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摘梦》 第1页 [现代情感] 《轻轻摘梦》作者:瑾余【完结】 周岩喜欢宴星沂十年,没有让她知道。 一直小心翼翼的保护,克制迁就地疼爱,掏心掏肺,不动声色的宠着她。 后来这份喜欢被姑娘发现,男人咬着烟,神情沉着坦然:“还就告诉你,这辈子我非你不娶。” 星沂仰头对他笑,周岩把烟拿在手上:“你别勾引我。” “就勾引你。” 那晚月儿弯,小风吹得很温柔。 喜欢的姑娘对他笑得格外甜。 周老大没喝酒,却上了头。 - 星沂一直记得那个名叫姜澧的少年。 他是藏在她记忆深处最美好,也最温柔的存在。 她曾以为这份感情纯洁得没有一丝杂质。 雨夜重逢。 他揽着别的女人笑谈风月,肆意沉沦,偏头看过来一眼,慵懒随意,问她:“你谁?” 星沂才知道,一切不过如此。 高贵厌世芭蕾舞仙女X周老大 ——对于周岩来说,宴星沂像遥不可及的梦。 摘下她,便也摘下了梦。 本文又名:《十年暗恋的心酸(其实是甜)转正日常》 阅读提示: 1.双处,暖宠甜 2.女主刚开始喜欢别人,就第一章,之后没有,谨以此文献给所有在爱里迷茫的姑娘,也许你一回头,会发觉有个人在等你。 3.姐妹文《你别太迷人》 4.底图来源【三分热度工作室】 写于2020年5/10已截图 接档文《爱我骄矜》 * 那年父母离婚,樱桃随母亲回到乡下,小镇因为她的到来多了别样的色彩,不少男生偷偷喜欢她。 程桀见过她一次,那时她顶着一把遮阳伞,走两步路便停下来喘两口气,漂亮的脸蛋格外苍白。 程桀冷笑,可真他妈娇气。 ** 后来爱上她时。 程桀每天背着她走回家,哄她:“心肝,答应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没等来樱桃的回答,倒等来她出国的消息,他找去时只得到一封侮辱信件,她在信里骂他痴心妄想。 一别经年,当樱桃回国就任时,城市中已经随处可见属于程桀的广告,当初那个小镇少年,如今已成为年轻而耀眼的影帝。 樱桃的第一份工作是作为医生进剧组为演员们培训医疗常识,所有人都很喜欢这位漂亮的女医生,只有程桀见到她时很不给面子,他掀翻了桌子,冷着眼匆匆离开。 她以为他们之间只能到此为止,却没想到培训结束那天,程桀会死死抓住她的手,每个字都问得艰涩颤抖。 “我现在,可以痴心妄想了吗?” - 你问我多么喜欢你? 我没有出息。 你只需轻轻瞥过来一眼,无声无息。 我却俯首称臣。 ————程桀 顶流影帝X外科医生 阅读提示: 1.绝美甜文 2.女主先天性心脏病,所以才会柔弱,会治好 3.分开有误会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欢喜冤家甜甜文 一句话简介:十年暗恋终于转正 立意:成为更好的人 第1章 想她是真 雨总是在下,奈德丽庄园的夜晚却永远璀璨华丽。灯火点燃夜色,烟雨摇曳,盛大的晚会将开始。 宴星沂的晚礼服早就被送来,它被铺在床上,像一张精美的画皮,等待着宴星沂穿戴赴宴,参与接下来这场乏陈可味,或许要称之为优雅的聚会。 有些可笑。 宴家派来的人就站在房间里,恭恭敬敬的低着头,随时准备为她梳洗打扮。 “晚会即将开始,要帮您换衣服了吗?” 这句话宴星沂从小到大听过不下千遍。 手上的高脚杯轻晃,红酒漂亮,香味浓郁,但到底喝腻了,百无聊赖地搁在旁边桌上。 她曲着腿慵懒靠在天鹅绒的沙发里,懒洋洋地“嗯”一声,嗓音清凌,满室华丽不及她矜贵。 * 伴着淅淅沥沥的雨,庄园内响起《水边的阿狄丽娜》这首浪漫悠扬的曲子,穿过厚重的门,送到宴星沂耳边。 她挽着宴辙的臂弯,眼眸微垂,似已睡着。 “高兴点。”身侧响起中年男人的声音。 宴星沂并未回话。 当然,宴辙也不会介意。 侍应生慢慢拉开浮雕门,曲子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光从那越来越大的门缝里透出来,像一张血盆大口要将人吞噬,宴星沂抬起了头,露出笑容。 她是美丽的,也许正是因为这份美丽,使得她从宴家无数女孩子中脱颖而出,成为宴家的一张名牌。 她有一个优雅的名字——“名媛” 出入高级场所,与名流阔太交流股市基金,时尚名牌。她永远不会出错,永远优雅完美。 看到她状态回来,宴辙很满意。 奈德丽庄园的任何一切都宛如华美的篇章,这里的一草一木宴星沂都了解,舞厅里宛如夜明珠似的水晶灯,墙上各式各样从拍卖场拍卖回来的高价名画,以及夸张却精美的浮雕工艺。 她像女主人一般地款待贵客,告诉他们可以去哪里听雨赏花,或者哪一楼的书房比较有趣。 -- 第2页 她微笑着耐心倾听,推杯换盏,如鱼得水。 宴辙大多数是陪笑的那一个,客人取笑他被侄女抢走风头,他含笑摇头,叹一句人老不中用,绅士优雅,并不比现场的年轻男人差。 应付暂歇,宴辙用酒杯虚点舞会中的几位男士,皆是青年才俊,出身不凡。 “怎么样?配得上你吗?” 宴星沂兴致缺缺。 宴辙了然:“好吧,再看看。” 舞会结束时已经很晚,送完客人,宴星沂回房,褪下晚礼服,洗去疲乏。 晚礼服还躺在地上,这样一件被穿废的画皮,再没有用处。 宴星沂拿出剪刀,慢条斯理的将衣服剪碎,忽地,一声稚气的轻呼从角落传来。 宴星沂动作并未停,慢条斯理启唇:“宴徊。” 小家伙儿从衣柜里钻出来,穿着合身的燕尾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是个漂亮的小正太,宴辙的儿子。 他不知道星沂姐姐为什么要把漂亮的晚礼服剪碎,这并不是他第一次见,他总觉得星沂姐姐每次剪衣服时的表情冷漠得像是一个陌生人。 他会有些害怕。 他迈着短腿跑到她身边蹲下,小声而怯怯的问:“姐姐为什么剪衣服?” 可当宴星沂的眼睛看向他,他想亲近对方的心立刻开始瑟瑟发抖,像做错事一般耷拉下脑袋。 “偷看我洗澡?”清凌的声音毫无温度。 宴徊害怕地摇头,才上幼儿园不久的小男孩,声音还奶:“没有没有。”他慌乱地摆着自己的小手。 “回去。” “爸爸让我跟你睡。” “你不怕我吃了你?” “……” “姐姐,你为什么讨厌我?” 她不是讨厌他,而是讨厌整个宴家,连同自己也厌恶着。 “你不走?” 宴徊不敢看她,干脆跑到她床边,艰难的爬到她床上躺下,他从衣服里掏出一本故事书,珍惜地递给她:“姐姐,爸爸说让你给我讲故事。” 宴星沂平静的望着床上的小鬼,小男孩眼里有希冀的光,就像多年前的她,那时她也这样看着父母,看着哥哥,希望他们多给自己一点关爱,一点点就可以,可从来没人回应过她。 宴星沂拿过来宴徊的书,他眼眸立即变得明亮,圆溜溜的眼睛满怀期待地望着她。 宴星沂面无表情地翻开书:“白雪公主被皇后的毒苹果毒死,小红帽被大灰狼吃了,灰姑娘被继母虐待成残废,大力水手被水淹死,化成水鬼……” 她每多说一句话,宴徊的脸色就苍白一分。终于,他跳下床,大叫着爸爸逃走。 宴星沂无趣的丢开书,踩着满地的碎衣服离开房间。 舞团明天有演出,她今夜还得回去。 出来的时候没有带伞,雨渐渐下得有些大,站在屋檐下,风吹着雨飘过来,落在脸上,清凉得令她精神一震。 “姐姐。” 宴星沂回头,宴徊抱着一把比他还高的伞,怯怯看着她,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样子。 “做什么?” “给你送伞。” 他鼓足勇气,跑到宴星沂脚边,双手捧着伞递给她。 宴星沂看着伞好一会儿,倒是接了过来,小家伙儿的眼眸里染上喜悦色彩,“姐姐明天会回家吗?” “这里不是我的家。” 她都不知道哪里才是她的家。 宴徊仰着头,满脸童真:“爸爸说这里就是姐姐的家,我也是这样想的。” 要是别的姑娘看到这么可爱的小正太,肯定会忍不住又亲又揉,夸他懂事又乖巧,可宴星沂只是平静的看着他,她的情绪永远保持在一个水平面,终年无甚波澜。 “是吗?”她撑开伞,离开了。 ** 早上十点,塞纳芭蕾舞团在清远大剧院准时开幕,舞台剧《睡美人》,首席舞者宴星沂。 宴星沂这个名字并没有公众人物那样普及大众,但在舞蹈圈,上流社会,或者只要关注芭蕾舞剧,就会或多或少知道她。 塞纳芭蕾舞团中的唯一华籍舞蹈首席,出类拔萃的顶尖舞者,只要演出,必定宾朋满座,鲜花无数,今日也是如此。 到中午,舞台剧落幕,无数冲着宴星沂而来的宾客朝着舞台扔花,宴星沂在喝彩声中退场。 后台,艺术指导与所有舞团成员都在为又一次的成功演出而喜悦,不少人提议聚会庆贺,艺术指导没意见,地点定在清远当地名叫“揽月”的夜总会。 卸妆时,洛沉香问她:“你去吗?” 宴星沂没有不去的理由,“去啊。” * 夜总会内有太多的娱乐场所,舞团没有玩太花样的东西,只定了包厢唱歌。 宴星沂跟洛沉香打个招呼,去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撞见个光头胖子,他像在等人,转头看到宴星沂,呆在了那里。 他也算见过各种各样漂亮的女人,可面前这姑娘却和以往见过的美人都不一样,她站在那里,眼神平和静淡,轻飘飘望过来,典雅高贵,摄人心魂,直叫人不敢亵渎。 刘胖子心里吃了一惊,揽月夜总会不愧叫揽月啊,竟然能揽到这样人间绝色的员工。 正急着,没空再痴看,他一把抓住宴星沂手臂:“到处找你,赶紧招待客人去!我可跟你说,今晚来了一群有钱人,给他们推最贵的东西!” -- 第3页 “我不是服务员。” “你刚是不是上厕所?” “嗯。” “那就对了,刚经理说差了一个服务员,上厕所去了,找来找去没别人,就是你!” 刘胖子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抓住她就往前面包厢方向走。 开门,宴星沂被他推了进去。 包厢里很吵,人很多,喝酒聊天的有,打牌丢骰子的也有,男男女女,鱼龙混杂,烟酒味弥散,极致的纸醉金迷。 宴星沂像个透明人,没人注意她,而她却注意到了一个人。 那男人长相桀骜,靠着沙发,微仰着头,叼着一根烟在吞云吐雾,眉眼懒散至极。 他怀里搂着个小有名气的女演员,不时与她低声笑语,女人嗔笑着说讨厌,他笑了笑,肆意沉溺,当真是风月无边。 宴星不可能认不出他,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在找他。 淡淡看了会儿,她走到他身旁,唤他名字。 “姜澧。” 这个被她放在心底多年的名字,是她记忆深处最美好,也最温柔的存在。 雨夜重逢,没想到是在这样的场景。 大约是她已经习惯处变不惊,除了有点失望,竟然没有多难受。 可能因为他们都长大了,也改变了。 蓦然听到姑娘清凌凌的声音,姜澧微怔,偏头看过来一眼,清晰的看到她眼神中的失望,有点莫名,眯着眼看她半响,慵懒随意地一笑,问她:“你谁?” * 揽月夜总会来了一位惹不起的大顾客,这客人姓周,少有人直呼名讳,只恭恭敬敬的喊声周总,老板特意跑来亲自接驾。 劳斯莱斯从雨幕里疾驰而来,平稳地停在揽月夜总会外面。 车门打开,里头撑出来一把黑伞。 夜总会老板只看到黑伞下一双皮鞋踩地,男人微弯着腰从车里出来。 为他遮雨的伞随着他身体的站直而抬起,夜总会老板赶紧低下头去。 “周总。” “人呢。”低沉的嗓音,不怒而威。 老板双腿开始打颤,听说这位爷刚从英国回来,家都没回,马不停蹄就过来找人。 找的是那位宴家大小姐,今夜跟随舞团过来玩,上个洗手间就被刘胖子抓去包厢,他出来的时候已经赶紧让人去请了。 夜总会老板在心里祈祷,可千万别出事,要是少了一根汗毛,这位爷恐怕要吃人,那位可是他的心肝儿肉! * “你谁?” 姜澧看着她问出这句话。 宴星沂忽然就想起年少时那次对话。 “姜澧,你会记得我吗?会永远记得吗?” 少年笑得没心没肺,回答却掷地有声:“会。” 洛沉香曾说她这张脸太过于漂亮,让人过目不忘。 但姜澧还是忘了,可见从始至终,他就没有放在心上过。 原来一切,不过如此。 宴星沂有些无趣的道:“认错人了。” 这时候门外有人进来,是刚才把她推进包厢的刘胖子,他一眼就看到包厢里最漂亮的姑娘,赶紧谄媚道:“哎呦宴小姐!瞧我这双不识泰山的狗眼,居然把您往这儿送来,赶紧跟我走吧,周总过来接您了。” 这会儿包间的音乐早停了,都看着这忽然发生的一幕,刚才被众人无视的“路人甲”转眼就成了千金小姐。 姜澧审视着她。 宴星沂听到“周总”二字,心里已经知道是谁。 “走吧。” “我给您开门,您快请!” 宴星沂刚离开包厢,里头立刻热闹哄哄地议论起来,不过那都不关宴星沂的事了。 她来到周岩所在的包厢,夜总会老板正点头哈腰,跟个孙子似的给他赔不是。 男人交叠着腿坐在沙发,其他人都恭恭敬敬的站着,他面色淡而静,眉眼微压,指间的烟雾缭绕飘动,尽管没说一句话,却气势沉冷,令人从心底里惧怕。 直到听见宴星沂含笑的声音:“周老大,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男人才灭掉烟,不疾不徐地抬眸,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一瞬,她完好无损。 周岩习惯性又抽出根烟,略为放松地往后靠,语气挺淡:“有事。” 有事是假。 想她是真。 他看着她,声线微哑:“过来。” 第2章 我太太 她很乖。 朝他走过去。 周岩低眸看她的裙子,浅绿色,像夏天里刚抽条的嫩芽,清新得好像能闻见香气。 她走动着,裙角一层层铺开,像朵绽放的花,噙着笑,坐在了他的身边。 有些日子没见,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宴星沂没有给他打过一通电话。 周岩的眼神略显漫不经心。 “过得怎么样。” “挺好。” “电话怎么不给我打?” 夹烟的手随意放在膝头,烟没点。 他常抽烟,但从不在她面前抽,同样是偏头看她,却和姜澧的懒散并不同,他身上有大多数男人没有的沉稳冷肃,一种身居高位才有的威仪。 别人会怕这样的周岩,但宴星沂早就过了怕他的年纪。 除去,十年前…… 她面色无常,摩挲着指甲,眼里慢慢溢出笑意:“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我是一只白眼狼。” -- 第4页 她常说这句话,每次都笑盈盈的,温柔得如同缱绻风月,明明对他千依百顺,可又疏离淡漠。 周岩心知肚明,停止自找没趣。 “这次去英国遇见了你哥。” 他将没点的烟递给她,宴星沂很快明白他的意思,替他把烟装进烟盒。她为他做事总是很认真,微垂着长睫,脸上有细碎的光影,眉毛并没有采用任何新式的画法,而是像水墨画中随意而温柔的一抹,轻易便足够惊艳。 在她抬眸之前,周岩已经收回目光。 “他问我,你为什么不联系他。” “我会联系的。” 不认真的语气,看来并没有放在心上。 宴星沂把烟盒递给他,周岩眼眸轻扫,语气随意:“装我口袋里。” 宴星沂看向他西装左胸上袋,很多绅士会在那里放丝巾,但周岩从不会。 她没有动作,很轻的皱了下眉。 从她进入这扇门开始情绪就没有变过,虽然嘴角含笑,可眼里并没什么笑意,对待周岩就像过去十年那样轻松,然而他现在突然提出一个新的要求。 宴星沂有点愣住。 靠过去,意味着距离会很近,相当于在他怀里。 周岩并不催促,声线有些慵懒:“要我教你吗?” “…不用。” 她倾下身。 看着越来越近的姑娘,周岩眸色愈发深重。 她身上的香味市面上没有,独一无二,是她自己调制,她的手很轻的按在他胸膛上。 周岩凝视她鸦羽似的睫毛,手掌慢慢落在她发丝上,一种近乎拥抱她的姿势,嗓音已彻彻底底的沙哑:“我不在,有人欺负你吗?” “没有。” 宴星沂把烟盒装进他口袋里时,周岩云淡风轻地收回手,眼神变得再正常不过。 她站起来,抚平裙子上不存在的褶皱,仪态万千的微笑:“我要回舞团了,改天见,哥哥。” 周岩平静的“嗯”了声,淡得像是根本不在意她的去留,却在宴星沂转身时,目光重新回到她身上。 她从前叫他周岩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直接就叫了哥哥。 真遗憾。 他可从没把她当妹妹。 人离开后,周岩重新拿出烟盒,摇出一根烟送到唇边,点燃,抽得有些急。 刚才宴星沂在怀里的感觉还似有似无,周岩轻吐出烟雾,强压着不合时宜的念想。 多少人称赞他禁欲克己,其实不知道,他也有心猿意马,心乱如麻的时候。 ** 舞团的包厢里大家还玩得开心,大多数人没有注意到宴星沂离开又回来。 洛沉香对她说:“周总打电话来找你,你不在,总监就把你出去的事告诉他,他把你找回来的吗?” 宴星沂:“嗯。” 不过就是消失一会儿,他就亲自过来找人,宴星沂觉得有点兴师动众。 “那就好。对了,刚刚大家讲到一件事,有个剧组要来咱们舞团基地取景拍电影。” 宴星沂点下头,她对这种事没兴趣,也不关心。 洛沉香甜笑:“主演是姜澧,最近很火的男演员。” 宴星沂微愣,怎么也没想到,姜澧原来进了娱乐圈,也就是说,接下来他们还会再见面。 * 玩到快凌晨的时候,舞团离开夜总会,宴星沂在人群后面。 越靠近门的方向,越能听见下雨的声音。 雨天会有些冷,吹进来的风将姑娘们冷得花容失色。 女孩子多的地方笑声也多,咯咯地笑着压下被风吹起来的裙摆,然后在男舞者绅士的邀请下坐上豪车。 风雨交相摧折,灯光在夜色里美得绮丽。 宴星沂看到周岩身边的助理低垂着眼站在出口,他手臂上搭着一件名贵的西装外套,像在等人,抬头看到她,走过来,声音很恭敬:“小姐。” 很多人叫她宴小姐,只有周岩身边的人叫她“小姐”,从十几岁开始,她就不是只属于宴家的,还属于周岩。 “哥哥呢。” “离开了。” “那你为什么还在?” “先生让我把这个给小姐,天冷,让您披着。” 他和宴星沂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礼貌地递上衣服。 宴星沂接过来便披上,西服上并没有烟气,有雅致的男士香水味,尾调白檀,龙涎,应该是大卫杜夫。 “谢谢。” 杨临赶紧道:“您太客气了。” “先生让我送您回去。” 宴星沂没有推辞。 她有自己的别墅,不回宴家的时候便独居,有表演的时候就跟随舞团住在基地。 回去的路上,宴星沂收到宴徊给她发来的信息。 [姐姐为什么不回家?] 宴星沂没回复,可直到回到卧室,宴徊还不放弃的想与她取得联系。 [姐姐今天的表演成功吗?] 宴徊很聪明,虽然才上幼儿园,却已经很会玩手机,认不全字,就通过语音说话,然后翻译成字,再让身边的保姆帮忙确认。 宴星沂仍然没有回复,对于辜负一个殷切想知道自己消息的小孩子,她并没有产生一丝一毫的愧疚。 又是无聊的一天,躺在床上的宴星沂如是想。 闭上眼,却忽然想起刚才包厢里她靠近周岩后,他手掌放在自己头发上的那一刻,问她有没有被欺负。 -- 第5页 不是没有听到过一些传言,说周岩十年未娶是在等她,宴星沂也曾因为这些传言跟他聊过,彼时周岩的神色与往日并没有分别,沉稳而静谧,像是听到一个滑稽的笑话,反问她:“你觉得可能吗?” 这世上哪有这么多深情的人,她亲哥哥深爱一个人是因为曾被对方温暖过,而她和周岩是不同的,这十年来她就像一个麻烦,有谁会喜欢一个麻烦呢? 好像来了点困意,她拉上被子盖住自己的头。 ** 早晨,宴星沂是被吵醒的。 “这就是塞纳芭蕾舞团的训练基地吗?真漂亮啊!” “有什么了不起的。” “话不能这么说,塞纳芭蕾舞团是闻名世界的芭蕾舞团,全球各地都去表演过,这次回到清远,听说要多呆两年,咱们这次能来,还是走后门的原因。” “我可不信他们这么厉害,我们剧组也不差啊,能来他们这里取景,他们才应该感到荣幸。” 宴星沂睁开眼,手机忽然“叮”的一声,是宴徊又给她发来了信息:[姐姐,我要去上幼儿园了,爸爸妈妈有事,放学的时候你可以来幼儿园接我吗?] 宴星沂:[你有三个保姆。] 言外之意是不用她接。 宴徊似乎很惊喜她竟然会回复,小家伙儿抱着手机,快活地跑在偌大的儿童房里。 [可是,我想要姐姐……] 宴星沂正考虑要不要回复,外面的说话声打断她思绪。 “你们好,欢迎来到塞纳芭蕾舞团训练基地。” “你就是接待员?什么嘛,我还以为塞纳舞团有多了不起呢,原来舞蹈演员也不过如此。” 说话的人名叫杜倩,是这次电影的女二号,小豪门出身,娱乐圈资源咖,长相也足够貌美,因此眼高于顶,看谁都像看根芹菜,除了对剧组的姜澧会低声下气,到哪里她都是颐指气使的。 舞□□来的接待员面色有点不好,她自身条件挺好,进入舞团以后享受的夸奖太多,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样直接的人,但心知对方有点来历,不敢贸然开怼,剧组其他人碍于杜倩的背景也不敢吱声。 姜澧饶有兴致的坐在接待室的沙发里,双腿搭桌上,懒散躺着看热闹,像个脾气不好的大少爷。 就在气氛越来越尴尬的时候,二楼的一扇门打开。 塞纳芭蕾舞团训练基地是周岩出资建立的,一栋独立的楼,基地整体是圆锥体的形状,中间镂空,上盖玻璃,周围就是大家的房间以及无数的舞台剧排演场景。 接待室就在镂空面的最底层,玻璃屋设计,宴星沂走出来就能看见全貌。 听见动静,几乎所有人都抬起头,姜澧像是刚睡醒,眼皮惺忪地撩起,往上面看。 那是一个很美丽的姑娘,应该有极好的出身,气质典雅,高贵得宛若天鹅,居高临下,淡淡环视所有人,目光停在杜倩身上。 杜倩一僵,她以为自己已经够漂亮了,没想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那姑娘不仅美丽,通身的气派更是无可比拟,让她产生一种就算她练习一辈子也不能会拥有的自卑感。 姜澧看着宴星沂,终于后知后觉想起来,她到底是谁。 “你吵到我了。” 她嗓音清凌,很冷淡。 杜倩声音尖锐:“她是谁?” 接待员直起腰杆:“这是宴小姐。” 怕这样的小门小户不知道宴家,她含笑提示:“是奈德丽庄园里的宴家。” 在清远姓宴的没多少人,而有点身份的人都会知道豪门宴家是一个怎样的存在,如果说杜倩出身豪门,那么宴家则是她可望不可及的存在,是真正有底蕴的巨富之家。 杜倩不可置信的看着楼上的人,如果她是宴小姐,那么她就是宴星沂?来之前父亲特意叮嘱过一定要交好的人? 之所以要交好,是据说她身后不仅有宴家,还有亲哥哥和周岩两个背景,想到周岩,杜倩心中一凛,这可是父亲想巴结都巴结不上的人。 那么她现在……是得罪宴小姐了吗? 宴星沂乘电梯下楼,像是要出去,路过杜倩时停住脚步,视线略偏,看着她,淡淡启唇,“瞧不起这里,就趁早离开。”明明不重的语气,却让杜倩瞬间白了脸。 众人的目光追随着她离开的背影,好半响没敢吭声。 豪门大小姐的气场果然不同凡响,真不是小门小户能比的…… 一时间,大家看杜倩的眼神耐人寻味起来,而杜倩则是有火不敢发,毕竟那是宴星沂,不是普通人,是那个被周岩带在身边十年,护得严严实实的宴星沂。 ** 宴星沂离开后的第一件事是给周岩打电话。 她最近实在不怎么联系他,所以周岩接到电话时,的确有点意外。 电话里,姑娘的声音懒懒散散,像没什么精神:“有什么好吃的吗?” 周岩沉默几秒。 “我让人过来接你。” 有事就找周岩几乎成了宴星沂的习惯,连饿肚子这种事居然也是。 把定位发给他后,二十分钟的时间,一辆黑色宾利停在她面前,车门从里面打开。 她走到车门边,看到周岩坐在里面,男人闭眼靠在车里,应该是在养神,车里沉静,散发着独属于他的气息,有些霸道的强势。当然,周岩相貌极为英俊,他的好看不属于任何精致,而是一种少见的锋芒和凌厉,有豪门里堆砌出来的贵气,也有骨子里的冷傲肃杀。 -- 第6页 很有男人味。 宴星沂想,成熟的男人自然有成熟的魅力,往他身上扑的女人应该很多。 “不上车?”他没睁眼,声线略哑。 宴星沂坐到他身边。 一路上无话。 宴星沂以为就是随便吃个早饭,没想到周岩有生意要谈。 上电梯的时候,她问:“既然要忙为什么带上我?” 周岩的回答平静得理所当然:“你不是饿了吗。” 今天的人为了见周岩,把这一层都包下,正忐忑地等待时,门被敲响。 “请进!”他忙迎过去。 门开,穿着名贵西服的男人沉稳优雅,抬眸扫过来一眼,慢条斯理地走进来。 “周总大驾光临,真是蓬荜……” 看到周岩身后跟进来的美丽姑娘,他忽然一愣,话都没说全。 咦? 没听说会带个姑娘啊。 周岩给宴星沂拉开一个椅子:“坐。” 他也坐了下来:“华总,我带个人一起,不介意吧。” 叫华总的男人很用力才控制住自己不往宴星沂那里多看,“当然可以,就是不知道这位姑娘是周总的……?” 周岩给自己满杯酒,语气淡得像水。 就俩字儿。 “妹妹。” 杨临却听出了他的不悦。 他想,周总想说的应该是。 ——我太太。 第3章 撒娇 周岩谈生意的样子宴星沂见过很多次,总是运筹帷幄,气定神闲,此刻他垂眼思考对方让出的利益,香烟被夹在修长分明的手指间,指腹时不时轻刮烟头,对方小心翼翼,紧张忐忑的等待。 宴星沂向来不过问他生意上的事,吃着自己面前的东西,并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周岩往她这边瞥一眼,华总立刻看准时机问:“小姐要不要尝尝他们这里的特色甜品?很不错。” 周岩看着她,没说话,但眼神在询问。 宴星沂摇摇头。 周岩没勉强,随手替她把耳边散落的头发别好,宴星沂微微一顿,看向他的时候,周岩已经正襟危坐,谈起了正事:“华先生,期待我们接下来的合作。” 对方难掩激动:“这是我的荣幸!” 周岩身体微歪,看着宴星沂,他发觉她今天吃得多了一点,应该是喜欢这里的食物,就冲这一点,他愿意跟华总合作。 宴星沂用丝帕擦嘴:“我吃好了。” 周岩扫了一眼桌上她用得多的菜品,暗暗记下,“送你回去?” 宴星沂摇头。 周岩看出她心情不佳,声音微不可查的沉:“谁惹你不高兴?” 不过是被几个陌生人破坏心情,宴星沂没有小气到找周岩告状,虽然她知道,只要她说出来,他一定会让那些人统统消失在自己眼前,这么多年来周岩的确非常照顾她。 “没人惹我不高兴,我今天想跟着你,可以吗?哥哥。” 周岩没立即答应:“跟着我做什么?” 宴星沂轻笑:“玩。” “我工作的地方是你玩的地方吗?”明明是有些严肃的话,男人的语气却含着几分笑意和慵懒。 宴星沂没再说话,像有点不高兴。 周岩分开交叠的腿起身:“走吧。” “去哪?” “不是要去玩?” “不去了。” 周岩一挑眉。 还傲娇上了? 他俯身,单手撑在她座椅两边,宴星沂被他的气息环绕。 “真不去?”他瞳孔漆黑,霸道强势。 宴星沂不说话。 周岩渐渐败下阵来。 宴星沂终于笑着说:“去。” 她有时候格外充满恶趣味,会捉弄周岩,会故意弄哭宴徊,会让宴非白找不到自己,会让宴辙不放心。像一个十足的坏女人,以看到别人痛苦为乐。 华总和杨临看着这对“兄妹”的对话,杨临心知肚明,可华总却膛目结舌,他其实没听过周总有什么妹妹,只听说他身边常年跟着一个姑娘,被他宠得如珠如宝,难道就是眼前这位? 宴星沂弯着唇角离开坐席,周岩看着她背影,有些无奈地跟上去,他不是不明白宴星沂在想些什么,所以展现出她想看到的一面。 其实这姑娘一直以来有很多面孔,当她面对亲哥哥宴非白的时候,乖巧听话,当她面对宴家其他人的时候则是挑不出错的宴大小姐。 她就像完美的机器人,一直活在别人的期盼里,从没有出过错,时间越长,她越来越讨厌这样“虚假”的自己,所以时不时的就露出叛逆的本性。 周岩懂。 也愿意宠。 ** 周岩从前在云川是开传媒影视公司的,在清远也准备重操旧业,最近都在准备公司上市的事,颇忙。 可一整天他都把宴星沂带在身边,他谈事情,就让她在旁边打游戏,还给她准备许多吃的放旁边,看她打得不好,会时不时点拨两句,或者拿过来平板帮她过关,然后继续谈事情。 宴星沂觉得无趣,扔下平板离开,周岩也不生气,亲自送她离开再回来接着忙。 回去的路上宴星沂心情不佳,实际上她很希望周岩对她发脾气,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这种好,连她亲哥哥都比不上,周岩到底图什么? -- 第7页 ** 回基地时剧组已经差不多在收工,平时安静的舞蹈基地现在充满剧组扎根的氛围,很多工作人员走来走去的忙碌。 姜澧被很多人围绕在中间,有人为他撑伞,有人为他扇风,有人为他擦汗,还有几个女演员握着水杯等在旁边随时献殷勤,当真是今时不同往日。 从前的姜澧可没有这么受欢迎,他是个让老师头疼让同学害怕的小混混,唯独宴星沂与他走得近,她曾把他当成生命里的救赎,现在才明白,没有谁能拯救她。 淡淡收回目光,宴星沂从人群里走过,偏偏姜澧叫住她的名字。 “宴星沂。”是一种玩味懒散的语气。 宴星沂转头,与姜澧似笑非笑的眼睛对视上。 姜澧的印象里,宴星沂十分信赖自己,看他的眼神总是明亮温柔,像是仰望着自己的神明,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她眼神淡漠而沉静,酝酿着某种致命的冷。 “你谁?” 这是夜总会上,姜澧对宴星沂说的话,现在她原封不动还回来,语气甚至谈不上戏谑,只有触不可及的冷漠。 姜澧意外的挑了挑眉,周围人本以为姜澧认识宴大小姐,没想到被打脸,真是尬到窒息。 宴星沂收回目光,上楼回到自己休息室,姜澧盯着她紧闭的房门轻蹙起眉头。 他能到现在的位置,说句摸爬滚打也称得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忘记了记忆里如月光一样的女孩儿,现在突然看到她,她的脸也愈发清晰起来。 他好像说过不会忘记她,但是没有做过。 ** 宴星沂有入睡困难症,有时候躺在床上需要两到三小时的时间才能进入睡眠,睡得还很浅,往往一点声音就可以把她吵醒,也是因为这个毛病,她很快就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 那是一种物体被拖拽的声音,还伴随着细碎的呻.吟和哭泣。 她翻过身,闭紧眼睛不想管,可嘈杂的声音越来越大,她拧着眉睁开眼,披上衣服出门。 声音是从楼下的黑暗之处传来的,离得越近越能听到剧烈的挣扎和扭打,以及浓重的酒气。 宴星沂摸到墙上的灯打开,看到一个男人正压着一个女人。 女人的衣服被脱到肩膀,周围乱糟糟,是他们扭打的痕迹,两个人都有点面熟,好像是剧组的演员。 女人的嘴被胶带蒙住,因此不能喊出声,她脸上都是泪,看到宴星沂站在那里,愈发疯狂的挣扎起来,泪眼朦胧的眼睛里满是希冀和祈求。 男人抬头看到宴星沂,美丽的姑娘披着件斗篷冷漠的站在那里,高贵华丽得像只天鹅,神秘典雅不容亵渎。男人看得眼睛都忘记眨,但他不是傻子,知道宴星沂不好惹,于是警告她:“宴小姐不要多管闲事!” 宴星沂也不说话,冷淡的望着他以及他身下那个哀伤祈求自己的女人。 她冷漠的样子让男人摸不着头脑,彼此对视大概一分钟之后,就在他骑虎难下的时候,宴星沂事不关己的转身离开。 男人愣了愣,得逞的冷笑,什么宴家大小姐,也不过如此! 他看向身下的人,没错过女人瞬间变得黯淡的眼神,男人心情愈发好了起来,开始继续刚才的事。 宴星沂没走多远,所以还是能听到女人的挣扎和呜咽声,她顿了顿,最终还是往杂物间走去,推开门,慢悠悠的环视四周,看中了一张椅子。 男人专心致志的为所欲为,根本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 宴星沂拖着一张椅子从黑暗里走出来,走到男人身后,淡漠的举起凳子砸下去,沉闷的破碎声响起,男人的脸被划伤,这动静成功惊醒睡梦中的所有人,很多房间的灯接二连三的亮起来。 男人被砸得头晕眼花,身下的女人立即推开他爬出来躲在宴星沂身后,男人本就喝醉酒,现在又被砸得神志不清,气到深处,从怀里掏出一把刀朝宴星沂扎过来。 洛沉香跑下来看到这场景,吓得心跳加速:“星沂!” 然而刀并没有刺到宴星沂,而是被她抓住刀刃截在半空中,鲜血从她指缝流淌出来,她的神情依旧平静,像是觉察不到任何疼痛。 看着这一幕,众人几乎忘记反应,惊讶而怔愣的看着她,男人也被她冷静的模样吓得连连后腿,突然摆腿就跑。 宴星沂扫了一眼手里的刀,慢条斯理的扔掉。 洛沉香跑过来捧起她的手:“需要立即包扎!” “小伤。” 她用干净的手推开洛沉香。 “我困了,要回去睡觉。” 洛沉香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你就这样回去睡?” 她没回答,转身往楼上走。 手心滴血,裙子也染红,血珠从她大腿一直滑到小腿,蜿蜒流淌,异常妖冶。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她平静的回房睡觉,甚至不处理伤口。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血液在流失的原因,躺回床上后她感觉很困,入睡前她甚至想,就这样睡着不醒过来也好,这令人作呕的世界根本不值得留恋。 迷迷糊糊的时候,她好像看到母亲在为她挑选礼服和配饰,那个美丽的妇人冷漠的命令女佣为她穿好衣服,让人教导她完美的礼仪。 她穿着不符合年纪的隆重礼服,只不过因为身体略微有些站不稳,母亲便掏出鞭子鞭打在她腿上,冷傲的告诉她:“重来。” -- 第8页 于是她顾不上血淋淋的腿,颤颤巍巍的来回走动,练习微笑,带着一身伤痕展示自己的完美和虚假。 结束时,母亲并不看她一眼,只说:“还不够好,今天不准吃饭。” 冷,痛,饿…… 她就是这样长大的。 ** 睁开眼睛的时候宴星沂并没在自己休息室,受伤的手掌有点疼,不过比起昨天来说已经好很多,其实她并不是感觉不到疼,只是习惯了承受。 但是…… 她抬起手,伤口已经被包扎好。 而这里,是周岩的家。 所以又是他救了自己啊…… 她转头,果然看到男人坐在窗边的沙发上,深黑的西服勾勒出高大的身影,交叠着双腿坐姿略为紧绷,眼窝沉沉的威压着看她,他在抽烟,看起来心情坏到极点。 宴星沂慢慢弯起唇,笑起来的时候带着点娇气的软,她下床走到他身边坐下,伸手抓住他袖子:“哥哥怎么在这里?” 他深沉的眸子转过来盯着她。 不言不语,冷寂吓人。 “宴星沂,撒娇没用。” 宴星沂笑着揪住他袖子再次轻轻摇晃,软言糯语:“真的没用吗?” “没用。” 她腰肢略腰,靠在他耳边,娇滴滴地用气音喊道:“哥哥,哥哥?”声音甜得要命。 周岩闭了闭眼睛。 他这辈子,恐怕都拿她没辙了。 但有一点,是他的底线,那就是无论怎么闹,不能受伤,这底线谁碰都不行,宴星沂自己也不可以。 他怒,但更心疼。 男人忽然强势捉住她手腕,宴星沂不得不趴在他怀里,周岩抬高她下巴,语气沉凉得没什么温度,“宴星沂,我有点不高兴。” 第4章 他舍不得 宴星沂稍稍一顿后,笑意加深,声音变得婉转柔和:“那么哥哥,我应该怎么哄你呢?” 周岩盯着她漫倦的笑魇,眉心拧紧。 他知道宴星沂已经不是十年前的小姑娘,这些年她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变化,两年前还有点鲜活的人气儿,可现在已经变得麻木空洞。 她好像没有什么在意的人或事物了,就连自己也不在乎,要不然,她为什么感觉不到疼?又为什么在自己面前装模作样? 周岩多希望她可以肆意妄为一些,他根本不需要她来哄,他舍不得的。 男人闭上眼,推开了她。 宴星沂笑着坐直,周岩从她身侧起身,离开几步后又转身走回来停在宴星沂面前。 宴星沂仰着头微笑看他:“怎么了?” “上床睡。” “我会去的。”她仍是笑。 周岩知道她早就不爱笑了,可还是对自己笑,明明眼里一点笑意也没有,这样真的很没意思。 周岩俯身把她抱上床,掌心轻擦她刚刚踩在地上的脚掌心。 高大的男人站在床边俯视着她:“有事打电话。” 不等她回答,他就离开了,这次头也不回,步伐略微急促,宴星沂无趣的靠在床上,她知道周岩一定是去处理后面的事了,那名伤她的男人,应该会倒大霉。 不是宴星沂自恋,而是这十年来,但凡是对她不尊重点的人都会被周岩收拾一番,更别提伤到她。 他果然做到曾经说过的那样,会护着她,前提是,她成为他的所有物。 宴星沂忽然又想起多年前的他们。 世家豪门的交际宴会总是数不胜数,十年前的宴星沂也是参与者之一,不同的是,别人是为享受玩乐,而她是抱着目的而来。 周岩也出现在宴会上,那是宴星沂第一次见他,他不太像纯正的国人,大约因为母亲是英国人的原因,他的五官英挺清贵,轮廓深邃优雅,像个真正的贵族。 他们同样接受良好的精英教育,而周岩与她始终还是不同的,譬如周围的人对他总是格外小心翼翼和阿谀奉承。 宴星沂或许是着了魔,竟在众多人中选中周岩,这个别人眼中玩世不恭的大少爷,未来周家的掌权人,真的会有一丝丝的慈悲之心吗? 她决定赌一把。 那一晚,宴星沂的眼睛没有离开过周岩,周岩或许发现了这一点,朝她看过来时,她总是仓惶的逃开眼神,借着喝酒掩饰自己的不安。 等再次抬眸的时候,周岩已经消失,她慌忙寻找,却在无人的角落被人抓住带进一间房间。 周岩坐在里面,身边的保镖恭恭敬敬的站在他身后,她被他冷淡的眼神盯着,实在有些害怕。 终于,周岩有些懒散的问:“找我有事?” 宴星沂心里一惊。 这个男人的洞察力太强! 她不再犹豫,尽管她是宴家骄傲的大小姐,可没人知道,她和宴非白都活得没有尊严和人格,远远比不上周岩在周家的说一不二。 宴星沂的膝盖慢慢的弯下去,时到今日她都还记得那天的情景,她伏跪在周岩名贵的皮鞋前,泣不成声地求他救自己的亲哥哥。 彼时周岩还是玩世不恭的公子哥,笑意带着玩味,“可以。” 宴星沂惊喜地看他。 男人弯下腰,有些卑劣地捏着她下巴打量,“不过,你要怎么报答我呢?” 她是如何报答他的呢? 十年来的温柔乖巧,哪怕她对别人再冷漠无情,都不可以对周岩有一丝不高兴,因为周岩,是他们兄妹的救命恩人。 -- 第9页 ** 就如宴星沂想的那样,那名伤她的男演员被迫结束演艺生涯,在被封杀前,他企图性.侵女演员的丑闻天下皆知,在收获无数骂声后彻底身败名裂。 宴星沂没有继续住在周岩家,宴辙派人过来接她回去。 宴家庄园外,身穿背带小西服的宴徊已经在张望她,宴辙和他的妻子桂榕也在。 车停下来后,宴徊连忙跑过来给她拉车门,他不敢和里面的宴星沂目光对视,首先看向她包扎起来的手。 “姐姐还疼不疼?” 宴星沂作弄宴徊几乎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不过这一次,看到他眼中真实的心疼,她没有说出什么刺耳的话,还算温和的回答:“不疼。” 可等宴星沂下车,小男生一下子扑到她怀里,抱着她的腰哭起来。宴星沂愣了下,拧眉看向宴辙夫妻,桂榕笑说:“宴徊知道你受伤,特别担心你。” 宴星沂把小男生从自己怀里拉开,衣服上有他的泪水和鼻涕,她眉心拧得很紧,宴徊偷偷看她一眼,害羞得不敢再哭。 “我先回房休息了。” 她并没有安慰哭泣的宴徊,尽管清楚的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但他们始终是不一样的,宴徊哭了有他父母哄,她哭有什么?只会得到一顿鞭子。 回到卧室,宴星沂把脏的衣服脱下来,摸到上面的湿润,忽然想起刚刚宴徊哭得伤心的模样,眉心又拧了一下。 夜深的时候,宴星沂来到宴徊卧室外面,把自己带回来的东西放在他门外,其实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就是一个玩具,回来的路上经过玩具店顺手买的。 第一次做这种事,宴星沂觉得怪傻的,转身就看到宴辙笑着站在那里。 “我就知道,你是疼宴徊的。” “我没有。” “那这个玩具?” 宴星沂冷笑:“骗小孩子罢了,你会当真?” 宴辙叹气:“星沂,跟叔叔也要这样吗?” 宴星沂没兴趣继续聊下去,宴辙突然说:“过两天会有客人来家里吃饭,还会住几天,你跟我一起招待一下。” 宴星沂笑了笑,她实在生得很美丽,带着一种华丽而高贵的魅力,像朵开放得最浓烈的牡丹,粲然妍丽得叫人惊艳,可这笑容并没有丝毫的乐意和欢喜,唯有嘲讽。 “我的价值也就是这样了。”跟交际花有什么两样? 宴辙明白她什么心思,蹙着眉没说话,他很想找点话安慰她,但身为宴家的大小姐,有的事是必须做的。 “放心,我会准备好,不会怠慢你的客人。” 她真的已经习惯了,从小到大挨打挨饿这么多次,不就是为展示宴家的完美吗?这种事她已经做得烂熟于心。 * 宴徊得到新的玩具很高兴,宴辙告诉他这是宴星沂送他的礼物,他欢喜地跑去找宴星沂求证。 宴星沂看着门外抱着玩具高兴得有点手足无措的小男孩,说不出是什么感受,语气仍旧淡淡的:“不是我。”然后没有任何犹豫的关上门。 靠在门上,宴星沂叹了一口气,她宁愿宴徊讨厌她,宁愿宴辙和桂榕也讨厌她,这样她还能稍微好过点。 两天的时间很快过去,宴星沂梳洗打扮,穿上晚礼服站在宴辙身边,准备迎接贵宾。 豪华的轿车直接开进庄园,在门外停下,宴星沂脸上展露出完美得无懈可击的笑容,可看到从车上下来的男人后,笑容变得有那么点僵硬。 名贵的深灰色西服衬得男人的身材高大笔挺,眼窝深邃,很有混血的英俊贵气,他目光掠过宴辙看到宴星沂,眼神在她精心打扮的衣着上停留片刻,淡淡收回视线,和宴辙握手,被宴辙邀请进去。 宴星沂没有立即跟上去,她怎么也没想到,她今晚需要招待的人是周岩。 周岩发觉她的怔愣,停下来看她。 “不过来?” 宴星沂露出温柔笑容:“原来今夜的客人是周总啊。”她漫倦地一步一步走过去,笑得百媚生娇,风华绝代。 对于她明显的生疏和客气,周岩微不可查的拧眉,他知道宴星沂不喜欢被当成交际花一样接待社会名流,他来之前也没有点名要见她,显然是宴辙自作主张。 周岩看向宴辙,宴辙恰巧移开目光,“周总,晚席已经备好。” 宴星沂跟过去坐下,主动为周岩倒酒,笑容恰当但虚假,“周总,请。” 周岩很不喜欢她这样,定定看她一会儿后才说,“宴小姐,我有事要和宴先生单独说,你先回去休息。” 大佬发话,宴辙自然没有异议,宴星沂也乐得轻松,看向周岩的时候,竟在他眼中看到点歉意,她愣了愣,疑惑的离开。 回到卧室也是百无聊赖,宴星沂选择看恐怖片,而且是经典版的《午夜凶铃》,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她看电影也看得入神起来。 《午夜凶铃》是岛国著名的恐怖片,电影中但凡看过一卷磁带的人都会在午夜接到神秘来电,如果没有找到下一个接替自己看磁带的人,就会被从电视机里爬出来的贞子索命。 宴星沂正看到贞子从电视机里爬出来,身边的手机忽然响起来,饶是镇定如她,也小小的打了个寒战。 电话是周岩打来的。 她接通,语气不自觉带着点埋怨:“我正在看恐怖片,你是不是想吓死我呀?”她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娇嗔亲昵。 -- 第10页 男人没立即说话,沉默好一会儿,沙哑的嗓音才从电话里低沉沉的传来。 “来我房里。” 第5章 守你 宴星沂几乎不会拒绝周岩的任何要求。 当然,她也觉得有点奇怪,周岩最近的态度让她有些琢磨不清楚,和从前一样带着淡漠的距离感,却又时不时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比如现在,让她去他房里。 去干什么? 总不会是聊天吧。 宴星沂其实一早就做好献身的准备,但周岩从来不近女色,她不止一次产生过疑惑,他是不是喜欢男人?她有段时间还为他搜罗过漂亮的男性,最后当然是被周岩训斥一顿,他很严肃的告诉她,他喜欢女人。 想到往事,宴星沂不禁弯起唇角,走向周岩房间的步伐仍旧不紧不慢。他作为贵客,会在宴家住几天,这是宴辙提前告诉她的事,倒也并不意外。 为匹配周岩的身份和地位,客房当然是宴家庄园里最好的。 到门外的时候,她正打算敲门,里面传出来低醇厚重的嗓音:“门没锁。” 她就直接推门进去。 周岩坐在欧式的沙发上,手里拖着薄如蝉翼的平板在看,锋利的眉斜入鬓,哪怕低头也能看到高挺的鼻梁。 “坐。”简单的字,低沉的声线。 他对她说话仿佛一直这样简言意骇,这样冷漠的周岩,怎么可能像传言中那样喜欢她? 宴星沂坐下来,并没有立即说话,她看出周岩还在忙工作,等他收起平板,才笑问:“怎么知道我到门外的?” “脚步声。”仍旧挺淡的几个字。 宴星沂有点讶异,也没多想。 “找我有事?” 周岩看着她,温和的声音缓缓响起,“我和你叔叔谈生意并不知道你会陪同,让你不高兴的话,抱歉。” 宴星沂从善如流地微笑:“没关系,哥哥永远不需要对我抱歉。” 从十年前周岩从宴家手里救出宴非白,把她带在身边开始,她就没资格跟他要求什么,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但周岩特意跟她解释,还是令她有些意外。 “说正事吧。”大半夜叫她过来应该有事要交代。 周岩的身体往后靠,修长的腿懒散地放在桌上,深邃的眼窝里色泽沉静,每次这样不动声色地看着她,宴星沂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像回到第一次见面,周岩对她的打量,评估她的价值。 “怎么了?”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轻微紧张,原来她还是害怕会被抛弃吗? 周岩当然能看出她的变化,心有点细细微微的疼,他们之间甚至不能坦诚的倾诉感情,因为知道她心里有人,因为知道她只把自己当哥哥,他小心翼翼不敢越雷池半步。 周岩垂下眸,眼帘遮住深沉翻涌的感情,克制得嗓音暗哑:“怕我做什么,我刚刚说的就是正事。” 这次宴星沂有点愣神了,特意叫她过来给她解释并且道歉?这就是他的正事?这有点不像周岩处理事情的方式。 “这个可以在电话里说。” 周岩没回答,也当然不会告诉她,他想见她。 “还有,为什么是我来你房里?你可以过来找我,这么晚,我叔叔知道会误会。” 周岩轻转着无名指的戒指,唇边的笑容少见的带着几分无奈和戏谑,“记得有次也是这个点,我去你房里找你,被你轰出来,我可不敢再尝试。” 他语气轻松,宴星沂面上抿起笑,心里却掀起涟漪。 是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愈发在周岩面前得意忘形,竟然也会撒泼发脾气,奇怪的是他每次都包容,从未和她置气,甚至好声好气的哄,有求必应。 宴星沂睫毛轻动,心里涌出点怪异的感觉,周岩没看她,起身去书桌那边,从抽屉里拿出个精美的丝绒盒子放在她面前,“赔罪礼物。” 宴星沂把东西推开:“哥哥已经送过我很多东西。” 周岩对她不止是有求必应,甚至可以说是溺宠的,他这个权势地位,想要什么没有?可但凡淘到什么宝贝,几乎都是送给她。 不是没有怀疑过他的用意,可每次多想,他总淡淡的告诉她,只把她当妹妹。可今天,她总觉得不应该收。 周岩拧了下眉,明显有点不高兴,把盒子扔到宴星沂怀里,“不要就处理掉。” 宴星沂也就不再推却:“谢谢。” 她含着笑,眉眼婉转盈盈一笑:“哥哥对我这么好,我应该怎么报答你呢?” 她笑起来时,整个人柔和得不可思议,有种致命的诱惑力,周岩其实有些招架不住,愈发觉得喉咙又干又痒,抬起桌上威士忌淡淡抿一口用作润喉,结果宴星沂一句话让他险些被呛到。 “不如让我为你死吧。” 周岩重重放下酒杯:“不准胡说。” “好吧。”她有点可惜遗憾地叹气,百无聊赖地打开盒子,看到里面强夺天工的粉色钻戒。粉钻昂贵且稀少,一直以来都深受行内追捧,而这样鸽子蛋大小的粉钻更是少之又少,可见他的用心。 “谢谢,我很喜欢。可是……” 周岩的西服外套忽然被他扔到她腿上,宴星沂一愣。 “拿回去熨好,我明天会穿。” 其实衣服上根本没有一丝褶皱,不过是他为了安慰她无功不受禄的心情,随便给她找件事情做。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只要送她礼物,他定然也会稍微索取什么,这样才能让她安心。 -- 第11页 今夜已经有点晚,他不打算再留她呆下去。 周岩解下手表,又拉松领带,也不看她,淡道:“你回吧。” 宴星沂很乖地离开座位,身后又传来周岩声音:“我公司最近上市,有几个场合需要女伴。” 宴星沂很明白他的意思:“我会陪你。” 周岩解纽扣的手指微顿,他喜欢这句我会陪你,尽管知道这只是她的回报。 “嗯。” ** 从周岩的房里出来,回去的路上遇见宴徊,他抱着她送的玩具在玩,看到她时眼睛立即变得很亮,“姐姐!” 宴星沂没搭理,从他身侧绕过,宴徊早就习惯她的冷漠,而且只要一想到怀里的玩具他就美滋滋,喜欢宴星沂的心情更加难以言喻。 “姐姐还没睡吗?”小家伙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 “你不也没睡。” 宴徊蹦蹦跳跳:“我在玩姐姐送的玩具。” “我没送。” 小家伙嘀咕:“我知道就是姐姐送的,我爸爸不会骗我!” 宴星沂懒得跟他争辩,宴徊忽然觉得不对劲,回头看她过来的方向,一下子拽住宴星沂的手:“姐姐是从周岩房里过来的吗?” 宴星沂蹙眉。 这小子居然直呼周岩大名。 宴星沂的不回答,使他坚定这个想法,小少年生气得咬牙切齿,像只幼兽护着自己的食物,“姐姐不要跟周岩亲近!” 宴星沂有点好笑:“你这么气做什么?” “他肯定喜欢姐姐,一切想要抢走姐姐的男人都是坏人!” 宴星沂其实不喜欢听到这样的话,她也曾经这么想,还问过周岩很多次,但他每次都冷静的否认,就好像那些传言都是笑话,她也变成一个笑话,她的骄傲不允许自己变成一个笑话。 眼神逐渐变冷,她却神秘一笑:“宴徊,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小孩子就是这样天真,被哄一下,立即就忘记刚才的不愉快。 宴星沂把他带回房,让他陪自己看恐怖片,告诉他惊喜就在电影里,可等贞子爬出电视机的时候,宴徊吓得哭着找爸爸,宴星沂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身影笑得花枝乱颤,然而笑着笑着,她又忽然笑不出来了,不明白自己跟个小孩子置什么气。 恐怖片还在播放着,明明是最恐怖的画面,她却看得认真而入神。 记忆里好像也是宴徊这个年纪,因为一次晚会她表现得不好,没有回答出宾客问出的问题,回来之后就被父亲关进小黑屋里,里面只有一台电视机,而电视里正在播放恐怖片。 那些血腥,恐怖的画面反复的出现在眼前,她害怕得尖叫流泪,闭上眼睛却还是能听见阴森的配乐,四周黑漆漆,没有一点光,她小小的身体缩在门边不断的敲门,哭着哀求父母放过她。 明明她也是天真烂漫的年纪,明明她只是个孩子,可那时候谁也没有温柔的对待过她。 不急不缓的敲门声忽然传来,宴星沂看着门的方向蹙起眉,这个点难道是宴辙找过来算账了?如果是这样,借此机会撕破脸皮也好。 开门却看到周岩和宴徊在门外,宴徊模样还有点怯怯的,而男人有点不悦,“我似乎记得你讨厌恐怖片。” “你怎么知道?” 周岩刚刚其实是送她回来的,一直在门外没走,看到宴徊哭着跑出来,拦住他才知道她在里面看恐怖片。至于宴星沂为什么会讨厌恐怖片,当然是源于过去十年的了解。 宴徊在两个大人之间来回打量,忽然抱住宴星沂:“姐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不能阻止!我陪姐姐看!” 宴星沂明明看到他眼睛里的泪在闪烁,“你不怕了?” “……不,不怕。” 周岩睨了宴徊一眼,单手拎起他进屋,关掉电视,把小家伙扔进沙发里,坐在她放着酒的桌边,给自己倒杯香槟,嗓音很淡,也很沉:“去睡觉。” “那你干嘛?” “守你。” 第6章 她只能是他的 周岩要守着她睡觉? 这是宴星沂没想到的。 看着男人坐在那里气定神闲的品香槟,她半开玩笑的道:“还是算了吧,传出去又要让人误会我们俩的关系了。” “那就让人误会好了。”周岩神色极其慵懒,漫不经心的抬起眸,定定瞧着宴星沂,“反正我们在别人眼里已经不清不楚了,你还会介意吗?” 宴星沂沉默下来。 她难道要说介意吗? 不,她不可能这么说,因为对面这个人是周岩,她不会也不可能违背他的意愿,她会对他绝对的忠诚。 “当然不。” 宴星沂准备当他不存在,去洗手间洗漱,宴徊磨磨蹭蹭地跟在她身后进去。宴星沂卸妆时,他连忙给她递过来洁面乳,宴星沂看了他一眼,小男生立即惶惶不安地低下头。 宴星沂拿走他手中的洁面乳,宴徊大受鼓舞,垫脚去够洗脸巾和她的晚霜,宴星沂瞥一眼,忽然开口:“宴徊。” 宴徊疑惑的看向她。 宴星沂垂眸和小男生对视,清楚的看到他眼中的紧张。 “你为什么喜欢我?” 小男生脸色涨红:“因为你是我姐姐啊!” “你的姐姐很多。” 宴家的女儿实在多不胜数,她并不是他唯一的姐姐。 -- 第12页 宴徊肯定的说:“只有星沂姐姐才是我的姐姐。” “为什么?” “因为我只认识你啊。”男孩的眼神纯善懵懂。 宴星沂愣了下,宴徊出生后她就住在这里,也算看着他长大的。宴徊记事起就跟在宴星沂身后疯跑,刚开始他不会察言观色,自以为宴星沂是他亲姐姐,对她亲近依赖,后来感觉出她不喜欢自己,他便变得小心翼翼起来,拼命想讨姐姐欢心。 宴星沂连忙别开视线,跟这样单纯的人交流会让她觉得有点窒息。 “宴徊,我不是你姐姐,你最好离我远点,否则下次就不是看恐怖片这么简单了。” 这样好的孩子还是不要留在她身边比较好,她不能保证会守护好他,也不能保证让他永远这么天真。她自己尚且泥足深陷在黑暗里,又怎么能分心关注其他人? 她的话对于宴徊来说有些狠,小男生伤心的耷拉着脑袋,宴星沂再也没有往他那里看一眼,沉浸在卸妆护肤里,精致得忘我。 一切都结束后,她准备回房睡觉,经过厅房,看到周岩的香槟杯已经空了。他正闭目养神,用指尖轻揉着眉心,感觉到有人在靠近,缓慢睁开漆黑瞳眸,看到宴星沂时微怔了下。 她穿紫色缎面睡裙,裙子贴合腰臀曲线,婀娜妖娆得媚人,冷白色的皮肤透出冰肌玉骨之感,浓密的黑色长发用一根古老的簪子松松挽着,脸上敷着面膜,仍可以看出精巧漂亮的五官。她像是真倦了,含笑的眼睛里有点惺忪的乏困,懒懒对他说,“我要去睡了。” 周岩沉稳的收回目光,“嗯。” “晚安。”姑娘袅袅娜娜地走进卧房。 人离开后,周岩才急促地滚动喉结,头后仰,胸膛的起伏有些明显。 ……特想抽支烟缓解。 ** 宴徊被人接回去睡觉,周岩整夜都没有离开宴星沂的房间。 这样的近距离相处,让周岩几乎整夜都没有睡。 手边有一盏灯,他的手放在上面一开一关,房间也随着开关一亮一暗,他思绪被拉远,回到初见的那一晚。 无聊的宴会他经常参加,可那一晚却又有些不同,他当然发觉有个姑娘一直在偷看自己。 当然,晚会里偷偷注视他的女孩子不止宴星沂一个,之所以让周岩注意到她,还是她的与众不同。 她瞄准自己,像瞄准猎物,而且她身上有种破釜沉舟的气势,这让周岩可以肯定,她定然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所以想找个靠山。 后来也的确如他想的那样,她和哥哥宴非白从小被父母掌控,像傀儡一样没有灵魂和自由。宴非白患有精神疾病,被关在宴家的为他精心设计的牢笼里,这个无依无靠的女孩子双膝跪地求到他面前,让他救自己哥哥。 她为的不是自己,而是她哥哥,这让周岩很意外,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宴家纵然权势巨大,但周家同样不容小觑,他这个周家太子爷要救一个人并不难,只是从那以后他和宴星沂就像产生某种联系,再也分不开。 他理所当然成了宴星沂的靠山。 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习惯性的对她好,习惯性的照顾她,目光再也离不开她。 年少时的宴星沂懂得用叛逆掩饰心绪,而成年后的她越来越不喜欢表达,两年前在云川与宴非白相见时,她应该非常期待能够留在亲哥哥身边吧,可宴非白没有这么做。 满心欢喜却失望,没有比这更残酷的事,此后的宴星沂也愈发不爱笑,不爱说话。 宴家是她的噩梦,可偏偏宴非白成了宴家的主事人,离开宴家等同于和宴非白分道扬镳,为了维持这份被她珍而重之的兄妹感情,她选择留下。 宴辙虽然对她不错,但更看重宴家的利益,周岩不愿意她勉强自己,想带她离开,也与她商谈过这件事,却被宴星沂拒绝,拒绝的理由很简单,她始终是宴非白的亲妹妹,因为是亲人,所以对他的信任和感情都很深,她渴望家和关注,当然不可能拋得下。 周岩早就想到一个万全的解决方法,那就是给她一个梦寐以求的属于他们自己的家庭,他会抚平她所有的苦难和伤痛,给他幸福。 可能需要很多时间,但不管多久,周岩都会办到。 纵使千万人阻挡,她也只能是他的! ** 整夜好梦,醒来的时候周岩已经离开,桌上还有他准备的早餐,宴星沂吃了几口才意识到,这好像是周岩亲自做的。 虽然他很少下厨,但厨艺很好,她吃过他煮的东西,所以能辨认出来。 只是周岩曾说过,没什么重要的人或场合能值得他亲自下厨,那他现在在做什么?难道她对于他来说是重要的人? 宴星沂挑眉淡笑。 十年的妹妹,应该也勉强能算重要的人吧。周岩这个哥哥的确比宴非白做得要合格得多。 宴星沂的手养得差不多后就回舞团,剧组还在基地取景拍摄,整个剧组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工作,当看到宴星沂出现时,又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她。 那晚上的场景现在还历历在目,她不躲不闪空手接白刃,受伤后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还十分淡定的离开,简直是个狠人。 宴星沂没在意旁人打量的目光,淡淡然的走过去,一个女生忽然挡在她面前,“宴小姐,你的手好些了吗?” -- 第13页 宴星沂看对方,好像是那天晚上被她救的小演员,应该是这个剧组的配角。 宴星沂轻嗯一声,准备离开,女生局促地跟在后面说:“我叫于诗,宴小姐,您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吃个饭吧。” “不用。”冷漠的声音直接拒绝,于诗的热情被浇灭,不敢再继续邀请。 宴星沂走远后还能听到杜倩讥讽的声音,“也不照照镜子,也配邀请宴小姐吃饭,真穷酸。” 宴星沂步伐没停,面色也没什么变化,甚至没去看于诗的表情是不是很窘迫难堪,这世界上每个人都很难,需要同情的人很多,她连自己都厌恶,又怎么有空去管别人的处境? 宴星沂并没有注意到有个人的目光始终跟随着她,姜澧盯着她渐渐消失在尽头的背影,良久才收回视线。 回休息室不久后洛沉香就过来看她,抓着她手打量很久,宴星沂手上还缠着纱布,完全好还得一段时间,“怎么不等全好才回来?” “马上就到表演,我不能缺席。” “你啊,也太拼命了。” 宴星沂笑笑没说话,洛沉香是她进入这行后相互扶持走过来的伙伴,在她面前时宴星沂的笑容才难得真实一些。 “我得去练舞了。” “你就不能休息休息?我怕你撑不住。” 宴星沂笑着走出去:“别小看我。” 洛沉香当然不会小看她,一路走来的过程中她比谁都清楚宴星沂有多不容易,只是作为朋友,她很心疼这样的宴星沂。 她好像将完美刻在骨子里,容不得自己出任何差错,跳一支舞,哪怕已经完美得不可思议,她还是会不满意,反复地斟酌角度和力量,力求达到任何人都做不到的精准。 洛沉香叹口气追上去:“等等我。” ** 剧组今天提早收工,姜澧没有立即离开,看向刚才宴星沂离开的方向,这几天拍戏他也听到不少八卦,听说这个舞蹈基地是她背后的大佬为她建的,听说她现在多么优秀,听说她的表演一票难求。但都是听说,还没有亲眼见见她到底变得多厉害。 姜澧往舞蹈训练室走过去,在附近就听到磅礴的音乐,走近后推开窗,看到训练室里有好几个人正在练舞,但他还是迅速就捕捉到宴星沂的身影,因她的确是其中最亮眼的那一个。 舒展的四肢,优雅典雅的气质,踩着音乐的节拍,她一次又一次的旋转起跃,完美落地,精准无误。 姜澧靠在窗边看得有些走神,多年前他也看过宴星沂跳舞,那只舞是独属于他,只为他而跳的。那时候的她尚且青涩,跳舞远没有现在这样完美,尽管如此,他也记在心里很久,可能真是太久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突然就忘记了。 姜澧忽然想起重逢那晚,宴星沂眼里的失望,到底是因为他搂别人还是因为他没有立刻想起她? 或许都有吧。 音乐结束,宴星沂的动作也定格住,周围的舞伴为她鼓掌,宴星沂含笑颌首,身后也突然传来掌声。 宴星沂回头看到姜澧,曾经的少年成长为男人,一身懒骨似的靠在窗边,朝她笑得温情迷人。 “聊聊?” 第7章 想不想亲我 宴星沂由衷觉得,她和姜澧实在没有什么好谈的。 少女时期的时候,她的确喜欢在无人的角落仰望他,爱恋着他。 