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知我意》 第1页 [现代情感] 《温柔知我意》作者:慕长华【完结+番外】 文案: 初见时霍司奕就已经是天之骄子,众星揽月,被人捧在手心上。 外人说温诺柔不过是靠着那张脸,才得到了他的青睐。 外人却不知道,认识两年,恋爱五年,从最初的甜蜜,到后来的冷淡。 一次她误听霍司弈与朋友的对话,朋友问:“女朋友呢,不是都住一起了吗,怎么也不带过来。” 霍司奕半醉,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哼:“谁告诉你住在一起就是女朋友了。” 朋友不解:“你是吃定她不会离开你了是吧。” 霍司弈瞥了他一眼冷淡道:“她本来就离不开我。” 她将这话听得一清二楚,一边走一边笑。 离不开,是吗。 以为情深似海,天定良缘,原来就是她以为。 后来她终于在攒够失望时潇洒离开。 她离开的第一天,霍司奕一如平常。 第一周,霍司奕因为食物中毒进了两次医院。 第一个月,霍司奕的生活变得一塌糊涂。 朋友私下里笑他:“当初话说的那么大,可你看到底是谁离不开谁呢。” …… 再遇时,堂弟认错了人,误将她当做别人拉了过来。 温诺柔站在包间里,目光从他身上一撇而过,脸上带着一个疏离地笑:“大概是认错人了吧,我叫温诺柔跟你们应该是不认识的。” -- 认识霍司奕五年以上的人都知道他有个被人戏称‘痞子一哥’的黑历史,也知道他曾有个人间蒸发的同居‘室友’ 后来有人见到霍司奕出现在一所学校门前,卑微的扯着一个女人的衣服,乞求说:“我错了,你别跟他结婚我们和好,好不好。” 女人面冷心凉,话说的毫不留情:“不好。” 曾经你是我的求而不得,现在我是你的高攀不起。 追妻路漫漫,任重而道远 前期冷酷真狗后期跪榴莲时代精英vs前期小白兔后期冷酷政治老师 阅读提示: 1、狗血,狗血,狗血 2、破镜重圆,追妻火葬场 一句话简介:追妻火葬场 立意:自强,自爱,才会赢得别人的尊重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破镜重圆 搜索关键字:主角:温诺柔,霍司奕 ┃ 配角: ┃ 其它:追妻火葬场 第1章 三年,高攀【修】…… 七月,强对流,雨季。 天气预报说下午来台风,四点不到学校组织了放学。温诺柔刚到家,狂风已平地卷了起来,阳台上的衣服被吹的七歪八扭。 几乎是她刚把衣服收起来,接着,外面就下起了倾盆的雨。 深夏的天,即便下雨空气也还是燥热的。 她将空调打高一些,吃过饭后就靠在了沙发上。 习惯性的在怀里抱着一个抱枕护住肚子,便开始将学生的期末考试成绩录入学校的系统里。 电脑屏幕刺的眼睛生疼,偌大的屋子里只有敲击键盘的声音。 突然安静的室内传来关门的声音。 下一秒,开着视频的手机里传来说话声。 “叶阿姨出去旅游,怎么也不带你一起。” 温诺柔头也不抬:“旅游团的时间不能改,我还要上班。” “但是暑假马上就要开始了,你就一个人在家啊。” 温诺柔心不在焉的‘恩’了声。 敲下最后一个数字,点击提交,再一刷新,成绩就出现在了待审核里。 那边人‘啧’了声:“果然年纪轻轻老师当不得,班主任更是当不得。下了班不跟同事们去耍,就知道回家,你到底二十七岁还是三十七岁。” 这跟年纪有什么问题? 她抬头,扫了眼窗外只有在大型灾难片里才会出现的场景,走到窗边,顺手便拍了个视频发过去。 并配音说:“你没有看过天气预报我不怪你。但这种鬼天气我要是出去,明天你大概就能收到我的讣告,前来凭悼我了。” “……” 做完工作温诺柔并没有着急将电脑关机,她点开视频播放软件,鼠标放到搜索栏上,不等打字,目光已经看到了热度第一的电视剧。 似乎是窗户没有关严,从缝里吹进来几缕风声,像极了午夜惊魂。 “所以你这个点找我,是你家老岳出差?还是你在上厕所无聊?” 池隽略微不开心,“我找你只能是这些事?不能是正事?” 正事? 温诺柔面色平静:“一天前你说找我有正事,结果事情都还没开始说,你就说先吃饭并失踪了十二个小时,大约你吃饭都是从种菜开始做起的。” “……” “十二个小时后,你终于记起联系我,原来所谓的正事是你家老岳没有及时回复你的微信。” 池隽心虚的咳了一声。 却还是嘴硬:“这确实是很重要的事。而且后来我也道歉了。” 是道歉了。 温诺柔点了点头,“知错能改,至今都是你最大的优点。” “……”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是在讽刺我。 池隽牙疼的‘啧’了一声,反复强调:“这次我找你真的是正事。” 温诺柔头也不抬:“恩,又是正事。” -- 第2页 温诺柔是泷邺市那一届的文科状元,大学的时候主修马哲,深知自己说不过她,池隽果断的选择了放弃。 外头狂风在呼啸,但是室内已经响起了电视剧的开头曲,大约能分辨的出来她在看剧,池隽想了又想,还是干脆地问:“我是想说,反正你暑假也没什么事情做,要不要来帝都找我玩。” 鼠标还在进度条上,温诺柔的指尖微颤,指腹按下去,进度条一下拉到了十分钟上。 恰好到女主角出场的那一幕。 这是一部网剧。 男主角是正当红,拥有微博粉丝五千多万的小鲜肉。 男二是国家一级演员,获过不少国家级奖项的老戏骨。 除了女主,从女二到女n都是微博上能叫得出名字的人。 甚至导演都是刚刚获得白鸽奖的陈楚东。 网剧刚播了三集,微博上已经有不少人跳出来喷女主角的演技。 温诺柔之所以知道这部剧,是通过学生的抖音。 她跟里面的女主角不能说是八分像,而是一模一样。 有学生偷偷趁她讲课时录了视频发到了网上,幸好被发现得早,视频被及时删掉。 看她很久都没有回复,池隽语气复杂了起来,试探问:“诺诺,都三年了,你一直不肯再来帝都,该不会是心里还没放下霍司奕吧。” “你想多了。”她答的很快,沉默着将进度条重新拉回去。 “去年培训的地点就是帝都,只不过你当时在出差,没告诉你。” 还有这事?不过算算,那会儿公司刚起步,她确实比较忙。 “那你过来吗。” 温诺柔本能的要拒绝,就听池隽若有所思的继续说:“其实都过去三年了,前段时间我陪老岳出席一个酒会的时候,听别人说霍司奕好像要结婚了。” 她微怔,灯光垂下来照在脸上,阴影却刚好遮住他的眼睛。 “对方好像是娱乐圈里的人,霍家那边似乎是很满意的。” “挺好的。”温诺柔答。 又想到另外一件事,池隽蹙着眉,想很久还是说:“其实你刚离开那段时间,有人找过我,一直在打听你的事,去年同学聚会你没来,也有很多好事的人一直在问我你为什么会跟霍司奕分手……” 温诺柔不大想继续这个话题,幸好池隽也终于结束了它,末了还是问:“那你真的不来嘛。” …… 帝都。 温诺柔毕业于全国top十,坐落于帝都的南中大,大学毕业后又被保送了研究生,有整整七年都待在那边。 七年。 有开心,有难过,知道什么是爱情,也懂得了什么叫失望。 不知不觉间进度条走了一半,温诺柔将视频停下,抬头时目光触及到池隽的表情。 确实,都三年了,该放下的应该也都放下了。 她纠结了一会儿,在池隽要放弃时才说:“那我过去玩玩吧。” …… 外头的台风一直在吹,呼啸声伴随着电闪雷鸣,雨滴拍打窗户的声音,齐齐灌入耳中。 直到入睡前的一秒,温诺柔的心情也没有平静下来。 学校里的爱情,听上去是最美的,无关乎金钱与未来,大约也是最纯洁的吧。 霍司奕大她三岁,她读大一时,霍司奕是大三的学长,学校里的招牌,南中大那一届里最优秀的人。 从相识至相伴,足有两年的时间。 可认识两年,交往五年,七年的感情,在那一年的毕业分手季里,最终还是遗憾收场。 …… 三年前。 一八年的六月末。 温诺柔研三,准备毕业。 记不得有没有临近毕业的紧张与忙碌,只记得当时的尴尬与慌张。 她本有个留在帝都里的梦想,却因为一个人,梦想被人毁的一干二净。 当温诺柔拿着一份足可称得上是完美的简历,辗转于各大企业之间时,回答她的总是遗憾的消息。 看不下去的男友司旗的总经理霍司奕做主,替她办好了司旗的正式员工入职手续。 这不是什么刻意去隐瞒的事情。 不出三天时间,公司里就已经有了风言风语,说年轻的总经理身边的这个助理,是走后门进来的。 更有甚者,说她是睡进来的。 几次茶水间外误听同事们的对话,中心主旨大概都是说总经理身边新来的那个助理,是他的小情儿。 对于这些风言风语,温诺柔不相信霍司奕会不知道,但他却并没有刻意去解释过。 或许他不知道这些话给温诺柔带来了多大的影响。 当然最可能的,是他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其实他是忙的,忙的根本没时间去在意这些琐事。 “那都是你给他找的借口!”池隽一脸愤恨不平,“就是一句话的事,他能有多忙。就是没放在心上!” 温诺柔低着头:“其实别人说的也是事实,我进来的确实名不正言不顺,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他确实难做。” 司旗考核很严格,如果她正儿八经去应聘,光专业技能一项,就能将她卡下来十次。 “你怎么能这么想。”池隽瞪大眼睛不可思议道:“你忘了是谁害得你在帝都寸步难行?” …… 霍司奕是大她三届的学长,大一时认识,算到至今,除去刚认识的那两年,两个人已经在一起五年。 -- 第3页 一段看似只涉及到两个人的感情,却不仅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 霍家那边并不喜欢温诺柔。 霍司奕的母亲甚至私下里找过她,明里暗里都在说两个人的家庭差的实在太大,并不相配。 临近毕业身边的朋友大都找到了工作,帝都里却没有任何一家公司敢录用她。 以霍家的权势,这样的事情当然做得到。 “我说姐妹,你可是本硕连读,政法院院花,还是高考文科状元啊。” “二十四岁花一样的年纪,有颜有身材有学历,什么时候有别人挑你的份。” 温诺柔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你的这个姐妹滤镜是不是太厚了?” “是你没有自知之明!” 温诺柔是美的,不像张扬带刺的玫瑰花,她美的没有一点攻击性,一张宛如江南烟雨楼里走出来的脸,盈盈不堪一握的细腰。 右边眼睛下面其实还曾有一颗小痣,但这颗痣让她整个人显得太过柔弱,平白给人一种电视剧里,除了张脸一无是处的小白花形象,就被她做主点掉了。 池隽心累于与她争辩,只是说:“我是真不知道他霍司奕到底上辈子做了什么积德行善的大好事,才能在这辈子遇见你,还能让你这么死心塌地。” “但说真的要不是你脱单的早,这会儿对自己的人格魅力一定会有新一层次的认识。” 温诺柔被她逗笑,轻声道:“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霍司奕含着金汤勺出生,父亲是司旗集团的老总,即便抛开家庭不讲,他自己本身各方面条件也极为优秀。 优秀的人大都不缺追捧者,温诺柔算不上其中最美的,也算不上条件最好的,只能勉强算是比较幸运的一个。 思及此,温诺柔脸上的笑容淡了许多。 认识两年,交往五年,五年里两个人的感情越来越淡如止水。 认识霍司奕之前,她没有谈过恋爱,也就不懂得爱情这种东西。 在一起后她以为所谓爱情大概都是这样的吧,过去了最爱的时候,也不过如一簇烟花,绽放后逐渐趋于平淡。 …… 霍司奕回来时天还很亮,她走过去,抬头时正对上霍司奕那张仿佛米开朗基罗手下最杰出作品的脸。 他并不常笑,外人也很难从他的表情来判断他的心情。 可他的眼睛生的很好,一双桃花眼恰到好处的缓解了他拒人千里似的冷酷,瞳仁更是难得一见的深黑色,深邃的古潭一样。 眼睛下,高挺的鼻梁上还有发丝投下来的碎影,薄唇是常年比胭脂轻一些的红色。 刚刚靠近温诺柔就嗅到了一股比较浅的女士香水味。 脸上的笑容有些凝固,她试探性地问:“你今天回来的好像比平时晚。” 霍司奕淡声道:“恩,公司有事,今晚还会再出去一趟。” 她不自觉捏紧了身上的围裙,宽慰自己说做人其实不能太贪心,当初是她先追的霍司奕,跟霍司奕告白的那么多人,只有她一个成功了,怎么还能奢求他时时刻刻围着自己打转。 第2章 替身,替身【修】…… 温诺柔收起过分暴露心事的表情,似懂非懂的嗯了一声。 霍司奕进门时手里还提着一个精美的纸袋,进门后便将纸袋放在玄关衣架上。 她转身进了厨房,端出了刚刚煮好的饭,摆放在桌上,拿着碗走进厨房盛汤,出来时霍司奕刚好从洗手间里出来。 两个人对视一眼,先是默不作声了一阵。 她率先移开视线,轻声说:“先过来吃饭吧。” 说着将围裙脱下来,搭在一旁的座椅上。 霍司奕也很快坐了下来,只是刚拿起筷子,一直默不作声的他却突然蹙着眉开口:“听说你今天去了公司,还被财务那边的王娟说了一顿?” 拿筷子的手顿住,她低着脑袋,很轻的嗯了一声。 “文助说有急事让我去一趟,走的时候遇到了王娟。” 前段时间的员工入职体检温诺柔的身上查出来一些东西,上周刚去做了手术,出院后继续在家里养了三天。 今天是第三天。 关于体检的情况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公司那边只知道有问题却不知道是什么问题,医院那边也是,因为情况特殊尊重病人本人的意愿也没有公开给公司。是以有些极端分子一直觉得她是在装病。 毕竟又不是没有过这种情况。 不等温诺柔解释,霍司奕继续说:“王娟的性格就是那样,但她人并不坏,你别往心里去。” 公司里看她不顺眼的人比比皆是,其中就属财务部的王娟为最。 温诺柔打汤的手顿了下,脸上的表情也渐渐冷了下去。 “恩,我知道。” 霍司奕跟王娟是同学,若是比起信任与了解,他自认比温诺柔知道的多,就也不需要温诺柔的辩解了。 她装作没什么事的样子甚至开起了玩笑,“但她好像看我格外不满意,是不是她以前喜欢过你?” 霍司奕执筷子的手轻顿了一下,但他只是皱了皱眉,“那会儿她年轻,以后这样的话就不要说了,平白让人误会。” 那就是有。王娟确实喜欢他。 其实霍司奕一直优秀,有追求者是多么正常的一件事,上大学时学校里半数女人都将他视作梦中情人,温诺柔知道,也清楚这种事情较不得真。 -- 第4页 可放在膝上的双拳略略收紧,本就显苍白的指腹被压得一点血色也无。 在她准备放弃重新执起筷子时,对面的人又漫不经心地问:“你的身体怎么样。” 没想到他会忽然这么问,微微怔住,本来已经冷却的尾尖稍暖了些。 膝上的手往上探了些,探到腹部的伤口,还有些疼。 她脸色稍僵,又过了会儿才声音呐呐,“好多了。” “还不舒服就多待几天,公司最近不忙,而且——” 霍司奕没有说完而且后面的话。 他礼教极好,食不言寝不语,饭后桌子也不会像是风卷残云一样杂乱,整洁的像是没有被动过。 “而且?” 霍司奕蹙眉不语:“没什么。” 说完便离开座位,去了书房。 留温诺柔一人面对略显狼藉的桌面。 空调冷风吹了过来,冻得她轻颤了一下。 她看着诺大的房间,大的显得空旷的房间。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家里变得这么冷。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跟霍司奕之间变成了这样。 交谈都变得很少。 深想而来,他好像一开始就不愿意多数自己的事情。 难道变了的是自己吗。 又待了片刻,温诺柔才起身麻木的将碗筷收拾进厨房。 所谓家庭,总是要有一个人负责生活中的家务琐事,霍司奕比她忙,所以只能由她来做。 水里泡着的餐碗上浮现一层油污,打上洗洁精,不一会儿原本满是油污的碗碟上,就泛起了泡沫。 每一个泡沫中都倒映出一个自己。 温诺柔有自知之明,她不幽默,也不体贴,能为对方做的只有这些生活琐事。 又忽然不明白了,能为他做这么多琐事的人有很多,当初那么多人里霍司奕为什么偏偏选择了自己? 意识到自己又在钻牛角尖,无意识的叹了一声,打开水龙头冲刷着碗上的泡沫。 想什么呢,当然是因为喜欢啊! 不知过了多久霍司奕终于从书房里出来,走到客厅将外套重新穿上,听到厨房里传来的动静,便象征性的对她说:“公司有事我得过去了你早点睡,不用等我。” 正在洗碗的温诺柔顿住,匆忙从厨房中走出来,她还穿着围巾,带着橡胶手套,一副家庭主妇的模样。 “现在就去吗。”抬头看了眼时间她提醒说:“现在才七点多。” 到底公司里是不是真的有事,温诺柔是不知道的,但霍司奕每次都是用这样的理由,敷衍的像是根本不愿意与她独处似的。 霍司奕是头也不回地说:“那边催的急。” 那就是必须得去的意思,问了情况也不会有所改变。 温诺柔送他出门,站在玄关前还关心问:“几点回来?” 霍司奕的视线从她身上一掠而过,眉心皱了一下像是不满她现在的装束,接着缓缓从喉咙里吐出四个字:“不用等我。” 要出门时,他看了眼玄关鞋架上带回来的礼物。 随口道:“前段时间你说喜欢的那款碎花连衣裙,今天见了YZ的负责人,问他要了过来。” YZ今年的设计主题是田园,选入前十的款式还在参赛,主打款还没有大批量生产,唯一的一件也是不售卖的状态。 温诺柔愣了一下,目光中透出浓重的疑惑,但很快她收起了脸上的疑惑,尽量平和的嗯了声,又补充了一句:“谢谢。” 霍司奕对她一直是好的,物质上的东西从来都是有求必应。 房间内,温诺柔看着关上的房门,片刻后目光又落到旁边大写的YZ精致的纸带上。 可她从未说过自己喜欢YZ的衣服,更是没说过喜欢他家的主打款。 那天也是,只是恰巧他问,她便随口说了句喜欢。 她是应该感到高兴吗? 可是温诺柔心中却没有半点高兴的感觉。 霍司奕应该知道,她从不穿那种花里胡哨,碎花很多,装饰很多的衣服。 可他买回来的大多数衣服,送给自己的大多数礼物,无一不是花里胡哨,装饰颇丰的那一种。 甚至看都不看那件东西一眼,温诺柔转身走回客厅,缓缓坐在了沙发上。 霍司奕并不喜欢她插手他的私事,这五年里她一直做得很好。 第一次产生要破例的想法,拿起手机想要给别人打个电话,却最终还是将手机放下。 她不知道霍司奕都有哪些朋友,也不知道他们的联系方式。 偶尔会听别人窃笑着谈起‘金屋藏娇’这个词,却没有回应过。 不是没有被霍司奕带去见过朋友们,现在想来也只有唯一的一次,而那唯一的一次带给她的感官却并不好。 她像是个误入天鹅群的丑小鸭,听别人高谈阔论上周慈善晚宴上拍到的一个价值两百万的古董花瓶。 她全程都坐在沙发上,听旁边的人讲话而那些话题,上至前两天去巴黎参加时装展,下至一串三千万的手串,都是她的知识盲区。 连自己都觉得丢人,便从不再主动开口提这件事。 现在想来,他们之间还是差了好多。 — 帝都内的二代圈里,有不少年纪小,闲的发慌的人,这些人里,有人为了兴趣去学酿酒,有人为了自给自足学习调酒,还有人因为爱好去做乐队的主唱。 -- 第5页 一家叫做纵的酒吧里包罗万象,老板是个二十五岁的年轻人,如果不好好开酒吧,就要回去继承几十个亿的家产。 霍司奕到时,里面已经有很多人,他熟门熟路的走到一个包间前,推开门,沙发上已经坐满了人。 看到他进来,最靠近门的叶家小公子挑眉说:“呦,来的这么巧,我们刚刚好说到陆念思回国的事呢。” 他旁边的人脸色变了变,压着声音提醒:“你疯了,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霍司奕蹙着眉,只当是疯子乱叫,根本没有理会他。 今晚来的人大多是商场上的一些年纪相仿的朋友,还有一些与他关系比较好的人。 那人似乎喝多了,还在不要命的肥着胆子说:“正主都回来了,你藏着的那个宝贝替身还不知道吧。” “霍司明应该也还不知道你那个宝贝替身,跟他的未婚妻长的那么像呢吧。” “不是我说,你可真大方,那可是未婚妻,结果弟弟说要你就退婚老实把人让出来了。那我也喜欢陆念思,你怎么不是我哥呢。” 段珏的酒从嘴里喷了出来。 包间里突然安静了下来,大家面面相惧,看看说话的人,再看看霍司奕,一个个都是副明哲保身的模样。 …… 今晚霍司奕本是不打算来的,但创意娱乐与司旗两家公司的眼珠子,陆家的小公主回国后进入了娱乐圈这事,最近在圈内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娱乐圈这条路并不好走,他不得不为她多加考量。 司旗的霍家与创意娱乐的陆家曾经的当家人是战友关系,两家从老爷子那辈起就一直是顶好的朋友关系,过命的关系。 老一辈甚至开玩笑说让两家的孩子在一起亲上加亲吧,不巧的是老爷子生了一个儿子,陆家那边也是一个儿子,娃娃亲的事情只好作罢。 虽然没能成功亲上加亲,但是霍陆两家的孩子都是从小在一起长大,小初高大,甚至留学都在一起的,说是顶好的哥们儿也不为过。 霍陆两家最终都是要联姻的。 圈内一直有这么一个传闻,且传的有理有据。 第3章 纠葛,退婚【修】 霍司奕是家中的老大,三岁时父母带他去参加一个小宝宝的满月宴,篮子里的婴儿长得粉雕玉琢,还在坐月子的陆伯母淡笑着跟他开玩笑说:“将来让妹妹给你做媳妇好不好?” 那时他是无知的,手里还抓着陆伯母给的糖饼,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迎合说:“好啊。” 然后引来大人们的哄堂大笑。 这番玩笑话不知怎么传了出去,而外人信以为真。 陆念思从小就是美的,身边不知有多少人围着她转。 小初高他们读的都是同一所学校,她读初一的时候,他初四,她读一年级的时候,他读四年级。 小时候的陆念思跟屁虫似的,总爱跟在他屁股后面转,说话声也软软的,一副很容易被人欺负的样子,毫无防备心的喊他‘哥哥’ 陆念思初三的时候是学校里的校花,外校的男生也闻着味找了过来。 两家关系亲近,住的也是近的。 他是周围一片的孩子王,放学后一直是由他带着弟弟们跟陆念思一起回家。 霍司奕的二弟与三弟是双胞胎,二弟霍司明跟陆念思在一个班里,有天下午等霍司奕去接弟弟们的时候,发现霍司明灰头土脸,脸上还有伤。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陆念思的脸上还带着劫后重生的白。 第二天霍司明被请家长,他才知道学校里一直有不知死活的男生觊觎着陆念思,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占她的便宜,那天如果不是霍司明在,陆念思一个女孩子不知道要遭遇怎样的对待。 她是美的,美的令男人觊觎,令女人嫉妒,她的名声并不好,私底下女生们传她的坏话,全都是些子虚乌有的事情。 这些事惹恼了两家的长辈,霍司明的所作所为让事情都爆发了出来,陆念思也在第一时间被转了学。 那一年,他高二。 不久后帝都市内爆出一些列丑闻与校园暴力事件,引起了校方的高度重视,随之后学校里也跟着开除了一批人,全是当初欺负过陆念思的人。 再大一点,某次家庭聚会上,陆伯母再次笑着与他开起了玩笑。 “司弈有女朋友了没有?” 母亲替他开口,一副忧愁的样子,“还没呢,说是专心学习大学都快毕业了还没谈过恋爱。” 陆伯母狡黠的笑了笑对着母亲说:“那你看我们家思思怎么样,要不要让司弈来给我做女婿啊。” …… 他感情淡薄,总让别人感到冷漠。 也总让人感觉他好像什么都无所谓,什么都不能让他放在心上。 甚至背地里有人给他起外号,叫什么三清上仙。 说他是清心寡欲,无欲无求。 几年前,陆念思被送出国之前,两家人又在一起吃了一顿饭,饭后陆念思与霍司明不知道跑去了哪里,他当时读大四,虽然已经被保送了硕士,但还是已经开始接触公司里的一些事情。 孩子里只有他被留在了饭桌上,不多时,霍司奕突然收到一条来自陆念思的短信。 他点开,内容是 【司弈哥,你能不能跟我妈说说让她不要再开你跟我的玩笑了,其实我跟司明在一起三年了,她老是这样让司明夹在中间很是为难。】 -- 第6页 霍司奕盯着这条短信,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当天晚上他将正读大一的弟弟霍司明喊到了书房里,问他这是怎么一回事,霍司明慢吞吞的来到,眼神飘忽不定地说:“哥,我跟思思是两情相悦,你又不喜欢她,你能不能把她让给我。” …… 如果有人问他喜不喜欢陆念思,霍司奕一定不会回答这个问题。 从小到大,常有人探讨到底是霍司明更喜欢陆念思,还是霍司奕更喜欢陆念思,却一直没有人能给出答案。 甚至连霍司奕自己都不能。 他并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只是霍陆两家终会联姻,一直以为他们会结婚。 后来一想,其实他比她大三岁,不像霍司明那么有优势,与她同龄,跟她同班,当她需要人帮忙的时候,出现的英雄都是霍司明,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 叶家的小公子叶威龙平时就是一副纨绔富二代的样子,好事不做一件,脏事样样都沾。 如果不是因为叶家做的是娱乐影院的行业,跟陆念思接触比较多,与她的工作也有关系,霍司奕应当是已经扭头就走了,哪里会留下来听半句废话。 “照我说,本来就是你的未婚妻,你弟跟她又还没有订婚。而且谁不知道霍大公子精明能干,二公子只会吃喝玩乐,只要你想,那陆念思不就是勾勾手指就来嘛。” 包间里的气氛突然变得剑拔弩张。 男人们分别放开了怀里的女伴,规规矩矩的坐着,段珏很重的咳了一声,语气严肃了些:“喝醉了酒赶紧回去,在这里捣什么乱。” 说完又看向霍司奕,谨慎地说:“你也别往心里去,你也知道他被家里宠坏了,就是那样的人。” 外人说什么其实霍司奕是不怎么在意的,事实而已。 这样的事情既然闹出来,是挡不住成为别人的茶后谈资,任人讨论的。 他将外套脱了下来,搭在旁边的沙发上,视线在所有人身上一扫而过,不欲辩解,只是沉着声音说:“下周三霍司明订婚。霍陆联姻,办在裕丰国际。” 众人皆是一愣,如果电视台来人采访问优秀的企业家霍司奕是个怎样的人,来的记者一定会这样给予他评价。 【优秀的商人。】 他从不做吃亏的事情,想要得到的东西,也一定会得到,所以即便私底下还在看笑话,其实他们都曾打赌还要在过多久霍司奕会将人追回来。 即便他们都知道霍司奕现在有女朋友,即便网络上陆念思与霍司明一次又一次的高调秀恩爱。 与他关系还不错的段珏瞪大的眼睛里,写满了他的无知。 过了会儿才真心实意的问:“你还好吧。” …… 晚上十一点多酒宴才准备散场,霍司奕今晚喝得多,并没有选择回去反而在楼上开了间房,包间里的人还在继续。 他一走,包间里就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你猜下周三的订婚宴霍司奕会不会带那个‘替身’过去?” ——“我觉得不会,看他把一个替身宝贝成那样,八成是对正主真的放弃了,也是,毕竟是亲弟弟,女人还可以再找,弟弟却只有一个。” ——“不会吧,你们真以为霍司奕会对一个替身长久?不说别的,就霍家的那个人精老爷子如果看到两张差不多一样的脸,他难道什么都猜不到?起码霍家是肯定不会接受的。” ——“不过说起来,我上次见到那个替身,真是吓了一跳,她不开口我都以为是正主本人,你们说世界上没有血缘的两个人,真的有可能长得这么像嘛。” ——“可就是因为长得这么像,霍司奕才不会娶她吧。” …… 与霍司奕从小到大都关系一般的岳崇文眯眼看着霍司奕离开的方向,哼笑一声,缓缓道出两个字:“渣男。” 旁边的人分不清状况,还附和了一句:“岳少说的是谁啊。” 岳崇文却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他,放下杯子,也离开了包间。 他刚走出去,手机就响了起来,是他家亲爱的电话。 岳崇文将电话接了起来,那头立刻传来池隽的声音,她的声音很沉,听得出来是在发怒的边缘徘徊。 “你刚刚说的是真的?霍司奕竟然把诺诺当成一个替身?替身!他怎么敢的啊。” 岳崇文毕业于中南大,是池隽与温诺柔的直系学长,他跟池隽的相遇是不打不相识,一打出感情。 如果不是为了刷池隽的好感度,这样冲冠一怒为红颜,平白得罪霍家的事他是不会做的。 霍司奕是霍老爷子的重点培育对象,司旗的下一任接班人,惹恼他,实在不是个明智的做法。 但岳崇文是谁,帝都的富二代群里也是无人敢惹的,岳家三代单传,到了他这里更是只有这一根独苗苗,被宠着惯着捧着长大,天捅破了都有人给补。 私下里外人给他起了个应景的绰号-岳家的眼珠子。 由此可见他的胆大程度。 “是真的。”岳崇文懒懒的靠在车上,不一会儿就引来了蚊子,他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借牺牲朋友来赚取好感,其实也没什么,本来他就看霍司奕不顺眼。 “霍司奕之前有个娃娃亲的未婚妻,后来被他弟弟抢了去,你是不知道温诺柔跟那个人长的不是一般的像,我第一次见到温诺柔的时候也是直接吓了一跳。” -- 第7页 池隽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一把拽掉脸上刚敷上去的面膜,一脸的愤恨:“你怎么不早说。” 岳崇文大感冤枉:“那都是多久前的事情了,谁还没点过去,早些时候我以为他已经放下了嘛不是,谁想到陆家那位一回来,他也跟着忙前忙后的,今晚也是……” “行了,别说废话。”她咬牙切齿,怒气值直充脑门,打断了他的话,“替身?说好听点是替身,说难听点,就是小三!” 骂完了池隽脑袋清醒了片刻,试探问:“上周六,你知不知道霍司奕去做什么了。” 岳崇文默默在心里算了算。 上周六?那不刚好是陆念思回国的那一天吗。 但他多少还是留了个心眼,“那天发生什么了?” 发生什么了? 那天温诺柔要去医院动手术,中途霍司奕离开了,她身边连个人都没有,找个人签字都没有人。 据说医生将她摇醒,让她打电话联系别人,她打了很多通电话,却没有一通,能联系上那个人。 岳崇文伸手摸了摸鼻子有些不敢说话。 其实那天在外留学的霍司明与陆念思学成归国,两家的接风洗尘宴就办在世丰。 第4章 壁纸,相似【修】…… 挂断电话后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还是给温诺柔发了条讯息,却半天没有等来回复。 池隽不死心又将电话拨了过去,但无论打多少个那边都是关机的状态。 她突然记起来,温诺柔有睡前关机的习惯。 哎呦偏偏是这种时候? 池隽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但她不接电话,自己总有九牛二虎之力,也根本无处可施。 她重新倒回了床上,一双眼睛却再也无法从手机屏幕上移开。 其实她从开始就很纳闷,那个霍司奕,整个帝都那么多爱慕者的霍司奕,竟然单单对温诺柔一个人那么照顾。 替她开脱,帮她说话,主动维护她,关心她等等,这对一个正常男性来说很正常,对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来说,实在太反常了。 所以大家都真的以为那个三清上仙终于动了凡心。 睡意朦胧,迷迷糊糊间,池隽猛然惊醒。 霍司奕的母亲见过温诺柔,那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又一想,却觉得温诺柔应该是不知道的。 在池隽的记忆中,温诺柔不是个胡搅蛮缠,非要一个扭曲真相的人,也从不对不该执着的事情痴心妄想。 当初有不少人看不上他们这一对,不知道有多少女人私下里嘲笑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做梦都盼着她被甩。 池隽忽然感到一阵头疼。 他们的关系从一开始就不对等,温诺柔是优秀是漂亮,可比她优秀漂亮的人大有人在,所有人都闹不明白为什么偏是她温诺柔入了霍司奕的眼。 一时间竟都拿着她做模板来模仿。 可替身,竟然是替身。 温诺柔最恨的就是小三,他的父亲就是因为小三介入婚姻才跟她的母亲离了婚。 这,这可该怎么办。 …… 是夜,十二点的时候,外头突然刮起了狂风,温诺柔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直留心着门的方向。 雨下起来的时候凌晨一点钟,豆大的雨滴打在玻璃窗上发出很大的声响,阳台上的门没关严,被风一吹传来阵阵声响,终于将她从本就不安稳的梦里唤醒。 她打开夜灯,拖着疲惫的身体站了起来,走出卧室的时候才发现客厅里预留的灯一直是开着的。 将阳台的门牢牢关严,走回到卧室里,手机关了机就放在床头上,她坐在床边,将夜灯打开,手机缓缓开了机。 还不等她的电话打出去,一条微信消息先抢先一步冲了过来。 是池隽的消息。 内容很长,她点进去,看清了一整段话。 【你知道霍司奕曾经有个未婚妻的事吗。】 【而且我听说你跟他那个‘前’未婚妻很像!】 温诺柔的眼睑微跳,手机就放在这个界面上,一动也没动。 霍司奕之前或许有个喜欢的人,她其实一直都有这么个猜疑。 他身上保留着太多习惯,而女人天生就是个侦探。 可原来不仅是喜欢,竟还是未婚妻这件事,她其实也是不久前知道的。 南中大有三个传说,西子湖,洛阳舟,霍司奕。 前两者都是出名的情侣圣地,最后一个就是整个南中大所有女生心中的男神,高不可攀的男人。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新生入学刚刚开学一个月后。 他是大三届的学长,是被喊过来商讨保研的事情,而她则是以第一名入学的大一新生代表。 毋庸置疑他是长的惊艳的,即便是在人群中也是鹤立鸡群,台上的温诺柔紧张成那样,都能一眼看到他。 台下闹闹哄哄,甚至能清晰听前排的学长卧槽一声,声音惊讶地说:“今年的学生代表竟然是个女生,还贼漂亮!” 男生这样说着,还推搡了一下旁边的人。 “霍爷您快看啊。” 霍司奕很想给同伴一脚,却始终未抬头看她一眼。 会后辅导员将她单独喊了出来,温诺柔站在原地,看辅导员与刚刚的高冷学长讲话,好不容易等他们讲完,霍司奕转头时与她目光对视了一眼。 -- 第8页 看到她的长相时霍司奕脸色微变,结结实实的愣住,三秒钟后他慌张移开视线,不等温诺柔疑惑他已经蹙了眉,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温诺柔当时一度怀疑过是自己长的太吓人,才将他吓走。 …… 他动摇的那么明显,真叫人想发现不了都难。 尤其前段时间霍司奕的母亲来找她的时候也是骇了一跳,一开始甚至都不敢看她。 或许是爱屋及乌的缘故,她并没有对自己过分责难,而是苦口婆心地说:“你跟他之前的那个未婚妻长得实在太像,而司弈的弟弟要跟她订婚了。” “哪怕我们知道你们是真心相爱又怎么样,你让别人怎么想,怎么说他,说他霍司奕最终还是放不下前未婚妻,现在的弟妹吗。” “孩子,我们可以不计较你的家庭你的身份,可你长了这样一张脸,就注定你进不去霍家的门。” 她是震惊的,但那时她刚刚查出来身上的问题,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这件事情,霍司奕是她唯一的主心骨,她当时还是愿意相信他的。 他们在一起五年,五年里自己将一切都给了他,母亲叶书的教育很彻底,她是个很传统的女人,她将自己给了霍司奕,就会以为他会跟自己结婚的。 温诺柔的心沉了又沉,手指放在屏幕键盘上好一会儿,最终缓缓地敲出几行字,却迟迟没有发出去。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那时候她太天真,也实在太爱他,被爱情这个东西完全蒙蔽了双眼。 总以为自己就是特别的,总以为在一起五年,不管契机曾是什么,起码他现在是喜欢自己的吧。 起码,听一听他的解释吧。 七月是北方的雨季,一场雨下开了头便很难止住,屋外电闪雷鸣,风雨呼啸了一整夜,霍司奕一整晚都没有回来。 早晨温诺柔醒的早,到公司里的时候不到八点,公司里除了保洁与保安,几乎没什么人。 她将办公室里的空调打开,又走去霍司奕的办公室,蹑手走进去,推开休息室的门,里面是空无一人的。 她退了出来,目光又扫到干净整洁,没有一丝杂乱的桌面上。 不禁疑惑的想,他昨晚,真的有来公司? 她绕到霍司奕的桌前,他的桌子上一直都是整洁的,像每个工作狂一样,桌上的一切都是与工作相关的内容,毫无半点私人空间。 就在温诺柔放弃,选择继续相信他并准备撤出时,不小心碰到了桌上的东西,没有关机的电脑屏幕突然亮了起来,是系统自带的屏保,还带了密码。 温诺柔停了下来,慌张的检查了一下桌面上的东西,再抬头时,目光正对上屏幕里的密码输入空框里。 她不是第一次来霍司奕的办公室,他最讨厌别人碰他的东西,尤其是电脑,毕竟里面存着许多重要的文件,温诺柔对此一直保持理解。 今天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可能是被池隽的话刺激到了。 鬼使神差的,她的手指放在键盘上,试探性的输入霍司奕的出生日期。 显示密码错误。 她微微蹙眉,又输入霍司奕的手机号后六位。 还是错误。 她不是个喜欢对什么事情执着的人,也没那么强大的好胜心作祟。 就在她决定放弃时,昨晚霍司奕的话突然浮现在脑子里。 她望着霍司奕的电脑,从他的微信号,到各种网络账户,从他们相遇的日期,到霍司奕的身份证号,温诺柔挨着输入了一遍,均是密码错误。 她凝视着空框,有些不确定的缓缓敲入自己的出生日期。 伴随着一阵悦耳的音乐声,电脑终于开机。 但还不等她心中充斥着喜悦,目光里毫无防备的落入一张壁纸。 是一个女人,拥有一张跟她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可背景是她从未到过的雪山之巅,阿拉斯加的滑雪场。 仔细一看温诺柔才发觉不像。 她看上去更阳光一些,笑容也带着从未经历风霜的明媚。 这不是她 温诺柔的眉心蹙的很深,目光里却都是那个跟自己长得很像的女人。 九点多,霍司奕迟迟来到公司里,当他推开办公室的门,恰好看到这一幕。 霍司奕的目光落到她的侧颜上时明显愣了一下,可当看到她的正脸时,脸上的温柔像是落潮的水,瞬间消失殆尽。 “你怎么在这里?”霍司奕蹙着眉问。 在公司里他们是上下属的关系,而霍司奕一直都是个喜欢公私分明的人。 最讨厌的就是有人擅自闯入自己的地盘。 公司里人渐渐多了起来,温诺柔终于回神,脸上挂着一个牵强的笑,幸好在此之前她已经将电脑锁屏。 她尽量镇定的指了指桌上的保温瓶道:“以为你会在公司里,来的时候帮你熬了粥。” 又问他:“你吃了吗。” 霍司奕狐疑的目光放在那个洁白的保温桶上,又收了回来。 “没什么事你就先出去吧。”他说,“我等会儿再吃。” 她定定的看着霍司奕,看着霍司奕坐到了座椅前,见她迟迟不走,又蹙着眉问:“还有什么事?” 温诺柔终于回神:“没有了。” 垂在两侧的手背在了身后,眼睛凝望着霍司奕片刻后,她才说:“那我先出去。” -- 第9页 在走到门前的时候她的脚步慢了下来,抿了抿唇,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的离开了办公室。 她刚刚做完手术没几天,不敢在这个时候问霍司奕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5章 高调,反对【修】…… 在温诺柔走后霍司奕才看向办公桌上的电脑。 一副明显被人动过的样子。 不等他走近手机便响了起来,他只得停住,扫了眼手机屏幕。 是霍司明的电话。 他任手机响着,又看了眼桌上的电脑,走上前指尖碰到键盘,屏幕立刻亮了起来。 那边铃声一声接着一声,第二次响起来的时候霍司奕才将电话接通。 霍司明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焦躁,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 “哥,文助理好像拿错了电脑,我电脑是不是在你那儿。” 他扫见桌上锁了屏的电脑,突然意识到什么,‘恩’了一声。 “那我等会儿让人去拿。”刚送了口气,又抱怨说:“爸突然让我搞什么新项目的企划,好不容易才有点思路……” - - “温诺柔?温诺柔!” 她被吓了一跳,猛然站了起来,慌张的抬起头,发现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抱歉主任。”温诺柔低下头诚恳的解释道:“刚刚分神了。” 坐在首位的人却看都不看她一眼,过了会儿才有人小声说:“行了你快坐下吧。” 刚坐下,旁边项目经理便凑了过来关心问:“你怎么了?昨晚没睡好?” 她扶着额,模棱两可的应和:“算是吧。” 她只是满脑子都是霍司奕电脑里的那张壁纸。 她是谁 为什么会跟自己这么像 为什么霍司奕会用她的照片做壁纸 又为什么要用自己的生日做密码 脑袋里杂糅着一系列问题,致使她的精神难以集中。 会议结束,霍司奕身边的助理阴着脸拧着眉,在人群中略一扫,看到她便径直冲着她走了过来。 走到她身边,文助理将东西甩在桌上,一副心力交瘁却有明显忍着气的表情对她说:“我是让你尽快做,但我不是让你好好核对完信息再交过去吗,你看看里面有多少错。” 温诺柔呆呆的将文件拿了过来,看到上面被圈出来的问题,脸色倏然白了下来。 “对不起……我这就重新做” “对不起有什么用!”文助理也明显带着气,“合作方马上要到,霍总等会儿就要用,重新做也来不及了!你现在跟我说对不起就能解决问题?谁来承担公司的损失,负这个责!” 办公室里突然静了下来,所有人放下手上在忙的工作都朝这边看过来。 “算我拜托你行不行,什么都不会就好好学,刚进公司就请假我还从没见过你这样的员工,都说笨鸟先飞,可你一下班就没了人,上班不积极,走的倒是比谁都快” 目光触及到温诺柔失落的表情,意识到这个人的身份,文助理努力压下心中的不快。 “我知道你刚来什么都不会,但你不知道问问别人吗。” 文助理知道温诺柔跟霍总的关系,得好好供着,即便如此还是克制不住的说了两句迂矩的话。 “已经不指望你帮忙了,但拜托,你能不能对工作稍微上点心,别添乱啊。” 温诺柔被训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尴尬的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 她是个谨慎仔细的人,尤其是在司旗里,更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做事力求完美,不为霍司奕添麻烦。 可为什么有些事情,她越想做好,反而更加本末倒置。 很快就到了中午,还有一两分钟下班,大家都已无心工作,在商量等会儿去哪里吃饭。 同事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问:“中午吃什么。” 一个改着手头的报告头也不抬的说:“要不去吃鸡公煲吧,楼下新开了一家,人挺多去晚了得排号,应该挺好吃的吧。” 一个正在补妆心不在焉的回:“那你们去吃吧,最近在喝药不能吃肉。” “换一个。” 有人一锤定音,“那就去吃炒菜。” 话说了一半,突然被掐了一下,才刚要满脸怒意的质问身边的人,就看到了迎面走来的霍董。 所有人慌忙将与工作无关的东西往桌下藏。 可霍董像是有急事一样,目的地明确的走入总经理办公室,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们。 人人噤若寒蝉,下班后走的时候脚步都尽量放轻。 办公室里的人所剩无几,温诺柔看了眼办公室的方向。 霍董一直不喜欢她,上次来到这里就是三天前因为一杯咖啡的温度,对她处处刁难。 她停在电梯前,走到后面的同事按住电梯的开门按钮催促说:“小温,你不走?” “你们先走吧。”她捏着包带,往回走说:“我还忘了些东西,等会儿拿上就走了。” 同事似是而非的哦了一声,他旁边的人不屑的翻了个白眼小声道:“马屁精。” 落了东西是真,却不一定有那么重要。 上午霍司奕的秘书给她送来了业务流程表,有一本书那么厚,详细的写了助理这个职位的工作任务以及工作流程。 趁着午休时间她还想多翻几遍,尽快掌握里面的内容,减少出错,也尽量不要给别人添麻烦。 -- 第10页 因为是午休时间,办公区里只有几个处理事情下班迟了的,也已经准备要走了。 在这样的环境下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声音也被数倍的放大,她的位子距离门很近,刚回到位子上就猝不及防的听到了霍司奕的办公室里传出来的说话声。 “还有司明他也在公司里,你让他看到这么个人,他会怎么想。” “我年纪大了管不了你,但是有一点,这个女人你不能娶进家门,其他就都随你吧。” 这句话音落,久久都没有传来回答声。 又过了很长时间,只听霍司奕语气平淡的嗯了一声,接着道:“知道了。” 她愣在原地,探头看了眼那个方向,还没走准备走的周助理从她身边走过,看她久久没有动作好奇的喊了声她的名字。 关切的问:“听说你上周去做手术了,是不是伤还没有好啊。” 温诺柔抬眼,笑了笑:“我没事,快去吃饭吧。” 转头就听周助理旁边的同事说:“她的身体真有这么弱?该不会是为了引起同情故意装的吧。” …… 门内的霍承広继续说:“人当然是一定要开除的,但你放心,我会给她安排一个好去处,肯定比待在你身边好,也最能叫我放心。” 另一个声音平静地回答说:“随您吧。” “恩。”霍承広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也不要带去给你那些朋友们看,周三更不要带过来,容易落人口舌,你毕竟还没有结婚。” “说起来前两天你陆伯母还问起这件事,她有个侄女今年研二,人长得不错,你也这个年纪了考虑考虑,等过段时间见一面。” 她在没听到霍司奕回答的时候,就已经飞快的从桌上抓起什么东西逃开了办公室。 其实温诺柔大可以闯进去,质问他,但是温诺柔却并没有这么做,因为她知道,霍司奕不想说的事情,她没办法让他开口,只会让自己狼狈。 比如他每晚的去向,再比如电脑壁纸的事情。 如果他一开始想说,便不会瞒着她,他既然选择瞒着她,其实就是不想说吧。 中午时间很短,也过得很快。 下午刚刚上班,办公室里人很快坐满。 有同事在分零食,走到她这里,看也没看的就走了过去。 中间温诺柔去了趟茶水间,里面已经有了人,还未进去就已经听到了两个人的谈话声。 刚要走就隐隐约约听到了她的名字。 “注意到了没有,刚刚小洁分零食,没有给那位,像是不高兴了,这不嘛,一下午了一句话都没说。” “不高兴就不高兴呗。”另一个人随意道,“我们也不是她爹妈,难不成还得时时刻刻的注意照顾着她的心情不成?” “可小洁这做法也太明显了,毕竟是霍总枕边的人,万一吹阵风给我们小鞋穿呢。” “你说的是,但工作本身就够累人了,还得伺候那位的心情,谁受得了。” “说到底霍总干嘛把人放公司里来,什么也不会,天天让人家跟在屁股收拾烂摊子,上午的事还是李凤看不下去帮她完成的,做错了事又不敢骂,只能自己忍着,平白无故增加我们的工作量,又不多给钱。” “而且前两天霍总的朋友来找他,那位竟然连霍总的朋友都不认识,还把人拦在门外。” “谁知道呢,还是忍忍吧,等霍总腻了就应该会被辞退了。” …… 霍董上次来时已经表达了对自己的不喜,发了很大的火,指着她的鼻子,将她骂了个狗血淋头。 外人有样学样,也并不怎么重视她。 她在公司如履薄冰,工作十分难做,外人默认她只是个花瓶,没有人负责教导她,全靠自己摸索。 真是讽刺啊。 她毕业于全国排名前十的高校南中大,是那一届的新生入学代表,本硕连读的优秀毕业生,导师对她寄予厚望。 她本有个光明的未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 手术后医生谨慎嘱咐过近三个月不准碰酒。 她本也不是什么多么爱喝酒的人,霍司奕酒柜中的酒也大多是为了摆设好看。 她不喝酒,也就不了解酒,不知道什么酒最辣,最醉人。 晚上回到家,目光只在酒柜中扫了一眼,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已经鬼使神差的站在了酒柜门前,从里面随意拿了一瓶出来。 与霍司奕在一起她总是有压力的,总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好,总感觉如果自己做的不够好会给他丢人,害他跟自己一起被议论。 可其实温诺柔从小打到一直是聪明的,聪明优秀的人总是骄傲的,她当然有骄傲的资本,却自从跟霍司奕在一起,渐渐变得不再自信。 她总想着要变成一个能配的上他的人,自己给予自己的压力,大的几乎要让人崩溃。 温诺柔从不喝酒,却在这天喝的大醉,酒瓶空了一整只。 霍司奕有轻微的洁癖,加班到八点,回到住处时已经很累了。 第一次回到家里没有熟悉的饭香,也没有温言温语,有且只有的只有一屋子的酒臭,冰冷的厨房,与一个酩酊大醉的女人。 她一直是知书达理且温柔体贴的,所以霍司奕没有想到她竟然也会喝酒。 就像新买的陶瓷罐在不知不觉间破了一角,而他却刚刚才发现这只是一只瑕疵品。 -- 第11页 霍司奕只看了她一眼,目光停在她的酒杯上,蹙着眉提醒说:“你刚动了手术。” 温诺柔低着头,不像是喝醉:“恩,大概是你那些酒都太香了,没忍住吧。” 霍司奕不悦的说:“都二十四岁了,怎么一点自控都没有。” 是啊,都二十四岁了。 温诺柔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这句话,她微微晃动酒杯,里面为数不多的液体跟着晃动:“今天董事长找你,是说了些什么吗。” 过去她从不好奇他的私事,因为霍司奕不喜欢这样,渐渐地,温诺柔就不再开口问了。 她已经表现的这么反常了,霍司奕却依旧没能看出来。 “随便说了些事情。” 看他不打算说,温诺柔低着眼睛突然说:“恩,但下午我听别人议论,好像是跟我有关?” 霍司奕走向卧室,边走边嗯了一声,却没有解释。 温诺柔没有跟过去,而是在流礼台上等他出来。 她定定的看着桌上的空酒瓶,手指在上面走了一圈。 出来时霍司奕已经换了一身衣服。 一身比较休闲的衣服,手里拿着车钥匙,看样子是准备出门。 经历了前段时间的事情,她不会再傻傻的多此一举问‘要出去?’ 霍司奕刚走了一步,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砰响。 是酒瓶坠落到地上,摔成碎片后才会发出来的脆响。 他蹙着眉回头,看着温诺柔脚边的玻璃渣,以及她醉后媚态横生的一张脸。 她缓缓地抬起头,一双眼睛略微空洞的看着他,如果是清醒的温诺柔一定不会这么问,可现在她明显就是不清醒的状态。 “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霍司奕的动作停住:“说什么。” 其实她是要听霍司奕说什么呢。 温诺柔自己也陷入了迷茫。 借着朦胧的醉意,她突然大胆起来:“我都不认识你的朋友们,改天带我去见见吧。” 霍司奕蹙眉,不明白她做什么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是不是在外面听到了什么风声。 最近他的朋友里确实有人要结婚,他已经收到了请柬,但霍司奕本是不打算过去的。 霍司奕蹙着眉看向她:“大家都忙,哪来的时间。” “可你都认识我的朋友。” 霍司奕拉开门,态度模棱两可,“再说吧。” 第6章 入院,天真【修】…… 房门被关上,留给温诺柔的,只有一个空调开得太低而过分冷的房间。 她盯着房门的方向,最后嘴边漾起一个苦涩的笑。 酒杯从手中脱离,缓缓滚落到地上。 酒精刺激伤口,不知是心里疼,还是伤口疼,总之疼的温诺柔蹲在地上。 或许真的是自己太傻,盲目自信,霍司奕可能真的是不爱自己的。 腹部传来反常的疼,她拖着疲惫的身体终于拿到自己的手机,目光落在【司弈】两个字上,手指微颤将电话拨了过去。 那边只传来一声嘟嘟声,接着就被人挂断。 如果他挂断自己的第一个电话,那无论自己再打多少个,都会被挂断。 这是温诺柔绝望躺在手术室里发现的。 这也是,第二次了。 意识完全被疼痛战胜之前,她强打着最后一丝精神摸到手机,只响了几秒就被接了起来。 她笑了声,声音凄惨地说:“卷卷,我肚子好疼啊。” - 西十字街的对面有一家酒吧只做白天的买卖,老板不常在,大多时候都是二老板在管理,后来二老板将这里改造成了酒吧加餐厅的经营模式,竟意外地生意不错。 “上次你说的那个事我让人处理了。” 霍司奕驱车来到酒吧,刚坐下段珏就走了过来。 他的表情略微带着些严肃,“也找人把这事透露给你那个不开窍的弟弟了。” “但这个圈子里这样的事很多,陆家什么都不缺,回去让你弟好好劝劝,做什么想不开要进来淌这趟浑水。” 霍司奕接过酒保的酒,淡然地说:“她年纪还小,想做什么就去做,年轻人总是要有梦想的。” 年轻人总是有梦想的,你今年才多大啊,说的跟自己七老八十了似的,不行这话槽点好多。 段珏目光复杂有些看不下去:“我说你这人这么上心,到底你是男朋友还是你弟是男朋友。” 陆念思留学回来后就跟风进了娱乐圈,保险起见签的自家,陆念思是公认的圈内陆霍两大家族中的掌中宝,入圈的第一天光保镖就不下十个。 按理说有这样的两个家族在前面保驾护航,怎么也是星途坦荡的。 但星途还没得及坦荡起来,就遇见了不识泰山的色狼。 霍司奕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端起手里的酒杯放到嘴边,猩红色的液体顺着杯壁流入口中。 一般霍司奕露出这个眼神时,就意味着有人要倒霉了,而且还是倒大霉。 段珏认怂,只好说:“我的错,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是吧,知道了。” 霍司奕没什么多余的动作,也没有再用眼神威胁他。 他动作慢条斯理,举手投足间全然都是良好教养下的贵气,又有这么一副天赐的‘美貌’,难怪会让那么多女孩前仆后继。 -- 第12页 段珏几乎要怀疑这家伙从不谈恋爱就是怕破坏自己的人设。 话又少人又闷,真不知道温诺柔是怎么受得了的,而且还一受就是五年。 “陆念思难得回国,你真没点其他的想法?我不信。” 霍司奕终于抬头给了他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接着抿了抿唇不紧不慢道:“只是妹妹。” 妹妹?鬼才信。 段珏不拆穿他,酒保递过来一杯酒,他拿在手心里,想了想又问:“那你跟温诺柔也谈了快五年了吧,有没有想过什么时候定下来?” 他没说话,段珏自发认为他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没想过就现在开始想想吧,温诺柔人确实不错,何况你们也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 霍司奕蹙着眉,将酒杯放下,模棱两可的说:“再说吧。” 段珏也不逼他:“你心里有个数就行,我看她是真喜欢你。你要真没别的想法,以后还是尽量离陆家那位远点吧,免得以后被温诺柔知道再跟你闹。” 他又想到了白天霍承広的话,目光沉了沉,眼睛直直的盯着雕花的玻璃杯,久久都没能移开,脑袋里自发想起离开时温诺柔落寞的眼神。 探了眼桌上的手机,却发现手机已经自动关机。 “对了。”段珏又想起旁的事,碰了碰他的肩膀一脸不怀好意,“大学时的班长张然还记得吗,他这周日的婚礼,一直嚷着让你带女朋友过去见见,你应该也收到请贴了吧。” “到时候要不要带着温诺柔?都藏了这么久了,该请出来给大家看看了吧。” 霍司奕头也不抬,一双眼睛盯着空了的雕花玻璃杯,凉薄的眸子里带着些烦躁,看到他这个样子段珏叹了声若有所思,“你知道的吧,她很喜欢你。不是我说,能被一个人这么喜欢着真的很不容易。” 霍司奕瞥了眼多管闲事的朋友,冷冰冰道:“你今晚怎么这么话多。” 段珏也不恼:“我话一直很多,你是今天才知道?” 霍司奕没理他,段珏啧了一声,“我记得当初追温诺柔的人里有几个家室跟你差不多的,人家可谁都没选,就认定了你,结果你们这都五年了大家都还不知道,说过不去吧。” “早些年你怕她是为了你的权利跟金钱接近你,所以一直不公开我也能理解但你自己扪心自问,这些年,除了你主动给的,她主动问你要过什么没有?如果是考验这时间也够长了,人生有多少个五年啊哥们儿。” 温诺柔是优秀的,也是美的,从大一开始她从不缺追求者。 上至学霸,下至不学无术的小霸王。 她是南中大那一届的女神,学校都找她拍宣传片。 她那么优秀,美好,却一直是单身状态。 那段霍司奕蹲图书馆里的时间,总能感受到一个窥伺的视线,被他逮到现行,温诺柔也没有躲开,反而大大方方的跟他打招呼。 一次联谊会上她无意透露给很喜欢她的学生会主席,她有喜欢的人的事实。 温诺柔无疑是胆大的,但她却不知道那时候霍司奕是有未婚妻的。 他自觉跟其他女人保持一段距离,尤其温诺柔跟陆念思长得那么像,他更是敬而远之。 霍司奕嘴角勾起一个恶劣的笑,他望了眼仍在喋喋不休的段珏,将杯底最后一层薄酒一饮而尽,接着便将这人搭在自己肩膀上的胳膊甩了下去。 突然说:“她问我要了五十万。” 段珏愣住,过了会儿才不确定的蹙着眉:“不是吧,你说真的?这什么时候的事。” 霍司奕目光散散的,又问酒保要了杯一模一样的酒。 “一年前,刚发生关系后。” “不是她要五十万做什么?” “她没说,我就没问,反正,我也不差这五十万。” 若不是段珏提醒,甚至这件事他都本来要忘记了。 后者慎重思考了一阵子,一脸严肃:“那你不愿意带她出来把她介绍给大家这事,倒是情有可原。” - 霍司奕回家时已经十点多,家里是没有人的,不过客厅的灯开着,地上狼藉一片。 打开卧室门确认了一眼,她是不在家里的。 她不是帝都人,放眼帝都,她统共只有两个去处,不在家,就只可能在池隽那里。 霍司奕很放心的回了自己的卧室,躺在床上,甚至一夜好梦。 他是家里的老大,从小父母就对他颇为严格,他没有谈过恋爱,人生前二十七年都在学着如何成为一个优秀的商人。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那些花言巧语的漂亮话,也从不懂得怎么去哄一个女人,除了给予她物质上的满足生活上的富足,满足她的愿望,霍司奕不知道还要怎么做才行。 他无疑是个成功又优秀的商人,自认为已经为温诺柔提供了别人羡慕不来的物质条件,让她少奋斗三十年就可以取得的成就。 也就从来不觉得自己有那个义务,再去哄她开心。 第二天温诺柔没有来上班,这是从没有过的事情。 他拨通了温诺柔的号码,在电话铃声的最后一秒,被人掐着点接了起来。 “喂。” 温诺柔的声音有些虚弱,旁边还传来池隽暴躁的声音。 他蹙着眉问:“你在哪儿,昨晚怎么没回来。” -- 第13页 不待温诺柔回答他的话,旁边的护士刚好说:“杜医生说再在医院里观察一天,没事明早可以办理出院了。” 电话里传来霍司奕的声音,仍旧是那副不冷不热的腔调:“你在医院里?” 温诺柔嗯了一声,眉眼低垂在阴影里。 他没有关心温诺柔为什么会在医院,其实想到她昨晚喝的酒,为什么会进医院其实也不必深想。 但他昨晚怎么没想到呢,霍司奕心里突然升起一阵异样,还不等他将这阵异样表现出来,秘书敲了敲办公室的门,提醒他大家都到了,要不要立刻开始会议。 他点头,让秘书先等一会儿,又转头说:“那你好好休息,明天放一天假,不用着急上班。” 说完就像老板交代完了事宜一样,冷酷的挂断了电话。 一直躲在旁边偷听的池隽气的差点洒了鸡汤,愤恨的指着她的鼻子骂说:“你看你喜欢了个什么玩意儿,你都这样了还不说来看看你,昨晚你都那样了他还只顾着自己的事情。” 池隽恨铁不成钢的说:“你没听医生说吗,差一点,就差一点你命都没了!这都是第二次了,为了这么个男人值不值啊。” 值不值啊。 那之前温诺柔一直都觉得值的。 他们的地位本就不平等,他付出的金钱多一些,那她就付出的爱多一些,可是钱来的容易,爱情却经不住考验。 温诺柔的心凉了大半,苍白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不断摩挲,仍替霍司奕开脱说:“他可能只是太忙了吧。” “又忙?那你告诉我他能天天忙着做什么。” 触及到温诺柔苍白的侧脸,手背上的吊针,池隽心累的坐了回去,瞥了她一眼又叹了一声:“什么时候你的理由能换一换啊。” …… 第7章 缓和,五年【修】…… 霍司奕到底爱不爱她,可能一开始确实是爱的吧。 可爱情就是这样,世界上的事情大都是这样,哪有一成不变的。 中午时间池隽站在一边帮温诺柔摆饭,目光落在她布满了针眼的手背上,眼睛一痛,她放下碗,随口问:“霍司奕至今都还不知道你做的是什么手术吧。” 温诺柔嗯了一声,头也没抬:“我没告诉他。” 池隽又叹了一声,目光复杂的看着温诺柔,“你总是这么为他着想,到底有没有为自己想过如果将来霍司奕不娶你,你怎么办。” 温诺柔拿勺子喝汤的手轻颤了一下,听池隽扶着额继续说:“还有我那天跟你说的霍司奕前未婚妻的事,你有没有往心里去。” 温诺柔垂着眼睛嗯了一声,看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知道她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池隽无奈,只好岔开了这个话题。 “你的身体……诺诺,不是我故意这么说,但现在很多男的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确实比较在意这个东西,而且霍家那边……万一以后霍司奕真的不跟你结婚” “不会的。”她将勺子里的鸡汤送入口中,轻声反驳,“司弈……他不会的。”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你怎么就能肯定他不会。”池隽的语气不由自主的变得咄咄逼人,“诺诺,为一个男人不值得,你别太傻了。” 他们在一起五年,她将所有的东西都赌在了霍司奕身上。 霍司奕是一个责任感很强的人,温诺柔相信他不会的。 可一方面相信他不会,另一方面温诺柔又想到了那天公司里父子两个的谈话,她至今都不知道那时霍司奕的答案。 如果是讨厌的答案,她情愿一辈子都不知道。 - 出院时医生再三叮嘱说伤口有感染的迹象,如果她再不注意下一次运气就不一定有现在好了。 池隽亲自开车将她送回了悦东城的房子里,欲言又止了很长一段时间后,将声音放轻:“下周开始我要去出差,去一个月,到时候如果遇到什么事,需要帮忙,你打这个电话。” “我已经把号码发过你微信上了,回头记得存,是岳崇文的电话。” 温诺柔的眼睑颤了颤,不解的看向池隽。 “当然如果可以我是希望你不会遇上什么事,但你这样,霍司奕又是那样的,我真怕等我出差回来你命都没了。” “……” 下车时池隽还是跟着走了下来。 夏季的风毫无防备的扑在脸上,好一阵温诺柔都无法呼吸。 楼下有一家水果店,店里开着空调,店门开着,冷风从里面飘了出来,到要分别时池隽还是说:“这话我最多再说这一遍,霍司奕不是什么好人,你真的,别太傻了。” 不是的。 温诺柔蹙眉,那之前她一直都觉得霍司奕只是情感淡漠,不懂得如何表达,他是关心自己的。 一年前她走投无路之下,问他借了五十万,那时霍司奕并不问原因,直接将这笔钱转给了她。 温诺柔缓缓抬起头抿了抿唇最后才神色复杂的说:“去年我妈生病,我跟他借了五十万。” 池隽愣住:“我怎么不知道这回事。” “事情发生的很急,我也是突然被通知到。” “你当时也没回去啊。” “当时温良……我爸跟邱阿姨带着小嗣回来了,她不让我过去。” 池隽的眉心蹙起思托了一阵:“那你到底是因为喜欢才跟他在一起,还是因为习惯而离不开他,还是因为这五十万不能走。” -- 第14页 温诺柔张开嘴却被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的手无意识的放在刀口上,那道疤狰狞又可怖,过了会儿她抬起头露出一张满脸都是苦味的脸:“卷卷,我们已经在一起五年了。” 那时候她想的是人生有多少个五年呢,她人生中最好的一个五年,却给了这么一个人。 这个赌太大了,再贵一点她就要付不起赌资。 池隽有些失望:“说到底,你还是放不下他。” 放不下?她没来得及反驳。 等霍司奕回到家时客厅里的灯正亮着,他往厨房中探了一眼,是温诺柔在里面忙碌。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一阵心安。 霍司奕走进厨房,走近了缓缓将她抱住,贪婪的呼吸她身上的清香。 温诺柔没有任何动作,指尖仍浸泡在冷水中。 见她没有开口的意思霍司奕才语气生硬的主动开口关心问:“身体好些了吗。” 目光无意瞥见她手背上的针孔,霍司奕的声音突然软了下来,在她耳边很轻的呢喃说:“前两天我不是故意忽视你,公司里的事情真的很忙。” “恩,我知道。”温诺柔头也不抬,“你很忙,我知道。” 霍司奕蹙眉,在大脑反应过来时已经抬手将水龙开关扭上,不等温诺柔反应,将她抱了起来。 “你干什么,放我下来。”温诺柔惊了一下不能的将他往外推,却没有推开。 …… 不是不委屈的,但她还是想再努力试试,也不是不想听池隽的话,可他们已经在一起五年。 五年,不是五个月。 她可能不会再有勇气去爱另一个人五年了。 最后挣扎的动作小了很多,温诺柔缩在霍司奕的怀里,声音小小的:“你能不能再多关心我一点?” 霍司奕脚步微顿,很轻的嗯了一声,接着旁若无人的将她抱回卧室,放在了卧室里的床上。 行动间露出了温诺柔小腹上的疤痕。 他的手摸到伤口的时候,温诺柔的身体绷紧。 “抱歉。”他突然开口道歉,温诺柔本能觉得他是发现了什么。 “你为什么要道歉。” “我那天不该走。” 是啊,他本来不应该走的。 霍司奕至今都不知道温诺柔手术的真正内容,他本有知道的机会,如果手术时他不曾走开。 温诺柔清楚,如果他知道手术的内容一定就不会这么对自己,可他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也是什么忙都帮不上,还跟着失望而已。 温柔缱绻的气氛里,两个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默契的保持安静,就这样霍司奕抱着她睡了一整晚。 伴随着晨光熹微阳光折射至屋内,霍司奕在穿衣服。 温诺柔刚醒,她将被子往上拉了拉,床边突然矮下去一块。 知道她醒来了只是懒得睁开眼,霍司奕轻笑了一声坐在旁边,试探问:“这周六朋友要结婚,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本来打算睡个回笼觉的温诺柔的睡意被这句话冲了个一干二净,她睁开眼睛猛然坐了起来,一把抓住了霍司奕的胳膊。 “真的?” 霍司奕抬手宽大的手掌附在她的头发上,柔声道:“真的。” 温诺柔是个不会隐藏心事的人,喜悦都写在脸上,这么明显真叫人猜不透都难。 “所以,不过说了几句软话对你稍微好一点,你就又这么容易原谅他了?” 池隽知道时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发火,她累得趴在办公桌上,看屏幕另一端的温诺柔神采奕奕将厨房都带的明媚了起来。 “你怎么这么像猫呢,主人高兴了就摸一摸,不高兴就被晾在一边。怎么这次你确定他是真心不是又一次心血来潮了?” 被池隽这么一说,温诺柔切菜的动作顿了一下。 过了会儿,蔬菜在菜板上发出被切割时发出清脆的声音,但她却始终没有抬起头来。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卷卷,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了。” “下一次……如果他再让我难过,我就再也不会原谅他了。” 池隽眼皮微跳,似乎不相信她这番话。 “但愿你说到做到吧。” …… 大学时的同学张家的小公子周六结婚,霍司奕与他关系一般,但同为帝都上层富二代圈里的人,大学又同学过,或许两家以后会有合作,他怎么也要走完这个过场。 新娘子很漂亮,欧式高鼻梁,一双亮晶晶仿佛会发光似的大眼睛,过多化妆品的修饰反而遮掩住了她眉眼中的灵气。 男女席是分开坐的,温诺柔被一圈名流贵媛围绕,开始还有些局促不安,生怕给霍司奕拉后腿。 但她毕竟是南中大本硕连读的优秀毕业生,不仅只会学习,察言观色以及待人接物方面也是一等一的好。 何况大家都是很好相处的性格,很快就能说到一块儿去。 温诺柔被安排在同学家属那一桌里,旁边坐着的女人是个性格活泼的人,很好相处,知道她是霍司奕的女友后,也是第一个跟她说话的人。 看到她的第一眼,女人突然感叹:“你长得好漂亮。” 又惊觉失礼,大方的解释说:“我叫王璐,是新娘子的闺蜜,老霍的大学同学。” 正说着,脚边突然跑过来一个不过桌子腿一半高穿小西装的小团子,小团子眼睛里还带着泪花,像是被人欺负了似的拽住王璐的裙子,委屈巴巴的再没有松开。 -- 第15页 王璐无奈的冲温诺柔笑了笑,将孩子抱起来放在腿上,手指在他的小鼻子上点了点,柔着声音问他:“怎么突然跑过来了,爸爸呢。” 小团子随便指了个位置,然后怕生似的缩进王璐的怀里再也没有出来。 温诺柔的目光放在小团子身上:“你的孩子?” “对啊。” 她的笑容里满是幸福的味道。 “大学一毕业就结婚了,还有个小的,在家里我爸带着。” 温诺柔这才发现王璐的无名指上带着一枚精美的钻戒,脸上还带着些产后的婴儿肥。 王璐注意到温诺柔的视线一直放在孩子身上,不由得狡黠的开口问:“这么喜欢?你眼睛都看直了。” 温诺柔微微有些窘迫,王璐却调皮的眨了眨眼睛:“既然喜欢那你们也快结婚,趁年轻恢复的快也赶紧生一个。” 孩子啊,温诺柔有些出神,手指不自觉的放在伤口上。 中途温诺柔去了趟洗手间,还没从隔间里出来就听着洗手台前有人小声议论:“霍司奕的女朋友,看到了没有。” 在补妆的女人随口答:“哦,那个替身,早就看到了,长得跟陆家那位确实很像。” “那你怎么没去聊聊?” “你不也没去主动说话吗,一个成不了气候的替身有什么可说的。” “也是。”过了一会儿有声音激动地说:“对了她身上穿的是YZ今年的新款吧。” “对啊,我记得那款是陆家的那位小公主最喜欢的吧,霍司奕买给她,这下可有的好戏看了。” “前几年不是见你还为了霍司奕寻死腻活的吗,听说他退婚后,你不是还跟你爸闹绝食要他帮你牵线,怎么这会儿倒是看开了?” 粉底盖子合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女人意味深长地说:“后来被人嘲不自量力的时候突然就看开了,自己贡献瓜,哪有吃别人的瓜开心呢。” …… 第8章 辞职,婚姻【修】…… 等到两个人走了温诺柔才从洗手间里走出来,洗手的时候她反复端详自己的脸。 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她微微蹙眉,将脑袋低了下去。 水龙头上的水流很快,凉水冲刷掌心,很凉,也很疼。 抬头看了眼梳妆镜中自己的表情,伸出手在眉心压了又压,发现压不平只能作罢。 洗手间门前传来清脆的高跟鞋声。 转瞬便她收起了自己过分外露的表情。 回去的时候宴客厅里已经暗了下来,只留了一盏灯聚在台上,台上的新娘子穿着洁白的婚纱,双颊上挂着薄红,像天边的云霞。 好美啊。 新郎站在她的旁边,也跟着看呆了眼睛。 他的麦开着,第一句话就是发自内心的‘你今天好美’ 王璐看到她眼中的渴望凑了过来,压着声音问她:“你跟老霍应该也快了吧。” 她微愣,但很快反应过来,接着笑了笑:“应该快了吧。” 虽然大家目光都在台上,但背地里不知道多少双耳朵在这边,她总不能说他们可能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王璐眼中是得逞的笑,“不用太嫉妒,你长得美穿上婚纱一定也不逊色她。” 不逊色吗。 温诺柔笑了笑,没有说话。 明知对方说的是场面话,却勾的她有些向往,她从未提过结婚的事,霍司奕也没有主动提过,可想来他们在一起五年,这些都是水到渠成的,不必过分着急。 - 别人结婚,霍司奕却被灌了很多酒,散场时已经有些醉态,要人扶着才行。 宾馆被新人整个包了下来供宾客休息,她将霍司奕扶进一间房里,不等房门关上霍司奕便凑上来抱住她。 霍司奕从不主动饮酒,多的只是小酌,还从未见他喝成这样意识不清晰,浑身酒意的样子。 都不像是他了。 温热的气体洒在耳边,男人凑了过来,格外黏人,与她咬耳朵问:“刚刚看你跟王璐好像很聊得来,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喝醉后的霍司奕比较难缠,光是应对就已经用尽了所有的精神。 她有些心不在焉,一边任他的手在身上不规矩,一边将他往床上搀,几步路却走出了几个世纪的感觉,话也是答得十分不走心。 “你看到了?” 霍司奕浑身热的像是火球似的,越是是要推开他,霍司奕却反而抱的越发紧了。 她无奈的放弃挣扎,只得坦诚道:“闲聊了两句,她问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霍司奕的声音听不出温度,手掌不规矩的撩开她的衣服摸了上去,脑袋买在她的脖颈间,贪婪的嗅着她身上的味道,并分出一份精神顺着她的话问:“那你又是怎么回答的?” “你快躺下休息,都醉成这样了还关心别人说什么啊。” 霍司奕没有答话动作却不依不饶。 温诺柔宠他,也当真回:“我跟她说快了。” 这句话落,明显感觉霍司奕的身体僵了一下,接着温诺柔忽然被放开身上的温度骤然消失。 刚刚还半醉的人,却忽然清醒了一样。 “你怎么了?”温诺柔有些担忧。 跟他清醒时一样,霍司奕是蹙着眉的。 温诺柔心中咯噔一声,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怕,她伸手刚要碰一碰他的侧脸,就被霍司奕一个转身躲开。 -- 第16页 他站起来,像是酒醒似的走到宾馆房间里的办公桌前。 “司弈?” “诺诺。”他终于开口,却是沉着声音,接着清冷的话音响起,“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唯独这个我给不了你,对不起。” 不论是这句话还是这句话里的意思,都冷得像是寒潭,盛夏的天,却让温诺柔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是什么意思。 温诺柔竟压根没能反应过来。 她尽量语气平静:“你在跟我开玩笑?” 霍司奕蹙眉看着她,“除了婚姻你要什么都可以。” 这时候温诺柔的声音已经有些轻颤:“是因为你父母不同意?” “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温诺柔的声音大了些,像是压抑着自己不要爆发,“我们在一起五年,总得有个理由吧。” 霍司奕却看都不敢看她,自始至终只有一句:“对不起。” 又是对不起,可道歉有什么用。 温诺柔终于意识到他什么都不会告诉自己。 他总是这样,自己不想说的事从来都不会告诉自己。 自己要做什么大事,如果不主动告诉他,他也不会去上心。 像根本不信任自己似的。 温诺柔欲言又止,看着他的背影,捏紧的手渐渐松开,脑子也逐渐清醒。 他就是这么一个感情淡薄的人啊。 池隽的话还在耳边,夜黑了下来,温诺柔坐在沙发上静静的看着床上的背影。 明明空调温度开得很高,但她还是从头冷到了脚。 他总是这样,自己不想说的事,要么蒙混过关,过一段时间装作没有这件事,要么就根本不会说。 实在太让人寒心了。 “我知道你还醒着。”黑夜里,温诺柔的眼睛却那么的清亮,茫然一扫而尽,带着从未有过的清醒。 “你应该知道吧,我留在帝都就是为了你,如果我们不结婚那我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房间里传来平缓的呼吸声,霍司奕没有回答她的话,她轻笑了一声,走到窗边,眼睛看向圆月。 五年啊,五年都没有看懂一个人,她这五年都在做什么。 …… 明明前一天闹成那样,第二天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依旧是工作,出错,被骂,道歉,下班。 如果不是霍司奕带她来的,怕是自己已经被开除一百次了吧。 这种时候温诺柔竟还能笑出来。 不记得今天一天都做了什么,更记不清楚被找了多少次麻烦被人议论多少次。 晚上回了家,霍司奕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厨房中忙碌的背影,想了想还是说:“我明天出差,等我回来我们谈谈。” 厨房里的温诺柔停下了水龙头,将最后一个盘子放进了橱柜里淡声道:“好啊。” 霍司奕走得很早,他是公司老板,向来以身作则,当温诺柔从梦中醒来时,他已经不在。 身边空空如也,一点余温都没能留下。 她缓缓地起床,目光放在不远处的电脑上,看了一会儿还是走过去开机,桌面上所有的东西都被文件夹规划,唯一没有被规划的只有一份文档。 司旗大楼的二十一层是董事长所在的地方,八点五十分还不到上班时间,办公室里萦绕着说话声,有人在喝咖啡,有人在吃早餐,还有的人闲散的靠在转椅上刷微博。 平平无奇的周二。 可伴随着电梯叮的一声,这个看似平淡的早晨终于被人打破。 走过的时候能听到身边人的议论,正喝咖啡的人差点被咖啡呛到,刷微博的人被旁边的人碰了碰不悦的抬起头,刚好看到温诺柔走来。 看到这一幕不少人压着声音道:“她怎么来了。” “听二十层的人说霍董前两天刚去给了她一个下马威,这不喜欢表达得还不够明显?她怎么还敢过来讨嫌。” 话正说到一半眼看着温诺柔走到一个办公室门前,恰巧看到这一幕的人不由得瞪大眼睛:“她去人事做什么?听说霍总出差了,这是要闹什么幺蛾子。” …… “辞职?”霍承広看着人事主任送来的辞呈,眉心皱在一起。 对方揩了揩脸上不存在的汗,一脸复杂:“是的,九点的时候来送下这个就走了,听霍总身边的文助理说,她的桌子也空了,不过只带走了她自己的东西。” 霍承広不会觉得这是温诺柔突然想开。 他若有所思:“这是两个人矛盾了。” 但他也乐得这个结果。 “行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 霍司奕不知道自己要动的是什么手术,手术风险有多大,所以不重视,所以没能及时接到电话,她理解他。 他是霍家的大儿子,霍董对他的人生寄予厚望,他是公司的总经理,公司忙,上面给的压力大,早出晚归,她也能理解他。 可是她却不能理解霍司奕用对待宠物的态度对她。 更不能理解交往五年,霍司奕不能娶她。 收拾东西的时候温诺柔遇到了难缠王娟主任,她讽刺道:“这人啊还是得认清自己的定位,什么人就该做些什么事,什么层次的人就该什么人玩,行了,现在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你长得也不差,南中大毕业,即便不靠爬床也能找到好的工作不……” -- 第17页 不等王娟把话说完,温诺柔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王娟直接呆住,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温诺柔已经迈着步子离开,与她一句废话都没有。 高中时温诺柔是泷邺市的文科状元,从无人敢在她面前说她半句不好的话。 入学时她是那一届的新生入学代表,周围朋友无数,人缘很好,往往是还不等有麻烦,问题就已经被解决。 马路上走着都有人会问她要微信号,人美心善人缘好,还成绩优异,辅导员也对她另眼相看。 她一直是骄傲的。 而王娟呢,是个只知道游戏人间,年年考试挂科,只知道眼红别人,嫉妒心重的女人。 有什么可比性呢,从一开始温诺柔就看不上她,什么时候轮到她踩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 …… 她的辞呈很容易就批了下来,甚至都没等满七天。 霍司奕在外出差,据说,是董事长亲批。 等他回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没有别人的刁难与阻碍,温诺柔很容易就找到了下一份工作。 老板是南中大毕业,毕业十年一直是南中大的优秀学子。 霍司奕是从文助理那里知道温诺柔辞职的事情,以为她是在闹脾气便也没有多管闲事,晚上回了家无意间聊起来,才不经意地问:“我听文助理说你辞职了?” 彼时温诺柔正在厨房里忙碌,听到这话也只是很轻的‘嗯’了一声。 霍司奕继续问:“为什么辞职。” 水龙头的声音不大,却还是将她的话模糊了几分。 “做着不开心就辞掉了。” 这一刻,她丝毫不避讳自己的不开心。 但霍司奕还是什么也没说。 “我找到了新的工作。”伴随着水流声,温诺柔还在说:“在东巷那边,跟这里距离比较远,也已经在找房子。” 霍司奕蹙了蹙眉没有问为什么,他站起来往书房那边走,顺便丢下一句:“随你吧。” 指尖传来一阵痛感,洁白的餐盘上突然出现一个红点,温诺柔低头看了眼,原来是餐盘上不知什么时候磕了一个小口,将她的手指割破。 真是,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娇气了,就一个小口子而已,怎么这么疼啊。 …… 房子的事情解决的也很快,温诺柔多付给了中介一千块钱,中介很用心的帮她找到了合适的房子。 在一个比较老的小区里,三楼,没有电梯,两室一厅,小区里住着的多是些上了年纪的老人,都很好说话,也很热心 他们的交集变的很少。 搬家那天温诺柔没有告诉他,只是临走的时候给他发了条消息告诉他钥匙的地方。 她以为等霍司奕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起码是三个小时后,却没想到霍司奕的消息回的很快,也只有短短的一个‘恩’ 只有‘恩’ 新的公司工作很轻松,没有了那么多流言蜚语,不需要去主动迎合谁,肩上的担子也轻了许多。 月末公司组织团建,老板自掏腰包,美曰其名为新职员欢迎会。 上个月刚毕业比温诺柔只早来一个月的男同事半开玩笑的抱怨说:“老板你性别歧视,为什么我来的时候就没有欢迎会啊。” 老板是个风趣幽默的人,私下里好说话的很,听到这话狡猾的回说:“不不不,大可不必,我不是性别歧视,我是颜狗,只搞‘人种’歧视。” “人种?” 老板点了点头:“漂亮人,跟普通人。” “……” 旁边的女同事一边撸串一边补充:“等你什么时候有诺诺一半的美丽,不用老板,我斥资帮你办一个。” 男生立刻炸毛:“肤浅!” 女同事丝毫不为所动:“就肤浅,昨天也不知道谁主动跟老板提议欢迎会的事,又是嘘寒问暖,又是帮忙找房子,甚至每天晚回家整理了一本书的业务流程。” 男生愣住:“你怎么知道这些事。” 刚说完发觉温诺柔往这边看了过来,他的脸立刻红了起来。 “我又不眼瞎。”女同事感慨说:“年轻真好啊,我看诺诺也不像是有男朋友的样子,都这样了你还没打算告白呢。” 第9章 天平,抛弃【修】…… 男生叫梁宇,刚刚大学毕业,今年二十二岁。 温诺柔长得很漂亮,实在难以想象这样漂亮的人是没有对象的。 尤其她毕业于南中大,本硕连读,众所周知南中大是出了名的和尚庙,所以一开始梁宇并不抱有期望。 听到公司前辈这么说,梁宇不由自主的凑了过去好奇地问:“曦姐,您怎么知道她没有对象的。” 女人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脸上憋着笑问:“终于忍不住要出手了,不装深沉了?” 梁宇说:“这不是年纪小脸皮薄吗。” “你这脸皮可不薄了,我跟老成十多年的朋友,你能说动他请客,说明也是个人物了。” 公司老板姓成,早年结了婚,家教严手头一直是紧的,都当大老板了还是抠唆。 梁宇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追问说:“哎呦姐,你是我亲姐,快告诉我吧。” 曦姐也不难为他,老实道:“那还能怎么看出来,诺诺现在住的房子,两室一厅,昨天她托我找合租室友,这不是单身是什么,而且早早上班,每天加班,如果有男朋友,哪个受得了。” -- 第18页 听到这话梁宇吃了定心丸似的,喜悦毫不掩饰的写在脸上。 他端起一杯果汁想要往温诺柔那边走,一抬头却发现她已经不在那里。 梁宇还是走过去问了问刚刚坐在温诺柔旁边的小姑娘。 “诺柔呢?” “她呀。”小姑娘头也不抬,满眼都是牛排烤翅,“刚刚出去接电话,让我跟老板说一声,不过到现在没回来,应该有事走了吧。” 梁宇有些失望的放下果汁,看小姑娘吃的满嘴都是油,随口提醒了一句:“擦擦嘴。” 接着又走回到了原来的位子上。 曦姐正在玩手机,看到他低着脑袋回来还惊讶了一下。 “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她好像有事先走了。” - 晚上十点,等温诺柔接到电话来到‘纵’时,霍司奕已经彻底醉死了过去。 段珏上次见温诺柔还是四年前,但她那一张脸实在是招牌,几乎是刚进门就被段珏注意到。 段珏招手示意她往那边走,温诺柔蹙了蹙眉,想不透自己到底又为什么会在这里,但还是走了过去。 她今天穿的一身纯致白纱裙,将她所有的美都衬托了出来,几乎是刚进门就已经惹来不少目光。 温诺柔早已习惯了被瞩目,她蹙着眉,还是走了过去。 酒吧里是吵的,她性格喜静,最是讨厌这样闹腾的地方。 一路走过来有单身男女在约会,也有在借酒消愁的上班族,混杂着各种气味,虽然杂但并不难闻。 “你们闹矛盾了吧。”不等温诺柔开口,段珏先发制人,“他今晚心情不大好,喝了不少,有矛盾还是尽早解开的好,毕竟你们都在一起五年了,还没什么是过不去的。” 矛盾吗。 温诺柔的眼睛一直看着霍司奕,他的嘴角微微压了下去,即便是醉着眉心还是蹙着,一副有心事的样子。 不等温诺柔开口拒绝,段珏已经站了起来自说自话道:“人交给你了,我还有事得先走了。” 说着他离开卡座,将空间留给两个人。 温诺柔蹙着眉,努力将视线从霍司奕身上移开,她已经抬脚往外走了三步,却最终还是退了回来。 夜色已深,路上却灯火通明,计程车师傅是个上了年纪的中年人,路上话多,看得出来很高兴。 后视镜上挂着一个挂坠,坠子上贴着一张全家福,里面的女孩看上去年纪不大。 坠子背面写着高考加油。 落款的时间正是今年。 “你们是大学生吧。”红绿灯口司机师傅突然问,她长的嫩,刚进公司时也是天天被人认成刚上大学的小年轻,温诺柔和煦的笑了笑说:“我今年刚刚毕业。” “哦哦,毕业啦。是在哪儿读的大学?” 温诺柔答:“南中大。” 司机师傅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我女儿今年也考上了南中大,过两天就要开学了。南中大的住宿怎么样?” “很好。”温诺柔轻声说。 当年她也是憧憬南中大的一员,母亲刚刚离婚,全世界只剩她们两个相依为命。 叶书不想她离开太远差点偷偷给她更改志愿,但去南中大上学一直是她的梦想,她们聊了很多,最后叶书终于妥协。 。 梦想中的学府与她想象中没什么区别,美丽的校园,英俊的少年,一直到遇见霍司奕。 什么都是好的。 遇见霍司奕曾是她人生中最美好的一件事,现在她却突然不确定了。 司机是个健谈的人,跟温诺柔聊了许多大学里的问题,路上的无聊被打发去了大半,不多时车子就停在了悦东城的门前。 霍司奕也刚好醒了过来,看到她时很明显的愣了一下。 “到家了。”温诺柔声音凉凉的,她的嗓音很好听,尾音轻挑着让人心里舒心的很,但这一次她的语气一直是平稳的。 像是……对普通朋友一样。 在霍司奕闲想的时候,温诺柔已经付钱走了下来,她打开车门站在霍司奕一步远的地方问:“能自己走吗。” 霍司奕看了看她伸出的手,她的手是白的,隐隐还能看到血管,因为醉酒导致大脑反应迟钝,霍司奕的目光顺着手看了上去,最终落在温诺柔的脸上。 她怎么会在这,以为自己看错了,霍司奕昂起头,拿手撑着一直隐隐作痛的脑袋,缓缓的摇了摇头。 看到这一幕,温诺柔不做解释反而耐心极好地说:“那我扶着你,下来吧。” 霍司奕半边身体的重量都靠在温诺柔身上,期间两个人默契的谁也没有主动开口说话。 站在门口温诺柔问:“钥匙。” “在地毯下面。” 时隔多日她重新来到这里,里面的许多东西跟她走时一样,几乎没什么改变,冰箱里空空如也,温诺柔只找到一颗快要蔫儿了的小白菜。 霍司奕在卧室里,温诺柔在厨房里,中途她出来过一次,看到霍司奕的手机在客厅里震动,她走过去将手机拿在手里想要给他送过去,可中途电话被挂断,一条短信进来。 【司奕哥,我在金雀这边遇上了麻烦,你能过来一趟吗。】 备注就是人名【陆念思】 温诺柔微微蹙眉,姓陆。 她抬头看了眼卧室的方向,即便知道这么做不好,却仿佛不能控制自己似的,反应过来的时候手指已经动了起来。 -- 第19页 霍司奕的手机有密码,有上次电脑壁纸的事情在,温诺柔很容易就破译了他的密码。 厨房中的水已经开了发出嘟嘟声,温诺柔打开他的手机密码,进入他的社交软件里,点开这个名叫陆念思的聊天,一路往上翻两个人的聊天记录。 她无意点入这个人的朋友圈看到她的自拍,也无意发现出生日期那一栏。 那之前她一直告诉自己,不管怎么样,起码霍司奕的电脑密码用的还是她的生日,却不想从一开始就是她自作多情的自欺欺人。 看着两个人的聊天记录,她从不知道那个霍司奕竟也有这样平易近人的时候。 霍司奕刚好从卧室里走出来,第一眼看到的是温诺柔拿着他的手机翻阅的样子。 “你在做什么。” 霍司奕的声音突然高了些,快步走了过来,醉意未消他走路还有些踉跄,但却几步跨了过来从温诺柔的手里将手机抢了过去。 她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这一幕的发生,右手反馈疼痛时她才注意到自己红了的手指。 是霍司奕在抢夺手机时不甚扭伤的疼。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温诺柔抬起眼,平静的看了眼慌张的男人。 在一起五年,除却一年前发生关系那次,他从未有过这样慌张的时候,原以为他就是这样的人,却不曾想只是自己还远没有重要到让他如此慌张的时候。 她走回厨房,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关上了灶台的火。 外面传来一阵说话声,想必是那个人又将电话打了过来。 当温诺柔来到客厅时,看到的一幕正是霍司奕捏着手机慌张要出门的样子。 她快走了几步,在霍司奕之前挡在门前。 “你干什么。”霍司奕蹙着眉,样子有些吓人。 温诺柔直视着他,薄唇轻启:“我才要问你这么晚你又喝了酒是想干什么去。” 霍司奕有些不耐烦:“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她难得不依不饶:“什么事,跟谁。” 霍司奕的耐心明显已经到达了极限,他蹙着眉一副极不好惹的样子,对她最后只剩下冷漠的两个字:“让开。” “霍司奕。”温诺柔的声音也跟着拔高,带着细弱的颤,“如果今天你出了这道门我就再也不会原谅你了。” 她从不曾连名带姓的喊过这个人,哪怕两个人曾有过吵架,她至多会喊一句‘姓霍的’然后再慢慢等气消,给彼此一个台阶下。 她一直是温柔体贴的,却突然开始胡搅蛮缠。 霍司奕喝了酒本就无法克制自己的理智,脑神经一直在暴躁边缘徘徊。 “我不管她发生了什么,总之我不可能让你过去。”温诺柔却堵在他的跟前,双方僵持不下,霍司奕将她推了一把,害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霍司奕也明显没能想到自己会用这么大的力气,好像也没想到温诺柔是这么的弱不经风。 两个人同时愣住,但电话铃声像是催命符,稍晚一步那边就会出大事,霍司奕还是默不作声的将手放在门把上,这时候温诺柔却突然出声:“我一直想问你,如果我跟她同时躺在手术室里,而你只能救一个人你会救谁。” “我一直不敢问,但现在,我知道答案了。” 霍司奕看着她,仍旧不做解释的径直出了门。 可笑吗,可笑啊。 明明自己才是他的女朋友,却不是他心里的人。 即便是这种情况下,依旧有人能让一通电话,只言片语便让霍司奕乱了心,可笑的是那个人不是她,可惜的是那个让他慌张的人不是她。 失望达到了极点,总是哀莫大于心死。 认识两年,在一起五年,纠缠整七年,尤其是最近的一年里,他总是忙的。 是否他忙碌的这么多个日日夜夜都与女人有关,是否她的信任,在他看来就是那么的可笑。 感情出了问题或许根本不是一个人的错,她最大的错大概就是太相信这个人,一次又一次的将伤害自己的刀亲手递到他的手里。 即便是与霍司奕冷战吵架,即便是任性的交上辞呈,她也还是希望霍司奕能跟她好好谈一谈,多重视她一些,起码问问她为什么会不开心。 可没有,什么都没有。 外头突然阴了天,不一会儿就打起了雷。 门后放着两柄雨伞,她扶着门站了起来,脚上突然传来一阵锥心的疼。 温诺柔离开悦东城的时候外头下起了雨,她没有带伞,只能被一路淋了过来,出小区时旁边的一声弱弱的猫叫,温诺柔走了过去,看到一只浑身被打湿了的小猫,它瑟瑟发抖的躲在石缝中。 温诺柔在她面前蹲下,目光中透着可怜。 “你也被抛弃了吗。” 第10章 讽刺,消愁【修】…… 已经是深夜,但屋外大雨滂沱,一点停下的迹象都没有。 一般到了这个时候北国的雨季已经接近季末,连街上闲聊的老人都说还从未见过到了这个时候,还下这么大雨的年份。 但不管屋外大雨是如何的肆虐地面,屋内都是欢腾的,外头的天气如何仿佛与这群年轻人们没什么关系。 池隽与下属刚刚敲定新的合作方案时已经凌晨,雨还在下,她托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下榻的酒店时衣服已经半湿,贴在身上粘粘的很不好受。 -- 第20页 洗完澡坐在椅子上一边吹头发,她一边掰着指头算着归程。 还有三天。 从早上六点醒到凌晨,忙了一整个白天,洗澡用完了她仅剩的那么点力气,池隽已经累得一根指头都抬不起来,眼皮也是一直跳个不停,她捏了捏眉心凸凸直跳的那根筋,这才想起刚刚洗澡时手机响过的事情。 这么晚无非也就是岳崇文那厮不睡觉大半夜的作妖。 手机拿在手心,屏幕亮了起来,还未开锁就赫然看到了【诺诺宝贝】四个字出现在页面上。 睡意消了大半,她突然从靠椅上坐直,迅速解开锁屏,第一件事就是往那边回拨电话。 听筒里传来嘟嘟声,犹如将石子扔进深不可测的渊里,好半天都没传来回声。 池隽的心也跟着一阵坠落。 温诺柔不会无缘无故的给她打电话,尤其是这个时间 就在她六神无主不断想着各种解决方案时,电话终于被接通,一经接通那边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池隽当下就蹙了眉。 “这么晚了你在哪?”她的声音严肃了几分,“怎么这么吵。” 那边人回答的干脆:“酒吧。”声音还夹着一丝醉意。 “又去喝酒?” “恩。” 池隽感到一阵头痛,若是那人在跟前定是扶着她的肩膀将人疯狂的摇晃,“你疯了,这才几天,你就又忘了医生的嘱咐?” 医生的嘱咐?她后知后觉 不允许喝酒? 可是酒能醉人,让人稍微糊涂一些,倒不失为一种让人脱离痛苦的途径。 稍微有些能理解那些作死的人的想法,没想过自己竟有幸能成为其中的一员。 温诺柔抬头看了眼酒吧里的环境,并没有那么的乌烟瘴气,大多还是些学生,痛苦了,难受了哭一顿解决不了的问题,只好来买醉逃避。 她的目光散散的好半晌才沙哑着声音说:“心情不好,就过来喝了两杯。” 不管怎么样,一个女孩子一个人这么晚还一个人在外面总是不安全的,池隽心里又气又恼,但还是压着脾气,哄孩子似的:“我给岳崇文打个电话,你先去医院,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好不好。” 温诺柔却格外倔强,“不好。” 池隽被她一噎,一口气差点没能喘上来。 这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倔了。 但又不能骂她,生怕她又做出什么极端的事,隔着听筒池隽有心无力只能干着急:“到底怎么了啊诺诺。” 温诺柔的声音断断续续,但幸好她还是清醒的,没有喝醉,还能将事情叙述出来。 她低垂着眉眼,过了一会儿才道:“今天,我去了一趟悦东城。” 悦东城?! 池隽一愣,接着怒气值直冲云霄,她暴躁的在房间里来来回回的踱步,最后隔着屏幕骂说:“霍司弈是不是!又是为了霍司弈是不是,温诺柔,你就为了个男人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值不值啊。” 值不值啊,一直都觉得值,直到到了无法挽回的那一天。 温诺柔惨笑的看着手中的酒杯:“卷卷,我一直都是相信他的。” “他说忙,我是相信的,我在手术台上差点下不来,医生把我摇醒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也是这么说的,他说,‘我现在很忙’让我自己看着处理。” “我总在想是不是我把病因告诉霍司奕他就会不一样,可我不想让他同情我,也不想他每天用愧疚的眼神看着我。” “好不容易得到了他的人,又想要他的感情,好不容易得到了他的感情又想要他一心一意,世上不能两全其美的事比比皆是,我们之间生来就注定了这么大的差距,在一起五年,开始我想认识他的朋友,后来我想认识他的父母,可后来……” 后来一切事与愿违。 她又仰头将一整杯的酒水豪气的一饮而尽,连酒保都发现了她的异样,忍不住将她打量并时刻留意着她身边不怀好意的人。 “是不是我要的太多了,太贪心,所以现在才这么痛苦。” 不知不觉间电话里只剩下温诺柔一个人的喋喋不休。 “他带我去参加朋友的婚礼,却又在事后告诉我我们不会结婚。”她自嘲的笑了声,“你知道吗,他说我要什么都行,但他不会跟我结婚。” “我应该庆幸他告诉我了,但如果他一开始就告诉我不会跟我结婚,其实也就没有这五年了……” 她喝着一杯又一杯的苦酒,烧的胃疼,喉咙疼,疼的她感觉自己的声音那么的难听,撕心裂肺似的,显得自己太惨。 “我故意冷落他,是想让他关心我,哄哄我。” “我是真的以为他忙,可原来,他只是不想见我而已。” 隔着屏幕池隽眉心蹙起的弧度能夹死一只苍蝇。 她打开通讯软件,已经将手指放在了岳崇文的名字上,“霍司弈人在哪。” “他很忙啊。”温诺柔声音清亮,让烈酒入喉,喝的急了还咳了几声,“我们怎么可能找得到。” 池隽压着心中的着急换了个问题:“那你现在在哪。” 温诺柔扫了眼周围,闪光灯晃到了她的眼睛,她微微眯起眼睛看向周围,这一次温诺柔倒是回答的干脆:“祝珛这里。” 池隽松了口气,大学时的学弟祝珛还未毕业就跟人开了这家酒吧,因为地处大学城,生意一直不错,尤其他人也是不错的,在学校时池隽与温诺柔一直对他多有照顾,三月他结婚时池隽她们还去了。 -- 第21页 池隽迅速去通讯录找了一圈,发现自己还留着他的联系方式,慌忙说了句:“那你在那里待着,不要走,我让岳崇文去接你。千万不要离开那个地方懂了没,岳崇文到之前不要跟着任何人走!” 走? 意识已经很朦胧温诺柔只能捕捉到池隽的只言片语。 她能走去哪里呢。 她不是帝都人,在这里本来就是没有家的。 她留下来,是以为霍司奕会给自己一个家,可家呢。 在哪里啊。 七年啊,哪怕不算最初认识的两年,他们也在一起整整五年。 五年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将自己的全部都给了那个人,不是说分手就可以断的一干二净,霍司奕是她这二十四年来唯一喜欢的一个人,唯一,从青涩懵懂,到轰轰烈烈。 总要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却没想到一次次的机会,只换来一次次的失望。 …… “老板。”年轻的酒保看到来人时小惊了一下,“您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酒吧里人正多,酒保稍微没有看上便有人上来推搡试图带温诺柔离开。 “行了这里有我,你去忙。”那人看向一个方向。 酒保呆了呆,他们老板向来好说话,还从没见过他表情严峻成这样的时候。 但当他顺着视线看了过去,碰到吧台上的女人时,瞬间明了了几分。 祝珛没有走近,他就坐在旁边守着,没过多久手机便响了起来,他的目光也软了几分。 “喂?” 对方声音还透着沙哑,但依旧关心问:“学姐没事吧。” 祝珛看了眼那个方向,闷声道:“没事。” “这是怎么了。”女人似乎很困了,但依旧强打着精神,“温学姐不是跟霍学长在一起吗,怎么会半夜在酒吧买醉。” “发生了什么吧。” 女人声音惋惜:“其实当初我宿舍那几个人挺不看好他们的,差距太大了,霍学长又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看上去就不会照顾人。” 换种说法,其实也性格互补,一个不会照顾人,一个看上去就会照顾人,但是爱情里如果某一方单方面付出的太多,就太容易失衡出事。 “虽然俊男美女是很搭啦,但是结婚跟恋爱怎么能一样,谁想到他们就顶着所有的压力交往了五年……五年啊最难得那一阵都熬过来了,现在出事……” “哎不知道了,可能就是豪门事情多吧,而且前段时间听说温学姐好像被霍家排挤,我一个小姐妹找工作的时候碰到她,那么好的简历对方都没收她,反而录取了我那个小姐妹。真不是我要背后说人坏话,但是她吧上学的时候就天天翘课打游戏,成绩都是擦线过,怎么就录取了她呢,我就挺奇怪的。” 祝珛哭笑不得,换了只手机听电话,“不困啦。” 女人笑了声也好脾气道:“不困了。” “好了你赶快休息,等这边人来了我就回去。” “恩。”女人又提醒说:“那你回来的时候开车小心点,慢一点,据说今晚还会下雨,不要着急。” 他心满意足的挂断了电话,再抬头看向温诺柔所在的方向时禁不住一阵头疼。 在校时温诺柔一直对她多有帮助,她是一个很好的人,直到跟霍司奕搅在一起。 不能说霍司奕不好,但他实在太好了,追求者也多,渐渐地学校里就有了一些闲话,全是些子虚乌有的事。 那之后温诺柔的朋友越来越少,笑容越来越少,直到温诺柔搬出学校宿舍跟霍司奕同居……那大概是她最快乐的一段日子了。 虽然依旧被排挤,却不再对别人的看法耿耿于怀。 后来……他收回目光,看向手机。 只能说人与人终究是不一样的,生来就不一样,就像如果温诺柔不曾跟霍司奕搅在一起,生活虽然平淡,但总不至于会发生现在的事。 - 凌晨,屋里人已经少了许多,服务生已经开始打扫卫生,外头的风雨呼啸似乎也小了一些。 温诺柔想要站起来却没站稳重新跌回到位子上,脚腕已经肿了起来,肚子也剧烈的疼了一下,她将手放在小腹上,不适的揉了又揉。 一直瑟缩在双肩包里的小奶猫探出半个脑袋,温诺柔伸出一根指头摸了摸它毛茸茸却脏兮兮的小脑袋,小奶猫也没有生气,甚至抱着她的手指讨好的舔了舔,胡须蹭着温诺柔的掌心,痒痒的。 连动物都知道要如何哄一个伤心人,却偏有的人不明白。 恍恍惚惚的,手机屏好像亮了起来,她以为是池隽的电话便接了起来。 一接通,霍司弈就听到了对面的嘈杂,原本舒张的眉心蹙成一团。 话也显得更加冷漠:“你在哪?” 她微愣,看了眼来电人,看到的却是霍司弈的名字,刚要将电话挂断,又停下了动作。 她将听筒靠近耳朵挑起嘴角,又品了口酒的味道,半晌才讽刺的回了声:“恩?你是酒醒了,还是忙完了。” 第11章 离开,潇洒【修】…… 霍司奕的声音沉了沉:“你喝酒了?” “对啊。”温诺柔的指尖碰了碰凉凉的杯壁,将声音放缓,“你突然找我是还有什么事吗。” 那边久久没有声音,耳畔只有酒吧里过分嘈杂的声音,霍司奕的声音沙哑,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跟她没有关系了。 -- 第22页 他说:“今天晚上的事,抱歉。” 温诺柔愣住,原来准备好的台词都被扼杀在了摇篮里,心里突然涌出一丝怨恨,他总是这样,总是这样。 可,都这种时候了,还较什么真呢,还是算了吧。 这么想着心里终于窜起来的那股气突然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温诺柔垂眼看着小奶猫,词句仍旧刺人:“没关系啊,你总是事后才想起我的感受,都五年了,我都已经快习惯了。” 知道她这是还在闹脾气,霍司奕蹙了蹙眉,刚要结束这通电话,准备等她酒醒后再挑一个时间重新解释这件事情时,温诺柔却已经听出了他的意图。 她接着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烦人。” 不等霍司奕回答接着自嘲的笑了声:“确实挺烦人的,连我自己都这么以为,我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也不会对你撒娇,天天只知道洗衣服做饭打扫卫生。好像我不是你的女朋友,而是你请的保姆。” 像是要将胸中的委屈一吐为快,温诺柔趴在桌子上,满眼都是绚丽的酒杯里,液体被折射出的光:“我很累了。” 霍司奕愣了一瞬,他能听得出来她喝了酒,不知道她又在发什么酒疯。 他本能的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今晚发生了太多事,让他大脑反应迟钝,不欲在这个时候跟温诺柔较真。 “我今晚不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家休息。” 温诺柔突然笑了出来:“你打这一通电话就是为了跟我说这句话?” 就为了提醒我早点回家休息,就为了告诉我你不回去了。 好狠啊,真的好狠,杀人诛心不过如此了吧。 要挂断电话时,温诺柔突然又道:“我知道你有个很在意的人,却从没怀疑过你跟我在一起的初衷,现在想来,我真是太傻了。” 为什么要那么相信你。 不等她继续说,霍司奕已经挂断了电话。 听筒里只剩嘟嘟声,她终于放弃将手机放在了桌面上。 并不是不明白,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霍司奕总说公司里有事,忙。 可是打过去的电话里,背景声音永远是那么的嘈杂,即便是这样她依旧选择相信,依旧告诉自己再给他一次机会。 她趴在桌子上,对着已经挂断了的电话自言自语:“其实霍司奕,如果你早先告诉我我只是一个替身,我不会跟你在一起更不会陷得这么深,如果你早告诉我,告诉我不会跟我结婚,我甚至,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女人在爱情里,总是被动的,尤其是这样不对等的恋爱,是她明白的太晚,用五年才明白这一点。 可幸好,她用了五年,终于明白了。 岳崇文奉命来到时,看到的是温诺柔无骨的趴在桌上,旁边已经有不怀好意的‘苍蝇’靠近,他皱了皱眉,抢先一步坐在了温诺柔旁边的位子上,且瞪了眼那个企图靠近的人。 温诺柔背对着他,影影绰绰的能看到杯子里还剩的小半杯酒。 想到自己不久前梦里突然被call醒这件事,因睡眠不足,造成心情不悦的岳崇文冷冷道:“拜托你跟霍司奕的事情能不能私下里自己解决,你自己犯傻也就算了,能不能不要老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说给池隽听,显得跟你多深情似的,让她跟着操心。” 温诺柔微愣,只是,显得深情是吗。 或许是的,这一刻就连她自己也觉得自己是个傻子。 她缓缓的坐了起来,手掌要去拿杯子,自言自语似的:“我不是不知道他在撒谎,他说公司里的事情忙,可是电话另一端那么嘈杂的声音,地点应该不是酒吧就是会所,总不会是公司。” “其实一次次希望落空,只有失望的时候,我就该明白,他是不爱我的。” 可她每一次都抱着侥幸的心理,总以为自己终究是不同的,跟别人总是不同的。 别人说她是替身,她是不信的,最开始可能真的是这张皮囊留住了霍司奕的视线,可他们在一起五年,做过最亲密的事情,她总是不同的吧。 她也确实跟别人是不同的。 跟那些女人不同的是,她跟他求而不得的女孩长得很像而已。 其实很早就应该明白,霍司奕是那么高傲的人,不能是她这样,轻易就将这颗星,折入了口袋里。 何况撤去了那层感情的滤镜,细想而来他们之间也并非没有矛盾,而生活也曾给予了温诺柔许多蛛丝马迹,告诉她霍司奕到底是一个怎样冷酷无情的人。 认识两年,第三年才在一起。 在一起的第二年住进了他的家里,第二年里的一段时间看他因为烦心事而一次次的流连酒场。 他次次被人送回家,偶尔才要她去亲自接人。 冬天,甚至出门前温诺柔都惦记着早晨下的雪,以及他忘带的围巾。 却在那一天无意窥见了霍司奕与朋友的对话。 朋友问他:“女朋友呢,不是都住在一起了。” 那时温诺柔就站在他后方不远的距离处,听他轻哼了一声道:“谁说的在一起了就是女朋友了。” 朋友无语道:“你是吃定她不会离开你了吧。” 霍司奕答得理所当然:“她本来就离不开我。” 她怔住,连围巾从手中滑落都不自知。 霍司奕竟然是这么想的? -- 第23页 那天是平安夜,天很冷,从旁边经过的多是情侣,却没有哪一个是温诺柔这样的失魂落魄。 离不开,是吗。 那时她还很年轻,对感情也格外较真,就比如这样的事情她想也不想的就转头质问他,闹过,哭过,却因为霍司奕凑到耳边的一句:“都住在一起了怎么只能算是女朋友。” 轻易被击溃了所有的防线。 细想而来,其实哪怕是他们关系最为亲密的时候,霍司奕也从未承诺过要娶她。 这一句话平白给予她许多勇气与自信的话,也是毫无根据,没有任何承诺,只是自己擅自瞎猜而已。 甚至他们住在一起三年,霍司奕也从未将那称之为是家,他总说‘我今晚不回去了’ 一次也没说过‘我今晚不回家’这样的话。 其实他有很多房子,到底哪一个才算是家呢,悦东城那一个不过是因为跟公司隔得近住的久了点,怎么能被称之为家呢。 这一年她二十四岁,真是傻的不得了的年纪,总以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无可替代的,却终于还是知道,无可替代的,只有这一张肖似的容颜。 第一次见到霍司奕的时候她还是个一无所知,很天真的女孩,七年的时间,时间给予她痛苦的磨砺。 她一次又一次的错失开口的机会,失望一点点被积累,痛苦渐渐被放大。 最后,她在终于攒够所有失望时潇洒离开。 虽曾有过风花雪月,却也最终落了个花落人寂。 也教会她一个道理,不对等的恋爱,无论曾多么期待厮守一生,却依旧不能长久。 她曾爱的轰轰烈烈,原来不过是自我满足似的欺骗,她肯为了一个人抛下所有留下,却只是自作多情。 那一年帝都的雨季来的很迟,却终于还是被温诺柔赶上。 雨滴洋洋洒洒的落下来,像星光一样,现在想来,她那场结局注定凄惨的爱情,一开始也曾是黑夜星空里的光,最终还是伴着雨水落下,悄无声息的落到泥土里。 - 屋内灰蒙蒙的,意识最先清醒,天已经亮了起来,厚厚的窗帘布后恍惚还能听到昨夜在外肆虐的台风余音。 泷邺市的夏天很热,蝉也叫的比往年更要撕心裂肺。 或许是刚下过雨的原因,空气清新,被风雨打下来的叶子落了一地,湿漉漉的还带着没能挥发干净的水珠。 还没有睁开眼睛,温诺柔便已四处摸索在床边的手机,耳边是不断作响的闹铃,随手关掉闹铃,她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是个让人心情不好的噩梦。 她已经很久不做这样的梦,也已经很久没有忆到从前。 楼上传来一阵吵闹,楼下传来一阵饭香,隔壁的一家三口也跟着开始忙碌新的一天。 明明昨晚下了很大的雨,方过九点便又恢复了三十五度的高温,潮气携着高温一起袭来,燥的很。 偏教室里的空调坏掉,孩子又多,屋子里的汗臭味熏的她不得不在一片哀嚎中打开教室门。 暖风突如其来,张着咆哮的嘴就扑了过来。 一个个都热的脱掉了上衣外套,短袖上衣撸到胳膊根里,四十八个孩子,有四十四个男生,若不是考虑到剩余四个女孩子的心情,应该是早已打起了赤膊。 这样的高温,竟还有人能在答完题后,从容将头埋在秋季校服的长袖上衣外套里,睡下去。 最后一场是英语,大多数的人其实都已经无心答题按捺不住的收拾文具,只等着十一点三十九分的下课铃一响,就要蜂拥离开教室。 其实考试结束后的十五分钟应该是班主任讲话,但看这情形,估计也很少有人能听得下去。 伴随着悦耳的铃声,最后一堂考试终于结束,学生不想听她多说废话,班里乱的很,还是班长帮忙镇住了场子。 她草草说了几句,隔壁班已经放学,学生从过道那边走来,班里的同学们就更按捺不住一颗已经飞出了学校的心。 班里又变得吵闹了起来。 甚至还没等她说放学,后排的学生都已经站了起来,准备迎接美丽又漫长的暑假。 - 中午日头很高,高铁站里外人山人海,多是些高校放假归家,或是准备回家的学生。 人挤着人的往前走,一抬头是看不见边际的人群。 出站口没有空调,热的很,目光所及皆是看不到头的人群,难免让人感到焦躁,她拨了个电话,没几秒就被接通:“你在哪儿呢,我怎么没看到你。” 池隽早早就说要来接她,但她在出站口翘首以待,始终没有等来那抹熟悉的身影。 池隽的声音带着烦躁:“害,今天也不知道是什么黄道吉日,路上人多的很,现在正堵在三环,你已经到了?” “刚到。”她蹙着眉左右看了看,“要不你别过来了,我已经定好了酒店,这里挺多车,我自己打车过去吧。” “不用,我马上就到了。”池隽干脆的拒绝,语气中带着些小小的兴奋,“这可是咱们三年后的第一次见面,我不得尽尽地主之谊,而且我家老汉可是说了,已经给你斥巨资办了场接风宴,何况都这个点儿了,当然得先吃饭。” …… 第12章 再遇,认错【修】…… 出站口外面有一排座椅,对面就是巨幅的视频海报。 -- 第24页 等人的时候时间最是难磨,她将行李箱放在旁边,刚坐下就来了两个学生打扮的女孩,一直在旁边蠢蠢欲动,最后小心翼翼的来到她的身边。 双眼亮晶晶的,声音里透着快要压不住的激动:“那个,你是慕瓷吗。” 旁边没有别人在,温诺柔迷茫的抬起头,女孩更加激动的半捂着嘴,拉了拉身边的同伴,不知从哪儿变出一个笔记本跟马克笔,递到她跟前惊喜的说:“慕瓷姐姐,我是你的事业粉,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温诺柔微愣,意识到什么后尴尬的收起手机,目光在两个女孩身上巡视了一圈,比女孩更无措的说:“我不叫慕瓷,你应该是认错人了。” “啊?” 女孩有些失望,倒是她旁边那个一直蹙着眉的女生小声说:“都跟你说认错了,念……慕瓷姐现在不在帝都,而且她左眼下面有一颗泪痣的,你忘啦。” 为了缓解气氛温诺柔笑了下,手机刚巧又响了起来,将她从这个尴尬的局势中解救出来。 听筒里传来池隽的声音。 “我到了,在D出口。” 她嗯了一声,经过两个女孩身边的时候听另一个人问:“不过那个小姐姐跟慕瓷姐姐长的是真像啊,不会是双胞胎姐妹吧,啊对了薇薇,你怎么知道慕瓷姐姐现在不在帝都啊。” “当然是听我二哥说的。”另一个女孩神秘兮兮且自傲的说,“我偷偷跟你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才告诉你的,其实我二哥就是慕瓷姐的未婚夫。” 旁边的女孩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一脸惊讶:“薇薇,你是没睡醒?” 被称为薇薇的女孩握住她的手放在一边:“就知道你不信,算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 出了站,没走几步就看到了等在D出站口的池隽。 看到她,池隽一扫堵车的抑郁惊喜的挥手说:“诺诺,这里这里。” 温诺柔走过去,池隽立刻张开双臂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她将下巴垫在温诺柔的肩膀上,激动且兴奋地说:“哇,宝贝,三年不见我真的好想你啊。” 温诺柔拍掉她那只准备袭胸的咸猪手,一本正经道:“醒醒,我们昨晚还在视频。” 池隽将她松开,左手搭在右手上,摸着被拍的部位,一副腻死人的模样,抛了个媚眼:“那不一样,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知不知道,咱们都一千多天不见,不知道多少秋了,伦家可是想你得很呢。” 还能这么算? 帝都的夏天一直都是热的,热风呼呼的吹过来,不一会儿衣服就贴在了身上。 池隽仍然戏瘾爆棚,一边可惜一边无奈道:“如果不是公司正在上升期,我实在走不开,泷邺市起码我都摸熟了,再过两年搞不好我都得在那边建个分公司然后再招你来给我打工。” 温诺柔平淡的瞥了她一眼:“那你家老岳呢。” “那个你不要管,他很有在我这里永远老二的自知之明。” “别了。”温诺柔婉拒,“我怕他哪天终于忍不住,要揍我。” “他敢!”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大了些,池隽挑了挑眉,心情极好的说:“他敢,他要是敢欺负你,我就揍他娃儿出气。” 温诺柔熟门熟路的自己打开后备箱的门,听到这话放行李箱的手顿住。 她目光中带着惊讶的缓缓打在池隽身上,又慢慢移到她的肚子上,语气带着惊喜,“你怀了?” 池隽也不瞒她,拍了拍还平坦的小腹,“怎么样够姐妹吧,上午刚查出来,你是第一个知道的人。” “那你们婚期定了?” “还没呢。”池隽心大地说:“他倒是跟我求过几次婚,但那几次公司刚起步不是忙嘛,我就没答应。” 温诺柔继续问:“你爸妈跟他父母怎么说?” “别提了。”提到这个池隽的好心情被搅扰,“双方父母日常催婚,要不是我跟老岳双双头铁,八成就被劝服了。” 池隽重度恐婚,按道理来说她生在一个幸福的家庭里,应该对婚姻充满了美好的期待才对。 温诺柔思考了一阵,若有所思,“那你这孩子都怀了,总要结婚的吧。” 池隽满脸都写着惊讶,“姐妹,什么年代了,思想要不要这么固化,那厮还没过考察期呢一个孩子就想把我拴住?而且你这说的好像我没结婚不能自己养孩子似的。我又不差钱,一个孩子嘛还是养得起的。” 温诺柔也跟着奇怪,“我是这个意思?” 她莫名有点怀疑人生,“你们总是互相喜欢的吧,不然你不喜欢他还给他怀孩子,你脑袋被门夹了?” 池隽墨镜一带,又是一枚霸气侧漏的御姐,“我也没说不结婚。”她打了个响指,趴在方向盘上脸上带着个狡黠的笑说:“所以‘今晚’要好好看看他的表现。” ……城会玩。 或许是刚刚新的高铁到站,出站口人又多了起来,她们被堵在里面。 温诺柔也不着急系安全带,而是继续问:“对了你刚刚在电话里说的,你们家老岳怎么回事。” “就那么回事啊。”池隽打开倒车影像,一副随时准备要走的样子:“三年之约后你终于回到华山,老岳忍不住要与你论剑,这不嘛,昨晚得到消息就开始预约餐厅,好不容易才排到的号,在华都国际。” -- 第25页 “……都快当妈了,你正经点。” “没事,一颗受精卵,她懂个球。” …… 华都国际是帝都内最高档的酒店,不少明星大腕都选在那里吃饭,吃的当然不仅是饭,还有格调。 岳崇文是帝都内小有名气的富三代,最是不差钱。 下午四点,日头还很高。 出站口人少了一些,她淡定的开始系安全带,“先去华都吧,我家老汉早两个小时就过去了,打电话也不接,我得去看看是不是又被哪个小妖精迷住了。” 温诺柔:…… 去年跟着学校里的团队来培训是正事,白天的时间都用来忙工作,到了晚上好不容易才有点时间,却刚好遇到雨季,所有人都被囚在旅馆里无以为乐。 下车时已经下午,但是夏季日落的晚,六点多帝都的天还是亮的,路旁多了些护栏,仍旧堵车严重。 车子爬了半个多小时,终于爬到了目的地。 华都国际内富丽堂皇,四处都彰显着格调二字,刚一下车池隽拉着她就要去找人。 温诺柔表情有些怪异,“你如果很急那就先去吧,我有点事,等会儿给你打电话。” “你刚回来,能有什么事?” 温诺柔叹了一声,勾了勾小指示意她过来,池隽顺从的将脑袋伸了过去,只听她冷静道:“我想上厕所。” 仙女,也是会吃喝拉撒的。 池隽用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望着她,最后姐妹与爱情还是果断选择了后者。 她大手一挥,干脆果断地说:“老岳定的馥都春宴,如果找不到就让服务生带你过去。对了旁边的海圣春天据说有一神秘大佬在,别问我,我跟老岳也不知道是谁,总之你别去瞎逛就可以了。” ……哦。 为了见朋友,今天温诺柔穿的是自己最喜欢,也是最衬她的一件纯白色的修身裙子。 即便是放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也是美的,一路不知惹来多少瞩目。 出了洗手间,瞎逛了一圈终于还是决定放弃,准备去前台问问馥都春宴怎么走。 刚有这么个打算,迎面忽然急匆匆跑过来一位西装革履的青年。 青年不小心撞到她,要道歉时看到她的脸,接着一双眼睛瞪得老大,下一秒又如同看到了主心骨似的不由分手就拉住了她的胳膊并说:“姐,你不是应该在淮海市拍戏吗,怎么在这里啊。” 她左右看了看,纳闷的想谁是你姐? 见她没有回答,青年仍旧自说自话道:“不过幸好你回来了,快先跟我来吧,二哥喝多了,跟人起了冲突,已经打起来了,你快去看看吧。” 温诺柔蹙眉,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使劲挣了挣,不仅没能挣开,反而青年力气更大了。 没有人会希望这个世界上存在一个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也几乎没人会喜欢被人认错的感觉。 尤其经历了几年前的事情,温诺柔当然也是这样。 在温诺柔要提醒他认错人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池隽的电话,电话一接通池隽带着些不稳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老岳跟人打起来了,你先在休息处坐坐,别乱跑,也别去馥都春宴,我等会儿去找你。” 没等温诺柔给予回答,她已经看到旁边包间的名称。 海圣春天。 门前,青年终于停住,墙壁上靠着一个男人,修长的身形,没能看清五官的时候就隐约能感觉出来一定是个帅哥,但不知怎么,帅哥衣服有些凌乱,远看着嘴角也青了一块。 男人看到她,目光微讶,却又很快收了回去。 青年跟那人说了些话,男人又看着她说:“进去后好好跟哥说说,他喝多了,又听岳家那颗眼珠子乱说一通,一直在找大哥的麻烦。” 岳家的眼珠子? 不等温诺柔疑惑,男人已经推开了海圣春天的宴客门。 房间里,温诺柔最先看到的是池隽,她一直拉着一个男人,而男人休闲衬衣上已经落了几道褶子,嘴角还微微发青,手攥成拳状。 温诺柔一时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是池隽的男友,岳家现在当家人的眼珠子,三代里唯一的一根独苗岳崇文。 旁边的青年看到这修罗场一样的场景,赶忙松开了温诺柔的胳膊,跑向了战场中央,也帮着拉架,一边拉一边说:“哥,别打了陆姐来了。” 角落沙发最不起眼的地方坐着一个男人,几乎将自己埋进了阴影里,听到这话一双凉薄的眸子最先朝这边看了过来。 他的目光打在人群中稍显无措的温诺柔的身上,突然蹙着眉站了起来。 “诺诺。” 池隽惊讶的喊了一声,她松开岳崇文小步走了过来,攥住温诺柔的胳膊,池隽表情有些复杂地小声问:“不是让你在休息处等等吗,你怎么自己过来了。” 霍司奕就站在她身前三步远的距离上,眉心蹙的很深,他还要继续往前走,便见温诺柔突然镇定下来,目光平静的越过他,语气淡然的对池隽说:“恩,遇见一个人,见到我,不由分说就把我拉了过来。” 她淡笑了笑,看向拉她过来现在双眼露出迷茫的青年。 脾气很好的解释说:“你应该是认错人了吧,我叫温诺柔,不姓陆,应该也是不认识你的。” 第13章 死心,订婚【修】…… -- 第26页 拉她进来的人以为她是在开玩笑,无奈的抬手捂着额头:“思姐,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你要再不管二哥真的要造反了。” 温诺柔也没有生气,她朝青年看了过来,抿了抿唇却没有说话。 向埔西再三将她看了两眼,还不等确认便被池隽凶狠的推了一把:“看看,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 向埔西脸上笑容越淡,接着石化成雕塑状,不由自主的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她朴素回应:“卧槽?你真的不是?” 温诺柔好脾气的重复:“不是。” 这时候霍司明终于也望了过去,目光碰到温诺柔的脸时也跟着愣住。 但很快视线由最开始的迷茫,变为了慌张,气血上涌的脑袋终于冷静了下来。 是冷静下来了,可却越来越冷,直到后背逐渐起了一层薄汗,目光一直在温诺柔身上怎么也移不开。 但在场谁也没有发现他的慌张。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温诺柔身上。 不曾当老师的那几年里,温诺柔最讨厌的就是被别人瞩目,让她总有一种别人是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的错觉,也给她一种观猴的错觉。 但时间给予她磨砺,已经能让她平静地面对这些事。 “你刚刚说有事不让我过来,就是这件事?”她越过这场闹剧里所有的当事人,直视着池隽轻声问。 “也不是。”池隽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不确定的看了眼霍司奕的方向,有些拿不准温诺柔现在的想法。 这时岳崇文也终于回神,他理了理衣服,还特地哼了一声孩子气地说:“下次再让我听你们背后说人坏话,当心爷爷我还是照打不误。” 说完就拉着池隽的胳膊,示意她走。 池隽的视线一直在温诺柔身上,她小心咬着下唇,商量似的:“诺诺,我们走吧。” 温诺柔没忍住‘噗’的一声笑出声:“你怎么是这副表情啊,好啦好啦,不开玩笑了,我们走吧。” 既然是认错,她也没有留下的理由,温诺柔顺从的跟上他们的脚步,再没有多说一句话。 自始至终,她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三步远那里的霍司奕。 到她走霍司奕的目光都锁在她的身上,却直到门关上也没有等来她回头。 心里突然涌现出一种复杂的未知情绪,一直揪着他的心,久久不能平复。 她,她回来了。 三年前,温诺柔走的悄无声息。 那时霍司奕像从前一样冷处理这件事,自从她搬出了悦东城,可以说两个人已经并无交集,也没有了再互相见面的理由。 但他以为温诺柔是一直在帝都的,甚至说一直还在自己身边的。 过段时间等气消了就会在主动联系自己,她一直是这么做的,霍司奕曾以为这一次也是一样。 只是离开了温诺柔,他的生活逐渐变得不像话,一个月里就因为胃疾进了两次医院,母亲看不过去,将老宅里用了十多年的保姆派了过来。 可保姆做的饭依然并不和霍司奕的心意,每次不是多油就是多盐,衣物也是违背他习惯的乱放。 终于在成功耽误一场比较重要的签约会时,连父亲都看不下去,质问他是不是非得为了个女人跟自己的身体作对。 怎么可能呢。 他一直自律,确信能改变生活的只有自己,怎么可能因为什么人,或是什么事变得乱七八糟。 他从未向任何人低过头,也并不知道该怎么哄一个女人,最后他终于因为找不到某个东西而拨通温诺柔的电话,手机客服却贴心的提醒他该手机是空号。 他反复将号码确认了三次,确认自己没有搞错,再拨过去依旧是空号。 这时候霍司奕才意识到问题,可他依旧并没有太重视问题。 最多想的是温诺柔这场气未免生的太过头了,引起了霍司奕的不喜。 直到一个月后一次慈善晚宴。 温诺柔的事情对那些喜好探究八卦的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奇事,但大多数的人都选择对此三缄其口,信奉‘不是我的事我不搀和’的心态。 可有的人看他不顺眼,连带着他身上什么事都能变成很好的谈资,比如叶家的那位小公子,他再次当着他的面提起‘那个替身’的事,还不等他说什么,岳崇文突然将手中的酒整个泼在了叶威龙的身上。 叶小公子当场发作,一副要跟岳崇文干架的架势:“岳崇文!你真以为老子怕你?” 岳崇文却气定神闲的把空了酒杯放在桌上,旁人已经看呆了眼,偏岳崇文还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嚣张样子,冷淡的目光从霍司奕的身上一撇而过,接着悠哉道:“叶小公子消息不灵通啊,都分手了,怎么还能叫替身。” 谁分手? 霍司奕听到这句话不明所以的望了过去,外人也都在看他,而岳崇文也装作终于注意到他的样子缓步走了过来。 在霍司奕的记忆中岳崇文并不常与他来往,大多也只是点头之交,再多的就是小时候不对付,却没想到他竟主动走了过来。 岳崇文走到霍司奕面前,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银行卡,仍是那副玩世不恭吊儿郎当的神情:“对了,有人托我把这个东西交给霍总,既然刚好碰见,就省了我多跑一趟。” 他看着那张薄薄的银行卡,蹙着眉,表情不善的直视岳崇文,“这是什么。” -- 第27页 银行卡在岳崇文手中打了个旋,被他强硬的塞进自己的口袋里,岳崇文礼貌笑着,“听说里面有五十万,不知道您还有没有印象。” 他蹙着眉:“什么五十万。” 岳崇文无奈的摊开手:“看吧,我也提醒过她了,区区五十万霍总会在意,而且都过去这么久了,谁会在意她还还不还,留着当青春损失费多好,可那个人傻啊,偏要还给你。” 霍司奕瞬间就明白了过来,但为什么是岳崇文来还。 他表情不善地问:“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哦,我跟池隽您知道吧,我跟她正在谈恋爱,不巧听说了霍总的一些趣事。” 岳崇文摊开手:“我本人其实对霍总的八卦实在没什么兴趣,但没办法,家教严,凌晨都要被喊起来把人送去医院,被逼着稍微了解了一些,开始时以为是哪家的渣男,没想到吃瓜吃到了霍总身上。” 医院? 心里腾起一阵异样,明显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不是温诺柔来还,霍司奕忽略他话中的挑衅追问说:“温诺柔去了哪?” “当然是走了啊。” 他笃定的回道:“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消了号,辞了职,退了房子”说到这里岳崇文的声音带着些幸灾乐祸:“不会吧霍总,都走了一个月了您竟然这些都不知道?” 周围已经有不少人在议论这件事,岳崇文看好戏道:“你看你这不说笑吗,要不我再打电话帮您把人喊回来?” 霍司奕已经不想再听他吊儿郎当,只想要离开这里让助理查查这件事,但岳崇文的声音还是闯进了耳朵里。 “听说你们已经很久不联系了,原来是真的啊,她走的时候可潇洒了,什么都没带,我家宝儿舍不得她,但没办法,人家毕竟只是在帝都上了几年学,又不是在这里结婚生子了,总要走的吧。” 岳崇文故意咬重结婚生子几个字。 说完他收起了吊儿郎当与玩世不恭。 “说实话霍总,你应该庆幸她的父母只是普通人,与你富可敌国的霍家没得比,不然您恐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换任何一对父母,都不会希望自家的孩子遇到您这样的渣男。” 那时他走的很着急,逃也似的,他以为温诺柔那么喜欢自己,当然会一直待在自己身边,却忘了他们已经不住在一起,甚至已经很久不联系,如果她疲于现实不再主动维持这段关系,他们根本就再无交集。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得这么慌张。 那时霍司奕不死心的等啊等,找人查了许多事,知道她回了老家,每天生活都非常的忙碌,忙的,可能都没空来想自己。 忙的根本不在意自己。 段珏在酒吧里找到他,无奈的叹了一声,第一句话却是:“说吧,是陆家那位小公主又怎么了。” 他会醉酒的理由,别人永远都想不到温诺柔身上,霍司奕第一次反省在这段感情里他付出的是不是太少,是不是他冷落她太多。 鬼使神差的,他突然问:“阿珏,我对诺诺,是不是忽视了太多。” 段珏被一口酒呛到,半天咳嗽不止,终于捋顺那口气能开口说话,却是惊诧的‘卧槽’一声道:“我的妈啊,哥们儿,你终于还是良心未泯啊。” …… 人生这条路他走的实在太顺,想要什么,总会有人捧给自己,他从未尝试过对什么执着,也就不知道追人的感觉,他在懂得深情之前,先学会的就是死心。 这么多年过去,他真的只是将陆念思当做妹妹而已。 霍家没有女孩,她又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 霍陆两家长辈关系好,他一直觉得这样做无可厚非,至于外人会怎么说,他从不在意,反正到时候司明结婚外人总会知道。 他一直有自己的考量,替这个想完,再为那个打算,却自始至终都落了一个最需要他撑起一片天的人。 她不会永远在原地,毫无理由的相信自己,等着自己。 而等霍司奕终于将温诺柔想起来的时候,她却已经再也不需要了。 - 直到他们离开,海圣春天里都没有人再说话,霍司奕眯眼看了看一脸狼狈的霍司明,冷冰冰地说:“我知道你到底在气什么。” 霍司明微愣,迅速收起了脸上的慌张。 今天他会跟岳崇文起冲突,也无非就是那厮讽刺大哥与他在感情上的处理欠妥。 大哥之前与陆念思有过婚约,对于这件事,他嘴上说着不介意,却并不是真的不介意的,尤其当他听说大哥曾有过一个女友跟陆念思长得很像。 从此他更加战战兢兢。 他并不是不相信自己跟陆念思从小到大青梅竹马的感情。 只是大哥各方面的条件都比他好太多,年纪轻轻,三十岁不到就已经将公司治理的井井有条,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家的孩子。 他从小活在大哥的阴影下,有这样得珠玉在前,人人都拿他跟霍司奕做比。 从亲人的角度来说,霍司奕无疑是个很好的哥哥,从小到大,弟弟们想要的东西都会给他们。 他那么高高在上,全能强人,对什么都无欲无求的样子,对陆念思应该也是这样的,毕竟霍司明曾无数次的听思思说起这个人有多么不善解人意。 -- 第28页 直到三年前陆念思出事,而他在国外抽不出身来时,他才知道陆念思对大哥并不是可有可无的,甚至为她一次又一次的跟女友闹矛盾,最后分手。 那样高高在上的大哥曾为了陆念思喜欢的花跑遍了全城的花店,为了给她买她喜欢吃的点心,早晨六点在排队。 他一直是个习惯内敛的人,当初自己求他的时候用的理由是:“反正你也不是非她不可,能不能将她让给我。” 霍司奕像是读懂了他的想法,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依然语气冰冷地说:“有些东西给你了就是你的了。” 他也不知今天是怎么了,或许是长时间的异地让他患得患失,或许是陆念思跟现今电视剧男主角太过亲密让他不安。 不论原因是什么,霍司明都是那个理亏的人,听到这句话他也只是耷拉着脑袋低声说:“是我的错,不该听信别人的挑拨,对不起。” “但是大哥,刚刚那个女人她” 没等霍司明说完,霍司奕又警告他:“不该你好奇的事情,不要好奇。” 不是啊,霍司明杵在原地,心情极为复杂,想了好久,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询问这件事。 他跟陆念思的关系比霍家任何一个人都亲密,也就比外人多知道一些陆家的事情。 霍司奕却不再听他解释,径直离开了房间。 霍司明是他第一个弟弟,被父母从小捧在掌心里,被教的不知天高地厚,只顾玩乐。 门外霍司博还在,看到他出来愣了下,但还是好好喊了一声‘大哥’ 霍司奕抬脚欲走,霍司博突然说:“大哥这么急是要去找刚才那个女人吗。刚刚我都听到了,她跟陆念思长的可真像,我记得是叫温诺柔吧。” “都分开三年了她竟然回来了,应该是放下了吧。” 霍司奕不欲回他,却听霍司博继续讨嫌说:“那大哥呢,这次一见应该也放下了吧。” 若是平时这样犀利的话,根本无法撼动霍司奕的心情半分,但不知怎的,霍司奕今天看他格外不顺眼。 霍司博与霍司明是对双胞胎,在家里排行老三,两个如今都是二十七岁的年纪,但一个已经是医学博士,另一个还在迷茫不知该做些什么。 在霍司奕的心目中二弟是天真的,三弟是最难缠的。 他目光微沉,只说:“公司里有事。” “那大哥准备什么时候把悦东城的房子收拾出来,那边距离医院最近,我想过去住。”他早就在打悦东城的算盘了。 霍司奕蹙眉,看了他一眼。 霍司博立刻识时务的让开面前的路,一本正经道:“其实,我也不是很着急。” 要走时霍司奕又停住。 “你如果想去悦东城,明天跟姜助理说一声,她会很乐意帮你找房子。” 霍司奕现在的助理姜涛是霍司博的大学同学,二人相识于一场辩论赛上,一个是正方,一个代表反方。 明明是个女人却起个那么男性化的名字,还伶牙俐齿,不好对付的很。 每次要跟姜助理打招呼的时候,霍司博都是一阵反射性的胃疼。 “不,不用了,谢谢哥的好意。” - 馥都春宴那边的气氛是沉重的。 服务员摆了一桌子山珍海味美味佳肴,可送进嘴里却无一例外都是索然无味如鲠在喉的。 池隽终于受不了这个气氛,用旁边的白开顺下喉咙里的食物,目光多次放在温诺柔的身上,最终还是放下筷子,目光沉重地问:“诺诺,你该不会还记着霍司奕吧。” 温诺柔的动作顿住,目光触碰到池隽严肃的表情,接着一脸坦然的将一小块菠萝咕咾肉送进了嘴里。 慢条斯理的样子,直看得外人着急。 吃完她放下筷子,拿过一张纸巾擦了擦嘴,又从贴身的包包里取出一张请柬:“其实我这一次来还有一件事。” 她在包里找了一会儿,最后将请柬递了过去,脸上挂着一个格外明媚的笑。 “我要订婚了。” 第14章 像她,裴昭【修】…… “啊?” 岳崇文吓得差点掉了筷子,人显得比池隽都要吃惊,没兜住的话瞬间从嘴里掉了出来,“不是,我晚上还邀请了圈内的数位优质好友,准备给你整一个相亲会,到时候各家名流随便选,你好歹也是当年南中大的一株高岭之花,创下过多少神话,怎么就随便找了个人嫁了啊。” 温诺柔:“……” 她尴尬的笑了声。 池隽眼瞪如铜铃,看着请柬的封面愣愣地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你也没早告诉我啊,对方谁啊,做什么的。” 温诺柔重新拿起筷子却被池隽截住,她着急地问:“都什么时候了还吃,快说。” 温诺柔无奈的看她将筷子夺了过去,又是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只好说:“你家老岳应该认识,他在帝都工作,是文昌贸易的人事经理,叫裴昭。” “哦哦,我知道。” 话音刚落,岳崇文瞪着眼睛,担忧变成了肯定,“挺好一小伙子,别说如果不是他现在出差不在省内,也在我的邀请名单里。” 池隽没管他,大脑自发梳理了一下情报,又问:“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相亲。”温诺柔尽量言简意赅,“她母亲跟我妈是同学,那边先提出来的,我妈答应了,见了一面,聊了一段时间,觉得挺不错的,就定下来了。” -- 第29页 池隽接着问:“人长得怎么样?” 岳崇文不高兴了,“你看看你这话问的,那脸皮能当饭吃啊。” 池隽翻了个白眼,故意跟他唱反调:“不能当饭吃,但是赏心悦目下饭啊。你但凡再长的磕碜点,我看到你就吐了,还吃什么饭。” “……”我看你就是歧视我。 池隽当然对颜值没有歧视,会这么说当然也有主观因素在,如果不是岳崇文这厮挑事打架,今晚诺诺也不会再跟霍司奕遇见。 或许是孕激素影响心情的缘故,池隽没完没了的数落他:“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双标,这男人想找个漂亮的,女人想嫁个帅的,那不是理所当然吗,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而且我家诺诺形象气质各方面条件这么好,我肯定得给她好好参谋参谋。” 岳崇文被怼的没话说,温诺柔狡黠的冲她笑了一下,“跟你家老岳是肯定没得比的。” 池隽一口气提了上来,她家老岳长的就够磕碜了,竟然还比他惨? 其实岳崇文长得不错,中上的长相了,只是情人眼中出西施,看多了也就那样。 时光嘛,惊艳一段时间就行了,多了就容易审美疲劳。 温诺柔看着这两欢喜冤家的互动,眼中微微流露出一些欣羡。 “但他对我很好。” 池隽顿住,将她多看了几眼,一口气泄了出来,没再多说,只是问:“领证了?” 温诺柔重新将筷子拿在了手中,“还没有,打算等订婚之后再去。这次来也是想见见他的父母。” “你们定的什么日子?” 其实请柬上有,但是池隽还是抛出了这个问题,温诺柔又给自己夹了一块菠萝,“九月十二号。” 池隽在心里一合计,满脸惊讶:“那天不是你的生日吗。” “好像是吧。”她模棱两可地回说,日子是裴昭跟两位母亲商量出来的,她也没仔细问过。 “我跟你说,这个日子可不能马虎。”池隽突然煞有其事的说,“我们老家那边有习俗,生日里不能结婚,容易婚姻不幸福!” 温诺柔咀嚼的动作顿住,目光复杂地看着她,最后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也没发烧啊,怎么就开始说胡话了呢。” …… 耐不住池隽的软磨硬泡,最后温诺柔退掉了预定的酒店,住去了她那边。 池隽不是帝都人,跟岳崇文虽然一直是半同居状态,但池隽还是有自己的温馨小窝,就是为着万一跟岳崇文吵架,自己好歹有个去处。 帝都内有不少旅游景点,刚巧这两天是周末,她本来做好了规划要跟温诺柔好好逛一逛,却没想到周日中午被助理夺命连环call回了公司。 朝日山的中午人很多,那么高的日头都挡不住人们开阔视野,呼吸大自然里新鲜空气的欲望。 池隽不知发了多少猫咪头像的抱歉过来,她想了想只回复了‘请我吃饭’四个字。 不一会儿,池隽就回复了这条消息。 【没问题,只要姐妹你说一声,帝都城任你吃个遍。】 温诺柔看着这条讯息,眼睛里的笑容整个漫了出来。 朝日山的景区人实在太多,如果是自己,她一定不会来,景区里的矿泉水要价十块钱,在冰柜里还没摸到就已经能感受到彻骨的寒气。 她渴望的看着冰柜,但是算算日子就是这两天,为了避免到时候的自己太过凄惨,她还是对店员说:“有常温的吗。” 店老板操着一口不大流利的普通话说:“常温的只有可乐嘞。” 温诺柔点了点头肯定的说:“没关系,就常温的。” 常温的一瓶可乐,老板卖她二十块钱。 温诺柔心疼的抱着可乐瓶,人们喜爱教师这件工作,却不知道教师一个月三四千块的工资,买瓶二十块钱的可乐都要心疼一阵。 坐在景区的凉亭中,闲极无聊,突发奇想的随手搜了搜慕瓷这个人。 她其实也不是那么的出名,出道三年一直不温不火。 最近参加了一个大火的综艺,又被司旗力捧拍了许多大ip,才被人知道一些。 目光落在她的百度百科那一栏,还没有看到这个人的照片,就先看到了曾用名那一栏。 艺名慕瓷,原名,陆念思。 温诺柔的表情僵在脸上,啊,也是。 她干脆清空了历史记录,也是,被司旗力捧,霍司奕也在那里,长的还像,怎么自己早先没有想到呢。 做完这些,再抬头时,朝日山上人一波接着一波,一批下来一批上去,人丝毫没有少一些出来的征兆。 她是个很识时务的人,当下就坐上了下山的公交车。 公交车上混杂着各种味道,她就坐在靠窗的座位上,窗外是天高气清,艳阳高照。 朝日山下就是她的母校,也不知道学校里面有没有变,只是感到好奇,却始终都没有下车的欲望。 其实已经过去很多年,过去的事情,她都希望能过去,好的也是,不好的也是,人是要往前看的,她总不能一直朝后看,带着那些不开心过活。 她今年二十七岁了,在泷邺市里,这个年纪还单身的女性当然还有一大把,但是已经有了孩子的女性当然也是多的。 两年前她跟裴昭认识,却因为一直因为异地这个不可抗因素耽搁,这么多年见过的次数两个指头就可以数过来。 -- 第30页 两个人聊天的时候也很少,从三个月前开始突然多了起来。 左思右想也只能是因为那件事。 其实本来她对于婚姻并没有很大的追求与渴望,只是到了这个年纪,家里人无可避免的要上心。 母亲叶书的身体一直不好,却因为婚姻的事情次次都要跟她发一次火。 常说什么年纪该做什么事,她今年二十七岁,总是要结婚的吧,再不结婚生子,将来等老了怎么办。 裴昭的求婚只是个契机,温诺柔会想,既然她注定需要走入婚姻,不如选一个母亲喜欢的。 也就点了头。 裴昭的喜欢来的突如其来,但他一直说喜欢自己,事事为她考虑,对她很好,能被一个人那样爱着,其实本身就已经是一件十分幸运的事。 但温诺柔心情还是很复杂,她还有件不得不说的事情一直瞒着裴昭,他突然求婚,让温诺柔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突然之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件事的好。 旅游大巴突然发出一阵撞击声,车上乘客控制不住的往前倾。 车上一阵吵闹,孩子毫无征兆的从美梦中惊醒,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车上不知道谁说了声:“不好了,司机晕倒了。” “有没有医生护士啊,快来救人啊。” 前后车门都被开启,车上做什么的都有,却没有一个人拨打救护车的电话。 温诺柔拿出手机,还未站起来车上的人都在着急下车,推搡间不甚将她的手机打落到地上。 “啊,我的手机。” 她被推搡着下了车,幸而旁边就是派出所,警察在疏散人群,还有人在讨论这件事,身边有两个人走过去,小声说:“司机真倒霉,撞到什么车上不行,非得是一辆宾利,一个公交司机,怎么赔得起啊……” 温诺柔看了眼旅游大巴的屁股,刚要往回走,就有警察走了过去。 她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心里担忧的想,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夫人,您没事吧。” 被撞的宾利司机关切地问,车上走下来一位美妇人,虽然上了年纪,但皮肤状态很不错,看得出来是平时保养的很好,最重要的是这个人跟温诺柔有六分像。 她脾气很好的宽慰司机说:“没事,小张,你太大惊小怪了。” 转头时她突然看向某处,不过一瞬间,那个人却消失在人群里。 她喊了声司机,奇怪的问:“小张,你看那个人像不像念念。” 司机朝着那个方向找了一圈,没有看见,笑着说:“怎么可能,夫人是太想小姐了吧,念思小姐不是还在淮海市拍戏吗。” “也是。” 第15章 不巧,大雨【修】…… 太阳实在灼人, 热的就像是在头顶一触及到的地方。 漫无边际的闲逛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临走时同事托她去帝都市立图书馆里找一本书,她本不着急找这本书, 实在是当下无聊。 不远处就是地铁站, 或许是周六日的缘故, 人比较多, 市立图书馆在七号线的上,中间还要经历许多站点。 七号线上平时人就少, 很容易就找到了一个座位。 安静的车厢内,人手一块手机, 每个人都低着头, 人与人之间毫无交流。 地铁上信号比较差, 第二格信号还时有时无。 无意瞥见黑漆漆的玻璃窗,只看到倒映在玻璃上的自己的脸。 对面坐着两个小姑娘, 其中一个举着手机似乎是在偷拍她。 地铁停下, 又上来一波乘客,身边的位子上坐了人,原本空荡荡的车厢, 渐渐变得拥挤了起来。 手指不经意碰到通讯软件, 伴随着一阵悦耳的声音,提醒她有新的消息。 来自一分钟前, 是母亲叶书的讯息。 【小嗣回家了,说家里没人,你去哪儿了。】 看清内容,她缓缓地敲字回说:“放暑假了,就出来玩玩。” 叶书回的也很快:【我现在不在国内,你赶紧回家, 这么热的天干嘛要出去玩,你不嫌热吗。】 眼睑微颤,她突然词穷,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合适,想了想,最终还是敲字说:“妈,小嗣他有家里的钥匙。” 叶书半晌没回消息,等温诺柔想要将手机收起来时,却接到了一条语音。 “有钥匙归有钥匙,他还小,什么都不会,而且一年才回来一次,对家里不熟,这种时候你当姐姐的当然要陪在弟弟身边。” 还没来得及敲字,下一秒叶书的电话就跟着打了过来。 温诺柔先她一步开口:“妈,我在帝都。” 叶书刚刚酝酿起的话突然都消失的无影无踪,过了会儿才略有些激动地问:“裴昭带你见父母?” 温诺柔的声音里添着些疲惫:“还没有。” 闻言叶书有些慌张,心都揪紧了些:“为什么还没有。” 又试探问:“诺诺,请柬我都已经发出去了,你应该不会反悔的,对吧。” 母亲与裴阿姨是很好的朋友,前几年温嗣出了些事,裴阿姨帮了很大的忙,相亲也是那边先提出来的,不知出于什么动机,叶书一直想促成他们。 “不是。”温诺柔的声音微沉,一手放在有些不舒服的小腹上,一手拿着手机说:“裴昭去出差了,我得等他回来。” -- 第31页 “哦。”叶书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那你就不要着急回来了,在帝都多待两天。” 温诺柔要挂了,叶书突然喊了她一声。 “诺诺,你那里,还有多少钱?” 叶书从不主动问她钱的事,温诺柔不由疑惑。 “怎么了。” 叶书有些难以启齿:“小嗣好像是要跟朋友出去玩几天,要三万块,我这里没有这么多钱……” 十八线小城市里老师的工资并不高,尤其她才工作三年不到,还只是初级教师,一年最多八万块的工资,这还是不吃不喝的前提下。 可用流动资金并不多,但不知为什么,所有人都默认为老师这份工作好,前景好,工资高。 纠结了一阵,还是说:“妈,他都二十四岁了。” “没工作就还只是个孩子,而且你在他那个年纪的时候不也没有工作吗。” 这话说的太理直气壮了,让温诺柔哑口无言,不知该说什么的好。 “我手头只有一万。”她最后还是松口,“稍等我转给你。” 说完这话就挂断了电话。 父母离婚那年温嗣才十四岁,十年过去他都二十四岁了。 父母离婚,温嗣跟着父亲,可温良是典型的大男子主义,一直宣扬男主外,女主内,他平常工作忙,甚至不知道温嗣在家里过得到底怎么样。 温良的新妻子,姓邱,叫邱玉萍。 邱玉萍本就没打算将他养个出息样,一直是捧杀的教育方式,要什么给什么,一分夸十分的好。 与之相反邱玉萍对自己的孩子要求极为严格,不几年两个孩子就变成了两种极端。 温良也对这个儿子失望的厉害,打过骂过,最后还是顾不上,等知道的时候温嗣已经跟一些地痞流氓结交,每天逃课□□,不学好。 漆黑的玻璃上映出她此时的表情,一直蹙着眉,眉心那一块都快有了皱纹。 父母离异时温诺柔正是高考前夕,而温嗣也正在准备不久后的小中考,姐弟两个关系曾非常的好,而温嗣呢,也是个听话爱学习的好孩子。 直到温嗣中考结束,温诺柔才知道父亲已经出轨许久,而叶书是很早就知道这件事,却为了两个孩子忍了下来。 考试一结束不等成绩下来,夫妻两个就离了婚。 离婚后温良将老家的房子给了叶书跟温诺柔,而银行卡等等流动现金却都被他带走了。 温良每个月都会给她们一千块钱用以生活。 那段日子过的很难,甚至连大学的学费,生活费都是温诺柔一点一点给人做家教挣出来的。 后来老家的房子拆迁,被分了一大笔钱。 不知不觉间,地铁到达了市立图书馆,她停下遐想跟着人群出了站。 虽然是周末,但图书馆里人并不是很多,做好身份登记,保安就将她放了进去。 可明明她在图书馆里,却再无闲心看书。 叶书这两年一直试图劝温嗣回国发展,温良不管他,叶书再不管,这个孩子就真的废了。 市立图书馆内很安静,稍有点风吹草动都能听的清楚,温诺柔的目光正散散的落在一本书上,过了会儿头顶的电灯被打开。 她反射性的看向不远处,看到外面的天阴了下来,旁边两个学生打扮的小姑娘说:“怪不得这几天天气这么热,原来是要下雨了。” “真的假的,我刚来的时候外头太阳还老高。” “骗你做什么,刚刚外面都刮风了,哎你来的时候带雨伞的没有,如果没有赶紧给你爸打电话让他来接你。” 外头果不其然已经吹起了大风,将绿叶树枝吹得晃动,图书馆里一阵骚动,不几分钟就有人陆续站起来收拾书桌,打算趁雨还没有下起来,赶快离开。 温诺柔也是这样做的。 她匆忙躲进一家酒店的大厅里。 - “上午上午副总已经去文昌贸易看过了,那边的负责人除了对要改名为至元的事情有些异议外并没有出什么事情,合约也已经签好了,内容稍后便会传过来。” 车上,助理汇报的同时雨就开始落了下来。 姜涛递过去一份纸质的文档继续说:“这是目前的就职岗位人员名单,以及递上来的人员变动表,电子档已经发到了办公室里,您确认无误后签字就可以了。” 霍司奕看都没有仔细看的就在上面签了名。 其实这些东西本来不需要一个公司的总经理亲自确认,只是霍司奕是出了名的对工作认真,是以公司大大小小的事情都需要他过目,确认完毕后才能生效。 正赶上红绿灯,雨势也越来越大,雨刷器一刻不停地工作,姜涛推了推脸上的眼镜,彻底陷入到工作中,一丝不苟地说:“卓正的负责人约您在德尔特见面谈,过去这个红绿灯就是了,对方的负责人是出了名的难缠,而且名声不大好,霍总请多加小心。” 每一句话都跟机器人似的。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外面的人都在传,她一个女人能成为那个霍司奕的助理,不是没有理由的。 “对了霍总。”姜涛又推了推眼镜,“悦东城的物业给我打电话,说您的楼上排水管爆裂需要您配合维修检查,让您抽空过去一趟。” 悦东城。 霍司奕脸上这才露出一个暴露情绪的表情。 -- 第32页 他依旧还留着悦东城的房子,在温诺柔的第三个月他甚至自己都住进了公司里,却依旧留着悦东城的房子,里面的东西什么都没有动,每周都会请保洁去打扫,但他一次都没有去看过。 …… 其实那里本来是因为距离南中大研究生校区近才租的房子,后来温诺柔考了过来就一直没有搬出去,他在里面住了五年,温诺柔陪了他三年。 他们分手,霍司奕就没有再续租,可房东来检查房子那天无意透露了一些家里的情况,以及他想要卖掉房子的打算,当时霍司奕想也没想的就将房子买了下来,买下来,却一直空着。 德尔特酒店就在红绿灯口的对过,车子终于停下,早早等候的门童打着伞过来,姜涛跟在后面。 “改天找个人去把悦东城的房子收拾收拾吧。”霍司奕终于开口,“那边跟医院隔得近,霍司博一直想要搬进去。” 姜涛微顿不由得怔住,什么? 却不等她深想,德尔特的自动门已经打开。 雨势还很大,霹雳啪拉的跟方爆竹似的。 姜涛亦步亦趋的跟在霍司奕身边,却看他刚进门便愣住,是结结实实的愣住。 顺着目光看了过去,看到一个女人,正在打电话,似乎也发现了这边的异状,女人表情微变,接着便蹙起了眉,下一秒就见女人收了手机低着头就要从霍司奕身边走过。 刚有这个动作,酒店服务人员匆忙跑了过来,彬彬有礼的将手中的东西递给她:“女士,您的包忘了拿。” 温诺柔的眉心散开一些。 “谢谢。” 恰好让姜涛看清了她的面容,也让姜涛当场怔住。 这个人,跟霍副总的未婚妻长得好像。 谢过侍应温诺柔又要走,这时霍司奕在一旁猝不及防的开口:“外面在下雨,你要去哪,我送你过去。” 意识到这两个人可能认识,姜涛皱了皱眉便自觉地站在一边。 这是两个人自重逢后霍司奕说的第一句话,但却实在想不通时隔三年这个人为什么会这么平静的对自己说这样一番话。 本来想就这样当做什么也没有听到的走过去,一抬头就撞上了酒店内服务人员探究的表情。 “不必了。”温诺柔蹙着眉拒绝说:“我们不顺路。” 她又要走,霍司奕的目光一直打在她的身上,看到她这个动作,还是控制住自己缓缓的开口说:“温诺柔,你变了很多。” 她顿住,有些烦躁。 “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可又一想,攥着的手松开,不顾外面磅礴的大雨,她一头就扎进了雨幕中,头也不回的离开。 第16章 感情,同学【修】…… 雨下的并不大, 但打在身上却很疼。 路上稀疏几个人影,偶尔也会有她这样忘记带伞的行人。 那时候他不跟自己结婚,其实有很多理由解释, 她也有很多理由来说服自己。 比如他还没准备好, 比如他们还小, 再比如, 他其实另有所爱。 可他什么都不说,行动却总习惯性的偏向别人。 到底霍司奕爱过她吗, 温诺柔也搞不明白了。 那自己还喜欢他吗。 刚分开时每天晚上温诺柔都会问自己这个问题。 分开一周的时候,答案毋庸置疑是肯定的, 分开一个月的时候她却迷茫了, 分开一年, 她的生活被忙碌占据,也就慢慢淡忘了这件事。 忘记固然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放下, 却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 天阴沉的厉害,不知不觉间瓢泼大雨变成了绵薄的细雨,口袋里的手机也在没完没了的发出刺耳的乐音。 抬头时旁边是一家超市, 因为大雨的缘故, 里面没有多少人。 她甚至都没看清来电显示的人,就将电话接了起来。 “喂。” “刚刚我听阿姨说, 原来你们放暑假啦?” 她将手机拿开一些,看了眼来电显示的人名。 裴昭。 她松开拧紧的眉,不自觉地放松,很轻的嗯了一声,声音不可避免的带上一丝温柔:“昨天刚放。” “那你要不要来帝都玩。”似乎是觉得这样说有些突兀,裴昭又解释说:“我是在想, 你毕业之后好像再也没来过帝都,刚好趁这个时间……” 裴昭说了很长的一段话,说完后温诺柔半天没有回应,他疑惑的问:“你在听吗。” 温诺柔的目光透过超市的玻璃窗:“恩?外面下雨了比较吵,没听到你在说什么,你那边呢。” 裴昭并没有因为她的发呆而生气,反而惊讶的问:“泷邺市也下雨了?我们这边刚刚下的很大,不过现在小了很多了。” 温诺柔很轻的笑了声:“泷邺市有没有下雨我不知道,因为我现在已经在帝都了。” 那边突然传来一声惊叹,好长时间没有人说话,裴昭不甚打翻了滚烫的咖啡,刚打印出来的数据报表瞬间作废,但他不怒反惊,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的好。 “真的?你,你已经在帝都了,可我还在出差,那你等我,我最多还有一个星期就能回去。” “你不用这么着急。”温诺柔笑着说:“我会等你的。” …… 裴昭前脚挂断电话,后脚同事苏子周就凑了过来,笑得很贼的说:“我刚刚从孙总办公室出来,据说公司要被收购,最近会有比较大的人事调动,孙总要高升了。” -- 第33页 “哦。” “哦什么呀。”苏子周卖了个关子,“你猜是谁要接他的位子。” 裴昭一边擦桌子上的咖啡,一边半仰着嘴角心情极好的回他:“上头的安排,这我怎么知道。” 苏子周是个八卦且藏不住话的人,看他真的不在乎的样子,急于跟他分享这个消息:“是你!” 又接着说:“八月升职,九月订婚,你可真是人生赢家啊,事业爱情双丰收!” 升职这件事,裴昭早先就有过耳闻的,而且孙总特地找他谈过这件事,本就是十拿九稳的事。 他谦逊道:“还行吧。” 前面的同事也跟着凑了过来,挤眉弄眼的说:“何止人生赢家啊,你没见过裴昭女朋友的照片吧,跟当红小花慕瓷长得九分像!四舍五入就是娶了个明星在家啊,就问还有谁。” “慕瓷?”苏子周愣了一下,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脸上的笑淡了下来,惊讶的问:“等等你未婚妻该不会南中大毕业吧。” 裴昭点了点头,自豪道:“对,好像还是理科状元,第一名考过去的,那一届的新生代表,本硕连读,女学霸。” 苏子周眼睛瞪得大大的,无意识的咽了口唾沫。 “你未婚妻叫什么” 裴昭准备着手重新打印保镖,一边弄一边心情不错的玩笑说:“说得好像你认识她似的。” 苏子周试探问:“不会是叫温诺柔吧?” 裴昭从打印机里拿出报表装订在一起,脸上笑意更加明显了:“还真认识?对了,我记得你大学也是在南中大啊,还江湖人称百晓生?” “是她当时在学校就很出名,好吧。” 苏子周说:“女学霸,长得又好,性格讨喜,男的女的不知道多少人对她有意思,就当时我们学校校学生会的会长,富二代。” “那眼光多高啊,都对她有意思,结果被温诺柔拒绝了,说是有喜欢的人” “哎,打住打住。”老同事给他使了个眼色,“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女生长得好有人追很正常,人家裴昭都要订婚了,就别提这些事了吧。” 苏子周顿了一下,意识到什么,赶忙去看裴昭的脸色,却见他还是笑着的,不过笑容已经淡了许多。 裴昭打圆场说:“没事,都过去的事了,就不用提了。” 苏子周这才发现自己说了太多不该说的话。 也是,谁还没谈过恋爱啊,反正后来也分手了不是。 现在人家小两口马上要订婚结婚,自己又何必自讨没趣,便也不再多说。 “对了。”苏子周想到什么,“上来的时候我可又在大厅那边看到花儿了,你都要订婚了,你那个当医生的前女友还缠着你呢?” “这女孩怪执着的啊。“老张拍了拍裴昭的肩膀,“我记得你们谈了挺长时间啊,到底为什么分手啊。” 裴昭的动作顿住,片刻后才说:“觉得不合适就分开了。” 苏子周没什么眼力劲的啧了一声:“不合适你们还能谈四年啊。” 总经理从办公室里出来,喊了声他的名字,都要走了,苏子周又折回来:“回头你有空帮我跟温诺柔说一声,八月底曲老师生日那天同学聚会。” 裴昭头也不抬:“你可真会省事,怎么不自己说。” 苏子周开玩笑说:“我这不是怕你误会嘛。” “那我只负责说,去不去在她,你到时候再给她打电话就行。” “别啊,对了,她现在在做什么工作啊。” 裴昭头也不抬:“大学同学,你竟然连她现在做什么都不知道。” 苏子周:“那不是研究生一毕业,她就回了老家跟这边完全断了联系吗,后来我有事找她才发现她把我删除了,而且不止我一个就我认识的同学反正都被她删了。” 裴昭愣住,有些不理解温诺柔为什么要把大学同学的联系方式都删掉。 只是听苏子周继续感慨说:“她当时是曲老师最喜欢的学生,连续四年都是碾压式的第一名,狠人一个,我们都以为她研究生毕业会直接读博,留在学校里,或者去大公司里发光发热,谁想到她回了老家,我们还都以为……” 苏子周突然停下。 裴昭好奇地问:“以为什么。” 苏子周却眼睛都不会眨了,老张看到也顺着看了过去,但没有苏子周那么惊慌,还给裴昭解释说:“司旗的副总霍司明,认识认识吧,马上就是我们新老板了。” - 已经在超市门口,温诺柔也就顺势进去逛了逛。 出来的时候四点多,池隽也快要下班。 她已经很久不做饭,刚工作的第一年整日忙碌,甚至都住进了学校里的教师公寓,哪有时间自己做饭。 回了家有叶书在,她退休后就待在家里,一般不让自己做饭,久而久之这项好不容易被磨练出来的技能,竟被耽搁三年之久。 池隽并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岳崇文也在,楼梯间里传来动静,但两个人还是腻腻歪歪的不肯放开。 腻歪了快十五分钟,温诺柔也就被迫听了十五分钟的墙角。 终于忍不住,她一把推开门,正看到池隽被岳崇文整个抵在墙上,一只手在她小腹上护着的样子。 “哼恩!”她清了清嗓子,眼睛微眯,双臂环胸,半靠在门框上,“五点回来六点才进家门,这么舍不得,还回来做什么。” -- 第34页 池隽一把将岳崇文推开,看向她:“宝贝,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当然是最爱你的。” 温诺柔听的眉心直跳:“行了,赶紧进去。” “哦。” 岳崇文被她推的一个踉跄,没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进了屋,他只能将幽怨的小眼神打在温诺柔身上,以回报她的突然袭击。 “那我走了。”他说了这么一句,房间门大敞,屋内半点回复都没有。 他伸长脖子,又喊了一遍:“那我走啦!” 池隽没有回答,倒是邻居开门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 岳崇文耷拉着个脑袋,都要走了温诺柔突然开口:“还走什么,别走了。” 她说:“做多了饭,留下来吃个饭吧。” 岳崇文的眼前一亮,紧接着听门内的池隽大惊道:“我靠,你做饭了?你竟然还做饭了,卧槽还很好吃,这什么田螺姑娘啊!” 五菜二汤,据说孕妇喜嗜酸辣,她多放了些醋跟辣椒,光看着池隽的口水就要流下来。 岳崇文看着她两眼亮晶晶,恨不得立刻将菜盘放到自己面前的样子,既心疼又好笑。 他也是昨晚才知道池隽怀了宝宝的事情,当下激动的差点要将医院包下来只给自家媳妇用,但没激动几分钟就被数落了个狗血淋头。 明明昨晚还跟自己抱怨孩子让她没胃口吃饭,看到就想吐,这会儿却吃的满嘴都是菜渣。 岳崇文刚要动筷,放在旁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拿起手机他就要将电话摁断,结果看到电话号码时他放下筷子,一脸严肃的拿起手机就走去了洗手间。 温诺柔在帮池隽盛第二碗汤,看到这一幕反射性的就要问。 “哎别管别管。”池隽边吃边说:“八成又是他表姑家那不省心的妹妹。” 池隽夹了一筷子土豆丝:“小孩儿,今年十六岁,忙着追星打游戏,就是不学习,明年就要高考了,她妈妈着急,这不嘛,一听帝都户口好考学,立刻托关系,找门路,求爷爷告奶奶,好不容易才把孩子弄来帝都,弄了个帝都的户口,可这才送到学校几天,就天天惹是生非,被叫家长。天高皇帝远,爹妈又都不在,都是老岳去处理的。” 第17章 难题,调皮 温诺柔自己就是老师, 还是班主任,身边最是不缺这样的故事。 她嗯了一声,洗手间里的声音越来越大, 终于池隽先忍不下去, 重重放下筷子, 不悦的扫了眼洗手间的方向, 忽然站了起来,跟温诺柔说了一句:“你继续吃, 我去看看到底什么事。” 接着就离开餐桌,走了出去。 十几岁的小孩难管, 温诺柔本身也是深有体会。 有人性格内向, 有人性格外向, 有人情窦初开,还有人生来叛逆, 更有的人家庭复杂。 总之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促成了孩子的性格,所有的‘经文’再糅合到一起,成就了‘学校’私底下的风气。 过了会儿两个人才回来, 岳崇文跟犯错似的跟在后面, 池隽走在前面,脸色很不好看。 温诺柔递给她一杯绿豆汤, 池隽接过去,刚要往嘴边放,余光碰到了岳崇文的脸,动作转了个弯,汤也被她放在桌上。 餐桌上的有说有笑不再,岳崇文动作小心翼翼, 从坐下就一直忐忑不安,吃饭也是心不在焉。 一个大男人吃的比她都要慢,像是要在米粒上雕花。 又看了眼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认真干饭的朋友。 孕妇的脾气本就如风如雨,如果不是岳崇文曾对自己帮助颇多,温诺柔是决计不会在这时候撞枪口的。 吃得差不多了她放下筷子,双手交叉的放在桌上,看向旁边的池隽提醒说:“你行了,这么吃晚上不消化,到时候有你难受的。” 又问:“从坐下就一句话都没有,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池隽拿筷子在鱼肚子上来回戳,没好气的回:“你问他。” 温诺柔的视线打了过去。 接收到视线的同时岳崇文筷子一抖,好不容易勾上来的土豆丝落回了碗里。 小心瞥了眼池隽,他放下筷子,也干脆的放弃了自己米粒雕花的技术,支支吾吾,一副理亏的样子,碰到温诺柔探究的目光,缓缓说:“我有个小表妹……” 池隽捞了块糖醋里脊,放在嘴里还故意发出咀嚼的声音。 岳崇文听得十分慌张,但还是硬着头皮说。 “……她前段时间闹逃学,我爸妈以为她被人欺负了,就请了家教在家里教她学习,前天被气走的那位,已经是第四个了,我妈实在没办法了,就说要不让她来我这儿,让我管着,我以为开玩笑的……” 池隽冷哼一声插嘴道:“你以为?” 温诺柔拦住马上要开火包的好姐妹,继续问:“然后呢。” “……然后那个家教吧跟我家关系不错,昨天早晨我妈给她打电话问了问,原来是我那小表妹本来上课就不好好听课,人家一边教她,她一边偷着给自己的爱豆刷礼物打榜……” “我妈就没见过这样的,当场就说要出去旅游,但这样家里就没人了,她就让人去我那边住一段时间。” 岳崇文的一位朋友开武术馆的,岳崇文的母亲原话是:“你找个高学历,脾气不好,不喜欢废话,三句不和就动手的女教练来教她吧。” -- 第35页 就这样,玩笑变成了事实。 岳崇文的父母也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一个女孩调皮捣蛋成这样,为了追星学也不好好上。 岳崇文的母亲哪里见过这么调皮捣蛋油嘴滑舌,你说一句顶十句的,当场怀疑人生,血压蹭蹭往上冒。 想着女孩子毕竟都是怕男长辈的,尤其岳崇文对外名声不大好,早年也是打架斗殴见义勇为样样都做过的校霸一枚,多少能起些震慑作用。 池隽冷哼一声,岳崇文反射性的打了个哆嗦。 “我是这种情况,你竟然还答应了。” 岳崇文变得慌张:“卷宝儿,但凡我早一秒知道这件事,都不会答应的。” “哦那你是怪我告诉你告诉的晚了。” “当然不是。”岳崇文棘嘴的解释,汗珠子都挤出了好几颗。 “不是什么啊。”池隽干脆的撂了筷子,一点吃饭的心都没有了,“你妈都说了人家行李都打包好了,就在你家楼下等着了,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给人开门吧。” …… 温诺柔算是听明白了,她试探性的看着池隽问:“一个小孩儿能把你吓成这样?” “宝贝,你不知道她。”提到这个孩子,池隽的五官都扭了起来。 “她班主任我认识,多温柔一个人啊。” “怀孕四个月,胎像一直不稳,就是上个月他那个表妹曾晓婧上课玩手机,人家把手机没收后曾晓婧故意伸脚拌的。” 岳崇文尽量缩小存在感,事情当时就是他去处理的,幸好女老师的丈夫是个讲理的人,孩子也没出什么大事,学校也顾念曾晓婧未成年罚她在家反省一周。 池隽感叹说:“不是我想这么说,这孩子,如果再没人管,真就没救了。” “她有那个前科,我身体又是这样,怎么敢让她在家里,谁知道她又会整什么幺蛾子。” 正说着,池隽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些咬牙切齿,岳崇文立刻正襟危坐,等候发落。 “尤其这位跟我商量都没有就直接做了决定。” “哪怕先抛开这些都不说,我工作这么忙,你都在呢。而且她父母,我跟你说十分一言难尽,那是无理也要三分的人。” “那你打算怎么解决?”温诺柔瞥了眼岳崇文,又说:“都已经答应了,再去拒绝?” “那我不管。”池隽仍然在生气,口不择言道:“又不是我答应的。” …… 直到晚上池隽都没有气消,岳崇文三不五时打一个电话,都被当场挂断。 深夜十一点温诺柔要睡觉时,床上突然摸过来一枚贞子,吓了她一跳。 打开床头灯,看着摸过来的女人,无语的叹了一声,一边摸着还兔子似跳动的心脏,一边无语道:“别告诉我你是梦游走错了房间。” 池隽没回话,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蔫着脑袋,捞过枕头就躺了下去。 温诺柔长吸了一口气,推了推她的后背:“还在想小孩儿的事?” “我能不想吗。”池隽的语气有些委屈,“拜她所赐,我真是一点儿都不喜欢小孩了。” 她翻了个身,正脸对着温诺柔,又坐了起来:“本来嘛我就不是个多喜欢孩子的人,揣这个就够让我有心理负担的了,我只要一想以后她也会有这种时候……想想,我都不想活了。” 温诺柔不解风情的笑了出来:“才几个月啊,你就开始抑郁了?” “再说不就一个小孩儿,她能多么闹。” 池隽委屈的重新躺了回去,背对着温诺柔:“你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好啦,至于嘛。哎,我问你啊,岳崇文那个表妹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我还能怎么办。”池隽无奈的说:“我要再年轻两岁,这事肯定没商量。” “但现在他都答应了,而且他那个表姑实在是难缠,重男轻女,把闺女送出来,另一层目的就是为了照顾家里那个小儿子,闺女完全就是随了她。有什么事我们关起门来好商量,但当着外人的面,我总得给他面子。” 温诺柔挑眉:“你也终于懂事了?” 池隽气的要拿枕头砸她。 “你还说风凉话。” 温诺柔截住打过来的枕头。 “真不喜欢她?” 池隽叹了一声,又坐了起来,抬手放在额头上半闭着眼睛:“我不是带着有色眼镜看人,也知道那么个孩子,性格那样跟父母脱不了关系,但是,说真的她上个月做的那件事,我现在想想都瘆得慌,哪怕是知道她不是有心故意的,但就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 “这不是没了办法吗,想想一个暑假而已,大不了我不过去住,眼睛一闭忍忍也就过去了。” 温诺头挑眉:“你就不怕她乱动你的东西?” 说到这个池隽就是一阵心梗:“当然怕啊,那不然还能怎么办,都未成年,我总不能租个房子让她自己住。” “那你家老岳呢?” “他?”池隽冷哼了一声,“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吧。” 温诺柔狡黠的望着她,满脸都写着不信:“真心的?” 池隽要打她:“你这是什么表情,怎么跟那个小杠精似的,啊?” “好了好了,不跟你闹了。”温诺柔截住枕头,放回原位,平躺了下去,脸上带着一个惬意的笑说:“明天,或者你抽空带我去见见,能让你这个反应的小孩,我很感兴趣。” -- 第36页 “什么意思?”池隽呆住,惊诧的问:“你去见她有什么用。” 她越想越是觉得不对劲:“对啊,你是班主任,本来带的都是这么大的孩子,天,你该不会是要帮我解决这事吧。” 温诺柔嘴角上挑,伸手关上了床头灯。 “是啊,所以现在能睡觉了嘛。” 池隽激动地扑了过去:“哇,好姐妹,你永远都是我的宝贝儿!” 温诺柔:“行了,快跟你家老岳说一声吧,你再不接他电话,我怕他今晚都睡不了觉了。” - 夜十二点,霍宅。 家里有老人,早早就歇下了。 等霍司奕终于忙完工作从书房里出来时,二楼左手边尽头的那间房里透过门缝,露出点微光。 他走过去,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阵兵荒马乱,接着才传来踢踏的脚步声。 房门被打开,从里面探出来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看到他,惊讶的问:“大哥?你这么晚了还不睡啊。” 霍司奕拧眉:“你这么晚了还在做什么。” 