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个情劫工具人罢辽》 第1页 [仙侠魔幻] 《我只是个情劫工具人罢辽》作者:鲤酥【完结+番外】 文案 [一] 唱晚闭关千年后出来,整个世界都变了。 听说那个温润如玉,知法守礼的太子,为了心中的白月光,竟躲她躲到人间去了; 天资聪颖,又勤奋修炼的好朋友,居然没有渡过三岁小孩都能成功的雷劫,下落不明。 好在司命仙君还是一如既往,即使被打成猪头,也没有透露朋友的半分消息。 唱晚(微笑):很好。 [二] 作为九重天的女战神,唱晚最终用拳头解决了问题,不过在找到朋友前,她要先帮一人渡劫,还是情劫。 “勾搭他,再甩了他”对母胎单身来说,着实有些困难。 不过聪明如她,过程虽有些曲折,但也还算圆满完成任务。 [三] 情劫结束后,冥君大婚典礼上,唱晚被好友敲晕,拖到太子府。 醒来时,身上已然压着…被她始乱终弃的情劫对象,也是她“逃婚”的未婚夫,天宫太子郁惊寒。 那时,奢华的太子府内鲛纱飞扬,空气中檀香缭绕。 郁惊寒微笑着给唱晚拷上锁链,动作间清脆“叮当”声起伏,眼底猩红浮现:“跑什么?不是喜欢我。” ——既然喜欢,就必须喜欢生生世世。 [身心双洁1V1]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异能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唱晚×郁惊寒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又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立意:民以食为天,神仙也是。 第1章 Chapter1 云霁园。 仙气飘渺,祥云缭绕,瑞兽和鸣,澄澈日光普照,周围的云海沉浮。 奇花异草欣欣向荣,团花簇拥,姿态艳丽。 作为九重天的“御花园”,云霁园收录了四海八荒的花花草草。 三个身着粉衣,容貌清丽的仙女各司其职,有条不紊的工作着。 扫地的仙女突然停下了动作,朝各方望了望,才谨慎的开口道:“你们可听说,她…闭关出来了?” 听到这话,浇水的仙女也放下了仙壶,她掩着唇小声道:“听说了。那位可是一个女霸王,她重出江湖,其他几位仙君怕是没有好日子过了。” 修剪枝叶的仙女干的是最细致的活,虽然没有停止工作,也在暗暗听着。 毕竟现在谈论的这位,可谓是以一己之力创造了九重天的六成八卦。 没错,她们谈论的就是唱晚。 唱晚数千年前飞升成神,干的第一件事便是将掌管她渡劫的司命仙君揍了一顿。 要知道,司命仙君虽然不是以战力出名,但已经修炼数万年,碾压一个刚成神的小仙君还是绰绰有余的。 可当时却被唱晚揍的极其惨烈,闭关了数百年才走出这心理阴影。不仅如此,司命仙君往后见到唱晚时,也都是绕道走。 自那以后,许多仙君都暗自打听这唱晚的来历,想知道是何方神圣能有如此高的战斗力。 这便是她创造的第二大奇迹了。 众所周知,在众多灵根之中,除了水灵根外,战力最弱的便是木灵根;而在众多种族之中,最弱的也当南海鲛人一族莫属。 唱晚二者兼具,身为木系的鲛人,战斗力却足以横扫整个九重天。 天帝对唱晚颇为赏识,在千年前的神魔大战中,封她为主将。 唱晚不负众望,在大战中将魔族打得节节败退,不过两年便结束战局,将魔族镇压得死死的。 从这以后,唱晚便被人们称为“女战神”。 唱晚倒是一点也不在乎这些虚名,战后还是该揍人揍人,南天门都被她打塌过几次。 由此,她便从“女战神”变为“女霸王”。 直到天帝天后突然为唱晚和小太子订了婚约,才将这女霸王吓着,一直闭关到今日。 扫地的仙女走上前拉住浇水仙女的手臂,低声道:“那你可听说,唱晚仙君一出关,便去揍了司命仙君一顿?” 那仙女瞪大眼睛,有些失声:“什么?唱晚仙君可是未来的天妃,怎么比之前还猖狂了?” 太子常年在外办事,不常露面,江湖上却一直有他的传说。据说他容颜绝色,法力高强。 这婚约,旁的仙君可是求也求不来,按理说应当更加注意自己的言行,顺顺利利嫁进天宫。 可唱晚仙君,好像毫不顾忌般。 扫地的仙女附和道:“是啊,也不知天帝天后怎么想的,竟要让太子殿下来遭这罪。” 浇水仙女摇了摇头,一脸高深:“不不不,你不知道。据说太子殿下呀,也是极为不满意这桩婚事的,眼下已经逃到人间去啦!” 修剪枝叶的仙女垂着眸剪掉最后一根枯枝,收起剪刀,淡淡道:“我怎么听说,太子殿下是因为心中有一白月光,爱而不得,想为她守身如玉。” “哇——” 其他两位仙女纷纷感慨。 “这位被太子殿下放在心里的仙君太幸福了吧。” “是啊是啊,听说太子流浪在外时,被他心中的白月光所救,而后……” 云霁园上空。 身着青衣的唱晚悠悠飞过,对底下小仙女儿的八卦毫不在意。 -- 第2页 她脚踏祥云,甚至掐诀让自己的速度更快一些。 微风拂过唱晚的脸庞,她面上没有情绪显露,心中却颇为担忧。 那位据说逃婚到凡间去的太子殿下有没有白月光,她并不在意。 本次出关,是因为她与好友沈霓杳的感应突然断了。 推算一下时间,沈霓杳那丫头的渡劫之期就在最近,她向来天资聪颖,修炼勤奋,区区一个雷劫不成问题。 可现在,人却突然消失了,实在令她忧心。 唱晚出关后,先是去沈霓杳家找了伯父伯母,两个老人忧心忡忡的搓着麻将,连往日大杀四方的气势也弱了一半。 道理她都懂,可为什么两个老人手边的筹码半点没少,还是堆了几座小山? 唱晚扯了扯嘴角,从伯父伯母那里得知,沈霓杳渡劫竟然失败了。 那种三岁小孩都能成功的雷劫,唱晚实在想不通沈霓杳是怎么失败的。 好友的父母看起来是已经接受命运,放弃挣扎了,但唱晚总觉得好友没有这么脆弱,于是她又去找了司命仙君。 那个受气包的命薄上有记载所有人的前世今生。 谁知那老狐狸表面上答应给她,其实给自己的是假命薄。 唱晚当场就揍了他一顿。 天宫的消息流通果然迅速,她半个时辰前才把人揍趴下,现在全天宫都知道了。 唱晚:我怀疑你们背着我有个群,但我莫得证据。 * 天宫主殿。 司命仙君从泛着金晕的辉煌建筑中走出,他刚给天帝天后诉完苦。 只能说关系户在哪里都吃香,天帝天后替未来儿媳许他一点好处,此事便算过去了。 要知道在以前,要是有人敢殴打司命仙君,至少也是要受九道天雷惩罚的。 不过—— 司命仙君想到的天帝天后交待给他的任务,阴森森的笑。 他是不能拿这位小祖宗怎么样,但他们惊才艳艳的太子殿下就不一定了! 脑补出唱晚被小太子吃得死死的样子,司命仙君不由加快了脚步,最后直接乘着祥云,飞向唱晚的洞府。 说是洞府,便真的地如其名。 唱晚的府邸,是一个天然的洞穴。 洞穴内阴凉,有潺潺流水经过,洞壁嵌上夜明珠,整个洞穴明亮如昼。 清澈的流水由紫到蓝渐变自然,正中央的平地有棵万年树龄的灵楹树。 灵楹树是南海鲛人一族特有的植株,繁花细密,为蓝紫色,每至晚上便会吐出莹莹光点,星辰霞辉,如梦似幻。 作用是没有什么作用的,也就外表好看,符合鲛人审美而已。 唱晚闭着眼睛,在树下打坐。 察觉到来人,方才缓缓睁开眼睛。 显然,她对司命很不耐烦,红唇微启,静谧美好的画面就被破坏了:“改变主意了?” “没有。” 司命话音刚落下,就有东西裹挟着威压朝他飞来,他心神一震,连忙侧身躲过。 待暗器镶入洞壁,司命才看清那只是片小小的灵楹花瓣。 唱晚仙君闭关千年,果然比之前更凶猛了。 唱晚也没指望能打中他,只轻蹙眉:“那你来干什么,皮痒了找揍?” “话别这么说嘛,我们之间就没点别的情分吗?” 司命眨了眨眼。 咦,他最近该不会又看了些奇奇怪怪的话本吧? 唱晚嘴角轻扯:“什么情分,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情分?” 司命突然忧心起来。 就唱晚这情商,真的能帮人渡过情劫吗?别说撩了再甩,就是…把人撩到手应该也是相当困难。 管她能不能,天帝天后布置的任务,他只需转达就好了。 司命“唰”的抖开自己的扇子,风流倜傥四个大字明晃晃的招摇。 “你想看命薄…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要先帮我做件事。” “我这里呢,有一个仙君要渡情劫了,地位挺高,劫数不容半分闪失,情劫对象需得慎重挑选。” 唱晚有种不详的预感,她打断司命的话,问道:“地位挺高是有多高,有我高吗?你让我给人渡情劫,是想死还是不想活了?” 这话问得真是相当有道理。 作为护天宫千年和平的战神,未来的天后,以唱晚的身份,除了太子殿下,估计还真没有哪家仙君能让她放下身段帮忙渡劫。 不过,这对象恰巧就是太子,那就不一样了。 可惜天帝天后特地强调不要透露郁惊寒身份,司命只得另想借口。 “你闭关的这千年出了不少新贵族,我说了你估计也不认识。” “我实在是找不到人了,实力太弱的无法帮这位仙君渡过情劫,实力可以的又懒得帮人渡情劫。” 看唱晚仍然不为所动,司命一脸真挚:“我的姑奶奶,你就帮个忙吧!我保证,事成之后让你看到完完整整的沈霓杳!” 唱晚抿唇想了想。 左右只是个情劫而已,对她没有什么损害,况且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最多一个月。 “行,名字?” 司命偷偷瞥了眼她的神色,开口:“郁惊寒。” 郁,惊,寒。 唱晚冷笑一声,这不就是那个传说中温润如玉,知法守礼的,她的未婚夫太子。 -- 第3页 郁惊寒若真如传言所说,就不会逃婚,躲到人间去。 两个人都对这桩婚事不满意,但女士优先,要逃婚也是她先逃婚,郁惊寒这么做,把她的面子放哪? 她张口,正准备拒绝,司命又求生欲极强的补充了一句:“不是太子殿下,绝对不是,如果是,就把我的头拧下来给你当球踢!” “这位仙君是东陵灵狐一族的小儿子,平日便极为崇拜太子,渡劫的名字是狐王特地交待给我的。” 唱晚这两天听了不少八卦,隐约记得确实是有这么只小狐狸。 “行,就信你这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 隔壁来的沈霓杳:原来我的饭菜有如此吸引力。 不知道我的暗示够不够明显,晚晚这里觉得自己没有先逃婚,面子没了,说明前面几个小仙女关于晚晚闭关的原因…… 司命准备把头拧下来吧! 第2章 Chapter2 归一宗。 作为齐国国教,这里来往弟子不绝,皆是来自天下各地的英才。 宗门建筑伫立云层之上,常年冰雪覆盖,气温奇低。 唱晚一来,就加厚了附在自己身上的灵气,以保暖。 司命给她安排了齐国小公主的身份,以便唱晚进入归一宗,接近郁惊寒。 这身份方便是方便,就是身边跟着的丫鬟委实吵了些。 从天梯上了归一宗,周围的声响纷纷如潮水般褪去,小丫鬟的声音更加明显,唱晚眯眼,淡声道:“好了,安静点。” 丫鬟秋月闭上嘴巴,可怜兮兮的盯着她。 唱晚注意到秋月冷得发红的指尖,头微侧了下,把自己手上的暖炉塞给她:“拿着。” 说完,便提起裙摆进了归一宗的大殿。 大殿里已经站了十多个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都是本批新入门的弟子。 归一宗身为大齐国教,不仅仅需要培育人才,也需要教养齐国皇室及贵族子女。 皇帝子女众多,此前也有许多皇子公主来归一宗学东西,唱晚混在其中,便显得很正常了。 人齐后,便会有接引弟子领着去住宿之处。 唱晚站在人群的最后,不急不缓的跟着。 秋月在一旁,还想把暖炉还给唱晚,最后被她轻瞥一眼:“让你拿着就拿着,我不冷。” 明日才开始正式的教学,入住后的时间都是众人自由支配。 唱晚把小丫鬟留下来整理床铺,自己出去逛了。 白雪皑皑,确实是她不常见到的景象。 不对。 唱晚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些画面,零零碎碎的,模糊不清。 她知道自己好像丢失过一段记忆,不过想来估计和寻常打仗差不多,没有什么记起来的必要。 * 银粟谷。 常年冷清的首席弟子居所近来有些热闹,掌门的二弟子带上了一帮人,特地来给前任首席弟子搬家。 郁惊寒本是归一宗最为惊才艳艳的人物,可惜在半月前出任务时从悬崖上摔下,命是保住了,腿却是残了。 一个残疾,自然不配继续占着归一宗首席弟子的位置。 这不,一听说郁惊寒出事,二弟子便迫不及待的想住进来了。 郁惊寒坐着轮椅,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扶手上,半垂着眸,无波无澜的看着眼前的同门。 二弟子一行人亦是双手抱臂,眉眼挑衅。 清冽的竹香在空中摇曳开,气氛逐渐僵持。 不轻不重的脚步声从谷口传来,连带着行走间衣料的摩挲声一起,声声入耳。 唱晚慢悠悠的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眼前这情形怎么看都像是以多欺少的典型案例,她轻轻挑眉。 “这是……” 斗篷上精致的绣工与特供皇室的金线无一不彰显她的身份。 齐国皇室。 不过皇室子弟来归一宗,本就是受教育,自然没有什么高人一等的说法。 二弟子瞥了唱晚一眼,略有些不耐烦道:“有些事情,不该管就别管。” 唱晚微抬头,勾出一抹笑:“这怎么能叫管呢?” 二弟子:?? “喏。” 唱晚指着银粟谷,语气淡淡,却莫名透露出一种高高在上之感:“这里,我要了。” 二弟子一下就气笑了,他双手插腰:“公主殿下不会还以为这里是皇宫吧?” “你瞧清楚了,这里是归一宗,不是你可以撒野的地方,皇室又如何,归一宗只凭实力说话。” 凭实力说话?那可太符合她的心意了。 唱晚微垂着眸,扭了扭手腕:“来。” 一个觊觎首席弟子已久的同门,一个新来的娇生惯养的公主,两人嘴上斗得火热,像极了小学鸡互啄。 郁惊寒在旁边看着,不仅没因为自己即将被逐出银粟谷而难过,反而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只是其中意味,多多少少有点讥讽。 唱晚和二弟子齐齐转头看他, 一个眼神不善,呵斥道:“笑什么笑!” 另一个紧抿着唇,冷眼看他,压迫感扑面而来。 郁惊寒收敛了一些,只是眉眼仍然含笑。 归一宗弟子时常切磋,不过需要根据门规到擂台处报名。 二弟子本不想欺负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公主,但银粟谷是宗内灵气最浓郁的地方,首席弟子的身份更是有许多好处。 -- 第4页 他盯了郁惊寒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把这个天之骄子从神坛上拉下来,绝不会轻易放弃。 他冷哼一声,回头看唱晚:“那今天就让师兄给你上第一堂课,跟上!” 唱晚解下自己斗篷的绳子,毛茸茸的斗篷一扔,完美的落在郁惊寒的怀里。 斗篷还带着一点腥咸的海味儿,郁惊寒愣了一瞬,就听到唱晚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拿好。” 仔细想一下,唱晚又补上一句:“看好斗篷,要是坏了你就死定了。” 一件衣服而已,她不怎么在意,但这斗篷是秋月亲手绣两个月才成品的,如果坏掉,那丫鬟估计又要哭了。 当不成首席弟子就罢了,怎的还成了物品管理员? 郁惊寒嘴角一扯,刚想把东西还回去,唱晚已然足尖轻点,跟着二弟子飞身而去了。 他低头看自己毫无感觉的双腿,扯唇:得,都欺负他走不动路。 * “赵吏和…唱晚,是吧?”,报名处的人员指着报名表上的字,不确定的问道。 唱晚双手抱臂,站着不吭声,深深被这打个架的流程给惊到了。 麻烦死了。 得到赵吏肯定后,两人的擂台就该确认场数了。 一天内切磋的弟子太多,场数可以从早上排到晚上。若是有精彩的切磋,门中弟子也都愿意让精彩的先来。 虽然掌门还没有表明态度,但门中弟子均已默认首席弟子之位是赵吏的了,现在听说有不知名新人要挑战他,纷纷让位,直接将赵吏和唱晚的切磋提到了下一场。 擂台很大,大概可以同时站下百人,风从远方吹来,擂台后是起伏的云海,波澜壮观。 唱晚和赵吏同时飞上擂台,相对而站。 赵吏使出了自己的本命宝剑,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的唱晚。 看起来很认真的样子。 唱晚摸了摸下巴,寻思着自己要不要也掏个武器,但她身上最弱的武器都是鲛人一组的镇族之宝,要是拿出来,估计会亮瞎这群凡人的眼。 她正准备赤手空拳上阵,赵吏红了眼,像是受了莫大委屈,一开口近乎破音:“你不拿武器?!” 唱晚敷衍的点点头,本着尊敬对手的原则,从地上捡了块冰,神念微动将其化作一把冰剑:“行了。” 这一手惊艳卓绝,面容清冷绝色的青衣女郎逆着光幻化出晶莹剔透的冰剑,面容冷峻。 两方武器上手,擂台自动开启结界,防止误伤。 赵吏抿唇,丝毫不敢大意。 他低声念出剑诀,伸手抹了把剑,猛地冲向唱晚:“归元剑法!” 万千金色的剑影从赵吏背后升起,剑法凌厉,庞大的威压铺天盖地的展开。 擂台底下响起阵阵惊呼,万万没想到他竟一开始就使出了杀招,这位和赵吏对打的弟子怕是要受苦了。 剑影在别人看来速度飞快,落入唱晚眼中就不尽然了。 让她想想,倒有点像鲛人一族的孩子第一次幻化出双腿去人界时,挥舞仙女棒一样。 好看是好看,白色的光滋滋滋的,就是没什么杀伤力。 赵吏已挥着剑冲到她面前,唱晚仍站着没动,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眼瞧着剑尖快刺上眼睛,这时,唱晚终于轻轻伸手,夹住了他的剑尖。 周围一下子寂静了,唱晚看到赵吏不敢置信的眼神,十分懂礼貌的开口问道:“先过两招?” 他怎能受此凌辱! 赵吏脸部狰狞,错开唱晚的手指,和她对打起来。 赵吏的进攻侵略性极强,唱晚慢悠悠的使出冰剑,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对打起来,最后委实觉得无趣,才施力把人逼退。 冰剑上泛起莹莹青光,直接将赵吏击飞到结界上,顺着结界滑下来,吐出一口血。 唱晚把冰剑丢到地上,走到赵吏面前,低头看他:“银粟谷,归我了。” * 下雪了,澄澈雪花从空中纷纷扬扬落下,向雪地中一抹青竹油纸伞奔赴。 郁惊寒撑着伞坐在轮椅上,另一只手抱着唱晚的斗篷,纤长睫毛微颤,视线聚焦到出现在谷口的身影上。 唱晚轻笑着,走过来把自己的斗篷披上,掸了掸落在发梢的雪花,嗓音清冷:“走了。” 她正欲伸手推郁惊寒的轮椅,高傲的前首席弟子已经自己动手,推着轮椅走了。 银粟谷内的建筑是纯白的,不过是在殿前种了青竹,此刻也被一层雪覆盖。 唱晚裙摆漾起涟漪,先郁惊寒一步进了殿内。 “你就继续住在银粟谷,不准拒绝。” 唱晚自顾自说完,没看郁惊寒是什么表情,便转过身拿出通讯玉牌,告诉秋月她今天不回去。 直到被郁惊寒化为实质的眼神盯得不舒服,她才又转过来,对上他平静的眼眸:“又有事?” 郁惊寒扣了下轮椅的把手,淡淡开口:“我不需要。” 唱晚在心里嘀咕一句麻烦,反问:“你以为我想?” “我只是不想看到,昔日的首席弟子被欺负得—— 像个丧家之 犬。” 话说出口,唱晚僵住身子,突然有点后悔。 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这种美救英雄过后的时刻,应该是安慰表白刷好感一条龙的绝佳时机。 -- 第5页 结果因为她两句口嗨,毁掉了。 但哪有人第一次见面就告白的呢?像郁惊寒这种高岭之花,肯定看不上轻浮的女子。 自己不一定给他留下了坏印象。 唱晚这么想着,长舒一口气,又慢悠悠补了刀:“不过你放心,我就是来找你打架的,一定把你的腿治好后再和你打。” 他的腿就连天下第一神医都无可奈何,眼前这个小公主又能有何办法? 郁惊寒冷哼一声:“治好我的腿,我是该给你回礼。” “冰丝枕头怎么样?” 寒冬腊月送冰丝枕头,他是脑子有坑…还是恩将仇报? 唱晚不说话,静静站在原地看着郁惊寒,等待他的下文。 郁惊寒缓缓勾起唇角,说出的话却让人火大:“让你好好做梦,梦里什么都有。” 作者有话要说: 唱晚:你才小学鸡互啄,你才小学鸡互啄!我这叫单方面碾压! 酥酥(慈祥的摸摸女鹅的头):那你和憨憨子(寒寒子)在一起就是小学鸡互啄了。 第3章 Chapter3 人是挺美一人,可惜长了张嘴。 唱晚垂眸,看向郁惊寒的腿部:“残腿没感觉?” 她食指一点,庞大的生机渗入郁惊寒的经脉之中。 莹莹青光不断输入他的体内,为郁惊寒自动修复破损的经络和灵脉,温凉滋润。 郁惊寒立马感受到自己腿部的变化,睫毛微颤,平静无波的眼眸终于起了一丝波澜,他抬头看唱晚。 唱晚懒得回应,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便收回灵力,反手在他腿上点了两下—— 瞬间,刺骨的疼痛从腿部传来,像是刚被修复的经脉又被生生打碎,寒冬的天,郁惊寒的额头沁出点点汗滴。 他眉头紧皱,疼痛却愈演愈烈。 唱晚站在一旁看着他,神色淡淡。 她不是什么好人,也不好惹,有仇必报,这瓜娃子嘴巴比山鬼一族的毒药还毒,实在欠管教。 她既然来帮人渡情劫,也算他的半个老师,自然该教教孩子怎么做人。 凡界的神医在她看来不过是个学徒而已,在鲛人族强大的愈合治疗能力面前,都不够看的。 以唱晚的性子,做事是不喜欢绕弯的,她本来还想直接治好郁惊寒的腿,但现在改变主意了。 先晾他个几天。 有些痛,忍忍就过去了。 唱晚俯下身,美眸中仍然没有什么情绪,却对郁惊寒冷哼了一声,施施然转身进屋。 * 屋内的雪松香缭缭绕绕,唱晚挺直脊背,手握一支毛笔,眉毛微皱。 柔顺的衣纱拖曳到地上,沾上细细的雪珠。 距离唱晚决定晾郁惊寒两天再治腿,才过去了一个多时辰,她已经后悔了。 刚才,她一进屋就看见了司命。 司命怂得像个鹌鹑似的,非常委婉的提出要封印她一半的实力,以防破坏这个小世界的秩序。 仙君下凡确实是不得携带法力的,司命能让她留一半,已经是走了很大的后门了。 唱晚平日不着调,但在这种违法乱纪的事情上不会让别人为难,只能顺从着封掉她一半的法力。 即使封掉一半法力,唱晚也是可以在这里横着走的,问题就在于,原本她勾勾手指头就能完成的事情,现在不行了。 想治好郁惊寒的腿,需要铃玉莲的辅助。 铃玉莲不是烂大街的白菜,这个小世界有没有还说不定呢。 都是天宫定下的一堆破规矩,唱晚既入了凡尘有了身份,除非死遁,否则不得回到天宫。 这规矩把她回云霁园掏一朵的可能性断掉了。 正发愁,突然有一丝饭菜香穿过重重雪松的味道,窜入鼻尖,恍然如梦。 唱晚走到门口,望向玉鸾亭。 郁惊寒挺有情调。 外面雪地一片茫茫,可以清楚的看到正在被雪掩去的车轮痕迹,细长的两道,直直通往竹林旁边的玉鸾亭。 如青松卓绝的人,披着白色绣有昙花的斗篷,背对她坐着。 他面前,摆着一大桌子的菜,精致的小玉盘却又都围绕着正中铜制的火锅。 火锅! 热气腾腾,红汤翻滚,勾人的香味儿不住的往鼻子里扑。 唱晚眸中划过一丝情绪,睫毛微颤。 战神唱晚在天宫众人看来极不好惹,只有亲近的人知道,她其实是个吃货,一顿饭就能哄好的那种——顶级吃货。 她和沈霓杳,便是因为一顿火锅结识的。 没想到这天底下,居然还有比沈霓杳做火锅更好吃的人。 唱晚轻手轻脚的接近玉鸾亭。 郁惊寒在她走出来的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 他不动声色的多夹了几片肉进去,等到唱晚走进亭子里,才转头。 “何事?” 唱晚提着裙摆,步步生莲走到郁惊寒对面坐下:“管饭吗?” 她低头一看,郁惊寒布置了第二副碗筷。 “多谢。” 在唱晚的思想里,刚才郁惊寒都快被赶出去,也不见人帮他,这银粟谷应该是没有别人了。 不是给她准备的,还能是给谁准备的? 至于闹的那点不愉快,不过是个小插曲,早被唱晚抛之脑后。 郁惊寒正要开口不是给她准备的,到嘴的话又咽下去。 -- 第6页 经过刚才的疼痛,他深刻的意识到这位看起来清冷的公主殿下,不好惹。 而且,她可能真的可以… 唱晚夹了片毛肚进嘴,香醇火辣的味道瞬间在嘴里炸开。 味道简直绝了。 两人相对无言,吃得很安静,但桌上的饭菜却无声无息消了大半。 直到肚子吃撑了,唱晚才放下碗筷,悠悠开口:“你可曾听说过铃玉莲?” 郁惊寒眼眸微深,放下碗筷,慢条斯理的拿手帕擦了擦嘴:“这个…” “惊寒!”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来人打断了。 二人纷纷转头,发现雪不知何时已停了,有一粉衣身影逆着日光跑过来,极其张扬的摆了摆手。 唱晚用眼神无声的询问郁惊寒。 可惜眼前这人没有明白她的意思,她得不到回复,那粉衣身影没一会儿就跑过来了。 走近看,才发现这是个男子。 唱晚一开始看到,还以为是郁惊寒什么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小师妹,心里正想怎么“勇夺芳心”。 原来是个男的,虚惊一场。 向炜跑过来,看到唱晚的时候,惊得脚步都停了。 他指了指唱晚,又看着郁惊寒:“这这…她,你?” “新来的师妹。” 郁惊寒介绍了一下,又对着唱晚道:“这是向炜,执事堂的首席。” 执事堂主要处理弟子间矛盾,是归一宗最热门的去处。 在她印象里,这执事堂就像天宫里的刑察司,里面的人都古板无趣,严肃刻板。 没想到能在凡间看到这么…活泼的。 思绪千回百转,面上却不显,唱晚颔首:“师兄好。” 端的是清冷无双。 向炜颔首,不再过多关注,视线移到火锅上面,发现只剩三小盘青菜了。 他顿时痛心疾首:“哎呀,你就给我留这么点,让我吃草吗!” 火锅是他特地点的,只不过刚才有事耽搁一会儿,怎么回来就…… 他的视线落到唱晚身上。 唱晚突然意识到什么。 她算是看出来,这碗筷不是给她准备的,不过郁惊寒默认她吃了这么多,想来是无事的。 把事情想清楚,她便安心坐着了。 向炜盯着郁惊寒看了一会儿,没有得到任何回复,顿时觉得受到了一万点暴击:“爱果然会消失的对吗?” 唱晚刚放下的警惕又提了起来,上上下下打量了向炜和郁惊寒好几圈。 这郁惊寒,总不可能是个断袖吧? 郁惊寒瞥见唱晚若有所思的眼神,不知为何立马就明白了她心中所想,端着茶杯的手颤了颤,呵斥没个正行的向炜一句:“行了,自己去厨房。” 果然还是爱他的! 向炜瞬间喜笑颜开,搓了搓手:“诶,好嘞!” 说完,一溜烟就跑没了影儿。 把人打发走,郁惊寒慢悠悠的饮了口茶,除去嘴里的辣味儿,不急不缓的接上刚才的话题:“极北魔渊有一株铃玉莲,至于你…” 唱晚的容貌较天宫中稚嫩了些,都是封了一半灵力的作用,眼下看着倒真像个锦衣玉食长大,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公主。 他上下打量唱晚,嘴角晕染开星星点点的笑意:“就不必送死了。” 魔渊的凶险,他已切身体会过,唱晚就算能打赢赵吏,也未必能从魔渊全身而退。 唱晚默不作声的撸起袖子,垂下的眼睫漫不经心。 “不过是个魔渊,有何惧?” 她杀过的魔族,不能说上万,只能说把他们魔族大军砍了一半。 且不探讨这魔渊有没有魔族,就算有,也不过是一个凡人世界的魔族分支,没什么可以怕的。 该提醒的郁惊寒都已经提醒,仁至义尽,唱晚如何做都与他无关。 他丝毫不为所动,顶着唱晚“连个小魔渊都怂你好菜啊”的眼神,淡声道:“那你去。” 入了夜,唱晚躺在床上,双手置于腹部,双目无神。 众所周知,鲛人一族最大的弱点就是无法离水,这就是她在天宫居所引一条河的原因。 以往有事在外时,她也都能汇集周遭水灵泡着。 现在的情况很尴尬。 她失了半身灵力,召唤水灵无法像以前那样大手大脚,归一宗又没有多余的水给她泡着。 没错,作为大齐国教,每年享受国库补贴的归一宗,水资源却相当稀缺。 为了宗门的气派,归一宗的选址海拔太高,水无法运输上来,唯一的途径便是冰雪融化,每日供给一大个门派的弟子已是勉勉强强。 所以刚来时,接引弟子便讲了这规矩。 每月门派擂台积分最高的前十名弟子有每日水量,其余弟子则是每五天一次,一次的供水便要省着用五天。 唱晚的皮肤开始干裂了,腿部还有阵阵清浅疼痛。 她实在躺不下去,坐起来掀开裙摆,小腿处生出几片蓝色的鱼鳞,简直让人难以想象她才脱了水一日。 寻常鲛人脱水一日,绝对不可能是这样。 之前觉得丢掉那段记忆没什么,唱晚突然就后悔了。 除了记忆,她身上也丢了点东西,不找回来果然还是不方便。 第4章 Chapter4 唱晚想着,腿部突然一凉,她低头去看,发现榻上掉了片鱼鳞。 -- 第7页 她的,蓝色的,新鲜的,鱼鳞。 掉了!!! 小巧精致的鱼鳞在榻上散发着莹莹光辉,离开本体后不久,光芒便黯淡下去,颜色暗沉,一片墨蓝。 唱晚如珠似宝的捧到手上,轻轻倒吸了一口凉气。 何时受过这种待遇。 不能坐以待毙了。 唱晚把鱼鳞收起来,走到门口,突然听见阵阵水声。 她眉头微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竖起耳朵仔细听,发现声音的源头在郁惊寒的寝殿那边。 唱晚轻轻提起裙摆,光着脚走到木廊上。 月光的清辉肆意倾泻银粟谷之中,清冽的竹香混着雪的冰凉呼啸而来,唱晚忍着小腿的疼痛,缓步行走在木廊上。 雕刻精致的柱子印出窈窕的身影,足尖所至晕染开层层漾漾的水蓝色涟漪。 郁惊寒听到动静,眸色一凝。 水声荡漾,他从屏风后的温泉中爬出来,随手捞了折叠好放在盘中的寝衣穿上。 刚收拾好自己摇着轮椅出来,门口就响起唱晚的声音。 “在吗?” 深更半夜敲男子的门……? 郁惊寒嗓音低沉,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进。” 唱晚稍稍用力推开门,一身寒气的闯进来。 郁惊寒抬眼望去,唱晚身披月华,虽然做了这么容易令人遐想的事,面上却没有小信息显露出来。 还有几分趣味,他眼中的寒冰消融些许。 唱晚不太自在,正在想怎么开口。 白天时还说服自己郁惊寒定不喜欢轻浮的女子,现在半夜打扰他想洗澡,可真是个难事。 总不可能直接问“我身上难受,能借你的水洗澡吗”,或者“刚才听到你这里有水声,我能在你这洗澡吗”。 郁惊寒肯定会觉得她在蓄意勾引。 唱晚纠结的时候,郁惊寒也在不动声色的打量她。 衣衫和一头青丝都有些凌乱,和印象中的端庄自持差远了,不难看出她刚从床上翻下来。 郁惊寒更好奇她过来干什么了。 唱晚看着郁惊寒,郁惊寒看着她,两个人相对无言,气氛却莫名舒缓了起来。 腿部的疼痛愈演愈烈,自己的身体自己心疼。 唱晚深吸了口气,直接开口问道:“我刚才听到水声,请问还有水吗?” 屏风后的温泉因郁惊寒起的涟漪还没完全平静,他不动声色的往后面看了一眼,嘴角一抿,一点也不心虚的回答:“没了。” 有没有水,她身为鲛人能感受不到? 后面明明有一大个温泉。 唱晚眯眼,紧接着又听他撵客:“请回——” 话还没落下,郁惊寒突然觉得一阵风从头顶呼啸而过,随着一声巨响,身后的屏风轰然粉碎。 唱晚收起出招的手,衣袂飘然,神情肃穆,她不紧不慢的重复了一遍:“没了?” “你倒也不必这么糊弄我。”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攻略的事以后可以慢慢来,泡澡却是刻不容缓。 郁惊寒:……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那双不争气的废腿,突然有点心酸。 没腿的孩子,被人欺。 唱晚往前走了两步,足底有锥心疼痛寸寸蔓延,她觉得自己似乎坚持不了多久的人身了。 这个小世界虽然有修仙,也疑似有魔族,但再没有其他物种了。要是让郁惊寒看到“齐国公主”的鱼尾—— 画面太美,不敢想象。 为了郁惊寒的身心健康着想,唱晚决定快刀斩乱麻,不过问他的意见,直接打通一条河道,把温泉引一半过去。 她素手轻转,白玉铺的地砖也被粉碎,两个寝殿间通了一条直直的道路。 温泉水受到指引,顺着路流向隔壁寝殿,浩浩荡荡气势磅礴。 郁惊寒将全程收之眼底,突然觉得他对唱晚的实力低估得有些严重。 银粟谷主殿的温泉水是神器锻造,直接供应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只是开个分泉而已,他不太在意。 但这位公主属实有些颠覆他的认知。 思绪千回百转,到嘴边竟成了一句:“屏风和白玉砖记得赔。” 唱晚转身看他,点头:“自然。” 她在衣袖里摸了摸,掏出一根簪子,想起这是司金神君送她的,便毫无心理负担的送了出去。 司金打造各仙君用的法器时总会剩些边角料,舍不得浪费,便全部融在一起做成奇奇怪怪的小东西,定期让人拉着车来送她。 这支簪子还算正常了,百毒不侵的功效送人也不丢脸。 她看了两眼,随手将司金神君亲手锻造的神器丢给郁惊寒,闻道:“百毒不侵,可够?” “够。” 郁惊寒抓住欲下落的簪子,听到唱晚倒吸了一口凉气,弯着腰步伐有些凌乱的溜了,嘴里似乎还在低声嘟囔什么。 手中簪子荧光流转,看不出材质,不过散发出来的隐隐威压竟和给温泉供水的神器有点像。 随手便能将百毒不侵的神器送出,饶是郁惊寒也不由感叹一句齐国皇室的财大气粗。 他随手将簪子放到桌上,又拿传声筒给向炜传了信,让他明日带两块白玉砖来银粟谷。 向炜在那头咋咋呼呼问他发生了什么,郁惊寒不再理会,直接断了传声。 -- 第8页 这头,唱晚迫不及待的褪了衣裳,进了温泉,舒服得慰叹一声。 缭缭水雾升起,唱晚的面容隐匿其中,多了几分朦胧美。 她靠在池壁上,双手敞开,突然想起多年前的一件事。 当初司金要送她造水玉壶时,她反问了一句“你觉得我需要?”,就直接转身走了。 没想到如今为了一滩水还要深夜凿洞,可真是世疏事异,世事难料,当年还是太过年少轻狂。 深夜总是适合反省自己,唱晚深深为以前的狂妄感到忏悔。 先是后悔没把失忆放在心上,又后悔没有接受造水玉壶,来凡间短短一天,她居然有了这么多体会。 罢,等回天宫后再说。 * 翌日清晨。 唱晚一向起的很早,没想到一推开房门,郁惊寒已经在玉鸾亭布好菜了。 听到动静,他没回头,却直接叫了唱晚:“用完早膳再去学堂。” 语气颇有些意味深长。 唱晚没有对上他的脑电波,满心满眼只有冒着热气的早膳,强装着冷漠的样子,却在暗中加快了动作。 她迅速移动到椅子前坐下,背脊挺直,等郁惊寒动筷。 虾仁蒸蛋,枣泥糕,如意圆子,还有两笼小笼包。 就两人的早膳来说,算很丰盛了。 难道还有人来蹭早饭? 唱晚牢记着昨天的场面,这次长了心眼,问:“就两个人?” 郁惊寒坐在轮椅上,气质温润:“嗯。” 唱晚端起面前的虾仁蒸蛋正欲吃—— 对面的人又慢悠悠开口,声音莫名有种老父亲的慈祥:“吃吧,多吃点。” 像极了牢里的刑使给死刑犯吃断头饭的样子。 她手一抖,勺子落到桌上,可惜蛋羹太过滑嫩,无法留住虾仁,一碗仅此一颗的黄金部位便掉了地。 唱晚抿着唇,心痛得无法自拔。 郁惊寒见状,把自己的蛋羹推到她面前,嗓音淡淡:“你吃我这份吧,没动过。” 唱晚双手捧住那碗蛋羹,手下多用了几分力气,嗓音平淡,仔细听能发现微颤:“多谢。” 郁惊寒把自己的给她,就没有蛋羹了。 唱晚觉得对不住郁惊寒,她看向自己光秃秃的蛋羹,问道:“那这碗…你要吗?” 郁惊寒嘴角轻扯,摇着轮椅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不了,你自便。” 虽然还未被吃过,但让别人吃自己动过的蛋羹确实无礼,唱晚没有多说什么。 虾仁还乖乖的待在蛋羹上,弹一下碗,能看见虾仁和蛋羹微微抖动,Q滑弹嫩。 唱晚生怕再出什么变故,动作干脆的解决了虾仁,虾的鲜味儿瞬间在嘴中炸开。 郁惊寒准备的早膳份量不多,精致玲珑,味道绝美,唱晚早膳的体验很好,却还是没有吃完。 她看着剩下的小半笼包子,克制的打了个饱嗝:“吃不下了。” 郁惊寒扫了眼桌上,再三确认:“真不行了?” 他这么问,估计也是不想自己大早起来忙活的心血被浪费吧。 唱晚有点愧疚,但是并不想成为鲛人族第一条被撑死的鱼,于是摇头。 “好吧。” 郁惊寒没有过多纠结,意有所指的说:“一会儿别后悔就——” “惊寒,还有我的份没得!” 向炜换了一件粉衣,仍是十分张扬的跑过来,见到桌上的半笼包子,相当不客气的抓起就咬了一口。 他眼眸微亮:“你做小笼包的技术又进步了,不错不错。” 一会儿别后悔,指的原来是这个。 唱晚看着郁惊寒,眼底意思很明显:你不是说只有我们两个人,骗我? 作者有话要说: 暧昧是不可能的,隔着屏风借澡池子泡水是不可能的。 文里没说,但你们自动当晚晚给温泉口安了个滤膜吧。 第5章 Chapter5 郁惊寒:我不是我没有。 他想解释下,却又觉得没什么必要解释,不过下一秒,他也不需要解释了。 向炜自己就招了。 他三下两下解决掉小笼包,指了指背后勤勤恳恳搬白玉石砖的两个弟子:“哝,你昨晚要的。”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啊?有人来暗杀你?” 唱晚一看到后面两个弟子,顿时全都明白了。 合着是这位执事堂的首席帮郁惊寒干了事,想混一顿饭吃。 至于这位首席的用词,完全不在她的注意范围之内。 郁惊寒嘴欠,平时仇家应该不少。偶尔被暗杀暗杀,倒说得过去。 暗杀…… 郁惊寒轻瞥了眼唱晚,看她坐在旁边老神在在,没有一点自觉,冷哼一声:“是啊。” “不是吧,还有人能潜入你的房间啊?” 向炜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凑近郁惊寒,上上下下打量他,甚至还想动手扒开衣服看看有没有受伤。 被一个真汉子上下其手,郁惊寒一阵恶心,他摇着轮椅后退两步,伸手理了理衣襟:“别动手动脚的。” “还有,不是潜入。” 向炜不以为意,随便说了句:“难不成还是强闯进来的?” 他真的就是随便说一嘴,事实上,别人不清楚,他还能不清楚郁惊寒的银粟谷有多严实吗? -- 第9页 整个谷布下了五个上古阵法,坚不可摧,外人没有得到允许,无法闯入。 就连那日赵吏来挑衅找茬,也只是在谷口嘲讽两句,表面威风,其实根本进不来。 唱晚把两人的对话听到这里,聪明的小脑袋已经发现郁惊寒在暗搓搓内涵她,不由竖起耳朵更仔细听起来。 令人欣慰的是,郁惊寒并没有直接回应,只是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看来还是很有求生欲的。 唱晚满意的掸了掸衣袖站起来,下一秒就听到向炜震惊到破音的魔声传来:“不是吧?!真是强闯进来的!” 小朋友,她真的有很多问号。 郁惊寒明明什么也没说,向炜怎么就悟出了这层意思。 唱晚眼神中流露出迷茫。 她看看天,看看地,再看看面前“一切尽在不言中”的二人,突然觉得小丑竟是她自己。 微风拂过耳畔,有那么一瞬间,唱晚突然觉得她好渺小。 这趟下凡,她怕不是也被安排了一场劫数吧。 归一宗并不想给唱晚一个思考鱼生的机会,在遥远的山那头,传来三下古老的编钟声。 编钟声从天边尽头的朝霞处传来,唱晚顿时浑身一震。 学堂的上课铃一响,迟到的人就该拔腿冲了。 学堂人,学堂魂,学堂人上学要用飞。 郁惊寒和向炜齐齐转头,刚才还站着青衣女郎的地方空空如也,只剩下暗暗浮动的腥咸海味。 * 归一学堂坐落在归一宗海拔最低的西峰上,且正对阳光,又有法器加持,所以常年温暖如春,很适合初学法术的弟子。 唱晚卡着点到场,其他人已经在原地站好了。 她略过其他弟子,找了一个比较眼熟的人站到其身边。 这个眼熟的小倒霉蛋,好巧不巧,正是赵吏。 略有些销魂的海水味儿窜入鼻尖,他眉头一皱,还没反应过来,身旁就站了个人。 昨天的事情他还记得呢,这个小公主还堂而皇之的站到他身边! 这一定是在侮辱他吧,是的吧? 赵吏越想越气,气得额头青筋暴起,他捏了捏拳头,又不想主动找上去,只能冷哼一声,试图引起唱晚的注意。 正主倒是没什么反应,反倒是站在二人周围的弟子被吸引了视线。 昨天在擂台上的事情早就传遍了整个归一宗,在号称“八卦聚集地”的学堂更是人人皆知。 毕竟弟子们每日修炼,在诺大的归一宗实在没有什么消遣,只能以磕瓜子聊八卦为乐了。 不过一夜时间,入了学堂的,即将要入学堂的,都听说这次来的“关系户”能把准首席弟子赵吏摁在地上打。 现在又听到赵吏的冷哼,那他旁边站着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于是—— 以二人为圆心的好几圈弟子都好奇的看过来,目光如炬。 唱晚浑然不觉,眼睛看着前方,日光为她姣好的下颔线镀上一层金边,强者的气场无形中散发出来。 “喂!你别得意,我昨天只是发挥失常。” 唱晚发现周围的人都没回应,且全在看她,终于感觉到不对劲。 她侧过头,问:“你和我说话?” 他就说吧!这个女人一定在侮辱他! 赵吏把手放到剑鞘上,随时准备拔刀,恶狠狠威胁道:“你不要欺人太甚!” 他那么平凡,怎么那么自信自己能记得他。 唱晚的鱼脑子记性是真的不太好,加之昨天打擂台实在太轻松,根本没留下多少印象,所以只觉得赵吏有点眼熟,根本没想起来他是谁。 不过现在,她想起来了,恍然大悟:“你是那个想住银粟谷的…赵吏?” “赵吏发挥失常?” 唱晚说出这话,其实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重复一遍他说的话罢了。 但不知道赵吏品出了什么意思,直接拔刀想和她对打。 好在学堂的容华长老姗姗来迟,赵吏的刀只来得及拔一半,又收了回去。 容华长老一身书卷气息,是位温润沉稳的女性,一开口便抚平了底下的躁动。 “好了,安静一下。” 容华长老在宗门中极有威望,弟子们不敢造次,很快就安静下来。 她手执竹简,不急不缓的点名。 “唱晚。” “到。” 点完最后一个名字,容华收起竹简,颔首道:“我看到不少新面孔,也有很多熟人,不过既然进了归一学堂,便都是学堂里的弟子了。” “我们先去朱云台,你们再各自到栖华阁领一本学堂的规矩吧。” 归一学堂没有年级之分,直接按照实力分班,再安排不同强度的课程。 朱云台有一灵石,可以检测弟子的实力。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发前往朱云台,流光溢彩的灵石就在中间。 就像是语文老师抽背课文,不管会还是不会,大家都喜欢往后躲。 所以没一会儿,就剩唱晚站在最前头。 她一回头,就看到自己后面的弟子已经站成整整齐齐的一行了。 容华长老站在灵石旁边,早见怪不怪了,只不过看这无伤大雅,没有怎么管。 她朝唱晚投来一个鼓励的眼神,看了眼竹简,问道:“唱晚,我记得你,上来吧。” -- 第10页 “把双手放到灵石上就可以了。” 唱晚没说什么,直着背缓步走上台阶。 这灵石,她可太熟悉不过了。 以前在鲛人一族,被父母推上海洋台第一次碰到灵石时,灵石根本没有发光。 后来她从仙魔的战场上回来,无意中再碰到一次,灵石已是霎时光芒大盛,甚至承受不住她的能量,爆了。 唱晚思考片刻,突然开口问:“请问长老,郁师兄测试时,实力是多少?” 觊觎首席弟子位置的可不止赵吏一个,她总不能像在天宫那样,遇一个,打一个。 展现出不亚于郁惊寒的实力,让那些人知难而退才是上上策。 容华长老见过不少以郁惊寒为目标的弟子,并不瞒着这一点:“惊寒当时…废掉了一块灵石。” 还挺厉害。 唱晚微微惊讶,随即又想到凡间的灵石品质一般,承受不住多少能量,平静了。 灵石明晃晃的在眼前招摇,灵气萦绕,唱晚突然想起她第一次摸到灵石的场景。 四周围绕了很多卑微的鲛人,而贵族出身的鲛人族祭司高高在上的坐在上方,漫不经心,催她快些将手放上去。 父母的眼中满是期待,鼓励道:“快呀!” 鲛人族人口很多,天才却没有多少,因此整个族都对寻找天才一事特别疯狂。 许多生活困难的鲛人,都想凭借子女一飞冲天。 如果女儿的资质达到要求,他们便能一跃成为贵族,锦衣玉食,一生都不用愁了。 可惜,她最后还是没能让灵石亮起来。 灵石的光熟悉得让人心颤,唱晚突然觉得有点冷。 从前那些记忆已经很少回想起来了,不知近日是怎么的。 她思绪回到现实,把双手放上灵石。 绿色的光芒瞬间充满了整个朱云台,还有几丝不明显的蓝光——独属于鲛人的弦乐之力。 “咔嚓——” 裂缝自唱晚的双手所放处开始蔓延,逐渐遍布整个灵石,最后猛然炸开,碎成碎片。 光芒褪去,众人看到站在废墟中央的唱晚,惊掉了一堆下巴。 “卧槽!” “刚走个郁惊寒,怎么又来个变态?还让不让人活了。” 还有好事者,哥俩好的拍拍赵吏的肩膀,不知是安慰他还是嘲笑他:“哥们儿,昨天输得不亏!” 赵吏面无表情的把肩上的猪蹄拿走,默不作声。 容华长老颇为头疼的扶额,却还是不得不开始收拾烂摊子:“灵石还有备用的,各位随我去吧。” 她走过唱晚身边,顿了顿:“至于公主,请先把朱云台收拾好,再去领学堂的规矩手册。” 作者有话要说: 我果然埋不住什么伏笔,疲惫微笑。 第6章 Chapter6 最后,唱晚毫无悬念的被分到了最强的班,还获得了第一排的荣誉座位,备受瞩目。 每年的第一堂课,弟子们不按班上课,而是集中在一起,统一和容华长老学习学堂的规矩。 不管是新弟子还是老弟子,都必须老老实实的上这节特殊的课。 已经到了用午膳的时辰,阳光肆意倾泻。 弟子们蹲着马步,双手伸平,拿着一本学堂的规矩,头上顶着一盆水,整整齐齐站成八排。 容华长老站在前面,手里拿着一把戒尺,扫视一周,没有发现偷懒的弟子,便满意的点点头:“大家既是来学堂学习的,不想被其余事物叨扰,入学堂前便应先学规矩。” “今日的学习就到这里,你们通过我的小测验,便能去用膳了。” “谁想第一个来?” 唱晚老神在在,不知道在想什么。 赵吏就站在旁边,终于逮到一个可以碾压她的机会,第一个开了口:“长老,我来!” 赵吏在学堂待了好几年,早就把规矩背得滚瓜烂熟,顺利通过测验。 去食堂时,他还特地从唱晚旁边经过,撞了下她的肩膀,相当高傲抬起头走了。 学堂规矩不少,要学半个月,平摊下来每天要记的其实不多。 周围的人一个个都通过测验,最后,只剩唱晚和容华大眼瞪小眼,针尖对麦芒。 容华没想到事情这么戏剧化,对着唱晚一笑:“你上来吧。” 唱晚把水桶放下,走到容华面前,轻叹气:“我不行。”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行不行呢?” 行不行,自己还不知道吗? 唱晚对自己这鱼脑子的记性相当了解,她没再说话,反正过一会儿,容华就会信了。 “学堂每日是多久起床晨修,多久下课?” “辰时起床,不记得。” 容华抿着唇,又怕吓到唱晚,只能露出一抹笑容:“不对,记好了,我们是卯时起,完成课业便可休息。” 等到测验结束,唱晚战绩斐然,一条都没对。 她早就料到这个结果,却也是真的无能为力,只问:“惩罚重吗?” 容华还是笑,只是多多少少可以看出一点疲惫:“不重。” 那没事了。 唱晚松口气,正要去吃饭,容华慢悠悠的声音又传来。 “不过是抄写学堂规矩一百遍而已。” 唱晚顿住脚步。 “唉,忘说了,还有今天没有午饭。如果晚上抄不完,晚膳也没了。” -- 第11页 鱼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恰饭就是唱晚的生命。 她立马转头,拉起容华的手:“长老,你看这事还有回转的余地吗?” “有啊。” “你明日好好记就行了。” 唱晚:…… * 学堂的人发现,赵吏今日吃饭额外的慢。 不仅两颗两颗的叼米饭,还时不时望向门口,好像在等什么人似的。 这就导致了,他虽是第一个来吃饭的,却是最后一个离开,还是食堂的人要打扫卫生,将他撵出去的。 下午,正式开始第一节授课。 高等班级早已不学理论知识,每节课都是实际操作。 下午第一节刚好撞上武术课,弟子两两一组,上擂台比拼。 远处云卷云舒,台上打斗热火朝天,唱晚没有心思看菜鸡互啄,直接幻化出一张小桌子,奋笔疾书—— 抄规矩。 她觉得自己抢救一下,应该还是能吃到晚饭的。 本想直接施法,结果这墨水居然遇法褪色。 除了在鲛人族那会儿,唱晚再没有这样抄过书。 为了得到沈霓杳的下落,她付出了太多,找到沈霓杳后一定要好好吃一顿。 这位班级优等生坐姿端正如松柏,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气,是以没有不开眼的去打扰她。 但赵吏就不一样了,多的是人上赶着当狗腿。 以往遇上武术课,最期待上台的就是他,今日却只是站在一旁,心不在焉的看着某个方向。 不对劲,相当不对劲。 赵吏的小跟班凑到他跟前,压低声音道:“老大,你今天咋回事儿?” 赵吏撑着脑袋,冷冷瞥他一眼:“累了,不行?” “行行行,老大尽管飞,我会永相随!你揍人我给你补刀,你休息我给你撑伞!” 小弟讨好的笑着,给赵吏撑了把油纸伞,将斥巨资置办的冰镇橙汁递过去。 赵吏不耐烦的挥挥手:“滚远点,一天天打伞,娘儿们唧唧的。” 他话音落下,跟班便扫视了一下周围,果不其然看到许多女弟子三两成群的打着油纸伞,模样悠闲。 不知到底是来上课的,还是来郊游的。 除了—— 埋着头,奋笔疾书的唱晚。 在众多打伞防晒的女弟子中,她简直就是一股泥石流。 即使毫无防备的在太阳底下曝晒,也还是白得惊人,姿容清绝。 赵吏越看她,越觉得郁闷。 亏他今日特地放慢了吃饭的速度,就是想等唱晚来食堂,然后狠狠嘲讽她一波,出口气。 没想到唱晚这么绝,连小测都没通过,直接被罚不吃午饭。 台上的人刚打完一场,授课长老满意的点评两句,想把下一组叫上台。 结果他转头一看,发现候场处已经没人了。 这才打了几组,怎么就没人了? 长老看向观赛席,发现女弟子打伞的打伞,男弟子发呆的发呆,拳头瞬间硬了。 “把你们的漫不经心收起来,迅速上来对打!” “窸窸窣窣”一片声音,大部分弟子正襟危坐,等待长老挑人。 长老盯上了一个人。 从刚才起,就一直埋着头,动也没动的,成功引起他的注意。 他走近一看,发现这位弟子居然还在写别的课的东西。 “你叫什么名字?” 唱晚的手还在动,只有嘴巴抽出空回了长老一句:“唱晚。” 回完,突然觉得不大对劲,这才抬头看去,发现刚才还站在擂台旁边的长老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 所有的弟子都在看着她,有的甚至悄悄拿出了一袋瓜子。 哦豁。 长老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问:“你是第一?” 潜台词大概是,你打得过所有人吗就搁这开小差。 唱晚觉得这些小菜鸡是打不过她的,但不宜太过招摇,于是模棱两可的回复道:“可能?” “可能?!” 长老差点被气笑了。 他指了指唱晚,又指了指擂台:“既然不确定,你就上去试试。” 至于和她对打的…… 长老摸了摸胡子,看着自己的得意门生,示意道:“赵吏,你上去和她打。” 周围瞬间躁动起来。 昨天的传说,今天居然有机会能亲眼见证历史重演,这难道不让人激动? 赵吏其实有点怂。 昨天,台下众人只看到她和唱晚激战许久,最后还是唱晚略胜一筹战胜了他。 然而,到底是棋输一招,还是猫捉老鼠,他这个当事人心知肚明。 而且赵吏总有种感觉,今天唱晚怕是不想和他玩了,一招把他击下台也不是没可能。 自信点,应该不是感觉。 赵吏犹豫的这一会会儿,唱晚已经不耐烦了,双眸盯着他,非常不友好。 战,他取代郁惊寒成为首席弟子的梦肯定会破碎; 不战,怕是脸都丢光了,可能还要摊上个懦夫的称号。 赵吏叹了口气,飞身上到擂台。 两秒钟后。 唱晚一招制敌,擂台结界自动退去,她迫不及待的飞身下台,抓起未抄完的书继续写。 赵吏直接被打飞到十多米远,一口鲜血吐出来,染红了纯白的雪地,面色苍白。 -- 第12页 一场战斗猝不及防的结束,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包括他自己。 等到唱晚抄了两三条规矩,寂静的场面才结束,所有人像是活过来般,表情是如出一辙的不可置信。 