姜澧不告而别那些年她傻乎乎的等着他,将他当做救赎和光明,以为他也同自己一样会牢牢记得曾经,直到现实再次甩她一耳光,宴星沂才知道没什么救赎和光明,也没什么永恒的感情。 忽然之间,她对他的感觉好像忽然就淡薄下来,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一段不光彩的岁月罢了。 “我们认识吗?” 因为没必要,所以宴星沂选择装陌生。 姜澧盯着她审视,宴星沂是真的变了,记忆里的小姑娘很乖很听话,看着他的时候眼眸清澈干净,他说什么话她都听。 她仿佛特意藏起不好的东西,只把最美好的展露给他看,姜澧当然发觉那时候的宴星沂不完整,但也无心追究太多,因他总是那么懒散,不喜欢刨根问底,也不喜欢管闲事,现在突然有点后悔,他好像从来没有了解过宴星沂,现在冷漠的她,冷静的她好像才是真实的她。 她准备离开训练室时,姜澧的声音再次传来:“你在怪我。” 宴星沂拉开门,姜澧站在门前拦住她:“怪我不告而别?还是怪我没有记得你?” 她仍旧没出声,只是抬起眼冷漠的看着他。 这样奇怪的氛围让训练室里的几个舞团成员诧异不已,她们知道姜澧是最近很红的演员,没想到这个人竟然会和宴小姐有牵扯。 宴星沂也算了解姜澧,这么多年他还是没变,行事嚣张,不管不顾,宴星沂秉承宴家的教育,任何事都不喜欢弄得太难看,也包括自己在大家心目中的形象,她必须维持好作为宴家大小姐的体面。 “你想聊聊?” “可以。” 洛沉香有些不放心:“星沂,我陪你去吧。” “不用,我可以解决。” 姜澧对洛沉香挑眉:“放心,我和她……”接收到宴星沂警告的目光,姜澧笑得愈发神秘:“是老同学。” 这样说也不算过分。 -- 第14页 姜澧还算绅士地侧开身体,宴星沂走出去。 因为姜澧是明星的关系,他们俩并没有堂而皇之的走在一起,宴星沂先离开,姜澧装扮一番后跟上,看到宴星沂走进一家茶屋,他也跟着进去。 这是一间日式茶屋,很有日本的文化韵味,穿着和服的服务员踏着小碎步将人领到雅间,说了句日语就退出去,姜澧绕过屏风,看到里面煮茶的宴星沂。 豪门贵族里养出来的千金大小姐,一举一动自然贵气不可方物的,姜澧也去过茶屋,看过不少煮茶的手法,却没有一个人比得上宴星沂优雅和从容。 她将煮好的茶倒在自己的茶杯中,抬起杯子放在鼻尖一过,品茗其中的香味,才慢悠悠的抿一口,高贵得宛若在做什么神圣的事。 “聊什么?”然而一开口,她的嗓音却冷得可堪腊月的霜雪。 姜澧看了眼自己面前空空如也的茶杯,笑了一笑,可真狠心啊,连口茶水都不给他。 姜澧可不像她坐得那样正经,跟个逛茶馆的大爷似的瘫倒下来,懒散散得挑着眉看她。 “你变了很多。” “比如呢。” “对我的态度。” 宴星沂一笑:“你没变。” “比如呢?”轮到姜澧问这个问题。 “还是一如既往的惹人讨厌。” 姜澧并不生气,反倒笑了:“你从前好像不觉得我讨厌的,还喜欢我。” “是啊。”宴星沂甚至不否认这份曾经的感情,这让姜澧来了兴趣。 “那么现在呢?” “你猜?” 还用得着猜吗?现在宴星沂的态度已经十分明显,他是聪明人,不再拘泥这个话题,“原来你是宴家的人。” 姓宴的人那么多,他从来没想过她的“宴”原来和清远有权有势的那个宴家有联系。 这算不算……意外的惊喜? 宴星沂的话不多,姜澧便掌握主动,“交个朋友?” 宴星沂放下茶杯:“不了。” ** 从茶屋出来是半小时后,其实和姜澧聊的不多也不深入。 临走的时候姜澧又问了那个问题,到底是怪他什么? 宴星沂想,她应该不是怪他,而是怪自己,她不应该轻易的把希望交给别人,任由别人践踏后摔碎,更不应该封闭心门等待一个根本不属于自己的人,这很窝囊,也很没骨气。 周岩是忙完后特意过来接宴星沂回家的,经过茶屋的时候却看到她和一个男人站在一起。 那个男人,周岩在宴星沂的一张老照片上看到过。 彼时岁月青葱,少年和少女并肩坐在老槐树下,夏天的阳光透过稀稀松松的枝丫落在他们的校服上,两个人看着镜头微笑,一个桀骜不驯,一个温柔乖巧。 那是…… 姜澧。 周岩忽然沉声:“停车。” 杨临听出老板语气中极度的不悦,猛地踩油门。 车停下来,周岩的目光穿过车窗看着茶屋里并排走出来的俩□□头一寸一寸地握紧。 他知道宴星沂心里有人,一直都知道,所以他没敢让她知道自己的感情,怕会将她推得更远。他同样知道她在等着那个叫姜澧的男人,他心疼她的等待,嫉妒她心里的那个人,但他安慰自己,姜澧或许永远都不会回来,那么他还有机会,还可以徐徐图之。 可是现在,他竟然回来了!还和他求而不得的姑娘在一起。 周岩的面色沉得有些阴戾,杨临吓得根本不敢吱声,他也看到了宴星沂和姜澧,只祈祷宴小姐和那个男人并没有什么关系,否则真不知道老板会干出什么事。 宴星沂站在路边打车。 周岩声音低凉:“把车开过去。” 杨临手忙脚乱的启动车。 宴星沂看到熟悉的车开过来,有些讶异。 车门从里面打开,周岩坐在里面,看到他脸的时候,宴星沂愣了下。男人表情冷凛到极点,深沉的眼眸下像是压抑着一场排山倒海的疾风骤雨。 这是怎么了? 宴星沂看向杨临,杨临白着脸催促:“小姐赶紧上车吧。” 幸好宴星沂没有多问,也没有往姜澧那里看一眼,很快坐上去,只是当车门关上的一瞬间,周岩扣住她的手腕,宴星沂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拽到他怀里,男人身上清冽的香钻进鼻尖,刺激得她更加清醒,清醒的看着周岩越来越冷的面色。 “你怎么了?” “为什么和他在一起?” “他是姜澧。“ “所以呢。” “我们只是说几句话。” 没有其他的? 他还想继续问,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在审问她。 这很不好。 他放松力道,改为搂着她:“抱歉。” “但是星沂,我们定个约定如何?” “什么?” “不要谈恋爱。” 不要谈恋爱,永远属于我。 这句话,周岩只在心里默念。 他知道自己自私得有点偏执,为了不让她接近任何异性,他排除异己,在她周围打下属于他的烙印,他要用这种方式让她慢慢习惯自己。 宴星沂不明白周岩为什么突然提这个,但她的确没有谈恋爱的心思,所以这个要求并不难。 “好。” -- 第15页 这姑娘虽然性子冷清,但从来都是说话算话,周岩心里的不安才因此消散一丁点。 宴星沂却似笑非笑的打量他:“可是哥哥,你为什么不准我谈恋爱?我已经不是当初的小姑娘了,也不行吗?” “不行。” “为什么呢?” “人心叵测,我会为你挑选最适合你的人。”周岩这样瞎编,眼神却转开,没和她对视。 宴星沂笑了笑,语气极富有深意:“原来如此啊。” 周岩心情略有几分狼狈,事到如今,还是要编些谎言才能继续留在她身边…… “可是哥哥,你抱我,抱得那么紧做什么?”她嗓音很轻很软,甜腻腻的响在他耳边,带着点玩味的笑意。 这样的亲昵,她漫不经心的语气,周岩半边身体的的骨头发软,仍旧强势的将她锁在怀里,不容她退缩半分,嗓音哑得有些不成样子,“我抱你,天经地义。” “谁规定的?” “我。” 霸道得叫人没有理由拒绝。 原来这才是周岩,是可以从吃人不吐骨头的宴家救出他们兄妹俩的周岩,也是十年来护她守她的周岩,更是现在,此刻,抱着她不放手的周岩。 宴星沂笑着攀上周岩的肩头,她不知道周岩想些什么,不知道他要什么,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提出这样的约定,但如她所说,她不会拒绝周岩,永远不会。 姑娘抿着笑仰起头,慢慢的凑上去吻他的喉结,微凉的唇落下的时候,周岩完全的愣住。 他缓慢地垂眼,看着笑盈盈的女孩子。 宴星沂笑的时候颇有万种风情,迷离的晃人眼睛,美丽得叫人容易糊里糊涂为她送命。 周岩嗓音低哑,有些动人心弦:“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当然知道。” 宴星沂轻笑着,像一朵浓烈的迎风招展的牡丹,洵彩灼目,艳艳生辉,几乎是挑衅地问他:“哥哥,你想不想亲我?” 第8章 只疼你 想。 当然想。 但并不是现在这一刻。 他很不喜欢宴星沂把自己当做物品,觉得献出自己就可以还当初的恩情,也从不认为任何事物可以比得上她,周岩是舍不得她如此作践自己的。 “星沂,不要胡闹。”嗓音仍旧有些哑,却非常冷静。 宴星沂有点挫败,都到这种份上了,他还是不为所动,要么是真君子,要么就是真对她没什么兴趣。 那到底为什么对她开出这样的条件呢?是因为把她当成自己的东西,容不得别人染指? 好像……也只有这个理由可以解释。 宴星沂脸上的笑容慢慢淡去,从他怀里退出来坐好,周岩亦慢条斯理地整理略歪的领带,两个人都变得沉着起来,仿佛刚才的暧昧不存在,没有发生过。 “对不起。” 周岩忽然的道歉让宴星沂有点困惑,侧眸看过去,男人恢复了常见的沉稳冷寂,略显松弛地靠着,骨节修长的双手合拢放在膝头,微垂眼眸,气质卓越,优雅得像是中世纪的贵族。 “刚才语气重,有没有吓到你?” 他指的是逼问她姜澧的时候。 那时候的周岩的确有些反常。 很多时候他都是冷冷的,淡淡的,任何事都像尽在掌握,宴星沂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他失态的样子。 “没有。” 周岩转头静静地看着她。 宴星沂也并未躲闪开目光。 他极低地一叹,抬手,掌心放在她头上,很轻很慢地一揉,“星沂,你不是任何随便的物品,你是我的……妹妹。” 宴星沂挑起眉。 周岩收回手,指腹有意识地缓慢摩挲,“上次跟你提到做我女伴的事,最近有空吗?” 宴星沂微笑:“只要是你,我当然有空。”她笑得格外甜蜜,险些让周岩产生一种自己是她恋人的错觉,而且她这句话,也太叫人容易误会,但周岩不会,他清楚的知道宴星沂不喜欢他,她只是把他当成恩人,随时准备献身。 他们现在的关系,就是这么可笑。 “周六我去宴家接你。” “好。” “现在想吃什么?” “你决定。” “韩式料理?” “不喜欢。” “日料?” “不喜欢。” “法餐?” “也不喜欢。” 周岩沉默。 宴星沂看他一眼,他眉心微拧。 她承认,她不好伺候,这些坏脾气,其实是周岩惯出来的。 杨临听着宴大小姐那一句句懒洋洋的反驳,以为老板会生气的时候,他声音很淡的又响起来。 “中餐,我下厨。” 不等她回答,周岩便说:“开车。” 去的地方不言而喻,是他的家。 周岩没有住在本家,他独居,因为喜欢安静的环境,家里人不多,只有俩,一个是程管家,一个是胡嫂,负责他的饮食起居。 俩人都是多年跟着周岩的老人,知道周岩对宴星沂的心思,每每宴星沂上门,他们总是非常热情,今天得知周岩要为宴星沂下厨,胡嫂赶紧让出厨房给周岩。 周岩在厨房忙,程管家和胡嫂一左一右地站在她座位旁。 程管家问:“小姐吃点什么水果吗?” -- 第16页 “不用。” 胡嫂提议:“甜品要不要?我刚刚烤好的,小姐要不要尝尝?” “最近有演出,得严格控制体重,甜品就不吃了,谢谢。” 胡嫂一听就心疼起来:“小姐已经这么瘦了,还得控制体重,这得瘦成什么样?先生会心疼的。”这个“先生”自然是指周岩。 宴星沂往厨房瞄一眼,他在切菜,只穿件白色衬衣,为方便做事,袖子挽到臂弯那里,小臂的肌肉线条紧实好看,青筋延伸到手背,极具男人味。 他刀工好,把肉切得很薄,明明在低头做事,却好像多长着一双眼睛,能看到宴星沂在偷看自己,忽然问她:“饿了?” “没有。” “过来。” 宴星沂走过去。 周岩把青椒给她:“会洗吗?” “这有什么难的。” “那就洗干净给我。” 宴星沂在水龙头下洗青椒,长头发从耳朵后面落下来,周岩看了眼,把手洗干净出去,没一会儿回来,站在她身后把她头发全部拢到后面。 他手里多出一根发圈,动作轻柔地帮她头发捆起来,宴星沂任由他给自己绑头发,感受着身后男人温柔的对待,忽然有点恍惚。 大约是几年前,是高二还是高三,记不清具体的时间了,她参加运动会,她的项目是接力跑。 快要上场前的十分钟,她看到周岩出现在观众席,跑过去问他干嘛来了,男人在贵宾席上靠得慵懒随意,笑了一声后对她说:“看我们家星沂比赛,你说干嘛来了?” “我们家星沂”几个字让她脸有点红,装作若无其事的跑开,但心跳始终有点不同寻常的加快。 后来接力跑时她的表现不佳,头绳还断了,下场之后没什么面子去见周岩,一个人泄气地坐在没有人的角落。 周岩不知道怎么找到她的,无所谓的说句:“下次赢回来。” 男人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头绳,坐在身后为她把散落的头发重新绑起来。 奇怪的是,那年的夏天,她没有想起不告而别的姜澧,脸红是因为周岩看她的眼神,有点温柔和散漫,盛着夏天的暖。 第二年的运动会她果然赢了回来,周岩却因为有事没能来看她比赛,她好像再次忘记姜澧,反而因为见不到周岩而沮丧。 宴星沂以为自己忘记了这件往事,没想到深埋在心底的记忆随时都能破土而出…… 可是为什么呢? 周岩给她绑好头发,拿走她的青椒,又递给她一颗菜,同样的话:“会洗吗?” 宴星沂忍不住笑:“你当我是笨蛋吗?” 周岩轻挑起眉,不语。 宴星沂故作不悦:“你真的当我是笨蛋?” “没这么说。” “可你就是这么想的。” 周岩把青椒切好,侧身看她时唇角牵了起来,低声的似哄一般:“别闹。” 可是真奇怪,他越是这样她就越是想闹,做怪似的破坏手里的大白菜,用自己的指甲去抓得乱七八糟,活像个负气的小孩儿。 周岩拧眉拿住她的手:“不疼?” “有点。” 周岩打开水龙头给她洗手:“还说不是笨蛋。” “谁都可以说我是笨,只有你不可以。” “理由。” “因为你是周岩。” 宴星沂觉得自己有点娇蛮,但仍然不管不顾:“周岩只能疼我。” 周岩低头笑,真是不讲道理。 不过他喜欢。 “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她有点不依不饶的趋势。 周岩看着使小性子的姑娘,缓慢逼近过去,双手撑在她腰肢两侧的桌上把她圈在怀里,下颌微偏,嗓音低哑哑的落在她耳边,“星沂,哥哥只疼你。” 第9章 用力的吻 周岩是不说假话的,尤其是对她。 这么多年来,他的确很疼她,因为实在太疼爱,两个人的绯闻就没有断过,有时候宴星沂都快相信周岩真的喜欢她了,比如现在。 但只是一瞬,周岩就站直身体拉开距离,“出去等,饿的话让胡嫂给你拿点吃的。” 就好像刚刚发生的又是不存在,宴星沂弄不明白他在想什么,也是,大名鼎鼎的周总如果是随便可以琢磨透的,也就不是他了。 宴星沂压下有点不正常的心跳走出厨房,回头看,周岩在切菜,根本没注意到她,背影看起来沉稳冷静,宴星沂收回目光走出去。 她根本不知道,周岩的心绪已经杂乱无章,多年来他都善于克制,从来没有泄露出一点马脚,可是刚刚…… 那么近的距离,可以嗅到她身体的芬芳,感受到她发丝的温度,看清她根根分明的睫毛,他真想…真想… 吻她。 用力的吻。 周岩呼吸发沉,重重地闭眼,强迫自己恢复理智。 有时候他也觉得可笑,宴星沂根本不知道,她在说话的时候,在笑的时候,他虽然安静看着她,表面上君子端方,心却像禽兽,已经要了她千万遍。 会吓到她的吧。 但真是抱歉啊,哪怕觉得他变态,他也死不放手。 * 一小时后,饭菜上桌,四菜一汤,考虑到宴星沂是女孩子,还是芭蕾舞者的原因,周岩炒菜很控制油,所以菜看起来并不油腻。 -- 第17页 他先给她盛碗汤,让她尝尝。 炖的是排骨汤,很鲜美。 宴星沂喝了小半碗,“很好。” 虽然知道周岩厨艺好,但他忙,并没有经常下厨,所以要吃到并不容易。 “哥哥还给谁做过饭?” 低沉的嗓音回答:“只有你。” 宴星沂筷子停顿,诧异地看他。周岩扫她一眼,看到姑娘唇角弯着,他眼里也有一丝笑意:“吃饭。” 宴星沂还记得周岩第一次为她下厨那天发生了什么,那时候周岩还不像现在这样话少,她也不像现在这样会自我厌弃。 少女时期正是叛逆的年纪,她从姜澧那里学会的逃课打游戏,在姜澧离开后也成为一个人还会做的事。 那时候她逃课在网吧玩了一个通宵,实在有些撑不住想离开,回头就看到周岩翘着腿咬着根烟坐在她后排,眼神淡淡地看着她。 他问:“不玩了?” 宴星沂愣愣的点头。 男人嘴里咬着的烟随着他说话抖动,语气懒散:“要不再玩会儿?” 这就像被大人抓包做坏事的时候大人常说的反话,她那时候本来就有点怕周岩,被他这么一问就更怂了,连忙摇头。 周岩似笑非笑地站起来,他很高,宴星沂估计他得有188那么高,她得仰着头看他。 男人一步步逼近的时候,她怂得往后躲,周岩忽然就冷笑:“胆儿肥了,敢逃课。” 她吓得想逃跑,被周岩抓住后颈窝,拎着从网吧出来扔上车。一晚上都在网吧的她,身上都是别人的烟味,周岩有点嫌弃,“宴星沂,知道你很臭吗?” 她嘀咕:“你自己也抽烟。” 周岩把她拽到过去,摁着她头让她闻自己,“有味儿吗?” 她完全懵了,根本没料到男人会这么做,她几乎是趴在他怀里。 周岩寻到她下巴捏起来,盯着她眼睛:“问你话。” “没,没有。”她呆得脸有点红。 周岩看着她泛红的脸,低低一笑:“我是抽烟,但我不臭。” 然后他灭掉烟,那之后好像都没怎么在她面前抽。 “坐好。” 发觉周岩是自己开车过来的,宴星沂有点讶异,“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周岩语气冷冷的:“你什么时候开始逃课,我就什么时候过来的。” 宴星沂沉默了好一会儿,“你怎么知道我逃课?” 周岩转头看她,宴星沂连忙看窗外,就是不敢和他对视。 “你身边有的是我的眼线。” “你怎么监视我。”她不服气的小声嘀咕。 周岩笑得冷:“你他妈以为我愿意?我告诉你宴星沂,你在姜澧身上学的那些坏毛病趁早给我改掉。” 她不知道周岩怎么知道姜澧的,但是她不打算改,她想用这种方式纪念姜澧,那时候的她就是这么中二。 回去之后,周岩把她推进浴室洗澡,出来之后看到桌上有一碗热腾腾的面,碗里有牛肉,荷包蛋,葱花洒在上面,看起来很让人有胃口。 周岩坐在沙发里打游戏,用的是她的手机。 “你干嘛用我手机打游戏?” 男人抬眸,轻飘飘扫过来一眼,她立即不敢吱声,灰溜溜地坐在饭桌前吃周岩给她煮的面。 她本来以为只是平平无奇的一碗面,没想到非常可口,最重要的是上面的面翻开,碗下面还有很多很多肉,她忽然就有点鼻酸,看向周岩,他打游戏打得很认真,没发现自己的异样。 等她吃完面,周岩说:“过来。” 她乖乖过去,周岩把她拉到怀里,让她拿着手机,他从后面圈住她,握着她的手操作游戏界面,她本来惊讶突然发生的亲密,可看到游戏界面里被“她”完虐的对手后,什么都忘记了。 “怎么回事?” “在网吧看你打游戏总是被秒,替你虐回去,拿着,我教你打。” 宴星沂愣神的看着他。 周岩用食指敲她眉心,说话霸道:“我的姑娘,不准别人欺负。” 从回忆里抽身而出,宴星沂看着眼前的男人,抿唇笑起来,她现在打游戏已经打得很好,都是周岩教的套路。 她身上其实有太多他留下的印记,她这辈子,要怎么离开周岩呢,可能注定要这样纠缠下去。 其实这样也好。 她不讨厌。 甚至……有点喜欢。 “菜凉了。”周岩提醒她。 宴星沂把空的碗给他:“哥哥帮我盛饭。” 有点撒娇的语气。 周岩看了看她,“嗯”一声,盛她平时吃的量给她,宴星沂抿抿唇:“多了呢。” 周岩拨一些在自己碗里,她却又矫情起来:“这么少,你想饿死我呀。” 周岩好脾气地给她再添一点,她马上说:“哎呀,多了。” 这下,周岩明白她在故意作怪,看她的时候,宴星沂笑意盈盈。 周岩也并不气,好声好气问:“最近很无聊,所以捉弄我?” “可不是,太无聊了。” 从前会怕他的人,现在动不动就和他开玩笑,周岩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某种进步。 “能不能好好吃饭?” “不能的话你会怎样?” “不怎样。”周岩的手放在她坐的凳子上,连人带凳拉过来,端起碗,“我喂你。” -- 第18页 “不用。” “晚了。” “张嘴。” “不要嘛。”她知道的,只要她撒个娇,周岩就没辙,可这次不顶用,周岩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不说话,准备和她打持久战,宴星沂这才温顺的张开嘴,男人一口一口地喂她吃完饭,还不准她挑食。 她心情有点不美丽,吃完后将擦嘴的丝帕扔到他怀里上楼休息,周岩挑眉笑着拿开怀里的东西,有时候近水楼台自然有近的好处,她其实已经在习惯他,这很好。 ** 周岩的公司多得十根手指头都数不过来,但成功的人永远不会止步不前,他在清远的传媒公司近期就要上市,商务晚会就在明晚,宴星沂作为他女伴,早早就收到邀请函。 当夜,周岩亲自去宴家接她,浮雕门被人从里面推开,她从光源处走出来,周岩看到她身上穿的礼服,眼眸眯了起来。 如火一般热情的红色,深V,露背,下摆高开叉,她本就生得美,这裙子极尽魅惑,妆容更是妩媚气质全开,行走在夜色里,美丽得摄人心魄。 周岩沉沉出声:“杨临。” 杨临很懂事的闭上眼不看。 宴星沂刚走到车旁,周岩语气不善:“回去换身衣服。” “为什么?这身不好看吗?”她的手随意在侧臀的曲线滑过,周岩立即低下眼睛,克制着有点重的呼吸,就是因为太漂亮,太美,太魅惑,所以不行。 如果是和他单独在一起穿成这样,他会非常高兴,可是今晚还有无数其他男人,他容忍不了别的男人的目光在她隐隐露出的胸,精致的蝴蝶背,修长的玉腿上流连。 “换。” 宴星沂有点不高兴,但还是回去,换了一身黑色的长裙出来,把刚才露出来的地方全都遮住,唯一的亮点是精致直角肩和美丽的锁骨。 周岩盯着她露出来的肌肤,眼神发沉,宴星沂无奈的说:“这是我最不露的晚礼服了。” “上车。”算是同意。 宴星沂坐到他身边,车往晚会举办的地方开过去,车里开着冷气,有点凉,周岩看出她不舒服,让杨临把冷气调低些。 “等会儿如果有其他女人跟我搭讪,知道要怎么做吗?” 宴星沂有点不解:“什么意思?” 周岩原本闭着眼养神,这会儿睁开眼看着她:“想办法为我拒绝。” “为什么是我来?” “你是我女伴。放心,如果有男人跟你搭讪……” 不等周岩话说完,宴星沂就笑着说:“哥哥不用帮我拒绝,如果是个不错的男人,我可以试着和他交往。” 周岩无声冷笑,想得倒美。 ** 周岩是今夜的主角,可当宴星沂陪他出现在晚会上,还是吸引了众多目光。 其实在此之前,很多人都猜测周岩今天会带谁出席,宴星沂的出现虽然是很多人的意料之中,但他刚刚签下许多当红花旦,大家还以为他会带其中之一参加,没想到在周总心里,最重要的还是比不过宴家那个名义上的“妹妹”。 大家眼观鼻鼻观心,虽然不懂两个人的关系进展到哪一步,但小心谨慎对待总是没错的。 侍应生端来香槟,周岩和宴星沂各端一杯。 俩人往前走,轻抬酒杯遥敬周围的客人。 周岩看向身侧的宴星沂,她面带得体温和的微笑,神情泰然,举止和仪态优雅得挑不出任何错,这一刻,她变成高不可攀的宴家大小姐,是清远上流社会名媛们追逐模仿的对象,是富家子弟的梦中情人,是最完美的存在。 晚会开始前,周岩照例说了几句客套话,掌声结束后,周岩走向宴星沂,一名精致打扮的女郎忽然拦住周岩去路,宴星沂看到这一幕,慢悠悠挑起眉走过去。 走近了,正好听到女郎在向周岩要电话号码。 宴星沂伸手挽住周岩。 “抱歉。” 她对女郎说:“昨天和哥哥吵架,我把他手机摔坏了,下次买新手机后,再告诉你电话号码怎么样?” 女郎知道这是拒绝的话,不过已经很委婉了,客套几句后识趣的离开。 周岩不语的看着她。 宴星沂不解:“看什么?不是你让我破坏你桃花的吗?怎么,后悔了?” 周岩眼里慢慢浮出笑意,宴星沂被他笑得摸不着头脑。 接下来但凡遇见搭讪周岩的女郎,都由宴星沂出面拒绝,她的理由千奇百怪,不是手机摔坏,就是忘记电话号码,不然就是从来不用电话,理由编得越来越不走心。 整个晚上,宴星沂都在替周岩挡桃花,出乎意料的是,平时桃花旺盛的她,今夜竟然没有一个男人来搭讪,当她转头看到身边沉稳端方的贵气男人时才明白,有周岩在,其他人敢来搭讪就怪了。 周岩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抿口香槟说:“他们不敢。” 他心情似乎不错,低淡的笑,“想追你,连这点胆量都没有,让人瞧不起。” 他沉声告诫:“别在垃圾堆里找男人。” “我看起来像是缺男人吗?”她语气挑衅。 周岩的目光转过来,面前的美人倔傲冷艳,当然不会缺男人,这一点周岩并不想承认。 “你可以试试。”他语气低,有些危险。 宴星沂被他深沉的眼神盯得有点害怕,没扛住,很快就怂。 -- 第19页 “我开玩笑的。” 周岩轻笑着捏她指尖:“星沂,我不喜欢这种玩笑。” 宴星沂腹诽了一句霸道,放下酒杯:“我去个洗手间。” 洗手间是她可以暂时褪下“画皮”的地方,修整几分钟,补个妆后出来后,没想到在外面看到姜澧。 他背靠着墙,偏头看过来。 姜澧有一双好看的眼睛,眼尾狭长漂亮,是和周岩那样贵气的英俊完全不同的邪气,笑起来的时候散散懒懒地,很迷人。 “你怎么在这?”宴星沂问。 “等你啊。”姜澧说。 他走近,把她逼得后退,手抬起来撑在她脸庞边的墙上,是一个壁咚的姿势:“看你很久了,想跟你说句话。” 宴星沂笑了下,挥开他的手将他推到墙上,反壁咚回去:“抱歉,我很忙。” 周岩来的不是时候,恰好就看到这一幕,两个人以这样暧昧的姿势言笑晏晏地看着彼此。 他周身的温度都凉下去。 想上去,却忽然没有勇气。 大约还是害怕听到宴星沂拒绝讽刺的话吧。 他转身离开,宾客含笑端酒过来想套关系,被他劈头的冷漠吓得退避三舍,不明白刚刚还如沐春风的周总怎么转瞬之间就不高兴了。 宴星沂回到宴会时已经不见周岩身影,华总告知她周岩已经离开,她出来后发现他还在,正靠着车在抽烟,脚边已经有两根烟头,还抽得特别急。 奇怪。 这又是怎么了? 她走过去,周岩抬起眸,眼神极冷。 宴星沂被他寒凉的眼神看得愣在原地,也突然有些委屈,陪他参加晚会就算了,还给他挡桃花,现在还要承受他莫名其妙的怒气。 她没理他,冷笑着拉开车坐上去,周岩抽完手里的烟,意识到刚才可能吓到她了,也有点舍不得。 他招手让杨临过来,附耳几句,杨临点了点头,走远一些打电话,周岩先上车,杨临打完电话回来,直接把车开去奢侈品商场,在地下停车场停车。 周岩牵着生气的宴星沂乘电梯上去,出来之后她发觉商场里没人。 杨临看出两个人之间的不开心,机灵的跟宴星沂解释:“刚刚清场了,先生包场陪您逛街。” 周岩牵着她手走进一家顶奢门店,服务员早就接到电话会有大客户,现在非常热情的迎上来:“宴小姐请,我们店刚到几件新货,已经为您准备好!“ 宴星沂看向周岩,他在沙发那儿坐下,慢条斯理的抽出一根烟,褪去当初吊儿郎当和玩世不恭的痞气,这个男人现在变得清贵端方,优雅自持。 “你什么意思?”宴星沂问他。 周岩的烟也没点,摩挲在指腹里,声线低沉沉的,有些温柔,“哄你。” 第10章 嫁不出去,我负责…… 抛下还在进行的宴会,特意包场陪她逛街,这像是周岩能做出来的事,只是宴星沂还是好奇,他为什么突然心情不好,又突然要哄她? “这倒是不用,你送的礼物已经够多了。” 其实要哄宴星沂并不容易,如果是别的女人送点包送点首饰就能哄好,可是她不行,她是宴星沂,她出身名门,见过世界上最好的东西,物质已经不能打动她。 但周岩是一个男人,身为男人,自然想给喜欢的女人花钱,他没理会宴星沂的拒绝,直接看向服务员:“最近新到的东西都包起来送去宴家。” 服务员眼睛里立即迸发出射人的光芒,杨临礼貌递上卡,服务员双手接过去。 “好的周总!” 宴星沂挑了挑眉,虽然周岩哄人的方式简单粗暴,但不得不说,花钱对女孩子来说是最直接有效的,再大的怒气,只要不是原则上的问题,票子砸得越多,消气就越快。 纵然宴星沂什么也不缺,可有人为自己出手大方,这种感觉并不讨厌,至少她已经没有刚刚那样生气。 周岩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她过来坐,宴星沂没动,周岩就起身走过去。他站在她跟前,穿衣镜里映出修长挺拔的身躯,男人为她弯下腰,低下头,言辞恳切:“不该凶你,我道歉,对不起。” 宴星沂懒洋洋点头:“所以你为什么不高兴?” 周岩牵着她手坐下,没把她手放开,握在掌心里,不时用指腹轻按她手背的肉窝,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宴星沂也就没有再追问,周岩不想说的,她不会勉强,很清楚不应该刨根问底。 服务员为宴星沂打包好所有的新品,足有二十几个袋子,得三个人拎着。 宴星沂看得蹙起眉,声音懒得有些妩媚:“哥哥。” 周岩看了她一眼,“嗯。” 这声音略哑,宴星沂没发觉他的异样,慵懒地往后靠,周岩身体前倾,她便顺理成章的靠在他手臂里,“你有没有想过?你把我胃口养大,以后可能没人敢追我,我就嫁不出去了。” 周岩笑了一声,宴星沂才发觉两个人离得很近,偏头就可以看到他近在咫尺的脸,深邃的轮廓,深沉的眼窝,带点笑意的眼,薄薄的唇略勾,说话总是霸道,又有显而易见的偏爱,“嫁不出去,我负责。” 宴星沂轻笑:“养我一辈子?” “养。” “我很费钱,你可得做好准备。” “放心。” -- 第20页 只是玩笑的话,宴星沂并没有放在心上,但她并不知道,周岩会真的把她的话记住。 这夜以宴星沂的满载而归结束。 宴辙很乐于见到她和周岩在一起,周岩离开时还亲自去送,回来的时候看到宴星沂还站在原地,姑娘对他说:“别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妄想,他不会喜欢我。”特意等他像是就为了说这句话。 宴辙笑得无奈,“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喜欢你?”他就觉得周岩很喜欢宴星沂。 “我问过他。” “哦?”宴辙挑眉。 “他否认过无数次。” 宴辙往周岩离去的方向看,已经看不到周岩的身影。 宴辙神色有些意味深长,“是吗……” “所以趁早打消你那些想法,周岩可不是你可以随便拿捏的人。” 宴辙哑了好半响,哭笑不得:“星沂,在你心里,叔叔就是这样的吗?” 不然呢? 宴星沂的眼神就是回答。 宴辙多数时候拿这个侄女没有办法,唯一能治的了她的也只有周岩,同时,宴辙也知道,宴家对不起她,让她背负太多太多,别人眼中的天之骄女,其实是戴着镣铐过日子的囚.犯。 宴星沂留给他一个淡漠的背影。 回房的路上遇见宴徊和桂榕,宴徊看到她,立即松开桂榕的手朝宴星沂奔来,因为知道宴星沂不喜欢自己,小男生在距离宴星沂两步远的距离就停住。 “姐姐,你回来了。” “嗯。” “今天幼儿园来了一个……” “宴徊。”宴星沂打断小家伙欢快的声音:“我有点累。” 宴徊失落的低下头:“知道了,姐姐快回去休息吧。” 宴星沂正要走,桂榕拧着眉道:“星沂,你弟弟很喜欢你。” 这话的言外之意,是在指责她。 宴星沂看向这个所谓的婶娘,她其实并不是宴辙的原配,作为一个平凡的女人能让宴辙为她力排众议娶进门,是有点斤两和心机的。这么多年,桂榕和她的话并不多,这是第一次表露出不悦。 宴星沂笑了:“他喜欢我,难道我就要喜欢他?” 宴徊纵使知道姐姐不喜欢自己,可听到这句话还是很受伤,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桂榕这个当妈的自然心疼,声音泛冷的道:“你怎么这么狠心?这么多年你就算是一块冰,宴徊也都已经捂化了,他只是个五岁的孩子,你怎么能说出这么伤人的话?” 伤人吗? 宴星沂麻木的想,也就一般吧。 她在宴徊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濒临死亡好几次,哪有空想什么伤心不伤心?她想的都是怎么在吃人的宴家活下来。 说她无情也好,说她无心也罢,她谁也不在乎,“那你就管好你的宝贝,不要让他再到我面前来。” 这话说完,宴星沂没去管桂榕和宴徊是什么表情,冷漠的离开。 直到回到房间,她才能喘一口气,偌大的宴家,其实也只有这个空间是属于她的。 风从窗户里吹进来,拂动起刺绣精美的纱窗,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一封信,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 是谁放的? 她走过去拿起信,叫来保姆询问谁进过自己房间,保姆说不出个所以然,宴星沂让她离开,撕开信封,展开里面的信,熟悉的字迹让她瞳孔扩张,只有一句话。 [你逃不开我。] 信封和信纸一起落在地上,宴星沂脚跟后退,死盯着地上的信纸,片刻,她忽然上前从地上抓起信纸疯狂撕碎。 满地的碎纸,风将纸絮吹到桌上,床上。 像是她摆脱不了的诅咒,无处不在。 宴星沂忽然扫落桌上的所有东西,门外的保姆听到声音赶紧进来,看到小姐站在窗前,胸口起伏得有些迅速,她侧过眸来,淡淡的吩咐:“收拾干净。” 这一夜,宴星沂让人送来许多酒,她知道如果不喝点什么,今夜可能无法入睡。 不知道喝了多久,意识逐渐涣散,眼里好像有什么湿湿的东西流出来,她在脸上摸了一把,摸到一片水渍,自嘲的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大,笑着笑着,她将酒瓶砸在墙上,盯着墙上斑驳的痕迹,视线越来越模糊。 闭上眼,瞬间掉进深沉的漩涡,有很多纷纷杂杂的声音在她耳边说话。 “你是宴家人,你必须事事优秀,否则你凭什么活着?你不配活着!” “作为女孩子,你得充分发挥你的价值,如果你能给我带来我想要的,我不介意把你送到别人床上。” “记着,你不是为你自己而活,你是为我而活着,你是我生的,你必须听我的!” “星沂,你做得很好,就是这样,让周岩迷上你,然后我们就可以把周家收入囊中!” 忽然,她被拉扯到更深的漩涡里,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五岁时挨打被关禁闭,只因为说错几句话,六岁被父亲用鞭子鞭打,浑身血迹斑斑,七岁跪在破碎的玻璃上,双膝扎进无数玻璃片,八岁被连扇无数耳光,双颊肿烂…… 每年,每年。 她都会遭受非人的对待。 真想死啊,可是死不了。 她竟然就这么长大了。 但是这样的她,果然像小时候想的那样变成了一个怪物,一个没有感情,没有同理心,不懂善良,没有温度的怪物。 -- 第21页 宴星沂用力地撕着面前的黑色漩涡,撕开一层又是另一层,再撕开,还是有无穷无尽的黑色,它们要将她吞噬,要将她覆盖。 是谁在哭? 她摸自己的脸。 原来是自己…… 她忽然觉得疼,脸上疼,胳膊疼,腿疼,全身上下每一寸都疼,那些被凌虐过的地方像是百倍千倍再度袭来。 “星沂。” “星沂!” 是谁叫自己名字? 是谁? 宴星沂用力抓住漩涡里透进来的一丝光。 周岩看着满脸是泪在自己怀里挣扎的姑娘,心疼得煎熬,他知道她过去过得很痛苦,他恨不得替她承受那些,周岩不止一次怪自己来得太迟,如果认识她早一些,就可以不让她过那样的生活。 “星沂,那是梦,没事了。” “星沂,我在这里,你有我。” “星沂,醒过来。” 那深沉可怕的黑色漩涡里竟然透进越来越多的光,像是初升的太阳照亮在她脸上,灼得她有些睁不开眼,但她呆在黑暗里实在太久太久了,好想看看光是什么样子,是不是和自己想的一样美丽。 宴星沂用力睁开眼,像是挣脱茧壳的蝶,湿润的长睫眨动着展开,终于窥到天光,看到周岩焦急的面庞。 原来是他啊。 她的光。 第11章 你是我的无价之宝 大约是这光真的太过刺眼,有湿润的东西从眼眶里滚落下来,还没来得及落在枕头上,男人粗粝的手指便替她轻轻擦去。 宴星沂看到周岩紧拧在一起的眉心,在他黑沉幽静的眼中看到从未看到过的……心疼… 是吗。 也会有人心疼她? 没说话,她安安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人,这个从十几岁陪她到现在的男人,好像极少极少能露出这样的神情,印象里的周岩是高贵深沉,沉稳而威严的。 但仔细想想,好像也不完全是这样…… 女孩子总是有各种各样的麻烦,而宴星沂所经历的麻烦中,周岩往往都能为她完全的解决,比如放学后突然而至的例假弄脏了裙子,当她尴尬得满脸通红时,周岩从天而降般出现,会脱下外衣系在她腰间,然后牵着她离开学校。 他们在绿树茂盛的林荫下走过,细细碎碎好看的光斑从树梢里投射下来,落在周岩白色的衬衫,不同于校园里年轻男孩子的青涩,他是成熟而难以高攀的豪门贵胄,身上自然地流淌着与众不同地风雅。 毫无意外的,校园里有许多女孩子明目张胆的看他,周岩似乎不喜欢这样的注视,他会将宴星沂拉到身边,松松地,并不会让她觉得冒犯地搂住她肩,这样的话,看他的女孩子好像的确有所收敛。 彼时的宴星沂还在因为例假而尴尬,忽然听到周岩极其随意的声音,“肚子疼吗?用不用哥哥抱?” 因为实在太随意,她有点不开心,赌气说不要。 周岩挑眉好笑的看着她,将她盯得脸更红,头越发往下低。 夏天的蝉鸣声吵得人心里发慌,她心跳加快,被他牵着的手也很烫,究竟是为什么呢? 周岩忽然笑了一声,低沉的声音很近地响在她耳边,“那就别害羞。”他弯下身,把她抱了起来。 宴星沂吃惊的抓住他手臂,隐约听到周围女孩们失落的感叹。 这个做事一向有准则讲规矩的男人,竟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抱她,他走得不慌不忙,沉稳从容,可那时候,宴星沂的心跳却并不是那么平静。 多年后的今天,她还是在他怀里,却感受到多年前不曾感觉到的其他情绪。他担忧,愤怒,压抑,却也温柔至极,用哑得不成样子的声音告诉她,“只是噩梦,不用怕。” 是梦,也是她的过去,但幸好天光放晴,她遇到了周岩。 姑娘水眸里尤有雾气蒙蒙的湿意,苍白皮肤,纤细的脖颈靠在他臂弯里,黑发倾泻而下,那么脆弱,一种绝望的美丽。 周岩收拢手,本意是想让她贴近自己,没想到宴星沂会主动抱住他。 刚刚她一直在想一种可能,一种经常被她忽略的可能。 周岩会不会……是喜欢她的呢? 她的主动的确让周岩愣了下,男人垂眸看她黑色长发,手掌轻摸了两下,低声问:“害怕?” 她没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他:“你会不会离开我?” 周岩的回答一如既往的霸道:“就算你想,也不可能。” 微不可查地松掉一口气,她又问:“你有女朋友吗?” 周岩拧眉,声音淡了点:“我有没有,你不知道?” “为什么不交?” 这问题很跳跃,男人沉默片刻才回答:“不想谈。” “是没遇到喜欢的,还是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又是一阵沉默后,低沉的声音说:“有喜欢的人,有时间介绍你们认识。” 宴星沂一愣。 所以…… 他有喜欢的人…… 而那个人,不是她。 “既然有喜欢的人,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这个问题宴星沂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问,周岩并没有深想,只当她耍小女生脾气。 “星沂。”他语气有那么点无奈:“你是我妹妹。” 周岩根本没有发现,怀里宴星沂的表情变得极其冷冰,眼神尽是嘲弄。 -- 第22页 妹妹?真是可笑的兄妹! 她推开周岩坐起来,整理好仪容,恢复往日的从容与静谧,又变成那个完美的大小姐,周岩却皱了皱眉,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他伸手想替她整理头发,却被宴星沂偏头躲开,她靠在床上,眼神里满是笑意,漫不经心地调侃他:“既然哥哥都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做妹妹的也要学会跟你保持距离,免得嫂子不高兴。” 周岩的手就这样在空中停顿住,心情郁结起来的瞬间,面色也跟着沉下来,旁人如果看到这样子的周岩,八成会吓得舌头打结,可宴星沂永远学不会怕他,她笑意盈盈的,让周岩产生一种她似乎在挑衅自己的感觉。 男人从容收回手,起身去替她把窗帘拉开,让光完全透进来,语气挺淡的回答:“她不会介意。” 这话说得挺有渣男那味儿,宴星沂从来没想过周岩是渣男那一款的男人,潜意识里总觉得他恋爱应该和工作挂钩,就算和女朋友去听歌剧也会带着合作商谈生意的程度,没想到他根本不介意心上人吃醋,但她可没心思陪他闹腾。 “谢谢你过来看我,我还想再睡会儿。”这是赶人的意思。 周岩闻言睨她一眼,重新坐下来,抬手不紧不慢的解纽扣,解手表,微偏着头,眉眼微压,神态冷峻,看起来心情有点不太好。 宴星沂不明白哪里惹到他了,不就是赶他走吗,有喜欢的人了还留在女孩子闺房合适吗? “你做什么?” 周岩把解下来的手表放在桌上,抬眼,极淡地看她,随后掀开被子在床上坐下,拉着她手腕轻轻扯到自己怀里。 “陪你。” “不要。” “做噩梦时到我怀里来。” 宴星沂愣了愣,是怕她做噩梦?可转念想到他的心上人,面上立即浮出冷笑:“谁睡着能有意识,我怎么找到你?” “有我在,你怎么找不到?” “不需要。” “睡觉,别说话。” “周岩,我说我不要。” 她乱动起来,不知道碰到了男人哪里,他身体很快紧绷灼热起来,忽然翻身压住她,眼神有些凶,嗓音低哑:“别闹。” 她也不知道哪里上来的气劲,忽然上手给周岩一巴掌,声音清脆得刺耳,打完后自己也愣住。 周岩的脸被打得有点偏,大约怔了三四秒才垂眸看向身下的姑娘,她模样憋屈,胸口还在上下起伏。 周岩心里有些好笑,是在笑自己,在宴星沂面前,他大约真是贱骨头,被打之后居然一点不生气,反而在思考她为什么不高兴,就刚才这几秒钟的时间,他终于想到不对劲从哪里开始。 “你走开。”到底是宴家的人,心里虽然因为打了大名鼎鼎的周岩而开始发怵,可面子工程仍然不会松懈,仍然是一副冷漠的模样。 “宴星沂,你在吃醋吗?”他冷静的沉声问。 “我为什么要吃醋?” 是啊,没理由吃醋,可他真的很不喜欢她这么不开心的样子,到底是被娇宠多年的姑娘,就算是对所谓的哥哥,也多少会有些占有欲吧,既然如此,莫须有的谎言也没必要存在。 “没有。” “什么没有。” “我没有喜欢的人。” “你刚刚说有。” “骗你的。” “为什么骗我?” “哥哥也要面子,年纪大了,没个喜欢的人多丢人。” “你是挺丢人的。” “……” “消气了吗?” “我什么时候生气过?” 周岩也不跟这小妮子争辩,闭上眼躺在她身侧,宴星沂转头看到他发红的脸,有点歉疚,伸手想去碰,周岩忽然低声:“想再打?” “……不是。” “抱歉。” 周岩睁开眼看她一会儿,拿起她打人那只手,掌心里面有些红,他指腹在上面很轻很轻地摩挲,“力道不错,我不在的时候不会受欺负。” 宴星沂弯起唇:“你是把自己当成我的沙包了吗?” 周岩看着她颊边的笑容,这次是发自内心的开心,不是逢场作戏,也不是虚伪的假笑。 他的星沂,就应该笑得如此坦然无畏,过去留给她的阴霾,他会用尽所有手段让它们化为灰烬,再也不能来伤害他的宝贝。 “过来。”他伸手想揽她,宴星沂没立即动作。 最近的接触真是一次比一次亲密了,和从前内敛会和她保持距离的周岩很不一样。 “怎么?”看着没动静的宴星沂,周岩挑眉问。 “哥哥真的只是把我当成妹妹吗?” 真的不是如外界所说,是圈养的小情人?明着是兄妹,其实只是金丝雀?只要时机到了,他就会来收取报酬吗? 尽管宴星沂一直以来都是这么认为,但人心总是贪婪,得到保护,就总想得到更多的偏爱。 又是同样的问题,可这一次,周岩从她眼里看出点自嘲和悲凉,也因此,他不准备像往常那样随意一点告诉她假答案,这个姑娘表面冷漠,可其实敏感易碎,他懂,一切关于宴星沂的事他都懂。 宴星沂等的时间有点长了,周岩只是看着她,却不回答。如过去无数次妥协于宴家那样,她垂眸,温顺地挪到他怀里,头枕在他手臂上,主动抱住他,蹭了蹭他的胸膛。 -- 第23页 只是这几个无声的动作,却几乎要将周岩的心碾碎。 她就像一只在讨主人喜欢的小猫,带着点生疏的小心翼翼。 周岩忽地将她抱紧,喉头发疼。 不是这样,不能是这样。 他将她捧到顶峰,要的是让她做无人能欺的大小姐,而不是摇尾乞怜的可怜虫。 周岩捏起她下巴,看着她眼睛,低声告诉她,“星沂,你不属于任何流言蜚语,任何人说的话都不要相信,你只要相信我就好。” “星沂,你是我的无价之宝。” 第12章 那又如何?我爱 是宝贝,无价的宝贝,不是任何别人口中圈养的金丝雀,也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宠物,是他周岩放在心尖上,想触碰,想拥有,却又小心翼翼,不敢靠近的心爱之人。 终有一天,周岩会让她知道,他究竟多么多么爱她。这十年的时光,暗恋和陪伴,从春天到冬天,从白天到黑夜,分分秒秒,都是他珍而重之的东西。 宴星沂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愣愣看着他,直到门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以及宴徊奶声奶气焦急的呼唤:“姐姐?姐姐你在吗?姐姐起床了吗?姐姐可以给我开门吗?” 小家伙一向话唠,如果不给他开门,他能一直嘀咕下去,周岩冷眼瞥向门,几秒后,才慢条斯理的松开宴星沂起床去开门。 宴徊看到门开,立即立正站好,露出开心的笑容,可没有看到心心念念的姐姐,而是他讨厌的周岩。 小家伙的嘴角立即扁下去,“怎么是你?你怎么在我姐姐的卧室里?” 一大一小站在门边对视,周岩个子太高,气质太强,眼神淡淡,居高临下俯视他,宴徊脑袋往后仰,仰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周岩也没去扶。 他并不喜欢这个小男孩,他很黏宴星沂,任何男性生物靠近她,他都不喜欢。 宴徊可不愿意在周岩面前示弱,赶紧自己爬起来,仗着长得矮,敏捷的从周岩腿边的空隙里钻进卧室,一边嚎着姐姐,一边迈着短腿跑到宴星沂的床边。 宴星沂懒洋洋看着他跑过来,小家伙趴在她的床头仰头打量她,“姐姐,你怎么了?看起来有些憔悴。” “没事。” 宴星沂其实有些讶异,昨天她那样的态度对他,他居然像失忆一样又跑过来找她,难道小孩子都不记仇吗? 周岩站在门边看姐弟俩说话,眉眼很淡,看宴徊的眼神甚至有些冷。 宴徊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亲手做的手工作品,是一只兔子,小掌心托着那只兔子送到宴星沂面前,“姐姐,这是我在幼儿园做的兔子,送给你!” 宴星沂没接,目光落在他掌心里那只丑丑的兔子上,漫不经心的思考着什么。 宴徊看姐姐不接,有些着急,抓住被子要往床上爬,已经走到他身后的高大男人伸手拎住他后衣领,很随意的拉开,宣示主权一般坐在宴星沂身侧,交叠起来的双腿都比宴徊高,矜贵的男人开口,声线冷淡:“长大了就不要随便爬女孩子的床。” 宴徊其实很怕周岩,但是也很讨厌他,因为他比自己高大那么多,威严那么多,有权有势,连姐姐都要听他的话。不对,就连爸爸妈妈也不敢惹他,所以一定是他胁迫姐姐!他一定偷偷欺负过姐姐! 作为世界上最喜欢姐姐的人,宴徊不准这样的坏人呆在姐姐身边。 “那你为什么要坐在我姐姐的床上?” “我是她哥哥。” “可我是她弟弟。” “哥哥重要。” “才不是,弟弟才是最重要的!” 周岩只是看着眼前倨傲的男孩子,表情没有一丝改变,淡淡地一声,“是么。” 宴徊人虽小,却忽然感受到什么才是轻慢,他对周岩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简直无足轻重,这是最大程度的不在意和蔑视。 宴徊看向宴星沂,她冷眼旁观,仿佛不打算帮任何一个人,宴徊忽然鼻子发酸,有点想哭,赶紧低下头。 宴星沂看着他想握紧却不敢握紧的手,因为那手里有送给她的兔子。 兔子很丑,头大身子小,眼睛歪歪斜斜,兔子耳朵还一只长一只短,真是宴星沂这辈子见过最不可爱的兔子。 可那是宴徊的真心,满怀期待地捧到她的面前,说要送给她,这是他第一次动手做的东西,没有送给宴辙和桂榕,而是一大早急匆匆的跑来给她。 低着头的小男生忽然感觉到有人在摸自己头,连忙抬起头,果然和宴星沂的眼睛对视上。 她摊开手,“拿来。” 宴徊连忙双手送上兔子。 周岩拧眉,不动声色却唇线抿紧,宴徊得意地朝周岩抬起下巴。 周岩冷淡的收回目光,分开交叠着的腿就要起身,宴星沂拉住他的手,“去哪里?” “回去。” “我饿了。” “所以?” “你下厨。” “宴星沂,我不是你的厨子。” 可是姑娘拉住他的手摇晃撒娇,仰着头看他,笑起来娇气温软,眼睛里闪烁细碎的光亮,本就生得漂亮,又懂得将自己的魅力发挥到极致。 周岩也不是吃斋念佛的菩萨,慢慢缴械投降,微不可查地轻叹,握紧她拉住自己的手,“吃什么?” “都可以。” -- 第24页 于是周岩去了厨房。 宴辙知道这事后立即让家里阿姨去帮忙,被周岩拒绝,给宴星沂做饭,他一向都是亲力亲为,当然只做宴星沂的份,宴家其他人是没有的。 饭桌上,周岩边给她盛饭,边问:“为什么喝酒?” 宴星沂笑道:“就是想喝啊。” 昨天那封信应该是俞凝让人送给她的,没想到这么久,她还是想回来,还是没有一点悔改,还是妄图掌控她。 关于俞凝,她的母亲,那是一个疯女人,歇斯底里,眼里只有名利地位,只要能登上顶峰,她可以踩着自己孩子的血肉往上爬。 既然俞凝说她逃不掉,那么她们母女之间总会有一场“决斗”,她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周岩,他已经为她解决了无数麻烦,她没理由像个拖油瓶和累赘一样,永远找他替自己收拾残局。 周岩看她一眼,把饭递过去,没有追问。 他很了解宴星沂,没什么大事一般不会喝这么多久,她是芭蕾舞者,对自己的身体和身材有严格的把控,也懂得克制。 可是今早他进她房间的时候却看到满室狼藉,地上和桌上都是被砸碎的酒瓶,可见她有过一场发泄。 她不想说,不代表他不会去查。 陪她吃完饭,宴星沂重新回卧房休息,周岩等她睡熟,确定她没有做噩梦后才离开,上车后的第一件事是让杨临多关注奈德丽庄园的进出人员。 杨临记在心里,忍不住问:“先生觉得有什么问题?” 周岩从车窗里看出去。 奈德丽庄园矗立在青川绿水间,森凉冷寂,华丽庄严得像一座古老的城堡。 在凝望许久之后,周岩才道:“有点担心。” 杨临笑了笑:“先生也有担心的事啊。”顿了顿,忽然领悟:“原来先生是担心小姐,我会多注意的。”也只有宴星沂能让周岩这么费心。 杨临想的事和周岩思考的并不是同一件事,周岩担心的是俞凝会卷土重来。 他纵然能将俞凝打击得毫无还手之力,但总归顾忌着宴星沂,俞凝是她的母亲,他不想因为这个女人让宴星沂和自己生分。 手机忽然震动,杨临看到来电显示,连忙把手机递给自家老板。 周岩看到宴星沂三个字,有些讶异,不是已经睡着了吗? 接通,男人还没来得及问话,清凌的嗓音传来,“周岩,你也是我最重要的人。” 周岩愣住。 电话立即被挂掉。 几秒后,周岩还拿着手机停顿在那里,杨临觉得他的身体似乎有点僵硬,眼睛很久都没有动一动。 他试探问:“先生?” 周岩不紧不慢的放下手机,视线微垂,看着通话记录上的名字,慢慢牵起来唇角。 杨临惊讶的瞪大眼睛,当然,周岩不是不会笑,只是商人的笑,多半点到为止,一种谈生意的融洽和风雅,并不是真心实意的喜悦。 这一刻就像天方夜谭,他竟然在周总的脸上看到显而易见的温柔。 杨临知道,这只属于宴小姐。 ** 作为回礼,宴星沂也捏了一只小熊送给宴徊,在离开庄园之前放在宴徊的门外。 回舞蹈基地,自然要经过剧组取景的地方。老远就看到不少机器在运作,工作人员跑来跑去的呼唤演员做准备,替身也扎堆,化妆师和助理们随时为明星待命,大家都很忙碌。 宴星沂没兴趣多看,从人少的地方穿过,还是有人挡住去路,是上次那个被她救下来的女生,叫做……于诗是吗? “有事?” 于诗紧张得脸都有些发白,她这几天了解过宴星沂的背景,不知道还好,深入了解之后才深深感受到震撼。 这姑娘不仅是巨富之家的大小姐,身边还有周家太子爷周岩做靠山,亲哥哥也是个厉害人物,当真是惹都惹不起的人物。 光是被这样不言不语的看着,就够于诗紧张的。 她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出身也比不上人家,不太敢看她眼睛,躲闪着宴星沂的目光,慌慌张张的把自己手上攥着的袋子递给她,“宴小姐,您好!这是我亲手给您做的舞蹈服,我跟舞团的人打听过您的尺寸,一定合身的!希望您不要嫌弃,请您收下吧!”说到最后,她已经紧张到弯腰鞠躬。 宴星沂盯着她额头沁出来的汗,头一次开始自我审视,她有这么可怕?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不用。” 走远几步后,忽然听到身后讥讽的声音。 “也不看看自己那寒酸样,宴小姐会要你的舞服吗?人家的舞服都是专门订制的,随便一件都够你花一年!” “……我只是想报答宴小姐的恩情……你怎么能那么说……” “我说得不对吗?你好好照照镜子吧,你配和宴小姐说话吗?自己什么阶层不知道吗?” 宴星沂停住脚步,转身看向说话的人,还是那个杜倩,正颐指气使的教训于诗,轻蔑得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而于诗畏畏缩缩的拎着袋子站在那里,不敢顶嘴,一副受气包的模样。 宴星沂其实不是见义勇为的人,这样烂俗的世界,再多的好人都救不了,可是她又想起刚刚于诗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希冀。 亲手做的舞蹈服么?倒是新鲜,她还没有穿过呢。 -- 第25页 看热闹的经纪人和助理看到宴星沂往回走了过来,连忙拉住杜倩,杜倩气不打一出来,大小姐脾气发作,“干什么啊!”转头却撞上宴星沂冷漠的目光。 到底是名门世家培养出来的人,和杜倩站在一起,典雅的气质立即将杜倩压得像个不入流的暴发户,只轻飘飘扫过去一眼,锋芒而锐利,杜倩立即吓得不敢吭声。 宴星沂看向于诗,伸手。 于诗懵懂的看着她。 “不给?” 于诗继续发懵,还是剧组好心人提醒:“舞服!” 于诗一激灵,连忙双手奉上。宴星沂拎过来,于诗看着她白嫩嫩的手,总觉得自己这个平平无奇的袋子被大小姐拎着,都上升了好几个档次,成了顶级奢侈品。 宴星沂:“谢谢,我会穿的。” 于诗用力点头,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 杜倩瞪于诗一眼,语气发酸:“宴小姐,这种低端的东西怎么能穿到您的身上呢?就是周总也不会同意的啊。” 宴星沂瞥向她,笑意加深:“你用周岩压我?” “我这是为您考虑。” “这栋楼,是周岩为了能让我好好跳舞而建的,你们能来拍戏,也是周岩问过我,我同意之后,你们才能来的,只要我不开心,你们整个剧组都会被立即扫地出门,知道为什么吗?” 她笑盈盈说话,却把杜倩吓得不轻。 “为……为什么?” “因为周岩,从来不会对我,说不。” 杜倩的脸色彻底白下去。 宴星沂说的当然是真的,谁不知道周岩对宴星沂百依百顺?她今天算是彻底得罪宴星沂和周岩了! 宴星沂笑得愈发温柔,语气却凉薄得瘆人:“而你又是什么阶层的人?配和我说话吗?” 周岩的车停在不远处,谈生意顺路,想过来看看她,没想到就看到这一幕。 杨临笑着感叹:“先生,您有没有发现小姐在仗势欺人?”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杨临立即道歉。 周岩没跟他计较,只看着窗外的姑娘,目光微深。 仗势欺人? 他钱权皆有,无非就是想让她可以有权利和资格任性妄为。 今日就很好。 收回目光,周岩轻淡的笑了声,“那又如何?我爱。” 第13章 我可能有一点喜欢你 无论是什么样的宴星沂,周岩都会喜欢,这一点杨临当然十分清楚,从十年前周岩把这个女孩子带在身边护着开始,他就知道他们注定不会是普通的兄妹关系。 “这么多年,先生为什么不告诉小姐呢?您一直不说,小姐是不知道您对她的感情的。” 不想说吗? 当然不是。 其实在一开始发现自己对宴星沂的感情后,周岩就旁敲侧击过。 那是个冬天,清远从来没有下过那么大的雪,天气很冷,是下午两点左右,周岩正在开会,接到了宴星沂老师的电话,被告知宴星沂又逃课了。 他从会议室离开,想到她有可能去的地方,一个一个找过去,最后在姜澧常带她去的酒吧里找到她。 彼时的宴星沂喝得烂醉如泥,看到他却忽然跑过来扑进他怀里,周岩着实愣了好一会儿。 怀中的少女馨香温暖,细细的手臂环着他的腰,使劲儿地往他怀中蹭,黏人得叫人没有办法。 周岩原是因为她逃课很生气的,可这刻,却忽然生不出一丝脾气。 他将姑娘抱起来,宴星沂也极其乖巧,搂住他肩,靠在他怀里。 周岩因为她的乖巧而唇角微勾,决定暂时不计较她逃课喝酒,却万万没想到下一刻宴星沂说出来的话,活生生像一颗子弹,打进他的心里。 她喃着姜澧这个名字,流着眼泪求,“能不能不要离开我?” 周岩僵了僵,抱着怀里的人许久都没动静,原本温和的眼神渐渐冷下去,良久才垂下眼,看到宴星沂脸上的悲伤,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那个姜澧。 回想以往,周岩这辈子就没有过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所有人都捧着他,尊敬他,害怕他,一切都唾手可得,可这声“姜澧”,却叫他成为笑话。 他喜欢上的姑娘,原来心里有人。 后来他了解过她和姜澧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姜澧教给她许多,喝酒,抽烟,逃课,打架,上课睡觉,与老师对着干。 这对于一直循规蹈矩的宴大小姐来说,当然都是新奇的,所以就算姜澧不告而别,宴星沂也还是用各种各样叛逆的方式来纪念姜澧。 他也曾在酒后不清醒的情况下与她谈过姜澧,时到今日都记得宴星沂当时坚定的表情,笑着告诉他:“我要等,永远等他,我要嫁的人只会是他。” 宴星沂并不知道,她每多说一个字,都是在周岩心里多割一刀,到后来,周岩唇色已有些发白,仍平静的问:“为了我,忘记他,可以吗?” 她笑道:“别这样,别让我离开你。” 她是狠心的,从一开始就是,不打一声招呼就来到他身边,得到了他的庇护,却在他对自己越来越好之后变得任性妄为,想走便走。 周岩低下头,笑了一声,宴星沂看不到他眼中的自嘲,再抬头时,周岩语气变淡:“当我没说。” 他有了软肋,就是面前这个言笑晏晏说要离开他的姑娘,他不想她离开,所以唯有退步,准许她心里有人,狼狈的偷偷的喜欢着她,周岩有时候觉得,自己着实是个可怜人。 -- 第26页 杨临问他为什么不说,能是为什么呢?说了之后让她更快的离开自己吗?在没有找到合适的时间之前,他不会贸然做什么,因为这姑娘,真的会狠心得说走就走。 见周岩一直没有回答这问题,杨临就知道这不是他该问的。 “抱歉,先生,我多嘴了。” 周岩“唔”了声,倒没有怪他。 杨临问:“先生要下去跟小姐打声招呼吗?” 周岩又往宴星沂那边看了眼,“我就不去了,你去一趟。” 杨临立即明白周岩的用意。 * 被宴星沂当面羞辱,杜倩自然满心屈辱和愤怒,但碍于她是宴星沂,也不敢表现出来,只脸色涨红,手不停的搅着衣服。 于诗感激的看着宴星沂,感动她居然再次替自己解围。 杨临含笑走过来,“小姐。” “你怎么在这里?” 杨临笑了笑:“先生过来看您。” “人呢?” 杨临转向左边,“车上。” 不光宴星沂,于诗和杜倩,以及周围的几个工作人员都纷纷朝那个方向看过去。 一辆线条凌厉的黑色豪华轿车停在那里,男人坐在里面低头点烟,眼神微抬,目光准确的锁住宴星沂,盯着她吸了一口烟。 宴星沂的心忽然毫无征兆的重重跳了一下。 “先生看到小姐这边似乎有麻烦,让我过来看看,小姐需要帮忙吗?”杨临笑着,眼神扫向杜倩和其经纪人助理,三人被这只笑面虎吓得后退半步,都看得出来,这是周岩又来护他的心肝儿了,摆明要给宴星沂撑腰呢。 宴星沂说:“麻烦都解决了。” “既然如此,我这就回去告诉周总。” 宴星沂嗯了声。 周岩抽完一支烟,车窗缓慢上升,渐渐遮住他侧脸,杨临把车开走后,宴星沂拎着东西也准备离开。 于诗再次开口:“宴小姐,今天也谢谢您,您回去试试衣服喜不喜欢,如果喜欢的话,我还给您做。” 宴星沂淡淡点头,于诗满心欢喜的目送她离开,杜倩瞪着她哼了一声,于诗赶紧收敛起喜悦的表情,低着头钻进忙碌的剧组。 宴星沂回去后并没有第一时间看于诗送的东西,而是换上练功服去舞室,三个小时后才出来。 今夜她没回宴家,而是去自己独居的别墅,她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思考今日的反常,为什么在对视上周岩的眼神时,心跳会那么快。 