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洄》 第1页 [现代情感] 《十四洄/愿为你折腰》作者：寒复栖【完结+番外】 *双向暗恋/单向救赎/久别重逢/1v1,双c/半娱乐圈半校园/He 蒋岑岑和纪燃，一个是当红女明星，一个是海归神经外科医生。原本天壤之别，再也不会有所交集的二人，共同参加了一档旅行综艺节目。 节目播出的当天，身为素人的纪燃冲上娱乐圈头条，和蒋岑岑的互动拉满，细节甜到发齁，瞬间收获了一大批CP粉，「九敏，球球激将法立刻马上去民政局！」 蒋岑岑身后追求者无数，是最耀眼的星。可没人知道，她多年暗恋成疾。 久别重逢，年少的悸动席卷而来。 蒋岑岑决定一层一层地剥开洋葱的外表皮，靠近他，在他的内心，建立一间独属于她的金屋。 可她不知道，他想金屋藏她，很久了。 与此同时，蒋岑岑的高中同学爆料，蒋岑岑本人和纪燃之前就是高中同学，纪燃暗恋蒋岑岑。 综艺播出后，一则采访中，记者抓住网络舆论，提问纪燃：“关于爆料贴，当事人有没有什么想解释的？” 镜头前，清俊硬朗的面孔，眼底万千爱意涌出，侧目盯着自己的心上人：“确实，是我暗恋她。” 直到某一天，纪燃敛眸盯她，好笑地问：“蒋岑岑，你不争不抢，我就是你的了？” 蒋岑岑不是没有想过后来者居上，她也害怕，也为自己的退却后悔过，可是，有人让她有恃无恐地问一句：“不是吗？” “上天安排你出现的时候，我就应该喜欢你。” 腹黑骚气外科医生vs貌美演技派女明星 –全订一杯奶茶里的珍珠红豆（3r+几毛） –暂时无法修改书名，按封面为主《愿为你折腰》 【下本开《纵你心火》 预收求收藏！啾咪！】 *暗恋/久别重逢/高岭之花/追妻火葬场/双c/He/存稿中 1、 符椒初见谢庭赊，是在谢家的小洋楼。 少年清冷孤傲，一双冷漠至极的眼底是毫不掩饰的疏离。他矜贵，高高在上。 符椒却毫无防备地跌进他的光影里。 一次朋友聚会，包房的光线昏暗，彩灯浮华，符椒看着他走近她，那双大手倏然拽住她的手腕，将她往沙发角落里压。 少年浑身酒气，那双淡漠得从来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眸在她身上流转，“椒椒，跟哥哥谈个恋爱吗？” 直到一场虚华的自以为是的梦破碎，符椒狼狈地将自己从谢庭赊的世界一点一点地抽离。 分手那天，他没有任何挽留，就像是解决掉一个长时间挂在身上的包袱，“好。” 2、 再重逢，谢庭赊步步紧逼，终有一天，符椒忍无可忍：“还没玩够吗？” 那夜，大雨瓢泼，她的红裙被雨水浸湿。谢庭赊一向淡漠孤傲的眼底卷起缱绻，自嘲至极：“没够。” 符椒透过雨幕，看到他坐在他副驾驶上的女人的身影，一双眼眸透着凉薄，轻笑了声：“你真恶心。” 后来，谢庭赊偏偏一次又一次出现在她身边。 谢庭赊向她无休止地靠近，符椒退无可退。他热浪喷洒在她的耳侧，不信邪似的，偏执又像是跌入了深渊，追问她：“喜欢这东西，说没就没了？” 符椒低声，没有任何情绪：“嗯。” 再然后，符椒听见耳边传来一声：“如果我说，我偏要你呢？” 清冷女vs骄傲浪子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娱乐圈 一句话简介：凭什么要我意难平 立意：坚定与偏爱 第1章 成为光 forever 2017年，北垣市渝安区，北垣市人民医院。 八月的烈日灼热，太阳像是挂在天际的熔炉，四周无风，扑面而来的热浪令人抓狂。蒋岑岑愿将此称之为，热的连狗仔都不愿意出来抓明星的天气。 蒋岑岑身穿黑色冲锋衣，头顶上盖着一顶棒球帽，口罩遮住了半张脸，一双眼睛更是被墨镜遮盖的严严实实。与她这一身打扮格格不入的，是她手上拎着的挤满粉色奶油，画着动漫人物的蛋糕。 “砰——” 蒋岑岑将被太阳晒得滚烫的车门关上，从停车场走出，脚步飞快地走进北垣市人民医院。顺着记忆中的方向，朝着精神心科走去。 直到走到诊室门口，蒋岑岑的脚步顿下来，胳膊顺势抬起，手指曲起，扣响诊室的门扉。 “请进。” 一道温和清亮的女声响起，蒋岑岑推门进去，消毒水的味道冲鼻而来，她迎上对方的目光。 即便蒋岑岑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但是当袁晓枚在看到她的那一刻，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恹恹欲睡的神情在一瞬间消散，她蹭地一下从座椅上站起来，“天仙！” 蒋岑岑把蛋糕放在她的办公桌上，卸去自己全身的武装。抬手摘下架在鼻梁上的墨镜，然后将头上的帽子摘掉，一边侧过脸颊，一边抬手将挂在左耳的口罩系带摘下。 那是一张明媚张扬却没有任何攻击性的脸颊，白皙的皮肤精致的看不见一个毛孔。 桃花眼眼尾自由飞扬，鼻梁有轻微的驼峰，却丝毫不影响她的美感，反而在这张不食人间烟火气的脸颊上多了几分独特。 袁晓枚扬了嘴角，激动的同时有些疑惑：“你怎么有时间过来了？” -- 第2页 蒋岑岑的职业是一名演员，一年到头，拍片不断，袁晓枚每次问她人在哪，她的回答都是在剧组。算算时间，袁晓枚已经半年没见过蒋岑岑了。 而袁晓枚是北垣市人民医院精神科的一名心理医生，和蒋岑岑从小一起长大，她们是发小也是闺蜜，有一句俗话讲，过命的交情。 蒋岑岑顺手拉过一个椅子坐下，轻挑了下眉，“刚刚结束在北垣的工作，这不是想着，你生日快到了，就过来了。” 袁晓枚一边拆蛋糕，抬眸：“那你这次休息多久？” 蒋岑岑摇了摇头，苦笑了声：“零天。” “今天晚上还有一个颁奖典礼要参加。” 顺手按过手机键，看了一眼时间，“还能在你这，待半个小时吧。” “啊？”袁晓枚轻蹙起眉：“天仙，铁人也不是你这么工作的，你和你经纪人谈谈呗。” 一边又说：“你现在又不是十八岁，既没有欠债，也不是没有知名度，哪还用这么累？” 蒋岑岑笑：“习惯了。” 袁晓枚抿了下嘴角，“算了，不管你这事了。富婆的世界是我不懂。” 袁晓枚切了一块蛋糕，她恍惚间想起来一件事来，眯了眯眼睛。她把椅子往前一拉，挪动到蒋岑岑面前，笑眯眯地盯着她：“蒋天仙，有件事我还挺八卦的。” 蒋岑岑小名叫天仙，她小的时候，每次有人叫她天仙，她都会有一种尴尬的脚指头扣地的感觉。 她特想穿越回生她的那个年代，问问她亲爹，为什么要给她取这么一个极其自恋还土不拉几的小名。 蒋岑岑疑惑了声：“什么事？” 霍地，她扯了声笑：“别是什么娱乐圈的瓜吧？” 袁晓枚摇了摇头：“不是，我对你们圈里那些事不感兴趣。” 蒋岑岑盯着她，袁晓枚有些不知道该从何处讲起：“就是——” “你和纪燃还有联系吗？” 蒋岑岑没想过袁晓枚会忽然和她聊这个，她怔了下，忽地笑起来，“你怎么忽然问我这个？” 袁晓枚神神秘秘地扬起笑，咬了一口蛋糕，奶油糊了一嘴：“如果我没看走眼的话，我们院长最新从海外挖的海归应该就是他。” 说着，袁晓枚支吾了声：“你以前不是喜欢他吗？” 只是一刹那的安静，蒋岑岑鸦羽一般的睫毛轻轻颤动，她面色平静，淡淡的应了一声，“哦。” 袁晓枚看到蒋岑岑如此平静的回应，震惊地盯着她。蒋岑岑轻笑，她的目光落在袁晓枚身上，嘴角慢慢上扬，“你怎么这个反应？” 袁晓枚难以置信地盯着蒋岑岑：“你确定这句话，不应该是我问你吗？” 袁晓枚看到蒋岑岑意外地平静，啧了声，音量不禁拔高：“不是，蒋天仙，你暗恋对象回国了，而且现在就在这所医院，你就这么淡定？” 蒋岑岑知道她在想什么，她扯了一声：“袁晓枚，你这脑子怎么想的啊？不是你和吴潇少年情深，修成正果，别人也能一样！” 蒋岑岑顿了下，继续道：“往现实里想，他虽然回来了，可是他还能是单身吗？” 袁晓枚听到蒋岑岑这句话，舔了下唇，僵了下。 她确实有点不太考虑实际问题，也忽略了他们的年纪。袁晓枚讪讪笑了下，遗憾的叹了声：“也对哦，这纪燃人长得帅，又是最年轻的主治医师。肯定有大把人往上凑，那他怎么可能经得住美女的诱惑和考验。” “而且，听说他爸还是二院院长呢？” 蒋岑岑拿起桌上的水杯，轻轻抿了一口水喝，袁晓枚有些可惜地啧了声：“真可惜，现在的小姐姐一个比一个勇，下手那么快，让我们年龄三十的黄金单身汉大军变得越来越少，这可让我们岑岑怎么办呢——” 蒋岑岑听到袁晓枚这句话，倏然被她逗笑了，“袁晓枚，你少来！” 说着，蒋岑岑手指摸到手机侧键，打开手机屏幕，低头看了眼时间，又抬眼看向袁晓枚，说：“到时间了，再不走的话，我飞机就要晚点了。” 袁晓枚看到自己切给蒋岑岑是蛋糕还完好无损地放在桌上，说：“天仙，你蛋糕还没吃呢。” “不吃了！养肤又减肥！”蒋岑岑起身，让袁晓枚别送她，又正儿八经地和她说了声，“生日快乐。” – 医院下午两点半上班，两点左右，医院里的人流量已经大了起来，四周都是排队问诊的人。蒋岑岑的手插在上衣兜里，她低着头，从医院往停车场走。 为了避免大的人流，蒋岑岑选择了乘直梯出去。她顺着医院指示牌的方向，往前走。 男人从值班室走出，手里转着的黑色中性笔，顺势插到大白褂胸口处的衣兜，慢悠悠地往饮水间走。 纪燃看到电梯间站着的人影，脚步微顿，原本朝着饮水间方向走的脚步换了方向，他轻扯了一下嘴角，清冷的声音响起：“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蒋岑岑听到熟悉的声音，恍然抬起头，藏在墨镜下的眼底凝起光，肆无忌惮地盯着他，呼吸在一瞬间有些凝滞。 相较少年时期，纪燃更加清瘦，显得整个五官更加的突出精致，轮廓分明。一袭简单白大褂套在他身上，遮挡了几分他自来就桀骜张扬的个性。薄的没有一丝褶皱的眼皮低垂，那双深邃迷人的眼睛，亦如当年。 -- 第3页 他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的笑，言语间礼貌疏离，倒是和记忆中那个张狂又带着一股狠劲的少年有些不太一样。大概是源于时间的沉淀。 蒋岑岑的目光下意识地朝着他手指无名指的方向看过去，只是一个银色的戒指，没有任何花纹，上面刻了一个英文单词，forever。 “谢谢，不用了。” 蒋岑岑收回自己的视线，伸手在电梯按钮上点了一个向下的键。对方没再说话，好像只是路过，随意搭了一句话。 “叮——” 电梯到了，蒋岑岑进入电梯，伸手按了一层，手指悬在关合的按钮，停顿了一秒钟，按了下去。电梯门缓缓合上，慢慢将她和纪燃隔开两个空间，像是隔开了两个世界。 直到她的背影消散，他盯着那扇合上的，将二人隔绝在两个世界的电梯门，漆黑的眼底藏了不达眼底的笑。浑身清冷孤傲的气息不停地往外散，一瞬间，直挺挺的腰背像是失去了支柱，颓然倾塌。 同值班室的同事出来打水，看到纪燃站在电梯间，水杯还是空着，疑惑他：“不是说去打水？” 纪燃收回视线，眼睑低垂，若有所思地盯着手里的空水杯，嘴角跟着一扯，哂笑道：“刚才看见一个熟人，上去搭了几句话。” 第2章 成为光 陪你走完这条路 蒋岑岑从机场往外走，她回来的时候换了一身衣服，彼时摘掉墨镜，渔夫帽下，一双桃花眼暴露在大众视野下。穿着普通的白色短T搭着一条牛仔短裤，即便是最普通的穿搭，也将她的身形勾勒紧致。 她的经纪人吴静一早就等在了机场外。吴静坐在保姆车上，盯着手机，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往下滑，忽然看到一条新的娱乐新闻消息，她的脸色霎时变得难看。 助理小朱看到从机场走出来的身影，眼睛弯成了月牙形状，她高兴地朝着吴静说：“静姐，岑岑姐出来了！” 下一秒，小朱拉开保姆车车门，跳了出去，“岑岑姐！” 蒋岑岑的脚步加快，走到车门口，她弯了腰，钻进保姆车里，小朱跟着上了车，就在她们二人屁股与车座粘连的瞬间，坐在一边的吴静偏过头问蒋岑岑，声音有些冷：“你和姜沐怎么回事？” 保姆车中的整个气压降低，蒋岑岑皱了皱眉，疑惑地盯着吴静，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问：“我和姜沐？” 吴静面色不愈地把手机递给蒋岑岑，帮她点开她前一秒还看到是新说娱乐新闻，而此时此刻已经爆了的消息。 “这张照片是怎么回事？” 小朱看到吴静质问蒋岑岑，忙不迭打开自己的手机，点开微博，“岑岑姐，这张照片——” 她惊呼了声：“好像是在那天剧组杀青宴上拍的。” 蒋岑岑点开照片，拇指和食指放在手机屏幕上，两个手指滑动，将图片放大。而后手指靠近，聚拢，将照片缩小。她的声音绵长动听，却夹了几分感到荒唐的笑，嘴角一并跟着缓缓下沉，“只是个游戏而已。” “游戏？” 那天剧组杀青之后，同组的演员约了个局。当时一帮人玩游戏，蒋岑岑和姜沐玩输了，被罚隔着透明玻璃亲吻。 他们玩得起，而且还是隔了玻璃，也没什么忸怩的，便顺着游戏规则照做。 但是，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竟然被有心之人拍了，而这张照片的角度也极为刁钻，像是照片上的两个人真的在热吻。 小朱把那天的情况重新描述了一遍，吴静紧蹙起眉头，她问蒋岑岑，“岑岑，你在剧组，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蒋岑岑最近的一部戏，剧组杀青已经是半个月之前的事情。照这么看，爆料的人完全可以在拍到照片以后立马公布，却硬生生拖了半个月。 而且还是在今天公布，是冲着白玉兰奖来的？ 吴静的话音刚落，蒋岑岑的手机铃声随之响起，蒋岑岑接通电话，对面暴躁如雷的声音传过来。 “他丫的，哪个傻逼闲的没事干，算计咱俩！吃饱了撑得是吧！” “是对家吗？可这是内部照片，这怎么解释？” 想到吴静刚才问他说的话，蒋岑岑扪心自问，她在剧组，一向不爱和人打闹，除了念台词对戏，都鲜少说话。她朝着电话那头的人问：“姜沐，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天仙——” 姜沐被蒋岑岑这话给逗笑了，他带着北方人特有的腔调，“你确定是我得罪人，不是你啊？” 蒋岑岑神色凝滞，她仔细回想杀青宴那天发生的事，以及到场的所有人，想不通到底是谁干的。 吴静使了一个眼色给蒋岑岑，暗示她。随后从她手里接过电话，“姜沐你好，我是吴静。” 电话那头听到了吴静的声音，顿了声，而后捏起笑，“静姐？” 现在这件事太蹊跷，他们还不能锁定背后使坏的人。这张照片又拍的过于真实，除非找到正面照做回应澄清。否则以玩游戏的理由来澄清，多少有点糊弄的意思。 吴静捋清自己的思路，和电话另一头的姜沐说：“我现在的想法是，再有足够的证据反锤之前，暂时不要做任何回应，否则只会拉扯战线。” 蒋岑岑凝起眉，不太认同吴静的说法，没有任何声明，任由事态发展，只会愈演愈烈。 她自己倒无所谓，可以冷处理，不过是恋情而已。但对姜沐来说，拖延不是最好的选择。他是顶流，如果迟迟不给回应，粉丝不会买他的账，很可能会流失大量的粉丝。 -- 第4页 电话另一头的姜沐沉默，保姆车中陷入了一片宁静。吴静盯着蒋岑岑，没出声，只是用嘴型问蒋岑岑，“他到底怎么想的？” 蒋岑岑打破沉默，对着听筒说：“姜沐，这件事还是以你的利益最大化为主来解决吧。” 听到蒋岑岑的声音，姜沐的笑声传过来，电话听筒听来，格外低沉：“天仙，你这就见外了，咱们俩认识多少年了，我的利益最大化？可把你给聪明的！” “你真不怕——” 姜沐故意逗她：“网络上的键盘侠把你给喷死？” 蒋岑岑笑了声，“我靠演技吃饭，花边新闻又骂不死我。你赶紧处理，让你的粉丝先安心，不要烧火。” “行。” 姜沐慵懒地哼了声，电话里传来其他声音，似乎是在忙，他和蒋岑岑打了声招呼，便挂了电话。 小朱听到了通话的全部内容，盯着蒋岑岑，慢慢咬起下嘴唇，为她担心。 要说蒋岑岑有没有事业心，绝对有。但在这鱼龙混杂的娱乐圈，人际关系是很重要的一环，可蒋岑岑一向不擅长。 在娱乐圈这几年，她也就和姜沐交情还不错。但现在出了事，她的第一想法还是不想麻烦别人。还是想要靠她自己。 “岑岑，你怎么就这么轴呢？你和姜沐交情不错，不过是和他打个招呼的事情，为什么非要撇得那么清楚。还要以他的利益为先？” “我又不是拦着不让他澄清，只是让他等一等而已。” 吴静盯着蒋岑岑，她一直觉得她是有骨气有追求的人，和娱乐圈很多人都不一样，但这种不一样，容易让人觉得她清高。 “他有能力有背景，你呢？而且在这圈里，女明星比男明星更难混，你这样，迟早让人把你吃死！” 保姆车飞速地驶在高架桥上，蒋岑岑打开车窗，风透过车窗吹进来，吹的她发丝凌乱。她倚在座椅上，安静地听着。 这些话，吴静跟她说过很多遍。 吴静看了眼懒散的躺在座椅上的蒋岑岑，她知道她是什么性格，一向喜欢天塌了自己扛，坑有多深，她也不怕。吴静说累了，也懒得再说：“算了，先回公司做造型，一会儿还要赶颁奖典礼现场。” 蒋岑岑转过头，朝着后座的小朱说：“小朱，麻烦你去那天我们聚会的会所查查监控，看看能不能从监控上找到有玻璃隔着的照片。” 这边蒋岑岑又提醒她：“记得看一下，做游戏的时候，有谁拿手机拍照片了。” “好。” 蒋岑岑低下头，点亮手机屏幕，点进微博热搜，手指慢慢往下滑，翻看评论。 对评论走向倒是有些讶异。 本来以为，会是清一色的骂她勾引姜沐，甚至绿茶的标题，但是，一切都出乎她的意料。 @会飞的猪：呵呵，资源咖能滚出娱乐圈吗？还营销草根努力逆袭成明星的人设，恶不恶心，我隔夜饭都yue出来了。 @唯爱岑岑：请问什么叫资源咖？她有才华有颜值，为什么就应该被埋没？人的成功本来就离不开机遇，某些人酸什么酸。 @现在是蒋岑岑的黑粉：蒋岑岑居然是个撒谎精，作为粉丝，我真的失望透顶，我一直把她当做是自己的偶像，要努力上进，但现在告诉我，这些都是根本就不存在的泡沫？努力人设只是营销出来的？辣鸡！本粉转黑！ @黑子给爷爬：好家伙，这也能叫粉？姐姐正大光明谈一个恋爱就叫撒谎精？这也能扯走后门，资源咖？因果关系真叫你们捶死？ @正义的光：蒋岑岑女狐狸精，勾引姜沐不是明摆的？就这粉丝还能洗？那照片难不成还能是剧照？笑死。 @粉红色的泡泡：我也就觉得人纯属就谈个恋爱，一个双料影后，一个当红顶流，不磕吗？ 蒋岑岑连续往下翻，看着评论区层出不穷，忍不住发笑，没想到，只是一张照片也能扯得这么多元。 吴静也在翻评论，她眉头紧蹙，觉得事态发展的有些不太对劲，“这明显就是有人在控评。” 姜沐是姜文导演的儿子，是圈里有名的星二代，更是娱乐圈四大男顶流之一。他和蒋岑岑合作过一部戏，也就是半个月前才杀青的《星空璀璨》。 除此之外，他们还有另一层关系。 蒋岑岑当年进娱乐圈，是因为被姜沐的父亲姜文挑中，出演了电影《赤诚》的女主角。 如今，他们两个人疑似恋情的新闻曝光。有心之人造势，直接带了一波“蒋岑岑这个既草根又非科班出身的演员在很多年前进入娱乐圈时就走了后门”的节奏。以此污蔑蒋岑岑，让她这么多年的努力都污名化。 吴静气的咬牙，她还以为，对方是冲着白玉兰奖来的。可没想到，绕了这么一大圈，对方是想让蒋岑岑人设崩塌。 蒋岑岑翻着微博评论，忽然看到一条留言，点赞数有七万多，她往下滑的手指一顿。 @溯洄从之蒋岑岑：无条件相信我追随的人。 蒋岑岑给这条评论点了一个赞，她记得这个ID。从2009年至今，这个网友已经陪伴了她八年的时光。 蒋岑岑是在二十二岁大学毕业那年进入的娱乐圈，那时候的她还什么都不懂。演绎的方式全部来自真情实感，没有技巧。宣传自己的电影以及电视剧也不会商业化的套路。但却是一个和男主角站的有距离感，不会互动都会被骂情商低的体质。 -- 第5页 被黑的最惨的时候，蒋岑岑发了一条微博，「没什么大不了的。」 有一条评论给予她力量。 @溯洄从之蒋岑岑：陪你走完这条路。 他说，陪你走完这条路，就真的默默无闻地陪她走到了今天。 第3章 成为光 最佳女主角 蒋岑岑翻完评论，手指按到手机侧键，熄灭了手机屏幕，视线重新落向街边的夜景。直到握在手掌心的手机振动响起，来自袁晓枚的一条微信消息。蒋岑岑收回视线，点进去。 袁晓枚刚下班，她一边回复蒋岑岑的微信，一边点开手机上栏弹出的娱乐新闻推送，她一眼就看到了蒋岑岑的名字。手指毫不犹豫地点进去，袁晓枚直觉自己差点被绊倒。 她按着“按住说话”的按钮，发送，“蒋天仙！你铁树开花了？” 蒋岑岑以为是袁晓枚收到她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开心炸了，迫不及待地想要分享她此时此刻的心情。直接把语音公放，听到袁晓枚激动的声音，她连忙调低音量键。 蒋岑岑：“……” 袁晓枚：“天仙，这什么时候的事？你真不够义气，今天回来的时候都没给我提。” 蒋岑岑打了一串文字过去：“娱乐圈的花边新闻你也信？” 袁晓枚直接轰炸过来两条语音。 “听你这意思，是假的？” “我去，那这照片也太真了！” 蒋岑岑：“真的是假的。” 回到公司，蒋岑岑在化妆间做造型，吴静过来催造型师，“抓紧时间，一会儿还要赶现场。” 她顺手拉了一个椅子坐在蒋岑岑身边，和她聊起今天的事情，“岑岑，我和张姐商量了一下，公司的意思是冷处理。当然，如果能找到照片澄清是最好的结果。” “等这次风波过去，你踏踏实实进组，好好拍戏。” – 白玉兰奖颁奖典礼现场。 蒋岑岑穿了一袭黑色高定裹胸长裙，裙摆上嵌着钻石，在灯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更显光芒万丈。 蒋岑岑今天的妆容一反往日的清一色的淡雅，而是格外张扬，毫不收敛的大眼浓妆。这样的妆容不仅没有落俗，更彰显她造型的驾驭能力超强，给人视觉上形象的颠覆。 林安安的保姆车紧随在蒋岑岑的保姆车后，她穿着一袭粉嫩长裙，造型是格外甜美的装扮，她从车上下来，看到蒋岑岑，隔着老远便朝着她喊：“岑岑姐！” 吴静听见林安安的声音，偏过头朝着她看过去，皱了皱眉头。 这个林安安，是圈里有名的“妖精”，有名的资源咖，已经抢了好几个女演员的角色。 她和蒋岑岑刚杀青的那部《星光璀璨》，也是因为资方注重成品最后的品质，指定了蒋岑岑出演，才免了一场换角风波。 当吴静扫量着林安安的时候，林安安走近蒋岑岑，手自然而然地挽在蒋岑岑胳膊上，她撇着嘴笑：“那个新闻我看了呀，我那天晚上倒是没看出来，有谁这么缺德，竟然背地里阴人。” “你们明明是为了遵循游戏规则而已，而且是隔着玻璃的呀！岑岑姐要是有需要，我可以帮岑岑姐发微博解释。” 吴静的眉头皱地更紧，但也没把自己对林安安的不喜欢摆在明面上，她笑了声说，“安安有心了！” 林安安立刻接上吴静的话：“多大点事！我今晚就能发微博，还岑岑姐清白。” 吴静听到林安安说的话，连忙说，“不用了，这件事我们有其他的处理方式，谢谢安安了——” 吴静真怕这无脑林安安毁了她的计划，在没有足够的证据之前，她们可不想轻举妄动，拉扯战线。 蒋岑岑盯着林安安，嘴角一侧上扬，抿着嘴角没有说话。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那天晚上，怂恿她和姜沐玩游戏的就是林安安。 这边，吴静催促林安安和蒋岑岑，“该走红毯了。” 林安安回过神，挽着蒋岑岑一起走红毯。 相机接连“咔嚓”的声音响起，蒋岑岑低头看了眼挽在自己臂间的那只胳膊，随即抬起头，勾着嘴角，朝着各大媒体招手，做摆拍姿势。 林安安当众与她亲昵的搂在一起，蒋岑岑露出体面的笑容，有些讶异林安安缠人的程度。 她们往前走到签名牌的位置，蒋岑岑拿起黑色签字笔的同时，感觉到自己身边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 看到姜沐走到蒋岑岑身边，相机咔嚓的声音频率更快，甚至在一分钟以后，照片便很快流传到了网上，在今天挂在微博第一的热搜上加了一把柴火。 姜沐站在蒋岑岑身边，示意她挽自己的胳膊，蒋岑岑没动。 姜沐给她使了个眼色，蒋岑岑勉强挽了上去。 林安安见状，不好再挽着蒋岑岑，只好松开，一个人去牌子上签名。 蒋岑岑低声问姜沐：“你现在来干什么？” 照现在的网络环境，姜沐要想和她撇清关系，两个人最好是没有任何互动，可偏偏这个时候，姜沐还朝着她走过来。 “我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被林安安那个资源咖缠着？” 姜沐拔开笔盖，在签字牌上利落地落下自己名字，他偏过头，用只能两个人听见的声音问：“我来给你解围，你就这种态度？” 他的声音刻意拖延，变得格外绵长，“没良心！” -- 第6页 姜沐和蒋岑岑接受完主持人的采访，朝着颁奖典礼所在的会堂走进去，找到座位。 他们的座位排在一起，姜沐搓了搓手掌心，刻意靠近蒋岑岑，蒋岑岑敏捷地朝着摄影机的方向看过去，看到镜头正对着自己。 有些微怒，“姜沐！” 姜沐看着蒋岑岑的表情，随意荡起嘴角：“怎么了？” 蒋岑岑：“有人拍！” – 台上主持人念着台词卡，颁奖典礼已经进行到了最后揭幕最佳女主角得主的阶段。 “入围2017年度最佳女主角的人有——” “请看大屏幕！” 大屏幕出现的第一个女明星就是蒋岑岑，看到自己的剧照，蒋岑岑的双手捏在一起，心怦怦乱跳。 虽然知道这一次的花边新闻对此次奖项有影响，她大可能被拉出来溜一圈，得奖的机会不是很大。但蒋岑岑心里还是有种期盼，她希望，得奖的人是她。 姜沐坐在蒋岑岑身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大屏幕。 “最佳女主角就是——” “蒋岑岑！” 蒋岑岑霍地一下瞪大了双眼，有些受宠若惊地盯着领奖台。 真的是她！ 姜沐朝着坐在自己身边的蒋岑岑说：“恭喜。” 蒋岑岑慢慢站起身，用礼仪的姿势用一只手遮住自己的胸口，朝着领奖台上走去。 吴静坐在台下激动地看着蒋岑岑，朝着蒋岑岑比了一个赞的姿势：“岑岑！你简直太棒了！” 她想想就觉得痛快，幕后算计蒋岑岑的人一定想不到。她挖不到捶死蒋岑岑的黑料，只能用非常手段，绕一大圈算计蒋岑岑。可即便是这样，她也拦不住蒋岑岑能拿奖。 蒋岑岑双手接过主办方递过来的奖杯，一只手握住沉甸甸的奖杯，一只手捂着胸口，微微俯身。凑在话筒前，发表自己的获奖感言：“感谢主办方对我的认可，感谢一直支持我的粉丝，感谢关照我的同事，我会继续努力，不辜负这份荣誉。” 第4章 成为光 匿名邮件 最佳女主角的落定给此次的颁奖典礼画上圆满的句号。 星夜璀璨，大厦的灯展耀眼夺目。姜沐从颁奖典礼现场走出，手插在兜里，慢悠悠地朝着蒋岑岑走近，“天仙，要不要出去喝一杯，庆祝一下？” 听到姜沐的声音，蒋岑岑停在车门前，回过头盯着他，蹙了蹙眉头：“咱们俩的名字现在还组合在一起，挂在微博热搜前三。” “不去了。” 她并不想给媒体送人头。 “嗐，船到桥头自然直。”姜沐眉毛可以上挑，头向一侧偏过去：“真不去？” “公司还要对岑岑下一季度的发展做规划，改天吧。” 吴静笑了声，客气地回绝姜沐的邀约。 – 保姆车驶在沂河桥上，蒋岑岑倚在车窗，夏日的晚风呼呼地往脸上吹着，将燥热驱散，只剩下了清爽。 蒋岑岑望着桥下的沂河，在魔都的灯光及月光的照耀下，河面泛着波光。莫名地，她想到了今天遇见的纪燃。无声无息，毫无预兆，却又挥之不去。 相比较蒋岑岑的安静，吴静则是忙碌至极，多家媒体不停地给她打电话，询问蒋岑岑和姜沐的恋情问题。 蒋岑岑和吴静回到私人公寓时，她们才坐到沙发上，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动静。 “咔嚓——” 小朱转动门锁，推门进来。她的语气有些着急：“岑岑姐，监控我查了！被人删了！” “相隔几天的录像我也看过了，没发现有人来过第二次。” 今晚的微博热搜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局面，下午的热度不仅没过去，直到晚上十点，蒋岑岑依然占在榜首的位置，仅她一个人就占了五条热搜。 ＃蒋岑岑白玉兰奖最佳女主角＃ ＃蒋岑岑姜沐疑似恋情曝光＃ ＃蒋岑岑营销草根励志人设翻车了＃ ＃蒋蒋岑岑红毯造型＃ ＃蒋岑岑姜沐太甜了＃ 吴静捏了捏眉心，随即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振动起来，吴静以为又是媒体的电话，情绪有些烦躁，她慢腾腾地拿起来。点开一看，才发现是一条匿名邮件。 查看完邮件内容，吴静激动地朝着蒋岑岑喊了声：“岑岑！” “我这儿收到一封邮件！” 蒋岑岑抬眸，接过吴静递给她的手机，看到手机屏幕上的照片，她诧异地看着吴静：“不是被人删了吗？” 吴静十分确定：“但这确实是你和姜沐隔着玻璃亲吻的照片。” 准确来说，这是一份视频截图。照片的分辨率很清晰，包间中刚好有一束光打过，折射在玻璃上反射出光芒。 蒋岑岑手指滑动视频截图，放大，扫到视频截图角落拿着手机偷拍的人。她的眼睛眯起来，“林安安？” 吴静顺着蒋岑岑的目光看过去，锁定林安安。 颁奖典礼的时候，林安安还说要帮蒋岑岑澄清。那时候的林安安，压根想不到蒋岑岑会找到监控视频，还有人特意把照片裁剪发送，甚至改过清晰度。 蒋岑岑问她：“静姐，这邮件是谁发的？” 吴静顺着她的问题点开发送人，“是你的粉丝，但没有标注自己的名字。” 说着，吴静啧了声：“看来有人化作正义来解救你了，可能还是个计算机大佬？” -- 第7页 蒋岑岑笑了声，心情十分愉悦：“那倒是不能辜负他的好意。” 吴静把视屏截图发到蒋岑岑的手机上。 只见蒋岑岑点开微博发送，编辑了一条内容，附带这张视频截图。 文案只有四个字：“游戏愉快。” 第5章 成为光 旧时光 “岑岑，你这粉丝什么来历，牛啊！” 能在蒋岑岑还没澄清之前，外界完全不知道有内幕的情况下。摸到门路，还能把照片送到他们手上。 牛逼。 说着，吴静啧了声：“可惜了，是匿名。” “不然，让我送他一辆车我也愿意。” 小朱眨了眨眼睛，瞳仁中闪着光：“静姐，你这么豪啊？送我一辆呗？” “电动车。” 吴静勾了勾唇，笑眯眯地看着她，“行吗？” 小朱瞬间失望，“那算了。” “我走大街上，随便扫一个二维码，就可以拥有一辆共享单车。” 在蒋岑岑的微博发送的几分钟之后，剧情瞬间有了反转。 @我在瓜田乱跳：像这种私人聚会，除了有内鬼，照片怎么可能外流？林安安好绿茶啊，人玩个游戏还爆料给媒体，我真吐了。 @岑岑唯粉：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蒋岑岑是什么可爱的小天使，大宝贝是不是忘记把林安安偷拍的样子截掉了？ @不上岸不改名：卧槽，我直接一整个yue掉。 吴静捡了几条评论念给蒋岑岑听，忽然，她想到了一件不太好的事情。如果她没有记错，蒋岑岑即将要进组开拍的那部戏，林安安在剧中饰演女三。 这件事之前，林安安还能和她假仁假义一番，和她扮演一对好姐妹。但照事态这么发展下去，她们俩的梁子是彻底结下了。更何况，林安安这种戏精就喜欢挑事。 “之后的事情，再说吧。” 蒋岑岑不由自主地张嘴打了一个哈欠，有些困。 吴静看到她这样子，也没再和她多说，带着小朱离开了她的私人公寓。 她们二人离开以后，蒋岑岑拖着困倦的身体卸了妆，做了护肤工作，才回到卧室。 明明感觉身体很疲累，但蒋岑岑躺在柔软的床榻上的那一刻，头脑却愈发的清醒。她反反复复地翻了几次身，都没有睡着。 蒋岑岑清楚地知道，她有很严重的睡眠障碍，经常会在床上躺两到三个小时依然无法入睡，最严重的时候，可以失眠一整晚。 思来想去，她开始编造故事，将自己代入剧本角色，试图入睡。再然后，剧本人物从她的脑海中消失，她开始想自己青春时候的事情，脑海中又反复出现纪燃的身影。 – 2006年，高考结束。 身为住校生的蒋岑岑告别舍友，成为最后一个留在宿舍收拾自己行李物品的人。 她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回想三天前发生的事。 三五个壮汉将她围在巷子里，蒋岑岑一个人缩在墙角，盯着他们身上的猛虎纹身，她全身心都在颤抖。 其中一个壮汉戳着她的脑门心，唾沫星子在她脸上乱飞：“小姑娘，你爸欠了高利贷你知道吗？” 蒋岑岑听到消息，只觉得五雷轰顶，她爸爸，欠了高利贷。 欠了高利贷？ 她强行让自己稳住心神，抬起眼去看那些人，“他欠了多少钱？” “一百万。” 蒋岑岑咬着下嘴唇，她对钱虽然没有具体的概念。但她知道，一百万对于她这个学生来说，是天文数字。 “你回去告诉你爸，如果他还不了钱，别说他的胳膊和腿不想要了，就连你，也得给他抵债！” 蒋岑岑听完这句话，感觉自己喉咙里像是卡了一口痰，说不上话，也喘不上气。 “听见了没有！” 蒋岑岑甚至不敢回想，自己是怎样踉跄的逃离那个地方，那个知道她爸爸欠了高利贷，知道她的天要塌了的地方。 等她回到家，发现家门口都是红油漆刷成的大字。那些大字就像是符咒一样，出现在她眼前，刻在她的心上。 她去敲门，泪水止不住地往外流，“爸爸，妈妈！” 可是，家里没人了。 她没有家了。 忽然，宿舍门被敲响，蒋岑岑抬起头看过去。只见纪燃懒散地站在宿舍门口，眉目间张扬肆意，故意喊她，“蒋岑岑——” “我能进去吗？” 蒋岑岑从回忆中抽回神思，她有些心不在焉地问纪燃：“你怎么来了？” 纪燃扯了下嘴角，盯着蒋岑岑：“帮一位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娇气包搬行李？” 蒋岑岑抿起嘴角，以往，她一定会问他，“你说谁娇气包？” 但这一次，她只是沉默。 纪燃似乎发现了她的不对劲，“蒋岑岑，你怎么了？” “没事。” 他盯着蒋岑岑整理好的一摞书，问她：“这些书还要吗？” 蒋岑岑摇了摇头，看着一地狼藉，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脑袋里乱嗡嗡的响，她听到纪燃问她：“蒋岑岑，你会考北垣医科大学吗？” 蒋岑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她有些烦躁，内心极其慌乱，她不知道自己的未来究竟会是什么样子。 一百万盘旋在她的头顶，或许还有更大的数字，只是她不知道。 -- 第8页 也许，她读不了大学。 “蒋岑岑，那你想考哪所大学？” 莫名地，她脾气不大好：“纪燃！你能不能别问了！” 纪燃盯着蒋岑岑，白白受了一顿她莫名奇妙地火气，沉默了一会儿，纪燃耐着性子，“蒋岑岑，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蒋岑岑这辈子都不愿意回忆起那段时光。那天，是她见纪燃的最后一天。 …… 蒋岑岑的眼睛倏然睁开，封锁了自己胡思乱想的情绪，她打开手机，眯着眼睛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钟。她把催眠曲打开，强行挥去脑海中浮现的身影，用力地闭上眼睛。 算了，别想了。 - 两周以后，蒋岑岑赶到《风华绝代》剧组，开机仪式上，剪彩仪式结束，林安安抿着嘴角，面色不善地盯着蒋岑岑。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蒋岑岑居然那么有本事，拿到了原视频资源。 现在微博上清一水的骂她绿茶，心机婊。 蒋岑岑对于林安安的目光，直接选择了无视，同时又觉得很搞笑，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被人发现了，不仅不心虚，反而这么理直气壮的瞪着她。 蒋岑岑坐在房车上看剧本，把手机扔在一边，过了两个小时，她已经把台词背的滚瓜烂熟，重新拿起手机来，看了眼时间，“林安安那条戏还没拍完？” 风华绝代这部戏是一部历史架空戏，主要讲的是大奸臣与女将军相爱相杀的故事，还上演了强娶豪夺的戏码。 蒋岑岑饰演的女主便是这位女将军。此时戏份主要是进行在奸臣少年时期与自己的心上人的故事部分。而林安安饰演的，便是男主少年时期的白月光。 小朱扫了眼狗血剧本，“岑岑姐，林安安饰演的角色是男主的白月光，而你是替身？” “这也太晦气了！” 吴静走进房车，回过头看向蒋岑岑：“这个林安安，不是故意让你等吧？” 小朱啧了声，回应吴静：“谁知道呢，一条NG了二十遍！” 吴静懒得多提林安安那个人，她和蒋岑岑说起正事来，“岑岑，我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接一个综艺。” “综艺？” 蒋岑岑有些疑惑地朝着吴静看过去，她知道公司给她规划好的路线，是要演好作品，拿奖项，以此傍身。而另一方面，蒋岑岑自认为自己并不适合上综艺，因为她的性格不是搞笑的类型，而且她是招黑体质。 毕竟她可是标榜为十大情商最低的女明星之一。 “这段时间，你一直是无缝进组。现在拿到了奖项，绯闻也澄清了，我觉得，你的步子可以适当的缓一缓。” 蒋岑岑安静地听着吴静说话，“钱是赚不完的，健康最重要。” 对于蒋岑岑这种事业心很强的女明星，吴静很放心。可是，不做同事，就做朋友，她觉得蒋岑岑需要给自己一点空间。 “以朋友的身份，我还是真心希望你能好好休息一下的。”吴静说：“那个综艺叫《遇见你》，是很多行业顶端的人坐在一起，相互认识，组队旅行的一个慢综艺。” “我觉得你会喜欢，档期也很合适。刚好可以等你拍完手上这部剧以后去，不仅可以增加你下一段时间没有剧播出的曝光度，而且，这对你来说，也是一个好好放松的机会。” 吴静顿了声，说：“综艺我还没敲定，这段时间，你好好想想，想好了告诉我。” 房车外，导演盯着摄影机，看着林安安的面部表情，强压着自己的怒火，碍着她是资方塞的人，无法发作，整个人都格外不爽。 “林安安！你先下去调整一下状态！” 一边说，一边让小助理去叫蒋岑岑过来拍。 小朱听到有人敲响房车是车门，打开车门，只见导演助理把头往里探，找到蒋岑岑的身影：“岑岑姐，导演让我过来叫你先过去拍。” “林安安拍完了？” 听到小朱提起这个，导演助理摇了摇头，“导演让她先回去找状态。” 蒋岑岑站在摄影机下，等着这部戏的男主角过来，一边补着妆。 这部戏的男主角梁丞源和林安安拍了二十几条都没过，又被拉过来和蒋岑岑拍，心里有点不爽，又有些不在状态。 蒋岑岑耐心地等着他入戏，等不过就自己带戏，强化自己的情绪，NG三次，也没废多少带子，就过了。 连着换了几场景，顺利拍了几条，他们便各自回了自己的房车休息。 这么一来，蒋岑岑和林安安的演技形成鲜明的对比，又有人挖出林安安故意设计蒋岑岑和姜沐恋情的事情。 女二笑了声，“林安安这人自己演技不行不好好磨炼，就知道一个劲的酸别人，酸的过吗？现在还有脸进一个剧组，换成是我，就是违约也不会进组。” 男二：“你还看不出来，她就是典型地想算计别人，还想蹭别人的热度。” 林安安一下房车就听见女二和男二在一边吐槽，她的眼睛眯起来，瞪着女二，但她只能咬牙切齿地把这一切都吞进肚子里。 她朝着蒋岑岑的房车看过去，要不是因为蒋岑岑，她现在也不可能沦落到群嘲的地步，林安安不由自主地捏紧拳头，咬牙念她的名字，蒋岑岑！ 第6章 成为光 带孩子最好 蒋岑岑坐在房车上翻看下午着手筹拍戏份的剧本，琢磨角色的塑造方式。 -- 第9页 她轻轻倚在椅子上，一旁置放着的矮茶几上摆着台灯，昏黄的灯光落在她脸上，此时此刻的蒋岑岑像是个认真解题的学生。 放在矮茶几上的手机嗡地一声振动，蒋岑岑从剧本中抽回视线。 袁晓枚的微信视频打进，“天仙，你在北垣拍戏吗？晚上有空一起出来吃个饭吗？” 《风华绝代》选景在北垣影视城，距离市中心不远。 蒋岑岑抬眸朝着坐在一边喝快乐水的小朱看过去，问她行程安排，“今天晚上有夜戏吗？” 小朱立刻打开自己的备忘录，回了蒋岑岑：“没有。” 蒋岑岑得到小朱的答案，很爽快的应了约，“行啊，地点你定。” “那去我们常吃的那家湘菜馆，行吗？” “行。” “对了，你送我的生日礼物我收到了。天仙，你有本事啊！居然能拿到乔治限量版的CD！还不忘了给奈奈买他最喜欢的变形金刚。” 听到袁晓枚提到吴奈，蒋岑岑挑了挑眉，眼睛里藏着笑意：“怎么样，我干儿子喜欢吗？” 袁晓枚二十二岁大学毕业那年，成功抛弃了蒋岑岑这位单身人士，踏入婚姻的殿堂。并在2013年末，二十六岁的蒋岑岑喜当干妈。 “干妈！” 吴奈听到蒋岑岑的声音，扑到手机屏幕前，脸凑的特别近，撅着嘴巴朝着蒋岑岑隔空亲吻。 袁晓枚把差点就要舔屏的吴奈拉开，想到一件特逗的事，和蒋岑岑分享：“我跟你说，奈奈天天和他奶奶在电视上看你演的偶像剧，一直和他奶奶说电视上的人是他干妈。” 蒋岑岑笑了声：“我干儿子这么爱我啊？” “早嚷嚷着想见你了。”袁晓枚看着恨不得喊蒋岑岑亲妈的吴奈，“这个，绝对是你忠实粉丝。” 导演那边来人喊蒋岑岑，蒋岑岑要去拍戏，她对着手机屏幕那边的吴奈招手：“奈奈，咱们晚上见。” - 拍完下午的戏，临近傍晚，蒋岑岑意外发现，袁晓枚开车来片场接她。 “奈奈呢？” “在车上。” 看到蒋岑岑的身影，吴奈打开车门，迈着小短腿，朝着蒋岑岑身上扑上去，糯糯的声音响起：“干妈——” 蒋岑岑下意识侧过身，挡住吴奈的脸。把他抱上车，砰地一声关上了车门。 彼时的林安安凑巧走出片场，她看到蒋岑岑和一个素人走在一起，忽然从车上跑下来一个小孩儿，扑到她怀里。她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只能看到她脸上的笑容。 林安安立刻让自己的助理开车跟上蒋岑岑上的那辆车，一路跟踪，并打电话通报了媒体。 如果恋情不算大瓜，那这条，私生子的新闻一定会让蒋岑岑再无翻身之地！ - 到了湘菜馆，蒋岑岑解开安全带，听到一边的袁晓枚说：“岑岑，你先带吴奈进去，我去停车。” 进了湘菜馆，有服务人员过来招待，蒋岑岑才说完她们预定好的包间号，就听见吴奈说：“干妈，我想上厕所。” 蒋岑岑听到吴奈的要求，愣了一下，有些不太清楚三岁半的小孩儿自理能力是个什么水平，蒋岑岑把吴奈带到男厕所，“奈奈，我在门口等你，你自己进去可以吗？” 吴奈自信满满，仰着头盯着蒋岑岑：“可以！” 蒋岑岑不敢走太远，担心吴奈出来找不到她，一直等在门口。她无聊地戳着手机，她听见里面传来水流的声音，以为是吴奈出来了，下意识地抬眼看过去，“这么——” 快？ 一个快字还没有说出口，蒋岑岑便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男厕所走出来，四目相对间，蒋岑岑几乎快要忘记呼吸。 褪去白大褂的纪燃穿着一身休闲装，某运动品牌的白色T恤搭着一条灰色卫裤，格外青春，将蒋岑岑的记忆一下子拉回到高中时期。 少年走在人群中，白色球服，臂间夹着篮球。他嘴角一侧上扬，脸上带着帅气的痞笑，洋洋洒洒的站在阳光下。 蒋岑岑鸦羽一般的睫毛飞快地闪烁，神色间的平静远没有内心的泛起的波澜壮阔。 在北垣市人民医院匆匆一别，已经告别过她年少时炙热的暗恋。对于彼此未来的不甘心，又找不到破解之法的时候，蒋岑岑选择了，把他当陌生人。 可是，她所有的局促不安以及内心疯狂的胡思乱想，都抵不过对方一个轻飘飘的眼神。 和上次在医院相遇一样，纪燃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很快，便又收回目光。只是随意和路人撞上了目光而已，对于他而言，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面无表情地从她身边经过，身上还有因为工作性质而没有散去的消毒水的味道。 蒋岑岑情不自禁地偏了下头，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落定在一楼大厅一个转角的位置，坐着一个男人和两个女人，对方朝他招手，喊了声，“纪燃！这儿！” 纪燃走到餐桌对面，在他转身落座的那一霎，蒋岑岑转过头，抬手压了压自己的帽檐，心跳飞快。 吴奈从男厕所出来，他抬起小手勾住蒋岑岑的小拇指，小孩子明明什么都不懂，却带着懵懂问她：“干妈——” “你怎么啦？” 蒋岑岑回过神，和吴奈说：“没事，我们先上去点菜，等你妈妈一会儿过来。” -- 第10页 - 纪燃神色慵懒地抬起头，似是漫不经心，目光落定在一大一小的背影，嘴角一侧扬，直到他们消失在楼梯的转角，纪燃轻挑了下眉，眼敛轻垂。 大学同学杨吉喆带着他的妻子坐在对面，旁边还坐了一个他妻子的闺蜜。 凑对的意思很明显。 但纪燃始终一副不爱搭理人的模样，杨吉喆讪讪开口：“纪燃，你找另一半，有什么标准没？” 纪燃没什么餐桌礼仪，更没兴趣照顾别人的情绪，他漫不经心地打开手机，点开百度软件，开始搜索。 #蒋岑岑儿子＃ #蒋岑岑结婚＃ 词条搜出来很多乱七八糟的内容，没有一条是他想要看到的答案，纪燃轻轻蹙了蹙眉。刚好听到杨吉喆问他什么标准。 纪燃脑海中莫名浮现出刚才出现在自己面前一大一小的身影。 杨吉喆只见他嘴角一撇，脸上莫名浮现一抹嘲讽，他淡淡地吐了两个字：“二婚。” “二、婚？” 杨吉喆：“……” 餐桌上的其余两个女性都不可思议地看着纪燃，她们本来以为他的标准已经够变态，没想到他随意补了一句：“带孩子最好。” 闺蜜脸色铁青，她拿起桌上餐纸擦过嘴，勉强维持自己的笑面：“我还有事，先走了。” 杨吉喆的妻子见状，朝着自己闺蜜追了出去。 看到她们离开，杨吉喆没了束缚，有点炸了：“丫的，纪燃，你知道绅士俩个字怎么写吗？” 杨吉喆回头看了一眼她们离开的方向，顿了声，“你对人姑娘再没意思，也不至于说你喜欢二婚！” “还带孩子？” 纪燃漫不经心地扯了声笑，没一点在意：“借着聚会这种事给我相亲？吉喆，要还有下一次，你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兄弟。” 杨吉喆：“我这不也是没辙，我老婆催得紧。” 纪燃身体后仰，背往椅子上一靠，无处安放地双腿叠在一起，嘴角一侧轻扬，看着杨吉喆一杯酒下肚。 杨吉喆感觉自己的胃火烧火燎，“纪燃，我真他么好奇谁能拿捏你这德行？” 纪燃没说话，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杨吉喆：“你千万别跟我说是你高中暗恋的对象。” 纪燃笑了声，嘴角轻扯，“要我说——” “是呢？” 杨吉喆：“不是，这都多少年了？人总得向前看吧？” 纪燃抬眸，朝着楼上某间包间看过去，他说：“向前看向后看都一样。” - 袁晓枚停完车，走进湘菜馆，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楼下大厅和朋友聚餐的纪燃。她上楼的脚步一顿，这不巧了吗？ 袁晓枚推门走进包间，“诶，我在楼下看见纪燃了。” “我也看见了。” 袁晓枚盯着蒋岑岑，忽然来了八卦的心思：“老熟人多年不见，什么心情？” 蒋岑岑给吴奈夹了一筷子菜，让他先吃。一边回袁晓枚：“他压根就没有认出我。” 袁晓枚狐疑地看着蒋岑岑，只见她脸色那叫个淡定。 好吧，十年不见，认不出来也理所当然。纪燃那挂的，也不见得是个会关注娱乐圈的人。 袁晓枚也没再多问，她从包里拿出蒋岑岑房子的钥匙交给她，“你放在我这儿的钥匙。 蒋岑岑近几年无缝进组，很少有时间回家。为了方便房子有人打理，蒋岑岑就把自己家的钥匙交给了袁晓枚。之前蒋岑岑说她会回这边住，袁晓枚就把钥匙带来了。 她们吃完饭之后往楼下走，蒋岑岑下意识地朝着之前碰到纪燃的方向看过去，他们已经走了，只留下餐桌上一片残骸。 吴奈走在蒋岑岑和袁晓枚中间，她们到了停车场，蒋岑岑忽然有一种直觉，她朝着自己右后方的位置看过去，看到一个男人带着鸭舌帽坐在车里，方向盘上架着摄影机。 蒋岑岑下意识地朝着吴奈看过去，转而她的嘴角下沉，吴奈被她忽然转变的眼神盯得发怵。 袁晓枚注意到蒋岑岑的反常，“怎么了？” 只见蒋岑岑摘下自己头顶的渔夫帽，盖在吴奈头上，转过身，毫不犹豫地朝着她们身后那辆车走过去。 第7章 成为光 蒋岑岑！ 蒋岑岑眼窝深邃，她的目光直勾勾地望过去。她偏过头，摘下自己的口罩，露出一张没有任何彩妆修饰过的纯天然脸颊，清丽的容颜无害，眉眼间中的愠怒却是没有半分的遮掩，有几分盛气凌人的姿态。 蒋岑岑走到驾驶座一侧的车门位置，缓缓抬起胳膊，随即曲起手指，扣响车窗。 娱媒记者看着摄影机中的画面，直到蒋岑岑站到他的车旁，扣响车窗。 记者把车窗降下来，迅速收起架在方向盘上的摄影机。 第一次，距离女明星这么近。 记者看着蒋岑岑的素颜，相比较隔着荧幕，现实中所受到的美颜暴击的效果更强。他的呼吸凝滞，有些发愣。 谁能想到，被称作百年难遇的大美女，其实并不上镜。她本人甚至要比荧幕上还要好看起码十倍的效果。 她将手随意的搭在车窗上，一侧的嘴角上扬：“小孩儿的脸记得要马赛克哦。” 忽地，蒋岑岑扯了声笑，反问他：“这点娱媒记者的道德底线应该有吧？” -- 第11页 “我提醒过你了。” 蒋岑岑说完，直起上半身，抬脚就要离开。记者忽然喊住她：“你过来就为了提醒我这个，不是让我删照片吗？” 娱媒记者中有人会把料交到明星手上，和明星交换条件，以此盈利，这也是他们赚钱的一个手段。 不是自己拿着料去找对方，而是被女明星自己堵上门来，他还是头一次遇见。 甚至，还很不一样。 蒋岑岑居然只是提醒他，记得马赛克。 蒋岑岑听到记者喊她，她脚下的动作一顿，肆意地挑了下眉：“随便。” 记者：“……” 他感觉自己满脑袋都是问号，一个女明星，被拍到有私生子，怎么会这么淡定。 难道，林安安给他爆的料是假料吗？ - 袁晓枚和吴奈已经上了车，蒋岑岑走回去，拉开车门，袁晓枚一边启动车一边问蒋岑岑：“是不是被拍了？” “嗯。” 蒋岑岑坐在副驾驶，把安全带系好，“有点倒霉，被蹲点了。” “不过不是什么大事。” 说着，蒋岑岑掏出手机，比着剪刀手，让后座的吴奈凑过来。一边调整了手机角度，手动让坐在驾驶座上的袁晓枚入镜。 “咔嚓——” 袁晓枚看到她的动作，瞬间明白她想做什么，笑了声：“这是打算先发制人？” “嗯哼。”蒋岑岑挑了下眉，打开手机，先把原图发给袁晓枚。下一步便点进了p图软件，找了一个可爱的贴纸挡在吴奈的脸上。 一边问袁晓枚：“能出镜吗？” 袁晓枚：“能啊。” 得到袁晓枚的允许，蒋岑岑将挡好吴奈脸的照片贴到微博，“与闺蜜袁小姐以及我的宝贝干儿子吴小先生的一次约会！” 确认，点击发送。 蒋岑岑发送完以后，心满意足地靠在座椅上，有些蔫坏道：“刚刚那位不幸的记者又多了一条废料。” 袁晓枚一边看路，一边用余光扫了她眼，“你的报复心真的还和以前一样。” “这算什么报复心？提前澄清而已。”蒋岑岑笑，啧了声：“让我花钱买假料，不划算。” 夜幕降临，城市的灯盏点亮，车辆行驶在繁华大道。蒋岑岑按下车窗，吹着城市的夜风，道路明明格外宽阔，她却有一种建筑压在头顶的感觉。 袁晓枚问她：“回家？还是回酒店？” 蒋岑岑想了想，说：“回家吧。” 与此同时，蒋岑岑的手机振动起来，她点进微信。 吴静：你怎么在微博发日常了？？？ 蒋岑岑言简意赅，直接语音，解释了她把今天遇到蹲点的事。 吴静：“我就说，你八百年都不发一条微博，今天怎么回事。对了，万能的网友已经把你闺蜜扒出来了，你提醒她一下，她的业务可能要繁忙起来。” 蒋岑岑：“……” 影响力这么大的吗？ 蒋岑岑点进微博，果不其然，她的微博评论中俨然成了百度百科。 @蒋岑岑天下第一美：咳咳，好羡慕袁小姐。顺便给大家科普一下，袁晓枚，北垣市人民医院精神科最年轻的主治医生，985名校毕业，有三年海外留学经历。有私人工作室，心理咨询师三级。 然而，就在清一水的扒袁晓枚学历和专业的评论中，混杂了几条夸她们闺蜜两个人的顶级神颜的评论。 再然后，蒋岑岑注意到了那条独一无二的评论。 @溯洄从之蒋岑岑：干儿子不错。 蒋岑岑：“……” 这位网友的评论画风怎么变了？而且关注点还很不一样。 蒋岑岑把微信语音公放，袁晓枚自然听到了，她有些哭笑不得：“我忽然后悔出镜了，微博还能删吗？” 蒋岑岑跟着笑了：“不太能。” 袁晓枚把蒋岑岑送回家，蒋岑岑和她告别，她戴好帽子口罩，慢悠悠地走进小区。鹅卵石隔过鞋底，脚心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蒋岑岑穿梭在各栋大楼，有些迷路。 直到她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不行！” 蒋岑岑鬼使神差地慢了下脚步，眼底划过几分好笑，不会这么巧吧？在这儿都能碰到。紧接着，接连不断的谈话传入她的耳中。 “小舅，进娱乐圈有什么不好的？我凭什么注定要和你们一样，成为医生？” 听纪燃的声音，他似乎有些不耐烦：“家风行不行？屁大个高中生，想的倒挺多。我没闲工夫跟你胡扯，回去给我看书去。” 蒋岑岑记得，纪燃有一个比大他十二岁的姐姐，这个叫他小舅，还穿着高中校服的女孩，显然是他的外甥女。 “小舅！你再逼我，我离家出走！” 纪燃轻嗤了声，瞥了眼和她叫嚣的姑娘，“行。” 说着，纪燃朝着站在他对面的姑娘伸出手：“家门钥匙给我，手机给我。” 小姑娘鼓着腮帮子，用力把家门钥匙和手机放在纪燃的手掌心。然后，蒋岑岑听到纪燃不冷不热地说了声：“行了，你走吧。” 蒋岑岑：这……是亲小舅吗？ 出于素质教育，蒋岑岑没好意思偷听，只听了那么一段就走远了。 上次在医院见他，还以为他相较以前，个性收敛了很多。今天撞见了才知道，纪燃那张嘴还是一如既然地毒死人不偿命，连自己亲外甥女也没给面子。 -- 第12页 蒋岑岑买这个小区的房子已经买了五年，为什么买这个地段的房子，其实也有她念旧的缘故。这里没拆迁之前，她家就住在这边。 但是由于她工作的原因，蒋岑岑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毕竟她常年泡在剧组和酒店，没什么休息的时间。 单元楼被淹在小区绿化的绿丛中。蒋岑岑凭借自己模糊的记忆，她绕了一大圈也没找到自己家在哪。 蒋岑岑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晚上九点十八。她心中疑虑，也不知道袁晓枚回去了没有，现在打视频给她会不会影响开车。但蒋岑岑还是试探性地打了过去，否则她真的可能一晚上都在这个小区里头绕路。 眼见这个时间点，路上没什么人，再加上光线昏暗，蒋岑岑将脸上的口罩摘下来，手机屏幕的光亮映在脸上。 视频电话被挂断了，而后袁晓枚秒回了她三个字：还在开车。 蒋岑岑抿了下嘴角，只能去求助门卫保安了。 蒋岑岑转过身，计划着原路返回。只是，她还没走几步路，就看到两道身影朝着她走近，小姑娘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前一刻还在和纪燃叽喳的声音戛然而止。 昏黄的灯光下，蒋岑岑看清楚她的长相，她和纪燃长得有三分相似，尤其是那双深邃迷人的眼睛，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纪念眼睛锃亮，眉眼中像是闪着星光，她以一种崇拜的目光看着蒋岑岑：“你是？” 随后，她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了三个字：“蒋岑岑！” 蒋岑岑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纪念身后的纪燃身上，白天偶遇，她带了帽子和口罩，纪燃认不出她，她可以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把他当陌生人。 可现在…… 还怎么当陌生人？ 蒋岑岑踯躅不定，她强行镇定地收回自己的目光，落在纪念身上。嘴角上扬：“是我。” “天呐，我不是在做梦吧！”纪念激动地语无伦次，“你真的是蒋岑岑吗，我我……我居然能在自己家门口见到你吗？” 担心蒋岑岑会不耐烦，纪念连忙说：“岑岑姐，我是你的铁粉，我超级超级喜欢你，你就是我人生路上前进的标杆！我的超级偶像！” 表达完自己的喜爱之情，纪念顺理成章地问蒋岑岑，语气中带了几分忐忑：“岑岑姐，我能和你合个影吗？” 蒋岑岑抿着嘴角，瞥了眼纪念身后的面无表情的纪燃，朝着纪念点了点头，“可以。” 纪念转头看向纪燃，她手机还在他手上，没办法自拍。 