太强了,简直强得令人发指。 别说赵吏,就连首席弟子郁惊寒,也可能比不过她。 * 傍晚。 唱晚回到银粟谷,心情相当不好。 她最终还是没有抄完一百遍,只剩一点点。 世界上最让人意难平的不是“我不可以”,而是“我本可以”。 可恶,如果她直接把赵吏提溜上擂台再迅速把他打飞,肯定就可以抄完了。 一下午的抄书,终究是错付了。 唱晚听到肚子发出“咕咕”的响声,心情正低落,勾人的香味儿突然窜入鼻尖。 她瞬间抬起头,果不其然在玉鸾亭看到郁惊寒忙活的背影。 他今晚做的都是些家常菜,没有早膳精致,但胜在下饭且量多。 唱晚迅速飞了过来。 郁惊寒已经从八卦第一人向炜那里听说她今日的事迹,虽然过程和他预想的不太一样,但结果都是一样的—— 唱晚很饿,饿到可以一口气扒三碗饭。 照他的预想,唱晚应该是蹲一早上的马步学习规矩,中午在食堂吃不好,下午再不停的被热情的弟子叫上台打架。 所以他才让她早上多吃点。 毕竟是小公主,一天不洗澡都不行,没有水还要把他的温泉凿过去,娇生惯养的。 虽然他并不需要她帮忙就能把赵吏赶走,不过最终还是因此受益了,多照顾她一些也无妨。 作者有话要说: 唱晚(黑脸):你才小公主,你才娇生惯养。 第7章 Chapter7 唱晚感动得都快哭出来,好在鲛人族泪点巨高,流泪变成珍珠一事不易被人察觉。 她看向郁惊寒,许诺道:“过两日我便去一趟魔渊,回来给你治腿。” 本该是两眼相看泪汪汪的时候,郁惊寒却丝毫不为所动,他布好菜,把筷子递给唱晚:“我出事回来后,归一宗便将魔渊封了。” “没有令牌,无法进入。” 人间的结界根本无法拦住她。 唱晚却不再向郁惊寒解释,接过筷子便开始大快朵颐。 * 次日。 唱晚一来学堂,便感受到许多窥视的视线。 她昨日泡在水里想了想,智商终于重新上线,想起有法诀是可以将一些信息短暂的烙在灵魂上,从而达成短时记忆的。 学的时候觉得很鸡肋,没想到现在还能用来敷衍容华。 台上的授课长老在讲归一宗的历史,多是些保卫齐国的事迹,相当无趣。 “云山之战极其惨烈,当时,归一宗的掌门…” 唱晚半阖上眼睛。 “大战告捷,掌门悟得大道飞升而去,也就有了我们现在的掌门…” 唱晚的头低下去。 “掌门一上任,便将云山战场的遗迹封锁,改名为魔渊——” “后有驻守长老来报,称魔渊有所改变,灵草仙花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掌门便解了魔渊的封印,此后数千年,都将其作为归一宗弟子的历练场地。” 唱晚一听到魔渊二字,睡意马上就消散了。 台上的长老还在介绍魔渊的历史,唱晚却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魔族的术法腐蚀性极强,云山原本也不是什么仙缘之地,按理说是绝不可能在一场大战后,还能长出仙草。 还有凭空出现的,实力能和归一宗弟子完美匹配的魔兽。 不像是劳什子掌门庇佑,反而像是魔族的阴谋,想要吸引这些修仙的弟子前去。 而且,有实力能制造出这样幻境的魔族,据唱晚所知,不超过五个。 总不可能这么巧,刚好是她承认的那几个对手之一吧? 魔族狡兔三窟,千年前她将魔族击退后本想趁势追击,未料魔族竟早已备好退路,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她们仙族能通过轮回道穿梭于人界的万千小世界,魔族说不定也可以。 作为仙族的战神,唱晚来“度假游历”之余,如果能顺路清空魔族的老巢,也算不负此行了。 她真想早日去魔渊看看。 学堂这么多规矩,唱晚恰巧只记得这么一条——非休沐日,弟子不得擅自外出,如有特殊情况,需向容华长老报备。 违反条令者,逐出归一宗。 郁惊寒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她要是被逐出去,情劫的事肯定凉了。 * 唱晚心里揣着事,浑浑噩噩一天,终于撑到了回银粟谷。 午膳过后天气转阴,开始下起大雪,唱晚受用于空气中潮湿的雾气,一路晒着雪回来。 然后,收获了郁惊寒看傻子的眼神一枚。 他今日做的是砂锅饭,浓郁的番茄酱汁配上筋道的排骨,主酸辣口,唱晚老远就被香味儿勾到了玉銮亭。 唱晚抚着裙摆正欲坐下,郁惊寒冷不丁出声:“过去,擦干净再来。” 她低头看着自己肩膀上的碎雪,手指轻掸,衣服瞬间又变得干燥了。 多大点事,何必? 一勺肉配一勺酱汁和米,满当当送入口中,整个人似乎都升华了。 唱晚满足的喟叹一声,想起正事,张口问道:“你应该和魔渊里的人打过照面吧?” -- 第13页 就唱晚所知,魔族五名大将,有一位极擅幻境,而且诡计多端,是军师一般的人物。 她还因为谋略不如魔,在他手上吃过几次亏。 唱晚努力回忆着他的面容,尽量向郁惊寒描述出来:“是否是耳朵尖而发黑,睫毛纤长,瞳孔深紫?” 郁惊寒垂下眸:“不是。” 他去魔渊时,并未见到魔族,只记得醒来时身边空无一人,腿已经废掉了。 况且,魔族都无脸,只有一团紫雾,根本分辨不出不同的魔族,他从未听过唱晚的这种说法。 “哦。” 唱晚没有过多追问,反而语气舒缓的来了一句:“那也正常,可能是你实力不行,他不屑出来。” 问事情就罢,末了还要人身攻击一把。 郁惊寒暗戳戳的想,他明日便只做一人份的饭。 唱晚又品尝了一下人间致味,不由想吐槽归一宗的午膳:“你们归一宗的东西真难吃。” “你的手艺不错。” 一桌子吃的都堵不住她这张嘴。 郁惊寒给她夹了筷菜,想一想还是回复一句:“有粥喝已是不错了。” “毕竟归一宗水资源稀缺,做其他菜过于奢侈。” 唱晚用白玉质地的碗盛了鱼汤喝,鲜美熨帖,感慨道:“这么说,你还挺奢侈的。” “银粟谷的水源单独供给,不差这点。” 银粟谷的水源,那不就是—— 郁惊寒的温泉池子? 唱晚面色突然警惕起来,正要送入口中的菜在空中停顿片刻:“你拿泡澡水做菜?” ?? 郁惊寒好想把她的脑袋掀开看一看,立马究竟装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才能问出这种智障问题。 所以他故意忽悠着:“嗯。” 话音刚落下,唱晚从砂锅里挑出一根毛,向来波澜不惊的眼神终于外泄出几丝情绪。 这不会是他的体毛吧? 寒风吹过,被挑出来的毛在筷子下瑟瑟发抖,细细的一小根,郁惊寒费了好大力才看到。 他现在不解释,一会儿就解释不清了。 “逗你的,煮饭我是直接从法器地下接的水,没用过。至于这根…是猪毛,可能我没剔干净。” 唱晚是真情实感的被他吓到,这会儿缓过神来,恶狠狠的戳了戳碗里的排骨,意有所指道:“哦。” “猪—毛—” 郁惊寒头疼的扶额。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和唱晚好像八字不合似的,凑到一起准没什么好事。 *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几乎盖过了宫殿的走廊,踩在薄薄的一层雪上,脚步声清脆。 宫内雪松香缭绕,唱晚趴在温泉的池子边上,掐了两个纸片人按摩肩膀。 按照她心意造出来的纸片人,无论是力道,还是揉捏位置,都非常完美。 唱晚闭着眼享受,暂时将乱七八糟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 不一样的温度突然靠近后背,唱晚指尖轻弹,把人扯到一边去,时候迅速起身,披起寝衣,边扣上领子边皱眉。 “这么久不见,你还真是半点没变。” 刚才出现在她宫里的黄衣少女咳两声,眼波流转,媚眼如丝:“这么久不见,你真是越来越漂亮,冰肌玉骨哟…不知道以后便宜了哪头猪。” 沈茹青是沈霓杳的堂妹,性子却完完全全承了山鬼一族的媚,看不惯唱晚的清高,又被她的容貌和气质勾的心痒。 “这次可不是我想来找你的。” “听说你下来帮人渡情劫,还是为了找我那个堂姐,我也被他们踢下来了,你可得照顾照顾我。” 沈茹青麻烦事可多了,唱晚不喜欢麻烦,冷冰冰拒绝:“不关我事。” 眼前的人突然又飘过来,挑起唱晚的下巴,嗓音蛊惑:“最不喜欢你这个样子了,别着急拒绝嘛,你就没有需要我帮忙的?” 沈茹青走到哪都只会招一大堆桃花儿,把人勾到手再一声不吭的人间蒸发,留下一堆情债满世界找人。 唱晚和沈霓杳没少被她的桃花威胁过。 就这,还能帮什么忙? 唱晚漫不经心的眼神突然一变,眨了眨眼。能帮的忙可大了去了! “你撩人,最快要多久?” 见她不再抗拒,沈茹青满意的笑笑,收回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这…因人而异吧,有的一眼就勾到了,有的就是带发修行的和尚,撩不动。” 她第一次上天宫就看上了那和尚,没想到他清心寡欲得过分,沈茹青花了五十年也没什么进展。 还是后来听小仙娥们八卦,才知道那和尚心里有人了。 沈茹青是个有原则的海王,从来不对心里有人的或有道侣的下手。 果断的就放弃撩和尚了。 “那你看他要多久。” 唱晚一挥手,一面画镜在二人面前欢欢展开。 郁惊寒出现在镜中,一头青丝顺着衣袍流淌到地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攥着一本书在看。 好一幅美人读书图。 看清楚人脸,沈茹青差点来个平地摔。 这XX的不就是那个带发修行的和尚吗?天宫那位为白月光守身如玉的太子殿下。 唱晚看起来好像没认出来这是她那位未婚夫,怕是被谁坑下来给太子殿下渡情劫了。 -- 第14页 未婚妻找人勾引自己未婚夫,真是一出好戏。 她,沈茹青,立志要做三界第一海王的女人,必不可能在同一个坑里摔两次。 唱晚又问了:“这个要多久?” “这种极品,怎么着也得下辈子吧。” 唱晚疑惑的皱眉,第一次对沈茹青的搞事能力产生怀疑:“你不是自诩魅力无边?” 沈茹青“呵呵”两声,勾了勾唱晚的下巴:“哪能有你魅力大?你行你上啊。” 第8章 Chapter8 就知道沈茹青没什么好心眼。 唱晚嫌恶的拍开她的爪子,手一挥将画镜拂去,毫不客气的赶人:“既然没用,我没有闲心管你,哪凉快哪待着去。” 沈茹青衣袖翻飞,躺到汤池旁的软塌上,一副赖着不走的模样:“你们银粟谷就挺凉快的。” “不过我没有看别人黏黏糊糊的癖好,你随便把我安到哪就行了。” 她的要求真的不高,找个地方待着,混到唱晚把人找到,能回去交差就好。 如果可以,顺便吃吃这对准夫妇的瓜,那就再好不过了。 唱晚冷飕飕的眼神扫过去,忽的一笑:“行。” “皇室弟子可以带个小厮照顾日常起居,你想来当丫鬟吗?” 沈茹青瞪大眼睛,一下子治好了软骨病,从软榻上坐起来:“你想的美!” * 唱晚最后自然没管沈茹青,没想到她还有些手段,第二天就成功出现在归一学堂了。 管饭的今日没有准备她的早膳,唱晚从虎口底下抢食,仍旧是掐着点赶来。 然后就看见“新弟子”沈茹青,已经和班上的人打得火热了。 弟子门团团簇簇围绕着她,真是众星捧月,人群焦点。 不愧是沈茹青。 看到唱晚来了,沈茹青和弟子们聊了几句,弟子们逐渐散开,她身边马上就空了。 沈茹青一步一婀娜的走到唱晚身旁,指了指她的光荣座位,调侃道:“看不出来啊,你下个凡居然这么高调了。” “听说还把人家的灵石搞破了,真没想到你这辈子还会碰那玩意儿。” 沈茹青和唱晚的关系很微妙,似友非友,似敌非敌,但她对唱晚十分了解。 唱晚这人,性格这么讨人嫌,肯定离不开她的童年经历。 “不过——” 沈茹青话风一转,眉眼含笑,嘲笑道:“你这么高调,不会是为了攻略他吧?” 本以为唱晚不会直接承认,没想到这个闷葫芦破天荒“嗯”了一声。 唱晚面上嫌弃沈茹青不直接帮忙,心里却将此事看得十分通透。 一来,司命既找她来帮忙,便不会看着唱晚在他眼皮子底下找别人;二来,唱晚活了几千年,半分感情也没动过,对于这事一窍不通,请教沈茹青总是没有损失的。 “他腿残了,很多人对首席弟子的位置虎视眈眈,我护着他,总不会让他被欺负。” 沈茹青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呵呵两声,语气真诚的问:“他知道吗?” “这都看不出来?又不是傻子。” 唱晚一脸疑惑。 未来天帝和天后果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钢铁直男(女)。 沈茹青毫不客气的想,海王在征服鱼塘遇到的最大困难就是这种不解风情的直男直女。 不过,为了她亲爱的堂姐,沈茹青还是愿意指点指点唱晚的。 绝对不是她想看看带发和尚能不能被撩到。 第一节是医理课,长老给了一张草药清单,把一行弟子带到后山,人就没影了。 归一宗的后山圈养了不少妖兽,弟子们的任务就是在妖兽的眼皮子底下,将清单上的草药完好无损的摘下,交差。 唱晚和沈茹青自然而然的凑到了一起,边摘草边教学。 林间铺满了薄薄一层雪,清晨的阳光照亮了朦胧的雾,树上不时掉下一些雪碴子,清透冰凉。 人走进来,惊飞林间的鸟,仿佛误入仙境。 唱晚眉目如画,清冷淡漠,穿着归一宗的白色弟子服,几乎与林间融为一体。 她乐得享受寻找草药的自在,简单粗暴的拿了根木杈,时不时戳一戳雪层,窸窸窣窣的。 “你是说,他可能只以为我是想和他打架,还想吃他的饭?” 沈茹青一掌击飞意欲靠近二人的妖兽,语重心长:“是啊。” 脚步声停下。 走在前面的唱晚转过身来,神色坦然:“这么说,其实也没错。” 要不是馋他的饭,唱晚才不想住在郁惊寒隔壁,两个人天天互怼。 这个小气鬼,一生气还不做她的份。 “小晚晚,你知道撩人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不是你在想什么,而是你要让他怎么想。就算你是馋他的饭,也要让他觉得你是为了他留在银粟谷。” 似乎,有那么些道理。 唱晚:“我悟了。” “回去就告诉他。” 她说完,又转过去,刚好瞥到了目标草药,蹲下身就把药给摘了。 沈茹青快被唱晚气死了,她趁机戳中唱晚的额头:“你不能上赶着知道吗?要欲擒故纵,来拒去留,一切让他自己发现。” 她话音落下,不远处传来声响。 唱晚立马站了起来,飞身向前,周围的景色纷纷往后退,她几乎是瞬间就到了声响所在地。 -- 第15页 原来是只妖兽,龇牙咧嘴的凶人。 她虚惊一场,一招秒掉妖兽便回到沈茹青旁边,没有注意到一旁隐身的人。 待人走后,郁惊寒不慌不忙的现身,目光深沉。 撩他? 欲擒故纵? 让他自己发现? 他本想着唱晚今天早上应该没吃饱,顺便过来看看她有没有力气拔草。 至于手上提的餐盒,纯属意外。 不过是他做多了,没地方摆,顺手提着过来而已。 没想到正好遇上刚才那一幕。 没想到多年不接触这些小姑娘,他已不了解自身的魅力有多大。 唱晚还真是喜欢他,连上课都要开小差请帮手,分析一波追他的策略。 郁惊寒有些苦恼。 小姑娘可爱是有些可爱的,但他还没有结道侣的想法。如果唱晚表白,该怎么果决不失礼貌的拒绝她呢? 而此时,森林另一头。 纯白静谧的林间悄无声息的弥漫开几丝黑雾,钻入了几只妖兽的身体中。 一无所知的赵吏等人,仍照计划接近目标草药—— 几只妖兽狰狞着呼啸的扑过来,和一行弟子开始激战。 对于赵吏来说,后山对他的危险程度和自家花园差不多。 他随意的将妖兽挥开,未曾想到本该倒地不起的妖兽只轻轻落了地,又瞬间攻击而来。 妖兽一口咬住了赵吏的左手,两三缕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黑气侵入他的经脉中。 赵吏皱紧眉头,挥剑和妖兽缠斗起来。 妖兽今日发了狂,战斗力猛增,一只竟然已可以与他打得不相上下。 那其他弟子—— 赵吏勉强分神去看了眼与他结伴的弟子,果不其然,他们的情况比他严重得多。 更有甚者,直接被咬断几根手指,血淋淋的,在雪地上绽放出一朵朵诡冶之花。 赵吏加大攻势,这妖兽的皮肉如盔甲般坚硬,根本找不到破绽。 一声尖叫刺破穹苍,声波在林间层层漾开,回音辽阔,一个弟子被妖兽头部的角刺破腹部,抵到树上,气息奄奄。 战局一片惨烈。 赵吏和妖兽激战一柱香的时间,仍未找到其弱点,体力却渐渐不支,终于破防,妖兽直取他命门而来。 他瞪大眼睛,浑身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妖兽向他扑来,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莹莹青光闪烁,妖兽被击开几米远,唱晚从天而降,衣袂翻飞。 妖兽眼眸中闪过一丝杀意,自然的转移目标,开始攻击唱晚。 她素手翻转,几根极其粗壮的藤蔓穿透雪层,拔地而起,精准的绞住所有妖兽,随后双手合十,妖兽顿时绽开血雾。 刚才那只却灵敏的躲过她的攻击,停在原地。 不明的香味在空中蔓延。 唱晚屏住呼吸,觉得这妖兽有些熟悉,她一手抓住妖兽的脖颈,另一只手覆盖在它的天灵盖上,想将其魂魄抓出来。 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她第一次被族人逼着杀掉魔族的样子。 那魔族年纪尚小,眼眸如黑曜石般璀璨,因为和父母走散而被族人抓住,作为她“开荤”的第一个魔族。 魔族小孩可怜兮兮的恳求她放过自己,唱晚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被迫出手,抹掉她的脖子。 杀掉魔族的记忆像是水库开了闸,纷纷浮现。 脑海传来刺痛,唱晚手一松,后退一步,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妖兽体内的黑气趁机钻出来,逃往远方。 沈茹青走到她旁边,拍拍唱晚的肩膀:“魔怔了?” 唱晚摇头,再睁开眼时神台已经一片清明,她突然想到,刚才那个是幻术。 魔渊里究竟有什么,她基本已经确定了。 魔族逃到这个小世界,隐忍千年而不发,背后绝对有着不可告人的阴谋。 看来,她必须尽快去魔渊一趟了。 勉强捡回一条命的赵吏暗戳戳的靠近,咳两声,颇为不好意思:“那…那个,谢谢你啊。” 最后四个字细若蚊喃,几乎听不清。 唱晚转头看他:“你说什么?” 赵吏猝不及防近距离感受唱晚的美颜暴击,脸莫名发红,破罐破摔加大声音:“我说,谢谢你!” 说完,转身就跑了。 唱晚没什么感觉,倒是沈茹青坏笑着,一手揽住她的肩:“这个赵吏有时挺讨打,没想到还挺纯情。” “怎么,考不考虑来一场跨越种族的爱情?” “莫名其妙,赶紧通知长老。” 唱晚一手拍开她的爪子,径直走向受了伤在地上蜷缩的弟子们,从衣袖里一片叶子,吹了小半段鲛人族的治愈曲。 * 弟子受袭事件引起了归一宗的高度重视,许多长老前往后山调查线索,唱晚和同班的弟子们则得到了三天休沐。 趁此机会,唱晚准备去魔渊一趟。 作者有话要说: 自我攻略最为致命。 第9章 Chapter9 唱晚和郁惊寒说了两句,没想到上一次还“王之蔑视”的男人这一次破天荒的关心了她两句,简直受宠若惊。 事实上,在郁惊寒看来,唱晚愿为自己违背归一宗规矩下山,不畏危险闯魔渊,实在是喜欢他到了极点。 如果不关心两句,岂不是显得他很冷漠。 -- 第16页 唱晚给银粟谷下了道禁制,方便她随时掌握银粟谷的状况,随后便出发前往魔渊。 魔渊和归一宗所在大陆隔了一片海,海水一半清澈透蓝,一半混浊阴绿,云层倒映水中,好像隔了一道天堑。 唱晚化为原型,一路游到魔渊。 远远便瞧见归一宗设下的结界,像是一个罩子将魔渊笼罩了起来。 表面看着密不透风,唱晚一眯眼,便透过这幻境的表象看到了内在。 实际的情况不容乐观,一团团黑色的魔气聚集在结界内,有的围绕着魔渊正中心打着旋儿,有的四处乱窜,意欲冲破结界。 唱晚从水里探出头,一边走上岸,一边烘干自己的衣服。 忽略掉头顶的魔气,魔渊的景色十分秀丽,和她预想的有所不同,这里的景观不是幻境,而是真实存在的。 郁惊寒说过,魔渊正中央有一深渊,铃玉莲便生长在其峭壁之上。 她径直朝着魔渊正中央走去,越是深入,魔气便越是浓郁,视野也逐渐模糊。 没过多久,面前的路就突然断掉,取而代之的是直直的悬崖,深渊,整个魔渊的魔气便是从这里漫出的。 唱晚今日只是来取铃玉莲,顺道打探一下魔渊的情况。 毕竟魔族的五员大将,被她斩了两员,剩下一对孪生兄弟,还有那个擅长制幻境的,没有一个好对付。 唱晚全盛时期可一对三,但现在封了一半实力,但凡来两个,她就没有这么容易走出魔渊了。 魔族一事,待她联系上司命,向天帝天后说明情况后,再做决定。 打定主意,唱晚纤长手指一抓,从地下召唤出一根藤蔓,将其当做绳子扯住,便潇洒的往下一跳,落到峭壁凸出来的石块上。 风吹过,清脆又断断续续的铃声隐约在深处浮现,唱晚心中了然。 铃玉莲,以其能发出铃铛声响而状似玉莲得名,魔渊果然有一株。 唱晚继续往下落,直到铃玉莲终于出现在视野中,她目光一凝,将藤蔓绑到自己腰上,迅速接近。 细腻的花瓣肆意伸展,浓郁的莹白光晕自花蕊处层层荡开,隔的这么近,能清楚的听到铃铛的声音。 唱晚凭空捏出一玉盒,给双手覆上一层灵力,伸手去摘走铃玉莲。 她本身是木灵根,天生和植物亲近,这株铃玉莲同样主动凑上指尖,亲昵的蹭蹭。 唱晚面无表情的将其摘下,放到玉盒中,刚收起来,一道魔气呼啸而来,割断唱晚抓着的藤蔓。 她动作迅速的又召唤出另一根藤蔓,冰冷的目光扫下去,便看到自魔渊中缓缓而来的魔族。 三名魔将之一,擅长制造幻境的——幽囷。 幽囷脚踩两团火焰,逐渐升至与唱晚等高,嘴角微勾:“女魔头,许久不见呐。” “咦,你的实力怎么退步这么多?藤蔓抓得稳吗,要不要我帮一把。” 唱晚脑中堵塞的那点线索突然疏通了。 魔族隐忍千年,都和归一宗相安无事,没事肯定不会去骚扰归一宗。 这次却大张旗鼓的袭击弟子,还特地挑了她所在班级,就是为了引起她的注意。 魔族把她引过来,是想做什么。利用…还是绞杀? 唱晚瞬间把警惕提高,谨防偷袭。 幽囷“啧”了一声,紫眸含笑:“这么紧张做甚?” “冥煜和冥忱都在,你现在实力失了大半,提防我们也没用。” 他们倒是想趁机解决唱晚这一心腹大患呢,可惜封印的实力可以强制突破。 那时,即使是三个魔将联手也无法杀掉唱晚。 这一事实,唱晚和幽囷心知肚明。 冲破封印对身体损伤极大,不到万不得已,唱晚不会去做。 所以,和平共处才是对两人而言最明智的选择。 眼瞧着唱晚的敌意减弱,幽囷正色,开口道明来意:“今日引你来,你若答应我们的请求,我们不会对你做什么。” “你们想要什么?” 幽囷一字一顿:“我们,要一滴龙血。” 魔族虽然逃往人界数千年,但对天宫的一些消息很灵通。 比如说,面前站着的是准太子妃,而且身上有作为订婚信物的一滴龙血。 太子的血脉极为纯净,他的一滴龙血对于现在的魔族来说,就是救命稻草。 唱晚显然知道这一滴龙血的重要性,面色当即又冷了下来。 “休想。” 世间奇特秘术多种多样,一滴血可以做的事情很多,事关天宫的继承人,唱晚不会傻到把把柄送出去。 幽囷朝唱晚行了个礼:“我们魔族向来是先礼后兵,既如此,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话音刚落下,他便双手合十,于片刻间造出一幻境。 周围场景瞬间发生了变化,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唱晚的藤蔓只能在有植物的地方召唤出来,眼下完全失去作用。 她拿出自己的本命武器——昀玉箜篌。 因为不喜鲛人的身份,唱晚并不常用昀玉箜篌,但不可否认,这是与她契合度最高的武器。 作为鲛人,对乐理极其敏感,一把乐器在鲛人的手上可攻可守。 昀玉箜篌是唱晚成年时褪的鳞片与许多稀世珍宝融合所铸,乐音可使灵台清明,破除虚空。 -- 第17页 堪称幻境杀手。 她就地坐下,伸手弹拨琴弦,奏出一小段旋律。 清透的乐音在幻境中漾开,看似温和,却暗藏杀气。 隐藏在暗处的幽囷和冥煜冥忱两兄弟想要攻击唱晚,却被屡屡击退,完全无法接近她。 唱晚没在全盛时期,弹了两段旋律才将三个魔将给逼出来。 真正的对峙从现在开始。 幻境由黑暗开始变幻,寒冬,酷暑,唱晚开心的回忆,不开心的回忆一一变幻,纷乱嘈杂,意欲扰乱她的心绪。 幽囷这家伙,最擅长的事就是捏住唱晚的回忆攻击她。 唱晚确实对自己的过去无法释怀,一开始会被扰乱,不过幽囷做得多了,她几乎已经免疫了。 但三个魔将联手,唱晚应付得很吃力。 衣袂翻飞,三个人身上都挂了彩。 昀玉箜篌染上鲜血的红,妖冶又清冷。 幽囷一掌击中唱晚的后背,也同样被她的攻击震得后退半步,喷出一口血。 他伸手拭去,紫眸中满是不解:“一滴血你又不是给不起,那太子也不喜欢你,何必呢?” “现在交出来,回那什么宗应该不会露出破绽。” 唱晚压下喉咙的不适,“呵呵”两声,反手又是一波灵力打过去:“你懂什么,就是因为这婚姻迟早要解除,血才必须留着。” 幽囷:…… 大意了。 但他等待许久,好不容易抓到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绝不会就此放弃。 幽囷和其他两位魔将对视一眼,纷纷加大了攻击力度。 无论他们使出什么招,唱晚都能以音化之,就算受伤了,以鲛人的自愈能力,不过片刻就能恢复。 简直打也打不死,浑身上下毫无破绽。 既有堪比龙族的战斗力,又有鲛人的自愈能力,仙族为什么会出这么个变态! 幽囷越想越暴躁,情急之下居然念错了咒语,将摄魂诀使成了魔族特有的鸡肋招数——逆魂诀。 逆魂诀是用施法者的魔气锻造出一缕魔魂,再嵌入目标的灵魂之中,从而控制对方,高阶甚至能附体。 所以,逆魂诀只对灵魂缺失的人有效,但这年头大家都是魂魄齐全之人,就显得逆魂诀很鸡肋。 最后,堂堂的魔族贵族秘术落到了平民法术的地步,用于培养最忠心的奴仆。 幽囷一用完就后悔了,毕竟这逆魂诀不仅效果鸡肋,耗能还很大,性价比巨低。 他的魔气瞬间就空了一半。 没想到下一秒,峰回路转,他认为无用的法诀却在唱晚身上起了很大作用。 唱晚攻击的动作停下,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整个人的气场突然就没了,脆弱得像个凡人。 幽囷不知道使了什么秘术,竟然直奔她的灵魂而去,想要占据她空掉的那一魄。 魔气与灵气不容,这一率魔魂想要强行融入,唱晚的灵魂自发的反抗,两方纠缠,痛苦像是灵魂撕裂。 唱晚沉下气,努力控制自己的灵魂,再牵制住那一缕魔魂,过了许久才渐渐安抚好一切。 等她睁开眼时,魔将之一的冥煜已持着魔器抵住她的心口—— 唱晚瞬间提起全身的力量,后退数步,昀玉箜篌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但凡再晚一秒,她今日就得命丧于此。 浑身上下都是刚才安抚灵魂时被攻击的伤,一边疼痛,一边愈合,感觉很不好。 幽囷念错口诀后就没有再攻击了,只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的盯着唱晚。 和她对视上,他恍然大悟的笑了:“唱晚,原来你是个魂魄不全之人啊!” 丢了一魂这事,唱晚瞒得很好。 她知道自己敌人太多,很多人都在盯着,时刻想要将她拉下去。 她绝对不能暴露自己的致命弱点,不能让人拿这个来对付她。 但现在,幽囷知道便知道了,最重要的是找办法破了此幻境。 在别人的地盘打架,对她太不利了。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河南的朋友们没事(双手合十) 可以猜一猜魂魄是怎么丢的。 第10章 Chapter10 阵法都有破阵之眼,幻境同样有。 眼,是为幻境中最巧妙,最重要之处。 还没等唱晚想出来,幽囷便想清楚对策,开始使用一些攻击灵魂的法诀。 唱晚给自己施了安神诀,让魔魂和仙魂融合一些,疼痛便大大减少。 分离魔魂和仙魂肯定很麻烦,但那是离开此地之后再谈论的事情了。 幻境此时的场景是她去北地之时。 唱晚做了不少斩杀魔族的训练,但从未真正上过战场,恰逢北地冰雪融化竟放出魔气,一群鲛人族的长老便带着她去探查情况。 唱晚丢失的也是这段时间的记忆。 连本人都不记得,幽囷更不可能知道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所以这幻境将要戛然而止须臾,是最好的破境机会。 在幼年记忆中,她最在意的是全心全意的父母为了荣华富贵,将她推出去,任由鲛人族的贵族将自己培养成一个杀人机器。 唱晚霎时想通一切。 只要她破掉自己的执念,即可破境。 幽囷实在是太了解唱晚了,知道哪怕是假的,她都绝不可能对父母释怀,所以才会被幻境困住。 -- 第18页 唱晚一边挡住三个魔将的攻击,一边关注着幻境的进展。 她看到自己和一众长老从北地的西谷进入,大雪纷飞,寒风萧瑟,一行人在天地间显得渺小无比。 尚是幼年的她受不了这般苦寒,冻的嘴唇干裂,整个人忍不住哆嗦起来。 小小的一只,即使冻的意识都快模糊了,还是一声不吭,亦步亦趋的小跑着跟在几个长老身后。 唱晚看得眉头紧皱。 一行人进入西谷不久,整个北地突然升起一层屏障,隔绝了外界所有信息。 如果不解决这里的魔族,所有人都会困死在这里。 长老对唱晚很自信,一双混浊的眼睛微微迸发出几缕精光:“天宫这次也派了人下来调查,你一定要抓住机会好好表现。” 当时的唱晚满心以为,自己是在为鲛人族争取荣光,是全族的希望,小脸上满是坚毅,点了点头。 说时迟那时快,早在暗处潜伏的魔族听到这话,突然冒了出来,想要攻击长老。 唱晚对北地一行的记忆到此为止,只记得自己当时冲向前方,斩杀了那个魔族。 但现在—— 破境的最佳时机,就在现在! 唱晚变幻出一把短剑,飞身向前,狠狠地将其刺入长老的心口,鲜血霎时喷涌而出。 幽囷又愣在了原地。 这是什么操作?破境之法便是破了入境之人的执念,唱晚不该是原谅她那些傻子长老? 怎么还把人干掉了。 更令人惊奇的是,幻境居然真的被破掉了。 整个幻境像是一面镜子,唱晚刺破一处,裂缝便蔓延开,以长老为中心开始破碎。 唱晚松了口气。 她堵对了。 长老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在神魔大战后便被她亲手斩杀。 若说唱晚真有执念,肯定是没能早点杀他。 幻境一破,外界的光印入眼帘,仍是熟悉的悬崖峭壁。 唱晚飞身上了悬崖,回过头对三个魔将说:“这次我还有事,没功夫陪你们玩,下次再见了!” 人,果然不能太得瑟。 唱晚刚说完这话,两魂又开始不安分了,许是从魔渊底下升起的浓郁魔气激活了被安抚的魔魂,这玩意儿又开始闹腾起来。 顶着被撕裂的痛苦,唱晚咬牙继续往前赶,额头滑下了几滴汗,甚至还因灵魂不稳,险些变为原型。 不用看,她也知道自己的腿现在估计布满鳞片。 魔渊底下也不太安分,见留不住唱晚,更多的魔气呼啸着扑过来,直到一只魔气化作的手,直直的伸出来,拽住唱晚,将她拉了下去。 幽囷和两位魔将面露喜色,不再追击唱晚,嘴里都念叨着:“大人亲自出手了。” * 这凡间,果然是和她八字不合吧。 唱晚醒来的时候,躺在地上,45度角仰望天空,看透红尘。 刚出幻境,又入一个。 她的旁边,有一颗蛋。 大小和鸵鸟蛋差不多,只不过黑漆漆的,看着朴实无华,像个卤了三天三夜极其入味的卤蛋。 这卤蛋安安静静的,看着没有什么坏心思,谁能想到是它将自己拉到这来的。 唱晚盯着卤蛋看了许久,卤蛋冷不丁开口:“姐姐,你好好看哦。” 这颗蛋不太对劲。 唱晚走到蛋面前,敲了敲:“卤蛋,你把我拉下来干什么?” 卤蛋颤了颤,似是受到了莫大的羞辱,好半晌才开口控诉道:“我不是卤蛋,我是魔王!” 明明没有五官,唱晚却好像真能看到他脸上的委屈,她暗道一声见鬼了,随即明白了三个魔将的用意。 就说魔族隐忍这千年,怕不是憋了什么大招,原来是魔王诞生了。 神和魔都是天地孕育而生的,地位本该相等,奈何魔王因一些意外陨落了,魔族的实力大减,资源减少,只能和神抢。 现在魔王重新出世,说不定是个神魔和解的机会。 不过,魔王是天地宠儿,按理说五百年就该破壳,这颗卤蛋千年了都没孵出来,连条缝都没,怕不是想当魔界哪吒。 魔族的王系和神族的都是龙,太子的血应当能助他破壳。 三个魔将对魔王估计是如珠似宝的宠着,难怪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抓她。 以前有长老洗脑,唱晚对魔族仇恨至深,现在已经消除偏见了。 平衡是天地法则,魔族若是不在了,神族必不可能长存。 她和那个为了白月光逃婚的太子联手,就算没有血,应该也可以退婚。 这卤蛋可可爱爱,帮一帮也可以。 唱晚拿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瓶子,里面的龙血熠熠生辉,闪着金色的光。 “开口就喊姐姐,想要这个?” 她把龙血拿出来,卤蛋马上就激动了。要是卤蛋长了脚,肯定会自己跳过来。 “姐姐我可以!” 唱晚微微挑眉,嗓音清冷通透,但多少带了些戏弄:“也不是不可以。” “你发个誓,我就给你。” 卤蛋在壳里闷了千年,好不容易逮到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整颗蛋激动得颤动,像是一个电动小马达。 “什么?” 唱晚沉吟片刻,手指扣紧瓶身:“就发誓魔族和其它种族和平共处,不主动挑起战争。” -- 第19页 几乎是她话音刚落,卤蛋就迫不及待的复述了一遍,天道落下一道契约,标示着誓言的正式成立。 “姐姐~血!” 唱晚上下打量了一下这颗小卤蛋,十分圆润,朴实无华,罕见的陷入了迟疑中:“这…我怎么给你?” 它连只爪子都没有。 卤蛋不好意思的左右晃了一下,一点都不见外的开口:“只能麻烦姐姐帮我把血炼化,再滴到我身上了。” 炼化一滴龙血至少要五天,更何况唱晚灵根不对口,时间可能要两倍以上。 等她回去,归一宗估计早就把自己除名了叭。 “我有急事,炼不了。” 唱晚果断拒绝,把瓶子放到地上:“我直接给你,自己想办法。” 说完,转身就走。 卤蛋“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一边毫不留情的用魔气化作一只手拽住唱晚,一边可怜兮兮的恳求:“姐姐,我都困在蛋里千年出不来了,我真的不想做哪吒呜呜呜。” “姐姐你帮帮我吧。” 未来的魔王扯着她喊姐姐,他的三个魔将要是知道了,不会把老脸都羞红吧? 唱晚正要开口,这讨人打的小卤蛋又上气不接下气的补充:“我这里时间流速要慢一点,所以姐姐的急事肯定忙不了了。” “还不如留下来,我还可以帮姐姐解决呢。” 唱晚猛地僵住,回头阴森森的看着卤蛋,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那我问你,现在外面过了多久了?” 小卤蛋伸回魔手,挠了挠光秃秃的蛋壳:“大概三十天吧…” 三十天! 唱晚只觉得两眼一黑。如果能看出卤蛋的屁股在哪里,她一定要打几百下才解气。 过了会儿,唱晚冷静下来:“既如此,那就更不能耽搁了。” 她扫一眼卤蛋,莫名能想象到它快哭出来的表情,又皱着眉说道:“你,跟我一起。” “有问题?” 卤蛋乖得不行:“没问题没问题。” * 归一宗。 自弟子受袭休沐三日来,唱晚已经失踪一月了。 郁惊寒害怕唱晚出事,却也担心告知长老们她去魔渊后,唱晚回来被惩罚。 归一宗一不准擅自下山,二不准踏入魔渊,唱晚二罪齐犯,只怕会被毁掉灵根逐出归一宗。 魔渊异动之事已传开,现在百姓都担心魔气泄露,生灵涂炭,只怕连齐国皇室都保不住唱晚。 他纠结万分之际,还是沈茹青冷着脸过来,好像对他有很大怨气,却还是不得不警告他:“你别把唱晚的事告诉长老,她…死不了。” 沈茹青对唱晚是一百个信任,但说到最后半句的时候,演技爆发的停顿了一下,似有些迟疑。 其中的意思,就让郁惊寒自己品味吧。 她要当这情劫的第一助攻人,要奔赴在吃瓜的第一线。 真是迫不及待想要看太子恢复记忆回到天宫后,和唱晚大眼瞪小眼的样子了! 郁惊寒果真信了。 作者有话要说: 憨憨:啊啊啊她不会出事吧,要是出事了我老婆就没惹,都是为了我的腿好感动呜呜。 第11章 Chapter11 卤蛋不能碰水,体积还有点大,唱晚只能把蛋捆起来背在背上,然后御剑飞回归一宗。 临走前,三个魔将还依依不舍的挥别卤蛋,恨不得跟着卤蛋来归一宗,脸上全是操碎了心的老母亲表情。 还怪搞笑的。 微风拂过耳畔,唱晚已竭力加快速度,还是花了一天的时间才飞回归一宗。 带着蛋大摇大摆回宗是不可能的,所以唱晚特地隐匿了身形,准备把卤蛋送到沈茹青那里去。 唱晚回归一宗要做的事情有点多,没有别的精力照顾卤蛋,所以她决定把这个麻烦丢给沈茹青。 正好山鬼一族都是火灵根,还可以把龙血炼化了,简直完美。 沈茹青小日子过得可舒坦了,在归一宗,拥有顶级火灵根,就意味着能够缓解水资源的稀缺问题,自然享受贵宾待遇。 所以,沈茹青是单独住在一个阁楼里的,也方便卤蛋安身。 和银粟谷不同,沈茹青的小阁楼接近西峰,温度适宜,庭院还有团团簇簇的小花。 唱晚足尖接触地面,缓缓落地。 她把卤蛋放置好,顺手施了个结界,防止路过的弟子窥视。 刚做完,沈茹青就听到动静出来了。 她换了身桃粉色纱裙,一双桃花眼多情妩媚,故作惊讶:“回来了?” “你没死在魔渊还挺可惜。” 眼前的人向来洁癖得不行,这次的衣服居然被血染红了大半,破烂褴褛,估计是经历了一场血战。 “伤这么重?” 唱晚早就习惯她的埋汰,不做回应,指了指地上的卤蛋:“蛋先放你这。” 卤蛋黑漆漆的,沈茹青这才注意到,扬眉,语气有点不确定:“这什么?” 她总觉得唱晚要坑自己。 唱晚正低着头从衣袖里掏出瓶子,嗓音淡淡:“魔王蛋。” “什么玩意儿,给我干什么?” 沈茹青当了一辈子的颜控,只想对这颗丑不拉几的蛋说:丑拒。 卤蛋颤了颤,委委屈屈开口:“姐姐…” 在来归一宗的路上,唱晚就跟它说了它的安排,还介绍了沈茹青,尤为强调沈茹青喜欢好看的东西。 -- 第20页 丑是丑,声音还挺好听的。 沈茹青的小心肝被萌得乱颤,态度稍微缓和了一点。 “伸手。” 沈茹青下意识把手伸出,下一秒感受到手上落了重量,才猛然反应过来—— 为什么要听唱晚的话? 正想缩手,唱晚轻瞥了沈茹青一眼,威胁她:“这是太子的龙血,你最好淡定点。” 潜台词:洒了你赔不起。 沈茹青一秒变安分,等唱晚放好,她立刻握紧了瓶子,把珍贵的血收好。 余光不小心看到卤蛋,总觉得这颗蛋好像向她这边歪了一点,刚才还站得直直的。 卤蛋确实挪动了一下。 龙血对他有致命的诱惑力,散发的香味直接窜入灵魂。 等他感受到沈茹青的注视,又停止动作,安安静静的,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唱晚说过,这个姐姐是要帮他炼化龙血的,不能得罪。 这么想着,卤蛋更安分了。看着圆圆的,特别乖巧。 沈茹青:“到底怎么回事?” 唱晚省略掉她和三个魔将的打斗过程,把魔渊的来龙去脉都讲了,最后拍拍沈茹青的肩,神色坚毅:“魔王暂时就放在你这了。” 事关三界的大事,沈茹青也收起了玩笑的表情,点头。 突然想到什么,沈茹青又把唱晚拉过来,凑在她耳边轻声讲了几句:“这一个月,郁惊寒还挺关心你的,你回来肯定要受罚,可以……” 沈茹青细细讲了几条策略,最后确认道:“看你唇色有点苍白,这种凡间小宗派的惩罚应该撑得过去吧?” 还真是…逮着机会就口嗨两句。 唱晚啧一声:“没你想的这么弱。” 唱晚本来是想按一开始的路线,“曲线救国”般的对郁惊寒好,但除了怼人技术上升外,好像没有什么效果。 现在有“大师”指导,好像也有些效果,唱晚不介意尝试尝试:“行,我都记住了,先走一步。” 人飞走了。 沈茹青和卤蛋大眼对没眼,最后勉为其难的变换出一根绳子,套在卤蛋的中部,拖着进门了。 * 郁惊寒在玉鸾亭自弈。 素白的手指执着如玉白子,寒风送来阵阵竹香,一旁的茶已然烧开了。 举棋不定许久,说明他今日心绪烦乱。 郁惊寒叹了口气,将棋放回盒中。 轻微的脚步声突兀响起,郁惊寒转着轮椅转身,正正对上风尘仆仆的唱晚。 她一身狼狈,纯白的宗服已被血染红,倒是看不出什么明面的伤口。 清绝的脸好像比以往苍白了,朱唇也毫无血色,神色疲惫。 唱晚咳了两声,脚步缓慢的走到亭子里。 她坐下,不经意间露出手腕上的伤痕。 郁惊寒薄唇微抿,给唱晚倒了杯茶,神情复杂:“你……” 唱晚接过杯子,茶香四溢,霎时在空气中氤氲开,她抿了两口,唇齿留香。 “东西我拿到了,过两日就能给你治腿。” 看,她受了这么重的伤,想到的第一件事还是他的腿。 郁惊寒想说些什么,但犹豫片刻,还是什么都没说,抿着唇,扔了块木牌。 唱晚定睛一看,是药库的门牌。 归一宗弟子平日所得药材都可以寄存在药库中,以郁惊寒的实力,他的药库里好东西应该不少。 所以他虽然明面上不关心…但还是让她去疗伤的意思? 不过换而言之,连句关心都没有,这情劫之路果然还有很远一段距离。 唱晚垂下眸,纤长的睫毛遮住眼中神色,她照着沈茹青教的,一个字不落的讲出台词:“一点小伤而已,值得。” 话音落下,她在心中倒数三个数—— 三,二,一。 谷中禁制发出微红的光,印染了一方的雪地。 以归一宗掌门为首的一众长老和弟子御剑而来,纷纷落在雪地上,一派肃穆。 唱晚起身,风将衣服吹得翻飞,单薄的身躯看着摇摇欲坠。 掌门不苟言笑,敏锐的察觉到唱晚身上的淡淡魔气:“你私自出宗,去哪了?” “魔渊。” 倒还坦荡。 掌门上午便收到驻守魔渊的弟子的来信,知道魔渊异动,也知道唱晚擅闯魔渊。 “私自出宗,擅闯魔渊,我本不必多说什么,看在齐国皇室和这些弟子为你求情的份上,就姑且罚你入混沌秘境一日,再逐出宗门。” “跟上吧。” 混沌秘境凶险万分,在归一宗历史上只有四人受过这个惩罚,出来的人都受了重伤,损了根基。 和废掉灵根相比,还真分不清哪个惩罚更严重。 情劫还没过呢,逐出宗门可不行。 唱晚叫住了转身欲走的掌门,嗓音清透:“弟子自知犯了大错,不想离开归一宗。若我在秘境中撑过三日,可否留下?” 掌门转过身,目无波澜的打量着唱晚,看她瘦瘦弱弱一个姑娘,玩笑似的开口:“三日?你先撑过十日,再和我说吧。” 他胡须被风吹得微动,刚落下话音就转身离开了。 唱晚抬腿欲走,纠结片刻,还是决定按照沈茹青说的来。 是以,唱晚当着众人的面,低头凑到郁惊寒耳旁,呼吸的热气吹拂他的耳畔:“还没追到人呢,我会一直待在你身边的。” -- 第21页 说完沈茹青给的虎狼之词,唱晚只觉得自己的嘴巴脏了。 她掩盖住微红的耳尖,匆匆离去,浑然没有注意到郁惊寒的耳朵红得比她更彻底。 唱晚跟上掌门的步伐,微微落后两步,后方站着的就是赵吏。 他不知道经历了什么,看起来成熟很多,欲言又止的看着唱晚,组织了半天的语言,问:“你是不是…喜欢郁惊寒?” 赵吏一月前受伤回去的那个晚上,梦到了一晚上的唱晚,脑海中一直在回忆她救下自己的那一幕。 就连这一月,也时时想起她,做什么事都心不在焉。 今早听说唱晚从魔渊回来,担心她受重伤,担心她被处罚,他联合了几个那日被唱晚救下的弟子和容华长老,一同向掌门求情。 赵吏这才意识到,他好像…有点喜欢唱晚。 队伍气氛十分严肃,情窦初开的少年犹豫着提问,得到唱晚一句坦荡的—— “嗯,我喜欢他。” 赵吏沮丧的埋下脑袋,没有想到,他的初恋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唱晚没有发现他的小心思,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突然变重的衣袖上。 她不动声色的探查一番,发现了许多符咒和丹药。 合着郁惊寒刚才平平淡淡,一副小白眼狼的样子,暗中还是偷偷给她塞了这些“救命的宝贝”。 唱晚心情有点愉悦,把东西收好,嘴唇微勾,加快了脚步。 没过多久,一行人来到朱云台。 众人心思各异,有的只是单纯的吃瓜,有的担忧无比,有的则感到惊奇。 毕竟唱晚这种入归一宗没几天,就留下这么多传奇的人,可真是有生之年难以遇到。 更令人深思的是,郁惊寒都无法从魔渊全身而退,唱晚居然好好的出来了,还要入混沌秘境待十天。 * 唱晚在混沌秘境的情况会被投影到朱云台上,供全宗的人观看,并引以为戒。 弟子和长老都很忙,只有闲暇路过时才会短暂的停下来看一看。 朱云台全天直播唱晚的情况,路过的弟子都不由为唱晚把心提到嗓子眼儿。 作者有话要说: 【郁惊寒自我攻略日记】 我直接关心她,她不会以为我对她有意思,然后趁机表白吧…那可不行,我还没有接受她的准备… 她自己要去魔渊,又不是我逼的,我管她干嘛? 算了算了,还是给她塞点东西保命叭。 第12章 Chapter12 秘境中的凶兽虽然都是幻象,但除了源源不断以外,和真实的凶兽毫无区别。 击退一波,又来一波,无疑是对体力和灵力的严峻考验。 其实,这些对唱晚来说,差了点意思。 但沈茹青特地强调,让她不要使用自己的本命武器,一定要做出厮杀的样子,再时不时让凶兽挠两下。 也就是传说中的,苦肉计。 郁惊寒嘴上说着不管,身体还是十分诚实的点开银粟谷的云镜,一日不落下的关注着唱晚的情况。 一如往常来蹭饭的向炜,总觉得最近银粟谷的饭量增加了。 以往郁惊寒都是掐着两个人的份量做,可最近,向炜胀傻了也吃不完。 真乃怪事也。 十天后。 唱晚挥剑释放出淋漓剑意,剑意裹挟着强大的威压势如破竹的冲向最后一只凶兽。 凶兽瞬间灰飞烟灭,周围血腥的场景一扫而空,眼前浮现出一道光门。 踏出去,就可以回到朱云台了。 唱晚毫不犹豫的推开门,走出去。 一阵刺眼的白光袭击眼膜,唱晚闭上眼睛适应了一阵,朱云台熟悉的装潢映入眼帘。 她隐去灵力化作的佩剑,眯着眼打量四周。 不少弟子特地守着第十天,一大早就你追我赶的跑来朱云台占位子,就想先人一步,见证唱晚这历史性的一刻。 所以眼下的朱云台,还是很热闹的。 沈茹青使用她宽广的人脉关系,成功被簇拥到第一排,特别显眼。 唱晚望过去。 两个人对视间,沈茹青不动声色的将头微微转了一个方向,稍稍示意唱晚,随后微微颔首。 没错。 郁惊寒此时正隐匿在人群之中,身旁跟着提起食盒的向炜。 唱晚心中了然,象征性的往前走了两步,开口想要说些什么,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做到这里,果不其然看到郁惊寒接近了一些。 唱晚干脆利落的切断了自己与外界的联系,眼睛一闭,就陷入了昏迷,身体自发的向地上倒去。 * 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唱晚将联系重新建立上,睁开眼睛,已经回到了她的寝殿中。 大概已经过去半天,此时是晚上。 寝殿内的烛火摇摇曳曳的燃烧,只有细微的声响,光线不亮,却对刚醒来的她再适合不过。 外面又开始下雪了,丝丝缕缕的雨丝夹杂着细雪熙攘落下,可能正如有人心中绵延不断的愁绪。 周围没有人在。 唱晚撑着床榻坐起来,突然觉得口干。 这身体真是越发不行了,才十多天没补水就如此虚弱。 腿部也有难以言状的疼痛,不用看也知道估计全是鱼鳞。 她艰难的下床,足尖一碰到地面就痛,唱晚忍不住“嘶”了一声,手指都蜷起来。 -- 第22页 “喝水?” 身后冷不丁传来郁惊寒万年冰封的嗓音。 唱晚回头看他,“嗯”了一声。 郁惊寒把门关上,摇着轮椅过来,走到书案旁,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将茶沏着。 做好一切,他思筹着开口:“你昏迷了三日,门主已允你继续留在归一宗。” 三日?! 唱晚倒吸一口凉气。 “这几日你先养伤,别的…先放放。” 郁惊寒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别的话什么也没说,便离开了。 就这? 她费尽心思给他拿铃玉莲,受了“这么重的伤”,郁惊寒就这点表现? 唱晚气得不行,余光看到一旁烧开的水,气鼓鼓的灭了火,提起水壶往杯里一倒。 热腾腾刚烧开的水顺着杯壁流下,冲开了茶叶,蜷缩着的茶叶肆意舒展开,伴随着一个个小气泡,逐渐浮出水面,飘在上层。 唱晚掐了个小纸人,让它跑去把沈茹青叫过来。 她则是褪去衣服,钻入了屏风后的池子里,泡着。 得找个机会和司命联系一下,把魔王的事汇报给天帝和天后,还要修养一阵,把她神识里的魔魂取出来。 要做的事情还有点多。 唱晚泡着泡着,在池子里小憩了一会儿,精神逐渐好转。 泡足了水,腿已经不痛了,唱晚随手捞起一件寝衣披上,走到屏风前面。 雪松的香缭缭绕绕的氤氲开,唱晚突然发现书案上多出了一个食盒,嘴唇微勾。 某些人果然表里不一。 想必是刚才来给她送吃的,结果发现人在后面洗澡,就放下食盒跑了。 不知道耳朵有没有红啊。 唱晚坐下,一盘盘的把菜摆到书案上,开始享受十多日来的第一顿。 没过多久,寝殿的门再次被打开,风雪顺着飘进来,暖融融的气氛马上被打破。 沈茹青一进来,也没有什么关门的自觉,莲步轻移,没几步就走过来了。 唱晚头也不抬,等咽下红烧小排后,才懒懒开口:“把门关了。” 沈茹青脚步一顿,还是折回去把门关上,边走过来边打趣道:“怕冷啊?不是吧,战神这么虚。” 战神大人终于舍得从干饭的世界里脱离,赏赐给她一个冷冰冰的眼神,扯了扯嘴角:“呵。” 把桌上的东西收拾好,唱晚拿了张丝帕擦擦嘴,张罗着沈茹青坐下。 她先问了正事:“魔王孵化出来了没?” “你们相处得如何,麻烦吗?” 沈茹青罕见的回不上话,结结巴巴的敷衍两句:“出来了,不太麻烦…” 麻烦可大了。 一个清俊温润的少年郎成日扯着她的衣袖,一口一个姐姐的叫着,奶声奶气的,这谁受得住? 作为三界第一海王,沈茹青虽然涉猎广泛,但最爱的就是这种,完全抵挡不住。 但魔王可不是她能够随意玩弄的,沈茹青都快崩溃了。 她觉得自己可能得尽快转移一下视线,防止自己对年幼的刚破蛋的魔王伸出罪恶的爪子。 唱晚相信沈茹青的社交能力,不再多问,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请教道:“郁惊寒好像没有什么反应,我该怎么办?” 没有什么反应,这怎么可能。 她的方案从来没有失手过! 沈茹青的视线落在被堆到一起的餐盘中,一脸怀疑:“你确定?那你这饭哪来的,别告诉我是你自己做的?” 唱晚摆摆手:“这种细节不用在意,那下一步怎么做?” 沈茹青挑眉,朝唱晚勾手,示意她凑过来点。 一个求知的脑袋凑过来。 “接下来,有两步!” 沈茹青比了一个“二”的手势。 “首先,郁惊寒被归一宗的规矩束缚太久,你需要和他创造一点不一样的回忆。” “先有治腿之恩,后有暗中撩拨,等你发现自己靠近他,他会不自在时,再猛然抽身离去。” “最好再和其他人走近些,让郁惊寒吃醋,等他忍不住时,这事儿就成了。” 唱晚听得云里雾里,秉持着不懂就问的求学原则,天真的问:“什么叫做不一样的回忆?” …… 两个人秉烛夜谈,讨论了许久,为郁惊寒量身订做了一套计划,唱晚才放沈茹青回去。 已是深夜,雪停了。 唱晚给寝殿下了结界,准备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将魔魂也一道分离出来。 她盘腿坐到床上,开始尝试着去接触自己的灵魂。 到底是自己的东西,唱晚很快就感受到灵魂的存在,她寻着魔气探去,隐隐感受到一团黑雾。 时间不长,魔魂还没来得及做什么。 唱晚松了口气,开始分离魔魂。 分离魔魂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几乎是要将魔魂硬生生扯出来,撕裂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唱晚全身都起了汗,她浑然不觉,仍在和魔魂继续斗争着。 * 次日清晨。 唱晚在朝阳升起时终于将魔魂分离出来销毁掉,累到虚脱,结界也自动解除了,人才睡过去没多久。 郁惊寒做好早膳,摇着轮椅到唱晚门前,敲了敲门,却没有应答。 他想到唱晚虚弱的样子,生怕她又晕过去,一时没顾及礼法问题,推开门,直直走到了唱晚床前。 -- 第23页 连被子都没盖,全身甚至还有一半是坐着的,上半身只是顺从的往枕头那边倒去。 看着别别扭扭的。 清醒时高冷清绝的人睡着后反倒褪去了几分不近人情,平和多了。 纤长的睫毛微颤,呼吸虽弱,但也均匀有节奏,看来睡得还挺熟。 确认人没事后,郁惊寒不再打扰她,安安静静的退出了寝殿,给她把门带上,又驶去了玉銮亭。 托人将唱晚的那一份早膳带给向炜,郁惊寒才开始吃自己的。 冷了再热不好,罢,等她起来再现做一份。 唱晚是被午饭的香味儿勾起来的,她下床,活动了一下关节,再整理好自己,推开门走出来。 云销雨霁,阳光照在雪上映照出斑斓的光辉,冰雪消融,世界一片敞亮。 玉鸾亭还是如往常一样,已经摆满了一桌子的菜。 唱晚自然的揪了块开胃点心,咬下,幸福得眯起眼来。 郁惊寒端上最后一盘菜,淡淡看过来:“醒了。” 可能是和他怼多了,单是这么简略的两个字,唱晚都能品出一层“睡到中午才醒你是猪吗”的意思。 她咳了两声,突然一拍手:“坏了,今日要正常上课。” 郁惊寒舀了碗皮蛋瘦肉粥,把碗摆到她面前:“不急,给你请了假。” 作者有话要说: 【郁惊寒自我攻略日记】 三天了她终于醒了,赶紧告诉她可以留在归一宗这个好消息,我才不会告诉她里面还有我求情的一份功劳,要不然她岂不是会很得意。 她平时这么喜欢吃东西,昏迷几天现在应该很饿吧,我要赶紧做点吃的。 啊啊啊她怎么在沐浴,非礼勿视溜了溜了。 第13章 Chapter13 日光晕晕染染的弥散,将他纤长的睫毛染成金色,一头顺滑的青丝用精巧的簪子绾起一半,剩下的顺着身体的俯下而滑落。 郁惊寒就这么维持着放碗的姿势,定定的瞧着她,眉目如画,公子无双。 唱晚的目光移到他头上那根有点眼熟的簪子,记忆飘到了遥远的一月前。 此情此景,这根簪子恰到好处的提醒她,眼前的人就是一朵不解风情的高岭之花。 她长舒口气,压下突如其来的不爽,把碗扒拉过来,试了一口,皮笑肉不笑:“还真是一点没变。” 不管是人,还是厨艺。 一想到她不仅得继续忍受郁惊寒这张嘴巴,不能打不能骂,还要撩他,唱晚就不想管沈霓杳了。 毁灭吧,她累了。 一顿饭,在唱晚总是有意无意,抢先夹走郁惊寒想吃的菜的情况下,“平安”结束了。 既然请了假,唱晚再懒得去学堂睡觉。 鲛人族的自愈能力很强,昏迷了几天,唱晚已经修养得差不多了。 她尝试运转起体内浑厚的灵气,确认没有问题后,朝竹林里的郁惊寒勾勾手指。 “过来。” 竹林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青翠的叶片摇晃时,郁惊寒抱着一小捆竹竿现身。 面如冠玉,清冷俊美。 不知道为什么,唱晚突然想起了天宫中云霁园内采花的仙女。 郁惊寒的容貌,倒也担得上一声“仙女”,她想着想着,脑补起郁惊寒当仙女的样子,不由得笑出了声。 等回过神,郁惊寒已经将竹竿放置好,坐在轮椅上,撑着下巴,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用那种…看白痴的眼神。 唱晚生硬的转移了话题:“你砍竹子做什么?” 直男永远不会让人失望,郁惊寒并不准备放过唱晚:“先回答我,你刚才笑什么?” “我突然想起高兴的事情。” “什么高兴的事情?” “我有个朋友成亲了,我替她高兴。” 郁惊寒看起来好像信了,这才回答:“竹子是用来做竹筒饭的。” “向炜去出任务时无意中吃了一次,一直念念不忘,吵着让我做。” 他破天荒的解释了许多,最后总结道:“所以今晚他会来一起吃。” “哦。” 唱晚点点头,猝不及防的问了一句:“你想治腿吗?” 她这么一问,郁惊寒起初愣住,反应过来后,抿唇浅笑:“麻烦了。” 唱晚推着郁惊寒进了自己的寝殿,关上门,设了禁制。 整个寝殿严实得像是要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尤其是唱晚转过身来的下一句—— “把外袍脱了。” 本就知道她喜欢自己,郁惊寒瞬间提高警惕,他不动声色的后退些许,紧锁着眉:“脱衣服?” 唱晚不会是要趁机占他便宜吧… 唱晚不清楚他在想什么,看郁惊寒磨磨蹭蹭的,催促道:“愣着干嘛,脱啊。” “你自己不脱,我来了啊。” 郁惊寒干脆利落的褪去了外袍,生怕她扑上来对他动手。 毕竟他的魅力太大,谁知道唱晚能不能把持住。 其实,唱晚只是为了方便灵气的传送,毕竟归一宗的外袍都有防御效果,对灵气有一定的阻碍作用。 见郁惊寒乖乖坐好,唱晚也搬了张椅子到他对面坐下,双手变幻出几个手势,庞大的生机顿时倾泻而出,浸入郁惊寒的经脉中。 他双腿全部的经脉都废掉了,连带着去掉大半的修为,难怪凡间的大夫都摇着脑袋称郁惊寒已是废人,无药可医。 -- 第24页 唱晚小心翼翼的将灵气分成极细的丝丝缕缕,剔除郁惊寒体内的魔气,再以木灵的生机促进他经络和灵脉的重新生成。 她的灵根经过无数次的淬炼,是难得的精纯,治愈的效果远远超过一般人,大概一柱香的时间,就让郁惊寒干涸枯萎的经脉重新焕发生机。 接下来就是最重要,也是最难的一点。 零碎的经络和灵脉重塑好,便要将它们按照顺序连接起来。 唱晚失了一半的修为,灵气效果虽好,但亲和力不够,不再像之前那样可以随意融入他人体内。 这时候,就需要铃玉莲的辅助了。 铃玉莲具有联结融合的功效,虽然稀有,但效果比较鸡肋。 在并不缺乏铃玉莲的天宫,多用于道侣成亲时所喝的合卺酒内。 道侣各滴入自己的一滴血,混着铃玉莲的汁,两人一起喝下,往后便可互相感应,从某种意义上算是海誓山盟。 也就是说,唱晚一旦使用铃玉莲,往后只要她和郁惊寒没死,随时都可以感应到对方的位置。 可能还不准确,因为唱晚不准备喝一滴郁惊寒的血,所以只是他单方面的感应。 而她,仍然对郁惊寒一无所知。 唱晚不太在意这些。 毕竟她是因为下凡来帮人才用的本体,郁惊寒是正常渡劫,自然要用□□凡胎。 等她回到天宫,郁惊寒脱离这副躯壳回归原位,两人就再无干系了。 她维持着输送灵气的姿势,抽出右手,幻化出匕首在左手手臂处划了一小刀,及时接住流下来的血珠,冷声:“张嘴。” 先前,因为二人隔的有点近,郁惊寒在唱晚开始动作时便闭上了眼,防止和她“深情对视”,是以没有看到唱晚的一系列动作。 听到唱晚的话,他不明所以的张开嘴,紧接着一小滴液体就顺着口腔流入喉咙,微微冰凉,还有点苦。 郁惊寒还在想唱晚给他喂了什么,刚睁开眼想看看,伴随着“叮叮当当”的清脆铃声,嘴巴又被人粗暴的塞进了两片铃玉莲的花瓣。 如果说刚才的液体没什么味道,铃玉莲的汁一定更胜一筹,酸涩无比,让人难以下咽。 郁惊寒下意识的抗拒,只让花瓣留在嘴里,眉头轻蹙。 美人拧着眉也是美的,尤其是现在的郁惊寒因为微微痛感,有一种破碎美。 唱晚没有闲心欣赏美人含花之景,看他磨磨蹭蹭,只恨不得手动让他把铃玉莲嚼了吞下去。 “快嚼碎了吞下去。” * 夕阳西下,层林尽染上晚霞的余晖,红橙辉映,雪色流光溢彩。 唱晚卡着晚饭的点将郁惊寒的经脉修复巩固好,满意的把人放了出来。 “之前还怀疑我的技术,现在感觉舒服吧?” 用一半的实力治疗成功的唱晚有些兴奋,边推着郁惊寒的轮椅边走出来,清冷如皎月的脸上露出些许笑意。 之前被压制这么久,终于可以“翻身农奴把歌唱”,唱晚微仰着下巴,走到郁惊寒面前,眉眼间都是招人的小得瑟。 “我们现在的关系,以后你对我还是好一点,予取予求的那种。” 予取予求…她莫不是在暗示些什么。 唱晚要是告白,这意思岂不是挟恩图报,让他答应? 郁惊寒一脸凝重,正纠结自己要不要答应她,突然感受到一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 他抬起脑袋缓缓望去,对上了向炜迸射着好奇精光的眼神。 唱晚也感受到了,顺着望过去,身体一瞬间变得僵硬。 向炜:…… 郁惊寒:…… 唱晚:…… 场景本来没有什么问题,问题就出在向炜那“你们俩发生了什么”“你们居然背着我好了”的惊奇眼神上。 时间倒回一刻钟前。 惦记着竹筒饭的向炜早早完成了执事堂的事务,欢天喜地的蹦跳着来到银粟谷。 此时已是饭点,外面却空无一人,整个银粟谷只有被捆住的一小堆竹竿和他的竹筒饭有点关系。 向炜走到郁惊寒的寝殿,发现人不在,刚一出来,正巧碰到了唱晚和郁惊寒。 二人姿态亲密的,一起从唱晚的寝殿内出来。 唱晚有些疲劳,白皙的脸颊微红,郁惊寒的额角沁出点点汗珠,衣衫凌乱。 向炜瞬间觉得这事不太简单。 他屏了呼吸,凑近了一点,开始听墙角。 唱晚的技术…感觉舒不舒服… 他们俩的关系…予取予求… 向炜越听,瞳孔中的八卦愈发的闪动。 只可惜他迸射的精光过于明显,被当事人察觉到了,没能听到更多内幕,有点可惜。 尴尬在空气中渐渐弥漫,最后还是向炜出口打破了沉默,他眨了眨眼睛:“我什么都没听到,你们别这样。” 什么都没听到,会是这种随时准备掏出瓜子看戏的样子?! 唱晚和郁惊寒不约而同的扯起唇角,皮笑肉不笑。 不愧是夫妻俩。 向炜在心中暗暗感叹一声,担心他们继续不自在,就此转过了话题:“我都饿了,惊寒你快去煮饭。” 夜幕缓缓拉开,由于还要从头开始煮饭,郁惊寒准备了简易的烧烤,让向炜和唱晚先烤着吃。 归一宗水资源稀缺有多方面的原因,其实若能将雪融化成水再过滤干净,供一大宗的弟子用是绰绰有余的。 -- 第25页 但由于归一宗特殊的地理位置,普通火种在此燃不长久,化雪的成本就很高了。 三人把火点起,把腌制好的食物放到烤架上,没过多久就灭掉了。 周而复始几次,唱晚的眉毛越皱越深。 “真想放火把这山给烧了。” “需要用火怎么不找我啊?” 一道辨识度很高的声音从谷口传来,轻柔妩媚。 作者有话要说: 四舍五入一下,憨憨和晚晚就算是喝了合卺酒了。 【郁惊寒自我攻略日记】 天呐她居然让我脱衣服,她不会趁机欲行不轨吧。 我的腿真的被治好了,她不就是我的恩人了吗? 第14章 Chapter14 沈茹青踩着一地碎琼乱玉缓缓而来,一双桃花眼微上扬,嘴角勾起:“吃烧烤呢?” “介不介意加我一个?” 向炜未和沈茹青打过照面,不认得她,此刻处于茫然状态。 唱晚也不知道她是来做什么的,一时间按兵不动,并未答话。 坐在桌子旁的两个人都不理沈茹青,她却没有一点尴尬的样子,顺手把火点燃,就着唱晚对面的位置坐下。 桌子是四人坐,如果沈茹青没来,应是向炜与郁惊寒坐在一块,现在向炜旁边的位置被占,等郁惊寒一来,只能坐在唱晚身旁了。 唱晚看穿沈茹青的小心思,不说破,手在虚空中一抓,从玉鸾亭的临时小厨房中拿来一副碗筷,递给沈茹青。 沈茹青笑着接过,樱红的衣袖顺着下滑,露出雪白的皓腕,一只殷红色的镯子尤为显眼。 脑海中闪过一丝熟悉的感觉,唱晚没能抓住,沈茹青又整理了衣袖,把手镯盖住。 以天为顶,以地为床,就这样在冰天雪地中点燃火焰,在火光映射下吃顿烧烤,也算别有一番风味。 火“噼里啪啦”的燃着,沈茹青不贪于口腹,只偶尔吃两口烤韭菜,闲来无事时便手动控制火的大小。 外焦里嫩的烤肉,再配合着郁惊寒的独门酱料,香味浓郁,令人欲罢不能。 敲掉了竹筒最外层的黑色,竹子的清香揉杂着米饭的香甜,异香扑鼻,郁惊寒用了上好的糯米,辅以瘦肉丁及豌豆,胡萝卜等蔬菜,软糯清甜,自有原生态的风味。 沈茹青今日可不是来蹭饭的。 她之前还好奇究竟是哪个小聪明鬼这么坑唱晚,傍晚时和司命联系上,才知一切都是天帝天后的意思。 不知发生了什么,天帝天后开始为唱晚的进度着急,都催到她这里来了。 沈茹青自然不会消极怠工,当即带着化作手镯的小卤蛋来到银粟谷。 眼看这顿饭过去大半,唱晚和郁惊寒一点沟通交流都没有,她急了。 两位当事人一点自觉都没有,剩下那个叫向炜的也喝醉了,再不发生点意外事件,都对不起沈茹青特地跑这一趟。 是以,她将目光投向了向炜手边的酒。 一个主意迅速在脑中成型,沈茹青当机立断,佯装好奇:“唱晚,这酒还有吗?” 唱晚疑惑的目光扫过来,眼中写着几个字“你不是从来不喝酒?” 海王的基本素养就是任何时候都要保持清醒,在鱼儿面前时刻保持最佳状态,像酒这类喝了不受控制的,绝对在禁止范围内。 沈茹青脑子转得飞快,当即将话圆了回来:“今天玩得尽兴,我那些规矩都作废。” 也是哦,这里又没有沈茹青的鱼。 唱晚不再纠结,把晶莹剔透的酒水盛到琉璃杯中,左手挽着飘逸的长袖,伸出右手:“你接啊。” “好。” 沈茹青作状要接过,另一只手在桌底下偷偷的控制火苗窜高。 她在修仙界就一直被唱晚压一头,虽然掌握着鲛人族的克星——火,但唱晚警惕极高,从未让她得手过。 现在不一样,看唱晚毫无防备,她只需要加强火势,唱晚自会本能的缩回手。 届时,坐在她旁边的郁惊寒自然就遭殃了。 山鬼一族自出生起便烙印在灵魂上的火受到指引,在刹那间便突然窜高起来,轰轰烈烈,火舌向两边袭卷开。 火光随着浓浓烈焰大起,光芒大盛,给四人的脸颊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仿佛消去了归一宗冰霜的清寒。 山鬼族的灵火温度极高,连唱晚也不能小觑,她缩回了手,琉璃杯却还紧紧的握在手中。 见情况并未如她所愿,沈茹青眼疾手快的又补了一刀,一道红色的灵气打在唱晚手腕上,不重,但正好能让杯子脱落。 琉璃杯脱落,晶莹的酒水在漫天雪色下飞舞,最后不偏不倚的全部落在郁惊寒的衣袍上。 酒味在火焰旁铺天盖地的弥漫开,像是打翻了酒桶般,透明的液体直直的洒下,在洁白的衣袍上渲染出大片的花。 郁惊寒的腿虽已治好,但想恢复成正常的样子仍需复健,是以这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唱晚往他身上泼酒。 火焰只在一瞬间升高,便又平息下来,好像刚才只是发生了小小的意外。 月色依旧,但浓郁的酒味和烧焦的肉仍在提醒几人,刚才的事故。 唱晚看着郁惊寒身上的狼狈,当场愣住。 今日的情况很特殊,并排坐的两人用的是长板凳,所以郁惊寒没有坐在轮椅上。 -- 第26页 轮椅本是在烧烤桌旁边,但不知何时因为雪地湿滑,竟滑到了玉鸾亭旁边,与此地距离较远。 所以指望郁惊寒自己行动去换一套衣服,是不实际的。 唱晚正欲抬脚去把他的轮椅推过来,沈茹青立马沉不住气的给她使了个眼神。 怕唱晚这种小白不明白,沈茹青的眼部活动极其夸张,就差没抽筋了。 她突然福至心灵,好像明白了什么。 沈茹青一定是想让她展示一下自己的强大吧? 唱晚站起来,低头打量了郁惊寒片刻,突然俯下身。 郁惊寒被她滑落的发丝扫到脸颊,上半身往后倾了一些,拧着眉:“愣着干嘛,去把我轮椅推——”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郁惊寒突然身子一轻。 四周的景色突然变矮,他万年冰封的脸色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眼眸中多多少少透露出一些惊恐。 竟是唱晚拦腰将他整个人公主抱了起来。 少女身上的浅浅香味涌入鼻尖,和之前腥咸的海味儿完全不同,是甘甜清冽的柑橘以及清新的薄荷酝酿在一起的香味。 向炜醉酒中迷迷糊糊看到两抹交叠的人影,眯了眯眼,醉醺醺开口:“你们俩怎么…吃饭都不放过我。” “还撒狗粮。” 郁惊寒张口欲解释,唱晚却混不在意,还颠了颠怀中的“病美男”,把他即将脱口而出的话灭杀在了喉咙里。 她收紧手指,稳稳当当的抱着郁惊寒走向他的寝殿。 沈茹青在原地,直接目瞪口呆。 唱晚的阅读理解能力,打零分她都觉得有失偏颇,怎么着也得打个负分吧。 她的意思是让唱晚搀扶着郁惊寒,这样两个人就可以亲密接触,撩人于无形。 谁让她男友力爆发,直接把人公主抱起来了啊! 这下好了,身为男人的自尊心被唱晚碾碎,郁惊寒的情劫八成是过不了了。 * 寝殿内冷香环绕,轻轻浅浅的檀香绕梁而行,殿内装潢典雅,不落俗套。 唱晚一路把郁惊寒抱到床榻前,倾身将他放到塌上。 她呼吸的热气轻轻喷薄在郁惊寒的脖颈,直叫他浑身泛起不明的酥麻之感。 郁惊寒掩下神色的异样,试图伪装成波澜不惊的模样,却被红得通透的耳垂出卖。 发烫的耳垂被冰凉的手指拂过,唱晚染上轻笑的嗓音传来:“耳朵怎么红了?” 她伸手拨弄着郁惊寒的耳垂,怕他羞愤致死,只玩了几下便收回手。 唱晚今晚小酌了两杯,清丽的容颜混着桃花的绯色,反倒纠缠出几分隐隐的勾人之意。 她眉眼含笑,似是觉得他羞涩的样子有趣,直直的盯着看。 哼,她果然很喜欢他,一逮着机会就不遗余力的勾引他! 郁惊寒撇过头,表示自己绝不会被她所迷惑,刻意冷了嗓音:“还不出去,是想看我换衣服?” 虽是这么说,他怎么可能让唱晚看到自己的身体? 郁惊寒暗暗将自己的衣服压严实,自以为唱晚看不见。 看他那“誓死保卫贞洁”的模样,唱晚从醉意中醒来,不屑的冷哼一声,抬脚就走。 “你当我稀罕。” 唱晚果然是个口是心非的女人! 郁惊寒担心她再次折返,迅速的换完了衣服。 好在直到他折好染上酒渍的脏衣服,唱晚都没再返回。 郁惊寒松了口气,望着塌下的实木地板,突然愣住。 只顾着防备唱晚的偷窥,却忘记他该怎么回去了。 他的竹筒饭还未吃完,浪费食物实在不是良好的品德。 他的腿伤了这几个月,几乎已经快让郁惊寒忘记了双腿直立行走的感觉。 此刻,重新走路对他的吸引力极大。 一番思筹之后,郁惊寒鼓起勇气,伸出了他新出炉的健康双腿,缓缓踩到地面上。 踏实的感觉自足底传来,郁惊寒扶着床柱,小心翼翼的下了床。 虽然有些生涩,但慢慢踱步到门口应该不成问题。 郁惊寒慢慢放开手,以蜗牛的姿势一小步一小步的前进。 走了许久,他自认应该离床有一段距离,回头看去,才发现自己只走了正常人一步的距离。 郁惊寒:…… 他并不气馁,继续迈出下一步。 随后,光荣的失去力气,整个人摔到地上。 唱晚急忙推开门跑进来,将倒在地上的郁惊寒扶起,脸上满是担忧与关心:“要下来你怎么不喊我呢?痛不痛?” 她刚才“负气出走”后并没有回到烧烤桌,而是靠在了郁惊寒的寝殿大门后等待。 唱晚对寝殿内的事情了如指掌,也清楚郁惊寒至少会摔一跤,她可是故意等他摔了再进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会觉得晚晚不高冷,有点OOC,这里面固然有憨憨太过讨打(雾)的原因在,但其实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哦,后面会揭晓。 (还有晚晚身上味道的变化,也和这个原因有关哦) 第15章 Chapter15 郁惊寒这么难啃,她又不能把人揍一顿,只能暗戳戳使坏了。 所以这时,虽然嘴上埋怨着郁惊寒不叫她,但扪心自问,郁惊寒就算叫她,唱晚也会装听不见。 就算心里有点愤懑,但该攻略还是得攻略。 -- 第27页 看郁惊寒垂着眼眸不说话,一副受到了很大伤害的脆弱模样,唱晚轻叹了口气,重施旧计,一把将他抱了起来。 二人身上的月华交织在一起,郁惊寒在唱晚怀里的画面竟然分外和谐。 她脚踩一地清辉,足尖在地面漾开楹蓝水纹,自竹林边走过,回到火旁。 迫不及待的将郁惊寒放回椅子上,唱晚便绕了个圈坐下,表情淡淡,看不出在想什么。 沈茹青的眼神一言难尽,满脸复杂的看着二人返回,有意扯开话题:“宗门大比快到了,你有什么打算?” 唱晚刚拿起的筷子停在空中,她掀起眼皮,漫不经心的问:“宗门大比?” “呀,忘了你这两日没去学堂。” 宗门大比是齐国皇室操办的每三年一次的赛事,主旨是为了比较各宗门的实力。 且为了防止吃老本,参赛的弟子入宗门的时间不能超过六年。 太宗在位时,各宗门百花齐放,不分伯仲,宗门大比用于皇室决定在资源分配和政策等方面的倾斜。 但自先皇那一代起,归一宗逐渐崛起,到现在可以说是一骑绝尘,宗门大比逐渐有了那么一点显摆之意。 尽管胜券在握,归一宗还是对此相当重视,每次都会派出新生一代中最优秀的二十名弟子参加。 值得一提的是,由于在皇城举行,宗门大比对弟子们来说是一次相当好的历练(旅游)机会。 而且还是由皇室一手包办吃穿住行一条龙的豪华套餐。 沈茹青曾向唱晚提过“不一样的回忆”,她认为这就是一次好机会。 毕竟和生活两点一线,风景一成不变的归一宗比起来,山下的生活可要丰富多了。 初步了解完宗门大比,唱晚有些许的心动,她摸了摸下巴,转头看向郁惊寒:“你参加不?” 郁惊寒把问题抛了回去:“你想我参加?” “那当然是…想了,别忘了,我可是很想和你切磋一次的。” 唱晚为了他做的事情不少,切磋的说辞过于苍白,郁惊寒不信。 她这么想让他参加,又费尽心力甚至甘愿失掉半条命,究竟为何? 他摩挲着茶杯,突然,所有的疑惑被串成了一条完整的线索。 唱晚定是太喜欢他,所以倾尽一切也要治好他的腿,恢复他“归一宗首席弟子”的荣光,将他再次推上神坛。 她对自己…果然情深义重。 可做到这番地步,她却从未开口要过回报,只是默默的为他悉心铺好一条康庄大道。 看来他之前时刻担心唱晚贸然表白,是误会她了。 郁惊寒想了许多,最后微哑着嗓:“多谢。” 这一句感谢在唱晚看来没头没尾的,她自动将其划入了郁惊寒的迷惑行为之中。 郁惊寒准备的份量极多,除了烧烤与竹筒饭外,还有苗家风味的汤及许多或酸爽或清甜的小菜。 四人都吃了不少,肚子微微鼓起,开始扯起天南地北的话题,刚才的小插曲带来的影响好像彻底消散。 向炜喝了酒,话尤其的多,且都是挑着郁惊寒的人生经历讲。 唱晚正冥思苦想如何给郁惊寒创造“不一样的回忆”,这向炜就像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般讲起郁惊寒的故事。 从他的过去入手,确实是上上策。 郁惊寒十岁便被送上归一宗,一入宗就测出了千年难遇的天资,被宗主收为亲传弟子,此后便被当做归一宗的接班人,倾尽全宗之力培养。 成年后,他不负众望,在同龄弟子中一骑绝尘,实力可以与长老甚至宗主比肩。 可以说,他的人生就像开了挂,一帆风顺。 直到几个月前的魔渊之行,双腿残废,修为大减,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就此陨落,跌下神坛。 沈茹青每晚都要睡美容觉,可不想为了听这带发和尚无聊的过去而损失自己的美貌,寻个理由便早早的跑路了。 况且,她不听,自会有人听不是? 相信唱晚还没有直女到那种地步。 被人当面夸赞自己的光辉事迹,郁惊寒的脸皮还没有厚到可以欣然接受的地步。 他偷偷往唱晚的方向瞥,发现她撑着下巴,竟是一点不好意思也没有的,极其认真的听讲。 如果不是爱惨了他,又怎会对这种干巴巴的历史感兴趣? 如果不是爱惨了他,又怎会如此渴望了解他的一切? 郁惊寒愈发觉得唱晚的爱意太过深沉,内心隐隐浮现一丝挣扎,却被他刻意忽略。 事实上,唱晚的本意确实是想加深对郁惊寒的了解,但听着听着就变了。 郁惊寒的人生太过顺遂,没有什么波澜起伏。 就像是一本没有任何矛盾和冲突的话本,实在难以让人提起兴趣。 不过他的经历倒是和自己有细微的相似,但也仅限于同样被大力培养这一点,再无其他。 若要深究,就连大力培养也是不太一样的。 人与人之间本就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她和郁惊寒的过去不同,现在的状况也千差万别,所谓“不一样的回忆”根本没有可以切入的点。 唱晚失去兴趣后,本不欲再听,但察觉到郁惊寒时不时投来的视线,她只得伪装成认真听讲的样子。 向炜将郁惊寒的人生经历一直讲到他登上首席弟子之位,醉酒后的头昏和嗜睡终于后知后觉的作用起来。 -- 第28页 最后嘟囔几句,随着一声额头撞到桌面的巨响,整个人晕了过去。 执事堂离银粟谷很远,指望向炜这个醉鬼自己走回去是不可能了。 以他现在的状态,就算本命佩剑有灵可带他回去,只怕也会从剑上摔下去罢。 唱晚决定自动领了这个差事,问:“外面风大,我先抱你回寝殿?” 跟在沈茹青身边耳濡目染,她多多少少也学到了两招。 比如,要在不经意间表示他与别人在自己心目中不一样,也要隐晦的体现出自己对他的关心。 她刚才这看似普通的11个字,其实包含了两个信息: 外面风大,她担心郁惊寒被风吹伤了身体; 可外面风大,她送郁惊寒回寝殿时向炜却在外面寒风瑟瑟,说明他在自己心中位置更重些。 “抱”一字刺激了郁惊寒,他下意识的拒绝:“不用。” 此时恰巧吹来一阵寒风,郁惊寒的斗篷被吹得鼓起来,张扬无比,丝丝寒意入骨,他刚治好的腿已感觉到不适。 唱晚扬眉:“确定不用?” 若是不送他回寝殿… 郁惊寒突然想到,唱晚便会先送向炜回去,喝醉酒的人没个轻重,说不定会不小心磕磕碰碰,冒犯了唱晚。 他抿着唇,纠结一番,又补充道:“向炜不用你送。” “那放他在外面吹冷风?不太好吧。” 唱晚有些迷惑。 向炜不是他的好兄弟吗,郁惊寒居然舍得? 他莫不是—— “你吃醋了?” 唱晚突然凑近,一双美眸直勾勾的盯着郁惊寒的眼睛,想要从他的眼中找到一丝别扭。 她的脸骤然在眼前放大数倍,细腻白皙的皮肤一览无余,甚至连毛孔都看不见,清新的柑橘薄荷味今晚第三次窜入鼻尖。 郁惊寒不自在的扭过头,冷哼一声:“想得挺美。” 饶是在不久前才告诉自己不要再误会唱晚,他也还是怕她“自作多情”,特意解释:“他来蹭饭,断没有让我们银粟谷的人给他做饭再送他回去的道理。” 我们银粟谷的人… 唱晚被取悦到了,开心的做了决定:“那就把他扔外面吧。” 郁惊寒这种说法,是已经把她当自己人了吧! “不至于扔外面,为防突发情况,执事堂十二个时辰都有弟子值班,你用向炜的通讯玉牌联系他们即可。” 想来是向炜时常在银粟谷逗留至很晚,执事堂的弟子们早已见怪不怪,唱晚一报上人名和地点,那边就表示马上把人接走。 这边安宁静谧,月影徘徊浮动在精巧的建筑上,竹香混在寒风中,月色雪色交相辉映。 殊不知,执事堂那头的弟子一结束通讯,便捂住嘴巴,惊讶的瞪大眼睛,说出的话近乎破音:“唱晚居然真的和郁师兄在银粟谷同住!” 自唱晚从混沌秘境出来因疲劳过度而晕倒,又被郁惊寒带回银粟谷之后,二人间的传说就在归一宗内广泛流传。 无数弟子都在暗自揣摩他们的关系,有事业粉认为二人同样强大,定是惺惺相惜的对手;有西皮粉认为俊男美女,男强女强,郁惊寒又从未让女人近身过,唱晚是唯一的例外,二人日后定要结为道侣;还有毒唯坚定不移的专注自家,坚决否认二人的关系。 可无论哪一种说法,二人之间关系不浅都不容置疑。 作者有话要说: 长(唱)颈(惊)鹿CP粉集合了! 【长颈鹿CP粉绝密资料】 粉头:向炜,沈茹青 隐形粉头:天帝,天后 第16章 Chapter16 本是夜半三更,值夜班的弟子都提不起精神,但这会儿,执事堂却是都热闹起来。 白日里有长老坐镇,执事堂弟子都很安分,但现在长老已歇息,弟子们都活跃起来。 不大的空间里,弟子们聚拢到一起,聊得热火朝天。 没多久,甚至出现了“买定离手!郁师兄和唱晚小师妹究竟是什么关系?”的吆喝声。 关系到弟子们的身家,这个前往银粟谷接(一)回(探)向(究)炜(竟)的弟子身上背负重任,定要千挑万选。 玩闹归玩闹,但执事堂出任务的速度却不能慢下来,人选很快就决定好了。 该弟子即刻出发,两息之间便到达了银粟谷。 唱晚和郁惊寒还算有些良心,一直在外面坐到弟子抵达。 弟子双脚踩上雪面时,正好看见唱晚站到郁惊寒身后,似要有所动作。 同窗们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务必拿放大镜观察二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确认二人的关系。 弟子不禁屏声闭气,轻悄悄的靠近烧烤桌,皱着眉,双目一眨不眨的盯着二人。 唱晚和郁惊寒说了两句话,后者似乎不同意,二人起了争执。 不过三言两语就如此轻易地吵起来,二人应当是…对手? 弟子不敢妄下决定,继续看下去。 两个人争论的声音隐隐传到这边来,谁也不服谁,最后,唱晚直接摁住郁惊寒的肩,把他桎梏在座位上—— 看样子十分自然,好像习以为常。 郁师兄这朵天山雪莲,竟然能如此和唱晚小师妹做亲密的动作……两人定是未来的道侣! 可接下来,唱晚却将郁惊寒斗篷的帽子掀起来,把他乌黑顺滑的长发盖得严严实实。 -- 第29页 帽子边雪绒绒的毛扫过郁惊寒的脸,柔和了他分明的轮廓线,竟生出几分可爱的气质。 唱晚嫌这帽子裹得不够严实,双手伸到前面,解开了他斗篷的绳子。 葱白如玉的手指在空中飞舞了一阵,将绳子重新系紧。 郁惊寒彻底变身为毛绒绒。 弟子终于恍然大悟,把之前所有的结论推翻,坚定的想:唱晚小师妹和郁师兄一定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亲母子关系! 毕竟,世上有一种冷,叫作你妈觉得你冷。 看呐,郁师兄在唱晚小师妹面前,都变成毫无攻击性的小奶猫了。 震惊!表面冷若冰霜的郁师兄,背地里和小师妹相处时竟是这副模样! 弟子瞳孔地震,久久都沉浸在情绪中无法脱离。 郁惊寒的斗篷由兔毛制成,乖巧顺滑的毛围绕着他的脸庞,蓬松又保暖,没一会儿,全身都暖和起来了。 在这样冰冷的天,一旦结束了烧烤,寒风便会带走体表的温度,浑身又开始发冷。 所以,用斗篷将全身捂起来,无疑是舒适的。 但郁惊寒觉得这样裹得像个年画娃娃般的行为,实在有损自己的形象。 他本想将帽子揭下来,但脑海中突然回荡起唱晚的那句话—— “我们现在的关系,以后你对我还是好一点,予取予求的那种。” 唱晚下午才将他的腿治好,过程并不容易,她也消耗了大量精力,刚开始吃饭的时候,唱晚都是有气无力的。 他若此刻就翻脸,恐会伤她的心。 左右也不过是套个斗篷,唱晚的出发点本就是对他的身体的担心,郁惊寒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决定由着唱晚去了。 等郁惊寒回过神来,又感受到了熟悉的视线。 若说有多熟悉,大概就是傍晚才经历的那种熟悉吧。 唱晚和郁惊寒齐齐转头。 站在雪地上,精神仍在游离状态的弟子突然成了全场的焦点。 他的眼神,带了三分迷惘,三分震惊,一分八卦,和三分痛心。 这眼神,像极了傍晚的向炜,定是又脑补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执事堂的弟子,竟然连想象能力都是这般的一脉相承。 弟子后知后觉,自己是这片雪地上最靓的仔,敲了下自己的额头,脑袋晃了晃,总算清醒过来。 执事堂弟子的必备素养,就是无论经历什么样的事情,都必须保持冷静,不能惊慌。 哪怕是顶着唱晚和郁惊寒的死亡视线,弟子也强装镇定,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一步步接近烧烤桌。 “郁师兄,小师妹。” “嗯。” 两人异口同声的回复,一道清冷通透,一道低沉冷漠,让人害怕极了。 弟子硬着头皮,努力说服自己忽略掉二人投来的视线,看了眼旁边已经趴在桌子上起不来的自家师兄:“我把向师兄带回去了。” “好。” 郁惊寒和唱晚继续死亡凝视。 弟子被吓得快哭出来了。 他抿着唇,迅速绕到向炜身后,弯下腰,一只手搂住向炜的腰,一只手拉着他靠在自己肩膀上。 随后直起身,把向炜整个人都拉起来,拖着向炜,一步步走向远方。 弟子没有向炜高,以这种姿势把人拖走,满心又只想着迅速离开此地,向炜的脚只能往后撇,绷着脚背在雪地上拖行,在雪地上留下两道长长的痕迹。 明日向炜起来,恐怕会发现自己的鞋尖突然被磨坏了,或许小腿还会有些抽筋。 雪地上有两道划痕,两串脚印,有几分相得益彰之趣味。 只是可怜的向炜,永远不会知道他今晚经历了什么。 而唱晚和郁惊寒,直到弟子艰难的背影消失在天际,也没有开口问出,他到底看到了什么,脑补了什么。 * 天边第一抹云彩染上朝日的红,归一宗食堂养的鸡还没起,唱晚已经爬起来了。 她今日早起,是有大事要做。 沈茹青的建议是,想要创造“不一样的回忆”,可以从郁惊寒的生活入手。 而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一个男人的胃。 所以,唱晚准备给郁惊寒露一手。 虽然在天宫时,有许多人都对她做的食物敬谢不敏,但唱晚从未丧失过信心。 天宫那些神仙,定然是平时被天宫的神仙伙食养刁了嘴,才认为她做的有些难吃。 唱晚曾让沈霓杳尝过自己做的饭菜,她赞不绝口。 可见,她的厨艺称不上高超,但也不算很差。 郁惊寒是被吵醒的。 他还沉浸在自己恢复了正常行走,健步如飞,凌波微步的美梦中,便听到了“哐哐”“咚咚”“嚓嚓”的声音。 因为要做早膳,他一向是银粟谷中起得最早的,实在想不到是谁在外面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外面的人似乎没有意识到会吵到别人睡觉,声音不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大了。 郁惊寒只好掀开被子,任由窗外的寒意浸入肌肤之中,让思想渐渐清醒过来。 寒风瑟瑟,没一会儿就将睡意尽数驱赶干净。 郁惊寒精神恢复得差不多了,才揉揉太阳穴坐起来,套上衣服,摸索着坐上轮椅,慢悠悠出门。 银粟谷的厨房在竹林旁边,单独搭了个小木屋,屋内有传送阵,每日的食材就是通过这个传送阵送到银粟谷的。 -- 第30页 首席弟子的待遇优厚,每日食材补贴很多,鸡鸭鱼肉都有,偶尔也会有牛羊肉和富含灵气的灵兽之肉。 食材横七竖八的摆在一起,唱晚一眼就相中了那只丰腴的母鸡。 郁惊寒的腿刚治好,要复健,要锻炼,营养少不了,全靠这只鸡了。 她用法诀利落的除了毛,随后拽住母鸡的一腿,用灵力幻化出锋利的菜刀,“哐哐哐”几下便将母鸡剁成了几大块。 唱晚准备拿母鸡炖汤,再用鸡汤煮粥,辅之以开胃的凉拌菜。 郁惊寒抵达厨房时,唱晚刚处理好鸡肉和佐料,把它们全部扔进水里开始煮。 她听到动静,两只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转身问:“你起来了?” 这还用问吗? 郁惊寒歪着头,往她身后看,有些不确定:“你在…做饭?” 唱晚点头,走上前把郁惊寒带出厨房:“今天给你炖鸡汤,就安心在外面等着吧。” “对了,外面风大,记得披上斗篷,把帽子戴好。” 郁惊寒:…… 虽然很怀疑唱晚的手艺,但他没有说什么,乖乖的坐在轮椅上,看到唱晚把门关好,挡住他窥视的视线。 确认自己是真的没有自救的机会,郁惊寒叹了口气,不紧不慢的调转轮椅的方向回寝殿。 昨天那件毛茸茸的斗篷已经被他加入黑名单,决定一辈子压箱底了。 郁惊寒骨节分明的手指拂过一柜子的斗篷,最后挑了件青色锈有仙鹤的。 双层布料,没有毛。 他把斗篷置于轮椅的扶手上,准备出去时再穿,然后移动到书案前,开始着手写信,向宗主汇报他的腿伤。 顺便,提出参加宗门大比之事。 昨日唱晚问他“要不要参加”时,眼中期待的光芒太盛。 既是予取予求,总不好叫她失望。 险些忘了,唱晚本就是皇室之人,此次宗门大比算是她的主场。 能够安排自己的衣食住行,唱晚应该会很高兴吧? 郁惊寒提笔写信,想到这一层,嘴角不禁挂上浅浅的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晚晚达成不一样的回忆成就——【雨雪中的兔毛斗篷】。记住这“压箱底”的斗篷,以后要用。 通讯玉牌固然可以通知宗主,但憨憨很尊重宗主,写信会显得更郑重一些哦。 第17章 Chapter17 唱晚前脚将早膳做好端出,郁惊寒后脚就写完了信走出寝殿。 她向鸡汤中加入了许多药材,就差没把“滋补”写在汤上。 雕刻精致的玉碗,一只盛了粥,一只盛了汤。 鸡汤透明,表面漂浮着一层薄薄的油,红枣和枸杞浮出水面,色泽红润。 郁惊寒拿起汤匙,喝了一口汤。 入口并非他想象的鲜香,反而充斥了苦味。 唱晚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看,问:“味道如何?” 他果然不该对唱晚的厨艺抱什么希望。 郁惊寒拿丝巾擦去嘴边的汤,对唱晚比个“请”的姿势:“你自己尝尝。” “都是炖给你喝的,我就不尝了。” 唱晚给他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早膳——是他昨天早上做的杂粮饼。 原来她自己没有喝过,怪不得。 郁惊寒浅笑,仍然坚持:“你试试。” 唱晚的眼眸中划过一丝狐疑,顿时觉得事情可能没有这么简单,她送入一口汤,整张脸都皱起来。 “怎么会这么苦?” 鸡汤经过舌头的每一寸,对她的味觉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害。 即使已经吞下去许久,淡淡的苦味还是萦绕在口腔中。 唱晚又低头凝视鸡汤,看着清透鲜亮的,怎么味道这么令人欲哭无泪。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郁惊寒毫不客气的落井下石:“你今天起这么早,是特地来谋害我?” “我没有……” 唱晚开口,却发现自己无力反驳,她自认理亏,垂下眸嘀嘀咕咕:“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她明明都是按照沈霓杳的做法做的。 怎么这么简单的事情,都能做出买家秀和卖家秀呢? 唱晚低着头,一副小可怜的样子,像是受极了委屈却又不敢说话。 郁惊寒叹了口气,指出问题所在:“你做鸡汤的时候药材放多了,自然就苦了。” “不用倒掉,加工一下就好了。” 两人回到厨房,郁惊寒重新操作了一番,边改造鸡汤边解说。 唱晚凑在他旁边看,似有若无的热气覆在郁惊寒的一小块脖颈上,直叫那一片都酥麻起来。 相隔太近,郁惊寒不敢贸然回头,担心不小心碰着哪里,只能微微侧过头:“你离远点。” “哦。” 唱晚乖乖后退。 一盏茶不到的时间,郁惊寒熄了火,盛出两碗鸡汤,递给唱晚一碗:“试试。” 唱晚指尖碰到碗,被烫了一下,下意识的缩回手,放在耳朵上降温。 郁惊寒瞥她一眼,手指微微用力,透明的冰霜爬上碗壁,将鸡汤的温度降下来,又悄无生气息的褪去。 “娇气。” “不烫了,拿去。” 唱晚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一到人间就如此娇气,索性不再想,惊奇道:“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你用灵气。” -- 第31页 谁能想到郁惊寒治好腿伤,修为恢复后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冰镇鸡汤呢。 她双手捧着玉碗,小心翼翼的尝了一口。 入口时虽然还有淡的苦味,但已经不明显,反倒有些清新,解了鸡汤的腻,回味变得甘甜。 简直像是重新炖了一锅鸡汤。 “好厉害。” “嗯。” 郁惊寒接受她的赞美,随后说道:“我厉害,厨房有我一个人就够了,你以后还是别进来。” * 学堂最近的课安排得不多,因为宗门大比即将来临,学堂愿意将更多的时间用于弟子自由分配。 所以,每日清晨一节武术课,下午一节武术课,上完便可自由活动。 唱晚来得晚,虽然编钟铃声还没响,但已经有许多弟子在台上开始切磋了。 天边云卷云舒,云海层层翻涌,向西峰倾盖而来,空气潮湿,云雾弥漫朦胧。 一个火龙冲过来,一道剑光挥过去,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青色裙摆被风吹得鼓起来,布料垂感十足,一根绣有玉兰的腰带勾勒出唱晚纤腰的轮廓。 柔顺的青丝绾成发髻,发间步摇轻响。 唱晚寻了僻静处坐下,准备将这节课混过去。 奈何天不遂人愿,唱晚坐下没多久,听觉敏锐的耳朵就捕捉到不远处两位弟子的谈话。 谈话内容,相当离谱。 “诶?你听说了吗,唱晚小师妹和郁师兄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亲母子呢。” 另一个弟子凑近,满脸好奇。 “这是执事堂内部流传的绝密消息,听说昨晚执事堂弟子有事去银粟谷,然后,看见了……” 讲八卦那个弟子激动得差点站起来,忙抓住另一个弟子的手臂,双目极其专注:“说是看见了唱晚小师妹给郁师兄披斗篷,还把郁师兄裹得毛茸茸的像只兔子!” “天呐,我光是一想到郁师兄被毛茸茸的帽子裹得严严实实的样子,就母爱泛滥了~” 唱晚:…… 什么奇奇怪怪的玩意儿? 这时,沈茹青踩着编钟的铃声到场,眼尖的瞥见唱晚,脚转换了一个方向,走到她旁边。 看唱晚满脸疑惑的样子,就知道她一定听到了什么荒诞的事情,沈茹青调侃道:“听到八卦了?” 唱晚放过紧皱着的眉头,逐渐舒缓开来,嘴里念叨:“没有血缘关系的亲母子关系……这太离谱了。” 沈茹青打了个哈欠,桃花眼尾微微泛红,甚至眯出了几滴小泪珠:“昨晚我走的早,还不知道你们后来发生了什么。” “那个执事堂弟子的想象能力确实挺丰富,不过,你这直女式关心也确实有问题。” 出现了,沈茹青的指导。 唱晚立刻集中注意力,倾身做出愿闻其详的样子:“有什么问题?” 沈茹青漫不经心的看向擂台。 “男人嘛,都是有自尊心的。首先,你昨天就不应该用公主抱…” “什么,公主抱?!” 两道陌生的声音一起传入耳中。 唱晚和沈茹青同时转头,和刚才那两个八卦的弟子正对上眼神。 沈茹青:!!! 唱晚:… 经历过这么多社死现场,唱晚心里已经没有什么波澜了。 也罢,连母子关系都能传出来,一个公主抱又算得了什么呢? 两个弟子激动的捂住嘴巴,装作什么都没听到,迅速的转身跑了。 然后逢人就拉着手传递这个消息:“你知道吗?昨晚唱晚小师妹还公主抱郁师兄了,这是内部机密,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累了,毁灭吧。 唱晚扭头唤醒呆愣中的沈茹青:“来,继续讲。” 沈茹青反应过来,眼神略有些一言难尽,皇帝不急太监更不会急了,她叹口气,缓缓道来:“像郁惊寒现在走不了路,如果有需要,你可以搀扶他,尽量的增加肢体接触。” “你怕他冷,不要强迫他戴毛绒帽子,会显得他很幼稚。” 讲到这里,沈茹青突然看着唱晚,然后牵起了她的手,细细揉搓:“应该这样。” 她清了清嗓子,声音突然变得甜美,其中又夹杂了三分担忧:“师兄,我给你暖手~” “矫揉造作。” 唱晚给予四个字评价。 沈茹青立马放下唱晚的手,声音又在瞬间变得高贵冷艳:“我特地做夸张一点给你示范。” “你模仿起来,程度肯定就刚刚好了。” 唱晚撒娇,恐怕三界之中没有人见过。 沈茹青自认对她十分了解,就是自己示范出十分的嗲,唱晚顶多能表现出三分神韵。 她发誓,自己绝对没有坑唱晚撒娇的想法。 唱晚在脑海中回放刚才的动作和台词,复盘完毕,一脸真诚的提出疑问:“道理我都懂,可鲛人是冷血动物。” “哦,我忘了你是本体来着。” * 银粟谷。 郁惊寒在扶着寝殿中的桌子尝试走路。 他的腿没有任何问题,只是几个月没走路,平衡能力下降了,走不稳。 不得不说,唱晚走了步好棋。 他的腿是她治好的,每当他看向自己的腿,总会想起唱晚。 此时,唱晚又在脑海中浮现出来。 -- 第32页 郁惊寒倚着桌子休息,因为走了挺久,额头冒出不少汗。 这一个多月来和唱晚相处的点点滴滴都在脑中自动回放。 初见时她惊鸿一瞥,赶走赵吏; 再见时她暴露了吃货的隐藏属性,肚子明明已经吃得鼓起来,却还假装端庄的坐得笔直;她打通温泉时运筹帷幄的样子; 在后山和其他弟子讨论追求他的样子; 为了治疗他的腿,去魔渊回来后虚弱的样子…… 平静的冰川下,似有什么突破了重重冰层,冒出芽来。 郁惊寒闭了闭眼,深呼吸一口气。 白雪皑皑,日光浮金跃影。 一节课的时间并不长,唱晚满心都扑在郁惊寒身上,更是归心似箭。 她直接飞到郁惊寒的寝殿门口,“咚咚咚”敲了三下。 郁惊寒不知道在做什么,好一会儿才坐着轮椅出来开门。 和早上相比,身上的衣服换了一套。 他的头发还未干透,应该是刚洗完澡,身上雪松的清冽气息愈发浓郁。 唱晚把右手伸出来,握着一个木制盒子。 “早上差点谋杀你,不好意思。我思来想去,决定给你送个礼物。” “快伸出手。” 郁惊寒摊开手掌,他的手比唱晚大许多,可将唱晚的拳头完全收入掌中。 下一秒,盒子落到他的掌心。 “打开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憨憨:以后,你的厨房由我承包了。 猜猜送的什么? 第18章 Chapter18 顶着唱晚期待的眼神,郁惊寒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弄了下纽扣,木盒随即打开。 丝绸铺就的软垫上,几个纸片小人安然的躺在其中。 到底送郁惊寒什么礼物,唱晚想了许久,觉得他最渴望的应当还是正常的行走,恢复他首席弟子的霸气。 她捏的纸片人可以帮助郁惊寒按摩腿部,在他跌倒时稳住他的身体…… 总之,腿部的保养复健一条龙,只要郁惊寒吩咐,纸片人全都可以办到。 “你用两滴血唤醒纸人,就可以命令他们做事了,纸人里面有我的灵气,可以做很多事情。” “咔嚓——” 内心的冰封万里终于被人拿着重锤敲碎,随着第一道裂痕的出现,越来越多的裂缝像蜘蛛网一样蔓延开,最后,土崩瓦解。 郁惊寒眸中情绪翻涌,冰川破裂后,变成了汹涌澎湃的川流。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调节自己的情绪。 可这番景象,落在唱晚眼里,就变味了。 郁惊寒垂着眸,没有对她的礼物做出任何评价,不知是早上被苦鸡汤毒害得太深,还是这看起来轻飘飘的礼物入不了他的眼。 唱晚为了这几只纸片人,可是用掉了自己一片宝贵的鱼鳞。 没错,就是来到归一宗第一晚掉下来的那片。 她伸出跃跃欲试的爪子:“你不喜欢啊?” 唱晚做好准备,只要郁惊寒说一个“不”,她就立刻把纸人要回来。 耗费一片鱼鳞的小纸人可比她平时随便捏出来的高贵多了,至少可以用五十年。 一句话把郁惊寒的神智拉回来,眸中翻涌的情绪渐渐归于平淡,变成潺潺流水。 郁惊寒收紧了手指,把木盒放入袖中:“喜欢。” 他早上最后那句话说得重了些,后来自己回想时,其实有点后悔。 但唱晚好似没有在意,反而诚意满满的给他准备了礼物。 他已明白自己的心意,就应该维护这段关系。 不对等的爱情终究不能长久,他总不能一直不给回应。 “喜欢吃什么,今天给你做。” * 有毅力的人做事很容易成功。 不过短短七日时间,郁惊寒已经能正常下地行走,除了移动速度有些缓慢外,没有其他问题。 春天快来了,气温逐渐回升,归一宗的大部分虽仍是白雪覆盖,但许多花类已悄然探出花骨朵儿。 唱晚闲来无事,伸手戳了戳圆润的花蕾,一丝生机顺着脉络游走,鲜花缓缓绽开。 浅粉的花在寒风中颤颤巍巍,唱晚轻笑一声。 嘴角还有笑意,她摸上上扬的嘴角,眉毛轻皱,突然有些迷茫。 为什么要笑? 怎么觉得,她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长老还在擂台上说话,最后边鼓掌边下台,周围的弟子也都跟着陆陆续续鼓起掌来。 唱晚开了会小差,现在有些不明所以。 然后,她就看到一抹熟悉的白色衣角。 郁惊寒不徐不疾的走上台阶,垂感极好的布料在脚步间摇曳,清冷如天边皎月,面如冠玉,举手投足间都透露出首席弟子的气魄。 他背脊挺得笔直,修长的手握着剑,剑鞘花纹简约,通体雪白,散发阵阵寒意。 底下的掌声更热烈了。 不少弟子看到他自由的行走,面上一片惊讶。 郁惊寒悄悄治好了腿,成功惊艳了所有人。 他抬起一只手,示意弟子们可以停下鼓掌了。 郁惊寒的声望到底是还在,动作一摆出来,整个朱云台就安静了,他开口,嗓音清冽:“师弟师妹们,早好。” “这两天我会作为特派长老指导你们的训练,有问题可以来找我。” -- 第33页 对着外人时还挺人模狗样,谁能想到他私下嘴巴这么毒。 唱晚暗戳戳的想着。 可能是心里讲别人坏话不好,下一秒,郁惊寒的眼神就扫过来,精准锁定唱晚,注意力落在了她身上。 唱晚挤出一抹笑容,皮笑肉不笑。 人头攒动,弟子们整整齐齐的穿着归一宗的白色宗服,容颜清绝的少女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朝他露出一抹勉强的笑容。 郁惊寒指尖微动,在心中自动做了解读: 看着自己的心上人恢复以往的荣光,她心中感慨良多,真心实意的为他感动,甚至想要落泪。 可她不能在这样喜悦的时刻坏了气氛,只能强撑着抿出一抹笑容。 唱晚不知道郁惊寒脑补了什么,只是在下一秒,看见郁惊寒笑了。 他迎风而站,青丝飞扬,身上难以近人的寒意在嘴角勾起的刹那间消融,公子世无双。 周围的女弟子都红了脸。 唱晚不认为他会对自己笑,但看看周围,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东西。 就,怪恐怖的。 郁惊寒把擂台的位置让出来,瞬间就被许多女弟子围得水泄不通。 平时待在银粟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一出来就招惹这么多桃花。 唱晚双手抱臂,坐在原位一动不动。 下凡后身上的异样太多,她不得不提起警惕。 迟到的沈茹青蹑手蹑脚的接近,手自来熟的搭到唱晚的肩膀上,吹了个口哨:“郁惊寒居然出来溜达,他腿好了?” 唱晚不厌其烦的把沈茹青的手拍下去,离她远了些:“差不多。” 沈茹青觉得有点奇怪。 刚到凡间时,唱晚每次都会打掉她的手,可在归一宗待得越久,唱晚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了。 简直又跟天宫时候的性格一模一样,这两个月的性格改变一夜回到解放前。 沈茹青皱眉,上下打量着唱晚:“你今天不对劲啊。” “还有,不是要攻略郁惊寒吗,怎么看他被这么多年轻小师妹围住都无动于衷?” 不远处的郁惊寒被缠得脱不了身,周围的女弟子东一句西一句的关心他,像是和他多熟悉一样。 都是同门的师妹,总不可能一道剑气把人都掀倒。 郁惊寒只能将求助的视线投向唱晚,希望她能帮自己脱离苦海。 可唱晚和好友聊得正在兴头上,完全没有接收到他的信号。 得不到回应,郁惊寒渐渐黑了脸,低气压无声无息的蔓延开。 她喜欢他。 怎么会没有一点占有欲和吃醋的心理,这么淡定,根本不正常! 她是不是不喜欢自己了! 郁惊寒眸中划过危险,又委屈又气愤。 唱晚为追求他做了这么多事情,怎么在临门一脚时反而刹车了。 看台上。 唱晚冷静的渡了一丝生机给两个花骨朵,花开两朵并蒂,鲜活无比。 她直接忽略掉沈茹青后面的废话,只回应第一句:“你也觉得我来这里后,不太正常?” 沈茹青被点醒。 是啊,明明事不关己,什么都不在乎才是真正的唱晚。 不正常的是最近笑容越来越多,富有生机的唱晚。 这个小世界到底有哪里特殊,唱晚怎么突然就变了? 她噎住,回答不上来。 郁惊寒怨念太强,唱晚想忽视都不行。 下凡的异样多了,奇怪的行为不差这点。 她飞身到女弟子们的外围,冷声道:“都让开。” 郁惊寒瞬间由阴转晴,视线一刻都不想从唱晚身上放开。 他正欲拉住唱晚的手,她先一步发声:“拉袖子。” 郁惊寒心不甘情不愿的拉住,止不住的多想。但看她尽心尽力突破重围的样子,又在心中为她解释—— 一定是人太多了,唱晚不好意思。 心里瞬间变得舒坦。 把郁惊寒带到她刚才的位置,唱晚不动声色的撇开袖子,问道:“怎么突然来学堂?” 有实力的弟子早就从学堂毕业,开始独立修习了。 赵吏这种想在学堂享受大哥感觉的弟子,纯属意外。 “本次宗门大比我是带队长老之一,来学堂看看弟子,提早部署。” 郁惊寒拿出早就想好的适当理由。 唱晚突然觉得两个人辈分错乱,阴阳怪气的回复:“明明还是首席弟子,现在一口一个长老自居,挺神…气。” 说到最后一个字,她停顿片刻。 怎么又不受控制的说出这种话。 杀掉讨人厌的鲛人族长老后,唱晚逐渐能收敛自己的脾气,情绪已经很久没有外显了。 只有偶尔无聊,才会拖几个仙君打一架。 郁惊寒解释:“你不是想一起参加宗门大比?