没吃晚饭,她需要点酒,好在家里并不缺。 周岩其实很不喜欢她喝酒,好像是从某一年的冬天开始的,犹记得那是她逃课后干的事,酒醒后看到周岩坐在床前,眼神冷得格外吓人,从此后她不敢在他面前多喝酒。 给自己倒杯酒精浓度稍高的酒,她翻出自己和周岩仅有的一张合照,说来好笑,俩人认识这么多年,却只有一张合照,还是在那样的情况下。 十七八岁时候的宴星沂真的很叛逆,每天想方设法的逃课,还会和男同学打架,周岩训过她几次,每次都被她的撒娇弄得束手无策。 后来他把她送到寄宿学校,她半夜爬墙出来,刚坐到墙头上,就听到一道笑意里带着冷的声音,“就知道你不老实。” 闻声低头,她看到灯下抽烟的男人。 其实她从没见过比周岩更好看英俊的男人,他很高,背靠着墙,姿态有些懒散,外套被他拿在手里,另外一只手的指骨里夹着一根烟,烟雾还在飘燎,男人盯着她,眼里有那么点慵懒的笑意。 他走过来站在墙下面,微仰头,漫不经心的看着她,宴星沂默默的吞着唾沫,坐在墙上也看着下方的男人。 昏黄的灯光笼罩在他们身上,杨临坐在车里拍下这一幕。 一切的一切都好安静。 他们看着彼此,直到周岩说,“滚回去。” 宴星沂灰溜溜的往回爬,因为太紧张脚下踩空,从墙上掉下来,扎扎实实的落进周岩的怀里,她立即不敢动,偷偷睁开一只眼看男人,他咬着没点的眼,眉眼微拧,有点不悦:“宴星沂。” “……嗯。” “想爬墙是吧?” 那一晚,周岩连夜把她带到可以攀岩的俱乐部,看着她攀爬了三个小时的岩,后来她腿软腰酸,坐在地上抱着他的腿求他把自己带回去。 周岩似是被她逗笑,问:“还半夜爬墙吗?” “不敢了。” “还逃课吗?” “不逃了。” “还敢打架吗?” “可是别人欺负我呢?” 周岩凝视着少女,蹲下来,伸手靠近她脸,宴星沂吓得闭紧双眼,男人只是用指尖很轻地从她鼻尖擦过,随意的嗓音很低地钻进她耳朵里:“那就欺负回去。” 宴星沂嘀咕:“我都是偷偷打架的,不能让宴家人知道,他们会打我。” “他们不敢。” “为什么?” “宴星沂,你身后的人,是我。” 宴星沂没敢睁开眼,鼻子有点发酸,怕睁开眼让周岩看到里面的湿润,从来没有人教她可以欺负回去,哪怕是姜澧也没有过,所有人都是告诉她,你是宴家的小姐,你得和善,温柔,包容。 宴星沂觉得快憋不住眼泪时,忽然把头埋进周岩怀里,死死的闭着眼睛。 -- 第27页 周岩看到她攥紧的拳头,以为是自己太凶,吓到了小姑娘,难得会温柔说话,“不要耍赖。” “就耍赖。” 果然是生气了。 周岩有点无奈,明明是她不对,最后总是变成他来哄。 “想要什么?” “饿了。” “太晚,宵夜对胃不好。” “我就要吃。” “宴星沂,你在跟我发大小姐脾气吗?” “对!” 周岩眼中笑意明显,揉她头发:“那么我的小姐,想吃什么?” 宴星沂拉着他跑出去,她爬墙出来就是为了吃学校隔壁的牛肉面。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毛毛细雨,宴星沂忽然不合时宜的想起姜澧,他曾带她淋过倾盆大雨,他们在雨里嬉闹欢乐,那样的美好过,可他还是离开了自己,那么周岩呢? 她转头看周岩的时候,男人将外衣罩在她的头上,而他站在雨里,宴星沂尤在愣神,周岩问:“不走?” 那是宴星沂第一次明白周岩和姜澧的不同,姜澧会陪她淋雨,而周岩不会让她淋到雨,哪怕只是不值一提的细雨。 不知不觉已经喝了三杯酒,浓度高,后劲来得也快,宴星沂盯着手机上的照片,忽然很想周岩。 准确的按出周岩的电话,拨出去,没多久就接通,那头响起男人低醇嗓音,“星沂,怎么了?” 怎么了? 她也想知道自己怎么了。 怎么会突然那么想他呢?想立即见到,甚至想立即拥有。 宴星沂没说话,周岩蹙眉看了眼手机,再问:“有事吗?” 有的。 有的啊,周岩。 我可能有一点…… 有一点喜欢你。 第14章 我心有点乱 周岩正在开会,偌大的会议室里等着他的员工有上百人,都安安静静的看着他。 实际上周岩是不会在上班时间接私人电话的,但宴星沂永远是例外,可电话接通,她却不说话,办公室里也没人敢吱声,因为他们听到了上司喊出的名字。 ——星沂。 那个常年跟在他身边,被他护得滴水不漏的宴家大小姐。 “星沂?”周岩又问了声。 “周岩,我能见你吗?” 她反常的,没有喊哥哥。 周岩没有任何犹豫:“我现在过来。” 甚至没有问她有什么事。 秘书忍不住看了老板一眼,还是老样子啊,只要是宴小姐的事,任何人任何事都比不了,虽然早就知道这一点,但还是会感叹。这可是周岩啊,手里控股无数,传媒行业的上帝之手,比资本更资本的周氏掌权人,却偏偏为了一个姑娘,毫无原则。 挂掉电话,周岩手机放在桌上,他沉默,像是在思考刚才大家争吵的事,思考结束,他给出意见,精准的找到问题所在,随后拿起手机起身:“剩下的会,杨临给你们开。” 他离开座位,在座的员工立即起身相送,出了办公室,他直接坐电梯下停车场,自己开车去宴星沂家。 * 宴星沂看着黑屏的手机愣了好一会儿,她刚才是约周岩出来吗?果然是酒喝多了! 现在这个样子被他看见,一定会被训,宴星沂连忙去洗手间洗脸。 她承认,周岩凶起来的时候,她是有点怵。 在洗手间里洗着脸,外面的手机又响,宴星沂没来得及把脸上的泡沫洗干净就出去接电话,以为是周岩,脸上还带了抹笑容,“哥哥。” “哥哥?”电话里响起女人优雅的嘲笑声,无数回忆瞬间破闸而出,让宴星沂僵在原地。 这是…… 俞凝…… 空气安静下来,只有洗手间里没关的水龙头在流水,扰乱宴星沂的心绪。 “怎么不说话?”俞凝语气带笑,“妈妈很久没有给你打电话,高兴得说不出来话了吗?” 怎么会高兴?宴星沂巴不得她就此消失在她的世界里,恨不得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父母,她所有的痛苦都是身生父母带给她的。 “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 俞凝被宴非白送回乡下“养老”之后,宴星沂就切断与他们的一切联系,换掉一切联系方式,想让他们找不到自己,没想到俞凝就算在乡下也不安生,还是找了回来。 “星沂,我是你妈妈,你知道的,我想要什么都会得到,这是我从小到大教你的道理不是吗?” 宴星沂冷笑:“是歪理吧。” “你变了,星沂。”耳边的声音仍旧优雅,不紧不慢的感叹着。 宴星沂也逐渐冷静下来,“是吗?哪里变了?” “从前的你不会跟妈妈顶嘴,让我猜一猜,是周岩把你惯坏的吗?” “你打电话来应该不是跟我讨论这个吧,有事吗?” “当然,我的孩子,妈妈想你了,你不来看看我吗?” “俞凝,别耍花招。” 女人笑了起来,这让宴星沂开始生理性恶心,她忽然想起很多画面,那时候俞凝会在宴会开始前为她穿小两号的礼服,用力地勒紧她腰,然后在宴会结束后命令她将吃过的东西吐出来,以此保持身材,之后的整个星期只让她吃喝水减肥,明明她不胖。 她曾因为偷偷吃过几颗葡萄而被俞凝狠狠扇过几巴掌,回忆里的事就像昨天刚发生,她的脸忽然火辣辣起来,这通电话仿佛也在抽她耳光那般。 -- 第28页 “星沂,妈妈不是教过你,应该随时保持镇定和优雅吗?你可是宴家大小姐,是妈妈最完美的作品。” “我是一件作品吗?” “当然。” “我不是你的孩子吗?” “也是。” 宴星沂冷笑。 “俞凝,你是想让我跟宴非白求情,放你出来吧?” “相信我,星沂,妈妈如果想出来,随时都可以,我只是想知道我的女儿过得好不好,乖不乖。” “没有你在身边,我过得很好。” “你好像巴不得我去死呢。” “你可以这么认为。” “可是妈妈身体很健康,让你失望了。同时,我对你也很失望,两年了,你没有来看过我一次。刚刚我听你喊哥哥,你喊的人应该不是宴非白吧。” 当然不是。 “是周岩吗?”女人的声音里含着意味不明的笑。 宴星沂没说话。 可俞凝太了解这个女儿,就像她说的那样,宴星沂是她几个孩子里最杰出完美的作品,无论是相貌还是性格都像她,所以就算两年没在她身边,俞凝也很快就推测出,“星沂,你爱上他了是吗?” 宴星沂眼中滑过一抹凉意,还是这样,她任何的心思在俞凝面前都无所遁形,她从什么时候发现的呢?大概是从刚才那声甜腻腻的“哥哥”开始吧。 俞凝今晚心情不错,又笑起来,“可是星沂,你配不上他。” “配不配得上,你没有资格说。” “别骗自己,星沂。你和妈妈一样都是在黑暗里苟延残喘的人,你跟周岩那样高高在上的人不一样。如果不是我,你根本成不了宴家最有名气的小姐,星沂,别这么抵触妈妈,如果我是生活在地底下的一只臭虫,那么你也是,你永远摆脱不了我,因为,你是我俞凝的女儿。” 宴星沂一直都想摆脱这个事实,想要摆脱俞凝的阴影,可这个人总是时不时就要跑出来提醒她。 因为恨意,她眼圈微红起来,其实也曾无数次质问过天底下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母亲,可俞凝总会无情的嘲笑她,命令她乖一点。时到如今,她已经麻木了。 “俞凝,就算我是只臭虫,但在我死之前,也一定会拉上你。” 俞凝气定神闲的微笑:“我的孩子,欢迎你向我挑战。” “疯子。”她摁断电话,胸口不断的起伏,喉咙干疼,给自己倒水,发觉自己的指尖都有些轻微的抖动,嘲弄地将杯子放回去。她不信,不信这么多年还是摆脱不掉俞凝这个疯女人。 冷静了两分钟,宴星沂走回洗手间把脸洗干净,几乎忘记周岩会过来,直到半小时后听到门铃,她愣了下,才想起刚刚跟周岩通过电话。 门打开,低着头的男人抬起眼,目光定在她脸上,很快精准的判断出她不开心,眉头也跟着拧起来,“怎么了? 明明刚刚电话里的语气听起来不错,半个多小时的时间里,是谁惹到她了?难道是自己? “路上有点堵车,这是我能保证安全的前提下,最快的速度。”毕竟她家离他公司的确有点距离。 宴星沂却还是不说话,也没有立刻邀请他进屋,她只是在想,她何德何能,居然可以遇到周岩,这个男人将她从黑暗拉到光明里,给了她无数的帮助,可是他不知道,她半边身子还在里面,那是沼泽,越挣扎则陷得越深,她害怕,怕自己越想逃离越逃不开,更怕把他也拉进深渊。他干干净净,不应该因为她而变得混浊不堪,俞凝有句话说得很对,她配不上他的。 所以有些话,注定只能永远放在心里。 宴星沂垂了垂眸,侧身:“进来吧。” 几乎一瞬间,周岩就觉察出她的淡漠,他没动作,立在原地看着她。男人高大,屋子里透出来的光被宴星沂遮住,其他的落在他半边脸上,有些晦暗不明。 他抬脚走进去,宴星沂把门合上。 周岩闻到了酒味,神情更沉,宴星沂已经没心思担心他会如何训斥自己,可反常的是,周岩没问她为什么喝酒,反倒给自己也倒一杯,问她:“不开心?” 宴星沂没掩饰,“嗯。” “因为什么?” 她没说。 周岩也没追问,晃着酒杯喝酒,忽然说:“明天准备一下。” 宴星沂抬眼看他:“干什么?” “带你出去玩。” “去哪里玩,玩什么。” “到时候就知道。” 半杯酒喝完,周岩去了厨房,宴星沂在外面坐了会儿,也跟过去,靠在厨房门的边上问,“你干什么?” “煮醒酒汤。” “我没醉。” “喝点舒服。”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喝酒?” 周岩看她:“愿意说?” 宴星沂摇头。 周岩就收回目光,没有一点要强迫的意思。 这是周岩的优点,很能审时度势,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强势,什么时候应该顺着她。 他发觉宴星沂身上的气息几乎可以用死气沉沉来形容,和那天做噩梦的时候很像,她究竟在经历什么,他不能多问,否则只会让这姑娘戒备,从而远离自己。 他只能徐徐图之,慢慢查。 把醒酒汤端给她,周岩眼神落在她身上,深深的,沉沉的,却又是温温和和,爱护的。 -- 第29页 “星沂,我希望你开心。” “哥哥,人不是每时每刻都可以开心起来的,我很好奇,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冷静,难道没什么能让你心绪发生改变吗?” 当然有。 这个能让他心绪改变的人就在面前,触手可及,却又不能轻易触碰。 “我也不是任何时候都冷静。” “是吗?” “是。” “你会在什么时候不冷静?” “现在。” 宴星沂惊讶:“现在?” 她可完全看不出来,现在的周岩不冷静。 宴星沂像被逗笑一般微弯起唇,摇头,“看不出来呢。” 周岩把杯放桌上,骨节分明的手指圈住她手腕,把她拉过来一些,将她掌心摁在自己心口,宴星沂怔了怔,盯着自己的手,听到周岩微哑的嗓音,“你不开心,我心有点乱。” 第15章 你要和我谈恋爱吗?…… 隔着衬衫,有力的心跳传入掌心,宴星沂缓慢抬起眼,与周岩对视。 他与往日没有分别,岁月沉淀了这个男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身上的玩世不恭逐渐变成内敛威严,可就是这样一个说一不二的男人,也会为了她心情不好,露出显而易见的心疼。 他对她,实在太好太好。 沉默在空气里蔓延,他们都没说话,只看着彼此眼睛。 宴星沂突然意识到,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认真打量过周岩,原来他眉浓眼深,鼻挺唇薄,竟然比她印象中的样子还要好看,像酒一般,愈发有浓郁的沉稳和厚重感。 他最近好像钟爱烟灰色衬衫和黑色领带,英俊到多看一会儿,脸好像都有点烫。 周岩发觉了她泛起红晕的脸,眼眸微定,状似思索的蹙眉,而后声音低低的问,“不舒服?” “没有。” “脸红什么?” 宴星沂言笑晏晏地走近,两人之间的距离一点一点被拉近,周岩低眸,凝视走过来的姑娘,神情没有分毫改变。 宴星沂弯起唇,踮起脚,略偏过头靠近他的唇。 周岩还是没动,一直看着她,却在她即将吻到自己的时候,忽然沉声,“过分了。” 宴星沂神情一顿,目光从他唇移到男人眼睛,看清周岩眸中的不悦。 他淡淡推开了她,“喝完醒酒汤去睡觉。” 宴星沂退开些距离,笑着说好,并没有任何一丝尴尬或不悦,温顺地端起醒酒汤仰头喝,果断得像喝一杯毒药,喝完转身上楼,并没有询问周岩是留下还是离开,毕竟这房子也是他买的,他去留都有权利。 回房关上门,她脸上的温柔微笑才逐渐变冷。 过分是吗? 她知道自己配不上他,可就连用这样的方式当做回报也不行吗?他就这样嫌弃她?既然如此又为什么要说“心乱”这样会令人误会的话? 宴星沂并不知道,周岩的情况并不好。 刚才那一刻是宴星沂头一次靠他这么近,他清楚的感觉到她嘴唇就在自己几毫米外,他几乎用尽全部的克制力,才没有吻上去,因为他清楚的知道,宴星沂不喜欢他,这只是她为他准备的回报,这样的暗示,不止一次。 他真的很不喜欢这姑娘把自己当成一种报酬,他是想吻她,毫不夸张的说,做梦都想,可是更希望,他们的初吻,是在两情相悦的情况下。 周岩今晚不打算回去,宴星沂的状态他很不放心,而且,他也舍不得走。 又给自己倒杯酒,直到心跳变得平稳,他才上楼,走到宴星沂房门外,没敲门,静静的站了会儿。 他当然能看出来,刚刚没有让她亲到,她很不高兴。 姑娘家总需要哄的。 周岩敲了敲门,宴星沂愣是磨蹭半个小时才开门。 终于看到她,周岩有点无奈,“就不怕我走?” “走啊。” 标准的反话。 周岩淡笑着向前一步,挺拔的身躯微弯,漆黑眼睛看着她,轻声笑:“不走。” 宴星沂可不是那等好哄的女孩子,表情平静无波,“有事?” “嗯。” “说。” 他握住她手腕,执起她手指,静静望着她好一会儿,在宴星沂疑惑的目光下,男人低头,薄薄的唇轻吻在她手背。 大概五秒,他的唇才离开。 睁眼后看到愣住的宴星沂,周岩唇角浅浅牵了起来,“晚安。” 我的小姑娘。 他轻放下她的手,转身下楼。 宴星沂呆在门边盯着自己的手背发愣,越来越弄不明白周岩在搞什么? 周岩睡前收到宴星沂发来的信息。 “什么意思?” “嗯?” “手背吻。” “那是晚安礼。” “只是一个晚安礼?” “嗯。” 宴星沂冷笑着把手机丢进垃圾桶,却怎么也睡不着,周岩吻她的画面反复回映在脑海,挥之不去,也心烦至极。 后半夜,她终于没忍住去洗手间,用温度稍高的水冲洗自己的手背,仿佛要将周岩留下的痕迹和感觉擦拭干净,因为太用力,手背的皮被搓破一块,有些疼。 她蹙眉看了眼,关掉水龙头重新上床,仿佛因为手上的疼分散了注意力,几分钟后终于困意来袭。 ** -- 第30页 周岩起很早,昨夜其实都没睡,原因和宴星沂有关,也和那个手背吻有关。 宴星沂下楼时周岩已经准备好早餐,她看了眼桌上的东西,摆盘很多,各种各样花式早餐。 周岩工作忙,平时没心思搞太多花样,今天这么反常,应该和心情不错有关系,不过,宴星沂并不打算过去。 她转身去厨房,拿冰箱里的牛奶,自己煮两个鸡蛋,周岩跟进来时,正好看到她正把蛋放锅里,拧起了眉,“我做的你不吃?” “嗯。” “理由。” “腻了。” “……” 她回答他话的时候,甚至都没有看他一眼,语气格外冷漠,傻子都能看出来她不高兴。 周岩有点疑惑,难道昨晚的气还没消? “种类有很多,很多你没吃过的,没理由腻。” “你就当我腻你。” “……” 周岩看着她,沉默。 这话着实刺到了他,他其实很怕宴星沂腻了他,哪怕工作再忙也会抽时间了解新东西,学一些新菜,关注时尚杂志,对她会喜欢的东西了如指掌。 他做这么多,只是为了能让她对自己保持新鲜感,可是现在她说,腻了。 “星沂。”周岩低了低头,冗长的静谧后,又抬眸深深凝望着她,不动声色的靠近,声音哑,掩藏不住的闷:“别说这话。” “为什么不能说?”恶劣如她,仗着周岩不会跟她计较,不会离开她,甚至舍不得说句重话,笑意温柔,却分毫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她的确占领高低,只因为周岩爱她如命。 周岩沉着眼看她一会儿,妥协的低下声气,“去吃东西。” “我吃这个就好。” “听话。” “我今天不想听。” 周岩忽然把人扛起来,宴星沂始料未及,牛奶洒在他衬衫上,他扛着人到餐桌,把她放椅子上,摁住她准备起身的肩膀,直视她眼睛,语气挺狠:“宴星沂,你把我当什么了?” “可有可无的人。”她毫不示弱,还笑得柔情蜜意,“周岩,受不了我可以现在就走,老实说,这样的相处,我也有点腻。” 周岩一愣,他忘了对宴星沂发狠根本没用,她太会以柔克刚这招,笑得脾气很好很温柔的样子,其实就是一块铜墙铁壁。 十年了,他还是根本拿她没有办法。 都是他惯出来的。 受着吧。 周岩慢慢放松摁着她的手,也坐在她跟前的椅子上,端过来给她煮的南瓜粥,吹凉之后,沉默不语地喂到她嘴边。 宴星沂盯着他:“你不生气?” “因为什么?” “我刚才说,你是我可有可无的人。” 实际上她大早上闹这么大脾气,并不是因为还窝着昨晚的火,她只是意识到自己对周岩的感情绝不浅淡,怕自己再呆在他身边,迟早会露馅,才用这种办法逼他离开。 周岩轻捏开她嘴,小心的把粥喂进去,端过来其他早餐。 他眼神淡,语气也淡:“你说过我是你最重要的人。” “宴星沂。”男人看着她,神情已经恢复到往日的沉静,“我不听任何气话。” “如果之前的话是骗你的,今天的才是真的呢?” “也没关系。”他喂她吃鸡蛋羹,“你不是说自己是白眼狼?我就当养一只不懂感恩的小狼。” 宴星沂眼睛有点热,转过脸去。 总是这样,不管她以什么方式闹脾气,周岩就算被气到不行,也顶多语气重点,事后还会好声好气的哄,比如现在,他近乎讨好般的喂她吃东西,什么都没有计较。明明他出了名的不好对付,出了名的性格矜傲,也出了名的有手段,可是对她,偏偏包容所有。 “不吃了。” “再吃几口。” 她不说话。 周岩捏过来她下巴,宴星沂为了不让他看到自己起红晕的眼睛,忽然扑进他怀。 周岩垂了垂眸,没推开。 “怎么,想让这个方法让我消气?” “我不会哄人的,哥哥。” 周岩放下碗,双臂搂她,沉默良久后,还是问,“我最近哪里做得不好?” “什么?” “你腻了我。” “管得比较宽。”这当然是瞎扯的理由,她其实已经习惯周岩管她。 男人沉默了下来。 宴星沂想从他怀里出去时,被周岩抱得紧了些,“我改。” “嗯?” “别腻我。” “那是气话。” “那就说说为什么生气?” 这次换她沉默。 周岩等不到回答,把她推开些,却在不经意间看到她手背的伤,她皮肤本就白,白嫩嫩的肌肤上面有一块皮被搓掉,受伤的皮肤周围红起来,看起来就格外明显。 周岩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晦暗起来,他清楚的记得,这是他昨晚吻到的地方,可现在,那里褪掉一层皮,是因为他亲了那里,所以她才弄成这样吗? 她就……这样厌恶他吗? “怎么了?”宴星沂没发觉他的异样。 周岩掩饰好眸中的情绪,但尽管如此,再看向宴星沂的时候,眼神还是比刚才更深沉一些。 原来今早她的生气不为别的,只是因为厌恶。 -- 第31页 周岩心内自嘲,把她推开。 既然不喜欢被他碰,他自然不会勉强,也不想让她有不好的感受,更不想让她再伤害自己。 宴星沂感觉到周岩的冷淡,那种似懂非懂的感觉又回来了,她不明白周岩为什么这样,明明说过很多次只把她当妹妹,可最近总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亲密事,在她忍不住多想的时候,却又冷静的抽身而出。 人就是这样,尽管已经决定要保持距离,但还是想弄明白对方的心思。 宴星沂决定告诉他一件显而易见,但周岩可能没太意识到的事。 “哥哥。” 周岩漫不经心的应声。 “我已经不是十八岁的小姑娘了。” “所以?” “我们之前有过约定,我不能谈恋爱,现在我不想履行这个约定了。” “我想谈恋爱。” “和谁?” 宴星沂听出了他语气中森凉的冷。 周岩的确已经在怒火的边缘,他第一个想到的人是姜澧,她果然还是想和那个人在一起是吗? 可宴星沂却说,“和你怎么样?你要和我谈恋爱吗?哥哥。” 第16章 心上人 周岩的心跳,因为这句话而变得紊乱。 宴星沂却笑盈盈,神情懒倦,气定神闲看着他,仿佛在与他说着一个极其平常的话题。 谈恋爱这件事对她来说,像是无关紧要,无足轻重的事。 她敢这么问,当然是料定周岩不会同意,然而…… “好。” 这是他的回答。 干脆利落,没有丁点犹豫。 宴星沂的笑容凝固,愣住了。 他说什么? “可以。” 因为太了解她,所以知道她在想什么,周岩不厌其烦的沉声重复。 他等了这么多年,当然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纵然知道这只是宴星沂的玩笑话,但那又如何? 徐徐图之是一回事,可如果有进步的空间却不要,这是蠢货才会做的事,而周岩不蠢。 宴星沂仍旧愣着神。 周岩难得瞧见她这模样,眼里多出几分笑意,刚才心里产生的闷也因此被疏散一些。 他把她手指捏在掌心里,略显粗粝的指腹在她滑软的肌肤上缓慢摩挲,凝视着她,眸光别样温柔,语气竟也格外低柔:“你想要的,我什么时候没有同意?” 所以哪怕她想要谈恋爱?他也奉陪到底? 宴星沂觉得不可思议,她是知道周岩宠她的,但没想到他可以宠到这地步,这让她忽然想起从前。 …… 每个人都有一段叛逆时期,可她叛逆的时间仿佛格外长,且以千奇百怪的方式出现,比如虚荣。 她想要最漂亮的裙子,哪怕它华而不实,想要最漂亮的宝石,哪怕她丢三落四,想要前呼后拥,明明她已经有很多人照顾,但还是想要许多许多…… 周岩一一满足,哪怕工作忙,但只要她一个电话,也能很快见到他人。 他性子冷,脾气明明不太好,却总耐心的陪着她四处购物。 那段时间,她几乎搬空了清远的各大奢侈品店,周岩愣是没拧一下眉头,没说一个不字。 她花钱如流水,要完奢侈品,开始缠着他要豪宅要豪车,周岩笑一笑,都给她买,事到如今这些房车都还在她名下。 最厉害的一阵,她爱上吃草莓,想要整片山头都种上草莓,没多久,土地承包协议书送到她手里,地里面已经种下了草莓。 周岩对她无有不依,有求必应,她也曾在娇纵过后有过短暂的歉疚,时至今日仍旧记得他当初云淡风轻的一句话。 “有本事你就闹,我要什么没有?给你就是。” 因为强大,所以无惧所有。 宴星沂其实羡慕这样的周岩,也永远成为不了这样的人。 她想,周岩对她好或许是十年来养成的习惯,不代表什么,毕竟他那样的性子,真要是喜欢她,怎么可能忍着不说? 而她和他终究是不同的,俞凝随时会准备卷土重来,如果她真的和周岩在一起,只会给他带去源源不断的麻烦。 “我随口说的。”宴星沂故作轻松的打趣:“你不会当真了吧?” “嗯。”周岩神色平稳。 他的表情告诉她,他是来真的。 宴星沂顿时有点笑不出来了:“别开玩笑。” “对你,我不玩笑。” “可你是我哥。” “我姓周,你姓宴。” 毫无血缘关系的哥哥,又算什么哥哥? “你不是说只把我当妹妹?” “我也可以当你是我的。”他神情微顿,目光在她婀娜的曲线上流转,低哑嗓音轻缓地荡出来:“女人。” 宴星沂立即转开脸避过他目光,可对方炙热的视线还是灼烫了她耳朵。 “我真的只是随便说说的,我怎么可能跟你谈恋爱?我只把你当哥哥,这不是乱来吗。”她居然会一本正经的跟他讲道理了,这可是从前的周岩才会做的事,果然跟一个人待久后,总会有相似之处。 周岩定定审视着她耳根的红,眯着眼眸想了会儿,忽然将她拉到自己腿上坐好,宴星沂饶是再怎么镇定自若的性子,这会儿都有些惊。 下一刻,男人滚烫的手掌放在她腿上摁住,声音低沉得发哑:“现在才叫乱来。” -- 第32页 她想动却动不了,周岩扣住她腰,用一种不会弄疼她,却极有技巧的方式。 他掌心贴在她腿上,紧挨着肌肤,这让她身体有些热,声音不自觉发紧:“放开我。” “星沂。” “……嗯。” 周岩慢悠悠倾下身,唇贴近她耳朵,声音很低:“跟哥哥谈恋爱吗?” 宴星沂愣得忘记反应,印象里周岩用这样的句式跟她说过很多话。 ——“跟哥哥走吗?” ——“跟哥哥回家吗?” ——“跟哥哥打电话。” ——“跟哥哥报平安。” 可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会说—— “跟哥哥谈恋爱。” 心口乱麻一片,实在毫无章法,有一瞬间,她竟想冲动答应,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后,还是决定还周岩清净,她不可能一辈子拖累他。 “不可能。” “理由。” “我根本没想跟你谈恋爱。周岩,实话告诉你,我跟谁谈恋爱都不会跟你谈,你别把刚才那句玩笑话当真,就当我在耍你好了。” 这样夹杂着讥讽的话说出来,他一定会生气吧,宴星沂心里半是愧疚,半是忐忑。 可她还是低估了周岩的忍耐力,确切的说,她低估了周岩对她的感情,在她这里,周岩是没有底线的,因此,他并没有丁点怒气,问的竟是:“恋爱的第一天,你想去哪里约会?” 宴星沂:??? “……你都不会生气的吗?” “对你不会。” “……” “想想约会的地方。” “我没答应。” “你提的谈恋爱。” “……” “我随便说的。” “我不是随便的人。” 宴星沂哑口无言。 周岩忽然将她抱起来。 “你做什么!?” 他没回答,修长有力的双臂抱着她,十分轻松的上楼,将她送到卧室放在床上,然后去衣帽间选出一件裙子放床上后,才在沙发坐下。 “说了要带你出去玩,换衣服。” “现在换?” “不然?” “可你在这里。” 周岩笑了下。 他不常笑,其实笑起来更是好看,眉浓而目深,看着她,像凝视珍贵的收藏品,语调有些玩味,“我在这就不行?” “你觉得呢。” “我觉得可以。” “……” 宴星沂少见的被气笑:“你要看我换衣服?” 他状似认真的思索两秒,点头。 “……” 真是谢谢了。 她发觉周岩骨子里还是有从前的劣根性。 “你出去。” 他没动,但是闭上了眼,以此表示自己不会看。 宴星沂愣在当场,走过去想踹他,被周岩抓住脚踝。 他睁开眼,淡淡看着她白玉无瑕,修长纤细的腿,指尖慵懒地轻敲在上面:“需要我帮你换?” 宴星沂抽了抽腿,抽不出来。 周岩直勾勾盯着她,目光深。 宴星沂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乱动得更厉害,周岩怕她摔,放开手,她才终于站好,脾气上来,狠狠的瞪他,气闷的拿起衣服去衣帽间换。 周岩看着她背影,低声的轻笑了笑。 他发觉,其实也不能太含蓄。 ** 周岩带宴星沂去的地方其实很简单和普通,是一座寺庙,在山顶之上,车只能开到山脚,需要步行上山。 山上有许多可以游览和观光的地方,当然最著名的还是那座寺庙,据说求姻缘很灵。 周岩此行的目的很明显。 杨临开车送他们去,宴星沂下车后看了看荒无人烟的四周,疑惑的看周岩,“来这里做什么?” “求神拜佛。”周岩朝她伸手:“过来。” 宴星沂没过去。 她不来,他就过去,倒也习惯了主动。 周岩想牵她手,宴星沂没给,“我们这样不合适吧,哥哥。” 故意叫他哥哥,想提醒他,他们的身份。 周岩看了她一会儿,没再勉强。 “走吧。” 他扫了眼她的高跟鞋,没说什么,去前面为她引路,宴星沂保持着距离跟在身后。 周岩不时往她脚下看一眼,会注意不让她摔。 爬了大概十分钟,宴星沂已经筋疲力尽。 她到底是豪门出身的大小姐,出行就有豪车接送,几乎不会有机会步行这么远,穿着高跟鞋爬山的情况更不会有。 她拧着眉看周岩,想埋怨他为什么不提前告知这里的地势环境,没想到男人也一直在看自己,眼神有些幽深莫测,宴星沂愣了下,“你看什么?” 周岩慢条斯理走过来,“累了?” “嗯。”习惯在受委屈的时候找周岩告状,她不知道,自己说话的语气已不自觉带着些娇气。 周岩当然能发现这一点,唇角微勾,握着她手臂搭到自己肩上,半蹲下去忽然将她背起来。 宴星沂可没矫情拒绝,立即搂住他,舒舒服服的靠在他背上。 周岩沉默着往上走,步伐分外沉稳,好像不知道疲倦。 爬到高处,宴星沂侧眸看过去,群山入云雾,天边云彩如火烧,壮丽辽阔得如同旷世的油画,而他们站在云层之上,像要乘风归去。 -- 第33页 “美吗?”周岩忽而问。 宴星沂浅笑着点头:“嗯。” “你带我来这里就是为了看风景?” “不止。” “还有什么?” “求神拜佛。” “……”她从前怎么不知道周岩迷信? 他背着她继续走。 宴星沂终于有些心疼他:“放我下来吧。” 周岩没说话,只平稳的攀登。 出发之前他就有看到她脚上的高跟鞋,之所以没有提醒,当然是为了现在这一刻。 传说到桩乔山求姻缘,心诚则灵,那么他背着她,一步一步走上去,跪在菩萨佛祖面前,他们会知道他的所求吗? “哥哥,你不累吗?” “不累。” “腰这么好啊?” 周岩步伐一顿,宴星沂立即意识到自己说了个什么样的话题,脸色有点不自然。 尴尬了几秒后,周岩继续往前走,就在宴星沂以为他不会再有什么表态的时候,微哑的声音响起,“你想知道的话,今晚就可以。” 宴星沂几乎一瞬间就明白周岩的意思,本就不自然的脸色,愈发滚烫起来。 虽说她年少时有过喜欢的人,但男女方面的问题从未涉及过,周岩保护她,从前与她相处的时候会保持距离,更不会在言谈上过分,以至于她把他当做最亲近的人而忘记了他也是一个男人,一个有正常生理需求的男人。 对于他的话,宴星沂选择装傻充愣没回答,所谓的“今晚”,当然也不可能存在。 在一种诡异的安静中,周岩把她背到山顶,宴星沂下来后看到他额头上的点点汗意,拿出包里的湿巾给他。 周岩没接,只看着她。 宴星沂明白了他的意思,抽出湿巾,踮着脚给他擦,距离因此变得很近,近到都能听到他的呼吸声,气息落在脸上热热的,烫烫的,让她睫毛眨动得略快。 周岩刻意俯身,宴星沂不得不后退,可他的手掌挡在身后,拦住她去路,她唯一可以去的,只有他怀里。 有点无奈。 宴星沂故作不悦,抬眸看着他,“别乱动。” 周岩有些漫不经心,为她整理耳边杂乱的发丝,低声说:“有件事想做。” “什么?” 他看着她眼睛,吻毫无征兆的落在她耳尖上,“亲你。” 如清风润物般的吻和男人低磁慵懒的嗓音,让宴星沂心跳失去正常频率。 他很快就直起腰,牵着她的手往前走。 山顶并不像山下那样荒凉,反而很热闹,寺庙高耸入云,直入天庭,周围有很多类似的建筑,一百米之外有很多商铺,行人走走停停,大家的时间都慢了下来,也包括宴星沂。 她看着周岩牵自己的手,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想到刚才那个吻,忽然把自己手抽出来。 周岩回过头看她,宴星沂平静道:“别这样。” “怎样?” “我们不是情侣。” “你想要恋爱,我同意,所以。”他重新走到她身边,语气加重,一字一顿,让她听清楚:“我们是。” “我不承认。” “星沂,我没教过你言而无信。” “可你不觉得这样很奇怪吗?我只把你当哥哥。” 周岩眼神略沉,唇紧抿,其实不用她一直提醒,他也知道这个事实。 周岩比谁都明白她说想恋爱不过是玩笑话,她并不是第一次捉弄他了,可他还是答应下来,一厢情愿的想和她建立起某种亲密关系,这的确太过天真,不像他会做的事,但没办法,谁让她是宴星沂,是他全世界最宝贝的女孩子。 “好。” 忽然,他淡声说了这么一个字。 宴星沂有点糊涂,“什么意思?” “做你哥哥。”既然所谓的谈恋爱让她这么不舒服,那么他不想勉强她,纵然太想太想拥有她,可也不想让她不开心。 宴星沂愣了愣,直到周岩走远几步后,她才后知后觉的跟上去。 周围人的谈话声传来,扰乱宴星沂思绪。 “听说这里求姻缘很灵的。” “真的吗?” “当然!我在网上看过帖子,几乎百分之九十修成正果的情侣都来过这里,这可是恋爱必打卡的圣地!” “这么神奇?” “对啊,这里讲究心诚则灵,看到山下的石梯了吗?听说越是相互扶持的情侣,以后就会越恩爱,我当初和男朋友一起来的时候,爬到半山腰一度想放弃,还是他鼓励我,牵着我才上来的!” “放弃会怎样?” “不灵呗。” “所以啊,能走到这里的都是有缘人。” 有缘人…… 宴星沂朝周岩看去,他走进大雄宝殿,为自己点上三炷香,跪在软垫上。 宴星沂站在门外,为自己所看到的画面而惊奇,那个控股无数,商圈里生杀予夺的周岩,居然跪在这里拜菩萨。 她明明记得他不信这个,难道真的是为了求姻缘?可是他想要什么样的姻缘没有,用得着求神吗? 周岩拜完出来后问她:“过去逛逛?” 他并没有像刚才那样伸手要牵她,甚至保持着距离。 宴星沂摇头,想起行人的话,问:“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这问题她已经问过两次,似乎因为又是同一个问题的原因,周岩看了看她,给出的回答一模一样。 -- 第34页 “求神拜佛。” “求什么?” 周岩却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走向人多的地方,原以为宴星沂会跟上,可她偏偏站那儿不动。 他回头,她还在看着他,要一个回答。 宴星沂多少猜到了点,但还是有点不相信,所以想亲耳听他说。 周岩看她执着,妥协的轻垂眼睑,“你想听什么?” “告诉我你来这里的原因。” “带你散心。” “除此之外呢?” “没了。” “真没有?” “嗯。” 是她多想了吗? 也是,她怎么会觉得周岩带她来这里是想求和她的姻缘,怎么会觉得他是故意不告诉她上山的路蜿蜒曲折,才有机会背她,怎么会觉得他跪在那里虔诚跪拜的时候心里喊的是她的名字。 可笑。 怎么可能。 这位不是别人,是周岩啊。 他求的,该是他还未遇见的某位真命天女吧,总之不会是她这个麻烦精。 宴星沂点点头,笑着走到他身边,心中虽有些怅然若失,面上仍保持轻松愉快。 周岩看到她脸上的轻松,眸色愈黯。看来得知他没可能喜欢她,会使她这么开心。 “去那边看看想要什么。”周岩收敛起情绪,淡淡道。 商铺附近热闹非凡,生意也红红火火,大概与寺庙的灵验和网上的炒作分不开,宴星沂被行人挤了两次,周岩往她身边靠,伸手虚虚的搂住她。 他不说话,眼神冷下来的时候有些吓人,挤到宴星沂的两个人自动离远一些,其他人见宴星沂身侧有人护,从她身边路过都得注意点距离。 宴星沂轻声说谢,周岩声音没什么情绪:“现在倒会跟我客气了?” 宴星沂浅笑,“也是,你是我哥哥,跟你用不着客气。” 周岩皱了下眉,忽然有点厌恶哥哥这个称呼,仿佛总在提醒他,他们之间不可能。 “去那边看看。”宴星沂的声音传来,周岩顺眼看去,她走进一家店,看中一只红色锦囊和一块小牌匾,老板立即热情介绍,“我们家这个名字符很准的,只要你在这张纸上写下你心上人的名字,把它放在这个锦囊里,挂在菩提树上,你们一定可以修成正果。” 宴星沂,“我没有心上人。” 老板往周岩这边看,宴星沂淡道:“他只是我哥哥。” 老板有点尴尬的点头。 而周岩眼神平静,没什么表情的看着她侧脸。 宴星沂没有多做停留,周岩不远不近的跟随她身后。 她不是爱热闹的性子,很快就腻,周岩给她找到合适的民宿休息,陪她吃完晚饭就离开。 宴星沂当然能感觉到他的冷淡,仿佛是从她要求保持距离后开始的。 本就有入睡困难症,后半夜还没睡着,给周岩发信息,他没回,她干脆过去找他,可敲半天门也没人出来。 难道是不在房里? 宴星沂索性出去找,找了一圈后,在菩提树下看到周岩身影,他正把什么东西系在树上,系好后竟还握着那东西看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宴星沂等他离开后才上前去看,那是一个锦囊,白天在店铺里看到过,当时没买,他后来又去买回来了吗? 老板说过这是名字符,用来写心上人名字祈福姻缘,周岩大半夜不睡觉来做这种事,是因为有了心上人吗?难道他今天带她来这里,也是为了他的心上人?烧香拜佛也是为了心上人? 宴星沂实在很好奇周岩的心上人是谁,未经允许,擅自取下他的锦囊打开,拿出里面的小牌匾,对着路灯,清清楚楚的看到上面的字,赫然是…… 宴、星、沂、 第17章 是她 夜晚的风有点凉,泛黄的路灯将牌匾上名字拉扯出朦胧胧的虚影,黑夜深沉静谧,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略重的呼吸声。 怎么也没想到 周岩的心上人。 ……是她。 怎么可能呢? 他是会将感情放在心里不宣之于口的人吗? 宴星沂想不明白周岩的心思,这么多年,她好像从来没有弄懂过他。 盯着自己的名字看了好一会儿,宴星沂最终选择将牌匾放回去,周岩不想让她知道的事,她不会主动问,而且,现在还不是时候,也许他们之间,是时候要保持距离了。 仰头看夜空的弯月,周岩的锦囊挂在树上,飘荡在夜色里在对月亮诉说心事,就让它留在这里好了,也算美好过。 宴星沂往回走,回到民宿,出门前没带手机,上面多出十来个未接来电,都是周岩。 她给拨过去,接通后听到他沉凉的声音,伴着显而易见的焦急,“在哪?” “房间里。” “刚才呢?” “出去走走。” 男人沉声:“开门。” 宴星沂看了门一眼,他在外面? 过去开门,周岩果然在外头,脸色沉,不知道为什么头发有些凌乱,领带也歪,宴星沂挺意外,周岩是一个十分注重自我管理的人,怎么可能让自己这么狼狈。 “你怎么了?” 看到她安然无恙在自己眼前,周岩紊乱的气息才慢慢归于平静,声音仍旧冷,“没事。” 难道是为了找她才弄成这样?宴星沂看了看手表,她出去的时间其实不长,也才半小时,他怎么急成这样子? -- 第35页 “进来吧。”她侧过身。 周岩不言不语的睨着她。 宴星沂被盯得有点不适,“不进来的话,晚安。” 她将门关上,周岩忽然伸手拦住要合上的门,走进去,他走到阳台点支烟,回头看她,“去睡。” “你呢?” “在这。” “你不回去睡觉?” 周岩看眼她房里的沙发,宴星沂笑得无奈,“你要在这里睡?” “不行?”吐出一口烟雾,他垂眸盯着指尖的烟,懒散的弹了下烟灰,对她的诧异不以为意。 刚才回来后本想确定她有没有睡觉,打了十几个电话没人接,过来才发现她房里空无一人,他找了半小时,半小时的时间里每分每秒都心神不宁,现在回去睡也睡不着,索性在这里守着她,心能安。 宴星沂如果没有看到刚才那个锦囊,一定会以为周岩对她的关心不过是哥哥对妹妹的关心,可是现在她无法忽视,原来这不是亲情,而是爱情,他的喜欢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随你。” 她回了卧室,把门关上,周岩看着她关得紧紧的门,略微烦躁的又抽出一支烟。 一道门隔着两个人,宴星沂并没有睡着,周岩当然也没有睡。凌晨的风冷,他抽烟抽得嗓子有点疼,快天亮的时候去浴室,将身上烟味冲掉后出来给她准备早饭。 宴星沂盯着天花板看了整晚,在五点的时候听到外面的敲门声,周岩低沉声音穿透门传进来。 “醒了么?” 知道她浅眠,一点声音就吵醒。 宴星沂嗯了声。 “出来吃东西,带你看日出。” 宴星沂应声好,几分钟后穿着睡袍走出来,周岩看到她穿着,微不可查的拧眉,他也不是第一次给她做早饭,从前她起床面对他,几乎都穿着单薄的睡裙,因为当他是亲近的人,所以没在意太多,现在她在睡裙外面还裹一层睡袍,遮得严严实实,走到他面前,还客气的说声谢谢,周岩的眉皱得愈发紧。 他本就不爱笑,平时大多数都表情淡淡,心情不好的时候尤其阴沉,宴星沂当然能看出他的不悦,装不知道,低着头喝牛奶。 他在吐司上涂好她喜欢的沙拉酱递过去,宴星沂说声谢谢,正要接,周岩手臂往回收半寸,她没拿到,抬眸看到他深沉的眼。 “怎么了?” “你有点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 “从前可不会跟我说这么多谢谢。” “从前太白眼狼,以后不会了。” 周岩心内咀嚼着她说的两个字,以后? 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不喜欢。”把吐司放她碗里,他垂眸去削水果,“你最好还是和从前一样。” “哥哥,你可真难伺候。” 周岩不可置否。 ** 吃完早饭,他带她去后山,他们来得不早不晚,除却他们还有很多情侣等在这里。 天还蒙蒙亮,万物尚在沉睡。 宴星沂没看过日出,有些新奇的盯着天边。 早上温度低,她肩上忽然一重,偏头看到周岩把带来的绒毛毯披她身上。 他也没看她,咬着根烟,垂着眼脱外衣垫在石头上,把她拉到上面坐下,宴星沂发觉他站在风口,替她挡住了大部分的凉风,而他明明只穿着单薄的衬衣。 风吹得他头发有点乱,失去平常稳重的样子,男人眼眸微眯,咬着根烟的样子像多年前玩世不恭的大少爷,宴星沂忽然的想念。 “哥哥。” 他垂眸:“嗯。” “坐。” 灰蒙蒙的光线里,她含笑看着他,风吹乱她头发,拂过鼻尖和下巴,皮肤白,乌发浓,唇红齿白,漂亮得不真实。 周岩纵使已经看了十年,依旧看不够,轻易就有点走神。克制的收回目光,刚坐在她身边,宴星沂忽然抓住他手,“快看!” 太阳从山岗缓慢的爬起来,金色的光笼罩在山川和树荫,蔓延过来,洒在他们的脸上,大家都在欢呼拍照,宴星沂也看得入神。 周岩却只看着她握着自己的手,那么紧,那么依赖。他想将手掌盖在上面,宴星沂却忽然收回去,周岩微愣,抬眸看到她拿出手机拍日出,唇角挂着浅淡的笑,像是真的喜欢。 周岩拿起她的手去触碰阳光,温暖落在掌心里。 宴星沂不解的看着他。 他用食指点在她掌心,缓慢地写出一个字,把她手指合拢。 “星沂。” “嗯?” “光在你手里。” 他刚才写的,是一个“光”字。 关于她最近的心情,他其实都明白。 宴星沂出神的看着他,人群里忽然传来欢呼声,原来是人们朝着初升的太阳在呐喊。 周岩对她说,“你也试试。” “试什么?” “喊出来。” “喊什么?” “随便。” 宴星沂没做过这样的事,有些拘谨,周岩笑了声,在地上捡起颗石子,用凸出来的那一面在旁边石头上刻字。 宴星沂低下头,一字一字跃入眼帘。 ——愿你开心。 “愿谁开心?”她明知故问。 周岩写完将石子扔开,暖色的光落在他冷白的侧脸,衬得这张脸更加深邃英俊,他的目光从光线里穿过来,平静而温柔的四个字,“我的星沂。” -- 第36页 不是任何人。 是他的星沂。 宴星沂愣了愣。 太阳越升越高,周围的人渐渐离开,一群打闹的年轻人从宴星沂身侧离开时碰到她,她被推倒下去,却没有意想中的疼痛,周岩先她一步垫在了身下,他大约是被石头硌到,眉心皱了一下。 宴星沂趴在他怀里没动静,周岩瞧她愣神,嗓音含着点笑意:“怎么?还没躺够?” 宴星沂赶忙起身,像躲避什么似的,没去看周岩,她只是忽然想起从前,那时候的他曾为了她险些断送双腿。 那是一次彩排,她为即将开始的隆重演出而一遍遍练习,音乐一遍遍的回响,她一遍遍的踮起脚尖旋转,不知疲倦,忘记时间,忘记了所有,也并没有感觉到周围正在发生什么。 直到重心不稳倒在地上时才意识到,地震了。 舞室里的人都在慌乱的往外跑,没有人记着她。 整间房子开始摇晃,房顶的吊灯骤然落下来,她没来得及躲开,一个身影冲过来扑倒她。 她睁开眼看到鲜血淋漓的周岩,他面色白得吓人,沉着脸吼她快跑。 那是她为数不多的慌乱哭泣,后来也并没有离开,而是和周岩一起被掩埋在废墟之下,两天两夜后才被搜救队救出来。 宴星沂并没什么大碍,但周岩因为护着她,生命体征很弱,她什么都不能做,只能跑到他病床前哭,最终还真就把人给哭回来了。 他醒过来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嫌她吵。 明明语气格外不耐烦,可还是不厌其烦地替她擦眼泪。 他的双腿差点没保住,她愧疚难当,以泪洗面,周岩便每天坚持锻炼,半年后终于能站起来行走。 她知道后喜极而泣,周岩叹着气凶她不准哭,他讨厌看到她的眼泪,她明白这一点,渐渐不那么爱哭,到现在甚至已经不会哭。 时到今日她都记得和周岩一起被掩埋在废墟里,害怕得身体颤抖时,他死死抱紧她说的那句话—— “我会陪着你,即便是死。” 宴星沂深吸一口气,强压不合时宜的眼角酸胀,回头看周岩,他漫不经心的坐起来靠在石头上,手指拍身上的灰,“现在没人,有什么想对太阳说的话吗?” 宴星沂笑:“多傻。” “不傻。”他认真的补充:“只要是你做的事,就不会傻。” 宴星沂低头笑了笑,在周岩心里,她总是最好的。 “走吧,回去了。” 周岩也不勉强她做不想做的事。 他们下山,杨临已经开车过来接,宴星沂坐在窗边看越来越远的寺庙,她没有进去拜过菩萨,所以周岩求的应该不灵验吧。 “哥哥。” “嗯?” “我想出国留学。” “好。”只要是宴星沂的要求,他从未拒绝过。 可是她说:“我一个人去。” 周岩拧眉:“一个人?” “是,我一个人。哥哥,我长大了,你不能一辈子保护我,我想一个人去留学,可能得几年后才回来,你不用来看我。” 这么多年无论宴星沂在哪里,周岩就会去哪里,她去环球演出,他就去她演出的地方做最忠实的观众,她想呆在英国,他就陪她在英国,想离开宴非白所在的城市,他陪她离开,想定居清远,他便在这里准备上市公司。 他的步伐总是在跟随着她,这样很不公平。 现在宴星沂想把正常的生活还给他,他是一个完整的人,不应该整天围着她打转。 周岩声音没什么温度:“你是长大了,翅膀也硬了。” 宴星沂没有反驳。 “国家选好了吗?” “还没。” “选好告诉我。” “我不需要你跟着。” 周岩侧过眼,毫无温度的目光轻扫过来,不说话,只用漆黑深沉的眼凝视她,车内气压低冷,静得只有杨临尽量克制的呼吸声。 “停车。” 低沉的命令,杨临急忙踩刹车,他根本不敢往后看,拼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知道老板现在非常生气,宴星沂是他的全部,他怎么能忍受她不在自己的视线范围里?宴小姐这是在挑战他的底线。 车后座,周岩盯着宴星沂,嗓音低凉:“再说一遍。” 宴星沂一直以来都被他好声好气的宠着,突然被冷待,顿时也来了脾气,“我不要你跟着。” “不想看到我?” “你可以这么认为。” “腻了我?” “是。” 他笑容愈发冷:“宴星沂,你就这么喜欢姜澧?喜欢到,要抛下我,和他一起去留学?” 宴星沂愣住了,什么跟什么啊?怎么又和姜澧扯上关系了? 见她不明白,杨临机灵的拿出手机,找出姜澧两天前接受采访时说的话,他在采访中表示最近会出国留学,正在准备入学的事。 宴星沂略微诧异,天底下真有这么巧的事?难怪他会误会,可他为什么会去关注姜澧? “说吧,准备和他去哪里?”周岩忍着怒火,还算平静的问,可再怎么掩饰,他森冷的目光还是把杨临吓够呛,只盼着宴星沂不要说什么话让周总不高兴了。 如果是从前,宴星沂可能弄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生气,可经过昨晚那个锦囊,她一切都明白了。 -- 第37页 原来周岩,这是在吃醋呀。 “我不打算和他一起。” “你撒谎很差劲。” “你不相信我?” “相信你的理由是什么?” “我为什么要和他一起去留学?” “你喜欢他。” “谁说我喜欢他?” 第18章 你现在,可以过来亲我了…… 或许曾经有过喜欢,可在见面那一晚,所有的情感全都消失殆尽,也许并不是重逢那晚,而是在过去十年的光阴里,她不知不觉就已经放下,只是自己并不知道。 宴星沂的话让车内重新恢复静谧。 大约是她的错觉,竟觉得自己这话说出来之后,周岩那双常年平静无波的眼睛,有了汹涌的波动。 “你不喜欢他?”他嗓音哑,双眸锁住她脸庞,不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丝情绪变化,放在膝头的手不自觉沁出汗意,胸腔里的心跳紊乱得没有章法,就连呼吸都有些急促,他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专注的凝视她。 宴星沂回答:“不喜欢。” 没有任何犹豫,也不掺任何谎言。 她千真万确,不喜欢那个男人了。 周岩等待十年,终于得来了这个答案。 那个始终压他一头,让他妒忌的名字,从今往后会在她心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狂喜漫过心口,一向喜形不形于色的男人不可抑制的牵起唇,身上所有的阴霾散去,显露出杨临从未见过的温和。 他笑:“这是好事。” 宴星沂出神的看着周岩侧脸,她当然能感觉到他的愉悦,但是抱歉,她接下来说的话,应该会让他失望。 “但是哥哥,我还是会出国留学。” “可以。” 她既然已经不喜欢姜澧,想一个人出去闯闯倒也可以,周岩会同意,但必定会准备得万无一失,不会让她离开自己视线。 宴星沂继续道:“我刚才想了想,一个人去留学的确有些孤独。正好前段时间宴辙在给我看合适的联姻对象,已经有了适合我的人选,我想和他一起去,回来之后,就可以准备结婚的事了,哥哥觉得怎么样?” 周岩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说这个,眼神猛地冷下去。 怎么样? 男人怒极反笑。 杨临有种想弃车逃跑的冲动,宴小姐可真是喜欢在狮子头上撒野啊,总是专挑周总不爱听的话说。 “你觉得呢?”他语气轻,却有种阴森的毛骨悚然之感,大约真是气狠了,面上带着几分慵懒的笑意,可眼里只有无尽的,无边无际的冷。 宴星沂不怕死的笑着回:“我觉得可以。” 杨临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小姐,您……” “有你说话的份?”低沉威严的声音压制住杨临接下来要说的话,杨临实在受不了车内紧张的氛围,擦擦脸上的汗,哆哆嗦嗦说:“先生,要不我先出去吧?” 周岩冷淡的扔出一个“滚”字。 杨临非常迅速的开车门离开。 而宴星沂从这个“滚”字中听出他极致的怒火,她似乎触及到了他绝对不能被触碰的底线。 “刚才的话,一字不漏,再说一遍。”低凉的语气,看着她的眼睛漆黑得像是深渊,深沉霸道的气场,这样的周岩让人喘不过气,宴星沂还真有点怕,总觉得她要是真敢把刚才那几句话再说一遍,周岩一定能弄死她,她面上虽保持着笑容,心里却有点发怵,她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像十年前那样怕他,可低估了周岩,也高估了自己。 他是因为心爱她,所以才不想吓到她,才在她面前保持着平易近人的模样,其实他并不好相处,也不是善良温和的人。 周岩等着她把刚才那番话说出来,可她一直没动静,就在他眼神更冷,准备发难的时候,宴星沂忽然委屈控诉:“你凶我!” 周岩:“……” 又是这一招。 每次和她认真讲事情的时候,她都会装委屈扮娇弱,偏偏他就是这么没骨气,就吃这一套。 他气没消,这次也不可能轻易就被她蒙骗过关,就是死,他也不想再听她说要嫁给别人的话。 “宴星沂,你当我傻么?” “我没有。”她开始嗲声嗲气。 周岩拧了拧眉,他最扛不住宴星沂的撒娇,然而这事绝不能轻易翻篇。 男人仍旧沉着脸冷声:“好好说话。” “我有在好好说话。”光说不够,她开始动手,抱住他胳膊,整张脸靠过来贴在他手臂上,周岩身体微僵,严肃的声音有点维持不住:“坐好。” “不让我结婚就不结啊,你凶我做什么?”边说,边刻意地往他身边凑,馨香娇软的身体让周岩喉结微滚,男人闭了闭眼,一把将她拉到腿上坐好,圈住她腰肢。 “我凶你?” “你没有吗?” “因为什么?” “因为我要和别人结婚。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因为这事生气,我难道只能一辈子在你身边,不能嫁给其他人吗?” “你最好有这样的觉悟。” “周岩,你不能这么霸道。” “你不是知道吗?” “我知道什么?” “我的锦囊里,写的是你的名字。” 宴星沂心里一惊,猛地看向他,愣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怎么知道我看过?” -- 第38页 因为紧张,她脸色发白。 周岩叹了口气,心疼地伸手碰碰她的脸,有点凉,他用手掌贴在她脸颊,试图温暖她。 “离开寺庙之前去看过锦囊,发现被人打开过,后来问了附近值班的保安,他告诉我你来过。” 从知道后,他立即想通事情的前因后果,宴星沂突然的疏离客气,突然的不对劲,以及他突然不祥的预感,原来都和这个锦囊有关系,她知道了他的心思,所以开始与他保持距离。 因此,周岩更加不敢戳破这层窗户纸,装做什么也不知道的陪她离开,以为一切可以相安无事,可她却忽然提出要出国留学,一个人也就算了,还想随便嫁个人逃离他,他怎么可能允许? 刚才短短的几分钟里,周岩已经想得很清楚,宴星沂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她这辈子都别想离开他,哪怕是不择手段,他也要留住她。 宴星沂发觉,男人盯着她的眼神愈发幽深,抱她的手臂也收得愈发紧,紧得让她腰有点疼,轻皱了下眉,他才放松些,却仍旧抱得牢固,绝不让她离开。 她其实还没做好直面他感情的准备,明明这么多年都是兄妹,怎么突然之间,他就喜欢她了呢?所以,她只能重复这句话:“可你是我哥哥。” 周岩并不想听到这句话,他当然知道宴星沂只把他当哥哥。 哪怕,他早已经非她不可。 在她面前,他总是输得彻底,这一次却想为自己争取。 周岩捏住她下巴,让她只能看着自己,“宴星沂。” 宴星沂其实想避开他的目光,可看哪里都不是,只能硬着头皮和他对视,可看着他眼睛时才发觉,这一刻的周岩与往日都不一样,他隐藏的感情再也不用掩饰,炙热浓烈,像暗夜里最亮的火焰,可焚烧万物,也能融化深冬。 宴星沂脸有点烫:“……嗯。” “对我公平点。” “我不明白。” “你既然可以轻易说出联姻的话,又为什么不看看我?我比谁差?” 宴星沂愣了下。 他是周岩,周岩当然不会比任何人差,哪怕是她的亲哥哥宴非白在这里,在某些方面也比不上他,更何况其他男人。 “你很好,万里挑一。” “那么。”周岩压着她腰贴近自己,宴星沂竭力保持距离,可到底还是逃不掉,与他紧紧挨在了一起,身体顿时有些僵硬。 周岩看出她的不镇定,声音里带着点笑意:“选我怎么样?” “选你干什么?” “不管是恋爱还是结婚,都依你。” “周岩,别开玩笑。” “我说过,对你,我不会玩笑。” “我不喜欢你,别逼我。” 周岩心神一颤。 是啊,她不喜欢他。 哪怕这十年来,他整日整日的围着她转,心思全用在她身上,可是不喜欢他就是不喜欢,说再多,做再多,都没用的。 他忽然很羡慕姜澧,能在那个时候遇见她,轻易就得到她的喜欢,轻易就让她记了那么多年。 周岩心里本就不多的期待,很快就被扫荡干净,自嘲的笑了笑,松开抱她的手。 宴星沂清楚的看到他眼神黯淡下去。 她很少见到这样的周岩,气势低颓,眼里充满着对自己的嘲弄和讽刺。 他明明是不可一世的豪门贵胄,却为了她弄成这个样子。 心里有点酸,也有点疼。 宴星沂有点走神,没立即从他怀里下来,反而抓紧他衣服,周岩看眼她手,倒不催促她过去坐好,只是眉眼变得淡了些,拿起手机准备打电话给杨临,让他过来开车。 刚接通,周岩准备说话,宴星沂忽然握住他拿手机的手腕,男人平静的看向她。 “哥哥,可我还是想谈恋爱。” 又来了。 她总要这样挑战他是吗? 周岩定定看她一会儿,没发怒,疲倦的闭上眼,“宴星沂,能不能乖点。” “我要和你谈恋爱。” 周岩沉默。 许久才冷嘲着问:“这次打算怎么耍我?” 宴星沂摇头:“周岩,我会和你谈恋爱,但是你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如果你同意的话,我现在就可以亲你。” 谁家小姑娘求爱是这样的? 倒也不愧是宴星沂,真是被宠坏了。 不过周岩没在意她的语气,他在意的是她说话的真实度。 打量了她一会儿,确定她说的是真话。 周岩摁着眉心轻笑。 真拿她没办法。 “行。” 他心情变好,笑得散漫温柔:“你现在,可以过来亲我了。” 第19章 你是我的了 说和做总是两回事,特别是在周岩灼热的视线下,宴星沂有些如坐针毡。 但他没有催促,坐姿优雅,慢条斯理的等待着。 宴星沂慢慢凑近过去,手指从他胸膛往上游走,勾住男人脖颈,越来越近,周岩仍旧看着她。 宴星沂到底没有过什么感情经历,也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有些紧张。 周岩挑眉看着她眨得越来越厉害的睫毛,眼见她靠近自己的侧脸,不紧不慢的启唇:“亲这里不算。” 宴星沂顿了顿,哀怨的看他一眼,周岩轻笑了下,懒散的点一下自己唇,“这儿。” -- 第39页 “……” 这一吻,对于周岩来说尤为重要,当然不能草草了事,他要永生永世记住这一刻,同样也要宴星沂好好记着。 他甚至抬起手腕,环着她的腰,用指尖敲一下手表,“得亲十秒。” 宴星沂把头埋他怀里,软声软气地撒娇,“这恋爱,我不谈了。” 周岩不怒反笑,“不准耍赖。” 是说真话还是假话,他也能判断得出来,这明显是小姑娘家害羞了,周岩心情很好,笑着揉她头发,“起来,重新亲。” “周岩,你怎么这么坏啊。” 周岩挑起眉。 坏? 她可能从来没有体会过他真正的坏。 周岩不介意让她现在就感受一下。 既然她没勇气。 那么,他来。 周岩把姑娘的脸抬起来,定定地看她几秒,低头吻住他肖想多年的唇,比他想象中更要软和嫩,他不敢用力,怕弄疼她。 她紧张得闭紧嘴,周岩用舌头顶开她的唇,从缝隙里钻进去,碰到了里面的小舌头。 已经超过十秒钟了,可周岩却越抱越紧,腰被勒疼,嘴唇也被吮得疼,空气逼仄,呼吸不顺畅,周岩像是明白她不太舒服,手掌抚着她后背,以此帮助她放松,同时唇舌继续进攻。 大约三分钟过去,宴星沂被吻得意识混乱的时候,周岩终于与她分离开,她能感觉到嘴唇的肿胀。 周岩低眸又亲她唇角,手指从上面抚过,眼神温柔得醉人,让她心慌意乱,嗓音也哑得厉害:“这才叫坏,懂吗。” 宴星沂:“……” 真是谢谢您言传身教。 周岩眼含笑意地搂着她坐好,重新拿起刚刚放下的手机,对电话那头的杨临说,“回来。” 杨临的声音非常僵硬:“好的。” 宴星沂石化了,呆如木鸡的看着他把电话挂掉。 “……刚才一直在通话中?” 周岩倒很淡定:“嗯。” 宴星沂:“……” 所以她和宴星沂亲这么久,都被杨临听得清清楚楚? 周岩被她这副模样逗笑,刮了下她鼻尖,心情不错的在她耳旁低语:“坏吗?” “……” 怎么从前没发觉周岩这么变态? “怎么这副表情?”当他心情好的时候,话也会多一些,可此刻的宴星沂却一句话不想说,格外想逃离到无人认识的外太空生活,这让她之后怎么面对杨临? “你答应过不让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其实这是周岩的私心,他不知道宴星沂为什么提出这个要求,大约是因为并不喜欢他,只是想体验体验恋爱的感觉,所以才找他玩玩,但周岩得给自己留一条退路,纵使其他任何人都不知道,但杨临知道的话,至少有个人可以证明,他拥有过她。 “抱歉,不会有第二个。”他语气略显郑重。 “如果有,我一定会和你分手。”因为不在意,所以分手这样的话可以随口挂在嘴边,周岩再明白不过,看她的眼神有些莫测幽深,但他点头,唯有妥协。还能怎么样呢,只要能像现在这样肆无忌惮的抱着她,吻她,偷偷的拥有她,就算见不得光,他也愿意。 