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给我变(人外合集)》 人鱼(1) “接到命令,K411区已清理完成,没有发现亚人行踪。” “即将前往K412区,中断通讯。” 在悠长的电子音结束之后,林鸦终于松开捂住某物的手,那东西呲溜一下挣脱林鸦的钳制,但并未跑远,在她面前俯下身去,露出两颗虎牙,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他看上去是人类,但兽人特征显然更明显一些,锐利的犬齿,毛茸茸的耳朵和因为不安而扫动的长尾。 ——当然还有那一族特有的美貌。 虽然只是半大的少年,但那双竖瞳的猫眼里已经流转出几分妩媚来,假以时日也是一代美人,不过在如今的清理命令下,能活着已经幸事一件了。 “滚。” 林鸦见得多了。 K区和末日废土已经没什么两样了,上级要求彻底肃清,要求将当年的错误,现在的亚人赶尽杀绝。 林鸦把枪抵在猫少年头上:“不想被爆头的话就赶快滚。” 她本想一脚踩在猫尾巴上,但终究没狠下心来,只是蜻蜓点水般地在尾巴尖上蹭了蹭,猫少年虎躯一震,一声猫叫千回百转,勾人心魄,但他在林鸦真的把他爆头之前迅速跑开了。 一声枪响,回音悠长。 “跑错了,H区是人类领地。” A区才是他该去的地方。 猫猫迅速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狂奔,消失在远处。 林鸦叹了口气。 K412区通过柯柏通道和O区无妄海毗邻,登记在册的亚人并不多,本来就只派了叁个人来清理,其中两个人还因为伤情退居二线,再不处理完的话,工资可就拿不到了。 “所以也该差不多出来了吧。” K412区还残留着人类活动遗留的痕迹,瓦砾之间镶嵌着玻璃碎屑,曾经挖空大地修筑的防御工事裸露在外界,金属管道和坑洞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目的白光,有些坑洞中残余着不少积水,清澈地映出蓝天白云,游着几条小鱼。 但林鸦知道不能被祥和宁静的表象欺骗。 那看不到底的水面下可能潜藏着来自无妄海的巨兽,清澈的水可能包裹着对人类致命的毒素,如果不是外装的防护措施,林鸦甚至会被这里的光线灼伤。 她朝近处的水面扔了一小块石头。 一张血盆大口从水下冲出,发现没有猎物后又一头栽进去,溅出的水花洒在边上的石头上,滋滋作响。 林鸦朝水里打了一枪,不多时,赤红色从深处往上泛起,但除此以外也就没了其他动静。 林鸦皱眉。 正主还不出现么。 她又不能下到水里去把那个水妖,鱼头人,或者蛇人揪出来。 只能诱捕了。 她在明,猎物在暗,很久没有进行过旗鼓相当的追猎,林鸦久违地感到了兴奋,她舔了舔嘴唇。 诱导剂和罗网。 拭目以待吧。 黄昏时分刮过的风鬼哭狼嚎一般,一轮落日像一只血红色的眼睛,气温骤降,林鸦摸着自己胳膊,冰凉的触感,她突然有了不妙的预感——或许伏击并不是一件好事。 但她很快摆脱了这种消极想法。 亚人再强又能怎么样,这么多年的战争下来,针对他们的武器已经相当发达,只要不是狭路相逢,近身肉搏,亚人对驱逐队造成的伤亡微乎其微,反倒是恶劣环境折损了不少勇士。 距离彻底的天黑还有一段时间,水里的那位估计也还要一会才能出来。 等等。 ——不对。 在动静出现的一瞬林鸦便开了一枪,只是偏了,她迅速后撤,再补一枪,击中了一抹银白色,但那抹白色一闪而过,估计是弹开了,林鸦心下懊恼,轻敌了,该用威力更大的武器。 她刚准备补刀,手腕一阵剧痛,再回过神来已经手中空空,远处传来金属坠地的声音,林鸦还没反应过来,胸口硬生生受了一个重击,登时眼前一黑,站立不稳朝后面仰去,她护住后脑朝旁边一滚,一根手腕粗细的金属长棍径直插在她刚刚跌倒的地方,入地叁分,尾端还在微微颤动。 啊这。 再迟钝也能看出不对来了,林鸦真想把那个做调查的家伙碎尸万段,速度快到连真身都看不清的东西怎么会评到C级? 但林鸦得活着回去才能宰了调查员。 她动了动手指,细若无形的银线瞬间绷紧,因为勾到了什么发出珠玉之声,几枚白瓷般的鳞片落在地上,那位看不清形态的亚人也终于现身了。 林鸦很快站起身,朝着头部攻击。 但对方反应更快,冰凉、沉重的鱼尾压在林鸦胸前,她挣扎了半天居然也没有摆脱束缚,被迫以仰视的角度看着对方。 是人鱼。 他不该出现在这里。 是前一段时间的地震打通了无妄海的通道,还是有人故意为之,这种危险的生物出现在K区根本不是正常情况。 怪不得K412调查中几乎没有其他亚人的行踪…… 人鱼有着银白色的长发,他袒露着上身,精于猎杀的肌肉线条非常漂亮,同样银白的鱼尾在水中应该也是飘逸灵动的,只是压在林鸦身上,让她有些喘不上气。 他凑近了林鸦。 身上带着一股水生植物的幽香,两人的鼻尖几乎要凑到一起,林鸦很想给他一巴掌,但被死死压住,动弹不得。 不妙,失策了。 但人鱼作为高等级的亚人,应该可以进行沟通…… “唔!”林鸦闷哼一声。 他从肩膀处撕开了林鸦的外装防护,因为过于用力,咬透之后在她的皮肉上留下了伤口,飘出淡淡的血腥味,他舔了舔,在唇角留下一抹殷红,不顾林鸦的反抗,又埋头撕扯,只是这次谨慎了些。 吃人之前要先去皮……? 林鸦想到这忽然觉得有点搞笑。 太讽刺了,猎手变成了猎物。 什么啊。她咬着牙抬腿用膝盖顶他,企图反击,但对方不以为意,反而顺着腿缝,把鱼尾挤了进去,鳞片冰凉坚硬,但除此以外,有什么东西顶在了两腿之中。 林鸦忽然想到了什么。 制作陷阱的诱导剂—— 是催情剂啊。 -- ρò❶㈧ɡν.νιρ 人鱼(2) 亚特兰蒂斯的末裔。 鱼尾修长健美,往上是窄削的人类躯干,肌肉紧致,银白的长发披散下来,五官如神邸般俊美锋利,人鱼的鳞片在夜色下散发着清冽的银光,唯有眼角在催情剂的作用下透出一抹微红,在杀戮本能的驱动下,和嘴角沾染的血迹相映成趣。 林鸦的挣扎在他看来根本微不足道。 那一族是最勇猛的战士,但古国沉没于祸水,诅咒扩张,所有的雌性人鱼和王座一起覆灭于深海,就连亚特兰蒂斯的名字都被无妄所取代,然而在死寂的黑夜,他却嗅到了熟悉的气息。 原本以为是诱捕的陷阱,但意料之外的味道来自一个雌性人类。 年龄正好而富有生机。 “来诞下新的希望吧。” 他这么想着,一面用鱼尾试探着寻找下身的突破口,一面钳住林鸦的上肢往水里拖。χsγцsんцщц.cом(xsyushuwu.com) 这非常容易,人鱼的体型几乎是她的两倍大。 在脚踝接触到冰水之后林鸦冻得一个哆嗦,苦中作乐地想还好人鱼没有把她拖到什么酸液池子里去,不然溶蚀得亲妈都认不出来,可白糟蹋了她这张美丽的脸。 但就这样坐以待毙的话…… 人鱼已经整个浸没在水中,鱼尾飘逸流畅,林鸦还试图攀着水池边缘的凸起,她知道水面以下就是人鱼的领域,在地面尚有一战的实力(其实也没有),到了水里,她和之前的猫猫也没什么两样。 或许是林鸦的挣扎让人鱼觉得烦躁,他很轻很轻地咬住了林鸦的脖子。 尖锐的犬齿划过动脉,血液在皮肤下奔涌,尽管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创伤,林鸦依然因为恐惧而松手,清脆的水声消融于死寂的夜晚,林鸦呛了一口水,根本触不到水底,踩水露出头来,一边大口喘气一般朝岸上去,但人鱼揪着她往深水里游。 在光线所能到达的最深处,在沉积物之中,林鸦看到了熟悉的外装防护。 ——那些人并非折损于环境,而是死于人鱼。 她也会这样吗? 水下连通着无妄海,那里或许有适合人类生存的水下设施,但面对着一条同时夹杂着杀意和性欲的人鱼…… 林鸦铆足劲踢了他一脚。 意料之外的攻击让林鸦短暂摆脱了束缚,她抓住机会朝着水面,但在上岸的时候似乎犹豫了一下,人鱼很快追上来,把林鸦的头摁进水里。 接二连叁的反抗让他生气了。 外装防护几乎被撕扯殆尽——幸好夜晚没有那么强烈的日光,她背对着人鱼,两肋剧烈起伏,湿漉漉的头发披散在身上,因为呛水而咳嗽不止。 人鱼冰凉的皮肤贴着她的后背,跳动的心脏包裹在柔软的肉体之间,原本是打算把这个人类带去无妄海再享用,但他改变主意了,不听话的孩子,在这里的话,应该也没有什么关系吧? 人类很弱小,不管怎么反抗都只能顺着他的意思被灌满,没有力气之后再带去无妄海深处——她当然不会乱跑,就算逃出监狱还没到表层就会被淹死,他尽可以把四肢都捆起来肏弄,直到这位雌性人类呻吟着求饶。 林鸦倒没有那种世俗的想法,在她的观念里,人鱼想上了她还是想猎食她,结局都不会有太大变化,在那些古老的传说中,前者会被撕裂后溺死于水中,后者会被淹死后撕碎。 林鸦试着沟通:“放我走,我会向H区负责人申请,满足您所需要的的一切。” 银白的鱼尾环绕在她的腿上,少女和人鱼纠缠在一起,从远处望去似乎是一副美好祥和的画面。 “不。”终于发声了,人鱼的声音缥缈空灵 但他拒绝了。 林鸦动弹不得。 手掌揉过胸前,在小腹短暂地停留之后便顺着少女的腿缝,触碰着某个隐蔽的入口,他隔着外衣摩挲着,直到感受到不属于池水的温度,撕开了林鸦最后的防护。 异物插入之后,被侵犯的恐惧感压制了她对冒犯人鱼的顾虑,在甬道间抽插的已经让她觉得疼痛,人鱼却不由分说地箍住林鸦,体型差距让他无意识地抬高了对方的下身以便更进一步的发展。 “放开……!”林鸦细白的小腿往后踢在他的尾巴上。 细不可闻的笑声。 随着侵犯频率的加快,林鸦的挣扎幅度越来越小,难以言说的快感堆迭起来,花穴变得柔润湿润,人鱼的性器从鳞片下探出,背靠着他的林鸦虽然不能亲眼目睹那可怖的形状,但仅仅是抵在股缝之间的触感就让她警钟大作。 不,当然不行…… 如果可以的话——林鸦狠下心。 人鱼的动作停滞了一下,林鸦趁机跑开,他并没有追上去。 “原来如此。” 人鱼的脖子上出现一道红痕,衬着雪一般的肤色,醒目至极。 她知道她没有办法逃开人鱼,干脆趁着浮出水面的空隙微调了银线陷阱,这是人面蛛的产物,削铁如泥那是夸张了,但对肉体凡躯来说,杀伤力还挺强,先前没有布置好,只割伤了鳞片,但稍作调整…… 林鸦一直犹豫着,银线在很早之前就因为非死即残的杀伤力被禁止使用了——如果可以的她也不想杀害亚人,只有今天她鬼使神差地在陷阱里放了这个。 林鸦狼狈地跑出去很远,他倒也没露出什么忿怒之相,只是平静地看着。 看得林鸦毛骨悚然。 他笑了笑,并未出声,用嘴型示意林鸦: “再见。” 林鸦逃开之后,他依然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直到少女的背影消失在暮色中,他才不管不顾地撕开那条线,在弥漫的红色消退之前,伤口已经愈合,他潜入水中,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大意了。无往不胜的经历让人鱼小看了林鸦。 ——但仅仅是这次。 天降的雨水汇集成河流奔向大海,世间万物都因此而联系,还会见面的不是吗? 林鸦换了备用简装,快马加鞭,终于赶在太阳升起前回到了驻扎地。 露天休息室的短发男子大大咧咧,赤裸上身,比先前的人鱼看着更壮一些,下身是件颜色诡异的大花裤衩,身上有几处地方点缀了黑色的鳞片,但和人鱼的鱼鳞不同,排布更加紧密细致,像是某种爬行动物。 他正在室外晒太阳。 在室外站一会儿不至于有什么不良反应,但林鸦还是选择躲在阴凉的地方,男子只是从墨镜下瞥了林鸦一眼,又懒洋洋地靠着:“怎么,不顺利?”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他想着林鸦是不是遭到沙暴了。 原本的外装设备几乎被破坏殆尽,手臂和小腿上还有擦伤,以及被人鱼侵犯过的某处…… 啧。 “伤好了就赶快和我出任务。” 他向后仰着,摘了墨镜,赫然一双金黄的眼瞳,然后露出中指上的迷你倒刺:“还没呢。” “是么。” 林鸦上前两步,踩在他胯下,揪着领子:“莫兰?” “你今天怎么这么暴躁,”他慢吞吞地起身,“怎么了?” 林鸦犹豫了一下。 “我遇到了人鱼。” 金色的瞳孔倏忽收缩。 她没等莫兰再问下去就打算离开:“西渡在哪里?我得让他改一下K412区的亚人分布,哦,还有上一支先遣队的死因……” 懒洋洋的莫兰忽然从背后抱住她,双臂交迭地绕在胸前,他俯下身,下巴抵在林鸦头顶,感受毛茸茸的触感,似乎是无所谓地看着前方:“人鱼有做什么吗?” “……没有。” 林鸦往后抓住莫兰臂膀,试图给他一个过肩摔。 莫兰安如磐石,不以为意,用脸颊蹭了蹭她的头发,打算离开。 “等等,去干什么?” “你不是找西渡有事吗?” “你不是还没康复吗?” “好了哦。” 他转身朝林鸦比了个中指。 林鸦忍不住笑出声:“我谢谢您呐。” “哪里哪里,”他把大花裤衩往上拉了拉,“父子之间不言谢。” -- ρò❶㈧ɡν.νιρ 人鱼A(3) 西渡正在睡觉。 种族特性决定了他不能追随林鸦在太阳下奔波,但他仍然等待着队长的召唤,出于同样的理由,他对明明有能力却选择摸鱼的莫兰颇为不屑。 于是,当他从睡梦中醒来看到莫兰一张脸贴过来的时候,他毫无保留地使用了毒液和丝线,虽然被莫兰一一躲过,西渡仍然不甘地跃跃欲试。 “是林鸦让我来的。” 西渡阴恻恻地盯着莫兰。 “是真的啦——” 西渡挥舞着镰刀:“滚。” “是关于什么的资料登记来着——” “让林鸦自己来找我。”χsγцsんцщц.cом(xsyushuwu.com) 莫兰挑眉:“哇哦!怎么不姐姐姐姐的叫了?——我要告诉林鸦。” “你是不是有猫饼,滚啊!” “不不不,工作还是要干的,快给我登记。” 西渡暗想你晒太阳摸鱼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工作,当然更大的疑问是为什么莫兰长这么大了居然没有被打死。 林鸦听到旁边的动静过来看看:“怎么了?” 莫兰松开西渡:“我们正对工作进行深入和持久的交流♂。” 林鸦:??? 林鸦:“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莫兰试图把逃走的西渡抓回来:“没错。” 西渡躲到林鸦身后。 林鸦叹了口气:“算了莫兰,我来吧。” 在莫兰和她擦身而过的时候林鸦没忘了提醒他:“别欺负同事。” 莫兰摆摆手:“怎么会,我只是一个乐子人。乐子人没有坏心思。” 林鸦:??? 她还没有理清其中的逻辑关系,西渡怯生生地抓了她的衣角:“姐姐?” 虽然只是少年的模样,但他还是比林鸦略高一些,相对于蜘蛛,人类特征更加明显,眼尾后有小小的已经退化的眼睛,看上去像是某种纹身装饰,他只穿着睡袍,露出一点白皙的胸脯,欲拒还休,本想黏着林鸦,但莫兰还在一旁虎视眈眈,他只好稍微收敛了些。 “怎么了姐姐?” “重新登记一下K区的亚人分布,顺便申请一下无妄海的访问权限。” ——如果人鱼能到达K区,那他们也能顺着水源出现在任何地方。 她想到那条人鱼离开前似笑非笑的表情,不安的感觉并非来自人鱼的强大和神秘,而是那种势在必得的……自信。 西渡注意到林鸦的情绪变化:“姐姐在担心什么?” 林鸦努力甩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没什么。晚上吃啥?” 被林鸦赶走的莫兰承担了做饭的职责,冷库里堆满了被林鸦杀掉的亚人尸体——或许不应该称之为“人”,只是一群丧失意识的野兽罢了,同时被人类和正统亚人驱逐,它们贡献了先遣队的大部分业绩。 西渡:“你受了什么刺激吗?” 已经连吃叁天的鱼了。 大块的鱼类尸体被粗鲁地刮去鳞片和内脏,莫兰拿斧头把它们剁成大块,碎骨和肉一起炖了好大一锅,丰盛是丰盛,也不难吃,但这已经是第叁天了。 莫兰听到了西渡的抱怨,拎着斧头从后面走出来,脸上沾了少许血迹,尤其是眼下一点,泪痣一般,他挑眉瞥了西渡一眼:“怎么,不满意?” “……没有。” 于是莫兰又回去剁鱼了。 林鸦在洗澡。 旧纪年遗留的避难所还能正常运转,因此K412的环境还算不错,热水顺着后颈,划过腰际的曲线,她稍微晒黑了一点点,透出更加明显的生命和青春的气息。 雾气慢慢蒸腾上来,她仰起头,水顺着黑发流下来,她看到镜子中的自己并不真切,只有小腹的纹身隐隐绰绰,似乎是鸟类的羽翼,可那暧昧的图案又让人想到传说中的魅魔。 鬼使神差地,林鸦抹去镜子上的水雾,她和自己的目光对视,滴滴哒哒的水从额前流下,居然如泪水一般,折射出美貌又年轻的形体。 “再见。” 仿佛夜晚的歌声,人鱼隐没于深海,不被期待的窥探如流水一般奔涌在大地之上,感知着肉体和灵魂,而那燃烧的爱和嫉妒,在独处时便显露了端倪。 ——谁在看我? 随手掷出的瓶子砸在墙壁上,只有撞击的声音,抖落的水珠化为无形,水还在流着,但不知何时,镜子又重新被雾气覆盖。 莫兰闻声而来:“怎么了?” “没事,”林鸦在擦头发上的水,他很自然地拿过毛巾,帮她擦水,“你的听力还挺敏锐的嘛。” 西渡正从门口探出了一个脑袋,延伸出几根亮晶晶的蛛丝,别捏地眯起了一只眼睛,似乎刚被莫兰揍了。 什么听力,对震动敏感的当然是蜘蛛了! 林鸦狠狠地锤了莫兰一下,他狼狈地跳到一旁去,西渡趁虚而入,俯下身蹭着林鸦,朝着莫兰挤眉弄眼。 “好了,”林鸦制止了两人的明争暗斗,“莫兰,把斧头放下;西渡,把你的丝吃回去。” “啧。” 莫兰交叉着手垫在脑后,晃晃悠悠地往外走,临出去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林鸦。” “嗯?” “下一个是K413区吗?” “不是,K412里还有一只,干完就回去,我们遇上人鱼的话会很麻烦,”她看到莫兰身上的黑鳞,“哦,只是我。” 是错觉吗,莫兰长出了更多的鳞片。 “我也要去。” 林鸦把莫兰上上下下打量了两遍:“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他叹了口气:“我饿了。” 林鸦没再说什么:“随你。” “怎么了啊,”莫兰看着西渡,“我真饿了。” 上一次见血是什么时候呢?公约保护那些安分守己的公民,只有在中间游荡的不轨者会被清理。 话说,人鱼肉会更好吃一点吗? 最好是吧,莫兰这么想着。 ————分割线———— 【碎碎念】突然多了很多收藏让我诚惶诚恐,主要想把《魔女之歌》写完(我知道很糟糕,但我好喜欢苜蓿,真想给她一个恰如其分的结局啊),这只是一个无意间的脑洞,完全没想好之后要怎么写,况且我这个人本来就叁分热度容易烂尾(笑),最近又因为其他事情好久没写了,能被看到真是太好了,只是我恐怕难以回应期待了,希望大家能看个乐呵。 -- 人鱼A(4) 林鸦半跪在地上,隔着外衣都能感受到烧灼的地面,人造的废墟上被覆盖了一层沙土,凌乱地留下了一些痕迹,莫兰很知趣地站在一边等着林鸦:“能看出来吗?” “东北方位,”她看着稍远一些的足迹,给莫兰指了个方向,“没有受伤,四公里左右,直走就是。” “哦。”莫兰应了一声,慢吞吞地往那边走。 林鸦转身朝着废墟里面走,叁下两下就不见了踪影,偌大天地之间,只有莫兰和他的影子。 林鸦潜伏在阴影之处注视着莫兰,他对他的种族信息讳莫如深,在多数时候他的人类特征更为明显,随着环境和情绪变化鳞片覆盖面积会有变化,但林鸦到现在也没看出具体信息,从他对某些不幸队员的压制力来看,或许是蛇和蜥蜴? 但那不重要。林鸦辨别着猎物留下的痕迹,如果莫兰不愿意说的话现在这样也好。 目标是一只犬科动物,纪元伊始,亚人作为一个新物种诞生的时候,留下了许多不稳定因素,杂交,融合,滥杀——当然今天也一样,那些出现在黑名单上的可悲物种,继承了人类的贪婪和动物的残忍,同时被两方排斥,只能在荒原上游荡。 清除不稳定因素。从这点上来说人类和亚人也没有什么区别啊。 K412区本来是一个相对稳定的区域,最近突然躁动起来,可能是因为人鱼的影响,但人鱼和犬科动物并不构成直接的竞争关系,林鸦倾向于繁殖或是育雏期,成年个体会袭击明处的莫兰,她负责找到动物的巢穴,斩草除根。 前面倒塌的墙壁上有一小片密集的抓痕,飘出了淡淡的血腥味,林鸦踩在沙土上觉得有些不对,从里面里揪出了一小团布料,不是专门的防护服,推测使用者是路过的普通人,现场没有打斗痕迹,或许是一击毙命;她踢开上层的沙土,几根凌乱的大骨赫然在列,有啃食的痕迹,并非滥杀而是觅食,还知道进行简单的掩埋。 啧啧啧。 林鸦再往废墟深处走,铺面而来一阵腥臭,人类和动物的尸体混在一起,还有些鳞片和毛皮,散发出令人难以描述的味道,林鸦很快发现了一窝幼崽,那不是可爱的小狗而是野兽的后代,体型比家犬略大一些,粗糙的毛发一缕一缕地黏在一起,可以像人类一样双足站立,啃食弱小的兄弟姐妹,弄得巢穴臭气熏天,感受到林鸦的到来,为首的一只咆哮着冲上来,不过她甚至没怎么移动,手腕一转,一根钎子直接把它的头钉死在地上,而身体还在不安地抽动,随着血泊面积扩大,它终于安静下来。 那窝幼崽四散奔逃。 但毕竟还是幼崽,没有组织和教育,只会各自为营——和那条人鱼比起来差远了。 久违的轻松啊,林鸦这么想着。 巢穴里还有一些人类留下的东西,根据规则,林鸦有责任交还它们。 然后她发现了一个小东西。 他被裹在一堆毛皮和污物中,双目紧闭,有两只毛茸茸的耳朵,四肢和躯干上全是齿痕,伤口本身并不致命,她知道为了训练捕猎技巧,父母会抓来一些活的猎物用于玩弄,看起来就是这个了? 林鸦叹了口气。伤口确实不致命,但后续的矫正治疗非常麻烦啊。 不关我事,她转身就走。救助?笑话,狗都不救。马上就能收工回去了,生死乃自然规律,况且是个亚人孩子,轮得到我多管闲事? 林鸦走出去了两步,又折返了。 ——算了,狗就狗。 那时,小家伙刚好睁开眼睛,他看到林鸦把之前那个被钉死在地上的身体扯了下来,手里拎着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用血腥味吸引其他幼崽,眉眼间皆是肃杀,但她走到自己面前,抹去了脸上的污迹,却又留下了一道血痕。 “能站起来吗?”她补充了一句,“听得懂我在说什么吗?” 他看上去还很年幼,人类特征更为明显,和幼崽应该不是同一种,像是被抓到这来,一双眼睛蓝得如同极夜寒冰,和这里格格不入。 他没回答。 旁边一只动物忽然冲过来,林鸦头也不抬,有破空之声,它应声倒地,血溅四方,染红了纯蓝的眼睛。 但林鸦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只是很温和地看着他,仿佛在想着什么。 他忽然有种强烈的冲动,如果不是受到伤口的限制,他想要回应林鸦,跪在她面前,舔舐她的鞋底,林鸦也许会生气,会把钎子打进他的身体里,但那会让他得到认可,他想像这样被注视着,想要一种被支配的快乐。 他蹭了蹭林鸦的指尖。 “向您臣服。” 当莫兰看到林鸦身后跟着一个家伙的时候,大为光火。 “这是储备粮吗?什么?不是?我们组里已经有很多亚人了。” ——倒不如说除了林鸦以外其他成员都是亚人。 莫兰很不高兴。 林鸦的预测是对的,报告上只显示了一只动物,但实际上是两只,莫兰被迫加班,那是像狼人一样的东西,凶猛残暴,莫兰的处决方式也颇具暴力美学,现场散乱着肢体和碎肉,林鸦只能自己搜集那些还能证明身份的尸块。 剩下莫兰和那个亚人大眼瞪小眼。 “喂,你叫什么名字?” “……” “从哪里来?” “……” 污浊的血顺着坡度,流进废墟的小水渠里。 林鸦登记了它们的死亡,洗去手上的污渍,真是奇怪,这么炎热的天气水居然是冰凉的,就像夜晚闪闪发光的鱼鳞,林鸦有些心不在焉,无意识地扰动着一池清水,水从指缝间穿行,像极了在触摸一个无形之物,恍惚间有银色的光芒一闪而过,林鸦很快警觉起来,不过,她回头看到莫兰和那个孩子正友好交流,并无异常。 莫兰发觉了她的异样:“怎么了?” “没事。” 林鸦长舒一口气:“K区的工作终于结束了。” 她随意地把一小块石头踢进水里:“放假了。我们回去吧。” 石头上包裹的泥土在水中溶解,露出一枚银白的鳞片,慢慢地沉入砂砾之中。 -- 人鱼A(5) 林鸦放假了。 那位素未谋面的上司听说人鱼出没之后沉默良久,选择撤出。 “去休息吧,林鸦。”他是这么说的,“可以去看看K013新开辟的海滩,那是所有驱逐队的共同成果。” “哦,当然。”林鸦并没有很放在心上,“我会的。没什么事就先这样吧,再见。” 通信终止。 阴影将上司的脸分割出明暗两块,偌大的房间中看似只有他一人,但某些东西在黑暗中潜伏着,太阳正在从东方升起,但他并不确定自己能活到阳光普照的时候。冰凉,锋利,湿润的东西抵在他的喉咙,在沉默至死之前,他终于没忍住。 “您满意吗?” 银白色光泽一闪而过。 “也许?”他并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回答,语气轻松得宛如在说今天天气真好,房间里水汽氤氲,弥漫着淡淡的水生植物的幽香,“K013啊。” 他似乎心情很好,难得多停留了一会儿,:“你承诺过。” 