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系男友又撩又怂（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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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猫系男友又撩又怂 作者: 呱不厌
    文案：
    1 、22岁的顾然为了暗恋七年的白月光一起奔赴死亡，临死前最大的愿望就是自己没有好好表过白，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所以当他睁开眼发现重回高二后，决定这辈子步步为营，攻守池心，好好学习，保护白月光，查回真相。
    2、江知禾，宜阳校草，理科学霸。
    公认的好看，也是公认的高冷低调，难以靠近。
    顾然小声说：我的。
    他步步追随江知禾，又撩又粘人。
    迈出第99步之后，顾然停了下来。
    3 、当江知禾看到那个小铁箱里有他的校园卡、小学毕业照、证件照，还有一堆小玩意儿时，心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又麻又酥。原来这个人爱了他这么多年而他才懂得怎样爱一个人
    4 、顾然得了一种叫应激性心理障碍的病，每到冬天都会心闷喘不过气，全身发抖，焦虑不安，江知禾每次都会温柔安抚，抱着他一遍遍说：我爱你，我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你，别怕。
    顾然恍惚道：爱我？
    嗯，爱你。江知禾用最温柔最认真的语气告诉他：全世界我最爱你。
    食用指南：
    1 、画手/黏人/诱受VS高冷/暗撩/微偏执攻
    2 、有副CP
    3 、酸甜
    4 、双向暗恋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重生 甜文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然，江知禾 ┃ 配角：季林，叶清羽，莫晓语，原玖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日常生活中的爱与呵护
    立意：正义永远存在
    第1章
    云城的冬季天黑得早，刚过六点半，窗外已经是一片确凿无疑的黑，黑暗展开了墨色的天鹅绒，掩盖着地平线，无数白点正飘落在各个角落。
    夜色浓稠，城市却依旧繁华喧嚣。
    顾然端坐在书桌前，微低着头，修长的手指捏着一支金属钢笔，在粉色的纸质上刷刷写着什么东西。
    一片冷白的细雪从窗户外飘进宿舍，掉过在顾然鼻尖，一片冰凉，瞬间化成水渍。
    顾然抬起头，这才发觉窗户街灯下涣然飘过的一星半点的白，他轻声道：下雪了。
    什么？正在上铺翘着腿打游戏的季林没听清顾然在说什么，他探出床沿，边打游戏边道：小然，你一个人在自言自语说什么呢？
    顾然转过头，指着窗外道：外面下雪了。
    真的假的？季林听说下雪了，游戏也不打了，手机丢在床上，双手撑着床板跳了下去，鞋也不穿阔步走到顾然身边，探着头往窗外瞧，不可思议道：真下雪啦，我在云城呆了快四年了，还是第一次看到下雪。
    我和你一样。顾然边说边不动声色地扯过桌上左边放着的画稿遮住粉色信封。
    季林感叹完，转过身倚靠在书桌旁，低头看着顾然面前画稿上的栀子花，揶揄道：唉，小然，你在这里坐了那么久，就画出个这么玩意儿？
    顾然听他这话，眉毛轻蹙：栀子花怎么了？栀子花也是艺术品。
    他听不得别人说江知禾喜欢的一切事物，栀子花就是江知禾喜欢的唯一植物。
    好好好！季林赶紧应和，生怕顾然一个不满意，就要给他做艺术脑细胞知识，毕竟，这种事情发生不知道多少次了。
    顾然见他一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表情，轻哼一声：你每次都这样。
    季林冤枉道：我哪有啊祖宗！
    顾然和季林是发小，从小学一直到大学，两人就没分开过，顾然成绩不好，考上二本大学，A大隔壁，他是为了江知禾来的隔壁学校，季林完全是混日子跟着他过来的。
    他俩明明兴趣爱好不同，脾气也大相径庭，却莫名其妙一起度过了十几年的友谊长存。
    季林不等顾然反驳，随手拿起桌面摆放整齐的书籍翻开扉页，岔开话题道：小然，你看微信群了吗？
    顾然顺着他的话摇头：没看，怎么了？
    这不是今儿过节。季林把书籍放回原位，所以社长今晚组了局，说大家一起出去吃个宵夜，唱唱K，集体过圣诞节。
    顾然好笑道：都是一群单身贵族，互相抱团取暖。
    谁说不是呢。季林问他：那你去吗？
    我就不去了。顾然拒绝道，我今晚有事。
    季林疑惑：你又有什么事，上次齐弦乐请客，你也没去。
    你该不会就是想找借口不去，自个儿出去约会吧？
    顾然反驳道：我也是单身狗，我跟谁出去约会？
    季林噎了一下：你总得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顾然：我今晚约了人，但有事是真的。
    他没骗季林，他前两天约了江知禾今晚九点见面，准备在圣诞节这天给江知禾表白，表白不算是约会，所以他也没说慌。
    顾然不是故意不告诉季林这件事，主要是怕他知道自己表白对象是个男的，肯定拉着他不让出门。
    季林没在纠结：那我回来得早给你带吃的。
    顾然点头，好。
    晚上八点左右，顾然从卫生间洗完澡出来，头发湿漉漉滴着水，他用毛巾敷衍擦了一下，紧接着打开衣柜翻找衣服。
    季林坐在顾然下铺敲着手机，用余光看他穿衣打扮。
    顾然穿了一件针织毛衣外加米白色短款羽绒服，浅色休闲裤，黑白运动鞋，头发随意吹干，看起来整个人清新俊逸，温文尔雅。
    季林刷着手机，瞥他一眼：什么事啊，要穿这么好看？
    顾然擦着护手霜，闻言勾起唇角道：大事。
    要给暗恋七年的人表白，肯定要打扮帅气一点，顾然甚至轻声哼起了《爱在这里》音调。
    季林头脑简单，并没有听出他哼的音调有什么不对，还不屑地切了一声。
    顾然没管他小情绪，拿起桌上手机按亮屏幕，快八点二十了，他收起手机放进裤兜里。
    背对着季林，顾然把今晚写的情书小心翼翼揣进羽绒服内侧口袋，然后轻轻拉开抽屉，里面放着一个小木檀盒子，不是很精致，倒像是人工制作的。
    把盒子塞衣兜里，顾然转过身对季林道：我准备出门啦，你要一起吗？
    不用，你先走，我还等会儿。季林朝他摇摇头。
    好，那我先走了。
    季林用鼻音应了下：嗯。
    顾然迈步走到门后，捏着把手打开门走了出去。
    .
    顾然走出学校的时候，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看路灯下暖蜜色微光里飘着的零星点点雪。
    几秒后，他转身朝左边巷子走去。
    他和江知禾约在了八桂亭，离学校不远，走十几分钟左右就能到。
    晚上的风灌进喉腔里，冰冷刺痒，地面被雪水融化，潮湿黏糊，顾然把手放进衣兜里，快步往八桂亭走去。
    顾然到八桂亭的时候，离约定时间还有十分钟，他没有马上找亭子坐着，而且站在花坛边上等。
    他站久了腿冷，索性蹲在瓷坛上，时不时看一眼手机，
    九点一十五的时候，江知禾还没来，肯定是有什么事耽误了，顾然自我安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八桂亭人越来越多，三三两两的人们靠在一起借牵手互相取暖。
    顾然蹲在瓷坛上搓手指，他已经冻得快没知觉了，人潮涌动中，他揉了揉冰凉的眉心，呼出一团湿漉漉的白气，很快就散了。
    他有点难受，江知禾该不会是发现自己对他的心思，所以才没赴约吧。
    不知道等了多久，大概是顾然第三十五次拿出手机的时候，季林发了两条消息给他。
    小然，你怎么还没回来？
    是出了什么事吗？
    顾然没心情回他，点开江知禾的微信头像，上面是他从九点半开始发的信息。
    21:30我已经到啦。
    22:10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耽误啦。
    23:20外面好冷啊，你什么时候到。
    还有一条是两分钟前发的，圣诞节快乐，江知禾。
    江知禾一条都没回，顾然翻看他们以前的聊天记录，不多，这么多年了，随便一刷就能看到顶。
    他喜欢了江知禾七年，却只是暗恋，和江知禾的关系像朋友又似陌生人，不冷不淡。
    直到快大学毕业了，他才鼓起勇气约江知禾出来表白，成不成功无所谓，但现在来看，他是失恋了。
    他垂着头沮丧的时候，耳边簌然传来稀稀落落的倒计时声音。
    时间总是不讲理的，零点前的最后一分钟好像格外的漫长，他身边的情侣已经迫不及待开始接吻。
    倒计时的最后十秒，顾然僵硬着站了起来，在情侣们相互拥吻的时候，踉跄着转身离开。
    之前有多开心，现在就有多难受，他红着眼回到学校，宿舍门已经关了，他进不去。
    顾然站在冰冷灰暗的宿舍楼层下，吸了吸被冻得通红的鼻子，有雪花落在他的肩头，很快又销声匿迹，仿佛从没出现过一样。
    但米白羽绒服上的晕染潮湿却怎么也遮不住。
    凌晨一点的时候，顾然已经入住学校附近的宾馆里。
    房间的摆设很陌生，惨白的床被充满了冰冷的生硬感，周围漂浮的空气呛人又潮闷。
    本来就被冻得够呛的顾然，呼吸急促压抑，闷得他差点喘不过气，又加上失恋的原因，他把自己卷缩在床脚，时不时传出很轻的咽呜声。
    直到天边慢慢发出一丝光亮，顾然这才抬起一张眼睛通红，半无血色的脸僵硬着腿爬上床开始睡觉。
    第2章
    简陋窄小的宾馆里，一只白皙且骨节分明的手从冷白的被套里伸出来，往枕头旁边摸了一下，没有摸到想要的东西，顾然把被子往下扯了扯，露出半张脸，虚睁开双眼，侧头看了眼枕头玄边。
    缄默几秒后，顾然撑起身体，探出床沿，看到了掉在地上的手机，他弯腰捡起，重新靠回床上，按下按钮，发现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他把手机随意丢在一旁，掀开被子下床去卫生间洗漱。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顾然面无表情，仿佛里面的人不是他。
    镜子里的顾然，头发凌乱不堪，脸色发青，眼睛通红泛肿，嘴唇苍白干裂，完全没有了平日的帅气和红润。
    他淡然地刷牙洗脸，然后拿起床上的手机出去退房。
    回到学校的时候，同学们三五成群围在一起，低声讨论着什么，顾然行尸走肉一样从他们身旁走过。
    唉，好可惜。一个短发女生唉声叹气道：那么年轻就死了，天煞卓颜啊！
    坐她旁边的女生有点怀疑：说不定是假的呢？那么帅，怎么可能会自杀。
    而且她略犹豫道：我前几天还去A大给他送了情书呢。
    可我听说校草是前天死的。短发女生道：刚开始我也不相信，可是我宿友和江知禾家隔得不远，出事的时候，她家里人都惊动了。
    顾然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她们，轻声道：你们说什么？江知禾怎么了？
    短发女生看到是顾然问她们话，心里激动，却还是老实回他：隔壁的校草，江知禾，前两天自杀了。
    今天一大早上，学校里就全传开了。
    自杀了？顾然忽然感觉自己全身发冷，颤抖着声，无可置疑道：不可能，他不可能会自杀。
    是真的。短发女生没看出他的异样，继续道：我室友昨晚回来给我们说的，她家和江知禾家只隔了一条路，出事的时候，他们不可能不知道。
    不可能顾然一直重复着这句话，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好疼，像被车在上面碾压了几遍一样，疼得他胸闷，喘不过气。
    顾然？旁边的女生发现了顾然的异常，起身看着他道：你没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怎么了？短发女生疑惑地看向顾然，见他脸色苍白，单手捂着心脏痛苦的样子，吓了一跳，赶紧过去扶他：这是怎么了，哪里痛？要不要去医务室？
    顾然觉得自己耳鸣了，脑袋里嗡嗡响，什么也听不见。
    他的少年自杀了，难怪昨晚没有赴约，难怪他没有回信息，原来他是自己来不了了。
    顾然用力咬了下嘴唇，让自己稍微回点神，微微仰起头，无力地扯了下唇角，沙哑道：我没事，我先回宿舍。
    哦哦两个女生呆了一秒，异口同声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顾然强撑精神走出学校，径直走到对面马路上拦了一辆出租车，靠坐在后坐，哑声道：麻烦去一下皖水林，谢谢。
    司机应了一声，继而专注着前面开车。
    顾然弯腰把自己埋进臂弯里，不让人看出一点情绪。
    不到一个小时后，司机喊了他一下：同学，到了。
    顾然抬起头，拿出手机准备付款，这才想起自己的手机没电了，他低声道：一共多少钱？
    五十四。
    我手机没电了。顾然问他：有充电线吗，我充一下开机付钱。
    有。司机说完递给他一根数据线。
    顾然充了一分钟后，重新开机，给司机付了钱，打开门下了车。
    皖水林的房子很漂亮，全是小别院，一家挨着一家，干枯的爬山虎围满了墙壁，外面围着一圈护栏，里面种了不少花和草。
    明明很高端的别院，却因为灰暗的天气，瓢荡着的白雪，让人觉得阴沉严肃。
    顾然一直都知道江知禾住这里，却是第一次来，他深吸一口气，再吐出来，迈步走到江家别院，抬手敲了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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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开门的是个四十左右的大叔，看到外面被冻得鼻子通红的少年，疑惑道：请问，您是？
    叔叔，您好。顾然回他：我是江知禾的同学，我听说
    等等。顾然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你在外面等会儿，我去请示一下江总。
    顾然点头应道：好。
    大叔把门关上，顾然低着头站在外面，眼神空洞。
    没一会儿，大门重新打开，里面走出一个五官严厉，眼睛漆黑的男人，和一个裹着毛毯的长发女人。
    只消一眼，顾然就认出来了，这是江知禾的父亲和母亲。
    江知禾和他的父亲很像，尤其是那一双眼睛，顾然一时以为是江知禾出来了，心里跟着疼了一下。
    你有事？江向淮出声道：听说你是江知禾同学？
    顾然点头，忙不迭道：叔叔，我和江知禾是高中同学，我听说他出事了，我想来看看
    看看他是因为什么出事的。
    江向淮嗤笑一声：他出事关你什么事？
    叔叔，我
    江向淮审视他一眼，嘲讽着打断：他不需要同学，也不需要别人来看。
    叔叔。顾然平静地回他：他需不需要我不知道，但是我就想来看他最后一眼，上上香就好。
    江向淮脸色冷了下来，眼里全是戾气，他慢慢靠向顾然，顾然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悬空的梯道让他失去重心，摔了下去。
    羽绒服里的木檀盒子滚了出来，顾然顾不上疼痛，伸手去捞盒子，骤然，一只脚踩在他捞盒子的手上。
    江向淮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噙着笑，用力在他手背上碾压几下，顾然疼得瞬间叫了起来，江向淮越发用力，直到手背皮开肉绽。
    他看蝼蚁一样对顾然道：我的儿子就是被你们给害死的，千万别让我发现是谁。
    否则，我会让他下去和江知禾一起作伴。
    至于你，我给你半个小时，如果半个小时你还在我家门口，我会告诉你，什么叫生不如死！
    江知禾的母亲从头到尾，像看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一样，默不作声，直到江向淮转身进屋，她才睨顾然一眼，跟着回去。
    顾然躺在地上，额头沁出一层冷汗，他用受伤的手捂着盒子，像对稀有宝贝一样护在怀里。
    顾然。
    旁边有人叫了他一声，顾然撑起身子站了起来，发现叶清羽站在不远处，江知禾家的隔壁别院。
    顾然慢慢走了过去，缥缈的眼神看着叶清羽。
    叶清羽别开他的视线，小声道：江知禾在陵园。
    她的声音很轻，就像隔着一层玻璃门外细碎的敲响，风一吹散了音，就尽数化成空气，了无声息。
    但顾然听见了。
    谢谢。
    叶清羽说完这句话之后，转身离开，顾然刚才失去了心跳又重新跳动起来。
    他走出别院，打车回到学校。
    季林没在宿舍，顾然把羽绒服脱下来，走进卫生间站在盥洗池前，打开冷水浸湿血淋淋的手背，他感觉不到疼痛似的，清洗着手背上的伤口，直到干净为止。
    把手机放床头上充电，他把身上的冬装一件件脱下来，换上行李箱里洗干净的白衬衫，浅色牛仔裤。
    这是他第一次见江知禾时的装潢。
    羽绒服里的情书和木檀盒子被他拿出来装进画稿袋里。
    顾然提着画稿出门，无视同学们异样的眼光，走出学校。
    他先去了药店，然后再去花店里买了一捧栀子花。
    雪渐下渐大，扑簌簌落下，车辆奔驰过花木走廊，沿街飞退的灯光影影绰绰，淹没参差不齐的高楼。
    顾然摇下车窗，任由冰冷刺骨的寒风打在他单薄偏瘦的身躯，司机从后视镜瞥他一眼，缄默几秒，还是忍不住开口：小伙子，穿这么少，你不冷吗？
    顾然淡笑一下，不冷。
    司机有意多聊两句，好奇道：你这是去陵园看亲人吗？
    不是。顾然温柔道：是去看我的爱人。
    呃司机沉默了。
    车子到达陵园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顾然扫码付了钱，向司机道了谢，打开车门下去。
    鞋子踩在松软平整的积雪层上发出咔嚓咔嚓声响，凛冽无声的风裹着雪花，漫无边际地覆下。
    傍晚的陵园很静谧，顾然顺着新建的墓碑走去，蓦地看见最边上墓碑上贴着的黑白照片，他倏地跑过去，半跪在江知禾墓前，无声地看着定格在照片里的少年。
    他伸手抚摸着照片上的江知禾，二十二的少年模样俊俏，眼瞳极黑，薄唇紧闭，给人一种生人勿近。
    顾然掩盖住他的眉眼，轻柔道：阿回，我来了。
    我给你带了你最爱的栀子花，你看好不好看。顾然把怀里的花放在墓前，展示给江知禾看。
    须臾，顾然对他埋怨道：你怎么都不等我表白就走了。
    我昨晚等了你好久，我还以为你发现了我的心思，躲着我呢。
    你都没听我说我喜欢你呢。顾然声音低了下去，你还没做我男朋友呢，你就走了。
    你估计不知道吧。顾然吸鼻子道：我喜欢了你七年，从高一到现在，你都没发现，你是不是好傻，下辈子，我不会再放你走。
    阿回，我高一的时候你做了一条珊瑚手链，虽然有点丑，但是珊瑚我磨了很久，我今天把它送给你。
    顾然低头从袋子里拿出木檀盒子，打开看了一眼，里面装着一条红线穿着的珊瑚珠，他在墓前挖个小洞，埋了进去。
    然后他接着拿起稿件袋，把里面的画和情书，全部倒了出来，轻声道：粉色这个是我昨晚写的情书，你没来，我没送出去，剩下的画是我从高一开始画的，一直到现在，有五百三十二张，全是你。
    我今天把它们全部送给你，你得收好，听到没。
    顾然拿出打火机，点燃画纸，风一吹，红火的滟光张牙舞爪。
    等最后一张画烧完，顾然这才笑了起来：阿回，我来陪你，你等等我。
    他把在药店买的安眠药全部倒出来，干吞了下去，背靠着墓碑，安详地闭上眼。
    天上的雪越来越大，细细地飘落在他的身体，徒添一分干净与温柔。
    他和他的少年死在了2021年的冬天。
    错不及防的喜欢，刻骨铭心的暗恋。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不要模仿。不提倡 不要模仿 这个是不对的。
    第3章
    小然，醒醒。
    都睡了一节课了，还睡呢。
    别睡了，起来玩会儿游戏。
    小然，小然
    好吵，耳边传来一声声呼喊，脑袋里浑浑噩噩，像是掷入一片漆黑的深海，想挣脱束缚，想逃匿，却察觉浑身无力，想喘息，簌然发现喉咙仿佛被人扼住，呼吸不过来，一种恐惧和窒息感接踵而来，顾然突然不安地蹙起眉慢慢睁开双眼。
    眼里的黑暗清晰明了，顾然看着眼前放大数倍的脸盘，头轻轻埋进臂弯里，躲避眼前的一切。
    季林看顾然迷迷糊糊又趴进去继续睡，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的头：我说你呢，小然，快别睡了，起来陪我玩会儿游戏。
    顾然重新把脸放出来，看着轻轻拍打他的季林，眉毛轻蹙，下意识抬手一巴掌往脸上呼了过去。
    啪一声清响，季林瞬间呆住了，不可思议看着顾然：你你居然打我？
    顾然簌然清醒起来，目不转睛看着一脸委屈的季林，以为季林也死了。
    莫晓语听到声响后，转过身，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幸灾乐祸道：小然，你终于还是忍不住对他动手啦！
    因为这一巴掌，刚才还喧哗的教室，倏地安静下来，一脸吃惊地看着他们，满脸写着这对发小终于闹翻了？
    顾然看着眼前高中时穿的蓝白色校服，和熟悉又青涩的季林，蠕动着嘴唇，借口跑了出去，他这一趟去得很久，久到快上课了才回来，季林已经不在位置上了，孤单单地蹲在角落里画圈圈。
    莫晓语正在看课外书，一眼瞥见顾然回来了，把书放下，转过身看着他：你刚去哪儿了？
    厕所。顾然说。
    他似乎刚才掬水洗过脸，半潮湿的黑发散落在额际，渲染得苍白的脸色像是融合了一种濒碎的透明感，漂亮地菲薄而妖艳。
    哦。莫晓语没有多在意，颔首示意他看季林，好笑道：喏，委屈了，躲在那儿生闷气呢。
    顾然迟疑一下，很淡地对她笑了笑，我去哄一下他。
    他转身走到季林身旁蹲下，看着十七八岁的季林，轻声道：小林，刚才对不起啊，我睡迷糊了，没看清楚。
    要不，你打回来？顾然问他。
    算了吧，我可不敢打。季林侧脸看他，勉为其难道：这次我就原谅你了，相信你不是故意的，下一次我就哭给你看。
    顾然闻言笑了起来，伸手拉他胳膊站起来：不会有下一次了，咱们先回座位吧，快上课了。
    季林顺从着胳膊上的力道一起走回位置坐下。
    上课铃如约响起，教室门口走进来一人，蓄着清爽的黑发，肩宽腿长，眉眼慵懒舒展，偏狭长，鼻梁高挺，薄唇，流畅的轮廓线条分明，身形出挑，气质极冷。
    是江知禾。
    顾然原本支离破碎的心脏，瞬间因为江知禾的出现重新回归单薄涩稚的身躯为他跳动。
    他目不转睛看着江知禾坐回第一排靠窗的位置，和他相隔一条线，宛如天边触摸不到的云彩，顾然轻轻眨眨眼，生怕这个梦幻粉碎。
    他重生到了高二，从刚睁眼一直到江知禾出现，他才敢确定自己是真的重生了，他爱而不得的暗恋，可以从原点开始。
    .
    最后一节是班主任的数学课，季林低着头打游戏，没管讲台上老师振聋发聩的声音，专心致志盯着屏幕。
    季林。
    班主任骤然点了季林的名字，同学们个个往顾然那桌看去，季林正沉浸在游戏里，没有任何反应。
    季林！班主任又喊了一声。
    季林后知后觉听到有人叫他，迷茫地抬起头，发现老师和同学们都再看他。
    班主任开口，起来回答问题。
    季林把手机放进桌洞，挪动一下椅子站了起来，天真无邪地看着老师。
    班主任指着黑板问：一次函数y=ax?+b(a0)的值域为多少？
    季林看着黑板上熟悉的字母组在一起，懵懵的问老师：老师，你还没开始讲，我不会啊！
    同学们瞬间笑了起来，班主任黑着脸，冷冷道，给我出去站着！
    季林忙不迭出去了。
    顾然看着窗外的杨白树思绪万千，对教室里发生的一切无所无知，直到老师喊了他，他才收回思想，回归理智，站了起来。
    这个题，你来解答一下。
    顾然看着黑板上的白色粉笔题，轻轻摇摇头，诚实道：老师，我不会。
    班主任并不意外，顾然从一开始就在发呆，完全没有好好听课，他颔首示意：一起出去站着。
    顾然下意识睨了江知禾一眼，见他不为所动地低头写东西，对教室里发生的事毫不关心，顶着同学们看热闹的视线，顾然轻描淡写地收回目光，拿起桌上的试卷走了出去。
    季林正靠在墙上数着电线上排着的燕子，见顾然也出来了，笑着揶揄道：不错啊，小然，知道疼我了，陪我一起出来罚站？
    不是。顾然跟着他一起靠在墙上，解释道：我没答出来值域，被叫出来的。
    不是吧。季林不满道：你就骗我一下也好啊，让我感受一下爱与温暖也行吧！
    顾然：
    你顾然斟酌了一下，疑声道：你这么缺爱的吗？我怎么不知道？
    季林瞬间哑声了，不再理他，继续数燕子。
    顾然低着头，看着手里的卷子，他从上一世就是学渣，刚开始的时候成绩不错，考上了高一重点理科班，却因为家里的原因，导致他后面对学习不感兴趣，逐渐荒废学业。
    这一世，他得好好学习，陪江知禾一起考上A大，追上他的少年。
    放学铃声响起，老师先从教室出来，让他们回去，季林直接不回教室收拾课本，给他说了一声：我约了人去网吧，你帮我收一下，我先走一步。
    同学各自收拾东西背起书包回家，顾然磨磨蹭蹭的收拾课本，等江知禾的同桌叶清羽走了，他才拿起手里的数学卷子走到江知禾桌前。
    近距离看江知禾，顾然心里泛起潮酸，眼眶控制不住红了眼，下意识喃喃道：江知禾，我好想你。
    正在收课本的江知禾闻言怔了一下，抬眸看着眼前的顾然，冷声道：有事？
    顾然簌然回了神，发现自己说了什么后，慌张着心情把手里的试卷递了过去，轻声道：我有道题不会，你能不能给我讲讲？
    江知禾睨了一眼，是刚上课讲的卷子，神情淡漠：哪道题不会？
    顾然随意指了一题：这个。
    江知禾看了一眼：刚才老师讲过。
    顾然：我没听懂。
    江知禾不再多问，拿着笔开始讲题。
    顾然侧站在他旁边，低头看着江知禾讲题的身影，黑发黑瞳，流畅的侧脸和下颔线的线条漂亮得近乎雕刻，眉眼和轮廓熟悉又陌生。
    他身上的气质很冷，表情冷漠，眼神也淡然，浑身裹着一层薄薄的纱雾，显得轻柔细腻，扑塑迷离，恍惚置身于大自然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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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只消一眼，顾然以为自己出现了错乱，可眼前的分明是鲜活的真实，落在心底是灼热的疼痛，是爱而深畏的细微未节。
    他上一世苦苦的暗恋被记忆拉扯成永恒，成为一种视为畏途的秘密，被掷入深不见底的悬崖。
    江知禾指节叩了桌子两下，冷冷道：你在想什么？
    顾然怔了怔，回神道：没想什么。
    我刚才讲的，听懂了吗？
    顾然摇头：没有。
    江知禾把卷子推过去，面无表情道：最后一遍。
    好。
    顾然顺势低着身子，半弯腰擦着江知禾的肩膀，只听进去两秒，心思又随着耳畔的声音恍惚不定。
    江知禾长长的睫毛微微下垂，高挺的鼻梁下，嘴唇一张一合。
    他们离得很近，近到顾然闻到了江知禾身上的味道，像混合着烈日味儿和雪融的清冽气息，若有若无。
    气味穿过长长的辅导线，把他带回了上一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顾然。江知禾出声打断他。
    我在。
    你心思不在这上面，不管我讲多少遍，你也听不懂。
    顾然沉默了，呆在江知禾身边，他不可能沉得下心去做题。
    回去吧。江知禾下了最后一通结果：不用多讲了。
    顾然缄默片刻，发出邀请：我们一起回去吧，刚好顺路。
    不用。江知禾直接拒绝。
    顾然返身去拿书包的时候，江知禾已经走了，他也不气馁，来日方长嘛。
    按着脑子里的记忆，顾然回到了他高一时租的房子里，陌生而又熟悉。
    陌生是因为他有四年没来过了，熟悉却是因为上一世他从高一住到高三毕业。
    顾然开门走进卧室，抽出床底下放着的小盒子，拍了拍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轻轻打开盒盖，里面装着他对江知禾的满腔爱意。
    他伸手拿出一条红线珊瑚链，缠绕在骨节赤白的手指上，摇晃着荡漾几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821 18:00:57~20210822 16:12: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大王叫我来巡山 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章
    顾然从卧室出来，转身进了厨房，狭小的空间容纳有限，他拉开旁边的冰箱看了一眼，里面没多少能做饭的食材。
    他上一世高中的时候不会做饭，只租了一室一厅和一间小厨房，后来因为喜欢上江知禾，特意去学会做各种面食和炒菜。
    无法，他迈步回到大厅靠坐进沙发里，打开手机点了外卖。
    吃完饭后，屋外漆黑一片，顾然起身关上窗户，厚薄的玻璃隔绝了窗外的喧嚷繁华，静悄悄的。
    顾然先去卧室卫生间洗完澡，擦试着湿淋淋的黑发出来，坐立在书桌前，展开画本。
    手里的线条逐渐清晰，画只起了草图，是个低头捏着笔讲题的江知禾，黑长的睫毛微微垂下，看着手里的试卷，半透明的光打在他冷淡而失焦的侧脸上，禁欲又性感。
    是今天他看到的场境。
    顾然安静地用目光描绘着图里的江知禾，与记忆里上一世的他渐渐重叠。
    是一样的，是不一样的。
    须臾片刻，他拿起桌上的手机，随便拍了一张试卷，打开□□发给江知禾。
    江老师，这上面的题我不会，你可以教教我吗？
    顾然盯着手机，生怕错过一条消息，江知禾迟迟没回复，他焦虑地撕扯着嘴唇上的死皮。
    直到顾然上床睡着了，捏着的手机没有响过一次。
    翌日早上，顾然睁开双眼，第一时间拿过手机看消息，江知禾没有回他。
    顾然心里郁闷得慌，带着一脸欲求不满的脸色去学校，走进教室前门的时候，用余光往江知禾那里偷瞄几眼，见他一脸漠然的看着手机，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顾然撇撇嘴角，没有停留走回自己位置上，季林还没来，莫晓语正在吃早餐，见顾然来了，递给他一个小袋子：我多买了份早餐，给你吃吧。
    谢谢。顾然扯着嘴唇笑了笑，接过早餐。
    他边咬着包子，边幻想纷纷，不能这样蜻蜓点水，江知禾就像是没有欲望，对世俗失去探索一样，得步步经营，攻守池心。
    季林走进教室的时候，活像是被人打了两拳似的，顶着一双熊猫眼，摇摇晃晃地一屁股坐在椅凳上。
    看到顾然手里的早餐，头脑一热：小然，喂我吃一口，好饿。
    顾然抓包子的手顿住，看外星人一样看他。
    莫晓语闻言，回头看他，嫌弃道：不是吧季林，你一个大男人，还要人喂？
    季林抬侧脸斜她一眼：关你毛事，又不让你喂。
    是不关我毛事。莫晓语说：可关我家崽崽的事。
    ！！！季林震惊道：小然啥时候成你家崽崽了？
    顾然也震惊地看着莫晓语点头：我也想知道。
    咳。莫晓语这才发现自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清了清嗓子道：这不是最近小说看多了嘛，一时没刹住嘴，嘿嘿。
    季林恶心巴拉地扁扁嘴：莫晓语，你都看了些什么玩意儿？
    莫晓语斟酌道：嗯，同性之间的友好交流。
    季林没听懂，一脸的句号。
    顾然则是若有所思看了眼莫晓语，后者对他眨了眨眼，转过身去。
    季林戳了戳顾然的胳膊，好奇又懵懂：她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听不懂就对了。顾然把剩下的早餐分给他一半，问他：你昨晚去网吧通宵了？
    嗯。季林接过包子咬了一口，含糊不清道：家里没人，还不如和网友去网吧通宵打游戏。
    顾然沉默了，季林家里情况比他家里好一点，季父季母都是工作狂，对他儿子不闻不问，从来不回家，仿佛没有季林的存在似的。
    我先睡会儿。季林三两下吃完早餐，把垃圾袋塞桌洞里，往桌上一趴，睡了过去。
    顾然点点头，拿出练习册刷题，发现自己好多题都不会，一时默默无语。
    下课的时候，莫晓语转过身，看着睡着的季林摇摇头，然后把手里的两盒牛奶给他：我从家里带过来的，等季林醒了，你再给他。
    好。顾然应了声。
    他和季林从高一就认识莫晓语，三个人感情好，没事会打打闹闹，互相吐槽。
    但上一世，因为莫晓语成绩比较好，考去了别的学校，平时也会经常联系，出来一起聚聚。
    所以他对现在的情况并不生疏，很适应地融合进去。
    顾然看着手里的牛奶，对莫晓语说了句：我出去一下。
    莫晓语吸着牛奶：？？？
    直到看见顾然走向江知禾身旁，她才露出一脸的姨妈笑，欣慰地点点头，她没磕错对象。
    江知禾。顾然睨了眼他旁边的叶清羽，叫了他一声，把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你喝牛奶吗，这个给你。
    江知禾薄唇轻启：不喝。
    顾然这也太高冷了。
    我给你放桌上。顾然装听不见，把牛奶搁他面前：你要是不喝就丢了吧。
    江知禾这次终于抬起头看着他，眼里全是冷漠。
    顾然本想说一句，我先回座位，骤然看见他锁骨上面有一条明显的红痕，他轻蹙眉，你脖子怎么了？
    不关你事。江知禾语气平淡。
    顾然阴沉着脸默不作声。
    叶清羽停下写题的手，转头先看了看顾然，又对向江知禾：怎么了？
    没事。
    顾然和江知禾异口同声，两人互相对视一眼，江知禾颔首：牛奶拿回去。
    我先回座位了。终于，他还是说出了刚才没说出去的话，转身离开。
    莫晓语看见他回来，痛彻心扉道：小然，没看出来啊，你居然拿我给你的牛奶去献殷勤。
    顾然闻言笑了起来，不好意思道，放学请你喝奶茶，给你赔礼。
    那行吧。莫晓语勉为其难点头道：不贵的我不要。
    那必须得是贵的，不然无法原谅我的过错。顾然说。
    莫晓语闻言笑了起来，露出两个酒窝，甜甜的。
    季林一直睡到大课间，学校里规定同学们都得去操场做广播体操，不去被发现了就打扫厕所一个星期。
    顾然和莫晓语拉扯着睡眠不足，昏昏沉沉的季林下了楼。
    站后面。顾然说。
    莫晓语：好。
    顾然站在江知禾后面，看着他黑色短发下随着动作扭动的后颈。
    真可怕，顾然想。
    就算江知禾什么都不做，也能让他心跳加快，肾上腺素飙升，他知道，他是想要占有江知禾。
    江知禾忽然转过身，和他面对面，漆黑的眼眸盯着他，顾然心跳骤然停止，呼吸一窒，他眼里的情绪被江知禾尽收眼底。
    唉。莫晓语棒着手里的熊猫奶盖茶，皱眉道：原来贵的奶茶也不好喝啊。
    有得喝就不错了。季林撑着腮帮懒洋洋道：还挑三拣四的。
    顾然垂着眼帘，看着手机里的电话号码，桌上的奶茶一口没动。
    他一直没搞清楚，江知禾是看出来了，还是装不知道，如果看出来了，为什么只是盯了他几秒就转过身，没有任何反应。如果没看出来，他收藏了这么久的电话号码，就能用上了。
    小然，你看什么呢？莫晓语不搭理季林的吐槽，转头看到顾然正盯着手机一动不动，好奇地瞥一眼，一串号码有什么好看的？
    沉思几秒后，她懂了。
    顾然把手机关上，对他们两个道：走吧。
    嗯。季林打了个哈欠，起身道：我回教室继续补觉。
    出了奶茶店，顾然停住脚步，看着对面的手机店道：你们两个先回去，我买点东西。
    噢，好。莫晓语没多问，和季林先进了学校。
    顾然走进手机店，店里只有一个年纪稍大的青年坐在椅子上打游戏，看到顾然进来了，他把手机放一边，起身笑嘻嘻道：帅哥，买手机吗？
    不买。顾然问他：我想买一张电话卡，非实名的。
    有吗？
    有。见他不是来买手机的，青年瞬间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弯腰在柜台下面翻了半天，拿出一盒电话卡，递给他：自己挑一个。
    顾然随意选了一张，又问他：有没有二手不要的手机？
    青年：
    这他妈不会是个穷逼吧。
    算了，看他身上的校服，还是个学生，估计也没什么零花钱，买不起贵的手机。
    我卖你一个我不用的OPPO手机，给你便宜点。青年道说。
    他思索了一下，报了数：你就给我两百吧。
    穷顾然逼爽快点头：可以。
    加上电话卡，一共多少钱？
    青年：250。
    顾然：
    从手机店出来后，顾然揣着250的货物进了学校，回到教室，江知禾没在座位上，不知道去了哪里。
    顾然没进去，倚靠在走廊隔拦上。
    江知禾走上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蛋黄色的阳光，洒落在少年的身上，乌黑的头发澄金黄色，面对着他的侧脸，弧度流畅，睫毛浸染在黄光里，鼻尖上的红痣，若有若现，漂亮得朦胧而轻盈。
    他的脚步只停留一秒，继续迈步走过走廊。
    顾然听到脚步声，下意识转过头，见是江知禾，眼睛弯成了月牙，漫着笑意，轻声道：江知禾。
    第5章
    江知禾停在顾然面前，一言不发。
    正时午休时间，走廊里很安静，气氛突丌地很融洽。
    江知禾。顾然浅色的瞳眸映着江知禾穿蓝白校服的身影，影影绰绰，他重复了一遍，说：我有个事，想请你帮忙。
    江知禾面无表情。
    顾然继续说：班级里就你成绩最好，我想请你帮我补习一下课程。
    江知禾没什么反应。
    也不用天天补，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就什么时候补，你可以按你的想法给我提要求，我会尽量完成。
    你给我补课，我以后每天给你带早餐，可以吗？
    江知禾侧低头看他，睫毛轻颤。
    顾然呼吸一紧，突然不说话了。
    须臾，江知禾开口，嗓音低沉：为什么？
    为什么？是为什么要帮他，还是为什么找他？
    顾然低头用食指碰了下鼻尖上的红痣，模棱两可道：因为我没有认识比你成绩更好的人，而且我们是同班同学，又是男生，比较方便，所有我才想请你帮忙。
    我知道你不缺钱，只能每天给你买早餐。
    江知禾垂眸看着面前比他矮半个头的少年，缄默两秒后，他说：可以。
    顾然瞬间抬头，不可思议地望着他：你刚才说什么？
    江知禾不在理他，迈步走进教室，顾然因为他的一句可以，兴奋地差点喊出来。
    他以为江知禾至少会拒绝，或者直接无视他，那样的话，他还能用别的借口让他答应，但江知禾没有，只听他说了几句，就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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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胸膛起伏跌宕，顾然因为兴奋而泛红的脸颊，迟迟散不去热量。
    整个下午他都处于怡悦状态，季林却觉得他像是磕了药，侧脸压在桌上，闷闷道：小然，你克制一点，嘴角快挂鼻子上了。
    是吗？顾然手里攥着黑色水性笔计算着数学公式，嘴角噙着笑意，轻声道：小林，我有喜欢的人了。
    哦。季林继续趴着。
    半响，季林簌然从椅子上跳起来，瞪着顾然道：你刚说什么来着？
    静谧的教室里，同学们忽然被他的一惊一乍给吓了一跳，看着他的眼神都充满了无语。
    顾然轻蹙眉，低声道：你干什么？
    坐下，声音小点。
    哦。季林老实坐下。
    莫晓语偷偷把身体往后倾斜，竖着两只耳朵听他们对话。
    不是。季林压低声音：你什么时候喜欢上的，我怎么不知道？
    没看你和谁一起互动过啊。
    怎么就突然有喜欢的人了。
    谁啊，叫什么名字，哪个班的？
    他一连串的问题，砸得顾然挺无奈的，上一世没有告诉他，就是因为怕他接受不了自己兄弟弯了，这世，他准备温水煮青蛙，慢慢让他适应自己喜欢的人是个男生。
    目前还不能告诉你是谁。顾然说。
    你总得告诉我是哪个班的吧。
    也不行。
    季林：那什么时候喜欢上的？
    顾然脸色柔软下来，轻声说：高一。
    高一时的夏天。
    下午放学的时候，中午还阳光明媚的天气，现在暴雨交加而昏暗，轰隆作响的雷电虚构出割裂的错觉，豆大的雨点滴贱在水泥地上，砸出一团团水涡。
    顾然侧站在江知禾身旁，和他一起看着教学楼外的雨幕。
    因为暴雨来得太突然，同学们都没提前备伞，一群人围在教学楼走廊。
    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顾然吸了一口，转头看着江知禾：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补？
    江知禾面色冷峻，淡然道：到时候我会通知你。
    顾然没有意见，点点头：好。
    外面的雨一时半会停不了，走廊上站着的女生们时不时往江知禾身上睨一眼，顾然察觉到了，心里的不爽逐渐扩散，他挪动脚步，遮住了一半的视线。
    江知禾不动声色靠墙站着，任由顾然站在他面前。
    季林和莫晓语站在离他们不远的柱子后面，神色各异，前者满脸不开心，觉得他的小然叛变了，心里不在只有他一个兄弟。
    后者则是儿要嫁人，娘很欣慰的猥琐笑容。
    季林咬牙切齿出声：莫晓语，你说小然不和我们一起等雨停，挨着江知禾干什么？
    你懂个屁。莫晓语吐槽他：就你这榆木脑袋，我脱单了你也不一定能脱单。
    哈！季林嫌弃道：你要是能在我面前脱单，我给你当小弟，随你使唤。
    好，你记住今天说的话。
    话落，莫晓语退后一步，躲着外面倾斜进来的细雨。
    季林还想继续调侃她，后面响起女生低声的抽气声。
    他转过身去，是叶清羽，莫晓语退后踩着她了。
    莫晓语扶着她，低声细语道：叶清羽，你脚没事吧？
    叶清羽摇摇头，乌黑的长发撒落在肩部两侧，湿漉漉的眼睛配上苍白的脸色，楚楚动人，莫晓语睨了几秒，扶她靠墙站着。
    季林缄默片刻，叹了口气，行吧，就让他一个人默默承受孤独吧！
    雨快停的时候，有个中年男人打着伞进了学校，江知禾眼神冷了下来，默默与顾然拉开距离，低声道：顾然，你先去找季林他们。
    怎么了？顾然问他。
    江知禾盯着越来越近的人，没多解释，阔步走出教学楼。
    顾然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半响，他才开口。
    江知禾。
    江知禾没有回头，渐行渐远。
    潮起潮落，云卷云舒，水流击过石岸，又涣散成泡沫。
    回到家的时候，顾然全身已经湿透，他在玄关口换上一双软胶拖鞋，又把湿漉漉的运动鞋放回鞋架上，才起身往里走。
    屋里屋外漆黑一片，顾然打开灯，把书包放在桌子上。
    背包外表浸湿了，打开拉链，里面的课本和手机安然无恙。
    他把东西全部倒在沙发上，紧接提着湿透的书包进了卫生间，再次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洗完澡了，裸着上半身，围着浴巾走出卧室。
    今天买的旧手机，功能还可以，不卡，顾然把电话卡装进去，重启了一次。
    把熟练于心的号码存进二手手机，他编辑了一条短信，发了过去。随后，拿起他原本的手机，打开微博，看今天有没有人找他约稿，他得尽快在高考前存点钱。
    江家别院，江知禾靠坐在沙发里，眼神无焦点地看着对面墙上的《奴隶与主人》图。
    周水端着水果盘走出厨房，把果盘轻置在茶几上，顺势坐江知禾身旁，温声道：知禾，妈妈切了水果，你吃一点。
    江知禾一言不发，对于母亲的温柔，置身事外。
    周水见江知禾毫无反应，眼里的温柔消失殆尽，轻训道：知禾，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妈妈和你说话呢。
    江知禾动了，他转过头，面无表情看着他柔弱的母亲，冷漠地问她：你想怎样？
    你不听话，是不对的。周水说。
    江知禾盯着她，眼瞳里照映着周水虚假的身影。
    叮咚一声，沙发上的手机发出提示音，江知禾睫毛轻颤了一下，观察着周水的反应。
    果然，周水开口了：把你手机给我。
    江知禾放在腿侧的手指卷了卷，须臾片刻，他把手机给了她。
    周水打开看了一眼，没有任何反常，还给了他，江知禾没接，起身站了起来，上了楼。
    顾然赶完今天的稿单，看着桌上的手机，不出乎意料，江知禾不会回他，更别说是一条陌生短信。
    短信页面很干净，只有一条信息发件人，信息上的内容简单，清晰明了。
    晚上好，江同学。
    而他的号码，是个短码，看不出来是平常人会用的。
    隔天早上，顾然早早起床去了学校不远的早餐店买了两份云吞，一路护着进了学校。
    江知禾今天来得比平时晚一点，看到桌上放着的云吞，他朝后面看了一眼顾然，后者收到他的视线，弯起眉眼，笑了起来。
    江知禾怔了一下，收回眼神，坐下来吃早餐，叶清羽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小声说：你什么时候和顾然熟了？
    江知禾抬眸，没有答话，
    好吧。
    叶清羽也习惯了，自若神态地开始背单词。
    顾然这边，自从季林来了，耳边的唠叨就没有停下来过。
    你太不够意思了，小然。
    给江知禾那个冰块脸带早餐，不给我带，太伤我的心了。
    说着，还吸了下鼻子，怨声怨气道：我再也不是你心里最爱的人了。
    莫晓语坐在前面听得直想笑。
    顾然只是安静地听着，他垂下眼帘，直到听到那句他是冰块脸，他抬起头。
    不是。顾然说：他不是冰块脸。
    季林怒了：说了半天，你就听到这么一句是吧？
    你说你给你喜欢的人买，我肯定不会说什么，可为什么是江知禾？
    顾然看着张牙舞爪的季林，心想，你不懂江知禾经历了什么，也不懂我有多想爱他，我连命都愿意给他，何况是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窗户外，沉默的阳光在他背后缓慢而虔诚地晕染开。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开始正式互撩啦。
    第6章
    宜阳一中图书馆里，靠角落的桌子上，洒下一小片阳光，顾然压着体内疯狂跳动的心脏，捏着水性笔安安静静地写着试题。
    江知禾坐在他旁边，时不时告诉他哪里错了，哪里需要运用公式。
    在江知禾又一次伸手告诉他哪里有问题的时候，顾然忍不住了，赞美道：你手真好看，又长又白。
    江知禾的手顿了顿，转头看着顾然。
    顾然歪着头眨眼睛，笑了起来：我说真的，你的手很漂亮，可以去弹钢琴了。
    江知禾问他：你还学吗？
    学！顾然立马道。
    但是
    顾然委婉道：也不能总是对着课本死学吧，我们可以适当聊几句课外话题。
    江知禾沉默不语。
    顾然静静地看着他的侧脸，目光贪婪而炙热，说出来的话却是八卦与好奇。
    你说你学习好，长得又帅，学校里那么多女生喜欢你，都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
    我也很好奇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江知禾说：你还记得昨天说的话吗？
    顾然哑然，看着江知禾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才回话：记得。
    江知禾看着他：昨天你说了什么？
    按你的想法给我要求，你说什么我的会尽量完成。顾然老实回答。
    空气静默了几秒。
    江知禾换了个问题：你成绩排班级第几？
    58。
    嗯。江知禾点头：班里总共60个人。
    哦，我突然想起来这道题的工序了。顾然转移话题，认认真真写着试题。
    江知禾看着顾然生硬地转开话题，睫毛扑腾扑腾眨个不停，像是蝴蝶受了惊吓，不安地抖动着翅膀一样。
    他脸上的神情柔和下来，漫进了一点笑意。
    江知禾开口：第三题错了。
    嗯，哪里错了？顾然问。
    把笔给我。江知禾摊开一只骨节修长，纹路清晰的手掌置他面前。
    顾然呆了一秒，把手里的水性笔放进江知禾手掌心，无意识地用小拇指勾了一下。
    啪江知禾手一抖，笔顺着木桌滚落在地上，顾然回神，弯腰捡起笔，重新递给他。
    江知禾接过笔开始在草稿纸上写步骤，笔尖触碰纸质，发出轻微莎莎的声响。
    图书馆很静谧，窗外的霓凰阳光，透过玻璃洒落在角落里的少年身上，露出隐隐约约的交叠黑影。
    顾然闻着身旁淡淡的气息，踏实又安心。
    今天早上大课间活动结束后，江知禾告诉他，从今天开始，中午吃完饭就去图书馆补课。
    中午同学们都回家或者教室午休，图书馆这个时候正好没人，很适合他们补课。
    江知禾。
    顾然出声打断了正在写步骤的人，问他：你为什么会答应给我补课。
    顾然。江知禾说：你能不能认真一点？
    好。顾然柔声道：我不问了，好好补课。
    和你一起考同所大学。
    江知禾没有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静静地给他补课。
    从图书馆回教室的时候，江知禾说：你的基础还行，就是课程没安排好，上课不认真。
    明天开始，我会给你设定补习计划。
    我知道了。顾然道：以后不开小差，认真记笔记。
    江知禾不在多说什么，回到自己位置坐下。
    季林抱着胳膊靠在椅子上，对顾然道：中午你干什么去了？
    莫晓语正在看小说，看到顾然回来了，她好奇中带着兴奋：然崽崽，怎么样了，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顾然看到他们笑了起来：我就是补课而已。
    哼。季林说：补课找江知禾干什么？
    顾然：他成绩好。
    莫晓语：他长得帅。
    季林噎了一下，觉得好像没毛病，江知禾是年级第一，学校里的校草。
    可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换了个问题：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补课了，你对他妥协了？
    没有。顾然从他身后进去，坐在位置上，把课本放桌上，平静道：我要考A大。
    是他没睡醒，还是我没睡醒？季林小声问莫晓语。
    是你。莫晓语说。
    季林：是我吗？他认真的吗？
    嗯。
    可是季林说：他爸
    不说了，我要看小说去了。莫晓语出声打断他后面的话，转过身去。
    顾然听见了，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连刷了几道自己会做的题。
    下午的第一堂课是政治，政治老师是学校里年龄最大的男老师，每天看着同学们笑呵呵的，讲课也温温柔柔。
    正是他这种缓慢而柔和的声音，此刻成了教室里最大的催眠曲调，同学们已经倒下了一大半，包括他的同桌季林，鼻腔里时不时发出些轻微的鼾声。
    顾然本来也昏昏欲睡，但看着最前面坐姿端正，背脊笔直的少年，瞬间觉得自己清爽起来。
    他的目光越过趴着的同学头上，正大光明看着他的少年，想拥有。
    讲台上的老师也不生气，继续给没睡着的同学讲课。
    到最后一节课的时候，班主任抱着一沓数学试卷走了进来。
    班主任姓段，叫段学，已经教学好几年，从高一就开始带他们，他们班属于尖子班，老师对他们也很严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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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除了后排几个成绩差的同学。
    他把试卷给靠门边的班长原玖，让他发下去，今天最后一节课测试成绩。
    学霸们跃跃欲试，学渣们痛苦不堪。
    都最后一节课了，还测试什么？季林小声逼逼着。
    测试自己考得有多差吗？
    顾然倒是挺期待的，他想看看自己目前的成绩怎么样，毕竟他上一世距离高中毕业已经四年了，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水准。
    拿到试卷的时候，顾然先大体看了一遍题目，把自己会的先写下，再慢慢计算比较复杂的题。
    季林还在旁边嘀嘀咕咕，前面的选择题倒是填了，后面的空题还是干干净净。
    顾然瞥了一眼，看到他的桌子上放着四个小纸团，小声道：你选择题抓阄决定的？
    嗯。季林也小小声说：抓阄准确率高一点。
    顾然：
    原玖起身收回所有的卷子交给班主任，班主任看了一眼手表，出声道：今天先到这里，等会回家的同学自己注意安全。
    好。
    同学们整齐应着，开始收拾课本回家。
    莫晓语一听老师讲完话就跑到叶清羽那里去了。
    小然。季林把课本一股脑塞桌洞里，问他：今天去我家住吗？
    不方便。顾然说。
    有什么不方便的，咱们在一起玩了这么久了。
    我是说。顾然道：家庭关系不方便。
    季林：那我去你那里。
    顾然：我只有一间卧室。
    季林说：我不嫌弃你。
    我顾然话没说完，就见江知禾走了，他提起书包跟了上去。
    季林抓住他的胳膊：你答应了是不是？
    是是是。顾然敷衍道：你放开我。
    季林松开手，起身和他一起出了教室。
    江知禾已经下了楼，正迈步走向学校门口。
    江知禾。
    一个披着长发的女生，小跑过来，站在他的身侧。
    江知禾停下脚步，冷漠地看着女生。
    这个给你。她手上捏着一个粉色信封，害羞地把东西递了过去。
    江知禾没接，面无表情问她：有事？
    女生涨红着脸，鼓起勇气道：我喜欢你，你能不能做我男朋友？
    周围全是准备出校门的同学，临时看到有人表白，都停下来，想看校草怎么拒绝。
    女生很自信，她是同学们拥护的女神，没有哪个男生能拒绝她，更何况还有那么多人看着。
    顾然和季林慢了一步，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周围全是人，中间站着江知禾和一个漂亮女生。
    季林吹了声口哨，调侃道：不错啊，魅力挺大，居然有漂亮妹纸当场表白。
    要是我，我肯定答应了。
    顾然阴沉着不说话，死死盯着江知禾，他相信他。
    不能。
    江知禾拒绝了。
    女生睁大眼睛看着他，不死心道：你是不是不喜欢那么多人看见，我可以
    让开。江知禾冷冰冰打断，越过她身侧：别挡我路。
    看戏的同学们都幸灾乐祸，校草要是那么好追，哪还轮得到她。
    顾然松了口气，唯独季林觉得江知禾不知好歹。
    走。顾然拉着他：跟上去。
    季林眼神迷茫：跟谁。
    顾然距离江知禾越来越近的时候，江知禾突然停下来，侧头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别跟过来。
    不知怎么回事，顾然看懂了，他没有在向前，而是看着江知禾打开一辆黑色轿车的门，坐了进去。
    在顾然看不见的视线里，江知禾透过深褐色的车窗默默看着顾然，通过玻璃与他四目相望。
    只维持不到五秒，他撤回视线。
    江向淮坐在他旁边，把刚刚工作完的电脑收起来，沉声道：刚刚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824 21:05:35~20210825 20:06: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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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章
    轿车穿驶过街边楼道，车内气氛阴沉压抑，司机目视前方开着车，江知禾的脸色是毫无波动的，但紧握的拳头青筋暴起出卖了他。
    江向淮轻笑一声：怕什么？在车上我能对你做什么？
    江知禾紧闭薄唇，冷冷淡淡的。
    我怎么教你的？江向淮平静道：看来你还是没学会。
    江向淮靠在后椅上，闭上眼睛淡淡道：先回去吧。
    江知禾紧握的手指松开，侧看向随着车驶过的模糊楼层。
    季林看着顾然站在学校门口不动了，疑惑道：小然，怎么了？
    没事。顾然收回目光，轻轻摇头：我们回去吧。
    哦，好。季林问他：我们是自己做饭还是在外面吃？
    随便你。顾然说。
    季林点点头，看了下四周饭店，对他道：我们还是自己做吧，我天天吃外卖都吃腻了。
    顾然回头，告诉他：我家里没有菜。
    季林直接拉着他去超市买了一堆东西，回到家的时候，日落刚好落下锦霞。
    顾然站在窗户外用手机拍了一张，打开微信发给江知禾，今天的锦霞你看了吗？
    小然。
    季林在厨房叫了他：你快来帮我，我不会做饭。
    来了。顾然收回手机，迈步进了厨房。
    顾然随意炒了两个菜，两人吃完后，季林窝在沙发里打游戏，顾然则进卧室写作业。
    半个小时后，顾然放下笔，拉开抽屉拿出旧手机，编辑一条短信发了过去。
    今天的你很帅。
    发完之后，他把剩下的作业写完，开始画画。
    画纸上是一双骨节修长的手掌，半曲着，手背上青筋明显，指甲干净整齐。
    顾然单是看着，就觉得自己受不了，江知禾的一切都影响着他的神经，痛爱交加。
    江家别院。
    保姆布好餐桌，摆上碗筷，这才去楼上告诉江向淮：先生，可以开餐了。
    知道了。江向淮放下文件，对她道：你先去叫夫人和少爷。
    好。
    江向淮下楼的时候，江知禾和周水已经坐在餐桌上了，他走向江知禾对面，拉开椅子坐下，淡淡道：用餐吧。
    周水拿起公筷给江向淮置菜，江知禾则是平淡地吃着饭。
    用餐快结束的时候，江知禾的筷子一抖，排骨掉在桌上，发出哒一声，江向淮抬起头，晲了一眼。
    随后，他抽出纸巾擦了擦嘴唇，云淡风轻地站了起来，绕过餐桌对江知禾道：自己跟过来。
    周水眉毛轻蹙，看着江知禾轻斥道：你怎么回事？
    江知禾没理她，从椅子上站起来，跟着江向淮打开阁门走了进去。
    给你。顾然把今天的早餐给江知禾，不好意思道：今天起得有点晚，只有包子和豆浆了，不知道你爱不爱吃。
    江知禾接过早餐，毫无血色的脸色淡然，嘴唇发白，轻声道：没事。
    顾然敏感察觉出他的虚弱，皱了皱眉，担心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快上课了。江知禾说。
    顾然固执地站在原地不动，面色不佳。
    早自习铃声响起，同学们开始自习，顾然没有回位置，沉着脸看着江知禾。
    江知禾冷声道：回位置去。
    教室里响起各种背书声，他声音很轻地说了一句话，江知禾没听清，垂下眼帘不看他。
    顾然冷着脸回座位，季林正在睡觉，昨晚他捧着手机打了一晚上游戏，现在正犯困。
    莫晓语见他面色不悦，转过身斟酌着道：小然，你们吵架了？
    顾然摇摇头，没有说话。
    莫晓语知道他是心情不好了，识趣地不再追问，坐在前面小声背文言文。
    顾然把语文书摊平在桌面上，眼神却不由地飘向前方，江知禾的后背。
    季林趴在桌子睡得很沉，顾然却很烦躁，忍不住推了他一下。
    怎么了？季林眯着眼睛嘀咕着。
    你呼吸声吵着我了。顾然不讲道理道。
    季林：？？？？
    那我是不该喘气？
    顾然不理他了，也跟着趴在桌子上。
    大课间的时候，顾然没去操场，季林打着哈欠问莫晓语：小然他怎么了，大姨夫来了？
    莫晓语若有所思道：来没来大姨夫我不知道，但我的CP好像冷战了。
    季林：我们再说小然，你说CP干嘛？
    我说的CP就是小然啊！
    小然跟谁？
    莫晓语颔首：你看江知禾。
    我看他干嘛，不看。季林翻白眼。
    莫晓语：
    不跟你说了，我找叶清羽去。
    唉！你什么时候和叶清羽季林话还没说完，莫晓语已经跑了。
    两个叛徒，季林恨声道。
    顾然等体操做完了，才迈步走出教室，他转身下楼，经过小卖部的时候，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才二十分钟不见，江知禾身边就多了别的女生，两人站在小树林旁边，男生侧低着头面无表情，小个女生正激动地说着什么，脸上的笑容天真烂漫。
    轻风吹过，顾然的刘海微乱，投下一片细碎的阴影，暗诲不明的双眼眯了起来。
    他一直都知道江知禾受欢迎，身边总是会有人前扑后续地对他表达爱意。
    江知禾有所感应地转过头，对上了顾然深诲的眼神，后者没有任何收回的意思，江知禾对女生说了一句话，迈步走了。
    顾然跟上他，刻意和他保持距离。
    快到教室的时候，顾然出声了：江知禾，你早上是怎么回事？
    江知禾没回头，继续往前走，顾然簌然抓住他的手，两人瞬间停了下来。
    没有任何阻隔，顾然手心攥着江知禾的手指，手的温度传进他的身体，让他感觉血液沸腾起来，皮肤灼热，但他没有松开，反而更加用力抓紧。
    江知禾身体僵硬，薄唇紧闭，静默片刻，他冷声道：松手。
    顾然靠近他，闻着他身上的味道，沙哑道：你不告诉我，是不是因为出了什么事？
    旁边路过的同学们，都惊讶地睁大眼睛，部分女生直接拿出手机准备拍照。
    江知禾一个眼神看过去，女生们感觉背脊一凉，默默地放下手机。
    顾然眼神赤热，烧得江知禾心脏发烫，他用力推开顾然，脚步凌乱地进了教室。
    顾然退后一步，垂下的手指微曲。
    班主任走进教室，撑着讲台道：等会点名上来拿试卷，没及格的就站在后面听课。
    江暮行，满分。
    叶清羽，98。
    陈程，96。
    原玖，94。
    赵栎辛，86。
    顾然一直听着老师点名，直到听到自己的名字。
    顾然，68。
    江知禾不意外他考68分，只是平淡地看着顾然接过试卷，顾然却忽然转过身对他眨了下眼睛。
    季林没及格，不出所料地站着听课。
    因为抓阄碰对了几题，得了22分，其它的全是红叉。
    中午放学的时候，顾然收拾书本对季林和莫晓语道：今天中午我就不去食堂吃了，你们两个先去吃饭。
    那你去哪吃？季林问他。
    顾然拎起书包，回他：我去外面。
    季林啧了声：那我和你一起。
    顾然嘴一抽。
    去什么去。莫晓语替他解围，扯着季林出教室：你陪我去吃食堂。
    等看不见人了，他才走到江知禾桌前，弯起眉眼道：我们去外面吃饭吧。
    江知禾冷淡道：随便。
    最后两人在校外选了一家盖码饭，顾然给自己点了一份带辣的鸡丁，而江知禾的他也没问，直接给他点了一份清淡的黄焖排骨。
    江知禾只是眼睫眨了一下，没有说什么。
    顾然了解他的一切喜好和情绪，却走不进他的内心。
    吃完饭后，两人并肩往图书馆方向走，顾然看着地上的影子，时不时用胳膊轻碰身边的黑影。
    他们像是一对恋人，在阳光的照射下，亲密无间，缠绵而悱恻。
    江知禾用余光看他的动作，像个偷腥的小孩一样。
    不，是不像的，他是明目张胆，炙热与追随的。
    以后我会给你划课本上没讲过的知识点。江知禾把教材置在桌子上，翻开几页，颔首道。
    顾然点头：好，听你的。
    江知禾继续说：每周我都会给你小测一次。
    每天尽量多刷题，单词和课文要背熟默写，我会提问你。
    好。顾然认真道。
    他是真的想好好学习，江知禾说什么他都会听，江知禾让他做什么，他都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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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今天他没有在问七问八，老老实实补课。
    除了思绪偶尔会散开之外，其它时间他都有认真听讲。
    他想，上一世的他如果从一开始就追江知禾的话，会不会结果就不一样？
    他不相信江知禾是自杀的，他这辈子要和江知禾一起考上A大，不会在让他一个人面对无知的未来。
    他看着江知禾的侧脸，明明那么好看一个人，为什么不笑，如果笑起来肯定很漂亮。
    第8章
    下午的时候，班里的气氛逐渐活跃了起来，今天是周五，上完最后三节课，就能回家放假两天。
    顾然正对着窗户外发呆。
    莫晓语正在给同桌张秒安利小说，最近她迷上了一本爽文，沉浸在双男主的强强联手里。
    张秒睁大眼睛，听得一愣一愣的。
    季林趴在桌子上听不下去了，出声打断：莫晓语，你先打住，没看见张秒同学已经听懵了吗？说得这么起劲，你咋不去说相声呢？
    见有人插嘴，张秒忙不迭拿出练习册开始写作业。
    莫晓语瞪了季林一眼：就你话多，就你厉害，你家住河边的吗？你管那么宽！
    哦。季林贱嗖嗖道：我家住海边，你要去吗？
    呸莫晓语不屑一切：小心淹死你。
    季林龇牙一笑：那估计不能如你所愿了。
    傻逼。莫晓语吐槽了一句。
    嘈杂的喧嚷，听得顾然紧蹙眉心，脸上笼了层阴暗的颜色。
    季林止不住手欠，伸手弹了一下他的侧脸，白哲细腻的皮肤瞬间被指甲弹出硬币大小的红痕。
    豁！季林惊讶道：小然，你皮肤可真好，我都没怎么用力，它就红了一块，太嫩了。
    顾然不说话，冷着个脸。
    季林瞅顾然好半天，清清嗓子很小声地问：怎么了兄弟，我弄疼你了？我好像没使太大劲吧？
    顾然凉嗖嗖看他：你说呢？
    季林赶紧认错：我错了，我不该手欠，你这样弄得我心里怪慌的。
    顾然没搭理他，把目光投向前方，江知禾穿着蓝白短袖校服，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乌黑的头发下露出漂亮的后颈。
    眯着眼睛描述了半响，他收回视线，从桌洞里拿出手机，打开前两天加的微信，删删减减发出一条信息。
    江知禾，我们周六要补课吗？
    江知禾不到一分钟就回了他。
    可以。
    看到这条消息，顾然的眼里慢慢浸进笑意，嘴角微微上扬。
    紧接着，他又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是去我住的地方，还是去外面？
    这次江知禾回的时间长了点，足足过了五分钟，他才收到消息。
    去你那里。
    顾然秒回。
    好，我今晚回去发位置给你。
    你明天过来了，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出去接你。
    江知禾只回了一个嗯就结束了话题。
    下午放学的时候，季林接到他爸妈的电话，说是已经到学校门口了，过来接他回家。
    季林握着手机，神情恍惚，他反复查看刚才的通话记录，确定刚刚是有电话打过来，才真的相信他爸妈来接他了。
    顾然看得心酸，没有哪个子女不希望自己的父母关心和重视自己，包括他也想，但不可能的。
    莫晓语和季林因为父母来到学校，给他打完招呼就背着书包走了。
    不到半小时，学校里已经空了不少。
    顾然拎起书包，和江知禾一起走出教室，转身的时候不经意问道：你爸妈也来接你吗？
    江知禾脚步只停留一秒，继续下楼，没否认。
    我见过你爸妈。顾然突兀道。
    江知禾身体僵住，站在梯形上，眼神深诲不明，他问：什么时候？
    唔顾然垂下眼帘，漫不经心道：某一年的冬天。
    我去找你，他们不让我看你，后来发生了点别的事，我就走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江知禾不相信，他知道自己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
    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顾然肯定出了什么事，他盯着顾然的侧脸，淡声道：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顾然沉默了，这句话把他带到了回忆里。
    又一次让他经历了江知禾离开他的世界，折磨与痛苦不堪的过程如卷水而来，拍打在他体内砰砰跳动的心脏上。
    缄默片刻，他淡笑起来：我骗你的，你还真信啊。
    顾然。江知禾说：我相信你。
    嗡一声，顾然脑子里炸了，身体也开始发软发烫，他嘴唇微启，浅色的瞳孔逐渐放大。
    江知禾沉声道：以后，放学的时候离我远点。
    顾然呆住了：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江知禾下楼。
    顾然跟上他，追问道：是因为你家里人吗？
    江知禾没有回答。
    出了教学楼，江知禾侧看他：就到这里。
    ？？？顾然疑惑，顺着校门口望去，看到了熟悉的黑色轿车，懂了。
    江知禾走了，顾然自己去超市买了点零食和水果，冰箱里还剩不少菜，他就没买，提着购物袋慢慢走回去。
    气温逐渐下降，树上的绿叶慢慢变成浅桔黄，雨水慢慢变多，都在昭示着秋天的来临。
    顾然提着购物袋站在电梯里，准备按数字的时候，外面有人喊了一声，等一下。
    顾然伸手隔在金属门中间，电梯向两边分开，外面的女人走了进来。
    是房东。
    房东见是顾然，脸上露出笑容，拉家常道：刚放学啊？
    顾然点头：嗯。
    自己买菜做饭啊？房东问他。
    不是。顾然笑了起来：明天有同学过来，随便买了点。
    叮一声，三楼到了，顾然对房东说：那我先出去了。
    房东点点头：去吧。
    顾然从裤兜里拿出钥匙，打开门在玄关换了拖鞋，提着零食走进厨房。
    他把饮料和水果全部放进冰箱里，紧接着用电饭煲煮了点米饭，这才返回到大厅。
    他从书包里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给江知禾发了出租屋的位置，又加了一条信息。
    我住三楼，305。
    江知禾破天荒在放学的时候回了他信息。
    嗯。
    顾然觉得江知禾很可爱，明天才十八岁不到，却整天像个老大人一样，板着个脸，冷冰冰的。
    不过，他喜欢，他就是喜欢江知禾的冷冰冰，对谁都是一样的态度，不至于让他经常吃醋。
    江知禾回到别院就上楼进了卧室，今天江向淮和周水去把他送回别院就去参加聚会，让他被监视的精神放松了不少。
    收到顾然信息的时候，他正在看视频，随手回了一个嗯继续盯着手机。
    晚饭的时候，江知禾下了楼，保姆只做了四道菜，硕大的餐厅只有他一个人，孤寂又清冷。
    保姆站在厨房，看着少年干净修长的背影，止不住叹了口气，好好一孩子被变成没有任何感情的机器人。
    九点时刻，江知禾放在床上的手机震动一下，他从洗手间走出来，穿着浅灰色的棉服睡衣走到床边，拿起手机睨了一眼，是一条短码信息。
    打个卡，默默关注你。
    他面无表情退出短信，半靠在床头看书。
    半夜十一点左右，门外响起了上楼的脚步声，穿着皮鞋的哒哒声一步一步靠近房门。
    江知禾僵持着身体，眼睛盯在门后，空气突然安静下来，静默半响，外面的脚步声挪开，离房间越来越远。
    次日早上，顾然不到八点就醒了，他爬起来刷牙洗脸，紧接着去厨房做早餐。
    八点一十五的时候，顾然收到江知禾已经过来的消息。
    他计算了一下江知禾过来的路程，还有不到十分钟，他没有回信息。
    顾然走出厨房，去卧室拿着短裤进了卫生间，江知禾到的时候，他刚好冲洗干净身上的泡沫，扯过毛巾随意擦了一下，打开门走了出去。
    门被打开的时候，江知禾看到的就是裸着身体，只穿一条黑色四角裤的少年。
    少年的黑发湿漉漉滴着水，水珠顺着分布均匀的胸膛滑过下腹，最后没入黑色内裤里。
    江知禾眼皮跳了一下，冷着脸对上顾然水润的大眼睛，脸颊被热水烫得泛红，鼻尖上的小痣越发诱人，嘴唇嫣红，和平日里清冷内敛的时候不一样。
    顾然歪着头，眨着眼睛勾起唇角道：我刚刚在洗澡，不知道你这个时候过来。
    如果开门的不是我呢？江知禾问他。
    那有什么。顾然故意说：我一个男的还怕别人看吗，你说是吧？
    江知禾冷声道：进去。
    哦。顾然往后退了一步，让江知禾进来。
    他把昨天在超市买的蓝色拖鞋递给江知禾，说：这是我之前买大了的，刚好适合你穿。
    江知禾沉着脸接过，脱了鞋换上，跟着顾然迈步进去。
    大厅温馨狭窄，正中间是一张长形米色沙发，沙发对面置着小矮桌和黑色投屏，桌子底下铺着地毯，可以随时坐在地上看电影，或者写作业。
    看得出来顾然缺乏安全感，只能用装潢暖色的环境来安抚自己。
    江知禾坐在沙发上，低声道：去把衣服穿好。
    顾然摸了摸鼻尖，低头笑了起来：知道了。
    顾然穿了一件深灰色睡衣出来，他先是去厨房打开冰箱拿出苹果和葡萄洗干净，用果盘装好，端了出去。
    江知禾把今天要补习的课本带了过来，没有给顾然浪费时间的机会，等顾然从厨房出来，就让他过来写测试卷。
    顾然乖乖坐在地毯上，仰着脸对江知禾道：我洗了水果，你吃一点，我写卷子。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826 10:25:24~20210826 23:46: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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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章
    江知禾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静默两秒后，他伸手捏了一颗深紫色的椭圆葡萄，放进嘴里，舌尖一卷，用牙齿轻轻咬了一口。
    顾然被他的动作弄得口干舌燥，倏地起身道：我去拿点饮料过来喝。
    江知禾垂眸嗯了一声，细嚼两下葡萄，咽了下去。
    顾然用玻璃杯装了两杯牛奶出来，又转身去把昨天买好的零食用盘子装好，搁在了江知禾面前，说：我平时爱吃点小零食，你要是想吃什么，可以自己拿，别跟我客气。
    江知禾瞥了一眼矮桌上，薯片，干果，糖果，熟食等各种零碎包装袋，侵占了矮桌一大半。
    顾然挨着他的腿侧坐在地上，从沙发上扯过书包，把笔和草稿纸拿出来摊摆在木桌上。
    江知禾静静地看着坐在地毯上的少年，因为刚洗完澡的原因，潮湿的头发顺着发尖滴水。
    江知禾：顾然。
    嗯？顾然停下笔，侧脸看他，怎么了？
    去把头发吹干。江知禾说。
    顾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又一次起身站了起来，走进卧室找吹风机吹干头发。
    重新回客厅的时候，江知禾正低头看他刚才写的题，顾然笑着走过去，问他：怎么样，我没做错吧？
    江知禾没有评论，把卷子放回桌上，淡声道：继续写，写完我检查。
    那检查完了呢？顾然好奇道。
    江知禾睨他一眼，屈指在木桌上的试卷点了一下：写完再说。
    顾然就老老实实写了两个多小时卷子，江知禾坐在旁边看手机，偶尔帮他指正一下。
    等测试题做完，已经快到吃午饭的时间，顾然把卷子给江知禾道：你先给我改题，我去做饭。
    江知禾接过卷子，拿起桌上的红笔开始改题。
    顾然则进了厨房着手做饭。
    顾然炒了三个菜，都是江知禾爱吃的。
    之前学做饭就是因为江知禾，他上一世收集了江知禾所有的爱好兴趣和口味，这一次做饭，他想做江知禾喜欢吃的，让他尝尝自己手艺。
    顾然站在厨房门口静静地看着客厅里的江知禾，他想，真奇怪，原来和自己喜欢的人呆一个房间会是这种感觉。
    满足，幸福，还有想和他接吻。
    缄默片刻，他转过身去，把炒菜和米饭端出来放在靠窗的小餐桌上，对江知禾道：可以吃饭了。
    江知禾从沙发上站起来，迈步走进厨房洗手，出来的时候和顾然面对面坐着吃饭。
    桌上摆着蒜蓉空心菜，莴笋炒肉，还有一个黄焖排骨。
    江知禾对于顾然会做饭并不好奇，只是拿起筷子安静地吃着饭。
    顾然有点受不了这种气氛，咽了一口米饭后，他出声打断静默：你明天还来吗？
    江知禾细嚼慢咽道：再看，我会给你发信息。
    好。顾然笑眯眯地给他夹了一块排骨，轻声道：这个好吃，你多吃点。
    江知禾攥着筷子的手顿了顿，在顾然的注视下，夹起排骨咬了一口。
    怎样？顾然问：喜欢吃吗？
    嗯。江知禾平静道。
    顾然闻言笑得更甜了，虽然只有一个字。
    吃完饭后，顾然把餐桌收拾干净，他没有马上去洗碗，而是坐回沙发底下看试卷结果。
    前面的题基本都没错，唯独后面的大题错得一塌糊涂，顾然沉默了，他一个读过大学的人，居然对高二的题还是一窍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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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江知禾看到了他脸上的一言难尽，坐回他的身旁，拎起今天带过来的背包拉开拉链，拿出一本练习册，说：我刚刚看了你做的试题，知识点不牢固，高一的题你都不会做。
    我今天带了高一学期的练习册，你把前面的做一遍。
    顾然：大可不必如此直接。
    接下来的整个下午，江知禾都在指导他做题，讲题，测算，背书，默写单词。
    他讲题很细致，也很有耐心，一题讲一遍听不懂就两遍，三遍，直到顾然听懂为止。
    四点的时候，江知禾手机响了一下，他拿起来看了一眼，平静地收拾东西，准备回家，顾然像个小跟班似的跟在他身后。
    直到出了门，江知禾发现他还在，侧身朝他道：别跟出来，回去。
    顾然扒着门侧，热情道：我送你下楼！
    江知禾一脸漠然：不用。
    没事，我顾然不听他的，准备跟出去，簌然被江知禾打断。
    我有人来接我。
    顾然怔怔地看着他，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江知禾难得解释了一下：我不希望你面对我家里人。
    好吧。顾然也不问为什么了，撇撇嘴道：到家了给我发个信息。
    江知禾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背起书包转身走了。
    等看不见江知禾身影后，他才关上门，回到客厅，忽然发现江知禾一走，空气都冷了不少。
    江知禾并没有向他说的那样到家给他发信息。
    晚上他跟平时一样，接单，赶画，等快到十一点的时候上床睡觉，期待着明天的到来。
    翌日早上，顾然醒得很早，躺在床上眼神放空，等头脑清醒了点，他才慢慢爬起来，进了卫生间。
    今天江知禾没有发信息过来，顾然捏着手机一直等，直到晚上他才忍不住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你今天在干什么？
    江知禾没有回复他，他焦虑了片刻，还是继续拿出练习册刷题。
    顾然背着书包恍惚着进了宜阳一中，学校里很热闹，此起彼伏的交谈音，夹杂着混乱的嘲笑声在学校响起。
    你说恐不恐怖。一个男生神采奕奕道：昨天放学的时候，江知禾居然跳楼了，就摔在我兄弟面前。
    我兄弟被吓得现在还在医院呢，听说精神崩溃了。
    一个短发的女人皱眉道：这也太那啥了他要跳楼为什么在学校跳，出了学校再自杀不好吗？
    男生拍了一下手，赞同道：就是啊，不知道怎么想的，自己是走了，可被吓的同学就有一辈子心理阴影。
    另外一个微胖的男生跟着道：平时就看他不爽，整天冷着个脸，活像别人欠他钱一样。
    就是
    我也看他不爽，摆着个脸色，吓死人。
    顾然懵了，怎么了？江知禾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同学，你们刚刚再说什么？顾然看向刚刚说话神采奕奕的男生，轻声问道。
    男生没听到他的话，依旧在诉说着江知禾的不是，甚至还嘲笑了起来。
    同学。
    顾然轻蹙眉，冷声道：麻烦你不要诋毁别人可以吗？
    而且，江知禾好好的，你们为什么要说他跳楼了。
    然而，没有人回答他。
    顾然伸手朝男生的眼前晃了晃，男生的眼睛眨都没眨，他就像空气一样，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周围的人都听不见，也看不着。
    怎么回事？
    顾然喃喃细语：我不是重生了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他怔怔地看着周围的同学，每个人脸上都充满了嘲讽和兴灾乐祸，顾然心里的恐慌逐渐放大。
    又开始了，他刚建起来的世界瞬间崩塌，心脏绞着疼，疼得他半跪在地上。
    顾然
    抬起头来，看着我。
    江知禾。顾然倏地抬起头，睁大眼睛看着教学楼前的人。
    过来。
    江知禾伸出左手，温柔道：顾然，乖。
    顾然楞楞地眼前温柔的江知禾，分不清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江知禾见顾然不说话，委屈道：你怕我吗？
    不。顾然摇头：我不怕，你别走。
    顾然赶紧起来，阔步走向江知禾。
    可不管他怎么走，永远离江知禾很远，他不安道：江知禾，我过不来。
    没事。江知禾温柔道：我要走了。
    你去哪里？
    江知禾却不回话，身体慢慢消失。
    不！江知禾，你别离开我
    唰顾然骤然从床上坐起来，心脏砰砰乱跳，他喘着窒息的空气侧头看向窗户，天还没亮，只有淡淡的月光散落在床上。
    他抬起手，摸了摸湿润的眼角，额头和背脊沁满了冷汗，睡衣潮湿，紧贴在皮肤上。
    原来是做梦。
    顾然坐在床上，缓和着情绪，直到心跳恢复正常，他才摸过枕头玄边的手机，按亮屏幕，还不到五点。
    睡是睡不着了，顾然把自己卷起来，头埋进臂弯里，不安的情绪越发扩大。
    等天大亮的时候，顾然默默下了床，穿着拖鞋去卫生间洗漱。
    七点的时候，他去学校门口买了两份早餐，提着进了教室，江知禾还没来，顾然就先回了位置。
    季林来的时候，看到桌上放着两份早餐，以为有一份是顾然给他带的，伸手去扒拉早餐，满足道：小然，你真好，终于知道给我带早餐了。
    啪！季林手刚碰上早餐，就被一巴掌拍了下去，他不可思议地望着顾然：你又打我！你不是说好了没有下次的吗？
    是啊。顾然点头道：可是今天这个你不能动，不是给你买的。
    季林：？？？？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就甜辣！！！感谢在20210826 23:46:04~20210827 20:25: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6239380 6瓶；细胞壁没有液泡 3瓶；我是秃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上课铃声响起，顾然也不见江知禾进教室，他蹙眉看着前方的位置，空荡荡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江知禾从来不迟到，学习也很自律，今天没看见人，肯定是发生了什么。
    接连过了两节课，江知禾的身影一直没出现，顾然低头靠在桌子边缘，拿出手机在桌子底下打字。
    江知禾，你迟到了，都上了两节课了。
    是家里出事了吗？
    他发过去的两条信息，没有得到另一方的主人回复
    来时买的早餐已经冷了，被孤零零地放在桌洞里，顾然无力地趴着桌上闭着眼睛。
    小然。
    季林在他耳边小声道：你别睡了，老师看你好几眼了。
    顾然侧脸压在胳膊上，声音闷闷道：随便她。
    季林继续小声逼逼：你上次不是说你要考A大吗？
    顾然歪头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季林琢磨了一会儿，索性直接道：我不是这两天想了一下嘛，我觉得我还是跟你一起好好学习吧，不能让我父母看起不来我。
    但是季林犹豫了一下，问他：我能和你一起补课吗？
    不能。说完顾然把头转向窗户方向。
    小然，你别这样啊，咱还是不是兄弟了？
    你把头转过来啊，先别睡。
    莫晓语看着老师的脸色已经开始变黑了，她刚准备用背推一下桌子提醒季林和顾然。
    谁知道语文老师速度比她更快，抓起讲台上的粉笔扔了过来，刚好砸到季林头上，老师很善解人意似的，冷冷道：季林，顾然，你们两个拿起课本出去聊，聊不够就别回来了。
    顾然本来心情就不好，现在又被点名出去，从座位上起来的时候，狠狠瞪了眼季林，季林摸了摸后脑勺，嘿嘿小声，忙不迭帮顾然拿起语文课本跑了出去。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放学，顾然担心江知禾，想去他家看看，却被班主任临时叫去了办公室。
    顾然站在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声进来，他攥着把手轻微扭动，打开门迈步进去，班主任正靠窗打电话，见他进来了颔首示意他等两分钟。
    顾然站在办公桌前，侧耳倾听到电话里传来的嘈杂声，推着椅子轮圈滚动的碾压声。
    电话那头的说话的声音是个男人，他听不清说了什么，只听到班主任点头应着：我知道，这是我的工作，请您放心。
    嗯，我会和他讲的。
    话罢，那头挂断了电话。
    班主任转过身，走回办公桌里面，坐在椅子上，朝顾然道：知道我叫你来干什么吗？
    顾然心里记挂着江知禾，闻言只想速战速决，淡声道：老师你就直接说吧。
    班主任不懂他心里的着急，笑着摇摇头说：我让你猜一下。
    是因为我成绩的事？顾然轻蹙眉问道。
    也不全是。班主任点头又摇头，索性告诉他：今天早上你爸给我打电话了，刚才的电话也是他打来的。
    顾然眉头皱得更厉害了，盯着老师不说话。
    班主任见状，无奈道：你爸说你把他拉黑了，他联系不上你。
    有什么事是不能好好解决的，他联系不上你，很担心你出事了。
    老师。顾然漠然道：你不用听我爸的。
    他要是真担心我，为什么不换个号码给我打电话，而是给你打？
    这班主任一时也卡住了，但他还是继续劝声道：可他是你的父亲，你也不能耍小脾气随便拉黑。
    顾然缄默两秒，顺从道：我知道了，老师。
    我可以去吃饭了吗？
    班主任明显话没说完，没让他去吃饭，而是转移话题道：我看你最近学习挺用功的，上课也认真听讲，我告诉你怎么
    顾然面无表情听完班主任说了半小时的学习方法，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二点半，去江知禾家肯定是来不及，只能等下午放学的时候去。
    学校里空荡荡的，头顶的太阳燃烧着地平线，地面被蒸发出一层淡淡的灰尘，似云似水，似雾非雾，低低地浮飘在空中，肆无忌惮地游戏空气。
    顾然穿过操场，进了小卖部，买了一盒牛奶一袋面包当做午餐。
    下午的时候，江知禾进了教室，顾然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但因为第一节 是体育课，还没来得及仔细看看江知禾，就被季林拉出教室。
    江知禾没来上体育课，好像是和老师请了假。
    顾然在跑完步，老师说自由活动的时候，偷偷爬上了楼。
    刚走到教室门口，顾然骤然停下脚步，江知禾今天没有穿校服，而是穿了一件长袖白衬衫，正侧趴在桌子上，脸色苍白，眼睛紧闭，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线。
    因为不舒服的原因，睡着了眉头也轻微皱起。
    这是顾然第一次见江知禾这么脆弱，像只小猫一样蜷缩在角落里默默舔毛。
    顾然又心疼又想哭，他觉得江知禾就是他的命他的一切。
    在空气的寂静下，顾然放轻步伐，慢慢靠近江知禾，距离江知禾只有一尺远的时候，他停了下来。
    看着江知禾垂下的睫毛，笔直的鼻翼下，抿得发白的嘴唇形状漂亮。
    顾然很轻地叫了一声：江知禾。
    江知禾睡得很熟，无知无觉。
    须臾片刻，顾然弯下了腰。
    跑完步后，叶清羽捂着肚子蹲在地上，脸色苍白无力，莫晓语也跟着蹲下，担心道：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叶清羽白着脸小声道：肚子好疼。
    莫晓语看她疼得额头沁出细小的冷汗，脑子里一直在转动，忽然，她反应过来了，问她：是不是还觉得腰也酸，没有力气走路？
    叶清羽点点头：好像是。
    莫晓语扶着她的胳膊，对她说：你先站起来，我看看。
    叶清羽不明所以，但还是着她的力道站了起来。
    莫晓语站在她身后看了一眼，替她挡住，小声道：你来亲戚啦，裤子被沾染上了。
    叶清羽闻言脸色从苍白变得红润，她今天穿的裤子是浅色休闲裤，这样一来，不就很明显了，她不安得看着莫晓语，不知道怎么办。
    莫晓语安慰她：没事，我带了面包，等会我们偷偷离开操场，你去厕所，我去教室拿东西。
    然后等下课了我再出去给你买一条裤子。
    叶清羽虽然觉得麻烦莫晓语了，但现在也没有其它办法，她只能点头同意。
    两个人躲着同学和老师偷偷跑了出去，叶清羽去一楼厕所，莫晓语去三楼教室拿面包。
    转身上楼，准备从后门进教室的时候，莫晓语楞住了。
    第一排的位置上，阳光透过玻璃，漏在男生的身上，变成了漫金色的光斑，是那样缥缈而富有希望的云彩。
    男生在度着光的时间下，低头吻住了他的少年。
    静默半响，莫晓语收回眼神，轻轻退了出去，续而转身下楼去了小卖部。
    季林刚和班里的几个男生打完球，他抱着篮球扫了一圈操场，没看见顾然和莫晓语。
    恋耽美