杨临回到车上,他有些尴尬,启动车子时都有些手忙脚乱,车开起来没多久就差点撞树上,周岩稳住宴星沂身子,严厉地看他一眼,“怎么开的车?” “对不起先生。”他双手有点发抖,刚刚听得清清楚楚,这两人是确定了恋爱,但是关系不能公诸于众,现在只有他知道,也就是说,如果有第二个人知道,他随时都会混不下去。 反复深呼吸几次,杨临终于能平稳的开车,回去的方向是周岩家,宴星沂发现不对劲后拧起眉,“为什么是去你那儿?” 周岩闭着眼养神,修长的手握着她手指把玩,语气懒散,“不然去你那儿?” 其实去哪里都无所谓,除了宴家,她的哪个容身之所不是周岩给她买的房子? 但是她今晚还有重要的事要和周岩详谈。 “去我家。” 周岩没睁眼,“唔”了声,杨临立即改了道。 到家的时候下起了雨,周岩往外面看,自己推开车门,“呆着别动。” 他有她家门钥匙,淋着雨进去开门拿出伞,又回来接她,他站在车门外把伞递给她,“拿着。” 她没想太多,握住伞柄。 周岩弯腰进车里把她小心的抱出来,宴星沂惊讶得忘记反应。 周岩淡声:“顶好伞,别淋着。” 宴星沂伸出手搂住他,另一只手顶好伞,可男人的后背还是被淋湿了。 周岩并不在意,抱着她进屋,宴星沂轻声说:“其实我可以自己走。” “地上有水。” 她笑得有些甜:“有水怎么了?又不是不能走。” 周岩回答得一本正经:“做我女朋友,很金贵。” 她愣了愣。 金贵到都不能淋一点雨?不能踩到被雨水淋湿的地面? 她笑了笑,还真是有够金贵的,周岩谈恋爱原来是这样,这让她开始好奇以后,不假思索的问:“那做你老婆呢?” 问完才意识到,这会不会是某种意义上的暗示? 周岩果然停下来看着她。 宴星沂脸色有点不自然的转开。 -- 第40页 周岩继续往前走,“做我老婆,何止金贵,你就是要星星,要月亮,豁出命,我也给。” 宴星沂有点不敢看他:“我没说要做你老婆。” 周岩没理会她的反驳,他比谁都清楚以后的妻子是谁,就在心里,就在怀里,只能是她,不可能有别人。 周岩把她抱进屋,很轻地放进沙发里,给她把伞收起来,拿过来脱鞋给她换上,一点没歇就去厨房。 宴星沂起身想跟进去,周岩转头说,“坐那儿。” “你做什么啊?” 他把热好的牛奶端出来放桌上,坐她身旁,重新把人拉到怀里,宴星沂有点不适应这样的亲昵,身体有点不自然,借着咳嗽掩饰自己,从他怀里起来,坐到桌子对面。 周岩眼眸略沉。 “我要跟你谈谈。”她神色认真。 周岩:“嗯。” “关于我们的恋爱,我必须做出几项说明。” “你说。” “第一,除杨临外,我们的关系不能被其他人知道,就算是我哥哥宴非白也不行。” 周岩沉默着凝视她,良久……“嗯。” “第二,在外人面前,你还是我哥哥,不能有任何的亲密行为。” 周岩这次抽出一支烟,眉眼垂着:“嗯。” “第三,拥抱和亲吻都不是无限制的,只有三次,三次之后,我们得保持距离。” 周岩拨弄着打火机,声音明显有不悦:“理由。” “没有理由。” 当然,其实是有的。 她不想让周岩难受,所以才和他恋爱,可也不能让人知道他们的关系,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了,那么俞凝也会知道,她是个疯女人,到时候还不知道会做什么事来伤害周岩,而只能三次的亲密,是她用来克制自己,提醒自己不要沦陷得太深的方法。 “如果你同意,那么我们的恋爱关系正式生效。” 这样谈生意的语气,让周岩有些不舒服,“我以为刚才在车里,那就是你的条件。” 宴星沂笑得狡猾:“哥哥,女孩子总是善变的。” 周岩把烟夹到耳朵后面,起身走到桌前,越过桌子捏起她的下巴,目光看进她眼睛里,“第三条,我不同意。” “那么我们就不……” 毫无征兆地,他用嘴堵住她的唇,略重的咬了一下,宴星沂有点疼,漂亮的眉皱了皱,周岩退开点距离训她,“接着说,我今晚有的是时间。” “周岩!” “嗯。” “你弄疼我了。” 周岩用舌尖舔她被咬到的地方,“疼点好,也好记清楚,咬你的男人是谁。”嘴上说着狠话,却还是心疼地给她吹,又亲了亲,以示安抚。 宴星沂发觉他今晚亲得够多了,已经超过三次。 “你不能再亲了。” 周岩绕过桌子,把她从椅子里抱起来放桌上,摁住她腰,抬起她下巴,低下头去深深地吻。 一系列动作很快,根本没给宴星沂反应的时间。 事实证明,他不但要亲,还要往深了亲,用最热烈和她最难以招架的方式。 宴星沂往后逃,周岩固定住她后脑勺,他吻得用力,也激烈,急促的粗重呼吸声让她脸红,宴星沂总觉得他想吃掉自己。 他的吻从唇移到她脸颊,又从脸颊吻到她耳朵,沙哑声线拨动着她心弦,“现在,重新组织语言。” 他刚才的一顿吻完全是威胁,她只要敢再对他提出什么每个月只能拥抱三次亲吻三次的过分要求,他现在就能比她更过分。 宴星沂捂着麻胀胀的嘴唇欲哭无泪,“随便你行了吧。” 周岩忽然低笑起来,宴星沂被他笑得莫名其妙。 “你笑什么?” “我笑。”周岩眼里含着细碎的温柔笑意,撩开她耳边被自己弄得有些乱的发丝,这次很轻地吻她额头,如释重负般轻叹,“你是我的了。” 第20章 霸道,却极致的温柔…… 其实他一点也不贪心,哪怕知道宴星沂不爱他,哪怕知道她只是想玩玩,哪怕他们之间他永远要做这个迁就她的人,也没关系,只要她还在身边就好。 宴星沂却转开脸,避开了他的目光。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周岩,霸道,却极致的温柔,眼中装满疼爱,仿佛她要什么,他都愿意给。 “为什么是我?”可她还是想不明白这一点,明明他身边优秀的女性数不胜数,为什么偏偏选择她? 这么多年来,她从来没有让他省心过,以后可能还会给他带来越来越的麻烦。 “只能是你。” 这个答案让她愣了一愣。 她曾被人坚定的选择过吗?好像没有。 年少时,父母为了权势舍弃她,亲哥哥为了自由离开她,姜澧不明原因的不告而别,从来没有人长长久久的站在她的身边,可是周岩却做到了。 宴星沂忽然后悔答应和他恋爱,这么好的周岩,何必去毁了他呢? 想事情想得太入神,根本没发觉,周岩一直在盯着自己。 她侧着脸,微低着头,因为常年跳舞,所以练就一副顶好的身材,修长的脖颈线条漂亮优雅,皮肤白嫩得像是泡在牛奶里的珍珠,坐在那儿,便如一座美丽的神像,让人不敢亵渎。 周岩向来知道宴星沂漂亮,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一点,他亲眼见证着这份美丽从青涩到成熟,时至今日已愈发摄人心魄。 -- 第41页 周岩忽而低声:“星沂,看着我。” 她顿了会儿,才缓慢的将视线聚拢在男人脸上。 “我记得,曾对你说过一句话。” 宴星沂有点疑惑。 周岩勾了勾唇,靠在桌边,漫不经心的捏她耳垂,“我说过,你是我的无价之宝。” 宴星沂白皙的皮肤透出点不自然的红。 “所以,你不是麻烦。” 宴星沂惊讶于周岩的敏锐,有时候总觉得任何心事都瞒不过他,他总是比她更了解她。 “……谢谢。” 除此之外,她好像找不到其他可以说的话。 周岩拉她到怀里,“你对我,永远不用说这两个字。” 宴星沂沉默着垂眸。 “我要去公司,晚上回来陪你。” “晚上你要过来?” “嗯,会住过来。” “我不同意。” 周岩心情实在不错,低低轻笑:“行,我住你隔壁。” 他必须得走了,但很舍不得,看着她,声音有点哑:“亲一下?” “你今天已经亲了很多次。” 周岩不容拒绝的抬高她下巴,轻啄她唇角。 “不够。” 宴星沂到底还是不习惯这样的亲密,将他推远一些,周岩也没勉强,毕竟她需要时间适应。 “送我出去。” “嗯。” 将他送到门外,周岩伸手揽她腰,“等我?” 宴星沂哪里见过这么啰嗦的周岩,有点无奈:“你今天怎么了?” 周岩笑而不语,手掌自她腰后面轻柔的抚摸着,她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抬眸看到他微滚的喉结。 男人低声唤:“宴星沂。” “嗯?” “你说我怎么了?” “我怎么知道?” 周岩轻勾起唇,“你是我女朋友了。” “那又怎样?” 他俯下身,瞧见她透着粉的耳尖,极疼惜的吻上去,宴星沂浑身一颤,听到男人压低的声音:“所以,我怎么能不高兴?” 原来,这是很值得高兴的事啊。 宴星沂眼里也有了笑意,“但你现在应该去公司了,我的周老大。” 不得了,这就开始管人了。 周岩却受用无比,揽着她细细的腰走到停车的地方,仍旧有些舍不得离开,将她搂得更紧。 宴星沂知道杨临在车上,试图让他正经点,偏偏周岩没个正形,垂头嗅她颈弯的芬香,“不如你陪我去公司?” 宴星沂:“……” 她怎么也没想到,周岩谈恋爱这么黏人。 “你不如把我系裤腰带上。” 他竟然很认真的思索起来,“也可以。” 宴星沂:“……” 她拉开车门,将人推进去,杨临从后视镜里看了眼,他发誓这辈子都没见过周总这么温柔的样子,哪怕被宴星沂有些粗鲁的推进车里,却始终好脾气,微勾着唇,连眼底都是疼宠的笑意。 他坐好,看向窗外的姑娘,“乖乖在家,我想回来就见到你。” 宴星沂嗯了一声。 周岩仍旧看着她,也没让杨临开车,杨临有点骑虎难下,不知道该怎么做,宴星沂给他眼神示意,杨临终于松了一口气,公司已经打很多个电话过来催,周总如果再耽误下去,可能会误了大事。不过……对于周总来说,能称得上大事的性格是宴小姐才对。 离开宴星沂家有段距离后,杨临按例开始汇报工作,周岩却忽然打断他,“我记得最近有个拍卖会。” 杨临的思维差点没跟上老板的跳跃,愣了一下才回答:“……是。” “是不是有颗不错的钻石?叫……” 杨临赶紧提醒:“浪漫之约。” “拍下来。” “好的。” 不用问,一定是送给宴大小姐的。 杨临估摸着可以继续聊工作了,想继续刚才的汇报时,周岩淡声说:“工作上的事我差不多已经清楚,帮我想想,女孩子还喜欢什么?” 这么多年送过她太多东西,周岩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来送什么才有新意,他是不愿意宴星沂跟着他受委屈的,做“妹妹”的时候对她好,做女朋友,自然得百倍千倍的好。 杨临其实也不太懂有钱人的约会方式,更不清楚他们会送什么礼物,但既然是老板的吩咐,还是绞尽脑汁的思考,想来想去,也没有特别好的点子,“先生,我总觉得小姐不是普通姑娘,您最了解她,最知道她想要什么。” 最想要什么? 宴星沂最想要的是一个完整的童年和正常的原生家庭,然而这些,周岩已经不能给她。 那么除此之外,她还会想要什么呢? ** 宴星沂的生活其实很简单,她没什么朋友,生活中最关心她的人是周岩,周岩不在身边的时候,她便与舞蹈相伴,仿佛只有随着音乐起舞的时候,才能让她真正忘却烦恼。 然而一通电话,彻底扰乱她心神。 来电显示的名字让她愣了很久,直到响铃结束,宴星沂也有点没有反应过来。 没多久,电话就再次响起来,宴星沂按下接听键。 “星沂。” 听筒里,是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宴星沂没有回答,男人也没有催促。 -- 第42页 他其实对她还算有耐心,但总还是没有周岩那么好。 “怎么会打电话给我?” 对方沉默,大约两分钟过去后。 他道:“我在你家门外。” 宴星沂没回话,直盯着窗外被风吹得剧烈摇晃的树枝,眼眸很冷淡,有时候她觉得,她也像这树枝一样,在这个世界上无所依从,得谢谢周岩可怜她,要不然,她现在还不知道过着什么样猪狗不如的生活。 放下手机,宴星沂下楼。 打开门,看到门外的男人。 他很高,背对着她,听到开门声才慢条斯理地转过身。 他有着一张极为好看的脸,薄薄双眼皮,眼尾略上挑,戴副银丝边眼镜,脸上没什么表情,却在看到宴星沂时,冰冷的眼神融化了很多。 好久不见啊,宴非白。 她的亲哥哥。 不同于刚才楼上接电话时的冷漠,她笑得格外温软乖巧,亲昵地挽住他胳膊,“大哥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 “进屋说。” 宴非白看她拽着自己的手臂,又去看她微笑的眼睛,心里有点苦涩,如果不是唐晚提醒他,他根本不会意识到,他究竟正在失去什么。 “这就是周岩给你买的房子?” “嗯,漂亮吗?”她一副炫耀的小模样。 宴非白很淡的点头:“还不错。” 他坐下来,让她也坐在旁边。 “可是我也在清远给你买了房,你为什么不去住?” “这里离舞蹈基地近。” “如果你觉得远,我也可以给你在舞蹈基地买,另外,你想要练舞的地方,哥哥也可以为你建。” “不用麻烦,我在这里挺好的。” 宴非白审视着她:“星沂,你在疏远哥哥吗?” “没有。”她的笑容完美得无懈可击,可宴非白心里还是堵得厉害,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难受过。 宴星沂是他最重视的亲人,唯一的妹妹,他当然是疼爱的,可是这么多年,他实在忽略她太多,他总觉得她很懂事,可以不用自己操心,现在看着她,宴非白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仔细想想,两年前他搬倒俞凝时,她就已经不对劲,却还是强颜欢笑陪着他。 宴非白至今还记得宴星沂曾对自己说过一句话。 ——“哥哥,我们没有家了。” 父母都不要他们了,哪里来的家? 宴非白曾答应过给她一个家,却没有做到。 他这个哥哥,实在当得很不称职,比不得周岩一星半点,怨不得,她对他的称呼从亲昵的“哥哥”变成“大哥”,宴非白还真有点吃味。 “我这次过来,是接你回云川的,你嫂子很想你,总和我说起从前在一起的日子,你就不想回去看看?” 他顿了顿,认真的补充:“星沂,跟哥哥一起生活吧。” 宴星沂曾经的确很想和他一起生活,包括两年前离开云川时,在登机的前一秒钟,她也深深期待着宴非白能说出这句话,可他始终没有。 时间过得太久,现在的她已经不需要。 宴星沂笑容不改:“谢谢,我现在过得很好。我也很想念晚晚和从前那些时光,有空了就回去看她。 “两年前,你也是这句话。” 宴星沂笑笑不说话。 “你恨我是吗?”宴非白问。 宴星沂摇头。恨没有,怨却是有的。 “周岩对你好吗?” “他很好。” “你信他,不信我,是吗?” 宴星沂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宴非白也不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他来这里有两件重要的事,第一是想接她一起生活,第二是告诉她—— “俞凝逃走了。” 第21章 可以依赖他 虽然是刚上市,但摘星传媒在清远的声势并不容小觑,只因它的背后是周岩,就这两个字,便足以让人避其锋芒。 公司在站稳脚初期就笼络圈内不少实力与流量兼具的艺人,因此还上过好几次热搜,粉丝纷纷将周岩当做救苦救难的菩萨,感谢他解救自家偶像,可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他可不是什么菩萨。 这次的会议,主要还是研讨最近推出的重要传媒项目,会议上,员工们总觉得他们老板有些心不在焉,无论大家提出怎样千奇百怪的点子,周岩都只是垂着眼,极淡的“嗯”一声。 这让很多员工放松心神,都听说周总严格,这么看起来和传言并不相符。 杨临摇头感叹,还是太单纯,根本不了解周岩的心思,对于他们提的策划,他其实并不满意,只不过心情好,所以没像从前那样随便解雇人。 果然,会议结束的前一秒,当员工们面带轻松表情准备离开时,周岩终于掀起眼帘。 因为有国外血统的原因,他眉目相较于东方男人要深邃许多,不言不语的扫过去一眼,会议室顿时噤若寒蝉,只有他手中钢笔轻敲桌面的声音。 没有人敢和周岩的眼神对视,而会议室里越来越凝固的气氛让所有人意识到,周岩并不好应付。 也是,一个掌管无数跨国公司的大老板,怎么可能轻易被糊弄?所有员工顿时紧张起来。 男人的钢笔放在桌上,起身,扣好西装纽扣,离开。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这让很多人摸不着头脑,纷纷求救的看向杨临。 -- 第43页 杨临整理好文件,也站了起来,“周总的意思是,策划重做,做不好,也不用来上班了,他从不养给他添麻烦的人。”顿了顿,杨临忽然想到宴星沂,这么多年,他是最清楚周岩和宴星沂感情经历的人。 宴星沂给他带去的麻烦从来都是源源不断,一开始的时候,杨临以为周岩只是对她好奇,可后来竟越来越上心,他不仅将她护在羽翼之下,还替她解决大大小小的事无数。 世界上唯一不会因为给他添麻烦而生气的人,只有宴星沂,所以从不养这句话其实并不对。杨临甚至觉得,“摘星”这个公司名,与宴星沂有关。 不过这些,都是秘密。 “散会吧。” 杨临离开时看了眼手表,会开得有些晚,已经晚上八点,这个时候,周总应该非常着急回去见宴小姐才对。 果不其然,杨临回车上时,周岩已经坐在后面,眉心轻拧着,不悦的扫他一眼,大约是因为他速度太慢而耽误了他的时间,杨临心中一凛,赶紧去开车。 他是周岩的总助,在公司也有些权利,其实用不着开车,但是跟着周岩已经超过十年,周岩用人用惯,就没找别的司机。况且现在,他和宴星沂交往的事不能给其他人知道,否则依着宴大小姐这被人惯坏的性子,还不知道怎么跟他生气呢。 杨临知道老板见女友心切,用最快的速度将周岩送到目的地。 夜色里,别墅安静的矗立,这个点宴星沂应该没睡才对,可屋里的灯却没亮。 周岩皱了下眉,没等杨临过来拉车门,就有些急不可耐的下车,大步流星的走向别墅。 他有备用钥匙,进屋开灯,环视整间客厅,没有宴星沂的踪影,眉心皱得更紧,上楼找到宴星沂的卧房,里面同样空空如也,冷寂的空气让他产生了一点不好的预感。 周岩转身迅速离开,又迅速找到其他房间,仔细巡视每个房间的每个角落,都没有宴星沂身影。给她打电话,结果是关机状态。发信息问她在哪,并没有得到回复。 周岩很清楚宴星沂的性格和脾气,她答应他的事情一般不会反悔,除非有什么特殊的例外,但如果有这样的例外发生,她必定会事先告诉他,绝不会这样不声不响的消失。 男人立在原地,思考和宴星沂确定关系后所有的画面,一幕幕闪过,她的一颦一笑,他在仔细的捕捉有没有任何一丝不对劲的地方,可是没有,她除了有些不习惯他的亲近,别无异常。 所以,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杨临并没有离开,在车里等吩咐的时候忽然听到周岩有些暴躁的声音,“杨临。” 杨临吓得一激灵,赶紧开车门下去,跑进去看到老板的样子,有点被吓到。 周岩脸色发白,领带被扯得歪歪扭扭,发颤的手指间夹着一根烟,嗓音很沉:“找。” “……找,找谁?” 杨临与周岩的年纪其实差不了多少,当初被挑进周家,陪着这位大少爷成长,俩人认识少说也有十五年,印象里的周岩从来都是冷静而稳操胜券的,唯一做的糊涂事,是当初不顾周家人的反对,执意把宴星沂带在身边,从那之后,他所有的情绪失控,都是因为她。 杨临看到空无一人的冷清豪宅,突然明白周岩让他找什么,看来那位时刻挑战周总底线的宴大小姐应该是不告而别了吧。 在周岩森冷的目光下,杨临艰难的吞唾沫,“我知道了。” 他也不敢耽搁,立即去找附近的保安调监控,发现一个陌生男人来找过宴星沂,宴星沂对他的态度还很亲近。 杨临知道周岩对宴星沂的感情,占有欲强得有些过份,所以拿不准要不要让他知道,万一宴小姐真的给老板带了绿帽子呢? 周岩没给他太长时间思考,电话很快打了过来。 “怎么样?” “……周总。” “说。” “我把监控录像拷贝一份带来您看看吧。” 一句两句,他说不清楚,也不敢下结论。 * 十分钟后,这份监控录像出现在周岩的电脑里,杨临有意观察老板的脸色,发觉他除了眼神有点深沉之外,没有太多多余的情绪。 难道他们周总纵容宴小姐,已经纵容到不在乎自己是不是戴绿帽子了吗? 周岩当然认出了宴非白,也有些意外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掐灭了烟,他走出去走到停车的地方,杨临赶紧跟上,周岩没让他开,关车门前冷声吩咐,“翻遍清远也要给我找出来。” 至于找的人是谁,当然是那位宴大小姐。 ** 和宴非白的渊源,还得从宴星沂当初跪下来求他的时候开始。 他们兄妹是他多年来唯一的一次心软,而现在,周岩也大约能够猜到宴非白这次来的目的。 他沉着眼,重重踩下油门,车驶过的地方,风速也变得凌厉。 周岩很快找到宴非白在清远的别墅。 宴非白似乎也料到他会过来,专程在等。 管家为周岩引路,到书房外,周岩寒着脸踹开门,径直朝着宴非白的背影而去。 宴非白刚转过身,就被周岩抓住衣领狠狠打了一拳。 他并没有躲,倒是好笑的碰了碰唇,“这么多年你还是没变,只会为星沂跟我急。” -- 第44页 周岩冷着眼整理好自己衣领,到书房主位坐下,“你做这么多年便宜哥哥,现在出现,就是为了跟我抢人?” 大家都是聪明人,为了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宴非白并没有立即回答,反而打量起周岩,犹记得当初第一次见面,他站在宴家禁闭室外,矜贵得与他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而他的妹妹,格外小心翼翼的站在周岩身后。 矜贵的大少爷问她:“他就是你哥哥?” 星沂看着他,期待的点点头,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有毫不掩饰的祈求。 她为了他可以求到这个有权有势的男人面前,宴非白有感动,更有歉疚。 后来他获得自由,可他全部的心思都是唐晚,从而忽略了这个妹妹,忽略她为自己受过多少委屈。 他自私的享受着她的保护,却从来没有尽到做哥哥的责任,反倒是周岩,不是亲哥哥,胜似亲哥哥。 “我欠星沂很多,现在我想补偿她。” “你不觉得太晚了?” “今天见到她,我很难过,星沂不跟我亲近了。” 周岩冷笑了一声,似乎在嘲讽他活该。 “我要跟你说声谢谢,谢谢你这么多年,照顾星沂。” “你要对我说谢的,何止这一件事。”周岩漫不经心的从烟盒里摇出一根烟咬在嘴里,拿起宴非白放桌上的打火机点燃,深吸了一口,语气是一贯的强硬,“宴星沂,是我要的人。” “她跟我回云川,你也可以回去,你在云川的公司晚晚帮你打理得很好,不回去看看吗?” “宴非白,我这辈子,只围着你们宴家一个人转就可以了。”他语气极淡,嘲讽至极。 宴非白自然也不是好性子,见他不为所动,停止游说,淡声道:“星沂,我是一定会带走的。” 周岩勾起一抹算不得笑的笑:“你觉得我会准?” “我知道你不会,你对星沂的心思,很久之前我就看出来了。但是周岩,你别忘了,我才是她的哥哥。” 去他妈的哥哥! 以为周岩想做这个哥哥吗? 他想做的明明是宴星沂的男人! 两个人对视着,气氛逐渐剑拔弩张起来。 多年的朋友,竟也有这一天。 周岩笑得冷,“你想跟我玩?我可以奉陪。” 说他疯也好,他这人唯一的原则就是宴星沂,谁来抢,都是找死。如果宴非白真要强行把她带走,他不介意跟他反目成仇,他宴非白纵然厉害,可他周岩也不是吃素的。 宴非白其实并不想闹成这样,可是他必须弥补宴星沂,当初答应给她一个家没有做到,现在俞凝已经逃跑,他必须保护她,而不是再将这样的事交给周岩,这样下去,他们兄妹,还算什么兄妹? 周岩话已至此,不再多留,经过宴非白身侧,他将烟头摁在他墙上,嗓音凉得彻骨,“宴非白,你有什么资格?你才是这个世界上,给她希望又让她失望的人。知不知道,当年她跪下来求我,是想用她十五岁的身体来交换你。” 十五岁…… 身体…… 宴非白的脸色瞬时变得阴冷:“你睡了她?她那时候才十五岁!” 周岩把烟头扔地上,懒散道:“收起你龌龊的思想,老子没那么禽兽。” 只是就算过去很多年,周岩还是会想起那天,孱弱的小姑娘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拉下自己裙子的拉链,眼带祈求的求他垂怜。 周岩无数次心疼,也无数次懊悔,他想给她很多,用来补偿当初的不平等。 在此之前,任何人都不能从他身边带走她。 宴非白也不行。 ** 宴星沂不告而别不是因为宴非白,而是因为俞凝。 她想要在俞凝找到自己之前提前找到她,可离开家后,却接二连三收到俞凝发来的信息。 [星沂,你真的被周岩保护得很好,可是这样的话,妈妈会很不高兴。] [星沂,你是属于我的,回到妈妈身边。] [星沂,你在找我是吗?别急,我们总会见面的,在此之前,妈妈会给你一个见面礼。] 宴星沂盯着手机里的信息,眼圈一点一点的红了起来,握手机的手用力得发抖,为什么这么多年,还是摆脱不了她!她只是想做一个正常人,也这么难吗? 耳边的风声呼啸,头发被卷在空中,她看着脚下的高楼,足足有四十层,跳下去应该很快就会结束吧。 脚尖一点一点的往前挪,她知道俞凝可能就在她不知道的地方看着,不如就给她留下一段难忘的回忆吧,亲自逼死自己的亲生女儿,多么凄凉的惩罚。 可当她越来越靠近边沿的时候,却收到周岩的信息。 他对她说过很多很多的话。训过她,哄过她,戏谑过她,也捉弄过她,但最多最多的,还是对她说。 [宴星沂,你有我。] 字里行间有强势和霸道的温柔,是他彻彻底底,绝绝对对的偏爱。 周岩总在教她一件事。 那就是…… 可以依赖他。 第22章 我周岩的人 [你不敢跳。] 然而下一刻,俞凝的信息接踵而至。 宴星沂盯着这几个字,眼神满是嘲弄,她就知道,俞凝在某个地方看着她。 这太符合她的性格,一如既往的喜欢掌控。 -- 第45页 宴星沂放下手机,漠然的看着脚下四十层的高楼,实在太高,风很大,吹得脸有些疼,很容易就掉下去,可她站得笔直,巍然不动,毕竟也不是第一次站在这上面了。 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呢,大约是十三岁那年吧,那时候她刚发现俞凝和叔父的私情。 宴星沂清楚的记得,那是一个家庭聚会,她在回房的路上经过叔父的房间,从门缝里看到俞凝满脸媚色的坐在宴锡怀里。 做梦也没想过会看到这一幕,宴星沂浑身僵硬的立在门外,愣愣的看着里面荒诞的画面。 俞凝无意间发现了她在门外,却并没有停止一切亲密举动,反而更加魅惑的引诱着宴锡。 宴星沂知道她和父亲宴赦的感情并不深,但这不代表宴星沂可以接受自己的母亲在自己的面前和自己的叔父上床。 但这样的事的的确确就发生在她眼前。 俞凝性子疯狂,并不觉得这样会伤害到亲生女儿,从门里面看出来的的眼神让宴星沂觉得,她仿佛在挑衅和炫耀。 宴星沂突然有些反胃,跑回房冲进洗手间里,将晚间吃的食物都吐了出来。 此后几天,宴星沂实在不知道如何面对俞凝和宴锡,以各种各样的借口和理由躲着他们。 宴赦脾气暴躁,看她不顺眼,自然又恶狠狠的打了一顿。 她的童年,几乎都在俞凝的嘲讽和宴赦的暴打中度过。 当然,她也曾试着讨好父母,做他们喜欢的孩子。 她努力学习名媛的日常,从不给俞凝丢脸,可没有得到过俞凝一声夸奖,她总是神情淡淡的,要么便似笑非笑,告诉她,这都是她应该做的。 她会去了解宴赦喜欢的东西,马术,高尔夫,甚至品酒,只为了能让宴赦刮目相看,最后却只得来几句不咸不淡的嘲讽。 很多时候,她怀疑自己不是俞凝和宴赦的亲生孩子,她猜想自己可能是被抱错的,会憧憬自己的父母其实是一对善良的恩爱夫妻,哪怕他们很平凡,很普通,但都没关系,只要家庭和睦,温馨幸福就好。 她抱着这样的期待和幻想,偷偷收集俞凝和宴赦的头发去做亲子鉴定,结果还是失望了,他们是她的亲生父母。 但她做亲子鉴定这事到底被宴赦和俞凝知道,尽管这对表面夫妻平时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事争吵,可在折磨亲女儿这件事上,总是空前的一致。 宴星沂对血缘的怀疑彻底激怒他们,她将会被送到一个五十岁中年男人的床上,用来笼络生意。 得知这件事,宴星沂神情呆滞,不敢置信,哪怕知道父母对自己并不好,却也没想到能坏到这样的地步。 直到现在,宴星沂也还记得当时发生的一切。 俞凝含着笑意,温柔的告诉她:“乖女儿,我们也是为你好。” “为我好,所以把我送给五十岁的老男人?” 宴赦和俞凝神情平静,仿佛不觉得这是多么离经叛道的事。 “可是我才十三岁啊!” 俞凝微笑:“十三岁怎么了,该发育的已经发育好了。” 就像有块冰坠在她心上,瞬间冻住她整个身体,从内而外的,就连骨子里都透着冷。宴星沂心里仅存的一点点希望,也因为这句话而彻底破灭。 他们从来没有把她当女儿,只是当一只猫儿狗儿,或许连猫儿狗儿都不如。 宴星沂当然不会乖乖就范,她在被送去的路上逃走,跑到四十层的高楼上,想纵身跃下。 她这个举动引起楼下路人的围观,交通因此堵塞,那时候她并不知道,周岩的车就是堵塞车辆中的其中一辆。 她到底怕死,并没有选择跳楼,而是继续逃,却在逃跑的途中差点被周岩的车撞上,车从身侧擦肩而过时,她看到半降的车窗里,男人英俊深邃的眉眼。 她知道他是谁,曾经在财经杂志上看到过,是周家那个身份尊贵的太子爷周岩。 后来她撒了一个谎,对俞凝和宴赦谎称她是周岩的人,并伪造许许多多的证据,俞凝和宴赦忌惮周岩和周家,没敢贸然去问这件事的真实度,她就利用周岩这个名字逃过一劫。 后来的两年,她百般寻找和周岩见面的时机。 她心里清楚,谎言总有被拆穿的一天,她如果一天摆脱不了宴家,就会继续受制于俞凝和宴赦。 两年里没有任何碰面,终于在两年后的一次宴会上,她见到了周岩。 第一次见面,她很紧张,总怕自己出错,哪怕她已经对着镜子演练很多遍,可以尽可能的把自己的魅力发挥到极致,但当面对男人,与他深沉的眼神对视时,她还是不可自控的紧张。 尊严这种东西,早在过去的十多年里就在宴家丢得干干净净,所以在周岩面前,她摒弃所有自尊心,当他问出可以用什么回报的时候,宴星沂在他漫不经心的目光中,将拉链褪到最底端,就在准备剥掉衣服的时候,周岩却忽然拿住她的手。 宴星沂被男人有点不悦的眼神盯着,有些害怕,可他没像宴赦那样暴怒打她,也没像俞凝那样冷嘲热讽,而是淡淡垂下眼眸,小心而缓慢的替她把拉链拉上。 他看着她,问出一句话:“在男人面前脱衣服,是想让我负责?” 她急忙辩解,她只是想求他帮个忙,并没有其他任何想要的,她虽然是宴家小姐,可并没有钱,也想不到可以回报什么,想来想去,只有自己这具年轻漂亮的身体算得上珍贵。 -- 第46页 但是没想到,人家根本看不上,宴星沂有些害臊。 周岩看她这样,倒挑起眉:“多大了。” “十五。” “挺小。” 宴星沂看自己胸,拧了拧眉,也不小吧。 周岩懒散戳她眉心,“我说年纪。” 宴星沂有点不服气:“十五岁已经长大了。” “还未成年。” 宴星沂瞬间没了理。 周岩好笑的抽起烟:“你觉得我会睡个未成年?” 宴星沂嘀咕:“……我总会长大的。” “这种事谁教你的?” 宴星沂低着头闭口不言。 男人夹着烟的手伸过来捏紧她下巴抬起来,沉声教:“女孩儿的身体很珍贵,别轻易给别人看,特别是男人,懂吗?” “而且。”他语气更凉,“未成年更应该保护好自己。” 宴星沂眼里一闪而过嘲讽,父母尚且能把十三岁的女儿送去别人床上,她再怎么想保护自己,又能做什么呢? 周岩捕捉到她眼中的情绪,放开钳制她下巴的手,抖了抖烟灰,坐姿慵懒地看着她。 “叫什么名字?” “宴星沂。” “宴家的人?” “是。” 周岩抽完烟,灭掉,淡声下达通知,“从现在开始你是周家的人,我周岩的人。” 周岩那时候虽年轻,但能看上眼的人没几个,觉得宴星沂有趣而已,况且从来没人有胆量敢用这样的方式求他办事,他着实好奇,所以想留在自己身边,还有一个原因,他破天荒的想保护一个女孩儿,没有任何原因。 宴星沂至今还记得,周岩刚把她呆在身边的那段时间,并不顺利。 他是周家未来的继承人,优秀,矜贵,是真正的天之骄子,是所有长辈最看重的人,和她不一样。 那时候的宴星沂并不被宴家看重,周岩的袒护,让周家所有人误会他们的关系不寻常,周岩不是爱解释的人,但控制住流言蜚语,没让难听的话传到她耳朵里。 他力排众议,让她能够自由出入周家,成为周家半个小姐,甚至能干涉周家的事,因为周岩对她的重视,她才被宴家重视,才从丑小鸭一步步变成白天鹅,才成长为今天,光芒万丈的宴星沂。 她总说自己是白眼狼,其实不是的,周岩对她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宴星沂都记得清清楚楚,可他实在太过于强大厉害,她努力的想追上,想回报,可直到现在都没有弄清楚,他到底想要什么。 已经十年了,十年前小心翼翼处处讨人欢心的小姑娘,如今被周岩教得娇纵肆意,再也学不会认输两个字怎么写。 俞凝说她不敢,宴星沂忽然想让她看看,她到底敢不敢! 死不可怕,她厌恶这个世界,唯一舍不得的人,只有周岩,但今天,注定要让他失望了。 宴星沂的脚尖已经挪到楼顶的最边沿,只需要再向前挪一点点,那么她必定再也不能保持住平衡而掉下去。 电话铃忽然响起来,她知道是周岩的来电,满足的抿起唇,就当是他来送自己了。 宴星沂把手机扔开,张开双手,让风从双臂和发丝里穿过。 她看向远方,深呼吸,最后感受一下世间的所有,身体里呼吸,指尖的温度,耳边的风声和车流声,一切都要说再见了。 她闭上眼,身体慢慢倾斜下去,却在重心下落的时候腰际突然缠上来一只手臂,蛮横的将她拖拽回来,她被扔到地上。 宴星沂立即回头,那个将她拉回的人却没能稳住自己的身体掉了下去。 宴星沂如遭雷击。 那是…… 周岩!! 第23章 我爱你,很久了 根本没有思考的时间,宴星沂慌忙冲过去,横空抓住周岩手臂,她也被这股凶猛的力量拖到楼边,好不容易控制住身体,才把全部的力量分散到手臂,用来拉住周岩。 男人抬起头,看到宴星沂惨白得没有血色的脸,风吹出她眼里的泪,她恐惧得嘴唇颤抖,声音哆嗦:“抓紧!一定要抓紧!” 她用尽浑身的力气想将他往上拉。 周岩冷着眼沉默不语,虽然坠在四十层的高楼上,却并没有半分恐惧和慌乱,好像面对危险的人不是他。 他很生气,从未有过的生气,一整天都在担心她,以为小姑娘只是像往常一样在和他开个玩笑,可当找到她,却看到她想要做傻事。周岩第一次意识到,他可能需要给她一些教训,让她能长长记性。 “放手。” 周岩寒着声道。 宴星沂愣了愣,不可置信的盯着他,她纵然听他话,也绝不是在这种时候听话,宴星沂连忙用另一只手也拉住他,“我拉你上来,我可以的!你不要放弃,我求求你好不好!” 哪怕当初她求他救宴非白的时候,也没有说出这几个字。 周岩能感觉到她的恐惧,有些心疼,险些心软。 “你不是想死吗?我陪你!” 她忙摇头,说话语无伦次:“我不死!我不死!你也不要死!” 周岩却冷笑,像是不愿意再相信她,竟然想要挣脱她的双手,“既然你这么不珍惜生命,那么宴星沂,我又凭什么让你救我!” 他的手指眼看着就要滑出去,宴星沂尖叫着恐慌着往前扑,连忙把他抓紧,哭泣着的声音支离破碎,“我错了!周岩我错了!你不要这样,我害怕!” -- 第47页 她努力且吃力的想将他拉上去,最后发觉凭自己一个人根本做不到,于是哭得愈发厉害,却一点也不愿意松懈。 她清楚的知道只要她放开手,周岩掉下去就绝无生还的可能,她会失去他,失去这个世界上唯一爱她的人。 她眼泪掉在周岩脸上,周岩自然是心疼的,但为了让她能够长记性,接下来的事还是要进行。 “星沂,你听好。” 风声里传来周岩冷静的声音,可是宴星沂无法保持冷静,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不能让周岩死”这件事上,急得快要发疯。 发觉她只顾着哭根本没听自己讲话,周岩加重语气:“宴星沂!” 她通红的眼睛怔愣的看着他,茫然,无措,害怕,恐惧,懊悔…… 周岩心脏微抽,嗓音却冷 “这些话我只能说一遍,你要记清楚。” “我早已立好遗嘱,我所有的个人财产归你,我在周家和宴家都有安排人,他们会照顾你,杨临也会跟着你。” “你往后的路,你的舞蹈生涯,我已经为你铺垫好,杨临会告诉你怎么走。” “我走后,你回云川跟着宴非白生活,他是你亲哥哥,会护着你。”说到最后,周岩的嗓音已经沙哑得厉害。 “我不听!”她愈发心慌,这些话像一把无形的利刃刺进心脏,让她浑身疼,每次呼吸都疼。 她要怎么看着周岩从这里掉下去,然后心安理得的享受他给她准备的未来? 就算到了这个时候,他也还是想着她,他是世界上最疼她的人,宴非白比不上的,他纵然可以保护她,可永远也比不上周岩。 她不愿意放手,也不可能放手。 周岩看她快要坚持不住,皱着眉,像是要去拿开她的手,宴星沂吓出眼泪,“不要!不要这样!” 他的另一只手慢慢放在她的手背,宴星沂恐慌得浑身发冷,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指被周岩掰开一根,慌忙再次往前扑,这一扑,险些从楼边掉下去。 周岩眼神紧缩:“星沂!” 他终于收起要教训她的心思,不知道对谁厉声喊,“过来帮忙!” 宴星沂愣了愣,旁边忽然伸出两只手抓住周岩,是杨临和几个保镖。 几个男人废了一番力气才将周岩拉上来,可见刚刚宴星沂一直坚持着有多困难。 周岩刚被拉上来坐下,宴星沂忽然冲过来打他一巴掌,男人的侧脸火辣辣的疼起来。 她脑子转得极快,想明白刚刚都是周岩的自导自演,就为了让她长记性。 周岩的脸偏着,缓慢的回正视线看着她,宴星沂脸色苍白,浑身发抖,打他的那只手掌都在颤,眼睛死死的盯着他,里面蕴满恐惧,不像欺负人的那个,倒像是被欺负的小可怜。 周岩拧了下眉,一把拉住她手把她圈怀里。 宴星沂身体冰凉僵硬,反应过来后立即开始挣扎,周岩却抱得格外紧,最后她累了,安静的躺在他怀里,却不说话,也不抱他。 周岩垂眼吻她汗湿的额头,“没事了。” 她把脸偏过去,像是不想看到他,周岩忽然有点后悔,刚刚应该真是把她吓到了。 “星沂,我没事。” “真的没事。” 好一会儿后,宴星沂才把脸埋进他怀里,手指慢慢抓紧他衣服,放声哭出来。周岩心脏钝痛,搂她腰肢的手臂收紧,一遍遍低声哄,“对不起。” 宴星沂着实被吓得不轻,刚刚已经心力交瘁,很快就昏睡过去,周岩抱她离开。 回去的路上,车里的氛围有些奇怪,杨临开着车不敢说半句话,时不时往后视镜里看一眼,自家老板百般呵护地抱着宴小姐,表情有点无奈和后悔。 应该是在后悔刚才危急时刻吓她吧。 杨临作为旁观者,其实对宴星沂有点埋怨,周岩为她所做的事,他是最清楚不过的,可这姑娘好像一直都挺没心没肺。 就在刚刚,当周总得知她在四十层的高楼上时,几乎疯了一般开车赶过去,他怕赶不及,事先联系救护车。 杨临这辈子都没有坐过这么野的车,也偷偷看过周岩的脸色,原来向来无所畏惧的周岩,脸上也会出现惶恐和不安,眼圈红了一圈又一圈,眼角也会蔓延出湿润,也会因为着急害怕而方寸大乱。 杨临把俩人送回宴星沂的别墅,周岩疲倦的吩咐:“去我家,让胡嫂整理我的东西送来。” 从今天开始,他不会让宴星沂离开自己的视线。 ** 夜深,宴星沂醒过来,发觉自己躺在床上,应该是家里的床。 房间里很暗,温度适中,却有浓重的酒味和烟味,转头,看到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坐在床边,一点烟火在黑暗里闪烁,沙哑的嗓音响起:“醒了。” 宴星沂没有回答。 那声音很疲倦无奈:“饿吗?” 仍旧没有回答。 空气静谧而压抑。 周岩把烟灭掉,站起身准备出去,一只小手忽然抓住他手指。 周岩背影微僵。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突然的,周岩听到细微压抑的抽咽声,立刻转身把她抱起来,小心翼翼的在她脸上摸,果然摸到大片的泪水,他忽然想以死谢罪,再怎么想训她,也不能吓她。 “对不起。”周岩低声在她耳边道歉,声线哑哑的,掺着心疼和悔意,“给你打?” -- 第48页 她没有任何表态,眼泪弄湿他衣服,虽然在哭,却不发出任何声音,无声的眼泪更让周岩心痛难忍,几乎低声下气的哄。 “给你骂?” 可纵然周岩温柔得毫无脾气,也根本哄不好,宴星沂发泄完情绪又倒头就睡,第二天醒来,却开始无视周岩的存在,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都完全无视。 哪怕周岩推掉工作,整日整日的陪着她,却还是得不来宴星沂与自己说一句话。 周岩意识到了事情的严性。 这几天他不允许她外出,一直把她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她跳楼前的最后一通电话周岩也在查,奇怪的是根本查不到用户和地址。 他不相信宴星沂的跳楼是蓄谋已久,她一定是经历着什么他不知道的事,这几天他试图询问,得来的全是宴星沂的无视,周岩有些身心俱疲。 他知道这样不行,他或许应该强势点,用对付别人的方式对付她,让她知道自己并不是那么好脾气,可她是宴星沂,他舍不得狠心,光是那天因为生气吓一吓她,他就得来了应有的惩罚。宴星沂不理他的每分每秒,周岩都觉得煎熬。 第七天的时候,周岩照例为她准备好早餐,准备上楼叫她起床,抬起眼却发现宴星沂已经站在楼梯口。 周岩看到她精致的穿着和妆容,愣了下,“要出去?”这几天在家里,她穿着都很随意。 宴星沂没理他,准备出门,周岩蹙了蹙眉。 “宴星沂。” 她步伐不停。 周岩把她拉住,“我在跟你说话。” 宴星神情冷淡,周岩再也受不了她这样的眼神,他喜欢宴星沂用温软或是依赖的眼神看着自己,绝对不是这样让他慌乱的目光。 周岩低头想吻,宴星沂立即转开脸,他停顿住,把她下巴捏回来,“去哪?” 她不说,周岩就咬她唇,把她咬疼,她恼怒的把他推开,包包砸在他头上,把他额头划出一道血痕,周岩没跟她计较,沉声问:“去哪?” 宴星沂终于说出七天以来的第一句话,“跟你没关系。” 周岩握住她手臂,紧盯着她眼睛:“我是你男朋友。” “现在不是了!” 这种话无非就是在试探周岩的底线,他神色冷沉得吓人,有些凶戾:“再说一遍。” “现在不是了。”怕他听不清楚,她甚至一字一停顿的阐述。 周岩极缓慢的冷笑,然而这笑终究还是有些苍白无力:“宴星沂,你觉得我周岩是你想要就要,想不要就不要的人吗?”他到底更深爱,也更怕她离开。 “难道不是吗?”她抬起下巴,神情倨傲冷艳,双眸充满嘲讽,“十年前我想要利用你,本来以为要费多大力气呢,没想到你那么好骗,这十年来你为我鞍前马后,我其实也有些感动。” 周岩的印象里,宴星沂从没有对他说过狠话,她在他面前总是温顺乖巧的,几乎不会违背他的意愿,他知道这是宴星沂报恩的一种方式,他没有打断过,没有阻止过,如果这样会让她心里有个安慰的话,他愿意陪她演戏。 周岩当然知道这个女孩子叛逆,心里住着一只从来没有释放过的野兽。 她受过很多伤害,周岩一直用自己的方式补偿着她,可是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这野兽冲出来,会先咬他。 他不认为宴星沂说的是真话,哪怕是真话也无所谓。想要利用他,可以。想要他继续鞍前马后,可以。唯一不可以的是,离开他。 宴星沂在等周岩生气,可是他没有,只是很平静的看着她,安抚般的轻哄,“我做了你爱吃的东西。” 宴星沂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是惦记着她。 她转开脸,忍住眼睛里发胀的热意,声音冷静的讽刺,“周岩,你都没有自尊的吗?” 周岩不肯放开她的手,将她拉近些:“你觉得呢?” 他怎么会没有自尊?又有谁敢在他面前这么放肆?只是在她面前,没有罢了。 宴星沂险些就要憋不住眼泪,可是不能,她不想让周岩看到那样不堪的自己,她必须要离开了。 “我怎么知道?”她表现得不感兴趣,想将手抽出来。 周岩眯了下眼睛,不悦的捏住她的脸抬起来。 “行,我告诉你。” “听好。” 他像她刚才那样,怕她听不清楚,特意俯身靠近她耳畔,一字一停顿,低沉的声音给出答案。 “因为我爱你。” “很久了。” 宴星沂有些怔愣,眼神失去焦距。 从小到大她都不敢奢望有人会爱她,她活着的愿望很简单,只要不被挨打不被责骂就好,可是现在有人告诉她,爱她已经很久。 这个人,依旧是周岩。 她忽然想起桩乔山寺庙那一晚,菩提树下那只锦囊里属于她的名字。 她何德何能,可以成为周岩的心上人。 可他们的相逢注定不会是圆满的结局,她的过去不会允许。曾以为只要时间够久就会忘记,可总有人跳出来提醒,她曾经有多脏。 忍着心脏尖锐的痛,她弯起唇,不躲不闪,直直看着他眼睛,笑得千娇百媚,却也嘲弄至极,“可我不爱你。” 这句轻蔑不屑的话,几乎用尽她所有的力气才说出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里,脸上的笑容却完美得没有露出任何蛛丝马迹,她可以保证,就算是周岩也看不出任何不对劲。 -- 第49页 果然,她在周岩眼中看到显而易见的消颓和落寞,虽然一闪而过,还是险些碾碎她的心,她真想立即扑进他怀里,抱紧他,告诉他,她同样爱他,也很久很久了。 宴星沂推开他捏着自己下巴的手,偏过头,语气平静得可怕,“其实一开始你就知道我只是想玩玩。” “现在我玩够了。” 周岩嗓音哑,像在示弱和讨好:“我们才在一起没多久。” “腻了。” 他忽地冷笑,低着头的眼圈有点红,好一会儿才哑声问,“宴星沂,你当我是什么?” “我哥哥。” “去你妈的哥哥,我不是你哥!”他语气狠戾阴森,还从未这么凶过她,但宴星沂很容易就能听出来话里面的暴躁和恐慌,沉稳如他,竟也有这么失态的时候。 宴星沂却格外冷静:“周岩,我们分手吧。” 周岩冷冷的盯着她,眼神阴冷得骇人,往常的宴星沂不敢和这样的他对视,可今天不行,她必须摆明态度。 她的冷漠让周岩心沉到谷底,他到底还是低估了这个女孩的任性,纵然他对她说爱,纵然好声好气的哄,她想走还是会走。 周岩疲倦的垂眸:“我不同意。” “不需要你同意,以后我不会再回这里住,我会搬回宴家。” 她转身要走,周岩拉住她手腕,冷着声问:“为什么要走?” “分手就要有分手的样子,咱们都得冷静一下。” 周岩还是有点弄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要分手,难道是因为那天吓到了她?他有些急切的把人转过来面对自己,低声解释:“昨天的事我的错,以后不会。” “不是因为那天。” “是什么。” “我就是单纯的腻了。”她笑得很甜,任性得根本意识不到自己说出的话到底多么刺人。 周岩沉默看着她。 宴星沂浅笑:“哥哥看够了吗?” 她拨开他的手:“看够的话,我要走了。” 无视着周岩冷沉的面色,她慢条斯理的走出这间屋子,直到门关上,直到再也看不到周岩冷漠的眼睛,宴星沂才终于松气。 回眸看紧闭的门,虽然根本看不见屋内的人,但宴星沂还是看得很认真很仔细,目光像要穿透这道墙看进去,只要能多看看他就好。 叹口气,宴星沂终于抬脚离开。 这十年,也是时候结束了,她应该还周岩一个安静的未来,他应该多看看别的女孩子,他那么好,会找到比她好千倍万倍的人。 她没有通知宴家的人过来接,打车回去的路上,再次翻出俞凝给她发过来的信息,她命令宴星沂和周岩分开,不照做的话,那些她不堪的过往就会被周岩知道。 到底有多么不堪呢…… 那些东西俞凝可都是有记录的呢,随便给她发过来两张照片,就险些让宴星沂心跳停止。 照片里,她浑身赤.裸被捆在床上,俞凝正在鞭打她,而另一张,她衣着肮脏,蓬头垢面蹲在墙角吃馊饭。 就连宴星沂自己也不愿意回忆曾经,又怎么愿意让周岩看到那种样子的自己?她宁愿自己在周岩心里的样子是任性妄为的,也不愿他心里的自己是肮脏的,龌.龊的。 ** 宴星沂离开后半小时,周岩还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睛始终盯着宴星沂离开时关上的门。 他总觉得不对劲,宴星沂真生气绝对不是这样子,她一般会唱反调,越是生气越是温柔,而不是像刚才那样语气带刺,像是刻意让他厌恶。 周岩仔细回忆刚才的所有细节,发现了一个被他忽略的至关重要的点,当她说到不爱他的时候,似乎快要哭出来了。明明想说分手的是她,又为什么要哭?她明明只有受了很严重的委屈时才会哭。 周岩眼眸眯了起来。 她有事瞒着他! * 宴星沂回到宴家,宴徊是最高兴的人,但宴星沂心情不好,桂榕没让小家伙去招惹她,让宴星沂独自在卧房休息。 一个人独处的时间总容易想起周岩,想他现在是不是气得快爆.炸,想他是不是从此记恨上了她,也会怀念确定关系后短暂的甜蜜。 思绪被越来越远的时候,女佣忽然敲门告诉她,周岩过来了,要见她。 宴星沂愣了愣,自然是没出去见的。 到傍晚的时候,宴星沂从窗外看昏黄天色,以为周岩一定已经离开,推门想要出去走走,却看到背靠在墙上抽烟的男人。 两个人的目光相遇,周岩定眼看她一会儿,才懒散的掐灭烟,淡声说:“忍一忍。” 宴星沂不明所以。 男人猛然将她拉入怀,手臂砸在她腰肢上抱很紧。 宴星沂闻到他身上的烟味才忽然意识到,他说的“忍一忍”是忍什么。 烟味的确是不好闻的,她刚刚出来就看到地上好几个烟头,可见他一直没走,一直在这里等着。 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放弃她呢? 宴星沂不懂,眼睛也有点热。 男人的手掌轻抚她头发,“我不问你遇到了什么,你不想说就不说,我会查,查到会替你解决。宴星沂你听好,我不同意分手。” “死也不同意。”耳边是他低沉霸道的声音,宴星沂愈发眼睛酸涩,泪夺眶而出。 她听得出来,他其实也紧张,也不确定,也怕她固执的坚持要离开,他原来也有怕的事,原来也有软肋。 -- 第50页 她忽然很舍不得,舍不得让这样的周岩难受。 可是…… “可是我配不上你啊。” 周岩听到她沉闷闷的哭腔,心堵得厉害,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宴星沂有这样的想法,叫他既心疼又生气。 他忽然把姑娘抱起来,抱进卧室,搂着她坐在自己怀里,拥着她的姿势如同拥着自己珍贵的宝贝。 宴星沂从始至终低着头缩在他怀里,不愿抬头看他一眼,周岩也不去强求她,这时候的小姑娘大约在偷偷的哭。 说是长大了,其实也没有完全长大,她有时候会像以前那样耍耍赖,周岩其实很怀念。 他轻拍她后背,抚顺她长长的发丝,用宴星沂可以听见的声音在她耳畔轻语,“这世界上的人没有配不配,只有爱不爱,而我们之间,唯你最配我,其他任何人,都不行。” “知道为什么吗?” 宴星沂终于抬起眼。 周岩的吻落在她唇角,轻轻的碰了碰,压一压,再缓慢地移到她的唇上,吻得缠绵,温柔至极。 “因为只有宴星沂。” “深得我心。” 第24章 喜欢的姑娘对他笑得格外…… 世人皆会变,可他周岩不会改变。 他的眼睛,在告诉她这件事。 宴星沂忽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难道要让他知道曾经那些猪狗不如的日子吗?这样的日子连她都觉得恶心,更何况周岩? 她除了会给他带去烦恼和麻烦,还能做点什么? 离开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周岩看出她的犹豫,倒没有催促,他过来也不是立刻要回答的,他很清楚宴星沂遇到了棘手的事,虽然不明白是什么事,但能让她这么反常的,一定不是什么小事,她不愿意说,他就不想勉强。 两个人都安静下来,彼此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宴星沂有点不敢动,毕竟是坐在他腿上,男人的手掌缓慢摩挲着她腰,似乎在享受这短暂的融洽。 房门忽然在这时候被推门,宴徊大叫着“姐姐”冲进来,猛然看到眼前这副景象,自家姐姐坐在他讨厌的男人怀里,小家伙愣了愣,立即愤怒起来,“你放开我姐姐!” 他迈着短腿冲过去扒拉周岩的手,周岩漫不经心的看着他,轻而易举就将他控制住,眼神回到宴星沂身上,“你弟弟,有点讨厌。” 宴星沂:“……” 实际上她是想离开他怀抱的,奈何他用另外一只手圈住她的腰,宴星沂总觉得,这男人是想在宴徊面前宣誓主权。 “你先放开我。” “不放。”低沉的声音有点不悦。 “他还小。” 周岩挑了下眉,根本没理会宴徊对他的又抓又打,“你不是向来讨厌这个弟弟?我替你教训他。” 当然,周岩知道宴星沂并不讨厌宴徊,如果真是讨厌的人,他早就不会让他出现在她面前。 他能看得出来,宴徊在宴星沂心里有些份量,只是这姑娘性子冷,不屑于也不懂得表达感情,总是冷冰冰的,以为这样大家都会觉得她不好惹,可周岩懂,这是她保护自己的方式,她明明很关心宴徊,也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他。 果然,宴星沂拧了拧眉,“跟个小孩子计较什么。” 可看向宴徊时倒愣了愣,小男孩竟是泪眼婆娑的看着她,有些委屈和控诉的问:“姐姐,他说的是真的吗?你不喜欢我?” 宴星沂:“……” 她实在说不来喜欢这个词。 宴徊的问话令周岩蹙起眉,他决不允许宴星沂先对别人说喜欢,哪怕是个小孩子也不行。 “我记得,你姐姐不喜欢笨孩子,听你父亲提到过,你最近历史学得不好。” 宴星沂也看着他。 宴徊立即紧张起来,这世界上除爸爸妈妈外,他最最喜欢的人就是星沂姐姐,他当然不想让星沂姐姐觉得自己笨,立刻产生学习的劲头,但不想让周岩得逞,小家伙忽然抱住宴星沂的头,亲亲她脸颊,又对周岩吐舌头,欢天喜地的跑了。 “……” 宴星沂总觉得气压有点低,周岩的手放在她被宴徊亲到的地方,擦得有点用力,最后似乎还是不甘心,忽然压着她的腰深深吻上去。 她被这个吻弄得有些茫然,没记错的话他们已经是分手的关系,为什么他还是说动嘴就动嘴? 思绪混乱,心中乱麻一团,唇舌被吮得有些疼,连同自己的腰也被摁得有点疼。 他实在用力,好像要讨回来些什么。 渐渐的,她被摁进沙发里,男人身材高大,完全控制住她,熟悉而强势的气息完全围绕着她,心跳紊乱急促,宴星沂险些沉溺进去时,忽然听到周岩低低的笑声:“好乖。” 宴星沂猛然睁开眼,把他推开,整理好自己被揉皱的衣服。 周岩淡笑着刮她鼻尖,“给你时间考虑,我只接受肯定的答案。” “什么?” “关于要不要继续跟我谈恋爱。”顿了顿,他转着无名指的戒指说:“如果不想谈恋爱,我们可以直接结婚。” 宴星沂愣了愣,她当然没想过结婚的事,从来不认为自己可以有一个家。 周岩是认真的吗? 大约是她怀疑的神色太过明显,周岩倾下身,与她近距离对视,捏她的下巴,嗓音含着点溺宠,“我很认真,再没有比现在更认真的时候。” -- 第51页 他眼神柔:“宴星沂,我想娶你。” 宴星沂很清晰的听到心内某个地方的崩塌声音,万丈高楼忽然夷为平地,她高高铸起来的心墙,因为他一句话而不复存在。 “这种话,不能乱说。”她极力保持冷静,冷淡的转开脸。 “我从不乱说话。” 宴星沂心乱得厉害,找不到应付他的话,周岩也不需要她应付,知道今天已将她的心搅得足够乱,接下来的慢慢来。总之,他是绝不会放手的! 周岩又将她拉入怀,“好好想,想好告诉我。” 宴星沂敷衍的嗯了声。 周岩没有继续留在宴家,他是大忙人,又赶回了公司。 宴星沂忽然意识到这么多年,周岩总是在她和工作之间来回跑,而分给她的时间总是很多,他处理一切事情都可以处理得很好,只有她,总是会耗费太多的精力。 宴星沂发了会儿呆,无意间看到沙发上多出来的手机,那是周岩的。 手机黑色,线条凌厉沉闷,像极周岩的风格。 盯着它,宴星沂忽然有些好奇,周岩的手机里有什么呢? 点亮手机屏幕,锁屏壁纸让她一愣。 上面是她的照片,一袭翠绿色长裙,上窄下宽,完美的展现出腰身和曲线,正在舞台的聚光灯下旋转,裙摆飞扬,光线落在裙角,旋转时折射出美丽的星光。 她在光下起舞,神圣不染沉俗,这样的自己,宴星沂有点不敢认。 宴星沂记得,这是她初次登台表演时的舞台剧,距今已经很多年,难道……他一直保存至今吗? 手机有密码锁,宴星沂先试周岩的生日,不对,又试几个对他来说重要的日期,都不对,最后突发奇想,把他们相识的日期输进去,手机页面突然弹开,宴星沂愣了下,竟然解开了。 手机桌面还是她的照片,周岩为了不让软件挡住她的脸,把所有软件归类放在几个文件里。 她首先打开他的微信,发觉自己的微信被他置顶,但没有任何备注。 他的微信消息少之又少,因为没有谁闲到敢找他聊天,所以宴星沂是他微信里除工作外唯一的异性,并且是陪他聊天次数最多的人。 翻了下聊天记录,宴星沂才意识到,好像他们之间,每次都是周岩在主动找话题。 她心里有点不是滋味,翻开他短信,发现有许多奢侈品店的回访记录,且都是女士用品。 短信里提到的东西,每一样宴星沂都熟悉,因为都是周岩送给她的,但她没想到,周岩竟然会认认真真的记录下她的喜好,会严谨的向对方提出改进的意见。 宴星沂不认为周岩对这种事感兴趣,能这样做只是因为……她。 她心里闷闷的,有些酸胀,想到周岩曾经说过爱她已经很久,到底有多久呢?他到底还做过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 直到开会时,周岩才意识到手机丢失。 会议的气氛原本就很严肃压抑,上司的眉头却越皱越紧,让所有员工如临大敌,纷纷在心里自省最近有没有惹大Boss不开心,就连杨临都端正坐姿,好生回忆自己最近有没有做错什么事。 周岩忽然敲他桌面,杨临心里一突,赶紧道:“您吩咐。” “手机掉了。” 杨临一愣,掉了再买一部啊,依照您的身价,想要什么样的手机没有?可是转念一想,如果是一部普通的手机,周总会这么着急吗?脸色冷得都有点泛青了。 杨临立即把找手机这事视为重中之重,“周总别着急,我这就回车上去看看。” 周岩嗯了声,让会议继续,部门总管赶紧继续刚才的工作,可谁都看得出来周总的心不在焉,丢部手机跟丢了魂儿一样,难道手机里有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 两个小时左右,宴星沂已经把周岩手机里各类软件都看完,总结出他是一个不太喜欢玩手机的人,手机里没有任何游戏,严谨得只有工作有可能用到软件。 宴星沂最后点开他的相册,看到里面的东西时,完全愣住。 里面有十个分组,分别从他们认识的第一年开始,对应的年份里有很多照片,他们一起去过的地方,一起看过的风景,一起经历过的事物,都被他用照片的形式记录。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宴星沂不会相信这是周岩做的事,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拍下这些照片?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把它们保存这么多年?为什么她从来没有发现过? 有电话忽然打进来,宴星沂接通,听到杨临的声音:“你好,是你捡到的手机的吗?” “杨临。” 杨临愣了下:“小姐。” 他反应过来:“周总的手机在你那儿?” “嗯,落在了宴家。” “那我现在过来拿。” “可以,但不要说是从我这里拿到的。” 杨临有点不明白,他毕竟是周岩的助理,多嘴问了一句:“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照我说的做。” “……好的。” 反正就算是周总也拿这小姑奶奶没办法,他这个做下属的能有什么办法?到时候真出了什么事,也是周总去哄。 他赶去宴家拿手机,带回去给周岩时只说是在车上找到的,因为很少对周岩撒谎,心有点虚,好在周岩并没有追问。 -- 第52页 宴星沂把手机给杨临后,就去了周岩家,程管家和胡嫂自然热烈欢迎。 宴星沂随便编个理由:“胡嫂,我想吃你做的甜点。” 胡嫂疼她,自然一万个愿意:“我这就去做,小姐到处转转。” 宴星沂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先去他的书房,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倒也不着急,就在别墅里四处转,转到二楼时,目光落在直通三楼的台阶上。 她从来没有上去过三楼,周岩说过上面是杂物间,从来不允许她上去,她也并不感兴趣,于是从未踏足,现在想想很不对劲,谁家的杂物间设置得这么远? 越靠近三楼越能闻到一股香味,这个味道她当然熟悉,是她常用的香水。 她停在一间门外,推开门,随着门被推开,她看到屋内的景象。 里面的空间很大,陈设和摆件都很雅致,与储物室根本不沾边,它像是生活博物馆,陈列着很多零零碎碎的甚至称得上普通,平常的东西。 而这些东西,宴星沂都很熟悉。 它们被安置在展示台,安静的接受宴星沂的注视。 无数个岁月的回望,勾起她许多回忆。 所以,周岩的十年,都是她吗? 