上司嗫嚅着想说些什么,他明白对方的意思,在K412区没有获得应有的猎物,K013是最后的机会,如果没有……他不是很愿意想象自己的下场。 他支支吾吾地说了什么,半点回应也无,又不敢直面对方的真容,于是就又絮絮叨叨地说些求饶的东西,等到他意识到不对的时候,颤颤巍巍地回过头去,什么也没有。 ——你妈的。 “K013,”林鸦看着西渡呈上来的地图,“好像还不错,我现在特别想感受一下人类的气息。” 莫兰枕在林鸦的大腿上哼哼唧唧,没有发表任何建设性提议。自从林鸦抱回来那只不明的犬科动物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亲近自己了。 “我记得当时是驱逐了章鱼和一些鸟类,现在居然改成景区了。” 西渡:“这很合理,靠前一些的区域本来就适合人类居住。” “你们想去吗?” 西渡:“我可以。”他省略了“姐姐的泳装”。 林鸦摸着莫兰的头发:“你呢?” “我倒是无所谓。” “那就,这么决定了。” 虽然但是,林鸦觉得自己失策了。 “这也太多人了。” 或许因为季节合适,水边全是人,林鸦不讨厌身体接触,但不能玩得尽兴让她深感遗憾:“难得来一趟。” 莫兰对水没什么兴趣,他挖了个沙坑把自己整个埋进去,并且试图把西渡塞进来,但他逃开了,躲在阴凉的地方看管随身物品,顺便窥探林鸦的泳装。 林鸦正朝远离人群的地方走,幽蓝的海水在光照下波光粼粼,闪烁,混乱,阳光刺目,她看久了有种不知身处何方的错觉,低下头只觉得眼前一黑,眨眨眼才慢慢缓过来,小心翼翼地踢了一脚岸边的浪花,水流从脚趾缝里流过,非常温和。 这就是来自大海的舔舐吗。 林鸦没有想太多,低下头鞠起一抔沙子,水很快流失,而湿润的沙子还残留在掌心,露出一个瓷白色的小尖角。 这是什么? 林鸦抖开沙子,是一扇贝壳,变彩,随着光照角度不同透出不一样的光泽。 莫兰应该会喜欢这种亮闪闪的东西吧。 她站起身,想要找到更多的贝壳。 西渡的目光追随者林鸦,看她在岸边捡贝壳,莫兰也没有打扰他,微风吹拂,阳光沙滩,只觉得岁月静好。 忽然通信设备响了。 是那种震耳欲聋的警报声,西渡对震动尤为敏感,吓得一个激灵。 手忙脚乱地找到设备,他低头一看,是林鸦上司打来的。 彼此之间都很熟悉了,他顺手接通:“您好。” 没有回答。 他狐疑地看了一眼身份认证,的确是上司的信息。 “您好?” 依旧没有回答。 只有断断续续的水声,像是提前录制的白噪音,他突然之间就意识到了反常之处。 心跳加快,瞳孔扩大 不对劲。 ——他朝林鸦那边看过去,哪里还有什么人,只有冲刷海岸的波浪。 林鸦蹲下身子,试图把沙子里的贝壳挖出来,但并不是贝壳,而是……一片鱼鳞? 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鱼鳞。 她正要看个明白,背后有凌冽的风倏忽而至,林鸦到底是驱逐队成员,很快做出反应,她本能地侧身,踢起扬沙,但对方的攻击范围更大,速度更快,她背上挨了一击,往后踉跄了几步。 就在这几步间,对方横扫过小腿,林鸦在脸朝下栽到浅水里之前,反手钳住,本想借力压制,但双方力量差距悬殊,纹丝不动。 林鸦反倒砸进了水里,呛了几口水。 咸到发苦。 失策了。 来不及去想那个冰凉锋利的触感,她想迅速站起身,但他整个压在了林鸦身上。 肌肤贴合,有水生植物的味道。 电光火石之间林鸦终于明白最近那种似有若无的窥探来自何处。 ——然而现在也晚了。 人鱼正把她往深水里拖。 “莫——” 她没能叫出那个名字,人鱼捂住了她的嘴,只吐出几个气泡,缓缓上升,在水面的阳光下破裂,如同美人鱼化身的泡沫,稍纵即逝。 而水面之下,岸上的一切都变得光怪陆离,林鸦隐约看到一个黑发男子正在跑来,徒然地伸出手,却只抓到了自己吐出的气泡。 那条人鱼为了防止意外的逃跑事故,紧紧拥抱着怀里的女孩。 人类和人鱼,从远处看去就像是禁断之恋的主角,而实际上,林鸦狠狠地咬住了他的手指。 “还挺疼的。” 银白色的长发拂过她的脸颊,在泡沫和海水之中亦幻亦真,连海浪的影子都是澄澈的碎金,他贴紧了林鸦,声音也像水一般温柔,随着海浪一圈圈荡漾,带了几分无可奈何的纵容。 林鸦的喉咙里浸满了水,所有的抗议都化为了眼前的气泡。 剧烈的挣扎耗费了大量的氧气,她控制不住地咳嗽,呛进了更多的水,只觉得喉咙火辣辣的疼,胸口像是被重石压着,仅有的力气也在散失,视野变得昏暗,直到金色的瞳孔打破灰暗。 因为突袭和呛水,意识正在逐渐散去,她对陆地的印象就只剩下了金黄,是太阳,是波浪的影子,是莫兰愤怒又悲伤的眼神。 人鱼本可以直接把她拖到深水区,但他没有。 他在挑衅莫兰。 他下水之后,人鱼终于开始快速移动,莫兰伸出手,只抓到了虚幻的泡影。 而那条人鱼一扭身,朝着更深处游去。 -- ρò❶㈧ɡν.νιρ 人鱼A(6)H 林鸦再醒过来的时候是在某处海底洞穴里。 可能是上个纪元留下的设施,在海水和生物的侵蚀下,人造设施和原生洞穴几乎融为一体。上部是斑驳的玻璃顶,下面和海水连通,本应干燥的地面设施也有一层浅浅的积水,而在边上,栏杆已经腐朽,海水深不见底。 潮湿的海腥味。 林鸦垂死病中惊坐起,只觉得腿上一阵剧痛,疼得她龇牙咧嘴,看到腿上有两道划伤,不严重,但沾了海水,蛰得刺痛。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人鱼从水下现身,捏住了林鸦的下巴,银色的长发披散在腰际,五官精致而有种圣洁的美感,只是,那一双竖瞳不加遮掩地上下打量。 他有点迫不及待了。 虽然可以直接把她带去更深的地方,但溺水会带来无可挽回的伤害,况且,这个地方……他微微仰头,看到覆盖在顶端的玻璃已经长满了海洋生物,只有细碎的光透下来。 林鸦看到他唇角露出冰凉的笑容。 该怎么说呢,希望莫兰听力好一些? 算了,他把林鸦拎起来,引来了一阵微不足道的反抗。 林鸦在人类中也不算很结实的类型,对人鱼来说更是如此,从刚才开始,夹杂着挑逗和傲慢的行为就已经让她非常不舒服,但身体素质上的差异让反抗变得无关紧要。 人鱼应该没有把她带离太远,在这里拖延时间的话,莫兰说不定……χsγцsんцщц.cом(xsyushuwu.com) 他比林鸦想象地要了解的更多,自然也知道她在想什么。 水无处不在,带来远处朦胧的信息,那个黑发的男人怀揣着龌龊的心思,欺骗林鸦,接近他的所有物,甚至想要据为己有。他一直等着林鸦的手拂过水面,就像拂过他银白色的鱼鳞,如恋人的低语,如事后的清晨,但那个男人脏污的气息毁掉了一切。 他或许察觉到了什么,但无形的水洗去了所有的证据。 那么,赞美我们的【幸福】吧。 “你在怕什么?”人鱼的声音缥缈而空灵,在水下的空间里微微回荡着。 这是他的主场。 林鸦的确看上去非常镇静,但心跳和呼吸无法作假。 就像是一场噩梦。 人鱼松开她的下巴,往下,泳衣的布料顺着光洁的皮肤滑下,露出胸前的乳肉,不算太大但形状姣好,颤巍巍地暴露在空气中。 他轻轻撕咬着一侧。 锋利的牙齿划过少女的身体,像奶油一般,引来一阵微弱的颤抖,林鸦后知后觉地发出了抗拒的哀鸣。 但这没有什么用,人鱼从水中来到岸上,整个地覆盖在她身上,就连微光也被遮住,虽然不像在水里那么灵活,但纯粹的力量压制也够了。 海水并未在他的鱼鳞和银发上停留,反而滴落在林鸦的眼角,晶莹剔透,如泪水一般。 “时间宝贵,”他低低地笑了,连那对竖瞳里也透出些许的温情,“我们开始吧。” 他熟练地扯掉少女身上的衣物,舌尖掠过紧闭的唇齿,只有一点淡淡的回味,远远不够。 但林鸦一直在拒绝他的亲近。 人鱼也不是什么很有耐心的种族,弑杀,残暴,传说为他们披上梦幻的外衣,在俊美的外貌之下隐藏着施暴的欲望。 他把林鸦摁进水里。 水花四溅。 他在岸上悠然自得。 黑色在长发随着挣扎如海草一般飘逸着散开,一直处变不惊的眼睛里也终于露出惊恐的神色,她吐出大量的气泡,双手抠着人鱼钳制她的手。 人鱼的确松手了。 不再去想什么前因后果,她本能地朝着远离人鱼的方向逃去。 ——那是猎物对猎手的恐惧。 但人鱼显然更擅长游泳,很快又抓住她,再摁进水里。 如此反复,直到林鸦终于不再挣扎,软软地靠在他的鱼尾上,被他提到岸上。 湿漉漉的黑发贴在脖颈上,因为反抗,皮肤透出微微的红色,随着两肋的起伏,胸脯也在晃动着,眼尾更是带了红晕,眼神湿润而迷离,如脆弱敏感的小兽。 这让人鱼血脉喷张,鼓胀的性器在两腿内侧摩擦着。 林鸦确实没什么力气了,在人鱼打开双腿的时候,她推拒着对方,但当下身的锐痛传来时,尖锐的惨叫回荡在并不宽大的空间。 然后是惊恐的失语。 他相当满意。 虽然卡在了穴口,虽然小姑娘不愿意吃下更多。 但,是个很好的开始,不是吗? “停下……”林鸦气喘吁吁地求饶,小嘴一张一翕,人鱼的注意力全在花瓣般的嘴唇上,完全没有在意林鸦说了什么。 他稍微退出了一点。 即便是在这样糟糕的状态下,她仍然看上去非常美丽,尤其是下身某处,带着一点点莹亮的水液,粉色而柔软,让他想到了深海所没有的植物的花蕾,他觉得破坏这处地方需要一点恰到好处的……仪式感。 极端的愉悦在他的血液里奔涌,他克制住将对方撕裂,吃下血肉的冲动,亲吻了林鸦。 这次没有受到太多的阻碍。 唇齿交缠,发出咕哝的水声,他索求到了想要的东西。 然后,一个挺身。 林鸦的指尖徒然地抓着他的裸背,一双眼睛里满是惊恐和痛苦的神色,她是想要发出什么声音的,但被封住了口舌,所有的呻吟都被卡在喉咙深处。 从嘴角流出淡淡的血色。 分离时还有勾连的银丝。 他满意地舔着唇角,竖瞳里全是疯狂的神色。 她获得了说话的机会,但涌到嘴边的只有更加尖锐和急促的惨叫,因为痛苦而痉挛着。 人鱼整根没入了她的身体。 他在耀武扬威。 -- ρò❶㈧ɡν.νιρ 人鱼A(7)H 林鸦碰触到了“恐惧”。 人鱼的侵入像是噩梦的深海,在力量的压制下她失去了身为“人”的那一面,仿佛一个被摆弄的人偶。 “唔……啊!” 就算咬紧牙关…… 人鱼倒是意外得很安静,刚才的所作所为还没有脱离前戏的范畴,倒不如说他在享受林鸦的耻辱。 冰凉的手从胸部往下,极具挑逗性地捏住了两点嫣红,在疼痛和欢悦的临界点上反复横跳,然后是平坦的小腹,有着对称的浅色纹身,他的目光在这里短暂停留了一下。 ——原来如此。 “你……” 林鸦因为恐惧在颤抖。 他腾出一只手插进了她的口腔,搅动着舌头,柔软,湿润,还很诚实,他眸色愈深。 在嗅到恐惧气息的时候人鱼就意识到他已经成为了胜利者,在捕猎的过程中这是一种显而易见的投降讯告——哪怕当事人都不清楚,然而无论是多么凶猛的巨兽都没有征服林鸦让他来得快乐。 他反而不着急了。χsγцsんцщц.cом(xsyushuwu.com) “你喜欢哪里呢?”他亲了亲林鸦,“嘴唇,胸部,还是……?” 和刚才的抗拒不同,异族的茎体几乎没有受到太多的阻碍,林鸦的身体仍然是紧绷的,只有肿胀和疼痛的感觉。 她在精神上抗拒,但肉体却并非如此。 人鱼卑鄙地利用了这一点。 “不说的话,”他的生殖器官粗鲁地撞击深处,“都试试?” 他看上去兴致盎然。 “唔……!嗯啊——住手!” 傲人的尺寸摩擦着内壁,她几乎说不出什么像样的语言,痛苦和快感相伴而生,侵入她身体的东西在狡猾地抵到最深处之后,就很快地全身而退,她被迫去适应人鱼的节奏,那但是徒劳的。 强行伪装的镇定土崩瓦解,不加掩饰的惊恐带上了快感的高潮。 在他的挑逗之下,理智的弦终于崩坏了。 “啊——唔,呼哈,咿——” 她从这种强奸行为中获得了快感。 虽然这并不是她的错。 但被人鱼侵犯到失控让林鸦觉得耻辱。 在察觉到她的颤抖之后,人鱼放慢了速度,碾弄着穴道的内壁。 冰凉的手抚在小腹的淫纹上,和身体内部的火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稍微用了点力气,下身已经被撑得满满当当,再被这样触碰着—— 不行,这样下去的话…… “啊啊啊啊啊——不,不……” 高潮来得猝不及防。 林鸦脑子里一片空白,烟花在意识的顶端炸开,不受控制的尖叫回荡在水下,她扬起脖子,茫然地睁开眼睛,只看到了漫天的白光。 因为性快感而不断颤抖的身体。 完全失去控制了。 不,不可以。 被抛向高潮之后就是无尽的坠落。 好害怕。 但是…… ——还想要更多。 世界逐渐晴明的时候。 “比我想象得更快嘛。”他并不急着从林鸦的身体里抽离,腾出手轻轻按压着肿肿的小阴蒂,引来一阵美妙的收缩。 