姐！”
    “你爹爹他们在开渠？”林伊看着荒地问。
    “嗯，已经通了，姐姐去看吗？”
    “我把东西放了再去，你先过去吧。”林伊张望了下答道，背着这么一堆东西不太方便。
    丫丫答应一声便飞奔回了小慧身边，把手里的枣泥糕递给她，并指着林伊对她说着什么。
    小慧听了抬起头朝林伊挥手，林伊指了指屋子的方向，小慧点点头。
    林伊几步跑回院子，林氏正在屋中忙碌，见林伊回来忙迎出来。
    听到竹篮里叽叽的叫声，林氏问她：“买的啥，小鸡吗？”
    林伊把竹篮递给她问道：“是啊，我想着等何婶子孵出来得等好久，干脆先买了12只，会不会太多了？”
    林氏看着那堆黄澄澄动个不停的小鸡，脸上浮现出笑容：“不会，先放到杂物间，别放鸡圈。待会切点菜叶给它们，交给我吧，你别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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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伊应了，快步走进堂屋，这会林奶奶没有睡，斜靠在床头，含笑看着林伊。
    林伊扑到她面前问：“祖祖你咋样，好点没有？“
    林奶奶抬起干枯的手臂，摸着林伊的头：“乖乖，好多了！“
    “我买了枣泥糕，我给你拿哈。“
    林伊跑去厨房把东西一样样拿出来，洗干净手，将枣泥糕捧到祖祖面前，喂她吃。
    林氏走进来，叮嘱她：“少吃点，要吃午饭了，别把胃口占着了。“
    林伊点点头：“好。“
    她边喂林奶奶边问她：“祖祖，好吃吗？这是才出炉的，可新鲜了。”
    林奶奶慢慢吃着，笑眯了眼：“好吃，你也吃。“
    她有多少年没有吃过枣泥糕了，二十多年了吧，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吃到，她不自觉地眼泛泪光。
    “我不爱吃这味，我给我娘吃。”林伊没注意到她的异样，喂她吃了一块便跑进厨房找林氏。
    林伊不喜欢吃甜食，以前在吴家伙食太差还有点馋，现在能吃饱饭就不再感兴趣了。
    她拿了一大块给林氏：“娘，我把种子给东子叔拿过去。”
    林氏点头：“去吧，别呆久了，要吃饭了，待会叫上他们一起，我还做疙瘩汤。“
    林伊答应一声拿着种子跑出门去。
    荒地已经收拾得很平整，沟渠开好了，还修 了积肥池，看着很是那么回事。
    东子叔和几个村民在地边说说笑笑，心情十分好。
    林伊把肥田萝卜和油菜种子交给东子叔，跟他说要把两种种子混在一起种。
    “我听我们村的郎中说的，‘种子掺一掺，产量翻一翻’，他还说播种之前，要把种子处理下。用草木灰、 腐熟肥，骨头粉，肥土拌匀种子再播种。“
    东子叔捏着纸包直点头：“明白了，种田也得动脑子，不能闭着眼瞎种。“又对那几位村民笑道，”你们以后天天跟我做，等收成了，你们也会了，不收你们束脩。“
    一个村民笑骂道：“你还好意思收束脩，我都没找你要工钱。今天早上帮你做了一早上，你得把饭管了。“
    何氏提了水过来让他们喝：“没问题，我这就回家做去，你们跟着来啊。“
    大家伙立刻推辞：“不用了，家里都做好了，别理他，他就是个大嘴巴，喜欢乱说话。“
    那个村民也不恼，笑着对何氏说：“这顿跑不了的，等明年收成了，你们一定得请我们吃丰收饭，今天就算了。“又对东子叔道，“下午我们还来，你们等着，不要偷摸着做完了。”
    “行，我等着。”东子叔朗声答应。
    一帮人说说笑笑地和他们告辞，扛着锄头铲子离开。
    东子叔和良子叔又问了些林伊怎么种田，可惜她也只知道皮毛，多问几句也是蒙的。
    良子叔宽慰她：“没事，我们自己个琢磨，现在这样已经不错了。“
    东子叔也说：“后续怎么做应该和我们平常种地差不了多少，怎么施肥，怎么除草，照着来不会有错。”
    林伊点头：“对啊，所以我们分工合作。”
    我负责理论指导，你们负责实际操作。
    她把卖鞋底的钱交给何氏，何氏很惊喜：“咋多了这么多？涨价了？”
    林伊含含糊糊地答道：“是你们做的好吧，我也不知道，老板交给我就拿着了。”
    她若是说了实情何氏肯定不会收自己的钱，到时候又是一番推让，就这么着吧。
    她又向几人传达林氏的命令，让他们回家里去吃饭。
    何氏首先拒绝：“不用了，我马上回去弄，中午简单吃点就行。”
    “走吧，我娘都弄好了，你们不去咋吃得完。”
    林伊拉上小慧和丫丫率先向家里走去，几人收拾了东西也跟着过来。
    今天的疙瘩汤里加了两个煎蛋，比前天的更香更好吃。
    何氏几人忙累了一上午，既然过来了，也不扭捏，吃得稀里呼噜地。
    林奶奶骨子里是个爱热闹的，见他们吃得香，虽然已经吃了午饭，也要跟着吃，林氏只得给她舀了一小碗。
    满锅汤菜很快就被一扫而空。
    东子叔抚着肚子很满足：“这样不错，方便又好吃，以后多这么弄弄，也不麻烦。”他对何氏道。
    “那得要有肉有油才行，素面素汤的你看看好吃不。”何氏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关键。
    “会有的会有 的，等荒地种出来了，咱们天天顿顿都吃肉。”东子叔笑呵呵地，很乐观。
    吃完饭，何氏一家回去处理种子，嘱咐良子叔留下帮林氏种后院的菜蔬，丫丫也要帮着一起种。
    林伊主动担起了洗碗的重任，林氏和良子叔拿着菜种直接去了后院。
    洗完碗她把林氏发好的面团拿出来，打算做葱油肉饼，早上陆然救了她，她想做点饼子表示感谢。
    这是她想了好久才决定的答谢礼，饼子实惠好携带，不值几个钱，陆然应该不会拒绝。
    这是林伊的心意，她想亲手制作，不假手于他人。
    前世她最喜欢吃葱油肉饼，没事就自己做着吃，所以手艺很是纯熟。
    饼子做法并不麻烦，加上她做惯了，不一会一锅表皮金黄酥脆，内里松软多层，葱香四溢的饼子就出锅了。
    这次她做了八个，给陆然带去四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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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然上午去了镇上，下午肯定会去打猎，她打算去山上找他。
    第87章 遭遇野猪
    饼子做好后, 待稍凉了点，林伊将饼子包上，背起背筐轻手轻脚地穿过堂屋往后院走, 林奶奶吃完饭要睡午觉, 这会已经睡着了。
    后院里林氏和良子叔正在忙碌, 他们显然以前经常一起劳作, 虽然久不在一起，但是配合得很默契, 都不怎么交流，彼此就知道对方需要什么。
    林伊觉得他们两人就足够了, 丫丫夹在里面碍手碍脚的, 不过她一点没有发觉, 高高兴兴蹲在林氏旁边，和她一起下种。
    林伊偷瞧了会儿, 便上前跟他们打招呼, 说自己要上山。
    林氏和良子叔担心地看着她，林伊知道他们在担心啥，忙一再保证不会去山腰, 两人才放下心来。
    走在山中小道上, 林伊盘算着以后的生活，她觉得自己打猎是最正确的决定。
    她们手上虽然有林老头赔偿的七两多银子, 看着还不少。可这个家才置起来，很多东西是凑和着用，得慢慢添置，而且天越来越冷，冬衣冬物必须得准备，这会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那三亩荒地种的苜蓿和萝卜虽然很快能有收成, 也不过是家里多点食材牲畜多点口粮，根本卖不了钱，最快得等到油菜收成了，卖了钱才有进帐。
    这之前就是标准的只出不进，日常开销全指着林老头的这点钱，这可不得行，眼下只有猎野物是最快速有效的赚钱法子了。
    林伊越想越觉得自己责任重大，决定把饼子拿给陆然，谢过他的救命之恩后就要努力打猎，争取每天都有不错的收获。
    她也不采野菜野果了，直接朝着上次打到野物的地方飞奔，陆然经常在那里转悠，遇到他的机率很大。
    很快她跑到了那片山林，却并没有看到陆然的身影，于是她朝着陆然离去的方向继续往前走。
    越往里走，树木越密，遮天蔽日的，光线变得昏暗，树下满是茂盛的野草和粗壮的野藤，时不时能见到动物的粪便， 林伊心里有点发怵，紧张地四处打量，总觉得树丛里隐藏着未知的危险。
    她壮起胆子继续往前走，好在翻过一个斜坡后，树木变得稀疏，光线也明亮起来，前方出现了一片草坪，还有一汪小水潭，在阳光的照耀下莹莹发光，似是镶嵌在绿毯上的一颗明珠。
    林伊敏感地觉得这里的野物不少，因为她发现地上的粪便随处可见，空气中的骚味也重了
    走了没几步，一只兔子从草丛中飞奔而出，因为一直保持高度警惕，林伊第一时间举起了弹弓，凭着直觉朝兔子射去，没想到竟然一举成功！
    也不晓得是自己运气好还是技术好，林伊心里美滋滋的。
    她将兔子用麻绳绑住扔进背筐，边观察四周，边继续前行。
    突然她的心一跳，察觉骚味更重了，身后有重物奔跑而来的踢踏声和野兽的怒吼。
    林伊惊恐回头，身后竟是一只黑褐色的大野猪。
    这只野猪足有三、四百斤，伸着两根尖尖的大獠牙，嗷嗷嗥叫着，朝自己的方向冲撞而来。
    林伊前后两世加起来，还从来没有在野外见过野猪，更不要说如此庞大壮硕的一只，顿时心跳如鼓，下意识地就想逃避。
    不过她转念想起自己上山不就是要和野物搏斗的吗，怎能心生惧意！
    她甩掉背筐，从里面翻出砍刀举在手上，摆出迎敌的姿势等待野猪的到来，心里却慌张失措，毫无底气。
    “稳住！不要慌！”她边哆嗦边给自己打气。
    “快跑！”前面突然传来惊声高叫。
    林伊抬头一看，顿时喜极而泣，陆然带着虎子赶来了！
    她心中大定，冲着野猪发狠：来吧！放马过来吧，凭我的神力搞定你这臭猪易如反掌！
    眼见野猪低埋着头，长长的獠牙对准自己的方向，鼻子里喷着粗气离自己越来越近，林伊的心也越跳越快，她微微下蹲，打算只要野猪跑过来就用砍刀砍断它的脖子。
    陆然猜到了她的想法，他大吼：“小心，它皮太厚！”边吼边朝着林伊的方向疯了似地飞奔。
    陆然一路跑一路用箭狂射野猪，想把它的注意力拉过来。
    可惜野猪吃定了林伊，一门心思只想把她撞成肉浆，理都不理陆然。
    陆然大急，朝着虎子吹了声口哨，虎子接到命令玩命似地朝野猪扑去，想要阻挡它前进的步伐。
    这时野猪已然冲到林伊身前，一股腥骚恶臭味扑面而来，熏得林伊直犯恶心。
    林伊强忍住恶臭，死死瞪着野猪硕大的脑袋和那副獠牙，突然惊觉自己根本无法砍到它的脖子！
    她来不及细想，举起砍刀朝着已经冲到面前的野猪狠狠砍了过去！
    但是这只野猪实在太大，身上的皮又太坚硬，只砍了道淡淡的血印，根本没有对它造成伤害，反而被野猪撞飞在地。
    林伊只觉头晕眼花，全身剧痛，像被车撞了一般。她见势不妙，在野猪再一次朝自己撞来时，一个翻滚 ，堪堪躲开野猪的撞击。
    野猪见她躲开心里大怒，马上调整角度准备再次冲向林伊。
    面对它狰狞的丑脸和汹汹气势，刚才还豪情万丈的林伊心一悸，这只野猪太凶残，自己可能搞不定！
    她迅速起身脚尖一蹬，从野猪身前掠过，朝着陆然的方向奔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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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野猪暴怒：想跑，没门！
    它立刻掉转身子抬起头朝林伊处张望，准备再次发动攻击，
    危急时刻虎子趁机飞扑而来，精准地咬住它的脖子，野猪“嗷嗷”嗥叫着，拼命摆动身子，想要甩脱虎子，可是虎子死死咬住不放。
    林伊见有机可乘，壮起胆子冲到野猪的另一边挥着砍刀朝它的脖子猛砍。
    这时只听“咻”的一声，陆然的竹箭也飞射而来，准确地射进了野猪的眼睛。
    野猪痛嚎一声，蹦跶得更厉害了，林伊站立不稳，手快握不住砍刀。
    所幸陆然飞奔而至，他猛扑上前，将一把锃亮的尖刀插进了野猪的另一只眼睛，死死往里捅。
    野猪的两只眼睛和脖子处鲜血汩汩直往外冒，可它甚是凶悍，受了如此重伤仍不放弃，拼了命的想要挣脱，把挂在它身上的陆然和虎子甩得左右摇摆，不断地碰撞在地上，但随着血越流多，它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小，最后轰然倒地，没了声息。
    陆然趔趄着上前确认野猪断了气，安抚地拍拍虎子的脑袋，拖着虚浮的脚步去看林伊。
    林伊这会形象不太雅观，正满头大汗地瘫在地上，动弹不得。
    见陆然过来，她勉强扯出个笑：“死了吗？”
    她非常后悔，自己太冲动了，以为有把子力气就能天下无敌，哪知道强中更有强中手，若是一个不慎连累陆然受伤可怎么好。
    陆然点点头，喘口气问她：“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林伊摇头，老实回答：“没有，就是手脚无力动不了，吓着了。”
    陆然大松口气，坐到她的身旁：“休息会。”
    虎子踱了过来，趴在他的旁边伸出舌头直喘，它的毛发乱糟糟的，有些地方还被薅掉了几把，身上也脏污不堪。
    陆然抚着它的脑袋，略平静下，转头对林伊道：“你再检查下，看身上有没有伤口。“说完转过脸去。
    林伊把袖口裤腿捞起来看了看，有些地方擦伤了，有些地方泛着青，这会不太明显，明天应该会变青紫，总的来说问题不大，只是衣服被撕破了几处，幸好没在关键之处。
    “我没事，你呢？“她急切地看向陆然，要是陆然受了伤她会自责死的。
    陆然现在的状况不算好，衣服被撕了几个大口子，因为在地上翻滚过，满是绿色的草汁和泥土，还夹杂着不少腥红的血渍，也不知道是他的还是野猪的，头上还挂着几片草叶。
    “我没事，一点伤没有。“陆然拍了拍头发，将头上的草叶拍去，毫不在意地道。
    林伊坐了会，心跳渐渐平复，她做了决定，还是打点野鸡野 兔就好，大点的野物就算了，实在是太刺激了，她的小心脏承受不来，以后见着就跑吧。
    “这只猪怎么弄？“
    她看向已经站起来，正在检查野猪的陆然。
    “得快扛回去处理了，免得有大野物闻到血腥气过来。“
    陆然皱着眉研究怎么把这只野猪弄回去，这只猪足有400斤，这个重量他扛着有点吃力。
    林伊站起身：“我来扛吧，扛去哪？“
    陆然虽然知道她有神力，可这只猪又脏又臭，他不愿意让林伊动手。
    他拿出一根麻绳将野猪的四蹄捆住，又砍了根树枝插过去：“我们一起抬吧。“
    林伊也不想和野猪贴身接触，这样不用挨着它正好。
    于是两人抬着野猪一阵狂奔。
    陆然带着林伊在山林里左拐右拐，很快来到了一条山溪前。
    第88章 陆然的笑容
    林伊见这条山溪颇为宽阔, 水流平缓，水质清澈，完全达到了饮用水的标准。
    陆然示意林伊将野猪放下：“就在这。”
    林伊蹲在溪边将手上的血渍清洗干净, 又将身上尽量整理清爽, 要是一身凌乱满身污渍地回去, 林氏见了肯定会吓坏, 说不定以后就不准自己上山了。
    陆然也蹲下身，解开麻绳, 拿出刚才诛杀野猪的尖刀准备处理野猪。
    林伊一回头，那尖刀在阳光照耀下反射出的亮光闪了下林伊的眼, 把她吓了一跳, 忙向陆然告辞。
    她虽然立志做个猎人, 可是面对屠宰猎物的血腥画面，还是接受不能, 且容她慢慢适应吧。
    “你不要点肉吗？”陆然问林伊。
    林伊连忙摆手：“不要不要, 你留着吧，这猪太臭了。“
    林伊前世吃过野猪肉，没觉得有啥特别, 不仅肉质柴还有股子臊味, 不如家猪肉香嫩好吃。
    “行，我卖了给你银子。“陆然也不劝她。
    “不用, 你收着，我不要，今天全靠你赶来，要不我凶多吉少，谢谢你。“林伊推辞道。
    陆然今天算是救自己于危难之中，自己应该报答他, 咋好意思分他的猎物。
    “那不行，这是我们一起打到的，我们平分。“陆然收起尖刀，认真地对她道。
    “好吧。”林伊略思考了下，便不再坚持。
    她猜测这应该是猎人之间的行规，只要出了力就能得到相应的报酬，自己好歹也参与了战斗，这钱不拿陆然肯定心不安。
    “我明天去镇上卖了拿银子给你，顺便看看林奶奶。”陆然走到溪边蹲下，边清洗手上身上的血渍边对林伊道，“等我下，我送你下山。”
    林伊忙摆手拒绝：“不用不用，我跑得快得很，绝对不会有危险，野猪还等着你处理呢，万一有猛兽来抢走就白忙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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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然很坚持：“没事，这里是我的地盘，不会有别的猛兽来，野猪虎子会守着。”
    “虎子！“他指着野猪对趴在溪边的虎子叫道。
    “汪！汪！“虎子立起身摇着尾巴回应，愉快地接受了这个任务。
    “走 吧。”陆然冲林伊道，“我送你到山脚。”
    林伊猛然想起自己这次上山的目的，她从怀里摸出纸包，递给陆然：“这是我做的饼子，谢谢你救了我。”
    陆然下意识地就想拒绝，可那饼子的香味甚是霸道，混合着葱香油香和肉香直直地钻进了他的鼻子里，右手已经抢先他的意识一步，接过了饼子。
    因为林伊怕饼子会冷，一直贴身放着，这会饼子拿在手上还是热的，触手柔软有弹性，光摸着就能想像到它的美味。
    陆然做饭一直是怎么方便怎么来，煮一锅汤，肉块面团一起扔进去，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香软的面饼了，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见林伊看过来，他的脸上顿时飞起一片红霞，垂下眼帘，木着脸道谢：“谢谢。”
    林伊嘿嘿一笑，陆然更不自在，当先一步朝山下走去：“走吧。”
    “你打猎都这么危险？”林伊想到刚才那惊心动魄地画面，追上他关切地问。
    “没有，这只野猪太大了，我第一次遇到这么大的。”
    “那遇到大野物咋办？你能打下来吗？“林伊想到了老虎狮子一类的凶物，更加担心。
    “如果不是特别缺钱，一般不会和它们对上。“
    这些野物太凶猛，和它们搏斗胜算不大，就算拼尽全力猎到了会有非常可观的收益，可要是受了伤更多的钱都会填进去，若造成残疾，这辈子就完了，所以他一旦察觉有大野物出现，都会躲开，轻易不会对上。
    “那就好，安全要紧，这些野物还是让他们自由生长吧。“林伊发自肺腑地感叹，她今天真是被吓到了。
    回去的路上陆然也不歇着，他耳聪目明，虽然没有林伊的异能，反应却比她灵敏得多，一有风吹草动，竹箭便飞射而出，少有落空，快到山脚时已经射了三只野鸡。
    分手时，他把猎物全提给林伊：“你带回去吧”
    他脸上的神情坚决干脆，根本不容人拒绝，林伊也不矫情，爽快接过：“行吧，我们是生死与共的朋友了，就不跟你客气了。“
    “生死与共？”陆然一愣，垂下眼小声默念了一遍。
    只是一起打了野猪，竟成了生死与共的朋友，哪有这样的说法？
    虽是这样想着，嘴角却不自觉地弯起，他抬眼看着林伊，一双乌黑清透的大眼亮闪闪地，像是阳光全聚在了他的眼底，整张脸变得生动明朗，令人目炫。
    看着这张笑脸，林伊有一瞬间的恍神。
    陆然像是发现了什么，敛起笑容，伸出修长的手指，将林伊发上的一片枯黄落叶拈起，信手弹出：“我回去了，你小心点。”
    他朝林伊挥挥手，转过身，朝着来路飞奔而去，很快消失在了山林中。
    林伊呆呆地看着陆然修长矫健的背影，脑海里全是他刚才那明朗帅气的笑容，这小子笑起来真好看啊。
    有句话怎么说的？天地失色！虽不中，亦不 远矣。
    林伊不由得感叹，幸好是住在山上，要是他住在山下又有户籍，不知道会令多少少女芳心暗许，情根深种，媒婆保管要把他家的门槛踢破。
    眼看天色不早，林伊赶快收敛心神，边打猪草边往山下走。
    今天她在集市买了挺多的菜蔬，够吃两天了，暂时不用采野菜。
    待会娘亲要抱猪仔回来，她得多挖点嫩嫩的猪草备着，还有背筐里的这只兔子，也得给它准备点草料。
    林伊还发现了很多草药，比吴家村的后山丰富多了，她也一并挖进背筐，只是砍刀挖着不太方便，最好弄把小药锄。
    胡奶奶这两天给林奶奶诊病，都是自己拿的药草来，没有收钱，自己采了处理好给她送去，她肯定不会拒绝。
    回家的路上，林伊又在心里盘算开了。
    今天收获不错，不仅和陆然共同捕获一只大野猪，还得了三只野鸡一只活兔，外加一背筐的猪草和草药。
    好点的家猪肉30文一斤，野猪肉也差不到哪去吧，陆然说那只野猪收拾出来能有300多斤，至少能卖9两银子，一人一半就是4两5，这个冬天的开销都够用了。
    林伊心里安稳下来，迈开双腿快步朝山下走去。
    此时已到了晚饭时间，南山村的上空炊烟袅袅，村里不时响起农妇扯着大嗓门唤自家孩子回家吃饭和孩童高声回应的声音，夹杂着几声看家狗的狂吠和母鸡的咯咯声，好一派温馨的田园农家美景。
    荒地上还有人在忙碌，是何氏一家和良子叔在做收尾工作，村里来帮忙的人已经没有了踪影，可能先回家了。
    林伊跑过去，提了两只野鸡给良子叔。
    良子叔吃惊地问：“你又打到了？”
    林伊压低声音对他道：“没有，我在山上遇到陆然了，是他给我的。”
    良子叔不赞同地看向她：“你又跑去山腰了？”
    “有陆然带着呢，没事的，保管没问题。”林伊不敢撒谎，只得搬出陆然。
    “这孩子，得点猎物不容易，咋好拿他的。”何氏看着猎物叹气，“这都是拿命搏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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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伊想想今天勇斗野猪的情景，没有吭声。
    正说着，小慧和丫丫从林伊家跑过来，丫丫看到林伊大声叫道：“小伊姐！你们家的小猪抱回来了！“
    林伊眼睛一亮，高兴地问道：“真的吗，长得壮不壮？”
    “可壮实了。吃食特别有劲儿！你快回去看吧。”小慧笑嘻嘻地。
    “粉粉的，好可爱。”丫丫一脸的兴奋，她跑过去拉着良子叔央求，“爹爹，咱们也养一只吧。”
    “行，等你把你的小鸡养大了，咱们就去抱。”良子叔答应得爽快。
    “丫丫还养了小鸡？”林伊问道，这小丫头能干哦。
    “嗯，两只呢，马上就能下蛋了，小伊姐，到时候我请你吃。”
    “丫丫，我呢？不请我吃吗？”小慧在旁边逗她，“有了新姐姐就不要我了，我伤心了。”
    “要的，要的 ，你和姐姐一人一个。”丫丫赶快抱着小慧的手臂声明。
    “我没有吗？不请我吃吗？我也伤心了。”小柱探过头来凑热闹。
    “这 ……”丫丫为难了，小眉头皱得紧紧的。
    “你吃鸡蛋壳。”东子叔敲了下小柱的脑袋，“欺负你妹子干啥！几下做完回去了。”
    小柱摸着脑袋嘿嘿跑走了。
    林伊心里挂着小猪仔，跟他们道别后急匆匆地跑回家。
    第89章 新想法
    林氏正在院里收衣服, 见林伊这风风火火的样子忙道：“慢点慢点，看着点脚下，别摔了。”
    林伊嘻嘻笑：“我又不是小孩子, 怎么可能会摔嘛。”
    林氏看着她手里的野鸡狐疑地问：“又猎到了, 哪来的那么多, 你去山腰了？”
    林伊扁扁嘴, 娘亲和良子叔真有默契，问的问题都一样。
    “遇到陆然了, 他打的。”林伊赶紧把陆然拉出来当挡箭牌。
    “你这衣服咋回事，咋破成这样, 身上还这么多泥？”林氏的眼神犀利得很, 林伊虽然尽力收拾了, 还是没逃脱她的法眼。
    “下山的时候踩滑了，摔了一跤。”林伊只得另找借口, 希望能混过去。
    “摔到哪了, 有没有事，身上痛不痛？”林氏听到她摔了，急得把手中的衣服往晾衣绳上一搭, 上来拉着她仔细查看。
    “没事, 一点不痛，我皮实着呢, 你看嘛。”林伊在她面前扭胳膊抖腿，竭力证明自己完好无损，没有受伤。
    林氏自己上手检查了一番，确认林伊一点问题没有才放了心。
    她舒了口气，忍不住糗林伊：“刚才还说自己不是小孩不会摔跤，这是咋摔的？”
    “有个石头是活动的, 我不知道，不小心踩到了才摔的。”林伊说得活灵活现，仿佛真的发生过一样。
    林氏完全信了，转过身继续收她的衣服，还不忘叮嘱林伊：“反正你走慢点就不会摔，这次没事，下次说不定就没这么好运，记住了，听娘的没错。”
    林伊答应着把话岔开：“我又打到了只活兔子，咱们不吃，养起来吧，也不知道是公是母。”
    “我也不太认得，给你祖祖看看，她认得。“
    林伊忙走进堂屋，林奶奶倚在床头笑着问她：“小伊累着了吧，快喝口水歇会。”
    这两天下来，她精神越来越好，说话也越来越有力气。
    “不累！”
    “没摔着哪吧？咋衣服撕得这么破？挂到哪了？身上会不会有伤口你没发现？”
    林伊刚答完话，林奶奶便连声追问，一双眼睛在林伊身上来回扫射，脸上露出担心的神情。
    林伊都要抓狂了，没想到过了林氏这关，还要过林奶奶这关，以后得小心又小心，不能再受一点点伤了，也不能胡乱撒谎，要不然想圆过去太辛苦！
    “真没事，我已经检查过了，祖祖你放心吧。”林伊不容林奶奶再问，把兔子提给她看，“你看看这只兔子是公的是母的？“
    林奶奶让她把兔子翻 过来看了下腹部，确认道：“母的!”
    她指点着教林伊怎么认兔子的性别，林伊听得似是而非的，看样子再来只公兔子一比较就明白了。
    “今天遇到陆然了，他说明天要来看你。”
    “陆然？这孩子，这么客气。”林奶奶愣了一下，转瞬笑眯了眼，“他挺好的吧？”
    “挺好，你以前帮过他吗？”林伊好奇地问林奶奶，陆然对人冷冷淡淡地，没想到还会记得来看林奶奶。
    “他小时没吃的，我经常藏点吃的给他，没想到过去这么多年了，他还记得，是个好孩子。“林奶奶感叹。
    林伊想想他对自己的两次救命之恩，点头表示同意。
    “这孩子不错，有情有义。”林氏进来听到赞了一句，“要不要做点好吃的招待他？”
    “不用，他就是这么一说，也不知道啥时候来，而且他那人挺害羞的，真要弄这些他肯定不好意思，你就当是村里人过来串串门。”
    “也行，等以后熟悉点再说。”林氏挺遗憾的，她听了陆然的故事对他怜惜得很，很想做点什么。
    林伊把背筐放进厨房，提着兔子跑到后院，把兔子放进兔舍。
    那兔子已经醒了，只是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对林伊扔进去的野菜看都不看一眼。
    林伊拿着野菜逗了它半天，又好言安慰它，承诺一定会好好待它，劝它好歹吃点东西，可惜一点效果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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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伊拿它毫无办法，心里直嘀咕，这小东西还真是倔，如此鲜嫩美味的野菜都能抵抗住诱惑，说不吃就不吃，看来得找林氏想想办法才行。
    她扔下兔子，跑到猪圈去看小猪仔，那两只粉色的小猪正在嗯嗯叫唤，你争我抢地吃着猪食，看着特别欢快。
    很可爱嘛，软软萌萌的，让人的心也变得柔软起来。
    她记得野猪小时候也很可爱，跑得特别快，远看跟小狗差不多。
    林伊眼前突然浮现出今天那只大野猪凶狠丑陋的模样，忍不住打个寒噤，嗯，这只野猪小时候肯定就不可爱！
    林伊站在后院环视四周，菜地里下了种，鸡栏里有了鸡，猪圈里有了猪，兔舍里有一只兔子了，得赶快想办法让她配成双，到明年春天，生它个几十只小兔子。
    只要这些牲畜养起来，光是卖鸡蛋兔肉就够一家的生活了。加上自己打猎的收入，再买几亩荒地，日子一定会富足安定。
    现在家庭幸福，娘亲温柔祖祖慈爱，呼吸的是无污染的空气，吃的是纯天然的食品，喝的是山间清泉，还有座大山任我游玩，这样的生活就是神仙也比不上吧。
    她越想越开心，蹦跳着回到厨房，见到碗架上放着一个小小的竹萝，里面装了一小半的玉米面。
    林伊好奇地问：“这拿来干啥？”
    “喂小鸡的。”林氏看了眼回道。
    “正好，我去喂。”林伊立刻来了兴趣。
    “别别，已经喂过了，可不能再去，它们有食就吃，不知道饱饿 ，吃得撑死了都不晓得停嘴。”
    “这样啊。”林伊遗憾地拿着小竹萝把玩。
    “这是东子叔编的？”
    “嗯，还挺好看。”林氏赞道。
    小竹萝比饭碗大不了多少，用的蔑片又薄又软，呈青黄色，几近透明，特别的精致可爱，要是装点花瓣小饰品啥的，就更好看了。
    “东子叔为啥不编这种竹萝拿去卖？”林伊沉吟着问林氏。
    “也就看着好看，装不了啥，谁会买。”林氏看了一眼随口道。
    怎么会？我要是有钱就会买。林伊嘀咕着把竹萝放上竹架。
    这个竹萝明显和架子上摆着的那些大大小小，深绿浅碧的竹筐颜色不同，林伊看着，突然有了灵感。
    由于选的竹子不同，加工出来的蔑片颜色深浅不一，大家都习惯用一种蔑片编一个物件，没有人想到可以利用蔑片的色差编制图案，其实这是个卖点啊。后世还专门把蔑片染成各种颜色编制，编出来的竹器赏心悦目，漂亮非常。
    她激动地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林氏，林氏却并不看好：“不过是装装东西，哪里用得着这么复杂。”
    “素色布和花布都能做衣服，花布咋还是有人买？”林伊不服气。
    “这能一样？”林氏怀疑地看向她。
    “咋不一样，你想想看，同样的价钱，一个是素的萝筐，一个是有花纹的漂亮萝筐，你买哪个？”
    “都不买，你东子叔会编。”
    我的娘呢，你咋不按套路回答！
    林伊急了：“你不买肯定有人买啊，杂货店摆那么多呢，卖给谁的？我今天早上就看到好几个人在那选呢。等东子叔做出来了，咱们不拿到杂货店去，就拿到市集上卖。“
    “以前他就拿去卖过，根本没人买。“
    “那是因为他做的和别人的没啥区别，当然没人买。如果做出有花纹图案的，独他一家，肯定会有人买的！”林伊很有信心地说道。
    “你说的花纹图案好做吗，麻烦不？”林氏的关注点又跑一边去了。
    “我们不懂，东子叔肯定懂，以前只是没想到，现在有了这个想法，他摸索下肯定能成。”
    林伊拿起一个竹萝把图案比给林氏看：“你看，这里可以用深色的蔑片，下面这一路也可以用深色的，这么编上去，是不是就有个花纹了？”
    林氏看了半天没看出个所以然，还是很给面子的表示支持：“嗯，好象是这么回事。”
    林伊无语了，娘亲你根本啥都没看出来好吧？还是等东子叔来了和他商量吧。
    不过她觉得以东子叔灵活机敏，愿意尝试的个性，肯定会答应。
    “明天你就跟你东子叔说说吧，如果真能卖出去，他们家的日子也会好过点。”
    林氏也觉得可以试试，她是真心希望东子两兄弟能过得好。
    她跟林伊大致说了下林家和东子家的关系。
    林氏亲娘和东子的亲娘出嫁前就是一个村的，两人感情很好，后来又嫁到一个村，关系更是亲近 ，两家孩子也常玩在一起，好得像是亲兄妹，直到林氏亲娘去世，李氏嫁进来后关系才淡了下来。
    林氏以前常被李氏打骂，东子叔的娘亲就把她叫回家，宽慰她，给她吃好吃的，后来何氏嫁进来对她也很好。
    何氏脾气直率，非常看不惯李氏，遇到李氏刻薄林氏，还会上去跟她对骂，一点不怕她。
    “李氏要我嫁去吴家，你东子叔何婶子商量让我逃出去，可惜我没那胆量，又放不下你祖祖。”林氏的声音开始哽咽。
    “没事了没事了，咱们现在的日子不是已经好起来了吗，李氏和林老头也赖不上咱们了。”
    林伊忙安慰她，不过心里却在想，这么看来，林氏和良子叔是青梅竹马，两家长辈肯定支持他们的亲事，只是被李氏那个搅事精搅黄了，当初让林氏逃婚，说不定就是想让良子叔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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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了，如果两人真跑出去，嗯，就没小吴伊和丫丫了，这么一看，林伊也不知道应不应该支持他们逃婚。
    算了，已经发生的事情就别想了，她把野鸡提给林氏看：“娘，野鸡还弄吗？”
    林氏对着野鸡发愁，今天有肉有鱼，还要把鸡也弄来吃吗？是不是太奢侈了？
    林伊呵呵直乐：“娘，没想到有一天我们会为了肉多发愁。“
    林氏也笑了，是啊，以前哪里敢想啊，十天半月的都吃不到一口肉。
    林伊和林氏商量：“干脆咱们把这只收拾了抹点盐腌起来，等天冷了不好打猎物再弄来吃。”
    林氏直点头：“对，我简直是越活越回去了，都没有想到这点。就照你说的做。吃了饭我就来收拾。还得做点咸菜干菜，要不冬天没菜吃。”
    林伊倒不着急，她想着等小鸡大点从杂物间挪出来，就把杂物间改成温室，让东子叔做几个木架子，上面装上肥土，种点白菜，菠菜，韭菜，蒜苗之类的菜蔬，冬天的绿蔬就有了，她以前在阳台上种过菜，杂物间比阳台大多了，应该没有问题。
    第90章 陆然的礼物
    夜幕降临后, 辛劳了一天的林氏早早地睡着了。她的呼吸悠长绵缓，伴着山风吹拂树叶的沙沙声，让人不由心里平静安宁。
    林伊躺在床上, 却圆睁着双眼难以入眠。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 刺激太大, 她脑海里全是陆然持弓瞄准小混混和他带着虎子与野猪搏斗的惊险画面。
    “也不知道陆然是不是真的没有受伤, 被野猪那么用力地撞到树上摔在地上，难道一点伤也没有？”林伊很担心。
    “老天爷啊, 你若在天有灵，请你保佑陆然毫发无损, 一点也没有受伤！”林伊虔诚祈祷, 对于神佛之事, 她现在是标准的宁肯其有不肯信其无了。
    此时的山上，陆然也在想着今天的事情。
    平常这个时间, 他早已酣然入睡, 而现在，却毫无睡意，神清目明。
    他坐在山洞外, 望着夜空中闪烁的群星, 听着 风吹山林的呜咽，脑海中浮现的却是白天见到林伊的情景, 脸上不自觉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他本已习惯远离山下的人和事，只在山林中独来独往，淡漠地面对这些成为他食物和经济来源的野兽，他原以为日子会这样一天天延续下去，没有任何改变，直到他变老, 变得没有力气，他将孤独地死去或者成为野兽的食物。
    他已经设定好了这样的结局，并做好了准备，他觉得这样的日子挺好，自由自在，没有羁绊。
    只是当林伊热切地望着他，毫无顾忌地关心他，她开心的欢笑，絮絮的低语，和面对野猪时毫无畏惧的勇气，就像是一缕缕春风，让陆然平静无波的心海泛起了阵阵涟漪。
    还有她递过来的又香又酥的面饼，好吃得让他舍不得吃完，那是林伊亲手为他所做！
    这久违的关怀和温暖，仿佛是他黑暗生活中的一束阳光，让他的生命有了些许色彩，让他的日子有了期盼，让他恋恋不舍，让他想要追随，让这束阳光把他照得更亮。
    他所设想的独自死去的结局他不再愿意接受，习以为常的孤独，也觉得难以忍耐，有了想和人说话，想和人交流的欲望。
    他甚至已经开始期盼明天。
    明天，还能见到她吗？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林伊就起来了，小慧和丫丫约她一早上山采野货。
    家里现在的牲畜不少，天气也在转凉，她得多挖点野菜，多打点柴火，为过冬早做准备。
    走上村道时，小慧和丫丫已经背着背筐等着了，大强小壮两兄弟和她们站在一起，几人正在谈笑，老远就能听到丫丫清脆的笑声。
    见到林伊，小慧和丫丫忙大声招呼她，林伊小跑过去和他们汇合。
    丫丫和小慧手上各拿了个小布包，和大强两兄弟说着什么。
    林伊一问，原来他们上山早，家里人怕他们途中会饿，便准备了小吃食，让他们饿了拿出来吃，这会几人正在查看对方带的是啥，一会可以换着吃。
    今天小慧和丫丫是煮红薯。大强兄弟则是娟秀姨给他们煎的鸡蛋饼。
    林伊当然也有，临出门时林氏硬是塞了两个葱油饼，昨天她吃了林伊煎的觉得很好吃，问了林伊做法，今天早饭便又煎了几个。
    这是一群备受亲人关怀疼爱的孩子，出门有人叮咛嘱咐，回家有人盼着归来。
    林伊不由想到了陆然，他和这群孩子差不多的年纪，却独自住在山上，没人关心，冷暖自知，连说话聊天的对象都没有，她的心里一下难受起来。
    好在丫丫一直拉着她问长问短，她的童言童语冲淡了林伊心里的感伤。
    林伊发现他们不打柴火，这种重活都由家里大人来做。
    小慧和丫丫只挖野菜采蘑菇摘野果，大强兄弟则是挖草药，胡奶奶的草药就是由这两兄弟提供。
    南山上的草药种类非常丰富，有很多林伊以前没有见过，大强很有耐心地 一一指点给她看，教她辩认。
    对于林伊要帮着采草药的要求，大强笑着拒绝了：“不用，村里找我奶奶看诊的不多，我和小壮每天采的草药就足够，还用不了。”
    林伊望着满山的草药，两眼直发光，这都是一枚枚铜钱啊，怎么能任由它们枯萎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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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没有想过采了草药去镇上的药铺卖？“林伊问大强。