目前住在老宅里的表妹吴笙薇薇解释说:“哦,刚刚婧婧给我发消息,说是家里又给她找了个辅导老师,让我明天过去帮忙鉴定,看是不是又是一个势利眼。” 第18章 救援,路窄【捉虫】…… 霍司奕并不太喜欢这个表妹。 她的母亲霍尺素是老爷子的老来女, 从小要什么给什么,被宠得不知天高地厚。 二十多岁时喜欢一个男人,不惜借着霍家的权势, 用手段逼走了人家当时的女朋友, 又用卑劣的手段把人弄到手。 前一段时间男人曾经的初恋情人回国, 还带回了一个跟他七分像的少年。 霍尺素忙着跟‘小三’斗法, 挽留丈夫的心,就将女儿送到了父母兄弟这边。 如霍司奕并不常在老宅留宿, 也并不喜欢这个表妹。 她跟她母亲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两个人,大多所作所为在霍司奕看来, 都是脑子有问题的直接表现。 吴笙薇这么说, 霍司奕当场蹙了眉:“你上次跟这个朋友翘课去看演唱会, 回来第二天考试,语文只考了C。” 小姑娘呆住, 惊讶于这个工作狂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还没来得及狡辩, 就又听霍司奕说:“素姨有意给你报个培训班,国大毕业的汉语言博士,从周一开始上课。” “我怎么不知道。”吴笙薇怀疑状, 但又一想她这位大表哥又实在不是个会开玩笑的人。 夜晚的霍宅空荡荡的, 看上去大的出奇,一眼望去漆黑一片。 吴笙薇耷拉着脑袋, 绝望的看了眼霍司奕的背影,关上门。 刚回到房间内,就听手机另一端的小姐妹激动地说:“薇薇啊,你快看热搜,慕瓷姐新剧的图透出来了!” 吴笙薇无精打采的‘哦’了一声。 曾晓婧还在继续兴奋地说:“果然慕瓷姐更适合古代造型,你看到了没有, 她穿汉服可真好看,哎你说要不我也买一身汉服?” “对了你说我们昨天在高铁站遇见的那个小姐姐,跟慕瓷姐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没什么关系吧。”吴笙薇终于开口,“就只是长得像而已啊。” 曾晓婧:“那也实在长得太像了吧。” “有吗?”吴笙薇倒是没这么觉得,她拿过手机,躺在床上,“没有吧。比起这个,你表哥有没有说明天几点,我到时候好过去。” 曾晓婧:“他没说,你早点过来吧。” “哎对了,刚刚我在屋里转了转,你猜怎么着,我那位表嫂好像是个死宅,一屋子的游戏手办,有些还是限量版,我八点一开售就在蹲都没抢到,她抢到了却竟然连个防尘盒都没配。” “哎你说我到时候如果问她要她会给吗。” “会吧。”吴笙薇心不在焉的回。 你都明要了,能不给吗。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怎么对付那个汉语言博士。 “她是长辈,第一次见面本来就是要送你见面礼,而且那个手办那么贵,花的肯定是你表哥的钱,几万块钱而已,你表哥肯定不在意,你怕什么。” “也是!” - 翌日。 早晨六点不到池隽就睁开了眼睛,并将温诺柔也从床上挖了起来。 温诺柔全程梦游似的被按在副驾驶座上,看车子像是一道无情的离弦箭,载着她冲了出去。 早晨七点不到,成功躲过了上班高峰,将半个小时的车程,缩短到了十五分钟。 苍天都仿佛听到了她的迫切希望,连红绿灯都眷顾她,一个红灯都没能遇到。 坐落在市区内富人街上的誉相庭,在帝都内算是资质较深的一个住宅区。 电梯虽然每年都会检修,但毕竟比不上新建成的那些小区。 房门是电子锁,伴随着声音的落下,叮的一声,房门自动打开。 客厅里安静的只能听到空调认真工作的声音。 温诺柔停在客厅里。 见进门后就池隽目的地明确的,冲着最里面的房间奔了过去。 不多时,房间内传出来一声朴素的‘卧槽’。 她沉稳的坐在沙发上,眼睛盯着桌上的养生壶,忽然感到一阵口渴。 大约过了十几秒,温诺柔就看到一个蓬头垢面,将T恤穿反,造型特色,不修边幅的岳崇文,一脸生无可恋的被池隽从卧室里拉了出来。 -- 第37页 路过客厅,他迷茫地盯着温诺柔头顶的时钟,也才不过七点多一些。 …… 这都是些什么牌子的神经病。 刚坐下,池隽就一本正经地问:“人呢?” 岳崇文还未开机成功的大脑卡机了三秒钟。 好一会儿才终于想明白。 “在客房。” 池隽:“没让她去书房闲逛吧。” “额——”岳崇文眼神躲闪,“应该没有吧。” 池隽半眯着眼,抓住了重点:“应该?” 不知是不是错觉,温诺柔总感觉岳崇文的膝盖,微微弯下去一些。 岳崇文小声道:“我昨晚回到家就在卧室里没出来过,具体有没有,是真的不知道。” 池隽习惯性地摸东西,温诺柔半边身子挡住她行动的手,无奈地问:“一个晚上了,所以你是怎么一个想法。” 岳崇文:“我当然也是不想她住在这里,但是人毕竟已经过来了,我总不好再让她搬出去。” 池隽哼了一声,插嘴:“那你的意思是我搬出去?” “当然也不是啊。” 看着这两口子的互动,温诺柔无意识的想笑,但还是‘良心未泯’地说:“暑假开始了,帝都内,应该有不少专门应对自控能力差的孩子的寄宿制培训班。” 池隽微愣,接着眼睛都亮了起来。 对啊,她怎么没想到呢,这也是种解决办法啊。 但还没表现出惊喜,就见岳崇文蹙着眉说:“我是考虑过,但是我那个表姑不同意,说什么人生地不熟,晓婧又还小,非要让她住在家里。” “不是。”池隽奇怪了,“这人到底上辈子是皇帝?哦,她说不行就不行,就不考虑别人方不方便?还有你也是真听话,是不是她让你辞职在家专门看着,你也得答应?” 池隽的说话声音实在不小,房子如果隔音稍差点,外面人在说什么里面听得是一清二楚。 似乎是为了印证温诺柔的这个想法,几乎是话音刚落,客卧的门就被打开,里面缓缓走出来一个穿着件深V,领子快开到胸口的睡裙的女孩。 池隽看了过去,仅一眼,火气直往上冒。 无他,对方身上穿着的那件睡裙,是上个月她托人从国外带回来的玛莎走秀款,意大利的高定品牌,全世界仅此这一件。 曾晓婧慢悠悠地从卧室里走出来,远远看到客厅里已经坐满了人。 她不仅丝毫没有觉得尴尬,反而无视在场的人,不紧不慢地走到岳崇文身边,脸上挂着一个人畜无害的表情脆生问他:“表哥,这么早你就起来做饭啊,今早我们吃什么?” 说完像是刚看到池隽,认真将她打量了几眼,最后才不确定地问:“表哥,这是你的同事?” 岳崇文求生欲极强地沉下脸色,严肃地提醒她:“这是你表嫂。” “哦。”她歉然地笑了笑道,“不好意思,一直听舅妈说表嫂长得多么天仙,所以刚刚才没认出来。” 池隽听着差点当场要发作,温诺柔按住她用力的手,目光打向女孩,却在碰到她的脸时微微愣住。 这时候女孩也终于看到被池隽挡住的温诺柔。 曾晓婧脸上的表情带着些惊讶,但还不等她做些什么,玄关传来门铃声。 温诺柔是局外人,也离门最近。 刚站起来,就见旁边嗖的一声跑过去一个比她矮一些的女孩,抢在她前面打开房门。 曾晓婧打开门,看见来人,像有了主心骨似的说:“薇薇!” “你们家也太绕了吧。” 还没进门就听吴笙薇在抱怨:“真是让我好找。” 接着亮出被蚊子叮了的胳膊,不快道:“物业管理也太差了,电梯里都有蚊子,你看把我咬的。” ‘你家?’ 温诺柔看向说话的女孩,重新走回客厅,池隽凑上来表情隐晦的小声问:“谁啊?” “他表妹的同学?”想了想又觉得不大合适,又提醒说:“被请来的救援。” 救援? 池隽顿了片刻,突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怒气冲冲的走到岳崇文身边,使劲压着肺里的气,似笑非笑地问:“我们今天要来的事,你昨晚跟她说了?” …… 两个女孩去卧室里有说有笑,而池隽则在收拾自己的东西。 只是她收一件,岳崇文在旁边放回去一件。 趁着这个空荡,温诺柔悄悄出来偷闲。 帝都的早晨温度适宜,七点多快八点,晨跑的,晨练的都已经开始准备回家。 小区内的人渐渐动了起来,又因为是周末,人与人看上去都懒散了许多。 绿柳如茵,阳光透过叶隙落了下来。 早晨的阳光是不灼人的,或许是昨天刚刚下过雨的缘故,风中还带着些清凉。 帝都内难得有这种安逸又舒适的时候,适宜的温度,每一个毛孔都舒张开。 她懒懒地打了个哈欠,闲逛中路过一家早茶店。 里面人并不少,从外面看,还有一张空桌。 早晨起得太早,这会儿其实并不饿,但是食物的味道扑鼻而来,不一会儿就勾起了肚子里的馋虫。 只是刚点好东西,准备找座的时候,年纪不大的服务生一脸抱歉地说:“女士,实在不好意思没有空桌了,你介不介意拼桌?” -- 第38页 温诺柔轻声回:“不介意。” 接着就被引到了一张桌前,桌子前已经有了人,背对着她。 服务员又一脸抱歉的以同样的理由对那位先生解释了一遍,男人很轻的嗯了一声。 温诺柔微微蹙眉。 声音,有些耳熟。 服务生走后,她走到桌子的对面,刚坐下便从旁边拿了张抽纸,这时候桌友的手机响了起来,她也跟着去看,却猝不及防的对上了那人的脸。 英俊的面,粹满星光的目,薄凉的唇,惯常蹙着的眉。 是霍司奕。 她突然站了起来,不慎带动了桌子,桌上的黑米粥晃了晃溅出来一些,刚刚好溅落到霍司奕的白色T恤上。 他不悦的抬眼,目光在触及到温诺柔时也呆了片刻。 片刻后又听她声音清冷地说:“老板,东西我——”不要了 早茶店里人突然多了起来,熙熙攘攘的声音盖过了她的说话声。 就在温诺柔准备离开位子时,服务生已经端着个餐盘来到桌旁,一边核对单据一边说:“女士这是你点的的小份煎饺,红枣糕,黑米粥。请慢用。” …… 第19章 丢失,霹雳【修】…… 温诺柔站在原地, 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食物的香气已经勾起了胃里的馋虫,肚子一波又一波的叫嚣着饥饿。 这时候霍司奕已经掐断了电话, 瞥了她一眼, 又重新低下头冷淡道:“坐下吧。” 店里实在没有了空位, 想要堂食的人盯着每一个打算起身的人, 她是站着的,也因此不少人跃跃欲试只等着她离开就来坐下。 温诺柔克制着心中的不快, 最终食欲战胜了理智,温吞坐下。 霍司奕房产众多, 他在这里有房, 似乎情理之中。 带入一想, 他会来这里吃饭,似乎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 八点至八点十五是早茶店的高峰, 他们坐在进门右手边, 温诺柔背对着门,被空调直吹,额前的碎发在额头上扫来扫去, 痒痒的。 明明店里吵的很, 却总觉得气氛安静,安静的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也就不自觉的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接近八点, 早茶店里逐渐变得拥挤,匆忙进出的人不甚撞到她,温诺柔被呛住,止不住的咳嗽。 脸都咳红了,眼泪都冒了出来,总之是十分的狼狈。 这时候对面伸过来一只细长, 皮肤上可以清晰可见血管脉络的手,而这只手里捏着两张纸巾,定在半空中。 她的目光逐渐复杂。 这又是什么意思? 温诺柔一时竟分不清楚。 却想起池隽曾经说起 ‘所谓的大学同学啊,就是还在一起时相看两厌,只能记得她的坏,分开一段时间后再见,关系莫名其妙变得亲切,只能记起对方的好了。’ 是不是所有人都会这样还未可知,但总之,她并不是这样。 温诺柔收回视线,强压下喉咙里的不适。 还是伸手越过他,摸向餐巾盒。 霍司奕蹙眉,收回递过去的手,深深凝视着她狼狈的样子。 又过了一会儿他打破沉寂的气氛,下意识地说:“好久不见,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她的眉眼一直低着,长长的睫毛像是蹁跹的蝴蝶,不施粉黛的一张脸上浮着一层细密的汗珠,听到这话她的反应有些迟钝:“恩,我也没有想到。” 店里有顽皮的孩子跑来跑去,跑到温诺柔身边的时候不小心撞到她身上,她正捏着勺子喝粥,勺子落到桌子上,粥则洒了两个人一身。 小朋友的家人走到这边将他斥了一顿,像是没看到温诺柔与霍司奕似的拉着他就走了出去。 温诺柔要拿抽纸,却在抬头见也看到了霍司奕身上的狼狈。 娘唉。 她蹙着眉,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好。 霍司奕不确定地问:“你是故意的?” “当然不是。”头皮突然反馈过来一阵针扎般的疼痛。 好想事情遇到霍司奕,每一件都变得棘手。 接下来的几十秒温诺柔都坐立不安,似是在想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又不知道怎么才叫完美。 这时霍司奕再次开口,一如他过去的冷漠,丝毫听不出情感的问:“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她无意识的要蹙眉,却在有这个想法之前,就将其摁了下去,她伸手撂了撂耳畔的头发,故作镇定道:“挺好的。” 心情不明原因的突然平静了下来。 耳畔是熙熙攘攘的声音,偶尔还夹杂两声孩子的哭腔。 煎饺被炸得很脆,放在嘴里,轻轻用牙齿咬下去,能听到很明显的一声脆响。 霍司奕本不是个擅长谈话的人,一时竟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的好。 从未被人这么对待过,也是第一次知道被人忽视是什么样子的一种感受。 仿佛心里空落落的,本以为好不容易找回来的拼图碎片,却惨然发现它属于另一幅拼图。 抬头时目光碰到霍司奕T恤上的污渍。 “你的衣服。”她说:“我付你干洗费吧。” 霍司奕没听懂似的:“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还没有说完,旁边桌子的人突然不耐烦的高喊:“服务员,我点的奶黄包到底还有多久才能好啊。” -- 第39页 要说的话被人打断,霍司奕蹙着眉,低下了眼睛。 酝酿了有一会儿,终于重新做好准备再问时,目光却落在了温诺柔握起的右手上。 霍司奕这才注意到她从坐下后好像就一直没有抬起头正眼看自己一眼,便不由自主的放轻了语调:“你不用这么紧张,我只是凑巧才会来这个地方。” 紧张? 温诺柔看了眼自己已经握的发白的指尖,感受着手心里沁满了汗珠。 意识到的时候,缓缓松开手,手心里已经有四个很深的指印。 她的有些愣住,过了会儿将右手抬起来摸在眉心上,试图将它抹平,语气有些焦躁:“我没有紧张,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显然遇到他对此时的温诺柔来说,实在算不得是好事。 霍司奕像是没有听懂似地问: “稍后你去哪儿,我送你过去。” 她想也不想地回说:“不必了,我们不顺路。” 霍司奕的眉心控制不住的一跳。 她过去从没有拒绝过自己。 何况是这样一眼便知不想跟自己有任何交集的拒绝。 …… 温诺柔吃饭比较慢,周围比她晚来的都已经吃完走掉,她却还没有放下碗勺。 早茶店里只剩下稀稀两两的人,霍司奕像是不需要上班似的,一直到她走都没有离开位子。 店里的服务生还是个大学生,只是趁着暑假来这里打暑假工,小姑娘年纪不大,却恭敬又有礼貌,走的时候还嘱咐她一路小心。 推开玻璃门的时候,门发出了一声闷哼。 不知不觉外面太阳已经很高。 朝阳斜落,打在身上,不似早晨的清凉,带着些燥热。 她看了眼手机,屏幕上没有任何未接消息,想必等会儿还是要再上去一趟。 正想着,手已经动作了起来,指尖放在池隽的电话号码上,刚刚拨过去,听筒里便传来缓慢又绵长的嘟嘟声。 她满心都牵挂着手机另一端,丝毫没有注意到背后的玻璃门又被打开的声音。 “温诺柔。” 她反射性的回头去望,迎着光,阳光刺眼的很,她眯着眼,听那个人问:“我们不是朋友了,对吧。” 她顿了一下,嘟嘟声过后,电话因为无人接听而被挂断。 温诺柔终于看清了那个人,还是霍司奕。 她的双臂垂在身侧,眉心逐渐皱起一个不悦的弧度。 目光触及到霍司奕严肃的表情,温诺柔平淡地问:“霍总,您有没有洗过碗。” 他不解的顿在原地,听温诺柔说:“洗碗的时候水龙头的水太大是在浪费水,水太小,又怕冲不干净泡沫。所谓爱情也是这样,爱得太深就是浪费感情,爱的太浅还不如没有。” 霍司奕的眼皮微跳,温诺柔指了指他的手背:“你曾弄丢了自己心爱的手表,开始你会用一天的时间去寻找,可即便急的满头大汗都找不到,第二天你只用了半天去找,仍然没有找到,第三天第四天……最后你疲于寻找,她却在某个时候突然蹦了出来。” “只是那时候你又有了新的喜欢的手表,至于曾失而复得那一块,就永远的沉睡在了陈列柜里。你最终会发现,你并不是非某块手表不可,只是不习惯失去的滋味。” …… 说到这里,她轻笑了笑,露出了两个人自从见面后的第一个笑容。 “抱歉霍总,职业病又犯了。其实我要说的话很简单,答案,也很简单。” “这世上的一些东西,并不是丢失了就一定会被找到,也并不是说失而复得后就一定会珍惜。” “我以为我们在那种情况下分手,即便彼此不说也总该明白,怎么可能还奢望以后继续做朋友。” 霍司奕凝望着她,久久才移开视线。 仍旧是再遇时的那句话:“你真的变了很多。” “人都是会变的。”温诺柔松开了眉,像是真的放下似的,“何况是三年。” “听闻霍总马上要结婚,新娘很得你家人的喜爱,我在这里提前祝贺你。” 霍司奕蹙了眉刚要开口解释,温诺柔却一点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接着说:“巧的是我马上也要订婚,为了彼此的另一半着想,我们以后,还是不要这样再有瓜葛与来往的好。” “尤其是像今天这样,不凑巧的偶遇。” 这是什么意思,温诺柔的话信息量太大,有一瞬间霍司奕根本无法反映。 他的表情变得严肃,如临大敌的模样,声音也不自觉沉了几分:“你的意思是在告诉我,以后见到你也当做没有见到。” 温诺柔笑笑:“霍总很聪明,我确实就是这个意思。” 他的眉眼间依旧冷淡。 即便当了老师,学着察言观色,温诺柔却还是看不懂霍司奕的想法。 只是她决定要走时,终于听到身后的人平静地问:“那他对你好吗。” 她笑了一声,有些残忍地说:“有最不好的摆在那里比着,应该算是很好的了吧。” - 那时候,她每晚都会做噩梦,梦醒来的时候,每次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从未让霍司奕做过取舍,或许她深知从一开始自己就是会被抛弃的那一个。 唯一一次,她执拗的想要知道自己在霍司奕心目中的重量,可他却还是义无反顾的选择了别人。 -- 第40页 【如果我跟她同样都躺在手术室里】 其实这本就是一个不可能的如果。 她不死心强要的这个如果,造成了很严重的后果。 那之后很久,午夜梦回间,出现在她梦里的都是自己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听医生在旁边问霍司奕到底救谁这个问题。 而答案,都只会让醒来后的她再痛苦一次而已。 有些东西,本不该去执着,执着来执着去,最后还是别人的,所以,何必呢痛苦折磨的只是自己啊。 …… “哥?” 吴笙薇晃了晃手,看霍司奕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你怎么了?” 霍司奕终于回神,瞥了眼旁边的女人,声音有些沙哑地回说:“没什么。” 吴笙薇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没有意识到霍司奕的反常:“表哥,你说这世界上,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会有长得很像的吗?” 霍司奕微愣,不知道吴笙薇要说什么事情。 过了会儿她才若有所思的说:“我跟你说,我闺蜜她新的辅导老师,真的跟念思姐好像啊。” - 温诺柔走得很快,誉相庭很大,小区公园里本就有许多慢跑散步的人,但跑到温诺柔这样的人实在是少数。 别人是为了健身,她好像是为了逃避什么东西似的。 背后传来一声惊呼,她也没有停下,他甚至都没有听到这个声音。 “陆总,您怎么会在这里。” - 一路跑回了誉相庭,池隽开的门,看她就像是看救命恩人,天使似的。 “老岳都跟我说了,宝儿,下辈子我一定好好对你,这娃以后就叫管你叫干妈,不用出奶粉钱,等他将来工作赚的第一桶金,我一定让她孝敬你!” “……” 这都什么跟什么。 岳崇文都说什么,为什么会跟自己有关系。 恰巧当事人从我是里走出来,看到温诺柔时明显愣住,下一秒快步走了过来,一脸家校的对着池隽说:“那我去跟她大概说一说情况,宝儿你先去歇着吧。” 池隽容光焕发的应允:“快去吧,我给你们洗水果,刚好昨儿我去了趟超市,他们新到的凤梨……” “……”不是,不应该先跟我解释解释这什么情况吗。 岳崇文半胁迫似的将不明状况的温诺柔带进了书房。 三十分钟后。 温诺柔坐在舒适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一只手抬起来撑着额头,另一只手放在腰上。 “所以你明白了吗。” 温诺柔点了点头:“恩,我已经充分明白了。” 岳崇文心中一喜:“那你是不是也觉得这个方案很好,答应了?” 却没想到温诺柔站了起来,一脸难以言喻的表情盯着岳崇文,像是在看一只害虫。 “我已经充分明白你的脑子里进水了。” “……” “哎你干嘛去。” 温诺柔头也不回:“我去跟卷宝儿说说你多脑残。” 还没接近门便感觉一阵风从身边卷过,抬头时便见岳崇文挡在门前,五官都扭在一起,像是马上要给她跪下似的苦着一张脸说:“姐,你是我亲姐,我求你了答应我吧。” 温诺柔眉心蹙的像是能夹死一只苍蝇。 她伸手扶着脑袋,至今不能明白这个人的脑回路:“你怎么想的,我本硕主修马哲,结果你让我去教一个高中生数学?” 岳崇文眼睛一亮,抓住了温诺柔话中的漏洞:“这是不教数学教语文你就同意的意思吗?” “……不是。”我现在只想看看你的脑构造。 第20章 怀孕,隐瞒 “我也没办法了啊。” 岳崇文一副苦相:“卷宝儿非要你死我活, 我没办法就跟那边探谈了谈,她好像误会了,以为你是新的辅导老师, 说是如果是你来教课一定不会调皮捣乱。” “对了这事卷宝儿还不知道, 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她。” 温诺柔仍旧无法理解:“什么叫是我来教课就一定不会调皮捣乱?” 岳崇文的目光闪烁, 温诺柔看他一副不想说的样子, 抬脚就要走,岳崇文终究认输, 松口道:“好好好,我说, 但你先发誓不会跟卷宝儿说。我怕她会跟我分手。” 温诺柔不理解:“有这么严重?” 都到分手的地步了? “你也做好心理准备吧。”岳崇文靠在门上看了她一眼, 又烦躁的抓了把头发, 又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最终放弃抵抗道:“她是慕瓷, 也就是陆念思的粉丝, 还是后援会的副会长。你又跟慕瓷长得那么像,爱屋及乌吧。” 陆念思? 温诺柔表情僵住。 岳崇文突然放开,有些破罐子破摔的错觉五官都皱成了一团, 继续喋喋不休地说:“我说你可千万别去给我告状, 卷宝儿现在还怀着孩子,不能动气, 而且她要是出去一个人住,我实在不放心。” “她现在身体这样,饭都不能自己做,肯定是住在一起更方便,尤其这两天我就打算再求一次婚,你要说了她真能干出孩子都生了孩儿他爹却没有名分这种事。” 温诺柔:“……” 都把利害分析这么清楚了? 三年前池隽在外出差的那段时间里岳崇文曾给予了她许多帮助, 后来又听池隽说过,岳崇文曾在一场慈善晚宴上得罪了霍司奕,转头就被家里的老子揍了一顿。 -- 第41页 岳崇文小心撇她,刚好撞进温诺柔的视线里,他慌忙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似的,再一抬头,又与温诺柔视线相撞,这一次他低下头,心虚的很久都没抬起来。 片刻后,温诺柔终于动作,却是头疼地走到床边坐了下去:“你都这么说了,还让我说什么。” “那你是答应了?” 其实遇到这种事,第一反应理所当然是拒绝,只是她欠了这两个人实在太多的人情,而身份不同,他们又什么都不缺。 如果没有这件事,她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还。 温诺柔伸手压在眉心上,神情复杂:“别给我钱,我也不教政治。” “哈?”岳崇文奇怪问:“什么?” 又一楞,脸上爬满惊喜:“那你就是答应了?但,为什么不要钱啊。” 他还在寻思怎么给,给多少卷宝儿才会满意呢。 温诺柔瞥了他一眼,又收回视线:“我怕被学校知道开除。” 这也太谨慎了吧。 岳崇文有些无语。 “不答应?不答应就算了。” “不不不。”岳崇文赶忙说:“答应答应答应,不付钱,也不教政治!” - “所以你会在帝都留很久?”午饭时池隽惊讶地问。 她笑了笑:“起码一个月是有的。” 岳崇文在旁边插嘴道:“我现在唯一担心你一个学政治的,到底还会不会高中那些东西。” 池隽跟温诺柔对视一眼,最终池隽扬了扬眉,将胳膊搭在温诺柔的肩膀上动作亲昵地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家大宝贝是泷邺市那一届的高考文科状元,语文满分作文,那篇作文我记得至今都还刊登在新青年上。大学的时候她的毕业论文还是那届唯一一个获得刊登标准的,你可以去知网查查,研究生——” “得,甭说了。”岳崇文认输,看向温诺柔,意味深长:“合着你还藏得挺深,真人不露相啊。” “那是。”池隽嘴里塞得满满的,“所以我才说可惜,这么一个人才,最终做了老师,到底怎么想的啊。” 叶书自己是老师,也希望自己的孩子做老师,泷邺市那边的思想还比较传统,只承认编制内的工作是工作。 尤其自从父母离婚后,温诺柔很少拿自己的事情去烦恼她,一般她怎么说,自己就照做了。 至今都记不太清楚不知道妥协了多少次,却始终都记得第一次她想要跟叶书庆贺自己的成绩,结果那天温嗣突然回家,剩下的话她就没有了说出来的机会。 她装作深想的样子:“大概是因为工作稳定,又是熟知的领域,不用看老板的脸色吧。” 池隽啧了一声。 “你才多大,就开始担心工作稳定的事情了。” 池隽又想到什么,话锋一转,语气有些漫不经心地说:“对了,下午我约了佳美医院做建档立卡,你陪我去吧。” 温诺柔伸筷子的动作顿住,佳美? 池隽:“反正你都要结婚了,顺便帮你也检查一下。” 自从知道池隽怀孕,岳崇文这两天通宵做了不少功课,闻言,好奇地问:“不是三个月才要建卡吗。” “你知道的还挺多。” 不等岳崇文发表对这句话的理解,就见池隽边挑着自己喜欢的东西吃着,边淡定的拍了拍肚子:“对啊,三个月。” 温诺柔微愣。 岳崇文的筷子吧嗒一声落在了地上,脸上的表情相当怪异,像是惊喜,又像是不仅如此。 “三,三个月?” 温诺柔只有惊讶:“三个月了你才刚发现?” 这心是不是也太大了。 池隽心大的点了点头无辜道:“对啊,我又没怀过,之前一直以为是因为夏天的缘故,直到这两天马甲线没有了,还感觉肚子好像出来了一点儿就去查了查。” “一开始我以为是肿瘤,根本没往怀孕那边想,挂的也是肿瘤科,毕竟据说肿瘤也会吐啊什么的。我甚至都做好心理准备了。” 温诺柔:“……” 你的心好像是有点大。 岳崇文在旁边激动地饭也不吃了:“我也去!” “你去干什么。”池隽冷淡的瞥了他一眼,“你又进不去B超室,再说下午你不是还有场比较重要的会?我可不想耽误你的时间,再听你表妹给我告状。” …… 吃过饭岳崇文去结账,诺大的包间里只剩下她们两个,服务生从包间门口来来往往,气氛突然变得沉重,温诺柔抬起头看着池隽,语气稍严肃了一些:“为什么是在佳美。” 池隽头也不抬,也早料想到她会是这么副态度。 便也语气严肃地回:“你觉得是为什么,你自己身体什么样,你忘了?” 果然是为了她。 本来都快忘了,却还是被提醒着想了起来。 温诺柔伸手扶着脑袋,心情复杂地说:“我没忘,我那会儿只是傻。” “是,你是很傻,傻透了,你把自己当超人了,什么都扛下了,可你以为三年过去有些事就真能过去了?”池隽抬起头,伸出手撩开她的衣服,看着上面一道刺目的疤痕。 心里不由自主的带了怒气,眼睛如果能喷火,现在应该已经当场喷了出来,她直视着温诺柔,不自觉加重了语气:“如果不是前几天遇到章医生,我竟然都不知道你一直没有去复检!” -- 第42页 “我听说你要结婚,知道你终于放下了,我当然很高兴,但是诺诺,身体的事你跟你男朋友说了吗?没有吧。” “可你要决定跟他结婚,这就不是什么秘密,他一定会知道!” 她的声音有些大了,连服务生都忍不住朝这边看了过来,池隽不得已只好压着声音说:“还是你以为你躲去了老家,离开这里就什么都不存在了吗?你以为你什么都不告诉霍司奕,他就会感激你,不会!人家这三年什么都不知道,一点负罪感都没有该吃吃该喝喝,甚至都要结婚,过得可好了!” “我有很多机会把这件事告诉霍司奕,我就是单纯想看他知道真相后的表情!可我忍住了,你好不容易才决定把他放下,好不容易才分手,我知道如果说了他一定会去找你。” 温诺柔要插嘴,却先瞥见了正往这边走的岳崇文。 她只好服软,声音微微有些发颤:“别说了行吗,我跟你去还不行吗。” 这一直是温诺柔心里的伤,她以为自己不去碰它,伤口就会自己好,所以她没有来复检过,也避免去谈这个东西。 这句话落,岳崇文也刚好走进来,他的目光最先放在池隽身上,看到池隽有些微妙的表情,忍不住放低了语调,关切地问:“宝儿,咋啦,怎么这副表情,谁惹你啦。” 说着就去看温诺柔。 只见池隽喝了一声,怒道:“看什么看。” 岳崇文被吼得一愣,还未反应过来就又听池隽说:“对了,你知不知道哪家医院祛疤效果好。” 温诺柔蹙眉,岳崇文一副不能反应的表情,不确定地问:“宝儿,你想剖腹产?” 池隽哼了一声,讥讽道:“是我有个朋友,三年前摔了一跤,摔在了脑门子上缝了十二针,留了疤,她本人觉得没什么,别人不会在意,但是我身为朋友,为了以后能睡着,还是得为她早做打算,计划退路。” 温诺柔:“……” 我就是那个朋友? 佳美医院并不是帝都内最好的医院,却是帝都内最好的妇科医院,以收费贵保密好而出名,不少名媛贵妇来保胎,也有不少明星大腕来打胎。 周日下午,妇女保健科内坐诊的医生就是三年前帮温诺柔动手术的章华,今年快四十岁的章医生。 温诺柔也是后来才知道,章华跟池隽家里攀着一些亲戚关系。 章医生看到池隽时还愣了下:“小池?不是约的明天早上吗,你怎么今天就过来了?” 温诺柔微愣,撇头看向坐着的池隽,听她轻声回说:“上午出了点事,肚子有些不舒服,所以想来看看。” 检查的时候医生跟她闲话:“怎么了?” 池隽随口道:“别提了,一个妹妹,青春期闹着不上学,难管得很。” 章医生笑了声:“没让崇文帮着教训教训?” 池隽:“算了吧,毕竟女孩儿脸皮薄,说多了不合适。” 问诊的时间过得很快,医生很快下了结论。 “没什么大事,刚好你明天来建档立卡,到时候再做一个详细的检查。” 池隽从躺椅上坐了起来,温诺柔过去扶起她,将她的衣服拉了下来。 医生正在写病例,池隽走到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表情带了些严肃,还将温诺柔往前推了推:“章叔,前几天您跟我提起的,三年前帮她做手术的那个朋友,今天我把她带过来了,你再帮我朋友看看,看看她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章华的目光终于放到温诺柔身上,触及到她的五官时还愣了一瞬。 “哦哦,我想起来了。”章华蹙着眉示意她躺下。 温诺柔笑了声:“章医生,您还记得我啊。” “怎么不记得了。”章华严肃的看着她,“你跟小池是朋友,四舍五入也算是我的小辈了。你们俩都是一个性子,心大!还笑,你自己也不想想当时有多危险,都那种情况了才来医院,再晚一些,你命都没了。” 她不是医生,无法具体感知医生说的‘危险’到底有多么危险。 毕竟她当时都疼晕过去了,哪怕是意识到有危险,也不过就是有这么个意识而已。 温诺柔沉默着听他说:“宫外孕,都快两个月了才发现,一个人来做手术,后来还多次进医院,真不珍惜自己的身体。” “对了,你跟你那个男朋友还在一起?” “没有。”温诺柔释然地笑了笑,“我们后来,分开了。” 第21章 插队,插队 “分手了就好。” 医院这种地方, 见证过恩爱不疑,也目睹过世态炎凉。 总之每天都会发生许多事。 但即便过去三年,对于当年那场手术, 章华仍心有余悸。 “我到现在都忘不掉你当时那场手术, 送来的不及时还大出血, 打电话给他, 竟然推说忙。我也算是阅人无数的了,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 太不像话了。” 池隽跟着应和:“您说的是。” 闲话间时间过得格外快,章医生的眉心忽而松开, 忽而拧紧, 最后才下了结论说:“没什么大事, 恢复的还好,不过我当时也说过了要恢复到正常几乎是不可能的。” 何况还有三年断层, 治疗没能及时跟上。 听到前半句话, 池隽表情还比较轻松,听到后半句后脸上带着些焦虑。 -- 第43页 她匆忙从椅子上站起来,满脸都写着担忧紧张地问:“怎么会这样。那会影响她以后的生育吗。” 章医生走回到位子上, 目光触及到温诺柔毫无表情的一张脸, 她好像并不太关心这件事。 但—— 池隽忍不住喊了声:“章叔!” 章华扭头看向池隽,见她跟自己的事一样, 紧张的脸都白了。 “我开些药你拿回去先吃一段时间,下个月再来看看。” 温诺柔抿了抿唇,棕色的瞳子里根本看不出喜怒哀乐:“很严重吗?” “倒不是说严重,只是些调理身体的中药,没什么刺激性,服用期间最好不要怀孕。还是你现在结婚了着急要孩子?” 温诺柔诚实地摇了摇头:“还没有结婚, 但也快了,孩子的事我不确定他是怎么想的。” “这些都是次要!”池隽忍不住打断温诺柔的话,转头看向章医生满脸都写着紧张:“章叔,她身体这样,婚检的时候会不会被查出来啊。” 章华倒也没有瞒她:“她这种情况要想不被查出来是很难的,而且后期调理不及时,多少会影响受孕率,但是孩子的事情上不要强求,有的人再难也没怀上,有的人身体健康却迟迟怀不上,不要太在意这些……” 出了诊疗室,医生的话犹在耳旁。 温诺柔有些注意力不集中,前面的池隽突然停下,她没有看到不小心撞了上去。 她终于回神,第一反应是检查池隽有没有受伤。 池隽当然是没有受伤的,只是脸色沉的可怕。 医院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池隽几次将嘴里的话吞回去,但终究还是没忍住,咬牙切齿地说:“你当初就不该瞒着霍司奕!” “如果你说了,但凡他还有点良心,就不会挑那种时候那么肆无忌惮的伤害你!” 她怔住,缓缓抬起头,目光碰到池隽紧张的表情,脸上渐渐浮起一个苦笑,鼻头也有些发酸。 可是矛盾是一直都在的啊。 再抬起视线时,她装作轻松的样子耸了耸肩:“我们终究是要分手的。” 既然一定会分手,哪里还有早晚的区别。 她知道的早,走得早,看开的也早。 既然这是她必须要经历的一件事情,或早或晚都一样。 何况温诺柔最开始不告诉他,是那段时间里发生了许多事,霍董一次次的找她的麻烦,霍司奕的母亲来逼她离开。 遇见霍司奕之前她一直是耀眼的,夺目的,她从鲜花中走来,听过最多的就是夸赞。 来到帝都后她一个普通人生活在一群富二代之间,步履维艰。 那时候她只是不想让霍家以为她想要靠着孩子上位,她只是不想让霍司奕轻看她,误会她。 她只是,不想变成一个笑话。 …… 等温诺柔与池隽离开医院,章华也刚刚从医院里调出温诺柔当时的手术记录,隔房的医生刚好过来收资料,目光撇到他电脑上的病例时有些顿住。 “主任,这您亲戚?” 章华将材料放在桌子左上角,随口道:“没有。亲戚家孩子的一个朋友。” 女医生在旁边盯着看了一会儿:“宫外孕?您看这个做什么?” “去去,去忙你自己的事。” 章医生瞥了眼外面排的人山人海的号,关闭页面,蹙着眉:“外面还有那么多等着做检查的,你怎么还在这里,快去工作。我病人都要进来了。” “哦。”女医生不大情愿的往外走。 刚走了几步又被人喊住。 “那个小苏啊,你明天跟我换个班,我明天,你下周三。” 女医生不解:“可以啊,但主任您明天是有什么事?” “亲戚家的孩子来孕检,那俩姑娘都心大,我得盯着点。”说完又无奈地摇了摇头:“我说你小小的姑娘怎么什么都八卦呢。” - 离开医院的大厅,到了药房前的自助缴费机前。 不凑巧的是药房前唯一的自助缴费机坏掉,她只好走到人工窗口旁边的一排自助缴费机那里,排起了长队。 终于快到她的时候前面突然有人来插队,看身形应该是个女人。 被插队的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一直低着头玩手机,突然抬起头前面的人不一样了当场发作道:“你谁啊,怎么乱插队。” 本来夏天人心都有些浮躁,好多人都等了很长时间,也都有急事。 插队的女人包的严严实实,大夏天却穿得里三层外三层,圆边遮阳帽加一副墨镜,像是怕见人似的。 她姿态放的很低,压着声音小声解释说:“我有急事,体谅体谅,谢谢谢谢。” “体谅什么啊体谅,你别道德绑架我啊。” 小姑娘一脸不悦:“谁都体谅那我干嘛来这么早,天大的事也有个先来后到的懂不懂啊。” 周围的人大都低着头刷手机,背地里支着耳朵看戏。 她目睹这一幕,看女人耷拉着脑袋往后走,走到她旁边时,不凑巧的就诊卡落到温诺柔的脚边,而女人却没有发现。 她弯腰将就诊卡从地上捡了起来,回头看向女人,见她已经走出去很远。 “那个” 那个什么,应该是说女士,还是小姐? 额。 温诺柔突然词穷纠结的看着那边,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 第44页 而前面还有一个人就要到她。 温诺柔低头,视线落在就诊卡上,心情有些烦躁。 怎么这样的事情总能让她遇到。 “喂!”她离开缴费口,追上女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女人被她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温诺柔将手伸出来,露出里面的就诊卡。 隔着厚重的墨镜她看不清女人的表情,十分无力的解释:“你的就诊卡,刚刚掉在了缴费机那边。” 女人后知后觉:“啊,哦哦,谢谢。” “不客气。”温诺柔说完就要走。 可还没走出去多远,就感觉裙边被人扯住。 “你等等。” 包的尤为严实的女人慌张拉住她的衣服,温诺柔回头,对上她脸上占据了半张脸的墨镜。 “我能不能冒昧问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 温诺柔愣了下。 “诺诺。” 不等她回答可以还是不可以,池隽迈着小碎步朝这边走了过来,语气略带抱怨。 “你干嘛去了,缴费单呢。” 缴费单? 额,缴费…… 她伸出食指刮了刮侧脸,有些心虚的干笑一声:“人太多了,我想等会儿再去排队……” “人多?” 池隽抓住了话里的重点,奇怪的朝自助缴费机那边看了一眼,却看到机子前只站着稀疏几个人而已。 池隽看到了,温诺柔当然也看到了。 温诺柔整个人呆住。 恩? 刚刚人不是还挺多的吗? “人多?”池隽似笑非笑,“这就是你说的人多?” “不是。”温诺柔伸手扶着额,苍白无力的解释,“刚刚人是真的很多……” 女人墨镜后的视线一直放在温诺柔身上。 突然出声打断她们的话。 “刚刚真的很谢谢你,可不可以留个联系方式?” 池隽这才注意到温诺柔身边造型独特的女人,第一反应是她可真耐热,外面接近四十度的高温,她都能裹得这么严谨,像是要去沙漠里拍写真似的。 “这谁?” 温诺柔回:“刚刚捡到了她的就诊卡,就送了过来。” 说完又对着女人微微一笑,礼貌道:“我们等会儿还有事,得先走了。” 这就是不想给的意思。 女人微微有些气馁,墨镜后的眼睛里盛满了失望。 刚一扭头,池隽便压着声音数落她:“国家欠你一个感动社会奖,自己都这样了还没忘了要帮别人,我要是你……” 温诺柔好脾气的笑了一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出去了嘛。” …… - 自那日华都国际不欢而散后,霍司明再也没见过霍司奕。 霍司奕那边到底什么情况他不知道,但他确实是故意躲着霍司奕的。 昨晚听说霍司奕宿在老宅,他差一点就要控制不住的摸过来找人,最终还是克制住了这份冲动。 但明显他从不是个能存得住事情的人,能将一件事情憋个三天已经是霍司明的极限。 下午四点钟,在经过一番激烈的心理斗争之后,霍司明胆怯的摸到了工作狂所在的楼层,电梯门刚开就遇到了霍司奕身边的姜助理跟他打招呼。 一边控制着马上要离家出走的脚,一边皮笑肉不笑的打了一路的招呼,好不容易摸到门口,猛吸了两口气。 在吸得大脑缺氧眼前泛白之前,最终还是虚着脚步冒着被揍的风险推门走了进去。 霍司奕正在处理公务,听到有人进来,以为是姜助理。 只是还未说什么,便听着熟悉的声音弱弱的喊了一声‘大哥’ 霍司奕不悦地抬起头,与霍司明打了个照面。 第一句话:“爸让你来的?” “不是。” 气氛再度陷入尴尬。 霍司明被这压抑的气氛压的差点喘不上气来,想着长痛不如短痛,最终牙一咬,眼一闭,干脆果断地说:“其实我就是想问问,华都国际那天上来的那个跟思……念念长得很像的女孩,她,她的一些事情。” 霍司奕微愣,不悦道:“你关心这个做什么。” 第22章 失而,复得【修】…… “所以, 你没有问出来?” 晚上八点多,太阳刚落,屋子里灯火通明, 个别小虫不要命的往灯光处飞扑。 霍司明站在阳台上正在跟人通话, 偶尔几缕充斥着潮气的风吹过来, 打在身上不舒服得很。 想到下午那场兄弟会面, 他只能很无奈的抱怨:“你也知道嘛,我哥那个人就整个一闷葫芦, 不主动说讨厌什么也就算了,喜欢什么也不主动说。要想从他那个挖出一点实用的消息, 难啊。” 霍司明深有体会。 小的时候爸妈忙, 他几乎算是霍司奕一手带大的。 有了问题往往最先想到的就是去问大哥, 出了事情先去跟大哥商量解决办法。 在他的眼中霍司奕实在是个全能强人。 不仅什么都会,还什么都能做到最好。 孝敬父母, 尊重长辈, 对两个弟弟,比爹妈对他们的要求都要严格。 他至今都记得十四岁那年跟别人打了架,回到家时知道父母去外地出差都不在, 前脚那口气还没松出来, 后脚就被晚归的哥哥拎进书房,一顿好训。 -- 第45页 随着年纪的增长, 霍司奕终于不负众望,身上的老成多于年纪一大截。 又因为他沉默寡言不拘言笑,有什么想法都喜欢藏着,以至于每次站在霍司奕面前跟他说话都给别人很大的心理压力,甚至霍司明都要做几天心理建设,将可能出现的情况与对话一一想一遍, 心里有个底才敢实践。 等到真正站在霍司奕跟前呢,光是与他说话就足够内心发憷。 是以脑子几乎是不大转的。 霍司博是怎么样的他不知道,反正成年之后自己是如非必要绝不往跟前去凑。 尤其他们之间还牵扯到一个陆念思。 霍司奕虽然没说什么,但霍司明自己已经心虚的给自己安上了一个不共戴天的‘夺妻之仇。’就更不敢跟霍司奕胡搅蛮缠了。 “尤其三年前我们刚回来后不久。我差点以为不在国内的这段时间他报名去进修了魔法,都不必他说什么,往跟前一站就仿佛能被冻住似的。” …… 这是发自内心的实话。 有一段时间霍司奕沉迷工作,虽然他以往就热爱工作胜过了生活,但那段时间里他的状态更像是要借用工作与忙碌来让自己忘掉什么。 霍司奕是家中长子,父母对他期盼值很高,但往往父母又管不上他,就遭就了他这副有什么事都往心里藏的习惯。 很难想象这样全能的一个人,竟然是他的哥哥,还竟然只比他大三岁。 霍司奕又无疑是个好哥哥,无欲无求似的,要什么给什么,因为他实在太大方了,让霍司明都有些糊涂他到底是真的想给,还是因为他是家里最大的孩子‘理所当然’要让着更小的那一个。 思及此,他愣住。 等等,自己为什么要一直说大哥的事? 于是干咳了一声,企图岔开话题道:“对了宝贝儿,你是今天上午回来的?” 那边人有些不耐烦:“别打岔,刚刚的问题你没回答!” 大约是在阳台待得太久,有蚊子趴在身上,胳膊肘处传来一阵刺痛,恰巧被他看到‘罪魁祸首’ 霍司明想也不想的一巴掌拍了上去。 吃撑了的蚊子动也没有动,在饱腹中升入了天堂,在霍司明皮肤上留下一小片红色的血迹。 他挠了挠被叮的部位,一边往客厅里走,一边换了只手听电话。 “先说好我只是略有耳闻啊。” “三年前我们还没回来的时候,有次我给钟以蔷女士打电话,听她说过一些。” “当时好像是我哥的女朋友,但是家庭挺普通的,而且据说风评不怎么好,她爸爸坐过牢还是怎么着,总之现在不在国内了。” 电话另一边的人蹙着眉问:“那你当时不知道她长什么样?” 这种时候他心里那些酸意其实已经微不足道了,霍司明继续说:“我是听说过跟你长得很像,但我没想到是这么一个像法。” 末了又问:“你能确定吗,别是个乌龙吧。” 帝都,京华路,路上正堵车,红灯变绿绿灯变红,能爬过去的车子却没有几辆。 一辆低调的大众车上坐了两个人,一个在后座,一个在驾驶座上。 后座上的那个穿着一件田园小清新的碎花连衣裙,眼下正眉头深锁,蹙眉的样子与温诺柔有八分像。 赫然就是最近通告拿到手软,上过一个大火综艺节目的明星慕瓷,陆念思。 陆念思还在回家的车上,经纪人徐姐在开车。 听到霍司明这么问,她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片刻后才抬头压了下睡眠不足造成的头疼。 “我还没有问我妈,她现在还在医院,医生让她放平心态,这样才有益于治疗。一时半会儿的,我肯定也不能告诉她,起码等她身体恢复的差不多,出院后再说。” 说这话的时候她手里正拿着一副宽大的墨镜,无意识的摩擦。 后座上还放着一顶沙滩遮阳帽。 她深思熟虑了一阵,缓缓地抬头看向窗外:“这件事你自己先捂好了,你家里的人一个都不要告诉。” 霍司明自言自语道:“我肯定不会说啊,这不刚知道就马不停蹄的给你打电话问你的想法。” 又突然抱怨:“对了这两天我哥也不知道怎么了,失魂落魄的。”说着给他找了个合理的说法:“应该跟她前女友突然出现的事情有关吧。” 陆念思微愣:“他们分手了?” 霍司明满脸诧异:“我没说吗,他们分手了啊。” 陆念思:“他们具体是因为什么分手?” 霍司明:“这我哪知道。” 想了会儿才若有所思: “泰康医药岳家的眼珠子岳崇文你知道吧。据说三年前永盛那边的慈善晚宴上,岳崇文给了我哥一张银行卡,说是卡里有五十万,听那意思是替别人转交的。而且好像两个人并不是和平分手,甚至女的都走了一个月了我哥才知道这件事。” 陆念思蹙眉:“这是什么意思?” “我其实也不太明白,但这个消息是大概一年前吧,我听宗盛影视的叶威龙,就是前阵子老爹刚刚进去的那个,听他说的,应该出不了错。” …… 挂断电话,车子刚好往前挪动了三个车身的距离,徐珞正了正后视镜,瞥见陆念思的表情随口问:“又是跟霍家的二公子?” -- 第46页 她‘恩’了一声,目光直直的看向窗外,思绪忍不住飘远。 看到她这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徐珞随口问:“坏事?” “不算。” 她伸手覆在自己的额头上:“大概类似于失而复得吧……” 徐珞说:“那就是好事。” - 傍晚的时候,岳崇文突然说有事要跟她说,让她等等再走,说完就出了门。 等他走后,池隽似懂非懂的昂了一声,转头看向温诺柔。 “怎么了?”她奇怪的问 池隽收回露骨的目光,眼神躲闪:“这个吧,你等等就知道了。” ? “到底怎么了。” “哎呀,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池隽不是个善于掩藏心事的人,“就是一只猫。” 想了想,又补充说:“三年前你捡的那只狸花。” 她一愣。 池隽继续说:“‘霍狗’怀孕了最近生猫崽,我跟老岳都没经历过,就把它寄养在宠物店里了,下午的时候宠物店给我打电话,说的就是这件事。” “生了两对龙凤胎,我还有照片,你要看吗。” 温诺柔是想看的,但只见她抬起眼,满脸都是疑惑地问:“霍狗?” 一只猫,怎么还带着狗字。 说到这件事,池隽兴冲冲,双眼仿佛带着光:“啊名字啊,我跟老岳都是起名废,起了好多名字小猫都没有反应,唯独喊它霍狗的时候她抬起头来了。” …… 温诺柔哭笑不得,刚要说她两句就见手机在茶几上震动。 她低头,看到来电显示的人名。 【裴昭】 第23章 了解,家教 池隽就坐在她旁边, 一抬头就捕捉到了她表情的变化。 她很少笑,尤其是这种不自觉流露出来的笑意。 看到她上挑起的的嘴角,池隽的心里像是有小猫在挠似的, 突然起了逗一逗她的心思。 趁温诺柔的视线集中于手机屏幕, 对周围的‘潜在危险’毫无意识的时候, 决心幼稚一把的池隽快准狠的一把将她的手机‘夺’了过来。 脸上自发带着个不怀好意的笑。 “让我看看是什么东西让我们南院一枝花笑得这么灿烂。” 但还未看到内容, 她就先看到了正在发消息的人。 【裴昭】 她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呆滞。 裴昭? 大脑突然短路,也给了温诺柔拿回手机的机会。 页面上还显示着那句【你现在在做什么, 我跟你说个好消息,我们提前完成了任务, 我后天就能回去了!】 将手机成功拿了回去, 温诺柔无奈地说:“你都二十七岁, 要当妈的人了,还做这种幼稚的事……” 池隽回神, 不仅一点反思都没有反而理直气壮:“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 前两天刚还有人说我年轻。” 温诺柔抬头瞥她:“你家老岳?” 池隽自傲道:“不是,一个陌生人。说我打游戏的样子像极了小学生,这不是夸我是什么。” “……” 你信誓旦旦的样子让我不忍心反驳。 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 气氛却突然变得安静, 最先忍不住的依旧是池隽,她拱了拱温诺柔的肩。 “哎说说你未婚夫的事呗。” 又试探性地问:“上次你说他对你很好?” 温诺柔不冷不淡的“恩”了一声。 “具体是哪一种好。” 说话时她是一副一本正经如临大敌的模样, 仿佛是一个母亲面对自己女儿第一次恋爱表现出来的手足无措。 温诺柔往背后的沙发上一倒:“好这个词实在太抽象了,这个抽象的问题也亏你能想得出来。” “你这人,我说正经的!”池隽瞪她,“意思就是说具体有什么表现!逢年过节是不是必有约会跟礼物,生病了他又是怎么做的,是不是温声细语, 端茶倒水,任由出气?” “……” 端茶倒水? 任由出气? 原来岳崇文平时就是这种待遇? 温诺柔的目光变得复杂充满深意,想当初岳崇文好歹也是帝都上了号的无人敢惹的一头猛兽,能跟他好好相处的要么是他当时心情不错,要么就是兽医专业毕业。 不然惹上他,好歹也要做好被咬下一大块皮肉的心理准备。 所以哪怕是他人帅钱多,也很少有名流贵媛愿意在他身边逗留。 “你平时就是这么苛待你家老岳的?” 池隽并不反驳,反而瞪大眼睛惊诧的好像是她说了荒唐的话。 “这怎么能叫苛待,这叫爱的鞭打。” “……” 想了想似乎也是,这世界上有那么多男人,怎么能要求人人都一样,于是她放低标准:“那我换一个问题,他有没有带你去见过他的朋友们。” 这次温诺柔倒没有驳她,只见她坐直,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对方,半晌叹出来一口气,在池隽完全没弄懂的时候,她终于松口说:“你的这些问题都是没什么意义的,一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还很短,二,我们两个大多时间都分居异地,聊天一般都是通过网络,三他母亲是泷邺市人,他的高中也是在那边读的,你如果问的是他高中的朋友们,那不需要介绍,我也都认识。” 池隽惊讶:“那你们平时怎么交流感情。” -- 第47页 脑子里有一个不着边际的想法,也大胆的宣之于口。 “神交?” “……你是想挨打,对吧。” 她一脸无辜的耸肩。 “好吧,不闹了,那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 她的表情突然变得凝重,让温诺柔也忍不住重视起来。 只见池隽两只手突然合十,又分开,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她将这个动作做了三遍,声音也不自觉的放低,生怕惊扰到谁似的。 做完这个动作之后,紧接着便问:“……了吗?” “……” 你还敢再露骨一些吗。 其实想也是应该没有的,温诺柔是一个很传统的人。 要不然也不会跟霍司奕在一起五年,最后一年才借着酒意发生了关系。 温诺柔简直要被她气笑了。 “你这人都要当妈了,还这么不正经啊。” “这是很大的事好吧。”池隽一本正经。 但是过了很长时间都没等她回答,意识到自己可能依旧得不到这个问题的答案,池隽又重新换了个问题。 语气比刚才闲散不少:“说完他再说你,每年过节的时候你都送过他什么,做过些什么,又打算什么时候让我也见见。” 温诺柔微愣,其实认识的时间并不短,熟悉起来却只是这几个月,有时候想过自己可能与闪婚沾边,有时候又觉得其实没有那么快,毕竟他们都快认识三年了。 那时候的关系像是朋友,又像是陌生人。 裴昭的喜欢来的突如其来,就像是一堆交错纵横的干枯枝,突然有一天着了起来,让她应接不暇。 “没有。” “什么?”声音又不自觉的升高,充斥着惊讶:“没有?一个都没有?” 温诺柔点头。 池隽的表情忽然变得凝重:“是你还不喜欢他?” 喜欢。 不知道能不能称得上是喜欢,但起码是不讨厌。 毕竟他们之前并无太多的交流,若不是三个月前裴昭突然变得殷勤,她都快不记得这个人了。 她试探性地答:“可能喜欢他没有他喜欢我那么多吧。” 池隽心直口快地问:“跟当初的霍司奕一样?” 她愣住,第一反应是蹙眉,第二反应就是要反驳。 声音在喉咙里酝酿了很久,最终才满脸深意与疲倦地说:“能不能别提他了。” “好,我不提他的名字。”池隽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但你如果是这么想的,那你跟他又有什么区别。” “诺诺,你经历过,所以知道单恋是件很痛苦的事,对吧。” 怎么可能一样呢。 温诺柔想的是,霍司奕明确说过不会娶她,可她跟裴昭却是一定会结婚的。 “我没有逼你一定回答这个问题,或者做什么决定,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同意结婚。” 何况结婚这个大的事,总不能儿戏吧。 …… 岳崇文回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两个很大的猫咪航空箱,进了门他先将空调打高几度才敢让一家五口从里面出来。 进门后明显可见气氛的尴尬,眼睛瞄了眼沙发上的时钟,已经快九点钟。 他看了眼池隽试探性地问:“我这边还有两个空房间,开始上课后每天往这边跑也太累人了,要不干脆住在这里得了。” 其实主要还是因为怕到时候池隽觉得温诺柔一个人太孤单,跟她一起走。 这个不行,绝对不行,说什么都不行。 却只见温诺柔站起来,木着一张脸:“两女一男带一个未成年,我没发现你胆子竟然这么大,不怕被举报?” 岳崇文被她挤兑的牙疼:“我说你这嘴里带刺儿啊,说话怎么这么扎人呢,我欠你钱了?你是仗着我家宝贝背后给你撑腰,我不敢动你是吧。” “今晚住这里吧。”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池隽突然出声,“很晚了。” 不等温诺柔拒绝,她接着说:“而且曾晓婧每天都要出去玩,你要教她只能选在下午晚上,你总要试着跟她好好相处。” 温诺柔蹙着眉,最终也没能说出拒绝的话。 池隽跟她朋友多年,最是了解她,一直是个心高气傲的性格,什么事都憋在心里这点,跟霍司奕简直一模一样! - 晚上十点多,青年人的夜生活刚刚开始,霍司奕还在书房加班,从门缝里透出来一丝光亮在漆黑的夜里尤其明显。 “真的啊。”吴笙薇双眼亮晶晶的,生怕手机卡顿立刻杀掉后台的游戏,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我也能去?” 电话那边的曾晓婧理所当然道:“那当然,我都问了,而且你不还说你妈要给你找个汉语言博士的辅导老师吗,我问过了,这个小姐姐毕业于南中大,还是文科状元,够使了。” 吴笙薇激动的走下床。 “不行,我得先挂了,我得赶紧去跟我哥说这件事。” 曾晓婧奇怪地问:“为什么是跟你哥说?”不是跟你妈? 吴笙薇:“你不知道,我哥不是我哥,是我‘爹’,比我爹还会教训人,我妈吧天高皇帝远,但我‘爹’就在我身边,得他同意才行。” “……” 她马不停蹄的从卧室赶到书房,激动地都忘记了敲门。 进门后就说:“哥能不能别让那个汉语言博士来教我了。” -- 第48页 甚至都不给霍司奕拒绝的机会,又说:“从明天开始我要跟闺蜜一起去上课。” 霍司奕被她的突然到来吓了一跳,紧接着捏着眉心一脸烦躁地抬起头:“闺蜜?” “对。”她甚至为达目的不惜撒娇道:“就是那个跟思姐长的很像的小姐姐,南中大毕业还是文科状元,哥,我想让她教我啦。” 第24章 乌龙,绯闻 “不行。” 霍司奕想也不想的拒绝说。 本以为他一定会答应的吴笙薇一愣, 接着变了脸色,语气强硬地问:“为什么啊。” “没有为什么。”他蹙着眉,不耐烦地说:“不行就是不行。” “我不管。”吴笙薇也跟着火大, “你要不答应我就告诉我妈姥姥跟大伯, 说你故意欺负我!” “……” 都多大了还玩告状那一套。 其实学习什么的完全次要, 她也根本没放在心上。 所谓为了学习只是个脱离长辈‘控制’的幌子, 何况她年纪轻轻可还不想变成霍司奕这样没有一点儿人情味,满身铜臭味儿, 就知道赚钱的老八股。 …… 从小跟在父母身边长大,母亲霍尺素并不喜欢这个什么都做得很好, 给外人一种高不可攀感觉的外甥。 他的人生实在太规矩, 活像是有人拿着一尺长杆的标准来要求他。 哪怕是在帝都的富二代圈子里, 他也算得上是顶尖。 如果不是三年前因为一个女人差点跟家里闹翻,霍尺素一度以为他是天上掉下来的六根清净, 红尘凡事入不了他眼的神仙。 她因为不喜欢背地里吐槽过不少, 以至于吴笙薇也从小耳濡目染,外人越是说他高不可攀,吴笙薇就越是看不起他, 人生不过数百年这么活的累不累啊。 吴笙薇说完就打算要走, 坚决不想要在霍司奕这里再碰钉子了,但临走时又觉得这么干脆实在太便宜他, 想了想还是说:“哥你有工作跟管我的时间,不如联系一下顾希音。据说你都有一个周没有主动联系她了,她私下里跟她身边那些狗腿子们抱怨,还闹绯闻上了头版头条,你再不管她,应该就是姥姥跟姥爷来管你了。” 说完就毫不客气的甩上了书房的门, 发出很大一声响。 书房里终于安静了下来,甚至可以清晰听到墙壁上的挂钟发出滴答声。 可霍司奕盯着还在亮着的电脑屏幕,却是再也没了工作的心思。 顾希音是跟陆念思同时出道的艺人,因为没有什么背景,刚入行就被同行挤兑的很惨,或许是天生的古道侠肠,也可能是被家里保护的太好,陆念思毫不犹豫的伸出援助之手,好好帮她整治了一番身边的人。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两个人就成了很好的朋友。 总之每次他见到陆念思的时候,她的身边总会跟着一个顾希音。 次数多了渐渐的就不知道从哪里传起了无中生有的传闻,将他跟顾希音一起绑定送上了热搜,说他是顾希音背后的金主。 流言愈演愈烈,他不常登陆的微博号甚至司旗的官博,都被顾希音的粉丝霸占,无数人要艾特他出来解释。 他是个商人,且是个喜欢闷头挣大钱不屑抛头露面的商人。 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他没有深想,便找了人将热搜撤了下去。 后来有一天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他挂断了三次,那个人就锲而不舍的打了三遍,第四遍他终于接了起来。 里面的女孩像是喝多了,唯唯诺诺地解释说:“霍先生对不起我没想到他们会这么误会,也没想会把您牵扯进来……” …… 他合上电脑,靠在座椅上。 之后不知怎么,不过是懒得去解释,没空去注意,消息却就跟坐实了似的满天乱飞。 甚至连母亲钟以蔷都单独找他,并满意地说:“这个孩子不错,虽然家室差了点,但是父母都是公职,背景普通,家里也没那么多乌七八糟的事情,你要是喜欢我们不反对。” 可其实他甚至从没有私下里跟顾希音见过面,面对这种无中生有的言论,也只是采取了最熟悉的冷处理办法。 却竟然,连温诺柔都知道了。 …… 他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微微合上眼睛。 帝都里的很多消息,即便霍司奕本人不想知道,也总会有无聊的人将消息递到耳边,唯独温诺柔的消息那之后他再无耳闻。 她走的毫不犹豫,仿佛被‘抛弃’的不只是他,还有这座城里的一切,从回忆到成就,均被她抛之脑后。 三年,不知不觉竟然都过去三年了,她原来要结婚了。 突然心里升起一股异样,却在还没有弄懂之前被他压了下去。 有时候霍司奕也会觉得自己做的很过分,有时候甚至忍不住的想要给她打电话道歉,可最终他都没有做成这件事。 他的人生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也就理所当然不知道该如何低头道歉,现在想来好像他们之间的矛盾从来都是以温诺柔的妥协结束,好像她也曾表达过自己的不满,却都一一被自己忽视。 命运的大神似乎已经很眷顾他了,刚刚解除婚约的时候段珏开导他说:“后悔了也得憋着,毕竟这世上没有第二个陆念思。” 命运将一个深爱他的温诺柔送到他身边,却好似是与他们开过的最大的玩笑。 -- 第49页 他是家中的老大,在懂事的时候就被教育要让着弟弟们。 他是家中的老大,父母寄予厚望,理所当然也要承担更多的一些责任,连任性的空间都没有。 比如霍司明可以随心所欲的吃喝玩乐醉生梦死,比如霍思博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专业。 他在懂事之时就明白那诺大的一个司旗需要他来支撑,于是自律的禁止自己拥有事业心以外的东西。 有时候也会羡慕弟弟们的无拘无束,但面对父母的期望,他不得做了妥协。 他清楚地知道父母不会接受温诺柔,上流社会里的人最注重脸面这个东西,所以哪怕她长得再美,成绩再好,能力再突出,都要因为那张脸大打折扣。 那七年里,有不少人恋爱也有不少人结婚生子,可她没有主动要求过,他也详装不知。 其实温诺柔偶尔也表露过那种心思,比如看到别人结婚,会心生羡慕。 看到别人家的小孩,也会格外的温柔,偶尔发生这样的事在她开口之前,他都会推说忙的躲开温诺柔。 他们不会结婚,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他一直想要提分手,可总在最关键的时候放弃。 那之前在他的印象里家只是个睡觉的地方,温诺柔却极力将那个‘睡觉的地方’变得温馨,变得充满了人间烟火,终于有了个家的样子,让他哪怕是工作最忙的时候都忍不住想要回去。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能娶她,霍家最重视脸面,不可能会认同她。 假设搏一把呢。 那时他还很年轻,很是矛盾,一边畏惧改变,一边又不想让她失望。 却最终还是不想面对赌输之后的可能。 又想到吴笙薇执意要去誉相庭的事情,霍司奕整个人都烦躁不堪。 墙壁上的旧式挂钟滴答滴答,走得很慢。 不知道为什么却忽然连敲了十一下。 他抬起头来看了眼时间,已经整整十一点钟。 吴笙薇是个怎么样的人他自认已经看得十分明白,说好听点叫问题儿童,说得难听点就叫不学无术。 她心血来潮做的那些事情里,倒霉的一定是对方。 霍尺素从小宠女儿宠的过分,教育她也是按照自己被教育的方式来,几乎是到了她要什么就有什么地步,捅了篓子,都是别人来收拾,天不怕地不怕的横行霸道多年。 而在霍司奕的眼里温诺柔人如其名,是温柔且乖巧的。 不一定能应付得来这样的混世魔王。 但同时他又知道,吴笙薇跟她妈一样,一旦做了决定,毫无疑问都要实行。 认清这点他缓缓起身,离开书房时顺便关上了灯。 尽头的那个房间里还亮着灯,他走了过去站在门前敲了三下,过了一会儿才从门内传来拖沓的脚步声。 里面的人边走边抱怨道:“谁啊,大晚上的。” 打开门却看到了外面,一副大难临头表情站着的霍司奕。 “哥?”她微愣,有些不悦,“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霍司奕蹙着眉移开眼睛,缓缓说:“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你妈那里我也可以去说,但我有一个条件。” “啊?”她一时有些没能反应过来。 这什么意思? 不需要一哭二闹三上吊就能答应?还有这种好事? 也不由得满脸惊喜:“什么条件?” 明知这样不太好,明明她明确说过不要再见面。 心中闪过万般念头,霍司奕还是说:“把温……辅导老师的微信给我,我亲自跟她说。” 第25章 陪我,弟弟 帝都正式出了雨季。 作为代价, 每日艳阳高照,太阳毒的像是要随时将人晒化。 早晨六点,温诺柔是被手机的铃声, 室内撕心裂肺的呕吐声, 以及玄关的关门声一起吵醒的。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看清周围陌生的布景, 忽然清醒了几分。 安静的气氛下,手机的铃声也跟着格外的突兀。 伸手拿过床头的手机, 又翻了个身侧躺在床上,她将电话接了起来语气带着未休息好的乏。 刚刚‘喂’了一声, 便听着那边人语气很差地说:“我现在在洛城, 身上没钱了, 给我转一万。” 什么? 第一反应是,这哪儿来的讨饭的, 将手机拿开一些终于看清了来电显示的人名。 温嗣。 温嗣? 她突然精神了几分, 睁开眼睛似笑非笑地说:“温嗣,我欠你的?” 大早上六点不到就打来电话,一经接通还是这副口吻? “少废话。” 温嗣语气很差:“你是现在干脆给我, 还是让我跟咱妈打电话让她跟你要。” 看看, 能不要脸到这样的人真是不多了。 温诺柔坐了起来,将垂下来的头发捋到后面, 意味深长地说:“你都二十四岁了,喜欢吆五喝六把别人当摇钱树的这个臭毛病得改改了。” 温诺柔学的政治,而他大学都没能读完,最烦听这种道理话。 他的语气逐渐不耐烦:“你到底给不给。” 温诺柔干脆道:“没钱,不给。”有也不给。 温嗣咬着牙,忽然神经病的笑了一声咬着牙道:“好, 你别后悔!” 我有什么好后悔的。 -- 第50页 温诺柔真诚建议他去看看脑子。 本来教师拿的就是死工资,可况她才工作一两年。 哪怕是有钱呢,她还想买一辆车,养一只猫,自己的钱拿来做什么不好,为什么非要补贴给黑洞似的弟弟。 那边温嗣目的没有达到恼羞成怒,啪的一声,泄愤似的挂断了电话,她将手机甩在一边,拉过被子继续睡回笼觉。 温嗣成长最关键的那几年叶书不在她身边,去年回国的时候知道才温良竟然都没有给他买房气的又进了次医院,出院后她扒着家里的存折看了好长时间。 晚上温诺柔有晚自习,下了晚自习到家时已经快十点,叶书向来睡得早,这天晚上却一直在客厅沙发上坐着等她回来。 她一回到家,叶书就跟她商量说:“你的公积金闲着也是闲着,要不给你弟弟买个房吧。” 又抱怨说:“他都二十多岁的人了,你爸那个没良心的竟然连房子都没买,那将来哪个好女孩敢嫁给他啊。” 温诺柔无意识的蹙起眉。 发觉自己又习惯性的皱着眉心,便将右手打在额头上一下又一下的似乎想要将它抚平。 她不太喜欢自己蹙眉的样子,有段时间太常做这个动作,以至于眉心都有了皱痕。 如她曾不喜欢自己右眼下的那颗小泪痣,她不喜欢的东西,要么干脆去掉,要么永远都不再去碰。 脑袋里迟迟挥之不去的是温嗣的事,早上大好的心情瞬间降至谷底。 当初温良要带走一个孩子,第一个问的是她,邹阿姨好像也是想要带她走,毕竟一个将要成年的女孩子看似最没有威胁。 那时温诺柔狠狠拒绝了温良,而温嗣欣然同意。 在感觉到被背叛之前她给温嗣想了很多理由,可能是他心疼母亲要抚养两个孩子,可能是有自己的想法,却忘了最有可能的就是那时候他听到了父母吵架的内容。 也在小小年纪就明白温良带走了家里的所有现金,留下来的只是一个空壳,将来的日子不要说跟现在一样,恐怕他连最喜欢的音乐培训班都不能再去上。 当然最重要的就是邹阿姨自己就是音乐家。 所以他干脆做了自以为明智,又都有益于双方的选择。 却没想到有朝一日,温良会落魄成那样,钱权都被姓邹的把持,而叶书靠着一间八十平米的老房咸鱼翻身。 在学校里那几年,他没学好难懂的英文,又没读懂孔子的训诫,却在进入社会后学会了察言观色,玩弄人心。 所以也轻易拿捏住了叶书的命脉,次次回来都要将温良抱怨一番,以博取叶书的心疼,让她主动拿钱出来。 有时候温诺柔庆幸自己跟温良一点都不像,又有的时候不得不承认,这对父子不论是从容貌还是行为处事都是一等一的相像。 意识到再也睡不下去,她摸过手机看了眼时间,不过也才六点多一些。 主卧那边很久没有声音,她穿好衣服,推开门走过去小声敲了敲门,又贴着门问:“你们想吃什么,我要出去一趟。” 里面没有传来声音,要走时房门从里面被打开,岳崇文蹑手蹑脚的走了出来压着声音示意她也小点声:“嘘,刚刚重新睡着。” 岳崇文的脸上还带着担忧,将温诺柔上下扫了一眼才又问:“你要去买饭?还是算了吧,你刚来这边人生地不熟,还是我去吧。” 哪有人生地不熟,她有整七年都待在这一边。 温诺柔也不纠正他,而是指了指门那边:“早上要去建档立卡,医生应该还会做一个详细的检查,她早上不能吃早饭,稍等我买了你拿过去。对了厨房里还烧着水,等会儿开了你关上就可以。还有你表妹六点出头就出门了。” 岳崇文听得一愣一愣的,听她说完后代的十秒钟整个人都是懵的,好一会儿才回神:“那就不这么麻烦了吧,我随便吃点就行。卷宝儿的份等检查完了我带她去吃大餐。” 温诺柔一边往门外走一边说:“第一次孕检,多学着点,如果等所有的项目都查完再吃饭,她八成也要饿死了。” “啊?”岳崇文露出迷茫的表情,又啧了一声,伸手搔了搔凌乱的头发,“你怎么什么都懂啊。” 温诺柔的脚步顿了一下,只一下,不留心仔细看的话甚至都看不出来。 当初,是一检查出来就知道是宫外孕,也查过许多资料,知道宫外孕也不一定一定要做手术,可第二天去复查医生就告诉她她的情况比较危险,需要尽快手术,晚了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总之医生说的很严重,甚至复检那天就约好了手术的时间。 不幸的是她还是没能等到手术那天,那天早上霍司奕还在家里时她的肚子突然疼了起来。 霍司奕将他送进医院,看着护士将她接走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或许女人的第六感使然,当时肚子疼得都要马上晕过去了,她还是拽着霍司奕的一小片衣角声音颤抖地问他:“你能不能留在这里陪我。” …… 他最终还是没有留下来。 其实也没什么。 无论是那之前还是那之后,霍司奕都做过很多让她失望的事情,也并不差那一两件。 - 清晨,路上有晨练的老人,有晨跑的青年,还有刚刚下夜班的打工人。 -- 第51页 太阳很高,洒水车在辛勤工作,不过才一整天,路两旁的植株又重新落满了尘埃,尘土被水打湿后又在草木叶片上变得斑驳起来。 过往的车辆紧闭着车窗,只留给行人一串汽车尾气。 周围传来说话声偶尔会出现一两句地道的方言。 刚刚离开小区的门,温诺柔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定睛一看原来是裴昭的电话。 她顺手接了起来。 裴昭立刻问:“诺诺,你还有个弟弟?” 她怔住,习惯性的蹙眉问:“你怎么知道的,听我妈说的?” “不是啊。”裴昭的声音同样裹挟一丝迷茫,带着些刚刚清醒的懒惰:“我昨晚睡之前关机了,刚刚开机收到一条验证消息,对方自称是你的弟弟,一通过申请,让我给他打两万块钱。我还以为是骗子。” 温嗣! 她咬着后槽牙,一直低着头的眼睛终于注意到了一个正直朝她过来的身影。 树影垂了下来,打在路旁的车上, 透过阳光,温诺柔站在原地,逆着光的眼睛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 那边人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裴昭奇怪的看了眼手机,又试探性地问:“诺诺,你还在吗?” 只听那边的人语气带着从未有过的烦躁。 “你怎么会在这里。” 裴昭微愣,温诺柔从未用这种语气对他说过话,也很明显,并不是在跟他说话。 不多时,听筒里突然传出一个深邃的男声,却只吐出两个字。 “谈谈。” 第26章 绯闻,认错 咖啡厅刚开门, 还没什么人,他们是第一对顾客。 温诺柔无意识的搅动面前的咖啡,数分钟前霍司奕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强硬的跟个疯子似的要求两个人谈谈。 但是从坐下到现在已经近五分钟, 他却丝毫没有要开口的想法。 咖啡中放了三块方糖, 此刻都已经融化, 放到嘴边抿了一口,又蹙着眉放下。 太甜了。 咖啡厅里的服务员也刚刚上班, 因为人少,每个人都无精打采的。 有人在磨咖啡, 有人在配料, 虽只有他们一对顾客, 却也很用心的放上了令人心舒缓的音乐。 巨幅玻璃窗外面的太阳越来越高,随着时间的流逝, 她的心情也逐渐烦躁起来。 “霍总。”她终于忍不住先开口问:“您到底要跟我说什么事情。” 霍司奕看了她一眼, 她的手心里一直捏着自己的手机,手心朝下,有心事似的, 每隔一段时间都要低头看一下页面。 “你刚刚在跟谁打电话。” 她微愣, 眯着眼睛抬起头,目光在碰到霍司奕的表情时又收了回来。 “跟你没关系吧。” 他像是没听到似的, 抬手将咖啡杯递到嘴边抿了一口,眉心满是深意地猜测:“未婚夫?” 温诺柔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拎着包毫不犹豫的走了出去。 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霍司奕突然伸手扣住她的胳膊,温诺柔被他拉得一个踉跄,差一点就要摔倒。 但还不等她发脾气,就见罪魁祸首蹙着眉一脸深意地问:“你会在帝都待多久。” 温诺柔微愣, 她使劲挣了两下,不仅没有挣开,反而霍司奕越来越用力。 声音也不自觉地带着些微颤:“你真的要结婚了?” 她烦躁的看了过去,却在看到霍司奕的表情时顿住。 霍司奕,你为什么现在会是这幅表情。 她的目光放到霍司奕的脸上,又低头看了眼一直被攥着的胳膊。 最后蹙着眉,一脸烦躁地说:“跟你没有关系吧霍总。无论我要做什么,怎么做,嫁给谁,要不要嫁,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吧,说到底你是我的谁?凭什么,以什么身份来问我这些问题。” 身份…… 当然是男……前男友。 “前男友?”温诺柔语气里满是深意。 “既然知道是‘前’那现在你又有什么资格管我。” 霍司奕手上的力道小了很多。 他蹙着眉有些欲盖弥彰的解释:“我只是”想知道你这三年,过得到底怎么样,当初又为什么要走。 她借机将自己的胳膊‘夺’了回来,打算继续走的时候却无意窥见他低垂着的眼睛。 又停住,长吸了一声缓缓道:“……几次不凑巧遇上的事,我很抱歉,但还是希望以后遇上霍先生当做不认识我的好,毕竟我们之间云泥之别,本就没有产生交集的理由。” “何况霍董跟夫人的手段我已经见识过,我也只是避免我们夫妻再无辜被人找麻烦。” 霍司奕的眼皮颤了一下:“你现在很讨厌我吗?” 她无意识的抬起嘴角,带着一个讥讽地笑:“只是终于有了自知之明罢了。” 他们之间有过美好的回忆吗。 大约是有的,不过却几乎都被失望淹没,温诺柔想了很久,才终于想起来一件。 她沉默了几秒,回忆说:“大一时,不小心被车子刮伤司机逃逸的时候,是霍学长背我跑了三条街把我送去医院的,事到如今,我依旧很感谢那个数次帮助我的霍学长。” 可你实在是太残忍了。 对我那么好,令所有人艳羡,几乎是捧在手心上,却原来只是因为长得像。 “所以如果学长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会尽量帮忙,但我人言轻微,能做到的也仅此而已了。” -- 第52页 其实他是那样的,什么都不缺,怎么会轮到让自己帮忙呢,这句话其实也只是无稽之谈,一句认真不得的戏言罢了。 待她走后霍司奕面对两杯咖啡,深锁的眉头锁的更深了。 其实他本来是要做什么的? 好像是昨晚知道了吴笙薇的打算想要来给她一个提醒,急匆匆赶到这里,却又忽然意识到她恐怕都不知道吴笙薇跟自己到底是什么关系,又变得怯懦了起来。 其实他们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自己又为什么要在意她的感受。 霍司奕突然开始反思温诺柔的话。 他盯着面前几乎已经空了的咖啡杯。 咖啡很苦,越喝只会让人越清醒。 换曲的间隙很长,咖啡厅里突然寂了下来,他想事想的实在太过投入,根本没有发现角落里的闪光灯。 报社的小年轻拍完照片确认没有问题后兴奋不已的打了个电话,刚一接通就迫不及待地说:“大新闻!你根本不知道我拍到了什么!” 那边人不以为然地回:“什么,是窦影帝出轨,还是陆小花隐婚生子?” “时代大剧,闺蜜大戏!是司旗的霍司奕霍总跟陆小花的桃色绯闻!” 那边突然传来一声剧烈的咳嗽声。 很久后才结结巴巴的回说:“什,什么?” - 回到誉相庭的时候池隽刚好已经醒来,看到一桌子的菜肴以为自己眼花。 她指着那一桌子的菜,怀疑人生的问:“昨晚拇指姑娘来我们家了?” 岳崇文已经毫不客气的吃了起来,边吃边问:“你是指那个姓温的嘛,她还在厨房,捣鼓什么养生粥?” 卧槽! 要往厨房走时,她又停住,拍了下岳崇文的手背:“就知道吃!也不知道去帮忙!” “天地良心!”岳崇文大感冤枉,“我水都烧了两锅了她才回来,全程都没理我,也不知道出去一趟被哪路帅哥勾走了魂。” 帅哥? 池隽前脚走进厨房,就见温诺柔递过来一碗粥她接过去听温诺柔说:“下午我不出去了,你们回来的时候顺便帮我把行李取过来吧,晚会儿我看看书,明天就要上课了。” “哦。” 又觉得哪里不对特地折回来问:“你没事吧?” “没事。”她浅浅地回:“只是起得太早,累了。” - 佳美医院,病房区。 高级病房区内,一位中年美妇躺在床上假寐,她旁边的女人手里正拿着一个苹果,并不娴熟的削着皮。 医生刚好进来查房,身边还带着一个面生的女医生,陆念思匆忙站了起来让出位置。 看到陆念思医生也没有太惊讶,他颔首,上前检查了一番,语气里带着笑的说:“夫人今天恢复的不错,最快这周就能出院了。” 病床上的女人睁开眼睛笑了笑:“我也感觉今天身上舒服了许多。” 医生点了点头将手里的东西交给身后的助理,扫见旁边的果篮嘱咐说:“多吃水果保持愉悦的心情很重要,夫人,那没什么事我就先出去了。” “你去忙吧。” 刚出病房,医生身边的女助手便忍不住的小声问:“何医生,刚刚那是谁啊,你怎么喊她夫人?” 何医生瞥了她一眼,冷淡道:“那位是我们医院最大的股东的夫人,你以后见了也得恭敬着点。” 女医生面带惊讶,忌惮的朝后看了一眼:“刚刚那个是慕瓷吧,陆家?咱们医院背后的老板是陆家?”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大惊小怪。” 不怪女医生惊讶,佳美医院是私立医院,但很少有人知道它由陆家控股。 医生离开后不久,罗孚就再也睡不着了。 因为医生的一句减少电子设备的使用,父女俩不顾她的反对强硬的收走了她的手机。 幸而医院的电视机都换成了大屏的坐式电脑,不至于那么烦闷无趣。 陆念思正与苹果与果皮斗智斗勇,好不容易快要削完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她只好将苹果先放回果盘里,将手机拿过来看了眼,是经纪人徐姐的电话。 不由得疑惑。 今天本来是没有工作的,徐珞也知道母亲住院的消息,怎么会这个点儿打电话过来。 “你要有事就先去忙,别搞得好像我生活不能自理似的。” 陆念思将电话挂断,一脸认真地驳她:“我还不知道您,前脚走,后脚就要拿手机打游戏看直播,一做就是一整天。医生都说了,您得少接触电子设备!请的护工要么被您同化,要么不敢管您,就您这样我能放心吗。” 说到这里她不由得扶额:“妈,你可都五十多了,怎么还跟个小孩似的。” 罗孚不服气:“我是犯人啊,你们父母两个这么做,我还有没有点人权了。” 老小孩老小孩,罗孚才五十多岁,却天真的要命,光是被骗就不知道多少回了,幸而陆家家大业大经得住她造,不然一家三口早就去天桥上喝西北风了。 徐姐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的打,罗孚虽然一直在看屏幕,但眼睛一直在往她的身上撇。 这么频繁的打电话过来一定是有大事,虽然她家大业大经得住造,但毕竟徐珞只是个普通人,她也没必要这么难为人家,最终陆念思站了起来,一边往门那边走一边嘱咐说:“妈,我就去接个电话,你老实待着,就几分钟而已,别去打游戏啊!” -- 第53页 “知道了知道了。”后者不耐烦地抱怨:“二十七岁就跟个小老太太似的一样唠叨,到底我是你妈,还是你是我妈。” “……” 陆念思无奈地走出病房,走到僻静的地方才将电话接起来。 电话一经接通,那边就传来经纪人徐姐着急地声音:“出事了。” 与此同时无聊的罗孚打开浏览器,一条实时热搜突然被顶了上来。 【霍司奕出轨】 出轨? 罗孚并没有相信,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但好奇心的驱使下她点进了热搜,有照片,更有完整的录像。 霍司奕的照片不好辨认,但唯独女方的一张脸三百六十度,各个角度的照片都有。 到了这里罗孚依旧没有当回事,霍陆两家世交,小辈们关系好这很正常,尤其念念还马上要跟霍家的司明结婚,这是圈内人尽皆知的事情。 要退出来顺便点举报的时候她的手指突然顿住。 无意瞥见热搜的内容,誉相街?誉相街距离佳美四十分钟的车程。 念念昨晚就一直待在医院里守着她没走过。 那,那里面的女孩是谁。 为什么会跟念念长得这么像。 脑袋里想到一种可能,她突然有些喘不上起来,心脏像是被人揪住似。 “什么?” 徐姐语气严肃地将话重复了一遍:“你上午是不是去誉相街跟霍总见面了,现在网上都是你们的消息!顾希音的粉丝跟疯了似的,一直在你的微博下面开麦。” 陆念思蹙着眉:“我昨晚在医院陪护,一直到现在,还没有离开过医院。” 徐姐也是一愣。 “什么?不是你先等等。”接着语气惊讶:“你的意思是热搜上那个人不是你?” 第27章 调换,复得…… 徐珞惊讶的再三将视频看了许多遍。 “怎么可能不是你。” 背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陆念思往里靠了又靠,抬头时语气平静地说:“真的不是我,医院这边有监控作证, 那就只是一个……跟我长得很像的人。” “这已经不是很像的问题了。”徐珞问:“是你家亲戚?” 陆念思皱了皱眉:“徐姐, 这事您先不用管。” 这怎么能不管。 徐珞简直要惊呆, 顾希音的那群脑残粉全都冲到了创意娱乐跟陆念思的微博下面, 要不了多久这条热搜就得变成爆,都这样了竟然还不管?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 让子弹飞一会儿? 但还不等徐珞说什么,那边陆念思已经挂断了电话。 病房内, 电脑还在播放一个视频, 因为隔得远, 所以听不清她们说的是什么,但能看到女人的正脸, 也能看到他们闹得很不愉快。 几乎是刚进入病房内, 陆念思就注意到了显示屏上的内容。 罗孚的脸色微微发白,看到她进来,视线缓缓地看了过来, 目光里带着些许严肃。 “你之前知道这件事吗。” 她微愣, 意识到母亲可能知道了什么,也发现了什么, 强按着心里的慌张,蹙着眉拔掉了电脑的插头。 转身时目光触及到她的表情,只能实话说:“昨天下午我去缴费的时候见过她一次。想告诉您,但医生说您受不了刺激,就没说。” 罗孚不自觉的捏紧了身上的白色被子:“她是谁?” “是岳家岳崇文女朋友的闺蜜,也是霍司奕的前女友, 三年前两个人分手,我只知道这么多。” 罗孚低下脑袋嘴里暗暗地过了遍霍家两个字。 过了会儿又抬起头,一脸的认真:“你刚刚说昨天在医院见到的她?” 陆念思没有丝毫隐瞒的点了点头,只见罗孚表情晦暗不明的吩咐说:“你去把方元山叫过来,我有些事要问他。” 方元山是佳美的院长,早年待在陆家很得陆远航赏识,后来陆家发生了些事当时佳美刚刚成立,正需要一个信得过的得力人的来管理这边,方元山自请上任,一干就是二十六年。 知道这是总要面对的事情,但临出门前陆念思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声:“妈都二十七年过去了,您应该知道……” “我只是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如果不好是为什么不好。”罗孚打断她,声音里带着细弱的颤抖,“我难道连这点权利都没有了吗。” - 下午要下班时突然接到了家里的电话,钟以蔷中心主旨带着霍司奕一起回家谈谈的电话打了过来,很明显并不只是谈谈而已。 甚至由不得霍司明拒绝,钟以蔷就挂断了电话。 他不由得感叹,还真是以自我为中心的父母啊。 到了下班的点,特地绕路去观摩了一眼还在伏案而作的兄长大人。 真是敬职敬业啊。 据他身边的助理姜涛所述,霍司奕一个周里起码有三天要住在公司里。 明明有家却像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他摇了摇头但还是抬手叩响了办公室的门。 霍司奕头都没抬淡声说:“进” 他啧了声,推开门,就站在门口,多一步都没有往里挪。 “哥,爸妈让我们今天回一趟老宅。”他看了眼手表,“已经下班了,我现在要过去,你要一起吗。” 那人冷酷地说:“你先过去,我还要一段时间。” -- 第54页 “哦。” 说到底霍司明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本来他家哥哥热爱工作实在胜过爱生活太多。 坐上车习惯性的看了眼手机,下班时给陆念思发的消息到现在都没有回,可能是还在忙吧。 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明星会忙是很正常的事,早出晚归,一年能聚头的时候还是少。 下班高峰,路上车很多,无疑都带着一颗归心似箭,只有他带着一脑门子的疑问。 成年后兄弟几个就不跟父母一起住了。 毕业后各自行走在各自的领域回家的时间就很少了。 虽一直觉得自家父母不开明,但还从没有过像现在这样,语气凝重到隔着屏幕都能感受的出来的地步。 却也没想过,回到家,迎接他的是三堂会审。 钟以蔷脸色凝重地问:“今天的热搜是怎么回事,你问过思思了没有。” 霍司明没个正型的瘫坐在沙发上,倒了杯水,临放到嘴边时抱怨说:“妈都跟你说多少遍了,念念不喜欢别人喊她思思。” “而且什么热搜啊,我怎么不知道。”喝完水他还大胆的猜测:“陆伯母生病住院念念昨晚一直都在陪护,难不成是被患者看到了?” 钟以蔷瞪大眼睛,声音不自觉高了一些:“你还不知道?” 霍司明也是一头雾水:“什么事情这么重要,我必须得知道?” 钟以蔷愣住,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这件事情,她看向坐在沙发另一端的丈夫,霍承広阴沉着一张脸,拿起手边的茶杯,又放下。 “你大哥跟陆念思上午在誉相街见面,被人看到了。” 霍司明脸色微变想也不想:“不可能。” 接着便开始找自己的手机,找到后一边翻今日热搜,一边听着钟以蔷试探问:“思思没跟你说这事?希音都急疯了,打过来还问我这是怎么一回事。” “你真不知道?” 此时霍司明已经看到了排名第一的这条热搜,可点进去还不等看清女人的脸,他首先松了口气。 不是思思。 思思绝不会穿这种毫无装饰的单调衣服,等看清了照片里的人,霍司明笑了声,心大的对母亲说:“啊没事,我哥的桃花运,这是我哥的前女友,叫温诺柔的。” 谁? 温诺柔? 钟以蔷心里咯噔一声。 丝毫没有因为这话而痛快。 “胡闹!”霍承広突然发难,“有未婚妻还跟前女友纠缠不清!那个女的也是,亏她妈还是个老师,竟然学别人做小三!” 不是。 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霍司明吓了一跳,半盏茶水都撒到了外面,以防万一他还是选择问了一问:“你们也认识她?” 钟以蔷比霍承広的反应小一些,但还是目光躲闪有些难以启齿地说:“认识是认识,你哥跟她胡闹了七年,好不容易才分手的。” 又抱怨:“之前他们分手后就没再查过,事到如今这女的怎么又回来了。” 看来是双方打过照面了,且还给彼此留下了一个不好的印象。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家里这对并不开明的父母:“妈这话您当着念念可别再说了。” 钟以蔷心乏的挥了挥手:“放心,我有数。”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霍司明突然坐直有些着急,随手就抛出了一个直球:“你们能看得出来她跟念念长得很像是吧,那你们知不知道当年罗阿姨怀的是双胞胎的事?” 钟以蔷跟霍承広俱是一愣。 两个人面面相觑,对视一眼:“你什么意思,说清楚。” 霍司明坦白说:“这事我也是高一的时候听念念说的。说是——” 他特地停下来看了眼父母的表情才继续说:“说是罗阿姨当初查出来是双胞胎,结果有个孩子一出生就查出来心衰,出生第二天就没了。” …… 罗孚至今都还记得二十七年前的那天,因为事先查过所以知道肚子里是对很健康的小姑娘,他们瞒着这个消息谁都没告诉,甚至临生产前一秒,她跟陆远航还在商量孩子的名字。 九月十二日是他们结婚的日子,没成想也将会是女儿们的生日。 预产期前一天的晚上,以防万一,她已经住进了医院,陆远航摸着自己格外大的肚子,感受着两个姑娘有些活泼的胎动,目光柔的像是能挤出水来一样:“就叫陆思思,陆念念。合起来就是思念,你觉得怎么样。” 当时罗孚并不满意,要打他:“名字这么重要的东西,你就起的这么随意啊。” 陆远航笑着捏着娇妻的手问:“那就一个叫陆相思,另一个叫陆思念?” 罗孚白眼他:“你要是这么取名,就等着孩子们长大了打你吧。” 其实名字都是次要,名字也怎么都好。 重要的是同卵双胞胎,陆远航甚至都做了一个美梦,梦里是一对长得一模一样扎着牛角辫的小姑娘,亲昵的喊他爸爸。 那真是喊一声,就恨不得将天上的星星月亮都摘下来送给她们的地步。 可天有不测风云,手术出了些问题,折腾了整整六个小时,罗孚身上的血都换过一遍。 护士抱出来两个姑娘,一个哭声很大,看上去很有活力,另一个却浑身青紫,医生说这孩子先天性心衰,可能活不过这几天了。 -- 第55页 这怎么可能呢,当时陆远航整个是不能反应的状态。 明明当初产检查出来都很好啊! 那段时间事情真的很多,妻子还在鬼门关前徘徊,他什么都来不及深想。 小姑娘甚至都没有等到那个几天,即便用着最好的医生,最好的器械,最好的药物吊着命,也还是在第二天就去了天堂。 罗孚昏迷了三天,却在医院里待了半个月来接受这件事。 甚至月子里,都在强颜欢笑,没什么心思逗弄女儿。 吃药,看医生,是思思去世后的五年里罗孚最常做的事。 事情发生转机,是陆念思五岁生日的那一天。 陆家的关系各界名流来了不少,也是这一年佳美刚刚成立,来了不少医生,其中有一位医生看到他们兴奋的走了过来,他带了两根棒棒糖,给了陆念思一根,又疑惑的看着罗孚问:“陆太太,我记得您当初不是生了对可爱的双胞胎吗,另一个呢。” 妻子生下双胞胎后身体并不好,又郁郁寡欢多年,落下了旧疾,当年陆远航使了些手段,整个帝都,再没有人这么没眼力劲的主动提起那个早夭的大女儿。 陆远航警惕的将罗孚护在身后,不悦地问他:“请问你是?” 男人经这一提醒才想起自我介绍,好脾气地说:“我是当初替您做手术的医生,我还记得这俩小姑娘很会长,都有一颗小泪痣,一个在左眼下面,另一个在右眼下面。” 又奇怪地问:“这个是妹妹吧,咦姐姐怎么不在?” 事情不过才过去五年,记忆还很清晰,当年的事情也仿佛历历在目。 也因此陆远航怔住,他是第一个看到孩子的人,因为担心罗孚跟孩子们所以他看得仔细,思思应该是没有泪痣的。 当初尸体是等罗孚醒来,让她见过后才火花的,因为伤心所以看得清楚,罗孚的声音有些浑浊,她将陆远航推开一些,蹙着眉问:“您刚刚说,两个小姑娘都有痣,还都在脸上?” “对啊。”看到这对夫妻是这么个态度,医生也是一头雾水,但还是解释说:“两个很健康的女孩儿,大的那个哭声最响,也最活泼,你都那样了,孩子们却还很健康。” …… “她叫温诺柔泷邺市人,我找人查过了。”罗孚刚醒就看到了本该在身边的本该在公司里的丈夫,他的手还握着罗孚略显苍白的手,甚至手心里都紧张的挤出了汗。 “她的父亲叫温良是个医生,母亲叫叶书是个老师。” “温良?”听到这个似是有些耳熟的名字,罗孚稍微有些动容。 陆远航的眼圈也有些红:“恩,温良,你也想起来了?他就是当初齐医生的副手……” 罗孚突然清醒,激动地坐了起来,一双眼睛通红,也只是干红,急的张开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陆远航将她拥入怀中,手一下又一下的捋她的背:“你冷静一会儿,镇定剂还没有下去,医生说你真的不能再动怒了,就当是为了我们的女儿,你怎么也要养好身体才能去见我们的诺诺。” 这话正戳到了罗孚的心窝子里。 被抱着的人卸了力气身体渐渐软了下来,眼圈却越来越红,最终安静的病房内响起来几声低啜,声音越来越大,五十岁的人哭的像个孩子似的,眼泪都打湿了陆远航的肩膀。 陆远航一下又一下的捋着她的背,安抚说:“你睡着的时候我找人去她的学校问过了,她的成绩很好,高三时,是泷邺市的高考状元,以第一名考入南中大,你看巧不巧,是咱们的母校……” 说到这里,陆远航的声音也有些梗塞:“……后来被保送了研究生,毕业后……” 罗孚却突然怔住,将陆远航推开一些,虽然眼圈还是红的,但表情却犹为镇定严肃。 “我要去霍家,现在。” 陆远航一顿,考虑到她的身体,本能是要拒绝的,但又想到温诺柔经历过的那些,反对的话却始终说不出来。 其实哪怕罗孚不说,陆远航也是想等她睡着后就去走一趟的。 几秒钟里,他的心中闪过万中思量,最终小心翼翼的将妻子抱在怀里。 “好。我们现在就去霍家。” 第28章 追悔,莫及 钟以蔷听完事情的全貌, 心情已不知道用什么能形容的好,像是食了屎。 还在纠结怎么把它咽下去。 她跌回沙发上,表情木讷脸色发白, 即便知道这十有八九就是事实, 却还是不死心的问了一遍:“这个可不敢开玩笑, 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虽不知道为什么父母是这么一副怪异的表情, 但霍司明还是一脸认真,声音也格外轻快:“我当然知道啊。不是, 你们就压根没奇怪过她为什么会叫陆念思?有人叫思念没听过谁叫念思的。” 正常人谁会去想那种问题! 他们甚至连双胞胎的事情都不知道! 霍承広自始至终都阴沉着一张脸,茶一杯接着又一杯的喝, 心情却越来越烦躁。 气氛突然沉寂了下来。 “你们为什么是这么个反应。” 简直跟做了对不起人家的事似的。 其实自己当初刚刚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也是震惊的, 一直知道罗阿姨身体不好, 三天两头就要进一次医院,却没有想过为什么会这样。 -- 第56页 后来经由思思提醒他才知道, 原来是生孩子的时候伤到了身体, 后来又因为孩子去世的事情大受打击,一直在吃药调理身体。 怎么能不心虚呢。 钟以蔷跟霍承広对视一眼。 当初因为霍司奕的事她们没少找温诺柔的麻烦,什么难听的话都说过, 甚至还动用了关系让温诺柔差一点在帝都活不下去。 事先查过温诺柔的家庭背景, 知道她父亲温良做了些事进过监狱,还被单位开除。 所以先入为主的对这个人印象不好。 可竟然她的父亲不是她的父亲, 甚至是她的仇人。 甚至她本该在一个充满爱的环境下长大,本该有一个很好的未来,本不该会遇到这些糟心事,也没有会被人以钱来羞辱的机会…… 想到这里钟以蔷就是一阵头疼。 陆家……陆远航是个爱妻成痴的男人,对女儿更是到了要什么给什么的地步。 可让他们放在心上二十多年,最该被疼爱的那一个, 却被人糟践成那样。 罪魁祸首竟然还是身为好友多年的自己。 霍承広跟钟以蔷面面相觑,脑子里都是空白的。 这可怎么办的好。 正巧这时传来开门声,两个人俱都一震。 霍司奕刚刚结束忙碌的工作,走到客厅就看到了在客厅中正襟危坐的父母与依旧吊儿郎当的霍司明。 人是全的,目睹这一幕,他蹙着眉问:“司明说你们有事找我?” 作为理亏的那一方,突然被这样一问,更是为空白的大脑里添了一块砖瓦,钟以蔷缓了一会儿终于记起一件已经算不得事的事。 “今天希音给家里打电话了。”她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说:“问我热搜是怎么一回事。” 又强装镇定地抱怨:“你在外面跟人见面怎么也不注意一些。” 听到前半句的时候霍司奕的眉头显而易见的就要皱的更深,听到后半句的时候他却微怔:“什么热搜?” 还能是什么热搜。 不过到底是什么热搜,真的已经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还不等他们回答。 玄关处又传来门铃声,家里的阿姨走过去开门,看到外面的人将其上下打量一番,接着一脸惊讶地问:“陆先生,陆太太,你们怎么” 不怪家政会惊讶,罗孚是从医院里偷跑出来的,她身上还穿着那身病号服,肩膀上披着陆远航的西装外套。 来时他们就已经看到了霍司奕的车,是前后脚进的门,只听陆远航的声音从玄关传到客厅,因为隔得远根本听不出他的心情,只听他问:“霍司奕在吗。” “在的。”家政阿姨据实以答,“刚回来。” 说着就将他们请了进来。 霍陆两家的关系好,家政已经见过他们很多次,便也没有深想。 罗孚身体还很虚弱,必须半靠在陆远航的身上,但她还是坚持要自己走。 走了几步,一转角就看到了站在那里的霍司奕。 看到自己未来的岳父岳母,霍司明立刻收起那副吊儿郎当,匆忙站了起来一本正经地问:“陆伯父,陆伯母,你们怎么这个点来了。” 看到她们霍家夫妻都是一愣,但还来不及反应与深想,就见罗孚看到霍司奕就像是看到仇人一样,快步走了过去快步走了过去,到他面前时伸出手,直直的一个耳光毫无防备的打在了霍司奕的脸上。 霍司奕直接被打懵了,他愣在原地。 罗孚的眸子血红,这一巴掌几乎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打在身上说实话并不是很疼,但却足以将霍司奕打蒙。 这是从小最喜欢他的陆伯母。 “你是怎么对她的。”罗孚有些激动,必须靠在陆远航身上,她恨声问,“你都对她做了些什么!” 霍司奕蹙着眉,看向罗孚,一脸茫然:“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听到这话,本欲撤离战场的霍司明好心提醒说:“哥,你上午跟温诺柔见面的事情被记者拍下来,记者把她认成了念念,现在已经是头条了。” “陆念思?”霍司奕的眉松开一些,仍旧奇怪,“我没对她做什么。” “是啊,你没对陆念思做什么。”罗孚在嘴里嚼着这些话,忽然抬头目眦欲裂,“我是在问你对我的思思做了什么,七年,你又对我的温诺柔做了什么。” 似乎是觉得一巴掌实在太便宜了他,罗孚还欲伸手,却被霍司奕一把截住,他面色不渝,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提醒说:“罗阿姨,温诺柔不是您的女儿,她们只是像罢了。” 罗孚的声音带着些撕心裂肺,说到痛处禁不住带上了些哭腔,她将手挣出来放在胸前,一下又一下的锤着自己的心脏:“温诺柔她是我的女儿,是我的女儿啊!” “是我从小被掉包,不在身边的女儿,是我一直以为已经死掉了的女儿。我为了找她,夜不能寐,可她却在你的身边七年,七年!七年里你又都做了些什么。” 什么? 什么女儿。 又什么七年。 霍司奕愣住,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 大脑是不能反映的状态。 看到他是这副表情陆远航最终还是没控制住,一拳打在了霍司奕的身上。 年轻时他是军队里最狠的一匹狼,与手无缚鸡之力的罗孚比起来,这一拳的力道足以抵挡很多巴掌。 -- 第57页 霍司奕毫无防备的被打打倒在地上。 陆远航咬着后槽牙,眼睛似是要瞪出血来的凝视着他:“在一起七年,你不知道温诺柔什么时候的生日?” 霍司奕被打到地上,大脑还不等反应话先传到了耳朵里。 不等他回答,陆远航接着说:“是九月十二日,你跟她在一起七年,不仅从没有疑惑过她们姐妹两个为什么会长得这么像,也从没有疑惑过她们相同的出生日期是吗。” 九月……十二? 他不知道。 现在想来,他根本不知道温诺柔是哪一天的生日,她从未对自己主动提过,而自己也从不是在意这些细节的人。 霍司奕要站起来,陆远航另一拳又打了上去,这一拳打在了他的脑袋上,让他根本站不起来,这时候钟以蔷跟霍承広终于觉得过分,刚要开口,便听着陆远航的声音像是从牙缝中艰难挤出来似的:“两个月。” 霍司奕一顿,满脸都写着疑惑:“什么?” 可陆远航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又给了他一拳,大声道:“三年前她怀孕两个月,宫外孕!那时候,你又在哪儿,啊?” 霍司奕的耳朵里突然嗡的一声,除此以外其他的声音再也听不到了。 他反应了好一会儿,最终才呐呐地抬头直视着陆远航,蹙着眉说:“这不可……” 声音却突然停住,大脑快于理智的突然想到一些事。 突然想起体检结果出来后,她苍白着脸回家的样子,像是有些纠结与幸福,第二天去复检,回来时整个人都是迷茫与脆弱的。 三年后第一次见面,她装作不认识自己,他不明白。 后来她宁愿跑进雨里都不接受自己的建议,他不理解。 后来的每一个辗转反侧的晚上,霍司奕都在思考一个问题【温诺柔,你为什么会这么讨厌我。】 体检结果的不同寻常,她告诉自己是子宫肌瘤,需要做一个小手术。 他在医院不告而别,是他查着说这个手术的危险性并不大。 后来她住院的三天里,正是公司最忙的一段时间,处理完自己的事情,还有陆念思的事情需要自己参谋。 难免会将温诺柔疏忽,那时候他对自己说,病人需要静养,不能打扰她。 …… 从没想过要娶她,也就没想过会碰她,就没想给她孩子。 为什么,会是宫外孕。 老天仿佛跟他开了一个莫大的玩笑,却又仿佛对他是仁慈的。 他告诉自己当初自己的做法有多么过分,也告诉自己温诺柔问什么会是现在这样讨厌他。 可他其实早就该知道这些曾被他无意忽视的真相,其实他应该知道这些,可为什么他不能知道? 霍司奕的大脑像是不能转动了,但脑子里却还只有唯一的一个想法。 【我得去找她】 哪怕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怎么做,他都得去找她。 道歉,质问,还是怎么样都好,起码要说那一声‘对不起’吧 起码要问问她,孩子的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又为什么不告诉他吧。 - 帝都,机场。 晚上十点多,机场出站口外面人并不多。 虽然十点,但温度还真是一点都不低,闷热得很。 隔得很远就能看到不远处接机的人,有的还举着灯牌。 而裴昭刚出机场就遇到了一个女人,与平时在医院的装扮不符,穿着开叉到大腿根的短裙,画着精致的妆容,她长得好,怀里又抱着一大捧贵重的玫瑰花。 看到他,女人兴奋的挥了挥手,裴昭却装作没看到似的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女人丝毫没有感到被冷落的抱着花追了过去,甚至边走边说:“喂,师哥不要这么不近人情嘛。” 裴昭被她吵得不行,不悦的回头问:“于翩跹,你知道我马上就要结婚吧。” “知道啊。”女人毫不在意的撩了把头发,脸上带着一个自信的笑:“不仅如此,我还知道你的女朋友打过胎呢。” 听到这话裴昭怔住,目光复杂的看着她,半晌才扔出两个字:“疯子” 第29章 纠缠,愧疚…… “不相信?” 女人的声音带着笑意, 半开玩笑:“学长,你还没忘了我是干什么的吧。” 裴昭的脚步停住,看向她时眉心皱起一个弧度。 于翩跹是个医生, 抛开个人感情不说, 于蹁跹也无疑是个好医生。 “前几天医院里来了两个小姑娘, 其中一位就是您那位跟当红笑话长得很像的未婚妻, 她三年前宫外孕,最后动了手术, 怎么你不知道?” 裴昭蹙眉,女人见状凑了上来, 讥笑道:“是还没上过所以不知道她肚子上有疤, 还是看到了却当作不知道?” “跟我分手结果却看上了这么个货色。就这样你还把她当宝藏着掖着不让别人知道, 怎么,你是忘了自己一开始说了什么?” 女人故意讽道:“需不需要我帮你回忆回忆?你说她啊——” “于翩跹。”男人突然出声, 锐利的视线紧随其后的打了过去。 因为是深夜, 路上人少了很多,裴昭突然毫无防备的伸手一把掐上女人的脖子,脸上的表情与平时的毫无威胁不同, 一派狠厉。 大捧的玫瑰花毫无防备的摔到地上, 落了一地凌乱的花瓣,有些可怜的被裴昭一脚踩上, 女人痛苦的挣扎,目光在触及到裴昭的表情时,却突然停下了挣扎的动作。 -- 第58页 “她也不知道你是这样的吧,承认吧学长。”于翩跹艰难开口,却还是笑着的,“这世上绝不会还有第二个人能像我一样包容你所有的缺点, 也一定不会还有人比我更爱你。” 听她这么说,裴昭终于松开手,女人跌在地上,止不住的痛苦咳嗽,裴昭站在她的上方,眯着眼一脸的不屑:“你可真让我觉得恶心。” - 十点多,因为有孕妇在所以休息的很早。 临睡前池隽被逼着喝下了一杯最讨厌的纯牛奶,并放话说一分钟不搭理她。 温诺柔大手一挥,欣然同意。 曾晓婧那边的房间还亮着灯,她看了眼手上的另一杯牛奶,缓缓走过去叩响了房门。 那边人声音不耐烦,半晌没有动静,她又敲了两下,并开口说:“是我,温诺柔。” 想了想又补充说:“你的新辅导老师。” 里面突然一阵骚动,好半晌曾晓婧才踱着不悦的步子来开门。 她先是打开一条门缝,看清楚门外的人,这才将门打开够一个人进出的宽度。 “温老师?”她使劲拧着自己的声音,才没拧到慕瓷两个字上。 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可能太过缓和,与自己的人设不符,又故作嚣张:“这么晚了你找我什么事?” 温诺柔将牛奶递了过去,声音不自觉的放低:“牛奶,助眠的。” “谢了。”望了眼她手里的东西,一时竟搞不清楚她的打算,但曾晓婧还是婉拒,“但我不喜欢喝纯牛奶,而且我最近在减肥,九点后就不吃东西了。” 她愣住,手还是递出去的姿势。 有些尴尬,想了想要收回来,她的动作很慢,平白让人看得着急,尤其曾晓婧的游戏才刚刚打了一半。 甚至不等温诺柔完成收回的动作,她蹙着眉将东西接了过来,口是心非地说:“行了,我收下了还不行吗,你回去吧。” 说完就要关门。 “等等,其实我还有些事。” 女孩停下关门的动作,像被这个声音蛊惑了似的,竟真的停下来催促说:“什么事,你快说。” 温诺柔也很听话:“我们明天上午九点开始上课,上两个半小时,到十一点半。” “这个不行。”曾晓婧蹙着眉,“我上午有事要出去。” 温诺柔却重复说:“上午九点到十一点半,上两个半小时,下午就不上课了,晚上也不用上课。” 曾晓婧有些纠结,最近十里庄影视城来了几位明星在拍戏,虽然能见到明星的机会很少,但她还是每天都定时定点的过去等待。 尤其明天上午,听说有神秘大咖要去剧组客串,本来她都跟人说好了大家一早包车过去。 却抵抗力差的没能抵挡住这个诱惑:“什么意思,一天只上两个半小时的课?” 她点头,又改口:“两个小时十分钟,有二十分钟休息。” 这么好? 一时间曾晓婧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以前的那些家教老师都是下午上课,有的甚至晚上,丝毫不影响她打榜追星。 但如果是上午上课,只上两个小时,换句话说那就几乎一整天都在做自己的事。 在心里衡量再三,她最终点了点头,谨慎道:“行,不过你说的,其余时间我可就不伺候了。” 温诺柔不恼:“好的。” …… 一天只上两个小时,偏挑在九点的时间段,十一点半下课后肚子是饿的,肯定要吃了饭,饭后太阳正高,又是个休息的时间。 至于睡醒后……几点醒都未可知,还指望她跑出去乱窜? 温诺柔摇了摇头心情不错的想,果然还是孩子心性。 回到房间里就听到了开在静音上不断震动的手机。 走过去将手机拿起来时电话也恰好被挂断,上面显示有几个未接电话,分别来自两个人。 一个是完全陌生的号码,另一个则是裴昭。 她解开锁屏,恰好裴昭的电话先打了进来。 她微微蹙眉,任手机在震动,有些搞不清楚裴昭的心思。 满打满算他们熟悉起来不过两个月,而且裴昭知道她的作息,一般十点过后很少打电话。 不怪温诺柔会多想,这么晚打这么多电话,实在太反常。 何况他还在出差,有什么事这么重要。 这样想着在电话即将被挂断之前还是接了起来。 那边声音有些嘈杂,电话接通就听里面的人声音有些沙哑地问:“诺诺,我提前回帝都了,你现在在哪家酒店,我去接你。” 接我? 她微怔,听他说出差回来,心里第一反应却不是开心。 口中的话斟酌了几遍,才装作不经意地说:“我在我朋友这边,何况都这么晚了,你来接我做什么,早点回去休息吧。” 那边人啧了一声,似是才想到这件事:“也是,都这么晚了。那你先好好休息,等明天早上我去接你。” 不等温诺柔拒绝他又说:“我都回来了,你老住在人家那里算怎么回事。” 这是什么意思,他们有这么熟吗。 隐隐感觉今晚的裴昭实在太过反常,在他要挂断时还是开口问:“你的心情不是很好?发生什么了吗?” 那边人笑了声:“也没什么,路上遇见个熟人,随意聊了几句,不是什么大事,你先好好休息,明天我去接你。” -- 第59页 “其实——” 温诺柔还欲再说,那边人已经挂断了电话,她奇怪的看了眼手机,最终将喉咙里的后半句话吞了回去。 其实他们是什么关系,实在没有说要自己过去的这种说法。 何况还有家教的事,一时半会儿她也根本走不开。 还有温嗣的事。 将手机扔到床上,眼睛盯着醺黄的灯光,不一会儿就有了重影。 脑子里一直是最近的一些事,想的多了意识变得模模糊糊,这时屋子里突然发出一声巨响,温诺柔被惊醒。 声源点是主卧那边。 还不等她托着沉重的脚步去询问,就听房间门被人叩响。 她走过去,门外站着的人是岳崇文,他脸色阴沉的厉害,看向温诺柔时表情里不自觉的带上了些迁怒。 “怎么了?”她奇怪地问。 岳崇文:“没事,卷宝儿砸了台手机而已。” 砸了台手机? 她有些无语:“砸了一台手机,还叫做没事?到底怎么了。” 岳崇文本来就是来说这件事的,也压根没想过瞒她,只是提到这件事情还是烦躁的。 “霍司奕来了。” 温诺柔怔住。 “现在就在楼下,一直嚷着要见你,我看他是脑子有些问题,你要不去一趟,恐怕不容易收场。” 她的眉心不自觉的蹙起,确认问:“要见我?” 岳崇文点头,一脸的烦躁,如果是早年的他,这会儿定要跟霍司奕打一架。 这么想着语气也变得不耐烦:“是,但我建议你最好先做好准备,听卷宝儿的意思,他好像知道了三年前你一直瞒着他的事。” 温诺柔表情一变,语气笃定:“这不可能,他怎么会知道。” 岳崇文一脸的烦躁:“这我哪儿知道,何况我都不知道你还瞒着什么。” “总之我话传到了,要不要去看你。” 温诺柔的左眼开始不受控制跳动了起来,是要开口拒绝的姿势,但却忽然想到刚刚摔手机的池隽,还是话锋一转:“我去看看他要做什么,你们先睡吧。” …… 晚上十一点钟,有些冷了。 对于年轻人来说,这个点夜生活不过才刚刚开始。 楼下小区里有许多人,跳广场舞的大妈们不过才刚刚收拾东西离开,地上一片狼藉,却远远就能看到站在那里的人。 他实在是个存在感太强的人,即便是蹙着眉,浑身写满生人勿近,这一张俊逸的脸也能吸引很多视线。 仿佛他合该生来就如此众星揽月,被人捧在手心上。 几步远的距离而已,却再一次让温诺柔意识到了他们之间的差距,其实事到如今再想这个问题是没有意义的,但她还是忍不住觉得当初的自己实在太‘不自量力’ 走得近了才发现他耷拉着眼角,本就乌黑的瞳仁深邃的像黑不见底的幽潭。 察觉到身边有脚步靠近,一抬头正对上温诺柔熟悉的脸,还不等霍司奕说什么,就听温诺柔不耐烦地问:“你来找我是还有什么事。” 还? 他的眼睛是赤红的,衣服也有些凌乱,甚至嘴角还带着伤,真是不知道之前经历过什么。 霍司奕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些沙哑:“孩子的事,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温诺柔蹙着眉深深凝望着他,“你想让我说什么?” 霍司奕突然抬起头凝视着她,触及到他的目光中的深意时温诺柔顿了一下。 这到底是个什么表情,怎么好像当初被抛弃的是他似的。 真讽刺啊。 她移开视线,猝不及防看到了不远处晚归的一家三口,孩子被父亲背在后背上,似乎是睡熟了。 男人一只手托着孩子不让他掉下去,另一只手牵着旁边的女人。 这一幕实在刺痛了温诺柔的双眸,她被迫重新将视线收了回来,再对上霍司奕的表情时,樱唇抿了抿要说的话还是化成了一团很轻的叹息,消失在空气中。 “是啊,我们曾有个孩子。” 温诺柔的目光柔和了几分,眷恋似的摸了摸小腹上的那刀疤:“一个多月大,员工入职体检的时候才查出来,当时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就没有说。” 她的声音很小,压在空气中,如果不仔细去听,根本听不到。 说完又苦笑一声,抬头看向旁边的一棵大树,似是回忆道:“第二天医生让我去复查,说是可能有些问题,一查才知道是宫外孕,已经破裂,很危险,让我尽快手术。” “医生还告诉我让我带配偶过来,中途可能需要配偶签字手术。” 霍司奕的表情略有些动容,似乎是被她的话感染,却在下一秒听她说:“可你没有来。” 温诺柔无奈的耸了耸肩,“其实那之前你已经让我失望很多回了,只是那一次才让我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对你原来是那么的无关紧要。” 时至今日温诺柔都感觉自己看不太懂这个人,比如他大晚上来闹出这些事情,却一直蹙着眉不肯抬头。 “你现在大概很恨我吧。” 温诺柔不解:“你现在再问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吗。” 没有意义? 怎么会没有意义! 温诺柔转过身:“你大晚上跑来这边闹,执着要一个三年前的真相,我给了你真相,现在你满意了吗,能走了吗。” -- 第60页 发觉她要走,霍司奕身体快与理智的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这是第二次了。 温诺柔本能要挣开,一转身却对上霍司奕脸上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这是她之前从未在霍司奕身上见过的一面。 “你得告诉我啊。”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她问声音里夹着一丝不耐烦:“说到底你现在知道这件事再来找我,也只是出于愧疚吧。” “既然是愧疚,那你大可不必是这副表情。毕竟动手术的是我,决定要走的也是我,甚至当初主动追你的人也是我,一切都是我的自作自受而已,跟你有什么关系呢,你不都一直是被动接受的那一个么。” 不是。 温诺柔还在说。 “说真的霍司奕,真的没意思。” “后来啊我甚至总在想,你可能一开始根本就不是喜欢我的,只是被我烦得不得了,又因为我的这张脸,才答应跟我在一起的吧。” 第30章 庆幸,顿悟 霍司奕本能的要反驳, 却听她继续说:“我那时候很天真。总想相信你,再给你一次机会。” 她讽刺的笑了一声,眼神却坚定异常, 毫无动摇或涟漪。 让霍司奕感到一阵慌张, 还是头一次有这样的心情, 心里像是有一个无底洞一样, 不断地下坠,想要伸手拉她, 被她巧妙地躲开。 温诺柔毫无畏惧的直视着他。 晚风打在身上带来些许冷意,却让霍司奕感觉冷到骨子里一样。 她平静地开口:“看你时, 你恰好也在偷看我。生病了, 你是第一个知道的并送我来医院的人。知道我没有吃饭, 特地找理由带我去吃东西……还有很多很多这样的事情。” “你总在我需要时从天而降,像童话里的英雄一样, 我第一次遇到你这样的人, 手足无措,每天晚上想的都是你的事,考虑你的用意, 猜测你的想法, 像个傻子一样,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目光已经在追逐你的身影, 满眼都是你。” 霍司奕愣住,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自嘲的笑了一声,瞥见他这副无助的神情,眼睛低下去一些:“后来想一想,其实你对别人也很好,王娟学姐有事需要帮忙你也会帮她, 包括其他人也是。” “好多人都说我是不同的,我实在太幸运……我与别人确实是不同的,毕竟你能清楚地知道别人的喜好,而在一起七年,你甚至不知道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两个人都不是喜欢注重细节的人,也没那么多讲究说过什么几周年纪念日。 这么说来,他们当初是因为什么在一起的来着? 啊,那时候好像发生了许多不愉快的事情,只不过是一起吃过几次饭,出去玩过几次,偶遇过几次,还未在一起,却整个院里都在传他们的绯闻。 想到这里她更加觉得可笑,语气不自觉带上了些情绪的波动:“你只是把我当做学妹而已,是我天真,以为自己是特别的。当时院里传我们两个的绯闻传的那么厉害,你可能只是迫于形势才答应跟我在一起也说不定。” 这些话她早就想说,只是一直觉得没有必要,便没想过再说,后来次次遇到这个人便控制不住的记起这些并不开心的事情。 不是不怨的,只是因为分开了,没必要而已。 她的嘴角半扬着,却满脸都写着自嘲:“后来突然英雄消失了,我需要你的时候你也不会出现了,我告诉自己说你忙,不仅公司里忙,家里也忙,哪来的时间想这些琐事呢,可你看,你能在忙的时候想起别人,却永远都想不到我。” “每到这种时候,我就清醒一些,猜想或许你真的是不喜欢我的。” 不是。 霍司奕急促的要解释,但温诺柔却往后退开一步,距离他远一些,话里满满都是疏离。 她的声音不高,却很有分量,说出来敲在心上,像古老寺庙里的铜钟一样,发出铛铛的声响。 “每到这种时候我都在庆幸,庆幸我没有把孩子的事情告诉你,庆幸自己看清得早,走得早,也放下得早。” 说完这番话,她最终选择直视着他,长吸了一声,又缓缓的吐出这口气,目光落在男人眼睛上,眼睑轻颤了一下。 最终朱唇轻启,缓缓道:“霍司奕,你很好,只是不适合我。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没必要再揪着过去的那些烂事不放。” “我现在过得很好,孩子的事,你的事,都已经放下了。你也是,没必要再为些不值得的东西特地跑这一趟,何况即便你现在知道,这一切也都没有意义了,毕竟都已经三年了。” 是啊,都三年了。 再要说什么,也都过去了,而且也没立场。 不是刚刚事发的时候,他可以关心她,呵护她,宠着她。 那时候他对这些事一无所知,而温诺柔也并不是不想说,只是那时候他忙,忙着躲她。 那段时间里,温诺柔刚刚做完手术,而这场手术包括痛苦,是自己强加给她的。 明言不会结婚,又在她手术后那么将人冷落,看着她一次次的借酒消愁,却一次都没有去医院探望过。 啊,好过分啊。 换位想一想他做的那么过分,谁都会失望。 霍司奕也说不上来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刚刚分手包括重遇之前,他一直抱着侥幸且天真的想法,想她们即便做不成恋人,起码可以做朋友吧。 -- 第61页 他还欠温诺柔许多,还没开始补偿。 可温诺柔却用实际行动告诉自己,不用了,真的。 这一刻他才终于明白,回不去了。 她残忍的剖开鲜血淋淋的真相,逼他没有资格更进一步。 等温诺柔说完这番话,眼睛也看清霍司奕表情的变化。 红润的脸上渐渐浮上一层霜白,看似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总之,很复杂。 他的唇角微张着,像是要解释,又不知该如何解释一样。 她不解,却没有想要了解的想法,她蹙着眉转过身,头顶上的路灯很亮,小区内还能听到夏虫声,有晚归的孩子在大声的讲电话。 温诺柔的脚步很轻,踩在路上几乎没什么声音。 可霍司奕,你为什么是这副表情呢。 事到如今又为什么是这副表情。 …… 浑浑噩噩,霍司奕甚至都不记得是怎么在深夜里驱车离开的。 没有回家,也没有回公司,等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在悦东城外。 房间内的布置还跟温诺柔走时一样,三年里其实他来这里的次数也屈指可数,从玄关到客厅,所有的布置都是温诺柔一个人完成的。 开始时他只有一座光秃秃的房子,是温诺柔负责装填,她围上栅栏,撒上花种,春天时绿草如茵,夏天时花开满地。 现如今房子因为久无人理重新变得光秃秃。 初始时他有一块土地,后来他只剩下这一块贫瘠的土地。 墙壁上的相框上满是灰尘,装饰用的花因无人问津干成枯黄色。 沙发布套上积着一层厚厚的灰。 屋子里是热的,但为什么却感觉这么冷。 他走到卧室里,将自己摔了上去,床上只有一块厚厚的床垫,躺上去是疼的。 他整个人蜷缩在大床上,心里冷得吓人。 一直避免来这里,也就一直避免去谈及过去,面对过去。 外人说他冷的像块捂不化的冰,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久居公司甚至宁愿去住宾馆也不想回家,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有一瞬间霍司奕的大脑整个是空白的。 满脑子都是温诺柔的话。 跟温诺柔在一起之前他的生活是什么样的来着? 那自己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躲着她的。 他茫然的看着房间里诺大的衣柜,柜子里满满都是温诺柔的衣服,她一件都没有带走。 自己给她的东西,她什么都没有带走。 他走到衣柜门前,将其拉开,满满一柜子的女士衣物,从头看到尾却都是几乎一样的款式。 与温诺柔平常穿着的,完全背道而驰的款式。 【你甚至都不知道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他不知道 以为她喜欢的,以为她们女生都喜欢类似的东西,所以将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她。 以为她知道的,包括知道自己喜欢她这件事。 他霍司奕是什么人,他从不反驳外人的话,只是觉得没有必要而已。 温诺柔跟陆念思除了外貌,其余的地方根本没有丁点相像的地方,如果她是一个替身,其实真的就没有后面的那五年了。 他们相遇的时间很不凑巧,那时候他还跟别人有婚约,想过外人会误会,却没想过会被误会的这么深。 很多事情,人生三十年,很多事情他觉得没有必要去解释,他一直都觉得,说的总是不如做起来的实际。 大一时的温诺柔完全就还是一个象牙塔里的小女孩。 不染头不烫发,不打耳洞,没有去过酒吧KTV,甚至连网吧都没有进去过。 喜欢她的人很多,有求于她的人也很多,她不知道自己身边的人里有多少时真心实意,又有多少不怀好意。 至今都还记得七年前的一个盛夏,天很热,蝉鸣声犹如在耳边,是惯例的大一班级聚会。 在此之前温诺柔没有喝过酒,也就不知道自己的酒量很差。 KTV外不少流连忘返的二流子,嘴里说着混话。 她甚至站都站不稳,被舍友搀着往回走,中途被几个男人拦住去路。 舍友左顾右盼,却没有一个人愿意伸出援助之手。 如果他再去晚一点,再晚一点,就会出大事。 后来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 最开始可能真的是她那张脸让自己放不下,可到底什么时候开始,霍司奕用手捂着眼睛。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那么的上心。 温诺柔比陆念思大一届,他研一时,温诺柔大三。 南中大本科院跟研究生院不在一个校区,但他每天都会回一趟中心校区的大三本科部。 那时候喜欢她的人很多,追求她的人也很多,但她从来都是单身,有人主动告白,无一例外都被拒绝。 霍司奕知道的时候她刚被一个无赖缠上。 南中大内不学无术的富二代比比皆是,他要想庇护什么人,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 消息不知道从谁的嘴里传出去的,等霍司奕知道的时候关于他跟温诺柔的绯闻已经满天乱飞,承认它,不过是顺水推舟的事情。 本来那时候,他跟温诺柔之间也只差一层没有被捅破的窗户纸而已。 …… 曾那么在意的一个人,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走到了如今。 -- 第62页 辗转反侧间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响声持续了十多分钟。 今晚难得他不想处理公司的事情,但是那边的人锲而不舍的打了半个多小时。 这样不行啊。 他走过去将电话接了起来。 刚一接通,那边人就迫不及待地问:“喂哥,明天就要上课了,你加上温老师跟她说这事了没有啊。” 第31章 添加,潜伏 他蹙眉看了眼来电的人名, 有些烦躁的要将电话挂断。 想了又想还是按着脾气说:“没有。” 吴笙薇的失望顺着听筒传了过来:“啊?还没有。”又催促,“都这个点了,你赶紧的啊, 我听说明天上午九点就要上课你快点。” 本能是要拒绝的, 但当他想到‘温老师’是谁时, 木讷的点开微信, 找到推过来的微信名片。 是温诺柔新的联系方式。 点进去,想到罗孚与陆远航的那番话, 又退出来。 过了会儿又按耐不住的点了进去。 纠结了起码有十分钟,最后鬼使神差的他点了添加, 备注上‘学生家长’四个字。 几乎是刚发出去, 手机就是一阵震动。 退出添加界面一看, 就看到了她通过申请并发的消息。 温诺柔:【?】 这么快? 霍司奕有些慌张。 抬头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 外头星星仿佛都感到困倦, 藏到了云朵后面。 是……这么晚了都没睡? - 人的回忆是个很奇怪的东西,不去碰它时,它就在那里一动不动, 没有丝毫威胁性, 可一旦碰了,就像是潘多拉的魔盒, 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回到房间后躺在床上,温诺柔久久难眠,闭上眼睛就是过去的那些事,不自觉地问自己有过好的回忆吗。 当然是有的,但坏的回忆实在太多了,将好的那些深埋在底, 不去使劲想根本想不到。 看那边许久没有回消息,温诺柔又打字问:“请问你是谁的家长?” 心里想的却是谁的家长又换了微信号。 总之都没有往霍司奕身上想。 毕竟她经常在睡前收到这种消息,有的时候是半夜一点去女学生宿舍里抓蟑螂,有的时候是十一点钟将学生送医院,最过分的是一次学生家长凌晨三点,给她打电话说孩子下了晚自习没有回家。 …… 可是暑假,暑假有什么好说的,暑假刚刚开始,总不会是让她去帮忙找孩子吧。 消息还是很久都没有被回复。 温诺柔重新躺了回去,却一直心中不安,迷迷糊糊间做梦都是家长突然有事找她。 就在她即将睡着时,手机忽然震动,又将她震醒。 看来今晚是甭想睡了。 烦躁的翻了个身,甚至想要关机,但一想到开学后,她只好闭着眼摸过手机,一阵刺目的光直视了过来,逼着她微微眯眼,刚刚适应光亮环境的眼睛稍微睁开一些,就看到屏幕上显示的一行小字。 【吴笙薇的表哥】 吴笙薇? 温诺柔的第一反应是,这个学生是她班里的? 又怕是自己疏忽,便先应道:“好的,我先备注上,以后有事您找我就行。” 就,这样? 霍司奕狠狠地盯着屏幕上的一行小字,像是要将其盯穿一样。 温诺柔看着那边显示着正在输入中,还未来得及心慌,就看到那边的人回复了一个‘好’ 她毫不奇怪吴笙薇是谁,也不奇怪什么神经病家长这么晚还要找她。 放下手机,又不放心的将其握在手心,过了好久又打字说:【如果她不好好学习,你告诉我就可以。】 又一次周公门前徘徊却被喊醒的温诺柔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但她看到这条消息时还是愣住。 什么意思。 不好好学习告诉你,告诉你是要做什么。 但她还是敲了个‘好的’过去,接着就打开了飞行模式。 隐隐感觉再不睡觉,下一次看见的就是奈何桥了。 或许是被这位‘学生家长’连番打断睡意的缘故,这一次她入睡的很快,迷迷糊糊的似乎感觉自己做了什么梦,但又实在记不清是什么梦。 总之不是个噩梦。 霍司奕凝望着屏幕上的好的二字,终于意识到她不知道自己跟吴笙薇的关系,更甚者她并不知道吴笙薇是谁。 知道自己这样的做法有些小人,像是女生高考后偷偷用小号添加喜欢的男生的联系方式,小心探听他的志愿一样。 但霍司奕最终也没有跟温诺柔解释这个误会。 她说过不要做朋友,那自己可不可以小人一把。 反正他也从不觉得自己是什么正人君子。 熄掉手机屏幕,侧躺在床上。 这天晚上他做了一个长梦,梦里人叽叽喳喳都是一副看不清的模样,只听他们在耳畔窃声。 一开始外人说:“那位啊,名花有主啦。” “卧槽,谁啊,这么牛逼且幸运,竟能采下我们霍爷这朵高岭之花。” 其实一直都是他比较幸运。 后来外人又说:“哎没听说吗,那位是霍司奕的心上人,你动她,是不想活啦。” 最后只听到一片嘈杂,而温诺柔在这一片嘈杂声中一直拿背影对着自己,无论他怎么想要用力抓,无论他怎么想要喊她停下,温诺柔都没有动一动,而是坚定不移的往前走。 -- 第63页 即便是在梦里,心脏处仍就传来密密麻麻的疼。 那时候他们都还很年轻,年少无知,遇上过最美好的爱情,一个碎在懵懂的摇篮里,另一个碎在无知中。 …… 池隽醒的很早,看到她惊讶地说:“哇,你这黑眼圈都快到苹果肌了。” 又一脸深意地猜测:“昨晚没睡好?还是看了我发给你的宣传片,梦见十三庄里的什么极品鸭子了?” 显然是不记得入睡前发生过什么了。 “……”听她这么说,温诺柔被一口水呛到,咳嗽不止。 十三庄是个酒吧,里面做的也是正经的酒水买卖,只不过店里的店员清一色的帅哥,由高至矮,由奶至暖,由高冷至霸道。 打的主题是总有一款适合你,也因此女客人居多。 久而久之十三庄就有了个别称‘美男国’ 甚至有传言说‘十三庄里走一圈,魂牵梦绕一整晚。’ 温诺柔一阵头疼,强忍着要开口骂人的冲动睨了她一眼,才道:“我觉得你还是要有些当妈的自觉比较好。” 池隽驳她:“当妈了并不能影响我看帅哥吧。” 是不能影响,但会影响到别人,比如你家里那只醋缸。 温诺柔只好岔开话题:“昨晚睡觉前有个学生的家长加我微信,聊了几分钟,不知怎么就一点多了。” “大半夜凌晨一点找你聊天?”池隽奇怪地问:“女家长?” 温诺柔回的心不在焉:“说是表哥。” “表哥?”池隽不自觉得瞪大双眸:“卧槽卧槽,我怎么说的来着,是你的桃花开了吧。怎么样人长得帅不……” 突然意识到她也马上要为人妇,语气充满遗憾地说:“哎,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不对,我生君还小。” “……”满嘴跑火车。 “对了你的课准备的怎么样。” 她垂着眼睛淡然说:“就那样。” 看她似乎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池隽又说:“对了前两天忘了跟你说,那个曾……” 刚起了个头,又将话截住,小心看了眼最里面那个房间,压着声音偷偷说:“曾晓婧说还要带个朋友过来,你能行吗。” 她奇怪本能地问:“什么朋友?” 池隽皱着眉,语气稍微凝重些:“狐朋狗友吧,听说是家庭关系挺复杂的一个孩子,追星什么的都有她一份,说是闺蜜,才转过来几个月啊就有闺蜜了,谁知道是真是假。” 温诺柔微微拧眉,有些不太喜欢池隽的这个猜测。 但也没有全不信,她将水杯放下,看了眼旁边的手机,上面有了条消息,她将手机攥在手心,有些心不在焉地说:“等我回来再说吧。” “啊?”看到她一副要往外走的姿势,池隽提醒说:“你又不上班要干嘛去,今天三十八度,现在外面已经很热了。” “裴昭来了。”温诺柔头也不回,“我下去跟他说些事,你要不着急上班可以等等我,马上就回来了。” 说着,房门被关上,隔断了温诺柔剩下的话。 “裴昭?”池隽想了一会儿,才将这个耳熟的名字与温诺柔的未婚夫对上名号。 转念一想,不对啊,他来这里做什么? 抬头要问,结果看到深锁的房门。 下楼时电梯里有身穿工作服的工人,温诺柔无意瞥了眼,是搬家公司的工作装。 只好奇了一秒,就移开了视线,到一楼时她要出去,刚好有人要进来。 是对中年夫妻。 看到她,夫妻两个都愣住。 像是认识自己一样,但仔细想了想自己并不认识这对夫妻,出于礼貌温诺柔象征性的对他们点了点头便走出了电梯。 但身后电梯关门的声音也久久没有传过来。 走了几步,又不确定的回头看了眼,正对上那对夫妻的眼睛。 女人像身体不好的样子,脸上飘着一层病态的白,不知是不是错觉,温诺柔总感觉他们像是有话要对自己说。 但她重新想了又想,还是觉得自己并不认识他们,恰好手机也响了起来,便不再多想抬脚走了出去。 …… 距离小暑还有七天,距离大暑还早,天气却已经热成这样,八点不到,太阳烘烤地面,前几日清晨的清凉,像是梦里的一样。 裴昭就等在太阳底下,车子旁边,影子在身旁拉长。 他的衣服有些凌乱,因为带着墨镜看不清楚眼睛,但双臂环胸。 看上去有些焦躁。 听到有脚步声靠近裴昭缓缓抬起头,目光碰到她空空如也的手掌时,墨镜后面的眼睛微微眯起。 用还是平时的口吻问:“诺诺,不是说好了我来接你去我那里吗,你的行李呢。” 第32章 守信,追妻 听他这么问, 温诺柔没由来的一阵心虚,眼神飘忽不定的看看这边,望望那边, 小动作也不断。 最后长吁了一声, 吞吞吐吐:“那个裴昭, 我其实还有些事情……我答应了一个朋友……” 不长的话, 偏被她拉的很长。 头顶那道锐利的视线打了下来。 大概会很生气吧。 她微微低下脑袋,是种认错的姿态。 但没过多久头顶突然传来那人的一声轻叹, 接着脑袋上略微一沉,像是有只大手罩了上去似的。 -- 第64页 预想而来的风暴都没到来。 她慌张地抬起头来看, 不经意看到裴昭墨镜下面的一双眸子, 深褐色的眸子里布满红色的血丝, 眼下一片乌青,看得出来连日的奔波于忙碌, 根本没有休息好。 温诺柔想要跟他解释这件事, 但几次张开嘴巴又闭上,还没想好的时候突然听他声音沙哑地说:“诺诺啊,你怎么这么乖呢。” 乖? 还不等她弄明白这个词的意思, 就又听裴昭问:“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啊, 你怎么看上去很怕我。” “没有啊。”她一脸莫名,有些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件事, 也不太清楚他是从哪儿来的这种想法。 想了又想,语气有些不大肯定:“没有吧,我只是听陈阿姨说你最近很忙。” “我不忙。” 温诺柔疑惑地抬起头,恰巧看他收回手,“最近公司里事情确实多,但我不忙。” 不忙? 刚刚出差回来, 每次通话时都能听到同事的谈话,桌上摆满了公司的文件。 这些都不能叫忙? 瞥见他衣着略微狼狈,眼睛的血丝红的像是要破开一样,这哪里是不忙的样子,分明是忙的要死了好吗。 可都这么累了,他笑的却格外温柔。 因为身高上的差距,裴昭习惯性地抬手摸她的脑袋宽慰说:“昨天晚上只是开玩笑,不要当真。” “既然你已经答应了别人,就好好把事情做完,出尔反尔总是不好的。” 恩?这是什么意思? 想到一种可能性,她的语气不自觉得带上些惊喜:“那你是答应了?” 裴昭收回手失笑道:“你这是什么表情,有那么惊讶吗。” 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可能外露的太过分,尴尬的抬手摸了摸鼻子:“没有,我只是没想到。好不容易放个假,我却把你晾在一边忙自己的事。” 他却很好说话的笑问:“傻诺诺,我都不在意,你在意什么。” …… 裴昭全程都是笑着的,送她走时还特地带她去买了些早饭带给‘她的朋友’,听说池隽怀孕了,又心细的咨询店主吃食上的一些注意。 店老板以为他们是新婚的夫妻,直夸他体贴。 温诺柔尴尬的赔笑,忽然抬起头看向他时,看到他虽笑着,但总感觉笑的有些勉强。 要走时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吃食,走出去一段距离了,温诺柔又退了回来,裴昭从容的将手机放到一边,放下车窗玻璃。 车窗玻璃落下来时,里面的热气扑面而来,差点将温诺柔击退。 空调刚刚打开,丝毫没有缓解车内的燥热。 看她去而复返,以为是她落掉了什么东西,或是还有旁的话要说。 裴昭:“还有什么事?” 有事? 应该是没有的。 温诺柔摇了摇头,试探问:“真的没发生什么吗,你今天好像跟以前不大一样。” 又大胆的猜测:“是公司里发生了什么?” 那人微顿,原本皱着的眉心散开。 依旧笑着说:“诺诺,年纪不大这么疑心疑鬼,真的没事。” 还是觉得有些奇怪啊。 但他这么说,实在没有继续追问下去的理由。 走了两步,又顿住,疑惑的回头看了一眼,继续往前走。 车内裴昭目睹她逐渐边远的身影,脸上的笑容慢慢落了下来,呼吸变得有些急促,没几分钟眉心也跟着拧紧。 伸手打开手套箱,从里面拿出一个白色的不透明药瓶,倒出两粒在手心里,拧开矿泉水的瓶盖。 药片比米粒稍大一些,却很苦。 没有拧紧的水瓶从手心脱落,水从瓶口里流出来,他的表情稍缓和了一些,再抬起头时额前的头发有些凌乱。 鹰一样的眼睛,透出狠戾,发出慑人的光。 从后视镜里看到自己这个表情,趴在方向盘上狠狠地咬着牙。 这个表情会吓到她的吧。 不等裴昭深想,被主人遗忘在副驾驶上的手机消息铃突然响了起来,昭显着存在感。 他瞥了眼那个方向,过了会儿才将手机拿了过来,没有开锁屏的屏幕上显示着短信的内容。 医生:【裴先生,您已经逾期一个周没有来复检了!】 他在手机屏幕上敲敲打打,最终发了几个字过去,几乎是他刚将消息送出,医生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那人语气严肃,十分郑重地说:“裴昭!我想我有必要再跟你提一下,我最讨厌病患不守时,尤其是病情严重还喜欢失联的病患不守时!” 他轻描淡写:“我有事。” “什么事。” “私事。” “私事?”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岁荌冷笑道,“我觉得现在没什么是比你的身体还重要的事。” 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焦躁又猛然窜了上来,反手就要挂断电话,似乎是察觉出他的意图,岁荌提醒道:“先别忙着挂。” “前段时间于翩跹来过,待了三个多小时,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一直在打听你的病情。” 不等他问,岁荌就回他:“当然身为一个医生我有起码的医生素养,你的事一个字都没说。” 又略有深意地说:“我能看得出来她很关心你,能被一个人这么关心,很不容易,你也知道的吧。” -- 第65页 不等她继续说,听筒里传来刺耳的嘟嘟声。 岁荌呆住,反应过来的时候气恼的将手机撂在桌上,伸出另一只手压着额间突突直跳的青筋。 这是什么狗脾气。 又过了会儿,却又重新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过去,同样很快被接通。 那边人干脆说:“你要是来给于翩跹做说客,那我就直接挂了。” 理智突然断线,好不容易安抚下去的怒意又腾地一把火烧了起来。 “哎我擦你这什么态度,你当我喜欢管你啊,要不是你爸,我姨夫找我你以为我稀罕管你这些破——” 话还没说完电话再次被人挂断。 岁荌气的将手机扔进抽屉里,又一边劝自己说不能跟一个精神有问题的人较真,否则当心给自己气出心脏病来。 一边打开电脑,找到几个G的存档搞笑电影。 …… “吴笙薇?” 乍听这个名字温诺柔愣住,转而想到昨晚那个微信申请又明白几分。 “昨晚加我的那个,是你的——” “表哥!”吴笙薇两眼放光,将话接了过去,又惊喜地问,“那我的事,表哥都跟你说了吧。” 温诺柔心里只有,你表哥那个人,很……很聒噪夜猫子,而且不太会打字这几个想法。 想了想都不是什么好词,便干脆作罢。 她干笑几声,最终什么都没有说,从容的打开课本。 因为事先有过耳闻,所以也有充足的心理准备,但真到这一天,温诺柔还是大吃一惊。 她当然也不会傻傻的相信,什么老师没讲这一类的鬼话。 学期末能让一本书比脸都还干净,显然这是个人才。 中午十一点,霍司奕正在开会时会议室里突然响起一阵消息提示音。 他不悦的蹙眉,会议室里人人噤若寒蝉,但都小心确认了眼,不是自己的手机。 确认过后多是抱着种幸灾乐祸来四处查看是谁这么倒霉,刚巧撞到大魔王的枪口上。 会议室里突然安静了几分,直到姜涛顷身上前提示小声说:“霍总,是您的手机在响。” 但谁又敢挑老板的毛病。 一时会议室里气氛突然又寂了下来。 人人都低着头,但头顶却仿佛长了眼睛盯着这边。 霍司奕拿过手机,看清发信人,蹙着的眉逐渐松开,眼睛里还染上一丝惊讶。 温诺柔? 他看了眼时间,不过才十一点,能接到她的消息心里也不自觉带上了些欣喜。 十一点,是有什么事吗。 点开,却见温诺柔委婉又难以启齿地打字问:【吴先生,您表妹她,她的语文基础是不是有些差。】 看清这句话,脸上不自觉的轻态瞬间收了回去。 又细想,语文基础? 关于吴笙薇的语文基础,他未曾有所耳闻,他有耳闻的是这个表妹很差的不只是语文,而是所有科目。 这话就太委婉了,并不是很差,而是根本没眼看。 霍司奕想了想,仔细琢磨了一下语言才回:【那就从基础开始讲起。】 温诺柔:【好的,那我打算明天从句式结构,主谓宾开始讲,先给您说一声。】 主谓宾? 一个连简单的‘我是学生’这句话里的宾语都找不到的人,指望她能半天就打通任督二脉? 显然霍司奕并不抱这种不切实际的期待。 HY:【我不是这个意思。】 温诺柔:【?那您是】 霍司奕:【我的意思是,先教教她该怎么正常说话。】 第33章 地下,地下 这, 这是亲哥? 温诺柔表情有些僵住,但还是敲字说:【先生,恕我直言, 这有些过分吧。】 过分? 霍司奕心中一沉, 表情也跟着有些凝重, 像是家里发生了什么大事, 搞得办公室里的人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当然没有人敢提醒他开会的事情。 也巴不得他少说两句。 这两年的霍司奕活的实在一点人气没有, 整日行走在突击检查与突击训人的道路上,员工看到他, 心脏能瞬间张血扩张, 感觉自己可以少活好多年。 想了想霍司奕满脸凝重的敲字回复说。 HY:【她的家庭情况有些复杂, 家里那边管不上,她爸爸是学校里的董事, 即便不学习老师们也忌惮她的背景不敢多说, 以至于给她养出了一身刁蛮任性的性格】 又觉得这样的说法不够委婉与平民,只好继续解释:【她没有参加过学校里的考试,往往是一有时间就要跑出去, 十七岁, 却感觉比国家秘书长都要忙。】 HY:【昨晚我忘了提醒你,是难得遇到她能服气, 肯听人家讲课的老师。】 也是第一次遇到好脾气能忍耐她的老师。 “……”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也不是没有见过不学无术的富二代,但她所见过的那些大都是些小男生,脸皮厚经得住说,但是女孩,女孩这该怎么说她。 温诺柔有些犯难。 她翻了翻面前的书, 与两份几乎全错的语文试卷,眉心蹙的能夹死苍蝇。 就,没见过这么难教的学生,文言文一点都不会。 选择题全靠蒙,作文一份一言难尽,另一份杂糅了散文记叙与说明等等各种题材。 -- 第66页 语言简单又到位,说的尽然都是家长里短。 八百字的作文,那真是看一眼就要头疼十年。 本来是要打算咨询一下家长,问问那边的想法,但看这个样子,这个家长也不像是个靠谱的。 中午岳崇文与池隽先后回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在客厅里愁眉不展的她。 带着看笑话与关切的想法,岳崇文凑过去扫了眼温诺柔手里的试卷,搭眼看了一眼就匆忙收获了视线。 “这是?” 温诺柔拎起其中一份递到他的手里。 “你表妹的自己看看吧。” 虽一直知道这个表妹不学无术,但说真的还没见识过到底不学无术成什么样。 岳崇文好奇的将试卷拿了起来,先看的作文,作文题目叫做挫折。 话题作文。 岳崇文情不自禁的读了出来:“第一次受到挫折是八岁的时候,那一年……” 一句话就让温诺柔的脑子嗡嗡作痛,评价道:“现在的初中生都不会写这种作文了。” 岳崇文读了几段,中肯的评价说:“我觉得她能写给你,说明很欣赏你,已经不错了,起码学习态度是有的。” “那你挺乐观的。” 说着又递了一份试卷过去:“你再看一下这一份。” 岳崇文接过,好奇地问:“哦对,我听说她还带了个朋友来蹭课,怎么样。” 温诺柔不做评价,只是说:“你自己看吧。” ?这是什么一言难尽的复杂表情。 他拿来一看,读了两句瞬间惊艳:“呦这小姑娘文采不错,还是个学霸呢,这写的多好啊‘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温诺柔头疼,以手撑着额头:“是啊,写的不错,但你没觉得它很眼熟吗?” “眼熟?没有吧。”岳崇文反复看了两眼。 池隽刚好从卧室里出来,看到他们这边,挪着慢悠悠的步子走了过来。 “看什么呢?” 岳崇文赶忙搬了把凳子让她坐下,这才说:“作文,写的挺好的。” 池隽也拿过去看了看。 “张良原是布衣,萧何称谓县吏?” 她放下试卷看向温诺柔,犹豫地问:“这是破窑赋吧。”又往后眯了两眼,吃惊道:“还是全篇?” 温诺柔点头:“对啊,破窑赋,全篇背诵默写,一字不错,我已经不知道该说这小孩聪明还是怎么样。” 又扫了眼岳崇文意味深长:“吕蒙正的文章写的当然是不错的,但看来你上学的时候语文——”也不怎么样 岳崇文截住她的话:“这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就别说了吧,再说了我高考那都是快十年前的事情了,那么久的事儿了谁还能记得清楚啊。” 池隽:“你觉得这两个人怎么样,还有救没救。” 温诺柔抬头瞥了眼立在一旁的岳崇文,话是对着岳崇文说的:“那得看救到什么程度,如果单纯上个本科那有些挑战,如果还想上重本,那我劝你去搞个时光机,回溯一下时间,起码回到她刚上初三的时候。” “……跟你说认真的。” “我也跟你说认真的。”温诺柔摊开手心,“这个东西再好的老师来教,她不学也没有办法,从目前来看她想要追星的想法,远大于学习考个好学校的欲望,家里挺有背景不差钱就赶快找点关系送她出道,比在这里难为我强。” 那就是没有办法的意思。 “你表妹目前这种情况,说的直白点就是缺少来自社会的鞭打,总觉得除了要对她说教的那一批人,世界上的人都是人性皆善,你要想教育她必须要跟她做朋友,而不是做跟她说什么必须要做,什么不能去做的家长。” “她肯定更喜欢你顺着她,而不是逆着她来,小女孩,尤其是这个年纪,你管的越狠,她叛逆的就越厉害,不如学学注著名教育家的教育方式,彻底放手让她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让她去闯一闯,等头破血流了,也就知道教训了,主动回头了。” “你现在跟她讲道理根本没用,她只会觉得你嫉妒她,故意不想让她好。” 说到这里温诺柔的目光锐利了几分:“当然,她会变成这样,实在跟家里人的教育,甚至说不重视脱不开关系。” 这番话说的可谓针针见血,让岳崇文哑口无言。 其实别的辅导老师也说过,不过人家说的委婉,没有像温诺柔这样犀利的。 温诺柔指着试卷上的错题一题一题的分析说:“字音字形不会,成语意思不会,病句不会,标点不会,文学常识也不会……你也不能说她笨,没救的那种,因为我看了她数学特别好,阅读理解也做得很好。” “所以我就问了问这两个小孩,原来是她们很喜欢的一个明星是数学硕士,所以她们下了死劲学数学。她们学习不好,单纯只是不喜欢学习而已。” 岳崇文听得眉心直蹙,最后妥协似的:“那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她喜欢追星,但你有没有想过她为什么会喜欢上追星。” 温诺柔一脸认真:“源头出在她的父母身上吧。” “你要真想为她好,就得跟她父母先谈谈,不然这么下去治标不治本。” - 霍司奕盯着屏幕上的这句话,陷入了沉思。 之前将吴笙薇送过去,也只是一时兴起,却没想到她这么上心,竟还想了这么多。 -- 第67页 屏幕上父母两个字有些讽刺。 想到这事如果处理不好温诺柔可能继续深受其害,霍司奕心中大定,表情狰狞的相识面对一份七位数往上走的合作。 会议室里的气氛突然僵住。 “霍总。” 发现霍司奕的出神助理姜涛在一旁小声喊他,“大家都还等着开会。” 他心不在焉的‘恩’了声,却又像没听到似的继续拿着手机敲字。 HY:【她的父母关系有些僵,最近正因为一些不可调节的事情在冷战,她跟她的母亲一样,都是家里的独生女,被宠的不知天高地厚,而她爸爸又实在太忙,平时很少能管得上。】 将消息发出去,再反复看了许多遍,又敲下一句‘有问题可以来找我。’却迟迟发不出去。 能跟自己聊这么多,应该是,还没发现自己是谁吧。 霍司奕谨慎的想,眼睛盯着这句关心过度的话,迟迟也没有发出去。 温诺柔看着这番话,神色有些凝重,池隽看到好奇的探过脑袋问:“跟谁啊,聊得这么投入。” “是曾晓婧今天带来的那个朋友,吴笙薇的表哥。” “吴笙薇?”发觉这个名字有些耳熟,池隽问向身后的岳崇文,“这名字我好像听说过,是谁家的孩子来着。” 岳崇文回:“是奥盛地产吴庸的侄女。” 吴庸?听到这个名字池隽五官都皱到一起,显然是一副不喜欢的样子。 “怎么了?” 池隽解释说:“吴家老爷子生性风流,私生子少说也有四五个,这个吴庸是老大,不是原配生的,是结婚之前,跟别人有的。” 又觉得不大妥当提醒她说:“豪门大宅子里腌臜事不少,听一听笑一笑就算了。吴家奥盛那边老爷子不大好了,最近乱的很,各路小三私生子背地里没少整幺蛾子,偏正儿八经的儿子不是个顶事的,近半年都不大待在国内。” “原来是跟吴家的孩子啊,难怪呢。” 恩?那表哥又是谁? 不等池隽感慨完,岳崇文突然又想到什么:“对了,咱隔壁住上人了,这段时间可能会装修,我在考虑要不我们暂时搬去梅苑那边住两天。” “住上人了?”池隽疑惑,“隔壁那家人不是出国了吗。” “这谁知道,可能卖出去了吧,我也不太清楚。” 温诺柔正低着头对着两张试卷犯难,手机突然震了两下以为是吴笙薇的家长,不经意的看过去,她微微拧眉,将试卷放了下去。 是苏阿姨,裴昭母亲的消息。 - 很久都没等来回复,霍司奕的眼睛却没有离开手机屏幕。 参会的人都已经干坐了十多分钟,众人面面相觑,等着看这位祖宗到底要做什么。 霍司奕一直低着头,无疑给人巨大的压力,TU那边的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生怕新老板是个不好相处的人,再被他记恨上。 这时候会议室的门被人叩了三下。 接着打开一条细缝。 姜涛先注意到那边的动静,她快步走了过去。 还没提醒那边人这里正在开会,就听匆匆跑来的前台小姑娘小声且为难地说:“顾希音来了,说是要见霍总,见不到就不走。” 第34章 无赖,解除 顾希音?她来干什么。 姜涛对这个女明星的感官不大好。 她并不追星, 但却看综艺片,对这个三天两头就要上热搜的女人实在喜欢不起来。 尤其她是怎么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十八线到如今,大家有目共睹。 霍司奕本人又实在不注意这些, 最爱的就是工作, 每日忙着制造GDP。 想要提醒他吧, 又觉得按照自己的身份来说越矩。 不提吧, 这也太像地主家被坑的傻儿子了。 纠结不过几秒,会议室里依旧没有旁的声音, 而老板霍司奕仍旧满怀心事的盯着手机,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姜涛快步走到他身边, 身体放低一些。 小声说:“顾希音来了, 说是要见您。” 顾希音? 出家的注意力被拉回来, 霍司奕微顿似乎也在奇怪同样的事。 他将头抬起来一些,目光终于舍得从屏幕上移开。 看不清聊天界面的备注, 却能看到那个人是一直没有回话的。 “她来干什么。” 姜涛诚实地摇头:“但是据说见不到您她今天不会走。” 这是什么意思。 脑子被门夹了? 被顾希音捆绑上热搜, 引起诸多误会,全都是些子虚乌有的事情。 从前霍司奕不在乎,毕竟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水至清则无鱼。 但是这被人趴在身上吸血的感觉实在不怎么样, 尤其当温诺柔说了那些话后。 一直不在乎这些,但并不是说霍司奕并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些事。 还在会中人人看似低着头, 实际耳朵竖的老高,毕竟能有机会听到这个工作狂的八卦,人人求而不得。 只见他表情一如平常,冷的像是看一眼就能冻僵。 好好的会议室里,气氛像个冰屋,还是个家徒四壁, 各处漏风的冰屋,空调里吹出来的风不像是舒适的二十七度,像是零下二十七度似的,多看一眼就能被冻成冰雕建筑。 “让她——” 外面突然传来争吵声,甚至不等霍司奕将话说完会议室的大门突然被人用力推开。 -- 第68页 有人闯了进来,后面拉着她的小姑娘已经急的快要哭出来,突然目睹这一幕,她向后退了几步,低着脑袋,反而像是做错事的那个。 “霍总,顾小姐非要要见您,我没有拦住……” 而闯入的那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穿着某家最新款的白底镂花连衣裙。 眼角微微下耷,并不常接触阳光的皮肤暴露出惨白的颜色,柔弱的像是温室里未经风霜的白花。 从口红的颜色,到妆底,无一不透露着眼熟。 眼尖的媒体都说,顾希音跟慕瓷这对娱乐圈里出了名的好闺蜜,真是越长越像了。 甚至都有人称呼顾希音为小慕瓷,她欣然接受了这个说法,甚至以此为光。 搞笑的是顾希音还比陆念思还大三个月。 听到司旗职员这么说,顾希音并没有慌张,她将语速放缓,声音压得很轻说话故意一字一顿,让人听上去难受。 “司奕哥哥,你不要怪她,是我非要见你的。” 他的语气变得尤为冷漠:“你找我是有什么事。” 霍司奕是这么个表情语气,顾希音没有丝毫意外,她尽量将头低下一些,眼神躲闪,说话也变得吞吞吐吐。 “只是听说了最近网络上的一些事,特地来跟司奕哥道歉。” 他漫不经心地问:“道什么歉。” 顾希音的语气变得有些急促,似乎急于让霍司奕相信她的话:“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媒体会这么说,这件事是怎么被别人知道的。” 哦,是这件事。 霍司奕看了眼旁边的特助。 姜涛收到霍司奕的指示,带着会议室里的人悄无声息的散开。 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时,会议室的厅门被关上突然发出很大的一声响,霍司奕突然喊了她一声。 “顾希音。”是漫不经心的语气,却不由得让人严阵以待,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女人声音柔弱,语速依旧很慢:“司奕哥哥,我在。” 或许大多数的男人都喜欢柔弱那一卦,更容易激起人保护欲的女人,但霍司奕明显与别人并不一样。 上至母亲,下到学妹,柔弱这条人设在霍司奕这里并不吃香。 他是个足够冷漠的人,从小的教育造就了他的铁石心肠,深知助幼鸟破壳,只会加速它的死亡这个道理。 “你知道吧,我能送你上去,也能拉你下来。” 顾希音微顿,接着脸上的血色褪尽,白的简直不像话,猛然抬起头就要解释,可霍司奕丝毫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我当初为什么会帮你,你我心知肚明。” 女人瞪大眼睛,满眼都是慌张,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得握紧,过了一会儿她半垂下眼:“司奕哥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霍司奕并不是个很有闲情雅致的人,更不喜欢与人揣着明白装弧度,他的时间宝贵,却没有必要浪费给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他瞥了眼已经完全陷入慌张中的女人。 娱乐圈里混了这么多年,电影拍不好,综艺被人嘲,人品不行爬不上去,不是没有理由。 霍司奕已经完全不想再跟这个女人废话。 他低头,扫了眼手机屏幕,不悦道:“出去。” 顾希音却动站在原地也没动。 似乎是委屈了,脑袋低下去一些,声音也闷闷的,原本垂在身侧的手搅弄在一起装出一副反思的样子:“惹你生气了我道歉,但我不是故意的。” “那个司奕哥哥,其实我爸妈这两天要搬来帝都,他们想要见见你。” 霍司奕的眉心立刻皱起一个弧度。 看来他猜得没错,顾希音的脑子确实是被门夹了。 “你父母来,跟我有什么关系。” 顾希音最终是满脸委屈地走的。 霍司奕感觉自己越来越搞不清这个人的脑回路,是童话故事看多,撒谎的次数变多,就将谎言当做了事实? …… 温诺柔依旧没有回消息,纠结再三他盯着毫无动静的手机,又低着脑袋开始敲字。 HY:【听说你是南中大毕业的,我也是,比你大三届,有什么问题你可以跟我说。】 发出去仔细看了一遍,隐隐感觉这句话实在有一些问题。 都已经毕业了,还能有什么事找他。 越看越觉得有故意套近乎的嫌疑。 手指多次放在这句话上,几次要撤回,都打消了这个念头,最后一次产生要将其撤回的冲动时已经过去整整两分钟,只剩下删除键。 这时候手机忽然震动,那边发来一句【好的】 还没等霍司奕心中激动,就看到这条回复消失,页面上只剩一句【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他打开键盘,还不晓得打什么字的时候那边人重新回复:【好的】 又补充【刚刚发错了】 发错了? 什么发错了。 不是都是好的吗,有什么区别? 霍司奕还未发表自己的疑惑,就见温诺柔继续说:【对了,十一点的时候她们就已经下课了,吴笙薇现在回去了吗。】 不知道。 实际并不知道的,但想着这么大的孩子,还能丢不成,他心大的回说:【我还在上班,应该是回了,你不用太担心】 【好的】 温诺柔继续说:【对了,上午的时候我给她们小测过,您要看一看她的试卷吗】 -- 第69页 试卷? 吴笙薇的考试卷其实不用看都能猜到有多么没眼看。 但是不是拒绝了,这个聊天也就结束了。 想到这一点,霍司奕便回复说:【好的,发过来看看吧】 可目光碰到试卷上鲜红的数字时霍司奕就后悔了。 仔细一看,眉头就皱了起来,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高考过去多年,他已经记不得自己当时考出了个什么成绩。 毕竟他一生中辉煌的时候不少,做过的有成就感的事情更是不少,比高考成绩重要的事情多不胜数。 虽不记得了,但想来应该是不错的,总之就是很错,也不可能会到这么个凄惨的地步。 他有些怀疑人生的发:【算是很差?】 温诺柔简单的回:【不算好。】 …… 这让他怎么接。 大脑飞速运转,脑细胞死了不知道多少,最后才憋出来一句:【加油】 - “你干嘛呢。”餐桌上池隽出声问:“从坐下你的眼睛就没离开过手机,什么东西啊这么好看。” 温诺柔将手机熄屏,脑壳有点疼。 “吴笙薇的表哥,说是要看看她的考卷” 池隽打断她:“又是吴笙薇的表哥,我说你跟这个人聊天是不是太频繁了。” “没有吧。”她心不在焉地回。 “吃饭吃饭。”看这对话似乎要进行很长时间,岳崇文忍不住阻止说:“快先吃饭,有什么事等吃完饭再说。” 刚定下没有几分钟,餐桌上又响起突兀的手机铃声,三双眼睛齐齐探了过来,温诺柔扫见电话号码,第一反应是放下筷子离开餐桌。 走回到卧室里,关上门她才将电话接通,电话一接通,温诺柔便疑惑地问:“妈?” “你做了什么。” 叶书的声音有些高,带着歇斯底里:“为什么苏岚给我打电话说要解除婚约的事!” 第35章 退婚,知道 “什么退婚。” “我怎么会知道!”叶书情绪比她还要激动, “她说你跟她借了五万,明明我问你要钱的时候你说没有,你借这么多钱干什么!” “我告诉你, 我是不会允许你退婚的, 你懂不懂。” “小嗣都回家跟我说了, 自己的亲弟弟有了困难你都能置之不顾, 温诺柔,我就是这么教育的你啊!” 是啊, 叶书是怎么教育的她。 温诺柔略有些恍惚。 往事种种浮现,小至五岁, 大到二十四岁。 好的事情上她就只是个孩子, 坏事上她就已经是个大人了。 就如同二十三岁的温嗣是个合该被人捧在手心的小宝贝, 而她二十三岁的时候却整日都在发愁生活与医药费。 没得比啊,真的没得比。 她脸上的表情瞬间消失殆尽, 视线不由自主的盯着卧室窗户里的玻璃。 外面海阔天空, 鸟语花香,也难怪别人会那么的向往。 梦想这个词听上去可真美,她好像也曾经有过, 最后又是为了什么而放弃。 啊, 好像是被现实打败,必须从‘梦’里, 回归到现实。 “苏阿姨已经约了我后天见面,这些我都会问清楚。” 听她这么说,那边人顿住,接着语气变了些:“到时候好好说话,多顺着她,苏岚的精神上有些问题, 你如果太违逆她,当心她真的当众让你下不来台。” “精神有问题?” “就是精神病,不过她控制的好,从小时候开始就一直吃药,没断过,她母亲就是这种病,传女不传男。” 什么? 要挂断时叶书又说:“那五万块钱给我打过来,我看中一个包。” 她感觉自己要被气笑了。 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 “去跟温嗣要吧,我不知道这五万是怎么回事,但他前两天找裴昭借过钱,就这样,我挂了。” 叶书怔住,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已经挂断了电话。 小嗣……跟苏岚借钱? 怎么可能! 可心里却信了七成。 四年前她病重,躺在医院里,都不能确定下个月能不能交上住院费时,温嗣却带着家里最后的钱飞去了大西洋的彼岸。 那时候他还小,反正最后温诺柔也借到了钱,叶书只好对自己说他还小,不懂事,不知道轻重,等以后就好了。 可以后的以后,温嗣的行为越是变本加厉。 她看着被挂断的电话,知道温诺柔这会儿是带着气,不能继续给她打电话。 她这个女儿,看上去乖巧可人温柔大方,什么都行什么都可以没什么特别想要的,也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但是叶书知道,她倔得很,之所以大方不在乎,不过是没触碰到她的要命点。 不知不觉间手指已经作出了决定,等想要反悔的时候那边的人已经接通了电话。 “妈?”那边环境有些嘈杂,夹杂着各种声音,刚刚鼓足的勇气立刻烟消云散。 有人在起哄,问他‘谁的电话啊,嗣爷这么迫不及待,是刚搞到手的那个美妞?’ 温嗣骂了声‘滚犊子,我妈。’ 叶书立刻蹙起了眉:“小嗣你现在在哪。” 那边人答的漫不经心:“在外面呢,打算过两天去趟帝都,正好我姐不是也在那边吗,顺便见见我姐夫。” -- 第70页 “小嗣你别胡闹。” 说完,又默了一会儿才问:“我听说,你跟你姐未来的婆婆借了五万?” 温嗣漫不经心地回:“这事啊,我姐告诉你的?” “刚好有事,钱不够了,我姐又不接电话” “你是怎么拿到她的电话的。” 温嗣也当真回她:“从一个朋友那里。” 又不耐烦地说:“还有事没事,没事就挂了。” “先别挂。” 叶书温声细语的劝他:“这钱你还剩下多少,把剩下的还回去吧,你姐还没嫁过去你就问人家要钱给人留一个不好的印象,等结了婚她日子得多难过啊。” “还什么啊,我都花了,我姐夫据说一个月工资就有五万,你别提她操心了,人家不差这些钱,等她将来日子好了还得记着我这个弟弟呢,毕竟她就我一个弟弟不是。” 叶书还要再说,温嗣却直接打断她:“你要是很闲不如好好打扮打扮自己,我爸昨晚打电话说美国的房子卖了,要带着全家搬回来,人家小三年轻貌美,你年老色衰还更年期,只会让我爸更讨厌好吗。” 叶书表情变得扭曲,只捕捉到了几个重点。 “那两个不要脸的竟然敢回来?!” 可温嗣要说的说完就干脆的挂断了电话,朋友凑了过来问他:“你这么跟你妈说话,不怕她真的不给你打钱了啊。” 他切了一声,讽刺道:“她啊,不会的,她还指望我给他养老呢。” - 退婚。 听上去很凄惨啊。 温诺柔一直对裴昭说低调就好,不用搞得太过隆重。 订婚的日子定了,是裴昭的母亲苏岚请的最好的师父算的日子,请柬,请柬倒是还没发出去。 裴昭的母亲是个好说话的人,如果不是叶书提醒温诺柔丝毫不会往那方面去想,她对自己很好,虽只见过一两次面。 那种好是无法用言语表达出来的。 与她相反,裴昭的姨妈对自己没由来的不喜,也没有丝毫的掩饰。 不敢去找苏阿姨询问这件事,也没有主动去联系裴昭。 接下来的两天温诺柔像是完全退网了一样,朋友圈也毫无动静,与她相反池隽向公司请了一周的假,朋友圈里的点赞就从没有断过。 三个月后完全确认安全,她彻底放飞了自我,趁结婚之前,尽情的享受最后的单身生活,像只花蝴蝶,今天飞到这里,明天飞去那里。 而池隽的每一张朋友圈动态图里,都会出现温诺柔生无可恋的一张脸。 今年的夏天格外热。 城市里本少见蝉鸣,但今年却不同寻常。 天气闷热,太阳悬在半空,气象预报整整一周都是阳光明媚,天气晴朗,适合出游的好天气。 苏岚是个时间观念很强的人,她跟温诺柔约的中午十二点,一天之中最热的时候。 在一家市中心里新开的火锅店里。 因为是中午人非常的多,苏岚定的包间,空调开在二十六度,对于火锅店这个巨大的热量制造地来说,待在里面称不上冷。 只是没想到她依约前来时,里面已经有人在。 除却苏岚还有一个看上去与她年纪相仿的女人,女人就坐在苏岚身边,在温诺柔进去之前,两个人有说有笑,亲密有加。 若不是提前知道裴昭是家中的独子,她差一点就会以为这是苏岚的女儿。 看到她进来,从前对自己十分喜爱的苏阿姨,第一次没有露出温柔和煦,平易近人的笑容,也没有亲切的招呼她进来。 而是冷冰冰的看了她一眼,又缓缓地低下头,端起面前的水杯,喝了一口水,又将杯子放下,期间一句话都没有说。 倒是她旁边的女人脸上一直带着善解人意地笑,并自我介绍说:“我叫于翩跹。” 看她要开口,又添话道:“我知道你,温诺柔。你跟慕瓷这不也没有很像啊。” 听她这么说,温诺柔有些愣住。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苏岚从包里拿出两张纸,扔到温诺柔的面前。 桌上还没有上菜,只有空空的一张桌子,桌子很大,这一扔无疑是表达了自己内心的不满。 她没有动苏岚扔过来的东西,反而疑惑的望向她,试探性地喊了一声:“苏阿姨?” “我跟你妈上学那会儿关系好,所以就想着撮合一下你跟裴昭,现在想来这个想法太仓促了,之前你的事情我没打听过,也是相信你妈的人品,就没打听。” 气氛有些凝重,温诺柔抬头听她继续说:“头开始我知道这事,还以为是自己看走了眼,就打听了打听。” 苏岚的语气变得有些尖锐,冷冷的目光打在温诺柔身上,意有所指道:“谁想到啊知人知面不知心,原来她还不知道你有事瞒着她。” 看温诺柔还是不通透没想到的样子,于翩跹笑着说:“是这样的温小姐,我是个医生,妇产科医生,现在在佳美医院上班。” 温诺柔怔住,听她声音温柔面带微笑,一副礼仪周到进退有度的样子。 “章华你知道吧,是我们科的主任。前两天你来挂他的专家号,我当时刚好就在隔壁。” “如果不出意外,下周你去复检调理身体的药单应该是我开给你。” 忽然转头看向苏岚,她却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嘴巴微张,最后又尴尬的闭上。 -- 第71页 原来如此。 突然面前的两张纸变得沉重,但也夹杂一丝释然。 一直,一直都找不到合适的时机说这件事,却没想到会在这样难堪的情况下被戳破。 桌下的手微微攥起,眉心也蹙成一团。 两家人一直想要尽早发出请柬,是她压着一直不让,现在想来,当初好像就是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退婚的事,前两天我跟你妈打电话说了。”苏岚的语气变得急促,像是一分钟都不愿意跟她多待。 也不看她。 “我以前是真的很喜欢你,所以我没告诉她我的原因,何况还没结婚就指使弟弟来跟我要钱,有这样的小叔子,这亲家我也不敢结。” “裴昭那边,你识相点自己去说,如果你自己不说就不要怪我到时候不留情面。” 温诺柔没有去质问为什么别人会有自己的诊断记录,也没有跟苏岚有任何语言肢体上的冲突。 更没有大声嚷道‘不行’ 早就会想过有这么个结果,也早就知道一旦事情暴露,自己会有什么处境。 心思太过缜密,有时候也并不太好。 就如她现在,‘轻易’就接受了这个结果。 其实哪怕不能接受,她好像也没有办法,这是铁一般的事实。 其实也没有对与错之分,一个很简单的道理而已,有人喜欢吃榴莲,有人不喜欢吃。 大多数的人说着不在乎,心里确实不能接受,比起日后被轻视,确实也不如早作打算的好,这么一想她好像连生气的资格都没有。 苏岚单独留下了那个叫于翩跹的女人吃饭,不等辞别就表现出了送客的潜台词。 帝都很大。 从时尚广场,到旅游景点,若是认真去逛,一个月都不一定能逛玩一圈。 心里突然一瞬间只剩下茫然。 手心里攥着手机,也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走,也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 怎么跟叶书说,怎么想办法凑钱还给苏岚,怎么对裴昭开口。 过人行横道时红灯突然亮了起来。 胳膊突然被人拽住,一个力道将她整个人拉的一晃。 “你疯了!都红灯了还要过!” 说话的人声音高了些,她被喊的发愣,茫然的抬起头,目光碰到训她的人。 “霍司奕?” “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36章 救命,之恩 沉默, 无声的沉默最是尴尬。 差点闯祸的司机头也没回跑得飞快,只留下一簇汽车尾气消失在空气中。 马路口车水马龙,不过是一个眨眼之间发生的事情, 几乎很少人注意到, 也很少有人驻足。 霍司奕还扣着她的胳膊, 面色凝重唇线抿成一条直线, 始终没有松开手。 又过了几秒钟,她不得不出声提醒说:“你可以放开我了。” 他的目光往下移了一些, 又缓缓的抬了起来,看似不太相信温诺柔的话, 心有余悸似的没有松开手:“你刚刚是打算做什么。” 什么叫打算做些什么。 脑袋里泛起一丝疑惑, 还不等她做什么, 就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她缓缓抬起头,表情复杂:“你该不会以为我是故意的吧。” “不是吗?” “怎么可能。”她说:“只是在想一些事情而已。” 话音刚落温诺柔便不自觉地蹙起了眉。 她干什么要跟霍司奕解释这件事。 想不通。 本能是要走的, 但目光撇到霍司奕有些发白的脸色。 他应该算是救了自己吧。 两个人之前有过许多恩怨, 所以纠结到底该怎么对他的好,本来说了两次狠话,绝情的话, 也明确表示了两个人再也做不成朋友。 今后马路上再遇上不给他一刀泄愤都是自己性格好。 但是他救了自己啊。 “谢谢。” 温诺柔突然开口。 霍司奕明显一愣, 是一副没反应过来的姿势。 谢谢? 明明之前吵成那样,数次不欢而散, 还……她却对自己说谢谢? 霍司奕审视的视线打了过去突然词穷,眼睛微微下垂,眉心蹙起一个很小的弧度,他背对着太阳,带着银光的发丝垂下来的阴影刚巧遮住一双漂亮的眼睛,更添了几缕阴郁冷傲的感觉。 知道自己这时候应该说些什么来缓解气氛的尴尬, 但又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到。 正中午,日头很高。 不过就是站了一会儿,衣服就已经有些湿了。 鼻尖上也浮现一层细密的汗珠。 气氛再度寂了下来。 知道自己甚至连主动关心她的资格都没有,毕竟是自己伤她最深。 为了不让她更加讨厌自己,现在最好的做法就是放她走。 就在他打算这么做时,猝不及防的听到了一声咕噜。 他微愣。 是从温诺柔身上传出来的,而且这像是……肚子饿了时会发出的声音。 低头看了眼时间,已经中午十二点半,一般这个时候该是吃过饭后,准备午休的时间了。 他丝毫没有深想,蹙着眉问:“你是还没有吃饭?” “……” 不等温诺柔回答,肚子又开始大唱空城计。 …… 为什么是偏偏是这种时候,还当着这个人的面。 -- 第72页 一对恋人,分手多年,还没来得及展示离开你我青春靓丽依旧很好,甚至更好,结果就先证明了我离开你后,甚至吃不饱饭。 …… 好想死。 霍司奕没看出她的尴尬,继续追问:“这个点了,不是应该吃过饭再出来闲逛吗。” 请你把不是应该去掉,还有,谁在闲逛啊。 心中不自觉的腾起一把无名火,不等烧,就已经让人足够怒火中天。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还带些直男属性。 