我入宗时间远超六年,不能以参赛弟子的身份去。” 所以就申请带队,当长老陪你。 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但两个人心中都明白。 唱晚心中泛起不明的波澜。 可能是这情劫即将帮人渡完,马上可以找到好友沈霓杳,有些激动吧。 有些暧昧,有些粘稠的气场涌动,形成一个包围圈,把两个人团在一起,偏有不长眼的要来打扰。 郁惊寒复健的一周内,赵吏不知发了什么风,开始给唱晚献殷勤。 -- 第34页 不是每日送簪子梳子,就是在朱云台上替她占好最佳观战位置。 今日也不例外。 赵吏拿着一颗流光溢彩的珠子,想送给唱晚:“你好像没有固定的武器,用不上剑穗剑鞘,这颗珠子是我随便捡的,可以滋养所有类型的武器。” “给你了,不准拒绝。” 桀骜不驯天才弟子,突然变成了纯情傲娇小奶狗,反差大得真是让人慨叹。 作者有话要说: 郁惊寒(黑脸):我还在呢!你居然当着我的面送我媳妇儿东西! 唱晚:他好像动心了,等我想想用什么方式死遁。 第19章 Chapter19 两男一女的站位一旦形成,肯定有戏可看,有瓜可啃。 已经有很多人被吸引了注意力,视线飘到这边来。 郁惊寒的脸色马上就沉下来了。 当着他的面挖他的墙脚,赵吏真是三年如一日的讨厌! 不过,唱晚这么喜欢自己,赵吏的小心思注定无法实现,她一定会马上拒绝他的! 他期冀的眼光顿时就投向了唱晚。 郁惊寒身高七尺,这么大的人站在原地,赵吏自然看得见,实话说,他就是故意的。 他喜欢唱晚,不会因为郁惊寒这样的情敌而退却。 赵吏从小就是天之骄子,他的天资百年难遇,入归一宗不过三年,实力便已经只在郁惊寒之下。 他如此骄傲,即使未能从郁惊寒手上争到首席弟子的位置,但对他也从不露怯。 两个风格迥异的美男盯着自己看,唱晚的心却毫无波澜。 她不喜欢赵吏,应该果断的拒绝他,但脑海中又蹦出沈茹青的指导—— “最好再和其他人走近些,让郁惊寒吃醋,等他忍不住时,这事儿就成了。” 郁惊寒最近的表现,是“沈茹青方案”有用的最好证明,听她的应当没错。 思及此,唱晚迟迟未表明态度。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此时此刻,郁惊寒和赵吏都有些坐不住了,目光如炬,越发深重。 唱晚和郁惊寒眼神短短相交,目光又落到赵吏身上。 赵吏本来很勇的,眼下和正主正面对上,内心变得忐忑不安。 已经有很多弟子看过来了,唱晚应该不至于狠到在大庭广众面前毫不留情的拒绝他吧。 唱晚开口了—— 她红唇轻启,嗓音微凉:“多谢,不过我并不需要,你自留吧。” 呼…… 赵吏松口气,心中安慰自己,至少不是那种毫不留情的,八级嘲讽的拒绝。 旁边的郁惊寒脸色稍霁,却还是有点黑。 赵吏转念一想,唱晚犹豫了片刻才拒绝他,似乎并不是很担心郁惊寒生气。 这是不是也可以说明,两个人还没有在一起? 所以郁惊寒即使气闷,也没有立场吃醋。 赵吏的心情瞬间通畅了,挑衅似的给郁惊寒飞个眼刀子,欢天喜地的走了。 郁惊寒的眼神逐渐变得危险,他伸手,扣住唱晚纤细的手腕,拽着她走到无人的一个角落。 刚才唱晚的犹豫深深刺痛他的眼,郁惊寒眼尾猩红,控诉道:“你明明就喜欢我,为什么不马上拒绝他?” 他微微发力,攥紧唱晚的腕骨。 他最近看了什么霸总文学,又红眼又抵墙角的? 唱晚往后退了一步,满脸疑惑:“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你了?” 郁惊寒步步紧逼,向前一步抵住她,不可置信道:“你变心了?!” “你在后山和沈茹青说话的时候,明明就喜欢我的!” 唱晚不客气的推开他,问:“原来你在后山听墙角?” 听墙角的事,郁惊寒必不可能承认。 “你不要转移话题,我问你,你不喜欢我吗?” 妈耶,真要命。 唱晚的直觉告诉她,现在承认的话,很可能清白不保。她是本体,可不能随随便便啊。 “额…这,那是——” “嗯?” 郁惊寒凑近了点,近乎威胁的看着她。 不管唱晚承不承认,他都要定了。 撩完不认账,天底下没有这么划算的买卖。 距离近得呼吸几乎交织在一起,唱晚屏气,突然眼眸微亮:“容华长老。” 郁惊寒气笑了,嗓音低哑:“小骗子,还想诈我。” 他低头欲吻她嘴角,几根青丝滑落,轻拂过唱晚的脸颊,痒痒的。 “那个…” “要不,我先走?” 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郁惊寒浑身一震,转过头。 容华长老一脸尴尬之色,眨了眨眼,嘴上虽说着要走,确实半点转身离去的趋势都没有。 郁惊寒这两日来学堂便是为了指导其他弟子,刚才有个弟子想请他指教,结果没看着人,只能找容华求助。 她翻了几遍朱云台,才在这隐蔽的角落看见郁惊寒壁咚人小师妹。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长辈遇到这种事到底有些尴尬,但容华终归是那个把规矩刻在骨子里的容华长老,不会放任郁惊寒以公谋私,以指导弟子的名义来学堂谈恋爱。 至少也要把事情做完再谈。 郁惊寒耳尖微红,对上唱晚胜利的眼神,气得心痒痒却什么也不能做。 -- 第35页 * 自壁咚小姑凉被长辈发现后,郁惊寒越发招摇了,眼神越来越有侵略性,恨不得将唱晚拆吃入腹。 唱晚躲了郁惊寒两日,想要找沈茹青求助,坑人的是沈茹青不见了人影。 不仅两日没在学堂出现,连堵在沈茹青小阁楼门口都找不着人。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了归一宗内部选出20名新秀弟子,一行人齐刷刷出发前往皇城。 魔渊传来异动后,尚在成长的弟子们被勒令不许出宗,是以20人中有许多人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 此次参赛有许多长老随行,安全性得到保障,又不赶时间,所以归一宗租了十多辆马车,载着弟子们一路晃到皇城。 唱晚联系不上沈茹青,不仅担心她,还怕小魔王生出什么幺蛾子。 她之前嘲讽过郁惊寒实力不达标,没有见到幽囷本人,后来才知晓,他也是被卤蛋一只手拽下了深渊。 那时卤蛋的力量还不强大,魔气凝聚的手把人拉到一半就消散了,郁惊寒是从半路摔下谷底的。 虽然只有短暂的接触,但唱晚觉得卤蛋不是这么简单粗暴的性格。 凭刚见时他就一口一个“姐姐”叫人,唱晚想他就算想要她和郁惊寒身上的东西,也会用幻境之类的方式。 魔王孵化千年,依靠天宫太子的一滴龙血才能破壳而出;魔族隐忍至今,特地将魔渊粉饰成无害的模样,吸引归一宗弟子前去试炼;这一桩桩,一件件,背后绝对表面看上去这么简单。 行至夜晚,马车在临近的温城停下。 温城和皇城挨边,花灯挂了满街,灯火满城,漫天星火,热闹非凡。 马车行过热闹的街头,经费充足,财大气粗的归一宗寻上最好的客栈歇息一晚。 马车在“有福客栈”门前停下,长老和弟子们纷纷下车,个个气质非凡,隐隐散发着强者的威压。 唱晚用一条白色发带将所有头发扎起,青丝飒爽,一袭绣工精致的白衣,肤如凝脂,貌若秋月。 站在一群弟子中,分外显眼。 弟子们集结完毕,车夫将马车停到有福客栈的后院。 客栈的大堂宽敞明亮,容华长老上前和掌柜交涉,确认房间充足后,说道:“想住在一起的弟子来我这里登记,想一个人住的去你们郁师兄那里。” 除去修炼上的严格要求,归一宗对弟子们的管理还是很人性化的。 有的弟子想独处,有的则是几个兄弟同屋共眠,秉烛夜谈,都可以。 没有沈茹青,唱晚选择一个人睡。 前面的弟子登记完,唱晚上前,在纸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旁边灼灼视线太过明显,唱晚写完,抬头瞪了郁惊寒一眼。 在没有想好死遁方式前,她不会出手,和郁惊寒确定关系。 此次出发前夜,唱晚终于联系上司命,让他将魔王的消息转达给天帝天后,谁知司命知道她的进度后,又提了要求。 司命的要求相当龟毛,唱晚渣掉郁惊寒的方式必须是死遁,而且要合情合理,不能一下暴毙。 他还说,沈霓杳现在处境危险,希望唱晚能有多快搞多快,早日帮完这忙,早日解救沈霓杳于危难中。 怪也只能怪她自己,在郁惊寒面前的形象太过强大,死亡原因还真不好找。 早知今日,当初就应该走病秧子人设。 统计好留宿情况,容华长老付了钱,一行人又被领着上了楼,入住自己的房间。 有福客栈有好几层,每到一层就减少一个弟子,直到最后,唱晚和郁惊寒一起走到了顶层。 这层只有两个房间,还是面对面的。 唱晚:!!! 她质问郁惊寒:“你故意的?” 郁惊寒用手指绕着她的头发玩:“不是想和我住在一起,满足你。” “你别玩我头发!谁想和你住在一起了?我下去找人换。” 郁惊寒慢条斯理的揪住唱晚的一缕头发,看她因为头皮微痛倒回来,才开口:“不用不好意思承认。” “你来归一宗第一天就搬进银粟谷,不就是想和我住,还抵赖?” 看她一脸不服,郁惊寒又揉揉唱晚的脸颊:“住的近,我做了吃的方便给你送过来,还不用听流言蜚语,不挺好?” 好像…是有这么点道理。 唱晚想到郁惊寒做的宵夜和早餐,突然觉得又饿了。 “行吧。” 听语气,还勉为其难的。 明明就是馋他的厨艺。 郁惊寒又掐了把唱晚的脸,在她炸毛之前溜回自己房间,“啪”一声关上门。 温城热闹繁华,因为有天然温泉而得名。 对于常年在山上节约用水的弟子们来说,温城的特色温泉简直有致命诱惑。 作者有话要说: 温泉(疯狂招手):快来快来~ 温城副本Boss:快来快来~ 呐,第一次写修仙背景,也是第一次写副本,还有点小激动呢! (偷偷剧透:1.沈茹青有官配 2.这个小副本过后有个大副本,然后晚晚就可以死遁了) 第20章 Chapter20 于是没过多久,收拾完东西的弟子们纷纷从房里晃出来,大声问道:“兄弟们,泡温泉不?” 八方纷纷开始回应,声音错落,大小不一。 -- 第36页 “泡啊。” “抄家伙走着!” “好嘞!带我一个~” 弟子们聚集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富有青春活力。 无人注意的暗处,红光闪烁,危险已在不知不觉中降临。 房间。 唱晚盘腿在床榻上打坐,闭上的美目突然睁开,划过一丝暗芒。 她突然翻身下床,刚打开门,正巧对上也才出来的郁惊寒。 他拿着佩剑,反手关上门,走到唱晚面前:“你也感觉到了?” 这次情况非同一般,郁惊寒能感受到,唱晚有些惊讶,不过下一秒,她便平静点头:“一起。” 大半的弟子都聚到一起,难得的轻松时刻,大家都放了松,勾肩搭背,好不快活。 唱晚和郁惊寒无声无息的加入其中,跟着部队一路走到温泉阁。 街上彩灯流萤,来来往往的行人很多。 郁惊寒不动声色的调整了位置,将唱晚护在自己身前,避免了她与别人的接触。 唱晚冰肌玉骨,月白的肌肤萦绕着浅浅光晕,甚至可以看见一层浅浅的,可爱的绒毛。 她目视前方,眼眸一片平静,纤长的睫毛根根清晰可见。 郁惊寒哼了一声:“呵,你倒是专心致志。” 唱晚听得出他在明戳戳内涵自己,不过眼下她没什么心思和郁惊寒互怼,只轻蹙眉:“别闹。” 直觉告诉她,异象可能与失去踪迹的魔王有关。 这个预感,在一行人抵达温泉阁时攀升至巅峰。 温城的温泉全被这家店包揽了,温泉阁一年四季都生意红火,人来人往,一泉难求。 今晚,却是冷冷清清,连在门口候客的小厮都打起盹儿来。 实在是诡异到极点。 有两三个弟子也产生了相同的疑问,但马上就有人感慨道:“没想到我们这么好运,刚好撞上今天没人。” 唱晚/郁惊寒:如此明显的问题都看不出来…这怕不是傻子吧…… 尽管有些古怪,但归一宗的弟子都相当自信,一行人脚步不停,一直走到小厮面前。 小厮缓缓醒来,被面前站着的一大堆人吓了一跳,人连带着椅子往后踉跄几下,才停下来。 唱晚的眉毛皱得更紧了。 不过好在小厮马上清醒过来,挠了挠头,切换成营业状态:“各位客官,可是要泡温泉?” 为首的弟子点头,放下一坨金锭:“没错,给我们安排上最好的汤池。” 小厮看着一坨金锭,十分不好意思的说道:“客官,这钱…怕是不够。” “十两金子还不够,这么贵,你们抢钱呢吧?” 生怕好不容易来的生意又跑了,小厮犹豫一阵,抿着唇:“也是,客官这边请吧,有人会带你们去。” 一行人雄赳赳气昂昂的跟着走入阁楼内部。 唱晚和郁惊寒落在最后面,没有跟上去,不约而同的问小厮:“你们的生意怎么如此冷清?” 小厮一脸为难。 他看出这一行人不是本地人,因为刚从外地来,所以可能没有听到前阵子发生的事,今日温泉阁才会有这笔进账。 可是作为自己人,让小厮说温泉阁的坏话,显然是太为难了。 唱晚就知道有问题。 生意冷清不说,前面那个弟子价钱给少时,小厮像是怕他们反悔不泡一样,马上就屈服了,这温泉阁一定有问题。 “不说?嗯?” “客官,这个,你们的同伴已经进去了,再不跟上恐会迷路啊。” 小厮的嘴还挺硬。 唱晚微微眯眼,“啪”的一声将两块金锭放到桌上:“说。” 有钱能使鬼推磨。 小厮收起金锭,立马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得清清楚楚。 温泉阁不仅有温泉,还有配套的房间,可供顾客就地休息。 前段时间是生意的高峰期,来温泉阁住宿的人很多。 可某天早晨,一位顾客却在温泉池边发现了血肉模糊的人体组织。 多是散落在地的内脏,那人被吓坏了,后来温泉阁出钱封口,摆平了这事。 可没想到,又过了两日,温泉旁边竟直接出现了一具尸体。 因为场面过于血腥残忍,看过的人都不愿回忆,所以没有细节留下来。 就是官府的人来查,也没有查出任何蛛丝马迹,死者面部模糊,甚至连身份都无法确认。 官府本想封锁温泉阁,防止下一案发生,但温泉阁由官府直辖,凭一己之力撑起了温城60%的财政收入。 如果封掉温泉阁,温城的经济恐会垮掉。 所以官府只好后退一步,勒令温泉阁禁止留宿,同时加强官兵把手,时刻盯着。 尽管如此,出了这档子事,温泉阁的生意还是一落千丈。 得到了想要的信息,唱晚和郁惊寒不再多留,怕一大堆弟子出事,急忙循着气息跟上。 唱晚面色愈发凝重。 温城人杰地灵,天然就有灵气浓郁的温泉,这里的人实力虽然不如修仙的门派弟子,但也绝对比普通人厉害。 而且有能力来温泉阁消费的人,非富即贵,就算没有学点东西以备不时之患,也会随身携带暗卫。 因此,只能茹毛饮血增长功力的低阶魔族可以排除。 唱晚在脑中搜寻了一遍,没有找到符合条件的妖孽。 -- 第37页 高阶魔族瞧不上人类的血,魔族中也没有什么需要饮人血,食人肉,刨肠开腹的分支。 此事不简单。 唱晚提高警惕,转头对郁惊寒道:“多加小心。” 二人穿过错综复杂的亭台楼阁,衣料摩挲,郁惊寒突然凑近,在唱晚耳边问道:“关心我?” “已经有10多个拖油瓶,不想再多你一个。” 唱晚无情的伸手把他挡开。 又一次转弯拐进木制长廊后,看着周围几乎一般模样的精致雕刻,她自顾自分析道:“这里面有点像迷宫,受害者如果被攻击了,恐怕逃也逃不掉。” 说到正事,郁惊寒点头:“确实。” “这魔物懂得挑选温泉阁下手,应是有心智了。” 有心智这点,唱晚赞同。 可前半句倒未必… 温泉阁人来人往,即使是晚上也不绝对安静,谁都不能保证魔物作怪时不被人看见。 魔物有很大可能是只能在温泉阁活动。 没过多久,气息终于到此消失。 郁惊寒和唱晚盯着一排过去,长得一模一样的门,面上犯难。 “这些弟子关系不是很好?怎么不一起泡?” 唱晚话音刚落下,房门立马就传来弟子们的嬉笑声—— “老兄,你那间怎么样?” “哦吼吼吼,好痒…我,我这边还不错,还有小鱼在啃我脚底……” “早知道就选你那间了,我这是牛奶浴,娘儿们唧唧的。” 原来,是根据不同房间的不同温泉设置将弟子们分开来。 唱晚抬头看每个房间的名称,“邂逅星子”应是刚才对话中有小鱼的那间,“月华洗礼”就该是牛奶浴了。 一路看过去,房名各不相同。 就是不知道之前有死人的是哪间。 郁惊寒看向唱晚,问她:“还有两间,你想泡哪个?” 还剩下鲜妍百花和热血沸腾。 唱晚想到小厮描述的血腥现场,洁癖当场发作,她双手抱臂微微后退一步:“我不想泡死人的池子。” 郁惊寒用看白痴的眼神看她,呵呵了两声,伸出手指戳着唱晚的额头:“你以为官府会让温泉阁继续经营死了人的温泉池子?” 那倒也是。 唱晚歪头一想,提出自己的想法:“我想去死人的池子那里看看,一起?” 她想的不多,如果遇到魔物直接干掉就好。 郁惊寒却将思维扩向更广泛的地方,他眼眸微暗:“你若一去,恐会打草惊蛇,若是魔物跑去别的地方继续作乱,祸害百姓,情况只会更糟,还是先按兵不动为妙。” 唱晚觉得他顾虑太多,提出了当下最突出的问题:“可我们明早就走了。” 郁惊寒笑笑,却不说话。 他想卖关子,唱晚却不吃这招,她伸手给郁惊寒的脑袋一个爆栗,暴躁道:“有什么想法赶紧说,整天神神叨叨的。” 郁惊寒却突然捂住唱晚的嘴,带她闪身进了最近的一个房间,两人弯腰贴着门,仔细听着窗外的动静。 唱晚不明所以,说话的声音变成“唔唔唔”,她想用手掰开郁惊寒的大掌,结果被他桎梏的更严实。 她捶打几下,开始挣扎。 郁惊寒面色凝重,凑近唱晚耳边,嗓音低沉:“别闹,有动静。” 说着,他又降低了音量:“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唱晚刚才没注意周围的动静,这会儿也没听到什么声音,故摇摇头。 刚才似有若无的女子哀怨声逐渐降低,直至恢复平静。 郁惊寒一直想听清女子说话的声音,却无论如何也听不清。 声音消失,他收了力,被唱晚一下扒开。 方才忙着听外面的动静没注意,郁惊寒现在才发现情况有些微妙。 二人应该是意外闯入了“鲜妍百花”房间。 他和唱晚贴的很近,房间内热气弥漫,直叫人甜酥了骨头的浓郁花香氤氲开,眼前之人的面容都变得有些迷糊。 暧昧横生。 作者有话要说: 剧透一波:憨憨不是听不清话,是语言不通,听不懂。 小副本真带感,恋爱?快谈吧你们。 第21章 Chapter21 郁惊寒眸色渐深,视线落在唱晚唇色浅淡的唇上。 两人挨得太近,以至于能听到对方和自己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越来越快。 郁惊寒低头,离唱晚越来越近。 热气喷薄,唱晚身上的柑橘薄荷味儿越发浓郁,甚至盖住了温泉池子的花香味。 她的睫毛细密纤长,眸色有一抹极不明显的深蓝。 眼看就要碰上唱晚的唇角,她一把推开了人,往后退了两步,表情突然变得严肃:“我听到了,你说的声音。” 一阵一阵的吟唱声不知从何方而起,直冲向她的脑海中。 唱晚听着,脸上露出古怪之色,她转头看向郁惊寒,疑惑道:“你能听到?” “嗯。” 真奇了怪了。 唱晚仔细听下去,方才意识到这是鲛人族的语言。 按理说,郁惊寒应该是听不到的。 吟唱没一阵又结束了,唱晚拧眉,还在细品其中的意思。 这时,郁惊寒开口:“你能听懂?” -- 第38页 “她在求救。” 如果杀人的是刚才发出声音的东西,祂有什么好求救的。 “求救?难道作乱的不是祂?” 唱晚摇头:“未必,我只感受到一股气息,而且现在已经消失了。” 郁惊寒站起身,掸了掸并不存在灰尘的衣袍,伸手去拉唱晚:“先回去吧,今晚应当看不出什么来。” 唱晚没有管他伸出来的手,自己扶着门边站起来,犹豫道:“现在回去太早了,这群弟子在这我不放心。” 郁惊寒被冷落,伸出去的那只手尴尬的停留在空中,他索性又揉了揉唱晚的头:“他们待不了多久。” 唱晚:??? 刚才在温泉阁大堂时,郁惊寒有看到这里的收费表,以及出事之后新增的规矩。 “出事后这里不允许待到亥时,所以他们顶多还能再泡个一盏茶的时间,出不了事。” 首席弟子都做典范了,唱晚自然跟随,她走到郁惊寒旁边,突然感叹道:“就泡了半个时辰不到,居然要花这么多钱,不愧是销金窟。” “他们在归一宗憋坏了,小金库都没处使,人傻钱多,不坑他们坑谁。” 果然,郁惊寒还是那个毒舌的郁惊寒。 马车虽然舒适平缓,但一路舟车疲惫,唱晚回到客栈后不久就睡下了。 * 清晨。 三月的天,温城气候适宜,早就开了满城桃花,在晨曦下肆意舒展,涌起阵阵桃浪。 时间还很早,外头的喧嚣已起,唱晚刚从床上坐起来,就听到有弟子在房门外喊郁惊寒。 “郁师兄!不好啦,有人失踪了。” 唱晚迅速下床,穿戴整齐,将一头柔顺青丝用月白色发带高高绑住,推开门。 前来通知的弟子还没有走,站在门外等郁惊寒,一看唱晚出来,也顺道和她说了事情的起末。 “和赵吏师兄住在一起的弟子今天起来,就发现赵师兄失踪了。” 失踪的还是个熟人,这么巧? 唱晚隐约中,好像明白了郁惊寒昨晚的未出口之言。 暗地里的那物既然能隐藏自己的气息,还要特地暴露出来让她和郁惊寒察觉到,就是为了引起他们的注意力。 所以即使原计划是今早出发继续赶路,那物一定会找机会让他们走不成。 失踪的弟子是谁不重要,估计是顺道掳走的,赵吏真的挺倒霉。 恰巧,郁惊寒推开了门,换了身蓝衣,芝兰玉树,好似翩翩公子。 他右手执剑,问道:“赵吏失踪了?” 唱晚应了声,瞥他一眼:“愣着做甚,赶紧一起去把人接回来。” 其实她若不说,郁惊寒也是准备救人的,不过现在…… 郁惊寒唇角微勾,轻轻靠在房门上,双手抱臂,剑穗晃荡。 “早膳还没用,这么着急去救赵吏?” 唱晚锁着眉看过来,眼睛里写满几个字:你怕不是有大病。 一旁的弟子处在云里雾里,终于找到一个间隙插嘴:“那个…郁师兄,赵师兄恐有危险,我们还是尽快去救他吧。” “放心,人死不了。” 郁惊寒扣住唱晚的手腕,把她带着往前走:“不是你说的一顿不吃饿得慌?先把早膳吃了。” 两个人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了走廊拐角处。 弟子看他们“携手而去”,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郁惊寒脚步很慢,走出了老爷爷在公园散步的气势。 唱晚实在受不了他,反客为主,拉着人急匆匆下楼:“磨磨唧唧的,快点吃完去找人。” 郁惊寒不信她会不知道赵吏被绑走的真实原因。 既然作怪之物有求于他们,被绑走的人怎么会有危险? 她这么急,难道是关心赵吏吗? 她上次就没有狠心拒绝赵吏献殷勤,不会真是移情别恋了吧? 郁惊寒越想越气,手指一扣,将前面的唱晚拉入怀中,问她:“你是不是担心他?” “你今天很奇怪诶。” 唱晚沉吟片刻,摸着下巴:“吃醋了?” 郁惊寒破罐破摔,放下之前端着的架子,委屈的控诉道:“是又怎么样,明明是你先说喜欢你的。” 他终于承认了。 唱晚脑海中第一时间划过的是这个念头。 或许没有沈茹青在,她也可以自己做决定。 现在郁惊寒百分百动心,自己只需要顺势答应,再寻个机会死遁,就可以完成任务了。 唱晚正要开口,偏生又有人打断—— “打…打扰一下,我知道现在不太合适,但是郁师兄和师妹,你们能不能救完人再……” 后面追上来的弟子大着胆子打断他们,说完后,因为过于害怕,浑身还有轻微的颤抖。 始终没有等到唱晚的回应,她好像也不准备回应了。 郁惊寒冷哼一声,松开唱晚的手,自顾自下楼用早膳。 只留下一个气鼓鼓的背影。 唱晚落在后头,弟子还在原地盯着她看。 大好时机被破坏了,她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冷冰冰开口:“看什么看,赵吏死不了。” 说完,也跟着下楼了。 就连气冲冲走路的姿势,都有一点夫妻相。 * 赵吏昨晚在温泉阁吃了一份特色点心,晚上没一会儿就睡过去了。 -- 第39页 万万没想到那一份点心有问题,半夜时,他还在睡梦中,就自己从床上爬起来潜入了温泉阁。 他一睁眼,就发现眼前一片漆黑,嘴巴被东西塞住无法说话,双手双脚也被捆得严严实实。 不知时间,不晓地点,危机感一下子就扑面而来。 他挣扎着,手上的绳子不仅没有松开半分,反而越来越紧,直到最后被勒得有些疼了,他才放弃挣扎。 静下心来,赵吏才开始留意周围环境。 有陆陆续续的水声自不远处传出,而且声音越来越大,应该是在接近他。 声音一直到脚边才停止,赵吏心中一惊,没想到自己离水边这么近。 塞在嘴里的布条被抽出来。 额头突然感受到滑腻的触感,紧接着,捂住眼睛的布条被解开,光亮一瞬间出现在他的世界,相当刺眼。 赵吏眨了几下眼睛,缓缓睁开,才逐渐适应。 他看清眼前的人,准确的说,并不是人。 这是一个上半身为人,下半身是鱼尾的生物,很可能是志怪书上讲的鲛人。 没想到那些骗子胡乱编出来的东西,竟然真的存在。 但眼下显然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赵吏一脸正气,呵斥道:“你是谁?为什么绑我?” 鲛人的嘴巴似乎张开了,但他听不到声音。 鲛人似乎也发现这一点,她眼尾微挑,伸出手在空中写了几个字。 “别担心,很快就有人来了。” 赵吏不知道她想搞什么幺蛾子,心知此地是人家的地盘,他不能惹怒这个鲛人,只好又重新闭上眼睛。 既来之,则安之。 鲛人没有第一时间伤害他,肯定是有所图。 只需静静等待时机即可。 另一头。 唱晚催促着郁惊寒用完早膳,二人连带着几个实力比较强的弟子和容华长老一起回到温泉阁。 其实她尝试过阻止这些弟子,毕竟赵吏是弟子中第二厉害的,都被掳走了,剩下的来也只能是送人头。 可没想到他看着挺傲娇,平时人缘还不错,弟子们都很担心他,吵着闹着要来。 唱晚也就随他们去了。 她不是凡尔赛,只是以她的实力,护住这几个人没问题。 回到昨日的一排房间中,大家一个个推开房间找。 可无一例外,全都是空空荡荡没有人在。 这里房间排列紧密且整齐,不存在暗房的可能性。 唱晚想了想,摸着下巴,又一个一个房间的细细排查。 都是装潢精致华丽,汤池平静无波,好像没有什么区别。 唱晚转身回到大部队中,朗声道:“没有异样,兴许在别处,我们再找找。” 一行人迈了几步,眼看就要离开此地—— 唱晚突然转身,几个大步冲向其中一个房间,食指轻点虚空,眼前破开一道漩涡。 其他人都没反应过来,只有郁惊寒,在唱晚迈出第一步时紧跟着她进入漩涡。 容华长老终于也反应过来,想要跟上去,漩涡却在二人进入后自动关闭。 刹那间,唱晚听到清晰的女声传来,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要你们两个就够了,怎么还带上这么多人,真是客气。”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每一个看到这里的小天使,来都来了,点个收藏再走呗~ 第22章 Chapter22 青蓝色水波荡漾,涟漪横生,这是一座宫殿,头顶正中央摆放了数颗夜明珠,散发出夺目耀眼的光芒。 四周都是水,只有正中央有一个只能容下两三人的圆台,像一座孤岛般静静矗立。 唱晚看见了坐在王座上甩着尾巴的鲛人,以及被五花大绑丢在一边的赵吏。 听到动静,赵吏睁开眼,看见了对岸挺拔如青竹的唱晚。 她是来救自己的吗? 可他视线微转,就看到了站在她旁边的郁惊寒。 这两人还真是形影不离呢,郁惊寒整日跟在唱晚后面也不嫌粘人。 鲛人眼眸轻瞥,看到赵吏暗藏爱慕的眼神,嘴角笑意更深,对唱晚开口道:“你能听懂我说话,也是一只鲛人?” 唱晚还在不动声色的观察四周,认出这是眼前鲛人造的梦境,眯了眯眼。 她没有回答,鲛人也不气,反倒好声好气的说:“我有事想让你帮忙,不过在此之前,你要接受考验。” “无论你接不接受,若我不同意,你都无法走出这里,准备好了吗?” “开始了哦。” 鲛人素手轻抬,眼疾手快的将郁惊寒带了过来,丢到圆台上,和赵吏摆在一起。 梦境和幻境不同,在梦境中,梦境的主人可以主宰一切,其余所有的事物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 即使是唱晚,也不敌这鲛人。 她站在原地,眼底一片波澜不惊:“想干什么。” 鲛人低头看尾巴底下的两个男人,突然从王座上下来,伸手去碰赵吏。 赵吏根本躲不开,只能忍着嫌恶扭过头,眉头皱得死死的。 鲛人的指甲很尖,抚到他脸上,触感像是冰凉的刀刃在划,令人毛骨悚然。 鲛人又将目标转投向郁惊寒,她凑近了他,伸手想要触碰—— 郁惊寒想动,却发现身体不知不觉中被一股不知道的力量压住,完全不能动弹。 -- 第40页 他必不可能当着唱晚的面让别的雌性生物碰自己,眼看鲛人的手离自己越来越近,突然潜能爆发,一下挪动了很远的距离。 “小情郎还挺倔,算了,不碰你了。” 郁惊寒听不懂,唱晚却听懂了。 她脸色一黑。 鲛人似乎对郁惊寒很满意,转身回王座上,手在空中轻轻挥开,宫殿正中的圆台便分为三部分。 郁惊寒和赵吏分布在她的两边。 接下来的内容,鲛人想让郁惊寒和赵吏都知道,便在空中写下字。 “两个优秀的男子都喜欢你,人不可太过贪心,二,取其一吧。” 她又在两边分别加了一条通道,冰凝结成的通道自郁惊寒和赵吏所在圆台开始延伸,一直铺展到唱晚脚下。 布满宫殿的水突然消失,紫红色的火焰燃起来,火舌肆意横行,火光蔓延整个宫殿。 冰做成的通道开始融化,意味着唱晚没有多少思考时间了。 鲛人用手撑着下巴,好整以暇的看着唱晚,微笑着:“做出你的选择吧,一旦踏上其中一条通道,另一条通道便会自动消失。” 圆台也在融化。 没有被选择的,会落入火焰之中,这是非逼着她二选一。 唱晚的衣袍鼓动,白衣纤尘不染,像是在火焰中绽放的一朵冰之花。 赵吏的脸在看到规则的一瞬间就白了,眸中一片黯然。 即使他不想承认,但毫无疑问,唱晚肯定会选郁惊寒。 他甚至不敢去看唱晚,越期待,越会失望。 可唱晚却没有动。 看来,在他和郁惊寒之间,她的选择不是那么坚定?至少没有到毫不犹豫的地步。 这是不是说明,自己在她心中也有一席之地? 赵吏满足的闭上眼睛,等待火焰将他保卫。 郁惊寒同样没有看唱晚。 他不知道鲛人到底想干什么,但很显然,在这一方空间中,这鲛人能主宰一切。 她封掉了所有人的灵力,使他们即使掉入火焰,哪怕是这没有一丝灵力波动的火焰中,也无法运行法诀自保。 以冰融化的速度,即使唱晚做好选择开始救人,等她回头时,通道也已经消失,顶多是两个人一起坠入火海中罢了。 这个鲛人,谁也不准备放过。 在场的人中,除了鲛人,还能保持理性思考的只有唱晚,她反而静下心来。 第一眼,唱晚便认出这只是再寻常不过的火焰。 之所以用火焰,是这鲛人知道鲛人的弱点,笃定她会怕火。 唱晚确实会被火压制,但范围仅限于山鬼一族的本命灵火。 这普通的火,到底是不够看的。 再看二人的圆台与鲛人王座间的距离,对她来说完全可以。 那就没有问题。 唱晚动了。 她足尖踩到通往赵吏的那条冰路上,同一时间,通向郁惊寒的道路消失。 迎着那鲛人不可置信的眼神,唱晚一步步走向了赵吏。 思考花掉了一部分时间,冰路已经开始大面积熔化,她每走一步,冰路就熔化一段。 直到后面,她的步伐越来越快,近乎于跑,踩在湿滑的冰路上,在熊熊燃烧的烈焰之中,义无反顾的接近了赵吏。 虽然知道鲛人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但郁惊寒的心还是被伤害到了。 他抿着唇,脑海中开始回放唱晚对自己的好。 她真的不喜欢自己……是吗? 而另一头,赵吏却是意想不到的看到唱晚逆着火光而来,眼中满是震惊。 他张口,声音嘶哑:“你…选我?” 唱晚蹲下解开绑住他手脚的绳子,丢到一旁。 鲛人看了眼圆台已经快熔化干净的郁惊寒,嗓音带上几分怒火:“你就置你的情郎于旁边而不顾了吗?昨日还如此亲近,今日你就毅然选择别人…呵。” “废话真多。” 唱晚把赵吏提溜起来,足尖轻点,背着人一下跳到了鲛人的王座旁。 火焰顺着衣摆攀爬而上,她伸手掸掉。 与此同时,郁惊寒的圆台彻底熔化干净,他深深的看着唱晚,跌入火光之中,再无踪迹。 呐。 唱晚看到他最后只剩一片死寂的眼神,心想着果然还是没有攻略到位,一会儿又添了个麻烦。 鲛人强压下心中怒火,冷冰冰开口:“你没有通过考验,便永远留在这里吧。” 她挥手想要将唱晚和赵吏也扫到火焰里去,心口却突然一疼。 鲛人缓缓低头,一根细得几乎看不见的藤丝透过她坚硬的鳞片,直戳心口。 藤丝在红色的火光下闪烁着浅紫色的光,锋利无比。 唱晚面无表情的伸手,藤丝又进一步,戳入鲛人的皮肉之中。 这鲛人造的火焰是最普通的,说明她的造梦技术不怎么样,只是一个初学者。 既然是初学者,必定不能完全掌控梦境,不可能能精确的压制三人的灵气,而自己仍有力量。 唯一的解释,只能是她处于这梦境的镜眼之上,给自己留了一片可以保持力量的土地。 唱晚一跳上来,灵气自然恢复了。 她紧绷着下颔线,神情冰冷如霜,召唤出藤蔓将鲛人裹得严严实实。 随后,唱晚踹了踹躺在地上渐渐恢复气力的赵吏,吩咐道:“看好她。” -- 第41页 她将藤蔓扎根脚下圆台,保持着自己和圆台的联系,随后看着熊熊火焰,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 “唱晚!” 赵吏连忙爬起来,眼睁睁看着唱晚跳到火焰中,坠入不知的深渊。 她这么聪明,顷刻间反客为主,所以救谁也只是脱险的策略。 心里真正装的人,果然还是郁惊寒。 恢复灵气后干事方便多了,唱晚给自己附加一层灵气,防止火烧坏衣服,就干脆利落的下落,一直到底部。 底部一片漆黑,不同于上面的火光冲天,这底下阴暗潮湿,时不时有“嘀嗒”的水滴落地声。 唱晚走了几步,才看到郁惊寒本命佩剑发出的微弱光芒。 她当即掏出一颗夜明珠,光芒大盛,照亮了前方的一人一剑。 郁惊寒的本命佩剑还保留着最后一丝本能,一直护着,防止他狠狠摔到地面上,是以郁惊寒现在还是清醒的。 只是—— 唱晚只看一下,就觉得自己要长针眼了。 好家伙,她刚才下来的时候记得给自己加了层灵气防止引火烧衣,却忘记郁惊寒没有。 他若穿的是归一宗的防火防水万能宗服也就罢了,偏偏今天孔雀开花秀魅力似的穿了身蓝色衣服。 下场,自然是被烧光光,一缕不着。 她手忙脚乱的在空中乱划几道,片刻后落下一件外袍。 “快穿上。” 她听到脚步声,是郁惊寒在一步步接近。 黑漆漆的空间一片安静,唱晚紧闭着眼,非礼勿视,耳边回荡着脚步声。 刚才看他失去希望的眼神,还以为完全失望了呢,没想到还是听她的话的。 一会儿哄人应该不会太困难。 唱晚美滋滋的想着,突然,身体被郁惊寒抱住。 闭上眼睛,一切其他知觉都被放大了。 她被惊了一下,想:没听到声音,郁惊寒穿…穿衣服还挺快。 唱晚转过身,想安抚性的回抱住郁惊寒,然后—— 手摸上去,触感是紧实的,滑的… 微热的。 啊啊啊他怎么没穿衣服就来抱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不会被锁吧…审核大哥行行好。 酥酥:举报!这里有人耍流氓啦! 憨憨(委屈巴巴):媳妇儿没有选我,伤心难过,我就自己要福利了(绞手指) 赵吏:我不该在这里,我应该在车底。 [预告:下章表白,还有为什么憨憨除了没穿衣服(划掉)毫发无损的原因] 第23章 Chapter23 唱晚僵硬在原地,脸红了一片,小声建议道:“要不,你先穿上衣服?” 郁惊寒低头,将她抱得更紧,发丝微微滑过:“我不。” “解释。” “嘶——” 他这,有点难办啊。 “叮咚——”,又一水滴落地清脆。 这里只有她和郁惊寒,唱晚大气不敢喘一个,只有郁惊寒的呼吸声。 唱晚突然眼眸一转,微微转头看向郁惊寒,担心道:“此地阴冷,你快将衣服穿上,别着凉了。” 郁惊寒突然松开她,委屈道:“你连我的死活都不顾了,着凉算什么?” “我有苦衷的,你把衣服穿上,我再细说,好吗?” 唱晚只能干涩的解释。 她越发深刻的意识到,赵吏真是个麻烦。 还有那个鲛人,等自己回去一定不会放过她。 郁惊寒心中有气,却也知道分寸,他转过身,捡起地上的衣袍。 “窸窸窣窣”的穿衣声自身后响起,唱晚终于松了口气,开始在心里为组织语言。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唱晚睁开眼睛:“我知道你不会有事。” “为你治腿之时,我用了自己的血。” 她试探着接近郁惊寒,拉了拉他的袖子,示软道:“我从小体质特殊,这火伤不了我,你体内有我的血,自然不会有事。” 想到沈茹青平时忽悠人的套路,唱晚有模有样道:“赵吏于我而言并无特殊之处,只是一条人命,我能救便尽量去救。” “赵吏若出事,只怕你会受到影响。” 说着说着,感觉上来了,唱晚满眼真诚的看着郁惊寒:“我心里只有你,真的。” 郁惊寒看她现在的模样,总觉得似曾相识,好像在哪看过。 但一时想不起来,他只能暂时放下。 他脸色稍霁:“终于舍得承认了?” “你喜欢我。” * 赵吏蹲在圆台旁边守着,等了半天,终于发现那扎根入地的藤蔓有动作。 衣袍翻飞声传来,唱晚带着郁惊寒自深渊飞身而上,飘飘然落在圆台上。 她和郁惊寒十指相扣,二人间的气场肉眼可见的变化。 鲛人瞪大眼睛,惊讶于郁惊寒竟然没有事。 不过片刻,她就转盯着唱晚,意识到她早就有了把握。 是她棋输一招,这次算唱晚赢。 不过接下来,可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鲛人笑了笑,轻松的挣脱掉束缚,满意道:“你是挺聪明,就算是通过考验了。” 她食指轻点空中,梦境瞬间就变了副模样。 一转眼,三人就被投放到街上。 这条街还是温城的那条街,恍惚之间还以为回到了现实,但仔细一看周围的店铺和行人,就会发现和现实中千差万别。 -- 第42页 路上的行人似乎看不见他们三人。 唱晚歇下躲到暗处观察的心思,作为在场唯一一个明白人,她主动开始解释:“这是鲛人制造的梦境,她应该是有执念未了,不消除她的执念,我们无法走出这里。” 郁惊寒“嗯”了一声,视线似有若无的落到赵吏身上,对他相当不满意。 刚才在深渊中,他和唱晚已经定情,约定好此次宗门大比结束后,就回归一宗结为道侣。 赵吏现在在这里,简直就是超大型电灯泡。 赵吏装作看不见郁惊寒的死亡凝视,突然指着路过的马车道:“是那个鲛人。” 唱晚和郁惊寒齐齐转头,微风吹起马车的帘幕,坐在里面的人露出面容。 正是鲛人的脸。 不过匆匆一瞥,马车便向远方行驶去,三人立马跟上。 车轮“轱辘轱辘”的碾过地面,最后在湖边停下。 这是皇城的内湖,今日由宫中操办举行春宴,世家小姐和子弟,还有官场新秀等新年才俊齐聚于此,共同在船上赏景。 简称大型相亲宴。 纤纤玉手拉开马车帘,鲛人穿着精致,容貌美丽,扶着一旁的丫鬟下了马车。 从丫鬟的称呼得知,鲛人的名字是丽娘。 丽娘仪态端庄的走进豪华的船内,引起不少才俊的注意,她礼貌不失矜持的点头问好,来到自己的席位。 湖水碧波荡漾,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才子佳人们饮酒作诗,一派风流肆意,空气中都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甚至有几对当场看上眼的,圣上一挥手便赐了婚。 可丽娘始终没有和哪位才子对上眼,自顾自的吃喝,与这场相亲宴格格不入。 直到—— “有人落水啦!” 原来是方才有一男子嫌闷,走到了甲板上欣赏湖光山色,结果一不小心掉下去,落到水里。 唱晚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对郁惊寒摇了摇头:“这梦境应当是由现实而来,但是被丽娘篡改了。” “甲板防护很到位,正常人根本不可能掉下去,而且刚才湖面风平浪静,这艘船却剧烈摇晃了一下。” 她话音刚落,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明明是万里无云的好天气,湖面却突然从一派平静变成了波涛汹涌,高高的巨浪涌起来,肆意拍打着船身。 船在此起彼伏的大浪中,就是无依无靠的孤舟。 原本准备跳下水救人的人,都纷纷停下脚步,犹豫起来。 而刚才一直在努力降低存在感的丽娘却突然站起来,毅然跳入水中救人。 唱晚三人无奈,却也只能跟着跳入水中。 水下光线不好,郁惊寒和赵吏只能隐约看见影影绰绰的黑影。 但作为鲛人,唱晚进入水下是真正意义上的如鱼得水,视野一片清晰。 丽娘不是借尸还魂到鲛人上,她本来就是一条鲛人。 不过丽娘年纪应该还小,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在人身和鱼身之间的变幻,接触水越久,身上属于鲛人的特征便暴露出越多。 丽娘长出了鲛人的耳朵,鳞片撑破了衣裳,眼眸变幻成蓝色,最后,双腿合拢,一条蓝色的鱼尾出现。 潜到水底几乎无光的地方,她终于找到落水的男子。 男子漂浮在水中,已经失去意识,衣服在水中额外飘逸。 此时的丽娘还很善良,她顾不了其他,只凭着救人的本能拉住男子的手腕,随后捧起他的脸,吻上发白的唇瓣。 她给男子渡了几口气,随后拉着他游上岸。 梦境回忆到这一步,都很像是小美人鱼救王子的故事。 男子长相俊美,又是能参加春宴之人,身份必然不低,担得起“王子”之称。 和童话故事不同的是,丽娘将人救上岸后,男子奇迹般的醒过来。 他皱着眉咳出几口血,问出:“敢问姑娘芳名。” 丽娘人身和鱼身的样子差距不小,若她说出自己的名字,难保这男子产生坏心思,找上门去利用她鲛人的身份谋取东西。 不过丽娘要真是没说,故事到这里就该结束了。 唱晚双手抱臂,做了一个合格的旁观者,果不其然听到丽娘支支吾吾略带迟疑的回答:“丽娘,我叫丽娘。” 丽娘盯着男子的样貌,脸微红,趁着船上的人还没赶来,转身游走了。 大概五日过后,男子将落水的风寒养好,亲自上了丽娘家的门提亲。 说辞是在春宴上对丽娘一见钟情。 男子是当朝探花,前途无量,又态度诚恳,丽娘的父母答应了此事。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况且丽娘本身也对男子心动无比,自是一桩美满的姻缘。 男子八抬大轿娶了丽娘入门,婚后对她很好,从未纳妾,夫妻二人举案投眉,琴瑟和鸣。 意外发生在五年后。 男子京官外调,带着当时已有身孕的丽娘离开了京城,夫妻二人却在路上遭到土匪袭击,丽娘中了毒。 虽说二人后来成功脱险,丽娘中的毒毒性太强,只能通过以毒攻毒来接毒,但恐会伤了孩子。 可若拖延到孩子出生再解毒,对丽娘的身体会有严重的损伤。 男子心疼丽娘,孩子可以再有,丽娘却只有一个,便想让丽娘立刻解毒。 -- 第43页 丽娘知道,鲛人和人类能有孩子已是极为不易,这个孩子没有了,她以后可能都不会和夫君有孩子。 鲛人自愈能力强大,她相信自己能及时调整,所以丽娘坚持等到生完孩子再说。 男子拗不过她,只能随了丽娘的意。 两人此时正是在温城,这个桃花满城,以温泉闻名的古城。 即使在丽娘待产期间,男子也没有纳妾,丽娘十分感动。 而这纯粹的感情,却被一个爬床的侍女破坏了。 侍女借着男子对丽娘的感情,使计在他的茶中下了药,半夜爬上主子的床,和男子有了夫妻之实。 男子很有责任心,虽然厌烦这个爬床的侍女,但还是给了她一个侍妾的名分,把人分配到了最边缘的小院子中,不得外出。 自那以后,男子对丽娘更好了,直接将自己的书房搬到丽娘的房间中,连处理公务时都要陪着她。 可夫妻之间的感情,终究是一面镜子有了裂缝,不会因为更令人羡慕的宠爱而愈合,只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大,直到最后,碎掉满地。 丽娘知道纳妾非丈夫本愿,面上没有表现出仍何异常,但心中却越发没有了安全感。 生下孩子后,内心的忧愁更明显,终日郁郁寡欢。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说,就好像是以为密不透风严严实实的城墙,突然有一天放了一个敌人进来,哪怕将洞修好了,也会再担心会不会有第二次。 再加上我的设定中鲛人本来都很多愁善感(晚晚是因为有意外),所以丽娘没有安全感。 [狗血小故事,希望你们过瘾] 第24章 Chapter24 男子想要重新给妻子安全感,便带着丽娘去郊外野炊,想要让她散散心。 丽娘的心情一开始有些好转,但是后来,温城当地一个大商人之女凑巧来到此地,并且被对妻子一派深情的男子俘获了真心。 男子的职位是温城太守,那位女子的父亲是垄断了整个温城经济的大商人,来往自然不少。 丽娘总是担心怀孕期间的事情会第二次发生,心中焦灼,却因缠绵病榻而无能为力。 是的,丽娘患了心病,因此也影响了解毒后身体的康复,如今在那侍妾上又加了一个商人之女,身体一日比一日差。 只能终日用上好的药材吊着一条命,生不如死。 唱晚一路顺着丽娘的回忆看过来,看她有无数次举起匕首想要割腕,却又因为年纪尚小的儿子而放弃念头。 夫妻二人的矛盾越积越深,男子恼怒妻子不相信自己,最终,两人爆发了一场吵架。 丽娘吵着吵着,咳出了一口血,身体健康一落千丈。 男子立马停止了争吵,带着丽娘找上了温城最好的大夫,得知她最多活不过一年的噩耗。 丽娘常常做梦梦到自己死后儿子的凄惨遭遇,每晚睡着了都会从眼角滑下一行清泪。 她终日以泪洗面,在一日无意中听到下人们的议论。 原来是商人之女已经在准备嫁妆了,想要等丽娘一死,就马上嫁过来。 而对此,男子一句解释都没有。 丽娘的孩子还小,又是一个将来可继承家产的儿子,若商人之女嫁进来,儿子恐怕连命都难以保住。 男子就算千般小心,也终究远在外宅,对内宅之事无法做到事事关心。 所以,丽娘强忍着心中的痛,亲自设计商人之女上了男子的床,趁着自己还活着,能压她一头,让商人之女做了妾。 她将此事闹得满城风雨,使商人之女名节受损,再无抬为正妻之可能。 丽娘本想再物色一个心胸宽厚的女子,嫁给男子做正妻,保住儿子平安康健,衣食无忧。 可还没等到她上手做这件事,男子知道了她是背后的幕后主使,勃然大怒,一气之下改了丽娘的待遇。 她没有药材吊着,又有商人之女刻意刁难使坏,才过两天,便去了。 回忆到这里没有结束,因为丽娘怨念太深,无法转世投胎,只能在世间游荡。 男子后悔不已,可人死不能复生,他消沉了一月有余,最终将对妻子的所有悔恨转投到儿子身上。 他很宠爱儿子,商人之女找到争宠密码,比男子还要宠爱儿子,一步步得到了男子的信任。 男子重新得到圣上重用,事务重新繁忙起来,没办法全新照顾儿子。 商人之女主动揽下这差事,最后凭着儿子,一步步登上平妻之位。 儿子被养成了纨绔,因为一次进京中冒犯了外国使臣而被处死。 直到死时,他已记不得自己的亲娘,只记得商人之女。 那个,故意将他宠坏的商人之女。 可以说,鲛人的故事是一个悲剧。 走完丽娘的一生,三个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郁惊寒总结道:“丽娘不够信任自己的丈夫。” “如果你是丽娘,会如何做?” “我?” 唱晚目视前方,嗓音淡淡:“只要我活着一日,就不会让对方陷入为难的地步,所以假设不成立。” “你说的倒是轻松。” 丽娘在这时现身,她浑身都冒着黑气,鲛人独有的蓝色眼眸染上红色,一副入魔的模样。 看来,她是死后无法接受现实,心生怨怼,爱有多大,恨有多大。 -- 第44页 如果不出唱晚所料,这男子和商人之女恐怕还没死,就是不知道她想报复谁了。 或者是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全都要。 果不其然,下一秒,鲛人红着眼道:“我要你们帮我杀了他和那个贱人!” 唱晚理解她,不代表她赞同丽娘。 “你冷静点,杀戮不能解决问题。” 丽娘情绪失控的大吼道:“你什么都没有经历过,你懂什么!” “别忘了,不帮我做事,你们三个都无法走出这个梦境。” 还威胁上了。 唱晚觉得这件事无法评判对错,只能两位当事人当面对线。 但人已经死了,一切都已过去,再提起又是何必?无非是将心上的疤撕掉,重新变得血淋淋罢了。 郁惊寒听不懂丽娘讲话,唱晚只能凑过头去,先翻译,再和郁惊寒讨论两句。 “伤口就是这样,如果不把疤揭开,只能放任脓水在伤口中腐烂。” “无论是丽娘,还是那位男子,心中都有这个结。过去这么多年,两人都冷静下来,抛开一切谈谈,或许能了结心中的憾事。” 唱晚好像明白了,对他说:“我有办法。” 她抬头看丽娘,问道:“你这么多年没有找你夫君……” “他不是我夫君!” 丽娘显然还在气头上。 唱晚:…… “你是不是无法离开温泉阁?” 丽娘一想起这个事就生气,她狠狠道:“根本不是!” “我一开始是能自由行动的,后来那贱人发现了我的存在,请了一个道士把我禁锢在温泉阁。” “她就是料准了他不会来这里。” 话到这里,接下来的唱晚都明白了。 丽娘只能维持着鲛人之身,没有人能够听到她说话。 “所以你杀那人,是为了引起注意?” 若说丽娘制造灵异事件,吸引她夫君来此,再杀掉他,好像也符合她的心态。 丽娘眼尾上扬,咬牙切齿道:“是,谁让那男子背着妻子偷吃。” 唱晚眯了眯眼,丢出诱惑:“我可以让你离开温泉阁,和你前夫相见,你们自行解决。” “不过,你告诉我,是何人帮你杀了人。” 一切看似逻辑清晰,环环相扣,但若丽娘能够伤人,不会等到这么多年后。 产生了什么意外? 唱晚盯着丽娘,强烈的直觉告诉她这一切的背后肯定与魔王的消失有关。 丽娘的手指扣住王座,忽的一笑:“现在是你想离开此地,还跟我谈条件?” 她越是遮掩,就代表唱晚离真相越接近,唱晚抬起下颔:“这个世界上,能威胁我的人还没有出生。” 她的身形消失在原地,不过片刻又出现在丽娘身旁,纤细的手指已经扼住丽娘的咽喉。 “梦境的主人魂飞魄散,我们也可以出去。” 在一旁看热闹许久的赵吏突然陷入迷惑:刚才说“杀戮不能解决问题”的人是唱晚吗? 唱晚收紧了掌心,丽娘被牵制住,不甘心的伸手去够唱晚,想要摆脱她的掌控。 她高高在上的看着丽娘挣扎,眼眸微垂,纤长的睫毛掩盖她眼中神色,却阻挡不了整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 她此生,最痛恨别人的威胁。 丽娘长时间被掐住脖子,灵魂已有不稳的趋势,身体变得透明了许多。 再这样下去,是真的要魂飞魄散了。 掐着她的唱晚浑身戾气,简直像换了一个人。 郁惊寒发现唱晚的状态有点不对劲,连忙呼唤她的名字:“唱晚!” 唱晚闭上眼睛,将神台中的污浊驱赶,重新睁开眼,已然恢复正常。 “快说。” 丽娘还要去见那个男子,不想折损于此,只能服软:“我说,我说。” “我也不知道祂是谁,只有一团黑影,祂教我制造梦境,还帮我杀了人,我只知道这么多了。” 黑影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唱晚突然想到掉下魔渊被卤蛋坑走一个月时间的事,问丽娘:“你这梦境与外界的时间比是多少?” 丽娘一手扒开唱晚,扶着胸口喘气,没好气道:“时间是同步的。” “我既已回答你,你立刻向天道发誓,然后带我去见他。” 同步的。 唱晚三人心中一惊。 赵吏粗略计算了一下在丽娘的回忆里待的时间,震惊道:“这么说,外面岂不是已经过了20年!” 唱晚眉眼间逐渐凝重。 来之前,司命说过沈霓杳有危险,催她迅速完成任务去救杳杳。 凡间二十年,天上已经过了二十天,离她定下的最长期限一月,已经差不了多久了。 她即刻发了誓,天道一落下誓言的标志,便急忙催着丽娘带他们离开梦境。 回到温泉阁,蛛网遍布房间,温泉干涸,建筑老旧,风一吹,木制的椅子便摇摇欲坠,散架了。 看来,这里已经彻底被封掉,很久未曾使用了。 唱晚走到窗边往街下看,时不时能听到路过温泉阁的人讲话。 老一辈的都经历过温泉阁的辉煌,语气只剩感慨:“想当年,这里也是一处繁华景象,如今却如此落败,不久后被拆,可能不会有人记得了。” 年轻一辈的蹦蹦跳跳的路过,手上还拿着糖葫芦,看见温泉阁,都特地绕远了些走路:“好脏啊,完全不如旁边的泉园。” -- 第45页 唱晚大致了解完情况,回头说道:“看来温城转移了温泉的地址,这里不久后就要拆掉了。” 丽娘握着拳头:“肯定是她,不想让那人来这里,便撺掇他关了温泉阁。” “你带我出去,我一定要杀了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丽娘的过去,你们怎么看? 