在明星面前，纪燃不会那么不给她面子吧？ 纪念这么一想，大步走到蒋岑岑身边，有些不甘心，又不得不向前一秒还在和她闹别扭的纪燃说：“小舅，你能不能给我和岑岑姐拍个合影？” 纪燃低头转了圈手中的手机，很傲气地抬起头，看着纪念，微挑了下眉，十分理所当然：“不能。” 第8章 成为光 一遍又一遍 “小舅！你怎么这样？” 纪念葡萄一般黝黑明亮的眼睛瞪圆，一个前一秒还在和纪燃赌气，说要离家出走的小姑娘，忽然间变得像是个无家可归的小猫。 纪念眸中闪着泪光，可怜巴巴地望着纪燃，又匆匆看向她身旁的蒋岑岑，似乎觉得十分丢脸。 “要不——” 拿我的手机拍？ 蒋岑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对面的纪燃抬眸，将自己的视线从手机上移开。他啧了声，没什么好脾气：“还哭！什么臭毛病。” 话是说给纪念听的，但他的视线却自始至终都落在蒋岑岑身上。 时间像是停滞不前，在某一瞬间定格。四目相望，气氛中带着舅甥俩的剑拔弩张，也藏着旧人相见的捉摸不透。 纪燃眉毛轻扬，嘴角勾起微不可察的弧度，他收回视线，慢悠悠地点开手机。像是受不了纪念，见将手机举起来，盯着一旁觉得没面子的小哭包问：“还拍不拍？” 纪念红着眼点头，贴近蒋岑岑。 纪燃盯着手机屏幕中的人像，习惯了镜头的蒋岑岑露出标准的职业微笑，无处指摘。 纪燃的手指微微一动，将拍照倍数放大，调整了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用自认为高超的拍照技术，只拍了蒋岑岑以及纪念的肩膀。 察觉到纪燃的动作很慢，纪念催促他：“小舅，好了没有？” 纪燃把拍照倍数缩小，透过镜头，看了眼仍然眼角通红的纪念，快速按了连拍，把纪念拍进去。然后，他收起手机：“好了。” “给我看一眼。” 就在纪念朝着他走过去的那一刻，纪燃把手机揣回裤兜里，“一会儿回去给你看。” “你先上去。” 纪念：“嗯?” 纪燃轻扬下巴， “我送她回去。” 纪念不可思议地看着纪燃，没想过他会对谁这么绅士，居然还知道要送人回家。她回过头看了眼蒋岑岑，眼底的崇拜不消，破天荒地没和纪燃抬杠，自己先上了楼。 楼底下只剩下了两个人，昏黄的灯光落在二人周身，落下长长的人影。他们四目相对，却没有一个人先开口。 安静里带着独处的尴尬，也有藏在心底那些年的爱意与执念涌起。带着横冲直撞的情绪，纪燃抿着的嘴角缓缓一松，他问她：“住哪栋楼？” -- 第13页 蒋岑岑轻抬起眉眼：“十七。” 纪燃默声朝着十七号楼的方向走，蒋岑岑跟在他身后，长久的安静中，因为心绪不宁，总觉得浑身不适。 到了分叉口，蒋岑岑看到纪燃的脚步顿住，他转过身，目光凝视她，昏暗的环境下，蒋岑岑不太能看的清他眼底的神色。她只能跟着停下，茫然地朝他望过去。 眼见蒋岑岑停在原地，没有丝毫往前走的意思，他看了她一眼，扯起嘴角，忽然就笑了，“不是，蒋岑岑，你自己家你不认识？” 蒋岑岑有些尴尬地解释：“不经常回来。” 这房子她家以前拆迁以后新建的小区，她是个念旧的人，总觉得在这寸土地买个房子，就能欺骗自己，这里还是她以前的家。 但买了这房子以后，她回来的次数，连五次都没有。 “右边。” 纪燃给她指了路，蒋岑岑往前走，他个子高，腿自然长，没几步就跟上来，走在她一侧。两个人并肩往前走，纪燃把蒋岑岑送到楼底，他的脚步顿住，清冷的声音吐了两个字：“到了。” 蒋岑岑踯躅不前，还是说了声：“谢谢。” 纪燃用鼻腔发音：“嗯。” 蒋岑岑抬眼注视着他，咬住下嘴唇，转而一松，没再说什么，朝着单元楼里面走。每一步都走得格外沉重，忽然，身后传来纪燃的声音。 “蒋岑岑，好久不见——” 正式的问候，勾起蒋岑岑的情绪，她转过身。月光笼着他的身影，看不清楚面容神色，依稀见得到他上扬的嘴角，脑海中自然而然浮现出他漫不经心的笑。 蒋岑岑压着奔腾不息的情绪之河，忍住声音发颤，轻轻勾起唇角：“好久不见。” – 蒋岑岑回到家里，门带上的一瞬间，她的背倚在门上，长长的呼吸出一口气，而后强迫自己平静下来。等她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往屋里走，一眼便看到客厅书架上摆着的照片。 那是他和她的毕业照，少年咧嘴笑着，手不安分的薅着她的头发。照片中，蒋岑岑直视镜头，纪燃却没有注视镜头，而是在看她。 她的脑海中浮现少年张扬的面容，他肆意的散发光芒，亦或者说，不是他散发光芒，他本身就是光。是碰到，就会让人退却的，耀眼的光。 蒋岑岑莫名地难过，难过在于她无处安放的期许，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偏执，更是坠落深渊亦甘愿沉沦的愚蠢。 她以为，时隔多年，再次见到纪燃，她会喋喋不休地聊起从前，张扬自信，大方地站到他面前，以自己自认为的最好的状态面对过去。 而事实是，无论在梦里演习过多少次，她依然无法挣脱原生家庭绑在她身上的牢笼，她胆小怯懦又谨慎地，将这场相遇，变成了只是一个人内心的风暴。也或许，是她太在乎，而不自在。最终一路走来，只化作一句格外平淡的，好久不见。 蒋岑岑盯着照片，又想起他手指上的戒指，抬手，啪嗒一声将相框翻过，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她盯着垃圾桶看了好一会儿，又弯下腰，将相框捡起来。她用理智捆绑，一并栓死自己的的情绪，拿着相框走进了杂物间。 她太了解自己是什么德性，一直走不出的，和理智反复战斗的，只有她自己。 蒋岑岑这些年出演过许多痴情女主，每次遇到爱而不得的角色，都会让她产生无休止的共情，从而深陷进去，无法自拔。 有的时候，蒋岑岑甚至有些分不清，到底是因为天生共情能力太强，是这个职业让她成为这样的人，还是因为，她本来就足够深情。 手边刚好有一只马克笔，蒋岑岑顺手拎起来，一边打开相框，将里面承载着青春回忆的泛黄的照片拿出来，拔开笔盖，在照片的背面写：「祝你幸福，和自信张扬，美好的姑娘。」 文字落定的瞬间，蒋岑岑画上句号，将相框和照片一起放进柜子里。 很多年前，她就应该这么做，而不是任由爱意肆意生长，吞噬，一遍又一遍。 – 夏日酷暑消散，蒋岑岑日复一日的工作，生活。拍戏赚钱搞事业成了她目前唯一的乐趣。 蒋岑岑正在房车上坐着看剧本，忽然，她手中的剧本被人抽走，她抬眼看过去，只见吴静愠怒地把手机交给她，“你看看这个。” 蒋岑岑下意识的反应是自己又上了热搜，她仔细想了想，最近安分的很，没交友没外出，能有什么料？ 而后，蒋岑岑发现，吴静让她看的是一封邮件。 发件人是当初她在停车场的遇见的那个记者，内容则是，当时的蹲点全因林安安而起，是她把料爆给娱媒记者，让人过来跟拍。 至于这个娱媒记者为什么会把这件事爆给蒋岑岑的团队，蒋岑岑不清楚。但林安安，铁定吃不了兜着走。 蒋岑岑看完邮件，把手机还给吴静。 吴静：“看完了？” 蒋岑岑点头，吴静气的脸颊涨红，“什么玩意，我们不找她算账，林安安这条毒蛇倒是死咬着我们不放了？” “她那点黑料，怕谁不知道吗？” 蒋岑岑眯了眯眼，敢动她宝贝干儿子，利用这件事炒新闻？这事儿她可不干。 蒋岑岑站起身，从房车下去。 吴静连忙喊她：“岑岑，你去哪？” -- 第14页 “找林安安算账。” 林安安的房车门没有关，蒋岑岑连门也没敲，径直走上去。 林安安正拿着手机玩拍照软件上的特效，她嘟着嘴卖萌，手机里配乐的声音响彻整个房车。她看到蒋岑岑忽然找上门，关掉手机，烦躁地蹙起眉：“你懂不懂礼貌？不知道要敲门？” “懂礼貌？” 蒋岑岑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声音冷了八个度：“林安安，你跟踪我，又让娱媒记者蹲点的时候，知道礼貌两个字怎么写吗？” 林安安的心咯噔一下往下跌，她知道蒋岑岑为什么来找她，但她没有半丝的慌张。 “就算是我捅给娱媒记者又怎么样？你自己有黑料，还得让圈里人都替你藏着掖着，你不觉得搞笑吗？” 蒋岑岑嗤笑了声，“别说那是假的，就算是真的，也轮不到你在这儿替天行道。” “林安安，别怪我没有警告你！你再敢犯我一次试试？” 林安安捏紧拳头，朝着蒋岑岑冷笑：“我怕你吗？” “你可以不怕我，但我提醒你一句，你想和我比谁的手上料多。你可以再试试！” 蒋岑岑出声提醒她：“上次的监控带子是你删的吧？” 听到蒋岑岑的提醒，林安安有些慌乱，底气丢了几分。那个监控是她亲眼盯着删的，不可能还有。可在这样的情况下，蒋岑岑还是找到了原视频。 她到底是怎么找到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林安安，你最好想想清楚——” 蒋岑岑脸上的笑意更深，每一个字眼都咬的极重：“整我？你有胜算吗？” 林安安望着蒋岑岑的背影，咬紧了牙关。 蒋岑岑盯着林安安冷笑了声，没工夫跟她胡扯，转身便往自己的房车走。 小朱目睹了蒋岑岑和林安安交手的全过程，想到林安安几次三番的使坏，忿忿不平，她说：“要我说，只是让她被群嘲还不够，就该把她的黑料全放出去，这种人，只配被雪藏。” “我没说不放。” 现在不是合适的时机。 想到自己刚才借视频截图的事和林安安正面刚，她还没有感谢那位粉丝，总不能让对方白出力。蒋岑岑和吴静说：“静姐，你能帮我再联系一下发视频截图的那位粉丝吗？” 吴静：“我试试。” 蒋岑岑顺带和吴静提了嘴：“以后有林安安的戏一概不接。” 吴静应了声，忽然想到一件事，她问蒋岑岑：“对了，岑岑，《遇见你》那个综艺，你想的怎么样了？” 第9章 成为光 她有多好，我当然知道 蒋岑岑望了眼房车外，一眨眼已经到了深秋，梧桐叶枯黄。她收回目光，对上吴静望向她的视线，觉得她的提议可行，就当是去散散心。 “我觉得可以试试。” 小朱手上拿了一杯咖啡，递给蒋岑岑，听到蒋岑岑的答案，眼睛亮了亮，“岑岑姐要去参加综艺了？” 顺带说：“不加糖，不加奶。” 蒋岑岑从小朱手里接过咖啡，笑了声，“顺便给你放个假，录综艺就不用跟着我了。” 小朱惊喜地盯着蒋岑岑：“真的？” 蒋岑岑挑了下眉，“真的。” 吴静瞥了眼小朱，随后和蒋岑岑说：“决定好了，那我就去回复黄总。” “对了，综艺是黄总自己监制的，她想要做一个不一样的节目。所以其中会加入很多不同职业的人，节目中定的娱乐圈里的人，只有两个，其中一个是你。” 吴静把其中的情况说给蒋岑岑，“黄总来问我的时候，主要是希望你能给节目带流量。” 吴静口中的黄总黄依婷是早期是央视的主持人，退休之后，也没有闲着。而是退居幕后，做了很多文化节目的制片人。私底下，和吴静的关系不错。 蒋岑岑好奇，她问吴静：“另外一个是谁。” “不出意外的话，定的人是姜沐。” 吴静知道蒋岑岑是个闲不住的人，目前的工作除了拍摄电视剧，赶通告以及定下来的室外综艺。她也要开始为蒋岑岑打算之后的工作。 “最近有几个找上来的电视剧，都是女一号，有时间你看看，有没有心仪的角色，但我大致看了一下，古装向比较多。” 蒋岑岑复出的那一年，演了古装仙侠剧大爆，之后，她有意挑战自己，再也没有接过类似的角色。甚至古装剧都很少接，这次的风华绝代算是一次回转。 有了破口，再加上观众和粉丝对蒋岑岑的古装呼声很高，很希望她再出演一部类似的角色，再塑造一部经典。很多制作方抓住这一点，以至于这一次，递上来的很多剧本都是仙侠古装。 吴静很清楚蒋岑岑的方向，又开口问她：“或者说，你有没有想演的角色类型，我去给你敲。” 艺人和经济人的关系，有的剑拔弩张，想要摆脱对方的控制。而有的，是工作伙伴，更是好友。蒋岑岑和吴静，就是属于后者。 “也不能一口否决，如果人设好，剧情新，有挑战的话，也可以接。” 蒋岑岑又突发奇想，“静姐，你说我这个年纪要是再出演青春期的少女，会被骂吗？” 吴静对蒋岑岑的想法有些惊讶，“怎么？想回归校园剧？” “说起来有些遗憾，出道这么多年，还没有出演过校园剧。” -- 第15页 “岁数倒是有诟病，但也看剧本，看演技，看颜值。” 吴静打量着蒋岑岑，看着她吹弹可破的皮肤，笑了声，“你这个颜值，倒也没有那么违和。演个校园剧，应该不至于被骂的很惨。” 小朱很赞同吴静说的话，开始滔滔不绝，向吴静和蒋岑岑安利自己喜欢的已经要影视化的小说，和她们疯狂推荐。 吴静忽地就笑了，“行，我去打听打听，看看有什么s+的项目没有。” “谢了，静姐！” “你好就是我好，这种道理我清楚的很，所以，别谢我。”吴静顿了声，说：“我只是个精明的商人而已。” 蒋岑岑没忘了提醒吴静：“静姐，你别忘了帮我联系那个粉丝。” 吴静比了个手势：“OK。” – 纪念自从知道她和蒋岑岑住在一个小区以后，每次回家的时候都会幻想能再次遇到蒋岑岑，比如在某一个岔口，或者是在附近的街区。 只可惜，从那天起，她就再也没有见过蒋岑岑。甚至有过一种十分不礼貌的想法，想要特意去蒋岑岑家楼下偶遇。 但她问过纪燃好多次，纪燃永远一副对她爱答不理的样子，保密工作做的很到位。 周末。 纪燃没有手术安排，纪念也没有去上学。 两个人窝在沙发上，纪念被无所事事的纪燃拉着打游戏，几乎是被虐菜。 玩了几局游戏，纪念把游戏机扔在一边，赌气说道：“不玩了！无聊！” 纪燃瞥了眼纪念，从沙发上站起来，一边去冰箱里拿果汁一边说：“你承认你是个菜鸡有那么难吗？” “行行行，我是个菜鸡！” 纪念无语至极地盯着纪燃：“但凡你有点成年人的社交，也不至于拉着我这个高中生在这打游戏。” “纪念，我劝你别不知好歹。” 纪燃啧了声：“我这不是怕你一个人在家无聊？” 纪念：“……” 到底是谁无聊？ 纪燃拿着果汁回来，给纪念倒了一杯。纪念接过来，有些嫌弃地盯着他：“小舅，要不，你出去给我找找小舅妈？让我小舅妈陪你玩？” “喝不喝？”纪燃朝着纪念伸过手，“不喝就放下。” 纪念缩到沙发角落，躲开。 纪燃盯了眼游戏机，收起来，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和纪念说：“过段时间，我有其他安排，中途不会回来，提前和你说一声。” “哦。” 纪念随意应了声，继续喝自己的果汁。随即她眼睛亮了亮，倏然抬起头，盯着纪燃，“不对！你真的要去给我找小舅妈啊！” 纪燃：“……” “你去姥姥家住几天。” 纪燃工作的时候经常加班，不在家。纪念在家里一个人逍遥自在惯了，忽然听纪燃说要把她送回姥姥家，哭丧着脸，“别吧，姥姥她老了，会被我气出病来的。” 虽然纪燃总欺负她，但纪念觉得，还是和纪燃在一起比较舒服开心，毕竟纪燃再无聊，也懂年轻人的玩法。 纪燃冷笑了声，“还挺有自知之明？” “但是，这件事，没商量。” 纪念试图用自己撒泼打滚的技能说服纪燃，但是，很明显，纪燃根本不吃她这一套。 “小舅，你以前不是也不经常回来吗？我们俩时差都是日夜颠倒的，跟你不在不是一样吗？反正我都已经习惯了。” “你就别让我去姥姥家了。” 纪燃放下手中的杯子，“行。” “那你回你家去。” 纪念：“……” “那我还是回姥姥家吧。” 纪念的父母在她六岁的时候离异，她母亲纪烟沉改嫁出国，对方父母不同意纪念跟着，纪烟沉便把纪念送回了娘家。 算起来，纪燃这些年既当小舅又当爸。 七年前，纪烟沉在国外出了车祸，下半身瘫痪，她的第二段婚姻再次以失败告终。 纪燃无法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唯一的亲姐姐没有依靠，带着纪念飞过去，一边攻读神经学，一边照顾纪烟沉。 七年的时间，纪烟沉已经接受了现实，生活能够和正常人一样自理，但她不放心国内年迈的父母，同时也对纪燃充满了愧疚，屡次催促他归国。 而纪念即便和纪烟沉相处了七年，也一直记恨纪烟沉当年把她一个人扔在国内，更不喜欢自己那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在纪燃回国的时候，她义无反顾地选择跟着纪燃回来。 现在，纪燃提出要让她回纪烟沉那儿，她死活都不愿意。 想到纪烟沉，纪念咬着下唇不放，口腔中的果汁泛着香甜的味道，可心里却格外的苦涩。 “小舅，那你能不能帮我劝劝我妈，让她答应我去艺考，进娱乐圈。” 即便纪烟沉在国外，但还是她的妈妈，掌控着她的人生方向，说实话，她很不服气。 但没有纪烟沉点头，纪燃不可能同意她进娱乐圈。 就算再叛逆，和纪燃一直打闹不断，但她没想真的让一直对她好的小舅失望，还是想要说服他，让他认同她的想法。 “我真的不想学医。” “成为救死扶伤的人，姥爷，姥姥，妈妈，还有小舅你就够了，我们家不缺我一个。” 纪燃盯着她，沉默。 纪念有些委屈，刚想说算了，就听纪燃说：“你好好学习，我就帮你。” -- 第16页 一想到纪念屡次被叫家长，纪燃就头疼。 “啊？” 纪念没想到纪燃会忽然松口，“真的？！” 纪念一激动，她郑重其事地和纪燃保证：“小舅，我保证我会像蒋岑岑一样，从寂寂无名努力到万众瞩目的位置。那天你也见到她了，你知道她是多优秀的人！我以她为榜样，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纪念说的热泪盈眶，几乎可以想象到自己未来的星途。 纪燃一侧的嘴角上扬，笑了起来：“她有多好，我当然知道。” 纪念听到纪燃忽然来了这么一嘴，眨着眼睛看他：“嗯？” 纪燃挑眉掩饰自己的情绪，巧妙地避开这个话题，问纪念：“你就这么喜欢她？” “嗯！”纪念重重地点头，“我喜欢她永远像一颗星星一样，闪闪发光，从来都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目标所在。她是明灯，是能抓得住的光，是存在即是希望的人。” 纪燃忽地笑了，“纪念，提到蒋岑岑，你倒有点高中生的样子，还算有点文化。” 纪念：“……” 她当然知道纪燃在暗指她什么，有些不甘心地解释：“我已经在学了。” 纪燃懒得说她，也不是故意打击她的自信心：“班排倒数第三？你那也叫学？” “就这个月，你们班主任叫我去谈话，没有十次也有八次。” “没有一次说你考的好。” 纪念听到纪燃提到叫家长的事情，心里憋着一口气，但又不好明说：“那我们班主任研究生刚毕业，还不是看你长得帅，又没有结婚，才叫你过去的，关我什么事——” 纪燃眯了眯眼睛，问她：“你嘀咕什么呢？” 纪念撇了撇嘴：“没什么。” “反正，你相信我！” 说到这里，纪念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小舅你当年高中上学一开始也是班排倒数！不也一样考到了全国最好的医科大学了吗？” “我现在高二，离高三还有一年，又不急。” “高二，不急？”　纪燃瞥了眼纪念，无情地告诉她真相：“纪念，你呢，要是有我这智商，我也就不担心你了。但事实证明，你没有。” “既然没有，就好好读书，别学我。” 纪念撇了撇嘴：“小舅，你不至于这么贬低我吧？我好歹，也是你亲外甥女，遗传你四分之一的智商也是有的。” 纪燃完全不买纪念的账，他笑了声，问她：“你别告诉我，你想学蒋岑岑不是科班出身？考不上表演系一流的学校也无所谓？” “那你了解她多少，不知道她是双一流名校毕业？还是不知道，她拼了命努力才到今天的位置？” 纪念想到自己现在的成绩和双一流差的不是一点半点，抿着嘴角，不说话。 纪燃看着小姑娘低下头，像是被打击到了自尊心，语气稍微缓和：“纪念，我呢，一向说话算数。我不会不帮你，但你得拿出让我帮你的本事。” 纪念点了点头，“小舅，我知道了。” 纪燃挑了下眉，随意地打开手机，很明显不想和纪念继续谈下去：“写作业去。” 纪念被纪燃勾起好奇心，“小舅，你高一的时候，为什么成绩那么差？你早恋了吗？” 纪燃抬眸看了眼纪念，掀了掀眼皮：“屁事都想管？” 纪念瘪了瘪嘴巴，仔细想了想，“小舅，那肯定是你太叛逆。” 说起来，纪燃高中一开学就给人打断了两根肋骨，又不好好学习，班级倒数。几乎也是天天被叫家长。纪念有些怀疑，这是隔代遗传。 纪燃听到她的话，嗤了声：“纪念，懂尊老爱幼四个字怎么写吗？” “不太懂。”纪念追着纪燃问：“那你后来是怎么开窍了？怎么能逆袭那么多？” 纪燃有些不耐烦：“你问题怎么这么多？” “纯好奇而已，你不说就算了。” 纪燃被纪念问的勾起旧时的记忆，他眯了眯眼睛，划着手机屏幕的动作一顿，只觉得，那段记忆清晰而又深刻。 “小舅？” 等不到纪燃的答案，又看到纪燃一直在盯着手机发呆，纪念叫了他一声。 纪燃眉眼如初，轻瞥了她一眼：“收起你的好奇心，好好学习。” “哦！” 等了半天，就等到纪燃这么一句话，纪念觉得没劲，从沙发上起来。拖鞋磨着地板，发出摩擦的声音，蹭蹭几步进了卧室，砰地一声把门关上。 纪燃懒得理她，重新低下头开始刷手机。 骤然，微信联系人一栏弹出一条消息：“蒋岑岑请求添加你为好友。” 第10章 成为光 添加好友 吴静的速度很快，很快帮她要到了对方的联系方式，蒋岑岑成功发送好友请求之后，她盯着手机，等了五分钟，没有等到对方的回应。她把手机屏幕扣了过去，放在一旁的矮茶几上，拿起剧本。 过了三分钟，她听到手机震动，看到对方已经通过了她的好友验证。 他的网名是很中二的三个字“叮叮当”，蒋岑岑删除自动弹出的备注，改了一个“匿名邮件粉丝”的备注，然后设置为仅聊天联系人。 蒋岑岑的手指悬在手机屏幕的键盘上，思考了一下，给对方发消息，“你好，我是蒋岑岑，你发送的邮件内容对我的事业有至关重要的帮助，为了表达我对你的感谢，方便请你吃个饭吗？” -- 第17页 没等到对方的回复，蒋岑岑的手指停留在手机屏幕上方，斟酌。 “不用。” 看到不带有任何冰冷的文字敲过来，蒋岑岑眨了眨眼睛，眼神中充满了疑惑，莫名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紧接着，绿色的对话框增加了一条：“如果真的感谢我，打开你的朋友圈权限就好了。” 蒋岑岑蹭地抬起眼，朝着小朱喊：“小朱，我问你件事！” “啊？” 小朱正吸着奶茶，听到蒋岑岑喊她，回过头朝着她看过去，“怎么了？” “我不是让静姐帮我找那个发匿名邮件的粉丝吗？他加我了，我说要感谢他，请他吃饭，他说，要看我的朋友圈。” 小朱看着蒋岑岑满脸疑惑，忽然就笑了：“岑岑姐，你想不明白这个？” “你想啊，如果你粉一个人，你想要她当你老板还是更想她当你朋友？想看你朋友圈，无非就是想了解你更多的私下生活而已，没什么可奇怪的。” 蒋岑岑：“是吗？” 她的微信，至今为止还没有加过陌生人。但想了想小朱说的话，有几分道理。 于是，蒋岑岑重新设置了对方的权限，允许他查看我的朋友圈。 这边小朱笑了声，和蒋岑岑说：“岑岑姐，我觉得还有一种可能，你说你这个粉丝，是不是太自卑了，所以不敢见你？” 蒋岑岑：“应该不会吧？” 小朱：“那可说不准，在偶像面前，难免会有一点点的……不可自控嘛。” - 蒋岑岑接下来的综艺有两个月在外，不会回来。有段时间见不到袁晓枚和她的宝贝干儿子。 这么一想，蒋岑岑决定去找袁晓枚。本来想给她一个惊喜，但当蒋岑岑到了北垣市人民医院附近的时候，打电话给袁晓枚，却被告知，她今天没有过来坐班。 袁晓枚：“奈奈今天在补习机构上课，机构在医院附近，我一会儿要开车过去接他。你要不先找个地方等我一下？” “哦。” 蒋岑岑选择在医院附近的便利店等她。她推开门进去，随意逛着，巨大的帽檐压在头顶，口罩覆盖了下半张脸。只徒留一双深邃的眼睛，暴露在外界的视野中。 忽然，天际间响起一阵哀吼。 “轰隆——” 豆大的雨点落下，啪嗒啪嗒的打在地面上，蒋岑岑的目光下意识地往外望，转而从兜里摸出手机，给袁晓枚发了一条消息：“下雨了，路上注意安全。” “叮咚。” 便利店门口安装了一个自动的欢迎机器人，“欢迎光临。” 纪燃走进便利店，看到站在货架旁的背影，脚步一顿。 只是片刻的停留，纪燃收回自己的视线，提了一箱牛奶，又走到卫生用品区域，捏着一包粉色方块的东西，到便利店门口结账。 与此同时，蒋岑岑的手机响了起来，袁晓枚的消息发送过来，“到了。” 蒋岑岑将口罩拉好，朝外走，脚步飞快，走到便利店门口，修长的手臂伸过来，拉开玻璃门，蒋岑岑匆忙说了声谢谢。 纪燃：“不用谢。” 蒋岑岑往外走，用皮包挡在头顶挡雨，直觉刚才那道声音有些熟悉，她倏然回过头，看向纪燃，与他四目相对。 下一秒，蒋岑岑的目光落在他大大咧咧地拿着一包卫生巾的手上。 是给他妻子买的？ 蒋岑岑的心脏猛地一缩，她连忙收回视线，没有任何的停留，拉开车门坐在副驾驶。 她一上车，就听见坐在后座的吴奈兴奋地朝着她喊：“干妈——” 蒋岑岑应了声，袁晓枚注意到她上车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问她：“怎么了？” “刚在便利店碰到纪燃了。” “这么巧？” 袁晓枚低笑了声：“嗐，你们俩这什么缘分？” 袁晓枚打着方向盘，掉了个头。她没忍住自己八卦的想法，一边说：“我现在不是和纪燃一个单位吗？那天我和吴潇提这个人，他说，纪燃当年把校外的人打的差点住进ICU，肋骨断了两根，真的假的？” 蒋岑岑吴潇和袁晓枚是发小，他们俩青梅竹马，情投意合。 只是，袁晓枚高中的时候听父母的建议，选择了三中，而他们两个则是选择了一中，而且还是一个班。所以，袁晓枚的丈夫吴潇，也认识纪燃。 听到袁晓枚提这个，有关青春的记忆涌现在眼前，蒋岑岑点了点头，“真的。” 袁晓枚张大了嘴巴，一脸的惊讶：“他这么猛吗？” 第11章 成为光 你这姑娘怎么这么娇气 蒋岑岑头偏向一侧，雨滴落在车窗，模糊了视野。 – 2003年，八月三十一日，上午十点钟，北垣市第一中学。 蒋岑岑背着书包，彼时只有一米五三身高的她，小小的一个，穿梭在人流中。 太阳悬于高空，晒得她小脸通红，额头上浸出汗珠，染湿了她的齐刘海。头发粘在额头上，又热又难受。 四周充斥着喧闹的声音，挂在楼顶的大喇叭喊着：“办理住校手续的同学请到后勤处办理入住手续。” 很多家长陪着孩子来学校报道，办理入住手续，蒋岑岑望着那些高大的身影，她的目光中多了几分羡慕。 办理好报道的相关事宜，拿到宿舍的钥匙以后，蒋岑岑捏紧了行李箱拉杆，摸了摸自己湿漉漉刘海，穿过偌大的操场，往对面的宿舍楼走。 -- 第18页 “砰——” 一个篮球就像是从天而降的巨大的陨石，猝不及防地砸到了蒋岑岑的头。 蒋岑岑感觉自己的脑壳晕沉，嗡地一声作响。几乎有一瞬间，她的眼前一片漆黑，她抓着行李箱拉杆的手捏紧，因为忽如其来的头痛，眼眶中的泪水不停地打转。 本来，她什么都可以忍。 即便自己一个人来办理住校手续，没有一贯宠着她的爸爸妈妈陪着可以，也没有人告诉她注意事项什么的也可以，这都没什么。 她依然可以告诉自己，她已经是个十六岁的大孩子了，就算是第一次离开家，她也要坚强，不能再依赖父母。 可是，居然这么倒霉，一进学校就被球砸了！ 蒋岑岑咬着下嘴唇，所有的委屈都涌上心头。 一个穿着白色的球衣的少年一路小跑，他看着泪眼汪汪地蒋岑岑，不知所措。 在他眼里，蒋岑岑身材矮小，说是个初中生，不对，小学生也不为过。 顾楚言看着一直哭着的蒋岑岑，实在有些摸不着头绪，“对、对不起啊——” “我不是故意的。” 蒋岑岑借着脑袋疼的劲发作，把自己心里的委屈全部发泄出来。情绪崩溃的时候，很难照顾到别人的感受，甚至忽略了眼前的少年，一直在和她道歉。 “你这姑娘怎么这么娇气？” 蒋岑岑听到这一句评价，她开始呜咽起来，泪眼汪汪地瞪着眼前的人。 和穿着白色球衣的少年不同，眼前的少年穿着一身炙热又张扬的红色球衣，头上绑着一个发带，将细碎的头发绑起。他的眼皮薄的没有一点褶皱，狭长的眼睛微微上扬，高挺的鼻梁下，压着薄唇。 彼时的蒋岑岑一听他讲话，就觉得讨厌。 白长了一张脸！ 蒋岑岑瞪圆了一双眼睛：“你被砸一下试试！” 他欠抽的勾了勾嘴角，“可以啊——” 夹杂着笑意的语气中多了几分吴奈：“那你砸我一下，能不能不哭了？” “我兄弟已经给你道过歉了。” 他长得很高，蒋岑岑感觉自己的头还够不到他的肩膀，他略一弯腰，把落在她脚边的篮球伸手捞起来，交给蒋岑岑，“怎么砸，要不我站远点？” 蒋岑岑盯着他交到自己手上的篮球，用力把篮球砸在他的胸膛，“有病！” 纪燃闷哼了声，看着眼前一丁点大的蒋岑岑，没想到她力气这么大，还挺疼。 “行，别说我欺负你。” 纪燃把篮球夹在自己臂弯里，嘴角一扬：“两清。” 蒋岑岑没理他，自顾自地拉起行李箱，蹭蹭蹭地往前走，身后两个人不大不小的声音传到她耳朵里。 顾楚言：“纪燃，本来就是我不小心砸到人了，你干嘛说人姑娘娇气？” 一道声音响起，夹着欠抽的语气：“我不说她娇气，你看她理你吗？” 蒋岑岑脚步情不自禁地慢下来，她听到身后的人啧了声，“小姑娘，还怪难哄的。” – 蒋岑岑笨拙地铺好床褥，最后艰难的套了个被套。 单只是一个套被套就让她大汗淋漓，蒋岑岑有些懊恼自己小的时候太过懒散，以至于现在连套个被套都不会。 看着有些略大，与被子并不合适的被套皱皱巴巴地躺在床上，蒋岑岑长舒了一口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被子叠起来。 一个歪歪扭扭的方块出现在眼前。 兴许，晚上睡觉的时候，用脚蹬一蹬，它就舒展了呢？ 蒋岑岑这样想。 她收拾好一切事宜后，蒋岑岑到高一一班报道。 班主任刘璋老师已经按入学成绩分好了座位，采用扶贫模式，班级第一和班级倒数第一坐一起，班级第二和班级倒数第二坐一起，以此类推。 蒋岑岑找到自己的座位，她看到早上砸了自己的两个人正一前一后的坐在座位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她居然和他们是一个班？ 蒋岑岑的座位靠窗，她的目光落在那个穿着火红色球衣，咧着一口大白牙笑的纪燃身上，“不好意思，我进一下。” 顾楚言眨了眨眼睛，盯着她看：“蒋岑岑？” 听到顾楚言叫自己的名字，蒋岑岑回过头，“今天早上的事，实在是对不起，真的很抱歉。” 蒋岑岑顿了顿，不知道为什么，纪燃坐在她身边，蒋岑岑总觉得有些别扭，尤其是，他早上好像看穿了什么故意说她娇气吸引她的注意。 本来，她以为自己又要听到纪燃什么调侃。 破天荒地，蒋岑岑听到纪燃笑：“可不是，你球技那么烂，投篮不行，打人脑袋倒是一打一个准。” “牛逼——” 顾楚言：“……” 纪燃啧了声，而后敲了敲桌面，偏过头朝着蒋岑岑说：“你好，纪燃。” “违纪的纪，燃爆的燃。” 听着纪燃奇怪的自我介绍方式，哪有人这么组词的？ 蒋岑岑简单地说了自己的名字，“你好，蒋岑岑。” 纪燃：“知道，座位表上写了。” 蒋岑岑：“……” 结果，蒋岑岑一开学就知道了纪燃为什么要这么介绍，果然是违纪的纪。 那时候的中学生很喜欢聚集在一伙，会有某个人站出来，挡在他们所谓的“老大”面前，很嚣张地和对方扯一嘴，“这是我们老大，听过吗？你上来打一个试试？” -- 第19页 蒋岑岑每次听到这种场面描述，总是心里咕哝一句，傻X. 那天，蒋岑岑路过学校不远处的巷口，约莫有二十个男生站在那儿，她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最高大，也最耀眼的男生。 他穿着一身黑色运动装，头顶还盖了一顶棒球帽，插着衣兜懒散地站着一边，她离得有点远，听不太清他们吵什么，她只看见纪燃用舌头顶了一下腮帮子，朝着向他出手的人一顿猛揍。 那一拳砸下去，蒋岑岑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她吸了口气，没敢再看，迅速从案发现场溜走了。 第二天，她就听说，纪燃把对方的肋骨打断了两根。 蒋岑岑回想起那些场面，第二天上学的时候，她见到纪燃，本能地哆嗦了一下。 如果，那天她一直哭，纪燃看她实在不顺眼，会不会把她的肋骨也打断两根？ – 想到十几年前的那些事情，蒋岑岑莫名觉得好笑，那时候的她，大概不会想到，她会在后来的某一天，一发不可收拾，暗恋纪燃，十几年都不能忘怀。 下了一场雷阵雨，等袁晓枚回到自己家的时候，雨已经停了。 蒋岑岑拉开车门，带着吴奈下车，空气中带着雨的味道，吴奈盯着外面的风景，眼睛倏然一亮，拉着蒋岑岑的手，指着一个方向给她看：“干妈，你看，彩虹！” 蒋岑岑顺着吴奈的方向看过去，天际间架着彩虹桥，通往云端，背后藏着橙红色的光芒。 袁晓枚从驾驶座上下来，从车上拿下她逛超市时买好的菜，蒋岑岑问她：“吴潇呢？” 袁晓枚摇了摇头，“出差，没回来。” “今天咱们仨在家吃火锅。” 彼时，同一片天空下，纪念躺在沙发上，唇色发白，隔着落地窗，看着天际间架着的彩虹桥，却没有半分想要看美景的心情。 听到密码锁的声音，她捂着小腹从沙发上坐起来，看到纪燃回来，她艰难的从沙发上爬起来，“小舅，你总算回来了。” 转而，纪念盯着浑身湿透的纪燃愣了愣，“刚才外面下那么大雨，你没打伞？” “没。” 没等纪念多问什么，纪燃把手上的卫生巾交给纪念，面无表情地盯着她：“以后这玩意，你自己记得提前买。” “我这不是忘了吗？” 纪念盯着纪燃，总觉得他哪里不对劲，但她来不及多问，拿起卫生巾就往卫生间跑。 纪燃把新买回来的牛奶拆了放进冰箱。而后，脱掉身上湿漉漉的衣服，走进自己房间的独卫，打开花洒，温热的水流打在身上，脑海中浮现蒋岑岑上车之前看他的那副眼神。 心脏像是被一双大手抓紧，他的眼底倏然通红，猛然抬起头，任由温热的水流打在脸上。 第12章 成为光 单身 “小舅！” 纪念从卫生间出来，没看到纪燃，只听得见他卧室独卫水流哗哗的声音。 纪念揉着自己疼痛的小腹，重新窝回沙发上去。 手指随便扒拉着手机，《遇见你》官宣两位明星阵容，姜沐和蒋岑岑。 照片上的蒋岑岑扎着简单马尾，穿着一身清新靓丽的白色短裙，十足青春，活力满满。 纪念立马点了照片保存，激动地跳起来，“蒋岑岑去参加真人秀了！” “啪嗒——” 纪燃从卫生间出来，身上裹着浴巾，他把门关上，听到外面纪念的动静，朝着她喊了一声，“纪念，你能不能消停一会儿！” 穿好衣服，纪燃打开卧室门，盯着客厅已经忘记生理痛的纪念。 纪燃盯着纪念：“你什么时候回姥姥家？” 纪念不停地放大手机屏幕上蒋岑岑的照片，“你这不是还没走吗？” 纪念倏然抬起头，朝着纪燃看过去，只见他眼底猩红，颓然至极，整个人没有一点生气，像是主心骨被人抽了一样。 纪念看着他的神色一怔，抿了一下嘴角，“后天我就过去。” – 时隔一个月的时间，蒋岑岑奔于剧组，进行最后的杀青工作。自从上次她警告过林安安以后，林安安再也没有闹过幺蛾子。 “岑岑，林安安之前认过一个五十岁的干爹，这事儿你知道吗？” 蒋岑岑看向吴静，“只是听说她有点门路。” “她干爹那儿，为了更好地控制她，留了她的艳照。而且，她那个干爹有家室。如果放出去，别说资源咖，就是当小三这一条，就够捶死她，让她翻不了身。” 蒋岑岑沉吟着，喝了杯咖啡，没评价。 吴静啧了声说：“没有人不想往上爬，但依靠错了人，代价可不小。” - 蒋岑岑上综艺的那一天，吴静把她送到了机场，“到了那边，我和小朱都不在，你一个人照顾好你自己。” 听着吴静的碎碎念，蒋岑岑就笑：“知道了。” 蒋岑岑到的时候，导演组特意派了工作人员来接蒋岑岑，“第一期的内容主要是拍大家认识的一个过程。” 见到导演，导演一边拿着对讲机和工作人员安排相关的工作，一边和蒋岑岑说：　“蒋老师，你晚一点入场，做一个压轴。” 蒋岑岑点了点头，没有任何意见，毕竟要做节目效果。 “导演，姜沐呢？我怎么没看见他来。” -- 第20页 “姜沐前三期不在。” 蒋岑岑疑惑地看过去，只听导演说：“姜导生病了，姜沐没办法过来。” 了解以后，蒋岑岑没有再多问，她一边朝着导演问：“导演，四个素人嘉宾的资料有吗？” 之前，官方只官宣了她和姜沐两个人的海报，并没有其他四个素人嘉宾的任何资料。 导演听到蒋岑岑的声音，然后看向蒋岑岑神秘地笑：“节目为的就是真实感。资料是有，但不能给你看。” 蒋岑岑：“……” 蒋岑岑百无聊赖地坐在保姆车上翻着手机，过了大约两个小时的时间，导演组的人过来喊她：“岑岑姐，可以进场了。” “嗯。” 蒋岑岑从保姆车上下来，按照导演组安排好的指示牌往前走，一个人拖拽着事先准备好的两个行李箱。 嘉宾第一天会面的地方选在临海市一个私人的临海公寓，这也是他们旅行的第一站。 已近傍晚，桥边闪着蓝色的灯光，脚踏上夹板的那一刻，发出“吱呀”的声音。绕过旋转楼梯，登上临海公寓的天台。 蒋岑岑看着四道背影，脚步顿了顿。 四位嘉宾明显已经熟络，其中一位男嘉宾似乎正在开玩笑，逗得另外一位女嘉宾直笑。 蒋岑岑扫过一道背影，他穿着深红色的衬衫，黑色西装裤，坐在高脚椅上。在半明半暗中，他的侧脸微微一偏，蒋岑岑的呼吸有些凝滞。 好像有人注意到了动静，随着一道目光朝着蒋岑岑望过来的那一刻，其余三道目光微动，几乎是同一时刻，落在蒋岑岑身上。 纪燃一只脚踩在脚踏上，一只脚蹬着地，略一转身。转过正脸，薄的没有一丝褶皱的眼皮上压着浓黑色的眉毛，他的眉毛略一扬起，除此之外，面目冷的没有一丝多余的神情。 蒋岑岑很快将自己的情绪收敛好，“大家好——” “蒋岑岑。” “你好。” “陈历禾。” 陈历禾连忙起身，帮蒋岑岑拎过她手里的行李箱，另外一个男嘉宾介绍了自己的名字，“江扬。” “傅时衿。” 蒋岑岑和男士礼貌握手，同傅时衿抱了一下，蒋岑岑松开傅时衿时，她的目光转移到最后一位嘉宾，也就是纪燃身上。 蒋岑岑朝着纪燃伸出手，恍若两个陌生人。 “你好——” “纪燃。” 蒋岑岑：“你好。” 纪燃轻轻地擦过蒋岑岑的手，他的手温热，而她的手却寒凉，十指相触的那一霎那，蒋岑岑眼睫毛飞快地扑闪，倏然收回。 所幸四周的灯光昏黄，不会显现她已经通红的脸颊。蒋岑岑脸上露出一个无可指摘的微笑，迅速收回自己的手，不动声色地藏在身后。 纪燃看着蒋岑岑的动作，他抿着嘴角，略一扬眉。 蒋岑岑的到来，令气氛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江扬率先带动气氛，他说：“我们互相做个自我介绍吧，介绍一下自己的年龄、职业呗。” 纪燃抬眸，他淡漠的眉眼间划过一抹浅笑，深邃的目光望向蒋岑岑，“纪燃，年龄三十，职业神经外科医生。” 蒋岑岑心绪繁复，她说不出自己此时此刻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 比如，她现在比较好奇的问题，纪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档综艺节目。 但是，以纪燃的专业，年纪轻轻就是传奇人物，加上他出类拔萃的外形条件，素人综艺确实是会向他抛出橄榄枝。 这理所当然，可蒋岑岑总觉得哪里理解不了。 她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过自己，是时候朝前看，放下自己多年的感情。可命运好像并不打算放过她。 纪燃，对她而言，总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江扬忽然注意到纪燃手上的戒指，盯着他：“你结婚了？” 纪燃低下头，漫不经心地转了下自己手上的戒指，言语中带着些许笑意，他瞥向蒋岑岑，不过几秒钟的时间，他说：“只是戴着玩，留个念想。” 听到纪燃的声音，蒋岑岑情不自禁地抬起头，脑袋还乱嗡嗡的，与他四目相对的瞬间，蒋岑岑感觉到自己的大脑瞬间空白。 然后，蒋岑岑就看到纪燃嘴角一侧上扬，轻扯了一声：“单身。” 蒋岑岑敛眸，低下头，莫名地，她感觉压在自己心头的巨石在一瞬间消失，心里还有了几分侥幸。 第13章 成为光 谈谈？ 做完自我介绍，江扬开始问大家，“对了，对于明天的出行，大家有没有什么规划？” 蒋岑岑打开地图，“我们明天需要在这里游玩三个地点。” 所有的地点也是节目组已经安排好的，他们没有选择。 由于要出综艺效果，旅行也不是单独的旅行，每一个地点都会有相应的任务要做。而最重要的是，他们一天只有一千块的资金。 陈历禾：“除去吃和出行，这笔钱刚好。” 傅时衿凑近蒋岑岑，看着她手上的地图，提出自己的意见，“要不，我们明天先去津山港然后再到漫画街，最后去落霞谷。” 江扬：“我没有意见。” 彼此都没有意见，傅时衿笑起来，“那我们明天就按照这个路线走。” 陈历禾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十点钟，“大家都累了，早点休息吧。明天早上我们见。” -- 第21页 傅时衿和蒋岑岑一起上楼，傅时衿对她解释说：“楼上有两个房间，我们俩一人一间。岑岑，你可以先选一下你想要住的房间。” “我都可以。” 傅时衿带着蒋岑岑看房间，蒋岑岑直接选定了第一间房，第二间房甚至都没有再去看，就选好了。 傅时衿没有想到蒋岑岑这么随和，她还有些惊讶，休息之前，傅时衿和蒋岑岑打了声招呼，“有事可以叫我。” “对了，要不，我们加个微信吧？” 傅时衿一边拿出手机，一边懊恼，“刚刚忘记加大家的微信了。” 蒋岑岑：“没关系，明早起来加也是一样的。” 蒋岑岑打开二维码名片，递过手机，成功成为了微信好友。 傅时衿备注好之后，朝着蒋岑岑扬了扬手机，“晚安，明天见。” – 临海公寓的夜晚一片宁静，蒋岑岑打开窗户，坐在阳台上，吹着晚风，没有半丝的困意。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凌晨一点。 蒋岑岑忽然觉得喉咙间有些干涩，想倒杯水喝。 蒋岑岑从楼上下来，只见客厅里只开了一个壁灯，借着微弱的灯光，在饮水机上接了杯水喝。又想起什么来，她绕到冰箱，从里面拿了一瓶牛奶。 她刚一转头，就看见客厅里站了一个身影，蒋岑岑的心慢跳了一拍，整个人吓得僵在原地。 等她回过神，朝着那道身影看过去，是纪燃。 纪燃盯着蒋岑岑，只是沉默，良久，他才开口打破宁静：“还没睡？” “嗯。” 蒋岑岑下意识回应，“不习惯。” 其实，以她的工作，时常会换很多不同的地方，她早就已经习惯了。但是，本能地，不想和他说实话。 气氛忽然沉默，蒋岑岑没再说话，她走到楼梯口，刚要上楼去，身后的纪燃叫了他一声，“谈谈？” 蒋岑岑没动，纪燃轻笑了声，黑夜中卸下伪装，嘴角上扬，哂笑道：“好歹，我们也是老同学，不是？” 蒋岑岑捏紧手里的牛奶，到了晚上，摄像头已经全部关闭。蒋岑岑没什么好再顾虑的，转过身朝着纪燃走过去，坐在他一旁的沙发上。 就好像，刚开学那时候，因为纪燃打了人，蒋岑岑始终害怕他这个“不良少年”。 而现在，她坐在他身边，很多年后，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是第一次。 多年埋藏的暗恋的情绪翻涌而来，蒋岑岑拧开牛奶瓶盖，仰头喝了一口，试图掩饰自己的情绪。 倏忽间，仿佛又回到了2003年。 阳光明媚的午后，从窗台吹进来一股热风，扑在脸上。蒋岑岑正在解一道物理题。 蒋岑岑低头画受力分析图，笔触划过一道直线，紧接着多了一个箭头。 “喝奶茶吗？” 听到声音，蒋岑岑抬起头，盯着纪燃，看着他莫名其妙递过来的奶茶，眼神中充满了疑惑。 像是明白他的意思，纪燃扬了下眉，解释说：“赔礼道歉。” “赔礼道歉？” 蒋岑岑不明白纪燃到底是什么意思，纪燃说：“蒋岑岑，你很怕我？” “啊？” “一杯奶茶，能不能换你——” “用个正常眼神看我啊。” 纪燃霍地笑了声，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那么一个形容词：“不就拿篮球砸了你一下，我又不是什么杀人犯，你至于吗？” 可是，你打人了！还把人肋骨打断了？ 蒋岑岑缓慢地眨了眨眼睛，情不自禁地抿起嘴角，不过，她表现的，有……这么明显吗？ 她明明已经很小心翼翼地掩饰自己对纪燃的害怕，却还是被他给看出来了。 大概，蒋岑岑还不知道，那时候的她压根撒不了慌，表情天生就会写在脸上。 莫名地，纪燃好像想起什么事儿来，笑了声，和她解释前因后果，“正当防卫而已。” “最多是——” “防卫过当了。” 纪燃扬了扬自己手里的奶茶，“喝吗？” 蒋岑岑看着纪燃手里的奶茶，有些心动，“可是，学校不是不让带奶茶进来吗？” 要知道，身为住校生，在严苛的校规下，她压根碰不到她喜欢的甜食。 纪燃看着守纪律的好学生，心动又胆怯的模样，脸上乍现笑意，眼底里闪着光，“偷偷喝。” 他唇角一扬：“要是被发现了，你就说，是我买的。” “怎么样？” 少年脸上的笑意更浓，往日的攻击感恍惚在一瞬间都消失殆尽。蒋岑岑缓慢地眨了下眼睛，从纪燃手里接过奶茶。 “谢谢。” 纪燃脸上的笑意顿住，莫名觉得蒋岑岑搞笑，“你谢我什么？” 忽然想到一张哭唧唧的脸，对方双眼通红，瞪着他撒气。纪燃忍不住盯着她，啧了声：“娇气包？” “不用这么客气。” 纪燃没再逗她，他笑了声，午间的瞌睡虫上头，他斜着身子趴在课桌上睡觉，一边和蒋岑岑说：“我睡会儿。” “一会儿上体育课，记得叫一下我。” 蒋岑岑有些意外这少爷和自己搭话，平时不都是顾楚言叫他吗？ 蒋岑岑看着自己手里的奶茶，没什么情绪，淡淡地应了一个字：“哦。” 夜晚的星光闪耀，蒋岑岑盯着眼前的纪燃，演技已经不像十六岁的时候拙劣，她望着他，表面上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实则内心早已波涛汹涌。 -- 第22页 纪燃在手里转着手机玩，他问蒋岑岑，“最近手里有一笔闲钱，投资影视剧，不知道胜算大不大。” 投资影视剧的钱说是闲钱？ 没有几百万敢入吗？ 蒋岑岑说了自己的看法，“最近电视剧水深，你倒不如去投资电影，回报率会高一点。” “嗯。” 纪燃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她聊着，想起来什么说什么，但两个人默契的不去回忆从前。 纪燃：“纪念要过生日了，你觉得送她什么礼物好？” 想到那个以自己为偶像的女孩，再加上她是纪燃的外甥女。蒋岑岑仔细想了想，就说：“我不知道，我的亲签和下一部话剧的票，她会不会喜欢。” 纪燃挑了下眉：“除此之外，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还会喜欢什么？” 蒋岑岑想了下，“你一定比我更了解她的喜好，根据她的喜好挑选礼物一定没有错。” 纪燃翻着手心问她：“你那会儿喜欢什么？” “我喜欢——” 蒋岑岑想了想，特别实在的回答了一个字：“钱。” 纪燃：“……” 像是想起了什么，纪燃没有多问。他凝着窗外，显然没有再找话的意思。 蒋岑岑敛下神思，她说：“时间不早了，我回去睡了。” “你——” “早点休息。” 纪燃同时站起身，朝着上楼的蒋岑岑轻飘飘地扔出两个字：“晚安。” – 直到第二天早上醒来，蒋岑岑从楼上下来，眼底乌青，无法遮挡的黑眼圈暴露在视野中。很明显，她昨晚没有睡好。 相反，和她有过半个小时交谈的纪燃却神清气爽，一点都不像是半夜两点才睡的人。 傅时衿一下楼就看到蒋岑岑的黑眼圈，“岑岑，昨晚没有睡好？” 她给蒋岑岑推了一个遮瑕：“它家的遮瑕巨好用，你回头试试。” 江扬起了一个大早，已经开始做早饭，油入锅的声音滋滋作响，看到陆陆续续起身的四人，“不知道大家都吃什么，我炸了油条，做了几个三明治，还有热好的牛奶。” 纪燃扭过头，单独问蒋岑岑，“你吃什么？” 蒋岑岑有些疑惑地盯着忽然问她的纪燃，只说：“我都可以。” 傅时衿注意到蒋岑岑和纪燃的互动，只见纪燃拿了一杯牛奶递给蒋岑岑，随后又亲手帮她做了一个三明治。 蒋岑岑接过早餐，朝着纪燃说了声：“谢谢。” 他们一边吃早餐，傅时衿一边提起：“昨天忘记加大家的微信，要不，我们先面对面建个群？以后也方便联系？” 江扬：“行。” “四个三。” “大家都进一下。” 很快，群里便满了四个人，傅时衿问了声，“谁还没进。” 刚说完，名称为纪燃的微信进入群聊。 第14章 成为光 吟诗一首 他们上学那个时候，还没有微信，而且蒋岑岑是住校生，也没有手机。他们之间只是加过一个企鹅号，后来，她有经常登陆过那个账号，但是因为某一年，她以为纪燃谈恋爱了，为了逼自己放下。竟然把对方的联系方式删除了。 以至于，分开这么多年，蒋岑岑也只是从贴吧上找纪燃大学时候的消息，换句话来说，是通过别人的口吻，通过别人的镜头，找到他。 蒋岑岑上大学那四年，她几乎每天都会刷北垣医科大学的贴吧，因为，纪燃的名字和照片挂在校草榜上。 蒋岑岑至今记得，某一天，她发现他名字后面带着一个标题。 #渣男＃ 发帖人是一名女生，之后，医大用八个字形容纪燃，“帅到爆炸，渣到没心。” 关于纪燃渣到没心，蒋岑岑不知道，但她一直觉得，纪燃对喜欢他的女生一点都不绅士，直接又毒舌。高中的时候，他一直都是那样。 蒋岑岑还特意做过记录，他的绯闻女友，在贴吧上自爆的就有十个。 但这样的纪燃也曾经把一个人放在心上，为她戴戒指，蒋岑岑忽然有些好奇，纪燃那天说的，留个念想，是为谁留的。 握在手掌心的手机震动了一下，蒋岑岑垂眸看向手机屏幕，是纪燃的好友申请。 蒋岑岑手指尖一颤，缓缓移到一个位置，点了同意。 – 吃完早餐之后，纪燃和蒋岑岑等人背上包出行，前往津云港。 第一期节目组的限定条件是，不能使用汽车出行。 江扬：“……” 傅时衿听到导演组提出的限定条件，低头看了一眼路线，全程大约二十三公里。 她倏然抬起头，一脸震惊地盯着导演：“不能使用汽车出行，那我们这，带着一大帮人去坐地铁？挤公交？” 导演抿着嘴含笑，不言而喻，他们就是这么个意思。 够狠！ 傅时衿朝着导演比了一个大拇指，“我查一下路线。” “我们应该先坐地铁一号线再转乘三号线，最后再乘六十五路公交。全程大约两个小时可以到达。” 但是，现在已经是上午八点，等到了津云港最快也要到上午十点。 陈历禾算了下时间：“照这样下去，我们今天，或许连这三个地点都没有办法全部打卡。” 江扬直接说：“先去津云港。如果时间来不及，我们下午可以分开行动。” -- 第23页 蒋岑岑由于工作原因，这些年，她没有时间去旅行，一般都是跟着剧组各个地方跑。 跟着“朋友”一起出行倒是第一次。 蒋岑岑今天穿了一袭奶油黄色的连衣裙，扎了一个简单的马尾辫，看起来青春靓丽，像是回到了高中时期。 她现在的身高已经有168，已经不再是那个头只是打在他胸口的娇气包。虽然长高了，但站在纪燃身边，头的高度也只能到纪燃的肩膀。 纪燃穿了一件白色的T恤，外面叠穿了一件衬衫，搭着一条棕色的裤子，走在蒋岑岑身边。 他们走进地铁站，很多人认出了蒋岑岑，拿着手机对着蒋岑岑的脸拍。 “这是在拍节目吗？” “那个男嘉宾是谁啊，怎么那么帅！” “明星吗？怎么不认识。” “听说这个节目里有素人，应该是素人男嘉宾。” 很多行人看到蒋岑岑直接围上来，纪燃本能地把蒋岑岑护在自己身后，回过头看了她一眼。 蒋岑岑抬起头，四目相对间，她迅速收回自己的视线。 等工作人员过来疏解了人流，蒋岑岑和纪燃等人，走进了地铁。 蒋岑岑坐到一个位置，旁边有一个小姑娘，她看到漂亮姐姐，目光在蒋岑岑和纪燃身上流转。 一旁有人认出了蒋岑岑，羡慕地盯着她们：“我丢，我太羡慕那个小姑娘了，居然和蒋岑岑在聊天。” 小姑娘似乎并不认识蒋岑岑，她本能地把蒋岑岑和纪燃当成了一对情侣，她鼓起勇气打招呼：“姐姐，你们去哪里玩啊？” “津云港。” 小姑娘的眼睛亮了一下：“姐姐！津云港地处全市的最高点，有一座摩天轮，是海上摩天轮，一圈十三分十四秒。可以去体验一下。” 妹妹笑眯眯的盯着蒋岑岑和纪燃：“情侣必备哦。” 蒋岑岑下意识地抬眼看向纪燃，有些尴尬，还没解释，就听纪燃笑了声：“感谢你的推荐，哥哥和姐姐去试试。” 蒋岑岑听到纪燃的回应，顿了声，彰显自己拙劣的综艺才艺：“好，叔叔和姐姐一会儿就去打卡！” – 换乘了地铁和公交，抵达津云港。 走出地铁站，便是宽阔的海域，咸咸的海风扑打在脸上，他们五个人不约而同地收到了导演组的人给她们各自发布的任务卡。 每一个人的任务都不一样，蒋岑岑看着自己的任务，愣了愣，有些哭笑不得。 这是什么？ 乘坐摩天轮，在最高点，尖叫二十秒。 蒋岑岑有些好奇，偏过头冲着纪燃问：“你的任务是什么？” 纪燃抿着嘴角，嗤了声，“乘坐摩天轮，在最高点，即兴作一首现代诗，不得抄袭。” 蒋岑岑倏地一声笑了，笑得极为无情。 纪燃，吟诗？ 导演，好样的！ 江扬听到纪燃的任务，笑了声：“这节目还考验文化水平吗？” 忍不住同情他：“兄弟，你现在就可以想了，一会儿到达顶点的时候，该说些什么。” 陈历禾盯着自己的任务，吐槽了一声：“我的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傅时衿凑过去问他：“是什么？” “选一位女嘉宾，一起在摩天轮下拍一张丑照。作为节目活动照片。” 傅时衿眨了眨眼睛，有些哭笑不得：“这是不是在惩罚女嘉宾？居然第一期就要拍丑照！” 在场只有两个女嘉宾，傅时衿和蒋岑岑。 陈历禾的目光落定在蒋岑岑身上。就算是为了节目效果，也会选身在娱乐圈，更能激起火花的蒋岑岑。 纪燃看到陈历禾的目光落在蒋岑岑身上，他往蒋岑岑身边一站，挑眉笑了声：“兄弟，这可得好好考虑一下。” 蒋岑岑听到纪燃这句话，偏过头，下意识地朝着纪燃看过去，刚好看到纪燃也转过头，盯着她看。 蒋岑岑迅速收回自己的目光，恍若无事一般盯着前方，纪燃勾了勾嘴角，恰好对上陈历禾的视线，眼尾轻扬，占有欲丝毫不加掩饰。 陈历禾敏感的get到纪燃的暗示。他疑惑地盯着纪燃，有些犹豫，转而笑了声，做了决定，“我选傅时衿。” 傅时衿有些意外陈历禾会选她，但她还是大大方方的接受，笑着说，“行啊。” 蒋岑岑看向江扬，问了声：“你的任务是什么？” “围着摩天轮蹲跳一圈。” 听到江扬的答案，蒋岑岑噗嗤一声就笑了，这导演组不是故意搞人吧？ 纪燃盯着自己的任务卡，瞬间觉得自己去作一首诗也看顺眼了。 – 江扬苦逼地去蹲跳，傅时衿和陈历禾去拍照，蒋岑岑和纪燃率先登上了摩天轮，完成他们的任务。 蒋岑岑坐上摩天轮，看着高楼大厦在自己的眼前逐渐缩小。她绷着嘴角，余光扫过身侧的纪燃，她不禁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坐摩天轮，如果现在是晚上，再有一些烟花，会更浪漫。 “蒋老师——” “嗯？”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纪燃喊了她一声，蒋岑岑回过头朝着一边的纪燃看过去，叫她什么？ 蒋、老、师？ “以前坐过摩天轮吗？” 蒋岑岑摇了摇头：“没有机会。” 纪燃双手放在胸前，静静地看着外面的景色，一半是陆地，另一半是大海。 -- 第24页 像是个鸳鸯火锅。 她听见身边的人又问她：“你恐高吗？” 蒋岑岑疑惑地眨了下眼睛，朝着纪燃看过去，摇了摇头。 “那我怎么看着，蒋老师还挺严肃的。” 蒋岑岑绷着的嘴角豁然一松，“有吗？” “有点儿——” 即将要到达顶点，蒋岑岑实在觉的自己的任务略微有些奇葩，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身边的纪燃，开始长达了二十秒钟的尖叫。 本来以为会是很尴尬的事情，但是蒋岑岑喊完，莫名觉得异常的痛快。甚至，在不知不觉中，她加长了时间，要比二十秒钟更久。 去他么的！工作！暗恋！执念！ 都给老娘滚啊！ 我要高高兴兴，快乐的生活！ 蒋岑岑喊完之后，深呼吸了一口气，已经完全忘记了刚开始的局促，脸上露出由衷的笑容。 纪燃盯着完成任务的蒋岑岑，淡淡地扯出一句话：“我看见万丈高楼平地起，看见浩瀚无垠的汪洋，最后看见了一个人。” “她坐着摩天轮，在顶点尖叫。” 而后，纪燃盯着摄影机，像是在和导演对话，“创作于二零一七年，十月二十一日。” “作者——” “纪燃。” 蒋岑岑：“……” 蒋岑岑脸上的笑容僵硬，纪燃，虽然你没文化，但你能做个人吗？ 纪燃盯着蒋岑岑，忽地一声笑起来，“有感而发，这就叫写实风。” “难道，你希望听见我文绉绉的作一首？” 纪燃啧了声，漫不经心地拿捏了一首：“你是我一生一世的爱人，是万丈高楼，是浩瀚无垠的——” “见证。” 第15章 成为光 贪蒋岑岑的色 蒋岑岑和纪燃从摩天轮上转了一圈开始下来，江扬已经跳完了蹲跳，他的脸上露出一副生不如死的表情，所以这综艺节目就是，一对去坐摩天轮，一对去拍照，就他一个蹲跳？ 