    “药铺会收吗？这些草药贱得很，一大抱只值几文钱。”大强刚挖出来一棵硕大的车前草，他摔掉草根上的泥随手扔进背筐，对林伊的问题不感兴趣。
    林伊有点无语，几文钱也能买不少东西好不好，鞋底做得那么辛苦才三文一副，何氏和小慧也要做呢。
    大强还真是大大咧咧，不过他家不缺钱，也能理解。
    村长虽然不算政府编制，衙门每年却会有补贴发放，光靠这笔钱刘村长家就能过得不错，何况还有十几亩地的产出，当然看不上这些零碎小钱，不像自己，见到啥都想着能不能换成钱。
    “我觉得药铺肯定会收。”林伊转向小慧和丫丫，跟她们商量，“咱们采了药去卖咋样，几文钱也是钱，反正试试又不会有啥坏处。”
    小慧和丫丫举双手双脚赞成。
    丫丫两眼发光：“我要挖我要挖，我要拿去卖钱，攒了钱给爹爹买衣服，爹爹的衣服都破了。”
    林伊赞赏地看着她，恨不得叭唧她两口。这小丫头乖得没话说，有了钱不想着自己买吃的穿的，先想着她爹。
    小慧也要加入：“我愿意，咱们边挖野菜就边采药了，不用另外花功夫。就是得让大强哥教我们认认，咱们都不认得。”
    大强本就性子宽厚，现在见能帮小伙伴们赚钱，欣然同意，立刻现场教学起来，小壮则在一旁补充，于是几人一路挖野菜，一路找药材，时间过得飞快。
    走到一片略为平坦的山坡时，大强招呼大家休息一会。
    这里散乱地堆放着些碎石，石头的表面光滑发亮，地上还残留着些垃圾，显然经常有人在这里歇脚。
    大家团团坐下，把带的吃食拿出来互相交换着吃，林伊带来的饼子又香又酥，最受欢迎，都说要让娘亲过来跟着学。
    大家一边吃一边聊天，气氛轻松愉快，丫丫笑点特别低，山林里不时响起她呵呵哈哈的清脆笑声，让人也忍不住跟着她笑起来。
    看着少年们青春明朗的面容，无拘无束的说笑，林伊想到了山上那位孤独的少年，要是陆然和大家聚在一起会是怎样的场景？肯定问几句他才会高冷地答一句，暗地里却红了脸，想到这，林伊忍不住掩嘴偷笑。
    她突然想起一个严重的问题，陆然说今天卖了野猪就去她家看林奶奶，自己原想着他到镇上卖了东西再走回来起码得是中午了，自己在山上逛一圈再回去肯定来得及。却没想到陆然完全有可能天没亮就出发，卖了东西一点不耽搁就 回来，按他的速度，算算时间，说不定现在都回村了。
    而照自己一行人的前进步伐有可能午饭时才能回家，那岂不是遇不到他了？
    一想到这，林伊立刻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转身下山，可大家相约着出来，自己独自跑开不太好吧。
    林伊只得耐着性子跟着大家继续在林子里面转悠，认真听大强讲解草药怎么采摘怎么处理，这是以后的一个进项，得记牢才行。
    好在山里的植物很丰富，采摘药草的人不多，没一会几人的背筐就全装满了。
    大家一决定下山回家，林伊便一马当先冲在前面往山下跑，害得小慧不住担心地提醒她，生怕她脚下不稳摔一跤。
    到了荒地，小慧和丫丫要去找东子兄弟，林伊和她们匆匆告别，健步如飞地冲回了家。
    林氏刚喂了小鸡出来，见她又是这副急吼吼的样子，一脸无奈地看着她：“咋说也不听，就不能走慢点吗，再摔一跤可咋办！”
    林伊顾不上回话，只着急地问道：“陆然来了吗？”
    其实林伊见到林氏的模样，心里就有了预感，陆然肯定没在自己家，要不然走了，要不然没来，不过走了的可能性更大。
    不出她所料，林氏答道：“早走了，让你祖祖好好休息。还留了包东西给你，我也没打开看是啥，给你放里屋的桌子上了。”
    林伊大失所望，眼睛一下黯淡下来：“走了啊？咋没有等等我？”
    她顿时觉得身上没了力气，拖着脚和林氏走进了堂屋。
    “在这呆了好一会呢，还帮你东子叔干了会活，我让他再等等你，他也没说啥就走了，可能家里有事吧，你这孩子也是，知道人家要来你还出去。”
    “我没想到他会来这么早啊，以为怎么着也得中午。”林伊撅着嘴直骂自己是猪脑袋，这办得叫啥事啊。
    接下来林氏对初次见面的陆然大加赞赏，夸奖的话如滔滔江水连绵不断。
    陆然从外表到内在，都让她满意得不得了。
    “多好的孩子啊，长得高高大大，清清爽爽，又不爱言语，见你东子叔找人帮忙，马上就过去帮他，难怪你何婶子直夸他，可惜啊……”她心里不住感叹，这孩子不晓得小时候多招人疼，咋会有人舍得让他受苦。
    林奶奶完全同意她的说法，两人一唱一和的，把陆然夸得天上有地下无，林伊听得直发笑，心里的失望之情也消散不少。
    林伊进到里屋，把陆然留下的小包裹打开看，里面有几碇碎银子和一串铜钱，旁边还有个小匣子，林伊拿过来一看，不由掩嘴轻呼，竟是一根人参！
    第91章 陆然的伤口
    匣里的人参显然是送给林奶奶补身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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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支人参虽然又短又小, 主干上的参须也很纤细，看着年份不长，可却是实打实的野参, 在古代可是值钱的药材, 而且这里不出产人参, 应该值不少银子。
    林奶奶不过是在陆然幼 年时帮助过他, 他竟然这么大手笔，这孩子也太耿直了！林伊暗自咋舌。
    放下匣子, 她又将银子拿起来估了下重量，保守估计有八/九两吧, 旁边还有1000文铜钱, 总共加起来最少得有10两银子。
    如果照他们商量的一人一半, 这头野猪就卖了20两银子以上，一头野猪能卖这么多钱？那陆然一年只需要猎上一头不就衣食无忧？怎么还会如此穷困？林伊表示怀疑。
    莫非陆然把野猎钱全给自己了？
    想到这林伊有点坐不住了, 和野猪的搏斗如此危险, 陆然带着虎子毫不畏惧地冲在第一线，这头野猪可以说是他的功劳，自己怎么能独占！
    不行, 吃了午饭得上山找他问清楚, 自己最多只能要一半。
    想到这，林伊拿了一半银子包起来放在怀里, 另一半收好，下个集市得再多买点菜蔬米面布匹，要为过冬做准备了。
    她走到堂屋把人参匣子拿给林奶奶：“祖祖，这里面有支人参，是陆然留下让你补身子的。”
    林奶奶一听是人参，吓了一跳, 这么金贵的东西，她活了一大把年纪只听人说起过，却从来没有见过实物。
    她当即摆手不肯接盒子，态度坚决地回绝道：“太贵重了，不能要不能要，下次遇到然小子还给他，他攒点钱不容易。我现在吃的已经很好了，不需要吃这些。”
    林氏走过来支持林奶奶：“对，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们不能收，你还给陆然吧。”
    林伊看着人参很舍不得，林奶奶身体这么虚弱，正需要补身子，这支人参来得正是时候，而且她一想到如果自己拒绝陆然，他定然会失望，就不愿意这么做。
    于是她对林奶奶道：“祖祖，这是陆然的一片心意，咱们拒绝了不太好，要不我们收下，以后想法子回报他吧，你和我娘身子虚弱，每天可以吃一点，只要你们能快点好起来，比啥都强，陆然的心意也没有白费。”
    林氏和林奶奶对望一眼，她们想到了对方的身体状况，都希望自己的亲人能早日恢复健康。
    林氏思索片刻，软下态度。
    她叹口气：“那行，我们就收下吧。只是不知道这份情啥时候能还得上，唉，这孩子的钱是拿命拼出来的，不容易啊。”
    林奶奶还要推辞，林伊拉着她的手诚恳道：“祖祖，陆然专门买了人参，就是希望你的身体早日康复，咱们不能辜负他。”
    林奶奶想想觉得也有道理，不再坚持，她擦了把眼角的泪对林伊道：“小伊你见到他好好帮我道谢，没想到老婆子有一天也能吃到这金贵物，都是托他的福。”
    林伊忙点头，心里不住惭愧，自己还没有陆然想的周到，都没想到去买支人参。
    她把人参匣子递给林奶奶，林奶奶颤颤巍巍地接过，用干枯的手小心抚摸匣子，又拿远了眯着眼打量：“人参就长这样？我听说长得和人很像，还 真有点像呢。”
    她又拿给林氏看：“快瞧瞧，你也从没见过吧？”
    林氏小心翼翼捧过来细细察看：“可不是嘛，长见识了，还真像个小人呢，就是脚多了点。“
    三个人聚在一起对着人参研究了半晌，怎么服用又难住了她们。
    “像熬药那么切碎了在药罐里熬？”林氏问道。
    林伊也不知道，她从没有吃过人参，对这方面没有研究，不过她知道这东西大补，有句话叫“虚不胜补”，林氏和林奶奶的身体这么弱，如果不小心操作肯定吃不消。
    她以前见过有人用参须泡水喝，似乎很温和，没啥太大的副作用，至于主干就保存好，小说电视里不常有生命垂危的人口含参片就能续命的情节吗，留着以后说不定能有大作用。
    “身子就别吃了，留着，能救命呢，每天扯一根脚泡水喝，到晚上泡淡了你们一人一半嚼着吃。”林伊对林氏道。
    林氏连声答应，这准保又是徐郎中跟小伊说的。
    “小伊，你跟我们一起喝，你身子也弱。”林氏对林伊道。
    “我身子弱？你见过哪个身子弱的能举起重石头？我不过是看着弱。“林伊骄傲扬头。
    林氏忍不住笑了：“你这丫头！”
    讨论好人参怎么处置，林氏到厨房做饭，林伊把草药倒出来在院中处理，正忙着，东子叔一家走了进来。
    东子见到林伊，快步走到她面前，激动地问：“小伊，快来跟我说说竹筐怎么编花纹，你娘跟我一提，我就觉得能行。”
    林伊忙起身对东子叔道：“我拿样东西一比划你就知道了。”
    她走到里屋把翠婶子给她的一件袖口是菱形格子图案的衣服拿出来，又拿了一个竹萝，让东子叔对比着看。
    都不用她费劲解说，东子叔一下就明白了，他接过竹萝，用目光描划着蔑片的走势，脑子里已经编织开了。
    他放下竹萝，吁口气：“我大致晓得咋做了，不过还得回家多试试。”他看向良子叔，“这会儿种子都下完了，事情不多，我们一起琢磨琢磨。”
    “行，就算不成也不打紧，亏不了啥。”良子叔爽快答应。
    “能成，肯定能成。”丫丫着急了，小脸皱成一团，拉着良子叔的手直摇晃，她是个乐观的性子，在她的认知里就没啥做不成，也不许别人说泄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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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咱们丫丫的话最准了，那就肯定能成，你们只管放心做吧。”何氏乐了，仰着脸哈哈大笑。
    何氏的笑声清脆悦，很有感染力，大家忍不住也跟着笑起来。
    因为急着上山找陆然退钱，何氏一家走后，林伊帮着林氏把午饭做好，急吼吼地吃完，又三下五除二将碗洗净，洗碗水则留着给小猪煮猪食，现在它们还小，吃得不算多，等再过一段时间，就要为它们的食物伤脑筋了。
    她背起背筐跟林氏打了个招呼就急匆匆地往山上跑，因为心里有事，她无心看风景， 直奔初次见到陆然的林子。
    远远地她看到陆然和虎子正在林子里转悠，林伊心里大喜，真巧啊，过来就遇上他，自己还担心找不到他呢。
    虎子最先发现她，可能昨天一起和野猪拼过命，虎子已经把林伊划到了朋友的范围，一见她立刻亲热地跑过来，不住地摇着尾巴，还蹭她的手，林伊受宠若惊地抚摸着它的后背，回应它的热情，心里却打定主意，虎子有了小仔仔一定要让陆然分她一只。
    陆然也发现了林伊的到来，转过头和她打招呼。
    林伊觉得陆然和平常有点不同，神采飞扬意气风发的，仿佛多了点人间烟火气，亲切了许多。
    她马上就找到了根源，陆然穿了身新衣服，月白色的短衫在四周碧草绿树的映衬下，显得特别清爽明亮，应该是去镇上穿的没有来得及换下来。
    果然人靠衣裳佛靠金装啊，这么一看，陆然更有种富家公子的气派。
    林伊快速瞟了眼，不错，这件衣服上倒没有青藤的补丁，只是右手臂咋好象有一大团血渍？
    林伊吓住了，指着那处血迹结结巴巴地道：“血！血！陆然，你手流血了！“
    陆然看了眼，脸上波澜不兴：“哦，昨天划了道口子，刚才搬重物可能裂开了。“
    “是打野猪时伤的吧，你擦药了吗？那么大一团呢！“林伊看着那血迹直发晕。
    “不用管它，过两天自己会好。“陆然早已习惯了擦挂，对这点小伤毫不在意。
    “这怎么行，你得擦药，这可大意不得！你有药吗？没有我回家给你拿。”林伊见他完全不把这伤放在心上，顿时急了，万一感染发炎了咋办，引发败血症就更麻烦了。
    陆然看到林伊皱巴着小脸，眉头紧锁地盯着自己的伤处，乌黑晶亮的大眼里是毫不作伪的关切，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喜悦，他抿抿唇，推辞道：“不用，我有治伤的草药，回去就敷上。”
    林伊这才放心，她拍拍虎子的脑袋：“虎子乖，你回家就盯着你然哥哥搽药！“
    虎子呼呼喝喝地直摇尾巴，也不晓得听懂没有。
    林伊把怀里的钱袋拿出来递给陆然：“我们不是说好卖野猪的钱一人一半吗？你咋全给我了，我不能要，你拿一半回去。”
    陆然不接，他认真地对林伊道：“这就是一半的钱，我也留了这么多。”
    林伊怀疑地掂了下钱袋，问陆然：“这里面得有10多两吧，那头野猪能卖20多两？”
    “卖了26两，我们一人分了13两。”陆然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给林伊听。
    第92章 发现芋头
    陆然给林伊解了惑, 原来值钱的是这只野猪的猪肚，光猪肚就卖了二十两银子，比野猪本身值钱多了。
    野猪肚是一味名贵的药材, 能治胃病补肾虚, 越大的野猪它的猪肚药效就越强, 越珍贵。
    他们打的野猪有400多斤, 这么大的野猪并不多见，所以它 的猪肚也更值钱。
    “还有这个说法, 我从来都没听说过。”林伊啧啧称奇，自己还是见识少了啊。
    “我也没听说过。是飘香楼的陈掌柜跟我说的, 以前打的野猪太小, 猪肚不值钱, 这只够大，猪肚上还长了很多疔才特别值钱。”
    陆然打的野物都是送到飘香楼, 给的价格比镇上肉铺高点。
    “疔？是什么东西？”林伊惊异地问。
    该不会是淋巴？这可不是啥好东西。
    “野猪吃的杂, 只要吃不死啥都敢下肚。陈掌柜说它吃了草药和毒蛇后猪肚里就会长这个东西，长得越多药效越好，越值钱。”陆然详细地解说给林伊听。
    “原来如此。”林伊做恍然状, 心里却暗暗嘀咕, 说得这么悬，也不晓得是不是真的。
    “陈掌柜人很好啊, 要是他不说私下吞了你也不知道。“林伊赞道。
    “嗯。“陆然点头同意，”你打到野物可以去飘香楼卖，他不会压价扣称。你跟他说你是我朋友就行。“
    陆然一边带着林伊在林子里转悠，一边向林伊提建议。
    “好！“林伊欣然同意，愉快地接受了他的建议。
    陆然把我当成朋友了！林伊心里美滋滋的。
    “这里没啥东西，咱们换个地方吧。”陆然征求林伊的意见。
    林伊完全同意, 她是跟定陆然了，陆然走哪她就去哪。
    他叮嘱林伊：“你以后一个人只能走到这里，再往前就有大野物出没，很容易遇到危险。”
    林伊连连点头，她已经亲身经历过了，不想再去尝试。
    “咱们给这里取个名字吧？嗯，这里比较安全，就叫安乐林咋样？”林伊有了新的想法。
    “安乐林？”陆然重复了一遍，低头闷笑起来。
    林伊有点不好意思，笑啥啊，这名字有啥问题吗？不是很贴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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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晌，陆然抬起头严肃地看着林伊：“行，就叫安乐林。走吧。”
    于是两人在树林里继续前行，这条路打野猪时林伊曾走过，当时胆战心惊地，似乎到处都暗藏着危险，天都是阴沉沉的。
    今天有陆然在前面开路，林伊却觉得很安心，整个人非常放松。
    “谢谢你送给我祖祖的人参！“她突然想起今天来找他的第二个目的，冲着他道谢，”我只想着给祖祖买鸡买鱼补身子，都没想到要买人参。“
    陆然低头察看着地上的痕迹，顺口答道：“这没啥，那人参不好，年份太短。”
    林伊看他提起人参很随意自然的样子，心里暗想，这小子果然见过好东西，看来的确是大户人家出来的。
    “那也是人参啊，花了不少钱吧，我娘和我祖祖都不好意思收，说太让你破费了，一定要我好好感谢你。”林伊继续道。
    陆然停下脚步低低道：“只要能让林奶奶身体好起来，花点钱没什么。”说完快速向前走去。
    林伊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 ，望着他瘦削的背影有点愣神，陆然是想到了陆爷爷吗？只要 能让陆爷爷恢复健康，让他做啥他肯定都愿意，可惜在有些事面前，人们根本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最珍贵的东西消逝。
    林伊追上他的脚步，找了个话题想分散他的注意力：“你今天去了我家，修整得咋样。还行吧？”
    “很好，谢谢你们。“陆然正色道。
    这是陆然发自内心的感谢，山脚下的那间屋子对他来说有很特别的意义。
    在他经历过困苦艰难的生活后，是屋子的主人陆爷爷接纳了他，是他温暖的避风港，是他长大的地方，有他和爷爷生活的印迹，有很多快乐的故事，美好的回忆。
    当初离开时他就恋恋不舍，只是不愿让村长为难才狠心离开。
    这几年天黑后他曾悄悄回去过几次，看到小屋越来越破败，越来越萧瑟，心里就难受不已。他很担心，有一天这座屋子会轰然倒塌，他心里温暖的一角也不复存在。
    林伊一家让陆宅重新恢复了活力变得温馨，他走进去就感受到了安宁和幸福，仿佛又回到了陆爷爷还在的时光。
    现在只要一想到那栋屋子完好无损地在那，他就很满足。内心又激动又高兴。
    林伊不知他心中所想，对他的感谢有点莫名，谢谢我们？这有啥可谢的？我们是自己住，修得好不是理所当然吗？不过能得到他的夸奖，林伊还是很高兴。
    看着四周茂盛挺拔的树木和被各色植被覆盖的地面，林伊提出了困扰她许久的问题：“这里是山腰吗？”
    “也算吧。”陆然有点头疼，好象也没有明确的界定，从哪里开始就是山腰，“村里人很少翻过斜坡，嗯，基本都在安乐林下面，只偶尔会有人上来打点野物。”陆然解释道，又忍不住低头闷笑。
    林伊跟在他身后，听着他压抑的笑声有点抓狂了，这名字有这么好笑吗，笑点在哪啊？
    穿过一片山林后陆然停住了脚步，这里的树木略为稀疏，但是更粗壮，地面的植被也更丰富，林伊在其中发现了不少草药和野菜，比下面的品相好得多。
    他们运气不错，刚走近就听到草里有动静。
    “是只兔子！”陆然制止住激动的虎子，悄声对林伊道。
    林伊一看，果然，一只肥实的兔子正在啃草，可能因为这里少有人来，这只兔子没有危机意识，啃得很专心，没有发现危险来临。
    陆然把弓举起，示意林伊先用弹弓射击，如果林伊搞不定他再补射。
    林伊吞了口水，平复了下激动的心情，摆好姿势准备射击，这时兔子也觉察到情况不对，猛地窜了出去。
    林伊的石子应声射出，这两天她都射到了兔子，眼下信心十足，觉得拿下这只兔子不在话下。
    谁知道天不从人愿，这只兔子可能吃得太撑，跑得比林伊预想的慢多了，兔子还没有跑到，石子已经飞射而过。
    没打中！
    林伊正看着那蹦跳的小身影遗憾不已。
    “嗖！”身旁射 出一支竹箭准确地钉在了那颗灰色的小脑袋上，兔子往前窜了几步倒在地上。
    林伊欢呼一声冲上去，虎子也朝着兔子扑过去，两人一通赛跑，虎子最后飞身一纵，率先跃到了兔子身旁。
    虎子叼着兔子得意地瞟了一眼林伊，欢天喜地将那只兔子献给了陆然。
    “跑得真快!”林伊无奈地看着围着陆然绕圈圈，尾巴都快摇断的虎子。
    看到林伊吃瘪的神情，陆然忍不住笑起来。
    他这次没有低头，薄唇勾起一抹弧度，使得原本就精致的眉眼更加柔和，好似天地都变得更明亮了。
    接下来两人运气不错，又打了四只野鸡和一只兔子，那只兔子是林伊打到的，只是昏过去了，还有呼吸。
    在四处转悠找寻下一个猎物时，林伊被一棵树下的盾状叶片惊住了，这是芋头的叶子吗？
    她惊喜地扑上去一看，果然是芋头！它的叶片形状太特别了，林伊绝对不会弄错。
    而且此时的叶片已经枯黄，应该已经成熟，可以收获了。
    简直是太好了！
    自从来到这里以后，林伊发现后世的菜蔬水果基本都有，却没有见到蕃茄和芋头，也不知道是整个国家没有，还是只有他们这个地区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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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开始没觉得有什么，可是在打到野鸡后她就开始失落了。
    因为她特别喜欢吃芋儿烧鸡，那麻辣鲜香的滋味和芋头粉糯绵软的口感都让她回味无比，做梦都想着能再吃一次。现在找到了芋儿，岂不是想吃就吃了！
    可惜这里的芋儿太少，只有三株，得全部收回来做种，芋儿烧鸡明年才有希望吃到了。
    陆然见她对着那株植物又是高兴又是叹息，好奇地问：“怎么了？“
    林伊告诉他这叫芋头，是非常非常有用的一种食物，不仅能做为菜蔬，饱腹感还强，没粮食的时候能替代主食，又将它的味道形状向他形容了一番。
    陆然思维很敏捷，立刻明白了：“和土豆差不多。“
    “有点区别，口感不一样，土豆可以炒着吃，芋儿就不行，看各人喜欢吧。我是两个都喜欢吃。”
    林伊拿着陆然的锄头一边小心挖土一边给他分析土豆和芋儿的区别，又口水滴答地描述了芋儿烧鸡的美味：”可惜只有三棵，不能吃，得留着下种。等明年收获了我做给你尝。“
    “前面山上有一块地长的都是这种植物。”陆然道。
    “真的？“林伊欣喜地看着陆然，眼睛在闪闪发光。
    “长在一大片草里。”陆然别过脸，很肯定地道。
    林伊腾地站起来，这三株芋儿不打算要了：“走，我们现在就去挖！“
    陆然看了看日头，摇摇头：“现在来不及，那里有点远，来回得大半天，明天一早去吧。“
    “这样啊。“林伊失望地蹲下身，继续挖掘工作。
    不过一想到明天就能收获一大片芋儿，她又高兴起来：“行，就这么说定了，明天一早去。咱们在哪里碰面？ “
    “就在安乐林吧，那里比较安全。“陆然笑着定下了集合地点。
    第93章 林氏的打算
    林伊和陆然约好明天见面的具体时间后, 芋头也全挖出来了。
    其间陆然不止一次地想帮她挖，都被她坚决制止：“你手臂上有伤口呢，不能用力, 万一再崩裂了咋办, 你不能掉以轻心, 小伤弄严重了划不来。”
    陆然争不过林伊, 只得蹲在一旁看她挖。
    林伊有双好似玉石雕琢而成的小手，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
    因为肤色白, 手背上的淡淡青筋隐约可见，十指纤细, 仿若无骨, 指甲虽然不够光滑透亮, 却呈淡粉色，就像是片片花瓣镶嵌在指尖。
    可惜常年做粗活, 她的手掌很粗糙, 指腹和掌心有层薄薄的茧子，掌纹也纵横交错，即便这段日子林伊非常精心的护理了, 还是粗拉拉的。
    这双小手异常的灵巧, 像两只小粉蝶在根须间穿梭，很快就将芋儿全部取了下来。
    这次一共得了二十多颗芋儿, 陆然看着那深褐色的小圆球，很是新奇。
    他发现有个芋儿被林伊不小心锄破了，露出白色的果肉，伸手想拿起来看看。
    林伊见了，急忙抓住他的手：“不能碰，手会痒！“
    陆然猝不及防间被林伊捉住手指, 顿时觉得林伊的手像是炭火一样灼人，他不及细想，“倏“地抽回手，脸却不受控制地烧起来，仿佛林伊刚才碰到的不是他的手，而是他的脸，他忙低下头，想掩饰自己的窘态。
    林伊一时情急没有多想，见他这样，猛地反应过来自己的举动太过孟浪，这是个很少和人打交道的纯朴少年，自己肯定吓到他了。
    她讪讪地放下手，收拾着地上的芋头，装作不在意地问道：“要不你拿几个回去，这个用白水煮着一样好吃。“
    陆然见她神态自然，似乎没有发现自己的异样，松口气，脸上的温度也慢慢降了下来。
    “不用，都留着做种吧，等明年收获了再吃也不迟。”
    林伊也不坚持，小心地用一张大叶子把芋儿包起来，对陆然许下承诺：“行，明年我给你烧鸡吃，让你尝尝我的手艺，保证你一吃就忘不掉，做梦都想要再吃。”
    陆然有点疑惑：“真那么好吃？”
    林伊肯定地点点头：“真的，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陆然心里有了期待：“好，我等着。”他看了看天色对林伊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按照一人一半的规矩，两人各分了两只野鸡一只野兔，林伊分的是还活着的那只，陆然小时候养过兔子，他很确定地告诉林伊，这是只公兔子。
    林伊顿时乐开了花，她仿佛已经看到了明年春天满兔舍小兔子乱跑的画面了。
    回村的路上，林伊又掰着手指开始盘算了，既然陆然给的13两全是自己的，加上林家赔的银子，共有20多两，那就再买10亩荒地，趁时间还来得及，在 村里雇几个人工，把地翻了，赶快种上。
    现在她没有想到更好的赚钱法子，还是买地更妥当，而且现在买，可以买在自己那三亩地的旁边，照顾起来也方便。
    想到这，她加快步伐，决定和林氏商量下，把这件事定下来。
    当然，她只能说是用林家赔偿金买的，卖野猪得的钱不能跟林氏说，要不然她肯定会吓到，很可能再不许林伊上山了。
    林氏听了林伊的计划没有一口答应，她不太乐意，原因很简单，怕手上钱少了，万一林奶奶有点病痛没钱医治，在林奶奶完全恢复健康前，她都不能安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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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伊明白她的担心，她把自己得的猎物拿给林氏炫耀：“娘。你看我今天得的，要是每天都能打到，你还担心啥，而且买10亩地只用花费3两多银子，就这么着还能有几两银子剩余。”
    她又把芋头拿出来给林氏看：“这是陆然发现的好东西，叫芋儿，又能当菜吃又能当饭吃，和土豆差不多，种好了一亩能有上千斤的产量，明年开春了我们就种。”
    这个事她不好再推在徐郎中身上，那就推到陆然身上吧，反正林氏也不可能去问他。
    林氏好奇地打量着，仔细研究：“从来没有见过呢，咋长成这样？这么难看真的能吃？ “
    林伊好笑地看着林氏，娘亲，没想到你还是外貌协会的成员，好不好吃能看外表吗？咱们心里美不行吗？
    “土豆红薯也不好看啊，可人家就是好吃！“林伊用铁一般的事实证明林氏的看法是错误的。
    “那倒也是。“林氏想了想那两样东西的外形，点头承认。
    “陆然说山里还有一大片呢，我们明天全去收回来，明年收获了我做给你吃。“林伊又开始许愿，“再分点给良子叔和东子叔和娟秀姨他们种。”
    “远不远，路上有没有危险？要是有危险就别去了。”林氏担心地劝林伊。
    “娘，放心吧，有陆然在呢，要是真的危险他也不能答应带我去。”
    “那行吧，你们两个人行吗，要不要叫上东子叔良子叔一块去挖。”
    “不用了，我这把力气你还担心我背不回来吗？绝对没问题。怎么样，再买十亩地吧，咱们拿几亩地种上芋儿，收获了拿去卖，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林氏还是有点拿不定主意，林奶奶在旁边听了半天，早就肯了，见林氏还在犹豫，急得不得了，话都说不利索了：“行，行！”
    对于庄户农家来说，还有啥比买地更让人快乐的事？那就是买更多的地！
    林氏终于被说服了，只是听说陆然要带着林伊打猎，她不住感叹：“这怎么好，又麻烦他，还欠他人参的情呢。”
    还有两次救我命的情。林伊默默补充，以后想办法慢慢还吧，反正人在那又不会跑。
    她跟林氏说了一声，就跑出去跟东子叔商量请人工的事，这10亩地她还是打算佃给良子叔两兄弟 种。
    林氏看着她娇小的背影，想起今天下午村里一个大婶来说的事儿。
    今天下午林奶奶睡着后，林氏把手上的事做完，就坐到院子里给林伊做鞋。林伊脚上那双早烂得不能看，现在她往山上去得多，更得把脚护好，免得被树枝石子扎了脚。
    自打从小慧那买了鞋底，林氏做鞋的热情空前高涨，只要有点空闲时间就拿着做，农家人对鞋面要求不高，不用绣个花儿朵儿的，所以不过一天时间就已经做好了一只，另一只也在收尾。
    这时候村里的赵婶子急匆匆地进了院子，也不多话，开门见山地告诉林氏，她弟媳昨天去镇上看到林伊和山上的然小子走在一起了。
    “就他们两个，说说笑笑的，不止我弟媳，村里好多人都瞧见了，有些话说得可难听了，我一听就坐不住，赶过来给你报信。”
    “小伊昨天回来跟我说了，她没赶上牛车，在路上遇到了陆然，他们就搭伴一起走，两个孩子都小，不碍的。”林氏赶忙请赵婶子坐下。
    “呀！你咋不明白，然小子啥都没有，就光生生一个人，沾上他可不是啥好事，你得小心，别坏了小伊的名声，我可是稀罕她得很。”赵婶子见林氏不在意，立刻急了。
    这位婶子以前就待林氏不错，林氏心里很尊敬她，见她是真心实意为林伊担心，忙答应下来：“行，回来我跟她说说。”
    赵婶子把话带到放了心，和林氏聊了几句又看了看林奶奶就告辞离开了。
    其实林氏对赵婶子的话颇不以为然，在她看来一个人最重要的是人品，其他的都不重要，陆然的人品显然没话说，脾气好，又有情义。
    说句心里话，她还真看上了陆然。
    安定下来以后，林氏不止一次考虑过林伊的亲事，她的闺女长得这么好，懂得又多，又能干，她放眼四望，根本就没人能配得上，而且一想到以后林伊要嫁人离开自己，她就剜心剐肺地疼，她舍不得林伊，就想林伊呆在自己眼前，看着她好好的，她才放心。
    可是林伊不嫁人是不可能的，于是这个问题一直在纠缠她折磨她，让她心里难受得很。
    陆然的出现让她喜出望外，他不就是林伊最好的夫婿人选吗？
    论模样，陆然完全配得上林伊，想想这两个漂亮的孩子站在一起的画面，她的心里就美得很。
    而且没有户籍对于别人来说是个致命的缺点，可对林伊来说却是天大的好处，陆然可以入赘自家，不用孤单单地在山上受苦，林伊也不用离开自己，受婆家人的磋磨。
    她甚至盘算好了，以后就让他们在这座屋子成亲，反正以前陆然就住在这里，从这个角度来看，这两孩子简直就是天作之合嘛。
    林氏越想越觉得可行，决定找时间和何氏商量下，再探探这两孩子的意思，如果大家都觉得不错就订下来，陆然这么好的孩子，说不 定就会有人不在乎他的身份看上他，自己可得下手快点。
    嗯，以后得让小伊多请陆然过来坐坐，看早上他过来，对这里还是很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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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4章 陆然生病
    林伊不知道林氏在替她打算未来的生活, 她找到荒地上正在忙碌的良子兄弟，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们。
    “还要买荒地？你们的钱没有问题吧？”东子叔先替林伊操心上了。
    “林老头给的赔偿金放那也没啥用，还不如买成地, 明年就能有收益了。”
    林伊对外的说法是买荒地用的林老头赔的钱, 东子叔一家人全信了。
    她看着被东子叔良子叔收拾得齐齐整整的田地, 很自信地道：“这地多好啊, 哪里看得出来是荒地，明年丰收肯定没问题。”
    自己的劳动被认同, 东子叔很高兴，他对林伊道：“等我们的萝筐编出来挣到钱了, 我们也买。”
    “现在赶时间, 我想着这10亩地就在村里雇10个人来做, 争取一天翻地，一天下种, 两天就把事情做完。”
    东子叔没有意见, 要是光靠自己两兄弟做，至少得要七八天才做得完。
    “工钱不晓得要咋算，一个人一天10文钱不管饭咋样？两天就是200文。”林伊不知道这个时代的人工是啥价钱, 便估摸着出了个价。
    “够了够了, 现在地里的事情不多，镇上活计也不好找, 村里好多人都闲在家里，别说10文，就是6、7文都有人愿意。你看着吧，这话一放出去，保证大堆的人抢着来做。”
    “那就劳烦东子叔良子叔帮着找人了。”
    “没问题，村里哪个勤快肯下力气干活我们都知道, 这事儿交给我们了。”
    对于林伊所说的这笔工钱由她出，东子叔表示强烈反对，既然田佃给他们了，当然应该由他们来出。
    林伊不和他争执，数了200文给他：“行，我先垫着，等你们有钱了给我。”
    东子叔抠抠脑袋不好意思接，自己闹得那么大声，结果手里没钱。
    良子叔走上前接过钱对林伊保证：“这200文叔先拿着，有钱了一准还你。”
    林伊爽快答应：“行。”
    于是在何氏和丫丫小慧的陪同下，林伊又一次找到村长要求买地，东子叔兄弟则去村里找人工，明天就来开工。
    村长听了林伊的要求又开心又遗憾，开心的是今年自己的开荒任务战果显赫啊，远远超过了衙门的要求，遗憾的是林伊不能过了年再买，这样自己明年的任务也能完成。
    不过林伊的一番话倒是宽了他的心：“村长爷爷，你看着吧，等我们的地有了收成，大家肯定会抢着开荒，只怕村里的地都不够开。”
    村长听得笑眯了眼：“那敢情好，村外还有一大片呢，肯定够大家伙开的。“
    要是村里的人因此生活能过得更好，他也很高兴。
    这十亩地村长给林伊划到了先开的那五亩地旁边，方便以后耕种。
    村里 的人听说林家又要买地，都跑过来看，知道是用林老头赔的钱买的，都暗笑不已。
    李氏得知这个消息在家里气得坐立难安，不住地咒骂林伊是个活土匪，不会有好下场。
    不过她只敢在背后骂骂，林伊也听不到，她再骂也是白搭。
    因为明天不能去集市，林伊请村长办地契的时候到种子店把菜种一起买回来，村长很爽快地答应。
    “还有没有啥要我办的都跟我说，我保证给你办得妥妥的。”村长的心情非常美好，主动提出帮林伊办事，而且神情特别期待，让林伊觉得不拜托他点事过意不去。
    “那帮我再买一斤五花肉吧。”林伊想了想，找了个最不可能出错的事让村长帮忙。
    村长又挨个问东子和良子有没有啥要他帮着买的，然后笑呵呵地走了。
    开荒的事林伊全权交给了良子叔兄弟，她要为明天上山找芋儿做准备，陆然说那里很远，赶不及回来吃午饭。
    第二天早上林伊起来时，林氏已经在厨房里煎葱油饼了，这是带给林伊中午在路上吃的。
    新做好的鞋子也摆在了地上，很是小巧精致，林伊拿起来看了半天，决定还是穿旧鞋子，今天要在林子里走动，来回一趟很可能就面目全非，她舍不得穿。
    林氏急了：“这就是专门做给你上山穿的，快穿上。“见林伊还是不肯，她直接蹲在地上要给林伊穿，“你这孩子咋糊涂了，是鞋要紧还是脚要紧？真穿坏了再做就是，我做这个快得很。听话。“
    林伊拗不过她，只得穿上。
    林氏做鞋确实有一套，穿在脚上软软的很舒服，林伊在地上跺了跺脚，很合适。
    她笑着赞道：“娘真厉害，这才几天就做好了。“
    林氏一点没谦虚地收下了夸奖：“那是。”她突然有了个好主意，“你量量陆然的尺寸，我给他也做几双。”
    “不用，他都是去铺子里买现成的。”
    自己去问陆然鞋码再给他做双鞋，感觉怎么怪怪的，还是算了吧。
    “怎么不用，铺子里的哪有自己做的穿起来舒服，你去问问，正好你何婶子有鞋底，做起来快得很，先做双藏青色的，耐脏。”林氏已经摩拳擦掌了。
    “行行，我去问吧，至于他说不说我就不敢保证了。”林伊见她这样只得答应。
    吃了早饭林伊背上林氏给她准备的一应装备，飞快地上了山。
    到达安乐林时可能时间还早，陆然竟然没有到。
    林伊边等着陆然边小心在四周搜寻，看能不能趁这个时间再猎上点什么，她今天运气不错，遇到了一只似乎还没有睡醒就出来遛达的小兔子，发现林伊后也跑得慢腾腾地，林伊追了它几步就把它给逮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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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伊把它绑住放进背筐里，还扯了点兔子爱吃的草一起扔进去，今天去爬山，要一直背着它，得给它准备点吃的。
    做完这一切陆然还没有来，林伊心里有点不安，陆然昨 天说好了要早点出发，不应该还不来啊，是有啥事耽搁了吗？
    她突然想起了陆然手臂上的血迹，心里一惊 ，难道是伤口恶化了？
    她顿时慌张起来，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得频频向陆然出现的地方张望，盼着他的身影能早点出现。
    就在她不知道第几次张望时，远处传来了哗哗的声音，是有啥东西踩着草叶往这边飞奔。
    林伊踮起脚尖仰起脖子往前方望去，却保持着高度警惕，这速度太快了，不太象是陆然的动静，她准备情况不对撒腿就跑。
    很快一个黑色的身影出现了，是虎子!