第25章 Chapter25 唱晚也想尽快了结此事,素手翻转,不过片刻就找到了道士镇压丽娘的阵法,轻而易举破除掉丽娘的封印。 赵吏凑过来,问道:“你要跟着她去啊,万一她把太守杀了,罪名岂不是要落到你头上。” “要不就算了,我们先回归一宗看看。” 郁惊寒:“我觉得她不会,你觉得呢?” 他转头看向唱晚,想询问她的意见。 唱晚摇头,神情有些严肃:“我大概想到黑影是谁了,我掐住丽娘脖子时险些被黑影蛊惑,必须时刻看着这黑影。” 她跟着丽娘,若有防止黑影作乱的必要,在丽娘了结心愿后,她可以时刻将丽娘击杀。 虽然这么做显得有些冷酷,但此事非同小可。 神魔诞生之初,其实天地之间还有气态的灵气,魔气和魇,灵气和魔气算是神魔的附属品,但魇是独立于所有的存在。 魇有意识,却并无固定形态,且善蛊惑人,吸收一切邪恶,怨念,和肮脏之物。 若非要形容魇是如何的存在,大概就是天道的对立面。 天道有多强,魇便有多强。 所以为了防止魇为祸人间,神和魔难得合作了一次,最初的天帝和魔王携手将其封印。 现在魔王重新降世,魇与其伴生,一同出来,天地又恢复了最初的状态。 只是神魔两族都有削弱,恐再无法压制魇。 唱晚只是猜测,但结合着魔族种种异象,这猜测的准确率便到达了99.99%。 魔王孵化千年,是因为魇吸收了其孵化所需的养分,只有真龙的血能短暂镇压魇,让魔王降世;魔族引归一宗弟子前去历练,是因为发现他们产生的杀气,戾气,贪婪可以促进魔王的生长。 魇,这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恐怖存在,还是重回世间了。 沈茹青凶多吉少是肯定,恐怕连魔王也面临着被魇夺舍的危险。 毕竟魇没有实体,只能找个躯壳寄生,能够承受魇强大力量的魔龙之躯,是不二之选。 她不知二十年间,魇成长到什么地步,但仅从魇的一抹气息就可以深深影响她看,可以推算出魇的实力。 唱晚渡了丝生机到丽娘的眉心,温声道:“你现在和人交流了,去和他好好谈谈吧。” 三个人中两个人都要跟着丽娘,其实赵吏只是提个建议,具体还是跟着唱晚走,于是一行人进了太守府。 温城太守已有六十多岁,见到唱晚三人衣着不凡,气质出众,积极的款待了他们。 二十年间,修士的数目急剧下降,地位变得无比高贵。 唱晚开门见山,直接切入正题:“太守,我们此次前台,是受一人所托,带她来见你?” 太守即使年过六旬,气质仍然儒雅,因为时常锻炼,气色红润,他微颔首:“是谁?” 唱晚渡了丝灵气到太守眉心,使他能够看见丽娘。 一个男人,当场就哭了。 他看着容貌依旧,成鲛人模样的丽娘,泪眼婆娑的喊道:“夫人。” 丽娘嫌恶的瞥他一眼:“你既已有了平妻,还叫我夫人做甚?我真觉得恶心。” 若放在以前,被妻子骂恶心,恐怕再好的脾气也会不开心,但太守已经独自一人体验了三十余年的悔恨,承受了无数个夜半惊醒床榻无人的晚上。 所以他丝毫别的神色都没有,只是情不自禁的站起来,想要抚摸丽娘的脸蛋,声音哽咽:“这些年来,你过得好吗?” 丽娘红着一双眼,冷声道:“你在我死后,抬那间接害死我的女人做了平妻,还放任她将儿子宠坏,最后冲撞皇族不得好死。” “今日,我终于可以离开那里,来杀你。” 她的头发飘起,整个人腾空而上,手中聚攒了攻击的水波。 唱晚看到她的周身越来越浓郁的魇,暗道不好。 是丽娘的恨意,杀意,怨怼等几十年的负面情绪滋养了身上的魇,使得魇的这抹气息迅速壮大。 决不能放任她这么下去。 可她拿不准注意,只能向郁惊寒征求意见。 “有什么办法能让她冷静下来?” 郁惊寒薄唇轻启,吐出几个字:“顺其自然,静观其变。” 毕竟积压了几十年的情绪,总要先发泄出来,就像气球,总要胀大了才会被戳破,一下子泄气。 他说完,看着唱晚屁股像是被烫着般坐不安稳,又摁住她的肩安抚道:“不用担心,一会儿就好了。” 太守两行泪划过脸颊,抿着唇:“丽娘,当年你的死是我的错,死在你手下我心甘情愿。” “但你说的那些事情,我想解释,我不想让你恨我。” 丽娘脸上露出愣怔的表情,随后大发慈悲般的给他一个找借口的机会:“好啊,你说。” 太守陷入回忆中,整个人顿时沧桑许多,仿佛瞬间老了十岁。 他将一切缓缓道来。 -- 第46页 丽娘死后,太守痛失爱妻,终日浑浑噩噩,没有花很多心思在儿子身上。 谁知商人之女利用了他的深情,趁太守伤心之时给儿子下了毒。 她很聪明,下的是□□,起初不至于置儿子于死地,后来毒性日积月累,儿子终于毒发了。 此毒的症状是脑子痴傻,且伴有狂躁易怒。 太守察觉到不对劲,找商人之女当面对峙,被她以平妻之位威胁。 他无可奈何,为了商人之女手中可以缓解毒性的解药,只能抬她成为平妻,但他心中厌恶,从未捧过商人之女。 老天保佑,有一位云游医仙路过温城,说是能彻底医治此毒,但需要长期的上等药材供应,以温泉为辅助静养。 太守开始谋划一切。 他冒着欺君之罪找了替身代替儿子被斩首,将儿子托付给医仙,藏于温泉阁的一处密室中。 可不知商人之女在温泉阁发现了什么,时不时便要前去温泉阁。 太守担心儿子被发现,趁温泉阁发生命案的调查机会,去看了儿子一眼。 儿子的毒性解了很多,平日修身养性,遗传了他的才华。 正好,商人之女不知受到什么刺激,提出了封闭温泉阁的想法。 为了彻底保护儿子,他以命案为由下令封闭温泉阁。 近日,儿子的毒性彻底解掉。 距离儿子被斩首,已经过去十余年,齐国早已改朝换代,当年之事已经没有多少人记得。 而且,商人之女也因恶疾去世了。 这是儿子离开温泉阁的最佳时间,太守也终于不用守着温泉阁,允许温泉阁被拆。 太守说完,想要拉住丽娘的手,却直直的穿透了她的魂魄,他失落的垂下手,闭上眼睛:“你想杀我,便来吧,终究还是我对不起你,让你痛苦了这么多年。” 他若能在商人之女频繁去温泉阁之时便察觉到不对,事情可能就不会变成今天这般模样。 可许久过去,他没等来丽娘的穿心一刺,只看到她同样泪流满面。 “丽娘,别哭,我不能给你擦眼泪了。” 唱晚看到丽娘的神情松动时,就知道问题不大了,她把玩着青翠的茶杯,在丽娘身上的负面情绪消失时,迅速飞身向前,拿容器收走逃窜的魇。 接下来应该是夫妻二人破镜重圆,团聚的时刻了。 不过这都与唱晚无关,她将装着魇的瓶子收起来,对郁惊寒和赵吏道:“回归一宗吧。” 太守听到她说的话,突然搭话:“原来三位竟是归一宗弟子,归一宗近年……” “你们还是快些回去看看吧。” * 归一山脉景色并无太大变化,云起云落,触手可及苍穹之顶的浅浅繁星,冰雪覆盖,压住满山春色。 三人在朱云台落地,发现往常热闹的朱云台竟空无一人。 就连整个归一宗,都安静得有些死寂。 郁惊寒拧着眉,牵住唱晚的手往掌门居走:“先找掌门。” 出乎意料的是,平日宅在归一宗的掌门不在,不过其他长老倒是基本都到了。 唱晚和郁惊寒,还有跟在后面的赵吏走到门口时,长老们正坐在一起商讨事务。 正面对他们的长老微微瞪大眼睛,手往门口的方向指,其他长老纷纷转过头。 看到几个失踪了十年的弟子,大家都惊讶得说不出话。 最后还是容华长老率先反应过来,她从座位上站起,开口道:“你们…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一场男默女泪的见面会结束,郁惊寒终于有空得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几位长老对视一眼,纷纷叹了口气,满面忧愁道:“十年前的宗门大比,你们三人出意外后,我们归一宗输给了另一个宗门,越发式微。” “那个宗门叫鬼厌宗,竟然来自魔渊,他们的弟子黑气环绕,具有别人无法比拟的强大力量。” “一开始,我们,包括齐国皇室都没有察觉到不对劲,但是后来发现,他们的弟子神志不清,切磋之时经常下死手,越战越强,一旦进入战斗根本停不下来。” “而且他们身上诡异的黑气还会扩散,不少弟子都染上黑气,后来叛出师门,加入了鬼厌宗。” “鬼厌宗不断扩大规模,现在甚至想要染指其他宗门,想让我们交出自己的弟子。” 作者有话要说: 丽娘的小故事戏份好像有点多哦?抱歉,我一写狗血就停不下来了。 大副本开启√死遁进入倒计时。 第26章 Chapter26 “其他宗门不答应,鬼厌宗便在天下搜寻青年弟子抓去,还做出许多天怒人怨的坏事。” “我们近年有不少弟子因鬼厌宗折损在外面,所以你们来时才见不到什么人。此次掌门外出,便是与其他的宗门商讨结盟剿灭鬼厌宗之事。” 鬼厌…… 那可不就是魇吗? 唱晚突然眼睛发亮,她想她应该找到死遁的好时机了。 她看向旁边对自己想法一无所知的可怜孩子,淡声道:“别担心,我们也一起去吧。” 容华长老这时开口:“你们奔波劳碌应该累了,先回去休息吧,剿灭之事待掌门回来再说。” 虽迫不及待想和魇打一架然后借机死遁,唱晚也只得点了点头,和郁惊寒一起回银粟谷。 -- 第47页 十年过去,银粟谷空荡荡从未有过新主人,看来郁惊寒的地位仍然不可撼动。 唱晚好声好气的把想腻腻歪歪的郁惊寒哄回他自己的寝殿,才放心回屋。 家具都积了层灰,唱晚掐个诀把寝殿清理干净,正准备坐床上研究研究,突然发现了一封很有沈茹青特色的信。 信封特地用流光溢彩的可凝固的半流动玉石封印,还散发着沈茹青惯用的玫瑰香。 唱晚把玉石掰开,抽出香喷喷的信纸,上面只写了几个张扬的大字—— “宝,我有事走了,不要太想我哦~” 扑面而来的自恋。 谁想她了真是,唱晚嘴角微勾,知道沈茹青没事,心中一块大石头落地,把信纸折好塞了回去。 在床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唱晚将装有魇的瓶子拿出来。 一团黑气在里面乱窜,估计是因为被关起来了,相当躁动。 唱晚警告性质的敲了敲,然后拔开塞子,尝试性的往里面注入了一丝灵气。 然后,灵气被吞掉了,魇没有丝毫变化。 怪不得容华长老说,不少归一宗的弟子折在外面,这魇刀枪不入,灵气都无法对其造成伤害,可不就是行走的大杀器? 她又尝试将自己灵气中的生机抽丝剥茧出来,注入瓶中。 这下找对了方法,魇稍微安分了些,但还是有些狂躁。 唱晚想试试魇的底线在哪,又注入了更多的生机进去。 大概消耗了全身十分之一的灵气,魇才被彻底控制,没有再动弹。 一小瓶魇,居然可以耗去这么多灵气。 唱晚觉得她死遁的问题稳了。 她心满意足的躺下,合衣睡觉。 * 掌门是在两日后回归一宗的,一回宗便搞起了动员。 修医的开始马不停蹄炼制丹药,修符的开始日以继夜写符纸,修武的则是量身定制训练课程。 唱晚深刻的感受到了“不少弟子折损到外面”的实际含义。 一眼望去,归一宗弟子大概少了五分之一。 这次剿灭魇的活动,几个宗门都下了狠手,除了必要的留宗看守之人外,其余的弟子和长老全员参加。 唱晚已经没有进步空间了,但她觉得郁惊寒还有,便拉着他成日在银粟谷对打。 她惊奇的发现,自己将功力压至六成,才可堪堪压郁惊寒一头。 以这个小世界的灵气匮乏程度,郁惊寒能走到如此地步,真的是天纵奇才了。 唱晚从未手把手教过人怎么打架,鲛人族的那群长老倒是整天盼望着她回去报效族人,给他们培养几个天才出来。 不过她没有答应过。 “脚下出错了。” 飘雪在空中飞舞,唱晚身披毛茸茸的斗篷,坐在玉鸾亭内悠哉的吃着糕点,时不时指出郁惊寒的毛病。 郁惊寒以几个凌厉的剑招做结,振动了半片竹林,才挽了个剑花停下。 他站在雪中,发丝上沾染一层细密白雪,宛若天人。 “错在哪里?” 唱晚解了斗篷,直接跳下雪地,幻化出一冰剑:“我说了你恐怕还是不懂,实战吧。” 郁惊寒颔首,猝不及防出手攻击,用的便是刚才那一套剑法。 唱晚将功力压至六成,提起全力去和郁惊寒对打。 你来我往,衣袂翻飞,惊飞了谷中鸟,斩断了天落雪。 二人战斗得相当激烈,直到郁惊寒用到刚才被指出错误的部分。 他身形变幻几番,伸出一只脚呈弓步,随后将剑刺向唱晚的脖颈—— 唱晚足尖轻点,原地一个后空翻避开攻击,用脚踹掉了郁惊寒的剑,同时伸手,剑指向了他的脚踝。 她瞬间消去冰剑的刀刃,敲向郁惊寒的脚踝。 “可懂了?” 但凡用的是把真剑,只怕郁惊寒的脚又要废掉一次了。 郁惊寒点头,把自己的剑拿回来,当着唱晚的面又使了一遍剑法,只是刚才有漏洞的地方被改动了。 “对了,休息会儿吧。” 唱晚对他的反应能力很满意,有点别扭的伸手去牵郁惊寒,把他带上玉鸾亭。 再忍几天,就可以死遁了。 唱晚在心中疯狂催眠自己,对郁惊寒露出一个笑容,把茶递给他。 郁惊寒进步飞快,唱晚已经基本将他的小问题纠正干净,也是时候该揭一点底了。 归一宗是一个很有归属感的地方,小世界的百姓都是她需要守护的对象,唱晚要死遁,但也要确保魇不危害世间。 “郁惊寒,我接下来的话,你听好。” 唱晚严肃的看着他。 情劫中要死的人是她,郁惊寒绝对不能比她早死,也绝对不能和她一起死,所以他必须在魇面前保住性命。 唱晚:“鬼厌宗弟子身上的黑气名为魇,魇是和天道一样强大的存在,吞噬人的欲望和一切负面情绪。” “所以在战斗时,你一定不能被迷惑,也不能杀红了眼,那样会让魇更加强大。” 郁惊寒放下茶杯:“我会的,你不用担心。” “虽然你比我强,但我还是会倾尽全力保护你,万死不辞。” 他可一定不能死,还万死不辞,想都别想! 唱晚心中一跳,握住他的手,连忙画了个大饼想要激发郁惊寒的求生欲:“不准说死,我们都要好好活下来,然后结为道侣,共度余生。” -- 第48页 * 唱晚,郁惊寒,赵吏三人均是归一宗弟子中的翘楚,单个拎出来都可以担大任。 十年前,三位弟子的失踪对归一宗来说是莫大损失,如今三人回来,归一宗似乎也恢复了几分顶级宗门的气派。 归一宗责任感极强,这次剿魇几乎派出了整个宗门,气势磅礴。 几个宗门在归一宗的山脉下集合,唱晚一眼横扫过去,有数十种不同宗服的。 许多小门派已经在鬼厌宗的攻击下不复存在了,这十多个估计是修仙界现在的全部力量。 到魔渊需要穿过海,齐国皇室大方的提供了几十辆大船,上千人浩浩荡荡朝着魔渊逼近。 唱晚站在甲板上,任由风吹起自己的头发。 身后有熟悉的脚步声,她没有回头,知道是郁惊寒。 其实郁惊寒的厨艺不比沈霓杳差,甚至略胜一筹,唱晚寻思着就算她死遁,渣了这狐族小儿子,也是为了帮他。 所以日后他回归妖位后,应当可以做成朋友的。 厨艺好的朋友,自然是多多益善。 唱晚一方面这么想,便觉得还是应该好好和郁惊寒告别。 “郁惊寒,你有什么梦想?” 郁惊寒一愣,心里浮现出难以描述的预感,他琢磨不透,正常答道:“我从小被当成归一宗的一把剑培养,但我只想用手中的剑守护百姓。” 除了没有郁惊寒想守护百姓这么高的境界,唱晚的心态竟和他差不多。 她喜欢在天宫打架,但都只是些小打小闹,从未要过别人的性命。 虽然从小就被当成鲛人族的武器培养,唱晚却不喜欢杀戮的感觉。 产生共鸣,唱晚说的话也带上几分真心:“剑不是杀人的利器,你的志向很好,一定要坚守本心。” 她许久没有得到回复,转头就瞧见郁惊寒直愣愣盯着自己,一脸苦大仇深。 郁惊寒抿唇,不动声色的握紧手中的剑:“你今天说的话,怎么有点奇怪?” 唱晚觉得自己险些被他看透,装傻道:“哪里奇怪了?” 郁惊寒似笑非笑看她,眼眸深沉:“就像是…在和我告别一样。” 不是吧,他是什么神级的阅读理解?! 唱晚扯了扯唇角,笑一声:“你想多了,是不是因为要去魔渊有点紧张,昨晚没睡好,今天神经兮兮的。” “是吗?” “是的。” 唱晚一脸正经。 郁惊寒手指微微放松,垂下眸:“哦。” 看起来像是信了她的说辞。 船只穿过两片水域碰撞产生的交界线,清澈透明的水变得暗绿深沉,天空黑云欲摧,颇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魔渊终于从遥远的天际线现身,远远就看见笼罩在其上空的黑雾。 魇能蛊惑人心,使人为自己所用,也不知道那三个魔将如何了。 此行有许多宗门的掌门随行,个个修为高深,就算三个魔将已被魇收入麾下,也应该是稳妥的。 唱晚想着,却在抵达魔渊时心生疑问:归一宗和魔渊的距离,为何比她第一次来的时候缩短了很多? 作者有话要说: 酥酥:呵,不伤人性命是真的,但是你确定有打塌南天门的小打小闹? 第27章 Chapter27 船只靠岸,弟子们排成长队整齐的下船,顿时被魔渊的阴风阵阵惊吓到。 唱晚提着裙摆下船,心念微动,放出神识探查脚下的土地。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这魔渊的面积扩大了许多。 再说风景,上次来魔渊时,这里还是鸟语花香的世外桃源,怎的竟变成了现在荒无人烟,偏僻贫瘠的样子? 正思考着,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郁惊寒见唱晚走神,担心的问道:“发现了什么?” 唱晚收回神识,摇头:“没有,就是觉得魔渊变化很大。” 短暂的交谈完毕,所有的人都已下船,在进入魔渊的平地集合。 归一宗掌门威望最高,由他来动员所有人:“魔渊地势复杂,前方的敌人不可小觑,聚在一起恐会打草惊蛇,二来不易找到鬼厌宗的巢穴。” “所以现在需要分头行动,各位自行组成不少于50人的队伍,每支队伍至少要有两位长老实力之人。” 唱晚和郁惊寒自然而然组成一队,二人都有长老的实力,许多归一宗的弟子主动凑过来。 没一会儿,上千人就分成了二十个小队,齐刷刷的站好。 归一宗掌门说了些“迎难而上”“不临阵脱逃”等心灵鸡汤,便大手一挥,各队伍分别朝着不同方向前进。 魇虽然很难对付,但经过十年的探索,这次参与剿灭的人都有些经验,只要不是遇上魇的本体,唱晚并不担心他们的安危。 不是她自负,唱晚知道自己是上千人中唯一有实力和魇正面对上的人,所以去找魇的本体的路,只能她走。 这是实力带来的使命。 她稍稍感应,指着魇的气息最浓郁的方向说:“我们走那边。” 先前说的“打草惊蛇”纯属马后炮,上千人声势浩大的来魔渊讨伐,鬼厌宗怎么可能一点消息都得不到? 早就派出弟子埋伏在各条道路上,想将千人大军逐个击破。 让队伍中的扑通弟子先打几架热热身,能增加他们面对魇本体的存活率。 -- 第49页 唱晚走在前头,一大队人跟在后头。 混沌的天光从树林阴翳洒下,没有生机的魔渊,连裸露在地面的树根都是暗红色,像是浸染在人的鲜血中而成。 这里没有活物,自然没有各类虫子的叫声,除了脚踩落叶,没有任何声音。 安静得诡异了,让弟子们心中更生警惕。 突然,一道红光从天而降,呼啸着冲向唱晚队伍的正中央,弟子们堪堪避开。 待到脱险后再去看,之间红光落下处,落叶和树根皆被腐蚀干净,露出干涸的暗红土地。 侥幸逃生的弟子一阵后怕,还没等回神,几十个红衣人从天而降,将队伍团团包围住。 印满诡异又繁复图案的红衣,简洁的金色面具,身上萦绕着的浓郁黑气,是鬼厌宗的弟子无疑。 正常人都叫他们弟子,可在唱晚看来,这些早已不能称之为人。 他们早已被腐蚀了心智,将灵魂献祭给魇,空余贪婪的欲望指引战斗,与傀儡一般无二。 两方对峙,鬼厌宗弟子迅速展开了攻击,傀儡虽然已失去正常人的思维,却也知道“擒贼先擒王”,围着最强之人打。 光是唱晚周围,就有五个傀儡缠着她打。 在正式对上今日真正的敌人面前,唱晚并不想消耗太多精力,她慢悠悠却又不失狠厉的解决了自己周围。 即使尽量用消耗灵气最少的方式击杀敌人,五个人还是让唱晚够呛。 她喘着气,秉着聊胜于无的想法,塞了一嘴聚灵丹,转头就看见几个弟子被一个傀儡逼得步步后退,狼狈无比。 唱晚有心让他们热身,以确定能自保,就没有第一时间冲上去帮忙。 此时被追着打的是一位医修,医修本没有什么战斗力,在队中就该是后援般被保护起来的存在,但其他弟子分身乏术,她只能面前提起剑应战。 她平日没有做过训练,傀儡轻轻一挑,手上的剑便被撬飞了去,医修步步后退,不小心被树根绊倒,跌落在地。 傀儡借机追上来,医修想爬起来,却因太过害怕浑身不能动弹,坐在原地哆哆嗦嗦。 她瞳孔瞪得极大,只倒映出傀儡砍下来的刀,害怕的闭上眼睛。 “哗啦”一声,血液飞溅。 冰凉的血液沾到脖颈上,微微凉,医修缓缓睁开眼,视线被前方白色的身影挡住。 唱晚蓄力攻击,一击致命,了结了那傀儡。 唱晚转过身低头看着医修,逆着光,看不清五官,只能闻到她身上的柑橘薄荷味,清新自然,消去了血的腥味。 光线自唱晚背后倾泻而下,即使游走在战场之中,月白的衣裳仍纤尘不染,洁白如初。 唱晚盯着这看自己看得呆掉的医修,皱着眉伸出手:“起来。” 现在的情况瞬息万变,随时可能丧命,这医修还能走神,真是个小菜鸡,怕是想不通来魔渊送命的。 医修愣愣的将手放上,被唱晚一把拽起来,又看着她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去,似是嫌自己麻烦。 她不舍的盯着唱晚纤瘦的背影,看她的青丝因脚步而飞扬,还没反应过来,突然被一个东西撞了满怀。 手中是一个金属制圆球,侧边有一个不明显的凹陷。 医修不明所以,听到唱晚淡漠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按下凹陷可以开三次结界,战场上注意点,没有人能时刻保护你。” 因为有唱晚这么个大杀器,队伍进程推进很快,才两日就突破重重包围,走到了魔渊深处。 到这里,魇的气息已经浓郁了不止一个层次,空气能见度低,连前方的路都看不见。 唱晚拨开毒荆棘,嘱咐跟在后面的弟子:“都多加小心。” 她越走,发现周围越来越熟悉,没有一会儿,一行人走出了树林,眼前突然开阔。 虽然还是迷雾重重,看不清晰,但已隐约可觉豁然开朗,眼前平坦一片。 唱晚又往前走了两步,发现这里正是魔渊的正中心,深渊悬崖就在眼下。 变化只在一瞬间。 黑雾逐渐凝聚,以螺旋之势飞速旋转,掀起阵阵狂风,危险近在眼前。 唱晚眯眼,迎面对上黑雾中凝出的人—— 是魔王。 准确说,是占用了魔王躯壳的魇。 魇飘在空中,墨发飞扬,眼眸黑到极致。 他惊奇的围绕着唱晚转几圈,颇为满意道:“是个天资不错的女娃。” “咦,还真是个怪人。” 他一眼便能看透人们心中的欲望,却发现眼前这女娃心中一片空白,简直无欲无求。 相当不科学。 “来此有何事?” 魇象征性的问一句,眼神落到被唱晚护到身后的乌怏怏人头上,恍然大悟:“你们是来送死的?” 唱晚无所畏惧的抬头,不动声色的用余光扫了眼郁惊寒,开口正气凛然:“自然是为了天下苍生。” “你残害百姓,罪无可恕!” 魇狭长眼眸微挑,勾唇:“你可知上一个说话这么不客气的,现在身在何——” 话没说完,他伸手吞没来自唱晚的攻击,啧啧两声:“女娃不讲武德,想死不必上赶着这么着急。” 说完,他周身黑雾瞬间扩散,空气能见度比刚才又低了一个层次。 唱晚只是觉得魇废话有点多,想早早开始战斗,所以普通一击打过去,试图激起魇战斗的热情。 -- 第50页 她偷袭不成,幻化出一柄冰剑,迎风而上。 一个月的时间,唱晚不仅指点郁惊寒提升实力,同时也训练了自己瞬间提炼出灵气中生机的能力,现在已经炉火纯青。 二人在空中斗争的威压太强,除郁惊寒外,其他人都无力抵抗,甚至连剑都提不起来。 魇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吸收唱晚的攻击,只能主动出击,未曾想旁边竟然又冲出来一个男人。 一男一女手持相同的冰剑,招数相辅相成,魇咒骂一声,心中怒火燃烧。 唱晚有点难搞,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更别提二人联合起来,破局之法只能是从郁惊寒开始,逐个击破。 魇制定好计划,气焰大涨,转向开始攻击郁惊寒。 唱晚不动声色的减缓了攻击,静静等待郁惊寒被魇击落。 她得确保郁惊寒在地上安分的待着,不会突然冒出来挡下致命一击。 郁惊寒相当吃力,他看向分身乏术的唱晚,咬着牙和魇正面对上。 他说过,手中的剑要用来守护心爱之人。 魇身体中的力量逐渐恢复,越战越强,步步紧逼,在郁惊寒身上留下好几道骇人的伤口。 伤口血流不止,冒着黑气,郁惊寒一袭白衣很快被血浸染,宛如浴血而生的谪仙。 伤口之狰狞,就连唱晚都看不下去了,她只能祈祷郁惊寒快些被击落。 很快,魇一击打在郁惊寒的胸口,他喉咙涌上腥甜,眉毛微皱,顿时失去平衡,往下坠落。 鲜红的血喷到空气中,绽成一朵绚烂的花。 他担心的望向唱晚,想要再提起剑,手只能无力的垂下。 唱晚偷偷的施了灵气给郁惊寒缓冲,防止他摔死。 结果小动作被魇发觉,一着不慎,被他偷袭一招,直击背后。 作者有话要说: 别看魇有点沙雕,人家是正正经经想要毁天灭地的反派。 第28章 Chapter28 唱晚猛地向前趔趄,险些从空中掉下去,她吐出一口血,晕染深浅淡的唇色,平增几分妖冶。 全身都受到了冲击力,耳边回响着风声,唱晚的发带脱落,高高束起的一头青丝散落,在风中肆意飞舞。 她拭去唇边的血渍,乌发顺滑的垂落而下,不用看也知道自己周身的狼狈。 经过一番试探,她发现魇被封印多年,实力还没有恢复到鼎盛时期,自己冲破修为的封印,就有胜算。 真是运气极好,恰巧捡到这一便宜。 顷刻间,唱晚已打定主意。 她祭出昀玉箜篌,注入生机拨弹,浅绿色的音波以唱晚为中心向四周漾开,驱散了黑色的阴霾。 地上的人只看到隐隐有灵气的波动,浅绿色的光芒霎时大盛,冲破了黑暗,如曙光般降临。 黑雾消噬干净,眼前豁然开朗。 天上一袭白衣,发丝飞扬的唱晚正在和魇对打,战况激烈,不经意散发的威压比刚才强了十倍不止。 用最契合的昀玉箜篌打架,唱晚的实力刚好可以与现在的魇打成平手。 修为的封印只有在将死时潜能爆发,才能强行冲破,现在旗鼓相当的战争无法带来这种威胁。 以魇越战越强的情况,再拖上一会儿应该可以。 唱晚只能四两拨千斤,使一些有的没的的招数,看似威风凛凛,其实是在静待魇变强的时机。 魇控制着周身黑雾具向唱晚靠拢而去,翻腾扭曲的黑雾围住她,周身的空气都变得稀薄。 唱晚弹奏的速度越来越快,每一道音波都精准无比的驱散刚围上来的黑雾,打碎,击破。 音攻乃是远程,魇寻了个机会靠近唱晚,手掌从上往下拍向了她的天灵盖。 唱晚却在下一秒拂过琴弦,看似杂乱无章的音波直直飞向魇的面门,使他不得不退回原位。 “倒是有点意思。” 魇摸摸下巴,感觉周身力量在这过程中不断恢复,他五指用力,在空中一抓,撕出了一条裂缝来。 天地间风云变幻,成片的血云压到魔渊上空,无端起风,来自上古的威压一寸寸从裂缝中溢出,直压得人喘不过气。 无论修为高低,弟子们都只能臣服于上古的能量之下,甚至匍匐在地,背上好似有座大山,他们无法坐起身。 郁惊寒浑身都在痛,他每一次都为唱晚感到担忧,只想再飞上空中一战,却连近在咫尺的本命佩剑都控制不了。 他几乎控制不住心中的嗜血杀意,却又因为唱晚的千叮咛万嘱托强压下满腔情绪,一刻不停的盯着空中。 血脉的碾压遍布唱晚全身,她骨子里流的是弱小鲛人的血,在魇真正的威压面前,忍受着每一寸肌肤下的噬心疼痛。 鲛人的自愈能力在这一刻失去功效,唱晚的雪肤渗出点点滴滴的血珠,她咬着牙,意志却异常的清醒。 魇从裂缝中取出一块黑得通透,隐有血色流动的玉,放在掌心,看着黑玉一点一点被融入掌心,最后什么也不剩。 力量充斥全身,他已经找回本源的力量,唱晚只是蝼蚁而已。 魇收紧五指,有熊熊火焰自魔渊深处攀爬而来,迅速蔓延至悬崖边,逐渐逼近底下的人。 唱晚心中焦虑,她能感受到这火焰的威力和山鬼族的本命灵火完全不是一个档次,威力极大。 -- 第51页 她的气力逐渐流失,脸上生出楹蓝的鱼鳞,偏偏魇又加强了压迫,体内的经脉已经在破碎的边缘徘徊。 刚才受魇的一击火辣辣的痛,温度高得烫人,火焰好似嵌入她的骨背,想要将一切燃烧殆尽。 火舌席卷而来,冲天而起。 唱晚在经脉即将断裂之时,感受到一直压制着修为的禁制骤然一松。 她越发在内里使力,强逼着禁制解除。 身体正以一去不复返的趋势,狂奔向毁灭,可不破不立,她必须冲破这封印。 魇等了好一会儿,发现唱晚还“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顿时对这个阻挠自己的女娃心生厌烦,没了再纠缠下去的心思。 就在此时终结吧。 魇抬头望向天上的血云,食指指天,再缓缓落下,指向唱晚。 唱晚的修为迅速倒退,禁制仍然挺着松松垮垮的身躯坚守在原地。 她不停的拨弄着昀玉箜篌的琴弦,温善柔和却不失强硬的光芒笼罩周身,并且蔓延而下,替地上的人阻拦住气势磅礴的烈焰。 终于,“啪”一声—— 昀玉箜篌不堪重负,琴弦断掉两根,琴声戛然而止。 唱晚遭到本命武器损坏的反噬,经脉寸断,浑身霎时软了下来,再无力气。 她的手指握不住昀玉箜篌,眼睁睁看着萦绕光芒的箜篌坠入深不见底的魔渊,再无迹可寻。 为什么禁制还没有解除? 她皱着眉想,眼前突然只剩一片红光,毁天灭地的攻势落在身上,无处可逃。 郁惊寒想反抗将他压在地上起不来的威压,没有成功反而又吐出一口血,恍惚之间看到血云囤聚,雷声轰轰作响。 随着魇将手指指向唱晚,下达命令,蟒蛇粗细的紫红色闪电猛地劈向唱晚。 而失去武器,经脉寸断的她毫无躲闪之力。 铺天盖地的黑雾重现,雷霆足足停留了一盏茶的时间,才随着刺眼的红光一同消散于黑雾中。 而在半空,已经没有了唱晚的身影。 紫色的雷电几乎瞬间击垮唱晚的身体,骨头开始蔓延出一条条裂缝。 唱晚漂浮在一片黑雾中,闭着眼,魇的气息肆无忌惮的冲入体内,却被逐渐明亮的浅绿光晕排斥而出。 光芒虽然微小,却艰难的维系着唱晚随时可能消逝的生命。 另一头,魇终于解决掉唱晚,转而将目标定为地上的蝼蚁们。 他停驻在空中,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一指,没有了阻碍的烈焰再次被激活,飞快靠近毫无还击之力的弟子们。 灼热的火幕碰到白衣裙摆,速度不减的向前冲击,眼看即将把弟子吞没—— 一道青光猛然攻来,击碎没有实体的火幕。 火幕化作金色的光点散开,最后落至地面,失去最后的威力,像一场别样的流星雨莹莹消散。 唱晚自魔渊之中冲出,收住刚才挥动权杖攻击的手,神色淡淡。 她的眼眸完全变成深蓝色,乌黑的青丝尾部蔓延开楹蓝,辉光再临,星光点点。 禁制破碎的一瞬间,唱晚破碎的躯壳尽数恢复,倒退的修为以滔天之势逆涨而上。 断裂的昀玉箜篌也受到主人的召唤,从深渊中刺破黑暗,冲向苍穹。 唱晚有个谜。 她每次濒临死亡之时,都会重塑躯壳和经脉,实力翻倍。 千年前神魔大战似乎到达巅峰,实力无法再突破,一直稳如磐石。 可这次,那股诡异的力量又让她涨进实力,突破上千年的瓶颈和壁垒,到达前所未知的境界。 昀玉箜篌落在手中的瞬间,青光流转,有翠绿的藤蔓向下生长,最后光芒稍弱,幻化成精致的神杖。 神杖顶端的箜篌变成新月型,琴弦消失,空留镂空的精致雕刻。 魇眯着眼看唱晚,疑惑道:“还没死?” 千万年过去,便是天地诞生之初,他也没有见过如此有意思的人。 不过再有意思,不能为他所用,结局只有一个。 唱晚走向魇,步步生莲,她将神杖指向天空燃烧的血云,庞大的生机从体内爆发。 青绿的光和血云对上,漩涡相应而生,血云飞快的旋转,吞噬生机。 唱晚抬头望天,源源不断的向天空中投入,散发着耀眼的光。 魇发现形势不对,伸手应援血云,输送磅礴的黑雾。 二人虽未开打,却在相互较劲,一时间竟不分上下。 唱晚发丝飞扬,加大力度和魇对峙,有一小部分生机泄露出,吸收了空气中的黑雾,视野再次变得清晰。 她突然想起还在地面上的郁惊寒,空出一只手制结界。 威压太强,若不设结界,底下的人可能撑不过去。 狂风作祟,血云逐渐被击散,淅淅沥沥的雨落下,落到贫瘠的土地之上,生出一朵又一朵的小花。 血红色的树林洗净污浊,焕然一新,蓊蓊郁郁的青绿重现世间。 “嘀嗒——” 唱晚每次重伤后觉醒,鲛人血脉带来的水灵根都会生长。 这次,她带来一场滋润万物的雨,剿灭自深渊而来的火,催生了生命与希望。 魇顿悟。 就算是现在重铸的唱晚,想在与他对抗时击散血云,也是吃力不讨好,她依旧要做这毫无意义之事—— -- 第52页 是为了引天道来。 他一旦以自己的力量支援血云,魇的气息在天地间暴露,自己那死对头便会察觉。 她想在他的手中,保住底下那些人,计谋确实不错,但他很讨厌被人算计。 血云散开,天空恢复原本的淡青色,魇看着已经胜券在握的唱晚,一笑:“想保住这些人?我偏不。” 他猛地俯冲而下,一招击碎唱晚设下的结界,还没出手,裹挟着藤蔓的水柱从鼻尖擦过,魇险些受伤。 唱晚挡在魇身前,手持昀玉神杖,不死不休的展开进攻。 作者有话要说: 【剧透小剧场】 [魇]哼,这么多人杀着怪麻烦,直接解决源头好了,你以为我要杀那群菜鸡,没想到吧我的目标其实是你。 [唱晚]快来杀我,我好死遁。 第29章 Chapter29 天地间的雨下个不停,唱晚和魇都是豁出全力,打得痛痛快快,酣畅淋漓。 表现出来的实力早已超出了小世界能承受的限度,空气中时不时便裂开时空的裂缝。 唱晚抿着唇,挥舞着神杖,无数粗壮的藤蔓拔地而起,腾空打向魇。 魇一掌击退一根藤蔓,趁唱晚不注意,突然转攻向郁惊寒,黑色的雾冲破结界,威力没有半分消减。 猝不及防的一击,唱晚根本来不及思考,本能反应竟然是冲上前抱住郁惊寒,替他挡下魇的全力一击。 那瞬间,黑雾漫入骨髓,疼痛密密麻麻的散开,唱晚皱着眉吐出一口血,多亏郁惊寒撑着才没有向前倾倒。 没受伤前她尚可与魇势均力敌,现在已有破绽,胜负已定。 唱晚声音飘忽,对着郁惊寒的耳边道:“一定要坚持你的理想。” 说罢,她轻轻推开郁惊寒,撑着背上的伤口起身,手持神杖挡下魇的攻击。 黑雾与青光相接,唱晚因内伤后退两步,在地面擦出一道痕迹。 快了,唱晚已经感受到天道的压力了。 只需要最后激怒魇,顺势掉下魔渊,剩下的天道自然会解决。 她抬头看魇,一副守护所有人的模样:“只要我活着一日,就不会让人陷入为难的境地,你要如何朝着我来。” “既如此,我就成全你。” 魇双手合拢,凝出一个黑色的光球,他轻轻一推,黑球飞向唱晚。 唱晚本只是想顺手推舟假装受伤,没想到魇的实力居然又恢复了一些,她被定在原地,无处躲闪。 被黑球击下魔渊的前一刻,唱晚尽全力最后给了魇一击。 她已和司命联系,司命自会带她回天宫。 最后一击是她耗尽体内所有灵气使出,定能拖住魇的步伐,撑到天道赶来。 天道不会放任魇作妖,郁惊寒和所有弟子,安全了。 唱晚放弃挣扎,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昀玉神杖化作光点回归她的身体中。 郁惊寒看到的,便是唱晚替他挡下一击,再不敌魇。 最后被魇打落,像一只破碎的蝴蝶坠入永恒的黑暗中。 他手中与自己心意相同的本命佩剑铮鸣着,想要冲入战场中,这具完好的躯壳却与之前残腿时别无两样,什么都做不了。 唱晚让他坚守自己的理想,殊不知,他最想守护的人便是她。 可他手中拿着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唱晚凄美的坠入魔渊。 她确实做到了所说的,直到生命尽头的最后一刻,都没有让他陷入为难的地步。 而郁惊寒,只能在往后无涯的长长岁月中,独自行走于漫无天际的黑暗。 * 天宫,洞穴内。 灵楹树下的软塌上,躺着清冷卓绝的唱晚。 她浑身的狼狈已被仙娥收拾干净,换上了最常穿的青色纱裙,双手置于腹上,静如皎月秋水。 偶尔有两片灵楹花瓣落到身上,美好的不似现实,倒像是一幅画卷。 自司命仙君从凡间接回战神,战神一直昏睡不醒,至今已一月有余。 甚至惊动了天帝天后亲□□问,当即使唤了天宫最好的医仙来看,却只说战神以这种方式自我治愈,待时间到了就会醒来。 一个月以来,许多仙君都组团来看望战神将军,赠送的礼品更是摆都摆不下,堆满了洞穴门口。 “看来未来太子妃的名头很好使,唱晚脾气这么暴躁,还有这么多人上赶着送礼物巴结。” 一道轻柔妩媚的声音打破洞穴的宁静,说的话更是堪称落井下石。 沈茹青踢开滚落到脚边的礼物,侧身进了洞穴,远远瞧见还躺在塌上的人,惊讶道:“还没醒啊?” 每日照顾唱晚的小仙娥苦着脸跑上来,却又碍于身份不敢捂嘴,只能小声小气的劝着沈茹青:“茹青仙君莫要如此大声,扰了唱晚仙君歇息。” 沈茹青不屑的切了一声,扒开小仙娥径直走到唱晚榻前:“唱晚可没这么娇弱,我若真把她吵醒了你们还要感谢我。” 话虽这么说,却是口嫌体正直的降低了音量。 沈茹青低头看唱晚,发现她躺着的这一方软塌还不够唱晚躺的,甚至要伸出来一节手臂。 “早就让她换掉这个软塌,洞府里连张像样的床都没有,像什么话。” 沈茹青回到族中后,担惊受怕好些阵子,就怕惹的那朵桃花债找上门。 -- 第53页 她观望许久,确认安全后才出来探望唱晚,想说的话三天三夜也讲不完。 “仙君们都送了什么礼?” 沈茹青是山鬼一族现在后辈中,天资最好的那个,三界都已默认她是未来的山贵族族长。 小仙娥不敢怠慢,老实巴交回复:“多是些补品和治愈类法宝。” 唱晚受了伤,送这些好像没什么大问题。 但沈茹青不满意,她扣着自己新做的指绘,语气嘲讽:“送这些,唱晚现在是能吃还是能用?” “待我过两日定制一张大床,你带人去我那儿抬回来,唱晚好歹是未来太子妃,可不要太磕碜,丢脸。” 小仙娥一阵无语,只得暂时答应。 “都听仙君的。” 沈茹青又留了一会,自觉无趣便离开。 她本听说唱晚是被魇所伤,心中有疑虑才来看看她,没想到人还昏着。 神魔大战后,天宫和平安逸近千年,虽有传闻说魇重现世间,但一来不知可不可信,二来还有天道兜底,所以唱晚一直昏迷着也无碍。 直到地府派人送了婚帖来,邀请唱晚参加冥王和王后的大婚。 冥王不近女色,谁也没料到竟不声不响的有了王后,娶的还是修仙界第一美人,一个最漂亮却也最无用的花瓶。 不过唱晚仙君和冥王后是闺中密友,若是错过冥王后的大婚,想来定是一件憾事。 心有灵犀般的,唱晚在冥王大婚前三日醒了过来。 * 魔渊。 自打三十年前众宗门联合剿灭鬼厌宗,天下局势发生风云变幻,日新月异。 鬼厌宗被一锅端灭掉,但各大宗门损失惨重,归一宗失去霸总地位,如今大大小小的宗门自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相互对峙。 而魔渊虽然鸟语花香,仙境飘渺,却成了众人默认的禁地。 当年与魇对战的唱晚一战成名,却不幸陨落,被皇帝追封“朝华”称号。 归一宗的首席弟子郁惊寒自请镇守魔渊,终日守在朝华公主唱晚陨落之地,孤僻少言。 三十年于修士而言不长,实力高强之人一次闭关便要几十年,对郁惊寒来说却漫无际涯。 魔渊气候宜人,常年温暖,郁惊寒却不知季节变幻,每天都穿着兔毛斗篷,坐在悬崖边凝望深渊。 没有她,世间好像也不过如此。 那日唱晚坠落深渊后,不久就有天雷落下,和魇对峙。 白光消失时,魇也一同消失在原地,不知生死。 郁惊寒将银粟谷的景观原封不动的搬到了此处,他做好两人份的饭菜,放到玉鸾亭的桌子上。 对面空无一人,郁惊寒仍悉心的布好菜,才在自己位置上坐下。 他望向“谷口”,温声解释道:“今日向炜不来蹭饭,只有我们两个人。” “做的菜都是你爱吃的。” 郁惊寒一手抓住斗篷防止弄脏,另一只手往对面的空碗里夹了块糖醋排骨。 微风裹挟着花香吹过,与银粟谷锋利的寒风完全不同。 郁惊寒可以幻化出雪,让这里彻底变得和银粟谷一样。 可魔渊的一花一草,都是因降下的大雨而生,是唱晚带来的。 郁惊寒爱护魔渊的每一寸土地,看到繁荣生长的植物,就好像唱晚还在他的身边。 三十年间,郁惊寒每月都会下到魔渊深处,可那里几十年如一日的空空荡荡,没有他想见的人。 唱晚明明跌落了魔渊,却找不到她的身体。 郁惊寒想,这也许是老天在冥冥之中告诉他,唱晚没死。 她如此强大,可以与魇对抗,可以降雨,可以带来一切生机与希望。 唱晚不会忍心留他一人,他们说好了,要活着回归一宗,要结为道侣,然后永不分离。 用完晚膳,郁惊寒将玉鸾亭收拾好,回到寝殿。 寝殿的布置与银粟谷一模一样,他甚至将供水的神器带来魔渊,复制了相连相通的汤池。 唱晚作为补偿给他的白玉簪,送给他的纸片人,还有她炖过鸡汤的锅,她用过的筷子和碗,都在这里。 郁惊寒学了保存器物的阵法,将所有与唱晚有关的东西用匣子装好,摆放到柜子上。 屋内雪松香娉娉袅袅散开,郁惊寒隔着阵法,轻轻拂过每一个器物,眼中浮现出怀念的神色。 一直走到纸片人面前,郁惊寒平静的面容瞬间崩坏—— 因为,纸片人碎掉了。 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郁惊寒宁愿觉得是自己没有保管好,也不相信是以血维护纸片人形态的唱晚出了事。 他红着眼,小心翼翼,颤颤巍巍的检查起所有阵法,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郁惊寒一生都是天之骄子,这一刻,却脆弱得像个丢了糖的孩子,站在破碎的纸片人面前,不知所措。 第30章 Chapter30 郁惊寒连忙破开阵法,将匣子置于手中,施法将纸片人复原,结果越搞越糟,纸片人碎得更加彻底。 怎么修也修不好,就像有些人,怎么等也等不回来。 清凉的液体滑过脸颊,郁惊寒愣愣的伸手去摸,是眼泪。 他,哭了? 他不想让眼泪脏了纸片人,仰着头吸了吸鼻子,把眼泪尽数憋回去,确认不会再流下来后才低下头。 -- 第54页 纸片人的碎片不知何时出现了蓝色的脉络,有流光在脉络中游动,莹莹光辉闪动,这样作用下,纸片重新粘合在一起。 光晕散去,只剩一片蓝色的鱼鳞躺在匣子中。 郁惊寒被隐隐驱使着,伸出指尖触碰鱼鳞,记忆如潮水涌出。 他闭上眼,有些痛苦的伸手扶住脑袋,被迫接受庞大的记忆。 匣子“啪”的一声从手中掉下,其中的鱼鳞漂浮起来,仍扒着郁惊寒的指尖不放,很是亲近他。 半晌,郁惊寒睁开眼,眼眸中划过一丝暗芒。 * 冥王大婚前日。 唱晚被洞穴里的小仙娥拉起来,一大早就被迫坐在梳妆镜前,任由小仙娥在她脸上涂涂抹抹,给她穿金戴银。 亏得某位“瞧不起简陋住所”的沈姓女子,唱晚的洞穴在她昏迷时来了个大改造。 她最爱的那软塌被换成了定制的雕花大床,平日喜欢坐着洗尾巴的岩石也被白玉砖铺平,摆上梳妆台和一些装饰,还修了个小亭子。 整个洞穴焕然一新,相当富贵,颇具山鬼族的审美。 唱晚睡眼惺忪,朦朦胧胧中竟在梳妆时睡了过去。 等再醒来时,发现小仙娥半蹲在她面前,手上拿着一只沾着朱砂的细笔,正要往她脸上画。 唱晚一惊,连带着椅子向后缩了几步,头上的饰品“叮叮当当”响,她皱着眉:“这就不必了。” 她出门一直是拿根发带把头发绑起即可,这会儿却觉得头上有点沉重,压得她的脖子不舒服。 唱晚歪过头去看铜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镜中的女子朱唇红润,肌肤雪白细腻,一头青丝向上绾成百合髻,向下则是柔顺的披下。 小仙娥不要钱似的往她头上插上各类簪子步摇,唱晚粗略的数了数,装饰至少十个。 好看是好看,但未免太隆重了些。 “太多了,我不要。” 唱晚歪着头,自己伸手就拔下了一根簪子。 小仙娥红着眼跑上来,一把保住唱晚意欲破坏造型的手臂,把脸贴到她的衣服上:“仙君不可,我花了好久做的造型呢!” “茹青仙君说明日是您好友的大婚之日,不可草率,特地吩咐说衣着打扮一定要体现出您的重视。” 又是沈茹青! 唱晚现在只想约她去南天门打一架,她嗔怒道:“成婚的是沈霓杳又不是我,你要让我抢新娘子风头不成?快卸下来。” 小仙娥弱弱的应了声,只能把唱晚的发型拆掉再来。 她在唱晚两侧各取一缕头发编成四股辫,将两只辫子合在一起,戴上一条仙气满满的蓝色珠链,最后再在头发的间隙点缀细碎的蓝色晶石。 唱晚对着铜镜扫了一眼,勉强接受了这个简约中透着点精致的发型。 就是头上的额饰垂下来的晶石链看着挺细…… 要是打架了,应该不太方便。 唱晚刚在小仙娥的劝说下放弃了自己钟爱的扑通纱裙,选择一条有暗纹和少量刺绣的蓝色云裳换上,沈茹青就来了。 沈茹青破天荒的没有精致打扮,要多低调有多低调。 当然,这种低调的气质在她开口时就被毁掉了:“我给你改装的洞府怎么样,是不是精致奢华,人间仙境?” 她说完,像是看到了什么新鲜事物般摸上唱晚额间的晶石细链:“天呐,连你都肯终于用点心打扮了,这世道怕是要变了!” 都要继任山鬼族长的人了,成天大惊小怪的… 唱晚不客气的拍开她的手,撇开话题:“走了。” 二人一同来到西边的海域,唱晚拿出婚帖中附赠的冥石往空中一掷,再唤出昀玉神杖击穿了平静的海面。 冥石散发出红色的光芒,随着海面的凹陷,一条往地府的通道缓缓升起。 唱晚看向愣在原地的沈茹青,拉住她的手走下阶梯。 海水溅起的水珠落在二人脚边,一阵清凉,越走到海底光线越暗,直到光门浮现眼前,穿过后才豁然开朗。 沈茹青这才反应过来,惊讶道:“我怎么感觉你又变强了,而且你的武器怎么变成一根棍子?” “形态而已,不必在意。” 唱晚打量着地府,抽空敷衍道。 难怪她找遍所有地方都不见沈霓杳的影子,竟是直接跑到地府来了,还拐了个冥王做夫君。 这地府永远都是黑夜,听说伙食还不好,沈霓杳愿意留下来,和冥王肯定是真爱了。 唱晚想到司命仙君口口声声喊着“沈霓杳危险了”“你要搞快些”,只想把他头拧下来。 合着好朋友开开心心谈恋爱,只有她操碎心的找人,还无偿帮司命解决掉一个大麻烦。 简直就是瞎操心。 二人穿过光门进地府不久,就有鬼差来接人了。 唱晚和沈茹青一路跟着鬼差走过奈何桥,穿过忘川河,来到地府的员工区域。 这里有繁华的鬼街,往来不绝的各方鬼魂,还有浩瀚成群的建筑。 看来沈霓杳的生活条件还不错。 地府隔绝三界之外,但与三界都交好,冥王成婚是个大事件,唱晚遇到不少认识的仙君。 一路打着招呼过来,唱晚和沈茹青被带到房间门前,二人是一起的,房间自然相邻。 推开门,屋内装潢设计比想象中的还要好一些,床上都用金丝勾勒出彼岸花,唱晚一看便知是沈霓杳的手笔。 -- 第55页 她靠在床边,果然没等一会,就有风风火火的脚步声自门外传来。 沈霓杳一路跑过来,到唱晚门前时差点停不住脚,紧急刹车后直接拐入唱晚房间,唔咛一声扑进唱晚怀里。 唱晚无奈的接住她,果然还是一样的黏人。 怀里的人往常都会用脑袋在她身上蹭一蹭,结果这次居然一动不动。 唱晚正疑惑着,沈霓杳突然抬起头来,问道:“晚晚,你身上的味道怎么变了?” 唱晚抬起另一只手闻了闻,轻轻皱眉:“有吗?” 沈霓杳爬了起来,挪挪屁股和唱晚挨近,嘟囔道:“以前腥腥的咸咸的,现在有点橘子和薄荷的味道,清新干冽。” 她撑着小脑袋想了一下,突然又抱着唱晚的手臂,像只小动物把脸贴上去:“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我跟你说我可想你了。” “是吗?” 唱晚有点阴恻恻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那当然啦,我超级想晚晚,婚帖第一个就发给你。” 沈霓杳说完,就感觉自己的手被扯开,唱晚捏住她的下巴把人提溜起来,揉了揉沈霓杳圆润的脸:“我看你过得挺滋润,脸都圆了一圈。” 确实,沈霓杳以前是瓜子脸,美人韶华,艳绝三界,现在脸上竟然有了婴儿肥。 不过并不显胖,反而有点可爱,摸起来软软的,滑滑的,捏着很舒服。 沈霓杳相当注重自己身材的,听到这话不自觉拔高了音量:“真的吗?” 她马上为自己找了个借口:“肯定是因为我最近研究新菜品,所以才长胖了。” 说到这里,沈霓杳有点自豪:“我们这里的东西一开始都超难吃的,好在我来了,做了很多改良,还研发了一些特色菜,晚上就做给你尝尝。” 唱晚最后捏了捏她的脸颊软肉,脸上带了一丝笑意:“本就是逗你玩的,不用这么着急。” “你渡劫失败后怎么就和冥王扯上关系了?” 沈霓杳立马被引着换了话题,开始讲起她和冥王商景的相遇相知相爱的故事。 “……所以我就和孟婆合作,帮那些不愿投胎的鬼魂完成执念。” “没想到就在这些世界里遇到了小景。” 沈霓杳挑了几个印象比较深的世界给唱晚讲,最后感慨道:“我和小景很有缘分,不管经历多少个世界,不管失忆多少次,我和小景就好像绑在一起了似的,纵使不能厮守,但总会相爱。” 虽然不太能理解情爱之事,但唱晚隐约能感觉到相爱的快乐。 毕竟沈霓杳幸福的样子,是装不出来的。 沈霓杳脑回路跳脱,刚讲完她的爱情故事,瞬间又开始了新话题:“晚晚,我怎么感觉你变了个人似的?” 唱晚微挑眉,没说话,但用眼神表达了她的疑问。 “感觉晚晚温柔了很多,也爱笑了,就像是以前冰封万里的雪山突然融化一角。” “你也是有什么奇遇吗?” 奇遇算不上,那叫造孽。 唱晚在心里回答,却突然想起,这是第二次有人对她说她变了。 第一次,是沈茹青。 唱晚摸上自己的嘴角,那里挂着她都不自知的笑意。 以前就算和沈霓杳在一起,她也很少会笑,现在只是聊聊天,她怎么就笑了? 明明以前在鲛人族的回忆越来越常想起,为何她反倒更轻松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应该小黑屋,沈霓杳的故事是我专栏里的快穿。 司命可以准备把自己的头拧下来给晚晚当球踢了(忘记的小天使可以回第一章看看) 第31章 Chapter31 常年黑夜的地府天空浓云聚拢,清凉的风吹过,实木制的雕花大门屹然不动,只有烛火微微摇曳,衬得唱晚的脸明暗不定。 她最终也没想出来,又和沈霓杳天南地北的聊了几句,新娘就被匆匆赶来的冥王商景提溜走了。 唱晚没打扰人小夫妻过二人世界,只是房间骤然清静下来,思绪开始散发了。 她昏迷一月,在人间应当已经过了三十年,以郁惊寒的天资,若是自她“死”后奋发图强,人间一劫差不多也快过去了。 等他回到狐族,日后相见,多少有些尴尬… 唱晚撑着下巴,脑海中浮现出郁惊寒光风霁月的身姿,人间的经过一幕幕回放。 突然意识到她在想什么,唱晚摇了摇头,将脑海中的人影全都赶出去,低低咒骂一声,身子一倒抓起被褥盖上。 好整以暇的摆好姿势,闭上眼睛入睡。 * 冥王大婚,红妆自奈何桥一直铺到冥王殿,彼岸花盛开的肆意轰烈,点点荧光在空中飞舞。 来往的宾客都是三界有名的人,仙姿飘渺,气质卓然。 因着冥王府与人界相通,被人间现代文化侵染,没有寻常结亲的诸多规矩,沈霓杳打扮好便出来,与商景一同接待宾客。 只是临时被告知“自家白菜被猪拱”的沈霓杳父母惊掉下巴,对女儿成亲前一天才通知的行为非常不满,一大早就气势汹汹的进了宫殿。 商景心知不会有事,便留一家人在宫殿里头,自己先出来招待宾客。 可眼看吉时将至,马上就要拜堂,沈霓杳还不见人影,商景略微皱眉。 可他一时半会儿走不开,只能委托一个鬼差去把沈霓杳带过来。 -- 第56页 唱晚正巧路过,想着这么做未免有催人的意思,不太恰当,便主动请缨去叫人。 越走近宫殿,路上行人越少,大部分人都集中在了拜堂的正场,所以宫殿周围一片寂静。 唱晚踏入大门,就听到沈霓杳清脆脆的叫她:“晚晚!” 她毫不设防的转身,脖子后面突然受到一道重击,唱晚瞪大眼睛,困顿却是比反应更快,瞬间便失去行动能力。 唱晚腿一软,眼看就要倒地,纤细的腰肢被沈霓杳勾住。 她一身嫁衣火红如焰,眉心细描花钿,金制步摇叮当作响,干脆利落的扣住唱晚的腰肢,神色间有点愧疚。 太子的为人天下皆知,总不会对晚晚做些什么…的吧? 沈霓杳传音给郁惊寒,声音不复清脆,一本正经:“我只是看在那鳞片的份上帮你一次,你要是敢伤害晚晚,我饶不了你。” 郁惊寒清冷嗓音透过传音漾开层层涟漪,他轻笑一声,略微深沉:“当然,我只会爱晚晚。” * 唱晚醒来的时候,脖子被击打的地方已经没有任何感觉,她缓缓睁开眼,明亮的光线刺入眼帘。 檀香袅袅升起,缠绕着飞扬的鲛纱,微风阵阵,此处显然不是地府的装潢。 唱晚动了动脚,莹白如玉的脚踝被人握住,温温热热的气息透过皮肤,竟是被桎梏得无法动弹。 她视线望过去,看见了趴在自己身上的郁惊寒。 他随意披散着一头柔顺至极的墨发,倾泻至床榻上,像是丝丝缕缕的线将两人牵连紧密。 郁惊寒低垂着眸,隐约可见眼尾猩红,纤长的睫毛掩去眼中神色,病态又偏执的拿着镣铐扣向她的脚踝。 像极了传说中蛊惑人心的狐狸精。 唱晚蓦地瞪大眼睛,发现自己除了正被郁惊寒抓在手上的脚,四肢已经全部被锁起来。 她一时搞不清楚状况,张口,声音有些哑:“郁惊寒?” “咔哒”一声,镣铐锁上。 