打卡成功之后，傅时衿低头看了眼时间，“吃午饭吗？家人们？” 陈历禾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攻略：“要不一会儿去尝尝漫画街的小吃，品味一下当地的人文风情，然后再去落霞谷看日落？” “我看到一家评分很高的海鲜自助餐厅。” 江扬：“我觉得OK。” 鉴于他们不能选择汽车出行，这一次前往漫画街，他们选择了乘坐公交汽车。 傅时衿查了一下路线，“13路公交车直达。” “大约需要二十五分钟。” 公交汽车走的是环海公路，为了能让嘉宾在第一期的时候更加熟悉彼此，节目组为这一期设置的主题是城市的味道。 蒋岑岑想到一个独特的出行方式：“我想骑单车去。” 傅时衿对她的想法很感兴趣，她也很想尝试一下，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着装，遗憾地放弃了这条选项，“我不行，今天穿的裙子太短了。我还是去坐公交好了。” 陈历禾站在傅时衿身边：“我陪你去。” 纪燃还没有说话，江扬左右摇摆，他看了一眼纪燃落在蒋岑岑身上暗戳戳的眼神，轻轻蹙起了眉，是他看错了吗？ 这么明显？ 真的不怕节目播出的时候出问题吗？ 江扬也是冲浪达人，他果断选择和陈历禾和傅时衿站队，“我也坐公交。” 十三路公交汽车很快到达车站，傅时衿陈历禾和江扬先后上了车。 傅时衿坐到公交车靠窗的座位，朝着蒋岑岑和纪燃招手，“我们先到漫画街等你们。” 公交车离开以后，蒋岑岑偏过头，看向自己身边的纪燃。 纪燃挑了下眉，收回自己盯着蒋岑岑的目光，淡淡吐了两个字：“一起。” 蒋岑岑抿了抿嘴角，打开了手机软件，扫了一辆单车。正当她要打开导航的时候，纪燃对她说：“我认识路，我带你去。” “你认识路？” 蒋岑岑诧异地看向纪燃，“我在临海市住过一段时间。” 蒋岑岑仔细回忆，她自认自己算是一个合格的暗恋者，对纪燃还算了解。 在她记忆中，纪燃是土生土长的北垣本地人，从幼儿园到大学都没有离开过北垣。他的行程路线，不包括临海市。 “来这里旅游吗？” 纪燃同样扫了一辆单车，淡淡地吐了两个字，“不是。” 道路两旁因为城市景观而种植着高大的梧桐树，阳光被梧桐叶遮挡。可还是有微弱的光线穿过树的缝隙，落在他脸上。 纪燃敛下眉眼，垂眸盯着蒋岑岑，“一零年的时候，大四毕业，我申请了临海市人民医院的实习工作。来这边实习了三个月。” 转而他笑了声，看着周围的环境：“这儿倒是一点都没变。” 蒋岑岑撞进纪燃的目光中，本能地，她先选择了逃避，躲开了他的视线。 只是，临海市和北垣市一南一北，他为什么会跨越这么远的距离，来这里实习？ 蒋岑岑想不到答案，她听见纪燃开口问了她一句：“那个时候，你在哪？” 蒋岑岑仔细想了下。 二零一零年，她在西北。 是她从西北大学毕业，进入娱乐圈的那一年，是她拨开阴霾，重见天日之时一年，却也是，他出国留学，她再也没有他任何消息的一年。 -- 第25页 “西北。” 这没什么不好说的，有关她的信息资料，包括上学经历，网上现在都有。 但莫名地，蒋岑岑害怕，纪燃问她高中毕业那一年的事情。比如，她为什么会去西北，又为什么读了他们之前从来都没有考虑过得西北大学。 纪燃没有开展多余的话题，他坐上单车座位，脚踩上自行车脚蹬，一马当先。 蒋岑岑紧随其后，他们在这林荫大道，慢悠悠地骑着单车，却默契地，不再提刚才的话题。 蒋岑岑有些落后，她抬眼看向纪燃的背影，只见纪燃稍微偏了头，用余光看她，又刻意放慢了脚蹬的速度。 – 蒋岑岑和纪燃到漫画街的时候，傅时衿陈历禾以及江扬已经到了之前他们说好的那家评分很高的海鲜自助餐厅。 看到蒋岑岑和纪燃过来，傅时衿有些忍不住，“我快要饿死了。” 陈历禾看了她一眼，“今天早上没有吃饱吗？” 傅时衿眼睛弯弯，笑了一下，“是我比较容易饿。” 五个不太相熟的人坐在饭桌上，江扬一边吃一边问大家，打破了饭桌上的沉寂：“我还挺好奇的，大家都是为什么来参加这个综艺？” 蒋岑岑咬着筷子，情商不太高的她想了一个自以为还不错的答案，“我能不能说是经纪人安排的工作？” 江扬听到就笑了，“蒋岑岑，你也太实在了吧？” “说实话，来之前我还挺忐忑的，我以为女明星和我们素人一起录综艺，刚开始还挺难融合的。” “没想到，你是真的接地气。” 江扬朝着一边认真剥小龙虾的纪燃看过去，给他送了一个眼波：“你呢？为什么来这儿？” 纪燃看了蒋岑岑一眼，将自己剥好的小龙虾放进蒋岑岑的盘子里，“不明显吗？” 江扬看了一眼纪燃，有些怀疑他上节目是因为提前知道了有蒋岑岑，而他是她的粉丝，上来追星的。 但也有可能是来追媳妇的。 然后纪燃就给了他一个特别明显的答案：“能上电视。” 傅时衿听到纪燃的答案，噗嗤一声就笑了，这位不会是冷幽默鼻祖转世吧？ – 临近日落，《遇见你》全组人员走到他们今天最后一个地点，落霞谷。 落霞谷算是一座海上奇观，两侧是地势较高的由大陆延伸出的海岛，像是形成了两座山。而中间的交界处，是海水浴场。 太阳挂在西边，将落未落。余晖撒在海滩上，界限分明，天空橙红色的边际与海面相接。 海浪拍在沙滩上，打湿了蒋岑岑的赤脚。 阳光下的影子拉长，蒋岑岑走在纪燃身边，往后退了一步，拿出手机，看似是在拍自己的脚丫，但却是在拍他们两个人影子的合照。 她盯着手机屏幕上两个黑色的身影。 就在她收起手机的那一瞬间，纪燃倏然回过头，他从包里掏出来一个老式相机。 毫无预兆地，对方对着蒋岑岑的脸按下快门。 蒋岑岑抬起头，有些茫然的看向纪燃，“你刚才在拍什么？” “拍景。” “拍景吗？” 然而，当蒋岑岑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她迎上纪燃的笑容，也对，他为什么不拍景要拍她？ 另一边，摄影师大哥挥着手，示意他们五个人站在一起，拍一张大合照。 蒋岑岑和纪燃站在中心偏右的位置，江扬站在C位。 江扬看到蒋岑岑不在C位，瞬间觉得不对劲，然而摄影师大哥已经开始抓拍。 纪燃垂眸朝着身旁的蒋岑岑看了一眼，随后抬眼看向镜头。 – 由于是第一天，他们看完落日就回了临海公寓。江扬走到纪燃的房间，敲了敲门，得到纪燃的允许，他推门走进去。 纪燃看到江扬来找他，疑惑地朝着他看了一眼，“怎么了？” 江扬敏锐地观察到纪燃房间的摄像头都已经关闭，才没有后顾之忧地问他，“兄弟，你别嫌我多事。有件事，我觉得我得提醒你一下。” “你今天看蒋老师的眼神，是不是太直接了？” 纪燃正对着镜子，研究自己下巴长出来的微不可见的胡子，他听到江扬的问题，先是一愣，“有吗？” 这回轮到江扬纳闷了，“不是，你不知道？” 他一直以为纪燃是故意用那种眼神看蒋岑岑的。 “还是兄弟你长了一双含情眼，我看错了？” 纪燃摇了摇头，不过，很快他就释然，也没有把这件事当回事，“无所谓。” “但是，网上网友可能会觉得，你是个色狼。” “贪蒋岑岑的色？” 纪燃放下自己手中的镜子，也没否认，“确实。” 第16章 成为光 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 江扬干笑了两声，对于纪燃的回答目瞪口呆。出于礼貌，纪燃扬了下眉，还是说了声：“谢了。” 江扬将自己从客厅带进来的啤酒递给纪燃，“来一听吗？” 纪燃摇了摇头，拒绝了：“我不喝酒。” 与此同时，纪燃的手机响了起来，纪燃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抬眼抱歉地看了一眼江扬。 江扬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你忙。” 看着江扬离开的背影，纪燃随后收回视线，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点了一下，接通了电话。 -- 第26页 相隔几千公里的距离，远在北垣的纪念音量通天：“小舅！你和蒋岑岑现在在一起，录同一个综艺节目？” 纪燃忍不住把放在耳边的手机往外移了一下，他没什么情绪，轻轻嗯了一声：“你怎么知道？” “路透视频都挂微博热搜了，你问我怎么知道？” “哦。” 纪燃调高音量，点开免提，把手机放在桌上。一边和纪念扯话，一边脱衣服。 “所以，你之前说你有事，就是这件事？” 纪燃收拾了衣服，往卫生间走：“嗯。” 电话另一头的纪念开始暴躁：“小舅，这么重要的事，你居然不事先告诉我，你太过分了！” 纪燃听着电话另一边莫名其妙生气的纪念，忽地笑了声，“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纪念：“那是我老婆！你说我和有什么关系？” 纪燃打开花洒的手一顿，他眯了眯眼，问纪念：“谁老婆？” 纪念强调了一遍：“我！” “纪念——” 纪燃觉得还挺好笑，他的舌尖顶上上颚，语气里带着几分嚣张：“你是不是找打？” 他沉默了一瞬，本来转而嘴角一松，本来觉得这事儿和纪念没什么关系，在没有结果之前，他并不想人尽皆知，但他只想告诉纪念，人得分主次。 “叫小舅妈。” 电话另一头的纪念：“？？？” 她彻底被纪燃这句话给说懵了，“你……” “小舅！你什么意思？” 纪燃：“字面上的意思。” 纪念几乎是开启了暴走模式，“小舅，我知道咱们家的人都颜控。” 纪燃安静地听着纪念的分析，没有回应。 “但是，你只见过蒋岑岑一次，你就喜欢她？还想让她当我小舅妈？” 纪念忽然想到他们在小区偶遇蒋岑岑的那一天，纪燃提出要去送蒋岑岑。 好啊！原来纪燃早盯上了。 纪念拔高了音量：“你别跟我扯什么一见钟情，你这就叫见色起意，我不允许你伤害我家蒋岑岑！” 纪燃忽地一声就笑了，“纪念，我在你眼里就这么渣？” 身为铁粉的纪念欲哭无泪，当场六亲不认：“难道你不觉得你这样很渣吗？” 纪燃懒得和纪念这上头精掰扯，“我和蒋岑岑是高中同学。” 纪念：“？？？” 纪燃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和自己的外甥女说这些事情，他轻轻蹙了蹙眉头，“反正，奉劝你一句，别痴心妄想。” “挂了。” – 临近凌晨十二点，蒋岑岑依然刷着微博，吴静问她今天的综艺录的怎么样。 和吴静聊完以后，蒋岑岑准备洗个澡去睡觉。这时候，手机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是袁晓枚。 “岑岑，我才看到网上发的路透照片。你和纪燃居然上的是同一个综艺节目？” 蒋岑岑没想到袁晓枚会特意打电话过来问这个，“嗯。” “是挺巧的。” “你们俩都两个世界的人了，居然还能凑在一起，这缘分——” 袁晓枚啧了一声：“上天都想给你俩牵红线。” 电话另一边，蒋岑岑听到袁晓枚唉声叹气：“可惜，他都已经结婚了。要不然，你俩还能再续前缘。” 蒋岑岑犹豫了一下，她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夜景，目光悠远绵长，她说：“晓枚，纪燃没结婚。” “什么？”袁晓枚的声音音量不禁拔高：“他没结婚？”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袁晓枚惊讶过后，忽然乐了：“蒋岑岑，你这是什么意思？” “有情况？” 蒋岑岑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心情，失而复得？ 好像也不是。 蒋岑岑垂眸，望着窗外的月亮，轻轻回了一声：“嗯。” 其实，以为纪燃结婚这事儿带来的失落远没有第一次知道他有女朋友的时候要来的强烈。 以为他结婚，是现实压过了理想。而他有女朋友，是梦碎了。 在此之前，她一直以为自己足够理性，也以为，只要能循序渐进，一步一步往前走，与他重逢，就可以窥见月亮。 她不是绝对的理想主义，她也知道，人和人之间，有最遗憾的错过。她也不是没有设想过，她愿意为了自己的胆小怯懦买单，她也以为自己可以做到。 但是她不能，是她高看了她自己。 当年，她离开北垣之后，和袁晓枚一直有联系。袁晓枚和吴潇大二那年在一起之后，某一天，袁晓枚从吴潇的手机找到一条纪燃的朋友圈，截图给蒋岑岑。 截图中，纪燃的头像是一只猫，他发了一张他和一个女生的合照，文案空白。 蒋岑岑从来没有一刻像那个时候一样感到无比的绝望，她前进的动力，她想靠近的人，身边有了别人。 是她低估了时间和距离，没有人有必要为她留位置。空了人的位置，总要有人来坐。 她觉得她的心都要撕裂了，那也是她第一次发现，她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喜欢纪燃。 她在图书馆，找到角落，躲在书架最后，紧紧地抱着自己，咬着牙，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更不能让任何人听到。 她的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凭什么呢？纪燃凭什么要等你啊。你不是愿意为一切后果买单吗？ -- 第27页 可是，她喜欢他喜欢的要死啊。 电话另一头的袁晓枚沉默了一瞬，她不再打趣，声音也变得有了几分沉重，拉回了蒋岑岑沉在大学时期的记忆：“天仙，上次你回北垣市，没有和我说实话是不是？” 电话这边默认了。 “我懒得揭穿你。”袁晓枚轻笑了声：“说实话，还挺逗的，咱俩一个心理医生，一个演员。都在考验对方的专业能力。” 顿了顿，袁晓枚问她：“你还喜欢他，是吗？” 这次，蒋岑岑没有立刻回应袁晓枚。 电话另一头的袁晓枚，叹了一声， “天仙，你……” “一直都觉得，承认自己喜欢了一个人那么多年，很蠢，很丢人，是吗？” 蒋岑岑起身站在窗户边，看着窗外的夜景，她用微弱到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嗯”了一声。 喜欢一个人不蠢，也不丢人，只是喜欢的人身边没有她的位置。 电话另一头迟迟听不到她的声音，又喊了一遍她的名字，“蒋岑岑、这一点都不丢人。” “晓枚，我以前觉得，一个人怎么样都能过，没谁也一样。” “但其实，一直是我自欺欺人。” 袁晓枚叹了声，她的低音绵长，在黑夜里说不出的蛊惑，带着宽心又带着鼓励，她说：“天仙，你就是看起来理智，你一直在说服你自己，劝自己抽身，但这没有用的。强行理智，但该你承受的一样不缺，因为你永远都没有办法改变，你喜欢他这件事。” “喜欢就去追吧。” “输了也没关系，输了，就到我这儿来，姐妹疼你一辈子啊——” 她又强调了一遍：“去追吧。” 第17章 仰慕光 要不，你努力考个倒数第二…… 袁晓枚的声音温暖又极具蛊惑人心，一声又一声荡在黑夜里。 蒋岑岑不禁开始回忆，她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纪燃的。 – 2003年，九月二十三日。 北垣市的秋老虎仍旧猛烈，热浪铺天盖地地卷来，北垣市一中，电风扇挂在头顶，吱呀作响。 课间时间，楼道里哄闹声响成一片，高一一班教室中的同学们却纹丝不动，互相交谈习题的解法，小声背诵必背篇目。 开学已经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他们也在不久之前，刚刚进行过一次月考，成绩已经公示。 蒋岑岑第一，纪燃倒数第一。 全班人的座位都发生了变动，他们俩倒是好，毫无变化。 经过了一次座位变动，班里的同学愈渐熟络，而蒋岑岑和纪燃的交情，还停留在开学那一天的乌龙以及他为了不让她以一种看杀人犯的眼神盯着她，送了她一杯奶茶。 再之后，他们除了“他坐在她的左边，她坐在他的右边”这样的关系，没有任何交流。 当然，除了蒋岑岑个性偏内敛，他们形成这样一种的关系还有一个特殊的原因。 因为，纪燃这个人，其实低调的很。 就比如，他永远都是安静地坐在旁边，不会打扰到蒋岑岑的学习。因为他的日常就是趴在课桌上睡觉。 蒋岑岑的舍友孔令宜痴迷过纪燃一段时间以后，临阵倒戈。 在纪燃出去打球的时间，孔令宜坐在纪燃的位置，和蒋岑岑聊天，一边吐槽，“纪燃不是猪投胎的吧？怎么那么能睡？” 事实证明，永远不要再别人背后说坏话。因为你压根就不知道，那个被你在背后谈论的人，会在什么时候突然出现。 纪燃站在孔令宜身后，慢悠悠地吐了一句，“见过猪长得这么帅的吗？” 孔令宜被当场抓包，她无比尴尬的低下头，甚至不敢抬头看纪燃是什么表情，便火速溜回自己的座位。 等孔令宜离开，纪燃坐到座位上，拿起桌上的水杯，拧开瓶盖，咕咚咕咚的喝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打球打累了，纪燃情绪恹恹，蒋岑岑也看不出来他是生气还是没有生气。 直到上课铃声的响起，打破了二人之间局促的环境。 这堂课是班主任刘璋的课，他手上甚至没拿课本，只是拿了一张成绩单，面色沉重的走进教室。 “入学以来，第一次的月考成绩已经出来了，黑板后面，班长已经贴上了成绩单。大家下课都看过了吧？” 班级里有一两个学生回应了刘璋。 刘璋把成绩单放在讲桌上，他抬眼扫过教室里的学生，“啪”地一声，黑板擦和讲桌重重接触，发出爆响。 蒋岑岑忽然被吓得一个激灵，她还是头一次看到班主任这么生气。 本来，刘璋长得慈眉善目，看起来像是个特别好说话的老师，却没有想到，发起火来这么吓人。 纪燃注意到蒋岑岑的反应，嘴角一侧不禁上扬。 刘璋面色铁青：“我很想知道，你们看到自己的成绩以后是什么想法？” 接着，刘璋没有任何顾虑的内涵，“某些同学，高中了！心里还是一杆秤都没有，稳坐倒数第一的位置，也不嫌屁股烫！” “……” 听了一节课的教训，下课铃声响起，刘璋盯着纪燃和蒋岑岑：“你们两个，来我办公室一趟。” 被叫到办公室，蒋岑岑内心忐忑，这次的成绩虽然是全班第一，但她还是没有考到全校第一，没能撑住一班。 -- 第28页 但是，刘璋并没有提这件事，只是盯着纪燃：“你看看你一个人拉了班级多少均分！” “十个蒋岑岑都不够你这么托后腿！” 说完，刘璋朝着蒋岑岑看过去，“蒋岑岑，老师希望，你能多多帮助纪燃同学，提高他的成绩。” 蒋岑岑下意识地朝着纪燃看去，他长得很高，蒋岑岑只能看到他的下巴颏，看不清楚他此时此刻是什么表情，只是听见他笑了声，对刘璋说，“老师，不用这么麻烦。” “蒋岑岑同学，也需要好好学习。要是再花费时间帮我，那她就更考不到全校第一了。” 蒋岑岑咬了咬牙，纪燃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刘璋把注意力转移到蒋岑岑身上，“蒋岑岑，你是不是刚开学不适应，所以才发挥失常？” “不过，老师相信你。下一次，一定能考全校第一，超过二班的田宇杰！” 刘璋对蒋岑岑的慈眉善目以及对纪燃的冷嘲热讽，像是不是出自一个人的手笔。 刘璋把“同学之间应该友好互助”的理念传授给蒋岑岑和纪燃，就让他们离开了。 走出办公室，纪燃走在蒋岑岑身边，一边笑着说：“蒋岑岑，你也不想多管闲事吧？” “这样，你当你的优等生，我当我的差生。俗话说，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多和谐。” 蒋岑岑对这样吊儿郎当的纪燃提不起任何好感：“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考到一中并且进入一班的，我只知道，照你这样下去，我们一中火箭班升学率百分之百的记录就要被你破了！” 蒋岑岑还想说什么，但相处了一个月，她也知道纪燃是什么样子，他的脑子里除了篮球，赛车和睡觉，就没别的。 “你学不学，确实和我没什么关系。” 蒋岑岑说完，抿了下嘴角，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再说，转身回了教室。 – 午饭时间，孔令宜和蒋岑岑一起到学校食堂吃饭，她好奇地问她：“今天老班叫你和纪燃去办公室说什么了？” “大概的意思就是说，同学之间应该互帮互助，让我帮纪燃提高一下成绩。但我看纪燃那个意思，不太需要我帮忙。” 孔令宜“哦”了一声，然后说：“纪燃这个人，挺奇怪的，我真搞不懂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才高一就这么混。” “行了。”蒋岑岑对他没什么兴趣，“别提他了。” 孔令宜换了话题，重新提了一个人。 “岑岑，那你觉得顾楚言怎么样？” “啊？” 蒋岑岑正在看窗口的饭，“我挺想吃糖醋里脊的。” 蒋岑岑满心都是吃的，她拉着孔令宜去窗口排队，孔令宜又重复一遍：“顾楚言，你觉得他那个人怎么样？” 顾楚言是他们班全班第二，除此之外，蒋岑岑只记得他开学就给她来了一招“天外飞球”。 蒋岑岑认真想了一下，顾楚言就坐在她后面，平时会交流习题解析，但没什么别的进展。 最后，她很中肯地来了一句：“我不是很了解。” 孔令宜露出了花痴脸，蒋岑岑看着她的模样，直觉自己是在看漫画，女主眼里冒着两颗大大的星星。 “你不觉得，顾楚言是那种小说男主的存在吗？长得又帅，又温柔，成绩还好，还会打篮球！没有什么是他不会的！” 蒋岑岑抿了下嘴角，“打篮球？球技不怎么样吧。” 孔令宜当然知道蒋岑岑一开学就被顾楚言的球砸了脑袋，“你要不要这么记仇啊？” “不是，我说的是实话。”蒋岑岑忽地笑了，然后，她盯着孔令宜，“所以？你喜欢他？” 轮到蒋岑岑买饭，她点了一份糖醋里脊，又点了一份鱼香肉丝，还点了一份糖水玉米。 刷了饭卡，乖乖地站在一边等孔令宜打饭。 两个人找到座位以后，孔令宜回复蒋岑岑：“是有点喜欢。” “这才开学一个月吧。”蒋岑岑仔细想了一下，“而且，你们好像也没什么过多的接触。” “不不不，这和接触没有任何关系！顾楚言优秀，四处散发光芒好不好！” 蒋岑岑听着孔令宜的描述，浑身起鸡皮疙瘩，有些不太理解她的想法，“你到底是喜欢他这个人还是喜欢他身上的光环啊？还什么四处散发光芒？” “那我不喜欢他，难道喜欢纪燃那个倒数第一吗？” 然后，孔令宜神神秘秘地和蒋岑岑说，“我决定要追顾楚言！” 蒋岑岑瞪大了眼睛盯着她：“令宜，这才认识多久，你不再等等看吗？你太着急了。” 孔令宜下定决心：“等什么啊？像这种小说级男主，当然要主动出击，不然就被别人追走了。” 说着，她朝着蒋岑岑扬了下眉：“你等着，姐给你展示一下，什么叫高端操作。” 蒋岑岑：“……” – 与此同时，纪燃斜挎着书包，和顾楚言闲庭散步地迈出校园大门。 他忽然想起在办公室门外蒋岑岑看他的眼神，好像是觉得他无可救药。 他觉得挺逗的，“你说，那个娇气包，除了学习，还有没有点别的什么爱好？” “你是说蒋岑岑？” 纪燃用气音“嗯”了一声。 顾楚言想到坐在他前排的蒋岑岑，记忆中，没见过她做什么出格的事，倒是喝了一次纪燃悄悄带进来的奶茶。 -- 第29页 想了半晌，他说：“她不是爱吃甜的吗？” 纪燃脸上的笑意更深：“这算什么爱好？” 忽然，纪燃问顾楚言：“别说，你什么时候能超过娇气包，考个第一试试，咱俩坐同桌？” 顾楚言推了一下鼻子上架着的眼镜框，给纪燃提了一个意见，“要不，你努力考个倒数第二？” 第18章 仰慕光 祸水 纪燃啧了一声：“那算了，勉强和娇气包坐一起，给她个面子。” 顾楚言挑了下眉，“升个倒数第二又不难。” 纪燃一脸冷漠地吐了几个字：“是不难，但小爷不干。” 顾楚言书包的肩带从肩膀上溜了下来，他顺手捞起来，看着纪燃一副随心所欲的样子，也懒得搭理他。能让纪燃为名次折腰，这辈子估计是看不到了。 – 蒋岑岑算是见识到了孔令宜是怎么追的人，前一秒和她说“姐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高端操作”，后一秒，“岑岑，你能帮我把情书交给顾楚言吗？” 蒋岑岑白了她一眼，这就是传说中的口号喊的响亮？ “怂蛋。” 孔令宜已经走到前线，但依然在阵前是该怂就怂，“那你和他座位离得近，不是方便嘛。” “那我给你提几个意见。” “什么意见？” “考全班第一或者全班第三，要不，你就考全班倒数第二。” 孔令宜盯着蒋岑岑，一脸嫌弃：“你这是什么馊主意，前两个我做不到，至于最后一个，那我妈知道了，能打断我的腿。” 孔令宜缠着蒋岑岑，“好岑岑，乖岑岑，帮帮我嘛——” “打住！” 蒋岑岑顺手从孔令宜手中抽过她的粉色情书。 孔令宜看到蒋岑岑答应了，眼睛弯成小月牙，“够意思！周末我请你吃肯德基。” “我又不缺你这一顿。” 课间，蒋岑岑扭头看了一眼顾楚言的方向，看到他不在，蒋岑岑朝着纪燃喊了一声，“纪燃。” 纪燃正低头看漫画书，听到蒋岑岑喊他，他抬起头来盯着蒋岑岑，“怎么了？” 下一瞬，纪燃就看见蒋岑岑把一张粉色的卡片交给他，纪燃怔了一下，后背大喇喇的往后桌靠，胳膊霸道地占了顾楚言的课桌的一半。漆黑的瞳仁带着星碎的光点，他拽着嘴角扯了声：“不谈恋爱。” 蒋岑岑：“……” “又没说是给你的。” 纪燃挑了下眉，好笑地盯着蒋岑岑：“那你是给谁的？” “一会儿等顾楚言回来，你交给他。” 孔令宜拜托蒋岑岑把情书交给顾楚言，但蒋岑岑思前想后，还是觉得不太合适，如果让顾楚言误会了，不太好。 让纪燃交给顾楚言，倒是不错。 一边，蒋岑岑又强调：“这情书不是我的。” 要和他说是谁吗？ 算了，等顾楚言回来，收到以后，自己拆开就知道了。 纪燃接过蒋岑岑手里的情书，若有所思地看了蒋岑岑一眼，嘴角一侧上扬：“懂了。” 蒋岑岑张了张嘴，想问他懂什么了，但又觉得没必要。低下头，继续解自己的数学题。 – “岑岑，你给他了吗？” “给了。” 中午放学的时候，她亲眼看见纪燃把情书交给了顾楚言。 蒋岑岑提醒孔令宜：“但是，我没告诉他是谁给的，如果他连看都没有看一眼的话，应该就泡汤了。” 孔令宜撇了下嘴角，她问蒋岑岑：“对了，岑岑，马上就要开始社团招新了，你想进哪个社团？” 蒋岑岑仔细想了一下，她说：“社团倒没什么，我对广播站还挺感兴趣的。” “哦。” “我还想拉你一起去街舞社来着。”孔令宜遗憾地看了蒋岑岑一眼，“看来是没戏了。” – 蒋岑岑去广播站面试那天，意外地发现纪燃居然也在，她愣了一秒钟。 只见少年低着头，一身蓝白校服，柔顺乌黑的短发，在人群中格外耀眼。 面试室的教室门打开，参加面试的同学在学姐的带领下，按照自己的序号陆续找座位等。 纪燃一直低头盯着自己手上的广播稿，听到动静，缓缓抬起头，看到蒋岑岑的那一霎那，他眉眼一顿，转而咧了一下嘴角。 “巧。” 蒋岑岑咬了下嘴唇，轻轻点了点头。 进入面试复试的一共二十五个人，刚好蒋岑岑的排序是第二十号，纪燃的排序是第二十一号。 临近结尾，负责面试的学姐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时间来不及了，十八号往后的，按顺序两两组队，节约一下时间，希望大家能理解。” 十八号往后？ 她二十，纪燃二十一。 他们俩要一起读广播稿？ 蒋岑岑偏过头看向坐在一边的纪燃，他懒散至极，软绵绵的像是没有骨头，纪燃直了直上半身，盯着蒋岑岑看了一眼，啧了一声：“娇气包——” “别拖我后腿。” “应该是我担心你拖我后腿才对。” 纪燃笑了声，“那你想太多了。” 蒋岑岑：“……” “二十号，蒋岑岑。” “二十一号，纪燃。” 学姐盯着名单喊他们两个的名字，蒋岑岑和纪燃站起身，朝着讲台走去。 -- 第30页 蒋岑岑站上讲台，目光随意一扫，便注意到学姐盯着纪燃的目光，俨然一副猫看见鱼一样的表情。 祸水。 学姐：“开始吧。” 只是临时的组合，蒋岑岑和纪燃事先没有练习过，只是刚才在台下，两个人合了一下稿子，分配好各自负责的部分。 蒋岑岑开口读自己负责的部分，她的声线清冷大气，纪燃听到蒋岑岑的播音腔，单侧眉一扬，紧接着接上她下一部分，音调中是与往日吊儿郎当不同的认真。 负责面试考核的学姐盯着纪燃，又低头看了眼他的名字，“纪燃？” “马上就要上课了，你们先回去上课。五天之后，一楼展厅公告栏会出结果。” “谢谢学姐。” 纪燃收起稿件，往台下走，蒋岑岑跟着出去，想到刚才那个面试他们的学姐盯着纪燃眼睛都在放光，她盯着纪燃的背影，不禁抿起了嘴角。 纪燃长相出众，蒋岑岑打从她见他第一眼起就知道，但因为一开始发生在两个人之间的不愉快，她一直没把他看顺眼。但现在看，他长得，倒有点好看。 – 公布社团招新结果那天，孔令宜拉着蒋岑岑到一楼展厅去看公告栏，“岑岑，你进了！” 孔令宜兴奋地朝着蒋岑岑喊，在蒋岑岑名字的旁边看到了纪燃的名字，她从人堆里面挤出来，胳膊顺势搭在蒋岑岑胳膊上，“纪燃怎么也在广播站？” 蒋岑岑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但是想到纪燃的播音腔，蒋岑岑笑眯眯地看着孔令宜，“他声音挺好听的。” “是吗？” 孔令宜撇了撇嘴说，“顾楚言声音也很好听啊。” “你对顾楚言还真是——” 蒋岑岑顿了声，说，“痴情！” 孔令宜被蒋岑岑说的脸一红，她神秘兮兮地盯着蒋岑岑问，“那，岑岑，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蒋岑岑还真的没有敷衍，仔细想了一下孔令宜的问题，确认之后，回答她：“没有。” 孔令宜笑她，“你可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她们从一楼展厅出来，下节课是体育课，也没有打算再回去教室，两个人手挽着手走到操场，孔令宜一眼就看见了在操场打篮球的顾楚言，她两眼冒着小星星，目光总是随着他的动作转移方向。 蒋岑岑侧目看了眼身旁的孔令宜，没什么兴趣看男生打篮球。却还是不由自主地被一道身影吸引，他穿着一袭蓝白色校服，篮球在他□□穿过，三步一个运球，靠近篮球框，脚尖点地，身体轻盈地飞跃而起。 “砰——” 他在操场上自信飞扬，眼睛里闪着光，能让那颗球入框，好像是他唯一的信念，接连几个三分球咣当入框，少年在球场上绽开肆意的笑，桃花眼底带着细碎的星光，光彩照人。他在球场上漫步，顺手将衣服掀起来，擦了擦脸上汗。 蒋岑岑直视他露出的半截腹部，少年白皙的皮肤上鼓起几块包，她没忍住去数，就在某一瞬，他的衣服遮住原本露出的半截腹部。纪燃抬眼，在十几米的距离开外，和蒋岑岑的视线相撞，本能地低头看了眼自己落下的衣服，嘴角捻起笑，朝着蒋岑岑扬了下眉。 抓包了。 蒋岑岑的眼神瞬间变得慌乱起来，她连忙拽着孔令宜走，“上课了，去排队。” “还没打铃呢！” 孔令宜三步一个回头，依然被蒋岑岑拽走了。 蒋岑岑心乱如麻，就不该跟着孔令宜来这儿看什么打篮球，如果她说她不是故意看的，纪燃会信吗？再说了，公共场合，他好端端的，掀什么衣服！ 第19章 仰慕光 没辙了还喜欢 晚自习之前, 天际边卷起粉红色的云霞，蒋岑岑要去广播站报到，走到广播站, 她看到倚在墙角, 漫不经心地盯着自己脚尖的纪燃, 脚步顿了下, 随即快速从他身边经过，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道慵懒的声音, “喂——” “蒋岑岑，下次别盯着别人乱看, 知道了？” 蒋岑岑抿起嘴角, 两片薄唇压在一起, 脸上腾升出红晕，“知道了。” 她勉强解释, “我不是故意的。” “知道。” 蒋岑岑听到纪燃这句话, 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就听见纪燃坏笑了声，“情不自禁, 我也理解。” 情不自禁？ 个头！ 蒋岑岑捏紧了垂在身侧的拳头, 眼睫毛飞快地颤着，来掩饰自己的情绪。纪燃反倒跟个没事人一样, 从她身边经过，走进广播站。 在学姐的安排下，纪燃和蒋岑岑被分到了同一个组，每周周五，纪燃和蒋岑岑都会一起来广播站值班。 顾楚言有一次调侃纪燃，“嘴上说不想和人蒋岑岑一起, 我猜你是故意的吧，一个劲的往人身边凑。” 纪燃嗤了声，“没兴趣。” – 自从孔令宜被顾楚言拒绝以后，她整个人浑身都带着丧气，蒋岑岑以为她都要放弃了，却没有想到，甚至还没有过一个星期，她就已经满血复活了。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 孔令宜趴在床上，朝着旁边学习的蒋岑岑问，“岑岑，你有什么招没有？我真的没辙了。” “没辙了还喜欢？” 孔令宜抿着嘴角点头。 蒋岑岑看着孔令宜，笑了声，她放下笔，和孔令宜窝在宿舍一米八长的小床上聊，“要不，你再试试？” -- 第31页 宿舍另外一个舍友听到蒋岑岑和孔令宜八卦，她笑了声，“我给你们出个主意？” 听到舒意的插话，蒋岑岑和孔令宜有些意外，她们是四人间，其中一个同学嫌弃宿舍的环境太差了，住进来没几天就搬出去了，于是一整个宿舍就剩下了她们三个人。也不是蒋岑岑和孔令宜不带舒意一起玩，而是舒意有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铁打的好闺蜜，是隔壁宿舍的，一般不和她们两个来往。 孔令宜眨了下眼睛，秉着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的原则，朝着舒意问，“你有什么主意吗？” “和他变成一样的人，并肩齐驱，强者不会喜欢弱者的。” 孔令宜和蒋岑岑听到舒意的答案，两个人朝着彼此看了一眼，默不作声。孔令宜觉得有些为难，以顾楚言的成绩，追上他，需要下很大功夫。 蒋岑岑沉默，只是因为她比较赞同舒意的话。 “可是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我这个类型。” 舒意趴在床上，看着孔令宜，皱了皱眉，“你这样不行，你是什么类型，只能是因为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而不是因为，他喜欢什么样的人。不然啊，你连做自己，都不会舒服的。” 舒意又觉得她和孔令宜关系一般，说这些话可能不合适，她朝着蒋岑岑递过话去，“岑岑，你说呢？” 蒋岑岑说：“喜欢一个人是会慕强，变强也算是一个好的方向吧，但是迎合就算了。” 舒意和蒋岑岑对上眼神，一拍即合，就看孔令宜能不能听明白了。 – 国庆放假清校的时候，蒋岑岑从学校出来，刚好遇到了吴潇，吴潇踩着自行车，他看到蒋岑岑，停在校门门口，和她招了招手，“蒋岑岑！” 蒋岑岑听到声音，抬手拉了一下书包的肩带，朝着他走过去，“吴潇？” 吴潇直接问蒋岑岑，“我送你回去？” “不用。” 蒋岑岑直接拒绝了，“我自己走回去就行。” “你跟我客气什么？顺路而已。” 吴潇又强调了一遍：“又没多远。” 蒋岑岑也没有再拒绝，她坐到吴潇自行车的后座。 “坐稳了？” “嗯。” 吴潇踩着脚蹬，他说，“要是晓枚也和我们上一所高中就好了。” 蒋岑岑笑着问他，“你想她了？” 蒋岑岑坐在后座笑了起来，吴潇是个书呆子，袁晓枚听说她考到高中还和吴潇一个班，特意替她哀悼，说他们是该死的缘分。 吴潇语气一顿，僵硬地说了一个字：“没。” “没啊——” 蒋岑岑特意延长了话音。 吴潇换了一个话题，问蒋岑岑：“你家离学校很近啊，为什么还要住校？” 蒋岑岑迟钝了下，她随便胡邹了一个理由说，“我爸妈太忙了，没时间照顾我。” “哦。” – 10月2号，蒋岑岑和袁晓枚吴潇约好了一起出去玩，但她没想过，会那么倒霉，遇上初中一个经常排挤她的女生，“这不是蒋圆圆吗？” 蒋圆圆，与其说是个可爱的名字，倒不如说是个嘲讽的名字。 蒋岑岑吸了一口气，她以为上高中了，就可以摆脱从前那些糟糕的事情，但是她发现，只要存在过，就没有办法当做没有发生。 其实，也不算是很糟糕，只是大家都嘲笑她胖而已。 王琦有些意外地看着蒋岑岑，“你瘦了好多啊？吃药了？还是抽脂了？” “单纯瘦下来的。” 凭毅力。 她不想听到闲言碎语，所以就拼命让她们没有任何资格和立场。 纪燃从超市走出来，手上拿了一桶泡面，看到门口站着的蒋岑岑和陌生人站在一起，她表情算不上好看，甚至说是很敷衍，本来想一走了之。他想，多管一次闲事算了。 “蒋岑岑。” 蒋岑岑听到声音，倏然转过头，是纪燃。 纪燃偏了偏头，下巴指了一个方向，朝着蒋岑岑喊了声，“走不走？” 蒋岑岑没有想到会在这儿遇见纪燃，她抿了下唇，对偶然遇见又居心不良，想挖苦她几句的王琦没什么礼貌，甚至不想和她打招呼。 蒋岑岑转过身，朝着纪燃的方向走过去，王琦看到蒋岑岑要离开，而且是和一个大帅哥一起走。她忽然朝着纪燃喊了声，“喂！” “帅哥，你和蒋圆圆什么关系啊？你知不知道——” 蒋岑岑脚步顿住，没等王琦的话说完，她倏然转过身，音量不禁拔高，“闭嘴！” 蒋岑岑咬着后牙槽，她都已经初中毕业了，陈年烂旧的事还要被拿出来说，有完没完？ 王琦没想过蒋岑岑会突然这么生气，她的目光在蒋岑岑和纪燃身上流转，“蒋岑岑，你着什么急啊。” 王琦顿了声，就笑：“看来他对你很不一般喽，那你更要城实啊。” 纪燃越过蒋岑岑，盯着陌生的王琦，烦躁地凝起眉，“你这个人是不是有什么大病啊？我俩什么关系，用你管？” “咸吃萝卜淡操心。” 王琦眨了眨眼睛，没搞清楚状况，这人怎么说话的？傲什么傲？她好心帮他认清楚蒋圆圆，他还说她咸吃萝卜淡操心。 “帅哥，你要这么说的话，你真的活该被她骗啊。你知不知道，她之前就是一个特别胖的胖子，能比现在胖三十斤啊？” -- 第32页 蒋岑岑冷眼看着王琦，王琦巴不得她的高中也陷进那些过往，而她确实有些慌神，甚至不敢回头看身后的纪燃，此时此刻是什么表情。 “不是，人减个肥就是不诚实了？比现在胖三十斤又能怎么样，漂亮不就完了？” 纪燃冷声了笑，盯着王琦：“怎么？你嫉妒蒋岑岑？” 王琦愣了下，觉得听到了什么破天荒的笑话：“我嫉妒她？有没有搞错啊！” 蒋岑岑则是诧异的回过头看向站在她身后侧方的纪燃，他说什么？ 漂亮不就完了？ 胖三十斤，他知道她以前长什么样吗？那和漂亮可真的挂不上钩。 “那你不嫉妒，多什么嘴？”纪燃扬了下眉，眼睑下垂，扯了下嘴角：“人品有问题，是吧？” 王琦被纪燃这话一噎，逻辑被他带着走，脸憋涨起来，愣是一句话说不出来。 – 王琦挖苦不成，离开之后。蒋岑岑抿着唇盯着纪燃看，纪燃也盯着她看，少年褪去校服，穿着白色体恤，一条灰色运动裤，格外干净简单的穿搭，笑得云淡风轻，“就一屁大点事，走了！” “纪燃！” 蒋岑岑喊了声纪燃，停在原地，看着光影下站着的少年，“谢谢。” 纪燃耸了下肩，“同一阵线的，有什么好谢的。” 国庆假期结束之后，纪燃一如既往地懒散，眼底总是带着笑，从来没有和蒋岑岑提过任何他们在假期遇见的事情。 除去学习，广播站的工作占去了蒋岑岑的大部分时间，蒋岑岑发现，纪燃这个人，虽然看着懒散又不着正调，但只要是他想做的，他就一定能做成。 只是，他好像都不想做。 有空的时候，蒋岑岑会帮忙撰写广播稿。 某天，纪燃手上拿着蒋岑岑写好的广播稿，是一则童话故事。 在纪燃看来，就是借着童话故事写的一篇毒鸡汤，他扫到一句话，掀了掀眼皮，看向一旁正在调整仪器设备的蒋岑岑，“朝阳花在人世中，负重前行，满路荆棘丛生，她窥见太阳，于是，只为着太阳而生。” “蒋岑岑——” 蒋岑岑听到纪燃喊她，回过头看向他，少年吊儿郎当的模样中鲜少有正经：“你有没有想过，朝阳花为什么非要负重，既然满路荆棘，就算了呗。” 蒋岑岑调着设备，回过头看向纪燃，大少爷无忧无虑，只管吃喝玩乐，当然觉得算了也可以。如果她没有记错，十月份的月考成绩单出了，纪燃还是倒数第一，可也没见过他着急。 这就是他，活的随心所欲，成绩名次对他这样的人，是最没有用的东西。 “结果比过程重要，如果，看到过程很难，就算了，那还怎么靠近自己想要的结果。” 结果吗？ 纪燃翘着的嘴角放平，他掀了掀眼皮，透过窗户，他看见太阳藏在云后，天际卷起粉红色的云霞，有学生从楼下陆陆续续经过，蒋岑岑打开广播设备，纪燃一字一句念出她写好的播音稿，他一边调整话筒，声音顿了下，看向蜷在角落，等他播稿，背着文言文的蒋岑岑。 夕阳的光线轻缓地落在她头顶，纪燃眉心一跳，缓缓将自己的视线收回，他凑近话筒，继续读：“从前有一朵朝阳花，她笨拙地寻求真知。” 第20章 仰慕光 故意的 蒋岑岑家离学校也就三个街道的距离, 这次，蒋岑岑依旧是搭着吴潇的车，很快就到了她家。 把蒋岑岑送到家以后, 吴潇骑着自行车离开。 蒋岑岑拉了拉自己书包的肩带, 朝着小区走进去, 她一进楼道, 就听见了两道连续不断争吵的声音。 蒋岑岑咬了下嘴唇，脚步停在原地, 一直没有进门。 “炒股炒股，你一天就知道炒股！现在好了, 把家里最后一点家底都赔个精光, 高兴了？” 她妈妈李芸又哭又闹的声音传来, “岑岑现在上高中了，正是最关键的时刻, 我不求大富大贵, 只求能给岑岑安定的生活。可现在倒好，你把家底都输光了，你让我拿什么给岑岑好的生活条件？” 她爸爸蒋天予的声音通天彻响, “我难道不是为了这个家吗？我难道不是想多赚一点吗？” “我不拼, 全家靠什么吃，靠什么喝？我不说别的, 就岑岑小时候学的跳舞，钢琴，绘画，哪个不是用钱砸出来的。现在，不也得去外面上补习班吗？” 李芸的嗓子尖利：“怎么？后悔了，你这意思是我们岑岑补课花了你的钱？她不是你女儿吗？” “我是这个意思吗？李芸, 你能不能别无理取闹。” “你不是这个意思，那你是什么意思？” “你心里但凡有点家的概念，至于背着我去补仓？” 李芸的哭声更大：“我当初怎么就瞎了眼，嫁给你了！” 蒋天予似乎也受够了，“过不下去，就趁早离了！” 又来了。 即便经历过无数次这样的场面，但蒋岑岑感觉自己还是没有办法习惯。她浑身都在发颤，感觉铺天盖地的压抑朝着自己席卷而来，她咬着嘴唇，眼角的泪水控制不住地吧嗒吧嗒往下掉。 她又害怕下一刻，李芸会打开门，看见她在外面哭。蒋岑岑转身就往楼下跑，去哪呢？ 找一个没人看得到她的地方，藏起来。 蒋岑岑抬起胳膊，一边往外跑一边擦自己从眼底汩汩涌出的泪水。忽然，她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蒋岑岑，你怎么在这儿？” -- 第33页 蒋岑岑低下头，连忙擦掉自己脸上的泪水，才匆忙回过头看向身后站着的顾楚言和纪燃。 她刻意低下头：“我家在这。” 少女眼角通红，睫毛上还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鼻子一抽一抽的，还非得像是个倔驴一样，掩饰自己没有哭。 起码，在纪燃眼里，她就是倔驴。 啧，还挺爱哭的，不愧是娇气包。 纪燃扫了一眼蒋岑岑，欠欠地说了一声：“我和楚言去吃烧烤，你去吗？” “我们请你。” 顾楚言有些疑惑地盯着纪燃，他什么时候说了要去吃烧烤？ 只见纪燃给他使了一个眼色，顾楚言没话说了。 蒋岑岑没有说话，纪燃撇了下嘴角，“不去就算了。” 蒋岑岑脑海中还充斥着蒋天予和李芸争吵的对话内容，看到顾楚言和纪燃，他们两个穿着校服，光鲜亮丽地站在她面前，像是能扫走一切阴霾。 她倏然抬起头，盯着纪燃明亮的眼睛：“我去。” 他们三个人步行，本来是蒋岑岑走在靠马路的位置，纪燃不动声色地走到靠马路的位置，让蒋岑岑走在里面。 他扫了眼蒋岑岑的身高，他忽然有些手痒，想抓着蒋岑岑的衣领，把人揪起来。 不禁朝着她揶揄了一声，“蒋岑岑，你属窝瓜的？” 蒋岑岑本来就够郁闷的了，没想到纪燃还拿她身高开玩笑，“我还说你属擎天柱的呢！” 纪燃手插着兜，轻扯了一下嘴角，“嫉妒使人丑陋。” – 很快到了烧烤摊，纪燃扫了一眼蒋岑岑，把菜单递给她，“吃什么，自己点。” 蒋岑岑点完自己想要吃的，把菜单还给纪燃，纪燃问老板，“王叔，来几串芥末味儿的。” 被纪燃喊着王叔的老板拿着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脸上的汗，“好嘞！” 然后纪燃起身，说是去拿果汁。 等纪燃离开以后，顾楚言和蒋岑岑说：“孔令宜的情书我看见了，麻烦你和她说一声，我想好好学习，还不想谈恋爱。” 蒋岑岑摇了摇头：“这话你自己回复。” 情书可以转交，但这种拒绝的话，她打死都不当中间人。 纪燃拿着三瓶果汁回来，往每个人面前一摆。刚好老板送上来一碟麻辣牛肉。 蒋岑岑用辣压着自己心里的情绪，但是压也压不住，反而辣的她嘴里喷火。 纪燃把果汁往她面前移了一下，蒋岑岑抬头看了一眼纪燃放在她面前的果汁，“谢谢。” “咕咚咕咚——” 蒋岑岑喝着果汁压下自己口腔中因为辣椒冒出的火，纪燃扫了眼蒋岑岑，“我还头一次见有人往自己嘴里倒辣椒的。” “牛逼。” 王叔刚好把剩下的烧烤都端过来上了桌，看见蒋岑岑泪汪汪的眼睛，又见她微微张着嘴，拿手扇着风。笑了一句，“小姑娘，慢慢吃。” 王叔这边忙完，便又忙着招呼其他桌的顾客。 顾楚言随手拿了一串，刚吃了一口，他的眼泪便止不住地往外流。 蒋岑岑看见顾楚言忽然哭起来，觉得莫名其妙。 纪燃憋不住笑，“顾楚言，你丫怎么回事？” 顾楚言抬起头，把自己眼底的眼泪给逼回去，等缓过劲来，他朝着纪燃看过去，“我靠，这芥末味儿的！” 顾楚言实在吃不了这个味，但纪燃有个怪癖，偏爱吃芥末味的，“你打哪来的奇葩，爱吃这么个玩意。” 说着，顾楚言把装着芥末味烧烤的盘子给纪燃推过去，“这玩意熏死我了。” 顾楚言鼻涕和眼泪直流，蒋岑岑从兜里掏出卫生纸来，给他递过去。心想，这一幕应该让孔令宜看看才对。 反观纪燃，他在一边悠哉悠哉地吃着芥末味的烧烤，一点事都没有。 纪燃拿了一串芥末味的烤茄子递给蒋岑岑，“试试？” 蒋岑岑看向坐在对面的顾楚言，现在还吸着鼻子，一抽一抽的，有些犹豫。 纪燃扬了下眉，“哭了也没事。” 不知道为什么，蒋岑岑听到他说的那一句，哭了也没事，会心跳加速。 她为什么会有一种“纪燃是故意的”的感觉。 蒋岑岑朝着纪燃伸出手，拿着烧烤签，尝了一口，意外的好吃。 “蛮不错的，我还没吃过芥末味的烧烤。” “王叔家的芥末味烧烤是特色，离你家不远，倒是可以常来。” 蒋岑岑又伸手拿了一串芥末鱿鱼，轻轻应了一声：“嗯。” 等他们吃完，天色沉暮，已经到了晚上八点钟。 纪燃和顾楚言原路返回，把蒋岑岑送回去。 蒋岑岑到了小区门口，下意识地拉了一下肩上的书包肩带，静静地看着纪燃和顾楚言，他们俩一身蓝白色校服，站在路灯下，回望她。 纪燃盯着一动不动地蒋岑岑，眉目飞扬，嘴角扯了一个吊儿郎当的笑。 就忽然觉得，蒋岑岑现在这个样子，又乖又可爱，还有点小漂亮。 “谢谢。” 蒋岑岑飞快地转身，身影消失在黑夜里。 纪燃和顾楚言转过身，往家走，纪燃把手往兜里一插。顾楚言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纪燃，你怎么想的？今天怎么好端端的要请蒋岑岑吃烧烤了？” -- 第34页 记忆中，纪燃开学这一个月以来，每天趴桌上睡觉，几天加起来的交流都没今天一天的多。 为什么？ 纪燃也不太清楚，他就是忽然看到蒋岑岑红着眼跑出来，怪可怜的。 就想哄哄她。 但到了嘴上，纪燃的意思就变了味，“单纯看她长得像家里的小祖宗。就请她吃个烧烤。” “你是说你家那个三岁小孩？” “嗯。” 顾楚言：“你确定？” “纪念再怎么样也是和你这个小舅像，和蒋岑岑能扯上什么关系？” 纪燃非常理所当然地说了一句：“都爱哭。” 顾楚言佩服纪燃的逻辑，这不就纯粹胡扯吗？ – 蒋岑岑回到家，她上楼的脚步都刻意放轻，在家门口听了一阵动静，没听到里面的争吵声，才伸出手按了门铃。 隔过防盗门，蒋岑岑听到拖鞋和地板接触发出的声音，转而，门把手转动了下。 李芸打开门，看到蒋岑岑，“岑岑，回来了？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 “我刚还说，你再不回来，我就给你们班主任打电话了。” 蒋岑岑站在玄关，换拖鞋，一边脱下身上背着的书包，低下头，撒了谎：“在学校自习了一会儿。” 李芸一听是她在学校自习，就放心了，“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 蒋岑岑撒了谎有些心虚：“不用了，我不饿。” 李芸蹙起眉：“那怎么行。” “你还在长身体，不吃饭可不行。” 蒋岑岑安安分分地坐在沙发上，没看到蒋天予在，关于父母争吵的话还在她的脑海里盘旋。 蒋岑岑开口问：“妈，我爸呢？” “哦，他晚上加班，没回来。” 李芸简单地做了几样菜，又烧了一卷葱饼出来，端到饭桌上，喊蒋岑岑吃饭。 蒋岑岑其实已经吃饱了，但她撒了谎，又不能让李芸的辛苦白废，慢慢地吃着。 李芸坐在椅子上，关切地盯着蒋岑岑：“最近学习怎么样？跟的上吗？要不要妈妈给你找补课老师给你看看不懂的地方？” 蒋岑岑听到这句话，先是一愣，然后摇了摇头，“不用了，我能跟的上。” “有什么问题就和妈妈说。” “对了，你高中学业紧张了，舞蹈和钢琴课还有没有时间抽出来去学？” “不过，高一倒是还没有那么紧张，也能抽出时间来，学学才艺。” “妈——” 听着李芸喋喋不休的关切，蒋岑岑打断她的话，“我不学了。” “不学了？” 蒋岑岑咬了一口葱饼，一边吃一边说：“学校的作业很多，我没有时间学这些。” 李芸想说什么，但又欲言又止，“都以你自己的时间安排为主。” “爸爸妈妈最近太忙了，没时间照顾你。一个人去学校生活还习惯吗？” “习惯——” “妈，我已经十六了，你不用担心我。” “……” 蒋岑岑吃完饭之后，帮着李芸收拾了餐桌，一个人回了自己的卧室。 关上卧室的房门，沉浸进自己一个人的世界，蒋岑岑打开日记本记录生活。 “2004年，11月15日，天气晴。” “纪燃好像把我看穿了，他好像，有一种超能力，可以一眼就看出我的难过。开学那天是，今天也是。” “但他不喜欢和我说话，就算说话，也是拽的二五八万一样，跟谁欠了他一百万，挺欠揍的，但是，一般人又揍不过他。我更不行，我怕他把我肋骨打断。” 第21章 仰慕光 你的草莓味 一星期的枯燥乏味的学习过后, 孔令宜趁着顾楚言和纪燃不在，孔令宜和顾楚言现在的同桌做了交易，从自己座位溜过来, 她戳了戳蒋岑岑的后背。 “图书馆?” 孔令宜：“图书馆有什么好玩的, 一起去游乐场吧。” “咱俩?” 孔令宜摇了摇头, “当然不是！” 看着孔令宜挤眉弄眼的样子, 蒋岑岑霍地一下笑了，“和顾楚言?” 然后, 孔令宜补了一句：“还有纪燃。” 蒋岑岑一怔：“你叫纪燃干什么？” “你傻啊，我想单独约顾楚言, 那肯定约不出来, 把你和纪燃叫上, 这是最明智的选择。” 听到孔令宜的答案，蒋岑岑算是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了, 感情拉她和纪燃过去陪衬。 蒋岑岑问孔令宜：“所以, 你还想再试试？” 孔令宜有些颓败，“学霸嘛，不想谈恋爱, 怕耽误学习, 这我理解。” 就在蒋岑岑以为她要放弃了，孔令宜眼睛亮闪闪的, 又说，“但我要最先预定女朋友的位置。” “最先预定？” 没等蒋岑岑问完，从教室门口走进来两个人，顾楚言和纪燃。 孔令宜比蒋岑岑先发现他们回来，她急忙小声说：“岑岑，帮我！” 顾楚言回到座位, 看到自己的同桌不在，反而是孔令宜坐在他同桌的位置，想到那封之前收到的情书，他有些不大自在。 纪燃戏谑地看了顾楚言一眼，轻扯了声笑，什么也没说。与此同时，蒋岑岑清了清嗓子，咳了一声，“那个，你们国庆假期有什么安排吗？有没有兴趣一起去游乐场玩？” -- 第35页 孔令宜抿了下嘴角，默默地盯着顾楚言。 纪燃挑了下眉，扭过头看蒋岑岑，他听见蒋岑岑问：“你和顾楚言去吗？” 纪燃下意识地朝着对面的顾楚言看了一眼，没等顾楚言说话，他说：“去呗，反正也没什么别的安排。” 孔令宜拳头捏紧，Yes！ 顾楚言：“行。” 下了晚自习以后，孔令宜和蒋岑岑结伴回宿舍，“岑岑，你今天太给力了，居然真的把他们约出来了！” 但是，孔令宜还没有高兴过两秒钟，她就开始忧虑：“你说，顾楚言会不会不高兴我这么做？” “刚才不是还说要最先预定他女朋友的位置吗？他暂时不喜欢你，又没说以后不喜欢，接触着试试呗。” “也对。” “那纪燃，就拜托你了。” 蒋岑岑知道孔令宜的意思，想要和顾楚言单独相处，必须要把他们俩电灯泡给支开，但她还是忍不住说：“孔令宜，过河拆桥是吧？” 孔令宜挽着蒋岑岑的胳膊，“请你吃冰激凌？巧克力？” 蒋岑岑看着孔令宜兴致满满的样子，无奈地笑，“可以。” – 周五下午最后一节课之前，吴潇走到蒋岑岑身边，朝她说了声：“岑岑，一会儿下课你还是在学校门口等我，我送你回去。” 蒋岑岑朝着吴潇点了点头，“行，一会儿下课，我去校门口等你。” 纪燃坐在一边翻着手上的漫画，吴潇离开，他扭过头盯着吴潇的背影，转而回过头，漫不经心地朝着旁边问了一句：“熟？” “嗯。” 蒋岑岑写着习题的手一顿，“我发小，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纪燃随意地扬了一下眉，“每次小假期都是他送你回家？” “对啊。” 蒋岑岑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地盯着纪燃，想问问他怎么了，但看他那一副随口一问的表情，她估计他也就是闲的，就没再问了。 下课铃声响起，蒋岑岑收拾好书包，早早地到校门口等着。等了大约十分钟，吴潇还没有过来。 蒋岑岑低头看了眼手表，等她抬起头，看见吴潇铁青着一张脸推着自行车出来，她还从来没有见过吴潇这么生气的样子：“出什么事了？” “丫的，不知道哪个闲的没事的把我车胎给扎爆了。” “啊？”蒋岑岑的目光落向自行车软塌塌的没有一点气的后胎：“咱们学校还有这种人？” “真是活久见！” 吴潇回过头，脸上露出了几分抱歉，“岑岑，我今天可能不能送你回去了，我得去修车。” “要不我和你一起去？” 蒋岑岑顺了这么多次顺风车，也不好意思让吴潇一个人去，但吴潇拒绝她：“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你先回去。” “那好吧。” 蒋岑岑一边叮嘱他：“注意安全。” 吴潇离开以后，蒋岑岑从他背影收回目光，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娇气包——” “护花使者走了？” 蒋岑岑听到声音，转过头去看向纪燃，少年斜挎着书包，身材颀长。他站在光影下，嘴角荡着笑意，漆黑的瞳孔深处藏着熠熠生辉。 “你胡说什么呢？” 纪燃嘴角弧度上扬的幅度变大，扬了下眉，“逗你的。” 转而，纪燃搭上顾楚言的肩，头微微偏侧向蒋岑岑的方向：“顺路，一起？” “哦。” 纪燃鼻腔哼了一声，低沉笑起来，带着顾楚言往前走。 蒋岑岑小步跟上去，走在纪燃身边。 他们回家的路上有一家冰激凌店，蒋岑岑眼睛亮了亮，蹦跶到纪燃和顾楚言面前：“吃冰激凌吗？” “我请。” 看着眼前踮着脚尖蹦跶，异常活泼，雀跃的蒋岑岑，耳边传来她豪气的语气，纪燃嘴角一侧扬起，“吃呗。” “不过，不用你请。” 纪燃抬起胳膊，按住蒋岑岑的脑袋。蒋岑岑恍然一怔，她眨了眨眼睛，莫名地，脸烧红的耳根子处。 “你们上次已经请过我了——” 纪燃看着蒋岑岑嫩白的小脸忽然间通红，像是脸上挂了彩霞，轻轻在她头发上揉了几下，“下次再宰你一顿大的。” “要什么味儿的？” 蒋岑岑用自己相对比较冰冷的手去摸自己的脸颊，试图给自己的脸颊降温，一不留神，连说话都卡了壳，“草莓。” 纪燃捞了一下书包肩带，偏过头，看向一边的顾楚言，“你要什么味？” 顾楚言一脸“你终于想起来旁边还站了一个我”的表情，“原味。” 纪燃扬了下眉表示他知道了，转身大步朝冰激凌店走。 蒋岑岑盯着纪燃高大的背影，转而收回视线，朝着顾楚言看去，心底多了几分好奇： “顾楚言，你和纪燃认识多少年了？” “今年算第十年。” “十年！”蒋岑岑咬了下嘴唇，声音音量逐渐降低，“那还挺久的……” 顾楚言弯唇一笑，他眼底带着几分揶揄：“想了解他什么？” 蒋岑岑迎上顾楚言的目光，她慌忙摇头：“我就是随便问问。” “哦。” 顾楚言扬了下眉，他抬眼看到纪燃从冰激凌店出来，“纪燃出来了。” -- 第36页 听到声音，蒋岑岑朝着纪燃的方向看过去，纪燃距离她的位置越来越近，“你的草莓味。” 