    虎子似乎很着急，呼哧呼哧跑得飞快，转瞬就来到了林伊面前。
    林伊大喜，向虎子身后张望，却没有看到陆然的身影。
    “虎子，咋只有你一个人，你然哥哥呢？”林伊低下身问虎子。
    虎子冲林伊呜呜叫了几声，转身往来处跑去，回头见林伊还傻在原地，汪汪叫了两声，又往前跑。
    林伊一下反应过来，这是要让我跟着它走？是陆然出了啥事？林伊顿时急了。
    林伊见到陆然时，他穿着那件天青色的短衫靠坐在一棵高树下，看着异常的虚弱。
    他脸色苍白如纸，两颊呈现出不正常的绯红，嘴唇也是是红通通的，眼帘低垂，似乎连睁开眼睛的力气也没有，完全没了精神，却有一种脆弱的，近乎妖艳的美。
    “他病了吗？咋病了都这么好看？”林伊看得呆住了，不由自主地感叹，但马上就唾弃自己，“想啥呢，人家都这样了还瞎想。”
    她两步奔到陆然面前，蹲下身着急地问：“陆然，你咋了，病了吗？”
    陆然无力地抬起头，哑着声音道：“今天不能陪你去山里了。”
    “没事没事，不着急，你发烧了吗？脸烧得这么红？”
    “好象是，浑身没劲。”陆然扶着树干想要起身。
    “你都这样了咋还把虎子叫过来，遇到大野物咋办？你这里可危险多了。”林伊忙搀住他，后怕地看了眼阴暗幽深的树林。
    陆然果然在发烧，温度还不低，隔着衣服林伊都能感受到他身体的热度。
    林伊吓坏了，这得赶紧想办法退烧呀，烧久了不是烧坏肺就是烧坏脑子，这可不得了。
    陆然靠在林伊的身上，却努力站直身体，还想推开她：“没事，我自己走，别把病气过给你了。”
    林伊没理他，把他的手搭在自己肩上，扶着往前走。
    陆然双脚无力，走得偏偏倒倒，林伊左右看了看，干脆弯下腰，一把将他背在了背上。
    陆然大惊失色，拼命挣扎着想要下来，口中不住拒绝：“不用，我能走。”
    只是他的声音嘶哑微弱，挣扎也毫无力度。
    林伊忙安慰他：“你别动，我力气大，背你很轻松，你一直动我会很难受。”
    陆然这才停止了挣扎。
    林伊背着他感觉很别扭，双手都不晓得该扶他的哪里，只得抓住他的小臂，将他紧紧地固定 在背上。
    林伊又冲虎子下命令：“虎子，前面带路。”
    虎子冲着陆然呜呜两声，似在征求他的意见，见陆然点了头，便当先跑在了前面。
    林伊背着陆然紧随其后，轻声道：“再忍耐一下，很快就能回家了。”
    陆然很是窘迫，却还是低低地嗯了一声。
    第95章 陆然发烧
    昨天晚上陆然就不太舒服, 头晕脑涨，全身无力，不过这种情形在他独住的这些年发生过不少次, 他都自己扛了过来, 所以并不放在心上。
    他觉得身上燥热难当便去山溪洗了个澡, 冰凉的溪水顿时让他舒服了许多, 忍不住多泡了一会。
    晚上睡觉时根本没法睡安稳，换了无数个睡姿都不对, 不是肩麻就是手酸，一身都在痛, 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无奈只得起来坐着发呆, 待有了点睡意再重新睡下，就这样反反复复折腾了一宿, 直到快天亮了才朦胧睡去。
    早上醒来情况更严重, 四肢软得像面条，使不上劲，鼻子里呼出的气能把水烧开, 喉咙也象是被粘住了, 发不出声来。
    他暗道不好，可能是昨天晚上在山溪里泡久了, 染上了风寒，以前他的解决方法是喝一大缸热水，再在洞里蒙头大睡几天就没事了。
    可今天不行，今天他和林伊约好了在林子里见面，林伊等不到他肯定会担心，万一走到老林子里遇到危险怎么办。
    于是他强打起精神挣扎着起了床, 又烧了一壶热水喝，感觉好点了，就带着虎子来找林伊。
    没走几步他的双脚就直打颤，迈不开步子，往日轻松走过的林子似有万里长，怎么走也走不出去，浑身也好似有把火在烧，烧得他口干舌燥。
    他坚持了几步觉得实在艰难，照这个速度走到安乐林不知道啥时候了，他很担心林伊等久了遇到危险，便让虎子去寻林伊，跟她说声今天去不了了，自己则慢慢地挪到一棵树旁，坐在树下等虎子回来。
    没想到虎子竟然把林伊叫来了，眼下陆然被林伊背在背上，感觉很不好受。
    林伊的个子不够高，陆然的腿又太长，双脚只得在地上拖行，林伊的后背太瘦小，身材太纤弱，陆然怕自己的重量会压垮她，林伊的肩膀又太窄，陆然的头靠在上面，稍不小心就会碰到她的脸，让他很是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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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如此，他还是觉得莫名的安心，随着林伊走动的起伏，他竟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在虎子的带领下，顺着条山溪前行了一段距离，林伊很快到了陆然的山洞前。
    洞口离地有一段距离，四周挂满了青藤，洞口有道结实的木门，此时门正紧闭着。
    洞外搭了个草棚，草棚里是简易的灶台，旁边还有水缸，这就是厨房吧？
    还挺象回事。
    林伊上前把门打开，背着陆然走了进去。
    山洞里光线昏暗，却收拾得很干净，地面一丝尘土没有，洞里面有股好闻的青草芳香。
    右边洞壁 旁架了张床，说是床，其实就是在几块青石板上铺了张木板，和林伊在吴家柴屋的床结构差不多。
    床上铺着张由兔皮拼成的褥子，一床淡蓝色的被子折成长条状放在床的内侧。
    床边有个大石头，上面搁着几个萝筐，萝筐里装着衣服和一些杂物。
    最让林伊吃惊的是，离床最近的萝筐面上竟是一本书，成色虽然很新，但还是能看出翻看的痕迹。
    这小子还认字呢。林伊暗自嘀咕。
    床对面的洞壁下放着几个大大小小的坛子，不晓得里面装的是啥。
    林伊两步走到床前，轻轻把陆然放到床上。
    陆然的身体刚挨到床板就醒了，他嘶哑着声音向林伊道谢：“谢谢。”
    “你发烧了，得吃药，你这里有治发烧的药吗？”林伊问道。
    “不用，我睡一会就会好了。“
    这小子还逞强！
    “怎么可以不吃药？会越烧越厉害的，万一烧成傻子怎么办？”林伊见他不放在心上，顿时急了，低声威胁道。
    “不会，我以前睡几天就好了。”陆然并没有被她威胁住。
    林伊听得心里难受，陆然生病都是自己扛过来的吗？
    眼下见他烧得厉害，身上却一滴汗没有，知道必须得让他发汗，只要汗出了温度就会降下来。
    她想起徐郎中给她的那堆药瓶子里面有治风寒和外伤的，决定下山去拿。
    她转过头，对趴在一边眼巴巴看着陆然的虎子道，“虎子，看着你然哥哥。”
    虎子轻轻叫了几声，慢慢走到陆然床边，坐了下来，眼都不眨地望着陆然。
    林伊温声对陆然道：“那你先睡会吧。”说完起身走出山洞，小心地将门关上。
    陆然见她匆匆离去，山洞由光明重回黑暗，心里不由有几分失落。
    不知道为啥，他现在特别希望林伊能留下来，只用坐在那，什么不做都好。
    可是他知道，林伊应该离开，他们两个孤男寡女，呆在这个洞里，要是被人知道，对林伊的名声很不好，他自己不在乎，可他不愿意林伊因此受到影响。
    他颓然地闭上眼，很快陷入了沉沉的昏睡中。
    林伊出了山洞就没命地往山下赶，路上有村民见她慌里慌张的模样感觉很奇怪，关心地询问她是不是遇到了啥麻烦，她随口敷衍几句就冲回了家。
    这会林奶奶还睡着，林氏正在杂物间照顾小鸡仔，听到脚步声探头一看，咋是小伊回来了？
    她忙出了屋子，小跑着跟在林伊身边，低声问：“出啥事了，不是说要下午才回来吗？”
    林伊把陆然的情况简单说了下，林氏顿时吓住了，一个劲地问她咋办。
    “徐郎中的药里有治风寒退热的，我拿过去试试，我记得还有一瓶外伤药，也一起拿过去。“
    林伊把药找出来正准备上山，林氏装了一小袋米递给她：“给他熬点粥吧，发烧嗓子痛肯定不想吃东西，喝粥最好。“
    林伊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便接过来冲了出去 。
    林氏望着她的背影不住念叨，希望陆然不要有事快点好起来，这孩子太苦了。
    林伊回到山洞的时候陆然正睡得人事不醒，虎子瞪大双眼严肃地盯着他，见林伊进来委屈地冲她叫了两声，它也知道自己的主人病了吧？
    林伊看着床上躺着的陆然，见他如画般精致的脸烧得通红，蹙着眉头，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急促地颤动，棱角分明的薄唇也在微微翕动，好象在喃喃地说着什么，神情很是不安。
    林伊见他这样心里很难受，不知道陆然是不是在梦中遇到了不好的事。
    林伊猜对了，昏睡中的陆然正置身于一片火海之中，灼热的火焰炙烤着他，让他感觉很难受，他拼尽全力想逃离，却怎么也迈不开脚步，挣扎中前面突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纤细柔弱，是他记忆深处，令他眷恋无比的身影，泪水顿时满溢，他大声唤她：“娘！娘！”可干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
    他急了，哽咽着想奔向她，脚步仍然不能挪动半分，
    火光中那个身影似乎听到了他的呼唤，转头面向他，口里不住地说着什么，他凝神细听却完全听不清楚。
    陆然睁大双眼想看清她，她的面容竟是一片模糊，陆然回想着娘亲的模样，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顿时慌了，更加用力的挣扎，想靠近她，想再看看她的脸庞，想听听她在说什么，可是眼前的人影却越来越淡，竟渐渐消失了，陆然绝望地伸出双手，想要阻止她的消失，却根本无济于事，那身影最终在火光中化为虚有。
    久违的撕心裂肺的痛楚席卷了他，他伤心地低下头，放弃了挣扎，想任由这漫天大火将他烧为灰烬，和娘亲一起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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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这时，陆然感觉似有凉风吹过，火焰竟奇迹般的消失了，额头也一阵清凉，恍惚中有个声音在低低地唤他：“陆然，陆然！“
    这轻柔的呼唤让陆然猛地清醒过来，他勉力睁开眼，看向声音的来源。
    是林伊，她回来了！陆然已经干涸的眼眶又不由自主地湿润了，心也莫名的安定下来。
    “陆然，你坚持下，我喂你喝药，喝完药发出汗来就没事了。“林伊手里端着碗，对陆然道。
    她把陆然扶坐起来靠在自己身上，将碗举到他的唇边喂他喝下，顿时一股清凉苦涩的液体顺着喉咙流进了陆然的身体，干裂的喉咙得到了滋润，心里也没有那么燥热，感觉舒服多了，很快一碗药他就全喝下去了。
    不晓得这药是不是有安眠的成份，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的陆然喝完药又沉沉睡去。
    林伊怀疑陆然的发烧和手上的伤口有关，她收好药碗，把陆然的袖子卷起来，果然发现他手臂上的伤口发炎红肿并有了脓液，她连忙清理干净后给他敷上了徐郎中的伤药。
    做完这一切，陆然的热度仍然没有降下去，也没有出一滴汗。
    林伊慌了 ，焦急地守在陆然床边，过一会就看下他有没有出汗，看他的温度有没有下降。可惜还是一点变化没有。
    情急之下她想到了物理降温，忙打来溪水替他冷敷额头和双手手心。
    她在心里打定了主意，如果还不出汗，就把他身上的衣服都脱掉，来个全身性的物理降温，男女大防啥的她顾不上了，在生命面前，一切都是浮云。
    第96章 照顾陆然
    林伊越等越心慌, 就在她忍无可忍准备动手的时候，却突然发现陆然的鬓边似有水珠渗出，额头也冒出一层薄汗。
    她急忙用手一摸, 手下一片湿润。
    林伊顿时大喜, 汗发出来了, 应该没大碍了！
    眼见陆然身上的汗越出越多, 林伊彻底放了心，赶快去灶上熬米粥, 等陆然醒过来就能吃上。
    她边在洞外熬粥，边不时探头看下昏睡的陆然有啥动静。
    待粥开滚了, 她退了柴出来, 将火转小慢慢熬, 自己回到洞内查看陆然的状况。
    虎子一直坐在陆然身边，见她进来了, 鸣咽了一声, 又摇了摇尾巴，似乎在向林伊寻问自己主人的病情。
    “应该没事了，你看, 出了那么多汗。”林伊指着陆然对虎子解释, “只要出了汗烧就会退下来。”
    虎子瞪着大眼睛顺着林伊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又摆了摆尾巴, 也不晓得它听懂没有。
    徐郎中的药非常有效，陆然这场大汗出得酣畅淋漓，就这么一会功夫衣服竟全湿透了，体温似乎也在下降。
    林伊皱皱眉头，这可不行，得把湿衣服换下来, 要不再着凉了怎么好，她从陆然床头的萝筐里挑了一身衣服出来想给他换上。
    可是面对着沉睡中的陆然，她手指伸了几伸就是鼓不起勇气脱他衣服。
    虽然只是个小小少年，可林伊一想到要给他宽衣解带就脸红心虚，做了半天心理建设还是不行。
    她不禁暗暗鄙视自己，不晓得在害羞啥，游泳池里光着上身只穿条泳裤的男人见少了吗，咋穿越到这个地方竟然也变得古板保守，婆婆妈妈的。
    再则说了，这不是为了给他治病吗，又不是故意想揩油，我可是很有节操的！
    没错，我心怀坦荡就好！
    林伊蹲下身试图解开陆然的衣襟，可是手刚碰到陆然衣服她又怂了。
    她咬咬牙做了决定：“算了，用布巾把他身上的汗擦擦就行了，真要是换了，陆然醒过来看到肯定会不自在。“
    林伊马上接受了这个理由，并不住庆幸自己没有贸然行事，要不然以后还怎么相处，太尴尬了。
    她去萝筐里找了件快烂成拖把布的旧衣重新回到陆然身边，边替他擦汗，边观察他的情况，随着汗不断发出来，陆然的体温渐渐降了下来，摸着已经不烫手了。
    林伊松了口气，烧退下来就没事了。
    快午饭时，陆然终于醒了过来，看着他黑漆漆的眼睛，林伊特别高兴，忙跑到厨房把熬好的米粥盛了让 他吃。
    “太好了，你总算醒了，我给你熬了粥，已经晾凉了，你喝点。喝了身子就有力气，病很快就好了。”林伊不由自主地用上了哄小孩的语气。
    陆然定定地看着她，没有回答。
    他这一觉睡得特别沉，醒来整个人都是晕的，见到林伊吃了一惊，这是自己的家啊，咋林伊在这？
    他很快反应过来，自己病了，是林伊守在身边照顾自己，他的心里顿时涌起一股热流，这热流直冲到他的眼里，鼻腔也酸酸的，他忙仰起脸，轻咳一声，将眼里的热流压了下去。
    林伊以为他喉咙不舒服，忙过去扶他坐起来，要喂他喝粥：“这粥我熬得稀，你喝了可以润嗓子，呆会再吃一剂药。”
    陆然连忙拒绝，他感觉轻松多了，虽然还是头昏脑涨，身上却已经有了力气，自己喝粥完全没有问题。
    “我自己来吧。”他微红着脸，哑声道。
    林伊没坚持，她也觉得喂陆然喝粥挺不自在的。
    待陆然端过粥碗，林伊又到洞外给自己舀了碗粥，忙累了一上午，她也觉得饿了。
    她从灶台上拿了一张今天带来的葱油饼，准备和着稀粥一起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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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回洞里，她想问陆然虎子中午吃什么，还没开口，就见那一人一狗眼巴巴地盯着自己手上的饼子。
    显而易见地，虎子和陆然看上了自己的饼子。
    林伊没办法抗拒虎子那期盼的小眼神，将手中的饼子撕了一大半下来，撕成小块放在地上让虎子来吃。
    虎子立刻欢快地跑上来，摇着尾巴啊呜啊呜地吃起来。
    至于陆然的目光，林伊选择了无视，可看到他一直怨念地盯着虎子，还是忍不住解释给他听：“你还在生病，暂时喝粥吧，我在灶台上给你留了几个，晚上没啥事了就热来吃。”
    陆然不自在地收回目光，嗯了一声便低下头，双手捧碗专心喝粥，那乖巧的模样就象是幼儿园大班的小朋友，让林伊觉得自己拒绝他太不道德，差点忍不住要把饼子拿给他吃。
    喝完粥，林伊把那套衣衫递给陆然，让他换上，自己收拾碗筷出去洗。
    陆然忙制止她：“不用不用，我来洗。”
    林伊照顾了他半天，他真的不好意思再麻烦林伊了。
    “你把衣服换了吧，都湿透了，小心再受凉，这就几个碗，又不麻烦，我两三下就洗完了。”
    林伊不和他多说，直接端着碗走出山洞。
    林伊边洗碗边观赏着洞外的景致，不得不说，陆然挺会选地方，这里的景色真的很美。
    参差的高树间夹着一片绿草如茵，星星点点的野菊花散落其中，清凉的山风摇曳着草叶花瓣，将淡淡的菊花苦香传送开去，草坪边是一条清澈宽阔的山溪，在阳光下欢快地流淌着，这应该就是陆然上次处理野猪的山溪。
    抬起头，对面高高的山头笼罩在一片云雾之中，只露出一点墨绿的山顶，很有点神仙洞府的感觉。
    林伊不由 想到，到了冬天，山顶上会覆满皑皑的白雪吧？这里也会比山下冷很多，猎物肯定全藏起来了，陆然又怎么生活？天天呆在洞里吗？
    好几个月呢，肯定很难熬吧。林伊皱起了眉头，不过陆然已经在这生活了几年，肯定有打发时间的法子，会不会关在洞里看书？
    如果真是这样，这几年下来看的书肯定不少，难怪看着气质清冷俊雅，和普通农家孩子明显不同，是因为腹有诗书气自华吧。
    林伊胡思乱想半天，碗也洗净收好了，她敲了敲洞门，大声问道：“换好了吗，我要进来了。”
    听到陆然的回答后，林伊推开门走了进去。
    陆然穿着干爽的衣服垂头靠坐在洞壁，看着比早上的状况好了很多，不过还是无精打采。
    林伊忙劝他再躺会，陆然歉然地望向林伊：“今天不能去挖芋儿了。“
    “这有啥，改天去一样，让它们多长几天更好吃。“林伊忙宽慰他。
    “明天去，明天我就没事了。“
    “明天赶集，我要去买点东西，后天吧，后天一早。“林伊推脱道。
    今天病得这么厉害，明天怎么可能就完好无事了，肯定得多休息一下。
    她很自然地走到陆然的衣筐前把他的破衣服找出来，坐在洞口借着洞外的亮光缝补，和他聊起明天准备去集上买些什么东西。
    陆然这次没有阻止她，而是坐在床上，垂下眼，静静地听着，林伊清脆的声音似有魔力，让他觉得特别安宁，心里很充实，他舍不得让林伊停下，只想她继续说下去。
    “我和东子叔商量编有图案的萝筐拿到集市卖，看看会不会有人买，我还想着他再编点有字的，比如福啊寿啊喜之类的，我觉得肯定受欢迎，你觉得呢？“
    林伊没有听到陆然的回应，忙抬起头，发现他靠着床头又睡着了。
    她放下手中的衣服，把陆然轻轻放平在床上，
    陆然这会的神态很放松，眉头舒展，眼睛轻闭，长长的睫毛又密又翘，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棱角分明的嘴唇向上弯起，显然心情很好。
    林伊看见他换下来的湿衣服团在床头，忙收拾了去溪边洗净，晾晒在洞口的麻绳上。
    她又找了个竹筐去洞外，想看看有没有野菜草药，陆然的洞里一根菜叶也没有，只有洞口挂着的一串鸡肉和兔肉和地上的一堆土豆。难道这小子是个肉食动物，平时都不吃蔬菜？
    这可不行，得让他改改这个毛病。
    这里的野菜种类还挺多，林伊采了一筐，又摘了一萝筐的野菊花，它能疏散风热、消肿解毒，可以让陆然泡水喝。
    陆然这一觉直睡到天快黑了才醒来。这次他仍睡得满身是汗，中午换的衣服又湿透了，人却感觉更松快了些，除了手脚还有点无力，基本没啥问题了，连声音都清亮了几分。
    林伊很高兴，忙把泡好的菊花水端来让陆然喝，陆然出了很多汗，正觉得口 干舌燥，一大碗水接过去咕咚咕咚全喝完了。
    林伊趁机教育他：“你是不是不爱吃菜，我看你这里都没有菜，这可不行，你得多吃菜，光吃肉食火气太大，全郁积在身体里时间长了就容易生病。我给你摘了些野菜洗净了，你自己做饭吃的时候加进去，还有我采的菊花，用来泡水喝能清热，你平时烧了开水泡着喝。“
    “好。“陆然回答得很干脆。
    林伊愣了愣，这小子咋这么好说话？他不是挺有主见不好说服吗？
    第97章 林家要分家
    林伊感觉陆然挺有主见, 以为要多费口舌才能说服他，为此准备了很多科学道理，想好好地给他上一课, 现在居然用不上, 她有点失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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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她很快振奋起来, 他这么快接受是好事啊, 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不让人多操心。
    她把治风寒和治外伤的药递给他, 嘱咐他吃了晚饭再吃一次药，身上的伤口明天也要换药。
    陆然只接过外伤药, 不肯接风寒药, 他的理由很充分：“我已经全好了, 不用再吃药，这药很好, 别浪费。”
    林伊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不过转念一想，感冒发烧容易反复，很多都是白天看着好了, 到晚上又烧起来, 陆然这种情况还是再巩固下比较好。
    “留着吧，晚上不舒服吃, 没事了就不吃，还有，你汗出得多，晚上最好洗洗澡，记得别用凉水洗，得烧热水, 千万不要嫌麻烦。你明天在家多休息休息，别出去了。”林伊又嘱咐道，她突然惊觉自己咋有点像老妈子了，絮絮叨叨地，赶快住了嘴。
    “好。”陆然不再坚持，伸手接过药瓶，笑意从嘴角流泻出来。
    林伊忍不住又交待了他几句，便向他告辞，陆然想开口留她吃了饭再走，终是忍住了，只向她确认道：“后天早上我们去挖芋儿。”
    见林伊应了，他又招呼虎子护送林伊，林伊忙推辞：“不用，我跑得飞快不会有危险，就让虎子休息吧，它今天肯定也吓坏了。”
    陆然却不肯，冲虎子吹了声口哨，虎子立刻窜出洞口，在门外等着林伊。
    林伊只得上前摸摸它的大脑袋，和它一起朝山下跑去。
    虎子一直把林伊送到斜坡下才回去，林伊走了段路回头一看，它还站在那目送林伊，见林伊回头，尾巴又疯狂地摇动起来。
    看着立在苍翠山林间凝视着自己的虎子，林伊再次赞叹：“这也太帅了吧，生了小狗狗我一定要让陆然送我一只。”
    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林伊怕林氏担心，连跑带跳地往家冲。
    刚走上小道，就见林氏和娟秀站在院门口朝小道这边张望。
    见到林伊，娟秀笑着招呼她：“小伊回来了，我就说你不会有事嘛，你娘就是不放心，在屋里坐不住，非要在这里等你。”
    林氏舒口气，朝林伊抬抬眉，林伊知道她这是在问陆然的情况，忙微微点了点头。林 氏立刻露出了笑容，她提心吊胆一下午终于可以安心了。
    “地都翻完了吗？”林伊见荒地上没人了，好奇地问两人。
    “翻完了，明天就能下种了。”林氏笑着道，“大家劲头大得很，都说知道怎么弄了，开了春也要买荒地来种。“
    林伊知道，村里人是要看着自己家的地有了收成才肯出手，这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啊。不过这对村长来说倒是好事。
    林伊冲娟秀姨笑道：“娟秀姨，我没说错吧，明年刘爷爷肯定更高兴。“
    “可不是嘛，大家都说你们回来得太好了，只要荒地能开出来，咱们村的光景就会更好过。“
    林伊默默地想，林家人就不这么认为，他们肯定恨死我们回来了。
    “行了，话已带到，我回去了。“娟秀姨说着告辞离开。
    林伊好奇得不得了，边跟着林氏往屋里走，边迫不及待地追问林氏娟秀姨带的什么话。
    林氏朝她使个眼色，一直走到厨房才附在她耳边悄声道：“林家要分家，请村长和村里老人明天去做见证，你娟秀姨怕对我们家有啥影响，专门过来说声，让我们心里有个底。“
    “也不晓得要怎么分，东西都没多少了。“林伊道。
    她觉得自己替他们减少麻烦了，东西越少越好分嘛。
    ”那个老妖婆怎么肯答应分家？”
    不是说父母在不分家吗？
    “不肯不行，老大两口子闹腾得厉害，如果不分，就要到处去找人诉苦说老人不贤，把他们教坏了。“
    林大山两口子可真豁得出去，竟敢说爹娘坏话，这是要撕破脸的节奏啊。
    不过林伊觉得这肯定是洪氏的主意，林大山人看着就挺憨的，应该想不出来。
    说起来林伊对林大山没有特别的恶感，可能是他长了张忠厚老实的脸，又不爱说话只闷头做事的原因，不过也没有好感，但凡当初他对林奶奶稍为关心点，林奶奶也不至于受那么多苦。
    “明天小山也要回来。说不定会来看你祖祖。“
    “哦。“林伊不认识他，对他也不感兴趣。
    她不想讨论这家人，便拿出一根麻绳递给林氏：“娘，这是你要的陆然的鞋码，我印了一个尺寸。”
    “行，我找你何婶买副鞋底就给他做。”林氏把麻绳收起来关心地问，“他咋样了？烧退了？”
    “退了，徐郎中的药真的很管用，一下就发出汗了，我给他留着，万一晚上烧起来再吃。”
    “那就好，也不晓得他平时吃的啥，这两天可得好好补补。”林氏担心道。
    她已经把陆然当成自家人了，想到他病了还得一个人呆在山洞里，就心痛得不行。
    “这两天没事你就去看看他，他喜欢吃饼子就多给他做点。” 林氏叮嘱林伊。
    “行，我和他约好了后天去挖芋儿，明天他就在家里好好休息。”
    林伊不住夸赞徐郎中的药：“徐郎中太厉害了，他给的药太有效了，我们可得收好了，下次病了再用 。“
    林氏白她一眼：“你这孩子说话一点忌讳没有，好好的就想着下次生病，快呸呸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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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伊有点傻眼，这也要忌讳？人一辈子这么长，肯定要病啊，咋还不许说了？
    不过看到林氏紧张的模样，只得对着旁边啐道：“我瞎说的，呸呸呸，行了吧，这辈子都不会生病了。 “
    林氏这才展开笑颜：“徐郎中的药再有效，我希望这辈子都不会再用到。“
    “陆然还认字呢，那有本讲别的地方风土人情的书，他正在看。“
    陆然睡觉时林伊把他床头的那本书拿来翻了翻，是本游记，讲的是作者在海边游历的故事，对大海好一通赞美，用词相当的华丽优美，描写却又不失磅薄的气势，让林伊不禁怀念起在海边的日子，很想有机会再去旅游一次，这个时代的大海肯定与后世的有所不同，想想还真是让人向往。
    陆然喜欢看这类书，说明也爱旅游，可惜两人没在现代相遇，要不然倒是很好的游伴。
    “你何婶不是说他是大户人家的孩子吗，小时候肯定学过，不过这么多年都没忘，是个聪明的孩子。”林氏对陆然的喜爱又加深了一分。
    这孩子还有啥缺点吗？没有，完美得不得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林伊就背着自己和小慧丫丫采的草药独自上路了，她要找药铺问问收不收草药。
    这个时间村里还没人往镇上去，山路上很是清静，走过那处烂路的时候，林伊再一次立下誓愿，有钱了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这路修好了，实在是太不方便了，太影响人们出行了。
    因为她速度快，到镇上时间还早，街上没几个人在行走，有些铺面门都没开。
    林伊决定先去车马行，她要给小云去信报平安。
    在这里，大家寄信都是去车马行，那里设了专门的信局，寄信收信一条龙服务，寄信处有帮写信的书生，写完了直接交给通往各地的马车，收信处则接收各地的来信，分成一个村一个村的，村里有人到镇上都会去看看，把自己村里的信件带回来。
    不仅如此，寄信处还可以帮着寄包裹和汇款，不过手续比寄信严格得多，寄件人和收件人都必须凭本人户籍才能办理。
    包裹的邮寄费是按重量收取，汇款是10文，最便宜的是寄信，5文。
    但林伊很快发现，寄信其实并不便宜。
    这次林伊给小云寄的信是找书生代写的，按字数付费。
    信上只写着：“平安，盼来。“加上信封上的地址，就付给了写信的书生5文铜钱，加上邮寄费就花了10文铜钱，让林伊很是心疼。
    不过只要小云能顺利接到信还是值得。但她仍不住庆幸当初跟小琴说了详细地址，要不然在信里写清楚，还得再花10文。
    寄了信她马上赶往吉祥街。那里的铺子正在陆续卸下门板准备营业。
    她打算先把草药卖了。药铺在这条街的尽头，已 经开门了，铺子里除了一个小伙计没有别的人。
    他的态度挺和善，认真看了林伊带来的草药，给出了10文的报价。
    其中小慧采的要多些，得了4文，林伊和丫丫各得了3文。
    林伊挺高兴，一早上随便采采就能得这么多，如果多花点精力，岂不是收益更好。
    小伙计又说了几样药材让她注意看山里有没有，像柴胡地黄蛇蜕这些，她们有多少药铺收多少，又拿了这几样药材给林伊看，并指点她挖到了要怎么处理。
    林伊一一记了下来，打算回去就和小慧丫丫大干起来。
    事情办完了，现在该购物了。
    第98章 林小山上门
    林伊首先进的是布店, 她要买布、棉花做冬衣。
    因为逢集日，掌柜和伙计都在，见林伊一个小女孩进来也不怠慢, 伙计笑着就迎上来了。
    “姑娘想买点啥, 我们这里各色布料都有, 你慢慢选慢慢看, 包管让你满意。”
    别的不说，光是这服务态度就让人满意, 她立刻打算今天要多买点，买好点。她现在手上有了小金库, 花钱可以比较潇洒。
    这会店里没有别的顾客, 林伊享受了一把五星级的服务, 伙计全程陪同，她看一样伙计就给她解说一样, 每样布料都让他说得物美价廉, 远超所值，林伊必须得买，不买就吃大亏了。
    林伊以前花钱属于冲动型, 经常一时兴起买回很多不需要的东西, 到了这里可不行，她一再提醒自己要冷静理智, 钱要花到刀刃上，绝不能被这伙计忽悠得不知天南地北，买一堆不实用的布料。
    最终，她买了一匹上次就想买的淡蓝底碎白花的布料，又买了一匹杏色的，给林氏做两身衣服。
    林氏习惯穿深色衣服, 不知道能不能接受这两种颜色。
    不过林伊就是想从改变她的着装开始，让她的性情变得开朗起来。
    给林奶奶买的则是石青和驼色。
    “这两种颜色不错，老年人穿起来又稳重又和善，姑娘会选。”
    林伊每选一样，伙计就夸一声她选的好，并且能准确判断出林伊是给谁买的。
    见林伊住了手，开始选内衣的布料，伙计急忙拿起一匹嫩黄色的布料给林伊看：“姑娘，你咋不给自己也选一匹，你看看这颜色多鲜亮，你穿着肯定好看，真的，这个颜色我不会轻易推荐的，主要是就没几个人能穿得出去，配姑娘倒是正正好，做出来包管比你身上这件好看。”
    今天林伊穿的还是翠婶子给她的一件七成新的淡蓝色衣衫，虽然也很鲜亮，但确实不如这匹布看着娇艳亮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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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伊立刻心动了，脑海里已经浮现出自己穿着这件新衣服的漂亮模样，特别是穿着在林间奔跑，会不会像只小粉蝶飞舞在花间？
    不过她立刻停止了胡思乱想，翠婶子给的衣服还有好几件呢，而且自己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家里现在伙食开得也好，说不定很快就能窜 个儿，这衣服今年做好明年肯定就小了，太浪费了。
    不能买，要克制！
    林伊别开脸，艰难拒绝：“不用了，我再买点别的。”
    伙计失望地放下布，嘴里却夸奖道：“姑娘真孝顺，自己舍不得买，尽想着家里人。”
    正在算帐的掌柜听了抬头看了眼林伊，跟着赞道：“不错，小姑娘，你只管买，大叔给你算便宜点。”
    林伊抹把汗，这两人也太会销售了吧，照他们这样一唱一和的，有几个人招架得住啊。
    接下来她又选了点本色的上好细布用来做内衣，这细布摸着很是柔软服贴，贴身穿肯定很舒服。林伊和林氏的内衣以前都是用粗布做的，洗多了发硬，穿着很不舒服。
    她还买了两床做被套的湖蓝色布料，和一床暖黄色的床单，刚好能跟家里的床上用品配成套，又买了两床棉絮和三斤棉花做棉衣。
    最后还买了一块藏青色的面料，这是给陆然做鞋的。
    伙计把她选好的东西堆在一边，在柜台上竟是很大一堆。
    伙计对她的购买力大加赞扬，掌柜的三下五除二就把价格算出来了，还兑现了他的承诺，给林伊算便宜点，一共是三百五十文。
    见有顾客进来，伙计还凑到林伊耳边小声道：“姑娘，这个价格只卖给你，别人我们不会卖，你可别声张。“
    林伊面上答应，心里却在暗笑，也不晓得他这话是不是对每个顾客都要说一遍。
    伙计把林伊买的一堆东西打包好，问她要不要先放在这，一会再来拿。
    林伊婉言谢绝了，这点重量对她来说根本就不算个事，她懒得到时候再走一趟了。
    接下来她照着昨天理的购物单一路买下去，吉祥街上要买的东西就齐了。
    她快步来到集市，想看下有没人卖萝筐。
    这会天已大亮，集市上靠前的摊位全占满了，只有最后几个位置还是空的，显然这里的摊位是先来先得。
    她看到有两个摊子在卖萝筐，生意确实不太好，基本无人问津，不过人家摊主也不是专卖这个，都主卖别的东西，萝筐能卖就卖，不能卖也不在意。
    林伊拿起他们的萝筐研究了下，一种颜色不说做工还很粗糙，比东子叔做的差远了，感觉谁都能编出来，让人毫无购买欲望。
    她对东子叔的萝筐生意一下有了信心，不过东子叔得早点来，最好占据市场最前面的摊位，一下就把人的眼球吸引了。
    林伊还看到市场上有个摊主在卖手帕和花样，还有些头绳之类的小饰品，比林伊在长丰县买的质量差多了，售价却比她卖给县城绣坊的要贵。
    如果自己从长丰县进了货来集市卖，就按他们的价格卖也很有赚头。只是来回路费太贵了，而且又费时间，不太划算。
    她一下想起了小云两姐妹，对啊！可以让她们在长丰县把货买了通过车马行寄过来！
    手帕花样都很轻，又不占地方，根本花不了多少 运费，而自己卖了货再把钱汇给她们，让她们继续在那边买货寄过来，来回一趟运费也不过2，30文，每次都多买点，折下来很划算。
    林伊越想越觉得大有可为，决定小云来了和她商量下，到时候利润大家平分，还能共同富裕呢。
    回去的路上，林伊在心里算了下，这次买了一大堆东西，才花了不到1两银子，真的很便宜啊。
    想想几天前她和林氏在镇上购物，为了省一文钱要犹豫比对半天，米面都只敢5斤10斤的买，她由衷地感谢那头大野猪，要不然她怎么能这么潇洒地购物。
    她甚至在想，要不要再猎一头？当时的危险场面和陆然的伤口立刻浮现在她眼前，她马上打消了这个想法。
    还是健康的身体最重要，钱够用就行了。
    因为在集市上多耽误了点时间，回家时已快到午饭时间。
    林氏做好饭在等她回来。林伊把她交待买的白菜青菜和萝卜倒在院子里，林氏要用它们做酸菜和咸菜。
    吃完饭，林伊和林氏刚把厨房收拾干净，就听到有人在院外朗声叫门：“奶奶，大姐！”
    林氏听了一喜，对林伊道：“这是你小山舅舅。”说完想起两家断了亲，忙补充道，“林家老二。”
    林伊笑笑，对这位林小山倒是挺有好感，院门敞开着，他没有直接进屋，而是在外面打招呼，看样子是个很懂礼的人。
    这时候，林奶奶在堂屋里叫道：“玉芝，小山来了，快去迎迎。“
    林氏忙不迭地答应着，快步走了出去。
    林伊跟在她身后进到堂屋，只见林奶奶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激动地盯着院子。
    很快，林氏和一个身材瘦削的年轻男子说着话走了进来。
    这人和林大山的五官长得差不多，可林大山给人的感觉是憨直，他给人的感觉却很精明甚至有点奸诈。
    林伊顿时对他没了好感，她的直觉一向很灵，从来没有出过错。
    林小山一见到林奶奶立刻扑到她床前，两眼含泪地哭道：“奶奶，你受苦了，小山来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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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旁边的林伊听了打了个寒噤，鸡皮疙瘩顿时爬了一身，也不是说他做得不对，可林伊就是感觉不舒服。
    林奶奶却和林伊感觉不一样，她拉着林小山的手哭得老泪纵横，口中不住唤着：“小山，小山。”
    林氏也在旁边擦眼抹泪，场面一时无比的感人，看来林小山和她们的感情处得很好。
    林伊却无法投入他们的感情之中，她忙转身进厨房给林小山倒了杯水，放在了桌子上。
    三人哭了一会，终于平静下来。
    林小山坐在林伊端来的凳子上，继续向林奶奶诉说自己的不是：“奶奶，是我不好，我该多回来看看的，我要早知道你病了，就算铺子里再忙，我也要请假回来。”
    林奶奶拍着他的手，安慰他：“我没事了，你不要担心，好好在铺子里做事，现在你大姐把我照顾得可 好了。“
    林小山转过头感激地看向林氏：“大姐，辛苦你了，你这次回来我都不知道，你咋不去我铺子上找我。“又对着林伊夸道，”这是小伊吧，长得和你真像，走到街上遇到了我一眼都能认出来。“
    林氏看着林伊满脸是笑：“是啊，都这么说，都说像我。”
    这人可真会说话，几句话就把大家说得又高兴起来。
    他把带来的一个小纸包提出来，里面装着给林奶奶买的枣泥糕：“奶奶，我知道你喜欢吃这家的枣泥糕，今天清早就去守着，一出炉就买了，可新鲜了，你尝尝看。”
    林奶奶笑得眼都眯起来了，拉着林小山的手舍不得放，没想到随口提过一句他就记在心上了。
    不过至始至终，林小山没有就林老头和李氏虐待林奶奶的事发表一句看法，林伊想想也能理解，那毕竟是他的长辈，他不太方便评价。
    聊了没两句，林小山就提起了今天分家的事，他是专为这事从镇上回来的。
    “我爹娘以后跟着我过日子，我把他们带回镇上去住。这次分家，家里的房屋和牲畜我一样不要，都留给大哥，大哥主动提出分给我三亩地。”林小山告诉他们分家结果，“可是你们知道，我去了镇上不方便打理田地，所以我想着把地卖了，到镇上让我爹娘做个小买卖。”
    林氏和林奶奶对望一眼，都很吃惊：“卖地？”
    第99章 林小山的盘算
    见林家三人吃惊地望着自己, 林小山苦涩地笑笑：“是啊，我也没法子。”
    他用推心置腹的语气对林奶奶道：“奶奶，你知道的, 我家的地拾掇的很好, 每年收成都不错, 比别家的地强多了, 所以我想着既然要卖，就先来问问看你们要不要, 你们放心，我肯定不能卖贵了给你们, 只是想着这么好的地干嘛便宜别人, 肥水不留外人田嘛。”他张开拇指和食指比了个数, “八两银子一亩，怎么样, 这价格是不是很便宜？外面的行情可是十两银子一亩。“
    林氏遗憾地看着他：“我们倒是愿意买, 可我们没钱啊。”
    “怎么会，我爹娘不是赔了钱给你们吗？要是钱不够你们看着买吧，只买一亩也行。”林小山显然不相信林氏的话。
    “是真的, 我们刚用那钱买了猪仔, 又买了十亩荒地，还请了人工做活, 现在手上只有不到三两银子，如果找人借下说不定能凑到三两，三两你卖不卖。“林伊接过话头。
    她才不要买他的地，她一点不想和这家人有来往。
    林小山不着痕迹地翻了个白眼，三两银子，你倒想得美！
    “哦, 既然这样就算了吧，怎么着也不能让你们为难是不是，我再找找别人吧。“他立刻转变了态度，表现得非常善解人意。
    然后他声泪俱下地诉说现在的处境有多艰难。
    他一点积蓄没有，铺子里工钱给得少，活计重，林老头老两口过去 了还要租房子，镇上的房子又贵又不好找，他的工钱不晓得能不能维持日常的生活，如果田地一时半会卖不出去，小买卖做不了又怎么办？
    总而言之，就是非常缺钱，如果银钱多点就好了，哪怕二三两银子都行。
    林伊觉得他暗示得很明显了，就等着林氏和林奶奶主动提出把那三两银子借给他，他可能还会推脱一番，最后才勉为其难的收下。
    可惜林氏和林奶奶根本没有领会到他的用意，只心疼地看着他，不住帮他出主意。
    她们的苦心显然都不能让他满意，他皱着眉长吁短叹，又对着林氏欲言又止，因为实在是做得太明显，搞得林伊都忍不住想问他：“你想说啥，你说吧。”
    林氏却一点没有发现，以为他在忧心以后的生活，便和他一块叹气，眉头皱得比他还紧。
    林小山瞟了林氏好几眼，见暗示她不管用，再也忍耐不住，很为难地向林氏提出，能不能先借点钱给他，有了这笔资金，就算田地暂时没有卖出去，他的小买卖也能开起来，今年是个丰收年，大家的景况都比较好，赚钱比较容易，而且一再保证，只要有钱，第一时间就还给林氏。
    又看向林奶奶道：“奶奶可以给我作证，我说话从来都算话，是不是，奶奶？”
    林奶奶为难地望望林氏，又望望林小山，没回答。
    她是希望林小山能过得好，可自己家确实没有能力帮助他，这一点她看得很清楚。
    林伊低着头不吭声，她想看下林氏怎么回复林小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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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内心来说林氏很想帮林小山，这个弟弟她从小带大，对她还算亲近，虽然离家这么多年基本断了来往，可往日的情分还在。
    但是她知道现实不允许她这么做，家里就这么点银钱，要用来过生活，还要备着林奶奶万一病了看诊吃药，现在林伊每天那么辛苦到山上打猎，想补贴家用，让她把这点钱借给林小山和林老头李氏，她做不到。可让她说出拒绝的话，她又说不出口。
    她频频看向林伊，想林伊给她点暗示，可林伊根本不看她，她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踌躇半晌，她终于鼓起勇气不好意思地对林小山道：“我真的不能借你，现在家里一点进项没有，就只有这点钱，如果借给你就没法生活了。“
    林小山一副大失所望的神情，身子都垮了下来，眼里甚至有泪花在闪，他艰难地再次向林氏确认：“只借一小段时间也不行吗？只要赚到钱我就还给你。“
    林氏不敢再看他，学着林伊低下头不吭声。
    林小山看了屋里三人一眼，明白他的意愿不可能达成，马上转了口风，他强笑着道：“大姐，是我不好，是我考虑得不周到，你千万别为难，我再想想别的法子。“
    他的态度很是诚恳，更让林氏觉得没帮到他实在太不好了。
    林小山的目的一个都没达成，不甘地扫视着屋 里，看看有没有啥能顺走，可惜这个家实在太穷，连张木头桌子都没有，就连奶奶的木床还是自家的。