宴星沂看到陈列台上的漂亮盆栽,那是她随手买的,当时很喜欢,可养两天就失去耐心,周岩后来带走了它,说会处理掉,她以为的“处理”是扔掉,没想到他竟然养了起来,还照料得这么好,如今已经郁郁葱葱,生机勃勃。 接下来,她看到了用坏的伞,这把伞有些来历,是她与人打架时的作战工具。 犹记得那时候她与人撕扯得难分难舍,周岩赶来带走她,就是用的这把伞打她手掌心。 打完了,他似乎有些心疼,连同这把伞都不喜欢,扔得远远的,没想到后来,他竟然去找了回来。 目光移开,她看到一张被裱起来的毛笔字,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周岩”。 少女时期总喜欢胡闹,周岩想过很多方法想让她学规矩,有段时间他把她送去学毛笔字,说能静心。 她上的第一堂课,写的第一个名字就是他,完事后欢欢喜喜的带回来给他看,周岩训她写得难看,表现得有些嫌弃,可没想到,他竟用这么好看华丽的边框给裱起来,还放得这么珍重。 可后来她再也没有写过他的名字,哪怕毛笔字已经写得非常好,也没有再想起来重新送一副给他。 尽管如此,周岩却从来都没有计较过。 她眼睛发热,赶忙把视线转到其他东西上,那是她第一次获奖时的奖杯,之所以会送给他,自然只是用来讨好他,想让自己的日子好过一点的方法。 周岩大约也没想到她会把重要的奖杯给他,以至于之后的一段时间,无论她怎么闹腾,他都格外好说话,也很好哄。 屋子里还有很多很多东西,装着十年来的点点滴滴,每一样东西,周岩都特意打造昂贵的展示牌放在物品前,上面标记着时间和事件,格外郑重,哪怕只是一根普普通通的头绳。 对于她来说微不足道的东西,却在周岩这里得到了最好的珍惜。 宴星沂忽然想起很多年前问过周岩的一个问题。 她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周岩只是看着她,没回答。 如果她聪明点,也许可以从他眼神中读出来他的心事,可她偏偏没有,于是他们错过这么多年。 宴星沂忽然跑下楼,不顾胡嫂的呼喊跑出别墅,拦辆车直冲周岩的公司。 俞凝的威胁好像变得不再重要,过去好像也不重要了,既然周岩努力这么久,她没理由拒绝,也无法拒绝。 车开到公司楼下时天色已经很暗,时间恰恰好,周岩和杨临正从公司出来,杨临低声与他说工作上的事,周岩边走边抽烟,看到宴星沂,他步伐骤停,杨临险些撞到他背上。 隔着一条马路,宴星沂站在灿烂的灯火下,烟火气里她裙角轻扬,笑容瑰丽,盈盈动人的看着他。 周岩总觉得今天的宴星沂有点不一样,他知道她漂亮,但现在的漂亮好像镀着一层浅浅的,暖暖的光芒,吸引着他挪不开眼。 绿灯时,她笑着走过来。 周岩看着她走近。 姑娘停在他面前,依旧是笑,却不说话。 周岩让杨临先走,独处时才问:“怎么过来了?” “想你,想见你。” 周岩心脏猛的一突,盯着她动也没动,烟烫到手指,宴星沂赶紧抓住他手查看,发觉他指尖竟有些轻微的颤。 周岩直盯着她,想说话,却有点发不出声音,过很久才嗓音嘶哑的问:“你说什么?” 宴星沂抬眸浅笑:“我说我想你啊。” 她声音甜腻,语气撒娇。 周岩有点冷静不下来,抽出烟咬住,心乱得厉害,打火机打了很多次才打燃,吸一口后,才淡淡扫过来一眼,“又想怎么玩我?” 她不是没说过这样令人误会的话,之后置之不理,反倒是他心乱如麻。 宴星沂踮起脚甜笑:“我没玩你,我都知道了。” 她的指尖轻轻戳在他胸口,“关于过去的十年,你暗恋我。” 周岩抽烟被呛到,低声的咳嗽。 “不过,你怎么这么变态?有收藏癖吗?” -- 第53页 “……没。”既然她知道了,也就没什么好瞒的,从前之所以瞒,就是怕她觉得自己变态,从而远离,但现在的宴星沂看起来并不像生气,反而是开心。 周岩视线灼热:“你的东西,对我而言,都很珍贵。” “你就不怕我生气?” 他咬着烟,神情沉着坦然:“气归气,最后都得嫁给我。” “宴星沂。” 他语气霸道:“还就告诉你,这辈子我非你不娶。” 宴星沂仰头对他笑,周岩有点儿招架不住,呼吸都有点不稳,把烟拿在手上,“你别勾引我。” “就勾引你。” 月儿弯,小风吹得很温柔,喜欢的姑娘对他笑得格外甜,周岩没喝酒,却上了头。 第25章 去领证吗 她就在眼前,他又何必再忍? 肖想多年,他等的不就是这一刻? 宴星沂的意思,他再明白不过。 周岩低头一笑,上前,指骨抬起姑娘的下巴,炙热的吻落了下来。 耳边清风拂过,他的呼吸很近,吻得有些急促,宴星沂再没有逃,而是踮脚去够他的肩,回应着他的亲吻。 周岩睁开眼看她。 宴星沂在吻他。 不是别人,只是他。 周岩视线一深,忽然压住她后脑勺,用力压进自己怀里,进攻也愈发猛烈。 宴星沂虽然想表明心迹,但到底承受不住周岩的霸道,双腿逐渐有些站不稳,只能抓紧他的衣服,周岩好心情的低笑,短暂退离她的唇,耳鬓磨厮般哑声低语:“累?” “嗯。”刚结束一轮激烈的亲吻,她声音带着点轻微的喘,周岩眸色深下去,弯腰把她打横抱起来,“这样呢?” 宴星沂连忙往四周看,幸好没有人看过来,她这模样落入周岩眼中,让男人唇角微勾,他知道宴星沂其实还有小女孩心性,会有点别扭,会害羞,喜欢虚张声势,用所谓的冷漠来伪装自己,其实啊,他的姑娘,还保留着温良可爱的一面。 “我们回家。”说着话,又吻她唇角,这次正好被行人看到,宴星沂忙藏进周岩怀里,周岩笑了一声,抱她去停车点。 杨临已经在车上等,见老板亲自把宴大小姐抱过来,愣得睁大眼睛,赶紧给他们开车门。 周岩先把宴星沂抱进车里,随后坐进来,重新把她搂在怀里。 杨临偷偷看周岩的表情,有点惊讶,他看起来非常和熙温和,让杨临觉得,就算他今天犯天大的错,周总也能原谅他。 作为唯一一个知道他们在谈恋爱的人,杨临不敢多看后面两位有什么亲密行为,规规矩矩开车离开。 “……请问先生,我们是去您家,还是小姐家?” 周岩觉得是时候准备一个属于他们俩人共同的家了,但现在他们的关系不能被别人知道,所以,“去小姐家。” 杨临想也是这个答案,周家还有程管家和胡嫂,俩人在一起难免产生一些亲密行为,被人知道可不好,而宴星沂家就她一个人,他们俩想干什么,自然是随随便便,杨临觉得周总做事很有考量,但又觉得他好像是故意的,就为了和小姐单独相处。 杨临忍不住往后视镜偷看,正看到周岩圈住宴星沂的腰将她抱腿上,宴星沂有点不乐意,他霸道地摁住她腿不让她乱动,可能因为他这个电灯泡在的愿意,周岩没有做什么更过分的事,但杨临看得清楚,小姐腰间的手,紧得宛如铜墙铁壁。 周岩忽然一抬眼,给以杨临警告的眼神,杨临心中一凛,赶紧端正坐好,不敢乱看。 “吃过饭了吗?”周岩问她。 这么晚跑来,还急匆匆的样子,周岩不认为她会好好吃饭。 宴星沂果然摇头,周岩蹙起眉,让杨临就近停车,带她去附近餐厅吃点再回去。 宴星沂撒娇劲儿上来,抱着他不撒手,“我不要吃别人做的。” 周岩挑眉:“得我?” “嗯。” “真当我是你厨子?” “行不行嘛。” 周岩笑,没说行还是不行,只让杨临继续开车。 宴星沂弯起唇,在他脸颊亲一口,周岩虽然面色淡,但眉眼间的神色却愈发柔和,仔细看,唇角是微勾着的,心情显然是非常好。 宴星沂的心情也便好起来,温顺的枕在他的胸膛处,周岩垂眼看她,看到姑娘甜蜜的嘴角,眼神有些深,虽然现在能够确定宴星沂在自己怀里,也能够确定她愿意和自己在一起,但周岩还是有些不踏实。 她之前究竟为什么要跳楼?又为什么坚决要离开自己?她到底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 不是没有查,周岩比任何人都上心这件事,但目前没有任何头绪。 ** 车开到别墅外面,周岩抬手摸她头,“到家了。” 宴星沂笑着:“嗯。” 一直以来她都是没家的,也许现在开始她会有一个家。 进屋后,周岩直奔厨房,惦记着她饿,没弄太复杂的东西。陪她吃过饭,周岩少见的会拿出两瓶酒。 “喝点?” 宴星沂有点意外。 “你不是不准我喝?” “果酒浓度不高,就算喝醉也有我。” 二人世界喝点酒也是一种情趣,他还没有古板到什么都不懂,也什么都不研究的地步。 给她倒半杯,周岩与她的杯子轻轻一碰,喝完一整杯酒,视线落到她身上。不知道是不是光线有些暗的原因,周岩的眼神格外深邃,叫她有些紧张。 -- 第54页 周岩把酒杯放下,朝她勾了下手指。 “做什么?” “过来。” “我不要。”她有点害羞。 周岩也就不打算好好跟她说话,抓住她手腕拽进怀里,带着酒气的唇压在她唇上,舌头也跟着伸了进去,直把宴星沂弄得意识混乱时才慢条斯理的放开,低问:“什么味儿?” “……酒味。” “怎么样。” “有点烈。” 宴星沂这才注意到他喝的是高浓度的威士忌。 周岩却笑:“挺甜。”又在她耳边沉笑着补充:“我的宝贝。” 宴星沂娇嗔地瞪他,“哥哥真是第一次谈恋爱?” “嗯。” “可是一点也不像。” “哪里不像?” “挺会撩。” 周岩深笑,刮她鼻尖:“天赋。” 宴星沂被逗笑,她很少见周岩自夸,他平时很正经,说话就是说话,做事就是做事,总是很严谨,沉稳,很少开玩笑。 现在这样,也很好。 看她笑了,周岩心神略微放松,其实他在找机会询问过去这两天的事,也许现在就是这个契机。 “我……” “你……” 两个人几乎同一时间开口。 周岩看着她,“你先说。” 宴星沂缓慢的嗯了声,却又低下头,良久都没有声音。 其实去找周岩的路上,她一直在思考要不要将俞凝的事告诉他,又担心告诉他之后,会给他带去麻烦。 她为此很犹豫。 她不想和周岩分开,她可以很确定自己很喜欢他,这样的爱意,哪怕在姜澧身上也从来没有出现过。 所以想和他永久的在一起,有些事不可能瞒一辈子,她现在想将决定权交到周岩手上,由他来决定,要不要继续和她在一起。 周岩耐心等待着,并没有任何催促,直到宴星沂再次抬头看着他时,他眼眸轻眯,意识到接下来这件事的重要性。 “哥哥。” “嗯。” 宴星沂笑着问:“初次见面的时候,你觉得我是一个怎样的女孩子呢?” 周岩平静回答:“很勇敢,也够胡作非为。” 宴星沂笑了笑:“你不知道,那是我为数不多的一次勇敢,哪怕在你认为很恶劣,但是我成功了,也摆脱了悲惨的命运。” 宴星沂看着他,眼神充满感激,周岩其实不喜欢喜欢这样的眼神,但并没有打断她的讲话。 “我想你或多或少知道我的过去,身为宴家的小姐,我过得并不如意,我的父亲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这病遗传到我亲哥哥身上,我母亲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有时候我觉得,我可能也是个疯子。” “你是天之骄子,无法想象我的童年是怎么度过的,我从来没有得到过一句夸奖和鼓励,没有得到过任何认同和喜爱,我得到的只有殴打,谩骂,诅咒,威胁,以及一重又一重的枷锁。” “我恨我的父母,恨他们生下我却没有好好养育我,不能好好养育我,却还让我过猪狗不如的生活,我恨整个宴家,恨它的繁文缛节,恨它的规章制度,恨它的冷漠无情。” “你肯定想不明白,为什么我明明答应和你在一起,却又突然变卦,也肯定想不明白,我为什么会有轻生的念头,现在我全都告诉你。” 宴星沂把手机推给他,上面有俞凝发给她的信息和照片,只要周岩看到,一切都会明白。 周岩却没有动,坐姿很僵硬。 他当然有查过宴星沂的过去,也知道她每天都在各种各样的惩罚中度过,可是查到的和听她说出来的,终究是不一样。 心,痛到无以复加…… 他调整呼吸,眸光落在手机上面,却在看到俞凝发来的信息和照片时,眼眸骤然紧缩,气压徒然阴沉。 他想过宴星沂被虐待的场景,可从来不知道,她竟然是这样过来的…… 被脱光捆在床上鞭打,被拍裸.照。 明明是世家小姐,却过得不如一个普通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蹲在角落吃馊饭。 周岩盯着手机的眼神暗沉冷冽,仅仅两张照片,就已深深刺痛他的心,而俞凝的意思是,她还有很多照片,都会用来威胁她。 周岩眼眶泛起一圈红,他的姑娘,到底是怎么长大的?而她的母亲,本该是世界上最爱她的人,却宛如魔鬼,直到现在也不愿意放过她。 周岩僵硬的看向宴星沂,她垂着长睫,忐忑不安的低着头,说的话,每个字都碾疼他心脏。 “这样的我,要怎么心安理得的跟你在一起?我做不到,所以我想要逃跑,可是……可是我又舍不得你。周岩,也许你喜欢上的宴星沂只是光鲜亮丽的宴星沂呢,看到这些,你还能继续喜欢吗?” 她不敢抬头看他表情,低着头等待。 几分钟过去,依旧没有得来答案。 她的心渐渐下沉,眼神有些自嘲。 这样的过去连她自己都接受不了,更何况周岩?且不说周家的家世和地位,就说他自己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怎么可能会要一个这样的女人? 就在她仓惶想要逃离的时候,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抓住她手腕,一枚戒指被递到她眼前。周岩声音有些哑,却入骨温柔:“你同意的话,明天一早领证。” -- 第55页 第26章 我们要结婚了 宴星沂怎么也想不到,周岩说的竟是这个。 跟她求婚…… 除了不可置信,她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但周岩的表情告诉她,他非常认真。 这样的神情,宴星沂只见过一次。 那是刚跟在他身边的时候,周家排挤她,宴家嘲讽她,所有人都在想方设法让她远离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游说或是威胁,用尽手段。 她是被舍弃惯了的人,总害怕周岩也会像其他人那样丢下她,于是惶惶不安,小心翼翼的生活,可他却一次又一次的解救她,严肃的告诉她。 “宴星沂,我会护着你。” 于是他这一护,就是十年。 现在,这个与她朝夕相伴多年的男人,举着戒指,在向她求婚,竟然还是在看过那些照片之后。 他究竟知不知道这些意味着什么? 宴星沂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什么?” “嫁给我。” “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因为太不可思议,也因为急切的想让他知道自己究竟会给他带去什么样的麻烦,宴星沂急得眼圈泛红,周岩拧了拧眉,把她拉进怀。 “意味着,我将拥有你。” “不对。”她急切的摇头。 周岩阻止她试图想从自己怀里出来的动作,安抚地摸她头发,声音很低,很柔:“星沂,我会给你一个家。” ……家? 宴星沂愣住了。 这真是一个美好到她不敢奢望的东西。 周岩真的会给她? “你要什么我没有给?” “从前是,以后更是。” “所以宴星沂,嫁给我。” 宴星沂并没有被美好的许诺冲昏头脑,她可以和周岩在一起,但是结婚……他真的想好了吗?真的想要一辈子带着她这个累赘吗? “可是周岩,我必须告诉你,我从小在宴家长大,俞凝有的照片绝对不止这两张,依照她的性格,一定还有后招,如果我们结婚,假若有一天,俞凝把这些照片散播出去,我要如何让你背负这样的屈辱?我不想你跟着我丢脸。” 周岩很不喜欢她这样贬低自己,语气沉了沉:“你不是屈辱,我也不会跟着你丢脸。” “星沂,别把我想得太没用,我不会让她再伤害到你,绝对不会。” 周岩对她说过的话,从无虚假,他从未骗过她,也从来没有失约过,他实在把她保护得很好。 宴星沂乱糟糟的心,慢慢沉定下来。 “……这件事我本不想麻烦你的,我是个累赘。” 一天之内听到她说这么多丧气话,周岩心绪很糟糕,定定看她好一会儿,将她推开,走上楼,几分钟后回来,手上多了个本本,上面印着“户口簿”三个字。 宴星沂心中讶然,“干什么?” 周岩把本子放桌上,指尖点在上面,看着宴星沂,深沉冷静道:“觉得你是累赘?行,现在我告诉你,你这个累赘,我娶定了。” 宴星沂愣愣的看着他。 年少时,周岩为她的学习和品性而操心,把她从宴家带在身边后,他几乎成为她的监护人,这十年来,他没有错过她任何成长和任何重要的瞬间。 她能有现在的成功,根本离不开周岩的悉心照顾和培养,他总是给她最好的东西,请最好的舞蹈名师,上最好的学校,穿最贵的衣服,戴最昂贵的首饰,给她最绝对的偏爱。 这样好的周岩实在太具有诱惑力,宴星沂当然想占为己有。 周岩知道说服她还需要花费一些时间,没想到姑娘忽然扑进他怀里,紧紧的圈住他腰,周岩愣了下。 女孩子闷闷的声音从怀里响起来:“那你这辈子,都要被我连累了。” 周岩有些不确定自己听见了什么。 缓慢垂眸,看见她抿起笑的脸,本就紊乱的心跳愈发毫无章法。 他抬起手,指尖抚她弯弯的眉眼,沉稳如他,这时候也有些情绪失控,眼中有掩饰不住的狂喜翻涌。 当初把她带在身边究竟是为什么?其实直到现在周岩都有些没想明白,但看到这个女孩的第一眼,就只是单纯的想要保护她。 从今以后,也只保护她。 肖想太久,突然就得到,他怕这是个易碎的梦,极小心翼翼的搂紧,低头在她眼帘落一吻,她还在笑着,模样有些害羞,周岩这才确定,此刻是真真实实的。 他忽地咬住她的唇,急促莽撞,宴星沂并没有任何阻止,而是温柔的回应。周岩的进攻太猛烈炙热,她以为今晚大约会发生些什么,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可他却在最后停下,疼爱的吻她脸颊,“明天领证之后。” 他不想委屈她,也私心想要个仪式感。 周岩心情非常好,替她整理好弄乱的头发和衣服,眼神温和得不像平常的他,连对她说话的嗓音都别样温柔:“想要什么样的婚礼?” 宴星沂抓紧他的手:“我们秘密领证,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毕竟俞凝在暗,我们不知道她到底会弄出什么事,接下来我想跟她阳奉阴违,骗过她。” 周岩眉头微拧。 宴星沂怕他不明白,解释得更清楚一些:“我想要你配合我,在外人面前,咱们俩装出不冷不淡的样子,让俞凝以为我们真的决裂了,这样的话,我才能有机会和她取得联系,才能知道她到底要搞什么鬼。简单来说,我们要演戏。” -- 第56页 周岩依旧眉头皱着。 宴星沂以为她不同意,谁知男人说的却是:“婚礼呢?” 宴星沂看出他的不悦,笑着亲他:“等办完这件事,咱们俩补办婚礼。” 周岩沉着眼想了一会儿:“我不想委屈你。” “我不觉得委屈。” 周岩拧着眉看她。 宴星沂笑得越是甜,他越是心疼,无奈的轻叹:“但是领证,是板上钉钉的事,天一亮就去。” 宴星沂故作迟疑。 周岩立即有些紧张,声音一沉:“宴星沂。” 宴星沂笑出声:“知道啦。” “那么哥哥,今晚跟我睡吗?”她靠得很近,笑得魅惑,这样具有致命吸引力的诱惑,周岩哪里会不动心,只是,他不想破坏想要的仪式感,忍忍吧。 男人闭上眼,神情平静,声线却哑得厉害:“去睡。” 宴星沂轻哼了哼,刚站起身就被周岩拉坐到怀里。 “晚安吻。” 宴星沂笑了笑,亲他唇角,“还要吗?” 她清楚的看到男人喉结滚动,跟个苦行僧一样把她轻轻推开,“晚安。” 宴星沂有点想笑,男人仪式感起来真是比女人还注重,她当然知道周岩想要在领证当天才进行最后一步,这是对她的负责。 “那我回房睡觉啦。” “嗯。” “真的不跟我回房吗?” 周岩当然明白这是她的挑衅,冷笑道:“明天,你最好别求饶。” 他扫过来的眼神有点凶狠,宴星沂忽然预见明天自己的悲惨境况,不敢再继续挑衅,赶紧遛回房睡觉。 客厅的周岩笑了声,抽支烟点燃。 毫无睡意。 直到现在心跳还不能平稳。 只有他知道,他到底多喜欢,多想要宴星沂。 他身边很多人都知道他的感情,他唯独不敢让她知道,现在觉得很遗憾,如果早点告诉她,会不会他们之间,可以早点在一起? 周岩再也不想浪费每分每秒。 但想到俞凝,他眼神变冷。 没有人能阻止他们在一起,这个疯女人更不可能。 ** 宴星沂昨晚睡得很晚,虽然在周岩面前尽量表现得平静,但其实她很紧张,就要嫁给他最熟悉最亲近的男人,是紧张的,也是期待的,甚至有些复杂。 然而推开门,周岩已经站在门外,宴星沂愣了愣:“哥哥起这么早?” 他也没多说,“嗯。” 伸手过来牵她:“走了。” 宴星沂故作懵懂:“去哪?” 周岩神色猛地一沉,他紧张了一晚上,没合过眼,几乎在她门外站一整夜,不夸张的说,他其实有点害怕她逃跑,还害怕早上起来她就反悔,本来就担心得心力交瘁,没想到她还真这么反问,周岩心凉了半截。 宴星沂其实就是跟他开个玩笑,没想到男人唇色都有些发白,赶忙上前抱住他,“我骗你的,我没反悔。” 周岩紧紧的抿着唇,被她哄了哄,最终还是妥协的抱住她,“你就是仗着我爱你。” 宴星沂笑:“对啊,从前不知道你爱我,我尚且还胡闹,现在知道你爱我,我会闹得更严重的,周岩,你做好准备了吗?” 周岩反倒喜欢听她说这样的话,不像是退缩,心情也好了点:“甘之如饴。” 宴星沂牵起他的手:“走吧,去民政局。” 杨临的车已经在外面等了,看到俩人甜蜜蜜的走出来,心里感叹不已,可让它吃惊的还在后面。 周岩上车后告诉他,“民政局。” 杨临:“……”? 他沉默很久,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周岩被耽误时间,很不悦:“我的话听不见?” 杨临忐忑问:“……先生,确定是民政局?” 宴星沂笑着替他回答:“杨助理,直接去吧,我们去领证。” 杨临被口水呛到,剧烈的咳嗽起来。 周岩愈发不高兴,神色黑压压的。 宴星沂抱住他胳膊:“开心点嘛,今天结婚欸。” 结婚欸…… 这样甜腻腻的几个字从宴星沂嘴里说出来,竟是美好灿烂得不像话,周岩忽然没有半分脾气。 是啊,他应该高兴,他们就要结婚了。 周岩转头看着眼前这个即将成为自己妻子的姑娘,轻勾起唇,“太太的话,我自然是听的。” 听过太多妹妹这个词,太太这个称呼,让宴星沂心神一动。 杨临终于机灵的开车,话都说到这份上,不赶紧开去民政局,杨临觉得周总会杀了自己。 周岩看宴星沂愣神,微微挑眉,“不喜欢我这么叫?” 宴星沂摇摇头,笑弯了眉眼,无师自通般轻快地亲他脸颊:“喜欢!” 她就算什么都不做,周岩也会觉得她千般都好,更何况此刻的她,乖巧招人疼,周岩笑了一声,伸手搂她腰轻压过来,吻她鬓角:“以后,不能再喊我哥哥。” 宴星沂抬头看他。 周岩指尖敲她鼻尖:“得喊老公。” “那得看你表现。” 周岩眼里带着点笑意:“成。” 顿了顿,又低声问:“想怎样考验我?” “我得想想。” 周岩在她耳边慢条斯理地低语了一句话,宴星沂的脸腾地泛起红,下意识的往杨临那边看,好在他根本听不见周岩说的什么荤话,但宴星沂还是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羞愤的把脸藏进男人怀里,拳头捶他胸口:“你怎么这样啊!” -- 第57页 杨临实在没忍住往后视镜看了眼,两个人闹做一团,平时性子冷的宴大小姐这会儿娇滴滴的在男人怀里撒娇,而搂着她的周岩则任她撒泼,被揉乱衬衣和领带也没皱一下眉头,神色格外宠。 周岩严厉的望过来一眼,杨临立即收回目光,专心致志的开车。 他有些佩服自家老板,居然能在温柔和严肃之间任意切换,平常对着他这个跟随十多年的人都不会有太多温和情绪,而面对宴星沂,他却能毫无底线,任她胡闹,偏心得不是一星半点。 杨临忽然有点同情自己。 去民政局的路上有点堵车,周岩平时并不是急性子,做任何事都不紧不慢,仿佛天塌下来都无所畏惧,但是在领证这件事上,他显然比宴星沂更着急,眉头皱紧就没有放开过,时不时就要催促杨临。 杨临有些为难,求助的看向宴星沂,表情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宴星沂很少见杨临这副模样,印象中的杨总助总是彬彬有礼,很有周家的风范,但今天发生的事,的确超出他的认知范围。 宴星沂好笑的拉了拉周岩的手指:“着什么急,我又不会跑。” “没急。”他语气淡。 ? 宴星沂有点无语。 表情臭得都能结霜,紧搂着她不放,就怕她跑似的,还说不急。 宴星沂笑得气定神闲:“既然你不急,那我们在附近吃点东西再去,如果还不急,玩一玩再去也行,如果还不急,彻底……” 她越往下说,周岩的面色越沉,最后终于用嘴堵住她的话,妥协的低叹:“我很着急。” 宴星沂笑得有点小骄傲:“早点承认不就好了,你就是想跟我结婚。” 是啊,他就是想和她结婚,想了很多很多年,终于要实现,怎么能不急切?倒也没必要隐瞒,眼前这个姑娘,就是他此生最想得到的人。 “嗯。” 宴星沂笑得更骄傲。 周岩挑眉看着她,觉得现在的姑娘,有了点少女时期的影子,周岩其实爱极了那几年,她会和自己胡闹,会顶嘴,会耍赖,会和他说很多话和很多想法,会分享日常,也会想要了解关于他的东西。 到后来她越来越懂事,不哭不闹,能不麻烦他就尽量不麻烦,她心事多了,于是他们之间有了隔阂,距离感当然也有,周岩很长一段时间束手无策,找不到跟她相处的方式,每每想到都有些恐慌,怕终有一天,她会远离自己。 现在,她笑得像极当初那个叛逆的少女,周岩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哥哥在看什么?” 被他这么深沉的眼神看着,饶是她,也有些受不住。 周岩的手指嵌入她发丝里,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她一缕头发,不说话,只看着她,在宴星沂疑惑的眼神下,男人俯过身轻吻他发丝,吻她耳尖,温热的呼吸钻进姑娘耳朵里,“我的周太太,你不需要长大,可以永远任性,这是你的权利。” 耳朵被他的气息灼得滚烫,连带着脸和身体都热起来,宴星沂试图转移点注意力让自己心跳不那么快,忽然注意到周岩无名指上的戒指,印象里这戒指他已经戴在手上好几年,可他单身,为什么要把戒指戴这里? “你的戒指。” 周岩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开,落在自己手上,那根修长分明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没什么花纹的银色戒指,周岩看她好奇,懒声说:“取下来看看。” 宴星沂把戒指取下来,仔细打量,上面没有刻任何字,设计感有些性冷淡,很符合周岩往日的禁欲风格,“似乎没什么特别。” 周岩展开自己的手掌:“再看。” 宴星沂在他无名指内侧看到三个字,字体小小的,但是清清楚楚,刻的是她的名字,宴星沂。 宴星沂猛地抬头看他,像是明白过来什么,但又有些想不通。 “所以……” 周岩重新把戒指戴上,声音平淡:“我能拥有的不多,这是一样。” 他把心事藏在显眼的地方,其实只要她问一问,他都会告诉她,可她从来没有问过。 宴星沂心里很不是滋味,然而周岩下句话,又让她觉得,这男人不止一点变态偏执。 “知道这戒指是用什么锤炼而来的吗?”他摩挲着那枚戒指,有些爱不释手。 “什么?” “锁。” 而她的名字被刻在那里,他是想…… “嗯。”周岩笑得慵懒,嗓音很哑:“就是你想的那样。” 第27章 偏心偏到姥姥家 所以他是想,锁住她…… 还真是周岩的风格呢。 宴星沂垂眸笑了笑,握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紧扣,温柔看着他,“我现在,就在你掌心里。” 周岩慢慢把手指收紧,“嗯。” 拥挤的交通终于疏散,车朝着远方的霞光驶去,杨临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用最快的速度将他们送到民政局,周岩牵着宴星沂的手走进去。 今天结婚的人不算多,他们俩没有排多久的队,快轮到的时候,周岩示意杨临过来,杨临赶紧递上东西。 周岩拿出里面的白色头纱给她戴上,宴星沂有点惊讶,“什么时候准备的?” 周岩看了眼她身上的白裙子,大约是默契,她今天特意选择这个颜色,衬这个头纱。 “昨晚。” -- 第58页 昨晚睡不着,他出去准备了一些今天会用到的东西。 周岩又朝杨临伸手,杨临把捧花递过来,周岩拿起宴星沂的手握住,看着她眼睛低声道:“你想暂缓婚礼,我可以答应,但今天领证,你得听我的。” 宴星沂笑着勾住他臂弯:“我什么时候没听你的。” 周岩挑了下眉。 前面的新婚夫妻盖章结束,周岩与她手挽手上前,一步又一步走得庄严神圣,这让宴星沂产生一种他们正在礼堂举行婚礼的错觉。 身旁的男人是陪着她从青春年少走到现在的周岩,他见证过她最狼狈无助的时候,也看着她站上属于自己的高峰,现在这个把她拉出深渊的男人即将成为她的丈夫,宴星沂抿起唇,轻轻舒出一口气。 幸好。 幸好是他。 走完一切流程,拿到两本结婚证那一刻,周岩高悬的心算是平稳落地。 宴星沂好奇的想看,周岩没给,他心情好,唇角微勾着把结婚证收起来,“我保管。” 这姑娘爱使性子,给了她,真不能保证她会不会在生气的时候把结婚证给撕坏。 宴星沂表现得有些不高兴,可眼里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和他结婚,她也是高兴的。 周岩牵住她的手:“回家。” 宴星沂愣了下。 周岩说要给她一个家,现在,他真的兑现承诺了。 在她发愣的时候,周岩牵她往外走,揽着她上车,让杨临开车回家。 宴星沂靠过来:“哥哥,帮我解一下头纱。” 周岩看她:“叫我什么?” “……” 宴星沂沉默了好一会儿。 那两个字,她实在有点叫不出来。 周岩倒也没有催促。 宴星沂嗫嚅着唇努力,也不知是紧张还是害羞,最终把脸埋进他怀里,愣是没喊出来,周岩牵起唇,没怪她,只用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告诉她:“我总会有办法。” 宴星沂抱着他腰轻晃:“给我解头纱。” 周岩没动,而是拿出婚戒,黑色的丝绒盒子里静静躺着一枚宝石钻戒。 宴星沂见过的好东西不少,可这枚戒指除华丽外,还有一种不可明说的魅力,吸引着她,仿佛天生就是属于她。 周岩为她戴上这枚戒指。 “它有名字。” 宴星沂含笑摩挲着戒指,“什么?” “浪漫之约。” 宴星沂一怔,这个名字她听过,关于这枚宝石,还有个神秘传说,据说这是两位相爱的神幻化的灵魂,最初的发源地是一座玫瑰庄园,当宝石消失,满园玫瑰凋谢,而这宝石的颜色,也如同玫瑰般惊艳。 从古至今,有故事的东西,向来价格昂贵,浪漫之约无论是切工和纯度上都是当今世界的独一无二,因为太过于贵,就连从不缺钱的富家名流想要收藏也得掂量掂量钱包,可周岩却买了下来,给她做结婚戒指。 宴星沂皱着眉想把戒指取下来,周岩拦住她动作,“不想要?” “不是。” “不喜欢?” “也不是。” “所以理由。” “我刚刚粗略估计,这枚戒指,是天价。” 周岩神情平静:“那又如何?” “太贵,做结婚戒指不合适,应该收藏起来。” 周岩垂眼,把她戒指推回原位,“我唯一的收藏品。”男人定定的看着她:“只有你宴星沂。” 宴星沂想逃开他的视线,却被周岩捏着下巴回正脸,“现在开始,不准逃。” “你又在管我。” “我不能管?” “你已经不是我哥哥了。” 周岩眼里有点细碎的笑,还是该庆幸,她知道自己不再是她“哥哥” “那是?” 宴星沂有点害羞的低头。 “……老公。” 车内忽然安静下来,宴星沂愣了愣,疑惑的抬头看他,周岩深深凝视着她,忽然对杨临说:“开快点。” 都是男人,杨临当然懂周总现在的心情,只有宴星沂表情有些疑惑。 周岩又问她:“饿吗?” 话题跳得有些快,宴星沂愣着神摇头。 周岩淡笑:“很好。” 很好? 好什么? 可回到家之后,她终于明白这个“好”,究竟好在哪里。 周岩几乎在推门进屋的一瞬间便将她压在墙上急急的吻,在她快要站不稳的时候抱起她上楼。 宴星沂发觉卧室里的布局发生了改变,四处摆放着玫瑰,桌上有香槟,床变成喜红色,周岩将她放床上,没给她说任何话的时间,铺天盖地的吻急促落下来。 她后来才理解周岩为什么问她饿不饿,因为这是一场持久得像是根本不会结束的战役,她哪怕是跳舞最疲倦的时期也从没像这一夜那么筋疲力尽。 昏天倒地的睡了整整一天,周岩片刻不离的陪她,宴星沂被他虎视眈眈的目光瞧着,总有些紧张。 他笑:“这么怕?” 宴星沂说话没什么力气:“怎么不怕?” 整整一天一夜,她算是领悟到了,禁欲到这个年纪的男人有多可怕。 她这忌惮又委屈的表情让周岩低笑出声,把她搂怀里哄:“想要什么补偿?” “睡觉。” “我陪你。” -- 第59页 “你不去公司?” “婚假。” 宴星沂笑了笑,钻进他怀里闭上眼。 周岩眼神柔和,给她揉酸痛的腰,怀里的姑娘忽然抬起头:“卧室怎么回事?” “那晚睡不着,一起买了,杨临安排人过来布置的,怎么,不喜欢?”他皱起眉,宴星沂觉得,他应该已经在心里考虑要怎么惩罚杨临了吧。 宴星沂有些好笑:“喜欢。” 周岩这才舒展眉头。 可想到一件事,他又立刻蹙紧眉,宴星沂看他表情严肃,立即问:“怎么了?” “饿吗?”他的手掌盖在她小肚子上。 宴星沂自然是又累又饿的,周岩因为自责,脸色愈发沉,让她躺好,自己穿衣服起床去给她做吃的,他穿衣服时,宴星沂才发现他背上和腰上有很多她指甲的抓痕。 “疼吗?” 周岩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扫了她一眼:“这话,应该我问你。”顿了顿,他接着说:“之所以没有问,是觉得有点明知故问的嫌疑。” 他俯下身来吻她,“但别怕,这辈子,我只让你疼这次。” 宴星沂才不信,“生孩子的时候呢?” 周岩背影一顿,淡声:“我们不生。” 宴星沂一愣,她不会认为周岩是在开玩笑,就如他说的那样,他从来不会跟她说假话,也从来不会骗她,他说不生,就不会让她生。 可是为什么呢?仅仅不想让她疼? 宴星沂忽然有些睡不着,在周岩离开后不久,也穿上衣服下床,周岩从厨房听到声音出来,看到姑娘脸色苍白的站在客厅里,冷着脸把她抱沙发上,“怎么下来了?” “刚刚你说的不生孩子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你真的不想要孩子?” “我想要的只有你。” “可是等咱们老了,你不会觉得遗憾吗?” 周岩很乐于听见她提到有关未来的一切,淡淡勾起唇,“星沂,生孩子的苦,我不会让你吃。” 宴星沂有些愣神,这世界上,没有哪个女人会向往生孩子,宴星沂当然也不,她是一个舞蹈演员,为事业着想,自然不会太早生孩子,但和周岩在一起后,她有想过这件事,但没想到他根本没打算让她生。 男人不都想让女人为自己生个孩子吗? “你不喜欢孩子吗?” “说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 “周家不会同意的。” 他笑得慵懒:“周家,现在是我做主。” 但想到她将来可能会想要孩子,周岩温声说:“如果以后你想要孩子,我陪你去福利院接一个跟我们有缘的孩子回来。” 她没想到他会提这个,有点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问:“你就不怕那孩子惦记你的财产?” “我的财产都在你名下。” “你这是一点好处都不给人家留啊。” “做我周岩的孩子,可不代表坐享其成,想要什么,自己去拼。” 他看着她,忽然语气一转,低声道:“但做我周岩的太太,只用坐享其成。” 他这是偏心偏到姥姥家了,宴星沂满眼是笑,心里到底是甜蜜的。 手机突然“叮”的一声,突然的信息打断俩人之间的美好。 宴星沂看到陌生的电话,笑容僵在唇边,这段时间俞凝总是换着号码联系她,现在这个新的陌生号码,毫无意外是俞凝。 打开短信界面,果然是她说话的语气,质问宴星沂,“和周岩怎么样了?” 周岩拿走她的手机,宴星沂有些着急的想抢,没想到他发过去的两个字是。 [分了。] 宴星沂一愣,她以为周岩会告诉俞凝他们已经结婚。 周岩把手机放下:“就这么不信我?” 宴星沂有点尴尬:“……不是。” “你想和她演戏,我奉陪。从现在开始,外人面前,你只管做出厌恶我的样子,我会配合。” “你怎么配合?” 他佯装思索的勾起唇角:“装心碎。” 宴星沂却有些担心。 周岩问:“怎么?” “我怕我会露出马脚。” 周岩挑眉,等着她往下说。 宴星沂有些泄气的低头:“我这么喜欢你,装得不像怎么办?” 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 很久没有等来他的回答。 气氛有点诡异。 宴星沂觉得奇怪,抬头,周岩盯着她的视线灼热,眼神里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声音很哑:“你说什么?” 第28章 星沂的表白 宴星沂一愣,才意识到自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就当着周岩的面,就算是对姜澧,她也从来没有这么直接的表达过喜欢,周岩是第一个。 脸腾地红起来,她连忙起身要走,周岩摁住她身体,眼神紧紧锁住她,“再说一次。” 宴星沂不太敢和他视线对上,躲闪着目光:“说什么。” “说喜欢我。” 宴星沂有点羞愤,脸色更红:“你明明听见了,这是在耍我吗?” 周岩盯着她,眼里有无奈的笑意,他只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想要再确定一下,毕竟他一个人偷偷喜欢她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得到过任何回应,现在这姑娘突然告诉他喜欢他,美好虚幻得不太真实。 -- 第60页 看她不高兴,周岩心里自然舍不得,“别不开心。”他看到她颈弯上昨晚留下的淡淡红痕,心更软,语气也更低更柔:“我只是想多听听。” 宴星沂的视线慢慢回到他脸上,周岩分外温柔,满眼对她的疼宠和溺爱,似乎因为她这句喜欢,他再也藏不住情绪,内敛如他,也有深沉厚重的感情。 宴星沂释怀的弯了弯唇,好像没必要难为情,这句话他应该已经等待很久,紧张的盯着她,唯恐她又在逗他玩吧。 是她的错,总是慢半拍,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感情。 宴星沂深呼吸,笑着点头,肯定的说:“是的,周岩,我喜欢你。” 她看到周岩漆黑的眼眸里燃起一簇光,慢慢地越来越亮。 宴星沂笑得更温柔:“你肯定会问,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其实在发现对你的感情后我就有思考过这个问题,我想,我和你一样,喜欢你的时间只多不少,很久很久了。” 周岩握她手腕的手收紧,目光定在她身上,呼吸放得很轻,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人一旦愿意敞开心扉,很多事说出来要容易得多,至少宴星沂现在是这样,她不想再错过今天,不想再另外找时间和他谈,她要在此时此刻,把自己所有的感情和喜欢,通通告诉他。 “年少的时候,我总会给你制造各种各样的麻烦,当时不明白为什么,现在想想,能是什么呢,只是因为,我想见你。” “我总会旁敲侧击你有没有喜欢的人,知道你身边没有异性,我才能放心下来。” “只要受委屈,我立刻会想到你,心想,找周岩哭一哭就没事了,你总会替我解决任何麻烦。” “开始跳舞后我获得的所有荣誉,都想让你第一个知道,想让你看看,被你护着长大的宴星沂,没有让你丢脸。” “我明明不是一个能好好听话的女孩子,却从来不愿意违背你的安排,不愿意让你失望和难受。” “但我潜意识里可能也觉得自己配不上你吧,所以一直催眠自己只把你当哥哥,然而时间越久,相处得越深,我想要的越来越多,我不想只当你的妹妹,但也没敢问自己到底想做你的什么人。” 宴星沂抬眼看着周岩,唇角抿起笑意:“现在我知道,我想做能陪在你身边的人,你的家人,你的爱人,你的太太。你看,你总能成全我,现在也是。” “如果一定要追溯我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我想,大约是从我在你面前脱下衣服,你为我穿上,告诉我,女孩子应该爱护自己的那一刻。”她笑中有泪:“其实算起来,我应该喜欢你更久才对。” 周岩眼神幽深,定定凝视她很久才抬起手,指尖碰到她眼泪那刻,猛然把宴星沂抱紧,像要揉进自己身体里,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红了眼眶。 十年,真的很久。 他以为自己等不到,也做好一辈子单相思的准备,没想到,他的姑娘给了他这么大的惊喜。 只是这两情相悦而互相不知道的十年,到底遗憾。 周岩抚着她长发,哑声低语:“从现在这一秒开始,周岩绝不会离开宴星沂。” 他要用接下来的时间弥补过去错过的十年。 “从现在这一秒开始,宴星沂绝不会放开周岩的手。”哪怕俞凝用尽手段,她也不会再生出任何退缩的想法。她要和他长长久久。 这声音甜甜的,让周岩心头发软,禁不住问:“想要什么?” 宴星沂笑得无奈,周岩心情好就想送她点什么,有求必应。 “饿啦。” 他立刻让她躺好,“等着。” 他进厨房忙碌,用最快的速度端出一碗煲仔饭。 “将就着吃,我们还有事要办。” “有事?”她怎么不知道? 周岩没答这个问题,把她抱腿上来,吹凉饭喂她。 宴星沂笑道:“你哄小孩儿呢?我可以自己吃。” 他不给,轻拍她腰,嗓音哑:“乖。” 宴星沂脸微红,这个字让她想起昨晚,她闹腾的时候,他会停下来哄她,一遍遍重复这个字,声音就像现在这样哑,很好听,很撩拨。 宴星沂糊里糊涂的被他喂完饭,这才想起他还没吃,“你的呢?” “我不饿。” 周岩端水给她,“润润喉。” 她乖乖喝几口后,周岩接过杯子放下,随后搂着她腿弯站起来往楼上走,宴星沂感觉到他的急切,忽然明白他说的有事办是什么事,羞愤的骂:“你是不是禽兽啊!” 他好心情的轻笑着,低头吻她:“庆祝一下。” 庆祝可以用吃饭或其他方式,他倒是会就地解决。 而宴星沂自然又被压榨得干干净净。 也算是新婚燕尔,周岩特意推掉手头忙碌的工作陪她,可宴星沂舞团的表演却不能再拖下去。 走出这道门,她会去和俞凝战斗。 “找个时间,咱们吵个架吧。” 送宴星沂回舞团的车上,杨临忽然听到新晋周太太气定神闲的对自家上司这么说道。 杨临惊了一下,没忍住从后视镜里看他俩,原以为老大会生气,没想到他神情平静的嗯了声。 杨临:? 不是才刚领证几天吗? 新鲜感这就过去了? 有钱人的世界他真不懂。 -- 第61页 车快到舞蹈基地时,宴星沂忽然把手中的包丢到周岩怀里,“不如我们现在开始演练一下吧。” 互相坦白心意后,宴星沂和他相处要自然随意很多,越来越像年少的时候,周岩其实很喜欢。 并不介意被她包包打到,周岩浅淡勾唇:“可以。” 宴星沂拧眉:“你的眼神不对。” “怎么不对?” “你应该凶一点,不能这么温柔。” 周岩挑了下眉。 宴星沂摇他胳膊撒娇:“你快凶我啊。” 杨临:“……” 这是什么新的情趣吗? 周岩神情有些慵懒,“暂时凶不起来。” 毕竟现在的她这么招人疼。 宴星沂有点不高兴的坐好,周岩无奈地笑,终于装出一副严肃的表情,宴星沂立即欣喜起来,抱着他乐不可支。 周岩轻吻她鼻尖:“怕你委屈。” “我不委屈。” “哥哥,你觉得你们公司的演员能比得上我的演技吗?” 对于她时不时冒出来“哥哥”这个称呼,周岩没有特意去纠正,毕竟叫了这么久,而且现在他们已经结婚,偶尔这么喊一喊,别有一番情趣。 周岩这次倒没有偏心:“他们是专业演员。” “你在质疑我?” “没有。” “你就是在质疑我!”她性子被他宠坏,这几天以来,周岩对她宠爱更是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宴星沂自然听不得任何不好听的话。 周岩意识到可能惹她生气,心里紧了紧,准备哄,宴星沂却冷着脸,不悦的将他推开,“听说你最近笼络不少美貌女明星,周总身价无可估量,想要跟随你的人怕是很多吧。” 周岩的眉拧了起来,他是做娱乐行业的,公司旗下自然得招揽女明星,不过这都不在他管辖的范围,他也没兴趣知道公司新进了多少女人。 尽管如此,他还是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他虽然很注意不让任何异性接近自己,以免传出不好听的绯闻让宴星沂不高兴,但还是忽略了小姑娘家的醋性。 “你皱眉的意思是在嫌我烦?”生气的姑娘总是很不讲道理。 周岩不想她不开心,有点霸道的搂过来她腰,放低声音解释:“我是在反省自己。” “你身边新升上来一个女助理我怎么不知道?” “没有这号人。” “你骗人。”她转头问杨临:“杨助理你说,你们公司是不是有个新来的助理,长得还挺漂亮的。” 杨临点点头:“是。” 周岩不悦的眯起眼睛。 宴星沂立刻看向他,“你骗我!” 周岩:“……” 他怎么不知道有这个女助理? 男人严厉的问杨临:“有吗?” 就算是有,他也要杨临立刻说没有。 然而杨临这次没能明白他的意思,坚定的说:“有!小姐说得不错,那个女助理是挺漂亮的。” 宴星沂酸酸的问:“有我漂亮吗?” 杨临笑道:“小姐说笑,比小姐漂亮的女孩子我还没见到过。” 宴星沂阴阳怪气的瞪周岩:“那有什么关系,带在身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扶成正宫了。” 周岩忍耐的闭上眼:“宴星沂,你一定要这么想吗?你明知道……” “我不想知道!” 车停在舞蹈基地,宴星沂开车门下去,周岩伸手想拉她,晚了一步,她已经站在外面,冷淡的看他:“周岩,我不想再看到你。” 她声音有些大,在这里取景拍摄的剧组不少人都听见,好奇的朝这边看。 宴星沂的冷漠不是作假,轻易就刺痛周岩的心,让他有些慌和乱,正要下车,宴星沂把车门关上。 “最好别跟上来,别让我更讨厌你!” 他紧抿着唇看着宴星沂走远,本可以追上去,可到底不敢,到底怕她更厌恶自己。 他明白的,其实他们之间,还是他爱得更多更深,也更离不开。 虽然已经领证,已经在一起,但他还是不踏实,放不下心,这姑娘太任性,他总怕留不住。 车一直没开走,周岩沉默坐在车里抽烟,给宴星沂打电话她不接,给她发信息解释求和,她也没有理会,心越来越乱,更怕她胡思乱想,看着一直没回复的信息,周岩又敲出几个字。 [让我来找你,行吗?] 夹烟的手有些紧张,火星落在腿上也毫无所感,他直盯着手机屏幕,等待她回复。 没得到的时候也就罢了,得到后,他倒开始患得患失,怕惹她不高兴,怕她不幸福。她可以随时说走就走,就连想见她,都要征求她的同意。 周岩自嘲的笑,冷眼看杨临:“我有女助理?” 杨临总算反应过来新婚夫妻吵架了,“是……” “……” “我怎么不知道?” “您日理万机……” 周岩嗓音寒凉:“你就不会说没有吗?” 杨临不敢和上司对视,声音颤抖:“……我以为你们在玩吵架的游戏,所以……” “……” 他冷笑,忽然踹车的前排,杨临吓得缩紧脖子。 周岩闭上眼往后靠,手机忽然震动,他迅速睁开眼,微信上,宴星沂已回复。 [哥哥,你不是不相信我的演技吗?怎么样,刚刚有没有被吓到!以后咱们在外面,就经常这样吵架吧,吵多了,大家自然以为我们不和睦了。] -- 第62页 周岩:“……” 紧绷的弦终于断掉,他才发现自己后背湿了一层。 问有没有被吓到? 当然。 是真怕她会回一句分手,会要他命。 周岩骂声操。 “把车开回去。” “啊?” “回!” 杨临赶紧改道。 周岩让杨临选一条偏僻的路开过去,把车停在那里,在人少的后门去宴星沂休息室。 她正在换衣服,没想到一只有力的大手忽然从后面抵住她的腰,将她摁桌上,冷厉的嗓音响在耳边:“欠教训。” “你怎么回来了?” “讨债。” “什么呀。” 她的娇气这时候不顶用,周岩一肚子后怕和火气,必须通过另一种方式疏解,她被扔去床上,没来得及说话,嘴巴被男人捂住,周岩有些重的咬她耳朵,“宴星沂,我他妈迟早被你玩儿死!” 第29章 可我想你啊,老公 洛沉香在舞室等了很久宴星沂才出现,比约定的时间晚两个小时,见到宴星沂的时候,洛沉香总觉得她面色苍白,有些虚弱,忙过去扶她:“你怎么了?生病了?” 宴星沂摇摇头,生病倒是没有,只是被恶狠狠的教训了一次。 周岩纵然愿意陪她演戏,但对于她这种突然的冷漠非常不适应且当真了,所以勒令她今后在演戏之前,一定要给他一个暗示,让他可以做好心理准备,宴星沂由衷觉得,她这位新晋老公,在感情方面很容易玻璃心。 “开始吧。” 演出就在最近几天,她必须找回最佳状态。 洛沉香很担心她:“你这样真的可以吗?” “没关系。” 洛沉香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宴星沂虽然看起来虚弱,可当音乐响起来,她立即变回舞台上完美的舞者,无论是什么样的舞蹈故事,她总能用肢体动作和表情升华主题,从身体到灵魂都契合,给观众带来无与伦比的视觉冲击,是一个真正的艺术家。 看到这样的宴星沂,洛沉香松了一口气。 一舞结束,宴星沂定格住最后一个动作,洛沉香为她鼓掌,“很美。” 如果说练舞时的宴星沂是一只破茧的蝴蝶,那么真正站在舞台上的宴星沂却是一只骄傲的天鹅,练舞时她发挥出来的实力仅仅一两成,真正看过她表演的人才会知道,什么是震撼。 她拥有许多人没有的努力和天赋,天生的表演者。 宴星沂含笑:“谢谢。” 洛沉香给她递水:“还没问你最近几天去哪里了。” 宴星沂喝水的动作顿了顿,洛沉香与她算是多年的好友,但是宴星沂不打算把结婚的事告诉她,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露出马脚的危险,只有之后再和她解释。 “心情不太好,出门散散心。” “去了哪里?”她好奇道:“周总没有陪你吗?” 宴星沂面色淡淡:“我最近和他关系不好。” 洛沉香诧异:“怎么会,周总向来都疼你,怎么舍得让你不高兴。” 宴星沂一愣,就连洛沉香都知道周岩疼她,可是这么多年她却习惯性的享受他的疼爱,好像这就是应该的,却忘了周岩并不是她的哥哥,与她非亲非故,实在没有理由对她好。 想起刚刚,因为他的霸道,她有些恼怒,事情结束后立刻把他给轰走,有点下了床就不认账不想负责的嫌疑,宴星沂皱了皱眉,忽然有点愧疚。 “星沂,你怎么了?” “没事,我想回去休息了。” 洛沉香看她心事重重,点点头,却在她转身时忽然说:“星沂,你别怪我多嘴,我总觉得周总不是只拿你当妹妹,我也有哥哥,我哥哥对我可不是这样的。”她自知多言,咬了咬唇没有继续往下说。 宴星沂回头看她,看到洛沉香小心翼翼的表情,印象里,她和洛沉香的关系虽然好,但并不是亲密无间的什么都可以说。宴星沂对谁都是淡淡的,包括洛沉香,她能感觉到这个女孩子每次想关心她时总会小心谨慎,好像怕说错话会惹她不开心。 果然,当宴星沂皱起眉,洛沉香立刻紧张起来,苍白着脸道:“对不起,是我多事了。” 她连忙要走,宴星沂拉住她:“沉香。” “对不起。” 洛沉香愣了愣,受宠若惊,惊慌失措的摆手,“你怎么突然这么说,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 宴星沂忽然抱住她,“除了这个,还要对你说声谢谢。” 洛沉香眼睛有点酸,“该说谢谢的人是我。” 塞纳舞团不是一般的舞团,能进来的除了顶尖舞者,还得有一定的家世,而洛沉香只是一个普通人,按理来说根本无缘塞纳舞团,可一次合作中,宴星沂因为欣赏她的才华,坚持带她进舞团。 她被别人瞧不起,也是宴星沂多次伸以援手,次数多了,两个人渐渐熟起来,成为了朋友,虽然是朋友,但洛沉香心里清楚,她和宴星沂始终是不同世界的人,她有优越的出身,享受最好的教育,还有周岩做靠山,而她自己只是一个平凡的普通人,和这样的大小姐做朋友,应该保持理智和距离。 宴星沂声音温和:“谢谢你关心我,我很开心。” 洛沉香愣了愣,完全没想到宴星沂会和她说这个,更加的受宠若惊。 -- 第63页 宴星沂拍拍她后背,放开她转身离开,洛沉香愣愣的站在舞蹈室看着宴星沂离开的反向。 原来星沂,也会在意她。 ** 宴星沂回房后立即给周岩打电话,电话很快接通,男人却没有立即说话,似乎在等她先开口。 “哥哥。” 他没应声。 “生气我赶你走?” 还是没有回答。 宴星沂拧起眉,思考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一只手臂从身后圈住她腰,宴星沂惊讶的转过身,看到周岩举着手机站在自己面前。 “你没走!?” 周岩看着她,举着手机的手没有放下,“嗯。” 宴星沂有些诧异:“为什么?” 男人语气平静:“你生气。” 只是因为她生气,所以他不敢离开,守在这里等她回来,只为了在见到她的时候能好好哄她。 宴星沂垂眸把电话挂掉,久久没有抬头,“对不起。” 周岩拧眉,也放下手机,忽然把她抱起来,走进卧室,“道歉的理由。” “让你担心了。” “你什么时候不让我担心?这不是理由。” “我只是忽然发现,自己太狼心狗肺了。” 他不喜欢宴星沂这么说自己,“这话我以后不想再听。” 她点点头。 周岩把她放床上,也躺下来,“不生气了?” “嗯。”宴星沂乖乖地搂住他:“我发现自己对你太不好了,以后我要对你好一点。” 周岩挑眉,“怎么个好法?” 他的手放在她酸软的地方揉着,宴星沂枕在他手臂里仰头亲他,“你最近有什么愿望吗?我帮你实现。” 还真有。 周岩淡道:“你做不到。”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做不到?” 周岩看着她眼睛,“约会。” “就这个?” “嗯。” “这有什么难的,我答应你,但是咱们不能去太热闹的地方,去偏僻的地方行不行?” 周岩嗯了声,语气听不出喜乐,宴星沂抱住他胳膊,观察他神情:“是不是太委屈你了?” 虽然结了婚,但是表面还得装不和睦,就连约会都要偷偷摸摸,只能去偏僻的地方,宴星沂更觉得愧疚,想从其他地方补偿他,周岩只看着她,也不回答,宴星沂想了想,主动吻他。 周岩低着眸看她紧张青涩的吻自己,唇角微勾,托住她脑袋,反客为主,加深这个吻。 倒不觉得委屈,只是故意装得可怜点,姑娘家心软,自然能得到好处,比如现在。 折腾得有点久了,宴星沂总觉得和周岩结婚后,自己大部分的时间都挺水深火热,痛并快乐着。 送他离开的时候还是从后门离开,周岩怜惜她疲累,没想让她送,可这姑娘坚持,上车前,男人摸摸她苍白的脸,低声道歉,宴星沂甜蜜地窝在他怀里。 附近突然传来说话和走路的声音,周岩和宴星沂都立刻警觉起来。 声音越来越近,就在来人即将转角出现的时候,宴星沂忽然推开周岩,想也不想的一巴掌甩过去,过来的两个人看到这一幕,愣得停住步伐。 宴星沂冷冷的看着周岩:“你滚,我不想再看到你!” 周岩一语不发,气压格外低,她们不敢再往前走。 宴星沂打完人立即转身上楼,周岩看了看她离开的方向,沉着脸上车。 旁观者面面相觑,早上就听说宴大小姐和周总发生矛盾了,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宴星沂跑回房间,懊恼的看自己手,有种想把爪子砍掉的冲动,再怎么着急也不能打人啊!也不知道周岩疼不疼,会不会生气。 她有点不敢联系他,没想到手机忽然响起来,是周岩打来的电话,宴星沂被吓一跳,心跳紊乱的接通电话,那头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手劲太小,看来是真的很累,对不起。” 宴星沂:? 怎么是周岩在和她道歉了?他没有生气吗? 周岩很平静:“我没生气。” 要和她演戏,以后总会出现各种各样的“矛盾”,早上的时候是因为始料不及,以为宴星沂来真的,所以才着急。 这一次他已经心里有数,知道宴星沂不过是演戏,但说真的,听到她说滚,说再也不想见到他,他的心还是不可抑制的疼了一下,就算是假的,也有深深的恐惧。 宴星沂语气抱歉:“打了你,真是对不起。” “星沂。” “嗯?” 周岩沉声:“永远不需要跟我道歉,我不喜欢听。” 做错事的人明明是她,可他却心疼她到舍不得让她先低头,宴星沂更加愧疚难当,“……我想回家住。” 周岩沉默一瞬,虽然他也很想每时每刻都见到她,但理智到底占据上风:“你说过最近要加紧练习,迎接表演。” “可我想你啊。” “……老公。” 电话里忽然没了声音。 周岩沉默的坐在车里,眼中的情绪凝固,许久都没有反应,杨临都忍不住看他好几眼,几分钟之后,周岩握紧手机低下头,声音带着点笑,微微的哑:“老公现在过来接你。” 车开到一半又折回去,杨临由衷佩服周总的耐心,面对宴大小姐,他总是毫无怨言,甘之如饴。 -- 第64页 到舞蹈基地天已经快黑,宴星沂没让任何人知道,坐上周岩的车,上车后立即钻进男人的怀抱,捧着他的脸左右打量,“疼不疼?” 周岩环住她身体:“打不坏。” 那就是疼的意思了? 宴星沂赶忙在他被打到的地方亲几下,周岩眉梢微挑,受用无比,唇角牵起浅淡慵懒的笑。 回到家,宴星沂开始为他忙前忙后,为他挂衣服,端茶递水,还准备捏肩的时候,周岩把她拉到腿上。 “做什么?”她问。 “这个问题应该我问你,周太太,你想做什么?” 宴星沂浅笑:“照顾我的先生啊。” 周岩愣了下,没想到是这个答案。 而且……先生…… 这丫头,总叫他束手无策。 宴星沂目睹周岩的眼神一点一点的深下去,忽然被他捏住下巴重重的吻。 呼吸错乱间,她听见周岩低柔的声音:“幸好你是嫁给我。” 如果她喜欢的不是他,嫁的人也不是他,那么他终其一生都不能拥有她这般的笑容和对待。 所以,幸好。 宴星沂看了他一会儿,牵着他的手起来,“我要送你一样东西。” 周岩跟她进房间。 她拿出多年前没有送出的礼物递到他的面前。 是一条领带,当年十八岁成人礼当天,她跑遍清远为他挑选到最适合他的领带,怀着一些忐忑的小心思去公司找他,却在门外听到他和林悠的谈话。 当年周岩和影后林悠传出绯闻,林悠喜欢他,宴星沂看得出来,所以听到林悠问周岩和她的关系,宴星沂并不意外。 只是,周岩的回答到底让她没勇气推开门,也没勇气把这个礼物送出去。 他语气平静得没什么波澜:“星沂对我来说,只是个平常的小姑娘。” 宴星沂那时候想,也许他就是太无聊才把她带在身边,才对她这么好,也许那天宴会上他遇到的是别人,他也会这么做,换作任何人都可以,所以她宴星沂,并不是特殊的。 周岩看着领带,有点不明所以,宴星沂淡然的笑,“十八岁生日那天,我拿着它去见你,结果林悠在你办公室里面,我听到了你们的谈话。” 周岩瞬时捏紧礼盒,虽然时间过去得有些久,但他记得自己曾说过什么。 周岩定定看着宴星沂,所以,从那以后她不再和他亲密,慢慢保持距离,慢慢学着不麻烦他,慢慢,慢慢,他们也有了隔阂。 周岩骤然抱住她,“对不起。” 如果他没有那么多顾忌,如果他早点说出自己的感情,他们是不是就不会错过这么多年…… 难怪,难怪这几年她总是想和他保持距离,总是提醒他关注别的女人,总是拒绝着他的示好,原来他早就让她失望了。 周岩嗓音哑得厉害:“我现在想知道,你当时来找我,想说什么?” 宴星沂那时候刚成年,对他的感情还懵懂不理解,但却迫切的想让他知道自己长大了,还有…… “想对你说。” 迟到这么多年,她还是说了出来。 “周岩,如果有一天我想谈恋爱了,你能做我男朋友吗?” 第30章 今天也很喜欢 这么多年,他们到底是错失了很多。 周岩沉沉闭上眼,心口闷痛,呼吸沉重。 宴星沂温顺地窝在他怀中,手拍着他后背安抚,声音含笑:“谢谢你。” “谢什么?” “要谢你的事太多,谢你当初救我,谢你保护我,谢你培养我,谢你爱我,愿意娶我。” 她踮起脚,吻周岩耳垂,周岩神色微动,垂眸,姑娘笑意盈盈的看着他:“作为谢礼,我把自己送给你怎么样?”声音娇滴滴的,娇俏迷人,周岩眸色渐深,手指从她侧脸慢慢抚下,捏住她的下巴抬起她脸,淡声警告,“待会儿,可不准闹。” 她是个任性的姑娘,哪怕在那方面也一样。 宴星沂只笑不语,满是神秘。 周岩认命地把她抱起来,打定主意今晚不管她怎么求饶,都不会心软的。 大抵是所有的爱意都被坦白,又或许是想要弥补过去多年遗失的时间,这一晚,竟完美到不可思议。 晨光洒进窗户,周岩垂头吻她闭着的眼睛,宴星沂睡得不熟,弯着唇滚进他怀里。 “早啊,周岩。”她躺在他臂弯里,早晨的阳光落进她澄澈的眼睛里,像波光粼粼的溪流,漂亮得叫人挪不开眼,她肤白,笑起来没有刻意伪装的冷漠,温软似回到少女时期,那个他宠着长大的小姑娘。 周岩心情好,挑眉问:“周岩是谁?” “我老公。” 他笑容微深,摸摸她耳边的头发:“周太太。” “嗯?” “今天的你,也很招人爱。” 宴星沂笑着搂住他腰,甜声问:“招谁爱呀?” 周岩并不是喜欢把情情爱爱挂在嘴边的男人,他深沉,内敛,沉稳而有威严,应当不喜欢陪她这种小姑娘闹腾才对,可是他弯下腰,低下头,轻柔的吻她,告诉她:“我爱。” 宴星沂心跳的速度都加快不少,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坐起来捧着他的脸,在他脸上胡乱亲:“今天我也很喜欢周岩!” 