难不成是以往爱情滤镜足够强大? 在霍司奕的眼中温诺柔眉心深锁,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以为是她遇到了什么烦心事,丝毫没有往自己身上想。 她今天有些反常,但总感觉如果现在他约温诺柔做什么,她不会拒绝。 这样一想,霍司奕便也大胆地开口:“你等会儿还有事吗。” 怕会被拒绝似的,没等温诺柔做出反应与回应,他继续说:“中午了,如果没什么事一起吃个饭吧。” 什么? 温诺柔不解的目光打了过去,表情也是一言难尽。 不明白霍司奕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当然也不排除他有趁火打劫的冲动。 又一想,趁火打劫? 打劫什么? 便觉得这个想法可笑。 不过吃饭。 民以食为天,谁会跟东西过不去,本就不是个喜欢欠人情的人,何况他还帮过自己。 虽然也曾对自己不好。 …… 温诺柔选的地点,不远,徒步也就十多分钟。 市中区诸多格调高的餐馆,中午十二点多,每一个都是人声鼎沸。 更有甚者外面已经排起了长队,后面还有一百多位在等待。 没有后悔来吃饭这个决定,却刚坐下,就后悔了跟霍司奕一起来吃饭的这个决定。 选的地方是一家主打中高档的川菜馆,堂食的人很多,服务员端菜上菜,忙得脚不沾地,别的桌都是情侣,一家三口,最不济也是朋友。 总之都是熟悉的人,边吃边漫不经心的聊着天 这么一对比,跟霍司奕一起来这里真是一个十分有毒的决定。 他们也不像是来吃饭的,像是来默哀的。 两个人谁都没说话,都安静的做一枚进食机器人。 耳边是嘈杂的环境,饭吃到嘴里却还是香的。 只是头顶上像是有秤砣,全程都没有将脑袋抬起来过。 直到饭吃到一半,霍司奕突然说:“我还没听你说过你家里的一些事。” 恩?什么? 她的筷子在一碗凉面上停了片刻。 怎么就突然想到了这个话题。 “你父母对你怎么样。” 温诺柔蹙眉,好看的眉眼皱在一起。 怎么会突然想要问这个。 “我只是随便问问。” 那倒确实是很随意。 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是想了想,温诺柔回复他:“还行。” 霍司奕看似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还行是什么意思。 是要深问的,但想到陆远航的话,他又停下。 据说陆远航跟罗孚已经搬进了誉相庭,不出意外近一段时间他们就会有所行动,陆远航最近的动作很大,据说还让国外的朋友帮了些忙,具体的他也并不清楚。 陆远航跟罗孚现在视他如仇人,如果不是还有霍思明跟陆念思的婚约在,两家怕是要闹翻。 现在明面上虽没有闹翻,但已经解除了许多合作,私下里一直有好事的人在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气氛迷之沉重,这时温诺柔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个不停,她拿起来看了一眼,有些怔住,乍一看上去是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她什么也没有说的离开座位,走到僻静处才将电话接了起来。 那边人声音听不出情绪,还是平时的语气,却又像是极力克制着什么似的:“诺诺我看到你的微信消息了。” 终于克制不住,声音沉重地问:“我们九月就要订婚了,结果现在你说分手?你在跟我开玩笑吧。” 原来一直没有回消息,是刚刚才看到发送的内容。 不小心撞到人,温诺柔小声说了句抱歉,接着躲开人群,往更为僻静处夺走了几步,等终于停下来时,她靠在冰冷的墙面上淡漠道:“没有。” 又想起上午时苏岚的那番话,她自嘲地笑了声:“我没有开玩笑,你看我像是会开玩笑的人吗,裴昭,我说真的我们分手吧。” “我们认识两年了,你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 是啊,认识两年了,却是最近才熟悉起来的。 一直不想这么说,但她还是轻道:“裴昭,我们并不熟悉。” “你不了解我,我也并不了解你。” 连起码的了解都没有,哪来的爱情呢。 那边人的声音又沉了几个度:“你是不是后悔答应我的求婚了。” 后悔?后悔了吗。 她几乎是被赶鸭子上架的答应了这场婚姻。 叶书很喜欢裴昭,不仅因为他是好友的孩子,还因为他工作好有钱有权,家里人脉广,更是帝都人能帮衬温嗣,而且说出去好听。 “那你为什么又要答应我的求婚!” “我那时候只是太想有个家了。” -- 第73页 连温诺柔自己都快分不清自己到底哪些是真话,哪些又是假话了。 她实在太怕再受伤了,如果注定再受一次伤,不如当做什么都没有过,让一切都回到起点。 既然是一次可以被预见的伤害,那不要那个家行不行。 - 中场休息,演员都还带着妆,十几个演员共用一个空调房,此时这个唯一的休息室却紧锁着门。 不多时里面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有新人助理要去敲门,却被化妆师拦住,表情晦涩的提醒说:“我劝你别进去,里面那位正发疯呢。” “谁啊。” 化妆师江姐左右看了看小声说:“还能谁,顾希音呗,人不红屁事多,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谁又戳到她的肺管子了,在里面有一段时间了。” 助理似懂非懂,反正休息时间还没有结束,慕瓷还在跟前辈对戏,她并不着急进去。 演员休息室内,顾希音狠狠地盯着狗仔传给她的照片,眼睛要瞪出血来。 右手拇指无意识的放到唇边,牙齿则在使劲啃咬着指甲。 “又是陆念思?” “我的大小姐,她今天有戏,而且你还在陆念思的片场客串,刚刚都才见过的,这就忘了啊。” 不是陆念思?那为什么这么像。 不等她问那边人已经给出了回答。 “你不知道?亏你还想进霍家的门,这都没打听过啊,这人是霍司奕的大学学妹,前女友,处了七年的对象。” 第37章 帮忙,表情 “然后呢。” “你听上去好像并不惊讶。” 顾希音冷笑一声:“事实是我很惊讶。” 那边人啧了声:“那你都不好奇他们是为什么分手的?” 顾希音漫不经心地问:“有意义吗。” 牛逼。 那边人心里赞叹一句接着道:“我劝你最好上心一点, 那位是南中大本硕连读的高材生,还是霍司奕的直属学妹,他们可是在一起七年。” “七年了也就是个替身, 没能胜过原主, 也没进霍家的门。” “呦呦, 你这话说的, 跟你自己一定能进似的。” 她能不能并不要紧,要紧的是要趁机从霍司奕那里得到足够多的好处, 不然都捞不回她找狗仔,传绯闻的本。 而且虽然这么说, 霍家, 她势在必得, 霍司奕也是她势在必得的东西。 十拿九稳的事,但是一个交往七年还跟陆念思那么像的女人, 不能不防。 这样一想, 心中大定,过了会儿她将已经被咬的血迹斑斑的右手拇指拿远一些,眯着眼吩咐道:“盯紧那边, 有什么事及时告诉我, 还有——” 在一起七年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分手了。 长得像又怎么样, 霍家钟以蔷那边那么重视脸面,不可能会接受这么一张脸。 她盯着角落里一个破了个口子的长颈花瓶,细声说:“得空,给她些教训。” “啊哈。”那边人声音吊儿郎当,“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女人哼了声:“笑话,我是霍司奕的正牌女友, 一个已经分了手的前女友现在跑出来做小三,不就是做好了被毒打一顿的准备吗。” “唔啊,好好好,自封的正牌女友顾希音小姐。” 临挂断电话,顾希音又吩咐说:“顺便找几个营销号,把这些照片放出去。听说徐珞帮陆念思撕到了一个代言,她那么有钱应该并不缺出名的机会。” 那边人笑着说:“陆念思跟你做闺蜜可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她想着怎么帮你谋出路,你却天天想着怎么给她招黑,还好我就是喜欢你这股不要脸的恶毒劲儿。” - 身为一个老师,虽然才工作一年多,但规律的生活已经让她养成了良好的作息时间。 比如晚上十点半必定会躺在床上,早上六点醒来就再也睡不着。 而中午一点必定是午休时间。 饭都还没有吃完,池隽便给她发消息,大意是说,邻居装修我跟老岳出去逛街了,晚上回去给你带好吃的,你最好也别回去,在外面逛逛吧。 …… 一直借宿别人家总也不是个事情,温诺柔一直在想要不要干脆租一个短租房,结果今天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暑假还很长,从前的规划都泡了汤。 至于打道回府回泷邺。 想到家里那堆烂摊子,还是算了吧。 正犹豫不决时霍司奕的声音传了过来:“你要去哪,我送你过去。” “不用了。”她本能要拒绝。 也不自觉地解释:“我还要再逛逛。” 身体有些不同寻常的疲乏,算算日子,已经推迟了五天,应该就是这两天了。 应该还是要先去一趟超市。 她有些心不在焉。 “上午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霍司奕这么问。 “是发生了什么才让你那么魂不守舍的吧 。” 她微微蹙眉。 “别这么说。”温诺柔表情变得郑重,抬头瞥了他一眼,又低下,“别说的好像你很了解我似的。” 他有些示弱:“诺诺……” 温诺柔突然站了起来,拿上包:“没什么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这是还在生气。 会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 在温诺柔最痛苦无助的时候他并不在身边,温诺柔手术后数次住进医院,这里面他要负很大的责任。 -- 第74页 她向来是个爱憎分明的人,谁对自己好她就加倍的对对方好,谁对自己不好,她便不再坚持。 霍司奕还坐着,他看着一张凌乱的桌子,曾让自己这么失望的一个人,怎么会消气,怎么可能会原谅。 以为他们的关系会因为这次偶遇缓和一些,他怎么会这么天真。 …… …… 女人的每个月里,总有那么一两天是要忏悔自己整个月的所作所为。 忏悔时发誓不再碰凉的食物,再碰就是傻*,过去这两天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甘心做起了这个傻*。 在原位上坐了片刻,要走时才发现温诺柔还在前台,脸皱成一团,一副为难的样子。 过了会儿有女店员走过来,抱歉的摇了摇头。 她的脑袋有些耷下去,精神奄奄,有些为难且慌张。 这是,发生什么棘手的事了? 不等大脑深思,已经抬脚走了过去。 他走过去时温诺柔正低着头,开始时甚至都没有注意到他走了过来。 “发生什么了?” 店员还未走,闻声温诺柔抬起头,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舔了舔唇又放弃了口中的话。 去楼下的地超,最快来回也要十分钟,正值用餐高峰,餐厅里忙得很,说出来太叫人为难了。 她今天穿的是一条浅色的连衣裙。 如果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世上哪来早知道。 温诺柔又抬起头瞥了他一眼,完全是有话要说的样子。 “怎么了。” 饭馆里有些吵,看她屡次欲言又止霍司奕便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语气也变得有些紧张。 实在没了办法,她颔首,垂着眼睛,神情复杂,“你能去帮我买个东西吗。” 只是买个东西而已,为什么是这副表情,按照以往他对温诺柔的了解,能让她是这幅表情的肯定是大事。 于是想也没想的答应下来,又问:“什么东西。” 温诺柔的脸皮带上些不易察觉的红色,但她一直是低着头的,霍司奕全然没有捕捉到,也没有发现空气中弥漫的尴尬,而是着急地追问。 “就,卫生巾。” “……” …… …… 卫生巾? 卫生巾…… 霍司奕严阵以待,转头看向已经呆了的店员:“你好,请问就近的超市在哪里。” …… 地超里有一整列货架上摆的都是卫生巾,各种花里胡哨的品牌,各种花里胡哨的广告。 长度大小舒适感,对一个男人来说,挑这种东西的复杂与困难程度不亚于去挑葡萄,从大小色泽到各种奇奇怪怪的品名。 霍司奕如临大敌,拿出签署一份千万大单的架势,眉头紧皱,站在货架前犹豫不定,有女生从这边走过,看到他时眼神透着奇怪。 旁边的理货员看不过去,缓缓走了过来,礼貌地问他:“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 这时霍司奕的手刚好放在货架最顶端,听到理货员这么问‘嗯’了一声。 “我已经选好了。” 说着便离开了专区。 幸而中午人并不多,不然依照他的长相,单独一个人来这边买东西,不知要有多少人偷偷议论这件事。 女士洗手间外人很多,他托其中一位女士将东西帮温诺柔捎了进去。 被请求帮忙的女生年纪不大,大约也才刚刚成年,听他道明原委,目光软了下来,一副对爱情充满了幻想的样子。 每个月到这种时候,温诺柔都会将痛经列为生命之无法忍受之痛。 肚子是疼的。 还是非常的疼。 颗粒大的汗珠子从额头上彪出来,人是平时多么彪悍的人,这会儿都弱得像是刚出生的小奶猫。 这时候从洗手间门下面伸进来一只手,还有人跟她说话:“这是刚刚门外有位男士让我交给你的。” 是霍司奕。 她将东西拿了进来,小声道了声谢。 “那是你男朋友吧。”门外的女生激动中带着些兴奋的突然八卦道。 男朋友? “他对你可真好!都能为你去超市买卫生巾。” 从这件事上来说,确实挺好的。 温诺柔干笑两声,模棱两可的‘恩’ 因为疼痛加闷热,衣服几乎湿了个透,还止不住的一个哈欠打的一个,根本停不下来,也根本没空去纠正女孩的话。 泪腺受刺激一直在往外分泌眼泪,眼眶子整个已经红透了。 看上去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这样凄惨的时候一年有十二次,疼进医院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只是医生检查一圈也无能为力。 继发性的痛经除了布洛芬,没什么特效药来降低痛感。 她艰难从厕所里出来,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发丝都被汗水打湿了,黏在额头上。 不仅身体里不舒服,皮肤也粘粘的也不舒服。 不过才几分钟而已,她就变成了这幅模样,脸色蜡黄眼眶通红,虚弱的像是来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尖上。 看她出来,霍司奕赶忙走了过去,语气不容置喙。 “我送你去医院。” “不需要。”她忍着痛,不自觉得咬了咬下唇:“我随便找个酒店歇一歇就好。” -- 第75页 去酒店? 一个人? 霍司奕的眉心不自觉地蹙起,一点商量也没有的将她抱了起来。 温诺柔被他这个举动吓了一跳,但不得不说疼痛确实缓解了不少。 “你干什么!”她反射性地问了这么一句,又发觉自己的声音太高一边推搡一边道:“放我下来!” “身体不舒服就不要强撑!” 男人斥她,温诺柔被吼的愣住,动作慢了很多,眼神也软了下来。 他的眉头紧锁,如临大敌的模样。 不理解啊。 霍司奕,你为什么会是这副表情。 第38章 遇袭,救美 霍司奕从前有这么固执且纠缠吗, 答案理所当然是否定的。 以前的霍司奕潇洒的像是没什么事情值得被放在心上,更不可能会做出现在这样的事。 说了不想再遇见,却一次又一次的‘巧遇’ 说了让他离自己远一点, 结果他还是会主动前来搭话。 说了想去酒店, 结果被他不由分说带来了家里。 自己也是挺可笑的, 两个人是这样的关系, 却还找他帮忙。 好像还是跟以前一样单方面被霍司奕牵着走,这种感觉实在不好。 悦东城距离市中心很近, 仅几分钟的路程。 等反应过来时,车子已经停在楼下。 温诺柔实在不想跟他吵, 也没力气跟他吵了。 但她坐在车上迟迟没有下来, 半弯着腰, 有气无力地提醒说:“霍司奕,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有女朋友还敢带我来?” 听到这话, 他皱起眉心难得记起来解释说:“不是女朋友,也没打算结婚。” 哈? “而且,你需要人照顾。” 她表情复杂:“不需要你的照顾。” 腹部的痛蔓延至全身, 行动力只剩下平时的百分之五, 知道霍司奕不会做什么,但若是霍司奕要做什么, 她是真的没有反抗的能力。 比如霍司奕要让她进去休息,除了打110将他送进去,就只剩下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进去。 …… 屋子里打扫的很干净,摆设还同以前一样,桌上摆着新鲜的花,奇怪的是并未感觉是一直有人在住的样子。 若是说到哪里不同, 沙发上换了沙发套,餐桌上换了桌布。 霍司奕去卧室里打了个电话,过了很久才出来,再出来时他径直去了厨房,四处翻找着红糖。 屋子里空调的温度打在二十八度上,恰好是能让她此时能感受到的最舒适温度。 她望见在厨房忙碌的那个身影,没想到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霍司奕,也会有照顾人的一天。 也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还会来这里。 她有些感慨,甚至不自觉放轻了声音:“你竟然还留着这里,没有卖掉。” 水刚好烧开,闻言,霍司奕倒水的动作顿住。 并不自觉地问:“为什么会觉得我会把它卖掉。” 温诺柔也当真回他:“大概是因为这里面有太多不好的回忆吧。” 又自嘲的笑了声,示意了一眼餐桌的方向:“我记得以前老坐在那儿上等你,不忙的时候你会回来的很早,等你回来就可以吃饭,休息一会儿然后再陪我出去逛逛。” 像所有的爱情一样,开始时总是甜蜜的,后来他变得很忙,这里就只剩下失望了。 霍司奕不置一词,沉默着将热水倒进干净的杯子里,红糖的味道很快飘满屋香,不是隔热层,杯子很烫,递给温诺柔时她一直垂着眼睛。 细弱的风吹了过来,身上的汗已经被吹干,身体干爽不少,但肚子是一直疼的,一个姿势只能维持很短的时间。 她伸出手要接时,突然听霍司奕低沉着声音说:“对不起。” 恩?她的动作轻顿。 为什么突然又要道歉。 却又听他说:“你那时候大概对我很失望吧。” 失望。 失望啊。 何止是失望。 她将杯子接了过来,水很烫,必须小口小口的轻啄着水面。 “过去好久了,记不太清了。” 看他还要再说,又添了一句:“反正我也要结婚了,没必要再揪着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不放。” 不开心的事情。 是啊,怎么可能会开心的起来呢。 无意瞥见霍司奕的表情,还是照旧蹙着眉。 但这是什么表情啊。 怎么你像是要哭出来啊霍司奕。 她抱着杯子,对此可浑身发冷的身体来说,这点温度根本称不上是烫。 红糖水映出她此时的表情,似乎有些苦恼。 最终还是没忍住说:“……知道不是你的错。” “什么?” 温诺柔长吸一声,嘴角不自觉的咧开开,勾起一个自嘲地笑:“怀孕的事,知道不是你的错,我也没想过会是宫外孕,医生说只是个小手术,就也没想过让你跟着失望。” 所以你也不用那么自责,更不必摆出这幅表情。 可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宫外孕的事是谁都无能为力的事情,令他们都难以释怀的是当初手术时以及手术后他的态度。 他为了别的一些事,屡次让温诺柔失望伤心的这个事实。 他多次忽视她的感受的事情。 他,他说……不会结婚。 -- 第76页 “我是第一次恋爱,对爱情这种东西充满了迷茫,只知道一味的付出,对你好,并不在乎你能付出多少。” 可是结果你也看到了。 你伤我太深了。 她伸手头疼似的扶着额 “我只是个‘小市民’不豁达,也不坚强,像我这样‘普通’的人一辈子统共也遇不见几件难忘的事……我不想评论你是个怎样的人,事到如今也不想评论当初的很多事,现在我只希望我们不要再有交集” “我知道,你可以不用再说了。” 霍司奕截住她的话,背对着她,垂在身侧的手攥成拳状。 声音略带压抑。 “我就在书房,有什么事情可以喊我……等你身体什么时候好一些,就送你回去。” 他的话说的很快,像是在逃避什么一样。 “以后如果遇到什么困难,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温诺柔眉心皱起,“我不会……” “我知道你很坚强,什么事情都能处理。”他的语气急了些,说到后面声音又软了下来,带着些祈求的味道:“但就这一次,最后一次,听我的话好吗。” 手指微微蜷起,模棱两可的点了点头,可不能理解啊,霍司奕。 为什么你是这种声音,你又为什么是那样的表情。 就好像你被我的话中伤似的。 到底是为什么啊。 书房的门被关上,抬起头,里面摆满了关于温诺柔的一切。 桌上摆着的是他跟温诺柔的合照。 转椅上的坐垫是在一起的第二年他被腰痛烦扰时,温诺柔亲手缝制的,她跑了好几家中医院,不厌其烦的询问问里面的医师。 屋子里的东西,大到书架,小至平安符,都是由温诺柔亲手置办。 那时她一边笑着一边将东西交给自己,并问他一句是不是太过小家子气。 他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记不清楚了啊。 为什么他记不清楚了,他被教育如何成为一名优秀的商人,三百六十五天没有一天能得到充分的休息,儿女情长对他而言一直都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虽不记得当初说过什么,但他却一定知道,那时候温诺柔对自己说这番话的时候,他的脑子里想的一定是如何做出一份完美的企划案,他的脑子里想到的一定就是工作。 温诺柔对痛经的处理办法习惯成那样,甚至随身带着止疼的布洛芬,她为什么会这么习惯,其实也不必深想。 宫外孕啊。 后来她屡次被送进医院,每一次不是直接也算间接,每一次都有他的手笔在里面。 她一次又一次的被自己所伤。 手掌无意识的攥成拳,狠狠地砸向桌面。 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当时为什么会那么做。 …… …… 睡了一觉,再醒来痛意减少了很多。 但天也黑了下来,太阳已经很低,橙红色的黄昏下好些人已经吃完晚餐,外出散步。 已经晚上七点四十分,天却还是亮的。 霍司奕刚好从房间里出来,看到她醒来怔了一下,但反应很快的蹙起了眉问:“身体好点了吗。” 药效充分发挥,过去了最疼的那一阵已经好了很多。 她点了点头,又开口:“谢谢。” “我订了外卖,要吃饭,还是要回去。” 温诺柔已经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听到这话动作顿了一下。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打车走就可以。” 这就是要走的意思。 霍司奕表现的像是没听到这话似的:“那你准备准备,我先去取车。” 什么? 但他表现得不容反驳,温诺柔只好跟上。 能明显感受到晚间的气氛。 电梯在楼层间多番停顿,很久才来到, 上面已经搭载了人,是一对可爱的小姑娘,怀里抱着一个篮球,朗声说着等会儿要去哪里玩。 温诺柔待在电梯的角落里,霍司奕就站在她旁边,两个小姑娘打打闹闹有说有笑,不慎撞到她,温诺柔被撞的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幸而霍司奕及时将她扶稳。 两个小姑娘发觉闯了祸,本神采奕奕的脸上挂着一个低落,脑袋耷拉着十分小心道:“对不起。” “没关系。” 到地下三层时电梯里就已经只剩下他们两个。 不是下班的时间点,地下车库里没什么人,角落里的监控坏了有一段时间,一直没有人来修。 霍司奕不常来这里,并不知道这件事。 灯并没有很亮,E停车场里的人大多非富即贵,如霍司奕一样有多处房产的人也并不是没有,不常有人在,也就没有人注意到这些故障。 霍司奕走在前面,温诺柔温吞的跟在后面。 她走不快,走路带来的震感,导致肚子传来熟悉的疼痛。 她蹙着眉亦步亦趋的跟在霍司奕的后面,远远地走路声传来哒哒的回音。 在安静的地方尤为明显。 霍司奕一味只看前方,温诺柔走几步停一下,谁都没有注意到停车场里的异样。 直到快跟不上了,她不得不出声提醒说:“霍司奕你走的慢点,我跟不上了。” 声控灯因为这个说话声亮了起来,缓解了一些环境里的漆黑,但角落里的一辆大众车突然亮起了远光灯,灯光刺眼,隔得很远都能窥见光亮。 -- 第77页 霍司奕终于发觉温诺柔的落后,他回头时正看到这一幕。 原本龟速前进的大众车突然加速,发动机发出嗡嗡声,即便看到过道上有人司机也丝毫没有减速。 他看到这一幕,身体先一步做出了反应,朝后跑了几步,迅速拉着温诺柔躲到一旁的停车位上。 大众车直冲而去,丝毫没有减速。 看到车子彻底消失在视野里,霍司奕才心有余悸似的将温诺柔上下打量,甚至控制不好自己的声音紧张地问:“你没事吧,啊?” 你为什么又会慌张成这样。 温诺柔摇了摇头,满脸茫然。 这时空车的车窗玻璃里突然倒映出一个残影,在温诺柔尚未看清时,霍司奕突然抱着她转了个弯。 她被霍司奕压在身下,下一秒听他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搞得有些愣住,甚至忘记了反应。 本除他们以外空无一人的停车场里突然出现了第三个人,手里拿着一根铁棍,直直的一棍子落下来落到霍司奕身上。 他将自己完全护住,丝毫不给对方伤害自己的机会。 对方见打错了人,慌张弃掉铁棍匆匆的逃走。 温诺柔抬头,就看到一道鲜血顺着霍司奕的额头落了下来。 “霍……司奕?” 她的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有发觉到的颤抖。 可是叫这个名字的人在确认她没有事后,视线软着声音沙哑地说:“还好,你没事。” 说完便软软的跌倒在地,脸色苍白,再也没有回答温诺柔的提问。 为什么。 温诺柔也跟着跪在地上,慌张要求将他扶起,可手刚刚碰到他的脑袋,指尖就传来粘稠的感觉。 她的声音不自觉带上哭腔:“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第39章 遗忘,准备【捉虫】…… “病人家属来了吗, 快来签字手术!” “胡医生,病人情况很危险,需要马上联系他的父母。” “医生?医生!我儿子——” 急救处兵荒马乱, 耳畔充斥着各种声音, 有人在哭号, 有人在焦急的踱步。 霍司奕在做检查, 温诺柔等在外面。 相比较别人的慌张,她实在镇定的不像话。 里面医生正拿着一张片子来回看, 半晌皱着的眉头才松开。 也终于松了口气:“问题不大,幸好伤口不深, 但哥你这是脑震荡, 不是我说你, 脑子是多么脆弱的东西……” 刚要开始数落,目光先碰到了霍司奕此时的表情。 他咳了声, 话锋一转才接着说:“……毕竟受伤在脑袋上, 怕出问题,还是办个住院观察一晚吧,回头我跟妈说一声。” 刚刚缝针时都那样了霍司奕眉毛连皱都没皱, 这会儿却突然蹙起了眉。 “很严重?” 霍司博眉宇间暗含一丝凝重。 “以防万一, 哥你也不想让外面那位担心吧。” 霍司博今天恰好当值,接到电话时他还懵了一阵。 再三确认才终于肯定是霍司奕打来的电话。 不怪他大惊小怪, 实在是霍司奕从小打到主动求助的时候少得可怜,甚至可以说是几乎没有。 他毋庸置疑的很聪明,却太要强,什么都要做到最好,事事要求完美,拿着机器的标准来难为普通人, 太没有人情味。 好不容易他有一点人情味吧,却只持续了几年的光景。 恰好是他跟温诺柔在一起的那几年。 可好景不长,几年后他们分手,霍司奕的苛刻变本加厉,成功从工作狂,升级成为工作机器人。 从小仰头看着这个哥哥长大,身为弟弟骄傲肯定是有的,但是与之相来的压力也绝不会少到哪里去。 小的时候并不理解他,甚至发誓自己绝不要变成这样,考学时不顾家人的反对,毅然决然的走了医学这条路,后来再回头看曾经经历的一切,忽然就明白了表哥们曾说过的一句话。 ‘有霍司奕那么一个哥哥在,真是一件幸运且不幸的事情。’ 幸运的是他们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活,不幸的是要活在这样全能兄长的阴影之下。 以防万一,霍司博还是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温诺柔不是说她要结婚了,那都这么晚了,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霍司奕头也没抬。 脑震荡带来的后果,他现在脑子有些发涨还伴随有一些耳鸣的症状,大脑是几乎无法思考的。 尤其麻醉褪下去一些,痛感也随之冲了上来。 每说一句话,伴随着声音的震颤,整个大脑都在闷疼。 “发生了一些事。” 一些事?什么事啊大哥。 什么事能让一对已经分手的人这个点还在一起。 霍司博显然无法理解。 但想到温诺柔刚来时的样子,霍司博微微蹙眉,不解的目光打在霍司奕的身上。 这俩人到底什么情况啊。 不是都分手了吗,怎么感觉气氛这么奇怪,而且霍司奕被人敲闷棍? 放眼帝都谁敢啊,可偏偏这件事就发生了。 这概率,不亚于火星撞地球了吧。 明知里面有蹊跷,但就是问不出口。 末了他干脆的收了东西道:“那我去办理住院,顺便跟她说一声,让她先回去?” -- 第78页 又看了眼手表说:“不然都这么晚了,不好打车了。” 何况折腾了一晚上,大家都累了,他今晚值夜班顺便看着老哥,一个女人留在医院里,并没有什么意义啊。 却没成想霍司奕抬头瞥了他一眼,淡声道:“你不用管等会儿我去跟她说。” 啊? 这,你们俩到底什么情况。 一个‘身受重伤’ 一个‘默默守护’ 不是都分手了还都准备结婚吗,搞毛啊。 本来打算在医院值班室里凑合一宿,没想到最后却要在病房里做一晚上陪护。 听霍司奕这么说他也没有上前去自讨没趣,而是无奈的耸了耸肩,抬脚离开了诊疗室。 知道三年前霍司奕会变成那样,一定跟这个‘温诺柔’有关系,却没想到三年后,这个叫温诺柔的还能如此牵动那个‘机器人’至这样。 如果是深爱的,那当初为什么要那样分手。 如果确如外人所述不过是个替身,又为什么如今又是这副态度。 猜不透啊猜不透。 …… 急救中心里充斥着各种脚步声,有的步伐凌乱,有的充满规律。 甚至只听声音就可以判断一个人着急与否。 霍司奕进去有一段时间,她的手上还残留着血腥味,不过更多的血迹已经在刚刚被她冲洗干净。 温诺柔的脑子里像是一团浆糊杂糅着许多东西,大脑用力过度,甚至发出抗拒般的嗡鸣声,她突然想到了许多东西,最后都化成了霍司奕倒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幕。 眼睛一直睁着眨也不眨,睁得干涩发出痛感她才后知后觉的抬起手被敷在眼睛上,强迫它休息片刻。 不知过了多久,面前的光被人挡住,而挡住的人停在自己面前,温诺柔移开手背,看到的是脑袋上被缠了一圈纱布的霍司奕。 她微愣,最后蹙着眉要站起来,试了几次都没站稳跌了回去。 她的腿到现在都是软的,浅色的连衣裙上还带着些血污,是带霍司奕来这里时染到她衣服上的。 “医生怎么说。”这是温诺柔说的第一句话。 心里闪过一丝异样:“没什么事,不过要留下来观察一晚。” 温诺柔满脸疲惫再度尝试站起来:“我去缴费。” 她终于能够站起来,脚步虚浮,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还没抬脚就听面前的人说:“你回去吧,已经很晚了。” 脚步顿了一下,但她头也没抬地说:“恩,我知道。” 是很敷衍的语气。 光用听的就知道她不会照做。 看着她这副样子,最终还是没忍住:“昏过去的时候,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如果我就那么死掉了,你会不会原谅我。” 温诺柔眼睑微跳,眉心不自觉地蹙起,她抬起头看了过去,碰到霍司奕垂着的眼睛,低声道:“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我没有开玩笑。”霍司奕裂开嘴角,脸上挂着一个自嘲:“我记得我们还没有在一起的时候,有一次你忘记带宿舍钥匙,被关在门外,也恰好是那一天,你们的隔壁寝室违规使用大功率用电器引起失火。” “我记得你当时问我,如果你死了,等我过七十岁生日的时候,还会不会想起你。” “当时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朦朦胧胧间想到了这件事,我就在想,如果我就那么死掉了该有多好,起码在你的记忆里,我……” “我说了,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她的声音不自觉高了些,引来一圈人的视线,发觉自己的声音太高,她拿手敷在自己的额头上,一脸烦躁的样子,声音却带着细弱的颤。 “算我求你,能不能别这么说。” 霍司奕突然伸手,逼她与自己直视,人也略显疯狂。 “你是在乎我的,温诺柔,你——” 那么多不同寻常的表情,那么多猜不透的心思,此时终于豁然开朗。 “别说了。”她突然甩开霍司奕的手,脸上带着一个凄惨的笑,看上去哀默大于心死。 “不管你现在怎么说,怎么想,无论曾发生过什么,未来会有什么变故,我们都不可能了霍司奕,所以后面的话别说了。” “七年,不是七个月,更不是七天,我们在一起七年,你告诉我我们不会结婚,你一次又一次……算了,还说这些做什么。” 她不是一个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勇敢人,她胆子其实很小,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所以只想躲开一切可能会让自己受伤的因素,躲得越远越好。 “我不可能放下一切,对自己说,没关系我很强大,我很坚强,我什么都可以,也什么都做不到,我不是那样的人,你把我想得太坚强了。” “既然知道一开始就会输,那我就不会再去赌。” 一场注定了的悲剧,让她怎么去相信。 回不去了吗,原来是回不去了啊。 霍司奕愣愣的看着自己被推开的胳膊。 他只是不懂,什么都不懂。 他最好的科目是数学,取得成就无数,十三岁便知道自己身上的重担,没有一刻能像普通的孩子那样待在母亲怀里撒娇。 他是家中老大,理所当然被寄予厚望,也尽力想要完成父母的期待。 人生中第一个变故是陆念思,他太习惯被人追捧,被人瞩目,第一次被人忽视也因此心里产生一些异样。 -- 第79页 可那真的是爱情吗。 他从小就知道陆念思会是自己的妻子,那或许只是出于责任而已。 三年前罗孚夫妻并不在,霍思明也在国外,没人能顾得上她。 他只是把她当做妹妹在照顾而已。 那温诺柔呢。 自重逢后,他几乎每晚都要问自己这么一个问题。 那温诺柔呢。 她笑时会不自觉的跟着高兴。 她难过时,便极力想要满足她的期望。 她不在时,会觉得家里空荡。 被她拒绝心里难受的像是有人在捅刀。 这种感情应该被称之为什么。 霍司奕第一次思考男女之间的感情,也因此陷入了歧路。 温诺柔去办理住院手续,霍司奕被留在原地。 被她一次又一次拒绝时心里只觉得异样,这是第一次,脑袋与心里同时涌现一股细密的闷疼。 让他喘不上起来。 她会与人恋爱,与别人陷入爱河,与别人走入婚姻的殿堂,与别人结婚生子。 那都是别人的事情了,跟他没什么关系了。 可,怎么能这样,怎么可以这样。 他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没有站稳跌倒在地上。 眼前阵阵发黑,耳朵里掺杂着各种声音。 这是他第一次清楚的认识到,他们之间再无可能了啊。 路过的护士发现了霍司奕的一样,上前一步关心问:“先生,你没事吧?” 她轻碰了下霍司奕的胳膊,下一秒看他直直的栽在地上,动也不动。 …… “脑子里有血块,情况不大好,不过医院里最好的医生主刀,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爸妈你们在这里也是干着急,还是先回家吧。” 匆匆赶来的钟以蔷急的快要哭出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他好好地,怎么就——” 话说到一半,目光看到了手术室外一排座椅上坐着的脸色苍白的女人。 她,她怎么会在这里。 霍承広与钟以蔷对视一眼,声音也跟着戛然而止。 手术室外再无人讲话,三个小时后手术中的灯终于熄灭。 钟以蔷迫不及待的站了起来,年近五十岁的医生一脸严肃的走了出来,言简意赅:“病人受了刺激,之前又伤到了脑子,虽然手术很成功但你们得做好准备,这种情况,极大概率会引起逆行性记忆缺失。” “有的人会以为自己只有七岁,有的人没有事,有的人是忘掉某个什么人,有的人则是忘掉某一段的事,等等,这些都有可能,家属还是先做好心理准备吧。” 第40章 唯一,失忆【捉虫】…… “总之, 家属要有一个心理准备。” 医生说完,下一秒钟以蔷的表情跟天塌了似的:“你是说他可能会……失忆?” 旁边的霍司博提醒她:“妈,你冷静一下。” 钟以蔷激动地质问:“你要我怎么冷静, 你哥他怎么会被人打, 又怎么会受刺激!他会失忆失忆啊。” 这时一直待在旁边默不作声的温诺柔抬起一张煞白的脸。 “是我。” 三道视线直直的打了过来, 她毫无畏惧的看着钟以蔷, 又缓缓移开目光,声音带着颤音:“是为了保护我受的伤, 也是我跟他说了些什么,才会, 让他受刺激。” - 医院里的夜晚安静的恐怖, 病房区外只有值班室的灯还亮着。 池隽打来很多电话, 她一个都没有接起来。 微信已经彻底离线十二个小时,再打开时手机彻底死机白屏, 过了有一会儿才缓过来。 有超过五十条是新的好友添加提醒。 看着熟悉的人名她才后知后觉将裴昭删除的事情。 池隽那边有九十九条未读消息。 从下午四点开始, 一直到现在十二点,从未断过。 主旨内容外无一例外都是你在哪里,在做什么, 为什么这么晚还不回来。 她扫了一眼内容, 手指在键盘上停留了很长时间,最后还是选择移开。 不知道该回复些什么的好, 而且现在这种时候,她的脑子也并不想要动。 病房外的走廊内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过了会儿,房门被人小心推开,霍司博探进来半个脑袋, 看到她还醒着不自觉地问:“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有睡。” 病房里的时钟还在缓慢且平稳的走, 时针已经指在了一上。 霍司博将手里的热咖啡递了过去,温诺柔先是扫了他一眼,目光才放到了那杯咖啡上。 最后她抬手要接,指尖不小心碰到了霍司博的手指。 她的手很凉。 也白的吓人。 不应该啊。 病房里的空调最多只会开到二十八度,既然如此她的手怎么会冷成这样。 这样想着,还是走到床头前找到空调的遥控器,将温度打高一些。 她的脸色只比病床上的霍司奕好一些,明明是跟陆念思相同的眸子里,却一双布满温柔,一双写着冷清。 双手抱着温热的咖啡,却丝毫没有品一口的样子,更像是在用它来取暖。 空气中没有一丝震颤,突然又变得安静了起来。 霍司博实在不是个能应付这样气氛的人,心里像是有只猫爪在挠,很久后才缓缓地说:“我哥这里有我,你还是快去休息吧,脸色都白成这样了,别到时候他醒了,你又倒了。” -- 第80页 她垂着眼睛‘恩’了声,却还是坐在原处动也没动。 从小到大沉迷学习无法自拔,很少跟女生讲话,因为醉心学术也没有时间来恋爱,造成他现在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讲话。 心里急的抓耳挠腮,急欲找个话题打破僵局,最后才选了个看上去就不怎么样的问题。 “方便说说你跟我哥的事吗。” 经由别人的叙述,霍司博从外人那里知道的温诺柔并不是个好相处的人,所以一开始问出这个问题,就没想过她会回答。 温诺柔抬头瞥了他一眼。 屋里只开着一盏微弱的小夜灯,却足够他看清温诺柔抬手将杯子放到嘴边,轻轻的抿了一口,才垂着眼睛,一眼窥破他的心事。 “你其实只是想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分手吧。” 这部分确实是霍司博最想知道的内容。 却没想到温诺柔当真给他解惑:“说不上来。” 理由太多了,都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好了。 哈? “那你就从没想过跟我哥复合?” 温诺柔笑了声:“如果你交往七年的女朋友明确告诉你不会跟你结婚,相信我,你就不会问出这样天真的问题了。” 他微怔,在心里将这番话琢磨几遍,接着眼睛里染上一丝震惊,反复确认:“怎么个意思,你说的是我哥?我哥他跟你说不会结婚?” 又伸出手指了指病床上的人。 “他?你确定” 温诺柔终于发觉这个人脑回路有些问题,便也回他:“你还有第二个叫霍司奕的哥哥?” 当然没有。 这么想着霍司博突然卧槽一声,仿佛触及到了事情的真相:“如果有人这么对我,现在又手无缚鸡之力的躺在我的面前,我就去把他的氧气管拔了。” 又满脸疑惑,大胆猜测:“你留下该不会就是要半夜拔他氧气管吧。” “……” 温诺柔满脸一言难尽。 你是不是电视剧脑残片看太多了你。 她的语气尽量委婉:“虽然我知道你是个医生,但我还是觉得你应该去看看医生。” …… …… 又待了半个小时霍司博才离开病房。 临走时还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生怕想象变成现实,温诺柔趁着夜黑人静送他那可怜哥哥归西。 温诺柔就没见过这么脱线又‘有趣’的人。 耳畔聒噪的生源点离开,病房里终于重新安静了下来。 世界上每天都会发生那么多的事情,怎么可能事事都有原因。 她瞥了眼病床上的霍司奕,从没见过他虚弱至如此地步的时候。 在她的记忆里,霍司奕总是冷静的,冷静清醒与理智,仿佛世界上根本没什么事情能让他分神似的。 所以也就没有见过他是那样的。 温诺柔抬手看了眼自己的食指,指甲已经断掉,是在跟霍司奕纠缠时断掉的。 【温诺柔,你是在乎我的。】 想到这句话,眉心不自觉地蹙的很深。 在乎? 他从哪里看出来的这些,又从哪里的出来的结论。 鼻息间是医院里特有的味道,白色的墙面,与纯白色的床单被罩。 地板瓷砖是奶白色的方块,统一的色调。 能让人清楚地意识到这里是医院。 那她又为什么要在这里。 是因为霍司奕救了自己。 还是说那里躺着的,差一点就是自己。 - “卧槽,所以你昨晚一晚上都没有回来。” 清晨七点多,一日之晨,温诺柔出来买早饭,也趁机回复池隽的信息。 却没想到消息前脚发出去,后脚,池隽的电话就拨了过来。 “你一个人行不行,需不需要我过去一趟。” “没事。”温诺柔一边打饭一边说:“我可以应付得来。” “那你那位救命恩人的亲属不会也在吧,他们没有讹你吧。” 温诺柔哭笑不得:“你把人想成什么了。” 她不敢告诉池隽是谁救了自己,只敢说要回时遇到小偷差点出事被路过的好心人救了下来。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等人醒了吧。” 恰巧这时听筒里传来关门声,接着岳崇文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温诺柔听了个模糊,大概是他问池隽在跟谁通电话。 “那我挂了。” 池隽‘恩’了一声,却又突然说:“哎,先别挂老岳好像有事要跟你说。” 岳崇文? 这厮有什么好说的。 温诺柔不解,但还是保持通话状态,医院餐厅里人比较多,有昨晚值班的医生护士,也有病人或是病人家属。 当然也就在周边上班的人,为了节省时间来凑合一顿。 餐厅很大,人说不上多,正好轮到她。 只听着一阵嘈杂声过后,听筒换了人来接听。 那人语气有些严肃,不似平时的吊儿郎当上来就问:“你跟裴昭说过你暂时住在誉相庭?” 温诺柔一愣,听他继续说:“裴照现在就在这边,好像是已经等了一夜,刚刚我下楼买饭碰到他……你干了什么事儿啊,他一直在找你,说是有话要跟你说知道吗。” 他当然是有话要说的。 被人这么耍,都要结婚了突然被甩,正常人都要有话说。 -- 第81页 温诺柔有些分神,打饭的阿姨喊了她几声都没能听到。 她离开摊位,尽量平静地说:“等会儿如果你再见到他,就让他别等了,回去吧。” 岳崇文心中一急,嘴里的话没兜住漏了出来:“怎么你这是几个意思啊,他说你要分手这事是真的?” 不等温诺柔回答他的花,那边突然传来一声惊呼,紧接着传来池隽地声音:“你刚刚说什么?谁分手?” 在她问之前,温诺柔先一步说:“以后我会跟你解释的。” 接着便不等询问挂断了电话。 知道自己这事处理的不好,也知道自己做得过分,突然说分手,还没有任何解释。 不知道该怎么说啊。 这本身并不是一件好听到闹的人尽皆知的事情。 哪怕裴昭真的不在乎,可人心善变,谁也说不准以后到底是怎么样的。 她赌不起。 慢吞吞的回到病房区。 钟以蔷跟霍承広都在,包括霍司博跟另一个生面孔。 外面很多人,温诺柔认识的,不认识的。 她站在门前伸手将东西递给霍司博。 “他醒了?” 霍司博表情复杂的点了点头,温诺柔嗯了一声,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我就不进去了。” 霍司博没有伸手去接,而是目光复杂的说:“你还是进去看看吧,出了些小状况。” “什么状况?” “你进去就知道了。” 恩?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一个人告诉她实况,也没人要阻止她。 温诺柔带着奇怪推开病房的门。 窗帘大开,早晨的阳光直直的打入卧室里,一路照过门框,又到了床头柜上的花瓶上。 霍司奕就坐在床上,虽然脑袋被包的跟枚印度阿三,但仍旧可见帅气的外表,微蹙着的眉,充满疑惑的眼睛,直直的盯着一个方向。 门前传来声响,他看了过去,刚刚好看到一身简装的温诺柔,看到她,脸上终于浮现一个笑。 声音像是在黑夜里旅行许久,终于找到方向一样,瞬间安定了下来,也跟着松了口气:“诺诺,你终于来了。” 她的脚步微顿。 终于? 霍司奕没有发现她的异样继续说:“外面那些人一直说是我的家人,他们是骗我的吧。” 温诺柔动作彻底僵住,眼睛微微瞪大。 …… “认知障碍。”老医生推了推脸上的眼镜框,“你们应该都有心理准备了吧” 有锤子! 霍司博心里直骂娘。 这特么的还真会障碍。 爹妈弟弟一个都不记得了,偏就记得自己的前女友。 合着在霍司奕心里他们全家人都还没有一个温诺柔重要??? 第41章 逼迫,不帮【捉虫】…… “所以, 康复的概率是?” “百分之四十。”医生据实以答,看霍司博还有开口的想法,继续说:“最多给你提到百分之六十, 不能再多了。” …… 菜市场讲价? 医生推了推脸上的眼镜:“治疗方法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 但我的建议是近期直到伤好之前, 最好不要再让他受刺激, 顺着他的心意来,让他目前熟悉的人来照顾他。” 熟悉的人, 还得顺着他的心意? 霍司奕除了一个温诺柔谁都不记得了不说,还只愿意跟她说话, 只肯亲近她, 面对这些家人跟面对阶级敌人似的浑身防备, 这怎么顺。 这话到底是跟谁说的。 满屋子的人面面相觑,互相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 表情别提多难看了。 温诺柔全程都待在屋子里的一个小角落里,听医生这番话时眼睛都没有眨,只是一直垂着视线, 什么表情也没有, 也什么话都没有说。 沉默,只有很长时间的沉默。 出了医生办公室, 钟以蔷几次三番想要跟她说话,却都被自己压了下去,最终她面色凝重径直走去了病房。 霍司博留在外面,趁她走出办公室时将她拦住。 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现在我们可能得谈谈了。” …… …… 帝都市内的三甲医院病房区旁边有一个不大的空地,摆放着许多健身器械,供病人休息遛弯。 旁边种着很多茂密的大树, 其中最大的一棵是杨树,阳光从叶隙间泄下来,树荫垂在地上遮住过于炽热的骄阳。 霍司博多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有忍住说:“我们想请你帮一个忙。” 我们…… 温诺柔眼睑微颤,想也不想:“不帮。” 没想到她这么干脆的拒绝,霍司博心中一沉,却还是挣扎道:“你都没听是什么。” 温诺柔撇头看向别的地方:“没必要,毕竟我知道你会说什么。” 霍司博满脸凝重的蹙起眉:“你身份尴尬如果可以我们也不想,但你是他唯一记得的人了。” 唯一啊,说出去可真好听。 唯一。 “我是他唯一记得的人了,所以呢,你们要仗势欺人,试图道德绑架我,让我以德报怨?” “什么仗势欺人,我只是在跟你商量。”做什么语气这么冲,这么激动。 “商量?”温诺柔冷笑,这是商量的语气吗。 他不解:“你笑什么。” -- 第82页 “你来找我‘商量’这件事,你爸妈知道吗。” 事实上,就是在钟以蔷跟霍承広默认之后他才决定单独跟温诺柔谈一谈。 “知道。” 温诺柔对这个结果没有感到丝毫的意外。 “知道,知道却还让你来找我,让我待在霍司奕身边?” 霍司博没答话,她笑了声:“真不愧是你父母可以做出来的事。” 什么意思?怎么突然说这种话。 但温诺柔又突然问:“你之前不是想知道我跟霍司奕为什么会分手吗。” 霍司博微怔,怎么这时候会说到这件事。 温诺柔却转头,看向公园里玩乐的人们淡声道:“我本硕连读南中大,还是那一届的优秀毕业生代表,前途无可限量,却在毕业时被你爸略施手段,放眼帝都没有一家公司敢收我的简历。” “我跟霍司奕纠缠了七年,他却告诉我不能跟我结婚,甚至当我躺在手术台上生死未卜,他却因为那个叫陆念思的电话,匆匆离开了医院。” “事到如今我已经不想知道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隐情。那时候我刚刚做完宫外孕的堕胎手术,医生再三叮咛要放平心态,可你妈来找我说我跟那个叫陆念思的人长得太像,他们不可能接受我,你们霍家不可能接受我,让我悄无声息地走。” 霍司博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一样,一时竟没能反应过来。 什么? 等等,什么叫略施手段。 什么又叫宫外孕。 什么又是让她走…… 这些都是他父母做的? 温诺柔的语言锐利,话说的很稳,连续打出来,让人心里一阵接着一阵的轻颤。 一点思考的机会也不给别人。 霍司博甚至都不敢相信这是真实发生的事,可事到如今温诺柔又为什么还要撒谎,没理由撒谎啊。 “这些都是我们分手的理由。” “你说凭什么呢,我凭什么要帮你们,就凭他霍司奕救过我一次?可我并不是帝都人,那辆车甚至说那个人就是冲着我来的,人不会毫无根据的做某件事,稍微动点脑子就知道,如果不是霍司奕我根本不可能会遇见这些事!” 霍司博惊讶的望着她,没想到她竟然已经看的这么透彻。 “你们霍家人做了这么多事,怎么可能,凭什么,理直气壮的让我放下芥蒂,伸手帮忙。” 她变得有些激动:“你看他,发生了那么多事,说一个失忆,只记得我,我就非得感动的一塌糊涂,我就必须要全部都放下?为什么,凭什么!” 说放下了,因为不这么说,怕别人会担心。 不这么说,怕叶书发现端倪。 不这么说会有许多麻烦。 他们待在僻静的地方,只是普通的‘聊天’而已,甚至没有人往这边多看一眼,霍司博垂下眼睛表情有些抱歉:“我不知道……” “是啊,你不知道。”温诺柔没有感到丝毫的意外,“这也不是什么好听的事情,怎么可能会闹的人尽皆知。” “你们霍家人给过我那么多侮辱,事到如今我不可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就点头说‘恩,好的,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让他只记得我’” 何况这一整件事情里最讽刺的是:“我不会帮忙,何况他霍司奕,也并非离开我就活不下去。” 温诺柔说完这番话,突然觉得浑身一阵轻松。 她要留在医院里,是因为,无论原因是什么,霍司奕救了她都是不争的事实。 她之所以留下,是她自认霍司奕的晕倒有她百分之三十的责任。 可她不要帮忙,有理有据。 被人羞辱,被人贬低,被人看轻。 这些事怎么可能当做没有发生过,该是多么大度的人才会以德报怨。 霍司博将她审视了一阵,最后平静的移开目光,跟着转身,抬脚时才传来他毫无感情可言的声音:“是我们天真了。你走吧,但也请你以后不要出现再霍司奕面前。” 他们有什么可委屈的呢。 温诺柔冷笑一声,他们有什么资格委屈。 她看了眼病房楼的方向,最后还是毅然决然的走向医院的大门。 那些回忆实在太痛苦了,不是没想过放下,可惜就可惜在这世界上的一些事,并不是说想遗忘,就能忘记。 谁都知道很痛苦,可却必须记着这些事情,往前看,一边痛苦一边挣扎。 可明明已经拒绝了别人,离开医院时温诺柔却像有心事似的,脚步很慢,魂不守舍的模样。 从病房区出来时迎面碰到了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小姑娘,她的身边没有家人,只有一个护工打扮的人。 从她身边走过时,还能听到小姑娘面对陌生的环境满脸无助,唯唯诺诺的问身边的护工:“我爸妈什么时候过来” …… 无助吗,无助啊。 但是她无助的时候,身边有谁在。 手机响了起来,想了好一阵才注意到,来来往往的人里好多都在看她,温诺柔低头将电话接了起来,那边人声音焦急地说:“你还是快回来吧,回来跟裴昭好好谈谈,他一直在门口等你,诺诺,我看他很喜欢你啊。” - “让你把人带过来,人呢,你怎么自己回来了。” 刚一回到病房钟以蔷就凑了过来,她抓着霍司博的衣服看了眼他空空如也的背后,着急地问。 -- 第83页 “她不来我能怎么办。”霍司奕满脸烦躁,心里一阵无名火跟着烧了上来:“妈,你怎么不告诉我你跟我爸曾经逼走温诺柔的事,那人家现在记仇,不愿意我也没办法。” “怎么能这样,这都多久前的事情了。”听霍司博这么说,钟以蔷脸色白了几分,慌张到六神无主:“而且现在你哥只认她,都什么时候了她还计较这些小事。” 霍司博微怔,小事?其实不算小了。 “她到底想要怎么办,要我去求她?你哥连希音都不认得了!” “妈。”过了会儿霍司博才欲言又止,“你对温诺柔一直都是这种态度?” 明明是求人办事,却是一种理所当然的态度?那也难怪别人是那种态度。 钟以蔷整个人失魂落魄的。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霍承広突然说:“别着急,等会儿我去跟陆远航说一声吧。” 陆远航?陆伯父?霍司博不解,这跟陆远航有什么关系。 却没想到钟以蔷突然又振作了起来,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对对,还有陆远航,他的话温诺柔肯定会听。” 但是霍承広没有钟以蔷的开朗,去找陆远航这只是下下策。 而且,他也不一定会帮忙。 正想着霍司博推开病房的门走了进去,病房内干干净净,连个人影都没有。 - 天是阴的。 明明刚刚还晴空万丈,却转眼乌云密布。 很奇怪。 帝都明明已经出了雨季。 风清爽了许多,夹杂着雨水的味道,头顶的阴云很散,谁也说不准一会儿后会不会下雨。 太阳躲在了乌云后,阳光灼烧皮肤的感觉也弱了很多。 誉相庭外几乎是刚进门就发现靠在车上的一个男人。 满脸愁容倦色,平添一丝阴郁,一看到她男人立刻迈着急促的步子走了过来。 走到她身边,猛然伸出手扣住温诺柔的胳膊。 “我绝不允许分手!” “裴昭。”胳膊上的手抓得越来越用来,到最后她不得不出声提醒:“裴昭,你抓疼我了。” 裴昭不仅没有松开手反而抓得更紧了,手上微微用力,似是要将温诺柔拉到身边。 她挣扎的幅度大了些,下一秒,身后传来一阵力道,裴昭甚至都没反应过来,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人,将她拽了过去。 毫无防备的跌入一个怀中。 “诺诺你没事吧。” 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要抬头时脑袋又被人整个按在怀中。 她皱起眉,力道大了些才终于能将他推开一些。 看清他的眉眼,语气布满疑惑,“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不应该是在医院吗!” 第42章 幼稚,偏爱【捉虫】…… 霍司奕穿着平时的衣服, 不然早就该被好心人发现扭送医院。 但他的脑袋还整个被包住,甚至隐隐还能嗅到血腥与药品特有的味道。 温诺柔将他推开一些:“你怎么从医院里跑出来的。” 听她这么问霍司奕目光躲闪,支支吾吾:“就, 那么出来的。” 这跟什么都没说有什么两样, 到底怎么出来的。 她有些烦躁:“回去。” 霍司奕却一脸天真:“你会跟我一起吗?” “……” 他们之间的距离太小, 等同于没有, 举手投足间是习以为常的亲昵。 裴昭突然眯了眼睛,人也跟着镇定了几分:“他是谁。” “你要跟我分手就是因为他?” 什么, 温诺柔微怔,这才想到自己现在尴尬的现状, 怎么可能。 “不是。”温诺柔迅速拉开距离, 接着霍司奕又凑了过来。 他看着裴昭, 满脸不善:“你又是谁,我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你。” 这话就太有歧义了。 能不能别捣乱了。 温诺柔突然赶到一阵无以名状的头疼, 最终还是将霍司奕拉到身后, 自己直视着裴昭。 “分手不是开玩笑,理由电话里我也已经说过了,裴昭, 我们并不合适。” “不合适?”他的声音不自觉高了很多, 目眦欲裂:“我们九月就要结婚了,你现在告诉我不合适, 早干嘛去了啊温诺柔。” 他说着往前近了一步,温诺柔往后退了一步,下一秒霍司奕从他身后站了出来,表情严肃:“什么结婚。她怎么会跟你结婚。” 为防止失忆症患者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混话,温诺柔扯了扯他的衣袖,低声喝了声:“霍司奕!” 他回头看向温诺柔, 这一眼无端生出些可怜的样子:“诺诺。” 她一阵头疼,语气不可避免的松了几分:“你给我闭嘴,站着。” 这人倒也干脆:“好的。” 失忆后的霍司奕好像格外听话,能说,能骂能接受批评与教育。 但现在明显不是个适合说话的好时机。 上午十点多,尚不知霍司奕是怎么从医院里‘逃’出来的。 温诺柔也有些分心。 这个时间段人并不多,太阳从乌云后冒出头来。 裴昭全程都在看他们的互动,哪怕是不说话,也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 那么亲昵,根本容不得第二个人插进去,像是他们认识好多年,相处而来的默契。 他的眼神变得锐利,想到一种可能,话突然脱口而出。 -- 第84页 “他就是那个当初让你怀孕的人?” 温诺柔微顿,心里咯噔一声,接着便蹙起了眉:“你知道这件事了啊” 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攥起,她强装镇定,脸上甚至能露出一个笑:“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分手了吧。” “裴昭,你很好,是我……配不上你。” 一场不被父母祝福的婚姻,注定写满不幸,她只是在努力避开一场预见的悲剧。 但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旁边停着的车上还有人,就像他们谁都猜不到上面的人是谁一样。 听温诺柔这么说,罗孚不自觉地伸手捂住嘴才不会发出声音。 这是她的诺诺,本该被捧在手心上,捧着长大的诺诺。 越想嗓子越发难受,像是梗了什么东西在里面,眼圈不自觉红了起来。 陆远航发现了她的异样,小心将她抱在怀里。 渐渐他感觉肩膀湿了一块。 “没事了,以后会好起来的,我会保护好她的。” 车上手机开始震动,没什么心思去看是谁的电话,但罗孚已经飞快的整理好了情绪。 她坐稳,用手指擦了擦眼角残留的泪珠。 “接起来吧。”罗孚提醒他:“念念回来了,可能是念念的电话。” 听罗孚这么说,陆远航不自觉蹙起了眉,但还是听话的将她松开,这才去看手机。 看到来电显示的人名,他的脸色不自觉地沉了下来。 看他是这副复杂的神色,罗孚忍不住问:“怎么了?” 陆远航将手机挂断,过了会儿才说:“是……霍承広。” 听清这个名字罗孚同样表情一顿,接着蹙起了眉:“他给你打电话干什么。” “不知道,不过说是要见一面。” “见一面?”罗孚哼了声:“我倒想看看,事到如今,他霍家跟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还有”她看向窗外,一直跟在温诺柔旁边的男人。 表情晦暗不明,带着些许疑惑:“他霍司奕怎么还敢出现在诺诺身边。” - 温诺柔身边多了个小尾巴。 她走到哪儿,尾巴就跟到哪儿。 是打算去誉相庭跟池隽说一声,但是霍司奕一直这样跟在身边不是个办法,保不齐池隽看到他再把人揍一顿。 就霍司奕目前这颗脆弱的小脑袋,实在经不起二度重创了。 还有那两个小姑娘上课的事。 头疼。 温诺柔走在前面,霍司奕跟屁虫一样的跟在三步之间,嘴巴自始至终就没有停下来过:“我们去哪儿不回家吗。” 家? 她将霍司奕扫了眼,最后伸出手四根指头问:“这是几。” ? 他还是诚实地答:“1” “那一加一等于几。” “……” 她干脆的在路边拦了一辆车还未上车便对司机说:“师傅,去医大附属医院。” 怀疑人生四个字,仿佛是为霍司奕量身打造。 我因为没能回答出1+1等于几要被扭送医院。 司机将她扫了一眼,接着目光便落到了她身后的霍司奕身上,刚要激动,便满脸凝重。 霍司奕穿着便装脑袋上包着厚重的纱布,这样再看,实在与英俊多金相差极大,让人疑惑的一副打扮。 霍司奕还是装傻问:“诺诺我们要去哪儿。” 这次温诺柔看也不看他:“去医院。” 男人忽然紧张了起来:“诺诺你生病了?” “不是我。”温诺柔终于抬起头,微微一笑:“是带你,去看看脑子。” “……” 上车后霍司奕的表情有些失落,眼睛像是小动物一样,怯懦地问:“诺诺我们能不能不去医院?” “不能。” “可我不喜欢医院。” “我也不喜欢。”没想到他失忆后是这么聒噪且烦人的,温诺柔一度想将人仍在计程车上。 “但谁让你从医院里跑出来的。” 霍司奕以为她在问他,便回说:“看你不在,我就出来找你了。”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誉相庭。” 霍司奕脸上浮现一丝迷茫,但很坚定地说:“感觉你会在那里就去了。” 你感觉个锤子你。 什么失忆能让人性格大变,若不是医生说的言辞凿凿,她都要以为霍司奕是故意装的。 等等,装的? 她将疑惑的视线放在霍司奕身上,看了一会儿霍司奕一脸的好奇:“诺诺你怎么这么看我。” “哦”她淡然的收回视线,“我只是在想你今年几岁。” “……” - 医院里,等霍司博他们发现丢了人时,紧张的差点当场打个报警电话,一个小时内又查监控又问人,却丝毫头绪都没有。 这要是个正常的霍司奕大家还都不会紧张成这样,关键是这个霍司奕明显就不是很正常。 脑子受了伤,还患有认知障碍,其余的一些问题还不知道,大白天人就从医院里蒸发掉。 差一点就打算去贴寻人启事时,温诺柔已经带着霍司奕回来。 看到亦步亦趋跟在温诺柔身边的高大男人时,有那么一瞬间,霍司博都没有认出来这是他那个机器人似的哥哥。 这特么笑的脸跟朵花似的男人谁啊。 -- 第85页 “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下一秒衣服就被人扯住。 她看了过去,一个警告的眼神打在霍司奕的身上。 冷声道:“松手。” 霍司奕摇了摇头,十分的执着:“你要去哪。” 这什么冰冷极地狼失忆后变哈士奇的眼神。 温诺柔只觉得荒唐。 她往后退了一步:“……我去吃饭。” 霍司奕一脸的不信:“现在刚刚十点半。” 温诺柔一阵头疼,并使劲拽了拽自己的衣服,重新警告道:“松手。” 男人十分坚定的摇了摇头。 古有哀帝为董贤断袖,但是看了眼自己的裙子,她总不能割了裙子,让自己走光吧。 霍司博早就看呆了,目光触及到温诺柔苦恼的表情时才帮着开口说:“哥,你先松开手,温……诺柔一会儿就回来。” 但是霍司奕看了他一眼,接着便蹙起了眉,一脸的冷酷:“你谁。” 我特么是你弟! 你特么连自己的亲弟弟都忘了,够可以的! 真是兄弟如衣服女人是手足。 心中一阵恼火,你特么对待兄弟跟对待女人完全两个态度,让兄弟很伤心你知道吗。 显然霍司奕是不知道的。 他只在乎温诺柔走不走,走去哪里,去做什么,什么时候回来。 但是他却更偏向于,不让温诺柔走。 “得了,你留在这儿看着他吧。”这什么爱而不得难舍难分,真叫闻着伤心见者流泪。 霍司博退后一步,伸手摸着额心突突直跳的青筋,妥协道:“想吃什么我去买,就他这样,你走了,我怕转头就需要去警察局报人口失踪。” 温诺柔:“……” 她扫了眼自己的裙角,目光又落到霍司奕的手上,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但眼睛看也不看她。 就……这么怕自己走? 她看着霍司奕,看了一会儿才移开目光。 她重复那个问题:“你今年多大。” 霍司奕也当真回她,一脸的肯定:“二十五” 二十五岁。 那就是五年前,五年前的霍司奕…… 这时候的霍司奕,无疑是最喜欢她的时候,那时候他们甚至没有什么矛盾,每天都恨不得黏在一起,是他们关系最为亲密的一段时间。 她不自觉陷入回忆中,不自觉抬头看向霍司奕,虽眉心一直拧着,心里却没有了那么多的不舒服。 裴昭的事情,也淡忘了许多。 - “公司刚被收购,裴昭刚升到副总的位子,结果本来说好今天上午开会,新老板也不在,裴昭也不在,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同时吃错了药拉肚子?” 苏子周奇怪地问向一直埋头工作的男人,对方缓缓抬起头给他一个嫌弃的眼神:“裴昭昨晚就请过假了,至于新老板,你是昨晚吃饱了撑的,竟然关心新老板的事?” “倒也不是关心,哎,对了,说起来这两天不见前台送花来了,那裴昭出差花都跟到出差的地方去了,怎么反倒是回来了,花却停了。” 老谭放下一沓文件头也不抬:“这我怎么可能知道。” 岁荌接到裴昭的电话时正在医院光明正大的摸鱼。 预约的患者临时有事,改到了明天,她在医院里无所事事,恰好接到了裴昭的电话,听清楚他电话里的内容,马不停蹄的拿上药直奔裕泰国际。 裕泰国际某房间内,地上狼藉一片,不知道要赔多少钱,岁荌目睹这一面直奔厨房,烧开了水端着水杯径直走去书房。 书房是重灾区。 几乎是刚进去她就看到了满地的照片。 “温诺柔?你这次发病跟温诺柔有关?” 裴昭却头也不抬,岁荌心里带了气,想都不想的质问:“这个女人给你灌迷魂汤了?为了她你转头就跟于翩跹提分手,你们可都是要谈婚论嫁了,你知道因为你的悔婚她跟她父母完全成了一个笑话吗。” “何况于翩跹在你最低谷的时候一直陪着你,他温诺柔给过你什么!。” “温诺柔给了我一把伞。” 裴昭突然开口,抬起头血红的眸子直视着她,声音沙哑:“所以我可以为她做任何事。” 第43章 心思,变脸【捉虫】…… 伞? “什么伞。” “祭祖那天下雨了。”他回忆道:“很大的雨。” 岁荌终于有那么点记忆, 双眼写满不可置信:“是三个月前你在泷邺市犯病那次?” 这一次裴昭却没有回她,而是取出一片她拿过来的药,就着书房桌上的水杯里的水将苦涩的药片吞下去。 岁荌不自觉微张着嘴巴, 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好。 祭祖, 她如果没记错, 那天不是…… 那天实在发生了太多事, 至今回忆起来,都是混乱的。 她接到电话马不停蹄的赶往火车站, 甚至都没有买上票,跟售票员磨了好半天嘴皮子, 才答应先上车后补站票。 整三个小时的行程一边听着姨妈哭诉, 一边心烦意乱。 “这不公平裴昭。”岁荌冷静下来神色复杂:“你心里应该很清楚, 她没做错什么却因为你的突然悔婚,她跟她父母都变成了一个笑柄……裴昭这对于翩跹一点儿都不公平。” -- 第86页 “公平?” 他的眼神冷冷的, 目光扫了眼狼藉的一片:“她换了我的药, 害我差点死在泷邺市,你让我给她公平?” “什么换药。”她表情一顿,“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这件事。” “有什么可说的。” “当然有可以说的!”岁荌的声音拔高, 表情严肃:“什么叫她换了你的药。” 这是多重要的事! 裴昭瞥了她一眼, 目光放在手心里的水杯上,又将它重重的放在桌上。 “三个月前, 于翩跹的父母来帝都小住,她想让我留下来,不想让我去泷邺市,就自作主张换了我的药。” 于翩跹是个医生,这种事情当然能做到。 这,事到如今裴昭不可能会撒谎, 没有必要。 他的病这是多么大的一件事,于翩跹身为一个医生,不可能不清楚其中的利害。 岁荌眉心拧成一团,满脸凝重:“你好好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 今天是倒霉日,温诺柔这么觉得。 霍司奕终于回到医院,所有人悬着的一颗心都终于落回到了肚子里。 医生护士鱼贯而入,将他浑身上下检查了个遍,终于确定没事时已经下午。 脑科曲主任心里一直捏着把汗,直到结果出来才算是松了那口气。 不由的感叹,年轻人精力旺盛运气真好,手术第二天就能下地跑,且头不昏眼不花,吐字清晰,脑子还能清楚的,说实话他从业多年,就只遇上过这么一例。 但这一例,你说他身体强壮吧,只要身边那个女人离开,或是准备离开,实际年龄三十多的男人便会脸色一白,露出七岁孩子才会有的脆弱,可怜巴巴的拉住女人的衣服:“你去哪儿,别走成吗,我头晕。” “……” 京剧变脸估计都没有这么快。 从未见过这样的霍司奕,毕竟他从来都是个说一不二的人,换句话说能用拳头与霸道解决问题,绝不多说一句废话。 这是失忆? 温诺柔更想称之为失心疯。 温诺柔将他审视了两眼,最后低头看向被捏着的衣服,接着目光又移到了旁边的桌上。 从食物,到水果,从麦当劳,到养生菜,一应俱全,立志于让人住院,都住出身处天堂的感觉。 病房内只有他们两个人,其余人都自觉退了出去等在门外,但大都各怀心思即便不去深思,也知道他们在商议什么。 “诺诺。” 霍司奕突然出声,脸色有些奇怪,温诺柔手里正拿着一本杂书在看,闻声抬头扫了过去,一脸烦躁。 你还抓着我的衣服! “说!”她合上书,不耐烦的看他。 霍司奕脸上浮现一丝委屈的神色,最后还是极小声,像是蚊子哼似的:“想上厕所。” “……” 上厕所就上厕所,你跟我说什么。 眉心还是蹙着,但耳朵感觉有些烧。 “你跟我说这个,是有什么特殊用意?” 没成想霍司奕点了点头,认真道:“想上厕所,但是头晕。” “所以?” 他一脸委屈,指了指床下。 “夜……” 刚说出一个字,温诺柔腾地一声原地站了起来。 耳朵有点烧,变成了耳朵很烧。 你特么,你从医院跑出去的勇气呢,你横跨了半个帝都去誉相庭的能耐呢! 能耐当然是有的,不过刚刚用力过猛,这会儿实力不允许。 脑子上都是星星,喘口高空的气都像是要碰到天堂。 而且,医生嘱咐过要卧床三天,情况有待观察。 温诺柔表情复杂:“你是真的……”不要脸了啊。 “我去喊人,你在这里老实待着。” “可我想上厕所。” “那你什么意思?”温诺柔简直都要笑了,“让我给你扶着夜壶?” 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 是有点过分哈。 “……我不是这意思。” 她一脸的平静:“哦,那你幸好不是这个意思。”我还是蛮庆幸的。 庆幸你虽然失忆了,但还是有人性的。 “……” 门外,空无一人。 …… 应该是说这家人心大,还是该说他们太会做甩手掌柜。 虽然也很想就这样悄悄溜走,但是转念一想,如果依照某人宁死不服输的性格,大约明天就可以在社会新闻上看到,一男子竟因脸皮薄导致膀胱炸裂的新闻。 ……影响挺不好的。 护士站就在不远处,几步远而已,但是还未走过去就看到了正与护士磨嘴皮子的另一个女人。 从侧颜来看有些眼熟,但具体说不清是在哪里见过。 直到走近听清楚女人与护士的谈话。 是一个相对熟悉的声音,熟悉并不是因为她曾跟这个人有过什么交集,而是在什么别的地方。 比如,电视剧里。 她的身边还跟着另一个人,看上去有些眼熟,还未仔细辨认清楚便听男人问:“请问A409号病房怎么走,我是A409号病房里的病人霍司奕的弟弟。” 霍司奕的弟弟。 霍司奕的三弟在这里,那就只能是他那个身份有些尴尬的二弟了。 像是为了印证温诺柔的猜测,霍司博刚好从值班室里出来,看到他还愣了一下:“二哥?” -- 第87页 接着快步走了过来慢声说:“你怎么也过来了,爸不是让你在公司里主持大局吗。” “公司里没什么事,刚巧念念回来,听说哥出了事,上午还从医院里跑出去了?” 后者神色复杂:“……你就只听说了他出事,还跑出去的这件事,没听说点别的?” “别的?”霍思明不能理解,满脸奇怪:“别的还能有什么?” 此时陆念思刚巧回头,看到了几步之远处的温诺柔。 目光相接之间她微愣,动作有些僵住,过了会儿反应过来,将脸上的墨镜拿走。 两张相差无几的面孔就出现在对面。 不能说一模一样,也得承认起码有八成相像。 别人总说像还是怎么样,她其实一点自觉都没有,直到三年前误看到那张电脑壁纸……但也只是有了那么个自觉。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她跟陆念思都没什么机会碰面,便也没有深想,更不会想说将来遇到该怎么办。 一直以为不可能会碰到,也就没有做过那方面的心理建设。 两个人都呆住,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霍司博后知后觉,竟还能加进来一句:“这么一看,你们两个是真的更像了。” 像?温诺柔突然回神,唯独陆念思与霍思明脸色一变,心里咯噔一声。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事明显霍司博还不知道。 而且那天在家里,陆远航与罗孚突然到来,再三警告他们不要声张,霍思明对此是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从小到大没看过霍司奕挨打,几乎是所有见过他的人都会夸他喜欢他。 记忆中的罗阿姨一直都温柔好说话,第一次见她露出那样的表情。 霍司博丝毫没有发现气氛的异样,反而奇怪的问:“对了,你怎么出来了。” 她微愣,脸上突然露出一丝迷茫,接着便蹙起了眉,像是在隐藏自己的慌张。 “霍司奕想上厕所。” 霍司博显然不能理解:“那就去上呗,他只是伤了脑子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 下一秒温诺柔的话就不经大脑的砸了出来。 “他说头晕,需要人扶夜壶。” “……” 以为自己幻听了,霍司博挖了挖耳朵,满脸奇色:“你刚刚说什么?” 这话就太混了,不可能重复第二遍。 她咳了声改口道:“他让你进去。” 直到重新跟着走到A409门前时,温诺柔才反应过来,她完全可以跑路啊。 干嘛又回来。 正想着,霍司博已经推开了病房的门,只听得门内传来一个虚弱的仿佛下一秒就要过去的声音。 “诺诺,我头晕……” 恩,头晕得很到位证明我没有撒谎。 温诺柔靠在门上,霍司博猝不及防的听到这个虚弱中带着些怯懦与小心翼翼的声音,迅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指了指门内,神色复杂的问向身后的温诺柔:“这是我哥?” 温诺柔点了点头,很负责人的想,反正不是我哥。 后面两位也明显呆住。 下一秒当霍司博的身影出现在病房内,便只听得一个冷酷的又中气十足的声音质问说:“你谁,怎么会来这里,滚出去!” “……” 第44章 共枕,同床【捉虫】…… 先进入房间的霍司博并没受到欢迎, 反而像是被当做法西斯一样打击对抗。 温诺柔后脚进去,不过刚露出了脚尖便被认了出来。 接着蹙着的眉心松开,双眼微微瞪大像是染上星光一样, 惊喜的喊了声:“诺诺” 霍司博:“……” 这哪里是失忆了? 这托马根本就是换了个人! 骂骂咧咧的进到病房里, 又骂骂咧咧的撤出去。 霍司明都看呆了, 木讷的指着霍司奕问:“这是怎么了?” 后者咧开嘴, 扫了眼里面,抬手摸着自己的脑袋:“说是英雄救美, 伤了脑子,还失忆了, 这不嘛, 除了这位谁都不认识, 我劝你别进去碰运气,他连爸妈都不认识了, 曲主任说这叫认知障碍。认知障碍你懂不, 就是记忆没问题,但是没办法将我们的名字跟我们的脸对上号。” “换句话说,他还记得自己有两个弟弟一个叫霍司明一个叫霍司博, 但不知道我们长什么样了, 而且无论长什么模样,也不可能长成我们俩这样你能懂不。” 霍司明一脸难以言喻, 向后躲了一步:“……我能。” 你不用这么激动的解释,还有离我远一点,你的唾沫星子喷到我脸上了。 失忆? 陆念思看着房间内的两个人。 温诺柔刚坐在旁边,霍司奕就伸出手揪着她的一片衣服。 像……小时候孩子害怕,必须揪着父母的衣服睡觉才安心的那种感觉。 是因为失忆? 造成他只认识温诺柔? 目光落在温诺柔翻阅杂志的手上。 她的头顶有道视线,一直柔柔的放在她的身上, 视线中感情复杂,丝毫不像是个失忆患者该有的那种。 “不见得。” 她忽然说。 霍思明愣住:“怎么了?你刚刚说什么?” “没怎么。”陆念思云淡风轻道,又意味深长,“没事不要来医院了吧。” -- 第88页 霍司明不解:“啊?为什么?” 陆念思瞥他:“司奕哥都不认识你了,你还来干嘛,没看到他是怎么对司博的?还是说你只是单纯的皮痒想找骂?” “……”为什么你会突然这么说,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 …… 午后,玻璃隔绝了阳光,厚重的窗帘后面是一片清凉。 医院两点上班,病房区里很安静,霍司奕住的单独病房,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杂志上许多小故事,像极了上学时订购的情感读物,有趣的故事千篇一律,不幸的事情比比皆是。 温诺柔做了一个梦,她很难得会记得梦里的事情,也很难得记起那个因为出轨而突然离开的父亲。 实在,称不上是美梦。 梦中的她只有十四岁,刚上高一,完全就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 憧憬着未来的小女孩,对世界一无所知,以为自己看到的就是全部。 寄宿制的学校,每两周才回一次家,学习任务十分繁重,与家庭与父母也渐渐有了代沟。 温良并不能算是一个很好的父亲,他至多算是一个普通的父亲。 在温诺柔的记忆中温良对她很冷淡,在别的小姑娘赖在父亲怀里撒娇要钱买冰棍时,每逢她开口温良不多说一句话,也不多问一句,仿佛对她的事情一点也不好奇似的,便将钱甩了过来。 同学们都羡慕,她有一个对自己有求必应的‘好’爸爸。 可她总有一种奇怪的错觉,觉得恰恰相反,父亲并不喜欢她。 邻居家的里有个很是活泼的小姑娘,三天两头要挨一顿训,从小到大温良却从没训过她,也几乎没说过什么重话。 父亲并不是一个沉默的人,外人都说他风趣且幽默,却只对她一个人沉默。 那时温良对温嗣的教育十分的严格,小嗣小时做错了事,被他好一顿打。 他们会说很亲密的话,他们一天说的话,比温良跟她一个月都要多。 小的时候不解,问母亲父亲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么冷漠,却被叶书轻易的搪塞过去,后来她便不再问这个问题,也不再对这个事情感到好奇。 他可能并不太会跟女儿相处吧。 这是温诺柔给他找的理由,往往是他对自己越冷漠,温诺柔便越想做的更好,得到他的关注。 而结果却总是事与愿违的。 从小到大他甚至从未去参加过自己的家长会,而温嗣的家长会他则是无论如何都会参加。 好像在温良的心目中‘温诺柔’这个人好像一直都是家中可有可无的。 她趴在病床旁,不安的做着一个算不上好的梦,全然不知那个一直嚷着头晕,说是失忆的男人大胆的伸手,轻轻地握上她有些冰冷的手。 发觉她睡得熟,霍司奕也没有吵醒她,而是轻轻的走下床将她抱到床上,小心将她的鞋子脱掉。 病床不大,一米二宽,两个成年人一同躺在上面实在算是挤的了。 温诺柔不适的翻了个身,是个与他面对着面的姿势,霍司奕侧躺在床上,动也不敢动僵尸似的,甚至差点连呼吸都要屏住。 看她没有醒来,渐渐有些大胆。 苍白的手指慢慢的放在温诺柔的脸庞上。 很软。 感觉有些怀念,像是他们已经很久都没有这么亲近过,却又感觉很充实,像是一直空空如也的心脏,终于被填满一样。 温诺柔的呼吸很浅,他们又隔得太近,温热的气体互相洒在彼此的脸庞上,痒痒的。 这种感觉有些熟悉,像是他们曾同床共枕过许多次。 可怎么可能。 有哪里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是哪里。 想了一圈没有想到合适的理由他断然弃掉了这个念头。 外面阳光正好,灼热却丝毫没有机会溜进来,窗帘的遮光效果很好,房间内暗了下来。 手指碰着温诺柔的衣服,暑气裹挟睡意来的气势汹汹,眼皮开始上下打颤,却还是舍不得将目光从温诺柔身上移开。 真是,怎么会这么离不开呢。 良好的睡眠有助于伤口的复原,一直隐隐作痛的脑袋仿佛也得到了缓解,痛感弱了下来。 真是,什么时候开始,就这么清楚地知道这是喜欢的。 …… …… 温诺柔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适宜的温度,让人感到舒服,意识还没有醒来,身体先做出了不适的反应。 眼睛睁开一条细缝,看到的是白色简约的大灯周围的布景是统一的白,屋子里有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眼神迷离布满了迷茫。 整个人还有些懵。 消毒水? 她猛然睁开眼睛,猝不及防的看到撞到视线里的情景。 霍司奕还睡着。 但眼皮已经轻颤了几下,看得出来是马上就要醒的样子。 环境略微有些暗,甚至分不清现在到底什么时候。 而且她怎么会在病床上,她记得不是…目光看向病床旁的座椅,椅子上还放着那份已经翻完的杂志。 目光又重新收了回来。 那就是……霍司奕抱她上来的? 心中感觉略有奇怪,蹑手刚要有动作,便察觉到了被拽着的裙角。 眼下裙子已经有些往上移,若不是有被子遮着,应该能看到两条白皙的长腿。 -- 第89页 被子并不厚,动作间不小心撞到霍司奕的身体。 ……并不能确定是腿还是什么别的什么部位,她只能在心里越发着急的想要起身。 这一次动作幅度大了些。 再抬头时,毫不意外的目光撞进一双深邃的眸子里。 像是动物世界里弱小只能被捕捉的羚羊,猝不及防的与猛兽的竖瞳撞上。 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 可眸子的主人这一次却不是反射性的蹙眉,而是瞪大漂亮的桃花眼,声音带着刚刚睡醒时惯常的沙哑。 看他的样子,应该是还没有睡醒。 “还早,再睡一会儿。”话说的十分的坦荡,也不给为诺柔开口质问的机会。 那句‘我为什么会在床上’说出来好像没多大用处。 这样想着温诺柔已经拿到手机,通话已经被自动切断,刺目的手机屏幕上出现大大的16:03分。 都下午四点钟了? 到底是她睡眠质量很好还是怎么样,中途竟一次都没有醒过。 可一点开微信,过了几秒伴随着数声震动,手机再度死机罢工。 她的手机出了问题,若是退出软件便自动推出后台,因此很多消息都收不到。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次罢工了,大约是在提醒她,终于到了更新换代换手机的时候? 正当温诺柔闲想时,头顶再度传来男人商量的声音:“再睡一会儿好不好。” 她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 这,怎么声音这么软? 霍司奕不是向来冷酷霸道,习惯了向人发号指令? 他哪里有这种跟人商量事情的时候,而且,这什么语气啊。 感觉有些新奇。 说实话医院的床并不舒服,也并不适合赖床,她皱了皱眉,接着手机便再度震动了起来。 眼睛一直看着霍司奕,半晌才抿了抿唇低头去看手机界面。 目光碰到界面的时候,眉心忍不住一跳,接着语气中便带上了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凝重。 “我去接个电话。” 她缓缓下床,要走时霍司奕还拽着她的衣服,看上去可怜巴巴摇尾乞怜的模样,像极了小时候家里养的那条大黄狗。 …… 有些刷新三观。 “你会回来的,对吧。”他问完才不舍的松开手,被他揪着的那块衣服泛了湿意看上去尤为明显。 这是……紧张的? 手机叫的越来越欢,偏这时候她找不到鞋子。 霍司奕像是终于发现了她的难堪后知后觉:“在这边。” 又补充:“你的鞋子在这边。” 温诺柔多看了霍司奕几眼,才低下头。 穿上鞋子,甚至后跟都来不及提上,匆忙往外走。 下午四点,病房区外人有些多,幸而独立病房这边人并不复杂,几乎听不到人们拉家常的吵闹声。 她接通电话,刚一接通,那边就传来了叶书慌张地声音:“诺诺,你爸回来了,现在就在帝都机场,小嗣还去接机了,我,我该怎么办啊。” 第45章 疑点,温良 爸?温良? 温诺柔已经很久没有听别人提到过这个名字。 父母离婚时闹得不好看, 这么多年来叶书一直避免主动提及这个人,外人也很少有人来触霉头。 而叶书每次主动提及他,都从不是什么好事。 即便是隔着听筒叶书的声音都能听到带有慌张。 “小嗣之前说过, 你爸要带着那个小三跟孩子回国, 说是国外待不下去了。结果温良刚要回来小嗣就过去了……平时明明要什么我给什么, 结果还是跟他爹亲近,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是他温良的种, 一样的冥顽不灵!喂不熟的白眼狼!” …… 知道她是在说气话,过了这段时间温嗣依旧是她最喜欢的儿子, 所以温诺柔根本没有往心里去。 而且显然比起安慰叶书, 她更在意另一件事。 “妈你刚刚说他们现在在帝都?” 女人的声音还带着气音, 又过了会儿,气过了才肯定说:“四点的飞机, 现在应该已经下机了。” 四点. 温诺柔不自觉的拧眉。 现在是四点零三分, 那他们现在就已经在帝都了? 不光温嗣还有温良以及那一家子? 偏偏是这个时候? 温诺柔满脸心事的张了张嘴巴,最后又闭上。 温良的日子一直不大好。 四年前还给她打过电话。 可笑的是从不与她通话,每次接到自己的电话立刻转让他人之手的温良, 曾在四年前主动播过她的电话。 这件事她从未主动跟叶书提及过, 想来她也应该是不知道的,不然早就该闹起来, 没理由忍到现在。 当时温良问她借钱,数额很大,不知他为什么会觉得自己能轻易拿出这么多钱。 总之被自己拒绝后他也没有胡搅蛮缠,后来也没有去关心他是怎么解决的这件事情。 那个温良现在就在帝都…… 自高中毕业他带着‘全家’出国后,温诺柔已经有十年没有再见过他。 记忆中父亲的模样也渐渐变得模糊,其实他们之间本来就不亲近, 十年的时间,时间能洗掉很多东西。 现在再听到这种话,说实话温诺柔的心情很复杂。 -- 第90页 他在国外十年,大半基业,所有人脉,好不容易熬到功成名就,说弃就弃? 在温诺柔的记忆里温良绝不是个心态良好,拿得起放得下,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人。 她本能觉得是发生了什么,才会促使温良做出这么个决定。 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他这么做? 温诺柔沉浸在思考中,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叶书忍不住出声问她:“诺诺你在听吗。” 她终于回神本能的嗯了声:“在。” 叶书再三嘱咐:“你可千万别去见他,还有如果温嗣再给你打电话记得劝劝他……” 温诺柔微愣,接着刚松开的眉便又蹙到了一块。 甚至都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可能某时能理解叶书身为母亲不自觉地疼爱自己的孩子,温嗣不常待在身边,宠爱的更加过分,好像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毕竟人总会记得远行的孩子,看不到眼前的人。 该习惯了,不是吗。 …… …… 挂断电话后,她并没有着急回到病房。 走廊里人很多,护士站也没有晚上那样清闲,人人面带急色,耳畔各种声音夹杂在一起,很吵,吵得心里很乱。 脑袋里各种画面闪过,让人头痛。 温诺柔就近坐在旁边的休息椅上,拿手撑着脑袋,脑袋里乱糟糟的。 她上学早,一直都是班里最小的那一个,小时成绩并不好,小学时经常考个擦线的六十几分。 记忆中并没有获得过父母的称赞,考得好了就是别人放水,考得差了就是自己本来不行。 那时候温嗣还很小,只有五六岁,正是最耗人精力的时候。 温良是医生且是医院的妇科一把手,每天早出晚归,有时甚至凌晨两点被喊去医院做手术,便也没多少精力来管孩子。 叶书是老师,时间比较多,每个学期她都会提前跟学校里排课的老师讲好,不要给她排最后一节的课,以便她接送孩子上下学。 幼儿园跟小学一起放学,她会早早的离开学校,先赶往幼儿园接温嗣放学,再走一大段重复的路接她回家。 学校五点放学,叶书能准时的时候很少。 往往是等五点五十分,同学们都走光了,她被单独留在空荡荡的教室里,提前做着晚上的作业,等叶书终于赶来的时候,作业已经几乎全部完成。 也会看到手里抓着玩具或食物,比较开心的温嗣。 叶书总会迟到,不是因为这个就是那个,迟到的理由不同。 其实也能理解,小孩子不好哄,每次为了哄他,叶书总会耽搁很长的时间带他去买他想要的东西。 每次叶书给出的理由都是:“接上你弟弟后堵车耽误了。” 温嗣比他小,理所当然要被关注的多,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可姐弟两个明明只差四岁,一个十二岁,一个八岁,却一个已经是大人,另一个永远都是个孩子。 她只能妥协,再妥协。 但并不说不喜欢这个弟弟,相反温诺柔很喜欢他。 很小时,如果温嗣有五块糖,那不必别人说他都会分给自己其中三块。 在温诺柔的记忆里,生活只有母亲跟弟弟,父亲总是缺失的,偶尔出现一次留给她的也只有一个冷酷的背影。 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是因为别人家的老大也是这样的,别人家的父母大约也都是这样的。 …… 她想的太专注,丝毫没有意识到身边有人靠近,周围环境嘈杂,她也没有听到走过来的脚步。 等温诺柔反应过来时,面前已经站了一个人,穿着病号服,脸色略有些白,看到她才像是松了口气似的,轻声道:“诺诺,你坐在这里做什么。” 温诺柔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缓缓的低了下去:“想事。” 语气不自觉地放缓放慢,接着问:“你出来做什么。” “看你很久不回来。”霍司奕声音很轻,“我以为你走了。” 那就是出来找她的。 真是讽刺啊。 现在唯一在乎她的感受,懂得她的喜怒哀乐,最想给她安全感的人,竟然是霍司奕? 她终于站了起来,本来是要走的,可鬼使神差的眼睛看着前面,声音淡淡的:“回去吧。” - 帝都国际机场,不愧是国家中心机场之一,人潮二十四小时从不间断。 经停的大多是国外的航班,外国友人多,偶尔的交流里能听到几句英文。 飞机晚点了。 温嗣靠在问朋友借的路虎车上,脑袋一直低着,而眼睛则一直盯着手机。 刚巧刷到最新的一条消息,手指忙碌的在屏幕上动作。 他并不追星,如果不是因为还有个乐队,对那个圈里的一切也没有丝毫的兴趣。 也不追那些一眼就可以望到底的青春偶像剧。 有这些时间,他其实可以做更多的事,他有微博,却不常登陆,若不是这次回国的时间长了些,也不会平白增加手机内存的负担。 所以在此之前他并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个叫做慕瓷的明星,跟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姐长得很像,更没有见到过与温诺柔长的这么相像的人。 最吸引温嗣注意力的是慕瓷左脸眼角下的那颗泪痣。 -- 第91页 镜像的原因,那颗泪痣在温嗣看来就长在右脸上。 而他却清楚地记得,温诺柔的右眼下面也曾有一颗这样的小痣。 她高考后不久,父母就决定离婚,正是家里又忙又乱的时候。 就像平时一样很普通的一次出家门,晚上再回来时,她的右眼下面便没有了那颗小痣。 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位置,两张那么像的脸,难道是自己的错觉? 温嗣自认不是学习那块料,察言观色这一块却做得不错。 他不自觉的深想下去,记忆中父母,尤其是温良对温诺柔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态度,仿佛她做的什么都不能走到他的心里去。 但凡孩子都想要赢得父母的重视。 温诺柔好像从没有被父母重视过。 那她跟温良私下里都说些什么? 好像是没有的。 他们从不主动交流,好像温诺柔是想要亲近他的,却都被一一躲开。 这难道也是巧合? 正想着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屏幕上赫然显示着温良两个字。 “在哪儿。”温良的声音带着长途旅行的疲惫,“我们刚下飞机。” 温嗣不由得站直,严阵以待,并朝出站口里看了看:“就在出站口,从C口出来,往右边看,我开的一辆路虎。” “路虎?”他问,“你妈买给你的?” 温嗣没回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这个疑问。 其实到底是他哪里来的车,跟温良本来是没什么关系的。 他也没什么必须要回答的义务。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意图,温良也没有再三追问,那边人声音停顿了几秒,状似无意的问:“对了,你最近跟你姐联系过没有。” “没有。”这一次温嗣却答得很快,他本能的觉得里面有问题,便撒谎说:“人家考上了老师,忙,也不屑于跟我这种学渣交流,也就没凑上去找不痛快。” 那边静了几秒,接着便响起了听不清楚感情的声音:“有时间还是得联系联系,毕竟你们是亲姐弟。” 第46章 前兆,疯子【捉虫】…… 温嗣愣了一瞬, 像是根本没有听懂这句话。 整十年在他身边,没听他说过一句关于温诺柔的事情,这次又是怎么了, 竟然还开口为她说话? 整件事里各处都透露着猫腻, 但是往细处一想, 知道不对劲, 却说不上是哪里。 其实说到底温良在国外也并非完全生活不下去,为什么突然拖家带口的回国。 - “那你今晚上还是不回来?” 池隽的声音透着惊讶, 这都两天了。 她大胆的猜测:“怎么滴,是你那个救命恩人人长得忒帅, 让你欲罢不能, 走不动道?” 走廊里人多了起来, 温诺柔往墙根靠了靠,全身都写着无奈:“你好好说话。” “不是, 你这很奇怪啊, 一般这种情况需要你本人亲自到场吗,何况你婚事都快吹了,竟然还有闲心去关心别人的死活?” 温诺柔凝眉, 伸出一只手按压在眉心上:“他知道了。” “啥?” “宫外孕的事, 裴昭知道了。” “什么?”那边突然传来一声惊呼,池隽猛地坐直, 满脸都是惊讶,她换了只手听电话,着急地问:“什么意思,你说了?” “不是我说的。” “那他是怎么知道的?” A409的护士铃突然响了起来,温诺柔朝病房内扫了一眼,敷衍道:“他的一个朋友在佳美工作, 好了我得先挂了。” “哎你先等等” 可温诺柔已经挂断了电话,岳崇文进屋时刚好看到她捂着肚子,当即失了分寸匆匆几步走了过来,将手上的牛奶放到床头柜上紧张问:“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没事。”池隽抚落他大惊小怪的手,“起来的太着急岔气了。” 岔气…… “对了诺诺今晚还是不回来。” 这倒是叫岳崇文吃了一惊:“她还在医院?” 池隽拿过床头上的牛奶喝了一小口。 啧,纯牛奶啊纯牛奶,还带着浓香纯正的味道,喝不下去啊。 但她最终还是捏着鼻子,受酷刑似的将一整杯牛奶都喝了下去。 直到杯子只剩一个底才拿开,接着猛喘了两口气,鼻息间都是纯正牛奶的味道,胃里直泛恶心差点当场吐出来。 每天晚上喝牛奶跟上刑一样,岳崇文心疼的心脏直抽抽,从她手里接过杯子就放到了很远的地方。 池隽这才想起要接上之前的话:“……说是救命恩人情况不大好,还在守着,真是不知道该说她是实在还是傻,明明是来度假的,结果忙成这样。” 抱怨完又叹了一声:“不过忙点也好,她就没空去想霍司奕的事情了。” 听她提到霍司奕岳崇文的表情变了变,语气尽量不经意:“今天上午碰到了金科的小陈总,听他说霍司奕好像是出事了。” “那敢情好啊。”池隽想也不想的回他:“真是苍天有眼天道好轮回,恶人自有恶人磨” …… 医院,晚上。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十点多隔壁突然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透过玻璃可以看到来来往往的医护人员,一个个都是面色凝重的模样。 按理来说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好,但晚上的医院是在太安静了,稍有点风吹草动就听得很清晰。 -- 第92页 往常这个点她还在工作或是处理杂事,现在她躺在看护的床上辗转反侧。 鼻息间都是医院特有的味道,更加让人难以入眠。 这时隔壁突然传来说话声,声音有些弱,带着些询问的语气:“诺诺你睡着了吗。” 是霍司奕在说话,她哼了一声。 那就是还没睡。 霍司奕立刻便像受到鼓励一样,胆子也大了起来:“你心情好像不好,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这一次温诺柔没有给予他回应。 “诺诺?”黑夜里霍司奕的声音格外清晰。 她终于忍无可忍,突然出声:“叫姐姐。” 霍司奕愣住,只发出一声本能的“恩?” “你今年二十五岁对吧。”她翻了个身背对着霍司奕冷漠道:“我今年二十七岁。” 半晌才传来霍司奕弱弱的声音:“可我记得我比你大三岁。” “你记错了。” 恩?我记错了? 霍司奕整个人怀疑人生状,这不对劲。 他的诺诺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可左看看右看看,这确实是他的诺诺没错啊。 隔壁的声音越来越大,不多时便传来滚轮划过路面的声音,或许是太安静了能清晰听到门外有人在低啜。 温诺柔的呼吸并不长,听得出来她还没有睡着。 “诺诺” 叫魂儿呢。 她突然出声,声音闷闷的并不是很清晰:“我明天走。” “走?”霍司奕不能理解,“你要去哪儿。” 又一想,像是终于明白了似的:“我感觉自己好了很多,明天跟医生说医生我也出院,我们一起回家吧。” “霍司奕。”温诺柔突然坐了起来,医生提醒过不要刺激他。 黑暗中,月光透过窗帘的细缝打了进来,她蹙着眉表情凝重,简略的提醒说:“……发生了很多事,我们已经不住在一起了。” 男人愣住,睡意顿时跑了个干净本能觉得:“怎么可能。” 温诺柔瞥了他一眼:“那你还记得你是为什么进医院吗。” 他苦恼了半天,脑海里就像有一堆杂乱不堪的乱线,根本理不到开头,却能确定他记不起来了。 看他是这副样子,温诺柔收回视线,又躺了回去,窸窣的声音在午夜里尤为清晰。 “先休息吧,有事明天再说。” 这个方向霍司奕只能看到她的背影。 明明房间里温度适中,却让他从头到脚生出一股冷意。 为什么,明明靠的这么近,却有种马上要失去她的错觉。 为什么他会记不得自己因为什么住进了医院。 好像是脑袋受了伤,好端端的脑袋怎么可能会受伤。 他抬手碰到脑袋上的一圈纱布。 温诺柔说过她今年二十七岁,可他却记得自己今年只有二十五岁。 脑袋里乱糟糟的线突然被理清一半。 这中间隔了五年。 脑袋受伤,五年的空白。 五年空白的记忆,足够发生一切的可能,温诺柔说他们现在不住在一起。 他们不住在一起只会有一种可能。 想到这里霍司奕凝视着温诺柔的背影,目光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他们是分手了吗…… …… …… “昨晚408的小姑娘不行了,她父母半夜把人送走的,白发人送黑发人,还是失独家庭,真可怜啊。” 一大早便听见走廊里的议论声,医院的枕头很矮温诺柔有些落枕,此刻感觉浑身僵硬,一动就能听骨头发出咔嚓的哀鸣。 她摸过手机看了眼,刚刚六点钟而已。 侧头看向旁边的床位,刚一翻身就察觉到了不对。 身后像是有人在。 胳膊撑着身体,她微微起来一些侧头去看,果不其然又是霍司奕。 对面床上空空如也。 霍司奕侧躺向这边,呼吸绵长,似乎也被门外的噪音搅扰了美梦,眼皮微颤脸色还带着些苍白。 喉咙里传来干渴的感觉,温诺柔蹑手起身放弃了粗暴喊起他的想法。 她找到自己的鞋子,走到洗手间里,打开水龙头接了一捧水扑在脸上。 镜子有些朦胧,却能清晰看到她此时的模样。 衣服经过一晚上的压折上面布满了褶子,看上去格外的凌乱。 头发也乱糟糟的贴服在脑袋上。 真不好看啊。 低眸扫了眼洗漱间的台子,上面摆放着霍司博买来的日用品,从洗面奶至最基本的化妆品,应有尽有。 正当她想事时病房的门突然被人毫无征兆的大力推开,接着便响起了一双高跟鞋的声音。 她被这响声吓了一跳,本能的关上水龙头走了出来。 刚出来就跟闯进来的人打了个照面。 是个女人。 画着精致的妆容,穿着与医院格格不入的衣服,像是随时做好了上镜的准备。 看到她两个人同时呆住。 温诺柔的手上还有未擦干的水珠,她收回审视的视线,有些奇怪地问:“你是?” 接着女人脸色一变,抬手一巴掌甩在温诺柔脸上,将她打的一个踉跄。 接着便见女人激动地眼眶都红了,脸色带着些憔悴,声音微微发颤:“我是司奕哥哥的女朋友,未婚妻!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 第93页 温诺柔整个人都被打懵了,她蹙着眉,刚抬起头便看到顾希音旁边的人。 同样是个女人,但一身职业装。 温诺柔愣住。 她认识这个女人,大四毕业的时候听院长说过,她是学校里的优秀毕业生,是隔壁新闻传媒学院的知名校友。 “你们在干什么。”霍司奕的身影出现在过道里,不等温诺柔开口便见顾希音哭着跑了过去,趴在霍司奕的怀里楚楚可怜的轻啜:“司奕哥哥,她是谁啊怎么会这个点在这里。” 还来不及继续说,便被回神的男人推的一个踉跄。 顾希音满脸错愕,跌倒在地,见霍司奕满脸疏离,声音冷酷的不像话。 “她才是我的女朋友未婚妻,你是哪个神经病院里跑出来乱认爹的疯子。” “……” …… 十年前出国,后来跟家里父母那边再没了联系。 兄弟姐妹们都以温良为傲,也带着不怎么跟叶书母女两个再来往。 每逢年过节,也不见走亲戚,算是真正断了关系。 温良也以为自己在国外能出人头地,事实上他离出人头地就差一步。 温良是被医院开除的。 他的论文得到了医学界的重视,为了这个研究项目,他付出了一切,本优渥的生活日渐拮据。 可项目进行到一半,甚至连知名学校都邀请他做演讲,在他离成功之门只差一步时,医院突然提出了各种荒唐的理由,将他辞退。 温良将正看的报告扔在桌上,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他的研究项目被迫告停,投资方撤回了资金,那边的医学界几乎是半封杀他,无奈之下他只得回国。 屋内传来门铃声,打断了他的思考。 接着书房的门被人打开,妻走进来奇怪地问:“外面来了两个人,说是你的患者,听说你在帝都地特地来拜访的。” 患者? 温良没有反应过来。 第47章 质问,想法【捉虫】…… 时间滴答滴答的缓慢走过。 温良坐在一边, 自看到罗孚与陆远航夫妻后便一句话也没有说过。 客厅里压抑的不像话,端上来的茶自始至终就没有人动。 过了会儿,静谧的气氛终于被人打破, 就像平地一声惊雷, 罗孚激动得浑身都在发颤。 “是我的女儿!我拼命要生下来的女儿, 凭什么你的女儿活不成了就要抱走我的孩子!让我们母女分别二十七年!” 温良脸色变了又变, 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他丝毫没有对这番话感到意外,反而是终于松了口气。 他知道这件事被瞒得足够长了, 他也已经尽力了,事实真相终有重见天日的那天, 他也终于不必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了。 - 医院这个地方最不缺争吵声, 病房外也并不乏脸色凝重的人。 温诺柔在诊疗室里, 手里拿着一个降温冰袋敷在脸上。 她是很容易留疤的体质,一个巴掌印很快就浮了起来, 看到她明显通红的侧脸, 霍司奕整个人发了疯似的,直嚷着要让打她的人好看。 偶尔能听到门外的声音一个不可置信的问:“妈是你把我哥的事告诉顾希音的?” 一个答:“他们就要结婚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我能不说一声吗。” “不是谁告诉你他们要结婚了?” “媒体都传的沸沸扬扬的了你哥从没有反驳过, 能是假的吗。” “那你就是没问过我哥。” 钟以蔷有些激动:“你们年轻人都要隐私,你哥又是那种脾气, 我问了他就会说吗。” 霍司博一阵头疼。 那就是没问。 这次被袭事件太不寻常,连温诺柔这个圈外人都能看明白对方是因为什么,钟以蔷却傻傻的装作不知道。 疲于与母亲争个对错,想也知道她也不可能完全接受自己说的话。 霍司博心累的走进诊疗室,目光碰到温诺柔红肿的侧脸时本能的说了句:“抱歉。” 温诺柔抬头瞥他了一眼,语气淡淡的:“你道什么歉, 跟你又没有关系。” 是没什么关系,但毕竟是因为霍家。 这个道理温诺柔岂会不明白,只是装作不明白罢了。 她收回视线,看向门外满脸焦急来回踱步的钟以蔷。 霍司奕情绪太激动,医生已经给他紧急用了镇定剂。 “你妈不喜欢我。”她笑了声,“她并不是因为我家庭普通才看不起我,是她调查过我,知道我爸犯过法有前科,所以不想让我跟霍司奕在一起。” 说到这里她耸了耸肩,状似无意地说:“毕竟你看,如果我们以后有了孩子,要上学要入党要考研要政审,结果发现有个有前科的外祖父……是吧,这已经不光是丢不丢人的问题了。” 她示意了一眼门外的女人:“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我能理解她的想法。” 忽然又站起来,目光散散的不知道是在看哪里:“我并不是在一个幸福的家庭里长大的,所以能看得出来她是真的为霍司奕着想。” “有一句话她确实说对了,如果没有我,她跟霍司奕的关系虽然冷漠,但至少不会变成如今的水生火热。” 霍司博要反驳,却不知道从哪里反驳的好。 霍司奕一直是稳重的,遇到了什么事也不跟家里人说,与父母的交流更是少之又少,他自己是这样的性格,会跟钟以蔷闹个不愉快是迟早的事,温诺柔……只是个让矛盾提前爆发的引子罢了。 -- 第94页 “我会让顾希音道歉的。” “没必要了。”她摆手说:“我太累了,不想再计较这些了,也已经过去了心高气傲,非要争个对错的年纪了。” 往前走了一步,又停了下来,她神色莫辩想了想才说:“……霍司奕的未婚妻,带来的那个女人叫季曦,是记者,其他的你们应该能处理好。” 说着边走向门边,手碰到门把时霍司博才终于明白温诺柔的意思。 “你要走?他还没醒,不再去看看他吗。” 温诺柔轻笑了声:“有什么好看的,有我在只会加重他们的矛盾而已,何况——” 何况? 温诺柔打开门走了出去,再也没有说下去。 何况太执着,往往并不是什么好事。 总是要走的,总是要在分开的,既然是一定会做的事情,走的时候不如默默地不给他一丝留恋的机会。 出了医院凉风吹过来,她才终于意识到今天是阴天。 乌云密布,却不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这破天气,想要它下雨时偏不下,不想的时候又一直下个不停。 空气中有超市的味道,飞鸟落了下来,大城市里人人的脚步匆忙,像是慢一些就要被人落下。 走了几步感觉脖子上的东西滑落,慢慢的滚到一个小孩子的脚边,是答应求婚的时候裴昭送给她的项链。 这个还没有还给他啊。 她快走了几步蹲在医院停车场前的坡道上。 孩子的母亲正在打电话,丝毫没有注意到温诺柔的靠近。 被陌生人这么靠近孩子也没有害怕,还在她站起来时,用孩子的声音问:“阿姨你没事吧。” 她顿住,这时候孩子的母亲刚忙挂断电话走了过来,高喊了声:“赵彤彤!” 走得近了又斥责说:“你在干嘛,不是都告诉过你在外面不要轻易跟陌生人说话吗。” “可是。”孩子稚嫩的声音被风吹了过来。 “那个阿姨看上去像是要哭了啊。” 哭? 温诺柔脚下一愣,转头看向橱窗玻璃上映出来的自己此时的表情,她抬手压住蹙的很紧的眉头,不受控制的挑起一个苦笑。 这是什么表情啊。 …… “明天《千山》开始选角,李导让你有空也去帮忙,毕竟你是女一,意见也能做个参考。” 车上徐珞一边用平板看行程图一边说:“中午少吃点,晚上有个综艺要上,虽然露脸的机会不多,但据说泽川也在,去总比不去的好。” 又想到什么,便不由的提醒道:“董焕的新剧,据说顾希音也在争取女主角的角色。” 陆念思心不在焉的嗯了声,目光不自觉得看向窗外。 今天父母起的很早。 昨晚就已经说好今天要做的事,所以他们特地起了个大早,当年医院里的事情大多已经查明,虽然她觉得是没什么必要,这时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只要报警警察就会上门抓人。 可罗孚惦记这件事惦记了二十二年,非要当年的一个真相,一大早爸妈就去了温良现在的住址。 陆家发家至今,人脉极广,陆远航为人低调从不滥用权力做些什么事情,却听说他这一次托人做了件大事,才将那个叫温良的从国外逼了回来。 从后视镜里瞥见她满脸凝重的样子,徐珞忍不住出声问:“怎么了,昨晚没睡好,怎么感觉这么憔悴。” 陆念思也不瞒她:“昨晚想事,睡的时候已经三点多了。” “三点?”徐珞惊讶了一下,“需不需要我帮你调调时间,中午的时候再休息一会儿。” “不用。” 她脸上带着些焦躁,眼睛看向窗外,手指却一下又一下的轻点着手机。 她跟这个姐姐二十七年不见,并没有人要求她一定要对父母的心情感同身受,也没有人将她道德绑架说一定要对这个姐姐好。 可毋庸置疑自从听说了温诺柔跟霍司奕的事情,父母的重心逐渐偏离,对自己有所疏远。 不是不能理解,温诺柔跟霍司奕闹成那样,纠结到底里面有自己的三成原因。 提出退婚时霍司奕大四,而温诺柔大二,他们两个在同一所学校,还同样十分优秀,不认识的几率很小。 当时温诺柔跟霍司奕的事情闹的几乎人尽皆知,而她跟霍思明当时潇洒飞往国外,进行长达五年的留学生活,对于国内的一些事情,听说的不多。 哪怕她曾有过耳闻,知道她们像,可谁能想到那个像,是这么相像。 其实归根结底,陆念思看向窗外,想到深处不自觉地蹙起眉头。 她并不喜欢这个素未听闻的姐姐。 都是一些很小的事情了,据说直到自己三个月大,母亲罗孚都不敢抱她,只要看到她就能想到那可怜‘死去’的姐姐。 五岁之前都从未过过生日,直到五岁那年外公知道这件事,才办了她满月宴后第一场宴会。 五岁时,那天她本该被宠成一个小公主,万众瞩目,中途却不见了父母的身影,留她一人在陌生的人中间,急的差点哭出来。 后来她的每一场生日都举办的像是葬礼,每一场生日后罗孚都会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痛哭一场。 陆念思总有一种错觉,他们像是在看她,又像是在透过她希冀着另一个女孩的平安。 -- 第95页 年幼时甚至有过恶毒的想法,长大成年后便开始学着理解,理解这一切,甚至换位思考如果当初被抱走的是她,那她会是怎么样的,是不是在泥潭里挣扎,每天都希望有人来带自己回家。 那时候她还很小,想法不成熟,每每听到谁跟自己长得很像,第一反应就是反感。 想上天造人,为何要造两个相同的人出来,凭什么自己就要成为别人的替代。 也想过如果她跟这个姐姐遇上会是怎么样的,可能会对她很冷漠,也可能是为了顾忌父母的心情阳奉阴违,可她们第一次见面,却让自己足足骇了一跳。 她清晰地意识到这就是自己的双胞胎姐姐,她们是这么的像,就该是一体的,仿佛一块完美无瑕的美玉硬被别人摔成两半,最终还是会遇上。 这样想着视线突然落在一处,她突然拧着眉开口:“珞姐,路边停一停。” “什么?”徐珞没有反应过来,但还是听她的话将车停了下来,接着她看了眼时间理智地说:“活动还有半个小时开始,我们已经迟到了。” 陆念思一边解安全带一边说:“给那边打电话说我出了事去不了了。” 徐珞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不怪徐珞会惊讶,出道三年,一直因为守时而备受好评,哪怕发烧到四十度也要去工作,这样的拼命三娘却突然要放人鸽子。 怎么能不奇怪。 温诺柔是正在街上漫无目的的闲逛时,被突然被人拦住的。 几个学生打扮的小姑娘疯狂的凑了上来,语无伦次的说让她签名。 去路被人挡住温诺柔满脸困扰为难的模样,正纠结该怎么办时,耳畔突然响起一声尖叫,接着所有人都回头看了过去,这一看不要紧,所有人都呆住了。 陆念思没有带口罩,没有带帽子,更没有带墨镜,就这么出现在太阳底,别人的视线里。 跟温诺柔隔得近的女孩,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副无法思考的模样:“两个慕瓷小姐姐?” 第48章 姐妹,逃跑 “surprise” 陆念思突然开口, 几步走了过来动作亲昵的揽起温诺柔的胳膊,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解释道:“你们都被骗了,这只是一个小游戏啦。” 小游戏? 有人理解过来恍然大悟, 惊叹道:“是化妆吧, 仿妆是吧, 不过真的好像啊。” 还有人四处在寻找摄影师与摄像头的身影。 “慕瓷姐你们是在拍节目吗。” 她的脸上仍挂着一个亲和的职业微笑, 两手搭在温诺柔的肩傍上,“差不多, 那就这样,我们还有事得先走了。” 立刻有小姑娘失望:“啊……” 也有人善解人意的主动替她解释, “工作啦工作, 姐妹们不能耽误慕瓷姐工作啦。” …… 整个过程都没有给足温诺柔反应的时间, 等她终于反应过来时已经坐在了高档餐厅的包间里。 服务员将菜单拿过来,陆念思果断甩掉了那层明星滤镜, 直嚷着, “好饿” 丝毫不在意温诺柔看她,如亲眼目睹李太白终于从棺材里爬出来训斥后人的模样。 陆念思自顾自道:“这里的奶油南瓜很好吃,你可以尝尝, 还有草莓布丁。” 奶油……南瓜?温诺柔目瞪口呆。 陆念思说着自来熟的话, 自来熟的令人咋舌。 说到这里又转头对着服务生:“啊我要一份草莓布丁,一份沙拉, 一杯鲜榨橙汁。” 服务生毕恭毕敬,全程不该说的一个字都没有说。 高档餐厅…… 似乎挂上高档二字便属于那个高不可攀的社会,来的人不是巨星名流,就是资产阶级宠儿们的家人。 服务员素质极好,即便遇到商场大鳄,或是顶流影帝都不会大惊小怪。 看她一直睁着一双大眼睛, 丝毫没有点菜的样子,陆念思还催促她说:“我请客,别愣着了,快点啊。” “……” 温诺柔满脸难以启齿的扫了眼菜单,“你突然出现,把我拉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请我吃饭?” “不然呢。”陆念思不解的看了眼手机道:“现在是早上八点钟,这里是餐厅,如果不是吃饭我带你来这里干什么。” 不不不,这事本身就十分有槽点啊。 她满脸一言难尽。 试图站起来,“谢谢你帮我解围。”但说起来她为什么会突然被人堵住,也完全都是因为这个人。 “没事我就先走了。” 这么着急? 陆念思扫了她一眼,接着拿起手机头也不抬:“你不在医院却在街上跟丢了魂儿似的乱逛,是医院里发生了什么事?” 起身的动作僵住,眉头蹙成了一团,她斜睨了一眼不紧不慢的陆念思,听她继续说:“快坐下吧,人家还在等着你点菜,别难为人。” 一旁站着被突然指明的服务生微愣,接着受宠若惊似的忙说:“没事,没事。” 温诺柔最终还是神色复杂的坐了回去。 “所以,要吃点什么?” “随便。” 众所周知,随便的意思是,随便什么都行,但也不能随便什么都可以。 陆念思替服务生打抱不平:“拜托,你这样不还是再难为人嘛。” 这人,话怎么这么多。 -- 第96页 又见她拿过菜单扫了两眼,抽空还问:“你应该没什么忌口吧,比如香菜过敏?” 温诺柔不解的抬头看向她,抿了抿唇心情复杂地回:“没有。” “真巧,我也没有。” “……”所以? 陆念思声音和煦的对服务生说:“我平时常点的那些一样来一份,吃不完我们打包,谢谢。” 请我吃饭,点你平时喜欢的? 不等温诺柔疑惑,服务生退了出去,陆念思继续说:“你应该多来几次,这里的早点很和我的口味,多来几次你也一定也会爱上它。” 要吐槽的点实在太多了。 温诺柔干脆放弃。 陆念思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话音刚落下,便又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她双手交叉,下巴轻轻地抵在上面。 “你出来霍司奕知道吗。” 温诺柔不解:“我为什么要告诉他。” “那就是不知道,你不怕他再从医院里逃跑?” “他是个成年人了。” 温诺柔抬头看着陆念思,好像是在告诉她,哪怕他又跑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仔细一想,好像也是啊,陆念思轻咳一声,端起桌上开胃的柠檬茶抿了一口,又将杯子放下,“那你没什么其他的问题要问我吗。” 比如说我们为什么会这么像。 温诺柔答的干脆:“没有。” 不能啊。 “那也不好奇我们为什么会这么像?” 温诺柔从不对没有意义的事情好奇。 心里想着这人怎么这么奇怪,嘴上却回答道:“世界上相像的人很多。” 陆念思微愣,也是。 意识到这个切入点并不好,陆念思又小口喝了一口水。 放下杯子时指腹还放在杯壁上。 “可我之所以给你解围,是因为我们很像。” 这一次温诺柔回答的很快,她目光如炬,眼神坚定:“我很讨厌别人这么说,你应该也是吧。” 当然,之前她确实也是。 “但你看起来并不太喜欢我,是因为司奕哥?” “够了。”温诺柔抬手将手指附在眉心上,略有些烦躁,“我不想再说这些了。” 恰好服务生端着几样可口的小吃走了进来,陆念思没有继续问话,而是招呼她:“吃饭,先吃饭,才这个点你肯定也没有吃早饭吧。” 她太奇怪了。 温诺柔不解的抬起头观察着陆念思的一举一行,看上去是在隐瞒什么一样。 而且她们之间的关系……实在与相熟毫不沾边,至多就是听说过,见过面而已,甚至都不知道她是一个怎样的人,怎么能这么轻易的说出这样的话。 温诺柔凝视着她,探究的目光打在女人吃东西的脸上,却只看出了她对事物的喜爱。 不过说实话。 温诺柔垂眸,视线集中在桌上一盘又一盘,精致好看的食物上咽了咽唾沫。 是挺香的哈,尤其对一个还没吃早饭的人来说,诱惑力实在十足。 吃还是不吃,是个严肃又纠结的问题。 吃了,感觉很……脑瘫,很诡异。 不吃…… 强迫自己将视线移开,眉头又蹙起一条褶痕。 正当时狭窄的包间里,手机突然响起来的声音尤为刺耳。 陌生的铃声,不是她的手机。 抬头时见陆念思只瞥了眼屏幕,接着便选择了挂断,甚至说关机。 这么干脆? 温诺柔不解。 她不是明星吗,按道理来说手机不是应该保持二十四小时开机在线状态吗。 看到了温诺柔眼中的奇怪,咽下嘴里的食物,用柠檬水顺了顺喉才说:“吃饭的时候我一般不喜欢被打扰,天大的事也得等之后再说。” “……哦。” 四十分钟后,当陆念思吃饱喝足打着饱嗝,心满意足的唤来服务生要结账时,才发现温诺柔只喝了一杯草莓奶昔。 她也只是感到有些奇怪,细想下去大约也能理解。 尴尬啊。 她想了想语气尽量轻松:“为了请你吃饭我可是鸽了工作。” 结果你就只吃这么一点,有点伤心,毕竟这是陆念思能想到的,早餐最好吃的一家店铺了。 温诺柔抓错了重点,缓缓抬起眼皮:“又不是我让你这么做的。” “哎你。”她装作生气的样子,又好脾气地说:“算了,谁让我们长的这么像。” “我的车就在旁边,要去哪我送你。” 她满脸不解:“我们应该并不熟吧。” 意思是我们应该还没有熟到这种地步吧。 这就太冷漠了。 “其实是有一些事。” 陆念思皱着眉头,几乎是在她要开口的瞬间,温诺柔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并没有跟陆念思一样选择挂断,尤其显示屏幕上显示着‘卷卷’二字。 电话一经接通,便传来了池隽严肃的声音:“出事了。” - “网上是怎么回事?” 徐珞看到这小祖宗终于开机,激动地差点要倒背一遍《长恨歌》。 听她这么问思路清晰的解释说:“顾希音早有准备!她故意扭曲事实害你上了热搜,这才多久我就已经接到了《千山》的解约通知,他们打算让顾希音出演女一号,出了这事,哪怕知道不是真的,都很难善了。” -- 第97页 “我不是问这个。” 陆念思镇静道:“霍司奕从医院跑出来了?” 徐珞微愣,接着头疼地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空关心别人,这事处理不好你的演艺生涯可就就到此为止了!” 陆念思迟迟没有回话,徐珞扶着阵阵发疼的脑袋,声音有气无力:“说是醒来的时候就发现人不在了,网络上说什么的都有,但具体去了哪儿就不知道了,何况他现在这种情况不添乱就不错了,你还能指望他出面澄清?” “顾希音找的那些水军,别的本事没有,搅屎有一套,简直无中生有,还说的跟真的似的。看样子是真豁出去了想搞一票大的。” “我早就跟你说,她人品不行结果你……喂?” 徐珞看了眼手机,那边人已经结束通话。 她跌倒在转椅上。 小祖宗都什么时候了,还搞失踪这一套啊。 焦头烂额是徐珞的真实写照,偏老板不在,所有人都忙得手忙脚乱。 另一边陆念思挂断电话,只挑了她认为比较重要的对温诺柔说:“霍司奕又从医院跑出来了。” “我现在要去医院,你要不要一起。” 温诺柔抬头,目光触及到陆念思此时的表情时微微蹙眉,“我不去。” 她说:“我已经出来很久了,我的朋友很担心我,我得回去。” 陆念思不自觉的皱了皱眉。 太阳刚刚露出一个脑袋,接着又缩了回去。 乌云遮天蔽日,隔着玻璃都能听到那声巨响。 是要下雨了,而且看起来这场雨不会小。 “温诺柔。”要走时陆念思突然喊了她一声,“你看我们长的这么像,最后霍司奕记得的还是你不是我,哪怕是司明失忆,我都不敢保证他一定会记得我。” 她的眼睑微颤,蹙着眉冷酷地问:“所以呢?” 陆念思看了她一眼,接着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餐厅。 桌上狼藉一片,温诺柔又坐了回去,直到晴空终于乌云遍布,又劈来一道闪电,接着豆大的雨滴敲在玻璃窗上。 大雨终于倾盆。 她抬起头,若有所思的望了眼窗外的大雨,忽然站了起来,开始时还慢条斯理的在走,后来不自觉的走得很快,风一样。 从这里去誉相庭有直达的地铁,但她还是在路边拦了一辆计程车。 司机有一句没一句的跟她搭话,温诺柔凝视着不间歇工作的雨刷。 路上没什么车,但车子开的并不快,温诺柔看了眼时间,着急似地催促说:“能不能快点。” 师傅答得也快:“快不了,这么大的雨,万一出事怎么办。” 幸而不到十五分钟,计程车终于在誉相庭门前。 绕了誉相庭转了一圈,最终在誉相庭的北门停下,要下车时司机大叔突然说:“这雨太大了,我车上两把伞,你拿一把走吧。” 要开口拒绝,便见大叔不好意思的搔着头发说:“我对象是干保险的,家里好多这种伞,没事,就当是你替我们宣传了。” 她道了谢,撑伞下了车。 雨太大了,视线并不好。 雨雾遮住了很多东西。 北门很少走人,她在誉相庭住了几天,只走过一次北门。 靠近大门最先看到的不是在值班庭内昏昏欲睡的大叔,而是墙角蹲着的不明可疑分子。 看到那个蜷缩在一小片屋檐下的身影,她松了口气,也不自觉的带上了点气。 她走过去,将伞移向那边,看着仍被雨浇了个狗血淋头的霍司奕,语气不自觉带着训斥的意味:“刚动了手术就两次从医院里跑出来,是不是非得一副手铐把你拴在医院才行啊。” 第49章 可怜,装的 像小狗一样的眼神。 这样的眼神怎么会出现在霍司奕的脸上, 简直是诈欺好吗。 “起来。”温诺柔说,“我送你回医院。” 可霍司奕突然伸出手,捉住她的衣服一角, 温诺柔蹙了蹙眉便要挣开。 他抓的并不重, 如果要挣开应该是很轻松的事。 在挣脱之前, 温诺柔先感到了他手心的凉意。 他整个人都湿透了, 不知道在这里蹲了多久,但起码已经淋了十五分钟的大雨。 即便是夏天, 这样淋雨身体也吃不消,尤其他还算个身残志坚的病患。 霍司奕此刻浑身冰凉, 整个人像是刚从冰箱冷藏室里捞出来的一样。 心里忽然升起一股无名怒火, 她最终一把挣脱开, 狠狠地咬着后槽牙道:“我警告你别装可怜!你以为自己一次又一次从医院里跑出来我就会感动?你只是在给我惹麻烦!” 此刻雨势太大,来往间不见一辆车, 天边落下银星, 狠狠地砸下底面,将她声音中的锐利减少了七分。 温诺柔伸手扶着额头,大雨影响了出行, 现在去不了医院啊。 冰冷的雨水无情的打在温诺柔身上, 同样淋湿了她的衣服。 在这种混乱的时候手机也开始跟着捣乱。 是池隽的电话。 她怔住,看向楼顶, 又低头扫了眼可怜巴巴的霍司奕。 真是,荒唐。 温诺柔抬手轻触着额头。 霍司奕怎么会是这样的。 …… …… “所以你就把这个拖油瓶带过来了?” -- 第98页 自从看到霍司奕,池隽就没个好脸色,岳崇文更是一副奇怪的表情。 曾晓婧不在,说是一大早就出门了。 温诺柔乖巧如斯,默默的点了点头:“我其实是想借辆车。”温诺柔指了指脑袋披着条浴巾的霍司奕:“送他回医院。” “恩——借车。”池隽怀疑的目光打了过来, 接着双臂环胸眯着眼睛问:“可以是可以,但你驾照在这里?” 不在。 没想过会在帝都开车,便也没有将驾照带过来。 其实打包行李时她犹豫了一瞬,一个瞬间过后便没有将东西拿上。 哦,对,还有驾照问题。 “哪怕是你驾照在这里,外面这么大的雨,你敢开?还是你认识路?” 不敢开。 也不认识路。 “所以我有个更好的提议。” 隐隐感觉不是什么好的提议,但温诺柔还是天真地问:“是什么?” 池隽手中捏着手机,似笑非笑:“现在给120打个电话。” “……” 霍司奕突然抬手,本苍白的脸反倒恢复些血色,他轻抓着温诺柔的衣服,说出了来这里的第一句话。 “我不想去医院,我们回家吧,这儿香水味太重了,我不喜欢还是我们家好。” “……” 岳崇文的脸色变了又变,早就想拎着拖鞋将这个人打出去,这句话更是坚定了他这个想法。 可没想到下一秒池隽的声音冲破云霄。 “我们家?!” 要让池隽心情平静下来,又要解释霍司奕脑子的问题,费了好大的力气。 岳崇文从故事开始时手中端着一杯咖啡,到故事讲完都没能喝上一口。 他的眼睛瞪大,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差一点就要幸灾乐祸。 难怪从进门开始就觉得不对劲,本来还奇怪那么个行走的大冰窖怎么会变的这么沉默,原来是失忆? 虽然知道这样很过分,但这事能包揽他一整年的笑料了。 当初那么代答不理,如今是又淋雨,又进医院的。 该不会是发觉一般手段已经没办法了,所以采取了非常手段——装的吧。 岳崇文感觉自己似乎逼近了真相。 …… 雨像断了线的珍珠,落下时发出巨响,不理解为什么有人能一边听雨声一边创作忧郁的诗文。 但温诺柔却知道每逢下雨时只会让她感到心烦意乱。 似乎那些不好的事情,全部出自雨天。 思及此,眼睛扫到安静坐着的霍司奕,想了想,她还是问:“你怎么样。” 霍司奕的眼神有些迷茫,是一种问什么答什么的状态。 他诚实道:“头疼,头晕,有点热。” 热? 温诺柔将手伸过去,他的手是凉的,无论如何都跟热扯不上关系。 她蹙着眉,抬手轻轻碰上霍司奕的额头。 只碰上便让她的眉心蹙的更深了。 这是发烧了。 岳崇文在厨房捣鼓东西,因为下雨他并不打算再去公司,闲暇的时间便很多了。 她走去厨房,靠在餐桌旁轻声问:“冰箱里还有冰块吗。” 岳崇文头也不抬:“有是有,但这种天用得着冰块吗?” 温诺柔没回他,径直走到冰箱旁,打开第三层的门取出几枚冰块,又问岳崇文借了块毛巾,将冰块包裹在里面。 捂了一段时间,觉得温度差不多了,她才走回客厅。 霍司奕脸色比方才白了些,双耳却红了个透。 脸颊也比之前要红润了些。 但是嘴唇有些起皮,温诺柔看到这一幕,又帮他倒了杯水,将毛巾与水杯一同递过去。 霍司奕看了一眼,没有伸手接,却再次伸手捏上温诺柔的衣服。 这个动作实在太像是不足十岁的孩子,遇到困难求助父母,寻找安全感时的样子。 温诺柔觉得自己应该免疫了,由他捏着这一次没有去挣脱。 声音也不自觉的放低,带着自己都没能发掘的耐心,“自己扶着毛巾?” 霍司奕抬头与她直视着,一双黑漆漆的眸子直直撞入心底。 “诺诺。” 他们隔得并不近,可这个距离之下,却还是能感觉到霍司奕呼吸间的热气。 她不自觉地再次伸手要放在霍司奕的额头上,却被他中途截住。 “诺诺,可不可以不要离开我。” 温诺柔一顿,心情竟是难以言语的复杂。 …… 岳崇文刚巧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端着他们今天的早餐。 “哎,外面雨小了点,等吃了饭我送你们去医院?” 温诺柔慌忙往后退了一步,霍司奕还捏着她的衣服没有松开,这一后退的姿势将霍司奕往前一带。 他像是失了力气一样,突然靠了过来,鼻息间的热气直直的喷在温诺柔的锁骨上。 这个动作太亲密了。 而池隽也恰好目睹了这一幕。 她当即大惊失色:“卧槽卧槽,这是干什么,干什么!” 温诺柔的表情却突然变得凝重。 她的手放在霍司奕的额头上摸了又摸,严肃道:“他发烧了。” “得马上送他去医院。” 便也顾不上吃饭,幸而雨势稍小了一些,岳崇文去车库取车,池隽不顾所有人的反对非要跟着前去。 -- 第99页 路上车内沉默,只听得到细雨敲打玻璃的声音。 温诺柔跟霍司奕坐在后座上,任由他靠在自己的身上。 从未见过他虚弱的模样。 更是没有见他被病痛击倒虚弱成这样的时候。 坐在前排的池隽看着他们靠在一起的身影突然问:“你是怎么想的。” 温诺柔抬起头与她目光直视,听她继续说:“霍司奕的事。” “如果你早先告诉我这两天在医院照顾的是霍司奕,我早就把你带回来了。你也是知道我一定会这么做才不告诉我的吧。” 池隽的语气复杂,比起岳崇文的看好戏更是多了层担忧。 “你跟霍司奕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应该不会告诉我他现在受了伤,只记得你,离不开你,所以你要一直照顾他吧。” “他们霍家人就是吃准了你会心软,你不是那种一直任由着别人摆布的人啊,还有热搜的事……这些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有没有什么打算。” “还有裴昭……” “卷宝儿。”岳崇文突然出声,他从后视镜中看到温诺柔此时的表情,岳崇文对着池隽摇了摇头。 是要再说的,但池隽还是把嘴闭上。 犀利的问题真是一个接着一个,让温诺柔应接不暇。 这些都是很现实的问题,她总要去面对,毕竟霍司奕是失忆,六亲不认的那种失忆。 谁知道还会不会好,什么时候好。 而且温诺柔跟裴昭的事情还没有掰扯清楚,这会儿在牵扯别人进来,很难不让外人多想。 到时候形势控制不了,她的名声可就全都毁了。 这么浅显易懂的东西,她不可能不知道啊。 …… 温诺柔的眉心自始至终都没有松开过。 是啊,这么多麻烦事,到底该怎么办。 这样想着心里不自觉带上了一股烦躁。 霍司奕总是这样。 让自己下不来台,哪怕是失忆了还是牵着自己在走。 知道霍司奕逃出医院,第一时间温诺柔就想到他去了誉相庭,可第一时间她却没有将这个消息告诉陆念思。 当时自己为什么不告诉她。 可能她走的太快,没来得及,可能自己当时没想到。 可为什么她又让司机开得快一些,那时候雨那么大,为什么那么笃定霍司奕就会在。 应该是因为最有可能的是她想过来将人骂一顿? 车子开得很快,在保持文明驾驶的同时不自觉加快了车速,霍司奕两次从医院内逃走,医生都快认识了他,是以刚下车便有医生神色慌张的找来台轮椅过来。 温诺柔抬脚不自觉地要跟着往里走,池隽要拉她,还未拉到,温诺柔的手机便又响了起来。 “先接电话。”池隽提醒她,“医院里不让听电话,你先接电话。” 温诺柔看着她凝重的表情,最终将头低了下去。 是叶书的电话。 叶书的声音带着急促。 “我到帝都了,你来高铁站接我吧。” 又抱怨,“来的路上还好好的,这会儿怎么下这么大的雨。” 温诺柔微愣,她扫了眼池隽接着便蹙着眉背过身去,声音低了些:“妈你怎么来了。” “不是你跟小嗣说让我来的吗,说是商议你跟裴昭订婚的事。” “行了这边雨太大了,你先来接我。” 第50章 偏爱,三次 叶书现在就在帝都, 温嗣给她打电话,用的还是自己的名字? 她怔住,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怎么无中生有的事情到最后都落到了自己的脑袋上。 “怎么了。”池隽发现了异状奇怪地问:“谁的电话。” 温诺柔回过头, 一脸的欲言又止, 最后她将目光放到旁边的车上, 语速急促道:“我可不可以借用一下你的车。” “借车?”池隽略有疑惑:“你的驾照不是不在吗。” 温诺柔已经径直走向停在不远处的车子。 池隽匆匆几步走了过去,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这幅表情。” “我妈来帝都了。”温诺柔开口为她解惑, “说是小嗣给她打的电话,说我让她来商量结婚的一些事情。” “什么意思。”池隽看了眼时间, 已经快十一点了, “你弟为什么这么说。” 温诺柔头也不回地解释说:“我也想知道。” “那我们一起过去。”池隽不放心道, “你还挂在网上,医院这边又是这样, 我跟着会稍微放心点。” 那霍司奕…… 想到这里她突然蹙起了眉, 回头时恰好看到从电梯里出来的一群人,其中便有几个熟面孔。 她甚至都没有松一口气的自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自觉坐在了后座上。 …… 叶书是突然接到温嗣的电话的。 恰逢她刚刚结束长途旅行, 从外归来, 行李都还没得及拆开,便又重新拿了过来。 接到电话时刚刚早上六点钟。 温嗣说得很急, 一点休整的时间都不给她,走时泷邺市天高气爽,一路往北,便越见云雨。 她并不意外温诺柔的消息是由温嗣代为转达。 同样都是自己的孩子,也努力想要将一碗水端平,但人心总是在不知不觉间偏的, 尤其温诺柔这个人…… -- 第100页 有的小孩会为了得到一块糖而撒娇,会因为做成了什么事而开心,放声大笑,会因为磕碰手上而大声哭泣,故意吸引大人的注意力。 可温诺柔从小就是一副稳重,冷情的样子。 七岁以后磕碰就不会哭了。 八岁以后也不会大喜大悲,更是不懂得什么叫撒娇,很让她省心,也同理她付出的东西很少,感情也相对淡许多。 当初怀了女儿夫妻两个都很高兴,第一个孩子总是充满着父母所有的期待。 产检时医生说情况可能不大好,但所有的检查做下来又说没什么大问题。 是剖腹产 生产时大约是发生了什么,孩子一直没哭,她也只瞥见医生一脸凝重的表情。 幸好后来孩子没什么大的问题。 那时候她跟温良还很恩爱,因为生温诺柔叶书伤了身体,在医院里养了快一个月,大约也是因为这个,温良一直并不怎么亲近这个女儿。 那时她是感动的,感动丈夫首先在乎的是自己,而不是孩子。 但毕竟是他们的孩子,她笑着嗔怪了几句,便又轻松将这个话题带过,丝毫没能发觉温良的异样。 温诺柔从小身体极好,也没有发生医生说的体弱。 懂事开始她便不大麻烦自己,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叶书对这个女儿有些亲近不起来。 反观温嗣。 出生时身体便不好,三天两头进医院,半夜发烧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对从未经历过这些的叶书来说,这个二胎像是假的一样。 两个孩子一对比,更显得温诺柔像个天使。 可抱怨归抱怨,她仍然很用心的照看孩子,他哭一声,叶书的心肝都要颤一颤。 付出的多,疼爱得多,更是上心许多。 甚至当初离婚,知道自己不能这么想,可那时候她更偏向于要走温嗣。 温诺柔从小并不亲近她,学业上也没有让自己担忧过,不亲近,没什么感情,虽然对当时的自己来说,要女儿更有助于自己的生活…… 她理智,孝顺,甚至当年要不是温诺柔不知从哪里借来的那五十万,她早就已经被医院轰出去,现在更不能站在这里了。 明明心里一直告诉自己诺诺是个好孩子,却只要小嗣回来她便控制不住自己,一股脑的要对他好,嘘寒问暖。 叶书承认有时候自己的想法有些传统,甚至可以称得上古板,一直都觉得女儿总是要外嫁的,嫁去哪里都未可知,可儿子却可以一直在身边。 说直白点,她打内心里就有些重男轻女。 因此也就更疼温嗣一些。 这些温诺柔大概也都是知道的。 泷邺市是小地方,既然为人父母,当然也都是希望孩子好的。 既然是商量婚事,那为什么由温嗣打电话,叶书也奇怪过,她给苏岚打过电话,那边人却迟迟没有接通。 苏岚高中时便有些神经质,大多时候她都是个很值得结交的朋友,有一次她见过苏岚没有按时服药发病的样子。 毫无缘由的找朋友的麻烦,手臂被铁丝划了很长的一个大口子,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似的大吵大闹,甚至有一次用木制的板凳在同班的男同学脑袋上砸了个坑出来。 这要放在普通学校早就已经要将学生劝退,可苏岚的小叔是学校里管教学的主任,赔了钱道了歉,这事便被他压了下来。 苏家人脉广政商军里都有人,更不缺钱,裴昭这个小伙子她也见过,工作好,人长得不错,信得住,起码是叶书平时所接触人里的天花板。 女儿能找个好的对象,她当然跟着脸上有光,但明显叶书不只是因为这个,小嗣是这副模样,当时她想的是如果能搭上苏岚这条人脉,起码不会再让温嗣这么不上不下的吊着。 这样想着她不自觉地伸手,按压着眉心。 虽然已经决定订婚,但是她还并不大敢麻烦对方,毕竟他们是即将订婚,而不是即将结婚,尤其可以订婚,当然也可以悔婚。 她实在怕极了温诺柔会突然悔婚。 温诺柔刚刚毕业回来时,天天魂不守舍。 本就不是个对人多么亲和的一个人,对人就更加疏离了。 本来二十四岁的女孩在小城市里就算得上是大姑娘了,七大姑八大姨的都来关心她的恋爱状况,给介绍的不少,基本上见过一次就吹了。 她是这样的,所以叶书一直担心温诺柔跟裴昭的事情……担心她会突然提出分手。 苏岚早些年跟丈夫分居后病情就有加重的迹象,聊天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她三句不离自己的儿子。 她完全将人生中心移到了裴昭身上,若是温诺柔突然提出分手,或是什么事伤到了她的宝贝儿子,那就是戳到了她的心窝子,依照那个疯子的性格,她不闹个天翻地覆是绝不会罢休。 想到上次苏岚的那个电话,她不自觉地拧起眉。 抬眼时看了看时间,已经二十分钟了。 雨天让人烦躁,一分钟之内,起码看了四五次手机,想到一会儿可能要跟苏岚见面,心里便有些紧张。 而且温良也在这里,万一苏岚说要让温良过来她该怎么办。 这么想着心逐渐下坠。 左眼皮也跟着一起跳。 总有种不好的感觉。 -- 第101页 怕是事情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 …… 温诺柔是在十分钟后到达的机场,雨又下的大了起来,潮气扑面而来,衣服贴合在身上,并不太舒服。 她长了一张十分有辨识度的脸,小时便是家族孩子里最漂亮的一个,听着奉承赞美的话长大,又因为学习好,从小就是别人羡慕,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 叶书为人谦虚,每听到这种话,多少都会有些贬低她,尤其自从跟温良离婚,曾经的小姑子没少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说些扎人的。 叶书看到她常年只有一副表情的脸,跟自己并不怎么像的脸,从早上开始便积累的怨气一下子全都发了出来。 “以后有什么事情早说,弄得这么着急,我五点才下飞机,到家还没来得及整理整理就被喊过来。” 她边走边说,丝毫没有发觉温诺柔的异样。 直到走到温诺柔下来的那辆车旁,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的一把拉开车门,却在看到里面的两个人时愣了一下。 她茫然的回头望向温诺柔,温诺柔刚刚拉着她的行李箱赶过来。 叶书往后走了几步看着她,理所当然道:“你的车上怎么会有人?裴昭呢,怎么不见他来。” 温诺柔不解:“他为什么会来。” “你们都要结婚了,我这个做丈母娘的好不容易才来一趟,也好不容易才见一面,礼貌来讲他得来吧。” 这话就说的太理所当然了。 她微微蹙眉,沉默着试图将行李箱抬起来。 但是箱子实在太重了,提了两次才提起来。 见状叶书才想起来说:“箱子里是我从泰国带回来的特产,特地给小裴带的。” 温诺柔要开口,却听叶书接着说:“我知道这边什么都有,但是我从那边带过来的跟你们买的能一样吗。” “对了,你还没说,车里那两个是谁啊。” 温诺柔终于能插进去一句话:“我的两个朋友。” 哦,是朋友。 “那你跟苏岚约的什么时候,对了我来的着急还没有订房间,你帮我定个酒店。” 又语气紧张:“我穿这身是不是不大合适,等会儿到了酒店需不需要换一身。” 声音里带着些惊喜与抱怨:“你们这些年轻人也真是想一出是一出,一点反应时间都不给我。” “妈。”温诺柔最终忍无可忍的打断她的话,“我跟裴昭分手了,电话也不是我让温嗣打的,以后这种话别说了。” 叶书没能反应过来,她愣了一段很长的时间,过了会儿声音突然不受控制的高了很多:“什么?” 她一把扯过温诺柔,丝毫不顾及这是车来人往的高铁站。 “你先跟我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叶书的表情有些扭曲:“是不是你做了什么让裴昭不高兴?” 她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最后脸色一沉,严肃道:“温诺柔我不管你做了什么,总之立刻去道歉,婚姻不是儿戏怎么能让你这么胡闹!” “妈”温诺柔抬了抬眼皮,眼中盛满了失望,“你难道不是应该先关心温嗣为什么要撒谎,骗你来帝都这件事吗。” 叶书现在完全是油盐不进的状态:“他要是不打电话我还不知道你都干了些什么事!你还怪他打电话?” 这就没办法交流了。 车内的两个人将这番话全都听了进去,池隽神色莫辩,突然抬头:“如果你妈是这样的……” 岳崇文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慌忙打断她的想象:“宝贝你这想象是不是太过丰富了,我妈你都见过多少回了,她就差把我踢出家谱,认你做亲女儿了。” 想想,倒也是。 岳家人口简单,没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 看她注意力终于被岔开一些,岳崇文在心里疯狂擦汗的同时,继续转移话题说:“不过没想到温诺柔她妈这么……”极品 “她还能被养的三观这么正。” 池隽说了句公道话:“她妈妈以前不是这样的,自从跟……离婚后,就这样了。” 两个人正在车里闲聊,再一瞥头见叶书拿着手机正在打电话。 谈话间不知什么时候吵闹声停了下来,声音断断续续的听不太全,但还能偶尔捕捉一个只言片语。 是叶书在听电话。 眉头锁在一起,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小嗣?在绿盛林宾馆?为什么让我过去……好好,我马上过去……” - 医院里,陆念思一脸的烦躁,她背对着病房一边与人通话一边踱步:“现在外面都是记者,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消息,一直堵在门口!” 霍司博走过来的时候恰好听到她这声抱怨,脚步顿了一下,看她按住听筒对着自己示意了一眼:“温诺柔送过来的,烧到三十九度二,还在里面做检查。” 又是温诺柔,这俩人还有完没完了。 陆念思说完继续聚精会神的通话,他提着病历本走了进去。 屋子里充斥着早晨撒上去还未蒸发完的消毒水味,窗户开着,窗帘还在随风而动,但床上空无一人。 人呢? 恰逢这时床头柜上的手机疯狂震动。 是姜涛的电话。 他走过去,在看到这个名字时内心反射性的觉得一阵心里不适,但还是将电话接了起来。 -- 第102页 一经接通,那边就传来了一道干练的女声。 “霍总,您刚刚让我查的东西已经查到了,今早一大早创意的陆总就去往了绿盛林酒店,奇怪的是,温诺柔小姐的父亲温良先生昨天的飞机回国,现在就住在绿盛林。” 又是关于温诺柔的? 霍司博大脑突然卡机,不对劲,霍司奕查温诺柔干什么。 这话在脑袋里回荡又回荡,最后他意识到什么,慌不择路的跑到窗台边从上往下眺望。 等等,这可是四楼! 第51章 母亲,偏疼【捉虫】…… 不, 先等等,有哪里很奇怪。 听筒还开着,很久没传来声音, 姜涛语带奇怪的问了声:“霍总?” 忽然一阵斜风吹来, 将雨水打在脸上, 霍司博赶紧躲进了室内。 他神色复杂的关上窗, 下一秒雨水立刻扑打向玻璃窗。 “恭喜。”他靠在窗台上,病历本放在一边心累道:“你们霍总第三次成功从医院出逃, 并且这一次还把手机落下了。” 那边人声音停顿了几秒,再响起来时, 冷酷了几个度:“霍司博先生, 请问您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无聊, 随意接听别人的电话,实在是种很不礼貌的行为。” 对霍司奕就是恭敬有礼的霍总, 对他就是霍司博。 这差别待遇是不是有些太过明显了??? 但没事, 男人,得大度,宰相肚里能撑船才能有小姑娘喜欢, 他懂。 所以静了几秒霍司博才说:“我说你这个男人婆嘴上什么时候能——” 话还没有说完, 那边就传来了爽快的嘟嘟声。 声音如余音绕梁,连绵不绝。 他将手机从耳边移开, 最后面色平静的走出病房,陆念思的电话还没有打完,踱步间手也没停下来,手舞足蹈的跟电话那边的人描述这一系列让她发疯的事情。。 她一直背对着病房门,想也知道霍司奕不会化身蜘蛛侠,再想想就知道他是怎么成功躲过防守溜出的医院。 现如今街上一个高烧至三十九度半的人行走在路上, 其实挺可怕的。 霍司博伸手碰了碰陆念思的肩膀,没动静。 他又试探性的伸手碰了碰,这一次陆念思倒是给了反应,只是这一脸烦躁,写着我现在心情不好别上赶着找不痛快的表情是怎样。 还不如没有。 “干嘛。”她的语气里是带着气的。 霍司博并不气恼,而是示意了眼病房平静地说:“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但是你有没有注意到里面的人又跑了?” 陆念思微微蹙眉:“什么?” 这就是不知道的意思了。 “我真希望你说你知道。”他摊开手,一脸无奈:“那么起码会省掉我查监控的时间。” 陆念思终于反应过来,表情有些错愕:“你是说霍司奕又跑了?” 电话那边能听到有人奇怪地问:“什么跑了?” 但是陆念思却在他继续发问之前挂断了电话。 她像是不信似的进了门,病房里白的墙,蓝白相间的被罩,床上还放着一身没来得及穿上的病号服。 可人呢,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 人是在自己手底下跑了的,陆念思纳闷道:“不是,他把医院当什么了?” “而且外面那么多记者,他就这么跑出去,竟然一点骚动都没有?” 显然霍司博也非常疑惑这件事。 真是,见了鬼了哈。 见鬼并不可怕,但是比见鬼还可怕的,就是一个高烧至三十九度,还失忆症患者在马路上走会发生些什么。 失忆…… 等等,不对劲。 霍司博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他的脸色变了又变,嘴巴却闭得很严。 “你这什么表情。”陆念思急的抓耳挠腮:“怎么是这副见了鬼的表情。” “没什么” 他跟姜涛同届三年前才刚刚毕业。 按照温诺柔的说法,他的记忆大概只到五年前二十五岁,虽然并不记得那时候霍司奕的助理是谁,但绝不可能是姜涛。 根本都不记得的人他又怎么会跟姜涛联系,还要调查温诺柔的事情。 想到一种可能,他的表情逐渐凝重。 装的?不能吧…… 陆念思急上火,偏霍司博一副深思模样还什么都不肯说。 恰巧这时手机响了起来,她要挂断结果看到了页面,是陆远航打来的电话。 这种时候给她打电话? 疑惑接通那边立刻传来陆远航凝重的声音:“你来一趟绿盛林酒店。” - 今天是倒霉日。 温诺柔的心情就像头顶这层云雾一样。 “小嗣前两天跟我说这个暑假后他打算留在国内。” 叶书突然说起这件事,温诺柔心情有些复杂,总觉得下一句一定会跟自己有关。 果不其然,下一句便听她说:“你跟裴昭不能分手,抛开旁的不说,错过了他,你很难再找到这么优秀的人,而且你又是这个年纪了,男人都是别人挑剩下的了。”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为达目的誓不罢休确实是叶书会做出来的事。 她蹙着眉,像是真的在烦恼这些事:“要么你只能找个跟你差不多工作的老师,一个月撑死了五千块的工资。” -- 第103页 “一个月五千块,还要还房贷车贷生孩子,车煤水电费,柴米油盐酱醋茶,你现在不能理解,觉得你们俩一个月一万块的工资,绰绰有余,可这些加在一起这就是一大笔开销,还有生孩子,小的时候奶粉纸尿裤,各种玩具,大一点就学费各种兴趣培训班的费用,就这样我还没有给你算一些零杂的开销,小孩子身体长得快,一双鞋穿个一年第二年基本上就不能再穿,等等” “老师拿的是死工资,一个月撑死就那么多钱,物价却连年上涨……” 温诺柔没有回话,叶书继续苦口婆心的开导她:“或者你找一个体制内,工资稍高一些的对象,但又牵扯到人员迁调的问题,年轻夫妇异地相隔,聚少离多婚姻一定会出现问题。” 话说完一圈又跳回了原地。 “裴昭就不一样了。” 温诺柔蹙着眉,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有。 叶书以为她听进去了,更进一步的给她分析利弊说:“苏家有钱有势,裴家更是不差,夫妻之间哪怕你们之间没了感情,最后真走到离婚那一步,也能分得一大笔钱,如果有孩子那就更好了,哪怕是你辞去了工作,苏裴两家也能保你们母子俩一辈子衣食无忧。” “温诺柔你得听我的!” 叶书突然变得激动:“不要觉得我势利眼,这都是摆在面前的问题,当年我跟你爸一个老师一个医生,多么寻常的夫妻组合,一辈子普普通通平平淡淡,但起码是幸福的,我也以为自己找到了真爱!” “可后来呢,还不是离婚了,他带走了所有的钱,我们那时候住在哪里?租来的几平米的小屋子里!你甚至都不敢邀朋友来家里做客。” 听到这里温诺柔终于忍不住反驳:“我没……” “如果不是后来房子被拆迁!”叶书的声音突然又弱了下来:“如果不是房子拆迁,我们现在连家都没有,两个人还窝在小房子里,或者终于凑足了首付的钱,买了一套房子却担心每天的房贷!” “我们失去过一次家了,也知道过没有盼头的苦日子是什么样,你怎么就不能理解呢。” 叶书言谈间全是一个母亲的‘肺腑’之言:“诺诺,我吃过没钱的苦,不想让你走我的老路,全都是为了你好啊。” …… 没有被介绍裴昭之前,叶书对她的要求一直都是找个普普通通的体制内人,过普普通通的日子就行。 一辈子平平淡淡也没什么不好,有钱人家事情多,稍有不慎被人嘲疯了都傻傻的不知道。 到底叶书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大抵就是见过‘好的’眼光就变得所谓‘长远’,不再局限于当下的平淡。 可其实温诺柔对结婚这件事看得很淡,一场遇见的悲剧,何必让它发生,而且她现在一个人又不是不可以活下去,也并不是非要结婚不可。 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蜷起。 如果能傻一点就好了。 温诺柔的脑子清楚知道叶书为什么会这么说。 就没有见过一位母亲,在女儿即将结婚之时,告诉她离婚自己要争取什么。 跟裴昭在一起的好处当然是有,不光是婚姻破裂后的‘好处’ 维持婚姻期间,能捞到的好处就数不胜数。 就是为了温嗣啊。 很奇怪,明明叶书已经让她失望这么多回了,可她又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是会受伤。 叶书的话音刚刚落下一会儿,温诺柔突然抬起头问她:“小嗣问苏阿姨借的钱还上了吗。” 后者一怔,嘴巴张开,想了想才回答:“钱都花完了,他一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学生,哪来的这么多钱。我知道你自己还有积蓄,何况你跟裴昭马上要结婚,这钱你先还上,到时候我一定让温嗣还你。” “妈。”温诺柔突然久违的喊了她一声,叶书已经有些不耐烦,最近发生了太多事她不得不早早结束旅行,结果温诺柔还一次又一次的说些触她眉头的话。 “有什么以后再说,你是姐姐,他不懂事你多体谅着点,多照顾照顾他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别人家的姐姐都是这么做的啊,怎么就你这么多事。” 可温诺柔很执拗,她微压着唇角,唇边勾着一个似笑非笑的复杂表情:“妈,你以为四年前我那五十万拿出来的很容易吗。” 叶书立刻像被人戳了肺管子,若不是在计程车上,早就已经站起来指着她大骂。 “你现在跟我说这个?” 温诺柔垂着眼睛,看似软弱,语气却异常镇定。 “大一的暑假,你问我手边有没有钱,温嗣打电话来说他在国外惹了事,温良不愿意用钱捞他,凌晨两点,你给我打电话,开口就是要两万,我那会儿只是个学生,四处借钱,身边的朋友借了个遍……结果。” 她讽刺的笑了声:“结果根本没有进警局这件事,他只是欠了别人的钱还不上。” 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 “这些年我补贴给温嗣的钱,你每一次都说让他还,可最后无非就是你变相的把钱给我,我也从没见他还过一分。后来家里拆迁了,卖房了,除了买新房子的钱,剩下的那些你都存了起来,开户时甚至用的是温嗣的名字。” 说到这里温诺柔抬起头目光坚定:“这些事,我不是不知道。” 叶书僵住。 -- 第104页 心里奇怪,她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又转念一想,她知道又能怎么样。 可没等底气回来,温诺柔抬起头,双眼中盛满了平淡与冷静,倒叫别人不知所措:“你要疼温嗣,理所当然,因为他是你的儿子,可我呢,我是你的女儿,不是他温嗣的摇钱树啊。” 若是她激动的还好,可偏偏温诺柔是那么平静,平静的让人根本说不出话来。 叶书张了张嘴巴,没等再说前面负责开车自始至终沉默的司机突然说了声:“女士,到了。” 叶书微愣,抬起头看向车窗外,大大的招牌上写着绿盛林三个字。 温嗣就等在门口,一脸的不耐烦,每隔几分钟就看一眼时间,身上的棉质T恤上落了几个雨点,看上去格外清晰。 他很会拿捏人心,更知道怎么做才会让叶书心疼,就如同他本来是个很讨厌这种容易留痕迹的衣服,却每次来见她总会穿着类似的款式。 第52章 女儿,真相 “你们怎么才来。” 温嗣的语气十分的不耐烦, 看到她们态度也并不是很好。 接着便看他一边往大堂内走,一边说:“跟我来吧,早就在等你们了。” 叶书不问缘由的跟了上去, 担忧道:“发生什么了, 怎么还非要我来不可。” “这我哪知道, 我也就只是负责传个话而已。” 温诺柔却站在原地, 动也没动。 发觉她没有跟上来,温嗣回头, 语气十分嚣张的催促:“你干嘛,快走啊。” 温诺柔一脸难以言喻的表情:“你以我的名义把妈骗过来, 二话不说就要我去个地方, 温嗣你难道不应该先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一回事?” 温嗣反应激烈, 像是被人看穿心事一样:“你有完没完,什么时候了还计较这些?” 相比较他的激动, 温诺柔就显得冷静很多, “温良让妈过来干什么。” 温良? 叶书怔住,看看温诺柔又看了看明显卡壳的温嗣。 神色渐渐变得不可置信。 “小嗣?” 温嗣没想到温诺柔竟然能看的这么明白。 但是想想其实也不难猜测。 温良刚刚回国,他就来接机, 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何况温良现在就在帝都, 温诺柔没有叫她来,叶书在帝都有没有别的熟人了……稍微一想就知道是谁要她来。 但是温诺柔她知道, 知道却还是选择跟来。 温诺柔的脑子里在想什么他一向窥不明白,这下是真的看不透了。 思及此温嗣啧了一声。 仍死鸭子嘴硬道:“你有完没完,想象力这么丰富你电视剧看多了被害妄想症吧。” 温诺柔皱着眉满脸疑惑,这时叶书却开口帮着温嗣说:“就是,你这想象力太丰富了,小嗣可是你的亲弟弟能骗你不成, 你怎么能不相信他。” …… 分明刚刚就知道了温嗣骗她来帝都的事情,却事到如今仍然选择相信他? 温良为什么会突然找他们过来,这一点温诺柔是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 十年,自从父母离婚后温诺柔再没有见过这个‘父亲’ 不能说完全没有感触,只是感触不多,他们的感情一开始就很淡,有他跟没有他对温诺柔来说区别并不大。 她看不懂这个父亲,就如同她一直不理解温良为什么要对她冷淡。 可若说温良是个不合格的父亲…… 记忆中只要不是过分的要求,温良都能满足,小时候各种兴趣班,只要温诺柔想要参加温良从没有拒绝过,同班同学都羡慕她有一个有求必应的父亲。 但是温良从不参与到她的学习中去,更像是要与她的生活脱离开,明明自己喊他一声父亲,可他却拿对待‘陌生人’的标准来对待自己。 在温嗣长大成人之前,以为这只是自己的错觉。 可他会为温嗣的专业提出自己的意见,会为他讲解一个问题至凌晨,会苦恼该怎么应对一个正处于青春期的小男孩。 温嗣做错了事,他会教育他,印象中温良甚至从没有跟自己单独说过话。 双方僵持不下,还是叶书不悦地责备说:“他是你弟,不是你仇人,至于这么防着他吗。” 因为这句话,温诺柔眼中的警备尽数散开。 倒不是相信了温嗣的话,只是想看看这对父子到底要搞什么把戏。 …… 绿盛林酒店十一楼的1107号房朝阳。 来应门的是个孩子。 十几岁,像是刚上初中的一个样子。 有些高冷的一个孩子,看上去有些冷酷,且沉默寡言,开门后瞥了他们一眼,接着一句话不多说的就让出了门的位置。 屋内很安静,没有传来说话声。 叶书看到来应门的人时还松了口气。 十一楼只有七间房,是传说中的高级套房,里面一共有两间单独卧室,一个很大的客厅,单独厨卫,光是厨房的面积就有温诺柔两个卧室那么大。 冰箱彩电一应俱全。 乍看上去不像是酒店,而是某个温馨的小窝。 其实温良在这里住两天的钱,完全可以租一间三室两厅独立卫浴不错的房子,但是温良就是那种哪怕是没钱,节衣缩食也要维持自己面子,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 -- 第105页 温诺柔只将屋内瞥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往里走的时候可以看到客厅里坐满了人,看到她进门一对夫妻忽然站了起来。 温诺柔的记性不错,很轻易地就从脑海里挖出了两个人的信息。 在誉相庭的电梯里见过。 但是他们怎么会在这里,还跟温良一起? 女人看到她激动地差点站起来,她双手颤抖,鼻头渐渐红了起来,却还是控制着自己不作出什么出格的动作。 叶书早在看到温良时就变了脸色。 开门的孩子走回到客厅,有人从厨房里出来,手中拿着几个纸杯。 叶书看到她脸色立刻垮了几个度。 见她进门,温良抬了抬眼皮,语气十分的平淡:“来了,坐下吧。” 叶书却冷笑出声,那个孩子跑向从厨房中走出来的女人,她收回视线咬着后槽牙问:“辛苦你骗我来帝都,就是为了见我一面?不能吧温良。” 后者却眼睛都没眨的越过叶书,看向了她身后的温诺柔,只一眼便又收回视线。 “今天叫你来是要告诉你一件旧事。”温良的声音很平静。 换来叶书另一声冷笑,接着便又听她阴阳怪气道:“呦,这真是天下红雨,你温大医生还能有事找我?该不会终于记起来四年前曾拿了我的救命钱,来还钱吧。” 听到这里温良皱了皱眉心,没再理她。 沙发上坐着的那对夫妻听他们这一来一回的互动,脸色渐渐凝重,互相看了彼此一眼,是陆远航先开的口。 “是你自己说,还是由我来说。” 是试探的话,却不是试探的语气。 温良没回话,是邱玉萍先有了动作,她牵着男孩的手从温良身边走过时,语气没什么感情地说:“我带博远去卧室。” 后者没应她,但应该也是默认了她说的话。 温良又瞥了眼叶书,语气弱了许多,“坐下吧。” 叶书仍站着,“不用你假惺惺,我倒要看看事到如今你跟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温良皱了皱眉,目光又落到了温诺柔身上。 过了很久才缓缓开口:“二十七年前……” 他们是曾经相爱过的,相亲认识,同时体制内的人。 老师与医生的搭配,在那个时候很普遍。 叶书长的不算惊艳,却属于比较耐看的那一种,而温良人长得好,工作也好。 在那个年代尤其是小城市里,算是很吃香的职业。 一个性格温柔,一个丰神俊朗。 一个教书育人,一个治病救人。 见了一次,就有两次三次,从认识到结婚也不过才四个月的时间。 虽然认识的短,但他们也有过感情很好的时候。 婚后的第二年,叶书怀孕,两家的父母都很高兴,温良当然更是高兴的不知所措。 那时候工资不高,查出来的第二天他就控制不住的买了许多糖,在单位里发糖,剩下的一些路上见到的都要硬塞给人家一块。 像个傻子一样。 可这一胎怀的却十分坎坷,孕期第二个月叶书就多次见红,什么偏方土方,科学依据保胎的药都试过,好不容易挨到三个月,做了第一次比较全面的孕期检查。 结果出来,同科室的小伙子将检查报告递给他之前,还一脸凝重地对他说情况不大好。 她本就体弱,实在不适合在这个时候孕育孩子,这个孩子哪怕保住,身体应该也是从小就不好。 这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金贵病,以后也不一定能治,哪怕能治也不一定能在倾家荡产前治好。 当时温良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叶书。 他们一心期待着孩子的降生,要是在这种时候告诉她孩子可能保不住……那时候温良难以估量这个后果,便将结果瞒了下来,对她就只说‘很好’‘不错’等等话。 或许是温良隐藏得太好,叶书丝毫没有感觉到他的紧张,孕后期一系列检查做下来,听他说孩子很好,她甚至敢踩着凳子给教室里换灯泡。 千钧一发,差一点没站稳就要摔下来。 最后还是见了红,不得不提前向学校请假,在床上躺了整整两个月,才将身体养好,大概也是因为这件事,造成了孩子的早产。 孩子一生下来浑身青紫是不会哭的。 手术室里的医生助手出来告诉他这件事,情况不大好,小姑娘一出生就不会哭,而且先天心脏有问题,不能跑不能跳,即便现在能勉强救活也至多挨不过四岁这道坎。 叶书没有发现他的异样,满口讽刺:“二十七年前怎么了,你倒是说啊,说不出来了吧。” 温良抬头瞥了眼她此时无知的模样。 叶书这个人一直都很天真,她被父母保护的好,一生之中基本没遇到什么大的困难,大学一毕业就被分配到现在的学校,一路从初级讲师挨到高级,到现在退休后每月什么都不用做,只管拿着一万多块的退休金玩乐。 小时她被父母保护的好,婚后自己又什么都不让她知道,她这辈子最大的挫折就是十年前离婚这件事。 即便现在人开放,但叶书是个很传统的女人,直到结婚前一秒都没有摸过其他男人的手。 离婚这件事对她而言仍是一个污点,尤其是对她那样的人。 从未遇到过挫折,便不知道别人受挫的模样,当初他因为手术失误被人诬告进警局,虽然没做什么,但还是留了档案,从警局里出来,叶书对自己就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 第106页 天天变着法挖苦他,让一个好好的家,变成了望而却步的战场。 “二十七年前你怀了女儿,两个月不到就见了红。” 温良从脑海里挖着这些陈年旧事,却一直歪着头不看她,“每次产检出来结果都不好,但是你应该保持心情愉悦,对自己,对孩子都好,所以我把消息都瞒了下来,跟你说的都是好话。” 叶书怔了一下,她并不知道这些事情,也不知道温良为什么事到如今要把这事拿出来重新说。 温良自始至终都蹙着眉:“你屡次不听医生的嘱咐,最后闹到早产,还是剖腹产,当时孩子生下来浑身青紫,完全不会哭,见过她的人都说这孩子天生心脏有问题,即便当时能活下来,也绝不可能活过四岁。” “当时我手上只好有一对夫妻,妻子怀了双胞胎,是一对很可爱的小姑娘。”听温良说到这里,罗孚的眼眶已经通红,里面盛满了怒意。 温诺柔像是意识到什么,忽然抬起头直直的望向温良。 耳边忽然开始耳鸣,像是潮水上涨,海风呼啸,像是十字路口车辆咆哮,各种车子都在鸣笛一样。 他的头埋下去一些,声音闷闷的:“我走投无路了,贺明说不光孩子的情况不好,你的情况也不大好,如果这时候让你知道女儿没活下来……我当时不敢赌这个可能,心里就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叶书的眼中仍然带着迷茫,像是根本听不懂温良的话一样。 …… 那时候的温良近乎走投无路。 他曾有个美满的家庭,有温柔体贴的妻子,有爱情的结晶孩子,本该是人生巅峰了,可老天却残忍的一夕之间就要将他们都夺走。 温良的话有些残忍,却最终还是响了起来:“早在二十七年前,‘温诺柔’就已经死了。” 说完他看了眼旁边的‘温诺柔’语气冷冰冰的:“你身边的这个,也不是你的女儿。” - “刚刚雨才小了一点,这会又下这么大。” 雨刮器一刻不停地工作,抱怨完司机歪头扫了眼旁边的乘客,大胆的猜测:“下这么大的雨去宾馆,是去捉奸?” 霍司奕:“……” 第53章 变故,相依 不是没有后悔过。 可看着叶书渐渐好了起来, 悔意就少了很多。 温诺柔一天天长大,跟她们越来越不像,时时刻刻担心被人戳穿这件事。 也想过要说。 可‘温诺柔’是个健康且安静的姑娘, 天使一样惹人怜爱, 哪怕是晚上饿醒了, 也只是小猫哼两声, 吃饱了就会继续睡觉,不像大多数的婴儿一放下就要哭, 一哭就要哭一整夜,甚至连邻居都要来投诉。 很难想象如果他说了之后会发生些什么, 家还会是这样温馨且安静的吗。 不会的。 每晚叶书抱着温诺柔睡得香甜, 只有他一个人有时候睁着眼睛就是一个晚上。 他这一辈子, 要说最对得起谁,那就是叶书了。 叶书僵在原地, 脸上的血色逐渐褪去, 她的眼睛不自觉得瞪大,手掌止不住的颤抖。 这实在是个太长的故事。 “这,这不可能。”她死死地抓住温诺柔的胳膊, 指甲都陷了进去, 整个人都是疯癫的状态。 她甚至都不敢看温诺柔一眼,目光死死地盯着温良:“她是我的诺诺, 她就是我的诺诺!我知道了你是故意说这种谎话来骗我,对不对,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你是不是上辈子跟我有仇,撒这样的谎话有意义吗!” 罗孚忍无可忍,猛然站起来,一把将温诺柔拽了过来护在身后, 她心疼的看了眼温诺柔被抓红的胳膊,声音颤抖又充满关切地问她:“你没事吧,啊?” 温诺柔全然没有反应过来,木讷着任女人动作,捕捉到温诺柔脸上的呆滞,罗孚眼中的心疼溢于其表,抬头便冲对方大喊,仿佛要讨一个公道:“你都没看到她的胳膊都出血了吗!” 叶书一愣,一边便要伸手去抓温诺柔,一边疯狂道:“我的女儿,我要怎么对她跟你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当然有关系!罗孚气的要继续跟她理论。 这时候房门突然被人叩响。 客厅内无人区应门,过了会儿从旁边房间里走出来一个人,是温博远。 十多岁的小孩已经有一米六高,他走到门前房门被打开,看到来人小孩愣住,久久没有动静,邱玉萍注意到了异样走过去,也是愣在当场。 陆念思看着这两位见鬼一样的表情有些不能理解,怎么她是长的很吓人? 她试探性的指了指屋内,缓缓道明来意:“别人叫我来的,我能进去吗?” 邱玉萍这才想起让开门。 听到外面的声音温良先看了过来,视线在碰到陆念思时果断愣住。 他在外多年,不曾留意过国内的新闻,哪怕留意也不可能去注意一个娱乐圈里新出来的明星。 罗孚与陆远航倒没有他们的意外,毕竟就是罗孚打电话将她喊来的。 “嗨哎。”看到温诺柔陆念思笑着跟她打招呼,“又见面了。” “……” 温诺柔一脸复杂,还没有缓过来便又听她说:“那什么,霍——” 但不等她将话说完旁边的女人惊呼一声,连温嗣都小愣了一阵,接着不受控制的惊呼:“陆念思?!” -- 第107页 一切都像是慢动作,叶书回头,目光碰到陆念思的脸,下一秒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似的,卸去了全身的力气跌坐在沙发上,脸色苍白。 她们为什么会这么像。 她浑身无力的坐在沙发上,却看向温良的方向,依旧拒绝接受事实说:“这不可能,不” 下一秒,她看到了陆念思左脸上的一颗泪痣,说话声也戛然而止。 在她的记忆中温诺柔也有颗一样的小痣,只不过是长在右边。 没有血缘的人真的有可能这么像吗。 “她们长得像吧。”罗孚反倒是突然冷静了下来,语句讽刺,“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一对双胞胎啊,是我陆家,应该被捧在手心上,疼着爱着呵护着长大的孩子啊。” 叶书再也说不出反驳的话。 可,不可能啊,不可能!不能是这样的! 温诺柔是别人的孩子?是温良从别人那里‘偷’来的孩子? 那她的诺诺呢,她的诺诺现在在哪。 显然她没有好好听温良的话,也可能听到了选择性的遗忘。 陆远航看出了她心中的疑惑,慢声道:“你们的孩子出生第二天就因为心衰死在了抢救室里。” 即便有最好的医生在照顾,即便用的是最好的药,可还是来不及看这个世界一眼。 罗孚看着叶书此刻崩溃的模样,竟觉得可笑之极,她忍着冲天的怨气,话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样:“你好像很伤心,可你为什么会这么伤心,你明明就对她不好啊。” “她八岁开始就一个人上下学,你们出去旅游,留她一个人在家里看家。冬天啊,她一个八岁的小姑娘,得自己做饭自己洗衣服,自己照顾自己。” “你眼里只有你的儿子,什么时候多看过她一眼!” 这个话题既然开了头,一句两句大约是说不完的,罗孚声嘶力竭说出来的话一句比一句刺人,罗孚用手拍着自己的胸口,眼眶像是要瞪裂:“是不是在家里你也经常说弟弟还小,你要让着他,别人家的姐姐都是这样的!” “她当时才八岁啊,一个八岁的的小姑娘也只是个孩子而已,你凭什么让我的女儿那么大方!” “十四岁,全国奥数比赛第三名,班主任来给你们做工作说让她进火箭加强班,结果你是怎么说的!” 罗孚气得浑身都在发抖,事到如今仍觉得可笑:“你们说,你们工作忙,小的那一个从小成绩不好,没时间给小的辅导,想让她早回家辅导弟弟的学习。上什么火箭班啊,也没见别人家的孩子上,亏你自己还是个老师!” 这些叶书都不记得了,那时候她工作确实忙,正好是评中级职称的时候,校方说她缺材料缺优质课,要不就是缺班主任年限,她急的天天上火,也没能顾上家里。 “后来大了,成年了,你们也离婚了,谁都不想要她。可我的诺诺从小懂事,她留下来陪着你,学费不需要你,生活费你也没有给过她一分,你甚至不知道她在学校里发生了些什么事,过得开不开心。” 罗孚恨声问:“你每个月能给她打一次电话吗,啊?” …… 没有,温诺柔上学时,叶书一次电话也没有主动打过。 “你不敢打,你怕她问你要生活费。”她疑惑,不是询问,更像是在诉说真相:“可你那时候工资也不低啊,钱都去哪儿了,是不是都给你那个不在身边的儿子了!” 罗孚的话句句戳在她的痛点上,温诺柔听的眉心已经皱的不能再皱。 “她从小优秀啊,大学毕业直接被保研,多么一个优秀的孩子别人想要都得不到,却差一点就毁在你的手上!” “后来你得了病,需要钱治病,这时候你倒是想到了你还有一个女儿。” 说到这里罗孚的声音已经有了哭腔:“你知道她是怎么拿到那五十万的吗!” “这世上绝没有一个母亲是你这样的,你既然不爱她,又为什么是这么副受打击的表情,是不是耽误了把她塞给一个神经病,来为你的儿子来赚取前程!” “我简直都不敢相信,你是在以为她是你的亲生女儿的前提下,做出来的这些事!” 叶书被堵的哑口无言,一句话都说不出。 从没有人将这一切剖开瘫在叶书面前,所以她也没有试图去反省思考自己的对错。 