走的蒋岑岑家住的小区门口，蒋岑岑咬了一口冰激凌，秋天吃这个，有些冷，但是又有一种格外不同的味道。她的眼睛弯成月牙形状，“明天游乐场见。” 纪燃和顾楚言先后说了声，“明天见。” 前者不掩笑意，后者礼貌疏离。 蒋岑岑回到家，下意识地把脚步放轻，听到客厅里没有传来父母争吵的声音，她按了门铃。 门把手转动，“咔嚓——” “岑岑回来了？” 李芸脖子上挂着围裙，让蒋岑岑去客厅等着吃饭。 做好了三菜一汤，李芸在蒋岑岑吃饭的档口，给了她一把家门钥匙，“以后把家门钥匙带身上。” 蒋岑岑把李芸递过来的家门钥匙收好，因为李芸一直在家，她一般都没有带家门钥匙的习惯。 一边，李芸提醒她：“妈妈重新找了一份工作，以后你周末或者假期回来，我可能不在家，你一定要记得带好钥匙。” “知道了。” – 第二天，蒋岑岑起了一个大早，这是她升学以来，第一次和同学出去玩。她选了一件宽松的薄款卫衣，搭配着牛仔裤和运动鞋，简单清爽。扎好马尾以后，才从卧室出来。 李芸看到蒋岑岑一大早收拾整齐，从屋里出来，她瞥过头，“岑岑，一大早的，这是准备去哪？” 蒋岑岑自己从餐桌上拿起牛奶，又拿了一颗鸡蛋，“和同学去游乐场。” “哪个游乐场。” “欢乐世界。” 李芸轻轻蹙起眉，她记得那地方有些远：“让你爸开车去送你？他今天休息。” “不用，我坐公交一个小时就到了。” 蒋天予昨天回来的时候，蒋岑岑已经睡了。在卫生间刷牙的蒋天予听到客厅里李芸和蒋岑岑的对话，拔高音量说：“你等等，老爸去送你。” 话音刚落，蒋岑岑就看见蒋天予从卫生间出来，“开车二十分钟就到了，多省事。” 去欢乐世界的路上，蒋岑岑想到那一次回家的时候，听到蒋天予和李芸在吵架，她没忍住，但还是没有直接问，“爸，你最近是不是很累？” 蒋天予：“这么忽然开始关心老爸了？” 蒋岑岑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 没等蒋岑岑说完，蒋天予笑了声，安蒋岑岑的心：“没什么事，一切正常。” “岑岑，你只要好好学习就足够了，其他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蒋岑岑咬了下嘴唇，然后看向开车的蒋天予，犹豫了一下，还是什么都没问。 “知道了。” 欢乐世界，蒋岑岑坐在副驾驶，远远地就看到站在游乐场入口的纪燃。 蒋岑岑指着游乐场入口偏南的方向，“爸，你把我放那个牌子那儿就行。” 蒋天予打了转向，车靠近路边。 纪燃显然已经看到了蒋岑岑，注意到她，纪燃朝着蒋岑岑走近。 别过来，千万别过来。 可就在蒋岑岑内心祈祷的时候，纪燃的脚步没有一丝停留，距离她越来越近。抬手朝着蒋岑岑招呼，还很欠揍的喊了声，“娇气包——” 蒋岑岑飞快地解开安全带，就差一步跳车，蒋天予看到蒋岑岑的举动，忽然笑了，他问她，“同学？” 蒋岑岑点了点头，观察着蒋天予的神色，她爸看到男同学，不会觉得她早恋吧？ “你怎么不让司机直接送你去门口，差这几步路的钱吗？” 第22章 仰慕光 小爷独一无二 “司……司机？” 蒋岑岑尴尬地抠脚, 连忙和纪燃说：“这是我爸。” 蒋岑岑下了车，盯着纪燃，她还是头一次看见拽的二五八万的纪燃手无足措的样子, 不过他的反应很快。 少年漆黑瞳仁的闪过一抹笑意, 他特意探过头, 朝着驾驶位的蒋天予打招呼, “叔叔好。” “不好意思，刚刚没认出您。” 蒋天予盯着纪燃, 神色严肃，沉着嘴角吐了两个字：“没事。” 真的没事吗？ 蒋岑岑咬着下嘴唇, 紧张地盯着蒋天予, 只听他说：“记得早点回家。” “哦。” 叮嘱过蒋岑岑, 蒋天予的目光在纪燃身上停留了片刻，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开车离开了。 看着车影, 蒋岑岑内心一阵慌乱，从小，她爸爸就教育她, 绝对不能早恋。 “娇气包——” 看着蒋岑岑出神, 纪燃伸出手，捻着两根手指, 在她耳边打了一个响指。 蒋岑岑抬眸朝着纪燃看过去，泄气道：“完了，我爸肯定误会了。” “不是，咱俩光明磊落，坦坦荡荡，你怕什么？” 纪燃嘴角噙着笑, 他啧了声，漆黑的瞳仁中印着光，眼睑低垂，盯着蒋岑岑，“该不是你心里有鬼——” “暗恋我吧？” “你想的美！” 蒋岑岑飞快地回答纪燃的问题，她的心跳莫名紊乱，几乎不过大脑，下意识地脱口而出，用来反驳，“我暗恋你什么？暗恋你成绩差？暗恋你不思进取，好吃懒做？还是暗恋你比较能打架？” “哦。”纪燃眼底的笑意淡去，“是吗？” 蒋岑岑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不自然，她只是想证明，纪燃说的是错的。但是，想收回的时候又明知覆水难收，只能硬生生憋出一个字：“嗯。” -- 第37页 “逗你一句，怎么还人身攻击了？” 纪燃脸上重新捻起笑，好似没有收到蒋岑岑刚才说的那句话任何影响。 转瞬，他弯下腰，凑近蒋岑岑，一字一句道：“不过，蒋岑岑，小爷这样的，你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第二个！” 少年浑身冷冽，逼近蒋岑岑，眼底是平时不曾有过的认真。 张扬，桀骜，不服。 他在告诉她，他是独一无二的。 蒋岑岑浑身僵硬，眼睫毛飞快地扑闪，这是她从开学到现在，第一次看到纪燃这么认真地解释，不是，是通知一件事。 她想躲避，但却从纪燃那道灼热的目光中移不开自己的视线。 “纪燃，岑岑！” 孔令宜来到欢乐世界，却没有看到任何同伴的身影，她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差三分钟九点。她没有迟到。 远处，她看到两道背影，孔令宜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眼睛亮了一下，朝着二人喊了一声。 纪燃略弯的腰背挺直，轻扬眉毛的瞬间，勾起唇角。 蒋岑岑收回自己的视线，强迫自己的内心平静下来，可是扑通扑通，像是有人不停地往心湖里扔石子。 孔令宜：“你们几点到的？” 纪燃淡淡地吐了四个字：“五十左右。” 孔令宜觉得，今天的纪燃跟个行走的冷冰块似的，气氛直接被拉到冰点。 不一会儿，顾楚言也到了。 顾楚言朝着三人靠近，盯了眼不远处的入口，有些疑惑。 “怎么都在这儿站着？” 沉默了一瞬，孔令宜说：“我们去买票！” 她拽着蒋岑岑走在前面：“岑岑，一会儿可都靠你了。” “好姐妹！” 孔令宜握紧蒋岑岑的手，一股特殊的力量在两个人手臂和眼神间传递。 蒋岑岑明确收到自己的任务，带着纪燃，能走多远就走多远。但是，好像有点难。 蒋岑岑回过头，看了眼走在自己身后的纪燃，心里长长叹了一口气。人类为了争一时的赢面，真的会不由自主地说违心话。 “你今天状态怎么这么差？”顾楚言用肩膀撞了一下纪燃，嘴角轻扯。 纪燃眼皮耷拉着，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肉笑皮不笑，冷冽的声音带出一个字：“哪？” 顾楚言扫了一眼纪燃：“浑身。” “你眼神不好？” 纪燃压根懒得搭理顾楚言，直勾勾地盯着前方。 “啧——” 忽然，纪燃偏过头盯着顾楚言：“想谈恋爱吗？” “谈恋爱？” 顾楚言脚步一顿，眼睛不自觉眯起来，倏然转过头，被他冷不丁这么一问，一动不动地盯着纪燃，他感觉自己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你说什么？” 下一瞬间，顾楚言打量纪燃，看到他目光所及，反应过来，“喂，纪燃，你注意一下，别这么骚——” 反应过来之后，他一放松，肩膀随即下沉：“你这话说的就跟你要和我谈恋爱一样。” 纪燃扫了一眼顾楚言：“我没这爱好，不过，就你这鬼样子，也就娇气包——” 纪燃轻扬了下眉，笑了笑，“能看上你。” 顾楚言忽然间意识到什么，他的笑声连续不断，低沉又沙哑，揶揄地朝着纪燃看了一眼，“纪燃，所以你觉得，让你转交的情书是蒋岑岑写给我的？” “这都多久的事儿了！” 纪燃：“不是？” 顾楚言摇了摇头，玩味地盯着纪燃，说了一个名字：“是孔令宜。” “哦。” 纪燃轻扯了声，语气淡淡，没有任何情绪。 – 孔令宜拽着蒋岑岑直奔过山车，蒋岑岑差点当场跪地求饶。 “岑岑，你怎么这么怂呢？” 蒋岑岑本着该认怂就认怂的理念，连忙说：“铁怂！” 她转头看向站在一边的顾楚言：“顾楚言，要不你陪令宜玩这个？” 耳边传来游客发自灵魂深处的尖叫声，蒋岑岑咬紧要关，只见顾楚没有应声。她又盯着纪燃，硬着头皮喊了声：“纪燃——” “你能不能先陪我去玩碰碰车？” 非常明显，她的意思就是，要和纪燃单独在一起！ 玩碰碰车！ 顾楚言没憋住笑：“行，你们俩先去玩碰碰车，我陪孔令宜玩过山车。” 唯独被提到的纪燃本人，没有应声。 五十五秒后，蒋岑岑听见一声，“娇气包——” “走不走？” 蒋岑岑眼眸之中的光亮了一下，眼睛弯成小月牙，走到纪燃旁边。 制造二人世界成功！ 蒋岑岑和纪燃走了一段距离之后，“纪燃，我没想真的玩碰碰车。” 她追问他：“你看出来了吧？” 纪燃慢悠悠地转过头，盯着蒋岑岑，漆黑的瞳孔里藏着星星，蒋岑岑微微一怔，她说：“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觉得幼稚，我们就不去了。” 纪燃嘴角慢慢荡起，矜贵的少爷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蒋岑岑？十六岁就不能玩碰碰车了？谁规定的？” “能啊。” 那当然能。 但纪燃看着不像是会玩碰碰车的。 但蒋岑岑发现自己错了，纪燃不仅会玩，还玩嗨了。 蒋岑岑和纪燃坐在同一辆碰碰车上，他把着方向盘，开动之前，提醒蒋岑岑：“娇气包，抓紧了！” -- 第38页 蒋岑岑下意识抓紧把手。 …… 经过一场激烈的碰撞，蒋岑岑直觉自己脑髓都要被纪燃撞出来的，这哪里是来玩的，是来遭罪的。 “再来一轮？” 蒋岑岑眼睛有些晕眩，她连忙摇头，“不了，不了。” 纪燃扬了下眉，笑意盈盈地盯着蒋岑岑：“刺激吗？” 刺激？ 蒋岑岑看向纪燃，扯了一声：“还行。” 连续不断的低沉的笑声传入蒋岑岑耳中，她强迫自己不去看纪燃，以免他拆穿她的谎言。 蒋岑岑和纪燃返回过山车入口，途经的路上，看到一个小摊，摊位上挂了一条横幅，写着“神抢有你。” 纪燃：“过去看看。” “哦。” 老板看到纪燃和蒋岑岑，和他们说游戏规则：“每个礼品下方有一个圆环，打到圆心，就可以获得礼品。” “圆心？” 蒋岑岑眯了眯眼，试图看清楚圆心，但是有些费劲，“纯靠裸眼视力？这不是比打靶还难？” 可纪燃好像没听到她说话一样，偏过头，垂眸问她：“喜欢哪个？” “我给你打。” 蒋岑岑犹豫了一下，转而抬头看到纪燃势在必得的样子，伸出手，指着一大包食品袋，“我想要那包喔喔奶糖。” “行啊——” 纪燃拖着尾音，从桌面上拿起游戏手抢，手臂抬到与肩膀平齐的位置，闭上左侧的眼睛。手指微微一动，勾动扳指。 蒋岑岑注视着纪燃的一举一动。 “啪——” 食品袋下方的靶纸圆心被戳破。 老板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盯着纪燃看，“小伙子，技术不错啊。” 从老板手里接过一大包喔喔奶糖，纪燃伸手递给蒋岑岑，“给你打的糖。” 蒋岑岑的手指划过纪燃的手掌心，她盯着手上一大包喔喔奶糖，脑海中不停地浮现刚才纪燃说的那句话，给你打的糖。 莫名的，蒋岑岑的脸发烫，“谢谢。” 纪燃一边提醒她：“别太贪吃，注意你的牙齿。” 蒋岑岑手指收紧，“知道了。” – 蒋岑岑回到家的时候，下午五点钟。 她从口袋里掏出家门钥匙，打开防盗门，和坐在客厅的李芸对视。 蒋岑岑走进洗手间洗了手，再出来，听到李芸问她：“岑岑，你今天和男同学出去玩的？” 蒋岑岑愣了一下，然后老老实实地回答：“嗯。” 看来，蒋天予回家的时候，什么都说了。 “岑岑，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蒋岑岑斩钉截铁地回答了两个字：“没有！” 听到蒋岑岑的答案，李芸忽然就笑了，“这么干脆？” 蒋岑岑连忙说：“妈，我去写国庆的作业了。” 一边，她还强调：“真的只是普通同学。” 李芸：“那妈妈占用一点你写作业的时间，和你聊聊。” 蒋岑岑咬了下嘴唇，乖乖地坐在沙发上。 “我相信你的话，没有早恋，只是和普通同学出去玩。但是借这个机会，妈妈和你多说几句。” “我们不唯成绩论，但你要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关键地方。在这个最关键的阶段，学习是最重要的。” “所以早恋不是问题，问题是它对你能不能带来正面影响。” 李芸的声音逐渐低沉，“如果有负面影响，你又应该怎么应对？” 蒋岑岑听着李芸深远的教育，“妈，我都知道。” 李芸点到为止，问蒋岑岑：“晚饭想吃什么？” “糖醋排骨还是糖醋里脊？” 李芸起身，往厨房走：“刚才菜市场买了玉米，可以给你做糖水玉米。” 蒋岑岑想到自己回来带的一大包喔喔奶糖，她抬起手，下意识地揉了揉自己的腮帮子，这样吃下去，牙要坏了吧？ 第23章 仰慕光 流动制 高一上学期临近期末的最后一次月考, 成绩出来之后，教室中关于学习的懒散的气氛消散，多了几分紧张。唯独某位少爷, 正在心无旁骛地趴在课桌上睡觉。 蒋岑岑正在解一道函数大题, 遇到卡壳的地方, 她习惯性咬着笔盖。 她一抬头, 视线落在坐在自己旁边的纪燃身上，微微一怔, 解题的思路被瓦解。 他的皮肤偏冷白，浑身散发着矜贵的气质。再加上天生的薄唇, 显得整个人冷冽了不少。光线落在他身上, 过分的好看, 就连手指都长得无处可摘。 “蒋岑岑，你看一下这道题, 答案是不是出错了？” 听到顾楚言叫她, 蒋岑岑倏然回过神，她眨了下眼睛，心绪有些不稳地问顾楚言：“哪道?” 纪燃像是被吵醒了, 他缓缓抬起头, 脸上还挂着睡觉压出的红印，他扫了一眼正在讨论题目的蒋岑岑和顾楚言, 懒散地伸了个懒腰。 嘴角一侧轻扬，他背转身，靠在桌子上，看了眼蒋岑岑和顾楚言。然后慢腾腾地起身，拿起自己的水杯，又顺手拿了蒋岑岑的水杯, 往外走。 “我算了好几遍，结果都是2/3，但答案是1/3。” “我算一下。” 蒋岑岑拿过习题册，开始解题，她刚算出来答案。一抬头就看到从教室门口走进来的纪燃。 纪燃把水杯放到蒋岑岑桌子上，“顺手就打了。” -- 第39页 “哦。” “谢谢——” 顾楚言盯了眼自己空荡荡的水杯，啧了声，“你怎么不顺手给我也打了？” “一手一个。”纪燃坐下去，理所当然地回应顾楚言：“又没长第三只手。” 顾楚言：“你还挺金贵，连三个杯子都拿不上？” 纪燃撇了下嘴角，“拿不上。” 蒋岑岑看了眼纪燃放在自己桌上的水杯，绷着的嘴角舒缓，轻轻扬了起来。 – 即将进入假期，蒋岑岑和纪燃一起做完广播站最后一份工作，一起从广播站往教室走的时候，蒋岑岑听到纪燃问她，“有电话号吗？” 蒋岑岑摇了摇头，说：“我没有手机。” “企鹅号呢？” 蒋岑岑抿了下唇，她也没有。 果然，还没等她回答，纪燃就笑了，“娇气包，我怀疑，你是还活在上个世纪。” 蒋岑岑只是觉得社交软件对她没有用，在学校，天天和孔令宜在一起，回到家，也有袁晓枚。但当纪燃问她的时候，她恍然觉得，社交软件也有点用。 蒋岑岑第二周就拿着自己申请好的企鹅号，写了一个小纸条，放在纪燃的桌面。 纪燃看到蒋岑岑递过来的小纸条，大大咧咧地靠在后桌，特霸道的占了顾楚言半个桌面，也是顾楚言人不在，他盯着蒋岑岑说，“记得上线。” 蒋岑岑家里一直都有电脑，只是李芸并不允许她常玩，蒋岑岑一周只有三天的时间开电脑。 “咳咳——” 随着一道提示音，蒋岑岑看到桌面右下角的位置提醒她，您的好友纪燃已上线。 蒋岑岑下意识点了下鼠标，打开她和纪燃的聊天框，空白的页面，却什么都没有聊。 不知道该发些什么。 她缓缓打了两个字，在吗？ 蒋岑岑正要敲回车键的时候，空白的聊天框忽然跳出来一则信息。 「娇气包？」 「在干嘛？」 蒋岑岑几乎可以想象的到屏幕对面那张傲气的脸，和你聊天啊，还能干嘛？ 但蒋岑岑清楚地知道，她绝对不能这么发。 「刚刚写完作业。」 「哦。」 – 袁晓枚背着书包来蒋岑岑家写寒假作业，“我弟在家太烦了，来你家清净清净。” 蒋岑岑带着袁晓枚到自己的房间：“怎么样，没有我在，一个人在一中还好吗？” “你是不是忘了，还有吴潇呢？” 袁晓枚凑近蒋岑岑，迟钝了下，好像真的把这号人给忘了：“别说，没有吴潇那个唠叨鬼，我一个人别提多自在了。” 蒋岑岑啧了声：“你们俩早晚得凑一对。” “天仙，你可别咒我。” 照蒋岑岑看，她这嘴迟早开光。 蒋岑岑想了一件事，她问袁晓枚：“晓枚，我问你件事儿——” “等等，我先去倒杯水。” 袁晓枚当自己家似的，起身从饮水机倒了杯水喝。 “说呗。” 她重新坐在蒋岑岑对面，顺手拿了个玩偶在手里玩。 “就是，我认识了一个新同学，刚开学的时候，我特别讨厌他。” “特别讨厌？还能有让你特别讨厌的人？”袁晓枚乐了，“那他是有多贱啊——” 蒋岑岑蹙眉：“不是贱！你这什么用词。” “呦，纠正我措辞了？”袁晓枚盯着蒋岑岑，摸出她话里的意思：“所以现在不讨厌了？” “对。” 蒋岑岑一本正经地求经，“我好像……” 蒋岑岑想不明白，她重新调整了语序，“就有的时候，我一看到他就脸红。” 袁晓枚拿着水杯的的手一顿，“你刚刚说的那个人，是个男的？” “嗯。” “蒋岑岑！你开春了啊！” 袁晓枚忽然拔高音量，蒋岑岑连忙捂住她的嘴，十秒钟之后，她才反应过来，蒋天予和李芸不在家。 蒋岑岑松开袁晓枚，袁晓枚兴奋地看着蒋岑岑：“蒋岑岑，你脸红是什么样？给我看看！” 蒋岑岑：“……” “所以，这种现象，是开春了吗？” 袁晓枚点了点头，郑重其事道：“八九不离十。” 蒋岑岑眨了眨眼睛，仔细回忆了一下这段时间的相处，立马转身开了电脑。 她喜欢他什么？ 为什么见到他的时候会脸红？ 科学依据在哪里？ 袁晓枚盯着急忙开电脑的蒋岑岑，“天仙，你宁愿相信度娘也不相信我得出的结论吗？” “别查了，没什么科学依据，更没有十万个为什么，单纯就是你生理反应。” – 第二年的春天，伴随着高一下半学期的开始，迎来了一个新的学制。 “老刘、老刘！来了！” 经过了一学期的熟悉，在第二个学期，一向安静的高一一班前一秒还如同热锅里沸腾的水，咕咚咕咚地冒泡，下一秒，鸦雀无声。 “走楼道里，就听见你们一个班在这吵，怎么？开完运动会就可以撒欢了？不用学习了是吗？” “我告诉你们，今年学校出了新政策，流动制。” “流动制！什么意思，知道吗？” “这意味着，不是你中考考到了一班，高中这三年就能一直待在一班。” -- 第40页 “每考一次考试，流动两名学生。” 刘璋顿了顿，继续说道：“这次的期中考试就是一次尤为关键的一次考试，某些同学，抓紧时间复习。” “适者生存，不适者滚蛋！” – “学校这是什么骚操作啊，流动制，那以后还叫一个班的同学吗？” 晚自习课间，孔令宜拉着蒋岑岑一起去外面吹风，她忿忿不平，“难道我要和别人介绍，这是我一个月的同学吗？” 校园之中课间的喧闹声不断，楼下有同学利用仅仅十分钟的时间打羽毛球，乒乓球，踢毽球。 孔令宜拉着蒋岑岑弯腰，躲过头顶飞来的羽毛球，在灯光的照耀下，地面上留下少女落荒而逃的影子。 蒋岑岑有些心不在焉。 “岑岑？” “嗯?” 听到孔令宜喊她，蒋岑岑下意识地应了声，只听孔令宜说：“你不用担心啊，以你的成绩，这件事情对你压根不会有任何不会影响。” 谁说没有任何影响？ 蒋岑岑差一点就呼之欲出，她瘪了瘪嘴巴，眼神倏然间慌乱。 忽然，纪燃和顾楚言不知道是从哪个方向出现，他手上拿着一根冰棍，在蒋岑岑面前晃，“犯个校规？” “你从哪买的？” 纪燃笑着说：“校门口的便利店老板和我对了一个暗号，只要我喊暗号，他就会送到停车棚的栅栏那儿。” 与此同时，孔令宜的目光落向纪燃身边的顾楚言。顾楚言是聪明人，也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 她还记得寒假，她不甘心，去找顾楚言，顾楚言对她说的话：“孔令宜，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们之间没有可能。现在这三年，你要做的是如何提高自己，而不是想办法让我的目光落在你身上。” “我希望，你能真的听懂我的意思，聪明一点，做最正确的选择。” 顾楚言察觉到孔令宜的视线，他刻意躲闪，盯着纪燃问，“今天老刘说的那个班级流动制，你怎么看？” 纪燃冷冷地吐了三个字：“无所谓。” 蒋岑岑握着冰棍的手指一颤，她微微偏过头，盯着纪燃，呼吸不自觉地加快，声音绵长，“纪燃——” 纪燃慢悠悠地转过头，盯着蒋岑岑：“嗯?” 他忽然笑了一声，微微扬了一下眉，故意逗她。 “怎么，舍不得我离开？” 第24章 仰慕光 我又不会少二两肉 蒋岑岑连忙收回自己的视线, 瘪嘴道：“没——” 她说：“如果你觉得在一班的竞争压力太大，不适合你，去其他班, 也许是更好的选择。” 反正, 他从来没有想要好好学习, 成绩, 对他而言，也是最没用的东西。 纪燃啧了一声, 他笑眯眯地盯着蒋岑岑，扬唇道：“有点道理。” 蒋岑岑咬了一口冰棍, 甜味儿充斥着整个唇腔, 可心里有根经扭成了麻花, 格外别扭，挽留的话就停在嘴边, 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同学们, 上课时间到了，请大家有序回到自己的座位，认真学习。” 上课铃声响起, 伴随着机器人女声的落定, 蒋岑岑最后一刻的别扭藏在心底。 期中考试出成绩那天，纪燃没有出现在一班的名单上, 而是去了对面六班。 蒋岑岑看到纪燃回来收拾东西，一副没心没肺，终于脱离苦海的表情。她觉得他脸上的笑容特欠。 纪燃收拾好书包，抬眼看向蒋岑岑，“娇气包，就对面班, 不远。” 说着，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声线低沉，夹杂了几分轻笑，“想吃什么，小爷照请不误。” 蒋岑岑耳周有些痒，她抬起头盯着纪燃，目光撞进他漆黑的瞳孔，下一秒，她心脏的跳动紊乱。 眼睫低垂，她用最平静地语言回应，“哦。” 随即，纪燃抬眼瞥向顾楚言：“顾楚言，替我照顾好这娇气包——” “没事儿多让着她点。” 蒋岑岑倏然瞪圆眼睛，看向纪燃的目光有些发怔。纪燃抬手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啧了声，“傻了？” 一旁的顾楚言懒散地抬起头，慢了半拍回应：“知道了。” 说着，他又补了一句：“快滚吧。” 纪燃顺手卷起一本书，“顾楚言，你活腻了！” 蒋岑岑骤然抬起头，认真凝视纪燃，打断了他和顾楚言的打闹：“纪燃，那你下次还会考回来吗？” “下次？” 纪燃扬了扬嘴角，没给蒋岑岑保证，他说：“不一定。” – 纪燃转去六班，蒋岑岑也换了一个新同桌，是三班转来的一位同学，他的皮肤黝黑，长相是很标准的理工男，而且性格相对比较内敛，和她还是同一个姓，名叫蒋正。 不像纪燃，浑身骚气，鬼话连篇。 中午去食堂的路上，孔令宜和蒋岑岑说：“纪燃真是位爷啊，走哪都让人捧着！咱一班，确实不适合他。” 听到孔令宜说的话，蒋岑岑皱了皱眉，问她：“为什么这么说？” “对面六班的女生，从纪燃转到他们班第一天就开始追了，还特意给纪燃在贴吧开了一个帖子，选他当咱们学校最新一届的校草。” 说着，孔令宜啧了一声：“咱一班的女生虽然个个都埋头苦学，内敛至极，没一个上前表示的，但我听我同桌说，有好几个女生因为纪燃转走了，暗自神伤的。” -- 第41页 蒋岑岑下意识地拽了一下校服拉链，拉到最高，秋风灌进衣领，校服被风吹的鼓起了包。孔令宜的声音再度传入耳中。 “之前，纪燃不是在咱们班闷吗？一天到晚不是打球就是睡大觉，连个街都不扫。” “现在到了六班，有六班的女生，一传十，十传百，纪燃直接成咱们这届的名人了！” 孔令宜又想起一件事，她说：“还有还有，高三的学姐都到咱们高一三楼来追人了。” 蒋岑岑脚步一顿，“还有高三的学姐？” “真的惊呆我了。”忽然，她盯住蒋岑岑，“岑岑，你和纪燃坐同桌坐了一整个学期，你没发现他长得帅吗？” 是很帅。 但蒋岑岑没有直接正面回答孔令宜的问题：“你之前不是和我说，你不喜欢纪燃这一挂吗？怎么今天全是关于他的。” 两个人走到食堂，她们两个的口味相同，每次都排在一个窗口，一边排着队伍，一边聊。 “也就是八卦啦。” 孔令宜说：“不喜欢呢，是因为他这个人确实挺欠的，又不思进取。这次去六班，感觉他还挺无所谓的，破罐子破摔，好像要在那边扎根一样。” “虽然但是，人长得是真帅。” “我这是出于多方面考虑，客观评价！” 轮到蒋岑岑，她看着窗口的菜，“阿姨，红烧茄子，糖水玉米，再来一个鱼香肉丝。” 蒋岑岑接过餐盘，有些出神。 孔令宜看了一眼蒋岑岑，喊她：“岑岑？走了——” 蒋岑岑盯着孔令宜的脚后跟，跟着她找到座位，坐下来，今天点的菜还是她最爱吃的甜口，可是，在一瞬间，这些都变得索然无味。 自从上一次和袁晓枚聊完，蒋岑岑又在各种搜索词条中体会不可抗拒的生理反应，以及由心而发的陌生的情感。 她可以感知到，纪燃对她而言，已经不是普通的存在。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 或许是他从第一天相遇起，就戳破她的难过； 或许是知道他这样的人也会道歉，而原本也不是他的错； 或许是他发现她过去生活的秘密，却说，他们是同一阵线； 或许是逃离家庭争吵时与他相遇，带她吃芥末味的烧烤，他说：“哭了也没事。” 或许是在欢乐世界，那一包喔喔奶糖。 …… 又或许是一整个假期，隔着网线的相伴。 明明，他的性格并不讨人喜欢，可她就是想要靠近。 人类，还真是个矛盾的存在。 想到来食堂的路上，孔令宜说的八卦，对于流动制，他无所谓，他要在那边扎根。 蒋岑岑莫名觉得难过，她想到之前她和纪燃一起播的广播稿，她将自己比作太阳花，未来就是太阳。如今，她觉得，纪燃也像太阳，是和未来同等重要的存在。 可是，太阳本身足够耀眼。但它的温暖不为任何人专属。 那他会像对她一样，也可以在第一时间，发现她们的难过吗？ 蒋岑岑垫着肚子，不至于让自己下午饿着肚子学习。 思来想去，她强制让自己不要陷进那些自我制造的问题。抬眼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孔令宜，“对了，你和顾楚言怎么样了？” 孔令宜叹了口气，瘪了瘪嘴巴：“别提了，顾楚言把我拒绝的死死的，没有任何的希望。还说先在他那儿排个号呢！” “不过，我也看的开，不喜欢就不喜欢呗，他不答应我，我又不会少二两肉。” 看到孔令宜似乎是泄了气，蒋岑岑扯了下嘴角，孔令宜的坑是填满了，可她的坑却挖开了。 – “2004年，4月30日，天气多云。” “令宜说，很多人喜欢他，特意为他开了帖子，就连高三的学姐也会追他。他这座宝藏，似乎被人发现了。自私一点，我希望，这座金光闪闪的宝藏最核心的位置，可以被挖掘的慢一点。但我不要向光行，我要光照见我，找到同类。” 第25章 仰慕光 特殊情况，特殊解决 蒋岑岑坐在座位上写作业, 就像纪燃还在她身边坐着一样，看起来，没有什么两样,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很期盼, 看见他的身影。 倏然, 有一道声音响起，“蒋岑岑, 外面有人找——” 听到有人喊她，蒋岑岑蹙起眉, 解题的思路被打断, 她放下手中的笔, 站起身，朝着教室门外走去。 少年一袭蓝白色校服, 外面套了一件暗红色羽绒服, 倚着墙壁，微微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彼时阳光落在墙面, 他恰好站在了光芒处。 阳光为他染上一抹金色，蒋岑岑的脚步一顿, 视线落在纪燃身上：“这是？” 蒋岑岑的声音一顿，咬了下唇：“回娘家来看看？” 纪燃垂眸，对蒋岑岑哂笑，“娘家？” “娇气包，你这什么比喻？” “要说是怎么回事，也应该是, 爷爷——” “回来了。” 蒋岑岑听着纪燃欠揍的声音，没忍住，抬脚朝着他膝盖踹了一脚，“纪燃！” 纪燃嘴角一松，唇腔发出低沉的笑声，他抬手按住蒋岑岑的头顶，肆意妄为地薅她头发，“今天下午放学，在教室等我。” “我为什么等你？” 蒋岑岑弯腰躲开，随即后退了一步。 -- 第42页 “为什么啊？” “嘶——” 纪燃好笑地盯着蒋岑岑，他说，“爷爷最近的魅力太大了，需要有个小孙女在边上给爷爷挡挡桃花。” 蒋岑岑顿了一下，随即朝着纪燃瞪了眼，冷漠地扯了两个字出来，“有病！” 纪燃舔了一下嘴唇，嘴角侧扬，喊她：“喂，娇气包——” “小爷真的很有魅力，你没发现吗？” 蒋岑岑敛眉，神思一顿，下意识地朝着纪燃多看了几眼，嗯，几天不见，他飘天上去了！ 她眼神下移，不再看他的眼睛，压低嗓音，说了八个大字：“徒有其表，败絮其中。” 纪燃：“……” “没良心。” “好吃的没了。” 蒋岑岑心里不是很痛快，但她也知道，她没有立场生气，一双水灵灵的眼睛闪烁，她聪明地找到了台阶，“就……勉为其难，帮你一次。” – 见过纪燃回来，蒋岑岑坐在座位上，她上扬地嘴角始终没有平缓，一颗心七上八下。 她刚才说他，徒有其表，败絮其中？ 蒋岑岑歪了歪脑袋，眼前的习题册上的文字全部变化成一个又一个的小黑点，失去了原本的形状。 她这张嘴是怎么回事？ 反应过来之后，蒋岑岑眨了眨眼睛，在一瞬间腾升出一个新的念头。 都是和纪燃学的，名师出高徒。 “蒋岑岑，你能听写我五单元的单词吗？” 蒋岑岑的胡思乱想被同桌蒋正打断，她赧然一笑：“要不……” “你下面抄一下中文，自己背写？” 蒋正推了一下自己鼻梁上的大黑框眼镜，格外的正经：“我想练一下我的听力。” 蒋岑岑刚要拒绝，说自己的口语并不好。 与此同时，她听见蒋正说：“英语老师说，你的口语很好，所以，我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念一遍英文？” 蒋岑岑咬了下嘴唇，没好意思再找理由拒绝，“好，但是不够纯正，希望你不要介意。” “没关系。” “蒋岑岑，你真是位人美心善的同学。” 蒋岑岑正在翻英语课本，听到蒋正的评价，她轻轻咳了一声。转而她迎上蒋正真诚地表情，清了清嗓子，视线重新落回英语课本上：“respect.” – 一年一度的春季运动会随着开学第一次月考之后，拉开帷幕，为期两天的运动会，蒋岑岑的运动细胞并不是很好，在班长的动员下，勉强报了一个跳高。 蒋岑岑在一边拉伸，孔令宜站在她身边，朝着她指了一个方向，“岑岑，你看！是纪燃！” 蒋岑岑顺着孔令宜指给她的方向看过去，接下来进行的男子一千五百米的预决赛，纪燃正站在跑道上，等到抢响。纪燃穿了一件红色的宽松背心，黑色运动短裤，腰背间的线条隐约可见，手臂的肌肉胀满，热血沸腾。六班的女生迫不及待，甚至不在重点等，还没等比赛开始，就已经在起点为她喊加油。 蒋岑岑盯着纪燃，阳光有些刺眼，眯了眯眼睛，他似是浑身都拢着光。 蒋岑岑心血来潮，“令宜，我们去给纪燃加油吧？” “他都已经不是我们班的人了，还给他加油干什么？” 孔令宜疑惑不解，只是蒋岑岑没有这么理智，拉着她胳膊，往终点走。孔令宜傻乎乎的，也没看出来蒋岑岑是什么心思，“看来，坐过一学期的同桌，感情就是不一样。就连他都不是我们班的人了，还要给他加油。” 蒋岑岑好笑地回过头看着孔令宜，张望着远在起点准备的纪燃。 “砰——” 随着抢声响起，赛场上瞬间热血沸腾起来。 纪燃一马当先，飞快地冲了半圈，蒋岑岑抿着嘴角，眼睛一直没有离开那道火红色的身影，看到他冲刺在第一个，蒋岑岑有些担心纪燃最一开始费了劲，后期会撑不下来。 纪燃领先了将近三百米的距离，他的脚步逐渐放缓，匀速起来。直到他经过蒋岑岑的时候，蒋岑岑大声朝他喊，“纪燃！加油！” 不知道纪燃有没有听到，蒋岑岑看到他的视线朝着自己望过来，眼神中带着笃定的光，是对于冠军的胜券在握的自信，蒋岑岑被他的自信所激励，心绪沸腾起来。 蒋岑岑忽然反应过来，她没有拿水！ “岑岑，你去哪？” 蒋岑岑忽然跑开，孔令宜愣了下，连忙朝着蒋岑岑追过去，直到看到蒋岑岑折返回来，手上拿了一瓶水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她们俩去加油，居然没有一个人提前准备好水。 蒋岑岑折返回终点的时候，纪燃身边已经围了五六个可见的女同学，蒋岑岑的脚步顿了下，站在原地没有再往前走。 孔令宜看着纪燃备受欢迎，遗憾了声，“迟了。” 纪燃插着腰，他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女同学，轻轻蹙了蹙眉，朝着四周张望，像是在找什么人。倏然，他的目光停顿在一个方向，轻蹙的眉毛舒展开来，嘴角一松，朝着蒋岑岑走过来。 他盯着蒋岑岑手上的水，问都没问，拧开瓶盖咕咚咕咚的喝了大半瓶。 似乎，这就是理所当然地该给他的。 孔令宜目瞪口呆地看着纪燃，还是她之前认识的那个不讲理的纪燃，默默走开。 -- 第43页 纪燃盯着蒋岑岑问：“刚才跑第三圈的时候还看到你在，跑过来了，你反倒不在了。” 蒋岑岑盯着纪燃手上捏着的水瓶，心情雀跃起来，“刚刚忘记拿水了，就回去拿了一瓶。” “笨不笨。”纪燃吊着眉梢笑，“都错过我拿冠军了。” “我看到了。” 蒋岑岑狡辩了声，“虽然不是在终点看见的。” 纪燃撇了下嘴角，眼眸垂着盯她，“就你有理。” – 时光洪流中，藏着她未知的爱意，直到他们升到高二，路过的学弟学妹还会喊他们一声学长学姐。 好像真的如蒋岑岑所说，六班更适合纪燃，不如一班紧张的学习氛围，他的成绩有了提升。 西伯利亚的寒气伴随着十二月一起到来，窗外雾蒙蒙一片，天际间一片苍白。 放学后，蒋岑岑收拾好书包，把围巾戴好在脖子上，带上一对兔子形状的手套，做好保暖工作，她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静静地等着。 顾楚言离开的时候，朝着蒋岑岑招了招手：“我先走了，下周见。” “下周见。” 刚说完，蒋岑岑就反应过来不对劲，“纪燃说让我在教室等他，你不等他了吗？” 顾楚言笑着摇了摇头：“不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哦。” 班里的同学陆陆续续走的差不多，纪燃还没有过来，蒋岑岑有心思掏出习题册，再做一道物理大题。 “砰砰——” 连续两声有节奏的声音响起，蒋岑岑抬眼看过去，只见纪燃倚在门口，高大的身体，充满了整个门框。 手插在兜里，他微微歪了下头，嘴角咧开笑，“走了。” 蒋岑岑撇了撇嘴角，走到纪燃身边，有些不满意道：“真慢。” “六班那帮人没一个跟你一样省心的，非让我这个稳坐一班倒数第一的指教。” 纪燃哂笑：“结局拖到现在。” “哦。” 蒋岑岑没有任何情绪地应了一声，纪燃偏过头，垂眸盯着蒋岑岑，只见她的一张脸被寒风吹红，啧，还真是娇气包。 纪燃说，要带她去吃烤红薯。 他们走到永宁路一家卖烤红薯的铺子，纪燃朝着老板喊了声：“阿姨，来两个烤红薯。” “小纪来了？” 老板拉开烤炉，一边拿烤红薯一边问纪燃：“小纪，你爸妈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阿姨，你身体好点了吗？” “我爸说，做完手术要多休息，少熬夜，您别把自己身体累坏了。” “知道，阿姨晓得！” 他们两个人搭着话，纪燃压下往日嚣张的气焰，周身荡起温柔的气息，他脸上带着笑，和老板闲散地聊天。 两个烤红薯包装好，老板递给纪燃：“好了。” “阿姨，多少钱？” 老板嚯了一声，随即说：“不用！” “以后想吃，就来阿姨这儿拿，多少都行。” 纪燃朝着蒋岑岑看了眼，他从兜里掏出十块钱，塞进老板手里。 下一秒，他顺手抓住蒋岑岑的手腕，“阿姨，我下次还来。” 说着，他拽着蒋岑岑跑开，老板在后面着急喊他：“小纪！你这孩子，阿姨都说不用了！” 跑出永宁路，走到另外一个巷口，蒋岑岑气息紊乱，她轻轻呼气，试图调整自己的气息。 “纪燃，你能提前说一声吗？” “呼——” 蒋岑岑抬手拍着自己的胸脯，因为运动，再加上寒风刺骨，她的脸颊通红。 “特殊情况，特殊解决。” 一边，纪燃扒开烤红薯，递给蒋岑岑，带着香浓的甜味，窜进鼻孔。 蒋岑岑接过纪燃手中的烤红薯，深黄色的红薯肉软糯香甜，蒋岑岑低头咬了一口，满足感充足，下意识弯了下眼睛，忍不住跳了一下。 纪燃盯着蒋岑岑，嘴角上扬。 她问他：“对了，你和刚刚那个阿姨怎么认识的？” “我爸之前是阿姨的主刀医生，阿姨一直很感谢他，还给我爸送了一面锦旗。” “特逗，上面写了，妙手回春。” “因为住的比较近，经常碰面，一回生，二回熟，也认识我。” 纪燃简单解释了几句，蒋岑岑忽然想起来，纪燃上次在校外打架，顾楚言说过，纪燃的爸爸妈妈都是医生。 “那你的未来呢？”蒋岑岑有些好奇地看着纪燃：“也像叔叔阿姨一样，做一个医生？” 纪燃抿了声笑，未来啊，其实没什么计划，得过且过。 还没等到纪燃的答案，蒋岑岑抿着嘴角，干净地眼睛充满炙热，憧憬，她说：“未来，我也想当一个医生，治病救人。” 纪燃有些意外，他侧过头，看向身边的蒋岑岑，“有什么目标？” “北垣医科大学。” 蒋岑岑一边说着，一边像个仓鼠一样，低头啃着烤红薯，一点一点吞入腹中。 纪燃的脚步放的极慢，他手上的烤红薯一直没有吃，等到蒋岑岑手上的烤红薯消失殆尽，他伸过手，“还要吗？” “你不吃吗？” 纪燃笑她：“没你馋。” “我——” 蒋岑岑忽然僵在原地，她愣了愣神，她是猪吗？ 最后，蒋岑岑盯着纪燃手上的烤红薯，咽了一口口水，她说：“可是，我已经饱了。” -- 第44页 纪燃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他盯着蒋岑岑，连笑了几声：“娇气包，我有这么不讲理吗？” “因为你吃两个烤红薯，就喊你是猪？” 蒋岑岑的脑袋嗡地一声，她整个人怔住，“我没说啊？” “你这鬼样子，当我看不出来？” 纪燃将手里的烤红薯再次递过来，“下次还给你买。” 纪燃考虑了一下，“三个？” 又觉得不太对，“够吗？” “四个？” 蒋岑岑倏然瞪大眼睛，看到纪燃还想再加下去，她连忙说：“纪燃，你噎死我算了！” – 十二月月中迎来了2005年的初雪，鹅毛一般的大学铺卷而来，校园里的雪可以漫到人的膝盖。 紧接着，气象局发布自然灾害报告。 特大暴雪来临，令全市人民不得不居家等候。 彼时的北垣市一中，轰乱成一片。 暖气水管意外炸裂，教室里没有一丝热气。鉴于特殊情况，学校下令停课，马上解决学生滞留在学校的问题。 在等待的过程中，蒋岑岑冻得直发抖，孔令宜从自己座位上跑到蒋岑岑身边，两个人抱在一起互相取暖。 孔令宜抱着蒋岑岑，眼眶骤然通红，“岑岑，我的脚已经冻得没有知觉了。” “再坚持一下，等雪停就好了。” 蒋岑岑抬头朝着窗外看去，天际只有一种颜色，她浑身已经被冻僵，没有任何知觉。 置身寒窟。 不知道还要挨多久。 蒋岑岑搓着手心，摩擦生热，试图能感受到热量，可是杯水车薪，没有任何的作用。 她抬手看了一眼手表，下午四点。距离失去供暖，已经过去六个小时。可外面鹅毛般的大雪没有一丝一毫要停的意思，势要把即将到来的黑夜一起吞并。 “不等了，再不叙点热气，我真的要被冻成冰棍了。” “外面的雪那么厚，茫茫一片，根本没有路，你现在出去，寸步难行。” “那就这么等着？” “还能怎么办？” …… 在人声沸腾中，大雪这头猛兽像是收到祷告，于半小时之后，停止了对大地的吞噬。 学校老师疏散同学，学生有序离校。由于供暖暂时无法恢复，学校宿舍依然没有供暖，住校生也被疏散回家。 蒋岑岑收拾好书包，慢腾腾地站起身，冻僵的四肢行动地格外缓慢。 吴潇背起书包，走到蒋岑岑身边，“岑岑？路上不安全，我送你回去？” 顾楚言坐在座位上，他抬眼看向吴潇：“要不一起？” 吴潇听到顾楚言的要求，愣了一下，他和顾楚言不熟，交情一般，但听到他这句话，还是点了点头，“好。” 蒋岑岑没什么意见，他们三个人走出教室，吴潇和蒋岑岑往前走，顾楚言脚步一顿，停在六班门口，“再等等，还有一个人。” “纪燃！” 顾楚言在六班门口喊了一声，纪燃情绪恹恹地走出来，蒋岑岑回过头，迎上他的视线。 下一瞬，纪燃盯着蒋岑岑发白的嘴唇，愣了下，他直接略过顾楚言和吴潇，脱下身上的羽绒服，盖在蒋岑岑身上。 蒋岑岑僵在原地，眼睫毛飞快地闪烁，修长的手指伸过，拽着羽绒服拉链。她垂下眉眼，只见拉链直接被拉到她的脖颈处，被迫抬起头，再次迎上纪燃的视线。 第26章 仰慕光 冰窟 淡淡的薰衣草的味道, 窜进鼻孔。 纪燃抿着嘴角，淡淡地吐了两个字：“走了——” 吴潇整个人看懵了，蒋岑岑盯着纪燃往前走的背影, 又低头看了一眼套在自己身上, 就像是个布袋一样的羽绒服, 随即抬起头, 连忙跟上纪燃。 顾楚言嘴角噙着笑，玩味地盯着纪燃, 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不愧是喜欢冬泳的, 这耐寒能力不一般。” “废话。” 因为冻僵的四肢, 蒋岑岑即便多了一件羽绒服在身上, 也没有立刻感觉到热量，走的很慢。 走出教学楼, 四人停在门口, 眼见雪的厚度可以漫过膝盖的程度。 已经有人踩出了一条路，可想要一步一个脚印走出去，依旧很难。 纪燃偏过头, 垂眸盯着蒋岑岑, “能行吗？” 蒋岑岑刚要回答，随即听到某位大少爷补了一句：“这雪都能没过你脖子。” “纪燃, 你哪只眼睛看到——” 没等蒋岑岑说完，他嘴角噙着笑，打断：“小爷勉为其难，给你个机会。” 眼前的少年弯下腰，指了指自己的后背，说：“上来！” “啊？” 蒋岑岑登时错乱, 她茫然地盯着纪燃。 她感觉自己的心跳要比任何时刻更要快速，直觉都要跳出嗓子眼，连带说话都有些结巴，“不，不用，我自己能行——” “别墨迹，我还想早点回去。” 蒋岑岑盯着纪燃宽大的后背，慢腾腾地爬上去，感受到他身体的热量，手轻轻地揪着他的校服，纪燃哂笑她，“摔了你，我可不负责。” 纪燃长腿踩进深雪中，脚步格外地稳当，蒋岑岑趴在他后背，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她的目光落在他通红的耳朵，声音略微有些颤抖，她说，“纪燃——” “谢谢。” -- 第45页 少年的声音清亮，夹着浅笑：“客气。” 像是这冬日里的骄阳，热烈又温暖。 直到到达蒋岑岑家小区，纪燃才放下蒋岑岑。蒋岑岑的目光落在纪燃身上，只见他拉了拉衣袖，把藏在里面的双手释放出来。 蒋岑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她的脸倏然通红，好在寒冷早已经将她的脸冻红，掩饰了这一刻的变化。 纪燃伸出手，嘴角一松，噙着笑问她：“衣服不打算还我了？” 蒋岑岑连忙收回自己的目光，她低下头，伸手拽拉链，把身上的羽绒服脱下来，还给纪燃。心中悸动万千，只化作一句，“谢谢。” “知道。” 纪燃接过蒋岑岑手上的羽绒服，重新穿回自己身上，高大的身影与白雪融合，衬得他的肤色更加雪白，浑身矜贵。 可他，为她弯了一路腰，踩过一个又一个的脚印。 “走了。” 蒋岑岑抿着嘴角，点了点头，“嗯。” 她转过身走进小区，艰难地走了两步以后，倏然回过头，看向三个高大的背影，无疑，纪燃是最耀眼的。 – 吴潇一路懵圈，他的视线时不时落在纪燃身上，想问什么，一时又找不到开口的时机和适当的问题。 纪燃抄着兜，偏过头看向吴潇：“我听蒋岑岑说，你和她是发小？” 吴潇没想过纪燃会先开口，他说：“嗯。” 纪燃眯了眯眼，忽然想到什么好笑的，他问：“那娇气包是不是从小就爱哭？” “嚯——” “那可不是。” 吴潇摇了摇头：“认识她这么多年，我还没见她哭过。” 是吗？ 可是，他已经见过两次了。 走到岔路口，吴潇朝着纪燃和顾楚言指了一个方向，说：“我家在那边。” 纪燃点了点头，吴潇走远几步，他朝着他说：“有时间一起打球。” 吴潇：“行。” 吴潇离开，只剩下顾楚言和纪燃两个人，顾楚言啧了声，“纪燃，你今天可以啊。” 纪燃扯了一下嘴角，直接避开他的言外之意，哂笑道：“有课堂笔记吗？借我看看。” “没有，我从来不记课堂笔记。” 顾楚言揶揄道：“蒋岑岑应该有，你找她借呗。” 纪燃舌尖顶着上颚，咬牙看向顾楚言：“顾楚言，你他丫的，能别找事吗？” 顾楚言挑了下眉，“啧，你还挺要面子——” “找她借怎么不行了？反正你想见的人是她。” 纪燃固执地吐了两个字：“不行。” – 蒋岑岑回到家，拿出衣兜里的钥匙，打开家门。 “咳咳咳——” 客厅里烟雾缭绕，尼古丁的味道直冲脑门，蒋岑岑受不了这个味，剧烈地咳嗽起来。 她盯着沙发上躺着的蒋天予，嘴里叼着一根烟，浓厚的烟雾将他的脸遮挡。蒋岑岑有些看不清，走进客厅。 只是将近一周的时间，蒋天予胡子拉碴的，头发也特别长，没有平时的精气神。 他抬起头看向站在门口的蒋岑岑，已经抽完的香烟按进烟灰缸，眯了眯眼，“岑岑？今天周五吗？” 蒋岑岑扫向客厅，茶几上摆着一罐又一罐的酒，就几连地上都是，她轻轻蹙起眉。一边又看到蒋天予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日期，“周四啊，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今天下暴雪，学校水管裂了，没有供暖，决定疏散学生回家。” 蒋岑岑放下书包，拿起垃圾袋，走到茶几旁边，收起酒瓶，心情像是坐了过山车，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收拾完，她情绪低沉，听到打火机再一次打响的声音，讨人厌的味道再次窜进鼻腔，“爸，你能不能少喝点酒，少抽点烟啊？” 蒋天予听到声音，抬起头看向蒋岑岑，没回她，只是说：“柜子里有方便面，饿了自己去煮一包。” 蒋岑岑眼见自己说话没有任何用，她抿起嘴角，直接放弃，转身回了卧室。 坐在书桌前，她越想越觉得胸口闷。 她从书包里拿出物理作业，吸了口气，一页又一页的翻动纸业，笔尖与纸张摩擦，留下黑色的痕迹。 外面响起钥匙插入门锁，开门的声音。 随后，蒋岑岑听到熟悉的声音，是李芸回来了。 “蒋天予，你向李达借了三十万？又问我妈要了十万去填坑？” 蒋岑岑握着笔尖的手一顿，随即呼吸一滞。 “你坑你爸妈的钱不够，坑街坊邻居也不够，问李达借也就算了，谁让他摊上你这么个姐夫，但你居然动我爸妈的养老钱？张口问他们老两口要钱？” 李芸的声音忽然哽咽，啜泣道：“你还要不要脸？” “李芸，你爸妈也是我爸妈，我问他们要点钱怎么了？只许你问我妈那儿要钱，我不能从你们家那儿拿？” 蒋天予盯着李芸哭，伸出一根指头，指着她说：“咱俩当年相亲认识的，各图什么，你都清楚。你不就是看重我城市户口？” 李芸哭着笑了，“所以，你从那时候起，就图我爸妈那点退休金？” “蒋天予，你真让我觉得恶心。” 蒋岑岑倏然握紧成拳头，手上的笔“啪嗒”一声掉在书桌上。 客厅里的两个人的争吵不断。 -- 第46页 蒋天予：“不是我精打细算过日子？这个家怎么过得下去。” “李芸，你这么多年，舒舒服服地躺在家里，没有任何工作压力，不都是我给你的？你别他么给老子不知足！” 李芸被蒋天予点炸了脾气：“蒋天予，你也有脸说这些！” “你们家拆迁户，一窝蛀虫，用着拆迁款耗了今天等明天，你好意思跟我说这都是你挣得？” “你这些年，在外面装模作样地上班，说自己多辛苦，我都给你留面子！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一天天的，就等着天上掉馅饼！” “别人炒股赚钱用脑子，你就纯看命！” 声音戛然而止，蒋岑岑盯着课本发呆，一点一点消化这段争吵中带给她的信息，这个家，秘密可真多。 刚刚平静了一会儿，蒋天予彻底爆发，“李芸，老子用你给老子留面子？就是给你惯的！” 熟悉的语句再次响起：“不想过了，趁早离。” 李芸：“如果不是因为岑岑，你以为我愿意跟你耗这么多年？” 蒋岑岑整个人僵住，她以为，在教室挨冻的那六个小时，是她人生中经历的最寒冷的时刻，其实不是，这才是。 像是身陷冰窟，她想伸手抓住烈阳。 她不禁想问纪燃，你们家也是这样吗？ 蒋岑岑倏然握紧成拳头，没有像上一次回家一样，假装没有听见，她的手放在卧室的把手上，打开：“爸，妈，你们要是过不下去，离了吧，没了谁，日子都能过。” 李芸看到蒋岑岑从卧室出来，气焰一下子消散，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落，像是意识到不对劲，她立刻抬手擦掉泪水。 “岑岑，你怎么在家？” 所以，李芸以为她不在家，才敢和蒋天予吵这么凶。 其实，从小的时候，他们不是没有吵过，这家里啊，断断续续的幸运，又断断续续的生出一些污糟事，蒋岑岑想，谁家没点鸡毛蒜皮了，但是她今天听到的这些事，涉及到夫妻之间的算计，她觉得，人心真让人失望。 蒋岑岑内心的世界犹如山崩地裂，表面却异常平静地看着李芸，像是没有受到他们争吵地任何影响，再次解释了一遍：“学校没有供暖，疏散学生回家，所以提前回来了。” 两道目光沉静地盯着蒋岑岑，两人暴怒的情绪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像是得到安抚，彼此沉静下来，甚至有些后悔。 铺天盖地地压抑感袭来，她只觉得悲哀，她哑着嗓子，眼睛异常地干涩，她说：“其实，你们不用考虑我。” “岑岑！” 李芸哑着声音喊她，蒋岑岑只是固执地盯着她，她没有扮演懂事的孩子，直说：“不用装了。” 她又强调了一遍：“真的！” “不用再装了。” 没有人想要从光底下走到阴暗里，但事实就是这样，自欺欺人也没有用。 第27章 仰慕光 我送你回去 李芸红着眼盯着蒋岑岑, 蒋岑岑抿了抿嘴角，别扭地看着蒋天予和李芸。客厅里陷入了奇怪的沉默，蒋天予重新做回沙发上, 打开白酒, 往肚子里灌。李芸想安慰蒋岑岑, 可蒋岑岑只是退缩, 逃避。 “砰！” 蒋岑岑转身回到卧室，反锁上门的那一刻, 干涩的眼睛忽然就像是决堤的大坝，泪水止不住地往外掉, 脸像是被泡在泪水里。 她没有抬手去擦, 而是任由眼泪往下掉, 一步一步地朝着书桌前坐下，坐到椅子上的那一刻, 蒋岑岑瘫软, 泪水来的更加猛烈。 鼻子被鼻涕堵住，情不自禁地长大嘴巴索求呼吸，可下一秒, 她忽然意识到这样会哭出声, 小心翼翼地藏起所有声音，咽下所有的坏情绪。 - 将近一周的时间, 蒋岑岑窝在自己座位上，没有任何的娱乐活动。在别人眼里，她的常态是温故知新，准备迎接新一轮的月考。可只有蒋岑岑自己知道，她心不在焉，每天心里乱糟糟的。 课间操活动之后, 蒋岑岑和孔令宜手挽着手回教室自习，蒋岑岑低着头，盯着脚尖，孔令宜慢悠悠地哼着歌。 忽然，蒋岑岑感觉到后背传来一阵力道，她轻轻蹙起眉，转过头去，某位少爷勾着顾楚言的肩膀，漆黑的瞳仁中折射着点点星光，嘴角扬着，慢悠悠喊她，“娇气包——” “今年元旦迎新晚会的主持人大赛参加吗？” 蒋岑岑和纪燃高一的时候参加了广播站的面试，两个人面试成功，都顺利进了广播站，经过这一年的时间，他们已经成了广播站的中流砥柱。而北垣市第一中学的广播站，也相当于是学校的主持梯队，有很多热爱播音主持的同学。 蒋岑岑反问他：“你参加吗？” “本来也不爱凑那个热闹，看你。” 这下好了，主动权都交在她手上了。蒋岑岑私心是希望纪燃去参加，她知道纪燃的音色有多惊艳，如果是他站在台上，一定光彩夺目，是最耀眼的存在，但如果，可以和他搭档，也算是一件好事。 她说：“可以去试试。” 纪燃勾了下嘴角，前脚说自己不爱凑热闹，后脚就等着蒋岑岑：“参加主持人大赛，刚好男女一组，一起？” 顾楚言都有些看不下去，闷声低笑起来，纪燃反手朝他胸口上锤了一拳，顾楚言闷哼了一声：“纪燃，肋骨都要被你敲断了。” -- 第47页 “弱鸡。” - 纪燃约了蒋岑岑晚自习之前的大课间练稿，他们借了广播站一个练音室，教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纪燃拉着椅子坐在蒋岑岑对面，盯着她看，在还没有开始之前，纪燃问她：“娇气包——” “你最近怎么回事？” 蒋岑岑正在翻阅纪燃递给她的主持稿，听到纪燃的声音，她手指的动作一顿，抬眸对上纪燃的视线，“什么怎么回事？” 纪燃扯了一嘴，“每次不高兴都是这幅鬼样子，蒋岑岑，你演谁呢？” 第28章 仰慕光 又被他装到了 蒋岑岑心里莫名的涌出一股暖流, 要说纪燃这个人，确实讨厌，他直戳戳地戳破她的不快乐, 可也只有他, 最先发现她的不快乐。 蒋岑岑低下头, 佯装看主持稿, 胡乱找了一个借口：“哦，就是快要考试了, 学习压力比较大。” 纪燃像是没怀疑，沉默了一瞬, 转而, 蒋岑岑看见纪燃从兜里掏出一把水果糖, 伸过来。蒋岑岑愣了一下，转而听见纪燃一边说：“不是第一名就应该每次都是第一, 就当给别人个机会。” 蒋岑岑抿了下嘴角, 她才不会因为学习的事情难过。因为，在她看来，学习这件事, 就是一分努力一分收获, 如果没有考到第一，原因只能是她懈怠了而已。 但其实, 不是因为这个。 蒋岑岑从纪燃手心里捡糖吃，一颗一颗拿过来，纪燃盯着她，忽然就笑了，“蒋岑岑，能一次性拿完吗？” 一边, 纪燃又补了一句：“手酸。” 蒋岑岑一把抓过纪燃手里的水果糖，纪燃感觉像是她的手在他的手心饶痒痒，倏然抬头，望向蒋岑岑。那双水灵灵的眼睛，重新蓄起灵动来，再也不是刚才来的时候那样死气沉沉，他也跟着笑。 随后，纪燃盯着手心里剩下的一半糖，蒋岑岑说：“我只要一半，另一半你自己留着。” 蒋岑岑开盲盒般拿了一颗糖，也不知道是什么味，剥开糖纸，往嘴里塞。香甜的橙子味在口腔蔓延，她眼睛弯成月牙，随后低头，继续盯主持稿。 - 敲定了稿子，蒋岑岑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目光顺势落在纪燃身上：“今天就到这儿吧。” “行。” 两个人并肩走回教室，途中遇见一个女生，看见纪燃，她兴奋地扬了扬手，“纪燃！” 蒋岑岑下意识地仰头看向身边的纪燃，只是一瞬间，她就收回自己的视线。她走在纪燃的右边，那个女生走近，顺势站在纪燃的右边。 她盯着纪燃手里的主持稿，直眨眼睛，像是发现什么惊喜一样：“你要参加主持人大赛？” “对了，我都忘记了，你是广播站的，每周都有一次值班，你周几值班啊？” “嗯。” 气氛忽然尬冷，蒋岑岑想到她和纪燃刚认识的时候，纪燃也是一副全天下就他最拽的样子，和现在他对邢雯的状态很像，但也不完全像。 邢雯似乎很了解纪燃的脾气，她的性格本来就偏外向，既然，纪燃是性格比较冷的一挂，她就做足了热情。而且，邢雯似乎是一点都不介意蒋岑岑的存在。 直到，纪燃皱起眉，抬手挠了挠自己的的耳朵，“同学，你声音低点，要不——” “就别说了，我其实不是很想听。” 邢雯的话音戛然而止，蒋岑岑看到她瞬间红了眼，像是被纪燃扫了面子，没有任何的停留，飞快离开。 蒋岑岑没想到和纪燃练个稿子，还能看见这一幕，纪燃的毒舌她见识过，但这样对女生，似乎不太礼貌。 “纪燃——” “你其实可以委婉一点。” “嗯?”纪燃一脸茫然地看向蒋岑岑，霍地笑了：“有必要吗？” 蒋岑岑转念一想，没必要。 纪燃显然没想和蒋岑岑停留在讨论刚才发生的插曲上，走到教室门口，两个人各自回到自己的班级，纪燃忽然伸手拽住蒋岑岑的校服衣领，把她拎回来。 蒋岑岑抬起手，绕过后脑勺，一巴掌拍在他手背上，“松开！” 纪燃倏然收回手，啧了声：“力气倒不小。” 蒋岑岑烦死了他这拎小鸡仔的动作，她回过头，刚要反抗，就听见纪燃说：“蒋岑岑，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别整天跟个闷死鬼一样，知道了？” 蒋岑岑眉眼一滞，僵硬地扯了下嘴角：“我没有。” “懒得理你。” 纪燃扯了声笑，随意扔出一句话，蒋岑岑却觉得一股暖流涌上心头，还好，他随心所欲，刚好照顾到她的自尊心。 