 ——(8)

    季林，继续啊。体育委员黎奕扬声道。
    不了。季林摇摇头，把篮球从地上弹过去给他，说：我还有点事，你们先玩。
    黎奕也不强求，笑着道：行吧，下次继续。
    季林跑着用手比了个OK。
    他先是去了一楼厕所，准备洗个脸再去找顾然。
    站在盥洗池前，季林打开水龙头弯腰洗脸，隔壁的女厕所传来两个女生的声音。
    怎么样？
    还痛吗？
    不痛了，好点了。
    等会下课了我出去给你买裤子。
    嗯。
    季林懵圈了，两个女生为什么要在厕所里说什么痛不痛的，还要重新换一条裤子？
    听到女厕所里有个女生说了句走吧。
    季林吓得赶紧出了厕所，往楼上跑，一口气爬了三楼，在转弯的时候簌然撞进一个男生怀里。
    是原玖。
    季林低头说了句：不好意思。就要往进教室走。
    原玖忽然抓着他的手，淡笑道：教室门锁了，你进不去。
    ？季林疑惑：为什么要锁教室？
    怕丢东西。原玖没有放手，转移话题道：我刚好找你有事，走，咱们下去聊聊。
    ？？？聊什么？，季林一头雾水：我好像和你不熟吧？
    原玖没有给他解释，揽着他的肩膀半拖半用力地一起下了楼。
    第一节 刚下课，季林终于回到了教室，看见顾然坐在自己位置上，好奇道：你是怎么进来的？原玖不是说教室锁了吗？
    还有，上体育课的时候你去哪了？
    我去四楼了。顾然说。
    去四楼干什么？四楼不都是杂物间吗？
    顾然看着前面的江知禾，淡声道：休息。
    季林继续问：那莫晓语呢？我怎么没看见她人？
    我不知道。顾然说：你别问我了，我先趴会儿。
    季林：
    顾然趴在桌子上，脸埋进臂弯里，嘴唇无意识地舔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喜欢的可以收藏一下。
    来自卑微作者的呐喊 ！
    第11章
    莫晓语转身下楼去小卖部后，原玖从另一侧走廊迈步过来，意外碰到了自己同学的事，他漫不经心地挪开了视线，最后等来了准备去教室的季林。
    顾然与江知禾的唇只轻轻一碰，便稍纵即逝，他看着毫无知觉的少年，心脏被偷亲来的初吻填地满满的。
    他伸出手抚摸着江知禾的眉心，直到他眉头松开，这才收回手，他感觉着江知禾的呼吸和气息，体内的占有欲蠢蠢欲动，如果现在属于我该多好，他想，你不舒服了，我连关心的身份都没有。
    江知禾，你爱我一次好不好。
    顾然没有叫醒江知禾，而是坐在另一张椅凳上，静静的看着。
    快下课的时候，江知禾醒了，睁开一双狭长漆黑的眸子，眼里全是迷茫。
    顾然心软得一塌糊涂，起身走过去，温柔道：江知禾，你怎么样？
    哪里不舒服？
    江知禾看着眼前的人，沙哑道：你怎么在这里？
    顾然面不改色地撒谎道：老师说自由活动，我就上来了。
    江知禾没有说话了。
    顾然继续问刚才的问题：你怎么样了？
    没事。江知禾沉声道。
    你顾然停了一秒，问他：是家里人对你做了什么吗？
    江知禾抿着唇，抬起眼皮，那双眼是淡然的，虹膜很深，深不见底，也看不出什么情绪。
    顾然低下头，说：不能告诉我吗？
    顾然。江知禾低声道：不是所有事只要说出来就能解决的。
    顾然手指卷着衣摆，轻声道：你怎么知道你说了之后我不会去做，只要我去做了，不就能解决吗？
    江知禾神情柔化了一点，不像以前那样冰冰冷冷的，他对顾然说：我没事，你只要好好学习就好。
    顾然抿着嘴安静了下来。
    钢琴铃声响起，下课了，江知禾出声：你先回位置。
    顾然眨眨眼睛，很轻地嗯了声，然后回到座位上坐好。
    顾然趴在胳膊上，脑袋里思绪万千。
    季林一个人玩了会儿游戏后，又开始闹顾然，嘀嘀咕咕地在他耳畔说了一堆。
    小然，我找到给我补课的人了。
    虽然说，不怎么熟悉，但他成绩在班级里也还挺好的。
    而且，是他先向我提出补课的。
    我没想到，平时看原玖性格挺冷淡的，居然会答应给我补课，一直到高三。
    听到原玖名字，顾然终于有反应了，他侧脸压在胳膊上，疑惑道：原玖？
    季林点头：嗯，就是他，没想到吧！
    他为什么会答应给你补课？
    季林想了一会儿，说：可能是因为我成绩太差了，而他是班长？
    是吗？顾然明显不信：那他怎么不给我补？
    季林歪头看他：你不说还好，一说我就想起来了，江知禾为什么答应给你补课？
    顾然丢出之前敷衍他的话：因为他成绩好。
    季林也说：原玖成绩也好。
    随便你吧。说完，顾然继续把脸趴进去。
    莫晓语卡在最后一分钟的时候，和叶清羽一起回了教室，季林困惑道：莫晓语，你去哪了？
    莫晓语坐在椅凳上喘了口气道：出去买东西了。
    季林没问她去买什么，而是沉思了下来，莫晓语的声音怎么和厕所里说话的女生声音很像？
    他这么想着，也这么问了出来：你体育课的时候是不是去厕所了？
    莫晓语平息了一下刚刚跑回来的气息，纳闷道：你怎么知道？
    哦。季林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描述着：我打完球去一楼厕所洗脸，然后听到有两个女生在聊天，一个问另一个疼不疼，还说要去买裤子。
    不知道是不是我听错了。
    莫晓语嘴抽了抽，像看傻子似的摇摇头：你觉得那两个女生是在干嘛？
    这我哪知道？季林摊开手道：我又没进女厕所去看。
    莫晓语真的无语了，但是女生来例假这事儿，肯定不能对男生说，她很轻的叹了口气，转而看向顾然。
    她没有一点疑惑，甚至认为顾然和江知禾的感情是理所当然的。
    就她和叶清羽一样。
    下午放学，顾然没有再向以前一样，跟着江知禾，既然江知禾有他的打算，那他就不能去破坏。
    他背着书包穿过巷子，路过单元楼间，能听见楼房里传出的锅铲碰动和孩童嘻闹的声音，很多喧嚷的声音糅杂在一起，钩成了这条街道楼层特有的烟火气息。
    顾然在附近小店里打包了一份米线，回到出租屋后，他吃完表层飘着一层火红的麻辣米线，开始去卧室刷练习册，今天因为担心江知禾的原因，一天他都没怎么学习。
    快到九点的时候，他放下笔，起身去卫生间洗澡，他有不擦头发的习惯，每次出来都是湿漉漉的，看起来很好欺负。
    拿起桌上的手机，他先是给江知禾发了一条信息。
    我刚刚把你没布置的任务做了。
    发出去后，他把做好的练习册，拍了一张照片发过去。
    退出微信，他点开通讯录，找出黑名单里的顾舟意放了出来。
    重生回来这么久了，他还没有和自己父亲联系过呢。
    但其实也没必要，如果不是因为班主任问他，他都快忘了他还有一个好父亲。
    在他准备睡觉的时候，江知禾回了信息过来，顾然点开看了眼，还是很冷淡的聊天风格。
    简简单单一个：嗯。
    顾然敲着手指打了几个字发送过去。
    晚安，江知禾。
    过了一分钟，江知禾也回了句。
    晚安。
    顾然弯着眉眼，躲进被子里，脑袋里想着江知禾的脸和身材，空气变得灼热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顾然下床进了卫生间，出来的时候脸上潮湿，通红的脸变凉了点。
    早上去学校，顾然照常买两份早餐，路过江知禾的位置，放在上面，续而走回自己位置。
    中午的时候，他照常和江知禾一起出去吃午饭，只不过身边多了两个电灯泡。
    季林和原玖。
    原玖是被季林拉过来的，名曰都是补课，两个人补还不如四个人，效率高。
    顾然是不乐意的，但奈何江知禾是个话少的，无所谓他们跟不跟，他也就没说什么了。
    静谧的图书馆，只有他们四个男生，空荡荡的室内时不时传来不对，公式错了和突兀的男生的哀怨。
    他们四个是分开坐的，因为季林成绩落后太多，原玖只能带他坐在另一边，慢慢指导。
    顾然垂着眼，难得的认真，手上捏着圆珠笔一笔一划安静地默写。
    江知禾则在身旁给他念单词，课本上没有的，课本上有的，都回从他薄唇吐出来。
    最后一个单词默写完后，顾然抓着笔记本给江知禾看：有的我不会。
    他的声音没有隔阂，呼出的吐息均匀地覆在江知禾脖颈。
    嗯。江知禾摊开手：我看看。
    顾然把笔记本放在上面，手侧擦了一下江知禾掌心。
    柔软的触感和温度倏然离开，顾然回过神，发现江知禾很平静地看着笔记本上的单词。
    叮咚顾然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一下，屏幕亮了一秒，又暗下去。
    江知禾抬起眼皮睨了眼，继续看着单词。
    顾然伸出手，拿起手机，按亮屏幕，一眼就看到是顾舟意发的短信。
    他解开锁，点进信息，里面收到一张银行卡到账十万的通知，和一条陌生又熟悉的号码发过来的短信。
    钱已经转给你了，需要什么东西自己去买，还有，今天是你母亲忌日，记得去看看她。
    顾然被他恶心得想吐，顾舟意居然还有脸提他的妈妈，他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继续和江知禾补课。
    下午放学的时候，顾然和季林说了句有事，就背着书包走出教室，江知禾紧跟他的脚步一起出来。
    两人安静地并肩下楼，直到快到学校门口了，顾然才停下脚步，等江知禾先上车，自己才走。
    正是黄昏时分，落日余晖照映在车窗外一层层的高楼上，生硬的颜色被覆盖成淡白色和深橘红相间的色彩。
    轿车奔驶过天雨区，顾然转过脸看着窗外，一扇扇透明的玻璃车窗被刺眼的光线掠过，像是镜头距离物品焦距的模糊影像。
    车子快到陵园的时候，顾然让司机停车，自己去附近的花店买了一捧百合，这才重新奔驰陵园。
    顾然站在陵园门前，心里感觉慌如隔世，他最后一次来这里，却一辈子留在了这里。
    站定半响，周围的人来来往往，每个路过的人眼神都会往他身上暼一下，他太明显了，穿着一身蓝色校服，一头黑发，瞳孔澄浅棕色，抿着一张弧度向上弯的唇形，配上一张青涩的脸庞，鼻尖上的红痣给整体加入了不少魅惑。
    顾然抱着百合，抬脚上了楼梯，一步一步迈进陵园。
    他并不是第一次来看过母亲，早在他妈妈去世后，他每一年都会来看看，说说心里话。
    第12章
    顾然站在余琳的墓前，弯腰把百合放下去，碑前贴着一张黑白照片，照片里女人很年轻，三十多岁左右，一头微卷的长发披肩，一对柳眉显得温婉，柔美，眼瞳澄浅棕色，嘴唇向上扬起，很温柔内敛。
    顾然长得和她很像，尤其是浅色瞳眸。
    他像是和知心朋友一样，单膝撑地，嘴里说着一些家常话语。
    妈，好久没见啦。
    我过得很好，你在天上不用担心。
    我最近有好好在学习，没有在和顾舟意赌气了。
    给我补课的是你未来儿媳妇，也是我最爱的人。
    虽然性别和你想象的不同，但是他比任何人都优秀，自律，专一。
    等我追到手了，我就带过来给你看，你肯定也很喜欢他。
    顾然对着墓碑嘀嘀咕咕说了很多，直到天色暗了下去，他才站起身，对余琳说了最后一句话。
    妈，生日快乐，下一次你生日，我带江知禾一起来。
    从陵园出来，外面人和车都少了很多，顾然没有打车，而是走到公交站台等车。
    第803章 路公交车一路畅通无阻，刹车停在了公交站台，顾然上前，从裤兜里摸了两个硬币投进去，眼神扫了一下车内，径直往最后一排走去。
    公交车在红绿灯路口停了下来，顾然把头侧靠在车窗上，闭上了眼睛。
    珠江路到了，请前门上车后门下车扶好扶手，下一站
    顾然睁开眼睛，单手捏着书包肩带，抓着扶手从后门走了下去。
    夜色笼罩城市，巷子外头，藏匿在树枝中间的灯光，零零散散亮了起来。
    顾然转了一个弯，和出租房还隔了不少的距离，却影影绰绰听到远处传来的喧嚷吵闹声和哭喊声。
    他眼皮跳了一下，抬头看天空，漆黑的夜色里烟雾像魅影似的漂浮在空气中。
    出事了，顾然想。
    等他背着书包跑回单元楼的时候，果然，外面围满了人，大家焦急地看向对面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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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顾然也跟着看过去，是他租的楼房着火了，火势很大，七楼以上的窗户外不少居民探出头来呼救。
    他所住的三楼一单已经被火舌吞淹，顾然震惊了一秒，拔腿就往里面冲去，一个阿姨被他的举动吓一跳，速度很快地抓着他的胳膊，怒吼道：你没看见里面着火了吗？这个时候冲进去干嘛！不想活了！
    顾然焦急道：我的盒子还在里面！
    什么盒子有命重要！阿姨大声道。
    顾然也跟着提高声音：那也是我的命！
    周围的阿姨叔叔都过来拉着他，劝慰道。
    小伙子，你听阿姨的，不能拿命开玩笑，你还那么年轻。
    是啊，盒子没了还能再买，命没了就真的没了。一个叔叔叹气道。
    年轻点的阿姨看不过去，尖酸刻薄道：楼上的人都还没救出来，你跑进去添什么乱？
    找死也不是像你这样的！
    顾然呆呆地看着火势覆盖楼层，低声道：我本来就是死的，我为江知禾而活。
    消防车来得很快，不到一个小时火势减小了很多，居民也被救了下来，离七楼最近的六楼，一家三口晕倒了一个，另外两个被高温折磨地皮肉像开水煮熟似的，奄奄一息。
    等火舌完全息灭以后，顾然从楼梯上爬了上去，305的门已经被烧得一干二净，他没有停留，跨过废墟迈步走了卧室。
    原本暖色温馨的室内被烧得一片漆黑，家具和电器全部销毁。
    顾然蹲在床边，在还发着温热的杂物里翻找东西，终于，他的手指碰到一个铁盒子，悄悄用力扒出来，顾然看清了，心里压抑的气息舒了下来。
    他抱着盒子走出单元楼，江知禾站在巷子中间看着他，眼里是从来没有的忧虑和恐惧。
    顾然蓦地楞住了，巷子太黑，没有灯光，江知禾的皮肤在昏暗的映衬下白得近乎透明，从远到近，变成电影里缓慢而拉长的慢性镜头。
    离得近了，顾然模模糊糊看着江知禾。
    江知禾停在顾然面前，蹙眉朝他道：怎么不回信息？
    顾然痴痴地盯着他，沙哑道：什么信息？
    江知禾黑着脸，冷声说：我给你发的微信。
    哦。顾然仿佛在做梦一样，脑袋里昏昏沉沉的，把背后的书包放下来，提在手里打开拉链，轻声道：我把手机放书包里了，没注意到。
    见到人了，江知禾并没有因此安心，继续蹙眉，抿着唇不说话。
    他把心里的担心和忧虑压了下去，不让顾然看出任何情绪。
    顾然拿出手机，低头解锁，手机里弹出很多未接电话和微信消息。
    最顶置的江知禾发了几条信息和一条视频未接通。
    顾然用余光偷偷看江知禾，继续点开其他消息记录，班级群里炸开了锅，原来是住在附近的同学拍了视频发进群里，还配了一段话。
    太恐怖了，火势吞没了整栋楼房，里面还有不少人喊救命。
    季林和莫晓语也发了不少信息给他，显然是被群里的视频给吓着了，担心他。
    那江知禾呢？也是因为看到视频担心他，没有收到他的回复才从家里赶过来吗？
    他先是给季林和莫晓语报了平安，然后按息屏幕，抬头对上江知禾的目光。
    你胳膊夹着什么？江知禾突兀道。
    顾然夹着盒子的手臂紧了紧，移开视线说：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着我的身份证这些。
    江知禾垂下眼帘，瞥见他的双手，沉声道：那你的手怎么回事？
    顾然攥着手机的手指僵硬住，声音却很轻巧，毫不在乎：刚刚扒盒子的时候染黑的。
    我不是问你这个。
    顾然神经迟钝：那你是问什么？
    江知禾动了动唇角，像是自嘲又似无奈，顾然眨着睫毛等他回话。
    远处倏地传来一声惨叫。
    小然！
    顾然转过身去，就见季林和莫晓语自巷子口奔跑过来，由于看不清，只能感觉前者边跑边哭喊，后者则是满脸着急不吭声。
    江知禾站在阴影里，面上看不清神情。
    因为心里担心着急，又加上没灯的缘故，季林和莫晓语没看见黑暗中的两人，越过他们径直站在楼房门前。
    季林看着烧得焦黑的房子，哭喊着往里跑，顾然感动又好笑，忍不住出声了：小林，晓语，我在这里。
    莫晓语略先停下脚步，转过头朝声音来源望去，朦朦胧胧看到两个人站在不远处，她轻声道：是小然吗？
    顾然：是我。
    莫晓语啊了一声，惊叫着冲过去，快抱上顾然的时候，江知禾不动声色拉着顾然挪开，站了出来。
    莫晓语步伐戛然止住，气息还没稳定，关心的话语脱口而出：小然，你怎么样，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
    顾然和江知禾并肩站立，闻言他温和道：我没事，也没有哪里受伤，不用担心我。
    莫晓语松了口气，语气也轻快了不少：我就说小然没事吧，季林你还不信！
    后面没有传来季林的回话，莫晓语困惑地转过头，没有看到季林身影，她回首问道：季林呢？
    进去了。顾然说。
    莫晓语：
    进去找他吧，他担心你，着急得快疯了。
    顾然点点头，侧脸看着江知禾，小声问他：你要不要在外面等我们，里面很脏。
    不用。
    莫晓语用余光看江知禾，虽然看不清神情，但能感觉出来今晚的江知禾没有平时那么冷，反而多了点少有的人情和情绪。
    顾然走在前面，江知禾和莫晓语跟上他的脚步上了三楼。
    第305章 内发出砸东西和骂骂唧唧的声音，顾然走到门口，对里面扬声道：季林！
    正在砸衣柜的季林楞了楞，他是幻听了？居然听到顾然叫他？
    季林！！
    顾然又叫了声，季林这回听清了，不是幻觉，他把衣柜朝地上一摔，快步走出去，顾然正站在门口等他。
    小然！
    季林和莫晓语一样，激动地跑过去抱他，因为冲击力太大，顾然被他抱着向后倒去，江知禾适时地伸出手揽着他的腰，等他们站稳，淡淡地收回手。
    莫晓语在旁边看得眼角直抽，刚才她跑过去的时候，江知禾可是拉开了顾然。
    松开抱着顾然的手，季林委屈道：你怎么信息也不回，电话也不接，我还以为你在屋子里呢！
    你知不知道我和莫晓语担心死了！
    对不起。顾然说：我把手机放书包里了，没看到。
    书包季林思索一下，问他：你放学去哪里了？
    陵园。
    季林就不在问了，他看向旁边的人，好奇道：江知禾怎么在这里？
    顾然也好奇，他们三个同时朝江知禾看去。
    江知禾沉默两秒，漠然道：我在附近参加宴会。
    季林明显不相信，还想继续追问，顾然打断他，我们先找地方休息一下吧，这里太黑太乱了。
    季林扁扁嘴，小声嘀咕：你就宠着他。
    第13章
    四个人站在一家餐厅门口，面面相觑，季林扫了一眼牌子，扭头对顾然说：小然，你晚上还没吃饭吧，要不要进去吃一顿？
    顾然眼睛黏在江知禾身上，原来刚才他说的参加宴会是真的。
    之前在巷子里太暗，没看清江知禾的装潢，现在有灯光璀璨，顾然看清了。
    江知禾今天的气质和平时大径相庭，原本洒落在额心的碎发被发胶固定在脑后，校服变成了白衬衫搭黑色西装，修长的双腿包裹在贴身的直简型西裤里。
    只消一眼，顾然就感觉自己和江知禾像是置身事外的婚礼现场，他和江知禾都是新婚主角。
    身边路过的行人眼神会不自觉朝江知禾身上瞟，出众的外貌和特有的气场，都成了是江知禾吸引人的毒药。
    小然。
    季林忍不住了，这是要看到啥时候，虽然江知禾很帅，但也不至于让人挪不开目光吧。
    顾然回神，睫毛煽动，疑声道：嗯？怎么了？
    季林只觉得太阳穴青筋直跳，重复着刚才说的话：你今晚是不是没吃饭，要不要进去吃一顿？
    顾然没有说要不要进去，而是看向江知禾。
    江知禾侧脸对着他，视线停留在远处，神情模糊，眼神没有焦点，似是在发呆，他怔楞地看了一会儿，轻声道：江知禾？
    江知禾转过头，正脸看向他，与此同时，冷漠与疏离回归于他本身，仿佛刚才游神失真的状态不是他。
    怎么了？
    顾然把刚才季林问的话说一遍：你要不要一起进去吃饭？
    不用，你们吃。江知禾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顾然神情失落下来，勉强笑道：这样啊。
    江知禾很淡的嗯了声，又补充一句：记得买药擦一下手。
    顾然后知后觉抬起手瞅一眼，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指伤痕累累，被刮伤和烫伤的皮肤伤浅不一。
    可是，巷子里那么暗，他的手又黑，江知禾是怎么看出来的？
    顾然把手放下，嘴里的疑问还没说出口，江知禾就已经阔步走了。
    季林啧了一下，不耐烦道：什么玩意儿，装什么高冷。
    顾然扭头瞪着他：不会说话，就把嘴捐给有需要的人！
    莫晓语在旁边笑出声：安安静静当个傻子不好吗？
    季林退后一步，离莫晓语远了点：麻烦口水收收，都喷我脸上了！
    一家餐厅里的服务员，偷偷从里面瞅他们好几眼了，站在门口半天，一直不进来，有点诡异。
    顾然懒得听他们插科打诨，径直往餐厅里走去。
    季林和莫晓语忙不迭跟上，嘴里不停地互损，服务员像看外星人一样把他们带到餐桌，顾然进了洗手间清洗手上的黑垢。
    顾然盯着眼前的瓷碗发呆，江知禾是真的担心他，才会从宴会厅跑过来，那他是不是也有点在乎我，或许 顾然无法克制把江知禾对他的举动越想越离谱，怎么也阻止不了，思维像是脱缰的野马一样不受控制，江知禾穿校服和西装的身影不停地出现在他脑海里，禁欲的，性感的，总之能让心慌撩乱。
    季林伸手把他身前的碗筷放进开水里烫一下，又拿出来置回原位，困惑道：小然，你以后住哪里？
    是啊。莫晓语也问：出租屋肯定是住不了了。
    啊？顾然一脸茫然：你们说什么？
    季林皱眉道：你怎么总是发呆？
    莫晓语倒是好脾气：我们问你以后住哪里？
    重新租一间。
    那你最近住哪里？莫晓语问。
    季林想了想，慢条斯理道：要不，先住我家吧，反正我爸妈不在家。
    顾然有点抗拒，季林继续说：等你找好房子，再搬过去一样的。
    行吧。顾然点头：我就先住两天，明天重新找房子。
    季林闻言笑了起来，他知道顾然一直顾忌他父母，如果不是因为火把出租屋烧了，他一时没地方住，顾然是坚决不会去他家打扰。
    厨房上菜很快，莫晓语随意夹着鸡丁吃，遗憾道：可惜东西都被烧没了，就剩一个书包。
    没事。顾然笑了笑：重要的东西没丢就行。
    莫晓语点点头：也是。
    吃完饭后，莫晓语打车回了自己家，顾然则是背着书包和季林一起坐上另一辆车。
    顾然不是第一次来季林家，小时候母亲还在的时候，他们两家总是互相串门。
    季林把顾然带回自己的卧室，紧接着打开衣柜给顾然找换洗衣物。
    他翻出一套黑色棉质睡衣，递给顾然：你先去洗澡，把脏校服换下来，我拿去给李阿姨洗干净烘干，明天早上就可以穿了。
    好。顾然接过睡衣，又问他：内裤呢？我打空挡？
    哦！季林一拍脑袋：我给忘了，你穿不了我的内裤！
    要不季林出主意道：你今晚不穿，等明天你自己的干了，再换上？
    顾然问：你没有新的？
    季林点头：有啊！
    顾然疑惑：那你为什么不给我？
    季林自然道：你穿大了，你的腰围太小，会掉！
    顾然：
    当天晚上顾然果真没穿，季林带他进了隔壁房间：知道你不喜欢和别人睡一张床，今晚你睡这间吧。
    谢谢。
    害！季林毫不在意道：都是自家兄弟，别搞这么客气！
    不过季林扬起唇角道：你要是真想谢我，就陪我玩两局游戏，我今儿一天没玩，心痒。
    不行。顾然提起书包放在床上，淡然道：我要写作业，刷题。
    写作业也不差这一时吧？
    顾然瞅他：你不是说要好好学习吗？那就把游戏卸载，戒了。
    季林有点纠结，挣扎半响，认命道：行吧，我回房写作业，你记得早点睡觉。
    顾然眉眼弯了起来，很轻地：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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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