    他暗啐一口，那小丫头从自家很讹了点东西走，他以为诉诉苦掉几滴眼泪，咋样也能让奶奶给他点啥，现在看来是白跑一趟了。
    他顿时没了兴致，心不在焉地说了两句话就向林家人告辞。
    照他的说法是刚分家，还有很多事要处理，他是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看望林奶奶和林氏的。
    于是他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林家，还一再表示只要有空就会来看她们。
    林氏奉林奶奶之命一直把他送到了村道上才抹着眼泪回来。
    然后她和林奶奶就坐在堂屋里你一言我一语地感叹林小山多懂事多体贴人，可恨自己没能帮上他。
    “多好的孩子啊，希望能在镇上把日子过起来，早点娶个好媳妇，我就心安了。“林奶奶跟林氏念叨，”唉，他也是逼得没法子了，走到了卖地这一步。“
    林氏也连声附和，还对林伊道：“你小山舅舅小时候就懂事，对你祖祖特别孝顺，如果他在家里，肯定不能看着你祖祖受苦。“
    林伊和她们的看法不同，她觉得林小山这个人太虚伪奸滑，眼神太活泛不踏实。比林大山的感觉差多了。
    不过她没有跟她们争辩，她有很强烈的感觉，林小山知道在这里得不到好处后，肯定不会再出现，为了一个以后不会再来往的人起争执没必要。
    而且她打心眼里感谢林小山把李氏那个老妖婆带到镇上去，李氏在村里，无异于一个定时炸/弹，不晓得啥时候就要爆发，林伊实在是不想为了这种人浪费精力。
    林氏和林奶奶正在真情实感地忆往昔，何氏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她把林氏拉到一边问道：“我看见小山来了，是来说啥吗？“
    “没啥，就来看看我奶奶和我。”
    “找你借钱你可别借，这人不是个好的，滑头得很。“何氏说话直截了当，一点不含糊。
    林伊暗地里给何氏竖了个大拇指，婶子你目光如矩，厉害！
    林氏哽了下，想问何氏咋知道的，不过忍住了，只让何氏放心：“我想借也没有啊，你放心吧。”
    何氏临走时叮嘱林氏：“我也不怕你生气。有啥说啥。你得防着点小山，他可比林老头李妖婆难缠多了，这话我不方便跟奶奶说，你可记住了。”
    林伊送何氏出去的时候悄悄在她耳边道：“婶子，有我在呢，不会上他当的。“
    何氏噗嗤乐了，拍着她的肩膀笑道：“你个鬼精灵，有你在婶子就放心了。“
    她看着林伊那张娇俏灵慧的脸，心里忍不住遗憾，可惜啊，和我家小柱年岁差得多了点，要不然怎么着也要抢回家去做媳妇，又想到林氏跟她说的事，觉得这点上林氏看得清，放眼十里八乡，还真是只有陆然那样的人材才能配得上小伊这丫头。
    林氏却对何氏的话有点不以 为然，觉得她对小山有偏见，在她的印象中，林小山还是十多年前那个天真单纯的小小少年。
    做酸菜时，她低声跟林伊嘀咕：“我总觉得小山不会像你何婶子说的那样，他才多大点，咋会有那么多心眼，你看他对你祖祖多好。“
    林伊不置可否，现在跟她说啥她都不会信，只有慢慢让时间来证明了。
    没想到这次的证明来得很快，没一会娟秀姨就给她们报信，说林小山把他家的三亩地以七两一亩的价格全卖给了村长。
    “七两？咋卖这么便宜？”林家的三个女人全都呆住了，这比林小山报给他们的价一亩整整便宜了一两。
    “哪里便宜？现在不都是这个价吗？”娟秀姨疑惑地看着她们，“他卖得急，一般这种情况还可以杀下价，我爹想着这么多年的情分，以后见面的时候也少，就没有讲价，直接买下了。”
    林氏傻愣愣地望向林奶奶，喃喃问道：“怎么会这样？”
    林奶奶低下头，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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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伊见娟秀姨拧着眉一脸迷茫，怕她误会，忙把实情告诉了她：“林小山刚才到我家来了，要我们买他的地，一亩报价是八两，还说给我们算得便宜，外面都要十两一亩。“
    “十两一亩？他在抢人吧？你让他到外面去卖，看有谁理他。”娟秀姨听了，气得直骂，“这是啥人啊，也太狠了吧，这是欺负你们不懂行情啊。我和我娘就说他不是好人，让我爹别买他的地，我爹还说住一起这么多年了，能帮一把是一把，我现在可得当心了，别帮出祸事来。“
    “肯定不会，你们不是要去衙门办契书吗，白纸黑字盖个官印，找不了你们麻烦。“林伊忙安慰她。
    娟秀姨倒不是真担心，只是这么一说表示她的气愤，她也不避着林奶奶直接对林氏道：“以后少和他来往吧，这人心太坏了，可别一个不小心着了他的道。”
    林氏脸色很不好看，懦懦应了。林奶奶则盯着床头发呆。
    “娟秀姨，林小山分了三亩地，那林大山不是只得了一亩，他肯干？“林伊好奇地问。
    第100章 牵手
    娟秀姨撇撇嘴道：“林小山说他奉养两个老人, 除了地他啥都不要，分三亩地还亏了，硬是让林大山再补二两银子给他, 大山媳妇不肯, 闹腾了半天, 最后我爹和村里的老人在中间说和, 让大山两口子补了他们一两银子，他们拿不出钱, 还是大山媳妇的娘家人帮着给的。那老妖婆偏心小山，啥都想搬走, 可惜小山看不上, 只要银钱。不过大山的老丈人倒是想得通透, 说离了那不贤的两公婆，这钱花得值。”
    看看这个林小山, 嘴里就没一句真话！还好意思说三亩地是大山主动给他的。
    林氏担心地道：“大山两口子惨了, 一文钱没有，地也只有一亩，以后的日子咋过？”
    林伊不以为然地反驳她：“有啥惨 的, 东子叔和良子叔还一亩地没有呢。人家可是过得高高兴兴。“
    娟秀姨也道：“再惨也是那老妖婆和林小山造成的, 轮不到咱们来同情，你就别瞎操心了。“
    自从林伊管李氏叫老妖婆后, 娟秀姨和何氏也跟着叫了。
    林伊连声夸赞：“娟秀姨说得对，你看得清！“
    娟秀姨被她夸得呵呵直笑，继续道：“那老妖婆得意得很，站在门外大声嚷嚷她儿子孝顺，要带她去镇上享福，以后再也不用下地做农活了。不过依林小山的德性, 我看悬！“又对林氏道：“林家和你们断了亲，以后他们打死打活你都别管。“
    林氏苦笑着道：“我知道了，我想管也管不了。”
    娟秀姨走后，林伊把林小山买的枣泥糕拿出来查看，凭他今天的行事，会大清早等着铺子开门给林奶奶买糕点？林伊根本不相信。
    她把纸包打开，果然，林小山带的枣泥糕又干又陈，一看就是过了夜的。
    这家糕点铺为了保证新鲜，点心从不会放过夜，天色晚了就全部低价售出，林小山肯定是昨天晚上买的。
    林小山是笃定林奶奶几十年没有吃过枣泥糕，早已忘了味道，所以才敢拿这陈糕点来糊弄吧。
    幸好自己这两次去集市给林奶奶买的都是新鲜出炉的，两下一对比，非常明显。
    林伊把枣泥糕递给林奶奶，一点没掩饰地告诉她：“祖祖，林小山撒谎呢，这绝对是昨天的陈糕点，才不是今天早上出炉的，这点小事都要撒谎，在他嘴里还能有真话吗？他还说他的三亩地是林大山主动给他的，这个也撒谎！”
    她就是要一再地刺激林奶奶和林氏这两个大包子，让她们认清林小山，万一哪天自家日子过好了，林小山上门来忽悠几句她们又上当咋办。今天林氏一看就很想帮林小山，只不过确实没钱才只能作罢，没看她还万般地遗憾吗？
    想到这她又非常庆幸自己没有把卖野猪的钱告诉她，要不然她肯定脑袋一热全借出去，搞不好就成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头了。
    林氏和林奶奶沉默无语，半晌林奶奶长叹一声，对林氏道：“咱们和他们家断了亲的，以后就别来往了。“
    一再被亲人伤害，林奶奶也寒心了。
    林氏还在嘀咕呢：“小山咋变这样了，以前挺好的。”
    林伊挺无语，你管他以前啥样干嘛，你得看他现在！
    第二天林伊又是起了个大早，昨天晚上林氏发好了面，她今天早上要做葱油饼，陆然不是喜欢吃吗？她天天给他做，吃得他以后见着葱油饼就绕道。
    林氏听到她起身，也赶快起来了，林伊忙推她回去：“娘，你起来那么早干嘛，一天那么多事，你再多睡会。”
    “习惯了，到时候就醒了，我来做饼子，你洗漱了就吃饭。”
    林伊见她很坚持，而且虽然这个饼子是自己首创，可林氏的手艺更好，色香味都远超林伊 做的。
    有了林氏的帮助，林伊很快就收拾妥当准备出发了。
    出门时天边才微微发白，山林间飘浮着淡淡的雾气，林伊扩胸做了个深呼吸，清冷湿润的空气立刻顺着鼻腔进到肺里，整个人顿时精神起来。
    她到安乐林时时间还早，陆然竟然已经来了。
    他今天穿了身深蓝色的短衫，更显出他四肢修长，身形矫健，看着干练而挺拔。
    陆然见到林伊来了，脸上立刻浮现出笑容，只是因为刚病愈，脸色有些许苍白，一双俊目越发乌黑清亮，有种锐利的帅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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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伊走到他面前仔细打量：“好象瘦了，你没事了吗？完全好了？”
    陆然点点头。
    林伊忍不住夸奖道：“你穿这个颜色真精神，好看！”
    陆然没想到林伊会这么说，脸一下红了，下意识地扯了下衣角，没吭声。
    林伊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你这猪脑袋，咋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就算在前世，对着一个小男生夸好看，人家也很有可能误会她别有用心，何况是这个民风保守的时代！
    她忙转过脸假装看风景以缓解尴尬，并真诚希望陆然别多想。
    她突然觉得好象少了点什么，是虎子！
    “虎子喃，没看到它？”
    “在家看门呢，今天不带它去。”陆然说着把两个药瓶递给她：“你拿回去吧，我用不着了。”
    林伊只收回了治风寒的药瓶，外伤药让他收着：“你留着，下次受伤了用得上。”
    话一说完，林伊就想起了林氏的忌讳，这可是大清早的，说这话也太不吉利了！
    她忙对陆然抱歉道：“我是乌鸦嘴，别听我的，你不会受伤，永远用不着，呸呸呸！“说完就朝着地下猛啐几口。
    陆然睁大眼睛看着她，好象明白了什么，低下头拼命忍笑。
    林伊见他这样忍不住撅起嘴，自己今天早上吃错药了吗，咋一二再再二三地犯傻！
    陆然收了笑，从兜里拿出一个药包递给林伊：“这是避蛇虫的，你带上吧。“
    林伊接过来仔细研究，药包里散发出一股刺鼻的味道，她不由皱了皱鼻子：“味儿好冲，蛇虫闻到就不敢靠近了吗？”
    “嗯。”
    “这么神奇！这是你做的还是买的？”
    “飘香楼陈掌柜给的，走吧。”陆然当先带路。
    “他对你可真好。”林伊边把药包带上边嘀咕，这算得上关怀备至了，该不会是看上了陆然想招他做女婿？
    林伊跟在陆然身后，看见他背着的竹筒又好奇了：“你竹筒里装的啥？“
    “菊花茶，还挺好喝。“
    “没错，你肉食吃得多，容易上火，喝这个最合适。还能晒干了做枕头，清肝明目，好得很。我专门带了个袋子，打算采一大袋子。”
    “我家门口有。”
    “我看到了，路上有我也采，越多越好，争取我们家里一人做一个枕头，你也可以做一个，想想看，身边全是菊花的香气，肯定觉都睡得好点。”
    “再说吧。”陆然 显然对菊花枕头不太感兴趣。
    两人边说边往山里走，这里的山可不像后世的山修得有阶梯，路上覆盖着野草粗藤，很多地方还没有路，陆然在前面挥着砍刀劈荆斩刺，硬是砍出一条小路来，两人前进得甚是艰难。
    “你咋找到那片芋儿地的？”林伊跟着陆然后面走得磕磕绊绊，不由得奇怪。
    “我没事喜欢在山里到处转，那芋儿是夏天的时候看到的，它的叶子很特别，我还折了一片回来。“
    不错哦，这座山不就相当于他的私人花园吗？想去哪就去哪，想要啥就直接去拿。
    两人边走边聊，林伊不停地提问，陆然耐心地回答，不过他的神情很紧张，持着弓很机警地看着四周，稍有风吹草动就会把林伊护在身后。
    “这里已经很危险了，咱们得尽量快点。”他提醒林伊。
    快速穿过一座丛林后，前面一大片陡峭的山石挡住了去路。
    “得翻过去。“陆然指着那片山石对林伊道，”过去有条小溪，芋儿就在小溪边上。“
    他的身姿非常灵巧，抓着石头两三下就爬了上去，林伊自认为爬这么座小山没啥问题，正摩拳擦掌，却见陆然在前方回过头，把右手伸过来：“我拉你。“
    陆然的手非常好看，手上的皮肤比脸上的要白皙很多，一双手洗得干干净净，指甲也修剪得很整齐，手指修长有力，骨节均匀，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林伊盯着这手犹豫片刻，还是牵住了他的手。
    陆然的掌心温热干燥，令林伊感到心安，只是手掌皮肤太粗，有点咯手，指肚上还有着厚厚的茧子，许是常年握弓打猎的缘故。
    林伊感受着他手心的温度，忍不住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些，想多感受一下这份温暖。
    她的脸却不受控地燃烧起来，心咚咚直跳，她抬头看看面前的陆然，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太阳，恍惚间竟觉得，世间万物都不如眼前的少年耀眼。
    陆然没有发现她的异常，拉她上来后便放开她的手，自己往上爬了一段又伸出手来拉林伊，林伊只得又牵住他的手，装作没有他的帮助就不能上去的样子，
    好在这片山石并不高，陆然又拉了她一次便到了顶。
    前面又是一片丛林，山路上荆棘密布，怪石参差，现在林伊明白了，其实这段路不是远，而是难走，所以花费的时间多。
    她紧跟在陆然身后，属于陆然的温度还在她指尖萦绕，不免心里有点慌乱。
    林伊前世没有交过男朋友，这么正二八经地被男孩子牢牢牵住手还是第一次，脸上的热度一直降不下来，根本不敢抬头，生怕陆然回头看见自己的一张大红脸。
    “真没出息，还不如人家古代的小男孩，瞧瞧人家多淡定，一点没放在心上。”
    林伊低头偷偷想着，却没发现前面故作镇定的陆然整个耳朵已经红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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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1章 抓鱼
    林伊和陆然很有默契 地不再说话, 只专心看着脚下的路往前走。
    这片山林虽然阴暗潮湿，野物却不少，草丛里唏唏簌簌之声不断, 显然有东西埋伏在里面。
    林伊摸出弹弓, 想要猎几只野物, 被陆然制止了：“这林子里很危险, 咱们不要在这里逗留，抓紧时间快点走出去。“
    林伊忙跟上他, 心里有点惶恐，照他的说法到处都危险啊, 这次得把芋儿全挖回来, 以后再也不来冒险了。
    差不多两小时后, 他们终于出了这片山林。
    林伊对着明媚的阳光张开双臂，深深地吸了口气, 她对着陆然欢笑：“还是在太阳下行走畅快啊, 在林子里都快闷死我了。”
    陆然含笑望着她，并不答话。
    接下来的路要好走一些，都是山石路, 树木也没有那么茂密。
    两人爬坡上坎地又走了一段, 林伊突然听到了了潺潺的流水声，她顿时一喜, 看向陆然：“有水声，是你说的小溪到了？”
    “对，顺着小溪走过去一段就能看到芋儿了。”
    陆然加快脚步朝着水声走去。
    林伊紧随其后下了坡，只见一条小溪顺着山石流淌而下，在阳光下熠熠发光。山溪不算很宽，目测不到5米, 溪水清澈，也看不出有多深，水底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石头，水里时不时地能见到鱼儿在游动，水面还有水草随着水流摆动。
    陆然走到溪边，逆着溪流的方向往上走。
    “没几步了。“他笑着对林伊道。
    因为长距离行走，陆然苍白的脸上有了红晕，更显得神采飞扬，意气风发。
    目标在望，两人劲头十足，朝着前方飞奔。
    沿着山溪走了没多久，前面出现了一大片坡地，坡地上杂草从生，在山风的吹拂下款摆腰枝，荡起阵阵绿浪。
    陆然指着那片坡地对林伊道：“就是那了，我们过去吧。”
    林伊走近一看，在野草中果然夹杂着不少的芋儿叶，拢在一起能有一百株左右。
    两人也不多言，埋头将芋儿全挖了出来。
    可能是这里土地比较肥沃，芋儿的个头上次挖的要大，一个能有一两左右，体形也很匀称，很适合用来做种。
    林伊把芋儿全装进自己和陆然的背筐里，站起身不住捶打着酸软的腰腿。
    “这些芋儿够不够？”陆然问道。
    “够了。”
    不够也没办法，只有这么多。
    陆然听了很高兴，招呼林伊赶快收拾了东西回去。
    “咱们别多耽搁，这里太危险。”陆然再次强调。
    林伊答应一声，和陆然快速离开了这里。
    回去的时候因为原路返回，轻松了许多，只在陡峭的山石那耽搁了一会，速度比来的时候快了很多。
    直到走进陆然山洞所处的那片山林时，陆然才舒了口气，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下来。
    “安全了，幸好没遇到猛物。“陆然抹了把头上的汗。
    跟林伊在一起，陆然不由地就特别担心，生怕出点意外害林伊受伤。
    走到那天处理野猪的小溪时，林伊看着 水里的游动鱼儿很是心动，她问陆然：“你会抓鱼吗？”
    “会，你要吃吗？刺太多了，不好吃。”陆然回答得毫不犹豫。
    “刺多可以熬汤啊，鱼汤最养人了，你可以多喝点，还以做烤鱼，好吃得很。”
    “我给你叉吧。”陆然也不多话，放下背筐，在岸边找了一根树枝削尖，脱了鞋挽起裤腿淌进小溪里，举起树枝对着水里的鱼准备下手。
    水不深，还没到他膝盖，水光映照在他的脸上，他的脸也熠熠生辉。
    林伊不敢看他的脸，一直盯着水里的鱼，不时指点道：“这里有一条，这里这里！”
    陆然的技术不是盖的，下手又快姿势又帅，很快就叉了五条扔到岸上。
    林伊觉得差不多了，忙叫他上岸，自己在溪边就地处理那五条鱼。
    等陆然把脚洗了，鞋穿好，林伊的鱼也清理干净了。
    她把两条鱼用青藤串起来递给陆然道：“你回去烧锅水煮进去，再拍块姜，水开了小火多熬一会，有香气出来了洗点蘑菇一起熬，保证好吃得你天天都想来叉鱼。”
    陆然伸手接过：“行。”
    林伊拿出早上做的葱油饼，自己取了一个出来，其他的都递给他：“拿回家热热就能吃了，都这个点了，你肯定饿了。”
    不说还不觉得，一说陆然顿时感觉饥肠辘辘。
    他也不推辞欣然接过：“谢谢。“又迟疑地看向林伊，“你要不去我家吃了饭再走？”
    “不用了，我得赶快回家，我娘肯定担心呢。”
    “你不是要摘菊花吗？”陆然又问道。
    对呀，本来想着一路走一路摘的，结果路上气氛太紧张把这事给忘了。
    林伊纠结了下，还是决定先回家，林氏从知道她要进深山就忐忑不安，不住念叨着要她小心，见事不对就快跑，千万不要逞能。自己得快点回去宽她的心。
    “下次吧，免得我娘担心。”
    于是两人把芋儿全倒在林伊的背筐里，林伊便提着几只鱼向他挥手告别。
    林伊刚踏进林家院门，正在院子里做针线活的林氏就看见她了，她忙把手上的活计放到凳子上，起身来迎林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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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做的是陆然的鞋子，她的手很快，已经做好了一只，这只也做了一半，今天估计就能完工。
    “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得下午才回来呢，咋还抓了鱼？”林氏伸手接过林伊手上的鱼，小声道。
    “我怕你担心，挖了芋儿就回来了。”看到林氏如释重负的神情，林伊心里不好受。
    以后一切上了轨道就在山脚下活动吧，免得林氏提心吊胆的，现在她完全理解为什么村里人都不愿意上山打猎了。
    “跑那么远累坏了，瞧这满头的汗。”林氏摸出手帕心疼地给林伊擦汗，“快进屋洗洗手。”
    “你祖祖不放心，总念叨你，午饭都没吃多少，一直望着外面，才刚睡着，你轻点。” 林氏轻声道。
    林伊点点头，两人蹑手蹑走进堂屋，林伊 看到林奶奶虽然睡着了，可还微皱着眉，显然有什么事挂在心上。
    是知道自己去深山一直没回来，放心不下吧。林伊心里无比感动。
    进到厨房林伊就表了态：“等咱们的兔子养起来我就不进山了，只跟着小慧丫丫在山脚下打猪草。”
    至于猎人梦，还是就此打住吧，凭她的射击准头和一把弹弓想靠此为生根本不现实。
    “太好了，你一进山我的心里就慌得很，生怕你出事，我宁愿穷点苦点也不想你进山去。”林氏顿时喜出望外，说着说着又泪眼婆娑了。
    “行！陆然给我找了片地方，有点野物，又不危险，我们还给那取了个名字叫安乐林。以后我就赶集前一天在那转转，看看能不能打点东西，绝不再进山了，我发誓！”林伊把芋儿拿了个竹筐倒出来，认真地向林氏保证。
    “行了，娘信你，再吃点饭吧，我把饭菜都温在灶上，怕你回来了会饿。”林氏把锅里热着的饭菜端到案板上问林伊。
    林伊探头看了下，案板上放了三个碗，她们买来装菜的中号碗里装了一碗米饭，米饭是大米和玉米渣混着煮的，又好吃又有营养，还省米。
    另两个是用来盛饭的小碗，一个碗里装了满满的土豆烧肉，是昨天林氏烧的，她故意烧得有点多，想着今天还能吃一顿，另一个碗里则是拌的青笋丝，红红绿绿的，因为放了醋，酸香扑鼻，让人食欲大开。
    “你们没有吃烧肉吗，全给我留着了？“林伊见那碗烧肉和昨天留下的量差不多，转头问林氏。
    “怎么没吃，吃了。”林氏随口答道，又拿了个中号碗在陶罐里盛汤：“汤是热的，你先喝点汤。”
    这汤用林伊买的猪排骨炖的玉米山药，是林伊告诉林氏这么炖，林氏还一直嘀咕不知道玉米也能炖汤，不过听林伊说这么炖不止清甜香鲜，肥而不腻，还开胃健脾，营养丰富，昨天她立刻就炖了一锅。过了一晚上，汤更加的浓稠，喝着特别味美。
    “这汤味真是不错，甜滋滋的，你祖祖爱喝，山药软和，她吃起顺口，中午吃了好几块呢。”林氏把汤碗递到林伊手上，就去堂屋给林伊端凳子，“就在这吃吧。”
    林伊在山上吃了个饼子并不饿，可看到林氏的忙碌样，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她看着汤碗，乳白色的汤汁里有几大块排骨，一块玉米，一块山药，满满当当地一碗，她心里又温暖又好笑，别说是吃了个饼子，就是空着肚子这一碗喝下去也啥都吃不了啊。
    她赶忙把排骨夹回汤罐里，只留了一块。
    林氏正好回来看到，压低声音着急制止她：“你干啥喃，咋又夹回去了？”
    “我吃了饼子不太饿，要不娘你吃吧。”
    林氏摇头：“我中午吃了，那就留着晚上你吃。”
    林伊端着碗坐到案板前正要开吃，突然看到靠墙放着个盆，里面有三条 鱼在游动，和陆然叉的长得一个样。
    “这鱼是哪来的，咋还是活的？”她好奇地问林氏。
    第102章 集上卖萝
    林氏看了眼在水盆里优哉游哉的鱼, 脸上飞起了一片红霞：“你良子叔下篓子抓的，早上送过来的。”
    林伊偷笑道：“真是麻烦他了，这几天累坏了, 该多歇息下嘛。”
    “我也是这么说, 他说就下个篓子又不累人。”林氏坐在旁边, 低着头做鞋子, 陪林伊吃饭。
    林伊喝口汤，舒服地长叹一声, 真香啊，林氏在旁边看了, 高兴得笑眯了眼：“喝两口就行了, 剩下的吃了饭再喝。”
    “饭太多了, 吃不了。”林伊拿个小碗盛了半碗饭，一口饭一口菜吃得很是香甜。
    饼子虽然好吃, 可是比起有肉有菜有汤的大米饭来, 幸福感还是差点。
    现在自己还能挑三拣四，想想前不久饭都吃不饱，要在山上掏鸟蛋吃, 真是今非昔比。
    “也不晓得这鱼好不吃。”林伊看着自己提回来的鱼问林氏。
    这鱼和她以前见过的鱼都不太一样, 只有巴掌长，有点象鲫鱼, 但是身子更细。
    “肉挺嫩的，就是刺太多，腥气也重，我们都不爱吃。”林氏不太感兴趣地道。
    “那还是熬汤吧，今天晚上排骨汤就能吃完，明天吃鱼汤, 汤汤水水的最养人了，娘，你发现没有，我都胖了点。”
    “哪有那么快，瞧着气色倒是好多了。”林氏仔细端详着林伊的脸，下了结论，“不过要是再这么吃一段时间，肯定能长胖。”
    “那就这么吃呗。想要鱼没有腥气很简单，鱼肚子里面有层黑膜，撕掉就行了，炖汤的时候再用油煎一下，拍片姜，就一点腥气没有了，上次我买的鲫鱼就是这么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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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呢，你熬的鲫鱼汤咋那么鲜，一点土腥气没有，汤也白，原来是这样，我呆会去跟你何婶子说下，也这么弄。”
    “良子叔提来的鱼就先养着，等这锅鱼汤吃完了再做。”林伊看着在盆子里闲适自在的鱼有了主意。
    “行。”林氏应了。
    她觉得很满足，这顿还没吃完，下顿的菜已经准备好了，这样的日子怎么不让人高兴。
    两人说说笑笑间，林伊的饭也吃完了。
    下午林伊没有出去，帮着林氏做事，娟秀姨提了两大捆青笋过来，林氏打算晒成笋干，想吃的时候洗干净拌了吃，又脆又有嚼劲。
    快吃晚饭时，小慧和丫丫提来了一篮子野梨。
    她们刚从山上采了草药回来。在一个山坡上发现了一棵梨树，上面结满了梨子，已经完全成熟，她们全给摘了回来。
    梨子不算大，黄澄澄的，但是皮薄汁多，味甜肉嫩，非常好吃，有点象后世的香梨，林奶奶一个人能吃两个。
    不过林伊对她们的行动范围有了疑问，这两人拿到卖草药的钱后，热情高涨，以前只是早上上山挖野菜，现在她们下午也上山采草药了。
    林 伊很担心，她们为了采到更多的草药，走到危险的地方去。
    “你们在哪找到的？咋村里人没发现？”林伊问道，“你们两个人千万别走到山腰那里。”
    她现在林氏附体了。
    “没有，就在山脚，是我哥带我们去的一个地方，平时都没啥人去。你放心吧，我们不会瞎跑。”小慧忙向林伊保证。
    知道草药能卖钱，小柱也要跟着一起采，正好现在荒地的种子下完了，他没啥事。
    “我哥比我们手脚快多了，他采的肯定卖钱卖得多。”
    “那不错，让他攒着娶媳妇。”林氏笑道，大家都笑起来。
    “你爹的萝筐编得咋样了？”林伊问小慧。
    “编出来了，只是不太好看，他还在试，这两天从荒地回去他也不歇着，一直在编。”
    “我爹也在帮着编。”丫丫在一旁插话。
    “他们那么聪明，肯定能编出来。”
    林伊的判断很准确，吃完晚饭不久，东子叔和良子叔两家人拿着几个萝筐兴冲冲地跑来了。
    “小伊，你瞧瞧怎么样？我觉得还挺好看。”东子叔拿起一个格子花纹的问林伊。
    林伊看了看，确实不错，东子叔编制的萝筐本就精巧漂亮，加上花纹图案更是锦上添花。
    东子叔见林伊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又拿起另外三个编了字样的圆匾给林伊看。
    “小伊，看看，字是不是这样的，有没有错？”
    那三个字分别是囍，福，寿，是林伊在一个匾上写好了让东子叔照着编。这里的人大多不认识字，对文字非常尊崇，林伊觉得把字编上去肯定能受欢迎。
    特别是遇到有成亲，做寿的，说不定人家专门会来买。
    林伊仔细查看，一笔一划都没有问题，她高兴地对东子叔道：“没错，一点都没错，东子叔，你明天多编点，下个集市我们就拿去试试看。”
    东子叔连声答应，于是说好了，明天小柱不上山，在家里帮着东子叔编萝筐，争取多做点去卖。
    到赶集前天的晚上，东子叔加班加点赶出了十多个萝筐，准备拿到集市去试试看。
    丫丫和小慧还是今年过年时去过镇上，这次也强烈要求跟着去，东子叔被她们缠得不行，便答应了。
    良子叔不放心丫丫走那么远的路，也要一起去。
    于是赶集那天，为了能占个集市前面的位置，林伊和东子叔良子叔还有小慧丫丫天还没亮就出发了。
    丫丫昨晚因为被批准去集市，激动得不得了，一晚上都没睡好，走了一段路就呵欠连天，良子叔便背着她一直到了镇上。
    小慧本就是走惯山路，很能吃苦，她和林伊缀在后面叽叽咕咕地聊天，又说又笑，倒没觉得疲累，一个没留神就已经到了镇上。
    到集市时，市场上冷冷清清地没几个人，交了两文管理费他们很顺利地占据了前排的位置。东西摆好后，林伊和小慧丫丫背着草药去了药铺。
    药铺才开门，仍然是那个小伙计 ，正在下门板，看见林伊他居然还记得，忙招呼她们等下，他马上就好。
    待把药铺收拾整齐后，他便上前查看她们带来的药材。
    见这次草药的数量更多，品种更齐，收拾得更干净，小伙计挺高兴。
    他翻拣着草药对林伊赞道：“不错不错，比你上次带来的强多了，上次那些，啧啧啧……”
    他咂着嘴一脸嫌弃，毫不留情地将上次的草药全方位批评了一番。
    三人被他说得羞愧难当，全都低下了头，林伊暗暗吐槽，小哥，你收就收，别拉踩行不行？
    小伙计把草药全部收了，继续对她们道：“这段时间换季，生病的人不少，你们能挖就多挖点，还有我上次说的那几味，你们在山上多留意下，有多少我们收多少。”
    三个小姑娘立刻精神百倍，抬起头满口答应。
    这次成绩比较好，小慧和小柱采的最多，卖了25文，丫丫卖了15文，林伊只有10文，连丫丫都比不过。谁让她跷了几次工呢。
    不过林伊也不沮丧，我可是打了大野猪挖了芋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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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药铺，小慧激动得两眼发光，捧着装了铜钱的手帕笑个不停：“我从没拿过这么多钱，比我做鞋底挣得多，我以后不做鞋底了，就挖草药。”
    丫丫两只大眼睛左瞟右看，警惕地注视着街上的行人，右手紧按住胸口，那里装着她的草药钱。
    她郑重地告诉林伊：“小伊姐，我还要挖更多，回去我就上山。”
    她已经是大人了，能够赚钱帮衬家里，不能再瞎玩了。
    林伊看着她的严肃样，又心酸又好笑，她夸奖道：“丫丫真厉害，你今天赚的钱能买一斤糙米，省着能吃两三天了。”
    丫丫板着小脸点头：“嗯！我们快点走，我要拿给爹爹帮我收着。”
    她觉得自己拿着放哪都不安全，得交给爹爹才行。
    于是三人加快脚步朝着集市赶去。
    此时集市上还没有顾客上门，东子叔的摊位上却围了不少人，都是旁边卖货的摊主。
    他们拿着东子的萝筐圆匾议论纷纷，大部分人很不以为然，觉得用来盛盛东西，哪里有必要做这么多花样。
    不过也有人喜欢编了字的圆匾，拿着左看右看，舍不得放手，这里的人基本不认字，但因为囍字，寿字，福字用得多，所以大家都认得。
    东子叔能说会道、开朗豁达的特质这会发挥了作用。他不理会别人的风言风语，一手拿了个素色的萝筐，一手拿了个有福字的萝筐高高举着。
    “我也不说啥，大家直接看实物对比，两个萝筐编得都差不多，你们说哪个好看？”他把两个萝筐递给大家让他们仔细看。
    “肯定是有字的好看是不是？”他见大家都在比对端详，先行下了结论，“这有字的可是费了我很多心思才做出来的，价格不多收一文，买到就是赚到了。”
    “说句实在话，这盛东西的器具好看点，心里都要舒坦 点，用来装瓜果点心，待客也有面子是不是？这个囍字的，办亲事装聘礼嫁妆再喜庆不过了，家里老人做寿，这个有寿字的就最合适，瞧瞧多别致，这个福字就更好了，哪家哪户都可以用，拿来装东西肯定能带来好运气，谁要是运气不好可以试试啊，说不定用了就能转运。”
    有人讥笑他：“用个萝筐就能转运，你可真敢说。”
    “花不了多少钱，可以试试看嘛，说不定拿回家福就到了。”良子叔举着福字的萝筐帮腔道。
    “没错，又不是要花你几金几银，不过是几文钱，图个好意头嘛是不是？”东子连说带笑的，很有煽动性。
    还真有人动了心，一个大娘当即让东子叔拿一个编了福字的给她：“这段时间背得很，看看是不是真能运气好点。”
    东子叔立刻乐呵呵地应了，又接连说了几句祝福的话，说得大娘喜笑颜开，不冲别的，就冲这好口彩就值了！
    东子叔接过铜钱对着良子叔晃了晃，瞧瞧，这还有没开市呢，就有生意上门，好兆头啊！
    第103章 小云来了
    眼看要开市了, 林伊三姐妹跑了回来。
    丫丫几步偎到良子叔身边，环顾下四周，见没人注意, 便把自己的铜钱珍而重之地拿出来交给他, 悄声道：“爹爹, 我挣的, 你快收起来，呆会咱们去买米。”
    良子叔拿着铜钱眼泪都要出来了, 他抚着丫丫的头，低声回她：“不用, 爹有钱买米, 爹给你攒起来买新衣服。”
    “不要不要, 给爹爹买。”丫丫见良子叔拿在手上不揣进兜里，急了, 一个劲儿催他, “快收起来。”
    林伊在旁边看了感动得不行，这小丫头太懂事了。
    小慧也要把自己的钱交给东子叔，东子叔没要：“你自己收着吧, 呆会让你看看你爹的萝筐有多受欢迎。”
    他把刚才的事一说, 大家特别高兴，搞不好今天真是福气来了, 萝筐全都能卖完。
    眼见顾客开始上门，集市渐渐热闹，林伊丫丫小慧立刻高声吆喝：“有字的萝筐哟！不一般的萝筐哟！又喜庆又有福气的萝筐哟！”
    她们脆声脆气的嗓音在一众哟喝声中特别醒目，引起了大家的关注。
    “啥有字的萝筐，有啥不一般，我倒要看看！”不少人抱着这样的想法将摊子围了起来。
    镇上的人大多不会编萝筐, 基本上都是在杂货铺买，现在一看确实做工精致图案漂亮，还真的有字，价格也便宜，便都挑选起来。
    毕竟在哪买不是买，谁说非得去杂货铺。
    正所谓客走旺铺，别的人见这里人多也凑过来，再一见咋你一个我一个的，萝筐越来越少，不及细想也赶快下手。
    很快东子叔的萝筐就一售而空，连那个素色的也被人买走了。
    其中福字的最受欢迎，还有人因为没买到，让东子叔下次多做点。
    最让人欣喜的是，有个大娘下个月要嫁女，订了一 批带囍字的萝筐圆匾，让东子叔下个集带上。
    “过年的时候福字肯定更受欢迎，到时候咱们多编点。”东子叔和良子叔已经在愉快地畅想未来了。
    东子叔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缝，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了，有什么能比得上自己的努力被人认可更让人高兴呢？
    他掂了掂怀里的铜钱，这次一共卖了50多文，是三个人一天多辛勤劳动的成果，他非常满意。
    “走，买肉！”他大手一挥，带着众人浩浩荡荡地走向了肉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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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他们在集市上买了不少东西，他征求几个孩子的意见要不要在镇上逛逛，这可是大半年来第一次来镇上。
    小慧和丫丫强烈表示不用，她们急着上山采草药，东子叔和良子叔和她们的想法一样，他们也想赶快回家继续编萝筐。
    于是大家达成了一致意见，立刻回家。
    在镇口时，良子叔看了看几个女孩，决定坐牛车回去。
    此时天色还早，大部分的人还在往集市赶，回去的牛车只有一辆，车上很空，赶车的大爷见他们东西多，竟要加收两文钱，东子叔当然不肯，从来没听说过买的东西要加两文钱，这老头子简直是漫天要价。
    几人正在和大爷据理力争，就听见有人扯着嗓门叫林伊：“小伊姐！小伊姐！”
    声音清脆稚嫩，非常的熟悉，林伊应声回头，只见身后不远处停着一辆原木马车，车窗上探出张俏脸，正是多日不见的小琴。
    小琴见林伊听见了自己的呼唤，更加激动，伸出手拼命向她挥动，叫得更大声：“小伊姐！小伊姐！“
    林伊喜出望外，对东子叔几人嚷了句：“是小琴！”就朝着马车跑过去。
    那边小琴已经迫不及待地跳下了马车，冲上来抱住林伊，两人高兴得又笑又叫。
    这时青布车帘一掀，小云也从车上下来，冲着林伊笑道：“小伊。”她快步上前拉住林伊，满脸喜色，“我还说找人打听去你们村要怎么走，小琴就说看到你了。”
    “这也太巧了吧，幸好我们讲价钱多耽搁了下。”林伊不住庆幸，“你们咋样，过得好吧？”
    “好着呢，你看。”小琴举起双手转着圈让林伊看。
    林伊把两人仔细打量了下，发觉她们状态确实不错。
    小云似乎胖了点，肌肤白皙娇嫩，一袭竹青色罗裙让她更显清淡素雅。发上插戴的首饰也很精巧，一看就是生活安乐不愁吃穿的富足人家。
    小琴则活泼开朗了很多，别致亮丽的鹅黄衫裤为她的秀丽面庞增添了几分艳色。
    她拉着林伊的手不放，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双丫髻上插着的两枚蝴蝶发簪，随着她的行动，翅膀不住摇颤，在阳光照耀下闪动着光彩，整个人带着股子喜气，让人一见便心生欢喜。
    东子叔一行见林伊遇到了熟人，忙走了过来。
    林伊把小云姐妹介绍给他们，忙乱一阵后，小云邀请他们上马车，一起 回南山村。
    良子叔和东子叔不方便和一堆女眷坐在车厢里，便和车夫坐在车辕上。
    马车重新启动后，林伊打量着车厢问小云：“你才买的马车？还挺宽敞。”
    “是啊，邱家攒那么多钱不花拿来干嘛，现在有了马车去哪都方便。”
    “难怪你们这么快就来了，我真是没想到，刚才小琴叫我我还以为是我幻听了，不敢相信呢。”
    “我们早就盼着你的消息了，我姐每天都让我去县上车马行看有没有你的来信，前天终于等到了，我和姐姐高兴得不得了，一商量，马上就收拾东西出发。”小琴向林伊解释道。
    “早知道我早点给你们报信了，我是想着等一切安定下来再跟你们说，哪晓得让你们担心了。”
    “没事没事，现见你们过得好我们就放心了。”小云上下打量着林伊欣慰地道，“小伊，你离开吴家真是气色大好啊，人也长胖了。”
    林伊摸着自己的脸深有同感：“我也这么觉得，可我娘说没有，她老是说我瘦得只剩骨头了。”
    小云捂着嘴呵呵直乐：“二婶怎么会说你长胖，你就算再胖上一圈她也会觉得你瘦得不行。”
    小慧附和道：“没错，我娘也是这样，老觉得我和我哥瘦得不行，就听不得我们说长胖了。”
    “我爹爹也是，我爹爹也是，老是让我吃东西，吃不下了也硬让吃完。”在一旁听了半晌的丫丫也忙插话。
    “当爹娘的都这样，总想着自己的孩子能身子骨结实，没病没灾。”小云总结道，眼神却黯了下来，小琴也垂下眼睑，露出难过的表情。
    林伊知道她们是想到了自己那不靠谱的爹娘，忙打趣丫丫把话头岔开：“你爹爹可没说错，你就是太瘦了，得多吃点，以后才能长得高，我们比赛看看，你能不能超过我。”
    小琴立刻举手发言：“我能超过你。”
    林伊白了她一眼：“你这不是欺负人吗，不要说以后，你现在就已经超过我了好不好。”
    “那你就多吃点，赶快超过我。”小琴得意地扬起头。
    林伊不无嫉妒地想，这可不是多吃点的事，这是基因的事！
    几个小丫头在一起，能聊的话题太多，车厢里热热闹闹的，不时响起欢快的笑声，良子叔和东子叔听了也忍不住心情大好，今天出门虽然没有看黄历，但肯定是黄道吉日，诸事皆宜！
    马车进了南山村，引来村里人的一片好奇，要知道，南山村可是绝少有马车到来，待看到东子叔和良子叔下车，更是吃惊得不行，这两人啥时候有了门富亲戚，咋从来没有听他们说过？
    再一见马车继续朝荒地林家驶去，大家明白了，原来是林家的亲戚！
    这就更能理解了，人家是从大地方回来的，有门富亲戚很正常嘛。
    有些心思灵活的人顿时有了别的想法，从这以后，荒地的林家就变得热闹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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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院里忙碌的林氏听 到马车响吃了一惊，她跑到门外，见到林伊姐妹次第下车，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张大嘴半天合不拢，咋小伊去趟集市竟把这两姐妹给迎回来了。
    小云和小慧下了车立刻冲上去亲亲热热地和她打招呼，林氏拉着两姐妹的手泪眼盈盈：“真没想到，真没想到，难怪今天早上有鸟儿在树上叫个不停，原来是应在这件事上。”
    见过礼后，小云吩咐车夫将带给林伊母女的礼物搬下来，就打发他离开，并让他下午来接自己。
    林伊不解地问小云：“你干啥，咋那么快就走，大老远来一趟不住几天吗？”
    小云眼睛闪了闪，轻声道：“一会我再和你详说。”
    进到堂屋，姐妹俩见到林奶奶又是一阵寒喧，林奶奶卧病在床，最喜欢有人来和她说话。见到小云姐妹稀罕得不行，让她们两个坐在床边让她好好看看。
    她眯着眼仔细端详 ：“你们两个是双胞胎吧，咋长得一模一样。”
    “不是的，我是姐姐，比我妹妹大四岁呢，不过看到的人都说我们长得像一个人似的。”小云笑着向林奶奶解释。
    “长得真好看！你爹娘好福气！”林奶奶不住赞叹。
    林伊见林奶奶踩到了雷点，忙把话题扯到一边：“我祖祖六十多了，你们看得出来吗？”
    “不会吧？我以为最多五十多点呢，要是不说根本没人猜得到。”小云瞪大眼一脸的不可置信。
    “我祖祖可厉害了，我娘绣东西绣得好吧，我祖祖教的。”林伊继续夸道。
    “真的啊？可惜我们这次不能多呆，下次来了一定要让祖祖也教教我们。”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夸上了林奶奶，把林奶奶夸得满脸都是笑，又转过来夸赞这三个孩子，堂屋里一时间呵呵哈哈笑声不断。
    第104章 吴老三的亲事
    正说得热闹, 林伊见林氏在厨房里忙碌，忙去帮忙。
    小云姐妹见状也跑了进来，挽着袖子要加入, 林氏不容分说全推了出来：“不用不用, 这才多少点事, 我一个人就行, 小伊，你带着她们四处转转。”
    林伊还想坚持, 她见林氏今天准备的菜蔬有点多，怕她忙不过来。
    林氏扫了下那两姐妹, 给林伊递了个眼色：“快去吧, 要不这两丫头不肯走。”
    于是林伊只得连拖带拽地把她们拉出来, 带着两人在前院参观。
    “这就是我们林宅，你们觉得咋样？”林伊语带骄傲地征求她们的意见。