气氛突然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温诺柔面对这狼藉的一片,忽然出声,脸上带着一个比哭还要惨的笑:“我想出去静静。” 她这状态明显不对,不等父母示意,陆念思果断向前走了一步声音轻到像是要消失不见:“我陪你。” 温诺柔拍开她递过来的手,眼睑不受控制的在跳,甚至不敢看她:“让我一个人静静。” …… 外面还在下雨,幸而外面还在下雨,一楼休息处坐着一个年轻人大学生模样,二郎腿翘坐着旁边放着行李箱,平均三秒钟看一次手机,像是在等什么人的联系。 前台服务人员包括女人都没有发觉之前,温诺柔直接冲入了雨中。 …… 不是没有委屈过,只是觉得自己习惯了。 高一时同桌的母亲不过是上街买个菜,就被突如其来的车子撞飞。 还上着课同桌被班主任喊出去,温诺柔至今都忘不了她当时的表情,是整个愣住,像是根本没反应过来。 -- 第108页 曾那么张狂的一个女孩,后来变得沉默,沉默着改掉了所有的坏习惯,待人亲切,再也没见她跟谁吵过架。 后来高一结束,分进高二,同学聚会时那个同学喝多了,一边哭一边说,她至今都忘不掉那天早晨发生的事情。 因为早餐没有自己想吃的东西跟母亲大吵一架,最后她摔门而去。 她们脾气都不好,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那是家常便饭,却没想到这次一吵后果却是…… 后悔啊,可是后悔也没了办法。 …… 即便温良不疼她那也是父亲,她突然失去了父亲,只有母亲了。 哪怕她们不疼她,那时候她也是有父母的。 叶书就是那么一个人,这么多年过来,用叶书自己的话来说她都已经五十岁了,这样的习惯已经生活了五十年,不可能会改了。 一开始还会羡慕。 羡慕温嗣,羡慕别人,但后来发现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这又算得了什么。 雨水兜头落了下来,顺着发丝打湿衣服,她整个人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路上只有零星几个人,都打着伞,步子迈得很大,急匆匆的即便这样还是有雨水打在身上。 这种情况下还是有人回头看她,但看向她的表情都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还是一个丢了魂的傻子。 她这样过了二十七年,她不曾反抗是因为叶书是她的母亲,全世界就只剩他们两个相依为命了,所以无论叶书做的有多么过分,她都能一忍再忍。 其实叶书之前对她也没有很过分,只是离婚以后偏心的厉害,但那时候他们已经几乎不联系,好不好的其实她也没有太在意了。 可突然有人来告诉她叶书不是她的母亲,她本不该被那么忽视,她本来也可以放肆大胆像那些她曾羡慕过的那些人一样张扬的活着,不必活得这么小心翼翼。 她也是有妈疼,有妈爱的人。 叶书不爱她,温良不爱她,只是因为她不是他们的女儿啊。 突然感觉像是解脱,又突然觉得心里难受的不像是自己的了一样。 早就该意识到的,为什么她早没有意识到。 陆念思跟自己长的这么像,陆念思跟自己同年同月同日生。 为什么没有想到。 不知道走出去多远,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她被迫停下来,茫然的看着周围的一切。 陌生啊,好陌生。 突然身上的疼痛少了很多。 她抬起头,雨水刺目,却还是能看清那个人。 “霍司奕?” 她语气惊讶:“你怎么……又从医院跑出来了啊。” 男人脸色比她都要白,原本那么聒噪的一个人,却突然静了下来。 她松开双臂,声音略带颤音,缓缓站了起来,努力装作冷静的样子:“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又是怎么找到我的。” 可对方表情沉默的凝望着她,忽然一把将她拉进了怀里。 温诺柔的身体冷的惊人,不知到底已经淋了多久的雨。 她没能反应过来,过了会儿才开始剧烈的挣扎,却发现她那点力气根本挣不脱。 越想越委屈,越想越难过。 “霍司奕……”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像是终于忍不住,洪水顷闸,再也忍不住似的。 “我没有家了……” 第54章 成年,买房 医院里 熟悉的病房, 安静的气氛,霍司奕正躺在病床上打点滴。 房间很大,现在却只有他们两个, 就在刚刚霍司博煞有其事的跟发热科那边的医生商量将霍司奕绑在病床上, 结果被发热科那边的主任一脸难以言喻的带走。 …… 不知是终于被病痛打倒还是镇定剂开始起效, 霍司奕安静地睡了过去, 一点动静都没有,毫无防备的样子倒是比平时稍微可爱了一些。 想到什么温诺柔低头拧着眉, 又伸手指腹轻轻按压在上。 像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她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 这一次,还偏是在霍司奕的怀里哭啊。 虽然她哭到一半霍司奕晕倒的样子很是滑稽, 但还是哭了啊。 而且还哭得相当的惨。 幸好当时雨还在下, 但不知道霍司奕有没有发现。 她完全陷入在自己的世界里, 连敲门声都没有听到。 病房门被人叩响。 先是轻轻敲了两下,看里面没有回应便尝试转动门把。 来人是年度最佳弟弟代表霍司博, 他手里端着两个杯子, 一杯水,一杯奶茶。 她很自然的将奶茶接过来,轻轻啜了一小口, 期间目光都没有离开病床上的人。 “你没事吧。” 温诺柔抬起头双眼迷茫, 过了会儿才嗯了一声:“没事。” 不太熟悉这个人,以至于不知道怎么找话题, 气氛有些尴尬。 “他这一觉估计要睡到明天早上。” 霍司博开口:“本来这周就可以出院,看样子得多待两天,你要没事先回去吧,不过明天早上可千万得过来。” 与第一次不同,这次霍司博用的是恳求的语气:“就为他天天从医院里溜出去,我已经连续值了三天晚班, 目前急需一场充足的睡眠养精蓄锐,如果你不来怕是我就嗝屁了。” -- 第109页 “……” 而且:“我可不想大清早出去找人了。” 温诺柔奇怪:“你还出去找过?” “哎你这话说的。”霍司博不服气,着重强调:“我亲哥,失了忆的亲哥丢了,虽然他没心没肺不认识我,还把我当阶级敌人,但我一个智力正常的成年人怎么能跟脑残一般计较,我肯定要用宽广的胸怀,包容他的大不敬,怎么能跟他一般见识,何况人是从医院丢的,我肯定得找啊。” “……” 你确定你真的没有记仇? 温诺柔怀疑的目光打了过去。 而且她还没忘记再次将霍司奕送来医院时,霍司博正趴在护士站前跟小姑娘聊天调情。 那笑容,可谓明媚动人,一点睡眠不足的样子都没有。 触及到温诺柔脸上的怀疑,霍司博先发制人:“你这是什么表情,不相信?” 温诺柔咳了一声,收回视线:“没有,你去睡吧,我在这。” 霍司博甚至一度没能反应过来。 “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你不走了?” 温诺柔竟点了点头,“还是说,你不放心更想亲自看着?” 霍司博忙不迭的回她:“放心,放心!这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生怕温诺柔突然改变心意似的。 虽然此时很想八卦发生了什么才让温诺柔突然改变心意,但不断涌上来的疲惫战胜了理智。 要走时他看了眼病床上一动不动的霍司奕,与守在床边的温诺柔。 后知后觉记起温诺柔再次将霍司奕送来时的场景。 两个人同样被淋成落汤鸡,温诺柔执意让护士不要管她先去看看霍司奕的情况,当时她的语气不似平时的冰冷,眉目间明显多了一丝担忧。 啧,这俩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天终于放晴。 太阳从乌云后面爬出来,一丝金灿的光打落在地上。 不是没想过将手机拿出来玩一会儿,但她的手机在经历过多番打击之后,终于在进水后主人还强行使用时光荣下岗。 此刻也不说完全不能开机,只是整个白屏,什么都看不见而已。 她扫了眼完全罢工的手机,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最后将它搁置在床头柜上。 没想到这次出来还有意外收获,回去的时候还能换个新手机。 不过这时候手机出问题,倒也不是件坏事。 不然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会给她打电话。 …… 周围安静下来她不可避免的陷入闲想中。 温良说,因为叶书的身体不好,他们的女儿又注定活不下去,所以才将她抱走,目的是为了哄叶书高兴。 这实在是太过荒唐的真相。 如果她七岁的时候知道这个消息,大约会随波逐流,对一切懵懵懂懂却还可以回到真正的家里,被宠爱的像个公主,甚至说在新生活里,很快就忘记了不愉快的一切。 如果她十七岁时知道这个真相,大约会无法接受,会颓废一阵,甚至会跟父母理论,与亲人决裂怨天尤人。 可她今年二十七岁了。 是一个成年人,遇事自己解决,不再慌张无助的去找父母。 她不再需要父母的支持或者关爱,她甚至已经看清所谓亲情,家人的存在。 对世界上的一切都尝试着理解,与接受,目的就是为了与他们共存。 …… 即便如此,即便是这样,却依旧还是对这个事实真相难以接受。 现在想来她人生前二十七年之所以过得这么苦,无非就是因为她是‘温诺柔’ 一个被抱来的温诺柔,温良忽视她,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她不是温良的女儿,所以他忽视自己冷落自己。 至于叶书……叶书。 叶书待她好不好,跟温良比起来当然是好的。 明明知道她待自己比温良好太多,可是温诺柔却忽然一点都记不起来叶书哪里好了。 她待孩子一直是好的,比如对待温嗣,在外人眼中她一直是位好母亲的形象。 …… 床位上的人突然动了一下,她恰好看到,霍司奕的眼皮颤了两下缓缓地睁开眼。 不能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可霍司奕醒来看到她的第一眼,眼中的情绪好像有些复杂。 不等温诺柔深究,这一抹复杂转瞬消失不见。 发烧造成他的嘴唇干裂起皮,水分不能得到及时的补充,让他的唇色更显苍白。 看到他醒来,温诺柔端起旁边的纸杯递了过去。 霍司奕没有接,温诺柔语气不可避免的软了许多:“医生让你多喝水。” 他像是刚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愣了好久才伸手来接。 温诺柔让他喝水,霍司奕便将水全都喝了。 他喝得很慢,像是在仔细品味什么美味佳肴似的,喝完后他也不着急动作。 “你哭了。” 温诺柔抬起头,霍司奕低着脑袋,看着空空如也的纸杯。 “我记得你哭了,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好的不记得,偏记得她哭了。 一个成年人,尤其是已经二十七岁的成年人,再像个孩子似的哭,实在不像话。 她将脑袋侧过去一些,不看霍司奕的表情,矢口否认:“我没有,你看错了。” -- 第110页 什么? 霍司奕不确定的重复:“我看错了?” 温诺柔煞有其事的点点头:“你是不是还记得当时在雨天?那你一定是看错了,今天天气很好,不信你看看外面。” 外面阳光大高,哪还有点乌云的样子。 霍司奕微微蹙眉:“可我” 结果就看到了温诺柔身上穿的棉T。 恩?她早上穿的是这一件来着? 霍司奕迷茫了,温诺柔却‘好心’给他解释:“你发烧到三十九度,记错了很正常。” 霍司奕用视线凝视着她,双眼都写满了怀疑。 正当温诺柔打算继续睁眼说瞎话,外间的门又被人叩响。 她瞬间收起散漫的表情,变得一本正经,腰背也明显挺得更直了。 一旁的霍司奕目睹这变戏法似的一幕,差点被一口白开水给噎死。 诺诺……他的诺诺以前是这样的? 敲门的人信步走了进来,熟门熟路的走到病床的位置,她直接无视床上躺着的虚弱患者,目光直直的落到了温诺柔的身上。 是陆念思。 看到温诺柔她无奈的耸了耸肩:“方便聊聊吗。” 不明白她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应该……应该……算了。 温诺柔蹙着眉,将她凝视了几秒,最后顺从的站了起来。 她们有什么好聊的,在霍司奕疑惑的目光中外间响起了关门声 他要站起来,刚尝试站起来便觉得一阵头重脚轻,手背上的吊针瞬间回血,扫了眼手背上的针头,认真思考着等会儿自己扎针的可能。 直到门外逐渐传来说话声,他当机立断,毫不犹豫的拔掉了手上的针头。 不能确定温诺柔对那对夫妻的感情,陆念思用了个大家都能接受的说法。 “温良……你的养父已经去警局自首了,养母中间晕倒了去送去了军区总医院,爸妈在那边有人,你可以放心。” 是陆念思的声音。 “其实爸妈没想这么着急跟你相认,本来是打算给你一个接受期的,可你那个弟弟硬是把你也叫了过来……” 温诺柔略一抬眼,声音冷淡:“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我知道突然让你接受很难。” “但爸妈一直很想你。”陆念思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她皱着眉说出了自己此刻最想说的话:“我们出生之前爸妈就已经取好了名字,一个叫陆思,一个叫陆念。” “……我们找了你很多年,能找的都找过了,却没想到你……” 自始至终只听得到陆念思的说话声,温诺柔一句都没说。 事到如今她的脑子依旧是混乱的。 罗孚与陆远航体谅她,所以先让陆念思过来打头阵。 霍司奕躲在门后,隔了很长一段时间陆念思重新开口:“……她们知道你在帝都一直落脚在朋友那边很心疼,给了你一套房子,在海澜阁。” 温诺柔想也不想:“我不要。” “收下吧。”陆念思轻道,“住在别人家里始终不是长久之计。” 海澜阁? 霍司奕只捕捉到这几个字,接着他走回到病房里,挑了个离门最远的位置。 他的手机就放在床头上,几乎是走时什么样子回来还是什么样。 “我听说你出事了在医院,这还没打听清楚你在哪家医院你就打电话过来了,哥们儿心有灵犀啊。” 霍司奕眉头皱了皱,谁想跟你心有灵犀。 “陆叔在海澜阁买了套房子,你想办法打听清楚是哪个户,把对门留下来。” 段珏语气奇怪:“不是哥们儿,你这话我怎么没听明白,你是要买房?” 第55章 可怜,装的【修】…… 段珏不解, 硬塞了一句:“哥们儿你咋了你,突然间买什么房啊,对了, 前两天我去向荣市出差碰着你弟弟了, 一副被聂小倩吸干的模样啊, 我跟孩子好好聊了聊, 他说是出差,我纳闷了, 往常这些不都是你的工作”嘛 这话还没说完电话便被人挂断。 耳畔传来开门声,霍司奕慌忙将手机关机扔到枕头底下。 吊瓶里的药水流了一地, 想藏都藏不住。 面对温诺柔直直投来的视线, 他语句苍白的解释:“突然起针回血了。” 温诺柔面无表情的按响了护士铃:“哦, 起针回血。” “……” 为什么是这个表情。 护士及匆匆赶来时的神情,像是赶着要见他最后一面, 甚至连刚刚躺下不久的霍司博也被人喊了起来, 进门第一句话是:“我哥又跑了?” 温诺柔淡定的指了指他的手背:“你哥起针了。” 后者像是要发火,又硬生生将火气咽了回去:“就一个起针,大惊小怪, 我回去睡了。” 我也没通知你啊。 霍司奕的血管不好找,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他不晕血,更不晕。 针护士小姐姐对着他的手背扎了两次才重新扎好针。 要走时护士又嘱咐说:“多喝水有助于降温, 等明天或者晚上会头疼发胀这都是正常现象。” 霍司奕没怎么发烧过,护士说的都是他的知识盲区,正因为是盲区,他虚心接受建议,但是——撇头扫见温诺柔此时的表情。 但是他更倾向于,让护士小姐姐留下来先不要走。 -- 第111页 按照正常的事情发展顺序, 很有可能护士小姐姐前脚刚走,后脚他就要被秋后问斩,呸,算账。 尤其他不觉得自己的偷听技术高明,而是漏洞百出。 果不其然护士前脚走,温诺柔后脚道:“刚刚偷听了吧。” 人生三十年……从没撒过谎,也没有做过不光彩的事,第一次做就被人成功抓包。 霍司奕没控制住的咳了两声,还没等护士说的今晚或者明早来到,他就感到了脑子的胀疼。 咳一声疼一下,越疼越不想咳,越不想就越控制不住。 太没出息了。 温诺柔看他这没出息的样子,也真是半点脾气也没有了。 “偷听了多少。” 他一脸心虚,却还是嘴硬:“没有,什么偷听,我不知道。” 哦,不知道。 “那你也不好奇她是谁?” “他们说是霍思明,我二弟的未婚妻。” 温诺柔点了点头:“也是你的前未婚妻。不记得了?” 霍司奕心中咯噔一声大叫着不好,眼看就能止住咳嗽,他却咳的更用力了。 咳够了,又哼唧一声,撒娇似的:“我头好疼,肚子也好饿,诺诺你饿了吗。你可以去帮我买些吃的吗。” 这个岔开话题的方式太拙劣了。 温诺柔冷淡的瞥了他一眼。 自己做的事能不知道?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她收回视线站了起来,还没有离开座椅就感觉被人扯住了一角。 以为她是生气了霍司奕赶忙拉住她,又确保自己的力气不到,看上去并不强硬,声音弱弱的:“你又要走啊,能不走吗。” …… 这是什么表情啊,像是野生的黑松鼠一样,好看的桃花眼明明从前写满疏离冷漠,给外人一种生人勿进的感觉,此刻却染上无辜,甚至邀宠。 这是三十岁的男人该有的表情? “松开。”她咬牙切齿。 三十岁的男人了弄这副鬼样子,很不好看啊。 而且你一向走的高冷无情霸总风,突然转可怜? 这画风反差突变是不是太大了。 霍司奕还是不肯松开手:“能不走吗。” “你以为我要走去哪。” 她无奈的叹了一声,伸手扶着额:“不是你说的饿了吗,我去买东西。” “啊?不用你亲自去啊。”霍司奕微愣,接着理所当然道:“刚刚那个嘴挺欠的男的呢,他不是护工吗让他去就行了啊,我花了钱雇他,就是要给我干活的。” “……” ……那是你弟弟,亲弟弟。 他为你操碎了心,差点猝死了都。 温诺柔表情复杂:“谁告诉你他是护工。” “他自己说的,说拿着什么钱,做着护工的活。” 哦,自作孽不可活。 但温诺柔还是善意提醒:“这话千万不要当着他的面说,尤其不能当着他的面说他是护工。” 霍司奕满脸不解,正处于求知欲旺盛的年纪:“为什么。” 还为什么,自嘲可以,别人嘲就是不行啊。 “因为他真的会趁着夜深人静来给你拔氧气管。” “……” - 温诺柔不是他的姐姐。 绿盛林内只剩三个人,听说了温良的所作所为邱玉萍不哭也不闹,带着孩子便开始收拾东西。 他们的东西不多,孩子的跟她的只占用了一个大号的行李箱。 邱玉萍像早就知道这一切似的,表现的太过平静,路过客厅时温嗣还在,看他们要走才终于像是从这场闹剧中反应过来似的。 他几步迈了过来,目眦欲裂,低吼道:“你知道?” 邱玉萍冷淡的瞥了他一眼,右手稳稳的牵着温博远的手,她看着温嗣这副无法接受现实的的样子,拍了拍温博远的肩膀让他拿着行李去大厅里等她。 温博远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连了一阵,温嗣虽然是他的哥哥,但却一向跟母亲关系不好,他理所当然要护着自己的母亲。 看着邱玉萍执着的表情他缓缓的点头,拉着箱子打开门走了出去。 这一次温嗣没有拦他,仿佛在他眼里一个孩子而已,无足轻重。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 邱玉萍扫了眼狼藉的桌面温良坐的位子,又淡定的收回视线,直视着温嗣有些扭曲的一张脸:“怎么,温诺柔不是你的姐姐,让你打击很大?” 说完她又嗤笑一声,讽刺道:“还是说温诺柔不是你的姐姐,让你没了名正言顺吸血的理由,所以你接受不了?” 温嗣想也不想便说:“你放屁!” 听到这话,邱玉萍皱了皱眉,她家境不错,父母活跃在荧屏幕后,从小她接受的教育里,没有一条是让她像个疯子似的破口大骂。 她不屑与温嗣一个毛都没长全的孩子计较,双臂环胸眼睛微微眯起一些。 “我是早知道温诺柔不是你爸的孩子,却不是你爸告诉我的。你难道就没有想过这种可能?你妈暂且不说,你爸是那种重男轻女的人么?” 当然不是,温良大多时候人品还算尚可,不然也不会有温诺柔与温博远这样的孩子。 邱玉萍看他年纪轻轻收不住打击的模样,有些残忍的继续说:“你觉得,你是跟她温诺柔像,还是你父母跟她温诺柔像?” -- 第112页 “我听说她从小学习成绩一等一的好,连高考都是状元,再反观你,吃喝嫖赌你是哪一样不沾,上着贵族学校,却只学会了吃喝,谁有你的能耐。” …… 事实上邱玉萍会知道这件事情也不过比这些人早一个月而已。 当时他们还在国外,偶然打扫温良的书房,从他书桌最下面的抽屉里发现一张报纸,报纸下面藏着一本笔记本。 一个以前她从未见过的笔记本。 温良是典型的大男子主义,家里的杂事他一概不管。 在国外十年,搬过几次家,叫人觉得奇怪的是每次搬家,温良总会先拿着一个纸箱子到书房里去,将他认为重要的一些东西或者文件装好,剩下的便全权交给了搬家公司打包处理。 她从未见过这个笔记本,也就意味着这个笔记本,一直都是温良心中‘重要’的东西。 思及此,她将目光放在上面仔细将其打量了几眼。 很旧的笔记本,纸业都泛了黄,纸张落下来几张。 笔记本中夹着几张B超图,若是她未曾生育,或者看不懂这些B超图,大约会将他们随手放在旁边,或是扔进垃圾桶里。 吸引她目光的是下面的医嘱。 心脏发育不完全,建议终止妊娠的几个字样。 虽年代久远,字迹已经磨掉了很多,但影影绰绰还可以在姓名那一栏上看到一个书字,再一看日期,邱玉萍意识到大约是叶书生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温诺柔时的B超图。 任谁发现丈夫竟留着前妻的产检资料心情都不会好到哪里去,邱玉萍当然也是这样。 她将抽屉里所有的东西拿了出来,用了一下午的时间读完了温良的日记。 心情从最初的气愤,到后来的慌张。 从未听说过温诺柔心脏有问题,她甚至还参加过校际马拉松比赛,虽然成绩不好,但却能证明她的心脏是没有问题的。 突然之间,过去的一些事情串联起来,让她心里有了一个很大胆的想法——换子。 不要说是现在,哪怕是那个年代都是很严重的罪名。 她是喜欢温良不假,但她更要为自己跟孩子打算,纸永远都是包不住火的,尤其同卵双胞胎,这是一件多么冒险的事,肯定会有事迹败露的那天。 从知道真相的那天开始,邱玉萍对待温良的态度就有些冷漠,可那段时间温良也是忙得脚不沾地,可能发现了没有说出来,可能压根都没有发现。 正当邱玉萍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突然有一天,如往常一样的一个天气晴朗的一天。 有人找上门来,找到她,让她帮忙做一件事。 …… 拧着的眉突然松开,要出门前她故意对温嗣说:“有在这里胡搅蛮缠的功夫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把你爸捞出来,你爸这次罪名可不小,如果没人帮助以帝都陆家的权势,让他在里面待一辈子都是有可能的。” “看在我养了你十年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虽然这是注定板上钉钉,但如果你姐那边肯手下留情,在你的孩子上高中之前让他出来也不完全是不可能的。” 说到这里她笑了声,更像是嘲笑:“不过,他这次跟头跌的可不小,工作什么的肯定是没了。” 温嗣表情略有些狰狞:“我爸出事,你以为你能逃得掉,你生的那个杂种能逃得掉?你猜如果让别人知道他有个坐监的父亲,他还能得到他心心念念的政法大的录取通知书?” 哪知对方眼睛里全是讽刺的味道:“谁告诉你说,博远是温良的孩子?” 温嗣愣住。 “我们博远姓曾啊,他的父亲包括祖父把一辈子都给了边防,他可是军人遗孤啊。” 什么?这怎么可能! 邱玉萍还说:“至于我,你也不必担心了,我早就已经向法院申请离婚,这两天吧,应该就能办妥了。” 温嗣整个人都陷入无法反应的状态。 等他终于缕清这一切是早有预谋时,邱玉萍早就已经不知道带着温博远去了哪儿。 他突然变得慌张,人人都找了后路,就他什么都不知道? 是温良!绝对是温良提前告诉这个贱人,并且给她找了退路。 他对一个外人尚且如此掏心掏肺,却唯独瞒着他? 此刻温嗣已经顾不得计较这些。 他今年才二十四岁,没有工作没有女友人生都还没有定型,不能被温良拖累! 可他没有人脉,也很清楚,平时玩在一起的狐朋狗友大都是些酒肉朋友,一起喝酒玩乐还行,做事只会些下三滥的手段。 温良更不必说,他一个小小的医生,人脉大多都在国外,至于叶书,自从离婚后叶书就几乎已经是与世隔绝的状态,谁也不来往了。 怎么办,应该怎么办。 得是有钱,还得有权的人才行,可他哪里认识这样的人。 人在逆境之中大脑像是突然开了窍。 等等,说不好他还真认识一个。 温嗣打开手机通讯录,犹豫又纠结。 不知道那边人有没有换号码,换了该怎么办。 总之他一直忐忑不安,直到电话接通。 “喂?” 那边人说话还带着特有的乡音。 他松了口气,幸好没有换号码。 接着语气有些迫不及待地说:“小姑,我是温嗣。” -- 第113页 那边人一顿,接着换了副嘴脸:“呦是小嗣啊,这是咋了咋还突然记起你小姑了,是在国外混不下去了?” 第56章 出院,迷茫【捉虫】…… 等她终于说完了温嗣才皮笑肉不笑地接话:“小姑确实很久不跟您联系了, 这不是家里出了点事吗。” “是啊,可不是很久不联系了,要不是家里出事, 大概还想不到我呢吧。” 温小姑的嘴从打开就没有合上过, 一直喋喋不休地说:“你今年也二十四岁了吧, 有空给我打电话不如先去劝劝你姐, 现在都二十七岁的人了还没结婚,那就是一个笑话, 几年前有人托我做媒,对方在公安局里工作, 家里人脉广啊, 虽然结过一次婚, 但多好的人啊,你姐不愿意。那会儿她可都二十四岁了, 她还有啥可挑的了。” 就为这, 她是两头不沾好,闹了好大一个没脸。 后来两家不来往,但也不妨碍她逢人就说这个‘不识好歹’的侄女。 “看我们家小豪, 二十二岁结了婚, 二十四就当爸了。” 方俊豪确实结婚早,找了个比她几乎大十岁的对象, 媳妇儿的爹很有能耐,是市里的小老板,就这一个女儿自然是从小捧在手心上。 这就是吃软饭。 “说起来我儿媳妇还有个闺蜜,她爹是市里的领导,就是人大了点今年三十六岁,她啊就喜欢你们这种年轻的, 怎么样,要不要姑给你牵线,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温嗣承认自己混,每天都妄想一步登天,但他还没有为了家人就要牺牲自己的奉献精神。 他试图将这个话题一笔带过去,声音有些高了。 “小姑,我爸出事了。” 那边的却传来一声冷哼,一点担心都没在里头,还不等温小姑回话,听那边听筒里有人问:“妈谁啊。” 温小姑的声音远了些。 “没谁,半辈子不联系的一亲戚。” 温小姑不知是否故意,她没有挂断电话,温嗣只听得那人回:“都不联系了那您还搭理他干什么啊,唐唐哭了您快去看看吧。” 话音落下,通话也被人挂断。 温嗣终于意识到自己这是被人耍了。 当即气不打一处来。 贱人! 温嗣骂了声狠狠地咬着牙,当年温小姑嫁的不好,男人性格脾气不好,还喜欢喝酒,喝醉了就打她,父母嫌丢人不肯让她离婚,闹的最过分的一次惊动了警察。 可清官难断家务事,警察又能做什么。 温小姑躲回了娘家,没几天家里人也烦了她,邻居知道嫁出去的女儿竟然缩在娘家,闲言碎语并不少,父母烦了她,男人也拿着保证书求她回去。 温小姑被打怕了,说什么也不肯回去,当时只有温良跟叶书帮她! 温良跟叶书夫妻帮了小姑不知道多少,现在她却忘恩负义,只顾着看笑话! 温嗣越想越气,死死地攥着手机,目光看向周围。 凭什么他们一家人合家团聚,就要别人付出代价。 她陆念思甚至都是明星,闹出了这种事她不怕被黑掉粉么! 等等。 陆念思是流量明星。 温嗣突然想到什么,目光中透出狠毒。 他现在跟温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温良决不能再坐牢,不然他也一并会被毁掉! 不能怪他孤注一掷,只是这些人对他太狠,一点后路都没给他,也就不能怪他铤而走险了。 - 霍司奕在医院多待了一周,可以出院时已经八月。 温诺柔的假期整个宣布泡汤。 这一周直到周末,相安无事,霍司博激动地差一点烧香拜佛。 他终于回到了正常的作息时间,也终于能睡几晚好觉,只是每次霍司奕看他都仿佛有话要说,每逢这时,就会被旁边温诺柔的一瞪,他瞬间便将话憋了回去。 整个一‘气管炎’ 样子实在太丢人。 但这半个月如果说他的生活还算不错,那霍司明明显就属于一团糟。 霍司奕这个公司里的顶梁柱不在,身为二把手他被迫扛起了不属于自己这个年纪该有的重担。 明明晚上才刚刚看完的文件,第二天又会在桌上出现一大沓。 每天看不完的文件开不完的会,大事小事样样都要他做决断,甚至员工餐厅饭菜价格上涨都要问他的意见。 晚上做梦,霍司明都能梦到背后是小山一样高的文件跟在他屁股后面追。 这一对比霍司奕简直就是个超人了,霍司明自认连他的十分之一都不及,这会儿倒丝毫不嫉妒抱怨他的才能了。 最重要的是半个月来,霍司明跟陆念思的通话次数也直接缩水了十分之九,且几乎每一次结束通话,他不是正在挨骂,就是在准备接受一顿痛骂。 每天醒来时都是满眼绝望,只盼着老哥赶紧出院。 …… 手机坏了她没有立刻去换新,只是霍司博自作主张,不知怎么发现了,隔天就带了块新的过来。 说是感谢她对自己的救命之恩,不要钱。 “这周恢复的不错明天就可以出院。”霍司博来查房时特地多留了几分钟,霍司奕要出院他的心情明显也好了几分。 不过话是对着温诺柔说的。 观察了半个月他已经很有这个房间老大是谁的自知之明。 -- 第114页 他合上病历本,看着霍司奕摘掉纱布的脑袋:“运气不错,这么快就能出院。” 听到这话温诺柔顿了一下。 什么运气不错? 但对方明显没有要帮她解答疑惑。 要走时霍司博又补充了一句:“啊对了,下次身体上有什么毛病记得换家医院,我们院长已经决定把你拉入黑名单。” ……黑名单? “现在我们整个医院都知道了A408号房的患者命大,你也应该不想社死吧。” “……” 只见他推了推脸上的金框眼睛,薄薄的眼镜片后,是双眼熟的眸子。 “我从医多年见过无数病患,还头一次见从医院跑出去三次,一次比一次情况不好,最后还能救回来的人了。” “……” “不错,生命力够顽强。” “哦对了,隔壁门诊有几个实习生,这两天一直在打听408号房的神仙,甚至有的人还想问问你是打哪儿求的平安符,相信我,这一定是你此生中最为浓墨重彩的一笔。” “你的光荣历史也一定会被他们在学校里宣传又宣传,不过你又该庆幸他们不知道你就是那个司旗的总经理,不然——呵呵。” 这两个呵呵里,绝对包含了人类所有的恶意。 霍司博终于将这近三周的怨气吐出来,甚至在一雪前耻终于出气之后,露出了趾高气扬,出人头地,翻身奴隶把歌唱的表情,走时的样子更是像极了华丽不可一世的公孔雀。 在他走后,霍司奕表情愣愣的,拿手指着门问:“这护工脑子是不是有点毛病?” “……” 温诺柔表情略有些难以启齿:“先管好你自己吧。” 霍司博前脚走,后脚霍司奕突然开始翻找东西。 看他这忙碌的动作温诺柔奇怪地问:“你这是要干嘛。” 霍司奕一脸理所当然:“刚刚医生说我明天可以出院,但是家里已经一周没人住了。” “所以?” “所以我要找个保洁去帮我们整理一下屋子啊。” 我们? 霍司奕笑的开心,丝毫没有发现温诺柔的异样:“不然家里怎么住人,我们都一周没有回去了,桌上的向日葵应该也干死了吧。” 这。 温诺柔抿了抿唇,眉心拧成一团,她抬头扫了眼霍司奕,又将视线移开。 “霍司奕”她突然出声。 见那人天真的视线投了过来。 算了。 …… “所以你就什么都没说。” 病房外,温诺柔正跟池隽通话,她靠在医院走廊的墙壁上,鼻息间都是医院特有的味道。 “我说你是怎么回事。” “该不会是他卖卖惨,你可怜他照单全收,又因为相处了一周,又处出感情来了吧。” 温诺柔想也不想地回她:“这怎么可能,只是看他可怜罢了。” “他还可怜?你别忘了当初你做手术在医院,身边连个人都没有不比他可怜?” 末了又劝她:“我说你,哪怕他霍司奕不记得了,你可别忘了他当初是怎么对你的。” 温诺柔皱着眉:“我有数。” 有数,你这像是有数的样子吗! 池隽觉得自己娃还没生,就提前感受了一把当妈的感觉。 “有数你还在医院里这么多天。” 感觉自己有些狡辩,但温诺柔还是说:“……是发生了一些事情,怕你跟着操心。” “那你觉的你在医院,我就操心的少了?” 刚开始是这么觉得,现在不这么想了。 那时她之所决定留在医院里,是她整个人都是混乱状态,大脑久违的空白一片,不知道要去哪,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人在这种时候几乎是没什么主见的,又恰好霍司奕这边十分需要她的存在,所以她留了下来,留在医院里,实际是她逃避现实的表现。 在这里她不必去考虑温良的事情,更不必要去面对一对‘陌生’却是她亲生父母的人。 陆念思来过几次,都是把她单独叫出去,一个说,一个听,但她一直垂着眼睛,双眼迷茫的盯着地砖。 说到陆念思,她也很久没来医院了。 …… 一直感觉着一切都跟做梦似的。 明明是温诺柔最该怨恨的一个人,本来可以理所当然的远离她,命运却阴差阳错开这么一个致命的玩笑。 听筒里迟迟没有传来声音,池隽等不及喊了她一声:“哎,你干嘛呢这么长时间都不说话。” 她终于回神:“突然想到一些事。” “那你确实该想事,都八月份了,你总不会一直待在医院里陪到他出院吧。” “……”其实他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池隽继续说:“对了,半个月前隔壁不是装修吗,那天老岳出去买菜的时候碰见认出来了,是创意娱乐陆总跟她妻子,也是那个陆念思的父母。” 结合事情爆发后陆念思的话,不难想象他们此举的目的。 “说到陆念思,前两天还在微博上看到她的黑料,说什么仗势欺人还是怎么样,不过只在网上挂了几分钟,之后创意娱乐就发通稿说她要退出娱乐圈。” 池隽唏嘘:“有知情人士说是陆家被人搞了,还说陆家应该还有个女儿,陆念思退圈就是为了隐瞒她的身份还是怎么样。” -- 第115页 “不过网上的八卦听听就行了,没必要去较真。” “说实话我现在心情怪复杂的,当初你那么惨,陆念思也并不是一点责任都没有,毕竟起因就是她,但要说她无辜,她也确实没有主动做什么,哎,不知道了。” 第57章 突然,担忧【捉虫】…… 大脑自发将信息整理, 得出一个结论。 陆家出事了。 “不过这几天没看到新闻了,应该是事情已经被解决了。” 温诺柔深思一阵:“那陆家现在怎么样。” “不怎么样。” 像是真的唏嘘这件事,池隽当真回:“别说我还真让老岳打听了打听, 公司里的元老大咖们倒是没什么动静, 就是正被力捧的几个流量鲜肉小花, 你懂吧……娱乐圈就这么大点地儿, 都想出人头地,为了能往上爬, 那真是使劲了浑身解数。” “陆念思跟公司解约退圈,赔了不少违约金, 资源被底下几个人瓜分了个干净, 被网友拉踩什么的, 当然也有人趁这波捞了不少粉丝,比如那个打着陆念思闺蜜头号的顾希音。” “娱乐圈果然塑料姐妹情, 陆家刚出事, 她就跳出来发声,说了一堆模棱两可的话,为了出名脸都不要了, 当大家眼都瞎了吗, 我就纳闷了她难道不怕万一陆家扛过这道坎,找她秋后算账?” 顾希音? 这名字怎么听上去这么耳熟。 她这么想, 也这么问了,下一秒池隽冷笑一声,轻道:“你当然觉得耳熟,她那位网络‘未婚夫’就是您正衣不解带在照顾的那位霍司奕啊。” …… 什么叫,“网络……未婚夫?” “就是只有她本人知道的那种未婚夫。” 温诺柔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池隽有些不情愿:“我是很不想解释,感觉跟给霍司奕说好话似的。” 什么? 池隽不情愿地回:“我也是刚刚知道的, 据老岳所说,霍司奕就从没跟这个叫顾希音的单独见过面,而霍司奕之所以变成了她的未婚夫则是因为营销好啊,营销的霍司奕的父母都相信了。” “……”这么会玩儿? “这事上我倒是真同情霍司奕,不知不觉多了个本人不知道的未婚妻。说是顾希音以前过的不大好,自打成了‘司旗少总未婚妻’后,什么流量小花,著名导演,有钱的合作方,再也没人敢找顾希音的麻烦了。你当初要是有她一半的脑子,能那么惨?” “……” 过了会儿池隽又说:“这霍家就是个大火坑,你还是赶紧出来吧。退一万步来说都八月了,你也快上班了吧。” 是啊,都八月上旬了,本来是说好要给池隽帮忙,上课看孩子,结果课没上多少,忙更是没帮了,后面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怎么感觉这几周过得这么忙。 要挂断时温诺柔问:“那个曾晓婧……” “她啊。”池隽并不在意。 “岳姨知道我怀孕的事后,怕她调皮捣蛋立刻就把曾晓婧带走了你也不要太在意学习的事情,本来就没有给予多少厚望,他爸妈都不管了,我们外人怎么伸手,管得好还行,管不好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不知道要挨多少白眼。” 虽然是这个道理。 既然她开了这个头,池隽又添了一句:“说真的,你怎么打算的。” 怎么打算。 她一开始的打算,是来帝都见朋友顺便见见‘未婚夫’的父母,后来遇见了霍司奕,宫外孕的事情暴露,下面的事情就再也不受控制。 本来这个时候她应该已经跟裴昭的父母见过面,本来这个时候她已经开始计划返程的事,甚至都在想回去的时候给叶书带点什么特产。 结果不过短短几天,家却没有了。 挂断了与池隽的电话,她靠在医院冰冷的墙壁上,一开始只是靠着,后来却渐渐卸去了力气,慢慢滑坐到地上。 是啊,她该怎么办。 离开医院后,她该去哪儿,事发至现在,她一直对叶书或是温良的事情避而不谈,只从陆念思的只言片语里听说了他们的现状。 似乎是不大好。 经历了那样的事,谁又能好起来。 这样不行啊。 都二十七岁了,要坚强一点啊。 温诺柔挣扎着扶墙站了起来,刚巧路过护士站时,听两个年纪不大的年轻护士再聊最近网络上的八卦。 虽然都压着声音,但她隔得近,还是听进去了一些。 一个说:“慕瓷可惜了啊,小姐姐很接地气,又飒又刚,演技也不错,据说最开始是背着父母进圈,甚至都没有经纪人,跟个普通人一样到处找资源。” 另一个答:“谁说不是,那顾希音最开始一个十八线开外,能取得现在的成就不还是靠着她,能傍上司旗的少总不也是靠慕瓷引见,不然靠她自己,哪个富二代会看她一眼,结果这翻脸不认人的样子有够恶心,吃相有够难看的。” “哎小道消息,据说顾希音在认识慕瓷之前,靠陪,哼,来要资源,有次还不小心惹到一个气管炎的富二代身上,被正室当街暴揍。” “我擦,那霍总眼瞎了看上她?” 又有人使了个眼色偷偷说:“谁知道,说起来我一个朋友在金雀上班,她那天告诉我,看到顾希音跟时代的王总去了楼上。” -- 第116页 “真的假的,那霍总知道不,啊不行了,好恶。” …… 陆念思的路人缘一直很好,却接二连三爆出些黑料,如果她是个普通人八成就会迎难而上,硬是在圈子里给自己拼出一条路来,但她是陆念思,没必要忍着惯着这些人。 创意娱乐陆家的宝贝女儿,哪怕是做个米虫也没人敢说什么。 何况她本也不是什么俗人,陆念思本硕主修经营管理,留学期间成绩优异。 做艺人不过是想要在这红尘里滚一滚,也是为了寻找她的双胞胎姐姐,毕竟一个艺人会有许多出镜机会,也容易被人知道,现在在红尘里滚够了,姐姐也找到了,也就没有继续待在圈子里的理由了。 罗孚跟陆远航一直以为她是喜欢娱乐圈所以才要做艺人,却不成想只有她说喜欢,他们才肯让她做。 自从找到温诺柔只后她就一直在盘算这件事,恰好也趁这个机会看清许多人,其实也挺赚的。 只是陆念思毫无留恋的宣布了退圈退居幕后,前脚宣布后脚她的微博立刻被人攻陷,说她小三等等,各种难听的都有。 不知怎么她顾希音就成了小可怜惹人疼惹人爱,她就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忽然突然感到一阵庆幸,幸好跟她对上的人是自己! 本来网友说自己她没什么感觉,但一想到如果让温诺柔跟顾希音打了正面被人这么说,她的气突然不打一处来。 顾希音算什么东西,她能把人捧上云颠,当然也能拉她下地狱! 这两年在创意她没少背地里搞小动作,自己看她可怜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说亲近两个人本来也没那么亲近,是她为了要在这个圈子里混下去,一个劲的凑上来营销什么好闺蜜的形象。 陆远航最是讨厌演员之间的私下皮肉交易,倒也不会阻拦有这种想法的人‘自寻出路’但是一旦被他知道,这个演员也离‘跳槽’不远了。 至于顾希音跟霍司奕的事情,圈内有眼睛的人都知道是自作多情,欺负他霍司奕没有微博,搁这儿碰瓷。 啊不行,想想血压都蹭蹭往上冒。 闲下来陆念思扒着自己微博下面的评论看得津津有味,她还没来得及有什么感受,甚至在将这些当笑话看,那边应该在司旗开会的霍司明突然一掌拍开办公室的门,接着就开始直播表演上蹿下跳。 “这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都这么被人骑在头顶上拉屎了,公关部呢,创意的公关部不干活的啊。” 陆念思吓得直接扔了手机,心有余悸的捂着心脏:“你吓我一跳。” 又没好气的将手机捡了起来:“什么怎么回事。” “你退圈的事!” 陆念思头也不抬:“那都早八百年前的消息了,你才知道?” 这不能怪他,要不是开会期间员工玩手机,他到现在都不能知道。 霍司奕不在,他被迫连轴转,往往不是看这个数据报表,就是在搞那个难懂的文件,如果不是陆念思,他压根不关注娱乐圈。 霍司明一脸着急:“所以怎么回事啊,我看那个叫顾什么的,什么玩意儿,竟然敢碰瓷你,说是你的闺蜜?” “年轻时眼瞎,看她可怜帮了一把,谁想到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霍司明才不管这些无关紧要的人的死活,他急切地问:“陆家真出事了?” 陆念思抬头将他瞥了眼,心不在焉:“你听谁说的?” “开会的时候听员工说的,还看了几篇文章,写的怪玄乎,说陆家不行了,艺人都快跑光了。” 艺人都快跑光了可还行。 “没事,走的都是几个喜欢玩歪门邪道的白眼狼,我早看他们不顺眼了,至于陆家也没事,正好趁这个机会清理清理内部。” 这心大的。 霍司奕心脏还没跳回心腔:“你退圈又是怎么一回事,我刚才看到你发布的退圈声明,底下好多人在骂。” 陆念思冷笑了一声,眼睛微微眯起一些:“这不是拜你哥的未婚妻所赐吗。” “我哥还有未婚妻?” “是啊,除了霍司奕本人都觉得是未婚妻的那种。” “……” 听陆念思将事情粗略形容完,霍司明在办公室里一阵踱步,小暴脾气立刻上头,下一秒痛骂道:“这什么牌子的碰瓷怪,我爸妈还真信?” 陆念思点点头:“在我看来不光是信了,还对外承认了。” 霍司明的表情当场就跟食了屎似的。 “回头你也劝劝霍伯母,擦亮眼睛,以免上当受骗,还有啊,霍家有她没我有我没她,赶紧让她滚蛋,看见这个名字就烦。” 这么严重。 不过想想倒也是,这么个碰瓷怪,谁沾谁恶心,事情解释清楚了,突然觉得一阵口渴,他熟门熟路的从抽屉里找纸杯,想到什么就也说了:“对了,刚刚我上来的时候碰到了温诺柔,你叫她来的?” 谁? 陆念思当即脸色大变,猛地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 “陆总,有您的访客。” 助理将温诺柔带至门前,说这句话的时候,人还是呆滞的状态。 这特么,这特么跟陆念思长的这么像,没有预约,前台不敢拦,一个电话打到她这里说是出了大事。 现在还有比陆氏被搞更大的事? -- 第117页 还真有,看到温诺柔的时候,她就感觉自己被扔了一口烫手的锅,让她直挺挺的僵在原地。 陆远航正在伏案工作。 他不悦的抬头,这个位置温诺柔刚好是背光的,阳光晃了他的眼,一瞬间仿佛都没能看清这个人的脸。 “我不知道你们的联系方式。”温诺柔轻轻开口,眉心皱着,“但陆念思说你们想见我,有话要跟我说,所以我就来了。” 陆远航猛然站了起来,双眸不自觉瞪大,还不等他有下一秒动作,就看到温诺柔身后跟进来的另一个人。 “霍司奕?!” 这。 陆远航当即拿看仇人的眼神凝视着他,小声嘟囔:“怎么把他也带来了。” 第58章 可能,比喻【修】…… 自一个小时前挂断了与池隽的电话后, 便一直心神不安,连霍司奕都发现了她的不对劲,试探性的问是怎么一回事。 温诺柔只看了他一眼, 便收回了视线。 想他霍司奕一介精明的商人, 竟被一个小小的明星坑出血来, 最大的原因只能是他并不在意, 并不在意外人对自己的看法,也不在乎别人怎么说。 一直以为那五年他是故意忽视自己, 哪怕自己有滔天的怒意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可从不解释原来他从一开始竟是连自己为什么要生气都不知道。 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对方却什么都不能感受到。 温诺柔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作何感受才是正常的。 “我要出去一趟。”温诺柔心情复杂地说。 霍司奕本能的皱了皱眉, 但还没等他说下一句话, 温诺柔继续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温诺柔问完其实就后悔了。 霍司奕则是根本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愣了几秒。 当然是想一起的。 隐约感觉发生了什么事情, 却想破脑袋都想不到发生了什么。 谁曾想温诺柔将他到了创意娱乐的大楼前。 …… 温诺柔对陆家的心情很复杂, 罗孚与陆远航给愿意她时间,可已经过去半个月了,她能躲一天两天, 一个周, 甚至半个月,却不能一辈子都躲下去。 总要面对的, 就像她总要面对叶书一样。 刚进门,明显陆远航是一副不欢迎霍司奕的样子。 “怎么把他也带来了。” 陆远航心情复杂。 …… 霍司奕心情比他还要复杂,怎么就把他带创意来了…… “要不你出去待一会儿?”温诺柔侧过身子,朝后望了一眼,似是与霍司奕商量道。 其实哪怕温诺柔不这么说,霍司奕也已经想好了要避免与这头老狐狸正面交锋的可能。 他深知自己这拙劣的撒谎技巧骗骗涉世不深的人还好, 骗一头老狐狸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听她这么说,霍司奕尽量摆出一副不情愿的表情,但还是‘善解人意’的点了点头,任由陆远航一脸开心的将助理喊来,领他出门。 偶尔还是能察觉到陆远航将充满打量的狐疑目光放在他身上,霍司奕的腰杆也因此挺直,眼睛多次流连的朝温诺柔看,样子可怜巴巴的,像是不愿与她分开。 但也能明显感觉到,身后陆远航眯起一双写满精明的眼睛望向他的方向。 直到房间门关上,陆远航才收回视线。 一改方才的审视与打量,眼中的慈爱像是要溢出来一样。 他像是有些激动,竟一时手足无措,缓了又缓才克制住要冲过来的冲动,可声音里却透露出压不住的关切:“念念说你这几天一直在医院……孩子,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让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温诺柔倒也没有卖关子,她拧着眉,似是有些纠结:“我看了热搜。” 热搜? 陆远航立刻明白了大半:“你是听说了陆家出了事才来的?” 温诺柔点了点头,试探道:“我看到网上很多人的评论说……陆家出事是因为我?” 陆远航一愣,气先不打一处来,这些混蛋营销号! “不是因为你。”又赶忙道:“陆家太大挡了一些人的财路,有些人心生不满才出此下策,念念又发展的太快,被有心人盯上。” 看到温诺柔拧起的眉头,突然意识到她可能并不太懂这些娱乐圈里乱七八糟的勾心斗角,便简略地说:“公司没事,我们也都没事,就是娱乐圈里惯常对付对手的小伎俩,不用放在心上。” 既然陆远航这么说那应该是真的没什么事。 倒显得她多此一举。 其实本来陆家若不好,她也帮不上任何忙,只有不冷不热的一句关心罢了。 温诺柔点了点头,气氛突然沉默了下来,她靠着一时的冲动来到这里,难道就只是为了问这些东西? 温诺柔搞不明白了。 陆远航却束手束脚的开口说:“你可以在微信上问我们的,说起来你还没进家族群,等会儿我拉你进去。” 哪里是没有进家族群,她甚至都没有陆远航跟罗孚的联系方式。 他那么局促,明明该是亲生的父女,却又像是对陌生人。 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跟她相处的好。 心疼啊,找了二十七年才将人找回来,二十七年啊。 既然陆远航都这么问了,她也只好解释说:“前段时间手机出了问题。” -- 第118页 自那天之后陆远航再也没有见过温诺柔,当然也没有好好私下聊过。 虽然他已经将一切调查清楚,但却还是执着想从温诺柔那里知道她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最终陆远航小心翼翼地问:“他们对你好吗。” 这个他们指的是谁毋庸置疑。 温诺柔微愣,直视向陆远航,微微蹙起眉。 好,真的是一个抽象的词。 如果说好,那怎么才算是好,如果说不好,那怎么才算是不好。 陆远航突然克制不住自己,有些急切地问:“他们有没有打过你。” 她的脑袋里忽然想到过去的一些小事,语气装出轻松的样子:“他们那个年纪的人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哪有孩子没有被打过。” 这是真话,哪怕是温嗣也有调皮被打的时候。 被打,对一个孩子来说也不是多稀奇的事。 等等,他们? 终于觉察出这话哪里不妥,分明罗孚跟叶书年纪差不多,她为什么要说他们? 陆远航的声音里不自觉得裹挟一丝怒气:“所以他们打过你?” 温诺柔抬眼扫了眼他的表情,“也没有,只是小学的时候成绩不够好,有一年的冬天教室里很冷,小孩子的手嫩,下水后很容易就生了冻疮,期末考试那天大概是一整个冬天里最冷的时候,暖气片漏水,没人愿意挨着它,班主任排的坐,我就坐在出水口。” 倒也不是说班主任故意为难她,只是平常那个位子一直是空着的,却不知道为什么那天却突然排上了座位。 与其说那时候她的成绩不够好,倒不如说是很差。 班里四十个人,只有几个人能考出个六十多的分数。 她在班里的成绩一直倒着数。 这个场景陆远航光是想便觉得心酸。 “后来呢。” “没考好,被说了几句。”温诺柔跳过所有步骤直接说了结果。 但是想来那么多事情里她突然只提起这一件,明显是这件事它不可能是温诺柔说的那么云淡风轻。 手很疼她本就注意力不集中,暖气片还突然漏水溅了她一身,幸好是棉衣穿得厚没有造成烫伤,但身上新做的棉衣还是湿了个透。 考试周学校放学早,当时上五年级也不需要叶书接送,回到家时叶书已经在,温嗣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一直在哭。 那天的叶书很激动,当她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湿透,不等温诺柔解释先发制人的大声嚷了起来,接着便操着旁边的扫帚就冲她走了过来。 是温诺柔记忆中第一次挨打。 热水浇在她布满冻疮的右手上,答题时握笔刚一用力伤口便开裂,下午的考试理所当然考砸了。 语文老师色厉内敛的让父母在只有四十分的语文试卷上签字。 她将空了一半的语文试卷藏起来试图蒙混过关,却被六岁的温嗣发现,偷偷告诉给了叶书。 那天下午她在房间里痛哭,手心里都是红通通的印子,却不知道她的哭声只会让叶书更为烦躁。 温嗣再旁边吃着薯片,看叶书疯了似的将房间翻乱,只为了寻找那份被藏起来的试卷。 那时候小学期末考试后拿到试卷,休息几天还要再返回学校上两天课,主要是讲评试卷。 可叶书没有让她去上学,并威胁她说考出这种成绩学习只是浪费时间,更是将翻出来的试卷扔进了火炉里,并逼着温诺柔看火舌将试卷吞噬干净之后只留下一团灰烬。 年纪小并不知道这是威胁,她当了真,不敢生病不敢请假,每天晚上自己看书到十二点,拼命地学啊学,就是害怕叶书真的不让她上学。 但是这些温诺柔并没有告诉陆远航,事到如今再说这些感觉跟告状一样。 温良能在知道真相的情况下好好将她养大成人,让她读书上学,温诺柔便已经算是幸运。 陆远航却注意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你当时一个十岁的孩子,为什么要冬天下水到手上生冻疮。” 他皱着眉头,精明的视线打了过来:“你当时在洗什么东西。” 温诺柔惊讶于陆远航的注意力,却还是装作轻松的样子:“也没什么,就一些衣服。” “衣服?” 温诺柔点了点头:“我跟温嗣的衣服。” 一个十岁大的孩子,其实在当时那种环境上来看并不算什么,毕竟很多‘别人家’的姐姐,那个时候也是在做这些事情。 但如果放到陆家,那真是一把刀生生捅在了陆远航的心头上。 一个十岁的孩子,冬天笨拙的扒着洗衣盆洗两个人的衣服。 他甚至都不敢问当时那个所谓的弟弟在做什么。 这是他的诺诺,应该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诺诺。 陆远航突然背过身去,好半天没有说话,温诺柔就站在那里直直的凝望着他的背影,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的好。 小时候没有想过反抗,因为那是她的亲生父母,她在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了,反抗了她又能去哪里,又会被怎么对待。 年纪再大点看到别人家的姐姐过的是什么生活,便觉得自己放下了,不在意了。 可偶尔能看到例外,姐弟和睦,父母慈爱,那种时候她就强迫自己不去看不去想,不要去嫉妒。 现在……却突然觉得放下了。 -- 第119页 毕竟她都二十七岁了 ,如果不是陆远航问起,她甚至都不会记得更不会与人谈论这些了。 二十七岁的‘成年人’再谈起幼年时被打的经历,只会让人觉得可笑。 陆远航终于回过头,眼睛还有些红,声音更是有些沙哑。 他试图岔开话题:“有空回家看看吧。你妈很想你,但是怕你接受不了一直不敢去找你。” “你喜欢吃什么东西,到时候我亲自下厨,我们全家人好好聚聚。” 那句到了嘴边的不必麻烦却迟迟吐不出来。 她抿了抿唇,垂着视线说:“我讨厌香菜。” 讨厌香菜。 陆远航明显一愣,接着又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你看我们一家人真像,我跟你妈也很讨厌香菜。” “你妹妹也是。” 话到这里陆远航的表情变了变:“她跟霍司奕的事……”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温诺柔笑了笑,“一直抱着过去活着,实在是太痛苦了。” “那你跟霍司奕呢。”陆远航的追问让温诺柔愣了一下。 她的眼皮颤了几下,手指不自觉得抓起一小片衣服,过了会儿她又自己松开:“小时候很喜欢宠物,家里也养了一只叫小白的宠物狗,小白一直被关在笼子里,那会儿傻想跟它玩就把它放出了笼子,可小白趁我不注意跑到阳台,掉下去,摔死了,后来我再也没有养过宠物。” 只是想要跟它玩才把它放出笼子,却害它死掉。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她抬起头,轻笑了一声,看着陆远航道:“最近发生了太多让我应接不暇的事情,让我的脑子很乱,可我唯一清楚的一件事,那就是我跟霍司奕注定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互不相交,互不干涉,对彼此才是最好。” 第59章 决定,爸爸 她这么说, 陆远航不能说一点惊讶都没有。 温诺柔在医院里照顾霍司奕,数次将霍司奕带回医院,甚至那整整七年的纠缠, 任谁看来都是还有感情的表现。 不知道是经历了什么才让温诺柔会做出这个决定, 调查归调查, 白纸黑字的东西苍白无力, 哪可能会跟亲身经历的人感同身受。 “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们都会支持你。” 不一样啊, 温诺柔的视线逐渐软了下来,跟叶书不一样啊, 若是相同的事情换做叶书来应对, 她会先将自己骂一顿然后非要一个理由不可。 “谢谢。”她的表情较来之前缓和了许多, 精神也放松了许多,“谢谢你, 爸爸。” 这话说出口两个人齐齐愣住。 陆远航整个没有反应过来,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一步三踉跄跌跌撞撞的站到了温诺柔的面前,激动却又小心翼翼的想要伸手, 却迟疑的将手悬在半空中。 甚至声音都带着细弱的颤抖:“你刚刚叫我什么。” 温诺柔的脸却稍红了一些。 不能说是自己口误。 没有说不能接受这突如其来的一对父母, 只是她已经很久不曾喊过‘爸爸’两个字,只是不习惯。 这些天在医院里每天她都会抽时间对着镜子练习, 练习着怎么平淡的喊出这两个字。 只是练习跟现实多少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温诺柔内心忐忑不安,眉头紧锁,甚至不敢看陆远航一眼,自己这样他们会不会觉得自己特别厚脸皮自来熟? 会不会先入为主的给他们不好的感觉? 显而易见,陆远航丝毫没有觉得不好。 在商场上人赠外号老狐狸的人像是要哭出来似的:“可不可以再叫一声。” 温诺柔看着他这副神情,上下嘴唇抿了又抿, 在陆远航准备放弃说句什么将话题一带而过,让她不要这么紧张时,温诺柔顺从的开口重新喊了一声:“爸爸。” …… 这是他的女儿,找了二十多年的女儿,无论过去曾发生过什么,现在她就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 甚至想过她不会这么快接受自己,甚至想过这需要很长的时间。 陆远航激动地语无伦次:“你中午有没有时间,我带你回家,你妈也很想你。” “霍司奕明天出院。”温诺柔说,“我是私自将他带出来的,还要把他带回去。” 提及霍司奕,陆远航表情一僵没有多问,却明显有心事的状态。 “你妹妹,你是怎么看她的” 温诺柔愣了一下,但很快便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不等他纠结的开口,温诺柔已经出声:“刚跟霍司奕在一起的时候听别人说过,说我只是陆念思的一个替身……那时候年纪小,只以为是别人嫉妒,或是开玩笑,没有当真。” 其实究其原因是没有想过她跟陆念思会是这么像。 “如果您问我对陆念思这个人是怎么看的,可能最开始嫉妒过她,怨恨过她,可后来想了想,其实跟她又没有什么关系,错的人是霍司奕。”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何况她们也不曾针锋相对。 霍司奕跟她在一起时毋庸置疑是已经退婚后,哪怕是替身那也只是霍司奕的一厢情愿,甚至陆念思那时候根本不认识自己。 她笑着说:“后来跟她聊过几次,发现她是个很……幽默的人。” 想到陆念思那个欢脱的性格,她尴尬的笑了几声道:“我们大概能成为不错的姐妹。” -- 第120页 “是真的?”陆远航像是不敢相信,“不是在故意安抚我吧。” 温诺柔耸了耸肩,一副轻松的样子:“当然不是,实际上她还给过我不少帮助。” 听她这么说陆远航才像是真正松了那口气。 其实,不是没想过这里面可能有误会。 壁纸的事情,电话的事情,流言蜚语,不是没想过这里面可能会有误会,可最后都落到霍司奕那一句我们不能结婚上。 不能理解啊。 无论怎么想也不能理解,无论怎么想这里面都不可能会有误会。 “对了,那个裴昭” 似乎是气氛太过放松,让陆远航什么掏心窝子的话都敢往外说。 意识到自己说秃噜了嘴,他恨不得抬手给自己一嘴巴子。 温诺柔疑惑的目光打过去时,他尴尬的咳了一声,用手捂着嘴,装出咳嗽的样子。 恩,这个心虚的表情十分的似曾相识。 他尴尬的解释:“我,我不是故意要调查的。” 唔,咬到舌头了。 陆远航有些结巴,记忆中近五年内是没有这么慌张过,越藏着掖着,反而越让人怀疑,想了想还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说:“真的不是故意的。” ……看样子确实是什么都调查清楚了。 看陆远航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她哭笑不得:“爸,你不用这样,我也没说怪你”手伸的太长。 这话就仿佛是给陆远航喂了颗定心丸。 他清了清嗓子,试探问:“那个裴昭……你跟他要结婚?” “分手了。” “哦,分手……分手?!”陆远航变脸的速度可谓之快,声音也跟着高了些接着脸上爬满怒意。 不是说九月订婚吗,怎么就分手了,陆远航的大脑高速运转,种种可能滤过一遍最后怒道:“是他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这表情仿佛温诺柔如果说是,就要立刻打电话找人去给对方一顿足可铭记终生的乱锤。 “……没有。” 温诺柔表情纠结,五官微蹙。 “发生了一些事,我们就分手了。” 不是被辜负就好,看样子是不想说,陆远航也不逼她,只是问:“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过了很久他才试探性的问出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会留在帝都吗。” 其实他本来的问题应该是‘会留在他们身边吗。’ 温诺柔开口,却又缓缓闭上:“爸,再给我一点时间。” 她好不容易才捋清楚这边的一些事,哪有那么轻松就能轻易做出改变。 她是二十七岁,已经成年的二十七岁,理所当然会有工作,要辞职要接受新的环境,哪有这么容易。 “其实……”陆远航一脸纠结,他不是个喜欢拿金钱与权力压人的人,但现成的人脉,不用白不用。 纠结了一会儿他还是说:“南中大的校长是我的战友,你如果喜欢做老师,南中大附属甚至南中大的大门都可以为你打开。” ……有权有势底气就是硬啊。 再者说,这么直接走后,恩,门不大好吧。 温诺柔毕竟还有些不习惯。 “再说吧。” 听到这话陆远航竟还松了口气。 没有直接拒绝,那就是还有的商量的事情。 他犹豫的伸手,在温诺柔奇怪的目光中,将手放在温诺柔的头顶揉了揉,双眼盛满了温柔与慈爱:“孩子,我们知道这很难,可没关系,我们尊重你所有的决定。” 内心感到一阵温暖。 家啊。 幼时写过那么多作文,不知有多少是让人形容家或者家人,她的作文中规中矩,既无优点,也无差错,让人看了多少感觉些许冷漠。 恰巧这时门外的秘书突然敲门,以为是霍司奕要整幺蛾子,没想到秘书走进来看到她时愣住,犹豫了一秒钟便听陆远航说:“我女儿,直接说。” 女儿?秘书微怔,她几分钟前才刚在十楼见过陆念思。 但老板这么说,再看这一张脸,想到前两天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事,基本是八九不离十。 秘书也很听话的点了点头,也没有暴露自己过多的疑惑:“陆总,刚刚收到佳美的消息,说是那位叶女士大闹医院直嚷着要见自己的女儿。” 叶女士。 她只熟悉一位叶女士,那就是叶书。 不算个好消息,还恰巧被温诺柔听到,陆远航的表情有些不大好,但也知道自己不该对秘书撒气。 陆远航只想让他赶紧带着这个消息走:“行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啊?就这样? 方秘书没反应过来,医闹您不管啊? 深知不该好奇的事情不能好奇这件事情,再联想到前两天创意的那封硬气十足的律师函,以及被逮进去的几位,秘书还是乖乖退了出去。 房门被关上时发出一声砰响,不等温诺柔说什么,陆远航先开导她:“不是什么大事,你不要放在心上,也不用去管。放心有爸呢,不会再给他们机会伤害你。” “我要见她。” 温诺柔认真的看着陆远航,“我了解她,她说到做到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她不是轻易放弃的那种人。” “诺诺。”陆远航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再三重复:“一切有我,你不用强迫自己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 第121页 “她养了我二十七年。”温诺柔却一脸执着,“如果我不去,那些不知真相的外人只会骂我白眼狼,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 她截断陆远航的话,“我知道您不在乎外人怎么说,但是我已经不是孤单一个人,我有家了,我只是想问问她这么多年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这个眼神配上这段话,真是在往老父亲心上插刀。 最后他很没原则的咬着牙说:“你要知道无论你想要做什么,我们都会支持你。” 这就是变相同意的意思。 她终于笑了起来:“谢谢爸。” 这个笑容,差点让老父亲一口气没能上来,哪怕下一秒温诺柔让他去摘星星,想必他本人都是愿意的。 - 霍司奕不知道这一个多小时内房间内发生了什么,但是看温诺柔从房间内出来时跟陆远航亲昵的样子,大约是谈的不错。 甚至当陆远航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时,那丝敌意竟也跟着消失不见,他冷笑着望着自己,眼中竟能找到一丝丝的怜悯。 回去的路上霍司奕忍不住地问她:“诺诺你怎么会认识创意的陆总。” 她抬起头,将人瞥了一眼,又缓缓的低了下去:“恩,就是认识。” 却没有解释为什么。 她有些心不在焉,眼睛低着,看似是在看手机,实际已经有一分多钟没有翻页。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霍司奕不由的紧张起来。 她没有说话一路上霍司奕大气也不敢出,直到回到医院。 看温诺柔在旁忙碌,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鬼使神差地促使他确认问:“诺诺,我明天出院,你应该会跟我回家吧。” 温诺柔的动作顿住,下一秒又动作正常的将最后一件衣服叠好放回行李箱中。 她全程都背对着霍司奕,声音裹挟着一些冷漠,深褐色的瞳孔幽深如潭:“我告诉过你我们已经分手了。” 霍司奕内心咯噔一声,突然不大愿意听她下面的话。 “可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并不能代表没有发生过。” 他不能阻止温诺柔继续说:“你知道我的,已经丢掉的东西,我就再也不会捡起来了。” 第60章 医院,偶遇 她始终是要走的。 霍司奕突然大脑空白, 不知道该怎么反应的好。 那这整半个月的悉心照顾是怎么回事,本以为是水到渠成,可原来是缓期执行? 这时候温诺柔也发现了霍司奕的表情有些不对劲。 她有些后悔, 医生明明说过不能再刺激他。 如果霍司奕再在医院里多待两天, 那自己怎么走啊。 想到这里温诺柔抿了抿唇, 仓皇扔下一句, “你好好休息。”便离开了病房。 哪怕他们当初不是那样的不欢而散,也已经分开三年了。 三年, 温诺柔都忘了到底该怎么跟他相处,怎么跟他讲话。 虽然习惯了半个来月, 但偶尔还会觉得尴尬。 没有想过啊, 根本没有想过他们还会有交集。 …… “那我下午去接你?” 池隽的声音有些疲惫。 温诺柔不由的关切问:“你怎么了。” “没事。”池隽抬手附在额头上, “上午的时候身体不舒服请假去了趟佳美,出来的时候碰上有人医闹被人推了一下。” 被人推了一下? 这什么云淡风轻的语气说关乎性命的大事。 多重视自己一点儿啊同志, “那你没事吧。” “还行。” 这又是什么说法。 “还行是?” 池隽沉默了一秒, “我现在还在佳美呢,章医生让我先住一晚观察。” 温诺柔愣了一瞬,这已经是很严重了! 这人也太不重视自己了。 “你自己?” “老岳跟他父母正在赶来的路上。” 这个时间?依照岳崇文那个性格应该是刚出事就要赶过去吧。 她不由的凝眉靠在墙壁上又问了一遍:“你老实告诉我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这就又听出来了? 也太心有灵犀了吧, 池隽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病床上, 哎甜蜜的负担。 身上的不适仿佛被这句关心缓解,比什么特效药都有用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 池隽心满意足地说:“就刚刚五分钟前的事,当时觉得没事,是章叔不放心非要检查,这一检查还真出了些问题。” “……那你还说下午要来接我,你怎么想的。” “我跟你说。”池隽语气严肃,“不要说我是住院再去接你, 只要你想要从霍司奕身边离开,我就是进了ICU都得先爬出来接你走。” “……那我挺感激你的。” 不愧是好闺蜜。 “对了你现在有事没,霍司奕要没什么事,你要不先来趟佳美。” 啊? “不是说进了icu都要来接我?” “哎呀情况不同。”池隽解释说:“等会儿老岳的父母来,章前段时间叔把我的情况都说了一点隐私都没帮我留,结果他爸妈这几天一直在对我旁敲测听,打算让我把公司的事放一放,先休息一段时间养好身体,这方面我们产生了分歧。” 温诺柔点了点头也明显偏向岳崇文的父母:“你确实应该先养好身体。” -- 第122页 “我也想啊,但是公司刚刚起步不久,根基不稳,大事小事那么多就老胡一个人在公司,我怕他不到三十谢了顶,他老婆是个大颜控,万一害他老婆跟他离婚多不好。” “……” 老胡就是池隽的硕士校友,合作伙伴,其为人淳朴年近三十,却整日操着六十岁老爹的心。 温诺柔简直哭笑不得:“我说你能不能先别关心别人……”谢不谢顶“的事。” “但是他要是猝死或者尥蹶子不干,我的工作量不是更大了,而且自从知道我怀孕老胡就差把我当祖宗供起来,放心,出不了事。” 温诺柔并不想打击她,但还是忍不住说:“那你今天为什么会住进医院。” “我这是因为”话说了一半那边突然消音,过了会儿才传来池隽纳闷的声音,“我发现我终于还是到了一孕傻三年的地步,我跟一个年年马哲考九十的变态说这些做什么。” “……” “就问一句来不来。” 池隽既然都这么说了,温诺柔是一定要去的,而且她望了眼病房中还维持着自己出来时那个姿势的霍司奕。 跟他说了那番刺激他的话,暂时温诺柔也不想跟他待在一起。 她要出去一趟,霍司奕身边没人,总要告诉别人,可当霍思博接到护士的消息匆匆赶过来听温诺柔说完后,若有所思的突然插了一句:“你不会是因为他明天要出院了,所以特地在躲他吧。” 现在的人怎么一个又一个的都这么聪明了。 这还打算让别人说什么。 温诺柔默了半晌,最后冷酷的扭头说:“就这样,我先走了。” “那你晚上还回来吗。” “不了。”这次温诺柔却没有丝毫犹豫,“我的东西就先帮我放在一楼咨询处吧,等明天有时间我再来拿。” 这意思就是霍司奕直到出院他们都不会见面了。 本能觉得这很有问题,但有什么问题,他们本来其实就不该见面。 但是不去跟他说一声啊。 霍思博瞅了眼病房,眉心微微蹙起。 怎么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不不不,不能这么想,但凡他有不好的感觉就从没有出过错。 他顺手推开病房的门,只见那位失了忆的戏精端坐的整整齐齐,见进来的人是他,接着声音往下沉了几个度。 “出去,我知道温诺柔走了。” 啥?这咋还一进门就轰人呢。 霍思博站在原地有些不确定,这什么似曾相识的场景,好像以前发生了数次。 正当他想的入神时,突然见床上刚刚还凝眉不语的那位打了鸡血似的,一跃而起,接着便脱掉了病号服的上衣。 喂喂这干嘛呢。 霍思博直截了当的愣了个结结实实,期间还被霍司奕瞪了一眼威胁说:“识相点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霍思博终于明白了,脑袋里出现的第一句话是‘这人好大的胆子,竟敢当着我的面越狱。’ - 佳美,医闹,很难不让温诺柔联想到一个人——叶书。 如果不是陆远航告诉温诺柔,她甚至都不知道陆家控股佳美,也不知道叶书晕倒就是被送往佳美医院。 可叶书医闹? 自从听说这个消息温诺柔便一直有这个疑惑。 叶书是个很保守的人,不要说是游离在法律边线上的事情,她过马路时严格遵守红绿灯,哪怕是乡郊少无人烟,连辆车都看不到的街道上,但凡有红绿灯的路口她势必都要停下来等绿灯时再走。 走在路上看到别人的手机或是纸币也不会去捡。 就是这么一个人怎么可能突然就开始医闹。 医闹是多么大的罪名,叶书这么一个传统的人后来跟温良的关系闹僵,还不是因为温良留了案底。 温诺柔自认了解她,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本来她完全可以当做不知道这件事。 叶书不是帝都人,哪怕在这边发生了什么,等她回到泷邺市又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一个人。 温诺柔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大概有些自私,她只是不想让罗孚跟陆远航因为自己的事情担忧,先入为主的让他们觉得自己麻烦。 这个时间点恰巧午上班高峰,若是打车路上不知道要堵多长时间,地铁上人不多,三伏天里,又正值暑假,七号线上难得人少,大多数的人还在睡午觉,或是悠哉的待在开了空调的室内。 泷邺市内没有地铁,若不是在帝都住了许多年,她大概还研究地铁的问题。 还有许多空位,多到了三五步之外才坐一个人的地步,已经在地铁上的人也是昏昏欲睡,也有人一脸的不情愿,马上要晕过去的样子。 地铁上几乎没有信号,也没什么时间观念。 偶尔有个上班族,正以每分钟十次的频率看手机,大约是上班或是出差将要迟到。 车厢里混杂着各种味道,有女人的香水味,有老烟枪身上还没散去的尼古丁味道,大多数的人都戴着口罩。 还有人穿着全方位的防晒衣,脸上防晒涂得直接跟脖子脱色。 其实也不怪人家多重防护,实在是这三伏天里太阳大的像是要将人烤干,若不是在地下光是刺耳的蝉鸣声,便让人不悦的想要逃离这个世界。 “我到医院病房楼下了。” -- 第123页 二十分钟后地铁载着她跌跌撞撞来到目的地,那边的池隽声音含糊,像是在搞地下战似的,声音很小:“十九楼除了楼梯第二间房,你看楼下那个小超市里应该有卖西瓜的,帮我捎一份上来呗。” 温诺柔回头就看到了那家超市,但她不确定的问:“我记得西瓜性凉,你能吃吗?” “能啊。”池隽的声音突然高了些,带着些许激动,察觉到自己的声音高了,又愣是给压了下去。 “可以吃啊,怎么不可以吃,对了你顺便看看有没有冰块,让老板拿两块放里面。” 完了又抱怨,“这鬼天气没有冷饮真是不让人活了,姐妹你也不想看我过得这么痛苦吧。” “……” 为了一口吃的,可真是能屈能伸,毫无下限了。 温诺柔要挂断电话,但池隽仿佛猜到了她的意图赶忙道:“先别挂!” “还有事?” “没有了,但你可千万别挂。” 温诺柔走到水果区,西瓜都在专门的冰柜里泡着水,店员站在旁边,她挑了一个稍小一些的西瓜小声问了句,‘帮我切块装盒,谢谢。’ 接着又扭头对着电话问:“怎么了。” “害,老岳跟他父母来了,逮着我好一顿嘘寒问暖,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 温诺柔跟她闲话:“他们还是想让你在家休息?” “不止了!”池隽抱怨道:“章叔把我的问题往严重里翻了三倍的说,一下就把那三个人唬住了,这下他们是说什么都不肯让我回公司,还态度强硬的把住一晚上,改成了住三天,还企图收走我的手机,□□!希特勒都没他们那么□□!” “……” 抱怨归抱怨,温诺柔知道她没往心里去,也清楚大家是为了她好。 “我的妈啊,就这种没网没电,没有任何娱乐的方式,难不成要我学古人吟诗作对以供消遣?別了还是直接给我一刀吧。” ……抱怨归抱怨,但池隽也知道大家是为了她好,抱怨完了她还是会乖乖的听话待在医院里。 一个看似挺小的西瓜却装了满满一个盒子,温诺柔用手蹭了蹭盒子,冰冰凉凉的并不需要冰块,刚一会儿盒子里就出现了白雾。 “你怎么不说话啊。” 扫完码将西瓜提在手中,她心不在焉地回:“在照顾你的西瓜。” “已经买上啦。”那边人声音里毫不掩饰自己的激动,“这么快,我以为超市里人会很多。” “那你赶紧来啊。” 这迫不及待的语气,温诺柔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或许是为了验证池隽人多的那句话,超市里人突然多了起来。 准备离开时碰巧有人闯了进来,一下子撞到她的身上,西瓜什么的立刻撒了一地还被碾压的稀烂。 …… 今天是倒霉日。 旁边的女士好心搭了把手将她扶起来,温诺柔赶忙道了声谢。 “不客气。”那人声音有些耳熟。 “诺诺?” ?这里也能遇到熟人? 她蹙着眉抬头去看。 “妈?” 是叶书。 第61章 被抓,登堂 叶书显然也没想到温诺柔出现在这里。 她怔住, 几秒钟之内是无法反应的。 这时旁边帮她的人突然出声,语带惊讶:“原来你们认识啊。” 温诺柔本能的随着声音看了过去,更是当场呆住。 “干嘛这么惊讶, 我不是跟你说过吗。”看到她是这个反应, 于翩跹耸肩, 平静的笑了笑, “我在这里工作啊。” …… “什么叫你不来了,你不是已经在医院了吗。”本以为即将看到天使的池隽, 忽然感觉自己仿佛置身在地狱里的红莲业火间,被翻来覆去的煎炸烹煮。 “发生了一些事。” “什么事啊, 怎么感觉你那边天天出事。” 温诺柔也是这么想的, 怎么感觉她这边天天出事。 “我很伤心啊宝贝儿, 你每次都是直接跟我说结果省略原因过程什么的,多少信任我一些吧。” 温诺柔承认这是她的习惯, 坏习惯, 她只是觉得家里那点破烂事没必要搞得人尽皆知。 “我妈来了。”她皱着眉,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那我先过去了。” “不先等等, 你妈怎么还来帝都了, 该不会是因为你跟裴昭的事吧。”池隽的话中蕴含八卦。 “不是。” 池隽啧了声。 这人,说话什么时候跟蹦豆子似的了, 感觉有些冷酷且高傲不好相处。 “那你真不来了啊。”池隽话中充满失望,“我可以等你啊。” “不了,晚上……我还有别的事。” “……我说你。”池隽略显无语,“分明是我邀请来度假的,怎么感觉是被我硬拉来免费出公差的,从你来到帝都之后我感觉什么都没带你玩过, 结果你却忙的脚不沾地,从来都没闲下过。” “天天不是在忙这个就是在搞那个,那天老岳还纳闷你在帝都是不是有小情儿三年没见了得好好聚聚。”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温诺柔简直哭笑不得。 无意笑了声,抬头时目光正巧碰到不远处叶书,她看似有些焦躁,短时间内反复看向手机,表情有些奇怪,像是要发火,但还要压着脾气解决事情的样子。 -- 第124页 “那我先挂了。” 下午两点半,店里的人已经很少。 就连店员也打着哈欠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看她回来叶书做的正了些,这种天气叶书的脸上还浮现着一层病态的白,温诺柔刚坐下叶书便迫不及待的顷身上前,在她还未反应过来时猝不及防的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满脸都写着慌张:“你得帮我,只有你能帮我了!” “妈。”她蹙着眉看向被抓住的胳膊,提醒说:“你抓疼我了。” 叶书微愣,意识到什么她讪讪的松开手,动作间似乎还带着些尴尬:“你爸被抓进去了。” 温诺柔垂着眼睛点头:“恩我知道。” 陆念思来跟她说过这件事,不过那会儿她是混乱状态,也没听进去多少就是了。 “你知道?”听到这话刚要开始打感情牌的叶书像是有些不可置信,本能道:“他可是你爸,养了你十几年,你知道却没有阻止?” 她的声音大了些,有人朝这边看了过来。 外人不了解事实真相,立刻便让叶书成功站在了道德制高点上。 温诺柔微微皱眉。 她不太喜欢这种被人算计的感觉。 叶书满脸激动,像是这话成功扎到了她的肺管子一样。 其实本来温嗣就是她的心肝宝贝儿,这么想想叶书的反应也算是正常。 “你知不知道这对小嗣影响有多大,他还是个孩子,你让他以后怎么办,考个公务员还要政审,他还能找到什么好工作。” …… 失望啊,都到现在这个地步了叶书还是这样的。 “他会吗。” “你说什么?” 温诺柔抬眼,眼中满是平静:“我说温嗣他会考公务员吗。” 整日游手好闲,每天就知道吃喝玩乐打游戏,让他看看书跟要了他的命似的,教育人的话多说两句便嗓门子愣大的要跟人吵起来似的。 甚至有一次温嗣与她大嚷着‘我不是你的学生,别拿你教育学生的那一套教育我!’ 知道他烦可是也不能不说,这样的坏人叶书从来不做,只是总是对着她抱怨发愁温嗣至今无法安定。 又说他们做父母的年纪差太多有代沟不好说,温嗣跟她差不多年纪,温诺柔又是姐姐,等等,实际就是她不想让温嗣生她的气。 而且叶书是那种知道自己的孩子不好,却容不得别人来说半句不好的人,别人一说便要急脸。 她当即红了脸,像被人戳穿心事似的:“你这是什么话,他怎么不会!” 是啊,他会,只会嘴上说,结果还是拿着家里的钱,天天跟别人吃喝玩乐。 温诺柔不欲在这个话题上与她争论:“您找我就是说这些事?” 什么叫这些事。 叶书一阵上火,当即口不择言:“我在医院三天,三天里没见过你来一次,电话也打不通一直说在通话中,你把我拉黑了?” 她越说越气:“怎么你是觉得攀上高枝了就不打算认我们了?温诺柔你别忘了,你是我一口奶一口奶养大的!哪怕我没生你,也养了你二十七年!我只是让你帮个忙怎么就那么难,你非得落井下石看我们过得不好才高兴了是吗!” 温诺柔的眉心皱的更深,她是说什么了? “我这半个月都在另一家医院里,你联系不到我是我的手机出了问题。” 将心比心,将心比心,若要别人待你好,理所当然你也要待人接物很好,可显然叶书没能做到。 温诺柔直视着叶书,过了会儿才满眼失望的别开眼,“你是养了我,但你是怎么养的我我们彼此心知肚明,这话以后就不要再说了,只会让彼此难堪。” 温诺柔太冷静了,像是一拳打不到她的身上,叶书当即气不打一处来。 接着冷笑一声,甚至都忘记了闹事的目的:“你是攀上高枝了,嫌我了准备要翻脸不认人了。” 这话就太讽刺了,温诺柔有些听不下去。 话不投机半句多,她也没道理要受这份气,当即起身就要走,叶书才像是终于反应过来当即拦住她的去路。 “你不能走。”叶书态度强硬,说话时语气却软了些,“我请了律师,律师说这事要想这件事损失最大化只能是你们这边提出和解……我什么都不知道的养了你二十七年,把你当亲生女儿,让你衣食无忧,无忧无虑的长大,现在你要回家了我拦不住但是你跟温嗣做了二十多年的姐弟,你不能看他被毁啊。” 衣食无忧,无忧无虑的长大? “妈。”温诺柔突然开口,叶书一个机灵,下一秒却听她说,“你知道如果温良没有把我抱走,我会过怎么样的生活吗。” 没想过,其实哪怕到现在她也只知道那个‘陆家’有权有势,却不知道有权有势到什么地步。 温诺柔便替她答:“如果我没有被抱走,如果我不是做了二十七年的温诺柔,我该从小被人捧在手心上,有个疼我的父亲,爱护我的母亲,有个跟我长得几乎一样的妹妹,我们可能无话不谈,是彼此在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 分明是一对双生姐妹,结果……她们最为亲密的时候却是在母亲的肚子里时,后来命运坎坷,差点成为仇人一样的存在。 到底谁是受害者啊。 温诺柔差点就糊涂了。 -- 第125页 如果要打感情牌,那温诺柔敢打得别人妈不识。 可她没有,一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去大肆宣扬的事情,二传出去影响实在不好,并不是所有的医生都敢这么做,但也是真怕有人剑走偏锋。 她活生生被人从天堂抱到地狱里,被剥夺了二十七年的人生,温诺柔不是不怨,只是怨也没有办法,她只好接受,她只能接受。 叶书站在原地动也没动,大脑高速运转,这个她知道,所以她才一直避免这个话题,避免让温诺柔发觉自己是个‘受害者’ 不主动谈及温诺柔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只说自己对她照顾有多少。 避重就轻就为了能先换来温诺柔的谅解。 甚至手机开着录音,就是为了能骗温诺柔说出心软或者原谅的话。 叶书承认自己是个现实的人,她很快就接受了现实,其实本来就不是多么有感情的人,要完全放弃这仅有的一些感情也并不是很难,此刻她只是想保住自己的儿子。 她的眼睛里很快有了泪花:“你是非得要我给你跪下才肯帮忙吗。” 温诺柔皱着眉心,视线打了过去,在叶书看似要屈膝下跪时,温诺柔的话带着冷漠打在了叶书心上:“我给您跪下,你能把我原本的人生还给我吗。” 当然不能,就像是她不会帮忙一样。 叶书这次是真的急了。 “你不能这样啊,你不能这样,小嗣手到律师函现在被人抓去了警局里说接受调查……你们是姐弟啊,如果你不帮他这世界上就真的没有人能救他出来了。” “他为什么会被抓去警察局。” 叶书急的口不择言:“说是他在网上散播虚假言论被人发了律师函。” 又抱怨:“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语言自由啊,他只是开玩笑别人怎么能当真,还发律师函,他还是个孩子啊。” 叶书翻来覆去就是这几句话,温诺柔却听出了些异样。 在网上散播虚假言论? 家里都乱成这个样子了,他还有心情蹲在网上? 叶书越说越气:“那个叫慕瓷的小明星也太狠了,不过就是个戏子而已哪怕没做过那些事,肯定也发生过不少擦边事,小嗣只是随口说了几句她怎么就当真了。” 温诺柔当场愣住。 “你刚才说什么?” 慕瓷? 不经细想温诺柔后背都出了一身冷汗,她不自觉地眯起眼,身后叶书还在喊她,这次她却停都没停的出了门。 - “童嫂买菜的时候你记得嘱咐她多买一些,今晚诺诺要去家里吃饭。” 陆远航的声音带着些激动,往常他中午都是要歇一会儿,今天却激动地精神奕奕,两点多连外面的年轻秘书都在哈欠连连他却感觉耳清目明,精神头十足的恨不得找个健身房举铁。 那边传来一阵忙碌,接着先响起了罗孚的咳声。 “你刚说的什么,再说一遍。” 陆远航刚要将这个激动的消息重复一遍,便听办公室的门被人叩响接着又见人将门推开。 是方秘书 “老板” 方秘书话都还没开始说,陆远航便打断他:“不见,今下午谁都不见,晚上什么应酬都没有。” “……”您本来就没有应酬。 秘书左右为难,外面那位惹不得,里面的……更不敢惹。 明显外面那位先忍不住几步就走了过来,出现在自己身后,下一秒看到屋里突然多出来的人陆远航脸上的笑就整个僵住了。 他对着手机,却是皱着眉的:“你等会儿,我先见个人。” “不是”话都还没说完陆远航便挂断了电话。 不是,罗孚急的咳得更厉害了,你先再说一遍! 挂断电话后陆远航完全换了副表情,他看着突然闯进来的人冷笑一声,看笑话似的。 “看这是谁来了,无事不登三宝殿,终于,不装大尾巴狼了?” 第62章 掉马,戳破 面对陆远航的冷嘲热讽, 霍司奕眉毛都不曾皱一下。 “诺诺不在?” 真是让人没脾气。 这一脚踹不出个屁的感觉,陆远航觉得自己牙都疼了。 这什么语气跟态度,他妈的真想上去给他一巴掌啊, 想想当初真是打得轻了。 “你问我?” 霍司奕点头, “你是她爸。”是陈述句。 意思是你是他爸, 我不找你找谁。 这就是不装了的意思。 陆远航很受用, 他哼了声,语气不明:“知道我是她爸你竟然还敢来, 胆子确实不小。” 当着外人面陆远航还是给霍司奕留了脸面,一个眼神打了过去, 示意方秘书先出去。 方秘书也非常的上道。 等只剩他们两个, 陆远航稳稳的坐在椅子上, 故意晾着他也不说话,眼睛低下去, 随手拿起一份文件在看, 眼睛在看,脑子却没有看进去,只是装出这么个意思。 霍司奕也发现了, 但他却没有扭头就走, 根据几个小时前温诺柔的态度来看,她还挺重视陆家这些人, 这对温诺柔来说是好事,但对自己来说老丈人不好搞定说明他还有好大一场硬仗要打。 尤其陆家祖传的护崽,这个祖指的就是一家之长的罗孚,换句话说最难对付的当然还属岳母。 前路坎坷。 -- 第126页 …… 晾了有几分钟,只见陆远航头也不抬轻飘飘地问:“不是听说你最近在失忆?怎么不装了。” 陆远航故意讥讽惹恼他:“是知道装失忆没用了?” 霍司奕连个表情没有。 哪怕霍司奕不主动交代,陆远航也已经猜到了, 他失忆的时间太不凑巧,尤其目的不纯,试想而来他如果没有失忆,温诺柔压根不会多次心软直至留在医院。 毕竟霍司奕是为温诺柔受的伤,以救命之恩实施道德绑架,确实不好拒绝。 陆远航最近一段时间脑子转的速度,比过去一整年都要多,既为人父母,便会为子女多做打算,尤其对方是那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霍家里的人。 霍司奕本身也没有继续吃瘪的打算,将屋内仔仔细细扫完一边,发现温诺柔不在,他淡声道:“既然诺诺不在那我就先走了。” 你他妈这目的性是不是太强了。 一点儿都不知道掩饰一下的?陆远航心里的气不打一处来。 她爸可还在这儿呢!不知道说两句哄着? 关键霍司奕还就是一副‘我无所谓’转身要走的模样,陆远航越想越不对劲,越想心里越不舒服。 你他妈个罪魁祸首在这装什么大尾巴狼呢,知道来软的不行特地另辟蹊径? 老子必须得承认你这方法确实不错,成功引起了我的怒火。 眼珠子一转,陆远航突然开口关心:“你的头好多了吧。” 霍司奕不明所以,接着便听到了后半句话。 “要不这样我们俩比划比划,你赢了我就告诉你。” …… 听霍承広说过陆家人脉都在军部,陆家的孩子各个都要从军,哪怕在部队里都是出类拔萃,若不是陆远航无心军队说不准现在已经做到了大校。 跟他硬碰硬,怕不是觉得脑子好得太快。 何况也不难看出来陆远航只是单纯想揍他一顿。 左思右想,大脑高速运转,衡量完利弊,就在陆远航以为他要放弃时,却忽然见霍司奕开始慢条斯理的解袖袢。 哦?陆远航不自觉将他重新打量,这是同意跟他‘决斗’的意思? 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若是霍承広知道还不知道要心疼成什么模样。 几分钟后办公室里传来巨响,声音大的外间人都听到,方秘书被选为前锋,有些不情愿的走到门边试探性的敲了敲门,紧接着办公室的门被打开,是陆远航亲自开的门。 “我有事,下午谁也不见。”说完便咣当一声关上了门。 干脆又冷酷。 整场斗殴如狂风过境,结束的十分迅速,以陆远航单方面碾压式结束,不要说霍司奕完全回不了手,就是能他也不敢。 办公室里霍司奕正尝试从地上爬起来,陆远航那几下专挑又疼又不会留印子的地方来,即便霍司奕知道自己要免不了这一顿毒打,但还是有些吃惊,这下手也太黑了。 但没关系目的达到就行,只见霍司奕终于成功站起来,将衣服整理了一遍,接着眼皮一抬,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诺诺去哪了。” “你找她什么事。” 按道理来说霍司奕应该诚实大方的回答这个问题,但他本人呢诚实大方一点没有,他一点儿也不走逻辑的皱了皱眉:“她都二十七岁了,应该有点隐私吧。” 呸,我信你个鬼,有隐私你还敢来找人?我就应该按住你再揍一顿出完了气再说。 陆远航不欲与他争辩。 他将衣服整理完,重新坐回了座位上,取过水杯润了润喉:“你明天就要出院了,现在还缠着她你父母知道么。” “而且我这两天看你未婚妻一直上蹿下跳,踩着念念往上爬,有这个时间你不如先管管她。” 如若顾希音不长眼的敢对诺诺出手……呵呵。 听到这话霍司奕的眉心却松开一些:“不是未婚妻,我也没有单独见过她。” 陆远航冷笑,“用你见?别人当真就行,一个演员要在演艺圈里立足靠的只有喜欢?小子是背景啊背景。” 陆远航难得教训提点他:“你自己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可以啊,可是别人当了真,最后倒霉的是谁?至于真相,什么是真相,大家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就是真相。” “何况你爹妈承认过啊。” 说实话陆远航也不想提点他,也并不是顾忌着霍家那边,只是单纯诺诺那边……虽然诺诺表达过自己的态度,但是看霍司奕现在这不要脸的样子,谁也不知道今后会如何。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他又不能完全阻止说,那个姓霍的不行,他那么对待过你,你不能跟他在一起,我不同意! …… 从没见过霍司奕对什么东西这么执着过,万一出了奇迹,或者诺诺心软了…… ……不行! 女儿回来他肯定是开心,但是女儿跟霍司奕曾经牵扯在一起过,闹得很不愉快,管吧搞不清楚他们年轻人的想法,不想管吧,万一真被他霍司奕成功了,又十分想给他霍司奕一顿揍。 主要年轻人现在都流行什么破镜重圆,追妻火葬场,诺诺又跟那个叫裴昭的年轻人分手了,以后的事儿谁又知道,说得清楚。 想到这里陆远航蹙着的眉心松开一些。 等等,还有那个叫裴昭的年轻人啊。 -- 第127页 霍司奕若有所思的抬起头,陆远航心情看似不错,却话锋一转故意刺激他似的,冷不丁道,“说来你们年纪差不多,念念马上要跟司明结婚,诺诺九月也要订婚了,同龄的人里就剩你了,你爸妈当然也会着急。” …… “所以诺诺在哪?” 这人,真不上道。 陆远航没控制住白了他一眼。 但还是诚实道:“不知道。” “……” 不知道还能说这么多浪费自己这么长时间? 这是得有多闲才能干出来这事儿,不是说陆家出事陆远航正忙得焦头烂额? 霍司奕皱了皱眉抬脚就要走,毫不客气。 陆远航看到这一幕,继续垂下眼睛看文件,“想来来想走走,我这儿是你家的菜市场?这么没礼貌难怪诺诺看不上。” “……”那就是不能走的意思。 如果不是知道陆远航这一系列阴阳怪气都是故意刺激自己,说不准他真的已经上当。 但他还是站在原地,过了会儿才缓缓转过身直视着陆远航。 “您知道诺诺去哪儿了吗。” 您。 这才是准备谈事的态度嘛。 但,“我不知道。” “……” 语气竟有些幸灾乐祸。 他果断要走,结果刚走到门前时见办公室的门恰巧被人叩响,隔着玻璃就认出了外面的人,但是雨花玻璃是单面,外面的人并不能看清楚他。 来人语气平平,人还没进来声音就先传了过来:“爸,司旗有事我先回去了。” 爸?霍司奕愣住。 霍司明已经喊爸了? 不等他深想接着便见那人推门,进门动作一气呵成。 “哥,你怎么也在这里?”不等霍司明惊讶他又问,“司博不是说你明天出院吗。” 这事可不好,十分的不好,对自己不大好。 这说明如果发生了些什么事,霍司明绝对会无条件的站在陆远航那边。 霍司奕本能的回:“那你又是为什么会在这里。” 霍司明还没觉得什么,倒是有人不高兴了。 “怎么了我带我老公来见我自己亲爸都不行了?” 陆念思眼睛眯着衣服不好惹的模样,双臂环胸好整以暇的看向他,刚刚没有注意到,霍司奕现在才发现。 这一打量,好嘛这三个人才是统一战线,自己就是他们的阶级敌人。 一个是老爹一个是老妹,另一个是老妹的未婚夫,全都是要为诺诺打抱不平的人,这当然是好事……是好事,但对自己现在这个革命尚未成功的现状来说就不一定了。 陆远航看着霍司奕这左右为难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模样,心情一扫阴霾。 陷入两难的霍司奕显然没有注意到身边霍司明逐渐瞪大的眼睛。 “等等哥,你认得我了?” 陆远航想笑,听他惊喜的说:“你恢复记忆了?!” “……” 糟心孩子,平时眼力劲也没见有现在一半的好啊。 陆念思也是明显一愣,但她显然比霍司明稳重,最近的一些事情也逐渐在脑子里串联起来。 霍司奕来公司找陆远航,他不是都失忆了吗来找陆远航做什么,谈生意?明显是为了温诺柔! 可他都失忆了,失的六亲不认了怎么可能知道温诺柔跟陆家的关系,这些事情串联起来直接指向一个地方——他霍司奕要么压根没有失忆在装,要么是早就恢复记忆了! 大家都被他骗了! 当即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撸起袖子也给他一拳。 偏这种时候方秘书也来捣乱。 屋内这些人方秘书一个都开罪不起,他眼神左忽右闪,“老板上午那位小姐来了。” 话罢身后的人迫不及待走了进来,刚到门口便感觉到了办公室里的不同寻常,等她的目光从众人身边扫过一圈,眉心立刻蹙了起来。 “这是……” 谁来解释解释这是怎么了。 第63章 狗皮,膏药 众人俱是一怔, 陆远航是最先反应过来的。 他一把拨开挡路的霍司奕,几步走到温诺柔跟前将她上下打量,发觉她没事才紧张地问:“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 温诺柔扫见这一屋子的人, 虽然是一副欲言又止又止的深情却说不出话来。 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事, 这让她怎么说。 陆念思发现了她的尴尬赶忙戳了戳霍司明的咯吱窝, 接着不由分说的拉起霍思博的胳膊看向陆远航:“那爸我去送送他,我们就先走了。” 不是为什么这么着急。 霍司明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拉的一个踉跄, 一边被认命拖着走,一边目光霍司奕身上转了一圈, 最后又落回了陆远航身上, 这才有几分恍然。 唯独霍司奕愣愣的站在原地忐忑不知所措。 要暴露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温诺柔的目光投了过来, 她皱着眉不解地问:“你怎么会来这里。” “说来找你的。”陆远航抢先一步替霍司奕开口说,还转头对着霍司奕不怀好意的笑了笑, “是吧。” “……” 这是搞什么? 温诺柔皱着眉, “你以为我又来了这里?” 霍司奕愣住,见她拿手扶着额似乎是头疼地说:“你胆子是真大,自己是怎么闯进来的。” -- 第128页 又一想, 他是司旗的少总, 能进创意并不是什么怪事。 霍司奕心里沉了沉。 恩?不对劲。 如果发现,她会是这幅表情? 温诺柔是根本没有往霍司奕恢复记忆, 或是装失忆的地方上想,忽然又想到什么匆忙看向陆远航,下意识地说:“爸,霍思明是不是还没走远,让他顺便把人送回医院吧。” 陆远航脸上的笑容一滞。 啊?为什么要送。 陆远航满脸不解,直到他将目光缓缓调转, 放到霍司奕身上。 突然脑袋里涌起了一个胆大的想法。 闺女,你该不会是还没发现吧…… 温诺柔是真的没有发现。 陆远航不知道该说她是迟钝还是怎么样,都这样了竟然还没有发现? ……不过往好的方面想一想,有时候反应迟钝也不是什么坏事。 “行。”陆远航不怀好意的窃笑,又干咳了声像模像样的连通霍司明的手机。 期间霍司奕小心的靠近温诺柔,他一反刚才的沉默,走得近了才声音很小像是委屈似的:“你不带我回去啊,你带我回去吧。” 这次温诺柔却看也不看他:“我还有事。” 霍司奕不死心:“什么事啊。” 温诺柔现在满脑子都是叶书的话。 她有些不耐烦:“我的事情你是不是管得太多了。” 这话出口目光又碰到了霍司奕仿佛受伤一样的表情。 不能让他受刺激…… “我真的有事。”她以手撑额,烦心道:“就这一次,我哪一次不是亲自把你送回去的,你乖一点啊。” 一个成年男人被人哄乖绝不是个能让人开心起来的事,但霍司奕不光开心起来了,还露出了傻傻的痴笑。 这。 陆远航恰巧看向这边,目睹了这个略显渗人的笑容。 “……”脑子被僵尸吃了一块吧,这人咋还突然笑了,难道是自己下手太狠,终于把他锤吹成了傻子? 似乎是终于发现自己的表情不对劲,霍司奕赶忙整理了一下表情。 看样子她是真的有烦心事,可不过这短短几个小时,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她烦成这个样子? 很奇怪。 …… 陆念思回办公室拿东西,刚巧她也要出去一趟顺便让霍司明送过去,可刚刚坐进车内还没有一分钟,就见霍司明的手机止不住的乱响。 “怎么了?” 霍思明看向手机:“爸说让我先别走,先去把我哥带回医院。” 不是,他一成年人还恢复记忆了,为什么要别人带回去,他是三岁? 陆念思却想到了别的地方,爸让的,首先爸不会这么好心,他恨不得挖个坑把霍司奕这个人埋进去,怎么可能还专门让人送,这么无下限的事他不可能干的出来,那就只能是……温诺柔的请求。 所以,温诺柔还不知道霍司奕恢复记忆的事情。 这么一想心情顿时复杂了起来。 又装,又装,三十岁多岁的人了还要不要脸了啊。 虽然问题很多但霍思明还是照做了,毕竟是岳父的话,不能不听。 …… 霍司奕走的很不情愿,等终于只剩他们两个陆远航还没来得及张开一个笑容,温诺柔便一脸凝重迫不及待的开口:“陆家出事是温嗣的手笔?” 陆远航微愣,接着便拧了眉脸上的笑意收起一些,但他还是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你听谁说的,胡说八道,一个二流子他怎么可能做到。” “我妈”这个说法不合适,她皱着眉,“我刚刚在佳美见到叶书了,她说漏的。” 佳美?佳美是……医院! 陆远航的语气顿时慌张:“你怎么去佳美了。”他关切地将人上下打量,“是出什么事了,你身体不舒服?” 这是误会了,温诺柔匆忙解释:“不是我,是我的一个朋友,她怀孕了在佳美保胎。” 一个朋友还在保胎,陆远航瞬间便想到了岳家那位眼珠子的眼珠子。 当初诺诺出事只有她陪在身边,陆远航一直记在心上,也知道她在佳美保胎,建档立卡都在那边,特地嘱咐那边人多上心,虽然岳家人本身就已经足够上心了。 既然是去看她,那倒也是情有可原。 陆远航皱着眉深思了一阵,知道瞒不住了倒也没有多惊慌,先让方秘书倒了杯咖啡近来,才将她按坐在沙发上。 温诺柔只想要知道答案,也跟着焦急与心不在焉。 幸而陆远航也没有卖关子,这次干脆告诉了她:“那个叫温嗣的,其实也挺有本事的。” 说话间语气略有些复杂:“半个月前他就发过诋毁创意的新闻,当时没有飘起多么大的水花,我们也只是以为是念念的某个黑粉,直到一周之前——” 陆远航言简意赅:“顾希音不知道怎么联系上了他,这两个人也是有能耐,合谋计划了一系列事情,还真让他们成功了,不过警方也不是吃素的,公司跟我们没有事。” 只是没有事,却还是遭受了无妄之灾! 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攥成拳状。 其实真相远不止陆远航说的这样轻描淡写。 事迹败露温嗣打算绑架陆念思以此威胁他,还差一点就要被他得手,幸好陆念思身边的助理都是武术学校毕业,应聘时都是陆远航亲自挑的人,就是为了怕万一的情况。 -- 第129页 没想过真到用上他们的一天,只算是一个保险,保险生效真是‘意外之喜’让人高兴不起来的那种。 温嗣做这些是因为她。 心中忽然腾起一把火,将理智烧的一干二净。 从没有跟温嗣抢过什么,他要什么自己都给他。 小的时候照顾他,大了他要走也没办法。 温嗣年纪小想要更好的生活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可总要有一个孩子留下,他不愿意那就自己,家里没钱日子苦时不见温嗣这个人,家里拆迁有钱了又突然冒了出来。 温良出轨多年却捂得很好,孩子都打酱油了才离婚,离婚后立刻拖家带口的飞往米国,人心都是偏的,他也偏向温博远,温嗣每次打电话来就是在抱怨自己过得有多么的不好,叶书疼他,什么都补贴给了他。 甚至连现在住的房子叶书都过户给了他,不是不知道她重男轻女觉得儿子才是天,当初想要温嗣,重病的时候想的还是温嗣。 即便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还是满脑子都是温嗣。 真是让人失望到了极点。 她不自觉地开口,语气自嘲似的:“叶书生病的时候我还在读研二,已经跟霍司奕住在一起……突然有一天她给我打电话,医生说,要五十万,当时家里只剩五十万了,可温嗣要,叶书还是给了他” 想到这里温诺柔笑了声,讽刺道:“从那天开始我就知道了,温嗣是她的命哪怕是要用命来换,她也会宠着他……” “诺诺” 陆远航有些不忍心,他就不应该因为叶书不知道而放过她! 温嗣会变成这样无非是因为家里人的过分宠溺。 温良……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女儿,所以温嗣出生的时候是真的喜欢,也是真的疼他,至于叶书那更是含着怕化了。 二十七年,人有多少个二十七年,如果她不曾来过帝都,是不是她可能一辈子就这么活下去,而温良也不会告诉自己真相。 结果毋庸置疑。 他不会说,也不可能会说,对温良而言自己充其量是个外人,他怎么会为了一个外人让自己犯险。 忽然感觉一阵心凉,冻得她牙齿咯咯作颤。 她仰起头紧盯着陆远航,一字一句,“温嗣在哪儿,我要见他。” 然后当面质问他这一切。 可这也只是对自己的折磨罢了,说实话陆远航并不想告诉她。 “都过去了,哪怕你问清楚了又能怎么样,他做了错事理所当然要接受处罚,你可以忘掉这些了。” 这是可以忘吗,能忘掉吗。 不可能的啊。 “可他会被判多久?”温诺柔垂着眼,“最多是让他进去待一段时间,或是让他拿钱摆平罢了,我不是说恨他,也不是说恨温良,我只是奇怪,奇怪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温诺柔抬起头,目光坚定:“我只是奇怪,我从没有对不起温嗣还是温良,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对我。” 这世界上哪来那么多的原因。 有的人人性本坏,就是单纯看不过去别人过得比自己幸福而已。 有的人生来善妒,嫉妒自己所没有拥有的一切。 “父母之罪不及子女,可温嗣,我从来没有对不起温嗣啊。我只是想要问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 “这个点儿堵车,是市里有什么活动?” 霍司明随口抱怨了一句,距离这么远连红绿灯都看不见,陆念思倒没他那么着急,只是被堵在路上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天气闷热,三十八度的高温烘烤地面,隔着玻璃能看到被晒得扭曲的空气,城市里树木少很难听到蝉鸣,被烧灼的路面急需一台洒水机来滋润。 霍司奕自始至终都拧着眉,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敲着膝盖,过了会儿他移开手眼睛看向窗外,突然道:“停车。” “啊?”这不是停着吗。 就这龟速前行,跟停下有什么差别。 但他还是打开了车门锁,下一秒只见霍司奕突然打开车门大步迈了下去。 陆念思整个都没反应过来,等他注意到的时候耳畔只剩下霍司明的:“哎哎哎,哥你干嘛去啊。” 霍司明手忙脚乱,光是一个安全带开了足有十秒钟,可等他下车的时候诺大的马路停满了被堵住的车辆,早没了霍司奕的身影。 “不是,医院是监牢?”听说霍司奕从医院里逃了好多遍,但还是第一次看人从自己眼皮子底下跑了出去,突然有一些明白霍司博的绝望。 陆念思看着拥挤的街道不悦的蹙起眉:“热死了,赶紧上来关门。” “那我哥……” 陆念思不以为然,“他一个成年男性能走丢不成,瞎操心。” 是没走丢,也不会走丢,但是,但是吧,总感觉会出事…… …… 风平浪静阳光明媚,连保安都热得躲进了市内,偶尔可见几个身影,都迈着大步走得飞快。 夏天,如果非要给帝都的夏天安上一个形容词,那就是枯燥无味。 密闭的空间里弥漫的都是汗水味,高温天气使得人都很少在白天出门。 难怪郁达夫先生写的是《故都的秋》而不是故都的夏,这鬼天气谁有心情来研究植物是不是蔫儿了吧唧。 可夏天又往往暗含惊喜,比如当温诺柔怒气冲冲的走出创意大楼,在路边看到一个坐在那里,像《思想者》雕塑一样的人。 -- 第130页 真是充满惊喜。 只是雕塑不会出汗,而那个人已明显汗流浃背。 本来不想多管闲事,但这么热的天,在太阳底下多待一秒都要绝望,何况是一直坐在那儿被太阳斜晒,从那边走的人目光都不自觉地被吸引了过去。 温诺柔也不例外,只不过别人是一直看着,她却看了一眼就想赶紧溜。 别人是在瞩目,温诺柔想的是:我应该赶紧溜。 但是目光凝视着那个略显落寞的身影,最后还是咬着牙走了过去,伸手碰了碰那人的肩膀。 霍司奕迷茫的抬起头,一双眼睛里满是眼前人复杂的表情。 温诺柔咬牙切齿,“……我已经充分认识到你就是块狗皮膏药了。” 第64章 弟弟,不解 她捏着眉心, 一副烦透了的表情,话更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回去。” 对方态度强硬:“我不。” “……”你是真觉得我拿你没办法了是吧。 温诺柔感觉自己要晕倒了,不是因为中暑, 而是脑淤血。 “你追过来是有什么事?” 霍司奕那双冷若冰霜的瞳子, 这时竟也能用楚楚可怜来形容, 他的眉心微皱着, 汗水顺着鬓角滑落,可他本人却像一无所知似的, “我想你了。” 温诺柔怔住,脸上的不耐烦有片刻的凝滞, 下一秒不自觉的拧起眉。 想……什么? 一阵热风吹来打在脸上甚至有些喘不上气来, 身上满是高温下身体自我调节产生的潮意, 却又觉得不仅是因为高温天气。 她抿了抿唇忍不住再度提醒:“我们分手了。” 霍司奕愣住,下一秒嗯了声, 声音很轻的表示:“你说过了。” “那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你没看出来?” 如果看出来了会这么问? 温诺柔表情变幻莫测:“我眼神不好。” 霍司奕伸手扯住她的衣服, “我在重新追求你。” “……” 时间突然暂停,温诺柔动作僵住半天没能反应过来,像是被蝉鸣声吵坏了耳朵, 又像是耳朵里住进了一个架子鼓乐队, 过了好一会儿才见她舔了舔唇看了过来,且满脸复杂地问:“你刚才说什么?” 霍司奕一脸认真:“我在重新追求你。” “……” 一次次的追出来, 分分钟离不开她,每每给外人添乱捣蛋……以为是失忆后只认识她没有安全感的表现,可原来竟然是‘我喜欢你’ 若不是霍司奕说出来,估计再给她十年……都不会发现,不可能会发现。 温诺柔目光复杂,半天后才掏出手机, 一副难以言喻的表情。 霍司奕不解的看着她这个动作。 “你要给谁打电话。”尤其是这种时候。 温诺柔看也不看他,“医院。”看看你脑子是不是还有什么问题。 医院?霍司奕有一瞬间没能反应过来,但也幸好只是一个瞬间,他的表情变了变,整个人都十分焦急。 “我认真地!” 为什么不相信,霍司奕不能理解。 不怪温诺柔会不信,当初他们会在一起是温诺柔先告白,霍司奕从来都是被动接受,没有主动做过什么也不知道该主动做些什么,他主动做过的一些事就是……温诺柔一件都想不起来,绞尽脑汁了半天才觉得自己终于想起来一件。 他喜欢给自己买衣服,却买的都是陆念思会喜欢的那一类衣服。 ……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现在这是怎么了,果然是脑子伤的不轻。 她点了点头,手指已经放在了按键上,敷衍道:“恩恩,我相信你。” “……” 你有本事先把手机放下再说这话。 无意瞥见霍司奕焦急的神情,她还是先确认了一遍:“所以你一次次追出医院是因为……” 霍司奕认真道:“我喜欢你。” “……”事到如今? 不是没想过霍司奕要对自己说这样的话,她也等了很长时间,可五年来霍司奕从未主动对自己告白,他一直成熟稳重,偶尔发给他的几个段子也没等来预料中的回答。 他一直是那么的理智,跟自己,跟大多数同龄人都不同。 理智的让人觉得心寒。 以为他就是这么样的一个人,不善言辞,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喜欢,他本来就是这样的,可现在……失忆真有这么大的魔力? 温诺柔陷入沉思。 不管怎么说都晚了。 那时候她曾有多想听到这话,现在就有多不想听到。 “别说了。”温诺柔将未拨出的号码清空,心里忽然涌起一阵无名火,且越烧越旺,抬脚头也不回地说:“这种话以后再也不要说了。” 为什么是这副表情。 霍司奕心里咯噔一声慌忙追了上来,他后背整个湿透,手心也是汗渍。 这是什么意思。 霍司奕直觉如果他今天不追上去,一定会失去这个人。 可等他终于追上去,不等开口温诺柔先发制人:“我要去警局你也要跟着?” 这就是现在不想再提这件事的意思,霍司奕退了一步蹙着眉点头:“我要跟着。” 这会儿不要说去警局,就是下地狱恐怕霍司奕都会跟着。 不能搞清楚她到底是怎么个意思,那跟着她,不管怎么样这总是没有错的。 -- 第131页 温诺柔瞥了他一眼,“随你。” 警局又不是女浴室,他要去自己也拦不住。 看她似乎是直奔公交车站或是地铁站,霍司奕这才开口:“我开车来的。” 意思是我们可以不用坐车。 开车…… 温诺柔的关注点却偏了一些:“你哪儿来的车。” “……”给自己挖坑小能手。 是让姜涛开过来的,但现在绝对不能这么说,会出事,他想了想慎重地开口:“护工的。” ……霍司博的。 为以防万一温诺柔还是添了一句:“你开走了他的车,他知道吗。” “他为什么会知道?”霍司奕奇怪道:“他不知道。” 想想也是,他如果知道了,你这会儿就不在这里了。 …… 女人爱逛街,男人爱豪车,无论是生活的多么低调奢华的男人,最喜爱的无非也就那几样,豪车手表跟美人。 早就见识过霍司奕的车库,想来同样是霍家的孩子,霍司博的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 但是温诺柔还是觉得这车有些眼熟,大概是曾在哪里见过? 不过她的注意力很快被这里转移开。 气氛安静了下来,霍司奕纠结了几秒还是主动开口说:“诺诺……” 温诺柔打断他:“你忘了我几个小时前刚跟你说的话。” 她看向窗外,看似漫不经心道:“这世界上的事并不是说你忘了,我也必须要忘记。” 退一万步你这哪里是追人的方式,明明是个催命的老鬼。 谁受得了。 等等,温诺柔蹙着眉,不自觉地伸手按在上面,无论霍司奕怎么做,她都不会回头才对! 全程霍司奕再没说过一句话,他得好好想想,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办。 突然脑细胞不够用,霍司奕捏紧了方向盘,他得找个人商量商量。 - 警局那边陆远航提前打过招呼,本以为会很难见到人,没想到却一路绿灯。 传讯室里是没有空调的,工作人员很多,刚进门便有人将她领到一处地方。 大约是听说了什么,工作人员边走边跟她说:“……小伙子看着年纪不大,却没想到做出这样的事,这两天一直有人来警局外闹,五十多岁看样子是他妈,句句都说他还是个孩子,都二十四岁了还是个孩子,看样子小伙子会变成这样跟他父母也脱不了关系。” 病急乱投医,叶书不来闹她才会觉得奇怪。 上次见到温嗣还是在绿盛林酒店的时候,时隔多日,此一见双方立场不同,身份不同,从原来的‘亲人’到现在了‘仇敌’ 温嗣憔悴了许多,胡子拉碴,整一副不修边幅的样子。 看到来人是温诺柔他冷笑一声,视线轻飘飘的落回了桌上:“我害了你的家人,照你的性格不是应该跟我老死不相往来?怎么还回来见我。” 警察说他已经承认了错误,这一看他像是一夜之间长大了一样,但面对温诺柔说出来的话依旧扎人。 温诺柔当真平静地回他:“有件事不能理解。” 温嗣皱了皱眉,缓缓抬起脑袋,目光看着她充满了不解,“什么?” 温诺柔的视线打在他的身上,将人仔细观察了许久,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面对面的坐着好好谈过,温嗣被带走时十四岁,刚刚结束中考,至今已经有十年,他二十四岁了。 确实这十年足够发生很多事,甚至到改变一个人的程度,却没想过他们也会变成这样针锋相对。 “温良要坐牢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而你,你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不去管这件事,至多也只是日子坎坷一些,可绝对没有到让你殊死一搏的地步,你是不懂法,但你却知道这是很严重的事,那你” “别像个大人似的教训我。”温嗣狠拍桌子,明显激动了些,他打断了了温诺柔的话,一旁的工作人员差一步就要来牵制他的动作。 “因为你我什么都没有了,你们都只顾着自己我甚至——” 与他相比,温诺柔冷静的简直不像话,“你觉得这是我的错?” 温嗣冷笑了声,反问她:“不是你的错是谁的错,我把你当做姐姐,可你这个姐姐是怎么对我的,我在国外步履维艰又是因为什么。是你的错,全都是你的错,当时邱玉萍想要带你走,早知道就应该让她带你走。” 没想过他是这么想自己的,可从后来那些蛛丝马迹来看,他确实一直是恨着自己的,恨自己从没跟他联系过,恨他需要人帮助的时候从没有人在身边,恨得毫无缘由。 温诺柔顺着他的话往后,却彻底陷入了回忆中:“谁都知道两个孩子选一个邱玉萍怂恿着爸选我,可后来不是你觉得出国有出路所以才一意孤行让爸改变了决定吗。这难道不是你自己选的路?” 温嗣狡辩道:“我怎么会知道……” 是啊他不知道,却理所应当觉得自己要好的东西。 “退一万步来说你在国外过得不好,那是我的错?你不学无术,一无所有也是我的错?说真的温嗣我可以理解你,理解你说你要获得温良的关注,故意荒废学业,理解你当初年纪小要争宠,也理解你被人排挤日子过得不好,可你本来有机会回来,是你自己放弃的!” …… 一家人搬走的半年后,温嗣曾经给叶书打过电话,母子俩隔着半个地球说了半宿的话,温诺柔并不知道那通电话的内容,却知道叶书哭了一整晚,第二天就买了飞往米国的机票,打算扔下一切去接温嗣回国。 -- 第132页 温诺柔抬眼看向他:“叶书去找过你,她问过你,可你当时说什么了,你都忘了?” 温嗣当然没忘,那时候他刚刚得到去音乐学校的机会,是邱玉萍写的推荐信,他就让叶书回去了。 小孩子大都很好哄,打个巴掌给颗枣,要沦陷很容易。 才十四岁的他被迫长大,也很会取舍,他几乎割舍掉了全部,只为了换一个不错的前程。 他知道怎么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算计了所有能算计的东西,真是步步为谋,可那时候他始终还是个孩子,受挫了,理所当然想要人安慰,所以……谁曾想会落到这般境地。 温嗣的表情乎明乎暗,他抿了抿唇,锐利的目光直直的打在温诺柔的脸上。 “那又怎么样。” 也不怎么样。 “说实话我曾经一点儿都不恨你,甚至很羡慕你。” 羡慕? 温诺柔自嘲的笑了声,手指搅在一起,“你有妈毫无道理的偏心,有爸关心教育,你什么都有了,可你的心太大,总想着一步登天的好事,看不得别人比你好一点儿。” 小孩子好高骛远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他千不该万不该去动陆念思,去动陆家人。 寒心吗,寒心啊。 这是她的弟弟,哪怕曾经羡慕过嫉妒过也是她的弟弟,可温嗣一次次让她失望,一次次让她陷入两难的地步,一开始的时候还会觉得他年纪小啊,可温嗣却仗着自己年纪‘小’才越发放肆的过分。 温诺柔气得浑身发抖,她知道自己此时已经不适合谈话了,其实说得再多,温嗣执意冥顽不灵她也没有办法。 可就在她要走时温嗣突然问:“你来见我是叶书又做了什么?” 其实哪怕叶书不做什么,她跟温嗣也免不了要见这一面。 目光碰到裙角,上面不知什么时候粘上了污渍,在浅色的裙子上尤为突兀。 “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事。” 温诺柔低头看着传讯室里的水泥灰色桌子,忽然陷入了沉重的回忆中,“我记得小的时候……你还很小大概只有五岁吧,有次咱妈只有一块糖,要我让着你,结果你偷偷把糖藏起来,睡觉之前给了我。” 温嗣愣住,他不记得了。 其实小时候父母都忙,大多时候都只有他们两个在家‘相依为命’,关系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 “后来我生病需要人照顾,可是咱妈没时间,因为要送你去学校你就要迟到了,当时你只有七岁,却说自己可以去学校,让妈先送我去医院。” 虽然她当时生病是因为温嗣出门时穿的衣服少,自己把自己的外套脱给了他。 伸手撩了撩耳畔的碎发,风扇开着却丝毫感觉不到凉意。 “再后来,爸妈忙工作都不在家,做饭的时候我不小心被热水烫伤,你在旁边急的大哭,一边哭的抽搐一边给爸妈打电话,爸妈的电话打不通你就跑到邻居家里找人来帮忙。” “我被父母训,你就在旁边捣乱让爸妈改头训你,我考的不好被妈拿扫帚打,你在旁边急的哇哇大哭,要帮我挡下。” “爸只买了一个小蛋糕,你就跟我分一半,还把大的那一份让给我。” 还有很多,很多这样的事情。 她以为他们的关系真的是从小都不好,自己挨打时温嗣在旁边看笑话,如果真的是这样该有多好,那她大可恨的理所当然,也不会有如今这样的纠结,也不会一次又一次的容忍他,可他做的这些事情都太伤人心。 温诺柔抬眼看向里面的人,“温嗣,我们的关系应该还没有到水火不容的时候,你为什么要那对我那么好。” 如果不是因为这些,她大可对温嗣不管不顾,大可与他断绝关系再不来往,大可把事情做绝,让他回头无路。 不是没有机会,而是有很多,很多的机会! …… 温诺柔说的这些大多数的温嗣都记不清了。 是啊,为什么。 温良这些年一直在打听温诺柔的事情,可自己从来都不告诉他,也疏远了温诺柔。 这又是为什么。 温嗣忽然迷茫了。 他从没有想过如果那时候没跟着温良离开自己现在会在做什么,如果,如果他没有离开,自己现在在做什么。 莫大的悔意逐渐占据了心房。 他张了张嘴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温诺柔看他是这副深情,缓缓从座位上站起来,离开了传讯室。 随着房门的关上屋内又恢复了安静。 “诺诺?”霍司奕赶忙跟了上去。 现实真是个残酷的东西,能改变太多的事情。 能轻易改变人心,也能让所谓的感情变得面目全非。 其实对温嗣来说这一面不如不见,他本可以理所当然毫无根据的恨着温诺柔,有恨在生活也不至于太痛苦,起码他可以一直推卸责任,怨天尤人,活的轻松自在。 现在却突然不知道该恨什么的好。 这当然也是温诺柔此行的目的,真是杀人诛心。 旁边的霍司奕陷入了沉思。 姜涛跟他提过温诺柔家里的事,一家子极品不说,尤其这个弟弟好吃懒做正经事没有,却天天跟温诺柔要钱。 简直是把她当成了摇钱树,提款机。 -- 第133页 温诺柔肯见她弟弟一面是因为他们过去关系很好,那自己呢。 这么想着霍司奕的心不断的往下沉,他清楚地意识到,他们当初……那样结束,温诺柔绝不会对自己心软一分。 第65章 八卦,咨询【修】…… “所以, 你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事。” 早六点诺大的园林别墅内,男人还穿着高级丝绸睡衣,睡衣上有昨夜压出来的褶痕, 屋子里洋溢着森林特有的清新气息。 根本不需要空调带来的冷气, 大自然的温度便足以让人浑身舒爽。 若说唯一的不妥, 就是树太高蚊子多, 蝉声像是在耳边一样,吵的人实在头疼。 别墅内还有一只叫做法克的阿拉斯加, 不过因为客人宠物毛过敏,此时正被关在客卧内继续酣然大睡。 整个别墅都是简约风, 淡蓝色的墙面, 时尚布艺沙发, 沙发上坐着位年轻人,头发乱糟糟的手中正端从某场拍卖会上收回来的一盏珍贵瓷器。 早起, 大脑还没有完全开机, 反应实在迟钝,一根指头抵着太阳穴。 别墅的主人声音还透着沙哑。 “恩,你说的我都已经充分理解, 完全明白了。” 彻底明白你确实是脑子受了重伤。 段珏点了点头, 淡然的放下手中茶杯,接着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但是你看到这个了吗。” 霍司奕不解的目光投了过去,不自觉地蹙起眉:“什么?”眼屎? “黑眼圈!”段珏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说这话时也是有气无力。 半个小时前门铃突然被人按响,寻思着是哪个神经病这个时间推销,结果是一副受打击模样的损友,开门就跟自己要房子。 什么房子?哪里的房子?为什么跟我要房子…… 段珏大脑彻底宕机。 这大哥也不知道从哪儿听说自己在休假的事情, 上门堵人不说,还干耗了半个小时。 不是这点破事你不能微信发给我?你就差这一两分钟? 段珏一副恨不得将人立刻扔出去的样子:“大哥,你在医院休息了十五天,可我是一点儿都没闲着,昨晚也是两点才睡下,好不容易出来旅个游也能被你逮到……你要是真觉得无聊,你去找向东旭,他刚回国现在就在悦东城,你俩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穿开裆裤的好兄弟吗,你快去祸害他。” 霍司奕内心咯噔一声,“向东旭回国了?” “对对对。”段珏又打了个哈欠,抬手示意霍司奕看向墙壁上的挂钟,“大清早五点半跑到我家里,拜托哥哥,我珍惜生命,我还想好好活下去,您赶紧回家行吗,我求您了,法克也快醒了,你不是狗毛过敏吗,赶紧走吧。” 霍司奕却继续问:“向东旭怎么回来了。” “我怎么知道。”段珏强打着精神,说话全靠本能,想到什么就说了,“说是听说陆家闺女找回来,特地从国外回来的,哎这事你不应该比我清楚吗,我记得你们家跟向家一直关系很好啊。” 是,两家关系一直很好,且向东旭跟他一样是家里的老大,小时候就住在隔壁,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直到初中毕业的时候才随向爸出国,这一待就到现在。 但是。 霍司奕内心升起一阵危机感,从小一起长大并不意味着从小关系就好,实际他们完全走向了另一种极端——从小打到大。 同性相斥,向东旭跟他脾性差不多,最绝的是那小子审美跟自己差不多。 霍司奕防备他主要是这家伙见不得别人好,尤其是自己有的他都想要。 “那诺诺这边你觉得我该怎么做才好。” “我觉得你现在什么都不做,赶紧回去睡觉最好。” 大清早这哪里来的神经病,段珏十分绝望,我特么躲郊区都躲不开你。 霍司奕明显不信,“不是说你恋爱经验丰富?” “我恋爱经验丰富可我没你这么作死啊。” “哦人家喜欢你的时候你拼命地作,人家不喜欢你了,你又拼命的挽回,恕我直言同志,你哪里来的受虐狂,我看三年前岳崇文那句话说挺对的,温诺柔身份地位今时不同往日,但凡你有点心眼,这会儿都不能往陆伯父枪口上撞,结果你又去撞了,你这不是作的一手大死,你还打算让我说什么。” 段珏急得直拍手。 “该刷好感度的时候你不,不能刷了,哦,你是想法设法的招人嫌。” “挣那么多钱你倒是可劲往对方身上洒啊,你除了钱多还有啥优点?没有了哥哥,结果你是今天丢三瓜,明天给俩枣,你打发叫花子呢,那你挣那么多钱是打算砌墙玩?你还是赶紧洗洗睡吧。” 霍司奕冷酷的眉又蹙在了一起:“我跟你说认真地,没有开玩笑。” “我也说真的,你赶紧回去歇歇行不行啊。” 他认真思考了段珏的话,过了会儿才不确定地说:“你的意思是让我先不要追过去?” 换个角度想想,也确实,追得太紧很容易让对方觉得烦心,本末倒置。 可是。 霍司奕的纠结点又变了,“是向东旭自己回来了,还是他们全家都会来了。” 段珏:“……” 同志,说真的我只是有过耳闻,你问的这么详细我也不知道啊,你有待在这里磨我的空儿不如自己去问问,还更快。 -- 第134页 虽然是很想放慢步伐,但向东旭回国那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何况中间还有个叫裴昭的,最后霍司奕还是决定得先在陆远航面前多刷刷存在感,虽然他不待见自己,但那不重要,结果好才是真的好。 霍司奕已经充分认识到有些时候脸皮就是身外之物,该抛就得抛。 看霍司奕的表情逐渐从迷茫变成坚定,从坚定变成马不停蹄,终于坐不住了选择起身告辞,段珏松了口气。 先去隔壁打开了侧卧的门放出里面还在酣睡的阿拉斯加,又回到自己的房间顺便落锁。 屋外阳光实在太好刺得他眼睛生疼,没办法只好起来将遮光窗帘拉上,做完这一切重新躺回床上他突然想到前两天酒会上听说的事。 “向旭东跟霍司奕这对难兄难弟这辈子都注定栽在女人身上了,一个为了女人怒发冲冠,另一个为了女人怒进医院,怎么你们还不知道?向旭东那小子刚结婚老婆就跑了,这不特地来追老婆嘛……” 啧,这事忘了跟霍司奕说,不过应该没事吧。 - 这人啊不怕心不在焉。 怕的是心不在焉还手握水果刀。 池隽看着温诺柔手中的苹果,她十分担忧下一秒这把锋利的刀上见了血。 几次想要提醒,碰到温诺柔表情的时候又缩了缩脖子。 病房中只剩下咔嚓,咔嚓声,足可分辨这苹果的新鲜程度。 岳崇文咳了声先开口说:“过两天有场酒会,妈的意思是你身体这样我们不去了,礼送到了就行。” “什么酒会?” 岳崇文装作漫不经心道:“霍家的,霍司明跟陆念思不是要结婚了吗,好像是要商量这个事。” 温诺柔正在削苹果,听到这话手中刀子顿了一下。 一听是霍家的事池隽便要说两句,可目光落到身边人身上又不情愿的将话咽了回去。 “哦,那不去了,正好我身体也不舒服。” 岳崇文意味深长的瞥了眼温诺柔的方向,“其实这两天一直有些流言蜚语。” 还不等岳崇文说池隽便打断他:“要是还跟霍家有关你干脆说都不要说了。” “倒不是霍家的事,是……陆家。” 池隽忍不住“啧”了声,接着没好气的拿眼瞪他。 但是岳崇文还是说:“但这事吧,传的挺玄乎的,说是陆家除了现在的小公主,应该还有个大公主。”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扫在温诺柔的水果刀上,看她没动作继续说:“说是陆伯母当初怀的是双胞胎……” 话还没说完只听‘啪’的一声,水果刀被放在桌上,手中只剩一个去皮的苹果,温诺柔似笑非笑,“这个点还赖在医院,书文邮件一个不看天天打听八卦,你是公司不想要了,准备开个信息站?” 岳崇文:“……” 这人大早上怎么火气这么大。 是被戳中心事了吧,果然是被戳中心事了吧。 温诺柔这幅表情更是坐实了岳崇文的猜测。 帝都富人圈统共就这么大,能进去的人不少,但是敢说这件事的人却不多。 自从确认当爸后他已经是半退网状态,消息接收能力也低了不少,但还是挡不住有人要把消息往自己耳边送。 目光在温诺柔身上一扫而过。 这就是打算装傻!分明这段时间就是发生了什么,可立场问题自己又不能主动去问。 说实话岳崇文自己并不大关心这些八卦,这不是怕池隽…… 他咳了一声,半捂着嘴继续肥着胆子:“陆家最近” “我说你最近怎么这么关心那两家人?”池隽不悦出声,斜看向他,“整个帝都就剩这两家可以说了?” “……” ……你还别说,整个帝都,现在就这两家最热闹,全帝都的八卦都指着这两家了,别人像什么出轨,什么闹事,都没这两家热闹。 岳崇文又看了眼温诺柔意味深长,不自觉地出声:“简直,太热闹了。” “……” 这么直白的视线温诺柔若是没有发现那就是瞎了。 池隽当然也发现了,倒不是吃醋她只是奇怪。 “你今天眼睛抽筋啊,老看她干什么。” 岳崇文倒也不藏着掖着,反倒是大大方方地说:“我这不是听说了一些事,特地来确认一下吗。” 听说了一些事儿?池隽奇怪:“什么事?” 下一秒岳崇文的视线又落到了温诺柔的脸上,试探道:“你说,还是我说。” 不管怎么样这是一定要说的意思。 “是这样”温诺柔重新拿起刀子,将苹果削成小瓣,“前两天发生了些事,陆家——” 故事很长,并不是三两句话就可以组织出来,说得清楚的事情。 当温诺柔将这个过分长的故事呈现在池隽面前,池隽嘴巴惊的能放下一整个苹果。 算是在可接受范围之内。 但暴风雨前总是宁静的。 所以温诺柔将终于削完的苹果塞进了她的嘴里,避免下一秒她爆发出一阵足可让自己被拉入黑名单的惊叫声。 嘴里叼着苹果却丝毫不影响池隽要说话的冲动,她的眼睛瞪得老大,手舞足蹈的表达自己的不满,温诺柔叹了声,伸出一根指头停在她的面前。 “只能问一个问题。” -- 第135页 不是商量的语气。 一个问题? 岳崇文看了眼自家宝贝,怕是一百个都不能解答她心中的疑惑…… 温诺柔显然也知道这件事,若叫池隽没完没了起来,怕是她今晚都要住在医院了。 池隽点了点头,含糊不清的答应。 “就一个问题。” 温诺柔拿开苹果,下一秒就见池隽精力十足的从床上一跃而起,硬生生给了温诺柔一个擒拿手。 并招呼岳崇文说:“快帮我绑住这丫的,我有好多问题要问!” “……” 你是强盗吗宝贝。 这天下午温诺柔被迫做了一次十分彻底的访谈。 若不是医生态度强硬池隽不能出院,怕是温诺柔出门的时候便要跟着走。 池隽那么活泼的一个人突然变得沉默寡言,直到日落西山,温诺柔走后她才吐出一声‘卧槽’ 接着道:“这个世界太玄幻,电视剧里都不敢这么演。” …… 海澜阁地处帝都繁华地段,又远离城市的喧嚣,据说已经有市无价。 虽然多次推拒,但还是被硬塞了过来,稍微调查了一番才越发觉得这份礼物未免太过贵重。 陆远航说这本来就是她的东西,陆念思有一份她也有一份,两个女儿谁也没有偏薄,早就已经装修好,如果她不喜欢改天可以找人重新装修。 刚刚相认,罗孚是很想一起住,可是温诺柔毕竟二十七岁了,需要独立的空间,考虑到这些她只能不舍地放人。 不过昨晚去吃饭的时候罗孚全程都在照顾她,自己吃的很少。 温诺柔还是不太习惯。 生活啊。 工作啊。 伴随着密码锁开锁的声音响起,电梯门也恰好打开。 不过温诺柔已经进门,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异样。 “我在这边以及恢复记忆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你自己一个人知道就行。” “啊?”电话那边霍司明不解地问:“哥你这到底是打算做什么啊。” 蛮的这么严,你地下党啊。 第66章 失魂,落魄【修】…… “你顺便帮我查一个人。” “查人?” “恩”霍司奕肯定地说:“叫裴昭, 年纪应该跟我差不多大,帝都人。” 霍司明将这些记下并反问:“还有呢。” “没有了。” 没有了? 霍司明愣愣的看着备忘录上的几个字,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 “老哥, 你知道帝都内二十几岁, 快三十岁叫裴昭的有多少个吗?数不胜数!” 你把我当大罗神仙啊, 我怎么知道你要找哪一个裴昭。 “不说别的, 就你新收购的那家公司里就有一个叫裴昭的,今年二十九岁, 帝都人。这么大的帝都你就给我这么点信息,太难为人了。” 公司里就有一个? 霍司奕动作顿了顿, 不能这么巧吧。 由此可见这名字确实挺大众的。 不等他继续想下去霍司明突然想到别的事提醒说:“对了哥, 东旭哥回国了, 那天遇上他还问起你。” “问我?”向东旭吃饱了撑的? “是啊,我也奇怪, 可能是跟你关系好所以想聚聚?” 不一定是想聚聚, 可能是想练练。 想到这人跟自己的大小不对付,霍司奕敷衍道:“他问我你就说不知道。” “啊?我看他似乎是找你有事,还挺着急的, 真不见啊。” 这件事情上霍司奕十分果断, “不见。” “那也行吧,不过下周叔婶伯都要来这边商量我跟念念婚礼的一些事情, 他到时候八成也要来,到时候问起我可就不能替你打掩护了。” 啧,忘了还跟向东旭带着些亲戚关系。 聊完闲话,便又绕到了正题上,一瞬间霍司明的语气变得遮遮掩掩。 “哥那什么你伤都好了打算什么时候回公司。” 其实霍司奕早就可以开始办公了,只是霍司博一直压着不让, 说是正好趁这个机会让他好好休息休息,谁曾想这一休息便形成了倦怠,让那个工作狂彻底认识到了摸鱼的快乐,干脆乐不思蜀,公司这边倒忘了个一干二净。 他倒是轻松自在了,自己是连轴转的快吐血了,天天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到自家老哥出院,就要看到胜利的曙光了,结果老哥半点主动接手工作的想法都没有。 这怎么能行,霍司明明显感觉自己最近心肌功能受损严重,必须得歇一会儿救命。 听那人没有立刻回答的想法,霍司明慌张问:“再好的车连续工作都会磨损,哥你应该不会见死不救吧。” 听筒里依旧没有传来霍司奕的声音,气氛僵住了一样,过了会儿倒响起了另一个女声。 “……现在狗皮膏药已经不能满足你了,所以你决定改行做跟踪狂?” 恩?女声? 霍司明看了看手机通话页面,是霍司奕没错啊。 …… 四目相对,目瞪口呆,温诺柔眉眼都皱在一起,若不是突然出门,她应该不会接收到这个惊喜,意外惊喜。 本以为自己还可以默默苟一段时间的霍司奕突然卡壳,若是情况再狗血一些,或是为了表达他的震惊,此时手机应该脱手,遵循地心吸引力缓缓落下,然后发出一声象征着生命结束的脆响。 -- 第136页 ……太扯了。 毋庸置疑的是,如果他说自己就住隔壁,温诺柔一定会连夜搬离海澜阁。 不等霍司奕绞尽脑汁的找理由,温诺柔便扶着额一副头疼的样子:“别告诉我,你在这里有房子。” 霍司奕感觉喉咙里一阵干渴,渴的要冒烟似的,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总不能说我偷听了你们的谈话,早就已经让人将隔壁买了下来,今天只是来看房,没想到这么巧。 这么牵强的理由,要是信了才是怪事一件。 只见霍司奕硬着头皮点头,接着抬手指着门轻声道:“我在这里,确实是有房子。” “……” 如果非要用一个词语来形容此时的温诺柔,大概就是——像食了屎。 且是在自己毫无抵抗中,被人强灌吃下去的那种,恶心,总之十分的恶心。 霍司奕:“……” 为什么是这副表情,我很受打击。 …… 一夜未眠。 对温诺柔来说失眠是常态,但是,哈…… 她翻了个身,应该买一条巨型犬了。 与此同时手机响了起来,阳光透过缝隙映在脸上,声音透着疲惫,倒是对方一直精神的很,光听声音就知道恢复的不错。 “我今天中午出院,你上午要不要来,藤森的大乐谷开业老岳说中午带我去玩玩,你也来吧。” 啧。 是很有诱惑力,但你们一对情侣出门老带个单身狗这到底是个什么心理。 昂。 耐性极差的人忍不住催促:“要不要去。” “想……” “那就这么定了。”池隽的话没得商量,“你赶快起床吧,现在都七点了,吃个早饭再过来,最快也要一个小时。” “……哦。” 洗漱时故意贴在墙上听了听隔壁的动静,几秒钟之后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又恨不得拿头撞墙。 啊这是在干什么,在干什么 哈…… 抬头时看到镜子里自己此时的模样,呜啊,黑眼圈好重。 忽然感到一阵没有气力。 没劲,干什么都提不起力气。 做什么都像是梦游一样。 甚至在医院门前都不小心撞到了人。 “抱歉。”她本能的道歉。 “没关系。”对方笑了笑,一把抓住温诺柔的手腕,“诺诺好久不见。” …… “你怎么了,心不在焉的,昨晚没睡好?” “啊?”她终于回神,抬起一只手覆在额头上,又‘恩’了声。 “昨晚没睡好。” 池隽好奇的追问:“就因为霍司奕住在隔壁?不对,他这么说你就这么信了?” 池隽明显被霍司奕的不要脸程度惊到,她转头看向旁边一直沉默不语充当看门板的岳崇文:“我记得你在海澜阁也有套房子,那边的老总还是你的朋友?” 岳崇文想也不想地说:“别的我不知道,但我能确定霍司奕在海澜阁没房子,不然我压根不去买它。” 为了池隽的心情着想,当初他特地打听过霍家无意买房,霍司奕本人更是房产无数,更没有这么个需要。 “不说他了。”温诺柔岔开话题:“你今天要出院对吧。” 池隽嗯了声:“章叔等会儿来看看,没事就可以出院了,你有事?” “不是什么大事。”温诺柔皱着眉,目光打在池隽一脸疑问的脸上,又缓缓移开。 “我先去趟洗手间,等会儿回来再说。” …… “从进门后就心事重重,她绝对有事瞒着我。”温诺柔前脚出门后脚池隽便给了岳崇文一个眼神。 啊? 岳崇文迟钝的望了过去:“没有吧。” 你都快成她肚子里的蛔虫了。 “你看不出来也很正常。”池隽倒没多少在意,“她就是这么一个人,真正困扰她的事情一直藏在心里什么都不说。” 这是最叫池隽头疼的一点。 说实话叶书跟温良那对不省心的夫妇不是温诺柔的亲生父母,池隽不知道有多么高兴,从跟父母相认,到完全接受这件事,温诺柔用了很少的笔墨,轻描淡写的将其弱化像是故意要将人的注意力从这一部分移开一样。 可温诺柔是个很慢热的人。 慢热到了都要毕业了才记起要交个知心朋友这件事,慢热到跟霍司奕认识两年,才敢往前迈出一步,还是被迫迈出去的。 她太胆小,步步为谋,所有的利弊都分析一遍才敢往前迈。 池隽本能觉得,有哪里很奇怪。 她好像忽视了什么东西,是什么?而且,什么时候她找自己帮忙还这么支支吾吾了。 池隽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 “怎么了?”看到她是这副表情,岳崇文以为她身体哪里不舒服赶忙坐在床边担忧地问:“脸色这么难看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池隽抚落岳崇文那只紧张的手,“感觉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可能是我的错觉。” 又疑惑,“她是来之前遇上什么人了?” …… 离开病房却没有着急去厕所,住院部与问诊楼只连廊相隔,拥挤的电梯里每个人都表情不一,温诺柔的眼睛不自觉得看着楼层一层层下降,最后下降至一楼,穿过连廊,走到尽头,再坐另一台电梯至三楼。 -- 第137页 尽头的位子便是妇科。 妇科外有许多座椅,此刻坐满了人,整个三楼人最多,因为尽头就是B超室,那边等着做检查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温诺柔却没有取号,她径直走到妇科的前台,那边的小姑娘一边看着电脑,另一边在看桌上一本很大的厚书。 不开口护士都没有注意到她。 “请问于翩跹于医生在吗。” 护士头也不抬,“走到头右边那间办公室,于医生今天上班但不坐诊。” 温诺柔也回她:“我不是来找她看病的。” 虽然说她今天不坐诊,但右边的办公室里仍然有病人,从门缝中可以看到于翩跹正在认真工作的样子。 这些天悄悄查过她的一些事。 查到的都是她年纪轻轻取得的成就,在校内是有多优秀,对工作有多认真,曾几次评优,又被多少病患送过锦旗。 今年二十九岁,未婚。 没有一点污点,足可称得上是个‘好’医生。 她等了一会儿,看里面人差不多的时候试探性的敲敲门,接着便直直的推门进入。 于翩跹看到她时愣了一瞬,接着眯了眯眼,转头时对着病患依旧是副亲切的姿态。 “就这样,你先去拍个片子。” 女人要走时满脸奇怪,目光在二人之中看了又看,最后还是带着疑惑出了门。 等到人走后于翩跹将办公室的门反锁,摘下脸上的眼镜框,双臂环胸,靠在墙壁上斜视着她,“阿姨一直夸你性格好,脾气‘软’,能吃苦擅隐忍,但,来主动找我的麻烦可不是脾气软的人能做出来的事。” 温诺柔无视了话里的讽刺,视线不自觉的将室内一扫而过,窗台上摆着几盆芦荟,屋内是清新的洗衣液的味道。 “你来这里应该不是专门来看我的办公室什么样子的吧。”于翩跹挑眉,一副悠闲地表情,“找我什么事。” 温诺柔终于回神,她直视向于翩跹,试图从这个女孩脸上看出些什么,结果她却是大大方方的,倒让旁人觉得尴尬。 “三个月前我在泷邺市的某个公墓车站前捡到了裴昭。” 没想到她要说的是这件事,后者怔住,脸上的笑意少了许多,温诺柔继续说:“那天雨下的很大,泷邺市的雨季刚刚开始,他正昏迷,怎么都叫不醒嘴里喊着一个名字,于翩跹。” “你实在太出名了。” 南中大位于大学城的中央,大学城最边上的一所学校叫北医大,北医大里有个女天才,天才到什么地步呢,天才到了还没有毕业就各大医院争抢的地步。 她仿佛生来就该吃这碗饭,手中的手术刀使得出神入化,拿的是无情的冷刃,做的是仁心善事。 “早在这之前很久,听说你毕业后就被北医大附属医院录用,刚半年就被开除,因为——” “你帮人换了一颗肾。” 若是正常的器官移植,还远到不了被开除的程度,她帮人换了一颗肾,却不是换给当时最需要它的病人。 说到这里温诺柔抬起头直视着她:“两年前我刚认识裴昭时他开玩笑说他的肾不好,刚动了手术……” 于翩跹原本轻松的一张脸上突然浮现一丝愠色。 但很快却散了个干净,她像是无奈的摊开手,尽量语气平静道:“是啊,你看我为了他,令人羡慕的工作,医生重要的名誉,职业道德,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有了,结果,一颗肾比不过一场微不足道的雪中送炭,可不可笑啊。” 她的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话罢后更是面无表情:“你来找我应该不单纯只是为了说这些吧。” 温诺柔蹙着眉:“确实不是。” …… 替班医生到的时候于翩跹正在收拾东西,办公室里已经基本被打包一空。对方不解地问了声:“于医生,你这是……” “没什么。”她笑了笑,“我辞职了。” 对方‘哦’了声,接着愣住,“啊什么?你辞职了?!” - 病房区外阳光刺目,不少人已经打起了伞,虽然才早上,但病房停车场已经停满了车子,一眼望过去连个空位都没有。 她站在停车场,还不等张望,就听到后排倒数第三辆车子喇叭被人按响。 幸好旁边没有人,不然应该会被狠狠吓一跳。 阳光太过刺目,温诺柔不自觉拧起了眉,缓步走过去,副驾驶的车门被人打开,凉风从里面泄出来,温诺柔朝驾驶位看了一眼,却因为隔着反光贴看不清楚那人的表情。 她抿了抿唇,最后还是伸手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我已经按照你说的” “诺诺,”那边人抢断她的话,歪头看向她,明明声音是在笑着,但说出来的话却让人直打冷颤,“我们会结婚的,对吧。” 温诺柔的眉心蹙的更深,放在膝盖上的手不断收紧。 那人突然伸手拉住她的胳膊,强迫她看向自己,“你今天会搬来跟我一起住,对吧。” 第67章 威胁,傻子 不自觉的拧起眉, 身体仿佛也察觉到了危险,心脏跳的比平时快了些。 这不对劲。 温诺柔使劲挣了挣,但挣扎的幅度越大裴昭便抓得更紧, 伴随着咔嚓一声, 车门被人从里面锁上, 他眯着眼睛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却足以让人胆战心惊。 -- 第138页 没有见过裴昭生气的样子,他在自己面前好像一直都是好脾气的, 两个人没有过争吵,没有过分歧, 像是……他一直在迁就自己。 或许自己根本没有认真了解过这个人。 突然胳膊上传来剧痛, 她不自觉拧起了眉, 却依旧不说软话,抬起头正碰到裴昭脸上的笑, 虽然脸上笑着, 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笑意。 “诺诺,你知道我这几周是怎么度过的吗。”他一边说话,一边用力攥了下去。 温诺柔皱着眉不看他, 生怕一张开嘴巴喉咙里先吐出一声痛哼, 明显裴昭并不喜欢温诺柔这幅样子,在她毫无防备时下一秒下巴突然被人擒住, 硬生生逼她将头扭了过来。 “我回了趟泷邺市,查了很多东西……” “裴昭!”温诺柔狠狠地将头扭开,声音带着颤抖,“你答应过我不会再提这件事了。” “答应?”裴昭冷笑一声,“你也答应了我的求婚,最后不还是反悔了。” “你” “放心。”裴昭的语气忽然软了下来, 他主动松开手,“我什么都不会做,只要你乖乖的等我来娶你,诺诺,我这么喜欢你怎么会伤害你,可你实在太不乖了,分手这样的事情怎么可以随便说。” 正说着又伸手似乎想要摸一摸温诺柔的脸,却被她不动声色的躲开,这个动作让裴昭十分不悦,刚要发作视线便落到了她通红的腕上。 温诺柔是很容易留印子的体质,刚刚那几下成功让她的手腕红了一大圈。 目睹到自己的所作所为,他皱着眉,声音沉了沉生自己的气似的,“何况你把我拉黑,在医院里待了两周,就为了照顾一个把你伤的遍体鳞伤的男人。” 事实肯定不是他说的那样,但结果却大差不差。 温诺柔愣住,没想到他竟然连这个都知道了。 “你跟踪我?” “你不接电话我以为你出事了!” 她蹙着眉,一脸抗拒,抿了抿唇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从裴昭的语气上来判断,他此时应该是气急的,温诺柔也做好了相应的心理准备。 没想到对方并没有被惹恼反而露出一个和煦的笑,他打开车门锁,“好啦,池隽不是还在住院吗,你快回去照顾她吧。” 池隽? 连这个也知道了? 他到底调查了多少! “晚一会儿我去海澜阁接你。” 温诺柔的内心咯噔一声,蹙着眉抬头,“你怎么知道我住在海澜阁。” 对方但笑不语,“诺诺,乖一点。” 是什么都不会告诉她的态度。 …… 站在停车场看裴昭的车子缓缓驶离,外面的温度猝不及防的高了起来,让她感觉有一阵缺氧窒息。 早晨被裴昭拦住时根本没想过他会调查自己。 想想自己的所作所为……真是报应。 而且既然都知道了自己现在住在海澜阁,却还是决定这么做,是吃定自己不会反抗所以才以此威胁啊。 温诺柔缓缓的蹲在地上,双臂环过身体,心里突然像空了一块,手臂慢慢收紧。 不能被别人知道。 明明她瞒的那么严,又怎么会被裴昭知道啊。 - 水果刀第三次落到地上,迟钝如岳崇文都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在温诺柔弯腰之前,他先一步将水果刀捡起来,放到了距离很远的地方。 池隽拿过她手中削了一半的苹果,上面还带着未干的水渍,其实苹果本来就已经被洗过,压根不用削皮。 “到底怎么了,心不在焉的,是出什么事了?” 嘴里叼着半块苹果,话说的含糊不清。 这要是再没有问题那她真需要去看看眼科了。 “没事。” 就这还是没事? 池隽与岳崇文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这不过是有事,还是很大的事。 两个人首先想到的是,跟霍司奕有关? 说起来那个跟踪狂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温诺柔却没有想那么多。 “说起来都这种时候了,你真的不着急回泷邺吗,我记得去年开学的时候你们可是八月中旬就要求教师集体到校,倒是不上课,但天天这个会,那个演练的,今年难道没有吗。” 学校的大群一整个暑假就没有安静过,从每天的学习强国分数上传,到各种答题截图,今天统计这个,明天统计那个,分明是暑假…… 她伸手扶着额头,“有,说是十七号回去开会。” 池隽满脸惊讶,“十七号那岂不是就只有一周了?那你还这么悠闲?” 悠闲? 她的生活实在跟悠闲扯不上关系。 温诺柔低着头,纠结了一会儿又扔下了个重磅消息,“其实我在考虑辞职的事情。” 病房里所有声音都消失不见,接着突然传来一声高昂的惊呼,“辞职?!不会吧你,当初考的那么难,现在却在想辞职的事情?” 可不等她接着往下问就看岳崇文端了杯水过来,池隽哪有喝水的心情,要拒绝时看到了他微蹙着的眉,似乎是有话要说。 …… 陆家的孩子不愁出路,尤其是温诺柔刚刚被找回来,丢了二十七年的孩子,陆家那边不论是怎么想的,但有一点一定是毋庸置疑的。 一定是更希望孩子在身边。 -- 第139页 没人说出来,但这是摆在面前的问题。 今时不同往日,对温诺柔来说辞职只是或早或晚的事情,何况泷邺市里……池隽不认为温诺柔在那边有很多美好到让她留下的东西。 “那我去办出院,你们两个再聊一会儿。” 要走时岳崇文又提醒:“等会儿我们要去大乐谷,一起呗。” 话是对着温诺柔说的。 这就是温诺柔做不能理解的地方了,这俩人,为什么干点啥事都喜欢带着个灯泡。 …… 眼前是气球,美食,各种玩乐设施,‘游客’却提不起劲来,什么都进不了她的眼。 辞职。 一旦出现了这个想法,想法便很难消失。 泷邺市并不是大城市,事到如今说实话她并没有留在泷邺市的理由。 成为人民公仆又不是职业的终点,与现实冲突当然要做出取舍。 可是去帝都发展…… 成年人考虑的问题总是多的,何况她经历了那么多事,想事情更是多。 “我说你真是够了,今天一整天都跟掉了魂儿似的,好不容易霍司奕那个跟踪狂不在,你也需要放松放松啊。” 这话说完就被硬塞了什么东西在怀里。 是可乐饼。 就是强颜欢笑此刻的温诺柔都打不起这个精神。 “你也悠着点儿吧。”她示意了眼池隽的肚子,“再出事你可能就要被‘强制’休息六个月了。” 池隽不以为然:“不可能的事,你看他敢不敢。” 又一脸狡黠的凑了过来,半个身体倚在温诺柔身上:“采访一下你对最近这些事的感想呗。” 若不是她现在身体不行,温诺柔应该早就不管不顾的把她扔了下去。 她淡定的瞥了眼这一脸八卦我想听的女人,“你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卧槽,这事儿多魔幻啊,我身为你的死党闺蜜当然得好好关心关心。我要是你我就杀回霍家把当初欺负过我的人挨着揍一顿。” 温诺柔心累的喘不上气来。 你就是想看热闹。 “不过说真的啊,你真打算辞职?不给自己留条退路吗。” 退路啊…… …… 海澜阁不能回,温诺柔回了陆家,裴昭胆子再大总不能找上门来,而且那件事……也总要解决。 她趴在床上,整个脑袋都埋进了枕头里,被人威胁的感觉实在不好,尤其是被那么威胁。 “那你明天就要走?”晚饭时罗孚不舍的问了声,“现在不是还早吗。” “其实是过去还有些事要处理。” 说有些事要处理,但没说是什么事,这就是不想细说的意思。 “真的不能再等等吗,再待一段时间,到时候我跟你爸也要去一趟泷邺市。” “妈。”碰到温诺柔有些为难的神情,陆念思赶忙出来打圆场,“又不是去了不回来了,暑假结束很快就要国庆了,而且现在交通这么发达,你要是想姐姐,可以随时去看她啊。” 时至今日被陆念思喊姐姐,还是觉得哪里很奇怪。 知道是自己强人所难了,罗孚虽然失落但她强打着笑容,善解人意地说:“念念说的对,到时候我想你了就去看你。” 似乎是为了宽慰她,也怕她有心理负担,罗孚特地说:“当老师也不错,我们家第一次出老师,我那些小姐妹们都羡慕我。” “恩。”放在膝盖上的手渐渐松开,最终温诺柔还是没有说出自己的打算。 陆远航也匆忙岔开话题说:“说起来最近网上可真热闹,刚爆出来的一个G姓小明星是谁啊,这样的劣行艺人怎么还没有被封杀。” 这话题选的可不怎么好,陆念思当下皱起了眉,“爸你怎么也关心起娱乐圈的八卦了……” - 混乱。 时间依旧不给人反映的时间,催促着人往前赶。 伴随着高铁工作人员的声音响起,进站口排队的人突然多了起来,她扫了眼长队,也跟着站了起来。 人群拥挤,有小孩子在窄小的过道里放肆穿梭。 前面的人前脚跟着后脚,这个时候还有人在拿着手机移不开眼,小孩子从温诺柔身边跑过,被后面的行人撞到,茫然的跌坐在地上本能的开始哇哇大哭,温诺柔抬头扫了两眼人群,丝毫没有看到孩子母亲的身影。 偏孩子哭声的越来越高,而不小心撞到人的那位像是不知道如何对待小孩似的手足无措。 这表情,似曾相识。 虽然不想这么想。 跟霍司奕似的。 恰巧孩子的家长终于赶回来。 说起来,恩……最近不怎么见霍司奕了。 倒不是坏事。 她抬起头,猝不及防跟对面走来的路人来了个深情对视。 愣住,不确定的抬手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眼睛。 ……我好像瞎了。 再三确定自己没有眼花,她的表情沉了下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霍司奕目光躲闪,看样子十分想挖个洞将自己埋起来。 “出差。”没什么自信的咽了咽唾沫,加了一句,“真的。” 真的,不是跟踪你。 如果你不加真的两个字,说不定我就相信你了。 温诺柔用目光如此说。 -- 第140页 偏偏自己要回去的时候,就要去出差? 霍司奕真的是有口难辩。 这次真的是巧合。 被连续寄予重担一个月的霍司明终于不堪重负,一边哭惨一边痛心的反复强调自己马上要结婚,跟对象相处的时间却屈指可数。 何况还有不到一个月就结婚了,公司竟然还要让他出差,简直毫无人性可言。 总之是抓着霍司奕的衣服一副他不回来帮自己,自己就‘死在他面前’的决绝模样。 实在幼稚的可怕,没有办法霍司奕只好妥协。 何况他已经连续旷工半个月。 想一想确实挺过分。 高铁播报员又开始尽职尽责的提醒上车,伴随着检票闸机口的开放,候车室里逐渐混乱了起来。 “你要去哪。”她尽量压着脾气问。 霍司奕硬着头皮答:“泷邺市。” “……” “哪儿?”声音明显高了一些。 霍司奕竟不敢重复第二遍。 温诺柔拧着眉:“你去那儿做什么。” 霍司奕充分体验到了被小学班主任揪着提问的感觉。 “出差。” 得,又回去了。 “……” A8候车处已经没什么人了,她拉着行李箱,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哈,跟你搭话的我真是太傻了。” 第68章 换坐,补票 高铁还没驶来。 候车厅里不允许吸烟, 可候车站里却充斥着各种味道,站台上随处可见烟蒂。 不自觉得回头探了眼,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又僵着脖子转了过来。 我到底在做什么…… 伴随这一阵气鸣, 强风扑面而来, 滚烫的空气打在脸上禁不住一阵窒息。 真是, 到底在做什么。 车门打开, 乘客让出一条路让下车的人先行,下来的人各式各样, 大都大包小包,一家三口居多, 最小的学生模样, 应该是大一新生, 提前来参观学校。 从他们身边走过的时候能听到对方操着一口乡音,有说有笑, 对什么都感到新奇的样子。 高铁经停只有两分钟, 行人脚步匆匆瞬间便将车门堵住。 她站在原地,等人彻底进完时才抬脚往里面走。 几乎是她前脚进门,后脚高铁开始关门并提示乘客入座。 前排的座位, 却从后门上车, 找到的时候座位上已经坐了人。 再三确认,是她的座位没有错。 …… 见过在公交跟地铁抢座的, 没见过在高铁上抢座的。 她长吸一声,这不就很尴尬了吗。 自认自己不适合跟年轻人打招呼,从学生并不太喜欢她的这一点上可见。 被温诺柔皮囊欺骗的学生,在深入了解她之后传出来一句——‘高考部的德育老师太喜欢教训人,跟老妈子似的。’ 教训人啊…… 为了方便,她买票从来都是选F座, 人少靠窗又方便,可现在她的座位上正坐着个年纪不大的男生,走进了才发现他跟旁边的女孩有说有笑。 应该是对小情侣。 还有人像她一样走错了车门,一路往回走,她匆忙让开过道,靠座位近了些不慎碰到女孩,接着便见她露出很嫌弃的表情,继续跟旁边的男生谈笑风生。 温诺柔长吸一声,脸上带着一个温和的笑容,指了指男孩的位置,声音压到合适的分贝,“不好意思,这是我的座位。” “啊?”尖锐的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开。 这什么理直气壮的语气,温诺柔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却没想到她旁边的男生站了起来,一脸不好意思的道歉说:“不好意思,我陪女朋友去上学,买票的时候没有连坐只好分开,您可以去九号车厢的17D座吗,那是我的座位。” 又补充了一句:“真的不好意思。” 您…… 温诺柔倒是无所谓,而且也不是说不能理解。 换句话说,‘单身狗’没有人权。 九号车厢就在隔壁,而且她现在心情还不错。 车子已经启动,行动间微微晃动,但并不太影响行走。 可当她走到九号车厢找到17D座位,心情还不错,变成了心情很错。 本能的抬手一边扶着额头,一边悄悄转身,诺大的车厢只有她站在那里,实在太突兀了。 不懂啊,他一介公司大老板,出门不都是标配飞机?还都是商务舱,什么时候轮到让公司老板坐高铁,还是二等座。 司旗破产了? 不懂。 真是看不懂。 升不了座位,又不能下车,简直进退两难。 她总不能站一路,在温诺柔还没有做好心理建设时,乘务员小姐姐走了过来,见她似乎遇到困难亲切的开口询问:“女士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 “没有。”她皮笑肉不笑的尴尬道:“谢谢。” 说完便走向空着的位子,行李箱并不大,走之前她也没想过要在帝都待很长时间,便也没有拿太多东西,现在来看,也不知道该说她当时明智,还是有先见之明了。 霍司奕正在审阅文件,根本没注意到身边的异状。 霍司明刚刚发来助理拟的合同,他确认过了没什么问题。 本来霍司奕也觉得没什么问题,但对方要的挺急,他就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 第141页 丝毫没有注意到旁边忽然多出来的乘客。 本来出差的人是霍司明,那家伙却是出了名的勤俭节约,节约到什么地步,节约到了省钱给陆念思买各种礼物出门却买二等座。 明明公司给报销,他依然买的二等座,造成霍司奕继承了他的出差任务的同时,也继承了他的二等座。 车厢中的杂味以及吵闹让他脑子一阵接着一阵的疼,集中力严重不足。 平时一目十行的本事打了个折扣,关键是后座上的孩子一直在踹他的座位。 霍司奕忍得额头上的青筋都爆出来。 后座上的小孩跟多动症似的,踢得他要得心脏病。 终于忍不住坐直转身就要找身后小孩的家长算账,却猝不及防看到了身边的人。 动作僵住,转头看了眼窗外,结果高铁刚刚驶入隧道黑漆漆的一片。 又木讷的将脑袋转了过来。 他缓缓的抬手摸上自己的心脏。 好像真的要得心脏病了。 …… 温诺柔正在小憩。 连日睡眠不足造成她神经衰弱,即便身边坐的人是霍司奕都还是让睡意战胜理智。 尤其当她发现霍司奕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 这都没发现……真不知道该做什么感受。 高铁并不是一直直线行驶,行动间不可避免的有晃动,脑袋不自觉地跟着来回晃,不知什么时候歪了下来。 脖颈传来酸疼感,她从浅浅不安的梦中脱离,睁开眼睛,目光中最先撞进来的是一双手。 她顺着看了上去。 一双骨节细长,看似养尊处优的手。 她从睡意未消的迷糊中出来一些,撞进眼睛里的是一张英俊的脸。 薄唇微张,桃花眼瞪圆,幽深的瞳子此刻写满单纯,举动间透出一股贵意。 还是个美男子。 只是这美男长的有点眼熟啊。 “醒了?” 直到男人开口,她才终于彻底清醒,猛然起身,却感到一阵头疼。 霍司奕比她还惊慌,慌忙将她扶稳:“你没事吧。” “……”这什么情况。 大脑自发梳理整理线索,自己要回泷邺市,结果路上遇到了霍司奕,高铁有人跟自己换座,结果……结果霍司奕没有发现自己…… 只用几秒便彻底确认了自己此时的现状。 总结而来就只有两个字——头疼。 但还是尽量表情平静的回他:“没事。” 车上有些吵,小孩子像是同样做了个噩梦惊哭不已,已经吵醒了许多人,但大多只是面上有些不悦,并没有人主动出声难为。 “还有两个小时,你可以再睡一会儿,到了我叫你。”霍司奕突然开口。 温诺柔皱皱眉,考虑到公共场所不好让他下不来台,便抿了抿唇,淡然答:“不困了。” 气氛稍稍凝住,幸而车厢里足够吵闹,不至于太过尴尬。 “你去泷邺市是要做什么啊。” 奇怪他为什么会有这个问题,又一想,恩,按照霍司奕的记忆线来说,她并不知道自己跟那个地方的关系。 “没什么。”她皱皱眉,当真开始解释:“分手后……我回了老家,在那边工作。” 霍司奕稍微有些顿住,没想到温诺柔真的会给自己解释,当即厚着脸皮跟了一句:“陆伯父应该更想让你留在帝都吧,毕竟你们好不容易团聚。” 恩? 温诺柔轻飘飘的视线打了过去:“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男人噎住,一边维持着自己不变的脸色,一边镇定的答说:“那天你带我去创意娱乐的时候听他们说的。” 这个理由应该不算牵强吧。 温诺柔疑惑的目光投了过来,只持续了几秒,在霍司奕即将破功之前又移开,“司旗什么时候去小城市里出差也要老总亲自到了。” “我是替别人过来的。”霍司奕卖队友卖的十分迅速。 也是。 毕竟伤都好了,不说家里人那边,霍司奕从小独立不会允许自己做个米虫。 不知不觉车子到了站,前后面的人有人下车离开,一时间车厢里混乱了起来。 两个人谁都没有主动开口说话,气氛稍稍尴尬。 霍司奕还有很多话要问,却又不敢多问,生怕哪一句说错暴露自己。 他暂时还没有对温诺柔坦白的打算,因为他十分清楚若知道自己其实从一开始根本一点事情都没有,这些天一直靠着骗她…… 最大的可能是真的被温诺柔判个‘死刑’立刻执行。 这是霍司奕最不想看到的事情。 正想着身边走过来一个人停在温诺柔身边,看她坐在这里,女人对着车壁上的车位反复确认了一阵子,接着脸色一沉声音明显带着气,尖锐地提示:“喂,这是我的座,你占了我的位子。” 温诺柔微顿,先是匆忙拉着行李箱站起来,接着才一脸抱歉的解释:“抱歉,别人跟我换了位子。” 那人根本不听她的解释,大着嗓门不依不饶起来:“那你也不能坐我的座位,让我坐哪儿。” 似乎是觉得说还不过瘾,直接上手要来拉她,还不等霍司奕站了起来,乘务员发现异状匆忙赶了过来。 “女士,请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她占了我的座位,还不想让出来。” -- 第142页 这。 温诺柔的眼睛微微瞪圆匆忙解释:“没有” “怎么没有,你看看你的东西是不是在我的座位上。” 对方的声音太高,惊醒了车上好不容易才被安抚的小孩,乘务员赶忙提醒道:“女士请声音小一些,不要打扰其他乘客休息。” 女人声音更高了,“明明是她做错了事,你让我声音小一点儿?” 又转头瞪向温诺柔,一副尖酸刻薄相:“占座就占座吧,被我发现了还不主动站起来,怎么得让我请你?你妈没教过你什么是教养吗!” 教养啊。 连乘务员小姐姐都蹙起了眉头,霍司奕站起来,走出位子,女人被吓住往后退了一步,还不等她继续耀武扬威,霍司奕干脆对着乘务员放下一句:“补两张去泷邺市的商务票。” 接着在所有人没能反应过来时丢下这个烂摊子,拉着温诺柔径直往另一头车厢走。 …… “喂。”被一路毫无反驳拉着往前走的温诺柔小声喊他。 霍司奕像是没听到似的继续往前走。 她皱了皱眉,“不是补了商务座吗,这是去餐车的方向。” 第69章 雪中,落井 “噗” 噗? 两辆高铁同时疾驰而过, 造成车厢微微晃动,她正放松,也因此没站稳向旁边倒去, 差点倒在一旁正在小憩的人身上, 幸而被及时扶住。 还真是, 千钧一发。 “你没事吧。” 视线无意撞进霍司奕的眼睛里, 瞬间便捕捉到了他眼底的担忧,动作微怔, 等稍微站稳一些,她摇了摇头, 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消失殆尽, “没事。” 心情却很复杂。 真是, 不知道该作何感受了。 - 乘务员帮他们办理了补票手续,但两个座位并不相连。 商务车厢风景确实好, 从她的角度望过去, 肉眼可见窗外的山水云烟,行过山川,途经平原, 看过高楼霓虹, 也见到了矮墙下的小树。 视线从这里飘去那里,又从那边飘了回来, 乘务员从旁走过时亲切的询问乘客的需求。 她小心翼翼的朝后探了一眼。 又恍然回过头。 清醒一点! 左手搭在右手上,像是放到哪里都显得局促,手边放着几份被人翻看的碎了边角的杂志,她本能的觉得要做点什么来缓解尴尬,杂志拿在手里也是翻得心不在焉。 不知不觉间车子又到了下一站. 商务车厢这边等着的乘客很少,等车门打开, 有乘客要在这一站下车,从温诺柔身边走过时,在她身边略一停顿。 温诺柔疑惑的抬起头,正撞到对方脸上一闪而过的复杂。 为什么要这么看着我? 乘客下了车,没有帮她解惑。 温诺柔低下头,猝不及防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美男子。 只穿着内裤的美男子。 这竟然是一份内衣杂志! 且自己停在的那一页正是一个欧美男模,内裤……内裤…… 啪的一声合上杂志,表情却渐渐憋红,以手做扇,扇了扇还是很热。 今天的高铁,冷气不足! - 三个小时的车程,睡一觉,再胡思乱想一路,过得很快。 泷邺市太阳的杀伤力明显要比帝都弱得多,下车时,竟有冷风扑面而来,地面还是湿的,应该是刚刚雨后初晴不久。 不过泷邺市的出站口没有电梯,行人不多,大都大包小包的行李。 她站在楼梯前,正准备将行李箱提起来时从身后走过来一个身影,接着轻巧的接过了她的行李。 下一秒,她的手中空空如也。 横眉冷竖,温诺柔喊他:“你做什么。” “走吧。”霍司奕头也不回,“反正路不长。” 温诺柔拧了拧眉,视线一直凝视着那个人的后背。 疑惑中夹杂一丝恼意,搞不懂啊,霍司奕你到底在干嘛,你过去从没有这么帮过我啊。 脑袋里突然又想到不久前的那一句‘我在追求你’ 无意识的将左手搭在右手腕上,微微用力,那里便传来痛感,她只好将袖子往下拉了又拉。 ……真是搞不懂啊。 “东西放这里就可以了吗。”霍司奕说完朝后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温诺柔有些发愣,接着点了点头:“恩,可以谢谢。” 她将东西提了过来,要走时又瞥见霍司奕欲言又止的神情。 他帮了自己,出于礼貌只好问了句:“怎么了?” 没想到她会主动询开口,霍司奕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秒,接着又沉默了下来。 “你要去哪儿。” 去哪儿,好问题。 ‘家’肯定是不能回去了,但她还有些东西在那里,比如毕业证等等,还有学校的一些证件,这些总不能都不要了。 她皱了皱眉,平淡的抬眼:“你关心这些做什么,你不是来出差的吗。” 话罢自己也呆住,最烦的是,温诺柔清楚的知道霍司奕并没有恶意, 她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些。 “抱歉。”她突然道。 抱歉? 霍司奕在心中小惊了一下,却不等他继续问,温诺柔已经拉起行李箱走向了不远处正经停的公交车。 -- 第143页 明知不该对霍司奕撒气,却总不经意的带出自己的心情。 不经意的伤害身边的人,是个坏习惯。 她茫然的看向窗外,眼神迷离,路还是路,树还是树,人也还是那些人明明不过才过去几天,却又像是几个世纪那么长。 真的是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啊。 温诺柔靠在玻璃窗上,窄路两旁有很多店铺,泷邺市没有高铁站,火车站位于市区内,车子刚开出来便被堵在了路上。 路上人很多,做什么的都有,但还是逛街的小年轻居多,树不高却茂密,树荫垂下来,透过玻璃窗在她的衣服上描摹着大概的轮廓。 汽车停下,冷气泻出去一些,这次上车的人是一对情侣,温诺柔余光瞥见,又收回了这道多余的视线。 年轻真好啊,想她当年年轻的时候……在学习,也并不是说学习不好,高中没能谈过恋爱总感觉像是缺了些什么一样。 缺了什么呢,大概就是那份满眼只有对方的欣喜吧。 公交车上人很多了,她将行李箱拿的靠里了些,却没想到下一秒突然听人一声惊呼,“温老师?” 全世界能喊她‘温老师’的统共就一个地方的人,比如,自己所任职的泷邺市建筑工程学校里的学生,她的学生。 遇到学生,是一件十分让人头秃的事情。 确认了一眼,恩,很巧,确实是她的学生。 遇到学生是一件十分让人头秃的事情,遇到学生陪女朋友逛街,是一件直接让人秃头的事情。 学校明令禁止高中生谈恋爱,虽然知道大家背地里……但是你直接带着人站在我面前,是不是太胆大妄为不合适啊。 女孩面生,大约是其他学校里的学生,发现她是老师表情略显尴尬,往往别人都尴尬了,温诺柔就不尴尬了。 就比如现在她大大方方的扫了眼两个人牵在一起的手,明知故问:“女朋友?” 男生立刻意识到什么局促的笑了起来。 “很般配。” 男生没有反应过来她是这副态度,当场有些受宠若惊,“是吗。” 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表情认真了许多:“老师,上次您说的泷邺大学3+4班还有名额吗。我想要试试。” 温诺柔微愣,她记得这个男生是年级里出了名的调皮捣蛋,带头带着同学翻墙外出学校,上课也从不听讲,不是在睡觉,就是在准备睡觉。 有次开大会遇上他以前的班主任,王老师特地嘱咐自己这孩子上课如果玩手机千万不要去管,他在班里不睡觉不玩手机的话就只会扰乱课堂秩序。 “怎么会这么突然。” 男生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头发看了眼旁边的女孩:“她在一中上学想考泷邺大学,我想陪她一起。” “是好事。”温诺柔诚恳地说,但以防万一她还是确认了一遍:“但你是真的想好了吗?” 这一次男生异常坚定,表情更严肃了几分:“温老师,我想好了。” 不止一次听王老师唏嘘他入学时的成绩是全校第一,因为跟一中失之交臂才来了这里,从此自暴自弃,就是不学习。 温诺柔又打量了两人一眼。 原来有的爱情不会让人颓靡,反而是让人上进。 想一想其实也挺不错的吧。 恋爱啊,可能真的挺不错的吧。 女孩一直跟在男生身边,他们很快下了车,临走时女孩满眼感激地看着她,像是……感激自己并没有嘲笑对方。 温诺柔稍微怔住。 …… 开始时并不想做老师,因为觉得自己根本不是那块料,也觉得这么大的孩子太难管……只会让自己生气。 却忽然发现,有这么一天自己会感激于所选的职业,会在这里被赠与感动。 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 三个小时的高铁,加四十分钟的公交,下车时已经午后。 学校门卫一直有人值班,只不过瞌睡连连,看到她这个时间拉着行李箱回来还奇怪了一阵。 