    季林知道好好读书，不在鬼混，他为季林开心。
    次日早晨，顾然自阳台上拿回校服和四角内裤换上。
    季林还没起来，顾然把盒子放进书包最底下，这才去敲门喊季林起床。
    季林浑浑沌沌跟着顾然走到学校门口，顾然问他：吃早餐吗？
    季林眯着眼睛：随便吧。
    顾然故意说：那就是不吃，你先回教室吧，我买早餐去。
    季林摇头：我还是和你一起去吧。
    顾然迈步走向早餐店，随意道：你家阿姨怎么不给你做早餐？
    季林老实说：起不来，就没让她做。
    顾然拿出手机看他一眼，朝老板娘道：麻烦给我四笼小笼包，和四杯豆浆。
    季林用手肘碰了碰他：为什么是四份？
    顾然接过早餐，给他一份：吃你的吧！
    江知禾坐在位置上，微低头给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生讲题，女生红着脸颊，脑袋里晕乎乎的，肩膀逐渐濒临江知禾手臂。
    江知禾捏着中性笔的手指僵住，顾然冷飕飕的语气传来：这是在干啥呢？
    女生的耳尖刷地一下红了，看着江知禾的眼神全是迷恋。
    这不是学习委员吗？顾然惊讶道：还有学霸不会做的题啊！
    江知禾垂下眼睫，神情漠然。
    女生小声说了句：我先回位置。抓过桌上的试卷跑了。
    顾然把手里的小笼包递过去，淡淡道：给你。
    季林很小声说：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江知禾半响开口：等会早自习下课过来。
    季林不满出声：小然凭什么听你的，你说过来就过来？
    原玖突兀道：季林，等会你把昨天的作业拿过来给我检查。
    季林转过头，目瞪口呆，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原玖淡淡一笑：从你说，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的时候。
    季林：
    顾然没听后面两人的谈话，而是弯下腰，缓慢地靠近江知禾，轻声道：好啊。
    温热的吐息，喷撒在脸庞，江知禾向后倾斜，隔开了若有若无的暖昧气息。
    教室里，同学们好奇地看着他们四人，顾然直起腰，眨眨漫着戏谑的眼睛，低声说：早餐趁热吃，下课我再过来。
    早自习没有老师，同学们都很自觉，顾然低头翻看手机，昨天一场大火，把他所有的东西烧得一干二净，原本画好的图稿变成一堆废灰。
    顾然抬头揉了揉眉心，把手机锁屏，搁桌洞里。
    窗外的天气阴沉沉的，带着凉意的冷风抚过白杨树，发出莎莎莎莎落叶的声响。
    十月份了，顾然想。
    宜阳的冬天属于温补气候，十月的同学们，都还穿着短袖校服，顾然又把目光投向前方。
    这个下意识的动作成为了他最擅长的肌肉记忆，刻进骨子里，就像他爱江知禾一样，情不自禁。
    下课铃声响起，季林抓着作业本和练习册去了原玖那里，顾然摸过笔记本和语文课本起身朝第一排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829 22:48:42~20210830 17:18: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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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章
    叶清羽没有在位置上，顾然就顺势坐下，和江知禾成了短暂的同桌。
    江知禾把桌上的课本码在一起，放在墙侧，顾然抓着笔记本和一支蓝色中性笔歪头看他：是默写单词还是背诵《拟行路难》？
    都不是。
    都不是？顾然攥紧手里的本子和笔，看着他的侧脸：那你叫我过来干什么？
    江知禾用食指轻轻把草稿本推过去，冷淡道：我给你划了几道题，你把它推式出来，要有解答步骤。
    中午放学我检查。
    顾然低头看草稿本，不多不少，刚好十道数学大题，他抬头问江知禾：这是补昨天没做的吗？
    嗯。
    那要是有我不会做的怎么办？
    江知禾眼帘轻抬：用红笔标出来。
    好。顾然拿起草稿本，继续说：我下午可能没时间补课了。
    江知禾没说话，但顾然察觉到他整个人冷了不少，他解释道：我下午得找房子，不能总住季林家里，不方便。
    江知禾闻言，面上看不出情绪变化，但冷气却淡了下来，他问：什么时候去？
    吃完饭就开始找。
    江知禾很淡地嗯了一声。
    第一节 课只有十五分钟，叶清羽走进教室，顾然起身：我先回位置了，不会的题我再来找你。
    莫晓语吃完小笼包和豆浆，顾然刚坐下，她笑眯眯道：然崽崽真贤惠，知道疼人。
    顾然看她：你就不能不叫然崽崽？
    不能。莫晓语摇头：这是网上用语，很火的。
    顾然头皮疼：少上点网，多读书。
    莫晓语露出笑容道：可是我成绩比你们好啊。
    顾然：
    季林回来的时候，刚好上课，他把作业一股脑扔桌洞里，低骂道：原玖这个傻逼玩意儿，明明是他自己答应给我补课的，居然嫌我蠢？
    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被人这么说过！
    这下有了。顾然说。
    季林：
    还是不是兄弟？
    顾然从书桌里抽出数学课本摊开垫在胳膊上，无奈道：行了，季兄弟，老师进来了。
    季林噎住了，老师看过来的时候，他赶紧跟着拿出数学课本。
    灰朦朦的天气，在第二节 课的时候，外面淋淋沥沥地下起雨，雨滴打在玻璃上，水泽蜿蜒曲折而下。
    顾然端端正正地坐在位置上，推式江知禾给他划的题，他试着去理解公式，慢慢算出步骤，最后得出结论。
    有两道题没写步骤，他用红笔标出来，打算下课让江知禾讲一下。
    因为外面下雨，今天的体操终止，同学们站在走廊或者教室里打闹聊天。
    顾然拿起草稿本去找江知禾，莫晓语也跟着他一起过去，顾然疑惑：你过来干嘛？
    莫晓语朝叶清羽颔首：我找她。
    顾然眉毛一扬，没再多说，低身靠近江知禾，把本子上的题指给他看：这两个题我不会。
    江知禾睨一眼，是两道函数题：课本上有公式。
    顾然指腹摩擦桌沿：我知道，但我不怎么会用。
    江知禾拿起笔开始画辅导线和演算，顾然和他靠得很近，头发丝擦过江知禾额心。
    江知禾身体僵住，低声说：别靠这么近。
    顾然懵了懵，不靠近我怎么看？
    莫晓语把叶清羽叫出去了，顾然坐下来和江知禾隔了一定距离。
    江知禾点点草稿本：刚刚看懂了吗？
    顾然摇头：没有，离得太远了，没看清。
    江知禾侧脸看向他，顾然呼吸放得很轻，视线定在他的嘴唇上，棱角分明，很薄，淡粉色，如果用力接吻，应该会变得红肿吧。
    江知禾沉声：顾然，你在想什么？
    想你啊。顾然脱口而出。
    江知禾漆黑的瞳孔看着他，顾然后知后觉耳尖像被火烧了似的，烫得他差点伸手揉一下。
    专心点。江知禾绕开了话题。
    顾然低头：嗯。
    江知禾重新拿起笔给他讲了一遍，顾然时不时点头，没听懂的就问他。
    江知禾。
    顾然收起草稿本问他：这个本子可以送我吗？
    江知禾抿唇，没有出声。
    顾然继续道：我送你个别的。
    你等着，我去拿给你。
    江知禾淡声道：不用。
    顾然没听，抱着草稿本跑回位置上，他把书包提出来，背对着季林，拿出盒子，打开盒盖。最上面一层的珊瑚绳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除了红珊瑚，下层的东西也没有破碎，顾然把它攥进手掌心，迈步回到江知禾桌前。
    这个给你。顾然抬起手置江知禾面前，就是不摊开给他看。
    江知禾低头看着紧握的拳头：什么？
    顾然眉眼带笑：你把手给我。
    江知禾沉默片刻，把手给他，顾然顺手握住，然后把手心里的珊瑚绳放进去，不好意思道：本来有个木檀盒子装潢的，但是昨晚一场火把它给烧了。
    江知禾看着手心里的东西失神，顾然问他：喜欢吗？
    要不顾然有点迟疑，小声说：我给你戴上？
    嗯。江知禾说。
    顾然煽动睫毛，捏起红色手绳给他戴上，红色的珠子垂挂在骨节分明的手腕上，随着动作轻轻摇晃，密不可分，平白晃了他的眼。
    江知禾，戴上了这条手链，你就我的人了，上辈子没送出去，这辈子归你，包括我，顾然在心里说。
    下午放学，雨已经停了，顾然抓着手机，准备随便吃点东西，然后去附近转转，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
    江知禾站在教室门口，顾然过去问他：一起出去吃饭？
    江知禾侧低头，漠然道：走吧。
    路过快餐店的时候，顾然停下脚步，看向他：吃这个吗？这个快，不用等炒菜，我准备在上课前把房子找好。
    江知禾只是扫一眼店内，阔步走了进去。
    顾然只打了几个容易下咽的菜，吃的时候有点急，差点呛住，江知禾掀起眼皮：吃饭的时候慢点，细嚼慢咽。
    顾然点头，笑了笑：我知道，就是有点急了。
    江知禾继续低头吃饭，淡声道：不用急，我陪你一起找。
    顾然啊了一下，傻傻地看着他：你不用回教室吗？
    不用。
    哦，好。惊喜盛满顾然整个脑袋，胀胀的。
    顾然和江知禾走走停停，前者对着电线杆上贴着的出租广告打电话，后者默默陪着他。
    顾然敛起眉眼，低声打着电话，身下的脚尖围着潮湿的地面打转，江知禾侧着身子，与他斜对站，裹着水汽的凉风吹过来，顾然眉心的碎发变得凌乱起来。
    江知禾垂着的手指微卷，红绳串着的珊瑚珠拍打他的骨骼。
    真的？顾然刚才还低声的语气变得轻快起来：那我马上过去。
    江知禾闻言，无声地看着他。
    顾然挂了电话，眼里浸着笑意：我找到房子了，就离学校不远的教学楼后面。
    嗯，走吧。
    带黄的菱形叶子飘飘悠悠地落，又被一阵风扬起，仿佛一片雪花，着不到地面。
    暗灰色的颜色装饰着平面楼层，顾然给刚刚的房东打电话：您好，我们已经到楼下了。
    单元楼的五楼哗地一下，窗户被人从里面打开，紧接着一个叼着烟的大叔探出头来，扬声道：小伙子，这里，五楼。
    顾然抬起头看着五楼，他赶紧伸手打个招呼。
    大叔对着通话简说：坐电梯上来，五楼，左边第二扇门。
    好。顾然刚应下，大叔就把电话挂了。
    顾然无奈转过身，对江知禾摊手：看来我的房东是个猛哥啊，声气十足。
    江知禾面无表情。
    顾然笑了笑，先一步进了单元楼，按下电梯，江知禾站他后面，半响出声：这人性格不错。
    顾然透过模糊的金属门与他对视：你怎么看出来的？
    电梯叮一声，停在一楼，金属门往两边打开，江知禾跨进去，淡淡道：话少。
    顾然跟进去，站在电梯右侧，抬手按下五楼按钮，小声说：那我呢？你看得出来我性格怎么样？
    江知禾穿过按钮键一侧的玻璃门看他，顾然忙低头摆弄手机，左右翻滚。
    顾然。
    顾然正准备听他怎么说，五楼到了，他用尽咬一下舌尖，恨不得把电梯按回第一楼，重新来一次。
    江知禾止住喉腔里没说出来的话，朝顾然道：五楼到了。
    顾然声音闷闷地：我知道。
    迈步走出电梯，顾然怅然若失地站在左边第二扇门敲了敲门，门很快从里面打开，顾然立马挂上笑容：您好。
    大叔先是瞥他一眼，然后把目光投向江知禾身上，他退后一步：先进来。
    坐。大叔朝米白色真皮沙发颔首道。
    大叔给两人倒了茶，挑眉道：还是学生？
    顾然礼貌笑了笑：是的。
    两人一起住？大叔问。
    额。顾然哑声：不是，他是陪我一起来的。
    江知禾冷冰冰的坐在一边，对他们的谈话置若罔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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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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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章
    大叔面朝顾然坐在对面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自我介绍道：我姓黄，名单，比你大，你可以叫我单哥。
    黄单看起来三十多岁左右，头发剃得很短，只露出点青黑色的发根，诈一看，感觉很扎手，眉型锋利，眼睛总是半虚着，懒懒散散的，嘴角叼着香烟，很像外面黑.社会老大。
    江知禾是从哪里看出他性格不错的？就因为话少？
    顾然面露微笑，简言意骇：我叫顾然。随后扭头看了眼身旁的人：他叫江知禾，我同学。
    嗯。黄单点头：说说房子的事，刚才我在电话里给你讲过了，一年一万五，押金五千，如果你能接受，我就带你们去看房子。
    顾然低头算了算下自己的存款，从高一开始接单赚了不少，目前有二十万，顾舟意每个月转了钱给他，银行卡里七十八万，但顾舟意的钱他不会花一分。
    所以，一次交两万，顾然觉得也还行，他抬起头想说可以的时候，江知禾突兀道：少一点。
    黄单眼尾一扫，是刚才一直没说话，冷冰冰的帅小伙，他把玩手里的打火机：你想怎么少？
    顾然也看向江知禾，眼里的神情和对别人完全是两个极端，炽热和淡漠。
    黄单嘴角噙着笑意，看着俩小孩。
    江知禾神情漠然：一共一万二，加上押金。
    你怎么算的？黄单问。
    就这么算的。江知禾很平静。
    顾然在心里算一下，这是打了几折？
    那黄单迟疑一秒说：你知不知道我这是学区房？
    知道。
    那你还砍价，我这不是菜市场。
    江知禾抬起眼帘看他：我们可以去看房子了。
    你小子，真够绝的。黄单笑骂了一句，站起身，颔首示意：走吧。
    顾然楞住了，这就可以了？平白无故少省下八千，他崇拜地看着江知禾，脸上的笑意渐渐加深，江知禾永远能化解一切，得心应手，就像平时解数学题一样。
    黄单走在前面，抓过玄关柜台上的钥匙，攥着把手转动打开门，他侧身站在门外面，等顾然和江知禾出来。
    顾然摸了摸鼻尖上的红痣，低头紧跟在江知禾身后径直出了门。
    三人一起站在电梯厅，黄单伸手按下三角形向下按键，很随意地问他们：现在读高几了？
    高二。顾然开口回答。
    黄单啧了一下：没多久就要高考了，怎么这个时候租房子？
    顾然不想多说，敷衍道：我之前住的地方被火烧了。
    江知禾淡淡道：电梯到了。
    他们要看的房子就在四楼，黄单带着他们越过几间实木复合门，停在了标记着408的门前。
    黄单用钥匙打开门，顾然和江知禾先履步进去，玄关置着鞋柜，上面搁着几双软胶拖鞋，黄单站在门口，睨了一眼，和他们解释道：这是我买的，每一间房子都备了，新的，可以换。
    顾然弯腰应了声：好。
    他先是给江知禾拿了一双深蓝色的软胶鞋，随后又拿了一双浅蓝色的给自己。
    江知禾低头看了眼放在他脚尖的拖鞋，缄默两秒才弯腰换鞋。
    顾然速度快，直接用右脚蹬左脚，左脚蹬右脚脱了下来，换上浅蓝色的拖鞋，他侧过身看江知禾。
    江知禾弯腰解鞋带，这个动作拉紧了他的背部和臀部的线条，脊椎骨微微凸起，透过蓝白校服的布料，能感觉到里面的肌肉没有半丝赘肉，均匀又富有弹性。
    顾然觉得喉咙有点干，忍不住咽了口口水，江知禾换好鞋准备直起腰的时候，顾然垂下眼帘挪开了视线。
    黄单倚靠在门边，似笑非笑地瞥一眼这个长相精致内敛的男生，从刚开始见面，他的目光永远停留在叫江知禾的男生身上，不加掩饰的占有欲与痴迷的眼神，烧得他这个外人都觉得烫。
    顾然和江知禾走进室内后，两人都怔了下，难怪黄单会在每一间房子里备着新拖鞋，从玄关转一个弯，里面铺着一层银灰色的地毯，很干净整洁，正对面是一片落地窗，米白色的纱帘垂在地上，整体房间的装潢清新优雅。
    大厅中间置着一张圆形矮桌，矮桌被一圈米白色懒人沙发围着，对面墙安装一面黑色的夜屏电视，电视屏右侧是厨房，厨房没有安装木门，而且玻璃门，从大厅能看清里面的一切。
    顾然只消一眼，就很喜欢这个房间，是他喜欢的风格，他走到过道墙上打开灯，原本冷白的墙壁，瞬间变成天蓝色的星星亮光。
    他惊讶地看向江知禾，虽然他们还没看过卧室，但是只要看了大厅装潢也知道卧室肯定差不到哪里去。
    这么好的房子，黄单出价一万五一年，其实对他来讲，很值得了，江知禾直接给他砍下七千五，让他有点不好意思了。
    黄单从玄关进来，问他：怎么样，喜欢吗？
    江知禾闻言淡淡看他一眼，完全没有砍价后的愧疚感，顾然则弯起眉眼笑道：很喜欢，很舒服。
    那就好。黄单说完，颔首道：去看看卧室吧，这个房子里只有一间卧室，里面带了卫生间。
    好。顾然点头。
    卧室门没有锁，他轻轻一推，门就开了，江知禾跟在他身后，顾然迈步进去，室内的装潢和大厅很像，只不过精致了很多。
    里面也铺着地毯，床靠墙置着，没有铺床被，旁边是书桌，可以写作业或者办公。
    书架贴墙置着，里面放了不少装饰书籍。
    顾然没有看太久，扭头对江知禾笑了笑，对跟进来的黄单说：我看完了。
    行。黄单说：你急吗？不急的话
    急！顾然打断他：我可以现在就租。
    黄单：那先回五楼，把合同签一下。
    顾然：好。
    江知禾像个沉默的机器人，顾然走到哪，他就陪着到哪。
    三人从四楼回到五楼，黄单进了卧室，拿着一个文件从里面出来。
    他把文件给顾然：你先看看，觉得没问题就签字。
    顾然大体扫了一下内容，不能养宠物，不能带朋友开party，不能制造噪音扰民等等。
    这些都没问题，他一个人住不会出现这种情况，顾然捞起桌上的笔，随性地写下两个大字顾然。
    江知禾出声：给我看看。
    哦。顾然毫不迟疑递给他：给你。
    看完内容后，江知禾没有说什么，把文件给黄单，黄单眯起眼睛接过：准备什么时候搬过来？
    顾然想了一下：今天吧，住别人家总归不太方便。
    黄单把文件放桌上，从裤兜里拿出钥匙解下来一片给他：这是大门钥匙，卧室的钥匙在大厅电视屏下的抽屉里。
    好，谢谢单哥。
    顾然摸出手机：我先加你微信吧，给你转钱。
    黄单没有意见，他就喜欢这种利落又爽快的，而不是磨磨蹭蹭的，他可没那么多时间。
    顾然按亮屏幕，解开锁，发现手机快没电了，他赶紧扫二维码加上好友，黄单点了同意。
    刚给黄单转过去一万二，手机关机了，顾然一时郁闷，他现在又没充电器充电。
    算了，等回学校找季林借一下充电宝吧，他这个发小喜欢玩游戏，每天都会带上充电宝保持手机不关机。
    等一切搞定后，江知禾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快上课了。
    顾然站起身：那我们先回学校了，谢谢单哥。
    黄单没有起身，摆摆手：去吧，以后有什么事发微信给我。
    顾然答应道：好。
    走出单元楼后，顾然深吸了一口凉气，神清气爽，他看着学校的围墙开玩笑道：以后我要是起晚了，就可以翻墙跳过去！
    江知禾抬眼看着学校后面的围墙，淡淡道：你翻不过去。
    顾然好奇：为什么我会翻不过去？
    腿短。
    说完江知禾转身走了。
    顾然失真地看着江知禾的背影，随后低下头看了眼双腿，上下摇晃几下，没觉得哪里短啊！
    江知禾已经走出去好远，顾然忙不迭跑过去跟上他，并肩前行。
    因为找好了房子，顾然心情很好，走路都有点小跳，经过学校对面奶茶店的时候，他停下脚步，朝江知禾道：喝奶茶吗？我请你。
    江知禾侧低头看他头顶上的漩涡：快上课了。
    没事啊。顾然歪头笑了笑：奶茶很快的，我们买了就回教室。
    他记得江知禾喜欢吃甜食，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很少见他吃过。
    江知禾没出声，顾然径直走进奶茶店，沉默片刻，他还是阔步跟了进去。
    顾然正趴在收银台上看单品，江知禾站在他身侧，点单的收银员是个小姐姐，眼神时不时瞟过去好几次，心里激动不已，难得一次性见两个帅哥，她压下兴奋，清了清嗓子，甜甜道：请问两位要喝点什么？
    顾然有点犹豫，他很少喝奶茶，扭头问江知禾：你要喝什么？
    江知禾漠然道：随便。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831 22:39:27~20210902 16:14: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9847702 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顾然蹙眉看着奶茶店上面的招牌推荐，一时拿不定主意，收银员很适当地介绍着：我们最近新推出的芒椰小丸子和黑糖小芋圆奶茶都卖得很好，你们可以偿一下。
    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顾然点头道：那就这两杯吧，尽量快点，我们快上课了。
    收银员微笑着给他们下了单：您好，一共二十七。
    好的。
    顾然拿出手机，按屏幕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的手机关机了，他尴尬得站在原地，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说请客的是他，现在付不了钱的也是他。
    江知禾还在旁边等着他，顾然羞耻地耳畔瞬间又红又烫。
    怎么了？江知禾突兀道。
    顾然转过头看他，支支吾吾道：我手机没电关机了，付不了钱。
    江知禾低眸，淡淡道：用我的。
    顾然觉得更加羞耻了，耳朵上的红晕迅速蔓延到脸颊，他小声说：下次我再请你。
    江知禾没在意，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给收银员扫码。
    顾然抱着奶茶出门的时候，脸颊两侧的红晕还没完全降下去，他狠狠吸了一口芒椰小丸子，冰凉的果汁透过喉咙，冻得他一哆嗦。
    江知禾右手提着奶茶，没有喝，顾然吐出凉气，问他：你怎么不喝啊？
    江知禾俯视他一眼：还有七分钟就上课了。
    我知道啊。顾然点头：你不用一直给我强调。
    江知禾淡声道：我的意思是，快上课了，来不及喝。
    不行的。顾然吸溜奶茶含糊不清道：等下课喝就不好喝了，得趁刚出来的时候喝最好喝！
    江知禾沉默片刻：那你还买？
    顾然垂下眼，小声嘀咕：我这不是想请你喝嘛
    江知禾没有说话，加快步伐进了教学楼。
    顾然也跟着加快速度，边喝边小跑着，芒椰小丸子料太多了，他吸了一大口，因为跑着的原因，直接呛得他差点喷了出来。
    剧烈的咳嗽，让他刚降下来的红晕又蔓延到脸颊，他用手轻轻拍打胸膛，试图缓解一下咳嗽。
    江知禾停下脚步，转过身看他，见他半蹲在地上，不停地拍胸膛，眉毛轻蹙。
    顾然眼里蒙起一层水雾，艰难地呼吸着，突然一只修长的手绕过他的胸前，怀抱住他，替他扶摸着脊背。
    身体的触碰，让顾然瞬间软了下去，半倚在江知禾肩侧，喘息声渐变成急促，肩膀止不住发抖，原来喜欢一个人，在肢体接触的时候，会控不住自己的躯体。
    江知禾感觉到了他的异常，侧低头，低声道：顾然，你怎么了？
    顾然抬起湿漉漉的眼睛和他对视：我没事。
    上课铃已经响了，同学们都跑回教室，二楼的走廊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半抱在一起。
    空气寂静几秒后，江知禾放开楼着他肩膀的手，沉声道：没事就起来。
    顾然伸手抓住他垂放在膝盖的手，轻声道：我脚没有力气了，起不来。
    江知禾抿着嘴，想把手缩回来，顾然抓得更紧了，可怜巴巴看着他。
    松手。
    顾然眨着眼睛：我不，我没力气了。
    江知禾平时没有表情的脸色难得黑了点，他轻拧眉，用另一只手抓起顾然胳膊把他拉了起来。
    顾然站起来后，自己扶着扶梯，笑了笑：好像已经上课了？
    江知禾沉默，转身上了楼梯，顾然急忙捞起江知禾放在地上的奶茶，跟着跑上去，不好意思道：我真不是故意的，刚刚是真没力气。
    江知禾不说话。
    顾然继续道歉：对不起啊，害我们两个都迟到了。
    江知禾还是不说话。
    顾然有点急了，他怕江知禾真生气，不理他，又想伸手去抓他手的时候，江知禾突兀停下脚步。
    顾然没刹住车，脑袋撞上去，鼻尖隔着衣服蹭上他背部肌肉，身体又酥麻了起来。
    他摸了摸鼻尖，敛下眼皮，遮住眼睛的情绪：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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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

    江知禾侧身伸出手，顾然以为是要牵他，就把自己手放了上去：走吧！
    江知禾没动：奶茶。
    啊？顾然又尴尬了：你是要奶茶啊，我以为你是要牵我
    刚才还没羞没臊的他，又缩回成那个感情脆弱的少年。
    第一节 课已经过去十分钟左右，顾然紧张地跟着江知禾站在教室门口，生物老师站在讲台上推了推眼镜，沉声道：干什么去了？现在才来。
    生物老师别看是个女老师，严厉起来不比男老师逊色多少，因为是自己拖拉才迟到的，顾然羞愧难当，一句话也不敢说。
    站在前面的江知禾，神色平静道：顾然肚子疼，我送他去医院检查了。
    肚子疼的顾然一脸懵逼地看着他后脑勺，迟疑两秒后，他急忙捂住下腹，哎哟了起来。
    教室里，同学们都好奇得看着班里最帅的两个男生，居然一起迟到了。
    因为顾然装得有点像，生物老师犹豫了片刻，冷声道：进去，下次不舒服先请假。
    顾然捂着肚子和江知禾一起回到了位置上。
    季林见顾然捂着肚子，时不时哎哟一声，以为他是真的疼，担心道：小然，你要是很疼就先住院，别逞强。
    顾然坐在椅凳上，小声道：我没事，装的。
    季林有点不相信：你别骗我，你看你疼得脸都红了。
    顾然：
    我要怎么告诉你，这是因为和江知禾牵手而尴尬出来的？
    我顾然思索了一下，解释道：我这是因为天气太热了，闷出来的。
    季林发出灵魂质问：今天不是阴天吗？上午才下过雨。
    顾然：
    顾然沉默了，季林却不准备放过他，刚要继续追问下去，生物老师敲了敲讲台，轻声道：季林，顾然，是觉得坐在凳子上不舒服，想出去？
    这句话威胁明晃晃的，季林立马挺直腰身，翻开生物课本，做出认真听讲的姿态。
    顾然也拿出课本，翻开几页，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前方。
    今天发生的事很多，江知禾陪他一起找房子，一起喝奶茶，甚至还抱了他。
    良久，他又收回了视线。
    刚一下课，季林就忍不住逼逼：小然，你中午都干什么去了？
    还迟到，装肚子疼！
    老实说，你和江知禾干什么去了！
    就顾然用余光扫了一眼前面，江知禾正低头喝奶茶，就出去找房子了啊！
    啥？季林不可思议道：你中午就去找房子了？你这么急的吗？
    我爸妈最近都不回家，你不用那么着急的。
    顾然低声说：房子迟早要找了，也不能一直住你那，被你爸妈知道了，又得说你。
    季林沉默片刻，问他：那你找着了吗？
    找到了。顾然点头。
    房子怎么样？离学校远吗？环境好不好？
    房子不错，就在学校后面，环境很好，我很喜欢。
    顾然看向他：小林，你放学了陪我一起去买东西吧，随便看看房子。
    可以啊！季林很高兴，到时候我给你提东西，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肯定拎不动
    顾然懒得反驳了，拿出手机朝他摇了下：带充电宝了吗？我手机没电了。
    带了。季林从桌洞里摸出充电宝给他。
    剩下两节课都是段学的数学课，快放学的时候，他让原玖把今晚要做的试卷发下去，明天早上讲。
    顾然背起书包，和季林一起出了教室，江知禾淡淡扫一眼，继续收拾桌上的课本。
    千千福超市里，季林推着购物车跟在顾然身后，时不时指挥他：小然，毛巾和浴巾，拿两条。
    顾然拿了四条。
    小然，牙膏牙刷和杯子
    顾然捞了两套放购物车里。
    沐浴露，洗发水
    顾然打断他：你别逼逼了，我知道自己要买什么！
    顾然每样东西都拿了两样，站在收银台排队结账的时候，他抓起两盒展示柜上的水果糖丢进购物车。
    两人大包小包提着购物袋走出超市，顾然把东西放台级上：还有床单被罩没买。
    季林皱眉，晃了晃购物袋：我们两个拿不下了。
    我知道。
    那怎么办？
    顾然提起东西：先回住处，然后再出来买。
    行吧。季林没意见。
    顾然从裤兜里摸出一片钥匙，打开门和季林一起跨步进去：先把东西放地上，换了拖鞋再进去。
    季林撇撇嘴：穷讲究
    顾然丢给他一双拖鞋，自己也拿了一双换上，走回大厅的时候，季林哇了一声：不错啊，视野好，环境清雅舒服！
    是吧。顾然笑了起来：把东西给我，你自己参观参观吧。
    季林把两只手的购物袋递给他，甩了甩发酸的手指，开始详察起来，几分钟后，他阔步进了卧室，倚在门沿道：多少钱租的啊？不便宜吧？
    顾然的声音从卫生间传来：七千五一年，不贵。
    第17章
    季林哑然，半响出声：现在房价都这么低的？
    不是。顾然走出卫生间，自豪道：是江知禾砍了价！
    原本是一万五一年，五千押金，江知禾说一起一万二算上押金，我也不知道房东为什么会同意。
    季林翻白眼：江知禾这么坑的吗？
    顾然凉飕飕看他：江知禾不坑，你的意思是嫌老板吃亏，我占便宜了？
    季林赶紧摇头：怎么可能，我就是单纯觉得江知禾有点腹黑！
    你才腹黑！顾然瞪他。
    哎，不是。季林无辜道：你怎么总是护着江知禾？
    你要不是男生，我都以为你喜欢他了。
    顾然轻哼一声：关你啥事。
    就算喜欢他，也不告诉你！
    行了。顾然推他一起出门：赶紧去把床单被罩买了，天的快黑了。
    早点买回来，咱两还能一起吃晚饭。
    知道了，知道了，你别推我，我自己走！季林嚷嚷着。
    外面的天已经暗下去，学校附近空荡荡的，没有看见一个行人，只有顾然和季林的身影并排走在一起。
    季林插兜吹着风：去哪买那玩意儿？
    家纺店。
    唔季林不知所云：这店在哪儿？
    顾然抚了抚被风吹乱的刘海，轻声说道：学校附近就有，你跟着我就行了。
    顾然带他去了一家离学校近的家纺店，老板娘正在吃完晚饭，季林小声说：我以前怎么不知道这里有卖被套这些的？
    顾然抬眼瞅他：你以前都是玩游戏，去网吧，怎么可能会关注这些？
    而且，这是学校附近，肯定会有卖日用品和床单被罩的店铺。
    季林懵懵的点点头。
    顾然刚跨进店铺，老板娘立马放下手里的筷子和碗，笑眯眯迎了上来：帅哥，是要买被套吗？
    嗯。顾然看了一圈店内：有四件套吗？颜色不要太深或者太亮的。
    老板娘应声道：有，我去拿给你看。
    季林也跟着走进来，摸着摆出来的床单，自然道：直接买黑色不就行了，脏了也看不出来。
    顾然：
    顾然缄默片刻，无奈道：黑色太闷，太压抑，感观不一样，不能为了偷懒不想洗被单就买黑色吧。
    是嘛。季林含糊不清道：我就是用的黑色。
    老板娘抱着四件套出来，放在顾然前面的摊子上：你看看，这个颜色喜欢不？
    顾然低头看了眼，暖黄色，带丝，很温馨的感觉，他伸手摸了摸布料，很软很舒服。
    可以。顾然点头，继续问：还有别的颜色吗？
    老板娘：还有一套水蓝色。
    顾然：给我也看一下吧。
    行。老板娘说完又转身拿被套。
    季林问他：这个颜色不好吗？
    不是。顾然摇头：我准备买两套，换着洗。
    季林：哦，对，是得换着用。
    老板娘又抱了一套出来，顾然仔细摸了摸，和刚才那套布料一样：老板娘，你这一套怎么卖？
    老板娘报价：318一套。
    可以便宜点吗，我买两套。
    可以。老板娘倒也爽快：两套六百给你吧。
    好。顾然笑了笑：那可以再送我两个枕头吗？
    老板娘：
    季林和顾然一人抱着一套出来，像套在玩偶里的人一样，看不清前方的道路，摇摇晃晃的。
    季林神奇道：牛逼啊，小然，会砍价了。
    顾然谦虚道：也还好啦。毕竟是一个人读到大学的人，摊子上的东西他都会砍价。
    不不不。季林低声道：小看我然哥了，最后还能弄来一套床芯。
    行了。顾然闷笑道：把东西放回去，一起出来吃饭，赶紧把今晚的作业写了。
    顾然捏着手机很矜持地给江知禾发了一条微信。
    今天谢谢你陪我一起找房子，也谢谢你请我喝奶茶。
    季林坐在他对面，不停地用筷子烫毛肚，嚷嚷着：小然，你别总玩手机啊，菜都煮烂了。
    知道了，知道了。顾然又瞥一眼手机，江知禾没回他，他拿手筷子：吃，赶紧吃，吃完回去写作业。
    季林：火气这么大？
    大姨夫又来了？
    算了算了，不想，还是赶紧吃东西最重要！
    季林夹了一筷子毛肚吃下去，餍足道：真舒服，这种天气最适合吃火锅了，下次把莫晓语也叫上。
    嗯。顾然低头吃下一片土豆：把江知禾也叫上。
    干嘛叫他？季林看不惯江知禾，借口说道：我们几个玩得好的一起出来吃饭带上他不太好。
    顾然抬起眼皮盯着他：他和我玩得好，我还没请他吃过饭呢。
    唔顾然认真思索了一下，好像还真是，从他重生回来，找江知禾补课到现在，他还没好好请江知禾吃饭，况且今天又陪了他一天，可以找借口把他约出来
    小然？季林半站起身，伸手往他眼前晃了一下：想什么呢，我说话你听见没？
    顾然回伸，问他：你说什么了？
    我说季林顿了顿：算了，没什么，继续吃火锅。
    哦。顾然又拿起放桌上的手机，解开锁，江知禾还没回信息，他又删删减减的发了一条过去。
    要不我后天请你吃饭，感谢你替我补课，也顺便感谢你帮我砍房价？
    后天就是周六，把江知禾约出来，又可以和他呆一天，不过顾然迟疑了，上周六江知禾来给他补课，就请了一早上假。
    他不敢拿江知禾身体打赌，他猜的没错了话，江知禾的一切都被父母掌控着。
    顾然忙不迭又编辑一条信息过去。
    你要是没时间就算了，我可以等下次再请你。
    消息刚发送出去，江知禾消息也回了过来。
    嗯。
    顾然楞住了，他不知道江知禾回的是他上面的信息，还是他刚刚发出去的。
    静默半响后，季林的声音传过来：要不，等万圣节，咱俩把原玖和江知禾他们一起约出来撮一顿？
    毕竟两个学霸都是给他和顾然补课的人，季林在怎么看不惯，也不会不懂得人情。
    顾然收回心绪，笑了笑：可以啊。
    至于刚才想不明白的问题，可以明天去问江知禾。
    从火锅店出来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季林打哈哈道：小然，今晚我睡你这里吧？反正生活用品你都买了两套。
    顾然脸不红，心不跳道：不行，那是给我媳妇买的。
    季林在风中凌乱两秒：你喜欢的人追到手了？还准备同居？
    顾然不吭声，人还在追，也想同居，江知禾现在不是他男朋友，他只是买来备用，说不定哪天就是了呢？
    顾然的沉默，明显让季林误会了：那我让张叔过来接我，你和你媳妇以后注意点。
    虽然不知道顾然女朋友是谁，也没见他和其它女生有交集，但季林就是盲目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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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

    顾然陪季林一起等车，直到张叔把车停在离他们不远的路边上，他才迈步回去。
    回到自己的住处，顾然放松心态，两只手交叉抓起衣摆，套头脱了校服，紧接着把手置在腰上一起脱下校裤和内裤，他把脏衣服扔洗衣机里，打开淋浴开始洗澡。
    一身的火锅味被冲洗地干干净净，他抹了一把脸上从头发上流下来的泡沫，半阖着眼用凉水冲洗。
    抓起新买的浴巾围在腰上，顾然湿哒哒的走出卫生间。
    瞥见床上放着的床单被罩，他眨了眨眼睫。
    顾然□□着身体，从床尾爬到床头，捣鼓了半天，终于把床铺好了。
    他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视线渐渐模糊，变成了他心里的那个人。
    十分钟后，他撑着床铺直起身，阔步走出卧室，提着书包重新走回来。
    淡橘色的光晕打在他光洁欣长的后背上，顾然用牙齿咬着中性笔，蹙眉看着眼前的卷子，怎么补了这么多天课，还是有很多不会的题。
    他磨磨蹭蹭写到十一点，这才把数学卷子写得满满当当，对不对不知道，反正他看着挺满意的，每一道题他都有翻课本，应该不会错吧。
    把卷子和课本全部收拾好放书包里，顾然起身爬到床上，摸出手机给江知禾发信息。
    晚安，好梦。
    默默在心里说一句，梦里有我。
    江知禾侧躺在床上，继续观察手机里的视频，突然一条信息弹出来，他用食指划掉，目光专注着视频里的人。
    临近十二点左右，他才放下手机，躺平睡觉。
    江知禾，你吃糖吗？
    江知禾垂眼看着身下的人，冷声道：你怎么在我床上？
    顾然眨着浅棕色的眸子，弯起眉眼道：不是你把我抱上来的吗？
    说着用腿勾住他的腰：你还没回我话呢？你要吃糖吗？
    江知禾黑着脸：不吃！
    顾然支起身子，靠近他：那就是要吃我咯。
    江知禾漆黑的瞳孔盯着他，抿着唇不说话。
    顾然轻笑一声，鼻尖擦过江知禾脸颊，歪头吻上他，含糊不清道：吃吗？
    江知禾忍了几秒，抓过他的手按在床头，左手捏着他的下巴
    第18章
    江知禾睁开黑眸，目光略迷茫地看着天花板，须臾片刻，他伸手摸过床沿边的手机，按亮屏幕，刚好六点。
    他用食指和拇指捏了捏眉心，脸色发青，一直以来自律的他，怎么会做这种梦
    门外传来穿着拖鞋走路的声响，江知禾收敛神情，拉开被子下床洗漱。
    江向淮正坐在餐桌吃早餐，江知禾只是淡淡瞟一眼，坐在他侧对面的椅子上。
    保姆给江知禾端了一份刚煎好的鸡蛋饼和新鲜牛奶，江知禾没动。
    江向淮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淡淡道：怎么，还要等人喂你？
    江知禾神情漠然：胃不舒服。
    江知禾嗤笑一声：你觉得我信？
    江知禾默然不语，半响后，他站起身，拉开椅子：我去学校了。
    行。江向淮今天明显心情很好：关烬他女儿今天回国，放学你去机场接她。
    江知禾背对着他，很淡的勾了一下唇角，漆黑的眸子却全是冷意：知道了。
    顾然是被学校外面嘈杂声吵醒的，他用胳膊挡住眼睛，避开外面透得玻璃穿进来的亮光。
    他迷迷糊糊摸着枕头，碰到冰凉的金属外壳的时候，他用手指夹起来，放在眼前，按亮屏幕，时间还早，不到七点。
    反正他住的地方离学校不远，早自习是七点二十，他准备七点十分出门。
    磨磨蹭蹭赖了会儿，这才拉开被子下床，他身上很干净，什么都没穿，顾然有时候偶尔喜欢裸睡，觉得没有阻隔躺被窝里很舒服。
    他裸着身子，赤脚进了卫生间刷牙洗脸，等一起弄完之后，他才想起来自己只有一套衣服，还被他丢洗衣机里没洗。
    顾然溜着鸟，站在卧室，一时不知怎么办，他两手抱在胸前，想了片刻，抓起手机给季林发信息。
    小林，起来了？
    起来了就回个话，出事了！
    等了两分钟，季林没回信息，顾然蹙眉，翻出通讯录给季林打电话。
    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靠！顾然爆出口：该有事的时候找不着人！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班里，除了季林和莫晓语关系最好之外，只有江知禾了，但他和江知禾不像朋友一样那么纯粹。
    季林打不通电话，莫晓语又是女生，顾然犹豫了两秒，还是翻出江知禾电话号码。
    这是他之前记的，用买的旧手机发过短信，旧手机之前被火一起烧了，他就没在发过短信给这个号码。
    现在是他第一次用自己的手机给江知禾打电话，那边在电话快挂断的时候接了起来。
    喂？
    顾然搓着食指，紧张道：江知禾，我是顾然。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传出江知禾淡淡的声音：嗯，怎么了？
    那个顾然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抓了抓头发，自暴自气道：你现在来学校了吗，我没有衣服穿，出不去
    他没敢告诉江知禾自己现在就是裸着的，只能模模糊糊说了两句。
    江知禾听明白了，低声道：知道了。
    啊？顾然懵逼道。
    在房间等我。说完就挂断电话。
    顾然捏着手机，光脚踩在地毯上，失真地看着挂断的电话页面。
    江知禾都不好奇我为什么会有他电话吗？也不好奇我为什么不找季林他们，而是找他？
    早自习已经开始，顾然坐在床边疑神，窗户昨晚他忘了关，导致一大清早就是同学们说话聊天的声音。
    他焦急地抓着手机反复翻看电话记录，备注改了一遍又一遍，最后他还是改成了阿回。
    江知禾在早自习快结束的时候，拨打电话过来。
    顾然小心翼翼点下接通：江知禾？
    开门。
    江知禾只说了两个字就挂断电话。
    顾然瞬间跳了起来，溜着鸟跑进卫生间，用浴巾裹着下身，这才出去开门。
    他打开一条缝，对外面的江知禾笑了笑：哈，那个，你要进来吗？
    江知禾看着他露在外面圆润的肩部，把衣服递给他：自己穿好出来。
    顾然讪讪笑了声：好，那你等我会儿。
    江知禾默不作声，顾然也没关门，提着袋子进了卧室。
    他打开袋子拿出衣服，是一套校服，看起来有点大。
    这是江知禾衣服？
    顾然脸刷地变红，慢慢地，他抓起衣服放在鼻尖上闻了闻，是江知禾身上的味道，是烈日味儿和雪融的清冽气息，很好闻。
    顾然把江知禾衣服穿上，感觉像是被江知禾抱在怀里，他很克制地没让自己发出羞耻的声音。
    打算穿裤子的时候，他发现没有内裤，只有一条校裤，顾然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如果不穿内裤套着江知禾的校裤，是不是就是在和江知禾
    靠！顾然，你真不要脸！
    他在心里唾弃自己一句，颤抖着手解开浴巾。
    顾然，好了没？
    顾然吓一跳，手一松，浴巾和校裤都掉在地毯上。
    江知禾也怔楞住，迅速转过头，沉声道：你怎么这么慢？
    啊？顾然脸颊通红，尴尬地捡起校裤：马上就好了。
    江知禾余光睨一眼：你就这样穿？
    顾然躲着他穿裤子，声音沙哑道：对啊。
    你不穿内裤？
    我只有一条内裤
    空气突然安静，气氛也诡异起来。
    半响，顾然穿好裤子走出来：我好了。
    江知禾转身走出门关，顾然磨着胯跟着出门。
    路过学校大门的时候，顾然偷偷看他一眼，小声说：你吃早餐吗？
    江知禾垂眸扫他一眼：我们已经迟到一节课了。
    顾然：
    最近江知禾和他有点霉，连续迟到两天了。
    现在正是下课时间，学校很热闹。
    快到教室门的期间，江知禾出声：从今天开始，补课加重。
    顾然点头：好。
    顾然迈步回位置，季林正红着眼和原玖争吵，他还没来得及问季林怎么手机关机了，就见季林眼泪吧啦掉落下来，原玖整个人都不好了。
    顾然站在过道上，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莫晓语伸手扯了下他的衣摆，顾然低头看她：怎么了？
    你的衣服好大啊！
    是吗？顾然闻言，想起是江知禾的校服，心里幸福满满：你这都能看出来？
    莫晓语点头：能啊，你那么瘦，校服也不大。
    顾然冲她笑了笑：很舒服！
    莫晓语：我问这个了吗？
    他们顾然朝季林颔首道：他两怎么回事，吵那么厉害。
    唉！莫晓语叹了口气，沉声道：说起这个，换我我也生气！
    顾然仿佛错过的什么八卦似的，歪头看着莫晓语：你继续。
    莫晓语神秘兮兮：你靠过来点。
    顾然适当弯腰靠过去：你说。
    原玖不是答应给季林补课嘛，本来说好的，只要季林听话，能给他补到高三毕业，可谁知道，这才几天，季林又开始通宵打游戏，作业也不写了，题也不刷
    这不昨晚就通宵一整晚，原玖布置的作业碰都没碰，今天早上原玖来检查，不知咋勒就吵起来了。
    敢情他的好兄弟，通宵打游戏打到关机，这才让他裸着身体给江知禾求助，他低声说：活该！
    莫晓语不懂他脑袋里的想法，闻言呵呵笑起来：我也觉得他活该，有这么好的补导师，居然不懂得珍惜。
    哗啦季林把桌上的书籍往地上一扫，发出很大的动静，原玖见状，冷声说：随便你，真当我闲的。
    他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
    顾然和莫晓语保持刚才的姿势，对视一眼这是闹掰了？
    江知禾坐在位置上，捏着碳素笔刷竞赛题，听到身后的动静，微侧头瞥一眼，正好看向顾然和莫晓语离得很近，亲密无间。
    他的眼神暗了一瞬，又不动声色收敛回来。
    叶清羽坐在他右侧，戴着耳机听听力，觉察到他的动作，顺着方向转过头，目光投向莫晓语身上。
    她是女孩子，情绪没有江知禾那么冷静，手背不小心碰到耳机线，耳塞连带着手机一起摔在地上。
    她的一切情绪都被江知禾看得清清楚楚，江知禾垂眸，淡淡说了一句：马上就高三了。就又开始低头刷题。
    原玖走后，顾然直起腰，把地上的书籍捡起来放季林桌边，紧接着从他身后回到自己座位。
    季林一声不吭，独自生闷气。
    顾然也懒得和他计较早上没接电话的事，小声问他：怎么了？干什么发这么大脾气？
    季林抬手抹一把眼睛，倔强地把头转向另一边。
    顾然把他头掰过来：对我置什么气，我惹你了？
    季林声音闷闷道：没有。
    行了。顾然安慰他：多大点事儿，还有什么是你过不去的坎吗？
    小然。季林红着眼看他：我就不是学习那块料，坚持不下去。
    顾然沉声说：没有谁天生爱学习，只有心里想不想，如果你觉得没有文化能过一辈子，那就随便你。
    但是你要知道，所以人都在往前走，你不能总是原地踏步。
    小林，我相信你可以的。
    季林沉默半响，哑声道：我知道了。
    第19章
    中午放学的时候，季林抱着课本和练习册去找原玖道歉，毕竟是他自己通宵打游戏不写作业，这事本不是原玖的错，遑论原玖也是为他好，才会管他。
    季林窘态地站在教室门口，原玖冷冷地坐在位置上，一言不发。
    静默半响，季林低声说道：原玖，之前对不起啊，我不该对你发脾气的。
    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以后乖乖听话，认真补课！
    原玖冷笑一声：别，我承担不起，担当不了重任。
    季林皱眉看着他：我都说我错了，也给你道歉了，你怎么阴阳怪气？
    原玖淡淡一笑：我说话就这样，可以走了？
    你他妈！季林脾气暴躁，最受不了这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你几个意思啊？
    顾然和莫晓语躲在一旁听不下去了，赶紧上前抓着季林胳膊，后者对原玖干笑一声：他就是嘴急，其实是想让你继续给他补课。
    顾然跟着点头：对啊，班长，季林以后不会在通宵打游戏了，也不会不写作业，你就别生气了，好吗？
    原玖漠然地看着眼前三人：我凭什么要答应给他补课？他是我谁吗？
    谁稀罕你！我找别人去！季林完全被激怒，扯着嗓子嚷了一句，转身走出教室。
    顾然一阵头疼，轻声对原玖道歉：对不起啊，他真不是故意的，脾气急了点，我去拉他过来给你赔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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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

    原玖表情冷淡：不用了。
    莫晓语站在门玄边，半响憋不出一句话。
    江知禾站教室外面，微低头看手机，已经过去十五分钟了，他转身回到教室，扫一眼站着和坐着的人，还没说完？
    顾然扭头对他笑道：我们马上就好。
    去吃饭吧，晚了食堂没菜。原玖说。
    最后四人还是去校外解决了午餐，季林却找不着人。
    顾然又恢复平时午休补课的时间，江知禾给他加大了难度和不少课程。
    断断续续的补了一个多小时，顾然停下手里的笔，半靠在椅背上休息。
    江知禾正低头玩手机，顾然用余光瞄一眼，满屏的黑色小字，他把头稍偏过去一点，还是没看清上面写的什么。
    江知禾侧脸对着他，觉察身边渐靠渐近的人，淡淡道：怎么，写完了？
    顾然赶紧坐正姿势，点头：差不多都完了，你检查一下。
    江知禾伸手拿起桌上的练习册，认真翻看。
    顾然揉搓着手指，目光定在他侧脸上出神，须臾，他问江知禾：你昨晚发的嗯，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他说得没头没尾，但江知禾了然：我明天没时间。
    顾然默然几秒，淡笑起来：我就知道你很忙的，所以我才说下次再请你。
    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但他本身更怕江知禾像之前那样独自舔伤治疗。
    他敛下神情，转移话题：还有十五分钟上课，我们还学吗？
    江知禾看他：你还想学吗？
    我都可以。
    那就不学了，休息吧。
    顾然应道：嗯。
    江知禾不搭话，空气又静默下来，顾然不安地捏着手指关节，忽然，他想起自己今天早上走的时候，顺手捞了一盒水果糖。
    他从裤兜里拿出糖，递给江知禾：吃糖吗？
    江知禾身体一僵，昨晚荒唐的梦镜又迅速回放在他脑海里，缄默片刻，他冷冷的看着顾然：哪来的糖？
    顾然被他冰冷的神情冻得一懵，呐呐道：我昨天买的啊。
    江知禾阖上眼，又睁开，语气生硬：我不爱吃糖。
    那顾然问他：你喜欢吃什么？
    你喜欢吃什么？梦里的顾然勾引着他，那就是要吃我咯？
    江知禾刷地从椅子上站起来，顾然仰起头，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态：你怎么了？
    江知禾抿着薄唇，半响沉声道：以后别在我面前吃糖。
    顾然攥着糖盒的手一紧，舔了舔下唇，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不喜欢吃糖。
    江知禾俯视他头顶，一络黑发耀武扬威地翘了起来，他的右手食指动了动，眼神诲暗不明，难以揣测：给我吧。
    顾然的呼吸一滞，看着江知禾垂放在眼前的手指，哑声道：你不是说不喜欢吃吗？
    我没说过。江知禾说：只说你别在我面前吃。
    顾然把手里的盒子给他，轻声说道：可我也还没开始吃啊。
    江知禾接过糖盒：回教室吧。
    顾然立马闭上嘴，安静地开始收拾课本。
    下午的课季林没来，应该又是逃课去网吧，顾然无奈，早上他说的话，季林应该是听见去了，但心里还是没有一个明确目标。
    顾然一个人坐在位置上刷题，累了就抬头看看前面江知禾的背影，给自己充满电又继续学习。
    最后一节课的时候，江知禾提着书包走出教室，顾然疑惑，还没放学，江知禾这是去哪？
    莫晓语侧转过身，趴在他的桌子上，季林不知道去哪里了，你说他和原玖难道就这样耗下去吗？
    顾然转着手里的笔：我不知道。
    也是。莫晓语笑他：你又不是季林和原玖肚子里的蛔虫。
    啪手指夹着的圆珠笔掉在桌上，他问莫晓语：你说江知禾干什么去了？还有一节课没上呢。
    啧。莫晓语用指尖绕转脸颊两侧的头发：敢情你整颗心都被江知禾带走了。
    顾然默默看着她，一言不发，莫晓语受不住：行了行了，我去问问叶清羽，你等着。
    顾然看着莫晓语走到叶清羽身边，左手搭在她的肩上，很是亲密地挨在一起，不知道莫晓语说了什么，叶清羽羞涩地笑了起来。
    五分钟后，莫晓语春风骀荡地走过来，对他眨眼睛：请我喝奶茶，我告诉你江知禾去哪了。
    顾然：可以啊。
    莫晓语顺势坐在椅凳上，小声道：叶清羽说，江知禾未婚妻来找她了！
    你说什么？顾然心里一疼：江知禾哪来的未婚妻？我怎么不知道？
    莫晓语眼睛缥缈地避开他：这我怎么知道？我就听说，很多人都准备去追江知禾，不让他和别的女人订婚。
    顾然用力抿着嘴唇，脸色发白，心脏一阵抽痛。
    莫晓语见玩笑开大了，忙不迭解释起来：我骗你的，他没有什么未婚妻，他就是去机场接人而已。
    顾然桎梏在心脏压迫的空间里，喉咙里发不出半点声音。
    小然？莫晓语担心道：你没事吧？我真的是骗你的，你千万别相信。
    不知过了多久，顾然对她淡淡一笑：我没事，刚才岔气了。
    莫晓语吐出一口气：你吓死我了，我就给你开个玩笑。
    嗯。顾然说：我知道。
    嘴上是这么说，但刺还是扎进顾然心里，他从来没去想过，江知禾其实也可能有喜欢的人，或者家里给订婚。
    他一直都没确定江知禾是不是弯的，是不是有喜欢的人。
    顾然垂下眼帘，遮住眼里的占有欲，那又怎样？我暗恋他两世，怎么可能轻易放弃，江知禾只能是我的。
    周五下午放学，莫晓语和顾然背着书包一起奔向奶茶店，原玖斜挎着背包站在学校门口对面等车。
    莫晓语一眼瞅见他：班长！等车呢？
    原玖点头：嗯。
    莫晓语：要不要一起喝奶茶啊？
    原玖拒绝：不用了。
    莫晓语继续：顾然请客啊！
    旁边的顾然：？？？你礼貌吗？
    莫晓语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为了季林！！
    顾然认命，露出笑容：班长，一起吧，我请客。
    真不用。原玖从裤兜里拿出手机，我约的车快到了。
    莫晓语偷偷推一下顾然，示意他出手。
    顾然其实不想强求别人，虽说是为了季林，但也不能死缠烂打吧？
    就在他磨蹭的几秒，一辆滴滴快车停在他们面前，原玖颔首：我先走了，你们慢慢喝。
    莫晓语朝顾然道：就这么走了？
    嗯。顾然说：我们要是把他拉进奶茶店，他可能会错过这辆车。
    行吧。莫晓语佛系了。
    奶茶店人很多，正时放学期间，顾然和莫晓语排了半天队，才轮到他两。
    江知禾单肩背着书包站在机场大厅，神情淡漠，周边气质飘浮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但还是有不少女生或者帅哥上前搭讪，一个穿着嘻哈风格的少年，长相清秀，语气轻快道：帅哥，交个朋友吗？
    江知禾冷冷淡淡的，视若无睹，少年却觉得他这样更帅了：你好酷～
    看你身上的校服，还是个学生吧？
    这么小就这么禁欲，长大了得多吸引人？
    江知禾眼神冰冷：说够了吗？
    少年笑了起来：声音也好听！
    江知禾薄唇轻启：滚。
    哎少年靠近他：你好高，有一米八几啊？
    江知禾抬脚往前走去，少年正要跟上，右侧传来温柔的声音。
    江知禾？
    第20章
    二十岁左右的少女拉着行李箱站在大厅中间，雪白的连衣裙衬得她肌肤水嫩，面容温柔，她微微一笑：江知禾，我回来了。
    少年先是楞了楞，随后看向江知禾：早说自己不是T嘛，浪费我时间。
    江知禾没理他，迈步走向少女面前，淡声道：欢迎回来，关双姐。
    关双歪头看他：长高了，也变帅了，不是小时候的小知禾了。
    江知禾神情不变：人总是会长大的，很高兴你回国。
    得了吧。关双轻瞪他一眼：我看你都不想我，从来不主动给我打电话。
    之前的少年站在一边，看他两打情骂俏，暗骂一句，转身离开。
    江知禾替关双拉起手里的行李杆：走吧，赵叔还在外面等我们。
    关双轻哼一声，径直走出大厅，江知禾瞥向她背影，乌黑的长发遮盖住大半腰身，显得整个人小小一只，他漠然地收回眼神，拉着行李跟上她。
    顾然给莫晓语买完奶茶后，和她告别，他得去广场买点衣服。
    世纪城很大，有酒店，商场，K吧，和游乐场等，顾然站在广场中间抬头看着上面的荧幕，几秒后，他阔步走进商城，一楼是卖女装的，顾然没多看，转身上了电梯。
    第二层也是女装，第三层儿童装，第四层，他终于看见卖的是男装，他随意进了一家，导购员见他穿着校服，爱搭不理的自顾自抠指甲。
    顾然没所谓，自己选购起服装，他拿了两件米白休闲外套，四件长袖卫衣，和三条浅色牛仔裤。
    等他拿着衣服过去买单的时候，导购员一改刚才的态度，笑呵呵给他扫码买单：帅哥不用试一下吗？
    顾然冷冷淡淡：不用，都给我包起来。
    导购员立刻变得礼貌起来：好的，您稍等。
    顾然只是轻点一下头，把手机付款码递过去：扫微信。
    从导购员手里接过袋子，他随意问了一句：你知道哪里有卖内衣裤的吗？
    知道。导购员说：商城外面左边第一家就是专门卖男士内衣裤的。
    顾然勾起唇角：谢谢。
    导购员微笑：不客气，欢迎你下次光临。
    顾然没说话，转身离开，下次不光临了。
    按照刚才上来电梯，又一层一层下去，走出商城的时候，顾然影约瞥见熟悉的身影。
    他眯起眼睛，仔细看了一眼，怎么那么像江知禾？身边的女人又是是？
    见两人逐渐逼近酒店大门，顾然三步并作两步迈步过去，扬声叫了一句：江知禾！
    正在走动的身影步伐一停，侧身看过来，身边白衣女人也跟着停下，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顾然。
    顾然呆呆地看着他们俩，神情僵硬，这女的是江知禾谁？江知禾没上完课就是为了这个人吗？
    看着眼前越来越近的人，顾然这才反应过来，他居然不知不觉地靠近江知禾，像是磁铁碰上磁铁似的，身和心不受大脑控制。
    他装做不在意似的，好奇道：你怎么在这里啊？
    因为光线原因，江知禾看不清顾然脸上真正的神情。
    半个世纪过去了，夜色逐渐笼罩城市，广场周围，藏匿在树枝中间的路灯，疏疏落落地亮了起来，暖色的，冷调的，像是天边的满星点点。
    江知禾一直抿着唇不出声，关双先开口了：那个同学，您好，您是知禾同学？
    顾然固执地盯着江知禾，不搭理她，关双从来没被无视过，委屈地看着江知禾：这人怎么这样啊？都不懂礼貌。
    江知禾冰冷的神情隐没在昏暗的暖光里，他漆黑的眸子看着顾然：你怎么在这里？
    顾然晃了晃衣服袋子：我来买衣服。
    江知禾：吃饭了吗？
    顾然：没有。
    江知禾转身继续往酒店走去：跟过来，一起吃。
    关双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江知禾性情那么冷，什么时候交的朋友？
    顾然淡淡睨一眼女人，提着衣服袋子小跑跟上江知禾。
    饭店在三楼，晚饭时间，人流很多，顾然挨着江知禾站在他右侧，关双站在左侧，三人都默不作声。
    电梯时不时停下，一直没停留在三楼以上左右，关双等得有点无聊，找江知禾聊天：知禾，你在宜阳一中是不是有很多人追你啊？
    顾然闻言，心里默默顶嘴，没有，也有男友，还有，知什么禾，叫得那么难听。
    江知禾淡淡出声：没有。
    是吗？关双意有所指：我看不是吧，这不就有一个吗？
    顾然听懂了，弯起眉眼，微倾斜身体看她：阿姨，你在跟我说话吗？
    关双拧起细眉，你叫谁阿姨呢？没人教你家教吗？
    哦。顾然没所谓道：真不好意思，我还真没人教，大妈？
    你你关双气地跺脚，续而朝江知禾撒娇：知禾，你这同学怎么回事？他说话侮辱我！
    顾然嘀咕：真会对号入座，上赶着找骂。
    江知禾把头偏向顾然这边，垂眼看着他不停嘀咕的嘴唇，顾然，听话，别给人取外号。
    一句听话，顾然立马老实下来，关双见江知禾不帮她，独自生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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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

    电梯到的时候，顾然和江知禾先跨步进去，关双磨磨蹭蹭半响，电梯门往两边合上，她哎了一声，你们干嘛不等我？
    顾然把头扭一边，装看不见，江知禾伸手挡住电梯中间，金属门又往两边缩回去。
    到了三楼，迎宾员半躬身：欢迎光临里面请。
    江知禾走在最前面，服务员问他：请问先生几位？
    三位。
    服务员指引他们往餐桌走：先生这边请。
    站在餐桌前，顾然有点茫然，这是四人桌，他该怎么坐？要不等江知禾先坐，他跟他坐一块？
    关双也是这样想的。
    江知禾拉开最边上的椅子，低头看顾然：进去。
    啊？顾然楞楞的：我进去？
    嗯。
    好。
    顾然提着袋子坐在里面，江知禾顺势坐在他旁边，关双无措地问江知禾：你怎么不和我坐啊？
    江知禾漠然：男女有别。
    顾然低头眨着睫毛，眼里浸染着笑意。
    关双一个人坐在对面，脸色黑得发青，顾然反而是最开心的，低声和江知禾说道：下周一，我把你衣服洗干净给你。
    江知禾按手机：随你。
    好。顾然继续说：我给你的糖，你吃了吗？
    江知禾目光离开手机，投向他：你没吃过？
    没有。顾然轻声道：今天拿出来准备吃，你就那么大反应。
    江知禾：难得的他有点无奈。
    关双瞅着顾然总是找江知禾说话，咳了一下，说什么呢？说大声点呗。
    顾然还记得江知禾的听话老老实实不搭理她，但关双心里的火更旺：知禾，你同学怎么回事啊，该不会是瞧不起女生吧？
    顾然蹙眉，第一眼他就觉得这个女人茶里茶气，但她又没那么茶，反而有点蠢。
    江知禾睨她一眼：别随便给别人定罪。
    顾然默默点头：就是就是。
    关双挽了一下耳侧的碎发，淡声说道：知禾，你别忘了，你现在还得靠我。
    靠她？什么意思？顾然疑惑地看向江知禾。
    江知禾脸上神情看不出任何变化：是，但我并不是只有你一人。
    停顿一秒，他淡淡道：别忘了，你现在也还得靠我。
    顾然全程懵逼，打哑谜，他听不懂，所以问了出来：江知禾，你们说的什么意思？
    服务员把菜置在餐桌上，请用餐。
    江知禾拿起筷子，说：吃饭吧。
    顾然小声问他：不能告诉我，对吗？
    江知禾声音很轻：顾然，我告诉过你，不是所有事情说出来都能解决，所以，吃饭吧。
    好吧。
    关双因为江知禾最后一句话，没在开口。
    整个吃饭过程很安静。
    晚上八点左右的时候，他们走出酒店，顾然提着袋子朝江知禾道：星期一见。
    江知禾应了声：嗯。
    江知禾和关双走后，顾然回到商场附近，找之前导购员说的内衣裤店。
    八点最是热闹时刻，广场上很多大妈大爷正在跳广场舞，歌声震耳欲聋，吵得人脑瓜子嗡嗡的。
    顾然走向商场左边第一家，是一家装修干净的内衣店，他没有迟疑，迈步进了店里。
    老板是个年轻人，话不是很多，温声问他：买内裤？
    顾然点头：是。
    穿多大的。
    额顾然也不太清楚：我不知道，平时都是买的小码。
    老板抬手：我测一下。
    顾然不疑有他：好。
    直到老板把手放他腰身两侧，他吓一跳：不用软尺？
    老板淡淡一笑：不用。说完，放开抓着他腰身的手：可以了，七十二。
    顾然满脸震惊，老板从挂架上取下两条内裤：要几条？
    顾然下意识回答：五条。
    老板继续取下三条用袋子包装起来，递给他：一百九十五。
    好。顾然接过袋子，拿出手机扫收银台上贴着的二维码。
    作者有话要说：　　茶里茶气的，坏蛋！！左哼哼. jpg，右哼哼. jpg
    第21章
    回到住处，顾然先是把新买的衣服丢洗衣机里，按下开始键，紧接着就着盥洗池清洗内裤。
    他刚把内裤晾起来。
    室内的手机响了。
    顾然甩了甩手上的水泽，这才迈步进了卧室，拿起桌上的手机。
    喂？
    是我。
    顾然沉默了，电话那头的人也跟着沉默。
    电话里只能模糊听清顾舟意深沉的呼吸，顾然用指腹摩擦手机金属外壳，站在室内地毯上默然不语。
    静默片刻，那边先开口了：怎么？连爸都不认识了？
    顾然无声笑了笑：我爸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儿子了？
    顾舟意低声说道：顾然，你到底要赌气到什么时候？
    顾然攥着手机，转身看着窗外漆黑的学校，语气凉薄：你打电话给我，就是说这个？
    顾然。顾舟意叹气：我知道当年的事是我的错，可这都过去八年了，你还想怎样？
    我不想怎样。顾然说：如果你是为了让我认同你们，那不可能。
    如果你没有什么事，我就挂了。
    等等顾舟意急忙拦住他：你听我说完，你弟的事
    顾然直接挂了电话，不想多听一句废话。
    上辈子顾舟意利用他，这辈子想都别想。
    手里捏着的手机响了起来，顾然看都没看，直接挂断，电话锲而不舍的又响了起来，他蹙眉接起。
    你还想怎样？
    电话那头声音弱弱的：我不想怎样，打扰你了吗？小然？
    是季林。
    顾然伸手揉了揉额心：怎么是你？
    季林委屈道：那你以为是谁？你媳妇吗？
    不是。顾然沉声道：我不会对我爱的人这种语气。
    季林：大可不必秀恩爱。
    顾然问他：你打电话给我干嘛？
    这不是季林犹豫道：原玖生气了，想问问你怎么哄。
    卫生间传来滴滴声响，顾然边走边说：又不是我惹生气的，为什么要问我？
    季林拍马屁：因为你聪明！
    顾然打开洗衣机：我不聪明。
    行了，我先晾衣服，你先去百度查一下。
    季林赶在他挂电话前，快速说了一句：那我查完告诉你，你教我！
    顾然看着暗下去的屏幕，心想，还教你，我要是有那本事，江知禾早到手了。
    穿着江知禾校服上了一天学，顾然甚至有点舍不得脱下来，但是□□的摩擦火辣辣地刺痛，他只能把裤子脱了下来。
    校服的布料质量没那么好，顾然低头瞅着小鸟和两侧的腿根，红红的，影影约约能看一点红血丝。
    因为皮肤白的原因，红痕很明显，他伸手碰了碰，一阵刺痛传来。
    刺痛传达到神经中枢，让顾然精神一震，穿着的时候没啥感觉，脱下来才察觉又痒又疼。
    江知禾的校服他没用洗衣机洗，而是自己用手搓干净，晾好。
    江知禾坐在车后座，侧脸对着关双，赵叔目不斜视地开着车，车内很安静。
    车子缓缓地停在江家别院里，江向淮和一个长相斯文的男人一起走了出来，关双打开车门下去，温柔一笑：爸，江叔叔，我回来啦。
    江向淮勾起唇角：小双长大了呀，女大十八变，越来越漂亮。
    关双腼腆害羞道：哪有，江叔叔说笑了。
    关烬适时开口：小禾呢，不是去接你了吗？
    江知禾从黑暗的环境里走出来，淡淡地听着他们虚情假意的客套话。
    周水不知什么时候出来的，关心地看着关双：坐飞机累不累，吃晚饭了吗？
    关双小声撒娇：累呢，坐了十个小时，晚饭没怎么吃饱，不开心。
    周水眼神轻飘飘地往江知禾身上瞥去：告诉阿姨，是谁让你不开心了？
    江知禾并没有说话，漆黑的眸子波澜不惊地盯着关双，关双脊背一凉，岔开话题道：没有没有，爸，江叔叔，江阿姨，我们先进去吧，我想好好休息一下。
    江向淮似笑非笑看了江知禾一眼，和关烬一起说着话进了屋，关双转头看着昏暗里的向江知禾，眨着眼睛笑了起来。
    江家和关家是世家，两家关系好，工作又有交接，江知禾算是从小和关双一起长大。
    但又不算是，关双比他大两岁，初中毕业就被父母送去德国读书，江知禾也是这个月才开始联系她的，关双回国，两人各求所需。
    周水把关双的房间安排在江知禾隔壁，名曰两人太久没见，多培养一下感情。
    江知禾没把关双当回事，自顾自回了房间，把门反锁。
    顾然周六周日都用来刷题和赶稿，最近花销有点大，他得尽量补回来。
    之前的房东发了信息给他表示歉意，顺带把没到期的租金和他烧毁东西的钱一并转过来给他。
    顾然起先还有点犹豫，但房东说，你还是个学生，没有太多钱挥霍，该收的就收。
    他定神想了想，好像也是，他还得存钱读大学，和养江知禾呢。
    所以他毫无负担伸手点了收款，心里默默念着，这是我亏损的，是我应得的。
    周一早上，手机闹铃按时响起，顾然用脚把水蓝色的被子往下踹了踹，露出的脸颊被捂得泛红，长长的睫毛乖巧的搭在眼皮下方，鼻息下的嘴唇半张开，显得整个人又乖又软。
    枕头沿边的手机闹铃停顿五分钟后，又锲而不舍的继续响起，顾然伸出白皙的手臂捞过手机，眯着眼睛划下暂停，躺在床上回神。
    一分钟后，他完全清醒，麻利地下床进了卫生间洗漱。
    顾然慢悠悠地晃到一中附近，正寻思着带什么早餐。
    目光一扫，看到一个身形出挑的少年自黑色辆车上下来。
    他眉眼冷淡，额前的碎发被风扫起，顾然手里提着校服，欲要出声呼喊江知禾。
    副驾驶骤然走下一个男人，男人长相严厉，五官却和江知禾很像。
    是江向淮。
    江向淮比上一次见面时，年轻了不少，气质阴沉，像是整个人被黑色的烟雾包裹着。
    顾然只在原地迟疑两秒，续而转身去了早餐店。
    他不想面对江向淮。
    照常买了四人份米糕和牛奶，江知禾已经没在学校门口。
    顾然踩着点迈步进了教室，路过第一排的时候，他停在江知禾桌前，把手里的东西置他书桌上：这是你借我的校服，我洗干净了，还有给你买的早餐，你趁热吃，别吃凉的东西，对身体不好。
    江知禾：嗯。
    顾然没走，反而半弯腰下来：江知禾，后天就是万圣节，你有时间吗？
    江知禾静静地看着他。
    顾然眼里漫着光：我想和你一起过节。
    江知禾微垂的眼睫抖了一下，睫毛又长又密，眼瞳格外漆黑，那里面像深不见底的海渊。
    明知会溺水，却让他忍不住不顾一切跳进去，与他融为一体。
    不知过了几秒，江知禾淡淡的声音响起：你先把成绩提上去，我就有时间。
    好啊。顾然歪头笑了笑：这是你说的。
    班里开始自习了，顾然站在这里明显突出，他轻声说：我回位置了。
    江知禾淡淡应声：嗯。
    顾然穿过过道，从季林后面回了座位。
    真是稀奇，季林居然正在背单词。
    他开打书包拿出课本，好奇道：小林，你哄好原玖了？
    季林抽空回了一句：没有。继续背单词。
    那你这是？
    季林断断续续背了五个，这才看向他：你说过的，我不能放弃自己，我要先做好了，原玖才会继续给我补课。
    我不能自已什么都不做，就干要求原玖怎么样，这是不公平的，他没有义务。
    顾然楞了两秒，低声道：你想通了？
    嗯。季林说：我都十八岁了，该为以后着想。
    太好了！顾然很高兴：你这样想就对了，我们现在才高二，还是努力拼搏的年龄！
    季林也高兴：是啊，明年就高三了。
    顾然翻开语文课本，点点头：我们一起考A大！
    季林：那倒还不至于给我定学校吧？
    看着顾然愉悦的表情，季林没说出口，眼神瞟着他桌里的袋子：小然，你买早餐了吗？
    啊，对。顾然这才想起来：我给你和莫晓语带了早餐。
    他从书桌里拿出早餐给季林：这是你的，等下课吃，现在上课了。
    季林喜滋滋接过：谢谢小然。
    顾然伸手拍了拍季林前面的莫晓语，莫晓语侧转身：怎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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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