    两姐妹转着脑袋四处张望, 对这屋子新奇得不得了。
    小云看中了这里的环境, 院外视野开阔，院后是连绵青山，空气也特别清新, 让人的心情都不由得好起来。
    “真大！真舒服！”她赞叹。
    “邱家也大啊, 不是有两进吗？”
    “不一样，这里一点不憋闷, 看着就爽快。”小云想想邱家的屋子，心里没来由地觉得烦燥。
    小琴则特别喜欢竹子做的门窗：“门窗竟然能这 么做，我还是第一次见。”
    到了后院，两人又对兔舍里养的兔子喜欢得不行，林伊挺胸抬头颇为自豪地宣布：“全是我在山上打回来的。”
    “你还能打猎？你太厉害了吧？你会射箭吗？”
    “这倒不会，从村里离开时小虎送了我一把弹弓, 就是用那个打的。”说着说着林伊怅然长叹，“唉！可惜我娘不想让我上山打猎。”
    两姐妹坚决支持林氏：“二婶这么做没错，打猎多危险啊，你何必冒这个险让二婶担心呢，还是想点其他挣钱的法子吧。”
    林伊点点头，带着两人把后院全逛了一遍，看着又是猪又是鸡还有那么大片菜园子，小云放心了。
    她对林伊道：“小琴还担心你们在这边日子艰难，我说怎么可能，凭你的本事在哪里都能过得很好！”
    林伊虽然心里喜滋滋的，嘴上却不住谦虚：“瞧你说的，我能有啥本事？”
    小云想到了一个问题，低声问道：“咋只看到你祖祖，没见你外公？”
    “咱们回我屋说。”林伊忙拉着她们到卧房说悄悄话。
    她把跟林老头一家断亲的事详细说了一遍，听得小琴和小云不住惊呼，未了小云叹道：“这世间咋有这么坏的人，我以为我婆婆就够坏了，竟然还有和她不相上下的。”
    林伊倒无所谓：“再坏又怎么着，反正断亲了，以后没来往了。现在又搬到镇上去，更恶心不了我们。”
    她奇怪地问小云：“你们干嘛不多玩几天，那么远的路只待一会太不划算。”
    小云神情复杂地道：“邱老三的娘情况不好，没几天了，万一有个啥，我却在外面逛，到时候会惹人说闲话。这也是为啥我赶着来看你，要是真断气了，我还得替她守孝，就不方便出来了。”
    “没几天了？怎么这么快？”林伊大吃一惊地看着小云。
    小云连忙申明：“别这么看着我，我可啥都没做，是她自己撞了邪，疯疯颠颠地，硬说前头那个小媳妇天天来找她哭闹，还拿针扎她，拿鞭子抽她，晚上也不敢睡觉，就睁着眼睛硬挺。有时候跟我们说着话，就指着房里说又来了，她又来了。样子吓人得很，整个人都垮了。邱老三让我请个道士来做法，镇镇恶灵。我不肯，万一真是那个小媳妇来了，把她镇住了咋办，她生前受了那么多苦，我不能让她再受苦了，至于他娘，这是她造的孽，她就得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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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老三肯干？”
    “怎么不肯干，我跟他说，如果我们真的请了道士来，不就是告诉人家你的小媳妇是你娘害死的，可不能让她老人家担这个恶名，而且这世上哪里有鬼怪嘛，真有鬼怪我们住在一起咋没有看到，她就是自己吓自己。他听了觉得有道理，只让何郎中来给她诊治，没提请道士的话了。”
    “我都不敢在她面前露面，她看到我就说我是那个小媳妇，把我也说得毛毛 的。”小琴说起来忍不住打个哆嗦。
    小云忙搂住小琴的肩膀安慰道：“你又没做啥亏心事，有啥可怕的，别被她吓住了。你看我就不怕。”
    “你啥时候把小琴接过去的？”林伊好奇地问小云，她一直担心小云不能及时接走小琴，小琴会在吴家受苦。
    “你们一走三叔就托人带信了，我立刻就把小琴接回了我家。”小云答道。
    “吴家人答应？你娘答应？”
    “奶奶根本没心思管我们，至于我娘，她当然不肯，听我说是接小琴过去照顾我婆婆，她说小琴不懂事，不会照顾人，她年纪大，懂的多，她去最好，被我拒绝了，从来没听说过让亲娘照顾婆婆的，算怎么回事呢。外面人会怎么说，我婆婆也不能答应啊。好说歹说，又拿了笔钱给她，她才肯让小琴跟我走，我直接连小琴的户籍一起带走了，吴家就算想卖掉小琴也不可能。”小云和小琴一想到亲娘杨氏的嘴脸就心寒不已，不过也好，一次次的伤心后对她已经彻底死心，以后随便她怎么作妖也伤不到她们。
    “三叔咋样了？”这是林伊最关心的一件事情。
    “你们走的当天三叔就在家里说了他要做上门女婿的事。”小琴当时在家里，目睹了全程，便详细地讲给林伊听。
    本来田氏的精力全放在对付刘寡妇上，吴老三把亲事宣布出来，田氏根本不相信，以为吴老三在说胡话。
    待吴老三拿出婚书和信物，她才明白这是真的，吴老三已经和人定下亲事，要做人上门女婿，而且这家人她惹不起，自己宝贝儿子不入赘不行。她顿时如遭雷击，尖叫一声，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吴老三吓坏了，忙扑上去救治田氏。
    吴老头气急败坏，拿了根棒子就要揍吴老三，痛骂他丢了吴家的脸面：“你个不争气的东西，我养你这么大就是去当上门女婿的？我打死你干净，免得你丢了我们家的脸。”
    吴老三也硬气，不避不让，任凭他打，好在吴老头的棒子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和拍灰尘差不了多少，吴老三倒没有受苦。
    可是田氏却吓坏了，嗷地嚎了一声就势醒了过来，抱着吴老三心啊肝的哭个不停，想让他改变主意。
    杨氏很不以为然，壮起胆子劝说两公婆，老三能给有钱人家做女婿，这是件好事啊，以后大家都能跟着沾光，说不定吴家从此就能发达起来。
    吴老头勃然大怒，平时根本不耐烦和儿媳说话的他破天荒地痛骂杨氏，又骂吴老大不会管媳妇，眼里只有钱，家里的一切恶运都是这个蠢妇带来的。
    吴老大被吴老头骂得头都抬不起来，冲上去抬脚就要踢杨氏，杨氏怎能让他踢到，拔腿就跑，两人在院子里你追我赶，撒着欢的跑起来。
    呆愣愣站在一旁的小宝哪里见过这等场面，吓得放声大哭，他的声音非常宏亮，哭得整个吴家村 都能听到。
    正在床上养伤的吴老二从昏睡中被吓醒，以为家里出了祸事，迷糊间就要往外冲，结果刚走到院里，扯到了伤口没有站稳摔了个大马趴，吴老大正在追杨氏，躲闪不及，被他绊倒在地，把脚给崴了，坐在地上唉哟唉哟直叫唤，吴家又吵又闹，又哭又叫，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后来喃？你奶奶答应了？”
    “怎么会，我奶奶撞墙寻死想要三叔改变主意，可三叔说如果奶奶不答应他就收拾东西出家。他还说三婶家在县衙门有亲戚，如果惹恼了他们，只怕自己家会摊上祸事。”
    这话立刻吓住了吴家人，这段时间家里的变故一桩接着一桩，他们已经焦头烂额，再也经不起一点风吹草动。
    吴老三又循循劝导他们，应了这桩亲事，不止是这个儿子在，还多了个有钱有势的媳妇，要是自己真去侍奉了佛祖，以后想见自己就只有去寺里了。
    吴家老两口衡量再三，拥着吴老三伤心痛哭一阵后，只得无奈答应了这门亲事。
    吴老三得了他们的准话，一刻不肯耽搁，立刻去县城和女方定下了婚期，两天后成亲。
    吴老三前脚刚走，刘寡妇后脚就被娘家人送到了吴家。于是三天之内吴家竟办了两桩喜事。
    村里有刻薄的人还特意跟他们道喜，说他们又是嫁又是娶的，这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把吴老头气得胸口疼，却只敢在家里破口大骂，门都不敢出。
    “三叔知道那寡妇进门了就再也没回过家，直接住在了县城里，他说一眼都不想看见那个人。”小琴又道。
    “你奶奶没有找三婶麻烦？”林伊想到田氏那个德性，绝对会摆出长辈的款，为难吴三婶。
    “她倒是想，可惜三婶根本不吃她那一套，办亲事那天奶奶还挺正常，三婶陪三叔回来认亲她就开始作妖，三婶一点没给她留面子，直接说家里有事她必须赶着处理，告了罪就带着三叔走了。还让下人给奶奶放话，三叔是去做上门女婿，不是去当老爷，她要是安分，三叔的日子就好过，要是想兴风作浪，让她自己多想想三叔会怎么样。奶奶当时就吓住了，一下老实了，还约束我们家的人以后不许上门去找三叔，就怕三叔在三婶家日子难过。我娘气得不行，跟我抱怨，还以为挖到了颗摇钱树，哪晓得只能远远看着，连银钱的味道都闻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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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云一脸佩服地对林伊继续道，“三婶真是个人才，三叔遇到她真是福气。”
    “怎么这么说？”林伊一下来了兴趣。
    第105章 吴家人现状
    “我私下和三婶聊了聊, 原来看上三叔的不是三婶的爹，是三婶自己。”小云压低声音一脸神秘地道，“三婶家的产业全是她自己在打理, 她爹基本不管事, 当初她一眼就看中了三叔, 观察了一段时间就拿定主意要和三叔成亲, 不过是托 她爹的口说出来而已。”
    “三婶对三叔很好，处处为他着想, 特别看重他。她还说，只要我爷爷奶奶本本分分地呆在吴家村, 每个月孝敬他们几百文根本不算个事, 要是想在她面前作威作福, 她就让他们连三叔的面都见不到。”小云一副星星眼，显然三婶已经成了她的偶像。
    “三婶长得特别好看, 看着就很有派头, 可是偏偏说话又轻言细语的，听得人心里很舒服。”小琴也双手捧心一脸花痴样。
    “真那么厉害，说得我都想见见了。”林伊被她们说得心痒难耐, 恨不能赶去长丰县城见上一见。
    “她也这么说呢, 说有机会一定要来看看你。”
    原来小琴把林伊的事跟三婶说了，三婶的感想和林伊的一模一样。
    知道三叔得到了幸福, 林伊放下了心，那刘寡妇呢？
    “听我娘说我奶奶天天找刘寡妇麻烦，逮着她就骂，两人掐得跟乌眼鸡似的，现在两边都想拉拢我娘，她还得了不少好处, 巴不得她们一直这么掐下去，有时候她们不吵了，我娘还要去扇风点火，不过她说刘寡妇就不像是有身孕的样，看看到时候她能生个啥出来。”
    杨氏居然还挑拨田氏和刘寡妇吵架？看来她也不是百无一用嘛，知道为自己谋福利。
    “那你娘现在日子岂不是过得很好？”
    “好啥啊，得点钱全让我爹拿去打牌了，他现在手背得很，天天瘸着腿去打牌，天天输钱，越输就越想赢回来，结果就输得更多，脾气也越来越差，我娘只要敢说个不字，上手就打，我娘说他疯魔了，她现在没事就朝我这跑，想让我接她过来，说保管把我婆婆照顾得好好的。”
    小云颇有点幸灾乐祸地道：“奶奶现在老了一大截，精气神都没了，只有骂刘寡妇还有点劲，不过她随便她咋骂，刘寡妇就是不做事，实在躲不过了，就拿钱让我娘做，你知道我娘那个人，钱要拿，事情是不会做的，家里乱得一塌糊涂，我娘直跟我说，那会二婶在家的时候多好，把家里打理得清清爽爽，一点不让人操心。还说我奶奶也后悔得很，经常念叨当初拼了命都不该让二婶离开。”
    林伊冷哼一声，这些人做啥美梦呢，还想让林氏给她们当劳工，活该遭报应。
    “听我娘说，刘寡妇一心想分家，可是二叔不答应，说她啥都不做，分家干啥，两人都是不肯吃亏的，为谁去端个碗都要闹半天。家里就没消停过，过一段日子看吧，要是刘寡妇生不出儿子就更热闹了。”
    刘寡妇倒是战斗力强悍，一个人斗了婆婆斗男人，可能她觉得这样的生活才带劲吧？
    几人又说起了以后的打算，林伊便和小琴商量，让她在桃花街买了货托车马行运送到这边，到时候赚了钱利润均分。
    小琴答应帮着买货，却不肯分钱：“二姐，我去买货不过是顺手的事，你 在这边卖货才要花心思，我咋能分钱，我不要。”
    见林伊还要坚持，她直接道：“要不然我就不帮你买，哼！”她转过脸冲着天空哼了一声表示她的态度坚决。
    林伊劝说了半天最后两人达成一致，每买一批货，林伊付给她十文钱的跑腿费。
    “就当我雇你吧，你是我的小工。”林伊想了个新说辞。
    “行，这样好。我是你的小工。”小琴立刻来了兴趣，马上答应下来。
    “做得不好要扣工钱哦。”林伊威胁她。
    “好的，东家！”小琴朗声答应，笑得嘎嘎地。
    林伊抹汗，这人啥爱好啊，当人小工这么高兴。
    两人商量着要买点什么东西，林伊说就买点手帕针线这些。
    “可以买点头花，我看集市上那个摆摊的头花比桃花街的差远了，卖得还贵，那些姑娘媳妇边抱怨边买。”她又觉得奇怪，问小云道，“他们还是在府城进的货呢，咋不如长丰县的好看。”
    安平镇离府城要近些，所以这边的人买东西都往府城去。
    “府城讲究的是大气实用，我们县城讲究的是新颖漂亮，各有各的特点，你没发现你们这边的人穿衣服都不如我们县城那边的花哨吗？”小云现在管着邱家的财务，对这些事情倒是有了点了解。
    林伊想想觉得是这样，翠婶子给她的几件衣服走到镇上引来过不少人的指点，还有小媳妇上来拉着看身上的绣花，直夸奖说别致好看。
    看来从长丰县批货到这里卖很有钱途呢。
    “我们今天晚上回去，明天上午就能到县城，我去买了就托车马行的运过来，你后天就能拿到了。”小琴对自己的新工作非常有热情，马上做好了安排。
    “行，我赶集那天去取了就可以在集市上卖。”
    三人又计算着要买多少货，要花多少钱，算好后林伊把银子取出来交给了小琴。
    第一趟林伊决定买5两银子的货，以后根据情况尽量多买点，正讨论着，林氏招呼她们出去吃午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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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招待姐妹俩，林氏拿出浑身解数整治了满桌的菜，荤菜有林伊才教会她的芋儿烧鸡，本来林伊不想吃全留着做种，今天这两姐妹来，也贡献了一点出来。还有排骨烧青笋，木耳肉片，素菜有清炒苘蒿，醋溜白菜，凉拌土豆丝，汤则是山溪鱼炖蘑菇汤。
    小云眼睛都大了，不住咂舌：“二婶，你咋弄了这么多菜，咋吃得了啊？”
    林氏笑咪咪地看姐妹俩，不断给她们夹菜：“多吃点，瞧你们俩瘦得都一把骨头了”
    林奶奶也附和林氏的话：“多吃点肉，那鱼汤也好，多喝点，那个最养人了。”
    姐妹三人想起在车上的闲聊顿时放声大笑，还真是没有说错啊，在关心自己的人眼里，自己永远都需要多吃点吃好点，所以他们把最好的东西都留给自己。
    林氏被她们笑得莫名其妙，忍不住嗔道：“这三个小疯子，瞎笑啥啊。 ”
    小云收了笑，很认真地对林氏道：“二婶，我觉得你现在像变了个人，以前你可不会这样说话，看着你这样真好！”
    林伊突然想起来应该改改称呼，赶忙纠正她：“不能叫二婶了，得叫林婶子。”
    小云和小琴对视一眼，大声冲林氏叫道：“林婶子！”
    林氏朗声应了：“哎！”
    吃完饭林伊带她们去荒地看了看，又去南山山脚转了转，两姐妹对于南山的美景赞叹不已，小琴还说过段时间一定要来这里住上一段时间，过过神仙般的生活。
    两姐妹临走时，林伊想送点礼物给她们，把家里的东西想了想，似乎没啥能拿得出手的，想到小琴看到兔子那心动的样，于是提了一公一母两只兔子送给她养，又装了一小袋芋儿，并详细告诉了小云要怎么种，让她明年试着种种看。
    两姐妹刚才已经品尝了芋儿烧鸡的美味，知道别处买不到，小心地将芋儿收好，就等着明年收获了再大吃一顿。
    小慧丫丫听说她们要走，送来了东子叔赶出来的两个带福字的萝筐和圆匾，小云爱不释手，她对林伊道：“可以让你叔叔拿到我们县城卖啊，肯定受欢迎，我们县城的人就喜欢新鲜玩意。”
    林伊有点为难：“太远了，这东西又占地方，就算是让车马行运，赚的钱还不够给运费。”
    小云却不肯放弃：“我回去找翠婶子问问，她娘家不是开杂货铺的吗，如果她们愿意买可以再想办法。”
    林伊和小慧丫丫听了特别高兴，连声谢谢小云，小云摆摆手：“客气啥，咱们谁跟谁啊，说不定要不了多久我又来了。”
    待小云姐妹走后，林伊和小慧丫丫跑到东子叔家，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
    东子叔和良子叔家是两隔壁，离村口很近，和村里别的人家格局一样，都是大院子土坯茅草房。
    这会院子里一片忙碌景象，良子叔和东子叔正在编萝筐，何氏和小柱在旁边划蔑片。院子的一侧堆着几个完工的圆匾和萝筐。
    见林伊来了，何氏忙放下手里的活计上前迎她：“小伊，快进屋坐，院里乱糟糟的。”
    “不用，我来传个话。”林伊三言两语把事情说了。
    东子叔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等好事，激动地对着良子叔道：“要是真能卖到长丰县，那才是长脸了，咱们都没走过那么远的地方。”
    林伊见他高兴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围着蔑片打转转，坐都坐不下来，忙给他泼冷水：“东子叔，现在只是有这个打算，你别抱太大希望，毕竟太远了，怎么运过去是个大问题。”
    “没事没事，能成就成，不能成也没损失。”东子叔虽然冷静了点，还是一脸喜色。
    第106章 纠结
    受此启发, 林伊有了新的主意，她对东子叔道：“你干嘛不拿到昌永县的杂货店试试看，那里是县城, 比我们镇上的人有钱, 见识的东西 也多, 说不定这种有图案有字的萝筐圆匾他们就能喜欢, 而且路费不贵，你们完全承担得起。”
    东子叔和良子叔一合计, 觉得是这个理，安平镇就这么大, 萝筐又是耐用品, 卖一段时间很可能就没人买了, 如果能有新的销售渠道肯定更好。
    不过东子叔又犹豫了：“万一县城要买，长丰县也要买, 我们哪里做得过来？”
    何氏嗤笑一声, 毫不客气地糗他：“等你卖出去了再来操心这事吧，八字还没一撇呢倒先愁上了。”
    林伊也直乐，东子叔很有忧患意识嘛, 走一步看百步。
    “怎么会做不过来, 你可以在村里找人专门帮你划蔑片啊，你和良子叔, 小柱哥只负责编，这样岂不是就快了很多。如果到时候还做不过来，再想办法呗，办法总比问题多嘛，人还会被饭撑死？”林伊帮他出主意。
    东子叔被何氏挤兑也不生气，摸着脑袋嘿嘿傻笑：“小伊说得有道理, 到底见过世面，不像我，遇到点事就乱了。”
    良子叔抚着下巴略一沉吟找到了解决的办法，“可以把具体的尺寸颜色分出来，这个人负责这一堆，那个人负责那一堆，我们只需要拿着编就行，这样还能让几个兄弟挣点闲钱。”
    对啊，流水线作业嘛，良子叔别看话不多，却总能说到点子上。
    “行，把这个大娘嫁女的竹器做了，就做几个样品拿到县上杂货店试试看。”东子叔觉得可行，立刻跃跃欲试。
    “最好做精致点，价格可以贵点，县上的人有钱，要求也高。”林伊提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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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道理！我咋觉得这事肯定能成。”东子叔很有信心地道，又乐呵呵地跟良子叔商量，“赚到钱我们再买几亩荒地。”
    何氏插话道：“还要给小柱准备聘礼给小慧攒嫁妆。”
    “用钱的地方太多，咱们得拼了命编啊。”东子叔立刻卷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小慧红着脸道：“我和丫丫采草药能挣到钱，爹娘不用管我，你们别太辛苦了。”
    丫丫挺起小胸脯肃着脸赞同小慧的话：“爹你也不用管我，我能挣到钱。”
    何氏忍不住把丫丫搂进怀里，夸个不停：“我们丫丫是大人了，了不起呢。”
    丫丫虽然红了脸却仍是一副这不算什么的表情，还跟林伊约定明天一早去采药，林伊想想明天没啥事，便答应了。
    于是林伊隔天早上和小慧几人去采药，下午留在家里帮着林氏做衣服。
    这两天天气不错，阳光灿烂却不灼人，林伊想着林奶奶天天呆在屋里应该出来透透气，便把小床抬到了屋檐下，让她晒晒太阳。
    她们今天做的是林奶奶的衣服，林氏裁剪好后林伊主动承担了缝合的任务。
    两人坐在林奶奶床边，林伊拿着布料缝合，林氏则在做林伊的新鞋。
    院里的空气比堂屋里清新很多，阵阵秋风毫无遮拦的吹拂在脸上，让人感觉特别舒服。
    林奶奶眯 眼闻着风中浓郁的桂花香气不住赞道：“真香，是荒地上那两棵金桂吧。”
    “嗯，开得可好了，我在想着要不要移栽回来。”林伊想到那两棵缀满了淡黄小花的桂树，很是心动，“要是有人把那片荒地买了肯定得砍树，还不如我们先移回来。”
    “要想移明年开春再说吧，现在移怕活不了。”林奶奶不同意。
    林伊想想也行，现在村民暂时不会买荒地，不着急这一时。
    今天在家里呆了一下午，林伊发现林氏要做的事特别多，洗衣做饭，打扫屋子，照顾家里的牲畜，给菜地浇水除草施肥，稍微有点空余时间就晒菜干，准备冬天的衣物，还要照顾林奶奶，忙得连喝口水都慌慌张张。
    不过林氏一点没觉得累，倒很高兴，见林伊心疼她，她边穿针引线边安慰林伊：“这点活计算啥啊，我乐意做，要是没事做傻呆着才没意思，你尽管去忙你的事，不用管我，每天按点回来吃饭别让我担心就行了。”
    林伊想了想，决定以后上午跟着小慧上山采草药，下午再打一趟柴火就呆在家里帮着做家事。
    林氏听她这么盘算非常欢喜，她停住手对着林伊道：“这样也行，你也该学学做鞋子做衣服了，要不以后成了家咋办，难不成都去成衣店买，且不说东西贵，还没自己做的舒服。”
    “我不成家，就赖着你们。”林伊拖着声音撒娇。
    林氏冲着林伊笑了笑，没接她的话，便又埋下头继续做活，那笑让林伊觉得颇有深意，似乎隐藏着什么。
    不过林伊这会正被袖子弄得焦头烂额，没有精力深究别的。
    腋窝处她老处理不好，已经拆了两次，心里开始烦燥，这种事开始的时候还有点兴趣，做一会就她就没耐心了。
    她现在手软脖子酸，就连眼睛都有点聚不了焦，她心里真是佩服这些勤劳能干的妇人，自己做一件就这样，她们可是要管一家人的四季衣裳呢。
    林奶奶干脆把衣服拿过来自己缝，正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困扰了林伊半天的难题，到了林奶奶手上瞬间就解决了。
    林伊看那细密平整的针脚不住赞叹：“太厉害了！”这和用机器缝的有啥区别嘛。
    为了能完成这件衣服，下午到晚上林伊坐那基本没有挪窝，连晚饭都只胡乱吃了几口，一直到深夜才在林氏的帮助下赶制了出来。
    第二天早上就起不了床，林氏见她睡得香也不忍心叫她，一直到早饭摆好了她才猛然惊醒。
    “小慧和丫丫来过了，我让她们先走，你多睡会。”林氏对林伊道。
    “行，那我今天去安乐林逛逛，看能不能打点野物，明天提到镇上卖。”林伊想了想道。
    “正好，把陆然的鞋子带上，遇到了拿给他。”
    林伊犹豫了下道：“他不一定会到安乐林来。”
    说实话，她现在有点怕见到陆然。
    “遇到了给吧，我把你的 这双做好了，再给他做两双。” 林氏又叮嘱道。
    “算了，何婶子现在要帮东子叔做竹筐，肯定没空做鞋底。”林伊忙阻止她。
    “没事，我找赵婶子买，她的针线比你何婶子还好。”林氏不以为意，“你记得告诉他别舍不得穿，鞋子做了就是用来穿的。”
    “放心，我一定看着穿上脚，还要问下他有哪里合不合脚，回来跟你说。”望着林氏殷殷的眼神，林伊只得答应。
    林氏这才满意地笑了：“让他没事就到家里来坐坐，我给他做好吃的，都是认识的人，只管来，别不好意思。”
    林伊汗颜，娘亲，你对陆然是不是有点太热情了？
    林伊到安乐林时，陆然已经带着虎子在那里转悠了。
    他今天穿了身藏蓝色的新衣服，站在一棵高大的雪松下，柔和的晨光透过树枝的缝隙洒在他的身上，看着朝气蓬勃，特别精神，比那松树还要挺拔几分，显然身体完全恢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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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然不住地冲着山下的方向张望，见到林伊他的眼一下亮了，脸上浮现出笑容。
    他和虎子快步朝林伊奔来，清冷的山风将他的发丝衣角吹得向后扬起，竟有种飘逸洒脱之感。
    林伊不由感叹，这小子这么好看，也不晓得他的爹娘是啥样的神仙人物，要是知道他在这里受苦肯定会很伤心吧。
    陆然走到林伊面前，眉眼含笑地问她：“你这两天咋没来打猎？”
    林伊看着陆然亮晶晶的眼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忙着挖草药呢，可以拿到镇上药铺卖钱。”
    “安乐林上面也有很多，你可以在那里挖。”陆然明白了，忙建议道。
    “我怕影响你打猎，你要趁这个时候多囤点猎物，我在你边上会干扰你。”林伊蹲下身抱住不停向她示好的虎子，闷声道。
    这是她能说出来的实话，陆然的收入全靠打猎所得，自己和陆然在一起，不仅使他效率下降，打到的猎物还要分自己一半，她感到很惭愧。
    不能说出来的话是，自从那天牵了陆然的手，林伊就不自在，一想到陆然便脸红心虚，现在见到他更羞答答地，手心又开始发烫，完全没有了以前的随意自然，她很怕陆然会发现自己的异样，下意识地想躲避，毕竟自己在现代可是二十三岁的成年女性，现在对一个少年有了特殊的情绪，太丢人了！
    于是她决定这段时间别见陆然，好好冷静整理下自己的感情，如果确实是铁树开花动了凡心，她也不会扭捏，毕竟不管身处哪个时代，遇到值得托付真心的人都是一桩幸事。
    陆然听了失笑道：“这有啥，离过冬还早呢，有的是时间囤货，再说我还攒得有银子，不碍的，打野猪的钱还没动呢。”
    他顿了顿，垂下眼帘，低声道：“我也乐意你在边上。”
    陆然的声音虽然轻，林伊却听得清清楚楚，这话仿如一道天籁禅音，将她那些纷纷扰扰的杂 乱思绪荡涤一空，心里的喜悦就象那山间的清泉，咕咚咕咚直往外冒，止都止不住。
    林伊立刻振奋起精神，想那么多干嘛，只要两人相处愉快就行了，以后的事就顺其发展吧，再说了，这个身体的生理年龄还不到13岁，不过是心态成熟点而已。
    前世？早就是过眼烟云，就让它随风散去吧。
    第107章 送鞋
    陆然从腰间取了个大包递给林伊：“这是我摘的野菊, 昨天晒了一天，你看看够不够？”
    林伊接过来闻了闻，鼻端顿时被微苦花香所包围, 她大展笑颜真诚道谢：“谢谢你陆然, 我都忘了。”
    当初她看到陆然屋前的野菊花一时兴起想采集来做枕头, 后来忙着采草药就给忘了, 毕竟那些草药更值钱，没想到陆然却记在了心上, 不仅采了，还帮她晾晒了, 她太感动了。
    陆然抿抿唇, 脸上溢满了笑, 现在只要看到林伊，他的心里就很欢喜。
    林伊收好菊花, 把林氏做的鞋递给陆然：“这是我娘给你做的鞋, 你看看合适不。”
    陆然看着布包大吃一惊，他完全没有想到林氏会给他做鞋。
    他迟疑地接过来，不确定地问：“我的？婶子、给我做的？”
    “是啊, 我娘一直想着给你做鞋, 那天你生病我就拿你的鞋量了尺寸，你试试看, 哪里不合适我让她改。”
    陆然找了个石头坐下，把鞋子拿出来在手里摩挲，仔细看了半晌才穿在脚上。
    他站起身来，两只脚踩在旧鞋上，用力跺了跺，林伊紧张地问：“咋样, 紧不紧？有哪里不合适？”
    “不紧，很好，很合适，谢谢婶子。”
    陆然又前后踩了踩脚底，对林伊强调：“很好，很舒服。”说完，他坐到石头上，小心地将鞋子脱下来。
    林伊急了：“合适干嘛还脱掉，穿着啊。”
    陆然低着头不肯，两三下把鞋子包上：“我回家里穿，在山里穿太浪费了，一会就穿坏了。”
    他有种想哭的冲动，眼眶一阵阵发涨，他发现这段时间自己特别容易出现这种情绪，太丢人了！
    他忙深吸口气，将这情绪慢慢平复下来。
    他爱惜地看着手里的鞋子，舍不得收起来。
    自从到南山村以后，就再也没人替陆然做过鞋子。
    他和陆爷爷的鞋都是在成衣店买的旧鞋，鞋子被前个主人穿得定了型，穿起来很不舒服，可是没办法，他和陆爷爷都不会做鞋，新鞋又太贵，他们负担不起。
    陆爷爷去世后，陈掌柜找到他，给他的猎物开出了好价钱，他的日子好过点了，才开始买新鞋子。
    他却总是怀念小时候娘亲给他做的鞋子，穿在脚上很软很暖，而娘亲会在身旁关切地问他：“紧不紧？合适不？哪里不舒服跟娘说。”
    他就跺跺脚大声回答：“不紧，合适，好舒服！”
    如今，这久违的画面又出现了，他心里又幸福又惶恐，很怕这鞋一下就坏掉了，所以 他根本不打算穿，就每天放那里看着，知道有人真正地关心他，愿意为他费心费力，他就很满足。
    林伊不知道他的想法，只暗暗给林氏点个赞：娘亲，你真有先见之明，被你猜中了，陆然果然不舍得穿。
    她抢过陆然手中的布包，把鞋抽出来，对陆然道：“我娘专门交待了，你必须得穿，还得让我看着你穿上不许脱。”她苦口婆心地劝道，“我娘做好了，就是给你穿的，要不然做来干嘛，你不穿她会不高兴，快穿上吧，真坏了再做就是了，这世上哪有不坏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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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然还是不肯：“做起来太麻烦，在山里跑几天就坏了，太可惜。”
    “只要是做自己喜欢的事就不会觉得麻烦，我娘就乐意给你做，你不肯穿吗？要不我来替你穿。”林伊蹲下身仰着脸威胁他。
    陆然吓了一跳，他咋好意思让林伊替他穿鞋，忙接过鞋穿在了脚上。
    林伊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换下的旧鞋抓在手上，远远地扔了出去，未了拍拍手得意地笑道：“这下你不穿都不行了。”
    陆然看着她孩子气的模样，忍俊不住笑了。
    他抬起脚对着新鞋看了又看，还是很舍不得：“在林子里穿太可惜了。”又对林伊道，“别让婶子做了，她事情那么多，还要照顾林奶奶，不要再麻烦她了。”
    林伊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脱口道：“她事儿是挺多，要不我替你做。”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你说啥大话啊，自己的鞋还是娘做的呢。
    陆然没提防林伊会这么说，一下愣在原地，他双眼盯牢林伊，没有吭声。
    林伊开始有点不好意思，见他这副神情以为不信自己会做鞋，心里豪情顿生，不就是做鞋吗，反正鞋底不用自己纳，就是上个鞋面，学学肯定能会。
    她冲陆然颔首道：“就这么定了，我再替你做两双，不过没我娘做的好，你别嫌弃。”
    陆然温柔地望着她，眼里满是明媚的笑意：“不会，我不会嫌弃。”
    林伊原以为他会推辞，正准备说服他，没想到他竟然答应了，不由得有点心虚，也不晓得自己做出来会是啥样，可别差林氏这双太多。
    陆然喜滋滋地带着林伊往山林深处走，不时抬起脚打量下新鞋，正美着，他突然想起件事，忙问林伊：“要不要给这几处林子都取个名字？”
    林伊立刻拒绝：“算了吧，我取名不太行，别辜负了这么好的美景。”
    取个安乐林你都笑了半天，要再取个平安林啥的你不得笑死，我就是个取名废，还是不惹人发笑了吧。
    不过走到那片野物和草药颇多的林子时，林伊取名的心又蠢蠢欲动。
    她眼珠一转，对着陆然道：“我觉得还是取个名字比较好，要不然这个林子那个林子的半天扯不清。”
    陆然表示赞同，安乐林自从有了名字说起来确实方便多了。
    林伊沉吟道：“既然这里草药野物多 ，就叫丰收林，咋样？希望我们每次来都能满载而归，也是有个美好的期盼在里面。”
    陆然看了眼光线阴暗，牵藤挂蔓，暗藏危机的林子，觉得丰收林虽然意头很好，却似乎和这里的风格不太符啊！
    不过他还是笑着赞同：“嗯，这名字好！”
    于是两人就带着虎子在丰收林里漫无目的地转悠，林伊想起他看的那本游记，便和他讨论书里描写的大海景色。
    陆然没想到林伊竟然认字，竟然知道大海，惊得半天合不拢嘴，林伊自然又全部推到了徐郎中父女身上。
    陆然望着天边，一脸向往：“好想去看看海是什么样，海天一色，无边无际，想看看全是沙子的海滩，比宫殿还大的海船。”
    “想去就去啊，多打点猎多攒点钱就去。大海真的是很值得一看，你绝对不会后悔，海纳百川，你想想看，那是怎样的气势。”
    林伊正准备给陆然描绘大海的美景，猛地想起他没有户籍，出行肯定不容易，便改了口：“你没户籍不太方便，其实这座大山就很有看头，美景也很多，我们挖芋头的那条小溪景色就很漂亮。”
    陆然笑了笑，对林伊的说法不置可否。
    接下来两人一路走一路聊，随便啥事都能讨论半天，根本没心思注意林中是否有野物，林伊也对面前的草药视而不见。
    说是聊天，主要是林伊在说，陆然在听。
    陆然不住夸奖林伊懂的多，随便说啥都能搭上话，言语风趣，见解独特，从她这里能收获很多知识。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这话他深刻体会到了。
    心里对那位徐郎中更有了深深的崇敬之心，表示有机会一定要拜访他。
    林伊心虚了，这些是自己前世在课本上网络上学到的知识，有些则是自己云游四方的所见所闻，徐郎中哪里会知道。
    于是她对陆然道：“可千万别去问他，徐郎中从不在外面说这些，只是因为我和他的闺女关系亲近才随便跟我们聊聊。”
    陆然立刻接受了她的说法，他点点头：“嗯，我知道，书上说有很多学识渊博的名士不愿出世，都是隐于乡野，徐郎中肯定就是这样的人。”
    林伊听得直乐，行吧，徐郎中又多了一重身份，隐于乡野的名士。
    正说得高兴，早不耐烦两人瞎转悠而独自跑开的虎子兴高采烈地跑了回来，嘴里还叼了只兔子。
    虎子得意地把兔子放到地上，那兔子竟想起身逃走，原来是只活兔子。
    陆然想到林伊要养兔子，便将兔子绑了让林伊提回去。
    林伊接过兔子，惊觉两人这一上午啥都没做就聊天了，忙不好意思地对陆然道：“你打点野物吧，我也采点草药。”
    于是两人打住话头，分开行动，采药的采药，打猎的打猎，最后陆然打到了两只野鸡，林伊也采了大半筐草药和野菜。
    陆然看了看天色，提了一只野鸡给林伊：“时间不 早了，你得回去吃午饭了，要不你下午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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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伊顿时苦了脸，都怪自己太能说，在丰收林里才这点收获，太对不起这个名字了。
    不过她挺喜欢和陆然这样瞎转悠海阔天空闲聊的感觉，只是不能老这样。
    于是她跟陆然商量：“下午我不上山，答应了我娘要帮她做事，以后我就赶集前一天上午来这里打猎，平时得和小慧她们采草药，你也多打点野物准备过冬。”
    陆然点点头：“行。”
    害林伊一上午只采了那么点草药，陆然挺内疚。
    分手时林伊邀请陆然没事就来家里坐坐：“我娘和我祖祖想请你来我家吃饭，她们都特别喜欢你，反正那是你以前住过的地方，你不用客气。”
    林伊以为陆然会推辞，没想到他竟慨然应允：“行，我明天晚上来。”
    林伊盯着他，有点没反应过来，自己今天咋老判断失误，让她准备的一堆说辞总是用不上。
    第108章 卖货
    回到家林伊把陆然明天要来吃晚饭的消息告诉了林氏和林奶奶, 两人都激动得不得了。
    林氏掰着手指和林伊商量要准备哪些菜，芋儿烧鸡得要，林家人都特别喜欢那鲜香滑腻, 麻辣粉糯的味儿。而且这是个稀奇菜, 陆然一定要尝尝。
    虽然说要留着做种, 可做顿菜的量还是匀得出来, 大不了少烧点，就让陆然一个人吃, 家里的人都尝过味了，不吃没关系。
    “青椒回锅肉得来一个, 你不说我还不知道五花肉能这么做, 太好吃了, 陆然肯定没吃过，绝对会喜欢。”
    回锅肉也是到了这里林伊做给林氏吃的, 这次她没假托到别人身上, 直接说是自己瞎鼓捣的，结果大受欢迎，林奶奶和林氏直夸林伊聪明, 就没她做不好的事, 还让她没事多鼓捣点菜出来。
    “荤菜还得再来一个。”林奶奶插话道，“就青笋木耳肉片吧, 清清爽爽的，看着就舒服，吃起来也脆口。”
    “行，素菜就是醋溜白菜，炒个香葱鸡蛋，再烧个豆腐, 还得弄个汤，嗯，就排骨玉米山药汤。”林氏问林伊，“咋样，你看够不够？”
    林伊哭笑不得，这是请一个人吗，这都快和办席差不多了吧，她迟疑地道：“太多了吧，就来陆然一个人，吃不了。”
    “怎么吃不了，他现在正长身子，得多吃点。”林奶奶先着了急，“还有你也得多吃点，瞧你瘦的。”
    “那也太多了，弄这么多，声势这么大，把他吓住，以后都不敢来了，真没必要，就普普通通来吃顿饭。”
    林氏听了有点犹豫，是啊，说不定真会把陆然吓到呢，可要是随便弄几个菜又太没有诚意。
    她有了决定，对林伊道：“第一次来还是要多做点，到时候跟他说下，以后常常来，就跟到自己家一样，就不会这样了。”
    林伊又劝了几句，可惜林氏心意已决，加上林奶奶也在旁边帮腔，这件事 便定了下来。
    “明天你去集市记得买排骨和五花肉，多买点，到时候让陆然提点回去，再买点果子，糕点。”林氏叮嘱道，她突然又有了新的想法，问林伊，“瓜子花生要不要买点？没事嗑着香。”
    林伊脑海里浮现出陆然嗑着瓜子吐着瓜子皮，跷着二郎腿和林奶奶林氏坐在堂屋里聊天的场景，顿时打个寒战，这也太违和了吧。
    林伊忙摇头拒绝：“不要，他一个男的吃这些干嘛，不用。”
    林氏想了想觉得是不太合适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第二天早上林伊是和良子叔去的镇上，因为东子叔要赶制送去昌平县的竹器，去集市卖货的事就交给了良子叔。
    到了镇上，林伊和良子叔在集市前分了手，她要先去车马行取小琴寄来的东西。
    此时车马行人不多，信局的差役检查过林伊的户籍后便把一个小包裹交给了林伊，运费已经付过了，她只需要拿东西走人。
    照例的卖掉草药后她回到了集市，良子叔已经把萝筐摆好了，还给林伊也占了个位置。
    林伊把自己带的一个小木台子拿出来摆在地上，又铺了块白布在上面，便准备把包裹打开，摆设展台。
    一打开包裹，最上面赫然是个土黄色的信封，正中的红框里写着林伊亲启四个大字。
    林伊心里一动，这是翠嫂子娘家的铺子回话了吧。她忙拆开信封将信纸展开细读。
    读着读着，她的嘴角越翘越高，脸上的喜意藏都藏不住。
    半晌，她长出一口气，放下了信封。
    见良子叔望过来，她压低声音对他道：“良子叔，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良子叔见她这样已明白了八/九分，按捺住激动的心情问道：“啥好消息，快跟叔说说。”
    林伊便把信上的内容转述给他听，原来小云姐妹回到长丰县直接找到了翠婶子娘家开的铺子，正好翠婶子回去看望爹娘，见了小云带的萝筐一家人都很喜欢，便决定订购一批，先试着卖卖看，如果销量好，后续还会继续订购，订货量也会加大。
    “不过他们对竹器的大小图案花纹有要求，得照着他们的来，你看，这下面就是图案。”林伊把信纸下面的几个图形指给良子叔看。
    良子叔敛了喜色，接过信纸仔细研究，很快他抬起头肯定地告诉林伊：“没问题，和我们的花纹差不多，虽然有点变化，还是能做出来。只是……”他提出了个很现实的问题，“太远了，怎么运过去？几天运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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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伊乐滋滋地收回信纸：“他们说了，每十天赶马车来收一次货，你们在这十天内把货准备好就行。”
    良子叔喜出望外：“还有这么好的事？那岂不是不用我们操心了。只是会不会太麻烦他们。”
    “这说明你们的萝筐编得好，他们有利可图，才愿意在这上面花费精力。”林伊向他介绍道，“他们不止来收货，还来送 货，载着货来，再载着货走，不会跑空的。”
    原来翠婶子的爹听小云说起长丰县的东西在这边很受欢迎，立刻动了脑筋，决定趁过来拿货之机把这边的小商品运到昌平县，看看能不能销给县上的店铺，不止是针头线脑，只要这边需要的他们都可以运过来。
    他们铺子货走得快，需求大，有自己的进货渠道，价格比桃花街的批发价还便宜，只要能把这边的店铺供货权拿下，也是一笔不错的收入。
    “翠婶子还说以后我不用在桃花街买货，他们进货的时候就带着我的一起了，马车来拿货的时候直接运过来，我只需付他们的进货价，还不收我运费。”林伊小心地将信纸折好递给良子叔，“你回去和东子叔看看这个图案要怎么弄吧。”
    “行。”良子叔爽快应了。
    不过小琴还没正式上岗就丢掉了工作，会不会心里特别惆怅。
    还有翠婶子，真要多谢她。她现在有了身孕不能走远路，等她有了小宝宝，一定要让她过来玩玩。
    嗯，这么看来自家的房子就不够大了，还得挣钱再建几间，都盖成村长家的青砖大瓦房。
    她一边憧憬一边手脚麻利地将手帕，头花，丝线等一一摆好，又协调了下品种和颜色，按照撞色的原理排列，尽量摆得赏心悦目，夺人眼球。
    长丰县的商品质量先不论，花色款式真是没话说，特别是新颖精巧的头花，各有各的特色，有些上面镶的碎米小珠，在阳光照耀下，发出柔润的光泽，让人一见便心生欢喜，就连林伊这个货主本人都想每样买上一个。
    所以她先下手选了几朵特别喜欢的头花，打算给林氏何氏小慧等每人送一个。她自己也有，是一朵盛开的腊梅花，几片淡黄纤小的花瓣簇拥着一颗和葡萄籽差不多大小的碎珠，看着素雅清淡，戴在头上定然又低调又别致。
    良子叔这次带来的萝筐不多，开市后不久就全卖出去了，待那位订货的大娘带着个小子把她的货取走后，良子叔就彻底没事干了，此时林伊的货品只卖出了几样，因为消费主力，镇上的大姑娘小媳妇可能还在家里梳妆打扮，晚点才会来集市。
    林伊便让良子叔先回去，自己继续在集市卖货。
    良子叔正心潮澎湃，很想回去把小云带来的好消息告诉东子叔，交待了林伊几句便急匆匆离开了。
    随着日头渐渐升高，集市越来越热闹，林伊的小摊子也顾客盈门。
    那些爱美的女孩子们像发现了新大陆般兴奋地将她的摊位围了起来，叽叽喳喳挑选心仪的物品，还不忘拉踩集市另一边卖针线的商贩。
    “唉呀，这个手帕真软和面料真细，比那边卖的强多了，还一样的价。”
    “这头花好看，漂亮又轻巧，那边就没这样式，都笨重死了。”
    “这针线包好，我要买一个送我姐姐。”
    “我也要一个，我也要一个 。”