保安从值班室里出来,跟她打了声招呼。 诧异问:“温老师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今天才十五号,这不是距离开学还早吗。” “家里正装修。”她随口扯了个谎,“那我先去公寓里放下东西,等会儿还得出去一趟。” “哦哦,行行行,门我就先不关了。” 教师公寓不叫教师公寓,叫青年公寓,女老师住在二楼,男老师住在三楼,四楼一整层都空着,堆满了杂物并不住人。 她其实很少在学校里住,只不过被赶鸭子上架做起了班主任后,偶尔晚上会回去的很晚,干脆向学校申请了青年公寓。 房间不大,一间屋子里住两个人,跟她同住的老师暑假刚开始便连休了产假,下面几个月都不在。 她将被子整理出来,抱到了阳台上。 幸而雨后阳光很好,空气中仅有的潮气也早已经被蒸发的一干二净。 但毕竟有近一个月没有来住,中间还遭过台风,被子积潮,房间里也一股霉味。 将所有的窗户打开,走的时候阳台门也敞着。 就这一会儿功夫她没有开空调,出门时后背已经湿透,不过衣服的缘故看不太出来。 保安看她出来又冲她打招呼,并在她走之前硬塞了一句:“温老师,你大概几点回来。” -- 第144页 几点,温诺柔扫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才两点二十几分,她考虑了一会儿不确定道:“大概三四点吧,最晚四点半就该回来了。” 宿舍毕竟不比家里,缺很多东西,回来时她大概需要先去一趟超市,这么想着便感觉时间紧了些,她不自觉加快了语气:“那我先走了。” - 从学校至五里河小区骑着路边的自助电车不过十几分钟的路程,而且毕竟小城市里没有堵车这个烦恼,走几条捷径连最恼人的红绿灯都可以轻松避过。 两点多小区里人很少。 并不是非要回来,但却一定得回来一趟,起码要拿走她学位证等等证件。 听说叶书早早就回了泷邺市。 其实也不过听说,大多数的消息即便她不主动去问,也有人主动送至她的耳边。 来之前温诺柔也没有提前打电话透露一句,想来这个时间她只可能是在家里。 温诺柔扫了眼手上的钥匙迟疑不定。 她这一进去,势必要跟叶书打个照面。 小区的房子隔音并不好,温诺柔站在门外,还没等开门就听里面传来说话声。 是叶书跟另一个陌生的声音。 “……这人啊,不到最后指不定是什么样子呢,你看打小小豪这孩子就让我操心,谁想大了我竟然还能做一回阔太太,前两天他跟媳妇儿回家看我,我当时正打扫卫生呢,怕我太累,这孩子竟然下午就请了个全职保姆来家里。” 叶书心不在焉地附和:“你家小豪孝顺,怕你累着。” 对方说着谦逊的话,语气却一点儿都不谦逊地说:“哪儿能啊,但确实挺欣慰的,你看我手上这镯子,据说小二十万啊,这要放在从前我啊肯定是想都不敢想,现在真是做梦都得笑醒了。” 温诺柔微微蹙眉,终于认出了这个声音。 是温良的妹妹温翠霞,按辈分温诺柔得喊她一声小姑。 “不过翠霞啊,我跟你说的你都记住了没有啊,到时候温诺柔如果来家里你可千万记得来帮我,不然我们孤儿寡母的,都得被人欺负死了。” 与刚才的语气不同,温小姑话说的心不在焉:“你怎么就吃定人家一定还会回来嘞。” 叶书满口笃定:“她怎么不会回来,她的银行卡,户口本,学位证毕业证什么的都在家里,她是肯定会回来拿的。” 这意思就是自己扣住了她的这些东西。 说实话温小姑并不喜欢温诺柔,从小就把她家小豪比进了土里,被她强压一头,可比起温诺柔温翠霞明显更不喜欢叶书。 尤其是叶书的这些做法。 在温翠霞看来母女俩本就没有什么感情,小的时候没相处出来什么感情,温诺柔也大了在家的时候少了,感情就更淡了。 现在人家不是亲生,没道理说再整这一出又一出的幺蛾子来恶心人,毕竟二十七年的母女没感情起码也没大仇不是。 “我说嫂子,当初你生病,那温诺柔可是忙前忙后,为了给你治病,东拼西凑凑不齐医药费,据说她没办法把房子都抵押了出去。” “十二岁就学着洗衣服做饭,帮忙家务,那可是全校第一名的好苗子,放别人家里谁不是哄着供着的,何况当时几家的孩子十二岁就下厨了啊,这煤气多危险,不是我们那个年代了。” “而且虽说不是亲生的但人家对你也不差了,上大学后就没跟你要过一分钱了吧,不光这样还给你打钱,你生病她放下学业来忙前忙后,你说你从小到大管过她几天啊,小时候你跟我哥忙我家小豪天天领着她去我家里蹭饭,那乖得呀,我就没见过那么乖的孩子,跟哑巴似的。” 叶书一听这温翠霞是要倒戈啊,当下气不打一处来,但还是得按着脾气,装出一副心苦的样子来说:“你看我养了她二十七年,没有生恩,也有养恩吧,小嗣出事都被人抓进去了,就她能帮忙,我也就求了她这一件事,可那个没良心的不帮啊。” 温翠霞在心里不屑的撇了撇嘴,就温嗣那样的棒槌弟弟,别人躲都来不及,谁愿意趟这趟浑水。 何况就叶书那点养恩还不如没有。 天天拿着个鸡毛当令箭,哭惨,年轻时候温翠霞可没少见识叶书装可怜的本事。 有点啥事落两滴眼泪就解决了,世界上哪来那么好的事儿。 正要插下一句,玄关突然传来开门声,叶书还没发现,倒是温翠霞先发现了异样,并提醒她:“嫂子,我咋听着有人在开门呢。” 叶书却没往心里去:“你听错了吧,这才十五号,温诺柔最早也得二十几号回来,没这么快。” 下一秒就看到温诺柔走了过来。 她满脸诧异接着便蹙了眉,没好气地说:“你还来我家里干嘛,你连我的话都不听都不认我这个妈了。” 温诺柔皱着眉,声音浅浅的先叫了声人,才看向叶书。 “我来拿我的户口本跟毕业证。” 叶书还带着气想也不想:“什么户口本毕业证我不知道,你自己的东西自己不收好来管谁要啊。” 这话说完叶书一个劲儿的给温翠霞使眼色。 她心里慌啊,没想到温诺柔这么快就回来了,她还一点儿准备都没有。 却没想到温翠霞看都不看她,满脸堆笑的看着温诺柔,语气和善的站了起来:“诺诺啊,咱们好久不见了吧,得有六七年了,你可长的越来越漂亮了,对了,你妹妹没跟你一起过来啊。” -- 第145页 叶书脸色一变,不可置信的扭头盯着温翠霞,温翠霞却还在继续说:“刚才我都听你妈说了,你们是双胞胎,我就说呢,你打小就聪明漂亮,跟你爸妈可真是一点儿都不像……” …… 听完母亲的叙述,方俊豪不能说一点儿都不惊讶。 这跟狗血电视剧似的。 末了他还是关心问:“妈,那诺姐还好吧。” “好得很。” 温翠霞这么说方俊豪才松了口气,却又笑了起来:“我还以为您不喜欢诺姐,怕您真被人当了枪使。” “嘿,小兔崽子,你妈有那么傻吗。” 但是想到自己从前的所作所为,她不能说一点悔恨都没有。 温翠霞感叹说:“咱们啊,既然决定不做那雪中送碳的事,就也不做那落井下石的人。” 方俊豪呆住,这是他初中毕业的妈能说出来的话?这不是很有思想觉悟吗。 那边温翠霞先不耐烦:“行了我得赶紧挂了,今天超市抢鸡蛋,等晚上给燕子做点温补的养身体。” 又忍不住开始絮叨:“这女人啊刚生了娃儿身体跟心理都很脆弱,你也别天天那么忙,钱是能挣的完的吗,够花就行了。” 又嘱咐:“今晚早点回家啊。” 方俊豪哭笑不得:“知道了妈。” - 东西不仅没有要到,温诺柔还被叶书轰出了门。 一边在商场里闲逛,一边盘算接下来该怎么办,她想的太出神了丝毫没有注意到前面的人,超市的小推车就那么直直的撞了过去。 温诺柔终于回神匆忙的走过去将男人被撞掉的东西捡起来,起身递过去的时候直直的愣住。 脑袋又开始嗡嗡作痛。 这一次霍司奕先出声解释:“我就住在这个超市旁边的酒店里。” “……哦。” 第70章 坚果,进水 诡异的气氛。 幸而超市里本就喧闹不已, 整三排货架都是洗化用品,从旁边走过的年轻一家三口,小孩子骑在父亲的脖子上, 女人在前面挑选商品。 不自觉地低下头, 目光碰到霍司奕装得满满当当的购物车。 绝不是故意要看里面有什么东西, 怪只怪她的眼神太好搭眼一看就认了出来。 接着温诺柔的表情怪异, 直怀疑自己是眼花了,她怎么感觉自己看到了……蔬菜? 注意到她视线所在的地方霍司奕也跟着低下头, 一瞬间意识到什么,将‘蔬菜’从里面提了出来, 并给温诺柔介绍说:“土特产, 听说泷邺市盛产土豆。” 什么玩意儿? 土豆还有哪里盛产这个说法? 何况她在泷邺市这么多年, 怎么从没听过这里还产土豆这玩意儿。 令人惊讶的不只是土豆,因为土豆之上还有些日用品。 1kg装的洗发露, 中小型便携吹风机, 广告夸张的一支自动牙刷,以及包装盒上写着家庭实惠装的……牙膏? 这什么意思?是打算常住了? 她不禁表情复杂的问了句:“你是打算在这边待多久?” 霍司奕当真回她:“三天。” 哦,三天, 三天?! 温诺柔陷入了沉默, 视线又飘向了装得满满的购物车,那这些洗化用品……应该不算是土特产吧。 与他相比, 温诺柔的购物车里则是清一色的日用洗化,整洁有序,从沐浴盐至身体乳,从护发素至梳妆镜。 还有各种时令水果蔬菜,甚至还有一兜西红柿。 然而除了那些能叫的上名字来的蔬菜水果,其余的东西霍司奕一个都不认识, 那些个瓶瓶罐罐在他眼中大都长着一个样子。 看得心累,干脆不看,温诺柔移开了视线,认真在货架上挑选商品,霍司奕抿了抿唇,抬眸看向她,又抿了抿唇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些纠结地问:“你回家了吗。” 拿东西的手停住,温诺柔扫了他一眼,在霍司奕一脸莫名的表情中将视线收了回来,略显执拗的继续与放在最上面一层货架上的东西斗智斗勇。 话说的有些心不在焉:“恩,回去了一趟。” 够不到。 踮起脚来,竟然也够不到,恰好导购从旁边走过,但……导购好像也不比她高多少。 温诺柔只好自力更生,甚至忍不住想,内衣皂放在那么高的货架上真的合理吗。 她皱着眉,脚尖已经踮到抽筋的地步,却还只有指尖能碰到。 碰到一下,两下,第三下却将推得更靠里了。 “……” 从未觉得自己一六五的个子这么不够用,何况她今天还穿的小高跟,怎么也有一米七的身高了吧。 在她即将气馁时,旁边伸过来一只骨节细长,皮肤略白的手,手上干干净净,手腕上带着一只Montblanc的手表,蓝宝石水晶的表背,银白色的表盘,十分的精巧。 温诺柔本能的停下动作,脚后跟落回地面,差一点没站稳,稍往后退了几步,却发现自己后背上还护着一条胳膊,跟她保持两厘米,虽没有碰到却给足了安全感。 是霍司奕的胳膊。 他将东西取下来,再看过去时却碰到了温诺柔脸上略显奇怪的表情。 怎么是这副表情。 霍司奕心中一紧:“怎么了?” “没事。” 说着从他手中拿过自己需要的东西,扔进购物车中,他是以前就这么高? -- 第146页 “谢谢。” 说完便不管不顾的推着小车向前走去,将霍司奕甩在后面。 刚走出去几步便看到突然从旁边走出来的一对年轻情侣,两个人正有说有笑,丝毫没有发现她的存在,更没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温诺柔慌忙将车子拉住,但车子里实在装了太多东西,根据惯性定律她的力气并不足以将其制服,正想着腰间多了一只手,轻松将她往后带了几步。 另一只手牢牢地扶稳购物车,让它堪堪停在过道出口前。 小情侣不过朝这边看了一眼,仅一眼又收回了目光,并没有发现异样,也没有将事情放在身上。 但回过神来松出那口气时,温诺柔的身体有些僵住,第一反应是低眸扫了眼腰上不属于自己的手。 骨节分明,透过轻薄的衣服,甚至能感觉到丝丝的凉意,从这个方向刚好可以看到那只熟悉的万宝龙,只不过现在那只看上去华丽的表带,却硌的人并不舒服。 她微微蹙眉,甚至忘记了挣脱,忍不住想如果自己再年轻个几岁,管这个人是不是在帮自己,都会本能的反手给他一巴掌清醒清醒。 时间滴答滴答。 一秒,两秒,三秒。 霍司奕还是没有松开。 这下温诺柔再也不能当做熟视无睹了。 眉心一跳,她表情复杂的歪头提醒:“你打算抱到什么时候。” 霍司奕怔住,接着才低头看清自己手所在的位置,脸色微变,慌忙松开。 甚至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一副他才是被占便宜的样子。 怎么是这么一副傻不愣登的表情,太丢人了吧 温诺柔又睨了他一眼,推着购物车就走出了这排货架。 霍司奕被留在原地,他愣愣的看着温诺柔离开的身影,又木讷的低头扫了眼自己的手掌。 温诺柔的腰很细,触感也很好。 鼻子有些发热,无意识的抬手碰了碰鼻子,很好,没有流鼻血。 她是那种女神身材,不是那种羸弱的干瘦而是该瘦的地方瘦,该丰满的地方就…… 简直像是上帝的神作,女神阿佛洛蒂缇。 大脑又不受控制的还原了当时的场景,无意识的摊开手掌,看着掌心里复杂的纹路,指腹间还残留着刚刚的触感。 他刚刚好像是碰到了什么不该碰的地方…… 不不不,如果碰到了按照温诺柔的性格给他打掉一颗牙都是轻的。 可是,霍司奕又不能确定了。 这一排货架里已经没什么人了,他匆忙回神,推着购物车赶忙追了过去。 温诺柔正停在坚果铺子那一边听导购喋喋不休的推销,她一脸为难,却又不好意思就这么走开的样子。 坚果? 霍司奕本来没有放在心上,可电光火石间,还真叫他成功从脑袋里挖出了些东西。 又想到前阵子段珏的‘金钱论’他眼前一亮。 …… 温诺柔很苦恼,只不过是在这边稍站了一会导购便走了过来,此后便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边,一个劲儿的推销各种商品。 吃的商品。 “美女巴旦木跟夏威夷果刚好在搞活动,便宜的嘞,送人自己吃都好而且对身体好嘞,来点吧。” 并不是特别喜欢这种坚果类制品,倒也不是不能吃,只是年轻的时候想吃,但是贵得很不敢吃。 那会儿家里日子不好过真是恨不得一块钱掰成两半花,别人叫外卖她吃食堂,欲望一直压在心底,忍着忍着,似乎就真的不怎么喜欢了。 这么想着她收起了脸上的局促,礼貌的笑笑对导购说:“不了,家里很多了这次就不买了。” 转头要走时便见霍司奕追了上来。 眼睛开始不详的跳了起来,扭头就要推着购物车离开。 结果刚往前走了几步,就听身后的霍司奕对着纠缠上来的导购掷地有声的扔出一句:“有多少,我全要了。” “……”不自觉地站定,没能忍住回头目光复杂了眼这个‘傻子’ 这是要包场? 古有霸总为姗姗承包鱼塘,今儿有霍总要承包坚果铺。 横批,好大的手笔。 站在原地吸气与呼气,甚至都没能发现自己握推手的力道大了几分,心中不自觉的腾起一阵怒火,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赶紧走得赶紧走。 她可不想被别人知道自己跟这个人傻钱多的土豪认识。 可还没走出几步身后就传来喊她的声音,温诺柔装听不到继续往前走,却没想到后面那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跑到她的前面,还是一副委屈中带着商量的语气:“诺诺,他们说不能让我都买走,你喜欢哪些,要不各来十斤?” “……” 我只想看看你的脑子里是不是进了十斤水。 她蹙着眉:“我不要。” 后面恰好传来导购阿姨装袋的声音:“装袋不退啊。” “……” - 有谁想得到,一开始她只是想买一些日用品,至多不过五六斤重量的样子,可后来却大包提着小包,手里是十斤又十斤的坚果,称重的时候导购因为遇到了大客户开心的跟什么似的,走时恭恭敬敬,像送财神爷。 唯独留温诺柔一个人,在原地感叹世事难料啊世事难料。 -- 第147页 微风在耳边呼啸,空气中每一道吹来的风,都像在她耳边嘲笑‘你真天真你真天真’ 心中没由来的一阵怒火中烧,却没有手来发泄怒火。 也没忍住瞪了眼旁边的人:“以后别做这些多余的事。” 霍司奕哑口无言,其实他看到这么多东西的时候也傻眼了,无措了,不知道怎么办了,但人家又说了不退自己能怎么办。 天又重新阴了下来,头顶一片很大的乌云,霍司奕小心翼翼的。 他不会说什么漂亮话那些花言巧语,是自己的损友们才具备的才能。 也因此霍司奕语气弱弱的如实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我只是想要对你好,你想要的都拿来给你。” 这话就太肉麻了,不能听了,温诺柔露出十分难以言喻的表情,语气充满了奇怪:“那你怎么就知道我喜欢吃坚果?” “你不喜欢吗?”这倒是难为了霍司奕,他讷讷地回忆,“我记得你不是很喜欢吃坚果蛋……” 温诺柔想到什么,匆忙道:“闭嘴!” 她很喜欢吃甜食,非常喜欢。 但是喜欢吃甜食在别人看来是很幼稚的表现,所以温诺柔就一直避免被人提起这个。 霍司奕搞不清状况地问:“真的不喜欢吗。” 这么多坚果啊。 要是温诺柔真的不喜欢该怎么办,这下霍司奕是真的犯难了。 温诺柔咬牙切齿:“知道我现在想要什么吗。” 霍司奕当真支起了耳朵,听她说:“我想你离我远一点。” “这个不行。”霍司奕答得很快,他一本正经哪有受伤的表情,甚至说出来的话能谈得上是个无赖,“绝对不行。” “……” 你倒是喜好分明,很诚实啊。 温诺柔扫了眼旁边的旅馆,不欲继续与他争个是非不休,而是非常头疼地扶着额头说:“行了快带着你的土特产回去吧。” 又小声嘟囔:“跟你讨论这个我才是脑子进水的那一个。” - 商场外面的停车场很大,往往是八点不到就停满了车子,晚上八点车辆才会渐渐少一些。 一天之中有十二个小时堵得水泄不通。 温诺柔穿梭于车辆间,走了几步,又没忍住回头看了眼霍司奕的方向。 他已经不站在那里了。 有一瞬间自己的心情很奇怪,但是顾不上去查探,手上的重量坠的掌心疼,她只能继续往前走。 经过一辆白色的别克时车后面突然钻出来一个人,不由分说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就往车里拽。 她吓了一跳,各种不好的可能在大脑过了一遍,东西落了一地,本能的开始挣扎,刚要大喊就看清了那人的脸。 一瞬间她停止了挣扎,表情却变得很难看。 对方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有,在看到她逐渐变化的表情时,甚至抬手蹭了蹭她的脸,一双漆黑根本看不清喜怒的眸子直直的看看着她。 温诺柔的双唇微颤,眉心却蹙了起来:“裴昭……” “诺诺,你可真不乖。” 对方漫不经心开口的话却给人造成了很大的压力。 第71章 乌龙,发火 顾客就是上帝, 毋庸置疑顾客是上帝! ……虽然顾客是上帝。 酒店休息处,前台自认已经见识过许多奇葩怪物,但是—— 希尔特酒店虽不是全国连锁, 但也是以高档主打来的人非富即贵, 六月份管理专业毕业后, 经过严酷的厮杀好不容易考进这里。 此时她看着提着一大袋子土豆准备往电梯里走的‘上帝’, 但是,能奇葩成这样的, 还真是少见。 心里忍不住抓狂,她毕业于全国top百的大学, 超强管理专业, 不是为了应对这些奇葩们的啊。 霍司奕丝毫没有注意到前台小姐姐僵住的表情, 他正认真的打电话。 “我听念,咳, 那个说, 我大姨子温诺柔呸,柔姐”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霍司奕不悦的扫了眼手机, 是霍司明啊。 他蹙着眉:“谁在你身边。” 霍司明吓了一跳, 这什么察言观色能力,太强了吧, 但是瞥了眼身边的人,他支支吾吾道:“没有啊” 下一秒旁边的人实在听不下去,一把将电话夺了过去。 “是我,陆念思。” 猜也知道是她,就霍司明那个气管炎除了自己的老婆谁都不服的人,外人谁能把他吓成那样, 就是父母也不行啊。 霍司奕的声音不冷不热:“我知道。” 陆念思眯着眼睛:“哦那你还挺了解我的。” 霍司明脸色稍变,喂喂,你们俩这是在聊什么呢,这什么限制级的对话。 他要凑过来,下一秒陆念思凉凉的视线投了过来,带着警告的味道。 立刻认怂,咳了声,走到旁边的沙发上乖巧坐好,目视前方,乖巧如斯。 陆念思这才收回视线,她换了只手听电话,转身面朝着窗户。 “柔姐的事我只知道个大概,那天爸妈问起柔姐户口的问题,好像她的户口本不是在自己的手里,都由她的养母在保管,柔姐是打算把这些东西拿在自己的手里,所以才要提前回去。” “户口?” “对啊,她的户口一直在那边,爸妈的意思是想让她把户口迁过来,当然这都是爸妈的想法,柔姐怎么想的我不知道。” -- 第148页 “不过柔姐最近一段时间确实有点不对劲,心不在焉的,也很少一个人出去,甚至都不出门。当然她接受度很好是好事,但是总感觉不大对劲。” 霍司明一直都觉得这是她的错觉,什么不对劲儿,他看温诺柔就是吃太饱了撑得。 天天缩在陆家,明明陆远航跟罗孚给了她房子,却偏要赖在他们身边,怎么回事这是打算要争宠? 当然罗孚跟陆远航是很开心啦,而且据说自从她去了老宅里的保姆阿姨都要下岗了,天天在厨房里捣鼓这个,创造那个,还真让她把罗孚跟陆远航哄得一愣一愣的,直说女孩子一个人住确实不方便,还依着温诺柔的性子买了两条幼犬金毛在家。 养宠物霍司明也没什么意见,也不敢有什么意见,毕竟又不是让他养干嘛操这个闲心。 有意见的是陆念思也是个隐形的茸毛控,自从知道陆家别墅里养了宠物,家也不回了天天往老宅里去,姐妹两个光是照顾小狗就能弄个半天。 甚至陆远航还专门请顶好的工匠给两只幼犬打造了一个宠物区。 第二天霍司明再去的时候,除了两只金毛,又多了两只刚出生一个月的小猫咪。 一只狸花一只大橘。 自此陆家别墅彻底成了个宠物乐园。 关键罗孚跟陆远航也真纵着他们,罗孚跟陆远航也都是隐藏的毛绒控…… 霍司明虽没有霍司奕那么悲催的宠物过敏症,但是小时候手脚都欠被狗咬过被猫抓过,之后一直到成年就对猫狗这样的宠物喜欢不起来。 何况二十七岁的一对姐妹跟只有七岁似的,往往是在那边一待就是两三天,还三天两头有快递员上门,送的都是些宠物用品。 诺大的别墅,本来称得上幽静,现在却变得‘吵闹’ 可不光罗孚连陆远航都跟着笑容多了起来。 这正常吗,这明显不正常! …… 海澜阁安保设施是帝都内数一数二,单身女孩一个人住不安全? 他现在只想让陆念思回家,不然他才是真的要出事的那一个。 要问的问题问完了,电梯也到了。 沙发上坐着的霍司明突然想到什么快步走到了办公桌旁边,半个身子探过去着急地说:“对了哥你之前让我打听的事,我查到了一些。” 刚巧秘书来敲门,陆念思将手机递了过去,自己则带着秘书一起出门。 随着房间门的关上霍司明坐在了沙发上,神情难得有几分严肃:“你还记的你这个季度一直在忙的,文昌贸易的收购计划吗。” 霍司奕还有一些印象。 “我之前一直没有注意到,直到今天那边领导递过来一张升职申请表里,里面就有这么个名字,叫裴昭,今年二十九岁,财经大学毕业,那边的领导好像挺欣赏这个人,跟收了钱似的停不下的夸,听说这些的时候我还没往那边想,但是你说巧不巧,他老家是泷邺市九月份订婚,说是他的未婚妻南中大本硕连读,姓温,今天也是,裴昭突然跟公司请假说要去老家” 裴昭? 电梯门刚关上,霍司奕却又按下了开门键。 他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不等霍司明继续往后面说,电话就已经被人挂断。 霍司明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他不死心的看了眼手机,已经显示通话挂断。 不是吧,我话都还没说完啊。 他不死心的往那边打电话,可是却迟迟没人接通。 天边早已有了阴云,逐渐阴的更深了,路上行人走得快了很多,忽然天边一阵电闪,想来雷鸣很快到达。 霍司奕站在商场中心脸色是难得的难看,公交车站,路边的计程车,才这么一会儿她不可能会走很远,可是霍司奕却怎么也找不到温诺柔的身影,偏偏手机还在杂乱的响。 “喂。” “哥你可终于接电话了。”霍司明松了口气,不知道什么时候电话又会被挂断,他只能抓紧时间翻着手机备忘录说:“那个裴昭他爸竟然是文昌贸易上一任老板裴志财,他妈也算是个千金,从小家境优渥,但是后来苏家落魄他的父母离婚,裴昭当时七岁跟着他妈据说是吃了不少苦,看上去跟温诺柔的经历差不多。” “最最引人注意的是,你根本想不到他父母为什么离婚,竟然是裴昭的母亲苏岚家里有遗传性的躁狂症,婚前还没有告诉对方家里,裴昭七岁的时候被发现,从那之后苏岚一直在吃药控制。” “我仔细看过他的简历,从他的大学入学体检,以及毕业体检结果来看,他倒是没有这个问题。” 霍司奕心沉了些:“有照片没有,把他的照片发给我。” 霍司明没弄明白,但还是老实答:“只有他简历上的照片,已经发给你了,跟他的简历一起。” 裴昭的简历可以称得上是完美,毕业于全国知名学府,进入职场后屡现不凡的能力,再难的问题到了他手下都能迎刃而解,再刁钻的合作方都能被他轻松搞定。。 “在公司里人缘很好,能力又突出,毕业后就进了文昌贸易,从一个小职员坐到现在的位子” 霍司明话都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打断。 “去查他在老家的住址。” 啥? “那个哥”霍司明小心问:“你现在不是应该在酒店吗?” -- 第149页 怎么喘的这么厉害。 “难道你现在在酒店的健身房里锻炼?” 不能吧,当时他跟秘书说的节省资源,特地定的平价酒店连按摩房都没有不可能会有健身房的吧。 可是后来秘书好像又说过什么? 啧想不起来了。 霍司奕实在没忍住,咬着牙不自觉得吼出声:“让你查你就查,怎么废话这么多。” 后者结结实实的呆住。 这,这是怎么了。 从小到大霍司奕涵养极好,没见他说过什么脏话,更没见他什么时候跟人吼过,往往是别人让他不开心了,霍司奕的做法是让那个更加不开心来报复他。 别人要跟他吵架,往往是自己急的脸红脖子粗,霍司奕却一点恼意都不挂在脸上。 但外人从不会以为霍司奕脾气好,因为他会在事后,让那个人悔不当初。 这到底是怎么了。 恰巧陆念思进门,看他还在打电话不自觉地蹙眉问:“还在跟霍司奕打电话?” 霍司明将电话拿开一点,表情复杂的指了指手机轻声说:“好像是出什么事了,正生气。” “生气?”这可是稀奇事。 陆念思哼了声,这罪魁祸首,万恶之源有什么可生气的。 这可是真新鲜,这么想着抬脚走了过去,将电话拿在了自己手中。 “据说你生气了?” 霍司明差点给她跪下,据说……你不如直接报我的身份证号。 “诺诺的电话是多少?” 陆念思蹙了眉:“你问这个做什么。” “姐姐没告诉你就是不想跟你说的意思吧,你真以为我就会说?” 霍司奕站在人行横道上丝毫没注意到红灯亮起,他看向周围除了眼睛,全身都在表达心不在焉,也没有注意后方来了车,差一点就要撞上,幸好司机反应快,车子就停在他跟前,司机吓了一跳,开门下了车,慌张地问:“你没事吧?” 但霍司奕理都没理他,对着手机说:“出事了。” “什么?”陆念思朝霍司明做了个手势。 霍司奕的声音高了些:“我说诺诺可能出事了!” “……”谁出事? 话音刚落,后方突然传来一阵绵长的叹息。 吸气与吐气声都尤为明显。 空气燥热,不过因为阴天偶尔还能见几缕凉风,不过燥热之后就是沙尘暴,沙尘暴之后就是暴雨。 泷邺市这鬼天气,生活了二十多年总算是被她给摸透了。 “我说。”温诺柔扶着额,一副心力交瘁的样子,“脑子上的伤好不容易好全了,结果又想来给我表演场车祸吗。红灯停,绿灯行,这个你小学老师应该”教过了吧 不等温诺柔继续训话,面前忽然沉下来一个身影,霍司奕脸色黑沉黑沉的,像是在压着火,看到她表情怪异的根本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他一步步逼近,温诺柔忍不住后退。 恰巧一辆公交车停下,整个车站的人都走了过去。 霍司奕走到温诺柔面前,身体绷得很直,脑袋却沉了下来,砸在她的肩膀上。 “……”这是什么毛病。 “喂。” 脑袋低着压迫声带,所说出来的话也是讷讷的:“我以为你出事了……” 出事?谁?她? 身体很诚实的怔住,心情复杂了起来:“我这么大的人了能出什么事。” 说完伸手将霍司奕推了推:“而且你真的是管得太多了。” 推了一下,没有推动。 以为是自己力气小,再推了一次,还是没有推开。 温诺柔终于发现霍司奕是故意的,在尝试用力的时候胳膊却被人忽然擒住,瞬间便被往前带了一下,对方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腰上,另一只手却放在了后脑勺上。 这个姿势让她毫无反抗能力。 接着唇上一软,一股特有的香水味扑面而来,带着古松的味道,分明是无害的味道,却徒增一丝侵略与紧张感。 温诺柔瞪圆了眼睛,下一秒脑袋里突然想起了裴昭的话。 ‘我是不会伤害你,但你真的以为我不敢动霍司奕吗?如果不想他出事,诺诺,我劝你离他远一点,不然我真的不能保证自己做出什么事情来。’ 第72章 正轨,不安 公交车缓缓驶离, 站台空了出来。 一阵风吹来,地上已经被晒得枯黄的树叶打了个旋被吹到另一边。 本来还继续的通话也终于被人挂断。 偌大的办公室里,突然鸦雀无声, 静的能听到外面人来来回回的走路声。 陆念思眉头紧锁, 明明已经挂断了电话, 却依旧紧绷着身体, 她将手机放在桌上,发出哒的一声。 自己则满脸倦色的摔在了座椅上。 一直在旁边偷听的霍司明发现她的异状, 小心翼翼的上前:“发生什么了,我哥说什么了, 刚刚我怎么好像听到‘啪’的一声。” 明明有一阵子没有声音, 结果却忽然传来了十分清脆响亮的一声, 这要是没点什么霍司明是不会相信的。 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不该聪明的时候这么没有眼力劲, 陆念思瞥了他眼, 淡然的收回目光:“没有吧,倒是你骗着霍司奕去了泷邺市,到底怎么想的。” 霍司明倒也没有反驳, 反而带着几分惊喜地说:“你发现了啊。” -- 第150页 能不发现吗。 推说自己忙才让霍司奕代自己出差, 结果是忙得天天泡在创意,而且出差的目的地竟然是泷邺市! 陆念思拧着眉:“你怎么想的, 妈那么讨厌霍司奕,如果被妈知道你偷偷帮他,说不定我们的婚事也会被取消!” 霍司明心里咯噔,条件反射的哆嗦了一下:“不会吧。”不能这么严重吧。 “怎么不会。”陆念思头疼的伸手扶额,“你不会到现在都不了解她吧,你以为她为什么不喜欢宠物, 她是不喜欢吗,你看她像是不喜欢的样子吗。” “她养过一只叫做玉米的布偶猫,从小养到大,结果小猫咪三岁的时候家里来了个客人,客人的女儿很喜欢玉米,抱着她玩了一下午都不肯松手,走的时候小猫咪赖在女孩的怀里,谁抱也不松开,妈去抱结果还被小猫挠出了血。” 那么喜欢的东西,养了三年却比不上别人的一下午。 “小孩也是,哭着不想跟猫咪分开,那家人的家长要出钱买,可妈却把小猫送给了对方,从那以后再也没养过宠物。” 背叛这种事在罗孚的心中只有一次跟无数次。 她二十年没在养过宠物,让她用几天甚至几个月就原谅霍司奕? 这是不可能的事,哪怕是在家里他们都很少提到霍这个字。 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外人总喜欢拿圣人的标准来要求别人,站着说话不腰疼。 被训的霍司明心虚的缩了缩脖子,桃花眼左瞥右看,就是不敢看她。 陆念思抿了抿唇眉心微微蹙起一个小山丘,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以后别帮霍司奕说好话了,我妈最近跟你二表哥向西行联系的很频繁,她有意要撮合姐姐跟向西行,让我不要告诉你。” 就是怕霍司明告诉霍司奕,坏了这桩事。 其实这事本来也不该告诉霍司明,但听刚才电话的内容,他是真怕这小子会坏事,他们是快结婚了,但还没有结婚,万一他再整什么幺蛾子……罗孚真的会出手干预。 即便是青梅竹马。 青梅竹马啊…… 陆念思的表情又沉了几分,自己要做明星霍家那边其实是很不愿意的,每次见钟以蔷往往是表面寒暄过了私下里就要说一说自己的看法。 三年前在金雀如果不是霍司奕去的及时,真不敢想象会发生很么事情。 即便已经过去三年,但陆念思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她太大意,不慎钻进别人的套子里,差一点就什么都毁了。 当时霍司明不在国内,手机通讯录里的人联系一圈最后才不情愿的找上霍司奕。 而且关于关于自己跟钟以蔷的矛盾,霍司明看在眼里却一直觉得这很正常,并不当一回事。 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无论有多么的不学无术,也大都在各自的领域里有所建树,偏只有霍司明仍旧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工作不上心,就想着指望霍司奕,跟长不大的孩子似的。 霍司博虽然将霍承広气了个半死,但人家可是年纪轻轻就坐到了主任的位子上,别人提到霍家第一个想到的是霍司奕,第二个想到的就是霍司博,至于霍司明,谁晓得是哪根葱,连钟以蔷都看不过去霍司明的不上进,找她商量过几次。 从前觉得没什么,直到她也进入公司。 可能是临近婚期吧,陆念思最近心里十分的不安。 霍司明一副遭了雷劈的样子,丝毫没有注意到陆念思的神情。 向西行? 向西行是向东旭的弟弟,比陆念思大一岁,本硕博都是在国内读的,跟向东旭在前比着略显‘普通’ 普通的大学讲师,普通的学校,普普通通的在市区内有房,谈过几场普普通通的恋爱,最终和平分手。 从头到尾都写着普通的一个人,没有霍司奕的全能,也没有他哥的智商。 “我妈是觉得他们很般配,都是老师,有共同话题,兴趣也差不多,尤其年纪差不多,更容易相处。” 霍司明的表情变得急促:“那我哥怎么办,他好像才发现自己喜欢温诺柔。” 陆念思收回视线:“喜欢不是单方面的,人在的时候不珍惜,分手后才后悔了,要挽回别人就要回来,世界上没有这样的好事,何况柔姐跟妈很像都是一样的固执,一旦决定了的事就不会变了。” “妈这几年身体每况愈下,晚上睡不着觉做梦都会惊醒,就惦记着姐姐的安危,结果恨不得捧在手心上的女儿躺在别人的床上,被别人伤的遍体鳞伤。” 想到这里就头疼,谁会想到这些,还偏偏是那个霍家里,最喜欢最信任的霍司奕。 在罗孚思念温诺柔的那些夜里,明明珍宝就在自己的手里霍司奕却没有珍惜,反而将珍珠当做鱼眼。 真是曾经有多喜欢,如今就有多恨。 “妈是不会原谅霍司奕的,你也不要插手了。” 霍司明这才发现念念已经不喊司奕哥了。 他只是觉得这样对霍司奕来说有些残忍。 何况他们两个人之所以会闹到如今这个地步,实在跟自己跟念念脱不了关系,就想着弥补什么,谁想到,哎。 - 脸侧传来火辣辣的痛感,嘴角弥漫着血意。 温诺柔的眼睛里投射出来的目光中带着惊慌,她咬着牙目光直视着霍司奕,在接收到他的无动于衷时,终于失望的转头。 -- 第151页 嘴角传来痛意,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伤口,很疼,也终于让霍司奕清醒了几分,他终于回神,语气弱了很多,像是也知道自己犯了错,低声说:“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想半天就想出这么句话 霍司奕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 可每次听到裴昭这个名字都觉得膈应,恨不得他立刻从地球上消失的好。 机会?温诺柔将人打量,再打量,就是没有出声。 她看着凉风卷了起来,树上的枯叶落在霍司奕的头发上。 公交车站来了新的乘客,是一对小姑娘,两人旁若无人的边走边说。 “什么追妻火葬场啊,就是犯贱。” “人在的时候不好好珍惜,人跑了就开始死命的追,不是犯贱是什么。” 另一个驳她:“也不能这么说嘛。” “怎么不能这么说,边言就是犯贱,各种作,把人作没了人家失望透顶离开了,看雅雅交了新男朋友了,才知道颓废要知道追,结果本来好好地正牌不做非要去当三,我要是他哪怕是后悔了也一辈子都不说。” “又是闹自杀,又是酗酒的,把自己喝进医院躺在病床上哼哼唧唧的又装可怜,大半夜的非要雅雅去才肯洗胃,搞得边言跟男朋友都闹分手了,谁会可怜他啊,是我我直接给他一脱鞋把他打出地球好吗。” “那雅雅不是怕他真出事吗。” “能出什么事儿啊,去年边言差点被车撞结果骨折进了市医院那次,我姐是急诊科医生,给他看的,一条胳膊都不能动,脸白的都快没颜色了,检查的时候哼都没哼一声的。” 另一个嘴巴惊成o状大胆的猜测:“那他是……装的?” “天真,不然你以为呢,要不是真怕出事,他就是从十八楼跳下来,你看雅雅还看不看他一眼。好好一个帅哥硬变成了无赖,不过也告诉我们,千万不要小看男人的不要脸程度。” “……” 两个小姑娘看上去年纪不大,大概也是刚高中毕业的年纪,满口情啊爱啊的,说着看破红尘的话。 沉默,在沉默。 慢慢的霍司奕俊逸的侧脸上浮现出红色,他本人一直垂着眼睛,竟显得十分落寞。 “我……” 目光触及到温诺柔的表情,表情逐渐镇定:“我会负责,不对,是我要负责。” 看到温诺柔脸上的表情,又低下头:“因为我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 本来紧握在一起的拳松开一些,心情有些怪。 街道上车子突然多了起来,耳边传来喇叭声,在车潮中尤为突兀,她不自觉的看了过去,却看到了一辆白色的别克。 心突然沉了下去,人也强装镇定。 裴昭……是什么时候开始在那里的。 温诺柔的表情忽明忽暗,半晌才回答他:“可我很讨厌你。” 不等他问理由,温诺柔已经开了口:“你吃饭太有条理让我心里难受,做事太过严谨让我身体难受,经常让我猜你的想法,自作主张的买很多我不喜欢的东西,不记得我的生日,不关心我的事情,没有生活常识,用工作忙来躲我,用别的女人的照片做电脑壁纸,用她人的生日做密码,你的家人看轻我,朋友不接纳我,你几次从医院里偷跑出来,美曰其名为了我,却不知道到底给我添了多少麻烦!” 像是要将过去的一些看不过去的琐事全部一吐为快,根本顾不得有些是不是太小,太小题大做。 说完这些,她长吸一声看向别处:“但凡跟你扯上关系的就没有一件好事,霍司奕,算我求求你,能不能放过我,我只想好好过我平凡的日子,找个平凡的男人,组成一个平凡的家,然后平凡的过完这一生,算我输了还不行吗。” 霍司奕怔在原地,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手试探性的伸出去,却被温诺柔躲开。 风吹过来,卷起了她特地盖住的手腕,霍司奕眼尖的看清楚上面一道青紫的痕迹,可不等他继续纠缠便听温诺柔的声音被风吹了过来。 “霍司奕,人都是会长记性的,我不会傻傻的再一次把刀亲手递给伤害过我的人。” 她故意不去看他,故意加重了语气:“而且纠缠一个马上要结婚的人,真的,很没意思。” …… 雷鸣终于跟了过来。 公车也到站,温诺柔头也不回的上了车,坐在左边的位子上,只留一个后脑勺对着他。 伴随着轰隆一声,大雨毫无征兆的倾盆而下,路上的行人脚步匆匆,顷刻之间散了个干净,但霍司奕却一动也没有动。 耳朵嗡鸣,他拧着眉,看向自己伸出去的手,五指僵硬又缓缓并拢。 直到这一刻他才终于知道自己错失了什么,可也仅只是知道而已。 公交仅驶了一站就停了下来,早早在公交站等待的一辆别克副驾驶的车门打开。 裴昭趴在方向盘上,看温诺柔从公交车上下来,慢步走了过来。 她面无表情透过车窗玻璃看了里面的人一眼,又收回视线,牙齿无意识的摇了摇下唇。 声音冷冷的:“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事。” 裴昭脸上带着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他慵懒的眯眼侧头看向她:“你这么维护他,我真的会吃醋。” 温诺柔的表情微变。 -- 第152页 “不过答应了就是答应了,我不会反悔。” 裴昭伸手将她的左手握在手心,又将手抬高,低头吻了吻她的手背,漫不经心道:“我已经跟婚庆公司那边说了取消订婚的事。” 不等温诺柔拧眉,又突然用力将她拽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脖颈间,用刚好两个人的声音在温诺柔的耳边说:“不过我跟他们订了另外一个蜜月套餐,刚好有对情侣临时决定取消,他们把名额给了我。” “九月八号是个好日子,宜嫁娶。” 第73章 以牙,还牙 温诺柔使劲往后挣脱, 脖子上迅速被裴昭的指甲划出一道红痕,但她却像是没有痛觉似的微微蹙眉说:“我不是为了他。” “不是为了他?”裴昭突然笑了出来,目光触到她脖子上的划痕, 将手收了回来, 精明的目光打在了温诺柔身上。 “别忘了我们的约定诺诺, 也别忘了墓园里埋着些什么。” “够了”温诺柔抬手撑着额头, 声音略有激动,“我说过别再提这件事了。” 裴昭的表情冷了下来:“不提?为什么你不敢提。” 因为, 因为,她不想再回想了。 裴昭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 发泄般的一把拽过了她的胳膊, 不顾及她痛的发白的脸旁恨声道:“你三年都没有再恋爱, 该不会就是为了等他吧。” 能清晰感觉到对方收紧了手,伴随着胳膊处传来的越来越重的痛, 她也不自觉咬紧了牙。 目光却率真的打了过去。 直直的撞进对方幽深的瞳孔里。 “是, 我等过他。” 连自己都觉得荒唐,可那时候她确实等过霍司奕。 “但是。”温诺柔一把挣开裴昭的手,表情却异常坚定:“我也说过, 我跟他没有可能了。” 在泷邺市的雨季到来之前, 石榴花刚开的时候,狂风还没有大作, 阳光那么明媚,也觉得自己的决定是不是太仓促,也后悔自己离开的选择是不是不对。 那时候没有当面说分手,只有她自己默认已经结束,所以偶尔会想,霍司奕会不会后悔了, 是不是着急了,是不是报了警,在茫茫人海中疯狂的寻找自己。 虽然她主动断绝了所有的联系方式,但如果霍司奕想要找她,其实并不难。 离开帝都后她等了整整一个月,心情逐渐从忐忑变成的平静,在某一日阳光甚好的午后,稀松平常的一天里,她看到了一个熟人,虽叫不上名字,但却知道是霍司奕身边的人。 大概是从那一刻开始,终于全都放下了。 他不是不知道,他知道,全都知道,知道自己不是在耍小性子,知道他们之间已经结束,知道却任由着事情发生,知道却还是没有意识到自己哪里错了,也没有想过亲自确认自己的安危。 大概是从那一刻开始,温诺柔才终于大彻大悟,他不是无情无义的一个人,只是遗憾的是自己用了七年的时间都没有走到他的心上。 那天做了一个美梦,梦到了五年前。 两个人一起走在情人湖边,傍晚时间人很多,暮春时节万物复苏,地上嫩草带着水珠发出清新的味道,湖中莲藕已经抽枝,一片小小的荷叶漂浮在水上。 岸边的金柳似夕阳中的新娘,倒映在湖水中,沉淀着一场美梦,美得像是徐志摩先生笔下的康桥,细想而来是她将那段不好的记忆美化了太多。 两个人是肩并肩走的,旁边是情人湖,他们穿梭在挂满了爬山虎的石杆长廊中。 研究生院跟本科学院并不是一个校区,二者相隔很远。 走动间不小心踹到地上的碎石子,温诺柔低着眼睛说:“学长怎么从南山校区过来了。” “我听段珏说这边出事了。” 她瞬间明了。 “吧里的事吧。” 贴吧里突然出现了一张她跟霍司奕举止亲密的照片,不到半天就升为了热帖,跟评的已经超过两千人。 有人跟了一贴说:[铁子们2g网了,你见你家前任学生会长跟那个女生走的这么近过,这两个人本来就有一腿,都两年了你们才发现啊。] 接着楼层越来越高,事情越闹越大,学生会里的人看她的眼神越来越怪。 当时她正在竞选学生会的副主席。 “学长不用太在意。”温诺柔又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子“吧里那些人无聊乱传的,我已经找了计算机系的同学让他帮忙删帖了。” 她轻笑了笑,看似漫不经心的耸了耸肩:“何况学校里的人又不是都刷贴吧,过段时间就过去了。” 霍司奕的眉心拧成一团,像是不相信她这番话,没有再接着往下说,而是问:“最近肠胃炎没有再犯过吧。” “没有。” 她语气轻松地说:“上次的事还没有机会谢谢你,改天我请学长吃饭。” 霍司奕抿了抿唇。 “诺诺!” 情人湖对面的坡路上突然有人喊她的名字,温诺柔看了过去,是池隽。 她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便要告辞离开:“那学长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今晚还有选修课。” 说完要走,下一秒手却被人攥住,再回头目光对上霍司奕欲言又止的表情。 她不解的看了眼被握住的手,试探问:“学长?” “我知道你喜欢我。”霍司奕抬起头,直视着她,眉心却蹙着一个小小的弧度:“我也……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 -- 第153页 一见此人误终生,半生蹉跎半生恨。 …… 温诺柔挣开桎梏,眉眼之间酝酿着复杂与清明。 “我是等过他,可结果只能证明我太傻,我是选择留在医院照顾他,但这并不是因为我想跟他和好还是怎么,只是他曾经帮过我很多,我还给他的。” 只是很遗憾。 遗憾自己用七年都没能走到他的心上,只是不甘心,不甘心只有自己遍体鳞伤。 可他现在竟然说喜欢自己,可不可笑啊,自己只是想利用了他对孩子的愧疚,只是想看他也被人次次伤害,只是想看他如自己一般,付出一颗真心却被人弃之如敝屐,痛苦难过的样子而已。 温诺柔冷笑了一声,倒在副驾驶座上,声音漠然:“当初我捧着一颗真心来到他身边,他不珍惜。我几次生死未卜,求他看一眼,他不回头。我遍体鳞伤,只希望他能多关心我一些……现在想来我实在太傻了,总希冀着一些不可能的事,事到如今我什么都不想了,只想让他后悔。” 温诺柔直视着后视镜上的挂饰,声音慢慢地:“让他尝一尝我当初的苦,让他受一受我当初的伤,让他也知道求而不得的滋味,让他也体会明明就在身边,却无法相依的感觉。” 说完这些温诺柔笑了出来:“这两年,每年的3月17泷邺市都会下雨。” 三月十七日,是温诺柔捡到裴昭的日子,也是她每年都会去墓园的日子。 本来浑身冷硬的男人,动作忽然温柔了起来。 他将身体探了过来,手指从温诺柔的侧脸上轻轻地描摹而过,最后将她拥入怀中。 “抱歉,做了很多伤害你的事,我只是不希望你重蹈覆辙。” 他慢慢收紧双臂,声音放的很轻,怕惊扰要沉睡的精灵似的。 “好了,今后有我。” 永远都无法忘记四个月前第一次见到温诺柔时她脸上的表情,虽然雨很大掩盖住了她脸上的泪痕,一双兔子般的红眼睛却怎么也遮不住。 只一眼,便知道他们同病相怜。 世界上只有彼此才是依靠,只一眼就知道她需要一个怀抱,需要一个容身之处。 很可笑,明明被救的是裴昭,却感觉她温诺柔才是需要被拯救的那一个。 他们这么像,天地间只有彼此才能将彼此拯救。 窗外雨声越来越大,温诺柔愣愣的看着路上稀疏的车辆。 但是救世主还是没有出现。 - 一场秋雨一场寒,泷邺市终于出了雨季,天空终于不再是乌云密布,晚上可以看到天空中的星星,一颗又一颗漂亮的挂在半空中。 “温诺柔都回去都两周了吧。” 晚饭后将旺财跟招财交给保姆,回到房间跟霍司明通电话的时候对方突然问起。 陆念思‘恩’了声,坐到桌前抱着咖啡喝了口,眼睛便埋进了助理发过来的文件中,声音也显得心不在焉。 霍司明一脸纠结,小心从书房中躲了出来。 “哥都两周没出公司了,我去的时候他就在办公,我都走了还听姜助理给他汇报工作上的事。” 陆念思心不在焉也压根没往心里去:“霍司奕以前不就是那样,你瞎操心什么。” “以前是也这样,但没有现在这么厉害。” 霍司明有些担忧:“不见他吃喝,每天跟我说话更是不超过三句,刚回来的时候还跟我爸大吵了一架,对了那个叫顾希音的下午又来我们家了。” 他抱怨说:“这人是真能苟,一个劲儿的哭惨,妈甚至带着顾希音亲自到公司让我哥再给她一次机会。我哥理都没理她,把妈气的可不轻,甚至又在公司里闹了一场,让好些人看了笑话。妈走的时候脸色铁青铁青的,我让董秘书跟着去看了看,幸好是没出事。” “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糊涂成这样。哥也是,都这样了还是无动于衷,能上的下去班。” 霍司明说着,陆念思拧着眉在听。 “忙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新开了家公司,爸这两天身体不好,医生一直在家里待着,看样子爸最近是打算退休了。” 其实霍承広早就到了退休的年纪,只不过是觉得霍司奕毕竟年轻,进入公司的时间短,怕他跟那些股东们处不来就一直拖着。 陆念思眉心拧得更深,门外传来咚咚声,她走到房间门口原来是招财跟旺财两只小金毛兄弟。 不过才半个月,小金毛长大了不少,毛茸茸的脾气很好。 突然听他抱怨一句:“也不知道哥在泷邺市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 除了当事人,没有人知道霍司奕在泷邺市发生了什么,只是回来后参加一场慈善晚宴时遇见了池隽与岳崇文,那二人看似不愿与他交谈,连个眼神都没有分过来。 可散场后池隽一人落单,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池隽的跟前。 “跟我说说诺诺的事情吧。” 池隽先是怔住,接着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猛地讽刺的笑了出来。 “堂堂司旗的下任董事长,竟然也有现在这样放低姿态的时候?”池隽一脸讽刺地望着他,双臂环胸,靠在自己的车子上。 “可你现在知道又有什么用,温诺柔已经走了,这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温诺柔了。我看你这一个月来天天缠着她,诺诺说你是为了保护她所以失忆了,把过去的事情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可我却看不出你哪里失忆了。再者说,我凭什么告诉你。” -- 第154页 霍司奕拧着眉,昏黄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 “木鹤那块地我不会跟你们争。” “你以为我稀罕一块地?” 池隽不稀罕,但是对岳家却很重要,据说政府下半年的重心就在那边,岳家更是投入了半数的人力。 看他眉宇间难得的认真,池隽脸上的嘲笑收敛了些,难得露出几分认真,她颔首轻道:“一开始我就提醒了她,南中大那么多帅哥她喜欢谁都可以,唯独金融学的那个霍司奕碰不得。她不听,搞什么一见钟情那一套,新生入学讲话上看了你一眼,从那以后就来了场什么一见误终生。” 她换了个姿势,手机在震动也不去管。 “那么怕麻烦的一个人,本来都说好了跟我一起在学校里做个普通的‘学生’,结果一听你是校学生会的会长,非得进什么劳什子的学生会。” 说到这里池隽的声音默了几秒:“从笔试到面试,再到复试,听说你当初是人力资源部的人员,二话不说就偏要进人力资源部,可那里面的都是些什么人啊,有钱人!心比天高,眼皮子都朝上长的。” 事情也是最多的。 “好不容易进去,却发现你已经很少在学校里,本来她们院里的事情就多,是整个大学里公认的做事儿逼的一个学院,考的科目多,放假最晚,隔壁美院一周就两天有课,她是一周就两天没有课,就这样还要天天去学生会里参加各种活动。” “周一的升旗,周四的值班从没有落下过一天,甚至每次学生会要搞什么部门联谊她都要跟着去,就因为别人说你可能去会,她以为会见到你。” “我笑话她,她做这么多你又不知道,不就是白工吗,有这时间不如跟人力资源部的孙部长在一起试试,反正那会儿孙部长一直对她献殷勤,她呢就不,跟个傻子似的,以为自己等的时间长,就可以让你看到,非要弄两情相悦那一套。” “你说她傻不傻啊,学校里那么多人喜欢你霍司奕,每一个喜欢你的人都付出了很多,你怎么可能就注意到她。” 池隽低着头哼笑一声,视线落在了裙摆上,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眼中充斥着无奈。 “可我没想到还真让她等到了,你真的回头看到她了,加了她的微信给了她你的联系方式,那天晚上诺诺可高兴了,大约比变成高考状元都高兴吧,凌晨两点都没睡着,每跟你发一句话都要跟我商量半天。” 毋庸置疑那时候的温诺柔跟得到了糖果的小孩子似的,天天抱着手机傻笑。 池隽轻飘飘的抬眼,目光在霍司奕的脸上一扫而过:“学校贴吧里传出你们两个的绯闻时,她正在竞选学生会的副主席,因为爆出你的关系学生会里的成员都戴着有色眼镜看她,说什么她能成为副会长是因为你的关系,后来为了辟谣她退出了竞选,为了能陪你她甚至退出了学生会。” “你们刚在一起的时候她晚上睡觉都能笑醒,可你大概不知道吧,你是考上了研究生,潇洒的去上研究生了,诺诺留在学校里,就成了你那些迷妹们的活靶子。” 说到这里池隽深吸一口气,身体离开车子一些,路上花坛砖不平,幸好来之前被岳崇文哄着骗着穿的平底鞋。 “你们在一起五年,我是亲眼看着她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变少,我知道她是过得不好,但她总说没有,说你忙这很正常,我就从没有听她说过你半句不好。” 手不自觉得放在已经明显凸起了的小腹上。 “三年前她偷偷告诉我自己可能怀孕了,她那么惊喜,期待着这个孩子,结果医生确诊了宫外孕,她一整晚都没睡在希冀是误诊,后来医生说很危险必须马上手术时她说幸好没有告诉你。” 想到这里池隽的牙齿不自觉地咬紧:“她总在为你着想,事事先想到的永远不是自己,身为一个女人,我可能连她的一半都做不到,但结果怎么样,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这是岳崇文也恰好看到她,霍司奕背对着马路,岳崇文一看她正在跟一个男的说话,二话不说就撸起了袖子朝这边跑来。 接着昏黄的灯,看清楚岳崇文紧张的表情池隽笑了声,转头时,表情又冷了下来。 “说真的霍司奕你别缠着她了,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像温诺柔那样爱你,但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何况我了解她,如果她真的拒绝了你,那你真的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第74章 诛心,诛心 池隽自认自己已算得上是深情, 却依旧不会像温诺柔对霍司奕那样看待岳崇文,也不会委曲求全成温诺柔那副样子。 可其实换位想一想,也能理解温诺柔。 她对霍司奕大概也并不只是所谓的爱情, 她实在太想要一个‘家’了。 哪怕是虚假的也好, 她实在太需要一个避风港, 一个累了能回去的地方, 里面有爱她的家人,而不是如母亲与弟弟那样, 挖空心思想着如何从她身上剥下最后一块皮肉的‘家人’ 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下,温诺柔俨然将霍司奕当成了离开叶书的救命稻草, 她从未被什么人温柔以待, 便无条件的深爱第一个对她好的异性。 就像灰姑娘终于等到了王子来带她逃离恶毒的后母, 这时候出现的人就成为了生命之最,她一次次退让, 是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后路, 她只有霍司奕了,也只能被逼着一次又一次的忍让,一次又一次的退后, 最后退到悬崖边。 -- 第155页 岳崇文走过来, 不由分说一把将霍司奕拽开,本以为会换来抵抗, 他也已经做好了如果对方抵抗就反手给他一拳的打算,却没想到霍司奕呆呆的,竟轻易被他推开来。 “霍司奕?” 岳崇文松开手,挡在池隽面前,仍是一副防御状,“你找她干什么, 有什么冲我来。” 最无力的,是你的对手是一副放弃抵抗的样子。 霍司奕只觉得喉头紧了又紧,最后还是不死心地问:“那这三年来她有没有提过我的事。” 池隽蹙着眉不解的目光投了过去,终于发现哪里很奇怪。 她的眼睛眯起一些大胆的猜测:“你都记起来了?” 霍司奕没有回答她的话,但是表情却暴露了一切。 池隽的脸上带着些明了,更是气定神闲了几分。 “既然你都记起来了,却还是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霍司奕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平白让池隽的拳头又硬了几分:“那我就跟你说一些你不知道的事情。” 池隽直视着他:“我家里有一只猫,是诺诺三年前离开之前捡到的,那天她喝了很多酒,哭着跟我说自己太傻,跟我说自己太累,跟我说你原来真的从没有喜欢过她,也根本没有想过娶她!” “我当时只觉得恨,恨不得用钳子打开她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装这些什么垃圾。” “诺诺在医院里待了半个月,出院后住到了我家里,她对我说‘开始的时候我跟这只猫一样,主人开心了就理一理,不开心了,就一脚踹开,甚至扔出了家里。’如果她要真是只猫就好了,很快就会忘记旧主,很快就能开始新的生活。” 说到这里池隽停了片刻。 “事到如今你想要一个怎么样的答案呢,她为了你真是众叛亲离,我劝了,但她不听我的,真是孤注一掷什么都赌在了你的身上了,可你是怎么对待她的?” 他,他当时在躲着温诺柔。 “之前我不知道说了多少次让她跟你分手,她偏不,每次给我的理由都是你们已经在一起五年,是五年而不是五个月,她可能不会再爱另一个人五年了。” “我一直都觉得,一个女人这么依赖一个男人实在不是好事,可如果说她依赖你吧,受伤的时候,难过的时候她又总是一个人躲起来等伤口慢慢愈合,她总想方设法将最好的自己展示给你。” 对面的人一副受了很重打击的样子,风一吹随时都能放倒,看的岳崇文直蹙眉。 池隽见了,也实在生不出半点同情。 她长吸一声,又往上浇了一盆汽油:“诺诺是在离开的半年后才主动联系的我,那之前我根本不知道她的联系方式,没有人知道那半年她都做了些什么,诺诺跟我说她去旅游了,去了好多地方,看山看水,看鸟语花香,发现这个世界很大,谁跟谁都不是离了谁就活不下去。她说这话的时候我特别的害怕,生怕她犯傻。” 池隽抬起头,目光中透着不忍:“现在你问我这三年来,她有没有提到过你的事,我告诉你,没有,她什么都没有问,只说自己过得怎么样,现在在做什么,半点帝都里的事情都没有问过,我倒是希望她能问一问,起码不是这么一副要跟帝都划清界限的样子。” “她就是那么一个人,爱你时,恨不得全世界都搬来给你,不爱的时候比谁都绝情,大学毕业她就退出了班级群,谁也找不到她这个人,别人总说你冷情,可实际上温诺柔比谁都要残忍冷酷,就连朋友这种东西对她来说都是可有可无的,她本来不相信任何人,却独独愿意相信你,结果就是这么想要相信的你,伤她最深。” 霍司奕没有站稳,踉跄了几下,脸上的血色褪的一干二净。 “她是那么的相信你,你妈找她的时候她告诉我说要相信你,起码要听一听你的解释,你爸处处为难她的时候,她笑着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让你们之间就是存在那么大的差距,不管外人说什么,她都告诉我‘要相信你’结果哪怕她这么相信你,你仍旧照着她的心上狠狠来了一刀。” 池隽不忍心的别过脑袋,眼圈不自觉红了一圈:“诺诺的养母叶书向来重男轻女,诺诺多跟男生说一句话都要被她骂犯贱,你以为她主动追求你很胆大?那你知不知道那用尽了她所有的勇气!她习惯性的跟男性保持距离,不懂爱情这个东西,也没有去过酒吧,网吧,这种场所,更没有喝酒喝到烂醉的时候,你当她不想珍惜自己的身体?是借酒消愁啊!霍司奕你根本不明白她有多么的痛苦!” “即便是最难受的时候诺诺都没有哭,你可能觉得这是道德绑架,但我没有说她对你好了,你就非得对她很好,非得跟她结婚不可,可她为你付出全部,如果不是因为婚姻,那又为什么要付出?” “她跟你不同,她不是玩玩就可以的人,可你呢,你早干嘛去了,既然知道自己给不了她想要的东西,又为什么要来招惹她。” “一个女孩子五年的青春,换来了你的一句‘你要什么都可以,除了婚姻’,这杀人诛心的一套,真是被你拿捏的死死的。” “不过我也挺感激你的,就像身体上长了一颗毒瘤,拔除的时候虽然疼,但疼过那一阵就好了。” 不能说温诺柔完全没有错,她被养的太乖了,看谁都是个善良的人,也将事情想的太过理所当然,理所当然我们住在了一起就要结婚,理所当然我对你好,你也要对我很好。 -- 第156页 但是到最后,池隽依旧不能明白。 “霍司奕收起你虚伪的表情吧,哪怕是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你的后悔赎罪,你所谓的喜欢,是因为她是温诺柔,还是因为她是那个陆远航女儿。” 池隽抓住岳崇文的胳膊,指尖微微发颤,岳崇文的眉心蹙的更深,想让她停下,却又清楚自己这种时候应该老老实实的站着,什么都不要问。 池隽的声音带着迷茫:“我不懂啊,如果你根本从未喜欢过她,如果你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不会跟她结婚,又为什么要跟她在一起,难道真如外人所说,只是施舍?” 霍司奕怔住,施舍? 为什么会是施舍,都是谁以为是施舍。 如果是施舍,他大可不必跟温诺柔在一起,年少无知时他只是迷茫。 温诺柔跟陆念思长得那么像,他只是迷茫自己对温诺柔的感情到底是什么,可不管到底是什么,他都不能忍受让温诺柔一个人承担所有人的猜忌,与谩骂。 他不受控制的想要将这个人护在羽翼下保护,替她抵御所有的雨打风吹。 霍司奕走的时候晚宴上人还很多,池隽的身体有些不舒服,向来好强的她却在霍司奕离开后不受控制的向前倾倒,倒在了岳崇文的身上。 吓得岳崇文脸色苍白,手忙脚乱地问:“你怎么样,没事吧。” 这动作太娘了,她有些不适应,池隽想要站稳,又差点栽下去,干脆破罐子破摔,任由他抱着。 “霍司奕最近好像跟他爸妈闹得很不愉快。” 岳崇文满脸纠结,想了又想,还是突兀的开口说:“私下里听一个在银行工作的朋友说,霍司奕最近资金流动挺大的。” 池隽不解的视线打了过来:“所以?” “先说好我只是猜测啊。”岳崇文说:“霍司奕应该是要离开司旗,开创自己的品牌跟公司吧。” 池隽微怔:“这是什么意思。” 沉思了一阵不由得惊讶道:“他是要跟霍家划清界限?可又是为的什么。” 为了诺诺? 这么想着又觉得自己可笑,怎么可能呢。 何况都这种时候了,哪怕是,也已经晚了啊。 温诺柔不是什么不死心,非要一个扭曲真相的人,更不是一个喜欢胡搅蛮缠的人,对于自己真正放下的东西她从不会再不死心或是留恋。 比如触手可得的学生会副会长之位,再比如夹娃娃时无数次都夹不到的玩偶。 无论过去曾有多么喜欢,对温诺柔来说,一旦放下就不会再轻易回头了。 爱的时候爱的轰轰烈烈,不爱的时候,短促如烟花,绽放之后归于沉寂,化为黑色的硝石,再也不会亮起来了。 “我一直以为诺诺对霍司奕心软了。”池隽终于攒足力气,撑着腰站起来。 她若有所思的看着霍司奕离开的方向,微微眯起眼睛。 “可这么一看,她只是在给霍司奕希望吧。” 给他一点点希望,吊着他,最后再亲手将他推入更深一层的深渊里。 真是,不愧是她认识的温诺柔啊。 池隽内心竟是高兴的。 杀人诛心这一套,大约是跟着霍司奕学的吧。 - 那天霍司奕甚至记不清自己是怎么浑浑噩噩回到的悦东城。 可回到悦东城的房子里却发现里面的灯亮着。 霍司奕有一瞬间没能反应过来,他愣愣的站在门外,再三确认自己没有走错单元,没有走错楼层,更没有走错楼。 这时屋内的灯依旧亮着,透过房门,里面竟传来说话声。 霍司奕的脸色往下沉了又沉,最终抬手按响了门铃。 不多时里面就传来脚步声,来应门的是个女人,看上去六七十岁,怀里还抱着一个小的。 “你谁啊?” 霍司奕皱着眉,看上去凶神恶煞的。 他凉凉的开口,语气里满是疑惑:“我是房主,你是谁怎么会在我家。” 女人顿了一下,朝里喊了声,很快又来了一男一女。 几个人齐齐聚在门口,稍小一些的女人奇怪地问:“妈,怎么了,这人谁啊。” “说是房主,我这不是让你们来看看吗。” “房主?”男人不悦的蹙眉看着霍司奕,语气稍高了些:“不可能我见过房主,是个老太太,先生你喝多了走错了吧。” 霍司奕僵在原地,目光无意间扫见市内,墙壁上的照片被收了起来,茶几上的桌布消失不见,甚至连温诺柔最喜欢的那张高级羊毛地毯也消失不见。 他不由分说一把拉开门,冲了进去。 年纪小一些的女人不甚跌倒在地上,小孩子的哭声瞬间在整个屋子里响了起来,老太太微愣,接着高呼:“哎呦你谁啊,怎么随便进人家家里,儿子快打电话报警!” 又慌忙跑出屋子在楼道里高喊:“快来人啊,杀人了啊。” …… 还是原来的沙发冰箱以及餐桌,只不过沙发上的三幅装饰画已经被拆下,钉眼还清晰可见,茶几上摆满了小孩子的玩具,客厅角落里摆着一台小孩的玩具车。 霍司奕猛然冲进主卧。 墙壁上挂着一张大大的结婚照,但是床上,从被单至床罩都是温诺柔最喜欢的那一套。 大脑罢工,他彻底无法思考。 -- 第157页 这是他的家,却一点儿温诺柔生活过的迹象都没有了。 第75章 爆发,私自 “同志, 这人大半夜私闯民宅,还打人,推了我儿媳一把, 你看把人给磕的啊, 这必须得给我们赔偿!” 夜晚的悦东城里夏虫声格外重, 一声接着高过一声, 伴随着说话声,鼓一样的敲打在心上。 心脏突突, 突突的在胸腔里跳动着。 霍司奕的手死死地攥成一团,血从掌间渗透了出来。 心脏像被人活生生的剖开, 而主刀的医生, 拿走了里面最重要的东西。 警察跟钟以蔷是一起到的。 听清楚前因后果, 钟以蔷对着旁边带着执法仪的警察解释说:“小祝啊,别听他们瞎说, 什么私闯民宅啊, 都是误会,那本来就是霍家的房子,只是租给他们的, 之前司奕一直住着, 但他有段时间没去了,房子反正空着也是空着我就做主租出去了, 本来是打算卖的,但这不是还没有遇到合适的买主……” 能让钟以蔷是这种语气的,大概这人的父母也是帝都里某个能呼风唤雨的人家。 霍司奕已经很久没有回父母家,并不知道钟以蔷最近的一些动作,只听霍司明说她最近好像很忙,却没想到竟是忙着卖掉自己的房子。 可笑啊, 实在是太可笑了,当妈的连声招呼都不打的就卖掉了他名下的资产。 可分明是这么可笑的事情,霍司奕却半点都笑不出来。 争吵声越来越小,伴随着一阵脚步声,有个人缓缓靠近,走得近了,蹙着眉轻声道:“哥,妈……不是故意的,你别生她的气。” 霍司奕抬头看他,幽谭似的眼睛如今遍布血丝,明明他的语气平静,声音也不紧不慢,却无端让霍司博紧张的喘不上起来。 “你知道,对不对。” 霍司博顿住,不再上前大脑高速运转,眉心蹦出一条直线,抿了抿唇,又抿了抿唇,虽满脸纠结,但最后才声音很轻的表示:“……我们也是为你好,毕竟你确实不在这边住了,何况你也看到了温诺柔的态度,真的不值得,你为了她” “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啊。”霍司奕目眦欲裂抢断霍司博的话:“要怎么做是我的事,我怎么样也是我的事,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声音大的,连警察都忍不住朝这边看了过来。 钟以蔷更是满脸倦色,匆匆朝这边跑了过来,刚一靠近便一脸严肃的看向霍司奕,教训他:“大半夜的你闹什么,私闯民宅,你当是什么光荣的事?赶紧去跟人家道个歉这事就算过去了。” 霍司奕却出奇的平静了下来,只问了一句话:“里面的东西在哪儿。” “什么东西,我不知道。”钟以蔷一脸不耐烦,“你要是问屋里那些破烂,我找人扔了。” 扔了。 她说的太过理直气壮了,霍司奕甚至都不知道怎么反应的好。 “谁让你扔我的东西。”他的声音又高了几分,“那是我家!” 钟以蔷有些心虚,不过也只有一点而已。 看自己从小养到大的儿子竟冲她吼,当下气不打一处来:“你又不在这里住,空着也是空着,何况我是你妈,我生你养你,事到如今连怎么处理你的一处房产你都要管?” 这么说着,又不知道靠着哪来的底气加了句:“赶紧回家,这么晚了还在外头闲逛,你是三十岁了不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处理事情还是这么感情用事,你这样让你爸怎么敢把公司交给你管理。” 公司,事到如今他们想到的还是公司。 从一出生开始,别人是因为父母相爱才出生,他是为了继承公司而出生,十二岁的时候开始跳级,家人对他的要求越来越高。 同龄的人放学后可以跟朋友出去游戏,或者玩陀螺魔方跟机器人,他被教育说‘你跟他们不一样,怎么能玩这些小孩子的东西’ 却忘了他本来就是个孩子的年纪,天性就是玩乐。 偶尔会羡慕只比他小几岁的两个弟弟,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不论是玩具还是宠物,只要说一个要字,就被人捧着递到跟前。 而他呢,小的时候被无情的剥夺玩乐的权力,大了不能选择自己喜欢的专业,因为是男孩所以要选理科,因为家中有司旗要继承所以必须要学习金融管理专业。 以为自己终于成年,终于可以自己做决定。 结果,有的人不过三两句话就可以轻松得到他有的东西,也有的人连自己唯一在意的人都保护不了。 委屈啊,跟温诺柔在一起确实委屈,只不过委屈的不是他,而是温诺柔。 自己的父母是什么样子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被教育的不苟言笑,学着控制自己的表情,二十岁出头就不得不面对商场上的尔虞我诈。 “我做的还不够好吗。”霍司奕突然出声,直视着钟以蔷,三十年从未反抗过的男人,突然冷声问:“你想要一个聪明的孩子,所以当别人享受童年时,我没有一刻能离开书房。你想要一个优秀的儿子让你有头有脸,所以我一定要选择自己不喜欢的理科,去读根本没兴趣的金融学。后来霍家需要一个继承人,所以大学所有的课余时间我都必须要进入公司学习。” “现在,甚至连我妻子的人选你都要横插一脚。” 钟以蔷愣在原地,似乎从没想过她心目中最好的儿子也会跟自己顶嘴。 -- 第158页 “哥。”连霍司博都意识到不对,赶忙打圆场:“怎么跟妈说话呢” 霍司奕却看都没看他一眼,仍然直视着钟以蔷。 “可我真的没有兴趣做你手中的玩偶,你让我往东,我就要往东,你让我往西我就要往西。你说哪个孩子不好,我就不能跟他做朋友,现在我身边一个朋友都没有,全都是敌人您就满意了? “您教育我不要对敌人心软,可您自己又是怎么样的。” 有些话一旦开口就停不下来了。 “从小到大,霍司明跟霍司博想要什么都可以,将来做什么都可以,可我呢,您从小教育我霍家不需要不学无术的孩子,呵,不学无术,在您的眼中,只要不按您的计划走就是不学无数,只要别人稍微有点反抗,就是大逆不道!” “霍司明喜欢陆念思,让我让给他,你私下来找我,我让了,霍司博想要学医,您起先不同意最后还是允许了,生怕他在医院里被人欺负,甚至还调查了很多,让我找人安排他进哪家医院,去哪个科室。” 霍司博整个呆住,呆滞的目光放到钟以蔷身上。 “您是个好母亲,为儿子什么都考虑过了,可我呢,我也是你的儿子,可从小打到大,你考虑过我喜欢什么吗,我如今做的还不够好吗。” 为什么连他唯一的避风港都要这么残忍的拿走。 霍司博呆在原地,看钟以蔷气得浑身发抖。 霍司奕的眼睛红的像是要流血,每一句话都像是灵魂在声嘶力竭。 “我只有温诺柔了,现在她不要我了,您满意了?我只有悦东城这么一个念想了,可为什么您就是这么残忍非得毁了他,非得把我逼上绝路不可!” 话音刚落,钟以蔷抬手,一巴掌狠狠地甩在了霍司奕的侧脸上。 “就凭我是你妈!我不喜欢她,你就得跟她分手!” 声音很大,连正在争吵的一家人都忍不住停了下来,看向这边。 霍司奕低头,若有所思的看了眼自己的手,却不知怎么竟笑了出来。 他知道,开始钟以蔷不喜欢温诺柔是看不上她的家庭,现在不喜欢她,是因为她是陆家的女儿……被人打脸的感觉实在不好,既然自己觉得不好,钟以蔷便不会忍,只会想办法千方百计的毁掉让自己不舒服的东西。 钟以蔷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姿势也滑稽的很,像是要道歉,却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 她不会跟自己道歉,霍司奕十分清楚,钟以蔷早已习惯了向人发号指令,怎么可能会低头,尤其还是自己的孩子低头,说一句我错了。 本来霍司奕就没有在指望这个。 “哥……”倒是霍司博表情大变,伸手轻拽了拽霍司奕的衣服,“你疯了啊,都跟妈说什么啊,快道歉。” 看吧,需要道歉的人永远都是他。 那是不是过去温诺柔也像现在这样,为了他一次次的向他的家人低头,忍受这些莫名其妙毫无根据的羞辱。 答案,毋庸置疑是肯定的。 突然觉得可笑了起来。 池隽说的那些话不是不想反驳,可后来想了又想,又句句反驳不了。 将温诺柔拉到这边来的人是他,将她推开的人也是自己。 他们是不会结婚,不是没有想过要娶她,是从来就没有考虑过婚姻的事情。 毕竟自己的父母是怎么样的人,他一清二楚,如果自己的妻子不是他们喜欢的人会发生什么,他也一清二楚,所以才决定不结婚。 “我要离开司旗。” 是要离开,不是会离开。 一点儿商量的语气都没有。 这话说完霍司奕反倒放下什么重担似的终于镇定了下来,像是在看钟以蔷,却又像是在看别的地方。 钟以蔷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指着他的鼻子问:“你说什么?” “你说我不配做司旗的老板,其实我也这么觉得,我也早就想离开了。”霍司奕的目光在霍司博的脸上一扫而过,又淡淡的落了回来。 事到如今说这种话,在外人听来,大约跟小孩子吵架闹着要离家出走差不了多少 在那个家里,霍司奕根本找不到归属感,其实想想也是,八岁开始住校,从小不在他们身边,哪来那么多无处释放的感情呢。 想到这里他自嘲的笑了声。 “其实您怎么对我我都无所谓,你是我妈,我什么都可以依着你,顺着你。但你却千不该,万不该去动温诺柔!” …… 霍司奕是家中的老大被寄予厚望,理所当然要付出的多,别人提到霍家,最先想到的就是霍家的老大,接着在夸一夸钟以蔷会养孩子。 谁会不喜欢被人奉承的感觉,别人每说一次,‘那个霍司奕啊真不愧是霍家的孩子’,晚上回去钟以蔷对自己的要求便会更加严苛。 同样都是孩子,有人考个六十分钟以蔷能谢天谢地,有人考九十九分,便要面对一场冷暴力。 这些他本来都不在乎。 只因为是家人,是父母,望子成龙的心态霍司奕也懂。 霍家怎么对他都可以,可是温诺柔,温诺柔…… 他的目光落在悦东城上。 温诺柔不在的现在,他只有这里了,可连这里竟也失去了。 好像事情总是这样,他越想要握住什么,就反而越得不到什么。 -- 第159页 - 清晨,司旗大楼,八点刚过半,公司里人陆续多了起来。 前台小姐姐嘴里打着哈欠眼眶微红的跟同事打了声招呼,没过多久,就见门厅里走进来一个十分眼熟的人。 打了一半的哈欠生生卡在喉咙里,顾希音像是没有看到她有些僵住的表情,温柔一笑轻声问:“司奕来了吗。” 司奕?这什么形容…… 前台小姐姐的嘴角似勾非勾,表情略显僵硬。 不等她回答,旁边的电梯门就打开,里面走出来一个人,是霍司奕,他抱着一个只有他胳膊一半大的纸箱,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司奕哥哥。”顾希音双眼泛着光,不再与前台小姐姐多数一句废转头,满脸堆笑的走了过去。 第76章 放弃,变故 霍司奕权当什么都没听到, 自始至终连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她,任她聒噪的在耳畔乱叫。 “司奕哥哥。”看他是这副不愿意搭理自己的样子,顾希音并没有退缩, 心里反而还隐隐高兴。 她亦步亦趋的跟着, 边走边说:“司奕哥哥, 我最近不在国内, 发生了一些事,昨天才下飞机他们就跟我说了网络上的事。” 又‘贤惠’的说:“网上的事我已经找人处理了, 可不知道那些私生粉怎么搞的,一直以为我是你的女朋友。” “我不是故意不露面, 一直没有解释, 是上次我从医院离开, 回家的时候被人跟踪了,经纪人潇姐让我不要跟任何人透露自己的事情, 她帮我买了一张飞墨尔本的机票。不信你可以找人去查, 你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 说着就要来拉扯霍司奕的胳膊。 “司奕哥哥,你别不理我啊。” 手指还没碰到霍司奕的衣服, 便见霍司奕怀里抱着的纸箱落地, 里面各种零零散散的小物摔了一地。 声音很大,不少人都看了过来, 看清主人公之一是那个霍司奕,都迅速转过头当没看到。 霍司奕的表情冷的惊人,即便自认看多了这人的冷脸顾希音还是有些僵住。 在她的认知里,有钱人大都清高,霍司奕就是其中的翘楚,她之所以如此放肆的由着别人造谣也是这个原因。 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何乐而不为,最多是冒险点罢了。 哪怕是被人发现了又怎么样,创意不肯帮她出头,多得是金主愿意为她抛头露面。 所以顾希音造谣起来就更加的肆无忌惮。 很多事情里她虽没有真正动手,但煽动粉丝,躲在后面推波助澜的事情她没少做。 去墨尔本是真的,但是在墨尔本她也没闲着。 温嗣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竟然被抓了进去,还将自己供了出来,幸好她留了一手,跟温嗣的联系都是手下的助理负责的。 这个助理原来是顾希音的一个私生粉,是私生粉里的头头,高中毕业后就开始追星,靠着自学来的计算机基础竟破解了她的行程等信息,甚至都找到了她的家庭地址。 聪明的黑客只会躲在屏幕后面,这位明显没有那么聪明,竟追到了顾希音的家门口,经纪人杨潇潇发现后就要报警。 结果顾希音非但阻止了经纪人报警,还让朱甜做了她的助理。 多么好的计算机苗子,偏要做心术不正的人的‘粉丝’——连那个人都这么说。 “顾希音,我应该警告过你了。” 霍司奕表情恐怖:“你那点小伎俩我十年前就见识过了,我不管,是这么点事儿都不够格让我多看一眼。” 他眯着眼,无论是这个人还是说出来的话,都像是来自南极零下四十五度的冰川。 顾希音一脸莫名,她尽量装出一副受害者的表情,看上去楚楚可怜,脸色苍白,反倒是自己才是个受害人。 “司奕哥哥,你在说什么啊。” 甚至声音都带着点哭腔,“那些事情真的不是我做的,真的是媒体误会了,你要不放心我可以现在让经纪人发通告解释。” 该说不愧是演员吗,这说哭就哭的本事,与影后相比,都不遑多让。 “又想在这个圈里做自己的皮肉买卖,又要强大的后台来给自己撑腰,世界上哪来这么好的事情。” 听到这里顾希音的脸色不自觉得白了一些,眼中盛上些恶毒,垂在身侧的手攥成拳状。 皮肉生意?至于说的这么难听么。 果然是年轻,演技不够,她抬手遮住眼睛,再抬头时又是一副令人作呕的楚楚可怜的样子。 霍司奕冷笑了声,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只若得不得了,动动手指就可以碾死的蚂蚁。 这么个心术不正的人,真是看一眼都觉得恶心,如果不是她非要蹲在自己头上拉屎来恶心自己,霍司奕真是一眼都不想给她。 她要攀着陆念思往上爬,自己没有意见,但她要伤害温诺柔,就是不行! 收回嘲讽的视线,将地上的东西随意捡了几件放到箱子里,霍接着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司旗。 只留下所有见到他的人满腹疑问,五句话中准有一句是关于霍司奕的内容。 除了姜涛以外的领导班子更是一头雾水。 眼看会议将要开始,关键人物却迟迟没有来到。 要是一个寻常小会不来也就不来了吧,偏是一个关于公司下季度发展,以及目前市场前景的探讨会议。 -- 第160页 霍承広昨晚已经听钟以蔷说过霍司奕的事,当钟以蔷说到她做主卖掉了霍司奕的房子时,忍不住变了脸色,训她:“荒唐!你卖他的房子却没有跟他说一声,司奕长到这么大你看他对什么执着成那样过了吗,你这,你这搞不好要适得其反。” “那我能怎么办!” 钟以蔷有些激动:“自从温诺柔回来司奕做的事情一件比一件离谱,我是为了他好!何况他本来就不去住了,留着这个念想对他百害无一利!医生都说了幸好他是命大,不然第一次从医院里跑出去的时候我就失去这个儿子了。” “他为了个外人一次又一次的忤逆我,你是没有听到司奕跟我说什么,他竟然说要离开司旗,离开公司!就因为我卖了他的房子他就这么对我,我是他妈!” 钟以蔷越说越离谱:“这温诺柔就跟我们家八字不合!罗孚为了她每次见到我就拿话扎人,前段时间还有意要推迟念思跟司明的婚事,我倒是希望她温诺柔没来过帝都,不然能让我们两家的关系变成这样吗!” 这下连霍承広都忍不住惊讶。 “你觉得这都是温诺柔一个人的错?” “不然呢,在遇到她之前,司奕从没有顶撞过我。” 没有顶撞过,并不一定是好事。 霍司奕太‘乖’了,他什么都不跟父母分享,总是一张冰块脸,连父母都猜不透他的想法,工作后同样也是,这不是什么好兆头,霍承広总感觉会出事。 “可你总要看清现实,温诺柔今时不同往日了。”霍承広叹了一声,幽幽道:“你哪怕不看在罗孚的面子上,陆远航是多么疼孩子的一个人,你这么针对温诺柔让念思,让司明怎么办。再者说,别人忘了可我们都清楚不管两个孩子是怎么想的,司明的婚姻本来就是从司奕那里抢来的……你多少也为孩子们想一想啊。” 钟以蔷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都化作一声叹。 她慢慢后退,坐在了沙发上以手撑着额头:“可我就是不喜欢温诺柔,要是没有他,司奕这会儿说不定早就已经结婚有孩子了,要是没有她……” 如果没有温诺柔,霍司奕根本不会顶撞她。 养了三十年的孩子,从小孝顺,第一次为了什么外人来抵抗自己,钟以蔷心里不是滋味的很。 霍承広也能理解。 “对了你刚刚说司奕说要离开公司?” 钟以蔷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气头上说的气话怎么能当真,他是霍家的孩子,离开公司难不成要去为别人工作?那他成什么了。” 钟以蔷这么说,霍承広也觉得是这么个道理,可心里却总觉得不对劲。 到底是哪儿不对劲,坐在会议室里,听着各阶层管理人的发言,霍承広终于品了出来。 从小到大,霍司奕说出来的事有没有做到的吗。 答案是,没有。 现在想来,竟一次也没有。 有次考试掉了两个名词,钟以蔷说了他几句,霍司奕回答说:‘不会了’ 从那以后成绩便再也没有从第一掉下来。 被女生告白时恰巧被教导主任看到并请了家长,当着一屋子的领导老师,霍司奕说:‘不会了’ 从那以后再也没听说他跟哪个女孩传绯闻。 这样想来,对一个正读高中的学生来说,满脑子只想着学习,次次考试都是年级第一这正常吗。 哪怕不去想这个问题,霍承広却忍不住深思。 自己上高中那会儿在做什么来着,上课睡觉,下课与朋友们玩耍。 朋友…… 霍司奕有朋友吗。 如果是商场上的朋友那肯定是有的,可如果是像他跟陆远航这样出生入死的朋友…… “霍董。”助理小声提醒他:“该您发言了。” 霍承広终于回神,脸色却了几个度,表情凝重的很。 …… 领导班子在开会,下面的人在闲聊,两两凑对,一人抱着一个杯子。 “哎听说了没,霍总辞职了。” “霍总?那个霍总?” “啧,还能哪个,霍司奕霍总。” “霍司奕?!不能吧,司旗可是家族企业,他辞职是什么意思,应该是跟霍董闹矛盾了吧。” “闹不闹矛盾我不知道,但是热搜挺热闹的,你快去微博看看。” 那人还要再说,却看到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打开,她当即噤了声,往自己的位子上走。 霍承広让姜涛去他那里一趟,虽一脸的奇怪,但姜涛还是跟了过去。 一路都有人投来异样的眼神,说实话,在司旗任职三年,来这一层的次数屈指可数,就像上学多年,她从不在班主任办公室门前徘徊是一样的道理。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霍承広让秘书出去后才表情凝重的开口问:“你们霍总今天怎么没来上班。” 姜涛一愣,惊诧道:“董事长您不知道吗?霍总辞职了啊,他的办公室都空了。” “这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早上。”姜涛平静的答说:“我以为他跟您说过了,霍总不到七点就来了公司,上班前刚走。” “他有没有说要去哪。” 虽不明白这对父子在搞什么但姜涛还是说:“没有,霍总只说让我以后跟着小副总,他手头一些没来得及处理的文件都已经放到了小霍总的办公室里。” -- 第161页 听到这里霍承広忍不住抬头,但看姜涛是一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这样想来霍司奕也不是什么喜欢跟别人分享的人。 这时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低眸扫了眼来电人,他微微拧眉,将手机放在掌心。 “行了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姜涛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走的时候顺手带上了办公室里的门。 电话刚一接通,里面就传来了钟以蔷慌张的声音,像是还带着哭腔:“出事了,你快去看微博热搜啊!” - 中午十一点,还有半个小时下班,最适合用来摸鱼,这时候一条热搜悄然爬上微博实时热搜榜。 接着爬上热搜榜,从一开始的第64位,慢慢到了33位,最后是12位,终于在二十分钟后爬上热搜的第一位,后面甚至跟着一个红的发黑的【爆】字。 【霍司奕自愿放弃司旗霍家的所有继承权】 点进这条热搜,内容则是一个署名为霍司奕,沉寂多年的蓝v用户发表的文章,内容很短,配图信息量惊人,有他的签名手印以及印章,下面放着一份文件,大大的黑体加粗字体。 【股权让渡书】 霍司奕v:本人已离职,并自愿放弃霍家所有股权财产继承权。 山水有相逢,未来皆可期,结束也代表着新生,让我有能力保护我想要保护的人。 短短的两句话,却信息量惊人。 听听,听听,什么叫结束代表新生,有能力保护想保护的人,难道待在司旗就保护不了吗。 下面跟评不断【据我所知顾希音狠得司旗董事长夫人的青眼,由此可见说的不是她】 【呜呜,我的霸总好不容易活了,结果竟然是……老霍你是跟家里闹矛盾了吗。】 【单纯的闹矛盾应该不会这么发吧,放弃财产继承权啊,这可就差说一句跟父母断绝关系了】 【现在热搜真是什么野鸡都能上了,一个只会蹭我们家希希热搜的野鸡,听都没听过的名字都能爬上热搜】 【热知识,你家希希才是野鸡,嘻嘻】 【救命,霍司奕?是我百度出来的那个霍司奕吗?】 【我今天哪怕是痔疮蹲出来,去医院做痔疮手术,也要蹲到后续!】 当即讨论声不断,等司旗内部人员自己惊叹完终于想起来要上报领导,问要不要压热搜时,另一条热搜悄然而起。 [顾希音澄清跟霍司奕只是见过面的关系] 【朋友们要玩还是你们会玩,有钱的时候是男友,落魄了就是‘见过面的关系了’糟糠之妻还不下堂呢,呵呵】 …… 不断有电话打到司旗询问热搜的真伪,甚至连公司合作多年的伙伴都来询问。 钟以蔷是彻底慌了。 她真的以为霍司奕是说说而已的,他,他怎么能这么不孝啊。 但霍承広却没有她那么大的吃惊,心里反倒是有一种,啊,果然如此的感觉。 “我都告诉你了,你动他什么不好,偏要去动悦东城的房子” 霍司奕这是把事情都做绝了,偏他们还真就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毕竟离开霍家对霍司奕百害无一例,损己不利人,正常有脑子的人都不会这么做,偏他就是这么做了! 偏偏他要是想要自己成立公司,或者给人打工,自己真就一点办法都没有。 霍司明不是经商的这块料,霍司博更不要提。 结果最好的一个儿子竟是被人逼走的,不能说不恼火,只是早就有了心理准备,真正听到这个消息,反倒是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心里想的是,他终于还是走了这一步。 当然事后,司旗股票跌停板的时候,据说霍承広因为这事发了很大的火,并断了霍司奕名下所有的信用卡,收回了他所有房产在内的资产。 从高高在上的精英,变成一个穷光蛋,不过就是四天三夜的事情。 当司旗的股票一路下跌,跌的人眼冒绿光时,段珏绝望的扫了眼正在冒出黑色之气的书房,咽了咽唾沫这才去给外卖小哥开门。 “你跟霍司奕不愧是亲戚哈。” 段珏没好气的将外卖往桌上一放,接着活动了活动筋骨,咬牙切齿地看向正在沙发上,平均十秒就看一次手机的男人:“一个个老婆跑了都往我这里躲,当我这里是救济所啊?” 向东旭抱着沙发上的靠枕,视线凉嗖嗖的:“你高中的时候翻墙出去跟学姐约会,还是我给你打的掩护。” “得得得”段珏迅速打断他的话:“怕你了行了吧。” 干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自暴自弃道:“你就算了,你爸妈不知道你回国的事,但里面那位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又想到什么他接着说:“今天我去工业园那边办事遇见了温诺柔,看她跟一个男的很亲密的从旁边的小区里出来” 向东旭握着手机头也不抬的回了句,“温诺柔是睡?” 书房的门终于被人从里面打开,走出来的人浑身散发着黑气,头发也比刚来时长了不少。 脸白如鬼,说实话吓了段珏一跳。 罪魁祸首却缓缓的抬起头,直到露出一双布满血色的眸子:“你刚刚说,温诺柔怎么着?” 第77章 结婚,慌张 饶是段珏觉得自己强心脏, 还是被这神出鬼没的大哥吓了一跳。 -- 第162页 他将外卖拎到客厅桌上,缓声道:“就上午我去工业园的时候,那边不是有个小区吗, 哎说起来那个男的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拆外卖的手停住, 坐在沙发上弓着腰想了想, 接着恍然:“对对对, 我想起来了,小伙子叫裴昭, 三个月前文昌贸易的叶总亲自介绍给我的,人长得不错, 能力确实也不错。” 想想不对劲, 他怎么会跟温诺柔在一起。 想想又觉得不对劲儿。 “我记得前段时间你不收收购了文昌贸易嘛, 你应该也认识吧。” 是,认识。 霍司奕脸色沉了又沉, 整个一副阎王相。 段珏却根本没有发现他的异常, 随手拆开一次性筷子的包装袋,筷子要往包装盒里送的时候又补充:“对了你让我帮忙的那事,先说好我不是没有帮, 我找人去问了。” 霍司奕终于抬起头来看他。 “等我的人到的时候, 泷邺市那边的警局说是温诺柔的户口什么的已经被人迁走了。” 下手挑了一筷子拉面,要往嘴里放的时候还记得说:“还好我在那边有那么点关系, 稍微查了查监控,说好像是个男的来陪她迁的户口,具体迁到哪里她也说不上来,政策原因嘛,别人也确实不方便透露,我就没去难为一个打工仔。” 沙发上专心刷手机的人仿佛也感受到了桌上的美食召唤, 从沙发上一跃而起的同时,嘴里闲不住的说:“你们两个下午谁有空去趟公司,唐泽把建模做好了让你们去看看。” “我不行啊。”段珏想也不想就拒绝说:“下午我爸让我陪他去谈一个案子。”接着扭头就要问旁边的霍司奕,却见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玄关,正在门口换鞋。 段珏嘴里叼着一口面,说话都含糊不清却急忙问:“哎你干嘛去啊,不吃午饭了啊。” 回答他的是砰地一声被关上的房门。 段珏收回脑袋,一脸莫名的歪头看向旁边正准备开筷子的人:“他这是干嘛去啊。” 向东旭没好气的一下扯开塑料包装袋:“你都不知道了我怎么可能知道。” 虽然比表弟不让人省心,看上去也不是太尊重他,但是霍司奕毕竟是合伙人,摇钱树。 向东旭还是设身处地的替霍司奕想了想,最后若有所思道:“不过如果别人告诉我我老婆跟一个男的从一个小区里走出来,我走的时候大概还会再带把刀。” 段珏无声的给了他一眼,突然想到这位的老婆那位宋子观宋大神的性格,脑袋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嘴角不自觉得咧开一个弧度。 左手抬起来,姿势别扭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艰难的咽下嘴里的食物,“别了,虽然身为朋友我很佩服你,但是我必须得劝你一句这种去送人头的想法很危险,想想就得了。” 原因无他,向东旭的老婆宋子观是刑警,住在军区大院里,父母都是军人爷爷位及大校,老弟前程似锦屡立军功。 上到爷姥,下到刚十八岁的堂弟,清一水的军人。 当然向家也不错,医药世家,制药公司,一文一武看上去就很般配,不闹矛盾的话确实挺般配的,闹矛盾的话,段珏想了想那场面确实也挺吓人的。 一家子战斗民族换谁都得望而却步,据说宋家那边看向东旭极为不顺眼,虽然他热爱举铁,八块腹肌,但宋家那边嫌弃他‘没能力’‘不够格’‘保护不了人’。 再说宋子观那个人,名字很男人,性格很男人,长相却出奇的秀气,几次被评选为最美刑警,拍宣传片,次次都要她出镜,这么一个‘美人’动起武来的样子也十分的吓人。 高中时有幸见过一次经典的‘恶霸调戏美人’的场景,段珏记起当时自己还没有正义感爆棚的英雄救美,就看美人一下干倒一群的场景……从那以后他看美人都觉得对方带毒。 尤其是那些看上去柔柔弱弱的,更是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面有些坨了,手机在一旁震动,朝那边看了一眼,段珏匆忙吸溜了两口,接着放下聚乙烯的饭盒,伸手扶着向东旭的肩膀,段珏肯定道:“哥们儿不管怎么说你都是真的英雄,虽然我很想跟你探讨你跟宋子观的八卦,你的岳父母怎么没有来给你一顿胖揍,但是我得先走了。” 飞快的从沙发上拽过衣服,他使劲拍了拍胸口,企图将食物拍下去。 “公司那边你多去看看啊,还有霍老大回来你千万别惹他,那位最近这儿” 段珏指了指脑子。 “不大好,指不定哪句话就戳了他的心窝子,我可不想等回家的时候看家里变成了修罗场。” 向东旭耿直地加了一嘴:“你怎么知道他脑子不大好。” “害,但凡脑子正常他能跟家里闹成这样?司旗最近可翻了天了,当然我也没说司旗离了他不行,毕竟老霍总当年创办公司的时候,霍司奕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但人嘛,得了便宜就别卖乖了,老霍在开发的这个游戏是真的不错,你也看到了吧。” 又一脸不平:“你说这逆不逆天,一个金融学博士,一天都没摸过游戏的人,竟然会开发游戏,脑洞大点子多,真是见了鬼了,果然脑子聪明就是不一样。” 这一点向东旭不敢苟同。 霍司奕早就在打算开游戏公司的事情,想法与idea也不是心血来潮。 -- 第163页 还记得很小的时候去霍家做客,大人们在闲话,内容无非绕着公司孩子走。 母亲不住的夸赞钟以蔷孩子教得好,直向她取经。 孩子们在客厅里玩,两个小的一个手里抓着汽车模型,另一个抓着玩具,他记得自己还去主动询问钟以蔷霍司奕在哪里,结果钟以蔷笑着端起红茶抿了一口,轻道:“在书房呢。” 又对着母亲说:“老大啊没什么爱好,就是爱学习,经常是学着学着就忘了时间,要是不叫他啊,他能连饭都忘了吃。” “我也说过,但想想也是,他那么大的孩子看电视伤眼睛,而且玩物丧志我们也不让他打游戏。” 接着笑说:“他又不喜欢运动,上次跑去跟人打篮球,结果被人打了个三十二比二十。” …… 大人的话往往太复杂,自己虽不能理解,但还是看到了母亲脸上的笑意渐渐变淡,她若有所思的扫了眼客厅里的两个,目光又从钟以蔷的脸上一扫而过。 最后低下头,表情有些奇怪的对自己说:“去书房找弟弟玩会儿吧。” 小的时候不能理解母亲眼中的复杂,但是离开霍家时却听她叹了一声,若有所思地说:“你抽空多来找司奕弟弟玩儿吧,这孩子实在是……可怜了。” 可怜。 那时候他对这个词也是似懂非懂。可他却很诚实地说:“我不想跟霍司奕玩,跟他说话也不搭理人,就只顾着看书做题,也不知道书上有黄金还是怎么样。” “你当他想?” 母亲眉心微微皱着,霸道的压着他的肩膀,两只极具威胁的手分别放在他的两颊上,眼睛笑成了眯眯眼,充分演示了什么叫做笑里藏刀。 “不然你不想跟司奕表弟玩儿,就是想跟弟弟玩儿?” 那会儿向西行还小不说跟个猴子似的,他完全就是个猴子,自己写完的作业不知道被他撕了几次,关键小孩儿小,根本不长记性,冷落他吧人家以为故意在玩放置play。 …… 从此以后他去霍家的频率多了起来。 霍司奕不是不想玩,偶尔他望着弟弟手中的玩具时,也会投去羡慕。 不是不想玩儿,只是不能玩儿,他被‘寄予厚望’所谓的‘望子成龙’天一样大的压力落下来,身为长子只能他去抗。 他做游戏,向东旭觉得有理有据,毕竟小时候没有玩儿过,大了想要弥补遗憾。 可小时候都那么忙,想来大了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竟然还能挤时间出来学习别的…… 这一点上向东旭是真心觉得佩服。 真是应了那句话,你看有人一蹴而就,却往往看不见他背后的努力。 自家老妈早就预料过霍司奕今后如果恋爱会非常的凄惨,钟以蔷跟霍承広的控制欲太强,想来在霍司奕小的时候他们就没少拿那套孝义来教训他。 自家老妈看人一向很准,没成想还真让她猜到了。 不过就放弃霍家的一切跟那边划清界限这一点,谁也没有猜到。 又一想自己目前这火烧眉毛的状态向东旭也顾不上可怜别人了,他抬手捏了捏眉心看着小舅子发过来的离婚协议,脑子一阵接着一阵的疼。 -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天气已经凉爽了许多,路上行人也多了起来。 有些怕冷的已经套上了薄薄的衬衣,那股让人烦躁的热度已经过去,偶尔还会吹来几缕凉风。 接电话的人声音略显疲惫:“喂” “诺诺回帝都了?” 霍司明匆忙看向来电显示人的名字,睡意登时消了大半,眉心也不自觉的绞紧。 这又是怎么知道的。 真在对方身上装GPS了不成。 他只好据实以告:“是回来了,还参加了南中大附属的人才引进计划。” 霍司奕心中还来不及喜悦,便听霍司明支支吾吾地说:“那个叫裴昭的帮她把户口本等等证件从温诺柔的养母那里要了过来……” 虽有些难以启齿但霍司明还是硬着头皮说:“但是哥,她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她现在住哪儿,我要见她。” “哥,你最好不要见。” 霍司明的语气严肃了几分,霍司奕不解,声音冷了一些:“你只管告诉我她现在在哪,我不会告诉别人是你说的。” “不是这个问题……” 大约也能猜出来对方不到黄河心不死,霍司明长吸了声,抬手放在心脏上压下早起的不适感。 霍司奕不在公司,最近工作上的事搞得他焦头烂额,整日被关在一间小屋子里,二十四小时做自己并不喜欢的事,这种生活状态简直要将人逼疯。 “哥,我说真的,跟你开玩笑,你真的最好别见她了。” 他的语气左顾右盼,就是不肯告诉自己理由,霍司奕的耐心也渐渐被磨光,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是陆家那边不让?” “不是。” 霍司奕还要再问,却没成想下一秒电话另一端的人说:“是她要结婚了。” 心脏像是跳漏了一拍,接着彻底乱了节奏。 霍司奕略有失神差点撞上前面的车辆,在即将相撞之前,一把方向盘将车子带出来甩到路边。 这话有些残忍,霍司明本来不想说的。 过了很久就在自己以为电话已经被挂断时,才听电话里传来声音:“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 第164页 “没有开玩笑,是真的。” 霍司明从休息室里走出来,直到走到办公室里将自己摔在座椅上:“你在微博放下那两句话就消失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很多事。” 哪怕是现在再去想那天的情况,霍司明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总之婚宴定的世丰,本来定在这周三但是温诺柔去学校里有些事,就改成了这周末……哥今天已经是周一了。” 就因为日子赶特地将自己跟陆念思的婚礼延迟,场地先给温诺柔用。 听那边人没有反应霍司明接着说:“办的这么仓促,妈……罗阿姨本来是不同意的,但是他们毕竟都领证了,爸……陆伯父的意思是趁着婚礼一并将她认回家,就依了她。” 有几个瞬间大脑根本无法思考,脑袋里走马灯甚至都开始循环播放。 翻来覆去就只有霍司明的话。 结婚……结婚?怎么可以结婚! 注意力最多只有三秒,他一下子就成了一个傻子。 这怎么可能呢,这才多久她就要结婚了,怎么可能。 其实也并不是没有可能的,早在她来帝都时就是带着婚约的,只是那时候自己没有放在心上,毕竟他从未看过温诺柔与旁人出双入对,甚至连暂居地都是朋友家,哪里像是要结婚的样子。 虽不知道目的地在哪儿,却还是本能的重新启动车子,路上他仍是不死心地问:“跟谁” 霍司明微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他的问题。 “你认识的,裴昭” 裴昭。 路口刚好是绿灯,霍司奕踩着油门就冲了过去。 那三年来不是没有想到过温诺柔,只是一直避免自己去想,与其说是工作,倒不如说是在用工作麻痹自己。 渐渐地他很少去想温诺柔的事,就也没想过她可能会开始新的恋爱,会结婚,甚至可能会与别人一同孕育一个可爱的小生命。 他从不敢深想面对,几乎是记忆每到她会重新开始恋爱这一段就已经被他自己打断。 大概出于男人的独占欲,后来再遇心里只庆幸,庆幸分开三年她没有结婚。 可现在,结婚,竟然是结婚。 婚姻乃人生大事,她怎么能这么仓促地作决定。 对方是个怎么样的人,对她好不好,有多好,会不会在她需要的时候在身边,是否对她不离不弃,他们曾经历过什么,是否也曾有过刻骨铭心,是否是两情相悦而不是凑合的过日子。 不管怎么样霍司奕仍然不愿意相信,车子一路奔驰,甩掉了一大群人,最终停下来的地方,竟然是陆远航跟罗孚所在的揽香苑。 是要准备离开的,但挣扎了一秒身体诚实的打开了车门。 来应门的是罗孚。 看清来人是谁罗孚的眉心微微蹙起一小块,显然并不怎么待见他。 “你怎么来了。”她挡在门口,是一副并不欢迎霍司奕进入家里的姿态。 “我……”开口却只发出一个单音,喉头紧了紧,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了些。 “伯母,我听说诺诺” 诺诺。 “事到如今你还这么关心我的孩子,是什么特殊用意?”罗孚的声音略带些疏离,骨子里的好教养让她没有立刻破口大骂,而是眯着眼睛看向霍司奕,“再者说你霍家最近不太平啊,听说你还声明说要跟父母断绝关系?” 说到这里她又冷笑了声:“好好地干什么要跟自己的亲爸妈闹的这么难看。” 在霍司奕回答之前她继续说:“别告诉我是为了我的女儿,不然我真的会笑出来。” 第78章 领证,偶遇 霍司奕满脸急色:“伯母, 过去是我不好,但我真的有急事要找她。” 说着就要扒着门闯进去,什么贵公子冰块脸形象, 总之是塌的一干二净。 罗孚挡在门前毫不相让。 看着别人着急她自己反而越发冷静了起来。 “你也知道是你不好, 可她真的已经给了你很多机会了。”罗孚激动的推了他一把, “如果她从小就在陆家长大, 生活无忧,她根本不会给你那么多机会!” “现在你知道错了说是自己不好, 要找她我就要让你进去,你是天皇老子?” “隔夜饭放凉了, 馊了, 扔进垃圾桶里了, 这时候你才别人说‘东西很好吃’,你可能会后悔没有尝一尝, 但你会扭头去垃圾桶里把它拿出来吗?” 当然不会 “事到如今不是你说后悔了, 想通了,回头的时候身后就一定会有人再等着你!” “你未免也太自大了,既然知道自己做错了事, 就该想到会被怨恨一辈子的可能!” “我从不觉得你可怜, 你也不要在这里跟我装可怜。” 罗孚皱着眉,话一句跟着一句, 根本不给霍司奕插嘴的可能。 “如果你离开霍家是因为诺诺,那你大可不必,诺诺马上要结婚了。” 霍司奕低吼一声:“她不能跟别人结婚!” 罗孚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不跟别人结婚?她才二十七岁,你怎么敢这么说!” 霍司奕慌张的解释:“我的意思是我会娶她。” “等着你娶?” 罗孚笑了出来,眼中弥漫着浓浓的硝烟。 “别逗了霍司奕,你要是能娶早就娶了, 何必要等到现在,我听诺诺的朋友说你曾跟她说过,她要什么都可以,唯独婚姻你给不了……你听听啊,真让人捧腹大笑。” -- 第165页 明明该是笑的,却让人恨不得给他一巴掌。 忍了又忍,罗孚最终没忍住抬手狠狠的给了他一巴掌。 “……是我的女儿,我怀胎十月九死一生,拼了命也要剩下来的女儿,她从小命苦,熬啊熬好不容易熬到了成年,离了家……” 说到这里眼圈终于又忍不住红了起来。 但她硬是长吸了一声,将那股子委屈憋了回去。 “我没有说她没错,把自己搞得这么卑微,她有百分之九十九的错,一个女孩子不自爱,把自己交给一个不爱她的人是她的第二错,你确实什么都没有做,既没有看到她的付出,也没能对她付出。她把你当唯一,你看她是朋友,你就是这么一个人我也能理解,但是霍司奕啊,我是她温诺柔的妈,哪怕她错了我也该向着她。” “你们两个这一段,她有百分之九十九的错,那剩下的百分之一,就是你既不爱她,也没有主动提出分手。” “所以活该受罪受伤是她自己,难过也只有她一个人,一段感情里受到伤害的总是用情太深的人。可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她都并不是非你不可,必须要一直等着你,她不是没有人要!” 那么好的一个女孩,合该追求者无数,可就是死心眼的认准了一个感情淡漠的人……自己的选择让自己伤心,只能打掉牙和血吞。 其实事到如今再去说那些话,明显没有什么意义。 罗孚拧着眉,缓了好一会儿才让自己重新镇定起来。 “百事必有因果,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小时候就是个较真,容易钻牛角尖的孩子,感情的事之所以会处理成这样说到底都是我们大人的错,是我不该跟你妈给你跟念念定下那么个荒唐的婚约,但是有些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不是你后悔,她就要陪着你重新开始什么游戏,你要学着接受现实!” “何况她现在过得很好,我只希望你不要再去打扰她。” 命运是个残酷的东西,如果没有二十七年前那场别有用心的设计,大概他们真的会在一起。 可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霍司奕大概是真的爱着温诺柔,只是不会表达,可世界上很多爱情都是这样,如罗密欧朱丽叶,梁山伯与祝英台。 明明只有一次答题的机会,却选择胡乱的在试卷上图画。 罗孚瞥了眼霍司奕苍白的脸,蹙着眉说:“过去你有很多机会对她好,但是过去的你什么都没有做,事到如今就也不必谈什么深情,也更不需要再做什么了。” 可霍司奕仍旧不死心:“我只是想再见她一面,一面就好。” 到底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闹成这样,何况还是大人们的乱掺合才造就了这场悲剧。 “她今天早上已经搬去未婚夫那边了。” 罗孚看了眼时间又若有所思的瞥向霍司奕:“这个点儿,应该已经领证注册结婚了。” 领证? 霍司奕脸上最后一层血色到底还是消失殆尽,眼睛里遍布血丝,人也显得分外激动。 “她去登记了?” - 如果有这么一天,人生能够重来。 会想回到什么时候…… 眼前突然多了一只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在想什么呢。” 裴昭走了过来很自然的坐在她身边,将冰可乐递了过去。 很凉,凉的她指尖发颤。 “心不在焉的,你怎么了。” 心不在焉?不自觉地低头,看到亮着的手机屏幕上浮现着的几个字。 她摇了摇头,脸上挂着一个牵强的笑, 裴昭朝前看了眼,催促道:“我已经排到号了,大概还有十个人就到我们了,要不我们先过去。” 大厅里放着许多绿植,有绿萝,也有一颗很大的芦荟,一眼就可以看到柜台的情况,那边确实没什么人了,她跟着站起来时顺手将手机熄屏放到包里。 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民政局里人不多。 一楼办结婚,二楼办离婚,等待的时间里为了消磨时光,她留心了两眼,明显来办离婚的人比来结婚的要多很多。 这大约也是民政局不在一楼办理离婚的原因。 来之前裴昭安排好了一切,先是将自己的东西放到他那边,又带着子里来办理结婚登记手续,快的生怕她会反悔,也一点思考的时间也没有留给她。 仓促与紧张,只会叫人越发的不安。 “不用担心,我妈那里不用管她。”以为她是在担忧苏岚的看法,裴昭宽慰她:“结婚后我们又不跟我妈一起住,你放心在你还没有准备好之前,我不会带你去见她。” 她干笑了两声,看结婚登记处又来了名工作人员,多开放了一个窗口,心里咯噔一声,退缩的感觉越来越强。 正当她不知道该如何跟裴昭开口时,后面又来了对夫妻,男人坐在轮椅上看样子身体不便,温诺柔拉着裴昭的胳膊将他往后拉了一下,给那对夫妻让出路来。 女人满脸感激的看着她,轻声说:“谢谢。” 温诺柔摇了摇头:“不客气。” 越接近中午民政局的人反倒是多了起来。 她看了眼前面的队伍,对着裴昭露出一个有些牵强的笑。 “有点闷,我出去透透气。” 要转身时胳膊突然被人拉住,裴昭终于发现了她的不对劲,抬手动作亲昵的摸了摸她的额头关切地问:“没事吧。” -- 第166页 “没事。”抬手抚落这只手,她语气轻柔地说:“应该是昨晚睡觉冻着了,我透透气,一会儿就回来。” 说着缓缓转身朝着门口走了过去。 手掌不自觉得抓起衣裳的片角,从缓缓握着到渐渐地捏紧,表情也逐渐惨白的惊人。 民政局外停满了车辆,有一对夫妻一起走进去,然后背道而驰,也有两个小年轻欢欢喜喜的握着两个本本在门口激动且兴奋地拍照。 结婚,婚姻。 那是曾经她很想要的东西,很想要一个家,想要一个避风港,如今有人捧着一个家来到她的面前,可温诺柔却突然胆怯了起来。 这么想着感觉周围气氛静了几分,背后传来脚步声。 “诺诺,快到我们了。” 她飞快的整理表情,回头时脸上挂着一个近乎完美的笑容。 “好。” 前面还有两对正在排队等候,有一对年纪小些的,看上去只有二十岁出头的样子,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两个人从互相说笑,到蹙着眉开始就一个问题吵闹。 年纪稍长的一对夫妇大约有六十多岁了。 两个人表情平淡,却一直紧握着彼此的手,明明没有眼神交流,却那么让人心安。 大约是目光放在别人身上的时间太长了,老夫妇笑着回头齐齐看向温诺柔。 她怔住,有些不好意的红了脸,老奶奶教训丈夫说:“让你别这么明显,你非不听,看吧这不让人小姑娘不好意思了。” 老爷爷打趣的瞥了温诺柔一眼,“我这不是看她实在太紧张了吗。” 又转头抱歉地对温诺柔说:“不用紧张,就当是来旅游的,眼一闭心一横就过去了。” “你这老头,怎么把结婚说的跟上刑场似的,这么不情愿啊。” 对方赶忙讨饶:“哪有哪有,这不是看她太紧张了开个玩笑嘛。” 老太的目光在温诺柔身上放了放,又移到她身边的裴昭身上。 “抱歉啊,老头子说的太过分了。” “没有没有。”温诺柔简直受宠若惊,裴昭自然的伸手搂过温诺柔的肩膀也跟着打趣说:“大爷,年轻的时候没少拿着话来骗小姑娘吧。” 老爷子立刻不干了,笑骂他:“嘿,你这小子。” 温诺柔维持着一个动作,若有所思的低眸看了眼肩膀上的手,在眉心要皱起来之前,她舔了舔下嘴唇,但笑不语。 这时前台办公的人员忽然慌乱了起来,一个接一个的都堵在了柜台前,温诺柔低头看了眼时间,也不过才十一点,还有半个小时才下班。 工作人员走了足有五分钟才回来,一回来变满脸抱歉的对着赶来登记结婚的人说:“抱歉各位,今天上午办不了结婚了,系统崩溃了,大家领了号的来这边登记,没领的下午一点半再来排队。” 人群中响起一阵抱怨声,多数人还是对这个突发状况表示理解。 但也不乏有人恼火发脾气。 裴昭的声音听不出情绪:“那我们下午得早点来了。” 温诺柔皱了皱眉,默了两秒:“要不改天再来吧,我下午还有课,而且你下午不是也要去杭城出差吗。” 裴昭迅速的歪头看向她,鹰一样的眼睛锁在温诺柔身上,让她无端有些紧张。 可很快裴昭视线软了下来,接着啧了声,像是刚刚记起这件事,略带烦躁地说:“可我要去五天啊,我妈那边……婚礼总不能不让她来,我们领了证我才能放心。” 裴昭的boss不给批年假,软磨硬泡老板才同意等他出差回来的时候给放行,他的婚假只有三天,但为了蜜月他想跟年假连起来一起休。 巴厘岛的机票都已经订好了,本来一切想的都好,偏民政局里机器故障。 温诺柔一脸为难:“我刚到南中大附属任职刚去就连番请假,真的很不好。” 两个人边走边说,走到快门口的时候温诺柔差点跟人撞上,幸好对方的丈夫眼疾手快的将人拉开。 “抱歉。”温诺柔想也不想的道歉,一抬头就对上一张十分熟悉的脸。 “没事。”女人脸上挂着平淡的笑,男人则小心翼翼的陪在她身边,忍不住斥她:“你怎么走路的,不看路啊。” 女人却脾气很好的拍了拍他的手:“好好的发什么脾气,人家又不是故意的,而且人家都道歉了。” 男人吃瘪,虽然听话的没有再说,却狠狠的瞪了温诺柔一眼。 于翩跹无奈的冲温诺柔笑了笑,伸手掐他的胳膊,教训孩子似的:“不听话,刚才在家里怎么跟我说的来着,这才一会儿就忘了?” 吃了痛对方赶忙认怂。 “别掐别掐,你别生气啊,是我错了。” 说话间手不老实的要往对方肚子上搁。 于翩跹重新看向温诺柔,先开口说:“这么巧你们也来登记?”说着她松开挎包的手,衣服落了下来,让她小腹的弧度也尤为突兀的展现在面前。 温诺柔的眉心皱了皱,本能的抬头去看裴昭的表情,他很冷静,甚至连表情都是刚才的那一个。 于翩跹笑着拉了拉身边人的衣服说:“我们也是来登记结婚的,你们办完了?里面人多不多啊。” 全程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裴昭。 气氛突然变得僵持起来,是温诺柔开的口:“你怀孕了?” -- 第167页 似乎早有料到温诺柔会这么一问,对方也好脾气地说:“对,都快四个月了。” “这是我丈夫,沈飞恒。”她将旁边的青年拉了过来,浑身都围绕着一种温柔的气氛,没有初见时的疯狂,现在想想,其实如果不牵扯到裴昭的事情,这个人一次都没有为难过自己。 “比我小三岁。”这句话落沈飞恒不高兴了,虽不高兴,但还是小心翼翼的照顾着于翩跹的情绪暗自嘟囔:“懂个屁,女大三抱金砖。” 下一秒便被人拍了下脑袋:“嘟囔什么呢。” 于翩跹也真纵着他。 “那我们先进去了。” 说着便被人扶了进去,温诺柔甚至都忘了提醒她。 “对了我们刚刚说到哪儿了。” 明明两个人是并排走着,克刚走了几步路裴昭突然回头,将她扔在原地,一句话也没说的就冲进了民政局里。 温诺柔毫不意外他是这个反应,她只是有些感慨罢了,像是石子终于落到了泉底发出叮咚的声音。 没有选择留在原地等他,温诺柔一步一个台阶的往下走。 走到台阶最末端,刚好遇到刚刚排在他们前面的那一对夫妇。 看到她老太太略有惊讶朝后望了一眼,确定她身后那个一直表情严肃跟着的青年不再,才诧异的开口问:“你怎么是一个人啊,你丈夫呢。” “他有事去忙了。” 什么事非得是现在去忙,老爷子立刻落了脸子,倒是旁边的老太太若有所思了一阵,对着他说:“这天太热了,你去买两瓶水我在这儿等你。” 这辈子没被人这么使唤过的老爷子顿住,接着反应过来点了点头。 还不等温诺柔奇怪,便见老太太,蹙着眉略带感慨的视线从温诺柔的脸上一扫而过,接着她叹了一声,缓缓说:“从刚刚一见面开始,我看着你啊就感觉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温诺柔不解的抬起头,听对方说:“结婚不是儿戏,如果没准备好就不要轻易作出承诺。” “你知道跟不喜欢的人结婚,会怎么样吗。” 第79章 姨妈,遗憾 从民政局里走出来的人什么表情都有, 人生百态,在这里诠释了个干净。 有鹤发老翁来领证结婚,也有大着肚子的夫妻前来离婚。 已经立秋很久, 蝉鸣却不见弱下来, 路边栽着许多枝叶茂密的矮树, 今天阳光很好, 温度也比往日要高许多,接近十一点半的时候路上的学生多了起来。 街道也明显吵闹了起来。 温诺柔微微拧眉, “我没有” 老太太将她打量了一眼,接着表情和缓了些, 轻声说“先别急着否定。” “人是很好懂的。” 老人家的视线延伸出很远, 最后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长椅上。 时间已经不早了, 她只请了半天假,下午还得回学校, 温诺柔犹豫了一瞬, 还是跟了上去。 刚坐下,老人家撩了撩头发,温诺柔不经意的瞥见她脑袋上, 靠近头皮的地方的一块疤。 之前没有留意, 是因为有头发挡着,大约是很久之前的旧伤了, 疤痕很浅,但是哪怕是现在来看,也能猜出当时是多么狰狞的一个伤口。 “抱歉啊,人年纪大了就是喜欢管闲事。”老人家笑了声,缓缓坐下。 眼睛俏皮的眨了眨,“我这岁数了再来结婚, 你都不好奇吗?” 好奇心害死猫,是以温诺柔并不好奇。 老太太却拉着她的胳膊说:“你想不想听我的故事,不长,几分钟就能讲完。” 温诺柔微愣,低眸看了眼自己被握住的胳膊,她没有用力,只是轻轻搭着自己的胳膊,不等摇头便先点下了头。 老太太笑了声,随手拿起长椅上的一片枯叶捏在手心,一边摇一边说:“人这一辈子有意义的事情,能自己做主的事情统共就那么几件,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很迷茫,那会儿我有个很喜欢的人。” 说到这里,即便是上了年纪,她还是忍不住有些脸红。 但是声音依旧拿的很稳:“那会儿家里有些小钱,父母思想也很符合当时那个年代,一直希望我能嫁个门当户对的人家,我当时还在上大学,学校里男人跟女人自觉都隔得远远的,那是个两个人稍微靠的近些,就要被人编排的不成样子的年代。” “我还在读大二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学长,真是风光霁月的贵公子,我长那么大就没有见过那么好看的人。” “他经常一个人躲在图书管里看书,我就经常跑去图书馆里见他,他呀不开窍。” 老夫人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好笑道:“食堂里遇上,图书馆里遇到,甚至连回宿舍的时候都遇上,他还真就一直以为是巧合,一个不太爱说话的人,渐渐的也开始主动跟我说上个一两句,就这样过了得有一年吧。” 她毫不避讳的讲起当年遇上的少年郎,眼中盛着星光一样,那么亮。 “但是以前的人结婚早,对爱情这个东西开窍却很晚,包办婚姻下大家都是奔着过日子去的,父母左挑右选,最后选上了一个姓齐的大家族,大家族里事情多,我不愿意。”说到这里老夫人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眼睛也低垂着,想是想到了不愿意回想的事情一样。 “虽然不愿意但那时候的人几个敢真正反抗父母的,还是被逼着答应了,再后来我听身边的同学说,那天见一辆很了不得的车来接学长,原来他竟然也是那个齐家里的儿子。” -- 第168页 “齐家有两个孩子,老大很久之前就结婚了,至于老二据说是身体不好,性格孤僻所以没什么人见过。知道这个消息我当时就愣住了,那天晚上一晚上都没睡着。” 老夫人脸上的笑容渐渐变的苦涩,她抬头看了眼温诺柔轻声道:“我以为我的结婚对象是他,家里给介绍的也是他,当时真是激动啊,激动地自己藏着个秘密,没有告诉任何人,我愿意嫁过去,父母那边肯定是高兴,火速就跟那边确定了日子,结婚前照例是要让男女双方见一面,再决定要不要结婚的。但是两家牵扯的利益太多,哪怕是见了不喜欢,也不会同意退婚,何况我当时表现的很愿意,根本没有多想。” 真是一听就知道后面并不如意结果的故事。 温诺柔拧着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对方不是您的学长吗。” 老夫人却笑着摇了摇头:“他当时确实也在。齐家只有两个孩子,大的早就结婚了,小的身体不好,却没有人知道齐家还有个私生子也是从不见人。” 那个年代盲婚哑嫁,向来这样的悲剧从不算少,温诺柔一直都以为,这是只有电视剧里才敢这么演。 老夫人比了个距离,“我们俩当时就隔着不到一米的距离,却像陌生人一样,谁也没有主动开口,直到齐家的太太,主动问我在哪里上学……” 那个场景其实不必说的太清楚,也能明白。 “回了家,我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各种闹,闹着不结婚,闹着要退婚,甚至连学校也不去了,我妈急的上火,有天晚上她偷偷来我房间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就把事情都说了。” 说到这里,老夫人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若有所思的笑了声。 “不是我开玩笑,哪怕是当时那个年代,男女地位不平等成那样,我也是从小没有受过委屈的,兴许是家里有钱的关系吧,也从来没有挨过打,结果那一次我妈听完事情的全貌后脸色大变,抬手就给了我一巴掌,骂我眼皮子浅,看上个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他们把我养到这么大,受着高等教育,学着上流社会里的各种礼仪,我却非要自甘堕落什么的,总之闹得不可开交。” “我们都在气头上,双方都嚷着不活了,我妈让人把我锁在家里哪里都不让去,双方都僵持着就这么着大概过了三天吧,齐学长来找我。” 说到这里她的脸上又爬满了笑容:“我当时是真的高兴,高兴他心里有我,他关心我,结果家门都没有让进,我妈拿着扫帚硬是把他打了出去,一边打一边骂,骂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总之是怎么难听怎么骂……说实话那之前我还从没有听过我妈骂人。” “我气不过偷偷的把床单什么的打了结,被罩撕下来,用剪子剪成一条一条的,我从二楼的窗户里偷溜了出来,下来的时候床单绳子断了,我这脑袋一下磕在了下面的石头上。” 她伸手撩开头发给温诺柔看。 又很快放下。 “我这一辈子就勇敢了那么一次。主动跟他告白,我们俩终于坦诚心意趁着家里人没发现,我们俩就私奔了。” 私奔。 在那个年代看来,真是一件胆大妄为的事。 离开了家族的庇佑,不用想都知道日子不好过,可日子虽然不好过,但也好过的跟不喜欢的人看一辈子。 想来这件事情还有后续的,温诺柔没有开口,在等她主动愿意说。 老太太抬起头,并不浑浊十分清亮的眼睛看向头顶的树梢,看了好长时间才重新低下脑袋。 她长吸一声,满口都是感叹:“命运真的是个很残酷的东西,哪里会让人那么轻易就得到幸福。侥幸得来的幸福日子总是短暂,脑袋磕伤,里面凝成了血块,起初我们两个都没有往深里想,结果不到一周,我就醒不过来了。” 她伸手若有所思的摸到额头上的疤痕:“别人都说我当时的情况很危险,但具体有多危险我也不知道,我的感觉就好像只是睡了一觉,睡醒之后整个世界都变了。” 老夫人无奈的耸了耸肩:“我老看电视剧里,什么车祸什么失忆的狗血剧,现在想想人哪有那么容易就会失忆,可跟狗血剧比起来我这些经历才叫狗血。只不过是不小心脑袋磕到了石头,就差点连命都救不回来,好不容易救回来吧,却什么都不记得了,任由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别人说我订婚了,我就以为自己订婚了。” 说到这里她突然站了起来,刚巧老爷子手里拿着两瓶矿泉水回来,额头上都是因为着急与烈日而沁出来的汗珠。 “很狗血是吧。” 虽已年长,但老夫人看向先生的目光却像个小女孩一样。 “但你还年轻,人生才刚刚开始,时代也不一样了,你可以掌控自己的人生,无论是因为什么都不要像我一样留下遗憾,虽然生活不差钱,但真的是……太苦了。” 看到她们原本着急找人的老爷子的脚步慢了些,但还是冲着她们走了过来,刚过来额头上的汗都没来得及擦就将手里的冰水递了过去,老太太拿手帕替他擦汗的时候忍不住嗔他。 “让司机去就行了,你还得亲自跑一趟,年纪不小的人了还以为自己是小伙子啊,这么逞强干什么。” “小张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而且路又不远我走一趟又怎么了,大惊小怪的。” -- 第169页 说着将其中的一瓶拿了过来,却不着急打开而是扭头递给了温诺柔。 她有些愣住,本能的要拒绝。 看他们要走,温诺柔还是忍不住地问:“您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话。” 老太太却强硬的将东西塞进了她的怀里,接着俏皮一笑道:“这么多年没有给你压岁钱,一瓶水算什么。” 温诺柔有些不能思考。 罗菲似有感叹道:“这点你像你爸,不过抽空你还是得跟你妈学学,该自己拿的东西就不要犹豫的去拿。” 又笑回头对身后的老爷子说:“就罗孚那个小性子,等我婚礼的时候,她怕是要我把这么多年的压岁钱都给这孩子补上。” 老爷子无奈:“你也是,一把年纪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什么跟什么? 温诺柔完全懵了,看两个人犹豫地问:“您认识我妈?那您是?” 罗菲笑的温柔,伸手捞过她的胳膊拍了拍她的手。 “我是一眼就认出了你,你不知道我也很正常,毕竟我都二十多年没回国了,那会儿你妈也是才刚结婚。” 她笑了声,亲切道:“你该喊我一声姨妈,说起来你跟你妈虽然像,但你却像我多一点。” 罗菲伸手指了指自己右眼下面的一颗小痣。 俏皮道:“你妈眼睛下面可从来都没长过泪痣,她小时候一直跟我闹,后来我拿笔在她脸上画了一颗,洗澡的时候掉了,她还哭了好半天。” 温诺柔根本没听罗孚说过这件事。 “姨妈?” 罗菲没忍住捂着嘴笑:“你看这孩子,比你家那些不开窍的小辈们,可让人省心多了吧。” 齐耀军也是宠她,只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温诺柔感觉自己像是一座蜡像,又觉得自己是兵马俑,全身都被石头包裹,连脑子里都装满了水泥。 “对了,我回来的事先别告诉你妈,过两天我去你家里给她一个惊喜。” 罗菲没有注意到她的石化补充说:“还有啊,你再好好想想我说的话,哪怕不想的很远,就结婚之后,你知道你要面对什么吗,我看你是真的一点结婚的准备都没有啊。” 说着便跟老伴一起往门口走,那边已经停了辆车子,老爷子满眼宠溺,但还是忍不住的好奇问:“你特地支开我跟孩子说什么了?” “没什么啊,就是那孩子年纪轻轻就容易想事情太多,不好。”罗菲一脸无辜,接着激动道:“看到了没双胞胎啊,等会儿先陪我去趟商场,时隔二十多年第一次回国,我必须得给她们买点见面礼。” 有什么好见面礼的,两个孩子都是结婚的年纪了,又不是小孩子。 但齐耀军也没有打击她。 “那就稍微逛逛,民政局那边我打过招呼了,下午上班第一时间就可以帮我们办好。” 听到这里罗菲甩过去一个饱含深意的眼神:“你又去找你那些朋友了是吧,我说你就不能遵纪守法一回吗,我这好不容易能体验一下人生,又全被你搅黄了!” ……来民政局里领个证就叫体验人生了吗? 但是想到这人从小的娇生惯养,这话齐耀军实在没有说出口。 …… 鬼使神差的拿出手机,开了锁,映入眼帘的是聊天界面。 她的微信聊天背景还是初始界面,对话框上显示着另一个人的话,还是刚刚的内容。 于翩跹:我们快到了。 她拧着眉将手机收了起来,不自觉得伸手扶着额头,刚刚的惊讶一扫而空,终于还是落到了这件事上。 …… 不是不愿意相信裴昭,只是觉得太荒唐。 因为我救了你,你就要娶我? 因为我让你感到了救赎,感觉我们两个经历太像,我们两个能了解彼此无话不谈就要结婚? 这不正常。 两个人抱在一团取暖,那火光却淡的很,稍有不慎便噗地一声,灭了个干净。 不确定的事情,温诺柔从来都是胆怯懦弱,不愿意试探的。 何况,她以外人的角度来看,也觉得这事太过荒唐。 那天在医院里,她主动去找于翩跹并不只是因为裴昭的要求。 多的只是为了自己,也幸好那天她没有抱着太大的敌意。 正当温诺柔陷入记忆中时,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是系主任的电话。 她将电话接通,回头看了眼民政局的大门,因为系统崩溃的缘故里面已经不剩什么人在出入。 但是都过去这么久了还没有看到裴昭出来,不会出什么事吧。 这么想着温诺柔又重新爬楼梯走了上去,大厅里不剩什么人,民政局十一点半下班,里面一个工作人员都没有,只有一个保洁阿姨在打扫卫生。 “温老师,是这样,下午的你课我们安排了听课,趁着中午你好好准备准备,到时候校长也会来旁听。” 温诺柔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她匆忙看了眼时间,竟然已经十一点多,快十二点。 匆忙往外走的同时,答说:“那主任我现在就回学校。” “不着急不着急。”系主任又恢复好说话的样子,“还没祝贺你新婚快乐,对了那个礼册你到时候直接放到高老师那边,他负责记账,我已经跟他说过了。” 礼册。 还不等温诺柔作出回应,那边的人率先道:“那就这样我先挂了。” -- 第170页 讲课。 温诺柔头疼的伸手扶着额。 初到南中大附属,恰好政治老师回家待产,按理来说该从新高一开始带起的温诺柔直接接手了高二的班级。 课本刚好讲到选修五,哲学一课。 哲学。 想当年自己上高中时,老师讲这一册书有近半的学生都要卧倒。 等回到学校里时,学校早已经放学,住宿生在宿舍睡觉,校园里安静得很。 温诺柔的课在第二节。 即便如此她还是一中午都没敢睡觉。 开学第一节课,总要给学生老师留下好的印象。 午休快结束时办公室里陆续有老师来到,看到她在时还惊讶了一下道:“温老师,这么早就来了啊。” 她点了点头,满脸愁容:“主任说下午要去听我的课。” “哎新老师的特殊待遇。”对方小声抱怨说:“你别太放在心上,领导就是这样听不懂也要做个样子,我那天讲课他都要听,他一个学语文的还能听懂物理吗。” …… 校园里又开始由开始的吵闹变的寂静,伴随着上课铃的轻响系主任突然来了大办公室,看到她,更是几步迈了过来,脸色有些不好。 “温老师,刚刚门卫打来电话说门口有人找你,你快去看看吧。” 第80章 求你,隐情 “找我?” 温诺柔不解的抬起头有些不能理解。 大约是刚开学事情多身为领导也不例外, 系主任匆匆丢下一句:“你先快过去看看吧,顺便把你手机号告诉传达室。” 说完一秒也没有多待,急急忙忙的就走了。 温诺柔愣了又愣, 本能的去拿手机, 这么急, 难道是裴昭找她有事? 这么想着她看了眼手机, 无消息,无未接来电。 裴昭没有找她。 倒是坐温诺柔旁边的人小声说:“你别管曹主任, 他就那样,仗着自己是大校长的亲侄子天天眼睛长在了脑门子上, 刚当上主任就不会正眼看人了, 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来掺一脚, 显得自己有多能耐似的。” 边说着还将薯片递了过来,双眼放着光的跟她说:“黄瓜口味的, 尝尝, 我特喜欢。” 温诺柔记得,眼前这个自来熟的女人,好像是叫…… “对了你还记得我吧, 我叫黄雨笙教高二13班的语文。” 哦对对, 温诺柔终于从模糊的记忆中掏出这一段。 人才引进计划是八月底的事,也因此温诺柔比别人来得迟, 报到的那天没有找到路,是黄雨笙带她去的校长办公室。 高二的办公室分一二部,一部大办公室在一楼,13班属于二部,办公室在三楼,当时也没想到会这么巧。 “我跟你说啊, 新官上任三把火,就曹主任那可是志向远大的人,年纪轻轻就当上主任,他就盯着自己亲叔的位子呢,他那人啊阿谀奉承阳奉阴违,欺上瞒下,前不久咱们学校有个升去南中大的机会,他呢心高气傲说着不想去看不上,结果背地里偷偷的去,还没选上。” 说到这里黄雨笙四下看了看,拿手遮住半边嘴巴,讽刺的笑了声小心翼翼地说:“结果自己没选上人家把咱部里以前的王主任选走了,他自己看王主任是死敌,人家从不理他,那气度才是主任该有的容人气度,你再看他,就差把‘我小肚鸡肠’几个字写在脸上了,当时王主任给人选走,给他气的啊。” 黄雨笙偷摸笑了两声:“也不知道曹校长在里面承担了个什么角色,总之是王主任前脚走,他后脚就生成了咱部分管的副主任,我还没高兴两天呢,就又给了气了个够呛。” 每个年级都有两个部,1-12班是一部,13-24班是二部,二部的主任是副主任,大事上还是得一部那里来通传。 是以副部长这个位子,实权不多,多只是担着个主任的名头好听而已。 温诺柔沉思了两秒才站起来。 她对着黄雨笙温柔的笑了笑说:“回头再说吧,我得先去趟门卫。” 对方终于意识到自己话多了些,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哦哦对,你赶紧先去看看吧。” 又低声提醒:“咱学校的门卫是教务处主任的表叔,私下里啊总给我们告状,你可千万当心别被他抓到小辫子。” “……” 这到底是学校还是虎狼窟,怎么这么多亲戚,听上去怪渗人的。 黄雨笙其实是激动,她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二十多岁的政治老师,在她的印象里教政治的,首先年过半百,其次唠叨成性。 主要是那个年纪的人见过诸多大风大浪,能耐得住寂寞,看着学生求知的大眼睛能面不改色口若悬河的讲到下课。 温诺柔要走时,黄雨笙有不经意的问了句:“对了温老师,听说你之前在教中专学生,还是班主任?那里的学生是不是不好管啊。” 温诺柔脸色微僵,但很快反应过来模棱两可地说:“恩,还行吧。” …… 最低服务年限不到,辞职的事情,是陆远航出面解决的。 但是入职需要学位证等等证件的复印件,所以温诺柔又去了趟叶书那边。 那天在家里叶书仍旧扣着她的东西不放,直嚷着要警察局见,做了二十七年的母女,还是第一天知道叶书竟然也会撒泼打滚那一套。 竟威胁她说只要自己肯帮忙把温嗣弄出来,保证他后半辈子不会受到这件事的影响,才将东西还回来。 -- 第171页 简直是异想天开。 温嗣还在被拘留中,等待接受调查,何况有些内容一旦出现在网络上就不可能被抹掉了,这件事情造成了那么大的影响,岂是她同意就能办成的事,温诺柔也压根没想要同意。 既然知道做错了事,就该知道会有被惩罚的那天来到,世界上的事情并不是他说一句‘我知道错了’就能彻底消除所有影响的。 问题总是轻拿轻放,是把别人当傻子耍,他也不会得到教训。 总之温诺柔这次是铁了心让温嗣受点教训。 “您可以拿着我的证件,大不了我出了门就去派出所报挂失,我喊了您二十多年的妈,我真的觉得对您仁至义尽了。” 她狠狠地皱着眉,满眼都是失望,别人喜欢拿孝字说话,那她也不介意回敬一下:“大学四年没用过您的一分钱,您刚查出来生病就要我休学回家照顾您,我不同意您就大骂我不孝,弄的医院里人尽皆知,您在医院里三个月换了八个护工,您对别人说是您的小儿子孝顺,帮您请的高级护工。” 她当时冷笑一声:“是啊,您的小儿子孝顺,孝顺的拿着您的救命钱胡天海地,好的都是别人做的,坏事都是我做的,那会儿我就怀疑,您到底是不是我亲妈。” 叶书显得比她还要激动,脖子上的青筋都露了出来:“你是女儿!何况这么久的事情了,你到现在都还记着,你当时是不是盼着我死呢!” 真真是失望透顶。 温诺柔凉凉的看了她一眼:“如果我盼着您死,您重病的时候给我打过电话来要五十万,当时我就可以不管你!” “房子是要留给温嗣的东西,命都快没有了您还是不舍得卖掉,后来您被温嗣挑唆,看我能请得起高级护工,就以为我有钱了,发达了,要不就觉得我结交上有钱人了,总之是有多么难堪就要往多么难堪里想,您到底有没有想过,我是怎么拿出的那五十万!” 叶书当然没有想过,在此之前她旁敲测听过护工的工资,对方说出来时直吓的她一跳,经由小嗣提起,她就也真的认为温诺柔是搭上有钱人了,不然帝都那种吃人的地方,物价高的惊人她怎么可能不问自己要生活费。 当然温诺柔不主动开口,她也从不主动去问。 这件事情憋在温诺柔心里实在是太久了,她不免有些激动:“如果当初不是为了给您凑足那五十万的手术费,我的人生会比现在幸福一百倍,我也不会失去我的孩子!” 医生告诉她,她的宫外孕与压力过大有关,而自己为什么会压力过大,她一清二楚。 是恨啊,但不是恨霍司奕,是恨自己。 有一瞬间叶书不能反应。 “什么孩子。” 可这句话用了温诺柔所有的力气,之后连手都在颤抖,她倔强的别开脑袋,头也抬得稍高一些:“我知道离婚的时候您不想要我,您跟别人谈话的时候我都听到了,您说‘都一个成年的姑娘了哪儿还有跟着谁这种说法,每个月给一点抚养费就行,但是温嗣还小啊,我得在他身边看着他才放心’。” “我不傻,我什么都知道,我那时候确实很怨您,开始时怨您,后来就彻底麻木了,虽然你对我不好,但起码是供我吃穿,衣食无忧,毕竟你是我妈,但是后来知道你不是我妈,说真的我很开心,我从未见过你这样的亲生母亲,要这么心狠的对待自己的孩子。” 她丝毫没有要回答叶书问题的想法。 “温嗣的事我绝不会帮忙,那些东西您要留就都留下,但是我告诉你,你威胁不到我,现在威胁不到,以后当然也是!” 看她这副表态叶书也慌了,直拽着她的衣服语气也终于软了下来。 “你的学位证也不要了?那个东西可是没有办法补办的。” “都不要了。”她说的干脆,一点儿余地都没有留走到楼下时刚好看到楼下的裴昭。 看到他时叶书微愣,本要纠缠的手不得已放开,她正了正自己的衣服,强颜欢笑道:“小裴啊你怎么在这里。” 裴昭靠在车门上笑了笑:“诺诺说要去拿东西我送她来的。” 说着扭头看了眼温诺柔温声道:“东西拿到了?” 温诺柔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她全程都背对着叶书声音很轻的对裴昭说:“走吧。” 叶书却拦在车前,勉强笑道:“小裴啊,先去家里坐坐吧,我跟诺诺还有好些话没说呢。” “不了阿姨。”裴昭礼貌地说:“我跟诺诺订的下午去帝都的车票,这不等她来拿上东西就要走了的。” “是这样啊。”叶书干笑两声,接着转头去看温诺柔,她已经坐在了副驾驶上,却一直低着头,看也不看她。 叶书的心一直悬着,忍不住打听道:“那你们什么时候再回来,等办婚礼的时候吗。” “阿姨瞧你这说的什么话。”裴昭笑笑,“我的房子在帝都啊,前段时间我爸已经把家里的老宅子卖了,坟也迁去了帝都,而且诺诺的父母都在帝都,我们的婚礼当然也要在那里办,以后啊就不回来了。” “不回来了?不是”叶书终于脸色慌张地着急问:“你都知道了?” “阿姨,瞧您这问题问的。”裴昭无奈的摇了摇头。 叶书的心越来越沉,表情也渐渐变得苍白:“那,那我再去跟诺诺说两句话。” -- 第172页 说着也不管别人是怎么想的,径直走到了副驾驶座的地方敲了敲玻璃窗,抬眼看到是叶书,本来是不想管的,但几个人一直在僵持不下,邻居都是认识的已经换来了许多的目光,她只好将车窗玻璃降下来一些,看叶书到底是要做什么。 以为她是要求自己,温诺柔也做好了铁石心肠的准备,却没想到叶书左右看看,阴沉着脸压着声音说:“你现在敢走,我就把你那些东西通通都一把火烧了!” 真是…… 温诺柔瞥了她一眼,淡然收回目光:“随您吧。” 接着便将窗户升了上去,看温诺柔彻底脱离掌控,她心里慌得不得了,大脑也转的比平时快许多。 如果可以,她是真的很想现在就把温诺柔的东西都烧了,看她痛苦难过的样子! 可不行,她只有这些东西能威胁到温诺柔了,如果……那温嗣就真的没救了。 “阿姨,你们说完了吗。”裴昭朝这边走了过来,他看了眼时间,催促说:“我们得赶紧走了。” “不不不,别着急。”说着拉着裴昭的胳膊,强制的将人拉走,一边走一边说:“小裴啊,前段时间阿姨去旅游,买了好些东西,你快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阿姨真不了。”裴昭礼貌的指了指叶书身后。 叶书微愣,转头去看,是两位身穿警服的警察,正朝这边过来。 裴昭解释说:“刚刚您在上面跟诺诺吵得太大声,严重影响其他住户的生活,刚巧我有个朋友在警局工作我就给他打了个电话。” 裴昭说话时是一直笑着的,但是这笑容却让叶书浑身不得劲。 “对了叶阿姨,听说诺诺的学位证什么的都还在您那儿。” 接着眼睛一眯,分明是笑着,却让叶书忍不住后退:“您打算什么时候还回来。” …… 那时候真的是觉得无所谓,无所谓叶书烧掉还是怎么样,她真是受够被人威胁担惊受怕的感觉了。 不过也幸好裴昭出面将她的证件要了回来,不然入职的事情,辞职的事情,确实不好解决。 高二的教学楼距离学校大门比较远,走过去竟用了五分多钟。 门卫看她面生,还不认识她,温诺柔便自报家门说:“我是温诺柔,刚刚曹主任说您给他打电话说有人找我。” 门卫立刻一机灵:“对对。”说着从传达室里走了出来,指了个方向又转头对着温诺柔嘱咐说:“温老师,您刚来可能还不知道,曹校长给咱们开过会三令五申说校门口外不允许有人长期逗留,有情况一定要确认清楚再上报。” “这个人从刚才开始就在那里了,看样子是不见到你就不肯罢休。” 又抱怨说:“问他什么也不说,就说要见你,我也怕是坏人,这不立刻就给你们部的曹副主任打电话了,对了稍等会儿你记得把电话给我留一下,到时候有事我好直接联系你。” 温诺柔点头的同时门卫大爷终于想起来要给她放行。 南中大附属的新校区坐落在近郊,前后没有建筑物是一片废墟,好像是一片烂尾楼,一直搁置在这里之后就没有人来管。 校门口前的停车场很大,前后不通,只有右边可以来车,左边是整个封禁的状态。 据说是之前有调皮捣蛋的学生放了学没有回家,到前面的烂尾楼里探险,家长老师跟警察一起找了半宿,差点出事,所以学校管理的极严,没有假条偷溜出学校就是开除处分。 几乎是她前脚站出去,后脚就看到了守在门前的一个人。 看清来人时她的眉心立刻皱成一团,整个人一派防备状。 “霍司奕?你来干什么。” 与其这么问倒不如直接说:“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对方早在听到她喊自己名字时就站了起来。 虽然已经立秋,但温度绝称不上是清凉,他不知道在这里等了有多久,整个后背都湿透了,神情也有些憔悴。 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听说发生了很多事。 听说,他好像跟家里闹了矛盾,扬言要放弃司旗的继承权什么的。 “我话说的还不够清楚?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她是那么的不耐烦,让霍司奕整个人哑口无言,他试探的伸出手,在即将碰到她的衣角时被人躲开。 这么讨厌吗。 “我听说你要结婚了” 他欲言又止,听到这话温诺柔本能的抬头看他,却看到一张……表情怪异的脸。 像是委屈,又像是在笑。 “我求你,不要跟他结婚好不好。” 温诺柔微愣。 乞求。 这人曾是多么高傲的一个人,事到如今怎么会露出这么一副挫败的表情。 这不像你啊霍司奕。 温诺柔意识到什么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她蹙着眉视线从他的脸上一扫而过,长吸了一口气,垂在身侧的手蜷起一些。 “你恢复记忆了?” 他没有回应,温诺柔却撇开头自顾自道:“霍司奕,我并不好,我们现在关系搞成这样,完全可以说是我的咎由自取,所以你也不用” 霍司奕却摇头,急切道:“是我不好,我的错,我求你,别跟他结婚好不好” 是他的错吗? 答案,温诺柔很清楚。 -- 第173页 霍司奕在饮酒上很有自制,他从不会在家里醉酒,偶尔跟朋友喝的多了就不会再回去。大约他也在避免发生什么。 那天,是他的生日。 第81章 如果,滋味 他被朋友灌得酩酊大醉, 并让朋友帮他在旁边开一间房。 结果段珏自己也喝了不少,脑子不清楚,一来二去段珏就帮他给温诺柔打了电话。 是他们在一起的第四年里发生的事, 在此之前池隽私下里老跟她开玩笑不要未婚先孕。 大学里但凡出去同居的情侣, 很少有人能像他们这样的。 毕竟对方是那个‘三清上仙’的霍司奕, 男生女生都好奇他的八卦, 班级聚会后KTV里男生间都开起了黄段子,说的要多露骨就有多露骨。 那时候没有人知道他们其实还没有发生过关系。 “我不是什么好人。”想到这里温诺柔抬手捏紧了眉, “被逼急了什么都有可能做出来,别把我想得太好。” 霍司奕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是我不好, 都是我的错, 但我求你能不能先不要结婚。” 温诺柔却拧着眉:“你应该很清楚我并不会因为你的话就改变自己的决定。” 是。 但是他不死心。 温诺柔的心情逐渐冷静了下来, 灵台清明,思绪清晰。 长吸了一声, 又缓缓的吐了出来:“霍司奕, 我没有想过再跟你复合,因为我根本不可能再相信你了。” 她笑了声,耸了耸肩:“一开始的时候想过, 如果你能来找我, 如果你能承认自己的错,如果你曾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陪在我身边, 我们之间不会闹到如今这种地步。” 霍司奕之前想过这种可能,却听她亲口说出来时,还是震惊的无法言语。 温诺柔说:“离开帝都之后我回了老家,哪里都不敢去,还异想天开你会来找我,会反思自己, 等啊等,等了不知道多久,先等到的是你身边的助理。” “我看到她在泷邺市出差,便明白了其实你并不是不知道我跑去了哪里,只是高傲如你,不肯承认自己有错,更不可能放低姿态来主动认错,也终于明白你既然能说出不会娶我的话,就不是非我不可的人,认识七年在一起五年并不能说明任何问题,是我太自信。” 温度有些高,不一会儿皮肤就开始出汗,她往前走了几步,站在树荫下,尽量语气平和的抬头看向霍司奕。 “我用了很长的时间认清这件事,又用了很长的时间学着去接受,我走到火车站,买了一张最快离开泷邺市的车票,我去了杭城,在那里待了半个月。” 她抬头仰望着天空,脑袋顶上巨大的白云像伞的模样:“杭城的晚上星空很亮,白天万里无云,一开始只是漫无目的的闲逛,后来遇到了一对小情侣。” 她笑笑,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彻底陷入了回忆里。 “大概跟我们刚刚认识时一样的年纪,女孩儿天真烂漫,男孩子虽然沉默寡言却满眼都是她,饿了渴了,想要什么,都不必多说男孩就能明白……想来我们当初也是这样,你的视线总集中在我一个人身上,难受了,不舒服了,你总是第一个发现的人。” 可是那些并不如意的婚姻,开始时都是这样的一往情深。 后来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可能多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轻易让两个人分道扬镳。 所谓的爱情就是这样,可后来想了想关于她与霍司奕的这一场风花雪月里,可能带着‘爱’这个字本身都是种奢侈。 五年,倒也并不能说她从这段失败的恋爱里一无所得,起码她得到了一个教训,起码为了让自己‘配’的上霍司奕她努力的提升自己。 考研,学习各种专业技能,学会了做饭,喜欢上了画画,提升自己的衣品,学会了化妆,在校期间是成绩最好的那一个,让别人提到霍司奕,再提起温诺柔,说不出半句不好的话来。 她将自己经营的很好,渐渐地都快不像自己了。 “民政局里每天那么多离婚的人,却很少有人能走到复婚那一步,因为一旦跟这个人生活过,了解了他的全部,就会发现,每一场复合多只是重蹈覆辙而已。” 她的目光终于从头顶的云,周围的环境中收回来,最后异常坚定的落在霍司奕的身上:“我实在是太了解你了,刚分手时,我不在,你可能会想起我,却绝非因为爱情,只是因为你习惯了生活中有我的存在,一时之间并不适应,你的生活可能会一塌糊涂,不过也只有一段很短的时间而已,你又会变的自律,总之无论怎样生活都是重新步入正轨。” 事实确实如此。 霍司奕要反驳,可温诺柔压根不给她反驳的机会。 “你可能偶尔还会记起一个叫温诺柔的人,这时候你记起她,却不是因为留恋,只是有些感叹,反思自己可能在这一场爱情里有哪些地方,做的不好。” “又或者经由别人的爱情观,发现自己的不妥,但是也仅限于此而已,你只会默默记下自己的错误,然后等下一次恋爱的时候不再重蹈覆辙。你不是个对某件事后悔的人,你很理性,一个项目出了错,你并不着急先去找做错事的人,而是解决错误,我曾经很喜欢这样的你,觉得有担当,有责任。” 可 “爱情上你也是这样,一段感情出现了问题,你并不会先急着挽留修补它,只会默默的记下自己的错误,等下次的时候不要再犯,或者你曾经努力尝试过修补过错,只是发现这并不适合你。” -- 第174页 在一起五年,她实在太了解这个人,甚至比了解自己都甚。 还未跟霍司奕在一起时,她的大脑好像是没有休息过。 温诺柔不是个大胆的人,有些问题他从不敢直白的去问,所以吃饭时观察他对食物的喜好,缠着朋友去操场,篮球场,网球场,各处看一看,发现他并不会再学校里闲逛。 那时候霍司奕已经有属于自己的车,往往是上完课后他就会驱车离开。 他很忙,个别男生私下里会拐着弯儿的跟他阴阳怪气,说他是个‘大忙人’比国家总理都要忙。 霍司奕从不在意这些,因为他的时间数以秒计,根本没空去搭理这些小孩子们的‘游戏’ 一直就是那么一个人,那么的理性。 什么东西重要,什么东西不重要真是一眼明了。 温诺柔满眼失望:“你的所有决定,目的地性都太强。” 见对方想要反驳,她先一步的开口:“我跟池隽通话,她告诉我岳崇文曾对你说过一句话‘如果她温诺柔的家里但凡有点权势,一定不会轻易的放过你。’” 是,岳崇文说过,霍司奕反驳不了。 但他当时并没有当真,大家族里更喜欢门当户对,钟以蔷当然也是,父母之所以要他们分手,无非也是看不上温诺柔的家庭背景。 她的家世其实算不上差,但与帝都的上流中的上流霍家来比,真是蝼蚁之于大象,毫无比拟性。 世上七成的父母不愿儿女高嫁,大都是害怕婚后受了欺负也没处说理,如温诺柔。 她眉间的阴云散开一些,添了些自嘲:“岳崇文的话真是点醒了我,现在想想确实啊,如果我的父母不是个普通人,起码我们会好好分手,不是我这样默默的离开,不是我这样不敢告诉父母,更不是我这样不敢当面跟你对质。” 她的眼中无风无浪,只是单纯在叙述这段文字一样:“起码,我会得到你的道歉。” 那时候真是大彻大悟。 脑袋撇开一些,不想去看霍司奕手上的表情,她长吸一声慢声道:“你其实没有错,怪只怪我不自量力,偏要喜欢上你,结果还是我高攀不起。” “现在你说喜欢我,我不可能会相信了。我也分辨不出你迟到的后悔是因为真心,还是因为我的父母再也不是连为儿女讨回公道都不可能的普通人。” “我太了解你,你变得太快,目的性也太强,想必有很大的原因就是因为陆家给你施予了压力,所以无论是你伏低做小,还是一次次的恳求,我都不可能会相信了。” 霍司奕惊慌失措的要解释,急的脸都白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干巴巴的:“怎么可能,不是这样。” 不是这样吗? 温诺柔瞥了他一眼,淡然的收回视线:“我不知道到底可不可能,可我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如果陆远航不是我的父亲,罗孚不是我的母亲,你根本不可能会站在这里,你敢说不是这样?” 耳边犹如炸开了一朵蘑菇云,让霍司奕愣在当场。 是这样吗? 他要反驳,却像被人堵了喉咙,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在温诺柔看来这一幕,像是他终于被戳中心事。 下课铃恰巧响了起来,温诺柔想也不想的抬脚往前走,路过他身侧的时候看到了他伸出去的手,可是却停在半空中,最终也没有伸出去。 “你想要道歉的人是现在这个陆远航的女儿‘温诺柔’,不是当初那个对你一次又一次失望的‘温诺柔’,一个父母离异,普普通通的‘温诺柔’……” “真是可笑啊,想要收到道歉的却是那个已经遍体鳞伤,到最后依旧要相信你的‘温诺柔’,可她,却再也回不来了。” 池隽怕她心软,一次又一次的提醒她当初发生过什么,其实不必池隽特地提醒温诺柔都清楚,他们真的回不去了。 …… 第二节课,理所当然的讲砸了,讲的跟马桶里被冲走的东西一样。 而且说是‘一群人’去听课,其实去的只有曹主任一个,都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结果曹主任全称低着脑袋玩手机,刚讲了半堂课便迫不及待的走了。 …… 裴昭是在七个小时后终于记起来联系她。 彼时,惊喜满满,俄罗斯套娃似的一天还剩五个小时结束,温诺柔正与池隽在外面——吃饭。 筷子在鱼肚子上猛戳,池隽一副逃难的打扮。 她已经干掉了两个油碟,每一个上面都飘着一层辣椒油,辣椒油下辣椒籽,辣椒末,辣椒油上小米椒,红辣椒,青辣椒朝天椒……总是是让人一看到就忍不住大喝三杯柠檬水的‘油碟’ 对温诺柔这种不能吃辣的人来说,简直是灾难。 对于池隽这种能吃辣的人来说,约摸是极致的享受。 辣锅已经糊了一次,服务员道歉的同事又领她们来到新的桌子前,还帮忙将所有的食材都挪了过来。 还赠送了两杯直冒寒气的冰可乐。 “你是不知道,我靠,我竟然被剥夺了公民的所有权利,失去人身自由,被拘留在家了!” 享受的嗅着辣椒的味道,兴致冲冲的拿起筷子,还没坐下,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将东西往锅里放。 “要不是姐机智,趁着收快递的空荡逃了出来,你少说得有个把月看不到我。” -- 第175页 至于吗,温诺柔明显不信,视线却不自觉的被池隽的动作吸引,顺着看了过去。 打扮的跟逃难似的,吃相也跟逃难似的…… 看到温诺柔眼中的嫌弃,以及已经停在菌汤上的公筷,池隽解释说:“你不懂,前两天产检医生让我少吃辣椒等刺激性食物,要忌口,少运动多喝水,从此以后我的人生就进入了最憋屈的时段。” 池隽掰着指头数落岳崇文的三大罪状。 “医生说少吃辣椒,结果家里阿姨直接换了一位,天天做什么养生滋补的菜,顿顿都有汤,前两天还觉得新鲜哈,后面几天看到就想吐,酸甜苦辣,我最不喜欢的两天天天出现在餐桌上。” 温诺柔眼神奇怪:“……你在炫耀什么。” “哪儿炫耀了。”就这样都忘不了涮毛肚。 这要不是爱的炫耀,我就把这锅吃了,温诺柔露出这样的目光。 池隽没有注意到仍继续在说:“为了吃这顿饭都拿出了无间道的本事,想当初读大学的时候我都没敢翻过墙。” 说着伸手拽了拽自己脸上为数不多的肉,“少运动,多喝水,你看看我是不是圆了一圈了,你以为我是胖了?不是!这叫水肿!肚子里搁个球二十分钟上一次厕所,我痔疮都快长出来了!” 不小心被嘴里的牛肉呛到,温诺柔目光复杂的示意了眼火锅:“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池隽则旁若无人的干了半杯冰可乐。 “我在家里喝个水都憋屈,医生说三十度的白开水,那家伙就差拿着温度计测测水温了,什么奶茶雪糕冰可乐,没有!什么都没有!冰箱里干干净净,阿姨连鸡都要买每天现杀的。” 温诺柔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忍不住掀桌了。 这还不叫炫耀?简直是拿着狗粮袋子往我嘴里倒。 池隽还要再说,及时的电话铃声打断了她继续倒狗粮的操作。 不等看清是谁的电话,她就已经站了起来,拽过一张纸巾擦了擦嘴巴说:“我出去接个电话。” “出去接什么电话啊,搁这儿接了得了。” 温诺柔扫了眼周围的环境,放下一句:“太吵了。” 要走时看到她嘴上一圈的红辣,还是忍不住提醒说:“你差不多得了,好久不吃辣,再让这一顿给你送进医院。” “那不可能的。”池隽从氤氲热气中抬起头来,也拽过一张纸巾擦了擦嘴巴才说:“姐从前吃饭都是拿着生辣椒啃的,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 你牛。 临走还是不放心,温诺柔特地叮嘱在大堂里转的店员多注意注意35桌的孕妇,别让她吃太多辣椒。 等温诺柔终于走到僻静处时电话刚刚被挂断,但没过两秒又打了过来。 她这才看向来电显示的人名。 干干脆脆的【裴昭】二字。 裴昭……大脑不受控制的想到上午俄罗斯套娃里最大的一个,本能的皱了皱眉,凝视了几秒才接起来。 “抱歉。” 电话一经接通里面便传来了裴昭的声音。 温诺柔有一瞬间的迷茫,不清楚他在为什么事情道歉。 但她‘恩’了声,靠在墙上,换了只手听电话:“于翩跹怎么样。” 电话那头的裴昭沉默两秒,接着才缓声道:“她还好。” 那就是他在跟于翩跹在一起。 可以说是早有预料。 “那就好。” 又过了会儿,那边没有声音,温诺柔看了眼自己的手机,确认不是听筒的事情,她很轻的叹了声,试探道:“你跟她,决定复合了?” 那边沉默,继续沉默。 “我”我了半天也没具体说出个什么内容,从前伶牙俐齿的人,这会儿突然哑了火。 有顾客从旁边走过,视线在温诺柔的脸上多落了两秒,看她要转头时才淡然地走过。 “对不起。”裴昭终于开口,“我已经跟她领证了。” 第82章 向西,向东 领证? 温诺柔有些没能反应过来。 就已经领证了? 即便于翩跹信誓旦旦, 但温诺柔也没想过他真会照对方的想法走下去。 虽然裴昭这人很容易心血来潮,冲动做事,却也没想过他会冲动成这样……果然还是消息足够重磅。 这两个人也真是够荒唐, 感情最好时分手, 感情最差时复合。 不过若说到荒唐自己好像也不遑多让, 没什么资格去说别人。 转念想到当时跟于翩跹在医院办公室里的话, 温诺柔额间的青筋一跳,她放下了手。 于翩跹那人就是个疯子! 那天在医院……想到这里温诺柔的眉心皱了又皱, 最后又抬起手按在上面。 事出反常必有妖,真如于翩跹所说那他们两个之后有的磨。 而且温诺柔跟于翩跹有仇, 私仇。 哪怕是知道于翩跹所做的一切都事出有因, 但她也远没有善良到轻易放过侮辱过自己的人。 “我知道了。”她放下手, 轻易接受了这一切。 既然裴昭都已经做了决定,其实他们就没什么话好说的了。 本来彼此就清楚双方不是因为爱情才要结婚, 现在这样, 其实对温诺柔来说没什么坏处。 何况……她本来就已经打了退堂鼓。 “我在外面吃饭,放在你那里的东西等晚会儿我会去取。” -- 第176页 “就这样,挂了。” 说着不等对方反应就挂断了电话。 倒不是觉得伤心, 只是没想到他的决定这么果断迅速, 像当初决定跟她结婚一样仓促。 感觉不会有好事发生。 不过其实也与她没什么关系了,温诺柔感觉自己反倒是松了口气。 离开角落的时候不小心撞到正取餐的人, 温诺柔慌忙道歉,再抬头时看到对方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 总觉得哪里有古怪。 但她没有深想,看了眼时间,幸好不久,哪怕是池隽吃辣,也实在吃不了多少。 也不等对方说什么, 温诺柔匆匆的走向了自己那桌。 事实证明人果然不能太有自信,因为现实足够打击人。 桌上油碟比她走时多了两个,应该是自己前脚走,她后脚就去拿的,锅里满满的都是食物,辣汤那边挤得满满当当,红色的辣油淋在上面,光看一眼就让人非常有食欲。 反观菌汤这边清汤寡水,只有两片没来得及捞,快煮烂的小白菜。 但是桌上的食物并没有少,反而比她走时多了不少。 不过温诺柔多点了些蔬菜,桌上却明显是肉类更多。 她的目光在食物上落了一秒,接着才落到了池隽的嘴唇上。 本来是浅粉色的嘴唇红的快要发紫,甚至唇上还贴着一粒黑芝麻,看上去尤为突兀。 见温诺柔回来,池隽打了个饱嗝,有些心虚的在桌上指了指:“你快吃,这家店我在某团上看了好久好评如潮,分量足,汤锅浓,你多吃才不枉费我好不容易排到的队。” 是这样? 温诺柔拿筷子的动作顿了又顿,最终欲言又止的落在了她的嘴唇上:“你吃饱了?” “没有。”池隽说:“我让服务员帮我去拿冰可乐了。” 你都吃的站不起来了还没饱? “对了,刚刚谁的电话啊。” 温诺柔表情复杂的往锅里下了虾滑跟蔬菜,头也不抬,“裴昭。” “你老公?” 动作顿住若有所思的抬头瞥了她一眼,池隽啧了声改口道:“知道知道,还没有领证不能叫老公。” 话音刚落双眼充满狡黠的往前凑了凑,按耐不住地问:“哎,我说,你们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温诺柔装作听不懂。 “什么怎么回事,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别跟我装傻啊。” 对方不依不挠,并用筷子屁股瞧了瞧锅沿,“前段时间还闹着要分手,这才几天就又复合不说,竟然直接跑到了结婚那一步?” 池隽表情突然严肃:“你还没跟我说过,他到底还知道你多少事?又是什么态度,到底是真不在乎,还是就是嘴上那口话好听,到底是喜欢你啊,还是因为你一跃而上,成为陆家的女儿能让他前途无可限量?说白点就是他是冲着陆家去的,还是冲你这个人。” 池隽越说越想是那么一回事,偏被问的那一个还在一门心思的涮火锅,藏不住心事的池隽劈手夺过她手里的筷子。 “不是,别吃了,你快先告诉我你到底了解他多少,他又了解你多少事,你们俩对对方深入了解到什么地步,听说我养胎这段时间你这生活挺精彩的,你快跟我说说啊。” 精彩?嗯,是挺精彩的。 温诺柔面无表情的看了眼鸳鸯锅里煮得恰到火候的牛肉,又看了眼被池隽握在手心里的筷子。 “你真的不吃吗?” “你先跟我说清楚。”池隽越想越急,“感觉你俩这是把婚姻当过家家玩儿呢,哪儿像是夫妻了啊,有的时候我感觉他是你爹,有的时候我感觉你是他妈,合着你俩搁这儿闹着玩儿呢。” 温诺柔只好正眼看了她一眼,“事情有些复杂,等过一段时间彻底捋清楚了再告诉你,现在什么跟什么都不一定。” “还不一定?” 池隽吃惊道:“你俩搞什么呢,你别是要跟他结婚单纯就是为了报复霍司奕吧。” 温诺柔的表情滞了下,熟稔的将筷子重新拿了过来,随口答:“怎么可能。” 池隽审视了她一眼,接着收回目光叹了一声,才道:“不是最好。” 空调距离她们很近,凉风不经意的打在温诺柔的手上,滚烫的火锅扬起一大团白雾,氤氲的雾气融入空气中,带着汤料里特有的香气直直的打在身上,不一会儿衣服就沾满了火锅店里的味道。 明明眼睛在看着汤锅,脸上却一副兴致缺缺的表情,甚至有些食不下咽,幸好池隽已经将注意力重新放在了食物上。 这时服务生小姑娘端着满满一盘的食物走过来,池隽的双眼立刻亮了起来。 她拿走了一些空盘,挪出些位置,示意小姑娘将东西放下。 温诺柔加菜的手顿住,一双漂亮的眼睛睁得圆溜溜的。 “你又点了这些?” 大约是吃多了辣椒池隽的脸红扑扑的,“恩,这小崽子也不知道像谁,这么能吃。” 这一点温诺柔不敢苟同,不过孕妇能吃倒也不是什么坏处,只要别让孩子太大。 服务员小姑娘听到这话笑着说:“真不多,前两天我们店里来了位孕妇,那吃的才叫多。” 这还不算多? 温诺柔陷入沉思,视线一路从一桌子的佳肴,看到了她圆滚滚的肚皮上:“差不多得了,晚上吃这么多你又不能运动对身体不好。” -- 第177页 对方倒是心大:“没事,对了等会儿吃完了你陪我去对面的商场逛逛,我好长时间没出来了。” 还逛? 温诺柔蹙着眉:“你刚不是说医生让你这段时间最好少运动吗。” 池隽纠正她:“是少运动,不是不运动。” 是这样? “你出来都这么长时间了,跟岳崇文打电话说一声吧,不然那边该急的报警找人了。” “哎呀不着急。” 还不着急? 温诺柔咽下嘴里的东西,若有所思拿着手机站起来。 池隽手上动作一直没停下,只有一双眼睛抬起来,说话的时候还顺带着嚼着嘴里的东西, “你又干嘛去啊。” 温诺柔平静回她:“学校里的事,我去打个电话” “哦。”池隽放了心,“我还以为你要去给我告状呢。”临了又嘱咐说:“那你赶紧的,回来晚了这些可就都煮烂了。” “没事。”走之前温诺柔下意识的看了眼因备受服务生宠爱,结果一滴水都不见少的汤锅。 告状是不可能的,最多是通知。 …… 电话仅响了一声便被人接了起来。 岳崇文急的最都快冒水泡了,不等温诺柔开口的机会慌张问:“老温啊,卷宝儿给你打电话了没有啊,她手机关了我联系不到,这都饭点儿了她能去哪儿啊。” 透过几个桌子温诺柔是一眼就看到了正大块哆的女人,看着火锅的样子,简直就是饿狼看到肥羊。 温诺柔表情平淡:“我给你个地址,过来吧。” “啊?”岳崇文记得没有反应过来。 伸出一根指头低着额,温诺柔低声问他:“你平时在家到底怎么管她了,你家卷宝儿现在在火锅店里,一会儿没看到就轻松解决了三个辣油碟,看这样子,是要把那口辣锅吃了。” 温诺柔头疼。 “你们产检的时候医生到底怎么说的,不让她吃辣椒难道是怕她痔疮?” 是的,医生就是随口提了一嘴,岳崇文就放在了心上,主要他上大学那会儿有个舍友就是痔疮,每次上完了厕所,五大三粗的小伙子躺在床上嗷嗷的,那得是多疼啊。 “你也太小题大做了,物极必反的道理不懂吗?” 可岳崇文两耳嗡嗡的,就捕捉到了这两个字,辣椒。 好哇,这感情是越狱出去偷食儿了,这还得了,岳崇文的表情逐渐晴转多云。 他咬牙切齿地说:“给我看住她,我马上到!”接着二话不说就挂断了电话。 温诺柔看着手机界面,无奈的摇头,真是两个活宝。 往回走时温诺柔又遇到了那个有些奇怪的顾客。 这一次她看了过去,两个人视线交汇的同时,对方终于回神,手足无措似的推了推脸上的眼镜框以掩饰尴尬。 她的后面跟着服务员正准备上锅,温诺柔看到便离得远了些,没成想对方一直盯着自己看,看的自己心里发毛。 她吸了口气,脸上努力攒出一个笑容。 “先生,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见她主动搭话男人愣了下,接着满脸慌张十分好懂的飞快的摆了摆手说:“没有没有,只是看你很眼熟而已。” 眼熟。 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凝滞,但温诺柔很快反应过来。 倒不是怀疑这个人的意图。 “哦。”她尴尬的笑笑,“常有的情况。” 这个回答倒是让对方一懵,有些不知所措。 但还不等他继续问,温诺柔已经侧着身子走了过去。 他的目光一直锁在温诺柔身上,若有所思了一阵这才转身走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还未坐下便听身边的朋友说:“对了你表姨家里最近可不太平。” 端起桌旁的饮品小啜了一口,他才有些漫不经心地问:“怎么了?” “还怎么了,就前段时间,闹得那么大你不知道啊,你表哥霍司奕据说跟家里闹翻了,股权让渡书都签了,我听我爸说事情闹得挺僵,不是开玩笑。” 向西行是真的不知道,他又不在那个圈子里混,平时对这些八卦新闻也不感兴趣。 家里的事情有向东旭在管,他也就没有特地去了解过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冯郁点了点桌子将脑袋埋下去一点,左右看了眼确认没有人才敢说:“我也是道听途说的,据说是为了个女的,好像你表姨不喜欢她,完了你哥呢喜欢得不得了,还搞了套英雄救美,前段时间不都还在传他车祸的事吗。” 说到这里他啧了声,有些感慨地说:“没看出来哈,他们霍家竟然还出情种,不过可惜听说那女的家庭不是很好,她爸好像还做过牢什么的……” 又补充说:“这些倒不是我听说的,三年前你表姨给我爸打过电话,大概的意思就是有个女的作风不好她不喜欢,反正那意思啊,就是让我爸不要让她进公司,据说人那女的还是南中大的高材生,长得相当不错,我爸还觉得挺可惜的。” 向西行没说话,他一直看向门口的地方,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帘被人掀开,走进来一个熟人,不过那熟人目的地很明确的走向一个地方,脸色沉得厉害,整的怪渗人的。 向西行又坐了片刻突然站了起来。 “我刚刚已经结过账了,你继续吃,我有点儿事得先走了。” -- 第178页 冯郁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个点儿你走去哪儿啊” 但不等他将话说完向西行已经离了坐。 扫了眼桌上几乎未动过的食材,东西一口都没吃,能有什么急事儿啊,又不可能是回学校里去上课。 …… 富丽家园a座2001号房,本来房主一个人住的挺开心,是世界上最开心的崽,直到房间里来了两个态度强硬的外来人。 现在那两个外来人,一个喝掉了他珍藏多年本想当做老婆本的好酒,一个陪着他醉酒助兴。 “我说。”段珏强忍着发火的冲动,“你出去那一趟到底干嘛了,到底有什么过不去的烦心事儿啊。” 霍司奕还要抓酒瓶,却被段珏眼疾手快的夺了过去。 “你真的别喝了,再喝就得去医院洗胃了,本来胃就不好,还非得作死,我可不想给你打120啊。” 可无论段珏说多少怎么说,霍司奕都是一副表情,生无可恋的表情。 能让大名鼎鼎的霍司奕这样儿的,也无非就是那一个人了。 向东旭明显也喝得不少,胳膊抬起来又用力的拍了下去,直看的段珏胆战心惊。 “老弟啊,你记住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支花,世上唯女子与小人难养啊,咱们俩真是同病相怜的命苦。。” “……”这都什么跟什么。 正当段珏快要跟他的名字一样绝望时,玄关响起了门铃声,他提着酒瓶子走了过去打开门时接着松了口气,也顺势让开门让对方进来。 “你可算是来了。” 第83章 生日,礼物 “你表哥中午出去了一趟, 回来就这副鬼样,我酒柜里的好酒都让这俩孙子给糟蹋了。” 段珏抱怨着往客厅走。 看到向西行手里提着东西他才奇怪地问:“你手里拿的什么?” 向西行将东西提的稍高一些,以方便他看清内容:“刚来的时候看楼下开了家小吃店, 就从店里打包了几样吃的。” “吃的?” 一听是吃的段珏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这两个霸占了他的家还在里面肆意喝了个酩酊大醉, 要不是多年朋友情谊在这里, 段珏早就尽地主之谊让这两个卷铺盖滚蛋了。 折腾到现在他连饭都没有吃, 段珏立刻走去厨房拿碗,顺带着问了一嘴:“你吃了没有, 要不一起?” “不用我刚吃过了。” “哦”厨房里传来碗筷相撞的清脆声,以及说话声:“那我先吃点垫垫, 你赶紧去看看你那两位老哥。你要不来我还真弄不了两个。” 霍司奕跟向东旭这两兄弟的遭遇可称得上是同病相怜, 但段珏觉得自己一单身狗并不能理解, 也并不觉得这两位可怜。 段珏的嘴停不下的抱怨:“据说宋子观在跟你哥闹离婚?这两天宋子观她弟打了几次电话过来,说什么好聚好散, 中心主旨就一个, 那就是让你哥麻溜的签了离婚协议书。” “我这前脚才刚知道他竟然结婚了,结果后脚他都就要离婚了,有够迅速的哈。” 美食当道却还是无法阻止他八卦的冲动。 向西行瞅了眼正趴在桌上一动不动的人, 手里还攥着只酒杯, 再一看桌上空了好些个酒瓶。 精致的酒瓶上贴着各种极富有年代感的标签,其中一瓶向西行有些印象, 好像是从一场拍卖会上拍得,竟也舍得拿出来给两个只想单纯借酒消愁的醉鬼来糟蹋。 “你爸妈还不知道他结婚的事吧。” 这次向西行倒是回了:“不知道,不过也快知道了。” “怎么了?你要跟他们说?” “不是。”向西行扫了眼桌上两个彻底醉死的人,将桌上的酒瓶子收拾了收拾:“陆家那边发了请柬,何况说是陆念思跟那个霍司明要结婚,陆伯母心情好像不错, 跟我妈有说有笑的打了一下午电话,而且陆念思不是要生日了吗,今年好像要大办。” “哦哦,也是我把这事给忘了。” 边说着段珏又卖了关子:“也难怪陆伯母心情不错,失散多年的女儿好不容易找回来了,心情岂止是不错,就那个陆伯父,还给了她创意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陆念思有的她一样不缺。” 这下向西行可糊涂了。 “什么女儿?” “啊?你还不知道啊,就前段时间热搜,一直挂在上面闹得沸沸扬扬,陆伯父硬给摁下去的那个。” 向西行还真知道这个热搜,主要是父母跟他唏嘘了好久,凌晨三点钟打了个跨洋电话,谈了有小半个小时,说什么现在圈子里的人真不要脸,为了博眼球什么都敢造谣。 他微微拧眉,奇怪地问:“那不是假的吗?” “什么假的啊,那是真的,不过因为对方是普通人,陆伯父出于保护的角度考虑,就没有声张。” 说着段珏吐出一块鸡骨头,又接着疑惑:“你妈没跟你说?不可能吧,我可听说前段时间陆伯母跟你妈通过电话,因为被找回来那个女儿是个教书匠,就也想给她找个教书的对象,这不就看上你了,怎么你妈没跟你说?” “……”很熟悉。 但到底是算说了,还是算没有说,向西行有些拿捏不住。 齐女士确实没有仔细说过,但是却旁敲测听过他的情感状况,当时向西行还怪纳闷的,因为向家恋爱自由,父母并不干涉儿女们恋爱的事情,当时他奇了大怪,以为家里人要给他介绍对象。 -- 第179页 虽然这事没有事后,他也很快将其抛之脑后,不过经段珏的提醒,他突然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是提过一嘴,不过之后就没后来了。” 段珏捞了筷子鱼香肉丝:“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故意卖了个关子,看到向西行投来的目光时,又舀了一勺红豆板栗粥。 “陆家丢了的孩子跟陆念思是一对双胞胎姐妹,刚出生就被别人换了去,同卵的双胞胎,你想想得多像,就这么着找回来了,但是你说本来挺好的一事儿,偏偏你大表哥在里面横插了一脚,就让这事不大好了?” 向西行也很上道,接着就问:“怎么了?” “还怎么了,你知道他霍司奕跟陆念思有婚约的那事吧,虽然后来取消了,但是当时温诺柔,也就是那个流落在外面的陆家千金,刚刚好就在南中大上学,你说巧不巧,这俩人就在一起了。” “本来嘛,年纪小谈恋爱也没什么,但是你大表哥这初衷不大好啊,跟谁谈恋爱不行,或者说喜欢谁不行,非得喜欢上一个跟前未婚妻这么像的人,而且你也知道你表姨那人最注重什么门当户对家世清白,这温诺柔的养父呢,有那点前科,还父母离异,再加上跟陆念思那么像,你表姨死活不同意,在背后搞了不知道多少事,结果这俩人就分手了。” 