他不需要多余的力量钳制林鸦了,她趴伏在地上,余韵未散,眼角微红,泫然欲泣。 他容易就能分开双腿,林鸦不太想看自己的惨状,闭上了眼睛。 “真可爱。”他由衷地赞叹道。 现在看上去,所谓的驱逐队队长,也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少女罢了。 裸着身子,很害羞地闭上眼睛,高潮之后,还带着他弄出来的痕迹。 他的耐心被延长了。 有一下没一下地抽插着,人鱼的鳞片摩擦着大腿内侧,红红的一片,也许她是疼的,每次摸到那里,她都在战栗。 “我叫阿拉沃斯。”他甚至在和林鸦聊天。 林鸦不仅要对抗人鱼施加给她的快感,还要分出理智听他的废话。 他揉捏着乳房,从后面舔舐着她的脖颈,耳语道,“不叫叫看吗?” 阴部还很湿润,曾经紧闭的门户已经失去了保护的作用,完全背叛了她的意志。 “叫一次就再让你高潮一下,怎么样?” 林鸦被激怒了。 虽然理智告诉他激怒这条名为阿拉沃斯的人鱼并不明智,但是…… 她喊出了一个名字。 “莫兰——!” 在发出第一个音的时候人鱼就捂住了她的嘴。 然后一口咬在她的肩上,撕扯,血腥味弥漫开。 这是人鱼第一次做出明确的伤害行为。 不知好歹。 他把林鸦拎起来,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啊啊啊——” 他往嘴里塞进了破碎的布料,她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呻吟。 她还是不要说话比较好。惨叫就足够了。 他大刀阔斧地律动起来。 阿拉沃斯因为生气,银白的鳞片支棱起来,人鱼和人类,本就不怎么相配的生物,性交被他演变成了一场酷刑。 林鸦在呜呜呜地,说不清是哭泣,辱骂,还是求饶,他把少女拉进了水里,她的身高还不足以碰触到底部,只能依靠在人鱼身上,偶尔会呛水,或者被阿拉沃斯恶意地施予窒息。 “你真淫荡,”她听不清人鱼在说什么,应该不是什么好词,“这样都有感觉。” 浓稠的精液灌进了身体深处,因为无法承受如此大量的侵入,混合着体液溶解在水中。 林鸦已经没什么意识了,只会本能地对外界刺激做出反应, 阿拉沃斯很想再来一发,但他听到了某种细碎的声响。 “真遗憾。” 他拎着林鸦,银色的鳞光在水面一闪而过,溅出的水花荡漾出一圈一圈的波纹,但很快又归于沉寂。 阿拉沃斯很恶劣地往上看了一眼,和某双金色的眼睛短暂地对视了一下。 ————分割线———— 谢谢大家的珍珠! 我以为都没什么人看了所以一直懒得更新,其实可以适当督促我一下来着(不是) 另外就是很贪心地想要听一些批评的建议,有什么写得不太好或者是可以改进的地方吗,不光是这篇人外,对我写的其他作品评价也OK,请不要怜惜我,尽情批判吧! -- 人鱼A(8)H ————警告分割线———— 我的XP可是很变态的 本人喜欢牛头人ntr,强迫,监禁,暴力,多人等非正常性行为,请勿与现实混为一谈,如有冒犯,请提前避雷。 (我承认,我就是变态) 西渡从来没有见过莫兰如此生气。 严格来说他甚至不确定那是不是“生气”,林鸦在的时候莫兰总是懒洋洋的,眯着他金色的眼睛,甚至偶尔会违背林鸦的意思偷懒,吊儿郎当,似乎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但是,现在,那双竖瞳看似风平浪静,他周身却被低压所笼罩,仅仅是面对他都让西渡感到恐惧,如果可以的话,他并不想和莫兰同处一室。 林鸦被人鱼带走了。 ——并不以猎食为目的。 水下有废弃的设施,莫兰的嗅觉足够灵敏,顺着被稀释的味道追到了水下的设施入口,但道路错综复杂,他听到了林鸦和人鱼的声音——当然并不令人愉快就是了,人鱼强迫了林鸦,惨叫和呻吟回荡在空旷的设施里,但莫兰始终没有办法确定具体位置。 很久没有人来过这里,泄露的物质干扰了气味,悠长的走廊和滴滴答答的水声,声响不断地回荡,西渡也并不确定震动来自何方。 但交合的声音却一直若隐若现,直到西渡找到了隐蔽的扩音器。 人鱼是故意的。 是在挑衅莫兰。 莫兰随手捏碎了扩音器,残渣嵌进手心里。 西渡偷偷看了一眼莫兰的表情,他察觉到了,朝着西渡勾起唇角,露出尖锐的犬齿。 吓得西渡一个激灵。 他注意到莫兰长出了更多的黑色鳞片。 不妙啊。 莫兰仍然在试着找到林鸦,不过人鱼显然有备而来,这片设施看似废弃,实际上被他重新休整过,在某些隐蔽——但其实故意为之的角落,还有林鸦的裸体简笔画,能认出来是林鸦是因为小腹的纹身。 对称的淫纹。 这下连西渡也着急了,人鱼肯定知道了什么,在他们寻找林鸦的这段时间,她一直受到人鱼的侵犯…… 从他挑衅莫兰的行为来看,想必性格相当恶劣。 西渡无意冒犯,但林鸦一直处在这种状态的话—— “唔——啊!” 某处忽然传来了林鸦的惨叫。 莫兰猛然回头,朝着目标冲过去。 “你的……嗯,”人鱼揉了揉林鸦的乳尖,“该怎么说呢。” 他想了想,“下属,还是炮友?” 算了,不重要。 他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了。 他从林鸦的身体里抽出性器,粘浊的液体没有了堵塞,从她的身体流出来。 她的脸上有两片不自然的红晕,还在不受控制地发出细弱的呻吟,染上情欲的眼睛微微眯着,茫然地看着人鱼。 被分开的双腿还没有办法自己合拢,紧闭的阴户被异族撑开后就渴求着再度插入,谁能想到在不久以前她还拼命抗拒着呢。 虽然阿拉沃斯本人也很想再来,但是…… 他叹了口气:“和莫兰说再见吧。” 他会把她带去更深的海中,那里将再无人打扰。 “不,唔……不——”林鸦含含糊糊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他猛然捏了对方充血肿胀的阴蒂。 “啊——!” 人类的双腿绞紧了他的鱼尾,他感受到了某种温热的液体顺着鳞片的缝隙流下来。 这都能高潮,怪不得被莫兰看这么紧。 她往后仰着头,一双眼睛失去了聚焦,整个人都在痉挛着。 人鱼抱紧了她,摸着她的黑发,直到林鸦慢慢安静下来,却传来了更明显的颤抖,他才发现小姑娘在掉眼泪。 “太过分了。”她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但还是发出了啜泣的声音。 他没有否认,依旧搂着她,转身潜入水中,人鱼的尾巴在水面卷起水花。 在波浪还没有平静的时刻,莫兰破门而入。 那两个人刚走不久。 人鱼狡猾地把林鸦藏在了这里,这是两堵墙之间的暗室,空间里还留有人类的温度,地面上留着性交后的痕迹,体液和血液,浓烈而淫糜的气味还没有散去。 西渡以为莫兰会勃然大怒。 但他没有。 他甚至相当平和地走了一圈,这里已经和海水相连了,那是人鱼的主场,就算去追连鳞片也抓不到一片。 西渡:“从好的方面来说姐姐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莫兰显得有些漫不经心:“是么。 “西渡。” 西渡突然被cue:“怎么了?” “最后通讯的那个人是谁?”莫兰蹲下去摸着地面上的某处,有少许半凝固的血液,他看上去无悲无喜。 “是林鸦的上司。” “哦,”他站起身,“是么。” 西渡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这个。 “走。” “等等……” 莫兰回头看了西渡一眼,西渡今天第一次见莫兰笑了,但那双眼睛里却没有一丝笑意,一股莫名的寒意从脚底板升到脑门,西渡打了个哆嗦,知趣地闭嘴了。 他没有继续追踪人鱼,反而去了林鸦的据点。 林鸦作为队长,反而很少在分派的住宅里停留,倒是很多队员在此常驻,莫兰也不客气,直接踢门进去了。 这是一栋带小花园的二层住宅,和其他队长的单身公寓大有不同——不过这等特权和林鸦收留的队员也很有关系。明明是正午却拉上了厚窗帘,客厅里一片漆黑,莫兰弄出了很大的动静,黑暗中荧荧的亮起了眼睛的反光。 西渡随手开了灯,光明重回世间。 地板上横七竖八地躺了几只赤身裸体的亚人,封闭空间,如出一辙的淫糜气息,旁边有几个几乎散架的充气人偶,人偶的脸上贴了林鸦的照片,连同散落的贴身衣物——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偷出来,被浓稠的不明液体沾湿了。 -- 人鱼A(9) 莫兰的到来让他们始料未及,浓烈的杀意让他们警钟大作,白日宣淫,若是往常被看到,肯定会被莫兰林鸦男女混合双打。 不过,他们很快意识到林鸦并没有回来,莫兰也没有攻击的意图。 莫兰懒得理会他们:“银狼。” 没有回应。 一时间寂静如水。 他顿了一下,金色的竖瞳扫过大厅里瑟缩的亚人们,他们四散奔逃。 西渡以为莫兰要大打出手,拉紧了蛛丝,但莫兰只是冷冷地盯着楼上某处。 和一楼的灯火通明不同,雕花的楼梯延伸到黑暗深处,那些亚人畏惧着莫兰,但也排斥着黑暗中蛰伏的东西。 在莫兰失去耐心之前,他还是现身了。 他踩着阶梯,不紧不慢地往下走,纯白的长发随意地扎起来,只穿着宽松的睡衣,露出大片结实的肌肉,长尾扫过地面。 他似乎还没睡醒,又或者只是对亚人的淫乱不感兴趣,半眯着眼睛,就算这样,猎杀者的天赋如本能一般,他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只是稍微动了动毛茸茸的耳朵,听到了某些不和谐的声音,他睁开眼睛。 是纯粹而不带一丝杂质的纯蓝,是雪原的晴空,是万古不化的坚冰,清澈又凌冽。 他停下了。 西渡被他看得很不舒服,别扭地转过去,莫兰却迎着目光坦言道:“出了一点意外,我需要你追踪位置。” 他转身,打算重新回到黑暗之中:“凭什么。” ——其实是希望落空的感觉,他只闻到了淡淡的沾染气味,心底已经知道林鸦没有跟着莫兰回来,但为了那一点点缥缈的希望,他还是现身了,亲眼见证之后终于死心。 “凭我是队长。” 银狼顿了一下,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林鸦?” 在他的审视下,莫兰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崩坏。莫兰职务其实是副队长,队长出了意外后将由他顶替——显然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 他和西渡的感知力比一般的人类要强一些,但如果需要在复杂环境中确定准确的方位,还是需要【银狼】。 莫兰戴上手套,从随身的包裹里取出几件使用过的女士内衣,西渡看到熟悉的花纹和款式,大受震撼:“你是变态吗?” 莫兰:“你需要吗?” 银狼摇头。 “哦,你应该比我清楚得多,”莫兰转身就走,“我们在无妄海见。” 不过银狼并没有行动,目光依旧在莫兰身上停留。 他推门出去,回头朝着银狼笑了一下:“我?去处理一些……别的事情。” 银狼大步上前,从他手上抽走了装有内衣的袋子。 等到莫兰出了住宅,一抹白色的东西一闪而过。 西渡心有余悸:“好久不见,银狼还是没变。” “确实,”如果不是他平时压根不使用通讯工具,莫兰也不想来这么一趟,“大概在林鸦回来之前会一直这样吧。真可怜。” 西渡:“为什么这么说?” “哈哈哈哈!”莫兰笑得很恶劣,“因为林鸦喜欢我呀。” 西渡很想说是谁给你的自信,但一想到莫兰自从队长被人鱼拖走之后,他看上去就疯癫颠的,西渡适时地闭嘴了。 “我们现在去干什么?” 莫兰意味深长:“去算账,你带路。” 西渡:? 西渡没有想到他直接去找了林鸦上司。 “为什么?” 当务之急应该是和银狼一起去无妄海把林鸦带回来,不然那拖得越久她的情况就越麻烦,为什么要去找林鸦的上司? 莫兰:“最后的通讯是上司那边的吧?” 西渡承认了。 莫兰拿了林鸦的身份卡,刷开电梯,随着门缓缓合上,莫兰注视着金属表面自己的形象,他换了长裤长袖,就算这样,他微微仰起头,黑鳞在脖颈处若隐若现。 他按了一个楼层。 男人的手修长而骨节分明,但又微妙地呈现出某些非人的特征,指甲更加尖锐,手腕内侧生有零星的鳞片。 电梯显示的数字不断变动。 “为什么啊,”随着两侧门的开启,灼目的人造光线透进来,瞳孔呈现一条竖直的线,他的笑容有种说不出的诡异,“他不可能不知道。” 无妄海的实验失败后,诅咒从生命的摇篮流淌,滔天的洪水淹没了一切,连同那些人类引以为傲的文明。