    顾然把手里早餐递过去：给你带的。
    贤惠。莫晓语挑眉：居家好男人。
    顾然笑了笑，没说话。
    大课间的时候，季林像哈巴狗似的，黏着原玖，莫晓语不知什么时候和叶清羽成了姐妹，两人半抱在一起，小声说话。
    顾然摸了摸鼻尖红痣，默默站在江知禾身后，江知禾挪一步，他就跟着挪，江知禾不动，他就不动，江知禾向前迈步，他立马跟上去。
    谁知江知禾骤然收回腿，转过身，顾然的腿没回收，跌撞在他怀里。
    第22章
    顾然没有任何防备，伸手楼住他的腰，江知禾嘴唇擦过他额头，很快移开。
    宽敞的操场上 ，同学们各自做着体操运动，只剩下最后方的两人安静地抱在一起。
    顾然脑袋里嗡嗡的，说出来的话软绵绵：我不是故意的。
    江知禾神色不变：嗯。
    顾然仰起头看他，见他面色无波无澜，仿佛刚才的动作是不经意转过身的。
    同学们跟着体操节奏甩动着手脚 ，下一个动作就是转身踢脚，顾然还处在懵晕状态，没想着松手。
    顾然，可以松手了。
    嗯？顾然眨眼，忙不迭松开爪子：好。
    同学们转过身的时候，顾然无缝连接一起转身踢腿，江知禾站在他身后，看着眼前摇摇晃晃，单薄轻盈的少年。
    莫晓语和叶清羽两人站在最边上摸鱼，无意间把顾然和江知禾一切动作看在眼里。
    叶清羽小声说：他们感情真好。
    你才知道。莫晓语低声说道：江知禾可腹黑了，把小然吃得死死的。
    叶清羽疑惑：是吗？江知禾性格那么冷，没看出哪里腹黑啊？
    莫晓语挤眉弄眼：看细节，你和他同桌，多观察一下就懂了。
    叶清羽似懂非懂。
    莫晓语继续开发：你看到刚才动作了没？
    叶清羽点头：看到了。
    那你看出江知禾知道顾然在自己身后，故而才转身的吗？
    叶清羽摇头。
    啧莫晓语感叹：我看到他用余光瞟了身后。
    叶清羽若有所思看向江知禾，莫晓语摆手：算了算了，不说他们，继续刚才的话题，那个攻把受
    江知禾递给顾然一张数学卷子：今天中午测试。
    顾然伸手接过来，毫不犹豫点头：好。
    虽然两人都没明说，但顾然把他理解为，只要我今天测试成绩提升，江知禾就和他约会。
    虽然可能有很多电灯泡。
    这次顾然测试的速度快了许多，他本来就读过一次高中和大学，重读一遍高中，又有江知禾帮忙补课划题，这还学不会，那他就真是无药可救了。
    顾然捏着笔刷刷写题，也没有像往常问这问那，四十分钟后，他停下手中的笔，吐出一口热气，愉悦道：我写完了！
    江知禾目光投过来：检查了吗？
    顾然摇头：没有。
    做完题，认真检查一遍。
    嗯嗯。
    一时间，图书馆安静下来，只有很轻微的翻动试卷纸质发出的哗哗声。
    把所有答案默默在心里算了一遍，顾然觉得没有什么问题，侧头看向江知禾：我检查完了。
    江知禾把手里的《法律常识》合在一起，放在墙侧，摊开右手。
    顾然秒懂，不用他开口，就把手里的试卷递过去。
    江知禾和平时一样，脊背挺直，只有头微微低下，神色平静地检查作业。
    顾然的视线落在他的侧脸上面，这个角度看，鼻子很挺很好看，嘴唇轻抿在一起，无形中的诱惑。
    江知禾喉咙滚动一下，很性感，顾然的气息有点急促，他垂下眼睫摸了摸鼻尖：江知禾，你刚才看的是什么书？
    江知禾把卷子翻了一边：课外书。
    我可以看一下吗？顾然不信，他刚才瞅见封面上几个大字，不是什么课外书，而是严厉又不可亵渎的法律法规。
    江知禾默然不语。
    他补充道：我就是好奇。
    江知禾继续检查卷子：自己拿。
    这么好说话？顾然迟疑一秒，还是起身探过胳膊去拿墙侧的书。
    《法律常识》被江知禾放太远，顾然需得经过江知禾身前才能拿得到，他用指尖碰了碰书边封侧，又退回去。
    不能这么容易拿到，顾然心里想了一堆黄色废料去拿书。
    江知禾闻到顾然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味，呼吸深沉，却没想着把书递给他。
    同时间，两人心思各异。
    顾然准备实施侧脸碰上江知禾鼻尖的时候，图书馆外响起了脚步声。
    他心脏一跳，伸出去的手快速捞起书，紧接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图书馆门口走进来两人，一男一女，穿着蓝白色的校服，看见他们的时候愣了一下，神色僵硬。
    女生瞬间松开牵着男生的手，快步走向图书馆最里面，男生朝他们笑了笑，迈步追了过去。
    因为书架框挡住，顾然看不清里面的人在做什么。
    不过看刚才的情景，男生应该是去哄小女友了吧。
    没看出来啊。顾然声音很小：图书馆居然有人来谈恋爱。
    嗯。江知禾声音很淡，随后把卷子给他：还不错。
    顾然止住嘴里的话语，猛地抬头，额前碎发投下的阴影里，眼睛又浅又亮，透着惊喜跟满足：那我是不是算成绩提升了？
    江知禾看他：算。
    顾然有些恍惚：那后天的万圣节，你答应了？
    江知禾：嗯。
    顾然耳边响起烟花绽放的声音，迷恋地看着江知禾。
    江知禾避开目光：数学目前还算稳定，语文这块是你短板，得继续加倍补。
    顾然回神，收回眼里的炙热，轻声道：我会认真背书的。
    江知禾不在说话，顾然就自己翻看刚才抓过来的《法律常识》。
    很多东西看不懂，顾然只翻了两页，把书合上，嘀咕一句：看都看不懂。
    江知禾睨他一眼：你不适合。
    顾然抓了抓头发：剩下的时间干嘛？
    江知禾抿着薄唇，正欲开口，顾然脱口而出：要不，我请你喝奶茶吧？
    上次的奶茶你喝了吗？味道怎么样？
    江知禾指腹相互摩擦，淡淡地看着顾然。
    顾然继续说：应该是挺好喝的，虽然我没尝过。
    眼前的人穿着一身白色连帽的长袖卫衣，整个人被罩在里面，露出一张小巧精致的脸蛋，嘴唇怕啦怕啦个不停，又软又可口。
    江知禾略无奈地阖上眼，半响睁开：随你。
    第二次和江知禾站在奶茶店里，收银员小姐姐不变，露出的姨妈笑把顾然雷得一身鸡皮疙瘩。
    他这次不在纠结，给自己点了一杯珍珠奶茶，续而转头问江知禾：你喝什么？还是和上次一样？
    江知禾还是吐出刚才的话：随你。
    顾然哦了声，回首对收银员道：和我的一样。
    收银员扬起嘴角：您好，收你二十八元。
    这下顾然神气了，老神在在地拿出手机：扫微信！
    江知禾单肩背着书包，站在另一边等他。
    顾然攥着两杯奶茶过来：给你，今天时间充足。
    江知禾沉默片刻，还是伸手接过，但没有马上喝。
    顾然以为他又想像上次一样，过一段时间喝，催他：要不要我给你把吸管扎进去？
    江知禾漠然：不用。
    要用。顾然把自己的奶茶放旁边的桌子上，夺过他手里的奶茶杯和吸管，用力一扎，然后还给他：可以喝了，奶茶放久了喝容易拉肚子。
    江知禾不知道他这些奇怪的理由是从哪里来的，看着身前置着的奶茶和一本正经的少年，他撩起眼皮：奶茶少喝，添加剂很多。
    顾然点头应道：我知道了，你先把奶茶接着。
    收银员小姐姐躲在电脑后面，偷偷用手机拍了两张帅哥图。
    欲想换个角度多拍几张的时候，长得特帅的少年接过长相精致的男生递过来的奶茶，转身走出奶茶店，长相精致的男生捞过桌子上的奶茶跟着跑了出去。
    顾然跑的时候，学乖了，不在边喝边跑。
    教室里同学们都在趴着午休，顾然和江知禾放轻脚步，前者极小声道：那我先回座位？
    江知禾点头示意。
    顾然瞟了一眼他手里抓着的奶茶，嘿嘿一笑，用眼神告诉他，快点喝，别放太久。
    江知禾懒得搭理他，自顾自坐在第一排，把背包放进桌洞里。
    顾然捧起珍珠奶茶嗦了一口，漫步回到最后一排。
    季林没在座位上，顾然转头暼一眼教室门边，原玖也没在座位，不知两人去了哪。
    顾然回首，轻手轻脚进了最里面的位置，没有坐下，而是看向前方的少年喝奶茶。
    玻璃窗明净透亮，在再往外延伸，灰暗的乌云密布满天，高耸的建筑物沉没在高矮不低的白杨树里，恰到好处成就了学校里的丁点装潢，隐约可见停留在对面单元楼雾色缭绕的飞燕。
    江知禾应着光闯入他的生活，不论灰暗还是光明。
    从他妈妈去世的时候，心悸已然落进心脏。
    在不为人知的世界里，他偷偷这么喜欢一个人。
    顾然收回视线，看见莫晓语正捏着下巴沉思，不知道已经对他沉思了多久。
    莫晓语沉思的思绪很短暂，几乎在顾然质问她的时候，立马开口：你刚在发什么呆呢？
    顾然喉咙里质问的话被咽了下去：没什么。
    我见你表情严肃，深沉，嗯略带思春。莫晓语说。
    顾然歪头，一脸听不懂的样子，莫晓语见状翻了个白眼，心里吐槽着，我见过你偷亲江知禾了，还装，哼。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908 10:05:20~20210910 20:17: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明天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胖橘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最近的天气阴晴不定, 仿佛刚出生的婴儿，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上午的时候还只是深沉昏暗, 此时的教室外面, 乌云笼罩着整个天幕，哗啦啦地下着大雨。
    顾然用胳膊枕着头, 注视着被雨点打得啪啪响的窗户，庆幸自己今天穿了长袖。
    冷风飘进来的时候，怕冷的同学们各自抱着手臂揉搓。
    季林和原玖是踩着打铃声跑进教室的，两人除了头发上大雨倾斜飘上去的水雾, 衣服很干燥，不像是从学校外面回来的。
    你中午去哪了？季林屁股还没挨着椅凳，顾然直接问了出来：你们两人衣服都是干的, 别和我说你们出去有事了。
    季林眼神飘忽不定：就在学校里啊。
    顾然见他坐下，随后两只手轻抬椅凳, 默不作声挪了一下，和他隔了大半距离。
    你背着我做了什么事？顾然问他。
    季林摇头：没有。
    顾然探究的眼神太过明显, 季林局促地撸了一把头发，慢吞吞道：原玖答应继续给我补课。
    哦。顾然应完，抽出第一节上用的课本, 没在问他。
    季林虽是发小兼同学，但他也不能太自私过问朋友的隐私，季林怎么哄的, 原玖为什么答应，也不该是他随意问的。
    顾然的不追问，季林明显舒了口气, 眼神往教室门边瞟了一下，又迅速收回来。
    雨势没有要停的意思，天色暗了下来，宛如被巨手遮住云天的雾地。
    课修时间，顾然出去上厕所，奶茶喝多了，导致他频繁上下楼，累得以后不想再喝奶茶。
    江知禾却没有一点事，除了偶尔出门透透气，吹吹风外，大多数都是坐在位置上刷题或者玩手机。
    真是神奇，仙男都不用上厕所的吗？顾然想。
    季林明显用了心，连续三节课都伏在课桌上刷题，顾然也很知趣地没有打扰他，而且拿出自己的画稿纸和铅笔，摸鱼赶稿。
    距离放学没多久的时候，顾然嘟起嘴唇吹了一下画稿上的橡皮粉垢，随后仔细描绘着剩下的线条，余光朝前面轻睨一眼，停顿一秒，他继续勾画江知禾剩下的眼瞳。
    旁边的季林直起腰身，很懒散地伸了个懒腰，别过头瞅顾然：小然，又赶稿啊。
    嗯。顾然完成最后一步工程，把画稿本收拾好放进书包里：你前几天说的，一起过万圣节，我已经约好人了。
    啥？季林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懵逼地看着顾然，希望他给个提前。
    顾然把包里的课本随意整理一下，用指尖夹起桌洞最旁边的手机：上个星期五你说的，约大家一起出来吃个饭。
    哦哦哦哦！季林一拍头：对对，我是说过，等会我去和原玖说一下。
    顾然敲打着屏幕，没有抬头，自然地点点头：你和莫晓语也说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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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

    季林没无所谓：行。
    他见顾然忙着刷手机回信息，没时间和他闲聊，抬手用力拍了下前桌莫晓语。
    手劲很大，拍打在□□上的声音很响亮，莫晓语疼地霎时嘶了一声，转过怒身吼了季林一句：你发什么疯呢？当我是铁做的吗？
    季林也觉得自己手劲用大了，拍打过的手还在阵阵发麻，提醒着他刚才做了什么蠢事，脑袋没转过来，嘴里的话脱口而出：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
    莫晓语气笑了，用右手反转着揉捏后背：不是故意的，就是有意的。
    顾然也被季林喊人的方式给惊了一下，攥着手机抬起头楞楞地侧看他。
    季林不好意思了，低声求饶：莫姐姐，对不起，我真不起故意的，我就想拍你一下，然后问你万圣节要不要一起吃饭。
    吃饭？莫晓语没好气：和你一起约会啊？我不去。
    嘿！季林忘记刚才干的蠢事，不乐意道：谁和你约会，是我和顾然一起约几个玩得好的一起过节，你想哪去了？
    就算是约会，我找原玖，也不会找你。
    是吗？莫晓语肩背没那么疼了，和他插科打诨道：你和原玖是挺配的，学霸和学渣。
    顾然头疼地看着他俩互相嫌弃，无奈地摇摇头，继续刷手机。
    .
    放学铃声响起，季林飞快地收拾东西，拎起书包袋子，快步跑向教室门口等原玖。
    顾然则是慢吞吞地收拾课本，把一分钟能完全的事，拖延到五分钟。
    外面那么大的雨，他就不信同学们能顶着暴雨浪漫回家？
    前排的江知禾没有动作，侧脸对着后方，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扑腾滴落的雨滴，一滴两滴三滴，原本干净透明的窗户变得四分五裂。
    人也可以这样，表面看起来人摸狗样，脱了外面那层表皮，就像是畜生，折磨地人心四分五裂，破碎不堪。
    江知禾。
    清冷又带着缠绵的音调穿透江知禾耳膜，他睫毛煽动两下，顺着声音来源看过去。
    顾然伫立在叶清羽已经空着的位置，面带困惑地疑视他。
    江知禾觉察到自己情绪外露，说出口的声音沙哑：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没多久。顾然把右手背在身后，无意识地卷起手指：我刚过来就叫了你。
    嗯。江知禾恢复神情：怎么还没回去？
    顾然沉默两秒：外面在下雨。
    逻辑不清的江知禾轻蹙眉，像是厌垢自己目前的状态。
    顾然看不下去，心里抽着疼，挤出一点笑容：你是不是不喜欢雨天？
    学校里很喧嚷，正时放学期间，走廊外全是探头看雨或者相互推搡打闹的嗲骂声。
    江知禾的声音很冷又很独一无二地击过顾然躯体：不是，喜欢。
    顾然被电流麻痹全身，睫毛眨个不停：喜欢啊。
    空气明明那么冷那么闷，顾然却能感应到他和江知禾之间的暖昧，明明江知禾什么也没做，只是说了两个字喜欢就把他心里的秘密撤地一干二净。
    尽管他知道江知禾不是那个意思。
    这雨什么时候停啊！
    不知道，整个下午就没停过。
    唉，我好饿，想回家吃晚饭，吃排骨，吃炸鸡
    陈程，你能不能别叨叨了，把我说饿了。
    教室外面传出各种抱怨扯蛋的声音，教室里面是属于他和江知禾共同呼吸的空气。
    出去吧。
    江知禾出声打断了他们之间的暧昧，骨节修长的手指，整理着桌上凌乱的书籍和笔记本。
    走廊上人太多，被挤得满满当当，江知禾斜挎着背包，淡淡地睨一眼同学们天真烂漫的笑容，迈出修长的长腿穿梭过走廊，转身下楼。
    顾然亦步亦趋地跟着转身下楼。
    和上次一样，他们站的位置不变，心态却不一样了。
    顾然没话找话：你冷吗？
    江知禾目光投向雨幕：不冷。
    可我看见很多同学都冷得打喷嚏了。顾然说。
    江知禾终于舍得把目光放在他身上：你想说什么。
    顾然低头看脚尖，小声嘀咕：我这不是关心你嘛，怕你生病。
    江知禾默然不语，看着他的眼神没有挪开。
    得，又把天聊死了。
    顾然在心里疯狂吐槽自己。
    人还没追到就说这种话，江知禾会怎么想他？
    他又能以什么身份去关心。
    同学，朋友，还是补导老师？
    须臾片刻，有人插进他们诡异的气氛里：你俩躲这儿聊啥呢？
    顾然寻声望去，是原玖同桌，叫什么来着？
    他不记得了，毕竟他和不熟的同学很少聊天。
    江知禾伫立在一旁，冰冷的气场全开，表示着生人勿近。
    顾然只能硬着头皮笑了笑：就随便聊聊，你找我们有事？
    没事。原玖的同桌龇牙一乐：这不是等雨无聊嘛，想找个人聊会天。
    顾然问他：你想聊什么？
    你们刚才聊啥呢？接着聊啊？
    顾然：你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怎么了原玖同桌问：不能说吗？
    不是。顾然说：我们聊完了。
    原玖同桌：
    敢情他找错聊天对象了。
    江知禾气场大明显，冻得周围的人觉得气温更低了。
    顾然后知后觉脊背发凉，他别过头看向左边的人，一脑袋问号。
    不远处，莫晓语像个偷窥狂似的，拉着叶清羽躲在柱子后面：看见没？看见没？
    叶清羽被她摇得晃来晃去：看见了，你别摇我，雨水撒我身上了。
    不好意思。莫晓语立马把她拉怀里：太激动了，没克制住。
    叶清羽脸颊泛红，小声说：没事。
    莫晓语低头凑在她耳边说道：江知禾吃醋了，占有欲太强！
    吐露出来的呼吸太热，烧得叶清羽神志不清，乱点头：嗯嗯。
    莫晓语继续沉浸在磕CP的世界里，垂放在叶清羽胸前的手指转着一络黑发缠绕。
    叶清羽半仰头看着比她高一截的女生，眼神认真。
    属于高中的心悸这才刚刚开始。
    第24章
    阿嚏、阿嚏顾然抽出今天课修时间买的纸巾, 捂在鼻翼下用力拧了一拧，鼻子不通气，导致他只能半张着嘴吸气, 呼气。
    刚缓过来的鼻翼, 又开始发痒, 眼睛不受控制，水雾溢满眼眶, 顾然皱着眉心，用手挡住口鼻，避开季林打了个喷嚏。
    啧啧啧～季林伸手帮他抽出几张纸巾：你这是打了多少喷嚏？
    顾然自己也不记得了，从早上起床开始他就觉得自己鼻子发痒, 喉咙干痛，头也昏昏沉沉的。
    不知道。顾然接过纸巾。
    季林用手撑着下巴：昨天你穿得最多，今天全班却只有你感冒。
    是因为你穿多了, 捂出来的吗？
    顾然病恹恹重复使用一句话：不知道。
    季林也不乱猜了，盯着顾然侧脸仔细端祥：别说, 从这个角度看你，好魔幻。
    顾然没什么精神, 把整张脸埋进臂弯，拒绝季林一切唠叨。
    季林很是锲而不舍，凑过去把剩下的话说完：从侧面看你, 像只精灵，睫毛弯长，鼻尖嫣红, 嘴唇虽然有点干裂，但不影响你长得像蓝精灵。
    顾然露出眼睛，嗡声嗡气：蓝精灵鼻子不红。
    是吗？季林没所谓：也没差, 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像精灵就对了。
    顾然懒得反驳，把露出的眼睛一并埋了进去。
    .
    中午补课的时候，江知禾打开背包拿出一个塑料袋和保温杯给顾然。
    顾然透过塑料袋，影影绰绰能看出是一个长方形盒子，和一些杂七杂八的包装纸。
    这是什么？
    江知禾戴着红珊瑚手链的手晃动在他眼前：药。
    顾然先是瞅一下红珊瑚，再瞅一下他手里递过来的保温杯，不置口否道：这些都是给我的吗？
    江知禾垂眸：嗯，别影响补习。
    谢谢。顾然接过保温杯，弯起眉眼看他：我不会影响学习的。
    顾然觉得这一次感冒值了。
    你什么时候买的药啊？
    江知禾撩起眼皮：捡的。
    顾怔住了，江知禾居然会开玩笑。
    有那么好捡么。顾然小声嘀咕着，忍不住又偏头打了个喷嚏。
    江知禾把保温杯打开，就着瓶盖把小胡颗粒，金银花颗粒，感冒灵颗粒一起倒进去，用保温杯里的开水冲一下，递给他：自己摇一摇，喝了。
    顾然端着一小杯深咖啡色似的药剂，不是很想喝的样子。
    江知禾在旁边又淡淡补了一句：喝完把剩下的消炎药吃了。
    想着是心上人买的药，泡的药，顾然又觉得它很甜了，正当他小口小口喝药的时候，季林和原玖慢悠悠从外面走了进来。
    小然你喝啥呢？
    季林坐在离顾然他们不远的桌子，扬声问了一句。
    药～顾然闷了一口药剂，含糊不清道。
    季林好奇：你早上不是说打死不吃药吗？怎么这会儿开始喝药了？
    顾然隔着距离瞪了他一眼。
    原玖没有参加两人的小朋友聊天模式，而是曲指敲了敲桌子。
    季林一激灵，立马坐正打开书包拿出课本开始补课。
    顾然别过头，对江知禾讪讪一笑：我们也开始吧。
    江知禾扣出四粒消炎药：把它吃了。
    顾然眨巴着被水雾漫透的眼睛，轻吸一下鼻子：好。
    今天没有刷题或者背知识点，应是听江知禾讲题。
    顾然感觉有点困，听着江知禾低沉磁性的声音，头一点一点的慢慢抵在桌沿上。
    季林余光瞟见，欲要出声喊他，江知禾抬眼看向这边，食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个嘘的动作。
    原玖轻点头，说话的声音放轻了不少：季林，别总东张西望的，认真点。
    季林也反应过来顾然是因为吃的感冒药犯困，得休息一下。
    顾然睡得很熟，江知禾用手托着他的脸轻抬，把另一只手放在桌子上，让他睡得更舒服。
    因为鼻子不通气的原因，顾然嘴唇微启，呼气的时候里面的一小截粉色舌头若有若现。
    江知禾下颔绷得很紧 ，他挪开视线，拿出手机把声音调小，平静地看着视频。
    雨后的空气是湿润的，吹来的穿堂风裹挟着很淡的泥土气息。
    顾然觉得有点冷，脸颊无意识地往柔软舒适的肉垫上蹭了蹭，紧接着半睁开眼睛，嘘嘘地直视前面。
    江知禾侧对着他，右手打了几个字发送出去后，转过头对上他的视线。
    顾然怔怔地枕着他的手掌，声音沙哑：我睡着了？
    江知禾没有说话，漆黑的眼睛看着他。
    顾然这才把脸抬起来，不好意思笑了笑：可能是吃了药的原因，所以我才睡着的。
    江知禾收回手，把桌上收拾一下：回教室吧。
    顾然左右看了一圈图书馆：季林他们呢？
    回去了。江知禾站起身，俯视着他。
    顾然觉得有点尴尬，伸出食指摸了摸鼻子，低头跟着起身。
    之前还说不会影响学习呢，现在打脸啪啪响。
    江知禾走在最前面，顾然看着他垂放在裤沿边的手，关心道：你手麻不麻？要不要我给你按一下？
    前面的人脚步不停，只是淡淡回了一句：不用。走路的速度貌似更快了。
    顾然识趣地不吭声，默默跟着他的步伐走回教室。
    .
    中午的补习他只听了三分之一，剩下的三分之二是在梦里度过的。
    恋耽美

 ——(18)

    顾然吸着鼻子用铅笔把不会的勾出来，想让江知禾给他讲讲。
    amazing、good耳边不断响起女生吐出的英文鼓励，顾然对墙打了个喷嚏后，转头看季林：你能把手机声音关小点吗？
    能。季林边划动屏幕边点头。
    但手机里传来的女音没有任何减小，顾然捏了捏眉心：小林，你把游戏声音关小点。
    季林这次抬头了：我玩这游戏听着声音舒服。
    你吵着我了。顾然说。
    好。季林把手机按黑，放进桌洞：那我不玩啦，你继续写作业。
    不写了。顾然也没啥心情，脑袋很混乱：我趴会儿，老师来了叫我。
    季林应声：行，你睡吧。
    顾然半趴着，留出下半张脸呼吸，正欲闭眼的时候，桌洞震动一下，他迟疑一秒，还是伸手摸出手机，按亮屏幕。
    因为设置了不显示通知内容的原因，只能看见一个微信头像。
    顾然解锁划开屏幕，打开微信，最顶置的好友多了个小红点。
    他有点惊讶，江知禾给他发信息了。
    教室里很吵。
    顾然心跳得很快。
    江知禾居然让他不要趴着睡觉，感冒会加重，最后附了几个字，记得吃药。
    顾然趴在桌子下面闷笑出来，江知禾连关心人都这么生硬，但又是说不来的可爱。
    把自己捂在胳膊里笑够之后，他才重新打开手机回信息。
    我知道了。
    江知禾没在回他。
    顾然等了两分钟后，放下手机，偏头看向窗外。
    今天没有大雨，细细的毛毛雨漫无边际地覆盖整个宜阳，杨白树的菱形枝叶掉得差不多，只剩下零星点点泛黄漏洞的几片叶子。
    马上冬天了。
    顾然敛下眼里一闪而逝的伤感。
    拉长的上课铃声伴随着讲台上段学讲课的声音开始。
    季林轻轻扯了一下他穿的黄色卫衣袖子：小然，上课了。
    顾然转过头对他眨眨眼，随后离开胳膊坐直身体。
    有惊无险地过度下午的课，顾然觉得自己离飞升就差一步了。
    感冒真难受，磨人又粘人。
    顾然背着书包，手里提着江知禾给他的药袋和保温杯慢吞吞走出教室。
    同学们学聪明了，每个人都带了伞来学校，但还是有个别同学懒得带或者装帅不带的。
    顾然属于懒得带（因为他没买），江知禾两种都不属于，因为他有专车接送。
    季林就占了最后一种，耍帅，不想带。
    眼见同学们三三两两打着雨伞离开学校，季林和顾然只能站在教学楼门口面面相觑。
    江知禾从顾然身侧走出来，偏头睨他俩一眼，没说什么漫着脚步踏入雨中。
    江知顾然欲呼出的嗓音卡住，眼神呆呆地望着江知禾背影。
    他穿着蓝白色的校服被雨浸湿，笔直的长腿步子迈得很快，天边洒过的雨点打在他的身上，最后没入布绵里。
    江知禾雨中漫步出学校的场景成了定格，阴沉的天气都被他的气质独添一种色彩。
    连雨都好像眷爱他似的。
    季林打破了定格。
    他这是疯了吗？不怕感冒？
    顾然挪不开眼神，视线黏在江知禾身后。
    没有人回话，季林一个人也能说得起劲：啧啧湿成这样上车，那么好的车我看着都心疼。
    顾然不懂车，黑色轿车消失在学校门口他才回神：我们怎么回去？
    呃季林明显这才想到自己连淋雨的资格都没有，小声提议道：要不我陪你一起等雨停，你感冒还没好，不能像江知禾那样淋雨。
    顾然没所谓，季林等会有人来接，他住得离学校不远。
    我的伞给你。
    季林和顾然同时转头看向说话的人。
    是原玖。
    原玖一脸平静地对顾然道：我的伞借给你，你先回去，我和季林都是家里人来接，用不着。
    季林觉得这提议不错：对，小然可以用原玖伞先回去！
    顾然头昏，没想太多：好，我明天还你。
    原玖微笑：没事。
    顾然躲着伞走了，只留下季林和原玖。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911 10:09:07~20210912 20:56: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星星晚风、瑶不值得。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翌日早上, 顾然夹着被子伸手到处摸手机，没摸到熟悉的金属外壳，他迷糊着爬起来, 弯腰探出床沿, 没看见。
    我记得好像放床边的啊顾然自言自语嘀咕着。
    感冒比昨天更加严重了, 顾然此时感觉头快炸了，像是有人拿着灯泡照射太阳穴, 胀得他青筋暴露。
    没听到闹钟响，应该还早。
    顾然又在床上瘫了会儿，慢吞吞地从被窝钻出来，穿起拖鞋去洗漱, 一揉眼睛，却发现了盥洗池上孤孤单单躺着的手机。
    他拿起手机按亮屏幕，时间赫然跳动数字。
    第00章 ：00
    顾然的第一反应是继续揉眼睛, 他怀疑自己感冒没好看模糊了。
    然而一放手，手里的屏幕时间不变, 甚至还耀武扬威地跳动着时间。
    迟到了，顾然想。
    大脑死机一秒, 又快速恢复。
    顾然来不及去想手机怎么在卫生间，而不是在床头这件事，飞快给自己刷牙洗脸。
    紧接着跑出卫生间打开衣柜随意抓起几件衣服开始穿。
    现在过去他还能赶上最后两节课。
    顾然背着书包先是看了眼窗户, 还好，今天没下雨。
    但他还是拿起原玖借给他的伞打开门冲出去，按亮电梯。
    顾然到达教室门口的时候, 上课铃响了。
    班里的同学个个睁大眼睛看着顾然，是他们没睡醒，还是顾然没睡醒。
    他们居然在这个时候看见有人背着书包站教室门口？
    顾然无视同学们好奇的眼光, 伸手握拳放在嘴唇上咳嗽两下，径直穿过讲台。
    路过靠窗第一排的时候，顾然停驻下来，抬头去看江知禾。
    江知禾侧头看向他，两人视线对上。
    顾然先是一愣，随后弯起眉眼，打了声招呼：早上好，江知禾。
    江知禾淡淡别开对视：快中午了。
    顾然一时噎住，眨着睫毛丢下一句：我先回座位。迈步向后排走去。
    江知禾低声咳了一下，没有什么表情，叶清羽盖上笔盒，有意无意和他聊天：有人约你一起过节吗？
    江知禾没有回应，叶清羽继续说：可我听说顾然他们准备约玩得好的一起过节。
    江知禾瞥她一眼：你想说什么？
    叶清羽把之前他说过的话丢回去：马上就高三了。
    江知禾抿着唇沉默半响，说：就快了。
    叶清羽闻言，对他笑了起来：恭喜。
    .
    顾然把书包塞桌洞里，偏头问季林：有没有老师问起我？
    季林正忙着玩开心消消乐，头也不抬道：有。
    谁问了我？顾然问他。
    老师啊。季林说。
    顾然：
    季林最近有点沉迷开心消消乐这种单机游戏，不耽误学习，也不至于通宵熬夜。
    顾然没问他，估计老师也没问什么，像他们这种成绩差的，老师最多说一句怎么没来，就过了。
    哦，对了。顾然把雨伞给他：你帮我还给原玖，和他说谢谢。
    季林终于停下手里的游戏，别过头看向他，欲言又止道：你怎么不自己去？
    你和他熟。顾然说：他还是你辅导师，顺手的事。
    季林扁扁嘴，接过雨伞：行吧。
    顾然断断续续的打着喷嚏，时不时抽纸巾擦鼻子，他正瞅今晚的约会怎么办时。
    前排传来很低的咳嗽声，虽然咳嗽的人把声音压得很低，但顾然还是敏感地听出来是江知禾。
    江知禾感冒了？
    顾然轻蹙眉，眼睛看向前排低头咳嗽，脊背随着咳嗽时颤抖着身体的人。
    中午吃完饭的时候，顾然小尾巴一样跟着江知禾，一起朝图书馆走去。
    图书馆要经过塑胶跑道，穿过操场，西区靠近实验楼旁边就是他们要补课的目的地。
    围墙旁边栽着柏树，一棵棵高矮不齐的树枝，摇摆晃动。
    顾然步子迈得大了点，虚虚地挨着江知禾，风把他的衣服吹得鼓鼓的，漏出一截后腰，顾然抬手隔着空气抚摸前方晃眼的皮肤。
    江知禾，今天中午不补课了吧。
    前面的江知禾脚步一停。
    顾然没刹住车，抬起的手掌按在江知禾后腰，烫得他手心出汗，心跳加快。
    江知禾转过头：你中午有事？
    顾然收回手，心跳止不住肾上腺素飙升，声音很轻：没有。
    江知禾冷着脸：那为什么不想补课？
    不是不想。顾然被他冰冷的脸色吓一跳，他快速解释：你感冒了，应当去药店买药吃，好好休息。
    江知禾沉默片刻：我没事。
    说完继续往前走。
    顾然心里急了，收回来的手又伸出去，快而准抓住他垂在身侧的手。
    你不许走。
    .
    顾然端着一杯刚才用一次性杯子打的开水，弯腰置在江知禾身前的桌子上：你等水凉会儿再吃。
    江知禾垂着眼，抿紧嘴唇不回应。
    顾然默默提起刚才药店买的药，拆开药盒倒出里面的连花清瘟胶囊，学着江知禾之前的动作扣出几粒递给他：吃吧。
    便利店的前台收银员睨他们一眼后，继续忙着手里的活。
    顾然没有问江知禾为什么要淋雨，也没有问他，为什么会在他感冒的时候生病。
    江知禾就着开水吃完药，淡淡地看着他：你吃药了吗？
    顾然点头：吃了。
    其实没有。
    江知禾又不说话了，自顾自拿出手机回信息。
    顾然咬着嘴唇纠结几秒，最后把头凑向江知禾，小声问他：之前和你一起吃饭的女生，有没有对你说什么？
    江知禾看他：你反射弧度这么长的？
    顾然：
    他正郁闷着，耳边忽地响起声音：没说什么。
    顾然呆了会儿，低下头去看江知禾离得不远的手机屏幕，没等他看个虚真实，江知禾按黑了屏幕。
    回教室。江知禾说。
    教室里很热闹，同学们相互聚在一起插科打诨。
    顾然其实从来不过外国人的节日，但是他想找一个借口和江知禾约会罢了。
    说好的只约几个关系好的，但实际一起吃饭的有好几个。
    顾然只喊了江知禾，莫晓语把关系好的叶清羽一起叫上。
    季林带上原玖，原玖搭上了同桌绉洽。
    顾然醍醐灌顶，原来是叫绉洽。
    绉洽夹在他们几人当中，略显突出，这里面，除了原玖和他关系近点，其他几人和他像是陌生人。
    但他却感觉不到尴尬，笑嘻嘻的与他们聊天扯蛋。
    季林是个爱热闹的人，难得有个和他脾气差不多的人，没一会儿两人就混熟了。
    他们来到了之前顾然和季林吃的火锅店。
    七个人围满圆桌，照顾着有人不吃辣，他们统一点了一锅鸳鸯锅。
    顾然知道江知禾不爱吃辣椒，爱吃甜食，用铅笔勾上菜单最后一页的炸年糕。
    服务员推着餐车过来，把菜置在桌上，方便他们烫菜。
    顾然坐在最外面，离菜盘最近，他端起香菇倒了一半放清汤里，再把另一半倒红油锅里。
    江知禾手指捏着茶杯，漠然地抿了一口，随后把茶杯置在桌边，淡淡地看着顾然烫菜。
    恋耽美

 ——(19)

    他今天没穿校服，一件青色的立领夹克内搭纯白色的T恤，坐在火锅里格格不入。
    坐在他们隔壁桌的是一群女生，应该是美容院的小姐姐们集体聚餐。
    淡粉色的制服在火锅店极其惹眼，旁边路过的男人们眼神会往小姐姐们身上睨一下。
    唯独顾然他们只沉浸在火锅的餍足里，对周围环境的凸出，漠不关心。
    来，这个可以吃了。顾然自清汤锅里捞出一小漏勺香菇置江知禾碗里。
    江知禾喉咙发痒，小幅度低咳两声，顾然见状，搁下筷子，端起面前的茶杯递给他：先喝点热水。
    江知禾低头看着眼前的茶杯，不是他的杯子，时间只停止一秒，他抬手接过，放在唇边仰头喝了一口。
    顾然眼神直愣愣地看着他上下滑动的喉结和被温水浸湿的嘴唇。
    他忽地觉得自己嗓子很干，没看清楚桌子上茶杯的置放，随手抓起一杯灌进喉咙。
    江知禾指腹摩擦着杯身，眼神诲暗不明，直至顾然喝完水，用手背擦了擦嘴唇，他才开口：你拿错了茶杯。
    顾然攥着茶杯的手一僵，视线挪向江知禾手里的茶杯，再往下对上自己手里紧捏着的杯子。
    他拿错茶杯了？
    他们这是间接接吻了？
    这想法从脑袋里冒出来，害羞蔓延整个全身，耳尖被染成橘红色，脸颊发烫泛红。
    心里的小鹿乱跳一通，顾然受不住地用手转着茶杯，试图缓解羞耻。
    江知禾侧身看向他，灯光打在他半边脸，让人看不清神情。
    明明他们这一桌有很多人，可顾然却觉得只剩下他和江知禾置身于此。
    顾然正沉浸在他们两人世界的泡沫里，空气霎时被人用指尖戳破 。
    小然，你傻笑什么呢？
    右边的季林困惑地瞅着他，不知道一个人傻笑个什么劲。
    顾然倏地抬起头，止住嘴角的笑意，若无其事说：没傻笑，吃你的。
    明明笑了。季林喃喃自语着回过头继续吃火锅。
    顾然用余光瞟江知禾，见他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拿起筷子吃香菇。
    美男害人，顾然忧心道。
    第26章
    嗯。
    知道。
    顾然站在路边, 竖起耳朵听江知禾打电话。
    车水马龙的城市广场边缘，江知禾的身影伫立在烟雾喷池前。
    五彩斑斓的烟雾飘散在他周身的空气徘徊不定，似有似无, 仿佛广角镜头畸变失真的边缘。
    顾然踩着脚自马路梯形来回跳动, 停隔几秒后, 他又转身看向江知禾。
    还在打电话。
    季林他们已经先行一步上了车，只剩下顾然和江知禾落在后面。
    吃完火锅后, 时间还早，既然都约好一起出来玩，大家就不想浪费机会，集体决定去市里游乐场玩一场。
    顾然挺乐意的, 只要和江知禾在一起，去哪里他都愿意。
    走出火锅店后，江知禾说要接个电话, 让他们先走，顾然让季林一伙人先打车过去, 到时候电话联系。
    顾然第五次往上跳梯形的时候，江知禾迈步走了回来, 停驻在一旁看他。
    马路上一辆出租车穿行而过，顾然再次回头看江知禾，却对上他近在咫尺的黑眸。
    你打完了？
    嗯。
    顾然露出笑容, 眉梢柔和，牙齿洁白：那我去打车。
    江知禾跨步靠近他，与他肩擦肩, 淡淡看向前方：打吧。
    好。顾然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气息扑面而来，晕呼着神经抬手打车。
    晚上最是出租车最多的时候，不到一分钟, 就见几辆挂着有人的的士穿梭至另一头。
    一辆老式的士停在他们面前，顾然先一步拉开后门坐了进去，随后回头看着车外的江知禾。
    江知禾没有犹豫，也拉开后门坐了进去。
    顾然忙不迭往里侧挪了一下，不多，也就刚好够一个人坐那么宽。
    两人挨得很近，狭小的车空间里，彼此能感受到对方身体里传来的热量。
    顾然不动声色朝前方后视镜暼一眼，不太看得清江知禾整张脸，只能模模糊糊瞧个寂寞。
    顾然无言地撇撇嘴，侧脸看向窗外，灯火阑珊的夜晚，各个角落都充满了生活气息和热闹。
    在他看不见的视线里。
    他看风景，江知禾在看他。
    .
    顾然和江知禾到达无限游乐场的时候，季林和绉洽已经开启了新的一轮赛车比赛，原玖单脚踩地，抱着手臂倚靠在小型唱吧看着他们玩。
    莫晓语和叶清羽两人端着游戏币正聚精会神钓鲨鱼娃娃。
    江知禾不习惯这样的场合，冷冷淡淡地避开东跑西跑的人们。
    顾然照顾他的感受，没有加人同伴们的赛车比赛和夹娃娃。
    进门前三排都是各种娃娃机和生活用品。
    顾然视线围着游乐场转一圈后，停在最角落里的一台机器上。
    江知禾依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是一台装着装精致盒子的机子。
    顾然回头看他：我们也去玩一下吧。
    江知禾低头对上他亮晶晶的眼睛，想拒绝的话咽了下去：随你。
    随你就是阔以的意思，顾然迈着脚步停驻在装着盒子的机器前，仔细观察怎样才能夹起来。
    你知道这是什么？江知禾问。
    知道啊。顾然头也没回，轻声说：这是数位板。
    江知禾俯视着他后脑勺：你会画画？
    嗯。顾然声音很低：我妈妈教我的。
    江知禾没有任何惊讶，因为只有父亲或者母亲才能养出这样一个内敛又聪明的孩子。
    顾然宛如陷入回忆里，一声不吭地趴在娃娃机器上。
    给。
    顾然转过身，江知禾手里端着一盒游戏币递给他。
    他呐呐地看着身前的人，眨着眼睛问他：你什么时候买的？
    江知禾明显不想回答，手里的盒子摇晃几下，发出金属碰撞的清脆响声。
    顾然端着游戏币，找好投币孔投了三个进去，抓子左右两边摆动起来，他立马集齐精力掌控遥控器找准方向。
    时间还剩几秒的时候，他快速拍下按钮开关。
    第一次失败，没夹起来。
    顾然端着游戏币上下颠簸几番，哗哗哗的声响刺激着他的大脑思维。
    连续抓了五次都也失败告终，正愁要不要放弃时，一只戴着红色珊瑚手链的手置在机器开关按钮上。
    只差一点点，两人的手就能相互叠加在一起。
    靠，我干嘛要把手撤回？
    顾然自我懊恼地唾弃着。
    江知禾已经抓起盒子里的游戏币投进去，两人手臂擦在一起，他不受影响平静地盯着机器里摇摆不定的抓子。
    心里默默测算几秒后，右手按下按钮，抓子准确无误地抓着包装盒夹了起来。
    啪包装盒从洞口滚落出来，顾然正惊讶着，还没弯腰捡起，身后传来一声尖叫。
    我靠！我也想要！
    一声柔和的声音响起：嘘小声点，好多人看你呢。
    哦，好，我小声点。
    江知禾怎么夹起来的？我都没看清楚。
    顾然弯腰捡起包装盒，先对江知禾笑了笑：你好厉害啊！
    你好厉害啊！后面的女生小声学他说话。
    顾然抬起手里的数位板盒子敲了敲莫晓语头：你瞎学什么。
    莫晓语吐了吐舌头，亲密地挂在叶清羽肩上：我也想要～
    顾然翻摆数位板盒子：你又不会画画。
    我阔以学啊。莫晓语说。
    那你抓吧。顾然说完，仰头看江知禾：我们去别的地方玩，让她抓。
    莫晓语躲在叶清羽背后，小声嘀咕：啧果然老公厉害就是不一样。
    叶清羽把耳侧掉下来的头发别上去，温柔一笑：你也可以有。
    算了算了。莫晓语推她往前走：我是女汉子，没人喜欢。
    有。叶清羽声音很小，隐没在吵闹的游戏音响里，莫晓语没听清。
    顾然和江知禾面面相觑，双方同时移开眼神。
    你还想玩吗？
    我们出去逛一下吧？
    两人异口同声，顾然先开口回答江知禾问题：我不玩了。
    江知禾垂眸：嗯。
    夜市繁华，灯火通明，街边小贩高声吆喝。
    顾然用胳膊夹着数位板盒子，捧着手机给季林发信息，告诉他自己和江知禾出来走不走，随时打电话联系。
    发完信息后，他把手机揣兜里，侧仰头看江知禾：你这么晚不回家，没事吧？
    江知禾眼神直视前面：没事。
    路过的旁人形形色色，江知禾屡屡侧身避让，身体与顾然肩侧擦拭，一晃而过。
    步行街行道宽敞，容纳两人不算什么，周围的行人相互拥挤推搡，顾然挨近了江知禾，又不敢挨得过于近，光顾着心猿意马保持距离，于是一路无话。
    食物在雨后潮湿的香味比晴天更甚，顾然分不清，那种夷愉混合了浮动的心情，到底是靠近时，从江知禾身上散发出来的，还是属于雨后清冷的独特限定。
    这样的气氛一直维持到步行街尾头，是顾然先停下的。
    没有任何阻隔，江知禾立体分明的轮廓隐藏在阴暗的灯光里。
    气质清冷又柔和，街边置起的冷调光线散落在他露出的半边肩头，若明若暗，都像是加了一层斑驳的淡灰色滤镜。
    这应该是很温情的一幕，顾然甚至看见了不远处的女生瞥了他们一眼，又低下头与身边的人窃窃私语 。
    然后现实并没有那么温情，江知禾永远只属于幻想，属于心底炙热疼痛的枷锁，只限于偷偷喜欢。
    顾然把他放进心里，一人独自幻想，钟于他们见不得人的爱情。
    回去吧。顾然弯起眉眼看他。
    江知禾目光投向昏暗的街尾，半响莞尔：走吧。
    重返回去的路上，顾然漫不经心，眼神到处观望。
    江知禾停下脚步，低头看他：还有什么要买的。
    有。顾然也停下来，手指扣着数位板：我想买一台电脑，用来画画。
    江知禾抬头四处张望，街边全是小吃和烧烤铺子。
    去前面。顾然说：我们过来的时候，我见第三家是卖手机和电脑的百货店，我们去那里逛一下。
    江知禾颔首低眉：嗯。
    百货店东西齐全，顾然之前透过玻璃门瞅了一眼，手机和电脑都有，单凭样式就知道是杂牌。
    他不想那么快回去，所以间接找个借口和江知禾多呆一会儿。
    但要买电脑是真的。
    顾然推开玻璃门让江知禾先进去，自己落在身后跟着。
    透明的玻璃柜台摆满了各种手机和电脑，款式泾渭分明。
    营业员是个年轻男生，对他们腼腆一笑：两位需要买点什么？
    我们先看看。顾然说：看上合适的会叫你。
    营业员应声点头：好的。
    江知禾伫立在玻璃柜台，神色淡漠，顾然停驻在他身侧，小声问他：要不你帮我看一下哪台适合我。
    营业员站在柜台里，听不清他们说话内容，顾然回头看他，他立马露出笑容。
    没必要看。江知禾低声说：全是杂牌。
    唔顾然满脸天真：我怎么没看出来是杂牌。
    这里的电脑款式轻薄，样式别致。
    第27章
    白炽灯很亮, 江知禾侧脸对着他，不知想什么。
    顾然眯着眼向上瞭望，江知禾比他高半个头, 对着他的半边脸皮肤在白色冷调的灯光里衬得近乎透明。
    自顾然说完电脑款式后, 江知禾就凝神盯着柜台, 似再想事也似是发呆。
    营业员男生欲言又止，像不是确定他们看好没, 又像是对他俩奇怪的气氛不知所措。
    安静片刻后，江知禾转过身对着他，顾然眨巴眼睫等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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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

    兜里的手机振动起来，顾然低头拿出手机, 是季林打电话过来了。
    喂。顾然避开江知禾接起电话。
    小然你去哪里了，我们准备回家啦！
    顾然余光瞟一眼江知禾，低声说：我们马上就回来, 你们先回去。
    电话那头季林停顿了一秒，勉为其难道：行吧, 那你们也早点回去，别玩太晚。
    嗯, 好。顾然应声。
    季林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些什么就把电话挂了，顾然把手机远离耳畔的位置，睨一下屏幕时间。
    已经晚上十点了。
    营业员等他挂完电话, 小声问：请问有看上的吗？
    顾然收起手机，对他难以为情地笑了笑：我们今天先不买，钱没带够, 不好意思哈。
    江知禾漆黑的眸子里染上淡淡的笑意，对顾然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样子很放纵。
    就像他刚才谩辞哗说的夸奖。
    营业员男生并没有因他们没带够钱不买东西而甩脸色，仍是满脸笑容：没事的。
    顾然歉意点头, 朝江知禾道：我们走吧。
    从百货店出来，烧烤的香味飘浮过来，顾然轻吸一口，又忽然吐出。
    季林他们已经先走了，我们也打车回去叭。顾然说。
    静默几秒后，江知禾出声：你先回去，我还有点事。
    都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顾然没有问出声。
    不适合，身份不适合，也不能问。
    那顾然停顿一下，继续说：那我先走了，你早点回家。
    江知禾嗯了声。
    顾然径自向路边走去，伫立在马路边拦车。
    该知足了，他在心里告诉自己，江知禾有他要办的事，人得学会适而可止 。
    目送顾然上了车后，江知禾拿出手机播打电话。
    电话那头没等太久，很快接了起来。
    江知禾声音极冷：在哪。
    那边很快报了位置。
    知道了。
    话落直接按下结束通话。
    江知禾到达酒吧的时候，酒吧大厅灯光闪耀，深蓝色的光线忽暗忽明，瞧不清里面人的面孔。
    他停留在酒吧门口，伸手摸了摸戴在左手腕上的珊瑚链，缄默半响后，他推门走了进去。
    关双坐在卡座里，单手捏着高脚杯抿了口红酒，淡淡地看向江知禾：把我一个人丢酒吧那么久？
    江知禾顺势坐在她左边的卡坐，语气淡漠：别把我说得像是和你有什么。
    没什么吗？关双说：我以为我们之间关系不寻常呢。
    江知禾半靠进卡坐里，抿着唇用指腹揉捏红珊瑚手链，心里一片平静。
    关烬最近有什么动作？他突兀问道。
    关双先是怔了怔，随后又仰头喝下一口红酒，轻咽下去：没有。
    江知禾神情漠然，并不意外。
    关双透过灰暗的灯光里，视线黏热在江知禾身上，须臾片刻，她放下酒杯，撑起躯体靠近江知禾。
    湿热的呼吸逐渐靠近，距离江知禾脸颊五公分的时候，江知禾倏然起身，眼神冰冷：回去吧，晚了他们该怀疑。
    关双不悦地皱了皱眉：你就那么不喜欢我。
    江知禾默然不语，关双抬头盯着他隐藏在暗处的眼睛：你有喜欢的人吧？
    江知禾转身就走，关双低声道：我知道是谁了。
    嗯关双温柔的声音传来：让我猜一下，是不是我所想的那个人。
    江知禾迈出的步伐停住，蓦然回首：你可以继续猜下去，只要你觉得你能受过关烬今晚的考验。
    关双没看清，江知禾嘴角噙着笑意，眼神被戾气浸满。
    这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的一面，阴暗，偏执。
    江知禾的一句话，让关双好不容易猜到的心态瞬间索然无味。
    顾然回到住处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他单手撑墙用脚跟互脱鞋，紧接着换上拖鞋踱步进客厅。
    他把自己窝进懒人沙发里，着手撕开数位板盒子外表的透明塑料袋，随后打开盒子查看里面的数位板。
    数位板很薄，盒子里夹着一只电子笔，他现在没有电脑连接，暂时测不了压感和灵敏速度。
    顾然把垃圾全部扔进收纳桶里，自懒人沙发上直起身，漫步进厨房随意清洗手上不存在的灰尘，又给自己倒了杯水，回到客厅打开了窗户。
    从卫生间洗完澡出来时，白色雾气自随他身上发烫的皮肤飘散在空气中。
    没有透气的卧室是闷沉的，墙壁上的满天星星耀眼炫彩。
    墙上镶着书架的置物板上放了几盒未拆过的香薰蜡烛，顾然拨开盒子外表仔细看了一眼，最后选了一盒适合心里思念的味道，栀子花香，江知禾所喜之物。
    他把蜡烛放在了走马灯的烛台上，然后点燃灯芯，随着蜡烛的燃烧，烛台顶端的烟火金属光慢慢摇旖起来。
    顾然关闭蓝色彩星，立坐在椅子上，打开书包拿出纸笔写作业。
    室内很安静，只有笔尖落在纸质上发出的莎莎声，烛台上的烟火金属光逐渐燃烧殆尽。
    顾然落下最后一笔，盖上笔帽，乖巧按照江知禾说的做完后仔细检查。
    他躺上床睡觉的时候，已是凌晨十二点半，作为一个高中生，算是熬夜。
    顾然侧躺在被窝里，双手攥着手机打字。
    你到家了吗？
    我把今晚的作业完成了，有仔细检查。
    他抿着唇想了一下，觉得自己太刻意，最后打下晚安两个字，发送出去。
    食指划动屏幕下方退出微信，打开微博浏览私信。
    私信很多粉丝每天喊着太太，我来打卡，求更新图。
    或者有人问他还接商稿吗等话题。
    他挑着回了几个约稿的单子接下，给手机充上电，准备睡觉。
    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再后发出一声清响的提示音。
    顾然又重新拿起手机解开锁，翻看微信，江知禾挨个回答完他的问题。
    到了。
    嗯，晚安。
    他用指尖划过江知禾头像，单调无聊的黑色头像，中间画着极不显眼的星星，和两个自母，自母写得很模糊，看不清楚，只能影影约约看到一个a。
    这是顾然第一次加上微信后就发现了，当时他觉得用黑色背景做头像很适合江知禾，晚上无聊时，点开头像双击放大，赫然揭露江知禾隐藏在黑暗里的小秘密。
    他曾仔细研究过，但却一无所获。
    .
    每天按时买早餐成了一种习惯，季林就每天蹭吃蹭喝，感叹人生好兄弟。
    自一起吃锅后，已然过了半个月，顾然现在就能跟上老师讲课的节奏，手里捏着笔做笔记。
    天气气温下降，同学们换上了保暖的冬至棉服。
    下课铃打响，季林拿起保温杯问他要不要接热水，顾然摇头，放下手里的笔，揉搓手掌。
    他怕冷，从小就怕。
    手里发出一点微热后，他又争分夺秒攥着笔刷练习册。
    午后的课休，顾然哈着气问江知禾：我现在不是垫底的了。
    江知禾低头刷竞赛题，闻言应声道：很不错。
    顾然弯起唇角笑了起来，伸头凑过去：你怎么每天都刷那么多数学题。
    江知禾把卷子翻了一面，淡淡道：稳固知识点。
    顾然听不懂，把卷子跟课本，纸笔什么的全部摊开。
    书桌上很快就充满了一个高中生作业繁重压抑气息。
    他跟着江知禾刷了一套卷子，最后累得趴在桌子上出神。
    图书馆最近人很多，气温下降导致教室太冷午休睡觉容易着凉，同学们就前仆后继三五成群地坐在图书馆侃侃而谈。
    顾然起先是不适应的，补课的时候容易受周围环境影响，江知禾告诉他，不要刻意去听去看，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就不会受影响。
    季林比他更受不住影响，每学习十分钟左右就东张西望，找顾然聊天。
    原玖刚开始不怎么管，时间久了他会用手指扣他额头，让他老实点。
    小然季林纳不住寂寞，又低声喊他。
    顾然把头换一个方向，面对着他：你作业做完了？
    没有。季林说：太吵了，我静不下心。
    顾然给他出主意：你在心里默念我要考A大或者心里默念，我要为了未来媳妇努力学习。
    不不不。季林摇头：都不现实，换一个。
    顾然打了个哈欠，淡淡一笑：那没有了，你自己想办法吧。
    季林苦着脸瞟向四周的人，更愁闷了。
    原玖靠近他耳边：要不要我帮你静心？
    季林猛地回头，耳尖变烫变红：不用不用，我已经好了。
    顾然撑着桌子捧起腮帮子 ，目光专注着江知禾写题。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913 16:34:17~20210915 21:12: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时倾九笙 1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寻寻觅觅, 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季林摇头晃脑地在一堆铺满各种书籍的书桌角落里浑水摸鱼，顾然方才沉浸在心里全是江知禾的思绪也被他打乱, 季林没有收敛的意思, 特意大声加重了后两句：乍暖还寒时候, 最难将息。
    江知禾眉心轻蹙。
    顾然心里一紧，回头剜了季林一眼：小声点！
    季林自觉放低了声音：三杯两盏淡酒, 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原玖淡淡睨他一眼：光背不行，得把诗词的意境理解写出来。
    季林闻言哀怨了一声：别啊
    顾然见季林安静下来, 重新回头看江知禾。
    江知禾显然刷完了数学卷子，正把它叠起来，夹进课本里。
    顾然眼珠微转, 身体靠近江知禾，装不经意似的问他：江知禾, 你每天都只学习，没有别的事想做吗？
    江知禾侧眸看他一眼：什么事？
    你心里就没别的顾然找着措辞把自己要表达的话说出来：就是, 高三毕业之前谈个恋爱什么的。
    江知禾微转过身，正脸对着他，抿唇不语, 但那双黑眸却把顾然整个身影填满眼眶。
    顾然怔怔出神，漆黑的眼睛把他吸入进去，再也别想出来。
    须臾沉默后, 顾然眨着长睫低垂，避开那诱人的眼神。
    他后知后觉捻着手指，是不是自己太过直白, 没有确认江知禾心里怎么想，就这样突丌问他谈恋爱什么的。
    尴尬，太尴尬了，顾然心里打着鼓。
    江知禾适时地打破尴尬：你想谈？
    顾然干笑两声，轻点头：有点想。
    江知禾曲指很有节奏地敲打桌面，面色如常，顾然看不懂他心里想什么。
    前排坐着的几个女生，频繁扭头看向这边，目光扫过江知禾时，羞红着脸转过头。
    顾然听着江知禾敲打桌面的声响，心脏也跟着节奏跳动，他把自己半伏在桌子上，侧脸垫着冰冷的桌面，缓解略微紧张的心情，江知禾平静的神态使他觉得自己还能再问些什么。
    你有喜欢的人吗？
    顾然最终还是问出这句话，出乎意料的，内心居然毫无波动，甚至有点过去平静。
    江知禾停下敲打桌面的手指，半阖上眼，沉思下来。
    关双曾也问过他，但他们都心知肚明，他心里的人是谁。
    关双可是和他相交十几年的人。
    嗯。江知禾回应。
    顾然心一沉。
    他扯着嘴唇笑了笑：那她肯定很好，有你这么优秀的人喜欢。
    我就是好奇，没别的意思。顾然赶紧补充，生怕江知禾会烦他。
    江知禾没有露出一点不耐的表情，神情柔和：我喜欢他所有的好。
    自找苦吃，明明是自己要去试探，问他，最后疼的还是自己。
    顾然心里苦笑，也对，江知禾只喜欢他喜欢的。
    暗恋一个人太难，但放弃不喜欢你更难。
    .
    图书馆的同学们陆续起身回教室，季林被原玖榨压一个午休，很是没精神，趴在桌子上委屈地叫顾然：小然，我快不行了，你来救救我。
    顾然心情不好，不想救，垂着头默默收拾课本。
    季林头脑简单，没看出来，继续哼哼唧唧：小然，我需要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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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