周岩微愣,片刻后低下头有些无奈的轻笑,用指尖敲她眉心,像个宠溺的长辈,“淘气。” -- 第65页 他抱她起来:“洗澡,咱们要出去。” “出去做什么?” 周岩看她:“忘了?” 宴星沂还真给忘了。 周岩有点不悦:“自己想。” 宴星沂哪里想得起来,用脸蛋蹭他的鼻尖撒娇,在他喉结旁使坏吹气,“你就告诉我吧,好吗?” 他身体热起来,沉着眼拍她腰:“乖点。” 闹起来的姑娘令人毫无办法,他早就领教过,更何况宴星沂早就警告过他,她会仗着他的爱胡作非为,这可不是假话。 她洗澡,非要拽着他一起,周岩没有拒绝的道理,觉得这小妮子欠教训,于是用实际行动教她做人,事后宴星沂自然闹着要他哄,周岩无奈的帮她吹干头发,淡声说:“你再折腾下去,今天就不用约会了。” 她这才想起来有这事,迅速的吹干头发换身衣服,拽着周岩离开,为了不让俞凝的眼线发觉,他们去的地方比较偏僻。 “约会的主题是什么?” 周岩坐在车里时会习惯性闭目养神,没理会她的东张西望和好奇,语气淡:“去看你的地。” “地?” 那块给她种草莓的地? 周岩仍旧闭着眼:“嗯。” 宴星沂撇了撇嘴,凑过去看着他侧脸,“你怎么了?难道是昨晚太累的原因?” 周岩眉心一拧,终于睁开眼,沉而静的看着她。 宴星沂好奇的问:“哥哥,你是不是上了年纪,所以随便劳累一下就犯困?” 周岩盯着她,慢悠悠的冷笑。 这笑让宴星沂怪害怕的,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什么也不敢再问,立即端正坐好。 到地方,周岩扶她下车,眼前有一道大门,挂着一副牌匾,写着“摘星农庄”。 这几个字叫宴星沂心脏猛的一跳。 周岩眯着眼,漫不经心的打量农庄,朝她伸手,“来。” 宴星沂把手给他,被他牵着走到他身边。 想了想,还是问:“你的公司,也叫摘星。” “嗯。”周岩接过杨临递过来的矿泉水,拧开瓶盖递给她:“有问题?” 宴星沂想问有又有点不敢问,万一是自己自作多情呢? 她喝水,周岩就盯着她,倒让她有些不安和紧张,等她喝完,他接过去就着她喝过的地方喝。 “是想问这名字和你有没有关系?” “……嗯。” 他牵着她往前走,光线拉长他脚下的影子,男人神态有点懒,“你觉得呢?” 宴星沂默不作声。 山路不平坦,周岩把她拉近,揽住她腰身抱住,低低沉沉的嗓音近在耳畔,“摘到了。” 宴星沂心神一动,真的和她有关系…… 原来身边处处都有他爱的证据,是她自己没有发现。 有点不想认输,宴星沂随手指了指路边的一棵树苗,“以后,它的名字就叫宴星沂爱周岩。” 周岩慢条斯理的看着她,又慢条斯理的看向那棵树苗,宴星沂忽然觉得自己有点蠢,忍不住回头看杨临,他低着头好像在憋笑,周岩突然叫到他的名字,“杨临。” 杨临赶紧摆正脸色抬起头:“周总吩咐。” “带上。” “好的。” 宴星沂:? 带……带什么? 她看到杨临跑过去刨土,似乎准备把这颗树苗带走。 宴星沂尴尬的拉住周岩:“我开玩笑的。” 周岩平静道:“我不开玩笑。” “干嘛要养一棵树啊。” “因为它的名字。”周岩盯着她:“我喜欢。” “……” “那能不能改个名字?” “不能。” 宴星沂:“……” 难道这棵树以后都得顶着“宴星沂爱周岩”这个傻名字吗?宴星沂有点同情它,更同情自己。 周岩看到她苦兮兮的脸,眼里的笑意一闪而逝。 杨临刨了半个小时的土,终于把树苗挖出来,而杨临也不愧是跟随周岩多年的助理,非常能琢磨到他的心思,是个说话很好听的人,就算面对着一棵风吹日晒,看起来并不好看的树苗,他也能吹出一朵花,“小姐能选中这颗树苗,冥冥之中一定有缘分,它的名字虽然直白,但是代表着小姐的心意,我相信它一定能在周总的照顾下茁壮成长,像你们的爱情那样长长久久,长盛不衰。” 宴星沂尴尬得脚趾扣地,而周岩则是受用无比,看树苗的眼神都格外温和,还温柔征求宴星沂意见,“太太觉得,回去种哪里好?” “这么羞耻的树,还是不要种了吧。” 周岩没理会她的别扭,跟杨临说:“回去找人腾出个院子出来,种在显眼的地方。” 杨临笑道:“欸,好嘞!” 宴星沂:“……” 周岩视线转向她,刻意忽略她脸上抵触的情绪,“累吗?” 宴星沂脾气上来,挂在他身上,不愿继续走了。 周岩无声的淡笑,“下来。” “不要。” 男人叹气:“下来,我背。” “要抱。” 他便弯腰,把她抱起来。 杨临看眼崎岖的山路,担忧道:“可是周总……” 周岩瞥他:“继续走。” 得,大佬就是愿意宠,他跟着操什么心。 -- 第66页 走到半道,宴大小姐又开始闹脾气,“不要抱,要背。” 杨临觉得,要是他有个女朋友是这样,他得被折磨死,偏偏周岩半分脾气也没有,怕她下来站不稳,还分外小心翼翼的把她放下,然后在她面前蹲下去。 看着男人宽厚的背,宴星沂表情复杂,始终没有靠上去,最后自己撒开脚丫子往前走,周岩不紧不慢的站起身,杨临忙过去拍马屁,“周总,小姐这是心疼你。” 周岩没说话,去追宴星沂,杨临刻意没跟上去,想给俩人充足的说话时间,可等他追上去的时候,宴大小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趴在他们周总的背上,而男人走得沉稳而踏实,很小心的背着她。 杨临生出些感慨,不怪现在的宴小姐脾气有些怪异,不都是周总宠出来的嘛,怪得了谁。 他们到种植点,周岩找到休息的地方把宴星沂放下,负责人听说老板过来,赶忙过来见人,还带着很多新鲜的水果。 负责人介绍:“过了草莓季节,我们会在田里种其他水果,保证每个季节都有吃的。” 他把水果推给坐在主位上,气势最为冷峻威严的男人:“先生,您要不要尝尝?” 周岩挑出一个卖相好的水果削皮,削好后递给宴星沂:“她是这块地的主人。” 负责人热情问好:“太太好!” 宴星沂神情顿了顿,周岩就算不看她,也知道她想说什么,遮住自己的无名指戒指,男人语气极淡:“她是我妹妹。” 又是这个回答。 几乎剜他心的答案。 宴星沂忽然心很闷,明明很甜的果子,顿时觉得发苦。 负责人满脸抱歉:“对不起,我以为……原来是兄妹啊,您对妹妹可真好,刚刚我们看到您背妹妹上山,这么大的太阳,这么难走的山路,您可真有耐心。” 宴星沂脸有点不自然,是啊,谁家哥哥对妹妹这么好?只有对心爱的女人才会有这样的恒心和毅力。 周岩盯着宴星沂不太好的脸色,冷着脸制止负责人的滔滔不绝,“今晚我们会留下来。” 负责人连忙说:“当然好!附近有好几间空屋子,就是房与房之间有点距离,我这就带你们过去。” 宴星沂跟在周岩后面,刻意保持着距离,可是看着他落寞背影,她的心,竟不可抑制的疼起来。 周岩正听负责人介绍农庄的情况,胳膊忽然一沉,女孩儿家的手臂软软地抱住他。 周岩一愣,缓慢垂眸,与宴星沂笑弯的眼睛对视。 “哥哥能陪我睡一间房吗?晚上我会害怕。” 负责人愣愣的瞪大眼,这么大的兄妹还可以一起睡?紧接着,他听到周岩温和的声音:“嗯。” 农庄的空房都是周岩出资修建的,所以并不简陋,负责人把他们送到后就离开,周岩给了杨临一个眼神,杨临点点头,去追负责人,得保证今天的事不会被泄露出去。 周岩推开房门,里面打扫得很干净,虽然没有酒店那么奢侈,但因为事先打过招呼,所以什么都不缺。 周岩率先进去,检查过桌椅床铺,都没有灰,才朝宴星沂伸手,“进来。” 宴星沂笑着跑进去抱住他,踮脚跳起来亲他,甜甜在他耳边唤:“老公!” 周岩愣了愣,眉梢缓慢的挑起来,“这算补偿?” 她不回答,只是一声声,甜腻腻的喊:“老公。” 周岩勾起唇,所有的不甘都被抚平,彻底败给她了。 “嗯。” “老公。” “在。” “老公。” “我在。” 男人低沉沉的回答着,动作迅速的取下领带绑住她的双手,宴星沂疑惑的看着他。 周岩漫不经心道:“觉得老男人力不从开心?” 车上的事他还记着。 没等宴星沂辩解,周岩忽然把她扛起来。 “最好别哭。” 第31章 最亮的星,在我怀里…… 男人的某些尊严是不可挑战的,这是宴星沂彻夜未眠后得出的结论。直到清晨的时候她才有机会能睡一睡,睡到中午醒来,周岩早就没在房里,桌上摆着他做好的午饭。 宴星沂颇为费劲的起床,门推开,周岩走了进来,看到宴星沂的样子,他眼神一顿。 周岩身边其实不缺漂亮的女孩儿,他也见过不少美人,宴星沂与他见过的所有姑娘都不一样,她有一种别人没有的不忍亵渎的高贵气质,宛若神灵。 此刻,他的神灵披着长发坐在床上,用澄澈漆黑的双眼看着他,弯弯的宛如水墨画一般的眉,有些苍白的皮肤,以及昨夜咬出一点血痕的红唇,穿着他的黑色衬衣,扣子没太系好,露出雪白的脖颈皮肤。 周岩眼神略深,朝她走过去,把虚弱的姑娘抱到怀里,想到昨夜,他有些血液沸腾,低头吻她红痕点点的颈弯。 宴星沂费劲的推开他,“你怎么这身打扮?” 从他进屋宴星沂就发觉了男人没穿正装,穿的是昨天负责人穿的工作服,淡蓝色的体恤和黑色裤子,她明明记得昨天负责人穿在身上平平无奇,可是周岩穿着,愣是传出一种沉稳的内敛感,很好看。 周岩扫了眼自己的衣服:“不习惯?” “有点。” 他平时都是正装,就算在家里也穿严谨的衬衣,宴星沂实际很少见他穿其他衣服,印象里,刚认识他的那会儿他并不是这样,也会穿得比较新潮,但随着年纪的增长,他越来越向深沉这个方向靠拢,不管是做事还是对人。 -- 第67页 周岩说:“带你去摘果子。” 他把带来的衣服放床上:“给你拿了一套。” “我很累。” “那就看我摘,陪陪我。” 宴星沂仍旧表现得兴致缺缺。 周岩知道昨晚的自己有些过份,耐心哄:“我背你过去。” “我考虑一下。” 趁她考虑,周岩把她抱到餐桌旁,宴星沂的确累,拿筷子都有些没力气,周岩挑眉,“我来喂太太。” 他好像很喜欢称呼她为太太,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他会喜欢这么叫她。 宴星沂笑了笑,心里甜,心情不错的时候胃口也好,周岩看她今天吃的份量还可以,默默记下她喜欢的菜。 等她吃好,他准备帮她换衣服,宴星沂坐在原位不动,周岩站在床边,似笑非笑问:“害羞?” 宴星沂瞪他,没什么威慑力。 周岩凝视着她,眼神的热度非比寻常:“周太太的全身上下。”他嗓音低下去:“我哪里没看过?” “所以,乖乖过来。” 宴星沂磨磨蹭蹭的靠过去,以龟速爬到床上,像个乖宝宝般坐好。 周岩眼里的笑意浓郁,低头扶着眉心淡笑。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的星沂这么可爱? 男人嗓音哑:“太远。” 她挪动着膝盖,乖乖地跪坐在他面前,眼神安安静静的看着他。 真是好乖好乖。 周岩唇角轻勾,捏住她下巴吻,“给太太的奖励。” 宴星沂撇嘴:“什么嘛。” 心里却很甜,唇角的笑压不住。 “还摘不摘果子啊,快点啊周岩。” 周岩给她换好衣服穿好鞋,拿出昨晚让人准备的防晒霜给她涂好,再为她戴上防晒帽和墨镜,男人这才伸手:“过来,老公抱。” 她笑着跳起来挂在他脖子上,周岩淡笑,“淘气。” 出门前腻歪了几分钟才离开,农庄里的果农早就忙碌起来,这里面都是周岩的人,杨临也下达了某些通知和警告,所以看到他们亲密,也不会传出去。 周岩带她来到西瓜棚,他早就在里面安置好避暑的东西,宴星沂可以舒舒服服的坐在那里等他。 周岩问她:“喜欢哪个瓜?” “你干嘛亲自来?” 周岩语气懒散:“宠太太,不行?” “行,周总最宠太太,行了吧。”她笑容甜,晃人眼睛,周岩愣了下,从来不知道,宴星沂可以因为他笑得这么开心。 他放低声音:“选吧。” 宴星沂指向最远处的西瓜:“就那个。” 周岩走向那边,亲自把瓜割下来,用水果刀划开,切成块,插上牙签给她。 宴星沂尝过之后很惊喜:“甜!” 周岩盯着她,眼神有些莫测:“是吗?” “真的。” “再吃点。” 她戳一块放在嘴里,刚咬住,下巴就被周岩捏住,他的身体越过桌子,低下头来,遮住了头顶的阳光,咬住她西瓜的另一端,唇碰到她的唇,随后坐回原位,慢条斯理的吃完从她嘴边咬回去的西瓜,淡声评价:“西瓜一般,太太很甜。” 宴星沂有点愣,周岩却十分淡淡然,仿佛刚刚只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吻,平静的问她:“去另外两个棚看看?” 宴星沂做不到周岩这样淡定,明明只是共享了一块西瓜,可不知道为什么,在周岩深沉的眼神下,她忽然想起昨晚他失控疯狂的时候,脸立刻滚烫起来。 周岩看出她的不对劲,眼里略过一抹笑意,小姑娘到底不经撩,他其实已经很克制。 “星沂。” “嗯?” “到哥哥怀里来。” 她有点犹豫,还是磨磨蹭蹭好半天才坐到他腿上。 周岩单手圈着她细腰,忽然哑声命令:“吻我。” “啊?” “听话。” 成熟的男人,经历过风雨的男人,在小姑娘面前总是有种天然的威严,宴星沂被他沉着幽静的眼神看着,紧张得牙齿发颤。 周岩不催促,只看着她等待。 宴星沂明明想拒绝的,可被一种天然的气场压制着,不得不去靠近他,几毫米的距离时,周岩忽然摁住她后脑勺,迅速的吮住她唇。 他太霸道,宴星沂平常不会喜欢这种类型的男人,但是周岩不同,他纵然占有欲可怕,却绝对不会伤害到她,纵然想要她,却能让她感受到被深深的爱着。 这个吻,是他单方面的掠夺,宴星沂毫无招架之力。 几分钟之后,周岩才放开,她眼角有点湿润,是被憋出来的,还有点委屈的成分。 周岩为她抹去泪珠,指腹摩挲着那点湿润,捧着她的脸,在她耳边低声,“我是不是从来没告诉过你,我有多想,吃掉你?” 宴星沂深刻的怀疑,周岩真的没有谈过恋爱吗? 她不信。 “你欺负我。” 周岩揉她头发:“嗯。” 倒不否认。 就是单纯的,想欺负她。 他勾了勾她下巴,曲着手指点她鼻尖,淡笑着逗:“很坏?” “坏。” “还喜欢吗?” “讨厌。” 周岩拇指按住她唇珠:“重说。” “讨厌。” “讨厌。” -- 第68页 说着讨厌,却抱紧他:“最讨厌你了!” 周岩低笑,“有点不乖。” “那你喜欢吗?” 只要周岩敢说不喜欢,她一定狠狠咬他。 抱着她的男人摸着她长发说:“爱极了。” 宴星沂甜蜜的笑。 周岩抱起挂在他身上的姑娘,“去其他地方转转。” 接下来,他们去另外两个棚,挑中的水果,周岩会切下来让她品尝。 果农告诉他们,夜里星星很多,在高处看更漂亮。 于是周岩带她到附近的一座小山包,陪她一起等星星铺满夜空。 他带着很多东西,驱蚊灯,帐篷,还让杨临送来今夜的必需品。 宴星沂看他这个架势,有点愣:“你是打算在这里过夜?” 周岩嗯了声。 他正在帐篷里里铺床,铺好床就拿出她的睡衣叠好放在旁边,再去检查帐篷里还缺少什么,宴星沂好笑的看着,这可是周岩啊,居然会跪在那儿给她叠衣服,还叠得这么认真仔细。 她的记忆一下子被拉回从前。 她跳舞最忙碌的时候没顾上好好生活,因为不喜欢和保姆一起住,所以独居,表演结束回到家常常煮泡面充饥,家里一团乱。 后来周岩过来看她,才知道她过的是什么日子。 那时候她刚起床,素面朝天给他开门,周岩闻到屋里的异味,推门进来看到乱糟糟的屋子,冷着眼看她:“怎么回事。” 宴星沂耸肩:“没空整理。” 说着去冰箱里撕开一袋泡面,还问他:“吃吗?” 周岩的表情有些生气。 她以为他会发怒,可他只是默默的给她收拾家,给她洗衣服,拖地,收拾垃圾,把乱糟糟臭烘烘的家收拾得干净整洁,还把她冰箱装满,给她准备一顿丰盛的午餐。 他这样的男人居然也有居家的一面,宴星沂非常感叹。后来才知道,周岩是从不会做任何家务的,但那段时间他为了能好好照顾她,搬来和她住,每天洗衣做饭,跟个保姆似的。 过去这么多年,他还是一点没变,总能把她照顾得很好。 宴星沂爬进帐篷窝进他怀里,周岩也就不再动,只垂着眼看她。 宴星沂笑着说:“看天上,星星好漂亮。” 周岩抬头看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黑色的夜空里已经点缀上星光,耳边有虫鸣声,有微风声,也有她清浅的呼吸,星河如瀑,美不胜收。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我很久都没有这样看过星星了。”虽然她的名字里有个星字,可是她却没有天上的星星那样璀璨夺目。 周岩:“不怎么样。” 宴星沂疑惑:“怎么会不怎么样呢?你是不是对这种东西不感兴趣?” “有。” “是吗?” 宴星沂不放弃,指着一颗星星问:“你看那一颗是不是最亮的,很漂亮对不对?” 周岩双臂缠紧她的腰,吻她耳朵尖:“最亮的星,在我怀里。” 第32章 哄吃醋的老公 这个男人总是有扰乱她心神的本事。 他都懂,懂她的怯懦和自我厌弃,也懂她深藏在内心深处连自己也不愿意承认的自卑,所以告诉她,哪怕万千星辰,也不及她。 宴星沂没想到会得到一个这样的回答,有些愣神,一直以来,俞凝逼她屈服,而周岩则在教她骄傲。 她忽然意识到一件自己从来没有意识到的事,过去虽然不堪回首,可只要有勇气重新开始,什么时候都不晚,但她情愿被桎梏在深渊里颓废,也不愿意试着做出改变。 明明周岩一直在锲而不舍的引导她,鼓励她,陪伴她,而她却选择性忽略,执着的生活在伤春悲秋里。 如果换一个男人会怎样? 大约会觉得她矫情,无理取闹,胡作非为,可周岩毫无例外全部包容,用一种她现在才发觉的小心翼翼的方式想让她自信起来。 而她总是明白得太迟。 宴星沂忽然回过头抱紧他。 周岩微愣了下,手掌盖在她发顶,“怎么?” “我很开心。” 因为忽然想通了很多。 假如一直生活在过去,她要怎么与他奔赴属于他们的未来?她不能再那么自私,也要学着让周岩放心,做一个可以与他并肩,可以保护他的人。 给她点时间,她可以的。 周岩只觉得小姑娘搂得越来越紧,挑了挑眉,对这样的主动非常受用,“困吗?” “想躺在帐篷里继续看。” 周岩让她躺好,拉开帐篷上面的拉链,透明的塑料布罩在外面,他们还是可以继续看星星,躺下的时候,宴星沂主动钻进他怀中。周岩看了她一眼,“今天的约会怎么样?” 和周岩的约会她没有想象过,也实在不太能想象出来是什么样子,没想到他会专程带她来这里,穿着普通的工作服摘果子,躺在帐篷里看星星。她好像不再是宴家的人,身上的枷锁取下,褪去所有的舞台光芒,只是一个平常而普的寻常人。 这短暂的一天,其实是她梦寐以求的生活。 “我很喜欢。” 周岩漫不经心的嗯了声。 夜空中突然出现的红色亮光引起她注意,慢慢的,夜空中越来越多红色。 宴星沂望着外面坐起来,“那是什么?” -- 第69页 周岩淡问:“出去看看?” 宴星沂拉开帐篷拉链出去,开阔的视野中,漫山遍野的亮光冉冉上升,都向着夜空中最亮眼的星汇聚,这些都是……孔明灯…… 宴星沂想到了什么,立即回头看周岩。 他靠坐在帐篷里,也同样看着她,不同于宴星沂眼神里的懵懂,他眼里蕴着深沉的温柔。 “这些都是你准备的?”她问。 孔明灯被山顶的风送上夜空,夜色为伴,星河做背景,周岩走出帐篷,停在她面前。 “嗯。” “为什么?” “哄太太开心。” 宴星沂的确被哄得很开心,孔明灯见过,但还没有见过这么多,很震撼,也很浪漫。 周岩瞧见她眼睛里的欢喜,眼里也有笑,“周太太,新婚快乐。” 宴星沂看向他,他们地处山顶,唯一的光源是身后帐篷里散发出来的驱蚊灯,昏暗的光线里,男人的面庞更加深邃英俊,宴星沂忽然抓住他领带,周岩像是知道她要做什么,特意弯下腰。 宴星沂准确地吻住他,在无数孔明灯的见证下。 吻结束,周岩没有立即退开,而是停在她唇边几厘米的地方盯着她,宴星沂被看得脸颊发烫,周岩压低头,一吻,再吻。 “宴星沂。” “嗯?” “谢谢你愿意嫁给我。” 宴星沂愣了下,这话应该她说才对,她有些急切的想要辩解,周岩不慌不忙,用指腹按住她的唇。 “听好。” “宴星沂,这世界上再没有比你更勇敢坚强的女孩,你经历过的事放在任何人身上,没有人能挺得过来,可是你做到了。” “我知道你深爱舞蹈,将舞蹈视作你的第二次生命,这么多年,你的确为跳舞付出很多,你纵然有些天赋,可那些天赋在你的努力面前,都是微不足道的东西,而我的帮助更是不值一提,你不是因为我才走到现在,假如没有我,你依旧可以站上巅峰,依旧可以成为塞纳舞团最顶尖的华裔舞者。” “你很聪明,就算打架逃课,也能在短时间内恢复成绩,我曾担心你高考落榜,后来才知道这担心很多余。” “你很漂亮,是我见过的所有女孩子中最美丽的姑娘。” “你很善良,对宴徊很好,会为人解围,听从宴辙和宴非白,只因为不想让他们难过和失望。” “宴星沂。”周岩拿出一盏孔明灯,掏出打火机点燃,握住她的手与她一起放飞。 灯随风而去,越来越远。 周岩将她轻拉进怀里,“你很好,好到让我烦恼应该怎么护着你,才能不让其他男人发现。” “星沂,我要你知道,我们之间没有配不配,只有爱不爱。” “而我爱你,胜过所有。” 这是…… “嗯。”他淡笑着捏起她下巴:“我在跟你告白。” 迟到的十年,他要一点一点的找回来。 宴星沂哪里还能忍得住眼泪,可实在不想在他面前哭,赶忙用力的抱紧他,周岩什么都知道,但并没有阻止。 她从小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忍受,不管是任何事,明明付出比别人多百倍的努力,却从来没有人用这么坚定的语气肯定过她。 第一个这么做的人,还是他周岩。 她低声抽泣着,双肩颤抖,依赖他的样子像个小孩依赖长辈,仿佛受尽委屈,历尽千帆,终于找到可以落脚的港湾。 周岩很温柔,手掌一次又一次轻拍她后背,在她发丝落下无数吻,“周太太,我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哭。” 她在他怀里点头。 周岩把她脸捧起来,澄澈的双眼红透,睫毛湿,脸上还有落泪的痕迹,耳边的头发丝都是湿的,男人轻声叹,“我预备做点别的事,分散你注意力。” 宴星沂疑惑。 他将她抱起来送进帐篷里,“我铺过很多绵,不会硬。” “……所以呢。” 周岩看着她,单手解开纽扣,“明知故问,该罚。” 男人眼带笑意的将她压倒:“太太,男人的告白,只是铺垫。”接下来,他会带她一一领略。 宴星沂当然没有拒绝的余地,不过也不想拒绝。 …… ** 从农庄离开,宴星沂的演出也提上了日程,表演当天,她没有选择舞团事先准备好的衣服,而是穿着于诗为她亲手做的衣服上台。 于诗自然也去看演出,怎么也没想到宴星沂居然会选择穿她做的衣服,自然是激动不已,惊喜交加。 舞台上的宴星沂不单单只是一个表演者,还是一个拥有灵魂的舞台剧人物,她的每个眼神,每次肢体的舒展和旋转都牵动人心。 姜澧坐在角落注视着她,忽然觉得她很陌生。 从前青涩的小女孩,现在成为舞蹈界的宠儿,今天前来看她表演的人大部分是世界名流,而她丝毫不见当初的慌乱与狼狈,沉着冷静,优雅的完成无数个高难度动作。 当音乐的最后一个节拍落下,磅礴的音乐收尾,宴星沂垫脚飞跃,干脆利落的结束舞蹈。 姜澧听到耳边雷动的掌声,眼神一动也不动的注视着舞台上微抬着下巴接受众人赞扬的女孩子。 时间过得真是很快,她也因此改变很多,现在的她骄傲带刺,有种野性的,他想要驯服的美丽。 -- 第70页 姜澧没有让任何人知道,离开了座位,而后台的宴星沂收到一束精致漂亮的玫瑰。 每次表演结束送她花约她见面的富家子弟多不胜数,不过都被周岩拦下来,因此,这束能被送进来的花,必然是他送的。 宴星沂把花放在自己的卸妆镜前。 洛沉香看她笑得开心,问:“周总送的?” “嗯。” 洛沉香笑道:“人还没见到,没想到花先到,还是和以前一样。星沂,你别怪我多嘴,我是真觉得周总很在乎你,你们的关系不应该只是这样。” 宴星沂没回答这个问题,洛沉香也不好再劝,她认识宴星沂有多久,就认识周岩有多久,虽然没和他说过几句话,但洛沉香对周岩的印象就是很好,觉得他是一个值得托付的好男人,所以竭力的撮合。 卸完妆换完衣服,宴星沂抱着花离开,但与她预想的有偏差,门外并没有周岩的身影,姜澧站在那里,像在能人,目光与她相遇时,他眼神停顿住。 宴星沂立即明白,他等的人是自己。 宴星沂也看着他,想认真感受自己会不会出现情绪,但没有,不管是怨恨,讨厌,居然都没有。 这个被她惦念多年的男人,居然到最后,已经分毫不能牵动她的情绪,曾经为他犯傻的那些年,也实在可笑。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宴星沂不打算与他交谈,可经过他身旁的时候,对方的话还是让她停住步伐。 “收了我的花,不准备理人?” 宴星沂低头看怀里的花,又看向姜澧,疑惑的拧眉:“你怎么送进来的?” “很意外是吗?原来周岩从来不让别人接近你,可真是……”他笑了声,云淡风轻的挑眉:“可我也不是那么简单。” 宴星沂对他的能力不感兴趣:“找我有事?” 姜澧盯着她看了会儿,忽然说了句:“你以前很黏我。”明明像个小尾巴,去哪里都跟着,可是现在好像多跟他说句话都厌烦。 “那是以前。” 姜澧不打算就此打住:“你还喜欢我,对吗?” 宴星沂没想到多年后重逢,竟然是姜澧在纠缠这个话题,他们俩还真是反过来了,有点趣。 宴星沂笑了起来。 周岩的车就停在附近,手中同样有一束玫瑰,他今天很忙,错过宴星沂的表演,有些歉疚,工作一推再推才腾出点时间过来看她,可没想到,她抱着别人送的花,与他此生最不想见到的人交谈甚欢,甚至笑得很开心。 周岩捏紧花,花束在他青筋密布的手指间逐渐失去原本的形态,杨临紧张的注视着他阴沉的面色,艰难的吞了一口唾沫,“周……周总……” “回。” 这声音冷冽骇人,杨临不敢耽搁,连忙把车往回开,甚至恨不得给车插上一双翅膀,总觉得再慢点,周总很可能会冲下车把姓姜的男人给千刀万剐,就连现在正笑魇如花的宴大小姐,也不能完全幸免。 男人吃起醋来总是很小心眼,而周总就是其中最小心眼还占有欲最强的那一类型。 杨临开始替宴星沂捏一把汗。 车开走,宴星沂无意间注意到熟悉的车牌号,神情一顿,想明白前因后果,没有任何犹豫的把花放回姜澧怀里,“姜先生。” 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称呼,姜澧愣了下。 宴星沂收起笑,神情平静冷漠:“的确,曾经的我是喜欢过你,但现在没有,一丝一毫也没有。所以,请停止自作多情。” 她不想被耽误时间,还要赶回去哄吃醋的老公。 第33章 来接你回家了,沂沂 哪怕紧赶慢赶,可回到家的时间还是有些久,从别墅外面看,里面的灯是关着的,难道周岩没有回来? 宴星沂拧着眉进屋,准备开灯时,手腕忽然被人拽住,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强势将她拉过去,她很快撞进一个冰凉的怀抱,男人沉重的呼吸落在耳边,宴星沂没来得及说句话,唇便被封住,这与其说是一个吻,用啃噬和撕咬来形容更为恰当。 此刻的周岩根本没有任何温柔可言,他只是粗鲁凶狠的进攻着,手掌摁住她的腰不容她动弹,在她想要说话的瞬间再次咬住她下唇,不给她任何解释的余地。 男人忽然将她横抱着扔进沙发里,他的手掌捂住她眼睛,吻住她的唇。黑暗里,宴星沂只能听到周岩急重的呼吸。他们没有回卧室,在沙发里进行接下来的事,而周岩从始至终没有跟她说一句话,像一只沉默而不知疲倦的猛兽,朝她发起凶猛的攻击。 这和平常的周岩很不一样,往日这种时候他虽然霸道,但是很照顾她的体验,怕她难受,担心自己不够温柔,然而今晚只是一场原始的掠夺。 他很生气,也很妒忌,就算已经得到宴星沂,可他到底是不够安心的,他清楚的知道宴星沂曾喜欢过别人,曾经为了那个男人扬言要离开他,曾为了那个男人买醉哭泣,也曾为了那个男人跟他作对。 愤怒和嫉妒之余,他又有深深的恐惧,担心他们旧情复燃,担心她对自己的喜欢根本比不上对姜澧的感情,担心她从头到尾都是在骗自己。 毫无他法,他只能用这种办法证明她还在自己身边。 这场欢.爱,他几乎强迫着宴星沂承受。一整夜不眠不休,要她清楚的感受着,在她疲倦的快要昏睡过去时,周岩终于冷声问:“我是谁?” -- 第71页 他眼神紧锁住她面容,将她所有情绪收入眼中,如果她敢说错一个字,他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宴星沂困得睁不开眼睛,听到他问话,还是费劲的抬起手臂勾住他肩,唇边荡起温柔的笑:“我老公。” 他正要问老公是谁,宴星沂忽然吻他下巴,“周岩,我好累哦。” 说完,她再也抵挡不住疲倦,沉沉的闭上眼,勾在他肩上的手也无力地垂下,周岩有些愣的看着怀中的人,发现她湿润的睫毛和泪痕,回忆起刚才她的哭泣,他猛然皱起眉,立即把她抱紧,“对不起。” 被愤怒冲昏头。 居然对她做这样的事。 与禽兽有什么分别? 周岩替她擦过身体,守着她静坐半个小时,她丝毫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周岩去阳台抽烟,摁着眉心懊悔,是真的过份了,她明明哭得那么厉害,他竟完全忽略。 * 宴星沂醒来的时候是在周岩怀里,周岩根本没睡,一直盯着她瞧,看她睁开眼,担心她会生气推开自己,忙收拢手臂,可宴星沂只是抬头对他笑,“早啊。” 周岩微愣,没生气吗? 宴星沂枕着他胸膛:“我有事要问你。” 周岩略有些紧张,手臂再次收紧,“嗯。” 宴星沂侧了侧身,以便更好地躺在他怀里,“昨天我表演,你为什么没来?” 周岩淡道:“忙。” 宴星沂扬眉:“撒谎,我明明看到你的车了。” 周岩沉默,但是唇却抿紧,眼神也跟着沉下来。 看到他的车,但还是和姜澧有说有笑,她到底是没心没肺,还是心里还有他? “你是不是都看到了?”她问。 周岩没回答,但冷沉的表情说明一切。 宴星沂问:“你觉得我和姜澧之间会发生什么?” 周岩松开搂她的双臂,想起床去喝点酒,或者抽支烟,就是不想留在这里和她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他难道要听她说起从前的情郎?他一个字也不想听。 宴星沂立即从背后抱住他,“你真的不好奇?” 周岩嗓音冷:“宴星沂,你最好记住你是谁的妻子。” “我的记性不太好呢,不然你告诉我?” 她又在挑衅他了。 能感觉到周岩身边的气压变低,他沉默着不说话的时候很吓人,除宴星沂外不会有人不害怕,她偏偏喜欢在老虎头上撒野,“你不想知道我对他说什么,可是我偏要告诉你。” 她凑到周岩的耳边,轻轻道:“我说我从前喜欢他。” 周岩拳头倏然攥紧,脸上的肌肉隐忍颤抖,身体僵硬到像一块冰,如果现在搂着他的不是宴星沂,他应该早就已经把人从身后揪过来狠狠揍了,可这个人是宴星沂,所以他拼命克制着,担心又像昨晚那样伤害她。 她感觉他气得快爆.炸,也算报了昨晚的欺负之仇,宴星沂轻笑着说:“然后我跟他说,现在的我不喜欢他,一丝一毫也没有。” “我之所以捧着那束花,只是以为那是你送的,我原以为会见到你,没想到是他在等我。我也并没有和他相谈甚欢,我只是觉得他笃定我还喜欢他的样子很可笑,于是就笑了。” “到后来,我没有收他的花,我着急的往回赶,你猜我回来干嘛?” 周岩已经愣住好一会儿,在回味她刚刚说的这番话,思索他们的深意。 宴星沂转过来他的身体,纤细的手臂圈住男人的腰,周岩垂眼凝视她。 宴星沂仰头亲他:“我脑袋里什么都没想,只想回到你身边,哄你,告诉你,我只爱你。” 周岩神色震动,定定的看着她,猛然把她抱紧,胸腔起伏,就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宴星沂弯起唇:“周岩,纵然我曾经真的喜欢过姜澧,但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你为什么不能自信一些呢,你比他好太多太多,我怎么可能不爱你?没有任何人能比得上你。” “周岩,你要学着相信我,相信我也很爱你。” 周岩的眼圈被这些话烫得有些发红,“…对不起。” 这些话她昨晚就想说的吧,可完全被他把控节奏,失去了解释的机会,于是被强行欺负一整晚。 “对不起。”男人低低的重复这句话,不断地用手安抚着她的身体,一个接一个的吻落在她发丝和额头。 宴星沂笑着摇头,嗔他一眼,眉梢有些妩媚温婉,“我不讨厌。” 不讨厌的深层意思是喜欢。 周岩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回想起昨晚毫无禁忌的疯狂,呼吸微沉,想捉着她再来,宴星沂笑着躲开:“我还得去舞团呢。” 周岩闭了闭眼睛,妥协道:“我送你。” 宴星沂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腰上,触手是光滑细腻的肌肤,周岩微愣,爱不释手的摩挲,不禁低头吻她漂亮锁骨。 宴星沂把他头推开,“帮我穿衣服好吗?” 周岩克制着紊乱的呼吸:“嗯。” 他是想再来一次的,然而昨晚太过分,不好再勉强她,虽然她说不讨厌,但他作为男人应该有分寸,不该得寸进尺。 非常不容易的帮她穿好衣服,周岩身上都出了一层浅浅的汗,装作若无其事的牵着她离开家,把她送到舞团,然后转道去公司,也只有用工作才能麻木灭不掉的念想。 -- 第72页 * 宴星沂练完舞回到休息室,再次接到陌生的电话,那个熟悉的犹如魔鬼般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你似乎骗了我呢。” 宴星沂神情一顿。 是俞凝。 其实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她和周岩每天都在一起,不可能不被俞凝知道,可哪怕做好这样的打算,当被俞凝发现的时候,还是有些不舒服。 俞凝仿佛并不生气,反而笑着问:“你在忤逆我吗?乖女儿。” 宴星沂也笑了,只是眼底并没有半分温和,“你可以这么理解。” “真可惜……” 与此同时,周岩正要赶往分公司参加一场紧急会议,杨临为他打开车门,男人坐进去,车子沉稳的驶向前方。 “有什么可惜的?” “你知道的,妈妈不喜欢不听话的孩子,而且妈妈说过,在正式见面之前要给你一个见面礼。” 女人的语气非常优雅,显然是养尊处优习惯了的,光是声音都透着一股高高在上,宴星沂真是讨厌极了。 “俞凝,你真的以为我怕你?” “你不怕吗?” “我知道你手上有可以威胁我的照片,你想发就尽管发出来,我不在乎。” 铿锵有力的回答倒是让俞凝愣了一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女儿不再用忍耐惧怕的眼神看她,她渐渐会忤逆自己,做出一件一件以往绝对不会被允许的事。 还没等俞凝再次开口,宴星沂就冷笑着嘲讽:“但我知道你不会的。” 俞凝蹙了蹙眉。 宴星沂声音听起来有些漫不经心:“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你为什么要收集这些东西,答案不言而喻,你只想控制我,以此达到你的某种目的。” “即使从前我没有成为周岩的人,你也会为我找到一个不错的狩猎目标,从而利用我掌控对方,但是你们万万没想到,我竟然主动出击,而那个人还是周岩,绝对不会被轻易蒙骗的周岩。” “你发现不能通过我控制周岩,自然不甘心我这颗棋子被周岩占有,你用这些所谓的丑照威胁我,因为你了解我,知道我有着可怜的自尊心和骄傲,绝不想让别人看到这些东西,一定会和周岩分开。” “等我离开周岩之后,你会继续用这件事威胁我去做我根本不愿意做的事,从而达到你的目的。” “俞凝,让我来猜猜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吧。” 俞凝很少会这样的沉默,之所以这样,一定是因为宴星沂毫无例外的猜中了,宴星沂她弯起唇,声音温柔却带着猛烈的锐利:“你应该是想让我和周岩产生矛盾,让他对我彻底失望,再让我去勾引哪个世家子弟和宴非白作对,你想要重新夺回宴家,对吧?” 俞凝笑了笑,“你很聪明,真不愧是我的女儿。” 宴星沂冷笑。 俞凝继续道:“但是星沂,你太低估妈妈了,我怎么可能只留这一手呢?在知道你和周岩并没有分开之时,我就已经部署好了一切,我的乖女儿,你猜猜,现在你心爱的男人,是死是活呢?” …… 车辆驶出长长的隧道,却没有朝高速路方向行驶,而是朝着边沿撞出去,石车碰撞,车飞出高速路,冲进了高速度下方湍急的河流,迅速的沉没下去。 新闻很快报道这件事,当日最大的头条是周氏集团掌权人坠车入河生死不明。 宴星沂赶到现场时高速路已经被封锁起来,打捞队正在河流两岸忙碌,现场还有很多警察和媒体,被车撞坏的痕迹还在。 她在来这里之前已经去他公司和任何他可能出现的地方找过,都没有,他和杨临一起消失了。 一切迹象都昭示着,周岩真的出事了。 媒体发现宴星沂,团团将她围住,镜头捕捉到她惨白的脸色和失魂落魄的眼神,话筒递到她嘴边,问出一个个犀利的问题。 “宴小姐,周总出事了你是什么心情?” “你们在一起这么久,真的只是兄妹吗?” “你觉得周总为什么会坠河?” “你对于这件事有什么想说的吗?” 就在各种各样的问题穷追不舍的时候,一个身影替她挡住记者往前递的话筒,众人看到他脸,有些忌惮的退后,这是宴非白,她亲哥哥出现了。 宴非白将宴星沂挡在身后,冷淡的扫视在座记者。 不少人干笑,宴非白跟周岩一样不好对付,难搞得很。 记者们很快就散开。 宴非白回头看她,她整张脸连同唇色都泛着白,眼里翻涌着宴非白从来没有看过的惊慌和惧怕,宴非白担心得蹙眉,伸手要碰她手臂,宴星沂在被碰到的一瞬间立即退开,意识到是宴非白,失焦的眼神才有一点苏醒,“……大哥。” “嗯。” 宴非白温声:“我先陪你回去。” 宴星沂摇头,往河边走:“我等他。” 宴非白拧眉盯着她背影,宴星沂这样有点奇怪,虽然流露出惶恐,可却惊人的冷静,没有哭,也没有找他闹,她从前就是这样的吗?宴非白发觉自己真是一点也不了解她。 他没有走,陪宴星沂坐在河边等,尽管不知道等什么,但他不愿意打扰宴星沂,也不想破坏兄妹俩短暂的宁静。 就这样坐一整天,宴星沂一句话也没说,静静的看着眼前这条河,盯着打捞的队伍。 -- 第73页 夕阳落下后整片天空都泛着灰蒙,像是要下雨,宴非白看向她侧脸。 “星沂。” 宴星沂很久才应声。 “回去吧。” “我要等他。” “快下雨了。” “没关系。” “周岩会心疼的。” “他知道我等他,会更高兴。” “星沂,你明知道凶多吉少。” 宴星沂并没有看他,声音淡淡的,十分平静:“从前你等着唐晚的时候,我可从来没有制止过,所以你现在,又凭什么拦着我?” 宴非白拧着眉沉默。 河边的风很大,吹乱她乌黑的发,瘦削的脸和苍白的皮肤在残阳下美得惊心动魄,宴非白注视着她瘦弱的身体,脱下外衣给她披上。 “对不起。” “跟我回云川,哥哥帮你找。” “谢谢,不用。” 很快,真的下了雨,雨势来得猛烈而急促,伴随着雷声,雨点落在脸上,宴星沂盯着河面被雨滴砸出来的水洼,忽然跑过去,跳下河。 “星沂!” ** 宴星沂醒过来的时候是躺在床上,不是在周岩家,也不是在自己的别墅里,而是在一个她曾经住过的地方。因为记忆好的原因,很快就想起来这是两年前在云川,宴非白庄园里,她的卧室。 睁开眼,她看到一个美丽温婉的姑娘,她怀里有个十分可爱,粉雕玉琢的小孩。 小孩吐着泡泡趴在床边望着她,眼神非常好奇,已经做母亲的温婉姑娘笑着对她说:“好久不见,星沂。” 宴星沂疲倦的闭上眼。 唐晚见她不想说话,抱歉道:“你应该很怪我们吧,对不起。” “如果觉得对不起,就送我回清远。” “你不是不知道俞凝已经出现,她会对你出手。”宴非白端着吃的走进来,语气有些冷,唐晚不赞同的对他摇头。 宴非白对于她跳河这件事很生气,让她吃饭的语气不太好,宴星沂被周岩宠坏,现在学不会对谁乖巧,冷淡的别过脸去不理人。 宴非白冷道:“为了他,你连命都不要?” 宴星沂当时跳河并不是要轻生,而是想到雨水会让河水的水位涨高,担心周岩逃不出来,就想跳下去找。 不过,面对宴非白的讽刺,她并没有逃避,而是反唇相讥,“你好像没资格这么教训我,你难道忘了你为唐晚要死要活的时候?” 宴非白脸色有点不自然。 “周岩真是将你教得很好,会顶嘴了。” “彼此彼此,你和唐晚在一起这么多年,也没什么长进。” 宴非白:“……” 他是做梦都没想过,有一天会被自己一向乖巧的亲妹妹气到。 唐晚却忍不住笑出声:“这样才像兄妹嘛,从前你们那样客气,真让我不习惯。” 宴星沂冷道:“谁跟他是兄妹,我只有周岩这个哥哥。” 宴非白彻底内伤,咬牙切齿:“宴星沂!” 她翻身睡觉,不再理人。 宴非白气得眼神森凉,小娃娃大气也不敢出,虽然还没开智,但已经是个非常会看眼色的小孩。 唐晚有些佩服宴星沂,居然能把宴非白气成这样,而他还束手无策,她看得出来,这对兄妹其实很在意彼此。 宴非白被宴星沂气走,唐晚陪她说了一会儿话,宴星沂有些心不在焉,唐晚带着孩子失望的离开。 接下来几天,没有人去打扰宴星沂。 在云川的这几天,宴星沂每时每刻都想回清远,但是她出不了宴非白家,他不会让她离开。 这一晚,来电显示还是陌生电话,宴星沂冷冷盯着手机嗤笑。 “你又想说什么?” 以为是俞凝,所以她没好气,可电话里有个低磁的嗓音说:“周太太,我很想你。” 宴星沂愣住。 这声音当然是周岩。 她惊喜交加,连日来的担忧都化作后怕的眼泪,怎么也控制不住哽咽的语气:“你没事!?” 周岩低声叹:“在哭啊。” “才没有。” “开窗。” 宴星沂愣了愣,连忙把窗户打开,男人站在沉暗的夜色里,不明朗的光线令他更加英俊,眉眼俊雅深邃,安静的凝视着她。 一窗之隔,风吹来有点淡淡的凉意。 周岩俯下身,从窗外捏住她下巴,轻吻她泪眼。 “来接你回家了,沂沂。” 第34章 很宠爱的样子 周岩要带走的人从来没有人能拦住,十年前的他想从宴家带走宴星沂和宴非白,轻而易举的做到,今天在宴非白面前带走宴星沂,也是势在必得。 宴非白对于周岩的突然出现并没有表现得多么意外,事实上他很清楚周岩不会出事,因为他和自己一样,都绝不会让心爱的人难过,哪怕在困境里也会想方设法回来。 但让宴非白惊讶的是自家妹妹对周岩的态度,非常的依赖和信任,周岩那只揽在她腰上的手已经超过“兄妹”的亲密范畴,纵然知道周岩喜欢宴星沂,但他并没有听说,他们的关系有所进步。 宴非白探究的看向宴星沂,宴星沂并没有注意到他询问的眼神,目光都在周岩身上。 从半个小时前,几个人相聚在客厅时,宴星沂的眼神就没怎么从周岩身上离开,周岩倒也任她看,时而摸下她头发以示安抚,很宠爱的样子。 -- 第74页 宴非白和唐晚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然,这两人大约已经坦白心事,在谈恋爱了吧。 “周总,你没事就好。”唐晚率先开口。 周岩看向她,不冷不淡的嗯了声。 唐晚含笑:“什么时候回云川?你的公司不能都交给我打理啊,周老大。” 周岩看向了宴星沂,如果她真想回来云川生活,他完全可以跟随她的步调,对于周岩来说,在哪里都没什么区别,只要有她在身边就好。 唐晚明白周岩的意思,柔声对宴星沂说:“回来和我们生活吧,你哥哥和我都非常挂念你。” “谢谢,但是云川已经不适合我,我喜欢清远,以后想定居在那儿。”她立即问周岩:“你觉得呢?” “听你的。” 宴非白神色有点沉,也有掩饰不住的寂寥,从头到尾宴星沂都在忽略他,仿佛他的意见不值得考虑和商榷。 “星沂,你想继续跟着周岩?” 他一下子就找到关键所在。 周岩的眼神扫了过来,宴非白淡漠的回视,唐晚感觉到剑拔弩张的意味,笑容有点无奈,总是这样啊,两年来,只要他们聊起宴星沂的去留问题都会这样,周岩离不开宴星沂,宴非白又何尝放得下这个唯一重要的亲人? 宴星沂平静回答:“是,我为什么不跟他走呢?我已经是他的妻子了。” 语惊四座,所有人都愣住,也包括周岩。 他记得宴星沂明确的提过,他们结婚的事不能让宴非白知道,没想到她竟会自己承认。 宴非白和唐晚能看出来他们在交往,但万万没想到,已经结婚了!没有听到风声,所以应该只是领证,还没有办婚礼,虽然只是这样,宴非白脸色还是非常冷沉,自己亲妹妹结婚,他竟然不知道。 宴星沂忽略着宴非白不好的脸色,“我和周岩明天一早会离开,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宴非白声音冷:“你是这么觉得的?” 宴星沂有点疑惑。 “觉得在给我添麻烦?” 宴星沂没解释,但她的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宴非白仍旧不退让:“俞凝已经逃走,为更好的保护你,你必须留在这里。” 周岩闻言挑眉,漫不经心地撩起眼皮,“她已经被我控制住。” 三人齐齐朝他看过来。 被控制住是什么意思? 看到宴星沂眼里的茫然和期待,周岩用指尖抚过她眉梢,“还没跟你说事情的前因后果,想听吗?” 当然想听。 她立即点头。 周岩轻笑了下,搂着她靠在怀里,仿佛是因为没怎么休息好,所以嗓音透着点懒倦的沙哑,“你手机里常常有陌生的电话号码,虽然你没跟我说过,可我有注意到,这些电话我都有查过,查不出什么,就在你手机上安装通话监控。为了不让你露出破绽被俞凝发现,就没有告诉你。” 宴星沂有些明白了:“所以那天我和俞凝通话,你都听到了?” “嗯。” “所以你知道车有危险?” “知道。” “那为什么,你的车还是开进了河里?” 周岩看到她满眼的担忧和后怕,也不在意宴非白和唐晚在这里,轻吻她眼角,“当时车里没人。” 他在俞凝和宴星沂通话的时候就已经和杨临下车,随后根据俞凝通话定位,很快抓住她。 “她现在,在我手里。”说这句话时,周岩看着宴非白,有些冷淡的,居高临下的,带着点轻视意味的淡笑,“不足为惧。” 所以宴非白因为俞凝而想要留住宴星沂的理由,完全不成立。 两年前宴非白不曾做到的事,现在他来做。 周岩安抚的捏捏宴星沂耳垂,“所有对你不利的东西,我都毁了,从今以后,她不能再威胁你。” 宴非白沉声问:“你准备怎么做?” 既然送到乡下也关不住她,那就送到更牢固更不可逃脱的地方。周岩偏了偏头,笑得有些玩世不恭:“你觉得呢?” 宴非白大概明白他接下来会怎么做,并没有阻止的意思,两年前他已经给过俞凝机会,是她没有珍惜。 到最后,宴非白没有留住宴星沂,只是这一次,他亲自送她上飞机,登机前破天荒的将人从周岩旁边拉过来拉进怀里。 这是兄妹俩之间的第一个拥抱,宴星沂愣了很久。 他的怀抱和周岩的不同,和其他任何都不同,好像的确有种亲人的感觉。 宴星沂并没有伸手回抱,安安静静的呆在宴非白怀里,听到他声音:“哥哥永远在家里等你。” 唐晚站在旁边看了眼周岩,发觉他神色有点冷,怕他和宴非白还会发生什么冲突,连忙分开他们。 唐晚把宴星沂推回周岩身边,他脸色果然好了点。 “星沂,欢迎你随时回家。” “谢谢。” 宴非白夫妻俩站在大厅看着他们的飞机起飞。 唐晚挽住丈夫的手臂,“别太担心,周岩会护着她。” “我就是怕周岩太护着她,她渐渐忘记我的存在。” “不会的,我看得出来星沂很在乎你,大概不久,我们就会去清远,还能再见。” 俞凝的事还需要解决,他们不可能置身事外。 ** 被周岩抓到后,俞凝的日子实在生不如死,她一向知道这个男人可怕,与宴非白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 第75页 他将她关在一间没有任何亮光的屋子里,屋子应该很空,因为每次她喊叫或者说话的时候,都会有回音传来。 他不给任何食物和水,一个星期里俞凝只能与黑暗为伍,没有喝到一滴水,没有吃到一粒米饭,她每次崩溃的大喊和辱骂,回应自己的只有那些回音,像在辱骂自己,嘲笑自己。 宴非白喜欢用直接的折磨手段,而周岩则是在心理上折磨她,在这间屋子里呆的每一秒她都焦躁不安,愤怒又害怕。 这让她想起第一次见周岩的时候。 那时候的她正手握鞭子准备抽打宴星沂,具体为什么事已经不记得,只要这个女孩儿惹自己生气,总会受到惩罚,原因有什么重要? 可高高举起来的鞭子还没有落在宴星沂身上,手臂就被一股霸道汹涌的力量制止。 她转头,看到年轻而冷峻的周岩。 他是周家的继承人,是周家年轻人中最优秀的天之骄子,他并不好惹,特别是当被人触碰到逆鳞时,俞凝那时候并不知道,宴星沂就是他的逆鳞。 他夺走她手中的鞭子,在俞凝疑惑的眼神下,将鞭子抽在她的身上,那天她皮开肉绽,险些被打死。 事后宴家也并不敢为她讨公道,因为那是周家,是宴家高攀不起的周家。 宴星沂在那之后被周岩带走,他为她准备好一切,金屋藏娇的保护起来,从此她每次回宴家,周岩都会陪同,就算因为忙碌不能陪,也会在她身边安排很多孔武有力的保镖,以保证宴家的人绝对不能碰她一根汗毛。 那个男人,从来都将她捧在手心里,护得滴水不漏。 现在,她又落在了他的手里,实际上,与宴非白比起来,她更怕落在周岩手里,因为宴非白有可能因为他们是母子关系而心软,可周岩不会,他所有的做人准则都只有三个字,那就是——宴星沂。 之后会发生什么,她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好。 饥饿,黑暗,孤独,每样都折磨着她,从身体到心灵,俞凝骂累之后忍不住哭起来,她的哭声也有回音,听起来更像笑,在嘲笑讽刺她。 她因此愤怒,又继续疯狂起来,带着满脸的泪去拍打四周的墙壁,试图寻找逃出去的机会,然而并没有,周岩怎么可能让她逃呢? ** 回到清远,宴星沂并没有提出要去看俞凝,对这个女人她已经没有任何感情,不想污自己的眼睛,相信周岩会好好解决,周岩也当然不会在她跟前主动提起这事。 没有俞凝打扰他们,生活变得惬意而舒心,周岩忙碌的工作之余会带她出去约会。甜蜜的新婚生活让她笑容变多,从前的冷淡和生人勿近渐渐消失,现在的宴星沂,多了几分温婉和和熙。 洛沉香为此格外惊奇,常常感叹:“星沂,我觉得你变了很多。” 宴星沂弯唇问:“比如呢?” “比如现在,你从前不会这样笑。”就像泡在蜜罐里,整个人散发着温柔的甜蜜,很让人着迷,想让人亲近,洛沉香喜欢这样的宴星沂,真心希望她永远这么开心。 宴星沂笑容愈发加深,“走吧,去舞室了。” 她主动勾住洛沉香的臂弯,洛沉香愣了愣。 “怎么?” 洛沉香用力的摇头,笑容灿烂:“没事,去练舞吧。”她抱住宴星沂的手不让她离开,从前的星沂可不太会和人亲近,哪怕他们是朋友,其实洛沉香有时候都不确信自己和她究竟算不算朋友,现在受宠若惊之余,还有开心和如释重负。 原来,她们真的是朋友! 俩人结伴出去,巧遇拍戏的剧组在接受采访,宴星沂和洛沉香都没有多做停留,从人群后方离开。 只是谁都没想到,这天采访的话题点竟然来自于宴星沂。究其原因是记者采访姜澧时,宴星沂正从他身后走过,于是镜头也捕捉到宴星沂的侧脸,当天就因为美貌上了热搜。 后来她的身世和履历被扒出来,不仅是白富美,还是舞团里的芭蕾舞首席,更是周岩金屋藏娇多年的女孩儿,小说般的背景和经历一下子成为网友讨论的中心。 突然的爆红让塞纳舞团走入娱乐圈视野,很多人开始关注这个行业,甚至有导演找到宴星沂想请她拍戏,宴星沂当然拒绝,她如果想进娱乐圈,找周岩或者宴非白都是更好的选择。 她以为这场莫名其妙的爆红很快就会被新的事物代替,没想到第二天从舞团出来会被慕名而来的网友围堵,她被人围观拍照,被人惊叹美貌之余,还被索要签名。 人越来越多,水泄不通,洛沉香想挤进去救她,一次又一次的被挤出来,急得给杨临打电话。 这是周岩特许的,关于宴星沂的任何事都可以随时联系他的助理。 杨临接到电话第一时间告诉周岩,周岩听后,拧着眉迅速离开公司,可他到底晚了一步,姜澧挤进人群里握住宴星沂的手腕,护着她带走。 宴星沂其实并不知道拉住自己的人是姜澧,挤她的人太多,她的手被拉拽过无数次,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姜澧推上车。 他迅速开车离开。 宴星沂看到他有些愣,“怎么是你?” 姜澧偏头看着她,笑了下:“怎么不能是我?” “我要下车。” “即将上高速了,不能停。” -- 第76页 “……” “去哪?” “去我们常去的地方。” 他们从前常去的地方好几个,宴星沂也没问到底是哪个,沉默的看着窗外,不打算跟他说话。 姜澧看眼她的侧脸,“说句话啊你。” “没什么好说的。” “我听说这些年你一直在等我。” “听谁说的?” 姜澧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这段时间去见了一些熟人,也包括曾经的酒吧老板,老板提到宴星沂时感慨不已,告诉姜澧,她有时候会去喝闷酒,喝醉会叫他的名字。 明明心里还有他,可就是不承认,姜澧知道她在怪自己。 姜澧把车停在酒吧外,“进去坐坐。” 宴星沂蹙眉,“不喝酒。” 确切的说是周岩不喜欢她喝,她不想他担心,更不想让他知道,她在和姜澧喝酒。 姜澧拉开车门站在外面,挑眉笑:“不喝,就聊天。” “不想聊。” “宴星沂,我救了你欸。”他笑得有些痞,跟记忆里的少年没什么分别,看她的眼神也还是那样漫不经心,好像记挂在心里,又好像根本没有一点痕迹,宴星沂曾为这样的姜澧着迷。 但他这句话说得对,也算是救了她,宴星沂不太情愿的下车,“我能留给你的时间不多。” “足够。” 他带她走进去,宴星沂发觉酒吧竟然还是多年前的样子。 姜澧说:“是不是觉得很奇怪,这个酒吧还是老样子。其实酒吧几年前就倒闭了,我买下来重装过,装成咱们从前常来的那样,是不是几乎没有改变?” 宴星沂看了眼姜澧的背影,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好像在暗示他们也能回到从前。 但怎么可能? 她已经不喜欢他。 姜澧把她带到他们从前坐的位置,让服务员给她上杯橙汁,而他喝鸡尾酒。 “你要说什么?”她发觉现在的自己,真是一秒钟都不想和他一起度过,周岩应该已经看到新闻了吧,赶到舞团的时候她不在,还不知道会怎么生气呢。 她猜得不错,当周岩赶到舞团的时候,人群已经散去,洛沉香冲过来告诉他,“周总,星沂被姜澧带走了!” 周岩本就不好的面色顿时更加沉,没有耽搁,立即上车。 杨临问:“周总,去哪?” 周岩闭着眸思考他们最有可能去的地方,最终决定,“酒吧。” 至于是哪个酒吧,杨临是清楚的,不需要报名字也能找到。 二十分钟后,当周岩推门进酒吧看到坐在窗边交谈的男女,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走过去时,正好听到姜澧坏笑的问话,“真的喜欢周岩吗?他不是我的替代品?” 第35章 是周岩爱惨了她 周岩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看着宴星沂侧脸,也想听她会怎么回答。 宴星沂有点不可置信的看着姜澧,不是因为被说中心事,而是,她实在没想到姜澧会问出这种问题,她忽然又想起重逢那一夜,他抱着别的女人,与她肆意调情的场景。 宴星沂不禁反问自己,从前究竟喜欢他什么呢?喜欢他身上坏坏的少年气?还是能陪她做一些叛逆的事?又或者带她体验不同的生活? 她爱上的仿佛只是一种被自己臆想出来的姜澧,真正的他,她好像从来没有了解过。 算什么喜欢呢。 宴星沂释怀的笑了笑。 姜澧在等宴星沂的回答,可没想到,再次从她眼里看到对自己的失望,她面带一种让他心生慌乱的浅笑,看着他说:“姜澧,是什么自信让你觉得,你可以和周岩相提并论呢?” 姜澧蹙起眉。 宴星沂自始至终没去碰他为她点的那杯橙汁,姜澧甚至觉得,她明明坐在自己面前,却遥远得根本触及不到。 她笑意浅淡,却因为想到心里的那个人,眼神变得很温柔:“如果我没有说清楚的话,那么现在我告诉你,我爱的人周岩。他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更不可能是你的替代品,周岩只是周岩,任何人都比不上的周岩。” “姜澧,我们正式和过去道个别吧。” “的确,从前我很喜欢来这间酒吧,不止是这里,我还会到很多有我们回忆的地方去怀念你,怀念我们的曾经。” “我的确将你放在心里很多年,曾以为自己会永远喜欢你,会永远记得你,也会永远等着你,现在长大了,再回想曾经,只觉得可笑,我究竟是怀念你,还是怀念那段没有烦恼的日子?那时候的我分不清楚,现在的我却能分清楚的。” “姜澧,我对你的喜欢不过是少女时期的情窦初开,懵懵懂懂,不谙世事,不深也不浓,早就被岁月抹得干干净净,我很确信我的心里已经没有你,一点也没有。” “我现在爱的人叫做周岩,他和你很不一样,他不会带我逃课,他会把我所有老师的电话记在手机里,定期从我老师那里了解我的学习情况,每次在我逃课的时候把我抓回去继续学习。” “他不喜欢我打架,然而每次都会认真的替我处理伤口,将欺负我的人记住,恰当的时候给予回击,从来没让我吃过亏。” “我在学校闹得鸡飞狗跳的时候,他每次都会训我,打手掌心或者让我抄书,每次我抄书的时候,他会陪我很久,我睡不了,他也就不睡。” -- 第77页 “他不会让我喝酒,却会在我喝醉的时候耐心照顾我一整夜,一点也不嫌弃我吐他满身。” “他不会像你一样带我领略很多新奇的东西,也不会像你这样说很多漂亮话逗我开心,他寡言少语,有时候沉闷无趣,但他会为我规划好最适合我的未来,会督促我成为更好的自己,帮助我改掉坏习惯,树立新的人生观。” “他让我知道,青春不是只有享乐,在风华正茂的年纪努力才是最应该做的事,因此你现在看到的宴星沂,不止是我一个人努力的结果,还有周岩十年来锲而不舍的栽培。” “你抛下我的时候,当我在最无助最彷徨的时候,他却像一道明亮的曙光,照亮我的从十五岁,我曾以为他会和你一样,将我当做玩意儿把玩,一旦腻了就会丢在一旁,可是他没有,他对我的呵护让我懂得,我很好,我值得。” “所以姜澧。”她的笑容明明是平静的,却汹涌的刺痛姜澧的眼睛和心脏,他听到她说,“你不要跟周岩比,你不配的。” 姜澧意识到,他输得很彻底。 “你是在告诉我,我把你教坏,周岩却把你教好吗?” “也不是。”她顿了顿,心平气和的说:“只是相较于放纵,我更喜欢他教我成长,让我变成更好的自己。” 姜澧眼神自嘲。是啊,如果宴星沂一直向他学习,现在多半是个女混混,哪里能有现在的艺术成就? “我言尽于此,再见。” 宴星沂起身时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周岩,他正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看样子,应该听到了刚才的谈话。 周岩盯着她,沉默着看很久,宴星沂起初还微笑着和他对视,可越被他平静的深不可测的眼神看着,越有些紧张,到最后,脸颊有些烫,目光有些躲闪。 “过来。”微哑的声线,他在唤她。 宴星沂红着脸朝他走过去,周岩伸手搂她腰,她也温顺的依偎在他怀里。 周岩垂眸,像奖励一般,很轻地吻她额头。 目睹这一幕的姜澧,终于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什么。 那男人刚才的行为无疑是在挑衅和宣示主权,好像要让他看清楚,她会走向的是谁,又会在谁的怀里接受亲吻。 紧攥着拳头,心口发疼,姜澧浑身僵硬的坐在那里看着他们亲密,却丝毫没有立场和资格去阻止,周岩的视线朝他淡淡扫过去,是威严的具有警告意味的眼神。 姜澧自嘲的低笑。 周岩带她离开,上车后吩咐杨临开车回家,终究有些忍不住,将她拉到怀里,挡住旁人的视线,低下头来吻她。 他拉着她的手摁在自己心口,让她可以感受到他不平稳的心跳,在她呼吸紊乱的时候,吻着她耳尖,“我的沂沂,真是很会哄人开心。” 宴星沂辩解:“没有哄你,我说的是真话。” “嗯。”他知道,所以心情格外的好,唇角有显而易见的浅笑,一种温和的,只有对她才有的宠爱。 送她回到家他也没走。 宴星沂问:“你不忙吗?” “陪你。” 他走进浴室,宴星沂听到水声,再次出来时,男人已经脱掉外衣,穿着西装里的马甲和衬衣。 周岩很自律,工作忙但喜欢健身,比起十年前,如今的他更要成熟,马甲里包裹着宽的肩,窄而有力的腰,修长的腿,是一副极具男性荷尔蒙冲击力的画面。 他低着眉眼在解腕表,把手表放在桌上后,过来抱她,手掌托住她的腰和腿,宴星沂感觉到他掌心的灼热,心里一跳。 “做什么?” 周岩把她抱到浴室的水池坐下,用已经调好温度的水浇在她身上,不紧不慢的低声问,“觉得我沉闷无趣?” 她的脸,泛起不太寻常的红。 周岩挑起她下巴,湿的手不轻不重的碾着她唇:“我也可以不闷,你受得了吗?” 她没来得及回答,就被周岩高大的身躯困在方寸之地,失去辩解的机会,剩下的话自然也没必要说。 * 宴星沂以为事情结束后可以好好休息,没想到周岩又将衣服给她套上,宴星沂困得睁不开眼,“又要做什么?” 周岩心情不错,淡笑着吻她眉眼,“陪我去公司。”今天一整天,他都想她在身边。 宴星沂立刻睁开眼,阻拦他继续为自己穿衣服的手,“你说真的?” “我对你说过假话?” “为什么?” “想你陪。” “可我困。” “去公司睡。” “什么嘛。”她嘟嘟囔囔,很不愿意。 周岩安抚地吻着她,“乖点。” 