听上去这经历着实坎坷啊。 说着段珏拿筷子指了指已经躺尸的霍司奕又说:“后来发生了许多事,你表哥就开始上演了追妻火葬场那一套,不过你看他现在躺在那里的模样,就知道他这情路有多坎坷了。” 完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语气。 最后段珏还是给出了中肯的建议。 “主要你表哥这人,没脑子,嘿你说什么时候发觉自己喜欢她不好,非得等人家是陆远航亲闺女的消息爆出来之后再意识到,你说这” 段珏两手摊开,又放在一起拍了拍,像是拥有上帝视角的旁白,急的跟什么似的。 “我要是温诺柔那人,我也觉得他是迫于压力才‘后悔’。我就说他没脑子吧,追人的时候不晓得撒钱,一天天的挣那么多钱干嘛呢,留着贿赂下面那些小鬼儿啊。” “人温诺柔出了事,要么他就压根不知道,要么,等他知道的时候,人温诺柔早自己解决了,心里一点逼数都没有,就知道缠上去,有个鬼的用啊,普天之大又不是男人都死绝了,你说是吧,是我我直接给他一刀送他去医院里冷静。” “……” 向西行根本插不上嘴,只能干听段珏一句跟着一句的说:“从头到尾你表哥就不是个正面形象,分手之前就对人不闻不问,分手之后更是三年没有联系,结果在帝都遇上人家都说了自己要结婚了,你表哥屁颠屁颠的就开始跟在人家屁股后面跑了。” 段珏就纳闷了:“是正经男女朋友当着不刺激,非要做小三就高兴了是吧,我要是温诺柔的未婚夫啊,我还拿刀给他一刀让他去医院里冷静。” 这样一边说话,一边吃东西,还能在十五分钟内将食物消灭殆尽,说实话向西行是佩服的。 但是比起佩服,他也更注意到了本来还一动不动趴着的霍司奕稍微动了一下。 识趣的收回视线,向西行咳了声,将酒瓶收拾起来角落里角落里刚巧有个纸箱,虽不知道里面本来装的是什么,但目前是空着的。 他随手拿过来,将空酒瓶放在箱子里。 “你不用整理。”吃饱喝足后段珏才说:“等这俩糟心玩意儿醒了让他们自己动就成了。” 在向西行的记忆中,这两位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油瓶倒了不会扶的体质。 他干笑了两声,继续收拾桌子,但是喝醉的人死沉死沉的,他根本搞不动。 尝试去扶向东旭,结果还被他迷迷糊糊的推了一把。 “我记得陆家两位千金的生日是下周五吧。” 这个向西行没有注意过,主要是在段珏告诉他之前他甚至都不知道陆家还有第二个闺女这事。 “应该是吧。”他模棱两可道,又问:“怎么了?” “害,这不是发愁吗。”段珏将手机拿在手心里。 “我爸妈那天去不了特地嘱咐我去挑两件合适的礼送过去,我这不是发愁到时候给点什么好吗。” 说到这里他又叹了声:“说是那个温诺柔养父母对她不好,弟弟也是……估计那天场面应该够大,你说你表哥也是,都知道自己不招人待见了,还非要去跟前逛,好像陆伯母都没给他消息,霍家那边更是……两家现在闹得僵,背地里估摸着就在观摩你们家里态度呢。” 向西行自己倒是没有多在意,父母的态度其实早就已经表达得很明确。 “对了,你刚说找回来的那个叫温诺柔?” “对啊。” 向西行这才发表了点自己的疑惑,“她都被认回去了,怎么还姓温。” “是她自己的意思,只把户口迁到了这边,毕竟都成年了,又不是小孩子,说是觉得麻烦。” 麻烦啊。 想到刚刚在火锅店里遇见的女人,他纠结了一阵子,想了又想才主动开口问:“你说,她们那个年纪的女人,都会喜欢什么东西。” 段珏愣住,接着眼睛瞪大,花张口即来:“卧槽,你该不会是要挖兄弟的墙角吧你,这摊子够乱了我劝你别想不开。” -- 第180页 “说什么呢。”向西行要揍他。 闹够了才听他说:“之前陆伯父帮过我很多,这么大的事我总要表示表示什么吧。” 知恩图报,有恩必报。 看看人家这人情世故。 段珏的视线又放在霍司奕身上,再看看这位的,他估计连生日的事都忘了吧,真是人比人气死个人啊。 生日。 趴在桌上已经醒了有些时候的霍司奕心里咯噔一声,被酒精麻痹的大脑忽然清醒了一阵子。 他确实是把这件事抛之脑后。 他不知道温诺柔的生日,如果不是别人提起来,他都快要忘了温诺柔跟陆念思还是对双胞胎的事。 往年,陆念思的生日虽然没有大操大办过,但是相处较好的几家里都会送上礼物,霍家三个孩子,自是三份一分都少不了。 她们从一开始就是同一天的生日,如果是这样…… 霍司奕突然想起一件事,是刚在一起后不久,也是九月。 当时公司里的事情很忙,他甚至连饭都吃不上,晚上十点多,那会儿还没有外卖这种东西,楼下的摊位也早就已经收摊,听说他还没有吃晚饭,温诺柔买了饭去司旗找他。 那天晚上刮很大的风,霍司奕的手机不止一次提示大风红色预警,连公交车都停的比往日都早。 他甚至都不知道温诺柔是用什么交通工具来的,甚至自己连让她不要过来的话都没说完,温诺柔便匆匆挂断了电话,没多久就出现在了公司里。 他记不得那天是几号,却记得第二天是陆念思的生日,这么推算来那天是九月十一号,但他却不知道第二天也是温诺柔的生日。 到了晚上十一点多工作终于告一段落,外面才终于下起雨来,屋外电闪雷鸣,令本就空旷的办公楼显得更加阴森。 霍司奕留温诺柔在公司里休息一晚,说明天一早送她回学校。 办公室的休息室里只有一张大床,他让温诺柔在床上休息,而自己则拽了一床薄被在外面的沙发上凑合了一晚。 他去拿自己的外套,不小心从外套里掉出了一个首饰盒,温诺柔先他一步捡起来,看到首饰盒上的logo她愣了一下,接着抬起头,表情有些奇怪,她将东西递给自己时,不确定地问说这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家专门做女性奢侈品的珠宝公司。 当时自己是怎么回答她的? 他说的是:‘一个朋友明天生日,给她准备的生日礼物。’ 那时霍司奕觉得自己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却没成想温诺柔的双眼一下变得明亮,嘴角也忍不住的上扬。 语气更是轻快了许多,似笑非笑地回他:“哦,生日礼物。” 又点评说:“我想,她一定会非常喜欢这个礼物。” 无论是当时,还是很多年后,他都没有深想过这件事,现在想来,那时候她大约很惊喜,像不知道何时,荒芜的大地上生出了一朵向日葵花那样惊喜。 那一整天她大概都一直满怀期待的等着自己的礼物。 毋庸置疑的是,她没有等到,第一年没有,第二年没有,第三年依旧没有。 霍司奕并不记得后来的事,毕竟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事到如今他只记得自己第二天就跟着霍承広去外地出差,再回来时已经是很多天后。 他无法体会当时的温诺柔有多么失望,现在却能够理解自己到底做了件多么令人失望透顶的事情。 - 陆宅。 清晨六点钟楼下就传来了说话声,阿姨在厨房里忙碌,罗孚正在打电话。 隐隐约约感觉自己听到了‘晚上’这个词,想来应该是通越洋电话。 罗孚的声音里带着笑音,远远就听到了她的声音:“二十七年的压岁钱,你到时候可得自己掂量着怎么办,少了一点儿都不行。” 对方倒也宠着她,同样笑着回答说:“行行行,你个小财迷精,从小到大就没变过,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要跟你姐姐抠门啊。” “谁让您是我姐,对了,让我姐夫也跟着过来啊,我都好长时间没见到他了,他的病好些了吧。” 这句话落,那边人笑声一敛,半天没有声音,罗孚以为是通话被挂断了下意识看了眼手机,还在照常通话中。 “菲姐?” “丫丫,其实我已经跟齐兆同离婚了。” 罗孚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接着满脸紧张地问:“怎么了,是不是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妈知道了吗?” 那边传来说话声,仔细一听还是个男人的声音,罗孚紧张的握着手机试探问:“姐,这么晚了你跟谁在一起吗。” 罗菲倒也不瞒她:“我跟齐耀军在一起,剩下的等我回去再跟你说。” 恰好这时温诺柔也从楼下走了下来,罗孚也顺势结束了通话,临挂断前特地嘱咐说:“你到时候别忘了。” “嘿”罗菲不服她,“你姐我还没到老眼昏花记不住事儿的时候呢。” 温诺柔刚好走下楼梯,阿姨也从厨房里出来,端上热腾腾的饭菜,两只金毛已经长大了不少,见她下来就一直围着她打转,温诺柔揉了揉它们的脑袋,朝客厅里看了两眼,见没什么人有些奇怪地问:“妈,爸跟念念呢。” “公司里有事他们俩就先过去了,先别管他们俩了。” -- 第181页 罗孚拉着她的手带她去到客厅里,从茶几上取过一本画册,指着里面打勾的房子问她:“我跟你爸想送你们一套房子做婚房,昨晚我挑了一些,你快看看有没有特别喜欢的。” 温诺柔有些心虚,裴昭的事情她还没来得及说。 “妈,不用吧,我们有地方住。” 罗孚不听她的:“那不一样,女孩子有自己的房子才有安全感。” 说着又拿出手机拨着备忘录对温诺柔说:“对了,中午你跟小裴说一声,下班后啊,我接你去商场逛逛。” 又抱怨,“你们两个也真是,都到结婚那一步了,该买的东西竟然还都没有,宝贝,这过日子哪能一直凑合。” 第84章 养女,坦白 事实证明罗孚并不是在跟她商量, 征得同意,而是陈述这个决定。 想了一上午,甚至都没想好要怎么解释裴昭的事情, 就已经被拉上了开往商场的车, 一路从一层逛到五楼, 再从五楼家电区里逛下来, 最后停在了三楼的时装区。 是男装。 罗孚走进去,门口的服务员认出她, 立刻拿出百分之百的热情,一边走一边对罗孚介绍店里的新款衣服, 看到她身后跟了个‘小尾巴’时愣了一下, 但很快反应过来, 态度依旧恭敬。 这时走在前面的罗孚突然停了下来。 抬头看了过去,她停在一家时装店前, 衣架上摆着的是一套西装, 低调又奢华,是高级灰的颜色,颜色耐看, 干练的设计装饰不多并不显轻浮。 看她停下导购走了过去, “您的眼光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好,这是我们店里的新款, 是总公司的设计师Delln这个季度的设计款,只有这一件。” 罗孚满意的点了点头,给出了中肯的建议。 “是不错。”又好奇问:“你们公司什么时候开始做西装了?” 这时经理也走了过来,看到罗孚时微愣了一下,接着脸上爬满了笑容,走到身边时先恭敬的喊了声:“陆太太。”才接着继续往下说:“Delln今年要结婚了, 这本来是要设计给自己的结婚礼服,结果中间出了些问题,婚礼被延期到明年,因此才要将这件礼服出售。” 听上去合情合理,却没想到罗孚惊讶的瞪圆了眼睛,语气带着惊喜:“Delln要结婚了?我记得他今年好像才二十……” 女经理适时地开口:“二十七岁。” “才二十七岁,就已经决定结婚啦。”不怪罗孚会惊讶,在她的印象中,那些靠才华吃饭的人大都结婚很晚。 经理温柔的解释说:“我也是这么跟他说的,年纪轻轻才华横溢,人生才刚刚开始,但Delln跟我说他跟女友都在一起七年,从一贫如洗到现在,既然都是要结婚的,不如早点的好。” 罗孚赞同的点了点头,满眼都是欣赏。 “有担当是好事。”又接着笑说:“那你们老板这次得出不少血吧。” 年纪不大的女经理俏皮的眨了眨眼睛:“老板挣了不少了,偶尔也要放放血。” 罗孚嗔她:“你这小丫头。” 两个人一来一去,竟像是认识很久的一样,温诺柔则跟在旁边,一直乖巧无言,直到两个人聊的差不多了,罗孚突然喊她。 “诺诺,你过来一下。”她虽奇怪,但还是顺从地走了过去,接着便看着罗孚将自己拉到身边,向旁边的人介绍说:“我大女儿温诺柔。”又给她介绍,“诺诺这是杜娉,念念青梅竹马的小闺蜜,她俩人小初高都是在一所学校。” “诺诺?”杜娉愣住,接着惊诧的看向罗孚:“这不是念念吗?” 罗孚给她解释:“这是诺诺,念念的姐姐,她俩啊双胞胎。” 双胞胎? 幸好也是见过许多大风大浪的人,杜娉很快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笑说:“刚刚我还奇怪她怎么不理我,原来是认错了人,这就很尴尬了。” 说着朝温诺柔友好的伸过手,笑着对她说:“你是念念的妹妹,以后就是我的妹妹啦,以后来这里买东西报我的名字打八折。” “说什么呢。”罗孚轻拍了她一下:“这是姐姐。” “啊?”杜娉再度愣住,反应过来后下意识地抬手撑着额头,一副苦恼的样子:“那个混世小魔王又多了个护着她的人,我可太惨了。” 罗孚捂着嘴笑说:“你这话要是让念念听到,准要跟你急。” 这俩人动作亲昵,实在让人插不了话进去。 正巧店里又走进来一位顾客,罗孚终于想起来正事,“诺诺也要结婚了,你帮我把这套西装包起来,回头啊我给你个尺寸你问问Delln能不能稍微修改一下。” 温诺柔这才终于插进去一句:“妈这个颜色不适合爸吧。” 罗孚笑她:“哪儿是给你爸买的。” “回头你问问裴昭的尺寸,等你们结婚的时候就穿这一套。” 她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目光愣愣的放在那套银灰色的西装上面,接着才缓缓的将头转了过来。 迟疑又犹豫的一句话在嘴里咬了又咬,最终也没能吐出来。 没人发现她的异样,自顾自地陷入聊天中,温诺柔看了眼诺大的商场,最后才对着罗孚说:“妈,我出去透透气。” 听她这么说罗孚才终于停下跟别人的闲聊,意识到什么,她慌张地将温诺柔四处打量了打量,没说行也没说不行,也就在温诺柔要走时,她停下与杜娉的对话,才转头对着售货员说了句:“我们再去逛逛,衣服先帮我包起来吧。” -- 第182页 说完了她紧张的走到温诺柔身边将她四处打量,接着一副忧心忡忡的抱歉样子:“看我,好久不见她聊起来就没完了,你怎么样啊,哪里不舒服,有什么你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妈。”温诺柔哭笑不得,“我只是单纯觉得这里太闷了。” …… 这对话恰巧被身后的两个人听到,杜娉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的消失殆尽,售货员正在将衣服打包,她的心情明显不错。 “原来前段时间热搜上爆出来都是真的啊,真是同人不同命,前一秒还是个普通人,后一秒就是那个陆家的女儿,哎,这都是什么气运。” 在她看来被抱走二十多年才找回来的温诺柔这不叫惨,这叫踩了狗屎运,一跃枝头变凤凰,却不曾想过如果不是二十七年前的那场意外,她本该就是在陆家长大的一枚公主。 合该被人捧着哄着,拿最好的东西供着。 酸够了,售货员回头时猝不及防的看到了杜娉的表情,哪还有刚才一丝一毫的亲切。 “经理?” 那人却看也不看她,抬脚就走了过去。 搞得年轻的售货员一脸懵,过了好久都没反应过来,还是负责隔壁专柜的售货员过来,小声跟她说:“陆家这位太太过来,咱们经理总能听到风声来她跟前刷存在感,连带着对我们也格外优待,但实际上啊,她那点小心思搞得谁不懂似的,我都怀疑门口的保安是她的探子。” 她奇怪地问:“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还能怎么回事,咱这位杜经理她妈死得早,爸呢吃喝嫖赌占了个全,说是喝多了被车撞死,七岁就被送进了福利院,有一年陆家搞慈善到了那家福利院,她当时成绩好,就获得了资助的名额。” “一路从小学到大学,明明穷的叮当响,日子却过得跟千金大小姐似的,跟陆念思成为了朋友不说,还三不五时就被邀请去陆家玩儿,后来不知道打谁那儿传出来的消息,说她是什么陆家的养女,你是真没见过,那趾高气昂的样儿,我差点就信了她是从陆太太肚子里爬出来的。” 说到这里她不屑的呸了声:“狐假虎威。” “这高中毕业以前啊,我们还真以为她是什么千金大小姐呢。” 年轻些的那个眼睛瞪圆了,但有些怀疑:“真的假的,不能吧,你还跟她是同学?” “什么同学,我上高一的时候她都读高四了……” 话说到这里对方左右看了看压着声音说:“说是高考没跟陆念思考到一个地方去,又蹲了一年,但因为成绩好钱还是陆家出的。” 又接着满脸不屑:“可人家陆念思才是真的千金大小姐白天鹅,大学就报了个到,立马就出国留学去了,你说陆家慈善做得再好,也不可能出钱让她去留学吧。” 说到这里她啧了声,恰巧自己的柜台前来了顾客,也不再跟小姑娘继续多说,匆忙就回了自己负责的地方上。 留小姑娘一人深思,而且还是没反应过来的样子。 她一直以为杜娉能爬到现在的位子上,除了自己的能力,肯定家里也有帮助,可竟然。 一时之间心里五味陈杂,感慨加唏嘘。 要知道杜娉各大品牌包,每一个都是五位数往上走。 开的车虽低调,但也百万出头,住的房子更是帝都内一等一的好地段里的房,买的话每个几百万下不来。 更是不算她朋友圈里出境过的诸多奢侈品。 一看就是背后有人在扶持,外人首当其冲想的就是她的父母有些小钱,本人是个富二代。 毕竟虽然升为经理工资高,但最高一个月的工资也不够她买一个包,那她是哪来的钱,又为什么要维持这些能力范围之外的东西。 细思极恐啊。 导购目光最后落在了刚打包好的包装袋上。 想到刚刚她跟陆太太说话时的亲密以及自然,这大约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练成的本事吧。 …… “等会儿你再陪我去二楼逛逛,都这会儿你看你这手还光秃秃的。” 一路看了不少时装专柜,往往是前脚从这个里出来,后脚便又走进了那一个,跟温诺柔比起来罗孚更像是个小孩,分明不是多喜欢逛街的一个人,却满眼都盛满好奇。 “裴昭跟你求婚的时候没给你戒指啊。”罗孚突然问,将她打了个措手不及。 一时之间温诺柔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可对上罗孚的视线时她还是忍不住心虚的将头低下去一些,闷声道:“他买了,是我没有要。” “其实我们——” 广播猝不及防的响了起来,恰好遮住她的后半句话,只见她的嘴张张合合,罗孚却没有听到她的后半句话。 不知不觉两个人已经走到了电梯处,她被罗孚带着 一脚踩了上去。 “小裴有没有说过什么时候让我见见他的父母。” 看温诺柔默不作声,罗孚忍不住问:“他父母那边知道你的事了没有。” “他家里情况有些复杂。”本来已经下定决心要告诉罗孚她跟裴昭的事情,但是对上罗孚的视线她只好又将话吞了回去,“他们还不知道。” “不知道?”这可让罗孚一阵惊讶,“这周都要结婚了竟然还不知道?你们的婚礼该不会对方父母不会到场吧。” -- 第183页 这时候电梯刚刚到二楼,温诺柔突然站定,神色复杂的再次开口说:“其实我们已经分开了。” 周围传来说话声,但幸而声音并不大,足以让罗孚听清楚她的话。 有一瞬间没反应过来,惊讶的睁着眼睛问:“分开是什么意思。” “周一上午系统出了问题我们没有领证。”温诺柔的胆子大了起来,“下午的时候发生了些事,就分开了。” 她说的是‘发生了些事’,却并没有具体说是发生了什么事,那就是本来就不想细说的意思。 如果这是在家里,罗孚是一定要细问的,但眼下人来人往,明显不是个问话的好时机,罗孚的表情不大好看,好半天温诺柔才见她伸手搭在额上,像是在强忍怒气。 有一瞬间温诺柔有些退缩,但也只是抿了抿唇,并不大敢说话。 等了一段时间罗孚终于开口,却是满眼担忧地问她:“是你的问题还是他的问题。” 原来只是怕她吃亏。 温诺柔松了口气,那就还有的商量,她诚实道:“是我们双方的问题。” 听到这话罗孚将她深看了几眼,最后一眼窥破她的心事:“他的父母不同意?” 温诺柔藏不住心事的眼睛彻底暴露了她此时的想法。 “想问我是怎么知道的?”罗孚叹了声,转瞬移开目光,抬起步子就往前走。 “你是我生的,哪怕二十多年不在身边,也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而且你真的是太不会隐藏自己的心事了。” 不会隐藏心事这一点温诺柔只能承认一半,她抿了抿唇,试探抬头看了眼罗孚,发觉她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生气,也没有接着继续追问不休。 温诺柔跟了上去,心里重重的松了口气。 但是罗孚没有下楼的打算,还将她带到了一个珠宝柜台前。 温诺柔疑惑的看向她,而罗孚的眼睛已经在橱窗内的各种珠宝上流连。 “妈?” 罗孚在带她看戒指,在温诺柔奇怪的眼神中,罗孚抬着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抬了起来,目光在温诺柔葱白细长的指节上比划了一阵,估摸了一个尺寸,才让向导购报了一个尺码。 “你的手指很长像你姨妈,很适合戴戒指。” 见温诺柔又要开口说出拒绝的话,罗孚接着说:“而且我从没有见你带过首饰,来都来了,总不能空着手回去。” 帮她试戒指时罗孚漫不经心道,丝毫看不出因为温诺柔欺骗她而产生的愤怒:“下周你就要过二十八岁的生日了,那天会来很多跟你差不多年纪的男生。” 这就是要变相催婚了。 温诺柔有些头疼,但幸好罗孚也只是说了这么一嘴。 “如果暂时没那个想法,也可以当朋友处着,你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我能懂,以后想做什么就去做,天塌了有我跟你爸扛着,哪怕是以后不想结婚也没关系,我陆家的女儿啊只要生活开心就好了。” 只要开心就好。 没忍住鼻头有些酸涩,她微微蹙起眉。 说着罗孚松开手,温诺柔低头时恰好看到带在中指上的戒指。 “好了。”罗孚笑着让她自己看,“我就说吧,你的手指很适合戴戒指。” 又接着抬起手轻轻点了点温诺柔的眉心。 她无奈的摇了摇头:“刚跟你说要开心,结果你就又皱起了眉头,是不喜欢这个戒指吗。” “没有。”温诺柔摇了摇头,眉头终于松开,“很喜欢。” 罗孚显然也很满意,她点了点头才对导购嘱咐:“再看看项链,先帮我把这个包起来吧。” 但是。 “妈。”温诺柔还是小声问:“我跟裴昭的事,您真的不生气吗。” …… 生气吗,当然是生气的,气她什么都不跟家里说,气她什么都一力承担,气她不会向父母撒娇。 可这是温诺柔的错吗? 在他们找回温诺柔之前,她就已经认识了裴昭,并且决定跟他订婚。 不能说他们做父母的愿不愿意,承不承认,温诺柔毕竟都二十七岁了,有自己的想法,父母并不适合干预太多。 他们也无需拿出多么直白的态度,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只要温诺柔喜欢,那怎么样都好。 何况糟糠之妻不下堂,换了女人也是一样,做人并不能因为自己富贵了就随意抛弃一直守在自己身边的人,良心过不去不说,还会为人所不齿。 温诺柔干不出来这样的事,他们也不会去自讨没趣。 可现在听说两个人分开,罗孚没有拿个明确的态度出来,无非也还是相处的少,不放心罢了。 从陆远航跟罗孚听到这个消息,到他们站在自己面前信誓旦旦说要结婚,中间只有两周的时间。 罗孚跟陆远航并不太了解这个叫做裴昭的青年,哪怕是从文字上听说了他这个人,但也只是冷冰冰的一些文字,没有尝试相处过,哪里敢放心。 而且从决定结婚到这两个人领证那天,裴昭都没有说让双方父母见一面。 陆家并不比寻常人对方有所顾忌,也是情理之中。 但是这个不敢做下承诺的态度却引起了罗孚的强烈不喜。 也无非还是那句话,她罗孚的女儿,哪怕是一辈子不结婚,也能过得很幸福,如果婚姻只能带来不幸,分开倒不失为一种解脱。 -- 第184页 要天下的男人都跟霍司奕一样,她宁可温诺柔单身一辈子。 何况她罗孚的女儿也有任性的资本,让谁都说不出半句话来。 正当罗孚要回答她时,后面走过来一个人不小心撞到温诺柔,那人手里的东西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恰好落到温诺柔的脚边,温诺柔本能的低身去捡,两个人的手同时碰到了包装袋,对方微愣,本能的抬起头。 看清是谁时,他眼中惊讶本能的说了句:“是你……好巧,你也来这里买东西。” 温诺柔也认出了他,但她皱了皱眉,丝毫没有回答的准备。 这时男人已经将东西捡了起来,站直的时候样子恰好装进了罗孚的眼睛里。 “西行?” 向西行的表情微滞,突然感觉一阵牙疼。 罗孚则将两个人刚刚的互动收入眼底,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奇怪地问:“你们认识?” 第85章 生日,不请 想想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大概是因为三个小时前,老妈的一句话。 “前两天露西设计了条项链,今天大概上架, 你下班之后去趟拢月的专柜, 去把它买下来。” 设计行业内鼎鼎有名的大师露西, 每款设计必定爆卖。 受他影响, 海外留学归来的表妹便从事了珠宝设计的工作,目前在一家珠宝公司里就职。 在一家赫赫有名的公司里, 做一个籍籍无名的小设计师。 别人的偶像是明星,她的偶像是业界内某之名设计师, 别人为偶像打卡刷榜买周边。 她为了给偶像撑腰, 进入了偶像的公司, 买了偶像的处女作。 向晴堪称是设计师露西的忠实迷妹,每逢他出新款, 向晴哪怕不睡觉也要蹲到第一批上线。 这次她人在著名的时尚之都巴黎进修, 由于时差等不可抗因素,露西的新款设计开售的时候她正在学习与进修,且是撬不掉的学习与进修。 也因此, 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 便理所当然的落在了看似‘最闲’的大学教授,向西行的身上。 不等他推说有事, 甚至不等他拒绝,对方已经将他的推脱堵了回来。 “反正下周要去陆家,你也去给陆家的两位掌上明珠挑件称心的礼物,听说刚找回的那位十分优秀,高考状元还是南中大的精英,工作跟你也很像, 都是老师,就是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罗孚没继续联系我说这件事,我也不好意思主动去问。” 说着说着又不知怎么开始数落他:“你也老大不小了,距离上次谈恋爱都两年了吧,你哥都结婚了”虽然也快离了。 “你也该好好琢磨琢磨自己的事了,到时候你加上她的微信跟她好好聊聊。” 想到自己在段珏那里听说的消息,为了避免引起母亲与陆伯母之间的矛盾,他还是选择闭口不言。 那边的人怕他拒绝,又补充了句:“好了就这样,儿子,你陆伯那人你也知道的,护犊子得很,你不是一直很仰慕他吗,加油,老妈很看好你。” 是一点拒绝的机会都不给他。 不要说向西行暂时没有恋爱的打算,哪怕是有,从霍司奕近来私下的小态度来看,他也不敢动。 段珏说霍司奕这几天忙得很。 当初三个人决定开游戏公司,霍司奕占股百分之四十,有老牌游戏公司看中了他们目前在开发的游戏创意,想要将版权买下来。 这个游戏理念起初是霍司奕提出来的,公司也可以说是霍司奕一手创立,其实他早有此谋划,背地里做了不少准备工作,万事俱备只等他坐镇指挥,是以公司刚建立初期就能从一众游戏中脱颖而出,轻松站稳脚跟。 至于说游戏的版权到底要不要卖,那两位合作方的统一口径都是让霍司奕来决断。 毕竟他们两个人,一个甩手掌柜,只出了钱,另一个更是不闻不问,只出了些人脉。 这事向西行还是从一个同事那里听说的。 段珏这人虽然喜欢多嘴,但是重要的事情上他也不会对外人多说。 霍司奕那边动作大的,连司旗那边的人都听到了风声,老霍总对成风游戏公司多有打压,但帝都并不姓霍,司旗最近出了大事,老霍总忙得脚不沾地,胆子大的都想来咬下他的一块肥肉,真是腹背受敌。 明明是他自己说公司又不是离了他霍司奕不行,最终主动来低头的人也还是他。 这倒还算是理智的,不理智的如钟以蔷,甚至去公司里泼妇似的大闹,但也无济于事,没能动摇霍司奕的决定。 最近帝都圈子里乱的很,看样子是要进行一波大洗牌。 不过哪怕帝都背后风起云涌,都与他一个小小的教书匠并无干系,而且他也并不打算跟那位命途多舛的‘千金’扯上什么关系——本来是这么想的。 …… 周围人不多,气氛安静的出奇。 “只是之前见过一面。”收回视线向西行略显尴尬的解释。 他强装镇定的笑笑:“那陆伯母,我下午还有课,就先走了。” 接着彬彬有礼的就要告辞。 走时甚至都没能发现自己是同手同脚。 温诺柔眯眼看着他离开的身影,若有所思的低头看了眼手上的钻戒,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她长得有那么吓人吗? 看给孩子吓得。 -- 第185页 等向西行走了,罗孚才收起自己的惊讶中带着稍许激动地视线,想起来要问温诺柔。 “你们之前见过?你怎么没把这事告诉我。”语气仍旧激动,且……兴奋。 这事温诺柔倒也没想过瞒着她。 “之前我跟朋友去吃火锅在火锅店里见过,他当时一直盯着我在看。当时猜到他可能会认识您,但没有问过。” 原来是这样。 罗孚本来稍有激动地心瞬间散去了高温。 她看着温诺柔,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忍住说:“这是医药公司向总的二儿子,叫向西行,现在在大学里当教授助理,他哥向东旭更是才华横溢……” 意识到自己有些跑题,罗孚赶忙又将话题拉了过来:“豪门里的小儿子,受尽了宠爱,而且人长得一表人才,教书育人,性格也温和……” 这开头一听就知道下面的内容,温诺柔哭笑不得。 “妈,你刚才还说恋爱结婚的事情随缘。” 随缘是随缘,但是有了好的机会当然要把握住。 罗孚厚着脸皮往下说:“哎呀这不是前段时间打听过吗,他没有女朋友 ,至今单身,谈过几场恋爱都是好聚好散,也从没听说过什么乱七八糟的事,而且向家父母我认识,人品好,三观正,教出来的孩子相比也差不到哪里去。” 其实罗孚主要是觉得肥水不流外人田,向西行人确实不错,唯一的缺点就是名字难听了点。 向西行,啧,不大吉利。 大约是温诺柔的视线太灼人了,她不由得改口道:“好好好,我不说了,反正生日那天他也会来,你要不乐意我就不说了。” 但还是忍不住双眼亮晶晶的夸赞:“她妈大学的时候跟我同一个宿舍,我们俩当年关系就跟你跟池隽一样,人品肯定是没话说……就是我听说他哥,向东旭最近不让人省心,瞒着家里人结婚了不说,竟然马上要离婚了,对方……” 罗孚还在说,温诺柔间或无意的听上两句,其实左不过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不知道走了有多久她无意间抬头,瞥见店门前的一个招牌,生日当天购买商品免费抽奖。 生日。 有家人,过生日,这时她一个月前根本不会想到的事。 但生日啊。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过生日了。 其实如果不是别人经常提起来,她都要快忘了自己的生日。 每天生活忙碌,哪有时间与精力去特地记住这些节日。 一开始还十分注重仪式感,忙里偷闲的给自己买两个小蛋糕,头两年是这样。 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没人去提醒,没有人记得,她便也不再如个孩子般期待着不该存在毫无意义的期待。 …… 直到罗孚询问她生日会上有没有要邀请的人时,温诺柔才想起来,自火锅店壮士一别,她还没跟池隽说过话。 电话响了足有二十秒才被接通。 对方开口就是:“你个叛徒!你可他妈终于想起来要联系我了!” ……那天火锅店一别,温诺柔就没有再见过池隽,据说……是被收了手机。 温诺柔干笑两声,说了不知道多少好话才将那人的心情捋顺一些,又过了一会儿,她才敢说下面的话。 十分钟后,电话里突然爆发出一阵吼声,幸而她已经有先见之明的将电话拿开一些。 “又?临门一脚你们又分手?大姐,你是当我好骗特地耍着我玩儿?” 从电话里就足可听出池隽的暴躁,温诺柔虚心接受着所有的批评,听那边的人停不下来地说:“你这经历也是足够传奇了,真的,我毫不怀疑你过两天又给我打电话说‘我们又决定结婚’。” 池隽语气阴阳怪气的讽她:“我说大姐,你在耍猴啊,你这么任性你爹妈知道吗啊?” 温诺柔其实也后怕来着,所以特地问了问罗孚请柬都发出去了,甚至有人专门为此回国,这会儿再说取消婚礼的话,会不会对陆家有所影响。 别人会不会觉得陆家在耍猴? 是不是得亲自打电话通知到对方。 却没想到罗孚奇怪的问她:“这都什么年代了,每天忙昏天黑地谁会在意那些事,而且这种事不是微信里说一声就行吗?” “……” 后来想想也是哈,这话就太有道理了,根本让人无法反驳。 “何况这算什么,年前陈家那闺女,婚礼上逃婚了,别人也就当时看个笑话,你看背地里有人敢说?” “这圈子里乱事多着呢,这算什么,不用放在心上,都说了天塌下来有你爸呢。” 句句理直气壮,让她宽心,温诺柔竟也神奇的接受了这个说法。 听她没有回话,池隽停下来长吸了一声,半晌才问:“所以你们这次又是因为什么闹矛盾。” “不是矛盾。” 温诺柔皱了皱眉:“他结婚了。” “结婚?!”能听出来对方狠狠的吃了一惊,过了会儿才继续传来池隽惊叹地声音:“是我想的那个结婚?卧槽他重婚?” 一连说了几十个我操都没能停下来,温诺柔哭笑不得换了只手听电话:“所以我都说了事情有些复杂,手机有辐射,你家老岳马上就要收手机了吧,等见面的时候再说。” 池隽对此不予否定,只是奇怪:“婚礼都取消了,我家那位天天跟我爹似的门都不让出了,怎么见面。” -- 第186页 又大胆的猜测:“难不成你要来这里见我?” 温诺柔干脆替她解了惑:“是我的生日快到了。” 池隽微怔,好半天没能反应过来,生日。 这要放在别人的身上,绝非是件让人惊讶的事 但温诺柔的生日明显不同。 直到挂断电话池隽都还有些迷迷糊糊的。 这实在是个新鲜的词,如果不是大四时去辅导员办公室里帮忙统计信息时看到她的身份证号,她怕是一直不知道温诺柔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大学里的小姑娘,每逢生日都会请宿舍里的人吃饭,整个四年没听她提到过自己的生日,问的狠了,她只会笑着说,自己的生日是在暑假。 她并不太重视这些节日,无论是七夕时,还是新年,无论是圣诞节,还是平安夜。 她好像总是会有更忙的事,来取代庆祝。 别人会买一束九块九的鲜花来为生活创造仪式感,而她如果有九块九可能会做许多事,却绝不是买一束鲜花。 - 生日宴会办陆家的别墅里,客厅里摆的花据说是奥地利空运,地毯是正宗的波斯羊毛,茶具是前段时间的慈善晚宴上从一处收藏家那里拍得的物品。 处处都在散发着奢华与贵气,能够看得出来陆家人对今天的重视,虽已有了耳闻,但也能看出陆远航对女儿的疼爱。 家虽然还是那个样子,却又有些不大一样。 两条小金毛被关在了后花园,陆远航觉得两只小狗的名字实在太难记,干脆改成了招财跟进宝。 阿姨在厨房里忙碌,即便隔得这么远也能闻到从厨房里溢出来的,牛奶小饼干的香味。 蔷薇花从那边突然传来一阵窸窣声,像是有什么重物落地,招财跟进宝摇着尾巴冲那边叫了声,温诺柔伸手安抚了下它们,接着才小心翼翼的朝那边走了过去。 这时客厅里也一阵骚动。 她在花园里,并不清楚前面的状况。 客厅里陆念思急匆匆的四处找人,她身后还跟着一个,神色慌张的边走边说:“我真的不知道他是怎么跑过来的,明明我没告诉他今天在这里的事啊。” “你没说,你没说就见了鬼了!” 陆念思站定,满脸怒意:“爸妈有多重视今天你不知道啊,这种时候你还敢带霍司奕来砸场子,你是真觉得我们结婚的事板上钉钉,不会出岔子了?” 一听这话霍司明急的口不择言:“可能是我昨晚聊天的时候不小心说漏嘴了……但哥说有样东西要给温诺柔,听他的语气感觉很重要,而且哪怕是他的车在这边,他也进不来啊。” 进不来?是啊正门进不来,但他霍司奕不是傻的! 中途遇到罗孚看她慌里慌张的样子,罗孚小声嗔她:“什么事啊这么着急。” “没什么。”陆念思心虚的不敢看她,“前面太无聊了,我爸一个人在那边应酬,我去找招财跟进宝玩儿。” 又装作轻松地问:“妈,你见姐了吗,她不在前面。” 罗孚不明所以,但还是说:“她啊,在花园呢。” 又补充:“她昨晚没睡好,早晨起来的时候小脸都是白的,我让她去花园那边放松放松,等会儿再过来。” 花园? 陆念思头也不回的抬脚走了过去,样子急的跟赶车似的。 …… 角落里一阵窸窣,已经有些凋谢的蔷薇花瓣与绿叶落了一地,她犹豫不定的走了过去,看到一个人,今天的温度并不高,早上的晨露还没来得及挥发, 他的衣服上满是沾着晨露的花瓣花叶与泥土,衬衣划了个口子,露出了手臂上被划的口子,看上去十分的狼狈。 但即便是这么狼狈,他扔抱着怀里的一个牛皮纸纸袋,纸袋被他保护的很好,既无露水,也没有泥土。 温诺柔拧着眉,表情严肃,在对方没有意识到她的时候开口。 “你怎么会来这里。” 还是翻q进来的。 第86章 无济,于事 衣服狼狈, 头发上还挂着些泥土. 别墅花园的墙不是砖瓦,是铁栏,上面生者一大片爬墙蔷薇, 将缝隙遮了个严实。 一大片蔷薇开着由粉至红的花, 快过蔷薇的花期, 花丛中花香浓郁的也是像是要最后散发尽自己所有的魅力一样。 墙体不高, 但也绝非矮到让一个成年人随意攀爬的地步。 霍司奕的侧脸被锋利的枝条划伤,一瓣粉色的花瓣留在了他的头发上。 习惯性的将人打量, 发现他好像是瘦了很多,皮肤呈现不健康的白色, 眼睛下面一团乌黑 此刻在这里看到他, 温诺柔竟不觉惊讶。 或许是因为无论他做了什么她都会觉得很正常, 也或许她用了三年,终于能在这一刻全部放下。 在温诺柔的眼睛里, 霍司奕此刻的表情有些奇怪, 带着些不属于他性格的忐忑。 也下意识的将怀里的东西抱得更紧了些,他抿了抿唇,目光直直的与温诺柔对上, 出乎意料的冷静的下来。 “今天是你的生日。” 温诺柔微愣, 眉心反射性的皱起一个弧度。 她往后退了一步,是个防御的姿势。 “所以?” 这是温诺柔的态度, 视他如洪水猛兽。 心里传来针扎似的细密的痛,他张了张嘴巴,忽然意识到自己此时在说什么都无济于事,而且他是偷跑来的,陆家的人有多么不欢迎他,霍司奕自己还是有自知之明。 -- 第187页 他将温诺柔多看了几眼, 最后低下头,将怀里一直护的很好的东西递给她。 “给你准备了一份生日礼物,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礼物。 温诺柔垂眸看了眼他手中的东西。 牛皮纸袋被他保护的很好。 明明自己的衣服都被铁栏与蔷薇划得破破烂烂,身上各种还在渗血的小伤口,但他却将东西保护的那么好,既无露水,也无泥土。 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甚至连折痕都不曾有。 但温诺柔只是看了一眼便抬起了头。 “我不需要。”她蹙着眉,转过身,两只毛茸茸还没有她膝盖一半高的崽子,一直围在她的脚边。 霍司奕脸色一变,还不等说什么便听温诺柔背对着他轻声道:“我不会告诉别人你来过,趁没人过来,你走吧。” 她的声音那么的冷,对着他是一丝一毫的感情都没有。 两只小金毛在她脚边尚且还能得到她的关注,可自己站在这里,她却再也不想看到自己。 也是啊。 霍司奕眼中的情绪闪了又闪。 其实打从一开始,温诺柔的话就已经说得十分的清楚明白,是自己总抱有不切实际的期待去纠缠她。 只是显得情深而已,别人只会觉得麻烦,与厌烦。 他的手微微收紧,不慎让手上的血粘在了牛皮纸袋上,他赶忙回神,试图用衣服去擦试,却越擦,反而让东西越污浊。 霍司奕彻底慌了神,明明他保护的那么好,想要将它完好的递给温诺柔,将自己的心意传达给她,却总是事与愿违。 “我知道你不想见我,我马上就走。”他低着脑袋,半晌才说出这么一句话,看不清的脸上隐隐泛着苦涩。 “你不要任性,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温诺柔没有回他,他却继续在说:“我知道你什么都不缺,要什么陆家也能找到,但这里面的东西能保证里即便离开陆家也能好好生活。” 也不至于被人欺负。 她什么都不缺,无论是曾经没有得到的项链,还是无法从自己这里得到的承诺,现在她什么都有了,有爱她的父母,衣食无忧的家庭,以及……会永远陪在她身边的丈夫。 那自己身上还有什么是温诺柔需要的东西吗,自己还能给她什么,霍司奕想来想去,自己只能给她一个保障,即便离开陆家,也能半生无忧。 连将来都想好了,温诺柔只觉得可笑。 五年,五年都不知道她的生日,没有过任何表示,现在却忽然大费周章要给她庆生。 温诺柔背对着他,再次重复,声音却比第一次的时候强硬,严肃了许多:“我不需要。” 其实本来她也不是非要过生日不可,毕竟有期待就要承担失望的风险。 这是霍司奕教会她的诸多事里,最重要的一件。 她实在是个固步自封的人,基金与股票都是买一点,再卖一点。 买的少亏掉了,并不会觉得很心疼,感情也是这样,如果一开始只是一点一点的付出,估计她也不会失望至此地步。 她也就不必在生命的某一段里去看心理医生,打针吃药,活得生不如死。 其实说到底是她咎由自取的结果其实也怪不得旁人,只是也千万不要有人来劝她善良一点。 霍司奕似乎很着急,急的咳了两声,半捂着嘴但是话依旧让人不快:“你不要意气用事。” “霍司奕。”还是不由自主的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我的事情,应该跟你已经无关吧。” 温诺柔蹙着眉,转过身来,两只小金毛似乎也发现了她的不快,屁股后面的尾巴稍微耷拉下一些,离开她跑向了花园的另一边。 “霍司奕,我很好奇,你到底是以什么身份站在这里。” 霍司奕张了张嘴,还未来得及解释便听她说:“如果是前男友……” 又觉得这个想法可笑,自顾自道:“怎么可能呢,我们当初那么不欢而散,连分手都没有当面好好说,你又是那么一个高傲的一个人,霍司奕,千万不要告诉我因为我们交往过,你就理所当然将我当做是你的所有物,理所当然的觉得稍微对我好一点,我就还会喜欢你,还要跟你在一起,理所当然的,你给我的东西,我就得欢欢喜喜的收下。” 说到这里她的脸色沉了下来:“我不是什么东西,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一个你不想要了就放在那里吃灰的手表,等着你的下一次临幸,不是你想要换表带就换掉,想要换表盘就换掉,我都得欣喜的接受。” 霍司奕苍白的解释:“我没有” 没有什么,他却没有机会说出来。 温诺柔瞥了他一眼,换了种说法:“好,你没有,可如果你以朋友的身份站在这里,你又为什么会觉得我们能做朋友?难道是凭你的一次次纠缠?不好意思我只感到了厌烦。” 霍司奕的脸色又白了一些,看上去一阵风来就能将他吹倒。 “还是说,你是以学长,校友的身份?” 说到这里,她的脸色沉了又沉:“只是学长的话,你就不需要对我觉得愧疚,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你情我愿的事情,你的道歉我看到了,但我不接受,说到底是你越界了霍司奕。” 如果那时候,平平无奇的温诺柔见到他能对自己如此上心,怕是得激动地晚上做梦都要笑醒,可是他道歉的时间点太差,可本人却毫无自知之明。 -- 第188页 霍司奕又咳了几声,声音很急促不像是被突然呛到。 她虽觉得奇怪,但最终也没有主动开口问一问。 等霍司奕自己终于平静下来,他捂着胸口固执的朝温诺柔走了过去。 温诺柔本能的往后倒退,基本上他往前一步,她往后一步,最后退到无可退的地方,霍司奕像是被她的反应中伤,转了个弯,将东西放在了桌子上。 仔细一看,他的动作并不连贯,有些踉跄,温诺柔这才注意到他的膝盖一块裤子被磨破了一块,大约是伤到了腿或是膝盖。 “我知道事到如今不管我怎么解释,你都不会再相信了。” 他自嘲的笑了笑,将他一直护着的牛皮纸袋放在桌上。 “自作孽不可活,你不原谅我情有可原,但你好好收着它,将来无论怎样,是好是坏,也都有个保障。” 屋子里突然传来凌乱的脚步声,霍司奕苍白着对她笑了笑。 “以前的事情里,我们两个有许多误会……是我的错,你不想提也很正常。” 他抬起眼睛,眼中只剩少许光亮。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都得告诉你,我——” 可霍司奕的话不等说完,花园里便响起了陆念思的声音。 她匆匆几步过来,走近了看清跟温诺柔待在一起的人是谁,当下快跑了两步,一把推开霍司奕挡在温诺柔面前,她狠狠的蹙着眉,看霍司奕的样子,像是在看垃圾桶里的东西似的。 “霍司奕,我们家没邀请你来,请你马上离开。”她疾言厉色,丝毫情面都不给对方留。 霍司明终于跟上来听清这话,当下也不知道站在哪边的好。 但看着霍司奕马上要晕倒的样子,纠结了一会儿,他小心翼翼的朝那边挪了几步,生怕他就地倒下。 霍司奕淡然地瞥了眼剑拔弩张的陆念思。 其实自己完全多此一举,她现在有家人护着,有父母有姊妹,没有一个会再抛弃她,可是自己总是未雨绸缪生怕她再受一点儿伤害,所以才自做主张的,做了这些决定。 “她今天生日我只是来跟她说几句话。” “不用你假好心。” 看向陆念思的时候他收起了脸上不该有的表情,变回了从前那个‘不理红尘事’的霍司奕。 他虽脸色不好,显得比较孱弱,不过是被人推了一下,就一副要倒地碰瓷的样子。 可陆念思根本不管他,将温诺柔上下检查了一遍,才担忧问:“姐,你没事吧。” 温诺柔摇了摇头,朝霍司奕那边看了过去。 霍司奕清楚自己并不会受欢迎,即便这样还是强撑着来,要不是了解她,温诺柔真的要上当。 “把你的东西带走。”看他要走,温诺柔瞥了眼桌上的牛皮纸袋还是开口道:“我不需要。” 霍司奕目光暗淡,想也不想就说:“不要就扔了吧,已经给了你就是你的东西了,你要怎么处置都行。” 怎么处置都行。 温诺柔的视线暗了暗,在他还没离开时拿起桌上的纸袋便扔进了垃圾桶里。 她甚至都没打开看一看里面究竟装的是什么东西,凭什么让他大费周章也要交给自己,就以行动向他证明什么叫无济于事。 从身边走过的时候霍司奕脸色又白了许多,可温诺柔站在原地,一个眼神都没再给他。 霍司明身体动了动要跟上去,走之前他纠结的看了眼陆念思的表情,刚抬起的脚又落了回去。 但是没过多久,他还是忍不住说:“我哥两天没睡觉,不知道在搞什么,今天早上的时候已经发烧到三十九度半,我以为他会去医院,没想到……” 陆念思眯着眼睛看他:“所以?” 没有所以了。 霍司明突然觉得一阵心凉,最终还是说:“我去送送我哥,他还发烧,我怕他出事。” …… 这件事最终还是惊动了罗孚跟陆远航,因为霍司奕还没走出大门就晕倒在了门前引起了骚动。 彼时,罗孚正被向西行的母亲齐瑶拉着说话。 “哎,前两天我跟你说的那事,你家老大跟我家老二的事儿,你之后怎么不联系我了啊。” 第87章 捣乱,砸场 罗孚一口茶差一点喷出来, 但也恰到好处的将她呛了一下,让她有些心虚的垂着视线,看似是在看茶杯的样子, 实则心不在焉地说:“那什么, 前段时间发生了点事。” 这实在不是什么在今天这种日子随意畅谈的好事情, 罗孚几句话将其带过, 对方还要再问,罗孚却反应很快示意她看了眼不远处的一男一女说:“这是你家老大跟……他女朋友?真是一表人才啊。” 齐瑶奇怪的看了过去, 当即脸色一变,脸上的闲适表情消失殆尽, 换上了个严肃, 最终又叹了声呐呐道:“是他对象。” 罗孚微讶:“结婚了?” 对方浅浅的嗯了声, 一脸不欲多谈的表情。 “好事啊,你怎么这幅表情。” “好什么啊, 这不是闹离吗。” 闹离?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本质都是一地鸡毛。 正说着人群中突然传来骚动,张姨声色慌张的朝这边走,刚看到罗孚便像找到了主心骨似的。 “怎么了?”罗孚好奇她是这副慌张样子。 “来了个女明星带着好些记者, 说是霍司奕的未婚妻, 一直跪在门口,嚷着让……”张姨惊疑不定的看了眼旁边的人, 语气变得欲言又止,罗孚却不管她,“让什么?” -- 第189页 张姨不确定的看着罗孚,话说的尤为缓慢:“让……大小姐发发善心,离开霍司奕,不要再纠缠他。” 罗孚心里想的是, 好一个伶牙俐齿,颠倒黑白的‘妙人’! “这是什么意思”旁边的齐瑶显得比她还要惊讶。 “不是,你家老大怎么还跟霍家那位扯上了关系。”齐瑶看向罗孚奇怪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怎么回事? 罗孚的眼神暗了又暗,挑着今天这个日子来闹事,看来是有备而来啊。 她不由深思,是自己这两年太平易近人?还是陆远航吃斋念佛让别人误以为他养出了一副菩萨善心肠? 一个小小的女明星,竟然也敢才在她的头上拉屎,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当陆家没人了啊。 …… 顾希音的日子不好过。 一个自愿放弃霍家一切以及庇护的人,并不能算是一个挡箭牌与护盾。 自从霍司奕宣布离开霍家,那些表面奉承她的人一夕之间全都离开,有些年纪小刚进入圈子,不过仗着自己会‘爬’床来事,傍上老总便一路青云直上,明明连个代表作都没有,却也敢明里暗里揭她的短处。 其实同是一个圈子里的人,谁还不了解谁,从前被她打压的人见她落魄便组队反将她打压,趁火打劫。 一开始只是抢戏,将她孤立,后来假公济私,变本加厉,哄着导演加了打戏。 顾希音明里暗里的威胁说她还是霍司奕的未婚妻,霍家不会放过等等。 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帝都并不只有霍家一家,还有赵王孙刘,个个都与霍家不相上下。 对方不听她的威胁,甚至装出一副听不懂的样子,拍戏时巴掌还是狠狠的落了下来。 这样的情况不止出现了一次,是人不是人的都要来拉踩她一脚。 连钟以蔷都上门来找她帮忙劝劝霍司奕回头,甚至许诺了一系列好处,她倒是想! 可顾希音被霍司奕拉黑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 她向钟以蔷暗示她最近过得不好,寻求庇佑,可表面说得很好,背地里却什么都没做! 这些年,尤其是近几年,她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一场打戏拍了三条才过,结束的时候她的一边脸已经肿了起来,面对对方女演员的伏低做小,阴阳怪气,她还得装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来。 即便如此依旧耽误了下午的戏份,又被监制不分青红皂白的一通大骂。 那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像是又将她打到了从前还未认识陆念思,一无所有时那个卑微的自己。 心里第一个反应,不是惊慌失措,不是怒火中烧,竟是害怕,怕她还要再回去过那种苦日子。 她的事业还在,口碑还在,金主却不愿意继续养着她,甚至当顾希音一次又一次上门寻求庇佑时,对方怀里搂着新人,不屑的看着她说:“当初看你是霍司奕的女人才想着要玩玩,现在他霍司奕自己都落魄了,你算是个什么玩意儿,连让老子玩儿的资格都没有。” 现实太残酷,她从不自认自己是什么清高的女艺人,能将事情做得滴水不漏,网络上的黑子追着她疯狂吸血,不知怎么,将她早年陪酒的照片与视频都挖了出来。 她的形象一落千丈,背后的团队不眠不休,也没能将黑料压下去,像是水库终于不堪重负被动泄洪。 源头再也赌不上。 所以她只能孤注一掷,拉最近飞黄腾达的那位一起下水,这样起码大众的注意力会从她这里转移开一些,起码她的日子会好过很多,情况好都能顶着风头洗白也说不定。 今天她来这里,也是万事俱备。 只是记者并不是傻子,他对顾希音的话将信将疑,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是陆家他自知开罪不起。 但是顾希音最近风头正盛……她的八卦消息,一定会能大报。 顾希音也正是看中对方这点矛盾,她自认人长得不错,又贯会玩弄人心,哭两声,落几滴眼泪,很快就有人相信了她话。 她跪在霍家门前已经很久,人来人往间,别人看她的眼神都充斥着奇怪与探究。 有些单纯心软的,已经对她的话信了大半。 她都想好了,依照陆家护犊子的性格,先出来的一定是陆远航或是罗孚其中的一位,不管怎么着都不会让温诺柔出面。 长辈出面解决事情,向来喜欢威逼利诱那一套,并不怎么会谈判,到时候她就再哭的可怜一些……她已经给自己找好了退路,这件事后就出国,反正她这些年挣的钱已经够多了,一辈子都用不完。 顾希音也并不在乎这些有钱人会怎么想怎么看她,反正今天之后她就会退圈,媒体与大众只会知道她顾希音退圈是‘被陆家逼迫’ 她想的很好,算得也很好,听到脚步声时,抬起一双含泪的眸子。 美人落泪楚楚可怜,可眼底却映出了温诺柔的样子。 顾希音有些呆住,大脑甚至都没能反应过来。 她十分清楚,自己如今跟温诺柔之间的差距,颠倒黑白这一套,在正主这里,要少一半的作用。 可那又怎么样,顾希音想的是,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戏台子都打好了,唱戏的人怎么能不上场。 想到这里,她不断的深呼吸,又猛地将气体都吐出来,在厚重的粉底下,脸色变得有些白,唯一双眼睛是红的。 -- 第190页 她死死地咬着唇,装出一副迫于压力却勇敢反抗的样子来,直视着温诺柔,柔弱的像是下一秒就要晕倒似的。 “温小姐,我知道您家大业大,有钱有权,也不缺男人,可我只有司奕哥哥了,我离开他会死的,求你——” - 佳美医院里。 “仗着自己年轻,不把身体当回事,天天熬夜加班不倒下才怪,你看看你的转氨酶跟胆红素都高到什么地步了。”——是医生的说法。 好好的生日宴会出了这么件事,不过还是更多的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听人群中一阵议论,接着不知道是哪家的孩子突然来了句:“哦哦,这人我记得,跟我一起进门的,当时我看他往后园那边走还奇怪,在门口等了他很长时间都没等到。” 又不知道谁来了一句:“这不是霍司奕吗,霍家的那位,司旗以前的总经理。” 有一就有二,接着探讨声多了起来,终于有人发生了异样:“说起来今天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不见霍家人来,他们两家关系不是一直很好嘛,而且陆念思不是都要跟霍司明结婚了?” 这一提,便提出了两家的陈年旧事,当下引发了热烈的讨论。 霍司奕晕倒时正跟段珏说话。 坐的是段珏的车,去的离这边最近的佳美医院。 其实今天来的人不乏医生,其中一位给他看了看,表示谨慎起见,最好马上送医院。 陆家里的人总要有一位跟着去,但是因为霍司明当时也在,便也没有麻烦他们。 “我说你至不至于啊。”吊针打下去,等人再醒来时,虽然依旧脸色苍白,但气色明显稍微好了一点。 段珏坐在旁边数落他:“都跟你说了不要去,一准要吃憋,你偏不听,这下好了闹的人尽皆知不说,又把自己送进医院了,你高兴了吧。” 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一脸忧愁:“幸好没有被陆伯母知道,不然你这次真得吃不了兜着走。” 说到这里段珏拧着眉,还是没忍住问:“之前的事,你该不会还没有告诉温诺柔吧。” 说到这里霍司奕才一脸烦躁的抬手按了按眉:“你好吵。” 吵? 段珏要气笑了。 要是没老子,你他妈这会儿还不知道搁哪儿趴着呢,竟然还觉得我吵。 “对了,你晕倒的时候你弟在,不过他去缴费了,等会儿过来。” “霍司明?” 段珏翻了个白眼:“不然呢。” 谨慎起见,霍司奕又说了句:“霍家那边还不知道吧。” “放心,没说。” 说着他干脆利落的往病床旁一坐,又开始不停歇的数落他。 “我说你这人受虐狂啊,事情都走到这一步了还不跟她说清楚,你是真打算让她温诺柔记恨你一辈子啊,人傻不能傻到这一步,现在不说,你可别等七老八十了,再老后悔,世上可没有后悔药卖你。” 段珏在一旁喋喋不休,可霍司奕仅抬头略了他一眼,便冷酷道:“你真的太吵了。” 嘿,这没良心的崽,爹养你这么久,你就是这么回报爹的。 大多时候段珏都觉得自己是世上少有的好人,也理所当然没有恃强凌弱,欺凌病号的打算,于是他默默的拿出手机,也没说走,也没说留的坐在旁边玩起了手机。 如果不是平时工作忙,段珏的一天大约有一半的时间都耗在网上,拿到手机的第一刻也就顺势点进了微博里,还不等去看热搜,便见到了一条迅速往上爬的头条,出于好奇他点了进去。 这时房门口便传来砰地一声响。 是霍司明。 明明脸上挂着显而易见的慌张,却在看到霍司奕时冷静了几分,只瞥了眼段珏。 “你出来一趟。” 段珏奇怪,指着自己问:“我?” 霍司明想也不想:“对。” 找他有事? 段珏奇怪,但还是跟了出去,几乎是刚出去便听他说:“陆家出事了,顾希音不知道怎么进的小区,现在就跪在陆家门口,我得过去一趟,我哥这里你一个人行吧。” “出事?” 霍司明一脸烦躁:“说是你们刚走她就去了,口口声声说让温诺柔不要再纠缠我哥了。现在网上骂得很难听,我已经在找人帮忙压热搜了,但估计得还有一会儿,你——”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病房里一阵响动。 他匆忙止住话,打开病房门时恰好看到霍司奕自作主张的拔掉了吊针,没有经过好好处理的手背还在淌血。 这一看就是刚刚偷听了他们的说话,霍司明六神无主,有些拿不准他到底听到了多少,只能装作什么都没有的高呼:“哥,你这是又干什么。” “我也去。” 霍司奕盯着他不容置喙道:“去陆家。” 第88章 从前,不可 陆家有快二十年没有办过这样的喜事。 今天来别墅的人并不多, 大多人早已先行去了酒店,只有几个关系好的提前来说了几句话。 但放出去的消息却是说:陆家今天两个女儿的生日宴办在别墅里。 这是温诺柔的想法。 当初陆远航跟罗孚还不能理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直到她淡然地说了那么一番话。 “我在帝都待了七年, 从大学到研究生, 还曾跟那个霍司奕交往过, 霍司奕带我去过一场酒宴……之后一传十, 十传百上流社会里那些贵公子哥们无人不知这件事。” -- 第191页 所有人都在传她是个替身。 罗孚当即明白了过来,脸上露出紧张的表情, 下一秒似乎就要说出不想说就不要说这样的话,温诺柔看出了她的意图, 却依旧云淡风轻的继续说:“只要我还是温诺柔, 就会有人知道这件事, 我树过很多敌,也肯定背地里有人看我不顺眼想趁此机会让我难堪。” “一味躲避, 并不能解决问题。” 说到这里她眉眼轻蹙, 一副沉思的样子,脑子里将所有事情的利与弊都过了一遍:“而且霍家也在帝都。” 何况如果不是她,两家关系不可能会这么差, 也不能会变成这样。 虽然温诺柔不愿意这么想, 但她确实是给陆家带来了很大的麻烦。 “你不用管这么多。”陆远航蹙着眉,一下看穿了她的想法, “我早就看霍家那两个不顺眼了,生个孩子就把他当工具,外人又不是眼瞎,公司少了一个人就不会运作了,何况能逼的孩子跟家里断绝关系——” 只听罗孚很重的咳了声,陆远航立刻噤声。 他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些什么, 好像……变相夸赞了某人? 接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匆忙补救:“我可不是在变相夸他年轻有为啊。” 这个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罗孚瞪他,陆远航手忙脚乱的再度补救:“而且年轻有为也不是什么好事,从小优秀到大,搞得跟不是正常人一样,你像向家那二小子就挺不错,脚踏实地,扎实!一步一个脚印,年纪轻轻就坐做到了教授助理,也是不可多得的一个人才啊。” 信誓旦旦:“最重要的是他们教书的普遍老实,没那么多花花肠子,万一有以后,不是还有我跟你妈吗。” 陆远航继续拉踩:“那小子虽然不比霍司奕吧,但那确实也是四九城单身男青年里不可多得,又不花花肠子,没什么特殊爱好的青年才俊了。” 最后又补充:“就是他哥可真不是个东西。” 罗孚实在听不下去了,抬脚照着他的膝盖就来了一脚。 “你在说什么,啊?我们现在是在讨论问题!多么严肃的事,你提什么向东旭。” 陆远航吃痛的单腿蹦了两下,一脸苦相,信誓旦旦道:“这不能怪我,就是突然想到了,不说出来心里不得劲,真的帝都内身体心理都没毛病的男的太少了。” 他举了个鲜活的例子:“你们是没见过,前两天我去出差,结果在洛城遇到了王家那小子,平时看上去机灵老实会来事的一孩子,家里孩子打酱油,老婆大着肚子,他倒好,左拥右抱,搂着个看上去刚成年的小姑娘就进了隔壁的酒店。” 终于总结:“忒不是个东西!” …… 经此,温诺柔终于知道陆念思的‘开朗风趣’是从哪里来的了。 闹归闹,生日宴会的事情,倒是依了温诺柔。 不过他们只是顺着女儿,没有想过还真有人有这么个打算,尤其陆家权势与能力摆在这里,哪个敢在这个时候上门挑衅。 他们很胆大自信且放心,却没成想还真有这么一个更是胆大包天,自信心爆棚的人。 不是,罗孚与陆远航就很不能理解顾希音这脑回路啊,真就无法无天了呗,那钟以蔷也真是够可以的,商场混迹这么多年,竟然栽在了一个小姑娘手里,这竟然都没看出来!还纵着她行事! 温诺柔倒也没有太惊慌失措,她已经深刻了解到这人脑回路有多么清奇了。 看到她,顾希音的眼睛瞪的大大的,一副压根没反应过来的模样,她的旁边站着个人,看温诺柔出来时还小愣了下,回过神来的时候同样一脸吃惊的模样,不过一直在旁边没说话,没有摄像机,应该是在身上放着微型摄像头什么的。 不是温诺柔防备心太重,实在是见识过这个女人的手段,不得不多有防范。 她眯起眼睛看向跪在地上的女人。 毕竟戏台子都打好了,怎么也要演一场吧, 温诺柔视线缓缓放在顾希音身上,看她打多了粉以至于衬得格外病态与虚弱的样子,嘴角不由挂着一个恶劣的笑:“听说你找我,怎么我出来了,你反而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顾希音还跪在地上,听到这话略一机灵。 为了今天这场大戏她付出了血本,此刻剧情走向不按照她的剧本来,让她的大脑有些反应迟钝,片刻后她本能的动了动,结果膝盖上传来一阵刺骨的痛,一路蔓延到头皮,让她的表情当真苍白了几分。 这,这还是传说中那个委曲求全,性格软弱好欺负的‘温诺柔’? 一个人刻在骨子里的卑微与懦弱岂是这么容易就改变的,她镇定了下来,将人认真打量了几分,可确确实实,她是温诺柔不是陆念思。 她们两个很像,八分的相像,到不了完全一样,气质也是完全相反的,自己不可能认错。 这是温诺柔。可到底哪里出了错,为什么她跟自己想的这么不一样。 不是应该胆小怕事,目光短浅,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自恃清高,出了事只会让父母出来应对吗。 但是眼下不是奇怪的时候,戏已经演了一般,就是硬着头皮也得继续演下去,她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低下头时飞快的转变表情,不过一秒便入了戏。 再抬头时,眼眶里已经蓄满了眼泪。 -- 第192页 她毕竟是个演员,比演技温诺柔匹之不及。 眼下,顾希音没有抹口红的唇略显苍白,若是不了解实情的人,一看便知她是被‘欺负’惨了的样子。 可惜所有的人都去了世丰国际,别墅里只剩一些与陆家关系好的,不可能会信她鬼话的人,也就不存在舆论什么的,来引导形势的发展。 “温小姐。”顾希音镇定了几分,声音还带着一丝明显的颤音,听上去可怜巴巴的,很容易便引起男人的恻隐之心。 “我求你离开司奕哥哥吧,他已经够惨了,放弃了家里的一切,还跟家里断绝了关系,你别缠着他了放过他吧。” 真是楚楚可怜。 可要说到放过,到底是谁放过谁。 温诺柔轻轻眯起眼睛,凝望着她脸上动容的表情,若不是知道这人演技高超,温诺柔大概会真心以为这人在为霍司奕打抱不平。 她清楚地知道眼前的这个心机女人只喜欢自己,外人对她而言只是踩着往上攀爬的工具而已。 对霍司奕当然也是这样。 毫无半点恻隐之心,今天会来也无非是想要再蹭一把热度,好成功洗白还是怎么样。 温嗣还在警局里没有被判刑,而罪魁祸首却逍遥法外。 想到这里温诺柔的脸色沉了沉。 凝视了她半秒,温诺柔才长吸一声,眼睛盯着顾希音的眼睛,没有首先去戳穿顾希音的谎言,她眯眼将对方打量了一会儿,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却隐隐感觉从对方这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你知道霍司奕为什么一直追着我不放吗。” 顾希音微顿,眼睛里的泪都停了下来,她错愕的看向温诺柔,听她冷静地说:“十八岁的时候,我第一次见到霍司奕,那个夏天很热,第一周学校里没有安排课,而是进行了新生入学学习,学校给我们发了一个小册子。” 她比了个大小:“大概有这么大。” 顾希音再次愣住,完全搞不明白这个女人是要做什么。 可温诺柔还在说:“学校里的社团学生会都在招人,我被一个学姐拦住,看我是一个人,她一边走一边对我说‘学妹,来看看吧人力资源部,咱们部长就是霍司奕!’霍司奕。” 温诺柔的声音呐呐的:“我当场就愣住了,并不能理解凭什么部长叫霍司奕我就要看看。” 说到这里她笑了声,似乎在嘲讽过去的自己曾是多么的愚蠢。 “这是我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但‘他’给我的印象并不好,后来总听说这个学长有多么玉树临风,众星揽月,一见他人误终生等等,我都没有放在心上,再后来新生入学教育的最后一天是新生入学大会,我是那一届的新生入学代表,负责上台讲话。” 说到这里她耸了耸肩,一瞬间像是回到了当初,她忐忑不安的站在会台上,面对着台下几千人,差一步她就要退缩。 可温诺柔还是硬着头皮,尽量装出一副风趣幽默的样子应对别人的提问。 “坐在第一排的是学生会负责组织活动的成员,哪怕是装一装样子吧,他们也都很认真的在听我说话,只有一个人除外,那个人,就是霍司奕。” 温诺柔收起了脸上多余的表情,只剩下一个看不清意味的轻笑:“霍司奕第一次见到我时,脸上的惊讶毫不吝啬的溢于其表,那么一个高傲冷漠自尊心强的人,瞬间变了脸色。而我一开始只是好奇,好奇他是谁,怎么长的这么好看,好奇他发生了什么,看到我时就仓皇躲开。” “等我反应过来时,已经不由自主的在人群中四处追逐他的身影,也知道了他叫霍司奕,是大我两届的学长,今年读大三,即将被保送南中大研究生院。” 可好奇心太重显然不是什么好事,目光一直追逐着一个男人,也并不是什么好事。 “当时有很多人劝我不要不自量力,我唯一的朋友也是,她屡次劝我说,不要在霍司奕身上浪费太多精力,也不要关注他太多,他不是我能招惹得起的人。” “那会儿我年轻气盛,心高气傲,真是心比天高,我不相信。人生第一次隐约懂得那叫喜欢,却注定求而不得,想了想好惨,后来不断的努力,不断的想要接近他,一厢情愿的做了些事。” 但是后来却发现池隽说的对,她用一整年的时间证明了别人的话,也最终成为了为霍司奕前仆后继女人们的其中一个,不过她清醒得早,放弃的快,还未等深陷到无法自拔时,便悍然抽身。 温诺柔直视着顾希音,脸上连笑容都没有了。 她只是在单纯叙述这件事:“努力过,尝试了,发觉无缘,只好尽早放弃,在还没有受到伤害时抽身离去。可男人这种生物啊,奇怪得很,你在他身边时,他不曾看你一眼,你决定放弃了,他又开始关注你,不断的对你好,给足了你希望。” 温诺柔的语气平淡,丝毫无法从她的话里分辨出她的情感变化,明明说的是自己的事情,却又像是在平静的诉说着别人的事情一样。 会这样,大约也无非是她已将这一切看淡。 站在顾希音旁边的人表情微变,似乎觉得哪里不对,但也说不上是哪里。 正午的风吹过来,夹杂着一丝凉意,从打在人身上,到打在人心上,没有人发觉墙角拐弯处多了几个人,他们就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墙体成了掩护,那边的人也看不到他们的存在。 -- 第193页 霍司奕是猝不及防的听到了这句话。 他愣在原地,大脑突然一片空白,他根本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更是不知道温诺柔放弃过他。 “可笑吧,一厢情愿时,他不放在心上,终于决定放手了,他却一反常态,可我竟然是开心的,起码我不再是一个人的单恋,起码我是不是该有些自信,毕竟那么多喜欢霍司奕的人里,他只看到了我一个人。” “可我实在太有自信了,我选择相信他,也自信他喜欢的是我,所以我一次又一次的给他机会,每次感觉自己要放弃时,便想想这个人得到的有多么不容易,想想他对我曾有多好,就一次又一次的忍了下来。” 忍啊忍,不知什么时候却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甚至有学弟学妹以她不耻,说她是靠睡上位的女人,跟别人没什么不同。 年轻时心高气傲,虽知道别人是胡说八道,但也没有解释的欲望,总觉得事实胜于雄辩,自己也堵不住悠悠众口。 还是太年轻,想事情总是理所当然,以至于连条后路都没给自己留下,连分手都是那么的狼狈。 “不对等的恋爱,下场永远凄惨,我们在一起五年,我记得有一年的圣诞节,朋友们起哄问我霍司奕给我准备的什么礼物,要他请客吃饭。可事实是他根本不知道圣诞节,更不会去在乎什么节日或者礼物,那天他喝多了,他的朋友给我打电话让我把他带回去,我到的时候霍司奕还是清醒的,朋友当时候问他:‘女朋友呢,不是都住一起了怎么不带过来看看’。” 事到如今,已无所谓当初发生过什么,只是每次重温,都难免心中传来细密的痛。 “他说,谁告诉你住在一起就是女朋友了。” 墙对面的霍司奕身体狠狠一颤。 他哑口无言,因为温诺柔说的都是事实,也是那时候在温诺柔跟他生气的时候,他还说了句:‘都住在一起了,怎么能算是女朋友。’ 温诺柔一直以为她们会结婚,不是她天真,是自己给了她希望,可最后也是他狠狠夺走了她的希望。 不是不懂这话有多伤人,可那时候他身不由己,也没有想到会恰好被温诺柔听到。。 说到这里温诺柔的眉心终于蹙起来,她矮下身子,跟顾希音靠的近了些:“你还要听吗,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最后我终于在攒足失望的时候离开,可甚至我离开帝都一个月后,他才知道我已经不在这边,甚至直到现在他依旧不能理解我们已经分手了。” “对男人而言,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如果我们再次重逢时,我过的很差,大概他就不会再纠缠我。” 说完又支起身子,瞥了眼说不出话来的顾希音:“霍司奕是个怎么样的人,在一起五年,足够我看个清楚明白,你是个什么样的人,经过这几次也够我看个明白。” 她在霍司奕身边的那几年什么妖魔鬼怪没有见过,比顾希音段位高的不知有多少,比她不要脸的却少见,毕竟那些人出生富贵豪门,尊严并不允许她们丢这个人。 “现在你说他已经很惨了,跪在这里求我放过他,想要拉我下水,如果不是在医院里你给了我那一巴掌,拖着陆念思淌了那趟浑水,我大约真会相信你喜欢他。” 什么医院一巴掌。 旁边的记者是同情顾希音才特地过来的,可当他听完这一番话,却变了脸色意识到什么低头看着顾希音,他明显还记得前段时间有过这么个新闻,差点毁了陆念思,不过当时调查出来陆念思本人在外拍戏,根本没有在医院。 而此刻顾希音的表情微变,像是终于反应过来,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哭的越发的凶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请你放过司奕哥哥,我知道你们有钱人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伪造事实也不是不可能,我现在只有他了,求求你放过他,把他还给我吧。” 温诺柔却根本不搭理她:“我听说你对媒体说跟霍司奕在一起有四年了,那你知不知道三年前我们还没有分手,甚至我们有个孩子。” 什……什么,孩子。 顾希音的眼泪停住,心里咯噔一声,表情一瞬间扭曲了些,大叫着不好。 之前没人跟她说过这些,她跟陆念思四年前认识,直到三年前才有性见过霍司奕一次,可跟媒体说时她故意模糊了时间,为的就是让别人相信自己也是有靠山。 其实“你要跟踪霍司奕,还是要喜欢他,还是只是想攀着他往上爬,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可你千不该,万不该把主意打到陆家,打到陆念思的身上!” 说到这里温诺柔的声音才激动了些,不过一会儿便又恢复了从前的平静,她离开顾希音一些,神情冷漠地说:“你捧在手心里,当做宝贝的东西,在我这里什么也不是。” “我跟霍司奕确实在一起过,从十八岁到二十四岁,在一起时我自认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比我更爱他,分开后我用了半年才学会遗忘,又用了半年,学会了淡忘,最后用了一整年的时间才开始新的生活。” “我自认对他问心无愧,也承认自己在那段感情里太过悲惨。” “我知道你只是单纯想引导舆论,并不在乎事情的真伪,也不会认真听完我的话,但我还是提醒你一句,他不是为了我才跟父母断绝关系,想必他早有打算,所谓为了我,不过是我的出现恰好激发了他们之间的矛盾,促使他将计划提前。” -- 第194页 温诺柔一直是个聪明的人,聪明的人却大都都没什么好的下场,听到这话段珏不自觉的将目光放到脸色已经苍白到不行的霍司奕身上。 但是她会这么了解霍司奕,大约因为是真的曾经喜欢过吧。 喜欢到……满眼都是他。 直到这一刻他们才明白霍司奕到底错失了什么,可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道个歉,说声后悔,就能被原谅。 第89章 算计,小丑 这不正常! 顾希音狠狠地咬着牙, 目光中透着凶狠,她怎么能这么平静,平静的好像对一切都不在乎一样! 何况他们曾有个孩子?自己怎么从没有听人说过! 别人也就罢了, 陆念思也会不知道? 分明是故意没有告诉自己! 脑袋高速运转, 不断为自己寻找后路, 她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 自己跟霍司奕‘分手’,只要将这段视频放出去, 别人就会知道他们是感情被第三者入侵。 她也不至于太过狼狈,谎言也能得到延续。 她从不觉得自己的谎话编造的成功, 也知道有一戳即破的可能。 顾希音她吃准了霍司奕的性格, 从不会为这种空穴来潮的事情上心, 哪怕霍司奕出面解释,也顶多是解释一句, 便天真放下不再去想这件事, 到时候她哭一哭闹一闹,跟网友伤心埋怨两句,外人就会以为他们只是闹了矛盾。 是以从谎话开始后, 主动权就一直在自己身上, 在她的印象中霍司奕最是不在乎外人的看法,他也不像是那些普通的二代们一样在意父母家人的看法, 更是不会天天泡在网上在意别人闲言碎语的那种人。 信息时代里,网上一天有多少闲言碎语,有多少发言,霍司奕的时间都给了工作,除非造谣他偷税漏税,藏污纳垢等等, 否则根本不会有这些闲心去管这些。 何况上流社会里的那些,有哪个没被人揣测传过绯闻,有人不在乎根本看不上对方的这些小心机,觉得对方人小事微,不值得自己出手,有的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绯闻意味着流量,流量则决定公司甚至这个人的知名度。 即便大如司旗这样的集团,名下化妆品公司也要请代言人足可证明这一点。 毕竟资本家,还是以资本为上。 何况上流社会里的人,动辄便要给人传票,传出去难免会落一个小气,没有容人之量,肚量小等等的名声。 问题不在绯闻,关键在于度,能从资本身上咬下来多少肥肉,多少才能为我所用,还不为对方所厌恶才是重点。 顾希音曾见过一位师姐,那才叫圆滑处事,靠着与各个顶流大腕富二代钻石王老五传绯闻,维持着自己的流量与名声,靠着这种歪门邪道,将很多努力却得不到出路的人狠狠踩在脚底下。 她有样学样,将这本事操持起来。 柔弱=正义 谁弱谁就有理。 如果温诺柔一开始就疾言厉色,打算用权力将她喝退,或是让她知难而退,顾希音不至于会慌张成这样,偏就是她太平静了。 没有疾言厉色,没有大骂她不知廉耻,她避重就轻,丝毫不问自己今天为什么会在这里,有什么目的,像是对一切都不在乎似的,才叫人觉得害怕。 也是她或许早就知道自己的目的,可这么不按常理出牌,让自己一点儿准备都没有,难保事情不会发生变故。 温诺柔实在太冷静了,像早就知道她会打上门来找事一样,不仅没有陷入到自己设好的套子里,反而是一点说话的机会都不给自己,让自己一步又一步的走进她的陷阱里。 心里突然乱了起来,不自觉带动了脸上的表情,顾希音的神情肉眼可见的扭曲,所有的哭诉都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本以为自己已经够无厘头,咬死了温诺柔‘插足’就能胜利。 可没想到温诺柔却比自己还要无厘头的非要跟自己说什么,她和霍司奕的事情。 顾希音一点儿都不想知道霍司奕跟她的那段感情,更不想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但她虽不想知道,温诺柔却还在继续说,用高高在上,仿佛看清一切的目光直视着顾希音:“你第一次针对我,是在悦东城的地下车库,当初撞过来的那辆车,明显带着私仇,而那个人明显是冲我来的。” 顾希音内心咯噔一声,等触及到旁边人的脸色时,才脸色大变的解释:“温小姐,你不要血口喷人,什么车库私仇我不知道。” 可因为心虚她的声音大了很多,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 “我不是……”她瞥见记者意味深长的表情慌忙的解释,意识到自己此刻是说多错多的时候,她又逼近了嘴巴,脸色真心苍白了许多,整个人维持在一个焦躁的状态上。 目光躲闪,一个劲儿的想着解决办法,最后她也只找到一个。 “温小姐。”好不容易挤出那么多哭腔,顾希音抬手捂着脸痛哭道;“你为什么要诬赖我,难道有钱有权就可以理所当然,想要什么,说什么都可以吗。” 这次温诺柔还没说什么,倒是一直躲着偷听,此刻脸色沉的跟阎王似的的陆念思忍不住了。 “你还真是不要脸啊。”她跑了出来,指着顾希音的鼻子大骂:“谎言说多了自己都当真了?还是觉得我真拿我当个死人,是个不存在的?” -- 第195页 “思思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顾希音强撑着乱如麻的心,抬手抹了抹泪。 心虚的时候好像哭就能博得同情与原谅,她很快镇定下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思思我知道,你怪我当初没有替你说话,可我当时真的在拍戏,而且我言微人清,谁会相信我,你出事的时候我生了病,人在墨尔本,等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退圈了。” 顾希音一副马上要晕过去的样子:“你怪我忽视你,但是你身后有陆家,陆家怎么会让你出事,可我不同,我的父母只是普通人,弟弟欠了一大笔钱,爸爸每个月都要去透析,妈妈在街上摆摊买菜,看尽了别人的脸色,有病了也不敢去医院” 像是说到了自己的痛处似的,她的眼睛里这才有了那么一些真实的情绪。 “我爸妈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你也见过了啊,全家就指着我了,我跟你们不一样,不做演员还可以当老板,我只有这条路可以走,只能明哲保身。” 好一个明哲保身。 陆念思深深凝望着她,又气又恨,情绪复杂。 是,顾希音的家庭不好,父亲重男轻女,母亲是典型的逆来顺受性格,顾希音小的时候日子不好,她爸也并不是那种上进的人,硬将她妈逼成了个女强人,家里老房子出差,忙里忙外的都是顾希音的母亲,而他父亲做尽了甩手掌柜的事。 后来弟弟出生,被从小捧着长大,真是要什么给什么,无忧无虑,男孩被富养长大,并不知道家里的真实状况,总以为父母是个金矿,多少钱都能拿得出来。 当时顾希音的爸爸刚好炒股挣了些小钱,儿子随了他不上进,考不上好的高中,就掏空了家里送他去私立的学校。 私立学校不仅学费高,里面还有一群不学无术家里有些小钱的二代,她弟弟就是在这里面染上了赌瘾,欠了一大笔债,等顾希音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弟弟已经因为逾期还债被剁掉了一根手指,屋漏偏逢连夜雨,她爸被气进医院查出来糖尿病。 虽然家庭不好,可是顾希音却是个很认真的人,认真的拍戏,什么都做到尽善尽美,明明自己还没有几个小钱就自己出钱请他们喝东西。 一次酒会上陆念思被投资方灌酒,如果不是顾希音帮她挡了几杯,她不可能会熬到被救。 是,顾希音帮过自己,对自己很好,人也是个很好的人,所以当初自己出事顾希音躲了起来,陆念思不怪她,她家庭不好,以后还想要在这个圈里混,理所当然要离这些事远一点。 可是陆念思却没想过,这一切的事情顾希音才是罪魁祸首! 她这么重的心思,一步一计将自己跟别人耍得是团团转。 可这一切真的只是她顾希音的手段高明吗。 其实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自己没有戒备心。 事情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她跟顾希音本来无话可说,可即便到了今天,事情暴露她依旧不死心,想要拉温诺柔下水,将自己洗白。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人。 陆念思气的脑袋嗡嗡地疼,温诺柔却一直直视着顾希音:“我倒是相信你确实害怕失去霍司奕,找人害我,无非是觉得我的出现,会让你失去这个任你随意造谣的靶子,可其实你跟霍司奕怎么样,我是真的一点儿都不关心。” 她依旧是那么的平静,明明说的是她曾经的恋人,却像是一个完全毫不相干的旁人,平静的恨不得让人撕开她的伪面,看一看后面到底是怎么样的一副表情。 而顾希音明显不相信她的话。 她的手不自觉得收紧:“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是还要装傻。 这样你问她昨晚吃的是什么,她偏要回答你今天天儿好蓝的对话实在让人着急。 而温诺柔也已经没了闲心继续来应付她,她蹙着眉凝视着顾希音:“好,那就说点你知道的。我认识的霍司奕步步为营,走一步看十步,他是不会理会别人的闲言碎语,却会背地里那套阴险算计,你该不会真的以为能将诺大一个司旗管理的条例有序的那个人,会真的放过你,让你利用完了他,再轻松的抽身离开?” 顾希音猛地抬起头,显而易见,她没有想过,霍司奕至今没有对付她,让顾希音以为霍司奕骨子里还是个怜香惜玉的人。 但说实话她并不太了解那个男人,也没想过有多深入了解。 想到这里她不有自主的蹙眉凝望着温诺柔,却听她一字一句说:“他虽不是司旗的总经理,但依旧是那个心狠手辣的霍司奕,惹恼他,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何况” 何况眼前这个人很得钟以蔷的喜欢,而霍司奕并不会对母亲出手,但是处理个不足畏惧的小喽啰这点手段倒还是有的。 “霍司奕从来不是什么好人,他只爱自己。” 突然想到池隽曾对自己说的话,一时鬼使神差,让她也说了出来。 “我认识他七年都还活在他的算计里,没有被真心对待过,你这样利用他,将来无论会落得个什么结局,我都一点儿都不奇怪。” …… 算计。 霍司奕像是被镶在了原地,一动也不动。 他曾算计过温诺柔吗。 明明是可以立刻就理直气壮回答的问题,霍司奕却根本回答不上来。 站够了,想够了,他缓缓转身,脸色白的像被人抽干了浑身的血。 -- 第196页 “哥,你快松开”霍司明将他这反常的神情上下打量,最后匆忙上来掰他的手。 霍司奕顺着目光看了过去,是血。 不知什么时候,指甲刺破了掌心,慢慢有血渗出来。 段珏目睹这一幕,几步走了上来,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 也没说走去哪儿,只是说走吧。 起码别留在这里,起码别再听他们的话了。 段珏自认自己也不是什么情深似海的人,女朋友不少,逢场作戏的也不少,只是每一位都没能交往超过三个月,让他无端有了个花花公子的‘美名’ 可其实他跟每一任对象都是好聚好散,而且每一次都是他堂堂七尺男儿被分手。 他不懂什么是爱情,更不理解既然两个人都已经分开,每次见面都是互相折磨,可霍司奕还是立志于去往跟前凑,被伤的一身血,才知道离开。 而下次温诺柔再有事,他还是要过去,哪怕失去晚了,糖已经被吃完了,只剩下刀了,他也要去。 温诺柔说霍司奕一直在算计她,这话却是一点儿都不错,可霍司奕为她做了到底有多少,温诺柔怕是一辈子都不可能会知道。 温诺柔只看到了自己被伤的遍体鳞伤,自己所有的付出都是一场空。 可这样真的好吗。 那说了又有什么用。 段珏有些不确定了。 - - 世丰国际内场面盛大。 在场的众多人里脸上虽然有说有笑,但心里却一直都藏着疑惑。 一场生日宴,哪里至于办的这么大,联想到最近关于陆家的一系列传闻,都知道里面有猫腻,却不晓得是什么事。 除了极个别几个关系特别好的隐约听说了些什么。 主家还没到,客人们已经彼此寒暄了起来。 ——“说起来今天怎么没见霍家的人来,这两家关系那么好,这种日子怎么一个也不见了” ——“你还不知道啊,霍家最近翻了天了” ——“霍家的老大霍司奕前段时间也不知道抽什么风,跟家里断绝了关系好像,还签了什么股权让渡书,财产继承放弃声明,一副要跟霍家那两位划清界限的样子” ——“啊?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回事,那后来呢。” ——“那我哪儿知道,这可是别人的家事,不过后来是听过一嘴,说霍承広跟钟以蔷夫妻俩找了霍司奕很多次,次次都被拒之门外” 最后再总结一句:“这是闹翻了。” “霍司奕是疯了吗,那可是司旗!” 这时候有人凑过来半个脑袋:“这霍司奕发疯也不是一两天了,你们还记得三年前那事吧,据说当时霍司奕就要跟家里闹翻,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给压了下来,霍司奕为此失踪了一个来月,鬼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 第90章 作死,熟人 有人奇怪, 好奇的添了句:“三年前?三年前怎么了?” 那人惊叹:“你竟然不知道?!” 说完又心有余悸似的四下看了两眼才小心道:“三年前有次慈善晚宴,岳家那位也不知道跟霍司奕说了什么,后来霍司奕突然发疯, 我就站在他旁边,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那胳膊上全是玻璃渣子血呼啦的, 立刻就被人给叫了急救。” 说到这里他又小心探了眼四周, 啧了声隐晦道:“我一个亲戚在市第三医院上班,说他是常客了, 我这才知道这事还有很多,不过都被霍家给压了下来, 听说什么都是因为一个女人, 也不知道到底是真是假。” “大概就是那会儿吧, 隐隐约约就传出来说霍司奕跟家里闹翻了的消息。” “我那会儿也是刚回来,听说的不多, 不过圈里竟没有一个人同情他, 说什么让霍司奕突然发疯的女人跟陆念思长的得有七八分像,两个人在一起五年,这霍司奕把人藏着掖着, 干了不少让人伤心的事, 而且父母不同意,总之是一地鸡毛, 愣是把人给逼走了。真是绝。” 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我没有见过传闻中的那位,不过当时想想也是,本来就是个清心寡欲的人,操着深情专一的人设,结果前脚退婚,后脚就找了个跟前未婚妻那么像的女人, 这么个时间点换谁来看都觉得是别有用心。” “何况本来就是这么容易让人误会的事,霍司奕自己能想不到?在一起五年,什么父母不同意,什么桃花泛滥,刁难为难的都过来了,结果一个替身的事爆出来……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想想当时那女的处境多么艰难。” “那这霍司奕,该!” “谁说不是。” 几个人正说的认真,丝毫没注意旁边的人。 向西行若有所思的托着手中的酒杯,正直朝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在一盆君子兰的后面,正坐着一个衣衫不整的人,发丝凌乱,嘴角乌青,衣领也像是被人狠狠抓过似的。 偏他自己垂着眸,一脸狼狈。 听到脚步声靠近,只抬头瞥了一眼来人,看到是他,继续低着脑袋颓丧。 向西行挑眉问:“听说今儿宋家也来人了,刚刚我看宋子寅去了洗手间。” 说到这里短暂的停了下,又继续说:“我看你这样也知道是他的杰作,不过都忍不住动手了,那你跟观姐的事他是怎么说的。” 听到这里向东旭终于忍不住啧了声:“你个单身狗打听这些干什么。” -- 第197页 可以,语气够冲,内容够扎心。 向西行也不气继续挑眉,看到向东旭话罢后懊恼蹙起的眉,他长吁了声,低眸不语,满脸黯然。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又说:“有创可贴没,嘴疼。” 这是还知道疼。 “没有。”向西行冷酷道:“忍着。” 看他是这么一副萎靡颓丧的样子,又忍不住数落他:“观姐性格脾气多好的这么一人,被你逼成这样,你到底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 “不想说。” 又无助的抬起头,三十多岁的一男人,突然露出了奶狗似的表情,惶恐与无助写了满脸。 除却痛苦当然还有反思与后悔。 各种复杂的情绪纠结在一起,酿的比黄连还苦,让他堂堂七尺男儿想哭。 向东旭突然抬手掩面,沙哑着声音痛哭道:“弟啊,观观看样子是真的不要我了。” 这什么一副被遗弃的口吻。 向西行盯着他有些不确定的开口问:“你该不是哭了吧。” 向东旭是真的很想哭啊。 但是在哭之前他又忍不住说:“我本来以为自己够惨了,没想到世上竟然有比我还惨的人,要没那位对比着,我或许已经哭出了一条长江。” “你那个冰块大表哥,最近日子过得比我惨不知道多少倍,起码我还没有离婚,他却眼睁睁的看着喜欢的人结婚。” 不过也只找回一丁点儿心理安慰。 “自己的房子冷不丁被卖,一下变得无家可归,好不容易跟家里断绝了关系,发展事业,准备重新将老婆追回来,结果老婆嫁了人。他肯定比我更想哭。” 说到这里语气带上些幸灾乐祸。 “最近一直泡在公司里捣鼓公司里的事,高价从我们这里把股份收了回去,都以为是他要大干一场,谁想到他背着我们把公司拱手让人。” 这里向西行就有些听不懂了。 但是他也没执着去询问,反而睥睨了眼向东旭这副不知反省小人得志的样子,出声提醒他说:“我算是知道你被观姐嫌弃的理由了。” 提及宋子观表情又立刻垮了下来。独自黯然伤神。 突然听到大厅里一声哗然,他拧着眉朝那边看了眼:“应该是陆伯父他们过来了。” 又提醒说:“爸妈刚才找你有事,你等会儿记得过去,我先走了。” 这话说的向东旭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他本能地问:“你去哪儿啊。” 向西行头也不回:“你没看今天来了多少青年才俊?我怕被殃及池鱼,先溜了。” 青年才俊? 向东旭真没注意到,但是他不傻,经这么一提醒也很快明白了过来。 不过……等等,不是说结婚了? 向东旭突然觉得自己触及到了什么真相,心中一喜,脸却垮了下来,搞半天最惨的还是自己,不自觉地牵动嘴角,疼的他直抽气。 - 都知道陆家被捧在手心上的小公主人聪明,长得美,不过这么一个心目中完美的儿媳,女友,却早早就被霍家老二这只眼光毒辣的兔子叼回了窝里。 有人羡慕嫉妒,也有人单纯只是好奇。 霍陆两家关系好,从祖辈便一直是挚交,两家会联姻并不奇怪,只是场简单的联姻,结果却感觉能拍出一部长达八十集的电视连续剧,还不加续集的那种。 当初这一出嫂子便弟媳的戏码私下里不知道被人看了多少笑话,有人可怜霍司奕,好好地一天之骄子时代精英,竟比不过一个普普通通的弟弟。 外人可怜霍司奕,唏嘘这件事的同时,也对这位名不见经传的霍家二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想着该是多么厉害的人物才敢从霍司奕那边抢人,平心而论霍司明并不差,只不过标杆太高,一下就将他衬比成了个‘凡人’。 这一对比,就对比出了心理落差。 搞不懂霍司奕输在哪里,难道是输在为人木讷,不会说好听的哄人的话? 更多的人还是表示不能理解。 那霍司奕最终是要继承司旗的,生活不仅喜怒哀乐,人都是比较现实的生物,一个有实权的董事,跟一个无实权的董事,正常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更何况即便知道霍司奕有未婚妻,追求者依旧无数,但为了她,那位可真是半点不近女色,马路上被人要微信的事情不知有多少,可从未有人成功过。 还不够深情吗? 一个男人长得好,有钱,有上进心有能力,一心一意,搁别人晚上睡觉都要笑醒了,陆念思这还不满意?不能理解啊,不能理解。 一直到现在,虽没有人在台面上探讨这两家的事,但私下里,绝没有少说。 直到这三人之间的风花雪月,引入第四个人开始,外人的想象力便到了顶点。 …… 当温诺柔与陆念思一起出现在宴会厅里的时候,立刻便引来了哗然。 两个人不同的发型,不同的穿衣风格,甚至往那里一站,性格脾性,便可见不同。 除了那张脸,两个人没有丝毫相像的地方,可光往那里一站,便知道这两个人绝对有关系,绝对是姐妹。 可,可陆家不是只有一个宝贝女儿吗。 前段时间婚礼取消的仓促,陆家还未来得及将消息放出去,而且短时间内事情太复杂,信息量太大,许多人都没能反应过来。 -- 第198页 平日里跟罗孚关系不错的几个人凑到一起,不住的对她挤眉弄眼。 胆子大些,实在是控制不住好奇心的语气隐晦地问:“这是……” “我女儿。”罗孚大大方方地说,满脸都是自豪。 “哦”那就应该是没什么关系,对方反应平静,可下一秒脸色一变,眼睛睁的大大的,即便不仔细看都知道里面盛满了震惊:“等等,女儿?” 她的声音大了很多。 看外人如此惊讶罗孚捂着嘴偷笑,一副终于把秘密公之于众,还让大家一起分享她喜悦的轻松状。 她朝那边看了眼,突然开口喊了声:“诺诺,你过来,我给你介绍个人认识。” 温诺柔听到后顺从了走了过来,对方看到近在咫尺的她仔细打量了半天,之后才震惊地问:“这也太像了,是……双胞胎?” “是双胞胎。”罗孚笑道:“隔代遗传,我妈就是双胞胎。” 虽然知道这里面有很多可以吐槽,但这么大喜的日子,对方也知道避重就轻不能惹晦气,直点了点头,又接着问:“那今年就是二十七岁。” 说到这里她突然挤眉弄眼:“有对象没有?” “还没呢。”罗孚谦逊道,陆念思刚好过来,这两个人站在一起就更像了。 看到罗孚正说话的人陆念思皱了皱眉,她先跟对方打了声招呼,又牵着温诺柔的手说:“妈,你跟王阿姨继续聊,我跟姐姐先去吃点东西。” 因为顾希音这个岔子,一家人来得晚,早饭又吃得早,这会儿早饥肠辘辘了。 罗孚点了点头,笑着同她说:“快去吧。” 温诺柔虽然感到奇怪,但还是跟着她离开,可还不等走便听到了身后的一个略带抱怨的声音,那人一边往这边走一边焦急说:“妈,公司突然有急事,我得先走了,您” 话不等说完就先看到了温诺柔。 她愣住,眼睛在温诺柔脸上多看了两眼,而温诺柔的身体也明显僵了几分。 “看这孩子。” 王阿姨抱怨说:“还没跟人打招呼就要走啊,什么事这么重要。” 话都说完了,对方却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还不等她继续问,只见王娟换了个表情,一脸不屑加鄙夷,她双臂环胸,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语气也阴阳怪气:“呦,我当是谁,这不是温诺柔么,这才几年,怎么,就又缠上了霍总?” 温诺柔的眉心渐渐地越蹙越深,正聊天的长辈也停下来,听到这话罗孚本能的蹙了眉。 可是王阿姨却下的心头一颤本能的看向罗孚,不知道王娟这又是在发什么疯。 她匆忙几步走过去,不等说什么警告女儿,便听罗孚问:“你们认识?” “可不认识呗。”王娟还没有看清形势,以为温诺柔是被霍司奕带来的人,不管三七二十一便要对罗孚邀功说:“伯母,您可千万别被这个女人给骗了。” 说着看这温诺柔的方向又不屑的轻哧了声:“您还不知道吧,这位本事可大了,小小年纪就学会了爬床那一套,大一的时候缠上了霍司奕,后来思思跟霍司奕退婚,还真被她钻了空子,成功爬上了霍总的床,两个人在一起多年哄着霍总给她花了很多钱,最后这人自己找不到工作,哄着霍总把她弄进了公司里。” 说到这里又不屑的凝望着温诺柔:“不过嘛,赝品就是赝品,怎么也成不了真的。” 陆念思要发作,温诺柔却一个侧位不动声色的将她拦下来,罗孚脸色越来越难看,直到最后铁青铁青着一张脸。 王阿姨的脸色一下白的一下,张开嘴,阻止她的话是一句都没说出来。 “王娟。”这时温诺柔凝望着她,又收回凝望的视线,有些感叹,“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第91章 心机,解决 世界很大, 温诺柔知道。 帝都不小,心里也十分的清楚。 但是地大物博,物阜民丰, 偏就有个词, 叫做冤家路窄。 没有想到温诺柔会公然给自己脸色看, 王娟当即气不打一处来, 感觉又像是被她当众打了一巴掌似的。 可当初被打她没有还手是因为顾忌着霍司奕,今儿她却没什么好顾忌的。 说到底她就是看不上温诺柔, 看不上她一个什么都不是什么背景也没有的人能跟自己得到同等的待遇,更无法容忍被这么个人一路踩在脚底下。 她想也不想的抬手, 照着温诺柔的脸就要打过去。 罗孚没想到这人这么胆大, 自己的地盘上, 竟也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欺负自己的女儿,当即要出声阻止。 可幸好在她出声之前, 那只悬悬还未落下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突然出现了个男人, 截住她的手。 温诺柔皱着眉,奇怪的抬头去看,是前两天那个很奇怪的男人, 叫……向什么来着。 陆念思后知后觉, 慌忙将她上下打量,打量了一圈, 发现她没受什么伤,才松了口气转头看向旁边帮忙的人。 目光触及到他那张脸的时候顿了一下,接着便拧起了眉,话在嘴里酝酿又酝酿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来。 “你谁啊你。”王娟不明所以,一把甩开向西行的手,表情狰狞, 目光在两个人之间留连了一阵又冷静了下来,却满眼都是鄙夷:“哦,我知道了,你是她新傍上的金主吧。” -- 第199页 金主?罗孚的脸色沉的不能再沉,偏罪魁祸首还小人得志似的停不下嘴来:“温诺柔,你说你好好的一个人,干点什么不行,非得干这一套,为你以后的老公想想吧,他不嫌你脏吗。” 周围突然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被人称作王阿姨的人赶忙走过来,一把将王娟拉到身后,皮笑肉不笑的打圆场说:“这么巧,你们之前认识?” “妈,您干吗啊。”王娟终于回神,不服气的瞪着对方,作势还要撸袖子跟她大战:“今儿我一定要给这个小贱人一点颜色瞧瞧,也不看看自己到底几斤几两,她就是我当初跟您说的在司旗里不问青红皂白,当着那么多同事的面给了我一巴掌的人!” 当着这么多人王招抚低声骂她:“你给我闭嘴。” 目光触及到罗孚已黑的不能再黑的脸色,心里更是惶惶不安。 帝都豪流千万,有如霍家陆家等等在上面呼风唤雨的上流,也有没落了许多的二流。 下面的人日子要想过得好,还是得扒着上面那些。 平心而论王家并不差,只是跟陆家比起来,那真是有如蜉蝣撼大树,比之不得。 整个王家都指着她能扒住罗孚这棵大树,偏就有人舒坦日子过得久了,不知道自己到底几斤几两,在这里硬是给她拖后腿,而这个没脑子的,竟然还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王招抚心里乱的跟什么似的,压根没有把王娟的话往心里去。 不光没有往心里去,还恨的牙痒。 这形势一看就知道王娟与这位是旧相识,一早就认识,如果她能早发现一点,巴结上,这会儿全家都跟着沾光,结果没有巴结上不说,还把人给得罪了个透顶。 自己的女儿,自己能不了解? 王娟从小心高气傲,仗着家里有些小钱,自己又长得不错,没少做这种仗势欺人的事,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生活,还给她养的小肚鸡肠,嫉妒心重,看不见别人比自己好一丁点儿! 尤其是自己喜欢的东西,是宁愿得不到毁掉,也不会给别人的性格。 王娟喜欢霍司奕的事她知道,她要是没点私心,能放着好好的自己家公司不待,去别人家里做什么小小的财务主管? 王家知道她是什么心思,王家虽然也不差,但这两年一直在走下坡路。 要是能攀上霍家这棵大树,公司就能起死回生,攀不上就是女儿年轻不懂事,稳赚不赔的买卖,何乐而不为。 虽然那时候霍陆两家有婚约,但是几个孩子都年轻,以后的事谁又说得准。 所以王家这边没有说支持,也没说反对,而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等大家一人一句都说完了,温诺柔还是一句话没有说,安静的看着王娟继续作死。 一副咄咄逼人的语气趾高气昂道:“怎么,怎么不敢说了,是被我戳中心事,说不出来了吧。” 即便是当着‘外人’依旧是这么豁的出去,上蹿下跳,主人家还在这里,摆出这副嘴脸对她自己有一丁点好处吗? 答案自然是没有。 可是看她的样子明显是要狐假虎威,让罗孚主动‘赶’她出去,非要将三年前的那一巴掌之仇,给讨回来。 见过傻的,没见过这么傻的。 这智商,真让人心疼天可怜见,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温诺柔神情复杂的抬起手,单手扶着自己的额头,看了她一眼,又收回目光难以启齿状。 “都三年了,你还真是就一点儿长进都没有啊。” 陆念思铁青着脸问她:“这是?” “王娟。”温诺柔平淡解释:“大学的学姐,霍司奕女友后援会的会长,以打击报复所有接近霍司奕的女人为主,开展了一系列活动,后来霍司奕毕业,跟着考进了司旗,仅两年就坐到了财务部主管的位子上。” 王娟一听这话想也不想便开口:“你放屁!” 也顾不上什么礼仪与教养了,立刻指着温诺柔的鼻子发疯似的说:“贱人!你有种再说一句试试” 话还未落,诺大的宴会厅里便响起了十分清晰的一声巴掌响,王娟整个人都呆住,她要发怒,抬手就要打回去,可一转头就碰到了一双眼睛。 是罗孚。 气昏了头的人终于回神,周围已经彻底安静了下来,不少人在朝这边看,王娟意识到什么,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背忽然起了一层薄汗。 “喝醉了就去歇着,三十岁的人了,还不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么。” “小孩子不懂事。”女儿被打王招抚反而低声下气的小声说,“你别跟她一般计较。” 说完了又瞪了眼王娟咬着牙说:“你不是说公司里有急事?愣在这儿干什么还不赶紧走!” “妈!”王娟捂着火辣辣的半边脸,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 “你女儿被人打了,你就是这个反应啊。” 又转头对着罗孚,也顾不上什么陆家家大业大,什么惹不起了她满脑子都是罗孚竟然向着温诺柔,还为了她打自己,当下气不打一处来。 何况从小到大她就没丢过这样的人!也没有被人这样下过脸子,陆家又怎么样,就能欺负人么? 垂在身侧的手攥得很近,如果眼睛能喷火,大约已将这个大厅烧尽。 与罗孚的视线对上她就有些退缩。 -- 第200页 都是因为温诺柔的出现,都是因为她! 王娟不敢对罗孚生气,就将所有的火气给集中在了温诺柔身上,恨不得看她立刻身败名裂! “罗阿姨,你不要被人的表面所欺骗,我知道温诺柔跟陆念思长的像,您爱屋及乌,但是当初霍大哥还没跟陆念思退婚的时候温诺柔就开始缠着霍哥了,她就是个小三,您别被她给骗了!” 此刻哪怕就是个傻子也看得出来王娟的别有用心了。 一直站在旁边的向西行蹙了蹙眉,目光放在温诺柔身上一些,又蹙了蹙眉,他往前走了一步要开口时陆念思突然伸手扯住他的衣服摇了摇头。 “你这话实在太好笑了。”虽是这么说着,但罗孚脸上却连个笑容都没有,一双眼睛眯成一团,眼睛深处却一丝笑容也没有。 “我自己的孩子是什么样的我能不知道?用你来说?” 自己的孩子? 王娟那颗久没有动过的大脑终于转了转,目光落在温诺柔那张跟罗孚几分相似的脸时接着一阵慌张,嘴巴却更诚实的先一步开口:“不可能!这温诺柔只是个普通人,她妈就是个普通的老师,她爸还有前科,她,她怎么可能是您的女儿!” 罗孚却语气平平:“以前发生了一些事,她从小并不在我们身边长大,这事你嘴里的那位霍司奕也知道。” 本平静的气氛突然变得骚动,在罗孚的话落时,当下便激起了强烈的探讨。 今天来的这些人里与霍家不相干者甚少,不认识那位霍司奕的更是没有,尤其是最近发生了一系列的事,他太出名了,让人想不知道都难。 何况还有退婚,以及那位‘替身’的事。 知道内情,并认出温诺柔的人,嘴巴已张的能装得下一枚鸡蛋。 ——“卧槽卧槽,这什么顶配修罗场,霍司奕实惨。” ——“可不是,未婚妻变成了弟妹,弟妹还是弟妹,替身还变成了弟妹的姐姐,呜啊,贵圈好乱好乱。” 周围杂七杂八的讨论声传了过来,扰的人心里烦乱,尤其是遇到王娟,扯到一些并不大好的回忆,温诺柔只感到一阵头疼。 “这不可能!”王娟的声音越来越大,王招抚狠狠拽了下她的胳膊示意她别再说话了。 可王娟显然没弄懂她的意思,看向温诺柔的目光里布满了仇视。 带着恶意的目光毫不隐晦的直直打在温诺柔身上。 凭什么,凭什么她就这么好命,到头来霍司奕是她的,陆家也是她的?明明曾被自己踩在脚底下的人突然到了自己无可匹及的地方,嫉妒甚至盖过了理智。 罗孚已觉得她碍眼得很,开口便是:“既然你这么不待见我的孩子,就是不待见我陆家,虽然不知道你以前对诺诺都做了些什么,但看你现在肆无忌惮的样子,估计从前也没少这么侮辱过她,我陆家的人最是护犊,看你这丝毫没有反省的意思,想来我们两家以后也不必来往了。” “别啊。”王招抚先坐不住了,她搞不明白好好的事,就是带女儿来见见世面,顺便掉个金龟婿的,怎么好端端的就得罪了陆家被她们所厌弃了,要知道罗孚这人看上去柔柔弱弱的,说话做事,最是说一不二,尤其陆远航是典型的妻奴,女儿奴,到时候几句话就让他们一家子人在帝都步履维艰,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这不行,王招抚脑子飞速的转,硬是按着王娟的头给她道歉说:“孩子还小,说话不走脑子,你多担待点,你知道的,娟娟这人没坏心眼,你从小看她长到大的啊。” 一直在旁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的向西行突然开口说:“都三十岁了还是个孩子?” 这话就太损了,有人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三十岁了还是个孩子? 怕是同龄人里孩子都打酱油还多年,二胎都揣上了吧。 意识到给罗孚道歉没有,王招抚人精似的,眼珠子一转便又压着王娟的头给温诺柔弯了腰。 “孩子,娟娟要是以前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我跟你道歉,你就原谅她这一回吧,那会儿年轻,她不懂事,这也是很正常的嘛,而且她喜欢霍司奕,你又跟霍司奕在一起,她也不是故意要针对你的,毕竟谁都有这种时候吗。” 这话就太不要脸了,太不要脸了。 王娟怎么样暂且不说,但是王招抚是长辈,让长辈低头,传出去总是不好听的,罗孚也立刻明白了王招抚的想法,当下就要将这对母女轰出去,却没想到温诺柔目光淡然地越过王招抚,落在王娟身上,淡淡的开口说:“我以前一直奇怪,怎么学校里那么多喜欢霍司奕的,你偏偏那么为难我,后来我才明白你是害怕,怕我这张脸得了先机。” 王娟脸色微变,抬头目光直视着她,温诺柔却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 “所以,你就在学校论坛贴吧各种地方宣扬我的事,说我不自量力,骂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都大学生了,却还搞排挤那一套,收买了我宿舍里的其他人,愣是把我给孤立的彻彻底底。” 分明空调开到二十四度,但王招抚还是感觉后背发了一身冷汗出来。 她苍白的解释:“那不是……” 但温诺柔没给她机会。 “但是你可能不知道,那时候我已经放弃了霍司奕,可他却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生了病也是一个人孤零零的没人照顾,没人知道,晕在宿舍里也没人管,所以才对我一次又一次的心软,忍不住的关心。” -- 第201页 这是什么意思? 王娟瞪大眼睛,温诺柔却笑了出来:“说起来如果不是你,我们大概还不会在一起,我也就不会知道,原来我对他而言并非可有可无的东西。” “所以你之后每次上蹿下跳在我看来都很可笑,明明是想要拆散我们,却总是让霍司奕对我更体贴仔细,同居的事也是,要不是你带着人半夜闯进宿舍里要找我麻烦,兴许我们也还不会住到一起去。” 说这话时温诺柔的语气平平,平静的像是在与人探讨晚上吃点什么的好。 可是话的内容,仔细一想,还真是杀人诛心。 “你看我很可怜,家庭不好出身不好配不上霍司奕,可在我看来,你却比我可怜千倍百倍。” 怎么会是这样。 王娟一副不能接受的样子,可温诺柔已经看向罗孚轻声说:“妈,我有点儿累了,想先去休息休息。” 罗孚一呆,接着便点下了头,体贴道:“快去吧,等会儿我再叫你。” 陆念思终于回神跟着说:“我陪你过去吧。” “不用。”温诺柔露出一个体贴的笑容,“等会儿有事你再去叫我。” 这就是不想人跟的意思。 陆念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也依着她。 “那我送你上去吧。”向西行站在原地想了一阵,才对着罗孚说:“我哥也来了,刚刚出了点儿事现在在上面休息,刚好我要去看他,顺便。” 罗孚自然求之不得。 温诺柔瞥了他一眼,抿了抿唇倒也没说出拒绝的话来 …… 她从没觉得自己是那种适合被娇养起来,多晒一点阳光便要枯萎的小白花。 最初遇到王娟确实震惊,不过震惊之后心中很快就有了成算。 所以才把一切都交给了罗孚,借她人之手处理这件事。 毕竟在场的人里认识她温诺柔的人还是少,却没人不认识罗孚,过了今天所有人都知道了王家有个女儿得罪偷了罗孚,那些想要讨好陆家,陆远航跟罗孚的人,不用他们说,便自觉要跟王家划清界限。 是温诺柔的一点小心机。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归根结底,先出手的人不是她。 王娟带人将她孤立,自己的名声不好有她的九成功劳,还有后来在司旗。 温诺柔想事想的认真,丝毫没有注意旁边还有个人。 直到进门,真就没能被注意到的向西行有些怀疑人生。 心里竟感到一丝挫败,等等,他就这么没有存在感吗? 好歹我也算是帮了你一忙吗,别说谢谢了,都不正眼看我? - - 流言就像是坐了火箭,何况是上流社会里的一些事。 那场声势浩大的生日宴后来被一传十十传百,各种版本各种改编,传到最后版本里最让人值得一提的竟然是——“听说罗孚很欣赏向西行,向家那边也很满意,哎呦向陆联姻,万一成了,这陆家不就算是掌握了半壁帝都?” “这简直人生赢家啊。”——段珏对着正在病房里埋头工作的人如是说。 第92章 顺当,不如 接收到霍司奕的视线, 段珏立刻噤声认怂道:“得得得。” 又觉得不服气,你丫都住院了还这么狂? 略作休整,便理直气壮地说:“干什么这么瞪着我, 你难道不知道吗外面传的老凶了, 又不是我自己这么说, 是大家都, 都!” 似乎是觉得这么刺激他还不够段珏眼珠子一转才又补充:“不过我没弄懂,前段时间不还说要结婚了吗, 怎么现在就又有男朋友了,哎, 你问过你弟了没有。” 没有。 霍司明那边似乎焦头烂额, 他没主动联系过, 对方也没主动说。 “你就不好奇向西行的事是怎么回事?以前可还有传闻说他跟陆念思走得很近,虽然那会儿你弟还没跟陆念思在一起。” 霍司奕只是皱了皱眉, 这时护工打开门慎重地问:“霍夫人又来了, 还是不见吗。” 霍司奕的眼皮颤了一下,但还是说:“不见。” 陆家的生日宴后,帝都内忽起风浪, 陆远航雷厉风行的处理了一批人。 从致远的王家宣告破产, 到名流小花顾希音被爆私交糜烂,前一家四处找人帮忙却无一位愿伸出手援助之手。 后一位在网络上挣扎很久, 水友热搜买了不少,名下粉丝不断挣扎,最后被人报警,以故意伤人罪证据确凿被批逮捕。 在多番重磅消息之下,霍家好不容易能喘一口气,却没过多久, 陆远航继续将矛头精准的对准了司旗。 据说钟以蔷将他身边的人烦了个遍,逼得段珏没办法甚至搬了家。 终于在她锲而不舍的连番打探之下,打听到了他住院的事情,大约是这两天陆远航那边逼得紧了,从一天来一次,到现在一天两次的来。 听他这么说,段珏想了想还是出声说:“说是齐家那位也出手了。” “这事在圈子里都炸了好几天了,说是温诺柔的姨妈,齐家的那位二夫人离婚了,而且是前脚离婚后脚结婚,对象就是那私生子齐耀军,这两个人好像是为了参加生日宴回国,这段时间一直待在国内,也就听说了你们两家的那些事,据说反应挺大的,一出手就断了司旗最大的一条资金链。” 说到这里段珏啧了声,其实帝都内豪门千万,若不是齐家举家移民的时间早,也是在帝都上流呼风唤雨的其中一位。 -- 第202页 且是拔尖的一位。 可齐家的子孙事业线不错,感情上却走得很不顺当。 老大被誉为商界鬼才,是那种天天插科打诨,却依旧能将偌大公司打理的很好的那种人,他与夫人商业联姻,夫妻结婚十五载,一同走过了许多岁月,抗过了七年之痒,却没扛过岁月蹉跎,人心易变。 丈夫出轨,好聚好散。 两个人的孩子已经十三岁,被判给了齐家,小三挺着肚子登门,生了对双胞胎。 小三整日给男人吹枕边风,忽悠着他冷落了前妻的孩子,沉溺美人乡,公司里几次出现重大错误。 前妻为了孩子的事情屡次登门,次次都要闹的人尽皆知,家宅不宁,乌烟瘴气。 齐老爷子没办法只好撤了他董事的位子,一路将老二提拔上来。 但是老二性格阴鸷,毫无容人之度,最终闹了个兄弟阋墙。 兄弟俩没有一个人能用,齐老爷子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个‘私生子’。 且是能力一直不逊于大儿子,一直在藏拙的私生子。 即便这事发生的时候齐家已经不在国内,但依旧引得许多人唏嘘不已,谁想到啊,私生子韬光养晦几十年夺得公司大权。 这在帝都依旧是个传奇,齐家依旧姓齐,却不是原来的‘齐’了。 …… 笑话看够了段珏也要走了,段家虽然还没有被人针对,但他身为公司领导五好青年,怎么要要以身作则,按时上下班,这会儿不过是趁着中午休息才特地过来看看,看他还活着,且活得挺好,段珏也就放心了。 只是前脚还没走多远,后脚他又折了回来,脸色大变像见了鬼似的。 “你猜我刚才看见谁了?” 霍司奕不愿意搭理他,他刚刚得到允许可以在病房里办公,不会选择将时间浪费在与这人无聊的闲话上。 看清他的意图,段珏也顾不上隐瞒了。 “哎呦老哥,我说你快别盯着电脑了,是你爸来了!” …… 被几家公司轮流针对,即便是司旗也吃不消。 霍家最近日子不好过,霍承広是越想越气,分明是霍司奕惹出来的烂摊子却要让霍家一家跟着买单! 从事发至今他就没有好好睡过一个囫囵觉,办公室里摆着的花瓶更是不知道碎了几个。 甚至不知道是谁散出去的消息说司旗走了下坡路,搞得公司里一些年轻人扎堆离职,今年秋招会上报名的人甚至不足从前的十之一分。 齐耀军那个疯子也实在太狠,上来就断了他一臂,从前那些如苍蝇逐臭凑上来的人如今连影子也不见一个。 有好处时来得那么迅速,出了事情跑得比谁都快! 银行那边的人更是狗眼看人低。 家里出了大事霍司明倒是认真留在了公司里,可他的效率却不及霍司奕的二十分之一,留下来也不过螳臂当车,杯水车薪。 至于老三,那根本就是对经商一窍不通的玩意儿,说出来五句话三句半都能把人送走,不提也罢。 这么一想,一丝挫败感袭上心头,他有三个儿子,却只有老大霍司奕能派上用场。 他从不觉得霍家离了霍司奕就不行,毕竟当年在自己手里司旗也依旧运作的很好,霍承広实在是太自傲了,以至于忽略了时代在进步,司旗在自己手里三十年,三十年里只是维持着从前的模式,没有发展,也没有扩大。 只是‘运作’ 司旗到如今的让人无法忽视,是从霍司奕接手开始,换句话来说司旗霍司奕手里强大起来的。 父不如子,他老了。 这一刻霍承広却还不是反思自己做了什么逼得霍司奕跟家里离心,而是他当初为什么不拿教育霍司奕的标准来教育剩下的两个。 霍承広后悔啊,后悔当初就不该由着霍司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也不该由着霍司博随心所欲的去当什么医生。 从前霍司奕表现的太好了,以至于他们都降低了对另外两个孩子的要求,对他们人生所给予的希望就是‘开心’ 至于霍司奕,公司需要继承人在他们心里,他霍司奕理所当然就要按照自己给他规划好的路走。 娶一位门当户对的女孩,继承公司,他不需要有自己的想法,只需要按部就班的走这条路就可以。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直到现在霍承広都不认为这有错。 毕竟霍司奕就任性了那么一次,结果不认父母,还与家里的人离心。 霍承広不认为自己有错,即便有,他也绝不会承认。 这段时间帝都内人心惶惶,陆远航像是发了疯似的逮人就咬,惹不得的那些都夹起尾巴做人,生怕对方一把无名火烧到自己身上。 竟无一人愿意伸出援助之手,没了办法,他只好寄希望于妻子,可霍司奕竟连自己的母亲都不见。 要不是实在没了办法,霍承広也不会纡尊降贵,来‘亲自’请他霍司奕。 听到这话霍司奕的指尖顿了一下,却头也不抬。 “走的时候跟护士站说一声,我谁也不见。” 段珏就纳闷了,我是你家佣人? 但他还是不死心地问:“真不见?那可是你爸,出了名的心高气傲不给任何人低头的霍董。” 霍司奕低头敲下最后一个代码,肯定道:“不见。” -- 第203页 “哦。”段珏并不意外这个回答:“对了前两天那个要收购以诺的姜总又找我了,说是你没同意?” “没有” “真的不考虑考虑?” 霍司奕停下手,再度抬头,段珏又是立刻认怂:“不该知道的不要问对吧,我懂了。” 要走了段珏还是忍不住好奇:“说起来温诺柔的生日,你送给了她什么礼物?” 在接收到在不知道第几个嫌弃的表情时,手机闹铃也终于响了起来,提醒他身为公司领导要以身作则,严格遵守上下班时间。 段珏只好收起自己的好奇,咳了声,半捂着嘴:“今天趣图的成二小姐订婚,晚上在星雅那边有场私人聚会,我得过去一趟,对了,据说向家两位也要去,我到时候去给你打听打听前两天的传闻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等霍司奕有反应又大胆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兄弟,不用客气,毕竟你三年麻烦了我不知道多少,也不差这一两次了。” …… ‘人还在学校里,但心早就已经飞到了十月’是办公室里某老教师刚刚吐出来的至理名言。 天已经凉了很多,办公室里正常通风,空调也渐渐不开了。 九月过半,不论是老师还是学生都期盼着不久之后的‘长假’ 可乐极生悲,温诺柔踩着上课铃走进领导办公室时这么想:乐极生悲。 不省心的领导千万万,不省心还喜欢指点江山的领导,温诺柔就在面对一个。 学校突然就要一寸照片电子版,要的很急,不得已她请了假出校门,回来时刚好碰上要‘早退’的曹主任。 以为相安无事,却没想到是秋后算账。 下午刚到学校,温诺柔就被请去了主任室。 她下午第二节有课,回来时刚好赶上第一节课的下课铃。 刚回来黄雨笙便凑上来好奇地问:“你在以前的学校没遇上过这种领导吗?” 平心而论,没有。 有这样的领导,也听过不少同事抱怨,可领导却从没有为难刁难过自己,哪怕几次都以为自己要大难临头,却还是没想过会虎口脱险。 而且领导主动来提醒她评职称要的资料,特地给她留了班主任名额,搞得别人总以为领导是她家亲戚。 温诺柔虽觉得奇怪,但却没放在心上,顶多以为领导认识叶书对她多有照顾。 可现在仔细想一想,在那边这几年,她还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事。 犯错误的时候当然有,可最后还是雷声大雨点小,或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甚至有次班里的学生打架斗殴被抓,晚上带着情绪从学校里跑了出去,十一点多,父母亲人班主任在各个酒吧,网吧里找人,校长却亲自打电话过来,安慰她让她先回家。 她会觉得在泷邺市舒服其实也不无理由,大约是小城市里这样勾心斗角的事情少,回想在老家的三年,她竟然是一点挫折磨难都没遇上。 泷邺市建筑工程学校是很老的学校,86年建校,混在市中心里,过去一条街就是一个很大的菜市场,马路东边就是闹市区。 学校占地面积不大,因为在市区所以没有专门的停车场。 车子随意停在银行,饭馆前面,往往还在上着课,就会被通知出去挪车。 学校西边的正在装修,来往的人很杂,校长多次开会让单身女老师回家的时候注意安全。 尤其听说有同事出过事,她更是一点都大意不得,可身为班主任,天黑之后回家是常态。 偶尔身后确实会有青年骑着摩托跟在自己后面吹口哨可拐过一条街,这样的事情往往就没有了。 不等温诺柔继续深想,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低头看了眼,是罗孚。 “下班之后早点回来,今天你爸有个朋友的女儿订婚,我们得过去一趟。” 说完又不放心的补了句:“时间怪紧张的,要不我让小张去接你吧。” 每逢她是这么着急,温诺柔总有种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罗孚的下一句就是:“说是向西行也会去,你前两天不是还想跟他请教问题吗,这正是好时机啊。” 第93章 偷偷,添堵 自生日宴后已经整整半个月, 罗孚突然忙了起来。 不用想也知道是在忙什么,母亲对向西行的喜欢从生日宴会那天的事后,立刻提到了一个极端。 “妈……”温诺柔简直哭笑不得。 听清楚她的话罗孚不死心的再接再厉道:“闺女, 你真的你再考虑考虑, 这孩子真的好, 我几年前就看中他了, 真的,你不信去问念念, 据说他以前谈了场恋爱,被伤的透彻心扉所以到现在都没有再恋爱, 洁身自好, 也没听他跟哪个传过绯闻。” “可那天在宴会上主动出手帮你!而且事后还主动送你去房间休息, 我都打听过了他哥根本就不在休息,就是专门去送你的!” 如果向西行知道自己只是做了个好事就被人想成这样, 八成会想做时光机穿越回过去吧。 罗孚还在说:“而且咱们家跟向家关系不错, 他妈跟我是同班同寝的同学,人品我敢打包票多,很好的一孩子啊。” 听这意思是不撮合成就不会罢休了。 这时预备铃终于响了起来, 温诺柔朝外看了眼长吸一声, 从没像现在这样期待过上课。 -- 第204页 “妈,晚会儿再说吧, 我得去上课了。” “哦。”那边人语气有些失落,又紧接着神采奕奕:“那你把这事往心里记一记,多考虑考虑。” 似乎是终于发现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与当初所说相悖,没忍住干咳了声轻道:“我是觉得难得遇到这么一个好的,年纪相仿知根知底,将来在一起, 出不了大乱子。” 出乱子…… 罗孚一直想为她找一个相对‘普通’的对象。 普通大学毕业,普通的工作,普通的知冷知热,普通的谈过几场恋爱,然后遗憾分手,人品没有什么大的问题,最好还要对对方家里知根知底。 可放眼帝都周围认识的适龄青年,能达到罗孚这个标准的人基本没有。 有的要么本身有点问题,或是本身就是个花花公子哥,所以恋爱,分手,恋爱,分手。 有的则早早结婚生子,又离婚。 生日宴会上来的一些人,大都是罗孚从小看着长大的,小时做了什么,大了又是什么品行基本上就没有不知道的。 事事普通,人品尚可,总之各项要求完全是霍司奕的反面。 要体贴人,要普通,上面不是有个哥哥,就是有个姐姐,总之不是家里的老大,要是那种从小被宠着疼爱着长大,将来不需要继承家里的公司,肩上担子不重,不能啃老,还要有自己的工作的那种。 罗孚考虑的很深,考虑来考虑去,剔除了那些不合格的最后就剩下零星几个人,剩下的人里面向西行这个人完全就长在了罗孚的各项严苛要求上。 是家里的老二,从小到大都‘普通’,有自己的工作,谈过几场恋爱,也懂得照顾人。 向陆两家关系好,将来向西行要出轨还是要养小三,都要掂量掂量整个陆家,也因此不怕出什么事。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那真是一整晚都睡不好觉,恨不得将温诺柔从床上挖起来郑重跟她说这件事。 生怕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 她考虑过了,温诺柔性格内敛,要找个稍微活泼一些,会说话,情商高的人互补。 罗孚跟向西行相处的时间少,不知道他到底活不活泼,但是看他大哥那性格,应该也不是太过安静的一个性格。 罗孚是真将这件事放在了心上,家里人也没几个不同意的,陆远航虽然想给诺诺找个‘天之骄子’但一想到他从小看着长大最为器重的那一位都做了些什么,也不得以打消了这个念头。 霍司奕以一人之力,成功掰折了陆远航心目中对那些‘天之骄子’的看法,以至于现在他看谁都像是衣冠禽兽。 从小就不在身边吃够了苦,陆远航可不想再给女儿的终身大事上添乱。 这事上陆念思没有发表看法。 …… “对了。”看温诺柔要走,黄雨笙突然凑过来跟她说:“十三班来了两个转学生,都是女生,下午刚来,看上去不好惹,不过。” 黄雨笙左右扫了两眼小声说:“家里有钱,说是周校的关系,你多留意着点。” 这个时候还有转学生? 温诺柔没将这话放在心上,这是第一个错误。 可当她推开教室的门,像往常一样走到讲台上时,却从教室后排的座位上听到了两声惊呼。 “温老师?” 温诺柔这才奇怪地看了过去,目光触及到这两个人的脸时结结实实的愣住。 不是说开学就是高三吗,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留级? …… “我不知道啊。” 池隽的肚子凸出来的已经很明显了,她左手端着盛着柳橙汁的杯子,右手习惯性的托着腰,随意找了个地方靠着。 罗孚跟陆远航正在跟别人说话,温诺柔趁机躲了出来,遇到刚刚落单的池隽,想过岳家会来人,但没想到池隽也跟了过来。 “他妈说的,让我早认认人就让岳崇文带我过来,不然我才不想来呢。” 恰好岳崇文也找了过来,看到与池隽说话的是温诺柔还松了口气将手里的水果蛋糕递了过去,临了还嘱咐:“老婆,少吃一点,等晚上我带你去吃大餐。” 等等,老婆? 而且池隽还很淡定的接受了这个称呼。 她默了默奇怪问:“领证了?” 池隽忙着吃小蛋糕,听到这话也只是抬了抬眼睛:“哦七夕那天硬是被拖过去领的,说什么不领证没什么安全感,怕我跑了,毕竟现在挺流行带球跑的。” 带球……什么? 温诺柔一脸难以言喻的表情搭在池隽跟岳崇文身上。 果然爱情使人智商退化。 “你不知道吗,就那个向华制药公司的向家,家里的老大向东旭他媳妇就是带球跑啊。” 向…… 温诺柔嘴里的那口香槟酒差点喷出来。 又是向家? 正说着手里的小蛋糕也被消灭的差不多,池隽这才想到温诺柔刚刚问她的问题,扭头就看向旁边的岳崇文:“刚刚诺诺跟我说你表妹转学去了南中附属,读高二,这事你之前知道吗?” “这事啊,听说过。” 岳崇文想也不想的答:“表姑好像找了什么门路,硬是把她塞进了个寄宿制的学校,就是不知道是哪个学校,原来是南中附属啊。” 听她这么说温诺柔皱了皱眉奇怪道:“暑假跟她一起的那个女孩你还记得吗,他们两个是一块转过去的。” -- 第205页 提到另外的女孩岳崇文的表情变了变,但他咳了声装出平淡的样子:“哦,一起就一起呗,怎么了,她们俩是又干什么了?” “那倒是没有……” 几个人闲聊了几句,不多时周围气氛安静了下来,主人公登场,所有的灯光齐齐熄灭照去那边,人群一阵骚动,所有人不自觉看了过去。 推搡间温诺柔差点被人挤进泳池里,幸好被人一把拉住。 温诺柔松了口气,黑暗中看不清那个人的脸,只模模糊糊能感觉得出来是个男人。 “谢谢。”她说。 对方微愣,接着轻‘恩’了声。 他的声音有些深沉,听上去不是个爱说话的人,温诺柔也没放在心上。 直到确认她彻底站稳了,对方才迟迟的松开温诺柔的胳膊。 那边隐隐约约传来说话声,这一边年轻人两个人一对头,小声绰绰的同同伴咬耳朵,孤家寡人的她站得远,听不太清楚那边的说话声。 这样的场合她来的不多,年长的人基本都站在灯光一边,泳池这边集中着的尽是些年轻人。 黑暗的环境带给人一丝不安,温诺柔本能的往前走了一步,突然感觉自己踩到了什么,寒毛立刻从头蔓延到了脑袋上,她本能的瑟缩了一下,身边却传来一个吸气声。 温诺柔这才回神,意识到自己踩到的不可能是青蛙等软体动物,极有可能是在场某位的脚背。 何况她今天穿的是高跟鞋,细高跟。 温诺柔匆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 对方也是能忍,都这样了,还只是很轻的恩了声。 有点高冷啊,都这样了还‘恩’? 这就是传闻中的不善言辞? 大概是怕她难为情,应该个体贴的人吧,温诺柔有些分神的想。 这种情况下为了以示尊重很少会有人突兀的玩手机,可或许是灭灯的时间太长了,身边传来一阵抱怨声,接着陆续有人拿出手机照明,黑暗中突然多了些光亮,温诺柔要抬起头跟对方道歉,却好死不死的被身边的人撞了一下。 她本能的要站稳脚跟,却只看到那人匆忙离开的身影。 “你在这儿啊。”人群中一阵骚动,忽然有人走到自己的身边,温诺柔抬头去看发现是向西行。 听到这话她皱了皱眉,听那人说完下半句话:“阿姨说刚刚看你正跟朋友说话就没叫你,她让我跟你说一声他们先回去了。” 温诺柔微怔,脑袋里像是有一只老鼠在拉弦,发出刺啦刺啦刺耳的声音,差点让她失去思考的能力。 等等等等,什么叫他们先回去了。 但温诺柔还是强装镇定的点头:“哦,我知道了。” 向西行奇怪:“就这样?” 温诺柔比他更感到奇怪:“不然呢?” 向西行靠的近了些,嘴巴几乎贴上了她的耳朵:“你应该知道陆伯母什么意思吧。” 这个姿势跟这个距离……温诺柔微微蹙眉,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心里都是戒备。 她这一步刚好令自己踩在了泳池边上,看她还要再退,向西行眼疾手快的伸手,半搂着她的腰,将人整个拉了过来。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感觉到腰上搁着的那只手,温诺柔本能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幸好不等她推,这人已经松开了手。 这动作实在太轻浮了。 温诺柔本能的又蹙起眉。 “不过阿姨他们确实先走了,好像是陆念思有什么事儿?我不是很清楚,等会儿你玩儿够了我送你回去。” “不用。”温诺柔收回视线,一手提着裙子试图往前走了几步。 今天她跟水犯冲。 “我自己能回去。” 走过的时候温诺柔的身上散发出一些酒香,向西行嗅到,还来不及说什么便已经见她匆忙离去。 这是还喝酒了? 等他意识到要追时,温诺柔早已消失在了人群中。 额,搞砸了。 院子里的灯光陆续亮了起来,他有些挫败的低头,恰好侍应生从旁走过,他顺势从里面拿了杯橙汁。 今天向东旭没来,他是自己开车过来的。 向西行不常在这个圈子里行走,朋友也少的可怜,这种场合他并不常来,今天主要是……闲。 虽然母亲一再提醒他必须要来,但是他本能意识到来了事情就会变得非常麻烦。 温诺柔这个人吧,向西行倒也不是说有多讨厌,就是这人看上去就给人压抑的感觉,让人觉得不大舒服。 算是能理解吧,她是半路被认回家,心事多,考虑的事情多并不奇怪。 但就是她故意装出来的这种什么都不在乎,让人看得心里着急。 何况温诺柔演技太拙劣了,无论表现得有多洒脱,都能让人看出来是心里藏着事。 向西行自认自己了解霍司奕,也没有跟兄弟抢人的打算,主要是闲,闲了就像给人添堵。 …… 陆远航跟罗孚确实走的早,不过不是为了给他们创造单独相处的空间,而是据说霍家的人去了家里。 临走时陆念思特地嘱咐他看着点温诺柔,让她多玩一会儿晚一些再回去的,就是怕她正面对上那个修罗场。 陆家跟司旗的事并不是什么秘密,尤其是齐家那位护犊子的世伯在里面掺了一脚,将司旗直接逼到了悬崖边,霍承広会着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 第206页 齐耀军自己没有孩子,就格外疼爱罗菲家里的两个小辈,何况陆家两个又都是女儿,他会多上心倒也不奇怪。 想到这里向西行啧了声,半路上听到几个人小声的讨论说:“我刚才好像看到那个霍司奕了。” 一个惊讶地说:“不可能吧,前两天还听说他在住院。” “你别说我刚刚也看到了,但我以为自己眼花来着……” 霍司奕也来了? 向西行有些惊讶的站在原地愣了有好一会儿,霍司奕住院这事他知道,同事的妻子恰好在医院就职,但他难道是因为温诺柔来的? …… 成家酿酒出身,家里最是不缺多年陈酿,侍应生酒盘里的酒各种度数一应俱全。 向西行朝后看了眼,额……应该没事吧。 第94章 醉后,小吃 段珏自认阅人无数, 见过各种各样的人,但见过作死的,就没见过这么作死的。 他靠在车门上, 看着明明快都站不稳了, 却强撑着往这边走的男人无语的叹了声, 认命的走过去。 抱怨道:“都这样了你还要非要来, 我说你是真不怕死啊。” “好不容易能下地,人家医生再三嘱咐你好好休养, 结果你倒好,就差拿刀架在我脖子上让我帮你‘越狱’了” “要让孟医生知道我今晚偷偷带你出来, 我怕是有段时间去不了疗养院了。” 说到这里霍司奕才抬头给了他一个不冷不热的眼神, 让他自己体会。 自己在疗养院半个多月, 据说当初被送进医院的时候经医生诊断,他因为过劳差一点就要嗝屁, 医生的说法是再送来的晚一点, 就可以收拾收拾直接送去太平间。 在医院里住了两天,立刻又给他转移去了疗养院。 自己住院这段时间,段珏跑的比谁都勤快,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们兄弟情深, 可真实情况是段珏看上了疗养院里一位姓孟的女大夫,打着看兄弟的名义跟幌子不断进出疗养院。 说完这话, 再碰到霍司奕的视线,段珏心虚的缩了缩脖子。 他咳了声,尴尬的转移话题说:“人见到了?” 霍司奕没有回他,更没有搭理他反而是径直走向车子。 车门正开着。 后面宴会还在继续,霍司奕表情凝重,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不是, 这就要走啊。” 段珏的眼珠子仿佛要瞪出来:“你不告诉我为什么来,来了又不说做什么,哦你说来我带你来你说走,我就带你走?合着我是你家司机呗。” 段珏鹦鹉似的,一直在旁边叽叽喳喳就没停下来过,吵得他脑子疼。 终于忍不下去了,霍司奕开了尊口,慢缓缓道:“下午霍承広去疗养院大闹了场。” “然后?”段珏依旧不能理解。 但不等霍司奕开口他又想到别的,也就添了一句:“说起来今儿霍家好像没人来啊,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呢,怎么回事,不可能没有被邀请吧。” 这是一点说话的机会都不打算给他啊。 过了许久段珏终于停下说话的一张嘴,霍司奕趁机说:“听那意思是要找陆远航,我以为他们今晚会来这里。” 说这话的时候脸色因为奔波变得有些发白,脚步虚浮。 孟医生原来是个中医,说了一丢话,大概的意思是他压力太大,常年忙于工作,作息不规律,终于在累日工作后身体到达了一个顶点,一口气全都爆发了出来,所以脾肺肾虚,是伤了根本,所以虚,得静养,工作什么的必须都得放一放。 伤哪都行,但是肾虚还是让段珏狠狠的震惊了一把。 年纪轻轻就不行了,哥们儿实惨啊。 在被霍司奕发现如此露骨的打量时,段珏终于回神看向一边,心虚的干咳了一声:“咳,然后?” 没有然后了。 他们停在这里的时间有些长,段珏则是进去逛了一圈就出来了,是生怕自己跟着会坏了这位大哥的不惜逃出疗养院也要完成的大事。 也是因为万一这位大哥倒了他也好应对。 他本来就没想会在这里待多长时间,目测霍司奕那种身体素质也待不了太久便将车子停在了门口最显眼的位置上。 外头人很少,虽灯火通明,却少见人。 但是却并不代表这条街上并无人来往,专人在外面维持秩序,偶尔有几位姗姗来迟匆匆往里面赶,也有如他们一样要早退的,一脸疲惫着往停车场里走。 其实一般这样的场合是默认要带女伴进场,一个人的情况很少。 段珏心不在焉的往驾驶座上走:“大哥,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虽然意识到这人说不出什么好话来,但霍司奕还是留了心在那边,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段珏看戏似地说:“迟来的情深比草都贱,你说你早干嘛去了,五年加三年,高考都能结束了,这还不够你反省自我努力补救的,非得等救不回来了,上赶着去自讨没趣。” 段珏真是恨铁不成钢,恨不得拿榔头钳子,撬开他的脑壳了。 “人家说的还不够清楚吗,你是一次一次一次又一次的自作多情,你看人家稀不稀罕。哥们儿,温诺柔还愿意相信你的时候,你无所作为,等人被彻底伤透了,你终于开窍了,你早干嘛去了啊。” 段珏还不手软的在霍司奕的伤口上洒了把盐。 -- 第207页 “当初你们没在一起的时候我就说了,这温诺柔做朋友还好,做恋人你们俩不合适,你呢,非不听……” 从后视镜里瞥见霍司奕此时的表情,后半句话成功卡在了喉咙里。 “算了算了。”话说一百遍,人家就是不往心里听,自己只能干着急,真是一点用都没有,段珏无奈的挥手说:“反正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你啊从今以后还是离温诺柔远一点吧,照我说你俩现在” 现在怎么着段珏没说完,车前灯亮起来,正好打在对面。 影绰绰就能看到一抹倩影被两个男人纠缠,段珏这人向来八卦,多看了一眼,好死不死的听清了女人用清冷的嗓音说:“我再说一遍,滚开。” “哎这”这什么声音咋这么耳熟。 还不等段珏把话说完,只见那位战斗力刚刚还分明不到百分之五的人,立刻跟打了鸡血似的满血复活,他还没来得及锁车门,车门就已经被人打开。 霍司奕急吼吼的下了车正直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健步如飞,是一点儿要晕的感觉都没有了。 - 温诺柔不常喝酒。 因为叶书从小的教育,女人喝酒=坏女人的缘故,如非必要她从不在外面喝酒。 只是大学时进入了学生会,杂七杂八的一堆聚会,少不了要喝一些,也是那会儿给她磨练出了不错的酒量。 她不常喝酒,并非是不能喝,她理所当然的以为宴客用的酒,哪有度数太高的,便随意的从侍应生的酒盘中随意的选了一杯。 现实给了她迎头一击,满怀恶意的嘲笑她你太天真。 哪有宴客用的酒,是带着让人喝醉的目的去的。 但是这会儿温诺柔仍旧觉得自己还没有醉,只是脑袋有些疼,注意力不大能集中而已。 陌生的环境下她的心情理所当然的焦躁,尤其被两个陌生的男人拦住去路,更是让她这股焦躁冲到了极点。 听到温诺柔满是斥责的话,那二人也像是喝多了丝毫不惧,反而越靠越近:“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以前从来没在帝都见过。” 看温诺柔一直在拿手压着眉不说话,其中一个大胆的猜测说:“哦,我知道了应该是成璐的大学同学吧。” 这么说着也不等温诺柔回答,动作越发不规矩了起来。 那二人步步紧逼,越往前走越放肆大胆:“你一个人?巧了我们也是一个人,这么晚了不好打车,要不要我们送你回家?” 说着不等温诺柔拒绝就要来上手抓她的胳膊。 他们靠的太近了,一阵风吹过来,先将他二人身上的酒气递了过来。 是一股劣质的酒臭味,混杂着烟草香水与汗臭味,糅合在一起,让人闻到便生理性的反胃。 温诺柔本就难受着,当这股味道猝不及防闯入鼻子里时,她的脸色一白,险些吐出来。 温诺柔本能的抬手去捂鼻子,以防止这股难闻的味道继续侵蚀肺腑。 那两个人嘴巴张张合合看得出来是在说话,但具体说的些什么温诺柔却听不太清楚。 正当她不知所措时,面前一直压抑着她的高大影子突然少了一个,仔细一看是被人一拳揍倒在了地。 她抬起眼睛试图看清这个人的样子,却被一阵灯光晃了眼,一阵刺痛从眼睛上传了过来,温诺柔只能看清对方的嘴巴一张一合,她分辨了很久才看出来那人的口型是‘跟我走’ 接着不等温诺柔反应对方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将她带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后跟来的段珏目瞪口呆。 不是哥们儿这是干嘛呢这。 前脚说了别跟她扯上干系了,后脚你就给我玩英雄救美那一套? 你这人咋这么没出息,记吃不记打呢。 霍司奕拍拍屁股离开,偏给他留下了个烂摊子,两个青年一个被打懵了,一个是根本没能反应过来。 段珏将这两个人的表情看在眼里,为以防万一,他眯起了眼将这两个人狼狈的样子看在眼里,顺势说:“今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要不然……” 两个人这才木着脸去看段珏,不看还好,一看就吓了一跳。 隆和的老板段珏跟司旗的少总霍司奕,这两张极具辨识度的脸他们还不至于认不出来。 身为家中的幼子,两个人都是从小被捧着长大,成年以后在学会花天酒地的时候,便知道什么叫避重就轻,审时视度,明白什么人不能惹,什么人惹不起。 其中一个明显还没有反应过来,他木然的看向两个人消失的地方,酒意立刻消了大半。 他后怕地问:“刚刚那个真的是霍司奕?那个女人又是……” 段珏想也不想的说:“说出来吓死你,创意陆家,陆远航的亲闺女。” 那人立即像是被掐了嗓子的公鸭:“陆……” 陆家最近可是高调的厉害。 看着两个人逐渐褪色,面面相惧的两张脸,段珏突然觉得哪里不妥,想了又想心里突然咯噔一声。 卧槽,陆家最近是防火防盗防霍司奕,兄弟好不容易能英雄救美一把,不好好的藏着掖着自己扭头就把他干的事给抖露出去了,回头如果被那个陆远航知道…… 想到某种可能段珏忽然一个一身鸡皮疙瘩从头起到尾。 他逐渐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是好心却办了坏事,只能在心里默念阿门,心道了声哥们儿实在对不住了。 -- 第208页 正当段珏站在原地反思时,又有人走了出来,两人一对眼,双方都本能的愣了一下,又都默契的蹙了蹙眉。 段珏没有开口说话,向西行先往前走了几步,统共就这么大点地方,外头又这么空旷,可根本没有温诺柔的影子,他在心里犯了难,看段珏要走还是忍不住问:“段哥,你刚刚有没有看到温诺柔从这边出来。” 听到这话段珏一阵心虚,“你找她有事儿?” 想到眼前这个人跟霍司奕的关系,以及陆远航对霍司奕有多深恶痛绝,向西行犹豫了犹豫才说:“陆伯父让我看着她点,今晚不要带她回家,没想到刚一个看不见她就自己跑了。” 什么叫看着她点,不让她回家? 想到这里段珏表情略微凝重了几分,示意向西行看了眼他旁边的两个人:“我出来的时候刚好看到她被纠缠,也就一个眨眼的功夫吧就不知道去了哪儿,要不你再找找?” 明显向西行并不相信段珏的这一番鬼话,但是比起纠正他话中的疑点,向西行更偏向于惊讶。 向西行:“温诺柔被人纠缠?” 段珏理所当然的点头:“对啊。” “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了。” “不是啊。”向西行认真的解释:“陆伯父帮她请了防身术教练,陆伯母前两天还在跟我妈说教练夸温诺柔聪明,进步突飞猛进,她被人纠缠?不可能啊。” 段珏:“……” 还有这一茬呢。 - 冲动。 冲动促使霍司奕肥着胆子将人带出来,温诺柔乖得跟什么似的一直跟在他身后,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掌心里已经出了汗,可是却谁都没有先松开手。 她没有松开手,霍司奕不敢主动放开,他们走的很慢,走着走着便来到了一条灯火通明的街上。 明明是傍晚但是美食街上人还很多,霍司奕后知后觉这边好像还有个大学,晚上的时候这条街会开到很晚。 街上充斥着各种味道,其实从刚刚霍司奕便已经发现了温诺柔身上的酒味,其实想想也是,如果不是因为醉了,她大概这会儿早就给了自己一拳。 哪怕是在认出是他时,温诺柔也是呆呆的,与前段时间的差别对待,像是两个人一样。 小吃街很长,路上人很多,有的时候路窄,只能允许一个人单行通过,即便是这种时候两个人都没有松开手。 他们刚从一场宴会上过来,身上穿的衣服略显华丽,与这里格格不入,可却没有人的目光在他们两个的身上有过分长时间的停留。 路上年轻的情侣眼中只有彼此,小吃摊的老板专心做食物,三三两两的人里要么是在专注的排队,要么则一边吃一边聊的正开心。 他们毫无违和的融入到了这个只属于年轻人的气氛里。 可走了不知道多久,突然感到衣服被人轻轻拽了一下,霍司奕好奇的回头,看温诺柔目不转睛的盯着一个小摊子,她的目光在摊子上放了几秒钟又迟缓的移开看着霍司奕。 满眼都是渴望。 那是一家冰粥铺子,排队的人不少,老板忙的满头大汗,一个人恨不得长出八双手来的样子。 “司奕。” 温诺柔终于开口,松开霍司奕的一角,指着冰粥铺子:“想吃。” “……”卖萌可耻! 简直是惹人犯罪。 这会儿不要说是一份冰粥,大约是让他把铺子盘下来都可以。 插队可耻,霍司奕便领着温诺柔去排队,看着前面的一大串人,霍司奕小心地跟她说:“还有想吃的东西吗。” 温诺柔犹豫了一会儿,恰巧身边有对情侣走过,女孩手里拿着一整个鱿鱼烤串,她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烤鱿鱼,菠萝包,小龙虾!” 几乎是所有能立刻记起来的的美食名字她都报了一遍。 除了三年前那一次他从未当面见过温诺柔喝酒的样子,也就没有见过她彻底醉后是什么模样,会不会撒酒疯,是不是跟别人一样说胡话,还是安安静静的躺倒。 他没有见过,也就不知道原来温诺柔喝醉后这么乖,像个小孩子似的好哄的厉害,一份冰粥,鱿鱼串,菠萝包小龙虾她就会这么开心。 小孩子? 想到什么,霍司奕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 在他的记忆中南中大外面也有这么一条美食街,可是他们在一起的那几年,自己整日忙于工作,有几次通话时温诺柔说跟池隽出去,在对面小吃街上碰到了哪对情侣,又说那边什么东西最好吃,到最后提出一起对对面逛逛。 明明就在校门对面,过了人行横道就是,至多不过五十步,可一直到他们分开,温诺柔都没有等来这个机会。 “司奕?” 霍司奕分神的时间太长,温诺柔脸上多了一丝愠色。 不由的催促道:“付钱啊。” 霍司奕终于反应过来,看到小吃车上的二维码,四处掏手机。 左边口袋里没有。 右边口袋里也没有。 西装口袋里更是没有。 找了一圈没有找到的时候才猛地记起来,他下车的时候太仓促,把手机落在了段珏的车上。 一瞬间霍司奕的表情有些尴尬,这辈子都没为钱发愁过的人,突然在这一刻明白了自己工作的意义。 -- 第209页 温诺柔目睹他这副囧状,已经明白了大半,精明的眼睛眯起一些,语气有些不快:“你应该不会告诉我没有带手机吧。” 第95章 庄周,梦蝶 霍司奕差点当场给人跪下。 幸好逆境出人才, 霍司奕低眸时正看到自己手腕上带的那块绿水鬼。 脑袋里也突然浮现出很多年前,唯一看过的一部烧脑狗血脑残片。 可当他的手刚刚挪到表带上,只听着一声悦耳的‘叮’, 摊主的手机立刻传来一句‘支付成功, 7元’ 回头时温诺柔手中正端着一杯冰粥, 另一只手中是还亮着屏幕, 显示转账成功的手机。 …… 明明天气已经没有太热,但因为美食街上人多, 摊位多,烟火气息重, 显得格外热。 温诺柔是那种易出汗的体质, 鼻尖上已经蓄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此刻葱白的手指拿着一柄冷白色的塑料小勺, 盯着食物的眼睛也明显亮了许多。 似乎又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她看了眼握着小勺的右手, 转瞬目光凝视着霍司奕垂在一旁的胳膊, 最后想了想亲昵的走过去,将他一条胳膊搂住,这才抬手将一小勺冰粥送入口中。 放到嘴里却不是想象中的味道。 霍司奕只看到温诺柔的眉心又皱了起来, 有些嫌弃的蹙着眉。 “怎么了?” 她没有开口, 而是将嘴里的东西再三回味品尝,直到实在受不了了才咽下去, 接着拧着眉,抬起头又舀了一勺递给霍司奕,满脸嫌弃:“辣” 辣? 霍司奕虽没有尝过这些小玩意儿,但光看排队的盛况,也该知道这是些小女孩儿们才会喜欢吃的小甜粥。 怎么会辣。 他没有深想,低头很自然的便吃到了嘴里。 不等他仔细品味, 一股冰冰凉凉,泛着甜蜜素甜味的滋味便顺着味蕾反馈给了大脑。 并不辣,而是甜,很甜,钻脑子的那种甜。 霍司奕并不太常吃甜食,温诺柔显然比谁都清楚,此刻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眼尾带着一丝恶作剧得逞的狡黠。 周围突然传来一声窃笑,是一对情侣,男方满脸羡慕,小声央求女友也这样投喂他。 霍司奕不明所以的抬头时,正对上温诺柔眼中的狡黠,霍司奕也不是个傻子,很快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他终于反应过来,表情微僵,视线却沉了些。 并不自觉的反手攥住温诺柔的手。 他的动作太突然,猝不及防的让温诺柔手里好不容易舀起来的一块冰落回到了碗里,还有一些洒到了手上。 带着糖分的冰水粘粘的,温诺柔有些不高兴的扁了扁嘴,还没来得及用充满恼意的语气斥责他,一阵风吹过来,将不远处烤肉摊上的香气传递了过来。 她立刻被那边的烤肉串吸引去了目光。 孜然粉混杂着辣椒粉的味道,瞬间便让人走不动道。 接着便听她很自傲的反手牵住霍司奕的手,朗声道:“走,我去请你吃串儿。” 霍司奕任她拽着。 她很开心,这份开心里不掺杂一丝虚假,她的眼中除却琳琅满目的美食,还有自己。 温诺柔醉了,醉后她选择性的忘记了那些不好的事情,并深深的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个世界里的霍司奕还未做下那些让她伤心透顶的事情,而她也依旧还爱着那个风光霁月的霍司奕。 霍司奕突然不知道自己该作何感想,也搞不清楚到底是谁醉了。 这一切像是一场虚假又短暂的美梦,他所能做到的,竟是期望温诺柔晚一会儿再醒过来。 …… 烤肉摊上人比两份还要多,有年轻情侣肉麻的你喂我,我喂你,实在是让人没眼看。 当然更多的是成群结队的青年,指着这点东西来度过凌晨三点的球赛。 炭火很呛,还不等靠近便爆了火花。 幸好霍司奕眼疾手快的将她挡在后面,不过也因此霍司奕身上的衬衫遭了难,衬衫上立刻出现了两朵油花。 热度透过衬衣传了过来。 他只是微微皱了皱眉,接着便见温诺柔乖巧的在人群中排队。 还不到十点钟,外面热闹得很,除却青年终于也能见到几个年纪稍大些的穿梭其中。 烤架前三个人在忙碌,是以他们并没有等太长时间。 如果放在过去,霍司奕决计不会吃这些布满了细菌与微生物的‘食品’。 即便他们闻上去十分美味可口。 可当温诺柔将一串烤鱿鱼递到他跟前,他还是毫无原则的低头咬了一小口。 霍司奕发誓,他真的只是咬了一小口。 下一秒温诺柔的声音盛着些许愠怒:“你,你怎么把须须都吃了。” 霍司奕愣住,接着便见她生气的拧着眉,理直气壮的训斥自己说:“我刚刚都数过了,一共七条须须,你吃掉了两根!” 醉后的温诺柔格外的多愁善感,因为霍司奕多吃了一根鱿鱼须,眼睛里立刻蓄满了眼泪,三十岁的男人愣住,在还搞不清状况的时候立刻慌得六神无主。 他使劲咽下嘴里碍事的食物,虽然慌张但语气忍不住放轻,小声哄她:“别哭,你别哭,我赔给你。” 周围已经有人看了过来,霍司奕更是慌得出齐,温诺柔越想越委屈,即便听到男人说要赔给他依旧不依不饶:“你陪我一模一样,七根须须的!” -- 第210页 这可难为坏了爱较真的霍司奕。 鱿鱼有双胞胎吗,还一定要七根须须? 商场上业务动辄千万起步,面对一份八位数合同他都能连眉毛都不皱一下,此刻因为一条必须要长着七条腿的鱿鱼皱起了眉头。 当跟烤串儿摊子的老板说明白自己的诉求,老板看他的眼神活像是他是个要找事的狂徒,不要说给他七根腿儿的鱿鱼,看那样子是要给他一脚。 几次碰壁,霍司奕看着眼泪一直在眼眶子里打转,却丝毫不见落下来的温诺柔,还是确认了一遍:“一定要七根须须的鱿鱼吗。” 温诺柔很肯定的点头,十分的倔强:“一定要七根须须的!缺一根都不行!” …… 这就是一点商量也没有的意思。 两条腿的男人好找,八条腿的鱿鱼好找,但七条腿的……确实不好找。 霍司奕走了两个摊子才找到一条完美的七腿鱿鱼,当然每一个摊主看他的眼神都带着那么点欲言又止。 二十分钟后温诺柔一手抓着一根鱿鱼串,眉心依旧拧着,末了才叹了声,一脸凝重:“我只是随口说说的,你怎么就真的找来了,而且刚刚那个小摊一串才十块,这个看上去更小了,还要十五。” 说完她不高兴地扁了扁嘴,接着理直气壮的抬头与他对视了一眼:“我再加五块钱,在隔壁可以再买一串了!” 霍司奕当场愣住,但是他率先看到了店老板迅速变黑的脸,匆忙拉着温诺柔躲远。 刚停下温诺柔则有些不情愿地,将刚烤出来的鱿鱼串塞进霍司奕的手里,抱怨说:“我都吃饱了,你自己吃吧。” 说完,留下男人自己跟冒着香精味道的‘七爪鱼’烤串大眼瞪小眼。 这,这算是无理取闹吗。 - 夜市很热闹,走出这条街,旁边就是一整条买小玩意儿的街。 从纸扇到瓷器,从各种打磨出来的玉器,到各种烧蓝簪子,油纸伞。 各种小玩意儿。 温诺柔几乎是一眼就看中了一枚看上去有些华丽的戒指,不过上面镶嵌的不是南非钻石,不是卡地亚,而是一枚色相不好的水钻。 戒指。 霍司奕想起来前段时间向东旭跟自己说过,罗孚带温诺柔在置办首饰,当时温诺柔的手上戴着一枚戒指。 记忆中温诺柔也并不是不喜欢首饰的样子。 她的脖子上常年带着一条项链,耳朵上更是首饰不断,可现在温诺柔手指上干干净净,脖子上只坠着一条朴素的银饰,甚至连耳朵上的耳洞也早已经长好。 她应该是不缺首饰。 在霍司奕的记忆中,女孩爱美,即便是未婚的女性也总喜欢在手上带上些什么。 何况……温诺柔还有裴昭。 那她是为什么没有戴戒指。 她想要什么,却很少主动说出来,只是目光一直有意无意的往上面看,看她是这副样子霍司奕后知后觉的匆忙几步走了过去。 他看到那枚戒指,急不可耐的像是回到了几年前,自己还是个小年轻的时候,对着店老板说:“老板,我想要这个。” 温诺柔小愣,在她准备扫码付款时,霍司奕已经脱下了胳膊上的手表递了过去。 “我用这个换。” 老板是个三十来岁的人,看上去比霍司奕大不了多少,他是个识货的,一眼便看出了这只手表的价值,接着怕霍司奕反悔似的满脸堆笑着将戒指拿了出来,并贴心地问:“要不要包装袋?” 霍司奕干脆的将东西接了过来,语气肯定地说:“不需要。” 用几万块钱的手表换几十块的一枚银戒指,这世上怕只有霍司奕一个人能干的出来。 正当温诺柔要大骂他败家子,霍司奕却突然拉着她的胳膊不管不顾的硬是一路将人拉着走。 温诺柔越想越气,越气便越忍不住,干脆边走边说:“你是脑子有病还是喝多了啊,仗着家里有矿你怎么就这么无法无天呢。” 实在忍不住,便又数落他:“五十块钱都不值的东西,你用手表去换,你疯了吧。” “手表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值钱啊,你不想要就给我啊,这种好事为什么要便宜了别人,真是” 几万块钱的手表啊,就换了个不值钱的东西,温诺柔越想越气,气的一点东西也不想吃了,刚刚还困扰她不止的睡意也立刻退了个一干二净。 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前面突然传来对方的一声轻笑,紧接着对方松开了手。 她还没弄懂这个人到底干出这种傻缺事到底是为了什么,便见着霍司奕突然直视着她,温诺柔的眉心依旧因为跟自己擦肩而过的几万块,而心痛不已的蹙起一个不悦的弧度。 下一秒便见霍司奕打开手心,露出里面连五十块都不值的戒指对她说:“送给你。” 温诺柔彻底怔住。 她一直想要一枚戒指,时至今日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因为什么,可是一看到它温诺柔就知道自己一直想要一枚戒指,并不是谁给的都好,并不是什么样的都行。 非得是一个人给的才行,别人的她也不想要。 可自己为什么要对枚戒指这么执着,如果她想要自己买一个不就可以了吗,为什么非得是那个人给的才行。 温诺柔努力用小小的脑袋瓜想了又想,想的脑袋都疼了,却依旧不明白为什么。 -- 第211页 此刻她看着安静躺在霍司奕手心里的那一个,她的眼眶忍不住一红,却倔强的吸了吸鼻子,皱着眉直视着他口是心非特别倔强地说:“你在哄小孩吗,不要以为一个五十几块的破戒指就能收买我!” 霍司奕哭笑不得,故意逗她:“你不要那我就收起来了。” 说着就要将掌心合上,可温诺柔却孩子气的猛地走过来,一把扒住他的手,眉心还是皱着,却紧张的死死扒着他的手。 又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他:“你这是求婚吗,哪有这么耍着人玩儿的,都说好了要给我的东西怎么能收回去,不就是说了两句吗你也太小气了。” 求婚? 霍司奕脸上的表情有些卡壳,看到他是这么个回应,温诺柔紧张地问:“难道不是求婚吗。” 他的反应很快,认真的点头说:“是求婚。” 温诺柔立刻又像个孩子似的笑了起来,但察觉到自己这个姿势与表情有些太过不矜持,温诺柔松开手,站稳后咳了声,小声说:“那你不跪下啊,我看人家求婚,都是要单膝跪地的。” 霍司奕想也不想的就跪了下去,看到他是这么个跪法,温诺柔又不满意的嘟起了嘴:“你这是求婚的跪吗,人家都是单膝跪,你双膝跪地是准备给我上坟吗。” “……” 霍司奕哭笑不得,他动了两下,一条腿单膝跪地,手掌托着戒指,轻声问她:“诺诺,你愿意跟我结婚吗。” 温诺柔有些没能反应过来。 他说的是‘能跟我结婚吗’却不是‘嫁给我好吗’ 是建立在双方平等自由的基础上,而不是某一方单独的付出,某一方归属于另一个家庭。 周围渐渐围了不少人,有小年轻在起哄,人群中见见有人在喊‘答应他’。 但温诺柔没有回答他的话,她控制着不断想要翘起来的嘴角,咳了声,故作矜持的压着声音说:“我要卡地亚,要鸽子蛋,要真的钻石!” “买,我们明天就去买。” “我要吃萝卜包,吃麻辣小龙虾,喝冰镇的奶茶,你要陪我一起!” 霍司奕还是很有原则的皱了皱眉:“你胃不好,医生说” 下一秒看到温诺柔的眼神,他立刻改口肯定道:“我陪你一起。” 温诺柔这才满意了一些,主动将手伸了过去,有故意别开脑袋,企图将隐隐发红的双颊藏匿于黑暗中。 “那,那,看你态度这么诚恳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你吧。” …… 求婚……成功了,霍司奕应该感到开心甚至受宠若惊。 虽然是如庄周梦蝶一样的美梦,他也应该感到开心才对,事实是霍司奕确实很开心,虽然明知短如烟花的场美梦,总有醒来的时候,自己却无可避免的沉溺了下去。 直到……温诺柔领他来到宾馆前。 霍司奕一直翘着的嘴角终于落了下来。 他目光复杂看温诺柔土匪似的问自己要身份证。 “……要身份证干什么。” 前台小姐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温诺柔反而理所当然道:“开房啊。” ……所以为什么要开房。 仿佛自己才是喝醉了的那一个,温诺柔理直气壮地说:“你求婚了,成功了。” 所以? 看霍司奕是这副扭扭捏捏的样子,温诺柔面色一沉忍不住大胆的猜测:“你难道是……不行?” “……” 晚上十点多,宾馆里人不少,温诺柔的声音不高,却也不低,紧接着前台小姐略带审视的目光投了过来。 霍司奕面色一沉。 …… 温诺柔如愿得到了身份证,也如愿开到了房,但霍司奕一副扭扭捏捏大姑娘的样子,一直站在房门口不愿意进来。 温诺柔也懒得再管他,她将自己扔到大床上接着便发出了一声舒适的喟叹,而困意也毫无征兆的再次涌上心头。 隐约能听到房间门被关上的声音,知道是霍司奕终于进来,她不舒服的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的看清走过来的人,却连动都懒得动,口都懒得开。 渐渐的床上传来均匀的呼吸声,霍司奕才敢往这边走。 温诺柔已经睡着,一副毫无防备的样子。 手上的戒指并不合适,卡在无名指上,手指已经发红,霍司奕想帮她拿下来,但温诺柔却挥开他的手。 霍司奕再次尝试,终于成功后,还不等他松一口气,就被温诺柔抓住了手。 他本能的往后撤了一下,却被温诺柔握着,亲昵的放在脸颊上蹭了蹭,小猫似的。 实在是太乖了,乖得让人心疼。 “诺诺。”他试探性的喊了声,温诺柔不悦的蹙着眉,可是霍司奕不死心的又喊了声,温诺柔眼睛努力将难舍难分的上下眼皮分开一条细缝,灯光照了进来刺得她眼睛疼。 “干嘛啊。” 霍司奕承认自己有些趁人之危,但他还是不死心地说:“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温诺柔哼哼了两声,只吐出两个字:“你说。” “如果将来,你知道我做了让你伤心的事情,可不可以再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温诺柔没有说话,她的呼吸绵长彻底陷入与周公的美梦中,无论霍司奕再怎么喊,都没能醒过来。 第96章 不记,迁坟 -- 第212页 温诺柔感觉自己做了个很长的梦 实在不知道那到底是个美梦, 还是噩梦。 在那个梦里,她跟霍司奕的关系还未到那样的水深火热。 他带自己去逛美食街,吃着他从未吃过的‘垃圾食品’, 忍耐着自己的无理取闹, 任性的用手表换来了一块不足五十块的戒指, 又终于向她求婚。 每一件事, 都是温诺柔想跟他一起做,却再也做不到的事。 但是那个梦极不安稳, 梦境的后半段,她感觉自己好像被人温柔的被人抱着, 耳畔传来很近的说话声, 几个人一起说话的声音混杂其中, 她努力的睁开眼睛,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 在那个梦中, 似乎有人生气, 说话的声音很大,她有些不适的皱了皱眉,便听对方的声音小了很多, 话语里却依旧是压不住的怒意。 但是她依旧被人稳稳的抱着。 后来好像来了什么人在她的耳畔一阵聒噪, 接着便是一阵争吵与撕扯,可突然争吵声渐渐远去, 呼吸间满是蔷薇花香。 是很熟悉的味道。 她不安的皱了皱眉,耳畔突然传来一阵开门声,对方没有走进来,只蹑手朝里面看了一眼。 她的眼皮颤了颤,这才抬手有了第一个动作,看着眼前的布景她愣了一瞬, 接着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状况。 试图坐起身来,但起的太猛,脑袋传来一阵钝痛,接着两眼冒金星,最后竟开始耳鸣了起来。 她侧躺在床上缓了一会儿,习惯性的去摸手机,摸了半天没有摸到不说,还将放在床头上的相框不小心拨落到地上,立刻放出一声脆响。 恰巧这时房间门被人推开,有人蹑手走进来。 是罗孚。 看到她终于醒过来,罗孚松了口气,接着脸色奇怪的坐在床边,松软的床垫立刻陷下去一块。 “妈?”温诺柔喊了声,话音刚落便一阵头疼,她抬手压了压太阳穴,见罗孚已经递过来一碗还冒着热气的醒酒汤。 罗孚紧张地说:“怪我,忘了提醒你成家酿酒出身,有几种酒后劲大。” 又伸手在她后背上捋了捋,满脸担忧地问:“你没事吧。” 醒酒汤并不烫,也不怎么凉,刚刚好不冷不热,喝下去胃里舒爽了很多,温诺柔将醒酒汤喝光抬头时正对上罗孚表情复杂,看着她几次欲言又止的样子。 看罗孚的样子,是十分纠结,又不知道该从何处说起。 她皱了皱眉,强忍着脑袋上的痛意,开口问:“头疼,妈,我昨晚是怎么回来的。” 听到她这个问题,罗孚表情有一瞬间的停滞,她有些不确定地说:“头疼是正常的,你昨晚喝多了……你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了?” “不记得了。” 听她这么说罗孚像是松了口气似的,原本悬着的一颗心忽然落了地,但一瞬间又不知想到什么, 表情又变得凝重,打在温诺柔身上的目光也十分的复杂。 终于意识到自己沉默的时间太长,罗孚轻声说:“哦你昨晚喝多了,是西行送你回来的。”说完从温诺柔手中接过已经空了的碗。 温诺柔微愣,接着便蹙起了眉心。 “向西行?” “对,昨晚我们忽然有急事就先走了,你当时正跟朋友说话,就没有跟你说,后来你喝醉了遇上点事,西行就把你带回来了。” 温诺柔略作停顿,接着回头找了一圈没有找到自己的手机才又问:“妈,你看到我的手机了吗。” 罗孚眼皮一颤,却平静道:“没有。” 想了想又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差强人意,便补充说:“应该是昨晚落在那边了,没事,刚好换一块新的。” 温诺柔蹙眉深思,罗孚见状几次欲言又止却又都被她吞了回去。 “那你好好休息,反正今天周六不用去上班。” 临走时罗孚若有所思的盯着手里的空碗,还是没忍住收紧了手,直直的盯着温诺柔:“诺诺,你” 可话到嘴边,又被她吞了回去。 “没什么,你先好好休息。”罗孚笑笑,蹑手帮她带上了门。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楼下的蔷薇快要枯萎,花瓣的边缘已经卷了起来,可是香气却来得格外扑鼻,像是要将自己的芬芳,一下子全都绽放出来。 她低眸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不是昨天的那身。 又在床上默了两秒,准备起身换衣服,可当手抬高时,目光却先捕捉到一枚银白色的戒指。 看上去很旧,灰扑扑的还有些发黑,劣质的材料,劣质的做工,戒身镶嵌着一颗大大的水钻,水钻中甚至有细微的裂痕。 是大街上,十块钱她都不会看一眼的那种。 她蹙着眉,想也不想的便将戒指摘了下来,作势要扔到垃圾桶里,可是在要松开手时,心里突然涌现出一抹复杂的情绪。 最终温诺柔收回了手,她拉开床头柜最下面一层的抽屉,里面正躺着一个封条未拆开的牛皮纸袋,她将褪下来的戒指放到里面,接着便缓缓将抽屉推了进去。 …… 外面陆远航正站在门口,看到罗孚出来几步跟了过去,紧张地问:“怎么样,问出来没有,这么大晚上的怎么跟霍司奕在一起。” 罗孚将碗塞了过去,神色凝重的摇头:“说是不记得了。” -- 第213页 “不记得了是什么意思啊,到底有多少不记得。” “这我怎么知道。”罗孚也着急,便没好气:“成家也是,订婚宴上酒水出了问题竟然大晚上才知道,诺诺这是幸好没出事,出了事我肯定跟他们家没完!” “对了,我刚刚跟诺诺说的是向西行把她带回来的,你到时候可千万别说漏嘴。” 谁? 陆远航吃了一惊,看了眼房间内接着压低声音谨慎道:“你这么不好吧,这毕竟” “我不知道毕竟什么。”罗孚打断了他的话,瞪了他一眼:“我就想让我的孩子跟他彻底断绝关系!我警告你啊你别跟外人似的搞那套本性不坏论”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不是。”陆远航还是忍不住说:“前段时间南中大百年庆,孙校长邀请我去了趟,我听说当初霍司奕跟诺诺的事另有隐情……” “我不管什么隐情不隐情的,我就只看到他把我闺女搞得遍体鳞伤,就凭这一点,你不要想让我原谅他。” 可是。 陆远航表情有些奇怪,但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 平心而论,陆远航并不大想要温诺柔跟向西行在一起。 明明是自己的女儿,却对他们这么客气,事事要看人的脸色,而向西行是实实在在无忧无虑被家里宠着长大的,心思可能没有那么细腻,甚至称得上是粗枝大叶,他能注意到温诺柔细腻的心思吗。 但看罗孚这副铁了心要将两个人凑成对的样子,他也不好在这时候驳人脸色。 又想到旁的事陆远航蹑手陪罗孚一边走一边说:“今早上念念七点不到就出门了,好像跟霍司明有关系……霍家那边像是出了大事,霍司明又是个孝顺的,他们两个这都马上要结婚了,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出事……” 陆远航点到为止,不再多说。 本来他们跟霍家大可井水不犯河水,可中间偏偏夹着一个霍司明。 罗孚也犯难。 钟以蔷是个什么性格她不是不知道,以前只是觉得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至于小辈们的事……年轻的时候口头说的话本来就做不了数,她没想到霍家那边竟然还真记挂在了心上,哪怕是后来两家两个孩子真处出了感情,罗孚想的都起码陆家在,念念肯定受不了委屈。 何况他们结婚后又不跟父母住在一起。 可是没想到啊,竟然又出了这档子事。 本来罗孚是觉得霍司明跟他哥,完全是一天一地的区别,却没奈何念念喜欢,为了念念,霍司明突然痛改前非,虽然依旧比不上霍司奕,但起码有了份上进心。 想到这里便头疼,罗孚心不在焉地问:“霍家怎么了,昨晚才来闹了,今天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陆远航倒也不瞒着她,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说是不同意两个孩子的婚事。” 这他妈。 罗孚差点要骂人,但反应过来时她哼了声,抬头瞥了眼陆远航死死地咬着牙。 “让霍家闹!我倒要看看他们家到底是要干什么!” 反对霍司明跟陆念思的事情,是霍承広跟钟以蔷实在是没了办法了。 陆远航是咬死了不要给他们留一条活路,其实两家差不多大,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可没想到突然凑近来一个齐家,齐耀军那疯子毫无顾忌的对司旗打压,这才几天就让司旗越来越力不从心。 再加上司旗最赚钱的电子科技公司之前一直是霍司奕独揽大权,霍司奕离职的事对公司而言本就是重创,新的领导上任,这口气还没来得及喘,便被人一下掐死。 若是这事还有的商量,霍承広也不会想要出此下册,他是实在没办法了。 陆远航为了温诺柔的事情才对霍家多有刁难,同样都是女儿,一个女儿已经被伤成了那样,他不会想要看到另外一个女儿也遍体鳞伤吧。 霍承広承认他的想法有些小人,但他是实实在在的被逼急了。 霍司明甚至都不知道有这回事,最近公司跟家里都发生了大事,他一直住在公司里,他既不知道成家的订婚宴,也不知道父母的所作所为,没人告诉他,甚至连陆念思都没有说。 而霍司明竟然是通过微博知道的这件事。 彼时霍承広发了条微博,司旗官微转发,不到一个小时霍陆两家退婚的事情已经闹得沸沸扬扬,而且霍承広只说了事情的结果,并没有说明原因,现在网络上所有早起的人都在猜测理由。 陆念思之前是个明星,虽然她已经宣布退圈,但是粉丝都还在。 顷刻间网络上的恶意倾巢而出,恶意揣测所谓真相,有人说陆念思做明星的时候做了什么引起了霍家的不喜,有人说是陆念思出轨,总之是说什么的都有,且说得有理有据。 而问题总在萦绕着女方转,一看就知道是霍家那边动了手脚。 当然热搜撤的也很快,连着一起爬上热搜的,还有微博微博为创意娱乐董事长陆远航的账号,所发出的一条微博。 【胡说八道,没点B数】 所以出了问题是真,但具体是谁出了问题,却不一定了。 此句一出迅速引起了网友们的热论。 【前两天霍司奕才刚发微博说断绝关系,这两天老二就出了这事,霍家最近咋了,细思极恐啊】 本来如果霍承広跟钟以蔷夹起尾巴做人,这事不会闹到如此地步,偏偏那两夫妻没有一个是勇于承担错误的性格,事情也就走向了这种极端。 -- 第214页 这事一出,又成功给别人贡献了一波瓜 霍司明本来在公司里呕心沥血,看到微博的时候差点吐出来被人掐人中。 虽依旧满脸憔悴,却像张着翅膀的公鸡,看谁不顺眼就要给他一口的那种。 他二话不说的拎起挂在椅子上,皱皱巴巴的西装外套就往外冲,走时正撞上陆念思,但霍司明是头也没回的就冲出了门,满眼都是红血丝,连自己撞到的是谁都没看到。 “你干嘛去。”陆念思喊了声,不见人回头,看这样子是什么也不知道,且要去算账的模样。 霍司明跟霍司奕不同,他从小被家里宠着长大,养成了天不怕地不怕,千金难买我愿意的脾性,从也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奉献精神,且通情达理的人。 …… “我到底是你们的儿子还是你们对付陆家的工具,你们就生怕我日子过舒坦了,所以不能盼着我好是吧!” 当霍司明一脸憔悴的踹开家门,钟以蔷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就看霍司明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霍司明跟霍司奕不同,他可不是个会跟人讲道理的人,有脾气当场就发了,能自己用拳头解决的从不假借他人之手。 这事又闹的很大。 - “后来闹到最后,霍司明也跟家里脱离关系了。”段珏一边说一边笑,笑霍承広跟钟以蔷。 这么大年纪了还不消停,能逼得孩子要跟家里断绝关系,不必说放眼帝都,哪怕是放眼世界也真是没几个了。 觉得哪里不对劲段珏就也说了:“不过司旗百年基业,即便有陆远航跟齐耀军的难为,也不能就这几天就败下来吧。” 说着从床头的果篮里习惯性的拿过一个橘子,看似漫不经心道:“你在这里面有贡献了多少?” 霍司奕看也不看他,眼睛一直盯着电脑屏幕,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样子。 段珏也识趣的耸了耸肩,没有再问,但他想起另外一件事想了想又说:“前两天成璐的订婚宴上据说酒水里出了问题,有人在酒水里面加了点东西,好多人都跟中了邪似的神志不清,差点出事。” 霍司奕仍然不搭理他,但是工作的手明显慢了些。 段珏一点儿也没感到被冷落,沉思了一阵继续说:“这两天还有件事闹得沸沸扬扬的你知道吗。” 不等对面的人给出反应,接着便憋不住的小声说:“说是那天温诺柔也喝了那种酒,是向家那位给送回去的。” 霍司奕敲打键盘的手彻底停下,目睹这一幕段珏摇了摇头,八卦问:“我说,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打回来就是这种状态,心不在焉的掉魂了啊。” 霍司奕仍旧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段珏朝天翻了个白眼,他估摸了下时间,这个点儿孟医生大概来上班了,二话不说站起来就要走,但刚站起来他又想到了别的事,动作停了下来。 “对了,泷邺市那边打过电话来,说温诺柔好像在跟墓园谈迁坟的事,但是她的手机这两天联系不到,什么坟谁的坟啊,你知道这事吗。” 第97章 负罪,发现【修】…… 迁坟? 什么坟, 谁的坟。 霍司奕终于抬眼,以目光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却没想到段珏摊开手, “你不知道?这么巧我也不知道。” “……”霍司奕眉心蹙了蹙, 样子像是在说‘你小子耍我?’ 他抿着唇:“你会不知道?” “你别说我还真不知道。”段珏理直气壮, 走过去拍了拍霍司奕的肩膀, “哥们儿说实话,我在你心目中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这可是个人隐私啊,你看我像是那种违法犯罪的人吗。” 似乎是觉得这么说不过瘾, 段珏又补充:“要不那边刚好有个人, 人家恰好听说了这件事, 我也都不会不知道,不过我不知道也就算了, 连你也不知道?说是温诺柔也只去过一次, 上面也没有名字什么的,除了她自己谁知道是谁的坟。” “突然要迁,大概是因为她回帝都了吧, 哎你跟温诺柔认识七年多, 没听她说过?” 要是听她说过,也就没有段珏这些废话了。 “不过听人说那块地可不便宜, 起价就是二十万,温诺柔多付了十万块,让那边好好看着。” 又自顾自的补充:“这么重视,应该是很重要的人吧。” 要说重视吧,从买那块地到走就只去过一次,说不重视吧, 现在走了却还惦记着这块地的事。 突然段珏有了个很大胆的想法,笑得很贼的说:“你说,这该不会是温诺柔专门给你买的墓地吧。” “……” “瞒的这么严连你也不知道,那边也没查到,这很邪门啊,要不要好兄弟帮你打听打听?” 其实哪怕是霍司奕说不要段珏也是要查的,别人都将盲盒送到家门口了哪有不拆的道理,何况他直觉的这件事跟霍司奕有那么点关系。 段珏这话说完便潇洒离去,留霍司奕一个人眼睛看着电脑屏幕,手却悬在半空中,不知道该做什么的好。 那天温诺柔醉死过去后霍司奕便将她带离了酒店,生怕陆家的人会担心特地将温诺柔带回了陆家那边。 谁料到好死不死正撞上了霍承広跟钟以蔷。 最初看到他钟以蔷跟霍承広松了口气,可当他们看清霍司奕怀里抱着的人,那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 第215页 陆远航更是当场变了脸色,若不是自己怀里抱着的人,怕是已经一拳照着自己打了过来。 钟以蔷跟终于反应过来上前一步推搡质问他,结果推搡间温诺柔的手机落在地上,正正好磕在一块石板上,磕出了裂痕。 温诺柔在梦里不安稳的动了动,往霍司奕的怀里缩了缩,手臂更是习惯性的从他的腰上穿了过去。 嘴上抱怨说:“霍司奕你别动了!” 动作真是要多亲昵有多亲昵。 在此之前别人还可以安慰自己说,温诺柔可能不知道自己抱着的是谁,可这句话落在座诸位的脸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这哪里是不知道的意思! 钟以蔷跟霍承広是单纯的气,陆远航跟罗孚就是有气又惊,心情复杂得很。 陆念思沉着张脸跟父母打过招呼后便为他带路,商议说先将温诺柔送回了卧室,留下霍承広跟钟以蔷依旧在这里胡搅蛮缠。 骤然舒适的怀抱消失,温诺柔不安的去抓他的衣服,霍司奕急的满头大汗才小心将她的手指掰开,恋恋不舍得将人放了下来。 可是陆念思的好脸色也只到霍司奕将温诺柔放下,并离开卧室的时候。 他知道陆家并不欢迎自己,本来就要走了,可陆念思却突然沉着脸,缓慢开口:“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话落,霍司奕怔住,似乎是没能反应过来。 在今晚之前,霍司奕说不定真的已经放弃,可今晚之后却又让他无端生出一些旖旎的心思。 等了一会儿他才说:“她已经结婚,我不会再缠着她,今晚只是意外。” 结婚?什么结婚。 陆念思眉心一蹙不解地问:“谁告诉你她结婚了?” 恩? 陆念思解释:“她跟裴昭之间出了点问题,人到了民政局门口却没有领证,前段时间妈又取消了婚礼,这几天不见裴昭,他们两个应该是分手了。” 这话说完的时候陆念思刚好看了过去,可目光刚刚触及到霍司奕的表情她就很没有出息的愣住,霍司奕这是什么表情啊。 “你不知道么。”陆念思皱着眉说:“他们本来就不是因为互相喜欢才要在一起的,突然结婚或是突然分手我都一点儿都不觉得奇怪,我都能看出来,你跟诺姐在一起五年,难道都看不出来吗?她根本不喜欢裴昭。” 霍司奕隐约有这个感觉,却一直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他本已准备退出,可这种时候陆念思却告诉自己温诺柔没有结婚? 霍司奕的大脑一片空白,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干有什么表情才是对的。 “你连这种事都不知道?”陆念思哼了声,“而且我看你的样子应该没想过以后的事,其实霍司奕,与其纠缠不清你不如想想后面该怎么办,诺姐这个人像无欲无求,什么都行,可心里却根本不是这么想的。” “你们在一起五年,关系却还只是原地踏步,你最近做出的这些事每一件都是自诩情深,可过去三年了,你真的了解她吗。” 陆念思渐渐变得咄咄逼人:“你知道她喜欢什么吗,你知道她讨厌什么吗,知道她什么东西过敏,害怕什么东西吗?我听诺姐的朋友说,她从前的心思还没有藏得这么深,自从跟你分手后,就什么事情都要留一半来说。” “回家这几天顾虑多的吓人,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惹得别人不快,小心翼翼的样子看得人心疼,她心事多的吓人,有什么却都憋在心里不说,问了也不说,逼急了只会找拙劣的借口来逃避。” “往往是等事情解决,或是毫无后顾之忧了,才肯说上一两句,也都是报喜不报忧,说自己早就料到了,没什么奇怪的,没事。” 总之都是些安慰人的话。 霍司奕脸色逐渐苍白,沉默了很久也只说出一句:“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是啊,她以前不是这样的。”陆念思分外赞同的点了点头,“明明是这里的主人,却把自己当客人,最近更是在看房去售楼处咨询能不能用公积金贷款,她是打定主意不用家里的钱,也随时都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听说她以前也潇洒恣意,爱笑爱闹,是个活泼的性格,爸还说在那种家庭里诺姐还能是这么个性格,已经算是很不容易。” “可现在如果不是齐美亚的郑总跟爸的关系好,又因为诺姐那张脸太具有标记性,我们怕是都不知道诺姐打算搬出去的事。” 总之陆念思心情十分复杂,下面的话更像是自言自语。 “二十七岁了才被找回来,她已经成年,本来又养成了独立的习惯,很难有归属感我们都能理解。” 陆念思的声音自始至终都拿的很稳:“可我们却不能理解派去泷邺市查事情的人告诉我们,诺姐直到现在都在看心理医生,药都是一年前才刚断。她甚至接受过精神催眠,试图忘记过去那些不开心的事。” 很奇怪,连陆念思在说这些话的时候都觉得奇怪,她很平静,没有如自己想象中的激动,也没有指着霍司奕的鼻子大骂,或许是他如今这副样子已经并不值得自己再去做什么多余的事了吧。 “你一直缠着她,却又不说为什么,自诩深情款款,却不知道只会让她更加拒绝,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拒绝你,你来招惹她,有没有想过你能给她什么?你不可能不知道她喜欢什么吧,如果你没有想过给她所要的东西就不要再招惹她了,她实在是太害怕了。” -- 第216页 说到这里陆念思目光如炬的盯着对面的人。 “你这人我是真不知道是没脑子还是倒霉,做那么多有歧义的事,谁会知道你在忏悔,何况以诺姐的性格……她真的太怕重蹈覆辙了。” 并不能确定温诺柔事到如今是怎么看霍司奕的,但是将一个人记在心上三年,去打针吃药也要忘掉,可却又实在忘不掉,只能一次又一次的重蹈覆辙,心里好像永远都有那个叫霍司奕的一席之地似的。 这不是好事,大家都知道不是好事,温诺柔也知道,她做了很多尝试,旅游,健身,总自己从未做过的事,试图去改变自己。 她成功了吗。 可能是成功了,也可能没有。 起码她知道什么叫重蹈覆辙,所以一次又一次的拒绝这个人。 …… 那天之前陆念思本不打算原谅霍司奕。 可是最近一段时间每次面对温诺柔,陆念思心里总有一种负罪感。 她很早就知道了温诺柔这个人,那时自己跟霍司奕还没有退婚,记不清是酒宴还是同学聚会,更记不得是谁说的,只模模糊糊记得有人谈论说:‘说是霍司奕身边有个学妹,很喜欢他,那霍司奕吧态度也有些暧昧不清,最关键的是你知道吗,那个小学妹,竟然跟我们的陆大小姐有七八分像!’ …… 如果她去主动见一见这位传闻中的‘小学妹’,兴许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千金难买早知道。 她是怨恨霍司奕不错,却没有父母那样怨的理直气壮。 就像很多事情陆念思不说不主动去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却并不代表它没有发生过。 何况看温诺柔的态度…… 想到这里陆念思叹了声,十分头疼的想,这两个人啊估计还有的磨。 …… “喂,你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段珏回来看霍司奕的电脑屏幕,屏幕上的代码跟他走时没多大区别,甚至还多了一些乱码。 霍司奕终归于抬头,蹙着眉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他甚至都没有听见这人进门。 他抬手压了压眉心,满脸烦躁:“什么事,说。” 这什么大爷语气。 但是段珏不欲与他争辩也就说了。 “这不是国庆快到了吗,我是要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出院,你这也养的差不多了吧,还打算在疗养院里待到什么时候,咱们霍总虽然不是霍总了,但还是霍总啊,公司可不能没有你。” - - 学生跟老师最喜欢的东西——假期。 国庆七天乐,温诺柔却半点都乐不起来。 假期刚开始池隽便以‘多日未见朋友间的亲密友好交流’为由,将温诺柔约到了自己家中。 注意,是自己家,不是她跟岳崇文的家里。 彼时,池隽的肚子足有六个月大,虽然自从池隽怀孕岳崇文便减少了出差,但个别大事上还非得他出面不可。 池隽正靠在流理台上,看温诺柔在厨房中忙碌,鼻息间是美食的味道,却依旧挡不住她那可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 池隽挤眉弄眼,满脸不怀好意:“哎,我可听说了,你最近生活可是丰富得很啊。” 温诺柔手中的勺端的周正,听到这话也只是不冷不热地说:“没有的事。” “哦,没有。”池隽端着一杯柠檬水,像个懵懂无知的小女孩似的,边点头边说:“是没有跟那个向西行纠缠不清?也没有拉着人逛夜市?还是没有被霍司奕当众求婚?” 锅铲跟锅沿碰撞,发出叮的一声响。 温诺柔这才抬起眼睛扫了她一眼,又淡漠的低了下去。 对方是一点机会都不给她:“你别不承认,我可都找人打听过了,陆家那边没说什么?” 池隽一双黑幽幽的眼睛里写满了精明:“还是你骗他们说你喝多了,装不知道?” 不必温诺柔说,池隽已经将所有可能猜了一遍,一点儿反驳的机会也没有给她。 眼看着菜马上要糊,温诺柔干脆的关火,放下了手中的锅铲。 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你看到了?”不反驳就是变相承认。 池隽的脸色咣当一声就落了下来。 她立刻放下杯子,瞪视着温诺柔,就差拿手指着她的鼻子:“好不容易掰扯清楚有人撑腰,狠话说成这样,这才几天啊,你就又把自己搞了进去,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温诺柔抿了抿唇,扫了眼已经冒烟的锅子,将围裙解下来,又看了池隽一眼,声音不急不躁:“今晚出去吃吧,我请客,吃火锅。” 池隽本来正在气头上,想骂她一句,但看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池隽使劲将气给压了下去,这时温诺柔也说:“吃完了我就跟你说。” “你竟然还能吃的下去饭?” 池隽简直要气笑了。 已经是晚上七点多,这会儿吃晚饭已经算晚,双方僵持不下。 恰逢这时安静的环境里忽然响起了一阵咕噜声,听上去就像是……饿过了肚子在叫。 午饭吃得早,现在已经过去六个多小时,何况孕妇本就不耐饿。 池隽目光复杂,恼恨的盯着温诺柔,吸气,又吐气,最后终于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似的。 “你确定吃了饭就说对吧。” -- 第217页 选的是川菜馆。 池隽选的。 温诺柔不常吃辣,却看着她点了清一色的辣菜,端上来摆了一桌子红通通的,刺目的很。 中途温诺柔去洗手间,出来时不小心与人迎头撞上。 即便是在香味混杂扑鼻的川菜馆里,对方身上清淡的松香依旧毫无阻碍的闯入了鼻息中。 她微微拧眉,抬手压了压被撞疼的地方。 她本能地道歉说:“对不起。” 抬头时,目光猝不及防的撞进了对方的眼睛里。 “你没事吧。”霍司奕紧张地问。 第98章 原因,梦想 说着习惯性的伸手。 看清他的动作温诺柔下意识的的往后退了一步,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她微微愣住,本能的抬起头,毫无意外的对上正茫然无措的霍司奕。 她试图开口解释, 眉眼低下一些, 看到了霍司奕伸出去的手尴尬的无处安放。 恰巧这时旁边传来了说话声。 那人一边走一边抱怨说:“洗手间的水龙头坏了, 溅了我好一身水。” 看他是在这里站着, 还一脸奇怪地走了过来,习惯性的亲昵的牵着他的胳膊半仰着头问:“怎么了, 怎么站这儿。” 话音落,便看到了霍司奕对面的女人, 以及那双讪讪收回的手。 她的目光在温诺柔的脸上多落了两秒, 接着心里忽然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但她很好的掩藏起自己的惊慌, 若不是刚才眼皮狠狠地颤了一下,也根本无人发现她原来是惊慌的。 女人后知后觉, 有些惊讶地问:“啊, 这是你朋友?” 说话的同时,自然地搂着霍司奕的胳膊,又朝温诺柔轻飘飘的看了几眼。 四目相对, 是两个女人在互相将彼此打量。 温诺柔的视线落在二人相连的胳膊上, 只扫了一眼,接着便将视线收了回来。 全程淡淡的, 既无眼神交流也没有情感变化。 她抿了抿唇,心情又逐渐趋于平静。 不等霍司奕解释,温诺柔已经抬脚,饶过他走了过去。 等她走了身边的人才奇怪地问:“我倒是有耳闻说陆家认回了一个女儿,跟陆念思是双胞,但也没想到是这么个双胞胎法。” 说着她松开了霍司奕的胳膊, 重新从包里拿纸擦了擦衣服上的水痕,又装作不经意似地说:“不过她怎么会来在这里。” 又大胆的猜测:“说起来这里跟南师航隔得很近啊,难道外头的另一个传闻是真的,温诺柔跟向西行真的在交往?” 听到这里霍司奕的眼神暗了又暗,垂在身侧的手狠狠握成拳状。 刚刚温诺柔的拒绝仿佛还在眼前,避他避的那么厉害,像是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霍司奕不自觉将对方的话听了进去,竟忍不住想,她难道,真的跟向西行在交往? 看霍司奕想的专注,看他时不时拧眉,脸色变得越来越可怕,霍晨曦忍不住出声:“行了别想了,你看你现在都什么样了,我可告诉你,老爷子听说了你那些破事人在柏林气得火冒三丈,你当时要在跟前,肯定是要挨顿揍。” “现在他老人家已经在回国的飞机上,到时候免不了一阵恶战,要儿女情长你也得挑对时间,他老人家可是对你近来处理的一些事情很不满意,你别想指望着他给你撑腰。” 霍司奕瞥了她一眼,听她继续说:“还有啊,老爷子还没上飞机的时候就一直在骂二叔二婶处理事情荒唐,这次回来司旗内部会整改,可能会有很大的人员变动,甚至这两位……” 后面的话霍司奕没听清,只听霍晨曦说:“再不收敛你当心惹火上身,到时候我可帮不了你。” 霍司奕的目光沉了又沉,最后负气似的扭头看了她一眼,话说的理直气壮:“也人没让你帮。” “嘿,你小子。” 霍晨曦差点被气笑,抬手就要打他,拳头就要落下来的时候她终于看到霍司奕手上的表情,胳膊停在半空之中,又被她收了回来,霍晨曦将人瞥了一眼,摇了摇头。 “就你干出来的那些蠢事,我要是你早就找块豆腐去撞死了。我要是那位,指定要把你给揍进医院里去反省两天,你可庆幸吧,那位温诺柔要是从小养在陆家,她还用得着别人撑腰?自己就可以让你好看了。” 提到温诺柔霍司奕的表情又黯淡了下去。 …… 霍晨曦是霍司奕的堂姐,虚长他九个月,虽然姐弟俩一年都不见得能见上一面,但是背地里霍晨曦已经听过不少这位弟弟的传奇往事。 也因此,霍晨曦就搞不明白了,看上去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一遇到感情的事就变傻了,而且是傻的出了奇。 想当初二叔二婶也是自由恋爱,孩子们在感情处理上怎么是一个堪比一个的傻。 但是想想二叔二婶那性格,其实也不怪孩子要跟父母离心。 老爷子在德国这几年,没少感叹说那两个太好强,什么都要跟人比,哪怕是生的孩子也要一较高下,不能输给别人。 他用一个字评价这种性格——累。 看谁都是敌人,做什么都要跟人比较,你考了九十九分,我考不到一百就不要睡觉。 你公司开的大,我要比你还大。 上位者习惯了向人发号指令,找不到对手了,就不思进取,再也听不得别人反对的意见了。 -- 第218页 老爷子总说他有两个儿子,只有老二跟他最像 二叔打小都比他爸聪明,争强好胜,她爸霍承泽行事太心慈手软,当初大局势未定,放在那个如狼似虎的年代里不好胜就活不下去,所以老爷子将司旗给了二叔。 他自己也是争强好胜了一辈子,老了却累了倦了,跟老大一家子出国,安心颐养天年。 霍承広跟钟以蔷年少相识,自由恋爱,都是学霸,分别是两所著名学校里的优秀毕业生,当初钟以蔷怀孕,那会儿她还有很强的事业心,到生一直坚守岗位,孩子刚一生日就已经开始接触公司里的事,三个月不到便已经继续回公司上班。 直到霍司奕三岁,钟以蔷在公司里遇到了一个比她还有能力的女人,两个人因某些恩怨,只要是碰上就要针锋相对一次,虽然口头上不说,但私下里却事事比较,大到某个企划案,小到某个限量款的包。 每一次的结果都是钟以蔷惨败,直到她听说自己的‘对手’有个儿子,从小不让人省心,今年刚上幼儿园,却三天两头被叫家长,要么是跟小孩子打架,要么是欺负同学老师,那孩子学习能力也比别人慢很多。 她为霍司奕选的幼儿园是那个女人孩子的幼儿园,她教育霍司奕十分的严格,大约是从那时起,霍司奕就没有了所谓童年。 想到这里霍晨曦无奈叹了声。 那会儿老爷子已经在德国,根本没有多想,等他发觉到奇怪的时候霍司奕已经十八岁。 已经是个成年人了。 要是霍老爷子早知道这件事,哪怕是把霍司奕带出国也不会由着这对父母胡乱教导,凡是物极必反,他心里一直害怕会出事,后来果不其然出了事。 现在霍司奕的心思沉的,连父母都看不出来,如今的一切所作所为,俨然不是在报复这么多年的‘虐待’ 且他谋划多年,什么都算了进去,唯一想要保护的人,却依旧陷入了这场局里,还被伤的遍体鳞伤,不气才怪。 …… “你干嘛去了这么长时间,我以为你跑路了。”刚坐下池隽便不悦的抱怨,温诺柔动作顿了顿,平静的坐了下去。 “人多。”她随口扯了个谎,但她实在不会撒谎,表情心不在焉的,一看就是有心事。 池隽倒也没戳穿她,茶余饭罢,却终于是再也忍不住了,她以手点着桌面,表情凝重,犹豫了半晌,又默了半晌:才开口问“你跟霍司奕到底怎么一回事,我那天身体不舒服,岳崇文带我出去逛了逛,刚走没多远就遇到了你们。” 说到这里她难耐的拿手撑着脑袋,忍受这一阵接着一阵的钻脑子疼。 “明明之前拒绝成那样,却跟他一起逛夜市,我就没见你们两个松开过手!” 又后怕:“这幸好是被我跟岳崇文看到,如果被别人看到你就是十张嘴都说不清楚了!逛夜市,吃小吃也就算了,我看他还跟你买了戒指,跟你求婚,那边那么多人,你胆子是真的大!” 胆子大么。 温诺柔低着眼睛,手指不自觉得摩挲着面前的水杯,玻璃杯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摸上去却光滑的很。 说到这里池隽又不自觉左右看了看压着声音说:“陆伯父跟陆伯母为了你跟霍家闹的可是很不好,圈子里就没人不知道这事,这关头你要是跟霍司奕复合,这么公开打自己父母的脸,真就是让外人看足了陆家的笑话!” 温诺柔抬头与她对视了一眼,又接着低下脑袋:“我那天喝多了。” 她的语气尽量云淡风轻。 池隽微顿,似是想起什么接着一阵后怕:“成家那天晚上的酒水出了问题,不过我听说只有几个人中招。” 说到这里她惊恐的瞪大眼睛,目光触及到温诺柔的表情,接着一阵咬牙切齿,要不是肚大如盆,她早就站起来了。 “你那会儿神智不清楚?” 温诺柔点头。 但是池隽却想到别的,脸色沉的更加可怕:“你别想蒙混过关,你是神智不清楚,但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问问你自己你把他当成了谁!你是打算跟谁一起牵手逛夜市!” 池隽越想越气,酒后吐真言,这可比温诺柔直白告诉自己她还喜欢霍司奕刺激多了! 意识到她想岔了,想要开口解释,却又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的好,最后她松开手,坐的板正,眉心却一直都蹙着。 “我那会儿不记得我们两个发生过的事了。” “什么意思。” 温诺柔又抬头小心的看了她一眼:“我以为我们两个当时还在一起,记忆大概只到我二十二岁的时候。” 池隽小吃了一惊,听温诺柔继续说:“那会儿霍司奕刚毕业,正式进入司旗,忙得很,有大半年的时间我们两个一周都不一定能见一面,我当时也才刚研一,他忙我也忙,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春天已经过去,是夏天了。” 似是想到什么温诺柔笑了声,轻道:“研一,身边的同学年纪都不小了,没有对象的很少,舍友每天晚上都会跟对象一起去学校对门的小吃街上,逛到晚上十点才回宿舍。霍司奕忙,家里没有人住,我就索性搬回了宿舍里。” “有次舍友一整晚没回来,第二天脖子上一圈青紫的吻痕,有人说在对面小吃街上看到了她对象正跟她求婚。” 那时候嘴上说着祝福,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有多么羡慕只有她自己知道。 -- 第219页 霍司奕工作忙,不要说一起去小吃街闲逛,他们连好好坐下来吃一顿饭的时间都没有,更何况依照他的性格,不要去吃路边摊,他怕是连那条街都没有去过。 这些曾是她非常想跟霍司奕一起做的事。 一起去小吃街,喝一杯奶茶,逛各种廉价却精致的小商品,痛痛快快的玩一天,然后被求婚。 她曾将这视作梦想,觉得自己这个梦想很稀松平常,这么简单,肯定有能够实现的一天,可没料到她以为自己能够被轻松实现的梦想,却是这个世界上绝不可能的事情。 霍司奕不会纡尊降贵陪她去小吃街闲逛,他每天有开不完的会议,处理不完的文件,公司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等着他拿决策。 至于,呵,结婚? “都过去了。”不等池隽说什么,温诺柔端起杯子抿了口里面的柠檬水,神色淡淡的。 “清醒过来的时候我也懊恼,可陆家为我跟霍家闹的那么厉害,我不敢告诉他们这些,只能装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才是对大家都好的解决办法。 池隽的心情无比复杂,十一点多都还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入眠。 心里一阵无力,那团气也最终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总为别人思考,考虑完这个,再去考虑那个,照顾了这个人的情绪,再去想那个人会怎么想,好像她自己的想法就不重要似的。 温诺柔躺在隔壁房间的床上,只有小夜灯开着,她的眼睛却睁着,看着天花板,过了会儿她侧身坐了起来,摸过自己的宝宝,从夹层中取出一个小瓶子,从里面倒出一枚白色的小药丸,要放到嘴里时才想起没有水,便挣扎着起床,打开了房间门。 恰巧与同样起床的池隽打了个照面。 池隽惊讶的看着她:“你怎么还没睡。” 温诺柔的眼皮颤了颤,边走边说:“口渴,去喝点水。” “哦”池隽不疑有他,竟被温诺柔轻松蒙混过关。 - 国庆还未结束,司旗内人心惶惶,原因无他,霍老爷子来了。 霍老爷子,顾名思义是司旗老董霍承広先生的,爹。 今年八十岁的人头不昏眼不花,不拄拐杖也可以走的健步如飞。 “糊涂!” 刚落地见到人霍老爷子便将拐杖砸的吭吭作响,恨铁不成钢道:“见人家小姑娘家境普通,就以为自己高人一等,还拿钱逼人离开,你们以为自己是天皇老子?哦,别人高攀不得?说了人家就要照做,不照做就要被人给封杀?哼,好大的本事啊!” 八十岁的人气得脸通红。 说话间还特地用余光瞥了眼钟以蔷,钟以蔷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能把自己的儿子都逼得六亲不认,我活这么大一把年纪还真没见过几次!更何况我霍家跟陆家几十年的交情,就因为你们毁于一旦!” …… “外面都传疯了,据说霍老爷子将两个人批评教育了一下午,差一点就要亲自压着他们去陆家给你道歉。” 向西行悄无声息的凑了过来,小声对温诺柔说,却惹得温诺柔往后退了一步 说是圈里某个德高望重长辈的七十大寿,罗孚让陆念思带她来‘见见人’,人刚落地陆念思就被霍司明沉着张阎王脸掳了去,刘温诺柔一个人在原地。 经由上次的教训,她不再敢碰外面的食物,一个人正同一群孩子靠在栏杆上赏鱼,就间旁边来了个自来熟的人。 温诺柔往后退了一步,差点退进水池里,幸而向西行拉了她一把,才让她免遭灾难。 今晚来的人很多,数双眼睛看着,温诺柔本能的要与他分开一段距离,不然明天就不知道外人那些猜测有多离谱了。 第99章 磕头,认罪 她退一步, 向西行却不识趣的进一步。 对方没有发现她的嫌弃,又往前走了两步,故作神秘道:“听那意思, 好像还是希望你们两家能把事情说开, 当然心里更倾向于希望你们能摒弃前嫌, 重修旧好, 估计过不了几天就要去找你说这些事了。” 温诺柔皱皱眉,抬头扫了他一眼, 又往旁边小心靠了靠。 对方不识趣的又凑了过来,惹得温诺柔脑袋一阵一阵的疼。 终于忍无可忍了, 温诺柔抬头直视着他:“我们很熟吗。” 对方呆了呆, 终于明白温诺柔为什么一直避开他, 意识到的时候他顿时觉得一阵尴尬,并不自觉得往后退了一步, 看她一眼, 又尴尬的咳了声。 小心斜睨了温诺柔一眼,局促的伸手勾勾鼻尖,一副无措的样子。 有点尴尬变成了十分尴尬。 似乎也终于发现自己的做法不妥, 不等正绞尽脑汁不知该说什么的向西行想好说辞, 温诺柔的目光先沉了又沉率先开口说:“抱歉。” 向西行微顿朝她看了过去,却只看到温诺柔隐匿在暗处的眼尾, 唇线一直绷直,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还不等向西行有什么想法,温诺柔已经径直从他的身边走了过去。 “抱歉?” 他仔细捉摸了两遍这两个字,却始终想不明白这有什么好道歉的。 深想想,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被那个陆远航捧在手心里的掌上明珠, 怎么还是这副妄自菲薄的样子。 正巧从人群中看到已几日不见的向东旭,抬脚就要往他那边走,可刚走了几步,又想起刚刚陆念思的嘱咐,心里暗骂了一声,还是转身往反方向追了过去。 -- 第220页 …… 温诺柔正在跟人打电话。 头顶乌云密布,一颗星都看不到,不知不觉间夜风凉了起来,蟋蟀虫鸣声则小了许多,大城市里连夜灯火通明,即便是凌晨两点来看,也依旧繁华如白昼。 明明身穿足可融入进去的礼服,一张精致漂亮的脸蛋,却偏偏要避开人群总之一个人躲在一个地方。 “你该不会还在吃那个药吧。”温诺柔刚开口,那边的人便听出了她声音的奇怪。 温诺柔嗯了声,往暗处僻静处走得更深了些。 她解释:“这两天身体不太舒服” 闻瑜简直要抓狂:“都跟你说多少遍了,你需要治疗,不是自己当医生开药吃,那个药副作用很大!” 知道发货也无用,闻瑜侧躺在沙发上,伸手压着跳的欢快的眉心。 温诺柔轻描淡写地说:“这段时间不大太平,别人都忙,这个时候我说这种事只会让他们分心,何况,也不是什么多大的事。” 闻瑜恨不得冲到她的面前将她脑子里的水都晃出来。 “我跟你说这事瞒不住,你亲生父母那边肯定会知道。”似乎是想起这人的油盐不进,她又叹了声,想到什么就说了:“对了,墓园那边给我打过电话说了迁坟的事。” 语气里又忍不住带着苛责:“你竟然还留着那个东西?你,你至于吗。” “你就是为了说这些?” “哦,还有你让我帮忙的问事也有结果了,那边起先不打算说,后来被我烦的没有办法了就说了。” 闻瑜叹了声手背搭在额头上:“你还记得你们办公室当时有个叫崔文娟的老师吧,她老公是你高中同学,那会儿好像还挺喜欢你的,叫文杰,你还有印象没。” 温诺柔一点印象都没有。 高中那会儿学校三天两头分班,一个学期不到已经分了三波。 她在待人接物上又是从小到大都是缺一根弦,满眼都只有学习,甚至连班里有几个男生都不知道,至于朋友,都是看温诺柔学习好,人品不坏主动凑上来的。 闻瑜也是其中一个。 “不是吧你。”闻瑜简直仰天长叹。 但还是认命的给这位解释说:“那个崔文娟几次找你的麻烦,后来都被你们主任发现,还找她单独谈过话,也是巧了,你领导,哦不是是前领导,他那天跟他对象带着儿子过来,我负责接的诊,就稍微打听了两句。” 闻瑜长吸了一声:“你们学校那栋艺术楼你还记得吧,据说是本地一家电子科技公司捐的,这家公司只是一个企业的子公司,总部在帝都,老板姓段,说是捐这栋楼人家就提了一个要求,说是要让学校这边多关照着你,好像这家公司的老板来头还挺大,你们校长竟然还就点头了,你说可不可笑。” 闻瑜像是不相信似的笑了声,继续说:“据说领导班子都知道你惹不得,那个崔文娟后来被调职好像也是因为经常挑你的麻烦。” 闻瑜奇怪地问:“你怎么认识这么号人物?” 温诺柔已经蹙起了眉,且眉心越蹙越深,她也跟着陷入了深思。 公司总部在帝都,老板还姓段。 答案直接指向一个人。 她抿了抿唇,心里突然一闪而过名为复杂的情绪。 温诺柔实在太专注,丝毫没有意识到有人靠近。 地面上一个人影渐渐由远及近,隐约能听到一些说话声。 “总之,药你不能再吃了,身体的事抽空跟家里那边说一声。” 痛快话说完后闻瑜又支支吾吾,最终实在是忍不住说:“对了,你弟……温嗣好像被判了,那天碰到你妈,你养母……蓬头垢面的,精神好像不大好了,逢人就说你不孝。” 闻瑜说的隐晦,但温诺柔现在实在不想听这个,她嗯了声,浅浅道:“我知道了。” 心里那口气松出来闻瑜接着说:“你自己心里有个数就行。” 要挂断电话时闻瑜还在嘟囔:“都停药一年了又突然吃起了药,能让你动摇成这样,是又遇到什么事儿了?” “没什么。”她想也不想的说,视线盯着云后朦胧的月亮再看。 说完这三个字温诺柔低下头,本散散的并没有聚光的眼睛忽然微颤,接着所有视线都凝了起来。 她猛地回头,正对上向西行那张人畜无害的脸,两个人距离很近,温诺柔本能的将他推了一把,自己则因为惯性往后退了两步,没留神踩到一块凹凸不平的砖石上,脚一歪就摔了下去。 身体着地的时候她本能的闷哼出声,下一声痛哼便被她卡在了喉咙里。 这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事让向西行整个人都呆住了。 毫无身体接触,怎么她就摔了。 但借着微弱的光看着温诺柔夹在砖缝中的鞋子,以及她苍白着脸死死咬住下唇的样子,向西行心里咯噔一声,赶忙蹲了下去凑过去看了看,慌张地问:“你没事吧?” 这话说出口他又恨不得给自己一拳,这哪儿是没事的样子。 温诺柔死死地咬着牙,生怕自己发出一丁点儿声音。 有必要这么强忍着吗。 向西行不能理解。 “能站起来吗。” 温诺柔睨了他一眼,不知为什么向西行被看的一个心虚,他伸出手轻叹了声:“好了我的错,不应该站在你身后,我扶你起来。” -- 第221页 温诺柔的目光复杂,虽没有说话却已经无声表达了一个意思:本来就是你的错。 读懂她意思的向西行尴尬的咳了声,温诺柔却已经收回视线,她伸手将卡住自己的鞋子脱了下来,脚踝呈现一个奇怪的弧度,但她却试图站起来。 向西行伸出去的手就这么僵在空中。 他的眼神一暗,扫了眼自己的手扁了扁嘴有些气恼的想,有必要这么坚强吗。 他曾交往过的各种‘坚强女汉子’人设的女友,他见过许多手指轻微擦伤都要嘤嘤呀呀很久的女人,却绝没有一个是温诺柔这样的,其实这已经跟坚强没什么关系了。 温诺柔已经站了起来。 向西行看她手里拎着高跟鞋,赤脚走在地上走路时还一瘸一拐的模样,不由的开口问:“不需要我帮忙?” 温诺柔倒是倔强,想也不想地答说:“不需要。” 向西行目光沉了沉,声音逐渐变冷:“哦” 下一秒几步走到温诺柔身边,一句话不说的将人打横抱了起来,是一点反应的时间都没给温诺柔。 她愣了几秒,大脑一阵空白,反应过来的时候拼命的挣扎。 “你干什么!”她的声音高了些,美眸中怒火中烧。 那副冷冰冰的假面,稀碎的落在地上。 真脆弱啊,像薄冰一样一戳即破。 向西行却心情大好的勾着嘴角,仿佛在温诺柔这里连日吃的瘪一扫而空,一雪前耻一样。 “最好声音再大一点”温诺柔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大,他眼睛一瞪装出生气的样子,把人往上托了托:“这边人很多,你最好大点声,把所有人都引过来,今儿来的可都是圈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到时候闹的人尽皆知,我反正是个男的不怕流言蜚语,你就不一定了吧。” 毕竟温诺柔一副一直想跟这个圈子毫无瓜葛的样子。 这样大的场合即便是不情不愿的来了,也总是躲到一边。 温诺柔果然闭上了嘴,心里恨得紧,牙齿也像是要咬出血来,她眼睛瞪圆,如果视线能杀人,向西行觉得一定是凌迟。 向西行今天是开车来的,其实今天他本来不打算来的,明天下午他要跟教授一起飞往毛子国进行长达一周的学术交流,所以今晚本来是打算养精蓄锐。 可是傍晚时接到了一个电话…… 想到这里便一阵心梗。 这才一会儿温诺柔的脚踝便肿了起来,他看到不自觉加快了脚步,别人是往里走,他们在往外走,还是一个抱着一个火急火燎的样子,谁看了都要误会。 越往外走人就越多,甚至还有人正在有说有笑边走边说。 …… “我说你开心一点,来都来了整个哭丧脸给谁看呢。” 说这话时霍晨曦朝天翻了个白眼,嘴角却挂着招牌笑容,从下车后就开始训斥身边的人。 她穿着一件小黑裙,领口处镶着数颗小碎钻,中长发被高高竖起在头顶,露出更多的姣好面容。 脸上画着精致的淡妆,手稳稳当当的跨着旁边人的胳膊。 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极不好惹。 她旁边的人穿着一件深色系的薄西装,与精致的霍晨曦比起来,收拾的算得上潦草,可他那张脸长得好,足给这个人多加十几分好感。 霍晨曦又翻了个白眼吐槽说:“要不是爷爷说让我带你来露个脸,你当我想啊,陪你来这里我不如找两个人去电影院看一晚上烂片。” “我说你也差不多得了,爷爷都已经把二叔二婶弄去德国了,司旗也说了要交到你的手里你还要跟家里赌气到什么时候。” 霍司奕抿了抿唇沉默不语,霍晨曦想继续训他,要开口时却叹了出来,瞥了他一眼:“别人不行,就非得是温诺柔才行?” 霍司奕没有回答她,但答案尽在不言中。 看他这油盐不进的样子霍晨曦摇了摇头说:“我可都打听过了,罗孚这次是认真想要撮合她跟西行,而且弟啊,不是我埋汰你,你是这性格,人又是这么强势,除了会工作就是会工作,毫无半点” 霍晨曦的话没说完,因为身边本来脸白的就跟僵尸一样的人,突然直接当场表演了个僵尸。 “你干嘛,走啊。”霍晨曦抱怨一声,身体却很诚实的朝霍司奕在看的方向看了过去。 这一看连她也愣住。 迎面走来了个人,男人脸上挂着个不怀好意的笑,他怀里还抱着一个,是温诺柔,她蹙着眉,一副对向西行爱答不理的模样,看上去像极了情侣间的打情骂俏。 仔细一看温诺柔手里提着一双鞋子,不过过长的礼裙将她的双脚遮住一些。 霍司奕的眼睛都看直了。 说实话霍晨曦还从没见过他这个表情,随着两个人的走进,向西行终于也发现了他们,脚步慢了些,也不知是否故意,快走到霍司奕的跟前时将人又托了托。 温诺柔显然没有注意到霍司奕,疼痛占据了她的大部分注意力,她狠狠地拧着眉,右手使劲的抓着左臂。 向西行只将霍司奕瞥了一眼便又收回了视线,目视着前方轻声道:“你等会儿给陆念思打个电话说我们先走了,不然我怕她找不到你乱说话。” 温诺柔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话,她等了一会儿才轻飘飘的‘恩’了声。 可就在他们即将从霍司奕身边走过时,温诺柔感觉自己被人猛地用力拽了一下,她尚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本能的痛哼出声,右脚狠狠地踩在地上,这一下差点让她直接痛晕过去。 -- 第222页 温诺柔倒吸了好几口凉气,胳膊本能的盘在什么东西上,腰窝被人扣住,一条胳膊死死地牵制着她,并将她扣在怀里,像是要将自己揉进身体里那么一样大力。 好不容易忍住的疼痛终于功亏一篑,脸色瞬间白的跟纸一样。 “你干什么。”向西行也被搞得一懵,反应过来目光匆忙放在温诺柔的脸上,看到的却是温诺柔疼的脸色发白,额头上遍布一层细密的汗珠。 “她受伤了,你快放开她!” 第100章 公道,上上 霍司奕显然是一种听不进去任何声音的状态。 明明目视着向西行, 却仿佛是在看阶级的敌人。 向西行说着就要上前来‘抢’人,可还不等他靠近霍司奕,只见那人自己原地踉跄了几步, 仔细一看是被人推了一把。 是温诺柔推的。 她蹙着眉, 此刻眉心能夹死一只苍蝇。 使劲咬着牙, 声音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霍司奕愣了一瞬接着怒火中烧,又要不分青红皂白的出手, 幸好霍晨曦跟向西行双双反应过来,一人拉着一个。 向西行的目光在温诺柔的脚踝上瞥了一眼, 原本只是一点儿肿, 现在已经肿的跟小馒头似的. 他心里咯噔一声, 赶忙将人扶住,又要上手将人抱起来时, 温诺柔却也推了他一把。 她尽量将身体重心左移, 直直的盯着霍司奕,死死地咬着牙生怕自己痛哼出声,厉声质问:“你又在发什么疯!” 发疯? 也是, 不是疯了大约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霍晨曦出奇的赞同这话。 “我”霍司奕像是终于反应过来, 这才发现温诺柔的表情苍白的吓人,她是个很能忍的性格, 能让她反应这么大想来是很疼了。 向西行往温诺柔身后走了几步,站在她身边,像是防备着她随时支撑不住便要来扶一把。 霍司奕的目光往下,瞳孔狠狠一震,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表情变了又变。 “你没事吧。” 他伸出手,却被温诺柔躲开, 她深深将对方凝视了一眼,接着试图往前走一步,可下一秒右脚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向西行见状慌忙将她抱起来,也顾不得外人会怎么想,怎么误会了。 这一次温诺柔没有推开他,反而是像被驯服了的布偶猫似的,‘乖巧的’任他抱着。 甚至还说:“走吧。” 温诺柔抬起胳膊,圈住向西行的脖子,为他减少了些负担。 自己身体什么状况温诺柔心里清楚,右脚痛到极致,像是马上就没了知觉,她还没有自虐的倾向。 就这么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却被别的男人抱在怀里。 霍司奕想也不想的拦住两个人的去路,霍晨曦根本拦不住。 “哥!”向西行喊了声,“她需要去医院,你快让开。” 霍司奕知道自己此时不该是这副胡搅蛮缠的模样,太难看,可是他忍不住,明明人就在自己面前却像不愿看到他似的,那前两天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落差实在是太大了。 霍司奕的目光越过碍眼的向西行,直直的落在温诺柔身上。 目光含着痛意,像是被人狠狠中伤:“你说过会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明知不该说这种话,却还是接受不了这种落差。 听到这话她皱起了眉,明明是看着霍司奕,话却对着向西行说:“放我下来。” 后者愣了愣,但还是将她放了下来,向西行稳稳的站在一边,由温诺柔靠着。 脚刚刚落地时发出一阵钻心的痛,缓了有一会儿温诺柔才淡然的开口说:“我给过你很多解释的机会,不是一次两次,可最后换来的都是失望,所以现在我不想给你机会了。” 霍司奕还要再说,温诺柔却比他先开口:“何况我当时喝多了,脑子并不清醒,以为我还只有二十二岁,所以说出那些话做出那些事,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脑子糊涂忘记了我们两个如今的身份,还执着的以为那是我当下最希望你跟我做的事。” 她还记得,霍司奕微怔,不等喜悦涌上心头,却后知后觉被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 她竟然都记得。 说到这里温诺柔侧眸看他,视线凉凉的。 “酒后的话本就当不了真,做不了数。事情过去这么久我都已经放下了,你也没必要揪着过去那点事不放。霍家的事情我最近有听说,这几天我会跟父母说不必再去为难你们家,你不用担心。” 温诺柔说了一连串的话,却没有一句是霍司奕想要听的。 反倒是让霍晨曦松了口气。 这就是放下了的意思。 是好事。 起码老爷子也不必再担心跟陆家老爷子闹个不愉快。 但是,霍晨曦瞅了眼旁边像被雷劈了似的某人,但是在他听来大概不是什么好事了。 霍司奕苍白的开口:“我不是为了霍家……”才缠着你。 “我知道你不是。” 温诺柔松开眉,尽量语气轻松:“但我听说了这几年你做的事,在泷邺市里做的事,你让段珏对我多有照顾,我记你的情承你的恩,所以我放下了,不恨你了,过去的都过去了。” 什么叫放下了,她又怎么会知道泷邺市里的事。 霍司奕脑子乱成一团乱麻,只能死死的盯着那个人。 -- 第223页 有一堆想问的问题,全都混杂在一起,让他一个都问不出来。 “本来这话我是想找个时间正式跟你说,现在这样阴差阳错的遇上也就顺便一起说了,毕竟以我们两个如今的关系,私下里再单独见面太容易落人话柄,并不好。” 竟是已避嫌避到如今这个地步。 “虽然这样的话我虽然已经说了很多,但既然你想不明白,我不介意重新说一遍。” 她顿了一下,缓声道:“霍司奕,我们两个已经结束了,哪怕曾有海誓山盟,此刻也都已是过眼云烟,过去的毕竟都已经过去了,不必执着。” 前尘往事,谁对谁错,其实真的没必要分得太清楚,人生虚晃一过,不过百年的间隙,事事计较也太累了。 她现在只想糊涂一点,还能稍微开心一些。 看霍司奕一句话也不说,温诺柔便接着说:“年纪小的时候我恨过你,但后来想一想,你本来就是那样的人,识人不清我自己负一半的责任,所以现在我不恨你,也不需要你的道歉,不需要你的任何弥补。如果你真的想要我好,那就请你当做从没有认识过我,不要打听我的事,也不必再说什么对不起,想要补偿的话。” 这句话落时空气有短暂的凝滞,声音都像停了下来似的,久久没有传来声音 意识到她要说的话已经完全说完,向西行赶忙扶着她,这时候温诺柔已经感觉自己好了很多,疼痛感也逐渐褪去,只是脚踝依旧肿的厉害,应该是没有伤到骨头。 也就不必去医院了。 只是走路微跛,看上去十分狼狈。 可她就是个倔强的人,只要自己还能走,就不会需要任何人的帮助。 这还是霍司奕教给她的——永远不要去习惯依赖一个男人而活。 霍司奕脸色灰扑扑的,依旧不死心:“如果,我说我过去所做的一切都有苦衷,如果我说喜欢你。” 温诺柔眉心狠狠一颤,想也不想:“那是你自己的事,难道还要我为此感恩戴德吗?” 他只是不肯死心,可是想想也是,不问原因是什么,温诺柔因此被伤是不争的事实,而世界上单恋的人那么多,并不是说我喜欢你你也一定要喜欢我。 心像被人掏空了一块,变得空落落的,徒看着温诺柔从旁边走过,伸手虚虚的捉住她的衣服一角:“我们还有机会做朋友吗?” 做朋友? 温诺柔没忍住笑了声,声音里却一点愉快都没有。 “朋友啊。” 她略作思托,这一次回答得却格外的慎重:“大概等你不在这个世界上了,我们就能做朋友了吧。” 温诺柔的话说的隐晦,但意思却再明显也不过。 在场的人齐齐怔住,一个接着一个都是无法反应的样子。 霍晨曦自认听过无数狠话,有分手后祝对方去死的,有分手后给对方寄纸钱的,总之是各种难听的话都听过,却从没有听过是这样温柔的语气,不掺一个脏字的咒他去死。 向西行第一个反应过来,霍司奕的手就那么僵在原地,而温诺柔已经走出去很远,他往前走了一步,不自觉地抬头看了眼霍司奕的表情,脚步顿了一下,但很快还是跟了上去。 “喂,你等等我啊。” 不知出于什么心态,温诺柔越走越快,像是在逃避什么似的,直到被人一把拉住,她的双腿终于一软,跪倒在地。 “你怎么了。”向西行蹙眉看着她这幅样子,明明刚刚话说的那么狠,这会儿却表现的这么脆弱? “没事。”温诺柔终于反应过来,发丝朝两边垂下来,遮住了她的大半个脸,将人显得有些狼狈。 她深吸几口气,语气尽量平静,单手撑着地缓缓站起来。 又低声说了句:“没事。” “你这是没事的样子吗。”向西行凝望着她。 这人太聒噪,温诺柔平静的面上惹上一丝烦躁:“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天边还是暗的,刚刚还能看到一些的月亮彻底藏到了乌云后面,天上连一颗星星都没有。 向西行不仅没有走反而更加奇怪地问:“你一直这样有什么事都憋在心里?” “跟你有什么关系。” 向西行挑眉:“是跟我没关系,但是你妹妹陆念思跟你爸妈可都很担心你。你又什么都不说,让大家都跟着提心吊胆,总感觉你随时都要出事。” 听到这话温诺柔终于给了个反应。 冷风吹过来,让人打了个颤。 这天气终于还是开始变冷了。 也是,都十月份了,再有几场雨大概就可以穿上大衣了。 温诺柔藏在漆黑夜空中的眼睛颤了又颤,最后缓缓将视线收了回来,声音很轻似懂非懂地说:“我明白了。” …… 那天晚上的事终究还是被人看了去,一传十,十传百,最后版本不一,但中心思想都只有一个。 ——“听说了没有,陆家那位大公主的事。” ——“什么事儿啊,神神秘秘的。” ——“司旗的霍司奕跟向西行,因为陆家新认回来的那位闹翻了!” 大清早,这个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公司,陆念思姗姗来迟时八卦已经翻了无数个版本,但是中心思想都只有一个,那就是霍司奕跟向西行因为一个女人闹翻了。 -- 第224页 事情被各种添油加醋,温诺柔的手机铃声就没有停下来过。 可没有想到,最先找上门的不是霍家那边的人,也不是陆家那边的人,更不是池隽,是段珏。 彼时下午五点多,夕阳西下,老树昏鸦,刚下过一场雨,天已经很冷了。 即便在这边生活了七年,温诺柔依旧不大能习惯这边的天气。 空气中尘土跟潮气混合在一起,粘在身上并不好受。 记不得这是第几场秋雨,大约再过几场便要入冬了。 下午时刚散开一些的乌云又聚集了起来,黑压压的压了过来,还带着几缕清风,有种熟悉的味道萦绕在鼻息间。 段珏的车停在别墅前,他则靠在车门上。 看到他温诺柔愣了下本能的蹙着眉,语气并不和善地问:“你来干什么,霍司奕让你来的?” 段珏想也不想地说:“霍司奕跟疯了似的忙工作,我都两天没见到他了。”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我是听说了前两天在锦桓的事情特地过来的。” 温诺柔不遇与他多说,抬脚就要往别墅里去,段珏倒也不恼,甚至动作都没换一个。 “知道你不想见我,我就是心血来潮实在看不下去了来说几句公道话,说完了就走。” 温诺柔的脚步顿了下,接着扭头满脸不善的看向他。 段珏就是这么个性格,做事风风火火,干脆果断,从不拖泥带水,他交往的人多,基本上三个月就要换一个,却从没有人能在事后纠缠他。 好聚好散,是他段珏的规矩。 心血来潮……倒也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段珏的视线越过温诺柔看向她身后的别墅,别墅依稀还有不久前举办生日宴会时的样子。 陆远航不是个喜欢炫耀的人,但那天屋里各处都是奥地利空运来的永生花,茶几上放着平时并不拿出来待客高级茶具,他之前来过陆家,并不是那个装饰背景墙。 甚至为了温诺柔,老宅里应当也是重新装修过。 足可见陆家人对她的重视。 段珏冲着温诺柔轻笑了声:“你倒是苦尽甘来了,可怜我那兄弟啊要不就是三天两头进医院,要不就是拼了命的工作麻痹自己,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 这话里带着浓浓的火药味,温诺柔不欲与他计较,趁着罗孚跟陆远航不在,她蹙着眉将段珏看了眼才冷声问:“这就是你要说的公道话?” 她属于比较理智一点的,比较不理智的陆念思见他来者不善,张嘴便要回怼,却不成想段珏收起了些脸上的玩世不恭,表情夹杂一丝认真。 “当然不是。” 段珏看向温诺柔,眉头轻皱:“有次宴会上霍司奕跟岳崇文对上,听池隽说你的心结是霍司奕不肯跟你结婚。” 温诺柔没想到他是打算从这里展开话题,当下愣了又愣。 段珏却一字一句道:“在一起五年,他不跟你结婚,你觉得他对不起你,倒也没错。” 这就是屁话。 但段珏还是在说:“其实今天不用我在这里多嘴,你肯定也问过了他为什么不肯跟你结婚,可我想霍司奕应该是没告诉你真正的原因,他就是那么个性格,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又觉得解释起来麻烦,让别人心里有负担,就什么也不说。” 说到这里段珏略作停顿:“这事你应该也知道。” 是啊,霍司奕就是那样的人,把别人当成了自己肚子里的蛔虫,并不主动给人解释什么,有时候问了他也不会回答。 “只是他不说你就没自己想过他为什么不跟你结婚?” 垂在身侧的手微微蜷起来,温诺柔想了,不只是一次的想了。 段珏说:“你当初自诩喜欢霍司奕,干了一系列让他困扰的事,他那会儿知道自己家里是什么情况,如果不是你……本来是没有恋爱的打算的。” 段珏凝望这温诺柔移开视线的时候换了个话题。 “你也知道霍司奕是家里的老大,集父母所有的期待于一身,但你知不知道他,不过就是出来踢了场球,期中考试成绩出来,比上次考试退后了一名,就被要求不要玩乐,回到家他妈就把篮球戳烂扔在了垃圾桶里,就是这么极端。” 温诺柔的眉心拧紧。 “高二开始就接触公司里的业务,你去看看正常高二的学生在做什么?在谈恋爱,在吃喝玩乐,他呢不仅要应付学业,还要迎合父母的期待。” “他是人不是机器,也会觉得累,只是他稍微停下就会有闲言碎语说霍家的孩子也不过如此。”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注定要走的路,要跟父母看重的人结婚,要有人来继承司旗,他从小就被灌输这样的思想,其实他从也不比别人优秀很多,只是听话。” “别人开玩笑说你是陆念思的替身,你自己竟然也觉得自己是陆念思的替身,可我的老天爷啊,你是在跟我开玩笑么” “是,霍司奕对陆念思很好,当初陆念思还上初中,放学后被几个男生拦住,是霍司明帮了她,后来那些人没再出现在你的面前,你妹妹以为是霍司明的震慑起了作用,可她不知道那些男生家里非富即贵,本质都是些二流子,天天不学无术,仗着自己家里有些钱,伤天害理的事情没少做,他们私下里盘算着直接把人下药迷晕,是霍司奕发现把这事捅了出去,造成了很大的社会影响,才逼着他们都转了学。” -- 第225页 说完了,段珏稍稍停下来一会儿,抬眼看着温诺柔:“你还要听吗,这样的事还有很多。” “可他要帮陆念思,却不是因为喜欢,是责任。” 段珏的语气稍微软了几分,“如果那时候钟以蔷给他定的未婚妻不是陆念思,是方念思,钱念思,他一样都会对别人好,如果不是未婚妻,他甚至都不会多看那个叫‘陆念思’的女人一眼。” “遵从父母的想法,从事自己不喜欢的专业,为此放弃自己的爱好等等,你当他不想反抗?他走过这条路,很酸很苦,而两个弟弟一个懒散成性,一个随心所欲说不喜欢经商,要去学医转头就背着家里人考了医学专业。” “所有人都能随心所欲,唯独霍司奕不行。” “但霍司奕不是神仙,有的时候也需要诉苦,也需要释放压力,他会去喝酒,喝醉了偶尔才透露几句真心话,我记忆中他只对我说过一次,他说‘累’。” “他总是这么有担当,神仙也要垮了。” “他注定要跟父母选中的人结婚生子,所以他干脆不对任何女人付出真心,从小到大喜欢他的人那么多,跟陆念思像的人更是不计其数,其中就有个女孩专门去棒子国照着陆念思的样子整容。” 说到这里段珏又不屑的笑了声,满脸都是讽刺的看向温诺柔。 “你该去看看,那才叫一模一样。” “可他呢,却看都没看那个人一眼,其实那个小姑娘也挺惨的,以为情深似海,他霍司奕是颗情种,可原来什么都不是。” …… “他都计划好了,每天忙成那样,私下里偷偷构思游戏公司的事情,就为了成年之后能脱离霍家随心所欲,跟喜欢的人结婚生子。” “结果还没等他成功脱离霍家,就先遇到了你。” 后来段珏总在想,如果霍司奕没有遇见温诺柔,他们两个人之间会是怎么样的。 如果他们能在正确的时间里相遇相爱,又会怎么样,可残忍莫过如果,都是些不可能的假设。 “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他为什么要跟你在一起吗。” 段珏的声音轻飘飘的:“因为你被财经院里出了名的花花公子王昌恒看上,那人仗着家里有钱有权没少做伤害里的事,王昌恒打算对你霸王硬上弓……霍司奕本来不想招惹你,因为他知道那会儿没办法从钟以蔷手上护住你,可是他顶着所有压力硬是要跟你在一起,还笑着说‘办法总是比问题多,我再想想。’” “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我从没见过霍司奕那么傻。” 第101章 天灾,紧急 看到温诺柔僵住的表情, 段珏内心只泛起两个字。 果然。 段珏冷笑:“那个王昌恒当初怎么缠着你的,你不记得了?你以为他为什么突然不敢再纠缠,你就没奇怪过吗。” 温诺柔抬头将他看了眼, 又迟缓的将头低了下去。 大学里对温诺柔有兴趣的男生不知道有多少, 其中不乏一些花天酒地的富二代, 温诺柔对那个圈里的人感官不大好, 她虽承认并不是人人都那样,但那时候温诺柔见过的几乎人人都是那样的。 王昌恒是学校里出了名的渣男, 传闻说他们系里但凡好看的女生,都跟他有那么点不干不净的关系, 但凡他看上的女生很少有不被他搞到床上去的。 以往这样的消息温诺柔都只是听听而已, 根本没往心里去, 也没有当过真。 可自从学生会去财经院里帮过一次忙,那人便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思, 四处打听自己的事。 几次遇上都是两眼眯眯, 虽然一副正人君子相,却是一派斯文败类的做派。 再加上他胡乱散播一些虚假的消息,惹得温诺柔很不快。 后来突然有一天, 消息如台风过境, 不过一晚上关于那些乌七八糟的传闻便什么都不剩了。 她奇怪过,觉得太蹊跷, 但是事情实在太多,她还没来得及深思便已将这事抛之脑后。 毕竟大学里的男生,不知有多少是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喜欢那个,有多少又是真心,何况王昌恒是大四毕业生。 …… 她没兴趣深思这里面都有什么,掺杂多少乱七八糟的事。 毕竟跟自己没有关系, 何况那也不是些什么好记忆,她没必要时时刻刻的记着。 霍司奕本就不愿意她跟那个圈子里的人有过多的接触,他什么都没说,自己也什么都没问。 “他当时告诉我已经跟你在一起,我吃了一惊第一反应就是让他三思,毕竟你跟陆念思长的太像了,我不只一次劝过让他再考虑考虑,别冲动,这事隐患太多,稍有不慎就要落人把柄,供人讨论,说不准他就会变成帝都内的一个笑话,也会让你心存芥蒂,可他不听。” 段珏遗憾的摇头:“他说‘笑就笑吧,别人难道还能笑一辈子吗,日子是过给自己的,又不是给别人看的’。” “陆念思是陆家的女儿,无论是出于里子还是面子,他都要给父母,给陆家面子,所以你进医院的那天他才要离开。” “后来还有一次陆念思在金雀那天,她被人下了药,如果霍司奕没有及时赶到,你的妹妹不知道要遭受什么样的对待,可那天你却在让霍司奕做什么劳什子的选择。” 段珏越想越气:“你们一个个都把他逼得那么紧,到底他怎么做你们才会满意。” -- 第226页 你们…… 温诺柔有些出神,段珏说的是‘你们’。 “为了不让父母更加针对你,他故意冷落着你,给家里一副他并不在意你的样子,不然你怎么可能好好的站在这里,放眼帝都,霍家虽不是天王老子,却可以只手遮天,如果不是霍司奕护着你,你早出了不知道多少事。” “好,这些你都不知道的,你可能以为我在编故事,那你潇洒离开帝都之后,霍司奕疯了似的到处找你。” “最后好不容易打听到你回了老家,当时段家在泷邺市有地产项目,他来找我,让我多顾着你。” “你应该知道吧,你们学校对门的那个小区,土地开发商就是段和的子公司。” “你以为他不关心你,可你却不知道你在学校里遇到的那些刁难是怎么凭空没有的,甚至你们家小区因为保安不作为遭遇入室盗窃,霍司奕听说这件事找了不知道多少人,换掉了你们小区的保安。” “很多事,他霍司奕并没有你以为的无所作为!” “是,他是个渣男,我不否认这一点,他的很多事情处理不当,我也不否认这一点,可在我的角度看来,如果他当初没有决定跟你在一起,真是对你们彼此最大的成全!” 温诺柔终于忍不住蹙眉抬头:“你觉得都是我的错?” 段珏没忍住笑了出来:“那你觉的你没有错么。” 又像是气不过似的高声道:“你是当他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发生的关系的吗!” 温诺柔怔住,因为这句话不由得将段珏深看了几眼。 被人观察的那位却像什么都没发现似的,忍不住说:“霍司奕一直对我说不能碰你,要等能给得起你未来的时候再谈这件事,那天说起这件事,他也只是说喝多了。” “我认识霍司奕这么久,还从没见过他喝多到不能控制自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们两个心知肚明!” “后来有次在酒吧,当着好些人的面其中就有他的表弟,我劝他好好对你,能得一人心很不容易,可他不敢说实话,他赌不起更不敢去赌,哪怕是一丁点儿被霍家那边知道你的可能性都不想给别人。” “真是演戏演的多了,连自己都给骗了过去。” 说到这里段珏顿了顿,像是在缓和自己的情绪似的,期间目光一直放在温诺柔的脸上,她很冷静,明明听着这些,却根本没什么大的反应,没有戏码被揭穿的慌张,也没有听说这些事的震惊。 心里的火不由自主的又烧了起来,这下心肝脾肺都在被灼烧,再开口时声音稍大了些:“是,你是很爱霍司奕,你为了他真的付出很多,可你却不知道你那时候的付出只会给他添一笔又一笔的麻烦!他一直在计划你们两个的事,结果你却总是临门一脚将他所有的计划都打乱!” “是,你并不知道这些事情,不知道他的计划不知道他的打算,他也什么都不告诉你,这不是你的错你很无辜。” “是,他天天追在你的屁股后面跑,十年的心血全都转到你的名下,就为了给你一条后路为了可笑的所为弥补,是他自作多情,我没让你体谅他但我却不得不说一句公道话。” 段珏停了停酝酿了会儿情绪,控制着自己不要失态才缓缓说:“他原来想的是等这边的事情解决了再去找你,他怕你还在生气,不敢主动找上门,怕会让你空欢喜一场,想等尘埃落定,结果等啊等,先等到了你结婚的消息。” “你说他不关心你,对也不对,他自己为是的忽略了你的想法,而你不知道他为你做了多少事。” 不等温诺柔反驳段珏便强硬的高声说:“就像你不知道他宠物毛过敏,而他却宁可背地里偷偷吃药也不肯告诉你,在我看来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比他霍司奕还要爱你,但也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是他这么蠢的表达爱。” “我不相信。”这时候温诺柔终于开口,终于忍无可忍的说出口,语句肯定的抬头与段珏直视:“你说的这些,我一个字都不相信。” 因为那个霍司奕不可能是会干出这些事的人。 段珏却还是锲而不舍的将话说完: “那三年里他恨不得会分身术守在你身边!如果不是司旗放不下,怕霍家那边起疑心,他早就放下一切跑过来了!” “把自己搞的一点儿人样也没有,自己倒是也清楚自己对不起你,所以拼了命的想要补偿,但是他又了解你,说你不是因为钱或者其他跟他在一起,也理所当然什么补偿都不会要。” “他是对不起你温诺柔,可这么长时间了,你连一个解释的机会,让他亲自跟你说这些的机会也不给他,温诺柔,你是不是太残忍了。” 温诺柔微微怔住,残忍? 是谁,难道不是霍司奕,为什么会是指自己。 是很残忍啊,最残忍的莫过于她认为那么痛苦的一切,原来都是霍司奕的考虑,霍司奕总有自己的考虑,总什么都不说,分明是为了她,却忘记了最关键的温诺柔的心情。 为了她? 真是可笑啊,她曾过得那么痛苦,可在别人眼里,却还是她不通情达理。 她直视着对方,神态已不似开始时的平静。 “你说的这些,我一个字都不信。” …… 霍司奕冷落自己是为了自己好,不跟自己结婚也是为了自己好,甚至当她在医院里生死未卜,霍司奕冷然离去,还是为了她。 -- 第227页 这是什么狗屁理由,她被迫承受的那一些,竟然都是霍司奕为了自己‘好’ 温诺柔不信,一个字的都不信。 她背对着段珏,转身时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与慌张,她狠狠地咬着牙,脚步不自觉变的仓促,甚至在进门时没有看清家门前的一个台阶,被绊的一个踉跄差一点跪在地上。 幸好她稳住了身体,一路跑回到房间,打开床头柜上的抽屉,里面躺着一份中厚的文件,上面则放着一枚已经开始氧化的戒指。 温诺柔将戒指放在一边,打开了那个曾被她扔进垃圾桶里,后来却又捡回来的牛皮纸袋。 在此之前她从未好奇过这里面有什么东西。 她的动作有些慌张,手上力气大了些,将牛皮纸袋彻底撕开。 里面躺着几张纸,乍一看无足轻重,可是拿出来只看了一个标头,文件就从手中脱落。 这是一份股权让渡书,以及职权转让书。 她并不能将上面的所有内容全部理解,却可以看懂上面绝大部分的文字。 “姐”房间门口传来说话声,陆念思奇怪的走了过来,“芳姨说你刚刚急匆匆的跑上来,发生什么事了。” 温诺柔下意识的将床上的东西遮起来,神色有些慌张。 “没什么。”她主动站了起来,转身看向陆念思的时候勉强笑笑:“没事,肚子疼所以想赶紧回来。” 陆念思奇怪的将房间扫视一圈,发现确实没什么。 “哦”说完了,刚要转身又侧过身子问:“姐,听说你们这次暑假有九天,霍……额” 她清了清嗓子又重新开口说:“那个别人送了我张长泽避暑山庄的旅行券,你要去吗,三天两夜,在岳西省,我这边有事走不开,听说那边风景挺好的就当散散心吧,我看你最近总心不在焉的。” 温诺柔本能的要拒绝。 可是,手指碰到文件的一角,她话锋一转,轻笑笑。 “好啊,我也很久没有出去转转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跟家里人说起这事,罗孚愣了又愣,最后才不确定地看着温诺柔问:“旅游?” “对啊。”陆念思夹了一块红烧肉,边吃边替她回,“在岳西省,又不远,好不容易有个假期老在家里闷着干嘛。” 旅游不是什么问题,最近确实发生了很多是,去散散心也不错。 何况自从跟向西行的事情被传出去后温诺柔就不怎么笑了,知道她有心事,但是一家人都保持默契的没有去问。 短短两三个月里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温诺柔的人生可以称得上是翻天覆地。 她只能一再的被迫接受,不过目前来看她的接受程度还不错。 “既然是出去散心那就好好玩。”陆远航点头肯定地说,“东西也不用带太多,缺什么到那里买就行,别舍不得花钱。” 温诺柔点头,脸上依旧挂着一个温柔的笑:“爸,我知道。” 罗孚也说:“至于别人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统共就这么大的圈,有人就喜欢嚼舌根,乱说话。” “妈,我懂。” 她实在太乖了,罗孚觉得有些奇怪,但想了想,还是没想到哪里奇怪。 一家人安安稳稳的吃完这顿饭时已经八点多,罗孚跟陆远航住一楼,温诺柔跟陆念思的卧室在二楼,两个人回到二楼,温诺柔是后来的,陆念思看着她进了门,总觉得哪里奇怪得很,便也没控制住好奇心,走到温诺柔的房门前,敲了敲房门,略显担忧地问:“姐,你没事吧,今天发生什么事了?” 温诺柔微怔,但还是抬起头与她笑笑说:“没事,可能中午没有睡觉累了吧。” “哦。”陆念思倒也不作他想:“那你今晚早点休息。” “恩,你也是。” 可当陆念思转身离去温诺柔又将她喊住。 “听说那边有个古镇,我可能会去玩几天,回来的稍晚一些。”她说:“如果回来晚了,不用跟爸妈说,免得他们担心。” “放心啦。”陆念思想也不想的一口应下,还笑说:“那姐,你回来的时候可得记得帮我带些特产。” 温诺柔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反而是无奈的笑着跟她说:“二十几岁的人了,怎么还是最喜欢吃。” “哎呀,反正你都去了嘛。”说完她的手机震了下,便迅速结束了话题,“那我回去休息了。” 温诺柔目送她出去,伴随着房间门被关上,温诺柔脸上的笑容瞬间垮了下来,她坐在床边,目光却落在了床头柜的包包上。 她站起来,往那边走了过去,走到床头时伸手打开包包,从夹层里拿出一个小瓶子。 瓶身是奶白色的,就是那种很普通的小药瓶,一个字都没有。 脑袋传来针扎一样的痛,温诺柔凝视着这个小药瓶,最终从里面取出一粒,想也不想的放在口中。 苦味立刻在嘴里蔓延开。 真的好苦啊。 - “那个药你可千万不能再吃了。” 闻瑜不放心还是将电话打了过来,再三嘱咐说:“那个药太刺激神经了,你本来身体就不好。” “我知道。” “你知道就行。”但是闻瑜丝毫没有放心,“对了我过两天要去帝都出差,你又不愿意把这事告诉别人,到时候我再帮你看一看。” -- 第228页 “我最近不在帝都。” “啊?”闻瑜吃了一惊,“那你最近去哪儿了。” “岳西省,正好趁着国庆有时间,就来这边旅游。”说着温诺柔看向窗外。 岳西省属南方,在内陆,多山多林,山石多景色也多,因为风景好旅游景点多每年来这边旅游的人不计其数。 彼时飞机刚刚结束一个半小时的短途旅行落地,信号好还是不怎么好,说了几句声音便有些断断续续。 但隐约还能听到那边人略显吃惊地问:“旅游?你自己?” “恩”听到她这样回复闻瑜反倒是松了口气,“旅游好,早就跟你说要出去看看大自然放松。哦对了,你回来的时候跟我说一声,我要在这边待两周,到时候我给你看看。” “不用了。” 舱门被打开,闻瑜微愣不解地问:“怎么不用了?” “没什么。”温诺柔声音平淡:“我觉得自己好多了,就不需要再看了。” 闻瑜却压根并不相信她的鬼话:“你搞笑么,好很多却还在吃那个药?” 温诺柔的表情忽明忽暗。 “真的不用了。” - 岳西省内繁华,尤其是省市中心是不亚于帝都的繁华,街上是各种特色小吃,刚好是周末,逛街的人年轻男女偏多。 在岳西省待了三天,她倒也没有委屈自己,听话的住着最高级的酒店总统套房,一睁开眼睛就是明媚的阳光,香甜的奶黄包还散发着牛奶的清香。 南方人的早食种类很多,她第一次吃到南方的三鲜包子,里面有一颗完整的鹌鹑蛋,一枚小香菇,以及一个大大的肉团。 紫菜蛋花汤也别有味道,只是素胡萝卜的包子里面竟是红彤彤的红辣椒,让她有些接受无能。 黑米粥里没有一颗白米,甜度爆表,却又不让人觉得发腻。 她去了很多旅游景点,没有请导游只是一个人闲逛,第一天她爬了一座山,没有爬到山顶就下起雨来,后来雨越下越大,为了安全起见旅游景点那边只好安排人员返回。 第二天天气依旧不大好,虽没有阴雨绵绵却也是乌云密布,一丝灼热的太阳光都不见。 不过也是因为没有太阳光,她才能坚持下来。 一个人吃特色火锅,一个人在步行街上散步,走着走着就下起雨来。 她出来的时机不大好,一场台风正被酝酿,这三天的阴雨连绵都是拜这场突如其来的台风所赐。 温诺柔在岳西省待了三天,第三天陆远航特地打电话来关心说:“我听说雨很大,飞机都停飞了你没事吧。” 在接收到温诺柔‘我没事的答复后’陆远航松了口气才说:“不用着急回来,刚好去了就多玩儿几天。” 说完了又笑:“念念说你要给她带特产,这两天孩子似的一直在搜岳西省有什么好吃的,听说那边美食多,可把这小馋猫给馋死了。” 温诺柔听陆远航边说边笑,可她的目光平静,连努力扬起一个笑容都做不到,但温诺柔还是说:“等有机会了,爸你带她来一次吧,这边风景确实好,东西……也好吃。” 陆远航总觉得这话很奇怪,可是却有些说不上来,两个人又说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台风肆虐山峦,树木都被吹的歪向一边,这让温诺柔想到了三个月前她跟池隽通电话的那天晚上。 也是因为台风,也是一个像是灾难片一样的场景。 …… 按理来说这样大的雨天山路本来应该是封闭的,景区内最后一辆下山的公交大巴下山后,景区跟道路也确实已经封闭。 但是谁也没想到车子开到一半忽然遇到山体滑坡,碎石什么的一股脑的滚了下来,危险降临,一辆载着车上二十七名乘客的大巴车,在这场台风中消失在了广袤山峦中。 一时轰动全国,所有的新闻频道都在报道这件事。 微博热搜也彻底被这场天灾所占领。 与此同时霍司奕接到了一个电话。 刚接起来对方就迫不及待地问:“请问是温诺柔女士的家属吗,我们是看紧急联系人找到您的,温女士……” 对方说了一大段话,霍司奕的大脑像被打了一棍子似的,根本无法思考。 他只捕捉到了其中几个重要字眼。 “什么叫温诺柔失踪了。” 第102章 抑郁,抑郁 温诺柔觉得, 自己这一辈子,真真就是一个天大且滑稽的笑话。 是一个老天爷满怀恶意的阴谋。 日子难过成那个样子,分明她也没有做错什么并不是自己的错, 可细纠下来别人好像也都没有做错什么。 到最后叶书不要自己有她的理由, 温良不疼自己也有他的理由。 想怨不敢怨, 想恨却不敢明目张胆的恨。 明明她可以理直气壮的说叶书重男轻女, 可原来她根本不是自己的母亲。 对叶书来说自己只是一个外人,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外人, 好好将自己养大,给吃给喝给穿已经是天大的恩, 再要求别人对自己好, 传出去自己就像是一个不知感恩的白眼狼。 她被夹在两个家庭中间, 什么都不敢说,也什么都不能说, 更是什么都做不得。 生怕给陆家添麻烦, 生怕外人一口一唾沫就把她给淹死。 温诺柔并不承认自己讨好型的性格,她只是太要强,听不得别人说半句不好的话。 -- 第229页 她只能自己忍着, 一忍再忍。 温嗣不是她的弟弟, 叶书要偏疼自己的亲生儿子,将家里所有的东西都给他, 合情合理,没有半点不对的地方。 温诺柔不能怨恨一无所知的温嗣,也不能恨将自己养大的叶书,她却可以恨那个自作主张做下这一切事情的罪魁祸首温良。 可是温良自首,众叛亲离,不等自己做什么他已经受到了法律的约束, 得到了自己应有的惩罚。 …… 温诺柔二十七岁了,她得懂事,这人已经收到了法律的处罚,自己得‘谅解’得放下。 事发那几天她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头一回体会到了孤单无助的感觉。 她得谅解,得放下,为了不让别人伤心,她得认回陆家。 对,她得认回陆家,陆远航跟罗孚对当年的事一无所知,他们一直在找自己,他们是自己的亲生父母。 亲生的父母。 自己不能让他们伤心,不能不认他们,明明已将父母亲情看淡,并不在需要对家人趋炎附势,甚至落得一身清闲,却突然有人跳出来对自己说‘孩子,我们是你的亲生父母,这些年你受苦了跟我们回家吧。’ 如果她在年幼时听到这句话,一定是激动的哭出来,感激有人将自己从那个魔窟似的家里救出来。 甚至一辈子对此心怀感激。 如果她在最痛苦的时候听到这句话,有人对自己说你其实不必太要强,出了事情有我跟你爸,那她即便不表现得太明显,也会默默的对此心怀感激。 可她在人生最平静的时候面对这些变故,她已经独自熬过了最痛苦的那一段时间,她已经告诫自己要独立要坚强不能依靠任何人,却突然有人跳出来对自己说其实自己还有家。 她已经二十七岁了,要懂事,却还是不可避免的心存一丝异样。 “我其实并不是非要家人不可。” 那天温诺柔跟闻瑜通电话时这么说:“到了现在,即便没有父母的保护我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 “可偏偏就在我认为,那些没有办法改变的痛苦的事情已经过去了的时候,突然有人站出来告诉我,原来我可以不必经历这一些,没有重男轻女的妈妈,没有嫌弃我的爸爸,我可以从小幸福,甚至被人捧在手心,不必一次又一次的妥协认输,也不需要那么努力的活着。” “原来我也曾可以活得天真烂漫,不必操心家里一度电几毛钱,鸡蛋又是几块钱一斤,不必听父母一次又一次的吵闹,更不需要斤斤计较,让自己累成那样。” “可偏偏就在我认为那些坏日子都过去,苦尽甘来时,他们突然找上门来,告诉我,我的父母不是我的父母,他们是我的父母。” 温诺柔的声音带着颤音,一下子就将自己逼进了死胡同里:“是我不能拒绝,必须要认的父母,因为他们已经找了我很多年,因为我跟陆念思是双胞胎,因为我这叫飞上枝头变凤凰,不能不识趣,只能接受,再接受,我的想法对别人而言根本无关紧要。” “我要抛弃过去的一切,像重生一样,为了不让他们伤心,我得回帝都,我得辞掉工作,我得放弃所有拥有的一切。” 说到这里,温诺柔终于像是不堪重负,肩膀都塌了下来:“闻瑜,你知道外人的眼光有多么可怕吗。虽然没有人要我妥协,可他们却无时无刻的都在暗示我,‘回去才是对的’罗孚身体不好,你看我一回去,喊她一声妈,她的身体就好了,所以我得回去,至于我自己的想法,我能有什么想法呢,他们是我的亲生父母啊。” “我的亲生父母,他们有钱有权,至于我所有经历的这一切,都‘只’是一个阴谋,他人临时起意,毁掉的却是我的一生,哦,也不算毁掉,毕竟我‘才’二十七岁,还有机会弥补。” “何况你看,温良反正也受到了法律的惩处,陆家在里面有关系,可以让他的日子好过不到哪里去,罚了罚了,关也关了,所以事情就这样一笔勾销似的过去了。” 这就叫钻牛角尖。 “好,我这些人都不能怨,都不能恨,那霍司奕呢,我们两个在一起五年,他对我不好,很不好,外人也根本不看好我们这一对儿,他的爸妈难为我羞辱我,同学耻笑我不自量力,同事造谣我爬床,我听过很多过去从没听过的话,带着别人自私的恶意,可我呢,还是不要脸的想要跟他在一起。” “后来被伤的彻底受不了了,终于学聪明了,知道要走了,他们却告诉我这里面有误会,霍司奕那些所作所为,其实都是在保护我。” 温诺柔不可置信的出声,只觉得荒唐:“竟然是保护我不受到伤害。” “他那么伤我,竟然是因为想要跟我在一起。你说可不可笑,我竟然还得体谅他,体谅他那么伤害我是为了我好。” …… “哪怕荒唐成这样,他们都告诉我我不该恨霍司奕,好的那我不恨他,别人怎么说我照做不行吗。” 认识温诺柔那么久,从高中时到现在,除了三年前闻瑜从没见过这样脆弱的温诺柔,一时竟也不知道说什么的好。 “你看他们都有苦衷,有各种理由,让我不能恨,让我不能怨,陆家家大业大,要为公众做表率,所以我要通情达理,做事不能给人留话柄,我要像个圣母一样无条件的忍让接受。没人逼我这么做,是我自己觉得必须得这么做,我一无所长,只能懂事了。” -- 第230页 说到这里她竟然笑了出来:“闻瑜,我承认自己是个胆小鬼,但我真的觉的,这么活着太累了。” “我不敢反驳别人的话,生怕闹笑话,看他们随口一说就是上周去夏威夷度假,买了一个多少美元的限量版包,牛排应该怎么吃,西餐怎样正确拿刀。” “想做什么,别人说不合适我就不敢再去做了,因为我跟陆念思长得像,一看就是有关系,所以我要做好表率不能丢人,无端受辱,被个小明星威胁,我也不敢明确说些什么,只能随口扯两句,狠狠揭开自己的伤疤让她自己退却,毕竟我是罗孚的女儿,虽然生来就被允许任性,但我毕竟在外二十七年,哪里做的不好就连累全家被人戳着脊梁骨骂没有教养。” 比起自己,她总优先想到别人。 温诺柔也不想这样,真的很讨厌这样的自己,所以她旅游,健身,努力又努力好不容易变了一点,却又发生了这种事。 那个圈子里的人给她的感觉并不好,可她却一次又一次的被迫参加这样的,自己不喜欢的宴会,一次又一次的无视自己的原则。 她太怕了。 怕别人对他失望,明明已经说过自己一个人也很好,甚至更好,可忽然一夕之间什么都变了。 温诺柔的声音带着哭腔:“明明不是我的错,外人活得依旧潇洒,却只有我是这么难过。” “迎合他人真的太难了,我只是想让大家都满意,不要让他们把我冲上风口浪尖,不要关注我,不要看着我,不要在意我,可走在路上都能听到别人细小的探讨,那些声音真的要把我给逼疯了。” …… 闻瑜忽然由梦中惊醒,看着陌生的环境呆了呆,半晌才回味过来是在帝都的某家酒店内。 期间又看了眼时间,不过才晚上十点多一些。 想到刚刚短梦里梦到的那些,眉心皱了又皱,心里也堵得慌,像是有事要发生似的。 她还记得当初自己遇到温诺柔时的样子,她虽叫温诺柔,性格却一点儿也不温柔,都是高中的同学,家又隔得近,谁家有个糟心事,几乎闹的是人人皆知。 温诺柔在家里的日子不好过,但幸好她也不是什么逆来顺受的性格,当初她拿到了泷邺市的高考状元,获得前往南中大的车票,真是风光无限。 能去外地读大学她自然是开心的,那时候温诺柔的双眼都是亮晶晶的像会说话。 高中时的老师每每谈起她都是一副骄傲状,却没想到七年不见,温诺柔的脸上一点儿也没了当初的阳光明媚,只剩下憔悴。 一看就知道是这七年里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可是见面后温诺柔却半点都不说自己过得不好,甚至说她很少说话,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呆呆的看着窗子外面发呆。 闻瑜学的医,主攻心理这一块,几乎是一眼就发现了问题。 温诺柔真正诊断出重度抑郁症来的时候,曾接受过短短两个月的治疗,后来在疗养院里一待就是大半年。 期间没有人照顾,没有人来看她,甚至说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有次闻瑜来看她,实在忍不住问了问,温诺柔低着头声音浅浅地说:“让他们知道干什么,反正什么忙都帮不上,只是多一个人跟着操心而已。” 其实她是怕的,怕即便自己告诉了别人,也依旧没有人来看自己,何况叶书实在是个传统的人,身为70后,思想却跟60年代的人一样,她显然并不太能理解‘抑郁症’这个东西,最多会觉得温诺柔娇气,经受不住挫折与打击。 想到这里她叹了声,若有所思的走到桌边拧开矿泉水瓶喝了一口。 这个点醒了,也不知道该上个厕所接着睡,还是起来玩一会儿,但是闻瑜习惯的将手机拿了过来握在手心,置顶上有数条微博,无一不都是在报道下午时刚刚发生的事情。 [ 岳西省强台风造成滑坡泥石流,一大巴车上二十余人下落不明] 岳西省? 闻瑜感觉自己的眼皮跳了跳,过去这样的消息从来都是被她一键清除,头一回闻瑜破天荒的点了进去。 报道内容很长,她只捕捉到了几个关键词。 [事故地段为文渊阁月老庙,一辆大巴车下山途中下落不明,当地救援人员正奋力营救,截至目前已确认二十七人不幸遇难,十人轻伤,五人重伤,三人不治身亡,虽然当地救援人员正奋力营救但仍有九人下落不明。] 岳西省,文渊阁月老庙? 闻瑜奇怪的去翻了翻朋友圈,果不其然看到自己睡前所刷到的那条朋友圈,地点正是文渊阁月老庙。 她心里咯噔一声捧着手机就开始给那边打电话,可是对方手机连嘟嘟声都没有,直接被通知关机? 这种时候关机? 闻瑜又往那边去了几个电话,却依旧没人接通。 她感觉心绪不宁,又拿起水瓶打算喝口水。 脑袋里却突然响起温诺柔的话:[已经不需要了] 闻瑜猛然清醒,被呛了一下,水瓶也跟着落到地上,她却扶着座椅忍不住的咳嗽。 想过温诺柔可能病发,但是她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想过温诺柔可能有轻生的想法,但是想想也不对啊。 温诺柔又不会未卜先知,怎么会知道那天会有泥石流还恰好能被她遇到。 -- 第231页 - 霍司奕收到消息后也顾不得自己是多么讨人嫌,二话不说就冲去了陆家的别墅。 六点多所有人下班回了家,路上漆黑一片,正赶上下班高峰,路两旁的饭馆店铺忙碌了起来,处处灯红酒绿。 霍司奕甚至顾不上安全驾驶,脑袋里全都是刚刚电话里的内容。 他不知道。 霍司奕事到如今才发现关于温诺柔的事自己竟然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温诺柔的紧急联系人是自己,是她填的?她什么时候填的,她又为什么…… 他想不明白。 最叫他想不明白的是对方说的话。 温诺柔失踪? 还是在岳西市里失踪,文渊阁月老庙?那是什么地方,她为什么会在那里。 霍司奕想不明白,他感觉自己像是个傻子,当对方的问题一个接一个的抛过来,他却一个字都答不上来。 他不了解温诺柔,事到如今霍司奕必须得承认他不了解温诺柔,他自诩了解,认为自己知道她这三年里遇到的全部事情,却发现他还是不了解她。 清楚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心里是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 他只知道如何踩下油门,又是如何踩上的刹车,当车子停下目的地赫然就是陆家的别墅。 陆远航也刚回家,霍司奕恰好跟他在家门口打了个照面,还不等陆远航出口将人训斥,霍司奕便控制不住的上前目眦欲裂的一边确认,一边指责他:“诺诺去了岳西省?你们怎么让她一个人去那种地方,她是什么情况你们做父母的不知道么” 陆远航一听便气了。 “你怎么知道她去了岳西省?” 说着脸色一沉冷声质问:“你派人跟踪她?我说霍司奕,当初还在你身边的时候不珍惜,现在都分手了,你倒是一次又一次的上门了,怎么着,吃不到的东西才叫好是吧。” 霍司奕也顾不上陆远航的的冷嘲热讽了,当下激动道:“她出事了!” 出事? 陆远航变色变了变,并没有立刻相信霍司奕,他哼了声不屑道:“你这是此路不通决定换路子了?” “她真的出事了,岳西省那边给我打电话,诺诺坐的车子遇上山体滑坡泥石流,一整辆车都埋了进去,车上二十多个人都失踪了!那边打电话来,让家属赶快过去。” “你是被人骗了吧。”陆远航沉着脸,表情凝重倒也没有完全不相信他的话:“为什么我没有接到电话。” “因为” 霍司奕的话说了一半又止住,他不确定诺诺有没有把紧急联系人的事情告诉父母,但想来应该是没有说的。 可既然不愿意告诉父母,又为什么不换掉紧急联系人。 “因为什么,说不出来了吧。” 陆远航蹙着眉,略带失望的目光打在霍司奕略显狼狈的身上。 “前段时间的事情我听说了,平心而论抛开男女关系不看,你确实是个好孩子,其实你在男女关系上的处理无论怎么荒唐都应该跟我们没什么关系,可偏偏你……哎。” 对霍司奕,陆远航是真的失望。 后者却着急的扭头,仓促说:“我要去岳西省,消息我也都带到了。” 他们是不会相信自己的话的。 霍司奕终于明白过来,他的视线暗了暗,最后转过身。 时间不等人,他们不相信自己也没有办法,也是自己真是异想天开,他们防自己防成这样,怎么可能会轻易相信自己的活。 霍司奕迅速离开,其实要不是陆远航的电话打不通他也没必要再来这一趟。 …… 岳西省遇台风,所有的航班都停运,晚上高铁也不开,霍司奕长这么大第一次坐绿皮车,坐了十个小时,是凌晨四点的时候才下车。 他一晚没睡,闭上眼睛就是温诺柔遇险的报道。 救援还在继续,可天气状况实在太恶劣了,救援进展的速度很慢,看着微博上不断变化的数字,霍司奕的心情也随着这串数子上下滚跳。 他看着失踪人数越来越少,而死亡与重伤人数在不断上升,就这还不知道里面有没有虚报谎报。 - 狭小的山洞里蜷缩着七八个人,最大的四十多岁,而最小的不过四岁。 他们算是比较幸运,在事情发生的瞬间艰难的从车里爬出来,一路顺着山路走想要寻求救援,可没想到遭遇了第二波灾害被困在这个小山洞中。 洞里什么都没有,隐约还能透过石缝听到外面的风雨呼啸,小孩子哭的累了蜷缩在母亲的怀抱里,眼角还挂着泪痕。 天很冷,没有吃的,手机进了水不能用,哪怕能用,在这深山里也没有信号。 “歇一会儿吧。” 旁边坐着一个看上去比温诺柔大不了多少的女人,哪怕是五官清秀,这会儿也只能看到脏兮兮的一张脸。 想必自己的也不遑多让。 第103章 找人,找人 距离被困大概六个小时?还是十个小时? 温诺柔有些拿不准, 大多数人的手机都已经罢工,没有罢工的也没什么信号根本打不出去电话。 时间的观念被模糊的很彻底,但天还暗着, 肯定没有十二个小时吧。 外头狂风在呼啸, 石缝中的风鸣声格外清晰。 大家三三两两聚在一起, 男人睁着眼睛随时保持着警惕, 孩子们已经睡着。 -- 第232页 有些已经撑不住的女人也有些昏昏欲睡。 “我是来这边散心的,你呢。” 女人主动问她, 黑暗的环境,又是晚上, 只模模糊糊能看清一个轮廓, 至于别的是想都不要想。 温诺柔能确定的是这是一个女孩, 听声音,应该比她大不了多少, 甚至比她小。 那人说完了话便默默的地下了脑袋。 外头明明是这种情况, 小山洞中的人都满怀绝望,可竟然还有人能有闲心与人聊天。 这到底得多强的心脏。 温诺柔眯着眼睛仔细将人看了两眼,没有信号没有灯光, 只有头顶漏下来的雨水, 与风啸声不断的在耳边回响。 幸好她的说话声又不高,恰好是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 她的眼神暗了暗, 抿唇竟破天荒的回她:“我也是。” 一缕风吹进来,很凉,冻得人瑟瑟发抖,尤其是衣服早被风雨打湿,这会儿黏在身上不舒服得很。 陷入梦中的人在梦中似乎睡得很不安稳,皱了皱眉哼唧一声看样子是马上要醒的样子。 温诺柔身边的女人吸了吸鼻子, 朝温诺柔靠了又靠:“太冷了你往这边靠靠,我们两个挤一挤。” 说着就往这边凑了又凑,但无论怎么靠近身上的衣服干不了,风也是一阵跟着一阵,一点儿也不暖和。 何况岳西省又是南方,即便进入十月,也是平均三十多度的温度根本用不着穿长袖外套,她们穿的少,想要合拢衣服都拢不着。 而且谁能想到三十多度的高温,一场台风下去硬是将温度拉下去了十度不止。 …… 即便是这样黑暗的环境,也能看见旁边的女人穿的是一件短袖加一件短裤,两条白皙的大长腿完全暴露在冷风中,若是仔细看大约就能看到上面布满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又冷又累又饿这些心理上的渴求不断折磨着人的精神,似乎是终于忍不下去了,温诺柔听到耳边传来细弱的抽泣声。 刚开始还很低,后来却渐渐大了起来。 “我刚跟男朋友分手,一个人跑出来旅游的,没想到就遇上了这种天气,出事的时候我看到了他在给我打电话,我都还没来得及把电话接起来,跟他说我不生气了,就遇到了这种事。” 越想越委屈,大概是委屈的实在受不了了才说出这番话。 黑暗中温诺柔的眼睛看向周围,眉心微微蹙起,呼吸平静,她并不像别人那样慌张,冷静的简直不像话。 已经有男人被女人的哭声吵醒,越发烦躁的站起来左探探右看看,却依旧只能原地打转。 有孩子的哭声,女人的哭声,不断折磨着男人的神经。 “都哭什么哭!” 这一声就像干柴里的一把火,彻底打破沉寂,有人被吓醒怒气值直接到了头顶,也有女人跟孩子吓哭。 成年人倒还好,可孩子并不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并不是说哄一句就可以冷静下来。 孩子的母亲越发着急,恨不得伸手捂住他的嘴巴,幸好男人没有什么过激的动作。 风雨还在,现在是晚上,他们没有照明设备也没办法通知外面的人有人在这里,何况这么大的雨……很容易就造成二次坍塌,谁会来这里。 所有被困的人一面忐忑,一面祈祷着风雨赶快过去,或是有人能发现他们,但他们也很清楚绝望的知道,这会儿外面不可能会有人在找她们。 不知是不是祈祷终于显灵,外面还真传来了一阵不同寻常的脚步声,以及一阵亮光。 …… 陆家内,陆远航本没有相信霍司奕的话,只是看他离开时的表情却让陆远航有稍许动摇。 正巧电视里正在播报山体滑坡泥石流的事情。 算算日子温诺柔也去了四五天了,这两天却极少给家里打电话,罗孚一边纳闷着一边拿出手机来想要给她打个电话问问,可是电话拨过去便无人回应。 陆远航进门罗孚头也没抬的与他小声抱怨:“刚刚外面谁啊。” “霍司奕。”陆远航倒也不瞒着她。 “霍司奕?!”倒是罗孚像是被戳了肺管子似的,脸色一变,声音也带着高了几分,“他来干什么。” “没什么。”想了想才又说:“说诺诺在岳西省出事了,那边给他打电话,我说他撒谎也不换一个,诺诺出事为什么是给他霍司奕打电话。” 正巧陆念思从楼上下来,听到这话的时候心里咯噔一声,罗孚立刻蹙了眉,电视里还在说着山体滑坡的事情。 “对了你给诺诺打个电话,让她别着急回来了。” 罗孚心中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我刚给她打了,不接。” 说完罗孚终于像记起什么似的慌张的去翻温诺柔的朋友圈,边看着脸上的血色唰唰的褪尽。 她赶忙站了起来,不作他想的朝外看了眼,激动紧张地抓着陆远航的衣服问:“刚刚霍司奕来说诺诺怎么了,他有没有跟你细说啊?” 又六神无主:“你怎么让他走了啊。” 陆远航不解:“突然怎了了。” 罗孚匆忙将手机递了过去:“诺诺今天去了卿喜山,就在出事的路段上,你看她发的朋友圈,而且她现在不接电话” 罗孚六神无主的说了一串的话,陆远航却感觉自己的耳朵里住着一个锣鼓队,只剩下嗡鸣,他差点有些站不住,二话不说就要转身去找,可外面哪还有半点霍司奕的影子。 -- 第233页 “快,快订机票,我们去岳西省。”说这话时罗孚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颤音,可这种天气,飞机早就停飞了哪还有机票可以订。 夫妻两个六神无主,站在楼梯上的陆念思却双腿一软跪在了台阶上,她看了看手上的东西,最终咬着牙站起来,慢慢朝这边走了过来。 “妈。”她终于出声,看到慌张无措的陆念思,像是有了主心骨似的,对她说:“你快去看看飞机票火车票什么都行,最快去岳西省的,你姐出事了,我们得赶紧过去。” 可是陆念思却无动于衷,她咬了咬下唇,将手里的邮递递了过来,像犯错似的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来。 “妈,我刚回来的时候帮姐姐收了个快递。” “这种时候说什么快递的事啊。” 陆念思却一字一句地说:“是泷邺市一个公墓那边寄过来的,我刚刚打开看了眼” 说到这里她的话再也说不下去,将东西递了过去,罗孚跟陆远航都没反应过来,但陆远航相对而言还有些理智,他了解自己的孩子,这种时候不会做什么无缘无故的事情。 陆远航奇怪的将东西接了过来,陆念思却一下红了眼眶。 “姐……应该是没有想过回来吧。” 那是一份合同,以及一份本该属于乙方的墓地使用证,下面还压着很多文件,陆远航看了一眼便听到了陆念思的话,他错愕的抬起头将人看了一眼,目光又放到了手上的东西上。 “到底是什么啊,你这是什么表情。”罗孚激动紧张的走了过来,刚走过来瞥了一眼就愣在了当场。 诺大的家里一瞬间静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又传来说话声。 这时罗孚的声音里已经带着哭腔:“她,她给自己买了一块墓地?” 而陆远航却是二话不说就照着寄件人的信息上的电话,拨了过去。 — — “哦,温诺柔女士啊,我记得她,东西应该都收到了吧。” 电话一接通,那边人就爽快地说,但是说完了声音又变得严肃。 听说温诺柔的父母竟不知她为自己选了一块墓地时,声音更是惊讶,但他毕竟是个外人,也不好插手别人的家事只得说:“这事儿我记得清楚,大概是三年前十一月的时候吧,那会儿天可冷了,当时温女士来的时候脸色灰扑扑的,自己来的,我们这边的工作人员问了一句,好像是大病初愈的样子。” “她当时确实问我们买了一块地,这边的工作人员是个刚毕业的小姑娘活泼,就随口问了句,才知道她是给自己买的,碑上刻得也是自己的名字。” “当时流程都走得差不多了,但是我们这边拒绝了,毕竟活人买地生忌在我们这个行业里是大忌,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不会干这种事,起初我是不肯的,但是后来温女士找了我好多次,说加钱还是什么的,看那样子是不达目的不肯罢休,最后我看她要去别的地方问了,才把人留住勉强答应的。” 对方停不下来,想到什么就直接说了,话说的乱的很。 “起初温女士经常来,大概是从两年前开始吧,就来的少了,倒是有人问,但是给客户保密是我们这边最基本的职责,而且正常人谁会想到给自己买块地提前祭拜着,说句不好听的,这不就是在咒自己死吗。” …… “温女士那会儿精神好像不大好,有次我看她自己在偷偷吃药,那个药我认识,治疗抑郁症的,见效快,但是副作用很大,一般的药店没有卖的,得要正规的医生才能给开处方。温女士一吃就是五颗……这个我猜测应该是很严重了,但毕竟流程已经走完了我也不能将合同撤回去,有时候碰上就开导她两句,让她别钻牛角尖做了傻事,后来温女士脸色好了很多,再后来不大来了,我也就放心了。” “可是大概一个月前她突然来这边找我,我以为她是终于想开了,却没有想到她多交了二十年的钱,还让我们帮她迁到这边来。” 那边的人是个热心肠的人,看多了世上人情冷暖,还能养成这一副热心肠,想起什么关于温诺柔的就一起说了。 “我们是一直有对方的电话的,最后一次她来签合同的时候我问了问,她说‘没什么,就是病了一场后,才发现可能有天我死了,也不会有人记得要帮我立个碑,活着的时候没人在意,死了也没人知道,那我这一辈子可真就是个笑话了。’我当时大概能猜出来是生活不如意,所以也没有往深了问去揭她的伤疤。” “但是有次跟我一个侄女在路上逛街,遇上她了,我那个侄女好像跟她认识,就多嘴偷着跟我说,说温女士以前多好多好,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说是这孩子啊学习好,是状元,就是家里情况复杂,怎么着怎么着重男轻女似的,家长会一次也没有去给她开过,从小到大她几乎都是独来独往,也不拒绝周围有人凑上来跟她称兄道弟,但是也不主动去跟什么人攀谈,看上去怪高冷的,没点人情味。但是好像温女士自己也不是很在意这些,私下里一直有在攒钱离开家庭。” 对方叹了声接着道:“挺‘独’的一个孩子,也没叫家里人操过什么心,自己倒是能看开,也很懂事,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好好一孩子就患上了重度抑郁症。” 电话都挂断了一家人都没能反应过来。 -- 第234页 重度抑郁症。 他们不知道,谁也不知道,不知道是温诺柔瞒的太好,还是他们实在太过粗心大意,但是罗孚没有想过陆远航没有想过,陆念思更是没有想到。 因为她看上去是那么正常,苦尽甘来,后面的一生应该顺遂平安,可这会儿老天爷却讽刺的给了他们当头一棒。 抑郁症,竟然是抑郁症? 她是什么时候患上了抑郁症,是什么时候看的医生,又是什么时候在治疗吃药。 分明是温诺柔的父母家人,现在却像是傻子一样。 她表现的实在太正常,被认回陆家,接受自己的父母,毫无芥蒂的喊他们爸妈,甚至为了让他们安心为了陪伴他们住进了陆家,住在父母身边。 不等他们说便懂事的辞掉了自己在泷邺市的工作,从不做让他们为难的事,从回来便没有惹出过什么事情,外面人关于她的传闻都是听话懂事。 外人说起她,就说她不愧是陆家的女儿,虽然前二十几年过得不好,却半点儿小家子气都没有,突然被认回,也没有趾高气扬眼高于顶,好相处得很。 一个好端端的人,却一点儿脾气都没有。 她一直乖巧懂事,为了不让别人操心,什么都不说,只一味的忍耐,忍耐又忍耐。 陆念思想到离开帝都的那天晚上温诺柔所说的几句话,越想,就越震惊。 她或许根本没有想过要回来 到底是什么将她逼成了现在这副模样,曾经陆念思可以信誓旦旦的说是霍司奕,现在她却并不能确定了。 短短几个月,却实在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可对于这些所有的事情,温诺柔所有的态度都是平静的接受它。 无论是听说自己陆家的孩子,还是罗孚要撮合向西行跟她。 陆念思突然一个机灵,除了接受……温诺柔有其他选择吗。 没有。 答案理所当然。 她没有其他的选择,父母不是自己的父母,而自己的亲生父母一直在找自己,二十七年后的现在终于找到了……看似一切理所当然,可自始至终她都只能被迫接受,别人根本没有给她选择的机会啊。 至于温诺柔的性格,不用想也知道大家族里不会想要一个从小不在身边,却又心思多的孩子,所以不论是什么,温诺柔都不去跟陆念思争抢。 她甚至都不敢问陆念思当初她跟霍司奕,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温诺柔确实好强,她只是不想让别人失望。 “去岳西省。” 陆念思会想到的事情,精明如陆远航罗孚不可能想不到。 “现在其他什么事都不重要,我只要她平安无事!” - “霍先生,不是我们不想救人,是这么大的雨真的不能过去。” 救援人员好生相劝,个个都是满脸狼狈,为首的人还是好声好气的跟他讲道理说:“这么大的雨,救援任务很难展开不说,山体有二次坍塌的可能,何况都这么晚了照明设施跟不上去” 对方说的有些隐晦:“……我们也都是有父母家人的,万一出了事情谁也承担不了这个责任。” 其实在座的诸位心中也都是带着气的。 岳西省马上就要有特大暴雨,脑子但凡正常些的都不会挑着这个时候出门,还是上山旅游,人人都抱着侥幸心理,出了事了就知道找帮助了,可他们也都是爹生父母养的,山体滑坡那么危险,万一搞不好,人没救回来,自己还要搭进去,就是有人愿意,从道义上来说,也不会同意让他在这个时候去找人。 道理霍司奕都懂,他拧眉望向不远处的山脉,思虑了一阵终于还是忍不住说:“给我一套设备,我自己去找。” 看他这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负责人简直哭笑不得,但还是耐着性子跟他讲道理:“先生,不要说我们没有,就是有也不会给你的,那可是山体滑坡外加泥石流,山上的石头是一直往下落的,稍有不慎就被埋了进去,何况这么晚这么大的雨,周围又都是山石树木,你去了就跟送死没两样。” 霍司奕却不管这些。 别人不肯上去,他得上去,刚刚又一次山体滑坡救援工作因为恶劣的环境因素被迫终止,温诺柔还没有被找到,天气这么冷,雨下的这么大,他不敢想温诺柔现在到底在经历些什么,有多么迫切的在等待救援。 所有人好言相劝,却都没能劝住一个铁了心的人。 霍司奕是偷跑上山的,他什么工具都没有,只有一件雨衣与一个手电筒,傻子似的在山上四处喊温诺柔的名字,声音也被风啸声盖过去。 一针强风吹过来将霍司奕的帽子吹翻,刀子似的风从脸上划过疼得要命,可霍司奕像是没有知觉一样还是忍着痛往前走,刚走了几步,没有看清脚下的路,接着就重心不稳的翻了下去。 一阵天旋地转后,雨衣被尖锐的石子划破,变的破烂不堪,身上也到处都被石头咯疼,腿上胳膊上都有了划痕,甚至在渗出血来。 之后又走了不知道有多久,一个小时,两个小时,还是三个小时,山上突然传来声音,霍司奕心里咯噔一声不自觉得加快了脚步。 喊了一个晚上,他的声音已经十分的沙哑,或许老天真的听到了他的祈祷,这时候真叫霍司奕发现了什么。 -- 第235页 手电在山洞照了又照,里面传来一阵惊呼声,他以为是什么野生动物的巢穴,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 却又不死心的朝里面喊了一声:“温诺柔!你在里面吗。” 洞穴里突然传来声音,是一阵说话声,声音格外激动:“有人来了,我们得救了!” 听到确实有人说话,霍司奕赶忙朝里面走了进去,期间还因为脚步太匆忙又被脚底的碎石子绊了一下,手电筒也跟着摔了出去。 原本漆黑的山洞瞬间被照亮,真叫他看到了温诺柔。 她是站着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意外与震惊,山洞中大概有几个人,有男人激动地朝霍司奕这边走过来,还有因为被惊扰美梦而痛苦的小孩,更有女人劫后重生终于敢小声低啜。 可霍司奕的眼睛里却只能看到一个温诺柔。 他惊喜的走了过去,刚靠近就抓着她冰凉的胳膊将人上下打量,他的嗓子沙哑的不像话,眼眶子立刻红了一圈,灰头土脸的,哪儿还有半点冷酷的样子。 “你,你没事吧。”声音却像是摧枯拉朽,终于要寿终正寝的二胡,嘶哑难听。 可回答他的却是温诺柔狠狠地一个巴掌,霍司奕被她打得脑袋一偏。 跟外面带着碎石的刀子似得风比起来,这点痛根本不足为惧,可这一刻声音却彻底占据了山洞中狂风的呼啸。 所有人都愣住了。 “你来干什么!”下一秒温诺柔略带隐忍的声音却传了过来。 霍司奕慢慢的转过头,看到她充满愤怒的一张脸,突然觉得词穷:“我” 可温诺柔又狠狠的将他推了一把,依旧满脸愤恨:“谁让你来的!” …… 刚被认回去就出事,只会让陆家备受骂名,所以温诺柔都想好了……明明想好了。 从小到大,每一次痛苦的恨不得死掉的时候,她的身边没有一个人在,好像一直都是这样,小时候叶书满眼都只有温嗣,她发烧到三十八度,也要一个人买药,吃完再去学校。 后来长大了,当她躺在手术台上,一个人痛苦无助时,霍司奕也离她而去。 其实那一刻,当自己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温诺柔就已经发现自己这一生好像挺可笑的。 也反思过。 怎么自己这一辈子就是这么的可笑呢,后来从自身找问题,发现好像真的是自己的错。 如果不踢被子就不会感冒,如果不感冒就不会发烧。 如果不跟霍司奕在一起就不会有后来的一切,所以原来一切都是她的错,受害者真的有错。 可她真的努力过了,温诺柔觉得自己真的努力过了,明明她只是想让所有人都满意,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的声音将自己谴责。 这一辈子真的太苦了。 她很清楚这一切是温良的错,是叶书的错,跟陆家没关系。 这一辈子是这样的,不是陆家的错,可如果没有陆家,如果她没有被抱走,如果不是落差这么大,如果……哎,还想这些做什么。 …… 霍司奕被推的一个踉跄,但他还是要往温诺柔身边去,想要抓住她,想要知道她真的还在,她还好,没有出事。 他张开嘴巴,喉咙里却一个字都发不出了。 “我恨你。” 霍司奕愣住,看到温诺柔一巴掌拍开自己的手,整个人都陷入混乱状态,满脸都是遮不住的烦躁。 “你从来都是这样,根本不顾及我的心情,不问我愿不愿意就要把你的想法心情强加到我的身上,就像你现在在做的,你以为你很伟大,你以为你很高尚,你以为这样我就能忘记全部?不会!什么都不会改变!” 温诺柔垂在身侧的拳头握紧,握到颤抖的地步,她浑身都在打颤,像是终于将这么多年的痛苦怨怼全盘托出。 “你永远都是这么自信,永远都是自作主张!什么都不跟我说,自诩情深,可做出来的事只会让我觉得困扰!” 温诺柔咬牙切齿:“你做了些什么,我什么都知道!可我就是恨你!我恨你!你以为冒着危险来找我我就会开心?我就得原谅你?我不可能会原谅你!” 说着拳头终于忍不住高高举起狠狠地砸在对面人的胸口上,眼睛瞪得很大,脸上咸呼呼地,应该是雨水吧。 霍司奕却是一副被雷劈的表情。 他现在说不出话来,只能默默承受着温诺柔的怨愤,像是长达多年的怨恨,终于一吐而出。 “对不起。”他的喉咙滚了滚,艰难的出声,右手轻轻用力将温诺柔拉到怀里,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 “对不起,我喜欢你。” “你别哭了。” 第104章 番外一【慎买】 慎买,对不起我想吃糖…… “老师, 我妈电话坏了,给我爸打吧,我爸电话是——” 六岁的小孩儿说话已经有逻辑, 只是声音还奶声奶气的, 十分上道的报了一连串的数字。 办公室里空调开的足, 年轻的女老师看着长着一副天使面孔, 却总带头打架斗殴的‘刺儿头’陆文怀小朋友。 办公室里其余三个小孩子个个都低着脑袋在挨训,偏这一个胆大的出奇。 你也不能说他熊, 关键是他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也知道改正, 更知道认错, 就是班里回回打闹, 都有他一分份,实在是让人头疼。 -- 第236页 而这小萝卜头呢, 年纪一丢丢就会利用自己一张天使似的无辜脸, 被这么看着,再说一两句软化,每次不是什么特别过分的要求, 很多老师都会心软答应了他。 可这一次方老师没有像往常一样好说话, 而是脸色一沉,十分残忍地拒绝:“不行, 这次必须让你妈妈来!” 这么说着女老师心里也奇怪,陆文怀的妈妈她见过,长的十分漂亮,若不是这个小萝卜头对着她张口喊妈妈,她绝不会以为对方已经生过孩子。 待人冷冷的,但是却是个热心肠, 看上去对孩子不怎么关心,可是陆文怀在的时候眼睛就没有移开过。 也跟其他家长交流,只是比较少主动跟人说话,不是个什么外向的性格。 与她比起来,小萝卜头的爸爸乍一看虽也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可要是关系小萝卜头的事情那真是亲力亲为,也不至于说有多么溺爱孩子,能打能骂,做事讲道理三观正的很。 说起来陆文怀的长相真是净挑着父母的优点在长,方老师自认见过无数家长,也见过不少外貌优越的父母,却少有是郎才女貌,像这样天造地设的一对。 …… 一听这事似乎没得商量,被请到办公室时还没有害怕表情的陆文怀眉心蹙起一些,看上去小大人似的,突然沮丧了起来,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方老师人虽奇怪,但是下节课的上课预备铃响了起来,她只好先让几个小萝卜头回去安心上课。 回到班级里任课的老师已经在班级里等着了,陆文怀垂头丧气的走回到座位上,从前一双亮晶晶的漂亮眼睛此刻黯淡无光,整个人都蒙上了一层灰扑扑的尘土。 坐在陆文怀前面的小男生不由得回头小声问:“老大,你怎么了?” 怎么了? 无论表现得多么老成始终都是个小孩儿,小萝卜头陆文怀叹了声小声回:“被班主任喊家长。” 以为发生了什么要命事情的小男生松了口气:“那没什么啊,你爸爸又不会真的打你。” 是,他爸爸是典型的雷声大雨点小,遇事跟自己讲道理多过了直接动手,可 小萝卜头拧着眉,一副天塌的样子,表情别扭了一阵子,又缓缓地松出一口气,将铅笔拿了起来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但方老师要叫我妈妈来。” “你妈妈?”一听是陆文怀的母亲,小男生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温姐姐要来嘛。” 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崇拜。 小萝卜头手上微微用力,手里的铅笔头啪的一声断裂,只剩一个笔杆子。 这时讲台上的老师终于忍无可忍,“薛明森,陆文怀!你们两个给我站起来!” …… 妈妈长得漂亮,幼稚园时第一场亲子会就吸引了在座所有男家长的目光,甚至有个别,眼珠子都不回转了。 小学第一场家长会后又赢得了所有小朋友们的喜爱。 甚至有小朋友在家长会结束后抓着妈妈的衣服哭闹不已,直嚷着要换个妈妈,还有些男家长来问妈妈要微信号。 有一个年轻漂亮的麻麻几乎是所有小孩子的梦想,但是小萝卜头陆文怀只觉得荒唐。 他的麻麻明明都结婚了好不啦! 事后他乖巧的将这件荒唐事当笑话讲给了粑粑听。 后来自己所有的家长会都换成了粑粑。 …… 下课后陆文怀终于忍不住叹了一声说:“我粑粑那个人看上去……但人很好,是个好爸爸,也不大主动揍我,但是要牵扯到麻麻。” 陆文怀有些紧张的咽了口唾沫强调:“他真的会动手!” 显然是被揍过,且是一场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记忆的痛揍。 每到这时候小萝卜头都觉得粑粑不是爸爸,是后爹,他会这么想也并非没有道理。 像薛明森的粑粑叫薛浩,徐悠游的粑粑叫徐展博。 而他的爸爸叫霍司奕。 虽然外公无数次的跟他解释,陆文轩也能表示理解,像钱多多她的爸爸叫赵信,但是钱多多的妈妈叫钱穗。 但是理解没多久小萝卜头又不能理解了,虽然但是。 自己的妈妈叫温诺柔。 每次挨揍小萝卜头都会陷入沉默。 小脑袋瓜里装的全是后怕。 他该不会真的不是爸爸妈妈的亲儿子吧。 也有迹可循,比如当自己给妈妈添麻烦,‘后爹’会出手,且动作十分的凶狠残暴,毫不顾忌自己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年仅六岁的小萝卜头啊。 再比如当自己询问妈妈自己是从哪里来的,‘后爹’就会先声夺人的宣布自己是他夜黑风高乌云密布,外出跑步时,从一个垃圾桶里捡来的。 这也就算了。 爸爸叫霍司奕,妈妈叫温诺柔,听听,都是些多么好听文艺又温柔的名字。 可自己不姓霍,也不姓温,自己姓陆,叫陆文怀。 一听就是被抱来的! 有次被爸爸一顿胖揍后,从小被教育男儿有泪不轻弹的小萝卜头,在眼睛里的泪珠子落下来一颗后,便大手一抹,擦掉眼泪通红着眼眶,倔强的撅着小屁股回自己的儿童房中收拾行李,言辞凿造的说要去找自己的亲爸。 是的,是亲爸。 陆文怀小朋友从没有觉得妈妈不是麻麻,却一直觉得爸爸不是爸爸。 -- 第237页 他也不敢说,生怕被知道后再度迎来一顿胖揍。 说实话,陆文怀小朋友有些看不起他的‘后爹’。 毕竟‘后爹’的公司是妈妈的名字,后爹的董事长位子只是代理董事长,外人不知道但他却知道,电视剧里都管这种叫做软饭男。 薛明森不知从哪里看到并听说的,说这叫入赘,吹软饭。 当晚,因为这个词,小萝卜头的屁股再次遭受重创。 …… 想到自己爸爸,陆文怀小朋友一整个下午都愁眉不展兴致缺缺。 好不容易挨到放学,想到自己马上要见到自己的后爹,小萝卜头很不得找个厕所躲进去。 幸运的是后爹没来接他放学,来接他的是外公身边的张伯。 小萝卜头才后知后觉,哦对了,今天是妈妈的生日。 但他还是问了句:“张伯,我妈妈呢。” 对方小愣了一下,不是一直都是霍先生接孩子吗,怎么突然问温诺柔的事情。 但是张伯还是回他:“他们已经在老宅了。” 他们在,那就是‘后爹’给带过去的。 毕竟自从妈妈开车跟人追尾差点出事后,‘后爹’就再也没让她单独开车出行过,那真是捧着怕碎了,含着怕化了,典型的父母真爱,孩子意外。 陆文怀小朋友便觉得,自己只是场无情的意外。 好伤心。 刚刚表情明快没多久的小萝卜头又开始兀自伤心了起来。 张伯仍旧奇怪,心想这是怎么了。 毕竟这小小少爷虽然年纪小却一直是副小大人的模样,很少有这种感情外露的时候。 想到这里张伯就是一阵感叹,虽然是从温诺柔的肚子里生出来的,但是样貌什么的却跟那个姓霍的有七八分像。 性格也稳重,从小身边就围了一圈人,众星揽月,风骨则十成十的随了那个叫霍司奕的,认识的人一看就知道是谁的孩子。 倒是蹙眉不语想事的神态,跟他们小姐才有了几分相似。 不争气啊。 张伯这么想,两家明明都是有双胞胎血统的,结果…… 老爷子背后不止一次说过,那个姓霍的真是不争气! 好不容易到了陆家,陆远航跟罗孚等在门外,看他们回来便立刻喜笑颜开的迎了上去,可是小萝卜头却兴致缺缺的喊了声‘外公’ 也不等别人抱,将书包往上背了背,一个人迈着沉重的步子往屋子里走去。 陆远航跟罗孚齐齐呆住,互相将彼此看了一眼。 双方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惊讶,这是怎么了? 小萝卜头却熟门熟路的来到二楼转角的书房中,刚够着门还没有打开,便小心翼翼地说:“爸爸。” 像期末考试考了第二名一样的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是他所能想到的最为真诚的认错姿态。 小脑袋恨不得垂到胸口里,一副‘我知道错了你别揍我’的样子。 可是他明显感到了书房中不同往日的气氛,抬起头恰好看到他那不要脸的‘后爹’跪在沙发上,他的身下明显还有个人,那人冷冰冰的脸上挂着一个不怀好意的笑,仔细看还能看到她的手心里抱着一个果盘。 但恰好从小萝卜头的角度看不到对方手中的果盘,只能看到那人天然的长棕发在皮质沙发上散开。 小萝卜头立刻止住步子,不敢再往前迈一步。 眼睛瞪的大大的,无意识的咽了咽唾沫。 那个压在他妈妈身上笑的花枝招展的狗贼,是三天两头招呼自己屁股的‘后爹’? 听到身后的开门声,霍司奕微怔,别扭的朝后看了眼,发现是震惊成兵马俑的小萝卜头。 接着松了口气。 可低眸看了眼温诺柔意识到自己此刻是个什么姿势,他匆忙的起身,不过是一个回头间,脸上的表情又变成了淡然转身手持扫帚对自己走来的样子。 最后神情严肃的盯着小萝卜头。 第一句话就是:“你逃学了?” 好一个不留情面的‘后爹’ 小萝卜头还没有从震惊中回味过来,在无意识的咽了咽唾沫,目光顺着投到了温诺柔已经坐直,表情虽然平静,但明显不冷静的神情上。 温诺柔的双颊有些不同寻常的粉,见状小萝卜头也不解释,只是感到一阵委屈,嘴巴扁了扁一边走着一边说:“妈妈。” 小萝卜头出生后就一直是散养状态,温诺柔的身体不好,到一岁小萝卜头都是在陆家长大,温诺柔则一直在疗养院里养身体。 等温诺柔终于见到孩子的时候,孩子已经被养的白白胖胖,虽然还小,但眉眼已经有了几分霍司奕的样子。 吃饱喝足了不哭也不闹,一副成熟稳重的样子,跟他爹真是一模一样! 连粘人也跟他爹一样! 自从见过温诺柔,便谁也不肯让他抱了,温诺柔抱起来放下就得哭,三岁之前都粘温诺柔粘的紧,后来稍大一些在霍司奕的‘谆谆教诲’之下,这种情况才缓和了起来。 “怎么了。”温诺柔的的声音依旧清冷,但是了解她的人都能听出里面的关心。 她将身体放低一些,想要将小萝卜头抱到沙发上,却看着小萝卜头自己爬上了沙发,小书包放在一边。 陆文怀朝霍司奕那边看了眼,知子莫若父,这一眼便让霍司奕看出些什么只见他横眉冷竖,参透什么似的正色道:“又在学校里闯什么祸了。” -- 第238页 真,知子莫若父。 陆文怀缩了缩脖子,往温诺柔身边靠了靠小声说:“跟吴骏琦打了一架。” 打了一架? 霍司奕的表情肉眼可见的沉了下去。 作势就要捞他过来再抽一顿屁股。 见状小萝卜头匆忙往温诺柔身后躲了又躲,胆子大着继续说:“方老师让妈妈明天去趟学校。” 霍司奕微顿,脸色沉得更厉害了。 去趟学校?说的怪好听,还不就是因为打架被请家长了,这小兔崽子真是一天不收拾就要上房揭瓦。 上个月不小心砸了老爷子从拍卖会上买回来的一个明代花瓶,上上个月碰碎了罗孚送给温诺柔的一只玉镯子。 这小子还挺识货,从来都是挑着贵重的破坏。 这么想着霍司奕感觉自己手又痒了。 看着对方怒气冲冲咬牙切齿赶过来的样子,小萝卜头一边往温诺柔的身后藏一边高声道:“爸,爸,爸爸,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别打我屁股,我都六岁了!” 是的,都六岁了,屁股却还是要惨遭毒手。 ‘后爹’走到跟前时脚步就被迫停了下来,原因无他,是被妈妈瞪了一眼。 小萝卜头立刻就分清了在这个家里谁才是老大。 他立刻识时务的往温诺柔的怀里缩了又缩。 麻麻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也是,后爹每次出差回来总是会给她带许多礼物。 多的房间里都要放不下,粑粑专门又买了个大别墅来盛放麻麻的杂物。 但是新房子太大了,小萝卜头想,他一个只比萝卜高一点的六岁孩子,却被单独安排到三楼,还美曰其名为独立,好可怜。 好像谁不知道是后爹想要独占麻麻。 但是麻麻也真的纵着他,丝毫没有觉得自己一个六岁的孩子独居三楼有什么不妥。 后来还是外公告诉的他:“哦,是你爸四岁的时候就不跟爸爸妈妈一起住了。” 这句话当时可惊呆了小萝卜头。 四岁就不跟粑粑麻麻一起住了?那晚上尿床该怎么办?翻个身接着睡嘛。 陆文怀小朋友想得十分长远,符合实际情况,但是这事想想就得了,他还没有很想将自己的屁股再送到‘后爹’掌下。 “到底怎么回事。” 麻麻的声音很好听,像泉水叮咚,只要她不是问这句话,声音就是天籁!。 小萝卜头有些气馁,但还是一五一十的说了:“吴骏琦说他是我的表叔,他骂粑粑不孝顺,奶奶生病了都不去看一眼,还要跟我动手。” 说到这里小萝卜头一脸骄傲:“可他打不过我。” 表情又带着懊恼:“但是他的小伙伴喊来了老师……” 说完一脸天真的抬头看着温诺柔:“麻麻,这是真的吗,我怎么不知道我有奶奶啊。” 第105章 定义,定义 山体滑坡泥石流的事在网络上发酵了三天, 彼时肆虐的台风已经过去,虽然还在下雨但雨势已经小了很多。 陆远航跟罗孚赶到的时候温诺柔已经得救,不过却已经被送到医院里。 几名失踪被困人员陆续被找到的事情上了热搜。 除却霍司奕是重伤, 其余几人均是轻伤。 温诺柔在医院里待了两天, 确认没有问题要出院时, 陆远航跟罗孚才来看她。 不是不想来, 是不敢来。 陆远航自从进门就没有讲话,只有罗孚安静地坐在一边, 而温诺柔的眼睛再碰到她的眼睛时轻颤了一下。 房间里摆放着许多礼物与鲜花,很多都没有署名。 温诺柔掀开眼皮垂着视线看着罗孚手中的苹果, 嘴唇抿了抿, 最后才问出一句:“霍司奕怎么样了。” 没有喊爸妈, 声音冷的跟什么似的。 罗孚的手轻颤,意识到什么鼻头微酸但还是顺着她的话说:“他没事, 身上的伤就是看着吓人, 养两天就好了。就是你” 罗孚被噎住,本能的抬头去看陆远航,却发现他拧紧的眉心, 以及一肚子话要说的表情。 “医生说你的身体, 很不好。”陆远航主动开口,温诺柔眼皮轻颤, 目光若有所思的盯着房间里一盆无名小花。 气氛又沉默了下来,罗孚终于还是忍不住主动开口。 “前两天我们收了个快递,是从泷邺市的一个公墓那边寄过来的,我们给负责人打了电话,那边的人说……说” 罗孚始终说不出这句话,但是温诺柔却表现平静的将她的话接了下去。 “那个墓, 确实是我买给自己的。” 温诺柔终于抬起头来,眼神中平静异常毫无惊讶地说:“抑郁症的事,也是真的。” 罗孚立刻变了脸色:“你怎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小的时候过得不好。” 她却轻笑笑:“小孩子,最容易钻牛角尖,每天都在焦灼的思考,思考怎么样父母才会多看我一眼。” 可是无论她怎么做,成绩好还是差,好像都不能吸引叶书跟温良。 他们都很忙,一个忙着教书育人,一个忙着治病救人。 叶书每周要值两个晚自习,回来时往往都已经是深夜。 至于温良一周虽然只有一个夜半,却要随时待命,随叫随到。 “后来看了本小说,写一个小姑娘不小心割破了自己的手,伤口很大,伤到了静脉,孩子的母亲吓得六神无主,从此无论做什么,都要仔细着小姑娘,生怕她再弄伤自己。” -- 第239页 最后她才总结:“那时候是真的傻。” 却表情平静的不似一个正常人。 傻到什么地步呢。 “用小刀自己在胳膊上划了这么大的一个口子。”温诺柔比了一个角度,接着脸上才露出一个苦笑,“结果却什么都没换到,只觉得疼啊,太疼了,就这么生生疼了几个小时,直到叶书发现不了就只好自己主动去告诉她,结果她先把我骂了一顿。” 那时候不能理解,为什么叶书会这么对自己,为什么跟别人的母亲不一样。 她真的太渴望被抱一抱,像温嗣那样,被叶书抱一抱哄两句。 罗孚立刻匆忙的去看她的手腕,事到如今上面已没什么明显的伤痕,只是略微有些凹凸感提醒她那里曾有一道疤。 温诺柔任她查看,其实这里确实一直有一道很深的疤,直到八年前它都一直还在。 后来,后来她实在觉得不好看就去医院做掉了。 “其实,我早就已经不在乎了。” 温诺柔看着罗孚的眼睛:“无论是亲情,友情爱情,其实我都不大在乎,当时觉得看淡了总不会再被伤了吧,所以无论外人做出什么,我都没有太伤心。” “他们本来就是那样的人了,人在世界上活着并不是离了谁不行,所以我总是心口不一,每天都竭力装出一副情深意重的样子,可其实我打心底里觉得,所谓朋友都只是些可有可无的东西,爱情乃至亲情也是这样。” 在她最痛苦的时候,每当她需要人帮忙,或是她寻求帮助的时候,从没有人给予过回应,时间长了温诺柔便觉得,其实也没什么,人活在世界上也并不是非谁不可。 “所以”温诺柔扫了眼陆远航最后落到罗孚身上,“你们当时找到我的时候,我的内心里其实也没有多么大的动容。” 最多是觉得恍然大悟。 原来自己的父母不是自己的父母而已。 “别人都说我这叫飞上枝头变凤凰,不能不识趣。” 说到这里她又自嘲的笑了声。 “我没那么仁慈,别人伤害了我,却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可见我是真的并不在乎,反正我都习惯了。” 习惯了被忽视的感觉,习惯了当自己需要人帮忙的时候身边没有人在。 反正都这样了。 习惯真是个铜墙铁壁,让她变得铜墙铁壁,钢筋铁骨不入。 罗孚早就猜到了这么个结果,可当温诺柔真正说出来的时候,却还是忍不住的想哭。 “我的主治医师说这么不对,我明明是个人,却又不像是个人了,可我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看清这一切后,我甚至觉得活着竟然也是可以这么轻松。” 她总无意识的讨好别人,听不得别人说她半句不好的话,所以努力了又努力,最后还是这个结果。 也是,这世上哪有真正八面玲珑,无欲无求没出过错的人呢。 闻瑜让她旅游,让她去健身,并不支持她再继续工作,教师入职有体检,也有心理测试,可她太明白那些问题的真正答案,‘一般人’又会是什么反应,所以测试什么的对她而言不过一场开卷考试。 闻瑜本不愿为她开药,是药三分毒,何况温诺柔本身身体并不好,可如果不继续服药,她的情况只能是更差。 她的伪装实在太好,甚至连朝夕相处,同窗多年的好友池隽都没能发现她的不同。 温诺柔也不想吃药,那药真的很苦,但是没办法,她总想让自己正常一点,不要像这样,好像缺失了什么似的。 “其实,我很早之前就不恨霍司奕了。”温诺柔的手攥了攥,直到被罩上有了折痕她才松开。 接着满脸苦笑,只是不甘心,只是不愿意承认。 “是真的不恨他了。”温诺柔掀开眼皮看向陆远航,“我知道他都做了些什么,他为我做的很多事情不用别人说我也能知道,但是我不甘心,不甘心他把我当外人,什么都不说。” 不甘心啊,真的不甘心。 不甘心无论是什么,霍司奕总是让她先说。 让她感觉自己就像是棋盘上的一颗棋子,而霍司奕则是下棋的人。 明明大家都是局中人,却只有自己跟他们不一样 剩下的事情温诺柔不欲再多说,她也并不怕陆远航火气过头做什么,说的直白点,她真的不在乎。 无论是工作亲情还是其他,温诺柔都不在乎。 她曾用尽全力与勇气去做一件事,结果还是输的一败涂地。 输得太惨了,也输怕了。 “别再针对他了。” 温诺柔说:“对霍司奕来说,惹到我这个神经病,其实也挺惨的。何况他救了我,应该也足够抵了他之前所有的错吧。” 只是不甘心,可世上的人哪能事事都顺心,哪能事事都甘心。 年少时她不懂情爱这种东西,结果第一次恋爱就搞得这么难看,后来一切都像是脱了缰的野马一发不可收拾。 真乱啊,比月老手里的毛线团都乱,可其实捋一捋也很容易就能被捋清。 他只是想要认错,想要告诉自己他的想法,而自己只一味的想要拒绝他,一味的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结果到最后还是自己的错。 - - 霍司奕在医院里昏睡的这三天,是温诺柔一直在旁照顾。 -- 第240页 他在岳西省的这三天,没有一个人赶来探望,手机也没有任何消息。 仿佛他三天不与外界联系,外人已习以为常。 开始时霍司奕住的是二十个人的集体病房,身体好一些的时候温诺柔帮他换成了单间。 这个时候病床并不紧俏,只要钱到位也没什么不能解决的事情。 罗孚跟陆远航第二天就离开了岳西省,温诺柔不再去想他们是带着什么心情离开的,可其实不用想也该知道是失望。 他的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与仪器,虽然医生一再强调霍司奕没什么事,只是精神一直是紧绷状态,突然放松下来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睡就是三天。 温诺柔并不太能理解他一睡三天这件事,却大概可以猜到霍司奕的精神为什么一直是紧绷状态。 在霍司奕昏迷期间,病房里一拨人换了一拨人,都是那天被困山洞里的人,后来来了几位,并不是当时的受害者,看到温诺柔时,那人眼中一闪而过的恍然。 接着不怀好意地笑:“我说霍先生怎么弃自己生死于不顾也要冒着大雨去找人,原来如此啊。” 温诺柔并不习惯被人如此打量,当下就有些不悦的错开了脑袋。 “你们认识?” 对方倒也干脆:“啊对,救援队里认识的。” 温诺柔抿了抿唇,将毛巾叠起来,显然她并不好奇霍司奕为什么会认识这些人。 但那人却分外自来熟地跟温诺柔说:“当时岳西省飞机停飞,高铁停运,就剩下一辆早出发的绿皮车,还真让他赶上了。” 那人回想了下初见霍司奕时的样子,深思了一阵接着不怀好意的淡笑:“当时他穿的西装革履的,不像是赶着来救人像赶着来上班,我们一开始没当他是志愿者,后来雨越来越大山体滑坡一波接着一波,出于对大家人身安全的保护,上头让我们等第二天风雨小一些的时候再找,结果他不让,我们怕他自己偷着找人也没给他装备,结果他愣是偷了套装备上山了。” “据说是在山上找了得有好几个小时吧,那种情况下随时都有山体滑坡的危险,一两分钟分钟都有可能会出事,何况是几个小时。” 在所有人都放弃的情况下冒着台风,还随时都有山体滑坡的风险,可霍司奕不死心,一边走,一边喊,喊了几个小时所以嗓子才那么沙哑,在暴雨里淋了那么久,所以才脸色苍白成那样。 那天晚上的台风有多强,他们彼此心知肚明,霍司奕身上的一些小伤,全部都是被碎石子划出来的,可见他在找人的过程中还摔了一跤。 弃自己性命于不顾,想来应该是个十分重要的人了。 而那个人是温诺柔。 …… 现在想来他们其实也不能算是两清,毕竟霍司奕是真的众叛亲离了。 是为了自己吗? 温诺柔有时候会觉得他只是一厢情愿的在给自己找麻烦,有时候又会觉得其实也不尽然是这样。 她本能的会给霍司奕一个不好的定义,定义之下便是她只想接受的东西。 比如她定义霍司奕是个渣男,就不再去尝试接受他。 - 霍司奕是在第三天晚上醒来的。 那会儿已经十月中旬,学校那边打来了无数电话,曹主任的意思很清楚,如果你再不来上班我们就要辞退你了。 准确的来说即便温诺柔仍在实习期间,但学校仍没有开除人的权利。 可看到别人这么说,温诺柔不冷不淡的发了个‘哦’过去,并接着说:[那我辞职吧。] 刚将这些内容点了发送,便见病床上那人的手指轻轻颤了下。 接着对方眉毛轻颤,缓缓的睁开眼睛,看到床边的温诺柔时小愣了一下,呆呆的看上去小猪似的蠢萌蠢萌的,有些反差萌。 下一秒就见他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最后双手虔诚的放在胸前闭上了眼睛,一副祈祷的架势。 温诺柔眉心微蹙,这是几个意思。 接着就听对方小声嘟囔说:“我应该是还没睡醒。” 第106章 坦白,坦白 气氛突然安静, 温诺柔目光微滞,眼神一瞬间带上了嫌弃。 凝视了一会儿,她终于有了个动作, 是将手伸过去, 冰凉的指尖触碰到对方的额头。 温度适中。 她也说:“也不烫啊。” “……” 这报复心就太重了。 又为难自己该是个什么表情才合适。 她好不容易才肯跟自己讲话, 也终于愿意是这么肆意。 霍司奕挣扎着要坐起来, 自己努力了几次又都倒了回去,温诺柔见状把旁边的陪护床上的枕头拿了过来, 放在他的身后让他靠着。 霍司奕有些不能反应,却没有出声阻止。 “你不生我的气了吗。”霍司奕犹豫了半晌才好不容易问出这句话, 声音却嘶哑难听。 医生说他声带受损, 前段时间被送进医院里时又发起了高烧, ‘抢救’了两天才退烧,但但喉咙到现在都还有些肿。 每说一句话都像是木匠在拉锯刀, 又疼, 声音又哑。 可是他在感受到疼的时候,也看到了温诺柔的表情。 是突然僵住,一脸凝重, 本能的要收回手的表情。 霍司奕已经松开了手, 做好了她离开的准备,等啊等, 结果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温诺柔的手还是搭在病床上,没有拿开。 -- 第241页 恩?这什么意思?想到一些可能,他有些激动,肾上腺激素分泌过载。 温诺柔也察觉到了他的疑惑,当着他的面淡淡的将手收了回来。 霍司奕:“……” 既然注定得不到,又为什么要给人希望。 怪失落的。 他沉浸在自己的失落中, 丝毫没有察觉到温诺柔眼中的笑意,带着些计谋得逞的味道,连眼尾都愉悦的卷了起来。 可渐渐的眼尾落了下来,笑容也淡了几分。 “我没打算再回帝都。” 温诺柔终于开口,却是这么说,霍司奕怔住。 却见她垂着眼睛,目光散散的,周围安静得很,安静的能听清楚呼吸的声音,温诺柔的呼吸一直很轻,轻的像是下一秒就要消失不见。 这么想来,其实温诺柔的存在感一直很低,她好像一直都在试图将自己藏起来。 脑袋里突然闪过些什么,但不等霍司奕捉住就已经听对方说:“其实你也可以不用来找我。” 这个冷淡的表情配上这段话,真的很难不让人多想。 霍司奕心里咯噔一声,那点旖旎的心思也瞬间消失不见。 他的目光沉了沉,本能的锁到温诺柔身上:“这是什么意思。” 温诺柔撩开眼皮瞥了他一眼,凉薄的唇习惯性的抿了抿。 “前段时间我看了一篇文章,写的是一个女孩的故事。” 温诺柔的声音放轻:“故事的一开头跟所有故事一样,女主人公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稳定的工作,爱她的母亲,父慈子孝。” “后来她遇见了一个男人,迅速与对方坠入了爱河,也过了几年幸福甜蜜的日子,可惜并非所有的故事都是从头幸福至尾。” “男人出了车祸,凌晨一点就在空旷的工业街上,男人倒在了血泊里,手里的冷面撒了一地……那天是女孩闹他,凌晨一点钟非要吃冷面。” 说到这里温诺柔抬起眼睛扫了眼霍司奕:“好像世上所有的事情都是这样,一旦开始不幸,不幸的事情就一件接着一件的来。最后女主人公众叛亲离,慈爱的父亲出轨多年,敬爱的母亲不堪压力被设计的净身出户,一个好好的幸福的家庭顷刻坍塌。” “后来她就去了海边的某个城市散心,上了一辆开往他国的游轮,结果正赶上一场风暴袭来,一整船的人全部遇难,无一幸免于难。” 霍司奕的眼中流露出迷茫,温诺柔却长吸一声,扭头与他对视。 “我知道台风登陆的事情,也看了天气预报,来之前岳西省就已经是大风红色预警,那座山从前出过山体滑坡的事情,我其实可以选择不下车,是故意在那个时间,出现在那个地点。” 这是什么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霍司奕伸出手想要捉住她,本以为会捉不到,可温诺柔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任他抓着。 霍司奕抓得很用力,似乎是觉得一松开,温诺柔就不在了。 温诺柔也由着他,一动也不动的站在原地。 声音却冷酷异常:“我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回来。” 她是如此平静,平静的说着这一整件事,霍司奕急的抓耳挠腮,却突然失了声,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该说什么,是问她为什么会选择……这种方式。 还是问她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我甚至都想过了,如果没有出事就去杭城,去旅游,去散心,总之去休息一阵,如果出事了……” 温诺柔苦笑着说:“大概就是命该如此吧。” 她根本没有想过要回来,她根本,就没有想过回来! 这几个字不断的刺激着霍司奕的神经,促使他不断收紧手指。 温诺柔不适的拧了拧眉,却依旧没有选择挣开,由他抓着。 其实上山之前有动摇过,所以才故意发了那么一个朋友圈,当车子侧翻,被压在下面的时候再一次动摇了。 不是因为疼痛,也不是输给了疼痛,只是突然不大能明白自己是在做什么。 这样的举动跟小孩子被抢了糖果,一哭二闹三上吊有什么区别。 可那时候她对自己说,如果,如果有人能来……虽然当时只是这么想而已,可下一秒脑子里原有的打算全部都被推翻。 如果有人能来,可怎么可能呢,忍痛被人从车里拉出来的时候也好,躲在漏风冰窖似的山洞里时也好,她想的都是,‘怎么可能呢,别人谁会来啊,而且现在飞机都停飞了,高铁也停运了,哪怕是想来,也是有心无力啊。’ 这一刻,突然感觉好像是回到了小的时候,小的时候为了引起父母的注意,觉得生活绝望,家还是学校都让人无法呼吸的时候,她并非本意的割伤了自己,如孩童想要利用哭泣引起父母的注意,结果却依旧只是空一场。 像是回到了刀落下的时候,她的心情从最初的信心满满到逐渐趋于平静。 不会有人来的。 温诺柔这么告诉自己,因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靠着药物瞒天过海,在所有人都没能发现的时候,来到这个地方。 甚至都不会有人发现她的异样,甚至直到她的骨灰被安置好,外人都只会认为这只是一场意外而已。 她太懦弱了,温诺柔也这么觉得,她既无法像陆念思那样无忧无虑潇洒恣意,也无法像霍司奕那样不掺杂一丝多余感情的妥善处理事情。 -- 第242页 她明明人就在这里,却与这个地方格格不入,是个外人。 所以是不抱希望的在等待,耳边是风雨呼啸,心情异常的冷酷了下来,所以当别人慌张害怕,她却毫无感觉,真的是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不会觉得伤心,也不会在感到难过,不会害怕,也不会恐慌,她很平静,平静的接受着这一切。 说来可笑,平静是她这么多年唯一学会的东西。 山洞不堪重负,上方已经不断有随时落下,因此温诺柔不得不随时换一换位置,可即便这样头顶依旧有碎石落下来。 如果明天,她死了,被别人看到自己是这个样子的,未免也太难看了。 这么想着温诺柔动手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裳,努力的扯了扯因为湿透贴在身上的衣服。 可是她先等来的不是死亡,或者救援人员,是霍司奕。 是在风雨夜里,连救援人员都不被允许进入时,不顾危险找她的霍司奕。 顷刻间,所有的情绪一涌而上,她根本控制不住,根本制止不了。 …… “其实我什么都不需要,我一个人也可以。”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不需要父母为我撑腰,甚至不需要一个背景雄厚的家庭让我不被人欺负,甚至也不需要你。毕竟过去我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 霍司奕的眼中充斥着慌乱,挣扎着似乎是要说些什么。 “很可笑。”温诺柔垂眼,眼中毫无风波。声音闷闷的:“曾经需要的时候人不在,等不需要的时候了,却站了出来一次又一次的纠缠。就为了过去那么点儿破事,翻来覆去的给自己找麻烦,给外人添麻烦,最后还不顾安危的跑来又把自己搞成这幅模样。” “霍司奕,我真的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不明白。 也不能理解。 更不愿意去深想。 她知道霍司奕是个粗心大意的人,对感情这种事情也并不是十分的敏感。 可能很多事情并非他本意,结果却一塌糊涂,可他一直对自己说,弥补,解释。 可无论弥补还是解释,都不是温诺柔想要的。 他那笨拙的处理事情的方式,只会把人推得原来越远。 想过提醒他,却又一想,他们是什么关系呢,自己又是以什么身份说这番话,便又打消了这个想法。 温诺柔拧着眉:“三年前离开帝都后我去各处旅游,最后回了泷邺市,身体不舒服,晚上睡不着觉,就去医院看了看,什么都检查了一圈,最后脑科的医生让我去看心理,而恰好我的朋友是心理医生。” “我吃了半年的药,又在疗养院里住了几个月,出院后第一件事就是为自己买了块墓地,生怕自己以后得不到安息,一个星期前我跟泷邺市那边联系,想要把自己的坟迁过来。” “霍司奕,我其实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所有的准备,都是准备着不再回去。 所有的准备都是身后的事。 她没有想过回去,她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回帝都,她为自己买了墓地,又把墓迁到了这边,现在想来,也是,温诺柔并不是个喜欢游玩的人,还上学时她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待在一个地方。 有时是学生会活动室,有时是空无人上课的流动教室,还有的时候是图书馆。 她不是一个喜欢旅游的人,尤其是这样短途旅行。 可她却要去岳西省,说是毫无目的的游玩,四处走走看看。 这哪里是漫无目的的游玩,她早心中早就有了成算,她根本就没想过要回去,更没想过要给自己机会解释。 “对不起”他终于松开温诺柔的手。 这三个字在喉咙里酝酿了又酝酿,最后以十分狼狈沙哑的形式被人从嘴里吐了出来。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 可是霍司奕很清楚确实是自己将她逼成了这样。 知道这人钻了牛角尖温诺柔长吸了一口气,直视着对方。 “可我现在不是那个冷冰冰的山洞中的一具尸体,你救了我,我说过要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等你身体好了,我会听你的解释。” 霍司奕怔住,接着满脸错愕,正对上温诺柔平静的眼眸。 - - “哼,我就知道你会心软。” 十月过去就是十一月,一整个月都忙忙碌碌,什么都还来不及思考就到了十二月,当圣诞老人的红袜子,毛线帽,糖果拐杖,与彩灯彩球挂满圣诞树,地上铺了一层银装时,池隽摸着十二月的尾巴生下了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刚刚出生,浑身皮肤还红彤彤的,也没有睁开眼睛,但是岳崇文已成功化身女儿奴,一刻都不敢让她离开自己视线,甚至当护士抱着她去洗澡都要亦步亦趋的跟着。 等病房里的人少了些,池隽眼皮一撩看了过来:“后来他是怎么解释的。” 温诺柔要开口将早已酝酿好的话脱口而出,池隽却先她一步地说:“先说好我这几个月虽然在家里养胎,但也听了不少事。” 温诺柔:“……哦” 第107章 三月,手表 温诺柔有些尴尬心虚的缩了缩脖子。 她伸出手摸了摸鼻子。 那边人眼一眯, 满是杀气。 “你让我帮忙找的东西,该不会就是给他的吧。” -- 第243页 语气是恨不得咬她一口。 “给我老实交代!” 温诺柔:“……” - 霍司奕最近的一些动作,很招眼。 独自开创了游戏公司, 几个月就将他做成上市公司, 从不出入名流聚会的人几次出现不说, 还与传闻中那个冷冰冰的冰人形象大相径庭。 从前不笑时就吸引了不少人, 现在笑了起来更是让别人肆无忌惮。 可面对这些狂风乱蝶,他却自始至终只有一句话。 ‘有喜欢的人, 尚在追求。’ 重点不仅是有喜欢的人,还有尚在追求。 此话一出, 更是激发了别人的好奇心, 个个都是明明表面上没什么表现, 背地里却卯足了劲儿的打听是哪个小妖精将人拐带了去。 什么人啊,能让那个霍司奕说出‘尚在追求’这种话。 即便霍家闹了不少笑话, 也跟着让霍司奕的名声不大好, 但他的能力有目共睹,还有那张招蜂引蝶的脸。 …… 看那意思,是大有把那人拖出来公开处刑的架势。 何况结合霍司奕那光荣的恋爱经验史……外人真是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就很纳闷, 霍司奕那个性格, 竟然也会有女人真心喜欢,而他竟也会有喜欢的女人, 竟然也会有为情所困的这么一天? 这哪里是天下红雨那么稀奇,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啊! 总之外面各种揣测,流言,像雨后蔷薇,疯了似的乱长。 连一直在养胎远离电子设备的池隽都听说了不少,可见传的多厉害。 上上个月听说:[卧槽, 卧槽,霍司奕出现在友鑫花店里。] 上个月又听说:[那天去大学城里接我女朋友,结果见着一个人在大学城美食街上的麻辣烫店里吃饭,我小心观察了几眼,可不就是霍司奕本人吗。] 最近又听人说:[好像在海澜阁看到了霍司奕的车,但不确定是不是,说起来霍司奕的车应该还是那辆全球限量五十台,帝都仅此一辆的飞跃亚尔奇吧。] 还有人在议论纷纷说:“说起来前两天我见着霍司奕了,就在国贸附近,好像还不止他一个,你们猜怎么着,结伴同行的是个女的!” 有人跟着附和:“对对,我也看到了,是不是瘦瘦高高的那一个。”又遗憾:“可惜没有看到正脸,不过就霍司奕那个条件,怎么也不会找个太差的吧。” “不止呢,前段时间丁老女儿的结婚宴会上我也见到了,当时女的好像遇上点事,旁边我看好些好事的,但没有一个人伸手帮忙,就帝都末流的几个家族里的小辈们把那个女的堵在了泳池边上,一副盛气凌人咄咄逼人的样子,你是没见到,当时霍司奕跟疯了似的,正跟别人说着话呢,就脸色大变的赶了过去。” 说着感叹的啧了声:“有男有女,据我所知里面还有几个是他曾经的追求者,霍司奕真是一点面子都没给留,后来找事的那几位都被丁老找人弄走了。” 听的人大惊失色:“这么护?” “谁说不是。” “没事的时候就跟在身边帮人挡酒,累了还兼职司机,冷了遇到事了第一个出现在身边,那真是把人当祖宗供着,真要不是亲眼见到,我怎么也不会想到那竟然真的是霍司奕。” 对方的嘴巴已经惊成o状:“这是被人给下降头了吧。” “那我可就不知道了,不过这霍司奕啊确实跟以前不大一样了。” 等,诸如此类的消息并不少。 霍司奕确实不大一样了。 现在他是大学城外一家小花店的常客,买的也不多,每天只买一朵,今天是红玫瑰,明天是满天星,温诺柔办公桌上的花瓶里,每天的鲜花从不重样。 甚至大学城美食街上的各种食物,从一开始的无法接受,到现在的坦然面对,连老板都眼熟了他,每次来都要给他多加佐料。 偶尔是他一个人来,偶尔他们一起,有时只是逛一逛,有时坐下来吃一碗凉面然后溜达着回家或学校。 霍司奕重新买了套小房子,三室一厅,一百平米出头,就在大学城外面的一个不新不旧的小区里,环境不是很好。 每天楼上楼下乌烟瘴气,天不亮就有了叫卖声,刚开始霍司奕都睡不着。 上班也并不是很方便。 开车去同远游戏大概需要四十分钟,若是遇上堵车或者人多,时间还要再长一点。 只是跟温诺柔住得近,有什么他能随时上门帮助。 三个月前温诺柔就已经从陆家的别墅里搬了出来。 在大学城附近自己租了套小房子,钱不多,每月一千多块,房子也不大,一室一厅,卫浴厨都有,只是有些小,她一个人住也没什么妨碍。 楼上楼下都是学生,楼上的一对情侣年纪还小,刚读大二,每天生活甜甜蜜蜜,稍有点动静楼下都听得清楚,何况这个动静是床卧吱呀吱呀的作响。 有时夜深人静,更是放大了这个声响。 说实话,怪尴尬的。 楼下的一个女孩儿跟宿舍里的人关系处理的不好,只比温诺柔早搬过来几天,说是打算考研,每天早出晚归,能碰上的时候很少。 在大城市里,生活步调又诡异的重新慢了下来。 生活也没什么不同,依旧是从一个象牙塔,到另一个象牙塔中,只除了一点。 -- 第244页 温诺柔又开始在看心理医生,每天早上喝一大袋养身体的中药,晚上睡之前又要喝抗抑郁的药。 从早到晚嘴里都是苦的。 霍司奕也多了一个买糖的兴趣爱好,某天跟段珏说起这事,他还一脸凝重的提出说:“你知道开糖果工厂都需要准备些什么吗。” 段珏:“……” 从前话都不会多说一句的人,突然话唠了起来,与他前三十年所给人的‘神仙’印象简直大相径庭。 甚至前段时间两个人就公司里的事情交接完,空了的时候段珏实在忍不住,代表着广大人民群众,凑上来偷着问他:“这温诺柔到底跟你说什么了,你看看你最近,又是送花,又是换房子,还有的人竟然说在见你吃麻辣烫?” 或许是霍司奕最近给人的感觉太过平易近人,让他的胆子也不由自主的肥了起来,甚至胳膊搭在霍司奕肩膀上压着声音问他:“我说老弟,就是上大学那会儿我也没听说你去吃过麻辣烫,突然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接地气了。” 霍司奕睨了他眼,接着便将他的胳膊甩了下去。 段珏差点一个踉跄被人甩到地上。 但他也不恼,在准备凑上去的时候霍司奕却已经站了起来,抬脚便要走。 “哎,你干嘛去?”段珏喊他,霍司奕却头也没回。 看他走了别人才凑了上来,虽同样都是天之骄子那一挂的,但明显花花公子段珏比跟霍司奕平易近人的太多,毕竟他交往过的女朋友上至名媛淑女,下至普普通通调酒师。 他并没有豪门里某些人的高架子,也不会因为某些人家室不好而对此抱有歧视的态度,朋友里也有三教九流的人,几条路子都吃得开,酒吧里各类的人都有,人们也愿意他聊天交流。 其中就有一位对霍司奕颇有意思的女人悄然走了过来,好奇地问:“段哥,刚刚那个是霍司奕吧。” “是。”段珏眼中带笑,低头抿了口薄酒,话说的有些心不在焉的。 女人难掩心中欢喜的往前走了一步。 若霍司奕还是从前那个霍司奕,她定然肖想不得,可惜霍家隐有败落之感,霍司奕有跟家里人闹僵,与家里闹僵的一个豪门大少,在这些人的眼里,无疑是天神落难,个别几个就忍不住的打起了主意。 抛开别的不说,霍司奕那张脸长得确实不错。 女人也是其中一个,她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低声问:“他这是怎么了,前两天的传闻不是真的吧。” 段珏这才抬头扫了眼女人,接着淡然的将酒杯放下薄唇上残留着酒水,眼睛微眯衣服慵懒的样子,不说话的时候,跟霍司奕不分伯仲。 对方也很有自知之明不去招惹这个浪荡花花公子。 此刻段珏慵懒的一双眼睛里写着看透。 他只将女人睨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李朦,我知道你什么心思,但我劝你打消这个想法,那位可不是你能招惹得起的人。” 对方脸上的笑容僵住,看上去就是不死心的一副样子。 平心而论霍司奕好不容易能守得云开见月明,身为朋友,段珏感觉自己有些义务保护这位艰难的爱情,指腹在瓶身上摩擦了一阵,他缓缓的抬头将人睨了一眼,语气里带了些劝说的意思。 “霍司奕跟他现在那位纠缠了近十年,以前不珍惜后来,后来又是英雄救美,又是冒死救援,才好不容易将人挽回一些,你,没戏。” 即便她自己也有自知之明,但被人如此干脆的点出来,仍是感觉脸一阵热得一阵。 段珏明显并不了解女人,这么说只会激起别人的争斗欲。 李朦脸色变了又变,想的就是凭什么我不行呢,手垂在身侧,指尖微微蜷起一些。 凭什么呢!她越想越不甘心,心里扭曲的想,既然没戏,又为什么要她知道霍司奕最近的改变,她不知道不就不会多想了吗! 关于外面穿的那些,霍司奕有所耳闻,却从没有记在心上。 冬天,天黑的很快,路上的灯早早就亮了起来,五点不到街上已灯火通明,圣诞树被点亮,糖果拐杖发出五颜六色的颜色。 不一会儿天上下起了雪,白色的雪花洋洋洒洒的落下,街两旁一个穿着保暖外套,带着围巾手套,脸颊被通红的年轻女孩跑过,正跑向街头那家还没有关门的蛋糕店里。 不知过了多久雪花突然大了起来,车前玻璃上很快落了一层积雪,隔着雪花看红绿灯,被映照得五颜六色的煞是好看。 正赶上下班点,街上的人归心似箭,车子一辆堵得一辆,却没有人着急的按下喇叭。 才六点不到天彻底黑了下来,雪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帝都已很久没有下过雪,久到霍司奕差点忘了这边还是北方,往年的冬天最冷的时候也不过是下雨,空气中都是雨水的潮气。 在霍司奕的记忆中他上次看到帝都下雪还是七年前。 医院外灯光没有别处那么亮,已经过了六点,医院早早下班,温诺柔等在医院外面,她就坐在外面的花坛边,身边积雪已经覆盖住了灰蓝色的大理石面。 她的身边好像还放着什么东西,隔得远只能看到温诺柔被冻的通红的脸颊。 今晚天气实在是太冷,呼出来的都是白色的雾气,她带着厚厚的手套,打扮的一副小姑娘的样子,明明已经二十七岁了,却还像个刚上大学的学生。 -- 第245页 陆续有人从医院北门里走出来,霍司奕着急想要停下车子,这时候却见着一个打着把伞的男人慢慢地朝温诺柔走近,灰色的大伞遮住雪花,温诺柔笑着仰起头,两个人像是认识似的有说有笑了一阵。 偏偏隔得远他看不清男方的脸,也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 他恨不得将车子停在原地,下一秒夜班的保安走了过来敲了敲他的车窗玻璃,示意他将车开走。 等他停下来再去看时,哪还有什么男人的样子。 温诺柔孤零零的坐在那里,周围已经落了不少雪,她将旁边的东西拿起来,将上面的积雪抚落。 霍司奕赶到的时候正看到这一幕,路灯下垂下来的影子很长。 花坛前的瓷砖有些划,他每一步都走的很小心,走到温诺柔跟前时她刚好抬起头。 看到他,温诺柔轻轻的站起来,顺便拍了拍身上的积雪,接着她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来。 “给我的?”霍司奕小惊,她点了点头,连戴着手套的手指都被冻红了。 伸手时刚好碰到温诺柔冰冷的指尖,但连一秒钟都没有两个人又重新分开。 霍司奕奇怪的结果东西,是一个外表很朴素的包装袋,他疑惑的打开一层又一层的包装,结果在里面看到一枚精致的手表。 霍司奕像是不能反应了。 原因无他,这块手表与之前自己在美食街上送出去的那块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这一块显然就是全新。 是设计师朱丽娜为自己刚满十八岁的孩子所设计的手表,是光有钱也不能买到的东西,就他知道的国内只有十块。 这块手表的定价只有十五万六千块,后来因为是限量款到现在身价已炒的翻了几十倍。 他终于将视线拿起来,看着温诺柔。 “这是给我的?” 温诺柔点头,若无其事的将手套重新戴上,开口时鼻息间满是白雾。 她的声音很浅:“岳崇文刚好去奥地利出差,在那边看到了就顺便带回来了,刚好赶上你今天生日。” 霍司奕确实是今天的生日,但更令他惊讶的是她竟然连这个都知道。 说完,温诺柔将口罩带好,掩住已经被冻的通红的双颊:“走吧。” 霍司奕目光一沉,看她径直走在前面,在皑皑白雪中,积雪被踩的声音传来,一步又一步脚印延伸出去很远。 这两个月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多的让温诺柔应接不暇。 她低着脑袋看着被积雪覆盖的路面不由自主的出神,一步又一步走得小心翼翼,眉心习惯性的蹙起,手指却不习惯的抬起来,懊恼的摸了摸鼻子。 身后传来一串匆忙的脚步声,不等温诺柔慢慢的转过身,那个跑过来的人一把将她抱住。 分明隔着厚重的衣物,寒风早就已经吹不进来,可是这一刻,她却依旧破天荒的察觉到暖意。 真是。 温诺柔微微扬起头看着头顶莹白的路灯,又低头看着路灯下的一团影子,心情却十分的平静。 真是。 怎么会这样。 第108章 番外二,慎买! 慎买! 看着父母同时噎住的表情, 陆文怀小朋友又大又圆又无辜的眼睛眨了又眨。 霍司奕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他盯着小崽子稚嫩的脸庞,脸色越来越沉, 最后不由分说就要来提他的衣领子。 这些年霍家一直试图跟霍司奕联系, 开始时语气很硬, 甚至连霍老爷子都看不下去来找了他几次, 但可惜那几次霍司奕正因为各种事情在瑞士,与阿拉斯加之间来回跑, 每次都完美错过。 这一耽搁等霍家那边知道的时候,竟是连孩子都有了! 这事霍承広甚至都不是听霍司奕亲自说的, 而是在圈里传成了个笑话, 说那个霍司奕都当爸了, 竟然还没有被陆远航那个老古板认同! 后来才听说霍司奕确实是有孩子了,但是孩子却不姓霍, 跟着他陆家, 姓陆! 这下可真是惹恼了霍承広,他直接一状告到霍老爷子那里,却哪知道霍老爷子当时已经被陆家老爷子请到了陆家, 抱着孩子笑的是见牙不见眼。 至于姓的问题, 霍老爷子倒是丝毫也不在乎。 他兄弟三个,最小的弟弟就是随的母姓, 温诺柔本姓陆,孩子跟着姓陆没什么问题。 毕竟姓什么是次要,他就是姓赵钱孙李,孩子都是霍司奕的孩子,又不是说不跟着他姓就不是他的孩子了。 这方面霍老爷子开明的很。 甚至之后大家之长发了话让霍承広歇了心思,不要再跟陆家那边接触。 他实在太了解自己这个孩子, 好大喜功不懂的什么是让步,哪怕是知道自己错了,也不肯承认。 尤其是处理孩子们的事情上,更是荒唐。 司旗到现在这个地步,几乎可以说是他自己一手促成。 但毕竟是自己的孩子老爷子只是再三警告他说,霍司奕既然已经跟家里脱离关系那就不要再管他的事,他在那种情况下心灰意冷的离开司旗,公司内对此多有怨言,外面多少双眼睛盯着,这时候让他回来,不切实际。 可霍承広哪里是那种三言两语就能被说服的人,老爷子的话音刚落,他便语气不可置信的喊了声:“爸,你开玩笑的吧,明明是那个兔崽子做错了事,您却让我——” -- 第246页 老爷子却淡定的抿了口茶,扫了他一眼:“我还没到老不死的时候,也没有老眼昏花的程度,小奕为什么会跟家里离心成这样,老二你自己难道不清楚?” 清楚。 霍承広是觉得,无论如何自己都是霍司奕的爸爸,是霍司奕孩子的亲爷爷,他自己不认爹也就算了,还不让孩子认爷爷是何居心。 霍承広越想越气,依旧不服,但不服也不能怎么着,毕竟他连人都见不着。 他一直没停过想跟陆家这边接触,却一直没有机会直到陆文怀五岁的时候。 小萝卜头去年五岁的时候丢过。 霍承広这两年看似是歇了心思,但其实一直没有断过想法。 司旗如今一年不如一年,霍司明天生不是那块料,再怎么努力也比不过霍司奕,霍老爷子一辈子的心血司旗,万不能断在他这一辈,这几年憋屈被人明嘲暗讽的生活他实在是过够了。 他想了各种办法打听事情 闹到最后竟然闹了出以子要挟的戏码出来。 当时幼儿园的老师并不知道霍家的那些事,也没人提醒,陆文怀小朋友——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萝卜头,就这样被毫无反抗的带去了霍家。 陆远航差点将帝都翻个点儿朝天,结果孩子竟然在他爷爷奶奶那里。 霍司奕找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那会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吃的饱饱的小萝卜头早心大的睡下去了,也因此关于那场腥风血雨,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等他醒来的时候麻麻守在身边,满脸憔悴的趴在床边不安稳的睡着。 醒来后的小萝卜头看到粑粑也憔悴铁青的脸,本能的意识到自己又犯了错,但他一整颗小小的脑袋,想破了也想不到自己是哪里做错了,只好就这么与自己老爹对视了几分钟,最后是他自己心虚的垂下了脑袋。 幸运的是,粑粑并没有找他的麻烦,他松了口气,可明显这口气松的太早。 做错事情,差点酿成大祸的女老师被迫辞职,陆远航做主给孩子转了学,本来陆远航跟罗孚是要亲自登门理论的,是霍司奕‘非要’如此处理。 那段时间温诺柔整日胆战心惊,生怕那天看不上小萝卜头就变成别人家地里的了。 当然事后霍司奕终于还是没忍住将他一通好训,在陆文怀小朋友的记忆中粑粑从来都是雷声大雨点小,这一次却一反常态,狂风暴雨不要钱似的扑打在身上,训得平时皮实的小萝卜头,眼眶里蓄满了眼泪,最委屈的是,麻麻都没有帮忙说好话。 想到这件事小萝卜头识时务的往温诺柔身后躲了又躲。 表情与方才简直大相径庭。 很怂。 可惜这次温诺柔凉凉的视线扫了过去,他后爹只顿了一秒,下一秒他的亲妈就说:“我先出去,你手上轻着点儿。” 这就是不管他的意思。 接着小萝卜头就被他爹逮小鸡似的给拎了出来。 陆文怀小朋友欲哭无泪啊。 他知道那是爷爷奶奶,妈妈告诉过他,生怕吓到他,还特地跟他说爷爷奶奶当时只是叫他去玩而已,可要真的只是去玩妈妈不会怕成那个样子。 他只知道是发生了不好的事,或是温诺柔不喜欢爷爷奶奶,五岁的小萝卜头哪里想到事实是自己差点被‘诱拐’ …… 听说后爹当年也是资深渣男一枚,跟亲妈之间有一系列轰轰烈烈的爱恨情仇,后来为了追亲妈又装失忆,又装傻,又卖萌装神情,什么都做了,却还没赢得外公外婆的半个好眼色。 不仅如此,据说妈妈总喜欢偷偷跑去旅游,有一次很不让人省心的跟被岳笑笑的妈咪池阿姨一起外出散心,一个人都没有通知。 据外婆说自己当时只是一颗小小的蝌蚪。 妈妈跟池阿姨去玩了好多地方,从瑞士到巴黎,从维也纳到了柏林,又从希腊转战去了阿拉斯加。 七月的天,妈妈跟池阿姨很不靠谱的去滑雪。 期间麻麻发了条朋友圈,可终于是让等候多时的粑粑跟岳叔叔揪到了两个人的小辫子。 接着也不顾及当时还是凌晨三点没有飞机,立刻土豪的动用了已经珍藏许久的私人飞机。 阿拉斯加的天气却不怎么好。 很不幸的是麻麻跟池阿姨遇到了几十年一次的雪崩,两个人被困在酒店中喝热奶茶,一边喝着一边想念帝都的火锅。 “那你跟霍司奕呢。” 池阿姨十分八卦地问,妈妈是这么回她的:“就那样。” “就那样?”池隽哼了声,“你知道外面都是怎么传的吗。” 温诺柔很上道地问:“怎么传的。” “说你有本事的很,能让那个霍司奕甘心给陆家做上门女婿,结果你没看上他,只当他是个炮y,他呢,则甘心做一个无名无分的暖床玩意儿!” 这什么虎狼之词。 温诺柔终于被奶茶呛到长咳不已。 好不容易捋顺那口气,就失口反驳:“胡说八道。” “哪儿胡说八道了。”池隽翻了个白眼,“外面传的有鼻子有眼,我就不信都是误报。” 温诺柔再次噎住,目光躲闪不已,她总不好说这只是意外。 关于跟重新跟霍司奕……到了床上这件事,温诺柔的说辞是意外,而霍司奕那边则一直强调意乱情迷,水到渠成。 -- 第247页 ……个鬼。 温诺柔只觉得头疼,只是那会儿红酒香薰跟玫瑰,气氛就是这么个气氛,很难不发生什么不可言说的事情。 一开始就那一次,但这种事情真的会上瘾,尤其是温诺柔对霍司奕的吸引实在太大,不知道怎么两个人就滚到了一起。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有三就有…… 这次跟池隽出来,也是为着散心,她至今想不明白自己到底要从霍司奕那里得到些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对待他,面对他。 这么想着眉心微微蹙起一些,紧接着耳边传来嗡鸣声,开始时以为是自己耳鸣,直到池隽也忧心忡忡地问:“什么声音,该不会又雪崩了吧。” 这个声音听着不像是雪崩,倒像是……温诺柔有些不确定。 但是耳边传来别人的谈话声,各种语言都有,温诺柔只听清楚了一句英语,大概的意思是:“直升机?这种天气直升机?” 雪山,尤其还是雪崩天气,直升机稳稳的落了下来。 自以为是很帅,结果立刻就被人抓了起来,雪崩天气里开直升机,是觉得雪崩的太小? 总之这事差点引起国际矛盾,而爸爸跟脸很黑的岳叔叔都被终生禁止进入阿拉斯加。 …… 外公说自己还曾经在父母的婚礼上做过花童,对此小萝卜头是一点记忆都没有了。 听说自己是‘意外’差点被‘人流’ 千钧一发之际爸爸伏低做小,许下重诺,才换的妈妈松口,但也只是松口留下自己。 出生后爸爸妈妈又干耗了几年,终于在后爹奔三二之前,成功抱得美人归。 段叔叔说还曾经有人将他们这些爱恨情仇,删减了一些后写成短文发在网上,而在网上这篇文章的评论区里,后爹被骂完,亲妈又要挨骂,总之是骂完这个骂那个,段叔叔说这话时跟个神经病似的,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因为后来小萝卜头才听说,据说那个作者被骂的抑郁了一段时间,连累的那位妹控老哥憔悴了好一阵,而作者她老哥跟段叔叔有小时候抢媳妇引起的不共戴天的仇。 不过后来段叔叔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因为那个小姑娘竟然是段叔叔曾求而不得的初恋。 只是一直披着马甲,他没有认出来。 好惨,小萝卜头用自己那颗稚嫩的脑袋与思维真的觉得,好惨。 但现在明显是自己更惨一些。 明明老爹追妻追的很不容易,他这个爱情的结晶一定是被捧在手心里的吧,结果呢,一点儿都没有。 后爹打他是要多狠有多狠,只有最狠,没有更狠,狠得像是自己不是他的儿子,是他的阶级敌人,要抢他老婆的恶贼! 比如现在,后爹一脸凶相的瞪他:“老实交代,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不要随便跟外人走吗。” 小萝卜头摸着还在发疼的屁股,委屈巴巴的嘴巴一扁一副马上要哭出来的样子,示弱的看向温诺柔,结果只看到了一张冰冷冷的沙发椅。 他后知后觉,心中一阵绝望。 哦,不,麻麻什么时候出的门! 这天,陆文怀小朋友的哀嚎响彻别墅. 事后小萝卜头捂着屁股想,这什么爹啊,自己就是被捡来的吧。 第109章 平淡,平淡 陆远航的心情很复杂。 但如果他只是心情复杂, 那罗孚的感觉就跟食了屎没什么两样。 又逢换季,冷热交替,竟一下没经受住连番打击病倒在了家里, 幸好发现的及时被家里的阿姨送去了医院, 各种检查折腾了一遍最后发现是老毛病。 真是病来如山倒, 情况越来越不好, 脸色白的跟张纸似的,跟病房里的白色被罩一对比, 更显得她这个人风一吹便要被吹跑了。 整整两天里,护士与医生在病房里进进出出, 忙里忙外, 两天过去罗孚的脸色依旧不见好, 呼吸明显重了许多。 又过了两天气色才稍好一些。 病房里并不冷,供暖维持在一个让人只会感到舒适的温度上, 陆远航在旁边心疼的守着她, 看她半眯着眼小憩,犹豫了又犹豫,还是选择开导她说:“我知道你还在生诺诺的气, 但其实也不能这么想。” 他说完这话还仔细看了眼罗孚的脸色, 确认她没有表现的过激便大着胆子说:“你看老林的一个侄女,那姑娘在家一门心思的准备考老师, 工作一份接着一份的做老家里的人托老林帮她找个活,结果老林好心帮她找了份在职业学院代课的工作,就是为了有时间能让她学习,结果呢那姑娘工作了几个月就辞职了,让老林两头不落好,跟那姑娘比起来, 诺诺算很好的了。” 老林是陆远航的大学同学,现在是某职专里专门管教学的副校长。 听到这里罗孚终于是睁开眼睛,视线轻飘飘的落了下去,朱唇轻启,接着一个哼便从喉咙里吐了出来。 “是啊,老林两头不落好。” 明显说这话的时候罗孚心里是带着气的:“一个应届大学生,给她找了份代课的工作,每周十二节课,两个晚自习,那姑娘不是本地的吧,每次回家都要做一个小时的公交车,时间全都耽误在了路上,基础工资1350快,每个月平均也就只有1700块的工资,一天二十块钱吃饭你觉得过分么,实际到手一个月不到一千,学生的作业得批,上课要备课,下头要管,上头的话要听,而且最滑稽的是让一个学美术的去教语文……呵。” -- 第248页 一个月一千块钱,真不如蹲在家里领低保,时间全耽搁在了路上,哪有时间学习看书。 家里又逼得紧,父母都发愁她的工作,那姑娘次次回家都要挨训。 也不是没有考过,努力了,晚上下了晚自习,一个人挑灯夜战到凌晨,每天还要按时按点的上班打卡考勤。 何况 “谁说我是生诺诺的气了。” 罗孚越想越气,事到如今还是不能接受。 “我就是气不过。” 气不过温诺柔事到如今还是选择给霍司奕一个机会,明明刚刚被伤的遍体鳞伤,却还这么不长记性。 “世界上的男人又都不是死绝了。”罗孚恼恨地说:“她偏偏要跟一个伤害自己很多次的男人纠缠在一起!” 最让罗孚生气的,还是那天在医院里温诺柔的态度。 “我不相信任何人。”她说:“我甚至连我自己都不相信,毕竟我这一辈子就是这么过来的,所有的决定都是自己做的。” 伤心吗,当然伤心! 自己的女儿对自己说这种话,简直 她想大骂温诺柔不孝,甚至指责她竟然想要丢下父母不负责任的自杀的事情,可是温诺柔从未被‘父母’善待,这半路来的亲情对她一个二十七岁的人几乎可有可无。 就像她广交朋友,并不是像别人似的为了自己的将来今后,她只是为了让自己看上去稍微正常一些。 甚至知道自己身世的那会儿她已经过去了人生最艰难的时刻,她已经让自己变得麻木,看淡一切 ……根本就没有可以指责她的理由。 她一直就是一个人那么过来的啊。 步步忍让,打掉了牙和血吞,学会了隐忍,一步又一步的将自己逼到了现在的样子。 “向西行有什么不好的。”罗孚一边说一边躺下,“他们两个那么般配,都是老师有共同话题,将来交流起来也没有那么困难,结果她……唉” 就是转不过弯来,不能理解,他霍司奕到底哪里好了。 可如果问霍司奕到底哪里好,陆远航最是有话语权。 “我那天去了趟南中大,遇到詹校长了。” 罗孚眼皮抬都不抬,看上去不大愿意搭理他,但陆远航还是在说:“说到诺诺,詹校长的儿子跟诺诺同一届,现在在西城大学教书,他提到了霍司奕。” 虽然罗孚依旧侧躺着,但她身体动了动,却又强忍着没有转过身来,陆远航发现了她的小动作,倒也不急着拆穿,而是不紧不慢地说:“诺诺大一的时候就被个不学无术的富二代给盯上了,说是富二代,其实就是个家里有些小钱的混混,手底下一群小弟,天天在诺诺的寝室楼跟学校里打转,开始的时候诺诺都没有发现,这事还是霍司奕给解决的。” 说到这里,他斟酌了下语气才继续说:“晚上偷偷跟着她下课,看她进了宿舍才放心,听说她被学生会拉去聚餐,再晚都要跑过去看一看,可惜等他到的时候,诺诺都已经走了。这都还是又一次詹天林半夜遇上的时候发现的,打那后他留了个心眼,不知不觉就发现了这么多” 陆远航叹了声:“可诺诺没有发现,就这么阴差阳错的一年就过去了,大二的时候霍司奕听说诺诺遇上点事,才忍不住跟她告白算是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陆远航十分的感慨:“这两个孩子并不是没有缘分,霍司奕有次喝醉了,私下里对他们说过‘以前我只想要给她最好的,但我现在却知道,如果我不赶紧把她保护起来,我的小白天鹅就要哭很长的时间’。” “当时网络上有不少风言风语,诺诺被导员约谈了三次。” 霍司奕选择放手一搏,结果事情却闹成了这样。 错了就是错了,不是找理由就能将责任完全撇干净,也不是说你认错了,且认错态度良好我就必须得原谅你。 陆远航只是觉得可惜。 这两个孩子一切的一切都不是正确的顺序,分明是两情相悦,却偏将一切搞成现在这副鬼样子。 “总之,不管你为他说多少好话,我都不可能原谅他。” 可不原谅又能怎么样。 罗孚的声音闷闷的,郁闷的不得了。 陆远航看破却不说破,只是坐在旁边轻笑,半晌后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女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而诺诺本身的经历有那么的特殊,说的直白些,只要她不将天捅破,怎么都好说,当然捅破了天也有人会去补。 - 霍司奕对此全然不知,只是心情却肉眼可见的在变好,原因大概也只能是一个人。 “霍总。”姜涛不由得出声提醒他,“游戏策划部那边的王川这两天一直再问您要签字,财务那边这个季度的流水也已经出来了,请您百忙之中抽空看一眼。” 霍司奕终于有所动作,抬起头跟姜涛目光直直对上。 后者愣了又愣,本能的蹙起眉如临大敌的模样,却没想到下一秒霍司奕握着手机一副如临大敌模样着问:“听说西六路上新开了家烤肉店,我还没有去尝过,你跟你认识的人里有没有知道的,怎么样好不好吃。” 姜涛:“……” 她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难以言喻,最后在被人发现之前又慢慢消失。 再次接触到霍司奕认真的表情,她不得不说:“……去吃过。”接着又缓慢道:“东西还不错,但是环境不怎么好,年轻人情侣居多。” -- 第249页 这句话音落,便听霍司奕的手机响起了清脆的一声叮,分外耳熟,像极了下单成功的声音。 姜涛站在原地长吸了一口气,接着才缓慢的转身潇洒离去。 直到出了办公室的门,她迅速的拿出手机,在公司另一个大群里,紧急发通知说:【霍总疯了。】 姜涛面上平静,但内心已被五雷轰顶,渣滓都不剩。 您非高档餐厅不进的逼格呢,非五星大厨做的食物不吃的态度呢。 霍司奕疯了。 想来大概是从几个月前就开始了。 ……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司旗离了霍司奕并不是不能运作,只是要受些重创,远不如从前,但公司老人都在,其他人也都不是吃干饭的,很快又让混乱了一段时间的司旗变得井井有条起来。 本来生活工作终于成功步入正轨,但霍司明却在看到当月的财务报表后做了十分有毒的一个抉择——裁员。 裁员,想留的留想走的走,想要另谋高就的就大可撸袖子不干。 姜涛是第一个选择另谋高就的。 当初她过五关斩六将,好不容易从众多招聘人员中脱颖而出,小心翼翼的在霍司奕身边偷师学技,不是为了力挽狂澜就公司于水火,本来这种大事也不需要她一条咸鱼来做。 何况她姓姜,霍家是裁员还是宣布破产怎么样真心跟她无关。 人往高处走,水才往低处流,所以她麻利的开溜,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结果谁曾想,霍司奕变成了现在这副鬼样子。 变成‘一副鬼样子’的霍司奕从此再也不加班,上班就走,一秒钟都不多待,他一边查导航,一边看行程图,等到的时候温诺柔已经在了。 西六路上新开了家烤肉店,里面装潢还没有完善,一张长长的实木桌子上摆满了八个人的餐具,来的大多是些学生,毕竟这里就主打的物美价廉。 温诺柔已经开始熟稔的烤肉,看到他来也是轻轻抬起眼皮,甚至都没看到他,目光又重新落了回去。 霍司奕忐忑的拉开椅子坐了下去,接着面前干净的奶白色小碟子里,就多出了一块烤肉。 “你尝尝怎么样,不熟就再烤一烤。” 温诺柔轻声说,霍司奕受宠若惊,也顾不上烫,夹起来吹了两口就要往嘴里放,话都说不清楚,却还固执地说:“刚刚好。” 其实两个人很少能一起吃饭,一周里说不定也就这一次,温诺柔的工作忙,那么多要处理的事情,霍司奕问十次她大概也就能答应个一两次。 “哦。” 猪油在烤盘上煎炸发出刺啦的声音,她头也不抬,却忽然问:“手表怎么没带着。” 霍司奕微怔,反应过来摸了摸空空如也的手腕,脸上挂着一个浅浅的笑:“怕坏,昨晚收起来了。” 怕坏? 温诺柔将他凝视了一眼,接着又重新低下头,声音轻的像是蚊子哼出来似的:“给人带的东西,买都买了,你又不带,是什么意思。” 周围声音有些吵,霍司奕没有听清这话,有些奇怪地问:“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 第110章 正文完结,正文完结…… 西六路上有个初中, 已经很老了,但胜在坐落在市区里所以学生还算是多。 西六路初中是寄宿制的学校,晚上五点放学后通校生回家吃饭修整晚上七点多的时候再回来上学晚休。 店里突然人多了起来, 吱吱喳喳的声音, 吵得人说不下去话。 她们坐的靠近门口, 自动门打开的时候迎面走进来一对穿着校服的年轻男女。 一副学生的打扮, 满脸都是稚嫩。 一看就是一对早恋的情侣。 女孩的衣服很干净,但是洗的发白稍显破旧, 裤子明显短了一些,衣袖口也磨得卷了边, 不过被她小心地藏在里面。 男孩的衣服不修边幅, 这里一块绿, 那里一块紫,也不知道是在哪里蹭上的这些颜料, 衣服虽然有些脏但是却是崭新的。 两个人一进门服务员便迎了上来, 女孩看着菜单脸色微变,眉心立刻皱了起来。 初中,还是个不会隐藏情绪的年纪。 “太贵了吧。” 她往男生身边靠了靠小声说:“马上就要上课了, 我们去吃碗牛肉面就回去吧, 你学美术以后花钱的地方多的是。” 男生分外自豪的挑眉:“这次等级考试考过了九级,我爸给了我五百块钱, 你放心,我们家里不差钱,一顿烤肉还是吃得起,而且最近这家店新开老板是我哥们儿的表哥。” 说着将菜单递了过去:“你就放心大胆的吃吧。” 一眼便能看透女孩的家境稍差一些,而男孩的家境好很多。 一个眼里藏着顾虑,一个满眼都是星光闪烁。 看上去就是只有满眼只有彼此, 不是能互相理解各自家庭的那一种。 …… 大概生活与爱情一开始都是这样的吧,无关家境,从懵懂无知到成熟果敢。 只不过随着年纪的越来越大,考虑的事情变得多了起来,从一开始五十八块一份的烤肉,到五百八十块的套餐。 从一开始的努力追赶,到最后彻底意识到不可以匹及。 生活的圈子不同,价值观也不一样,或许是某次男孩一双一万块钱的‘普通’鞋子,或是女孩为了买一棵白菜而货比三家开始。 -- 第250页 所谓爱情就会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面前,塌的一干二净 从盲目天真到认清现实心灰意冷,大概不过三年的时间。 温诺柔收回视线,目光轻飘飘的落了下来,眼睛在看着烤肉,香味顺着钻入了鼻子里,心里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也曾这样没有自知之明。 明知不可为而为,直到将自己撞了个头破血流。 …… 抬头扫了霍司奕一眼又低下了脑袋,明明嘴里在吃的东西十分的美味,光用问都能让人垂涎三尺,可她却感觉味同嚼蜡。 用了两年学会动心,用了五年学会爱人这门学问,用了三年学会忘记,却永远都学不乖,也难怪罗孚要气成那样。 吃好后温诺柔起身,霍司奕抢在她前面走去了账台,那边已经有人在,仍旧是一男一女,只不过年纪稍长,大约四五十岁的样子。 男的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女人小声商量说:“我不喜欢吃肉,咱们去隔壁点两个菜吃吧。” 男的却一口回绝了她,声音不自觉的大了些:“来都来了,人家都来让我们点菜了不吃就走多丢人,要走你走吧,我反正是丢不起这个人。” 女人眉头皱着,牙齿不自觉地咬着下唇,一副哀求的语气:“三儿马上要上初中了,到时候各种培训班都要上,我们大人能省就省了,得紧着孩子不是。” 却没成想男人横眉冷对斥责她:“上什么培训班,老大那会儿上了?我们单位蒋主任的孩子倒也是学了特长,最后不还是考了个大专,白浪费钱的事,我可告诉你啊培训班的事我不同意!你别又背着我去跟人老师商量,再这样以后你家长会甭去了!” 温诺柔站在原地,后面桌子上坐的是一家四口。 年纪最小的那个惊讶地问:“爸那不是王叔叔吗。” 家长却提醒他:“你小声点,别给他听见了!” 旁边母亲打扮的人叹了声无奈说:“没想到王章平时看上去大方好说话,说他大儿多厉害多厉害,没想到在家是个窝里横。” “还不止。”她旁边的人轻声跟了嘴:“他家那个老大高考没报好,570分没学上。那可是七八年前的570分啊。” 他可惜的摇了摇头:“这么高的分本来走个普通一本是稳稳地,王章就为了能炫耀让他冲一把重本,报的全是国家重点学校,结果就落榜了,班主任跟领导最后甚至是校长来回找他,让他儿子复读,结果一同通电话打过去,老王还是让他儿子直接去了厂子里上班。” 这事什么时候说起来都够人唏嘘一阵的,可偏偏王章对外的说法是孩子不想继续上了。 略大些的那个孩子也感叹:“当时王禹每天晚上都给我打电话,一边打一边哭,说他想去学校,您啊也别说他不孝,落魄的时候从不伸手,等出人头地了又贴过来的这种人啊,就是亲爹也不行,要是爸你也这样,我估计也要跟你断绝关系。” 店是很普通的店,人也都是很普通的人,各处都是烟火气,平时生活里的鸡毛蒜皮小事。 这一片的小区已经很老,街坊邻居的会认识也很正常。 霍司奕已经结完账,看她还愣愣的站在这里,又走了回来,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才细细询问:“还有落下的东西吗。” 对方眼睛里是毫不加掩饰的关心。 她终于回神,本能的皱皱眉,伸手摸了摸小鼻子。 “恩,没落下,我们走吧。” 这一片路很窄,霍司奕把车停在了另一条街上的银行门前,从这里走过去有些远。 天已经彻底黑了,行走间是来去的风声,头顶星光闪耀没有一片乌云,明天注定会是个让人一看便心情豁然开朗的晴天。 路旁的灯很亮,各种还未关门的店里更是灯火通明。 灯光映下来,洋洋洒洒的落在人的头顶上。 街上洋溢着各种味道,有小笼包的味道,隔壁烧烤摊上孜然的味道,甜腻的冰激凌味,更混杂着各种声音。 叫卖声吆喝声说话声。 这是温诺柔所熟悉的世界,其实也从没觉得自己凄惨过,像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家这一本,只是一个重男轻女。 她的世界一开始就是这样的,满地鸡毛,因为三块钱一个的冰糕犹豫不决,因为五角钱的橡皮犹豫很久。 每次问家里伸手要钱都带着一种负罪感,即便要到也要被数落很久。 每个寒暑假,当别人在外辅导培训,她却在家辅导弟弟,还要肩负买菜做饭的重担。 【因为爸妈上班很累,回来还要伺候你们这两张嘴,你们能不能体谅体谅我们帮着干点家务啊,家里这么脏你们是怎么看下去的,你看别人家的孩子十岁就开始给父母做饭了。】 …… 事情都过去了。 现在别人都跟她说过去了,但是真的过去了吗。 温诺柔并不这么觉得。 不知不觉走到了坚果店门前,砂锅里的糖炒栗子发出幽香,旁边的喇叭还在高喊‘新出锅的糖炒栗子’,她看到,本能的移开目光,可霍司奕却已经注意到了她的视线几步走了过去,刚站稳就对店内忙的热火朝天的老板说:“老板,买两斤糖炒栗子。” 她站在原地,恰好站在阴影里,霍司奕并不能看清她的表情。 突然,温诺柔有个不切实际的幼稚想法,大脑中有个可恶的小孩,让她不乖。 -- 第251页 温诺柔的目光沉沉的望着霍司奕,过了会儿才收回来。 店老板是个朴实的中年人,额头上满是被高温熏出来的汗珠。 对方笑脸盈盈的将纸袋递了过来,是一个类似于茶叶袋的竹绿黄的袋子,袋子里被熏软,摸上去还滚烫得很。 霍司奕拿着纸袋道了声谢,要转身时老板突然憨笑着塞了句:“是买给对象的吧。” “难得来我这边买糖炒栗子的都是为了媳妇儿,您应该也是吧。” 霍司奕低眉看了眼手中茶叶袋外面已经起了雾气的白色塑料袋,淡笑着摇了摇头。 “还不是。” 老板人脸上的笑容有微微凝滞,人突然有些慌张,只听霍司奕添了一句:“她……还不愿意,我还在努力。” 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后老板无奈的笑着随口说:“还是年轻啊,你都没问过怎么会知道她怎么不愿意。” 霍司奕没能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这时店里又来了一位顾客,是一个大男孩。 他这才想起要付钱,一边问着:“老板这是多少钱的。” 又一边回头去看温诺柔,结果他的头转到一半老板开口跟他说:“三十一块五,你给我三十就成。” 转头的动作停住,又换成了低眸找手机。 “女人很好哄的。”付好了钱老板憨笑着跟他说:“只要你稍微用点心就能知道她们想要什么,你不多哄着,那得什么时候才能成功啊。” 哄着? 他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塑料袋,纸袋已经被彻底熏软,又将视线收了回来。 转身后准备在人群之中找寻那个熟悉的身影,可诺大的夜市里来来往往的人有很多,独独不见自己要找的人。 他小跑了几步,跑到温诺柔刚才站的地方,四下看了两眼,分明天已经很凉了,却依旧让他急的满头大汗。 他拿出手机找到温诺柔的联系方式,将语音电话拨了过去,那边只用一秒就接了起来。 电话一经接通他便焦急地问:“诺诺,你走了吗。” 那边人沉默不语,霍司奕只能听到从听筒里传出来的吵闹声,还有一声高过一声的叫卖声。 他有些拿不准温诺柔此时的想法,又不断的反思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 一秒钟内大脑的反应速度超过了他应有的极限。 “买了点东西。”温诺柔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 “那你现在在哪,我去找你。” 显然这个理由不足以让霍司奕相信没有事情发生。 那边人听出他的意图与欲言又止没有说完的话,声音轻了些:“好吧,你又猜对了。” 她无奈地笑说:“你回头看看。” 霍司奕半信半疑的回头,正看到温诺柔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路灯下。 他匆忙提着手里的东西几步跑了过去,跑到跟前的时候小心翼翼装作没有事情发生的样子。 糖炒栗子还泛着热度,今夜似乎格外的冷,也就才这么一会儿就让温度从滚烫变成了微凉。 “老板说要趁热吃。” 他小心翼翼的将袋子递了过来,温诺柔抬眼看着他,抿了抿唇一副欲言又止有话要说的模样,并没有伸手将东西接过来。 “刚刚我心血来潮的跟自己打赌,赌你多久会发现我不在了。” 霍司奕嘴角的笑容僵住,但是他却没有转头看一眼。 看到他是这副样子温诺柔耸了耸肩:“我只是随口说的,不要当真。” 如果只是随口说的就根本不会说出来了。 “对了,听说这条街上还有家蛋糕店,我们等会儿去看看吧。” 下一秒霍司奕拉住她的手,将她拉的一个踉跄。 她的动作被迫停住,眉心皱了皱却没有试图挣开。 “我喜欢你。”霍司奕突然说。 温诺柔的眼睑微颤,接着抬头跟他对望。 “我知道你现在并不相信,但是我喜欢你。” 霍司奕固执地再次重复:“我真的很喜欢你,每天我都会跟这么说,直到你愿意相信为止。” “每一天?” 她终于给出反应,却是这么问。 霍司奕郑重的点了点头:“每一天。” 她的眼皮轻颤,若有所思:“恩,也挺好的。” 温诺柔收回视线,霍司奕这才发现她的脸蛋红扑扑的,连耳朵也那么红。 冷风一阵接着一阵的吹了过来,霍司奕有些犹豫不决,这是被冻的? 但温诺柔却抬起空着的手摸了摸小鼻子:“太冷了,我们先去买蛋糕吧。” 他这才迟钝的发现温诺柔说的一直都是‘我们’ 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霍司奕怔住,有些不能反应话到了嘴边不受控制的落了出来:“你是不是” 可温诺柔却小心翼翼的回抓了一下他的手。 温诺柔的手不大,但骨节细长,此刻被冻的葱白发凉,暖了这么久也没有被暖过来。 她伸出另一只手再次摸了摸小鼻子。 声音轻的,依旧像是要消失不见:“今晚真的好冷啊。” 今晚其实并没有很冷,跟昨天没有多大的区别,每个人都是裹成熊的,但与前两天比起来却反而是温暖了许多。 当落在地上的积雪化开,冰水过寒,过去了最冷的那几天,终于让她意识到冬天来了。 -- 第252页 隆冬腊月,天冷的让人猝不及防,在还完全没有这个意识的时候,车窗玻璃上已经绽开了雪花,小区花坛里的植被上落了一层霜。 河面结冰,又冰雪消融,春节时万家灯火,其乐融融,温诺柔回了陆家,不过家中的气氛从早上开始就有些不对劲。 但是却没有人主动来跟她说是怎么回事。 温诺柔回到了久违的‘家’中,房间里跟她走时没什么区别,各种摆设都没有动过,被褥上一股阳光的味道。 可惜的是今天下雪,阳光不能透进来。 外面少人,她还是朝外看了眼只能看到寥寥几个人,都是成双入对。 不免想到今年……霍司奕好像没有回家。 她将自己扔到床上并在上面滚了几下,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拿出手机,恰好池隽的拜年短信进来,嘴角不自觉的上挑想了又想才缓缓地敲下几个字。 刚发出去,那个急性子的人又发了一条过来。 一直等不到她的回话,池隽干脆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开头仍是激昂的一句:“给我老实交代!” 温诺柔失笑:“解释什么。” “裴昭的事。”池隽的声音十分严肃:“什么叫你在医院遇见他了!” “于翩跹手术,他去陪着。” 池隽仍旧不能理解:“医院?” 关于差点结婚那件事,后来池隽‘有所耳闻’,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一边撸袖子,一边破口大骂,看样子是打算去跟人干架。 骂的内容无非都是,你们俩还是八岁的小孩啊? 等等诸如此类。 “于翩跹不是还没到日子生吗。” 温诺柔面色平静,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的一干二净:“恩,孩子查出来有些问题,医生建议引产。” 引产。 池隽脸色大变,自从当了妈后这种话她向来听不得。 何况这种事医院不负责吗,都七个月了才查出来有问题?那对身体伤害有多大啊。 虽然池隽恨不得于翩跹明天就从世界上消失,但同为女人,她不由得心软了几分。 “那裴昭找你是?” “哦,道歉。”温诺柔心态稳得很:“我们两个之前还有点不愉快,正巧遇上他特地来道歉。” 其实裴昭跟温诺柔彼此心里都很清楚,他们当初草草决定结婚,并不是相爱,只是到了年纪单纯的要搭伙过日子。 而且那会儿裴昭知道她身体上的一些事,脑子里偏执的那根弦就开始发挥作用,自己那时候又都是‘万事随便’的一种态度。 “我不喜欢裴昭,哪怕面前在一起,甚至结婚,也总要有分开的那一天。” 池隽却心直口快跟着问:“那霍司奕呢,你怎么看他的。” 霍司奕。 “你要听真话吗。”她站了起来,眼睛无意识的看着窗外。 “我知道我不应该这样。” 冰冷的脸上产生一丝裂缝:“但是他当我一起去吃麻辣烫逛小吃街的时候,我很开心,收到他的花的时候我很开心,在岳西省的时候,他来找我的时候,我也很开心。” 池隽倒吸一口凉气,好半天只憋出一个满怀失望的“你” “我知道我不应该这样。”她坐下又站起来,从这边走到那边,从那边走到这边,最后又坐回了床边整个人略显焦虑。 “我知道我不能再给他机会,不能再喜欢他,那就太贱了,人贵有自知之明,已经遍体鳞伤却还……实在是傻得不像话。” “这些我都明白,我也没有原谅他,一开始根本就没有想过,哪怕是他装失忆,哪怕是他一次又一次的恳求原谅,我都可以说一些冷心话来让他绝望,我也很清楚说什么他才会伤心难过……可时至今日我依旧不明白,他喜欢的到底是那个‘平凡的温诺柔’还是不习惯如今的求而不得,我什么都不明白不知道不了解,也已经不想去明白了解了。” 猜测窥探人心真的太累了。 从前,她那么执着所谓的爱情,到现在逐渐看淡,感情上的事情并不是你说喜欢我也要喜欢你。 但是就如曾经说过的那样,她所有力气都用来爱那一个人,了解他比自己都要清楚。 想到这里嘴角的上挑突然变得苦涩:“池隽,我只是想糊涂一点。” “活得太认真,太清楚,太努力,真的是太累了。” 就像有些事情,大可不必分得那么清楚。 “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池隽叹了声语气弱了些:“我承认霍司奕确实不一样了,但你是陆家的孩子,那个陆远航的女儿,司旗如今出了很大的事,霍老爷子回国后似乎一直在找他,让他回去,他毕竟是老大霍家的准继承人,就算他真的爱你,可如果他最后……” 话说了一半又被她自己截住。 这些事温诺柔作为承担风险的那一个,肯定比谁都要来的清楚。 她咬着牙:“我依旧不能相信他霍司奕,但是我保留自己的态度,最多下次看到他的时候我控制住自己不去挑他的刺。” 这其实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 “那你跟霍司奕现在是重新在一起了?” 温诺柔:“没有。” 池隽:“反正你自己心里有个数就可以。” 犹豫了半天还是忍不住说:“如果今后霍司奕对你不好” -- 第253页 后面的话大约就不必再说了。 温诺柔比谁都清楚霍司奕是个怎样的人,他从不为自己的决定后悔。 外面天色暗了些,拉开窗帘看了眼,外面地上已经银装素裹。 树梢上都散发着微弱的银光。 有些停在外面的车顶已落了积雪,看上薄薄的,让人心情还不错。 蔷薇花上仅有的绿叶枯黄,从叶尖至叶脉都凝着一层薄光。 阳台上很冷,她呼出几口凉气十指都被冻得发僵时转身要回房间,可楼下突然传来车声。 她不免犹豫了一下,是温诺柔看不懂的车牌,却一眼就能认出来是谁的车。 微微凝眉,不等多想身体已经动了起来,路过书房的时候里面依旧传来训话声,但她没有多想,脚步都不自觉加快,最后竟是小跑了起来。 在厨房中忙活的张姨看到她时还小愣了一下,却眼看着她直奔玄关。 拉开房门外面的风雪立刻吹了进来,她只穿了一件薄的可以忽略不计的羊毛衫,立刻被冻得一个瑟缩。 她就这么愣愣的站在门边,看着那人下车,目光触及到自己时迅速的朝这边小跑着。 “你怎么来——” 下一秒却被人抱了个满怀。 鼻息间是淡淡的梅花香,有大颗的雪花落在肩膀上,但所有寒风冷雪都被阻隔在外面。 她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并被人抱的很紧,是一点挣脱的机会都不给她的那种。 “新年快乐。” 霍司奕说:“我喜欢你。” 霍司奕的声音很好听,此刻却不知为何夹杂一丝沙哑。 温诺柔的指尖狠颤了一下,胳膊微微上抬小心收紧。 喜欢啊。 霍司奕说这两个字的时候声音很好听,像黄鹂鸟在耳畔啼叫似的,让人感觉享受的很。 也并不反感。 她想,那就,再听一段时间吧。 第111章 番外裴昭,累了…… “咱们裴大才子英年早婚不说, 竟然还是个妻管严。” 有人给了个眼色示意了眼旁边的男人。 正是裴昭。 可那人没有看懂朋友的眼色感叹道:“但是你们听说没有,他离婚了啊。” 还算是有良心的友人压着声音敷衍:“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离婚吗……等等, 离婚?!” 友人惊得柠檬片都掉了下来。 他朝后看了眼顾虑着身后‘买醉’的男人, 努力咽了咽到嘴边的脏话。 不是听说刚结婚吗, 怎么就离婚了。 …… 久违的同学聚会上, 大家喝得多了些,有人落魄有人飞黄腾达, 女人们在攀比化妆品包包香水,孩子老公以及工作, 男人们则在吹嘘互捧追忆往昔逝去的青春。 鼻息间全是劣质的酒精味道, 觥筹交错间暖色的灯光垂了下来遮住他的眉眼, 碎发间发着光,灯一照呈现出炫丽的颜色。 裴昭差一点就被评为那一届的校草, 人长得当然毫不逊色于当代流量小生, 稍有一点传闻就要闹得沸沸扬扬。 就是这么一个人,大学时没什么表态,大学一毕业就被人‘捡漏’霎时间, 让所有想要出手, 却没能出手的人一阵扼腕。 不甘心啊。 可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对方可是医大里那个出了名的于翩跹, 谁敢跟她抢人,谁有自我意识过剩的觉得自己比那个于翩跹强? 不甘心,但又比不过,所以只能寄希望于他们分手的那天。 第一年的时候别人翘首以待,可人家却相处的很好。 第二年的时候别人仍然不死心,可那段时间裴昭却开口闭口都是自己的女朋友。 后来第三年, 第四年,外人渐渐都歇了心思,至于年少时的那些欢喜,都被现实打败,相亲的相亲,结婚的结婚,至于裴昭就理所当然的给老公让路,变成了求而不得白月光,朱砂痣。 可无论是第三年还是第四年,裴昭跟于翩跹仍然没有结婚。 外人猜测说可能是长得帅的人都有那么点高傲,并不想轻易步入结婚的殿堂,也有人觉得可能是于翩跹现在忙所以不愿意吧。 说法不一,但外人无论怎么猜他们都没有结婚。 外人也都陷入在自己的生活中,每天是孩子老公满地鸡毛的生活,渐渐也歇了这份八卦的心思,以为等他结婚的时候起码要三十岁吧。 已经结婚生子的女人心如止水,依旧被工作与对象困扰的女人们仍然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谁让裴昭的对象是那个让人高不可攀的于翩跹。 这两个人的恋爱在当年可谓轰轰烈烈。 于翩跹当年是医大里出了名的才女,家里三代都是医生,往上数还有祖辈也是赫赫有名的名医。 她的能力与实操可以让每一个试图置喙她的人闭嘴快滚,她对医学的热爱胜过了世上的一切,所以从小到大,整整二十三年未曾谈过一次恋爱。 医学生五年学制,当楼上楼下的朋友们搬走实习,她依旧坚守在宿舍内。 发生变故的是那一年学校老宿舍楼拆建,工期有六个月,她被迫搬了出来。 只知道读书科研,一直活在象牙塔里的女孩,出了学校门对校外的人心险恶一无所知。 第一次租房就被人骗,懵懵懂懂的像个刚进入大学里的大一新生,对一切新事物都充满了好奇,遇到的都是怀有二心的人。 -- 第254页 最终她拿着身上仅剩的500块,倔强的四处打听合租的事,幸运的是这一次她没有再被骗。 三室一厅的房子,三个人一起合租,只不过两女一男,开始她还有些顾虑,后来到了才发现男生是隔壁学校的同届生,管理学院里的裴昭,想到裴昭的那些传闻,也就放心的住了进去。 大学里的女人身上都有优质的雷达探测系统,不等别人说,自己就能探测到哪里有帅哥,并将对方的兴趣爱好,一一罗列出来 开始时他们的交集很少,于翩跹整日都在跑实验室研究院,吃饭时都在看书,晚上做梦时都是在绞尽脑汁的研学。 她总是六点不到就起床,六点半玄关传来关门声,中午在学校外面的餐馆里解决了午饭,在实验室里趴一会儿,去小吃街上吃个面,晚上十点多才回来。 如果不是知道自己在跟人合租,裴昭差一点就要觉得房子里进了幽灵。 两个人第一次见面,是同居的另一个女生决定要去跟对象合租。 恰好房子到期。 另一个女生临时给她打了个电话,十万火急的将她从实验室里叫回来。 于翩跹第一次见到裴昭的时候忘记带眼睛,她使劲眯着眼睛将对方打量,看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恍然大悟,为什么女人喜爱帅气俊俏的皮囊。 他实在是长的太帅,得天独厚的一副皮囊,备受老天爷疼爱的一张鬼斧刀削的脸,即便是在于翩跹这个脸盲患者看来,单就皮囊而言是自己以往见过人里的翘楚。 “阿姨跟我说她还有套房子户型小一点,两居室,可以给我们便宜一点,房租大概跟现在差不多,不过厨卫一应俱全,从前的租客好像是对情侣……” 看到这两个人,像雄狮打量进入自己领地范围的敌人似的,互相将彼此打量,眼睛里竟染上了一层‘认同感’ 她不自觉朝天翻了个白眼:“崔阿姨让我尽快给她回复,我说,你们两个听到我说的了没有。” 于翩跹最先回神,以往雷打不动的厚脸皮上突然染了一层胭脂薄红,她干咳了一声,掩饰似的抬手遮住半个嘴巴:“恩?恩,挺好,不错。” “那你是同意了?” 于翩跹这才回神,奇怪地看了过去并问:“我同意什么了?” 对方话说的理所当然:“合租啊,我要搬走,你们找人麻烦,崔阿姨那里刚好有套房两室一厅,你刚刚都同意了。” 不等于翩跹说话,那边人忽略她看向裴昭,话说的理所当然:“那学长也没什么问题是吧。” 裴昭点头,视线若有若无的看向于翩跹,嘴里却在说:“我是没问题。” 对方眼睛一亮,像烫手山芋被成功扔出去似的,激动道:“那就这么定了!” 对方有些小雀跃,似乎在为自己解决了一个大麻烦而开心,根本一点反驳的机会都没给她。 “喂……” 又不好当着别人的面这么说,于翩跹干笑了声, 私下里跟对方单独聊了聊,但不等开口就被对方给堵了回来。 “你有意见?” 对方的眼睛眯成一团,已经有些不耐烦双臂环过胸,以睥睨者的姿态看着她。 “医大的老宿舍还有四个月才能建好吧,你每天早出晚归,就只付了每月的五百块钱租金还给过什么?是打扫过卫生,还是付过水电费?你什么都没弄过,人家裴昭又不好意思开口让你付,均摊的部分都是他付的,你还有意见?我都快羡慕死了,他指定是喜欢你吧!” “……” 她强忍住抬手的冲动,眉头皱起又松开。 喜欢……什么? 于翩跹并不想浪费时间在这种没有意义的小事上,也在第一时间在贴吧里发了求合租的帖子,均摊五百,结果贴下嘲讽一片,说她没睡醒在做梦。 也有来找她合租的,要么都是异性,要么根本就是两位异性,总之就是在耍她玩。 彻底歇了这份心思,还是因为同一个实验室里的女生晚上睡着觉被入室抢劫。 但是跟一个男人合租到底算怎么回事。 于翩跹依旧有些过不去心里这道坎。 她的朋友很少,于翩跹也很有自知之明,她说话太直容易得罪人,就像当一场观摩手术结束后,别人一周都吃不下去肉,她却能一边啃面包,一边从福尔马林液里搞解剖。 从容淡定的让人咋舌,除却考试时可能有人找上门来请她帮忙恶补知识,平时是无论是外出还是住宿从来都是一个人。 甚至于翩跹自己都没有觉得一个人有哪里不好。 表面的朋友也是朋友。 于翩跹承认自己有点不大正常,毕竟也没有几个正常人,敢在观摩心脏搭桥手术的时候肚子一阵接着一阵的悲鸣。 但是离奇的是房子的事情确实就是这么定下来的。 虽然裴昭长得是不错,但于翩跹还是有些不大情愿,毕竟是个男的。 父母虽然没有早六十年代的思想,但也没有作风开放到任由家中小辈跟个男的,且是陌生的男人同居。 可惜,形势比人强,她总要做出妥协与退步,要么自己打包去天桥睡两天,要么‘委曲求全’跟个帅哥同居一阵。 于翩跹的退步就是沉默着被安排。 现在想来,那时候她根本没有想过今后会发生这么多事情。 -- 第255页 第一次见到裴照这个人的时候他一直是副高冷的形象,少言谨慎,他似乎刚刚步入社会,也刚刚发现这个社会的自然发展规律。 刚开始的时候每天都回的很早,按点上班后来……有几次当于翩跹半夜从学校回来,十一点钟正煮了面来吃时,便能看到他浑身疲惫的推开家门。 开始时就像两个完全陌生的人,彼此间谁也不主动说话,也没什么交流。 后来,是裴昭先追的她。 …… “都跟你说了这孩子不能留!你非不听,现在熬到七个月……” 床头放着一份离婚协议,于照成越看越气。 “你自己是个妇产科医生,每天见过那么多不幸,你明明很清楚这样做的后果,却还是要跟裴昭结婚,结婚就算了,现在日子都好起来了,都现在了还要闹离婚,你是疯了还是傻了!” 病房中堂哥于随气的要骂人,于翩跹却倪了他一眼。 她的气色差的吓人,一直在闭眼小憩。 七个月的肚子高高隆起。 “你就是为了报复裴昭?” 报复啊。 “是啊。”于翩跹睁开眼睛承认的十分爽快:“开始的时候就是抱着这个目的。” 好像在裴昭的心里,她永远都是被迫妥协的那一个。 这句话出口,于随的有点气,变成了气得要死。 “可是现在我累了。” 于翩跹抬手撑着头疲惫的往上靠了靠,声音疲惫:“真的累了。” 第112章 番外裴昭、呜呜 于随逐渐冷静目光低垂着看向病床上, 几乎与白色的病房融为一体的,他了解这个妹妹,从小性子高傲, 要什么不都是别人捧着来给她。 说她眼高于顶也并不夸张。 什么时候她会为了一个男人…… 这里面一定有隐情, 都知道这里面有隐情, 却都不知道她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于随长吸一声, 缓缓坐在床边,这么近的距离能清晰感觉到于翩跹的憔悴, 他的语气软了很多:“到底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 于翩跹自认自己没什么大的喜好。 自小衣食无忧, 生活富足, 想要什么就当场买了。 大一点欲望也大了, 不再像小时候那么容易满足,想要的东西自然而然的也就多了, 从笔记本电脑到贵死人的限量版书包, 唯一不变的就是依然是要什么就有什么。 再大一点上了高中也没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成绩……她可以轻而易举获得别人努力两辈子几辈子,也匹之不及的成就, 优异的家室与不错的头脑让她无论在哪里都混得风生水起。 世上的事情只分为两种, 一种她想做的,一种是她不想做的。 即便是考学时, 国内的知名学府也是任她挑选,若非是爷爷那一辈开始就不准孩子们定居国外,父母是真想送她出国留学深造。 考学轻而易举的考到了国内知名首府。 在校期间也依旧是成绩名列前茅,整日带在实验室里做研究,去过最多的地方就是实验室宿舍以及食堂 但这也并不能说明她是个知书达理听话的好孩子,反而是恰恰相反, 她在某些时候执拗的很。 比如小时嘴里生了三颗蛀牙,父母不在允许她吃糖,哪怕是撒泼打滚她也要得到那块糖。 但她也不是想一出是一出,刁蛮任性做尽了世上无厘头的事那种。 她绝非生出一颗菩萨心肠,大多时候她只是不屑与别人去争抢什么。 二十三岁之前她是这样一副冷冰冰的性格,看上去傲的很,到哪都是眼高于顶的样子,而大学又不似高中,趋炎附势的人少了,与之而来的勾心斗角却多了。 她很少朋友,应该这么说,她没有朋友。 至于陪伴她时间最长的‘恋人’,则是实验室里一批接着一批的小白鼠,即便这样她也从没觉得不妥。 二十三年来也未在他人身上尝过所谓‘喜欢’这样的感情。 在爱情这一方面晚熟迟钝的很,所以刚被告白时她的大脑有些不能反应。 一方面想着他怎么会喜欢自己,一方面又觉得这个人绝对是脑子抽风了吧,他们才见过几面说过几次话啊。 她目光复杂,也没说行,也没有直接将人拒绝,解救气氛的是裴昭老板的电话。 那时候于翩跹略有耳闻说是裴昭的老板不大好,作为一个实习生他必须随叫随到,随时伺候着。 当晚这场尴尬以更为尴尬的情况被躲了过去。 忙碌的生活跟学术上的压力没有给于翩跹一点思考的机会,第三天裴昭忘带家里的钥匙为由,找去了医大。 她当时正在医大附属观摩一场剖腹产手术,她早早就已经决定好了要转科室的事,手术观摩结束后她独自在提着手术刀在研究,裴昭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这一幕。 女人提着手术刀,衣服上还有斑驳新鲜血迹,她神情专注,嘴角还微微上挑…… 若是个心理承受能力差一点的男人,大约会拔腿就跑,于翩跹已遇到过很多种这样的情况,可裴昭却淡定的朝她走了过来。 …… 那之前她从未考虑过所谓的爱情与婚姻。 大约是从那时候开始,也大约是很久之后。 她渐渐放下了手术刀,将转科室的事提上了日程,每天回去的稍微早一些,偶尔很早就会去学校后街上的菜市场上买点菜,从手术室奔赴厨房,从手术刀换成了菜刀。 -- 第256页 开始时她的厨艺不怎么样,炒出的菜连自己都无法下咽,只是她的刀功好,同样不会下厨的母亲还曾开玩笑说过这件事。 那时候他们还没有在一起,却住在一起,她学着做饭,裴昭的工作也稍微轻松了些,等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桌上已经摆好了三菜一汤。 厨房中狼藉一片,空气中迷茫着稍许的糊味。 她从来都是实干派,做的永远比说的多。 开始时她并不会表达,却收敛了自己的坏脾气与性格上的强势。 她开始对生活妥协,将事业心一收,再收。 她学会了妥协,更学会了改变,比如裴昭喜欢长发温柔的美人,她蓄起了及腰的长直发,换掉了衣柜里大多数避免麻烦买的黑色衣服。 她学着穿高跟鞋,化妆,多话,努力变成裴昭喜欢的人的样子,也变的再也不像自己。 以为在一起后生活不会有太大的改变,可事实是改变几乎翻天覆地。 也曾有过甜蜜的时候。 比如裴昭会为她出头,带她逛街看电影,旅游买衣服,大晚上逛累了再去看一场通宵电影,吃的东西从路边亚硝酸盐过量的烧烤,到高级餐厅里的菲力牛排。 他们也像很多爱正甜蜜的情侣那样,一秒都不愿意分开。 可过去了爱情里最甜蜜的那一阵,争吵与分歧,两个家庭里的矛盾便一起袭来。 最后一次争吵时,裴昭大声吼她:“你变了,你已经不是我一开始喜欢的那个于翩跹了!” 她被吼的当场愣住,是她变了? 将这几年里发生的事情在脑袋里一一过了一遍。 是啊,她变了,只有裴昭还那么天真,像刚开始在一起的那样,想的天真,看的也短。 从柴米油盐酱醋茶,到每天的水电煤费,从应付难缠的领导,到不喜欢吃韭菜。 男人大概就是这样,相爱时就无条件容忍你的任性,不爱时,这些小习惯就都是分手厌烦你的原因。 她变了?她当然是会变的! 男人们想的永远那么天真,一开始口口声声说喜欢你,后来又嫌弃你为他做的改变,好像怎么样,都活不到他心里去。 只要他想要分手,总会拿各种各样的问题来难为你,等着你。 第一次分手后,她已经收拾东西准备搬出一起住了三年的房子。 收拾东西的时候想起自己在裴昭房里还有些东西,所以她走到裴昭的房间里,轻车熟路的走到床头柜前拉开抽屉,接着就看到了里面的病历本,诊断书,以及一大堆瓶瓶罐罐的药丸。 苏阿姨精神有些问题,于翩跹是知道的,精神类疾病有遗传率她身为医生也很清楚。 但是她从没有想过这种可能,说裴昭被遗传了这种病。 精神类疾病的发病期大概是18-30周岁,裴昭刚好处于这个区间里,她控制不住的将病历本打开一页又一页的翻了下去。 心理上的痛苦以及高强度的工作,反复折磨他的精神与身体,他的身体糟糕的一塌糊涂,逐渐加重了精神类疾病的问题。 直到看到医嘱那里,她的瞳孔狠狠一颤。 想到裴昭如今矛盾的坏脾气,于翩跹清楚地意识到裴昭所谓分手,只是不想连累自己。 这天于翩跹没有冲动的摔门而去,她在家里一直等到裴昭回家。 客厅茶几上他还未来得及藏起来的药跟病历本,现在都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上。 第一次吵架是于翩跹低的头。 就这个问题他们开诚布公的谈了谈。 而第一次吵架,不过二十四个小时他们就和好如初。 后来于翩跹陪他看病检查,她动用了身边所有能动用的关系,可裴昭的身体状况仍在一天天的恶化。 最后竟到了肾衰竭,不得不换肾的地步。 医院器官一直紧缺,裴昭的父母都做了检查,可是他母亲的状况并不支持换肾所具备的条件,至于裴昭的父亲则是患有很严重的高血压。 他们只好寄希望于身边的兄弟姐妹或是陌生人。 可且不说表兄弟堂兄妹们的匹配率有多少,谁家愿意这么无私奉献自己孩子的一颗肾脏出来,谁又能保证他们孩子今后的生活会怎么样。 有人配对成功,却没有人愿意站出来。 于翩跹能懂,裴昭能懂,甚至裴昭的父亲也懂,唯一不懂的是裴昭的母亲。 本就精神不怎么正常的一个人,威逼利诱撒泼打滚,能想到的只有这些办法。 最后吃尽了闭门羹,走投无路之下突然找到了她。 是跪在她的面前声泪俱下,楚楚可怜。 “孩子你不是在医院上班们,你救救裴昭吧,他才只有二十多岁啊。” 苏岚来找了她很多次。 如果于翩跹是真的没有办法,她绝不会被动摇。 可那时候她恰好知道医院里有合适的肾y,而等待做移植手术的少年也是重病急症。 …… 父母对她投入太多心血,寄予厚望,医者仁心,人命关天,尤其是这种只能选一还是二的问题,最忌讳夹带着私心做事。 可那是裴昭啊。 是爱她护她,为她出头,带她逛街,教会她爱人滋味,让她知道什么是幸福的裴昭。 是她的爱人啊。 她两天两夜没有睡好,转病房的时候裴昭发现了她的憔悴,浑身插满了管子虚弱成那样却抬手摸了摸她的小鼻子,有些遗憾:“当初就不应该招惹你,你这么好,等我死了……” -- 第257页 裴昭说:【等我死了就忘了我。】 她安慰他:“你这么年轻怎么可能会死。” 这天在医院里,于翩跹靠在病房区外面的走廊上指尖都刺破了掌心,她才低下脑袋隐忍痛哭。 …… 对于翩跹来说作这一切并不难,医大精英颇受医院重视,是只要动动小手就可以做成的事。 而理所当然她也得到了相应的处罚。 父母知道这件事赶到帝都将她大声责骂,却还是找人将这件并不光彩的事情压了下去。 那天爸爸看上去甚至老了很多,他失望地看着自己,看了一会儿移开脑袋,又控制不住的看了过来,最终小声叹了声,缓缓说:“你从小就倔,我跟你妈就怕你做出这种出格的事。可闺女你想好了没有,这可是关系到你一辈子的事啊。” 于翩跹却惨笑着看向他:“如果再让我做一次选择,我依然会这么做。” …… 她真的已经很努力了,真的已经很努力了。 努力的爱一个人,努力地对他好,努力不辜负他,努力建设他们的未来。 可世上的事永远都是事与愿违的,而你所谓那么多的努力,造就了一个不怕严寒入侵的温暖房子,甚至都比不过露天雪地里一个陌生人的一块炭火。 “我知道他早就不爱我了。” 于翩跹苍白着嘴唇轻轻开口,手指无意识的抓紧了床单:“自从他知道我为了救他害死了一个孩子开始,他就开始疏远我了,他觉得我可怕,觉得我不可理喻,无论我的理由是什么,他也不会听我的解释。” “是我不死心。” 想到自己不死心时做出的那些事她轻笑笑:“是我不死心做出这些荒唐事,以为他还能回头看我一眼,甚至在我们分手之后还算计他要了这个孩子,我知道他喜欢孩子。” 可是 “他恨我,恨我我做下这一切,欺负他心上的人,恨我利用一个孩子将他绑在身边。虽然他也答应跟我领证结婚,可这几个月来他甚至都不敢多看我一眼。”于翩跹轻轻将头抬起一些,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 “哥,我能怎么办,他恨我啊。” 一个成年人却无助成这样,而在于随的记忆中,于翩跹已经快十年没有哭过了。 - 这一年的冬天似乎格外的冷,即便待在温暖的房间里,她的浑身依旧被一股彻骨的寒意包围着。 两个月后于翩跹终于生下一个可爱的小姑娘,长的雪玉可人。 于翩跹的消息被瞒得很紧,所有人都以为她早就已经离开帝都,除了于随没人知道她的身体状况并不适合长途飞行,她一直养胎到九个月,小姑娘迫不及待的出生。 小姑娘刚满月,于翩跹便跟着于随离开了帝都。 二月天还是冷的,寒风刀子似的打在脸上,很痛很疼。 于随提着行李箱在身后催她:“走吧。” 她嗯了声最后看了眼帝都的方向,接着头也不回的登上了离开帝都的飞机。 第113章 番外裴昭、夜莺与玫瑰…… “所以妈妈, 最后小王子有没有追上来啊。” 三岁的孩子奶声奶气的趴在她的怀里,软软的身体像极了软体动物。 身上还带着奶味,嗓音像是吃过了糖果似的。 明明看的是《小王子》, 却满脑子都是《夜莺与玫瑰》的故事。 孩子的思维总是这么的发散, 前一秒还在因为没有得到的糖果而哭泣, 下一秒就被一个笑话逗得开怀大笑。 故事也是听的乱七八糟。 于翩跹笑笑, 声音温柔却略显残忍的回她:“没有。” 小姑娘立刻就有些不高兴。 这个年纪的孩子还相信世界美好和平,而所有的故事势必都有个完美的结局。 “啊?为什么嘛。” 坐在客厅里的人终于听不下去, 一把将小公主抱了起来,边走边说:“好了, 该睡觉了。” “舅舅!”小姑娘挣扎了一下, 奶声奶气地挣扎:“我还没有听完故事呢!” 于随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再不睡觉就长不高了。” 听到长不高, 小姑娘才有些不情愿的收了脸上的委屈。 却仍是一脸不情愿的表情:“那妈妈也还没有给我讲睡前故事。” “嘿,你个小骗子。”于随伸手勾了勾她的小鼻子, “刚刚我可都听到了。” 被戳穿谎言小女孩脸皮红了红, 有些不好意思的一直往男人怀里钻。 看到这一幕于翩跹无奈的笑了笑,笑完了才低头开始整理杂乱的房间。 小姑娘已经三岁,却已经十分注意身高, 也有了美丑观, 听说牛奶可以长个子,每天都要捏着鼻子喝下一大杯牛奶。 她……她长得跟裴昭很像。 不像自己, 她的脚跟自己长得很像,手指也像自己,但一整张脸上,却像极了裴昭。 一双狐狸眼像他,薄唇像他,小姑娘现在还有些婴儿的肥胖, 肉嘟嘟的。 还记得刚回家的时候,她因为产后亏虚得厉害,乍看上去就跟大病未愈似的,父母心疼的一脸纠结,鼻头红红的,就差一点就要哭出来。 可是当于随抱着孩子出现,父母怔住,是十分滑稽的表情。 接着表情又气又恨,是一边想打死她,又心疼她到想哭的矛盾感情。 -- 第258页 小姑娘大名叫于筱,小名叫小宝贝,是于爸给起的名字,两岁之前一直是跟在外公外婆身边,自从有了外孙女老爷子再也顾不上家里那条叫做宝贝儿的金毛,幸好小宝贝跟宝贝儿是很好的玩伴,也没有宠物猫过敏的问题。 小姑娘出生在春风似剪刀的二月,一年之中最冷的时候,因为早产所以开始时身体并不怎么好,而且孕期时于翩跹思虑过重,小宝贝出生时只有六斤重,瘦得跟猫儿似的。 哭声很轻很小,听上去就让人心疼。 回家的时候明明已经出了月子,但是妈妈硬是让她在床上多躺了两个月。 那段时间她有些产后抑郁的状况,所以孩子一直不是她在带。 可每天晚上稍有一点声音她就会醒来,听着隔壁房间里传来的孩子哭声,却又控制着不肯推开那扇门。 那时候不光裴昭恨她,她也怨着对方。 是真想过狠下心不要这个孩子,也不怕被人说她心狠,反正她的名声已经不好,也什么都不怕了。 差一点就要走进死胡同里,差一点就狠狠心假戏真做。 可事到关头又逼自己停了下来,想着反正都七个月了,生下来其实也没什么。 那时候她的抑郁症症状已经很明显。 她总想让裴昭后悔,总想着让他愧疚一辈子,却在动手之时想到了父母家人,突然发现这个世界其实也还没有那么糟糕,那么无药可救,所以停了下来。 房间门传来轻声,于随蹑手走了出来,看她还在收拾小宝贝的玩具皱着眉走了过去,有些不赞同地问:“你又给她讲故事了?” 显然这个‘讲故事’的意思并不是传统上的意思。 于翩跹动作轻顿,接着就这弯腰的动作撂了撂耳畔的发。 “恩,随便说了点。” 她倒也不反驳。 “怎么了,她又问爸爸的事了?” 于随就近坐在沙发上抬头瞥了她一眼:“倒是没问爸爸的事了,但是她都三岁了,明年就要上幼儿园了,到时候别的小朋友都是父母接送,你,你是怎么想的。” 不等于翩跹回复,他冷声问:“她三岁你能瞒着但她不是一直三岁,什么都不懂,她得长大。” “恩,我知道。”顺手捞过旁边的水杯喝了口水润喉,“我妈给我介绍了个朋友,你应该认识跟你好像是校友,叫连旭,见过几次面,知道我有个孩子也没说什么。” 连旭? 于随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对了,过两天我去趟帝都,到时候你帮我看几天孩子。” 怕于随拒绝,又补充:“我已经跟孩子说过了,她挺愿意的。” 于随刚反应过来,立刻拧着眉问她:“你去帝都做什么。” “医大附属让我去帮忙动场手术。” 于随仍然不解:“帝都没人了?为什么让你去。” “好像是只有我有这方面的经验,病患是个惹不得的人物,院长亲自找的我。” 听到这里于随哼了声:“帝都医大的院长?当初你出事他当初可是一点情分都没留,怎么还能拉下脸来请你回去的。” 裴昭的换肾手术并没有造成人员的伤亡,于家动用了圈内所有的人脉,终于从南方医院调过去一颗肾,只是裴昭不知道。 只有裴昭不知道。 看到于翩跹并不明媚的脸色于随不耐烦地说:“算了算了,去就去吧,你大概要去多久。” “两周。” 两周,其实并不算长,但对于一个孩子来说,真是个长的不得了的时间,孩子生来亲近母亲,哪怕是从小不在一起,于爸买了好些玩具都没能止住小宝贝的眼泪。 可小宝贝哭了没有多久,家里的金毛宝贝儿在夜里下了崽,她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除却会在每天睡前问于随一句妈妈的事,其余时候再也没有哭过。 - 帝都还跟往年一样。 灯红酒绿,繁华异常。 却也依旧不见天光,天色永远都是灰蒙蒙的。 回到下榻的酒店时已经凌晨,光是手术方案就换了三个。 她遇到过无数手术困难的病患,也不知道解决了多少类似的麻烦,做医生的不好处就在这里,脑子是一直在动的。 自从生了孩子之后她一直注意身体方面,晚上十一点之后睡得情况都很少,连续三天的高强度工作,让她从下飞机开始就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绷得越发厉害。 回到酒店她就将自己扔在了酒店舒适柔软的大床上。 身上疲惫的一点儿都不想动,翻个身拿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一点多。 胳膊累的摔了下去。 眼睛已经睁不开。 但依稀记得还要翻一翻于随发的微信,便强打着精神又坐了起来。 于随果不其然已经将照片发了过来,照片中的小宝贝哭成了个大花猫,后面几张却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正当她要回复些什么的时候,手机铃声急匆匆地响了起来。 是医大附属的刘院长。 她只好接起来,试探性地问:“喂?” “翩跹啊,你快来医院一趟吧,病人情况突然不大好,需要立刻紧急手术!” 这么着急? 她又习惯的看了眼时间,接着眉心蹙起来:“手术方案……” -- 第259页 刘院长却打断她的话催促道:“你快先来吧。” 那就是有急事。 她认命的从床上爬起来,站起来时一阵眩晕,耳朵也一阵嗡鸣,幸好是在柔软的床上,她撑着床面,又强打着精神站了起来。 夜晚的帝都依旧像白天一样热闹,晚上遛弯的人很多。 十一月对帝都来说已经算是暮秋,树叶落了一地,一个小时前扫过,一个小时后又落满了一地。 帝都的冬天树木都是光秃秃的,一片叶子都没有。 光秃秃的看上去十分萧条,不过树梢上落满了雪的样子却很美。 她的老家在极南的地方,一年到头好似只有两个季节,秋天跟春天很短,但是冬天却不见过下雪。 小宝贝三岁了却只在图文照片上看到过雪花的样子。 想到这里眼睛突然看到了路边的一家玩具店,但计程车飞驰而过,她遗憾的收回目光,想的是等回去的时候要来一趟,她记得好像玩具店卖的水晶球里,就会下雪。 - “老板,都下班了您还不回去啊。” 玩具店值夜班的店员换班之前打着哈欠问,裴昭在翻着手机看,听到这话只是轻抬了抬眼皮,嗯了声,语气淡淡地,说完后又像是记起什么淡声问:“小圆,你前几天说你有个弟弟对吧。” “对啊。”店员答得果断,想也不想就回他:“今年三岁。” 又抱怨:“也不知道我爸妈到底是怎么想的,趁我上大学竟然悄悄地又要了个孩子。” 裴昭若有所思了一阵,又试探问:“这么大的孩子会喜欢什么?” “啊?” 对方轻愣,大胆的猜测说:“老板我记得您不是还没有结婚吗?” 他来这边打工三年,从未听说过老板的绯闻,据说他从前在某公司里工作,前途一片大好,却在未来光明时毅然辞掉工作,开了这家并不怎么盈利的玩具店。 裴昭笑笑:“一个朋友的孩子,今年刚刚两岁最近要过生日了,不知道要送孩子什么好。” 店员一阵恍然:“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 对方若有所思,看上去有些苦恼:“这我还真不知道,这么大的孩子应该是别人送的都喜欢吧。才两岁他懂什么,贪心得很,什么新奇的小玩意儿啊都喜欢。” 新奇的小玩意儿? 从孩子出生到现在,霍司弈恨不得将全世界都搬来给他,这么一想他们应该是什么都不缺的,而且霍司弈大约也不想看到他。 裴昭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他垂眸看了眼自己的左手无名指,右手无意识的将其摩挲了一阵。 “那你觉得三岁的女孩儿,应该会喜欢什么。” “女孩那当然是芭比娃娃,毛绒玩具跟各种漂亮的小裙子了!” …… 是女孩。 这是于翩跹在签离婚协议的时候告诉他的。 他们的孩子是女孩。 像是为了故意中伤他,她的态度还是语句都是那么的冷。 他本应有个女儿,一个大约会跟他长得很像,软软糯糯,温柔可人的小奶团子。 正想着店门前突然传来一阵声音,进来一位顾客。 诺大的玩具店里,各种儿童玩具一应俱全。 女人逛了一圈似乎没有找到心仪的礼物,一直在玩具店里闲逛,小圆贴心的上前问:“女士请问哪里可以帮助你吗。” 后者声音有些沙哑,略显疲惫与苦恼:“没有水晶球吗,会下雪的水晶球。” 第114章 番外裴昭、突变…… 一个水晶球而已, 那一整排货架上摆的都是这个,这么大费周章,由此可见货架上的那些没有一个是这位想要的。 “大概是什么样子的水晶球。” 对方思考了一阵, 语气从最开始的犹豫不决变得坚定:“就是那种里面有圣诞老人, 糖果拐杖, 鹿角跟红色袜子, 有灯,还会下雪的水晶球。” 听她的形容, 明显就是圣诞节时才会有的的东西。 方圆记得仓库里好像确实还有几个,是去年卖剩下的。 “您稍等一会儿。”他想也不想地说:“我去仓库里拿。” 于翩跹立刻松了口气。 她还以为会找不到。 按理来说这个时间点她本不该在这里, 但匆匆赶到医院里, 结果病人的情况基本稳定, 看她眼下乌黑那边赶忙让她回来休息。 说得直白点,她白跑了一趟。 回来的时候恰巧还没有关店, 她便动了心思。 虽然人还在帝都, 眼睛落在店里的各样玩具上,但心思早就跑去了几千里外的孩子身边。 从没有给女儿买过礼物,一开始的时候没有这个意识, 后来总是忘。 于翩跹突然记起来, 她走的时候小宝贝精神奄奄,好像还有些低烧。 听爸妈说每到这个季节孩子都是这样, 她也没有放在心上。 …… 她不是个称职的好妈妈。 于翩跹很有自知之明。 她是个很自私的人,当年为了一己之私怀上她,后来又差点做下那样的错事。 过去这么久,其实自己都觉得挺可笑的。 她怎么会那么傻,从前她本也不懂爱情这个东西,却活得潇洒恣意, 她本就是个怕极了麻烦的人,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优柔寡断了。 -- 第260页 真的不像她啊。 偶尔也会反思自己,比如小宝贝五个月不到她就继续为自己的人生付出,孩子交给自己的父母来带,硬生生做起了甩手掌柜。 小宝贝两岁之前,于翩跹世界各地的跑,哪怕曾有那么一个重大医疗事故,曾有一个那么大的污点,污点与名声都在医学面前让步,她依旧是那个风光肆意的于翩跹。 她只用了一年就重新建立起了自己的威望,但她却也不属于任何一家医院。 发布过无数学术性的论文,医学领域涉及无数方面,从心内至妇产,有人漂洋过海来请她指教,但是她却义无反顾的拒绝了所有邀约开了一家小药店。 曾身负无数抱负,最后又归于平淡。 不必担心晚上两点钟被喊进医院,也无需在大城市里与人抢的头破血流。 生活的圈子小了,日子也慢了下来。 陪伴孩子的机会也多了。 曾经大约也有过很多梦想吧,比如说成为国内首屈一指的医生,但比起名声显然于翩跹更喜欢学术研究。 她对其他东西看的向来都浅,也很有自知之明。 但当她站在位于加州安大略市的洛马琳大学医学院的演讲台上时,排在于翩跹前面演讲的女人年仅二十五岁已是多项医学奖项的获得者,眼光毒辣,见解独到,她的一篇学术文章可以为她某得的不止是money,还有别人穷尽一生都得不到的名声。 据说对方已经在就某项学术研究在申请诺贝尔,一旦成功她不仅是先驱开创者,还将闻名全球,哪怕不再医学领域的人也会知道她的名字。 大约是在看着这个人,听她人讲着这个人的丰功伟绩时,关于事业上的那些心思突然像是退潮的水一样冷了下来。 外人称她一声天才,原来她还只是井底之蛙。 倒也不能说被打击,只能清楚的意识到两个人之间的差距。 后来于翩跹回到国内,拒绝了所有人抛出的橄榄枝,做着别人不能理解的‘药剂师’工作。 吃多了鲍鱼海鲜,发现清粥小菜最是养人。 当然也会有这种被医院请去帮忙指导某项手术的时候,医院开出的‘工资’高,她当然也是来者不拒。 毕竟,于翩跹想,自己也只是个‘凡人’需要吃喝拉撒,而不是不食人间烟火。 不知不觉又想了这么多,她轻笑了笑,抬手搭在自己略显沉重的脑袋上。 店员还没回来,站的累了她的目光便放在了不远处的几个休息椅上。 那边好像有人在了,身体上的沉重打击着她的精神,往前走了几步,那边人听到有脚步声过来,本能的抬起头,恰好于翩跹也看了过去。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脑袋里像突然有小孩子在恶作剧似的,一下又一下的撕扯着她的脑神经,让她无法专注。 空气突然短暂的沉默,两个人谁也没有动作,也无人开口讲话。 但是于翩跹却不可避免的拧起了眉头,感受着脑袋里一阵有一阵针扎似的痛感。 恰好店员终于找到东西小跑着过来,小职员没有眼力劲的没有发现气氛的紧张,看到她就立刻将纸盒打开,献宝似地说:“您看是不是这样的。” 于翩跹终于回神,低头瞥了一眼,白色的水晶球,红色的底座,打开时水晶球里的圣诞树会发光,圣诞老爷爷手中拿着糖果拐杖,树上挂着塞满了礼物的红袜子。 不动时类似雪花的白色颗粒堆积在瓶底,有些还挂在树上。 倒置过来微微晃动,雪花洋洋洒洒的落下,像极了冬天里的雪花。 她将东西接了过来。 “对,就是这个。” 方圆脸上露出一个如释重负,接着将她领到柜台前:“一共三十五块,您扫一下这里就可以。” 她好说话的笑笑,从扫码到支付成功不过短暂的几秒钟。 “还要打包吗。” “不用了。” 这个点来买水晶球的女人,方圆默认她是个温柔的人,便也胆大的多嘴了一句:“是买给孩子的礼物吧。” 于翩跹微愣,但很快将自己的反常藏了起来。 眼睛看着水晶球,最后却露出会心一笑轻道:“恩,一个小女孩儿。” 一听是小女孩儿,方圆的眼睛亮了亮:“今年多大啦。” 其实这话就问的很没有必要,但开玩具店的大都有颗童心吧,于翩跹也当真回他:“三岁了。” 听到这句话,裴昭的目光立刻打了过来。 “不过不是我的孩子。” 她话锋一转,将东西接过来。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话,其实也只是一个在追问,一个在不厌其烦的回答。 最后当玩具店门发出叮咚一声,裴昭终于反应过来追出门。 今晚天有些冷。 其实是最近的天一直都很冷,冷得让人心慌。 裴昭追出去的时候她刚好拦住一辆计程车,刚要打算弯腰上车。 看到他,于翩跹弯腰的动作顿了顿,但是捕捉到他脸上的慌张,心里突然感到一丝痛快,也感到一丝不耐烦。 总之心情十分的复杂。 最后还是让师傅将车子开走。 帝都的风里都带着一股土味,尤其是晚上,狂风带起树叶的声音太过明显,沙沙,沙沙。 “好久不见。” -- 第261页 是于翩跹先开的口,她大方一笑,眼神依旧如从前一样明媚。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分明感觉自己有很多话要说,却忽然变得词穷。 “我开了家玩具店。”裴昭说。 “那家店原来是你开的啊。”于翩跹的语气很平静,两个人记这么一人一句,倒也能一来一回。 “我还以为你还在公司里上班。” 这句话音落,空气再次沉默,一阵疯吹过来,她冷的打了个颤,但还是控制着自己挺直脊梁。 “你过得怎么样。”裴昭终于开口,却是问出这么一句话。 她像是早就想到了,抬头撂了撂被风吹乱的头发:“挺好的。” 是挺好的。 离婚之后他没有刻意去打探过于翩跹的事,从佳美医院辞职之后她便没有再工作,直到孩子七个月出事后,她提出了离婚。 闲下来的时候也会反思这段婚姻,裴昭反思地最多的,就是假如。 后来他总在想,假如没有发现于翩跹怀孕,他的生活现在该是怎么样的。 会跟温诺柔结婚,然后生活进入另一个极端。 他们并不是因为爱情而结婚,却可以做到一辈子不离开。 温诺柔不会,他也不会,因为他们早已将这世上所有关于受伤与伤害别人的事情看透。 做不到恩爱一生,却可以相濡以沫到永远。 至于现在,现在有时候看着年仅两岁的陆怀文,看着那一家三口,裴昭总会做这样不切实际的想象。 却怎么也无法在他二人身上想象到这么一个画面。 温诺柔从不会对自己这么笑,她看着别人的时候总会带着一个假面,不对别人吐露真心,也不想要将别人的心剖来看,只除了一个人。 …… 那自己又是怎样。 这两年里裴昭无数次的问自己这么一个问题,自己又是怎么想的。 跟于翩跹分手后的某天突然接到她的电话,以为她是终于放弃了,却没想到是有一次的作死。 那天他发了狠,把于翩跹折腾的够呛,见了血。 也觉得愧疚,但是被她一次又一次,每一次疯狂的行为搞得心累。 最开始是裴昭先追的于翩跹。 所谓爱情,一开始总是美好的,而结果却总那么差强人意。 后来于翩跹的消息,即便他不主动去打听,也会有人主动往他耳边递,说是她回了老家,待了不长时间就出国了。 她喜欢医学,热爱医学,能力有目共睹,但她什么都不爱,真的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子,高冷的像是没人能将她拉入红尘。 离婚后没了孩子与婚姻的束缚,真正放下一切后她就像是出笼的金丝雀,在自己的世界里高歌啼鸣,大放异彩。 裴昭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水晶球盒子上,不等他问于翩跹便主动说:“哦,我堂哥家的小孩,叫于筱。” 这句话音落裴昭动作狠狠地顿了下,她这是在提醒自己么? 于翩跹却收回目光,再没了与他寒暄的心情,礼貌地朝他说:“我先走了。” 只见她往前走了几步拦住一辆计程车,打开车门要进去却又停了下来,她侧头将自己看了眼,似是想到什么,目光复杂:“年轻的时候不懂事,给你添了很多麻烦,不过——” 她说:“不过幸好都过去了。” 但明显裴昭没有走出来的样子。 坐在计程车上再次路过了那家大的惊人的玩具店,她一时间想到的是如果小宝贝知道,她一直嚷着要见的那个未曾蒙面的爸爸,为她开了一家玩具店,真不知会高兴成什么样。 接着她伸手拢紧了身上的衣服,很是天真的想,不过自己也没想让他们父女相认。 可惜世上的事情往往都事与愿违,突然接到于随的电话时,于翩跹正在跟医大附属里的心内科医生们商量手术方案。 “我跟你说件事,你千万做好心理准备。” 于随的声音凝重,于翩跹根本想不到会是什么事能让他声音严肃成这样。 她有些不明所以:“怎么了?” 于随:“三天前你刚走后不久,筱筱正跟狗崽子们玩着突然流起了鼻血,血一直止不住,当时都以为孩子是上火,结果筱筱这两天一直都流鼻血,孩子还嚷着头疼,低烧没有力气,妙婶不放心就带孩子来了我这儿,刚刚检查结果出来了。” 随着于随的声音越来越低,于翩跹心中不好的感觉越来越盛。 手也不自觉抓紧了手机。 “枝枝,筱筱她是……白血病。” 她身体一颤本能的反驳:“这不可能。” “跟筱筱早产身体一直不好也有关系……总之你快回来一趟做好配型的准备吧,幸好发现得早……对了,如果可以把‘那位’也带回来一趟。” 于随说:“你不是正好在帝都吗。” 带谁回去? 裴昭么 第115章 番外裴昭,太累…… 她是个医生。 回去的路上于翩跹满脑子想的都是, 她是个医生,可她为什么没有注意到孩子的异常。 其实会这么想的不只有一个。 家里人才与精英,几乎个个都是医生, 怎么会没有一个人发现异样。 于筱早产, 从小便体弱, 今天咳嗽一声, 明天发一场低热的事情已经是家常便饭,尤其是这种换季的时候每次都要大病一场。 -- 第262页 往往白天看着没什么问题, 晚上就发起了高烧,各种检查都做过, 病历本恨不得一家里所有人都传阅一遍。 小孩子的呼吸道脆弱, 从小更是不敢让她接触粉尘。 …… 于筱是家里每个人的小宝贝, 宝贝的恨不得将天上的星星跟月亮捧来给她。 每天晚睡前,更是习惯性的试试她额头上的温度, 晚上还要因为不放心偷偷见过她几次才能安心。 在机场时于翩跹还是接到了医院那边的电话, 开口就是紧急的:“翩跹啊,你快来医院吧,病人这次情况是真的恶化了, 已经给家属这边下了病危通知书——” 可她皱了皱眉, 接着残酷且不负责任地说:“抱歉我就不过去了。” 那边人没能反应过来,愣了有几秒接着震撼道:“你开什么玩笑!” 她却镇定的解释:“家里出了事, 我得回去一趟,我可以帮你们介绍医生,但是我得回去一趟。” 作为一名医生,口碑有多么重要她不是不清楚。 可在现在的于翩跹的眼中,显然女儿要比那些虚名来的更为重要得多。 - 陆家放在手心里的小豆丁两岁生日。 帝都内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来了个遍,陆老爷子都九十岁了, 还神采奕奕吐字清晰。 小萝卜头打小就不认生,小小年纪被那么多人围观着也不露惬意,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人群中的陌生人。 可能余光在寻找自己极不负责任的父母的身影,结果一个都没找到。 他只能强装镇定,两岁的孩子,头盖骨都要撑裂了。 偶尔别墅里的阿姨会给他两块小饼干,手里攥着饼干,看向阿姨的目光比看亲爹都要亲,若不是碍于人多,大约感动的面条泪都落了下来 期间看到一位眼熟的叔叔,小萝卜头想也不想的迈着小短腿,几步走了过去。 向西行只觉得西装裤腿被谁抓了下,一低头就看到了今天的主人公,一个年仅两岁却引起了诸多血腥风雨的奶团子。 此刻奶团子抓着他的衣服,奶声奶气地问:“好丑叔叔,你见到我粑粑麻麻了嘛。” 好什么叔叔? 向西行感觉自己像是耳朵出问题了。 他的脸色微僵,嘴角勾了勾。 这个霍司奕,至于吗。 奶团子不过是往这边站了一下,不一会儿便引起了轩然大波,原因无他,只因为他的父亲是那位赫赫有名的商业奇才霍司奕,母亲是那位典型学霸绝代才女温诺柔。 尤其霍家还未倒霍司奕的孩子就跟着别人看,于是外面就出现了一个传闻,说霍司奕是入赘的陆家。 所有人都怀着幸灾乐祸的想法,想打听霍家对此的看法,但是霍家自己都乱成了一锅粥,也没什么想法。 “其实我还听说了件事。” 大厅里有些吵闹,其中不乏窃窃私语声。 “你们都没有听说吗,就前两年春节那会儿,陆念思——” “陆念思?”话又被旁人打断,“说起来这几年没听说陆念思的事,帝都里也不见她,她是又去留学了?” “留什么学啊,合着你还没听说?” 对方上道的顺着问了下去:“听说什么?” “陆念思的事啊。”那人不紧不慢的抿了口红酒接着说:“就几年前陆家跟霍家闹的最僵的那阵,陆念思跟霍司明的婚约因为两家的关系是一推再推,终于在前两年春节的时候闹了出来。” 哼了声:“你说这年头这些人都是怎么想的,霍司奕入赘陆家,结果那陆念思却为了霍司明跟父母闹了个决裂。” 又感叹:“这几个孩子其实也都挺不容易,被夹在父母跟家庭中间差点做了牺牲品,霍司奕是个男的而且霍家又是那样……但陆家这些糟心事可是一件都没有,陆念思又是个女人,急需要家庭做后盾,现在,哎你看说实在的陆念思这个决定太草率,不明智。” 不明智,是所有人对陆念思的评价。 在相安无事时突然决定离开家庭,放弃自己坚实的后盾,毅然决然要跟霍司明在一起。 温诺柔直到今天都能记得春节那天,当外面雪花稍微小一些,地上银装素裹,书房门内的争吵声终于停下来,房门被推开陆念思走出来时说了什么。 “他努力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让别人说不出话来,现在他为了我差点跟家里闹翻,什么都放弃了,我要是这时候再离开他,他坚持这么长时间,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到最后她也没说清楚原因,外人也不知到底是因为爱情,还是因为惭愧。 而像今天这样的日子,陆念思也是从不来,哪怕她是这个陆家的孩子,哪怕从没人在意这些,但她却愿意主动疏远这边,以此来告诉腹背受敌的霍司明【我会永远跟你在一起】。 真傻 温诺柔正在厨房烤曲奇饼干。 厨房中奶香四溢,都是小萝卜头喜欢食物。 但是温诺柔刚把已经发好的奶油拿出来,厨房中就闯入了不速之客。 温诺柔头也不抬地缓声道:“不是说公司里有急事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但是那人没有回话。 她奇怪的抬眼去看,却意料之外的看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在此处的人。 但是不等她将眉心蹙起,接着闯入了另外一个人。 -- 第263页 后跟进来的霍司奕略显狼狈。 原本打理的一丝不苟的发丝也有些凌乱。 看向温诺柔时表情有些怯弱,看向裴昭时,恨不得拽着他的胳膊将人拉出去。 她放下手上的刀具,直起了腰,目光在两人身边轮转了一遍,最后很轻的叹了声。 语气放缓:“所以,谁来解释一下。” 裴昭却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口:“于翩跹的事,你知道多少。” 开门见山,真是直白。 她微怔,瞥了裴昭一眼,不等霍司奕发作便做主将围裙脱了下来,淡声道:“当初你们两个人的事闹得那么大,现在才品出来不对劲?” 裴昭没回到,倒是温诺柔将充满了草莓奶油味道的围裙放在桌面上,抬头将人看着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你见到于翩跹了?她来帝都了?” 裴昭眉心拧的死紧,看过去的目光充满着不善:“你果然知道,你现在跟她还有联系?” 是肯定句,温诺柔倒没觉得什么,之不过霍司奕已经站在了她的身边,温诺柔微微将眼睛眯起一些:“我现在跟她没什么联系,但你问我知不知道她做的一些事情,又知道多少,我也只能回答你,是,我知道。” 她的声音略作停顿接着说:“我全都知道,有些事情甚至知道的比你都要早,比如。” 温诺柔略作停顿,接着直视着裴昭:“她怀孕两个月的时候我就发现了。” 于翩跹是真的没有刻意隐瞒自己怀孕的事情,从医院里拿药,叶酸从不离手,办公室里摆满了关于婴幼儿的书籍……但凡裴昭上心一点就能发现。 可他没有发现,其实那时候他们的关系已经很不好,有多不好,是即便这个人站在面前都不会多看一眼的那种。 温诺柔也是个女人,也怀过,她甚至都不需要去确认就知道于翩跹身体上的状况。 但是于翩跹又是清醒且矛盾的,一方面想要挽回,另一方面却又不想用孩子将他拴在身边。 那时候温诺柔自己都是自顾不暇,更别提去管别人,但她隐约能感受到对方的矛盾。 医大才女,无人不知,她向来高傲,要什么就能毫无悬念的得到,可能自己都分不清楚自己是并不适应求而不得,还是真的不死心的爱他。 “我也疑惑过,但我想她当时应该比我更加疑惑,她给我讲了个很长的故事,很长却不美。” 温诺柔若有所思的低眸看着裴昭。 “她跟我过说一个词【如果】” 那天在佳美的办公室里,当被温诺柔发现秘密,于翩跹却没有任何动摇,她只是眼睑颤了颤,最后若有所思的抬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脸上抻着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后来我总在想,如果没有遇到他就好了,如果当时果断的搬出去,一个人咬咬牙,其实也不是不能生活的,或者说在被他告白的时候搬走,在第一吵架的时候搬走……摆在我面前的从来都是光明大道,我有无数次选择的机会,可我选啊选啊,光明大道逐渐变成了羊肠小路,到渐渐再也走不动,到最后我满脑子里就只剩下一个想法,那就是如果没有遇见他,我的人生大概会比现在,轻松一百倍。说的矫情点,我不是非要爱情不可的人,如果能让我选,我可能不会想要再去了解他了,那真的——太累了。’” 温诺柔抬起头直视着裴昭。 “于翩跹跟我说,太累了,不想再去附和别人了。” 她第一次情窦初开,结局惨烈。 【说真的我不恨你。】于翩跹还说。 【我很清楚我不该恨你,对一个男人而言,如果不爱了,哪怕没有温诺柔,也有张诺柔,文诺柔,反正总得有个人出现成为他的救赎,他的理由。我只是可惜,这个人不会是我,所以疯了似的想要让那个救赎是我,他喜欢孩子,我就给他生一个孩子,他疯我就变得比他还疯,起码这样他就会多看我两眼了吧,可结果你看,什么都是借口,都只是因为不爱了而已。】 不爱了,无论做的再多,都进不去他的心里。 第116章 番外裴昭、说漏 霍司奕觉得很难受。 儿子生日, 被老丈人喊回公司加班也就算了,车子还在路上被人追尾。 被追尾也就算了,追尾他的仁兄还是当初曾觊觎过自己媳妇的男人。 这个不能忍, 这个绝对不能忍。 但还不能霍司奕不能忍的出口, 那位本该抡着拳头给他一拳的人看到他后眼睛突然一亮, 接着不由分说的弃了自己的车, 霍司奕稍有不查就被夺去了方向盘。 好他妈胆大包天的一出当场抢劫。 霍司奕眼疾手快的扒住副驾驶座的门,本能的打开车门坐上去, 但还不能坐稳,或是将这人破口大骂将其按在方向盘上, 接着车子就如离弦的箭, 飞了出去。 …… 裴昭满脑子里都只剩下上午见到的那个青年所述的话。 那曾是于翩跹的一位病人, 也是当初换肾手术的‘受害者’ 他应该死了!所有人都告诉裴昭他死了! 同学聚会上所有人的话都充斥着对于翩跹的恶意,他信了, 他真的就信了。 裴昭失态的走到青年身边吃惊地看着他, 开口就是:“你以前是不是肾脏出过问题。” 青年身边的女人动作一僵,接着就变了脸色破口大骂,倒是青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是, 以前换过一颗肾。” -- 第264页 接着女人的骂声止住, 左右看看,最后掷地有声的骂出一句‘草, 神经病’就将两个人弃在这里。 裴昭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做了些什么蠢事,却没想到青年一点恼意都没有。 反而大大方方的不好意思的笑笑,解释说:“相亲对象,家里非让来见的。” 他也不问裴昭是怎么知道的,就回答他:“是有这么一回事,幸好后来治疗及时, 找到了合适的肾yuan,给我做手术的还是医大附属的于医生帮忙做的,后续护理也是她亲自看着的。” 青年有些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头发:“当时还一度以为人家医生对我有意思,特尴尬。哦对了,先生你是怎么知道我做过换肾手术的。” 他是怎么知道的,于翩跹的重大医疗事故出来后,当他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多次打听,偷偷去看过青年几次。 那时候他的脸色白的不像话,嘴唇青紫,他的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打工人,都是白天来照顾他,晚上偷偷在病房走廊里抹泪。 后来裴昭出院的时候就听说医院里死了个病人,急性肾衰竭,一直在等肾yuan排了很长时间的队,听说好不容易找到符合配型的肾,结果不知道出了些什么事,手术的日子一推再推,最后竟没等到移植的那天。 他恨于翩跹,让自己变成了个刽子手,所以有意无意的开始疏远她。 但是裴昭也知道他最恨的其实是自己,如果不是为了自己,于翩跹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他最恨拖累别人,尤其是这两年身体上的问题越来越大……他是典型的大男子主义,总想着要保护这个保护那个,实在受不了自己竟要轮到被他人保护的地步。 裴昭知道温诺柔跟于翩跹之间一定有什么,不然不会这么巧,他们上午领证,刚刚好就遇到于翩跹。 他可以容忍这些小心思,但是如果温诺柔跟于翩跹之间不只是这些小心思呢。 - 霍司奕被迫体验了吧云霄飞车,也是头一次知道他这辆车竟也能被开出超跑的气势。 尚来不及喘气,就看着对方目的地明确的冲入了门内。 霍司奕心内一阵卧槽,他都不知道自己媳妇在哪里,为什么这人就能这么笃定。 温诺柔正在烤蛋糕,满屋子都是奶油特有的清香。 霍司奕本能的护在她身边,却眼睁睁看着自家媳妇几句话就将人说的脸色铁青。 最后温诺柔气定神闲的说出一句:“要喝点水么。” 这种时候哪里还有喝水的心思。 温诺柔却还在自顾自地一边倒水,一边若有若无地说:“前两天听说于翩跹来帝都参加一场大型手术,你们应该是见到了吧。” 闻言裴昭更是一口水都喝不下去了。 “你们果然有联系。” 这就是废话,温诺柔甚至不想为此去浪费脑细胞。 她从不觉得自己演技高超,更没觉得于翩跹这个人企图隐瞒过什么,她就是那么一个人,目的明确,做事不计后果,那点小心思在裴昭面前暴露的一览无余,更别提去刻意隐瞒。 “哦,也不算有联系,只不过这两年一直能看到她的朋友圈动态,发现她的生活其实也挺有滋有润。” 说到这里她故意停顿朝裴昭看了眼才说:“你不知道么,她这两年一直在周游列国,倒也不只是旅游,无论是学术研究还是医学领域都有不错的成就,其实她也挺出名的,动动手指搜一搜关于她的新闻就是一条接着一条。” 温诺柔故意说这番话的意思,就是告诉裴昭其实他从没有试图去寻找关心过对方。 大约男人都是这样,如果分手之后你过的凄惨便不再去关注,可一旦你活得精彩充实,内心另一个小人就开始作祟,促使他做出些情理之外的事。 裴昭不知道。 “我记得她三个月前还来过帝都一趟,也是帮哪个医院里做一场大手术,好像是在这边待了挺多天的,我以为你们那时候就见过了。” 她哪里是以为! 裴昭心里有些带着气,温诺柔分明就知道!她什么都知道! 哪怕三年前他刚跟于翩跹离婚那天,在医院外恰巧遇见,温诺柔也自始至终没有跟她探讨过关于于翩跹的任何事! 于翩跹竟然来过帝都,三年里,很多次,很多次! 腿长在她的身上,去哪里不就是看于翩跹自己的心情吗。 或许是男人那份可笑的占有欲作祟,裴昭的心情复杂了起来。 恨于翩跹吗,是恨的。 对温诺柔来说,这绝不是个可以成为朋友的女人,可后来却突然看开,觉得其实没有必要,她那个人其实已经够惨了。 女人何必为难女人。 霍司奕再旁边听的一愣一愣的,于翩跹?好像很耳熟,但是从没有听温诺柔提及过,但是从老婆的话句中也能分析出来,这于翩跹好像跟对面这位十分相熟。 脑袋里忽然灵光一闪,霍司奕终于有那么点印象,听说裴昭之前有个交往六年有余的女朋友,不知道因为什么突然分手,霍司奕越想脸色也越来越沉,最后实在忍不住了才开口问:“所以你抢了我的车,目的就是为了来这里……让自己死的明白一点?” 霍司奕不能理解。 但是这句话音落,温诺柔的视线却先打了过来。 大概男人都是这样? -- 第265页 得到了就不珍惜,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 “其实不用我多数,你自己也看到了。”温诺柔将前段时间霍司奕出差时带回来的红茶泡了些,红茶叶蜷缩成一个小虾米的样子,经水一泡便整个散开,不多时屋子里就漾起好闻的茶香。 温诺柔低着头:“事到如今你才来问这些,其实一点意义都没有,于翩跹这几年过得很好,一个女人也并不需要有男人才会过的好,她现在也一定不希望你去打扰她的生活。” 霍司奕一阵心虚。 裴昭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听到换肾这个事情之后,他发了疯的想要知道真相,可是于翩跹的交际圈子很小,在裴昭的记忆中所有与她来往的人也只是点头之交。 她不会对别人吐露心事,生活中的鸡毛蒜皮,也只藏在心里,不告诉任何人。 而裴昭唯一能想到的人,只有温诺柔。 哪怕他们的关系尴尬,一切不过都是自己的猜测,但是裴昭本能觉得温诺柔一定是知道些什么的。 “对了,这一次于翩跹还是一个人来的?” 温诺柔突然出声打乱了裴昭本来的思路。 不然呢,他有些不能明白。 下一秒就见温诺柔蹙起了眉,不解地盯着他:“你应该不会不知道吧,三年前于翩跹在帝都早产生下了一个女儿,之前两年没什么动静,我以为小孩子没能活下来,可最近一年里她的朋友圈动态里几乎都是跟小姑娘相关的内容——” 温诺柔的话音突然止住,她的目光直直的放在裴昭僵住的脸上。 这是什么表情。 她心里咯噔一声,眉头紧接着就皱了起来:“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 “是误诊。” 飞机刚落地,眼睛整个充血,于随就给了她一个惊喜。 “什么?!” 于翩跹的声音不自觉地高了很多,语句里是正常人都能听出来的无语跟责备。 而作为理亏的一方,于随有些尴尬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他语句苍白贫乏地解释自己的失误:“我当时正在手术,接诊的是另一位医生,她正跟最近相亲的一个男的聊得正嗨……我知道这事的时候头昏眼花,就想着得赶紧通知你,结果挂断电话后我才发现数据不对,等准备再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的手机已经打不通了。” 于翩跹简直都要骂人了!她走的着急,走的时候手机只剩下百分之二十不到的电量! 大喜大悲之后只感觉一阵莫名其妙的心慌,她侧靠在副驾驶座上,一边吹着十一月的冷风一边问:“孩子呢。” “在家呢。”于随说:“就是个小感冒,现在退了烧,能跑能跳能吃能睡,比你走的时候都胖了三斤呢。” “没哭?” 于翩跹这问题问的笼统,于随也就给了个笼统的回答:“没哭,婶婶最近琢磨小蛋糕,天天变着法儿的给她做零食,孩子估计得早忘了你是谁了,那天还盼着你晚回来呢。” 那当然是要盼着她晚一点回来,于筱有蛀牙,天天晚上喊牙疼,因此甜品于翩跹向来不惯着她让她多吃。 第117章 番外裴昭、之前【白天改】…… 风尘仆仆的到了家, 还不等做什么已经是夜里十点多,小宝贝被折腾一天,已经又累又困的睡着了。 于爸在厨房里下面条。 这么晚, 无论是于随还是于翩跹都没顾上吃晚饭。 看完了孩子, 于翩跹跟于妈一边抱怨一边往客厅里走:“什么医院啊, 竟然还能出个误诊。” 说着又瞪了眼于随:“你也是, 怎么孩子都折腾完了才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于随也是厚脸皮,还往前凑了凑讨好说:“害, 婶婶,我这不是关心则乱嘛。” 他当时刚结束一场长达六个小时的手术, 整个人都是懵的, 头也昏眼也花, 甚至眼睛都不能聚焦,脑子里跟有小火车一直在鸣笛似的, 一见于筱出现在医院里, 整个人都疯癫了,大大小小的化验单都看过,眼睛全都在数据上, 哪还有多余的空闲来留心名字是否不对。 “算了算了。”于翩跹脸色还带着些白, 但是也跟着劝她:“孩子没事就好。” 厨房里已经传出来面条的香味,配合着爽口的咸菜, 想一想都要流口水,于随已经熟门熟路的坐了下去,看清他这个动作于翩跹眉心一蹙,实在没忍住问她:“你不回家?” “不回啊,都这么晚了,我今晚住这儿。” 住这儿? “你都忙了一天了还是赶快回去睡吧。” 于随奇怪了, 因为这边距离医院近,所以往常他住这边的次数绝不在少,今儿这是怎么回事,看上去要将人扫地出门的架势啊。 这么想着心里咯噔一声,不由谨慎了许多,眉眼间全是严肃。 “你还在生气呢?” 他有模有样的深深凝视着于翩跹,一副要跟她讲大道理样子,于妈去厨房里看了看,于翩跹却眼皮一抬,淡定道:“我回来的时候婶婶在微信上找我了。” “我妈?” 于随不解:“我妈找你干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看你对筱筱这么上心,稍微关心了下你的终身大事,有小道消息她跟我的大学同学杨露见过几面,看样子已经是内定好了儿媳。” 说完语气又变得不紧不慢:“我倒是没有赶你走,但是婶婶已经有了这个想法,你却还在这里这么悠哉,不大合适吧。” -- 第266页 最后一个字落地,于随的表情从探究变成了阴沉,最后他从座位上一跃而起,刚好于爸端着面条出来。 看他急匆匆要走,于爸满脸奇怪抬头就要喊他:“哎你这孩子,你干嘛去啊。” 于随却急的跟屁股后面有狗在追:“二叔您别忙了,我突然想起来家里还有点事得先走了。” 有对着于翩跹小声道:“江湖路且长,大恩不言谢,告辞!” 于翩跹:“……” 于随毕业后就进入医院工作,今年三十五岁,年纪轻轻就升职为主任,跟那些头发少了一半才好不容易升职的人比起来属实是个天才了。 但是天才的母亲一直有个烦恼。 于随今年三十五岁了,男人三十五岁没结婚这没毛病。 有问题的是他都三十五岁了,女朋友却还是不见鬼影。 所以婶婶那边催的紧了些,大伯那边也催得很紧,虽然于随老早就不跟父母一起住了,但这并不妨碍每天早中晚的三个夺命电话,每一个都是劝他找对象的话。 有人说医生做多了,生理那方面的需求就低了,婶婶甚至就此事跟她进行过深刻的探讨。 就,搞得人挺无语的。 于爸一边纳闷着一边将加了小咸菜的面碗放在桌上,一个人奇怪道:“小随走这么着急,是怎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啊。”于翩跹拿过筷子随口答:“可能医院里突然有急事了吧,爸你不用管他,也坐下吃啊。” “吃什么吃。”坐在另一个椅子上,身穿睡意的母上大人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都几点了还吃。” 说着打了个哈欠,冲着于翩跹摆手说:“你吃完了把碗放在池子里,不用洗,今天也累了一天了,早点去睡。” 她正捞起一筷子面,闻言本能的点头应下。 房间里的灯随着夜深人静渐渐地都被关上,只留下厨房中一盏小灯,在陪伴着她。 于翩跹吃面的动作越来越慢,最后心事重重的拿出手机,四处寻找充电插头。 手机已经只剩下百分之三的电量。 她固执的按上开机按钮,不一会儿显示屏亮了起来,所有的后台程序开始为她发送通知消息,于翩跹正要一键清屏时,目光忽然落在一条通知上。 是温诺柔的消息。 她们只联系过一次,温诺柔怎么会突然想起要找自己。 怀揣着疑惑,于翩跹点进去。 温诺柔是下午时发的消息,那会儿她刚刚上飞机,根本没心思去管手机里有什么消息。 事到如今没有删掉她,只是生活太忙忘记了,后来则是觉得没有必要。 于翩跹的视线定格在屏幕上,眉心越蹙越深。 外面突然掀起一阵风啸,她朝外看了眼,很轻的叹了声,将手机放回原位,接着才走回到餐桌上,看着那碗凉掉的面。 尚未自动熄屏的手机上还显示着温诺柔发来的内容。 【裴昭知道孩子的事了。】 - “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霍司奕跪的标准,小萝卜头还赖在客厅里吃蛋糕跟小朋友做游戏。 诺大的主卧里,月光从缝隙中钻进来,屋内灯开如白昼,房间很隔音,但因为房门没有关严还能隐隐约约听到外面的喧闹声。 霍司奕欲言又止。 让他想想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大概是从他被人劫车的时候开始的。 结果现在十二小时后的现在,前一秒他还在餐桌上享受美食,味蕾与身心得到了满足,父慈子孝,一派祥和,下一秒就被媳妇美曰其名为有事要商量,喊去了卧室。 天真如他,竟没发现这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平静。 于是就有了下面这一幕。 霍司奕乖巧的一动不动,半仰着头看着温诺柔,只见她表情冷淡且平静,哪怕是霍司奕这个曾叱咤商场,如今依旧在叱咤的老狐狸,都有些看不透了。 温诺柔自从做了老师后,心思就十分的难猜测了,他忽然有一种回到了高中学堂,被老师提起来询问这个问题是对还是错。 好像他说对也不行,说错,也不行。 这就是传说中的当面给你留面子,是为了秋后等你来算账。 显然温诺柔的秋后来得太早,太不符合常用逻辑顺序。 最后语言苍白目光躲闪:“你不知道,那人跟个土匪恶霸似的,我差一点,连车都要被抢了。” 不错,连车都要被抢了。 这是还委屈上了? 温诺柔坐在大床边缘,床整个陷进去一块,她双臂环胸,眼睛里写着两个字,叫做看破。 霍司奕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又都被吞了回去。 他知道于翩跹的事,也知道她们两个之前发生的不愉快。 当初霍司奕也曾想滥用职权给那个女人一些教训,后来还是温诺柔阻止的她。 【没必要】温诺柔是这么说的。 事到如今再去计较那些,搞得好像她对过去耿耿于怀,好像她对裴昭真的有什么朋友以上的感情似的。 那时生活好不容易进入正轨,她也懒得再去计较这些,再之后就是温诺柔辞掉了南中大附属的工作,又在一个月后考取了南中大学的辅导员工作。 接触的都是些已经会藏匿心事的大孩子,以至于温诺柔的察言观色与隐藏情绪的能力,越发的炉火纯青。 -- 第267页 霍司奕心里没底,正巧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匆匆忙忙不像是个成年人的样子。 当脚步声越来越大,最后一下推开房门,为了维持自己表面的风度,霍司奕匆忙站起来,结果因为跪的时间太长,差点膝盖一弯重新跪下去。 但他强装镇定,脸色一沉,逮着小萝卜头陆文怀的衣领,就将他提在身边。 疾言厉色:“闹什么闹,都几点了,快去睡觉!” 不等小萝卜头开口说话,下一秒从房门前探进来一个小脑袋,霍司奕一愣,小萝卜头立刻脱离桎梏,登登跑到了温诺柔身边,奶声奶气的跟她商量:“麻麻,霍长沅的麻麻还没有来,今晚让她住在这里吧。” 这时候门外怯生生的小女孩终于试探性的伸进来一只脚,慢慢的是另外一只,接着整个人都暴露在卧室里的灯下。 陆念思执意要跟陆家划清界限,爹妈都劝过,却拦不住她,最后只能随她去了,陆念思跟霍司明结婚的第二年生下一个小女孩,霍承広一听是女孩就有些不大重视,还是被霍老爷子压着才有了霍长沅这么一个名字。 但凡女孩大都喜欢裙子与长发,可暴露在灯光下的女孩一头软短发,穿着中性化的衣服,又是小孩子,身量上看不出来,因此总有人将她认作男孩,看今天这个打扮,多半又是霍家那两位的手笔。 温诺柔脸上的严肃稍稍收了些,对着霍长沅招了招手,小孩子虽认生,但温诺柔跟陆念思长的十分相像,也连带着让小孩子天生对温诺柔依赖。 霍司奕那口卡在喉咙里的气还未探出来,下一秒就听温诺柔说:“我以为裴昭开个玩具店是为了女儿,谁想到他一直以为是为死去的女儿开的店。” 她悠悠的叹出一声,在霍司奕即将胆战心惊的时候说:“给他放段时间的假吧,看这情形,这两个人还有的磨。” 前两年裴昭应聘去了创意娱乐下的科技公司里,白天在那里上班,晚上就去自己的游戏店里。 …… 白天上班,晚上去玩具店里……于翩跹告诉他是女儿,所以店里卖的几乎都是女孩们喜欢的玩具。 那时他甚至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结果于翩跹告诉他孩子有问题。 他用了一天来消化这个消息,第二天就接到了来自于翩跹的离婚协议书。 那时候于翩跹对他说的是:“我们既然是因为孩子结的婚,那孩子既然保不住了,这场婚姻就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关于那段时期的记忆,裴昭一直是朦朦胧胧的,大约心里有什么想法,不过都是白驹过隙,一闪而过,他只记得自己是如何浑浑噩噩的在离婚协议上签下的名字。 只记得那场闹剧是如何结束。 可现在温诺柔又对他说孩子还在? 第118章 番外裴昭、冲动 清晨, 阳光明媚,鸟语花香。 有人精神抖擞,也有人眼下乌黑, 一夜未眠。 “听说了没有, 于医生的侄女得了白血病。” 医院与学校这种同为封闭式环境的地方, 在这里工作的人稍微有点事情, 就如投石问路,可以引起激烈的讨论。 比如今天大清早, 当几乎一夜未睡,此刻脑袋嗡嗡的于随踩着迟到的点, 走进医院的正门时, 医院里每一个看到他的人目光里都掺着复杂。 几乎是他前脚走, 后脚便在背地里爆发了一阵讨论声。 年纪小些来实习的护士压着声音,控制不住的跟身边的同事讨论这件事。 “我前天在医院值晚班, 于医生手术后都要走了, 结果大晚上来了个小孩子挂急诊……于医生当时跟疯了似的,跟进跟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自己的孩子出了事, 后来急诊的王医生跟我说那是于医生的侄女。” 说到这里, 小实习生无奈的摇了摇头:“小姑娘可怜啊,年纪小小就得了白血病。” 有人问她:“你是怎么知道的。” 对方话说的理所当然:“他们开着门, 我当时就在门外啊。” 等等诸如此类的神奇发言,被一股脑的投放到医院里。 于随发现别人看他的眼神很奇怪,但是他自己忙得很,也根本没空下来问,只是隔壁心内的一个小学弟突然来到外科,屡次欲言又止。 趁着没有病患的空档, 于随终于有时间出去打杯热水,回来时刚好与这人遇到。 “到底怎么了。”他终于忍不住问出口:“我这一上午都看到你三次了,你们那边上午不忙?” 怎么可能不忙。 医院里就没有不忙的时候。 姜桦仍是欲言又止,但他跟着于随走进问诊室里。 于随将水杯放在桌子上,趁着没有病人进来,他有些头疼地问:“你到底有什么事。” “合着你还不知道?”姜桦神色严肃的坐在于随对面的座位上,一脸凝重:“我说你问诊的时候也不知道注意着点,现在医院里都传遍了,说你侄女,于筱,白血病了!” 说完他又紧张的凑了过来:“于翩跹现在怎么样,孩子在哪个医院,病情严不严重,需不需要帮忙。” “你先等会儿。” 于随一脸奇怪,半抬起头:“谁告诉你筱筱白血病了?” “难道不是?” 是,于随气不打一处来:“那是误诊!” 这句话落,他还怔了一下,这才将早上来医院时大家的奇怪串联到一起,当即气不打一处来,合着今早大家这么奇怪,都是听说了筱筱的事! -- 第268页 于随就不能理解了,自己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医生又不是什么大明星,怎么有点事都被人知道了。 于随不能理解,当然也不能理解他在外人眼中,竟也是枚优秀的黄金单身汉。 能力突出,长相不错,工作稳定等等,使得于随人缘还不错。 对他有意思的人不少,但是于随给外人的形象是不苟言笑,工作认真,说好听点叫无欲无求,说难听点就是高冷男神,不好接触。 怕让人当场下不来台,所以这么多年,有人暗恋有人明恋,却没人敢告白。 虽只是个医生,但却是医院里的明星医生所以关于于随的事情,稍有点风声便如龙卷风过境似的,发出摧枯拉朽的威力。 姜桦也愣住了。 “误诊?” 于随回他:“急诊那边的王护士把她跟令一个小孩的检查报告弄错了,我以为筱筱出了事,带着孩子折腾了一整天,下午的时候才发现问题。” 现在想想也荒唐,姜桦直接说不出话来,半晌才缓缓无语的转过身,又顿了半秒。 “那于翩跹现在还在诊所上班?” “不然呢。”于随倍感奇怪:“她的事情你也知道,自从筱筱出生后她自己也没有再进医院的打算,其实现在也挺好的,不用早出晚归,有什么事情都能顾上,而且以她的能力也并不缺钱。” 姜桦不死心:“你们就没想让她进医院上班?她一个女人能力又不错总不能药店里蹉跎一辈子吧。” 那得多浪费人才啊。 于随摆手:“她不愿意我们有什么办法,而且确实这么个风口浪尖,等过几年,过去这一阵再说吧。” 说完了又觉得不对劲:“不对啊。” 于随奇怪地问:“你怎么突然这么关心起她的事了。” 姜桦被问的一阵心虚,但还是回他说:“毕竟是同学。” 同学。 姜桦跟于翩跹同届同学,不过还上学时两个人并没有什么交集,其实也并不只是自己跟于翩跹没什么交集,她实在太不合群。 那时他主动留心于翩跹的事情,主要还是因为他们是老乡的关系。 可于翩跹待人接物并不怎么好。 热爱医学研究到了疯魔的地步,压根就没想过搞好人缘关系,班里任何聚会什么都不曾见过她参与,倒是毕业的时候见过她一回,大家都忙着笼络关系,只有她安静的坐在位子上,倒真像是单纯来吃饭的。 她是这样的,所以最开始听到于翩跹出现了重大医学事故时,姜桦根本不敢相信于翩跹会这么做。 不知出于什么心态,他不死心,托人打听过,得到的结果却跟听到的没什么两样。 堂堂一大才女,一下跌落神坛,不由让人唏嘘,可有人唏嘘,也有人嘲讽。 除却可惜,随之而来的也有奚落。 “唉听说了没有,咱们班的于大才女,被医大附属开除了,说是很严重的医学事故,据说啊,都是为了个男的。”有朋友酒后可惜的跟他说:“想不到吧,咱们班清高不可一世的才女高岭之花,竟愿意为了个男的自愿跌落神坛,不说这一辈子被毁了,职业生涯总是被毁的彻彻底底的了。” 姜桦一直都是不相信的。 于随显然不是这么好骗的人,当然也就不会相信对方口中的‘同学关系’他拧着眉,满眼都是探究。 “你这话骗骗别人还好,骗我不可能的,到底怎么回事。” 倒也没想过骗他。 但他没有回答,于随自己大胆的猜测了起来,话还没出口就惊出了一身冷汗:“你这么关心她该不会是喜欢她吧。” 姜桦不置可否,只是抬头跟于随对视了一眼,接着缓缓的转身。 于随以为他要走,跟着就要站起来,却只见对方走到饮水机旁,熟门熟路的拿出一个纸杯,不紧不慢的接了杯水就又走了回来。 于随瞪视着他,感受到这人的视线姜桦,皱着眉扫他,缓缓扔下了一枚重磅炸O:“你没听于翩跹说?” 他顿了顿才接着说:“我最近在跟她相亲。” “什么?”于随感觉自己精神随之一颤,接着发出一声出自于灵魂的怒吼:“什么相亲?” - 小姑娘从早上开始就有些闷闷不乐。 问她也不说,于翩跹也并没有多在意,这么大的孩子正是心事重的时候。 但是晚上躺在床上,小姑娘突然伸手拽着她的衣角小心翼翼中又夹着些许试探。 “妈妈”小姑娘怯生生地问她:“爸爸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 于翩跹微微怔住。 对于爸爸这个一直没有出现在她生命中的重要人物,小宝贝一直抱着期待的心情。 而于翩跹像所有母亲一样,对她说了一个谎言,她说‘爸爸去了很远的地方工作。’ 她选择用一个谎言铸成女儿的童年,毕竟她总不能告诉女儿你是我算计的来的东西,你的爸爸甚至都不知道你的存在。 她总不能说,你爸爸他恨我。 小宝贝甚至都不知道恨这个词,她相信人性皆善,老人家跌倒了要主动去搀扶,捡到钱要上交到警察局。 于翩跹并不是个称职的母亲,却如世界上所有的母亲一样用心良苦,希望女儿只看到世界好的一面。 “筱筱很想见爸爸吗。”于翩跹收起自己的深思,表情重新变得温柔。 -- 第269页 小姑娘怯生生地,但还是义无返顾的点了点头,又将脑袋缩回了小被窝里,过了会儿觉得憋得不行了,又探出脑袋。 “今天大勇哥哥的爸爸回来了。”小姑娘小心翼翼的看着于翩跹,“他就问我,我的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大勇是隔壁邻居家的小孩,他的爸爸在国外上班出差,已经有两年没有回来。 “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回来。”这么说着眼眶子里忽然蓄满了眼泪,小心翼翼的搅着手指问她:“他是不喜欢筱筱,所以才不回来的吗。” 于翩跹的眉心立刻蹙起一个小小的弧度,违心道:“爸爸怎么可能会不喜欢你。” “可是大勇哥哥说——” “爸爸很喜欢你。”于翩跹截住她的话,摸了摸小姑娘小脑袋上柔软的头发安抚道:“他只是太忙了。” 小姑娘纠结于这个问题,直到睡前眼角都喊着星星似的泪珠。 从卧室里出来的时候才刚刚十点不到,于翩跹刚出来就听着玄关一阵响,接着便传进来一个风风火火的脚步声。 是于随。 不等于翩跹疑惑,于随已经闯了进来,看到她如饿狼看到白兔,以贞子爬行的速度冲了过来。 第一句话就是:“你的相亲对象是姜桦?” 于翩跹微怔:“怎么了,他欠你钱了?” 那倒也没有,只是诈闻这个消息反应不过来。 就好像自己家里从小呵护大的水晶大白菜突然被拱了似的。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于随心里感觉有些奇怪,看于翩跹往厨房走,他也跟了过去。 边走边问:“你考虑好了?说实话你年纪不大,这个事情上不用着急。” 三十二岁了还不着急? 于翩跹倒也不急着反驳他。 “今晚筱筱又问我爸爸的事情了。” 于翩跹停下手上所有的事情,转头直视着于随:“我知道她年纪小,等再大一些就会理解了。但我不想让她觉得自己跟别人不一样,姜桦……跟我是同学,他了解我,知道我的事,最主要的是他能接受筱筱。” 于随欲言又止,于翩跹却又重新开始动作,淡定的撩了撩自己耳畔的碎发继续说:“也别跟我说什么爱或者不爱的事情,我体会过爱人是种什么感觉,实在是太酸太苦了,不适合我。” 总之就完全是一副听不进去话的样子,于随不死心。 姜桦本人是很好,但是他的父母是出了名的严厉,他家境很好,却也正因如此,姜家对未来儿媳的要求很高,并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要不然姜桦也不至于拖到三十三岁还是枚黄金单身汉。 “可孩子的爸爸毕竟不是姜桦,他能接受,难道还能把孩子当做是自己的亲生孩子来看待?” 于随越想越是这么一回事,不由的严肃道:“你难道就没想过告诉裴昭这件事吗。” “没想过。” 于翩跹答得很快:“累了,不想去想那么多不切实际的事情。” 她那些年做了太多的荒唐事,对那宛如黑历史一样的存在,她这么多年来做的最多的就是逃避。 可是她没有想过,却并不能代表裴昭无动于衷,尤其是当他知道,他跟于翩跹的女儿很有可能还在。 这一天裴昭都在调查这件事。 他托了很多关系,动用了自己所有的人脉,动静这么大,才一天事情就闹到了苏岚的耳朵里。 苏岚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不过裴昭却满脑子都只有自己打听大的事情。 “于翩跹确实有个女儿,早产,在帝都出生,孩子身体不大好,情况稍微稳一点的时候母女两个一起出院的。” “之后她在帝都待到出了月子,然后就回了老家,当时来帮她办手续的人是杭晨仁爱医院里的于随医生,是她的表哥。” “不过”那边的人停顿了一下,裴昭便问:“怎么了。” 那人犹犹豫豫:“下午的时候才刚听一个仁爱医院的小护士说,说是于随主任的侄女像是得了什么不好的病,好像是白血病吧。” 又试探:“于随的侄女不就是你闺女吗。” 裴昭的脑子嗡的一声,一口气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咽不下去。 反应过来的时候第一句话就是:“我明天去杭城!” 第119章 番外裴昭、出头…… 十一月, 天一天冷的一天,路上行人匆匆都裹紧了身上的衣服,生怕慢一些就被身后的冷风吞没。 杭城阴天。 天气灰蒙蒙的, 看上去就让人心情不好。 空气中全是漂浮着的尘埃。 每到这种天气, 小宝贝都要病一场, 哪怕是带着厚厚的口罩都不能幸免。 经由于随的乌龙事件, 这场感冒于翩跹十分的重视,带着孩子将各种检查做了个遍, 结果是小孩子早产抵抗力弱,是打娘胎里带出的毛病, 她年纪又小, 不好治疗。 上午做完了检查, 就送回了家旁边的幼托里。 至于让小宝贝上幼托,是于翩跹的决定。 幼托班里的园长是个温柔的女人, 天生一副笑眼, 胖乎乎的,看上去就十分的好相处。 最重要的是对方是父母认识的,人品绝对信得过。 而且于筱今年三岁了, 总要学着出门看看世界。 九点送过去的, 十一点半要去接人。 -- 第270页 或许是阴天雾霾重的缘故,上午店里人多了些, 她下班也比平时晚了很多,以至于自己到的时候,诺大的幼托班里已不剩几个人。 园长小姐姐也不在,气氛有些奇怪。 走廊尽头的一间房里传来说话声,有大人的声音也有小孩子的声音。 她奇怪,刚要推门走进去, 却猝不及防听到了里面人的说话声。 “这次是我们这边的疏忽,都是被家里宠大的小孩子,凑在一起难免会有矛盾,我们这边也已经在” 但话不等说完,就被另一个声音毫不留情的打断。 “哦,你的意思我懂了,所以如果你老公出差不在家,你孩子就可以随意被别人骂没爹,你还要 笑呵呵的劝她退一步海阔天空息事宁人是吧。” 这话未免太刻薄了。 园长小姐姐的脸色当场就有些不好看,对面几位理亏的家长脸色沉得更厉害,其中有位女士终于忍不住驳他:“我们孩子也不是故意的。” 那人的话跟得也快。 “不是故意的就可以随意说别的小孩没有爸爸,那你孩子这教育挺失败的。” …… 伶牙俐齿。 于翩跹后退了一步,就这旁边的休息凳坐了下去。 裴昭毕业于管理专业,仿佛天生就是要吃销售与管理这碗饭的人,后来她听人说过,还上学时无论是系里还是院里,更甚者是学校之间举办的类似辩论类的比赛,裴昭总是其中姣姣。 他从不是个温柔的人,起码外人对裴昭的评价是这样。 嘴太毒。 据说他初入大学时也是眉青涩的怕黑少年,结果有次天黑巷子里跳出来个爱好恐怖片的爱慕者,当场吓得裴昭方言都彪了出来。 这事据说激发了他的心理阴影,也由此激发了他的毒舌属性。 …… 其实当温诺柔告诉她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于翩跹知道他会过来。 他那么喜欢孩子,如果知道自己有个女儿,无论对孩子母亲多么厌恶,他都要来看一看。 他一定会来。 但是,自己不想见他。 屋内闹剧还在,不用再多听,也能知道个大概。 小宝贝的生活中没有爸爸这个人的出现,难免会被人诟病,孩子年纪又小不理解没有爸爸跟爸爸暂时不在的区别。 孩子需要父亲,她知道,也能理解,但是她从不觉得裴昭能成为一个合格的父亲。 自己那么疯狂过,他又曾是那样的,当年裴昭相信孩子有问题,也是因为他一直在吃药。 精神类疾病很大概率会遗传。 所以裴昭的心情复杂又难堪。 他有个女儿。 第一次知道自己有女儿的时候,这些顾虑却都不是顾虑了,他疯狂的想要见一见这个孩子,也疯狂的想要质问于翩跹。 可到底是谁做了错事。 是他将人逼走的啊。 裴昭又觉得理亏,可当他查到小宝贝的消息,来到他在读的幼托园里,只一眼他就认出了那个孩子。 小姑娘奶白色,棉花糖似的裙子上有几个脏爪印,小辫子也有些散开,她站在三五个男生的对面,哭成了小花猫样子,其中一个看上去年纪大许多的小男生扯着她的小鞭子说:“又哭,哭什么哭,你除了会哭跟告状还会什么,有本事让你爸来打我啊。” 小姑娘哭的一抽一抽的,像是随时要昏厥似的,看的裴昭一阵心慌。 她死死地咬着下唇,却迟迟不肯松口。 看得出来她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毕竟是个只有三岁的孩子,再懂事听话,她该多么懂事。 偏旁边的人还小声切切的说:“她没有爸爸,她爸爸不要她了。” 听到这话小姑娘倔强的夺过自己的小辫子,声音还带着哭腔,但是倔强道:“爸爸才没有不要我。” “你爸爸就是不要你了。”旁边竟还有人在附和说:“你这么爱哭,司老师都说了,大人都不喜欢爱哭的小孩。” 小姑娘的表情呆住,小鼻头越发红了,明明园长就在旁边站着,却没朝这边看一眼。 是他的小姑娘。 裴昭一眼就认了出来,她跟自己很像,只不过脸部的线条比自己揉和很多,脸上肉嘟嘟的,明明是委屈的想哭出来的表情,却死死地攥着自己的手心。 可是她却控制不住自己抽气的声音,最后恼恨的低下头,半蹲了下去,将自己的脸埋在双膝间。 本就不大的一个小人,缩成了小小的一团,看上去可怜巴巴,可即便是这样,也没能换来园长来看一眼。 所谓的成年人,正忙着给另一个小孩子整理衣服,裴昭不相信这么大的声音对方听不到,可即便是闹的这个大的声音,却没能换来对方看一眼。 裴昭心里的火气立刻就从心里,烧到了头顶。 他想也不想的推门进去,将他的小姑娘抱了起来,珍惜的抱在了怀里。 小姑娘有些没能反应过来,任他抱着的时候还在小声的抽泣,眼泪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不要钱的大颗大颗落了下来。 孩子们突然发出一声惊呼,小姑娘的视线也慌乱了起来,她挣扎着想要躲开陌生人的怀抱,园长终于后知后觉的站了起来,看到他的时候怔了一下,保险起见她还是拧着眉问:“请问您是?” -- 第271页 裴昭的脸色比她的都要沉,似笑非笑:“您看不出来吗,我是她爸爸。” 明明用的是谦词,但说出来的话里大有一种,你是瞎了吗的感觉。 爸爸? 小姑娘挣扎的动作顿住,浑身都僵了。 园长这才注意裴昭的一整张脸,又转眼扫了眼他怀里那个神似的,心狠狠地往下坠了坠。 这什么俄罗斯套娃。 幼托班的园长姓季,她的父母跟于翩跹的父母是很好的朋友,于翩跹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她也被迫听了许多年的家教。 表面虽然维持着脆弱的友谊,但本质上季芳并不喜欢这个老朋友,尤其听说当年那么一个才子学霸,闹出了重大医学事故不说,竟未婚先孕,带着个刚满月的女孩从帝都灰溜溜的飞了回来。 她并不喜欢于翩跹,连带着也不喜欢于翩跹的孩子。 一个父不详的孩子,理所当然被孩子们围起来,童言童语虽没有恶意,但每一句话都像刀子似的扎在了小女孩的心上。 季芳目睹这一切,也没有阻止或是提醒,于筱姣是很可爱,可谁叫自己跟她母亲不对付,季芳一点都不心软的看着这一切发生,也不害怕于翩跹找上门来,毕竟‘童言无忌’小孩话里没有恶意啊。 - 双方僵持不下谁也不肯让步,无论是小朋友,还是小朋友的父母都没有道歉的打算。 裴昭从也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善男信女,好脾气的人,他的人生信条都是,能打回去绝不善了,也因此也是个绝不退缩的意思。 正当场面陷入僵局时,房间的小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在突然安静下来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的突兀。 当外人的目光都落在于翩跹身上,审视变成了凝重,小姑娘看到她更是眼前一亮,怯生生的喊了声:“妈妈。” 却又死死地拽着裴昭的衣服,怕他突然跑掉似的根本没有松开的打算。 于翩跹只好抬起头,目光在裴昭身上落了几秒,身边的园长最先反应过来,着急的往前走了几步,恶人先告状似的,亲昵的抓着于翩跹的衣袖说:“翩跹啊,这人你认识吗,他一来就说是筱筱的爸爸要接走她,你不在我们都不敢放人。” 这什么演技派。 于翩跹的眼睛眯了眯,却没有反驳。 反而是大方承认:“哦,是她爸爸。” 说完也不顾别人难看的脸色继续说:“前两年在帝都出差,今年刚刚回来,今天的事我也知道。” 外人面前,她还分得清谁轻谁重。 这下别人的脸色略微难看,变成了十分难看,于翩跹还故意说:“你看筱筱跟他长得很像吧。” 季芳的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 “是,是挺像的。” - “今天不回去吃中饭了。” “啊?”那边人奇怪,“不回来你去哪儿啊。” 于翩跹扫了眼女儿眼中的欣喜,像是小姑娘刚得到新鲜的玩具,真是一刻都不肯松开,她轻叹了声,只得撒谎:“跟她在外面吃,爸妈你们不用等我们了。” 第120章 番外裴昭、决定…… 从小到大, 真心喜欢的她的人并不多。 于翩跹很有自知之明。 那些想跟她做朋友的人总是望而却步,凑过来的人也因为她的冷漠逐渐离开。 到最后她的身边就只剩下几个人。 剔除了心怀不轨跟看笑话的,也就不剩什么人了。 但是即便人缘差成这样, 于翩跹也是有朋友的。 “所以你就让筱筱跟他出去了。” 那人点了点头, 将手里的玻璃杯哒的一声放在桌上, 玻璃杯底与茶几碰撞时发出脆响。 在诺大的房间里, 声音不断的回响碰撞。 女人身穿奶白色的小皮裙,岔开到大腿根里, 一整条大长腿一览无余,针织一字领的小毛衣, 脚踩着七厘米的香槟色细高跟。 隔得近的时候能嗅到她身上淡淡的法式香水味。 浑身上下, 甚至连发丝都打理的井井有条, 无一处不在诉说着精致。 细究之下或许能发现她的穿衣打扮有些眼熟,再一想便可以记起来, 她的穿衣风格甚至连香水的味道, 跟于翩跹是一模一样。 不过自从有了孩子,于翩跹已经让那些刺鼻的香水彻底睡在了柜子底层,超短裤, 迷你裙全都一并压在了里面。 她的穿衣风格从最开始的规整, 变得开放,最后又变成原来的随意模样。 三年过去, 于翩跹已收起了自己的锋芒,气质犹在不过却变的内敛了起来,心思不似最开始的好猜,也不似后来的深沉。 朋友姓周,叫做周蘅,跟于翩跹是初中开始的好友, 高中毕业后就不读,去了南边闯荡,做过服务员,卖过奶茶,最落魄的时候住过地下室,给人洗过盘子,在社会上兜兜转转十年,看遍了世上的冷暖。 现在是一家服装公司销售部的总经理,一个毫无背景纯靠那股拼劲闯荡,做到这个位子上的人实在不能算是容易。 也经历过许多勾心斗角,吃过苦,流过泪,走了许多弯路,幸好都挨了过来。 听完周蘅的话于翩跹点头,伸手给自己倒了杯水,毫无芥蒂地说:“孩子想见他,他也想见孩子,父女两个三年没见彼此想念,我能理解。” 是这个问题吗? -- 第272页 周蘅差点一个不小心将水杯捏碎。 额头的青筋立刻爆了出来。 她伸出一根指头抵着眉心,新做好的美甲是现在最流行的款式。 “我说你是脑子里缺一根弦么。” 周蘅瞪她:“那是筱筱的亲爸!你费尽心思,瞒着三年没说,结果现在这是搞毛啊。” “我也没想瞒着他。”于翩跹倒是不紧不慢,“只是没机会说而已。” 是没机会说,还是没想说,还是故意不说,这有很大的区别。 可无论怎么想,都觉得于翩跹这事处理的荒唐。 于翩跹低头品了口水,结果舌尖被烫的一麻,她皱了皱眉,将水杯拿开。 也没想瞒着,只是不想主动告诉他,当年……她已经够卑微了。 提出离婚的时候是想放过他,也是要放过自己。 孩子的事没想瞒着,只是觉得没有必要,裴昭并不是因为爱情才要跟她在一起,只是因为责任。 可这个孩子却不是他希望才有的。 只是有了,他想要负责。 负责。 她知道裴昭一定会对自己负责。 本以为这样也没什么关系,只要裴昭在她身边就可以,可某一谈产检时,在B超室外看到一对夫妻,丈夫对着妻子嘘寒问暖时,她突然释然了。 她可以将人绑在自己的身边,用孩子,用利益,用道德,她知道自己能做到,却也知道这么做裴昭永远都不会喜欢她。 裴昭最是讨厌被人威胁,只会变得更恨自己。 突然累了,觉得这一切都十分没意思。 她甚至能一眼就看到很多年后自己的生活。 最可笑莫过于她才二十多岁,就可以一眼望到自己以后五十年会过的生活。 那之前于翩跹曾有过许多梦想,要成为知名医生,要为国效力,要治病救人,却没有任何一个梦想是想为一个男人折去所有羽翼,成为一个全职家庭主妇,一辈子都围着孩子与家庭转。 为了一个男人,最终将自己变成自己最不喜欢的样子,她越想越觉得害怕,越害怕,却越停不下来的想。 她放弃了。 是她先放弃的 所以提出离婚,欺骗他孩子出事,是放过裴昭也是放自己一马。 但她也知道孩子的事不是小事,裴昭终究有一天会知道。 温诺柔告诉她裴昭知道孩子的事情时,于翩跹内心涌起的是释然。 孩子出生后便交给了自己的父母,两岁之前她没有尽过一丁点身为母亲的责任,她去那个世界里看过。 无论是医学,还是研究,无论是天才,还是愚才,她一一见过,最后在功成名就时隐退,在最辉煌的时候,迎着别人的遗憾离开。 “既然已经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就绝不会心软或后悔,你们两个在一起的那几年,小吵大闹,最严重的时候……”周蘅的眉心越皱越深,语气也越来越急:“你比谁都清楚裴昭是个怎么样的人!” 于翩跹抱着水杯,抬头扫了眼周蘅有淡淡的收了回来,她的视线一直抵着,指腹在滚烫的杯壁上摸索了一阵,又收了回来:“筱筱一直,再问我爸爸的事。” 明明是一句话,却断了几次才说出来。 说完,她自己先笑了出来。 周蘅怔住,接着目光变的深邃。 她看着于翩跹将杯子放置在了桌上,伸手撩了撩耳畔的发。 “大人怎么样都可以,但是孩子却不行,她想要爸爸。” 周蘅回她:“筱筱还小,不记事,等以后大了她就能理解了。” 于翩跹却可惜的摇了摇头:“我不能用孩子还小这个理由来骗她,她总是要上学的,别人家里都是爸爸妈妈,只有我们家只有一个妈妈,别的小孩会奇怪,而大人们则是明目张胆的讨论。” “她才三岁,对什么都感到好奇的年纪,何况她没有爸爸是我的错。” 于翩跹垂着眸,周蘅的表情更加严肃。 “她跟裴昭真的太像了。”自己的女儿却像极了别人,真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裴昭带她出去,别人不会知道我是孩子的妈妈,却一定能看出来他是孩子的爸爸,小孩子又是个常听别人说话的年纪……她很开心。” 其实从裴昭来到杭城到现在已经整整半个月,这半个月里,他们之间的交流很少,但是裴昭却每天都要来家里报道。 他要见孩子,态度倒也说不上是恶劣,两个人之间的话很少,其实抛开孩子,他们之间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了。 应该说,抛开孩子,他们之间就没什么能说的了。 至于见孩子,于翩跹倒也没有拦着不让他见孩子。 小孩子很好哄,刚开始时还需要于翩跹在旁边,后来几天就可以胆大放心的跟裴昭单独出去,也不需要她的陪同。 周蘅感觉自己被噎住。 小孩子确实很好哄,考虑的事情少,心事也少,见到爸爸她自然开心得不得了,像每一个这么大年纪的小宝贝似的,如同得到了一个妙不可言的玩具,一边拉着不放手,一边还要四处给人炫耀。 谈话陷入僵局似的,周蘅咬牙切齿了一阵,但最终那口气还是被无力的松了出来。 正这时玄关传来开门声,那人拖着疲惫的身体进门,看到于翩跹又像赌气似的装作没看到,目光落到沙发上的妖艳女人时,脸上才有了另一个颇具有生气的表情。 -- 第273页 “你怎么来了。” 不是什么好语气。 周蘅正在气头上,想也不想的就怼了回去,“这是你家啊,我怎么不能来了。” 又不服气的补充:“我说你约会那个小妖精去了,怎么一副被榨干精气的样子。” 于随刚做完一场大手术,上面给自己放了半天假休息,他现在心力憔悴,是一丁点跟周蘅吵架的力气也没有。 也不想搭理她。 但是经过客厅时看到小宝贝没在,他强打着最后一丝精神看向于翩跹。 “又带出去了?” 也没说是谁,但在座的都知道具体是谁。 “今天欢乐谷那边有活动,说是要带去那里看看。” 于翩跹一边说着于随的眉心接着就拧了起来,他扫了眼时间:“这都中午了还不给送回来?” 又实在是忍不住数落她:“你倒是心大,自己十月怀胎养了三年的孩子,别人想看你就给了,你说你怎么这么大方呢。” 诸如此类的话于随每天都要说一遍,刚开始还要反驳两句,后来就随便他说了。 于随去房间休息,周蘅也要起身告辞,于翩跹送她至楼下,她的车就停在楼下。 刚出单元门一阵冷风就扑了过来,让人一阵窒息的往后退了步,下来时穿的少,这一下让她狠狠地打了个冷颤。 但于翩跹还是坚持将她送到了停车的地方,一直到走周蘅的表情一直都是欲言又止的,但是眼睛看向对方时后面的话又被自己好好地截住。 于翩跹向来是个自立的人,大约是有自己的打算吧。 她总感觉于翩跹有事情瞒着自己,但是周蘅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车子驶出地下停车场的时候恰好有车开进来,她的心里一直在想事,也因此没有注意到那车子上驾驶座上坐的是谁。 周蘅刚走于翩跹还没来得及回头,就看到了裴昭。 小宝贝已经睡着,裴昭的表情一如这几天见到的那样,但是今天明显上面对了几分凝重。 但不等于翩跹伸手去抱孩子,裴昭突然在旁边出声:“筱筱说她还有个新爸爸。” 于翩跹的眉心一跳,还来不及惊慌就被她压了下去。 “恩,遇见个人很喜欢筱筱,跟他打算结婚了,就带孩子去见了见。” 其实本来不用跟他说这么多。 裴昭的眉心拧得更深:“我不同意。” 于翩跹抬头瞥了他一眼,抿了抿唇,最后将抱孩子的胳膊收了回来。 她突然问:“你什么时候走。” 裴昭有些不解但还是说了:“下周二。” 下周二啊,今天周日,那就还有两天了。 她微微皱了皱眉,但却很快松开,正当裴昭不解她为什么这么问时,于翩跹终于开口:“我把孩子的抚养权给你,下周二,你带她一起走吧。” 第121章 番外裴昭、她的…… 地下停车场里细嗖嗖的风在吹。 孩子在温暖的车子里, 做着香甜糖果味的美梦,梦里是棉花糖与一家三口,梦里的小姑娘浑身都是花香, 却丝毫意识不到清醒着的人在想什么。 “你刚刚说什么?”明明不是什么含有杀伤力的话, 却仿佛裹挟风雨欲来, 风暴在酝酿之前 裴昭的脸色沉得不能再看。 于翩跹却已经打开车门, 表情淡然:“你没听懂吗,我说把孩子给你。” 分明是温柔地抱着孩子, 嘴里的话却说的这么绝情寡义,裴昭终于忍不住, 他一把拉开于翩跹, 于翩跹的手甚至都没有碰到孩子就被抵在了车门上。 裴昭眉心紧蹙, 手上也没个数,这一下拽的于翩跹生疼, 但她只是皱了皱眉, 下一秒就听裴昭咬着牙问:“你什么意思。” 于翩跹依然表情平静,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她甚至伸手揉了揉自己被抓疼的手腕, 将人推了一把, 试图离开他的桎梏。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但是她刚要走开,就又被一把拉了回来。 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可实在太不好。 于翩跹也没有生气, 而是很淡的叹了声,有些示弱:“当着孩子的面你就不能对我稍微温柔一点吗。” 裴昭微怔,却听到于翩跹继续说:“我看你对温诺柔那么好,怎么到我这里就跟对仇人似的,好歹我还给你生个孩子吧。” 他竟有些哑口无言。 在此之前,他们两个心照不宣的接过这一章不谈, 这会儿,却被于翩跹一股脑的全都揭露了开来。 只不过一个怔忪,于翩跹就已经打开车门将孩子抱了出来。 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轻飘飘的放下一句:“明天再来一趟,我把东西整理整理,你来带走。至于需要什么,她跟你很像,从样子到口味,你给的她大概都喜欢吧,而且,她一直很想见你。” 于翩跹低眸看着小姑娘视线软了许多,她再没有当年的浮躁,大气又沉稳,也没有当年那么执拗。 她学着看淡,也学会了放下。 也舍不得,但是却也明白依照裴昭的性格,他想要的一定会得到,不想要的强塞过来了,也不会多看一眼。 比如温诺柔,比如于筱筱,再比如自己。 大人怎么都好,但是父母争执,受伤的一定是孩子。 于筱筱是她拼了命生下来的小宝贝,哪怕不是她想要跟喜欢才怀上的,但她要对孩子负责。 -- 第274页 她无法对孩子说明她会来到这个世界的原因,因为在孩子看来,每一个小孩都是父母爱的结晶,都是飞来人间的小天使。 她无法解释为什么别人都是小天使,而她却是可恶的女人想要留住父亲的‘工具’ 所以如果注定父母无法和平收场,只能有一个人来作出妥协。 裴昭不会妥协。 于翩跹实在太了解他,他不会妥协。 自以为是觉得自己做出了最大的妥协,于翩跹却不知道身后的裴昭眼睛红的跟充血似的。 不能理解。 裴昭突然又不懂于翩跹了。 费尽心思怀了孩子,却不告诉他。 终于肯告诉他,两个人也结婚,但是孩子七个月他却忽然要跟自己离婚,她却骗自己孩子有问题,要跟自己离婚! 自从温诺柔不小心说漏嘴后,裴昭曾仔细想过这里面是否有问题。 于家医学世家,在医学领域手眼通天,更改一份医疗记录对他们来说实在不能算是难事。 可当时他却根本没往这边想过。 裴昭感觉自己真的搞不懂于翩跹了。 千辛万苦,捧在手心里的小宝贝,现在却告诉自己,她要把孩子给自己。 那是什么东西吗,并不是,是个孩子,她养了三年的孩子,却说不要就不要,该是多么狠心的人才能做出这样的事! 不要也好,裴昭甚至想,于翩跹不要孩子也好! 可心里却感觉奇怪,明明她不想要孩子,自己却想要孩子,为什么他却感觉这么奇怪。 裴昭不明白,于翩跹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的。 - 大学是在帝都读的,但是朋友们却来自五湖四海,听说裴昭在杭城,大学时的同学约他出来聚聚。 裴昭倒也没有拒绝 ,反正晚上没什么事。 杭城的天晚的慢很多,十一月,下午六点天却还微微带亮。 不过等裴昭赶到吧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黑压压的,还带着些凉风。 杭城靠海,空气中还带着些许咸腥的味道,但是有些年纪大一些的人却已经看出来这是马上要下雨的征兆。 吧里还算暖和,但是有些吵。 朋友姓江,叫浩坤,跟裴昭是大学时的同寝舍友关系,毕业后就进入公司上班工作,白天上班,晚上就化身杭城内著名酒吧的老板。 包间里安静得很,除却酒桌上还摆满了一些食物,有家常菜跟其他的一些小凉菜。 虽然是在酒吧里,却没什么酒,更没什么刺鼻的酒味,看上去不像是酒吧,更像是某家常菜馆。 不过包间里却不只有江浩坤一人,还有另一个长直发看上去分外乖巧的女人。 年纪跟他们应该差不多大,总觉得有些眼熟。 但是裴昭没有放在心上。 看到他来,朋友打了声招呼,赶忙领他入座,并感叹说:“你可是个大忙人了,好几次同学聚会都不见你去,咱们这可得有十年没见了。” “上次朱教授还问我打听你的事,问你怎么没来,想当年朱教授可逮了你不少次,看你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睛的,也不知道突然是在发什么疯。” 许久未见,朋友打开了话匣子似的喋喋不休,“你在我们这批同学里算混的不错的,好多人都等着跟你套近乎。” 裴昭全程淡笑,直到江浩坤说到:“说起来听说你大学毕业后就跟隔壁医大的天才,于翩跹在一起了?行啊你。” 他的笑容浅了些,但还是答道:“是在一起过,不过后来发生了一些事就分手了。” 对方小愣了一下,最后略有可惜的表示理解。 “也是,那于翩跹毕竟还有个天才的绰号,跟咱们不大一样,而且又是医生,处着累很正常。” 裴昭要解释,但想到可能解释下去事情就会变得没完没了了,便也不再说什么 本来两个大男人在有说有笑的一来一回,直到江浩坤说了这句话旁边一直低头吃东西的女人略微将头抬起一些,将他打量了一眼,这才有将脑袋埋了下去。 许久未见两个人聊的多了些,但多是朋友在问,问几个问题,他回答一声,毕竟太久没见了,聊得不免多了许多,恍恍惚惚,眨眼就是十点多了。 裴昭去上厕所,出来后就看到了等在外面的女人。 他有些奇怪,却也没有放在心上,直到他要从身边走过时,女人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你怎么会突然来杭城。” 江浩坤刚刚也问过这个问题,不过却被裴昭一句‘出差’轻易搪塞了过去,可女人明显没有那么好糊弄,更奇怪的是裴昭不解自己要去哪儿跟这个人有什么关系。 察觉到他的意图,女人先一步截断他的话问:“你是为了于翩跹来的?” 裴昭小惊,本能的皱了眉:“你跟于翩跹认识?” “她没跟你说过?”这下倒是轮到女人惊讶:“我是你当时手术的主治医师,是于翩跹的直系学姐,你当时的手术应该是我负责,后来杭城这边突然去了个专业的医生,把我换了下来。” “那位医生还是于翩跹的一个堂叔,是这一方面的专家,国内外都享誉盛名,但是每天都忙的很,一个小小的换肾手术,并不值得让他来走一趟。” 女人察觉到裴昭的走心,接着脸色一沉,肯定地说:“我听说于翩跹为了你被开除,还差点闹到卫生局里被吊销从医资格证,是于家托了关系找了人才把于翩跹保住,医院那边跟于家私下里达成协议,事情可以不曝光,但是这件事里不能出现伤亡,所以于家倾一家之力,不到三天就找来了一颗合适的肾,而且本该得到这颗肾的那家人被免除所有手术费用。” -- 第275页 “你表情怎么这么奇怪,难不成这些你都不知道吗?” 裴昭不知道。 但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得好。 “你不知道也没有问过吗,可我听说其实于翩跹研二的时候本来有机会出国留学深造的,结果她选择留了下来。 也因此跟家里那边闹得不可开交,这件事你知道吗。” 裴昭不知道,他感觉自己傻子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不会吧,你这些都不知道?我听说你们在一起时有段时间吵架厉害,她每天晚上回去的晚,有次她参与了场大手术,二十四小时没睡觉,好不容易回了家结果还要给你做早餐,而你却要嫌弃早餐不合口味。” 女人表情凝重地说:“说实话我其实刚刚就认出你了,不过碍于江浩坤在没好意思问,我听说你们后来分手了,哦不叫分手是你遇见一个女人,毫不犹豫的就把她给抛弃了,弄得她人不人鬼不鬼的。” 说到这里她又停了下来奇怪问:“这事是真的吧。” 但没等裴昭回答,女人又奇怪地说:“我说你是疯了还是傻了,那可是于翩跹,真就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医大天才,为了你放弃深造的机会,还一度擦了法律的边缘线,结果你把人当猴一样的耍,玩到手后,就腻了甩了?你不会不知道吧,她异性缘很不错的,医院里很少有人不喜欢她,可他说自己有男朋友了,然后就跟这些人划清了界限,她那种脾气独来独往惯了,很难交朋友,以至于在医院里连个可以帮忙的人都没有……” - “妈妈。” 晚上睡前,小姑娘势必要听一听睡前故事,可今天她没有听故事,而是有些激动跟紧张地问:“我们可以让爸爸来这里吗,爸爸一个人住在外面好累啊,住在一起,这样我就可以每天都看到他了。” 第122章 番外裴昭、变化 于翩跹顿了下, 明知孩子很小,说什么做什么不会考虑得太深,说的话也是本能, 没有经过思考, 却还是忍不住问她。 “你觉得是妈妈好, 还是爸爸好。” 这对小孩子来说是个与如果爸爸妈妈掉到河里, 你是要救爸爸还是救妈妈,没什么差别的问题。 于筱筱用自己的小脑袋瓜想了又想, 本来已经迷迷瞪瞪的,此刻便越发的困了。 “ 爸爸妈妈都很好啊。” 她打了个哈欠, 使劲往于翩跹怀里钻了钻。 于翩跹问她:“如果非要选一个。” “非要选一个就爸爸吧。” 于翩跹的胳膊颤了下。 小姑娘奶声奶气带着些小心思地说:“爸爸带我去吃肯德基, 还给我买高乐高, 妈妈,妈妈都不让我吃很多糖。” 小姑娘给出的是这么个令人哭笑不得的理由。 会这么说也无非就像故意说爸爸更好, 目的是让妈妈也同意她的一些任性的小要求罢了。 但是于翩跹的眼神暗了暗, 最后抬手揉了揉小姑娘脑袋上的碎发。 “嗯,我知道了宝贝。” 可是回答她的却是孩子轻缓的呼吸声。 不是不伤心,也不是不难过, 但起码知道她的小宝贝会同样被人捧在手心上的疼爱, 所以要装作自己什么都不在乎。 她蹑手下了床,离开的时候关上了房间里的灯。 - 于随补了一觉, 深夜零点的时候醒了一次,忽然觉得口渴就走去了厨房里,却没想到刚走到客厅时,客厅里的灯暗着,里面一股酒气。 他朝墙上摸了摸,摸到开关, 打开,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于翩跹。 于随吓了一跳。 打量先语言一步开始行动。 她面前摆了两个空酒瓶,身边还有一个行李箱,地面上杂七杂八的东西像韩塞尔与葛雷特,被乱七八糟的堆了一地。 看到这一幕,于随不及深想就数落她:“你这大晚上的不睡觉干嘛呢,还喝酒,你明天不用上班啊。” 对方却淡淡的抬眼看了他一眼,又将脑袋埋了下去。 明明喝了这么多酒,却感觉思路依旧很清晰,眼神清明,一点也不像是喝醉的样子。 于随走到厨房里,热水壶里的水已经彻底冷掉,冷风从窗户缝里钻出来。 等他从厨房里出来时,于翩跹依旧还是那个动作,但是她的手里却握着手机,刺目的灯光搭在她的脸上,映出来的是于翩跹失魂落魄的样子。 “孩子睡了?”于随随口问。 她这才有个不一样的动作,抬起眼来,目光中确实难得的失魂落魄。 “睡了。” 于随却没有将她的不同寻常放在心上:“那你赶紧也快去睡。”说完这话本来是打算走的,但想了想又停住补充了句:“明天那位还来么,我休班,可以在家帮忙看孩子。” 明天 于翩跹的眼皮狠狠一颤,默了两秒,最终还是轻声说:“明天他来。” “又来?”于随有些不耐烦,“天天都来,你就不怕孩子跟他亲起来,到时候没法收场?” 于翩跹的手攥成拳状,努力了很久才终于将话说出口:“哥,我,我跟他说把孩子给他。” 于随的动作愣了愣,像是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 于翩跹抬手搭在额头上,缓声道:“裴昭后天回帝都,我让他明天来把孩子的东西拿走,后天” -- 第276页 于随这才听懂她的意思,当即脸色一变,几步走了过来紧跟着道:“你疯了吧。” 没疯,正因为没疯,才是现在这个样子。 “你把孩子当了什么!那可是你的亲生女儿,怀孕七个月了还非要离婚,当初我就说了让你想好,离婚的时候你怎么说的。” 于翩跹的眼皮轻颤,她说,让裴昭永远都不要知道孩子的存在。 “你当孩子是物件你想拿到这里就拿过来,想不要就扔掉么,你现在不想要她了,那你当初干嘛生她。” “我没有不要她。”于翩跹皱着眉,手指微微蜷起。 可“我没办法了。” 于随不能理解:“怎么就没有办法了,你不把孩子给他,难不成他裴昭还要来抢?” 他倒是不会抢。 于翩跹苦笑一声,微微抬头看着于随,长吸了口气,接着才慢慢道:“筱筱说喜欢他,问我什么时候能再跟他见面。” 她的肩膀塌了下来,碎发遮住了微红的眼睛声音带着细弱的颤抖:“我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孩子不能没有父母,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起码跟着他,裴昭会是一个很好的父亲。” 于随有些呆住,这才发现她的眼眶一整圈都是红的。 “算了哥。” 不等于随说什么,于翩跹却反过来劝他。 “裴昭很喜欢孩子,他会对筱筱很好的,你放心吧。” 于随的火当场冲到了脑袋顶。 “什么叫让我放心,那是你的孩子!” “那从今以后,你就当我”她顿了顿,却还是声音软了下来:“哥,你就当我没生过这个孩子吧。” 毕竟无论是于筱筱幼时的每一针疫苗,还是一岁之前的每一次生病进医院,自己都没什么参与度。 而且才三岁的小孩子,记忆很短,再过个几年大概就把她也忘了吧。 于翩跹扶着沙发扶手站起来,却一个不稳差点跌回去。 她身体晃了晃,灯光将她的身体打的过分单薄。 算了。 于随的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于翩跹对孩子的成长过程确实参与度不多,去年才算是正式安顿下来,开始时孩子不认她,她一抱就要哭,哭的进了医院,后来没办法靠着日日相处,才好不容易让女儿熟悉她,依赖她。 从于筱筱接受她到愿意跟她开玩笑,用了八个月的时间。 这时候婶婶也建议她们搬出来,只有她们两个人住,也方便培养感情,结果保姆没找到,却连续几天发生夜班被人敲门的怪事。 于翩跹还没意识到什么,只是有次回家时随口提了提,于随恰好也,在听到这事当场变了脸色。 当天晚上于随就搬进了于翩跹的房子里,于翩跹的房子买在市区地段里,距离医院最近,对于随来说倒不是件坏事,坏的是那天晚上又有人半夜三更来敲门,于随去开的门。 后来这样的事再也没有发生过,于翩跹也是很久之后才回味过来是怎么回事。 好不容易孩子开始依赖她。 于随咬着牙,最终还是提出一个多半会被拒绝的方案。 但话到了嘴边还不及说于翩跹便主动说:“就这样吧,虽然我跟裴昭已经不可能了,但孩子毕竟无辜,无论怎么样,我只要她好好地。” 话是这么说的,却满脸落寞:“她好好的就行了,我无所谓。” 一岁时听父母说孩子发烧引起脑炎,两岁的时候得知她对海鲜过敏,差点休克,所以马不停蹄的结束所有报复与理想,退居幕后。 设想过她们之后的生活,也无非就是自己看着她一天天长大,陪着她,最后再将她送入能让她变的更幸福的地方。 自己在情感方面处理的一塌糊涂,所以孩子的对象她一定要好好挑选。 怕孩子被人看不起,所以努力工作赚钱,又在市区买了一套房子,三室两厅,银行卡里有二十万,是她的嫁妆钱,也不知道到时候钱会贬值成什么样子,够不够她花。 奶粉要喝好的,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往往是一身衣服一双鞋子穿一年,明天就不能在穿了,所以每个季节的衣服先备上三身,鞋子另外打包。 还有她喜欢吃坚果,不喜欢吃蔬菜,鸡蛋不喜欢吃鸡蛋黄,最喜欢的玩具是于随送给她的小毛熊…… 所有的东西都打包好,家一下变得空了很多。 她想的很多,像送孩子上大学的家长一样,生怕她缺了什么又要哭闹,但另外想一想又觉得自己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依照裴昭的性格,无论缺什么都能补上。 收拾完这一切躺在床上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钟。 明明已经很困了,大脑也发出了警告但于翩跹却半点睡意都没有。 小宝贝接受她用了八个月的时间,接受裴昭却只用了八分钟,差的何止是一星半点。 曾那么不肯认输的一个人,却输得一塌糊涂,爱情输了起码还有亲情,还有孩子,可是孩子跟亲情上,她却再次输得一塌糊涂。 她卷起被子一角睁着眼睛看着头顶已经熄灭的照明灯,最后卷起一片被角擦了擦眼角。 算了。 - 第二天裴昭却没有来。 从早等到晚,从日出到日落,小姑娘坐在沙发上玩积木游戏,期间不住的抬头看时间,奶声奶气地问她:“妈妈,爸爸怎么还不来啊。” -- 第277页 于翩跹也觉得奇怪,但还是耐着性子安抚他:“可能路上有事堵车了吧。” “哦”小宝贝兴致缺缺的低下脑袋:“那我再等等吧” 刚安生几秒又突然想到什么,小宝贝奇怪地问:“对了妈妈,我那件白色带珍珠的小裙子在哪里啊,我明天想穿。” 于翩跹却没再回她,那件小公主裙是于筱筱最喜欢的衣服,是去年买的,今年已经小了,但小姑娘仍然心心念念的要穿,而它早就已经躺在了行李箱的最里面。 去厨房倒水时于随正在里面炒菜,看她进来翻了个白眼,压着声音说:“不来才好。” 于翩跹听到,却没回他。 但是第三天,裴昭还是没出现。 小宝贝已经不知道在自己耳畔问了多少遍,现在于翩跹也找不到话来回答她了。 裴昭是在第五天,周三那天上门的。 于翩跹恰好不在,于随在家陪着小姑娘人来了于随给她发了消息,不知道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等于翩跹晚上回到家的时候,于筱筱却还在。 不仅于筱筱还在,孩子的行李箱全都被打开,所有的东西全都回归原样。 于随的态度也明显微妙的很。 “今天发生什么事了?”于翩跹终于还是忍不住地问。 “裴昭不是来过了吗。” 第123章 番外裴昭、怪事…… “来了, 又走了。” 走了? 狐疑的目光打了过去,于随却心情大好,问什么答什么:“回帝都了, 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回来了。” “那孩子” “说是过年的时候会回来跟孩子见一面, 也留了联系方式, 孩子想他的时候也可以给他打电话。” 说到这里于随表情这才变了变, 脸上依稀有些不情愿:“还说你有事也可以给他打电话,他的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 至于要怎么跟孩子说,就说他还是在外面出差。” 于翩跹仍没有反应过来。 就这样? 那她干什么成宿成宿的睡不着觉。 愣够了莫名松了口气, 却又莫名有些生气。 搞什么啊。 小宝贝在客厅里玩累了喊妈妈, 于翩跹也没来得及再问别的。 但是当于翩跹离开厨房, 于随的表情却猛然落了下来,菜刀被重重的放在砧板上。 嘴里咬着裴昭这两个字, 看样子是恨不得要将人咬碎。 客厅里的一大一小对此一无所知, 安静的享受着此刻仅有的宁静。 于随强忍着马上马上回家告状的冲动,长吁了一口气,重新提起菜刀, 将还未切好的白菜切好码在盘子里。 “对了省医大最近可能会有个急缺人才招聘, 你到时候要不要来面试看看。” 晚饭时于随突然问了这么一嘴,小宝贝已经会自己用勺子吃饭了, 年纪不大的一个小孩子格外爱干净,吃的很慢,细嚼慢咽,好似与嘴里饭粒有深仇大恨。 于翩跹刚要说不,就见于随先她一步抢话道:“在学校里教书可以按时上下班,还有寒暑假, 我听说新教师还给安排公寓,距离婶婶家里也近,忙的时候就把孩子放在婶婶那边,晚上你就顺路接回来了,很方便。” “而且距离医院也近。”于随挑了一筷子菜轻声说:“你跟那谁来往也方便,他父母吧有点老古板,比较传统你懂吧。” 想到这里于随叹了声,总结说:“你要是想跟他在一起,那你们还得有场硬仗要打。” 于翩跹终于忍不住反驳他:“我也没说非要跟他在一起不可。” 她蹙着眉,轻道:“再说吧。” “哦。”于随对此倒也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一场惊疑不定的事件,就这么淡了下来,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开始时于翩跹并不能确定裴昭真实的想法,毕竟他就是那么一个人,自己用了六年都没能看透,怎么指望仅仅六天就了解他。 何况,琢磨一个人的性格,实在是太累了。 她疲于争个十分对错,也疲惫于去看清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可那个裴昭似乎是真的放弃了。 对于翩跹而言,似乎他放弃了才是最好的。 但那个裴昭真的放弃了…… 偶尔晚上给女儿讲睡前故事时会听她提一嘴爸爸,又小大人的转过头来安抚自己说:“爸爸说让我们不要太想他,等新年了他就要来陪我了。” 实在想见他的时候,小宝贝委屈巴巴的所在于翩跹的怀里低声问:“妈妈,什么时候过年啊,我想见爸爸了。” 自从见过自己的爸爸,小宝贝俨然将爸爸当做了英雄,三句话都离不开爸爸故意似的,让人困扰,应该说让于翩跹头疼得很。 尤其这么大的孩子正是好说的时候,有时候知道自己的话太多,便嘟嘟囔囔的自言自语。 仍旧是关于爸爸的事。 频率高的甚至让于翩跹产生了一种,‘这大概就是裴昭目的’的一种想法。 但是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可能,裴昭不是个喜欢做这些有小心思事情的人。 开始时于翩跹倒也没觉得什么,毕竟小孩子都是这样的,并不会看人眼色,说的话题也都是自己喜欢的。 本也相安无事,要命的是小宝贝在姜桦面前也一直在停不下来的询问‘爸爸’的一些事。 -- 第278页 “所以,吹了?” 周蘅脸上敷着绿色的火山泥面膜,嘴巴都不敢长得太大,但是说出来的话却依旧犀利。 “八成吧。”于翩跹心累的解释:“你是没看到姜桦当时的表情,整整三个小时,筱筱起码说了几十个爸爸,问的个个问题都跟裴昭有关系,我要不是知道孩子无心,这个年纪的小孩都是这样的,我都要以为是他们父女两个商量好的了。” 她疲惫的倒在沙发上,听周蘅哼了声,不屑道:“那你是怎么打算的。” 能怎么打算。 于翩跹抬手搭在眼睛上,小腿到现在都是抽筋的状态,果然每个小孩子身体里都住着一个小怪兽,才三岁,就精力这么旺盛。 下面的话于翩跹有些难以启齿:“今天姜桦带孩子去游乐园玩,买的通票,本来是要带她去做旋转木马,结果筱筱非要去做海盗船。” 本来姜桦想的是这么大的年纪,都文文弱弱像小公主似的一样天真烂漫,却没想到遇见的这一个是个暴力狂徒。 于翩跹头痛道:“姜桦那个人恐高,硬着头皮一起上去,筱筱下来没安生几秒,就又拉着我们去了碰碰车,如果不是因为她年纪小坐不了云霄飞车,大摆锤跟激流勇进,怕是这些刺激的都要来一遍。” 好好一个女孩喜欢这些‘暴力’的设施也就罢了,偏偏小姑娘年纪虽然小,个子在同龄里实在称得上是高,胆子也是孩子中少有的大。 有些不允许她乘坐的游乐设置,竟让她坐成功了! 于翩跹停不下来的抱怨道:“中午姜桦定的迪士尼音乐厅里面的公主套餐,从坐下到吃完姜桦的脸色都是铁青的,小宝贝全程都在说裴昭的事情,说裴昭给她买的吃的,给她买的玩具,说晚上要跟裴昭聊天……平时也不见她说这么多,当时就感觉她故意的一样。” 更不必说“中途服务生来上赠的水果,听了筱筱的话以为姜桦是孩子的父亲,大概是为了逗小姑娘了,就多说了两句,没想到筱筱立刻就解释……” 当时姜桦的脸色黑如锅贴,尴尬的像是来陪主□□女来旅游的司机。 周蘅知道自己该觉得心疼,心酸,该出声安慰她,但不好意思,自己只想笑。 那场面,想想都觉得刺激。 于翩跹发现了周蘅脸上有些龟裂的面膜泥,但还是继续说:“饭后筱筱嚷着要去恐怖屋。” 她的表情变得难以启齿:“姜桦那个人,在我印象中个子高高,脸长得也不错,但是恐高不说,胆子也大不到哪里去,当初实习的时候我跟他分配到了一个地方,第一场观摩手术结束后,他脸色蜡黄,在洗手间里吐了一个多小时,几天没睡着觉,那样子看上去跟随是要驾鹤西去了一样,生了场大病,甚至还在医院里住了一天多。” 于翩跹头疼:“……明明我都跟他说了可以不用迁就着孩子,但姜桦不听我的,出来的时候我看着都不会走路了,是真的被吓到了,车也没有开,喊的代驾。” 那个情形,怎么看都是要吹了的样子。 “哦。”周蘅终于发表看法:“吹了就吹了呗,而且我看你现在,可不是个谈恋爱的状态,你怕不是心里有人吧。” 于翩跹立刻驳她:“开什么玩笑,没有。” …… 跟姜桦的事情确实吹了,不过原因并不是因为小姑娘,还是老话题。 姜桦的父母是地道的公职人员,姜桦也是在编内的医生,老一辈的思想是希望他也找个‘门当户对’得女人结婚。 本身裴昭的年纪也不小了,这两年老人家越来越急,听说他最近有谈着的当然是开心的,也问过,姜桦只说过于翩跹的事,并没有提到孩子。 开心还没几天就听说了于翩跹离过婚竟还有个孩子的事情,家里两位老人是说什么都不肯干了。 姜桦本来就还病着,被父母这一闹,彻底将他闹进了医院里。 具体的事情于翩跹不知道,但是听于随的意思姜桦最近已经跟别人相看了。 对方学历不高,刚毕业,上头还有个姐姐也是体制内的工作,父母都是退休老教师。 最关键,对方未婚。 于随那几天脸色都难看得很,估计在医院里也没给对方什么好脸色看。 不过于翩跹也没有多在乎这些,她最近忙得很。 岳西医科大学最近人才急聘,她报了名,笔试已经过了。 最近身边怪事频出让她奇怪得很,都不是什么大事,比如,某天家门口的垃圾被人倒了,本来不灵敏的马桶按钮又好了,热水器的水管上的裂缝没有了,楼梯间里坏掉的灯已经报上去半年了还没有人来修,却忽然在某天回家的时候,发现它又重新亮了起来。 最离谱的是甚至连筱筱最喜欢的玩具都从小毛熊,换成了小奶猫 这要是没点问题于翩跹是不相信的。 怪事一直在,而日子也一直在过。 父母听说了姜桦的事情,气的差点打上门去,幸好理智战胜了身体,却还是较真似的一直执着于给她介绍相信对象,对方的条件只比姜桦好。 这要说没有私心,那于翩跹仍然是不相信的。 也见了几个,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这天于翩跹出门后才发现外头下起了雨,她着急去面试,便也没有多想,路上被雨浇了一路,到了地方还被通知说面试延期,她又冒雨原路返回。 -- 第279页 只是站在家门口的时候便听到了里面传来的说话声,而门口放着一把湿淋淋的陌生雨伞,她没有深想,拿着钥匙便开了门。 最先传到耳朵里的是小姑娘的撒娇声:“外婆那天跟妈妈偷偷说话,好像又是其他叔叔的事。” 声音模模糊糊,但大概就是这么一句话,于翩跹小愣了一下,往前走了一步,听小姑娘继续问:“爸爸,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追到妈妈啊。” 第124章 番外裴昭,戳穿…… 打算放弃了。 却只是打算过。 但是后来越想越气, 干脆就没有回去,在杭城卧龙了起来。 裴昭也觉得自己怪变态的。 每天早上尾随于翩跹出门,看她出了门, 先从楼下的早餐店里打包两个包子加一份豆浆, 再去三百米外的公交车站上等车, 等车的时候顺便将东西吃了, 上车时就顺手把塑料袋扔到站台前的垃圾桶里。 从家到药店只需要乘坐一趟车,并不需要转车, 但是车上一直是满人,无论是上班还是下班, 车上总是满当当的人。 也跟踪了一段时间幸运地没有被送进去铁窗泪, 胆子也越发的大, 后来有天突然奇想,便等于翩跹到了药店他又原路返回。 第一次, 就不幸的遇上了休班的于随。 一开始于随是打算要跟他battle, 但是碍于医院那边催的急,而小宝贝却是无人照顾,所以硬是忍了下来。 从一忍到再忍, 也不过就是两个来回之间。 最后两个人默契的揭过这一茬不谈, 心照不宣的瞒着于翩跹。 只不过当事人是没想好怎么说,另一个做了同伙的, 却是不敢说。 小宝贝还是个小孩,三不五时嘴里就要蹦跶出一句关于爸爸的话来,让于随结结实实出一身冷汗。 他只好说是白天跟那边通过话了。 …… 两个月,都在露馅与圆谎之间徘徊。 港真,怪精分的。 可整整两个月都相安无事。 平静的日子过惯了,以至于于随自己都有些迟钝自己竟还瞒着于翩跹这么一件大事。 暴风雨前, 往往都是宁静且手足无措的。 如裴昭这样,小宝贝吃不到爸爸递过来的橘子,已经重新低下脑袋玩拼图, 却又被突然出现的响声吸引了注意力,一抬头就看到了刚刚出门不久的妈妈。 小姑娘眼前一亮,立刻弃了手中的拼图,小心翼翼的绕过地上的巨幅拼图画,蹬着小步子跑到于翩跹身边,献宝似的指着身后的拼图画说:“妈妈,你快看爸爸带来的东西,可有意思了。” 是挺有意思的,于翩跹赞同的点了点头,眼角微弯,眼睛里却好似一座北极的冰岛。 好他妈的有趣,家里都遭了贼了,孩子却跟贼混的挺熟,玩的挺好。 于翩跹搭眼朝后望了眼,目光越过小姑娘,落在客厅地上铺着的拼图画上。 有一瞬间怔住,但下一秒,没心却蹙起一个不悦的弧度。 那赫然就是年轻时的自己跟裴昭的合照。 自己不爱照相,两个人的照片仅有那么几张,就那么几张也在后来一并被裴昭删了个干净,不知他又是打哪里找来的这一张。 也不知道他费尽心思找来着一张拼图目的又是什么。 但是于翩跹的目光却根本无法从上面移开。 …… 他们毋庸置疑是相爱过的,但可能世上所谓爱情都是这样。 哪能是在一起的时间长,付出的东西多,就一定要结下善果的。 她的人生,一直到遇到裴昭之前,未尝一败,后来在裴昭身上初尝失败的滋味,很苦很难受。 从不觉得自己是个执着的人,却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也可以为了什么执着成那个样子。 明知不可为而为,最后仍旧不变的是依旧惨淡的结局。 放弃了,看淡了,用了段时间来散心,又用了段时间来淡忘。 最后通过一些别人的惨淡事,来劝自己接受这个已经既定的现实。 他们只是不合适。 于翩跹终于看明白。 他们只是不合适,也并不是说所有两情相悦的爱情都要有个完美的结局,寄予的太多,就希望得到的更多,而失败时总是痛彻心扉的。 强扭的瓜尝过一次,确实不甜,又苦又涩,只好扔进垃圾桶里。 或许所有人在爱情里都曾这样过,不甘心又不愿意放弃,以至于最后疯狂了吧。 当着孩子的面于翩跹倒也没有太过激,她只是秀眉一蹙,那边起先还一脸慌张的人忽然镇定了几分。 “你跟我过来一趟。”于翩跹说:“我们谈谈。” 这个谈谈,也无非就是围绕着‘入室’跟‘孩子’ 裴昭心里定了定,面色平静的将手中无疑是捏着的一片拼图放在地上,小姑娘迈着小短腿也要跟过去,却被于翩跹好言好语的劝道:“爸爸不是带了拼图来吗,你继续拼一会儿。” 但是小姑娘像是已经预料到什么似的,迟迟不肯离去。 并且眼睛里已经有了隐隐泪花,可怜巴巴地说:“妈妈你不要撵爸爸走。” 于翩跹恨得牙痒。 但她冷冷的瞥了眼罪魁祸首,薄唇轻抿,最终违心地说:“不会赶他走。” …… 没有去书房,因为书房中有于随最近在钻研的课题。 -- 第280页 所以于翩跹将人带去了主卧, 主卧一直是于翩跹自己在睡,小宝贝一直想跟她一起睡,每次提出来都要被拒绝。 卧室里干净得很,若是天气好,不难猜测明媚的阳光透过玻璃打进屋子里。 刚进门便嗅到了屋子一股很淡的女士香水味。 裴昭控制着眼睛没有四处乱撇,却见于翩跹已经蹙着眉坐在了卧室里的大床上。 刚坐稳就是开门见山的一句:“多久了。” 她甚至没有加主语,料定对方知道自己的意思。 裴昭稍许迟钝,倒也如预料那样一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也诚实道:“两个月。” 两个月。 于翩跹咬牙切齿的将这两个字在嘴里狠狠嚼了一遍,接着冷哼了声:“两个月前,我说过把孩子给你。” 可惜裴昭要的却不仅是孩子。 那日裴昭听说了很多事,很多,他所不知道的事,于翩跹悄悄为自己做的事。 开始时裴昭并不相信。 在他的印象里,于翩跹一直是高傲的,哪怕是在一起了,她也是高傲的。 家室超凡,能力优异,身材不错,尤其一张脸更是出挑,她显然比任何人都有高傲的资本。 所以最开始裴昭并不能相信于翩跹曾为自己放弃梦想留在国内,更不相信她为自己开始学习穿衣打扮变得合群,最不能相信她曾一次又一次的在闹市区的一条小巷子里,设置了无数次的偶遇。 可偏偏就是这些裴昭都不能相信的事情,却都是有迹可循的。 比如她曾有段时间特别忙,手机铃声不断,比如她确实开始学习当下的潮流,甚至主动去结交朋友,更甚者每条通往家的小路上,夏天遇到她时,于翩跹的胳膊上总有一块类似蚊虫叮咬的痕迹,冬天双颊会被冻得通红。 他以为自己喜欢的是那个一直会发光的于翩跹。 晚上喝的多了些,在酒店的房间里,脑袋里久违的梦到了从前。 从前,于翩跹就一直都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多的时候是将心事藏在心里让别人去猜,以至于别人猜不到的时候就觉得她冷傲异常。 可其实于翩跹只是不爱说,对别人好不爱说,觉得没必要,不好的就更没有必要去说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喜欢的是那个冷傲异常的于翩跹,那一刻突然意识到他只是喜欢那个肯为了他改变的于翩跹。 裴昭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他也是有小心思的。 不要孩子他是有小心思的,就像自己曾对于随说过的那样【孩子跟着她,于翩跹就只有被拖累的份。】 事实诚如此。 带着孩子,于翩跹只有被拖累的份,不然也不会被一再耽误。 于翩跹一阵头疼,像是昨夜没有睡好:“……为什么不回帝都,你该不会告诉我是为了孩子才没有走的吧。” 于翩跹觉得荒唐,当初要把孩子给他,他不要。 现在却当起了入室抢劫犯。 哦,这个形容也不太准确,毕竟孩子还在,而家里那些被盗的东西…… 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气也后知后觉的跟着冲上了脑袋顶。 这还有什么不能明白的! 坏掉没有人修得灯,裂开的水管,本以为丢失又忽然出现的各种东西。 这还有什么不能明白的。 裴昭确实入室抢劫了,但他抢劫的都是些坏掉的灯泡,坏了的玩具。 而且想想都叫人觉得后怕,家里多了个人,自己却不知道。 裴昭眉心皱了皱:“我辞职了,店也卖了。” 于翩跹还有些没能反应过来,脸色却沉得厉害:“你什么意思。” “你又是什么意思。”裴昭反问她:“偷偷生了孩子,你又是什么意思,于翩跹你应该知道我的,我最恨别人骗我,而你已经不知道第几次了。” “我不光要孩子。”他十分霸道豪迈地说:“你我也要。” - “后来爸爸就跟狗皮膏药似的,赖在了我家里。” 小萝卜头手里端着一碗冰激凌,嘴巴张得大大的,根本不能理解。 “爸爸这人胆小得很,说话也阴阳怪气,不会正经说话,最后把妈妈气跑,差一点就要在大洋彼岸跟别人迈入婚姻的殿堂了,他才终于肯收起自己的腹黑属性,视线也终于放得长远不仅局限于地下党,并开始努力追求人。” “现在家里的洗衣服做饭打扫卫生,有段时间一直都是爸爸在做的,舅舅管这叫吃软饭。” 小姑娘说完,又好奇地问:“对了陆文怀,你刚刚说你爸怎么来着。” 吃软饭来着。 但是听完于筱筱的叙述小萝卜头立刻心中大定,是无论如何都不肯说了。 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大脑自发带入裴叔叔的硬汉属性,再脑补上家中粉红色的肚兜围裙。 哦,画面好美,不忍直视。 看小萝卜头一直是沉思状,小姑娘终于忍不住问他:“今天是温阿姨的生日,你准备的什么礼物啊,我可告诉你啊,上次妈妈生日我忘了准备礼物,结果被爸爸冷落了好几天。” 又叹了声,无奈道:“自从爸爸得到了长期居住权后,我在家里就没什么地位了,回头我在这边住几天,你带我去玩玩吧。” -- 第281页 第125章 关于追妻、预谋 关于追人这件事, 裴昭觉得自己还没有参悟明白。 放下工作,转战杭城。 平时的空余生活,被各种破镜重圆的小说杂志报刊占据。 甚至电视剧都看了不少。 曾经书架上的资治通鉴, 如何处事, 财经报道等等书, 都被换成了清一色的绘本跟小说。 但, 裴昭仍没有抓到其中的诀窍。 空下来的时候忍不住反思问题出在哪里。 想了又想,想到当年龟缩几个月, 做了个把月的幽灵人然后被人发现后难得霸道一次,结果被人提着手术刀从家里撵走这件事。 最终, 还是只能总结为——于翩跹并不好霸道总裁强买强卖这一口。 不是就很奇怪, 虽然你是个医生, 但你为什么会随身携带手术刀,这不仅有违医生守则, 而且还很吓人的懂吗。 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 身为裴昭的表姐,岁荌觉得,老弟你这脑子绝对是出生的时候被门夹了, 带着些问题的对吧。 岁荌的表情十分的耐人寻味, 动作也不自觉向后靠了靠,脸上带着些许……嫌弃的味道。 “不。”岁荌显然无法理解。 “你再说一遍你这几年都做了些什么?” …… 他这几年做的事情笼统可以分为几个部分, 第一年纠结,开始时他只想要女儿,后来连孩子妈也想要,但人心不足蛇吞象,孩子妈的想法永远都是:要见孩子可以,要孩子妈, 你滚。 所以他从第二年开始至今,就只做了一件事,就是霸道,宠女儿,跟追妻。 期间朋友陆续结婚,自己的年纪也不小了,家里人催过很多次,次次都被他挡了回去,苏岚那边态度渐渐强硬,也无非就是老母亲的通病——自己年纪大了,盼着儿女娶妻生子,趁自己年轻还能帮忙看孩子。 苏岚的想法还带着封建□□骨子里的传统,裴昭年纪大了,没孩子始终不是什么正经事。 最近苏岚的做法越来越疯狂,倒是那位名义上的父亲,依旧像往常一样,对他的事情不管不顾,不闻不问。 其实这也没什么,双方都乐得清闲,而裴昭也光是应付母亲这边,就已经筋疲力尽。 他目前能做的,就是仔细着避免孩子跟于翩跹被家里那边发现。 也学着买花求原谅。 但是在裴昭的印象中,于翩跹并不是个很喜欢鲜花的人,身为医生,他也根本没有时间来欣赏这朵娇花开的美不美,曾经她就有位追求者,买了一大捧的玫瑰花跟她告白,结果于翩跹却被轻飘飘放下的一句‘玫瑰挺不错的,美白养颜,活血化瘀,促进肠胃消化,血液循环,挺好。’伤透了心。 当然开玩笑归开玩笑,裴昭并不是个傻子,他最常做的还是挟子登堂入室,毕竟女儿这么好用,为什么不用一用。 可是于翩跹像是铜墙铁壁铸成的,半点感触都没有。 这时候裴昭突然迷茫了,那他当初是怎么将这颗高岭之花摘下来的。 这么一想,心里便咯噔一声,那时候的于翩跹懵懂不谙世事,而他也不曾那么狼心狗肺,后来发生了太多的事,都是他的错。 每每这么想着便颓丧一阵,第二天就重新振作,整顿旗鼓的继续自己的追妻大计。 自己以女儿要用为由给的钱她倒是照单全收,月季玫瑰百合菊花等等各种奔着浪漫去的花,一大部分都被晒干,泡了茶。 这还算是好的,起码都收下了。 但是另外的一些化妆品包包,那些裹挟私心的东西,却都被照单不误的退回。 这么又一想,裴昭才发现,于翩跹已经很久不化妆了。 她本天生丽质,无需粉黛过分雕饰。 后来,后来又都是为了自己。 完球,是裴昭仅能想到,以及大脑仅能出现的两个字。 “我说哥们你这效率可实在是太高了。”岁荌忍不住佩服道,眼神跟语气却丝毫不是那样。 “那可是五年啊,五年你俩孩子都八岁满地打酱油了,结果你特么告诉我,你就干了这点事?” 裴昭有些心虚的咳了声,眼神暗了暗,脑袋略低下去一些,全然是副示弱的姿态。 见状岁荌立刻怼他:“你别跟我装大尾巴狼啊,整那套有病,控制不了情绪的谬论,你病不是早就好了么。” 这倒是事实。 病是好了很多,但是这几年裴昭一直挟病要挟,做了许多石乐志没眼看的事情,比如装可怜。 事实证明这个办法是有用的,但这个办法有用并不能证明于翩跹对自己有意思心软还是怎么样,纯粹是因为随着孩子的年纪越来越大,为了不被她发现破绽,不得已而为。 他每周有两天能住在于翩跹那边,其余时间还是要滚去自己冷冰冰的老窝里抱着手机,看着冷清的屋子,认命的跟孩子聊天,然后发现其实话说的这么满,自己根本没有一点成年男人的广阔心胸。 工作上的问题或是事情都不叫事情,而且他这个年纪,早过去了年轻气盛,要去争抢的年纪,也没了当年那份好胜。 没了那份争强好胜,压力也不大,肩上的担子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重。 但当他咸下来了,机遇却跟有仇似的,个个都不放过他。 裴昭纠结了一阵才说:“我不想追得太紧吓到她。” -- 第282页 这句话一出,岁荌下巴都差点脱臼,如果不是动作是在不文雅,她恨不得挖一挖耳洞确认自己不是耳屎太多影响了听力。 什么吓到,谁被吓到? 于翩跹? 那个右手手术刀,左手麻醉剂,眼镜蛇拎在手中,蟾蜍□□徒手去抓,看似温温婉婉,实际蟑螂马蜂,狮子老虎都不怕……的于翩跹? 哥们我记得你看到蜘蛛都得吓一跳吧,你发烧了么,还是高烧,看孩子傻的得是脑子都烧坏了吧。 岁荌的嘴角无意识的上挑,颤了又颤。 难怪啊,难怪,难怪你五年都追不上人家。 五年都没让人多看你一眼。 不等岁荌问,裴昭紧跟着说:“前年她父母那边给介绍了个相亲对象,跟她年纪差不多,离异,带着个小男孩,有一段时间翩翩跟他来往密切,如果不是筱筱告诉我,那” 这事岁荌知道,不过说到这事岁荌也是佩服的,在此之前于翩跹都不知道裴昭原来是在追人,岁荌倒是也能感同身受,想想你做的那些事,是她她也会以为对方是只想跟自己抢孩子的仇人,且是个脑子有些问题的仇人。 怎么可能往那方面去想,而且说实话就您那丰富多彩的曾经,于翩跹要是能满脸开心,毫无厌恶感的接受,那可真是,是贱骨头了。 不过这话岁荌没有说出来,毕竟是表弟,自家人,说出来伤感情不说,也容易探听不到这位患者的漫漫追妻之道。 意识到这个话题再说下去岁荌就忍不住开麦了,她不欲与对方多说,而是换了个话题:“那她是怎么答应让你带孩子过来的。” …… 今天是苏岚六十五岁的生日,恰好于翩跹有些事,孩子就让他带着来了帝都,一方面是最近他实在是被苏岚烦的要命,想着时机差不多了,可以让那边知道筱筱的事情了。 孩子妈这边也已经做好长期奋战的准备了,带孩子回去主要是为了安抚住那边,幸好于翩跹对此没有意见。 “对了,来之前姨妈还问我打听过你的事。”岁荌心不在焉的朝人群中扫了眼,压着声音提醒说:“问我你在杭城这两年身边有没有合适的,我扯了个谎,给你圆过去了,但我估摸着等会儿还要再问,你抽个时间带孩子去给她见一见。” 话罢又补充:“私下里抽个时间,你也知道姨妈这个人,你当众让她下不来台对你百害无一利,虽然都这个年代了,但她要不让于翩跹进门你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道理裴昭都懂,他谨慎的点了点头,嗯了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但没想到岁荌挑了挑眉故意问:“在那边真没有合适的?不应该啊,老弟,人长得不错不能没有人喜欢吧。” …… 他这两年的心思都在于翩跹身上,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只给与了十分之一的精力,但是身为社会人他本能的去维持自己的交际,以至于这两年他在公司里口碑竟还不错。 五年前他还是一枚年轻单身汉,五年后他破格升级为钻石王老五单身汉,尤其这五年里不见他的任何绯闻,也不曾听说过他的半点不好消息。 最重要的是他几乎不拿什么时间来跟人废话,倒无端让自己给人一种高傲冷酷不拘言笑的感觉。 按道理来说这样的性格并不吃香,但大概不止男人有征服欲,女人也是这样,总以为自己是不同的,只是顺手帮她倒了杯水,顺手雪中送炭做了个方案,顺手在雨天给了一把伞,对方便彻夜难眠,闹钟小剧场多想很多,第二天对自己的态度一定暧昧。 是以虽然他今年三十七马上三十八岁,但仍有不少人喜欢。 但没有一个人能成功,所以私下里闲聊时,话题不自觉都是围绕着他打转,身边的男同志无一例外都被问候,咳,旁敲测听过关于‘裴昭’的情感经历。 导致女人爱慕自己,男人憎恨自己。 其实剖心而论,帮忙方案是因为你做不完连累我也要加班。 顺手倒水是希望你多喝点水不要说废话了。 雨天送伞是因为我马上要去老婆那里刷存在感,被雨打湿什么的才有留宿的资格,你不要多想。 每天又要应付狂蜂乱碟,又要做好工作,虽然他完全可以兼顾工作与生活,但是你老在我耳边窃窃私语就很烦。 裴昭一直是个有原则的人,而原则不能被轻易打破,比如从不加班准时回家,到点就溜。 你让我出差,可以。 你让我加班,不好意思,门都没有 最近公司里的人好像看出了点什么。 爱慕者……当然是有的,但是大多数的爱慕者都年纪尚轻脸皮薄,做不出明目张胆的事情,只会偶尔看你的时候满脸娇羞,暗含春风……或许是看多了什么豪门老男人,体贴温柔,大方得体用来骗小孩的爱情话本吧。 除了一个人。 一个年纪比他小三岁,业务能力辣眼睛,整日全妆脚踩恨天高,身着迷你裙的业务二部的部门主管,据说曾是于翩跹的高中学妹。 岁荌看着他脸色忽明忽暗好奇地问了句:“你怎么了?” “头疼。” 头疼,只想跟老婆聊天救命。 - 苏岚的生日大寿办在世丰国际,隔壁海燕江南厅里据说也在办宴,小丫头一转头就不见了踪影,等裴昭找到她的时候发现她正跟另一个小男生聊天,还一副很熟的样子。 -- 第283页 他没做多想,走过去不自觉地放低声音说:“筱筱,我带你去见奶奶。” 小姑娘乖巧的站了起来,顺手将手里的马卡龙放回盘子里,毫无留恋的跟对方告别说:“那我先走了,你也快回去吧。” 裴昭好奇,回去的路上忍不住打听问:“筱筱,刚刚那是谁啊。” 不怪裴昭要奇怪,于筱姣这应该是头一回来帝都才对。 “一个朋友啊。”小姑娘轻轻仰起头,小手主动握上裴昭的大手,不远多谈似的催促说:“爸爸,我们快去见奶奶吧。” 不是闺女,你第一次来帝都,啥朋友啊,你别是被人骗了吧。 …… 初次见到这个仿佛裴昭性转翻本的小姑娘时,苏岚整个都愣住了。 脑子有一段时间整个都是空白的。 等好不容易反应过来时,她匆忙蹲了下去,双眼都是泪花,摸摸小姑娘的碎发,有比了个高度,却是半天都梗塞得说不出话来。 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却是不断的朝小姑娘身后问:“她妈妈呢,怎么也不带过来。” 不等裴昭开口,小姑娘才献宝似地说:“妈妈说今天要去跟王叔叔约会啦。” 苏岚顿住,转头探究的目光打在自家儿子身上。 什么王叔叔? 裴昭的脸却唰的一下全黑了。 王叔叔全名王令,是于翩跹父母给介绍的一个相亲对象。 好哇,他还寻思着怎么于翩跹这次这么果断,搞半天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有事,原来是另有预谋,故意支开他! 第126章 完结篇、不错 关于求和的正确方式。 显然裴昭的方式就不是正确的, 应该这么说,就不是正常的。 市区内车水马龙,一到十一点这个时间段左右, 车挨着车, 恨不得车屁股顶着车头, 红灯停, 绿灯行,能成功爬过去的车没有几辆。 路两旁绿化做的好, 就是风沙大,明明早上还才刚刚清洗过, 但不过半天, 路旁的植被草木上已经有落了一层土, 照在叶片上,看上去跟一层保护膜似的。 “所以你今天出来, 瞒着他?” 周蘅顿了又顿, 筷子里夹着菜,嘴角挂着米饭粒,一双眼睛却睁得老大, 写满了不可置信。 “没有瞒着, 只是没有主动提。” 于翩跹云淡风轻状,期间还端起一旁的先榨果汁品了一口, 又淡淡放下。 恩,她见识浅的舌头丝毫没有品出来勾兑跟鲜榨有什么区别。 周蘅惊呆了。 世丰国际对面有条美食街,商品都在出租,因为位置好,距离一所学校不远,街上走的是亲民, 平价中低端的路子,价格可能会稍微比别处贵一些,但在帝都实在跟价高扯不上关系。 据说这一块还在开发规划,有不少人看中了这个商机,但也有人只是单纯的蠢蠢欲动。 其中王令比较果断,他盘了个店面,在街上开了个家常菜馆。 今天算是试营业,正式开业在三天后。 据说厨师是哪里哪里的大厨,于翩跹对这个没什么了解,本来也不想来的。 但是王令是周蘅的朋友,说是一直有个对象,只不过家里那边没同意就一直这么耽搁着,刚好这个机会就介绍两个人认识认识。 可要真的只是这样还好,要命的人人家王令那不叫有对象,人家是有媳妇,不光有媳妇还有孩子。 他的妻子不是本国人,并没有如国人那么重视这一章薄纸,以至于现在孩子都两个了,王令都还只是个单纯的‘男友’ “老大都打酱油,老二都会爬了,结果还只是个‘男友’怪惨的。” 怪惨的,是周蘅给他的评价。 周蘅说这话的时候于翩跹被手中的橘子呛了一下。 怪,怪惨的啊。 “今天的菜都挺不错的啊。”周蘅一边说着一边给王令使了个眼色:“哎,你媳妇儿呢,不是说好的今天咱们翩翩特地来给她解释相亲的事,怎么现在都没看到人。” 事情的起因就是那位传说中的混血‘嫂子’在听说自己的男友竟然相亲之后,一气之下回了帝都,说是明天七点飞回国的飞机,顺便还带着能打酱油的跟刚回爬的两只小豆丁。 战斗民族的女人,是真的不在乎父母的看法,也不在意你父母整的幺蛾子,但你特么的竟然真的去见了,那是绝对不行的,刚好我家养的熊快要冬眠了,我得赶在之前带崽回去一趟。 王令彻底慌了,你家里养着熊我知道,但你家的熊就没见过两只崽子,到时候到底是崽子们玩熊啊,还是熊玩崽子,真不好说。 当然这纯属玩笑。 他将人拦在帝都,‘盛情难却’的邀请于翩跹来吃顿饭,他做东,周蘅做个牵线人,当事人互相坐坐好好解释下这件事。 “要出门的时候身体不舒服。”王令布菜的手略显迟缓,接着牵强的笑笑。 于翩跹跟周蘅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又默契的低头看着桌上的食物,最终同时伸出筷子,分别指向两道菜。 吃饭吃饭,天大的事都得等吃过饭之后再说。 一边吃着菜,心思却一边乱撇,几分钟看了十几次手机确认时间。 快十二点了,这会儿裴昭那边情况也不知道怎么样,小宝贝又是怎么样,有没有受欺负,苏岚又是什么态度。 -- 第284页 这么想着不自觉抬眼看了眼那栋高高的大楼。 眼神凝在筷尖。 舌尖轻轻滑过嘴唇,只感到一片辣意。 来帝都这事是瞒着裴昭的,本来是想说的,但想想,咱俩什么关系,没必要告诉你吧,就没有说。 自己的事情没有多说,但裴昭来帝都做什么为什么,等等交代的一清二楚。 他变了。 他诚然是变了,变得好了。 五年,足可改变一个人了。 他学着开始温柔跟体贴,学做菜学育儿,学着分摊家务,学着不再任性妄为,学着如何成为一个好丈夫,好爸爸。 有时候看着这样的裴昭,她总是恍惚的想到很多年后,很多年后等他们老了,孩子长大了,他还会不会是这样的。 等孩子再大一些,读大学的时候,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一个在烹茶,一个在抱怨,像世上大多数的夫妻一样,即便过程坎坷,却依旧可以相伴一生。 每次想到这里,于翩跹总是强迫自己不再继续想下去。 她有些能明白温诺柔当初纠结的心理,却又觉得自己不可能跟温诺柔一样,在被一次又一次伤害之后,还愿意再给那个人一次机会。 于翩跹跟温诺柔始终是不同的。 温诺柔就是那么个性格,闷葫芦一个,可自己呢,敢爱敢恨,潇洒果断。 不愿意分手时说了出来,也挽回了,放下了所有自尊,豁出去了,疯狂了,偏激过,什么都不要了,什么名利什么名声她都不要了,可明明姿态都放得那么低了,裴昭却始终看不到她。 累了,真的很累了。 是什么时候觉得累的。 大概是孩子刚刚两个月的时候,去医院检查,医生让她少些忧虑的时候,也或许是每次一个人被孩子闹的心肝脾肺都在疼痛时,忽然想到裴昭为什么会‘移情别恋’时。 她曾输的一塌糊涂,而自己之所以会败,却可笑的是因为自己是个‘正常人’。 是因为自己太坚强,一个人也可以,什么都可以。 坚强的人仿佛生来就没有被人垂怜的资格,理所当然能一个人也可以活得很好,不需要别人来遮风挡雨,当遇到柔弱需要保护的女孩时,英雄救会出现在对方的面前。 …… 现在想来自己真的给了裴昭太多太多,数不清的机会。 自以为是太了解裴昭这个人,他很喜欢孩子,自己以此威胁他总会跟自己在一起。 会结婚,会生子,会就这么过一辈子,平平淡淡,大概他还会心有不甘,却都能为了孩子一一忍耐。 忍耐。 她到底是有多不要脸,哪怕是在知道这些,也能心安理得的将这个人绑在身边,加深这个悲剧。 所以放弃了,不想要了,就这么着吧。 可是对方却并不想跟自己就这么着。 “其实,裴昭这个人还是挺不错的。” 王令有事出去,整个包间里只有两个人时,周蘅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于翩跹微怔,缓缓抬头面带疑惑的看着她:“上半年你阑尾炎那次,那么大的雨,他闯了三个红绿灯送你去医院,整个人都湿透了,冻得嘴唇都青了,还要看着你进手术室。还有上上次,叔叔婶婶身体不舒服,都是他先发觉,硬是把人给送去了医院里,才没有出差子,还有上上上次,你那个不要脸的亲戚上门来借钱,要不是裴昭” 这话说了一半,周蘅便又蹙着眉解释:“我不是为他开脱,但是你这两年对他也真是越来越不一样了,从前你哪有那么多顾虑,就像这次吧,你真正要做决定的时候就谁也不会告诉,结果你竟然告诉裴昭说自己有事情要处理。” 于翩跹有些没能反应过来,眉眼本能地蹙起,她抬头轻看了眼对方,又缓缓的将视线放在了饭桌上。 “还有你也是。”周蘅泄愤的夹起一块粉蒸肉放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明明之前还有个给小宝贝找个后爸组成家庭,让她生活在健全家庭里的想法,这些年叔叔婶婶给你介绍的相亲对象也不少吧,可你哪一次要不是直接推了,要不就是见一面就没了后文。” “当然你要再吊他几年我是没什么意见,毕竟当年确是害你太惨,但是翩翩我可提醒你他对你可不是愧疚,上次你上次闹出的那个乌龙婚礼的事,把裴昭吓得不轻,跑到我家酒吧喝得烂醉,一口一个翩跹,拉着我们吧里的小服务生聊了半宿,真哭了!” 哭。 在于翩跹的印象中,裴昭就从没有哭过,哪怕是当年性命垂危,都没有哭过。 本来是挺伤心难过的一件事,但是脑袋一想,忽然觉得极富有喜感。 “行了,你说的我都知道,我有数。” …… 这一顿发吃的主有没有欢不知道,不过客人很满意,口味很不错,味蕾很满足,下次应该不会来了。 临走时东道主王令欲言又止,还是周蘅主动说:“得了,我们在帝都还会再待两天,到时候你家那口子想开了再找我。放心我们人都来了,肯定得把这事给你处理好了再走啊。” 周蘅这句话音落的时候,于翩跹看到王令眼眶子这一圈微微有些发红,如果不是因为当着人在,七尺男儿怕是眼泪都要感动的落下来。 结束时也才刚刚一点多一些。 -- 第285页 街上都是些穿着学生校服,学生打扮的青年。 美食街上商家还没有入驻完毕,却已经很热闹,不过一条街隔,却隔断了穷人与富人。 周蘅是个欢脱性格,跟她在一起永远都不会觉得无聊。 “好久不来帝都了,你好歹也在这边待了十年,肯定知道哪里好玩吧,带我去玩玩呗。” 于翩跹无奈的摇了摇头,却由不得她拒绝,便被人挟住了胳膊。 她无奈的摇了摇头,倒也是任命的被抓着往前走。 一整个下午,两个女人的战场从餐桌转移到了商场,明明很多东西杭城都有,周蘅却还是买了许多。 大包加着小包一双手完全不够用。 她买了好多玩具,全都是给小宝贝的礼物。 等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两个女人拦了一辆车,但是于翩跹要上车时周蘅却塞给她一个包装袋堵着门,不让她上车。 “喏,给我干女儿的礼物,你不是知道裴昭住在哪儿吗,先去给她送过去呗。” 原来这一路上都在做这个打算。 于翩跹也不知道到底自己该是个什么表情了,但是周蘅却由不得她拒绝:“里面可是蛋糕,第二天就没法吃了,而且只是送个东西而已,你怂什么啊。” 怎么就跟怂有关系了。 于翩跹要反驳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车门被关上,车子载着对方扬长而去。 她低头看了眼手中精致的小蛋糕,一瞬间犯了难。 真是,真是欠了她的吧。 - 偏巧,她真的知道裴昭家在哪里,更巧的是,距离这边还不远,走路几分钟就到了。 一条走了很多次的小路,一直延伸到小区门口,曾经发生了太多的故事。 晚风吹过来还是凉的,于翩跹将身上的衣服揪得紧了些。 她是走路过来的,正在保安室里打着哈欠的保安没有拦她。 晚上路边有不少人在乘凉聊天,还有青年热在遛狗逗猫,更有父母刚刚接上再上补习班的孩子回家。 在包包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没响几声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喊了声:“妈妈!” 她本能的抬头去看,一抬头正对上,裴昭略显不悦,紧蹙着眉头的一张脸。 看到她,像是不敢相信似的放下手机,而那扰人的手机铃声也跟着停了下来。 借着灯光能捕捉到裴昭的脸色,渐渐从惊慌到疑惑,从疑惑到惊喜之间的转变。 反应过来后他想也不想的抬脚朝这边走了过来,脸上是让人一眼就可以窥破的惊喜与激动。 很久之后。 于翩跹忽然控制不住的想,等很久之后,小宝贝到了上大学的年纪,家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可能会因为厕纸没有放对位置而拌嘴,也可能因为意见有了分歧而争吵。 裴昭走得近了,茫然无措地看着她,眼中是难掩的惊喜。 口中却是示弱的:“翩翩”二字 恩,想想,其实也挺不错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