    顾然瞅他一眼，没好气：回教室就有得你忙了。
    这话说的。季林挠着头：教室能有什么忙的？
    顾然不想理他，眼神总是往江知禾身上瞥。
    江知禾很淡定，提起背包起身：走吧。
    顾然嗯了声，拎着书包跟上他。
    季林趴在桌子上呆了会儿，直起身子问原玖：小然好像心情不太好，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嗯。原玖淡淡看他：还想继续呆这里？
    图书馆已经空了，很安静，季林和原玖说话的声音很清晰。
    季林这才察觉只剩下他们两人，拿出手机按亮屏幕，讪讪一笑：还有十分钟就上课，我们赶紧回去吧。
    原玖微笑：不急，时间足够。
    季林感觉大事不妙啊。
    .
    顾然走路很轻，像踩在羽毛上似的，没发出一点声音，他和江知禾隔了一人距离，没敢靠近。
    以前或许他早贴上去，但以后不会。
    穿过走廊回到教室，顾然捏着书包肩带，低声说我回座位就漫步向后排走去。
    江知禾立在原地，静静地看顾然垂着头回座位的背影。
    男生的身形很单薄，就算穿了毛衣也遮盖不住纤细的身体，乌黑的头发长了点，露出一小络垂在后颈上。
    顾然拉开椅凳坐下，江知禾收回视线，自叶清羽身后坐了下来。
    季林和原玖卡着上课最后两分钟回到教室，顾然偏头看向窗外。
    原先还剩几片漏洞的叶子已经没了，只剩下干枯的树枝伫立在大树底根。
    顾然没想明白，江知禾会喜欢谁。
    上一世的江知禾从来都是独来独往，不和身边同学交流沟通。
    这一世的江知禾，顾然也没见他和哪个女生走得近，或者和哪个女生说过话。
    哦，有一个。
    是他重生回来没多久，有个漂亮女生当众表白，被江知禾拒绝的事。
    他皱着眉苦思冥想，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
    季林见叫他好几声都没反应，忍不住伸手扯他衣摆，顾然扭头看他：怎么了？
    季林压低声音问他：小然，你心情不好吗？
    没有。顾然否认。
    可我怎么见你脸色不太好，刚刚还皱眉对窗户发愁。季林说。
    顾然敷衍他：家里一点小事。
    哦。季林懂了：你爸又找你了？
    只有是顾舟意找他，才能让他这么大情绪。
    这是季林所理解的。
    顾然岔开话题：下星期中考，你对自己有多大把握。
    瞎。季林瞪他：我都忘记有这么回事了，你又提醒我。
    没多大把握，尽量而行。
    嗯。顾然点头，又不说话了。
    期中考是昨天段学通知的，说要看看他们开学那么久，学得怎样，有没有因为不上晚自习而下降。
    如果成绩不理想，就按一个星期前校长提的意见，统一开启晚自习学习，提前为高三的高考做准备。
    顾然没所谓，反正回到出租屋也是一个人，倒不如多上几节课，和江知禾多待会儿。
    现在也是如此，就算江知禾以后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也影响不了他心里偷偷喜欢。
    第一节 是政治课，顾然明目张胆趴在书桌上，释怀心里的难受。
    真烦人。
    重回一世还是这么无用。
    顾然把自己捂在衣袖里，漆黑的颜色使他能有安全感。
    周五上了两节课就提前放学，气温的变化使天色逐渐变暗，老师见同学们频繁看向窗外，好似外面有什么稀奇宝贝吸引他们。
    反正剩下的课也没什么能讲的，班主任大手一挥，告诉他们注意安全，别在外面久留，就放行回家。
    顾然依旧慢吞吞收拾课本，不像同学们猴急似的，胡乱把书塞进书包，背起就往教室冲去。
    江知禾单肩背着书包站在讲台，明显是在等他。
    顾然朝他走去，仰头问：你怎么还没走？
    江知禾俯视他：等你一起。
    哦。顾然淡淡应着。
    可我们不同路，他忍着没说出来。
    与平常一般，他们并肩而行，转身下楼，顾然一改话痨，格外安静。
    江知禾晃着手腕上的珊瑚珠，步伐很慢：你今天怎么了，不舒服？
    嗯？顾然抬头，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问，但老实回答：没有不舒服。
    那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
    江知禾停下来：你今天有点安静。
    顾然闻言笑了起来：我以前话很多吗？
    还好。江知禾继续下楼梯：只是今天有点不适应。
    以后就适应了。顾然小声说。
    我停在你身后，顾然心里想。
    出了教学楼，顾然自觉与他分开，等他打开车门上车，这才迈步走出学校。
    .
    江知禾倚在后坐，很乏地闭上眼，几秒后，又睁开，对副驾驶的人冷声道：谁让你过来的。
    关双自后镜视看他：怎么，还不许我过来？
    江叔说了，得让我多和你培养感情。
    所以，我就过来接你了。
    江知禾眼神很淡，司机端坐在驾驶座，面无表情开着车。
    那我今晚就告诉你，你想培养感情的人是什么样。江知禾说。
    关双没接他的话茬，侧脸看向窗外，吐出来的话如毒蜥：我看见他了。
    你太得意忘形了。
    江知禾扬唇笑了起来，：你也太不了解我。
    关双怔住了，后视镜里的江知禾笑起来很帅，很迷人，但她却能感觉到笑意里带出来的狠戾阴沉。
    很像江向淮。
    但又没那么像。
    黑色轿车驶过跳动的红绿灯，快速朝皖水林奔去。
    我从来不留没用的人。江知禾极小声说道：也从不留给我威胁我的人。
    我等了那么久的男孩，不是让你惦记的，关双，你打错主意了。
    声音太小，前面的两人没听清。
    江知禾倚靠在后坐，心里的占有欲更盛。
    作者有话要说：　　古诗，标注《声声慢寻寻觅觅》
    第29章
    顾然把书包丢桌子上, 把自己摔进软绵的被窝里，长长舒了口气。
    手机叮咚响一声，室内又回归静谧, 顾然伸出手摸裤兜, 冬天的手机外表壳冰冰凉凉。
    他攥着下半截, 划开手机，打开信息, 顾舟意按时给他转了钱。
    顾然看都不看，退出短信，捏着手机躺床上发呆。
    须臾片刻，他爬起身走出卧室, 迈步进了厨房。
    现在时间还早，不到吃饭时间，他用电饭煲煲了粥后, 用干净抹布擦净手指，回到客厅打开液晶电视。
    荧幕里播放着很无聊的新闻联播, 顾然半弯腰伸手捞过圆形矮桌上的遥控器，又靠回懒人沙发里, 漫不经心调动电视频道。
    不知道看什么，他就随意选了电影频道，用来打发时间。
    电影频道正在播放山村老尸, 一个男人从楼上跳下来，顾然眉心轻蹙，却没有立马换台。
    面无表情看完山村老尸后, 他起身去厨房看粥煲得怎样，电饭煲时间已经跳到保温一格，他这才着手炒菜吃饭。
    晚饭过后, 顾然清洗干净碗筷，踱步回到卧室。
    他把桌上的书包提起来放好，视线却停留在正方形盒子上，这是他储藏江知禾的秘密。
    掀开上面一层盖子，珊瑚手链已经送出去，剩下的正安静地躺在里面。
    顾然捏起一枚纽扣，眼里的痴迷止不住露了出来。
    高一报道那天，他因继母和顾舟意大吵一架，带着满身火气跑到学校，按照分班表的排班，他径直走向（高一1班），拐角转弯时撞上从教室里出来的江知禾。
    那是他第一次见江知禾，可他去觉得很眼熟。
    江知禾一身白色衬衫，下摆拢进牛仔裤里，黑色碎发遮住眉梢，眼里无波无澜。
    顾然感觉有东西从他身前掉落，江知禾先一步推开他，冷冷睨一眼，转身下楼。
    顾然愣了一下，这才回神，别过头去看男生下楼的背影，越发觉得熟悉。
    江知禾身影消失在楼梯间，他缄默几秒回头，抬脚朝转角走去时，脚心被一枚很小的东西摁了一下。
    顾然向后推一步，低头看地面，是刚才掉下来的东西，一枚很小的乳白色纽扣。
    他用脚尖撩拨一下，纽扣随着他的动作往旁边挪移。
    鬼使神差的，顾然弯腰捡起了那枚不起眼的纽扣，放进口袋，江知禾就莫名住进了他心里。
    但顾然肯定，他不是第一次见江知禾。
    暖黄色的灯光透过乳白色的纽扣反射出淡淡的光线，顾然敛下回忆，把纽扣放回铁盒里。
    盒子边缘内部，连粘着一张七寸证件照，顾然伸出食指捻摸着照片上眉目疏离的双眼。
    是高一时的江知禾。
    如果有人见着他盒子里的东西，必定认为他是病态，因为他收集了太多关于江知禾的一切。
    顾然也觉得自己像病态，像痴汉。
    把盒子盖好，拉开抽屉放好。
    顾然立坐在椅子上对窗边出神。
    或许他是有病吧，喜欢发呆，喜欢神游，喜欢他。
    窗外学校漆黑一片，校外的小摊和店铺灯火辉煌，隔得远了，只能模模糊糊看见人影，但又不是那么真切。
    他把旁边的数位板拿过来，思索片刻，在上面落了第一笔。
    从发梢开始，到低垂的眼睫，鼻梁和嘴唇，顾然没有停顿，江知禾今天柔和的神情被他在脑海里勾勒出来，只差落笔。
    空白的速写纸被慢慢填满，清爽的黑色碎发散落在眉心，深邃的眸子一改往常的冷冰柔和了下来，嘴唇微启，欲是说话的神态逐渐变得生动，应然于电子空间里。
    给线稿上色的时候，顾然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低饱和度的卡色，在他心里，江知禾不管怎么变换，都只适于靛青和纯度偏低的色彩之间。
    画里的江知禾，表情分明是冷淡的，但却在谈及什么话题的时候，对着图书馆对角敛下冷漠，周围单调的同学背影却使整副画充满了一种温柔的不和谐感。
    顾然怔怔看着画里的少年，至少在这一刻江知禾是属于他。
    他连上了电脑，把这张照片同步到电脑上，又点开相册设了密码。
    既然是秘密，那就一辈子都是秘密。
    .
    江知禾坐在沙发里，半弓着身，两手交叉放在膝盖上，视线平淡地盯着对面墙上的壁画。
    墙上的《奴隶与主人》被换了下来，变成了《傀儡世》。
    图里面的傀儡半伏在地上，脖颈部拴着一条长长的铁链，眼神空洞，四肢断裂，身上没半点好肉。
    铁链的头端是个一身黑衣的男人，男人侧身对着傀儡，目光看向远处，身后的傀儡像狗，不，像畜生似的跟着他。
    这是关烬送给江向淮的，告诉他怎样才能训出好狗。
    呵，江知禾心里冷笑，真把自己当神了。
    关双以然忘了自己当初是为什么回国的，依靠在沙发里对周水撒娇。
    江向淮笑意浅浅，漫不经心听两个女人小声说话。
    江知禾眼神不变，目不转睛观赏壁画。
    明天你陪小双一起回家。江向淮说。
    江知禾不语，对他的话没反应。
    关双余光朝江知禾睨一眼，又对周水笑嘻嘻聊天打哈哈。
    江向淮微直起腰，眼皮低垂，须臾片刻，簌然笑了起来：小禾，你这是在玩火。
    终于，江知禾收回视线，淡淡道：不去。
    空气骤然安静，刚才还说话的两个女人霎时没了声，江向淮先是仰头，随后暼一眼对面壁画。
    抓起茶几上烟灰缸用力敲碎，猛然扎进江知禾膝盖下方，距离他搭在上面的双手只差一厘米。
    江知禾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松开交握的手指，慢慢置在江向淮攥着烟灰缸的手，朝膝盖里进去一半的碎玻璃一按，鲜血顺着薄薄的布料浸了出来。
    关双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他怎么也想不到，江向淮会随便发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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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

    周水却面无表情，对刚才发生的事漠不关心。
    江知禾低头看嫣红的鲜血，湿淋淋的，很脏。
    他重新抬起头，靠近江向淮低声道：有本事就弄残我。
    江向淮眯着眼看他，嗤笑一声：不去就不去，这有什么。
    江知禾不接话，也没管受伤的腿。
    关双被关烬一个电话叫了回去，临走前，她看了一眼江知禾，没说什么，提着包独自回家。
    客厅只剩下他们一家三口，周水起身到江知禾身旁，轻声道：又不是让你做什么，就是陪关双回家，讨好一下关烬而已。
    江向淮把碎了一半的烟灰缸丢一边，上面沾染着的血液被重力弹在地上。
    江知禾轻推开周水，从沙发上起身上了楼，他的步伐很稳，看不出膝盖受伤的样子。
    对于江知禾家里的情况，顾然这边就显得安静温馨。
    一个人住的房子很静谧，顾然躺在床上刷微信班级群里的聊天记录。
    他永远也搞不懂同学们怎么会有那么多话题要聊，平时在学校里还没聊够吗？
    不知是谁起了头，说希望大家下星期，认真对待期中考，别拉低了班级分，害所有人上晚自习。
    同学们都支持带头说话的同学，大家在群里讨论了起来。
    顾然随意刷了几条，退出班级群，用嘴啃咬着食指，点开江知禾微信。
    啧，顾然郁闷，又习惯性点开黑色头像。
    他反反复复点开江知禾头像好几次却不知道能发什么给他。
    嗷，睡觉！
    最后，他把手机丢枕头边，翻身开始睡觉。
    顾然睡得很熟，枕边手机震动了一下。
    因为他前两天设置过微信消息可显示，屏幕上一个正方形黑色头像，多了个红点1，下面写着两个字。
    晚安。
    昏暗的房间里，外面响起很轻微的谈话声，手机闹铃也适时响起，顾然自暖和的被窝里伸出半截胳膊去够手机，用食指划掉闹铃，继续缓神。
    这是他每天的日常操作，懒床又怕冷。
    顾然提着两份肉包和豆浆上楼，楼梯间同学们上上下下。
    每次他到教室时，差不多就是上课时间，他把早餐搁江知禾桌上，没说话就回了座位。
    江知禾觉察出了顾然的冷淡，他看向桌上置着的早餐，沉默不语。
    手里的手机页面停留在日历上30号，江知禾把早餐放回桌洞里，按灭屏幕。
    顾然坐在椅凳上斯斯文文吃着肉包，季林把书包塞进桌子里，看向他：我的呢？
    顾然咽下一小口肉包，淡淡道没有。
    平时不是都有的吗？
    我钱不够买。
    季林先是语塞，后又继续问他：你没钱了？你爸没给你打钱？
    不对啊，你不是有接稿费吗？
    顾然吃完肉包胃里有点腻，他用吸管扎进豆浆里，小口喝着。
    等胃里的腻味压下去后，他才慢慢回季林：我得存钱读大学。
    季林不懂他心里的打算，认为顾舟意又在榨压他的经济，恨恨道：你爸也真是够绝，同样都是儿子，怎么一个是宝一个是草。
    顾然懒得解释，但季林也确实没说错。
    上辈子，顾舟意想要用他换自己那个便宜弟弟一命。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无话可说。
    第30章
    周一, 为期一天的期中考试考完，同学们各回各家。
    翌日清晨，顾然一改作息地提前半个小时到了学校, 他途径对面新开的粥粉面肠粉早餐店门前, 停下脚步, 抬头看了看横挂在上方崭新的红色招牌。
    几秒后，他踱步走向里面, 要了两份灌汤包和两杯椰汁。
    到教室的时候，零零星星没几个人，放眼一看，唯一来的都是班里成绩最好的几个人。
    顾然夹在里面觉得有点格格不入, 甚至莫名其妙有点羞赧。
    原玖坐在前门最边上，他是班长，成绩也是属一数二的好, 来得早并不奇怪。
    顾然路过他的时候停顿了一下，他蓦地想起原玖家庭条件很好, 对所有事物都看得很淡，就算是当了班长, 也没见他对哪个同学另眼相看，唯独帮季林补课。
    当然这不是他所能管的，凡事季林也总吃不了亏。
    顾然正想得出神, 没注意到原玖已经停了笔和不远处江知禾瞥过来的视线。
    有事吗？原玖问。
    没有。顾然终于回了神，对他笑了笑，迈步穿过讲台。
    江知禾不动声色收回了视线, 垂眸看着桌上犹如天书的《迷信》。
    对于顾然来说，是天书，难认的文字和看不懂的文章。
    讲台中间第三排坐着一个戴眼镜的短发女生, 恬淡自然地埋头写练习册。
    笔尖在光滑的纸面上摩擦，发出莎莎的声响。
    顾然抿着唇停驻在江知禾桌前，单手背在身后，手指勾着塑料袋子转了一圈，又转回来。
    他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江知禾掀起眼睫定定地望着他：怎么不说话。
    顾然也不知道说什么，就傻兮兮地站在原地不动，身后的塑料袋子打在他的腰侧，他这才轻咳一声：你怎么来这么早啊。
    起得早。江知禾淡淡说。
    哦。顾然点头，把早餐提出来，给江知禾：这是学校对面新开的早餐店，我买了点，你尝一下怎么样。
    江知禾坐在椅凳上，面朝顾然颔首示意：坐下来一起吃。
    啊。顾然有点惊讶，不明所以地拉开叶清羽的椅子。
    江知禾穿着一件黑色呢子大衣，颈部以上露出点白色开衫毛衣，顾然神情恍惚地挨着他坐下，坐正在江知禾身旁，安安静静。
    不一会儿，旁边发出塑料袋子哗啦哗啦的声响，顾然依着目光看过去，先入眼的是一双白皙且骨节分明的手指，黑色呢子的衣袖半遮半掩红珊瑚手链，随着他解开被顾然转成死结的拎手，珊瑚珠影影绰绰垂落出来。
    顾然看得入迷，江知禾已经拿出里面热乎的灌汤包和两杯透明盒子装着的椰汁。
    他把一次性筷子撕开包装，用手往两边掰开，紧接着递给正迷茫的顾然：可以吃了。
    顾然没搞懂这是个什么情况，江知禾轻轻一句话或者一个动作就能把他所有的思想建设一并击垮。
    说到底还是自己心不甘。
    江知禾没有开吃，他拿起一根细小的吸管扎进杯子里，置放在顾然面前的桌边。
    顾然边沉思着边用筷子夹起灌汤包往嘴里胡乱的塞，舌尖裹住面皮外层牙齿一咬，滚烫的汤汁瞬时流了出来，烫得顾然舌尖一疼，小脸通红，他忙不迭用手捂住嘴唇，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喷江知禾一脸。
    他吃东西的动静太大，两手捂着嘴，眉头紧锁，江知禾放下还没拆开的一次性筷子，左手勾着他的后颈往自己身边带，右手置在他面前。
    吐出来。
    顾然湿着双眼摇头，舌尖被疼得已经发麻，但他不想吐江知禾手上，太脏了。
    江知禾眉心轻蹙，收回勾着他后颈的手改而捏着他的腮帮，用力一挤，顾然差点没止住喷出来。
    他赶紧偏开头，吐在了过道上。
    嘴里没有了滚烫的汤汁，密密麻麻的刺痛充满了整个口腔。
    顾然看着地上的一小滩污垢，觉得自己好蠢，干什么不吐出来，非包在嘴里含着。
    他回头看向江知禾，欲要张嘴说没事，江知禾却簌然凑近：张嘴。
    顾然对上他近在咫尺的面容，头晕目眩，他觉得自己像是被灌满了热气而膨胀的不倒翁 ，左右摇晃，心悬在半空，落不下来，只好漫无止境地旋转着。
    江知禾似是不满他愣神的表情，抬手掐住他两边的脸颊，迫使他不得不张开嘴。
    他的嘴唇嫣红，呼出来的气息很热，江知禾眼神诲暗不明，距离他的嘴唇五公分时停下：舌尖伸出来点。
    顾然的手还虚虚地搭在书桌边缘，垂置在桌边下的手指紧握，手心渗出一层薄薄的湿汗。
    他的身体绷得很紧 ，气息很重，江知禾靠过来时，他甚至以为江知禾要吻他。
    他明知不是，却还是清醒着幻想。
    顾然舌尖怯怯地伸出小半截，上面有一层红色的小点点，还有极小的一条白色伤口。
    疼吗，江知禾问他。
    不疼。顾然被水雾清洗过的眼睛很透明漂亮，声音含糊不清地回答。
    江知禾又朝他凑近了点，伸出食指轻轻刮了一下他的舌尖，江知禾没什么反应，顾然却像电触般缩回舌尖，猛地一抬手，打翻了搁在桌边缘的椰汁。
    椰汁顺着桌边滚落在地，里面温热的乳白色液体滴滴嗒嗒，倾数往周围流了一地。
    江知禾适时地撤回手指，附身捡起椰汁杯立在一旁，抽出书桌里的纸巾开始擦拭，顾然也反应过来了，赶紧蹲下来一起擦。
    教室里正在写作业的几个同学，只是抬头淡淡瞥一眼，又继续低头写试卷和练习册。
    椰汁流洒在米白的陶瓷地板上，纸巾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教室窗户漏进来一股冷风，天色也慢慢变得明亮，教室里逐渐走进来几个同学。
    顾然心慌意乱，胡乱地擦拭着，江知禾低垂着头，看不清神情，气氛逐渐暧昧，因为他们好几次都不小心碰到了手指。
    沾满椰汁液的掌心和手背，短暂地相碰一瞬，又悄然无声地分开。
    顾然已经分不清，胸膛里那颗剧烈跳动，升起又坠落的心脏，到底是为了和江知禾不经意的频繁相触，还是为了心有不甘的感情而知足。
    .
    季林今天很是惬意，左腿不停地抖动着，右手夹起一支圆珠笔左右瞎转。
    我觉得今天天气真好。
    顾然心里默默吐槽，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外面死气沉沉。
    季林继续游走于愉悦的心情。
    小然，你这衣服真好看。
    这是打折买的
    你喝水的杯子外观真精致。
    这是怡宝
    你今天的嘴唇格外地嫣红。
    这是烫的
    顾然抿下一口冰水，暖解了点疼痛，一脸无语地看着季林：你到底想干啥？
    不干啥。季林撸了两把昨天刚剪短的碎发，笑嘻嘻道：这不是考完试了，心情好么。
    乐呵乐呵。
    昨天的试卷真简单，我刷刷刷两下就写完了。
    顾然实在不想说话，舌尖内部一阵一阵地抽疼，连带着呼吸都是刺痛的。
    他乍着舌头朝季林泼冷水：瞎得意什么，过两天出了成绩就得上晚自习。
    冷水没有泼到季林身上，反而让他更开心了，他原本就不想呆在空荡荡的别墅里，倒不如在学校待着好玩多了。
    季林摇头晃脑半响，越想越觉得心情舒畅，眼睛一转，伸出胳膊拍了拍莫晓语后肩。
    莫晓语成绩一直比他俩好点，但自顾然重生回来后就一直让江知禾帮忙补课，学习成绩以至比她好了不少。
    从早自习开始顾然和季林就没见她露出好脸色，后者好事儿，见她不回头拍个没完没了，幸灾乐祸道：莫晓语，没考好啊，垫底了吧。
    莫晓语斜瞥了季林一眼，凉薄道：不能如你所愿了，考得不错。
    嘿。季林笑了笑：那你摆脸色吓唬谁呢，这缺德玩意儿。
    莫晓语面无表情，抓起桌上的语文课本往他头上砸去，季林霎时疼地哎哟一声：你真他喵的打啊！
    你活该。莫晓语收回手，转过身伏在桌子上，一声不吭，圆圆的眼珠目不转睛地看向前面那个披散着长发的女生。
    顾然把自己捂进白色羽绒服里，侧脸亲昵地往里面拱，试图避开吵闹的咋呼声，躲在黑乎乎棉服里，寻求清净。
    季林分明不想如他愿，把他自羽绒服里扒出来，继续唠叨：小然，你帮我看看我头肿了没，特疼。
    没肿。顾然嗡声嗡气道。
    你看都没看！季林抓着他的胳膊摇晃。
    顾然忍不下去了，轻吸一口舌尖带来的刺痛，摸过桌面上的课本敲了敲他的头：安静点。
    季林撇着嘴松开爪子，默默承受孤独。
    最后一排气氛很融洽，安静又说不出的诡异。
    放在裤兜里的手机震动两下，就又安静下来，季林用余光瞟向顾然解开锁的界面，好奇地伸长脖子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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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

    顾然侧身遮住，不让他看，紧接着点开微信查看信息。
    放学等我。
    第31章
    只是吃灌汤包烫伤口腔对平时说话并不影响, 顾然断断续续的喷着江知禾给他的西瓜喷雾，逐渐变得说话没那么疼。
    一转眼到了周四，期中考试的成绩放榜了。
    顾然和季林都考得不错, 只剩下莫晓语发挥稳定, 继续徘徊在班级中游。
    不同于月考的小打小闹, 这次期中考试的成绩单贴在了教室前方最显眼的位置，伴随着的还有一张下星期开始晚自习的通知, 凡是各科老师和同学进教室，第一眼就能睨见。
    顾然自小卖部回来，叼着一只不适合冬天吃的雪糕看到了江知禾的成绩，全班第一, 理科第一，属于他的位置永远不变。
    口中的雪糕冻得他味觉全无，牙齿咬下一小块嚼碎了咽下去。
    那么冷的天气吃冰食, 不怕着凉。
    顾然条件反射地转过身，江知禾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 低头看着他。
    还好。顾然木着嘴回答，呐呐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江知禾揉搓着食指：刚才。
    顾然跟他对视, 一脸纯情。
    不冷吗。江知禾问他。
    有点。顾然话落伸出舌尖舔了舔雪糕。
    江知禾刚才揉搓的食指停下，夺过了顾然正在舔的雪糕攥进掌心，冰冷的固体贴入温热的皮肤开始化出一层薄薄的水泽。
    顾然瞅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 一头雾水：不能吃吗？
    江知禾不答反问：舌尖好点了没。
    好多了。顾然点头，但还是对他刚才的动作不知所云。
    啧。季林自身后摇头道：你们俩要把门睹到啥时候。
    顾然这才发觉自己和江知禾站在教室门口说了半天话，尴尬地朝身后同学笑了笑, 转过身快步向后排位置走去。
    江知禾把手里的雪糕扔垃圾桶里，淡淡地回到座位上。
    中午照常补课，顾然总是心不在焉, 时不时抬头看向窗外。
    季林一个人攥着铅笔在草稿本上画得很是起劲，用尺子卡着笔尖上下左右画满了线条。
    你说他们啥时候回来。
    季林抽空回了句：不知道。就又继续画线条。
    顾然也不在意他的敷衍，继续自言自语：段学也不知道找江知禾做什么，都这么久了。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满脸愁容的样子很像是痴儿怨女的神情。
    好了。季林推过来一个画满格子的草稿纸，嘿嘿两声：反正等得也无聊，咱两下会儿五子棋吧。
    顾然瞅着眼前的低配版五子棋，嘴角抽了抽：你真是物尽其用啊。
    可不是吗。季林毫不谦虚道：我的智商都用在才华上了。
    顾然我不是在夸你。
    来，玩两把。季林说。
    不玩，江知禾让我背文言文。顾然摇头道。
    啧，你咋那么听话，他又看不见。季林很是不满。
    顾然凉凉看他：不是听话，是我这次考试错的全是文言文这块。
    季林瞬间闭嘴了，因为他错的比顾然还多。
    最后两人还是下起了五子棋，顾然用黑笔在小正方形里画了一个圆圈，与前面的四个圆圈连接在一起，淡淡道：我又赢了。
    季林把圆珠笔咬地咔嚓响，耍赖道：再来一次。
    不玩了。顾然瞥了眼被咬坏的笔头，扯过一旁的语文本翻开几页：开始背吧，我听着。
    季林：
    他就不该打赌，说什么只要顾然赢了他，他就闭着眼睛把文言文翻译下来。
    季林喉咙宛如被卡住般似的，半天没发出一点声响。
    图书馆里开着暖气，窗户没有拉上，留了一条缝。
    冬日的冷风就从那条缝里跑出来，让顾客头脑清醒了不少，他又一次抬头看向窗外，神情专注。
    季林眼睛东张西望的，试图混合过去。
    左右也等不来人，顾然有点内急，他拉拢两边敞开的拉链，站了起来：去上厕所吗？
    季林眼睛亮了起来：不用不用。
    顾然前脚刚走，季林抓起之前画的低版五子棋就去找周围的同学继续玩。
    反正顾然已经走了，那他就不用闭眼翻译文言文。
    顾然上完厕所站在盥洗池洗手，随意甩了一下手上的水泽，晃着身形出了厕所门。
    操场上没几个人，只剩下绿油油的松树立在周围两边由风吹动，形成了枯燥乏味的冬天唯一的色彩。
    顾然穿过一楼走廊向楼梯转角处走去，偶尔碰到的同学都是裹紧了衣裳快步跑进厕所。
    吐出的热气漂浮在空气中成了白雾，顾然步伐缓慢地走上二楼。
    顾然同学，等一下。
    顾然一只脚踩在楼梯上，一只脚站在楼梯平台，回头看向身后说话的人。
    是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生，正喘着气往二楼爬，顾然就站在原地等她。
    女生见顾然停下来等自己，红着脸三步并作两步快速爬了上去，停驻在顾然面前。
    顾然眨着眼睛等她说话。
    女生属于大大咧咧的性格，对他笑了笑：你好，我叫杜冰。
    你好。顾然礼貌回话。
    女生继续说：我是你们班陈程的闺蜜。
    呃顾然迷茫了，他不记得自己认识什么陈程，但他还是好脾气笑了笑，却没有吭声。
    显然杜冰的目的不在于此，自我介绍完后，开始说自己找他的原因。
    我从上学期就注意你了，觉得你长得很帅，人很安静，性格也挺不错。
    顾然稀里糊涂看她，习惯性道谢：谢谢。
    杜冰见他懵懵懂懂的，止不住笑了起来：所以我来找你，就是想问你，能不能一起谈个恋爱。
    啊。顾然这下是真懵了，头脑发慌，呆呆地眨着睫毛，不知所措：你是认真的吗。
    杜冰点点头。
    顾然把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没搞清楚现在的女生都这么直白简单的吗？
    自己还没对江知禾表白，反而让人先给自己表了白。
    他琢磨着怎么才能清楚明了地拒绝人，又不伤人的语句时，江知禾从楼梯拐角处停下来，淡淡地抬头对上他的视线。
    杜冰也静静地等顾然答复，不慌不忙的神情让顾然心里越发慌乱：那个，杜冰同学是吧？
    顾然斟酌着：我认为我
    杜冰打断他：不用你认为，我要我认为。
    顾然真的是无语了，不带这样打断别人说话的，什么叫你要你以为，你当自个儿是总裁吗？
    偏偏江知禾伫立在原地不语，漆黑的瞳孔盯着他。
    杜冰没在等他回复，吐字清晰道：我认为我们两个很般配，我们可以一起考大学，一起上下学。
    顾然崩溃了，你能不能别说了，我心上人还在下面呢！
    这时候顾然无比庆幸现在楼间过道没人，这么尴尬的一幕，实在不想被别人看见。
    如果你不说话的话，我就当你是默认了。
    不不不。顾然赶紧摇头：我没默认，我觉得我们两个不适合。
    杜冰没懂他为啥要拒绝，谈恋爱不就是我来表白，你答应就可以的吗？怎么这么麻烦。
    他有对象了。
    江知禾迈步走上二楼，停在顾然身侧淡淡睨了眼女生。
    嗯？杜冰歪头看忽然出现的校草，天真道：你怎么知道？他自己都没说。
    顾然立马点头，满脸严肃：我有对象。
    是我搞错了吗。杜冰低头小声嘀咕：可陈程说顾然单身很好追啊。
    听力极好的顾然：
    江知禾附视顾然几秒，骤然拉着他的手自一楼走去。
    唉！杜冰睁大眼睛，不可置信道：我话还没说完呢，你们去哪？
    顾然被江知禾拉着重新回到了厕所隔间，啪一声，隔板落了锁。
    狭窄的空间里，顾然头晕目眩地望着江知禾，语气软绵：怎么了？
    江知禾默然不语，胸腔起伏不定，呼出的热气全然喷洒在顾然脸颊。
    因为背着光的原因，他看不清江知禾神情，只能凭相贴的肌肤热度感觉这个人。
    安静的隔间里，顾然紧攥着江知禾衣角，喘出的呼吸与江知禾重叠。
    薄薄的隔板外，稍微的声响都清晰可见，有人走进厕所方便完又走出去。
    须臾片刻，江知禾低声问他：你就这么想谈恋爱？
    顾然下意识摇头：不是。
    那你刚才怎么不拒绝。
    我没来得及。
    江知禾投下的阴影遮盖住顾然，顾然仰起头和他对视。
    蓦地否决了刚才的回答。
    我想谈。顾然说。
    我想和你谈，你愿意吗？
    他没有说出口，而是定定看着江知禾。
    昏暗的环境里灯光忽明忽暗，一楼的厕所没有窗户，空气里夹杂着空气清新剂的味道。
    江知禾沉默下来，顾然攥着衣角的手指更加用力，缄默半响，他头脑一热，另一只手勾着江知禾脖子靠了上去，嘴唇贴着他耳语：江知禾，我告诉你了，我想谈。
    你这样把我拉进厕所隔间，我会误会的。
    江知禾额头青筋直跳，顾然吐出的热气烫得他耳畔染上粉红，左边的心房挨着怀里的人跳动不已。
    他偏过头，擦着顾然脸颊吻上了他凑过来的嘴唇。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
    鞠躬。
    第32章
    江知禾面无表情的俊脸刺激着顾然, 他靠近江知禾，用气音说完最后两句话，躲在暗处弯起了嘴角。
    下一秒, 嘴上冰凉的触感让顾然失去了语言表达和神经中枢运转。
    那是一个蓄谋已久的吻。
    顾然感觉到左脸被人用手轻捏了下, 紧抓着江知禾的衣角的手指变成了抓胳膊, 掌心悄无声息地被沁出的冷汗浸湿。
    他被捧住脸，过了很久才学会懵懵懂懂地回吻, 唇间是两人相交发出的黏糊声，呼吸间是来自江知禾身上独特的荷尔蒙气味儿，混杂着让人心旌摇曳的呢喃呻吟。
    一场完美的误会在冬至中途径了他们。
    顾然抬起手，双手搂住他的脖颈, 仰起脸鼻尖擦抵鼻尖。
    密不透风的隔间里，顾然那爱而不得的暗恋成了救赎，成了他赖以生存的水中氧气。
    顾然不在意今天到底是不是上一世给他发的限定彩票, 也不在意限定彩票是不是他臆想出来会随时变化成泡影的热敏纸。
    他在意的只有心动的每一秒，知名不具的眼前人, 和那个躲在狭小昏暗的隔间里缠绵又细腻的吻。
    门外是脚步发出的哒哒声响。
    顾然通过江知禾吮吸着氧气，他全身发软, 只能依靠在江知禾怀里才能站定，他目眩着神经用鼻音呢喃道：江知禾
    诱惑会使人失去理智。
    江知禾把顾然抵在门板上，用手垫着他的后脑勺从温柔到强势。
    顾然的嘴唇被厮磨得温热, 他不敢呼吸，大脑漫着零零点点断磁的电影雪花，心也跟着漂浮不定, 纷乱的思绪像肢体桎梏了枷锁，解不脱，落不下。
    顾然先移开了嘴唇, 他宛如刚学会呼吸的婴儿，轻声喘着热气。
    江知禾的手指揉捏他的后颈，慢慢替他安抚情绪，顾热缓缓睁开双眼，目光流转在江知禾充满情.欲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
    他们彼此离得很近，近到江知禾能看清顾然泛着水光的红肿嘴唇，像加了糖蜜的奶油蛋糕，又软又甜。
    顾然的手指还抓着江知禾楼着他腰的胳膊，半虚半实，浸湿的掌心逐渐冰凉。
    这一系列的事故，超乎了顾然的想象，他像是踩在棉花里，感触不到地面的真实，他的声音很软很困惑。
    你为什么吻我？
    江知禾一言不语，刚才发生的暧昧不清不明，但他很清醒，自己做了什么。
    顾然湿漉漉的眼眸看着他，似委屈似痴情。
    你不是有喜欢的人吗？
    为什么吻我。
    为什么。
    为什么。
    江知禾复述了一遍他的问题，神情认真，额头与他额头相贴，吐出的话语近似情话。
    是，我有喜欢的人。
    我喜欢他的所有好。
    江知禾那不知名的表白，让顾然刚才陷入目眩的大脑迅速回归清醒，他松开抓着江知禾胳膊的手，不动声色向后退了一小步，与江知禾隔开了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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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4)

    顾然敛下又酸又涩的情绪，强支撑着精神笑了笑：你把我当她了，所以才会吻我，是吗？
    江知禾没有回答他，而是盯着他那失神的状态低声表白。
    他很漂亮，也很聪明，时不时犯点小迷糊。
    我很喜欢他，喜欢他的内敛，喜欢他安静的模样。
    顾然抬起头和他对视，眼睛通红，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失态。
    喜欢他喜欢我。
    江知禾说完最后一句话，跨步靠近他，伸手抚摸他的脸颊。
    顾然，要不要和我一起谈个恋爱什么的。
    顾然强忍着的泪水瞬间滴落下来，他木木地望着江知禾，沙哑道：你在说什么，江知禾你在说什么。
    江知禾声音很温柔：我说，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谈个恋爱。
    你哄我玩的，对不对。顾然泪流满面，不相信自己刚听到的，肯定是哄我的，你怎么可能喜欢我。
    你明明说你有喜欢的人你明明说过
    顾然已经哭得泣不成声，止不住地摇头颤抖。
    顾然。
    江知禾把他抱进怀里，对不起。
    江知禾的一句对不起，让顾然从上一世的赴死再到不见天日的感情瞬间崩溃咽呜。
    顾然，你不是一个人在奔赴，你还有我。
    我学不会怎样爱一个人，你教我好不好。
    顾然趴在他的怀里哭红了眼，不答应也不拒绝。
    江知禾亲吻他的发顶，轻声道：如果你答应，就点点头。
    顾然犹豫了一秒，小幅度点点头。
    他死在冬天，却也在冬天重获新生。
    小然？
    季林突丌的声音吓了顾然一跳，他靠在江知禾肩侧小声抽泣着，放轻了呼吸盯着隔板。
    江知禾抱紧了他，另一只手勾起了他的手指，轻松揉搓。
    季林先是拍了第一间隔间，小然，你在吗？
    顾然可怜巴巴的摇头，我不在。
    季林锲而不舍的敲完所有隔间，小声嘀咕着：不是说上厕所么，怎么找不着人
    静默半响后，季林又出了厕所。
    顾然这时也冷静了下来，轻推江知禾胸膛，声音闷闷的：那我们我们就是恋爱关系了。
    嗯。
    那我们
    顾然停顿了下，闭着嘴不说话了。
    江知禾用拇指拭掉他眼角的泪水，柔声问：怎么了。
    顾然吸了吸因为哭而不通气的鼻子，我们是不是该去教室了。
    先等会儿。江知禾说。
    顾然揉着眼睛应道：好。
    .
    季林把顾然落在图书馆的书包给他，忍不住小声抱怨：你说你去上厕所，半天不回来，我去厕所找你也不见人
    谢谢。顾然接过他递过来的书包，装听不见。
    季林撇撇嘴坐下来，不客气
    顾然哦了声。
    然后没声儿了。
    季林静静看了会儿他，突然扳过他的肩膀 ，仔细观察他的脸蛋：你怎么回事，眼睛这么红？
    受欺负了？
    没有。顾然偏过头，很不自在道：沙子吹进眼睛了。
    那你的嘴唇怎么也那么红？
    顾然硬着头皮解释：我吃了辣条。
    季林凑过去闻了闻他身上的味道，眯起眼睛看他：你身上没有辣条味，你骗我。
    顾然舔了舔唇角，不好意思道：我对象亲的。
    季林先是迷茫，后是慢慢反应过来：那你干哪样骗我，不就是和女朋友接吻吗。
    顾然抿着唇羞红了脸，他自顾自拿出试卷瞎写，无视季林探究的眼神。
    他做梦也没想到，江知禾居然也喜欢他，还因为一个女生表白而表白。
    但顾然又有点茫然，江知禾是什么时候喜欢他的，又为什么会在今天表达心意。
    顾然攥着中性笔自草稿纸上写写算算，大脑里思绪万千。
    季林的反射弧度长了点，几分钟后他呐呐问顾然：你刚才说，你对象亲了你？
    你说是去上厕所就是去见她？
    顾然停下手中的笔，轻咳一声：这没什么奇怪的吧？
    对了。顾然不等他继续问，岔开话题：段学找江知禾和原玖干嘛？
    季林果真被岔开，不知所云道：不清楚我没问。
    哦。顾然点点头，低头继续写卷子。
    他准备下笔的手一僵，冷白的草稿纸上和数学卷子写满了江知禾三个字，
    顾然忘了那天他是怎么飘过下午三节课的，只记得放学时，江知禾一往如常地站在讲台上等他，唯一不同的是，顾然多了个身份男朋友，江知禾也多了点柔情。
    季林背着书包跟在顾然后面，没懂两人之间隔着空气的情愫。
    小然，等会我们坐车先去世界城，再去珠江国际广场怎么样？
    顾然没听他的叨叨絮絮，仰起头看江知禾：回家吗。
    嗯。江知禾轻声道：等你一起。
    顾然弯起眉眼和江知禾走出教室。
    季林见鬼似的站在原地不动，江知禾满脸温柔怎么回事？
    他又出现错觉了？
    晚上回到出租屋时，顾然把自己捂在被子里把江知禾备注改成了男朋友。
    他的指尖划过黑色头像，里面的星星亮了起来，像是在回应他的动作，手机震动了一声。
    屏幕上赫然是江知禾发来的晚安。
    兴许是被窝里氧气缺乏，顾然晕乎乎地回完信息露出脑袋吐了口气，白雾飘散在空中消散不见。
    顾然又一次点开江知禾微信头像，双击放大看，之前极不显眼的星星和那两个字母变得清晰可见。
    星星光芒闪烁在黑色的背景图上，模糊不清的字母缩写是a、r。
    顾然盯着屏幕凝神片刻，睫毛抖动得厉害，原来江知禾说的喜欢他很久了并不是空穴来风，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就明目张胆告诉了他。
    啊顾然郁闷地倒进柔软的被窝里，心里一万个后悔，为什么不是自己先表白！
    他把自己像烙饼般翻来翻去，心里的想法分成两半。
    一会儿后悔自己只瞎撩没行动而烦恼，一会儿又开心于江知禾是自己男朋友了。
    .
    第33章
    顾然反射弧度有点长, 等足足过了一晚上他才真实感受到和江知禾谈恋爱的错觉。
    季林没懂顾然一大早瞎乐呵什么，这次考试是考得挺不错的，但不至于两天了还兴奋吧？
    顾然额头抵在桌缘边, 低头盯着手机屏幕看, 季林以为他入了魔怔, 忍不住拽他胳膊：小然，收收你的口水, 流出来了。
    啊。顾然抬起头，迷茫地擦拭嘴角，手背很干，没有水泽, 他这才发现季林在调侃自己：你有很闲吗。
    不闲啊。季林说：就是怕你入了魔怔。
    我担心你。
    顾然心情好，也不跟他计较，继续低头看手机。
    你这是看啥呢？季林不解道。
    微信。顾然说。
    季林：
    完蛋, 他的兄弟真的魔怔了。
    季林摇摇头叹息了一声，自顾自拿出手机刷了起来。
    其实顾然真没看啥, 就是看江知禾的头像，他心里很甜, 止不住总想关注江知禾。
    第二节课开始，顾然思绪总是漂浮不定，目光怔怔地望着江知禾背影。
    以前他也总喜欢看, 但现在的心情不一样了，那是我男朋友，我的初恋对象！
    介于顾然眼神太炙热, 江知禾偏头看了过来，顾然立马露出甜甜的笑容。
    顾然。物理老师笑眯眯的看着他：这题你来回答。
    顾然站了起来，瞥了眼黑板上, 脑袋里填满了浆糊：我选A。
    物理老师：
    教室里影影约约传来了笑声，坐在顾然身边的季林都懵了，他小声提醒道：小然，这不是选择题，老师是让你阐述解题思路。
    顾然懵懵懂懂的站在位置上，手指卷起书面一角，缄默几秒后，他对老师讪讪一笑：老师，我不会。
    物理老师倒也没为难他，颔首示意：坐下吧，上课认真点。
    顾然忙不迭点头。
    江知禾没有回头看他，顾然抿着嘴唇低头看课本。
    季林小声和他说悄悄话：小然，我就说你魔怔了吧，连题目都看不清了。
    顾然淡淡睨他一眼，没吱声。
    季林很是得意：刚才那题我会，原玖给我讲过。
    顾然用鼻音嗯了一声，认认真真听讲。
    哎。季林换个话题继续唠叨：小然，你最喜欢什么？
    江知禾，顾然在心里回答他。
    季林的身体已经远离了自己的位置，半靠在顾然桌上。
    物理老师眉头轻皱，清了清嗓子，季林，对，就你，你也起来回答问题。
    季林：
    同学们的笑声比之前更大了。
    季林离开了顾然的桌子，慢慢吞吞站起来，黑板上已经换了个问题，不是选择题也不是让他阐述解题思路。
    他干巴巴看着老师：我不会。
    教室里的嘲讽声瞬间充斥着耳畔。
    顾然蹙眉看着左右的同学，手里捏着的红笔墨水点在了纸质上，慢慢渲染成一朵小红花。
    季林有点尴尬，刚刚自己还和顾然说那题他会，现在就被打脸了。
    物理老师摆摆手：行了，你也坐下，有什么话可以等下课讨论。
    季林终于老实了。
    大课间休息的时候，季林趴在桌子上生无可恋，顾然没理会他的哀怨，自他身后钻出去，踱步到江知禾桌前。
    叶清羽最近好像有点愁眉苦脸，眉间是化不开的忧愁善感。
    顾然对她微微一笑，继而弯腰低声与江知禾说话。
    江知禾，你无聊吗？
    还好。
    那你渴不。
    也还好。
    你还好吗？
    江知禾眼里漫着细微的笑意：你想做什么。
    我想出去走走，透透气。顾然说。
    江知禾自座位上站起来，顾然忙不迭直起身子看他。
    走廊外稀稀零零几个同学倚在墙边聊天，顾然亦趋亦步跟着江知禾下了楼。
    小树林周围很冷清，江知禾硕长的身体走在最前面，顾然小步踩着他的脚印一路走过。
    江知禾向前走了两步，顾然停了下来，轻声道：江知禾。
    江知禾转过身看他，顾然说：你接住我。
    话音刚落，他迈步跳了起来，江知禾适时地回过身，接住了他。
    顾然趴在他的背上，双手搂紧他的脖颈，笑了起来：你接住我了！
    江知禾两手握着他的脚弯，把他背了起来。
    但身体的冲击力使他下意识往前走了几步，左膝盖影影发抖，缓了两秒后他把顾然往上抬了抬。
    顾然无意识地蹭了蹭他的脊背，隔着一层棉服，江知禾的身体僵住：顾然，下来。
    顾然也察觉到了身体的尴尬，松开搂着江知禾脖子的手，自他背上跳了下来。
    江知禾转过身看他，顾然垂眸看着地面。
    半响后，顾然扯了扯衣摆：它抬头了。
    江知禾忍不住伸手捏了捏眉心，你怎么回事。
    顾然不害羞：好久没给它舒解了。
    江知禾：
    身边走过两个女孩子，顾然原地踟蹰几步，半掩饰异常。
    江知禾走在他身旁，借着羽绒服的遮掩牵起他的手，食指自他掌心刮了一下。
    顾然身体一麻，电流击过全身，他小声嘀咕：你干嘛啊。
    江知禾的声音混杂着笑意：好点了没？
    顾然哭笑不得：怎么可能，你还碰我！
    顾然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回到教室的，江知禾弄完他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看书。
    顾然磨牙。
    不公平，同样是谈恋爱，为什么江知禾总能镇定自若，不受影响。
    他一个活了二十几年的男人，居然在谈恋爱的第二天控制不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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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5)

    季林正聚精会神地盯着手机屏幕，没有看见顾然红着脸咬牙切齿的表情。
    须臾片刻，季林捧着手机面对他：这淘宝花里胡哨的，看得我眼花。
    顾然沉浸在不甘又害羞的情绪里，闻言敷衍道：嗯。
    不看了。季林放下手机，问他：你还没告诉我，你喜欢什么呢。
    顾然轻眨眼睛，似是不解，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
    我喜欢江知禾。
    季林摇晃桌下的两条腿，等着他回答。
    顾然回想了下，自己确实是回答了，但却是用意念回答的。
    你问我这个做什么？
    季林老神在在：给你挑生日礼物。
    顾然有点恍惚。
    他反应迟钝地摸出手机打开日历。
    快了，还差一个星期就是自己重生回来过的第一个生日。
    第二次过十八岁的生日，顾然很淡然。
    不用买，没打算过。
    这怎么能行。季林显然很重视：这是象征着你即将成为男人的日子，不能不过。
    顾然：
    随便你吧。顾然没所谓：到时候再说。
    季林应声点头，又低头看手机去了。
    顾然偏头看向窗外，任由缝隙里飘进来的冷风打在脸上。
    .
    最近两天莫晓语很安静，安静到顾然和季林惴惴不安，生怕她把自个儿闷出病来。
    季林用手指夹着饭卡往桌上敲了敲，很是困惑：莫晓语，你别沉着个脸了，怪吓人的。
    莫晓语充耳不闻，沉默着起身离开。
    季林和顾然面面相觑几秒，紧接着也和原玖一起出了教室。
    教室里同学们都去食堂吃饭了，顾然跑去前排找江知禾去校外吃砂锅粉。
    老罗记砂锅粉人很多，顾然和江知禾等了一会儿才有空桌，两人刚落座，老板快速拿着抹布过来擦干净桌子。
    顾然抽出几张纸巾擦干净潮湿的桌面，继而向老板要了两份砂锅土豆粉，一份要辣，一份不要辣。
    江知禾身上的气质很从容，卡其色的风衣配白色毛衣显得他整个人很柔和，像是春天湖面里融化的薄冰。
    顾然眼里是只止不住的炙热，眉梢带笑：你来陪我吃砂锅粉，吃得惯么。
    江知禾漂亮的眼睛看着他：还好，你喜欢就好。
    江知禾以前都很高冷，现在谈起恋爱来，说话的很宠溺，又被他用深邃的眼眸盯着，顾然耳尖禁不住染上了红晕。
    顾然轻咳一声，漫不经心道：要不要喝点什么，我去拿。
    江知禾朝店内睨了眼，最后视线落在他身上：你拿你喜欢的就行。
    顾然脑袋里反复围绕他说的你喜欢就好，你喜欢就行，自座位上起身打开冰箱拿了两瓶豆奶。
    他向老板要了开瓶器打开瓶盖，随后提着两瓶冰凉的豆奶回到桌前。
    江知禾用食指叩了下瓶身，淡淡道：冷天就别喝冰的。
    顾然先瞅了瞅豆奶，再瞅一瞅江知禾，我都打开了。
    江知禾捻抹掉指腹沾着的水珠，自桌子上的铁桶里抽出两根吸管插上。
    老罗记里的同学走了一波，又来一波。
    老板把煮好的砂锅粉搁桌上，继续去招呼刚进来的客人。
    顾然小口嗦着土豆粉，鼻尖被辣得冒出细密的薄汗，江知禾伸手替他拭掉，顾然呆呆地抬起头望着他。
    唉，你说他们这样作假，老师知道了会怎么样？
    谁知道呢，都过去两天了，也没见老师有任何疑问。
    老师估计开心着呢。
    切，要不是陈程，我们都还蒙在鼓里。
    顾然乍一听到陈程这个名字，下意识转过身看向后桌的人，是和他同班的两个女生。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920 18:55:19~20210921 20:01: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胖橘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有点眼熟, 但顾然不认人的本性使他半天没想明白这两人叫什么。
    两个女生背对着他们说得很是有条有理，轻蔑中又带点嘲讽。
    黄色衣服的女生轻笑一声：想想早上的时候我就觉得好笑，学渣就是学渣, 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变学霸。
    同伴用筷子叼起两个根粉, 吹了吹：其实刚开始陈程说的时候, 我还不信，但今天老师让他们俩回答问题, 两人都不会，这就尴尬了。
    肯定不会做。黄衣女生笑了起来：考试靠作弊，上课不听讲
    她摇了摇头：你说他们俩中奖了，我都不一定信。
    后面两个女生继续说了几句学渣的事, 又换了个话题聊了起来。
    顾然自她们的话语里听出来这是在说他和季林。
    顾然屏息听了半响，那两个女生都没发现自己口中的当事人之一就在自个儿后边，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好似她们就认定顾然和季林不可能转性。
    学渣就是学渣，就算考试成绩不错, 也是学渣，靠作弊得来的。
    顾然听完后, 眉头轻蹙，都过去两天了，老师没有问过他和季林, 同学们也没有好奇他俩的成绩如何，左右给班里把分提高了，不算坏事。
    陈程顾然昨天才听到这个名字, 今天又听到了。
    他和季林的成绩，关这个陈程什么事？顾然很迷惑不解。
    顾然。
    啊。顾然抬起眼看他，和他对视：怎么了。
    江知禾搁下筷子, 静默一秒，淡淡道：你在发呆。
    顾然眨动睫毛，食指绕着筷子：没有，刚才在想事情。
    江知禾默然不语。
    顾然用筷子搅拌砂锅里的土豆粉，瞥了眼江知禾的粉：你吃完了？
    嗯。江知禾似是无奈：你吃吧，我等你。
    哦。顾然老实垂下头开始嗦粉。
    .
    顾然出了店门，哈了口气，他回头看江知禾：我们不去图书馆了吧。
    江知禾比他慢一步，边走边单手理?扣：你想去哪里。
    顾然弯起嘴角说道：去我那里，图书馆太吵了，我静不下心。
    江知禾额头的碎发被吹过来的寒风带动，他垂下眼帘伸手捏了捏顾然耳尖。
    我都听你的。
    顾然全身都苏了，江知禾太犯规。
    他就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隐蔽的地方，一边补课，一边谈恋爱。
    顾然怔怔地看了江知禾半响，声音极小：你也太会撩了。
    江知禾神色很平静，眉梢舒松地看着顾然。
    那顾然有点不自在：那那走吧。
    招不住，念了这么多年的人，突然变得柔情蜜意，顾然一时没适应过来。
    顾然在走围墙里侧，与江知禾擦着肩而行。
    灰青色的乌云密布天幕，路边银树剩下的枯叶随风飘扬掉落，一滴零星点点雨珠落在顾然鼻尖。
    他迟钝地仰起头，眯着眼看天空，喃喃自语道：这是又要下雨了吗。
    像是应照他的话一般，零星点点的雨珠变成了密密麻麻的细雨。
    顾然忙不迭伸手遮头，侧身看向江知禾，江知禾半抬起头双眼紧闭。
    细雨覆盖在江知禾脸上，亲吻他的睫毛，鼻梁，嘴唇。
    距离顾然住的楼层不到两百米，顾然被江知禾此时的样子定驻他原地，直到脸上潮湿一片，他才回神。
    顾然放下遮住头顶的双手，拉起江知禾垂在身侧的手指：别淋雨了，快跑！
    江知禾睁开眼睛，被顾然带着一起跑进单元楼。
    先擦一下头发，我去给你倒杯热水。顾然递给江知禾一条新毛巾，转身进厨房烧热水。
    江知禾拿着卡其色的毛巾站在大厅，视线落在厨房里少年的背影上。
    顾然很快端着两杯热水出来，江知禾倚靠在懒人沙发里，朝顾然微微颔首：过来一下。
    刚走到桌边的顾然一头雾水，但还是把杯子置放在矮桌上，踱步自江知禾身旁。
    两人一坐一站，顾然捻揉指腹上的温热，低头看江知禾：我倒了开水，等凉点儿再给你喝
    顾然后面的话还没说完，江知禾拉着他坐在自己身边的沙发上，顾然怔然，干巴巴问他：就要开始学习吗？
    不是。江知禾拿起毛巾擦拭他头发上的水泽：你身上还是湿的。
    顾然瞬间不动了，任由江知禾怎么擦，怎么弄。
    他乖巧的模样让江知禾心一软，手上的力道越发温柔。
    窗外雨滴打在玻璃上，室内传来噼噼啪啪的声响，顾然抿着唇不语，目光落在江知禾的下巴上，紧接着移至淡粉色的薄唇。
    江知禾替他擦拭掉头发上的水泽，又给他把羽绒服上的潮湿擦干。
    顾然不动声色地靠近江知禾，双眼含情：江知禾，你看看我。
    江知禾停下手里的动作，垂眸看向面前的人儿。
    顾然无辜地望着他，弯了弯眼睛：你笑一个。
    江知禾不笑。
    顾然歪头，伸手把他两边嘴角往上推，江知禾抓住他作乱的人，把人往自个儿身上揽，低头轻吻他。
    吻刚落下来，顾然偏头躲开了：不行。
    他的声音极小，似是呢喃：我们才在一起，接吻不好。
    顾然。江知禾贴着他耳语：抬起头来，看着我。
    顾然耳尖发烫发红，应着江知禾的要求抬起了头。
    江知禾对他笑了起来。
    顾然簌然脑袋炸开，无数烟花炫得他神智不清，呆呆地看着江知禾，面无表情的脸上化揉了开，嘴角上扬，狭长的眼眸弯了起来。
    你应该多笑。顾然也禁不住弯起眉眼：很帅，也很迷人
    不，还是别笑了，我怕会有人更多的人向你表白，我唔
    顾然睁大眼睛，嘴里的话被江知禾全然吞没。
    江知禾的手掌摁住他的后脑勺，使他半仰头承受自己的轻吻。
    厮磨几秒后，江知禾离开他的唇，低声道：张嘴。
    顾然下意识闭上眼张开嘴任由他进入。
    桌上置着的开水白雾变淡，静谧的客厅里时不时发出一声轻吟和不清不楚的唇液黏糊声。
    不知过了多久，顾然倚靠在江知禾怀里，小声问他：你接过吻吗。
    江知禾抚摸他的脊背：没有。
    那怎么这么熟练顾然嘀咕：还会舌吻
    你这是蓄谋已久 。
    明明那么会撩，平时像个性冷淡。
    江知禾静静地听他说话，没出声。
    两人温存了半响，顾然自他怀里出来，扯过沙发上的书包拉开拉链：你给我讲一下今天老师问的题，我不会。
    江知禾半窝进沙发里，没有说话，就这样看他打开书包拿出书、笔、本。
    它好了？
    顾然身体僵了下，江知禾突丌的问语让他觉得不可思议：你以前不这样啊。
    江知禾躬身拿起物理书翻看，漠然问他：我以前什么样。
    顾然脸颊泛红，垂眸思索片刻，以前很冷，很独来独往，从不与其他人开玩笑，就是和和，也只是偶尔打个招呼的交情。
    上一世的他不敢向前靠近，就算到了大学也因为江知禾的疏离而徘徊不定。
    顾然倏地怔然，他簌然发现自己其实并不了解江知禾，他所了解的只是江知禾露给外人看的表象。
    顾然。
    江知禾放下手里的书，托起他的下巴：你怎么那么爱出神。
    恋耽美