她的确很累,上车就躺在他怀里睡着,到公司还没醒,周岩决定把她抱上写字楼,搂她的时候宴星沂醒过来,看到男人的动作,连忙下车自己往公司走。 她着急,忘拎包,周岩帮着拎着,公司员工看到这一幕,差点惊掉下巴。 宴星沂很困,只想找个可以睡觉的地方,去周岩办公室立即钻进他休息室,踢掉高跟鞋躺床上,周岩跟进来帮她放好鞋子,又帮她脱掉外衣,“我就在外面,需要什么叫我。” 她绵软的应了一声,感觉到男人的唇贴在自己唇上,逼着她张开嘴,有些敷衍的结束这个吻,周岩像是看她好一会儿才离开。 -- 第78页 周岩带着宴大小姐上班的事很快就传遍公司,虽然很多人都知道周岩和宴星沂的关系,却很少有人真的见过宴星沂,中午饭点的时候,很多员工缠着前台,让她说说宴星沂本人到底多美。 前台妹子努力的思索形容词,忽然看到宴星沂和周岩一同出现在食堂,结结巴巴道:“来来来了!快看!” 众人转过头去,看到周岩牵着宴星沂的手走进员工食堂,的确如传言那般,这个被周岩捧在手心里的女孩儿,有着世间少见的美丽和雍容。 她像是没睡醒就被捉起来的,眉间有些疲倦和慵懒,娇气的拧着眉挑食,而他们平时寡言少语,威严不苟言笑的周总,这会儿分外有耐心的哄:“挑食不好,听话。” 她就很乖的点头:“好吧,吃点。” 娇气但不矫情,怪不得讨人喜欢。 不少人往周岩和宴星沂的方向瞄。 宴星沂有些不好意思:“干嘛带我来这里吃饭?” 周岩自然有他的理由,是一种宣示,一种占有,一种想要让所有都知道她是属于他的私心,但他不会这样说,而是随便编个理由,“公司的事情有点多,出去会耽误时间。” 宴星沂也不是胡搅蛮缠的性格,理解的点点头,不过一顿饭下来需要接受这么多的注目礼,让她非常不适,所以吃得并不舒心,她很快拉着他离开,回到他的办公室继续睡大觉。 睡到不知道几点的时候她醒过来,有点迷糊,忘记是在他的办公室,一遍遍喊他名字。 休息室外,正在周总办公室开会的员工们忽然听到女孩儿软糯糯的声音,一个个脸红心跳的看着周岩,他面色极其平静,签完字合上文件才说:“出去吧。” 然后他走进休息室,员工们磨磨蹭蹭的往门边挪动脚步,从半开的门里看到女孩儿从床上爬起来搂住周总的肩,索吻一般的娇哼着:“我饿了。” 他们向来禁欲的周总,低哑嗯了声,吻住了那女孩儿。 很温柔。 很宠爱。 他们或多或少知道周岩的心思,可现在才明确意识到,原来他们周总,是爱惨的那一个。 ** 两周后,俞凝被折磨得精神有些失常时,又被周岩送上法庭,罪状有很多,虐待未成年,不正当的商业竞争,灰色交易,每一样都够她将牢底坐穿。 周岩不做无用功的事,所以证据非常确凿,俞凝最终被判无期徒刑。 判刑那天,她朝旁听席看,没有看到宴星沂和宴非白的身影,宴家或俞家的人更不会来。 她这一生风光过,失败过,以为可以重新掌舵,可还是败给周岩和亲手养大的女儿。被收押之前,她提出要见宴星沂,连她自己也想不清楚为什么要见她,可期待落空,宴星沂根本不愿意来。 宴非白从云川赶到清远,下飞机后的第一件事是去见宴星沂,当看到推开门迎接自己的宴星沂,他忽然上前,抱住了她。 宴星沂微愣,倒没有推开。 “都结束了。”宴非白的声音透着深深的疲倦。 这个跟随他们兄妹多年的噩梦,终于落下帷幕,而这个拥抱就好像共同经历所有磨难后,他们停下来给彼此的鼓励,只是简单的想告诉彼此,没关系,一切都没关系,以及,结束了,任何苦难都结束的意思。 宴星沂深吸气,释怀般的抱住宴非白。 “嗯,结束了。” 再美的日出也有变成残阳的时刻,天空被染成壮阔的血色,吞下一切仇恨,从此迎来新生。 周岩和唐晚站在不远处看他们兄妹拥抱。 唐晚笑问:“还没问你,娶到心爱的人是什么感受?” 她看到周岩思索的眼神,还没等来回答,杨助理走了过来,有些犹豫的开口,“周总,姜澧……” 周岩的眼神瞥过去,杨临立刻送上手机,周岩看到姜澧发出来的微博内容。 那天因为混乱,姜澧冲进人群里带走宴星沂,也引发不小的轰动,很多人猜测姜澧是因为在舞蹈基地拍戏,对宴星沂日久生情,对此,姜澧的回应很简短,简短到让周岩心绪烦躁。 [十年前我们就已经相爱。] 第36章 再多就犯规了,沂沂 回应的结果是姜澧和宴星沂的名字双双上热搜,而宴星沂这个名字,自然也牵扯出周岩。 周氏集团掌权人金屋藏娇多年的人居然还和姜澧有一段过往,这无疑是在打周家和周岩的脸面。 姜澧想要的,大概就是这样的效果。 宴星沂有点不安的看向周岩,他坐在沙发里,微偏着头低声的对杨临嘱咐什么,杨临弯着腰听得认真,时而往她的方向看,而周岩表情极淡,看不出心里真实的想法,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生气。 应该是生气的吧,自己的老婆跟别的男人扯上关系,是个男人心里都会不爽,而她又的的确确喜欢过姜澧,无可辩驳。 宴星沂有些出神的端起桌上已经凉透的咖啡,男人的手伸过来拦住她手腕,“冷的。” 他把她咖啡端走,顺势将她拉到怀里。 宴非白和唐晚还在,宴星沂有点尴尬,唐晚赶紧拉上一脸不爽的宴非白离开。 偌大的客厅就剩他们俩,可宴星沂的心神还是放松不下来,反而有越绷越紧的趋势,甚至不太敢和周岩对视,周岩捏过来她下巴,不允许她目光闪躲,看她好一会儿才淡声问:“紧张什么?” -- 第79页 宴星沂放软了声音:“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姜澧的事。” “他的事,为什么要你来道歉?难道因为你曾经喜欢过他,就是罪大恶极的事?” 宴星沂不知该如何回答,和周岩在一起后,她确实无数次懊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喜欢上姜澧,她多想第一个喜欢上的人就是周岩。 周岩看着沉默不语的姑娘,知道她又陷入自我否定中了,轻叹着气,“星沂。” “嗯?” “该道歉的人是我。” 宴星沂有些茫然。 周岩眼里蕴着对她深沉的,毫不掩饰的喜爱,“是我来迟了,才让你喜欢上他。” “所以。”他曲着的手指落在她鼻尖,轻轻刮过:“应该怪我。” 宴星沂可以确信,她应该已经花光这辈子所有的好运了,所以才能遇见周岩。明明是她给他带去困扰,可反过来安慰的人仍旧是他,甚至于,担心她会继续自我否定,他把这一切归咎为自己的错误。 因为来迟了是吗? 这个答案,她很喜欢。 她弯起唇,勾住他的脖子凑上去亲吻,周岩没闭眼,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或是回应,只盯着她吻自己的样子。 她动了情,惹人怜爱。 男人的大掌忽然扶住她的腰将她抱近,垂眼她鼻尖,声线有些哑:“知道我让杨临去做什么吗?” “封杀?” “会心疼吗?” “我心疼他做什么?” “很好。” 如果姜澧没有触及周岩的底线,周岩不会动他,但他偏偏想要找点存在感,那么周岩也就不介意让他知道,他的人不容惦记。 周岩握住宴星沂的手放在唇边吻,“继续。” 宴星沂被看得有点害羞,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用那种平静禁欲但又极有侵略性的眼神看着她说出这句话的? 宴星沂决定装傻:“继续什么?” 周岩拿住她的手,引导她给自己解开衬衣的第一颗纽扣,唇角带着点淡淡的笑,有点坏的抚着她腰肢:“别耍赖。” 宴星沂实在有些招架不住这样的周岩,她就说过,成熟男人的魅力不可估量,他经历的事情太多了,老辣沉稳,是她这种小姑娘不能比的,在某些方面,他是引导的那一方,霸道且强势的那一方。 宴星沂小声辩解:“我哥和我嫂子还在家里。” 周岩轻笑,咬着她耳朵说:“那不是更刺激?” 从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坏呢?宴星沂控诉的看他,周岩笑声愈发低沉,揉乱她头发,将她拉到怀里,“太太有些可爱。” “只是有些吗?” “嗯。” “什么嘛。”她不高兴,一般男人不是应该说很多很多嘛,周岩真是不懂哄人开心,她不开心的掐他。 周岩握住她乱动的手,“还有十分钟。” “什么意思?” “我得去公司了。” “那你刚才……”意识到他在故意逗她,宴星沂气愤的咬他,周岩也就任她闹,眼里有淡淡的温和笑意。 送他上车,周岩忽然圈住她腰,俯身咬她唇,杨临呆若木鸡的看着这一幕,宴星沂不习惯在人前这么亲密,慌乱的把他推开,反观周岩则是非常平静,淡淡告诉她,“报仇。” 宴星沂:“……” 真是好大一只斯文败类,在这儿等着她呢。 周岩的心情很不错,一直维持到公司,从车上下来,杨临清楚的看到他眼中温柔融化成经年不变的沉稳与老练,还是周家那个不可撼动的主事人。 “周总,有件事我必须跟您汇报。” “嗯。” “姜澧的公司求您手下留情。” “你跟我多少年了?”周岩走进公司时突然这么问,杨临有点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十五年。” 十五年,真是比宴星沂认识他还早,周岩走进电梯,电梯里的员工立即小心翼翼的缩到角落。 杨临摁了楼层,听到上司淡漠的声音,“这么多年,我以为你已经熟知我,原来不是么?” 杨临心中一凛,赶紧道:“我知道了周总。” 他实在太愚蠢,怎么用这种白痴问题征求老板的意思,他明明比谁都清楚宴星沂对周岩来说意味着什么,是心底的柔软,是逆鳞,是底线,是禁忌,是绝对不可被冒犯的存在。 姜澧惦记她,周岩或许一直在等打压他的机会吧,好不容易等到,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杨临再次觉得自己蠢,后背汗涔涔,再也不敢多问半句,当然像他一样害怕的人可不止一个,电梯里所有的员工都大气不敢出,原来杨助理这么位高权重也会因为大Boss一句话变成这个怂样,周总果然还是脾气不好啊,可上次跟宴大小姐在一起时明明很温和啊。 ** 连续两周的时间,姜澧接连出事,在夜总会和小演员勾肩搭背被曝光,又被曝拍戏耍大牌不配合,从前素人时期打架斗殴做校霸的黑历史也被翻出来,他公司原本将他包装得非常完美,可现在各种黑料还在源源不断的流出来,他们根本无力抵抗,因为想要他玩完的人,是周岩。 值得庆幸的是,一直以来在舞蹈基地取景拍摄的电影快要杀青,并没有受姜澧的影响,只是后续能不能上映,还是未知数。 -- 第80页 因为黑料,姜澧现在每天在公司处理后续发生的事,宴星沂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当然,绝对不会想念就是了。 杀青当天,于诗再次带着自己亲手做的衣裙来和宴星沂告别,在即将离开时,宴星沂一改往日的冷淡邀请她,“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于诗有些惶恐的点头。 她们就近找家餐厅,于诗非常拘谨紧张,宴星沂看到她这副模样,又开始审视自己,她到底是有多可怕? “你放松点。” 于诗尴尬的点点头,百般思索要和这位矜贵的大小姐聊点什么,想了很久想不出来,急得更紧张了。 宴星沂同样不擅长和人打交道,但既然决定要放下过去好好生活,自然要学着做些改变,对于向她释放善意的人,她也想要回以真诚的对待。 她努力让自己笑得温和一些:“你给我做的衣服很漂亮,我很喜欢。” 原本以为很普通,可宴星沂看到的第一眼就喜欢上,所以决定穿着它跳舞。 于诗愣了愣,不太确信的问:“…您真的觉得好吗?” 宴星沂弯唇:“当然,当看到它,我就明白设计者的用心,它应该倾注了你很多心血吧,老实说我已经很久没有遇到心怡的舞服。在舞台上不管是灯光,音乐,道具,舞服,都是为表演增色的东西,缺一不可,那天的表演那么成功,也有你的功劳。” 于诗没想到宴星沂会和她说这么多,这简直颠覆了她对富家千金的认识,原来有钱人家的孩子也不都是像杜倩那样刁蛮任性。 大约是宴星沂的话让她敞开心扉,她谈起做衣服时表情非常生动喜悦,和畏畏缩缩时完全两个人。 宴星沂:“你很想做一名服装设计师。” 于诗有些不好意思:“被你看出来了。” 宴星沂又问:“那为什么来剧组做演员了?” 于诗有些沮丧:“我是小地方出来的,当时还憧憬着来大城市做一名很厉害的设计师,可是出来后才知道这有多难,后来我阴差阳错我进入一家演艺公司,被公司安排过来试镜,原以为会不得不放弃梦想,可以我遇到了您。” 宴星沂诧异:“我?” “对!您的气质和身材对于设计师来说就是最好的灵感启发,我非常想为您做一件衣服。” 宴星沂笑了笑。 于诗迟疑道:“是不是很疯狂……” “不,我觉得你非常有才华,今天我找你,其实有一件重要的事想跟你说。”她推出一张名片,上面印着她于诗的名字,名字旁边是她做梦都想拥有的头衔——设计师。 宴星沂道:“我想邀请你做我专属的设计师,为我设计更多舞服。于诗,你愿意成为我的伙伴吗?” 于诗怔愣的盯着那张名片,她完全想不到,今日会出现这样的惊喜。 “答应的话,这张名片就属于你了。” 宴星沂看到她含泪的双眼,笑了笑:“你别哭啊。” 可就是这句话,让于诗忽然冲过去抱住宴星沂的双腿,趴在她腿上哭得震耳欲聋,餐厅里其他顾客都看过来,宴星沂尴尬得想把于诗推开,没想到她跟个八爪鱼似的,抱得非常牢固。 于诗做梦都没想到宴星沂会是她的伯乐,这不是别人,而是她心目中高高在上,神圣不可侵犯的宴星沂,她居然欣赏自己,还愿意给自己一个通往梦想的机会,好像这么久以来吃的苦受的罪都有了慰籍。 于诗在这一刻单方面的把宴星沂当做朋友,怕宴星沂嘲笑自己,她不敢说出来,用抽噎的声音断断续续说:“谢…谢谢你,星沂。” 宴星沂原本想要推开她的手忽然顿了顿。 她说自己是从小地方出来的,又提到后来阴差阳错进入演艺公司,还曾经那样被杜倩欺负,应该也受过很多委屈吧。 于诗这是,把她当做可以信赖的人了吗? 原来她这个只会给周岩添麻烦的麻烦精,也会有一天成长为可以被他人依赖的存在啊。 宴星沂的手轻轻放在于诗头发上,没说任何安慰的话,可就是这样的温柔,才让于诗的泪愈发汹涌。 没有人来打扰,这是属于两个女孩子拥抱着互相慰籍的时刻。 周岩的车停在餐厅外,他坐在车里,淡淡看着这一幕。 杨临好笑的说:“那个趴在太太怀里哭的女孩子有点可爱。” 周岩扫了他一眼,没搭理他的话,推车门下去。 杨临忽然意识到他居然在老板面前夸别的女人,这是不是在说他老婆不可爱的意思?是吧是吧,要不周总的脸色为什么这么沉? 周岩也没过去找宴星沂,靠着车,从烟盒里摇出一支烟咬在嘴里,眼神还放在宴星沂脸上。 杨临磨磨蹭蹭的挨过来,心虚的开口,“周总,我没有说太太不可爱的意思……” 周岩点燃烟,青白的烟雾迅速冉冉上升,他声音冷淡,“你觉得她可爱?” 杨临立即郑重的点头,可周总的表情居然更冷了。 杨临咽唾沫,要死,他居然夸老板娘可爱,工作不想要了吗?工资不想要了吗? 可现在要说不可爱也不行。 他进退两难,非常煎熬。 这时候,宴星沂也发觉周岩在外面,安抚好于诗跑出来,笑着跑到男人跟前抱住他。 -- 第81页 周岩还咬着咽,宴星沂不太高兴的把他烟灭掉,“迟早抽死你。” 他低笑了声。 “笑什么笑,骂你还笑。” 周岩勾住她腰压进怀中,“觉得你有点可爱。” 宴星沂撇撇嘴:“只有一点?” 之前还一些呢,这就变少了?善变的男人! 周岩眼底笑意愈发浓,被她可爱到想亲吻,宴星沂躲了躲,周岩退而求其次,嗅她颈弯香软,声线低得有些哑,“再多就犯规了,沂沂。” 第37章 多喜欢我?证明给我看…… 宴星沂心想,他现在也很犯规啊。 旁边有杨助理这个大活人看着,餐厅里还有于诗在等自己,宴星沂做不到心安理得的和他亲密,急忙把他推正,“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跟过来的。” 他早就过来接她下班,只是看她和于诗像是有事谈的样子,就没去打扰。 周岩抚了下她耳朵尖,“谈完了吗?” “差不多了。” “回家?” 她笑得甜软,很喜欢从他口中听到关于家这个字,“好。” 不过宴星沂让他等一下,又回到餐厅和于诗交代什么,才走出来重新挽起他的手臂。 周岩亲自为她拉车门,将她扶进车里。 “吃的什么?”回家路上,周岩问她。 宴星沂扳着手指头数给他听,周岩很淡的应声,宴星沂看着他这副总是沉稳冷静的模样,忽然起了点不正经的心思。她趁杨临专心开车,转过来他的脸,送上自己的唇,周岩凝视着她,非常知情知趣的主动吻她。 他的吻可以霸道如疾风骤雨,也可以温和如沐春风,此刻就是后者,带着专属于她的绵长而细腻的温柔。 宴星沂弯着唇角把他推开,“剩下的,等回家。” 她听到一声低低的“嗯”. 周岩的指腹从她唇上碾过,有点用力,她看到他眼中的色泽被晕染开又聚拢,翻涌着被压抑的欲.念。 原来他不是那么冷静,原来他会因为她而失控,她喜欢看这样的他,宴星沂的笑容很甜。 周岩了然问:“喜欢闹我?” “嗯,喜欢。” “有点不乖。” “你刚才还说我可爱。” 他语气非常平静且慢条斯理,“坏,也可爱。” 她凑过来,眼里藏着点他口中所说的坏,像不听话等待训化的小猫,张牙舞爪的挑衅他。 周岩沉默不语的看着她,在她期待的眸光中,闭上了眼睛,开始养神。 宴星沂:? 就这? 就这反应? 她有些泄气的坐好,完全没看到周岩轻浅勾起来的唇角。 回家的路途中她都没有再说话,在反省自己对周岩来说是不是没有了吸引力,否则他怎么会在她那样的眼神中淡定的闭上眼,跟个和尚似的。 车开到属于他们二人的,周岩置办的新家。 宴星沂苦着脸下车,也没理会跟在后面的周岩,周岩倒是看了她背影好几眼,感觉到她情绪变化,倒没有立刻追上去哄。 回到家,他主动递上脱鞋,接过她的包帮他挂起来,然后脱下外衣,挽起袖口进厨房。 他们住的新家没有阿姨或保姆,只有他们两个人住,才搬来不久,有关宴星沂的事他都亲力亲为。 他会每天送她去舞蹈基地,解决当天忙碌的工作以保证能在约定的时间接她回家,回到家他会像刚才那样,默默为她换鞋,放包,然后去厨房准备晚饭。 他会为她准备好当季最时髦的衣服,从衣着到配饰,从耳钉到项链,从香水到口红,他还会为她准备所有的生活用品,事无巨细,不管宴星沂能不能想到的,他都想在了前头。 他的细心远不止于此,他会每天帮她放好洗澡水,调好她喜欢的水温,准备好她喜欢的换洗衣物,然后耐心的等在浴室里,仔细的,温柔的为她洗澡,再为她擦干身体,为她擦干头发,会在结束后亲吻她,抱她上床。 他在家里准备了舞室,方便她练舞,给她准备了书房,里面有很多她会喜欢的书,当然也有平时不看的,他偶尔会让她翻翻看,宴星沂知道,那是他喜欢的书,他只是想让她像喜欢他一样,也稍微关注一下他身边的一切。 他还把那间装满他十年心事的屋子也搬了过来,他会每天抽出时间去打扫,宴星沂觉得他每次进去打扫的表情都非常神圣,不知道的可能会以为他进去拜佛,其实只是清扫一堆有关于她的杂物罢了。 他果真把那株名为“宴星沂爱周岩”的树苗带了回来,就种在特意腾出来的院子里,他经常给它浇水,还特意打造一块牌子挂在树上,牌子上面是它的名字,宴星沂的字迹,周岩哄着她写的。 宴星沂躺在床上想了很多,这是他们的卧室,有她的东西,也有周岩的,当然属于她的物品更多,周岩似乎喜欢生活逐渐被她侵占的感觉,但宴星沂还是觉得卧室很空,别的夫妻应该会在卧室挂婚纱照吧,他们什么也没有,他们甚至连像样的合照都没有。 宴星沂忽然有些后悔车里对周岩的冷淡,她还要他怎么在意自己呢?明明已经这样爱他。 宴星沂下楼,看到餐桌摆上的菜有点惊讶。 周岩把最后一盘菜放桌上,随意的看她:“要不要再吃点?” -- 第82页 宴星沂看着桌上的菜,这分明是她刚刚在车上对周岩说的那些菜啊,周岩看出她的疑惑,淡声说:“想尝尝你吃过的东西。” 宴星沂才想起来,他一直等自己和于诗谈话,都错过吃饭的时间,而她竟然丝毫没想起来,回到家就把他晾起来。 她看到周岩盛了一碗饭放在她面前,然后才去盛自己的,虽然宴星沂已经吃过了,但还是坐下,陪他吃点。 因为心中抱歉,这顿饭宴星沂表现得非常殷勤,夹菜盛汤剔骨头,笑得比蜜甜,周岩期间看了她好几眼,好几次宴星沂都以为他要问自己是不是哪里不对劲时,他非常的平静,平静的享受着她作为妻子的照顾。 吃过饭,她非常善解人意想帮他洗碗,周岩倒是把她拉开了,理由是嫌她碍事,宴星沂才不信他的口是心非。 她看着垂着眼安静洗碗的男人,忽然觉得可思议。 年少时在她眼里高不可攀的男人现在成为她的丈夫,与想象中的很不同,他们的婚姻无关庞大的利益,没有佣人前呼后拥,没有分分钟上千万的时间观念,只有他们两个人,把脚步慢下来认真的感受生活。 他可以是控股无数的周岩,也可以是下班回家为太太拎包换鞋的周岩,他可以是商场杀伐果断的周岩,也可以是回到家任她撒娇胡闹的周岩。 他不是个普通人,他本是天之骄子,任何事物触手可及,可他却从云端走下来,走到她的身边,成为她渴求的平凡生活中的重要一员。 宴星沂看着他笔挺的背影,心口忽然很酸,眼里涌出一阵热。 她抱住周岩,周岩的身体顿了下,“很快就洗完。” 他以为她又有些不高兴,怕她觉得被忽略。 其实她不懂,他有多么克制。 如果可以,他真想在她扑上来亲吻自己的时候疯狂继续下去,但到底舍不得她娇嗔妩媚的模样被别人看到,也不确定自己是否可以在她挑衅的眼神下保持冷静,所以他常常用的方法就是闭着眼,强迫自己不要看。 周岩洗完,擦手,回头看到小妻子晕红的眼尾,她澄澈的眼睛里洒着波光清泉,柔柔的,分外可怜的看着他,像撒娇,又像一种无声的攻击。 周岩在看到的瞬间,心头就有些不舒服,眉心很快拧起来,以为她又在胡思乱想,心里有点生气。 他抱起她,急得步伐有些乱,他当然容易乱,心都被她控制着,拿捏着,怎么可能冷静? 她难过他就会心疼,他欢喜他会想让她更欢喜,唯独不想看她为自己红了眼眶。 周岩抱着她躺下,细细吻她眼睛,想逼退那里的潮红,宴星沂也不知哪里涌起来的委屈劲儿,抓着他衣服,嘴角越来越瘪。 周岩眯眸:“不准哭。” 她好像真被吓到,雅羽轻颤,惊下一双泪珠,更加的委屈,委屈得快要揉碎他心脏,他忙给她擦脸蛋儿,以一种认输般的妥协语气哄:“没忽略你,是我,是我禁不住你挑.逗,满意了?”他甚至带了抹无奈的笑。 她就是来克他的,难道名字里带个星字,就真是他命定的小克星? 宴星沂倒也不是真的因为这个事委屈到现在,就是替他心酸,他已经这么喜欢她,喜欢到用她喜欢的方式来爱她,明明是个含着金汤匙出身的大少爷,没吃过丁点苦,却在她这里尝到酸甜苦辣。 年少她顽皮,他这个监护人当的头疼,照顾她也下了苦功夫,洗衣做饭样样都会,还得辅导她功课,宴星沂幻想了一下,要是两个人的身份对调一下,她应该早就受不了把周岩暴揍无数次了吧,可是周岩时至今日都是将她疼着捧着。 她抽抽鼻子,用混着眼泪的嘴唇亲他,“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以后还会更加爱你。” 周岩扯自己的领带给她擦鼻涕,他没指望宴星沂能有多爱他,只要像现在这样能乖巧呆在他身边,也就很圆满。再说,让她像自己爱她那样来爱自己,周岩有些舍不得。他的感情太深,太刻骨,他不想让她尝“一刻不见思之如狂”是什么感觉,这样的感觉留给他一个人体验就好。她就保持着对他淡淡的喜欢也好,只要有感情,怎么都好,他不计较。 宴星沂又笑起来,抱着他笑得很开心。 周岩把她手捉开,确定她没有再哭,叹着气吻她还有些泛红的眼睛以及被她咬红的唇。他起来取下领带去浴室给她放水,温度差不多的时候出来把她抱起来,以不容许她拒绝的姿态,陪她一起跨进浴缸。 浴缸里的水漫出来,周岩搂着她往后靠,氤氲的水汽里,男人的面容有些不寻常的慵懒,他抬起她被水沁湿的脸,粗粝的指腹从娇嫩的肌肤慢慢摩挲到她润红的唇,挑开,摸到了里面的舌尖。 他目光透着些漫不经心,说的话藏着一直以来克制的,骨子里就有的坏,“多喜欢我?证明给我看。” 第38章 有关星沂的秘密 证明的方法有很多,但显然周岩说的是最直接明了的一种,宴星沂当然也没有让他失望。 也不知过去多久后,浴室的地上有很多水,都是从浴缸里漫出来的,宴星沂躺在周岩怀里平复呼吸,像刚经历一场辛苦疲倦的战事,她非常筋疲力尽。 周岩抚着她发丝,看她湿润眼睫以及脸颊透出的粉,轻捏,立即有一道更加粉嫩的红色。 -- 第83页 他笑,更加的爱不释手。 宴星沂有些生气的扒开他,“好累。” “嗯?” “哪哪都不舒服。” “怪我?” “怎么不怪你。”她埋在他肩上咬他,小牙齿扣在肉里是有点尖锐的疼,不过都能忍,周岩没推开,反倒温和的摸她头发,“看来是有些累。”都没劲了。 宴星沂睁着湿润盈睫的眼睛看他,周岩先起来,没有立刻把她抱上床,而是在水池台上垫好两块浴巾,再把她抱到上面坐好,用干净的毛巾为她擦干水珠。 做这事的时候,他并没有乱摸乱看,虔诚的像在擦拭艺术品,星沂能看到他眼中浅淡的温柔。 周岩坏起来的时候很坏,可正经起来却又是非常正经的,比如现在,知道她已经疲倦,所以绝不会再去折腾她,但因为了解自己禁受不住她的任何诱惑,为她擦身体的时候,能不看就不看。 宴星沂决定逗逗他,伸出一只脚蹭他膝盖,周岩动作一顿,缓慢的抬起眼望着她,很多时候他不说话,只用深深沉沉的眼神看着人,很有威压。 宴星沂忽然有些笑不出来,做贼心虚的收回脚,但又不服气,踹他一脚,“快点擦,我冷了。” 周岩又垂眼继续伺候她,帮她穿上浴袍,吹头发。 他的手指修长,是养尊处优的手,骨节均匀分明,很好看,根根穿过她的发丝,吹风机的风从他指尖穿透进她的头发。 他把吹风机关掉,被热风吹得有些温热的手指轻捏她耳尖,也不知为何,嗓音是哑的:“这个温度适合吗?” “适合的。” 他继续吹,宴星沂被他手指拨弄得很舒服,有点昏昏欲睡,吹干头发,周岩俯身抱她,宴星沂下意识的搂住他脖子,感觉到男人把她放在床上,却没有关灯,而是解开了她浴袍的腰带,她颈弯被忽然的咬住,宴星沂有点惊恐的推他,假模假样的哭:“好累,我要睡觉。” 周岩摁住她反抗的手,低哑的声音极其平静,“从你刚才的行为看,你似乎并不困。” 他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已经堵住她说话的地方。 他把大灯关掉,把小灯打开,是有些暧昧的橘色,映得满室的墙都是白色星星,原来他们的卧室还有这样的玄机,她看得有些走神,听到了周岩落在耳边已经失去冷静的沙哑声音:“送你的。” “让我在家里也可以看星星吗?” 他笑了,吻她。“嗯。” 很久很久之后,周岩才准她可以睡觉,在此之前,他都要她清楚的感受着每分每秒。 她睡得很沉,周岩却毫无睡意,帮她把被子盖好,走到卧室的阳台抽烟,看她睡着后还挂着泪珠的眼,轻弹了下烟灰。 一不小心,又把她欺负哭了啊。 想到她刚刚痛骂他禽.兽的娇样,周岩低笑了下。 她哪里会懂,这样只会让他更想使坏啊。 抽完烟,周岩等烟味散尽,刷牙后才上床,很小心的搂住她,在她额头轻吻,暖橘色的暧昧灯光熄灭,黑暗里,宴星沂没听见周岩那声缱绻温柔的“我爱你。”,但却安心的钻进他怀里,就算在梦中没有任何意识的时候,她也知道这个男人是她的港湾。 周岩轻拍她背,更加的低声,“永远。” ** 清晨,宴星沂刚到舞蹈基地就被告知舞团新进一个了不起的人物——陆家陆玥。 宴星沂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的确有些意外,陆玥不是在国外发展吗?怎么会突然回国? 总监召集所有人到礼堂欢迎这位新的成员,宴星沂也是要去的。 宴星沂刚到礼堂就被洛沉香拉到位置坐下,她示意她往台上看,宴星沂顺眼看去,礼堂舞台上站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总监正在和她说话,她心不在焉的听着,略抬着下巴,神态骄矜冷傲地在下方坐席里寻找着什么, 洛沉香有些担心的问:“我听说你们关系不太好?” 宴星沂嗯了声,她和陆玥关系不好不是秘密,周家和陆家是世交,周家的长辈一直有意让陆玥和周岩联姻,但周岩却总是围着宴星沂转,陆玥心里当然不高兴,一直都和宴星沂作对,前几年被周岩弄去国外,宴星沂才清净一些。 陆玥终于在观众席看到宴星沂,轻蔑的冷笑了笑,骄矜的收回目光,像是对总监说了什么,总监一副点头哈腰的模样。 洛沉香抓紧宴星沂的手臂:“她看你了,不是要找你麻烦吧!” “没事,别担心。” 陆玥找她的麻烦还少吗? 她难道会怕? 接下来是总监饱含激情又溜须拍马的讲话,讲话的内容自然还是介绍陆玥,陆玥也不去看其他人惊讶或者忌惮的眼神,只是笑盈盈的看着宴星沂,好像在说——“我回来了。” 宴星沂懒得理她。 宴星沂的无视让陆玥很火大,直接抢过总监的话筒,看着宴星沂的方向,“宴星沂,我回来了,你不对我说点什么吗?” 她刻意想要挑起战火,舞团成员都看向宴星沂。 塞纳舞团如无数个舞团那样,都只是表面和谐,对于宴星沂这个天之骄女,自然有很多人想看她跌落云端,因此都抱着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宴星沂对陆玥的行为有点无语,跟周岩呆久了,也学到他面对任何事都处变不惊的冷静和沉着,非常淡定的反问:“我应该说点什么吗?” -- 第84页 “……” “周岩我不会让给你!” 礼堂立刻安静下来,很多人屏着呼吸等待宴星沂的回答。都知道宴星沂和周岩关系不同寻常,虽然前段时间有人看到他们在闹矛盾,但是现在仿佛已经和好。 宴星沂表情没什么变化,但只有她知道,她有多生气,多烦躁。这十年来,她见过很多女人为周岩疯狂。他强大富有,成熟内敛还洁身自好,简直是公认的男神,怎么可能不受女孩子欢迎? 从前宴星沂对他的感情还不是特别明朗的时候已经会吃醋在乎,更别提现在他是她的丈夫,与她朝夕相处,宠她爱她,但还是被别人觊觎,这种烦躁更是成百上千的增长。 “有本事,你来抢。”她平静的放出话,直视着陆玥挑衅的目光,眼中的傲气与陆玥比起来只多不少,虽然陆玥有个比她更好的家世背景,但宴家还有个没死的宴非白,就算宴非白不帮着她,她有周岩,有周岩,管你是神是鬼,她都不怕。 洛沉香坐在旁边,总觉得自己看到了暗处的刀光剑影,这两个人明明隔得这么远,却仿佛已经神魂交战。 陆玥讨厌宴星沂不止是因为周岩,还因为她的过去,不过是被俞凝糟践的烂.货!有什么资格跟她抢? “你无非就是仗着周岩!” 宴星沂甚至并不否认:“你知道就好。” 仗着又如何? 也要看周岩是不是心甘情愿被她仗势欺人。 陆玥最恨她这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牙齿险些都要咬碎,才不管现场多少人,举着话筒就要骂宴星沂,旁边忽然伸过来一只手,强势的夺过他的话筒。 陆玥转头就想发大小姐脾气,可看到面前成熟俊雅的男人时,骤然愣住,呆了半天,小心翼翼的露出笑容,“周岩……” 周岩把话筒随手一递,舞团总监和杨临都要伸手来接,周岩冷瞥总监,总监心里咯噔咯噔的跳,有种不好的预感,然后就听到杨临淡然的声音:“你可以下班了,以后也不用来了。” 没拦着陆玥发疯,让陆玥有机会欺负老板的夫人,老板怎么可能还会让他在这里工作? 舞团总监泄气的瘫坐下来,却根本不敢求情。 陆玥根本没理会旁人,一心一意呆呆的看着周岩,哪怕周岩根本没有看她一眼。她伸手想碰碰他,却在还没有碰到周岩一片衣角的时候,被杨临拦住。 杨临笑着说:“陆小姐,这不合适吧。” “有你什么事!”陆玥一下子疾言厉色起来。 杨临保持微笑,但就是分寸不让。 开玩笑,真让她碰到周岩还得了?他这个助理还干不干了?周岩还没结婚之前就不喜欢被除宴星沂之外的女人碰,更别提现在已经结婚。 周岩退后两步,他本就很高,除对宴星沂说话时会特意弯弯腰低低头,很多时候都是有些冷淡的居高临下。 “带走。” 杨临立刻拽住陆玥拖走,陆玥惊怒的看着对方,他居然敢拉拽自己!居然敢这么无礼,“你信不信我让你滚出周家!?” 杨临笑着把她拉出礼堂,走到外面停车的地方,拉开车门并不温柔的把人扔进去,这只笑面虎从头到尾保持着微笑,跟着周岩这么久,能拿捏他的只有周岩,他也只听周岩的吩咐。 周岩离开时看了眼宴星沂,宴星沂总觉得他的眼神有些莫测,情绪不明,应该是听到了她的那句“有本事,你来抢。”,或许她应该放些更有占有欲的话,但她没有,她只是仗着周岩绝不会离开自己。 所以,他不高兴了吗? 宴星沂看着他离开,也并没有追。礼堂还是鸦雀无声,像在回味刚才的硝烟,舞团总监忽然跑过来拉着宴星沂求情,他不想被炒鱿鱼,宴星沂苦笑着推开他,她现在好像,也自身难保了。 * 陆玥上车后就被杨临捆了起来,以免她骂骂咧咧吵到周岩,杨临还非常贴心的用胶带把她嘴巴封起来。她坐在周岩身旁蠕动,妄图离他近些,纵然这个男人对她很冷淡,纵然他一直以来都只在意宴星沂,但她还是很喜欢他。 她努力的往周岩身边靠,周岩终于慢悠悠的转过头看着她,把她胶带撕开。 陆玥立刻急急道:“我知道宴星沂所有的秘密!” 她怎么可能不关注宴星沂?她抢走她最爱的男人!这几年她都在抓她的把柄,终于被她查到一个惊天秘密。 “你想知道吗?”她按耐着兴奋,用极具诱惑力的声引诱着他,“跟我在一起,我可以不公开。” 周岩眉梢轻动,“说说,是一个怎样的秘密。” 他像是真的感兴趣,慵懒的往后靠,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在她的期盼之下,他的眼神也终于落在她的身上,他甚至牵起唇,笑得很平和。 陆玥很少见这样的周岩,只看到他在对自己笑,却没有发觉他眼里根本没有温度,她沉迷在这一刻,不假思索就说出来,“宴星沂根本不是宴家的孩子,她是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野种!” 第39章 想我怎么哄你? 周岩笑容愈发深,眼底的寒凉就愈发浓,杨临迅速的从后视镜看周岩脸色,他虽面色平静,却已经在发怒边缘。 被周岩的皮相短暂蛊惑后,陆玥现在能保持清醒,也能看得出来他心里的不愉快,不过她并不怕,因为他最在乎的宴星沂已经有把柄在她手里,“只要你跟我在一起,我就什么都不说,宴星沂还是宴家的大小姐。” -- 第85页 她将身体靠过去,面带温柔浅笑试着想要拥抱他,周岩沉稳冷静的坐在那里,在她即将靠在自己身上时,捉住她的手腕一拧,陆玥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她的手腕竟然被周岩生生掰折! 她哪里承受过这样的痛苦,连忙抱着骨折的手痛呼,呻.吟的声音破碎而痛苦。 陆玥不可置信的看着周岩,一直以来她都将嫉妒宴星沂的情绪隐藏得极好,因为她的自尊不允许她去羡慕一个家世比不得她的人,可是现在她装不下去了,这个被她喜欢多年的男人,竟然为了别人伤害她! “既然如此,周岩,我会让她的秘密被所有人知道的!” 周岩也不看她,语调是陆玥熟悉的冷静,或者要称为冷淡,“你可以试试。” 陆玥愣了下。 周岩这才看她,只是他的目光落在她脖颈上,若有所思起来,就好像真的在认真考虑,要不要把她的脖子拧断。 陆玥的脖子徒然泛凉,她连忙用完好的手捂住那里,“你是不是疯了!我可是陆家的人!” 周岩意味深长的笑。 陆玥最怕他这样子,他的发怒并不是疾风骤雨,而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他既然能这么说,就没有他周岩不敢做的事! 周岩要去的是陆家,陆玥拿不准他到底要做什么,但是杨临却猜到了一些。 车停在陆家大宅院外头的时候,周岩往外面投去目光。和宴家的庄园不一样,这是一座古色古香的大宅院,从古流传至今,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却依旧住着人,而里面的人姓陆,祖上是皇亲国戚,祖祖辈辈到了这一辈,不管是生意还是其他领域都有建树,是氏族名门,是传统大家,是书香门第,也是可以与周家比肩的大豪门。 陆玥的嚣张,无非是仗着一个有底蕴的家族,虽然并不是当家人陆匀和云佳的女儿,但好歹姓陆,好歹是陆家人,就有任性妄为的权利。 陆玥看到这座宅院时是有些害怕的,她并不住这里,但她确实非常想住进来,从小到大爸妈就告诉她要讨大伯和婶娘开心,可他们总是对她淡淡的,周岩没有带她回她本家,而是带她来这里,这是什么意思? 杨临去扣了扣门,很快有人开门,是个有点年纪的老人,看到陆玥并没有打招呼,这可把陆玥气得不轻,倒是看到周岩时,他谨慎的走过来:“小周总。” 周岩的父亲和陆匀交好,虽然周父已经过世,但是交情还在,也理所当然的称呼周岩为小周总。 周岩嗯了声,“陆叔在吗?” “在的,我带您过去。” 他从头到尾没有理会旁边的陆玥,陆玥哪受得住这个气,可是再怎么受不了也得忍住,这个老头可是陆家的管家,有一定的权利,在陆匀和云佳面前也能说上话。 陆玥抱着骨折的手跟在后面,周岩被带去见陆匀,她被拦在外面。 周岩边往里走,边说:“让她跟上。” 老管家也就没异议,看她抱着手很痛苦,从头到尾没关心一句,陆玥恨意更浓,从小到大无论她怎么讨好,这个宅院里的人好像都特别厌恶她! 宅院很大,祖上毕竟是大人物住的地方,光是走过去见陆匀,穿过几个花厅,几个庭院,几个堂屋,几个池塘,都已经是二十分钟后了。 陆玥越走越烦躁,终于看到她大伯和婶娘在池塘边钓鱼。 管家把人带到,轻声说句“小周总到”,陆匀轻微的点头,继续钓鱼,并没有立刻和周岩打招呼。 周岩也不是急躁的性格,反倒坐下来给自己倒杯茶,端着茶杯打量起陆匀和云佳。 陆匀和云佳都已经是中年人,脸上已经有细纹,头发也有些白,但还是遮掩不住年轻时的俊朗和美丽,都是皮相俱佳的人,而且眉眼的确相似,为什么从前没有注意到呢? 周岩品完一盏茶的时候,陆匀和云佳也收杆了,陆玥看准时期立刻告状,“大伯,婶娘,周岩又欺负我了!你们看,他把我手都给掰折了!” 她本就很痛苦,倒也不用装就是一副可怜样,她把被折断的手送过去给他们看。云佳只是很淡的扫一眼,“是你惹周总不开心了吧。” 陆玥噎住,她总觉得云佳是整个陆家最喜欢和她作对的人,她心里恨,但不能表现出来,凑上去撒娇,“婶娘,我没有……” 云佳错开,并没有让她碰到。 陆玥的身体僵了僵,低垂的眼盛满对云佳的恨。 夫妻俩把鱼竿收起来,才在茶桌边坐下,管家换上重新煮好的茶,周岩亲自为陆匀和云佳把茶满上。 陆匀笑问:“怎么有空过来?” “有事。” “哦?” 周岩垂着眼为自己倒茶,他的手很稳,只听到潺潺的茶声落在杯子里,他的声线就像他这个人,也是很平稳的,陆匀已经很久没见过他失去冷静的模样,上次好像是因为一个姑娘。 “我为了一个人来。” 陆匀和云佳对视,各自抿笑不语,能让周岩亲自跑一趟陆家的人,好像只有那个叫做宴星沂的女孩子。 陆匀不动声色的看站在旁边强忍痛苦的陆玥,这个并不得他喜欢的侄女喜欢周岩不是秘密,而周岩的心思在谁身上更是不言而喻,陆玥刚回国不久就成今天这个模样,八成是去找那个姑娘麻烦了,周岩带她过来,大概想给那姑娘撑腰。 -- 第86页 陆玥笑了:“还是老样子啊,冲冠一怒为红颜。” 为给宴星沂撑腰而跑到人家里找麻烦这样的事,周岩也不是第一次做。想当初他坚持要把她带在身边,可是和周家那群老顽固斗了整整一年,而大概也是那个姑娘的出现,才促使他成长得飞快,很快就能独当一面。 “可你要给她撑腰,应该去找我二弟,陆玥的父亲,找我做什么?”陆匀端起茶杯垂眸喝茶,却没想到,周岩忽然语出惊人,“因为,她欺负的是你们的女儿。” 陆匀剧烈咳嗽起来,云佳大惊失色的看着周岩,就连陆玥都短暂的忘记了手腕上的疼,不可思议的看着周岩。 他在说什么! 大伯和婶娘的……女儿? 那个宴星沂? 她不是野种吗! 陆匀和云佳的确有个女儿,女儿不满一岁的时候就被偷走,他们找寻很多年没有任何线索,时到今日已经有些心如死灰,却仍旧不甘心的继续找,几乎都做好这辈子找不到的准备了,可是周岩说什么!? 他们的女儿! 他们的女儿还在吗?就在身边吗?就是那个……宴星沂吗? “她不是姓宴吗?”因为激动,云佳猛然抓住周岩的手,指甲掐进男人的手背,紧盯着周岩的脸色已经惨白,她害怕是假的,可就算是假的,也不能放过一丝一毫的可能,这是她心心念念二十多年的女儿,是她的心肝肉啊! 陆匀虽然比云佳看起来好点,却也是一副震撼隐忍的模样。 周岩看向陆玥:“把你刚刚在车里对我说过的话,再重复一遍。” 陆玥愣愣的摇头。 “不可能,宴星沂只是个野种,怎么会是大伯和婶娘的孩子!”最重要的是,宴星沂怎么能越过她?怎么可以是名正言顺的陆家大小姐! “大伯,婶娘,你们不要被周岩骗了!这么多年,送上门想当你们女儿的人又不是没有!” 陆玥这话倒是让陆匀和云佳冷静下来。 是啊,不是没有,这会不会又是一场空欢喜? 云佳的手慢慢从周岩手上松开,周岩也不急着反驳,气定神闲的问陆匀,“陆叔,你与俞凝是不是有段过往?” 云佳蹙眉看向陆匀,陆匀立刻紧张起来,“臭小子!不要胡说!是俞凝死乞白赖想跟我,我从来没有同意过,我心里只有你婶娘。” 云佳的脸色才好看点。 周岩却表情严肃:“这就能对上了,你们的孩子,当年是被俞凝偷走的,原因当然还是与陆叔有关系。” “你们肯定会问我为什么会查到这件事,这还得从头说起,你们也知道俞凝对她的一双儿女不好,这不是秘密,俞凝落在我手里后,我查过很多,也审问她很多,她提到了星沂的身世。” “我顺藤摸瓜,查到星沂和陆家的关系,才有了怀疑,但我没有轻易下论断,我用星沂的头发,还请管家帮忙,取了你们的头发去做亲子鉴定。” 杨临立刻递过来一份文件,周岩放在夫妻俩的桌上,“这是结果,陆叔和陆婶可以看看。” 他语气平静,像在说家常,可是陆匀和云佳却冷静不下来,怔怔的看着周岩,又怔怔的看着面前这份亲子鉴定报告。 好一会儿后,在不知道是害怕还是紧张的几分钟过去后,陆匀才颤着手翻开报告,里面有他们和宴星沂的基因分型,还有很多验证说明,最后的页面,他们看到那几个字——确认血缘关系。 几乎是灼烫他们冷却多年的心,眼泪一瞬间就滚落下来,云佳连忙夺过来亲子报告,急切的从头到尾翻看,一遍又一遍,生怕看漏一个字。 她用手去抚摸那几个字,忽然抱住那亲子报告哭得肝肠寸断,声声唤着女儿的小名,陆匀看着心疼,急忙将她抱紧。 “找到了……” “找到我们的沂沂了!” 陆匀沉声安慰着妻子,心里只会更痛,他费尽心思找女儿,却从来没想过女儿就在身边,就近在眼前,却被俞凝那个疯女人祸害这么多年,好在……好在周岩护着她…… 陆匀看周岩的眼神带着感激。 周岩自然不敢当,现在这两位,是他正经的岳父岳母,只是不知道他的小妻子知道后,会是什么表情,会不会也像她的亲生母亲一样哭得这么伤心。 那可不行啊。 他会心疼的。 这边三人享受着惊喜交加的喜悦,陆玥那边却只有惊没有喜,她已经顾不得手上的疼,只在心里一遍遍反问,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宴星沂真的是陆家真正的大小姐,是比她,比宴家更加高不可攀的存在。 她会继承这个宅院,会继承整个陆家,会继承陆匀的一切,不止是陆匀,云佳也是富家千金,也有万贯家财,云佳的父母也一直在找他们的外孙女,现在找到了,只会当成心肝肉的疼,什么都给她! 陆玥嫉妒得快要发狂了,也正是这个时候,云佳从陆匀怀里抬起头,冷冷看过来,“你刚刚说什么?说我的女儿是野种?” 陆玥脸色发白:“婶娘,我不知道,我哪里知道她就是你们的女儿,我要是知道不可能这么说!” 云佳刚刚找到女儿,一片拳拳爱女之心正愁没地方发泄,怎么可能相信陆玥的话,她也不是刻意针对陆玥,实在是陆玥不讨人喜欢,原本他们夫妻想过,真要是找不到女儿,就把名下的财产找个侄女继承,之所以是侄女,是因为想有个念想。 -- 第87页 陆二也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风声,从那以后就让自家女儿三天后两头往这里跑,夫妻俩看得出来陆玥不喜欢来这里,也不喜欢他们夫妻俩,可硬要装出一副乖巧柔顺的模样。 他们的态度已经摆得很明白,可陆玥还是三天两头跑过来献殷勤,云佳这些年也烦了,任谁对着一个惦记自己家财但虚伪的少女都喜欢不起来。 “从今以后,你不用来这里,我不想看到你。” “婶娘找到了亲女儿,就想着把我踹开了!”多年的温顺乖巧都是装的,现在云佳翻脸不认人,她当然也没必要再装下去,冷笑着质问。 陆匀蹙了蹙眉,“陆玥,我们从来没有要求你为我们做过什么,也明白你和你父亲的心思,顾及你是个女孩子,给你留面子,委婉拒绝过你多次,是你自己冥顽不灵。”他看向老管家,冷声吩咐:“送客。” 老管家走过来站在陆玥旁边,很明显要将她请出去,陆玥看了看周岩,他平静的喝着茶,目光如这池塘里的水,平静得没有任何波澜,甚至没有看过来一眼,他的目光总在为宴星沂停留,陆玥觉得恼火愤怒,她不会轻易认输的!就算做不成陆家的大小姐,她也会跟宴星沂争下去! 陆玥离开后,云佳再也按耐不住:“我现在就要去见我的女儿!”陆匀想了想,也准备跟她一起去。 周岩平淡的声音响起:“恐怕不行。” 云佳的脸色一下子沉下来:“为什么不行?” 女儿就是她的命,真要是找不到她可能会发疯,现在找到了,她是一刻也等不及,可周岩却说不行。 “星沂的戒心很重,这样会适得其反,她不会立刻接受的。” “那我要怎么做?”云佳着急得乱了阵脚,急忙看看丈夫,又急忙看看周岩,陆匀安抚她焦急的情绪,看向周岩,“你有主意?” “算是吧。” ** 车快开到家的时候,周岩看到宴星沂坐在门外的石阶上望眼欲穿的等人,看到他的车开过来,她立刻欢欢喜喜的站起来,跑过去迎接他。 周岩蹙着眉从车上下来,搂住宴星沂倚过来的身子,“怎么在这?” “等你啊。” “等很久了?” “是啊。” “怎么不打个电话?” 她没回话,抓住他的衣领踮着脚轻嗅,果然闻到别的女人的香水味,眼神变得有些凉,“你身上有气味。” “什么味?” 她冷笑着放开手,“是陆玥吧。” 周岩看着她,等待着她的怒气降临。 果然,他不说话也不解释,只用一双能看透任何事物的眼神看着她,把宴星沂的怒火点燃。 “你知道我在这里等多久了吗?我到现在都没吃饭!你居然让别的女人碰你!” 周岩牵起唇角,宴星沂愣了愣,他居然笑了,还用一种“小家伙怎么这么可爱”的眼神瞧着她,宴星沂更加火大,“你干什么,我在生气啊!” 周岩低笑:“嗯。” 宴星沂:“……” 更气了。 她不打算再理他,往家的反方向走,周岩拦住她腰,“去哪?” 宴星沂气鼓鼓:“离开出走。” 周岩笑意更深:“长大了,翅膀硬了,还会离开出走了。” “是又怎样,你都能碰别的女人,都能和别的女人一起离开,我为什么不能自己走?” 周岩把她抱起来就走,宴星沂肯定不会让他如愿,在他怀里闹腾得厉害,周岩照着她屁股就是一巴掌,她大骂起来,骂他混蛋禽.兽,对他又抓又挠,连她自己都惊奇,原来她撒泼这么厉害。 周岩进屋把她摁进沙发里,好整以暇看着她胡闹,等她闹够了,闹累了,才压下身,伏在她耳边笑,“我的沂沂,总算是学会怎么吃醋了。” 她冷哼,不看他。 周岩固执地转过她脸,吻她因为生气而泛红的脸颊,这才慢条斯理的解释,“没让她碰到。” 她还憋着气:“真的?” 他心情好,又吻她:“嗯。” 继续的吻她:“不气,不气了,乖。” “现在才知道哄我,晚了!” 周岩深笑,不跟她狡辩,但是吻却一次比一次温柔,像要将她融化,拥她的力度仿佛想嵌入自己的身子里,“想我怎么哄你?” “这样?”他吻她眼角,明明是个很轻的吻,却让宴星沂红了脸。周岩没停,吻她鼻尖:“这样?” “还是。”吻落在她唇,耳垂,热气滚进耳蜗,宴星沂感觉到他舌尖的舔舐,暗哑的声线低笑着问她,“这样的?” 第40章 不会丢下你 接下来的时间完全被周岩把控。宴星沂有些气愤的想,原来这就是他的哄,不就是占便宜?说得倒挺冠冕堂皇!不过在一切结束后,周岩总会将她伺候得很好,还会给她煮一碗香喷喷的面。 她穿着睡袍在床上等,已经离开半小时的周岩端着面回来,他把面放桌上,看到宴星沂要下床,说:“呆那儿。” 宴星沂坐好,他过去把她抱起来,宴星沂双腿缠住他的腰,柔软的手臂勾在他的肩上,在周岩抱她过去的途中,笑着亲他薄薄的唇,“怎么这么久啊?” 周岩把她放下,用皮筋把她刚吹干的头发绑起来,“给你换种口味。” -- 第88页 宴星沂看到了,今天是豆芽肉丝面,泼过油撒上葱花,宴星沂有些迫不及待,吃了口,唇齿留香,味道好极了。 周岩坐在她旁边,拿最近没看完的书接着看,宴星沂端着面坐在他怀里,他把书拿远点,安静看着怀里的小娇妻,“怎么?” “我喂你吃点。” “我不用。” “吃点嘛。” 她送到他嘴边,周岩随便吃点,让她过去坐好。 书是看不进去了,周岩的目光移向她,眼神格外的深。 “怎么了?” 周岩抽纸给她擦嘴,“吃你的,不用管我。” “你是不是有事要告诉我?” 周岩表面不动声色,心里有点讶异,小姑娘还挺警觉,他是打算找个合适的时机告诉她亲生父母的事,可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她早就对父母的爱绝望了,要让她重拾这样的信任不容易。 “没有。” 总归时机还没到。 宴星沂半信半疑的“噢”了声。 ** 自从知道宴星沂就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后,陆匀和云佳是一刻也冷静不下来,时刻都想飞奔到宴星沂的面前,可是想起周岩的叮嘱,又不敢越雷池半步。 他们是见过宴星沂的,他跟在周岩身边这么多年,他们怎么可能一面也没有见过,见到的时候只觉得那是个非常漂亮,有礼数懂规矩的孩子,除却名字里有个“沂”和他们女儿的小名一样,他们根本没想到,这个沂,果然就是他们的女儿沂沂。 在周岩离开后,夫妻俩开始回忆过去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回想有没有给宴星沂留下不好的印象,有没有对她太凶或者太严格。 可是太多细节想不起来,云佳急得团团转,拽住同样心急如焚的陆匀问,“我想不起来之前是怎么对沂沂的了,我…我有没有很凶?有没有像周家那些老顽固那样看不起她?” 陆匀自己也担忧得厉害,但还是耐心的安抚,“应该没有的,你不是那样的性格。……那我呢?我有没有很凶?” 云佳沮丧惆怅的叹气:“不记得了……” 如果早知道宴星沂就是他们的女儿,他们一定把每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周岩让他们安心等消息,可夫妻俩哪里能真的做到安心?他们当初没有保护好宴星沂,让俞凝把她偷走这么多年,让那疯女人折磨她这么多年,要不是周岩出现,他们真不敢宴星沂现在是死是活。 “不行!”云佳快被蚀骨的思念和愧疚折磨疯了,“我现在就去见沂沂,谁也拦不住我!” “可是周岩……” “周岩周岩!周岩又不是她的父母,他哪里懂得做父母的心!沂沂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一刻也等不及了,我现在就要去把她接回来,我要把亏欠她二十多年的爱都给她!我会让她知道,我有多爱她!” 云佳的声音越说越大,最后竟带着颤抖和哭腔。 陆匀急忙抱住妻子点了点头,“我陪你一起去,我们去接我们的女儿回家!” ** 陆玥加入舞团,宴星沂都能想到以后的日子有多么乌烟瘴气,也做好了这个打算,可第二天却没在舞团见着人,洛沉香也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特意跑来告诉她,“听说她手骨折了,挺严重的,要修养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宴星沂愣了下,她昨天和周岩在一起,怎么就手骨折了?不过这样的话,她还能清净一段时间。 宴星沂倒不是怕陆玥,只是陆家和周家的关系不错,宴星沂不想因为她,而让周岩和陆家生份。 于诗送来今天的表演服,她现在为宴星沂工作,两个人关系因此更亲近,于诗性格也开朗很多。 为宴星沂穿好舞裙,于诗为她加油打气,宴星沂抚了抚身上流光溢彩的舞裙,心中赞叹不已,“放心吧,这次的舞裙也很漂亮,不愧是你。” 今天的舞台剧是中国风芭蕾舞《嫦娥奔月》,服装保证仙气飘飘的同时还得突出华丽,这些于诗都做到了,还加入了不少奇思妙想的设计。宴星沂真心实意的夸赞,让于诗有些小骄傲,“那是!” 宴星沂笑着嗔她一眼。 洛沉香过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心里有些感叹。 宴星沂的改变她看在眼里,从前的她可不会这样和人打趣说话,这一切原来都和周岩有关。洛沉香也是最近才听宴星沂说起,原来她和周岩已经领证,就差个婚礼了。这么多年总算修成正果,作为旁观者,难免有些唏嘘感叹。 眼看快到开幕的时间,洛沉香过来提醒,“时间快到喽。” 宴星沂说声回头见,去入场那边准备。 洛沉香和于诗看她提裙跑去的背影,不约而同的对视,又相视一笑。 星沂,是幸福的就好。 * 《嫦娥奔月》重在一个“奔”字,当穿着古色古风衣裙的女孩儿踏着音乐的节拍一跃入空时,也跃进了陆匀和云佳的眼中。 这并不是他们第一次看芭蕾舞剧,却是第一次来看宴星沂的舞剧。 俩人怔怔的,目不转睛的盯着台上那个化身为“嫦娥”的女孩儿,原来在他们不知道的岁月里,他们的沂沂已经成长得这么优秀,云佳油然而生出骄傲和自豪,多想现在就告诉身旁的人,台上起舞的女孩是她的女儿,但她又忽然意识到,这些好像都和自己无关,她的过去,她的成长,她获得的荣誉或者承受过的挫折,她一次都没有参与过。 -- 第89页 云佳终于有些明白周岩的话,她的沂沂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接受他们呢?心中痛苦,云佳急忙捂着嘴,压抑着唇齿里溢出来的哭声。 陆匀并没有比她好多少,一瞬间,他像是苍老很多,无声的垂泪,把妻子抱在怀里,继续目不转睛的盯着台上跳舞的人。 这是他们的女儿啊,已经这么优秀了…… 音乐凄凉起来,嫦娥告别后羿奔月,宴星沂的表演直叫人看得肝肠寸断,也让陆匀和云佳的心脏揪紧,总觉得这是女儿用另一种方式在责怪他们。 音乐落幕,夫妻俩立刻赶往后台。 * 宴星沂刚把舞服换下来,新上任的总监就过来知会她,“有重要客人在等你。” 能让总监亲自过来请人,还是重要客人,宴星沂心里有点不好的预感,总觉得和陆玥有关系。 等换好衣服出去,果然看到陆匀和云佳,夫妻俩一看到她就站起来,直勾勾盯着她,像要把她盯出个窟窿似的。 宴星沂蹙了蹙眉。 陆匀意识到他们可能吓到了宴星沂,悄悄拉了拉妻子的手,可妻子的眼睛像是粘在了宴星沂身上,怎么也挪不开。 宴星沂虽然觉得奇怪,倒也没有表露出来。 她坐下,像从前陪着周岩去陆家时那样懂礼数:“陆叔和陆婶怎么来了?”当然这只是一种不带任何亲昵,淡淡的,生疏而客气的打招呼。 云佳心都快被刺痛了,被亲生女儿这么称呼。 她忽然没有勇气告诉她,他们就是她的父母。 陆匀到底要冷静沉稳一些,笑得十分的温和慈爱,“总是听周岩说你跳舞跳得好,我们还不信,今天过来看看,果然很好,原来沂……星沂这么厉害啊。” 宴星沂奇怪的看他,她当然能看出来陆匀对自己的态度非常好,甚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讨好,可是为什么呢?她从前去陆家的时候,他们夫妻虽然没有像周家那些人那样为难她,嘲笑她,但都是淡淡的,谈不上亲近。 今天是……吃错药了吗? 虽然这样说会有点不敬长辈的嫌疑…… 她有礼貌的说句:“谢谢。” 就没话了,场面一时有点尴尬。 云佳只一个劲盯着宴星沂看,像要把过去二十多年的时光都补回来,陆匀用咳嗽提醒她,可根本不起作用,陆匀只好问:“星沂,你吃过饭了吗?” “还没。” “那……能和我们一起吃吗?” 他用的是疑问句,甚至带着点祈求,宴星沂感觉没有错,他是在讨好她。 宴星沂拧了拧眉,云佳生怕她不同意,急切的说:“就一顿饭,耽误不了你多长时间的,行吗?” 他们俩太奇怪了,但是又莫名透着点可怜,宴星沂等会也没安排,就点点头,果然看到陆匀和云佳都是眼睛一亮,让宴星沂更加云里雾里。 陆匀带她去清远最好的饭店,包了整栋楼,宴星沂有点咋舌,尴尬的说:“陆叔不用这么破费的。” 云佳笑得非常温柔:“要的要的。” 宴星沂干巴巴的笑了笑,从刚才上车到现在,她几乎都被两个长辈夹在中间,他们没做任何事,没有替陆玥出气找麻烦,而是一个劲儿的盯着她看,生怕她跑似的。 落座后,服务员过来点餐。 陆匀说:“菜单给……那位小姐吧。” 宴星沂想要推辞,云佳温柔含笑说:“想吃什么就点,不要跟…叔叔婶娘客气。” 宴星沂也就不矫情,接过菜单点了几样招牌菜,把菜单递过去,“陆叔和陆婶要看看吗?” 云佳含笑按下菜单,竟是让服务员把本店所有菜都上来,宴星沂诧异的看着她,饭店的菜有一百零八道,全上得花很多时间,兴许她们吃饱了,菜都没上齐。 宴星沂忍不住说:“其实吃不了这么多。” 但如果他们想吃的话,当她没说。 云佳当然不是自己想吃,就是觉得和女儿的第一顿饭不能亏待她,从今往后,她要将她的沂沂宠成这世上最幸福的姑娘。 经过刚才初见面的激动和紧张,夫妻俩已经渐渐平复下心情,想给女儿展现好的印象,也想多了解女儿。 陆匀想了想,还是问:“星沂学舞几年了?” 宴星沂:“十多年了。” 云佳:“是不是很累?有没有人欺负你?”她问这话的时候,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心疼。 宴星沂愣了愣,虽然觉得这样的关心来得莫名其妙,但并不讨厌,她笑着说:“累自然是累的,不过做自己喜欢的事,再累都是值得的。被人欺负这种事在刚开始的时候会发生,之后就没有了。” 云佳立刻厉声问:“谁欺负的你?” 宴星沂再次诧异的看她,陆匀无奈的在桌下拉了拉妻子的衣服,云佳尴尬的一笑,“不好意思,是不是吓到你了?” “没有。” 宴星沂摇头笑笑:“其实今天陆叔和陆婶很让我受宠若惊,从前你们对我都是淡淡的,今天为什么这么关心我?” 听她说起从前,陆匀和云佳很愧疚,如果他们当时能对宴星沂好点,那么现在应该就不会让她这么难以接受吧。他们多想现在就告诉她真相,但是……她能接受吗? 云佳几次欲言又止,终于忍不住要说出来的时候,服务员开始上菜了,她的话也因此被打断。 -- 第90页 陆匀主动给她递筷子盛饭,宴星沂连忙双手接过。 陆匀开口:“边吃边说吧。” 三人沉默吃着饭,却各怀心事。 云佳最终放下筷子,温柔万千的看着宴星沂,“今天找你,是有件事想跟你说。” “洗耳恭听。” 云佳笑了笑:“……我和你陆叔叔,我们曾经有个女儿,在一次晚会上,我和他都忙于应酬宾客无暇分身,孩子被偷走,从此杳无音信。我们找了二十多年都没有找到,算一算,她的年纪跟你差不多,也是个女孩儿。” 宴星沂筷子顿了顿,突然有些没胃口,也就放下筷子:“这种事,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你们,但我觉得,那个孩子吉人自有天相,应该会平安长大的,你们总有相逢的那一天,至于跟我的年纪……”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什么,慢慢在陆匀和云佳之间看了看,看出夫妻俩的紧张和期盼。 他们的眼神分明在告诉她…… 宴星沂神情一顿,今天发生的每个细节开始在脑海里回放,有关他们的小心翼翼和讨好,都很不对劲…… 难道…… 宴星沂骤然站起身,直愣愣的看着陆匀和云佳,夫妻俩也被她这个反应惊到,就这么彼此盯着彼此看了几分钟。 云佳再也忍不住,颤抖着嘴唇喊出:“沂……沂沂……” 宴星沂心里的那根弦猛然断裂,难以置信的看着云佳,雷鼓般剧烈的心跳让她心慌气乱,云佳的哭声跟着急促的呼吸一起闯进来。 “你就是我们的女儿啊!”这句话砸得她心跳更加紊乱,头脑昏胀,身体摇摇欲坠,陆匀立即跑过去扶她。 云佳也冲过来抱住她,偌大的饭店,安静得只有他们三个人,居然就这样乱作一团。 宴星沂脑子里乱麻麻的,没什么力气推开陆匀和云佳,直愣愣看着窗外浓稠般的夜空,心里只有一个问题。 ——怎么回事? ** 宴星沂逃了,陆匀和云佳没追上。 她总觉得,那一百零八道菜她终究没福气品尝。 周岩找不到她,警方介入也没找到。 云佳再次失去女儿,形容有些疯癫,她这几天说得最多的话就是不该冲动去找宴星沂,她应该等周岩所说那个“时机” 宴星沂其实跑回了云川,住在宴非白家,她没有告诉宴非白几天前发生的事,让宴非白帮忙瞒住她的行踪。 可宴非白是谁?不可能一点风声也没有听到,当知道这件事时,饶是他也有些慌乱无措,原来他世上最重要的亲人,居然根本不是他的亲人,这对他来说,也无异于是一件晴天霹雳的事。 * 当宴非白来到宴星沂房中,宴星沂看他表情时,已经猜到他知道所有。 “哥……” “还是我现在已经不能这么叫你了?”她这几天不爱说话,总是一个人坐着想事情,说话的声音有些沉闷沙哑。 宴非白过去坐在她身旁,温和的摸她头发,“说什么傻话,我永远是你哥。” 