    不过她们夸归夸，杀起价来却毫不手软。
    林伊怕麻烦，直接定的一口价，概不讲价。可惜她扯着嗓子一再声明，她们却像没听到，照样讲得不屈不挠，实在讲不下来，就让林伊送点小东西。
    一堆姑娘媳妇聚在一起，说话的分贝高笑声大，冲着林伊七嘴八舌地嚷这个你得少，那个你必须便宜，又自发的两两组团，非要林伊优惠，怎么解释也不听。
    林伊的脑袋嗡嗡直响，跟她们打嘴仗打得口干舌燥，烦不胜烦，真想卷起包裹走人，不卖了。
    等集市人流慢慢散去，没有新的生意上门后，林伊累得瘫坐在地，就这么一会，她的嗓子都说哑了，根本不想再动弹。
    她努力振奋精神，认真算了下，不到二两银子的货物净赚了200多文，百分之十几的利润，确实比批发给绣坊强多了。
    她叹口气，虽然效益喜人，可太伤神了，长期下去不知道会不会搞得抑郁，而且在这混乱嘈杂的环境里一动不动呆上半天，真是一桩折磨，还不如包圆了卖给绣坊爽利。
    她心情复杂地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一个年轻妇人走到她的面前，满脸带笑地问道：“姑娘，你要走了吗？”
    林伊抬头一看，顿时心生警觉，原来此人正是集市上卖针线的另一位摊主。
    妇人长得清秀干净，看着不象是泼辣不讲理的人，只是她到这里来干啥，有什么企图？
    第109章 转手
    那妇人见了林伊的神情, 马上轻声解释道：“我也是卖针头线脑的，今天来晚了点，摊子摆得比较后面。我没别的意思, 就是刚才看了下你的东西, 觉得特别好看, 我想打听下你这是在哪进的货。”
    林伊想了想, 告诉她也没啥，长丰县那么远, 她会去吗？
    “长丰县。”
    妇人低头回忆了下，似乎没听过这个县名：“没听说过呢, 挺远的吧。”
    “嗯。”林伊手脚不停地继续收拾。
    那位妇人忙拦住她：“姑娘, 我想跟你商量下, 我能不能在你这进货，我男人是货郎, 在各个村子转, 不会抢你这里的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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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这进货？”林伊吃惊地望着她，这女的脑袋转得还挺快呢。
    “是啊，我们在镇上绣坊进的货, 东西贵不说还不好, 不瞒你说，今天你一来, 我啥都没卖出去。”妇人叹口气，拿出几张手帕和几朵头花给林伊看。
    原来她们本钱少，去府城进货拿不到批发价，来回的路费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他们负担不起，只能在镇上买货, 利润算下来很薄，还不太好卖，不过一个集好歹也能卖点出去。
    今天她一桩生意也没有，心里觉得奇怪，正好听到两个小媳妇在说前面针线摊子的东西好，价钱又便宜，她赶快过来看了看，一看心就动了。
    她是个心思活泛敢想敢干之人，马上就想到让她男人在林伊这里拿货，再到各个村子去卖， 和林伊集上的生意没有冲突，说不定林伊能够答应。
    “反正问问又不吃亏，万一她肯呢？”于是她就找上门来。
    至于有没有利润可赚，她并不担心，价格都是谈出来的，如果没赚头不做就是。
    林伊心头暗喜，这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递枕头啊，只要价格合适，全批发给她林伊也愿意。
    妇人见林伊并没生气，觉得这事有门，两人便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
    最后商量的结果是，林伊以卖价打七折把货全批发给他们，集市她也不做了，宁愿上山采草药，虽然挣得不多，可是却心情舒畅。
    她心里算了下，这就相当于，一两银子的货自己啥都不用管，可以得到70多文收益，妇人则收益30多文。
    如果自己每十天进一次货，每次十两银子，那一个月就能有二两多银子的收益，很可观的一笔啊，够普通人家大半年开销了。
    而且这还是在桃花街进货的利润，如果以后是翠婶子的娘家带货过来，她的利润更高。
    妇人也很高兴，她在镇上拿一两银子的货能赚二十文就不错了，生意还不好，差不多要卖两个集。刚才她可是眼瞅着林伊一会就卖了好几朵头花，赶上她一天的销量了。
    最让她喜出望外的是，林伊竟会把集市的生意让给她，真是没想到啊。
    让林伊烦心的和大姑娘小媳妇讲价钱的困扰，对她来说根本就不是个事，她可是在这个集市呆了快一年了，自有一套致胜法宝。
    她掏出荷包不好意思地对林伊道：“我身上只有一两银子，能不能先给我一点货，回去筹了钱让我男人送你家里来，今天晚上就能来。”
    林伊自然没有意见，解开包裹选了货品给她。
    妇人问清了林伊家的地址，又一再要求林伊把其他的货都给她留着，便乐颠颠地抱着东西离开了。
    林伊小心地把钱和货物收好，便心情很好地采购东西，全都是晚上做菜的材料。还有给陆然做鞋和做衣服的布料。
    林氏听说林伊要给陆然做鞋，便强烈要求她再给陆然做身衣服，并且表示会全程给予技术指导，林奶奶也要求参与，林伊无奈只得答应。
    她觉得陆然穿深色的衣服很帅，冷冽干练，英姿飒爽的，于是自作主张买了一匹墨色的布料。
    做衣服剩下的布料可以用来做鞋了，从头到脚一身，穿起来肯定很特别酷。
    待回到家时发现何氏和娟秀姨也在，正和林氏聊得热火朝天。
    原来良子叔回去把事情一说，又把信上的图案拿出来给东子叔看，东子叔捧着信纸激动得不行，马上让小柱叫来成子叔和另外几个好兄弟一起研究。
    “一院子的人，我都没地儿站，说话声音又大，一会笑一会吵的，闹得我脑袋疼，干脆出来叫上你娟秀姨来找你娘说话。”何氏撇着嘴道，她虽然这么说，脸上却喜气洋洋，声音都宏亮了几分。
    “ 你别管他们，人家那是高兴。”林氏呵呵直乐。
    “小伊啊，你要好好替我们谢谢你姐姐，要不是她帮忙哪有这么好的事啊。”何氏对林伊道。
    “那也得你们的东西好，人家看得上啊。”
    “就是不晓得这次做出来的东西合不合他们心意。”何氏锁紧眉头愁上了。
    她现在患得患失的，觉得这个机会难得，又怕东子他们把握不住，干脆眼不见心不烦，躲出来任他们折腾。
    “哎呀，他们现在干劲足得很，大家商量着来，肯定没问题，你别瞎犯愁。”娟秀姨倒是很乐观。
    几人又问起林伊的小商品卖得咋样，林伊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了她们，大家都认为她做得很对。
    “咱们就不是会做买卖的人，一堆人围着我吵闹我就受不了，就让那些喜欢做买卖的人去做，钱又赚不完，大家都赚点挺好。”娟秀姨首先发表意见。
    “你一个小丫头夹在那些爷们大娘里面做买卖，我心里慌得很，生怕出点啥事，这样最好。”林氏一向是紧张派的，并不喜欢林伊去集市上做生意，对林伊的决定最为赞同。
    林奶奶和何氏也连声附和，让林伊心里很温暖。
    这就是爱你的家人，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她们都会坚定地支持你，能在这个世界遇到她们，她真的很幸运。
    她把选好的头花拿出来，分别递给她们，她还给胡奶奶选了一个，让娟秀姨带回去。
    林奶奶也有，林伊给她选的是一小咕噜水红色的紫薇花，戴在她花白的头发上特别喜庆，一点不显俗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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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好看这个好看，奶奶戴这个好看。”何氏娟秀姨不住口地赞道。
    林奶奶抚着头花有点迟疑：“这是不是太鲜了点？我这么大把年纪戴着不合适吧？”
    “哪里会，合适得很，脸色都衬得红润润的，就得您戴，我们还服不住这个色呢。”
    几人都夸好看，林奶奶抚摸着头花笑得灿烂：“我年轻的时候也喜欢鲜亮的颜色，还买过比这颜色更艳的头花。”
    “那就再给祖祖做件这个颜色的衣服，穿着肯定精神。”林伊笑着道。
    “不行不行，那不得成老妖怪了。”林奶奶忙拒绝。
    大家都劝她试试看，穿得喜庆，精气神都不一样。
    “要不就过年做一件，你们祖孙三人都做，我们也做。”娟秀姨立刻建议道。
    何氏呵呵哈哈笑个不停，说她不敢穿这么红的色，穿了肯定连道都不会走。
    林奶奶马上给她鼓劲：“穿，我们一起穿，我都不怕你怕啥。”
    何氏听了，一副豁出去的神情：“行，奶奶，只要你敢穿我就陪你。”
    “我们全都穿上一起走出去，看哪个会笑我？”娟秀姨叉腰道。
    几人商量要做哪些样式，又说起过年要弄啥好吃的，越聊越嗨，聊天的大楼早就不晓得歪到哪去了。
    眼看时间不早，娟秀姨和何氏忙忙告辞，她们要赶着回家做午饭。
    吃过午饭 后，林奶奶在屋里睡午觉，林氏和林伊坐到院子里做针线活。
    林氏拿了几双鞋底给林伊看：“咋样，不错吧。”
    “不错不错，这针脚平整又密实，比何婶子的还要好。”林伊压低声音道，可不能让何氏听到。
    “找赵婶子买的，整个村子也就她的手艺能和你祖祖比。”林氏翻看着手里的鞋底很满意。
    今天林氏一大早就找赵大婶买鞋底，林氏价钱给得比镇上杂货店高，还不用她跑路，赵大婶非常乐意，把自己做好的女码鞋底全拿出来让林氏选，谁知道林氏竟然问他有没有男式的。
    这让赵大婶感到迷惑，这一家三个女人咋要男人的鞋底，转念一想她自认为明白了其中的关窍，何氏这两天要帮着东子做竹筐，没时间做鞋，良子没鞋穿了呗。
    她忙不迭地把手里的男码鞋底全抱出来对林氏道：“有，有！我这几天都没去镇上卖，还多着呢，啥码都有，你看看有合适的不。”又意味深长地道，“该做，早就该做了，衣服也该做几件。”
    林氏心心念念全是给陆然做鞋，就以为赵大婶肯定能够了解她的想法，却完全不晓得她猜到一边了，还非常赞同：“我也是这么说，已经让小伊去镇上买布了。”
    赵大婶笑咪咪地点头，故作神秘地道：“嗯，你放心，我不会往外说。”
    林氏心想，我就是知道你口风紧才找你，嘴里还是不住道：“谢谢婶子，以后我需要还找你买。”
    “行，你只管来。”
    赵大婶看着林氏的背影老怀甚慰：“真好，看来很快就要办喜事了，唉，这两人也太不顺，要不是李氏那恶婆娘，早几十年就在一起了，希望俩人以后的日子就象那甘蔗蜜蜜甜。”
    第110章 陆然来吃饭了
    母女俩做了一会针线, 待林奶奶睡醒午觉，就收拾东西准备招待陆然的宴席。
    忙碌一下午，终于把饭菜做好了。
    每炒好一个菜, 林氏就让林伊端到案板上, 偌大的案板竟然摆得满满当当, 以前在吴家时的年夜饭都没这么丰富
    待炒好最后一个醋溜白菜, 林氏端了菜碗过来，一看也吓到了, 她喃喃道：“好象是多了点。”不过她马上安慰自己，“没事, 陆然肯定吃得了, 他现在正是最能吃的时候。”
    林伊看着干劲十足的林氏哭笑不得, 好心提醒她：“还没舀汤呢，堂屋的桌子肯定放不下。”
    “这有啥难, 把里屋的桌子端出来, 拼起来就行了，上次小云来不就这么弄的吗。”她边往灶台走边对林伊道，“你去外面看看, 咋陆然还没来, 我把汤舀出来，他一到就能摆桌吃饭。”
    林伊嘴里嘀咕着往外走：“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要请一屋子人, 这满桌的菜，太隆重了。”
    林奶奶这会正精神抖擞地靠坐在床头，不住朝院外张望，见林伊出来问她：“你去迎然小子？应该的，早点 来了咱们早点吃饭，天晚了他回山上不安全。”
    林伊正要出去, 却见一个修长瘦削的身影从荒地上朝这边走。
    林伊一喜，指着那身影对林奶奶笑道：“陆然来了，这人还真是不能说喃。”
    林奶奶仔细一瞧，还真是，忙催林伊：“快去迎迎，快去迎迎。”
    林伊答应一声跑了出去。
    陆然一拐上小道，脚步不由慢了下来，望着那熟悉的院落，难掩心头激动。
    这里对于他来说，曾是温暖的港湾，充满了温情的所在，独自在山上难以忍耐时，他就靠着和爷爷在这里的温馨回忆坚持下去。
    现在爷爷虽然已经不在，他却不再是孤单单一个人，住在这里面的人和爷爷一样真心对待他，毫无保留地关心他，他想想就觉得温暖。
    见到林伊在院外等着，陆然紧走几步，他脚长步子大，转眼就到了林伊面前，脸上满满的都是笑意，在阳光下特别灿烂。
    林伊见陆然一个人来的，没有带上虎子，手里却提了一串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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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咋没带虎子来？”林伊朝陆然身后张望了下，确定没有虎子的身影，便问道。
    “它不爱下山，喜欢呆在山里，我随便它了。”陆然答道。
    林伊暗想，莫非虎子真有狼的血统，呆在山林里才自在，上次它送自己下山，立在山坡上时的气势可足了，威风凛凛的，可有时候又憨憨的，有点二哈的感觉。
    陆然将手上的活兔子递给林伊：“你不是要养兔子吗，我昨天下套抓了几只，这四只毛色不错，有公有母，你拿到兔舍养起来吧。”
    “你还会下套子，太厉害了。”林伊打量着兔子由衷地夸奖道。
    陆然有点不好意思：“我的套子做得不好，经常被兔子跑掉。”
    原来陆爷爷打猎是半路出家，技术不行，也不会下套子，这是陆然自己摸索出来的，效果自然不太好。
    正说着话，林氏就奔出来招呼陆然快进屋坐，见到陆然还提了兔子来，微嗔道：“你这孩子，来就来吧，咋还提着兔子来，你留着去卖钱嘛。”
    “没事，我还有。”陆然答道，他很喜欢林氏，每次见到她都觉得很亲切。
    “我把兔子提去后院，小伊你进屋给陆然倒杯水喝。”林氏从林伊手里接过兔子急急朝后院走去，还不忘吩咐她。
    陆然忙叫住林伊：“不用不用，我带着水。”说着他把背上的竹筒给她看，“我现在都带着菊花水，每天都喝。”
    林伊乐了，这人做事倒有毅力，干啥都坚持得很好，自己却是有一搭没一搭，虎头蛇尾的，看来得向他多学学。
    进到屋里，林奶奶见了陆然，满脸是笑，拍着床前的凳子叫道：“然小子来了，快过来坐。”
    陆然忙上前问候：“林奶奶，你好点了吗？”
    “好多了，多谢你的人参，我这会身子有劲多了，托你的福，老婆子活了这么大把年纪竟然吃到了这金贵物。”
    陆然抿 抿嘴，淡笑着没有答话，在他看来，只要林奶奶身体能康复，这点人参根本不算什么。
    林氏安置好兔子走进来，听到林奶奶的话附和道：“是啊，真的得谢谢你，我们也长见识了，知道了人参是啥样，你别说，还真有点象人，看来这名字不是瞎取的。”
    林伊端了盘削了皮切成片的梨出来让陆然吃：“走那么一趟口渴了，你吃点梨吧。”
    “快尝尝，这是小伊刚从镇上买回来的，个又大汁水又多，还便宜。”林奶奶笑咪咪地看着陆然。一脸慈爱。
    林家人的热情让陆然无法拒绝，只得接过来拿了一块吃起来。
    林奶奶见他吃了一块就停下来，忙催促道：“再吃点，再吃点，这梨甜，小伊会买东西。”
    林奶奶还不忘夸夸林伊呢。
    “你一会带几个回去，秋天吃梨最好了，润肺！”林氏也笑着道。
    陆然胡乱地点着头，眼里亮晶晶的，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家庭氛围，心里暖融融的。
    林奶奶又询问陆然在山里的生活，陆然认真地答着，林氏在旁边看着他，越看越欢喜
    今天陆然穿的是一套深灰色的衣服，衬得他面如冠玉，眉眼出众，举手投足间的大气干练，闲适淡泊，倒不像是这个年龄孩子该有的。
    林氏想起林伊告诉她陆然会认字，看了很多书，她默默点头，有学问的人就是不一样。
    林伊见陆然被她们的热情搞得有点手足无措，忙上前提醒林氏：“摆饭了吧，要不就凉了。“
    林氏恍然醒悟，拍着脑袋道：“对对，瞧我这人，一高兴做事就没谱，小伊，你把里屋的桌子端出来拼一拼。”
    林伊忙进到里屋把桌上的东西收拾干净提着桌子走了出来。
    当时良子做桌子的时候用的一种尺寸，两张桌子大小高矮一样，都是方形的，拼起来成了个长条桌。
    看着菜一碗一碗摆上桌，陆然的眼越瞪大，这么多，怎么吃得了？
    他悄声对林伊道：“太多了，太辛苦婶子了。”
    林伊冲他笑笑：“汤没有上呢。灶上还给你留了几样，呆会带回去吃。”
    林氏出来正好听到陆然的话，朗声道：“不辛苦，你尝尝，这些都是小伊新想出来的做法，好吃得很。”
    说完好象想起什么惊道：“唉呀，小然，你喝酒吗，我忘了这茬，没买酒。”
    现在称呼都变了，直接成小然了。
    陆然忙摇头：“我不喝酒，谢谢婶子。”
    待菜全部上齐，拼拼移移，两个桌子勉强放下。
    林氏招呼陆然坐下。因为陆然的到来，林奶奶特别高兴，专门让林氏把自己扶起来坐着，也要上桌子和他们一起吃饭。
    经过这段时间的治疗和休养，她的身子越来越有劲，再过不久，相信能站起来走路了。
    今天林家做的是纯大米饭，啥都没加，林伊用中号碗给陆然盛了一碗，她故意盛得不多，因为她知道林氏和林奶奶肯定会把碗 里夹满菜，如果盛多了，她们就没地儿夹了。
    果然，陆然的碗上很快就堆起一座小山，陆然刚把山头消灭掉，林氏又立刻补上，还不住地劝他：“不要客气，就把这当自己家，你尝尝这芋头，是你和小伊挖回来的，好吃吧，得亏你发现了，要不我们都不知道还有这么好的东西。”
    “这是回锅肉，也是小伊想出来的，我给你留了一碗，你呆会带回去，这个菜明天热了更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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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喝点汤，这汤甜滋滋的，我们都爱喝，你多喝点。”
    林伊发现陆然吃饭虽然快，姿势却很优雅，很专注，就是素菜也吃得很香。看着就是种享受。
    待林伊察觉到陆然的动作开始减缓，忙让林氏别夹菜了：“娘，差不多了，晚上不能吃太多，要不停了食睡不着。”
    林氏觉得林伊说得在理，便住了手，却暗暗打定主意，以后时不时地要让小伊给陆然送点吃食去，他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个人在山上，会做啥好吃的，瞧瞧瘦成啥样了，要是吃食弄好点，还能长个。
    转眼看到旁边的林伊，两个孩子坐在一起，一个娇俏可爱，一个俊朗帅气，真真的是天造的一对，地配的一双，陆然就是老天爷送给她们家的好女婿啊。
    吃完饭，林伊要帮着林氏收拾洗碗，被林氏制止：“你带小然去逛逛，上次他只来了前院，你带他各处看看。”
    林伊见她态度坚决不容辩驳，只得答应。
    林伊准备带陆然去荒地看看，她指着围墙告诉陆然：“等开春了，我想在院墙外种点七里香，长成了爬满围墙，整个院墙都是绿色的，肯定很漂亮，等花开了，白色的一小朵一小朵的夹在绿墙里，风吹过，满院子都香喷喷的。”
    陆然抬头想了想那景象，心里满是期待：“到时候我来帮你种。”
    “行，咱们先说好。”林伊也不客气。
    来到荒地上，林伊把自家的地指给陆然：“那里是我家的，旁边那两亩是东子叔和良子叔的，这十亩是我用卖野猪肉的钱买的，这钱我都没敢跟我娘说，就怕吓着她。我全种的是油菜，明年春天油菜花开了，这里会是一片金黄，美得很，太阳光一照，就跟金子似的闪闪发光，你一定要来看。”
    林氏洗完碗站在院外看着有说有笑的两人大感欣慰：“瞧这两孩子相处得多好，亲事准能成，只是得多攒点钱再起几间屋，真在这里成亲，屋子还不太够呢。”
    第111章 年关将至
    林伊接下来的生活很有规律, 每天一大早跟着小慧和丫丫去山里挖草药，打猪草，下午砍一大筐柴火囤着过冬, 回家后帮着林氏做家事, 隔几天去安乐林和陆然打打猎, 聊聊人生和对未来的憧憬, 小商品生意也进行得很顺利，每个月能有三两左右银子入帐, 不缺吃不缺穿，过得悠哉游哉地,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 飞速地而过, 转眼就要过年了。
    这段时间发生了不少的事, 第一件就是东子叔的萝筐事业获得了巨大成功。
    长丰县杂货店对他的萝筐很满意，已经定下了合同, 每十天来收次货, 还加大了订货量。
    东子叔拿着样品亲自跑了一趟昌永县，那里的杂货店得知时尚讲究的长丰县都在东子叔这里订货，毫不犹豫地下了订单。
    长丰县能看上那肯定没有问题！
    最让人没想到的是, 安平镇的杂货店老板主动找到东子叔, 也要订货，还开玩笑地责怪东子叔不够意思, 有这么好的货咋不先来找他，害得他到昌永县去进货，才知道这有花纹有字的萝筐竟是自己镇里出去的。
    所以不管在哪个年代在哪个地方，只要你的产品有特色，品质好，总能脱颖而出, 赢得市场。
    东子叔一家拿到这些订单欣喜若狂，同时又压力山大，这么大的量他们一家人肯定搞不定，立刻决定召集村里人一起合作。
    林伊给他提了建议，把这件事告诉村长，由村长出面组织。
    一来这件事规模较大，越过村长进行，就是不给他面子。
    如果村长肯加入，以他在村里的威望，事情会好办不少。况且涉及的人太多，难免会有纷争，村长处理这些事情最在行。
    二来村长出面就是代表官方，万一以后合同订单方面出了问题，有村长镇着，对方不敢小瞧。
    还有一点，如果东子叔只是小打小闹没啥关系，可一旦生意做大，就怕有人眼红，仗着权势为难他们，东子叔一家毫无背景，完全没能力抗衡，说不定还会招来祸事。
    可村长不一样，他长期和衙门的人打交道，有自己的人脉和处世之道，有他在中间周旋，想必会稳妥很多。
    这就相当于东子叔只负责技术，而最繁杂最耗精力的管理和人事问题就交由村长处理。
    而且真做大做强了，村里得到发展，也是村长的业绩，村长可以去衙门为村里争取更多的福利，以后东子叔一家在村里肯定也会被村长另眼相看。
    当然，村长出面村里肯定会收取一定的费用，就看东子叔兄弟愿不愿意。
    东子叔良子叔一听，马上接受了林伊的建议，如果召集几个人他两没啥问题，可真要把全村会编竹器的人都组织起来，他们确实能力不行，而且村长出了力，他拿辛苦费是理所应当的。
    “那还等什么，快走吧！咱们得和村长好好合计合计。”东子叔搓着手兴奋难耐，拉起良子叔就往村长家跑。
    能做自己最喜欢的事，还能靠此赢得财富，怎不让他激动！
    村长正好在家，听了他们的讲述，果然非常高兴，这两孩子这么给我面子，这么相信我，我绝不会让他们失望。
    而且他意识到这是改变南山村贫穷现状的大好机会，他定要把这事办好了，为村里人谋福利，让村里人过上更好的生活。
    他顿时心 生豪气，拍着胸脯保证，人事杂务交给他来办，东子叔兄弟只管保证质量，他要把这事当成正经的事业，把南山村打造成“竹器之村”，以后别人一提到竹器就会想到南山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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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番商量之后，具体怎么管理怎么付工钱，都有了详细的措施。
    于是村长出面，本着自愿的原则，把村里的男丁组织起来参加编织考核，根据成绩分成三拨。
    手艺好的由东子叔带着给长丰县供货，因为他们的要求最严，价格也给得高。
    手艺弱点的跟着良子叔，他们负责昌平县杂货店的供货，再差点的则归成子叔管，给镇上杂货店供货，因为他们要求不高，有图案就行，价钱给得也很一般，毕竟镇上的人对品质要求不是很高。
    至于技术很差甚至一点不会的就负责砍竹子和最后的成品摆放，这么一来，村里愿意加入的男性劳力基本用上了。
    东子叔对村长的组织能力大为叹服，不住庆幸当初的决定，为他减少了很多困扰。
    因为分组的时候，他带的这个组最受欢迎，花费同样的精力，做同样的数量，售价却最高，收益也最好，所有的人都想到他的组来，不断有人来找他说和，让他看在往日情份上行个方便，这让他很是为难，都是一个村的，他能拒绝哪个？
    村长帮他解决了这个难题，让他告诉村里这些人，分组安排东子叔一家做不了主，有啥直接找他，技术以外的事全推到村长身上。
    为了让这项事业更正规化，村长还找了一间空置的房屋，收拾打扫干净，做为编织工厂。
    这间工厂专门划分了区域，三拨人在相应的区域编织，互不干涉。
    村长特意制订了规章制度，要求大家严格执行，若有人违反，轻则扣钱重则开除。
    另外村长还安排了人手养护竹子，不允许再有人挖竹笋，这可是村里的聚宝盆啊！
    于是在村长的带领下，南山村的萝筐编织业蓬勃健康地开展起来。
    现在村里人的经济情况大为好转，都说今年能过个富裕年了，大家的脸上满是笑意，对林家人非常友善，他们都知道，萝筐生意是林伊想出来的，还是她家的富贵亲戚帮着拉的线！
    就连林大山和洪氏看见林伊都主动示好，因为林大山也加入了编织队，别看他人长得憨厚，手却很巧，编织技术很好，经过考核被分在了东子叔一组，这段时间以来，收入很是不错，大大改善了分家后的穷苦生活。
    林伊没有因为林奶奶的事故意为难他，不让林大山加入，令他们一家很感动。
    拿到工钱的第一件事就是让洪氏跑了趟镇上，给林奶奶买新出炉的枣泥糕，亲自给林奶奶送去，他们不敢奢求林家人的原谅，只是诚心感谢林伊，而且是真正知道以前做错了。
    林伊对他们表现得很冷淡，她不想和林老头有关的人再来往，至于林大山能呆在 编织队，那是凭他自己的本事，林伊不会干涉。
    而其中最高兴的要数何氏，不仅家里收入增加日子好过，儿子小柱的婚事也有了着落。
    何氏娘家村子的一户人家主动找到她娘透出想要结亲的意愿，那家人何氏认识，为人老实厚道，姑娘模样长得不错，孝顺能干，又不多言不多语，何氏很满意，而且小柱也认识这姑娘，知道这事后没有反对，于是何氏便应了这门亲，特意请了媒人去人家里提亲，并且定好开春后就成亲。
    村里有些碎嘴的媳妇知道这事还在她面前唠叨，说这家人太奸滑，以前咋没想到结亲，眼下见你们家日子好过了就傍上来了，让何氏小心着点。
    何氏倒是看得开，自己家以前那状况谁家敢把姑娘嫁过来啊，真要是心疼女儿的人家肯定不愿意，就象自家小慧，如果说的是户啥都没有的人家她也不能答应，她不能眼看着女儿嫁过去受苦，将心比心，她很能理解。
    眼下挣了钱，除了要给小柱攒钱办亲事，他家最想的还是再买些地，于是便请村长行个方便，把林伊家门口的那片荒地都给东子两兄弟留着，攒够了钱就要买下，为此还愿意先预付定金，村长自然满口答应。
    而林伊那几亩荒地种的苜蓿已经收获了一茬，家里的牲畜很爱吃，吃不了的晒干跺在杂物间，加上买的米糠，这个冬天都够吃了。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山上变得不安全，村人都不再往山上跑，林伊也基本呆在家里。
    林家人心疼陆然一个人在山上太难熬，诚恳邀请他没事就来家里吃饭坐坐，陆然竟慨然应允。
    现在他经常来林家，每次总会提点野物来，到了林家自己找事做，不会闲坐着，跟林家人的关系越来越和谐，林奶奶和林氏把他当成了自家人，还特别告诉他，过年的时候到家里来吃年夜饭，陆然也答应了。
    这里的冬天虽然很少下大雪，但却经常下雨，雨里时不时地夹着雪粒，湿冷湿冷的，直冷到人骨头缝里，非常难熬。
    林家在荒地上，周围没有建筑，没遮没拦地，寒风从门缝窗缝挤进来，发出怪声怪气的尖啸，屋里也跟冰窖差不多，幸好陆然在镇上提前给林家买了烤火炉和木炭，天冷后在堂屋里生起火，屋里温暖如春，一点不觉得冷。
    林伊让陆然也买一个，他在洞里肯定更冷，结果陆然告诉她，自己早买了，在这方面，陆然是不会委屈自己的。
    林伊本来打算在杂物间做温室，可想想只是自家吃点绿叶子菜，没必要弄那么大阵仗，而且堂屋这么大，又这么暖和，还不如做几个木架子养在屋里，长出来后还可以当绿植欣赏，一举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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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她在陆然的帮助下做了两个三层的木架子，每层板子上都堆上了林土，种了点葱葱蒜苗，白菜菠菜之类易成活好打理的菜蔬，遇到 天气好出太阳还把它们提出去晒晒太阳，做做日光浴，现在都冒出了头，相信在年夜饭上能看到它们的身影。
    到了冬至这天，村里家家户户都在杀猪，何氏和娟秀姨各给林家提了一条猪肉，林氏又到赵婶子家买了一后腿的肉用来做腌肉，这也是南山村的风俗，冬至杀猪做腌肉，据说这天腌制的肉不仅肉质鲜美，而且不容易变质，放上一个冬天都不会坏。
    眼看离年关越来越近，林氏打算做汤圆粉和汤圆心子，在这里过年和现代的南方地区一样，要吃汤圆，取全家团圆之意。
    汤圆粉是用糯米粉做的，先用水泡上一天，再用小磨盘磨成米浆，林家没有磨盘，林氏想着这东西很实用，以后会经常用到，便去村里的石匠家订做了一个。
    这天石匠把磨盘送过来，林氏清洗干净后，安在专门用来放磨盘的长条凳上，又把泡好的糯米端来准备和林伊磨米粉，就听见有人使劲拍打院门。
    “好象是娟秀姨！”林伊对林氏道，起身开门将她迎了进来。
    娟秀姨神色慌张地冲进来，对林氏道：“不好，林小山犯事了，衙役到村里来了！”
    第112章 林小山犯事
    屋里的人事先毫无心理准备, 乍听此消息，都大吃一惊，不约而同地问道：“犯啥事了？”
    娟秀姨抚了抚胸口, 略歇息片刻道：“具体咋的我也不知道, 好象杀死人了, 那人以前还是他们铺子的伙计。衙役刚才到我家里了, 让我爹陪着到村里人家访访，说是要了解他在村里的情况, 最先访的就是大山家和你们家。”
    “杀人？”林家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完全不敢相信。
    娟秀姨也很困惑：“衙役是这么说的, 我也不敢信, 他那样哪象是敢杀人的, 真遇到点事跑得比兔子还快。”
    林伊完全赞同娟秀姨的说法，以林小山的精明奸滑, 你说他诈骗还有可能, 真要杀人恐怕没这个胆量。
    “我觉着多半是为了钱，别的肯定不能让他拼命。”娟秀姨猜测道，又转头对林氏道, “管他呢, 反正他是犯下事了，我爹让我过来给你们说下, 让你们心里有个底，你们的断亲书呢，衙役来了就拿出来，可得把关系撇清了，别连累你们。”
    “收着呢，收得好好的, 我这就去拿出来备着。”林氏慌得手都抖了，直不愣登地就冲进里屋找断亲书。
    林奶奶嘴里嘟囔着，咋会这样，出了啥事，眼泪忍不住下流。
    林伊咬着唇在心里盘算这件事对自家的影响。
    自家和林家断了亲，在律法上一点关系没有，而且衙役真要捉拿自家，不会找上村长，直接就会打上门来，不问青红皂白锁走再说，现在这样，明显地只是例行调查，村长和镇上的衙役关系不错，定会为自家周旋，问题应该不大。
    想到这她松了口气，安慰乱了分寸的林氏和林奶奶：“ 别怕，我们和林小山断了亲的，他做啥和我们没关系，村长让娟秀姨过来打招呼只是让我们有个准备，可别自己吓自己。”
    娟秀姨也反应过来自己跑来一嚷倒制造了紧张空气，忙顺着林伊的话道：“没错，没错，我看我爹也不是很慌张的样子，再说真有啥，林大山和他们更亲近，要是他们都没事，你们更不可能有事。”
    林氏和林奶奶想了想是这个理，渐渐地平静下来。
    不过这会没心情磨汤圆粉了，而且衙役来了，凳子横在中间不方便，林伊便把东西收拾到厨房里，把水烧上，等衙役上门给他们泡杯热茶，驱驱寒气。
    接下来一屋子的人没心思说话，尖着耳朵听院外的动静。
    没过一会，院门再次被拍响，村长在门外大着嗓门吼：“小伊，开门。”
    林伊对着屋里几人轻声道：“他们来了，我去开门。”说完冲出去把院门打开。
    院外除了村长还有两个穿着制服的男人，其中一个年长点，看着很和善，一个年纪轻点，神情严肃，应该就是娟秀所说的衙役。
    远远地还跟着一堆村里人，他们是来关注事态的发展，一旦需要他们做证发言，他们就要挺身而出。
    村长没和林伊说啥，直接把两人请进堂屋坐下，林氏赶快捧上热茶，惴惴不安地请他们喝茶，直说他们辛苦，这么冷的天还要出来公干。
    那位年长的显然明白是怎么回事，扫了娟秀姨一眼，笑着接过：“嫂子客气了，你们和林小山是一家人，我们例行公事来询问下情况，我听刘村长说你们和林家断了亲，没来往了，那肯定牵连不到你们，你们别怕。”
    从他的嘴里林伊知道了大致的经过。
    事情的起因就是卖地的那二十多两银子。
    原来林小山做伙计的那家铺子有个伙计叫毛七，和林小山关系处得不错。
    毛七有亲戚在南边跑海运，带回来的货又便宜又漂亮，全是内陆见不到的稀罕物，如果从他那拿货回昌平县卖，利润起码能翻十倍，简直是暴利，毛七很想做这个买卖，可惜手头没钱。
    林小山拿了钱一直想着做个啥生意，和李氏商量来商量去，就是拿不定主意，不是嫌这个太辛苦，就是嫌那个利太薄，真能看上眼的本钱又不够，毛七知道了就邀他入股，自己进了货回来正好赶上过年，大赚一笔毫无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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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小山为人谨慎，总觉得这么高的利润不靠谱，不愿加入。
    李氏听说天下竟有这么好的生意，十倍的利啊，二十两银子转眼就变成二百两，自家立时就变成了富贵人家，林小山居然不愿意，也不晓得他是咋想得的，哭着闹着定要做这个买卖。
    林小山被她念叨得动了心，于是找到毛七提出和他合伙。
    当初毛七找他的时候姿态放得很低，还许下了各种承诺，现在风水轮流转，林小山求上门去，他倒拿起架子， 很说了些酸话，林小山想到丰厚的利润都咬牙忍了。
    哪晓得这桩生意根本就是骗局，毛七血本无归，要不是临时起意留了点钱，连家都没法回。
    林小山知道毛七回来后立刻找上门来，毛七将实情跟他说了，但林小山对毛七的说法根本不信，认为毛七故意骗他钱财。
    毛七将两人之前写的协议书拿出来，上面明明白白地写了，如果生意失败，损失各担。
    林小山坚决不干，自己啥都没做，平白无故二十两银子就没了，要到衙门去告毛七。
    毛七有苦难言，但的确是自己行事不慎，被人所骗才导致这样的后果，便向林小山求饶，答应想办法筹措银子，过年前定会还他二十两本钱。
    林小山发财梦碎，虽然恨极却没法可想，无奈只得答应。
    回到家后林小山越想越不甘心，总觉得毛七故意坑他，难免长吁短叹，他娘李氏知道了哪里肯干，立刻就要打上门去，找毛七还钱。
    林小山对于亲娘的战斗力很有信心，觉得由她上阵不错，就算要不回来钱，恶心恶心毛七也能心里舒服点。
    于是一家三口重新杀回毛家，李氏从巷口就开始破口大骂，一直骂到毛家，引得左邻右舍全都出来看热闹。
    毛七自知理亏，不住求饶，并表示已经在筹措银两，会尽快还钱。
    李氏觉得占了上风，更加咄咄逼人，不止要二十两本钱，还要毛七承诺的十倍利润。
    毛七当然不肯，这二十两他都不晓得要去哪里筹措，还要他还二百两，杀了他也没有啊。
    毛七家人见状跑出来求情，李氏见毛七妹子长得不错，竟闹着要把人家拉去卖掉抵债。
    那姑娘性子烈，被人这么羞辱当即就要自尽，毛七一怒之下拿出菜刀要跟李氏拼命，林小山和他拉扯间失手将毛七砍成重伤，现在生死未卜。
    而衙役上门就是了解林家人在村里的情况，看看他们平时为人如何，这也是日后量刑的一个依据。
    众人听衙役说完都叹息不已，林小山拿了钱，不想着好好劳动赚钱，只想走捷径，又不肯承担风险，最后惹来了这么一大桩祸事。
    “说穿了就是为利。”年长的衙役最后总结道，“人不能太贪，否则迟早出事。”
    至于李氏这样的人，那就不用说了，走到哪搅到哪，不闹出事都不正常。
    衙役问起两家关系，林伊忙拿出断亲书给他看，并说和林家早没了来往，在官府也备了案，林家人贫穷富贵和自家没有关系。
    那年轻的衙役接过断亲书，见上面写着林家人虐待林奶奶，并有村人按手印做证，当即询问是什么情况。
    林伊把事情经过一说，那衙役面露不快责备道：“当初你们为什么不报官，这么严重的恶行竟然私下和解，如果不是你们对这种作奸犯科之人姑息纵容，也不会有现在这样的后果！说起来你们也有责任！”
    林伊听得脑袋 嗡地一声，这是啥逻辑，他们犯法伤人竟要扯到自家头上，没这个道理吧。
    林奶奶和林氏吓得直哆嗦，我们当初没有告官也有责任？是要把我们抓起来吗？
    村长立刻上前哈哈笑着打圆场：“呵呵，话不能这么说，法律不外乎人情嘛，做人父母的又有几个愿意儿女坐牢受苦，再说当时他们的态度很好，认识到自己错了，我们也得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是不是，谁会想到他们竟然糊涂到这个地步，犯下这等大事。”
    年长的衙役感叹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心里只希望儿女好，哪里舍得他们受苦。”他转向年轻那位说道，“这件事情，他们也是受害者，你看看这位婆婆，现在还不能起身吧？你就别吓着人家了。”
    年轻的衙役看着坐在床上苍老瘦削的林奶奶，顿时不好意思地道：“我一时气愤说话重了点，你们不要放在心上，不过以后不能这样滥好心，纵容这等恶行。”
    林氏和林奶奶连连点头，表示绝不会再犯。
    两人又询问了一些林老头家的情况，便告辞离开，年长的衙役还安慰林家人：“你们只管把心放肚子里，这事牵涉不到你们。”
    林伊一时好奇没忍住问他：“林小山会怎么判？”
    衙役道：“这得看毛七能不能活，毛七能活，林小山就能活，毛七死了，林小山就得杀头，最好的结果也是流放，我们这次到他铺里调查，才发现恶行还不少，不止偷拿铺里的东西，还以次充好蒙混东家，现在他爹娘竟虐待亲娘，这报上去了，他们一家轻松不了。”
    这就是你没事便好，一旦出了事，根根底底都要挖出来，所以说，人不能心存侥幸干坏事，有句话说得好，不是不报，时辰未到，时辰一到你逃都逃不了。
    第113章 过小年
    林伊见衙役要离开, 悄悄问村长用不用给他们点好处，她被那个年轻衙役的话吓到了，万一他热血澎湃, 到衙门里把这事捅出来, 衙门追究自家责任可不得了, 她可没本事和官府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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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长扫了那两人一眼, 摇头低声道：“不用，我有分寸。”见她担心, 便安抚道，“没事, 我和老吴关系很熟, 他说你们没事就没事。”
    老吴便是那位年长的衙役。
    林伊见村长如此肯定, 心里也安稳下来。
    林氏和林奶奶一直眼巴巴地看着他们说话，林伊忙做了个口型, 告诉她们没事了, 两人僵直的身体才放松下来。
    村长一行人走后，林氏和林奶奶心有余悸地坐在屋里半天回不过神，最后林奶奶长叹一声：“是我的错, 当初如果报了官, 这桩祸事就不会发生，小山不会杀人, 也不会害毛七受伤。是我的错。”
    林伊不同意她的说法：“祖祖，你怎么能这么说，你这是给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是他们不懂得珍惜，不知悔改，才会害人害己, 是他们自己 的问题，和你一点关系没有。”
    见她们还在伤神，林伊忙把装上磨盘的凳子从厨房里端出来，招呼林氏和自己一起磨汤圆粉子。
    她问林氏：“娘，汤圆心子咋做？”说着冲林氏眨了眨眼睛。
    林氏立刻明白过来，笑着道：“这个我也不太在行，得问你祖祖，她做的最好吃，村里没人能超过她。”
    林伊欢笑着看向林奶奶：“祖祖你这么厉害，你得好好教教我，我也要做出村里最好吃的汤圆心子。”
    林奶奶知道林伊不想让自己太难过，故意分自己的心，有这样一心爱你的亲人在，又何必为那些无情的人纠结，让亲人担心呢。
    林奶奶打起精神，笑着道：“这个简单，等祖祖教你，你这么聪明，包管一学就会。”
    “祖祖，做黑芝麻馅的吧，我最喜欢吃了。”
    “做，只要你喜欢吃咱就做。”祖祖笑道，“你娘喜欢吃花生的，也做。”
    “奶奶，你最喜欢吃的枣泥馅，也要做。”林氏提醒道。
    “再问问然小子喜欢吃啥馅的，咱们都做。”一说起做吃的，林奶奶立刻来了劲。
    三人便开始猜测陆然喜欢啥馅的，你一言我一语，又商量年夜饭要准备哪些菜，大家兴致勃勃地，没心思去想林老头一家三口的事情。
    稍晚点林伊跑到村长家打听事情的后续发展，才知道村长悄悄给两个衙役一人封了一两银子的红封，还把东子叔编的带花纹带福字的萝筐圆匾各种型号选了几个让他们带走，他们乐呵得不行，这种类似土特产的礼品，拿再多也不会有事。
    原来这些人收好处不是见人就收，关系不到位你想送都送不出去，他们还怕你前脚送了礼后脚去举报他们，为了这点银子丢了差事不值得。
    至于林伊怕那个年轻衙役会去告发自家，村长说不必担心，那人在衙门做事不久，为人正直，当时只是一时感慨说了那些话，绝对不会告状，若上面真有质疑，他还会主动维护。
    反而年长的老吴最难缠，他是衙门里的老油子，最会说漂亮话，背后捅刀子却毫不手软，是出了名的笑面虎。
    以前他从不会到南山村这种穷山沟公干，现在定是知道村里卖竹器有了油水才会下来。
    村长一见到他来，心里便有了数，这人不拿点好处走，没事都能搅出事来，言语里向他暗示红包已经准备好了，所以后面他才那么的善解人意。
    不过这人有一点不错，只要收了好处，就绝对会办事，他说这事没问题，那就肯定没问题，比那种钱照收事不干的强多了。
    林伊拍拍胸口长出口气，忍不住对村长道：“刘爷爷，真没想到老吴看着和气良善，却心狠手辣，我担惊受怕半天倒是担心错人了。”
    村长点点头，向林伊感慨：“是啊，看人不能光看表面，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慢慢来吧，你们这些年轻人要学的还多着 呢。”
    林伊要把红包钱补给村长，却被村长拒绝，他是从心里感激林伊，自打林伊家回到村子以后，诸事都顺了，现在还福及乡亲，自己拿点钱出来解了这桩祸事，他很乐意。
    不过林伊一再坚持，村长推脱不掉只得收下。
    不久后从县城传回来消息，毛七的命保住了，林小山和林老头李氏数罪并罚被判流放，年后就要和府城的一批犯人一同押往北方一个待开垦的荒城做苦力。