他说：“走了。” 看着纪燃进入对面的班级，背影消失，蒋岑岑咬着下嘴唇，下一秒，又松开，嘴角忍不住上扬。心跳骤然漏跳了一拍，该死的，又让他帅到了。 对于邢雯，蒋岑岑不担心，准确来说，是她不担心纪燃。就那位大少爷的脾气，脸冷的跟个包公一样，就差把生人勿近四个字挂在脸上。 现在的距离，就是最好的距离。 蒋岑岑和纪燃成功获得了主持人大赛的第一名和第三名，成为迎新晚会主持人其二人选。 蒋岑岑生平第一次穿高跟鞋，因为身高偏低的缘故，迎新晚会负责的老师为了整体效果，帮她选了一个十五厘米的高跟鞋。 “娇气包，你这踩高跷呢？” -- 第48页 纪燃一身修剪整齐的黑色西装，偏瘦的体格加上他特有的气质，矜贵清冷。少年踩着皮鞋，慢悠悠地朝着蒋岑岑走近，轻轻抬起胳膊，放在她面前，嘴角紧接着上扬：“今晚上台的时候，勾着我的胳膊，能走吗？” 蒋岑岑觉得自己的上半身本能地向前倾，迈出一步都格外的艰难，她的手略有犹豫地放在纪燃臂间，纪燃清冷的声音响在耳边：“我陪你试试？” 蒋岑岑抬眸，撞进纪燃的星眸中，抿着嘴角点头。 纪燃垂眸，盯着蒋岑岑的脚尖看，慢腾腾地迈出左腿，转而在少女全身心都注意在平稳的走路时，他的目光上移。 鼻腔中充斥着一股少女香的味道，是蒋岑岑特有的味道。身穿淡紫色抹胸长裙，腰间收紧，勾勒出完美的腰线，裙摆上点了星空钻，像是摇曳星河中最亮的存在。宽大的裙摆随着她脚步的移动，摇曳生姿。 倏然，纪燃的衣袖被拉紧，他侧目，长长的睫毛压着眼底的星光璀璨，少女带着哽咽的声音，“脚崴了——” 纪燃眉头一皱，手臂间的力量慢慢放松，无奈中又忍不住笑：“娇气包，你笨不笨？” 脚踝处传来一阵又一阵抽痛，蒋岑岑咬着牙，只听纪燃说：“等着。” 扶着蒋岑岑坐到一边的椅子上休息，纪燃跑开了，重新见到他，蒋岑岑看到他的手上多了一瓶红花油。 少年喘着气，平复着自己的呼吸，他伸出手，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忍一下。” “哦。” 蒋岑岑接过纪燃手中的红花油，指尖一不小心扫过他的手掌心，莫名地，只是盯着一瓶红花油，也能烫红了脸。 但她知道，不是因为红花油，是因为纪燃。 …… “蒋岑岑！上来解一下习题2.3的第二问。” 刘璋黑着脸喊蒋岑岑的名字，蒋岑岑倏然回过神，缓缓抬起头，下意识低头拿起课桌上的书，走上了讲台。 说来很神奇，老师好像一眼就可以发现，他的学生究竟有没有在认真听课，蒋岑岑就是被发现了，直到下课，她依然有些发怔，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控。 “岑岑，你今天怎么回事？老刘怎么会叫你上去解那么简单的函数啊？” 孔令宜坐在蒋岑岑对面，一边吃饭一边问她，蒋岑岑很诚实地问答：“老刘好像发现我走神了。” 第29章 仰慕光 那她是什么家庭？ 新一轮的月考成绩出来以后, 孔令宜拉着蒋岑岑在楼下公告栏看成绩，蒋岑岑倒是没有在意自己的成绩，而是下意识地去找纪燃, 全校第二百八十三。 看过纪燃的成绩, 蒋岑岑才去看自己的成绩, 是全校第二。而这一次, 超过她的不是二班的那位男生，而是顾楚言。 孔令宜凑近蒋岑岑, 看到顾楚言的成绩，咋舌, “理科总分七百三十八？” “神仙。” 蒋岑岑看了一下她和顾楚言的差距, 主要是在理科综合, 顾楚言考的成绩将近满分，而她只有二百七十三。 将近期末, 气温越来越低, 已降至零下十九度。出来没多久，蒋岑岑便觉得浑身僵硬，正打算和孔令宜回教室, 便看到顾楚言吴潇和纪燃三人并肩走到公告栏。 蒋岑岑没搂住自己内心的悸动, 目光下意识追随纪燃。但是她有些意外，吴潇会和纪燃顾楚言一起玩。 “岑岑, 回去吧，太冷了。” 一边，孔令宜喊她，蒋岑岑点了点头，跟着孔令宜连忙跑回教室。 蒋正看到蒋岑岑回到教室，他起身, 给她让开，让她进座位。蒋岑岑刚刚坐好，忽然听到蒋正朝她问了一声，“蒋岑岑，你想谈恋爱吗？” 蒋岑岑立即怔住了，她茫然地盯着蒋正，这个一本正经，平时除了和她讨论题就只有讨论题的理工男，他板正着一张脸，特别认真的问她。 或许，她忽略了蒋正经常请求她的帮助，听写单词，还经常帮她买早餐。 蒋岑岑脑海中浮现出纪燃的身影，她不知道蒋正为什么忽然这么问，一向心里只有学习的理工男也开始八卦了？ 蒋岑岑如实回答：“如果说有没有这个想法，也不是没有。怎么了？” 蒋正眼睛一亮，随后，蒋岑岑听到他用极小声的声音，说出一句令她无比惊讶的话：“那我可以做你男朋友吗？” 蒋岑岑眼睫毛飞快地扑闪，没有任何过往的铺垫，这个和她坐了两个月同桌的，平时几乎没有任何交际的理工男，他说，那我可以做你男朋友吗？ “不可以！” 几乎是毫不犹豫间，蒋岑岑脱口而出一个答案，蒋正眯了眯眼，嘴角一撇，他问她：“为什么？” “我——”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蒋岑岑也没有想过，她从未开口过得，竟然在这种场合说出口，她说：“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本来以为蒋正问完之后就不会再问，谁知道他继续追问她：“是谁？” 蒋岑岑心里默念了一个名字，纪燃。 可她不会告诉蒋正，她只说：“对不起，这个人的名字我不能告诉你。” 蒋正细长的眼睛眯在一起，在厚重的眼镜框下显得格外深沉，莫名地，蒋岑岑被这种眼神刺痛，有些害怕。只是，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从一个和自己并不相熟，只是同桌的蒋正身上看到这种情绪。 -- 第49页 蒋正沉默之后，蒋岑岑打开习题册，心跳莫名加快，她下意识朝着身边安静地蒋正看去，只见他同样打开习题册，没有任何的异样，只是跟她提起一件事情而已。并没有其他的情绪。 蒋岑岑松了一口气，她想的太多了。 – 晚自习之后，刚好轮到蒋岑岑小组做一天结束的值日工作。 孔令宜收拾好书包，朝着蒋岑岑说：“岑岑，我好像感冒了，有些不舒服，就先回宿舍了，不等你了。” 蒋岑岑抬眼，点了点头，“你去吧，一会儿我自己回去。” 蒋岑岑小组一共有四个人，她和蒋正算其中两个，她低着头俯身在教室后排扫垃圾，小组另外两个同学的声音传过来：“那我们就先走了！” 蒋岑岑盯了眼地上没扫干净的垃圾和已经装满的垃圾桶，这就走了？垃圾还没倒。 倏然，她听见“啪——”的一声，是教室电灯被熄灭的声音。下一瞬间，蒋岑岑整个人置身黑暗，她的脑海中重新浮现起白天蒋正看她的眼神，大脑嗡的一下子，浑身发颤。 借着月光，她在黑暗中找到教室门的位置，伸出手啪啪猛拍，她回头看了眼黑暗的四周，声音颤抖，带着嘶哑，“蒋正！你放我出去！” 外面没有任何人回应，蒋岑岑急哭了，“蒋正！” 安静地四周忽然间有了声音，是蒋正，他问她：“蒋岑岑，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你答应我，我就放你出来！” 原来，不是她的错觉。 蒋岑岑的拳头“砰——”地一声砸向教室门，对着外面的蒋正吼，“蒋正，你这个变态，你放我出去！” “蒋岑岑，你不要生气，也不要害怕，我只是想让你做我女朋友。” 忽然，他的声音变得尖细，阴森，在黑暗中像是一个咒语，戳中蒋岑岑的崩溃点，“有这么难吗？” 蒋岑岑的眼泪簌簌下落，“我不喜欢你！蒋正，你放我出去！” “蒋岑岑，我会让你答应的。” “我妈还在等我回家，我先走了。你一个人好好想想。” 教室门外响起脚步声，蒋岑岑的心跌落谷底，嘶哑着嗓音：“蒋正！你给我回来！” 可是，脚步声渐行渐远，再也没有回来。 学校晚上会停电，蒋岑岑点亮教室的电灯，只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电灯唰地一下熄灭。 学校保安在锁教学楼时，会进来绕着楼层走一圈，蒋岑岑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上面。可是，她看不清楚手表上的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手敲累了，嗓子也喊哑了，始终没有人进来找到她。 蒋岑岑从小到大，无惧过黑暗，第一次，她觉得，黑暗像是一个张大嘴巴，恶毒的猛兽，将要把她吞噬。 – “听说了吗？一班有个女生被人在教室反锁了一整个晚上，第二天第一个到教室的人看见她，说眼泪都流干了，整个人都眼睛肿的跟个核桃似的，我估计是被吓哭了一晚上，反正换我，我肯定要疯。” “什么人这么缺德，能干出这事？把人锁教室一晚上，别说女生，就我一个男生被锁一晚上我也怕。而且，我听说，咱们学校这块地，之前是坟地！晚上可不有点东西？” 听到坟地这两个字眼，聊八卦的几个同学抖了一下，“你有病吧，不说这个能死啊？都什么年代了。” 另外一个女生想了一下，她说：“估计也不是缺德吧，没人故意这么干吧。可能就是单纯没看见她，不小心把人锁了？” “那怎么可能是不小心？人被锁进去的那一刻，一定会朝外面人喊的，那只可能是故意的。” 纪燃没什么兴趣听他们班的女生一天天的八卦，他课桌上摆着月考试卷，正在往本子上誊抄错题。忽然，在一众八卦声中，传来一道急切的声音，“纪燃，你出来。” 纪燃抬眸，看到顾楚言和吴潇站在六班门口，他缓缓站起身，朝着顾楚言和吴潇走过去，没皮没脸地笑，“找我？什么事儿！” 吴潇皱起眉，语无伦次，最终总结了三个字：“出事了。” 纪燃脸上的笑僵住，扬着的嘴角慢慢下沉，相对冷静的顾楚言串清楚前因后果，言简意赅：“蒋岑岑昨天晚上被她那个同桌蒋正锁在教室，锁了一晚上。” 纪燃攥起拳头，骨骼发出清脆的声音，面色凝重：“蒋岑岑现在在哪？” “在办公室。” 顾楚言话音刚落，纪燃转身便朝办公室跑去，顾楚言和吴潇一愣，他们过来找纪燃是为了商量对策，他怎么走了？ “纪燃！” – 鉴于昨天晚上发生的恶劣事件，刘璋了解后直接叫家长过来沟通。蒋正的妈妈已经到了，李芸还没有来。蒋正的妈妈了解到蒋正把蒋岑岑锁在教室，第一反应是不相信。 她问蒋正：“到底是怎么回事？” 蒋正站在蒋岑岑身边，面不改色的撒谎：“昨天是我一不小心，把她锁在教室了。” 蒋岑岑听到蒋正撒谎，拧起眉，嘴角跟着沉下去：“蒋正，你没必要撒谎。” 蒋正的妈妈脸一挂：“这位女同学，那我儿子有什么理由锁你？” “他说让我做他女朋友，我不答应，他把我在教室锁了一晚上，还告诉我，让我想清楚。” 蒋岑岑只是还原真相，尽管这听起来十分的荒唐。甚至是她是受害人，也觉得荒唐至极。 -- 第50页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坐在她身边，不算是朝夕相处，却也不是什么毫不了解的陌生人的蒋正，说了想要她做他的女朋友，也只因为她的拒绝，会把她锁在教室一整个晚上。 蒋正的妈妈面露嘲讽：“嗷呦，这小姑娘栽赃陷害还能信口拈来？我儿子怎么可能因为这种理由把你锁在教室。” “阿姨，不管您信不信，蒋正确实是这么做的。” 蒋岑岑垂在身侧的手倏然握紧成拳，正当她想要再次滤清逻辑以证明自己说的事情属实，办公室门口传来一声熟悉的女声：“岑岑！” 李芸急急忙忙赶到办公室，电话里，由于这件事情，蒋岑岑是受害人，刘璋事先将前因后果都告知李芸。她急得满头大汗，连忙问蒋岑岑：“岑岑，没事吧？” 蒋岑岑看到李芸过来，满眼都是担心，她轻轻地摇了摇头，这厢，蒋正的妈妈看到李芸，冷笑了一声：“巧了。” “原来你就是蒋岑岑的妈妈？” “我就说这小姑娘怎么胡说八道，诬陷我儿子，原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蒋天予的女儿能是什么好东西？” 蒋正的妈妈逮到话柄，没好气地说：“她爸爸蒋天予，骗了附近邻居的钱，就是个骗子，她女儿，可不就是有样学样？” 李芸没有想过会这么巧，刚好遇到认识蒋天予的家长，脸上的面子多少有些挂不住。但她不会因此失去立场：“这是两码事，我家孩子不会说谎。” “昨天晚上最后离开教室的，只有他们卫生小组的四个人。另外两个同学都否认了，而且他们是一起离开的。以此证明，锁门的确实是你家孩子。” “而你家孩子说他不是故意的，那锁了门之后，我家孩子会立刻反应过来，难道说她没有喊，你家孩子不知道里面还有人？这我是绝对不相信的。” 李芸的眼神越来越犀利，寸步不让，她的目光落在蒋正身上：“如果你说是不小心锁了门可以，但是不小心锁了门之后，听到里面还有人，却不开门，任由事态发展，让我家孩子被锁在教室里整整一个晚上，这又是什么恶毒的心思？” “蒋正妈妈，恕我直言，你再不好好教育你儿子，将来，他再做出类似极端的事情，是要坐牢的！” 蒋正的妈妈越听越不对劲，事情的真相水落石出，可是当着班主任刘璋的面，再加上办公室还有几位其他的老师，她不愿意承认，只能挑事做文章。 “我自己的儿子我自己会教，但你女儿又是什么好东西，如果不是她勾引我儿子，我儿子怎么会对她有想法？又在被拒绝之后，脸上挂不住面子，做出这种事。” 蒋岑岑的长相还没有完全长开，十六岁的小女生已经有了美人胚子的模样，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扬，高挺的鼻梁将整张脸变得更加立体，此刻她微微抿着嘴唇。听到蒋正妈妈的三言两语，眼底溢出愤怒，又觉得可笑。 “阿姨，您没有女儿吗？如果是您的女儿被逼着和对方在一起，只因为拒绝就被锁在教室一整个晚上，抱着黑暗度过？您怎么看？” 蒋岑岑抬起头，嘴角扯了起来，讽刺地盯着蒋正妈妈：“受害者有罪论，这是什么道理？” 蒋正妈妈不服气，她拿蒋天予做桥：“要我说，我错在哪了，我错在没有提前告诉我家孩子，这蒋岑岑的爸爸是个老赖，欠钱不还。出生在这种家庭，破事一堆，怎么配的上我家孩子。” “蒋正妈妈！”刘璋身为班主任有些看不下去：“这件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蒋正把蒋岑岑锁在教室一整个晚上的行为是十分错误的，身为班主任，我希望您引导蒋正，让他向蒋岑岑道个歉。” 蒋岑岑的脑袋嗡嗡作响，为什么在这件事情上，她堂堂正正，她理应得到一个真诚的道歉，却要听一个和自己无关紧要的人，在这儿说，她配不上蒋正。 只因为，她爸爸带着邻居一起炒股，跌了，欠了很多钱，她就被冠以出生在这种家庭。 那她是什么家庭？ 也许是藏在心底最深处的虚荣心和可笑的自尊心作祟，蒋岑岑整颗心往下沉，她的头低下去，没了声音。 最终在刘璋的劝说下，蒋正不情不愿地向蒋岑岑道歉，并被记了处分。 蒋正妈妈带着蒋正离开之后，李芸对蒋岑岑说：“岑岑，妈妈给你请几天的假，好好休息一下。你先回教室收拾书包，我和刘老师有几句话想说。” “嗯。” 蒋岑岑走出办公室，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喊她：“蒋岑岑。” 第30章 仰慕光 胆小鬼，你要做一个聪明的女孩…… 蒋岑岑的脚步一顿, 她回过头看向倚在墙边的少年，刘海碎发遮着他的额头，垂眸盯着她看, “昨天晚上——” 知道他问什么, 蒋岑岑迅速打断他的问话：“没事。” 蒋岑岑咬了咬下唇, 眼眸低垂, 不敢再迎上纪燃的视线。只是，她没有想过, 纪燃会在办公室门外等她。 她驻足的双脚重新迈开，下一瞬, 她的胳膊被一道大力拉住, 脚步调转了方向, 两个人走出了教学楼。 直到没有前进的方向，纪燃带着她走到教学楼外的一处凉亭, 一颗常青松挡住二人的身影。 蒋岑岑皱了皱眉头, 寒风吹的她鼻子通红，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 第51页 纪燃眼底卷起缱绻，目光落在她通红圆肉的鼻头, 哑着嗓子问她：“害怕吗？” “昨天晚上, 只有你一个人的时候——” 没有听到蒋岑岑的答案，纪燃嗓音更低, 更嘶哑，“害怕吗？” “不怕。” 蒋岑岑咬着牙，飞快地吐了两个字。霍然，她抬眼撞上纪燃的目光，她浑身被冻得僵硬，却听见少年固执地盯着她说：“撒谎。” 只是一瞬间, 因为简单的两个字，蒋岑岑的眼泪决堤。她哽咽着喊他的名字：“纪燃——” “我没有撒谎。” 纪燃敞开羽绒服，将蒋岑岑的上半身包进去，蒋岑岑将头埋在纪燃的胸口处，彻底卸下所有防备，哭得异常凶狠。 不知过了多久，蒋岑岑才从纪燃的胸口处抬起头来，盯着他校服上湿漉漉的一团，心中生出暖意的同时，又格外抱歉。 纪燃从口袋中翻找出纸巾递给蒋岑岑，蒋岑岑慢慢擦去自己的泪水，“纪燃，谢谢。” 但你，应该离我远点。 蒋岑岑鸦羽一般卷翘的睫毛扑闪个不停，她主动退后了一步，“我应该会休息一段时间。” “几天？” “不清楚。” – 回家的路上，李芸开车，蒋岑岑坐在副驾驶，她偏过头，看到蒋岑岑的情绪有些低落，想到蒋正妈妈今天说的那些话，气恼却又无可奈何。因为蒋天予，她们母女，在这件事上，有理也变得无理了几分。 “岑岑，你别听蒋正妈妈胡说八道，家里——”她言语顿了一瞬，紧接着又道：“确实有一些困难。但是，这些都不关你的事，你好好学习，不要想太多。” 蒋岑岑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没有回答李芸的话。车厢里没有任何的声音，安静地令李芸感到后怕。 之前，她和蒋天予吵过一架，蒋岑岑虽然已经知道一些，但远没有被外人指点来的冲击大。她不想，她的女儿被人和一个心理极端的孩子比较，甚至被人认为，还配不上一个极大可能误入歧途，心理极端的孩子。 “岑岑，妈妈可以帮你申请转学。”李芸试探性地开口：“转到三中怎么样？你之前不是一直遗憾，没有和晓枚在同一所高中？” 蒋岑岑听到李芸的话，她睁开眼睛，盯着李芸问：“妈，我堂堂正正，为什么要转学？” 李芸一听蒋岑岑这么问，悬在嗓子眼的心落定了几分：“好，你先好好休息几天，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态。” 蒋岑岑回到家之后，中午在家随便吃了几口饭。李芸只请了半天的假，虽然蒋岑岑已经不是离不开人的小孩子，但她还是不放心，于是把蒋岑岑送到了她爷爷奶奶家，安排她在那边住几天。 蒋岑岑回去爷爷奶奶家，李芸上班去了。没过几分钟，她奶奶就开始哭，说自己生了一个败家子，前几天刚从她手里拿了十万块，现在贪心，直接把房本拿走了。 奶奶和爷爷哭，爷爷沉默，气氛诡异至极。蒋岑岑坐在沙发上，脑海中乱成了一锅粥，倒不如一个人在家，安安静静地待着。 宁愿，少知道一点这个家的秘密。 奶奶朝着蒋岑岑喊了一声，蒋岑岑收回神思，应了声，转过头盯着奶奶：“岑岑啊，奶奶刚才说的话，你不要告诉你妈妈，如果你妈妈知道你爸爸把奶奶的房本拿走了，肯定要和你爸闹离婚。你不希望你爸爸妈妈离婚吧？” “岑岑长大了，应该知道一些家里的情况。你记得要省吃俭用，不要乱花钱，好好学习，知道吗？” “还有啊，切忌谈恋爱，早恋会影响学习。” 奶奶絮絮叨叨的声音没完没了地装进蒋岑岑的耳朵里，她说：“知道了，奶奶。” “奶奶，我去写作业了。” 走进自己她在奶奶家常住的卧室，蒋岑岑的耳边得到了片刻的宁静，可是内心却没有得到丝毫的宁静，而是波涛骇浪。 这是一场和现实的较量，也是一场和心魔的较量。 蒋岑岑从学校回来休息的这几天，并没有休息好，反而像是从光里掉进了无尽的黑暗深渊，因为她不仅接受着和她隔了代沟的奶奶的教育，也能听到了老房子附近邻居的那些风言风语。她知道，蒋正妈妈说的都是对的。 蒋岑岑坐在书桌前，没有任何能读的进去书的心思，她拿出日记本，黑色的中性笔墨水落在暗黄色的纸业。 “2006年，一月二十三日，天气阴。” “事情的复杂远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糟糕，我似乎没有资格，没心没肺地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再继续做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我以前总是在想，什么时候会发现，自己突然长大了。这一刻，我给我自己的答案是，发现自己该承担的责任。” “妈妈说，没关系，那些事都与你没有关系，你只管向前走，可我大概不聪明，会陷进思想的沼泽，我觉得，那些事与我脱不了干系。” 蒋岑岑的思绪逐渐变得繁杂起来，以前，她不知道自己会这么自卑，只是因为其他人言语的中伤。 蒋岑岑没办法分清楚，这到底是对还是错，蒋天予对她的影响无可避免，她这么讨厌他身为父亲做的这些事，是因为她太虚荣了吗？ 蒋天予是她爸爸。 可是世界上还有那么多家庭条件不如她的小孩，她凭什么抱怨生活。 -- 第52页 她忽然想到那个已经被她几乎要扔在角落里的陈年往事，在初中少女发育时期最快的那一年，她没有控制好自己的体重，所谓一胖毁所有，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人，会容不下一个胖子。 为了不让任何人嘲笑她的胖，让他们任何人，都没有说话的立场，她减重了三十斤。但是那些嘲笑在她心里留下的烙印真的都已经消失不见了吗？ 她知道，她迫切地想遗忘，但刻在骨子里的那些蛆，爬上来了。 那些陈年旧事和现在这些污糟事搅成了一团。 考出去，忘了这些破事！ 想到那段她十几年以来的第一次心动，蒋岑岑握着笔尖的手一颤，眼眶莫名发酸，她的手指用力，一字一句写下这段日记的结语：“胆小鬼，你要做一个聪明，懂得取舍，也有自知之明的女孩。” 光线微弱，夜晚悄无声息地降临，蒋岑岑躺在床上入睡，翻来覆去，还是睡不着，只觉得将要被黑暗吞噬，她蹭地一下坐起身，拉亮了卧室的灯。仿佛在一瞬间，光亮赠予她安全感。 压下繁复的情绪，她缓缓闭上了眼睛。 好像，所有表面的伪装，看起来的不屑一顾，所谓的坚强。其实在黑夜的某一个瞬间，轻易就能卷起巨大的骇浪。 – 春日的暖风拂面，令人心脾的气息扑面而来，马路路边立着的高大的梧桐树抽芽，生机盎然。蒋岑岑再次回归正常的校园生活，已经是新学期的第二个月。 吴潇找过她很多次，袁晓枚听说之后，也去找过，但是她爷爷奶奶家的位置偏僻，再加上蒋岑岑刻意的回避，这长达三个月的时间，没有任何人见过她。 蒋岑岑回来的那一天，孔令宜一反往日的矜持，跟个熊一样，挂在蒋岑岑身上，哭的梨花带雨：“岑岑，你怎么都不和我们联系，我还以为你已经转学了。” “没有。” 孔令宜直觉蒋岑岑哪里变了，但是又好像哪里都没有变。只见她的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敛着笑意，嘴角上扬，把书包放到顾楚言的座位旁边，她笑着盯着孔令宜：“不巧了，你上学期的梦想，我实现了。” 由于蒋岑岑缺了最新一学期的月考，出于她之前的成绩，再三考虑，将她排在了流动制外。最后以没有成绩，或者说是全班倒数第一的名次，重新学习。 顾楚言同桌的位置，自然而然的到了她头上。 孔令宜脸跟着一红，“岑岑，都多久的事儿了啊？” 蒋岑岑抿着嘴笑，拉开书包拉链，开始收拾自己的课桌。孔令宜坐到顾楚言的位置，她有些沮丧，重新提起话题：“岑岑，要是那天我能再等等你就好了，你也不至于被蒋正那个变态锁教室……” “令宜。”蒋岑岑顿了顿，她说：“这件事情和你没有关系。” 倏然，孔令宜的声音变得激动：“不过，纪燃已经替你报仇了。” 蒋岑岑收拾书包的动作一顿，转而她心绪复杂地整理了一摞书，咬了咬下嘴唇问：“他做什么了？” “在广播站直接读稿子，内涵蒋正，全校的学生都知道他干了什么破事。还在蒋正放学回家的路上等他，把人给打了。” “结果就是蒋正待不下去，转学了。纪燃身上又背了两条处分。”说着，孔令宜遗憾地啧了一声：“纪燃够义气，可是，他身上已经背了三条处分，老刘是说什么都不肯让他回一班。” 蒋岑岑平静如水的内心，荡起涟漪：“他能回一班吗？” “还真别说，纪燃之前班级老末，我之前一度怀疑他中考的时候就已经到巅峰时期了。没想到，他真考回来了，上次月考，他居然考了全校第四十三。” 蒋岑岑有些恍惚：“也许是六班的学习模式比较适合他。” 孔令宜挑了下眉，顺势笑，转而，她的目光落向教室门口的两道身影。 蒋岑岑是在课间的时候回来的，这时候，顾楚言和吴潇他们在打球，看到蒋岑岑的那一瞬间，顾楚言和吴潇怔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顾楚言笑了声，“某位大爷刚还点了火，巧了，及时雨这不就来了。” “蒋岑岑，你这休息的时间够久啊，连个消息都没有，我们都以为你已经转学了。” 看到顾楚言回来，孔令宜起身给他让开，听到大家的担心，蒋岑岑嘴角上扬，解释说：“本来想着一开学就回来，家里有点事，耽误了。” – 蒋岑岑的生活过得极致简单，教室食堂宿舍三点一线。当她刻意避开一个人，或者，只要她不去想念一个人，他们就处在最远的距离，但蒋岑岑觉得，这是最安全的距离。 她靠近纪燃干什么呢？ 是用自己身上这些污糟事脏了他吗？ 她爱不好他的，也掌控不了自己的人生。 直到高三的那个初秋，天气燥热，头顶的风扇吱呀作响，进入高三，班级的学习氛围格外紧张。最后一次流动制换班，纪燃考回了一班。 他回来的那一天，大少爷站在讲台上，特张扬地做自我介绍，“大家好，纪燃。” “违纪的纪，燃爆的燃。” 熟悉的八个字落进蒋岑岑的耳朵里，教室里有一半的同学认识纪燃，哄笑成一片，刘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小子，还是那副德行，别忘了你答应我的。” -- 第53页 “找座位坐吧。” 纪燃斜挎着书包，从讲台上走下去，一直往最后一排走，途径蒋岑岑的座位时，他的脚步明显一顿。 蒋岑岑的呼吸下意识地收紧，这半年多以来，她刻意回避自己对纪燃的感情，不敢张扬，藏在心底，甚至想要掐灭。可当他每一次再出现在她的面前，她依旧没有办法克制自己的感情。 已经记不清楚，她在日记本上写过多少次他的名字，又劝过自己多少次，现在还不是时候。 纪燃漫不经心地离开她的座位，蒋岑岑捏紧了手指间的笔杆。 “吱呀——” 耳边传来他拉椅子的声音，从始至终，蒋岑岑都低着头。不敢看他任何一眼。 “考虑到要给大家减压，也为了让大家更好的适应，流动制以后不会应用在高三。但你们知道，虽然是这样，但你们的压力并没有减少。以前可能是为了奔着进重点班考的，现在是为了自己的将来考的。” “废话不多说了，都多大人了，各自心里都清楚是个怎么回事。大家打开课本第一百七十三页。” – “纪燃，打球吗？” 少爷手指上笔杆转着圈，连眼皮都懒得掀：“不去。” “你这是真转性了？” 吴潇抱着篮球，站在纪燃课桌边上，一边又喊顾楚言，顾楚言起身，盯着认真学习的纪燃，扬了扬眉，哂笑道：“我提醒你一句，纪燃，你已经比蒋岑岑的成绩高了。” 纪燃扯了扯嘴角，从吴潇怀里夺过篮球，砸到顾楚言身上：“滚！” 顾楚言闷哼了声，跟着笑，“你这什么毛病，一点就着，狗东西。” “还不让提了？” 纪燃抬眸，目光悄然落向一个背影，长长的马尾辫散落在肩背，她略弯着腰，光影落在她周身，手指紧握着笔尖，奔赴她想要的未来。 纪燃深邃漆黑的眸子凝起光，往日最漫不经心，毫不在意的神色在此时此刻，认真又执拗。 倏然，他嘴角一扯，随后带着笃定的光吐了四个字，“来日方长。” “走了，打球！” – 高考之前的最后一个假期，蒋岑岑打开很久都没有打开的电脑，登陆自己的企鹅账号，看着她和纪燃的聊天框她已读未回的消息。 「蒋岑岑，你最近怎么躲着我？」2005/12/03 「蒋岑岑，新年快乐。」2006/01/01 「真是一个娇气包，又看见你一个人躲起来哭了。蒋岑岑，你怎么了？」2006/03/15 信息停留在最后一年的三月，蒋岑岑看了消息，心脏咚咚咚地跳个不停，她趴在电脑桌前，用手托着下巴，一边想好了一段话，敲进了对话框。 怎么解释呢？ 霍然，蒋岑岑听到客厅里传来蒋天予以及几个邻居在家一起搓麻将的声音，尼古丁的味道随着门缝窜进她的卧室。蒋岑岑啪地一声敲了一下键盘，莫名地气堵，看着对话框写好的还在斟酌的文字，长按删除键。 蒋岑岑心乱如麻，索性关了电脑，她走到窗户边，打开纱窗，看着小区绿化，紧接着猛吸了一口气，又被一股香火味冲的鼻子呛味。 真是越来越糟了。 蒋天予最近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样子，股票大跌了，他的钱全搭进去，他也不急，买彩票，打麻将，工作也不去做，就窝在这一百多平米的家里抽烟喝酒。还请了一尊财神爷进家，搁客厅里整日整日的拜，呛人的香火味从来没断过。 她真的很讨厌这样的蒋天予，每次看到蒋天予，她像是看到了一百多年前，那些吸食鸦片，醉生梦死的那些人。 但她没有任何办法。 蒋岑岑想，快一点长大吧，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做自己能做的事。 第31章 仰慕光 我永远不会忘记你 “高中时期的最后一堂课, 我在这儿啰嗦几句，很幸运和大家相识一场，陪伴大家学习生涯中最重要的一段旅程。” 高三这年, 刘璋陪伴同学们一起学习, 整个人肥了一圈, 他的双下巴挤出来, 整个人更显得憨厚老实：“三年来，有人分别, 也有人重逢。在今天，聚集了咱们这一大帮人, 都是缘分——” “当然, 人生中依然有很多分别和相聚。希望同学们在高考考场上都发挥出自己的最佳水平, 奔赴更好的人生。” 刘璋坐在讲台上，黑框眼镜下的眼睛有些湿润。烈日炎炎, 灼热的不仅仅是气温。 纪燃抬眼, 无处安放的长手长脚耷拉在课桌边上，心里像是打了战鼓擂一般，燥响声响成一片。 太阳高度角逐渐变大, 刘璋的声音逐渐削薄, 此起彼伏彻响的是，同学们为这三年所有压抑的放纵。 唯有一个人, 她安安静静地坐在座位上，低头写自己的习题，仿佛连最后一秒钟的时间也不愿意放过。纪燃的目光凝视在她握着笔尖的手上，下意识地，纪燃收回伸出去的腿，想要起身, 在一瞬间，理智压过冲动。 还剩三天，他等的起。 – 空旷的教室，只剩下了他们五个人，纪燃，蒋岑岑，孔令宜，顾楚言，以及吴潇。纪燃不知道从哪搞来一台相机，他倏然凑近她，没有临近高考的紧张，既张扬又自信，“拍个毕业照。” 他霸道的不等她同意，就站在她身边，催着吴潇给他们拍毕业照，大手薅着她的头发，蒋岑岑没有动弹，而是直视镜头，因为她有一个私心，这是他们唯一的一张的合照。 -- 第54页 五个人闹腾着，吴潇和顾楚言朝着彼此看了一眼，直觉到时间了，该走了。孔令宜也着急着解放，“岑岑！” 孔令宜站在讲台上，她笑嘻嘻地看着蒋岑岑，“我先回宿舍收拾东西了。” 孔令宜打过招呼，转身，一溜烟就跑了。 蒋岑岑自己一个人留在教室，也不急，她慢悠悠地收拾自己的书包，课桌，也包括，这三年来，所有的情绪。 “蒋岑岑——” “高考加油。” 蒋岑岑抬眸看向纪燃，少年长身玉立，斜挎着书包，站在一旁，漆黑深邃的瞳仁里夹着笑意，漫不经心又不失郑重，他说，“高考加油。” 霍地，纪燃转身拉开书包链，从书包里拿出一支黑色马克笔，饶有意味地盯着她看：“蒋岑岑，这衣服有我的位置吗？” 蒋岑岑拿出已经写满了同学名字的外套，拿给纪燃，意思不言而喻。 纪燃桃花眼上扬，嘴角一松，顺势把校服铺在课桌上，一边拔开马克笔的盖子，行云流水般，在她校服的校徽处，落下自己的名字。 蒋岑岑看着他的动作，抬眼，眼睫毛飞快地扑闪，心跟着一荡。纪燃，他是故意的吗？ 这是心脏的位置！ “怎么？”纪燃写好名字，盯了一眼那个位置，特臭屁地说了声：“这字写的还行吧？” 看到蒋岑岑不大自然的表情，纪燃啧了一声：“有什么问题？” 蒋岑岑把校服重新叠起来，放进书包里，心扑通扑通地乱跳，几乎快要听不清自己的声音：“没有问题。” 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气氛倏然沉默，“吱呀——” 凳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纪燃随手拉了一个椅子，坐在蒋岑岑面前。 以往的他，向来都是吊儿郎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说一句话，半句话离不开自恋。这不，他这次也没例外，少年撇了撇嘴角，盯着蒋岑岑，也不管这话说的有没有错：“蒋岑岑，不说别的，咱俩——” “算是，好朋友吧？” 好朋友，这已经是纪燃能想到的最体面，最合适的身份。他只想知道，她怎么了？ “蒋岑岑，那你有事儿能不一个人扛着吗？” “纪燃——” 纪燃的一条腿随意搭在另一条腿上，他的手肘撑着膝盖，手掌托着下巴，收起往日吊儿郎当的样子，眼底里是藏不尽的情绪，他盯着蒋岑岑。 “蒋岑岑，有些话，我觉得现在说，挺不合适。但我发现，现在不说，以后更不合适。” 说着，纪燃笑了声，只见蒋岑岑抿着嘴角，轻声问他：“怎么说？” “怎么说？”纪燃顿了一下，他的目光落在蒋岑岑的脸上，从她眼睛里的黯淡无光，到她嘴角的下沉，他眉眼低垂，鸦羽一般地睫毛压着瞳孔，“高考以后，我有个愿望。” 蒋岑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要许高考愿望，还是问她索要的，但这人是纪燃，倒也不奇怪。因为，他向来就不按常理出牌。 “蒋岑岑，永远别忘了我。”少年言语一顿，一字一句将重音放在最后两个字：“行吗？” 蒋岑岑的呼吸倏然变得急促，她神情恍惚，有些不自然地望向纪燃，“你这是什么愿望，哪有人会忘了自己的高中同学？” 纪燃嗤了一声，一边直起腰，起身，把凳子归回原位：“你这智商，可说不准。小爷只是想再提醒你一遍。” “哦。” 蒋岑岑抬眼，郑重道，一字一句在他心里落下烙印：“我永远不会忘记你。” 第32章 靠近光 是我不放心 星河悬于夜空, 城市灯火绚烂，造了一座不夜城。 “各位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飞往南金的CA9554次航班现在开始登机, 请您从15号登机口上飞机。” 北垣流亭机场, 机场广播声不停催促, 男人一袭黑色西装, 拉过行李箱，行李箱轮子滚过地板, 划出一道不大清晰的痕迹。 顾楚言飞机落地，手机退出飞行模式, 往日异常平静的同学群罕见的出现了九十九加的盛况。纪燃和蒋岑岑一起上综艺节目的娱乐新闻一出, 同学们很快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纪燃和蒋岑岑时隔这么多年合体了是吗？他俩这公费谈恋爱呢？这是不是马上就要官宣了！」 「可以啊, 这十几年后再续前缘？直接内部解决了！」 「这是什么不着边际的猜测？纪燃和蒋岑岑高中的时候，那不是互相看彼此不顺眼吗？指不准就是巧合, 说不定, 俩人都在背后吐槽晦气呢！」 屏幕另一头的吴潇作为见证人，发言。 「看彼此不顺眼倒不至于。」 「吴潇，透露点内情呗？高考结束之后, 咱们班同学没人知道蒋岑岑的消息, 也就你，还能和她有点联系。」 万家灯火的某一盏灯火之下, 袁晓枚踩着拖鞋，和蒋岑岑打完电话，从阳台进了客厅。想到蒋岑岑的事，她甩掉脚上的拖鞋，跳上沙发，窝在吴潇身边。 “聊什么呢？给我看看。” 吴潇没有任何介意, 直接和袁晓枚共享手机屏幕，“高中班级群里在聊纪燃和蒋岑岑一起上综艺的事情。” 袁晓枚看到有人让吴潇透露蒋岑岑的现状，立马拍了拍吴潇的胳膊：“岑岑的事，谁都不能说。你嘴给我严实点！” -- 第55页 “知道。” 「吴潇人呢，这怎么还玩消失了？」 「同学们，咱们大晚上的清净点，别猜了，猜也猜不出个苗头。想当年，整个北垣一中谁不知道纪燃这位阔少种了多少花，到了北垣医科大学照样的！蒋岑岑心里还能没数？」 「你让我们都别猜了，那你也别放烟勿氮啊，造什么谣呢？这么多年，也没见纪燃朋友圈发过一张女生的照片。」 「不公开等于随便玩，还是太年轻。」 「都一个班的，说这些可没意思。咱们聊点别的，聊八卦算怎么回事？」 机场这边，顾楚言拉着行李箱走出机场，叫好的车已经到了。顾楚言将行李箱放在后备箱，坐上车之后，重新打开手机微信，拨了一条微信电话。 微信电话被接通，听筒另一边传来一阵水声，随即响起一道懒散应付他的声音，“喂？” “什么时候回国的？” 纪燃出国这几年，顾楚言和他的联系并不多，最多，他听听纪燃发牢骚。 纪燃从卫生间出来，紧致的腰身裹着白色浴巾，露出腹部流畅的线条，顺手将洗手台上的手机捞起，回应顾楚言：“有小半年了。” “小半年？”电话另一边的顾楚言忽然沉默，声音里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你可真牛逼。” 言外之意，纪燃回来这半年里，一声招呼都没和顾楚言打。 “顾机长全世界飞，我怎么好意思叨扰顾机长？” “纪燃，你这斯文败类跟谁学的？” “嘶——” 纪燃笑了声，拉了个椅子，坐在落地窗旁边，望着落地窗外的夜景，水光潋滟，与星空月色融合在一起。沉默良久，顾楚言问他，“纪燃，你手术是不是不够多，人是不是太闲？还是穷的没钱花，上综艺挣钱去了？还是和蒋岑岑一起？” “嗯。” 纪燃听得出来顾楚言口中的嘲讽，他嘴角扯了一下，“顾楚言，你这仇富的劣势态度，改改？” “我他么是仇富吗？就算是仇富，用的着仇蒋岑岑的富？你他么现在这幅鬼样子，折腾给谁看？给我看？” 顾楚言刚飞了一个海外，原本困倦的身体早已支撑不住，但听到纪燃漫不经心的声音，火气顿时起来了，“不是兄弟我打击你，这蒋岑岑能等你吗？你当人还是当初那个被你一口一个喊的娇气包？人现在是大明星！人大明星当年走的时候没把我们当朋友，人现在火遍大江南北，还记得你是个球？” “别梦了，赶紧回来喝酒的。” 纪燃低下头，在夜深人静，独自一人独处的时候，他轻轻扯了下嘴角，手指插进发缝中，冷淡地对着电话另一头的顾楚言冷笑：“老子不喝酒。” 顾楚言冷笑了声：“纪燃，你扯什么？就你这岁数，既不抽烟，又不喝酒，还没有性生活，完全看片度日呢吧？” 纪燃手指一顿，“滚！” 电话那头的顾楚言低声笑起来，倏然，他收了笑声：“纪燃，你要是真能成，我叫你爷爷。” “我就不信了个邪，你他么的，不找虐能死啊？爷们点，不挂一颗歪脖子树上，嗯？能死吗！” “人心里要有你，至于这么多年连个信都没有？我原本以为你大学毕业那年就想开了，没想到，你这人就轴。这出了个国，脑子照样让驴踢了！” 纪燃把手机拿开，相距耳朵大概一个拳头的距离，他扯了声笑，还真就不信邪，他说：“孙子，爷爷等着你。” 顾楚言：“……” 顾楚言降低车窗，吹着晚风，试图降低自己的血压，嗡嗡的电流声中带着颓然又嘶哑的声音，“顾楚言，有句话还挺矫情，不是我不放手，是我不放心。” “呵呵——” “人拍一部戏赶上你好几年的工资，你能有什么不放心？” “你懂个屁！” 顾楚言张了张嘴，脏话张口就能来，在一瞬间化作无声，他挑了下眉，冷笑了一声：“就你懂，大情种！” – 录制综艺的第二个早上，蒋岑岑起了一个大早，准确来说，她失眠了。解决失眠最好的办法，蒋岑岑的法子，一向是通宵。 蒋岑岑刷了一会儿游戏软件，顶着晕眩的脑袋从床上爬起来，为了第二天的行程，蒋岑岑下楼冲了一杯咖啡。 赶巧了，大门触动，蒋岑岑看到从外面回来的纪燃，他的额头汗涔涔的，浑身肌肉胀满，蒋岑岑下意识看了一眼时间，北垣时间，上午六点半。 蒋岑岑手上端着咖啡的杯子，想到袁晓枚前一天晚上施咒一般的谈话，蒋岑岑想要上楼的脚步顿了一下，她回过头问，盯着纪燃问：“给你热个牛奶？” 纪燃找了一块毛巾擦脸上的汗，“谢了。” 本来以为纪燃会拒绝，蒋岑岑头脑风暴，在想下一步，不曾想，纪燃压根没有拒绝！ 蒋岑岑“咕咚咕咚”喝下咖啡，状似一大早起来无事可做的模样，她慢悠悠地走到冰箱，顺手把咖啡杯子放在一边的桌子上，打开冰箱取出牛奶。 蒋岑岑拿了一盒牛奶出来，随后，她的动作一顿，又多拿了几瓶牛奶出来。只给纪燃一个人热牛奶，未免有些太吝啬，也太特别。 蒋岑岑拿定主意，导致她热了一大锅的牛奶。 锅里咕咚咕咚冒着泡，油脂皮浮在锅面，奶香味覆盖了整座公寓。 -- 第56页 蒋岑岑想到冰箱里有馄饨，准备煮一些拿来做早餐。 倏然，蒋岑岑听到纪燃问她：“没睡好？” 蒋岑岑从冰箱拿馄饨的手一顿，她面不改色地回应纪燃：“睡得还不错。” “哦。” 本以为纪燃只是随口一问，却看到纪燃回了房间，没过一会儿，他重新走出来，拿给蒋岑岑一包黑乎乎的东西。 蒋岑岑鼻子嗅了一下，接过纪燃手里的“礼物”，好像是中药？ 纪燃一本正经地盯着蒋岑岑，蒋岑岑听见他说：“常年睡不好觉的人，肝功能容易出现问题，排毒系统会下降。这东西，养肝的。” 蒋岑岑：“……” “哦。” 蒋岑岑收好纪燃送给她的中药，另起了一个锅，用来煮馄饨，一边，她还是好奇，朝着纪燃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常年睡不好觉？” 在蒋岑岑的记忆中，纪燃是脑神经外科的先手，经过她的了解，他大学期间没有辅修过中医。难道是在国外学的？但是逻辑又有点说不通。谁去国外学中医？ 纪燃将热牛奶的锅停了，听到蒋岑岑的问题，他随意地掀起眼皮，盯着蒋岑岑。 蒋岑岑本来以为纪燃会说出“根据你的职业猜的”之类的答案。她朝着纪燃看过去，等待他的答案。 只见纪燃神色一顿，眼睑下垂，目光幽远深邃，灼灼地盯着她的脸，蒋岑岑的心跳忽然加快，呼吸有些急促。 在所有的设想中，她听到了她万万没有想到的答案：“你脸上长痘了——” 第33章 靠近光 雪亮的眼睛 她脸上, 长！痘！了？ 缺大德了，蒋岑岑抿了抿嘴角，迅速低下头, 她就不该问。蒋岑岑站在原地, 等着水煮开, 下馄饨。约莫过了两分钟, 她抬眼朝着纪燃说道：“我去一趟洗手间。” “你帮忙看一下锅。” “嗯哼。” 纪燃扬眉，用鼻腔发出一道声音。蒋岑岑得到回应, 迅速溜进洗手间，看到她溜之大吉的背影, 纪燃霍地一笑, 嘴角扬起的弧度越来越大。 站在镜子面前, 蒋岑岑轻扬着下巴，对着镜子, 反复观察自己的脸, 由于最近她熬夜比较频繁，纯素颜的状态下，皮肤状态不是很好, 倒也不算糟糕, 整张脸干净无暇。 倏然，她目光一顿, 耳朵接连下巴的脸颊一侧，长了两颗痘，是格外不明显，头发一遮，便能挡到的位置。 蒋岑岑从洗手间出去，心情有些郁闷。 她出去的时候, 水已经烧开，纪燃将馄饨下了进去。由于不知道另外几位嘉宾什么时候醒，为了口感更佳，纪燃只下了两个人的量。 撒上了葱花，倒了几滴香油，纪燃调好味，帮蒋岑岑盛出来，“可以吃了。” “谢谢。” 楼上传来脚步声，傅时矜头发还是乱糟糟的，像个鸟窝一样，她看到客厅坐着的纪燃和蒋岑岑，“你们起好早哦。” 忽然，傅时矜脚步一顿，连忙溜了回去，再见到傅时矜，她的脸上已经带了精致的妆容。 江扬和陈历禾陆陆续续起来，纪燃询问过他们的意见，将另外三分馄饨下进去。 小雨淅淅沥沥落下，顺着屋檐，落下雨帘。傅时矜起身，站在窗户边上，雨的味道窜进鼻孔：“外面下雨了？” 江扬三下五除二，迅速解决掉早餐，有些担忧：“那今天的行程怎么办？” 与此同时，导演组的工作人员递话：“天气预报显示，今天的降水会一直持续到晚上八点，不安排户外相关打卡。” 江扬迅速活跃起来，“好机会，虽然这是我们认识的第三天，但除了彼此的名字和年龄，几乎什么都不了解。正好，我们玩个游戏促进亲密关系？” 说着，他一边挑了下眉，笑眯眯地看着大伙，“玩个真心话大冒险，怎么样？” “行啊！” 傅时矜没什么意见，她有个主意，“不如我们点个外卖，再来点小酒？” “我先下烧烤了。” 听到傅时矜提起烧烤，蒋岑岑不禁将目光落在纪燃身上，她永远深刻地记着，那一年，她连家门都没进，就跑出来，刚好遇见了和顾楚言在一起的纪燃，他们请她吃了烧烤。 芥末味，就算是红了眼眶，也有借口。 目光只是一秒的停驻，蒋岑岑说，“吃炸鸡吗？我点。” 傅时矜正在点单，听到蒋岑岑的问题，抬起头来，眼睛亮了一下，侧眉一挑：“可以有。” 蒋岑岑走到阳台上，拨了一则电话：“静姐，你在临海市是不是有个朋友，你让他帮忙送点酒来？” “小祖宗，你这酒鬼怎么录综艺也喝酒？消停消停得了。” 蒋岑岑有个不太好的爱好，爱喝酒，打从进了娱乐圈，吴静就没见过比她还能喝的女的。虽然酒品可以保证，但是吴静还是有些不大放心。 蒋岑岑知道吴静在担心什么，她解释说：“不是，今天临海市这边降雨，我们没法出去录户外，在公寓喝点酒，玩个游戏，助个兴。” “行，那我一会儿让人给你送过去。” 解决完酒的问题，蒋岑岑挂断电话，一回头便看到纪燃站在身后，她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儿？” 纪燃哂笑：“过来浇花。” “哦。” 蒋岑岑垂眸，看了眼阳台上摆着的两盆绿植，径直走到客厅。她坐回沙发，倏然，又抬起眸，看向阳台上的两盆绿植。录节目用的，好像是假的。 -- 第57页 五个人在等外卖来，江扬正在电视机前选影片助兴，“看点儿喜剧？” 傅时矜扫了眼江扬，笑眯眯地回过头，看了眼蒋岑岑，又回过头看向江扬：“蒋老师在这儿，当然放她演的电影了。” “不用不用，你们看自己喜欢的！” 蒋岑岑话音刚落，门铃被按响，“叮咚——” 傅时矜正要起身，蒋岑岑连忙拦她，“我去吧。” 一开门便是一张熟悉的面孔，是吴静的老熟人，“吴静说你在这儿录综艺，让我送点酒过来。” “谢了。” 蒋岑岑接过酒箱，几乎还没怎么受力，就有一双大手伸过来，接过她怀里的箱子，“给我吧。” 蒋岑岑把酒箱交给纪燃，和门外的人又说了几句话，这才重新折返回了客厅。 蒋岑岑坐在傅时矜身边，傅时矜的目光望向纪燃，她也发现了。纪燃和蒋岑岑的互动格外频繁，要说前两次和蒋岑岑一起坐摩天轮，一起骑单车也就算了，但这次，他几乎盯着蒋岑岑的一举一动，找着机会就帮忙。如果说这是热心，也太勉强了。 江扬选好了影片，回过头，刚好和傅时矜的目光相对，两个人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同道之“雪亮的眼睛”。 江扬选的是蒋岑岑和姜文导演合作的电影，也是她当年出道的影片。那个时候，她的演技还很青涩，脸上还有些婴儿肥。蒋岑岑有些不忍直视，开玩笑道：“江扬，你选这个影片，是来黑我的吧？那时候婴儿肥还有。” 江扬笑：“有每个时期的特色，你怎么还自黑呢？” 傅时矜朝着蒋岑岑靠过去，“岑岑，你不是科班出身，当年怎么会进娱乐圈？” “机缘巧合。” 蒋岑岑随意说了四个字，她没有打算过进娱乐圈，以前没有，之后也只是阴差阳错。当年，她的照片被星探发现，联系到她本人，将她带到了经纪公司，一手将她捧了起来。 她从来，都是想要成为和纪燃一样的人。只是，她违背了自己的初心，来到一条她从来都没有想过的跑道。 大概等到十一点钟，外卖才到。陈历禾和纪燃一起把茶几挪到一边，五个人一起坐在地毯上。 江扬拍了拍手，电视机上有蒋岑岑出演人物的声音，是她的原音，活跃着游戏氛围。 “这样，我们摇骰子。纪燃是一号，蒋岑岑是二号，顺时针往下数，排五个号。摇到是谁的号，谁就抽签说真心话或者大冒险，如果是六——” 江扬的笑容变得神秘起来，“抽两个签！” 江扬理清游戏规则，拿着事先准备好的骰子摇起来，第一个人摇到的就是他自己，“这么衰吗？摇到我自己？” 江扬直接从游戏桶抽了一个签，「深情的轻吻墙面十秒钟。」 在场的朋友哄闹起来，江扬没有墨迹，起身做了亲吻动作，又重新折回来，他继续摇骰子，接连两次都是他自己。 “这有毒吧？” 陈历禾从江扬手中拿过骰子，“我来。” 蒋岑岑笑眯眯地盯着大家，眼睛里却全是自己红酒杯中的红酒，像个酒鬼一样，一杯接着一杯，不间断。 纪燃注意到蒋岑岑喝酒的速度和量，微微偏过头，皱起了眉。 与此同时，陈历禾手中的骰子摇出了结果，数字是二，对应的人是蒋岑岑。 蒋岑岑伸出手，十分随意地从游戏桶里抽了个签，「到目前为止，你觉得最对不起的人是谁？」 傅时矜看到蒋岑岑手上的签，笑道，“这有点走心了。” 蒋岑岑很直接地说了三个字：“我自己。” 说完，蒋岑岑利索地把游戏签扔了回去，其实这个问题很有探究性，但真心话大冒险这个游戏，规定是不能刨根问底，只能一笔带过。 陈历禾摇了一局六，又摇了一个一，对应的人是纪燃。 「在座的异性，你最喜欢谁？」 「在场的玩家可以回答你的一个答案。」 “这签儿还能这么写呢？”江扬看到纪燃抽到的内容，啧了一声，他私底下认为，是福利。 纪燃看到第一个问题，毫不犹豫地点了蒋岑岑的名字。 “蒋岑岑。” “啧啧啧！”江扬笑眯眯地看着纪燃，他提醒过他，但是纪燃一副恨不得全国人民都知道的样子，江扬有点来劲，也比较有眼色。 “所以你的问题是什么？” 蒋岑岑听到自己的名字，诧异地偏过头，看向身边的纪燃，在场的异性，只有她和傅时矜。她是他高中同学，回答她的名字，可能更合理？ 蒋岑岑胡思乱想了一通，自以为是地找到答案，下一秒，她又听到纪燃问新的问题：“为什么觉得对不起你自己？” 蒋岑岑的手指捏着红酒杯一僵，“我……” 对不起的是，她曾经以为她做了最聪明的人，以为自己可以解决好一切，实际上是她最自以为是，也最自卑。哪怕，她同纪燃说过一句我喜欢你，哪怕曾经被拒绝，也不至于，是后来，十四年，年年的遗憾与念念不忘。 可是，如果一切都能重来一次，她会怎么选？ 会向纪燃告白吗？ 第34章 靠近光 造房子 她应该依然会退缩, 会畏惧。因为她始终认为，只要走近纪燃，就应该向他展露最真实的自己。可她完全没有办法去面对那段时间, 她生了蛆一样肮脏又糟糕的内心, 更无力解决她当时面对的经济压力。 -- 第58页 她不知道, 为什么只是一个数字就能把她压倒。让她无休止地退出光亮, 人活着只为了轻飘飘的一个数字吗？ 她只想大大方方的活着，永远别畏缩。 如果说是什么推着她成长, 她感恩美貌成为一项她拿的出手的长处，在精雕细琢之后, 磨炼演技, 让她随着时间, 成为光鲜亮丽的人物。 但她没有和任何人说过，有的人看似活在光亮里, 可心却还埋在尘埃。 蒋岑岑抬起红酒杯, 一杯下肚。蒋岑岑喝过酒，垂眸盯着空了的酒杯，下一瞬, 她抬眸, 桃花眼敛着淡淡笑意，不达眼底：“因为还不够努力, 要继续加油啊。” 江扬咧着嘴，撕着鸡翅，吃的正香。听到蒋岑岑的答案，他的目光望向对面正坐的纪燃。男人目光灼灼地盯着身边耀眼的女星，目光没有一刻偏视，明目张胆又极其热烈。 “咳咳——” 江扬猛地咳了几声, 拉回众人的视线，“继续继续！” – 玩了一会儿游戏，不知不觉中已经过了三个小时。电视机放着的电影早已经结束。江扬有些疲累地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我们晚上吃什么？” “要不吃火锅吧？” 蒋岑岑走到冰箱，看了一眼里面装着的冠名商的牛奶，绿色食品少的可怜，和节目组沟通了一番，导演表示并不会把食材送进来。 “要不我出去买吧？” 蒋岑岑一边说一边穿鞋，往外走，纪燃走到身边，他说，“我陪你去买。” “哦。” 蒋岑岑和纪燃打着伞出了门，蒋岑岑本能地朝着驾驶位走，纪燃提醒她：“你喝酒了。” 蒋岑岑拉着车门的手一顿，随即绕到副驾驶位，纪燃在副驾驶位等她，帮她撑着雨伞，等到她上了车，才绕到驾驶位上上车。 车子缓缓朝着前方出发，车上放着舒缓的音乐，蒋岑岑一夜通宵又玩了一会儿游戏，靠着咖啡顶着的劲儿过去，沉浸中，她偏过头，看着车窗外，不一会儿便阖上了眼睛。 “蒋岑岑——” 纪燃喊了一声蒋岑岑的名字，但没有听到回应，他微微一怔，转过头，才发现蒋岑岑睡着了。 纪燃把车内的空调关小，汽车停到红绿灯口。迅速脱下外套，盖在蒋岑岑身上。 或许是因为盯着对方而太过于出神，红灯变绿灯的时候，他并没有立刻反应过来，直到身后的车辆喇叭声此起彼伏，纪燃才缓缓收回自己的视线。 到了超市停车场，蒋岑岑还没有醒，纪燃打开手机屏幕，漫无目的地刷着手机。昏暗的停车场内，没有任何声音，他安静地等着。 导演组的人员看到车内的录像，给跟拍的摄像大哥打了电话过来，“他们俩在车里干嘛呢？” 摄像大哥从另外一辆车上下来，盯了一眼副驾驶上睡得正香的蒋岑岑，朝着电话那一边说道：“蒋老师睡着了。” 摄像大哥和导演组通过电话，朝着纪燃和蒋岑岑驾驶的车辆走近，纪燃伸出一根手指头，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他低下头，迅速打开便签，打了几个字，将车窗降下来，手机屏幕放在摄像大哥面前：“再让她睡半个小时。” 录像大哥僵在原地，看了眼时间，点了点头。 导演组相关工作人员看着顺着网线传过来的录像视频，小姑娘咬着下嘴唇，眼巴巴地盯着车上停驻的两个人。 一个心无旁骛，在他身边安然入睡，而另一个，安静地等待他的女孩醒来。 “啊啊啊啊啊啊！他们这是在录旅综吗？不是恋综吗？纪燃太可了！他从见蒋老师的第一眼就不一般。那小眼神，胆子太大了。” “小罗你淡定一点，你又不是蒋老师。你这么激动干嘛？” “我我我，替蒋老师激动不行吗？” – 蒋岑岑醒过来时，她有些迷糊，反应过来自己都干了什么，她整个人愣住了，呆在副驾驶座位上，有些不知所措。她现在是在录综艺，她竟然睡着了！ 蒋岑岑慌乱地打了个电话，忙音消失之后，蒋岑岑连忙道歉：“对不起，导演！” 她的声音弱下去：“我睡着了。” 导演耳边正充斥着小罗和小鹿的谈话，笑眯眯地盯着录像带，“岑岑啊，没事，可以体谅，你太累了。” 可以吗？ 既然导演没什么意见，蒋岑岑也没再揪着这件事自责，她低下头，这才注意到她身上盖着纪燃的外套，她将外套还给纪燃，问他：“你刚刚怎么没有把我叫醒？” 纪燃漫不经心地往身上套外套，撇了一眼蒋岑岑：“玩手机，忘了。” 小罗盯着录像大哥那边网线传过来的带子，疑惑地皱了皱眉，瞬间又整个人无法控制，“卧槽，我发现这个纪燃的口是心非真的好狠。不是他特意要求录像大哥等蒋老师再睡半个小时？” 小鹿表示，她也磕到了，“不是，什么叫玩手机，忘了，啊啊啊啊啊！我好替他着急。” 导演组工作人员那边的情况，蒋岑岑和纪燃一无所知，蒋岑岑得知纪燃的答案，估计他也就是懒得叫她，才编这么一个理由。 蒋岑岑戴好口罩和纪燃一起推了购物车进了超市。 两个人并肩走在一起，有群众在超市看到有摄影机，抬起手机对着两个人拍，有粉丝混在人群中，朝着蒋岑岑喊：“蒋岑岑！我爱你！” -- 第59页 “岑岑，我是你的粉丝，我从小看你的剧长大的。” 蒋岑岑听到粉丝这句话，霍然笑了，她也才三十岁，就已经是别人的童年了？ 纪燃和蒋岑岑走到调料区，买好火锅底料，又推着购物车转战到蔬菜区，买了一些蔬菜，蒋岑岑心里默默计算着经费。 – 纪燃和蒋岑岑买好了火锅用料之后，结过账，返回车上，开往他们居住的公寓。 蒋岑岑刚上车，拉上安全带，手机震动起来。 袁晓枚：「天仙，进展怎么样了？」 蒋岑岑：「什么进展怎么样？」 袁晓枚调班，正和吴潇吴奈一家三口在外吃东西，看到屏幕上蒋岑岑发来的消息，忍不住和吴潇调侃了一声，“天仙一点都没小时候机灵，越来越钝了。” 一边，她打着字发过去：「主动追纪燃的进展啊？」 蒋岑岑看到袁晓枚提到纪燃，她下意识地扭过头，朝着身边的纪燃看过去，只看得见他侧脸的轮廓，鼻梁挺拔，优越的线条，勾勒出一张精美绝伦的脸颊。 蒋岑岑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主动和袁晓枚提及：「今天早上主动帮他热了份牛奶。算不算是什么进展？」 蒋岑岑打着字的手指一顿，随后又补了一句发出去：「但是为了不明显，我帮大家也热了牛奶。」 袁晓枚盯着手机屏幕，眼珠子瞪得圆溜，「蒋岑岑！」 「你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你追人就这么追？」 蒋岑岑：「有什么不对？」 袁晓枚：「这明眼人都知道你挺乐于助人的。」 挺乐于助人的？ 蒋岑岑咬了下嘴唇，毕竟这么多年只靠近过纪燃一个人，而且还是十几年前的事情。追人，真的好难！ 袁晓枚：「你不是演员吗？