那是充满了邪恶和混沌的水下领域,变异的生灵渴望血肉的祭祀,人鱼游荡在深不见底的深海,那不是传说中的精灵,而是暴虐的杀手 后续也有关于【文物】回收的计划,但几乎都是由官方组织,已探明的地图也由他们统一发布。先遣队的死亡率过低而且分布不均,要么无一生还,要么相安无事。 ——是被拿去祭祀了吧。 莫兰走出电梯,把林鸦的队长铭牌别在胸前。 电梯不远处就是办公区,原本还有叁五成群的工作人员在交谈,自莫兰和西渡出现之后忽然噤声,只有窸窸窣窣的耳语和电子设备的响动。 无数目光聚焦在西渡的眼睛和莫兰的鳞片上,但又回到他的铭牌上。 “是那个全部由亚人组成的外派队伍?” “不会吧,据说队长是人类。” “人类怎么会和动物搞在一起?” “队长是那个计划的幸存者。本来在行政部,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去当了队长——我以前见过她。” “怪不得,人家晚上左拥右抱,也是个辛苦活。” 充满了暧昧和鄙夷的谈话。 西渡小声抱怨:“我都听到了。” 太不公平了。 办公人员还在讨论着什么,忽然一个吊着丝的蜘蛛从天而降。 “啊!什么东西!” “蜘蛛!” 旁边的工作人员很快抽了张纸,把倒霉的蜘蛛就地处刑,然而,更多更小的黑色小蜘蛛从母体内洪水般涌出,四散奔逃。 “啊啊啊啊啊啊啊!” 骚动引来了安保人员,他们注意到了两位亚人的存在。 “这里是人类……” 莫兰不怒自威:“A006队长。” 引导员其实看到了铭牌,直到莫兰亲自说出来,他的态度才变得恭敬,但向一位亚人展示友好让他颇为为难,如此对待一位A级的领队实在有失礼仪。 好在莫兰和西渡并不讲究。 “我们找李亚明先生。” 引导员不疑有他。 ————分割线———— 这章写得有点仓促了……总算在周一前写完了! 尽量保证一周一更,《快给我变》或者《山海异闻》。 哎,想把坑都填完。 -- ρò❶㈧ɡν.νιρ 人鱼A(10)H 本来以为只是送文件的文员,林鸦的上司见到莫兰的时候相当震惊。 “啊,你好你好,”他亲自倒了茶,“成为队长了?进来坐坐?” “不了。”他甚至不打算进门,办公室里飘荡着淡淡的水生植物的幽香,“我不太想闻到这个味道。” 他挑了挑眉:“人鱼在哪里?” “什么?” 回应他的是擦着耳朵飞过去的短刀。 几根被削掉的短发悄然落下。 刀身嵌进墙壁里,末端还在微微颤抖。 大怒:“这是干什么!” 话音未落,莫兰的爪子已经搭在他肩上——不知何时他出现在了身后,西渡很贴心地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李亚明回头看到莫兰。χsγцsんцщц.cом(xsyushuwu.com) 金色的瞳孔仿佛在注视一个死人。 抛开黑鳞和金眼,莫兰的外形其实更接近于人类,就连西渡也很少将他视作同类,但在那一刻的灵魂支配中,他们都意识到了蛰伏在俊美外貌下的傲慢和残忍。 莫兰的人形在李亚明眼中逐渐模糊,阴影被拉长,赋予了新的形态,一头纯黑的愤怒巨兽,他毫不怀疑莫兰会把所有的怒气发泄在自己身上。 就算这样,他还是怀揣着或许对方并不知道全部真相的侥幸,试图编纂一些具有误导性的言论。 “人鱼……是……” 恶魔般的金色目光停留在了自己的爪子上,手背几乎被细密的黑鳞覆盖了。 算了。 他直接扣住对方的后脑,把他的头砸在了桌上,传来骨头碎裂的响动。 西渡:“喂!你在——” 莫兰居然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仿佛只是随手放下一张纸或是一本书,李上司五官和桌面黏合在一起,莫兰手上还在用力,试图把他的脸挤成二维图像。 他从喉咙深处发出闷哼。 粘稠的血渗进黑色的鳞片缝隙。 莫兰终于松开他。 他狼狈地抹着流进眼睛里的鲜血,朦胧中,金色的目光还在注视着他。 “安保!报——” 莫兰更加用力地把他的头摁进了桌面:“冷静了吗?” “人鱼在哪里?” 他颤抖着说出了一个坐标。 西渡光速记下。 李亚明后知后觉地开始哼哼唧唧地求饶,但人类的语言很快被骨头的碎裂声和扭曲的悲鸣取代。 西渡轻咳一声。 莫兰杀意上头了,但是李亚明在这里出事的话事情就难以收场了。 “这是在给林鸦添麻烦。” 他收手了。 “走吧。”西渡用蛛丝把他捆得结结实实,顺手从柜子里抽走了详细的地图。 他边看边感慨:“不愧是官方组织,还是立体实时地图。” 蜘蛛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瞥了莫兰一眼,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西渡却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黏糊糊的东西附着在身上。 人鱼是没有粘液的,也就是说…… 是自己的东西吗。 从小腹,从身体内部涌上来烦躁的感觉。 虽然不清楚具体地点,但应该是无妄海深处的某处水下设施,在灾祸还没开始的时候,曾经是人类的试验所,错综复杂的管道将设备连接起来,不过现在已经注满了水,鱼类和其他海洋生物在其中穿行。 她赤身裸体的,被深海所注视着。 在光线不能穷尽的地方,仍然有生物活跃着,但这里却是她身为人类唯一能够立足的地方。 就像动物园里的珍奇异兽。 人鱼可以通过管道,从水中进入这里,然后再进入她的身体,但林鸦却不能,那里是她的禁区。 “在想什么?” 人鱼穿越屏障,进入设施,带入了少量海水,夹杂着水生植物的幽香。 他还不太适应干燥的地面,失去浮力支撑,修长的鱼尾延展开,鳞片上的水珠熠熠生辉,用双臂支持着上身站立,林鸦却是站着,并没有理会他。 她注视着深渊,在人眼无法看到的深处,阿拉沃斯看到死寂的卵正散发幽光,深渊蠢蠢欲动,女神的视线曾在此世短暂驻足,于是生机蔓延,林鸦的身形微妙地和她重迭在了一起,明明看上去那么狼狈,明明被异族侵犯到体液横流…… 但她依然是美的,不着寸缕,裸露着皮肤和小腹上的刻印。 她看着阿拉沃斯。 “我在想打爆你的狗头。” ——还是说鱼头呢? 林鸦稍微歪着脑袋,他是人鱼,人鱼长着人类的头部…… Emmm…… 知道自己处于弱势之后林鸦干脆破罐子破摔,情况也不会变得更糟糕了吧。 他也的确没有生气:这么精神真是太好了 茎体插进身体内部,神祇的高贵在低回婉转之间融化成一摊春水,鱼尾强势地夹进双腿之间,让侵犯变得更加顺理成章,滚烫的精液充斥着体腔,无法承受的那些顺着腿缝又缓缓地流淌出来。 林鸦眯着眼睛。 金属的冰凉绕过脚踝,锁链的另一头被嵌进墙壁之中,她没办法合上双腿,人鱼抬高了她的下身。 项圈扣在了脖颈上。 “你得留在这里。” 猛然地进犯像是对主权的象征,肉体的撞击声和锁链的碰撞交织成趣。 林鸦有些神志不清,但从含混呻吟中,人鱼还是听到了“不可能”。 她想这可能激怒了人鱼,他缠绕着少女的双腿,鳞片划开莹润的皮肤,血顺着双腿,在地上留下一小片污渍。 人类的双腿。 指尖划过皮肤,如果不需要行走那么下肢也没有意义,但不是现在,在一切变得顺理成章之后。 沉睡许久的生命将随着她的到来而复生吧。 ——来诞下新的希望吧。 -- ρò❶㈧ɡν.νιρ 人鱼A(11)H 从过程来看,莫兰和银狼的合作不是非常顺利。 能真正驭使银狼的只有林鸦,银狼在大多数时候都不听从莫兰的指令,他只是追寻着林鸦的味道,在无妄海的迷宫中徘徊。 天知道!χsγцsんцщц.cом(xsyushuwu.com) 人家又不会把水下设施设置成直线,就算银狼确认了位置,西渡还要想办法找到通行路线,而那头一根筋的蠢狼只会想着如何破拆——而且他的力气真的很大! 西渡觉得自己在崩溃边缘徘徊。 天哪,这里可是水下。 虽然无妄海并不是一切全然的死寂,海底沉睡着灾祸之前留下的卵,人鱼也会在设施中行动,但是毕竟年代久远,万一出事他俩说不定能自救,西渡暗想自己就是一只小蜘蛛在这出事直接白给。 而且…… 在刚加入驱逐队的时候他还抱有独占林鸦的幻想,随着时间推移,他逐渐意识到他难以和莫兰他们竞争,于是退而求其次,只要能待在她身边…… 西渡是这么想的。 随着深入,林鸦的气息越来越清晰。 银狼却停下了。 莫兰:“怎么了?” “恐惧。” 西渡和莫兰可能不了解,但银狼嗅出了恐惧的味道,在亚人还没有出现的远古,恐惧和敬畏就已经在大陆上肆虐,他最熟悉不过。 银狼微微仰头,当他再次注视莫兰的时候,纯蓝的眼睛已经染上了血色。 “哇哦,认真起来了?” 银狼没有理会他。 上一次闻到这样的味道是什么时候了呢,恐惧掺杂了欲望而让它弥漫着甜美,林鸦的恐惧更是其中翘楚,愤怒,悲伤,仇恨酿出了悠长的回味,然而她却很少流露出恐惧,因此弥足珍贵。 他第一次遇见林鸦的时候把她打了个半死,粘稠的血把银毛濡湿成一缕一缕,他本来可以直接咬碎脑壳,但那样会损失最重要的风味,他玩弄着猎物就像碾压葡萄获取汁液的酿酒师。可林鸦在知道必死的结局之后反而淡然了,那双冷静克制的眼睛让他觉得自己收到了侮辱,愤怒的狼把皮肉和外衣一起撕开,践踏着裸露的骨碴,疼痛让她扭曲,但狼一直没有获得他想要的恐惧。 为什么。 力量不应该让人感到恐惧吗。 这一认知冲击了银狼。 他停手了。 然后被随后赶来的驱逐队捕获,关押在水牢,他也并不害怕,被重伤的林鸦缠着纱布隔着铁栏注视他。 他愤愤地想,感到得意吧。 但她并没有,和那时如出一辙的平静。 愤怒咆哮的狼像个小丑。 他被锁链束缚了身体,银狼从来都是按照本能行事,唯独在那一刻他暗自发誓要将恐惧带给林鸦,那个可恶的女人。 他后来的确做到了。 狼的性器进入了她的身体,把她按在身下,掺杂了情欲的恐惧让他欲罢不能,即便林鸦和别人交媾,他也是唯一那个带来恐惧的人,他为此自得,并在之后加入了驱逐队。 为什么人鱼也可以。 明明只有他才能带来恐惧。 西渡暗想这条人鱼真他娘是人才,能同时惹毛莫兰和银狼的家伙真是不多见了。 “有人来找你。”鱼尾还缠在人类的双腿上,尾翼飘逸地散开,微红的色欲和人鱼的冷清奇妙地融合在在一起,被神明所眷顾的五官俊美如梦。 寻常人或许会有“吃醋”的感觉,但对他们来说只有私有物被觊觎的警觉。 林鸦还在喘气:“我就是讨厌你们这一点。” “是么,”他看上去心情很好,稍微松开了林鸦,没有了堵塞,粘浊的体液把身下污染得泥泞不堪,他抚慰着肿胀的花蕊,“那你爱我们吗?” 人鱼的声音缥缈空灵,触礁沉没的水手在临死前也曾听到他们的歌声,义无反顾沉入深海的少女也曾听到絮语。 林鸦茫然地看着他,似乎陷入了某种催眠状态:“我爱。” 话刚出口她很快意识到什么:“但我讨厌你。” 人鱼也没有生气:“留在这里吧。”他解开了墙上的锁链,把链条的另一头拿在手上。 她试着站起身:“我更喜欢陆地。” “但你在这里诞生。” 林鸦身形一震,一直以来的冷静出现了一丝崩裂:“你在说什么?” 人鱼摸到她小腹上的纹路,和一般的纹身质感不同,这道淫纹一般的刻印仿佛和她的身体休戚与共,林鸦曾经试着破坏它,但哪怕损毁皮肤,伤势好转之后它也依旧固执地存在。 他没有正面回答林鸦的问题:“我在这里找到一些很有趣的资料。” “我不想知道。”林鸦试着摆脱人鱼的钳制。 他像所有恋人那样抚摸着林鸦:“如果我激活它……” 刚刚跑出去两步的林鸦被阿拉沃斯揪回来,“你会怎么样呢?” 乳肉贴合着鱼鳞,人鱼以一个暧昧的姿势压住了林鸦:“报告中特意强调了这一点……” 他俯身咬着耳朵,柔和的吐息散在她的敏感点上:“你的朋友们知道吗?” 林鸦咬紧嘴唇。 阿拉沃斯心下了然。 他猛然拉住锁链的一头,项圈绞紧林鸦的脖子,人鱼拖行着赤裸的少女,把她转移到更深层的设施。 “你疯了。”林鸦不断扭动身体,“我没有孕育的能力……好吧,就算有也不能解除无妄海的灾祸根源,而且,激活刻印对你也没什么好处。” “没关系,”阿拉沃斯亲昵地蹭了蹭林鸦,“肏起来还挺舒服的。” “然后呢?”林鸦几乎是在咆哮了,“代价是你要永远待在深海,一旦出现就会我的属下追杀?” 阿拉沃斯:“你的废物属下——” “你是看了‘夏娃计划’的资料吧,我不知道当时销毁后的残余还有多少,”林鸦可以说是愤怒了,“但你既然看了就应该知道我一生都在逃避这样的命运,为什么你们能够如此理所当然?” “灾祸的诅咒将你们束缚在深海,你现在要重新回到那里?” 人鱼顿了一下。 -- 人鱼A(12) 打算从这里开始分两个支线,这是A线,想写点别的东西;B线会朝着我的XP(指黑暗囚禁之类的)一路狂奔,能接受的话俺们就继续 林鸦有的时候会愤恨自己的人类身体,她诞生不久的时候,【☉诱惑】测试,她隔着一道玻璃墙看着嘶吼的亚人,他们性器狰狞,滴落液体,为了争夺不可触及的猎物——也就是林鸦,自相残杀。 她摸着玻璃上的血迹,有黏腻的触感,但低头看去,依旧是白皙修长的手指,不染尘埃。 几乎对所有亚人都具有吸引力,对负责人偃师来说,这是一次成功的测试。 被带回收容所的时候,她问偃师:“我需要做什么?” 那人的回答是什么都不需要。 林鸦赤身裸体,稍微歪了下头,似乎是明白了,换了种说法:“那我能做什么?” 对方似乎没有想到她会这么问,在他给出回答之前,数值机械率先响起,僵硬的机械音回荡在沾满血迹的实验室:“警告!检测到S01205情绪波动超标132%,心率加快……建议负责人采取行动。” 他没打算按照AI指示:“生气了吗?” 林鸦反问他:“我没有——您觉得我会生气吗?您并没有为我设定这项数值。” 林鸦虽然这么说着,警报声再次想起:“警告!检测到S01205情绪波动持续上升,收容级别提升,将在30秒内采取强制行动。” “30,29……” 整个房间的灯光直接变成闪烁的红光,伴随刺耳的警报声,林鸦见怪不怪:“我想这样才会让我情绪波动上升。” 林鸦房间里的动静引来了其他被收容者的关注,这是一条狭长的走廊,两旁的房间如同监狱单间,但犯人有人权,这里没有那种奢侈的东西,墙壁和天花板被设计成透明,监视器和重武器一览无余,既是警告也是震慑。 偃师一脸抱歉,从冷藏箱里取出注射器,推出少量透明的水液。 “您不必露出那样的表情,”林鸦看着针头扎进身体,“您明明不感到抱歉。为什么?” 他没有正面回答:“这是一种礼貌。” 随着液体注入身体,她确实安静下来,警报重归平静。 林鸦瞥到旁边房间里躺着的瘦弱白发少女,身上连接着大大小小的管子:“我们真的值得S级别的收容吗?” “想出去?” “那倒没有,”林鸦摇头,“外面会更好吗?” 她接着说下去:“我觉得没有,不然您也不会留在这里。” 偃师笑笑:“或许。” 他话题一转又回到林鸦身上:“还记得你的职责吗?” 她身体一震,几乎没有经过思考,如设定好的程序:“S01205将永远以人类福祉为第一要义,不畏死亡,勇于牺牲。” “很好,这是总条例——我相信你也记得其他规则。” “当然,但这很奇怪,”林鸦从机械的状态回过神来,看着自己的裸体,“我也是人类,但这个第一要义似乎没有把我包括在内。” “你是人造人。” 林鸦据理力争:“那也是人类。” “不不不,”偃师笑了,“没有情感,没有羞耻心,认知来自AI程序,和机械唯一的差别在于你是活的,仅此而已。” 林鸦似乎无法理解偃师的意思:“那情感可以学习吗?我可以成为真正的人类吗?”、 他给出了肯定的回答:“但我不觉得这是好事。” 林鸦彻底无法理解,沉默了。 偃师:“如果你想成为人类,我可以帮你。” 然后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林鸦都在愤恨为什么偃师赋予她情感和廉耻心,作为人造人明明只要履行自己的职责就好了,人类的身体弱不禁风,情感让情况雪上加霜,羞耻心更是……多余。 裸体让她很不自在,亚人的渴望让她觉得恐惧,警报从早响到晚,她都快对镇定剂产生耐药性,好在不久之后她离开了无妄海深处的收容所,由驱逐队接管,逐渐明白了自己被创造的真实目的。 【诱捕计划】 人为制造出的亚人诱饵,随时随地都在发情的独特构造,再强大的亚人也难以抵抗繁衍的本能。 “我需要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 答案是,什么都不需要做,什么都做不到。 一次性的工具没有考虑续航,在吸引亚人的同时,也会对身体造成影响,但她奇迹般地活下来了。 “我是怎么活下来的那就是很漫长的故事了,”林鸦看着人鱼的银色眼睛,“满意我的讲述吗?” “精彩的故事,”人鱼表达了赞赏,“还在后悔拥有情感吗?” 人鱼知道她省略了一些细节,但那不重要。 林鸦摇头。 “不然我就不能爱你了,”她笑笑,“感谢偃师。” 人鱼:“你恨到想杀了我。” “是啊,”林鸦没有否认,“但‘爱’是一种可能——如果你能放走我的话。” “驱使你的是本能,”林鸦别过脸去,“就像我——人造人,我们都很难改变这一点。” 他有片刻的动摇。 或许对亚人来说受到本能驱使也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情?林鸦并不太了解他们。 “不。”他拒绝了。 “是么。”她也没有感到很意外。 再次来到收容所实在是意外,林鸦想这是不是就是某种宿命的轮回? “不过我并不是很相信命运,”她慢吞吞地说道,“人造人本身就是对‘命运’的亵渎,我们可以掌握自己。” “银狼,莫兰。” 林鸦在拖延时间,阿拉沃斯虽然嘴上说着拒绝,行为却默许了。 走廊深处传来脚步声。 林鸦站起身。 人鱼想要伸手拉住她,但又犹疑着停在半空。 他绕过莫兰的监视才带走林鸦,听动静还有另一位强大的亚人,人鱼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同时应战,上策是迅速带走没有抵抗力的林鸦去深层——那里是他的主场。之前停留在此,也只是出于想要挑衅莫兰的心理罢了。 但他犹豫了。 为什么。阿拉沃斯质问自己,是因为她不属于这里,还是因为对本能的反叛。 自诅咒翻涌,就再也没有新生命诞生,卵陷入沉寂,本能驱使阿拉沃斯和其他的人鱼一样,猎杀异族,杀死男性,让女性孕育生命,却无一成功。 这是他真正想要的吗? 林鸦轻描淡写道:“或许这才是真正的诅咒吧。” -- 囚雀(1) ρǒ18zнá.てǒм “准备好了吗?” 很久之后,才有一声轻轻的“嗯”。 但对方似乎也并没有等待回答的意思,随着金属撞击的某种声音,灯光撕裂了幕布,在无尽的黑暗和沉默中终于透出了些许光明和喧嚣。 但她反而闭上了眼睛。 “是这了,”林鸦挥手示意莫兰跟上来,“过来。” 莫兰一副懒洋洋的样子,跟过去,坐在林鸦身旁。 在落座之后周围明显安静了些,或好奇或鄙夷的目光落在二人身上——或者说主要是林鸦,莫兰的金色眼睛和若隐若现的黑鳞把他和人类区别开来,但林鸦则不然,她还穿着驱逐队的便服,只是把头发披下来,垂到锁骨的位置,眉眼精致又流露出几分凌冽。 她心想亚人和人类其实也没什么区别。 于是更不在意那些目光了,她翘着二郎腿,咂一口果汁,开始看商品册子。 前面无非是些流通品,没什么意思,重头戏……在后面啊。 莫兰像是不管事的,他喝完之后重新拿了杯果汁,问林鸦:“还要吗?”⒲àρ.ρο⒅z.Ⅽοм(wap.po18z.com) 她摇头。 拍卖品有旧纪元的设计图纸,人体标本,人鱼鳞片…… 林鸦想到人鱼忽然有点反胃——哪怕他们以美貌着称。 前面竞价很激烈,但林鸦并不很感兴趣,她开始观察那些家缠万贯的购买者,A区是亚人的集中地,他们不介意袒露自己非人的特质,羊角、鸟羽、猫耳,林鸦大饱眼福。 “你喜欢他们吗?” 林鸦有的时候会觉得莫兰敏锐过头了:“不,也说不上喜欢或者讨厌吧,只是……” 她斟酌着用词。 金色的眼睛里映出林鸦的五官:“那是什么?” 然而灯光在一瞬熄灭了。 莫兰几乎是在同时偏过头去,本能地在黑暗中警戒,于是那眼瞳的倒影中消失了,当他想再去问林鸦的时候,聚光灯已经集中在了台上。 是一位少女。 她穿着很短的白色吊带,大片的皮肤裸露在外,肤白胜雪,在同样刺目的灯光下,反倒有一种类似于裸体的欲感,但她只是趴伏在笼中,被拇指粗细的锁链捆住了双手,主持人什么都没说,在观众将她打量完之后,因为没有动作而躁动的时候,生有兔耳的主持人才姗姗来迟。 “林雀,‘夏娃计划’的幸存者之一。” 台下重燃躁动,意料之外的,有几束目光朝着林鸦看过来,林鸦大大方方地让他们看。 她托着腮帮子:“我还以为当时的林字辈都死绝了呢。” 这时又有两位大汉开了笼子,在解开锁链之前先按住了林雀——其实是多此一举了,这安保配置困住成年的猫男或者鹿男都绰绰有余了,更何况是一个手无寸铁的虚弱人类。 林雀几乎没怎么动弹,只是微微仰头,露出紫罗兰色的眼睛,屏幕放大了细节,莹润光泽,摄人心魄,场内传来了惊呼。 除此以外,她几乎是纯白的,就连头发也呈现出月光般的色泽,满足了所有对纯洁和弱小的幻想。 莫兰:“人类会有这种颜色吗?” “白化,蓝色虹膜混合毛细血管中的血色。” 他们粗鲁地撩开衣角,露出小腹,在大屏幕上清晰地投射出了刻在她身上的淫纹刻印,对称而细腻,延展与皮肤之上,关于花纹的解释众说纷纭,据说是抽象的关于子宫和卵巢的图案,象征生殖,又有说法认为来自久远的关于魅魔和魔女的传说,象征性欲。 林雀抗拒展示自己的身体,但无济于事,她被弄疼了,眼角微红,泫然欲泣,潜在买家们对这种粗暴的行为表示抗议,台上的亚人才稍微松手。 在展示过之后他们把林雀重新锁进笼子里。 作为压台的商品,林雀的起价并不便宜,从百万起始,莫兰先加了十万,往前的狐狸出了更高的价位,但他也很快被一条蛇超过了。 “啧,”莫兰看着林鸦,“什么来头?” 但林鸦还是翘着二郎腿,似乎早已预见:“战争的时候,为了对付亚人,其中一个项目就是偃师负责的夏娃计划,利用繁衍本能吸引诱杀他们。” 林鸦第一次谈起自己的过去,平时她不说,莫兰也没有问过。 “后来为什么取消了?” “人类输了,撤出A区,实验数据被清理了。” 莫兰想了想:“那实验体和充气娃娃有什么区别?” 林鸦只是看着前面,似乎有点心不在焉:“没什么区别。” 她又补充道:“吸引力更强吧。哪怕是现在,相对于同族,亚人也更喜欢人类。” ——更何况是专门为了吸引亚人而打造的实验体。 在林雀的影响下,现场氛围已经有点失控了,短短一会儿,价格已经到了两百万,莫兰犹豫着示意林鸦。 “这就是世界的参差吗——他们怎么那么有钱?” 林鸦戳了戳莫兰:“算了。” 她伸了个懒腰,小腹上的花纹若隐若现:“可能这就是命吧。” 莫兰:“其实也不是不行……” 林鸦:“怎么了?” 这时价格逼近叁百万了。 莫兰:“不,没什么。” 莫兰也注意到了流连在林鸦身上的目光:“要看完全程吗?” “来都来了。” 既然林鸦这么说了,莫兰也就坐着看戏,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还有其他人吗?”莫兰想着要是还能再遇到的话,从现在开始攒钱或许还来得及? “没了,”林鸦掰着手指头数,“我林鸦,姐姐林雀,林雀往上还有林莺和林燕、林鹤——林燕和林鹤死于亚人,往下有林枭,但那时已经输了,实验清理,我想她也应该没活下来。” 莫兰敏锐地意识到了什么:“林莺呢?” “咦,忘了吗,你见过的。” 莫兰没想起来。 “被我杀了的那个。” 莫兰恍然大悟:“哦!” 林雀最后的买主是一个穿着黑袍的亚人。 在尘埃落定之后,灯光重新回到林雀身上,隔着人群,她和林鸦的视线交汇。 ——笼中雀和林中鸦。 林鸦用口型示意她:对不起。 “可能这就是命运吧。” 林鸦注视着买主带走林雀,在不为人知的阴影之地,图谋不轨者尾随其后。 “要去帮忙吗?” 林鸦瞪了莫兰一眼:“说什么呢,我都自身难保了。” 从她进场开始,就有不怀好意的目光,随着拍卖会结束,主办方的保护也到此为止,不过林鸦自始至终也刻意隐藏过什么。 她最后看了林雀一眼。 “再见。” 莫兰在擦手指上沾染的血迹,林鸦懒洋洋地靠在墙角,旁边躺着几具还在起伏的肉体,死罪可逃,活罪难免,温热的血凝成一摊,毛发也纠结在一起。 林鸦想到林雀,仍然忍不住叹了口气:“所以为什么要花那么大价钱买个花瓶啊。” 她愤愤地踢了个小石子:“怎么就不能成人之美呢?” 但抱怨归抱怨,她跨过失败者,招呼莫兰:“走吧。” 莫兰跟上去,看着不省人事的亚人同胞,感到些许惋惜。 ——有点饿,不能吃掉,好浪费。 ————分割线———— 人鱼系列有点写不下去了,感觉也没什么人看,想换个风格试试,基本上是个独立的故事 -- 人鱼A(13) ρǒ18zнá.てǒм “晚上好。” 林鸦这才恍惚想到,已经晚上了吗。 莫兰的表情并不像他的话语那般温和,几乎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都生出了或多或少的黑色鳞片,一双竖瞳薄薄地附上血色,平添几分妖冶,他似乎是满不在意地打了个哈欠,露出惨白的犬齿。 银狼也没有好到哪里,他更多地保留了野兽的一面。 