    村长偷偷找到林伊，说老吴找人带话，若林伊家拿钱出来打点，可以让林老头一家日子好过点，林伊断然拒绝，他们做错了事，这是衙门给的惩罚，他们就该受着。
    林伊让村长保密，千万不要告诉林氏祖孙，万一她们心软愿意拿钱，自己做为小辈不好阻拦。虽然自家经济情况益发宽裕，林伊却不愿花在他们身上。
    而且这祖孙俩正在家兴高采烈地商量怎么过年，没必要用这种事情坏她们心情。
    林伊也春风得意，因为要过年的关系，她的小商品销量大增，收益也更丰厚，钱包变得鼓鼓的，能过个丰足年了，心情十分美丽。
    不止是她，村里的竹器订单也大增，其中福字图案的筐匾需求最多，编织队为了赶订单，都在加班加点地做活计，趁着年关大赚一笔，家属们则忙着洒扫购物，整个南山村一片热闹祥和的欢乐气氛。
    林伊还收到了翠婶子和小云寄来的年货，都是些长丰县的新鲜玩意，栀子也让翠婶子带来了不少徐郎中才做好的药丸。
    翠婶子特别感谢林伊和小云，现在翠婶子娘家杂货店的生意越来越好，把昌永县差不多半个店铺的供货权拿到了，还不断有铺子和他们接触，想让他们供货，就光这一片的销量的利润，就已经超过他们家在长丰县的杂货利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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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伊的回礼是兔子野鸡和蘑菇木耳竹荪之类的山货，栀子家还另有南山上比较珍贵的草药，她跟着陆然在深山里找了不少好药材，全都攒着没卖，这次也一并带了过去。
    转眼到了腊月二十三过小年，林家人一大早就起来了，她们要把家里从里到外全部清扫一遍，林奶奶行动不便，负责剪窗花，家里清扫干净后要贴在窗上。
    她今天的任务很重，因为手艺好，村里好多人家都找她预订，这让她很有成就感，吃完早饭就坐在床头剪上了。
    林伊和林氏正在收拾，穿得破破烂烂的陆然带着虎子上门，他早就说了要来帮着打扫。
    虎子前段时间被陆然带到林家来，林氏给它煮了一大盆肉拌饭，成功地征服了它的胃，现在它非常期盼到林家来，每次陆然一跟它说回家，它就蹦跳着跑来了。
    是的，现在陆然已经把林家当成自己的家了，把林家人当成了自己的家人。
    林氏见陆然这么早过来，忙关切地问：“你咋这么早来了，吃早饭了吗？灶上 还有饼子，你去吃点。”
    陆然也不客气，笑着回道：“吃了，要是有饼子我还能再吃。”
    林氏一下乐了：“那快去，虎子也爱吃，你撕点给它吃。”
    虎子听到林氏说饼子的时候眼睛就亮了，跟着陆然跑进厨房，一会厨房里便传出了它欢快的啊呜声。
    林氏扬着声问陆然：“小然，你家里打扫了吗？”
    “我家里天天都在打扫，今天不用特意打扫，呆会回去扫扫地就成。”
    难怪他的洞里那么干净，看来陆然还挺爱卫生，这也是个优点。
    陆然个子高，主动承担了房梁扫尘的任务，林伊给他折了个船形的帽子扣在头上挡灰尘，很别致俏皮，林氏和林奶奶直夸好看，把陆然夸得又得意又不好意思，红着脸抿着唇偷乐，劲头十足地把房梁扫得干干净净，又被林氏和林奶奶好一通夸奖。
    林奶奶还对陆然道：“小然，一会选几个窗花回家去贴，你喜欢啥样的，我给你剪。”
    陆然过去看了看笑道：“祖祖剪的都好看，我都喜欢。”
    林伊侧目，这小子刚才吃的是葱油肉饼吗？是糖饼吧，嘴巴这么甜，瞧把林奶奶乐的。
    中午清洁卫生全部做完后，一家人聚在一起包饺子吃。
    令林伊没想到的是，陆然擀面皮的本事很不错，擀出来的面皮不仅圆圆的厚薄大小还很均匀，比林伊擀的奇形怪状的好看得多，速度还快，眼花缭乱间桌上就堆起一叠。
    陆然说以前和陆爷爷在一起时，都是他擀面皮，早练出来了。
    林伊自愧不如，退下阵来和林氏包饺子。
    这次除了传统的韭菜肉馅，林伊还调了蘑菇萝卜肉馅。
    蘑菇和萝卜用开水汆一下，捞起来后切成细细的颗粒，挤干水份和肉末调在一起，煮熟后又鲜又嫩，比纯猪肉馅的好吃多了。
    陆然特别爱吃，他和虎子不喜欢吃韭菜，这种馅简直太和他们胃口了。
    林氏见他爱吃，反正家里的干蘑菇萝卜多，吃完饭立刻调了一大盆，和林伊包了一堆让陆然带回山上吃。
    到了晚上要祭灶神，传说这天灶神会回天上复命，向玉帝汇报这家人一年的所作所为，玉帝会根据他的情报来决定他们来年会有怎样的吉凶祸福。
    世人怕灶神会对玉帝说不好的话，便供奉上麦芽糖，灶神吃了嘴里甜蜜蜜，便只会说好话，而不会说他们的坏话，以求来年会有好的运道。
    正所谓\上天言好事，下界降吉祥\。
    入夜后不久，村里四处都响起了鞭炮声，噼哩叭啦的，这是村里人在送灶神了。
    林奶奶眯着眼仔细听，不住点头：“今年热闹，鞭炮买得多，听听还在放呢，往年放几声就没动静了。”
    林氏笑道：“今年大家手里都有钱了，能过个富足年，多买点鞭炮图个喜庆。”
    “明年肯定会更好！”林奶奶笑道。
    “可不是嘛，财往旺处走，明年大家的日子会更好过。”林 伊也凑趣道。
    第114章 除夕夜
    大年三十这天, 林伊睡到日上三竿才醒，她今天特意多睡了会，为晚上的活动养足精神。
    照这里的习俗, 除夕夜年轻人们都要去村外不远的安福寺, 听新年钟声, 烧正月初一的头柱香, 为家人祈福。
    以往南山村穷，没有多余的钱买香求符, 参加的人不算多，今年大家手头宽松了, 便都想着要去, 前几日就在村里讨论得热火朝天, 和相好的伙伴邀约着同行。
    林伊和小慧兄妹还有大强兄弟商量好了要一块去。
    林伊边穿衣服边大声问林氏：“娘，外面冷不冷啊？”
    林氏笑盈盈地走进来：“今年真是啥事都顺, 今天天气好, 太阳都出来了，暖和得很，你们晚上走山路没那么冷了。”
    林伊担心的就是这个, 前几天天气阴沉, 不仅冷，风还大, 她们一家人躲在屋里都不敢出门。
    要是今天还那样，晚上走山路没遮没挡，凛冽的寒风嗖嗖刮，日子才叫难熬。
    待林伊洗漱完，林氏把煮好的汤圆端来让她吃，又准备好了热水, 让她从头到脚洗个遍，还特别交待两只脚要洗干净，因为民间有个说法，大年三十把脚洗干净，今年走到哪都能有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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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伊觉得这个说法太牵强，她实在没弄明白洗脚和好吃的之间有啥关系，把牙刷干净点好象还稍微说得通，不过她还是很认真的洗了好几遍，万一是真的呢？她也很希望走到哪都能吃到好吃的。
    陆然到中午才过来，他也睡了懒觉，晚上他要跟着林伊一起去安福寺。
    当初林伊只是礼貌性地征求他的意见，并没抱希望，今晚是和小伙伴一起出发，陆然很少和他们来往，林伊觉得他肯定会断然拒绝。
    陆然却仔细询问她和哪些人一块走，林伊掰着手指告诉他有小慧兄妹，大强兄弟，都是平时玩得好的小伙伴。
    陆然听到大强的名字，心里一顿。
    这个名字总被林伊挂在嘴边，这个草药大强说要这么采，那个我认识，大强教过我，这个不能这么弄，大强说的要这样处理，搞得陆然颇有些郁闷，现在一想到他还要和林伊晚上一块走山路去寺里，要一起烧香求符，立刻表示自己要去。
    这完全出乎林伊的意料，她惊得张大嘴，愣愣看着陆然半天回不过神。
    陆然见她这副诧异的模样，反问她：“咋了，有啥不对吗？”
    林伊闭上嘴，不住点头：“没啥没啥，你做啥都对。”
    陆然是带着虎子来的，今天虎子也要跟着大家一起过新年。
    陆然穿了一身暗红色的新棉衣，脸上笑容洋溢，看着自信有活力，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身棉衣还是林家祖孙三人共同完成。
    当初决定给陆然做棉衣时，林氏专门交待林伊不能买暗沉的颜色，虽然陆然穿这类衣服确实很挺拔精干，但过年要的是喜气，得买红色。
    林伊心里 盘算了下，陆然显然更适合深色，又要红又要颜色深，那就暗红吧，满足了林氏的要求陆然穿着也自在。
    林氏觉得林伊说得很有道理，做好后在领口袖口镶了一圈灰黑色的兔毛，这是陆然送给她们的，林氏立马就用上了。
    林奶奶的手艺不是盖的，在她领导下做出来的棉衣暖和却不臃肿，陆然身材瘦削，穿上显得健壮了很多，如画的俊脸在灰黑色毛领的衬托下，更有种富家公子的派头。
    林奶奶在堂屋的火盆前坐着，见陆然和虎子进来，忙颤微微地站了起来，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和治疗，林奶奶的身体大为好转，已经能走几步了，只是胡奶奶还是让她少走点，再养养。
    她热情招呼陆然：“小然，冷不冷，快过来烤烤，虎子也快过来烤烤。”
    陆然走过去笑着答道：“不冷，出太阳了。”
    林奶奶爱怜的理了理陆然的衣襟，上下打量着，不住称赞：“不错不错，合适，刚好一身，明年再长高点就穿不上了。”
    这段时间陆然蹿了点个，又高了一截，越发的英俊挺拔，眉清目朗。
    不过林伊比他蹿得更多，现在家里的伙食有油水，生活又规律，不用操心费神，林伊胖了一圈，都快和林氏差不多高了，站起来能到陆然肩膀位置，以前她可是只到陆然胸口处。
    皮肤不再是病态的苍白，而是白里透红，以前的焦枯黄发也有了光泽，越发衬得一双杏眼乌黑清亮，波光潋滟，俨然是个娇俏的豆蔻少女了。站在陆然的旁边宛如金童玉女，特别般配。
    她听了林奶奶的话笑着道：“明年又做新的呗，过年就要穿新衣服，祖祖明年你做一身大红的。”
    照之前大家商量好的，林奶奶做了身水红色夹衣，开始她还不好意思穿，觉得太艳了，林伊和林氏鼓励了她半天，她才勇敢了一把。
    陆然赞同林伊的说法：“祖祖，你穿红色真的好看，特别精神。”
    林氏出来附和道：“还特别喜庆，和头花也相配，看着年轻了十岁不止呢。”
    林奶奶被他们夸得眉开眼笑，摸着头花乐个不停。
    屋里暖和，陆然的棉衣穿不住，他脱掉棉衣挂好后便向林奶奶林氏拜年，还让虎子前掌交握做拱手状，这是陆然专门教它的拜年姿势，大家被它的憨态惹得哈哈大笑，直夸虎子聪明。
    林奶奶摸出大红包，给林伊和陆然一人发了一个，里面装了50文铜钱，拿在手上沉甸甸的，至于虎子嘛，林氏给它准备了两根肉骨头，保管让它满意。
    林氏见了，拿出自己的红包，要发给他们，陆然忙推辞：“婶子，不用了，祖祖给了。”
    林氏坚持递给他：“这是婶子的，大过年的，你可不能说不要。”
    陆然只得笑着接过来。
    林氏追问他：“今天吃汤圆了吗？早上起来洗澡了吗？”
    陆然一一回了，他吃的汤圆是林家人包好让 他带回山上的，和林伊一样，他喜欢黑芝麻馅的。
    有陆然在，门口贴对联，贴福字，挂红灯笼的工作就归他了，谁让他个子高呢。
    林氏交待陆然贴完对联陪林奶奶聊天，堂屋桌上有小吃食，让他不要客气，随便拿来吃。
    那几盘小吃食里，除了林氏做的花生糖，还有村里人送来的瓜子花生胡豆和几样糕点。
    自竹器生意做起来后，村里人有了底气，心思开始活泛，都各显神通做点小买卖，能挣一个是一个。
    这就像人一样，一脉通则诸脉皆通，现在整个南山村都有了活力有了生机。
    送瓜子花生的这家平时就爱炒着自己吃，味道很不错，不过量不大，就家里人解解馋，眼见年关到了，大家都会买，干脆炒了很多到集市上卖，挣点小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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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糕点的那家媳妇喜欢鼓捣吃食，以前没钱，原料又贵，只过年试着做做，见做炒货的生意不错，也做了在集市卖，分量足味道好，比铺子里的便宜，很受欢迎。
    他们感念是林家带来的福运，才使得村里日子好过，便每样选了点送给林家，聊表谢意。
    林伊抓了把瓜子花生到陆然兜里，看了会他贴对联。就到厨房里和林氏准备年夜饭。
    今天的菜谱是林伊和林氏商量着订的。
    首先得有鱼，年年有余嘛，而且还得全头全尾，整的一条，林伊便说做糖醋鲤鱼，反正家里的人都喜欢吃糖醋味。
    排骨不炖汤，做成糖醋排骨，红亮油润的排骨炒好后洒上星星点点的白芝麻，看着就很有胃口。
    汤则是野山鸡炖蘑菇竹荪，住在大山下，山货肯定不能少，这道汤营养又美味，大家都爱吃。
    加上土豆烧肉，蒜苗回锅，腌熏肉和几个素菜，比陆然第一次来家里吃饭的菜还多，好在年前林伊早有准备，在镇上买了个大圆桌，肯定都能摆下了。
    这次林家还准备了酒，不是一般的白酒，是万能的林奶奶自己做的米酒。
    以前家里饭都吃不饱，哪里有粮食做酒，林奶奶的手艺很久没有施展的机会，这次便打起百倍的精神做了两小坛。
    米酒度数不高，甜滋滋的，还没做成林伊就惦记上了，做好后经常趁家里人不注意偷喝几口。不过她喝酒要上头，脸红红的。每次都会被林氏及时抓到。
    林氏早上放了话，今天过年，随便她喝，喝多了就去睡觉，只要不耽误晚上去寺里烧香就行。
    值得一提的是，今天做菜所用的葱葱蒜苗和青菜都是林伊菜架上摘的，这让她很有成就感，因为长势很好，她还给何氏一家和娟秀姨一家送了点去。
    陆然做完事也不歇着，到厨房里来要帮着林氏做菜，林氏坚决不肯，把他往外推。
    林伊怕他干坐着不自在，便拿了一堆葱葱蒜苗给他，让他理干净，他挺高兴地接过去了。
    他拧着眉专注地剥蒜摘葱，光看神情仿佛是在精雕细琢值钱的玉 器。
    林氏悄悄跟林伊夸他：“瞧瞧小然，做事多认真，以后肯定会过日子。”
    林伊看了看，确实如此，她忍不住偷笑，这些葱蒜如果有灵，肯定会被他深情的目光所感动。
    天色渐晚，一大桌年夜饭也得了，待林家人去祖坟祭拜回来后，陆然将院门口房檐下的红灯笼全点上，整个院子被红彤彤暖融融的灯光所笼罩，立刻有了节日的喜庆气氛。
    这时村里的鞭炮声此起彼伏地响起，林伊忙抱出鞭炮让陆然放，荒地上立刻响起一片噼哩叭啦地脆响，林家的年夜饭也要开吃了。
    第115章 林伊醉酒
    林伊和陆然在院外放完鞭炮便跑进屋里, 林氏将桌上的红烛全点亮，屋里顿时烛光闪烁，变得亮堂堂的。
    “手洗了帮着端菜。”林氏把林奶奶扶到桌前坐下, 安排两人做事。
    两人忙跑进厨房舀水洗手, 把做好的菜一样一样端出来摆在圆桌上, 偌大的圆桌竟也摆得满满当当。
    林伊拿个盆子装了大骨头端给虎子, 虎子立刻冲上去抱着一通乱啃，尾巴都快摇上了天。
    林奶奶和林氏看着满满当当的餐桌, 高兴得直抹眼泪，她们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 自己面前也会有整鸡整鱼, 大块大块的肉和甜甜的米酒。
    “以前过年最多杀只鸡切点腌肉, 蒸两条山溪鱼，再弄点猪头肉炒几个鸡蛋, 哪会有这么扎实, 够我们吃好几天了。”林奶奶感慨道。
    林伊接过话头道：“这是年夜饭，肯定得有余有剩。” 她抱住林奶奶的胳膊许下豪言，“还会更好的, 山珍咱们有了, 明年再来点海味。”
    “行行，明年咱们吃海味, 我还从来没吃过，老婆子也长长见识。”林奶奶连连答应，边擦眼角边叮嘱眼泪汪汪的林氏：“明天大年初一，可不能再掉眼泪。”
    林氏不好意思地答应，拿出个小酒坛递给林伊，让她把每人面前的小碗里倒满酒, 大家一起举碗，祝愿以后的生活更顺畅更美好，家里人都健康平安。
    林伊念着林奶奶的米酒很久了，前几次只偷吃了几口没有尽兴，她一口气将祝福酒喝完，菜都没来得及吃又连着喝了两碗才放下碗来，咂巴着嘴，心里直呼痛快。
    谁知她上头很快，酒一下肚，脸上顿时绯红一片，在摇曳不定的烛火映照下，娇美艳丽得如同盛开的海棠花。
    林氏和林奶奶喝酒也上头，但是不如林伊明显，脸只微微发红，而陆然喝再多都没反应，眼睛还越喝越亮。
    陆然看了看林氏和林奶奶，又看了看林伊，心里很是不安，担心地问林氏：“小伊没事吧，脸咋红成这样。”
    林伊前世酒量很好，没料到这世渣成这样，三碗下去眼神就迷离了，听到陆然的问话，斜着眼睛回他：“没事，这酒和糖水差不多，能有啥事。”
    林氏也没成想她酒量这样差，见她看人都飘了，赶快把她的 酒碗拿开，温声劝道：“小伊，别喝了，呆会还要和小慧一块去寺里，吃菜吧，这么多菜呢。”
    林伊思绪已经开始混乱，她扫了一圈桌上诸人，竟发现他们的脸模糊不清，说话声也似乎是从隔壁山头传来，飘飘渺渺的。
    她猛地惊醒过来，原主是个酒倒啊，一见酒就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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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几次偷吃都没发现，现在多喝了点反应竟这么大。
    不能这么下去，得赶快想办法醒洒！
    林伊立刻扶着桌子起身对林氏道：“娘，我去，去洗把脸。”也不待林氏回答，摇摇晃晃地走向厨房。
    陆然看她脚步踉跄，很不放心，忙放下筷子，说了声：“我去看看她。”快步追了过去。
    本来打算跟着林伊去厨房的林氏见了，重新坐回座位，宽慰一脸担心的林奶奶：“没事没事，洗把脸就没事了，她没喝多少。”
    厨房里林伊拿起洗脸盆想洗把冷水脸清醒下，见陆然进来很奇怪，费劲地问他：“你进来，干啥？你去，吃饭吧。”
    陆然不答话，接过她手中的盆子，从水缸里舀了冷水倒进她的洗脸盆里，端到她面前，转了圈没看到洗脸巾，想问问她，却见她手拄着灶沿，望着前方两眼发直，干脆摸出自己的手巾浸入水里。
    手一伸进水盆，陆然就感觉到刺骨的冷意，手不自觉地轻颤，他搅了搅水，略适应后拧干手帕。
    看着林伊红朴朴的脸蛋，陆然踌躇了下，才将手帕递给林伊，温声道：“来洗脸。”
    林伊自觉很清醒，只是手脚似乎不太听使唤，对方说话也要想想才明白是啥意思。
    她抬头看了陆然一眼，又看了看手巾，了然地点点头，接过来覆在脸上，扑面一阵冰冷入骨的水气顿时让她打个寒噤，思维似乎开始加速，她用力擦了两遍，长出一口气，好舒服啊！
    她正待再擦，陆然从她手里取下变得温热的手巾，在冷水里搓洗拧干，刚拿起来林伊的手就伸过来，想接过去再洗一把。
    陆然就势抓住她的手，用冷手巾轻轻擦拭她的手。
    林伊没防备，下意识地想抽回手，陆然紧紧握住，低低道：“别动，我给你擦手，脸洗一遍就行了，水太凉，别被冷气惊着。”又轻声问道：“有蜂蜜吗？”
    林伊胡乱地摇着头，没买！
    陆然将她的双手擦拭一遍，就在碗柜里找蜂蜜，确实没有，只得调了碗淡盐水让她喝。
    林伊喝了一口扁着嘴不肯再喝，太难喝了！
    陆然不勉强她，接过碗低下头问：“好点没有，还难受吗？”
    林伊抬起脸冲他傻呵呵地笑：“头还有点晕，不难受。”
    昏暗不明的灯火跳跃在林伊迷离的眼神中，竟似蕴含着万千情意，陆然的心一跳，脸唰地红了，忙转过身收拾灶台，不敢再看她。
    林伊发了会呆，觉得自己完全没问题了，转身回了堂屋，陆然紧紧跟在她的身后。
    林氏站起来关切地问道：“咋样 ，不难受了吧？快坐下。”
    林伊点点头，不好意思地道：“都怪我瞎喝酒，害你们饭都没吃好。”
    她现在神智慢慢归位，屋里的人能看清楚，说话声也在耳边了。
    林氏笑着宽她的心：“这有啥，说明你祖祖的米酒味道好啊，好喝得停不下来。是不是，奶奶？”
    林奶奶早知道林氏想撮合林伊和陆然，现在见陆然这么紧张林伊，心里很高兴，笑咪咪地道：“喜欢喝就好，下次不放酒糟，给你调这个味儿的糖水喝。”
    她夹了一大块排骨给陆然：“辛苦小然了，你不是最喜欢吃糖醋味儿，小伊专门做的糖醋排骨，香得很，快尝尝。”
    陆然夹起排骨大口吃着，却辨不出来是啥味儿，眼前晃动的全是林伊那张娇憨的笑脸。
    因为是年夜饭，大家也不着急，边吃边聊，菜冷了就端回厨房里热热继续吃。
    不过这次聊天林伊没怎么参与，虽然她觉得没啥了，却还是有点后遗症，不爱说话，就埋着头猛吃，只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说话的人。
    她的眼睛因为酒意似含着一汪春水，看人却呆呆的，要定定地看一会，才流转着眼波缓缓挪开，那眼神竟象长了勾子，异常魅惑诱人，偏她丝毫不知，一脸天真无邪，看得林奶奶和林氏胆战心惊，两人低声商议，千万不能让她在外面喝酒，这是要惹事啊。
    陆然被看得心慌意乱，她目光移走后常常忘了下面要说什么，心里也下了决定，等会吃完饭一定要找机会提醒她，以后尽量不要喝酒。
    经过这顿年夜饭，林伊的喝酒之路基本已被封死。
    夜色渐浓，大家也吃得差不多了，林氏把林奶奶搀到椅子上坐下，和林伊陆然一起收拾桌子，洗碗扫地，这些都要在今天做完，明天是大年初一，不能扫地，不能倒垃圾，总之，要往外扔东西的事都不能做，明天财神要到各家来逛，万一不小心把财神财气扫出去了可怎么好？
    这时候的林伊已经完全清醒，知道刚才自己出了糗，懊恼得不行，可事情都发生了，能怎么办，只能装傻充愣呗！
    她在心里赌咒发誓，以后再也不瞎喝酒了，最多只喝一两口!
    不久后，陆续有小孩子成群结队地到林家来拜年，林奶奶准备了很多小红包，来者都有份。
    看着这些穿戴一新，又笑又闹，喜气洋洋，说着吉祥话的小家伙，林奶奶高兴得不得了，让林氏抓糖果给他们吃，
    丫丫也跟着一群小姑娘跑了来，林伊专门给她封了个大红包，悄悄塞给她，还给她的两个兜里都装满了糖果，喜得丫丫乌黑的大眼睛亮闪闪的，在原地不住蹦高。
    待拜年的小家伙们都走了，几人围坐在火盆前，在院外不住响起的鞭炮声中吃零食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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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伊很想看看陆然嗑瓜子吐瓜子皮的画面，抓了一把瓜子递给她，陆然抬眼看了看，轻轻摇头：“我不吃 ，你吃吧。”
    林伊不甘心，把这瓜子好一通夸赞，让他无论如何也要尝尝。
    陆然听得好笑，只得接过，问她：“你要吃吗，我给你剥。”伸手拿了个盘子认真剥起来。
    他的手指很灵巧，也很有力气，随着一声声咔咔脆响，盘里便铺了一层瓜子仁。
    林伊早忘了最初的目的，眼巴巴地望着陆然。
    暖黄的烛光微微跳动，为陆然俊挺的侧颜打上了柔和的光，
    他嘴角轻轻勾起，眼中氤氲着难以言说的温柔。
    恍惚间，林伊竟希望自己能化身他手中的瓜子，被他捧在手中……
    “不对，我在想什么！”林伊被自己的想法一惊，当即红着脸甩甩头，想要将这荒谬的念想赶出大脑。
    当真是喝醉了，什么都敢乱想，这酒真不能再喝了。
    陆然看她一眼，把盘子拿起来，示意林伊伸出手，将一盘子的瓜子仁全倒在她手里，轻笑道：“等着急了吗，先吃着，我再剥。”说完抓了一把埋头继续剥。
    林伊低着头，尽力不让陆然看见自己的羞态，默默地嚼着口中又香又脆的瓜子仁，幸福得都要流泪了。
    她正感叹着瓜子的美味，就听见陆然几不可辨的声音：“你以后别在外面喝酒。”
    这正是林伊心中所想，她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我知道，我保证在外面滴酒不沾，在家里也只过年过节喝一点点。”
    陆然抬起头嘉许地看她一眼，温柔道：“你想吃多少，我都给你剥。”
    第116章 新年活动
    越接近十二点, 村里的鞭炮声越密集，林氏提醒坐在一旁说说笑笑的林伊和陆然该准备出发了。
    “小伊，时间差不多了, 还有段山路要走, 早点走, 路上慢点。”
    两人忙应了声, 拍净身上的花生瓜子屑起身收拾。
    陆然简单，穿上棉衣就行。
    林伊麻烦点, 要梳头打扮换衣服。
    她走进里屋，换上新做的粉红棉袄。
    林氏没给她做当初商定的水红色, 而是和何氏研究了一番, 给她和小慧丫丫一起做的浅粉红, 样式也完全相同，领口和袖口都镶了一圈灰白色的兔毛。
    她此时穿上, 一张小脸埋在蓬松的毛皮领里, 更显玉雪可爱，娇俏动人。
    林氏给她梳了个双丫髻，绑上和衣服同色的头绳, 别了一串小红灯笼的发簪, 两耳也挂着同款的耳坠，看着喜气又别致。
    这是翠婶子送给她的, 小慧和丫丫都有份，今天她们三姐妹商量好了要做同样的打扮，走出去肯定会吸引一大波眼球。
    堂屋里陆然已经收拾妥当，正在桌前把剥好的瓜子仁装进一个小袋子里，见林伊出来，把小袋子递给她：“带着路上吃。”
    林奶奶煞风景地提醒道：“别吃多了, 小心上火。”
    林伊把袋子揣兜里应道：“知道了，一会和小慧丫丫分着吃。”
    陆然听了，抿抿唇，低下头没吭声。
    林伊一下反应过来，这是陆然辛苦剥了一晚上的， 慷他之慨请别人吃不太好，忙改口道：“算了，我只吃一点，其他的我收好留着明天再吃。”
    陆然抬眼冲她笑了笑，另外拿个袋子装了两个中号碗和两双筷子放进兜里，今天晚上安福寺要免费请大家吃汤圆，不过得自带碗筷。
    林伊早就听大强说过，安福寺的汤圆非常好吃，只有每年除夕才会做，平时吃都吃不到，内心很是期待，不知道有没有林奶奶做的好吃。
    林氏提了两盏灯笼交给两人：“提好了，路上看着点。”想说别崴到脚，又觉得不吉利，便把话头咽了下去，一再叮嘱两人走慢点，小心脚下。
    正说着，院外响起了大强的叫门声：“小伊，小伊！”
    林氏忙催促两人出发：“快走吧，大强来叫了。”
    虎子蹦跳着呜呜叫着想跟他们走，可今天的活动不方便带它，林伊蹲下身好声好气地跟它解释：“今天要去寺里烧香，要走很长的山路，还有很多小伙伴一起，不方便带你去，你在家陪祖祖好不好？”
    可惜虎子不买帐，眨巴着大眼睛委屈地望着她，看得她心都软了，很是为难。
    陆然见了，冲虎子叫了声：“虎子，听话。”
    虎子立刻乖乖地趴在地上，陆然放柔声音：“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虎子又疯狂地摇上了尾巴，林伊稀奇不已，难道虎子听得懂陆然说的话？
    解决了虎子这个小麻烦，两人忙出门和大强汇合。
    大强今天也是一身红色的新棉衣，手里提着大红灯笼，他这段时间蹿了一截，看着不比陆然矮多少，而且和娟秀姨越长越像，愈发的斯文清秀，在村里的同龄人中很是出众。
    初识时林伊以为他不爱说话，这段时间朝夕相处才发现他竟是活泼的性子，只是在不熟的人面前不爱吭声。
    见林伊出来，大强欢笑着叫她：“小伊，走！咱们叫小慧丫丫去。”
    再见到后面的陆然，大强笑容顿了顿，含糊地招呼道：“一块啊。”
    他早从林伊那知道陆然要和他们一起走，虽然觉得和他不熟，有点不太自在，不过也没反对。
    陆然冲他点点头，淡淡地嗯了一声，以示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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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伊见只有大强一人，边朝前走边好奇地问道：“小壮呢，他不去吗？”
    大强顺势走到林伊身边向她解释：“他先去小慧家等着，丫丫着急得很，已经来我家催过一次，我们收拾好他就过去了，我来叫你、们。”他看了眼陆然，加了个“们”字。
    他侧脸看着林伊笑道：“你和丫丫穿得一模一样，戴的小灯笼都一样。”
    “小慧姐也和我们一样，我们专门商量好了这么穿。”林伊摸着耳朵上的小灯笼颇为自得
    “这小灯笼真好看，和提的灯笼很配。”大强看着她的耳朵赞道。
    “我也觉得，是长丰县的翠婶子送给我们的，长丰县的人就是会想，做的东西又漂亮又特别。”林伊含笑跟他解释。
    “我 和小壮还有小柱哥的衣服也是一样的。”
    “我的天，我们这堆人一块走出去那不是很惹眼。”
    “何婶子和我娘一起买的布料，一块做的，说就是要惹眼。”
    林伊不由暗笑，这真是媳妇大娘们的恶趣味，就喜欢把孩子们打扮得一模一样看着好玩。
    两人边走边聊得火热，陆然默不作声地跟在旁边，见林伊和大强有说有笑的，没来由地胸口发闷，可这样的话题他插不进嘴，只能老实听着。
    在屋里烤着火很暖和，出来走几步就觉得冷了，特别是提灯笼的右手，一下变得冰凉，露在外面久了冷得发疼。
    陆然发现林伊不住地用左手去搓右手，嘴里还低声嘀咕，早知道做双手套了。
    他知道林伊小时候吃了很多苦，身上寒气重，特别怕冷，大夏天手都冰凉，现在肯定很难熬。
    见林伊哆哆嗦嗦地，陆然突然涌起一股冲动，想上前把她的手握在掌心里捂热，却明白不能这么做，只能在心中想想。
    他一伸手把林伊的灯笼提了过来，举在林伊面前，替她照亮。
    林伊没提防，“啊”地轻呼一声，抬头看向陆然。
    陆然眼望前方，语气自然地道：“我来提吧，你把手揣兜里。”
    林伊有点不好意思：“你手不冷吗？”
    “我习惯了，不冷，手快揣兜里。”陆然催促道。
    林伊红着脸心里却甜蜜蜜，被人关心的感觉真好。
    大强被陆然的举动惊住了，他扫了陆然一眼，再见到林伊果然听话地把手揣在了兜里，心里发涩，暗暗懊悔，自己咋没有先想到。
    他对林伊是有好感的。和林伊相处越久，越发现林伊不像开始所想的那样凶悍不讲情理，反而有很多优点，不仅脑筋快，做事干脆爽利，说话风趣活泼，见多识广，还通情达理，很会照顾人。
    如果没有她替东子叔想法子，没有她家亲戚帮着拉线，村里的日子不可能这么好过，可她却从来没有以此为傲，平时提都不会提。
    更重要的是，每次她用那双乌油油的眼睛专注地望着他，认真听他说话，他就一阵阵心悸。
    加上这段时间林伊长了个，不再是个干瘦的小丫头，长成了嗔怒皆宜的青春美少女，少年人的心里就不受控制地填满了她的身影，每天都想呆在她的身旁，听她说话，看她开心地欢笑。
    他知道陆然和林伊走得近，可他觉得自己并不输陆然，论外形，两人相差无几，论交情，自己和林伊相处也很愉快，论到家世，陆然根本没法和自己比，自己有个当村长的爷爷，娘亲还和林婶子交好，如果两人同时向林伊提亲，他相信林婶子肯定会选择自己。
    只是眼下见两人似有种难言的默契，他顿感失落，一下失去了继续聊天的兴致，把灯笼往林伊面前挪了挪，轻声道：“快走吧。”
    此时的南山村，家家户户院里院外都挂满了红灯笼，整个村子 被红彤彤的灯光包裹着，发出朦胧的光辉，伴着不绝于耳的鞭炮声和孩童奔跑打闹的嘻笑声，特别的热闹喜庆。
    不时有一盏盏灯光如同飞舞的萤火虫，从院里飞出汇聚到村外跳动的灯流里，一路蜿蜒向前，那是性急的小子姑娘们向安福寺出发了。
    三人加快脚步往村口走，小慧兄妹三人和小壮各提一盏灯笼等在门口，见他们来了，招呼一声也加入到灯流里。
    几人很自然地分成了两排，小慧小柱小壮在前面走，林伊三人跟在后面，丫丫则跑上跑下，在两排人之间蹿跳不停。
    他们边走边聊，小柱和小壮偶尔会主动向陆然提问，如林伊所料，陆然总是淡淡地嗯嗯啊啊简单回答，却并没有红脸的迹象。
    路上不断有人超过他们，又慢慢落后，借此打量陆然，然后和同伴窃窃私语，他好多年没参加过村里的活动，没想到这次居然会露面。
    陆然并不在意别人的目光，迈着大长腿悠闲自得地走在林伊身边，仿佛漫步在自家的花园之中。
    林伊却不太自在，眼看大家都提着自己的灯笼，连丫丫也不例外，偏自己揣着双手，在一众人中特别违和。
    “灯笼我自己提吧，我不冷了。”她小声对陆然道，“走山路还会发热。”
    今天晚上确实不太冷，和这么多年轻人走在一起，前后都是叽叽喳喳的聊天声和朗朗的笑声，又有暖暖地灯光照明，山里的空气似乎都有了温度，心情也不由地开心雀跃。
    陆然便把灯笼提给她，嘱咐道：“冷就跟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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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伊忙点头接过。
    一直走在旁边的大强见状松口气，重新活跃起来，向林伊介绍道：“你看山上挂的灯笼，是我爷爷让人上去挂的，给我们走山路照亮。”
    林伊望向山坡，隔不了几步，山坡的树枝上便挂着一盏红灯笼，和山路上跳动的灯流相互辉映，把山路照得亮堂堂的，不由赞道：“刘爷爷想得真周到。”
    “我爷爷说，明年开春还要找人把前面的烂路修好，现在这样运送东西太麻烦。其实我爷爷早就想修，可惜以前没钱，现在村里做竹器有钱了，到时候去镇上多找几个零工，最多半个月就能修好，进出都方便。”
    这是林伊一直所期盼的啊，刘村长太给力了，全心为全意村里人着想，真该奖他个大大的牌匾表扬下。
    “钱够吗，修路很花钱的，如果不够可以在村里筹筹。”林伊问道，这是对大家都有好处的事，大家都应该出力。
    “我爷爷说到时候再细算，如果生意一直这么好，应该差不了多少。”
    竹器生意村里会收取一定的管理费做为村里的公共资金，修路用的就是这笔资金。
    “我觉得肯定会更好，名声打出去了，会有更多的商铺找上门来。”林伊有信心。
    她觉得可以不局限于做萝筐圆匾，竹器编织的天地可宽广了。
    一路走一路 聊着天，不知不觉中，身上一点不冷了，还出了一层薄汗，而安福寺就在前方了。
    第117章 新年祈福
    安福寺离南山村不远, 走了差不多半小时后有一个缓坡，坡顶是个大平坝，安福寺就座落于此。
    小慧回头招呼他们跟上, 率先走上了缓坡, 越往前行坡度越缓, 走了不到十分钟就看见前方挂满了红灯笼的安福寺, 在墨蓝的夜色中散发着温暖的光辉，给平时古朴庄严的寺院平添了几分喜气。
    安福寺不大, 历史却很悠久，据说存在了几百年, 寺外有些零星的田地, 和尚们就靠着种植这些田地和附近几个村里人的香火生活。
    一直以来山村人都很穷困, 少有余钱供奉佛祖，所以和尚的日子也难过。
    不过每到过年, 只要不是穷得叮铛响的人家都会攒点钱来烧柱香为新年祈福, 安福寺便想尽办法尽量吸引他们前来。
    正月初一的赠送汤圆就是他们的营销手段之一。
    好在这段时间南山村有钱了，平时就不断有信徒前来烧香捐功德，相信今天晚上肯花钱的人更多, 毕竟只要能为亲人求得平安幸福, 花再多的钱都愿意。
    几人走到寺前，只见寺门大开, 不断有人结伴而入，大部分是南山村人，还有些别村的年轻人。
    林伊一行走近门口就吸引了众人的眼光，主要是他们的打扮太亮眼了，三个小子三个姑娘全做一样的装扮，想不让人注意都难。
    陆然和大强接受的注目礼最多, 两人眉目俊秀，身姿挺拔，气质出众，惹得外村的小姑娘们冲着他们指指点点，急切地向周围人询问这两人是谁。
    待知道大强的爷爷是南山村村长后，他身上的目光便聚拢得更多，也更加的热辣，以至于后来他家的门槛都快被媒婆踩断，由此可见这次安福寺之行他有多受欢迎。
    陆然对这些眼光见惯不惊，仍然走得气定神闲，倒是大强招架不住，红着脸埋着头直往院里冲。
    此时院子里的一个大鼎内插上了不少香柱，天空中烟雾缭绕，好闻的香蜡味道四处飘散。
    小慧见不少人已在院中的请香处排队，连忙转过头冲林伊叫道：“快点，我们也去请香。”
    “咱们现在先请，要不新年的钟声一敲，请香处人更多，请都请不到了。”大强和小壮立刻表示赞同，他们年年都要来，对这些流程很熟悉。
    林伊将手里的灯笼插在院里的一个柱子上后，和他们一起小跑着奔到请香处。
    请香处人虽不少，却很安静，没有人高声说话，林伊等人也忙噤声，耐心等待。
    约莫排了一刻钟，林伊终于请到香。
    几人在院中汇合，去各处殿里逛了逛，此时已有人在跪拜了。
    林伊今天的心愿是林奶奶林氏生活幸福身体健康，至于自己嘛，那就发财发财发大财！
    她好奇地问陆然：“你今天求啥？”
    “和你一样。”
    “和我一样 ？你知道我求的啥？”林伊大为惊讶，转瞬就恍然，“哦，你也求的是发大财？”
    陆然转头盯了她一眼，又缓缓转过头，吐出两个字：“不是。”
    陆然这眼神是不高兴了？林伊被他看得心虚，不由扪心自问：难道我求发财不对？
    不过她马上理直气壮起来，想发财咋啦，很正常嘛，不信随便找人问问，十个起码得有九个求的是发财！
    这时大强低声招呼他们：“出去吧，时间差不多了。”
    几人重新回到院里，院里已经站满了人，都在等待新年钟声的敲响。
    “咚”，“咚”……
    随着一声声肃穆悠远的钟声响起，新的一年如期而至，大家纷纷点燃香柱，诚心为亲人祈福。
    林伊排队等着在佛前许愿，身旁的陆然轻声叮嘱：“你自己也求平安健康。”
    “咦？”林伊看向他。
    “求平安健康。”陆然望着前方重复。
    “好吧。”这里显然不适合和他争执，林伊只得闷声答应，不过求平安健康也挺好，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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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轮到林伊跪拜，她虔诚祝愿：祝祖祖娘亲生活幸福，身体健康，自己平安健康的情况下发大财吧！
    陆然神情严肃地在林伊旁边请愿，嘴里还念念有词，看得林伊直咂舌，没想到他的跪拜姿势还很标准呢。
    一个一个大殿拜完，每个功德箱里也捐了功德，几人又来到赐符处，这里的护身符都是寺里的住持大师开了光的，据说很灵验。
    只是安福寺对今天的上香人数估计不足，数量不太多，这会已经所剩无几，再晚一步就没了，幸运的是他们这一行人全都求到了。
    “我们真是好运，再来晚点就没了。”小慧满脸是笑，庆幸不已。
    “这叫开年顺，今年定会日日顺，事事顺！”林伊也很高兴，兴奋地对小慧说道。
    “走啦，咱们去吃汤圆！”大强见人潮向后院涌去，连忙打断他们的对话，拉着几人随着人流前行。
    后院灯火通明，这里和前面的肃穆安静不同，热闹非常，安福寺就在这里请大家吃汤圆。
    院里柴房前搭了两个临时大灶，灶前排起了长队，大家拿着碗等着舀汤圆，院子各处还散乱地站着人，他们大都已经舀到了汤圆，围在一起细细品尝。
    林伊和丫丫跑到两个灶前探查，只见其中一个灶里的火烧得正旺，大锅上热气蒸腾，锅里的水正翻滚着，咕嘟咕嘟直冒泡，显然水已经开了，马上就要下汤圆。
    林伊向后面等着的小慧做了个手势，小慧忙和几人排在这支队伍的最后，林伊和丫丫也跑过来排在他们的后面。
    很快汤圆下锅，空气中弥漫着醉人的甜香，队伍开始向前移动，舀汤圆的师傅动作麻利，没多会就轮到了他们。
    那位师傅一脸喜气，边舀边说着祝福的话，大家笑着高声回应，气氛热闹又祥和。
    安福寺的汤圆个儿还不小，雪白晶莹，大小匀 称，一人能分到四个，四季平安四季发财都说得通，是个吉祥的数字。
    汤圆馅有黑芝麻，冰桔和枣泥三种，随机舀给各人。
    林伊看着碗里的汤圆，悲哀地发现自己运气非常不好，透过半透明的粉皮能看到有两个馅的颜色是褐色，有两个是淡粉色，是她最不喜欢吃的枣泥，冰桔，她喜欢吃的黑芝麻一个也没有。
    小慧和丫丫运气比她好点，各有一个黑芝麻，她们见林伊的碗里没有黑芝麻，争着要把自己的夹给她，林伊忙捂着碗口拒绝：“你们也才一个，你们吃吧。”
    “我们一人一半。”小慧见她态度坚决，把自己的夹开要分一半给林伊。
    林伊还是不肯：“一半能吃出啥味道，你自己吃。不用管我。”
    大强运气最好，全是黑芝麻，见她们推让，忙把碗递给林伊：“我们换着吃，我全是黑芝麻。”
    林伊摇头，委婉拒绝：“没事没事，我平时黑芝麻吃得多，今天正好尝尝别的味道。”
    话音刚落，陆然端着碗过来，很自然的将林伊碗接过去，将自己的碗递给她，笑笑：“我今天运气不错，有三个黑芝麻。”
    林伊看着陆然，有些不好意思：“你不是最喜欢吃黑芝麻吗？”
    陆然无所谓道：“我啥味道都喜欢。”
    林伊忙夹回一个黑芝麻给他，又把自己的枣泥夹了一个回来：“我们一人一个，你尝尝这家做的馅有没有我祖祖的好吃。”
    陆然低头看着她笑：“我觉得最多打个平手，要是能有祖祖做的好吃那可不得了。”
    林伊偷笑：“我也这么觉得，快尝尝看。”
    大强看着他们两个言笑晏晏，似乎自成一国，将周围的人屏蔽在外，想插也插不进去，再一看小慧几人，对两人的状态恍若未见，只聚在一起讨论各自馅的味道，就连最爱缠着林伊的丫丫也没有去打搅他们。
    他突然明白了，林伊看向自己的眼神和她看陆然的完全不同，两人之间的情意就是瞎子都能看出来，而自己竟还妄想着胜过陆然，太可笑了。
    新的一年，新的开始，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他轻吁口气，感觉到一阵轻松，有时候放下也是种幸福。
    他忙招呼丫丫：“丫丫，我的黑芝麻给你。”
    “真的吗？太好了，你要枣泥吗，我的给你。”丫丫欢呼一声把碗递到大强面前。
    行!大强把自己的两个黑芝麻夹给丫丫，又从她碗里夹了两个枣泥，走到小壮身边，加入了他们的讨论。
    安福寺的汤圆味道确实不错，香滑清爽而不觉得甜腻，难怪会受到大家的喜欢，不过似乎没有祖祖做的香，可能是没有放荤油的缘故。林伊咂着舌细细分辨。
    蒸腾的热气中，林伊的眉眼变得温柔，面容更加甜美，陆然含笑望着她，只觉得心里满足欢喜，嘴里的汤圆也异常美味，竟似从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汤圆，当然，林奶奶做 的除外。
    吃完汤圆，几人沿着后院的围墙往回走，忽听前方人声嘈杂，还传来一阵阵欢呼声和哄笑声。
    他们跑过去一看，原来是围墙上刻了个大大的“褔”字，一群人聚在一起，闭着眼睛摸福字。只要摸到了今年一年都会福气满满。
    “这个简单，看准了直直往前走不要偏就行，走，咱们也去摸。”大强招呼众人前去排队。
    几人运气都很好，全都摸到了福的正中。
    其实想摸不到都难，稍微偏点角度围观众人就高声提醒：“偏了偏了，往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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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右点往右点，别拐。”
    “太好了，摸到了！”
    于是众人又是一片欢呼。
    待把寺里的活动全都参与了一遍，一群人意犹未尽地往家走。
    陆然走在林伊旁边，低低地对林伊道：“明年咱们还来。”
    第118章 两年后
    两年后......