没拍过纯情小姑娘追校草啊？」 「哦，不对，他已经上年纪了，不该叫校草。已经是老草了。」 蒋岑岑看到袁晓枚发过来的信息，眼睛弯了下，下意识地朝着纪燃看过去，好巧不巧，纪燃也看她。四目相对间，两个人似乎是忘记了时间和空间，视线交织停驻。 纪燃手指一动，调大了空调，自然而然地收回视线，顺口问了一句：“什么事，这么高兴？” “在和朋友聊天。” 蒋岑岑低下头，手机屏幕上已经连续出现的白色的聊天框。 「你先给他信号啊，就是你对他有意思的那种。这种信号呢，要给的直接一点，千万不要拐弯抹角，真诚最动人知道吗？」 「如果能够引导纪燃开窍，向你表白，那是最好的结果。」 「还有一种可能，纪燃不开窍，你继续攻略他的心脏，挑个时间表白，挑明心意。」 「不管成不成嘛，都没有遗憾了，也算给自己这么多年感情的归属一个交代。」 「天仙，你人呢？」 蒋岑岑将屏幕上的文字浏览完毕，脑海中立刻浮想联翩。把靠近纪燃当做是剥洋葱，她想一层一层地剥开洋葱的外表皮，靠近他，在他的内心，建立一间独属于自己的金屋。 蒋岑岑：「正在想，怎么努力造房子。」 袁晓枚：「拜托，说人话！」 蒋岑岑：「追纪燃。」 – 回到公寓的时候，雨依旧没有要停的趋势。看到蒋岑岑和纪燃回来，江扬连忙跑出来搭手。 他一边拿着车里的食材，一边问蒋岑岑和纪燃：“你们俩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 蒋岑岑想到自己在车上睡了一个大觉，耽误了时间，正想要解释，只听纪燃“砰”地一声关上了车门，一边噙着笑：“路滑，开车慢了。” 蒋岑岑看到江扬毫无疑问地样子，没有再过多解释。拎着买好的食材走近公寓。 傅时矜和陈历禾也连忙赶过来，伸手接过蒋岑岑手里的食材，立刻动手开始准备火锅。 天还没有完全黑，由于阴雨天气，室内的光线格外暗沉。蒋岑岑走到玄关处，打开灯，室内一下亮堂了起来，她有些渴了，便走到茶几上倒了一杯水。 一边喝水，视线不受控制地朝着纪燃地方向瞥过去，蒋岑岑忽然想到一件事，她朝着他喊了声：“纪燃——” 纪燃听到蒋岑岑的声音，窝在沙发，抬起头盯着她，“怎么了？” “今天早上你送我的中药应该怎么喝？” “一天三次，饭后吃就可以。” “哦。” 蒋岑岑仰头又喝了一口水，心脏开始扑通扑通地乱跳，她将手按在自己此起彼伏的胸口，又状似在客厅游走，放下手中的水杯，去帮傅时矜洗菜，掩饰自己刻意找话题的尴尬。 蒋岑岑深呼吸一口气，手指搓着菜叶子，渐渐地回归平静。 江扬和陈历禾捣鼓底料和蘸料。 当所有准备齐全之后，五个人坐在一起开涮。 就在他们吃饭的档口，导演组送来了一张任务卡片。江扬拿在手里，读出来：“亲爱的各位旅行嘉宾你们好，在临海市大家相见的旅途就要结束了。你们即将开启下一个新的旅程，请各位做好准备，下一站，出发西北，领略山河，开启浪漫的三日之旅。” 饭桌上，锅里冒着热气，在阴雨绵绵中送来热气和温暖，江扬说：“我看网上的介绍说，岑岑你是在西北读的大学？那你老家也是在西北吗？” -- 第60页 “不是，我老家在北垣，高考之后搬家了。就选了一个离父母比较近的大学。” 江扬诧异道，觉得不可思议：“北垣搬去西北？” 哪有人从首都往西北搬的？ 少见。 第35章 靠近光 他好像是你的粉丝 “嗯。” 蒋岑岑一个字回应了江扬的问题, 傅时矜坐在对面，笼罩在锅里腾升的雾气中，笑着问蒋岑岑：“岑岑, 那你大学在西北都玩了什么？有没有什么五星级推荐的景点啊？” 蒋岑岑听到傅时矜这么问, 回忆起自己的大学生活。那时候, 她身负巨债, 课下的时间都用来打工。祖国的山河壮美的大西北，并没有留下她过多的足迹。 那是一个, 藏着她的地方。 蒋岑岑摇了摇头，“上学那会儿, 去过的地方不多。” 纪燃侧目, 盯着蒋岑岑, 只是云淡风轻地一瞥。 小罗盯着录像带，可惜地叹了一声：“咱们这综艺不是直播, 如果是直播, 一定很多网友磕疯了。不过，小鹿，你不觉得, 他们两个好像已经认识很久了吗？” 小鹿拧眉, 不赞同：“就算是加上蒋老师晚上到公寓的那一天，这最多也就认识了三天吧？小罗, 你怎么会有这种离谱的想法？” 小罗的目光根本移不开录像带，啧了声：“你不懂，一个人的眼神，根本骗不了人。” – 第二天一早，节目组准备了机票，他们五人从临海市直飞进大西北。落地之后, 五人登上节目组为他们准备好的房车，前往目的地。 江扬翻了一遍旅行手册，惊喜道：“这次节目组做人了，台本上竟然写了路线。” “是吗？” “你看，第一天是漯河草原，第二天的亚布力山巅，第三天是江达宫。” 沿途的风景壮阔，蒋岑岑坐在车窗边上，倏然，耳朵上被人塞了一个耳机，冰冰凉凉的器械的触感，令蒋岑岑心头一颤。 蒋岑岑没有想到纪燃格外的应景，耳机里放着的竟然是传唱大江南北的自由飞翔。 「在你的心上，自由地飞翔，灿烂的星光，永恒地徜徉，一路的方向，照耀我心上，辽远的边疆，随我去远方——」 到达漯河草原，五人陆陆续续走下房车，纪燃还没有收起耳机，蒋岑岑便心绪杂乱的起身，耳机线绊住蒋岑岑的脚步，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往后倒，顺势倒在纪燃身上。 蒋岑岑瞬间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她眨了眨眼睛，很快扯开耳机线，起身。 纪燃漆黑的瞳孔中藏着星星点点的笑意，身上还残留她的余温，转而，他抬眼含笑，盯着蒋岑岑，学着节目组的称呼喊她：“蒋老师，注意场合。” 蒋岑岑匆匆说了一句“不好意思”，便蹭蹭几步走下房车，蒋岑岑去拿行李箱，手指才挨着箱子，箱子便被纪燃一把拎过，他扔了一句：“蒋老师，靠边儿站站。” 高原的阳光格外刺眼，笼罩在纪燃周身，虚化了他的身影，蒋岑岑眯了眯眼睛，看着他的身影，有些出神。 “我们住哪啊？” 傅时矜望着周边其他普通的旅客搭好的帐篷，直觉，他们今晚也要住帐篷了。 得当节目组的答案，五个人忙活起来，蒋岑岑主动走到纪燃身边，帮他搭手。纪燃拉着帐篷一脚，抬眼示意蒋岑岑握住另外一边。 直到帐篷搭好，太阳已经落山，由于海拔的原因，昼夜温差极大，到了夜间，气温骤降。 他们围在一起聊天，蒋岑岑靠在椅子上，肆意的放松，怪不得，有人说，旅行是一场心与心的和解。 蒋岑岑手捏着酒杯，一边摇着酒，一边喝。傅时矜坐在她身边，忽然想起来，好奇地盯着纪燃问：“纪燃，一起出来玩的这几天，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你喝酒。” 听到傅时矜问纪燃，蒋岑岑的视线落在纪燃身上，只听他说：“我不喝酒。” 蒋岑岑盯着酒杯，随即仰头往嘴里灌，酒精辣着嗓子下肚，喝了酒，身体有些发热。 蒋岑岑记得吴静叮嘱过她的话，公共场合，注意分寸，不能让观众觉得她是一个女酒鬼！ 这样一想，蒋岑岑放下手中的酒杯，与此同时，一件宽大的羽绒服，盖在她身上。 蒋岑岑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盖着的羽绒服，身子一僵，一股暖流窜过全身，她倏然想起来年少时，他套在她身上那个抵抗风雪，宽大的外套。时隔多年，仍旧记忆尤新。 “谢谢。” 不过，蒋岑岑很多年前就想问他一个问题，他是铁人吗？这么抗冻？ “等我一下。” 没等纪燃回答，蒋岑岑站起身，急促地跑到帐篷，找到自己带着的一件羽绒服，换上之后，将纪燃身上的那件还给他，“高原上冷，感冒了就不好了。” 纪燃哂笑了声：“蒋老师，够贴心啊？” 蒋岑岑把衣服往纪燃怀里一塞：“拿着！” – 傅时矜和蒋岑岑住在同一个帐篷里，由于帐篷比较小，空间狭窄，再加上女生的私密性。节目组人性化地没有在帐篷中安装摄影机。 傅时矜正在整理行李箱，她有些犹豫地问出私密话，“岑岑，你之前见过纪燃吗？” 蒋岑岑正想问傅时矜是怎么看出来的，难道是她自己的表现太明显了？她好像也没有做什么。 -- 第61页 随即，蒋岑岑听到傅时矜说：“他好像是你的粉丝。” 蒋岑岑猛地咳了几声，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傅时矜看到蒋岑岑这个样子，着急忙慌地帮她捋背，“怎么还把你惊成这样？” 蒋岑岑连忙否认：“这怎么可能！” 傅时矜忽地就笑了，她盯着蒋岑岑连忙否认的表情，啧了一声：“这怎么不可能？你是女明星，有男粉丝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 有男粉丝很正常，重点这个人是压根不可能看娱乐圈新闻的纪燃，这非常不正常。 蒋岑岑心底卷起千层浪，她手上收拾行李的动作一顿，“你怎么会突然得出这种结论？” “纪燃和你的互动以及他看你的眼神不足以说明一切吗？” 蒋岑岑心下一个咯噔，他看她的眼神？ “嗐——” 傅时矜笑眯眯地盯着她，补了一句：“你就是当局者迷，看不清而已。” 蒋岑岑忽然想起十几年前，那个少年，不按常理出牌，他问她要一个高考愿望。他当时说的是，“蒋岑岑，咱俩，算是好朋友吧。” 倏然，蒋岑岑的手机响起来，打断了傅时矜和蒋岑岑的对话。蒋岑岑拿起手机，看到是李芸的电话，犹豫了几秒，从帐篷中走出去，走远，没了摄影机，她才接了电话。 李芸的声音从电话另一边传来：“岑岑，在忙吗？” “嗯。” 蒋岑岑低着头，刚才出来的太急，忘了穿大衣，松垮的火红色毛衣挂在身上，风穿过毛线孔，侵蚀她的皮肤，蒋岑岑揪了揪衣领，脖子缩进去，声音有些发颤。 “妈，怎么了？” 电话另一边沉默了一瞬，蒋岑岑咬着牙，也没松口催，只是静静地等着。随后，她听到李芸告诉她：“你爸再婚，让我问问你，有没有时间回来参加婚礼。” “我没时间。” 她不回去给他砸场子就算不错。 蒋岑岑抬眼，望着一望无际被黑夜淹没的草原，冷风直往脖子里灌，“要不你请假回来，给你爸撑个场？大家都知道你是演员。” “妈！” 蒋岑岑不禁拔高音量，李芸被她一嗓子吼得没了声，蒋岑岑意识到自己脾气的失控，她的呼吸急促，她安抚自己的情绪，直到情绪平稳才再次开口。 “说到底，你们俩没感情，分开了，各自安好。我一直都支持。但是，让我原谅他当年不顾我们母女的死活，把我们扔给放高利贷的，不可能！” 电话那边的声音开始哽咽，“岑岑——” 小时候，蒋天予会让她架在脖子上玩，她生病了，会火急火燎地送她到医院，守着她不睡觉，他们父女俩会偷偷背着李芸吃垃圾食品。他说，会把最好的都给他的小情人。 明明，她也是被父亲疼爱过的孩子。 蒋岑岑把手机放在耳边，慢腾腾地蹲下，抱着自己的双臂，她的声音恢复平静：“妈，人心是会变的，我爸也不例外。” 没有人会永远爱她的。 她真的失望了。 蒋岑岑将下巴抵在膝盖，笑了声：“妈，没他我们不也一样好好的活着吗？” 蒋岑岑没听到李芸的回复，继续说：“如果你有喜欢的人，可以打电话告诉我，你要是想再婚，我是支持的。” “妈妈知道了，岑岑，你去忙吧。” “嗯。” 蒋岑岑打完电话，往帐篷折返，中途，她看见一道身影。纪燃长身玉立，插着兜，站在原地。 黑暗中，蒋岑岑看不清他的神色，脚步顿了顿，本能地朝着他走近，本来就只是想要和他打个招呼。 “蒋老师。” 他声音里夹着笑：“叙叙旧？” “行——” 叙旧有什么叙不起的。 蒋岑岑和纪燃往远处走。 “蒋岑岑，你还记得，你答应我的高考愿望吗？” 蒋岑岑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纪燃怎么忽然和她提这个：“记得。” 重逢这段日子，两个人默契地不和对方提从前，听到纪燃提起从前，蒋岑岑没有回避，她也想知道，他们各自安好的那些年，纪燃是怎么想的。 还有，傅时矜说，他好像是你粉丝。 “蒋岑岑，你说你要永远记得我。就是玩失踪？整整四年，一个信都没有！”纪燃一边问一边嗤笑，蒋岑岑听见他冷不丁冒出来一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埋哪了。” 蒋岑岑听到纪燃这话，心往下沉了沉，第一次，她发现他十分介意这件事。 “我不知道——” 该怎么告诉你。 潜意识里，她不想告诉他那些乌糟事，她希望，她在他眼里，心里，是最好的人。 人如果觉得自己脏了，滚了一身污泥，那就自己洗涤干净，再悄悄地重新站在阳光下。 就像小时候会藏在被子里，不愿意被人发现的正在哭泣的小孩，等自己哭好了，掀开被子，还是会被人喜欢，逢人夸她是个不哭不闹的乖宝贝。 纪燃垂下眼眸，眼底藏着晦明晦暗的光：“蒋岑岑，你不知道什么？” 第36章 靠近光 古董的才是宝 “还是你觉得——” 我不重要？ 纪燃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的舌尖顶着上颚，嗤笑了声，不知道该用什么身份自居。 -- 第62页 倏然发觉, 他凭什么, 他哪来的底气质问她消失的那四年？ 他毫无身份。 纪燃哂笑, 接上半句戛然而止的话：“还是你觉得, 朋、友、不重要？” 纪燃扬着眉笑，蒋岑岑盯着她, 心脏像是被一双大手抓紧，她没有。 “纪燃——” 蒋岑岑长吁了一口气, 时至今日, 她仍旧没有办法坦然告诉纪燃她经历的一切, 她不擅长，毫不擅长, 诉说那些经历。 彼此沉默, 某一瞬间，纪燃觉得他是疯了，才会看到蒋岑岑出去, 故意等在她折返回帐篷的地方等她。他移开自己的视线, 主动退了两步，目光漫无目的地在漆黑的草原扫视, 无处安放。他无端笑了声，声音有些哑：“对不起。” 他忘了，他的娇气包，是自尊心特别强的娇气包，从来不爱说一声委屈。她只会说，哦, 没事。 蒋岑岑听到纪燃这突如其来的一声道歉，身体僵了一下。抬眸重新迎上纪燃的目光，她不知道，纪燃为什么要和她道歉？ 从来都耀眼夺目的纪燃身批星辰，大地在他身后漫延，他略弯着腰，桃花眼下敛，他沉默了一瞬，又开口问她：“蒋岑岑，不想说就不说了，我忘了你忌讳，但是有件事，还得和你说。” 他道歉，是因为她忌讳？ 这么多年，他还是把她摸得门清。 蒋岑岑顿了声，问他：“什么事？” 蒋岑岑疑惑地盯着纪燃，只见他嘴角一扬，盯着她说：“你是不是还欠我一顿饭呢？” 蒋岑岑愣了一下，“啊？” 纪燃扯了身笑，提起陈年往事，翻出一笔旧账，眼见蒋岑岑迷茫的神情，纪燃啧了一声：“怎么，想赖账了？” 蒋岑岑掠过脑海中的记忆，大概是有一次，她想还纪燃和顾楚言的人情，想请他们吃冰激凌，但纪燃拒绝了，说以后宰她一顿大的，没想到是现在。 “没有。” – 蒋岑岑回到帐篷的时候，傅时矜已经准备要睡了，她捧着手机，看睡前故事，看到蒋岑岑回来，揉了揉惺忪的眼睛，顺势关掉手机屏幕。 “岑岑，我困死了，先睡了。” “晚安。” 蒋岑岑收拾妥当，躺在被窝里，手机握在手上，正对着一个空白的聊天界面，仔细斟酌。连续敲了几行字，蒋岑岑的手指顿了顿，又觉得不太合适，选择了删除。 这个空白的聊天界面正上方的备注名写着，纪燃。 与此同时，男生帐篷，江扬和陈历禾正在打游戏，看到纪燃回来，江扬朝着他喊了一声：“纪燃，来，上号！” 纪燃的手机铃声响起，纪燃扬了一下手机：“我还有事，你们玩。” 接通顾楚言的微信电话，纪燃找了耳机线，戴上，另一边传来顾楚言的声音：“我好不容易调班，回来休息几天，你家小祖宗不知道打哪听说我回来了，非要在我这儿补课。” 纪燃挑了下眉，笑了声，挺欣慰的，“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你知道她为什么来我这儿补课？” 纪燃没搭话，等着顾楚言自己说：“小祖宗是为了从我这儿打听你和蒋岑岑的八卦！” “谁养大的像谁，真鸡贼，一点正事儿都不干。” “你趁早给我回来收妖！” 纪燃就知道纪念耐不住性子，肯定上窜下跳，没想到她找着顾楚言，有的问了。 “你帮我看着她一阵子，没几天我就回去了。” 微信框弹了一条消息出来，纪燃扫了一眼，对着听筒说了声，“挂了。” “你家缠人精缠人什么样，你不知道？” 我怎么给你看着！ 纪燃没等顾楚言说完就挂了电话，远在北垣的顾楚言：“丫的！” 蒋岑岑：「我怎么记得，我当年是答应的你和顾楚言两个人呢？要不，我们回去的时候，把他也叫上？」 纪燃盯着手机屏幕，舔了下唇，输了一行字过去，「问过了，他说没时间。」 蒋岑岑收到纪燃的消息，秒回？ 「哦。」 – 第二天一早，成群的牛羊在草原上行走，蓝天绿草，经幡飘扬。蒋岑岑从帐篷钻出来，伸了一个懒腰。巧的是，一早起来就看见了纪燃。 傅时矜从蒋岑岑身后的帐篷钻出来，看见纪燃，做了一个小动作，肩膀朝着蒋岑岑靠过去。 纪燃这位被袁晓枚形容成为老草的老爷，脖子上挂了一个老式相机，看型号是十多年以前的旧款。蒋岑岑记得纪燃在高中篮球比赛的时候用过，而她客厅里摆着的那张照片，也是出自这个相机。 江扬看到纪燃脖子上挂着的相机，看了眼：“纪燃，你爱好摄影啊？” “还行。”纪燃低头打开摄影机，调着参数。 上次在临海市，江扬就看到他身上带了这么个古董玩意。但是一开始还不熟，江扬没好意思提，熟了一点，他这人就口无遮拦，“纪燃，你这老古董了啊，该换了。” 纪燃仍旧低着头，没介意，只是笑：“古董的才是宝，懂？” 江扬啧了一声，忍不住想问纪燃，那他是蒋岑岑几年的粉丝了。算了，等没了摄影机再问。 “时代发展这么快，谁不贪点新东西？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到你这，出奇了哈，按年份排份量？” -- 第63页 纪燃闭上一只眼睛，将相机对准一个方向，蒋岑岑一袭红色长裙，将墨镜当做发箍，站在碧绿的草原，浑然一体。他记不清是哪一年听的，红配绿，冒傻气。 “咔嚓——” 画面定格，红配绿，明明是玫瑰盛开，绿草逢迎才对。与此同时，纪燃的视线移开镜头，抬头瞥了眼江扬，霍地笑了声，“确实是得按年份算，不过这事儿也分人。” – 当天，节目组导演请了教练教大家骑马，在这广阔的草原，学一项技能。 傅时矜看着眼前高大的马匹，有些害怕，教练悉心为她指导，江扬和陈历禾各有兴奋激动。 蒋岑岑一边踩着脚蹬，翻身而上，红色的长裙随风起，随风落，盖在马的后背。她与白色的马构成一副画，傅时矜看到已经安然无恙坐在马背上的蒋岑岑，惊了声，“岑岑，你不害怕吗？” “之前拍古装戏的时候学过。” 蒋岑岑拉着缰绳，头上的头盔像是摆设，她回过头，扬着笑：“我先去溜一圈。” “驾！” 蒋岑岑抬脚微微用力，夹了马腹，像箭一般，冲了出去。 纪燃追随她的背影，身边传来江扬的声音，“卧槽，这也太帅了。” 纪燃最后一个挑马，蒋岑岑那匹是白色，而他这匹则是炙热的红，纪燃踩上脚蹬，利落地翻身，一点也不像是新手。陈历禾有些吃惊，视线落在他身上，“纪燃，你也会？” 纪燃笑，“只会一点。” 直到纪燃随着蒋岑岑扬长而去，江扬没忍住：“纪燃，你这个骗子！” 蒋岑岑没有跑很远，她停在蓝宝石河边，直到纪燃追上来。刺目的阳光下，蒋岑岑眯着眼睛，回眸。记忆中的少年，一晃而过，已经是十四年的光阴，在这蓝天白云碧草河中，他是天地间独一无二的存在。 犹记得，十四年前，他说，“蒋岑岑，小爷这样的，你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第二个。” “蒋老师，拍张照吗？” “嗯。” 蒋岑岑的手无处安放，她下意识地拉紧缰绳，对着镜头。明明她的工作就是面对镜头，可是，当那台照相机在纪燃手里的时候，她格外的不知所措，动作也有些僵硬。 “娇气包——” 久违的称呼，牵动蒋岑岑的神思，她望过去，纪燃盯着镜头定格的眼神，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扬，他的视线从镜头移开，重新落回蒋岑岑身上。 他听见她问他，“纪燃，要不要来一张合影？” “可以。” 纪燃翻身下马，主动走到蒋岑岑身边，伸出手，蒋岑岑动作一顿，看见导演组的摄影机，她的手搭在纪燃的胳膊上，借力从马背上下来。 纪燃找了其中一位摄影大哥帮他们拍照，两个人的距离，逐渐靠近，蒋岑岑咬了下嘴唇，偏过头看了眼纪燃，随即才看向镜头。 摄影大哥帮忙拍好了照片，蒋岑岑主动走到纪燃身边去看照片，忽然听到一侧的纪燃，特欠地说了声，“蒋老师，这么多年，你是现在才发现我长得还行？” “啊？” 纪燃调到蒋岑岑的角度，照片中，她刚好在回过头看他，“不然，蒋老师怎么一直盯着我看。” 蒋岑岑确定以及肯定，她的心思不单纯，靠近纪燃合影的瞬间，她的心七上八下，即便不是刻意，也可能是无意之中的心之所向，只能说，这位摄影大哥，抓拍的技术不错。 蒋岑岑轻轻“嗯”了一声。 纪燃听到蒋岑岑这声“嗯”，扯了笑，接连不断的磁性笑声响彻耳边，“蒋老师，嗯是什么意思？” 蒋岑岑咬了下嘴唇，一瞬间的沉默，下一秒，她开口给了纪燃答案：“确实——” “挺帅的。” 第37章 靠近光 去追蒋老师 纪燃低着头, 盯着相机笑，蒋岑岑脑海中忽然想到一句话，向对方迈近, 首先要敢于说真话, 她实话实话。 “你笑什么？” “没什么。”纪燃侧眸看了眼蒋岑岑, “就是感觉, 还挺难得的。” “纪燃！” 江扬被教练牵着过来，他的声音打断了纪燃和蒋岑岑的对话, 他笨拙地翻身下马，第一个对纪燃不服, “你刚刚不是说你只会一点吗？结局骑的比谁都快。” 风起幡动, 纪燃收了相机, 浓眉星眼夹杂着浅笑，啧了声：“也不看我去追的谁。” “去追蒋老师——” “慢了还有机会吗？” 陈历禾和傅时矜过来的时候, 刚好听见这一句, 两个人都被逗笑了。可是只有陈历禾一个人觉得纪燃说这话只是为了节目效果，他笑了声：“纪燃，没想到你说话居然这么幽默。” 傅时矜恰好迎上江扬的视线, 二人互相挑了下眉, 默契十足地哄闹了声，蒋岑岑在这场笑中, 惹红了脸，即便她明知道纪燃是开玩笑。 蒋岑岑低下头，头顶的墨镜往下一带，遮住她慌乱心动的神色，“到点了，我们该去民宿吃饭了。” – 烤全羊宴, 是西北当地的特色，傅时矜从进了民宿那一刻，腿便软的有些撑不住，瘫坐在座椅上。昨天夜里的帐篷睡得不大舒服，她坐在一边问蒋岑岑：“岑岑，昨天晚上你睡好了吗？” “还行吧。” 傅时矜转了转自己酸痛的脖子，“我怎么感觉我浑身都不舒服。” -- 第64页 蒋岑岑听到傅时矜的吐槽，霍地笑了：“今天在民宿，倒是可以睡一个好觉。” 傅时矜轻轻“嗯”了一声，她从来没有想过，来旅游还顺带学了一次骑马。当然，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她并没有学会。 “岑岑，你当初学骑马学了多久啊？” “一个星期吧。” 蒋岑岑的话音刚落，民宿的老板带着伙计进来，将烤全羊上桌，加了几份当地的其他特色菜，为大家添了奶茶。一边说：“我们这里离五彩滩不远，现在是秋天，等到傍晚，在夕阳的照耀下，呈现不同的颜色，各位有兴趣的话，可以出去走走，还能赶巧看个日落。” “谢谢老板。” 老板十分热情好客，“你们吃，我先出去了。” 蒋岑岑的工作不允许她出来旅个游，还长胖十几斤回去。照这架势，等她回到北垣，吴静一定拉她到健身房。 蒋岑岑随意吃了几口，就饱了。她出去上了一下卫生间，折返回来的时候，看到了老板的女儿。小姑娘只有五六岁的样子，穿着当地的民族服饰，可爱又魅力十足。 蒋岑岑心思一动，便和民宿老板借了一套当地的民族服饰。蒋岑岑换好衣服之后，她悄然走近刚才一起吃饭的房间。 江扬坐在门的正对面，率先看到换好衣服的蒋岑岑，愣了一下。 蒋岑岑一袭紫色宽袖连衣裙，外面套着对襟背心，线条流畅，头顶带着四楞小花帽，异域风情十足。她学过当地的舞种，俏皮地抬起手，将其放置在下巴的位置，灵活又妖娆地扭动了一下脖子。 像是小姑娘穿上了好看的衣服异常知足，她坐到傅时矜身边，怂恿她：“你要不要也来一件？” 傅时矜的上半身后仰，战术性地拉远了和蒋岑岑的距离，仔细打量她，瞬间摇了摇头，“我就不穿了。” 她又顺着话音啧了一声：“岑岑，你长这么好看，天生就该吃这碗饭。” “其实我小的时候，没有想过干这行。” 随后，大家听到了蒋岑岑的主动爆料：“而且，我小的时候巨黑，有一段时间还很胖，上高中的时候吧，连一米六都没有。当时我还以为，一米六就是我的巅峰身高了。” 纪燃抬眸，悠长深邃的眸光落定在蒋岑岑身上，像是想到什么，他的嘴角一侧上扬。 那时候，她站在他身边，跟个鸡崽子一样。但是，他记得，她那时候并不是她说的巨黑，而是已经长得跟个粉糯丸子一样，浑身有一股特有的奶香味。 “真的假的？”傅时矜笑：“岑岑，你不会是在和我凡尔赛吧？” 一边的江扬逗她，“有照片吗？” “有啊。” 蒋岑岑说完这两个字，瞬间反应过来，不出意外地听到江扬说：“方便爆照吗？” 纪燃在一边一直默不作声，直到江扬问了这一句，纪燃挑了挑眉，笑问了声：“江扬，蒋老师的照片是能随便爆的吗？” “我这不是替全国观众问吗？” 江扬转过头，朝着纪燃眨了下眼睛，这人怎么不开窍？ “咳——” “蒋老师的粉丝不是也很期待？” 纪燃翘着二郎腿的姿势换了一条腿，顺着江扬的东风，默声不问了。 蒋岑岑抬眸，视线落在纪燃的身上，只见他带着浅笑，悠哉悠哉地等着，倏然，她低下头翻手机相册，“我找一下。” 傅时矜拍了拍手，说：“这样，我们公平一点，别蒋老师一个人爆啊，我们各自都找一张自己小时候的照片呗。” 蒋岑岑翻到自己一张五岁的照片，那时候脸上还带着婴儿肥，头上扎着两个小辫，挂着红灯笼的头饰，一身红色的小旗袍，格外地喜庆。 看到蒋岑岑的照片，傅时矜心都化了，“我就说了，岑岑你是在凡尔赛，这多可爱啊，刚才让你给描述的，我还真以为你小时候是丑小鸭。” 傅时矜一边说，一边翻到自己小时候的照片，大概是十二岁的时候，“这才是真的胖。” 照片上的小姑娘扬着头，穿着美猴王的衣服，扮演着齐天大圣。 “我小的时候，我妈可能真的把我朝女汉子方向培养的。” 第三张是江扬的照片，在场的所有人，全部大跌眼镜。 傅时矜再三向江扬确认：“这是你吗？” “是啊。” 江扬撇了下嘴角，对着摄影机，特别搞笑地来了一句：“前女友看到了吗？快来和我复合。” 照片上的小伙子又高又壮，脸颊两边的肉都快要掉下来，由于胖的缘故，他整个人的五官都模糊掉，远没有现在所看到的精致。 陈历禾问他：“你那时候大概有多重？” 江扬毫不避讳地回答：“200斤。” “200斤？” 蒋岑岑皱了一下眉头，江扬很高，一米八的个头，看现在的身材，她估摸着也就130多斤，“那你瘦了有七十斤？” “嗯。” 蒋岑岑朝着江扬竖了一个大拇指过去，“佩服佩服。” 想当初，她瘦的那三十斤，也是铁了心瘦的，她知道有多难。 江扬做了一个江湖人的敬礼回敬蒋岑岑。 陈历禾的照片和江扬的天差地别不一样，他的照片规规矩矩，现在的他和小时候一模一样，除了大小，几乎没有改变。 -- 第65页 压轴的照片登场，照片中的纪燃少年英豪，穿着贵族骑士装，手提长剑，身跨白马。蒋岑岑卷翘的睫毛扑闪，全然被纪燃的照片吸引，无疑，他是五个人之中，最为惊艳的一个。 照片中的纪燃恍若真的是位贵族少爷，浑身矜贵的气质难以掩藏，他从时代的洪流中脱颖而出。蒋岑岑想明白了，怪不得，纪燃以前，总是一口一个爷的喊，他长得真的是位爷。 江扬酸了一嘴：“纪大少爷，就没有丑一点的？” 纪燃手指触动到手机侧键，熄灭手机屏幕，听到江扬问他，纪燃皱了皱眉，看向江扬，似乎是在怀疑他的审美：“我觉得这已经是最丑的一张照片了。” 江扬：“……” – 临近傍晚，五人离开民宿，以五彩滩为目的地出发。 五彩滩入门，穿过石头雕塑，自然枯木落满一地，不会让人感受到凄凉，而是一种壮美。彼时的夕阳西下，红透了半变天，以西建立的大风车挺直矗立。 蒋岑岑一直往前走，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感受到她前所未有的快乐。这是她从高中毕业以后，迄今为止，最快乐，也最轻松的一天。 她的民族服饰没有换，一袭紫衣，站在红透的夕阳下，抬起一条胳膊，试图用手背遮住刺眼的光，她朝着身后的纪燃招了招手，“纪燃！” 来我这边！ 蒋岑岑踩着碎石，她一个激动，脚下跟着一滑，纪燃慌张地走上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四楞小花帽后挂着的紫纱坠下，她眨了眨眼睛，惊魂未定，便落入另一场心潮澎湃。 蒋岑岑借着纪燃的力道，直起身，匆匆说了声谢谢。他们找了一个位置，蒋岑岑靠在栏杆上，一边掩饰自己，一边又主动询问：“上次在临海的时候，你说你熟，那，西北你来过吗？” 纪燃点了点头，思绪有些飘远：“来过。” 蒋岑岑舔了下唇，问他：“那这次总不会也是实习了吧。” 纪燃扬了一下眉，嘴角一侧跟着上扬，他盯着那一轮即将降落的红日，随后朝着蒋岑岑看去，吐露了两个字，“拜佛。” 第38章 靠近光 神秘任务 蒋岑岑听到纪燃的答案, 顿住，大约三秒钟的时间，蒋岑岑回过神, 偏过头, 朝着纪燃看过去, “来西北拜佛？” 纪燃的视线不移, 慢悠悠地说：“听说，只要有所求, 佛就会应验。这里的佛，最灵。” “你信这个吗？” 蒋岑岑是坚定不移地无神论者, 更不信任何宗教信仰, 神佛不渡, 自有己渡。但她没有想过，纪燃居然会信。 他肆意张扬, 该是没有任何难处, 只要是他想要的，他尽力，一定能得到。 这眷念的十四年, 也有他办不到的事吗？ 纪燃顿了声, 他眯了眯眼睛，移开自己落在蒋岑岑身上的视线：“不信。” “不过, 还是试了一次。” “那你成功了吗？” 纪燃摇了摇头，哂笑了一声：“在这个世界上，人们的诉求那么多，佛怎么可能每一声都听得见？” 远在天际的红日仿佛又沉了沉，蒋岑岑觉得即将入夜，冷风再次席卷而来, 纪燃染在红日中，他懒散惯了，整个人软绵绵地靠在栏杆上，像是没有一点骨头。 倏然，她又听见身旁传来一声：“不过，结局还不赖。” 蒋岑岑还想问，但她并不打算追根究底，来日方长，一点一点钓：“祝你得偿所愿。” 纪燃撑着胳膊肘，慢悠悠地转过头，敛着笑意：“那行，我们拭目以待。” 傅时矜和陈历禾江扬在不远处，她手迎大风车，朝着蒋岑岑招手，“岑岑，过来拍个合影吗？” “来了！” 直到最后一点红散去，逐渐被黑色和星辰取代。这里的空气质量很好，天上的星星就像是碎糖。 回到民宿，傅时矜和蒋岑岑住一间，两个女孩卸了妆，一起躺在一张床上，傅时矜和蒋岑岑睡前搭了几句话，“岑岑，你工作的时候，一年最多会辗转几个城市？” “最多的时候，去过113个城市。” 蒋岑岑有些累，她用手撑着头，眼皮子已经在打架。换成往常工作的时候，即便身心俱疲，她的思想还是跳跃的，没有放松。总会胡思乱想一通，才会入睡。今天倒是和任何时候都不太一样。 “明早，我们出发去亚布力山巅，听说那儿有全国最高海拔的滑雪场。” “岑岑，你会滑雪吗？” 身旁异常安静，没有任何回应，傅时矜转过头看过去，只见蒋岑岑双眼紧闭，鸦羽一般的睫毛压着下眼睑，还能听到她浅浅的呼吸声，她睡着了。 – 蒋岑岑第二天起了一个大早，想到前一天晚上，和傅时矜聊着聊着就睡着了，她有些不太好意思，“时矜，昨天不好意思啊，我睡着了。” “嗐——” “我本来是想问你会不会滑雪的。” 蒋岑岑笑：“这个我倒是不会。” “那正好，一会儿我教你，滑雪超级简单。” 准备好上山要用的氧气和羽绒服，蒋岑岑和傅时矜出了房间，迎面走来三个男生。 “早。” 早饭的时间，节目组导演递过来台本。亚布力山的右边开辟出了一片学场，由于它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是全国海拔最高，也是开场最早的滑雪场。左边则是普通的景区，山下红叶山谷，山上白雪皑皑。 -- 第66页 陈历禾看着台本，一边说：“我们先从雅鹿入口进山，然后走雅岐线，到岐山顶，下山的时候走岐洛线，到达滑雪场。” 江扬对路线没有任何安排，等陈历禾收了台本之后，节目组说：“今天各位到达滑雪场之后，将会迎来一个神秘任务的挑战。” 江扬一听，瞬间笑了，“导演，我们好商量，总不能还是什么奇怪的任务吧？” 节目组的导演及摄像以及工作人员听到江扬的话，哄笑成一片。 导演：“不会，这次不是奇怪的任务。” – 到达雅鹿点，五个人面临第一次选择，进入亚布历山的门票是每人二百八十五元，五人合计一千四百二十五元。缆车的费用是每人两百，一共又是一千元的支出。再加上滑雪场要租雪具的钱，最后的费用是三千五百元。 但他们手上的旅行资金现在只有三千两百元，整整差了三百。 门票和雪具的钱不能省，唯一要省的地方，在缆车。如果不坐缆车，还可以省一千元。 但是坐缆车的部分，全程有九公里，将近十公里的路程，缆车十分钟左右抵达，徒步要用最快也要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 江扬提议：“这样，蒋老师和时矜坐缆车，我们三个徒步上山。” 傅时矜第一个不同意，她皱了皱眉，否决了江扬的意见：“这怎么行？” 蒋岑岑也摇了摇头：“不行。” 虽然绅士，但不是理所应当。 蒋岑岑：“现在差三百块钱，也就是说有两个人不能坐缆车，但其他三个人是可以的。这样的话，徒步算我一个。” 傅时矜抬起胳膊，迅速跟着说：“也算我一个。” “你俩起什么哄？说来说去，让你俩徒步？”江扬摆了摆手，直接否决：“行不通！” 五个人沉默，没有人拿主意。 纪燃看清当前的局势，哂笑道：“既然男女平等，那——” “猜拳决定？” 傅时矜认同：“行啊。” 江扬顺势撞了一下纪燃的胳膊，啧了声：“你还挺草率的。” 几轮过后，傅时矜蒋岑岑江扬以及纪燃默契地出了石头，陈历禾顺利当选坐缆车第一人。 在之后的一轮中，决出傅时矜和江扬两个人胜出。 “不好意思，赢了。” 江扬特欠的笑，盯着纪燃，倏然他看到纪燃双手插在羽绒服兜里，神情格外的慵懒自得，再看他身边站着的蒋岑岑，两个人一副英勇就义，愿赌服输的表情。 江扬忽然嗅到了一抹不同寻常的味道，蒋岑岑不确定，但他可以打保票的是，纪燃这厮，跟个狐狸精一样，一点没输，这件事正中他下怀。说不定，就是他自己刻意制造的二人世界。 江扬脸上的笑笑不出来了，傅时矜赢得干脆，和陈历禾往前走，一起去买缆车票，没看看到身边的江扬，朝着他喊了一声，“江扬，你走不走？” “来了！” 与此同时，纪燃回过头，看向身边的蒋岑岑，朝着她说了声，“倒霉蛋，走了。” 第39章 靠近光 她想，现在就告白 听到纪燃赐予她新的称呼, 蒋岑岑跟上去，嘴角跟着上扬：“你不也是倒霉蛋吗？” “嗯。” 纪燃低声笑，低音炮似的, 他承认：“两个倒霉蛋。” 火红色的枫叶, 一路蔓延, 直到山顶, 白雪皑皑，沿路往下看, 火红色与雪白色相撞，是冰与火的碰撞。 越到山顶, 氧气越稀薄, 蒋岑岑下意识地收紧身上的羽绒服, 看到休息区。她有些发懒，脚步刻意慢了一下, 舔了下唇, 说：“要不，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累了？” 蒋岑岑抿了下嘴角，轻轻点了点头, 紧接着笑了一下：“有点。” 蒋岑岑趁机拿出氧气罐来吸了几口, 纪燃倒是慢悠悠地拿出自己的相机，倏然, 蒋岑岑看到他鼓弄相机的手一顿，慢慢弯下了腰，蹲了下去。 宽大的羽绒服遮着她的脚，低下头，什么也看不着。彼时，她只能看到纪燃的头顶, 疑惑不解地盯着。 “蒋老师，伸一下脚。” 一声没有任何情绪的清冷的声音响起，蒋岑岑接着他的话音落下，疑惑了一声：“啊？” 蒋岑岑的脚本能地往外伸，蒋岑岑本来就什么都看不见，再加上纪燃蹲在她面前，高大的背影全部遮住，更加是什么都看不见。 “好了。” 随即，纪燃站起身，漫不经心地扯了下嘴角，“你鞋带开了。” 小罗：“纪燃给蒋老师系鞋带了，他已经开始主动进攻了！在表达了，在表达了！” 小鹿扫了一眼小罗，双手环胸，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嘴角情不自禁地扬起。 与此同时，蒋岑岑看着站在身边仿若只是随手帮了一个忙的绅士大老爷们，一脸的淡定，没个正经在意的模样，有些不知所措。 “谢谢。” 纪燃轻扬了声笑，大大方方接受：“嗯。” 蒋岑岑：“……” 纪燃和蒋岑岑休息了十五分钟继续出发，将近两个小时的路程，已经走了一半多。明明越往山上走越冷，可蒋岑岑却越热，额头的汗直往外冒。 纪燃走在蒋岑岑身边，拉远微型麦克风，刻意压低声音，“我背你上去？” -- 第67页 “纪燃？”蒋岑岑听到纪燃这句话，皱了皱眉，提醒他别闹幺蛾子：“这是在录节目……” 也不知道纪燃是不是故意挑她的话，蒋岑岑听到纪燃哂笑了声，他问她：“那，蒋老师是乐意让我背，但碍于现在是在录节目，所以，不能背？” 蒋岑岑没想到纪燃听到她的话，第一反应居然是这个，本来因为一步一步路走出来的通红的脸颊卷起不同的红云，“我不是这个意思。” “哦。” 收到蒋岑岑的拒绝，纪燃重新戴好麦克风，挂在腰间。配合蒋岑岑的速率，慢悠悠地往上爬，一点也不着急。 – 当蒋岑岑和纪燃到达山顶的时候，江扬傅时矜和陈历禾已经等待了将近两个小时。 看到蒋岑岑红通通的脸颊，傅时矜溜到她身边，递了水给她。为了让蒋岑岑和纪燃负重轻一点，上山之前，他们身上的食物和重物都在傅时矜这里保管。 蒋岑岑看着一望无际的雪山，直觉自己在大自然面前渺小如尘埃。 江扬张罗着五个人拍一张大合照，在雪山留念。伴随着一声“咔嚓——” 导演组的神秘任务随之揭晓。 “亲爱的嘉宾你们好，欢迎你们来到亚历山巅，我们有一个神秘任务需要大家完成。” “要求各位嘉宾在这里做一件你认为，此时此刻，最有意义的事情。” 他们还以为导演组又会出一些类似吟诗一类的奇葩挑战，却没有想到是这么一个走心的问题。 蒋岑岑下意识地朝着纪燃看过去，如果说，最有意义的事情，在这样雪白纯洁无瑕的地带，他们一起并肩而来，她最想把自己十四年的执念宣之于口。 陈历禾江扬果断打开手机给家人打了视频电话，分享此时此刻的心情，傅时矜没有想好，而纪燃不屑于想，他说：“我站在这里，就是最有意义的事情。” 傅时矜忍不住笑，“纪燃，真有你的。” 傅时矜又问：“岑岑，你想好了吗？” 蒋岑岑想，现在就告白。 一边，傅时矜又说，“我也挺想给我妈打个电话的，告诉她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其实也就成了，但陈历禾和江扬都这么干，我又觉得太没意思了。” 傅时矜忽然想到一个，她问：“岑岑，你会跳舞吗？” “会啊。”蒋岑岑瞬间明白了傅时矜的所思所想。 “在雪山之巅跳舞，留一个视频，是不是也算最有意义了？” 蒋岑岑和傅时矜找了一段她们都会跳的舞蹈视频，重新温习了一遍，褪去身上笨重的羽绒服，跳了一段《点绛唇》。跳完舞之后，傅时矜兴高采烈，有些意犹未尽：“在雪山之巅跳舞，我之前想都没有想过，跳完了，才觉得真刺激。” – 神秘任务完成，按照最初设定好的路线，他们到滑雪场集合。傅时矜本来打算亲自教蒋岑岑滑雪，结局蒋岑岑破天荒地朝着纪燃问了一嘴：“纪燃，你会滑雪吗？” 傅时矜站在一边，听到蒋岑岑的问题，皱了一下眉头，肩膀朝着她靠过去：“蒋岑岑，你背叛我？” 蒋岑岑用手遮住脸，把傅时矜的脑袋掰过来，“理解一下。” 傅时矜懵了一下，她之前敏锐侦查到的是，纪燃毫不介意镜头，明目张胆盯对蒋岑岑。但蒋岑岑今天这个要求，明显不对劲。 原来，小丑竟是她自己啊。 傅时矜笑了，穿好滑雪服之后，她抬起滑雪杖，朝着江扬和陈历禾扬了扬手。 纪燃一边扣手腕上的扣子，头慢慢地抬起来，盯着蒋岑岑，似乎对她的发问也有些意外，他说：“会。” 纪燃的动作顿住，一侧的嘴角偏扬起来，“你的意思是，让我教你？” 蒋岑岑点了点头：“嗯。” 纪燃哂笑：“这次不避嫌了？” 蒋岑岑偏过头看了一眼跟拍自己的摄影，如果注定是他，没有必要避嫌，如果最后不是他，那她大大方方认输。 蒋岑岑咬了下唇，浅棕色的瞳仁里闪着光，藏尽了笨拙的靠近：“纪老师，那你教不教啊？” 纪燃扣紧袖口，哼笑了声，手朝着蒋岑岑伸了过去。 蒋岑岑沉默看着宽大厚实的手掌心，鸦羽般的睫毛扑闪，她的嘴角弯了一下，将自己的手心朝下，扣了上去。 纪燃的手指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这相隔十四年的交手。 傅时矜和江扬从滑雪道滑下来，回过头看着在上面教学的两个人，默契地看了对方一眼，“真不把我们当外人。” 纪燃背对着雪道，面对面牵着蒋岑岑，让她往下滑，蒋岑岑有些担心他，朝着他身后望了一眼：“你背对着雪道，能知道方向吗？万一摔了怎么办？” 纪燃回过头看了一眼，鲜少有觉得蒋岑岑好糊弄的时候，能这样教她，当然是身经百炼。他盯着面前充满担忧地看着自己的蒋岑岑，笑着说：“那我的小命可都交蒋老师手上了——” “别、” 蒋岑岑的话还没有说完，纪燃脚下调整了两个滑板的角度，速度忽然加快，蒋岑岑被纪燃拉着极速坠落。 蒋岑岑不禁喊出声，“纪燃！” 还没有一分钟的极速下落，他们已经到了平地，蒋岑岑惊魂未定，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平稳下来的。 -- 第68页 “先让你感受一下，一会儿再正式教你。” 蒋岑岑有些懵：“所以，我们还没有正式开启教学？” “嗯。” 蒋岑岑由一开始的主动求教变成了被动教学，纪燃拉着她，一边说方法，一边带着她体验。 纪燃用了最通俗易懂的说法：“内八是刹车，外八是加速。” “你试试。” 蒋岑岑试图尝试，选择了外八，或许是格外的信任，加上纪燃带着她滑了几圈，没有一次摔倒，蒋岑岑大胆了一点，滑板的角度越来越大。 翻车总是来的令人格外意外，蒋岑岑的速度过快，急促中，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纪燃的手往外一松，蒋岑岑整个人扑倒在纪燃怀里。 纪燃的后背结实地落在雪地，两个人跟滚雪球似的从雪道上滚下来。 滚落的过程中，雪花飞扬，蒋岑岑硬生生吃了几口雪，平稳坠落，她依在纪燃的怀里，她蹭地一下坐起来，抬手擦了擦嘴角。 纪燃闷哼了声，好像是受了伤，蒋岑岑的眼神由抱歉转为担忧，“没事吧？” 纪燃撑着手掌，从雪地上坐起来，拍了拍手。不知道哪个位置伤了，酥酥麻麻的痛窜至全身，跟骨头碎了一样。他嘶了声，只是笑：“蒋老师，真不用这么着急投怀送抱。” 蒋岑岑听到纪燃这话，担心的话到了嘴边，转了话锋，噎他：“谁知道是不是你技术不行！” 纪燃低沉的笑声连续不断地响起来：“蒋老师，是你的加速度过快引起的追尾，难道不是追尾全责？” 蒋岑岑反驳他：“面对面不算追尾。” “哦。” 纪燃眼底的笑更加肆意：“实锤了，故意的。” 第40章 靠近光 确实是想干点别的事 傅时矜看到蒋岑岑和纪燃从雪道上滚下来, 连忙朝着江扬和陈历禾招手：“出事了！” 由于意外事故，他们的行程提前结束，回到民宿, 蒋岑岑连忙跑出去帮纪燃买跌打损伤的药。蒋岑岑折返回来, 把药送到了纪燃房间。 “给你药。” “我没事。”纪燃扯了扯嘴角, 一边伸手接过蒋岑岑手里的药, 扬着眉笑了声：“不过，谢了。” 蒋岑岑离开前, 脚步顿了一下，轻轻靠在门上, 回过头盯着纪燃：“真没事啊？” 纪燃哂笑了声：“要是我有事肯定讹你。” “蒋老师, 放宽心。” – @古丽米热：“偶遇《遇见你》节目组在亚历山拍摄, 看到蒋岑岑和一个素人嘉宾从滑雪道上摔下来了，摔得十分惨烈。” 蒋岑岑送过药, 从纪燃房间出来, 手机响了起来，看到吴静给她贴了一张微博图。 “岑岑，你从滑雪道上摔下来了？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蒋岑岑只是觉得腰好像扭了, 可是疼痛感并不明显, 只是轻微。她下意识转过头，看向纪燃房间的那扇门, 想起来一句话，死鸭子嘴硬。 蒋岑岑低下头回复了吴静的消息：“都是这个网友添油加醋，没有她说的那么夸张，还十分惨烈。我身上穿得厚，没怎么摔着。” 再加上还有一活生生的人肉垫子。 “我没事，静姐, 你放心吧。” “你没时间就好，记得登录一下微博，和粉丝报一下平安。” “知道了。” 蒋岑岑打算熬点骨头汤什么的，一边上网浏览骨头汤的做法，这边，吴静的消息又发送了过来。 “岑岑，有件事我得和你商量一下。” 蒋岑岑趿着拖鞋，坐到沙发上，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顺手点开手机，换了一个界面：“怎么了？静姐？” “我和节目组商量一下，给你留一个档期。北垣这边的高奢广告出了问题，需要你回来补拍。” “需要我什么时候回去？” “明天。” 工作安排的档期出现问题，大概率她明天就会从西北飞北垣。蒋岑岑握着手机，忽然想到在雪山上，节目组的神秘任务，在这里，想做的最有意义的事情是什么。 蒋岑岑有些蠢蠢欲动，即便她清楚地知道，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之后还有一站长隆旅行，如果因为她的冒失让两个人之间尴尬，那简直是得不偿失。 傅时矜拿了一瓶酒过来，敲了一下她的肩膀，顺势坐到她身边，“想什么呢？” “喝吗？” 相处这几天，傅时矜也算摸清蒋岑岑的爱好，她是一个格外爱喝酒的人，而且颇有几分千杯不倒，万杯不醉的意思。 蒋岑岑接过傅时矜手里的酒杯，拿在手里晃了晃，在想纪燃，四舍五入加稍稍撒个谎，“在想今天的事。” “你不会是在自责吧？那今天的事是个意外呀，又不怪你。” 蒋岑岑和傅时矜碰了下酒杯，仰头灌了下去，“这倒没有。” “最多是想想，怎么才能学会熬骨头汤。” 傅时矜听到蒋岑岑这句话，笑了声，“我可以友情赞助一下技术。” “那我明天一早就出去买。” 傅时矜和蒋岑岑喝了整整三瓶酒下肚，她发誓：“我再也不和你喝了，你这个女人，不简单。” 蒋岑岑盯了眼空空荡荡的酒瓶，嘴唇鲜红欲滴，肆意扬起，和往日的形象有极大的反差，“这才哪到哪。” 江扬从房间出来，看到傅时矜和蒋岑岑还坐沙发上喝酒，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快要凌晨，江扬啧了声：“跟拍的摄影老师都睡了，你俩还没睡呢？” -- 第69页 “要睡了。” 傅时矜放下酒杯，慢悠悠地起身，她趿拉着鞋，拖鞋和地板接触，在安静的民宿，踩出哒哒的声音。她摇摇晃晃地上楼，一边回头和身后的蒋岑岑说：“岑岑，我先上去了，房间等你。” “嗯。” 直到江扬也折返回自己的房间，蒋岑岑这才慢慢起身，虽然到了这个点，可她却没有感受到一丝困倦，大脑异常的清醒。 蒋岑岑从沙发上起身，她盯着纪燃房间的那扇门，脚步顿在原地。转而，似是想通了，三两步走到纪燃的房间门口，手指曲起，扣了两下。 “睡了吗？” “吧嗒——” 门锁被纪燃从里面打开，他有些诧异蒋岑岑这个点敲他的门，纪燃靠在门口，扫了一眼蒋岑岑，撇嘴笑了一下，“怎么了？” 蒋岑岑直说：“我想和你谈谈。” “进来吧。” 纪燃转身，直直地朝着窗户角根处的椅子走过去。 蒋岑岑身上一股酒精味儿，纪燃吸了吸鼻子，眉头跟着皱了起来，“你喝酒了？” 纪燃坐在椅子上，双腿叠加，懒散地靠着后背，蒋岑岑的坦荡劲倏然消失不见，她佯装淡定地站着，靠在他房间的衣柜门上，两个人的距离拿捏地十分舒适。 纪燃好笑地盯着蒋岑岑，也不知道她今晚忽然这一下是玩的哪一出。 蒋岑岑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大概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整个人的气色不似往日清淡，反倒多了几分浓艳。 纪燃捏着腔，想到白天的事，逗她：“蒋老师这是知道摄像头麦克风都关了，也没人跟拍，来我房间，想干点别的什么？” 蒋岑岑抿了下嘴角，她淡淡地笑起来，话外有音：“确实是想干点别的事。” 纪燃两只手的手指交错在一起，漆黑的瞳孔中闪过一丝诧异，转而他神色自若，重新抬起头，迎上蒋岑岑的视线，不太正经的笑，却是一声不吭。 房间骤然多了几分旖旎暧昧的气息，蒋岑岑看着纪燃漫不经心的笑，靠在衣柜门的身体轻颤了下，她竟然让纪燃给带偏了。 蒋岑岑纠结着话题的开始，憋了一个问句：“纪燃，你之前谈过几个女朋友？” “啧——” “怎么，现在流行老同学翻旧账？还是想打听其他的？”纪燃扫了眼蒋岑岑，漫不经心地挑起眉来，“十几个吧。” 偏偏他还特欠的补了一句：“不算多。” 不、算、多？ 蒋岑岑内心徒生复杂的情绪，她倏然发觉这是一段不大对等的关系，她偏爱了十四年的少年，如今，如愿以偿地出现在她身边，而且是单身。 可他坐在她面前，却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声，“十几个吧。” “不算多。” 说矫情一点，她有点介意。 纪燃漫不经心地扣着手指，慢悠悠地等着蒋岑岑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一瞬，他的动作僵硬。 蒋岑岑幽长深邃的眼神朝着纪燃望过来：“那——” “纪燃。” “我能做你下一任女朋友吗？” 她说，纪燃，我能做你下一任女朋友吗？ 蒋岑岑将最真实的自己袒露在纪燃面前，与其说是喝了酒，酒精有些上头，实则是她有些等不起。袁晓枚的建议她是一点都没听。 直接冲了！ 人生的下一场意外，下一个内心无法跨越的大山随时随地都有可能阻断她这场告白。而她已经等了十四年，迟到了十四年，太久了…… 纪燃抬眸迎上蒋岑岑的视线，问她：“什么时候有这个想法的？” 很早了。 可是，她一想到他谈了十几个女朋友，而她一个都没谈，还要告诉他，她很早就开始暗恋他了，莫名觉得吃亏。 蒋岑岑面不改色，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就是，最近的事。” 蒋岑岑舔了下唇，刻意反问纪燃：“意外吗？” 纪燃的眼神辗转，他低下头看着自己交叉的手指，“有点意外。” “你不用着急答复我，我有个广告比较着急，明天会飞北垣，我们下一站长隆见。” 格外的理智控制，蒋岑岑转身，迅速走出纪燃的房间，蹭蹭几步上了楼，明明是一路平坦，她却觉得，走得格外的艰难，但又觉得，哪里松了一口气。 纪燃在蒋岑岑转身离开盯着那扇紧闭的门，眼底猩红一片，手指擦过眼角，反复摩挲着自己的手掌。他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血液在膨胀，心脏脉搏跳动的速率也要比任何时刻都快。 – 蒋岑岑第二天要赶飞机回北垣，但她也没有忘记纪燃身上的伤，起了一大早便去买了排骨，在厨房熬骨汤。 江扬早上起来，就听见厨房有动静，走近一看，是蒋岑岑在熬汤。 “给纪燃熬的？” “嗯。” 蒋岑岑掀开锅盖，尝了尝口味，一边和江扬说：“对了，我还有一份工作需要我赶回去，今天上午十点的飞机，一会儿不能陪大家去江达宫，祝你们旅途愉快。” “嗐——” “你忙你的呗。” 不一会儿陈历禾也起来了，只剩下傅时矜和纪燃两个人没有动静。 “傅时矜一定是喝酒喝过了，纪燃——” “伤病，也可以理解。” -- 第70页 当纪燃从房间出来的时候，蒋岑岑已经离开了民宿，江扬正和陈历禾打游戏，看到纪燃从房间出来，朝着他瞥了眼过去：“厨房有蒋老师给你熬的骨汤。” “她人呢？” 江扬一边打游戏一边回他：“说是北垣还有工作要忙，空了一个档期，回去了。” 第41章 靠近光 想好了，我的女朋友 蒋岑岑抵达北垣机场, 有粉丝提前知道了她的行程，在机场蹲点。蒋岑岑到的时候，小姑娘拿着名牌朝着她走近：“姐姐, 昨天有网友在滑雪场看到你摔倒了？没事吧？” “我没有受伤, 你们不用担心。” 蒋岑岑拉着行李箱从机场离开, 小朱和吴静等在机场外面, 小朱看到蒋岑岑，一路小跑到她身边, 接过她的行李箱，“岑岑姐, 好久不见啊——” 蒋岑岑数了数日子：“我这没走几天吧？” “也就将近两周？” 小朱笑嘻嘻地盯着蒋岑岑, 扯着嘴角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呐！” “就你这张嘴会说。” 吴静坐在保姆车里, 看到蒋岑岑走近，往里挪了一个位置, 蒋岑岑弯腰上了车, 听到吴静问她：“怎么样，拍摄还顺利吗？” “都挺顺利的。” “那就好。”吴静往后调了一下座椅，她说：“广告商那边出问题了, 底片丢了, 这不，急急忙忙地把你喊回来补拍。” “情况都了解过了。” 蒋岑岑前一天晚上心血来潮干了件大事, 一晚上头脑都发热，还惦记着要早起为纪燃熬骨汤，之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到了机场。在飞机上补了一觉，结局越补越困。 蒋岑岑听着吴静在一边聊工作，身体往后一仰，自然而然地眯上了眼睛。 吴静看到蒋岑岑睡着了, 长吁短叹了一声，也没打扰她，让她安安静静地睡了一觉。直到到了拍摄现场，才把她喊醒。 蒋岑岑揉了揉眼睛，瘪着一张嘴，一双眼睛有些迷茫地看着吴静，“到啦？” “刚才没发现，你今天的状态怎么这么差？” “是吗？”蒋岑岑鼓着嘴，用手轻轻拍了下脸颊，撑着自己清醒过来，“昨天没睡好。” “又失眠了？” 吴静知道蒋岑岑入睡困难的毛病，小朱时不时给她家里补褪黑素。 “嗯。” 蒋岑岑拽了拽自己的风衣，北垣秋天的风沙很大，有些冷。吴静拍了拍蒋岑岑的肩膀：“别给自己太大压力，现在你咖位上来了，也没有前两年刚开始的时候那么难。” 蒋岑岑霍然一笑，眼睛弯成月牙，“知道了。” 但是，这次可不是因为压力。 – 蒋岑岑这次回来，只用了一天的时间，一刻也没歇着，拍摄结束，确认没有额外工作之后，她立刻从北垣飞往了长隆，提前抵达《遇见你》节目组在长隆拍摄所居住的民宿。 民宿是一间复式公寓，依然是两层楼，是偏暖色系温馨的装修风格。 其他嘉宾还在西北，没有到达。 她提前到达民宿，将自己的行李收整好以后，特意准备了一顿大餐，迎接其余四位嘉宾。 蒋岑岑做了几道拿手菜，最后一道水煮鱼片出锅的时候，她听到了民宿外有人说话的声音，听声音像是江扬。 “这几个站点，我最期待的就是长隆，终于到了。” “咔嚓——” 门锁被人扭动，江扬陈历禾以及傅时矜率先出现在门口，看到饭桌上的菜以及蒋岑岑，“蒋老师？” 蒋岑岑将菜端上了桌，盘子有些发烫，她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耳垂，随即朝着门口走去，帮他们拿行李进来。 “工作结束，我就提前过来了。比大家早到了几个小时。” 纪燃站在最后一个位置，民宿玄关处的光线比较暗，他挤在角落里，细碎的黑发下，漆黑的瞳仁中的视线深邃又幽长。 蒋岑岑对上他的视线，下一刻又恍若无事一般收回，也有些好奇他的答案。一边，傅时矜问她：“岑岑，这些都是你做的？” 蒋岑岑点了点头，“对。” “味道应该还不赖。” 蒋岑岑之前拍过一个女厨师的电影，对厨艺这方面有点兴趣就去学了，再之后，她没在家里给自己做过一顿饭，主要是没时间也懒。没想到，今天倒有了用处。 学海无涯，果然是真理。 陆陆续续洗手，坐定，傅时矜本来想挑蒋岑岑身边的座位坐，但是犹豫了一下，刻意空了一个。纪燃从卫生间出来，没有丝毫犹豫，坐到了蒋岑岑身边的空座。 蒋岑岑侧过头看向身边的纪燃，“前天我走的时候，你还没有醒，骨汤在厨房，你喝了吗？” “喝了。” 与此同时，蒋岑岑听到傅时矜喊她，她有些可惜道：“岑岑，你真的该和我们去江达宫的，佛学圣地，果然名不虚传。” “我一个无神论者都差点被氛围所感染，上去求个姻缘。” 江扬笑她：“姻缘靠自己主动争取，又不是求来的。佛祖会给你分配对象吗？” 傅时矜说：“那遇见什么人不就是缘分吗？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遇见即是上上签。如果连遇见的缘分都没有，之后怎么主动争取？我想求的是缘分。” 莫名地，餐桌上讨论起姻缘缘分这事儿，陈历禾抬眸补了一句：“其实，很多真正的缘分到的时候，当事人并没有发现，等错过了，才意识到。所以主动争取还是第一位。” -- 第71页 江扬嗅到了一丝八卦的气息，追着陈历禾问：“陈哥这是经验之谈？” 陈历禾打断江扬的话，克他：“书上说的。” – 纪燃他们从西北抵达长隆已经是下午四点钟，经过一顿饭的时间，已经临近八点。