至此,四肢全部被禁锢住。 郁惊寒方才缓缓抬头,嘴角含着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凑了过来,伸手把玩唱晚的手腕。 蔓延至床头的锁链被他弄得“叮当”作响,在安静得诡异的大殿中分外明显。 心里渐渐攀升起一个恐怖的念头,她试探着问道:“你渡完劫了?” 虽说大部分仙君渡劫归来,恢复记忆后,对人间种种都会看淡,但难免有意外。 郁惊寒若是那个意外,对她因爱生恨的概率高达99%。 压在身上实实在在的重量,四肢冰凉的锁链触感,很难让她不多想。 郁惊寒并没有直接回答,他伸手抚上唱晚的脸,手指拂过她的眉眼,一边轻描淡写的摁住唱晚的挣扎:“跑什么?不是喜欢我?” 他低头轻嗅唱晚身上的香味儿,自顾自的说:“龙族专情且长情,对伴侣的要求也是如此。” “你既然喜欢我,便要生生世世只爱我一人。” 唱晚突然发现他穿着白金相间的华服,光影交织时可见皇族特有的龙纹暗纹。 都这么明显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司命明摆着要坑她,还拿人头保证此郁惊寒非彼郁惊寒,他的人头根本不值钱! 唱晚尝试调转体内灵气不成,想明白自己没有郁惊寒的同意根本下不了这张床,只能避重就轻道:“我们俩的事说来话长,可以慢慢商谈。” “但杳杳的婚事一生也就一次,你把我绑来,我看不到她拜堂,心里多少有点遗憾。” 郁惊寒的手停止动作,看样子好像在认真听她说话。 唱晚隐隐松口气,建议道:“不如你先让我回去,我再——唔……” 郁惊寒猛地低头,擒住唱晚喋喋不休还想忽悠他的红唇,灵活的撬开她的贝齿,邀舌尖共舞。 唱晚的呼吸被尽数掠夺,她挣扎着,被郁惊寒用力的桎梏住,随即舌尖被咬了一下,微重,带着惩罚的意味。 她迎面对上郁惊寒深邃的眼眸,浓墨重彩的偏执翻滚,灼热得让人心惊。 郁惊寒的手掌往上游走,钳住唱晚,强硬的与他十指相扣,皮肤温度相接,亲密非常。 轻轻浅浅的檀香揉杂着氤氲开的暧昧,鲛纱飞扬,明黄被褥翻浪,过了许久才停下来。 唱晚被抽走生机,萎靡不振的躺在塌上,红唇肿起,泛着滋润的水光,有气无力的盯着郁惊寒。 后者对她的怒视甘之如饴,反而亲密的蹭了蹭唱晚的脸,在她耳边呼着热气:“何必看别人成婚?反正,我们马上也要成亲了。” “什么?!” 唱晚激动得忘记被锁住的四肢,急着挣扎坐起来,却又被锁链一扯,躺回榻上。 她冷静了一点,重复问:“你什么意思?” 郁惊寒双手撑着她的两侧起来,一脸理所当然:“我们是未婚夫妻,之前我不在也就罢了,如今回来,自然该尽快成婚。” 之前的事情突然说的通了。 郁惊寒逃婚到凡间,司命受天帝天后之托找人帮他尽快渡劫返回天界,好巧不巧找上了她。 她被司命坑了一把,现在无法脱身了。 不对—— 郁惊寒有个为其守身如玉多年的白月光,甚至愿意为此逃婚,损害自己的名声。 白月光一定是真爱。 -- 第57页 他总不可能这么快变心吧? 唱晚自认不是沈茹青,没有这么大的魅力。 她觉得自己有义务提醒一下郁惊寒:“你的白月光呢,不管了?” “其实我们联手解除婚姻,你便可以和你的美娇娘双宿双飞了,何必在这里激我反抗呢?” 唱晚暗戳戳的记着他逃婚让损了自己颜面的仇,内涵道:“我教养很好,不像某些人,能干出逃婚的事。” 解除婚约? 郁惊寒轻笑的眉目一瞬间冷凝,隐隐有戾气浮现。 怪不得唱晚实力卓越却一直无法彻底剿灭魔族,甚至有时还被耍的团团转,果然是有原因的。 她的鱼脑子估计是不太好使。 “生个孩子可以,解……” 沉默片刻,郁惊寒连完整的四个字都不愿意说出来,最后直接下了结论:“你想都别想,这辈子只能乖乖待在我身边。” 他忽又变得温柔起来:“乖乖的,我或许可以考虑给你解两条锁链。” “大婚在两月后,我的太子妃,请多指教了。” * 天宫。 天帝天后并排而坐,淡淡的忧愁挥散不去。 魇的事情他们已经知晓,一切果然如预言神境所说的那般进行着,按照现在的进度,再过不了多久,浩劫就将来临。 魇突破封印,以魔王之躯重现世间,祸乱天下,而天道的威力在万年间不断削减,已然式微。 这是郁惊寒命中的死劫,唯一人有可能破解此劫,带来一线生机。 即使是统领天界的天帝天后,也想为自己的儿子考虑考虑,出于私心定下了这桩婚事。 * 南海。 今日风平浪静,时间飞逝,距离沈霓杳大婚已过去半月。 唱晚被郁惊寒占了不少便宜,又忍耐着和他南天门约战的暴脾气,总算得以解掉一根锁链。 剩下三根隐匿了踪迹,唱晚看似自由,其实仍被郁惊寒掌控在手中。 太子和太子妃的成婚礼仪必须完备,郁惊寒和唱晚此次是回鲛人族拿回她的灵牌。 唱晚全程冷着脸,一声不吭的带着郁惊寒穿越海底,来到鲛人一族的领地。 作者有话要说: 喜大普奔,我又回来了!开始恢复更新,但是大概两日或三日一更,开学以后太忙啦。 第32章 Chapter3 2 海底昏暗,但鲛人族盛产夜明珠,明亮如昼。 萦绕着光的蓝绿色水草在波浪中摇曳,莹莹光辉温暖又柔和,四处散落着珍珠与贝壳,还有小鱼小虾游动。 唱晚丢给郁惊寒一颗避水珠,结果被他调侃道:“龙与鲛人出自一脉,晚晚还给我避水珠…真关心我。” “那我就收下了。” 鲛人本体算鱼类,“鱼跃龙门”不只是传说中的事,龙自然也不会怕水。 她真是脑子糊涂了,才忘记这事儿。 唱晚伸出手,没好气道:“我忘了,你还来。” 郁惊寒把避水珠收好,自然的将自己的手放上,和她握手。 唱晚的手和她清冷的外表截然不符,又软又细,郁惊寒爱不释手,又握紧了些。 他来鲛人族,可不止拿灵牌这点事。 由于唱晚闭关修炼,鲛人族近年来势力发展迅速,她带来的打击似乎已经被修复,一派繁荣昌盛的样子。 鲛人族剩下的长老不至于到罪大恶极的地步,还好好的待着。 但唱晚不会把自己的灵牌交给他们,否则就是主动将把柄送到人家手里。 她的灵牌在鲛人族领地边缘。 灵牌必须在出生地以灵气供养,只有和人结契互通血脉后才能拿出。 虽然唱晚不太愿意和郁惊寒成亲,但想到往后可以继续蹭饭,还能顺势将灵牌拿回来,倒也不算亏。 越到鲛人族领地的边缘,灵气越稀薄,鲛人反而越多,看到姿态亲昵,牵手并排而行的一对壁人,都不由多看两眼。 这是唱晚小时候生活的地方。 不同于其他种族,鲛人族地位分明,极其功利,只有天资卓越的鲛人才能住到领地中心。 至于平民,个个都想生出一个天才,靠着子女一飞冲天,所以卯足了劲儿生育后代。 唱晚带着郁惊寒来到一处小院面前。 小院装修简单,但胜在整齐干净。 唱晚随手拂开了薄如蝉翼的结界,没一会儿,就有鲛人甩着尾巴从屋内游出来。 这是一个年轻的雄性鲛人,一头黑藻般的头发披散身后,皮肤苍白如雪,唇却红得像饮了血。 如果忽略掉身上的病态,美貌相当勾人。 郁惊寒眼眸暗了暗,不动声色的挡了挡唱晚的视线。 她和这男人什么关系,为何会将自己的灵牌交与其保管? 甚至还布下了结界以保护他。 危机感骤升,郁惊寒还没来得及发作,就被唱晚一手拉到她身旁。 鲛人打量着二人,沉默许久,眨了眨泛着晶莹水光的眼睛:“姐。” “……姐夫?” 郁惊寒:…… 唱晚没注意到郁惊寒,也没有反驳鲛人的话:“嗯。” “朝晚,我来拿回灵牌。” 朝晚撇下嘴角,眼眸水润润的盯着唱晚:“姐,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他的出生,是在唱晚第一次接受灵石检验后。 -- 第58页 唱晚的父母已经放弃唱晚,一方面打骂着她,一方面开始着手培养第二个苗子。 背负着父母的期望,朝晚就这么出生了。 随着他逐渐长大,家中的所有资源都往他身上倾斜。 唱晚过得一日不如一日,最开始只是残羹冷炙睡柴房。 到后来,朝晚测试出优越的天资,一家人搬到领地中心,她更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成日给朝晚做牛做马。 明明是姐弟关系,却好像是主仆一样。 唱晚替朝晚背了不少黑锅,父母对她越来越严苛,身上经常都是伤痕。 直到唱晚在一次试炼中一鸣惊人,家中的情况才有所改变。 朝晚却在那时出了意外。 因为他拿着顶级的资源修炼许久却进展颇微,族中长老又用灵石测试了朝晚一次,发现他的天资当年被测错。 两人的地位迅速调转,朝晚才明白自己的姐姐曾经经历过什么。 而他不仅没有意识到,还落尽下石,时常羞辱唱晚。 一直愧疚至今。 唱晚一直记着自己有一次半个月没吃饭,快撑不下去时,他“施舍”的一个馒头。 那个馒头虽然不是因为好意,但确实救了她一命。 所以她没有落井下石,只保住朝晚的性命,顺手将自己的灵牌交与他保管。 但也仅限如此了。 唱晚不圣母,灵牌交给朝晚也只是因为她在鲛人族无人可信,而朝晚看起来像是知错悔改的样子。 自然,她不会吃朝晚这一套,只催着:“快点。” 朝晚湿漉漉的眼睛委屈的半阖上,轻不可闻的“嗯”了一声,转身回屋里将唱晚的灵牌拿来。 唱晚的灵牌被他保管得很好,虽然鲛人族的边缘灵气稀薄,但朝晚日日用自身灵气温养着,光彩夺目。 她把灵牌收好,不欲过多停留:“我走了。” “结界给你留着。” 朝晚摇着鱼尾,一瞬不瞬的盯着唱晚和郁惊寒远去的背影,在她即将一脚踏出院子时,鼓起勇气喊了一句:“姐!” 唱晚脚步微顿,逆着结界的荧蓝水光转头看他。 “你能不能…带我一起走,我想跟着你。” 郁惊寒立马紧张起来。 虽然眼前这鲛人是他的小舅子,但他仍然不希望朝晚打扰他的二人世界。 唱晚轻瞥朝晚一眼,淡声道:“就这样吧。” 她和朝晚最好的结局,就是桥归桥路归路,从此当个陌生人。 曾经伤害过她的人,除了朝晚,都被她亲手收拾了。不收拾朝晚已经是唱晚最后的情义。 说罢,她主动拉着郁惊寒,头也不回的离开小院。 压抑的心情好像随着离开结界一同消失,唱晚轻轻吐了口气,才发现郁惊寒面带疑惑。 虽然不明显,但探究的眼神时不时就扫过来。 “有事?” “嗯。” 郁惊寒拉住唱晚的手,满脸心疼:“晚晚,对不起。” 他突然良心发现,准备给她解开锁链了? 唱晚眼眸微亮,追问道:“对不起什么?” “没能早点遇到你,那样,我就可以护你安然了。” 他竟然还想早点遇到她?! 唱晚瞳孔地震,连忙缩回自己被握在掌心的手,后退两步。 “有你这样把人锁起来护人安然的吗?有本事就解开锁灵链,我们打一架!” 郁惊寒拧眉,伸手掐了把唱晚的脸:“还不是怕你跑路,毕竟某人是有前科的。” 想起恢复记忆,回到天宫时,那一天他恨不得毁天灭地。 * 天帝刚即位时,正是内忧外患的时候,他事物繁忙,鲜少看望当时已经诞下郁惊寒的天后。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内奸有了可乘之机,将郁惊寒掳走至人间,他找机会逃走,却也流浪了数年。 郁惊寒和唱晚的初次见面,是在大雪纷飞的北地。 掳走他的魔族就在北地,郁惊寒被关了几年,天宫终于察觉到北地的异常,派了人下来查。 北地的魔族忙着躲避天宫追查,自顾不暇,郁惊寒便伺机逃出来。 还没能跑多远,因为几日没有进食,风一吹,就晕倒了。 北风呼啸,夹杂着纷飞的鹅毛雪,刺骨的冰寒打在脸上。 唱晚来到北地几日,已经适应了这里恶劣的环境,被长老们收拾好打包扔到山中,令她探寻魔族踪迹。 小小的人行走在白茫的天地间,衣袍被风吹得“呼呼”作响,唱晚忍住四肢的冰冷,极缓慢的移动。 月色与雪色之间,突然出现一抹鲜艳的红。 唱晚瞳孔微缩,小跑上去,走近瞧才发现是一个晕倒的人。 他穿的本是白衣,却被鲜血染红,有因为氧化变黑的,也有刚染上不久还红得艳丽的。 露出来的皮肤也能看见用刑后的疤痕。 乱糟糟的黑发披散地上,遮住了人的脸。 唱晚轻轻拂开,露出来的面容精致得不似人样,反像个娃娃。 但这美人看起来状态不好。 皮肤细腻如雪,嘴唇已被冻得发紫,脸颊两侧却有浅浅的绯红。 唱晚伸手探他的额头,果然滚烫无比,再烧下去怕是人都要烧傻了。 她本不想多管闲事,但荒无人烟的北地突然出现一个人,他说不定知道魔族的消息。 -- 第59页 想到长老们的殷切嘱托,唱晚咬了咬牙,把郁惊寒拉了起来,拖着他离开这里。 风雪之中,巍峨的雪山“簌簌”掉下雪粒,唱晚精疲力竭,找不到可供栖息的地方,只能暂时停下脚步休养生息。 长老们很严厉,想要让她在天宫之人面前证明自己的能力,就全程任唱晚自由发挥,把她扔出领地后便隐去踪迹。 唱晚就是原路返回也找不到鲛人族休息的地方。 她必须活下去,向父母证明他们有了朝晚,便忽略她的做法是错的。 唱晚就地坐下来,挪了挪屁股到郁惊寒身旁,感受自己越降越低的体温,保住了像火炉一样的郁惊寒。 他发烧了,该降降温。 唱晚这么想着,心安理得的将冰凉的小手贴到郁惊寒的额头上,温度顺着经脉传来,双手逐渐恢复知觉,血液好像重新开始流动了一样。 突然,她咬破右手食指,将渗出的血液抹到郁惊寒发紫的嘴唇上。 血液散发着莹莹的光,自动被嘴唇干破皮底下的肉吸收。 鲛人血,有肉白骨之功效。 有她三滴血,郁惊寒至少可以撑到明日早上。 作者有话要说: 设定上初遇时是13.4岁的模样,上百岁的年纪。 第33章 Chapter33 她和郁惊寒在山的一处死角,虽然温度哪里都很低,但好在这里没有风。 唱晚和郁惊寒依偎着,体温回暖,郁惊寒的烧也逐渐褪去,脸颊恢复雪色。 唱晚突然感受到一阵风从身后传来,虽然极其微弱,但她猛然回头,伸手去探了探。 敲了敲冰层,声音清脆,应该是空心。 里面有山洞! 唱晚眼睛一亮,几乎是立马行动起来,动手把冰洞刨开。 山体的岩石逐渐显露,唱晚全然不顾开始发红的双手,又挖了一会儿,终于刨开一个可供一人通过的洞。 她凑到洞口去看,里面昏暗潮湿,但没有什么危险。 唱晚正想进去,突然又想到某个昏迷的人,叹了口气,把软绵绵的人架起来塞进洞里。 “嘀嗒”一声,水珠落地,溅起几滴水花。 唱晚紧随其后进入山洞,施了道障眼法将洞口隐藏起来。 她里里外外忙活一通,擦干净地上的水,掏出身上仅剩的一点鲛人油点燃。 细小的火星“噼里啪啦”迸出,火焰安静的燃烧着,唱晚看着空荡荡的洞穴,总觉得还差了什么。 郁惊寒以别扭的姿势坐躺着,脑袋突然往旁边一歪,“哐”一声磕到地上。 她悟了。 少了张床榻。 唱晚睡在柴房时学过拿水草编出一张榻,但这里什么也没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她拧着眉权衡片刻,最后咬牙从身上拔下一片鱼鳞,捂住血淋淋的伤口,施法将鱼鳞变大。 鲛人尚未成年时鳞片是柔软的,只有成年后才会坚硬如盔甲。 她把郁惊寒抱上鱼鳞做的床榻,拔掉鱼鳞的伤口已经愈合。 床榻富有韧性,可以同时容纳她和郁惊寒,中间还隔了一条手臂的距离。 唱晚把郁惊寒推到靠近火焰的那边,忙活许久,也产生了疲意,闭上眼睛睡去。 山洞外,魔族的人隐匿风声却又火急火燎的寻找郁惊寒;山洞内,长明的火焰温暖,给同床共枕的两个小朋友镀上一层柔软的金色轮廓。 郁惊寒猛地睁开眼睛坐起,还在噩梦的余悸中喘气。 他转动头部,望向四周,表情一点点变得警惕起来。 未知的一切让人恐慌,郁惊寒几乎是在醒来时的那一刻就发现,自己看不到了。 漫天的白反射光太强,郁惊寒意识到自己是雪盲了。 他不知道这是哪里,自己是否被魔族抓了回去。 郁惊寒身体微微拱起,持防守姿态。 “醒了?” 一道陌生的女声从耳边传来,清冽如雪,没有什么情绪起伏。 郁惊寒却是瞬间就松了口气。 抓走他的魔族中没有这样的声音,说明他是被别人捡了回去。 但是敌是友暂不明确,仍不可放松警惕。 两人都沉默了。 唱晚说话时,递给了他一碗水,结果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动静。 她狐疑的看了郁惊寒一眼,突然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美人的眼睛没有焦距,对她的举动也毫无反应。 唱晚心中了然,又问:“看不见了?” “你是谁?” 郁惊寒虽看不见,但抿着唇皱眉的样子像一只竖起刺的小刺猬,随时准备扑上来攻击人。 美人脸上有了表情,倒是更活色生香了。 唱晚扬了扬眉,反问道:“你的命,我救的,你说呢?” 郁惊寒感受到身下微弹的触感和身旁温暖的火焰,也意识到这点,他态度软下来,有些不自在道:“谢谢。” 唱晚不跟他计较,又把碗往前递了递,直至碰到他骨节分明的手:“喝水。” 烙上法诀的冰碗久久不化,装着晶莹透彻的水。 雪化水太脏,这是唱晚凝结空气中的水而攒出来的一碗。 郁惊寒摸索着接过碗,他没有感受到唱晚的恶意,便选择先相信她,一口一口的抿着喝水。 高烧一场,确实唇干口燥,郁惊寒将水一滴不剩的喝干净了。 -- 第60页 唱晚坐在榻边,眼睛聚焦在燃烧的火焰上,象征性的人道主义关怀后,便直接切入正题:“你是从魔族手上逃出来的?” 郁惊寒睫毛微颤,没有焦距的眼眸望向出声的方向。 “你想干什么?” “我要剿灭这里的魔族。” 唱晚的目光落到洞口上,从那里可以看到外面的世界。 雨雪初霁,忽然有两只雪兔从洞口窜过,浑身毛发与白雪融为一体,不甚明显。 唱晚眉目微凝,不等郁惊寒做出反应,下一秒就整个人消失在原地。 郁惊寒还坐在床上,感觉身旁骤然一空,半晌才反应过来唱晚突然又走了。 趁唱晚不在,他谨慎的探查了一番自己的体内,除了经脉中流动的点点青莹光芒外没有任何异常。 因为光芒的缓缓流动,他觉得病痛的身躯在渐渐复原,温暖又舒适。 郁惊寒心下暗惊,又更仔细的检查一会儿,还是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看来那人可能真的只是顺道把他捡回来,顶多利用他打探魔族的消息。 “噗噗”的声音从洞口传来,唱晚收拾时又将洞口挖大一点,现在足以容纳一个人弯腰通过。 她拎着一只挣扎的兔子,雪兔精力充沛的挣扎着,两只小脚却被捆住,样子滑稽得有些好笑。 唱晚毫不怜惜的把兔子扔到地上,发出“砰”的响声。 兔子的耳朵萎焉了,长长的耸拉着。 郁惊寒转头,问:“是什么?” “一只兔子,我们今天的晚膳。” 郁惊寒双眼无神,开口问:“还活着吗?能不能…” 唱晚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拿出一把冰刀,手握着刀面无表情道:“兔兔这么可爱,不要吃兔兔?” 她视线下移,看着郁惊寒的肚子,那里恰好发出“咕咕”声。 “你这么可爱,怎么能让你饿着。” 唱晚蹲下,两只脚呈侧弓步,干脆利落的挥刀干掉兔子,把兔子除毛剖腹,内脏则单独拎出来放到一个冰碗中。 动作潇洒帅气,没有一丝累赘。 郁惊寒被她又怼又撩,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坐在床上,听到刀划破肉的声音。 听起来游刃有余的样子。 唱晚处理完兔肉,直接用自己的佩剑串起来,放到火上烤。 郁惊寒突然问道:“放点调料吧?我身上有。” 他从小就喜欢研究下厨,所以随身携带调味料已成习惯。 只是被魔族关押时他四肢无法动弹,连干吃调味料的机会都没有,逃出来后更是忙着跑远,结果中途就晕了。 尽管流浪数年,但天宫云霁园种出来的优良调味品经得起考验,郁惊寒将孜然和辣椒以及盐拿出来。 唱晚看了看光秃秃的兔肉,没有接过调味料:“我不会。” 她吃东西向来是能吃就行,能吃饱再好不过,从来不在乎其味道。 所以无论是发霉的馒头,还是有馊味儿青菜,她都能下口吃,没有别的感觉。 捡回来的这个小美人虽然浑身脏兮兮的,但从衣服华丽的布料隐约可以辨认出他的家境。 锦衣玉食的小公子哥,肯定受不了干吃兔肉的苦。 郁惊寒抿着唇,无奈道:“那你给我,我来。” “你不是看不见,可以吗?” 唱晚怀疑道。 郁惊寒点头,伸出手:“可以的。” 唱晚半信半疑的把兔肉串放到他手上,微凉的手指划过郁惊寒的手心,他抓紧剑柄,另一只手灵巧的打开调味料的瓶子。 随后手法娴熟的将调味料按顺序抹上了兔肉,揉搓腌制入味,再放到火上烤着。 他有条有理的翻面,即使是在干着烤肉的事,也丝毫不掩一身矜贵冷然的气质。 手上没有活干了,唱晚接上刚才的对话继续问道:“你见到魔族了吗?” 郁惊寒灵活翻飞的手微顿,随后轻轻“嗯”了声。 “魔族在北地最西边的那座山。” 唱晚带着郁惊寒来到了北地偏中心的位置,西边和北地的入口相对,确实是一个隐匿踪迹的好去处。 她倒也不是没有去西边探查过,只是白雪皑皑,看哪里都一样,极低的温度麻痹五感,使人完全感受不到魔气。 不过,如果有郁惊寒带路,那肯定事半功倍。 “明天你能带我——咦?” 兔肉表面泛起一层金色的光灿灿的油光,滋滋作响,鲜香又麻辣的味道弥散空气中,勾得人食欲大开。 她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般,颇为惊奇道:“这个味道…” 郁惊寒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后,趁热撕下一只兔腿给唱晚:“试试。” 唱晚盯着郁惊寒手上的兔腿,几不可见的咽了咽口水,勉勉强强将话题扭回正道:“你先答应明天带我去,我会保护好你的。” “嗯,快趁热吃。” 兔腿持续散发着香味儿,唱晚小心翼翼的接过,手指被烫了一下,她“嘶”一声,试探着咬下一口。 兔肉外面微焦,内里的肉鲜嫩入味,,咬下一口就有汁爆出来,孜然和辣椒交织在一起,又麻又香。 唱晚的眼睛亮起来! 她以前的人生里从来没有“事物好吃”这个概念。 父母虽然对她很好,但对功课要求十分严格,达不到要求便不准吃饭。 -- 第61页 第34章 Chapter34 唱晚对于食物的概念就是“饱腹即可”,从未想过其他可能性。 但是这个兔腿也太好吃了! 她很少接触外面的世界,难道外面的世界吃食都是这般吗? 唱晚风卷残云的吃完了一只兔腿,仍意犹未尽。 “你好强啊。” 说到厨艺,郁惊寒可以讲上三天三夜,他像是被打开了话匣子,继续道:“我会做的还有很多,酱香浓郁的红烧肉,酸甜可口的糖醋排骨…” 酱香浓郁,酸甜可口? 唱晚眸子亮了起来:“那你现在能做吗?” 郁惊寒摇了摇头。 “此地没有材料,只能等出北地后再做给你吃。” 可唱晚犯难了,长老不允许她和外人接触,这次和郁惊寒结识都是偷偷的。 若是出了北地,她再回试炼阁中泡着,恐怕很难见到郁惊寒了。 “那还是算了吧…” 唱晚有些失望,但从未想过违背长老的话。 是长老们把她从深渊中拉出来,让她穿好住好,不再因为父母的偏心而难过。 长老们说她是整个鲛人族的希望,天宫在考虑从四海选出几个种族进入仙位,整个鲛人族都盼着唱晚能带领他们走向荣光。 长老们说,唱晚住在鲛人族领地的最中心,吸收着最浓郁的灵气,带领鲛人族是她的责任。 唱晚一直以保护鲛人族为自己的行动准则,所以此刻,她毫不犹豫的选择放弃口腹之欲。 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故意冷着声道:“明日你带我去找魔族,之后可以回到这里,我们不用——” 唇瓣抵上了焦脆的兔皮,辛香麻辣丝丝缕缕窜入鼻尖,在无声的诱惑唱晚张嘴。 郁惊寒直接将兔腿戳到她嘴上,道:“我需要你的帮助,我的眼睛看不见,没有办法支撑到别人救我。” “我们一起,我可以给你继续做好吃的。” 郁惊寒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到天宫的人身上,谁也不知道失去唱晚的庇护后,先来的是天宫人还是魔族人。 他赌不起,跟着唱晚是他最好的选择。 唱晚嘴比脑子快,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嘴已经咬下了一口兔肉。 她看着缺了一个大口的兔肉,心里催眠“不能浪费食物”,心安理得的接过,开始啃起来。 吃肉之余,不忘回答郁惊寒一声嗡嗡的“好”。 大不了出了北地分道扬镳便是。 地上逐渐堆积其兔骨头,郁惊寒大病初愈吃不了多少,一只雪兔大半都进了唱晚的肚子。 在郁惊寒看来,喜欢吃他做的菜的人都是他的知音,天宫之人大多都已辟谷,是以知音难觅。 唱晚就不一样了,他从她咀嚼的声音中听出她的喜爱。 “我们交个朋友吧。” “我叫郁惊寒,你叫什么?” 虽说吃人嘴软,可唱晚犹豫片刻,还是撒了谎:“我没有名字。” 郁惊寒不在意称呼,他爽快道:“我们在雪色中相遇,我叫你阿雪可好?” “好。” * 次日。 凛冽的寒风从洞口吹来,唱晚被冷醒,发现郁惊寒紧皱着眉,看着很痛苦。 她迅速伸手去探郁惊寒额头的温度,温温热热,很正常。 应该是做噩梦。 唱晚本不欲再管,下床时却瞥见郁惊寒几乎快将嘴唇咬出血,睫毛不安的颤动着。 噩梦虽无大碍,但郁惊寒现在更像是陷入梦魇中。 唱晚想着让他带自己去找魔族,暗道一声麻烦,还是复又坐下来,伸手抚上郁惊寒的额头。 唱晚是鲛人族的一朵奇葩,战力奇高,但鲛人族必备的技能她也都修了个遍。 治愈,安魂,防御,唱晚无一没有修到极致。 她闭上眼睛,轻轻吟唱起来。 浅蓝色的弦乐之力飞入郁惊寒的体内,幽暗的洞穴内响起清冽的歌声。 * 郁惊寒梦到魔族攻破天宫,血流满地,三界生灵涂炭,他周围的人无一生还。 天宫圣洁的白金色染上深沉浓郁的血色,缓慢游行的祥云被魔气浸润,黒中泛着绿光。 无数人拼死抵抗,却无法在那看不清脸的黑衣人手下撑过一招。 天宫众人毅然冲向战场,无数的尸体堆叠如山,脸有他认识的,他不认识的,死状是如出一辙的惨烈。 郁惊寒被禁锢在原地,什么也做不了。 只有一道低沉而苍老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语气隐隐有劝导之意:“它出来了,数万年的怨恨,整个天下都会因他而覆灭,无一生还。” “孩子,只有你能救赎他们。但你会因此陷入永远的沉睡,你…可愿意?” 郁惊寒瞪大眼睛。 不远处,换上战袍的天帝天后齐齐上阵。 夫妻二人配合默契,实力都在顶尖行列,一招一式你来我往间,短暂的牵制住了黑衣人。 直到天后被黑雾围住,被击中手臂,二人的攻势出现破绽,黑衣人趁此机会攻向天后—— 黑色的雾气化作尖锐的剑意,裹挟着浓重的戾气,直直冲向天后的天灵盖。 人之死穴有二,攻心灭身,攻灵灭魂。 若是被击中天灵盖,天后必定会当场魂飞魄散。 天帝转身扑向天后,却晚了一步,眼看魔气已经触到天后的额心,正是千钧一发之时—— -- 第62页 说时迟那时快,郁惊寒迅速回答那苍老声音道:“好!” 他一开口,世界仿佛被摁下了暂停键。 金色的光芒霎时大胜,从郁惊寒身上蔓延开,迅速扩散至天宫的每一个角落。 金光是黑衣人的克星,黑雾自接触到天后额心的那端起,被金光一点点粉碎殆尽。 金光以破竹之势逼近黑衣人,黑雾挡无可挡,携着黑衣人步步后退,最后被金光吞噬! 白色的光芒遍布天地,众人眼里只剩一片空白。 而郁惊寒,自刚才金光蔓延开始,身体便一点点消散,他好像与金光融为一体,又或者自己便是那金光。 他消灭了世间最大的恶意,灵魂被随后抽离出去,飘入空中。 一片白光之中,郁惊寒看到微弱的金光仍在蔓延,像滴水汇聚成渊,修复着大战后满目疮痍的世界。 而他的灵魂开始消散。 郁惊寒感觉越来越困,冥冥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着他归去。 郁惊寒闭上眼睛,世界变得黑暗。 无边无际的孤寂笼罩着他,不见来处,不见尽头。 他好像坠入了冰冷的水中,被重力撕扯着往下沉沦,光线越来越暗,意识也越来越弱。 身体被水流围绕着,水流拖着他却又扯着他,疯狂的从七窍涌入。 意识消散的前一秒—— 一道清越直击灵魂的歌声传来,听不清歌词,却让郁惊寒骤然回神。 歌声忽远忽近,嗓音清冷,还有一丝熟悉感。 乐符化作他周身的力量,和水流分寸不让的对抗着,但却将他包围得严密至极,温柔又强势。 光线穿透了水面,圣光倾泻而下,黑暗在歌声中一寸寸破碎,最后化为虚无。 郁惊寒醒了。 他一下子从床上坐起,睁开眼,仍心有余悸,深重的喘息着,他认出这是现实。 虽然眼前仍是和梦境中别无二致的一片黑暗,但郁惊寒清楚的知道,这里和梦境中不同。 因为他身边,有阿雪一直陪着。 郁惊寒像是在水中沉沉浮浮即将溺水的人般,急切的想要寻找他的那一根浮木。 他在一片黑暗中探索,忽的碰到微凉的指尖。 唱晚以为郁惊寒要牵手,主动握住了他的。 捋羊毛都要先把羊喂好不是? 唱晚的手冰凉,干燥,和一般女孩子细腻的双手不同,常年握剑的虎口还有一层薄茧。 郁惊寒睫毛微颤,随即反握住她,紧紧的,一丝一毫也不肯松开:“我做噩梦了。” “我梦到…自己差点就醒不来了。” 他低垂下没有焦距的眸,背后出的冷汗顺着脊梁滑落,直起鸡皮疙瘩。 唱晚转头去看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起来昨天那只雪兔子。 雪兔子被她逼到角落时,可怜兮兮瑟瑟发抖,一双大眼睛止不住的眨,希望她能放过自己。 两只耳朵耸拉着,水雾弥漫的眼睛好像会说话一样,灵气四溢。 惹人怜爱的样子简直和郁惊寒一模一样。 唱晚昨天毫不犹豫的把兔子宰掉吃了,今日看着郁惊寒,却怎么也狠不下心来,只想安抚的揉揉他的脑袋。 可能因为他是神族幼崽吧,和兔子相比,神族和她的关系还是要亲近些。 关爱后辈而已。 这么想着,唱晚成功说服自己,伸手揉了揉郁惊寒毛茸茸的脑袋,怜爱意味极浓:“不想了,我给你梳头,然后去抓只动物做早膳。” 郁惊寒被顺毛得乖巧极了,主动蹭了蹭唱晚的掌心,问:“刚才是阿雪在唱歌吗?” 阿雪……是谁? 唱晚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在叫她,便“嗯”了一声。 “阿雪唱歌真好听,以后能只唱给我听吗?” 郁惊寒凭着感觉看向出声的方向。 这么无理的要求唱晚当然不会答应,可她看到郁惊寒因为受惊而发红的眼尾,雪盲不能视物的无措,竟然鬼使神差的:“好,答应你。”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有提到晚晚因为不喜欢鲛人的身份,所以不喜欢鲛人族的一切,包括唱歌和她的武器。 看到这里,所以晚晚为什么从来不唱歌呢?(你们都懂的叭) 第35章 Chapter35 得到唱晚的承诺,郁惊寒的心微安,才后知后觉的觉得刚才的要求有些过分。 他抿唇,顿时又开始为自己的无礼感到慌乱起来。 下一秒,唱晚微微冰凉的手便抚上他的额角,细致又温柔的拿梳子将一头青丝捋直。 梳子散发着微微的寒气,应当也是由冰化成的。 冰碗,冰刀,冰梳子,这些冰具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唱晚,虽然表面上散发着寒气,但归根结底还是温纯柔和的水化成。 但想到唱晚的好都是为了利用他探寻魔族的下落,郁惊寒垂下眼眸,又开始散发低气压。 不过片刻,他又收敛情绪。 与此同时,唱晚拆下了自己头上的一根白玉簪,将郁惊寒的一半头发绾起,抽身离去。 郁惊寒抬头,无法聚焦的眼睛看向身后,道:“好想恢复视力,能看到阿雪的样子。” 唱晚收起梳子下床,声音越来越远:“你的雪盲不严重,应该快好了,别担心。” -- 第63页 话出口,竟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她近乎落荒而逃的钻出洞口,将目光瞄准苍茫雪山。 雪又开始下了。 一片,一片,形状各不相同的雪花纷纷扬扬落下,不同于昨日的凛冽,今日的雪,好像浪漫也温柔了。 唱晚踩在雪地上,雪层“咔嚓”的响,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天地间。 忽的,她听到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伴随着刻意压低的交谈声,缓缓的绕过面前的小山坡,朝她逼近。 出于对危险的直觉,唱晚转身隐入一处岩石背后,竖起耳朵仔细听墙角。 魔族人刻意压低的对话逐渐清晰: “这里也没有,到底跑哪里去了?” “难道是被天宫的人带走了?!” “应该不会,否则天宫早就找上门了。” “尽快找到人,要不然我们都得遭殃,绝对不能让他逃了。” 听到这里,唱晚差点没憋住气,她险些溢出一道呼吸声,又惊险万分的隐住。 魔族人没有注意到异常,交谈声变小,人渐渐走远了。 其间,还能听到他们对郁惊寒的一些虐待。 例如给郁惊寒下了每日午时剜骨噬心的毒,又或是用烙铁在他身上留下印子…… 郁惊寒究竟是什么身份,魔族人要这么虐待他? 唱晚面色逐渐凝重,心里坚定的想法有些松动。 她还在成长期,这里的魔族显然有组织且有实力,唱晚没有狂妄自大的坚信自己能保护好郁惊寒。 是她想让郁惊寒帮忙的,她愿意以命相护,可唱晚的命已经不仅仅属于自己。 鲛人族盼了千万年才盼到唱晚这般天降紫微星的人物,这是鲛人族崛起的唯一机会。 唱晚要替他们守好自己这条命。 可若是郁惊寒因此出事,她会愧疚一辈子。 修仙之人不能有执念与心魔,否则必定走不远。 她咬唇,在心里问道:如此这般,我还要郁惊寒带路吗? 魔族人并未走远,只要唱晚现在追上去,必能跟着他们到达魔族大本营。 不必思考多久,唱晚便做出决定。 她一边留神注意魔族人的去向,一边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凝出一个纸片人。 在纸片人中注入自己的一丝魂魄,纸片人便可拥有她的三成功力,足以解决北地的猎物然后带回洞穴中,顺便给郁惊寒捎句话。 那时,她应该已经跟随魔族到了他们的领地,再将魂魄召回来即可。 剩下的,都是她一人的事了。 生死有命,无论成败都是她的因果,再不用在郁惊寒与鲛人族之间纠结。 唱晚将魂魄注入纸人中,又下了命令,看着纸人自发离开寻找猎物,她才跟随放出去的灵石躲到魔族人身后。 * 郁惊寒等了许久,直到望向通风洞口一直睁着的眼睛有些酸涩,也没等到唱晚回来。 他开始紧张和焦虑,害怕唱晚出了事。 忽然,有拽拉东西的尖锐刺长声音从洞口传来,郁惊寒立马站起身,摸索着前进,嘴里喊着:“阿雪,阿雪…” 拖拽声越来越近,却没有得到回应,他心里浮上几分慌乱,疑惑的又喊了一声:“阿雪?” “啪”的一声,纸片人将拖在肩上的猎物甩到地面,随后按照唱晚的意愿带话:“我自己去找魔族,你好好待在洞里,不要出去。” 纸人在打猎时,被另一队游荡的魔族人打伤,强撑着带着猎物回来,附在上面的一丝魂魄不稳,说出来的声音也断断续续的。 因此,郁惊寒只听到几个诸如“魔族”“洞”的词。 他还想问什么,纸人已经失去生命,消散空中,附在其上的一丝魂魄顺势飞出来。 魂魄在空中晃荡了几圈,觉得气息有些熟悉,又绕着郁惊寒打量片刻,最后凑上去蹭了蹭郁惊寒,然后化成丝丝缕缕钻入他的神台。 郁惊寒目不能视,但神台尚且清明,他看到了带有唱晚气息的魂魄飞入,然后堂而皇之的占据了一方小天地。 常人魂魄轻易不离体,唱晚难道出事了?! 郁惊寒来不及考虑自己的安危,只拔腿往风吹过来的方向跑,一直到跑出洞穴。 寒意沁入四肢,郁惊寒漫无目的的往前走,寻着唱晚被雪掩盖的极微弱气息寻找。 唱晚早上果然没有骗他,雪盲不严重,郁惊寒走着,眼睛反而能见光了。 虽然只能看到山体一些模糊的影子,但足以帮助郁惊寒避开一些岩石。 魔族对郁惊寒看得很严实,这次更是派出了将近一半的魔族追捕郁惊寒,他还没走两步便遇上一队人马。 唱晚很可能就是遇到了魔族,郁惊寒摸索着在山坡后面躲下,期望能从魔族口中打探到消息。 可这一队魔族人很安静,郁惊寒什么信息都没有得到,反而发现魔族人朝着他的方向逼近。 他们探查得很仔细,每一处草丛和雪堆都要戳一戳,照这个进度下去,郁惊寒必然会被发现。 他在手中凝起一道灵气,眉目冷峻,作出随时攻击的姿态。 一步,两步。 魔族人向着山坡走近,脚步声越来越大,眼看着就要绕过山坡来到后方。 郁惊寒拧眉,目光紧盯黑影,准备在黑影最靠近之时一招制敌。 -- 第64页 魔族人紫色的魔纹履靴踩到雪地上,大半个身子探过来,突然听到身后一阵动静。 魔族人立马放弃此处,转身奔向出声的地方。 郁惊寒虚惊一场,微微松口气,却还是不敢放松警惕,准备伺机离开此处。 寒风凛冽,无声的对峙已经拉开帷幕。 魔族人发现是一只雪兔,又确认没有任何人后,转头走了回来。 两个魔族人分别从山坡的两边绕过,郁惊寒逃无可逃,十万火急之时,他在魔族人包围过来的一瞬间腾空飞起,从山坡上飞过。 两边包围是破局了,却也因此暴露了自己的行踪。 两个魔族瞬间提起脚步追上郁惊寒。 郁惊寒眼睛未好,行动不便,除了跑没有别的选择。 一场你追我赶的逐斗展开。 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两方的距离缩小,眼看就要被追上,郁惊寒在手上凝聚其一道灵气。 他身形敏捷的转到右侧,撒出一把辣椒粉,在魔族人眼睛被刺痛时,抓紧时机使出一道灵气。 灵气裹挟着金黄的雷电,气势磅礴的飞向魔族。 “滋滋”,皮肉烧焦的味道蔓延。 郁惊寒偷袭结束,转身就跑,拉开了一段距离。 两个魔族视力恢复时,郁惊寒已经跑了很远。 他们从衣襟中拿出一块黑曜石的牌子,往领地传话,并附上了自己的定位。 郁惊寒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还是被一处岩石绊倒,不过须臾之间,魔族已经追上来。 空气中的魔气浓郁许多,郁惊寒看到的模糊黑影也多了几倍。 那两个魔族被偷袭后,把大半个领地的人都叫来抓他了。 郁惊寒抿着唇站起,心知自己今日逃不过,挣扎只会受到凌虐。 可魔族人并不准备就此放过郁惊寒,他们拿着锁链逼近,涂上魔毒的噬骨钉刺入郁惊寒的四肢,将他的腕骨穿透,流出潺潺血液。 郁惊寒闷哼一声,却没有更多的疼痛。 按理说,他体内的残余的魔毒应该会与新的魔毒反应,产生万虫噬心之痛。 可…… 郁惊寒突然想到什么。 ——阿雪到底是什么身份? 魔族也很新奇,领头的人左右看了看郁惊寒,摸着下巴:“你身上的魔毒居然解了?” 纠结一会没得出结果,领头那人索性一挥手:“罢,再下一次就是。” “给他喂下去。” 他身旁的两个魔族人上前,一个捏住郁惊寒的下巴撬开他的嘴,另一个则往他嘴里塞毒药。 郁惊寒不挣扎是不想受苦,可不代表他想再被下一次毒。 他往旁边一摆头,毒药从魔族手中脱落,咕噜噜滚到雪地上。 紫黑色的毒药丸和雪白的地形成鲜明对比,魔族勃然大怒。 “不识好歹!” 一个魔族抓住郁惊寒的手腕,带他去将毒丸捡起。 郁惊寒被操控着无法动弹,噬骨钉将他的活力一点点粉碎。 即使看不到,也不难想象毒丸现在沾着雪和魔族人脚底的泥,又脏又乱。 温凉的触感抵上嘴唇。 第36章 Chapter36 随即,毒丸被毫不客气的塞进他的嘴里,魔族人手一掰,“咔嚓”一声将郁惊寒的下巴卸下。 嗅觉在此刻变得格外敏感。 毒丸阴寒的苦涩,稀泥的臭味儿,让人作呕。 郁惊寒忍着下巴的疼痛,刚想侧头,便被魔族人揪住头发,狠狠往后扯。 身体不可自控的往后仰,郁惊寒闭上眼睛,毒丸彻底进入嘴中。 他咳了两声,毒丸入口即化,液体滑过喉咙,和刚才噬骨钉的魔毒结合在一起,极致的疼痛遍布全身。 魔族人松开了郁惊寒的头发,他身体不稳,整个人倒在地上,因疼痛而蜷缩起来。 噬骨钉和锁链被拉扯着,“叮叮当当”作响,阴寒的钉子在骨头里戳刺,痛到几乎已经失去知觉。 雪盲又来了,郁惊寒想。 不然,他的眼睛怎么会又什么都看不见了呢? 好几个魔族人像拉车似的拽着锁链,拖着郁惊寒在冰冷的雪地上行走。 他的衣服被摩擦得破烂,四肢都破了皮,涌出黑色的血,在雪白如玉的地上氤氲开一朵朵诡异的彼岸之花。 唱晚亲手给他绾好的头发散开,白玉簪掉到地上,郁惊寒似有所觉,伸手去摸,只碰到了地上凸出的岩石,冷白的手指被割出一道口子。 意识逐渐消散,郁惊寒好像又回到了做的噩梦中,无边无际的潮水将他拖下黑暗,天边一点圣洁的光也归于虚无。 沉沉浮浮间,又有一道声音穿透苍穹而来。 唱晚一身白衣被染得通红,鲜艳的血液甚至还在顺着衣摆的弧度往下滴,一点点璀璨的红色,和郁惊寒留下紫得发黑的血花交错。 她飞奔而来,乌黑的发丝被风吹得凌乱,却掩盖不了一身风华。 以唱晚的实力,本可以解决魔族领地的人,可没成想,那带有她三分修为的魂魄竟然收不回来了。 唱晚稍微一动脑子,便知道郁惊寒出了事。 可她只有七分功力,对抗整个领地的魔族很吃力,暂时脱身不得。 浴血奋战至中途,魔族领地的人却突然被调走了大半。 -- 第65页 “发现天族太子的踪迹了,你们一半留下,一半随我去抓人!” 唱晚心中一惊,转手击退一个魔族,情绪复杂起来。 郁惊寒…居然是天族太子。 怪不得魔族人就算被人打到大本营挑衅了,也要调一半人去抓他。 压力少了大半,唱晚将领地中的魔族屠尽,便急急忙忙的来找郁惊寒。 可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她看到郁惊寒被魔族人拖在身后,像个死物般,浑身是血,在雪地拖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哪里有半分昨日可怜兮兮雪兔子般的模样? 唱晚的心就像针扎一样密密麻麻的痛。 她皱着眉,右手一抓祭出自己惯用的冰剑,直直冲向拽着郁惊寒的那几个魔族,干脆利落的斩了他们,将郁惊寒护到自己身后。 唱晚检查他的身体,心疼更甚。 魔族人还要拿郁惊寒当筹码,自然不会让他死,可郁惊寒身上这七七八八的符咒和魔毒,够他完全失去意识了。 比死还恐怖的,是生不如死。 魔族人果然该死! 她划破自己的手掌,往郁惊寒嘴里挤了许多,看血液被他吸收,复又转过身看着围在周围的魔族。 这是一场恶战。 和对付她相比,显然是抓住郁惊寒更为重要,所以魔族中的大半精英都在这一队人马中。 更不用说她还要护着郁惊寒。 风动,唱晚也在一瞬间出击。 她手握冰剑,颇不熟练的运用着尚未觉醒的水灵根,相当吃力。 唱晚是木灵根,可北地天寒地冻,她完全被限制住。 能用水灵根或许是因为她是鲛人族后裔,只是勉强能用,所以一招一式间晦涩难通。 唱晚身上伤痕又添,她压住喉咙涌上的腥甜,招式越发狠厉,脑中飞快运转开始思考起对策。 现在出招的只是一些小兵小将,实力高的还在后面。 她精力有限,刚才已经打过一轮消耗战,必须速战速决。 思考之间,又被魔族击中,唱晚喷出一口血,刺向左手边的魔族,余光又扫见有魔族越过她直奔郁惊寒。 她飞身把人挥开,转瞬间所有魔族已经围了过来。 唱晚和郁惊寒被逼入死角。 郁惊寒还在昏迷中,毫无行动能力,唱晚越急脑子越乱,被逼得步步后退。 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她有一次误入鲛人族的试炼境,当时自己还只是个灵石测试中天资愚钝的人。 唱晚浴血奋战几天几夜,倒下又站起,站起又倒下,身上的伤口极缓慢的愈合着,生不如死。 她一直咬着牙撑到最后,在实战中激发了生存的本能,最后竟然活着走出了秘境。 唱晚一走出秘境,便昏迷了过去。 等她一觉醒来,自己躺在冰冷的柴房中,还在发着高烧,但没有人管她。 唱晚虚弱的撑着坐起来,身体内却流淌起涓涓细流般的灵气。 那一场透支的奋死而战,似乎改变了她的天资。 自那日起,唱晚开始在侍奉父母和弟弟的空余时间习武,直到在一次试炼中,一鸣惊人。 从此进入长老们的手下训练,虽然艰苦非常,但再没有经历过那般惊险之事。 唱晚肯定自己拥有的一切都是努力得来的,她不是天赋型修炼者,打通灵气的门窍也是用半条命换来的。 她猜测,自己可能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潜能,而潜能爆发的契机,便是濒死边缘。 眼下之四局,寻机突破重围绝无可能,坐以待毙是死,豁出一切奋死而战反而有一线生机。 长老们说,她要心怀族人与天下。 所以,唱晚觉得自己理应誓死保护天宫太子,即未来的天帝。 她做好决定,便耗去自己三滴心头血,给郁惊寒设了一层牢不可破的结界,唇色又白了几分。 恶战拉开帷幕。 唱晚战斗力本不俗,又是豁出命般,魔族一时招架不住,被打得节节后退,所剩无几,剩下的却都是实力最顶尖的。 原本站在原地未动的几个魔族都重视起来,相互对视后,齐齐冲上来。 唱晚身法凌厉,游走在几个魔将之间,发丝飞扬,刀刀见血。 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打法让她直接变成了血人。 唱晚重创了一个魔将后,被几个魔将联手的最后一击彻底打败。 纤弱的身躯被打入雪山中,不见踪影。 几个魔将站在原地,幽囷颇有些疑惑:“天族什么时候背着我们有这等人才了?还好早早将她斩杀。” 被重创的那个魔将嬉笑着,又因为疼痛“嘶”了一声,捂着伤口道:“打人还挺痛,不过居然是个鲛人。” “鲛人族变异了?” “没有吧,你看占据北地中心的那一群蠢货还是千年如一日。” 郁惊寒在这时恢复意识。 他睫毛微颤,睁开眼来,只记得昏迷前,唱晚赶来了。 惊讶的是昏迷过后,他的眼睛居然恢复了,周围的一切都清晰的映入眼帘。 唱晚…… 他有气无力的打量周围,只看到几个双手抱臂居高临下盯住他的魔将,唱晚不见踪影。 难道是幻觉? 不,不对,他分明记得魔族刚才还有一大群人,现在只剩这几个了,且周围尽是打斗的痕迹。 -- 第66页 从积雪被划破的深度,可窥见刚才那场激烈的战斗。 几位魔将除了一位有些虚弱外,其他的都伤得不重。 一切的一切,无一不昭示着唱晚的结局。 郁惊寒闭上眼,只觉得自己连累了唱晚。 魔将却不会放任他装死,军师幽囷自动走上前,他俯视着郁惊寒,隔着一层薄薄的结界敲了敲。 幽囷用了六分力道,结界除了荡起几圈水纹,没有任何反应。 他笑出声,意味深长的看着郁惊寒:“三滴心头血,她还真是舍得。” 心头血是精力之来源,金贵无比,哪怕只有一滴都要好好珍惜。 唱晚失了三滴心头血,怪不得刚才对战时总觉得她使不出全力。 郁惊寒不愿再看,闭着眼开口问道:“她呢?” 幽囷也受了点伤,一时奈何不得这破结界,只能衣摆一掀坐到旁边的岩石上。 他和郁惊寒聊起天来:“她当然是死了,你也知道,等我们几个恢复好,这结界被破不过是分秒之间的事。” “何不识趣点,现在就跟我们回去,好歹可以留下她最后的东西。” 郁惊寒原本漫不经心,却在听到最后五个字时眼眸突然一亮。 他突然想起,唱晚还有一缕魂魄在他的神台中。 他连忙屏声闭气沉下心,进入自己的灵台,发现唱晚的一缕魂魄还在。 虽然魂魄虚弱不稳,但也证明唱晚没有死。 还好。 他松了口气,心里一阵劫后余生的庆幸。 唱晚若没事,必定在这附近,若是再和魔将遇上就真的危险了。 如此,便只能由他引着魔将离开此地。 郁惊寒垂下眸,开口答应幽囷:“我跟你们走。” 左右魔族只是拿他当人质,他死不了。 但唱晚是真的有生命危险,他必须为她着想。 作者有话要说: 魔将是被晚晚打伤后奈何不了结界,所以一开始就躲进结界不现实哦。 第37章 Chapter37 幽囷一笑,颇为满意道:“太子是聪明人,那我们走吧。” 一行人刚整顿好准备出发,突的地动山摇了起来。 山坡的雪“簌簌”落下,天地间顿时青光迸发,一阵耀眼的辉芒下,唱晚从雪中漫步而来。 她方才五脏肺腑俱碎,最后一击被振断了灵脉,剧痛过后,意识不清醒间,身体反而逐渐充盈起来。 果然,她赌对了。 唱晚立马杀个回马枪,便看到郁惊寒摇摇晃晃的拖着锁链站起,迈出第一步。 青光消散,郁惊寒的视野越来越清晰,眼前一抹倩影仿佛直直映入他的心间。 心跳一声大过一声,直到耳边再听不到其他任何动静。 风雪逍遥,一眼所望名为“宿命”。 自雪中而来的人虽一身狼狈,却自带清冷肆意之气韵,双眸坚韧冷毅,薄唇微抿,脸上看不出情绪,好像一切都是淡淡的。 但郁惊寒知道,这是阿雪,他的阿雪。 会冒着麻烦救下他,建造洞穴为他遮风挡雨,即使将他从黑暗中救赎,又温柔的给他梳头的阿雪。 原来,阿雪的模样是这般。 此前虽从未见过阿雪,但她的精致眉目,乃至一根睫毛,好像本该是如此的。 既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冷,又有笑如风拂桃杏的温度。 与此同时,几个魔将的脸色却是骤然一变。 连表情管理大师幽囷也不可自控的瞪大眼,被唱晚身上的威压震撼。 怎么可能? 置之死地而后生也就罢了,怎么还更强了?! 她真是鲛人吗…… “放了他。” 受伤最重的那个魔将是个急性子,听到唱晚近乎挑衅的话,一下就跳了出来:“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没有立刻解决你已是仁慈,还想救人?” 他唾弃一声:“我呸!” “废话真多。” 唱晚重新化出一把流光溢彩的冰剑,提剑冲了上去。 方才缠斗时,她留心观察了几位魔将的死穴,除了看似笑嘻嘻的幽囷外,其他几位她均已摸了个大概。 被刺中死穴时,那位魔将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他的死穴从未有人发现,这小丫头居然能通过一次交战便窥破。 魔族这是…不声不响的多了一个劲敌啊。 他捂住伤口,已是无力回天。 其余几个魔将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同伴就消散了。 魔族性本冷漠,但共事多年,几个魔将多少有些愤怒,却也怕唱晚看出自己的死穴,带上那位魔将的命牌便走了。 幽囷走在最后,他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唱晚,摇着扇子走了。 唱晚没有放松警惕,手腕微挑,用冰剑挑开了几不可见的暗器。 暗器落在地上,在雪的映衬下反射着微紫的光。 幽囷果然够阴。 唱晚暗暗将他划上了自己的“极度警惕”名单。 唱晚收起剑,蹲下身检查郁惊寒的身体,眉头舒展开。 她的血效果不错,郁惊寒的伤好了大半。 只不过这噬骨钉得尽快除去,还得温柔的除去。 唱晚微俯身,虚虚抱住郁惊寒,迅速用手拔出他双手腕骨中的噬骨钉,覆上一层温润的灵气滋养着。 -- 第67页 也是这时,唱晚才发现怀中的人在发抖。 她安慰道:“都没事了,安全了。” 郁惊寒呜咽一声,紧紧搂住唱晚的腰,又害怕自己太用力,松了力道。 “我害怕你出事了。” 共患难方显真情,两个人此刻仿若心灵相通,在冰天雪地中,逐渐燃烧的情愫比灿如云霞的血还要鲜艳。 * 回忆到这里,郁惊寒不愿再往下想。 在那之后,他们由明处化为暗处,唱晚全力追击着几个魔将,将他保护得密不透风。 平静又温馨的生活一直持续到唱晚凭空消失。 凭着一缕气息匆匆赶到北地魔族祭坛的郁惊寒,只找到了唱晚的一魄。 直到天宫的人找到他,乃至那以后的数千年,郁惊寒再没有唱晚的踪迹。 他不知道唱晚当年经历了什么,只肯定一切定与鲛人族有关。 唱晚失的是情魄,所有能让她产生感情波动的记忆都被抹去。 所以她完全不记得他,郁惊寒甚至有些开心。 毕竟,这也说明,她和他相处的日日夜夜中,动心的不止自己。 既往不咎,但唱晚这次是主动找上门的,他绝不会再把她弄丢。 她居然还敢死遁,真是胆子肥了。 “跑路前科?” 唱晚在线暴躁:她明明是去把逃婚的人搞回来! 要说这事,唱晚吃力不讨好,简直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又是被郁惊寒缠上,还挣脱不得。 “那不是天帝天后还有狗司命出的好主意,你逃婚还有理了?” 郁惊寒侧过头,凑到唱晚耳边,呼气撩拨:“你很在意我逃婚?” 唱晚一手把他的脑袋推到一旁,往旁边挪,冷声:“当然在意了。” “要逃婚也应该我先,你知不知道我面子都没了。” 她刚说第一句时,郁惊寒的眸子立刻亮起来,散发着诡异的光。 随后又立马阴沉下去。 他一拉链子,唱晚冷不丁没稳住身体,摔到郁惊寒怀里,被一只结实的长臂搂住腰身。 郁惊寒好似有肌肤饥渴症般又贴上她的脖颈,嗓音低沉又偏执:“好,我认错,没有下次了。” “你怎么报复都行,就是不准学我。” 不准学他……逃婚。 唱晚反问一句:“怎么样都行?” “各个方面,你不能强迫我。” 