林鸦的说辞还是让人鱼产生了动摇,鱼尾横亘在走廊,几乎占据了设下设施的整个通道,面对莫兰和银狼不安地移动着。 杀掉他们。 ——但被林鸦拦住了。 “想不想去上面的世界?” 他愣住了。 人鱼并不是一开始就居住在深海中。他们的蛰伏来源于一场旷日持久的灾难,当时掌权者追求的具体事物已经不可考了,也许是永生,也许是财富,但那次实验并没有让他们得到想要的东西,反而将他们束缚在深海。⒲àρ.ρο⒅z.Ⅽοм(wap.po18z.com) 烈日使他们脱水,鱼鳞裂开,对血肉的渴望迫使他们猎杀亚人和人类,因此被主流排斥。 林鸦没再说什么,长时间的赤身裸体让她觉得不舒服,就从旁边的试验区随手扯了块防尘布,披风一样盖在身上,人鱼被她的动作吸引,微微转过身去。 在视线移开的一瞬,他的瞳孔倏忽放大,海下的安逸生活让他在警觉性上有所降低,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他应该一直注视着闯入者—— 空气中忽然传来轻微的音爆声。 他本来地侧身闪过,一缕幽蓝的微光一闪而过,隐隐传来焦灼的气息,在短暂的停滞后,在身后倏忽炸开,荧蓝和金黄的火星混在在一起,爆炸余音未消,又是一阵凌冽的杀意,狼爪擦过他的眼睛,在墙壁上留下深深的抓痕。 他很快反应过来,鱼尾甩动,银狼躲闪不及,结结实实挨了一下,但他只是满不在乎地擦掉遮住眼睛的血迹。 林鸦趁机逃离人鱼,莫兰上前两步,把她挡在身后,人鱼这才注意到莫兰的黑色鳞片边缘,微微泛着蓝光,就像是冶炼金属般的光泽,他以为莫兰的原型是蛇或者蜥蜴一类的东西,现在看来实在是错的离谱。 是电鳗? 不重要了。 尖锐的啸叫回荡在走廊中,深海中渐渐浮现出星星点点的光,在极远处集结。 莫兰流露出不耐烦的神色。银狼和人鱼缠斗在一起,爆炸的范围太广,而他怕误伤了银狼,一直在寻找时机。 不过这边人鱼明显处于劣势,与银狼相比,他在力量上并不占优,陆地上的人鱼就像行走的鹰,笨拙而不知所措,银白的鱼尾上沾了点点血迹,撕下的鳞片在地面上泛着微光。 银狼叁步并做两步跳开,闪过人鱼的摆尾。 下一秒,荧蓝的光束穿过人鱼前胸,在身后猛烈地炸开,人鱼有短暂的僵直,趁此,银狼一把按住人鱼的头颅,迫使他低头,愤怒的人鱼不断摆尾,把金属的墙壁抽打得凹陷下去却动不了银狼分毫。 莫兰似乎并不意外:“你的运气不太好啊。” 上一次抓到人鱼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那种滑溜溜的东西一受到惊吓就会跑到水里……生鱼片味道一般,烤鱼会更美味一点吗? “骗子。”他愤怒地支棱起上身,血液淅淅沥沥地滴落。 “我是说真的,”林鸦穿上莫兰的外套,“让你的……眷属回去,我带你去陆地。” 她笑道:“不过你可能得先在我的浴缸里委屈两天。” 她转头问莫兰:“没问题吧?” 莫兰只是盯着还在扭动的人鱼:“可以是可以。” 人鱼的嗓音略带沙哑:“……” “我只是挺同情你的,”她轻轻拂过人鱼的银发,“我们也算是老乡吧。” 有莫兰和银狼在身边,她坦然地环顾四周:“说实话我其实挺讨厌这里的,我想你也是吧。虽然我们有的时候会被赋予一些莫名其妙的工作,有人称之为‘命运’,有的人称之为‘诅咒’,总是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当然我也不是让你逃避责任,只是——” 她稍微停顿了一下:“你是怎么想的呢?” 猎杀地上的生灵真的是因为饥饿,还是因为嫉妒? 她靠近人鱼,贴着耳朵,轻声细语地说了什么。 人鱼近乎耻辱地垂下尾巴:“好吧。” “银狼,放开他。” 他不情不愿地松手,人鱼顺势伏在地上,鱼尾蜿蜒着散开,血迹斑斑,他颓然地仰视着林鸦,有种脆弱的美感。 莫兰很不耐烦:“自己跟上来。” 一路上人鱼都很安静,莫兰不免好奇:“你和人鱼说了什么?” “啊,”她狡黠地笑道,“出去再告诉你?” 莫兰:“行。” 他上下打量着林鸦:“你还好吗?” 她的脸颊呈现某种不自然的红色,身体也在微微颤抖。 “没关系,”她皱眉,“我只是不太喜欢这里。” 当见到日出的时候林鸦简直要喜极而泣。 “差点忘了,”她过去搂住人鱼,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人鱼的皮肤冰凉刺骨,“我得想个办法带你去我的住处。” 莫兰黑着脸把林鸦拉开,她仍然絮絮叨叨地说着:“银狼,你也得想个办法藏好你的尾巴。” “我没说谎,让你的眷属离开吧。” 莫兰:“林鸦。” “啊我没事,”她托着头,“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是吧?” “是是是。” 林鸦嘴上说着,往前走了两步,却是一个踉跄。 好在莫兰及时扶住她。 林鸦懒洋洋地靠在莫兰身上,一双莹润的眼睛眼角微红,小动物般看着莫兰。 “是因为刻印?” “唔。”她低低地应了一声,“但应该没关系。但万一——我是说万一,你不能把人鱼拿去炖汤。” “好。”莫兰一口应下,“休息会儿吧。” 林鸦闭上眼睛,莫兰把她打横抱起。 人鱼抬头,注视着莫兰。 他微微张嘴,口腔内还是和人类一样正常的一排牙齿,最多是虎牙略显尖锐,但在如此近的距离,人鱼注意到他的喉咙深处,密密匝匝地长满了利齿。 似乎是不必再掩藏什么,那双金色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情感:“现在由我负责。” 那个疑问又涌上心头,莫兰让银狼攻击自己似乎并不是因为自己不擅长打斗,他在顾虑什么?人鱼阿拉沃斯不禁想到,莫兰的原型究竟是什么? -- 家庭教师(1) 你没想到会收到洛欧司家族的邀请函,这可真是一个意外之喜。 当时你投递了家庭教师的申请书,原本只想着试试,却没想到对方真的通过,不过也从侧面说明,那位名为狄文尔的私生子并不受到待见,就连生于后巷的收尾人也能成为他的教师。 不过你乐得如此。 受到邀请函当天你就拜别了事务所的负责人影鸦,他没说什么,只叫你注意安全。 第二天,你去了洛欧司家族的别院。 那座不详的宅邸坐落在猫尾木山谷深处,马车只能将你送到山谷前,剩下的路你得步行前往,甚至没有侍女陪同,这对一位单身女性来说显然不太礼貌,洛欧司家族怎么也是有名有号的大家族,如果你的委托人这么对你,你必然扭头就走。 可是洛欧司家族给的太多了,你无法拒绝。 你有点后悔穿了裙装,这原本是影鸦的建议,他说这样看起来更淑女,绝对不是他的个人趣味,你信了,你是傻逼。 在入口处能隐隐看到别院的轮廓掩映在山中,沉郁而阴森,而山路蜿蜒迂回,这得走到猴年马月去,你大概比划了一下,直接走直线,从半山腰上往下跳,就像以前一样。不过,山中野兽数量超乎想象,你本不想惹到它们,但它们对猎物显然有些执着得过分了,你杀了它们,乌鸦惊飞,蕾丝的裙边又沾上了殷红。 你一身泥一身血的出现在别院门口。 欧罗斯公爵正不安地在门口徘徊,见到你脸色才有些许的缓和,但见到你的装扮又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你在很多地方都见过这样的眼神,对亚人仅有的一点好奇和憧憬也消失殆尽,你恭敬而冷漠地朝他行礼,以示臣服和尊敬。 这礼仪也是和影鸦学的。 女仆带你沐浴更衣,你拒绝了有洛欧司家族刺绣的长裙,换成了裤装。公爵并未对此发表看法,在你整理仪容仪表的时候,另一位剑术老师也到了,正和公爵把酒言欢,你顿时多余起来。 那位剑术老师是一位身材修长的亚人,有猫的耳朵和美丽的眼睛,就连你也得承认,亚人成为人类之后的主宰是有原因的。 这不是你该出现的场合,扭头就打算去房间休息,但公爵叫住了你。 你和他们没什么可谈的,只是有一口没一口地喝茶,照理说还有一位负责礼仪的老师,可她直到日落也没出现,你想到山里的那些野兽,微微蹙眉。 公爵也许是知道,对你们的态度竟然变得低声下气起来,还给出了不菲的报酬,希望你和猫老师能承担狄文尔的教育工作,在猫老师流露出些许不愿的意图后,他还大方地涨了工资。 “拜托各位了,只要叁个月就好。”你从未见过如此卑微的亚人,不免对那位贵公子好奇起来。 “那么,”你放下茶杯,“我今天能见到狄文尔阁下吗?” 公爵的竖瞳猛然收缩,你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 “如果实在不方便,改日也无妨。”反正迟早都会见面。 “这……”他吞吞吐吐,“并非不便,但幼子不愿见人,您得去他的房间。” 他大概指了个方位,你顺着看过去,墙壁和栏杆上有不少抓挠痕迹,心下有了判断,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问你们还有什么问题,你和猫老师对视一眼,还是你先开口:“暴力,是被允许的吗?” 一个微妙的双关。 公爵直视你的眼睛,郑重地点头。 他又和你们寒暄两句,便要离开了,公爵要在午夜之前离开猫尾木山谷,动作快得像是活见鬼,整个宅邸只剩下了你和猫老师。 哦,还有仆从。 他们被拔去了舌头,在这点上还真是很有……亚人的特色啊。 猫老师也不擅长聊天,和你略微说了两句就回房间了,现在只剩下你了。 你看到一个女仆推着小推车,上面盖着白布,是给狄文尔阁下送的东西,透过大玻璃窗,看到屋外树影婆娑,摇下一地斑驳,虫鸣声声,你不免对那位公子好奇起来,便让女仆让开,你给狄文尔送去。 她避之不及,飞快跑开了。 你敲门进去,房间里比你想象得还要黑暗,只有一双荧荧的眼睛,想必就是那位公子,他也在打量你,你没有动物的夜视力,不太确定他从你身上看到了什么,你只能看到一位身材纤细的长发少年,黑夜难掩皮肤的苍白。 “我是新来的家教老师。” 既然看到了,你便打算离开,多年在后巷的经历让你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危险,在那一刻,你意识到提前与狄文尔见面并不明智,而转身将后背暴露也是愚蠢的。 你慢慢退后。 但他却开了灯。 在灯光下,他有着及肩的黑发,五官俊美而立体,他也许纤细但绝不瘦弱,半裸的上身有流畅的肌肉线条,但他身上有种无机质的冰冷,即便你见过人来人往,依然很难描述他的气质,就像是暗夜中的游魂,冷漠下隐藏着暴戾恣睢。 光明只能照亮他的皮相,而内里依然是漆黑的混沌一片。 你镇定地问他:“我打扰到您了吗,阁下?” 他没回答你,一只动物扑簌着翅膀落在他肩上,是你在山谷中见过的乌鸦。 你为了赶路几乎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其中可能也包括狄文尔饲养的“宠物”,总之,他在警告你,他在看着你。 他对你产生了兴趣。 你假装毫不知情,作礼退出去,走时状若无意地碰到推车,白布掀起一角,从布下面垂着一只手,十指纤纤,点着丹蔻,还很新鲜。 你为那位不幸的礼仪老师感到惋惜。 关门之后,你才敢背朝着大门,看到猫老师正站在楼梯上,腰际挎了两柄剑,带着猫科动物特有的嘶鸣,你莫名觉得有些感动,过去摸了摸他的耳朵,他虎躯一震,叁步并做两步,警惕地观察你。 你笑了,想到很久以前养过的一只猫,也是如此的……傲娇,你直接化身流氓:“明明就很舒服,为什么要拒绝?” 你等着看猫猫气急败坏地跳起来抓你,但他没有。 毕竟是亚人,又是成年男性,他比你高大很多,浅色的短发如绸缎般光泽,两只毛茸茸的耳朵一抖一抖,尾巴打着卷甩着,略显细长的眼睛如宝石般闪亮,还是一黄一蓝的异瞳,有种神秘的性感。 他环顾四周,没有其他人。然后,在你面前,别扭地低下头。 你有些惊讶。 ——但他在邀请我耶? 你狠狠rua了他的耳朵,手感很好。 ————分割线———— 小说+:『sаńjìμsんμщμ.νìρ(sanjiushuwu.vip)』 -- 家庭教师(2) 第二天早上你和猫老师共进早餐。 公爵提供的餐饮包括肉类、蔬菜水果和乳制品,非常丰盛,你在大快朵颐,而猫老师只挑了两份肉食,你刚想说大清早就吃肉,看到他露出的犬齿,适时地沉默了。 你咂一口牛奶,想着人类和亚人还是不一样啊。 你们俩沉默地用完早餐,狄文尔还没出现。 公爵嘱咐过你们,虽然是家庭教师,但你和猫老师都没有“强迫”他学习的权限,只有当他对某些课程感兴趣的时候,你们才需要提供必要的指导,而且学习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汲取知识,而是稳定情绪,因为公爵大人并不在意你们教了他什么。 