    夏日的午后宁静而慵懒, 热烘烘的空气中满是七里香的淡淡芬芳，熏得人昏昏欲睡，树上的知了有一搭没一搭地叫着, 似乎也快睡着了。
    “小伊姐！小伊姐！”一个娇小的身影快步跑进荒地林家的院子, 清脆的叫声把无精打采的知了吓得闭了嘴, 不敢再发出声响,
    “在呢！在呢！”林伊高声应着从屋里跑出来，身后还跟着虎子, 看见来人，顿时笑了, “丫丫, 你回来了, 东西买齐了吗？”
    今天早上丫丫跟着何氏乘马车去昌永县为小慧置办嫁妆，一回家先来找林伊。
    “买齐了, 等翠婶子家的马车把其他的带过来就全齐了。”丫丫看着虎子, 惊讶地问，“咦，虎子咋也在, 然哥哥去镇上了？”
    现在陆然每次去镇上, 虎子就会跑来林伊家等着。
    “是啊，还答应替它买肉骨头回来。” 林伊笑着答道, 见她小脸红彤彤的不由心疼，上前拉她进屋，“热坏了吧，瞧这满脸的汗，快去洗手吃片西瓜解解渴。”
    丫丫比林伊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长胖长高了不少，已经是个明丽娇美的小小少女, 能令村里的不少少年郎脸红心跳了。
    “啊！瓜瓤好红，肯定甜，我爹我娘有吗？”丫丫看着桌上的一盘西瓜欢呼。
    “怎么没有，还是他们端过来的。”
    这小丫头还是一贯的操心。
    “那我回去吃，吃了睡会午觉，坐车坐得我直打瞌睡。”丫丫嘟着嘴抱怨。
    “谁让你哪都要跟去，叫都叫不住，这么热的天坐马车你以为好玩啊，辛苦得很！”林伊看她睡眼朦胧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
    丫丫嘿嘿傻笑几声，从她背着的大布包里拿出个纸包递给林伊：“对了，我在县上看到有家点心铺新出的糕点，买的人很多，还要排长队，我尝了尝，很好吃，就买了一大包，这个给你，这一包我拿过去。”
    “行，那你快回去吧。”林伊接过纸包，放在鼻尖闻了闻，一股甜香扑鼻而来，“闻着就好吃。”
    “吃着更好吃。 ”丫丫嘻嘻笑着，朝左侧围墙上的月洞门跑去。
    林伊看她慌慌张张的样子忙叫道：“慢点，小心摔一跤啥瞌睡都没了。”
    丫丫随口应了声跑进隔壁，很快听到她扬着嗓子叫：“娘，祖祖，我回来了。”
    林氏的声音随之响起：“轻点声，你祖祖在睡觉呢，快进来洗洗，吃了西瓜去歇会。”
    林伊听着林氏和丫丫压低嗓门絮絮叨叨，忍不住摇头低笑。
    时间过得真快啊，再过几个月她来到这个世界就三年了。
    这两年多里她的生活、南山村的面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首先她已经从那个面黄肌瘦的小不点长成了水灵灵的大姑娘，个子长高了不少，比林奶奶还高，至少得有1米65往上。
    一头稀疏枯黄的头发变得丰盈柔顺，虽然因为基因的关系不能乌黑浓密，却是她前世最喜欢的板粟色，在阳光照耀下，闪动着柔亮的光泽。
    其次林氏和良子叔在去年春天成了亲，他们的亲事在南山村的人眼里是水到渠成，天经地义，获得了大家的祝福，根本没有人说闲话。
    现在两人过得和和美美，林氏对丫丫照顾备致，丫丫和她也亲近，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亲娘，林奶奶的身体完全康复，硬朗精神，前不久林氏有了身孕，已经换林奶奶来照顾林氏了。
    只是当初良子叔提亲时林氏很犹豫，良子叔家不大，她要是带着林伊和林奶奶过去，显然住不下，良子叔和丫丫到荒地来住也面临同样的问题。但要她只身到良子叔家她又放不下林伊和林奶奶。
    于是良子叔决定买下林伊家旁边的荒地，用编竹器挣的钱建几大间宽敞明亮的青砖瓦房，和林家成两隔壁，再在围墙上开道门，就能完美解决这个难题。
    林家人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商量着干脆趁这个机会把自家的屋子也推倒重建，林伊还因此重新设计了布局，如她所愿，前院挖了井，地面夯实碾平后，砌了石桌石椅，顶上搭起葡萄架，荒地上的桂花树也移回来了，一到秋天，就香得醉人，院里还栽了不少从深山里挖回来的奇花异草，春夏两季花团锦簇，颇为热闹。
    现在这屋子外面看着和以前一样，内里却大不相同。
    因为林伊天天在外面跑，林奶奶一个人呆着寂寞，林氏把林奶奶接了过去，林家这边就只有林伊一个人住，不过丫丫时不时地会来和她挤着睡，这完全看她的兴致。
    林伊很喜欢这样的状态，既不失亲密，又相对自由。
    门外的30多亩荒地已全被林伊和良子叔东子叔三家人买下，现在都种着大豆，正一片青绿。
    经过两年多的养护，荒地的肥力已经上来了，他们准备再养一年，明年就引水灌溉垦造成水田，种稻养鱼养鸭，又将会是另一番美景。
    想想到时候自家门前能够“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林伊就非常期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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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这两年种的油菜也卖上了很好的价钱，经济效益非常可观，村里人看明白了荒地要怎么种，再加上编织竹器赚到了钱，都有了胆气，便加入了开荒的队伍，只是山脚的荒地没有了，他们便将村外属于南山村地界的荒地全开垦了出来，就连林伊家对面的那片荒地，虽然离水源远，也被开出来了，不能垦造成水田，还可以种玉米红薯芋头啊，这些可都是粮食。
    没错，继林伊第一年芋头种植成功，因为是稀奇物小赚一笔后，芋头已经在附近村庄普及开来，家家户户都会种点。
    而南山村的竹器编织业越发红火，已不局限于做萝筐匾篮，还做家具饰品，东子叔甚至练出了绝技，用竹丝编制首饰，精美别致而又清雅不凡，成功赢得了一众不喜金玉饰物的高洁人士之心，由于制作工艺繁复，花费时间很多，所以成品不多，不仅价格不菲，还非常难求。
    竹器编织业已成了南山村的支柱产业，村长特意做了印章，只要是从南山村出去的竹器都会烙印上去，形成了自己的专属品牌。
    村里人的辛勤劳动有了回报，钱包变得鼓鼓的，南山村成了远近有名的富裕村。
    村长还恳请县令为南山村题写牌匾：“竹器之乡”，县令欣然应允，并鼓励他们好好干，为昌永县增光，现在这牌匾就挂在南山村村口新修的门楼上，成了南山村人的护身利器，那些想抢生意夺红利的人都歇了心思。
    现在南山村人的土坯茅草房全换成了青砖大瓦房，媒婆成了这里的常客，外村小伙希望能娶到这里的姑娘做媳妇，小姑娘则盼着嫁到村里来。
    还有一部分村里的姑娘小伙互相看对眼，组成幸福的小家。
    小慧的小女婿就是村里的，他模样端正，憨厚老实，性情温和，关键待小慧很好，家里爹娘也很开明，两人成亲就让他们分家单独过，不会想着为难小慧，而且嫁在眼面前能时时看到，这是让何氏最满意的一点，她对林氏极力撮合林伊和陆然的亲事也更加支持。
    林伊和陆然对于彼此的心意早已了解，两人情投意合，志趣相同，都喜欢游山玩水，于是经常相约着去山里探险，一般都是陆然勘查好线路，第二天再带着林伊前去。这两年来，除了迷魂凼和几个特别危险的地方，两人把南山基本走了一遍。
    南山的风景可以称得上一步一景，美不胜收，瀑布溪流，山谷草坪，各具特色，四季晨昏，日出日落，各有魅力，人在其中，仿佛置身于画卷。
    林伊激动之余，向陆然提议，如此美景，不能看看了事，咱们写出来，最好能画下来，到时候整理成册，就成了一本南山游记。
    陆然对这个意见非常赞同，不过林伊文才不行，看到美景最大的感叹就是，天啊，太美了，美到让我窒息，美到让我无语！
    既 然无语了肯定啥都写不出来，所以执笔的是陆然，他看的游记多，虽然语言不如人家优美华丽，但用词却很准确，描写也很生动，写出来的文章很有画面感。
    不仅如此，画画的差事他也一并揽了去，他小时曾跟着夫子学过画画，夫子夸他很有天赋，他自己也非常喜欢，虽然久不动笔，有点生涩，不过画了十几幅后已有了很大进步，反正林伊觉得非常不错。
    林伊不住感叹，自己这是挖掘了个宝藏男孩啊。
    当然林伊也不是完全没用，她很会替人修改润色，提建议找问题，这些日子以来，两人的游记已经积累了厚厚一叠，林伊按线路装订起来，没事拿出来看看，倒很有意思。
    他们还商量，以后买辆马车，要把这个国家的山山水水全走个遍，把各地的美景美食和动人传说都记录下来，到时候集结出书，也算是给其他热爱旅游的人一点帮助。
    虽然两人没有明确说明以后是什么时候，但心里都明白，是指成亲以后。
    他们的关系现在在村里是公开的秘密，大家很认同，毕竟以陆然的人才做上门女婿毫无问题，林氏甚至盘算好了，等林伊及笄后就要开始操办他们的婚事。
    陆然也在攒钱成亲，他经常到老林子去，希望能捕获到大的猎物，两年多来，他和虎子一起打到了两头黑熊，还有不少的野猪和若干的鹿羚之类，手上攒了不少银子，就等着成亲的那一天，当然他没敢告诉林伊自己的冒险行为，否则林伊肯定会生气，坚决不许他再去。
    今天他就是去镇上把打到的猎物扛到飘香楼陈掌柜处售卖，临走时还说要买五花肉回来，让林伊中午给他做回锅肉吃，另外还要给虎子带肉骨头。可是林伊左等右等都没有见他回来，猜测是陈掌柜留他下来帮着做事，中午请他吃饭。
    这两年林伊家的养殖业在林氏和林奶奶的精心打理下非常成功，长成的兔子和鸡以及鸡蛋都是提到陈掌柜店里卖，和陈掌柜渐渐熟悉，知道他并没有待嫁的女儿，是真心诚意地对陆然好，林伊对他颇有好感，因为这是个和自己一样有眼光，发现了陆然优点的人嘛。
    只是不知道今天他找陆然干啥，为什么这会都还没回来，林伊不住在心里嘀咕，又一次望向院外。
    这次没有令她失望，远远地就见陆然背着包裹朝林家走来，他走得很快，几步就到了门前，只是仿佛精神不太好，林伊从他的身形里竟看出一丝萧索的意味，她不由大惊，他这是咋了，象是受了啥打击，是遇到啥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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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9章 陆然的生世
    陆然脚步匆匆走得很快, 抬眼望见在院外翘首期盼的林伊和乖乖跟在她身旁的虎子，满心的惶恐，迷茫与委屈突然消散不见, 心变得安定下来。
    他两步走到林伊面前, 展开笑颜, 温声道：“我 回来了, 你等久了吧。”又抚了抚直往他身上蹭的虎子。
    虎子在他身边转着圈嗬嗬地轻吠，热情地回应他。
    “咋这么晚回来, 午饭吃了吗？”林伊拉着陆然往屋里走，一迭声问。
    “陈掌柜找我有点事, 还没吃饭。”陆然闷闷道。
    “陈掌柜咋这样, 都啥时候了, 咋不留你吃饭，你自己也不知道买点东西吃。”林伊顿时对陈掌柜有意见了, “灶上有, 我给你热热，你等等，很快就好。”
    林伊把饭菜端到灶上冲陆然道：“你先擦把脸洗洗手, 吃块西瓜解解热。早知道你没吃, 我就不把饭菜收拾起来，给你热着, 回来就能吃上。”
    因为南山村不断有车辆运送货品，山路修整得很平坦，南山村来往镇上的牛车班次现在很频繁，可陆然还是习惯走着去走着回，脸被太阳晒得红红的，身上还有尘土之气。
    “没事, 我还不太饿，陈掌柜留我来着，我急着回来没吃。”陆然边洗刷自己边回答。
    “是想吃回锅肉吧？嘿嘿，酒楼的菜都比不上我做的味道好。”林伊得意地笑，又遗憾道，“可惜你这么晚回来也没时间做，等晚上再做了。虎子的大骨头呢，你拿根给它吃，它盼半天了。”
    “糟了，我忘了，只买了肉。”陆然一拍脑袋，懊恼道。
    虎子仿佛听懂了陆然的话，委屈地看着他，轻声呜咽。
    “下次吧，下次给你买，对不起虎子。”陆然摸着它的脑袋歉然道。
    林伊瞟了陆然一眼，他今天到底怎么了，他做事可是很有分寸，从不会忘东忘西，丢三拉四。
    等陆然吃完一片西瓜，林伊的饭菜也热好了，陆然帮着她把饭菜摆上桌子，便坐下开吃。
    林伊把托他带回来的东西拿进厨房分类装好，一出来，却看见陆然端着碗，眼睛定定望着虚空的一处，神情有几分迷惘，还有几分忧伤。
    “咋不吃了，想啥呢？”林伊出言询问。
    陆然好似被吓到，浑身一震，转头看向林伊，脸上扯出个大大的笑容：“没想啥，今天的菜真好吃。”说着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林伊狐疑地看着他，这人明显不对啊，他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状态，到底是啥天大的事，让他方寸大乱。
    不过他正在吃饭，不方便问他，林伊心里又存不住事，怕脸上露出端倪，便走到院子里，站在树荫下抠着下巴分析。
    陆然一个人，无牵无挂，现在就和自己一家人走得近，再就是陈掌柜。
    今天是陈掌柜找陆然，那问题出在他身上。可他能有啥事，不收陆然的猎物了？也不至于失常成这样，不能卖他还能卖给屠夫呢，最多价钱便宜点。难道陈掌柜没有待嫁的女儿却有待嫁的侄女一类，想招陆然做女婿，陆然纠结了？
    想到这，林伊转过头撅嘴瞪着陆然，最好别是这种事，要不然我饶不了你！
    陆然正好吃完饭，起身把碗收到厨房 洗，林伊忙跑上前帮他。
    两人默默地洗着碗，都不吭声，陆然是心不在焉，林伊还在猜测陆然今天到底是啥事，以她对陆然的了解，不可能是她瞎想的那样。
    洗完碗林伊再也忍耐不住，直接问陆然：“你今天肯定有事，如果能说就告诉我，说不定我能帮你参谋一下，如果不能说我就不问了。”
    陆然看了林伊一眼，张了张嘴，又低下头，没吭声。
    这是真有事啊，还是不方便跟我说的事，林伊一下泄了气，转身就要走开。
    “我爹来找我了。”陆然沉闷的声音突然在林伊身后响起。
    林伊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回过身连声确认：“你爹？你说的是你亲爹？他不是死了吗？”
    陆然苦涩地笑笑，眼里似有水光在闪：“在我这里他是死了。”
    “到底咋回事？能跟我说说吗？”林伊有点蒙，她轻声问陆然。
    陆然环视了下四周，对林伊道：“我们上山说吧。”
    “行。”
    林伊跟林氏打了个招呼就和陆然带着虎子上了山。
    其实在相处的这段时间，陆然断断续续地跟林伊透露过他爹娘的事。
    说起来他们的故事算是比较常见的狗血剧情。
    对了，陆然的亲爹不姓丁，而是姓徐，丁是陆然娘亲的姓，所以当年高家人到处找姓丁的有钱人家没有找到。
    陆然的亲爹徐老爷年轻时生意就已经做得很成功，是府城有名的富豪。有次做生意到了个小镇，偶遇一位美貌的少女，就是陆然亲娘丁氏，两人一见钟情。
    徐老爷便上门提亲，丁氏家里只有一个久病的寡母，见徐老爷一表人才，家世又好，自觉女儿终身有靠，便答应了这门亲事，并催两人赶快成亲，因为她自觉日子不多，万一突然去了，女儿还要守孝三年。
    于是两人火速成了亲，丁氏的亲娘放下心事不久就去了，徐老爷给她办了很隆重的后事，丁氏对他感激不尽。
    两人婚后十分恩爱。丁氏很快有了身孕，十月怀胎生下陆然，除了徐老爷经常为了生意要出远门，不能留在家里外，他们的生活可以说完美无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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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老爷不在家的日子丁氏悉心照顾陆然，那会叫徐子然，乳名小然。因为他聪慧异常，丁氏和徐老爷对他期望很高，三岁就给他请了老师教习，希望有朝一日能考取功名，光耀门楣。
    丁氏自己和亲娘身体都不好，为了陆然能有好的身体，专门请了习武的老师，教他骑射武术，现在陆然有那么好的箭法，是从小就练着的。
    日子平静而有规律，似乎会这么一直甜蜜幸福地过下去。谁知道在陆然六岁的时候，徐老爷再次出远门，一帮人闯进家来，说是徐老爷正妻的下人，知道徐老爷有骨肉流落在外，特意迎他们回府。
    母子二人才知道，徐老爷早在认识丁氏之前就在府城成了亲，他出远门有一大半时间是回了自己的家。
    待进了徐 府他们才更加的知道，徐老爷正妻刘夫人的娘家有权有势，是府城只手遮天的大家族。
    徐老爷当初只是个做小生意的，因为人才出众，被刘夫人看中，靠着刘夫人娘家扶持才有今天的成绩。
    徐老爷对刘夫人又敬又怕，连小妾姨娘都没敢纳一个，哪晓得却暗地里在外养了外室，儿子都长这么大了，要不是徐老爷的仆人喝酒时说漏了嘴，被人告发到刘夫人处，刘夫人还被蒙在鼓里。
    刘夫人知道真相自然愤恨交加，表面上客气有礼地迎他们回来，把他们安置到后院就不闻不问，陆然母子的日子过得很是艰难。
    徐老爷最初偶尔会到丁氏房里来，待刘夫人替他纳了两房年轻貌美的姨娘后，他就很少露面，母子俩没少被下人刻薄苛待。
    陆然更是常常遭遇惊魂事件，不是差点落入湖中，就是险险被挤下假山，更有一次一个陌生小厮想私自带他出府，好在陆然够身手够敏捷，每次都能有惊无险，安然渡过。
    从那以后，丁氏对外严防死守，把陆然紧紧护在身旁，轻易不让他离开一步。
    丁氏身体本就不好，现在担惊受怕，满腹忧思，再加上饮食也差，身体每况愈下，不到一年就撒手人世。
    病重时她告诉陆然，刘夫人最怕的是陆然会分她独生儿子的家产，陆然的存在是最大的威胁，以刘夫人的狠辣，自己离世后陆然很可能活不下去。
    所以她找到刘夫人，向她表明，根本无意让陆然分徐家家财，并恳求刘夫人，待她去世后，请刘夫人把陆然送到一户家境富裕没有子女的人家，她来世做牛做马都会报答她，至于徐老爷，她早就不指望了。
    刘夫人知道她是被徐老爷蒙骗，现在见徐老爷有了新欢把她甩到一边，对她除了恨更多的是怜悯，而且只要陆然离开，对自己儿子便没有威胁，就答应了她，当是为自己儿子积德。
    于是在丁氏去世三个月后，陆然就被刘夫人遣人送了出来，不过并没有送到啥富庶的人家，而是让下人送到偏僻的穷山村，至于他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他自己造化。
    “我娘病重时一再对我说，千万不要再回徐家，也不要恨我爹。” 两人坐在安乐林一棵高树下，陆然看着天边随风飘荡的薄云，悲伤地道。
    “她说她从来不后悔遇到我爹，如果没有我爹，就不会有我，就冲这，她这辈子就值了，可惜她不能一直陪着我，只能想法让我日后过得安乐，她还叮嘱我，若想她千万不要表露出来，放在心里就好，她在天上能感受得到。”陆然的眼里蓄满了泪，声音低沉，“我知道，她是真心爱我爹的，她去的时候，口里还一直在唤我爹的名字，我爹却不晓得在哪里，待我娘下葬了他才回来。”
    又是个大渣男啊！林伊愤愤不平。
    “那你咋说你爹死了？”林伊默了半晌， 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我娘有次病重，人都不清醒了，口里一直在叫我爹，我知道他在府里，求下人帮着通报，可没人理我，我一路冲撞到了书房，他果然在里面，正握着小妾的手教她写字，看到我进去骂我没规矩，知道我娘病重，他说他又不是大夫，找他干嘛。”
    陆然眼前浮现出当时的情景，小小的自己凭着一股子蛮力，冲开下人的阻拦，蓬头散发地跑到徐老爷面前，他那时候又恐惧又绝望，很怕回去娘亲就不在了。
    他跪在地上浑身发抖，哭着哀求爹爹去看看娘亲，可徐老爷怎么说的？
    “我又不是大夫，去了有什么用，行了行了，别哭了，我叫下人去请大夫！”徐老爷皱着眉不耐地道，转过脸却对着小妾满面春风，“刚才写到哪 ，来，我接着教你！”
    “我还想求他，他嫌我坏了他的兴致，命下人把我拖回去，从那天起，他在我这里就死了。”
    当时的场面至今仍历历在目，一想起来就痛彻心扉。
    陆然抹了把脸上的泪，眼里闪着决绝的光，“我恨他，恨透了他，从那以后我再没叫过他一声爹爹，我也不要再姓徐，我只是我娘亲的儿子。”
    他哑声道：“我还恨我自己，为什么不能快点长大，不能自己赚钱，这样我就能和我娘离开徐府，再也不见这些心肠恶毒的人。”
    现在他长大了，有能力了，想要保护的人却已不在……
    徐府对于陆然而言，就像座阴森可怖的牢笼，那里吞噬了他最爱的娘亲，打破了慈爱的爹爹在他心中的形象，受尽了欺辱嘲笑，他这辈子都不愿意再踏足一步。
    林伊听得泪眼滂沱，没想到陆然在来南山村以前就受了这么多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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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轻轻握住陆然的手，想给他点鼓励，陆然感激地回她个笑脸：“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林伊想到个问题：“那你爹怎么想着来找你？他不怕他的正室夫人了吗？”
    你又在纠结难过什么？这样的渣爹直接转身走人不理他就是了嘛。
    第120章 陆然的亲爹上门了
    “两个月前徐家的大儿子和人争斗被砍死了, 刘夫人听了一口气没上来也死了，他现在想让我跟他回去。”陆然面无表情地道。
    他对这位同父异母的哥哥一点好感没有，在徐家时, 徐老大非常嫌弃厌恶他们母子, 见到了就贱女人, 狗杂种地骂, 还会叫小厮打陆然，好在陆然从小学过拳脚, 勉强能自保。
    至于刘夫人，小时候的陆然看见她冰冷的眼神就浑身发抖。在他的潜意识里, 那就是条阴森森盯着他的毒蛇。
    “就因为这个你爹就来找你？他没有别的子嗣？他大儿子没有孩子？”
    “听他说没有, 他现在孤身一人。”
    “他这么多年不管你, 现在没了子嗣，怕家产被人谋算, 所以想着找你回去, 你在纠结啥，肯定不理他啊。”林 伊急了。
    “他对我说事情并不是我想的那样。一直以来，他都在悄悄关照我们, 只是他怕对我们表现得关心, 会惹刘夫人不满，才很少到我们房里来, 毕竟他经常在外，后院照顾不过来，只有故意做出忽视我们的样子，让她放松防备，我们的日子才会好过，他接受那些姨娘小妾也是为了麻痹刘夫人。”陆然头靠在树干上, 木着脸转述徐老爷的话。
    徐老爷还捂着脸泣不成声地道：“小然，我每天都想来看你们，想和你们呆在一起，可是我知道不能，我只能忍耐，我也很痛苦，我的心就象刀在割，不过这都是值得的，只要你们能过得好，我受再多苦都愿意。你知道吗，小然，我这辈子只爱过你娘，我今生最大的遗憾就是你娘去世我没能赶回来，你娘走后，我再也没有碰过其他女人，我也只把你当成我的儿子，你那个大哥，顽劣不堪，庸碌无为，对我毫无尊敬之心，我早对他失望透顶。”
    林伊撇撇嘴，这男人太没担当，如果真的爱丁氏和陆然，肯定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而不是任由他们受苦，这明显是推脱之辞。而且他依靠刘夫人发达了，马上另寻真爱，对刘夫人也不公平，归根结底，他就是整个事件的罪魁祸首！
    “我离开徐府后，刘夫人告诉他我是趁人不备自己跑出去的，她派人找过，没有找到，我爹根本不信。”
    徐老爷暗中查问，才知道实情，他又气又恨，却不敢发作，只偷偷四下寻访，直到五年前才找到陆然。
    他得知消息高兴坏了，马上派人把镇上的飘香楼买下，命陈掌柜前来照顾陆然，他怕刘夫人知道，没敢露面，只远远地关注陆然。
    收养陆然的高家人去府城，高老大犯事，也是徐老爷设计，因为他们待陆然不好，他咽不下这口气。
    “我的儿子岂容他们糟蹋！”
    心有苦衷的亲爹即使处境艰难，也要默默守护独在异乡的儿子，有人欺负他还要为他报仇，听着还真是让人感动。
    “刘夫人两母子死后他本来第一时间想找我回去，可是他的买卖出了问题，只得先去处理买卖，现在稍有头绪就来和我相见。”
    陆然说这话时脸上露出难过的表情，拿着根树枝用力在地上划圈圈，像是想发泄什么，树枝被他的大力按弯，最后承受不了力量，“啪”的一声，从中间折断。
    他扔掉树枝，拍拍手，深吸口气，接着把徐老爷的话告诉林伊。
    刘夫人母子去世后，早就觊觎他生意却碍于有刘家为他撑腰的对手立刻发难，他招架不住，生意一落千丈。而刘家人却袖手旁观，他上门求助也置之不理，弄得他焦头烂额。
    他明白，自己和刘家没了亲戚关系，而离了他们自己的生意根本没法进行，必须想法重新和刘家搭上关系。
    正好刘家有个倍受宠爱的嫡女待字闺中 ，据说这位小姐特别看重容貌，媒婆向她提过几户身世不错的人家，因长相普通都被拒绝了。她曾暗地里对人透过话，自己的丈夫不能比徐老爷长得差，要比照着他的模样找。徐老爷听说后立时想到了陆然。
    他听陈掌柜说过，陆然长得和他很像，且比他还要俊秀几分，气质十分出众，必然能得刘小姐青眼，只要两人成了亲，自己的生意有了靠山，不仅眼前的危机能够解决，还能有更好的发展，所以他就赶来了，一方面寻回自己的儿子，一方面拯救岌岌可危的事业。
    说起来，陆然见到徐老爷确实心情激荡，过了这么多年，没想到还能再次见到自己的亲爹。徐老爷一一向他分析后，他才发现徐老爷的确在暗地里照顾他们母子，否则他们的日子更难过，当初自己年纪小很多事只看表面，没能理解到徐老爷的苦心。
    再听到他满含热泪地回忆起一家三口住在镇上的温馨过去，陆然成长的点点滴滴和对娘亲的一片深情，陆然感动了。
    “原来爹爹并没有抛弃自己和娘亲，不过换了种方式关心而已，他的心里一直都有我们，他从来没有变过！”陆然瞬时想要原谅他。
    可听到徐老爷迫不及待地要求自己回去和刘小姐见面，要他想尽办法让刘小姐迷上他，答应嫁给他时，陆然刚有了点温度的心就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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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老爷没有征求他的意愿，没有问他想要过怎样的生活，只是不停地告诉他，你一定要这么做，你是徐家的一分子，为了家里的生意，为了徐家的未来，这是你义不容辞的责任，你理应担负起来。
    陆然明白了，徐老爷对自己有感情不假，只是在自己和他的利益面前，徐老爷更看重后者，二者一旦有了冲突，他就毫不犹豫地牺牲自己。
    他说，娘亲是他最珍视的人，如果是这样，他就不应该欺骗娘亲，把她立于那样不堪的局面，被人看轻！由此可见，他对娘亲的深情，又有几分真呢？
    爹爹对自己和娘亲的爱不是毫无保留，而是有条件的！想到陆爷爷对自己，林氏对林伊，良子叔对丫丫，他瞬间感到悲哀。
    “你会为了你爹爹娶那位刘小姐吗？”林伊担心地问。
    “不会，我这辈子除了你绝不娶别的女人，我也是这么跟他说的。”陆然认真地看着林伊，一脸坚定。
    “哦。”林伊害羞了，脸红着低下头，心里却甜如蜜。
    “你会回去吗？”林伊想到这个问题，连忙问道。
    “不，我就在南山村，哪里都不去。我现在是陆然，和徐老爷没有关系。那是他的生意，他的未来，他得自己解决，别想指望我。只是一想到在他心里，他的生意远比我重要，远比我娘重要，我就忍不住难受。不过现在不会了，我已经想清楚了。”
    陆然长吁口气，站起来活动手脚，想把这些烦忧抛开。
    他对 林伊道，“我回去把东西整理下，明天找婶子定下我们的亲事。我现在存了几百两银子，成了亲就买辆马车，我们一起周游全国，看看大湖看看大海，看看和我们这里不一样的山川河谷，走到哪就把那里的美景记录下来。”
    他越想越兴奋，徐老爷的事业就让他自己去烦恼吧。
    林伊听到他说有几百两银子，也管不了啥徐老爷了，立时瞪大了眼睛，冲他嚷：“你哪来那么多银子，是不是去老林子了，不是让你不要去吗？”
    陆然动作一下僵住，糟了，说漏嘴了。不过这事迟早要说出来，还不如现在态度好点过了明路。
    他马上向林伊诚恳保证：“我就是想多攒点钱成亲，以后绝不会去了，真的！”
    “陆然，你要说到做到，别当面答应了背地里又跑去！”林伊气哼哼地叉腰。
    不打几头大野物，怎么可能存到这么多银子，这小子，还说看到它们就跑，都是骗人！
    “我绝对绝对不会去了！”陆然见她生气，忙一再表态。
    “挣钱的法子多了去，你干嘛去冒险，要是出点意外我咋办？”林伊耐心跟他讲道理，突然意识到这话不吉利，忙冲着旁边啐道，“啐啐，又瞎说，咋老不长记性！”
    陆然看她发自内心毫不作伪的关心，心里满是温暖和感动，再想想美好的明天，他开心地笑了。
    他对林伊温柔道：“明天等着我，我一早就来找林婶子，看看定亲要我做些啥。”
    “好，我等着你，你早点来。”林伊也不害燥，叮嘱道。
    还是早点把亲事定下来吧，免得徐老爷作妖。
    第二天早上，林伊忐忑不安地等在家里，她没敢预先跟林氏说这事，想等陆然来了两人一起跟她说。
    日上三竿了陆然还没有出现，林伊再也在屋里呆不住，走到院外不停向远处张望，止不住心慌意乱。
    她咬着牙恨恨地想，陆然，你再不来，我就到山上找你！
    这时，远远地一辆马车驶了过来，那马车她从没见过，外表装饰得比平常送货的马车华丽很多，赶车的车夫也穿得很体面。
    林伊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陆然没有出现和这辆马车肯定有关！
    马车速度很快，转瞬来到了林伊面前，林氏和丫丫也听到了马车声响，好奇地跑了出来，今天不是送货日，会是谁来了？
    车夫拉紧缰绳让马停下，一个小厮跳下马车将车帘掀开，从车里扶出位身穿华服的中年男子。
    待看清男子的长相，院外众人都呆住了，这人和陆然太像了，只是个子没有陆然高，不如陆然英挺俊朗，却多了份温文尔雅，是个风度翩翩，成熟稳重的帅大叔。
    不过他的状态不太好，似乎很疲倦，眉头不自觉地微皱着，却另有一股忧郁迷人的气质加上通身的气派，比陆然还有魅力。
    “这人是小然的亲戚？”林氏悄悄问林伊。
    “不知道。”林伊虽然这么 答，心里却猜出来了，这人定是陆然的渣爹。
    小厮上前和大家见礼，向大家介绍自家老爷姓徐，特地登门拜访林姑娘。
    “姓徐？咋会姓徐？”林氏诧异地问。
    林伊没吭声，她不想把这事告诉林氏，免得她担心，她现在怀着身孕，不宜操心。
    待那位徐老爷和几人打了招呼，林伊让丫丫扶林氏回去，自己把徐老爷请进了堂屋。
    林伊虽然很不欢迎他，但想着来者是客，面上的礼貌还是要尽到，待他落座后便准备为他倒茶。
    徐老爷忙出声制止：“林姑娘，不用忙了，我有要事相告，还请坐下商议。”
    正好，我也不想麻烦呢。林伊收住脚步顺势坐在他的对面。
    徐老爷并不费话，自我介绍后就开门见山地问林伊：“林姑娘想必是在等小然吧，不过林姑娘要失望了，小然今天不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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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伊从见到他的那一刻起就感觉事情不妙，却没想到他开口就说这个，下意识地问道：“怎么会？”
    徐老爷微微一笑，好脾气地向她解释：“小然现在正在飘香楼，我今天又和他聊了聊，他已经决定和我回家了。”
    这下林伊控制不住了，大声反驳道：“不可能，陆然说过不可能回去。”
    徐老爷不悦地看了眼林伊：“没有什么陆然，我的儿子叫徐子然，他跟我说了，答应今天要来你家，他食言了，不好意思见你，故此让我代为致歉，请你原谅他。”
    林伊根本不信他的鬼话，昨天陆然态度那么坚决，完全对他死了心，绝不可能两人谈次话就改变心意。
    “绝不可能，陆然绝不可能跟你回去。”
    虽然是这么说，林伊却止不住地心慌，万一喃，万一喃！这毕竟是亲爹啊。
    徐老爷微沉下脸，语气变得生硬：“为什么不可能，小然是徐家子嗣，跟我回家天经地义！他是个有情有义的孩子，知道我们家遇到了麻烦，他愿意为家里出力！”
    见林伊神情激动，他放缓态度，苦口婆心地劝解林伊：“林姑娘，小然这孩子天资聪颖，是不可多得的奇才，只要稍加教导，日后定成大器。像他这样的人，本就不应困在这乡野之地，而应该在广阔……”
    “徐老爷这话对陆然说就行了，没必要再跟我复述一遍。”林伊翻个白眼，不耐地打断他。
    看他这架势是打算来个长篇大论啊，林伊本就烦躁不安，哪有心情听他废话。
    徐老爷一哽，准备好的一番推心置腹之语被堵在了喉头，不由怒气顿生。
    听闻此女彪悍蛮不讲理，现在一看果然没错，这就是个粗鄙的乡野丫头，一点规矩不懂！见到我时态度敷衍，不恭敬拜见，现在居然还打断我说话，日后进了我府得叫她好好学学规矩。
    他按捺住不快，强扯起嘴角，继续温声道：“你和小然的事我已经知道，多谢你们家这段时间对小然的照顾。我也明白小然是真心 待你，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小然回家，和我一起打理生意，待生意走上正轨，我就让他迎你进府……”
    “做他的小妾？” 林伊再次打断他的话。
    徐老爷又是一哽，转瞬不以为然地道：“小妾有什么关系，只要小然的心在你这里，以你们的情意，以后一定能过得幸福，是什么身份根本不重要。说句实话，凭林姑娘的人才，也该享受锦衣玉食的生活，而不是在这乡野之地受苦，待姑娘进了徐府就会知道这世间的富贵……”
    “和陆然的娘亲一样吗？”林伊幽幽道。
    徐老爷脸色大变，惊愕地睁大双眼，瞪视林伊：“什么？你在说什么？”
    “和十几年前陆然的娘亲一样吗？这不是当时的情景再现吗？不过我想请问除老爷，陆然的娘亲幸福了吗？陆然幸福了吗？你，幸福了吗？”她嘲讽地看着徐老爷，“答案显而易见，那么，你有什么资格让我重走陆然娘亲的老路，你又有什么底气保证我会得到幸福？”
    丁氏是徐老爷的软肋，林伊一再提起，徐老爷再也忍耐不住，勃然大怒：“你怎么敢，你怎么敢这么说！”
    林伊瞪着他寸步不让，大声道：“我怎么不敢！徐老爷当初为了自己的生意能成功，攀附权贵走了捷径，不止搭上你的一生，还搭上了陆然娘亲，搭上了陆然，可是你看看，你成功了吗，没有！你现在一败涂地，就逼陆然继续走你的老路，你凭什么觉得这次你能够成功？”
    林伊顿了下，淡然一笑：“陆然愿意走我无权干涉，想让我陪着他走，可惜了，徐老爷，我不答应！”
    林伊的话一针见血，徐老爷被刺得火冒三丈，指着林伊厉声斥责：“无知！目光短浅！一点规矩不懂！你竟敢这么和我说话，你这个不敬长辈的无知丫头！”
    林伊也怒了，讲道理讲不过就拿身份压人，本姑娘不吃这套！她恨死了这个空有其表的大渣男，要不是他的出现，自己和陆然已经在快快乐乐地商量亲事了！
    她抬起眼盯牢他，冷冷质问：“敬你？我为什么要敬你？论地位，士农工商，我地位比你高多了，论关系，在你刚才出现之前我都不知道你是谁，论行事，我靠自己的双手靠自己的劳动生活，不损人不害人，我凭什么要敬你，因为你年纪长吗？可徐老爷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活百岁’，没有志气空长年纪的人我才不会敬！”
    这丫头明里暗里都在讽刺自己靠女人没出息！
    徐老爷见识过不少人，还从没遇到过有谁说话这么不留余地，直戳痛处。
    他脸色铁青，气得嘴唇直哆嗦，满腔的愤恨压都压不下去，多年养成的涵养在这一刻似乎要土崩瓦解，他忙抓着扶手，仰起头，不住咬牙，尽量平息自己的怒气。
    “徐老爷，我还有一语赠你，‘栖守道德者 ，寂寞一时；依阿权势者，凄凉万古。’（注）徐老爷比我有学问，又有亲身经历，想必能深切体会。”
    徐老爷震惊得张口结舌，像见鬼似地惊恐打量林伊，这真是个乡野丫头？真的粗鄙无知吗？咋可能说出这种话？
    他顿了顿，勉强压下翻滚的情绪，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又实在心虚没底气，而且再说下去，不知道她嘴里还会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这丫头粗的雅的都能来，真是叫人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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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拂衣袖，愤然起身：“我还有要事，就不耽误姑娘时间，告辞!”说完头也不回地朝门外冲。
    心里却下了决定，待说服小然后，就给他多纳几房美妾，让他把这凶悍难缠的丫头甩在脑后。以前的小然温和又懂事，定是被这丫头影响，才变得这样顽固执拗！
    林伊对着徐老爷仓惶的背影脆声回应：“慢走不送！”
    待马车走远，刚才还斗志昂扬的林伊象泄了气的皮球一下焉了，她颓然地坐在椅子上，内心惶恐不安，身上没有一丝力气。
    陆然真的跟着这位徐老爷回家了吗？她不相信！
    第121章 大结局
    丫丫匆匆跑到她面前, 轻声问：“小伊姐，那人来干啥？不会有啥事吧？我娘让我来问问。”
    林伊看着她关切的神情，身上顿时有了力气, 不管怎么样, 还有真心待我的亲人, 我不能让他们担心。
    “没啥事, 啥事都没有。我跟陆然约好了，要去山上采药, 你跟娘说一声，让她放心。”
    林伊还是不信徐老爷的话, 陆然昨天坚定的神情还清楚地在她眼前, 她不相信陆然会那么轻易地改变, 她必须亲自去证实。
    她飞快地跑到陆然的山洞，洞门紧闭着, 她心里一凉, 鼓足勇气上前，轻轻推开洞门走了进去。
    洞里一切依旧，陆然的衣服还叠在床头的萝筐里, 他的书仍然摆在最上面, 是一本描写湖泊的游记，两人制作的南山游记则放在他的枕头旁, 书页微微卷着，显然他经常翻看。
    他的床铺得整整齐齐，好闻的青草味道弥漫在洞里，只是，没有他和虎子的身影。
    “陆然带着虎子打猎去了，马上就会回来。”她愤愤地想, “徐老头肯定骗我的，这老头太坏了！”
    林伊搬了块石头坐在洞前，朝着陆然回家的方向望眼欲穿。
    她呆坐着，脑袋一片空白，啥都没心思想，就盼着陆然快回来。
    稍有点风吹草动她就以为是陆然回来了，欣喜地跑上前去迎他，可每次总是失望。
    一直到天色渐暗，她才死心，陆然真的走了，不会再回来，忍了一天的眼泪终于扑簌簌地落了下来，眼前景象变得一片模糊，她抹把眼泪，知道自己必须回去，要不天晚了路上不安全。
    回家时她调整好情绪，强颜欢笑，不能让林氏看出来自己的异样，不能让她担心。
    晚上躺在床上她才放松下来，压抑的情 绪瞬间将她席卷，回想着和陆然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她泣不成声。
    她很清楚，一旦陆然娶了那位刘家小姐，她绝不可能去做陆然的妾室，就算陆然苦求也不行！
    畏缩在后院，每天掰着指头数着日子盼陆然来看她，这种生活她想都不愿去想。
    真的这么结束了吗？以后和陆然真的变成路人了吗？两人再也没有关系了吗？她满怀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第二天一早，她突然想到，有没有可能昨天自己刚走，陆然就回来了，两人正好错过了呢？于是她早饭没来得及吃又跑上了山。
    远远地林伊看见陆然的山洞洞门仍然紧闭，她的心瞬间直往下落，平常这个时候，只要陆然在家，洞门肯定开了，虎子也肯定在外撒欢闹腾。
    她不死心地推开门，一切和昨天一样，一点改变没有，陆然昨晚没有回来！
    她颓然地坐在陆然的床前，两手无助地抱着头，任凭眼泪肆意流淌，是真的，陆然真的走了，不会回来了，一切都结束了！
    她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被自己误伤的陆然，救自己脱困的陆然，和自己去安福寺的陆然，陪着自己踏遍南山的陆然，每一个陆然都那么鲜明生动，在林伊面前交替出现，可是她却再也抓不住！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晃晃悠悠地走出山洞，将洞门关上，轻轻说道：“再见陆然！你多保重！”
    洞外耀眼的阳光将她哭得红肿的双眼刺得生疼，她轻抚了抚，慢慢往山下走。
    走到安乐林时，她停住脚步，转身看向来处。
    就是在这里，她第一次遇到陆然，就是那一片草丛，陆然就跌倒在那里，自己想伸手拉他，他的神色真冷啊，脸上一点表情没有：“不用！”
    林伊现在还记得他的那张脸，微微发红，却故作镇定，她的眼泪又不听话地流了下来。
    还有虎子，虎子冲过来，以为自己要伤害陆然，冲自己怒声大叫。
    “汪汪！汪汪！”一阵犬吠突然在林伊耳边响起。
    林伊甩甩脑袋，苦笑道：“竟然出现了幻听。”
    “汪汪！汪汪！”犬吠仍然在响，还有草叶被踩踏的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
    林伊惊骇回头，是虎子！虎子正向着自己飞奔，它身后跟着的不正是陆然吗？
    陆然回来了！
    她揉揉眼睛，这是真的，不是幻觉！
    陆然边跑还边大叫她的名字：“小伊！小伊！”
    林伊欣喜若狂，不再迟疑，飞奔着迎了上去。
    待跑到近前，她不管不顾，一把抱住陆然，陆然的胸膛火热滚烫，心脏呯呯跳动，腰背肌肉结实紧绷，充满了力量，身上还有一股尘土味。
    这是活生生，实打实的陆然，不是自己的幻觉！
    林伊放声大哭：“陆然，陆然，我以为你走了，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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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然紧紧回抱她，连声回答：“怎么会，我不会走，这就是我的家，我不会走。”
    林伊痛哭一阵，待 情绪略微平静后，不好意思地松开陆然，低着头不敢看他，她的眼睛肯定红肿得不成样子，丢死人了。
    她喃喃道：“我就知道你不会走，你答应过我的，我们要一起周游世界。”她忍不住又哭起来，“可我真的好怕啊，怕你不回来了，陆然，我差点吓死了。”
    陆然看着她憔悴的脸，心痛如绞，轻轻抚去她脸上不住滑落的泪珠，低声道歉：“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以后不会了。”
    他一把抱住林伊，紧紧把她拥在怀里，轻轻唤她：“小伊，小伊！”
    林伊靠在他温暖的怀里，听着他有节奏的心跳，慢慢放松下来，昨天和今天她哭得太凶，晚上基本没有睡着，现在安定下来竟神思恍惚，昏昏欲睡，直到一个淡而轻柔的吻落到额头，她才猛地惊醒过来。
    她不好意思地立起身来，对陆然笑道：“差点睡着了。”
    陆然见她破涕而笑，略略放了心，红着脸拉住她的手不肯放开：“小伊，我不会离开你，绝不会重走徐老爷的旧路，你别不理我，不陪我走。”
    林伊顿时窘了，徐老爷咋啥都跟陆然说啊，她忙心虚辩解：“我知道你不会这样做才这么说的。”
    陆然笑着道：“我明白，小伊，我不会让你失望，你放心。”
    林伊一下想到了徐老爷昨天对自己说的话和陆然的一夜未归，忙问他是怎么回事。
    陆然把她拉到高树的荫凉处坐下，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给她听。
    陆然并不是自愿离开，昨天一早徐老爷带着几个随从上山找陆然，要他跟着回去，陆然当然不肯，徐老爷也不再劝，直接让随从制服了虎子和陆然，将他们从村外的小道绑回了安平镇，他自己则找到林伊，想让林伊安心等待，只要自家的危机解除，陆然成了亲，一切上了正轨，就娶她过门。
    他自以为这就是为陆然好，既让他有了事业，又帮他迎回爱人，可惜林伊的回答如当头一棒，将他打得晕头转向。
    回徐府的马车上，他一直对陆然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把自己的艰难处境说给他听，可惜陆然软硬不吃，还放下话来，生意做好不容易，可要搞垮却易如反掌，如果你让我去做，就等着看结果吧。
    至于父子之情，陆然的态度也很诚恳，如果你还念在我们尚存的几分父子之情，就让我过我想要的生活，让我留在南山村。
    “我对他说，我娘临去前也不希望我回徐府，她只希望我能快乐的生活，他这么做就是违背我娘的意愿！”
    不止如此，陆然还告诉徐老爷，他不可能娶那位刘小姐，他这辈子只娶林伊，他爱一个人就会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去爱，会尊重她绝不欺骗她。
    “我不会用自己的幸福和尊严换取荣华富贵，想要好的生活，我自己会努力。”
    徐老爷长叹一声，不再试图说服他，接下来的路途陆然倒是得了清 静。
    “他咋放你回来的？”
    “不晓得他咋想通了，今天一早派了个下人把我的户籍交给我，还送了我匹马，让我想走就走，我一刻不耽搁离开徐府，跑到衙门重新办了户籍，骑着马赶回来。”
    陆然猜测林伊肯定担心坏了，一想到她伤心欲绝的模样，他就心急如焚，一路策马狂奔，没有休息，直接回到了南山村，知道林伊上了山，马上带着虎子来找她。
    陆然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兴奋地给林伊看：“看，我现在真的叫陆然了！”
    林伊接过来一看，果然，那张户籍姓名一栏赫然写着：陆然！
    陆然又从脖子上取下一块玉坠，珍重地交给林伊：“这是我娘留给我的，不是徐家的东西，是我娘家里祖传的，我从小带着没有离过身。”
    这就是当年陆然拼了命也要护住的玉坠吧？
    林伊忙推辞：“这么珍贵，我不能要。”
    陆然小心地替她带上：“你以后就是我家媳妇了，当然能要，我娘说了，这是要送给我媳妇的。”
    陆然看着林伊胸口的玉坠子，轻轻道：“我娘要是知道了，肯定很高兴。”
    “走，我带你去个地方。”他拉起林伊的手往前跑去，跑到一个山谷前。
    这个山谷他们以前经常路过，对面是座高山，说话会有回音，林伊每次都会大声乱叫，内容不外乎“虎子好乖！”“陆然好帅!” “我要发财！”一类的，陆然总是抿着嘴笑，却从不参与。
    这次陆然把双手放在嘴前，向着对面放声大叫：“林伊，我要娶你为妻，一辈子只爱你，你愿意吗？”
    山谷不住地回应，你愿意吗，愿意吗……
    林伊听着满山的回音，心里激动不已，她不犹豫，站在陆然身旁大声叫道：“我愿意！”
    山谷再次回应：我愿意……愿意……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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