郁惊寒听出她言已尽意无穷的潜台词,亲昵的蹭了蹭,像是大型犬科动物:“成亲后,我不会强迫你。” 唱晚总觉得这个动作似曾相识,脑海中的记忆片段挣扎着想要蹦出来,最后却归于一片平静。 一道苍老的声音打破了平静:“太子殿下。” 鲛人族这一届的大长老站在不远处,语气谄媚,态度恭敬。 唱晚记得他,上一届大长老被她砍头后,这是她亲自选的。 为人马屁了点,没什么真才实学,对她没有任何威胁。 郁惊寒看起来很是受用,他点了点头:“正好,我和妻子想来鲛人族小住几日,大长老欢迎吗?” 刚说完,腰就被唱晚的胳膊戳了一下:“别乱叫。” 郁惊寒恍若未闻,宠溺的牵住唱晚的手,放在掌心细细揉搓,爱不释手。 他沉默着,等待大长老的回复。 大长老起初稍愣,马上反应过来,一拍手:“好啊,我这就给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准备最好的寝殿。” 唱晚开口强调:“两间。” “啊这…” 大长老怵唱晚,但他更怕郁惊寒,为难又无助的看向后者。 郁惊寒惩罚似的捏了捏唱晚的小拇指,无奈道:“依她。” 还是不能逼太紧,否则猎物会跑。 对唱晚,他有十足的耐心。 两人入住鲛人族的消息很快传开,鲛人族八位长老排列得整整齐齐,郁惊寒和唱晚与鲛人族族长平起平坐,座位相对。 他仍是漫不经心的模样,唱晚更是无话可说,只有鲛人族族长从龙与鲛人的两族起源开始讲故事,滔滔不绝,口若悬河。 套完近乎,鲛人族族长隐晦道:“太子殿下的到来真是让我们鲛人族蓬荜生辉,晚晚是我们大力培养的好孩子,是鲛人族的荣耀。” “能成为太子妃,晚晚一定也倍感荣幸。” “没有。” 大殿一瞬间安静下来,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唱晚把自己的手从郁惊寒爪子里抽出来,一脸正色。 族长干笑一声,强行挽尊道:“这…晚晚开心坏了,太子殿下不要见怪。唱晚!快认错。” 短短两句话,郁惊寒已经感到相当不舒服,他皱了皱眉,落在族长眼里,就是对唱晚极不满意。 他谴责的看向唱晚。 唱晚无惧他的死亡凝视,重复一遍:“不荣幸。” “我和他是平等的,我们之间的事还轮不到你来开口。” 她是不满郁惊寒对她的桎梏,但这些和鲛人族为了功利对她做的一切比,根本算不上什么。 事有轻重缓急,眼下,她只想粉碎鲛人族族长以此谋利的想法。 他什么样子,她再清楚不过。 郁惊寒相当配合,他又把唱晚的手抓回来,皮笑肉不笑道:“族长说这话就不对了,是我配不上晚晚。” -- 第68页 “若我没记错,晚晚和你们应该没什么关系了吧?族长不必把功劳往自己身上揽。” 唱晚的身形僵了一瞬。 外人都道她成名后转头收拾给予她一切的鲛人族,是为不仁不义。 只有亲近的几人,还有死对头沈茹青大概知道她的过去。 郁惊寒是怎么知道的? 心底泛起酥酥麻麻的感觉,说不上来是什么,但有点温暖。 他还是为数不多和她站在一边的人。 郁惊寒说话,族长不敢还嘴,僵硬的笑了笑,找了个由头让人把郁惊寒和唱晚带到他们的寝殿。 大长老是个很会看眼色的人,唱晚的寝殿就在郁惊寒的旁边,紧紧挨着的样子,让人不由回想起在银粟谷的日子。 郁惊寒想跟着唱晚,被她一盯,立刻又安分了。 摆脱了大麻烦,终于得到半个月来的第一份清静。 结果唱晚还没享受多久,就被族长找机会叫去。 第38章 Chapter38 走过烛光明灭的长廊,唱晚来到族长的寝殿。 族长的寝殿隐晦昏暗,仅剩的烛光衬出他的下颔线,微微有几分阴森。 他缓缓道:“唱晚,可真是长本事了。你以为当了太子妃,便可以摆脱自己的责任了?” 他握紧手上的权杖,颐指气使般:“唱晚,你是鲛人族培养出来的,你所拥有的一切都是鲛人族给的。” “没有鲛人族,你什么都不是。” “现在拿着鲛人族给你的东西立了战功,成了战神登上天宫,便翻脸不认账了?” 唱晚站在原地,自始自终都眼眸清明,好像一个局外人。 她好整以暇的等着族长控诉完,末了,还问:“讲完了?” 她从前还试图和族长理论,甚至一开始以为那一切都是大长老私自做的,谁知其实都是因为族长授意。 他想要的不是全族的荣誉,而是一个无心无情任他差遣的工具人,为鲛人族带去一切功名利禄。 现在,唱晚已不再和他多说废话,满意的看到族长凝滞在脸上的高傲,摆出比他更高傲的姿态:“是你们不配。” “拿在手里,也不怕德不配位,遭天谴。” 族长气得脸都涨红起来,他用权杖指着唱晚,全身都在发抖:“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不知感恩的人!” 这种废话唱晚听了不下百遍,她冷冷撂下一句:“言已至此,好自为之。” 裙摆微扬,转身离去。 族长瞪大眼睛,情急之下启动了寝殿的结界,呵斥道:“不准走!” 她要是走了,他今晚的安排就会功亏一篑,还会给鲛人族招来灭顶的祸患。 绝对要把唱晚留在这里! 结界开启后,他无力的滑落到王座上,声音疲惫:“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丢失的魂魄位置,我告诉你,不要走。” 左右只是让唱晚找回魂魄,哪里比得上鲛人族光辉的未来重要? 族长屈服了。 唱晚正准备强行撕开结界,闻之,停下动作。 “说。” 当年镇守北地的魔将,除了幽囷,其余全被唱晚斩杀,直到幽囷逃回魔界,唱晚的任务终于全部完成。 最后一缕魔气消散后,鲛人族长老凭着唱晚的灵牌找到她的位置,却发现唱晚和一衣着简谱的同龄男孩走在一起。 二人姿态亲昵自然,有说有笑,唱晚脸上绽开从未有过的笑颜之花。 这和大长老认知中那个不苟言笑,严肃又认真的唱晚完全不同。 他一时没有现身,却意外的被唱晚发现。 大长老才意识到,唱晚的实力又上了一层台阶。 按理说这是好事,可他总有些不详的预感,果然,唱晚问了他许多大长老根本回答不上,亦或是不敢回答的问题。 她问,为什么要把她丟入魔坑中训练,又在她辛苦爬上来后将她踹下去;她问,为什么她明明是因为自己的努力进入领地中心学习,却四处都流传着她是长老禁 脔,走后门;她还问,为什么要给她下毒,让她面对长老们是经脉封锁无法出手,每次被惩罚都无力自保,最后奄奄一息…… 一桩桩,一件件,无一不在控诉着鲛人族对她的残暴训练。 他要怎么回答她呢? 告诉她,将她踹下去,是因为少族长觉得看她和魔族与魔兽血战好玩;告诉她,那是为了让她不得不得不依靠长老,听长老的话,也是为了磨练她的心境;告诉她,那是为了防止她背叛鲛人族,特地研制的毒,使她无论何时何地遇到长老都无还击之力? 大长老回答不上来,只看到唱晚失望的,受伤的,绝望的,甚至怨恨的眼神。 这时,不远处传来那个男孩的声音,他在叫唱晚过去。 大长老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性,心中浮现杀意。 他摆出平时威严的表情,仿佛对唱晚的质问闻所未闻:“你喜欢上那小子了?” 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唱晚虽没有直接回答,但小姑娘皮肤白皙,藏不住心动,脸颊一片绯红。 大长老明白了。 她遇到了鲛人族以外的人,在那个小子的洗脑下,对鲛人族产生了埋怨。 无论是为了唱晚的忠诚,还是因为她和那无权无势的小子交往对鲛人族没有益处,亦或是因为唱晚不能有软肋—— -- 第69页 都不能让她和那小子继续交往下去。 所以,大长老带走了唱晚。 她死命挣扎,却因为体内的毒而浑身无力。 鲛人族经内部讨论,决定剜除唱晚的灵根,从源头断掉她对那小子的一切感情,抹掉她所有的记忆。 只有这样,她才能重新成为鲛人族手中最锋利的刀刃。 唱晚当时痛苦万分,抛弃一部分灵魂的痛完全无法用语言形容,她可怜的哀求着鲛人们放过她。 最终却被绑在魔族祭祀台的柱子上,一点点放干了血,灵魂随着鲛人族古老的秘法消散,却又因为鲛人族强大的自愈能力维持生命。 事情结束后,鲛人族带着唱晚匆匆离开北地。 她初初失去情魄的几天,绝对不能再看到那小子。 为此,鲛人族也放弃了在天宫来人面前表现一番的想法。 不过自那之后的千年,唱晚不负众望,给鲛人族增添了一份又一份的荣光,很快便名声大噪。 一直到神魔大战之后,唱晚逆转战局,竟然揽下了天宫中没有任何一人能够接下的战役。 鲛人族猛然惊醒,发现他们似乎已经无法再控制唱晚了。 于是,大长老在大战结束后,邀请唱晚喝酒。 名为恭喜,实为给她服下祛魂散,将唱晚的灵魂抹杀,躯壳的一身修为却可保留,任凭鲛人族操控。 这才是鲛人族族长最终想要的。 唱晚当时喝下第一口就发现了不对劲,可她体内有毒,无法攻击大长老,差点中了招。 最后,唱晚承担了反噬,在关键一刻斩杀了大长老,狼狈的回到自己的洞穴。 从此,开始了她对鲛人族长达千年的打压。 当时天宫正要选种族入驻,唱晚以承诺永远镇压魔族为筹码,让天帝将已被选入名单的鲛人族划去。 至此,她将鲛人族的梦彻底粉碎。 唱晚面无表情的听族长说完,却半分记忆也想不起来。 她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旁观者,即使正听着的,是她自己的故事。 看来只有找回那一魄,才能想起过去的一切。 族长叹了口气,最后讲出唱晚最关心的问题,他无奈道:“你的情魄我们本想收起来,结果当我们转头回到祭坛时,情魄已经不见踪影。” “当时在北地的只有天宫众人,还有幸存的魔将幽囷,或许就在他们身上。” “你自己去找罢。” 言下之意是,鲛人族一个都惹不起,唱晚自己的东西自己去。 族长讲了许久,细节一个没落下,消耗很多时间,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便手一挥将结界撤去。 唱晚起身,然后离开。 * 郁惊寒宫中。 他找鲛人族的长老谈话,可那长老是新上任的,对若干年前的事一概不知,一概不晓。 郁惊寒无功而返,正思筹着明日找谁,推开门,一丝极淡极淡的腥咸海味儿传来。 与唱晚曾经的味道十分相似,只是做了改良,腥咸中又有清新的薄荷香,平增几分清冷。 他嫌恶的皱眉,一挥手,便将里间躺在床榻上的不明物体连着被子裹住,扔出来。 这是一个衣衫端庄的清冷美人。 可仔细一看露出来的一截手臂,又会发现她的打扮暗藏心机,看似一点没露,其实半遮半掩,勾人探索。 郁惊寒匆匆撇过一眼,连人的脸都没看清,又嫌弃的捂着鼻后退好几步,大手一挥,把人挥到小院的泥里。 鲛人族果然没有辜负他的期待,该做的事不会,歪门邪道倒是多得很。 美人一举一动都经过严格的训练,嗓音和说话的语气都与唱晚像极了。 “不喜欢也不至于这么粗暴吧?” 她好似早有预料般,镇定自若的把缠在身上的被褥解开,整理衣着后站起来,背脊挺直,肤白如雪。 鲛人族的审美不愧是天赐予的技能,美人简直从头美到尾,容貌清美,眉目之间也有一些唱晚的影子。 郁惊寒特别厌恶这种特地模仿唱晚,妄图沾染不属于自己东西的人。 他手指微动,地上的一根树枝腾空而起,对准美人,在她微错愕的眼神下穿肠破肚,把人从腹部钉到墙上。 美人被一击打回原形,双腿合二为一变成一条浅黄色的鱼尾,身上长出鱼鳞。 血液流出,弥散在水中。 郁惊寒嫌脏,又给人套上一层结界。 “鲛颜送过来的?” 美人垂下眼眸,嗓音清冷:“是我爱慕您,与旁人无关。” 都快成血鱼了还在学唱晚,郁惊寒怒极反笑:“可以,谋杀天宫皇族,处以灭族之刑。我看本月十五是个好日子,届时你们就洗干净等着吧。” 美人瞪大眼睛,刚要张口—— 郁惊寒突然变了副嘴脸,可怜兮兮的对着她背后道:“晚晚,有人想杀我。” 作者有话要说: 美人:??? 第39章 Chapter39 美人瞪大眼睛,被郁惊寒的倒打一耙震惊得表情管理失控,她极为勉强的,几乎快把自己扭成一朵麻花,才看到刚走进小院的唱晚。 唱晚不明所以的走过来,对上郁惊寒委屈的眼神,额头冒下几根黑线。 衣衫稍微凌乱的美人,眼尾桃红,气吐如兰,长相和她有几分神似。 -- 第70页 唱晚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所以族长费尽心思又是开结界又是讲故事的拖住她,只是为了给郁惊寒送女人? 还是一个替身。 唱晚深觉恶心。 不过她有意无意的往郁惊寒身上瞥了两眼,看他衣冠整齐,面色除了几分伪装得有点过了的娇弱外没有异常,心里竟暗暗松口气。 大婚是躲不掉了,她只是对自己的未来夫君有洁癖,仅此而已。 绝对没有其他感情! 唱晚自我说服完毕,手不动声色的往后挡了挡,把郁惊寒遮到身后,嗓音冷淡没什么感情:“既然是刺杀,那就拖下去按常规处置。” 美人泫然欲泣的看向唱晚,湿漉漉的眼中满是哀求。 看着与自己四五分相似的脸露出这种表情,唱晚更嫌弃了,手指微勾把人穿透肚子的木枝取出来,然后丢到了院子外头。 美人的血瞬间喷出来,却又被结界挡住,完全变成一个血色的大泡泡。 唱晚传音给大长老让他把人处理后,衣袖被郁惊寒扯了扯。 郁惊寒心里泛起丝丝缕缕的甜,冠玉般的脸笑起来摄人心魄,脸颊的绯红更是招人。 他的爪子顺着衣袖向下摸索,找到唱晚的手,一把握住,放在指尖摩挲。 “晚晚,我一点衣袖都没让她碰到。” 他好像醉了般,下巴搁在唱晚肩膀上,亲昵的蹭了蹭她的脖颈。 唱晚无视掉他“快夸我,要亲亲抱抱摸摸”的语气,应了声:“哦。” 郁惊寒暗示不成,语气有点委屈:“晚晚,你不奖励我吗?” 冲动,有时候就在一瞬间。 唱晚的话没有过脑子便脱口而出:“忠诚如一是夫妻相处的基础,我也很忠诚,有让你给我奖励吗?” 话出口,她眼前一黑,恨不得时光倒流。 果然,郁惊寒眼睛一亮:“原来晚晚也想要奖励啊,那…” 唱晚双眸瞪大,刚想阻止,结果还是慢了一步—— 刚才还像大型犬科动物般蹭她的郁惊寒,一瞬间就走到唱晚身前,捧住她的脑袋亲吻。 不同于之前因为强迫而泛疼的感觉,这一次,郁惊寒温柔到极致,又带着鲜衣怒马之少年不顾一切的热忱,让人心跳不已。 唱晚一时忘记抵抗。 她愣愣的,直到郁惊寒都放开自己,才堪堪回神。 恼羞成怒的把自己手上的爪子扒拉下去,唱晚吼道:“不是说不强迫吗?!” 郁惊寒唇上还泛着可疑的水光,他可怜兮兮的站在原地,神态乖巧:“我以为晚晚想要…” 他难耐道:“晚晚,我热……” 确实,郁惊寒此时全身都染上桃绯般的红,看着不太正常。 唱晚思绪回归,突然想到美人爬床怎么能不备那种助兴的药。 郁惊寒现在这模样,明显是中招了,程度还不轻。 对美人时克制着身上的燥热,一对上她估计就放飞自我了。 唱晚气又气不起来,毕竟这事儿归根结底还是族长对付她的手段,郁惊寒只是意外躺枪。 她诡异的沉默片刻,最后勉强的拉着郁惊寒的袖子把人拽进他的寝宫。 郁惊寒完全成了小孩子心性,连忙拉住唱晚,用尽力气站在原地,拨浪鼓似的摇头:“我不要,里面脏脏。” 鲛人族用的药不会把人脑子毒傻吧? 叠词都用上了。 唱晚满头黑线,抿着唇把人拉进自己的寝殿里。 大长老眼色不错,给她安排的寝殿很符合唱晚的审美。 虽不至于像天宫那样直接种棵蓝楹树,但也在恰到细节之处有所修饰。 映辉的蓝荧光在空中起伏,装潢舒雅,一片静谧。 唱晚摸摸鼻子,看了看身后乖乖巧巧姿容艳绝的郁惊寒,突然产生几分幽会的错觉。 她停在原地,指着正中央的床榻:“躺上去。” 郁惊寒眼眸闪过一丝精光,面上不动声色,自觉的脱了外袍…… 见他把手放在白玉腰带上,一副还准备继续脱的样子,唱晚眉心一跳:“让你躺就躺,衣服穿好。” “哦。” 郁惊寒耸拉着脑袋,手脚并用的爬上去。 要不是看他现在小孩子的行为,唱晚差点以为郁惊寒刚才是在演戏了。 天宫太子怎么可能自降身价做这种幼稚的事情?必不可能! 她使出自己的昀玉神杖,对着神杖上方化为新月的箜篌挑了几根弦,悠扬的音乐声响起。 清冷,柔和,让人不自觉陷入梦境之中。 源源不断又错落有致的乐符飘散空中,丝丝缕缕的弦乐之力安抚了经脉中的燥热。 郁惊寒逐渐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在脸下投出阴影,睡姿安分。 唱晚对鲛人族的阴招再了解不过,深知如此远远不够,便伸出指尖,轻点郁惊寒的额心。 只有进到郁惊寒的神台中,才能彻底驱毒。 唱晚来到灵台之中,一种让灵魂震栗的熟悉感铺天盖地而来,她走向郁惊寒魂魄的脚步顿下,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越接近,心跳愈是剧烈。 “砰砰——” 终于抵达,她的足尖刚接触到那一个点,眼前突然光芒大盛。 郁惊寒以血脉定下的契约察觉到来人的身份,给禁制开了道口子,唱晚得以进入。 -- 第71页 但她一概不知,只发现光芒褪去后,眼前突然出现一缕魂魄。 魂魄完整度之高,以至于几乎快凝为实体,熟悉感越来越强烈,只有脸始终看不真切。 唱晚皱着眉,魂魄不受使唤的,好像被什么带着,触上了那缕魂魄。 温和的气息涌入魂魄中,好似身体中本就有的一部分回归,汹涌澎湃又熟悉至极,唱晚震惊了一瞬间。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没想到前脚才在族长那里得到情魄的一点消息,后脚便阴差阳错在郁惊寒的神台里找到了。 饶是唱晚,也不由心情复杂。 这件事继续想下去,却是细思极恐。 她以为自己和郁惊寒的初遇是在人间,但郁惊寒上次将她绑回惊寒宫时,眼底的偏执却浓郁不见底,不像是一场相识,倒像是千年执念。 其他人零散细碎的话浮现脑海,突然被一条完整的线索串起来。 …… “我怎么听说,太子殿下是因为心中有一白月光,爱而不得,想为她守身如玉。” “哇——” “这位被太子殿下放在心里的仙君太幸福了吧。” “是啊是啊,听说太子流浪在外时,被他心中的白月光所救,而后……” “这次天宫的人也来北地调查魔族了,你一定要好好表现。” “当时在北地的,还有天宫的人和幸存的魔将幽囷。” 天宫之人一般指皇族亲信,若是某地出现魔族,是专职管此事的仙君负责,亲信只会因为和皇族有关之事而出面。 在外流浪……北地,被救… 族长说前任大长老汇报的,是她与一个平凡的男孩在一起。 如果,大长老误会了呢? 当年那个她为之动心从而失去情魄的男孩,不是什么普通人,而是流浪在外的郁惊寒。 一切都说得通了。 唱晚想通,顿时觉得豁然开朗,封锁记忆之匣子的机关骤然破解,潮水的记忆回归。 她和郁惊寒相处的一点一滴,从小时候相依为命,到人间时日夜陪伴… 一条时间线串联起她和郁惊寒的过去与现在,而一月后的大婚则通向他们的未来。 她身为鲛人却不唱歌,是因为曾经答应过郁惊寒,所以即使忘掉那段记忆,身体仍不忘誓言;她喜天下美食,是郁惊寒将最初的美好带给她; 她摆脱了鲛人族,是郁惊寒告诉她正常的生活是何种模样…… 所以唱晚容许郁惊寒囚禁她,而没有强行突破锁灵链,也纵容他的撒娇,会害怕他被那女人碰到…… 此前种种不愿深究之细节,一瞬间迸发出来,炙热的情感冲破冰层,得见天光。 从腥咸的海味儿到柑橘薄荷的清香,是因为她动心了。 将所有记忆想起,唱晚感情复杂,看着努力想要与本源融为一体的情魄,阻止了情魄的继续融入。 魂魄离体后若不以物滋养,几天就消散了,更别提她这情魄丢了千年,能够完好无损的保下来,郁惊寒必定费了很大功夫。 怪不得刚才进入神台时,郁惊寒自己的魂魄如此黯淡… 原本该萦绕在他魂魄周围的真龙之气,正围绕在自己的情魄身旁,所以情魄此刻才如此光芒耀眼。 若是任由情魄回归,真龙之气怕是也被自己给吞了。 那可是郁惊寒的保命符。 纵使灵魂残缺有诸多不便,唱晚也不急于这一时。 唱晚退出禁制中,才想起外边还有个中了药的郁惊寒。 不知她在里边待了多久,郁惊寒连魂魄都燥热得发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双箭头√ 第40章 Chapter40 而当事人却一双美眸紧闭,抿着唇,一副庄严肃穆不容侵犯的模样。 可配上他脸颊的绯红,又显得像个被人从神坛上拉下的堕神。 唱晚在郁惊寒对面盘腿坐下,也闭上眼睛,一点点试探着将自己的灵气引入他的神台。 好在郁惊寒没有抗拒,唱晚顺利的将灵气引进来,极缓慢的注入他的灵魂之中。 因为失去了护身的真龙之气,郁惊寒的魂魄十分虚弱,唱晚更加心虚,越发认真谨慎的给他一丝一缕将毒清干净。 灵魂气息交融,唱晚差点哼出声,又咬住下唇控制着自己。 时间飞快流逝,转眼就到了次日上午。 唱晚魂魄回归本体时,差点没被耀眼的天光晃瞎。 她伸手遮了遮,看着霸占自己床榻的郁惊寒,心一软,还是没把他丢回去。 最后提起裙摆,扶着床沿,转了转,躺在侧边的软塌上,双手置于腹部,头盯着天花板,陷入沉思。 自己和郁惊寒的关系越理越复杂,唱晚最后索性不想了,眼睛一闭就睡了过去。 郁惊寒听到她逐渐平缓的呼吸声,缓缓睁开眼睛,一步一步走到唱晚身前。 他俯身,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的脸颊,笑:“还是睡着了乖一点。” 他当然发现禁制被动过了,知道唱晚看到了她的魂魄,也知道她给自己解了毒。 可他不自信,怕自己自作多情。 否则唱晚为何没有将她的情魄拿回去,是嫌自己的魂魄在他神台中待了千年,觉得脏吗? 否则为何在他们神交如此亲密后,还跑到软榻上睡? -- 第72页 郁惊寒眼尾发红,偏执的盯着唱晚,手指碾过她的唇,下滑,捏住唱晚的下巴。 他俯身,柔顺的青丝顺着肩膀滑下,低头亲吻唱晚。 惩罚似的反复碾过,最后狠狠咬了她的下唇,才魇足的松开。 他很期待晚晚醒来的反应。 若是她仍是之前的态度,这次,他一定会把她永远关起来。 郁惊寒将唱晚拦腰抱起,走向床榻,将她放下,再把青丝理顺置于脑后:“不要让我失望,好?” 他转过身,出门前,又深深的看了一眼唱晚,随后退出寝殿,将门合上。 * 族长并未死心,也不可能让自己大力培养的唱晚替身就这么轻飘飘的死了,所以他找了个替代品,在上午当众处死。 郁惊寒来了现场。 执刑的是另一个长老,但大长老也在刑场看着,他准备结束时就找大长老问清楚。 犯人双手被绑住,一条淡黄色的鱼尾在水光下反射莹莹光辉,而鱼尾正下方则摆着鲛人族的刑具。 是一个两片式类似于夹子的刑具,鲛人族的犯人都会被逐出鲛人族,所以犯人也不被允许带着鱼尾死去。 所以,鲛人族的死刑是腰斩。 将鱼尾斩去,鲛人族再无此人。 郁惊寒光风霁月,清冷矜贵的气质吸引了许多鲛人的注意,他一路走来,在鲛人族族长旁边坐下。 一看到被绑在柱子上的犯人,郁惊寒转头:“族长,找人替死就不厚道了。” 他本就想到族长不可能安安分分的把人处死,必是随便找个差不多的替罪,然后真的便伺机再送一次。 不过是随便一瞥,还真是如他所想。 族长没认,狠狠拿权杖跺了下地,勃然大怒道:“今天的囚犯是谁押送上来的?送错人了都不知道吗!” 那正气凛然的模样,好像真的和此事半分关系也无。 郁惊寒好整以暇的,看族长自导自演的责罚了哆哆嗦嗦上来认罪的鲛人,又看他装过头来,一脸真诚歉意道:“太子殿下,这件事是我们失职,请您莫要见怪。” “这就把昨日的刺客拉上来。” 族长心中一阵肉疼,却还是摆了摆手,让人迅速上来完成受刑。 留得太子殿下的好感在,不怕没有下次。 而被拉上来的囚犯则被押回监狱中,行走间,被长长黑发遮住的面容若隐若现,郁惊寒突然觉得有几分熟悉。 待他终于想起来这人的身份,命令道:“停,把人押上来。” 族长嘴角微僵。 几个鲛人看了一眼族长的眼色,略微犹豫,但不敢违抗郁惊寒的命令,脚步一转把人押至郁惊寒前方。 郁惊寒细细辨别了气息,又觉得不像,但谨慎起见,他道:“把脸露出来。” 囚犯缓缓抬头,一张皎若明月的脸露出,正是海妖族倍受宠爱的小公主。 海妖和鲛人自古就不和,因为二者都有御水之能,要争夺海底的地盘,同时也在为“最强水族”的名号暗暗争斗。 千年前,因为鲛人族出了个唱晚,天帝本欲将入驻天宫的名额给鲛人族,最后却临时划掉,改成了海妖。 自此,海妖地位上升,两族持平之势逐渐被打破。 现在海妖族的小公主被扣在鲛人族当囚犯,本偏向龙尾的尾部成了鱼尾还差点因为“意外”被处死…… 这其中内涵不由得让人深思。 郁惊寒转头看族长,讽刺道:“海妖族小公主明初,族长怎么解释?还是又要说,你的手下抓错人了?” 鲛人族族长额头冒下几滴冷汗,接连发生两个大事故,圆滑如他,一时也找不到借口。 好在忽然的惊天巨响将他从危机中扯出,整个海底都震了三震,水流速度加快,周围升起气泡,所有人都站起来,看向了远方。 “轰隆”声不断传来,黑压压的人影出现在海的另一头。 族长瞪大眼睛,认出这是海妖的军队,连忙吩咐大长老道:“快!快去集结军队,抵抗海妖族入侵。” 事情倒是越发有意思了。 虽说天界没有什么重男轻女的讲究,但对于海妖和鲛人两族来说,公主的命运就是联姻。 说难听点,就是联姻工具。 不过海妖族肯为一个公主出兵,算是有情有义了,郁惊寒还挺欣赏。 族长问:“太子殿下可否随我们一起?” 看破他的小心思,郁惊寒不准备说破,答应道:“可。” 他慢悠悠的跟着族长走到鲛人族边境,正好和海妖的军队对上。 为首的海妖一愣,连忙道:“太子殿下。” 他表情疑问,眼神不断在郁惊寒与在他后面得意洋洋的鲛人族族长之间徘徊,最后拱手:“太子殿下,鲛人族无故掳走我族公主,海妖无意引战,只为将公主接回。” 郁惊寒点头,侧身,让海妖和鲛人族对上:“你们打,我不干涉。” 突然暴露在众多海妖淬毒眼神下的族长:…… 知道郁惊寒不给他面子,但也不至于这么不给面子吧? 再怎么说也是自家人的恩怨,郁惊寒竟然看着海妖骑到他们头上。 但是人,他绝对不会交出去! 族长想到明初听到的秘密,不由一个哆嗦,竟是半分不服软的指挥着鲛人的军队上前,严阵以待。 -- 第73页 气压愈发凝重。 耳边似有破空声穿过,郁惊寒突然想到明初,转身,正巧看见一银镖冲向旁边正被不知不觉押回大牢的明初。 他拧着眉,指尖刚聚起一道灵气,视线突然被一个鲛人挡住,导致他险些打歪。 好在最后还是将偷袭的暗器打落,挡住视线的鲛人走开,郁惊寒才在刚才的视角盲区看到一根更隐蔽的针。 海妖族公主和鲛人族到底什么关系,族长这么锲而不舍的杀她? 他此时出手根本来不及了,只差一步,裹挟着蓝光的银针就会刺入明初的后脑勺。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青光打过来,裹住公主的身躯,将银针防范在外。 银针掉到地上,针尖的毒蔓延开,周围的水草顷刻枯萎凋零。 若银针刺入身体,后果可想而知。 唱晚自远方飞来,足尖轻点落地,衣袂翻飞间,面容清绝。 她将扣押明初的两个鲛人拨开,一只手提起明初,飞身到郁惊寒身边。 郁惊寒有些惊奇,问道:“你怎么知道要救她?” “能恶心人,何乐而不为?” 唱晚说完,低头捏住明初的下巴,检查一番,发现她的嗓子已被毒哑。 连手筋都被挑断,喂下了□□,海妖近龙之尾退化成了鱼尾。 能让族长这么想杀的人,身上的秘密应该很有意思。 唱晚的血能解百毒,她毫不犹豫的挑破自己的指尖,准备将渗出的血珠喂给明初。 鲜红的液滴甫一出现,唱晚的手就被抓住,郁惊寒张嘴含住她的指尖,温热的舌头轻轻将血珠舔舐去。 他眼眸暗沉,舌尖又抵了抵划开的口子,莫名涩气。 唱晚一惊,连忙伸回手,放在胸前:“闹什么,有正事呢。” 郁惊寒盯着她,偏执的重复着:“不准别人喝你的血,只有我可以。” “晚晚是我的。” 连公主的醋也吃,这是什么究极占有欲! 唱晚不想理天宫醋王,看了眼自己已经愈合的小伤口,最后从郁惊寒那里要了天宫的丹药给明初塞下去。 药性发挥还要一段时间,战局的胜负却差不多已经分明。 鲛人族本就不善战,远古时期还好,自万年前魇被封印后,鲛人族一日比一日衰落,最终几乎落到人人可欺的地步。 作者有话要说: 埋了个小伏笔 第41章 Chapter41 唱晚崛起后,鲛人族才过了千年不被欺辱的好日子,没成想得罪唱晚后,又一朝回到解放前。 唱晚与鲛人族决裂后,鲛人族小心谨慎不敢惹其他种族,也算相安无事许久。 结果这次又发疯般将人掳走,无异于骑在海妖族头上挑衅。 战况便是鲛人族被打得节节后退,族长和几位长老身上大大小小挂了彩。 鲛人族死伤惨重,那头的海妖却没有受什么大打击。 一片混乱之中,唱晚隐约瞥到一抹熟悉的苍白身影,凝神定气后再去看,却什么也没有。 朝晚被整个鲛人族追杀,怎么可能出来,一定是她看错了。 明初动了动嘴,发出几个沙哑的声音,唱晚转头看她。 明初表情丰富的朝唱晚传达信息,瞪大的眼睛中满是劝告和恐惧,唱晚不明所以,安慰道:“你慢慢来。” 明初皱着眉,努力张口,吐出一个字:“假——” 她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剩下的话卡到喉咙里,眼眸骤然失去光彩,竟是死了。 唱晚皱着眉探她鼻息,表情严肃,打量着周围,却什么都没发现。 “郁惊寒,你有看到什么人吗?” 郁惊寒也陷入迷云之中:“没有。” 许多天衣无缝的东西,似乎显露出一丝端倪,却又被一团团丝线绕着,使人无从下手。 明初到底知道了什么?刚才是谁在神不知鬼不觉中杀了她? 唱晚身后泛起一丝凉意。 一个鲛人突然大喊道:“唱晚,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鲛人族被侵入吗!” 一些在后方为前线鲛人疗伤的鲛人都纷纷议论起来,说话的同时,时不时看向唱晚,对她指指点点。 和鲛人族决裂后,唱晚已经习惯了这种眼神。 鲛人族对她的教育是畸形的,不仅给唱晚造成了身体上的伤害,还强行给她灌输了许多思想。 一边将唱晚捧到“全族希望”的位置,一边又矛盾的将她践踏至泥里,理所当然的利用她,却又侮辱她。 唱晚甚至有一段时间是自卑的。 她长舒一口气,却突然被郁惊寒揽入怀中,他搂着唱晚飞身向前,冷着脸:“晚晚是我的太子妃,不是你们的杀人机器。” “她不想帮便不帮,甚至毁灭你们也在一息之间。” “有意见?” 唱晚一愣。 清冽的竹香窜入鼻尖,一颗漂浮已久的心突然安定下来。 二人的离开,也让他们护住的明初露出来,海妖族看到明初的尸体,霎时大怒。 翻飞的灵气在海底乱窜,愈发眼花缭乱。 郁惊寒低头,耐心问:“晚晚想管吗?” 唱晚摇了摇头,埋在郁惊寒胸膛里的头往后仰,开口道:“走吧。” 鲛人族的秘密,她总有一天会全部知晓。 -- 第74页 * 从南海出来,唱晚破天荒的主动开口:“郁惊寒,我想起来了。” 风吹过二人的衣袍,郁惊寒的声音有些飘渺,带着微微笑意:“还以为你想不起来了。” “我们结契吧。” 对于未来的天帝天后,为了绝对的忠诚,同心契是必须的。 眼下唱晚主动提出,是委婉又隐晦的告白。 “你知道自己什么意思?” 郁惊寒目视前方,却暗暗加快了赶路的速度。 他又补充说:“除了你喜欢我,其他理由我都不接受。” “想好了再告诉我。” 唱晚:…… 还傲娇上了。 她无奈的,尝试着伸手握住郁惊寒的另一只手,缓慢又坚定道:“我喜欢你。” “在恢复记忆之前就喜欢,直到现在才意识到。我这么迟钝,你不相信也正常,那就把答案交给时间。” 唱晚眼中划过一丝狡黠,偷偷瞥了一眼郁惊寒,发现他原本绷着的嘴角已经翘起些许弧度。 “至于同心契,以后再——” 她话没说完,郁惊寒御着剑飞快的冲向天空,划过一道玉色流光,惊得唱晚下意识握紧他的手。 郁惊寒咳嗽两声,一本正经道:“我说过,我这里不准你反悔。” “爱要爱一辈子,结同心契也必须马上结。” 话说完,掌心被挠了挠。 唱晚逗完他,一双清冷的眸染上星星点点的笑意。 郁惊寒的眼神变得危险,他想着掰回一局,便兴师问罪道:“为什么不把你的情魄拿回去?嫌脏?” 后面二字明显是送命题,唱晚否认:“没有。” “你的真龙之气在我魂魄上面,我拿来没用。” 原来是为他着想。 郁惊寒被取悦到,心里甜滋滋的像泛了蜜,嗓音更温柔:“魂魄不全很危险,大典上还要接受雷劫,回去以后我就把真龙之气撤回。” “不过,晚晚,你的魂魄是怎么丢的?” 唱晚抿着唇,冷哼道:“鲛人族看我和一小乞丐走的近,怕我动情,索性直接用秘法把情魄剥离出去。” 唱晚也觉得神奇,情魄掌管喜怒哀乐情,可她丢失后竟还能有情绪,甚至能感受到心动。 和郁惊寒重逢之前,她除了对食物有点情感波动外,对其他事情都是淡淡的。 那曾想他嘴巴这么毒,能把她气得火冒三丈,回想起来还颇有感慨。 感觉在凡间渡劫都是许久之前的事了。 唱晚突然产生一种冲动,她安抚了恨不得将鲛人族碎尸万段的郁惊寒,然后道:“大婚后,我们回银粟谷看看吧。” “好。” 与此同时,凡间山鬼一族。 沈茹青从山下捡到了一个小乞丐,因为小乞丐明亮如星辰的眼睛,心思微动,将他带回了族中。 作为这一代天资最高的后辈,沈茹青单独享有一个小山头,她把小乞丐安顿在了旁边的竹屋中。 小乞丐无名无姓,沈茹青问他姓名,沙哑的声音只吐出一个“旦”字。 她突然想起某只黑蛋,不知蛋蛋现在情况如何,会不会生她的气。 那日在归一宗,黑蛋小魔王突然浑身长出了魔纹,密密麻麻的神秘纹路布满全身。 小魔王痛苦得倒在地上,捂着肚子,委屈又无助的一口一个“姐姐”。 沈茹青心想继续待在归一宗必然危险,只好带着小魔王匆匆离开,连唱晚都没来得及联系。 后来她再想找机会联系唱晚,却一直被小魔王黏着,无法脱身。 一直到她骗了小魔王,得以脱身,刚想和唱晚报备,结果就被天道发现,直接扫回山鬼族。 说起来,沈茹青还是有点心虚的,所以她一直没敢和唱晚说。 后来唱晚和郁惊寒“培养感情”,她很有眼色的没去打扰。 现在被小乞丐勾起这记忆,沈茹青才后知后觉的赶往天宫,准备将此事禀报天帝和天后。 她忐忑不安的说完,真情实意的为自己的疏忽感到抱歉,谁知天帝天后只是轻轻挥了挥手:“知道了,你下去吧。” 沈茹青偷偷打量他们的脸色,发现天帝天后脸上满是疲惫。 魇和唱晚大战一场后被天道察觉,直接传送到了主世界,以魔王之躯去了魔族的领地。 魔王壳子里是天道都无法抗衡的魇,只会引起三界恐慌。 因此,天帝天后将此事瞒得密不透风,一边不断的派遣亲信前去探查。 魇去魔族后,安安分分的没有什么动静,可越是风平浪静,越是让人胆战心惊。 天帝天后右眼皮狂跳,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平静的日子缓缓流淌,一直到了唱晚和郁惊寒的大婚。 白金色的天宫四处挂上朱红的红绸,鲜艳的红毯一路从惊寒宫铺到天宫的天坛。 鸾凤和鸣,祥云慢行。 嫁衣从订下婚约后就开始准备,以南海鲛人纱为底,流光溢彩,以山鬼族鎏金丝线铺就大片龙鱼刺绣,精致奢华。 整套嫁衣里里外外有三层,摆在架子上,散发着莹莹光辉。 穿到唱晚身上后,衣服上的龙与鱼似乎有了生命般,随着轻移的莲步熠熠生辉。 天宫的婚典与凡间有所不同,太子妃不盖红盖头,而是和太子一起走向天坛,在那里接受所有仙君的祝福与天道的考验。 -- 第75页 唱晚梳妆打扮好,缓缓站起,鸾冠由玉制成,在天光下可隐约看见其中流光。 她背脊挺直,慢慢走过门槛,郁惊寒就在前方等着。 他眼中氤氲着浅浅笑意,上前一步,伸出手。 唱晚把手放上去,掌心相触。 郁惊寒一下子握紧,轻轻将唱晚往自己身边扯了扯,上下打量着她,勾起唇角:“终于等到晚晚为我绾起头发了。” “别闹。” 唱晚反手握住他,扫了一圈周围的人,见他们都低下头装作没看到,头微扬,牵着郁惊寒往前走。 只要她变脸够快,羞涩就追不上她。 天坛正中央摆着太子的印与太子妃的章,意味着权利的交接。 唱晚和郁惊寒站在印章前,接受了以司命为代表的百官之祝福,还需分别经历七七四十九道天雷,才可受印,算作礼成。 唱晚的魂魄已经完整,自然无惧。她与郁惊寒对视一眼,分别走向两侧。 天帝天后齐手指天,澄澈无云的天变得阴沉,几片乌云聚拢,金色雷光闪烁,随时都会击下来。 第42章 Chapter42 狂风骤起,唱晚抚了抚被风吹起的嫁衣,抬头望天,忽的眉目一凝。 天雷是纯金色的,眼下却突然染上了血腥的红。 几缕极细的丝状黑雾悄无声息的从身后飘上天空,钻入雷云中,使得“轰隆”雷声震耳欲聋。 唱晚将灵识扩散至整个天台,调查众仙,却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她突然想到魇。 只有魇能在她眼皮子底下干坏事,而不露出任何异常。 况且,魇已经安分很久了。 他自从被天道打包扔回主世界后一直没有动静,难不成等的就是今天? 唱晚还在调查时,天雷已经劈下,她连忙伸手去挡,墨发飞扬,眉目清冷。 大红的金丝嫁衣被风吹起最外层的布料,金色的雷光顶端在接触到她的那一瞬蔓延出红色脉络。 很不明显,以众仙的视线是看不到的。 唱晚眯了眯眼,忽然想到什么,扭头去看郁惊寒。 第一道雷的雷光隐去,郁惊寒站在另一边,面色如常。 他那边看起来好像没有问题。 说明魇是冲她来的,唱晚隐隐松了口气。 郁惊寒真龙之气才刚回归魂魄周围,尚不稳定,能受四十九道天雷已是极限,要是再被魇加点手脚,估计会出事。 紧接着,第二道雷呼啸而下,肉眼可见比第一道汹涌,足有手臂粗细。 唱晚伸手去接,试图将雷电中的红色脉络留在掌心,那玩意却在顷刻间消散。 一道道天雷裹挟着铺天盖地的威压呼啸而下,在天道面前,众人只能匍匐仰望。 金光愈发强烈,夹杂其中的红色脉络也逐渐攀升,从雷点顶端到了中央。 众仙把头凑到一起,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相比去郁惊寒那边的纯粹金光,唱晚这边却出现了红雷异象,在婚典上应被看成不祥之兆。 唱晚一路到了第十五道天雷,突然觉得体内灵气瞬间空了十分之一。 她嘴唇微微泛白,站直,终于意识到问题。 前面的十四道都在暗暗作铺垫,每次消耗一点点灵气,却呈次方式的增长,直到第十五道雷。 如果不出意料,等下一道雷结束,她体内的灵气估计只剩一半。 到那时,想要安全渡过四十九道雷就绝无可能了。 魇竟是想直接要她的命。 唱晚偏不让他如愿,于是她看着巨蟒粗细的第十六道天雷,突然召唤出昀玉神杖。 神杖在空中转了个圈,最后被唱晚单手拿着,指向天空,迎面对上天雷,青光迸进而出。 天雷中的红色脉络疯了一般的增长,最后铺满,彻底变为红色。 青色和红色都光芒大胜,谁也不让谁的对峙起来,唱晚纤细的身躯看着格外渺小,身上散发的威压却不比天雷弱。 一个女仙幸灾乐祸道:“是不是天道不认可唱晚?” 她说了半天,没有得到回复,扭头去看发现旁边是一张陌生的脸庞。 “咦,新来的,你说呢?” 面生的女仙嘴角勾起笑意:“是啊,这是不祥之兆吧?” 她微挑起眉,在众人看不到的角落,食指中指一掐,一道黑气又飘进了云层中,红色那一方的光芒霎时增大。 唱晚倒吸一口凉气,终于没忍住在心里咒骂了魇一声。 若是和魇直接对上,她也不至于这般狼狈,可他居然聪明的借用了天道的力量,远古最强的两方力量一同向她施压,能对抗才怪。 她鬓角滑下几滴冷汗,余光瞥到郁惊寒似乎想放弃对抗他那边的天雷,过来帮她。 那样的话,郁惊寒就全无防备的暴露在天雷之下。 唱晚拧着眉,呵斥道:“不用管我。” 她又加大力道,终于把这第十六道天雷给击散。 体内灵气的消耗比想象中还要快,此时仅剩三分之一。 她恍惚之间又想到那个办法。 只要濒临死亡,实力就会大增,可不知为何,现在莫名有些抵抗。 这个实力大增的法子,冥冥中似是在引诱她。 唱晚下意识的排除掉这个想法,心里的不舒服终于消去,她开始把注意力转向众仙。 -- 第76页 静下心来,反而一眼就看到眼生的那位女仙。 性别可以变,容貌可以变,可是给人的感觉不会变。 唱晚肯定,那就是隐藏在她背后干坏事的魇。 第十七道天雷即将落下,唱晚却突然离开原地,径直奔向了众仙末端的一位女仙。 众人惊呼之余,一时竟都没有反应过来,眼睁睁看着唱晚去到女仙面前,干脆利落的把人推到天雷之中。 顿时议论纷纷。 “她居然拿人替自己挡雷!太过分了,为什么要让这种人当太子妃?” “我听说,是她以战功威胁天帝天后,谋取了这个位置。” “太卑鄙了,怪不得天道都不容纳她。” 唱晚对这些流言蜚语充耳不闻,她趁着魇被天雷控制住的短暂时间,伸手毫不客气的补了一道。 魇被阴了,气得火冒三丈,可他仔细一想自己的计划,顿时吐出一口鲜血,柔弱道:“唱晚仙君,为何针对我?” “虽然我倾慕太子殿下,愿意助你一臂之力,可是这天雷,还是要自己扛。” 周围众仙倒吸一口凉气,看向唱晚的眼神古怪起来。 这女仙话里话外透露出来的意思,不就是唱晚善妒,容不得别的女仙倾慕太子殿下。 她现在能推出这一个挡雷,哪知道下一个会是谁被推出去? 众女仙细思极恐,有公开表示过自己对郁惊寒倾慕之情的,更是后退几步,离唱晚远远的。 唱晚:…… 她扭头看藏不住眼中得意的魇,表情更复杂了。 道理她都懂,这种套路听沈霓杳或多或少讲过,可魇是个男的啊。 谁能想到他还会白莲那一套。 更可笑的是,这些仙君还信了。 十八道天雷猝不及防的落下,唱晚正想旧计重施,结果不知道被谁偷袭一波,整个人毫无防备的被送到天雷底下。 血红的雷电撕裂天空,天罚般降临,狠狠落在唱晚身上,绣工精致的嫁衣不复完整,边缘都是余烬的黑。 连天帝天后也皱起眉来。 唱晚唇角缓缓溢出一道血,她伸手拭去,一抬头就看见天帝天后略带怀疑的目光,心突的一刺痛。 身上的痛密密麻麻的泛起,却又不断的被治愈,又痒又痛。 唱晚扭头不再去看,下一秒猝不及防拉住魇的手,把他推下天坛。 魇露出一抹笑容,唱晚一时不察,被魇反握住手腕,两个人一起跌下天坛。 第十九道天雷劈下,唱晚背面正正对上,吐出一口血,不甘示弱的一掌拍到魇的胸膛上。 魇忽视掉胸口的疼痛,朝唱晚扯出一抹笑容:“所有人都不信你,不被天道认可,你觉得还能和那个人在一起吗?” 他加速落了下去,和唱晚拉开距离,飘渺的声音仍如梦魇般回响:“不过是鲛人,如何能与龙般配?” “我们还会再见的。” 离开天坛一定距离,天雷自动消散。 郁惊寒挣脱天道的桎梏,在众人惊诧的眼神中,毅然跳了下去。 他化为真身,龙光闪烁,金色的鳞片撕开黑暗,龙啸着,冲向唱晚。 龙身缠绕住唱晚,将她轻柔的放在背上,小心翼翼,仿佛对待最喜爱的珍宝。 唱晚做了一个很短,很假的梦。 她梦到郁惊寒携手另一只龙走到自己面前,居高临下道:“不过是玩玩,你还当真了,若不是因为要借你之手打魔族,谁理你?” 两个人化作龙身,一金一银,并肩离去,般配似神仙眷侣。 她楹蓝色的鱼尾在水中漾起波痕,却只能永远待在水里,眼睁睁看着二人离去,飞出她的世界。 一转头,是不怀好意的族长与已经死了的大长老,他们拿着过去常用来打她的鞭子,狠狠抽在身上。 皮开肉绽,血液把周围的水染红,周围的话全是—— “你要毁灭魔族立功,带领鲛人族走向辉煌。” 唱晚惊醒。 她微喘着气睁开眼,坐起来,看着装潢熟悉的惊寒宫,心有余悸。 魇居然找到了她曾经藏在心底最深处的那一抹自卑,对症下药,进了她的梦,制造这么一出梦魇。 唱晚是厌恶自己鲛人的身份。 她讨厌每次受伤都会迅速恢复,即使半死不活也不会有性命之忧,在战场上根本无敌,打不死得像个怪物。 她讨厌那些虚伪势利,把她当成工具人的族人。 如果她不是鲛人,那该有多好。 可她必须认可自己鲛人的身份,甚至连厌恶也不能,因为那样,她会中了魇的计。 唱晚捏紧被子,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吐出。 从来没有感受到如此的无能为力。 沈茹青在这时走进来。 她端着一碗粥,微挑眉:“哟,舍得醒了?” 唱晚敏锐的意识到不对劲,环视四周,空无一人,她问道:“郁惊寒呢?” “姑奶奶,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了吗?” 沈茹青把粥端到她的床边,指了指封上禁制的大门:“魇携被他控制的各族大军大举入侵人界,天宫关于你的流言蜚语横生,郁惊寒强顶着压力把你保下来,自己去打仗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倒计时 第43章 Chapter43 -- 第77页 话音刚落,唱晚就看见惊寒宫门口有一个探头探脑的小仙娥,满脸好奇的朝里面张望。 她和小仙娥对视上,小仙娥愣住一瞬,像老鼠见到猫般跑掉了。 唱晚食欲不振,没有去碰那碗粥:“战况如何?” 沈茹青眨了眨眼,结巴一下:“魇攻下了三分之一的人族领地,现在和太子僵持不下。” 那就好。 唱晚松口气,她始终担心郁惊寒真龙之气刚回归身体虚弱,恐不敌魇,既然僵持着,那只需她过去就行。 她苍白着唇,道:“他们在哪?” 沈茹青面色有点不自然,她劝道:“郁惊寒没有这么脆弱,现在外面全是你的谣言,禁不得折腾了,你不如休息两天?” 唱晚立刻掀开被褥站起来,径直朝宫外走去。 “我何时在意过这些?” “哎呦我的姑奶奶,别去。” 沈茹青连忙拉住她,犹豫半天,还是将自己知道的一股脑倒出来:“天帝天后正准备抓你呢,你一出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唱晚身形一僵,想到那天天帝天后起疑的眼神,问:“他们抓我做什么?” 她清冷眸光凉凉扫过,盯着沈茹青,沈茹青招架不住:“我那天去汇报战况时,偶然听见天帝天后给你和郁惊寒订婚约的原因。” “他们算到太子命有一劫,只有你有机会化解。” 唱晚微微皱眉:“所以只是为了利用我?” 沈茹青点头。 “太子走之前特地设下结界把你保护起来,可他昨夜失踪后,天帝天后着急了,便急着要抓你去帮他。” 从前唱晚就讨厌被鲛人族利用,天帝天后的做法也差不多,唱晚应该是不愿意被人利用的。 沈茹青想,这样说,唱晚肯定会听话了。 没想到,她反倒点了点头:“正合我意。” 天帝天后没有任何预兆就把她订成太子妃,唱晚还有点担心背后原因。 现在知道是为了郁惊寒,唱晚反倒安心了。 虽然此举确实是在利用她,但与唱晚的目标倒是不谋而合,情况危急,还是先找郁惊寒比较重要。 郁惊寒在魇的手下失踪,凶多吉少,唱晚管不了其他。 她无视沈茹青惊讶的眼神,几步小跑,一下就飞身离开宫殿。 独留沈茹青在原地,喃喃道:“郁惊寒给她灌了什么迷魂药?” 人族战场交界处。 主帅将军失踪,天族的军队连空气都透着焦灼。 身穿银白盔甲的士兵四处巡查,副将的仙君紧锁着眉,对着交界地带的地图圈圈画画,最后在一处山谷划了圈。 “太子殿下最有可能在这里,我稍后领一对人去找,你们留守阵地。” 另一士兵犹豫着,抿唇:“魇军虎视眈眈,我们必须留一人统筹指挥。” “可不知太子殿下安危,晚一分凶险就多一分…” “太子殿下实力超群,可是营中的百万天军必须有人指挥。” 双方各执一词,空气愈发焦灼,最后归于沉默。 突然,一道清冷的嗓音从营帐门口传来:“我去找人。” 唱晚踩着零碎光线而来,裙摆随着脚步而缓缓流动,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唱晚仙君?” 几个仙君纷纷站起来,声音激动。 他们都是跟着唱晚打过魔族的人,彼此之间默契十足,即使外面全是流言蜚语,他们也一句话都不信,只相信唱晚。 唱晚微颔首,重复一遍:“人我去找,你们留在这里。” “魇畏惧有生机的灵气,以木系攻击为主辅之以水系,可以抵抗。” “你们尽量多撑一会,等我回来。” 被她一安抚,空气中的浮躁消散,几个仙君绷着下颔,应道:“好。” “唱晚仙君,小心行事。” * 副将指的山谷是万年前魇被封印的地方,因为那场激烈的大战,寸草不生,尸骨遍野,裸露出来的岩石上布满发黑的血渍。 唱晚一进入山谷,便隐隐泛起不舒服的感觉,她往深处走去,路越来越狭窄,两边的山极高,几乎隐天蔽日。 空气中弥漫着浅浅的黑气,稍不注意,便会被魇迷住。 最细的那处,突然吹来一阵风。 唱晚侧身钻入,眼前又豁然开朗,在黯淡光线下,隐约能看见眼前分了两道岔路口。 唱晚的闯入好似开启了什么机关,她听到右边的道路传来“轰隆隆”的脚步声,队伍规模不下千人。 万年前,魇被天道的阵法镇压于此,应是方圆千里无一生还。 所以山谷被名为死谷。 怎么突然冒出人来了? 唱晚站在原地,借着昏暗的光看清逐渐逼近的大军,为首的那个面目狰狞,五官几乎错位,脸上的脓水和血液混杂在一起,让人反胃。 唱晚想,还好刚才没有喝那碗粥,否则现在肯定吐了一身。 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歪着头,七歪八扭的走过来,看见唱晚的一瞬间,眼里突然泛起了红光,整队大军立马提速,冲向了唱晚。 人数之多,整个山谷“轰鸣”,石块从刚才的两座高峰上滚下来,身后钻过来的路径被堵住。 右边那条道路还有东西在源源不断的出来,好似无边无涯,黑泱泱的人头直叫人犯了密集恐惧症。 -- 第78页 为首的鬼东西越来越靠近,唱晚召出神杖,动用全身灵气,转化为生机,一挥,便消灭了最前面的一排。 一击要耗去许多灵气,打车轮战肯定是下下之策,唱晚抿唇,脚步不停,一边击退鬼东西,一边退往左边那条黑暗的路。 她不知道另一边有什么在等待着自己,如果也是这鬼东西,那必定是一场苦战。 好在一直退后许久,都没有发现半点活物的痕迹,前方鬼东西的尸体已经堆起一个个小山丘,剩下的还在源源不断的追来。 唱晚查探自己体内的灵气,神色逐渐凝重。 无穷无尽却又生命力顽强的鬼东西穷追不舍,唱晚步步后退,体力逐渐不支,眼前开始转圈圈。 脑子都不清醒了,只凭着肢体记忆不停的挥舞着神杖。 突然,清脆悦耳的水流声从身后传来。 清凉的水珠溅到脸颊,唱晚抬头,看见了极为震撼心灵的一幕。 黑色枯骨堆成的莲花之上,像是置之死地后生般,筑起了一道腾跃而上的龙门,玉石荧光流转,在最污浊的黑暗中诞出最盛大的光明。 圣光从穹顶落下一束,正直直的落在雕刻镂空的龙门之上,飞舞的水珠反射出耀眼的辉光,从龙口吐出,冲向底部。 晶莹透彻的水落到枯骨上,血红的污渍愈发鲜艳,最后化为一潭缓缓流动的血水。 颓圮死寂到极致,却又托住令人心灵澄净的龙门。 怪不得鲛人族飞跃成龙的传说只停留在万年前,万年后再无此案例。 龙门原是在万年前就和魇一起封印在死谷,虽然天下祸患解除,却也因此断掉鲛人族进化的可能。 摆脱鲛人身份的机会就在眼前,只要越过去,就能飞升成龙。 龙是天道意识的化身,是最强的种族,一切关于她的流言蜚语都将不攻自破,郁惊寒无需再费心保她。 郁惊寒就在最深处,只要越过去,就能摆脱身后这些鬼东西,把他救回来。 龙门感应到内心最深处的渴望,隐隐召唤着唱晚越过去。 背后死路一条,前方一切光明。 唱晚瞳孔微微失焦,她跟从内心深处的召唤,一步步迈入血池中。 对付傀儡大军的精疲力竭被笼罩身上的圣光一一抹去,血液好像开始沸腾,心跳声越来越大。 “砰砰——” “砰砰——” 唱晚化作原型,一条楹蓝色的鱼尾在圣光下闪烁着粼粼波光,美丽绝伦。 水珠染湿轻薄的纱衣,白皙的皮肤逐步显露。 她纵身一跳,在水的洗礼下跃向龙门。 “嘀嗒”声清脆落地,山谷寂静无声。 身后大军的声响在一瞬间消失,仿佛都在屏声闭气等待唱晚跃过去。 唱晚眼眸一凝,在即将跃过的那刻忽又转头离去,鱼尾微扬,一举跳入血水中。 齁腥味儿将浑身包围,身上也沾染黏糊糊的浓稠血液。 唱晚从血潭中冒出头来,化为人型走上岸,施了个清洁的口诀,终于觉得恶心之感离她而去。 大军反应过来,像是又被按住开启键般往前赶,步步紧逼。 唱晚双手抬起,一阵地震山摇后,地面坚硬的石层破碎,青绿的藤蔓拔地而起。 柔软的叶子联合着藤蔓,不由分说的缠住数百个傀儡,紧紧一勒,生机迸发而出。 傀儡失去生气,个个表面升起黑色的雾,刚才还在活动着的四肢软下,滑溜溜的顺着藤蔓往下滑。 唱晚体内灵气又是一空,她面色苍白,但再没有往后退半步,反而主动出击,势如破竹的穿过傀儡大军,离龙门越来越远。 魇怎么可能让她在眼皮子底下成龙? 唱晚临门一脚时,突然想到这一点,意识到自己险些被鼓动,跃过龙门,心有余悸。 一旦跃过去,等待她的将是因为心中欲望而被魇所驱使,成为他的傀儡。 作者有话要说: 龙门和死而后生的被动技能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后面的要稍微好一丢丢。(只是有副作用而已,快猜猜是什么!) 