真是有趣的工作。 你应聘的职务是人类史老师,由一个人类来担任,再恰当不过了。 虽然你并不是特别喜欢讲述。 他们能和人类通婚、交流、成长,但本质上还是不一样的生物。“亚人”,是一个略带侮辱性的说法,他们更愿意称自己为“森林之子”。现在有实权的公爵,人类和森林之子五五开,实现了平等——这是表面上的,在后巷、郊区那种地方,一个成年亚人就能掀起一场屠杀,人类对抗他们的砝码是魔法,但被教廷和贵族垄断,在他们权柄不能及的地方,由伺机而动的收尾人维护秩序。 而在之前,就是双方不断博弈互相坑害的历史,终结那段历史的是阴影之地的出现,阴影最开始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一个人类小镇,那群全身漆黑的魔物被饥饿驱使,吞噬一切活物。关于它们的来历众说纷纭,教廷说是人性中恶的汇集,而森林之子认为那是腐坏的神明。 也许他们都是对的,不过你并不是很关心。 总之,结果是人类和森林之子合作,人类的结界限制了阴影的扩张,而森林之子的战斗将魔物驱逐。 用完早餐,猫老师回房间,他或许把你看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告诉你如果发生什么事情,可以直接呼唤他,他听到就会来。 你谢过了他的好意,在宅邸里游荡。 后花园里有女仆在修理树木,这里花开得极艳,血一般的大红,妖娆又恣意,藤蔓纠结,就算剪掉,过几天又会疯狂生长,你把手覆在女仆手背上,女仆的小指上一枚红宝石戒指,你玩闹似的挠了下:“我想来试试。” 她犹豫了一下。 你摆摆手:“不方便就算啦!” 女仆骨节粗大,茧子明显,虽然不能判断是否拥有魔力,但肯定习过武术。 在这别院里就有些耐人寻味,仆从的数量不少,算是很强的战斗力了。 他们效忠于公爵,还是公爵的私生子? 你回大厅的时候意外遇到了狄文尔。 他出现的地方,空气骤然浓稠。 他安静地伫立在走廊的阴影中,一双纯黑的眼睛里看不出情感倾向,你当下警觉起来,竟然没发现他的存在,但你很快就坦然起来——毕竟没做什么亏心事。 “那么,”你决定先下手为强,“您有什么事吗?” 他定定地看着你,你也直视着他的眼睛。 他上前一步。 “您是想了解人类历史吗?”你自顾自地说下去,“我们去书房上课?” 他拉起你的手腕,你一时间没有及时抽出,他摩擦着你的手指,脸上的表情倒是温和的,甚至有难得的善意,你想看看他要干什么。 他抓起你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 细腻而冰凉的手感,他也驯顺地俯下身,和你处于同一视平线上,伯爵的私生子和伯爵有着截然不同的美貌,却裹挟着一种危险的性感。 你不太确定就这样默许他的行为是不是正确的,但在那一刻,你确实想到了别的事情。 他看起来有多大?十六七岁?虽然俊美但眉眼间些微保留了些幼态,看起来还没成年,但已经比你高一些了,他像是在看着你,但眼神却聚焦在你身后的某处。 你很好奇,但不能回头,你有预感如果狄文尔逃离你的视野范围,将会发生某些不可弥补的事情,就像永远不能将后背暴露给野兽那样。 短暂的插曲之后,狄文尔没再做什么,他松开你,邀请你和他一起前去书房。 真意外,你以为他会对剑术更感兴趣。 ——你不是一个合格的老师。 历史需要不夹杂个人情感的叙述,但你做不到。 在一开始,狄文尔还是安静地倾听,在你讲到狸尾豆山谷战役时,他打断你:“你是不是非常讨厌‘亚人’?” 嗯? 你仔细想了想,全程用的称呼都是“森林之子”啊。 但这些细节已经不重要了,他说的没错,可作为老师你太失职了,你不该流露出这种情感,你们仅仅是师生关系,就算你厌恶那一种族也一样,个人喜好不能决定处事风格,既然承担了职务收下了报酬就应该对此负责。 你向狄文尔道歉。 “为什么?”你的歉意感到奇怪,“我并没有感到被冒犯。” 是的,那是一个不带一丝情感的单纯问句。 他看着你:“实际上,我也一样。” 这也难怪,作为私生子出生,被寄养在别院,由一群暴力的仆从看管而疏于管教,逐渐培养出扭曲变态的性格,从而被公爵忌惮…… 你觉得你大概明白了其中的道理,看他的眼神不经意间多了几分同情,看来都有各自的难处啊。 你想接着讲下去,但狄文尔打断你:“今天的历史课程就到这里吧,我想和雷德聊聊。” 雷德? 狄文尔推门出去,你留下了收拾教材,他原本都踏出了门,忽然想到什么,在那一瞬忽然回头:“你是个有趣的人。” 你正头也不抬地收拾书本,完全忽视了那与年龄不符的笑意,随口应了一句:“谢谢您的肯定。” 收拾完东西后,你从走廊间穿过,已经是傍晚了,残阳如血,透过玻璃反而变得柔和,把你的影子拉得很长,远处层峦迭嶂,也染成了血红的颜色,你一时间有些恍惚,收回目光,下面的小广场上,猫老师正和狄文尔练剑,他们拿的是那种镶嵌了宝石和黄金的礼仪剑,你觉得有意思,就趴在窗台上往下看。 看着看着你发现了一些端倪,猫老师反应快,出招准,但他只教了角斗礼仪,那种近乎于模板表演的剑术也能称得上是剑术吗? 他们两人也注意到你的观察,仰头和你打招呼,你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担心打扰了他们,便叫女仆从厨房里拿些零食,和你一并去训练场。但不曾想狄文尔失去了兴趣,先行告退了,只有你和猫老师享用零食。 吃完之后猫老师优雅地拿手帕抹去嘴边的痕迹:“找我有什么事?” 啊?你反思自己又是什么时候露出了痕迹。 “您的想法真的很好猜,”猫猫适时补刀,“就像写在脸上一样。” 怎么会这样。 你抱怨道:“这对我们这种人来说可是大忌。” 不过,既然被看出来了,你随手从架子上抽了一把剑:“猫老师,能和我切磋一下吗?” 他有些惊讶,但还是答应了,也抽了一把开刃的武器:“您练过?” 你随意比划了两下:“什么练没练过的。” 而后朝着猫老师嫣然一笑:“只能说用过罢了。” -- 家庭教师(3) 你抢了先手,常规的上步,劈砍,对方也格挡,你侧身上前,剑擦着白发过去,趁着对方闪避,你乘胜追击,双手持剑,正欲劈下去,又停下了。 不知何时,猫老师的剑抵在你胸前,你没有躲开。 胜负其实就在分秒之间,你们俩点到即止,但如果是正规格斗,结局是一死一重伤。 “我以为您会躲开的。”你把剑放回去,猫老师忽然来了一句,从你的角度看去,他正好背对着夕阳,白发被染成瑰丽的橘红,平添了一抹热烈。 你无所谓地甩了甩头发:“我要躲了,就输了吧。” 她要是怕了,闪避时会放弃攻击,再加上身体移动,猫老师的剑就架在喉咙上了。 “您是个疯子,”他带着那种猫科动物特有的魅惑,一双异色瞳里盛满了笑意,“这是后巷的处事风格吗?” 他恭敬地介绍自己:“我是格里安家族的雷德。” 你在应聘的时候就写了身份:“正如您所知,我是后巷收尾人。” “那么您的名字?” “名字?”你陷入沉思,“我没有名字,我隶属于影鸦事务所。” 他仍然不死心:“那他们如何称呼您?” “九?小九?阿九?”你不太确定,竭力从记忆中搜寻,“您也可以这么称呼我。” 你看到他不解的样子,解释道:“对于你们贵族来说,姓氏和名字是财富和权力的象征,但对我们来说,就是一个辨别的称谓。实际上——影鸦一般叫我‘小九’。” 想到影鸦,你的脸色变得柔和些,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呢? “我还是第一次离开后巷。” 猫老师仍然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你只好重复很早之前就被重复过的说辞:“我不是天生的收尾人,我没有以前的记忆,游荡在后巷,当时是影鸦收留的我——刚好是第九个,小九,我就被这么称呼了。” “幸好不是第二个,第叁个,或者第八个,”你心有余悸,“那样怎么想都很怪。” “抱歉。” “没关系,影鸦对我很好。”你是真的不怎么在意,被收留然后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已经是你能想到的最舒服的日子了。 你和猫老师挥手道别,那时夕阳已经黯淡,天际只有一点微红,而深蓝的夜幕已经降临,草木狰狞如鬼魅,空气中稀薄的热量正在褪去,刚刚格斗时,你脱了外套,现在已经有了些寒意,你边穿衣服边往里走,走廊里传来血腥味,很淡,但到处都是。 你瞬间警觉起来。 地板上还有些水渍,显然刚清理过,但气味一时半会儿还没散去,是很新鲜的血腥味。 你往前走。 前面有几个仆从在擦地,你清楚地看到了还没处理干净的血迹和碎肉,身旁站着幽灵般的狄文尔,他慵懒地靠着墙壁,而那几个仆从连头也不敢抬,他像是在等你。 你皱眉。 走廊尽头,猫老师也在,他对着你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你心下了然,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径直从狄文尔身边经过,和猫老师擦身而过,直接回了房间。 狄文尔一直目送你离开。 回了房间后,你第一时间关好门窗,烧了热水,还是压不下那种诡异的感觉。 真的只是不受重视而性格扭曲的私生子吗? 不,但如果,不是……? 脑子的想法混沌一片,你告诉自己别多管闲事,但你想到了你以前教过的一个学生。 你最后一次见到他,他躺在血泊中。 “老师,救我……” 不,别想了。冷水让你稍微冷静了点,从镜子中看到自己的脸浮现苍白的神色。 逝者已逝,生者如斯。 你也不是故意不去救人,是你做不到,如果那时…… 不要再想了! …… 第二天,你顶着黑眼圈和猫老师共进早餐。 “怎么回事?没睡好?” “差不多,”你喝了口咖啡,温热的奶香味弥漫开,你稍微觉得舒服了一点,“想到了一点过去的事情。真是的。” 你伸了个懒腰:“一想到就睡不着。” “我还以为是被狄,”他停顿了一下,但你知道他在说什么,“被他吓到了。” “怎么可能。” 但你还是很好奇:“不过,他是不是……”你斟酌着用词。 这下反倒是猫老师惊讶了:“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他判断你的神色,没有在说谎:“他在我们主城间非常有名。” “哦?为什么?” “我想听人类史。”狄文尔忽然从楼上下来,“就现在。” 对话被打断,你稍微有些不爽:“知道了知道了。你甚至不愿意叫我一声老师。” 猫老师震惊地看着你。 “怎么了?”你没有把他的表情放在心上。 当然你也错过了狄文尔一闪而过的笑意,不过,下一秒:“老师。” 嗯?这么听话的吗? “来喽来喽。”既然对方都这么称呼了,你也没有偷懒的理由。 有人事先整理了书房,铺了地毯,干净的一尘不染,角落里还点了炉香,很淡的味道,似有若无地弥漫在房间内。 鉴于昨天的小插曲,你主动询问:“您想了解什么?” “只要是人类史有关,我都乐于解答。” “啊,”他靠在椅子上,向后仰着,视线却一直落在你身上,“我想了解你。” “我?我应该还不能被归入人类史。” 他微微垂下眼睛:“‘历史由小人物构成’,这是老师说的。” 话是这么说,你觉得他的说法很奇怪:“我觉得这句话的意识是个体组成了整体,但我并不隶属于任何组织。” 你说完之后自己也也觉得不对劲:“不,我的意思是共同的意愿,历史的偶然性服从于必然性……” 你的思绪有片刻的混乱。 他倒是好整以暇地看着你,在等待你的回复。 这位公子和影鸦一样,都有着纯黑的长发和冷峻的外貌,但他们给你的感觉截然不同,影鸦如隐身于暗夜的帝王,向来不屑于掩饰自己的想法,你在面对他时有来自骨子里的恐惧和臣服;而狄文尔则是另一种鬼魅,你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无从猜测,他似乎知道一切,但又装聋作哑。 他在试探你的态度。 在等你露出破绽。 你非常不喜欢这种做法,但仔细想来,在这座别院的范围内,他的做法没有什么可指责的,反倒是你一直被牵着鼻子走。 “不要多管闲事。” 那是影鸦对你的警告。 ————分割线———— 啊,鸽了好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