她抱着双腿,把头枕在膝盖上看窗外残缺的月亮,声音慢悠悠的,有种孤单寂寥的调子,“小时候总觉得你就是我所有的依靠。” 宴非白说:“现在也是。” “才不是,我有周岩了。” 宴非白就笑,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嗯,不管是做哥哥还是做你丈夫,他都会做得很好。我能放心。” 宴星沂的眼泪流了下来,从眼角一直滚到下颌骨,却藏着不让他看到,声音平静得根本听不出来她在哭,“我还能再相信吗?” 俞凝已经把她对父母的爱磨灭得一丝不剩,她还能以一颗纯粹的心去接受亲生父母吗?这段时间她想了很多,想那天和陆匀云佳见面的每个细节,还有周岩好几次的欲言又止,她明白了,她的亲生父母应该就是陆匀和云佳吧。 这明明是很好的事,可是她却临阵脱逃了,连她自己都觉得可笑,她不是一直都想要很好的父母吗? 宴星沂安抚的摸她头发,像小时候为数不多的相处那样,他用作为哥哥特有的温柔,坚定的告诉她,“星沂是个勇敢的女孩,你可以。” 宴星沂终于回过头看他,“……可是我走了,宴家就只有你一个人了。” 因为这句话,宴非白摸她头发的手微顿,有些颤抖,竟然有些不争气的想哭。 他想起黑夜里她从矮小窗户里送进来的水和食物,想起她眼巴巴可怜兮兮想要依赖自己的眼神,想起她求周岩救自己时的小心翼翼,想起很多…… 原来给予他温暖的并不只是唐晚,他的妹妹,要更早更早。 宴非白的手重新放在她头发上,下定了决心,不能再自私的想留住她了,她根本不属于这个烂透也脏透的宴家,她应该是陆家的掌上明珠。 “星沂,你该回家了。”他尽量微笑着说这话,却压抑不住眼中翻涌的红浪。 宴星沂更委屈的看着他,“哥,你又不要我了!” 宴非白连忙把她抱住,“云川永远是你另一个家,我永远是你哥哥,这件事毋庸置疑。” “星沂,去找你的亲生父母吧,去感受感受被疼爱的滋味,替哥哥……也尝一尝。” 宴星沂抓紧他,好似要抓紧年少那段相依为命的时光,她哭声压抑:“我不可能放过你的,你答应我的很多事还没有做到,我还要赖着你,我不能让你像两年前那样丢下我……” -- 第91页 其实这些都是气话,都是临别前的发泄,因为他们都清楚,如果她真的回了陆家,那么从前……总归是回不去了的…… 宴非白轻轻的应声:“哥哥不会再丢下你。” 宴星沂其实想要的也就是这个回答,在没有遇到周岩和姜澧之前,她唯一可以取暖的人只有宴非白。 宴星沂擦掉泪,抬头却看到门外的周岩和唐晚,唐晚哭了,而周岩面色沉郁,冷冷的盯着她。 宴星沂愣了愣,下意识躲在宴非白身后,宴非白看到周岩,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 周岩面无表情的走过来,宴星沂坚定的躲在宴非白身后,宴非白替她挡了一下,“有话好说。” “好说?”周岩冷笑:“你们兄妹玩儿我?” 他往唐晚那儿看了眼,凉凉的讥讽:“还有我的好员工。” 唐晚到底怕他,缩了缩脑袋,也躲在宴非白身后。 周岩想起这几天来的担惊受怕,语气烦躁:“宴星沂,给我出来!” 宴星沂声音细弱蚊蝇:“不要……” “现在知道怕?倒是跑啊。” “……不跑了。”她抓了抓宴非白衣服,求救般的喊:“哥……” 还没喊完,就被周岩拎住后颈窝提过去,唐晚赶紧抱住宴非白溜之大吉,宴非白最后留给宴星沂那个眼神分明就是——你自求多福。 宴星沂呸了声,刚刚还说不丢下她呢! 周岩凉飕飕的声音响起:“宴星沂,我需要一个解释。” 第41章 要幸福啊,星沂 什么解释呢? 她只是单纯的怯懦了,想逃避,想消失,但是这些要怎么告诉周岩?他会讨厌自己的吧。 宴星沂决定用另一种方式。 就在周岩怒不可遏的时候,宴星沂忽然抱住他,踮起脚捧着他的脸吻上去,周岩所有的烦躁在这一刻被抹平,他愣了下,才缓慢的垂眸。 几天没见,她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应该也没有睡好,眼睛下有点淡淡的乌青,她努力的踮着脚来吻他,像往常每次主动那样,带着点周岩最喜欢的羞怯,他忽然无可奈何起来,握住她的腰将她往上提,加深这个吻。 “我很想你。”气喘吁吁的时候,她抓着他领口在他怀里说这话。 周岩并没有完全消气,笑得有些冷:“想我,所以逃跑让我担心?” 她只是固执的说:“我很想你。” 周岩抿紧唇,不说话了。 “我很想你。” 她再一次这样说。 残缺的月亮坠在夜色里,皎白清冷的月光倾洒进来落了一地,映在他们相拥的身影上。周岩记起来,他们初遇那天,好像也是这样一个晚上,窗外有残缺的月亮,月光落在她毫无瑕疵,脆弱年轻的身体上,映亮她眼底的哀伤,就这样让他动了恻隐之心。 算了。 他认输般妥协地闭上眼,打算询问她这几天的境况,没想到又听到她说:“我很想你。” 周岩才觉得不对劲,抬起她的脸,她表情委屈得厉害,嘴角向下瘪着,有些要哭的趋势,周岩拧眉捏住她脸,“不准哭。” 她用湿漉漉的眼睛眼巴巴看着他,握住他的手,用可怜的,几乎快磨灭周岩心脏的委屈声音轻声质问,“你怎么才找到我啊?” 明明是她不说一声就逃跑,不给他留一句话,不给他任何提示,到头来还要怪他没有找到她,宴星沂觉得自己真的很恶劣。 然而周岩着实是心疼了,捏她脸的手指放松,指腹摩挲她细嫩的肌肤,抚去她眼角的湿润,轻轻捧着她的脸,小心翼翼吻她,“对不起。” 最终,还是他道歉了。 宴星沂就更委屈,所有的烦恼都有了倾诉的地方,于是立刻开始数落他:“你不知道,你不在这几天,我没有吃好,没有睡好!” “嗯。”环着她腰的手更加温柔,他虽然面色平静,心里还是揪了下,开始心疼。 “我每天都在想你快点找到我,可是你竟然拖这么久!” 周岩沉默看着她,他当然记得来这里的初衷,是要找这小妮子麻烦的,可现在呢?被她委屈的三言两语弄得心神无主。 “对不起。” 周岩吻她,“我现在来了。” 宴星沂看他缴械投降,心里有点得意,但还是装生气,“我每天都很不开心!” 周岩哪里看不出来她眼里藏着的狡黠,也不跟她计较,低声的哄:“怎么才能让你开心?” “哄我。” 周岩心里笑了下,这不是一直在哄吗?不过看她越来越瘦削的小脸,他心疼,没挑明,顺着她意思,“行。” 周岩就把他抱上床,用他自己的方式来哄她。 宴星沂哪里见过这样的哄?赶忙从他怀里逃走,“哄人可不是这么哄的。” 周岩气定神闲的看着她,抓住她脚踝重新拖回来,“不然呢?” “反正不是这样!” 周岩摁住她,“规矩点。” 宴星沂委屈的哼唧,但箭在弦上,什么都不管用。 洒落在房里的月光静悄悄,没有人会来打扰他们的小别重逢,宴星沂看着窗外深沉的夜,悲愤的想,她就不该招惹周岩! 事情结束已经是后半夜,宴星沂原本有许多问题想问周岩,但没有力气,明天再说吧。 周岩的吻落在她疲倦的眼角,“沂沂,闭眼睛。” -- 第92页 她乖乖的闭上,感觉到周岩把她搂进怀里,一只手掌顺着她头发,听到他安心的轻叹,宴星沂心一紧,她其实都明白,这几天的他一定非常担惊受怕。 她装作睡着,无意识的往他怀抱深处缩,周岩立即将她抱得更紧。 ** 睁开眼时房里已经洒满清晨的阳光,对上周岩的眼睛,她愣了愣。他已经穿戴整齐,坐在床面前,不知道看了她多久。 他开口,很淡的说句:“醒了。” “嗯嗯。” 昨天装模作样的躲过,今天就不能了,总要面对的。 周岩过来给她掀开被子,敞开手臂,“过来。” 宴星沂笑着爬起来,跪在床上依偎进他怀里,他的吻落在她发丝上,“宴非白和唐晚在等我们吃早饭,抓紧时间。” “嗯嗯。” 他抱起她进浴室,把已经挤好牙膏的牙刷递给她,她刷牙的时候,他就给她梳头发,编了个复杂精致的鱼骨辫。 宴星沂刷牙的手顿了顿,原来他都记得…… 有段时间她跳舞忙,没时间照顾自己,周岩搬来和他住一块,几乎成她保姆。 她也不知道怎么会将生活过程那样,不按时吃饭,不会打理自己,周岩就把三餐的时间空出来陪她,盯着她吃好每顿饭。 她每天早上蓬头垢面去舞蹈室,他把她捉回来摁梳妆台前,生疏的给她扎马尾,刚开始也只会这个,后来他应该去认真的研究过女孩子的发型,开始会变着花样的给她编头发,他编得最好的就是鱼骨辫。 他的手好看,他用这双手握着钢笔签下一份份重要的合同,会拿这双手去打高尔夫,抽烟,端着香槟优雅的穿梭在上流宴会,也会用这双手为她梳头发,编辫子,挤牙膏,做饭,种树,洗衣服。 她的周岩,是这样的好。 宴星沂忽然想起她出车祸消失那几天,她被宴非白带回云川,他忽然出现在窗外,对她说过的那句话——“来接你回家了,沂沂。” 他从来只是喊她星沂,不会喊沂沂,可是那天云佳分明也是喊她沂沂。 周岩是不是早就知道什么,所以才那么喊?而且他说,接她回家了…… 宴星沂怔愣的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现在才懂他到底什么意思,原来他要接她,回真正的家。他说过会给她一个家,他果真找到了真正属于她的家。 周岩看到镜子里眼睫湿润的姑娘,放下梳子温柔抱她,“陆星沂,该回家了。” 不是宴星沂,是陆星沂了。 她闭上眼,落下泪来。 ** 宴非白和唐晚昨晚都没有睡好,宴非白心情很复杂,哪怕昨晚安慰宴星沂时说得再怎么冠冕堂皇,但唯一的妹妹就要离开,终究舍不得。 星沂和周岩出来后,宴非白的目光很快落在星沂身上,几乎是一眼,宴非白就看出她所做的决定。 她真的要走了,要回去了。 宴非白心口有点闷,就好像原以为属于自己的礼物,到头来却被告知,不是属于他的。 唐晚悄悄握了握宴非白的手,宴非白回握妻子,温声对星沂开口,“过来坐。” 星沂含笑坐下,“哥,嫂子,早啊。” 宴非白:“早。” 唐晚微红着眼眶:“早啊,星沂。” 她还记得当初这个姑娘抱住她,对她说谢谢,谢谢她出现在宴非白身边时的温柔和乖巧,转眼多年,她已经长大了,留不住了,要走了。 唐晚连忙低下头。 气氛有些悲伤,这顿饭吃得有些古怪,但又异常和谐,因为大家都清楚,以后这样的相聚可能会越来越少,所以都分外珍惜每分每秒。 星沂离开时,周岩和唐晚都自觉把时间留给他们兄妹告别,他们落在后面,并肩走着,谁也没有先开口,星沂往宴非白的方向挪步子,宴非白也往她那边挪,越来越近时,星沂顺理成章的抱住宴非白的胳膊,宴非白松了一口气,这是兄妹俩为数不多的亲昵。 宴非白本就不善言辞,不知道说什么,星沂小声数落的声音传来,“你还记得吗?小时候啊,我每次去黑屋子里给你送吃的,你总是呲着牙齿恶狠狠的凶我,每次都把我吓跑。” 宴非白笑:“可你好像不知道怕字怎么写,下一次还是会准时出现在那矮小的窗户,小手颤颤抖抖的送进来已经馊坏的食物。” 星沂:“那可是我好不容易攒下来的,我都没得吃,给你留着呢!你怎么还嫌弃!” 宴非白轻斥:“难吃死了!” 星沂搂他的手更紧些,宴非白也握住她的手,兄妹俩并着肩一起往前走,迎着朝阳。 宴非白语气怀念:“你从前话很多,会经常跑到那矮小的窗户外面跟我说很多稀奇事,告诉我最近都发生了什么事。” 星沂笑着撇嘴:“那都是我瞎编哄你的,我哪里能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宴非白被那黑屋子关着,她何尝不是被整个宴家关着,她也没看过多大的天空啊,却为他编出一个斑斓的世界。 宴非白的脚步顿了顿,原本只是觉得心口有点闷,现在却堵得慌。 星沂勾着他手臂继续走,“我记得有次俞凝打我,你冲出来抱住我,替我挨了打。” 宴非白笑:“我记得,俞凝发现是你给我送吃的后,要将我送走,你跪在地上求她饶了我,脑门都磕出血了。” -- 第93页 他的手放在她的额头,那里已经没有伤口,因为时间真的过去太久,表面的伤痕可以痊愈,可这些事却已经深深的种在他们心里。 周岩和唐晚站在停车的地方看着他们,宴非白和星沂都知道,只能送到这里了。 唐晚走向宴非白,星沂也走向周岩。 “星沂!” 星沂回头,好像看到了当年那个病弱阴沉的少年,不一样的是,从前他站在黑漆漆的屋子里透过矮小的窗户看她,现在他站在阳光下,温和的看着她,“答应过要护着你,没做到,对不起。” 星沂终于有勇气说出一直以来的抱怨,“宴非白,你真是世界上最不合格的哥哥!” 但是,她又笑了:“可我还是要告诉你,做你的妹妹很开心。” 宴非白也笑,只有唐晚知道,他指尖颤抖。 宴非白看着星沂的车开走,直到再也看不见,也还是看着空空如也的路的尽头发愣。 他记得的,那扇矮小窗户里透进来的光,她曾用不知道从哪里偷到的电筒从外面照进来,天真纯善的说想让他感受光的感觉。 既笨拙,又真诚。 他原来很早就拥有了,拥有一个世界上最好的妹妹。 要幸福啊,星沂。 第42章 爱之入骨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飞机上,星沂有些出神的望着窗外的云,听到周岩倒酒的声音,他把一杯酒精浓度很低的果酒推给她,淡淡的嗯了声。 “上次我消失的那几天其实是去查你的身世,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明,就没有急着告诉你,我暗中去给你们做了亲子鉴定,准备找个恰当的时机告诉你们,这时候陆玥恰好出现,于是这个时机,也就出现了,我就顺水推了舟。” “我知道对你来说猝不及防,所以你一时接受不了逃走,但是星沂,你该去看看你的亲生父母,他们找了你很多年。星沂,你从来没有被放弃过。” 星沂怔了怔,忽然想起云佳泪眼婆娑看着她说,一直在找她。不知怎么的,心里有点不舒服。 “我曾经也做过一份亲子鉴定,鉴定结果是,我是宴赦和俞凝的的孩子。” 周岩知道那些日子对她来说太残忍,他也不愿意她多回想。 “这世界上可以造假的东西太多,俞凝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你的怀疑?那应该是她早就准备好,用来哄骗你的东西。” 周岩温柔且坚定的告诉她:“星沂,你值得拥有更好的父母,他们会疼你。相信我。” “……好。” * 下飞机,周岩没有直接带她回陆家,而是回到属于他们自己的那个家,只是推开门,却见到几天不见的陆匀和云佳,夫妻俩几乎是听到开门声的一瞬间就站起身看向门外,果然看到了朝思暮想的女儿。 云佳已经哭了好几天,这会儿的眼泪还是止不住的往外流,她急忙往宴星沂走去,却在看到她后退一步时愣愣停住,小心翼翼的不敢上前,嗫嚅着嘴唇:“沂沂……” 周岩从没见过这样的云佳,她的出身好,向来是大家闺秀的模样,这几天因为星沂的消失,几乎快要失去理智了,这会儿再见到,是万分的克制和讨好的,生怕吓到星沂。 陆匀过来扶住妻子,慈爱的看着星沂,“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爸……我已经做好饭了,我亲自下厨的,你来尝尝好不好?” 星沂看了看中年男人一眼,他虽然没有云佳的状况那么狼狈,但也是分外疲倦的,一点也没有当初那样的精明睿智。 他们看着她的眼里满是讨好,唯恐她不赏脸。 回来的路上,周岩有意无意的提到这几天他们过得多么痛苦,星沂虽然没什么表态,但到底记在了心里,并没有把他们赶走,淡淡的点头。 陆匀和云佳大喜过望,云佳试探着来牵她的手,星沂拧了拧眉,倒不是不想给她牵,就是觉得有些奇怪,从前俞凝都是打骂她,她从来没有感受到来自母亲释放的善意,所以面对这个女人,星沂其实是茫然的,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态度。 云佳看到她蹙眉,心里也是忐忑,还是鼓起勇气握住她的手腕,星沂有点僵硬,到底没有推开,被云佳握着手坐到餐桌前,然后看到,满桌丰盛的菜肴。 周岩淡笑:“陆叔很多年没有亲自下厨了吧。” 云佳急忙附和:“是啊,平时就算是我也请不动他的,但是为了我们的沂沂,他昨天早早就亲自去菜市场买菜,今天也是早早就起来做饭的。”她边说,边偷瞧星沂的脸色,没看出任何的感动或者变化,云佳和陆匀都有些失落。 然后,陆匀迅速振作起来,慈爱热情的给星沂夹菜,星沂茫然的看着碗里堆满的各种菜,慢悠悠的提起筷子。 心里其实酸酸的,原来这就是父母的爱么…… 她尝了一口鱼肉,所有人都看着她,最紧张的是陆匀和云佳。 “有点辣。” 云佳连忙给她倒温牛奶,“辣就吐出来,别吃了!”她不善的盯着陆匀,“我都说了少放辣,女孩儿家本就不能吃太辣的东西。” 陆匀笑着拍拍脑门:“好好,我记住了!”他为星沂拿来香槟,“沂沂要不要喝点这个?” 云佳瞪他:“好好吃饭,喝什么香槟,得喝牛奶!你这个爸爸怎么当的!” 说到这里,她愣住,陆匀也愣住了,知道说错了话,夫妻俩小心翼翼的看宴星沂,她没有生气,只是平静的看着他们。 -- 第94页 云佳继续给她夹菜,“沂沂,你尝尝这个,这是我做的。” 星沂很乖的尝一下,云佳期待的等着她评价,星沂对上这双期待的眼睛,忍不住微微一笑,“很好吃。” 云佳被她这一笑弄得手足无措,急忙给她夹别的菜,还偷偷地擦了擦眼角,星沂看她这样,心里有些不舒服,觉得闷得慌。 “你也吃,别光顾着我。” 云佳欣喜得眼泪连连,她的沂沂长大了,也是会关心她的,她多想现在就去抱抱她纤瘦的身体,可是知道这样会让她不高兴,也就忍下来了。 星沂也给陆匀和云佳夹菜,云佳和陆匀受宠若惊呆呆的看着自己的碗,都吃得老泪纵横,星沂觉得这样不是个办法,放下了筷子。 她这一放,陆匀和云佳立刻紧张起来,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有点不敢看女儿清亮的眼眸。 “我有些话想说。” 陆匀微笑着点头:“当然,你说。” “我真的是你们的女儿吗?” 陆匀郑重其事:“当然,你就是!” “你们就那么相信周岩吗?如果他只是想给我找个疼爱自己的父母呢?你们有没有想过?” 被怀疑,周岩很冷静,他太了解星沂了,知道她会这么问,也知道她接下来会说的话。 “我想再做一次亲子鉴定。” 陆匀和云佳对视,都点点头,周岩是他们看着长大的,他们当然相信他,但相信是一回事,亲生女儿的事总归很重要,他们也查过,所以那份亲子鉴定是真的,星沂就是他们的女儿,但她想再印证一下,他们也不会反对。 吃完饭,他们去了亲子鉴定机构,这次三个人都留了样本,离开时,云佳鼓起勇气问她:“结果出来,你是我们的亲生女儿的话,能回陆家吗?” 星沂背影顿了顿,“……好。” ** 几天后,鉴定结果分别送到三人手中。 ——确定亲生关系。 星沂看到报告的时候心里其实松了一口气。 不是不信周岩,只是她想亲自验证一下。 现在她能明确心中除了复杂,更多的是欢喜。 她真的有了属于自己的,疼爱自己的爸爸妈妈。 陆匀和云佳按耐几天没有打扰星沂,在得到报告当天立刻忍不住了,带着浩浩荡荡的搬家队伍去周岩家,今天他们就要把女儿接回来! 开门的人是周岩。 看到浩浩荡荡的队伍,他拧紧眉,“岳父岳母过来抢人?” 陆匀和云佳瞪大眼睛。 ……岳父岳母。 虽然这个称呼很好听,但是,等等! 陆匀板起脸:“你和沂沂结婚了?” 虽然知道他们在同居很不爽,但看在周岩为他们找回女儿的份上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叫岳母算怎么回事? 周岩不紧不慢的转动着无名指上那枚戒指,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表态。 陆匀噎了半天:“什么时候的事?” “有段时间了。” “领证没办婚礼?” “是。” 云佳推开陆匀冲进屋,“婚礼没办就得住家里,沂沂先跟我们回家,等你们婚礼时间定下来了再过来。” 周岩眉头紧皱,正要说话,星沂从楼上下来,看到陆匀和云佳带来的搬家公司,有点愣。 云佳掏出亲子鉴定摆在她面前,看她愣神,心里爱得紧,摸摸她头发:“沂沂,你答应过妈妈,要跟我回家的。” 星沂看向周岩,周岩抿着唇,忽然说:“我也去陆家住。” 陆匀想也不想就拒绝:“办婚礼之后才能住一起。” 周岩神色更沉,看向了星沂,陆匀和云佳也看着她,现在她的决定尤为重要。 “……我不想和周岩分开。” 她柔软的声音里全都是对周岩的依赖,周岩唇角微牵,把人从云佳身边搂过来。 云佳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冷了冷眼睛,把星沂抢过来挡在身后,“虽说你对沂沂一直很好,但是到底没有办婚礼,就不能让你陆叔和陆婶跟沂沂多亲近亲近?” 周岩把人从云佳身后捉过来牢牢的禁锢在怀里,“陆婶见谅,我实在是爱沂沂入骨,一刻不见,思之如狂。” 当着长辈的面,他居然一本正经的说这么肉麻的话,星沂呆了呆,陆匀和云佳都是老脸一红,星沂也红了脸。 云佳去拉星沂的手:“你把我女儿还给我。” 周岩紧搂着小妻子腰的手就是不放开。 陆匀一个头两个大,没想到有一天,她老婆会和女婿在抢女儿。 “别抢了!”陆匀让搬家公司都忙碌起来,“赶在天黑之前回家。”他说完,忙征求星沂的意见,“沂沂,你觉得可以吗?” 很久之后,她才点头:“嗯,回家。”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让陆匀和云佳都险些落泪,二十多年了…… 他们终于找到她,要带她回家了。 陆匀别过脸去擦眼泪,又板起脸对周岩说:“你也去收拾一下,跟我们一起回陆家。” 周岩牵着星沂离开,云佳急忙拦住,“你收拾,拉我的沂沂做什么?” 周岩看眼星沂身上的睡衣,云佳噎了下,不得已,只能放开手。 俩人上楼后,陆匀走过来说:“总觉得空落落的,女儿刚找到,就已经结婚了,跟我们住不了多久就要跟着别的男人走了。” -- 第95页 云佳怅然若失:“是啊……明明她才小小的一团,怎么都长这么大了,都要嫁人了。” 陆匀纠正她:“不是要嫁人了,是已经嫁人了,你没看到她手上的戒指吗?价值不菲,周岩对她是宠爱至极啊,这样我也能放心了。” 云佳瞪眼:“我不管!我才刚找到女儿没多久,我可不会轻易让他们办婚礼。” 陆匀笑了笑,又叹气,总觉得女儿回来了,日子都有了盼头。 ** 卧房里,周岩为星沂穿好衣服,没急着立刻出去,反倒将她压进怀里,低声问:“回去会想我吗?”。 他知道回陆家是肯定不能每晚住一起的,也看得出来星沂想和父母相处一段时间,他不忍心她愿望落空,但又不想长时间见不到她,所以必须跟去。 周岩抬起她下巴,吻她正要说话的唇。 她细碎的,带着轻喘的声音问:“……怎么……会有这个问题?” 明明都会住在陆家啊? 这句话没能说出来,周岩已经将她抱起来坐在洗漱台了,他用手掌垫在她脑袋后面,倾身继续吻,不给她退让的空间。 “说会想我。” 这样的攻势星沂招架不住,她像是走进一片沙漠,里面没有水,只有沙尘和炙热的阳光,她不安,所以只能依偎在他怀里,竭力抓紧他衣服,气息紊乱,“干嘛呀。” 他吻她眼睛,“沂沂乖。” “会想你。” 他终于笑起来,“多想?” 星沂脑子里一团乱,没回答,他就轻咬她耳尖,一下一下地吻她耳廓,最后含住她耳垂。 外面忽然有人敲门,云佳的声音传来。 星沂急忙小声求饶:“饶了我吧。” 周岩笑了声。 算了,不欺负她了。 他退开,轻轻拍她头,把她抱下来,重新给她整理头发和衣服,然后面色平静的牵着她出门,云佳一看女儿那潮.红的脸就猜到他们在里面做什么,有些不高兴的瞥了瞥周岩,在她的心里,她的沂沂还是小小的一团呢,怎么能被男人乱亲乱抱,就算领证了又怎样! 云佳问星沂:“他没欺负你吧。” 星沂想起刚才,淡定的摇头:“没有的。” 虽然她真的每天都在被欺负,但是这种事,怎么可能让长辈知道? 两个小时后,家里的东西都整理得差不多,他们出发去陆家。 到陆家宅院,从车上下来,星沂看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宅院,心情很复杂,从来没想过,这里原来是她的家,从前觉得很远,现在好像也没觉得多近。 陆匀和云佳站在她两边,倒把周岩晾在一边。 云佳笑着说:“沂沂,我们回家了。” 陆匀也是乐呵呵的笑:“回家了!” 星沂也笑:“嗯。” 她,回家了。 * 陆家她来过几次,因为记着礼数和规矩,每次都没有多看,今天进来其实是有些新奇的,因为这是她的家,她想多看看,想把一草一木都记住。 陆匀和云佳看她感兴趣,非常热情的为她介绍。 老管家带着家里的人已经在等了,看到那个被先生太太簇拥在中间的漂亮姑娘,苍老的眼睛微微睁大,回来了! 他赶忙迎上去,努力挺直已经弯下去的腰,“大小姐,欢迎回家。” 他的声线是年迈沙哑的,星沂对上他的眼睛,看到里面的慈爱,心里一暖,“罗爷爷,我回来了。” 老人姓罗,他们之前也是见过的,星沂每次都是这么称呼他。 老管家慈爱地点点头,认真的看着星沂,小时候她小小的,一点点大,他也抱过她,也哄过她睡觉。晃眼,她就这么大了…… 老管家想去拉拉她的手,又记着人家是小姐,身份和自己不同,到底没有伸出去,星沂却看到了,连忙伸手出去跟他握了握,又说句,“我回来了。” 老管家眼含热泪,嘴唇颤颤的,没能说出半句话,只无声的点点头。 他想说,回来就好啊。 囡囡。 …… 陆家很大,今天是转不完的,陆匀和云佳送她回自己的卧室。 和整个大宅院的风格契合,她的卧房也是古色古香的,她的长相本就带着些典雅,这样很适合。 云佳带着些讨好的跟她介绍着卧房里的东西,都是她静心布置的,但还是怕她会不喜欢。 毕竟,她还没来得及了解她。 她这个母亲,错过了很多。 云佳滔滔不绝的为她介绍着房间的采风,陆匀为她端来老管家准备好的果盘,这一刻,她是被爱包围着的,她应该感觉到幸福,可是她却突然觉得悲凉。她甚至恶劣的想,这些原本在二十多年前就是属于她的,为什么要迟到这么久?她做错了什么? 云佳介绍完采风,又介绍起房间里的陈设,一道有些凉的声音忽然响起,“当初,为什么没有保护好我?” 这话让云佳和陆匀脸上的笑容倾刻消失,愣愣的看向星沂。 她目光冷漠,这让陆匀和云佳一下子手足无措,脸色苍白,不知道如何是好。 陆匀弱声辩解:“是我的原因……是俞凝想报复我……沂沂,对不起……” 这事她已经听周岩提起过,她知道自己更应该恨俞凝,可是她还是怨,如果他们那天能好好的陪她,能不那么忙,那么她不会被俞凝带走,不会吃那么多的苦。 -- 第96页 云佳眼中含泪,急急的走过来:“沂沂……” 星沂退后,没让她碰到:“你们出去吧,让我冷静冷静。” “我……”云佳嗫嚅着唇,一副做错事的模样,星沂也觉得自己说话重了,解释道:“我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你们,虽然我已经回来了,但我还得想想,能不能给我点时间?” 夫妻俩急忙点头。 “当然!” “沂沂,你慢慢想,好好想,我们这就出去。”语气是讨好的,小心翼翼的。 房间里只剩星沂时,她才闭上眼沉沉的叹气。 她刚刚努力过了,想喊爸爸妈妈,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 陆家的生活和一个人生活,和与周岩生活都不同,每天为她准备早餐的人变成了云佳和陆匀,每天回来时在门口张望她的人也是他们,他们还会去看她的每场表演,认真将她的奖杯收藏起来,会与同龄人炫耀她获得的成就。 当然,她是陆家大小姐这件事也在搬回陆家之后不再是秘密,陆家也为她专程办过一次盛大的宴会,用来欢迎她的回归,和宣示她的身份。 做宴家大小姐时有很多人想要讨好她,现在更上一层楼,成了陆家的人,想讨好她的人翻了几倍,每天去舞团,她都能听到好几波奉承的声音,星沂并不觉得享受,倒觉得疲倦,因为身份,她几乎交不到真心朋友,所以洛沉香和于诗才愈发难得。 最近陆玥的手痊愈,来舞团的次数也多了,原本是想找星沂麻烦的,但也忌惮陆匀和云佳。 这个女儿时隔二十多年被找回来,已经成了陆匀和云佳的眼珠子,别人骂不得碰不得,就拿云佳来说,只要不触及星沂,她就是一个非常有教养的豪门太太,可是只要谁敢说她女儿一句坏话,她能当场跟人打起来。 这不是假话,前不久一场宴会上,一个太太谈起星沂,说她不过是罪犯养大的,云佳当场跟人打起来,事后还在生意上争锋相对,闹得不可开交,所以陆玥现在必须避着星沂的锋芒。 虽说是避着,她也有些自己的小心思,就算不能明着给星沂使绊子,她也要暗暗的来。 …… 陆匀和云佳有空就会来看女儿练舞,虽然女儿表演的时候很美丽,很惊艳,但是夫妻俩都一致更喜欢看她专注练习时的认真。 今天是陆匀一个人来的,偌大的礼堂里没有人,只有舞台上独自练舞的星沂,她发现了陆匀,有些惊讶,隔得远,陆匀跟她招招手,星沂没有任何表示,转过身做开场准备。 陆匀讪讪的放下手,选个位子坐下。 音乐响起来的时候,舞台上穿着练功服,身材修长纤细的女孩儿垫着脚尖迈入舞台中间。 她的动作舒展而柔和,优雅而动人,灯光落在她瓷白的肌肤,为她的轮廓镀上一层暖色的光晕,她完成一次次的跳跃和旋转,脚尖稳稳的落在地上。 陆匀却开始心疼起来,他记得她说过,刚开始跳舞的时候她被欺负过,这一路过来,她应该经历很多吧,从今以后他会保护她,绝不会再让人欺负她! 刚下定这样的决心,舞台上的星沂忽然痛呼着跌倒,陆匀大惊:“沂沂!”他立刻站起来要往舞台跑,却焦急得没注意舞台的阶梯。 星沂急忙喊:“小心!” 然而已经晚了,陆匀从阶梯上滚了下来,滚到最后一梯的时候,他顾不上浑身疼痛和晕头转向,急忙站起来,跌跌撞撞的往星沂在的地方奔来。 星沂呆愣愣的看着这个头发花白的中年人,他其实看起来并不老,可是头发已经白了很多,找她这些年,应该愁坏了吧。 她想到一起住在陆家的这段时间,他每天变着法的只为哄她开心,却只得来她的冷眼。 他年纪大了,身体迟钝,因为她这一摔,着急的从那么高的地方跌下来,额头都流血了,站也站不住,也要朝她跑过来。 他跑得那样狼狈,可这一刻在星沂心里,却像英雄一般。 父爱如山,原来是这样的。 她受委屈的时候,嘴角总是向下瘪,现在也是这样,陆匀更加着急:“沂沂,爸爸就过来!” 她点点头,泪跟着往下落,“爸……爸爸,你慢点!” 陆匀因为这声爸爸,欣喜若狂,连滚带爬的爬上舞团,跪在她身旁小心翼翼的查看她脚,竟然扎进了半根针! 陆匀的眼神骤然冷下来,舞台上为什么会有针?有人要害他的女儿!? 他给她擦擦泪,像哄个小囡囡一般,“沂沂,爸爸带你去医院!” 他转过身去,“来爸爸背上。” 他的背没有周岩那么宽厚,没有周岩那么有力,却带着一种可以让星沂安心的力量。 她有些犹豫,“可是爸爸,你刚才摔了。” 被女儿喊爸爸,陆匀高兴得都能去跑三公里,哪里能感觉到疼? “你放心,以后再远的路爸爸都背着你!” 星沂弯起唇,坚定的爬上父亲的背。 陆匀立即把她背起来朝外面跑去。 去医院的路上,陆匀告知了云佳,没有说太多,只说沂沂被针扎了,吓得云佳立刻往医院赶,在医院见到丈夫和女儿那刻,她完全忽略丈夫头上的伤,只看到女儿流血的脚,哭着冲过来,撒泼的用包打丈夫,“怎么回事!我的沂沂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我跟你没完!” -- 第97页 星沂看着这样的母亲,眼圈再度热起来,从前大家闺秀般的陆太太,却在找到女儿后成了别人口中的泼妇,她怕不能保护女儿,所以浑身是刺,仿佛随时随地准备动手,都有些草木皆兵了。 星沂含着笑,放软了声音,“妈妈,我受伤和爸爸没关系的。” 云佳猛然歇了撒泼,愣愣的看着星沂。 她……叫我什么? “妈妈。” 梦里总有个小孩糯糯的喊她妈妈,然而每次梦醒却什么都没有,她总是哭得不能自己,现在梦想成真,她的沂沂开口喊她妈妈了! 云佳喜极而泣,一时半会儿忘记她的伤,扑过去抱住丈夫和女儿,哭了一会儿,她想起正事,表情立刻严肃起来:“沂沂怎么会被针扎?是不是有人害你?!” 星沂已经猜到是谁。 不过这次,她或许应该感谢她呢。 第43章 正文完遥不可及的梦,已然摘到…… 脚底扎进半根针,说不痛是假的,可看着陆匀和云佳紧张得坐立难安的模样,星沂忽然觉得也没那么痛。 医生为她把针拔.出来,紧接着消毒上药,嘱咐她近期好好修养,暂且不要跳舞,陆匀和云佳自然连连应好。 陆匀把她背回家,云佳去查这件事,周岩是到陆家后才知道的这事。老管家跟他说完后,周岩缄默不语很久,之后淡淡应了声,就往星沂住的方向过去。 房门被推开的时候,星沂正单腿站在书架前,受伤的脚往后勾着,她像是要想取什么东西,听到动静转过头来,看到周岩冷郁的脸色,脚下没站稳就要往后倒,不过没倒在地上,周岩过来接住了她。 他弯腰把她抱起来放床上,也坐下来,去查看她的脚,白玉无暇的脚裹着一层纱布,老管家说扎进去的针有些粗,该是很疼才对。 星沂看着他越来越冷的脸色,用没受伤的那只脚蹭蹭他的腿,“不疼了。” 周岩抬起眼,沉默不语的看着她。 星沂最怕他这样的深沉目光,所有的心思在他这样的眼神注视下都无所遁形,包括她故意伪装的无所谓。 其实是很疼的,因为那针不仅粗,扎得还有些深。 “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他竟然是最后才知道,从前她就算是断根手指甲也会跟他念叨很久,现在受伤却不说,周岩很不赞同,也很不高兴。 星沂挪到他面前,偎进他怀里,男人一动不动,也不回抱她,她胆子大起来,继续的挪,把屁股坐在他腿上,娇滴滴的搂着他晃悠,“别生气呀,我是不想让你担心嘛。” 怕他不信,还亲了亲他下巴,笑嘻嘻的用脸去蹭他胸膛,力求表现得很乖,让他心软。 周岩对她的撒娇没什么抵抗力,终究还是抬手环住了她的腰。 他当然不是气她,而是担心,近乎疯狂的想知道她的所有情况,想对她了如指掌,想成为她的全世界,想回到从前,让她事无巨细的与他分享。 他知道现在很多人关心疼爱她,这应该是很好的事情,可他却莫名嫉妒。 他的小乖乖,原本心里只装着他,现在却装了很多人。 憋闷。 周岩捧起她的脸重重吻,想让她知道,他到底多么在乎她。星沂很配合,努力去回应他的迫切和强势。 周岩睁开眼,看到她努力的小脸,心里的烦躁这才减少一点,抚着她后背退开,抱着她,亲亲她额头。 “很疼?” “嗯嗯。” 她这会儿开始娇气了,嘴角向下瘪,一个劲儿的装委屈,周岩哪里看不出来?不过也不可能跟她计较,反倒格外小心翼翼的捧起她受伤的脚查看。 女孩儿娇气的声音分外柔软,“老公,吹吹。” 周岩看她,星沂立刻有点别扭的转过头,脸是红润的,她都有点不信自己是怎么用这么羞耻的声音撒娇的。 他眼里才有点笑意,低着头轻轻的给她吹吹脚,在她圆润玉粉的脚趾上落下吻,分外的虔诚温柔。 “以后。”话说到一半,他的身躯压下来,将她整个人搂进怀抱里,深深拥抱着,低声教:“出任何事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好。” “怎么去医院的?” “爸爸背我。”说这话时,她声音里有些许孺慕之情。 周岩有些意外她居然喊爸爸,这样看起来,这次受伤应该是拉近了他们的关系。 他轻拍她的头鼓励,“好乖。” “拔针的时候疼吗?” “疼呀。” “沂沂是怎么做的?” “我肯定不会哭啊。” 他嗯了声,轻吻她发丝:“没想我?” 她立即摇头,可怜巴巴用力抱着他:“疼的时候就想你,想到你就不疼了。”不止是这次,从前每次都是这样,只要想到周岩,总觉得任何困难都可以度过。 周岩很轻易就被这句话取悦,冷郁的脸色总算有融化的趋势,“刚刚起来做什么?” “无聊,想找本书看看。” 周岩瞥了眼落在地上的那本书,过去拿了过来,星沂再次爬进他怀里,爱娇的搂着他,仰着头问,“可以读给我听吗?” 周岩吻她笑弯的眼睛,怎么不可以?她这样子,让他把心掏给她,周岩也不会皱皱眉。 书是一本游记,周岩的声音低沉好听,很适合讲故事。 -- 第98页 星沂趴在他膝盖听着,偶尔会提出问题,周岩对于她的打断并没有生气,他会停下阅读,再耐心的解答她的疑惑。 星沂看着他沉肃的神情,唇角始终弯着,她想到了从前,周岩为她辅导功课的时候。 他手把手教她算数学题,陪她做一个又一个枯燥乏味的化学实验,她其实并不聪明,一个重难点要花很长时间才能吃透,周岩却是十分聪明的类型,但他从没骂过她笨,还会在她取得一点点成就时不吝啬夸奖,他是最好的老师。 星沂忽然撑起手臂,去咬他正在读文字的嘴唇,周岩一顿,看着她,两人眼睛里都映着彼此。 她退开,坏笑着说:“早就想这么做了,在你每次让我好好学习的时候。”她凑近,暧昧地压低声音:“真想把你压倒,周老师。” 周岩神情平静的合上书。 “怎么合上了,不念……”她被有力的手掌忽然摁下去,周岩慢条斯理的俯身,那双看着她的眼睛渐渐变得深沉危险,“原来我们想的一样。” 看她为学习纠结烦恼,软乎乎的求他,撒娇的样子真动人啊,他早就想将她压倒了。 星沂愣了愣,开始有些慌:“我……我开玩笑的。” 周岩放肆地巡视她的身体,“我不开玩笑。” “我受伤了呀。” “嗯,我知道。”他垂眸,平静的解开一颗纽扣,“我不碰那里。”再说也不可能碰到。 窗外阳光明媚,树梢随风摇摆,窗帘轻飘,周岩看着发丝凌乱的女孩儿,缓慢地吻着她问,“我是谁?” “老公?” “还有呢?” “周岩?” “还有呢?” 还有什么呀,她不知道啊。 周岩轻笑,哄她:“叫老师。” 啊……? 星沂羞愤的闭上眼。 周岩这个变态! ** 星沂睡着后,周岩穿上衣服离开,陆匀和云佳已经查到是谁放的针,周岩不用问也能猜到是谁。 杨临在外面等他,见男人从陆家大宅院出来,忙上前说:“是陆玥,陆先生和太太已经去她家了,先生,我们也去吗?” “嗯。” * 陆玥悲愤的跪在地上,她脸色苍白,右脸有些红,像是被打过,身体紧张的颤栗着,显然是害怕极了的样子。 满屋子的长辈严肃的看着她,特别是陆匀和云佳,她总觉得云佳很想扑过来再给她几巴掌。 事实上她脸上的红印子就是云佳打的。一个小时前云佳见到她,不由分说就甩她两巴掌,陆玥挨了巴掌,几乎是瞬间就想明白前因后果。 刚开始她当然不承认,直到陆匀和云佳带上证人,以及证人手机里偷拍到她放凶器的视频,她才意识到自己做的事并不是天衣无缝。 陆家老二当然心疼女儿,就算忌惮大哥大嫂,也不会任由他们欺负,两家闹得不可开交,请动了陆家几个已经不怎么理事的长辈出来评理,现在陆玥就是被审问的那一个。 一位老太太开口:“要不把沂沂那丫头也叫过来问问?” 星沂当初在陆家只有个小名沂沂,没取大名,她用星沂这名字也很多年了,夫妻俩问过她的意思,她自己不想改,夫妻俩也没逼她。 云佳面对着长辈,冷淡的脸色也并没有多好看,“我家沂沂受伤了不能走路,在家里休息,我这个当妈的来给她讨公道。” 陆匀适时开口:“证据确凿,也就不用叫沂沂过来了,陆玥这样的心肠,我怕我女儿过来,还会被她欺负。” “我女儿刚找回来不久,在宴家时吃了很多苦,家里的人应该多照顾才是,没想到反倒去欺负她,这让我很寒心。” “今天请各位出来,就是看看怎么处理这件事,陆玥伤了人,不可能轻轻揭过。” 陆二不服气的站起来:“你们都打我女儿两巴掌了,还想怎样?” 云佳一听这话就火了,一拍桌子也站起来,语气冷飕飕:“才两巴掌你就想了事!?她可是用一根不算细的针扎我女儿的脚!那是一双普通的脚吗?那是跳舞的脚!要是伤到经脉,让我女儿不能跳舞,我跟你们家没完!” 陆二有点怕这个大嫂,憋半天,憋不出什么反击的话,闷闷的恨声说:“你不可理喻!” 云佳冷哼着坐下来,“你还就说对了,我就是这么不可理喻,沂沂就是我的命,陆玥伤了她,就是在挖我的心窝子!医生说她还得修养两个星期以上才能好,你知道这两个星期里有多少重要的演出吗!我的沂沂最喜欢跳舞,陆玥却伤她的脚!不可原谅!”她太过愤怒,嗓音带着些急促的颤抖。 已经在门外听了一会儿动静的周岩舒展开紧皱的眉,星沂回陆家的时间不长,云佳却已经意识到跳舞对于星沂的重要。他从没想到,居然会有一天,她受伤时第一个陪在她身边的人不是他,第一个为她讨公道的也不是他,而是变成了她的父母。 虽然有失落,但周岩不讨厌,因为清楚的知道,他的星沂多了人疼。这很好,真的很好。 “陆玥确实做得不对。”苍老的声音响起来,是另一位老人,他正在抽烟,用的是烟斗,他年纪最大,也最受尊重。 他活得实在久,从旧社会一直到现在,骨子里还有封建大家长的理念,也见不得同门残害。 -- 第99页 老爷子敲了敲烟斗,精明的眼睛盯着陆玥看了半响,直把陆玥看得抖得更厉害,她最怕的就是陆家这位说一不二的老头子。 “心狠手辣害亲人,确实该罚,在国外的时候倒是规矩,就收拾收拾离开吧,国外的风水也很养人,不用回来了。” 老人轻飘飘的决定让陆玥整个身子软了下去。 门外的杨临问:“周总,咱们还进去吗?” “她现在有人护着。”暂时不需要他。 “走吧。” 陆家的大家长定下的决定,陆二也没有反驳的权利,心里盘算着等这老家伙死了就把女儿接回来,可对上陆匀和云佳冷冰的眼神,一盆凉水兜头浇下来,不可能了,有这夫妻俩在,陆玥想回国,难了。 陆玥离开的日子很急,云佳希望她争分夺秒的滚出清远,大概是恶有恶报,她刚到国外的第一天就进了医院,双脚被扎进很多针,得养小半年。 星沂知道这事的时候看向身旁正陪她吃晚饭的男人,状似不经意提起,“陆玥的事你知道吗?” 他表情很淡:“我做的。” 星沂没想到他承认得这么理所当然,筷子停顿在他面前的一盘青椒炒肉丝上。 周岩看她有点愣,平静的为她夹菜,“最近脚还疼吗?” 她摇头,顿觉以后应该多注意,好好保护自己,才能避免这样的事发生,不让父母担心,更不让周岩担心,因为他担心了,总会以牙还牙。 她向来知道周岩不好惹的,跟在他身边后,但凡知道有谁欺负过她,他表面云淡风轻,却总会在恰当的时候回以反击。 星沂放下筷子坐到他怀里,这样的亲密对于俩人来说都已经习以为常,他自然地圈住她的腰,轻吻她耳尖,“不吃了?” “喂我。” 他笑,并没有拒绝,用勺子为她盛汤。 陆匀和云佳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他们的女儿坐在男人怀里,娇滴滴的张着嘴巴等人喂,而那个平时不苟言笑的男人只是淡笑了笑,十分温宠的一口一口的喂她喝汤,喝完了,还问:“好喝吗?” 女儿点头。 男人把碗放下,手掌压住她的脑袋,舔舐着她的唇,将她唇边的湿润都舔干净。 终于,女儿抬眼看到了他们,空气刹那间安静下来。 陆匀和云佳怔怔的立在那儿,双腿跟绑着铅球似的,怎么也迈不开。 星沂已经傻了,看周岩还要继续往下亲,连忙大力把他推开,慌乱的从他怀里起来,“……爸……妈……”她脸上烧红一片,尴尬羞耻得无地自容。 周岩回头看到他们俩,倒是非常淡定平静,“爸妈,早。” 陆匀和云佳睁大眼,怎么就喊上爸妈了? 星沂连忙给他们把椅子挪开,慌乱且乖巧的邀请:“爸妈,坐,坐下吃饭。” 她心里懊悔,明明老管家说过他们俩忙公司的事情,不回来吃饭的呀! 陆匀和云佳尴尬的点点头,分别坐下,眼神瞥向周岩,带着十二万分的不赞同。 周岩气定神闲牵着星沂坐在身边:“爸妈有空吗?” 陆匀哪里猜不到他准备谈什么。 “没空,最近很忙。” 周岩却像没听到,“我和沂沂的婚礼,我已经看好日子,就在下个月初。” 云佳瞪着眼:“下个月!这么急!?你想得美!” 她的女儿才刚找到就要搬走,她不可能答应! 周岩继续说:“办婚礼后,沂沂想回家随时可以,你们想去看她,也随时可以,但如果二位不允许,我只有带着沂沂离开了。” 云佳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气得脸色通红,已经忘记这是跟自己世交多年的侄子,只想着她是拐走自己女儿的大灰狼,“你威胁我!?” 周岩平静的喝茶,“礼金和聘礼我都准备好了,过几天就送过来,我会请周家长辈出面,商量婚礼的细节。” 陆匀和云佳觉得自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云佳更是差点气得仰倒,都给气笑了,“周岩,我还真是看不出来,你居然还想从我身边强娶我女儿,谁给你的胆子!” 都以为周岩会强硬到底的时候,他却平静的放下茶杯,平静的站起来,在几人疑惑的目光下,平静却毫不犹豫的跪下,就跪在陆匀和云佳的面前。 这样的举动,让陆匀和云佳震惊,也震撼着星沂。 周岩不觉得丢人,他看着陆匀和云佳,嗓音低沉,“我活到现在跪过四次,第一次是父母去世的时候,第二次是因为执意要把星沂带在身边,被周家那群老顽固罚。” 星沂不自觉站起来,怔怔的盯着周岩,这事他从来没有跟她提过,原来他为了她,竟向那些人弯过膝盖? “第三次,是桩乔山寺庙,我求佛祖赐我一人,一个我心心念念十年,触手可及,却不能触碰的人。” 他不信神佛,却为她真诚求拜,他求的哪里是神佛,他求的分明是她。 “第四次是现在。我知道你们疼星沂,找了她二十多年很不容易,想多留她一些日子。” 他笑着,说得坦然:“但也请二老体谅我的心,体谅我的梦寐以求和思之如狂,我想娶沂沂,想和她分秒厮守。” 陆匀和云佳呆愣的看着他,有些佩服周岩的淡然,他居然能用这么沉稳冷静的语气说着这么让人脸红心跳的肉麻话,还非常具有说服力。 -- 第100页 星沂已经听得面红耳赤,连忙过去把周岩拉起来,从桌上拿个馒头堵住他的嘴。 周岩知道她害羞,淡笑着拿下馒头,看着陆匀和云佳慢悠悠问,“陆叔陆婶,怎么样?” 两口子被周岩这一跪弄得没了气势。 “考虑考虑。” “先吃饭吧。” 气氛有些微妙,星沂安静的吃饭,可不敢再和周岩有什么亲密举动。陆匀和云佳在他们俩之间看来看去,也不知想什么。 ** 陆家的生活一片祥和,宴家却不是这个样子。 宴徊最近很苦恼,他的生日快到了,可他最想见到的人已经离开宴家。 宴辙知道他不开心,最近也多次抽空陪伴他,小家伙心里还是惦记着姐姐,再一次问爸爸:“我生日的时候,星沂姐姐会来吗?” 宴辙神情顿了顿:“爸爸不知道。” 星沂回到陆家之后,他们在晚宴上见过一次,她看起来过得很好,竟然也会认认真真叫他叔叔,不再是从前那副不情不愿的模样了,她还问起宴徊,语气似乎有些怀念。 那天晚上的一切交流都很和谐,只是宴辙也不确定星沂会不会来,毕竟现在她已经不姓宴,姓陆了。 父子俩人都有些惆怅,却没想到,宴徊生日那天,星沂真的回来了,还给宴徊带了礼物。 见到心心念念的姐姐,宴徊反倒扑到妈妈的怀里痛哭流涕,近乡情怯到不敢看星沂。 桂榕不好意思的说:“他害羞了。” 星沂蹲下来拍拍他脑袋,“宴徊?” 宴徊慢吞吞从妈妈怀里转过头来看着姐姐,他眼睛哭得很红,像个被欺负的小朋友,却也是最帅气的小朋友。 星沂对他笑得温和,“宴徊,姐姐回来了。” 她在这座庄园里为数不多的温暖其实都来源于这个小家伙,她总是被这个小家伙挂念着,期待着。 一句姐姐回来了,小家伙儿哭得更厉害,这次却没有往妈妈怀里扑,而是朝星沂扑过来。 星沂将他接住,抱了起来,“小寿星哭起来真不可爱。” “宴徊没有哭。” “没有哭?那这是什么?她摸了摸他脸上的湿润。 宴徊用小手擦眼泪,却越擦越多,他嘴角瘪着,抱住姐姐的颈弯呢喃,“你去哪里了?我好想你了……” 宴辙和桂榕在旁看着,都有些无奈,大约还是有点感人的,宴辙的眼睛也有点湿润,“欢迎回家,星沂。” 桂榕也道:“欢迎回家。” 很多事想明白之后就会豁然开朗许多,她现在才明白,宴辙其实是一个不错的叔叔,桂榕虽然和她不亲近,但从没有苛刻她,宴徊也这么喜欢她。 宴家其实……没有那么糟糕…… 她笑了起来:“嗯,我回来了。” 他们一起去为宴徊庆祝生日,陪她许愿吹蜡烛,再一起切蛋糕。宴徊很开心,很满足,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幸福过,只要能待在姐姐身边,他就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夜深的时候,宴徊靠在星沂怀里睡着,房里只剩他们两个人了。 星沂看他睡得香,再看看时间,觉得自己应该走了。她把宴徊抱上床,给他盖好被子,亲亲他的小脸蛋,准备离开时,小家伙忽然睁开眼抓住她的手指。 他没有起身,躺在被窝里安静的看着她。 印象里的宴徊看到她总是忍不住想和她亲近,简直像个热气球,有用不完的精力。现在的宴徊过完一个生日,像是突然长大了一些,看星沂的眼神,让她心里忽然有点酸涩。 “姐姐要走了吗?” “嗯,要走了。” “还会回来吗?” “会。” “什么时候回来?” “下次你想见我的时候。” “可是宴徊想要每天都能见到姐姐。” 星沂听了,心头柔软,温柔握住他的小手,“宴徊长大了,不能这么黏着姐姐。” “好吧……”只要是姐姐说的话,他都乖乖的听。 小男孩垂下长睫,已经会掩饰眼中的失落,“姐姐,我听人说,你回陆家了,你以后不会在宴家生活了,对吗?” “对。” “为什么?” “因为姐姐也长大了,要回家了。” “姐姐可以不长大吗?” “不可以哦。” “好吧……”小男生想了想,像是鼓起勇气,明亮的眼睛看着她,“姐姐可以靠近一点吗?” 星沂笑着低下头,宴徊用稚嫩的手臂抱住她的脸,怯怯的,小心翼翼的亲亲她的脸。 “星沂姐姐,恭喜你长大。” 星沂愣了愣,温柔摸他的头,“谢谢。” 宴徊很聪明,他什么都懂,恭喜她长大的意思其实是恭喜她可以回家,尽管他舍不得她,却还是说出了这句恭喜,因为他能看出来,她现在过得很开心。 等再次把宴徊哄睡,星沂没有惊动任何人离开宴家,却在离开时看到桂榕和一个男人在说话,那男人转过身来,居然是姜澧的脸。 隔得远,星沂并不能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只能看到桂榕脸上凄凉悲伤的眼泪和姜澧冷漠的表情。 姜澧离开的时候,星沂好奇的追了过去,然而她的跟踪技巧很差劲,姜澧没多久就发现她,看到她的时候,有些惊讶,眼里的冷意慢慢散去,“是你。” -- 第101页 “嗯。” “你看到了?” “看到什么?” 他嘲弄的笑:“别跟我装傻,你一路跟过来。” 星沂也觉得自己有点八卦,想说声对不起然后转身离开,姜澧却忽然解释,“她是我妈。” 星沂愣住,往宴家庄园的方向看了看,心里震惊不已,桂榕这么年轻,可真是看不出来,她还以为……还以为桂榕出轨了呢…… 其实也是因为这个想法她才跟过来的。 姜澧提到这个似乎很烦躁,烦躁的拿出烟开始抽,“你肯定还是对我从前不告而别耿耿于怀吧,我那时候离开,就是因为我妈嫁进了宴家。” “我不想让她去,可她那时候只想当阔太太,哪里会心疼我?我因此成了孤儿,没钱上学,你当然见不到我。” 星沂没想到是这个原因,沉默好一会儿才问:“那后来你怎么过来的?” “后来的日子?”他笑得嘲讽,不外乎为了生存什么都做呗,不过还是别说出来脏她耳朵了。 “宴星沂……现在应该叫你陆星沂了吧,我刚知道你就是宴家大小姐的时候,还想过通过你报复桂榕的,可是……我心软了,却也没有后悔。幸好,幸好没有做伤害你的事。” “她看我过得不好,就想来可怜我。我姜澧就算过得不如一条狗!也不会让她可怜!” 他把一根烟抽完,看向沉默的星沂,朝她走进,星沂立即向后退,也就是这一步,让姜澧的脚钉在那儿,再也没有勇气上前。 其实他明白的,他们俩再也回不到曾经了,少女的一腔痴情,他没有好好保存,没有陪着她长大,也没能护她一护,所以现在,她身边有了别人。 对于星沂来说,是在错误的时间遇见错误的人,可对于姜澧来说,是在错误的时间遇见了对的人。 活该造化弄人,活该他忘记她,活该没有用尽全力的去爱,所以现在也没有资格再拥有,他心知肚明,却也有些不甘。 姜澧低下头,逼退眼底涌上的湿润,他站在那路口,像极了当年命运的分水岭。 他轻声的,像和过去告别一般温柔的开口:“宴星沂,我要走了。”他还是喜欢叫她这个名字。 星沂平静的问:“去哪?” “曾经想去留学,你应该看过新闻,其实已经做好了入学准备,后来总想呆在你身边试一试,就没去,现在也该启程了。” 她说:“祝你一路顺风。” 他点头,转过身却走得慢,好像在等什么,却终究没等到她喊自己的名字,他选择了那条没点灯的路,一直往前走,直到再也看不到身影。 星沂眼睛有点润,不是舍不得,只是想到了那些年与他一起逃过的课,打过的架,喝过的酒。年少时总以为朝夕相处,日久情深,总会开花结果,原来也会用这样的冷淡苍白来结尾。 她走向那条点灯的路。 最终,她和姜澧的方向,是截然不同的。 有缘却错过,她并没有遗憾,只是在心里暗暗道了一声,珍重。 ** 星沂回到家,宅院外面的灯笼挂着,那是等她归家的灯,不管多远都会亮着。 老管家坐在圈椅里,看到她回来,苍老的眼睛睁开一条缝儿,“沂沂回来啦。” 星沂这才明白,原来有人等,是这样的温暖,万家灯火,总有一盏属于她。 “大家都等你呢。”老管家亲自为她提着灯笼,星沂想要接过来,他没给,执着的想要为她照亮前行的路。 靠近正屋时,她听到里面欢声笑语的声音,问老管家:“谁来了?” 老管家眯眼笑笑:“都是你的家人呐。” 她云里雾里,还有些紧张。 到门外,老管家推开门,星沂看到里面的场景,气质雍容的老太太和年迈却有威严的老爷子坐在高堂,分坐在两边的是陆匀,云佳,周岩,还有一些她从没有见过面的人。 欢声笑语停止,一屋子人都看向门外的姑娘,来之前就听说她生得好,竟然比他们预想的还要貌美,比云佳当年更要招人疼,所有人的眼神都热切起来。 两位老人看到她,不自觉站起来,脚不听使唤的往前走,那副又惊又喜的模样,直让人看得心里不是滋味。 云佳笑着过来牵她,将她牵到两位老人面前,“沂沂,叫外公外婆。” 两位老人期待的看着她。 星沂也不负众望的喊声,“外公,外婆。” 只是喊出来,却让老太太瞬间声泪俱下,抱着她哭得不要命一样,这哭声也勾出了云佳的泪,母女三人哭得抱成一团,屋子里其他人也偷偷抹眼泪。 哭完了,其他人坐不住,纷纷上前将星沂围住。 “丫头,我是你大舅舅。”儒雅随和的中年人温和的对她笑,却被一个有些凶的男人推开,他转过脸来看着星沂,露出憨憨的笑,“乖囡囡,先喊二舅。” “你们别吓着囡囡!囡囡,我是小姨。”美貌妇人欢喜的牵住她手,却被另一个年轻姑娘抢过去。 她好奇的围着星沂转圈,不住的打量,惊叹不已,“你可真漂亮,不愧是我的女神,沂沂,我是你表姐!我其实是你的女粉丝,你跳舞可美了!” “囡囡,我是你表哥!”俊朗的年轻男人往前站了站,企图获得一点关注。 -- 第102页 没想到一个半大的孩子忽然将所有人推开,护在星沂面前,他凶得像只小兽,“你们都把表姐吓到了!” 他转过身来,红着脸,别别扭扭的低声说:“我是你表弟,星沂姐姐。” 星沂笑了笑,摸他头:“嗯,表弟。” 少年的脸猛然更红。 众人又围拢上来。 他们对她既好奇又喜欢,每个人都想多了解她一点,星沂被包围在陌生却温暖的爱意里,有点不安和紧张,但更多的是喜悦和满足。 周岩看她被人争着抢着,脸色早就冷得堪比腊月霜,不过愣是没有一个人发现,大家的关注点都在星沂身上,这让周岩下定决心,一定要早点办婚礼! 可要让陆匀和云佳点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就在夫妻俩觉得这场战役还可以拖得更久之时,一个夜晚,女儿穿着睡衣,抱着枕头出现在夫妻俩的卧室外面。 看到她这副打扮,夫妻俩都很惊讶。 “爸妈,我可以跟你们睡吗?我从来没有跟你们睡过。” 事实上她是有的,小时候还是一点点大的时候,她每天都被云佳和陆匀抱在怀里哄着睡,如果没有俞凝,她是被千娇万宠着长大的。 陆匀和云佳心酸不已,哪里会不同意。 床很大,睡三个人也很足够,星沂睡在他们中间握住了父母的手,陆匀和云佳顿时一僵,紧张到直挺挺的躺着,也不敢乱动,怕惹她不高兴。 “爸妈。” 陆匀和云佳同时应声。 星沂笑了笑:“谢谢你们生下我,带我来到这世间。从前在宴家的时候,被俞凝虐打的时候,我无数次问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还不如当初没有出生呢,但是现在,我很感恩。” 她感觉到父母握她的手收紧,有些颤抖,他们心疼她曾经的遭遇,也在愧疚没有保护好她。 “在宴家的时候,我每天都不想活,很想一死了之,可是离开宴家呆在周岩身边之后,我却想努力的活下来,健健康康,长长久久的活着,那样才可以陪着他。” “刚开始呆在周岩身边的时候我很害怕,我以为他会和俞凝宴赦一样,动不动对我打骂侮辱,我战战兢兢,小心翼翼不敢惹他生气。可是没有,一次也没有,他从未对我动手,连说句重话都没有。” “他像个兄长一样尊重我,爱护我,并没有让我感觉到任何不适。” “他教我很多道理,让我懂得,我并不是卑弱低下的物品,我应该获得平等和尊重。” “但我不听话的时候,他也很头疼,却是打不得骂不得,我每次哭,他缴械投降,只能哄。” “我打架逃课被叫家长,他被老师叫去训话,陪着我写检讨书,我却连写份检讨书都能写得语句不通顺,把他气得整夜没睡。无数次我都以为他肯定会放弃我的时候,他总是扶着我,推着我继续走。” “他很忙,工作上的事已经够心烦,回到家还得管一个青春期正叛逆的小姑娘,他竟然都不嫌烦,每天监督我背书写作业,多晚都陪。” “他鼓励我追寻梦想,不可否认我的成功有自己努力的加成,但更多是他的推波助澜,他一步步送我上更大的舞台,他想要越来越多的人可以看到我,想要我被别人认可。” “当我第一次比赛获奖时,我竟从他眼里看到欣慰和骄傲,那时的我忍不住想,原来只会闯祸拖后腿的宴星沂,也可以成为周岩的骄傲啊,我想要一直做他的骄傲。” “一念起,我越来越努力,跳舞也跳得越来越好,好像终于可以让他放心,可以不用麻烦他了。然而我心里却没有多高兴,很慌很慌,怕周岩真的不要我。”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以为周岩只是拿我当妹妹,我怕自己沦陷,也就只拿他当哥哥。” “明白他的心意后,我惊讶的同时,也很欢喜。” “我以为俞凝会成为我们之间的阻碍,所以害怕去面对,又开始逃避,可周岩还是像过去无数次那样替我解决了这样的麻烦,他挡在我面前,护住了我。” “现在我也要勇敢起来,不能再逃避。爸妈,我想要永远和他在一起,你们可以准许我嫁给自己梦寐以求的人吗?” 不知道何时,她已经泪湿枕面,云佳心疼的抚着女儿的头发,他们哪里还会不同意?女儿的心已经飞到周岩身上,竟然用这样的招数来帮他,他们有什么办法? ** 后半夜,星沂趁父母睡着溜出来,溜到周岩住的院子,她先去敲门,没人应,又去敲窗户,看到里面的灯亮起来。 周岩开窗,看到手脚并用爬上来的星沂,他拧起眉,星沂立刻抱住他,他迅速稳住她身体。 “怎么过来了?” “来告诉你个好消息!” 周岩把她抱上床,重新关上窗户才过来坐下。 “说吧。” 星沂朝他勾手指头。 她应该是跑得急,衣服有些乱,头发也是,刚刚爬了窗,气没喘匀,这会儿勾着手指头看她,媚态横生,周岩喉结暗滚,却没动。 她有些不高兴:“不想听算了。” 她最近脾气很大,分分钟生气,分分钟要人哄。 她以为周岩会立刻过来哄自己,没想到男人竟然开始脱衣服,她不可思议的睁大眼,“你干什么?” -- 第103页 周岩捏紧她下巴,细细啄吻她的唇,“既然是好消息。”他挑着眉,兴味十足的勾开她一颗纽扣,“那就庆祝一下。” 星沂:“……” 每次都是这么冠冕堂皇! “那你快点哦,我要在天亮之前回去。” 周岩拍她屁股:“说谁快?” “你打我!”她用力眨眼睛妄图挤出两滴眼泪。 周岩被她逗笑,吻她时哄着问:“什么好消息?” “我爸妈答应我嫁给你了。” 他动作一顿,继而吻得更重了些,笑道:“乖宝,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陆匀和云佳第二天醒来,看着只剩个枕头的床,哪里还能不明白女儿去了哪里?二人都觉得无奈又好笑,孩子大了,总归留不住的。 ** 一晃眼,婚期将近。 周岩和星沂的婚礼是周陆两家的大事,因为两家都是大家族,过程还是繁琐且富有仪式感的。 婚礼前夕,两家年纪最大的长辈见面商谈婚礼细节,互相交换了周岩和星沂的庚贴。 婚期是周岩认认真真挑选的,聘礼和礼金都是他准备,按着星沂现在的身价翻了几翻。他曾经说过的那些财产,也都当着陆匀和云佳的面交到了星沂手里。 云佳打趣他现在穷得分文没有,周岩给她的回答,让她很满意。 他说,娶到了无价之宝。 要去娶她的前一天晚上,周岩整夜没睡,天没亮就已经穿戴整齐,等着吉时到就可以出发去接他的新娘。 准时准点的时候,他打开门,却看到穿着婚纱手捧鲜花的女孩儿带着笑站在门外,娇俏对他说:“周岩,吉时到,我来嫁你了!” 星沂是跑着过来的,从破晓时分出发,她穿着这身婚纱,在路人疑惑,惊奇的目光下,义无反顾的朝他奔来,如无数次他向她走去那样,她也要勇敢的走向他。 周岩像被打败了一般低下头笑,其实到现在他都觉得很不真实,他们这一路走来太漫长,漫长到她渐渐成为遥不可及的梦,而现在这个梦,主动走到了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周岩朝她伸手,星沂看了看他的掌心,没将手放进去,而是往前一步,踮起脚,跟随着心跳的节拍去吻他。 周岩伸出的手指微微蜷缩,惶惶然抱紧了她。 这个遥不可及的梦落进了怀抱,他已然摘到。 [——正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