第44章 Chapter44 虽然心里同样抗拒濒死重生,唱晚还是决定赌一把。 她赌,后者至少能让她撑到把郁惊寒救出。 魇从一开始就指挥着傀儡大军将她往左边这条路赶,看似正确,实则死路一条。 右边那条路虽不知道有多少傀儡,但一定是郁惊寒的真正所在地。 既无路可走,便杀出一条血路。 安逸千年,唱晚险些忘了之前拼命突出重围的大小战役,忘了骨子里的血性。 郁惊寒还在等她,外面对峙的魇和天宫的势力,还有正饱受苦难的天下人,都在等她。 唱晚杀疯了。 她全然不顾逐渐枯竭的灵气与经脉的疼痛难忍,灵气枯竭时便物理攻击,经脉断裂后又会因强大的自愈能力而修复。 无边无涯的杀戮,唱晚眼前发红,呼吸困难,入目所及只有一片血腥的红与堆叠成山的枯骨。 她踩在还有弹性的尸体上,衣摆沾染了妖冶的血色。 离龙门越来越远,身体却好像不由自己控制的想要转身,唱晚每次即将控制不住时,便在腕上划一道口子。 身上伤痕太多,再强大的自愈能力也不能兼顾,唱晚步伐渐缓,直到完全不能站立了,仍然连起初左右两条路的分岔路口都没走到。 -- 第79页 她一个踉跄,被路上的尸骨绊倒,整个人摔下去,顺着尸山滚到底部。 手上的伤口还在流血,沾上了灰与傀儡的毒,在细腻白皙的皮肤上格外刺眼。 傀儡立刻冲上来,围成几个圈将唱晚重重包围,长短不一的手指伸出,直冲唱晚心脉而去。 唱晚强忍着关节的疼痛撑着站起来,一袖子扫出去,在电光火石之间又被身后的傀儡偷袭,强度极高的手臂整只贯穿她的腹部。 经脉汇聚处被撕碎,五脏六腑破损,唱晚吐出一口红色的鲜血,终于感到生命在缓缓逝去。 血液缓缓向外流,侵染了尸山,鲜红与褐红色交替更迭,诡异而妖冶。 唱晚闭上眼睛。 陷入一片黑暗,冰冷的潮水将她包裹,身体不可自控的坠入深渊。 突然,又有微微的光透过水面,明亮透彻,光束越来越大,直至驱除所有黑暗。 唱晚逐渐丧失的五感又回来,第一感觉是痛,而后又感受到了丝丝缕缕的痒意。 伤口逐渐愈合,失去的力量回归体内,却并没有像以往任何一次一样翻倍。 灵气如淳淳水流回归,温和又充裕,唱晚恍惚间回到千年前神魔大战之前。 她睁开眼,猛地呼吸几大口,终于有种死而后生的真实感。 可是,唱晚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种预感,在唱晚召唤出昀玉神杖时得到验证。 她在和魇第一次大战后进化出的昀玉神杖,变回了昀玉箜篌。 唱晚隐隐察觉到什么,可实际情况并不给她时间思考,原本已经离开的傀儡大军察觉到她的气息,又返回来。 黑压压人头涌动,唱晚看着就头疼。 她只能又用起昀玉箜篌,虽然攻击效果鸡肋,但和昀玉神杖上面的一小个相比,这正宗大箜篌很适合群攻。 唱晚尝试着弹了几首安魂曲,傀儡大军的动作居然滞缓了一些。 她一边弹奏着,一边迈开步伐,穿过傀儡大军,他们动作迟缓的想要攻击,却被轻易躲开。 唱晚缓慢移动到了分叉路口,右边的岔路口仍是一眼望不到头,全是傀儡。 她叹了口气,飞身向前,瞬间冲进傀儡大军中,一手拨弹昀玉箜篌,一手召唤出藤蔓将傀儡击杀。 箜篌的清音悦耳,响彻整个山谷。 可越到后面,傀儡渐渐开始免疫琴音,动作的速度几乎恢复了之前的八成。 唱晚长时间以灵气弹奏箜篌,指尖微痛,一心二用使得她脑子像开裂一样,灵气渐渐匮乏。 最后一音落下,唱晚无力支撑,只感觉到失重,随后皱着眉散去生机。 沙漏只剩下最后一粒沙子时,又骤然反转,堆积成山的沙粒往下倾泻,生机在最后一秒又被挽回。 再睁开眼时,唱晚突然觉得不太对劲。 她摇摇晃晃站起来,发现视野矮了许多。 方才和她差不多高的傀儡,现在她居然只到其肩膀。 唱晚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穿着,认出这是她千年前神魔大战出征时的战袍。 心中猜想得到验证。 她曾经每一次死而后生后突然拥有的实力,都是因为将未来的战力挪用了。 这种实力达到巅峰后,盛极必衰,她又开始一次次回到曾经的状态。 拥有未来的实力,也注定有一天会回到过去。 现在每死一次,时间线就会往前推一次,实力也会回到那个时候,一直到她第一次死而后生的状态。 那时的唱晚,还只是一个废物。 如果退回到最初的时间线,再死一次,肯定没有重来的机会了。 机会所剩不多,唱晚愈发慎重。 神魔大战时的唱晚是最适合在战场杀敌的状态,她势如破竹,身体娇小行动灵活,攻击不失威力,将傀儡打得连连后退。 越到后面,傀儡越来越少,说明并不是无穷无尽,唱晚在心中松口气。 可下一秒,她的心又狠狠提起来。 傀儡突然退到两边,而处在中间的幽囷和双胞胎魔将缓缓走出来。 魇以魔王身份回到魔域,剩余魔将自然会认六翼魔龙,被他蛊惑是再轻而易举不过的事。 神魔大战后,魔将只剩这三个,可见他们的实力非同一般。 唱晚捏紧了手中的剑。 无边无际的杀戮,数十次的死而后生,实力越来越弱,唱晚的记忆也越来越模糊,至于最后,只能凭借想活下来的本能斩杀傀儡。 再次醒来。 唱晚脑子里滑过许多模糊的记忆,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只隐隐觉得自己好像不该是这个样子。 她下意识的伸出右手,想召唤出什么,却空空如也。 指尖还泛着点红,唱晚伸手去看,歪着头,有些迷茫。 突然,她闻到熟悉的味道。 是郁惊寒!要赶紧去看看。 结果刚迈出一步,唱晚就被拦住了。 她定睛一看,才发现几乎与两岸山谷融为一体的傀儡。 魔族什么时候开发出了这种鬼东西? 唱晚立刻幻化出一把冰剑,抚了抚晶莹剔透的剑身,一剑挥过去,剑气磅礴,气势浩大。 伤在傀儡身上,傀儡竟是动也不动一下,甚至没有什么伤口,继续向唱晚走来。 她心中大惊,连忙挥剑又斩了几下,傀儡被剑中寒气所伤,行动微微迟缓。 -- 第80页 唱晚不愿在此多留,一边挥着剑一边往前跑。 虽然在鲛人族中锋芒毕露,但唱晚毕竟没有开始修行多久,虽有一身不俗的实力,但对付傀儡的经验匮乏,稍显手忙脚乱。 唱晚一边跑一边寻找着郁惊寒,可他的气味忽浓忽淡,不知道究竟在哪。 身后的傀儡穷追不舍,唱晚很快便耗光了灵气。 她还不知道现在的情况,便出师未捷身先死,倒地。 浓郁的血腥味儿充斥整个山谷,龙门有了异动,上面的龙头眼眸微亮,视线透过山谷看向右边正在上演的追逐大戏。 魇把三位魔将全部派出,他的大军几乎全用来围剿唱晚。 本以为万无一失,谁知天宫的人像是开天眼般,魇前脚才把人派出去,后脚天宫的大军就攻上来了。 木水相佐,打人的方法跟唱晚一模一样。 魇气得牙痒痒,好不容易微微得空想来看看情况,谁知唱晚竟选了另一边的那条路。 可看龙门前面堆叠成山的尸体还有横跨山谷的藤蔓,很明显,这里也有过一场恶战。 唱晚应是先来的这边,可不知为何又倒回去了。 魇的视线一点点扫过山谷,四处都堆满他耗费许久打造出来的傀儡,心里充满震惊。 唱晚怎么可能识破他的计策? 他为此事筹备了万年,难不成功亏一篑了?! 魇皱着眉一直看到右边那条路的接近尽头处,终于看到倒下的,毫无生气的唱晚。 心里总算松了口气,却也觉得相当可惜。 他本来不想让她死的,谁知唱晚是个硬骨头,居然比他想象的还能打的多。 以一人之力灭了他的千万大军。 他的傀儡居然有好几种不同的死法,一定是唱晚在向他挑衅! 魇从龙眼中钻出来,凝实身体,来到唱晚的尸体旁。 他绕着唱晚转了两圈,仔细一瞧,发现她的身体居然缩小了许多。 击杀千万大军,身上居然没有伤口! 怪不得…… 还好他先下手为强,解决了这个问题,虽然结果跟自己预想的有点不同,不算完美,但大体上是差不多的。 突然,有一只小小的手抓住他的裤腿。 魇低头一看,对上唱晚闪亮亮的大眼睛。 这人怎么还诈尸呢! 魇连连后退两步,手中幻化出一团黑气,做出攻击的姿态,问:“你怎么又活了?” 唱晚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声音有点奶:“我只是睡觉起来了,你为什么要诅咒我死。” 她也盯着魇看,最后得出结论:“而且你长得好丑,怪叔叔。” 魇差点没气出心肌梗塞,他一阵无言,探了探唱晚的虚实,发现她灵气尽失,半点灵气波动也无,跟废人没什么两样。 既如此,便没有什么活着的价值了。 魇抬起手,在唱晚好奇的眼光中,毫不犹豫的使出攻击。 黑气越来越近,唱晚不仅没躲,反而好奇的凑近瞧了瞧,直到鼻尖和黑气碰上。 黑暗席卷了整个山谷,魇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他盯着黑雾中一动不动的唱晚,突然笑不出声了。 唱晚身上猛然爆发出一阵金光,她身上的灵牌浮起,半透明质感的牌子上荧光流转,凭空出现了许多繁复精致的古纹。 是天道的标志。 魇惊了。 灵牌又散发出耀眼的金光,魇浑身血液开始沸腾。 是唱晚和这具身体签订的契约,天道居然借着这个坑他! 魇不甘心,却被召唤着,完全不受控制的飞入灵牌中。 一切风平浪静,归于无波无澜。 唱晚还站在原地,毫发无损,微风吹过,血腥味也随之而去,像是春回大地般,傀儡堆成的尸骨灰飞烟灭。 绿色遍布整个山谷,干涸的土地长出嫩绿的芽,血红的岩石开出舒展的花。 唱晚歪了歪头,跑入花丛深处,鼻尖尽是清淡的香。 天光璀璨,雾霾散去,光明重新回归大地,唱晚在花丛尽头看到一抹白金色的衣角。 她抬头望去,刚好被眼前的人一把抱起。 郁惊寒被魇捆在山谷最深处,目睹了一切,魇被再次封印后,他便顺势出来,和唱晚重聚。 虽然老婆突然变成了七八岁的少女,但—— 往后千年万年,来日方长。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撒花!真相会统一放到番外讲,篇幅不长。 番外构思还有寒寒带娃(晚晚)日常,晚晚重新长大恢复记忆等。 第45章 番外篇(一) 万年前,魇在被封印前便算到他的命运。 他会被天道封印,沉寂万年,随后正巧遇上魔王降生世间,以魔王之躯复生,率领被他制成傀儡的魔族大军一统三界。 事情不会很顺利,因为有一叫唱晚的鲛人,身兼天降最后鲛人的使命,使鲛人一族重返这个世界。 鲛人一族强大,稀少,浑身上下都是宝,攻击力与治愈力都很强。 可鲛人族再强,终究只能在水中,和自由翱翔于天地之间的龙族仍有距离。 于是,魇借着无意中发现的龙门,蛊惑了大半鲛人族,使他们为了跃过龙门而自相残杀。 鲛人族的族长为了阻止族人,献祭自身,却也被他中途打断,至此,鲛人族从世间灭绝。 -- 第81页 魇算到唱晚的出现后,伪造了鲛人族仍有血脉的证据,骗过天宫,随即创造了后来万年间逐渐势弱的“鲛人族”。 所谓鲛人族,也不过是一群长得好看的傀儡罢了。 唱晚的愈合力与战斗力,才是鲛人族本来的样子。 魇派出了自己的得力部下驻守鲛人族,替他看管鲛人族。 得力部下将鲛人族族长的人选挑好后,便变幻一副模样,在旁边监督族长。 他在每一届族长身旁都会以不同的身份行事,一直等待唱晚的降生。 唱晚会在深海的中心降生,无父无母,而得力部下要做的,便是将她接回“鲛人族”中,安排她的家庭。 魇最喜欢在刀尖上舔血,他的目的不是将唱晚扼杀在摇篮中,而是通过对唱晚从小到大的精神打压与价值观输出,使她厌恶鲛人族。 魇还算到唱晚会有一桩美满的姻缘,是生生世世绑定在一起的情人,那人便是郁惊寒。 所以郁惊寒也是魇的工具人,是他用来蛊惑唱晚跳过龙门成为傀儡的筹码。 * 天道一开始便知道魇的所有计划,任由他创造鲛人族,随后将计就计投入自己的一丝意念到朝晚身体中。 意识在唱晚将灵牌交与朝晚后便觉醒,占据了朝晚的身体,将天道之力注入唱晚的灵牌中,为将来做准备。 他一直以上帝视角看着魇算计一切,最后借助魔王之躯破壳时与唱晚签订的契约和唱晚灵牌中的天道之力,一举封印了魇。 唱晚是世界意识创造出的,世界意识有意让鲛人族重返世间,所以唱晚身上的力量严格来说与他出自本源。 天道近年愈发衰弱,只有借助外力,才能解决魇。 世间本没有纯粹的善与恶,魇非纯恶,天道自然也非纯善。 为了维护秩序,牺牲唱晚的名声并不算什么,重要的,是她在最后能助天道封印魇。 唱晚的降临,是世界意识将世界轨迹拉回正道的表现。 辉光重降,万象更新。 第46章 番外篇(二) 天宫的膳房又传出了一声尖叫,所有正忙活着的仙君都手忙脚乱起来,四处躲避着窜入其中的一个小萝卜丁。 银铃般的笑声与众人的倒吸凉气声格格不入,青衣裙袂翻飞,唱晚像一只翩然的蝴蝶,灵动又轻巧。 她捣完乱,又眉眼弯弯的转头看向一片狼藉的灶台,直叫人不忍心责怪。 不过,再乖巧的皮囊也无法掩盖她的顽皮。 唱晚溜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好玩的,便蹦蹦跳跳的离开。 直到撞上一堵肉墙。 唱晚抬头仰望背光而来的人,眨了眨眼,小短腿后退两步。 郁惊寒蹲下来,和唱晚对视,唇角微勾:“晚晚,怎么又来膳房,上次不是答应我……以后不捣乱了?” 在外人看来,他确实是温柔极了。 只有唱晚心虚的颤了颤,回想起上一次闯膳房的惩罚。 郁惊寒居然让她自己煮一碗面,再吃得干干净净。 唱晚差点把自己毒死。 恐怖如斯! 识时务者为俊杰,唱晚当即伸出两只小手保住郁惊寒的大腿,双眼一闭,声音嚎得整个膳房的人都听得到—— “呜哇哇哇,我错惹!惊寒哥哥不要罚我,晚晚不想你的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就毁在我这里了!” 郁惊寒:…… 唱晚变成小孩子后,便失去了测灵根后的黑色记忆,他是想借此把唱晚真正的天性宠出来。 可谁知道她的天性居然这!么!无!赖! 认错就认错,还要伺机拍个彩虹屁。 刚赶来的天道:…… 他刚才听到了什么?! 天道顿在原地,突然开始重新思考将唤回鲛人族交给唱晚之事。 毕竟出自统一本源,算是亲兄妹,他本来还想让唱晚当个天道代言人来着。 可是天道思及唱晚刚才撒泼的样子,脑子里已经出现唱晚将天道拉下神坛的场面。 不行……绝对不行! 天道一个激灵,将第二个想法抹去,随后挥出一道瑰丽的虹光,高贵登场。 天边泛起云彩,唱晚和郁惊寒纷纷看向身披霞光而来之人。 唱晚原本歪着头,慢慢直起来,被狠狠地惊艳到了! 郁惊寒见过天道,此刻认出了他,低头发现自己的老婆一直盯着天道看,口水都快流下来,脸立马就黑了。 身为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天道,还非得给自己捏一个三界最靓的皮囊,招蜂引蝶,败坏风气。 他把唱晚提溜起来,抱在怀里,面色不善:“天道此行所为何事?” 天道笑眯眯的看向唱晚,莫名有些慈祥:“那当然,是为了她。” 他素手轻指,金色的光辉自指尖泄出,没入唱晚的体内。 郁惊寒突然觉得怀里抱着的人沉重了一些,再一看,发现唱晚已长成了十岁少女的模样,灵气四溢。 她的举手投足显然也成熟很多,发现自己被抱在郁惊寒怀里,立马挣扎着跳下去。 熊孩子和没有经验的家长相撞,两个人一阵手忙脚乱。 很好,即使长大了也还是那个他惯坏了的熊孩子。 郁惊寒的嗓音些许无奈,暗含崩溃:“祖宗,别闹了。” -- 第82页 天道在一旁看着,等两个人鸡飞狗跳完,才颇有仙人风骨的颔首:“随我来。” 唱晚发现自己莫名其妙踏上了征途。 她还从来没有体验过在天上飞的感觉,此刻脚踩青云,身行如舟,只觉得妙极了! 她兴奋的在云上转来转去,郁惊寒扶额,低头轻轻问天道:“你已施法助她一臂之力,还需多久恢复原样?” 天道不答,反笑:“你媳妇儿小时候受了挺多苦,可以再多宠宠,淡化以前的记忆。” 优美的天道语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短时间内恢复不了,你就好好宠媳妇儿吧。 “自然。” 郁惊寒说完,放心不下唱晚,瞥她一眼,结果吓一跳。 唱晚发现云下有风景,于是跑到了云的边缘,好奇的向下观望着。 青翠的山树荫丛生,蓊蓊郁郁,天边的云铺展开锦绣华景,好像一幅泼墨画。 人间有烟火万盏,高低错落的房屋,也有热闹的人来人往,时不时窜入人群的一只小妖…… 唱晚心生向往,心中却突然涌起几分熟悉感。 她皱眉想着,脑中一片空白,这一刹的恍惚,使她失了平衡力,脚下踩空,整个人往下扑倒。 风呼啸的吹过耳边,唱晚不知所措,只能任由自己往下倾。 下一秒,清冽气息盈入鼻尖,唱晚被郁惊寒周身淡香包围。 他骨节分明的手一只握着唱晚的腰,一只抓着她的手腕,轻轻一带,唱晚又回到安全位置。 回过神,唱晚已经像一只八爪鱼般扒在郁惊寒身上,双手双脚的那种。 她后知后觉的“哇”一声,犹觉得腿在颤抖。 雷声大雨点小而已,唱晚余悸许久,一滴泪也没落下。 天道,郁惊寒:…… 简直没眼看。 郁惊寒还是非常温柔的拍了拍唱晚的后背,把熊孩子哄好。 * 再一次来到南海,魇伪造出的鲛人族因为魇被封印而消散,只剩一片荒芜的遗迹。 依稀可见贝壳与水晶搭成的房屋,水底游鱼徜徉,唱晚伸手戳了戳,鱼群飞快的游走,升起几个晶莹泡泡。 “这是哪里?” 郁惊寒直直对上她疑惑的眼神,一时间无法说出话。 该怎么说?她现在天真,活泼,不谙世事,没有经历过那些苦难,他想弥补她童年的缺憾,保留她心中那份纯粹。 过去那些,就随时间弥散吧。 天道则没有这么多顾虑,他本在前面带路,这会儿突然转过头来,对唱晚说:“这里是你以后的家。” 唱晚的眼睛瞪得老大,苦兮兮道:“为什么啊?” “我不想和惊寒哥哥分开。” 郁惊寒嘴角微勾,笑意完全压不下来,他牵住唱晚的手,道:“哥哥跟你走,你去哪我去哪。” 天道瞥了眼他没出息的样子,解释道:“唱晚以后就是鲛人族的族长了,你要学习怎么管理一个族。” “鲛人族?” 唱晚知道自己是鲛人,但从来没有见到过其他族人,眼眸亮了亮,发出期待的光:“我也有族人?” “自然是有的,只是他们不在这里,需要你的召唤才能来到你的身边。” 唱晚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一路步行海底,随着三人愈发接近南海中心,能见度变得极低,海水冰寒,连天道都有些不适,调起灵气防御。 郁惊寒也意识到这点,连忙拿出一小颗夜明珠给唱晚抱着。 “拿着照明。” 唱晚看了他一眼,伸出小手把夜明珠推回去,红唇微张,说话时有几颗小泡泡往上浮出:“惊寒哥哥,我看得见,也不冷。” 郁惊寒突然想到唱晚三四岁,他给她洗澡时,看到的覆满鳞片的尾巴。 寒光闪烁,相当坚韧。 鲛人到海底就是回家,会怕黑怕冷才奇了怪了。 郁惊寒没说话,默默的把夜明珠收回。 下一秒,唱晚主动牵住他的手:“惊寒哥哥怕冷的话,我给你捂捂。” 郁惊寒:…… 他不冷,真的。 但是他老婆真甜,嘿。 走到海底中央,视线突然豁然开朗,南海之心是一圈漩涡,旋转间折射出晶莹的光,仿若星河流转。 “哇。” 唱晚被美景惊住,情不自禁停下脚步。 天道退到唱晚身后,顺道把郁惊寒也拉到后方,离海洋之心远了一些。 “唱晚仙君,靠你的了。” 他指尖轻触唱晚的眉心,将召唤鲛人族的密语传授给她。 唱晚正准备唱出来,心中却有种不情愿的情绪。 她皱着眉,看向这股情绪的来源,虽不知道为何这样做,却还是遵循身体意愿,一道流光飞出,将天道的耳朵堵住了。 听不见的天道:…… 别以为他不知道两个小萝卜丁定下的什么“不要给其他人唱歌”的誓言。 可他有求于唱晚,还指望着她将鲛人族带回,重现辉光,只能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任由自己的耳朵被堵住。 鲛人族的语言莫名悲戚,唱晚轻轻吟唱起来,哀伤的旋律没入海洋之心中,漩涡飞快的转动起来。 狂风骤起,将周围的水草尽数卷入漩涡中,海洋之心霎时扩大了几倍。 -- 第83页 唱晚小小一只,在毁天灭地的自然力量前渺小无比,衣袍鼓起,发丝飞扬。 恍惚间,郁惊寒好像回到大婚那日。 那时,唱晚也是这般站在另一边,独自一人和魇对抗。 而天道,只任由魇在天雷上做手脚,全然不顾唱晚的安危。 那时候,众人都在怀疑唱晚,他们指责她,害怕她,对她唯恐避之不及。 就算现在一切已经真相大白,曾经的猜忌与怀疑也难以抹灭。 郁惊寒怕,真的怕。 他无法接受任何意外,也不相信天道会保证唱晚的安全。 天道特地把郁惊寒拉离风暴中心,没想到这人要作死真是拦也拦不住,他马上就看到郁惊寒飞身而去。 小年轻还真是黏黏糊糊,分开一会儿都不行。 唱晚仍在吟唱,歌声越来越哀凉,她在以最虔诚的心祈祷族人的回归。 海洋之心被吸引着逐渐靠近唱晚,将她发髻上的玉簪卷入漩涡之中。 郁惊寒见状,握住了唱晚的手,谨防她被海洋之心所伤。 风暴最狂暴之时,两人都站不稳,郁惊寒艰难的护着唱晚,十指相扣的二人逆水而行—— 终于,风雨初歇。 阳光照进万米深的海底,海洋之心颜色由星空的万千璀璨变为蓝天的清冷纯粹,漩涡速度减慢,最中心处出现几道黑影。 唱晚艰难的睁开双眼,伸手挡了挡光,看见几条姿容清绝的鲛人从漩涡中游来。 颜色不一的鱼尾映射着粼粼波光,荡漾起水波,一步步接近唱晚。 鲛人一条一条的游出,眼眸纯粹,聚集了一切最美的形容词。 世界意识毫不遮掩对鲛人一族的偏爱,将绝色的容颜,超绝的实力以及珍贵的宝物都赐予了他们。 唱晚心中涌起一阵暖意,莫名的亲昵感使她也变回原型,游上前,抱住了最前方的鲛人。 温暖,宽厚,给她的安全感和郁惊寒给的完全不同,却是一样的让人心生依赖。 这就是……亲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 咕咕咕,我又懒了,还是先把这本的番外更完吧!还有隐藏副CP不知道你萌有没有看出来啊诶嘿嘿,众所周知我超喜欢写副CPder,我是副CP亲妈! 第47章 番外篇(三) 魇被封印,天下太平。魔王降生,神魔间势力逐渐平衡,矛盾消散,两族间友好往来越来越多。 直到魔宫传来好消息,魔王即将迎娶刚继任山鬼族族长的沈茹青为后。 一时间,三界哗然,众仙魔纷至沓来,争相见证神魔联姻的伟大时刻。 此时,唱晚正是豆蔻年华。 她仍是三界年龄最小的族长,虽然在平均年龄超四位数的三界看来仍是一个小萝卜丁,手上却已掌握了一个上古神族。 身负振兴鲛人一族的重任,唱晚从很小就被天道压迫着学习包括但不限于《族群的人际交往》,《如何培养出强大的种族》,《鲛人族秘史》,《族长必备修养》等名著。 她的快乐彻底不在。 好不容易完成每日笔头知识,还有郁惊寒在等着教她法诀。 唱晚越被压迫,反而越发叛逆,和从前勤奋修炼刻苦学习的样子不同不同,现在的唱晚只学了个飞行诀和隐身诀,将其修炼到极致,便时常溜出去玩儿。 对此,郁惊寒也只是睁只眼闭只眼,不忍让孩子本就繁重的课业雪上加霜。 左右天下太平,就算真有战役,再不济还有他能保护晚晚,便由她去吧。 令他头疼的是,半路杀出的魔王夫妇先上车后补票,儿子已经一岁大,和他婚龄差不多的冥王夫妇也已经怀上宝宝了…… 而他,连老婆都还是个宝宝。 每逢什么盛宴,几人聚在一起时,郁惊寒永远被嘲笑是“把媳妇当女儿养”的老男人。 他盯着手上鎏金质地镶嵌宝玉的婚函,心中凄凉。 日光下澈,书桌镂下殿前竹叶的叶间间隙,茶香袅袅,娉婷升起。 郁惊寒撑着太阳穴,将婚函对着太阳反复观看,终于收了起来。 他给唱晚安排的书童急急忙忙敲门,提着裙摆跑了进来。 郁惊寒眉心一跳。 这样的场景他已经熟悉得不行了,如果没猜错,下一秒,书童的台词便是—— “殿下,唱晚仙君又逃课了!” 郁惊寒悠悠叹口气,挥了挥衣袖道:“出去罢。” 脚步声渐行渐远,殿内安静下来,恢复刚才的模样。 郁惊寒站起来,抖了抖宽大的衣袖,准备亲自去抓人。 唱晚能去的地方无非就是山鬼一族的山坡,鲛人一族的海底,或者是司命的命阁…… 这些地方寻常人是进不去的,郁惊寒也乐意每次都亲自把人抓回来。 司命的命阁最近,郁惊寒准备先去这里。 命阁里有许多卷轴,全都是不可向外人展示的三千小世界的命书,世界的轨迹都是遵循命书的内容。 郁惊寒经过藏书架,阳光照射下,木制的地面反射金光,空中浮尘飞扬,檀香绕梁。 司命仙君在最里边,盘腿坐在书案前,鼻子上沾了一坨墨而不自知,正拿笔的末端戳着太阳穴,对前面的命书发愁。 他每天都要书写至少一个小世界的剧情,还要将各路天选之子的具体命运编好,简直头昏脑胀。 -- 第84页 “殿下找我做甚?唱晚仙君不在这。” “嗯,我知道。” 郁惊寒左右看了看,没发现人影儿,转身欲走,忽又想到什么,整个人折返回来,从衣袖里拿出魔王与沈茹青的婚帖。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婚帖,将其置于司命的桌上,淡淡道:“我去不了,劳你帮忙带句话,礼物……” 郁惊寒话还没说完,司命推着婚帖到书案边缘,一笑:“你总不可能一直看着唱晚仙君吧,她已恢复豆蔻年华,可以出去见见世面了。” 友谊确是一种缘分,哪怕失去记忆,回归幼年,唱晚和沈茹青依旧关系很好。 唱晚正在赶往死谷的路上。 她这次不是逃课,而是有理有据的合理分配她的时间。 死谷是几年前魇被封印的主战场,唱晚一直很好奇这个故事,但周围的人都闭口不谈,她也就失了兴趣。 此次前来,是听说死谷有一绝世神器,可以弹乐音,召甘霖,生活物。 沈茹青虽然说话不太好听,但好歹是她的好姐妹,成亲礼物肯定不能太磕碜。 她自己都还没有本命武器,却将神器送给沈茹青当成亲礼物,这下沈茹青可不能骂她不厚道了。 死谷虽名为死谷,却鸟语花香,生机盎然。 唱晚追着一只颇有灵性的蝴蝶进入死谷,两边是陡峭的高崖,面前出现分岔路口。 左边有潺潺流水之声,右边似有清雅弦乐之音。 唱晚选择右边的道路,却总觉得脚下泥泞不平。 她逐步接近若有若无的乐声,那声音仿佛有种神奇的魔力,吸引着她一直向前走。 唱晚提着裙摆跑起来。 风拂过花丛,彩虹横跨山谷,花田正中央有一流光溢彩的箜篌。 箜篌就在那里,静静的,琴弦拨动,发出清美的弦乐之音,光晕散开,仙气缭绕。 她惊住,脚步慢下去,在原地停住。 距离箜篌,不过几里路。 灵魂泛起让人颤栗的熟悉感,记忆深处仿佛有什么汹涌之物想要冲出来,唱晚前进,伸手想要触碰箜篌—— 顺着气味匆忙赶来的郁惊寒紧随其后,目眦欲裂,呼喊声响彻山谷:“别碰!” 唱晚惊了一下,转过头,指尖却已触碰到箜篌,整个人霎时被一片白光包围。 昀玉箜篌本是唱晚成年之时以自身鳞片,与天材地宝幻化而成,威力无穷,在现在这个年纪,她根本无法承受那样的力量。 郁惊寒一直有意避开,不让唱晚知道她的过去,想让她自己回想起来,一切顺其自然。 他奋不顾身的冲入白光之中,化身为龙,金光与昀玉箜篌散发的白光交错相融。 * “司命仙君,后来呢后来呢?” 司命扫了眼面前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天孙,潇洒不羁的转了转笔,放低嗓音:“这个嘛……我跟你讲了,一会儿你们可不能出卖我。” “有了殿下的帮助,二人总算有惊无险,且一起扛过了神器归主的天雷……” 他话讲到一半,眼睛突然瞪得很圆,竖起耳朵仔细听外面的动静。 “嗒嗒嗒——” 不紧不慢又有节奏的脚步声很轻,但仍可听见,确实是有人来了没错。 司命赶紧拍了拍桌子,声音细听则暗含一丝崩溃:“你们两个小萝卜丁快藏起来!” 郁孟冬和郁龙潜对视一眼,黑曜石般的眼睛露出一抹相似的狡黠,迅速跑到一旁的书架后。 郁孟冬是哥哥,聪明的拿出一本命书,书架便留出一道空隙,兄弟俩头挨着头,凑到一起听墙角。 孟似锦的鞋履首先映入眼帘,她腰间别着一把皮鞭,乌黑柔顺的头发尽数束起,一身劲装,分明只差4岁,浑身却带着不符合这个年纪的老成。 她的狐狸眼迅速扫过周围,在其中一个书架上微微顿住,随后像是什么都没发现般转回来,垂下眼眸,向司命行了个标准的礼。 “司命仙君。” 司命笑嘻嘻的和她打招呼,也不客气:“快起来吧,今日来此有事?” 虽然眼前的人年纪尚小,但按理来说应是和他同辈。 孟似锦是魔王之女,虽是女流,但魔王已经定下了她的储君之位,天界魔界平等,魔界储君自然可以和郁惊寒平起平坐。 十多年来,魔界和天界关系越发亲密,是以魔王和天帝联合开创了“鲲鹏班”,邀请了三界各领域的尖端人才,旨在培养优秀后代。 鲲鹏班五年为一学度,本学度恰巧是在天宫,所以魔界储君才会出现在此。 至于刚才的两个幼学小萝卜丁,是逃课来听他讲父母爱情故事的。 要是被抓到了,司命也免不了一顿罚。 想到这里,司命略有些紧张,不由偷偷瞥了眼兄弟二人藏身的书架。 好在孟似锦没发现他的小动作,微微颔首:“老师本想奖励二位天孙,故派我寻人,既如此,似锦不打扰司命仙君了,告辞。” 她最后又环视了周围一圈,转身走了。 快走出命阁时,孟似锦脚步慢下来,微微叹口气:“若再找不到人,奖励可就是别人的了。” 她余光扫了扫兄弟二人藏身之处,随即不再停留,手放到鞭子上,大步离去。 只有迎面吹来的风,好似能触摸到她嘴角的一丝笑意。 -- 第85页 郁龙潜早就按耐不住了,还是因为被郁孟冬压制住才没有立马冲出去。 他一母同胞,但从小到大各方面都好像和自己异父异母的哥哥拧眉,对他摇了摇头。 郁龙潜挠挠脑袋,等孟似锦彻底离开后,才被哥哥拉着出来。 他脑子有点迷糊,可哥哥什么也没解释,和司命仙君告别后,就拉着他一路飞奔回学堂。 兄弟俩最终比孟似锦先回了学堂,郁龙潜看到教书先生,眼睛一亮,迫不及待的问:“先生,奖励——唔——”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郁孟冬一手捂住嘴巴,拉着跪下。 郁孟冬摁住弟弟的后背,温柔不失强硬的带他一起给先生行了个磕首礼,直起背,道歉。 孟似锦回来时,教书先生已经大手一挥,“奖励”了郁孟冬和郁龙潜各10遍《学堂守则》,让两人回座位上了。 先生早知兄弟俩有多皮,特地把两人分开,最不安分的郁龙潜放到得意门生孟似锦身旁。 说书先生继续讲课,暖阳洒下,在书案映下斑驳光点,书声琅琅,岁月静好。 已而云霞漫天,祥云染锦,夕阳的光给孩子们镀上一层金色的轮廓。 郁孟冬不动声色转头,和孟似锦对上眼神,一个温润斯文,一个清冷严肃。 郁孟冬没有被孟似锦的冷漠吓退,他眉眼一弯,笑起来,已绝色初显,像是冬日里的寒梅,稚嫩清寒。 孟似锦嘴角往下压,咳了两声故作严肃,移开视线。 一旁的郁龙潜歪头,朝他哥笑了笑。 他哥没理他,好像没在看他似的,真奇怪。 郁惊寒和唱晚从两兄弟进来就一直坐在旁边屋檐上,唱晚撑着下巴:“孟冬这心思,不知道跟谁学的。” “沈茹青的女儿要是被拐到天宫,她会不会杀上来找我拼命?” 摆明了指桑骂槐。 郁惊寒无奈的摇摇头,将夫人的手包进掌心:“你看龙潜那样,像不像你?” 先生的教导对郁龙潜来说就是最好的催眠曲,不过两息时间,他已经撑着脑袋睡着了,嘴角隐约能见可疑的晶莹。 唱晚想到自己在归一宗听课的样子,不说毫不相干,只能说一模一样。 她默默把自己的手从郁惊寒掌心抽出,反驳:“你请了这么好的先生,他长大了会懂事的。” 不过—— 唱晚眯了眯眼,一脸怀疑:“孟冬和龙潜是意外,你怎么马上就能找到这么多先生了?” “那当然是……” 唱晚盯着他。 郁惊寒笑笑,重新把唱晚的手包进掌心,亲昵的蹭蹭她的唇角:“给某个熊孩子准备的了。” 正在上课的师生突然听到旁边一句气急败坏的呐喊—— “郁惊寒你别跑,南天门约战!” 作者有话要说: 郁惊寒:某个返老还童记性不好上窜下跳的熊孩子鱼崽。 幼学(十岁),孟冬(十月),龙潜(十一月),因为冬天和晚晚憨憨很有缘,所以儿子的名字就叫这个啦。 主线番外结束,接下来是副CP时间。 第48章 番外篇(四) 魔宫灯火晦明,雕镂着繁复花纹的烛台上,火焰安静的燃烧,一晃一晃,照亮了塌上相拥而眠的两人。 沈茹青窝在孟旦怀里,翻了个身,被他抱得更紧,几乎透不过气。 她做了个梦。 梦到自己回到了若干年前。 那天,树林阴翳,鸣声上下。 沈茹青拖着捡回来的小乞丐,松开手,把人暂时放到她的床榻上。 小乞丐眼眸紧闭,睫毛却长得不得了,又翘又密,连沈茹青都嫉妒。 她趁人昏迷,戳了戳小乞丐的脸蛋,随即转身离去。 沈茹青前脚刚走,方才还紧闭着眼的小乞丐便睁开了眼,他盯着床顶,鼻尖萦绕尽是女儿家的香。 沈茹青用的是蔷薇香,热烈鲜活。 他绷着脸,眼中划过一丝暗芒。 没过多久,门被推开,沈茹青端着木盘走进来。 她把木盘中香醇软糯的白粥和开胃的酸菜放到一旁的桌上,不疾不徐的走过来,动作一点也不温柔的摇了摇小乞丐,把人弄醒。 小乞丐睁开眼,眼眸明亮如星河流转,因着刚醒,泛起一层水雾,看着沈茹青的眼神有点迷糊。 她就是因为这双美丽的眼睛才把人捡回来的。 沈茹青心又软了,清了清嗓子,声音放柔了一些:“吃点东西。” 小乞丐应了一声。 他晃晃悠悠的站起来,回头时发现被褥上染了灰尘,认真的伸手拍了拍将灰尘拂去。 白粥冒着热气,米香味儿在屋中蔓延。 小乞丐用双手将碗端起,指尖霎时就红了,他却感觉不到烫似的,舀起一大勺粥就往嘴里送。 粥还冒着热气,一下吞进去后果不堪设想。 沈茹青连忙把碗从他手中夺过,对上小乞丐无辜又有些委屈的眼神,她叹口气:“太烫了,冷一下再吃。” “你先坐着。” 小乞丐摇了摇头。 沈茹青盯着他,已经觉得有些麻烦,无奈道:“又怎么了?” 干涩的,像秋日枯草般的声音传来—— “会…脏。” 沈茹青表情复杂的看他一眼,叹口气:“好久没打扫了,不缺那点灰,快点坐下。” -- 第86页 小乞丐瘦弱得不行,一看就常年吃不饱饭,没想到吃饭时动作还算优雅。 他吃完最后一口,把碗放回木盘里,收好碗筷准备起身时,被沈茹青拦下。 “先不管,一会儿有人来洗。” 既有人洗碗,怎会没有人打扫房屋?沈茹青既是山鬼族的天才,总不至于连这种事都要亲自动手。 小乞丐心知她刚才说的是谎话,却没表现出来,只是眼眸微暗。 她又骗他。 沈茹青撑着下巴,问:“你叫什么?” “……” “单名旦字。” 旦…… 沈茹青泛起几丝情绪,转瞬即逝,很快就被她压下去,她竭力控制住自己不去想那人,装作若无其事:“就一个字啊,那不太好称呼。” 她上下打量小乞丐几眼,嗓音慵懒又随意:“这么弱,倒是希望你猛一点,就叫你孟旦如何?” 这取名的水平,果然还是那个能叫出“小卤蛋”的她。 孟旦无奈,还是依她:“好。” “你还记得自己的身份,或者能联系你的家人好友?” “不记得了……阿姐可以收留我吗,普通的家务活我都会做。” 超级好看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沈茹青愣住,脑子一热刚想答应,可是又隐隐觉得不太对劲,一时间没有动作。 久久没有得到回复,孟旦又有些失落的低下头:“我会很乖,不添麻烦…” 沈茹青:…… 给他给他都给他,这有什么不依他的理由? 孟旦就这样成功赖下来。 * 山鬼族喜好和平,氛围融洽,平日里没有什么人会来找沈茹青,两人乐得自在。 入夜。 风呼啸着拂过山林,蓊蓊郁郁的森林摇晃,夜空中圆月悬挂,月光倾泻一地。 沈茹青一向爱惜自己的容颜,早睡早起,此时已陷入梦乡。 相隔不远的小木屋内,摇曳的烛火晦明不定,两道人影映照墙上。 孟旦背脊挺直,坐在简陋的书案前,手指轻敲着书案,眼眸微冷:“你是说,他准备攻打人族了?” 幽囷点头,面色又变得复杂起来:“不过,那位似乎要去参加天宫太子的婚典。” 天宫太子…… 孟旦把脑海中的记忆翻找出来,总算是想起郁惊寒和唱晚。 说起来,唱晚把他丢给沈茹青,也有郁惊寒的原因在。 那他还真是谢谢他们夫妻俩,没遇到沈茹青,他也不会有那般遭遇。 魇要混入二人的婚典,准定不是什么好事。 至于孟旦管不管这事,幽囷有些拿不准他的态度。 孟旦拧眉,吩咐道:“这事不管,大军那边你多留意点,掩藏好。” 魇最擅长以欲望为枷锁控制傀儡,四舍五入和幻术是一家亲,幽囷在幻术方面有心得,没被迷惑,还伺机将另外两位魔将唤醒。 不过在魇看来,三位魔将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为防不测,幽囷三人现在只能假意迎合。 夜深,人影只剩一道。 门“嘎吱”一声响,孟旦摸进了沈茹青的房,伸手拂开她的帘账,眼底一片暗沉。 沈茹青自是极美的,都说她的堂妹沈霓杳是第一美人,但孟旦仍觉旁人比不上她一根头发丝。 月色清辉,狭窄的空间催生出几分暧昧,沈茹青闭着眼,一派安然,对暗浮的危险一无所知。 孟旦近乎病态偏执的伸手抚上她的脸,却又在即将触碰之时停住,疯狂克制着自己。 不行,这不是他的身体,不能碰她。 手悬在空中,他嘴角复又勾起一抹笑容,手指虚虚抚过沈茹青的脸颊。 为什么……要摆出这么无害的表情呢? 明明在他被魇桎梏住夺舍,疯狂挣扎,浑身上下自身体到灵魂都泛起战栗的疼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时,毫不犹豫转身离去的,是她呀。 她的抛弃,是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现在却还如此没心没肺的生活着,没有为自己犯下的错付出一丝一毫的代价。 甚至,还能捡一个男人回家,朝夕相处着。 尽管,那个男人就是他。 孟旦的神情近乎扭曲,他一边在为沈茹青对自己毫无防备而狂喜,另一边又为在她眼中自己是个陌生男人而发狂。 如果不是他,她是不是也会这样? 像以前的那样,游戏人间,见一个爱一个,却又在得到后肆意践踏别人的真心。 他这个陌生人的身份,是不是她的下一个目标? 孟旦心中升起滔天愤怒,可他现在如此无能,只能趁着深夜来看她一眼… 已经快了,等魇被消灭那日,他再来和沈茹青好,好,算,账。 * 天宫,婚典。 金碧辉煌的宫殿被喜庆的红色铺满,光是看着就让人产生发自内心的欢喜。 来自两界的宾客齐聚于此,热热闹闹的盯着天坛尽头,期待主人公的来临。 沈茹青把孟旦带上来,就不方便再去唱晚那边,只能先在天坛这边等着。 她和孟旦并排站着,因为和唱晚关系亲近,位置也靠前,第一时间就看到并肩而来的两位新人。 唱晚一身华服流光溢彩,脸上笑意清浅,看着很幸福。 -- 第87页 沈茹青突然有些感慨,这两人还是她看着一路走来的呢。 她突然发现,自己空窗很久了。 自此隐晦拒绝蛋蛋告白,又和蛋蛋分开后,她一直没有找新的鱼。 沈茹青陷入思考的模样落入孟旦眼中,他眯了眯眼,随即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问道:“阿姐羡慕吗?” “谁给你的错觉?” 沈茹青转头看他,有些诧异。 她不相信从一而终的爱情,只想追求新鲜,自然不会羡慕。 孟旦却没有见好就收,反而更进一步:“阿姐不喜欢?” “是,不喜欢。” 沈茹青无所谓的耸耸肩,觉得没什么可掩饰的:“我无法一直维持对同一个人的新鲜感,如果把我绑起来,倒还可以为了性命考虑考虑。” 绑起来? 倒是个不错的注意。 孟旦眼中划过一丝暗芒,不再说话。 很快到了降天雷的时候,看见天雷中蔓延的红丝,沈茹青面上带了点担忧。 她一瞬不瞬的盯着唱晚的背影看,总觉得事情不太对劲。 直到大半道天雷都变成红色,沈茹青不自禁向前一步,想要冲出去。 孟旦及时拉住她,劝道:“阿姐,礼仪不可废,相信太子妃。” 唱晚青色的灵气迸发而出,和天雷呈对峙之势,看着并不落下风,沈茹青才勉强松了口气,退回原位。 接下来的一切发生得猝不及防,先是唱晚无故攻击了一个仙娥,再是她落下天坛,郁惊寒紧随其后跳下去。 沈茹青立马冲到天坛边缘,俯身去看,白雾重重中,只隐隐看见郁惊寒化作龙身的金光。 她还想再看,转头却对上天帝天后的眼神。 天帝天后刚才已表现出对唱晚的怀疑,沈茹青暗道一声“莽撞了”,恢复面无表情的样子,退回宾客之中。 若只有她一人,沈茹青敢和天帝天后对上,可她身后是整个山鬼族,行事必须谨慎。 果不其然,天帝天后已存疑。 魇率领被控制的魔族傀儡攻打人界,山鬼族本不必参与,却被天帝天后派为前锋。 沈茹青,则作为前锋领头之将。 作者有话要说: 后来被绑住的沈茹青:…… 第49章 番外篇(五) 战争前线,天空被染成血红色。 沈茹青一道火焰挥向冲过来的傀儡,只能勉强破坏其躯体,傀儡的行动只迟缓了一些。 尘土飞扬,伴随着衣袂翻飞,各色灵气肆意飞舞,战场气氛压抑又沉重。 一个个士兵倒下,血流成河,野草也染上几分妖冶的红。 沈茹青浴血奋战,悉心保养的脸颊侧边划出一道血痕,她浑然不觉,皱着眉,击退一个又一个傀儡。 山鬼族的族人擅火,但对傀儡也无法,只能一点点强行粉碎傀儡的身躯,每一个傀儡的倒下背后都有惨痛的代价。 沈茹青暴躁的咒骂一声,背后突然蹿起一丝凉意,她眼皮直跳,奈何还在和一傀儡缠斗,而无法脱身。 细微的声音传来,说时迟那时快,沈茹青被砍下几缕青丝。 青丝在空中晃晃悠悠飘荡几下,又缓缓落地。 危险的气息逼近,沈茹青只能狠心,不顾一切往右边躲,手臂承受不住这样的扭曲,“咔”一声,刺骨疼痛弥漫。 沈茹青却已顾不得这疼痛,她的视线落到自己刚才所在位置上,血红的土地被劈出两米深的裂缝。 一傀儡手持大刀,站在她原来位置的正后方。 她心有余悸,头一次感受到自己与死亡隔得这么近。 沈茹青松了口气,颇有劫后余生之感,随即,又开始紧张了。 她刚才一急,没有细细思考便作了下意识反应,躲避时伤到右手,现在还在泛疼,手肯定是抬不起来了。 左手不如右手灵活,一下对上两只傀儡,无异于自寻死路。 沈茹青后退半步,突然撞进一个怀抱。 她抬头看,一眼望进孟旦平静无波的深邃眼眸中。 一如既往的好看,仿佛盛满星辰大海。 沈茹青却无暇顾及美色,微微站稳,伸手轻轻把孟旦往后拂去,瞬间又变了副脸色,左手指尖酝酿出炽热红色的灵气。 她正要攻击,突然被从后面伸出的手臂揽住腰,眼前景色微动,再静下来时已被孟旦护到了身后。 刺鼻的血腥味恶心得让人作呕,天色昏沉压抑,周围一片混乱,沈茹青却突然觉得一切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在争斗,使出眼花缭乱的招式,只有这一片净土,仿佛时间都慢下来,只有眼前的背影遗世而独立。 于战火纷飞中清冷自持。 已分不清是幻想还是现实,沈茹青到头来,竟是只记得孟旦转过头时,那双纯粹澄澈的眼眸。 却像是燃烧的烙铁般,直直在她心头印下烙印,烫得惊人。 * 魇与人族的战争,因为一横空出世的战神而暂时停止。 据目击者所言,战神不过一柱香时间,便清理了战场上的傀儡,随后又消失在众人视野中。 一批傀儡被消除,天宫和人族的军队得以喘息,暂时修整。 郁惊寒和几位副将聚在一起讨论接下来的对策,最终决定由郁惊寒领一队精兵,前往被魇占领的魔族查探情况。 -- 第88页 沈茹青则是受郁惊寒所托,看望唱晚。 没想到她把手臂包扎好,第二天一起来,便得到郁惊寒失踪的消息,还知道天帝天后欲抓捕唱晚。 她将自己所见所闻都告诉了唱晚,心中暗暗揣测唱晚的反应。 沈茹青和唱晚嘴上互相不饶人,但感情还是挺好的,因此讲到外面流言蜚语时,她觉得有些愤懑。 凭心而论,以唱晚的实力足以傲世三界群雄,何必为了郁惊寒受这窝囊气? 天帝天后也在抓她,可魇实力强大,连天道都拿魇无可奈何,让唱晚去,和送死没什么区别。 可唱晚的反应完全超乎她的预料,竟是不顾一切,满心只想着郁惊寒的安危。 等她回过神,唱晚已经不见人影了。 沈茹青阻止她不成,站在原地,眉宇间充满不解。 情爱真有如此大的力量,能让唱晚都完全变成另一副模样? 想不通,沈茹青索性不再纠结,径直返回她的小山头。 她心中疑问太多,正想找孟旦问问他在战场上的事,结果找了一圈,没发现人。 孟旦把她送回这里,又替她包扎好后,竟然收拾包袱,悄悄的走了。 连根头发丝都不曾留下。 沈茹青生了会儿气,气他不辞而别,半晌,又觉得自己和孟旦本就不熟,便释然。 罢了,日后若有缘再见,报这一恩也不迟。 她修整半日,又闻前线传来消息,急匆匆收拾一番,便前往战场。 右手臂仍使不出力,但为了山鬼族的族民,能多她一个也算一个,沈茹青不能后退。 可她心思不在此,没有进入状态,脑海中时常浮现孟旦的身影,更诡异的是,孟旦的身影逐渐与蛋蛋重叠。 她想着别的事,一着不慎,又被傀儡伤到皮肉,沈茹青把自己脑子里的鬼故事赶出去,开始专注杀敌。 可是右眼皮又不争气的猛跳起来,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明明傀儡的实力已无故削减许多,在唱晚的方法指导下,军队也逐渐得心应手的对付起傀儡来。 最后一个傀儡在空中消散,天地焕然一新,清越澄澈的冰晶云自远方飘来,血色消散。 众人都喘了口气,如释重负,齐齐转头看向死谷的方向,浓郁的灵气与逼人的威压从那边传来。 魇,应当是被解决了。 沈茹青停在原地,伸手拂去脸上的血渍,右眼皮却跳得越来越猛。 威压渐渐消散,玫瑰色的云霞铺展开,四个人缓缓从死谷中走出。 郁惊寒抱着一个女娃,左边的人容貌绝色,与他不相上下,右边那人…… 沈茹青却是再熟悉不过了。 虽然身上还穿着魇喜好的衣服,但神态显然表明,这壳子里是她熟悉的那个蛋蛋。 沈茹青突然有点心虚。 当初蛋蛋向她表明心意,骤然被戳开窗户纸,她慌得不行,下意识拒绝了。 结果魇突然在那时发力夺舍,蛋蛋倒下,脆弱又卑微的恳求她不要走,沈茹青心乱如麻,最终还是抛下蛋蛋,头也不回的走了。 沈茹青自觉心中有愧,这会儿突然遇上被她始乱终弃的蛋蛋,倒吸一口凉气。 怪不得右眼皮一直跳。 她和蛋蛋对上眼神,眨了眨眼睛,正做无辜状,突然想起郁惊寒左边那人的身份。 不就是那个闲着没事就打雷警告的天道吗? 沈茹青把视线从蛋蛋身上移开,落到天道身上,和众人一起,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天道大人。” 她可以忽视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一直维持着行礼的姿态,额头沁出几滴汗。 摆足姿态的天道终于开了金口,众人免礼,几个副将上前询问郁惊寒接下来的安排。 沈茹青也被叫到一起,她站到几个副将最后面,无意中瞥见蛋蛋的嘴角—— 是带着笑意的! 她呼吸急促了一些,右眼皮又开始跳,觉得渗人得慌。 郁惊寒抱着小唱晚,简单讲了一下情况,然后将蛋蛋引至身前,介绍道:“这是魔王孟旦,之前被魇夺走躯体,魔族的相关事宜由他掌管。” 沈茹青瞬间瞳孔地震,朱唇微张,倒吸一口凉气。 她僵直在原地,竟是听不进去外界的任何声响了。 孟旦微颔首,讲了几句场面话,视线落在沈茹青身上,嘴角微勾:“这位仙君,对我可有不满?” 周围的副将拍了下沈茹青的肩,叫唤道:“沈小族长!” 沈茹青猛地回过神,眼神恢复清明,意识到现在是什么情况,她摇摇头:“没有意见。” 孟旦也不知信了还是没信,仍是似笑非笑的模样,盯着沈茹青。 沈茹青被盯得心里发毛,才见孟旦停止针对她,一切恢复正常。 旁边的副将还想安慰一下沈茹青,没想到她看起来像是完全将刚才的事情忘掉的样子,一派从容,波澜不惊。 事实上,看起来像也只是看起来像而已。 如果沈茹青心里有头小鹿,现在应该处于上蹦下跳四处乱撞疯狂尖叫的状态。 蛋蛋怎么会是小乞丐! 一想到她将蛋蛋抛弃,蛋蛋居然还伪装了身份来到她身边待了几个月,而她毫无察觉,沈茹青心中就莫名出现一种想法—— -- 第89页 她的鱼塘,怕是要被炸了。 之前交往的那些仙君,要么是两厢情愿大家好聚好散,要么是她单方面断绝关系,对方忌惮山鬼族只能答应。 没想到,蛋蛋居然又当回魔王了。 魔族不少人都被魇控制着和天族开战,现在战争落下帷幕,两族自然要商议和平协定。 蛋蛋估计恨死她了,不会借此机会折磨她吧? 沈茹青在山鬼族焦灼不安的等待了几天,结果一直到魔族和天宫之人商谈完毕,也没等到孟旦的动作。 她却越发觉得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危险早已在暗中酝酿,只等合适的时机便将她一举吞没。 * 梦境骤然被印入眼帘的刺眼白光打断,沈茹青下意识的往旁边的怀抱拱了拱,才反应过来身边躺着的是孟旦。 她身子一僵,刚想挣脱出来,又被孟旦抱紧,两个人几乎贴在一起。 孟旦低沉的嗓音淡淡传来:“醒了?” 他自然的勾起沈茹青的下巴,在她额间落下一吻,随即掀开被褥坐起身,捞起旁边的外衣自己穿起来。 沈茹青随即爬起来,一头青丝倾落,眼中泛起迷茫的水雾,她打了个哈欠,突然又想再睡一会儿。 孟旦穿好衣服一回头,就看到沈茹青把被子拉到头顶,被子鼓出一个小山丘。 他无奈的笑笑,走到床榻边将被子拉下来,捏住沈茹青脸颊的肉:“不怕把自己闷到?” 沈茹青懒得搭理他,径自转身背对他,不忘吩咐道:“把床帐拉下。” 多年的老夫老妻,孩子都该订婚了,孟旦早了解她这脾性,没说什么,只亲了亲沈茹青,顺着她说的做。 打理好一切,他转身离去。 梦境被中途打断,自然连不起来了,沈茹青又赖了会儿床,不知不觉睡去,再醒来时已是晌午。 她本来是个早睡早起的养老人,结果和孟旦在一起后夜夜笙歌,早上起床时间越来越晚。 孟旦乐于宠着她,沈茹青也逐渐丧志,习惯了这种作息。 每次起床被婢女收拾洗漱时,沈茹青都要经受她们“一切尽在不言中”的眼神。 虽然孟旦当年将她强取豪夺至魔宫,囚禁了沈茹青十余年,但宠也是真的宠,除了不知节制和占有欲极强这两点,可以算得上完美夫婿。 成婚是因为意外有孕,沈茹青被孟旦拿孩子绑住。 她在被迫接受的过程中,逐渐了解自己的心意,从此,夫妻二人琴瑟和鸣。 魔族的环境近年来改善了许多,知晓她不喜昏暗,孟旦给魔族领地设了一道结界,可变幻出外界幻境。 此外,随着魔族和天宫合作关系愈发密切,孟旦向天宫讨要了几名云霁园的种花好手,种了许多奇异花草。 沈茹青扶着酸痛的腰走出门,才惊觉嘀嗒雨声,婢女撑着朱红纸伞走来,二人走入雨幕中。 雨下得不大,在这样的天气里雨中漫步,自有一番从容淡泊之态,所至之处涟漪顿起,雨珠侵湿裙摆,精致的蔷薇刺绣愈发红艳。 她走到平素喜欢的亭子中,婢女已沏好热茶,沈茹青坐下抿一口,仿佛耳清目明了。 一身黑衣的孟似锦出现在视野中,道路旁尽是随风摇曳的有灵花草,她身上的色调单调也压抑到极致,反而显得格格不入起来。 沈茹青叹了口气。 她和孟旦只有这一个女儿,好在孟似锦随是女儿身却半分不输男子,气魄才华都出挑,将来可担魔族大任。 可她最后悔的,也是在孟似锦最需要父母关爱时,和孟旦频繁的冷战,导致这孩子性子淡漠,身上反而透露出不合年龄的成熟。 这么多年来,沈茹青一直尽力补偿孟似锦那些她过去缺失的东西,可女儿对她和孟旦始终不冷不热,说话也淡淡的。 她又叹了口气,孟似锦来到跟前,纸伞边缘滑下几滴雨珠。 “母亲。” “近日,天宫的郁孟冬会来找我…” 孟似锦顿了一下,脸上破天荒出现几分罕见的女儿家神色,不过那只是稍纵即逝,她随即说道:“还请母亲不要向他透露我的踪迹。” 郁孟冬那小子和自家女儿的两三事,沈茹青倒也清楚,互相吸引却又仍未捅破窗户纸的阶段,却是最最让人心动了。 她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嗓音是特地造出的温柔:“似锦想做什么便去做,我支持你。” “无论是什么,不要后悔就好。” 孟似锦眼中波澜微起,问:“母亲可后悔与父亲相遇?” 她的童年,是在沈茹青撕心裂肺的叫喊与孟旦的无底线纵容中度过的,父母常吵架,冷战,所有人都手忙脚乱。 孟似锦时常在想,既然根本不能负责,为何要生下她。 后来,她才知道自己不过是父亲绑住母亲的工具而已。 所以童年时发烧了,是婢女日夜照顾,双亲未曾来看过一眼;学业上有困惑了,也害怕母亲发狂而不敢向前…… 沈茹青看到孟似锦眼中的冷漠,心中一痛,愧疚道:“是我对不住……” 孟似锦早已听惯了这样的道歉,只觉得没意思,正欲打断她转身离去,沈茹青坚定的声音又传来:“但我不后悔。” “因为我爱他,所以我甚至庆幸你父亲将我带到这里,我们没有错过。” -- 第90页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完结!咕了好多天终于搞出来了,完结快乐呀宝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