节目组安排了一场话剧，《长情》，晚上八点到十点的夜场。 剧院中的灯除了聚拢在舞台，台下一片漆黑。 剧情讲的是八零年代，在祖国发展的关键时期，一对青年男女在爱情萌芽时期，各自选了前途。 男主角离婚之后，时隔一年，他重新遇见了少年时期的挚爱。展开一段充满克制，理性的难以割舍，破镜走向重圆的故事。 直到话剧将近结束，蒋岑岑忽然感觉到有人靠近，熟悉的薄荷味儿传来，蒋岑岑盯着舞台的视线一顿，朝着身侧的人低声，“怎么了？” 下一瞬，纪燃的手扣着她后脑勺，往前一带，唇上覆上柔软。 蒋岑岑的眼睛倏然瞪大，她的呼吸凝滞，呆愣着看向面前的纪燃，可是身处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觉耳边发痒，呼吸的热浪喷洒在她的侧脸，只听纪燃低声说：“想好了。” “我的女朋友。” 第42章 散发光 以后，一本一本慢慢算 蒋岑岑想过以纪燃的性格会回应她的十多种答案, 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纪燃会用这种方式回应她的告白。她的脑袋嗡的一声，整个人还有些发懵。 哪有人一上来就亲的。 纪燃的手还停留在她后脑勺, 他的声音比任何时候都要低, 像是电流一样酥酥麻麻地沁人心, 蒋岑岑的手下意识地摸在自己的胸口, 心脏像是将要从胸腔跳出来。 纪燃的手在她头顶揉了下，前倾的身体跟着往后一仰, 注视舞台。蒋岑岑屏住呼吸，身体靠在座椅上, 紧紧贴合, 嘴唇似乎还残留着他的余温。 蒋岑岑藏在灯光的背面, 莫名地，眼眶有些湿。 她曾在一无所有的时候离开生她养她的城市, 一路走过, 又恍然发觉，原来，活的自信张扬的女孩子面对世界的糟糕和处理爱的能力她一样都没有。 而每当她撑不下去的时候, 她总会不自觉地想起纪燃。即使, 她一路都在碰壁，想要的东西一样都没得到, 可是，对于纪燃，她还想奢求一次。 总要走出来，走到阴暗的背面，走到他身边。现在回过头，蒋岑岑惊觉, 纪燃惊艳的何止是她的青春，他也撑住了她一半人生。 还好，他还在，他也还是他。 直到话剧结束，纪燃和蒋岑岑一前一后走出剧院。周围的光线逐渐变得强烈，傅时矜“咦”了一声，凑近蒋岑岑，“岑岑，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 转而，傅时矜皱了皱眉，打量了蒋岑岑一下，顿了声：“怎么眼睛也是红的？” 蒋岑岑鸦羽一般卷翘的睫毛飞快闪过，一本正经地扯谎：“话剧很感动啊。” “哦。”傅时矜回忆了一遍话剧内容：“那可能是我泪点太高了。” 坐上回民宿的车，纪燃和蒋岑岑选了同一辆车。晚风从车窗吹进，长发打在蒋岑岑脸上，她抬手将头发别在耳后。 直到回到民宿，车内镜头的素材拍完，跟拍的摄影老师离开。 纪燃走在蒋岑岑身边，倏然抬起手，拽着她离开，“真是因为话剧哭的？” “嗯。” “娇气包还是那个娇气包。”纪燃无奈地扯了声笑，他抬手捏了下蒋岑岑的脸，“那这次，还是不能告诉我是为什么？” 蒋岑岑顿了下，抬眸盯着纪燃，眼睛亮闪闪的。纪燃看到蒋岑岑看着他的眼神，忽地笑了声：“不想说就算了。不过，跟小爷在一起，还能让你哭，那——” 纪燃顿了下，一字一句道：“我还挺没本事的。” “不是！” 蒋岑岑急忙打断纪燃，纪燃抬眸看向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将蒋岑岑往角落里拽了一下，“不是？” “真的是因为话剧哭的。” 纪燃抬手，用一根手指头戳着蒋岑岑的脑门心，“蒋岑岑，咱俩的账，以后，一本一本慢慢算。” – 蒋岑岑一直没弄明白，纪燃最后跟她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直到袁晓枚给她发了一个信息，打断了她的思绪。 「蒋天仙！速度够快啊！」附带了一张赞的表情包。 蒋岑岑：“你有透视眼吗？” 蒋岑岑刚想要问袁晓枚是怎么知道的，随即收到了一张截图。截图中，纪燃发了一条朋友圈，文案是谈了个恋爱，认了个孙子。 袁晓枚认为，文字难以表达她此时此刻八卦又激动的心情，一通微信视频电话打了过去，“蒋小姐，我采访一下你此时此刻的心情，泡到了自己十四年心心念念的男神，是什么感觉？” 蒋岑岑嘴角情不自禁地扬起，“心情不错。” 袁晓枚愣了一下，看着手机屏幕上笑的开花的女人，啧了声：“我可都还记得，某人当初那副爱而不得的小可怜样！” 蒋岑岑躺在床上，胳膊伸得笔直，仰头盯着手机看，一边退出去看纪燃的朋友圈，一边和袁晓枚聊：“那我现在不可怜了。” 纪燃公开恋爱的方式，蒋岑岑只能说独具一格。这文案，她是想不出来。紧接着，蒋岑岑戳了纪燃的头像，「孙子是谁啊？」 -- 第72页 “吴潇的手机跟你的一样，你看他的朋友圈看的倒是勤快。” “夫妇一体，他的就是我的。”袁晓枚笑着揶揄蒋岑岑：“再说了，要不是这样，我还看不着这惊喜，是不是？” 来自纪燃的一条微信：「顾楚言。」 蒋岑岑在床上翻滚了下，改了玩手机的姿势，「你俩打赌了？」 「嗯。」 「回去带你去见咱孙子。」 蒋岑岑看到纪燃的微信消息，笑起来，袁晓枚盯了眼蒋岑岑：“你这沉默了半天，忽然又笑，不是人傻了吧？” “我在和纪燃聊天。” 袁晓枚霍地笑了：“那，挂了。” – 顾楚言看到纪燃那条朋友圈，反反复复盯了七八遍，一通电话炸了过去：“纪燃，你对象是蒋岑岑？” 纪燃哂笑：“嗯。” 顾楚言骂归骂过，但也很难不祝福纪燃，他问他：“那你问清楚她那几年的事儿了？” 纪燃顿了声，没有任何情绪吐了两个字：“还没。” “大情种，你可真行！问都没问明白呢？” 倏然，电话那边出现了一道女声，带着埋怨的语气：“顾楚言，马桶怎么堵了啊？你便秘能不能去喝点疏通的药解决一下？” 纪燃连续不断地笑声透过电话，朝着那边喊了声：“陈思，能给我孙子留点面子？” 顾楚言声音低沉，“陈思，老子没便秘！指不定是你不小心掉什么东西进去堵了。” 要说顾楚言这几年为什么变成这么一个鬼样子，导致他现在的人设和高中时期高冷学霸人设偏差的不是一点半点，都是因为陈思。 北垣医科大学和北垣航天航空大学是隔壁，虽然不上同一所大学，纪燃和顾楚言几乎还是像高中时候一样，形影不离。而陈思是纪燃的大学同学。 关于陈思和顾楚言暗度陈仓这事，纪燃只知道，大学的时候，陈思出谋划策，帮舍友追他，结局她本人追到了他兄弟顾楚言。 那一向秉着“智者不入爱河”的顾楚言自从入了爱河，直接被陈思拿死。 陈思听到纪燃的声音，朝他应了一声，凑近手机，哪里顾得上顾楚言的面子，她只管自己乐，一边又扬着眉笑着说：“纪燃，恭喜啊，追到白月光了？带回来见见呗。” 纪燃哼了声，“行。” – 抵达长隆的第二天，他们收到了节目组的导游路线，这一次，他们的行程与之前单纯的游山玩水不同，而是让五位嘉宾进行极限挑战。其中一个项目是蹦极。 江扬：“疯了吧？” 傅时矜听到要挑战蹦极，脸色霎时变得惨白，“不行，这个我真的不行！” 纪燃和陈历禾二人听到挑战项目，稳坐如山，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蒋岑岑朝着纪燃看过去，恰好迎上纪燃的视线，“敢挑战吗？” 类似过山车，跳楼机这样的项目，蒋岑岑每次到游乐场都是绕路走，更何况是蹦极，她更不敢。但她觉的，人的胆量可以锻炼。 蒋岑岑说：“敢。” 纪燃听到蒋岑岑的答案，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 节目组希望嘉宾可以挑战一下自己的极限，即便傅时矜从一开始就在抗拒，但她还是登上了跳台。五个人站在跳台上，风呼呼的吹，吹得衣服鼓了包。 傅时矜尝试着往前走了一步，低头看了一眼，连忙退后，连眼睛都跟着红了。 蒋岑岑一言不发地站着，眼底的恐惧弥漫，她感觉全身都在发颤，甚至不敢朝前走任何一步，更不敢往下看，可到了这一步，又没有退缩的道理。 陈历禾和江扬一马当先，挑战成功，傅时矜选择了放弃。跳台上，只剩下了纪燃和蒋岑岑。 纪燃瞥了眼沉默不语的蒋岑岑，抿了下嘴角，脸上荡起笑意，略弯了腰，轻声问她：“要不，咱们一起跳？” 蒋岑岑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但又有些疑惑：“可以吗？” 收到蒋岑岑的疑问，节目组表示可以。 小罗盯着录像带，“他么的，我服了，纪燃这种算命的男人能不能给我推一个，他真的跟长了透视眼一样，一眼就能看穿蒋老师的逞强。” 小鹿噎了一声：“纪燃就是比较关注蒋老师，什么叫算命的？咱们不在现场也能看出来蒋老师其实很害怕，好不好？” 穿安全装备的那一刻，纪燃背对着跳台，站在蒋岑岑的对面，用高大的背影挡在她面前，让蒋岑岑只看得见他，看不到眼前的高空。 蒋岑岑紧张又忐忑不安地盯着他，纪燃垂眸，上眼睑下敛着，他霍地扯了声笑，声线清亮，又带了几分微不可察的嘶哑：“没事，我在呢。” 他和世界背立，挡在她面前，他来做她的勇士。 “三、” “二、” 工作人员在一旁倒数，蒋岑岑霍然拉住纪燃，朝着他抱了上去。 “一！” 因重力造成的加速度使她偏离自己的意念控制，极速下坠，蒋岑岑忍不住开始尖叫，恐惧使她迅速闭上眼睛，抱着纪燃的力道加重。 纪燃垂在身侧的手臂骤然一僵，随即他抬起双臂，手掌落在蒋岑岑的肩头，将她搂在怀里，以力度表达爱意。 直到他们重新归于地面，蒋岑岑抬头看向万丈高空中的跳台，依然觉得格外的神奇，好像是一瞬间的事，又好像是一辈子的事。 -- 第73页 第43章 散发光 最喜欢的 傅时矜看到蒋岑岑和纪燃出来, 递了一瓶水给他们，“岑岑，蹦极是什么感觉？” 蒋岑岑伸手接过傅时矜递来的水, 一边拧着瓶盖一边笑：“要不你自己去体验一下？” “那还是算了。”傅时矜摊手, 有些事情, 没必要一定要体验一次, 蹦一次极，又不会变成奥特曼。 极限挑战结束, 五人打卡了一家特别出名的排骨饭，是个小饭馆, 并不像米其林五星级酒店气派, 却格外温馨。 他们选了一个偏角落的位置, 五人落座，江扬说：“我朋友之前来长隆, 说这家的排骨饭特别好吃, 之后他每次来长隆，一定来吃这个。” “这家的排骨饭确实好吃。” 纪燃不咸不淡地补了一声，服务员递过来菜单, 傅时矜问她：“你也知道这家？” “之前来过。” 纪燃八年前来的长隆, 那时候网络影响力还没有现在大。他走进这家店，也纯属是误打误撞, 这个味道，在他这儿也只算是不难吃，毕竟那时候，他挺遗憾的，顾自画了一个圈，没什么心情品尝美食。 蒋岑岑点了一份蒜香排骨饭, 有些好奇，临海，西北，长隆，没有一个地方是纪燃没有去过的。他到底走过多少城市？ 纪燃看到蒋岑岑点了蒜香排骨饭，点了一份一样的餐，最后又加了两个果汁。 他旁若无人一般问她，“这家店旁边有一家甜品店，一会儿去看看有没有想吃的。” “嗯。” 蒋岑岑点了下头，她高中的时候，特别爱吃甜食，就连平时吃米饭配的菜也都是甜口。后来，进了娱乐圈，因为吃糖对皮肤不好，就不吃了。说起来，她不吃甜食已经很多年了。 傅时矜和江扬扫了一眼对面的顾自交谈的二人，抿着嘴笑，鉴于在镜头面前，他们选择了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但他们不说。 吃过饭之后，他们回到民宿，江扬推开门，看到门口摆着一双陌生的鞋，皱了下眉。傅时矜看到江扬停在原地不动，说：“你怎么不进去？” 随即，他们从屋里听见有人踩着拖鞋的声音，男人白衬衫黑西装裤，耀眼夺目地出现在五个人面前。一声爽朗的笑声传来：“你们好啊，我是姜沐。” “你好，陈历禾。” 每个人都介绍过自己的名字，轮到最后的蒋岑岑和纪燃，姜沐和纪燃象征性地握手，随后他收回手，张开双臂，要抱蒋岑岑，“天仙，好久不见啊——” 蒋岑岑笑了声，“好久不见。” 但是，抱就算了，她男朋友还在旁边。 这样一想，蒋岑岑往后退了一步。姜沐挑了下眉，大方收回手臂，六个人全部在长隆民宿集齐。姜沐由一开始的固定嘉宾变成了最后一站的飞行嘉宾。 倏然，姜沐盯着蒋岑岑手上的甜品袋，疑惑了声：“天仙，你怎么吃这个？静姐要是看见你吃这个，不说你啊？” 蒋岑岑抿了下嘴角，下意识地朝着纪燃看了一眼，眨了眨眼睛，紧接着笑：“贪吃一次，应该没事吧？” 姜沐给了蒋岑岑一个眼神，咧了声笑，“随你。” 傅时矜绕过话题，问姜沐，“你怎么喊岑岑天仙啊？这是她的外号吗？” 姜沐跟着笑：“不是，这她小名，有一次我听她闺蜜这么喊的，就跟着叫了。” “哦。” 他们五个人已经吃过了，但姜沐还没有吃，蒋岑岑问了他一嘴：“你吃什么？” 姜沐：“我又不挑，冰箱有什么吃什么。” 蒋岑岑帮姜沐随便弄了点吃的。 这边，纪燃躺在沙发上，开了一把游戏。江扬拿了杯水，凑近纪燃，盯着他手机屏幕上的战绩23/1/6，啧了声：“燃哥，杀疯了？” 纪燃沉默不语，戳着手机屏幕的手指运作速度飞快，江扬好死不死地，还站在一边说：“我看娱乐新闻，蒋老师和姜沐在一起了？” 似乎是在提醒纪燃不要在正牌男友面前太招摇。 纪燃哂笑：“那你哪只眼睛看的绯闻？” “那不是都亲上了吗？” 江扬觉得自己没有记错，傅时矜听见了，朝着他说：“你吃瓜也不吃全乎，都澄清了，那是假的。” “有这事儿？” 江扬迅速点开手机，搜了一下，得到确认，他讪讪笑了下，以后再也不空口鉴瓜。与此同时，从纪燃手机传来了一声“Penta Kill”。 打了两把游戏，纪燃觉得没劲，他站了起来，朝着还在厨房的蒋岑岑走了过去。他双手插在裤兜里，笑着盯着蒋岑岑，喊了声：“蒋老师。” “怎么了？” 纪燃没说话，偏了下头，指了一个方向。 蒋岑岑跟着纪燃离开，纪燃慢悠悠的走到一个位置，蒋岑岑抬头看了眼，才发现这里是摄影死角。 纪燃的腰弯下来，顺手拽了一下耳麦，手搭在她后颈窝上，漆黑的瞳孔的光在阴暗中灭了灭，“想接个吻了。” 纪燃刻意压低声音，扯着腔调问她，“行吗？” 叫她过来，就干这个的？ 蒋岑岑盯着纪燃，霍地笑了，“行啊。” 纪燃的手掌上移，托着她的后脑勺，将人带在怀里，低下头，吻了上去。温柔舒缓的吻倏然转了一个风格，霸道的气息直冲。 这次的吻和他们在剧院轻飘飘的一吻不一样，这吻要更深刻，更加没有任何收敛。蒋岑岑被迫上扬着头，因为紧张而紧闭的牙关被撬开，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 第74页 直到纪燃缓缓松开她，弯着的腰直起来，深邃的眸光中藏着意犹未尽的意思，他声音有些哑，同样不平稳地喘着气，问她：“现在不吃甜的，怎么也不说？” 蒋岑岑声音低响起：“是姜沐乱说的，也不是完全不吃。” 纪燃忍不住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小可怜，怎么这么辛苦？自己最喜欢的吃的都吃不到。” 她最喜欢吃的，他知道？ 是了，他高中时候，最喜欢投喂她吃的，也是甜食。 蒋岑岑眨了眨眼睛，卷翘的睫毛，眼底的笑意泛起，涌了出来，“都值啊。” 当然，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一语双关，她想，不如找一个机会，摊牌了吧。 纪燃腰背挺直，随即懒散地靠在自己身后的墙面，面对着蒋岑岑，问她：“你小名叫天仙？” 蒋岑岑想到姜沐刚才这么叫她，点了点头，想到蒋天予这么一号人，她语气平淡：“小时候我爸随便起的，但家里人也不常叫我这个名，只有我一个闺蜜这么喊我，从小喊到大的。” “有一次，我闺蜜来探班，喊我这个名字，让姜沐听见了。” “嗯。”纪燃顿了声，他说：“回北垣的时候，让我见见你闺蜜吧。” “行啊。” 蒋岑岑仔细算了一下，还没录完节目，他俩商量着就撺掇了三个饭局，一次是她兑现当年的承诺，请回来，一次是见顾楚言，再有一次，就是见袁晓枚了。 – 经过一天的录制，蒋岑岑回到房间，她已经想好了，随即拿起手机戳了吴静，成功发送了一条微信信息。 蒋岑岑：「静姐，我谈恋爱了。」 过了好一会儿，微信信息一直没有得到回复，蒋岑岑打算敷个面膜，敷好面膜之后，她重新拿起手机。看到微信图标上显示了红点，标着一个数字，4。 「？？？」 「你长本事啦？」 「怎么上个旅行综艺还谈恋爱了？」 「不是，岑岑，你这是什么意思？」 蒋岑岑拿了手机趴在床上，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发送：「我的意思是，想找一个合适的时间，公开恋情。静姐你那边也可以提前准备一下预公关文案。」 吴静跟着蒋岑岑一路走来，她知道她图什么，也知道她经历了什么，有些担忧地发来一条语音消息，“岑岑，你想好了？千万不能冲动。” “我不是冲动。”蒋岑岑的嘴角情不自禁的上扬，脸上敷着的面膜皱了起来，她说，“是我少年时期的一个梦实现了，而且是一个做了十四年都没有醒来的梦。” 吴静：“什么乱七八糟的梦？我听不懂。反正呢，你想好就行，别被人骗了。” 还没等蒋岑岑解释，吴静疑惑了声：“不过，你这么大年纪了，也不应该那么好糊弄，这事儿，我还是信你的。” 蒋岑岑霍地笑了，三十岁啊，每次提到这个年纪，她还有些恍惚。她感觉，她还活在刚进娱乐圈那会儿，而喜欢纪燃，也没几年，好像一眨眼的功夫就过去了。 – 蒋岑岑第二天起来，看到餐桌上放着煮好的豆浆和鸡蛋。姜沐穿戴整齐从房间出来，朝着蒋岑岑说了一声：“早。” 节目组给今天的旅行起了一个主题，叫做游园惊梦，是一期关于一些古典园林建筑的观赏。 蒋岑岑和傅时矜两个女生互相为对方选了适合今天主题的衣服，一切顺利之后，下了楼，准备出发。 从民宿到江中游园，他们乘了当地的特色木船过江。夹岸是当地土著居民居住的楼阁，一派小桥流水的景象。秋日清晨的阳光照射在江面，泛起波光粼粼。 纪燃脖子上，仍然挂着他怀旧的老相机，正大光明地对着蒋岑岑拍。姜沐坐在纪燃对面，看到镜头对准蒋岑岑的那一霎，他凑近蒋岑岑，坐在她身边，拍了一个姿势。 纪燃正在对焦，看到镜头中出现的姜沐，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扬，调了一个角度，只拍到了蒋岑岑一个人，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干。 第44章 散发光 一团火，满天星 江扬扫了凑近纪燃, 发现他的镜头中只有蒋岑岑一个人，心里不免腹诽了声，这人真黑心。这不知道的, 还以为他是跟拍蒋岑岑的摄影师。 直到抵达江中, 六人陆陆续续下了船, 要穿过一个烟火巷才能到曹园。巷子人烟稠密, 四处喊着叫卖声，古老的阁楼上挂着红色的灯笼, 喜气洋洋，迎接到来的旅客。 高大的梧桐树遮住光影, 斑驳陆离, 秋叶落成堆, 踩在脚底酥软成一片。桥边有个奶奶摆着摊，上面摆满了手工编织而成的手链。两个孩童蹲在奶奶身边, 朝着他们笑, 奶糯的声音响起：“哥哥姐姐，买个红绳吧？” 也算是留作纪念，他们每人买了一条红绳。 从临海见过繁华, 在西北领略自然, 最后在长隆回归生活烟火。蒋岑岑觉得相比较来参加《遇见你》之前，她的心平静了不少, 也或许，有纪燃在的缘故。这样一想，她的嘴唇轻翘，带着几分弧度。 打曹园一进门，当中是一个大穿堂，两边抄手通着各往东西的院子。灰砖砌成的高墙, 围成了整个大院，中庭有红漆刷得通红的柱子撑着。大穿堂进去，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一路蔓延，像进入了别有洞天的洞府。 逛过整个曹园，逛进了一家照相馆，这家照相馆是民国装专营店。鉴于这是《遇见你》最后一站，节目组特意安排嘉宾在一起拍集体民国照。 -- 第75页 傅时矜和蒋岑岑穿旗袍，陈历禾穿着符合他气质的长袍，江扬与姜沐二人选了西装。 蒋岑岑穿着浅绿色的长裙，旗袍在大腿上半部分叉开，露出洁白如玉的长腿，将她的身材曲线勾勒紧致，旗袍袖口绣着银色牡丹，又晕着几朵云纹。一头漆黑的长发高高挽成美人髻，像是真的从那个时代走出来的女性。 姜沐掀开换衣间门口挂着的帘子，拽了一下自己的衣领，吊着眉梢，看蒋岑岑，一副耍帅的模样，似乎在等着蒋岑岑说什么。 “刺啦——” 蒋岑岑没有回应姜沐，视线被这道声音吸引过去。 最后一间换衣间的帘子被拉开，纪燃不同于其他三个人，他选了一袭灰色中山装，头发抹了发油，一向细碎的垂落在额间的刘海梳起，露出额头。剑锋一般浓黑的眉毛指向发梢，桃花眼里隐着光，璀璨夺目。高挺的鼻下压着的薄唇轻抿着。 在这样的装扮下，和他的性格一样，浑身透着慵懒随意，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蒋岑岑想，他走哪都是大少爷，这样子，倒像是民国世家走出来的常年混迹百乐门的浪荡公子哥。 眼看着蒋岑岑的视线直勾勾地落在纪燃身上，姜沐闲闲地朝着纪燃瞥了眼过去，还没等他说什么，节目组导演喊了声：“大家都先聚起来拍照。” 蒋岑岑和傅时矜的女子图鉴照，纪燃，姜沐，陈历禾以及江扬的男子图鉴照，再加一张六人大合照。 他们的站位各有意境，纪燃是眼神没有离开过蒋岑岑，导演盯着成片，皱了下眉，本来想叫人过来再拍一组，后来想通了，直接当做了素材。 大家都去卸妆换装，纪燃站在蒋岑岑身后，喊了声：“蒋老师，不拍张合照，可惜了。” 蒋岑岑站定，高跟鞋转过身，加上这高跟鞋的高度，她的头可以打到纪燃的眉梢，她忽地想起来，当年她还不会穿高跟鞋的时候，有一个少年，撑着她，一起走上舞台。 她朝着导演问：“导演，能帮我们再拍一组吗？” “可以！” 大合照时安排站位的指导老师像他们提议动作和站位，让纪燃坐在椅子上，蒋岑岑站在他身后，手搭上他的肩膀。 但这个提议被纪燃拒绝，他的眉梢下一双桃花眼含情调笑，敛着眸子，拉了一下身前的椅子，请蒋岑岑坐。 蒋岑岑有些疑惑地看了他，随即肩头被按下去，整个人猝不及防地坐下，还未收回的视线仍然落在纪燃身上，纪燃笑着垂眸看她，摄影师将这一幕抓拍了下来。 直到二人坐正，纪燃浅笑盯着蒋岑岑，蒋岑岑目视镜头。 傅时矜换过装，看到拍合照的纪燃和蒋岑岑，格外的合拍，一向不在镜头前胡说八道的她向旁边的工作人员感慨了声，“你有没有发现，纪燃和岑岑跟亲兄妹一样，总觉得他们哪里长得一样。” 傅时矜以前没有发现，现在仔细一看，他们不都是长了一双撩人的桃花眼？ 傅时矜随便聊的工作人员不是别人，正是一早在摄影机录像前磕上头的小罗，对于傅时矜的话，她简直不能更赞同。 “傅姐你也这么觉得？我早就发现了！他俩这不是长得像兄妹，夫妻相啊！” 傅时矜没想到小罗这么上道，笑着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姜沐换好了衣服，从换衣间出来，看到正在拍合照的蒋岑岑和纪燃，眸光黯然。 直到蒋岑岑拍完，他毫无顾忌地跟着蒋岑岑走进换衣间，在没有任何镜头的情况下，发问：“天仙，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交代？” 蒋岑岑听到姜沐的问题，她脸上的笑容徐徐绽放，鉴于她和姜沐关系不错，老实交代：“我谈恋爱了。” 姜沐抬手摸了下后脑勺，舌尖顶着上颚，绕了一圈。他疑惑不解地问蒋岑岑：“纪燃？” “嗯。” 没等蒋岑岑回答，姜沐冷了声，“当替身？” 听到替身两个字，蒋岑岑愣了一下，神情怔住，声音跟着一顿，“姜沐，这是什么意思？” 蒋岑岑千杯不醉的本事，不是一天两天学会的，是她在圈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练出来的。姜沐从蒋岑岑入行就认识她，听多了蒋岑岑之前喝醉时候的醉话，他一直都知道，蒋岑岑心里住了一个人，无可替代的人。 那时候他想，蒋岑岑这厮想不开，估计要抱着自己挣得钱，建一座金屋，孤独终老了，毕竟她撤退失败，也没打算让任何人走进她的心。她从来都觉得，没有那个人在，一个人过也挺好的。 “你不是忘不了那个人吗？怎么上了个旅行综艺就想开了？” 听到姜沐这句话，蒋岑岑想明白姜沐前后语句的逻辑问题，霍地扯开嘴角笑了下，“替身？这是什么狗血的桥段？姜沐，你是拍电视剧拍多了是不是？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的。” 随即，姜沐听到蒋岑岑在他心上掷地有声地砸了四个字，“他就是他。” 从来都是纪燃一个人。 听到这个答案，气氛倏然间变得沉默，过了好一会儿，姜沐才闲扯了声，“哦。” 蒋岑岑倒是有些好奇，她没和任何人提过纪燃，除了袁晓枚。就连吴静也只能了解到她不谈恋爱，但并不知道纪燃的存在，而姜沐好像知道？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 第76页 “几年前吧。”姜沐有些烦躁地皱了皱眉头，“记不清是哪一年了，反正，那年你喝的烂醉，一直叨叨，烦的很。” “是吗？”蒋岑岑仔细想了下，但也没想起来，“你怎么没和我提过？” 姜沐随便扯淡：“给你留面子。” 第45章 散发光 姐夫好！ 打曹园出去, 他们回到民宿，聚了《遇见你》节目最后一顿餐。分开了，他们要回到各自的领域。 纪燃和蒋岑岑私下买了同一个航班的机票, 直到飞机落地, 到达北垣市。 小朱知道蒋岑岑和纪燃一起回来, 没有像往常一样, 在机场外接机，而是特意选在了地下停车场。看到蒋岑岑和纪燃的身影, 小朱盯着他们，两眼都冒光。 吴静特意嘱咐过小朱, 要把眼睛擦亮, 帮她好好把关, 毕竟一个人七年不谈恋爱，那不是和小白兔一样吗？小朱表示保证完成任务。 但是, 当小朱看到纪燃的那一刻, 连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她已经帮蒋岑岑决定了，要不是知道和蒋岑岑一起参加节目的是素人, 她差点以为纪燃是圈里人。 “岑岑姐！” 蒋岑岑走近保姆车, 小朱习惯了去拿她的行李箱，但她去拿的时候, 两手落了空。 “我来吧。” 纪燃拉着行李箱走到后备箱，小朱凑近蒋岑岑，压低声音问：“岑岑姐，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 没等蒋岑岑回答，纪燃放好行李箱，走到蒋岑岑身边。小朱霍然觉得自己这电灯泡格外的亮, 也许是纪燃太过耀眼，加上两个人不熟悉，小朱有些紧张，她一结巴，想和纪燃打个招呼，喊了声：“姐、姐夫好！” 纪燃听见这一声，唇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连黑曜石一般的瞳仁中都带着笑，“你好。” – 保姆车上的氛围有些暧昧，小朱坐在副驾驶上，满脑子都是后悔。她紧张地回眸，生怕自己再说错话，“岑岑姐，咱们回酒店还是？” 听到小朱的问题，蒋岑岑忽然想到在北垣连具体位置都能忘记的，被她刻意逃避的那栋房子，蒋岑岑忽然发现她对那个地方有了一丝眷恋。 “回渝安小区。” 小朱斟酌了一下，换了一个称呼：“燃哥呢？去哪？” 纪燃说：“我们一个小区。” 小朱内心瞬间划过一万个问题，这是巧合吗？还是纪燃从一开始就计划好的。 回到渝安小区，纪燃帮蒋岑岑提行李，送到楼上。小朱也没好意思继续当电灯泡，连车都没有下就走了。 进到客厅，纪燃把手上的行李箱放下，扫了一眼。倒是干净的没有一丝尘埃，可就是缺人味儿，他说：“娇气包，你这家里，还能再冷清点不？” “冷清吗？” 蒋岑岑打开鞋柜，帮纪燃找了一双拖鞋。 蒋岑岑没觉得哪里冷清，倏然，她的目光顿向书架的某个位置，还好，她之前收起来了。否则，家里摆着纪燃的照片，看起来会不会显得很变态？ “可能是我不经常回来住的缘故。” 纪燃挑了下眉，霍地，他笑了声问她：“饿了吗？” 蒋岑岑本来不饿，但不知道是什么效应，听到纪燃问她，真的感觉有些饿了，她点了点头。 “我去给你做饭。” 蒋岑岑把行李带回了主卧，打开行李箱，把里面的衣服一件一件拿出来，挂进了衣柜。厨房里传来油进锅滋滋作响的声音，饭香味儿窜进鼻孔，蒋岑岑的嘴角扯出一个恬淡的微笑。 纪燃做好了饭，蒋岑岑从主卧出去，饭桌上摆着他炒好的菜，还有一碗清汤面。 “对了，纪念怎么和你住一起？” “我姐在国外，生了一个和她同母异父的弟弟，纪念不喜欢，在国外待不下去。我爸妈年纪也大了，她从小就爱撒泼打滚，我怕把老人家气出心脏病，就让她跟我一起住。” “撒泼打滚？”蒋岑岑拿筷子挑了面吃，滋溜了一口，眼睛弯弯的，笑着问他：“是你宠的吗？” “我不惯她。”纪燃啧了声，语气里有点嫌弃的意思，蒋岑岑憋着笑，倏然，她听见纪燃顿了声说：“我只惯你。” 蒋岑岑抬眼撞进藏着笑意的星眸中，她跟着抿了声笑，说：“女朋友很喜欢。” – 之后三个月，纪燃回到医院工作，蒋岑岑也进了组，他们恢复了正常的生活。她每天和纪燃煲电话粥，两个人都忙，在同一个城市，一个星期见面都不超过三次。 蒋岑岑直觉，不能再这样下去，否则，他们俩热恋期还没有过去，就直接进冰封期了。 一向无缝进组的蒋岑岑破天荒地开始向吴静索要假期，“《遇见你》马上就要播了，《风华绝代》的片子也剪完了，这下，我半年的曝光度都不用愁了。” 蒋岑岑有理有据的分析，“所以，静姐，结束完这段工作，我能休息一个月吗？” “之前问你要不要假期，你说不要，现在又要了？”吴静看着手机，听到蒋岑岑和她提这个，故意说：“接下来五个月的工作都排满了，你的假期得推迟。” 蒋岑岑抿了下嘴角，“还要等五个月啊……” “逗你的，等眼下这部戏杀青结束，给你留一个月的假期。” – 蒋岑岑结束完一天的工作，回到家，打开手机，看到纪燃给她发的消息，还停留在下午三点，“进手术室了。” -- 第77页 蒋岑岑看了一眼时间，晚上八点二十三。 手术还没有做完吗？ 北垣市已经进入了冬天，临近新年。蒋岑岑穿了一件白色毛衣，下搭打底裤，外面套了一件呢子大衣，脖子上围了一条红色的围巾，踩着马丁靴。熬好粥以后，开车去了北垣市人民医院。 蒋岑岑找到纪燃之前告诉她的休息室，拿了钥匙打开，在休息室等纪燃。她百无聊赖的刷着手机，翻看娱乐圈前辈的视频。 直到十二点，蒋岑岑看了一眼时间，只见门口毫无动静，拍了一天的戏，她有些累，手上的手机视频还放着，人已经睡着了。 凌晨一点半，纪燃从手术室出来，长达十个小时手术结束，他疲累地走近休息室，打开门，他看到床上躺着的一个身影，脚步顿了下，放轻动作，关上了门。 纪燃看到桌子上放着粥，还是热的。没着急垫肚子，他收了蒋岑岑的手机，顺带调了室内空调的温度。 纪燃把蒋岑岑从椅子上抱到床上，动作格外轻缓，却还是把她吵醒了。 蒋岑岑眯着眼睛，眼神涣散，她伸手捏了一下纪燃的脸，支吾其词，声音哑得让他心疼：“我又做梦了？” 纪燃垂眸，眼睫毛压着眼睑，被蒋岑岑不知力度的拽着脸颊上的肉拽的有些哭笑不得。只是听见她这个又字，嘴唇缓缓绷直，隐忍情绪，低着嗓音问：“娇气包，梦见谁了？” 只是蒋岑岑扑进纪燃怀里，趴在他的肩头。也没见人彻底的清醒过来，好像只是醒了一下，又睡着了，纪燃能听见她清晰的平稳的呼吸声。 纪燃拿蒋岑岑没办法，只能任由她不讲理还不解释清楚地挂在自己身上。两个人都在极致的疲累中，没有任何要求的捆绑在一起，睡着了。 直到天光大亮，蒋岑岑被手机铃声吵醒，但她随意在床上摸了一大圈，也没有找到自己的手机，反倒是摸到了一个人。 纪燃没有睡几个小时，蒋岑岑手机铃声响的时候，吵醒的不是她一个人，还有他。谁知道，还被蒋岑岑一通乱摸。 “娇气包——” “你注意点，往哪儿摸呢？” 纪燃刚睡醒的声音带着磁性，加上他特有的低声，蒋岑岑只是听声音，被听觉触发，身体就像是有电流窜过全身，她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一时语塞。 如果非要解释，她只能解释一句，她不是故意的。 手机铃声接连不断地响，蒋岑岑连忙坐起来，找手机。可是她还没摸到手机边儿，整个人就被纪燃拽了回来，刚要说话的嘴被纪燃堵上，后背认命似的和床的夹板贴合，没叫出来的名字被强迫咽回肚子里。 纪燃的手撑着，落在蒋岑岑耳边的位置，半个身影遮住她，喉结滚烫，上下滚动。蒋岑岑盯着他喉结的位置，她的心跳加速，缓缓闭上了眼睛，睫毛轻颤。 直到纪燃松开她，蒋岑岑以为到此结束，谁知道，男人像是一头被困的禁兽，眼底晦暗无光，诉说控制欲：“蒋岑岑，一心不能二用。你知不知道——” “昨天晚上，你睡着了，在我床上呢，喊别的男人的名字。” 蒋岑岑被纪燃问的一头雾水，虽然她有先例，但姜沐说她前期喝醉酒了，跟他叨叨自己的暗恋，她信。纪燃说她晚上想别的男人，她绝对不信！ 纪燃扯了声笑，神情松散了几分，带了他骨子里特有的散漫劲：“没个解释？” 纪燃这话，蒋岑岑打死都不会承认，她压根都不记得她昨天晚上做过梦。蒋岑岑直觉这是纪燃在胡诌，毕竟这种事情的结果，只可能是在她摊牌之前就露馅了。 蒋岑岑咬了下唇，当机了一瞬，慢吞吞地吐了几个字：“纪燃，你胡说八道。” 手机铃声从响到断再到响，纪燃抬眼看过去，掩收情绪，慢腾腾地起身，从桌子上捞起手机，递给蒋岑岑。 一边，他又没个正形的说：“和蒋老师调个情，没想到，蒋老师，不经逗呢。” 蒋岑岑的脸霎时间滚烫滚烫，“纪燃！” “所以，蒋老师没听出来你男朋友的暗示？” 她从纪燃手上拿过自己的手机，看到五条未接来电，抬眸看向纪燃：“什么暗示？” 纪燃啧了声，“你男朋友比较好奇你的情史。” 第46章 散发光 她想摊牌了 情、史？她有哪门子情史？ 手机铃声再度响起, 打断了纪燃和蒋岑岑的对话：“岑岑姐，你不在家吗？怎么我敲了好久，都没人开门。” 蒋岑岑刻意低头, 没有看纪燃, “小朱, 你来北垣市人民医院接我。” 小朱听到蒋岑岑的话, 声音里充满担忧：“岑岑姐，你生病了吗？” “不是, 我过来找纪燃。” 电话那头的小朱倏然沉默，顿了声, 她说：“好嘞, 马上就过去。” 蒋岑岑从床上下来, 一边穿鞋一边说：“我先走了。” 她没忘了提醒纪燃，“昨天晚上我自己开车过来的, 车在停车场, 桌子上有钥匙，你下班的时候，记得把车开回去。” 纪燃挑了下眉, 起身穿外套。把蒋岑岑送出去, 一边问她：“车钥匙放我这儿？” “放你那儿吧。” 上车前，蒋岑岑脚步顿了下, 重新绕回去，踮起脚尖，在纪燃唇边留下一个吻。纪燃眼睑低垂着盯她，嘴角微微上扬，“怎么？舍不得走啊——” -- 第78页 小朱简直没眼看，她家那个平常和男艺人时刻保持距离的女明星怎么还转性了？居然对纪燃这么主动！ “嗯。”蒋岑岑轻轻应了声, 她心里打着鼓，“情史，下次跟你摊牌。” 她会告诉他，他是她一整个青春最耀眼的存在。 – 腊月二十九那天，蒋岑岑补了一场戏，她的戏正式杀青，赶在新年前结束，整个剧组都可以回去过个热闹年。 吴静手插在貂皮大衣的口袋中，在蒋岑岑离开之前，提醒她：“节目下周就播了，我们商量好的，等节目播出结束，公开你和纪燃的恋情。你和他也注意一点，别被拍了。” 时间点倒不是必须的，只是他们被拍，公关的工作会提前，他们主要是想要将工作放在年后。 “知道了。” 蒋岑岑打算来年这一个月就窝在家里了，她打一进门，就看到纪燃窝在她沙发上，进她家门倒是轻车熟路。 男人懒散地窝在沙发上，看到蒋岑岑回来，张开双臂，蒋岑岑踢掉脚上的鞋，趿着拖鞋，朝纪燃扑了过去。 “今天没手术吗？回来这么早？” “没有。” 纪燃抬手扣着蒋岑岑的下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蒋岑岑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还夹着冷气，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浑身的冷气会传给纪燃，她连忙起身：“等等，我去换个衣服。” 蒋岑岑回卧室换衣服，她刚打开衣柜，就听见坐在客厅的纪燃问她：“要不，今天晚上把顾楚言叫过来，咱们聚一下？” “行啊。” 蒋岑岑换好衣服，从卧室出来，听到纪燃的提议，想更热闹一点，“那我把晓枚也一起叫过来？” 蒋岑岑和纪燃提过，只是他们俩都没时间一起歇着，就算有时间，还不够二人世界。难得的，大家能聚在一起。蒋岑岑问他：“对了，要不要让纪念也过来。” 纪燃直接否决了蒋岑岑的提议，“不用，她一电灯泡，挺亮的。” 袁晓枚和吴潇比顾楚言和他女朋友先到的，袁晓枚拉着蒋岑岑坐在一边休息，两闺蜜在唠嗑，倒是把纪燃和吴潇两个人弄到了厨房忙手忙脚。 “怎么样，我这段时间都没有打扰你，够闺蜜吧？” 袁晓枚挑了声笑，看到在厨房忙活的纪燃有条不紊，“和他在一起什么感觉？” 蒋岑岑认真回味了一下，“挺爽的。” 袁晓枚刻意坏笑着，碰了一下蒋岑岑的肩膀，“那你这能不爽吗？都意淫多少年了！” 蒋岑岑压低声音，气急败坏地说了声，“我没意淫！你别胡说——” “行行行！” 袁晓枚以一副“我都懂”的样子看她，一边笑。倏然，门铃声响，打断了他们的对话，蒋岑岑连忙起身：“我先去开门。” “啪嗒——” 蒋岑岑推开门，看到两道身影站在门口。 顾楚言手里提着蛋糕，而他身边站着一个女人，蒋岑岑看到那个女人的时候，她的眸光一顿，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在几秒的注视中，感觉到了人生的漫长。 她站在原地彻底僵住，连带她握着门把的手开始不由自主地发颤。 这是之前出现在纪燃朋友圈的那个女人。 陈思看到蒋岑岑盯着她看，侧目看了眼顾楚言，有些诧异地笑了声，蒋岑岑呼吸有些凝滞，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控，连忙侧开身，给他们让开位置。 顾楚言疑惑地盯着蒋岑岑，莫名地笑了声，蒋岑岑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敏感，她总觉得，顾楚言看她的眼神和以前不一样，甚至有些嘲讽。 他一边进门一边将蛋糕递给蒋岑岑：“你家老爷说你杀青了，能休息一段时间，平常最爱吃这个，让我给带的。” 蒋岑岑抿了抿嘴角，接过顾楚言手中的蛋糕，“谢谢啊。” - 陈思的长相偏混血，白皙的皮肤，高挺的鼻梁，偏狐狸眼，她站在顾楚言身边抿着唇笑，朝着蒋岑岑笑：“你好，陈思。” 一边和蒋岑岑介绍自己：“我是顾楚言的女朋友，也是纪燃的大学同学。” 蒋岑岑嘴角拉出一个弧度，“你好，蒋岑岑。” 鬼使神差地补了一句，亦或是在强调一个事实：“纪燃的女朋友。” 陈思霍地跟着笑起来，她下意识地朝着纪燃看了一眼，又将自己的目光收回，落在蒋岑岑身上，说：“早有耳闻。” 早有耳闻？ 蒋岑岑挑了下眉，霍地笑起来，因为她是演员吗？ 袁晓枚看到有人来，她连忙站起身，看到陈思的那一刹那，同样和蒋岑岑一样感到惊讶。他们兄弟之间的女朋友可以共用吗？纪燃的前女友是顾楚言的现女友？ 这是不是有点太乱了…… 与此同时，纪燃和吴潇把厨房做好的饭菜端上桌，六个人聚在一起，凑成了年末的一顿饭。顾楚言开了一瓶酒，给每个人都满上，唯独纪燃杯子里装着白开水。 蒋岑岑忽然意识到，她好像从来都没有见过纪燃触碰烟酒。 本来只是一场普通朋友之间的相聚，也算是三对情侣正式见面。而顾楚言在一边喝酒，喝着喝着，他的言语便夹着炮弹直接朝着蒋岑岑飞卷而来。 “蒋岑岑，说实话，我以前没觉得你是那种高高在上，高不可攀的人。但你吧，这么多年不和老同学联系，挺让老同学看不上的。” -- 第79页 陈思听到顾楚言直接了当的话，藏在桌子下的脚踩了顾楚言的脚背，“你是不是喝多了？说人什么呢？” “顾楚言。”纪燃懒散地抬起眸：“你能不放屁吗？” 顾楚言一口闷了半瓶酒，“纪燃，那你能不怂吗？” 袁晓枚和吴潇夫妻二人朝着彼此看了一眼，有些摸不清楚情况，顾楚言怎么就突然开始攻击蒋岑岑了？ 喝大了吧？ 纪燃懒得搭理顾楚言，漫不经心地扬了下眉，怂不怂，都有结果了，没必要了。 顾楚言看向纪燃不动声色的模样，霍地跟着啧了声，一边说，“你丫就活该！” 袁晓枚眨了眨眼睛，朝着蒋岑岑看过去，她和他们几个不是高中同学，也真看不明白，她小声问她，“你们之前结仇了吗？” 蒋岑岑沉默地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 袁晓枚缓解气氛的同时，趁机见缝插针地问了一嘴，她朝着陈思看过去：“陈思，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儿来，关于你的。就上大学那时候吧，我翻吴潇的手机，看到纪燃在朋友圈儿发了一张你和他的合照——” 她顿了声，继续问，“那会儿，我还以为，你才是她女朋友。” 陈思抿着嘴笑，她看向蒋岑岑，似乎知道一进门的时候，她为什么是那副表情盯着她看了。这闺蜜之间，这种照片一定是共享过了。 “不是，你们误会了。大学的时候，有一次我们出去同学聚会，纪燃玩真心话大冒险，纪燃必须要和在场的女生拍一张合照。纪燃选了我，才有了这么一出。” 陈思连忙解释，下意识地朝着自家醋坛子看过去，她说：“除了楚言，我和他可没任何关系哦。” 袁晓枚扬着眉笑：“原来是这样啊，还真的误会了。” 蒋岑岑抿唇不言，她知道袁晓枚是帮她问的，现在知道真相，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她在二十出头的年纪，会为了他和别人谈一场恋爱，躲在图书馆连声音都不敢有的痛哭。也是在那个时候，这场误会让她知道了，其实，她对感情的控制力远比她想象的，要差的多。 – 直到人声消散，热闹的客厅重新归于平静。 蒋岑岑收拾饭桌上的残局，脑海里乱嗡嗡的，顾楚言刚才说的话在她脑海中几次翻涌。倏然，她听见纪燃问她：“我一直以为，另外一个陪着你的人，是孔令宜。” 纪燃抬手拽着蒋岑岑的胳膊，将她往沙发带，“先聊会儿，不急着收拾。” 他没有见过袁晓枚，在他们共同的青春里，她身边站着的人，一直是孔令宜。理所当然地，应该是她。 提到孔令宜，蒋岑岑神色淡了下，高中三年，她和孔令宜形影不离。可是自从到了西北，两个人就断了联系。也许是她这个人不够热烈，也许是有足够的借口，是她忙着学习，忙着生活。而他们一旦在某一个时期没有联系，以后也再没有了联系。 纪燃抬手薅了薅蒋岑岑的头发，白炽灯光打在他脸上，像是高中时期那个幼稚张扬的少年又回来了，盯着她看，好像在笑她没出息：“有什么好伤心的，不是还有我？” “有我在，就是最好的。知道了？” “嗯。”蒋岑岑撇了下嘴角，看着纪燃站在自己面前，她还是总有一种不大真实的感觉，她躺回沙发上，靠在纪燃的膝盖上枕着，城实地，又温吞地吐露了一句在她心底反复泛起的实话。 “纪燃，我撒谎了。” 蒋岑岑咬了下唇，她眼睑下垂着，眼底藏了很多年的郁郁不得志的情绪在一瞬间溢了出来，她想摊牌了。 第47章 散发光 纪燃，她的神 “撒什么谎了？” 纪燃盯着枕在自己膝盖上的蒋岑岑, 手掌摩挲着她的头发。倏然，膝盖上枕着他的力道放轻，蒋岑岑撑着手, 直起身, 半坐着, 盯着纪燃看, 澄净的眸子敛着光。 “那天，你问我, 是什么时候想做你女朋友的。”蒋岑岑顿了声，坦白说, “其实, 我是在很早之前就想的。” “你还问我, 有没有什么情史，我有哪门子情史。”蒋岑岑声音低沉, 语气温吞, 顿道：“我只喜欢你。” 纪燃喉结上下滚动，手指敲着膝盖，他的声音有些颤, 却刻意笑, 用来掩饰自己的情绪：“蒋岑岑，那有多早？” 蒋岑岑沉吟了下, 这个数字在她心里，特别深刻，也清晰。她老老实实说：“六年前吧。” “二十四岁的时候？” 可是，那个时候，他还在国外。 纪燃顿了声，敛着隐晦沉重的光暗, 语气却格外的轻飘，刻意问她：“二十四岁的时候，我们不是已经毕业六年了？怎么那个时候喜欢我？” “我十八岁那年，我爸借了高利贷，我离开北垣，不是为了别的，是为了躲债。” 蒋岑岑舔了下唇，剩下的话，有些难以启齿，她从来没有在任何人面前，亲自揭开自己鲜血淋漓的伤疤。 纪燃漆黑的瞳仁隐忍中闪着水光，手掌倏然捏紧，蒋岑岑的话，一字一句流入他耳中，这些，他本来都知道。 “纪燃——” “其实，十几岁的时候我就喜欢你。只是我从来没有想过，想要把你留在我身边，毕竟，那个时候，我连自己的生活都理不清楚，更没有资格想要你的。” -- 第80页 “直到我二十四岁那年，没有债务，自己也有了一定积蓄，我忽然觉得，我好像有能力把控自己的人生，就想要再抓住你了。” 蒋岑岑苦笑了声，她觉得没必要说下去，就到此为止吧，再说下去，太矫情了。偏偏纪燃问她：“还有什么没说的？” 夜深人静，情绪溢出来，他这句话就像蛊惑，让蒋岑岑一股脑的将心底最深处那些私密全盘托出：“我用了十年的时间才找到自己，让自己坦然面对这些糟糕的事对我的影响，觉得自己好像——” 蒋岑岑顿了声，说：“还是一个不错的人。” “我也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你们联系。不是顾楚言说的那样……” 纪燃的薄唇绷成一条直线，他的脸上没了笑意，抬手落在蒋岑岑的头顶，揉着她的头发，将她人往怀里一带，哑声了一句：“笨蛋。” “你何止是一个不错的人。” 蒋岑岑的头倚在纪燃的胸膛，空间中只剩下两个人呼吸的声音，安静的，可以听到对方跳动的心脉。蒋岑岑把她一个人独守的秘密告诉纪燃，她的内心七上八下，没忍住，喊他：“纪燃——” “我是认真的。” 她已经做胆小懦弱的人太久了。 他霍地扯了声笑：“谁说你不认真了？” 纪燃松开蒋岑岑，双手搭在她肩膀上，漆黑的瞳仁下藏着蛊惑人心的心思。 很久之前，他去她的宿舍找她，一向好脾气的蒋岑岑冲他发火，她说：“纪燃，你能不能别问了！” 而那天，她来医院，在梦里呓语，“我又做梦了？” 他第二天还特意逗她，可是，她梦见的，是他啊。 纪燃不擅长正经表达心事，长这么大，也没干过这种事。选择释放爱意倒也不是为了公平，就是有点心疼，他说：“蒋岑岑，那我和你说个秘密呗。” 蒋岑岑鸦羽般的睫毛微微颤动着，认真且安静地听着纪燃连名带姓喊她，轻轻点了点头。纪燃嘴角扬了下：“其实，我压根就没谈过十几个女朋友，我故意骗你的。” 故意骗你的？蒋岑岑疑惑地看向纪燃。 纪燃一字一句顿道：“蒋岑岑，巧的是，我和你一样，也喜欢了一个笨蛋十四年。但这个笨蛋啊，她毛病特别多，她是个娇气包，是个撒谎精，还是个浑身带刺的小鬼，她最喜欢偷偷藏起来，让我找不到。” “但是，今天这个笨蛋和我说，她没资格想要我的。” “我明明只想要她，她却这样，你说，我能拿她怎么办？” 纪燃抬手捏着蒋岑岑脸颊的肉，桃花眼比任何时刻都要迷人深邃，自问自答了一声：“还能怎么办——” “等着她呗。” 纪燃垂下眸，十四年压在心底的遗憾忽然释怀了一般，轻轻笑了起来，“只是没想到，这只笨蛋比我着急，她问我，愿不愿意让她做我下一任女朋友，可是笨蛋不知道，她一直是第一任。” “理想的第一任，现实的第一任，永远的第一任。” 纪燃的话音逐渐消失，却一直荡漾在蒋岑岑心中一声一声，留下回音。 “所以笨蛋懂了吗？” 蒋岑岑薄薄的两片嘴唇贴合在一起，她抿起嘴角，在震惊中反应过来，纪燃口中的女主角原来是她自己。所以，顾楚言以兄弟的身份，他会站在他身边，为他不值，对她争锋相对。 是啊，她刻意躲了那么多年，她凭什么？ 蒋岑岑的眼角倏然红成一片，眼底畜着泪水，不争气地，毫无体面地落泪。她慌忙抬起手，擦去自己脸上的泪水，鼻头跟着红成一个肉球。 “纪燃——” 纪燃又好笑又心疼地盯着她，抬手按了按她的眼睛，扯了声笑：“蒋岑岑，能给我个面子吗？” “我暗恋你，还把你惹哭了？” 蒋岑岑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十几年前那个不太会控制自己情绪的小姑娘，哭的稀里哗啦，怪丢人的。她连忙低下头，下一瞬她的下巴被纪燃用手指挑起来。 纪燃故意逗她，眉眼间带着明目张胆的魅惑：“那我这么不好，总惹你哭，咱俩要不算了？” 蒋岑岑红着眼角看他，鼻子吸了下，哑着嗓子低声说：“不行。” 纪燃偏过头，脸跟着往前凑，低头吻她。两道呼吸纠缠在一起，将这十四年的爱意尽藏其中，纪燃意犹未尽地松开她，将自己的额头抵在她额头上，盯着她，缱绻相依。 “如果我这次没有回来找你，你是不是就打算错过我了。” 蒋岑岑眸光躲闪，想到被自己扔在杂物间柜子里的照片，她不想撒谎，于是轻轻“嗯”了一声。 纪燃气笑了，没好气地说了声：“蒋岑岑，我就知道。你啊——” 说着，纪燃又补了声，“我既然回来了，就是冲着你来的。” 他霸道又带着占有欲的吻再次袭来，他的手托着她的后脑勺，上身顺势压了下来。 蒋岑岑的后背贴上沙发靠垫，柔软的软垫撑着她，她猛然睁开眼睛，看着眼前似乎想要更近一步的心存欲念的男人，缓缓眨了下眼睛，有些警惕地盯着他。 他将客厅头顶的光遮住，挡住蒋岑岑的视线，蒋岑岑盯着他冷白的像是白藕一般的脖子，只见他的喉结上下滚动，蒋岑岑的呼吸变得急促。 谁知道，纪燃把氛围点燃，四周充斥着暧昧的气息，蒋岑岑的脸滚烫滚烫，红云烧到了脖子处。他却从沙发上站起来，抬手拽了拽自己的衣领，“我先回去了。” -- 第81页 蒋岑岑从沙发上坐起来，她沉默了一瞬，盯着纪燃，只见他似是刻意逃开一样，一向对任何事都信手拈来的男人在这一刻像是个急忙保命的逃兵。 蒋岑岑霍地扯了嘴角笑，她起身，站在沙发上，借着沙发本身的高度，比纪燃高了一个头，她将双臂搭在他胳膊上，圈成了一个圈，低头啵了一口。 一张脸通红成一片，嘴角还带着水渍，像是魅惑，她垂眸盯着纪燃，咬了咬牙，如蚊子一般的声音说：“你不是还想回去冲冷水澡，用手解决吧？” 纪燃一双下场魅惑的桃花眼底藏着欲火，随手拽开的衣领下，冷白的脖子像是泛着光，他忍了忍，哑声喊她：“蒋岑岑？” 蒋岑岑没皮没脸的继续说，拿出自己这三十年最厚的脸皮，“我愿意。” 纪燃霍地失笑，特骚气地撇了撇嘴，说：“行，那谁引起的谁负责？” 下一秒，蒋岑岑便感觉自己被人扛了起来，整个人悬空趴在纪燃肩头，她惊呼了声，直到被纪燃放在柔软的床垫。她紧张又忐忑不安地盯着面前的纪燃，心脏就像是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一样。 纪燃俯身，舌尖顶开她咬紧的牙关，在她的唇腔肆意扫荡，眼底的欲火不加收敛，明目张胆地盯着蒋岑岑，“蒋岑岑，我不会让你输的。” “呜——” 蒋岑岑仰起头和他共沉沦，心底最深处的贪婪之意乍然破出，纪燃，是她的人，她的神。 – 蒋岑岑转醒的时候，她翻了一个身，觉得浑身都被车碾过一样疼。莫名地，在脑海有一点清醒意识的时候，满脑子都是纪燃的身影，搞得她再也睡不着了。她睁开眼睛，只见纪燃枕着胳膊，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的，正盯着她看。 蒋岑岑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她反应过来，连忙把被子往自己那边拉了一下，她刻意转过头，“纪燃，你先出去一下，我穿个衣服。” 纪燃笑她：“娇气包，别事后不认账啊，昨天晚上烧火的时候，也没见你害羞。” 蒋岑岑别扭地说了声，“两码事！” 转而，蒋岑岑听到窸窸窣窣的穿衣服的声音，纪燃起身朝着门外出去。 直到卧室的门被纪燃关上，蒋岑岑重新躺回去，把被子拉起来，蒙在头上，把自己卷成了一个春卷，再一点点刨开，穿了睡衣，缓慢地磨蹭到客厅。 纪燃帮她热了一瓶牛奶，煮了鸡蛋放桌上。拉了椅子，坐在蒋岑岑对面，问她，“今天年三十，晚上回家吗？” “回啊。” 蒋天予和李芸离婚之后，蒋天予前段时间重新组建了新的家庭，而李芸至今没有再婚，回了娘家，一直和她姥姥姥爷住在一起。一般情况，蒋岑岑过年都回她姥爷家。 “我开车送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开车回去就行。” 一边，纪燃扫了眼蒋岑岑这边的装修格调，提了一嘴，“我假期有八天假，帮你收拾一下，免得我看到这清冷的装修，总是想起有一个娇气包，一直一个人可怜巴巴的样子。” 蒋岑岑弯了下唇，本来她觉得这装修的没什么不好的，不就是个住的地方，而且她也不经常回来住。 “你还说我娇气包，纪燃，那你就是个挑剔鬼。” 纪燃一点没反驳，反问蒋岑岑：“如果我不是挑剔鬼，怎么就挑中蒋老师了？是不是？” “纪燃！” 蒋岑岑撇了撇嘴，又觉得他说的没什么问题，算了，认输了。 纪燃低声笑，想到蒋岑岑昨晚向他摊牌，抬眸：“顾楚言昨天说的那些傻逼话，你甭搭理他。” “哦。” – 纪燃从蒋岑岑家离开，回到自己家，纪念刚起来，在卫生间洗漱，打算一会儿等纪燃回来，一起回老宅子过年。 听到门锁的声音，纪念刷着牙，连忙跑出去，看到纪燃回来，他满面的春风得意，纪念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小舅，你昨天晚上，在岑岑姐过夜了？” “小孩，不该问的事别问。” 纪燃懒得搭理纪念，一边催她：“都几点了，牙都没刷？你能不能快点。” 纪念果断朝着纪燃翻了一个白眼，如果不是因为纪燃勾搭的是她偶像，他以为，她有多愿意管他的闲事似的。 第48章 散发光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从接受纪燃和蒋岑岑是同班同学这件事, 到纪燃和蒋岑岑在一起，纪念花了一整个月都没想明白，她走进卫生间漱了口, 走到客厅。看到纪燃懒散地躺在沙发上等她, 纪念往卧室的方向走了几步, 又折回来, 目光顿住，落在纪燃身上, 皱了下眉，“不对, 我还是想不明白。” “小舅, 既然你喜欢岑岑姐, 那为什么你们上高中的时候你不追，非要等到现在废这功夫, 追到综艺上啊？” 纪燃听到纪念的问题, 眉梢扬了下，笑了声，就当纪念以为纪燃要回答她的问题, 纪燃轻笑了声, 敛下神情，跟没听见似的。 纪念磨了磨牙, 纪燃又吊着她！ – 纪燃和纪念回到温鑫和纪元稹住的地方已经将近中午十二点，温鑫听见舅甥俩的声音，连忙去开门，“你们俩这不赶饭点也不回来？” 纪燃哂笑道：“纪念爱臭美，你又不是不知道。” “什么叫我爱臭美啊，明明就是小舅他……” -- 第82页 夜不归宿, 耽误时间。 “我怎么了？” 纪念瘪了瘪嘴，没继续说下去。拎着买回来的东西往客厅走，乖乖地放到了桌上。 到了饭点，一家人坐在一起，温鑫看了一眼纪元稹，又朝着纪燃看过去，眨了眨眼睛，犹豫不决地开口说：“这过了年，你就奔四十了，燃燃，隔壁王阿姨那边给了妈几张照片，要不你去挑挑？看看有没有看对眼的。” 纪燃夹了口菜，没说话。 温鑫抿了下唇，有些担忧地问他：“还是说，你已经不打算结婚了？” 之前，纪燃一直在国外，她有心无力，也干预不到，这回来了，纪燃是什么打算，她得问清楚了。 “不是，还没到时间。” “还没到时间？”纪元稹扫了眼纪燃，一脸当爹的看儿子不争气的表情：“我十九岁就和你妈就结婚了。” “你们俩是一个年代的人吗？”温鑫瞥了眼纪元稹，“别给孩子教坏了，念念还小呢。” 纪念憋了笑，她抬眸看了眼纪燃，看到他没有任何要张嘴说的意思，她嘴快道：“姥姥，小舅有对象的。” “是吗？”温鑫眨了下眼睛，反应过来之后，倏然改了别的催的方向：“那抓紧时间定下来啊。” “姥姥，你这就不挑了？” 纪念都想过，如果蒋岑岑来家里见长辈，她一定帮着蒋岑岑，但没想到温鑫直接和纪燃说，抓紧时间定下来！ 纪燃抬眸，嘴角跟着上扬：“妈，改天我带她回来见你。” – 李家客厅里人声鼎沸，大家伙坐在一起搓着麻将，足足开了三桌。蒋岑岑看了会儿春晚，一个人搂着肩，往落地窗前一站。窗外的烟花一捧盛开接着一捧又盛开。 李周格悄无声息地窜到蒋岑岑的身后，故意吓她，“姐！” 李周格是她舅舅李达的女儿，她表妹，比她小了六岁。 身后倏然传来这一声姐，蒋岑岑的注意力从烟花上收了回来，有一瞬间，心跳加速。她转过头，看向李周格，“格格，怎么了？” 李周格手上拎着一个泛黄的笔记本，她拿给蒋岑岑，“姐，这是你的日记吧？” 蒋岑岑眸光顿了下，从李周格手上拿过日记本：“在哪找见的？” “就是腊月二十七那天，姑姑帮你打扫房间，把以前的旧东西都找出来了，看见的。” 