 ——(26)

    有吗。顾然喃喃细语：我也不知道，我好不容易等到你。
    他前语不搭后语，说出来的话颠三倒四：你以前什么样我也不清楚，七年了，我居然不清楚。
    江知禾眉心紧锁，低声道：你在说什么。
    顾然下巴被江知禾捏得有点疼，他轻嘶一声，迷茫地望着江知禾，眼前的人是鲜明的真实，是他唾手可得的男朋友。
    他胀然一笑：我癔症了，胡说八道。
    江知禾松开他的下巴，轻揉眉心：你想太多了，顾然。
    嗯。顾然趴在桌子上：你给我讲题吧。
    他的话题转得很生硬，心里是忍不住的后悔，头脑不清地犯癔症，真是完蛋。
    好在江知禾没有说什么，平静地给他讲完所有不会的题。
    顾然放下笔，全然忘了刚才发生的事，自顾自伸了个懒腰，捧起之前倒的水就要喝。
    嘴唇还没挨到水杯边缘，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挡住了他的动作。
    别喝冷的，容易闹肚子。
    顾然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就这样低头舔了江知禾手心。
    江知禾手一抖，差点把他捧着的水杯打翻。
    顾然把水放回桌上，朝江知禾笑了笑：我去看看雨停没。
    话落他从沙发上直起身，迈步走向落地窗前。
    他伸手拨开米白色的纱帘，用衣袖擦干玻璃上的水雾，眯着眼朝透明的玻璃外看。
    外面的细雨蒙蒙，淋淋沥沥地下着，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白烟。
    这一时半会的停不了。顾然自言自语道。
    他放下纱帘，朝沙发里的人道：外面还在下小雨。
    沙发里的人没有出声，而是自沙发上直起身走了过来。
    第35章
    顾然对他讪笑, 重复刚才的话：外面还在下小雨。
    江知禾嗯了声，抬眼看向窗外。
    顾然安静地望着江知禾，一时恍惚, 眼前人的身影与少年时期重叠。
    是一样的, 是不一样的。
    以前那个冰冷的少年多了个没人要的他。
    你刚才说的, 我好不容易等到你。江知禾停顿了一下：和七年了，是什么意思。
    顾然瞬间哑然, 原来江知禾等在了这里。
    我刚不是说了嘛。顾然解释：我癔症了，胡说八道的。
    江知禾对着远处失神，自言自语。
    其实我都知道。
    他说的是唇语，顾然听不见。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信了顾然的说辞, 只是静静地看着外面的细雨。
    顾然指节掐得泛白，绷紧的指慢慢松开，最后如妥协般垂下。
    江知禾收回视线, 转过身牵起他垂下的，轻捏几下：别掐自己。
    顾然偏过头看江知禾, 就被江知禾楼在怀里，他蠕动着嘴唇想说什么, 最后还是闭上嘴安静了下来。
    他把自己埋进江知禾颈间，心里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挪不动, 只能不停地下坠。
    矮桌上的机响起，打破了室内奇妙的气氛。
    顾然目眩着神经自他怀里退出来，心里暗暗咋舌, 怎么把谈恋爱变得这么伤怀增怅望啊。
    江知禾也恢复了平日的神情，把心里的心疼压了下去：去接电话。
    顾然：
    他凝似在游神，没分清桌上的机是自己的还是江知禾的。
    江知禾看出了他心里的想法：我机是静音。
    哦。顾然木纳着点头, 没想着去接。
    桌上的机铃声停下，又锲而不舍响起。
    在机第三次响起后，江知禾无奈地揉了揉他头发：你这游神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
    顾然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尖：我去接电话。
    江知禾嗯了声和他一起返回到懒人沙发。
    顾然捞起桌上的机看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境外号码。
    只消一眼，顾然就能猜到是谁，他缄默两秒后还是点开接通放置在耳边。
    喂？
    哥。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怯怯软弱的声音：你终于接我电话了。
    顾然背对着江知禾说话：你找我有事？
    男孩可怜巴巴道：我想哥哥了嘛。
    顾然抿唇，没接他的话，他这个比他小两岁同父异母的弟弟顾时安，一贯最会装柔弱，可怜兮兮地当受害人。
    哥哥，你在那边还好吗，爸爸和妈妈很想你呢。
    都很担心你一个人在那边。
    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爸爸妈妈肯定会陪在哥哥身边。
    顾然面无表情听他说完，淡淡问道：没别的事我挂了。
    电话那头的男生停顿两秒，随后笑了起来：哥哥你还不知道吧，爸爸准备回国了。
    嗯顾时安说：我和妈妈也跟着一起回来，哥哥肯定很开心。
    顾然蹙眉，攥着机的指指尖发白：你什么意思。
    顾时安声音软软糯糯：没什么意思呀，就是告诉哥哥一声啊。
    哦。顾然语气平淡：好的，拜拜。
    他按下通话结束键，回过身看向江知禾，同他笑了笑：我同父异母的弟弟。
    江知禾把矮桌上的书本收拾好置放进顾然书包里，不欲他说太多，拎起肩带站了起来：我知道。
    顾然还想说什么，江知禾捏了捏他的耳垂：顾然，我并不在乎你家里都有什么人，我只在乎你这个人，你不用同我解释这些的。
    江知禾低声呢喃：等我，等我处理完一切。
    后面的话他没说完，他们才刚开始，都只是半大的孩子，还没有特别的能力去改变目前的状态。
    等他，等他江知禾自己都不确定，他不知道自己贸然和顾然在一起到底是不是对的。
    不知怎么回事，顾然心里很疼，疼得他喉咙里泛起酸水。
    这种不知名的情愫，自昨天和江知禾在一起后，就一直桎梏在他心里，解不开，落不下。
    他用两世来爱江知禾，却也应了蝴蝶效应，让所有事情都发生了改变。
    顾舟意他们要回来了。
    江知禾和他都变了，原来如愿以偿其实得付出代价的，顾然自嘲一笑。
    .
    顾然是被江知禾揽在怀里躲着雨跑回教室的，江知禾平静地擦拭掉脸上的雨水，各自回到自己座位上。
    莫晓语安静了两天，下午开始活跃了起来，她用眼神朝顾然身上流转一圈，撇了撇嘴。
    季林正无所事事地伏在桌子上沉思。
    顾然拉开椅子坐下，放好书包，不经意瞥了季林一眼。
    他把心里的话反复嚼咬两遍，低声问季林：小林，你知道谁是陈程吗？
    沉思的脑电波被中途打断，季林枕着胳膊看他：陈程？你问她干啥？
    顾然面不改色地扯谎：有人叫我问的。
    谁啊。
    你不认识。
    哦。
    顾然：
    合着他问了个寂寞。
    莫晓语适时地转过身：你们是在说学习委员？
    见莫晓语舍得说话了，季林瞬间来了精神：你终于像个正常人了，前两天像是被妖怪附身似的。
    顾然和莫晓语一起剜了季林一眼，同口异声道：你闭嘴。
    季林怔然，那我走？
    顾然重新和莫晓语聊了起来：学习委员叫陈程？
    嗯咯。莫晓语点头。
    原来是她。顾然嘀咕。
    咳。莫晓语小声同他讲：我听说陈程好像喜欢江知禾呢。
    顾然笑了笑：这个我知道。
    莫晓语诧异：你知道啊？
    顾然看向前排的少年，淡然道：算是刚知道吧。
    莫晓语怀着一颗八卦的心，好奇地看着他：那你能忍？
    顾然疑惑：我有什么不能忍的。
    江知禾已经是他男朋友了，如果不是两天都听到陈程这个名字，他并不会去关注。
    原来陈程就是上次他碰到找江知禾问问题的女生，他到现在都还没搞明白中午那两个女生说的话什么意思。
    莫晓语眼神飘忽不定，心里还想继续问下去，谁知顾然没有给她问下去的机会，反而问向她：你这两天怎么回事，心不在焉的。
    没怎么啊。莫晓语打哈哈：就亲戚来了呗。
    顾然不懂亲戚来了和心情不好有什么关系，他意有所指道：叶清羽好像心情也不太好。
    莫晓语噎了下，干巴巴说：她亲戚也来了。
    季林很懂女生，当了几分钟哑巴后，又跑过来插嘴：那你和叶清羽真及时，居然同一时间来。
    莫晓语翻了个白眼，簌然想起之前和季林打的赌，她眼珠一转，笑了起来：季林，你还记得和我打过赌吗？
    季林不记得了，他抓了抓短发，气定神闲道：忘了，什么赌？
    莫晓语见他真不记得了，心里焉坏：等下个星期我再告诉你。
    季林没无所谓，应下了。
    顾然在旁边听了个一知半解，摇摇头拿出练习册开始写起来。
    今天是顾然值日，同学们心情不受外面大雨的影响，各自找好伙伴躲着伞出了学校。
    江知禾站在教室门口等他，顾然和剩下的几个值日生打扫完教室，就背起书包跑了出来：你怎么还没回去，你家里人没来接你？
    来了。江知禾淡淡道：今天星期五。
    顾然反应慢一拍：对啊，今天星期五。
    两人面面相觑，教室里剩下的几个值日生背起书包锁好门，莫名其妙瞥了他俩一眼。
    直到走廊上的同学走得干干净净，空无一人的教室里更是冷清。
    四楼的杂物室里，顾然靠在墙上轻声问他：放学这么久不见你人，他们会不会进来找你。
    江知禾知道他担心什么，低声道：不会，没事的。
    嗯。顾然敛眸，片刻后他又问：上次那个女人
    他顿了下，都过去那么久了，现在两人在一起没必要去问这些无关紧要的人。
    江知禾使终很平静，眼里的温柔映满了顾然身影。
    他们两人挨得很近，近到江知禾呼出来的气息尽数喷洒在顾然眼睫。
    顾然略微抬眸看着眼前的心上人，他用指尖勾起江知禾腕上的珊瑚链，朝里绕了一圈，又退回来，反反复复绕了三圈后，他捻摸着垂掉在骨骼上的珠子。
    他们相处的时间很安静，也很温柔，不同于别人的轰轰烈烈，也不似别人的平淡如水。
    他们的爱似水柔情，只止于心里不知名具的意中人。
    江知禾揽过他的腰身，低头轻吻他的唇：我没谈过恋爱，也不知道怎么算是谈恋爱。
    顾然胀然，他虚虚地把搭在江知禾脊背，呐呐道：为什么这么说？
    江知禾沉默了两秒，用额头与他额头相贴：你和我在一起后，话少了很多。
    顾然暗然一笑，他不是话少，他只是暗恋得太久，好不容易如愿以偿，不知道怎么做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细水长流吧
    谢谢支持
    鞠躬
    第36章
    心里很酸很涩, 溢出来的情绪就像酸甜苦辣，酸甜是味觉，辣是痛觉。
    恋耽美

 ——(27)

    周末的两天, 顾然过得异常充实, 白天一整天复习刷题, 晚上就和江知禾发短信。
    自那天下午顾然说完，我不是话少, 我只是有了你这句话后，两人双双绕开了心里的苦涩，正儿八经的谈起恋爱。
    顾然嘴里含着棒棒糖倚靠在小卖部门沿边上等季林，店铺门口同学们进进出出, 男生们从他身旁经过的时候，只是淡淡瞥他一眼，女生们则是红着脸低下头走过。
    顾然没在意他们的眼神, 视线落在西边不远的树林小路上。
    莫名的他红了耳尖。
    好了，好了。季林捧着一堆杂七杂八的零食出来：走吧, 这外面怪冷的。
    顾然伸手给他分担一点：没事买这么零食干嘛？
    吃啊。季林理直气壮道：民以食为天，食以安为先。
    顾然懒得听他扯这些没用的, 把零食随意塞进大衣口袋里，就转过身朝教学楼走去。
    嗤，像跟屁虫一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条小狗呢。
    哦，不对，还是条没用的小狗。
    我说你啊, 也太老实了，那么柔弱怎么追人？
    不能因为他打击你两句你就放弃吧？
    时隔两秒，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大家都是同学啊, 也不能对他做什么啊。
    刚才说话的女生恨铁不成钢：你要我怎么说你才好，明显人都知道顾然是什么样的，考试靠作弊，整天黏在江知禾身后。
    别说了，小心被别人听见。温柔的女生说。
    算了算了，我不说了。
    顾然和季林站在转角拐处，前者面无表情，后者神情怪异。
    季林颔首示意出去，顾然犹豫了一下。
    得，还得顾忌啥，季林心里一哼，抱着零食走了出去。
    走廊拦墙上倚靠着两个女生，一个长发扎成马尾垂在身后，一个披散着中长发。
    顾然一眼就认出，扎马尾的就是学习委员，陈程。
    两个女生被突然出现的顾然和季林吓一跳，刚刚还在嚼别人舌根，人家马上就出现在她们面前。
    季林斜睨她俩一眼，朝身后的顾然笑着说道：哎，小然你说你咋运气这么好，有江知禾帮忙补课，成绩又上升。
    啧啧啧明明能靠脸吃饭，非要靠才华。
    这下好了吧，美貌与智慧并存。
    太优秀了也总招人嫉妒，女生们心里的男神也被你迷住，你说，你是不是运气好。
    哦，不对，你不是运气好，这是你该得的。
    不像有的人，只能干巴巴看着，得不到，碰不着。
    季林噼里啪啦说了一通，两个女生被季林阴阳怪气的话语气得脸发紫。
    顾然心里一阵好笑，他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比他高一截的发小，心里又软又甜。
    他不是一个人，季林至少一直都陪在他身边。
    从高中到大学。
    顾然的无视更让两个女生难堪。
    人家压根就没把她们当回事，也不在意她们的评头论足 。
    顾然揣着一兜的零食，步伐很轻地走到江知禾桌前，他把从季林手里捞过来的草莓小芝士和奶酥包给江知禾。
    叶清羽正捏着笔写卷子，眉眼的忧愁也散开，显得整个人清清冷冷的。
    顾然想了一会儿，把兜里剩下的两包迷里烤土豆和两包麻辣鸭掌一样分给叶清羽一包：这个给你吃。
    叶清羽写作业的手一顿，顺着他放零食的手抬起头看他，谢谢，我不吃。
    顾然没打算收回，对她笑了笑。
    江知禾垂眸看着桌上的两包甜食，淡淡地睨了顾然一眼。
    顾然两手空空回到座位，没有看季林幽怨的眼神。
    小然，我的零食呢？
    是不是又给江知禾了？
    我刚还夸你呢，你咋就那么不经夸。
    顾然推开他凑过来的头：没有就没有了，再说，你桌里不是还有很多吗？
    季林不满：这能一样吗？
    这有什么不一样。顾然瞅他：我平时给你带早餐，你怎么不说不一样？
    季林被绕晕了，这跟早餐有什么关系？
    算了算了，左右也是吃，谁吃不是吃。
    莫晓语今天心情很好，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歌调，很自然地扒拉了季林桌里的两包熟食。
    季林嘴里嘀咕个没完，眼神更加幽怨了。
    莫晓语撕开藕片包装袋，低头吃了两口，辣得她轻吸一口气：好爽。
    顾然吃着鸭掌，淡淡道：我刚才分了两包熟食给叶清羽。
    但是。顾然一笑：她性子好像挺冷的，没要。
    她不怎么吃辣。莫晓语含糊不清道。
    哦。顾然点头。
    对了。莫晓语咽下最后一口藕片，朝季林道：上星期不是说今天告诉你打赌的事嘛。
    啊？季林七秒钟的金鱼记忆把上星期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什么？
    莫晓语不在意，好笑道：你之前说，如果我在你面前脱单，你就给我当小，随我使唤。
    季林很迷茫：我说过吗？
    顾然也很迷茫：你的意思是你脱单了？
    啊。莫晓语点头：有问题吗？
    顾然和季林同时摇头：没有。
    顾然不是很意外，他自己也在和江知禾谈，他缄默几秒，转头看季林：你答应当她小弟了？
    莫晓语悠哉地看着季林，眼里的笑意更浓。
    季林迟钝道：好像没有吧，都过去那么久，谁还记得。
    没等他和莫晓语拉扯清楚，上课铃打响，莫晓语也只是想逗他玩，玩笑过后就回了头，抽出这节课要用的书本出来。
    季林却皱着眉想了整整一个上午，着实是没印象，他这七秒钟记忆变成了五秒。
    中午午休，顾然和江知禾没在去校外吃，而是同季林他们一起吃了食堂。
    江知禾在外人面前总露是一副疏离又冷淡的气质，与周围充满烟火的食堂格格不入。
    顾然给自己打了份红烧排骨和酱油土豆丝坐在江知禾对面。
    季林则跟着一起拼桌坐在他左边。
    江知禾吃饭的时候从来都很安静，食不言寝不语。
    顾然垂着眼睫给江知禾夹了块排骨：这个排骨好吃。
    你没吃怎么知道？季林疑惑道。
    顾然也给他夹了一块：吃你的。
    季林满意了。
    但江知禾好像并不是很满意。
    顾然今天没有在提去他那里补课，两人老老实实地在图书馆呆了一个小时。
    顾然趴在桌子上用铅笔在草稿本上瞎画，线条缭乱，却也能看得清楚里面的是个男人。
    他们坐在最里面的角落，与图书馆书架隔开，外面说话的声音影影绰绰飘进来，同顾然手里铅笔落在纸质上发出的莎莎声形成一体。
    差不多了。顾然小声咕哝，尾音软绵绵的。
    江知禾点下视频里的暂停，侧低头看顾然。
    顾然一只胳膊枕着下巴，右手攥着铅笔点点画画，长长的睫毛微微下垂，鼻尖上的红痣若有若明，配上那张嘟起的粉唇，好看又诱人。
    察觉到江知禾在看自己，顾然转过头继续枕着下巴，掀起眼皮：怎么啦。
    他的声音太软太轻，混杂在人群中的喧嚷里一触即散。
    没事。江知禾刮了下他的睫毛：你继续画。
    顾然被他刮得下意识闭眼，江知禾没有挪开手指，兴许是鬼迷心窍了，他的食指自睫毛移至到他的嘴唇。
    顾然心里漏了一拍，他慢吞吞地睁开眼，微微仰起头与江知禾对视。
    江知禾注视着顾然，眼梢的疏离柔软下来，含情的眉骨像一朵绽开的白色栀子花，让住进他眼里的人连声息都放轻了。
    阿回鬼使神差地，顾然很轻地呢喃出这句话，他用嘴唇轻轻吻了下江知禾食指。
    江知禾眼里的情绪变得深暗，他撤回了手。
    顾然怔忡了片刻，趴在桌上有点不知所错。
    过道上有人走过，顾然偏头瞟了眼，陈程手里拿着一本书，正咬着嘴唇坐在不远处。
    和她呆一块的女生换了一个，不再是早上替她不满的女生。
    顾然神色平静，淡淡地回收了视线。
    江知禾揉搓着食指关节，漠然地点开视频播放，重新看了起来。
    手臂被抱住，江知禾严瑾的思绪瞬间就出现一条裂缝。
    顾然把自己的下巴换到江知禾胳膊上，皮肤隔着一层布料相贴：你在看什么？
    江知禾没在看视频，直接把手机按灭放在一边侧头看他。
    顾然无辜地眨眼睛，江知禾伸手捏住他的脸，把他往自己身前抬了抬，嘴里说着平静的话：卷子做完了？
    顾然的眼神有几分痴迷。
    江知禾漫不经心地摩挲着他的脸颊，指腹冰凉，触及的是一片白嫩光滑的温热。
    我做完了。
    顾然声音极轻。
    几秒后，江知禾微低头，薄唇贴上他额头，轻吻稍纵即逝，顾然脑海中的烟花炸开，他呆呆地抬手摸了摸额头。
    这是在图书馆
    这是在图书馆，会有人看见的，顾然想到这儿，唰地抬起头，偏头看向陈程那边。
    那里已经空了，没有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923 12:48:26~20210924 10:26: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星星晚风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下午最后一节课上完, 教室里很是热闹，室外的寒风凛冽，室内温度却温暖又湿润。
    同学们有的和自己同桌说着悄悄话, 有的就在过道上相互打闹。
    虽说刚开始都不想上晚自习, 但等真的要开始时, 大家都还是激动不已。
    顾然撑着桌子站了起来，季林笑着抖腿：你看这些人, 当初在群里说什么别拉低了班级分数，害所有人上晚自习。
    我看他们这不是挺乐意挺开心的嘛。
    顾然闻言笑了笑：觉得新鲜好玩吧。
    季林要笑不笑点头：你说的对。
    行了。顾然拍他肩膀：让我出去一下。
    干嘛去。季林边问边挪椅凳。
    顾然自空闲隙的地方钻出去：上厕所。
    江知禾也从座位上起身出来，转头看向后排，与刚从里面出来的顾然对上眼。
    他们隔得有点远, 一个在前排，一个在后排，周围吵吵闹闹的, 顾然恍惚着教室里只剩下他和江知禾。
    少年伫立在讲台旁边，神情淡漠, 一双漂亮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
    缄默片刻，顾然动了, 他迈步朝江知禾走去。
    外面的夜幕逐渐降临，路边的冷调白炽灯照射在宽敞的操场两边。
    你喜欢冬天吗？
    顾然额头的碎发被风吹得凌乱不堪，他不甚在意, 随手抓了两把。
    江知禾脸色平静：说不上喜不喜欢。
    顾然面朝他后退走路：我就不怎么喜欢。
    又冷，又潮湿。
    还是失去你的季节。
    江知禾的目光往他脸上流转一秒，骤然跨步抓住他的胳膊。
    顾然笑着抱住他的腰：你胆子真小。
    摔不着我的。
    江知禾的声音里有无奈：好好走路。
    不行。顾然搂住他：那样会看不见你。
    江知禾抿着嘴看他伏在自己怀里的脑袋, 像只小猫，软绵绵的寻找温暖。
    他淡淡地瞥向周围，安安静静的, 没有半个人影。
    顾然小声嘟囔：不对，你胆子可好了，中午在图书馆也敢那样
    江知禾没听清他说什么，只能听到他小声的自言自语。
    恋耽美

 ——(28)

    他抱着顾然走进围墙里面的一颗大树下，昏暗的环境成功遮掩了他们的身影。
    两个少年的心跳声扑通扑通，纯粹干净的爱恋弥漫在空气里。
    顾然弓着纤细的腰背，脑袋凑近江知禾脖颈里，像小狗似的蹭了下。
    江知禾棒着他的脸抬起来，拇指和食指轻轻揉捏他的耳垂，眼里的却是漫不经心。
    如果没有他沉重的喘息声，顾然都以为他是在做一件很平淡无奇的事。
    喘息声与喘息声相覆，形成了夜晚深处最致命的毒药。
    江知禾停下了揉耳垂的手，改而揉后颈，他稍微低头，薄唇吻上他的额头，然后顺着鼻梁滑过直至秀小的鼻尖，他停顿一秒，用嘴唇轻啄顾然鼻尖上的红痣。
    顾然双腿发软，止不住地往下掉，嘴里轻声细语道：会被看见的，这是学校
    不会。江知禾托着他的腰身往上抬了抬，轻哄道：不会的，顾然，这里没人。
    顾然呼吸急促，双手紧紧抓着他后腰的衣服。
    江知禾移开鼻尖，堵住他的喘息声。
    那一秒，顾然感觉全身过电般酥麻，一股热流往后脑勺窜，一路麻过脊梁骨，直至尾骼。
    冗长的黑夜环境里，他仰起头和江知禾接吻，眼角泛红，鼻息粗沉又湿热。
    绵长的接吻里，顾然软绵绵地趴进江知禾怀里，江知禾像是安抚小猫似的温柔无比。
    不是第一次接吻了，但顾然还是招架不住。
    猝不及防的吻，和心与心的相碰，把顾然昨日的酸涩挥得一干二净。
    不知是谁先停下的，顾然不着调地吐出一句话：我生日快到了。
    语气很委屈又带点撒娇，江知禾沙哑道：我知道。
    顾然继续说：我马上十八岁了。
    我知道。
    你不想要我吗
    江知禾沉默了。
    顾然睁着湿漉漉的眼睛抬起头看他，似是揶揄似是调情：你不想要吗？
    顾然。江知禾隐忍着：别闹。
    顾然在他耳边呢喃，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耳廊：我成年了，不在是之前的那个男孩。
    江知禾眸色一暗，掐在他腰上的手一紧。
    顾然疼得嘶了声，四肢更没力气了。
    我知道。江知禾与他耳语：我知道，现在不行。
    回去吧。江知禾不给他继续挑拨：外面冷，容易感冒。
    顾然闷在他的胸膛里笑了起来：我们两个胆子真大。
    在学校里亲呢，刺激
    江知禾不接话，深诲的眸子看着怀里的人儿。
    他原本就是疯子。
    在那个普通得不能在普通的漆黑夜晚，他带与顾然发了疯。
    .
    回到教室后，顾然头晕目眩地把自己埋在胳膊里，当时说出来的时候不觉得有啥，等过后反应过来，才察觉自己说了什么污言话语。
    他的脸在胳膊里一阵红一阵青，又羞耻又尴尬，羞耻的是江知禾是自己男朋友，尴尬的是自己居然这么放荡。
    吃吗？季林点了下顾然腰侧：就剩最后一包了，赶紧起来一起解决。
    顾然正沉浸在羞耻和尴尬里，冷不丁被人碰到痒痒肉，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
    他红着脸瞪了季林一眼：瞎摸什么？
    他的语气不足，嗓音发软，在配上一张红脸和湿漉漉的双眼，更似撒娇。
    季林匪夷所思：你干嘛呢？
    没干嘛。顾然清了下嗓子，窘态别过头：喉咙有点干。
    什么玩意儿季林有点懵：你刚那语气，我以为你朝我撒娇呢。
    顾然绕开他的问题，回过头问他：你刚叫我干嘛？
    哦，对。季林猛地想起手里的零食：辣条还剩最后一包，咱俩一起解决了。
    顾然垂眸盯着辣条几秒，摇头道：我不吃，你吃吧。
    干嘛不吃。季林不解：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吃吗？
    顾然心想，那是以前，我现在是男人了，怎么可能还吃这些垃圾食品。
    况且，吃了辣条怎么和江知禾接吻。
    不吃，味道太重。
    不吃了。顾然说：快上课了。
    季林捏着辣条，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正当他犹豫不决的时候，段学迈步进了教室。
    唉！季林沮丧：天不做美，我与辣条无缘。
    顾然偏头笑了起来。
    季林这人就是越得不到的他越是起劲，段学在讲台上讲课，他在讲台下吃辣条。
    段学讲一句他嗦一口，讲一句，嗦一口。
    顾然听得尴尬症更甚了。
    口水声那么大，教室里又安静，段学和同学们硬是装聋。
    顾然很轻的摇摇头，攥着中性笔把理综卷子上的圆圈填黑，他有强迫症，见不得一个填了，一个没填。
    在季林吃辣条的声响里，他把所有带0的数字填满，随后还满意地画了朵栀子花。
    小然。季林靠近他，声音极小：你要不要尝一根？
    顾然不想尝，季林刚靠过来就一股很浓的麻辣味，他稍微挪开了头。
    你自己吃吧。顾然装模作样地把卷子翻了一面：我热爱学习，要认真听讲。
    淦。
    行吧。季林缩回头，继续吃辣条。
    两人在讲台下嘀咕了一会儿，段学眼神淡淡瞥了眼。
    顾然，你来答一下第三题。
    顾然石化了，怎么总是点他回答问题。
    他最近水逆？
    顾然在同学们的探究和看戏的目光里，慢慢站起身。
    他按照老师说的第三题看过去，两眼一抹黑。
    这一题的选择题数字全被他涂成了黑坨，什么6和8填满了，就连字也被他均匀地涂黑。
    他勉勉强强地认出两个数字，不确定答案是不是正确的。
    顾然抬眼朝江知禾背影看去，江知禾像是有心灵感应般偏头看了过来，眼神相对交错的瞬间，他很轻的笑了一下，头略不可微地点了点。
    顾然眸子里带了点笑意，心里琢磨着刚才的算数：选D。
    坐下吧。段学拍了拍讲台：都认真点，好好听讲，别在下面搞小动作。
    还有吃辣条的同学也吃饱了吧？吃饱了就认真听课。
    吃辣条的季林瞬间涨红了脸，他讪讪地把所剩无几的辣条袋子丢进桌洞，老老实实地看着讲台上的老师。
    靠门边的原玖淡淡地朝季林瞟了眼，低头不知道想什么。
    顾然盯着卷子上被他涂得很均匀的黑点，心里很是惆怅，有什么毛病不好，非得有强迫症。
    他沉思了片刻，用手撑着脸颊望着前方，没有移开视线。
    如果身旁的季林要是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他专注望着的根本不是黑板，而是一个背影。
    讲台上老师讲课的声音余音缭绕，讲台下学生的眼神炙热又黏绵。
    第四排靠讲台中间的女生抬起头，她微不可察地偏过脸，望向那个坐在靠窗第一排的少年身上。
    顾然收回视线，捏着笔垂眸，嘴唇微启。
    我的。
    第38章
    顾然其实是不乐意举办生日的, 毕竟自己上一世已经过了十八岁，身体里住着二十二的灵魂，怎么看怎么不得劲。
    虽然前两天自己给江知禾撒娇说自己生日快到了, 快满十八岁了, 但谁谈个恋爱没有情趣呢？
    顾然用胳膊杵着栏杆, 目光时不时投向不远处和老师说话的江知禾，百般无聊地叹了气。
    季林和莫晓语还在旁边叽叽喳喳个不停。
    去吃烧烤吧, 吃烧烤热闹。季林说。
    莫晓语白了他一眼：你就是自个儿想吃。
    季林无辜摊手：什么叫我自个儿喜欢吃，过生日吃烧烤难道不热闹吗？想吃什么吃什么，人还多，不用拘束太多, 大家就算再不熟也能熟起来。
    莫晓语迟疑两秒，还是摇头：不行，烧烤店味道太重, 叶清羽估计受不了
    停停停停！季林出声打断她：知道你和叶清羽关系好，情同姐妹, 但不是她过生日啊，还是得问一下小然。
    莫晓语先是顿了下, 随后同季林一起看向顾然。
    顾然正在发呆，可仔细一看，他又不是在发呆, 眼睛亮晶晶的看向某一处，莫晓语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显然而见的是江知禾, 莫晓语心里啧了声，有了男朋友就是不一样。
    算了算了。莫晓语扯过季林：别打扰他，我们自己商量。
    季林摸不清头脑：打扰他干嘛？他不是就在这里吗？莫名其妙的你。
    嘿！莫晓语冷笑一声：别忘了, 你现在是我小弟，得听我指挥。
    我什么时候成你小弟了？
    前几天。
    季林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打住，我们不是再讨论去哪的问题吗？和做你小弟有什么关系？
    关系可大了。莫晓语抱着胳膊依靠在栏杆上：第一，你刚说去吃烧烤，我就不同意，所以，你就得听我的。第二，我说别打扰小然，你听就行了，话那么多。
    季林被莫晓语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给他搞懵逼了，嘴唇动了动，最后又什么都没说。
    江知禾对老师轻点头，然后迈步朝顾然走去。
    顾然嘴角微微上扬，眼里是止不住的倾慕。
    少年正一步一步朝他靠近，冷风吹起了他的风衣下摆，他淡淡地用手拢了拢，快步走到顾然面前。
    冷不冷。江知禾用手摸了下顾然脸颊：怎么这么冰？
    顾然闻言弯起眉眼低笑：你都不让我说话就帮我说完了。
    不冷。顾然看着他的眼睛：很暖和。
    他的眼神很温柔也很炽热，江知禾抬手替他理了理衣领，把羽绒服没拉上去的拉链拉高。
    季林还在发懵中，只有莫晓语一个人看了牙酸，这恋爱气氛充斥着整个操场，虽然他两没说什么话，但那眼神太缠绵悱恻了。
    江知禾垂眸：先回去教室，别在这里吹风。
    顾然点头应声：好。
    莫晓语拍了季林肩膀一下：回回神，他们都走了。
    好。季林呐呐回头：江知禾怎么来了？
    莫晓语：
    人家都和你发小调情半天了，你才看到人家走的背影。
    见莫晓语不吭声，季林疑惑：我们还没商量好去哪呢，就这样走了？
    行了。莫晓语抬脚跟上顾然他们步伐，淡淡道：不用咱俩操心，有人会比我们更看重。
    顾然回到教室就埋头刷题，刷着刷着就咬起了笔头。
    江知禾好像不知道自己今天生日，从早上到现在都是很漠然，没看出来是知情的样子。
    顾然舌尖顶了笔头一下，不知道自己瞎想个什么劲，二十多岁的灵魂还在乎这些虚的。
    他敛下眼眸，其实自己也只是想在江知禾眼前满十八岁，上一世因为两个人不熟，顾然自己成年了，却在二十二岁时丢了他。
    呼，顾然轻吐一口气，把脑海里七七八八的东西甩出去，认认真真刷题。
    季林坐在旁边写两题，停一下，然后继续写两题，就又停下来，转头看顾然。
    顾然发了会儿呆后，把卷子刷完折叠起来夹进墙侧边上放着的课本里。
    季林把笔一丢，小声问顾然：小然，你女朋友今天会来吗？
    顾然把桌上的中性笔放进笔盒重新换了一支，偏头看他：什么女朋友？
    ？？季林哑然：你们分手了？
    顾然完全忘了自己说过有对象的事，还忘了自己租房子那天说的话被季林曲解。
    他满头问号：你说什么呢？
    他这才刚和江知禾谈恋爱，怎么可能分手。
    不不不，是这辈子都不会分手。
    季林用顾然看不懂的神色盯着他：你这才谈了多久，不是同居了吗？说分就分？
    你还没成年就这样始乱终弃，不是好男人的行为。
    身在福中不知福，亏我还给你们买了礼物
    懂了，虽然这几句颠三倒四的，但顾然完全明白了，自己之前说洗漱用品是留给媳妇的。
    恋耽美

 ——(29)

    季林好像是误会了。
    算了，左右江知禾也算是他媳妇吧，顾然心里含糊着，反正，他也不是不能当老攻
    小然。季林见他半天没动静，以为他在后悔：早知道就别分了，至少也让我瞧一眼啊，亏我想了那么久的弟媳妇呢。
    没分。顾然说：好着呢！
    啊？季林愣了愣，几秒后他点点头：没分就好，没分就好。
    他把书包里的盒子用劲推了推，笑了起来：晚上会来是吧？
    顾然沉思了片刻，觉得季林知道了好像也没啥，会来。
    季林更高兴了，笑嘻嘻地和他扯东扯西的。
    顾然却没那么高兴，他抬头看着前方的少年，少年正低着头不知道做啥。
    我不想过了。顾然突然说。
    刚才还说得起劲的季林怔了下：又怎么了，刚刚不还好好的吗？
    顾然拿出练习册，淡淡道：等放学都很晚了，而且没必要，我都无所谓了，你干嘛那么激动。
    不是。季林说：我就你这么个兄弟，我不激动，谁激动。
    顾然叹了口气：再说吧，先写作业，等会老师来看见咱俩说话又得罚站。
    季林不满地撇撇嘴，眼珠朝教室里看了一圈，同学们都在自习，只有偶尔个别几个同学正在小声讨论。
    季林完全没了写作业的心思，很想找点事做，他缄默两秒，撕了一小块草稿纸写了一句话，紧接着叠起来丢给前桌莫晓语。
    莫晓语正在低头看小说，小纸条自桌面上跳到她身前，她先是偏头瞥了后桌一眼，随后才慢吞吞地打开纸条看起来。
    你男朋友今天会来吗？
    莫晓语嘴角抽了抽，她觉得季林真的很无聊，刚刚他问顾然的时候她全然听见了，顾然都说不想过了，季林居然还问她这个问题。
    她捞起桌上的圆珠笔，回了句有病，然后反手丢给季林。
    季林立马捡起纸条打开看，被上面两个大字侮辱了，他嘴里小声嘟囔着，又给莫晓语回了句。
    小骗子，神经病看到了就别回我纸条了。
    莫晓语真的崩溃，季林是没人收吗？顾然不搭理他，就改纠缠她？
    她把纸条揉成一团，把椅子往后一挪，刚好撞到季林桌子。
    顾然被旁边摇晃带动的桌子用力往练习册上划了一条蓝色的印线。
    他很平静地看着季林，季林心虚，讪讪道：你写，我们不闹了。
    上完这节课就是吃晚饭的时间，顾然已经习惯和江知禾在一起吃饭。
    下课玲一打响，顾然麻利地收拾东西去找江知禾。
    莫晓语和他同时起身，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笑，一起朝前排走去。
    季林一头雾水，自顾自收拾好课本，心里自言自语，别的小朋友都有小伙伴，他什么时候才有小伙伴来接。
    他磨磨蹭蹭了半响，还在座位上不动，顾然和莫晓语已经不见身影了。
    裤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一下，季林摸出手机查看信息。
    是原玖发的微信。
    快点。
    季林茫然地看向教室门口，原玖正抱臂倚在书桌边缘，神情淡漠，看不出来是刚给他发信息的人。
    得，季林忙不迭起身，他也有小伙伴来接！
    .
    顾然甩着胳膊跟在江知禾身后，江知禾走哪他跟哪，他也没问去哪，今晚吃什么。
    直到出了学校，进了对面旁边的奶茶店，顾然这才回神，这是
    我们来奶茶店干嘛？顾然小声问江知禾。
    江知禾侧低头：买奶茶。
    买奶茶做什么？顾然歪头看他：现在不是吃饭时间吗。
    江知禾抿唇沉默不语，奶茶店的工作人员不明所以地看着两个少年。
    之前的收银员小姐姐不在，不知道是没做了还是请假。
    顾然被江知禾看得心热，他揣在羽绒服口袋的手心冒出点细密汗珠，他握拳拢住，汗珠变成了黏糊的潮湿。
    须臾片刻，江知禾突丌问他：你不是喜欢喝吗？
    顾然哑然，心里一笑，我不是喜欢喝，我只是想陪你喝。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很轻，很温柔，像踩在玫瑰花里，悠长的尾音衬得这句话心旌摇曳。
    嗯，我喜欢。
    第39章
    顾然捧着一杯温热的珍珠奶茶捂手, 同江知禾一起伫立在收银台旁边等另一杯奶茶。
    他对奶茶谈不上喜欢或者不喜欢，纯粹就是因为江知禾喜欢吃甜食，他才会用喝奶茶这个土方子来请客。
    顾然捂着奶茶发呆, 江知禾就低眸看他, 一时两人无话。
    奶茶店的工作人员适时地打断他们之间的静谧：您好, 你的奶茶好了，请问是打包还是在这里喝？
    顾然也适宜地收回思绪偏头去看江知禾, 江知禾面色如常，但眼里轻微漫着的笑意和温柔晃了他的眼。
    不可置否的，顾然被引诱着朝他温柔一笑，一双浅色眸子像是镶满了星空, 柔和又恬静。
    江知禾收回视线，淡淡道：打包。
    顾然边把吸管扎进奶茶里边和江知禾一起走出奶茶店，他低头喝了口热饮, 觉得全身都暖洋洋的。
    舒服。顾然眯起眼睛把杯子递给江知禾：你尝一下。
    江知禾侧低头看他递过来的奶茶，嘴唇微动, 弓身吸了口，珍珠伴随着甜腻的奶茶在口腔里停留两秒, 咽了下去。
    顾然嘴角上扬：怎么样？
    甜，腻。
    挺好喝。江知禾说。
    是吧。顾然眨眨眼，就着他刚含过的吸管吸了口奶茶：我也觉得挺好喝的。
    很甜。
    江知禾把奶茶袋子换到左手, 右手替顾然把拉链拉上：别敞着吹冷风。
    顾然把奶茶挪开，低头看江知禾拉拉链的手指，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微微弯曲起来也很漂亮：奶茶店有点热我就把它拉下来了。
    江知禾抬眼扫他一眼：饿不饿？
    这话题转移得太快，顾然喉咙里还想撒娇的话语消散不见。
    还好。顾然说：你饿了？
    江知禾居然真点头：饿了。
    那顾然左右看了圈附近饭店：你想吃什么？
    江知禾反问：你想吃什么？
    顾然胀然，今天江知禾咋有点奇奇怪怪。
    .
    半个小时后, 顾然和江知禾坐在卤珈店里吃卤粉。
    顾然吃了两口牛肉卤粉，稍微抬起头去看对面的江知禾，江知禾会不会觉得他是吃货？什么东西都吃，附近哪里有好吃的自己也一清二楚。
    对面的江知禾只是淡淡地瞥一眼碗里的卤粉，拿起消毒筷开始吃了起来。
    顾然反正咀嚼江知禾今天的态度，难道是在给他过生日，只是不好意思说出口？
    可可他怎么看也不像是江知禾的风格。
    还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江知禾不知所措就是这个样子的？
    顾然想得太入迷，没注意到江知禾已经搁下筷子正看着他。
    江知禾把自己的奶茶推给他：喝吧。
    嗯？顾然诧然：给我喝？
    江知禾看他一眼：你不是想喝？
    顾然这才暖过来，原来自己想七想八的时候，眼睛就对着江知禾置在右边的黑糖小芋圆奶茶。
    行叭，不喝白不喝，男朋友碰过的东西，怎么着都是甜的。
    顾然最终也没提过今天他十八岁了，他像平时一样和江知禾聊天亲昵。
    他伸手勾住江知禾的食指，在风衣和羽绒服的遮下掩，没人没看得出他们在人群中相爱。
    顾然看着对面的教学楼，说出来的话被风吹散：江知禾，你有梦想吗？
    江知禾沉默了两秒：以前没有，现在有了。
    顾然有点好奇，他偏头看江知禾侧脸，心里压不住的话差点脱口而出，你的梦想和未来里，有我吗？
    顾然开玩笑道：你的梦想是什么啊，考A大？
    不是。江知禾说：不是。
    顾然还想问，江知禾突丌道：你好好学习，等你明年拿到了A大录取通知书，我就告诉你。
    顾然愣了一下，什么事等到他考上A大，江知禾才会告诉他。
    和他有关吗？
    可能吧。
    顾然敏感地瞥了眼周围大家探究的目光，脑壳一疼，算了算了，自己为啥总是想那么多，还问这些奇怪的问题。
    他总觉得自个儿有毛病。
    回到教室后，顾然与江知禾分开，顾然的座位被绉洽给霸占了。
    季林还无知无觉，正和绉洽玩游戏玩得很嗨，顾然咳嗽了下，两人还是没反应。
    顾然无法，就着莫晓语的座位坐了下去，淡淡地望着两个网瘾少年打游戏。
    打啊，快点，西北236方向有人，瞄准他，给他一枪爆头！季林激动地操控手机屏幕，朝顾然座位上的绉洽指挥着。
    绉洽也很激动：别嚷嚷，正瞄着呢，你一说话我就脱靶了！
    季恨铁不成钢 ，把对面敌人突突几枪变成盒子，抬头骂绉洽：白痴，六倍镜给你当摆设了。
    绉洽很不服地撇撇嘴：刚才不知道是谁，被人打倒了还不知道人在哪。
    我季林震惊：我他么还在空中就被打倒，我能知道是谁？
    绉洽皮笑肉不笑：说到底，还是菜呗。
    见两人形势不对，顾然又咳了声，季林终于发现前面多了个人：小然，你啥时候回来的？
    顾然陈述事实：就刚才你说什么236方向，一枪爆头的时候。
    哦。季林没所谓，低头继续开了几枪：我们在玩吃鸡呢。
    旁边的绉洽朝顾然笑了笑：我打完这局就把位置让给你。
    没事。顾然摸出手机：你们玩，还有十多分钟才上课。
    季林又连续杀了两人后，对顾然说了句：生日快乐，年年十八一枝花。
    顾然正在回信息的手一顿，装没听见。
    五分钟后，两人成功吃鸡，刚才还骄横跋扈的两人，瞬间又成了好得不得了的朋友。
    绉洽把手机关机，站起身从季林身后出来，临走时他停在顾然身侧，笑嘻嘻道：生日快乐，如果出去过生日的话告诉我一声，我表哥那里可以便宜点，实惠。
    顾然退出微博，对他点头：谢谢，到时候再说。
    绉洽说完之后就回到自己座位上。
    莫晓语回来了，顾然就坐回自个儿位置。
    手里攥着的手机震得手一麻，顾然垂眸，亮着的屏幕多了一条信息。
    生日快乐，男朋友。
    他记得。
    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顾然用指腹摩擦屏幕上面的男朋友三个字，心里禁不住一软，前方的男朋友坐地很端正，手里拿着一本看不清的课外书正在阅读，顾然歪起头对江知禾后颈描述了一番这才收回目光回信息。
    收到了，我的男朋友。
    顾然从头到脚都暖乎乎的，江知禾太闷太会了，言行举止到谈情说爱，江知禾都很会，只是太会压抑自己的情绪。
    只不过是微信，是当面说男朋友这三个字是，不知道是什么样。
    江知禾会害羞吗？
    不不不，不会，顾然被自己的想法冻得一哆嗦，谁都会害羞，唯独江知禾不会，他用力摇头，把脑海里江知禾脸红的身影赶出去，试图找回曾经的高岭之花。
    过吧。顾然滚动着喉咙里的沙哑，淡淡道：你联系绉洽。
    正在查战绩的季林没听明白，糊里糊涂点头：嗯，过。
    顾然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胀然夹杂着引溺。
    他删删减减打了一排字。
    你今晚有时间吗，。
    发送成功后，顾然抬起头定定地望着那个先是身体顿了一秒，随后放下手中的书摸出手机回信息。
    信息刚收到顾然就忙不迭点开查看。
    有，今晚时间都归你。
    这次他是真克制不住地弯起了眉眼，他其实有很多问题想问，但又不知从何而问。
    小然，你一个人笑什么？
    顾然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情景，眉眼带笑，天花板上的光线落在他的睫毛上，他一眨眼，都像是蝴蝶的翅膀煽动落下的磷粉。
    恋耽美

 ——(30)

    靠，你别这么勾引人。季林咬牙切齿道：我一个男的都快弯了。
    你弯什么？顾然不以为然 ：就算你弯了，我也看不上你。
    你瞧不起谁呢。季林哼哼唧唧：我有的是人。
    他并不想继续深聊这个话题：你刚才一个人笑什么呢？
    没什么。顾然说：你联系绉洽没，告诉他一声，我们去。
    季林没在状态 ：干嘛告诉他？我们去哪？
    呃顾然自己也哑然：他没说，就说告诉他一声。
    稀里糊涂的，季林按照顾然说的，发了一条。
    我们去！
    就很莫名其妙，一个不说，一个不问。
    顾然淡淡别过头，看着窗外出神，不知想到什么他又摸出手机翻出聊天记录，刚才的信息他没回，还是停留在江知禾发的有，今晚时间都归你上。
    备注很单调，聊天背景也很干净，顾然把刚才的聊天记录截图，随后下了个P图软件把聊天背景墙转换成壁纸，只留了两句话。
    生日快乐，男朋友。
    有，今晚时间都归你。
    不是很温情，但顾然很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926 14:31:29~20210929 17:09: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胖橘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沉迷修仙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众人集体站在清吧门口面面相觑, 顾然欲言又止，还是把喉咙里的质问咽了下去，他转头看向身边的人, 尽量挤出一点温柔的笑容：这个是个意外, 你懂的。
    江知禾不懂, 甚至还轻点头评价：不错。
    顾然汗颜，他不知道江知禾的不错是什么意思, 想问又觉得尴尬，他踟蹰不犹，最后偏头朝身后的季林挤眉弄眼，示意他解释清楚, 别搞得他像是爱玩的人。
    夜色太黑，昏暗的灯光导致季林没看清他的表情，他向前一步, 靠近顾然，欲要问他怎么回事时, 顾然用手肘捅了他的腰侧，季林霎时肌肉一疼, 立马捂着腰退后一步远离了顾然。
    莫晓语拉着叶清羽不让她回去，只剩下绉洽一个人没心没肺的笑着：都在外面干嘛？怎么不进去啊？
    进去你妹，顾然试图在江知禾面前挽回自己干净纯粹的思想：嗯, 这是绉洽他表哥开的，说是今天打折，我也是第一次来。
    打折？什么时候的事？绉洽一脸懵逼的看着顾然, 很想说一声，我没这样说过，你听错了吧？我只说会便宜点, 实惠！
    绉洽蠕动着唇，一副欲说不说的神情，江知禾淡淡瞥了眼清吧牌子：进去吧。
    顾然眯眼看江知禾侧脸，缄默几秒后他向前一步推开门走了进去。
    身后几个人鱼贯而入地跟着一起进了清吧，江知禾神情很淡，身上自然而然散发的气质与周围暗诲不变的冷调灯光形成一体，清冷，沉闷。
    顾然是第一次来清吧，穿过厅吧时总觉得自己束手无策，季林也不比他好到哪里去，自走进酒吧后东张西望的充满了好奇。
    大家都是高中生，与周围侃侃而谈的成年人显得格格不入。
    酒吧的工作人员适时地向前走过来，半鞠躬：欢迎顾客光临。
    顾然没有说话，很乖地站在江知禾身后充当一个乖宝宝。
    江知禾颔首低眉，顾然抿着唇静静地看着他，倏地江知禾映着变化跳动的深蓝色灯光笑了下。
    笑容太迷人，导致顾然晕乎乎地望着对方呐呐道：你笑什么？
    江知禾默然不语，跟在顾然后面的季林不在揉腰，而是轻声问顾然：小然，怎么不走了？就坐这里吗？
    心跳声随着呼吸不停地跳动，顾然不动声色地抬起手在左心房按了按，江知禾长长的睫毛遮住眼里的情绪，他借着光线暗下去那一瞬间牵住了顾然放在胸口的手。
    手指轻轻捻着顾然指尖，带动着他进了雅座。
    季林撇了撇嘴，不满地看着顾然跟着江知禾走了，绉洽笑嘻嘻地把手搭在季林肩上，贱兮兮的表情很欠揍：怎么滴菜鸟，吃醋了？
    吃你大爷。季林学着顾然之前杵他的动作给了绉洽一手肘，紧接着丢下一句讽刺的话语抬脚跟了上去：白痴。
    你才白痴！绉洽原想伸手捞季林衣角，没捞着，恶狠狠地瞪了眼季林后背转身去吧台找自个儿表哥。
    莫晓语和叶清羽拉拉扯扯地跟着进了雅座。
    什么时候坐下，又什么时候点的酒水，顾然一概不清白，只能头晕目眩地捏着江知禾温热的手指。
    江知禾半倚进沙发里，饶有兴致地看着顾然发愣出神，顾然在变化多端的灯光里显得很是可爱单纯。
    乌黑的头发自昏暗的环境里浅浅淡淡，一双圆润透亮的浅眸呆呆地盯着交叉的双手。
    季林不懂看身边人的气氛，没头没脑的挨着顾然说悄悄话：小然，你怎么想到来清吧过生日？
    刚才还在玩江知禾手指的顾然被吓了一跳，他忙不迭抓起江知禾手指往自己腿根一夹，随后转过身推开季林：你干嘛？
    什么我干嘛？季林又凑过去：你今天怎么这么反常，高兴疯了？
    你才疯了。顾然不欲多说：你找我干嘛？绉洽呢？
    怎么滴？我不能找你了？还是不是兄弟？你找绉洽干嘛？
    顾然被他问得头疼：你想说什么？
    不想说什么。季林哼了声：我就问你，怎么突然想起来清吧。
    顾然身体一僵，他低头看着自己腿根一时轻抽气，闻言敷衍道：你去问绉洽。
    又关绉洽什么事，你怎么总是想着找他？是我失宠了吗？
    咱两十几年的情意还比不过绉洽那个白痴吗？
    耳边是季林的絮絮叨叨，身下是江知禾调戏的拨弄，顾然颤抖着身体 ，又一次推开了季林，沉声道：你去找绉洽！是他给我找的地方！
    季林被顾然严肃的语气吓得立马闭嘴，安静半响后，不甘不愿地起身去外面找绉洽，虽然他很是不想去。
    大家都是成双成对的，就他一个人孤孤单单，哦，不对，还有绉洽，绉洽在他眼里不算正常人，所以，他还是孤孤单单的。
    早知道把原玖喊上一起来的，季林一边找人，一边后悔没把原玖拉上。
    江知禾顾然声音很轻很软，江知禾闻言侧身挨近他：嗯，怎么了？
    四周都是人，顾然有点窘迫，但江知禾太坏了，导致他攥紧衣摆，在这四面楚歌的境地里。
    莫名地，红了耳根。
    他的内心里翻山倒海，说出来的话很没底气：这是不对的
    嗯？江知禾神情平静，低声问他：你说什么？
    顾然眨动着睫毛，说：没什么。
    江知禾不知吃了什么药，今晚惯于调戏他：顾然，你要夹着我到什么时候？
    这么轻飘飘一句话让顾然粉红的脸颊刷地变成橘红色，他忍不住用手摸了摸鼻子：我不是故意的。
    江知禾没在问什么，目光淡淡地扫过清吧环境的装潢，上一次他是因为关双来，今天是为了关双口中那个他喜欢的少年来。
    见江知禾恢复平时的清冷，顾然偏头咳嗽了下，默默分开了两腿，把江知禾左手拿出来。
    咳莫晓语挤着叶清羽：你别老看他们，你陪我说会儿话呗。
    叶清羽有点不自在，她轻声问莫晓语：我和顾然不熟，跟着来会不会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莫晓语不以为然，用手指勾起叶清羽长发捻摸着：我和他是朋友，你是我媳妇，怎么就不好了？
    再说。莫晓语笑了笑：他不也把江知禾带来了。
    你别看顾然现在有我们陪，其实他比任何一人都孤单，只是刚好多了我和季林两个朋友，现在又多了江知禾和你，他高兴着呢。
    叶清羽不安的心情被莫晓语一句媳妇逗得脸红，她听着莫晓语的话语，暗暗点头，江知禾其实和顾然一样，他们都属于孤独一类。
    江知禾外表高冷疏离，顾然外表内敛温和。
    他们互补。
    叶清羽拢了拢羽绒服，轻声问莫晓语：那他们知道我们关系吗？
    正在揉搓头发的莫晓语愣了一下，紧接着揶揄起叶清羽：怎么滴，才刚在一起就出柜吗？
    不是。叶清羽害羞道：我没那个意思。
    逗你的。莫晓语搂着她：等顾然和江知禾先公布再说吧。
    叶清羽抿着唇笑了笑：好。
    自顾自恢复平静后，顾然这才又靠近江知禾，与他低声呢喃：男朋友？
    江知禾侧脸看他，顾然把下巴枕在他的肩膀上，小声说话：男朋友今晚不回家没事吗？
    没事。江知禾抬起右手捏着他的下巴：不用在意这些，只管开心。
    开心顾然下巴被江知禾掐着，说话含糊不清：怎样算开心？
    江知禾松开掐着他下巴的手，改而捏他耳垂：你想怎样都行。
    顾然无意识地用侧脸蹭了下江知禾手背，江知禾好像很忠于玩他耳垂，他先是低眸沉思两秒，随后抬头朝江知禾眨眼：你把你今晚发的信息说一遍。
    顾然的耳垂被揉得泛红，江知禾淡淡睨他一眼：哪句？
    咳。顾然舔了舔嘴唇：你等我下。
    江知禾就静静等他。
    顾然从羽绒服里摸出手机，打开微信翻出聊天记录指给江知禾看：就这一条，你照着念。
    江知禾顺着他指的信息看去，揉了把他小脑袋：晚点说。
    顾然放下手机，很是不解：为什么？
    季林和绉洽回来了，江知禾收回手，没有说为什么。
    怎么都不喝？绉洽朝台面上的酒水点头：度数不大，不用担心明天起不来。
    季林在旁边小声嘀咕：这是起不来的事吗？我们都是学生，怎么能喝酒
    那你别喝。绉洽同他互损习惯了：你就在旁边看着，实在不行自个儿去找服务员要杯白开水。
    季林翻白眼：切，你激谁呢？
    绉洽自顾自打开一瓶朗姆酒倒进玻璃杯里，他先倒了一杯置在顾然面前，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朝顾然敬酒：顾然，生日快乐，做同学两年了，第一次给你过生日，希望你以后心想事成，事事如意，健康快乐。我就先干了，你随意。
    顾然愣愣地望着绉洽一口把满杯的酒喝完，半响没回过神，人家都这么诚心诚意祝福自己了，这杯酒要是不喝都对不起他这番祝语。
    一直做乖乖仔的顾然从来没喝过酒，谁知重生一次就要把上辈子自己没做过的事都做了一遍。
    顾然捏着玻璃杯身，在绉洽放光的视线下喝了一小口。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细致，甜润的口感很舒适，味道清香，香味芬芳馥郁，顾然禁不住把杯子里的全喝了。
    江知禾坐在旁边没有阻止，任由顾然喝了个饱。
    这种酒，左右也醉不了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一直支持我的小天使，感谢有你们。
    没有那么忙的情况下，我会尽量回复评论的。（工作太忙啦，没来得及看，抱歉～）
    第41章
    气氛逐渐活跃起来, 季林被绉洽怂恿着喝了不少酒。
    顾然穿着白色薄毛衣晕乎乎地窝进沙发里，，眯起一双没有焦点的眸子看着对面喝得热火朝天的季林和绉洽。
    莫晓语自己也喝了不少, 被叶清羽扯着衣摆小声劝了几句后, 就没在碰酒, 而是抱着一瓶鸡尾酒充当饮料。
    晚上的十一点左右，清吧里人越来越多, 卡座和雅座都坐满了人，源源不断的谈话声和酒杯触碰发出的叮咚声传进顾然耳朵里。
    他半倚在沙发上，迷茫地望着对面年轻男人和气质优雅的女人相互交握酒杯给对方喂了酒，随后又倚靠在一起微笑着聊天, 女人抚媚的姿态给了陌生男人秉烛夜谈的机会。
    江知禾自洗手间出来站在盥洗池清洗干净手，身后路过的男人通过镜子里瞟他一眼，面露惊讶, 在对上江知禾视线时朝他微微一笑，江知禾神情淡漠没有什么起伏。
    男人自嘲地笑了笑迈步进了厕所, 江知禾面无表情地垂下头，须臾片刻, 他扯过旁边的抹手纸擦拭着手上的水泽。
    恋耽美

 ——(31)

    顾然单薄的身体窝成一团，见江知禾回来了，他像是个等大人回家的小孩, 立马露出笑容来。
    怎么把羽绒服脱了。江知禾用手背贴着他的脸颊：不怕感冒？
    顾然摇摇头，涣散着浅瞳朝他吹了口气：不怕，我好热。
    江知禾静静看着他, 见顾然后知后觉抱起胳膊，他这才轻轻握住顾然腰身把他抱进怀里。
    寻着暖和的体温，顾然不自觉地往江知禾怀里钻, 江知禾单手搂着他向后侧身，让他靠在自己怀里更舒服，他腾出的另一只手拿起顾然丢在沙发上的羽绒服给他穿上。
    我热顾然把脸捂进他的胸膛闷声闷气道：这里暖和，别给我盖被子。
    江知禾不搭理他，慢条斯理地给他抬起手穿衣服，顾然有点小情绪：都说了我热，不盖被子！
    听话。江知禾吻了下他的耳畔，低哄道：那是你被假象所迷惑，你不热。
    顾然轻声细语：可是，身上很烫。
    那是因为你醉了。
    我没醉。
    江知禾似是叹了口气，他轻轻拭掉顾然眼角的湿润，自言自语：我就不该放你随意喝。
    你生气了吗？顾然虽然头脑发热，但还是敏感地看着江知禾，生怕他生气。
    给他把羽绒服穿好，又拉好拉链，江知禾扶着他坐好：我没生气。
    顾然抿着唇乖乖地不说话了。
    如果时间能倒流，江知禾肯定不会放任顾然喝个饱，绉洽敬完酒后，剩下的几个人也陆陆续续地倒酒朝顾然祝语，顾然也来者不拒。
    原本以为顾然酒量挺好，毕竟果酒也不醉人，谁知顾然是个后劲派，在别人不知道的情况下把自个儿弄晕了。
    莫晓语坐在右侧把自己看乐了，她偏过头对叶清羽撒娇：你看顾然喝醉了有人宠，江知禾对他可真温柔，别的小朋友有的，我也要。
    季林也有点上头，听到莫晓语的话他很不屑地吐槽她：别的小朋友有的，我也要。
    这话不是他想过吗？难怪这么耳熟。
    风水轮流转，上次自己学顾然说话，这次被季林学回来了，莫晓语抱着鸡尾酒瞪他：你是不是欠收拾，专门和我作对？
    哪有。季林摇晃着身体站起身：哪有功夫搭理你，走了！
    叶清羽把垂在胸前的长发别到后肩，揽过莫晓语肩膀轻声抚慰：我去给你要杯热水暖暖胃，你等等我。
    哎，不用。莫晓语拉住她的手：我没事，逗你的，缓一下就行了。
    见她说话还算清明，叶清羽略微放下心，坐在她身侧替她理衣服。
    季林已经绕开台面踉跄着走出雅座，顾然自江知禾后背探出脑袋看季林，大声嚷嚷：小林，你干什么去？不睡觉了？
    绉洽刚仰头喝完一杯酒，听到顾然无头脑的嚷嚷，同时和莫晓语她们一起看向季林，季林用手抹了把脸，无比认真地回答：不睡了，我先去上个厕所。
    顾然若有所思点点头：那你快去吧，外面好冷的。
    两个人同一个频道的对话，震惊了在场所有人。
    一个敢问，一个敢答。
    季林转了个弯就不见身影，顾然没管朋友们的视线，重新缩回江知禾后面。
    莫晓语没忍住笑出了声，叶清羽拍了她手背一下，示意她别笑那么大声，莫晓语笑得有点抽气：我是真没忍住，顾然太好玩了！
    嘘。叶清羽小声道：江知禾还在呢。
    莫晓语尽力压下笑容：行，我不笑他了，你陪我一起喝酒
    台面上的酒瓶和酒杯凌乱不堪，置放在中央的果盘和零食被洒了不少酒泽上去，叶清羽沉默了几秒，起身走出雅座。
    去哪莫晓语伸手抓她，没抓着，忙不迭把怀里的鸡尾酒丢一边，扶着沙发站起身跟了上去。
    她们俩一走，雅座就剩下三个人，绉洽捏着玻璃杯眼珠转了一圈，随后把酒杯放下，慢吞吞地靠近顾然，顾然倚靠在江知禾后背上，半阖着眼。
    他也没敢离太近，只是隔着江知禾对他笑了笑：嗨，你这就喝醉了啊，酒量不行啊！
    江知禾淡淡扫一眼绉洽时，和看见一个不相干的路人甲没什么区别，他很轻的弯了下唇角，眼里却没有什么笑意，后背与顾然右胸紧贴，源源不断的热量自顾然身上传过来。
    身后的少年吐出灼人的热气，听到有人在说话，眯着没有焦距的眼睛看向绉洽。
    他与绉洽不熟，更何况又喝醉了头晕目眩，面对绉洽一张圆润的娃娃脸，顾然需得仔细看一下这是谁。
    绉洽在等顾然回话，顾然在看眼前的人是谁，一时两人无话，大眼瞪小眼。
    因为对视的时间太久，坐在一旁的江知禾动了动，他像是把自己宝贝藏好不让任何人窥视的姿势把顾然固定在自己怀里，右手摁住他的头朝绉洽颔首低眉：他喝醉了，分不清人。
    哦哦。绉洽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没想着江知禾会和自己说话，他结巴着转过身：那那你照看好他，我先去找我表哥结账，正好早点回去休息
    不用。江知禾侧身扶着顾然：我已经结了，等会麻烦你看一下季林，顺便告诉他们一声，我和顾然先走一步。
    一次性听江知禾说那么多话，绉洽下意识点头：好勒。
    夜晚的风很凉，顾然禁不住拢了下衣服，双手紧握住江知禾胳膊，他不太很清醒，但思维还是比较灵活。
    他习惯于跟着江知禾，这已经成了他的本能。
    学校旁边的人形道路上很暗很阴沉，曾经在坟前为了自己心上人敢于一切的顾然，此时小声对着近在咫尺的身旁人嘀咕：我有点怕，听说学校附近以前是坟场
    江知禾拨开垂下来的枯枝，闻言低头看着自己胳膊上挨着的小脑袋瓜子，又瞎想什么。
    没瞎想，顾然抿着唇不语，自个儿在心里默默反驳了一番。
    他说不清自己醉没醉，还是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在作祟，他在冗长的夜幕里叨叨絮絮同江知禾扯了半响，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被他们徘徊步履十几分钟才回到出租屋。
    顾然手忙脚乱地到处摸钥匙，踉踉跄跄地扒拉着门把手用力瞎转。
    钥匙放哪了？江知禾看不下去，攥着顾然晃动的胳膊往自己怀里揽。
    不记得了。顾然朝他吹了口气，搂住的腰身：你自己搜吧。
    江知禾扶着他的后背不让他摔倒，自己低头开始摸裤兜和羽绒服的口袋。
    别摸了顾然被他摸到痒痒肉，忍不住扭着身体笑起来：没放兜里，我放地毯下面了。
    江知禾：
    感应灯暗下去又亮起来。
    顾然红着脸颊倚靠在墙上等江知禾开门。
    缄默片刻，江知禾俯身掀起地毯拿出钥匙开门。
    顾然靠在原地不动，默默看着江知禾开锁，推门进去。
    一、二、三、四、五，顾然刚数到五，就被重新出来的江知禾拉了进去。
    他站得不怎么稳，总是想倚靠着什么东西固定身形。
    江知禾随手提起两双棉拖鞋丢地上：有力气脱鞋吗？
    没有。顾然想都不想：我喝醉了。
    没听说过醉了的人还能这么理智清晰的回答问题。
    他穿的是运动鞋，不像之前那样可以用脚跟踩出来，江知禾手指轻轻弯曲，不知是过了多久，顾然头脑迟钝的时候，江知禾蹲下来替他脱了鞋，换上棉拖鞋。
    等他想起来要拒绝时，江知禾转过身自顾自换了鞋。
    借着酒精的引导，顾然脑海里总有空鸣的东西在叫嚣，在怂恿。
    趁江知禾还没起身，顾然骤然向前一步，弯腰趴在了江知禾脊背上，他似是而非地看着对方：我脚软了，没力气站稳。
    顾然。江知禾低沉的声音传来：很重。
    顾然不管，继续趴在他的身上，口腔里的热气时不时喷洒在江知禾后颈上。
    江知禾无法，慢悠悠地背着他站起身，他把顾然放在鞋柜上，转身掩上门，继而回头看着满脸通红神情无辜的顾然。
    开弓没有回头箭，顾然仰起眉眼，轻声呢喃：江知禾，你吻我。
    江知禾没动。
    顾然继续轻声细语：我十八岁了，我想要你吻我。
    时间快过了
    委屈的小猫总是让人心软心动，江知禾映着窗外投进来的光线浅浅地勾起唇角。
    他同顾然自昏暗的室内对视，明明没有灯光，可他们却能真真切切地看清眼前人的细枝未节。
    江知禾走到顾然身前，抚摸着他的脸颊：生日快乐，男朋友。
    顾然痴痴地看着他，眼角泛红，他抬起双手勾住江知禾脖子：吻我。
    我要回去了。江知禾低头吻了他的唇：很晚了。
    住我这里。顾然贴着他的唇呢喃：别回去了。
    顾然不记得是谁先动的情，他被江知禾带动着进了客厅，两人如履薄冰地占有对方。
    我帮你。顾然说。
    江知禾声音低沉：不用。
    要用。
    顾然今晚不知是酒精引诱的神经中枢系统混乱，还是自己从始至终的独有欲侵占神经。
    凌晨十二点半时，散落在沙发上和地毯上的衣服遮掩住半边手机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
    屏幕上的电话持续不断，却无人接听。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929 22:01:57~20211002 17:39: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枚咪蒙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陈年寻夜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卧室里响起清脆悦耳的铃声, 一只修长的手探出床沿捞起床柜上的手机挂断闹钟。
    睡在最里侧的少年听到铃声翻了个边，江知禾倚在软枕上淡淡的看着手机屏幕。
    不可置否的，彻夜未归, 江向淮和周水定会发了疯, 他们掌控于心的傀儡逐渐脱了束缚, 他们会害怕，会急躁, 会焦虑。
    这是疯子才会有的行为。
    疯子的儿子也是疯子。
    江知禾面无表情地删除未接电话和微信信息，关双也给他发了，他一概当做没看见。
    顾然习惯性缓和一下瞌睡，直到懒虫消失殆尽他才慢慢睁开双眼, 眼睛没有完全睁开，他伸出右手摸着旁边的人，不轻不重地在江知禾露出的胸膛上似是弹钢琴般敲了几下。
    江知禾握着手机, 偏头看向顾然，顾然停下敲动的手指, 改而轻轻抚摸，被抚摸的人没有任何表情, 顾然忍不住闷笑出声。
    等笑够之后，顾然收回手枕在自己后颈下：几点了？
    这一出声吓了顾然一跳，他的嗓子像是砂纸在喉咙里磨似的, 干涩又沙哑。
    疼吗？江知禾把手机放在床柜上，倾身靠近，他用食指刮动着顾然正在发育的喉结, 眼尾轻挑，示意他咽一下口水。
    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顾然羞红了脸，昨晚太过放浪, 没有节制地做了他以前幻想过无数次的事儿。不知是不是早上的原因，江知禾指腹冰凉，顾然不太自在地应着他刮动的手指轻轻咽了一小口。
    喉咙不舒服，咽东西时总能感觉到酸疼，顾然往被窝里缩，露出半张脸朝江知禾弯起浅眸：没事，就是有点干，想喝水。
    江知禾抿着唇不语，替顾然舒解了一分钟后，这才掀开被子下床去倒水。
    等江知禾走出卧室，顾然低声咳嗽了几声，他试着叫了两遍江知禾名字，声音没那么沙哑这才停下。
    他的手机同江知禾的放在一起，顾然探出床沿摸过最边上的手机按亮屏幕。
    恋耽美

 ——(32)

    屏幕界面是很陌生的背影图片，不是他的聊天背景墙，这不是他的手机，顾然沉默两秒，犹豫着要不要试试解开锁？
    最后他还是放弃了，把江知禾手机放回去，抓过与江知禾同款同色的手机解开锁。
    他记得这是高二上学期，江知禾忽然换了新款，他不得不把自己所剩无几的存款拿出来买手机。
    那时候的他还没有想过要存钱读大学，只是一味地告诉自己不要用顾舟意的钱，尽量靠自己。
    第58章 ，还有两分钟就到七点整，顾然低头翻看微博里小天使们发的私信。
    官方昨天自动更新他的生日动态，小天使们一瞬间欢呼着给他祝福比心。
    门外传来很轻的脚步声，顾然回信息的手指一顿，他的视线挪向不远处的书桌上。
    他不记得自己有这么个精致小巧的盒子，正欲起身去拿盒子时，江知禾推开门走了进来，顾然立马对盒子不好奇了，乖乖滴坐在床上等他。
    有点烫，等会再喝。江知禾把杯子递给他，就又转身离开。
    顾然捧着水杯，视线追随着江知禾走出卧室。
    地毯上洒落几件衣服，有他的也有江知禾的，顾然垂眸盯了几秒，默默收回视线喝水。
    房间的温度很舒适，暖气开得很足，顾然弓身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摸索着爬出被窝。
    江知禾正在收拾客厅，顾然倚在卧室门边看他忙里忙外。
    怎么出来了？江知禾把两人的外套搭在臂弯上迈步过来：水喝了吗？
    顾然歪头眨眼睛：喝啦。
    嗓子被热水滋润，已经没那么疼了。
    江知禾闻言点头，牵着他的手返回卧室。
    顾然用眼神扫描江知禾精瘦漂亮的身体，昨晚两人胡乱搞了一通，顾然趁着动情揩了不少油。
    江知禾停在书桌旁，偏头看顾然：先回床上去，别裸着身体。
    你不也一样裸着嘛顾然嘀咕着，没注意书桌上的小盒子。
    他两手撑在床上后摇晃着一双颀长光滑的长腿看着江知禾。
    江知禾在面前蹲下，单手捏着他的脚裸：别动。
    做什么顾然曲着脚趾，小声问他：这个盒子是你的？
    嗯。江知禾垂着头，打开手里淡黄色的保护盒拿出一条银色链条。
    顾然悄悄弯下腰：这是什么？
    脚链。
    脚链顾然用额头碰他的额头：这是给我的生日礼物么。
    银色的脚链上垂掉着一颗小老虎，纯白色的羊脂玉被雕成一颗黄豆大小的生肖虎，光滑细腻的翡玉如玻璃般通透明亮。
    等江知禾给他扣好链条，他随意摆动脚裸上的生肖虎，冰冰凉凉的触感一下一下击打着他的骨骼。
    很配你。江知禾说。
    心里似是被猫爪子挠得痒痒的，他撑在床铺上的手用了劲，语气轻快：我以为你就是礼物。
    我是。江知禾看着他的眼神温柔：我是你的，它也是，许你一生平安喜乐。
    顾然红着眼尾点头，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没有人爱他，现在，有人会疼他。
    其实江知禾什么都不做，就这样陪着他，他也很满足。
    他需要的不多，只是缺少心里的亲情和归属感。
    气氛有点压抑，顾然用力眨动睫毛，对江知禾笑了下：你真好，可是，我们是不是得去学校了。
    破坏气氛的顾然让江知禾心里越发柔软，从来没有得到过的东西，就算是得到了，他也会觉得自己不值得。
    江知禾合上保护盒，用食指轻轻勾起他脚裸上的翡玉，问他：我穿什么？
    顾然望着江知禾只穿一条内裤蹲在他面前，他刚被滋润过的喉咙又开始干涩起来。
    时间不等人来，顾然尽力忽视眼前诱人的身体，偏开头轻声道：要不先穿我的吧。
    江知禾直起身体，眼神轻飘飘的扫一眼他的身材，单薄，瘦小。
    你衣服有大码的？
    没有。顾然说：那怎么办。
    能怎么办，总归有人捡回去了呗。季林轻哼，朝莫晓语翻白眼：一个两个都变心了，我能怎么办，你说，我能怎么办？
    我管你怎么办。莫晓语有点不耐烦了：大家不都喝醉了吗？你咋那么多事？
    嘤季林委屈：你居然还说我，你是没心吗？
    确实挺没心的，莫晓语心想，大家都谈恋爱去了，只剩季林一个单身狗。
    季林抖着腿朝教室门口颔首：哟，又是一个没心的人来了。
    莫晓语侧身看过去，顾然正和江知禾肩擦肩一起进了教室。
    哪里都很正常，但又哪里都很奇怪。
    顾然对江知禾低声说了句话就朝后排走来，莫晓语歪头细看他们俩。
    顾然很正常，除了脸上多了点笑容。
    江知禾也挺正常的，就是衣服没换，还是昨天那套，没啥毛病，最多彻夜未归而已。
    总体来说，都挺正常的。
    哎哟，踩点啊。季林说但凡再晚一分钟，你就迟到了。
    顾然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瞥他一眼：咋了？不能踩点？
    季林忙不迭点头：能啊，怎么不能。
    但是你就没发现你丢了什么吗？
    顾然抽出纸巾擦拭着桌上的灰尘，淡淡道：我丢什么了？
    莫晓语没眼看，自己转过身去了。
    你还发现？
    ？？？
    你真是
    顾然也有点不耐烦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就，那啥。季林有点怂：你丢了友情。
    早自习已经开始，顾然不想同他废话：说清楚点。
    你昨晚过生日，我就出去上个厕所回来，发现你们都走了，只剩下我一个人呆在雅座等到半夜。
    顾然：
    我昨晚喝懵了，没注意到你。
    我知道你喝懵了。季林撇嘴道：但也不能把我一个人丢在酒吧啊，好多坏人的。
    顾然闻言沉思起来，昨晚的事，他大概记得一点，他模糊之间好像听到江知禾让绉洽照看季林，顺便告诉他们一声，自己和他先走一步。
    难道是他听岔了，在做梦？
    知道反思了吧。季林见他不说话，以为他后悔了：还好我没事，不然你以后咋办。
    咱俩好歹十几年的基友了，要是失去我，那你不得难过死。
    绉洽呢？顾然突丌问他：绉洽没去找你？
    豁，又是绉洽，季林这个恨啊，有个江知禾就算了，现在又多个绉洽，洽个毛线。
    昨晚问他，今天又问。
    怎么又是他？季林不满看他：你怎么总是想他？我们在说正事好么。
    顾然头疼：我是说，绉洽昨晚没去找你吗？还有，你是怎么回家的？
    七秒钟记忆的季林摇头：忘了。
    回家这个事
    他有点犹豫，眼神飘向教室门口边上的人，绕开话题道：就这样回家了呗，对了你听我背一下单词，看我背得对不对。
    顾然敏感地察觉到季林的不同，但见他没有想多说的样子也就没再继续问。
    季林桌上摆着语文书，刚刚说要背单词，就得拿出英语课本，他伸手摸进背包，低头翻起课本来。
    指尖碰到冰硬的纸盒子，他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就随意抓起盒子角边抽了出来。
    超薄，颗粒，冰火，六个大字，明晃晃地闪了顾然眼睛。
    季林也很懵，呆呆地攥着套子不说话。
    你居然带这个来学校？顾然不可思议道。
    不，不是。季林把东西往桌洞一塞：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掩饰，哦，不对，你听我解释！
    你小声点。顾然蹙眉：怕别人听不见你说话？
    季林又把东西拿出来塞他手里，低着头说话：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祝你性.福满满
    昨晚一时激动，忘记给你了，我也没见你带女朋友过来
    顾然无语，平静地看着手掌心的套子。
    他也挺想用的，但江知禾不乐意。
    昨晚都做到那种程度了，江知禾也不愿意要他，只是相互帮忙解决。
    咳。季林不好意思道：没办法，我想不出来什么好礼物啊，只有这个最实用。
    顾然默默点头，确实挺实用的。
    谢谢。顾然也不害臊：我替我对象谢谢你，他肯定很高兴。
    江知禾高兴不高兴，他不知道，但他挺高兴的。
    季林听他道谢，瞬间不觉得尴尬了，乐呵呵地拿出英语课本开始背单词。
    顾然也时不时提醒两句，一心两用地刷练习题。
    早自习下课后，季林扭扭捏捏说要出去一下，问他想不想吃什么？
    顾然摇头说不用，他就一溜烟跑了。
    与此同时，靠门边第一排的原玖也不动声色地起身跟了出去。
    小然。莫晓语偷偷摸摸叫他：我有东西要给你，你过来一下。
    顾然很是疑惑，身体朝桌子靠近，紧紧挨着书桌边缘：什么东西？
    底下。莫晓语小声道：桌子底下，你伸手过来拿。
    什么东西这么神秘顾然自言自语了一句，慢慢伸手去接东西。
    东西很凉，很硬，触感咋这么熟悉？
    等他拿起来瞅了瞅，差点没被口水呛到。
    又是超薄，颗粒，冰火，顾然眼神微妙地看着莫晓语，极力忍下崩溃 ：你一个女孩子，怎么想着买这个？
    莫晓语无辜地眨巴眼睛：这个你不用管，只管用就行。
    对了，这是你的生日礼物，昨晚忘记给你了。
    靠，顾然暗骂一句，敢情他的生日礼物全部集中在今天一起给了！
    你知不知道，季林给我送了什么？
    不知道。莫晓语笑嘻嘻道：我管他给你买啥，总之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意，你要性.福。
    呵，性.福，最好如你们所愿。
    才一个早上，顾然就获得两盒套子，他觉得手里的东西很烫手，但也很让人兴奋。
    他已经成年了，只能等江知禾愿意做不做了。
    第43章
    你身上好香呀。
    江知禾斜眼瞟顾然, 没有接话。
    顾然朝他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继续夸他：真的，这个酒香搭在你身上很好闻, 我最喜欢了。
    见江知禾还不说话, 他伸出爪子替他把风衣外套上的褶皱抚平。
    顾然。江知禾阖了阖眼, 严肃道：你最近有点懈怠学习。
    在学了，在学了。顾然缩回爪子捞起笔和笔记本：马上学, 我可是要考A大的人。
    江知禾用食指轻轻把桌上的卷子推过去：先把理综卷子做完。
    OK！顾然把卷子摊平，认认真真看了遍题目。
    老实不过三秒，顾然就又转头揶揄：是真的好香，让我想起昨晚
    顾然。
    江知禾打断他, 眼尾向下垂着：你还写不写？
    写！！顾然忙哄着：莫生气莫生气，生气容易长皱纹。
    江知禾懒得听他的胡言乱语。
    男人真难，顾然心里的小恶魔叽叽喳喳个不停。
    灵魂二十多岁了, 还是个雏，真惨
    好不容易有个动静, 还是没把自己交出去，太惨。
    没交出去就算了, 男朋友居然面无表情让你写卷子，实惨。
    你是不是不行啊，连个男人都拿不下, 白痴，超惨。
    恋耽美

 ——(33)

    小恶魔一句比一句扎心，顾然写着写着摇晃脑袋低吼：你闭嘴！
    图书馆瞬间安静下来, 十几双眼睛刷刷刷地看向他们，江知禾掀起眼皮睨了眼四周，不紧不慢地拿起书本挡住顾然呆然失神的脸色。
    别看。
    江知禾嘴唇上下轻碰, 发出的口型却是不容置疑。
    这是他的少年，不是给你们窥探的。
    顾然被书挡着，看不到江知禾表情，也看不到江知禾刚才做的唇语。
    同学们诧然，没料到江知禾会是这么个护犊子的人。
    以前没见过顾然和江知禾有什么交集啊，也没听说过他们关系好。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江知禾身边就多了个人，是他们嫉妒，又羡慕的存在。
    不就是看一眼，有这个必要么？
    一个男生不屑地哼了一声，对身边的同学吐槽。
    同伴讪讪一笑：本来是挺没必要的，但不就是怕有你这种类型的人吗？
    男生蹙眉：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同伴无辜地眨眨眼：你怕是误解我的意思了。
    算了算了。男生摆摆手，低声说道：两个死基佬，整天呆在一起，也不怕别人笑话。
    同伴淡淡一笑，没接他的腔。
    你看顾然，典型的小基佬，爱而不得的那种，江知禾目前看不出来，但我估计差不多也是。
    哎，绉洽，你整天和季林呆在一起玩，你应该知道吧？
    同伴就是绉洽。
    绉洽似是非笑：你关注这个做哪样？你也是基佬？
    你快别恶心我。男生赶苍蝇似的摇头晃脑：谁会去搞男人，瘆得慌 。
    绉洽不说话了，默默的看着课本。
    江知禾，我刚才幻听了。
    顾然一本正经地朝江知禾解释：我居然听到有人说我坏话，说我学习差，考不了A大，我一生气就吼出来了。
    嗯。江知禾波澜不惊的点头：然后呢？
    然后顾然结巴了：然后，我叫顾然，我肯定得好好学习，努力考上去。
    江知禾偏头静静的看着他，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长长的睫毛微动，顾然心脏也动了。
    心脏浸在滚烫的血液里，疯狂的叫嚣，肆意妄为地撕扯他的灵魂。
    做了多少题了？。江知禾移开眼睛，不似在意地问他。
    顾然压着心跳回答：两题。
    江知禾嗯了声：继续。
    精分。
    这是顾然理解的江知禾。
    时而冷漠，时而温柔。
    床上床下两个人。
    江知禾好像从来不在意他说的话，但又很在意。
    心里的声音还在继续，顾然表面恬静的写卷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顾然终于停下笔。
    江知禾靠过来时，顾然一副便秘的表情。
    理综卷子做完了？
    做完了。顾然说：资料书上的题我不会的太多，总是卡题。
    江知禾拿起理综卷子看看，手里捏着红笔把卷子上的错题勾了出来。
    数学，你哪道题卡？
    哪道都卡。顾然摸了摸鼻尖：反正我不会。
    你的资料书呢？江知禾问他。
    书包里啊。顾然说：你要吗？
    江知禾抖动着手里的卷子，漠然道：你没看资料书，你怎么知道是资料书上的题？
    顾然不解的看他：因为我之前看过。
    那你还卡题。
    不能卡吗？顾然茫然：我只是看过，但不会。
    江知禾耐心很好，指着卷子解说。
    这题，你写了一堆，该用的公式没用上。
    江知禾拿起笔在草稿纸上演算：我让你看的课本，就一定要记得，这是对你有用的，先记下来，再去理解，然后吃透
    顾然安安静静地听讲，默不作声地摸出裤兜里的口香糖嚼。
    江知禾停笔。
    顾然嘴唇一张一停，见他停下来，疑惑道：怎么不继续了？
    江知禾接着演算：这题我现在给你讲一遍，你好好吃透，明天中午我会给你出同样的题让你解。
    顾然忙不迭点头答应。
    把你资料书给我，我先给你划两题，你今晚的作业。
    好。
    顾然吹了口泡泡糖，连忙低头翻书包。
    抽出资料书时，顾然没注意就把他塞包里的套子一起带了出来，套子顺着书包边缘滑到地上，发出哒的声响。
    顾然倏地抬头看江知禾，江知禾闻声看过来，两人对上视线。
    给你！顾然把手里的资料书递给他，明晃晃地置在他面前，试图挡住地上的东西。
    不急。江知禾拨开眼前的书，好心提醒：你有东西掉下来了。
    没有没有。顾然摇头，颠三倒四道：不是很重要的东西，不用在意，我没听到有什么声音啊。
    江知禾：
    不打自招，说的就是顾然。
    他很想捏一下顾然脸颊，但他忍住了，顾然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扯话题：你不是要给我划题吗，给你，你划。
    等下。江知禾接过资料书放在书桌上，又重新偏头看他。
    顾然正慢慢挪动双腿遮地下的套子。
    江知禾神色平淡地弯腰捡起来，他对套套没有任何惊讶任何质问。
    手心里的盒子不大，捏在手里刚刚好，江知禾瞟着上面几个大字眼神更是平淡，顾然局促不安地盯着他。
    完了完了完了，昨晚才把江知禾带去清吧的罪名还没洗干净，今天又出了这么个幺蛾子。
    顾然很想找个地洞躲起来。
    你买的？江知禾问：刚成年就想要？
    不是。顾然泛红着脸颊：我没那么饥渴。
    江知禾不知信不信，轻松点了下头，把盒子还给他。
    顾然以为这事算是被自己敷衍过去了，谁知天空不作美，剩下的另一盒套子也顺着掉了下来。
    两人默默无语。
    顾然想掩饰，江知禾想装不知道，因为他知道顾然想要什么，但他现在给不了，他还有很多事没处理完。
    这次顾然自己俯身捡起来了，他思索片刻，目光如炬：这是季林和莫晓语给我的。
    嗯顾然有点不好意思：就是给我的生日礼物，说是让我和女朋友用
    江知禾指腹捻着盒子，轻飘飘睨他一眼：你女朋友？
    顾然小声顶嘴：你不就是么。
    收回去。江知禾把东西还给他：继续刷题。
    性冷淡。
    哦。顾然把盒子塞书包里，继续抓着笔写题。
    仿佛刚才没发生什么事似的。
    自图书馆出来后，顾然都很老实，不敢黏人，不敢开玩笑，江知禾替他提着书包同他一起回教室。
    一楼转角上楼时，手里提着的书包轻微震动起来，江知禾稍稍抬高书背递给顾然：手机响了。
    嗯？顾然疑似游神，呐呐问他：什么手机响了，我怎么没听到？
    走廊旁边有人路过，江知禾侧身让开，随后给他打开书包拿出手机。
    手机已经停止震动，锁屏上只能看到一个短码。
    他正想把手机重新放回去，电话又来了。
    接吧。江知禾把手机给他：又响了。
    顾然回过神，抿着唇接过手机按下接听键，江知禾把背包拉链拉上，慢慢转身上了楼。
    他没有窥听别人隐私的爱好。
    喂？
    顾然找了个柱子旁边站着，漠然地接着电话。
    小然，是我。
    想都不用想，顾然就知道是谁。
    我马上就上课了，你找我有事？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叹了口气：小然，昨天我太忙了就忘记给你打电话，今天给你补上，生日快乐，钱我已经打到你卡上了。
    顾然冷笑起来，顾舟意每次都要装很是疼爱他的样子，但他知不知道，自己会恶心？
    不用了，我自己有钱。顾然用脚尖踢柱子，脚裸上的生肖虎时不时碰撞他。
    顾舟意显然不是特意来祝他生日快乐的，顾然已经清楚他的父亲打这个电话的含义。
    果然，顾舟意应了他心里的猜想。
    小然，前段时间你弟弟给你打电话了是不是？顾舟意说到顾时安时语气温柔下来：你弟弟他也是想你了，天天念叨着你，但又怕你不喜欢他，所以犹豫了好久才鼓起勇气打电话。小然，你弟弟还小。你别给他置气，他没有做错任何事。
    顾然听得有点不耐烦：你别道德绑架我，我就只比他大两岁，不是二十岁，凭什么我要让自己委屈成全你们？
    还有，麻烦你认清现实，我没有弟弟，我妈只生了我一个，从来没有过第二个儿子，别把你自己情人的儿子随意压我妈妈身上，可以吗？
    顾舟意被他的话气得动怒：顾然，我是你老子！
    哦。顾然云淡风轻的点头，也不管他看不看得见：就是害死我母亲又把亲儿子丢一边的老子嘛，我知道，不用你强调的。
    顾舟意有点怔然，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的儿子会这么怼人，会不顾情面。
    算了。顾舟意低沉的声音传来：我不是打电话给你吵架的，我就是来告诉你一声，我们下个月回国。
    下个月，下个月不就是刚过完年吗？
    顾然虽然早知道他们要回国，但听顾舟意说出来，还是觉得心里压抑烦躁。
    他用力踢了下柱子，疼得他轻抽口气，顾舟意听到他那边的动静，低声问道：小然？你怎么了？我刚说的话你听到没？
    听到了！顾然忍不住朝他发火：你回国了又怎么样？要我去欢迎你们？
    我可没那么大方，高兴到去欢迎一家子白眼狼！
    蝴蝶效应让顾舟意一家人提前回国，顾然记得很清楚，上一世他是大学时才收到顾舟意他们要回国的消息，这一世居然提前了这么多。
    顾舟意不怎么喜欢大儿子的性格，以前总是闷不吭声，内敛地像个无家可归的猫，现在又是怼人发脾气把他对顾然稍微不多的好感都击散了。
    顾然，你已经成年了，得为自己说的话负责，而不是意气用事算了，你上课吧，我挂了。顾舟意没有用刚才哄人的语气，还是换上一副不想多说的态度挂了电话。
    有病。
    顾然盯着黑下去的屏幕，实在搞不懂顾舟意脸皮怎么这么厚，他也分不清自己的母亲是怎么看上顾舟意的，最后还搭上一条命。
    下午的第一节课打铃了，走廊上各个班的同学奔跑着回自己教室。
    顾然吐出一口浊气，指腹不断地揉搓金属外壳。
    掌心紧握的手机又叮咚响起一声，顾然没着急上楼回教室，而是慢吞吞按亮屏幕，1％的电量，手机马上自动关机。
    顾然，盒子留好。
    盒子留好，留好干嘛？顾然脑海里的压抑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江知禾信息带来的黄色废料。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国庆快乐，啦啦啦！
    第44章
    眼见上课铃响起已经过去几分钟, 顾然在楼下吹了会儿冷风，这才上楼回教室。
    他没有走前门，而是弓着身体不慌不忙的推开后门往里面瞅。
    不瞅还好, 这一瞅差点把顾然吓得心肌梗塞, 直接去世。
    政治老师不知因为什么原因, 正弯着一把老腰摸门背，摸就算了, 还用那双经历风尘的双眼死死盯着门缘边上没关紧的缝隙。
    政治老师当时惊讶了片刻，温柔一笑：顾然同学，你怎么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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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4)

    好问题，顾然也很想问他, 你怎么在这里，不呆在讲台上讲课，跑后面来干啥？
    老师, 我怕走前门打扰你上课，就想着走后门回座位顾然容貌很乖, 说话也很温和。
    政治老师笑眯眯看了会儿他，挪开位置让他进来：下次记得走前门, 后门不能走了，危险啊。
    顾然忙不迭答应，余光总是有意无意看向前排的人儿, 整个教室很安静，似乎所有人都在看他，又似乎不是。
    靠后门的同学小声问老师：老师, 这个门能修吗？虽然我是没事，但黎已受不了这个天气的温度
    说话的是个男同学，叫黎明, 他口中的黎已是她妹妹，听说两人是龙凤胎。
    这个，有点难。政治老师说：你们两个先多穿点，别感冒了。
    最重要的还是别让自己受伤，安全为主。
    黎已胆子小，听到老师这么说，懦弱着神情和哥哥一起点头：知道了，老师。
    顾然听了半响，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大概估计是后门坏了，但坏了哪里，他目前看不出来什么。
    政治老师慢悠悠关紧门转过身，见顾然还在原地：怎么不回座位？
    顾然上前一步扶着他：我先送老师回讲台。
    不用。政治老师笑着道：我还没老到那个地步。
    要用要用。顾然嘴甜：也就一会儿的功夫，我现在特想听老师您讲课，所以我扶着你快一点。
    政治老师也不拒绝了：你这孩子
    后面几个同学对顾然的无事献殷勤很是不屑一顾，看着顾然跟着老师走回讲台的身影眼里充满了嘲讽。
    死基佬一个。
    说话的是前不久看不起顾然的男生，叫宋余。
    顾然稳稳当当把老师送回讲台，自己便转身回位置。
    不，准确来说，顾然是回了江知禾座位站着，他用极小声和极快的语气说话：江知禾，我书包呢？
    刺在身上的视线太过灼热，顾然硬着头皮等他说话。
    江知禾抬起头就这么定定地对顾然的脸看了会儿，顾然被他看得有点犯怵。
    给你放你书桌里了。
    江知禾静默片刻，才回答他。
    政治老师转过身对顾然总是不回位置的行为很不解：顾然同学，你怎么还在这里，你也想坐前排吗？
    刚才还泰然自若的顾然，瞬间变得难堪起来。
    四周充满了低笑，顾然讪讪看了一圈教室，低头快速走回座位。
    江知禾挑着眼尾淡淡地看着低头闷笑的同学们，他明明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同学们却莫名觉得脊背一凉，瞬间止住了笑意。
    讲台上老师拍了拍桌子，儒雅道：好啦，现在同学们都到齐了，大家翻开课本第
    这边顾然刚落座，季林就凑过头来同他小声嘀咕：小然，你运气挺霉啊，居然碰上后门坏了，碰上老师。
    霉吗？顾然不觉得，只不过是迟到了几分钟，老师却也没拿他怎么样。
    霉吧。季林模棱两口道：不过，你胆子挺大啊，当着这么多人面前献殷勤。
    顾然不赞同他说的话，但也没反驳。
    他确实是存了打着送老师的借口与江知禾说话。
    冲动了，冲动是魔鬼。
    顾然有点后悔，自己没分清主次，居然在上课时
    他在心里哀怨地叹息，不知是被顾舟意气的，还是因为江知禾那条诲昧不明的信息。
    咳季林轻声咳嗽，倾斜着身体挨着顾然：小然，有件事我不知该说不该说。
    那就别说。顾然没心思去猜他怎么想一出是一出，默默地打开书包拉链掏出政治书。
    仗着政治老师脾气好，性子温和，季林越发得寸进尺地开小差。
    季林：那我还是说吧。
    顾然垂眸不吭声，他并不是很喜欢在上课时聊天。
    但显然季林挺喜欢的。
    我
    季林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顾然用手肘关节杵了下他的手臂：别说话，等下课再聊。
    他可不想再丢脸了，虽然老师不会管他们开不开小差，但他得学会自觉。
    不能聊天，上课太无聊，季林无所事事地转着眼珠瞎想一通，模模糊糊过了一节课。
    下课铃声一响，政治老师慢吞吞地收拾教材走出教室，季林立马扔下手中的笔，探头探脑的又凑过来。
    季林嘟了下嘴唇，闷声道：现在下课了，总该听我说完刚才的话了吧？
    顾然正欲点头，簌然一扬手推开他凑过来的头，面色很是严肃：等会再说。
    靠！又等？难得的，季林飙了脏话 ，他这次是真的委屈了。
    但顾然却没功夫照顾他的情绪，因为他看见这段时间经常出现在他耳边的陈程，正拿着一个看不出是什么的玩意儿的东西站在江知禾面前。
    顾然凝神注视着前方，江知禾背对着他抬起头，不知道陈程说了什么，只见江知禾轻点头附和，他稍微歪头偏向窗户，还是看不清江知禾脸上的表情。
    眼前的两人交谈甚欢，顾然的唇抿成一条直线，神经绷得很紧。
    大约一分钟后，陈程把手里抱着的东西置在江知禾书桌上，随后带着一脸羞涩的神情跑了。
    明明教室里很喧嚷吵闹，顾然却觉得心里很是静谧，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蔓延直他的灵魂。
    不舒服，想把他藏起来，谁也别碰他的少年。
    占有欲这种心理，顾然一直以为不会出现在他的身上，直到自己碰见了江知禾。
    眼前忽然一暗，一只宽大的手掌挡住了他的视线，只能看清面前手上的纹路和掌心。
    看嘛呢？季林委屈了那一时，就又自己释怀了，发小嘛，自己总归得多让一下。
    没。顾然回神，发觉自己心理不太正常，这明明是同学间的正常交流，他却能幻想成另一个世界，脑海逐渐清明，他后知后觉看向季林，呐呐道：你刚才是想和我说什么？
    瞎。季林扁嘴：我是能让你随时放弃的宝贝了。
    顾然舔了下有点发干的嘴唇，淡淡道：说人话。
    季林不和他计较，嘿嘿一笑，就又继续刚才的话题：小然，有件事我不知该不该说。
    打住。顾然说：这个你说过了，换一个。
    季林瞪他：你等我说完！
    顾然胀然，无法道：你说。
    就是，那个。季林又开始犹豫起来，斟酌着措辞问他：你喜欢看书吗？
    还好。这话题转得太快，顾然有点发懵。
    趁季林在总结接下来要说的话语时，他斜眼扫了下江知禾侧脸。
    啧，还是得藏起来，男朋友太帅也不好。
    他一心两用，边听季林说话，边瞄他的男朋友。
    那这个给你。季林羞答答地从包里掏出了一本深色封皮的书，递给顾然：这是绉洽让我转交给你的，他说昨晚蹭了你的生日喝了不少酒，得送你份生日礼物，对了，听说，这书还是他今天一大早去问他表哥要的，是个好东西
    那本书看上去有一定年头了，书封都带着轻微的折痕。顾然接了过来，指腹摩擦着封面外表壳，静默两秒后，他摸着封面边缘侧看书名。
    书名设置得很有意思，如果你正方向看它，只能看到几个模糊的玄体字，但也不是看得很清晰。
    等他斜着单眼，侧看完书名后，倏地把书置在了季林面前。
    你知道这是什么书吗？
    季林红着脸点头：我应该知道一点吧。
    那本书的下方赫然排列着几个红色的大字：
    《如何在床上获得快.感》
    夜幕随着气温下降时，窗外街灯与车灯相交辉印，仿佛一条缓缓流动的银色轻纱，悄无声息渗透进夜色的缝隙。
    最后一排的男生们集体开黑，季林早就丢下没写完的卷子一起加入了进去。顾然的心思不在卷子上，心里像被什么挠了似的发痒，写一题就忍不住低头看桌洞里被他随意丢进去的书。
    犹豫半响，他还是憋不住跃跃欲试的心态拿出了那本书，他翻开两页，定睛一看，扉页的正中间正是两个男生伏在厨房里做.爱的姿势。
    顾然的脸色变幻莫测，啪地一声，就又把书扔了回去。
    上完最后一节晚自习后，顾然同季林和莫晓语摆手道别，从容不迫地收拾卷子和草稿纸。
    江知禾一放学就没看见人了，顾然只能一个人下楼走出学校。
    顾然的步子轻飘飘的，他不着急回住处。
    现在是十二月份，气温下降近0度，顾然拢了下身上不算厚的呢子大衣，这是他前段时间见江知禾穿了一次后，自己偷偷摸摸买回来的同款。
    也不知道江知禾是怎么练出穿那么薄还不怕冷的体质。
    这才走出教学楼没一会儿功夫，他就被冻得手脚冰凉。
    要不，等明天放假了，再去淘几件和江知禾相同的毛衣？反正今天早上江知禾见他拿出这件衣服时，神色是平静的，再多几件也无妨。
    盘算得不错，顾然掂了一下书包，准备出校回家，忽然瞥见不远处的小树林站着两个人。
    正对着他的人隐隐约约 看得清楚，有点像陈程，顾然犹豫了下，又仔细看了一眼。
    正对着的是陈程无疑，她没背书包，只站在那里，头轻微低着，双手紧紧抓着衣摆扯拉，似乎很焦虑。
    至于背对着他的，顾然扫了一眼，就知道是谁了，除了江知禾，他还没从谁身上见过自带制冷气场的冰美人。
    他离江知禾不算很远，下午才见过他们两一起说过话，此时自己的男朋友没有等他一起走，反而是和别的女生偷偷躲在小树林。
    顾然垂着睫毛，站在原地不知是走还是留。
    如果按理智来说，他是相信江知禾的，但他目前的理性瞬间消失殆尽。
    正当他把自己关进小黑屋时，陈程匆匆忙忙捂着脸从小树林里跑了出来，她似乎是没料到顾然会在这里，脚步顿了一下。
    顾然眨动着睫毛，面无表情同她对视，他对陈程说不上喜欢但也谈不上讨厌。
    陈程的眼睛怎么好像有点红？
    而他疑惑的空挡，陈程却已经反应了过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远了。
    顾然伫在原地，默默地等着江知禾出来。
    江知禾看见他，没有问他怎么在这里，好像这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冷吗？
    冷。顾然软着眉眼点头，像只猫儿般等人抱回家。
    过来。江知禾张开双臂，温柔地看着他的男孩：我给你取暖。
    江知禾一句话，就把他刚才丢失的理性找了回来，他踉跄着步伐跌进了江知禾怀里。
    冰凉的身体逐渐变得暖和，顾然无意识地用力抱紧了江知禾，不知为啥，他心里很慌很乱，总觉得江知禾会随时离开，随时消失。
    顾然。江知禾轻声呢喃：我喜欢你。
    第二次听江知禾表白，顾然心里一颤，他把脸埋进江知禾的胸膛，闷声道：我也
    先别说。江知禾打断他：现在不是时候。
    顾然仰起脸看他，浅褐色的眸子里浸满了不知名的恐慌。
    别怕。江知禾说：别恐慌，别瞎想。
    顾然不说话，江知禾低笑了声：该回去了。
    这是顾然第一次这么仔细又认真的见江知禾笑，他说：好。
    顾然跟着江知禾一起出了校门。
    沿街的路边上停着辆黑色欧陆，欧陆的后窗稍稍降下了小半，露出一个模糊不清的半张侧脸。
    你先回去。江知禾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早点休息。
    顾然倏地停下脚步，定定地望着不远处的辆车和里面的人。
    似乎察觉到了有人望向这边的视线，那个男人转过头，降下了车窗。
    是你爸爸。顾然小声问他。
    江知禾身子微微一颤，随后偏头看他：不，不是。
    可能是路边的灯光太暗，江知禾此时的面孔让人毛骨悚然，他微张着唇，想要说什么时，江知禾簌然转身走向那辆黑色欧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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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5)

    一种无言的紧绷感包围在顾然周身，只见江知禾径直拉开副驾驶车门，坐了进去。
    明天见。顾然也不管江知禾看不看得见，自顾自抬起手做了个拜拜手势。
    再见。江知禾自心里把这句话念了出来。
    那辆黑色的欧路再次启动着，然后驶入漆黑的夜色中。
    车窗外的街景自灯火通明的广场夜市，参差不齐的高矮楼层，行成一排排模糊斑斓的相叠树影景。车内静谧，车子驶向宽阔的临江大道，前方是仿佛走不到底般的冗长的黑暗。
    江向淮随意地靠向身后的头枕，左手很是有规律的敲打车座，后视镜的反光镜里照映着江向淮的双眼，他淡淡的凝视着江知禾，缄默片刻，他轻笑一声，吐出的话语却像是淬毒的刀尖。
    养不熟的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004 00:18:49~20211007 10:22: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鲤不吃鱼、星星晚风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江知禾爷爷的八十大寿辰晏会在宜阳城郊外区的一处豪华大别墅举行, 邀请的都是宦海有头有脸的人物。
    距离寿宴半个月之前，江向淮就提前跑遍了整个宜阳城就为拍下父亲最喜欢的名画.《伏尔加河上的纤夫》当贺礼，奢侈的别墅宴会, 著名的名画, 都足以见得对这场生日宴会的重视。
    欧陆安安稳稳的抵达郊区别墅时, 江知禾穿着一身纯黑的贴身西装，随江向淮一起进了别院。
    他的左侧配着一枚简洁的金属胸针, 脸上漠然的表情衬着心房反光的胸针显得愈发不近人情。
    穿过别墅走廊，迈步进了宴会厅，江知禾略微颔首，以一种生人勿近的气质包裹着全身。
    右手边的江向淮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朝向他们走过来的男人点头。
    江先生, 江老已经提前到了，正在二楼休息室等你。
    知道了。江向淮略过他径直走向电梯：自己找地方玩去。
    毫无疑问的，最后一句话是对和他一起来的江知禾说的。男人见江向淮没有任何停留的意思, 也没同江知禾打招呼，转过身跟着江向淮一起进了电梯。
    大厅已经来了不少人, 江知禾淡淡地扫了一眼穿着艳丽的人们，漆黑的瞳孔里尽是讽刺 。
    这场宴会说是江向淮为了父亲八十大寿庆祝而举行, 其实不尽然。至少江知禾心知肚明，江向淮打着为父庆祝的机会结交更多的政界关系。
    大厅右侧，周水正被簇拥在宾客中央, 边与人语笑喧阗边举杯致意。
    江知禾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下，他用指腹轻轻刮了刮西装裤内凸起的手机弧度线条。
    不远处的周水端起高脚杯轻抿一口红酒，细长的眸子透过周边谈笑风生的人们, 视线落在他身上，她轻扬下巴，示意江知禾过来。
    江知禾睫毛一垂, 没看见似的转身离开。
    在他转身向宴会厅反方向走的时候，江知禾隐约看到周水变幻莫测的神情。
    他没有走得很远，只是伫立在落地窗前静静地看着景色。
    郊区听起来很荒很野，但其实并非如此。
    早在两年前，江向淮同关烬一起投资开发了这个郊区，从一座荒岛变成了一栋栋华丽、古典、气派、浪漫与庄严的海景别墅区。
    幽暗的城堡散发出暖黄色的灯光，装潢着人们肮脏不堪的欲望和野心。
    有人需要财富，有人却需要权利。
    哎，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
    不无聊吗？
    忽然出现的关双并没有让江知禾回神，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透明玻璃外灯光下的小黑点上，很是认真的观察着。
    外面有人在跑，至于为什么跑，江知禾懒得猜，也不屑去猜。
    怎么不理人啊。关双伸手扯了下江知禾的衣袖 ，用近忽撒娇的语气说：好歹也有一个月没见了吧？不打算聊会儿么？
    江知禾不动声色地避开了她的手，偏头看她，对上了关双的眼神，那双眼里有自得，有欲.望，也许还有很多他所不能理解的东西。
    关双怔怔地看着他，半响，她弯起柳眉对江知禾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来：嗯？看见是我很失望？
    想你那个小男朋友了？
    江知禾黑眸深诲不明，关双却不管不顾的聊了起来，也不在乎江知禾会不会回应：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你那小男朋友看你的眼神能把你烫伤，想让我不发现都难。
    哦，对了。关双似乎想起什么事般，身体倾斜着靠近江知禾，柔声细语：你爸也知道了呢。
    我告诉他的，他没拿你怎么样吧？嗯？
    说着说着自己却笑了起来，她整以好笑的望着眼前这个不属于他的男生。
    用着最恶心的话语刺激他，她比顾然先认识的江知禾，既然得不到，那就销毁。
    出乎意料的，江知禾也跟着弯起眉眼带笑，他的眉骨很漂亮，嘴角含着笑意时，衬得眉尾温柔多情。
    他俯身挨着关双耳畔，呼出的湿热烧得关双心里一紧，紧接着，江知禾冰冷又没有感情的声音传进她的耳膜里：我是不是得感谢你，嗯？
    明明说的是客气的话语，关双却莫名觉得恐怖，她睁大眼睛，定定地与他对视半响。
    她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没说。
    过了很久，宴会厅越发热闹，逐渐有人路过他们身旁，江知禾睨她一眼，声音很轻：希望，明天能见。
    江知禾走了，关双呆呆地伫立在原地，神情恍惚。
    江向淮扶着江老走出电梯。
    好在宴会马上开始了，主持人站在台上宣布开幕，刚刚还在宾客中央谈笑的周水忙不迭过来一起搀扶着 江老上台。
    江老虽然已有八十，但一副精神矍铄的模样，作为今天宴会的主人公寿星，他率先发言了一段，然后由江向淮致辞。
    江知禾站在人群身后，目光冰冷的望着台上三人。
    江知禾？
    江知禾收回视线，偏头看声音的来源。
    是原玖，他也来了。
    他和江知禾一样，也穿着一套修身的西装，颜色鲜明一点，不似江知禾的款式那么沉闷严肃，而是女生们都偏爱的湛蓝色西装，左侧配了枚珠宝胸针。
    江知禾淡淡点头：原玖。
    他们之间不是很熟，就算是同一个班级，也很少说过话，连最基本的同学交流沟通都没有过。
    除了最近同顾然和季林多了点交集。
    原玖性子很随性，不是顾然的内敛，也不是江知禾的冷漠。
    他对任何人都属于不冷不热，关系间总隔了层纱，越不过，也进不去。
    最近还好吗。原玖问他。
    江知禾抬起头瞥了眼不远处，面上看不出神情：挺好的。
    原玖闻言点头，似是不经意问道：你这学期还会去学校吗？
    江知禾缄默片刻，说：会。
    原玖淡淡一笑，没有再问什么，而是同他一起抬起头，望向台上的面带微笑的江向淮。
    他想，如果江知禾知道顾然变了一个人后，还会像现在这样说挺好的吗？
    直到江向淮致辞结束，侍者将馥郁的浅金色液体倒入最上层的香槟塔，一层满了，继而倾淌直下一层，宴会宣布开始。
    周水挽着江向淮手臂，江知禾就站在他们身后，江向淮与谁攀谈，周水都会略微点头，紧接着又同江向淮一起介绍他们的独子。
    宾客听完介绍，都会下意识看向已经身形出挑，相貌惊人的江知禾，他们握着手里的高脚杯，隔着空气向他敬酒，随后便仰头抿了口。
    江知禾捏着脚杯，眼神漠然，面对一群贪慕虚荣的宾客们，他不打算回敬。
    江向淮脸色变了下，随后又笑着转移话题聊了起来。
    关烬迈着步伐走过来，江向淮倾身迎了上去，关双单手搭在关烬手臂，眼里没有了刚才自得的势气。
    宴会进行过半，江向淮笑着和周围的人说了几句话后，同关烬一起径直走向电梯。
    周水有意留江知禾和关双交往，对关双笑着问候一会儿后，就招来侍应生，问三楼休息室在哪里。
    侍应生姿态放地很低，躬身说了句：请随我来。就带着周水离开宴会厅。
    江知禾没管此时的关双情绪怎样，自顾自也跟着进了电梯上楼。
    楼下的宴会热闹无比，楼上却静谧无疑。
    好戏要开始了。
    二楼的左边倒数第二间都是属于江向淮使用的休息室，江知禾脚步放得很轻，停在了最后一间休息室的门口。
    里面说话的声音自薄薄的门传出来，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但江知禾还是一清二楚地听清了。
    他低头理了理袖扣，嘴角噙着笑意，等里面的声音停止后，转身离开。
    原玖是跟着父亲一起来的，他对这种虚与委蛇的宴会不是很感兴趣，只是听说，举行这个宴会的人姓江之后，他这才在下午放学跟老师请假后，一起跟了过来。
    如他所想，那个姓江的就是江知禾爷爷和父亲。
    关双穿着一身皎洁的礼服坐在角落里哀哀欺欺地喝酒。
    江知禾站在不远处，抬手招来一个侍应生，他随意端起一杯酒，向他请求：麻烦你帮我个忙，看到右侧角落里穿白色礼服的女人吗？等过十分钟后，你告诉她，江叔让她去一趟三楼倒数第三间休息室。
    侍应生了然，点头答应了。
    江知禾微笑道谢，而后转头看了一眼原玖，稍稍颔首示意，便又一次转身离开。
    江知禾始终是沉默无言的，在面对不少别家小姐上前搭讪时，江知禾瞥了眼手腕上的手表，见离好戏开场不到十分钟了，一改往日的常态连敷衍的意思都没有，径直上了楼。
    在三楼转弯时，江知禾碰到了江向淮，后者没有搭理他，而是绕过他走向周水所在的休息室。
    江知禾没有犹豫，转身跟上他。
    江向淮知道江知禾跟了上来，依旧不露声色，只有在进门前挡了一下。
    江知禾及时扶住门沿，让门不至于完全合上。
    谁啊？里面的周水轻声问道：谁堵在门口？
    江知禾不说话，漆黑的眸子盯着江向淮眼睛。
    半响，江向淮轻笑一声，松开了手。
    江知禾顺势侧身进入，反手掩上门。
    把门锁好。江向淮命令道。
    江知禾视线平移，对上了江向淮身后周水的视线，他们只对视一秒，便相互错开目光。
    锁好。江向淮又一次出声命令，只不过这一次的语气明显重了很多。
    江知禾眼尾挑了下，他们长得很像，就连不屑的眼神都如出一致。
    江向淮静静地凝视他，空气很安静，门外响起凌乱的脚步声和低沉的呼吸声。
    静默片刻，江知禾动了，他侧身抓住把手一转，门锁上了。
    休息室很小，周水拢着披肩端坐在沙发上。
    比起真的客房，这个房间更倾向于不正常的休息室。空间不是很大，里面置满了不少特殊用品和刑具，角落里不起眼的圆桌上甚至还放了一根电击棒和一瓶标注着英文字母的药瓶。
    江知禾不躲不避的打量这间客房，江向淮踱步走进中央，像是进了自己的专场般毫无姿态地露出笑容来。
    江向淮伸手摸了摸挂在墙上的皮鞭，眼神灼热，支架框上摆满了不少银针，有的很干净，有的却沾染上通红的血液。
    等挨个摸完后，他把目光投向不起眼的圆桌上，攥着药瓶看了会儿，就又放回原位。
    站在门玄关的江知禾和坐在沙发上的周水，都对江向淮的行为熟视无睹。
    江向淮最后还是拿起了那根电击棒，他显然很是感兴趣，放在手里掂了一下，而后坐回沙发上，双腿叠搭在茶几边缘。
    坐下吧。
    江知禾垂眸盯着他手上的电击棒看了半天，在江向淮似笑非笑的眼神里，径直走过去坐了下来。
    周水把披肩放在身旁的沙发上，弓身为江向淮斟了一杯红酒。
    江知禾坐在江向淮斜对面的沙发上，目视着这对权欲熏心的夫妻，心里有了预感。
    果然下一秒，江向淮握着高脚杯就掷了过来。
    江知禾反应很快，伸出挡住眼睛，那支高脚杯砸在他的手背上，又弹在了隔得不远的茶几边沿，砰一声，摔得粉碎。
    躲什么？江向淮扯了一张纸巾擦拭着不小心洒在手上的红酒：我允许你躲了吗？你为什么就是不听话？
    他做着最优雅的动作，把手里的纸巾裹成一团丢在地上，慢条斯理地为自己整理好西装外套后，捻起电击棒站了起来，他越过碍人的茶几，朝江知禾走了过去。
    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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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6)