蒋岑岑抬眸看了眼李周格，问她：“看过了？” 李周格抿了下嘴角，“不是，我就看了一点，而且——” 李周格顿了声，感到有些抱歉，毕竟，看别人的日记不是什么好事，挺不道德的。 “姐，我不是故意要看的，就是，姑姑她问我，让我看看这是什么，还有没有用，要不要扔之类的，我才看的。就是没注意，看多了。” 蒋岑岑倒不在意这个，她问她：“我妈看了吗？” 李周格连忙摇头：“没有没有。” “那就好。” 蒋岑岑的眉梢舒展开，李芸最怕她的宝贝女儿过得不好。这本日记是大学写的，日记的内容一字一句是什么，她记不清了，但依稀记得，整个日记的风格忧郁，都是她在那段黑暗的爬不出来的时光里发的牢骚，人总要有个诉苦的地方。 李周格沉默着，朝着蒋岑岑看过去，犹豫着说了一声：“姐，你没有走下坡路。就算高考成绩不理想，没有考上北垣医科大学，没有做自己理想的职业，你也是我们全家人的骄傲。” 蒋岑岑霍地扯了声笑，“行了，没怪你。” – 蒋岑岑带着日记本回到卧室，她窝在床上开始翻自己大学写的日记。 2007年12.31日，天气晴： 新年，我的账单：－300万 之前，我对钱这件事一直没有任何概念，我觉得，钱这个东西，够读书就足够了，够吃饱也足够了。但我发现，这远远不够。因为我没有办法，选择有一个什么样的父亲，父债子偿并不是一个天理，但是我必须承认，我脱不这个责任，也别想躲开。 2008年02.16日，天气多云： 我的账单：－300万 爷爷生病了，脑出血。病来的很急，听说只是摔了一跤就进了医院，妈妈不让我回北垣，她怕那些连人心都没有的狗东西会找到我，问我要债。我没有见到爷爷最后一面，电话里，妈妈和我哭，爷爷知道家里的经济情况，自己半夜有意识的时候把氧气管拔了。 我从来不知道，当灾祸来临的时候，世界都是黑的。有人因为有钱活命，有人因为没钱活生生也要去死。 2008年06.14，天气阴： 我的账单：－299万 小的时候，我梦想自己能成为一名英雄。妈妈的童话故事讲，女孩子不用立志做英雄，生来应该做备受宠爱，幸福的公主。 她说，即便不是王后的妈妈也可以培养出做公主的女孩。后来，她的公主被迫拿起剑的时候，失败了，成了乞丐。 原来，自然长大和被迫长大是两回事，我辜负她了。 2008年06.23，天气阴： 我的账单：－299万 我今天路过向日葵，想起了太阳。 听说，纪燃考到了北垣医科大学，如果我现在在北垣读大学，和他也许只有咫尺的距离。但是西北“满是黄沙”，我看不清去北垣的路。 -- 第83页 我们，还会重逢吗？ 还能有未来吗？ 我竟然开始希望他是一个不那么出色的普通男孩，这样，我走向他是不是也能多一些底气，可是，我怎么能怪太阳太热烈？ 但是，蒋岑岑，别怕，记得抓住太阳。 2009年05.26，天气多云： 我的账单：－295万 要债的来了，我从这一刻知道，人这一辈子，千万别将手朝上，向人借钱，还不起，就要将你这双贪婪的贱蹄子剁了。 2009年11.11，天气晴： 我的账单：－200万 生活好像渐渐好起来了，天上掉馅饼的事砸到了我们家头上，金融危机过后，家里的经济危机减少了三分之一。我喘了一口气，它会变成零吧。 而我也逐渐发现，只靠普通的劳动力，做家教，做服务员，远远不够。可我最怕自己输给了认命，输给了甘心，输给了这难以入世的幼稚。我还要，用力抓住太阳呢。 好想联系他啊，好想他等等我。 纪燃，再等等我吧。 万一，他等不到你呢？ 我愿意，为我此刻的胆小怯懦和低在尘埃里的自卑买单。 没关系，我可以。 2009年12.29，天气小雪： 我的账单：－160万 晓枚她给我发了一张照片，是纪燃和他女朋友的合照。早知道，我就不应该奢求抓住太阳，我应该奢求他只做我一个人的白炽灯。 我等不到他了。 2010年01.03，天气晴： 我的账单：－80万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永远爱一个人，你也不会永远爱他，渴望他，谁没了谁，一样能好好过。我背叛自己了，我想忘了他。 2010年02.31，天气晴： 我的账单：－60万 反反复复的爱上和想起一个人，怎么解决？ 我承认栽了，就他了，他不等我，我等他，我不信我们就这样错过了。 2010年06.25，天气晴： 我的账单：－20万 我毕业了，我去找纪燃，邻居说，他出国了。 或许，有的人，只适合遇见，但只是遇见，就够了。 2013年08.15，天气暴雨： 我的账单：＋280万 我反复想过一件事，比如说夏天的太阳是刺眼的，冬天的太阳反而温暖，那人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可能是因为纪燃出现的时候，我太糟糕了，才格外渴望他的温暖。直到现在，我发现，不是这样的。 我还是只喜欢他。 – 蒋岑岑翻过日记本下一页，已经是一片空白，她“砰”地一声，将日记本合上，闭了闭眼睛，倏然，她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发来消息提示音。 蒋岑岑睁开眼睛，手摸到手机，看了消息。是纪燃给她发送了一段放烟花的视频。 纪燃：「蒋岑岑，新年快乐。」 纪燃：「一起看烟花吗？」 蒋岑岑垂眸看了一眼刚刚被自己翻过的扔在一边的日记本，敲了一个字发送出去：“好。” 纪燃：「位置给我发一下，我去接你。」 蒋岑岑连忙从床上溜起来，李芸看到她穿戴整齐，在玄关处换鞋：“ 岑岑，出去啊？” “嗯。” 这几年过年，北垣都会下雪，蒋岑岑出去的时候，天空飘来几朵雪花，陆陆续续地铺满了地面。蒋岑岑戴着口罩，下巴往长领毛衣里缩着，给纪燃发了一条消息：“下雪了，看不成烟花了。” 蒋岑岑前一秒发送成功消息，后一秒，一抬头，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纪燃。路灯下，飞雪飘扬，纪燃站在原地，他抬起手，微微朝着她勾了勾手。 她往前走了几步，随即跑起来，跟着一跳，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用下巴蹭了蹭他的肩膀，“你怎么还是来了？” 下雪了，烟花秀肯定看不成。 纪燃冰冷的手指捏了下蒋岑岑温热的脸颊，他霍地笑了，把她更加冰冷的手包在自己手掌心，纪燃带着她的手一起踹进自己的口袋里，蒋岑岑被他的举动带着离他更近，耳边响起两个字来：“看不成烟花，看雪呗。” 北垣的雪景就是像建筑物盖了一层大白毯一样，没什么好看的，但是，身边的人不是别人，好像那么普通的雪也变得不一样起来。 蒋岑岑和纪燃一路往前走，走到了北垣市一中，又是一场冬雪，蒋岑岑恍然想起来，纪燃曾经以这里是起点，背了她一路，送她回家。 蒋岑岑带了宽大的渔夫帽，遮住眉眼，巨大的口罩笼在脸上。纪燃牵着她的手，霍然，小幼稚似的，抬手把她的帽子往下压。 蒋岑岑帽子压下来，看不清路，她有些哭笑不得：“纪燃！” 纪燃说：“我牵着你。” 他们又沿途走到老街，蒋岑岑意外地看到王叔烧烤摊还开着，偏过头看向身旁的纪燃，扯了他一下：“王叔的摊儿还在呢？” 第49章 散发光 朝阳花 王叔手上夹着猩红的烟头, 穿着保暖的军大衣，因为没有什么客人，他一个人窝在角落里抽烟, 烟雾模糊了他的脸颊。纪燃和蒋岑岑走进店里, “王叔, 除夕还开摊呢？” 王叔听到声音, 他猛吸了一口烟，眯了眯眼睛, 看到纪燃和蒋岑岑，王叔愣了下, 从记忆里翻出来一个人, 霍地从凳子上站起来, 盯着纪燃看：“纪院长家的小子？” -- 第84页 纪燃笑着点了点头，这个年纪, 王叔也算是头一个, 还叫他小子的人。 王叔掐灭了烟头，笑眯眯说，“这不是出来挣点钱, 吃什么？我去做。” 蒋岑岑和纪燃点了菜, 王叔收了菜单，一边问他：“有七年没回来了吧？” “嗯。” 蒋岑岑想到王叔烧烤摊的特色, 芥末味的烧烤，她弯唇笑了下。 纪燃倒了杯热水，看到蒋岑岑笑，“你笑什么？” “想到高中的时候，你带我来这儿吃烧烤。” 蒋岑岑把水杯放在手里，借着热水的温度暖手, 她抬眸看向纪燃：“那天我心情不好，你一眼就看出来了。” 纪燃听到蒋岑岑的话，挑了下眉，“蒋岑岑，你以为你演技很不错？” “嗯?” 纪燃啧了声：“你就是一死要面子的祖宗。” 蒋岑岑没否认，她想到在出门之前，她翻看的大学时期的日记本的内容，临近毕业的那两年，明知道他有女朋友，却还是像个神经病一样，期待和他还有未来。一边劝自己放手，一边又劝自己认了，反反复复。 她拿起水杯喝了一口热水，原本没什么温度的身体温暖起来，眸光闪了闪：“纪燃——” “我其实挺好奇的。” “我一身的臭毛病，有什么好值得你喜欢的。” 纪燃盯着蒋岑岑，跟着笑：“谁还没几个臭毛病，这和我喜欢你有什么关系？” “蒋岑岑，那你听好了。” 蒋岑岑认真地盯着纪燃：“嗯。” 纪燃嘴角的弧度越扯越大，“我发现我喜欢你那天，你哭的特别丑。” 蒋岑岑一本正经地等待他的答案，反而听到这句话，她放在桌子下的脚抬起来，一脚踩到了纪燃的脚面，“纪燃！” 王叔看到他们俩打情骂俏，放了一盘烤好的菜上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直到他们吃完烧烤，纪燃和蒋岑岑出去，在风雪中，他将她的手包在手里。 蒋岑岑穿鞋将近一米七的身高，偏偏长了一双格外小巧的手，纪燃用大手包起来，感觉自己像个包了一个软糕。纪燃拉着她，一点一点往前走，倏然，蒋岑岑听见纪燃说：“蒋岑岑，你怎么对自己的魅力一无所知？” 蒋岑岑缓慢地眨了下眼睛，疑惑地朝着他看过去。纪燃吊着眉梢笑，不正经地说：“没有一个男同学能躲过一个漂亮的女同学的光芒。” 蒋岑岑抿了下嘴角，知道他在回答她在烧烤摊问他的问题：“哦。” 她总结纪燃给她的答案：“那你见色起意啊？” 纪燃哂笑道：“蒋岑岑，你真以为我喜欢一个人，她就应该长得像是个天仙啊？如果她长得一般，也没什么所谓。” 他们沿着老街往前走，纪燃呼出的空气随着外界冰冷的温度凝结成雾花，他收起笑，“其实，每一个小孩儿都有梦想，但我真没这玩意。” 蒋岑岑轻蹙起眉头，她从来不知道这些，她不知道，纪燃也有特别难过，过得很不好的时候。 纪燃望着远处雪铺成的一道白，轻扯了声笑：“我从小听得最多的话就是，纪燃多聪明啊，但就是不好好学习——” “所有老师都这么说。” 蒋岑岑说：“可你中考还是考到了一中，考到了重点班。” 纪燃眸光下敛，“是啊，要不怎么遇见你呢？” 说着，纪燃的笑声连续不断地，像是低音炮一样：“所以，我一直觉得挺逗的。一个不求上进，觉得生活就那样，一切都得过且过的人，恰好就遇见了一个不肯认输，哭了就擦干泪继续拼的娇气包，他忽然就知道未来怎么办了。” 蒋岑岑记得少年时代的纪燃，他肆意张扬，他热烈温暖，她以为是他活的肆意，甚至也觉得是他的家庭太好，因此他没有任何的压力。却从来没有注意过，其实是他的内心世界虚无缥缈，毫无寄托。 “从我第一眼见你，顾楚言打球砸了你，你自顾自的在那儿哭，我就想，这姑娘有点劲啊，还有点娇气。后来，你又哭着从楼上跑下来，撞我身上，我就觉得，我得替你护住这股劲，不能让你向这个世界认输。” “你知道我觉得你像什么吗？” 蒋岑岑安静且认真地听着，她拽住纪燃，压在渔夫帽下的眼睛灼热地盯着他：“像什么？” “朝阳花。” 蒋岑岑抿着嘴角，心跟着颤了下，朝阳花吗？ “虽然我一直叫你娇气包，但我知道，你比谁都要强。” 纪燃垂眸，盯着她圆圆的通红的鼻头，笑着问她：“现在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了？” “蒋天仙。” 听到声音，蒋岑岑睫毛轻颤，她吸了吸鼻子，偏过头看向纪燃，他从来没有叫过她这个名字，也或许，是因为他知道这个名字知道的太晚。 “上天安排你出现的时候，我就应该喜欢你。” 蒋岑岑卷翘的睫毛扑闪，她踮起脚尖，双臂勾着他的脖子，仰起头，亲了亲他的唇，渔夫帽随着她的动作，掉在地上，雪落了满头。 纪燃捧着蒋岑岑的脸颊，捏着她圆圆的鼻头，“蒋岑岑——” “嗯？” 纪燃笑着问她：“你其实也挺笨，那个时候，顾楚言是我兄弟，和他那玩意儿比，我怎么也不算是一个值得喜欢的人。” -- 第85页 蒋岑岑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噗嗤一声笑了，这是那个傲的二五八万的纪燃问出来的话吗？ “可能我比较肤浅，觉得你长得比他帅。” “哦，知道了。”纪燃跟着笑：“情人眼里出西施。” 蒋岑岑一边走，一边盯着自己在雪地上踩出的脚印：“其实，是因为只有你，和别人不一样。” 她的脚步略顿，微微偏过头，看向身侧的纪燃，她问他：“纪燃，我一直都觉得，你长透视眼了，不然，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她的性子，真的被他摸得透透的了。 “好像，你比我还要了解我自己。” 那双深邃的眼睛在谈笑间溢出光，“用点心而已，没什么难的。” “纪燃，那你教一教我，怎么更好的了解你，行吗？” “我不喜欢教笨蛋。” 蒋岑岑扬了下眉，雪好像越来越大了，她刻意瞥了眼纪燃，眼底带着淡淡的怒，有几分娇嗔藏在里面，她拉下帽檐，似乎是不想理纪燃了。 蒋岑岑往前走，她听到身后的纪燃一路小跑追上来的脚步声，他说：“我这个人，又不用你猜，费那事儿开课干什么？” “有道理。” 两道身影并肩走在宽阔的人行道，远处望过去，他们站在风雪中，雪落满头顶，远处望过去，倒像是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男声响起：“等夏天到了，我们一起回北垣市一中看看。” “好。” – 纪燃不喜欢蒋岑岑家的装修风格，总是嫌弃她家太冷清，本来两个人商量好的，春节休假的时候在家置办东西，但纪燃还是因为工作的关系，提前结束了休假。这件事也跟着耽搁了。 春节之后，《遇见你》顺利播出。节目开播的当天，相关话题便冲上了热搜，相当一部分CP粉自发开通了超话，给他们取的CP名叫“激将法”，她点进去的时候，超话已经顶了几千层楼。 小朱作为掌握一线情报的CP粉，激动地给蒋岑岑发语音，“岑岑姐，燃哥怎么和你表的白？你能不能先给我透露一下？我今天看你们的旅综，瞬间脑补了一出偶像剧！太甜了吧！” 蒋岑岑正在翻微博热搜，她看到小朱的消息，一边回她：“小朱，你这是知道我们两个人最后的关系，自行代入吧？” 小朱听到蒋岑岑说的话，急忙和她解释说，“不是！我绝对不是先入为主。” 蒋岑岑笑着说：“那我可以给你透露一下，不是纪燃和我表的白，而是我先说的。” 电话另一边的小朱沉默了一瞬，她整个人都愣住了，倏然，“什、什么？” “岑岑姐，是你和燃哥表的白？” “嗯。” 蒋岑岑给了小朱那边消化信息，一边退出微信软件，打开了微博。 ＃纪燃＃ ＃纪燃眼神＃ 「真的是素人吗？为什么会这么帅！」 「你看他的眼神，真的绝了。怎么会有一个人的眼神一直追随一个人，他一定也是我们岑岑老师的粉丝。」 「啊啊啊啊啊，我太喜欢了，我能磕真人吗？会有结果吗？」 「楼上蒋岑岑粉丝瞎了吗？请不要过度解读帅哥。」 「对，勿cue帅哥，帅哥只是长了一双含情眼。」 「帅哥没想掩饰，一大波网友帮他掩饰，真是闲的。」 …… 蒋岑岑听到门铃的声音，连忙起身，她跑到门口，打开门，看到纪燃穿着大衣出现在门前，他的眼底一片乌青，像是刚刚熬了一个大夜。 “刚下手术台吗？” “嗯。” 纪燃疲倦的声音传来，他从蒋岑岑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肩膀上，“在干嘛呢？” 蒋岑岑听到纪燃问她这个，她把手机屏幕放在纪燃面前，“看微博。” 蒋岑岑点出几条评论，“你看，好多小姑娘都说我们好般配。” “那你什么时候带我回家见家长？” 蒋岑岑握着手机的手一僵，她侧过头，看向纪燃，她缓慢地眨了下眼睛，“见家长？” 她迟钝了一下，反应过来，才知道纪燃问的是带他回家见家长。 蒋岑岑霍地笑了，“行啊——” 她说：“等你不忙的时候，我带你回家见岳母。” – 立春之后，蒋岑岑重新开了工，进了新的剧组，林安安之前的那件事有了眉目，她知三当三的事被人用匿名小号爆了出来，正当蒋岑岑和小朱一起吃瓜。吴静走到休息室，将手机屏幕立在蒋岑岑面前：“这下好了，之前准备好的公关文又要改了。” “岑岑姐！” “你和燃哥是高中同学？” “他高中的时候就暗恋你？” 小朱瞪大了眼睛，连着三条疑问朝着蒋岑岑砸了过来。 吴静给她看的，正是网上有一个网友自称是蒋岑岑和纪燃的高中同学的爆料。 「爆个料，最近激将法CP炒的很热，还有人说都是做节目效果。但作为知情人士，我觉得我有必要小小的添一把火，告诉你们，你们都弱爆了。蒋岑岑和纪燃原本是高中同学，一入学他们就是同桌，两个人相处久了，摩擦出火花。我知道的是，当年纪燃很喜欢蒋岑岑，本着不想打扰蒋岑岑学习的初心，想要等高考之后向她表白，但是蒋岑岑因为个人原因失联了，换句话说，就是失踪了。纪燃当年的表白也就失败了。」 -- 第86页 「这爆料真的假的啊？我靠，纪燃不会真的等了蒋岑岑十四年吧？」 「激将法真的又甜又好哭。」 「虽然但是，我觉得可能性更大的是，纪燃和蒋岑岑在节目中旧情复燃，等她十四年是不可能的，大帅哥身边永远不缺妹妹追好吗？」 「姐妹们，杀疯了，杀疯了！你们猜我查到了什么，纪燃这厮走后门！《遇见你》他是投资人！」 第50章 散发光 包养我吧 「我靠！有姐妹能@一下这个男人的微博吗？我去评论一下, 干的好！」 「同求纪燃的微博！」 「救命，球球激将法立刻马上去民政局！」 吴静随手翻了几条评论给蒋岑岑，手指摸到手机侧键, 手机屏幕黑成一片, 将手机一个翻个, 扔在衣服兜里。 “本来我们打算的是, 等节目播完再公开你们的恋情，但是现在节目才开播, 就蹦出这么一条爆料。” 关于纪燃暗恋她这件事，蒋岑岑也是那天决心和他摊牌之后才知道的。关于细节她并没有过多的询问, 只是逐渐回想起当年他们在一起的那些细节。 她这个人, 太需要明确的爱意, 以至于，在他不曾言说的爱意里, 溺在其中, 却从来没有发现，他一直站在岸边。 蒋岑岑的脑海中浮现出来那条爆料中的几个字眼，纪燃本来打算高考完和她告白的。 可是, 她“失踪”了。 他们, 本来在高考完之后，可以在一起的, 却硬生生错过了十一年。 看到蒋岑岑出神，吴静在她面前挥了挥手，“岑岑，你有没有什么想法？或者，还是按照原计划来？反正你这个高中同学爆的是纪燃暗恋你，也没说你们别的。” 蒋岑岑没什么意见, 选择了暂时冷处理。 她在东莞拍戏，没有办法回北垣去找纪燃，关于这件事，她并没有什么想问的，只是有些话，她很想告诉纪燃。 或许是心有灵犀，蒋岑岑中午回到拍戏住的酒店，正酝酿她想要说的话，手中握着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纪燃给她打了一个电话。 “岑岑，帮我一个忙。” “怎么了？” “纪念那个鬼丫头，一个人跑到东莞去看姜沐的演唱会，跑了两天了，要不是问了她老师和同学，我都不知道。你在东莞，帮我把这个鬼丫头拎回来。” 蒋岑岑之前还转发过关于姜沐演唱会的微博，帮他宣传。她记得是在下午的三点钟开始，现在找到现场，应该可以找到纪念。 “我让人出去找，你别着急。” 蒋岑岑想到一开始见到他们舅甥俩的时候，纪燃收了纪念的手机和家门钥匙，让她离家出走的事。纪燃倒是刀子嘴豆腐心。 小朱把纪念找回来的时候，纪念见到蒋岑岑，完全没有最初见到她的激动。 纪念也觉得有些奇怪，明明是她的偶像，但是知道她和纪燃谈恋爱之后，就下意识地把蒋岑岑当成了她的长辈。又是长辈又是偶像，纪念更怂了。 纪燃居然让蒋岑岑来抓她，纪念咬了下嘴唇，有些怪丢人的。 她只想说，纪燃这招，够狠！ 蒋岑岑看到纪念背着书包，把头埋下去，一副认错的模样，嘴角的笑蔓延开，“下次别一个人跑出来了，我这儿也没什么好玩的，你要是想出去，让你旁边的小朱姐姐陪你一起。” 纪念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她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蒋岑岑看，“岑岑姐，可以吗？” 蒋岑岑跟着笑：“你跑都跑出来了，不玩尽兴回去那多没意思？” 但是在纪念和小朱出去之前，蒋岑岑需要给纪燃打一个视频电话，让他放心。 隔着手机屏幕，纪念躲在沙发角落，刻意让蒋岑岑的身体将她挡住，纪燃盯着纪念冷笑：“跑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害怕？纪念，有本事，你永远别回来！” 纪念果断盯着蒋岑岑看，像她释放求救的眼神，蒋岑岑看到坐在自己一边的纪念一脸的委屈模样，“好了，人找到了，别生气了。” 纪燃一脸严肃的盯着纪念，那双眼睛凶得吓人，蒋岑岑跟纪念在一起，也算是见到了纪燃最生气的样子。 听到蒋岑岑的话，纪燃懒得再搭理纪念，缓和了下语气说：“一会儿还有一个手术，先挂了。” 直到纪燃挂断了电话，那张可怕的脸消失在手机屏幕，纪念才松了一口气。她眨了眨眼睛，总觉得他们这对有一点严父慈母的感觉，意识到自己想歪了，她连忙转换思绪。 她的目光倏然落在蒋岑岑的手机屏幕上，愣了下。 “诶，岑岑姐，你和我加的小舅怎么不是同一个微信。” 蒋岑岑疑惑了声，朝着纪念看过去：“不是同一个微信？” 纪念翻出自己的手机，找到纪燃的微信给蒋岑岑看，蒋岑岑发现，二者的头像不一样。她加的这个是一朵向日葵，而纪念加的那个是一只猫。 蒋岑岑发现了一个问题，纪燃加她微信，居然用的是小号！ 但蒋岑岑再次盯着纪念手机上的那个头像，总觉得哪有点熟悉。 纪念在一边疑惑了声：“我小舅是怎么回事，他加岑岑姐怎么还用小号啊？” “念念，你的手机借我用一下。” 纪念把自己的手机递给蒋岑岑，蒋岑岑点开纪念加的纪燃的那个号的微信信息，在自己的搜索框输入微信号，找到了一个人。 -- 第87页 是之前帮她找到监控原带的匿名粉丝。 蒋岑岑盯着手机屏幕，想到之前在《遇见你》节目组的时候，她忽然明白，为什么纪燃进群的时候是最慢的。 因为他要创建一个小号加她，不能让她发现，他们已经有了彼此的联系方式。 她一直以为，纪燃从来不是一个不关注娱乐圈的人，而现在她才发现，她以为从来都不关注娱乐圈的人，其实一直都在关注。 即便没有真相，他也会帮她找到。 “岑岑姐？”纪念看到蒋岑岑盯着手机屏幕出神，朝着她喊了声。 蒋岑岑听到纪念的声音，回过神，把手机还给她，“你要是想出去玩，就让小朱姐姐带你出去。” 纪念看着蒋岑岑像是有心事的样子，点了点头，跟着小朱离开了蒋岑岑休息的房间。 下午没有她的戏份，她可以一直待在酒店。蒋岑岑几乎荒废了一下午，没有看剧本，只是一直回想过去十几年的事。 原来，她不在的这几年，她爱的那个耀眼的少年一样没有好过。 她不心疼自己的十一年，却心疼因为她的逃避而让纪燃等的这十一年。 也不知道纪燃的手术有没有做完，蒋岑岑试图拨通纪燃的电话，那边一阵忙音之后，被接通了。 随着听筒传过来的还有风声。 蒋岑岑坐在落地窗前，盯着繁华大厦，浮华灯光闪烁，电话另一边吸了口气，伴着风声，一声低笑紧接着传来，纪燃没正经地问她：“娇气包，想我了？” “嗯。” 算是想了。 听到蒋岑岑的情绪有些低落，纪燃默声，倏然，他听见蒋岑岑说：“对不起——” 她的声音在黑夜里险些烫出洞来，“蒋岑岑，你和我说什么对不起？” “今天网上有一则爆料，博主是我们的高中同学，他说，你本来打算在高考之后和我表白的，可是，我跑了。” 纪燃哂笑了声：“照你这么说，爷当年天不怕地不怕，唯一就那么谨慎了一次，担心自己会耽误你，还让你给跑了，那我是不是也得给你道歉？” “如果我早一点告诉你，你是我的。我们会不会，不会错过这么多年。” 蒋岑岑无声笑了一下，叹了长气，“纪燃——” “不是这么算的。” “蒋岑岑，那算不清了，拿一辈子还我？” 蒋岑岑拢了拢肩膀，霍地散开了笑，带着散不开的遗憾：“好，我同意了。” 电话那边的声音忽然消失，蒋岑岑听到房门敲响的声音。她以为是小朱和纪念从外面回来，起身去开门。 蒋岑岑打开门，看到拎着行李箱出现在自己酒店门口的纪燃，他放在耳边的手机还保持着通话记录，蓦地呆住，“你怎么来了？” 纪燃挂了电话，收起手机，扯了下嘴角：“想你了，不来吗？” 蒋岑岑眨了下眼睛，“可是，你今天下午不是在做手术吗？” “骗你的，想飞过来，给你个惊喜。”说着，纪燃哂笑了声，“顺便过来抓那个鬼丫头回去。” – 蒋岑岑一边帮他整理行李箱，一边问他：“网上爆料的高中同学，你觉得是谁啊？” 毕竟，网上那段文字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不是一个和纪燃很相熟的人爆不出来。 蒋岑岑随后听到纪燃的回答：“顾楚言。” 蒋岑岑忽然想到除夕前一天，他们聚在一起吃饭，顾楚言对她说的那段话，忽然笑了，原来，是顾楚言早就看不下去了。 蒋岑岑抬眸，“那网上说，你是走后门进的节目组？” 纪燃从蒋岑岑手里接过衣服，眉梢吊起来笑，“准确来说，你也是。” “我？” 所以，节目组的邀约本来不应该在她这里，但却是因为纪燃的缘故，到了她手上？ 纪燃一边扯着嘴角说：“一开始也只是试试，没想到你会来。” 蒋岑岑手上的动作顿了下，抬眸凝视他，只听他说：“你要不来，我就想别的办法。” 蒋岑岑眨了下眼睛笑，“什么别的办法？” 纪燃仿佛回到了少年时期无比自恋的状态：“我这张脸，是不是也能演个男主角？” 蒋岑岑噗嗤一声笑了：“原来纪医生是个有钱人啊——” 她眼眸中少有的划过狡黠，一脸活泼的笑，“包养我吧。” 纪燃叠衣服的手指一顿，挑着眉梢，嘴角捻起笑，两情缱绻，一字一句顿道，“求之不得。” 第51章 正文完结 唯一的心动 “求之不得吗？” 蒋岑岑撒手不干活了, 她咬了下唇，缓缓凑近纪燃，房间倏然变得安静, 蒋岑岑盯着纪燃两片薄薄的嘴唇, 踮起脚, 轻轻咬了口。 纪燃轻笑了声, 眼睑下垂，看着欲似挂在自己身上的馋猫, 嘴角一松，拖腔带掉, 不正经地笑, “蒋岑岑, 你涩欲渐长啊——” 蒋岑岑没有再像以前一样，被他一逗就往后退, 她心念一动, 目不转睛地盯着纪燃，她心心念念的人啊。 “娇气包，别这样盯着我。” 纪燃眉梢放平, 他黑曜石一般都眼底带着柔情的光, 蒋岑岑轻蹙起眉，有些不知所措, “不喜欢？” “不是。”纪燃低下头吻她，她听见他哑着嗓子，含糊不清地说了两个字：“心疼。” -- 第88页 蒋岑岑朝着他凑上去，不会只让他弯腰，她也会踮脚。 – 纪燃带着纪念回了北垣，蒋岑岑继续留在剧组拍戏。 她想, 等回到北垣，也到夏天了。 蒋天予来东莞出差，送了很多蒋岑岑喜欢吃的，以及奢侈品珠宝，大牌衣服，还有一张银行卡。 2010年，他们家的高利贷欠款清零，蒋天予半辈子的心血都折了进去，却还是不死心，想出人头地，再折腾，李芸提了离婚。 再之后，蒋天予成立了一家房地产公司，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的教训让他长了记性，这七年，还算是小有成就。当然，这也有他女儿的明星效应，即便蒋岑岑没有出面，但蒋天予和她的关系，外界人尽皆知。 他二婚的老婆是个年轻的女人，蒋岑岑直觉自己叫她姐姐都不为过。 蒋岑岑回到酒店，看到蒋天予在等她，轻蹙起眉，语气冷清，说不上是讨厌，却是毫不掩饰的冷漠，“这些，我都不需要，我买的起，你拿回去，给她吧。” “岑岑——” 岁月在蒋天予的身上留下痕迹，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他笑着朝蒋岑岑喊了声。 小朱之前见到蒋天予，一开始不知道他们父女之间的关系剑拔弩张，还一直说，蒋天予年轻的时候一定很帅，蒋岑岑长得和他有六分像，长得这么漂亮，也是因为有蒋天予这么帅气的爸爸。 是，他们是父女，彼此之间的联系是天生的。 “这些是爸爸特意给你买的，我只是想关心你。” 蒋天予活到这个岁数，眼前站着光鲜亮丽的蒋岑岑，看她长成自己的骄傲，却冷漠地看着他，直觉内心卷起无尽的后悔。 “关心我？” 蒋岑岑忽然笑了起来，只是眼底露出讥讽，“迟了。” 蒋岑岑将桌上的东西通通扔出去，丢给蒋天予，“从那帮要债的人来的时候，你扔下我和我妈的时候，我们父女也真的只剩下血缘关系了。” 蒋岑岑永远不会忘记身处逆境绝境中的时候，他们窃窃私语，说她和她妈妈的骚话，那种恐惧到现在仍然令她头皮发麻。溺过水的人，从此怕水。 如果不是舅舅李达赎回她们，她想，她会死在那儿的。 从前，她的家庭好像也幸福过，起码在蒋天予没有将家底都赔进去之前，哪怕他们夫妻相敬如宾，也算是其乐融融。直到有一天，她的世界好像是颠倒了，她生活在一个看似完整的家庭，每天却处在水生火热中，那些争吵，彼此的怨恨，无休无止的灌进她的脑海中。 受够了。 当一个变态的妈妈都可以指责她的时候，没有人知道她多难过。 后来，陆陆续续传来邻居的风言风语。 开始，她讨厌那些多嘴多舌的人，久而久之，她就知道了，他们说的都是对的。 她那些难以启齿的难过，远远要比任何人想到的还要深邃，黑暗。 那些深刻地刻在骨子里的东西，让她即便站在闪耀星光中，仍然藏在最深处，无法摆脱。 她曾经有过一个最丧气的想法，“如果生我是来让我来还债的，那永远别生我了。” 可她又觉得，人活着，总不能白活一次。 “我一会儿还有工作，走了。” 蒋岑岑在这里，非常不自在，她冷了声，凝望着弓着腰背的蒋天予，他或许是该后悔的，能让一个人良心发现，陷入后悔的情绪，是报应吧。 – 《遇见你》节目完结篇播放之后，蒋岑岑的戏杀青，她回到北垣市的第一件事就是，发布了一条微博，公布她和纪燃的恋情。 「相隔十四年的再次交手，他不是我的第二次心动，是我唯一的心动。」 蒋岑岑发完微博之后，截图为证，转发到纪燃的微信，她兴奋地盯着手机屏幕，打出一行字，“为你正名了。” “蒋岑岑，你也是我唯一的心动。” 收到纪燃的微信，蒋岑岑唇角扬起来，腻死人了。紧接着，她收到一条微博消息提示。蒋岑岑随手点进去，手指悬停在手机屏幕的上方，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微博的ID。 溯洄从之蒋岑岑。 是他。 「蒋岑岑，我没有错过我唯一的心动，我的意思是，我没有错过你。」 关于蒋岑岑和纪燃公布恋情的热搜不出十分钟，就迅速挤上了微博热搜第一，紫红色的图标紧随其后，写着一个“爆”字。 纪燃的账号是溯洄从之蒋岑岑，官方认证的铁粉，很多蒋岑岑的粉丝混粉圈，对这个账号格外熟悉。CP粉之前一直挖纪燃的微博，怎么都没挖出来，是因为没有人能想到，纪燃居然窝在蒋岑岑的粉丝群里。 纪燃的微博评论一阵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这是真的吗？原来姐夫之前和我在同一个粉丝群，还是粉头大V。」 「卧槽，偶像剧照进现实，姐夫好样的！」 「路人哭了，之前一直信“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原来是事在人为，这是纪燃和蒋岑岑的念念不忘，也是他们的必有回响。」 「楼上，同意，其实只要任何一个人没有念想了，两个人就会错过，还好他们在一起了。」 「女明星和素人？本来想喷，结局吃完恋情瓜就两个字，祝福！激将法给我锁死！」 -- 第89页 蒋岑岑翻着微博评论，手机铃声响起来，“喂？” “蒋岑岑，去一中看看？” 蒋岑岑想起他们冬天的约定，要在夏天去一次北垣市一中，蒋岑岑说，“好啊——” “我不去接你了，在学校等你。” 蒋岑岑选了一条酒红色的长裙，又觉得太艳了，不太适合去逛校园，她又陆陆续续换了几件，最后定了一条浅绿色的泡泡袖设计款的裙子。 平常，蒋岑岑不拍戏的时候，不太喜欢化妆。出门前，蒋岑岑有些纠结，最后还是涂了一个比较显气色的口红，描了一个眉毛，去赴纪燃的约。 蒋岑岑到的时候，校门口并没有纪燃的身影，她给纪燃打了一个电话过去，“纪燃，你迟到了。” 电话那边的声音低沉，他低声笑，“我哪敢迟到。” “蒋岑岑，你进校门。” “进来了。” 蒋岑岑通畅无阻的走进校园，她一边对着电话另一边的纪燃说，“保安大爷居然没有拦我，是你提前打好招呼了吗？” “嗯。” 蒋岑岑故地重游，学校并没有翻新，依旧是老的样子，只是因为扩招，在东北角重新盖起了一栋教学楼，整体却还是以前的感觉。 “蒋岑岑，往前走，来石像这边。” 蒋岑岑听着纪燃在电话里的指示，一路往前走，她绕过花坛，看到一个用花灯搭成的拱门，上面挂着一个巨大的牌子，写着穿越门三个字。 而站在“穿越门”对面的纪燃，他穿着崭新的蓝白色校服，不知道是借的还是特意留的高中校服。头发特意剪过，他的身材颀长，相较初见的时候，又长高了很多，却又好像，和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一模一样。那双桃花眼微微上扬，嘴角噙着笑，纪燃站在“穿越门”对面，牵过蒋岑岑的手，“带你穿越回到十四年前。” 她咕哝了一句：“幼不幼稚啊。” 身后是他事先摆好的玫瑰花花阵，蒋岑岑莫名觉得纪燃真的土，她看着周遭的被布置好的氛围，隐隐察觉到了，纪燃喊她过来，不是为了逛校园的。 蒋岑岑看着拉着自己穿过“穿越门”，想着当年他穿着蓝白色的校服，臂间夹着篮球朝她走来，彼时，纪燃眼底敛着光，他说：“虽然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但我还是很想和你再说一遍。蒋岑岑，十四年前，我就喜欢你。” “现在，也喜欢你。” 说着，他又刻意强调了一句：“只喜欢你。” 岁月似乎饶过了他，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一丝痕迹，仿若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纪燃动作轻缓，单膝跪地，手上捧着钻戒。 蒋岑岑看着纪燃的动作，嘴角发颤，倏地一下红了眼，一如初见时的少年模样，单膝跪在她面前。她抿着嘴角，担心自己一说话，眼泪就会嗒嗒地往下掉。 很多年前，她为自己的胆小怯懦，一无所成，浑身负担而自卑，她不敢奢望这个少年的。但她没有想过，会有一个人在原地等她，即便走远了，也会带她回到最初开始的地方。 他从来都没有放弃过她，是她永远的退路。 “蒋岑岑，你信我吗？” “我会把余生都赌给你。” 纪燃薄薄的眼皮掀起，目不转睛地盯着蒋岑岑，蒋岑岑伸出手，朝着纪燃递过去，“我信你。” 纪燃因为紧张而轻抿起的嘴角缓缓翘起，像是怕她跑了一般，将戒指在她的手指套牢。 蒋岑岑低头注视着自己带在自己无名指位置的，在太阳光下，折射出光芒的钻戒，与此同时，纪燃起身，一边将自己手上的戒指拔下来，拉过她的手，放在她的手掌心，“蒋岑岑，有件事忘了告诉你。” 蒋岑岑抬眸，撞进纪燃灼热的目光中，听到他一字一句顿道，“娶你这件事，是我十几年以前就认定的事。” 蒋岑岑抓紧手心的戒指，曾经被她介怀的这枚戒指，现在到了她的手上。在她之前看不到的角度，蒋岑岑发现，某个位置也刻了三个字母。 她转动戒指，朝外，刻着forever，朝内，刻着jcc。 蒋岑岑残留在眼角的泪，没有任何防备地从眼角滑落，抬眸，他的脸在泪水中模糊。喉间哽咽，她喊他的全名：“纪燃——” 她曾经渴望过有人永远爱她，那个人，不会像蒋天予一样为了利益把她半路抛弃，可是，凭什么呢？ 她明明知道，她没有资格要求别人，因为没有人天生应该永远不计得失的爱一个人。父爱如此，情爱亦是。 纪燃却真的拿了小半生在赌。 眼前的纪燃朝她张开双臂，沉默无言地将她搂在怀里。 纪燃听着她抽泣的声音，在她看不见的身后，同样红了眼，很多年以前，他以为，她离开了，不需要他了，再也找不到了。 可是，他知道她过得不好，她也在偷偷想他，他觉得，什么都可以放得下。本来，在他们重逢那一面，他就贪婪的想问她一句：“你也很想我吧。” 却在那时候，他只说：“好久不见。” 那年夏天，他在他制造的毕业季，弥补了一场迟到的普通的表白，也握住了她的余生。 他们没有随着夏日蝉鸣声落幕。 而是在一年又一年里，看春花，听夏蝉，踏秋叶，在冬雪里，看见彼此疯狂的炽热。 -- 第90页 其实，我很想你。 第52章 番外 他没有做过逃兵 1、见岳母 扯证之前, 蒋岑岑带纪燃回家见李芸，纪燃开车，蒋岑岑坐在副驾驶的位置, 她扫了眼纪燃, 眼见着他双手紧握方向盘, 身上那股懒散劲消散, 缓缓低笑起来，“我满足你想见岳母的愿望, 你怎么还紧张了？” “哪儿紧张了？” “不紧张吗？”蒋岑岑找了车上放的薄荷糖，一边吃一边笑眯眯地盯着纪燃看, “我妈人挺好的, 不会为难女婿。” 说着, 蒋岑岑又提：“只要你别提我爸。” 蒋岑岑和纪燃交代过自己的家庭情况，父母离异, 她和蒋天予现在没什么联系。至于十一年前她离开的事, 她顺嘴提过，是为了躲债。但纪燃好像不太感兴趣，只问了两句话, 就绕过这个话题。 蒋岑岑也没有再提过, 这件事情，曾经是她心里最大的一根刺, 却被纪燃轻轻抚平了。 蒋岑岑提前给李芸打过电话，知道蒋岑岑带着未婚夫过来，张罗着李达也没去上班，一家人等着见他。姥姥姥爷，舅舅舅妈，还有表妹李周格, 通通围在一个大家里。 “自己是做什么工作的？”“父母又是干什么的？”“和蒋岑岑怎么认识的？认识多久了？”“婚后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蒋岑岑看着纪燃面对长辈，应答如流，她坐在沙发上舒适的掰橘子吃。李周格坐在她身边，小声说：“姐，我姐夫长得也太帅了吧！” 李周格对比了一下自己和蒋岑岑，她觉得自己也不算普信女，起码，她和蒋岑岑有四分之一的相像，长得也不丑，但她怎么就没有遇到同款男，身边那都是些什么玩意。 蒋岑岑盯着纪燃看，他的侧脸立体轮廓明显，鼻尖构成整个面部的最高点，虽然不是很明显的欧式大双眼皮，但给人的感觉，干净清爽。蒋岑岑忽然想起来，她被砸球的那天，纪燃一副“就是我砸了你，但是我还很有理”的表情，特欠揍。 以至于，她用了很长时间，才发现他的好。 李芸有些担忧地朝着纪燃看了眼，又收回视线，以一副过来人的姿态提醒蒋岑岑：“岑岑，选另一半不能只看脸啊，纪燃长这么帅，那小姑娘不得倒贴啊？你小心他花心啊。” 李周格倒是觉得李芸的担心十分多余，“姑姑，那人天生长得好看啊，能有啥问题？很多人渣长得本来就挺丑的，面由心生，而且，姐夫不是喜欢我姐好多年了吗？” “格格，是吗？你姐和你说的？” 李周格眨了眨眼睛，这倒不是，毕竟蒋岑岑的职业是演员，她的料网上都有，而且蒋岑岑官宣的时候，特意提过这件事。她盯着一边掰橘子吃的蒋岑岑，笑眯眯地和李芸说：“姐和姐夫是高中同学。” 蒋岑岑没否认，她把橘子皮扔烟灰缸里，掰了一半给李芸吃，一边说：“那年我不是去欢乐世界玩吗？差点让你以为我出去早恋的，就是他。” 一直到回家的路上，蒋岑岑始终忘不了李芸对她的提醒，她故意和纪燃说：“我妈说了，男人长得太好看，会花心。” 车刚好开到十字路口，在等红绿灯的同时，纪燃侧身，安全带被拉长，在蒋岑岑唇上咬了一口，他说：“蒋岑岑，做人要有良心。” 蒋岑岑就故意逗他的，她倏地红了脸，这个喜欢脸红的习惯好像和他在一起多久都改不掉一样，她侧开脸颊，一边按下一旁的车窗，吹着冷风，咕哝了声：“你能不能正经开车？” “那我怎么没正经开车？” 蒋岑岑缓慢地眨了下眼睛，疑惑地盯着纪燃，倏然，她反应过来，哦，此开车非彼开车。 - 婚后，蒋岑岑调休婚假，她整天跟个树懒一样，窝床上躺着，因为某人没有开过荤，光是折腾就够耗力了，压根没别的力气干别的。 一个大清早，蒋岑岑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起来，她双手撑着酸痛的腰，踩上了体重秤，看着体重秤上的数字，疑惑了声，“怎么胖了？” 某位意气风发，斗志昂扬的男人从厨房走出来，听到蒋岑岑的嘀咕，以医学的角度为她分析，“半个小时的床上运动，能消耗200卡路里，相当于跳45分钟的健身操。所以——” “是我们的运动太少了？” 蒋岑岑伸手魔鬼地掐了一下纪燃的腰，“我腰到现在还疼呢！” 纪燃任由她“施暴撒气”，抬手抓着她的下巴，低头咬了一口，“知道了，下次轻点。” “那你说话算数吗？”蒋岑岑才不信他说的这个，“嗯？” 纪燃真的很认真思考起来，随即，低声笑，低哑的声音连续不断的响起来，跟个低音炮似的：“我尽力。” 蒋岑岑推开他，去喝纪燃一早准备好的牛奶，一边说：“那我去拍戏了，你自己在家住吧。” 纪燃霍地笑了，“蒋岑岑，你又躲啊？” 蒋岑岑为自己聪明的选择找好了借口，她眯着眼睛笑，笑成了月牙，拖腔带掉的说：“没躲，我这不是赚钱养家吗？” 说着，她又补了一句：“还有养你。” 2、蒋岑岑，大善人 蒋岑岑临时要给一个话剧救场，这天，纪燃在家里搞装修，毕竟纪医生自认审美相较蒋岑岑略高一筹。趁着休假，把新年没完成的事情完成。 -- 第91页 蒋岑岑临走之前，盯着一袭家居服的纪燃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颇有一副老领导的样子，“纪医生，加油！” 蒋岑岑救场结束以后，小朱亲自来接她，“岑岑姐，燃哥最近不上班吗？” “他给单位请了半个月的婚假。” “那你们不去度蜜月吗？” 蒋岑岑想了一下，直觉最近应该没什么时间，“以后吧。” 她想到纪燃在家搞装修，说要给她的房子“添砖加瓦”，眼睛亮闪闪地，有些期待，一边和小朱说，“还有点期待。” 蒋岑岑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打开门进去，屋里一片漆黑，她试探地喊了一声：“纪燃？” 蒋岑岑的声音在客厅里回荡，她抿了下嘴角，纪燃不在吗？ 蒋岑岑顺手按开客厅盏灯的开关，“啪”地一声，眼前瞬间亮堂起来。 蒋岑岑往沙发的方向望，她的脚步愣了下，看到沙发上窝了一个人，他垂着头，丧气地耷拉着脑袋。她把外套脱了，一边往里走一边问纪燃，“怎么不开灯？” 蒋岑岑没来得及看房间被纪燃布置成什么样了，她连忙走到他身边，直觉纪燃的状态不对，敛着眸子，一向沉静的目光有些慌乱，哑着嗓音问他，“怎么了？” 纪燃闷声不响，蒋岑岑的心被揪起来，她耐心地又问了一句：“纪燃，出什么事了吗？” 他一声不响，上半身往下压，手扣着蒋岑岑的后脑勺，带着掠夺的气息，没有任何力道的控制，试图将她吃干抹净。 报复。 蒋岑岑下意识的想到了这个词。 蒋岑岑推攘着纪燃，她的呼吸急促，发丝也在瞬间变得凌乱，声音溢出口，“疼——” 听到她的声音，纪燃的动作瞬间变得僵硬，他抽身离开她，身体朝着沙发后仰了过去。 借着光线，蒋岑岑看着纪燃，他的眼角一片通红，像是憋了一肚子的火。蒋岑岑记得，她见过纪燃最生气的样子的时候，还是在纪念悄悄地一个人跑来东莞的时候。 而这次，他似乎比上一次还要生气。 “念念又惹你生气了？” 纪燃机械似地缓缓转过头，无力地盯着蒋岑岑，蒋岑岑心一揪，盯着他，主动靠近，“纪燃——” 她霍地想起了自己，“我总算知道，我什么都不说的时候，你有多憋屈了。” 她缓声说：“有什么事，你告诉我，我和你一起扛，行吗？” 纪燃霍地扯了声笑，他略弯了身，从茶几上抽过一张照片，伸手递给蒋岑岑。 蒋岑岑一回来，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纪燃身上，倒是没有注意到这张照片，她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忽然想起来什么，倏然从纪燃手中抽过照片，僵硬地盯着纪燃。 这是他们的毕业照。 那年，纪燃拉着她，让吴潇让他们拍了一张毕业照，通过企鹅账号给她发送过来，蒋岑岑一直保存着。直到她那天在医院偶遇纪燃，她以为他结婚了。 她的初心，从来都是要自己那么喜欢的人好好的。所以，就对自己狠一点，忘了他。 那天，她甚至将这张照片扔进垃圾桶，最后，她还是捡了回来。 所以是今天纪燃在家收拾的时候，进了储物间，找到了它？ 照片背后的一行字，格外的刺眼，“纪燃，祝你幸福，和自信张扬的女孩。” 纪燃哂笑了声，“蒋岑岑，你是大善人？还祝我幸福？” 蒋岑岑把照片重新放回茶几上，她抿着嘴角，声音有些低：“那时候，我以为你结婚了。” 纪燃默声，没有回应。 他闷声将她抱回房间，蒋岑岑茫然无措地盯着纪燃，她拿这么生气的他，实在没办法，“我——” 身体霍地传来痛觉，蒋岑岑的手下意识地抓紧了床单，她仰着头，任由他以一种侵略者的姿态攻略她的身心，直到她疲累不堪，大汗淋漓，低哑了声：“纪燃，我确实想过放弃你。” 蒋岑岑无疑是在火上浇油，纪燃啃着她锁骨间的骨头噬咬，声音里透着一股无力与绝望，“就你一直躲我的这鬼样子，就够我欺负你一辈子。” 纪燃嘶哑了声，“认不认？” “认——” 蒋岑岑胳膊挂在他的脖颈间，仰头，亲了亲他的喉结，似乎是哄他，却也是实话：“但我一直没能忘了你。” 纪燃敛眸盯她：“蒋岑岑，你不争不抢，我就是你的了？” 蒋岑岑怎么没有想过后来者居上，她也害怕，也曾为自己的退却后悔过，可是，有人让她有恃无恐地问一句：“不是吗？” 纪燃的碎发因为汗水贴在发间，眼底情绪未散，室内旖旎的气息围绕在四周，越来越浓烈，他俯身咬她的耳垂，声音低哑，把往后几十年都寄托了进去，“也是，谁让我这辈子栽在你手里了。” 3、采访 综艺播出后，嘉宾采访中，蒋岑岑和纪燃共同出席，这也是他们公布恋情之后的第三天，记者抓住网络舆论，提问纪燃：“关于爆料贴，当事人有没有什么想解释的？” 镜头前，清俊硬朗的面孔，眼底万千爱意涌出，侧目盯着自己的心上人：“确实，是我暗恋她。” 记者感觉自己当场吃狗粮被喂饱：“那岑岑你呢？你对男朋友暗恋你这件事怎么看？” -- 第92页 话题转到蒋岑岑，镜头对准她，蒋岑岑转过头看向身边的纪燃，开始回忆她向他坦白的那一天，他说，“笨蛋——” 他说，他也喜欢她。 蒋岑岑收回神思，笑了声，“我也暗恋他，所以，我们算是双向暗恋，双向奔赴。” “那你们硬生生错过了十几年吗？这十几年遗憾吗？” 蒋岑岑抿了下嘴角，也许，再早一些他们适合遇见，但是不适合在一起，她巧妙地换了一个回答，“错过的这十几年，也算是我一个人的修行。” 纪燃嘴角噙着笑，漆黑的瞳孔似是亮着的天窗，可是，他遗憾，没能在她最难的时候，守在她身边。 4、溯洄从之 时间回到2006年的那个夏天，彼时的北垣像是一口大蒸锅，柳岸巷第108号住户，正午。饭香味从厨房中飘散，一道女人的声音响起：“嗷呦，念念，姥姥来了，不哭不哭。” 纪燃妈妈温鑫抱着自家外孙女，又一边催纪燃查高考成绩，“燃燃，高考成绩出来了，快去查查考了多少分！” 她一边和自家老头说：“这孩子怎么回事啊？高考成绩出来了，一点也不着急，都不知道查分。” 纪元稹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框，低头看手上的报纸，连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直接给他扔精神病院看看算了，毛病。” “纪元稹，换成是烟尘，你给搂怀里当宝贝，燃燃就扔精神病院？” 一边，纪元稹还真认真思索了下，“那他那副驴德行，也就考个大专的水平。我建议送他去学护理，当男护士也行。” “护理？” 温馨疑惑了声，觉得纪元稹纯粹就是胡扯。她怀里的纪念又一个劲儿的哭，温鑫忽然有了个主意，她连哄带骗地和懵懂的纪念说：“小舅那儿有特别多的好吃的，你让他开门。” 纪念软肉小手拍着纪燃的卧室门，一声又一声，边哭边喊，“小舅，小舅，开开门！” 约莫过了十分钟，卧室里面仍然没有任何的动静，温鑫瘪了瘪嘴，刚要过去抱纪念，便看见纪燃卧室的门打开了。 纪燃弯下腰，把纪念捞了起来，抱在怀里。原本哭啼不停的纪念到了纪燃怀里，眼泪也不流了，嘴也不喊了，伸出软肉手指，戳纪燃的鼻子。纪燃面无表情地盯着纪念，说不上生气，也不算是好心情。 “娇气包，你烦不烦。” 下意识地，纪燃喊出这个称呼，表情一顿，转而，他面无表情地扔了一个数字，“查过了，六百九十三。” “我出去一趟。” 纪念忽然听懂了话似的，肉肉的胳膊圈在纪燃的脖子，一句话也不说，但也不松口。 温鑫一听纪燃的高考成绩，登时愣了下，没反应过来，她这个打算啃老的儿子，是什么时候开窍的？ 她有些惊讶：“燃燃你居然考了这么高！” 温馨回过头看向纪元稹，“这是咱家祖坟烧高香了吗？” 纪燃没多搭话，把纪念丢下那一瞬，小姑娘瞬间不乐意了，五官凝在一起，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奈何纪燃头也没回，大步往外走。 – 纪燃没有和任何人说过，高考结束之后，他去了蒋岑岑家小区，找人问过她家的门牌号，看到的却是满墙的油漆泼成的红字。压抑感席卷而来，他想，蒋岑岑看到这些，是不是吓哭了？ 那天，纪燃在楼道里足足站了有半个小时，才离开。 在这之前，他在办公室外头，也做了一回窃听者。 骄阳似火的天气在一瞬间阴云密布，天际间轰隆响起几道雷声，闪电将云层划开，一半是彻底的白，一半是混沌不明的黑。 他的脚步愈来愈快，走到蒋岑岑家楼下。从楼下的邻居家借了一桶水和刷子，走到楼道里。 替她清洗那些痕迹。 纪燃满手染着红色的颜料，直觉自己眼底也只剩下了红色，他只看得见红色，手机械地一点一点清洗痕迹。 楼下的邻居阿姨走出来，一边咬苹果一边叹息，盯着楼上不停刷洗墙面的痕迹的纪燃，忍不住劝说：“小伙子，别洗了，老蒋最要面子，就算东山再起，也不可能再回来了。” 纪燃捏着刷子的手一顿，探出头，看向楼下的领居阿姨，“没事，回不回来是她的事，做不做是我的事。” “哎！你这——” 邻居阿姨摇了摇头，“算了，你洗吧。一会儿用完桶和刷子，给我放门口就成。” 直到星河布满整个夜空时，纪燃拖着疲惫回家，温鑫打开门，铺天盖地的油漆味窜进鼻孔，“你去哪了？这怎么一身的油漆味。” 眼看着纪燃眼底红血丝一片，温鑫吓了一跳，“燃燃，没事吧？” “没事，妈，我先去洗个澡。” 温鑫担忧地望着那扇被纪燃紧闭的卫生间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这儿子平时傲的二五八万，就他最风光。这高考完可不撒了欢？ 今天这是怎么了？ – 2008年，北垣市。 这一年，北垣奥运会盛大开幕，主题曲响彻大江南北。纪燃在一片喧闹声中离开北垣市，从此穿梭在各个陌生城市。 直到他已经走遍大半个中国，回归到最初的起点，因为城市发展，蒋岑岑原本住的小区被拆迁。记忆中的楼邸，化作一片废墟。 -- 第93页 纪燃站在铁皮围栏外面，红色油漆画成一个圆，里面包着一个拆字。 纪燃眼底卷起万般缱绻，遗憾涌上心头，他说：蒋岑岑，我喜欢你。 原来，就连三天，他也等不起。 – 时间追溯到2009年，纪燃大四那年。 “纪燃，你打算去哪实习？” “临海。” 大学室友杨吉喆挑了下眉，不太能想得到纪燃会去临海，“怎么跑那么远，这一南一北的，找你老相好啊？” 纪燃这厮大一就经常旷课，问去哪了，还一脸的理所当然，说是旅游去了。他就和剩余几个舍友猜，纪燃是不是去找女朋友了，但找女朋友，怎么还总去不同的地方找？ 谁知道，人姑娘从头到尾都没有答应过他，他就一自作多情的主。 杨吉喆说：“她实在不喜欢你，就算了。” 贴吧上有好几个关于他的帖子，他当没看见，有美女来搭讪，纪燃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拒绝。后来，纪燃以自己毒舌直男的能力成功被贴了一个标签，“帅到爆炸，渣到没心。” 可能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他倒不是渣，只是他没给过任何人机会，包括他能走出来的机会。 杨吉喆就想，这让纪燃牵肠挂肚的人得优秀成什么样，才能让纪燃这么念念不忘。 其实，纪燃觉得自己是个挺自恋的人，他一直觉得，蒋岑岑十七岁的时候应该对他有点意思，起码，也有一丁点的喜欢。 他那时候就想，她喜欢他，她只是要面子，所以一直没有说，她指不定就在哪等着他。他一想到她可能在等他，他就舍不得放弃，舍不得让她失望。 杨吉喆说，“她实在不喜欢你，就算了，可能人喜欢另一种类型呢？你总不能，为了她连自己都不要了。说实话，这人，还真不是喜欢就能在一起。谁的人生还没有点遗憾了？” 顾楚言说：“她压根都没你把你当朋友，人消失了，一点儿消息都没有，你还在那儿自作多情。” 纪燃发现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企鹅账号，也被蒋岑岑删除的时候，他失眠了一整个晚上。 也许，蒋岑岑没喜欢过他，真的是他自作多情。 他最后去过一次西北，他其实不信命，但他办不到。 他没想到，她真的在那儿，他曾经也到过离她最近的地方。 后来，纪烟尘出事了，纪燃紧接着带着纪念出国，去照顾纪烟尘。 – 出国之后，顾楚言给他转发了一张照片以及一个网站，内容是新人小花出道，出演姜文导演的电影，是蒋岑岑。 纪燃八百年都不看一次娱乐圈，却通过娱乐圈他过分关注她，在修改昵称时，他敲下，溯洄从之蒋岑岑。 再后来，七年之后，纪燃回国入职，他再见到蒋岑岑，是在北垣市人民医院，她全副武装，他一眼就认出了她的身影，他多管闲事地问了她一句，“有什么需要帮你的？” 听到她的声音，纪燃更加确信了，是蒋岑岑。 可当电梯间的门关上的那一刻，纪燃觉得，好像是他被隔绝在她的世界之外。 他用力找了她那么多年，没有任何消息，他带着失望出国，却在网络找到她的信息，他觉得，命运好像在捉弄他。 就这样，算了吗？ 他知道，在他这儿，永远算不了。 所有人都以为，纪燃平时吊儿郎当的，又有一个当医院院长的爹，他是富二代，就算不是超级富豪，也是一个有钱人，更是一个啃老的少爷。 但这是他成年之后第一次问家里拿钱，为了谈一个综艺节目的投资。 条件是希望对方可以请到蒋岑岑做嘉宾。 即便，他其实并不确定，她会不会来。 那天，下了雷阵雨，他在医院附近的便利店门口看见等人的蒋岑岑，他看到蒋岑岑回头，是什么让她看他，能满眼绝望。 纪燃一直没有想通，他淋了一路的雨回去。 直到后来，他才知道，她一直以为，他结婚了。可是，他身边空着的位置，也从来没打算给过任何人。 他认真想过这个问题，为什么，这么多年，他一直单身。 是任何人都比不上蒋岑岑吗？ 以旁观者的角度，并不是。 可对于他来说，是。 因为爱而不得吗，还是执念？ 又或者，是因为他十八岁那年错过的告白？ 但纪燃做梦都梦的见，那年蒋岑岑被蒋正那个变态锁在教室，他问她害怕吗？ 她说不怕，却躲在他校服里哭。 蒋岑岑，她那么一个要强的人，她又那么笨，过得不好怎么办？ 如果，她真的选择了别人，那个人能好好爱她吗？ 纪燃想，不行的。 但一个十几年没有任何联系的老同学，对她而言，是什么人呢？ 他已经明目张胆的靠近，试图将爱意倾泻，他也害怕，他的喜欢，对她而言，成为一种骚扰。 直到蒋岑岑主动的那天，他数十年的追问有了答案。 记者最后一个问题问他，“纪先生，您在三十岁做到了很多人做不到的，请问这些经历中，有没有什么是您觉得最骄傲的。” “我没什么好骄傲的，我就是得到了我喜欢的人，得到了我最喜欢的人，得到了——” -- 第94页 纪燃连续说了三个得到，记者盯着纪燃身边的蒋岑岑，又将目光重新落回到纪燃身上，他说，“我只喜欢的人。” “我觉得，这够我炫耀一辈子。” 他不需要得到任何人的认同，就算所有人都觉得不值，但他自己觉得值。 没有人，能给他的深情定义。 而关于爱而不得这件事，一直有人找缺口，或许想逃。给自己留了三分爱的人，都清醒地明白怎么才能让自己更舒服一点，放下，选一个更容易靠近的人。但他没有做过逃兵。 他这辈子，也只想摘一朵敏感骄傲也挚爱他的玫瑰花。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