    我是怎么教你的？
    嗯？狗都比你听话。
    江向淮走得很慢, 几步的距离被他拉得很长，江知禾无所畏惧地望着他，嘴角轻扬。
    江向淮估计是忘了, 江知禾是他的儿子, 骨子里的阴狠也随了他。
    站起来。
    江知禾微抬起头, 无视着他阴沉的眼眸，江向淮似笑非笑, 手里的电击棒被他把玩了一圈。
    与此之隔，蜜糖色的木板墙阻隔不了另一间休息室传来的嘻笑声与时不时哽咽的啜泣声。
    一秒、两秒、三秒、四秒江向淮愈发走近，江知禾停下敲打膝盖的手指，在距离江向淮只隔一步之差时, 他倏地站起身，脊背挺直，面无表情与江向淮对视。
    有种。江向淮嗤笑一声：早点听话该多好。
    可惜了
    他的这句可惜说得很是无奈, 但又带了点玩意，淡然的语气像是无形中给人定下结局。
    周水像个旁观者般坐在正中央垂直线间距的沙发上默然不语, 她微卷的长发垂在胸前两侧，见江知禾看过来, 她抬起头轻挑一络头发别在后肩，怎么？。她用眼神示意，但江知禾就又别过头, 仿佛刚才的动作是周水的幻觉。
    无形中的对峙刺激得江向淮热血沸腾，他推动着电击棒上的按钮，欲向江知禾手臂击去。
    又一次的攻击迫使江知禾下意识回击了他, 周水原本目视着窗外出神，听到响声后瞬间转过头来，她略微惊讶, 又带了点怒意盯着江知禾。
    江向淮已经仰倒在茶几上，后腰抵在刚才摔碎的玻璃渣间刺破了深棕色的西装外套。
    可惜了。江知禾说。
    不懂他可惜的是什么，是可惜江向淮没得逞，还是可惜名贵的西装被糟蹋。
    江向淮头发凌乱不堪，挂在脖颈上的领带歪了点，他单手撑着茶几斜坐在上面，半眯着眼睛死死盯着江知禾。
    空气突然安静，气氛诡异又泛泛。俄倾，江向淮慢条斯理地解开歪着的领带，缠绕在指尖围了一圈，勾起嘴角笑了笑。
    他眼里的笑意带着刀子，不错。江向淮评价了一句，却也没立马从茶几上站起来。
    很不错。
    他又评价了一句，江知禾无动于衷。
    知禾！周水低声道：给你父亲道歉！
    道歉？江知禾同江向淮相似的眼睛弯了起来：为什么要道歉？你们不是要惩罚我吗？难道不是该感激？
    嗯？
    他的三连问句让周水沉下了脸：是我们还教好，你还是这么不听话。
    你们是不是忘了江知禾停顿了下，又继续补充：我是谁的种？
    你什么意思？周水受不了激，胸腔不断起伏，她阴狠地瞥了眼江知禾，继又看向江向淮。
    江向淮脸上很平静，对他们两的对话像是看戏似的大笑出声。
    笑了半响后，江向淮停了下来，他的嘴角讽刺地翘起，淡淡睨了他们俩一眼：说完没？
    周水身体僵了下，也随着从沙发上站起来，她今天穿的浅绿色旗袍，衬托得身姿姣好，保养水润的皮肤，让她出落地越□□亮优雅迷人。
    向淮周水轻声细语：今天是父亲的寿宴，不适合动怒。
    江向淮轻点头，把手里的领带丢一边，从容不迫地直起身，周水痴情地望着眼前的男人，咽下了喉咙里劝慰的话语。江向淮俯身捡起滚落在地毯上的电击棒看了看。
    刚才打开的按钮开关使电击棒发出淡淡的蓝光，没有任何防备，江向淮攥着电击棒重重地朝他膝盖击去。
    江知禾闷哼一声，膝盖骨骼疼得发麻，江向淮很会选地方，这个位置是他之前被碎玻璃扎进去过，还没完全治愈。
    疼吗？江向淮冷漠的问他：别当哑巴，我问你疼吗？
    江知禾抿着唇不出声，见他没有任何反应，江向淮轻点头，就又把按钮使劲往上推，调到了最大程度的电流。
    结疤的伤口愈合了一半，骤然被带着蓝色电火花的电流狠狠一击，先是从不受控制的疼痛感，然后是麻木的抽搐撕扯感。
    江知禾疼得轻蹙眉，缄默两秒后，他颤抖着左腿踉跄了下，继而抬起头看江向淮：继续，这么点电流怎么够？
    江向淮冷笑一声，就又扬起手继续。
    等下！
    周水小跑过来抓住江向淮扬起的手：别再继续了，他这半个月已经受了不少电击治疗，如果今天还继续，等下被人看出来怎么办？
    江向淮偏头看她，似是在思考。
    砰
    外面有东西掉下楼了。
    房间里的三人同时怔住，周水松开抓着江向淮的手，不安道：怎么回事？什么东西掉下去了？
    你别管。江向淮推开她，眯着眼睛打量江知禾，江知禾神情淡漠，显然是已经习惯了疼痛。
    这一次的电流很强，强到江向淮只是碰上薄薄的西装裤，江知禾就差点没站稳，他的左脚已经疼得没有知觉了，只能凭借精神上的支撑这才没跪倒在地上。
    电流穿透布料传达到骨骼与血液之间，江知禾平静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道细微的罅隙。
    狭窄不大的空间里与外面惊叫呼喊的声音隔绝，他听见江向淮冰冷的声音响起：跪下。
    周水懵了：你没听到吗？外面出事了！
    今天可是你父亲的八十大寿！
    呵。江向淮冷笑，完全没听见去周水的话：你也想违抗我的命令？
    不，不是。周水怕他生气，尽量沉下情绪，忧郁道：我怎么可能违抗你，我只是担心
    哒哒哒有人靠近，周水瞬间哑然，她转过头死死盯着门后，不出两秒，门外悠然传来了侍应生的声音。
    江先生，江老在209房间等你。
    江向淮揉捏着电棒，语气平淡地回复：知道了。
    他把手中的电棒随意丢在一边，偏头扫一眼周水：领带。
    周水忙回过神，蹲身捡起地上的领带，用手指将领带上的皱褶抚平，倾身垫脚给他系好。
    房间内仿佛一场闹剧歇幕，浸湿了半张地毯的红酒液和碎成渣的高脚杯，都无声无息地上演着江知禾与江向淮的对抗。
    系好了领带，江向淮不急不缓地正了正身上的西装，声音压得很低。
    养不熟的狗。
    江向淮打开门走了，周水像是鱼离不开水般，小跑着跟了出去。
    隐约间，江知禾听见门外的侍应生轻声轻语道出事了，有人死了。这句话。
    有人死了，江知禾垂眸敛下快意，骨骼里的抽疼时不时刺激他，刚开始只是膝盖疼，现在疼痛逐渐蔓延全身，江知禾终于撑不住，摔进了身后的沙发里。
    他阖眼缓和了片刻，俯身捡起不知什么时候掉落在地毯上的手机，手机屏幕亮了一瞬，就又很快暗下去。上面漂浮过一条信息，但又很快消失不见，这是他防止被江向淮和周水检查设置的，没有必要的话，他从不看信息。
    因为他怕自己失控，静静地盯着屏幕半响后，他把手机揣进裤兜里。
    血液自黑色的西装裤里洇了出来，暖黄色的灯光下只能看出一片斑驳的青灰色潮湿。
    江知禾却视若无睹。
    顾然已经发呆很久了，久到季林有点心慌犯怵，他很想找个事帮顾然转移注意力或者找个乐子让他开心开心。
    但好像所有事都不尽然，顾然永远不会有多余的情绪，每天做得最多的就是发呆或者频繁看手机。
    这种情况已经长达二十一天了，好像是从江知禾没来学校之后开始的？
    季林抓了抓头发，很是愁然，这该如何是好？
    在他看来，这和江知禾没什么关系，铁定是失恋了，伤心得没恢复过来。
    至少季林是这么认为，他也这么安慰了。
    小然，别难受了。季林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你说是不？
    再说了你这么安静，我有点害怕啊，总感觉你迟早有一天会消失似的，挺有人心乱的。
    季林想了想，凑过去问他：要不，你给我个底，你大概还要伤心到什么时候？
    顾然慢吞吞抬头看他，眼里全是迷茫：怎么了？
    又来了。季林嘀咕：最近和你讲话，你说得最多的就是这句怎么了。
    这让我情何以堪啊，想安慰你都找不到方向。
    这句顾然听见去了，他朝季林笑了笑：安慰我做什么，我又没怎么。
    季林摇头：看，你又开始说胡话了，这还没什么，那是不是你得真的成哑巴，成植物人，这才算怎么？
    顾然眨着睫毛，不懂他在说什么。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病了，或者是记性不太好了，他总是感觉江知禾给他回信息，或者来找过他。
    可当顾然查看聊天记录时，最近的聊天记录还是停留在那天晚上江知禾被他父亲接走后，他发的男朋友，晚安这一条。
    距离晚自习还有二十分钟左右，听完季林担心的唠叨和埋怨的嘀咕后，顾然就又拿出手机打开微信。
    又是幻觉吗？他明明感觉到手机震动了一下，为什么顶置的头像还是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个红点。
    顾然有点迷茫，他用拇指不断地抚摸这个头像，好像只要坚持下去，江知禾就会出现一样。
    季林看得头疼，他很想抢过顾然的手机，但最后还是忍住了，他不能让自己的兄弟难受。
    唉，当哥哥真难。
    季林忧愁善感道，虽然这个哥哥是他自贴的。
    .
    唉，这个瓜有点大啊，今天才放出来。
    什么瓜？
    喏，给你看，我也不是很懂，只知道什么星烬集团公司董事长的女儿死了。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老老实实读书吧，等你考个好大学，这种公司随便你挑。
    你真逗，但我喜欢，不过，你的关注点错了！！
    隔壁的两个女生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左边的女生得意道：我告诉你，我吃这个瓜，是因为
    因为什么啊！右边的女生急道：直接说吧你。
    季林也很急，他听了半响，最讨厌这种说到重点后吊着人胃口的。
    两个女生的声音有点大，离季林和顾然最近，近到总是出神的顾然都听见了。
    好好好。左边的女生无奈道：你别摇我，淡定淡定淡定淡定。
    淡定你妹。另一个女生笑骂。
    骂得好，淡定你妹，季林默默附和。
    我告诉你啊。左边的女生用手挡在嘴边说：其实，这个董事长的女儿是死在了江家别墅，听说这个董事长和江家有特殊的关系呢。
    还有就是她顿了下，用余光瞥了下周围，轻声道：这个江家，不就是江知禾家么？江知禾请了这么久的假，估计就是为了这个事。
    可是。另一个女生说：上面不是写了，关家独女是一个星期前意外去世的嘛？
    谁知道呢，新闻嘛
    后面的顾然就没听清了，他后知后觉发现，一个星期前，不就是他单身一人打车去江家别院那天吗？难怪他站在别院外面，看到的却是里面一片漆黑，不见一点烛光和人影。
    原来那个时候，江知禾就不在家，而是去了另一个地方
    看！外面下雪了！！
    莫晓语激动地望着窗户，大声嚷嚷。
    她的同桌应声看向外面，喃喃自语道：好漂亮啊，这场雪，下得真好。
    圣诞节快乐。
    嗡一声，顾然全身失去了知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008 22:09:59~20211010 20:31: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苏苏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柠檬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顾然觉得头很疼, 疼得他心里发闷难受，他控制不住地发抖，细密的冷汗沁透额心。
    好难受, 好难受, 顾然眼前一黑, 一阵一阵的眩晕充斥着神经，他像是渴死的鱼儿, 拼命地往岸上游走，却怎么也摸不到救命的稻草。
    圣诞节快乐！季林欢呼着探头探脑，对着窗外看雪：今年的冬天真他么舒服！有雪看，有对象！！
    身后的莫晓语一愣, 忍不住看向季林：你你刚才在说啥？
    什么什么？季林头也不回道：我刚才说啥了？你没听清？还要我重复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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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7)

    莫晓语懒得理他，拍了拍同桌的肩膀后，跑到第一排找叶清羽去了。
    这不是神经病么。季林小声骂道, 一个人看够了雪后，这才偏低头看向顾然：小然, 你怎么没动静？
    之前不是挺喜欢雪的吗？怎么
    瞎！季林震惊：你怎么回事，胃疼？头疼？还是心疼？
    你别吓我啊, 你到底怎么了。
    季林惊慌失措道：你捂胸，那就心疼？
    顾然嘴唇发白，瞳孔涣然, 耳边的声音忽远忽近，这又是回到原点了吗？
    好耳熟啊，熟悉的耳语, 熟悉的节日，熟悉的场景，熟悉地唯独没有江知禾。
    季林手忙脚乱地替他擦拭着眉心密汗, 心疼得不得了：祖宗，你倒是说话啊，哪里不舒服，我带你去检查。
    没事。顾然哑声道：你们刚才说什么。
    你还有空问这个！我问你咋回事，哪里不舒服？季林说。
    顾然迟疑一秒，偏头看向窗外，外面很黑，只能透过淡淡的亮光看到一点点飘荡的白雪。
    别来无恙啊。
    救命的氧气让顾然止不住的吸取，季林皱着眉心给他抚摸脊背，试图让他放松下来。
    他们最后一排的动静不小，但教室里同学们的动静比他们更大，有的甚至已经撒腿跑出教室门口，朝着天空呐喊，大笑。
    顾然有点耳鸣，但他还是能模糊听清季林居然抽空骂了句像是几百年没见过雪似的，一群土包子。这句话，显然是忘了自己刚才像猴一样上跳下串的模样。
    顾然
    有人在叫我。
    顾然轻轻摇头，已然分不清现实与幻觉。
    有人在叫我。
    什么？季林倾身靠近，小声问他：你刚才再说什么？
    江知禾。顾然用近乎呢喃的声音轻声道：他在叫我。
    季林已经放弃继续问下去了，半弯腰准备将顾然拖起送去医务室。
    唉，你去哪？
    顾然踉跄着从他身后钻出去，不顾别人的眼光跑出教室。
    季林忙不迭也起身跟着追了过去。
    涣然飘过的零星点点雪落在了顾然单薄透风的针织衫上，季林跟在后面大声喊了他一句，却只能听到简短的回音散落在沉长的黑夜里。
    顾然对冬季冷空气中的味道格外敏感，先是嗅觉，然后传到神经中枢，再接下来就是喉咙无止境的发痒带动着咳嗽。
    保安室的大爷像看傻子一样睨了他一眼，随后摇头晃脑道：是我眼花了吗？这种天气还有人穿一件薄毛衣裸奔？
    漫无边际的雪点，潮湿的空气，伴随着刺骨的冷风一吹，总有股渗进骨头缝儿里的冷意冻得顾然身上一疼。
    他想伸手裹一下衣裳，摸了个空，这才察觉迷迷糊糊跑出来，没穿外套。
    顾然伫立在原地，有点不知所错。
    唰
    一辆保姆车及时刹车停了下来，但顾然还是被冲击力给撞倒了。
    先是无感觉，最后疼痛撕扯着全身，顾然躺在地上，分不清是冬季带来的应激性心理障碍引起的，还是被突如其来的辆车撞疼的。
    顾然！
    又开始了，这个声音又开始了，但是声音比之前的更近了点。
    车里面的司机怔忡了片刻，双手握着方向盘眨了眨眼睛，随即带着哭腔的哽噎响起：我好像撞到人了
    自顾自哭了几秒后，他这才想起下车去查看肇事者。然而他的手刚碰到布拉索，就见躺在地上的少年撑着地面慢吞吞站了起来，他先是环视了下四周，最后把目光投向一个方位后，奔跑了过去。
    ，不用，不用负法律责任的吗？
    汤哥，出事了。司机小声朝后座喊了两声，就又回头张望刚才的少年跑到哪了。
    汤哥，汤哥。
    后座的汤零之半歪着头靠在软枕上睡得正香，冷不丁防被小何鬼叫了几声吵醒，他不满地蹙眉，漂亮的小脸很是生气：嚷嚷什么？好好的瞌睡就这么没了！
    小何苦脸：汤哥，我好像撞到人了，但又好像没事。
    话都说不清楚。汤零之哼哼唧唧，自己撑着身体朝前方看：人呢？
    走了。小何笑了笑：我本来打算下车去看看的，谁知道他自己爬起身走了
    汤零之扫了眼风挡玻璃，看到旁边宜阳一中四个大字，不可思议道：怎么跑学校这边来了？你刚撞的是个学生？
    啊，这小何哑然，硬着头皮点头：对，没错！
    汤零之坐回身去，无语道：你还挺自豪，下次碰到了给人家小朋友道个歉。
    行了，先开车，时间快赶不及了。
    小何忙不迭答应，颤抖着心脏就又重新启动保姆车遁入漆黑的魅影中。
    顾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到江知禾面前的，他的感知除了疼痛之外，还有夷愉，他木纳着唇吐不出话语。
    他很想问，你是真的吗？
    你怎么突然来学校了？
    家里的事处理完了吗？
    刚才，是你叫我吗？
    顾然伸出手笃定在空气中，患得患失的感情使他不敢跨越另一层情感。
    他只能停在原地不动。
    江知禾的眼尾粉红，不知是冻的，还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顾然就这样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好像只要看一看，他就满足了。
    窒息的压迫感又卷土重来，顾然用力按着心房疼得卷缩在地上，他的喉腔里发出轻微的低喘声。
    忽然，身体被一双无形的手臂揽进怀里，冰凉的躯体得到温暖，顾然一时恍惚，轻声道：你是真的吗？
    我是。
    我来给你取暖。
    江知禾的声音很温柔，但又带了点难过。
    顾然伏在他的怀里，吸取着江知禾专属的味道，疼痛得到一点缓解，甚至只能起到极小的作用，但顾然还是觉得够了。
    他的少年回来了。
    这一次的圣诞节，他不是一个人。
    江知禾的下颌抵在顾然的头顶上，他抱得很用力，像是要把顾然揉进自己的血液里。
    他们两个在寒天冻地的冬季里，给了对互唯一的暖。
    江知禾的嘴贴着顾然的耳尖，近乎暧昧的姿态，吐出的字眼却像无数尖针扎得顾然心脏痉挛。
    他说：顾然，我脏了。
    很疼，生理和心理上的。
    不脏。顾然半仰着头看他：你不脏，脏的是他们。
    脏的是这个世界肮脏不堪的人心，不是你。
    江知禾垂眸盯着顾然浅褐色的眼睛，说：对不起。
    顾然原本还能忍住的泪珠，倏地滚动下来，他失了心，沙哑着问他：你把我丢下那么多天，你怎么能
    怎么能这样。
    对不起。江知禾又一次道歉。
    除了说对不起，江知禾不知还能说什么。
    他伸手揩掉顾然脸上的泪水，低头轻吻他：别生我气，我错了，再没有下一次。
    我没生气。顾然尽量止住泪水，额头抵着江知禾的肩膀，强装镇定般弯起眉眼：我就是心疼你。
    他没有说清，为什么心疼。
    其实他都懂，江知禾不在的这二十一天里，他近乎隔两天就会躲在江别院的楼层上等江知禾出来。
    但好像事情不是都能如他所愿，江知禾宛如簌然销声匿迹了一样，顾然守了那么久，却也没看到江知禾走出那道大门。
    直到他看见有人穿白色的衣服见了那道门，他这才醍醐灌顶。
    外面的气温太低，顾然穿得很少，身体止不住的发抖，呵出了热气瞬间化成白雾。
    江知禾也心疼他，脱下自己身上不厚的风衣给顾然披上：先回出租屋。
    他们谁也没提，还要上晚自习这个事。
    怀里的人儿卷成一小团，颤颤巍巍地扶着江知禾手臂站起身。
    江知禾薄唇轻抿，就着手上的力将他裹进怀里抱起身，他的声音放得很低：顾然，我疼。
    在模糊潮湿的夜晚，江知禾的声音，惊悸不安的心跳声，不止飘落的冰雪，似乎都交织在了一起。这一切都让顾然停止运行的脑电波里产生了剧烈的化学反应。
    顾然右手紧紧绞着心房的衣襟，吐出的呢喃能随时被风吹散。
    我知道。
    我也疼，疼是相互代替的。
    房间里的灯光像流水线一样沿着墙壁上的小星星点亮成满天星，顾然揉着半湿不干的头发走出浴室，一张脸被烫得晕出粉色蒸汽。
    我好了，你去洗吧。顾然敛着眉眼看他。
    嗯。江知禾抖着毛巾：过来。
    暖气开得很足，空气被蔓延地热乎乎的。
    顾然没穿拖鞋，就这样赤脚走路，身上睡衣带子却是规规矩矩地系好在腰侧。
    他们之间的气氛说不出的静谧与温馨，江知禾认认真真给他擦拭干净头发的水泽：记得把热水喝了。
    顾然点了点头，等江知禾进去了，他在床上模模糊糊地坐了一会儿，身体里的自然反应已经消失不见，他试着抬了抬手，不疼了。
    哪哪都不疼了，他又低头认真仔细检查一下身体，刚才被车碰到的地方除了轻微的淤青有点明显之外，其它地方都没有事。
    等他检查完之后，眼神不受控制地往江知禾所在的浴室里瞄去，里面的水声哗啦啦敲打着顾然蠢蠢欲动的心。
    去他的，顾然已然不在乎别的，他只想安于现状。至于别的事，顾然虽然不太清楚，但他还是能确定，江知禾属于自己。
    一个人坐在床边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刚才江知禾让他喝的热水。
    热水还冒着白雾，透明的玻璃杯被水蒸气裹成一层看不透的厚质砂杯。
    顾然棒着热水喝了几口，冰凉的胃瞬间被热水治愈，暖暖的，很舒服。
    浴室门开了，江知禾只围着一条浴巾走出来，他的头发没完全擦干，额心的碎发还在滴水，水珠顺着胸口往下流，直至没进那半遮半掩的浴巾里。
    顾然呆呆地看着他，美人出浴，虽然美人面无表情，甚至还有点冷漠。
    但顾然还是禁不住把视线流转在他全身，自上而下。
    江知禾。顾然说：你怎么不穿衣服？
    他的喉咙有点发干，欲盖弥彰的寻找话题。
    江知禾掀起睫毛看他，床上的少年很乖地双手棒着水杯，嘴唇微张，又是一副傻傻的样子。
    他慢慢朝床边靠近，伸手替他把水杯接过放回原处：你的衣服我穿不了。
    顾然下意识点头：好像是的，但我有给你准备了几套新的。
    我只是忘记给你了
    江知禾静静的看着他说话，也不打断，顾然却自个儿先说不下去了，他其实都是在自欺欺人，他就是不想给江知禾衣服，这样，他才留得久一点。
    你今晚要回去吗？顾然问他。
    江知禾轻捏顾然耳垂上的软肉：你想我回去？
    怎么可能。顾然想也不想：我巴不得你永远住这里不回去。
    江知禾的眼里带了点促狭的笑意，还有点无奈：都听你的。
    顾然倏地睁大眼睛，目不转睛盯着他：你刚说什么？
    江知禾不说话了，顺势在他旁边坐下，顾然又问了一遍，江知禾都不在重复。
    身边不断传来与自己身上相同的气味，顾然懵懵了一小会儿，俄倾，他侧身抱住江知禾。
    江知禾上半身裸着，触手一片光滑，顾然用手指自他脊背轻抚，同他耳语：我不问你了，我们换个别的事儿比如你之前不小心看到的套套
    恋耽美

 ——(38)

    江知禾偏头轻吻他的脸颊。
    江知禾，我好想你。
    作者有话要说：　　汤零之是《诱捕定律》里的主角，同《漂亮病娇》是系列文，这三本相互关联
    第48章
    我好想你顾然亲昵的耳语, 尾音低得淹没在两人交缠的唇舌间。
    天蓝色的星星亮光适景的让气氛升温，黑乎乎的窗帘外只能隐约看到一点暗淡的灯火，此时的学校二楼, 灯火通明, 时不时飘散出零星点点的声音进来。
    江知禾搂着顾然的后肩接吻, 他们已经很久没接触过，也没有轻吻过。
    刚开始时, 两人像是刚学会接吻的青涩少年，直到江知禾把顾然按进柔软的绵被里。
    套套顾然低声说，下一秒又被江知禾堵住了嘴。
    出租屋对面是高二的教学楼，窗户没关紧, 顾然在两人嘴唇相碰的暧昧声响中隐约听见学生课间的喧哗，他像是被所有人认同般和江知禾接吻，心也想附和, 身体却在刺激感中沦陷。
    江知禾抱得他很紧，顾然整个人陷进被窝里低声吟哦, 身上的人停止了动作，眼神明暗难辫。
    顾然听见自己用气音咕哝：江知禾, 我想做，给我
    给我烙下专属你的气息，别拒绝我
    江知禾用拇指替他揩掉眼角的湿意, 哑声道：顾然，我说了，我很脏。
    你不脏, 不脏，你救救我，我陪你一起。顾然眼里氤氲着湿润, 身体轻微颤抖，我不在乎的，我想尝试一下什么是沦陷
    江知禾压在顾然身上，双手除了撑住床褥便没有再做其它的动作，他没有继续轻吻，也没有出声反驳。
    他知道顾然的举动意味着什么，不是情.欲上头，是一切落幕后要和过去道别
    借一把火燃烧树梢飘落的斑驳记忆，让它们永生埋藏在土壤里，再无生息。
    你想好了吗？江知禾的声音垂在顾然耳边。
    顾然的脸很红，他抖动着睫毛点头：我想好了。
    从上一世就想好了。
    套套我放抽屉里面了。
    头顶的每束灯光像无数只无形的带着撩拨意味的手，随着他们纠缠的时候在他们周边游荡，悄无声息地顺去两人所有衣物。
    他们相互坦诚，成为了彼此唯一的救赎。
    江知禾的尾音很淡：顾然，你可别反悔。
    不会。
    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两声，继而又悄无声息地在夜色中遁入沉寂。
    过了一会儿，屏幕又亮了起来。
    是一条微信信息。
    季林。
    从凌晨开始，雪一直时下时停。
    翌日清晨。
    顾然把自己捂在被窝里，露出一双泛红的眼睛看江知禾下床打开衣柜翻找衣服。
    你的衣服我放最里面的隔层了。
    顾然嘀嘀咕咕地指挥他：鞋子我也买了几双，都是你喜欢的类型，还有围巾，我买了一对，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嗓子不疼了？江知禾回头瞅他一眼。
    疼顾然拖着声调：要亲亲，要抱抱。
    江知禾取下几件衣服，无奈道：给你两分钟时间，起来穿衣服。
    顾然偏不。
    他们的关系不知不觉变了，变得黏糊，更亲密了。
    顾然把恃宠而娇发挥到了极致，他把手从被窝里伸出来，撒娇道：要抱抱才能起来。
    顾然，别闹。
    顾然垂下手不说话了，江知禾似是无声叹息，跨步走过来把衣服放一边，伸手。
    疼。顾然手也不伸了，神情自若地翻了个边背对他：哪哪都疼。
    江知禾伫立在床边静静地看他耍赖哼唧。
    空气很安静，一直没传来江知禾的声音，顾然心里打鼓，难道是太娇纵了？太任性了？
    心里百转千回，顾然小幅度回头看床边的人，却被观察的人捕捉个准。两人无言对视几秒，顾然先扛不住了，他委屈地眨眼睛：是真的疼，你昨晚太凶了。
    哪凶了。江知禾平静的叙述：你不是挺舒服的，一直让我别停。
    江知禾一脸禁欲的模样说着荤话，顾然从脸红到了脖子根，还硬要佯装不满意：谁说的，我哪爽了？我都没尝出是个什么味儿。
    你不是吃了？江知禾又丢了个雷。
    顾然刷地转过身，簌然闷哼一声：我去。
    别说脏话。江知禾俯身亲吻他的额头：你还有五分钟时间。
    顾然也知道什么叫适而可止，闻言果然安静了许多，乖乖掀开被子准备起床。
    江知禾就单脚跪在床铺上给他穿衣服，顾然安静了片刻，忽然问他：你身上的伤口和斑纹是怎么回事？
    江知禾给他穿毛衣的手僵了一瞬，就又低头继续手中的事。
    顾然不依不饶：又是我不能知道吗？
    抬手。江知禾说。
    顾然抬手了，但却攥住了江知禾的手腕，冰凉的珊瑚珠被他捂得发热。顾然的掌心隔着一条细细的红绳和圆润的珠子与骨骼相贴。
    他像个着急的小猫，因为过于紧张，攥着手腕的手心里黏腻成一片。
    江知禾轻轻板开他的手，在他手心里捏了一下：从小自带的。
    顾然一点都不信。
    谁会从小带伤带青色的斑纹？就算是胎记也不太可能。
    顾然没有继续问出口，双脚垂在床沿边任江知禾捣鼓。
    刚出单元楼，顾然打了个喷嚏，他穿了一件浅黄色的羽绒服加高领毛衣，全身被江知禾裹得像个小粽子，还是自带颜色的那种。对比江知禾身上的那件黑色短款羽绒服，有点像情侣装。
    他有一搭没一搭的拨弄干爽的黑发，探头探脑去瞧江知禾的手机屏幕。
    周水的未接通话是在五个小时之前打来的，还有一条短信，问江知禾又去哪里了，别妄想逃脱一切。
    而江知禾面色如常，只是淡淡瞥一眼短信，就切回手机界面。他的界面很干净整洁，没有一个社交软件和游戏软件，显示出来的全是系统自带的。
    顾然偷偷摸摸瞅了几眼，虽然没搞清楚那个周水是谁，但他还是能从简短的一句话里，感觉到压抑。
    你今天顾然刚开口，就被凛冽的寒风灌得喉咙发痒，他偏头低咳一声，就又回头看他：你今天，回教室上课吗？
    .
    窗外的细雪仔飘飘忽忽落下，裹着冬日气味的寒风打得玻璃砰砰砰作响，令人心声不安。
    看够了没？季林扫了眼前排靠窗户的男生，用食指戳了戳顾然手臂：今儿个咋回事？爱上了？
    顾然默然不语，依旧盯着窗外出神。
    江知禾簌然出现在学校，同学们都有点看戏或者幸灾乐祸的样子。
    曾经的高岭之花 ，家里出了个这么大的新闻，没有人不好奇，不落井下石。
    但江知禾在顾然问了他会不会回教室上课时，点头同意了，甚至气场比以往更强了，连周围原本打算看戏的同学，都小心翼翼远离了
    江知禾看你了。季林冷漠的声音响起。
    顾然适时回头：哪里？
    靠。季林瞪大眼睛：你不带这么双标的啊！
    亏我昨晚那么担心你，却比不过一个野男人。
    别瞎比喻。顾然扯了下脖子上的高领毛衣：我没有双标。
    还没有。季林不似在意：算了算了，换一个话题，你
    他停顿了一秒，犹豫着靠近顾然，声音极小：小然，你给我交个底，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的。
    顾然抓刘海的手指一滞，有点不自在地问：你说的是哪种事？
    季林垂眸思索片刻，淡声问他：你和江知禾的事。
    顾然心里一惊，下意识看向江知禾，江知禾背对着他，看不出在做什么。
    你别看他。季林伸手挡住他的视线：我昨晚看见了。
    你居然不告诉我，是怕我棒打鸳鸯吗？
    季林昨晚追出去时，刚开始见顾然被车撞倒吓了一跳，他当时觉得自己肾上腺素飙升，正欲冲上去时，有人叫了顾然。然后他看见顾然忍着疼痛往一个方向跑去。
    原玖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出来的，拉扯着他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他们拥抱在一起。
    顾然侧过脸，收紧了手心，冷静地直视着季林说。
    我之前说的对象是他，女朋友也是他，我怕你不能接受，就没告诉你。我是有打算说的，但一直没找着机会。
    害。季林笑了起来：这算什么，我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这也算是我自个儿提前开发了，嘿嘿。
    季林豪放的姿态，没有让顾然开心，反而让他沉默了下来。
    一个直得不能再直的男生，居然说这个算什么？同性恋在他眼里都不算大事了吗？
    顾然忧郁地瞄着此时笑容可掬的男生，一时想不起来，自己忘了什么，又好像是错过了什么。
    想不起来索性就不想了，直接问多好。
    省去了瞎想的心思，顾然慢慢放松了下来，他趴在桌子上，试图减轻重力。
    他不断变化的动作，引起的季林的问候：咋滴，板凳不舒服？要不要我给你换一下，我这个坐着挺舒服的，还热呼。
    不，顾然在心里说，是屁股不舒服。
    第49章
    顾然最后是死死抓着自己的凳椅才没能让季林换过去, 季林对他忠于自己凳椅的决心表示了很不满和不解。
    他的目光缓缓把顾然吃了个透，然后轻点头，表示理解。
    顾然不懂他理解什么了, 但他心思不在季林身上, 他的所有感官都集中在身下秘口的某一处。
    直到
    直到顾然被季林拉着跑出学校大门口, 站在油炸食品小滩上，顾然一时无语又想打人。
    包菜, 香菇，里脊肉，小鸡腿，土豆片, 季林数着串串，递给摊主：麻烦加辣，特辣。
    你这是干什么？顾然很是不解：受什么刺激了？需要这么重口味？
    季林盯着摊主炸食品, 闻言露齿一笑：天儿太冷，吃点重口味热呼呼。
    那你吃吧, 顾然说：我无福消受。
    这哪行，季林偏头看他：特意给你买的。
    顾然：
    季林不知是吃了什么药, 买完油炸食品，又去小卖部买自助火锅，说今天不吃食堂的饭, 改吃风味小吃。
    顾然半眯着眼睛看桌上的自助火锅，咕噜咕噜的声音从黑色塑料盒子里冒出来，淡淡的火锅香味弥漫在空气中。顾然却长长的叹了口气, 不是他不想吃，他是怕自己吃了上火。
    季林在旁边撸串，重口味的串串辣得他时不时吸一下鼻子, 顾然听不下去了，默默地从书桌里扯了一张纸巾递给他：麻烦你擦一下鼻涕，听得我心里发毛。
    季林扔下手中的签子，不客气的接过纸巾往鼻子上擦拭。然而他自己忘记了，刚刚抓串串的手沾满了辣椒油。
    自助火锅已经停止了沸腾，盒盖上面有一个圆圆的小孔，白雾从圆孔里飘出来，浓郁的香味充斥着顾然的味觉。
    他犹豫两秒后，还是把魔爪伸手罪恶之源。
    靠！
    嘛玩意儿？
    顾然别过头看季林，就见季林捂着鼻子哼唧叫骂。
    收回魔爪，自助火锅晾在一旁，顾然倾身问他：怎么了？
    辣季林的声音有点闷，甚至还带了点哭腔：我鼻孔里有辣椒油，火辣辣的疼，嗷呜，咋办？
    什么咋办？别嗷呜～顾然撑着桌沿半弯腰：仰起头来，我看看。
    恋耽美

 ——(39)

    季林稍微挪开点手，侧仰头让他看得更清楚，顾然额间的碎发扫在季林眉眼间。季林下意识闭眼，眼睛因为鼻腔烧热带动的尾角泛红，睫毛轻颤，湿漉漉的水雾渲染着睫尾。
    他们两个挨得很近，近到差一点就能接吻的那种。
    怎么样？季林轻声问他：红了没有？怎样才能降温啊！我的天！
    顾然轻蹙眉：别嚷嚷，这不是正看着么。
    加辣，特辣，刚才谁说的？
    季林自知理亏，闭着嘴不吭声了，顾然瞅了眼他通红的鼻尖笑了起来，忍不住朝它吹了口热气：这么看还挺好看的，小精灵？
    难得见顾然开心，季林憋着不顶嘴，微微偏过头：什么小精灵，算了算了，等会就好了，你别
    你们在做什么？
    季林闭着眼睛，没注意到是谁在说话，下意识耍嘴皮子：没看出来吗？接吻，接吻懂不？
    顾然侧脸看向说话的人，瞬间头皮发麻，他忙不迭伸手捂住季林口鼻，讨好道：他瞎说的，我不可能和他接吻。
    失去氧气的季林呜呜叫唤，顾然就是不松手，眨动着天真无辜的眼睛望着江知禾。
    原玖从江知禾身后走出来，他先是淡淡瞥了一眼顾然和季林，紧接着走向他们：先松手吧，他脸都红了。
    哦，好。顾然立马松开爪子，视线依旧落在江知禾身上。
    你们怎么回来了？顾然问的是原玖，看着的却是江知禾。
    现在是午休时间。原玖边回答，边俯身安抚季林：哪里不舒服？
    鼻腔被辣到了季林委屈，眼睛水润润的。
    原玖就低头替他检查。
    站在一旁的顾然：之前被他遗忘了事忽然有点想通了。
    江知禾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的，站在莫晓语位置上颔首低眉：你准备吃这个？
    顾然呆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自助火锅，语气有点没势气：唔，是有这个想法的。
    江知禾垂眸扫了下桌上摆放的油炸食品和自助火锅，表情漠然：带上书包跟我走。
    被无视的季林和原玖，面面相觑无言，敢情当他们两个是空气了。
    偏偏顾然很听话，闻言捞起桌洞里的书包就要出去：麻烦你们让一下。
    出口被季林和原玖堵死了。
    季林有点不乐意让，稳稳的坐在原位不动弹，顾然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把书包往桌上一扔，就要从桌面上翻过去。
    哎，季林吓一跳，也顾不上鼻腔火辣辣的了，忙不迭直起身就要拉顾然：祖宗，我逗你的，我这就让！
    然而桌外的江知禾直接抱起顾然放在了地上，一起走出教室门口。
    季林：有点被打击到，也有点怕怕。
    他们这是季林停顿须臾，眉心微蹙，似乎在斟酌自己接下来的措辞，这是已经准备出柜了，不把我们当回事了？
    少操心别人。原玖淡淡看他：管好你自己。
    什么叫别人？季林推他胸膛：那是我发小，我兄弟。
    原玖任由他推搡，曲指轻扣桌面：这些都是你买的？
    啊，疼。季林立马捂着口鼻嚎叫：又开始了，赶紧弄点冰水给我敷敷。
    顾然身体有点不适，江知禾特意放慢脚步与他并肩，顾然有点尴尬的笑了笑：刚才是意外，你懂的。
    江知禾单肩挎包，侧脸对着他，并没有回答他懂不懂这个问题：想吃什么？
    我都可以。顾然低头扯了扯裤子，声音有点小：只要不是重口味的就行。
    江知禾眉眼柔软下来，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中午有点放晴，清晨还在下雪的天空变得清新适意，顾然抬起头猛吸一口新鲜空气：都说下雪会变晴，我一直以为都是别人瞎扯的。
    江知禾侧低头看着身边的人儿，连周围的环境都是依附精致漂亮的少年才能变得更加夸姣。
    顾然自昨晚后，整个人变得有点魅惑，鼻尖的红痣愈发显眼招人窥探。
    冬季是适合喝热奶茶的季节，此时的午休时间里，同学们吃完午饭都集体出来买奶茶取暖。
    顾然路过奶茶店时，也只是云淡风轻的扫一眼：我们去吃蒸菜吧。
    其实，天幕也会忧伤，也会高兴。江知禾说。
    啊？
    不管是人还是动物，或者环境，他们都是有灵性的，会有情绪波动，也会有喜怒哀乐。江知禾的语气很淡，仿佛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话似的，他很轻的笑了一下：不是别人说什么，它们就怎样，而是它们做了什么，别人才会那样说。
    挺挺高深莫测的，顾然听不懂，但还是适景的点头：你说的都对。
    他好像真的只是单纯感叹，脸上的笑意渐渐收回，我开玩笑的。
    顾然不觉得他这是在开玩笑。
    蒸菜馆到了。
    顾然率先推开玻璃大门，他双手扶在门沿边上，让自动关蔽的玻璃门不至于完全合上，又望向还站在原地看招牌江知禾，歪头笑了。
    我是你的所有物，我的情绪都归你控制。他说。
    学校巷子口的蒸菜馆是一间小型自助蒸菜店，顾然端着餐盘凝视摞成一层层的木桶子，一时拿不定主意。穿过一条直直的过道，水晶灯壁的光束有意无意地落在他的侧脸上。
    你想吃什么？顾然问江知禾。
    江知禾对蒸菜不是很感兴趣，他把书包放在离两人不远的餐桌上，淡淡回应：选你喜欢的，我吃过了。
    你什么时候吃的？顾然回头问了一嘴：麻烦给我一份水蒸蛋，谢谢。
    在你和季林一放学就跑出教室的时候吃的。江知禾敞开外套，指着梅菜扣肉，说：这个。
    顾然以为是他想吃，朝服务员要了一份，最后还点了份香芋蒸排骨后，就端着盘子回到了江知禾所在的位置。
    你怎么会和原玖一起回教室？顾然用筷子挑着米饭，从他们刚出现在教室时就想问了，你和他应该不熟吧。
    江知禾轻轻扫他一眼，顾然立马解释：我不是想管着你的意思，我就是好奇。
    好奇，这个是每个人都有的情绪。
    和他只是碰巧。江知禾白皙漂亮的手指交叉放在桌子上，也有部分因为家庭因素。
    顾然很好奇，他总感觉江知禾身上的秘密太多了，导致他重生回来那么久，都没摸清。
    准确来说，他就没摸清过。
    这样啊。顾然扒了口米饭，你们关系真独特。
    没有和你的独特。江知禾说：毕竟，我已经标记过你了。
    顾然差点被没有咽下去的米饭呛到，原本被他尽力忘记了某处，又隐隐约约开始发痒收缩。
    你怎么感觉像变了个人一样。顾然含着水蒸蛋模糊的说了一句。
    江知禾静静的看着他，又像是透过他看向远处。
    谁能清楚，自己以后的生活会是什么样。
    顾然闻言一抬眼，说：你刚说什么？
    声音太小了，顾然没听清，落在耳边的余音还没仔细研究，就消失殆尽。
    江知禾的目光投向墙壁上的壁画出神，顾然的视线却落在他的身上酌情。
    缄默了片刻。
    顾然用筷子指着玻璃墙说。
    她们在干嘛？
    江知禾回神，应声转头看向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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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0章
    你们在干嘛？
    顾然手里还攥着筷子, 目瞪口呆地望着莫晓语和叶清羽。
    什么在干嘛。莫晓语眼神缥缈：准备买奶茶喝啊。
    不是问你这个，顾然说：我刚看到你们两个好像
    他有点说不下去了，总不能说, 我刚看到你们两个好像在接吻？大庭广众的, 他相信莫晓语也做不来这事。
    叶清羽穿着一身长款米色羽绒服, 瘦薄的身体被衬得小巧玲珑，她此时有点不安, 正一个劲的往莫晓语身后躲。
    莫晓语胆子比较大，笑嘻嘻的说了句：好像什么？不就是清羽脸上有东西，我帮她揩掉而已。
    怎么滴，你以为我俩搞啥呢。
    顾然攥紧手中的筷子, 在风中凌乱，莫晓语注意到了：你在吃饭？那你快去吃午饭。
    等会菜就凉了。
    叶清羽躲在后面的脑袋跟着轻点头。
    话都被莫晓语说完了，顾然也不想让江知禾一个人呆店里, 闻言也只是深深看了她们两个一眼，向后退了一小步：那我先回去。
    好的呢。莫晓语说：等会儿给你们带奶茶。
    顾然摇头：那倒不用, 我走了你们注意点。
    两个女生忙不迭应声：嗯嗯。
    顾然三步一回头回到蒸菜馆，江知禾还保持刚才的姿势, 见他回来，也没有任何疑问：吃饭吧。
    顾然笑着回答：好。
    慢条斯理的吃完中饭，江知禾提着书包带他去图书馆, 顾然亦趋亦步跟在他屁股后面。
    要检查吗？顾然小声翼翼问道。
    前面的江知禾嗯了声。
    顾然有点小心虚，弱弱问道：能不能把要求降低点？我最近有点不在状态，所以成绩有点下滑趋势。
    江知禾没有同意, 只是淡淡说：等我检查完再说。
    顾然焉了：哦。
    此时图书馆人不算多，大多数同学不是去奶茶店蹭暖气取暖，就是跑附近新开的咖啡厅或者甜品店。
    这些都是季林告诉他的, 当时顾然总是神游云天，季林担心他，就每天说外面新开的什么店啊，学校里又出了什么事儿云云。
    奈何顾然一直提不起兴趣，就把这些事儿当成风一样，一吹就没的那种。
    江知禾不喜欢呆人多的地方，每次来图书馆都是选择别人最不想呆，最不喜欢的位置。
    顾然挪动着双腿进了角落里，江知禾就在他旁边坐下。
    都快两点了。顾然看了一眼正对面墙壁上的挂钟，你想先检查哪科？
    江知禾把书包挂在椅子后面，偏头看他：小测试了几次。
    顾然反应极快：两次。
    江知禾嗯了声，又问：最差的有几科。
    顾然低头抠指甲，声音很小：都差。
    江知禾伸手捏他后颈：顾然，你不能懈怠学习，你不是为了我读书，就算我不在，你也得努力用心去学，去刷题，去理解题。
    顾然垂着眸不吭声，两只手相互抠挖，就是为了你啊。
    沉默须臾片刻，顾然小幅度点头：我知道了。
    江知禾轻轻提起他的后颈，迫使他抬头：我是为了你好。
    我知道。顾然侧脸看他，对他眨动右眼：道理我都懂，我又不是小孩子。
    江知禾眸光微闪，收回手，转身把顾然书包里面的课本和试卷全部拿了出来。
    顾然停止抠指甲，不忍直视桌上摆放的卷子，江知禾却面色不改，随手抽了一张出来检查。
    红叉叉太多了。顾然小声嘀咕：都怪我写题时出神，开小差，我的错。
    我从今天开始就把之前丢下的补回来。顾然立下誓言 ：绝不会再让我的卷子上出现红叉叉这种东西。
    江知禾轻轻扫他一眼：你之前也说过类似的话。
    顾然讪讪一笑，话音都有点结巴：有，有吗，是好像说过。
    江知禾不和他废话，从书包里拿出一只中性笔给他演算，顾然立马集中注意力听他讲题。
    就很离谱，以前听不见去的课，现在听江知禾重新讲一遍，感觉比老师讲的易懂多了。
    恋耽美

 ——(40)

    你真聪明。顾然诚心夸奖：就算那么久不来学校，这些题也难不住你。
    江知禾停下笔：这些都是基础题，初中生都会。
    顾然：
    嗨
    没打扰你们吧？
    莫晓语把略长的齐耳短发别在耳后，目光流转在他们两身上，一副磕到了表情。
    顾然没看见叶清羽，只有莫晓语一个人，他有点纳闷：找我们干啥？
    莫晓语把身后的奶茶提出来放书桌上：答应给你们带奶茶的。
    谁知道买完奶茶一出来，你们走了，我找了好半天，外面冷死了。
    江知禾对突然出现的莫晓语无动于衷，低着头在草稿纸上写题。
    顾然用余光瞅江知禾，见他没有什么不满，但还是笑着拒绝莫晓语：不用了吧，我们刚吃完饭，现在还很饱。
    这哪行。莫晓语把奶茶推给他：必须得喝。
    刚才碰见季林那家伙，他看见我手上有两杯奶茶，居然说，刚好他和原玖一人一杯。
    想得美呢，给猪喝都不给他喝。
    顾然先是瞅一眼桌上的两杯奶茶，再瞅一眼一副我很狂的莫晓语，指着奶茶问她：给猪喝都不给他喝？
    害，莫晓语语气弱了点：刚才口误，我不是说你们是猪的意思，我的意思是给猪喝都不给季林那玩意儿喝。
    越解释越黑，莫晓语说到最后，自己脸都有点红了，就这样啊，你们喝，我先走了，叶清羽在外面等我呢。
    话音刚落，人就跑了。
    顾然伸手扯江知禾的袖子：喝吗？
    你想喝就喝。江知禾说：喝完把这几道题做了。
    算了吧。顾然摇头晃脑，她要不说给猪喝我或许就喝了。
    用词不当而已。江知禾又重新抽出张卷子看起来：不用去在意。
    五分钟后，顾然边写题边喝奶茶，甚至觉得这样补课效率挺好的，从头到尾，就没有卡的时候。
    顾然信心满满的把改过的题给江知禾看，眉眼柔和，语气轻快：你帮我看看对不对。
    叮咚
    叮咚，叮咚
    放在桌上的手机发出清脆悦耳的提前音，顾然摸了过来，发现不是自己的那一部。
    你的。顾然递给江知禾。
    江知禾接过手机，用面部识别解锁，顾然有点想偷看，但还是忍住了。
    短信是江向淮发的，因为周水给他打了电话，发了信息，他都没回，所以江向淮着急了。
    江向淮很会利用人的弱点。
    江知禾用指腹翻看屏幕里的照片，他没有点开，就着缩小版的照片看清楚了里面的内容。
    是昨晚他和顾然拥抱，轻吻的图片，也有他抱着顾然回住处的背影。
    照片不多，但杀伤力很强。
    顾然察觉到了江知禾身上的变化，他心里倏地一紧，就要凑过头看屏幕。
    江知禾把手机关机，没什么好看的。
    没什么好看的，顾然平静的说：那你为什么关机？
    江知禾眉间漠然不减，否认道：昨晚手机就没什么电，刚好坚持到现在自动关机了。
    顾然露出一个江知禾看不懂的笑容：真巧。
    我得回去一趟，家里有事要处理。
    江知禾侧过脸，握在手心里的手机一紧，冷静的注视着顾然说。
    顾然还有点生气，但一听见这话，几乎不加思索，立刻抓住了江知禾的手腕。
    我和你一起回去。顾然的声音有点失真，他攥紧江知禾系着红珊瑚的手腕，珠子和骨骼一起磕着他。像是小孩儿依剌谁才会做出的姿势，牢牢捂进自己的胸腔里，用尽了全力。
    别把我丢下，你说的没有下一次。
    江知禾试着抽出手，顾然更用力抱紧：我都知道，我也听说了，你家里出了什么事，不是你一个人能解决的
    我陪你一起。
    顾然死死盯着他：我守了你那么多天，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他怕，顾然怕江知禾像在上一世一样，忽然离开，又怕像这一世，消失二十一天。他不想在做梦般幻想。
    图书馆喧嚷嘈杂的声音响起，小女生害羞的笑声传来，顾然听着室内叠叠相同的声音与现实渐渐重合，却仍旧心有余悸地抓住江知禾的手腕，又一次重复：我和你一起回去。
    附近的同学时不时看他们一眼，但没说什么，就又收回眼神看书。
    江知禾原本面无表情的面孔出现了一丝伤感，他别过头，用在平常不过的平静语气说：乖，快上课了，你好好听讲。
    你呢？顾然没松手，心里忽然升起某种忐忑不安的预感。
    我刚才给你布置了作业，你把它做完。江知禾答非所问，他对上顾然清澈坚定的目光，神情不变：我明天去你住的地方找你，如果你错一题，就加倍做一套理综卷子。
    顾然不懂江知禾怎么提到作业这个问题，但他紧紧绷着的手指确实松了点。
    找我？顾然压制着略跳得很快的心脏重复一遍。
    江知禾轻轻的嗯了声，他靠近顾然耳边，落下的尾音很轻，让顾然有种江知禾贴着自己耳边落下一个吻的错觉。
    明天见。江知禾垂下眉眼。
    手心的温度簌然消失，顾然心里一空，鬼使神差的一念之间，他又一次拉扯住江知禾：江知禾，我并不在乎你家里都有什么人，我只在乎你这一个人，不用特意去瞒着我。
    他的一番话说得很莫名其妙，江知禾听懂了，这是他之前说过的话。角落里的气氛有点压抑沉闷，图书馆内频频有不同的视线扫向他们，但顾然仿佛没看见，他的世界里只有江知禾这么一个人。
    别为了不值得的人毁了你自己。顾然仰起脸看江知禾，没由来的预感渐渐成了型，他仿佛是下了什么决心般呢喃：别忘了还有我，我可是等了你很久。
    江知禾用拇指轻轻抹了把他泛红的眼角，眉间轻蹙，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沉默了下来。
    顾然抓着他不松手，犱拗地等他回答。
    缄默几秒，江知禾很短暂的笑了下，朝顾然露出一个近乎沉溺的笑容来。
    他说：好。
    中午的车很少，没到放学时间，几乎很少能碰到出租车或者滴滴打车这种情况。
    从宜阳一中到皖水林有一定的距离，平时都是有专属司机接送，这一次却是顾然陪着江知禾站在路边打车。
    顾然背着书包和江知禾一起停驻在马路旁边，两人安静无声。
    都是你父亲弄的吗。顾然突丌出声。
    他说的话很没头没尾，似乎只是单纯问这么一嘴
    顾然等了很久，也没有等来江知禾的回答，他偏头看向比他高半个头的少年，想不通父母是存了什么心理，把儿子当玩具。
    等了差不多十分钟后，一辆黑色的大众停在了他们面前，司机摇下车窗，眯着眼睛看了下：是不是你们约的车？
    江知禾没有回答司机，侧低头对上顾然目光：记得做作业，认真点。
    顾然朝他眨眼，好。
    江知禾径直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顾然抬手挥了挥，又说了句上一次江知禾走时同样的话：明天见。
    这一次有了回应，江知禾把之前心里滚动的话说了出来：再见。
    司机等他说完这句话，踩着油门唰的冲了出去，只留下顾然一个人站在学校门口的路边上对着看不清的车尾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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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别厅的光线很暗, 只有玄关处的自动吸顶灯亮了几秒，顷刻间又恢复了黑暗。
    玄关鞋柜传来有人拿鞋放鞋的动静，客厅很安静, 在这种灰暗静谧的环境下, 一点点声响都能逐渐放大, 随后演变后一种无声无息的恐惧感。
    江知禾的手虚虚搭在沙发靠背上，他的眼睛很黑很亮, 似乎是已经适应了这样时变时不变的光线变化，直到客厅的水晶灯啪一声被人打开。
    江向淮身上有点风尘气息，眉眼间尽是疲倦色，他的右手臂搭着一件深褐色的西装外套, 面色不佳的伫立在玄关处盯着江知禾。
    江知禾面不改色的同他对视，坐在沙发上的身体一动不动，见江向淮回来了, 也没有想着要起身的意思。
    还知道自己是谁吗？江向淮如同蝰蛇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又阴又沉。
    周水刚把鞋整齐摆放在鞋柜上, 听到江向淮的声音，倏地转过头看向客厅正中央。
    保姆早已经提前下班回家了, 现在一个偌大的别院，只剩下他们一家三口。
    江知禾略微颔首，没有任何被人压制的意思, 回来了。
    呵。江向淮冷笑：长本事了。
    周水站在江向淮身后，抿着唇不出声。
    他们像是角色对换一般，江知禾忽视他的嘲讽, 侧脸对着他，平静的注视着眼前，被裱在金属框里的拿一幅傀儡图。
    这幅图, 说是傀儡图，也不算全是，它就像是刻意被人画出来，辱骂那种地位低等的人群。又或者是，用来训不听话狗。
    自从关双出事了，江向淮也没想着要换下来，这种能继续做下去的梦，估计没完。
    江知禾注视着那幅傀儡图。他的视线掠过雕着缕空精致的花纹边框，也掠过中间那幅黑衣人和半伏在地上的残废人。最后停留在了周边配套细小的星星亮光处。
    他向往光。
    江向淮迈开步子朝他走来，紧接着再多了一双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哒哒哒声，愈发接近他。
    脚步声停在了茶几对面，江知禾偏过头，正对着他们。
    跟我去书房。
    江向淮落下这句话后，自顾自上了楼。
    周水这次没有继续跟着，而是深深的看着江知禾。她的眼里有愤怒，有仇恨，但更多的是厌恶。
    江知禾很轻的对她笑了一下，用着她最爱的人相同的脸和眸子朝她眨眨眼。
    周水别过脸，淡淡道：你惹你父亲生气了。
    那又怎样。江知禾抬起头看向二楼，似笑非笑，又重复一遍：那又怎样。
    继续关着我？母亲？
    别叫我母亲。周水厌烦道：你不配当我的儿子，不，我没有儿子。
    如果用一个具象来形容江向淮，周水会选择言听计从。
    从最早坠入爱河开始，那时候的温柔顺从慢慢组织成了初生的萌然心动 ，她被甜言蜜语的暖巢裹挟着，一步步踩进江向淮制造的金丝雀包围着她。
    到现在，金丝雀的暖窝继续迷惑着她，她替江向淮产下一个能随时控制玩弄的孩子，她慢慢被同化，把金丝雀变成了驯手。
    江向淮成了周水人生中永远不会停歇的甜蜜驯主。
    他是她的驯主，她又妄想成为江知禾的驯主。
    就像现在。
    周水以傲娇的姿态直视江知禾：我说了，别妄想逃脱一切。
    别让你父亲等太久，周水好像是笑了一下：我相信你父亲手里有你想要的东西。
    江知禾推开书房门时，江向淮正坐在书桌里面，桌上摆放着文件夹和资料。
    他们像是无声对峙，谁也没有说话。
    缄默片刻，江向淮身体略微向后仰去，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看见照片了？
    嗯。江知禾反手掩上门，没有锁。
    江向淮的安静和沉默，使暴风雨的来临更加凶猛。
    他最近忙于处理关烬之间的关系，和公司里的事物，难得的要好好同江知禾聊一聊。
    江向淮嗤笑一声，一张阴沉的面孔在冷色灯调的支配下，不寒而栗，说一说，你的那个小男朋友。
    江知禾斜眼瞥向窗户外面，对他的话恍若未闻，他答非所问：关双的事处理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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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1)

    江向淮眯起眉眼，静静地打量自己一手调养出来的儿子。
    没有听到江向淮得意的话语，江知禾偏过头看他，又问了一遍：关双的事处理完了？
    她刚过了头七吧。
    江知禾。江向淮低声道：关双去世，是你引发的。
    是，江知禾走向书桌旁，淡声说道：是我让人引诱她去那间休息室的，怎么，我这不是随了你的意吗？
    深渊露出真面目，江知禾不在掩饰：难道那里面其他女人，也是我引诱的？不应该吧。
    你偷听了。江向淮肯定道：狗也学会咬人了，我就该给你牙齿也拔掉，让你怎么嚎都出不了声。
    江向淮的眼神很冷，他缓缓扶着椅子扶手站了起来，直直的对上江知禾投过来的目光。
    哦，腿也应该打断。江知禾眯起眼睛，轻笑一声。
    不过，现在回来得正好。江向淮慢条斯理地把西装的袖口挽上去，不冷不热道：昨晚睡得好吗？
    江知禾没有说话。
    书桌角边的吧台灯被按亮了，江向淮勾着笑的一张脸在白炽灯下显得极为阴翳，他抚摸着书桌旁用来装烟灰的烟灰缸，动作柔和。
    想要自由？
    江向淮笑着点头，用赞赏的语气道：想要自由挺好，挺有目标的。
    江知禾默然不语，但他轻微向后退了一小步，眼神戒备。
    一个星期前的捡举，是你上交的？江向淮问。
    是。
    你以为捡举有用？江向淮挑了挑眉，他的五官很很英俊，但眉眼间总是有股藏不住的狠戾阴沉：捡举了又能怎样，我不在乎的。
    江知禾伫立在灯光下，他垂在身后的手指微曲，他在等，等一个时间。
    嗯让我猜一下，你是不是想要把我送进去，然后自己带着小男朋友安静的过日子？江向淮的口吻再轻松不过了，但配上他抑制不住的嘴角，就变得格外的毛骨悚然：你这想法太天真幼稚了，把事情想得如此简单，太不该了。
    想要照片？
    想要自由？
    你做梦！江向淮忍俊不禁的大笑出声：你这辈子都别想！
    那要是告你非法拘禁或者虐待儿子呢？江知禾淡淡出声打断他，他也笑了起来，嘴角噙着很淡的笑意：如果把你虐待自己儿子的视频交给警局，你说会这样，再配上你和关烬偷税的文件。
    应该也不能怎样，最多吃吃牢饭而已。
    哦，我忘了。江知禾似乎是刚想起什么事一样：你们还非法搞嫖娼，至无辜少女死亡。
    江向淮脸色倏地一变，他抓起桌上的烟灰缸朝江知禾重重一掷。
    江知禾侧身躲开，烟灰缸底部迸裂在对面墙上，发出一声沉闷的碎裂声响。江向淮绕过书桌，狠狠的掐住了江知禾的脖颈。
    贯力使江知禾不受控制地向后退了几步，脖颈被挤压的窒息使他暂时恍惚了一秒。直到脊背抵在窗户玄边，他用力扳住江向淮掐着他脖子的手，试图挣开他的桎梏。
    他的手劲很大，江向淮松了点力的同时，他也成功的获取了新鲜空气。
    你想搞死我？江向淮嘶吼道：你做梦，要死一起死！
    脊椎骨下方卡在窗户沿边磕得生疼，江知禾趁江向淮脱口出声时，双手攥紧他的手臂，反身把他压制在下方。
    江向淮的上半身支出窗外，刺骨的寒风吹过他的耳廊，冻得他霎时一清醒。
    悬着的上半身找不到支撑点，江知禾又死死压制他。江向淮显然是意识到了危险，咬着牙用力抓紧江知禾的衣襟，用额头撞了上去。
    你身上流着老子的血，你还敢反咬我一口？他们在窗户玄边撕打在一起，互相用着自身最大的力度试图压迫对方，江向淮也不在掩饰斯文，露出了原本的真实面孔。
    自私的，卑劣的，肮脏的。
    他又一次被江知禾压在悬空，这一次江知禾用同样的方式面对他，他双手掐住江向淮脖颈，面色阴沉。
    江向淮用着空闲的右手，一拳挥上江知禾脸颊，他啐了一口，哑声冷笑：我早就说过了，你是条养不熟的狗。
    江知禾弯起眉眼带笑。
    开心吗？江知禾唇角洇着一抹嫣红，唇齿间都是血液的铁锈儿，他手背上的青筋凸起，细细的血管在不停的跳动。他咬牙将江向淮半提起来，让江向淮整个躯体暴露在冷空气中，任由寒风凛冽吹打：被自己亲手养大的狗报复是不是很开心？我这条养不熟的狗，即将送你去地狱，让你也尝试一次次被电疗，被火烙，被鞭打
    江知禾已经失控，他不管不顾的带动着江向淮，一起让所有支撑点透出地面，向外坠落。
    江知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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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2章
    江知禾如同断了线的风筝, 双手掐着江向淮脖颈一起向二楼下方坠落。
    顾然停驻在别院大门口，看见江知禾掉下来的瞬间，心倏然一紧, 眼瞳微睁。
    江知禾！
    江家别院两侧都是用瓷砖围起来的灌木丛, 江知禾接触地面的同时, 眼前一黑，一股热流顺着脸颊蔓延。
    也许是错觉, 江知禾躺在灌木丛里，头往声音的来源轻微偏动，透过黑暗里的草木看向光的来源。
    他来了。
    鬼使神差的，江知禾朝那个方向笑了一下, 对于刚才发生的一切，心里都有一个声音告诉他，结束吧, 结束了就不会痛苦了。但江知禾累了，他想放弃, 他想长眠于此。
    但是另一个声音制止了他。
    那个声音在说：别把我丢下，你说的没有下一次。
    别忘了还有我, 我可是等了你很久。
    江知禾心脏发疼，一股鲜甜味充斥着喉腔，他不受控制的咳嗽起来。
    可惜江向淮并不会给他回神的机会, 刹那间，江向淮从灌木丛里爬起，踉跄着抓起他的头发, 下了死手般朝瓷砖上撞去。
    没有任何一个想活着的人会在死亡来临前完全无动于衷，江向淮也是。
    他像是失了理智的野兽，满脸是血, 双眼发红，他一手攥紧江知禾衣襟，一手抓住他的头发往锋利的瓷沿上重重一击：去死吧
    也许是现在。直到现在自己的命运被掌控在别人手中，他却有种想笑的冲动结束了。原来死这么简单，不需要经历一次次的折磨，不需要每天像个活死人一样游荡人世。
    不需要
    预想中尖锐的疼痛感并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江向淮倒地惨叫的嘶吼声。
    江知禾虚睁开眼睛，入眼的是一个模糊不清的身影，很熟悉，是他的男孩。
    顾然通红着眼，手里攥着手机不停的击打江向淮太阳穴。江向淮嚎叫的声音慢慢减弱。
    顾然江知禾抬起手，声音沙哑：过来，别脏了你的手。
    他的声音极小，但顾然却听得一清二楚，他扔下手里血淋淋的手机，踉跄着身形跪倒在江知禾身旁。
    他不敢碰江知禾，生怕自己的触摸会让他随时消失。江知禾轻轻的笑了一下，他没有问顾然怎么会在这里，也没有觉得自己多狼狈，甚至还轻声安慰：我没事。
    轻轻一句我没事，让顾然颤抖着双手将他抱进怀里。
    四周静默无声，顾然的眼泪一滴一滴砸在江知禾衣裳上，晕出深浅不一的痕迹。他的喉咙好像生了绣，连一个字眼都发不出来。
    疼不疼，又或者是怎么那么多血，他都说不出来。
    他只能不停的用衣袖擦拭江知禾脸上的血夜，却怎么擦也擦不掉，刚擦干净眉眼，就有鲜红色的液体不停的流出来。
    去医院去医院，顾然从喉咙里挤出一句断断续续的话，心里已经慌了神。
    江知禾伸手握住他冰凉的手心：扶我起来。
    会疼，顾然哭着说：你会疼，你要去医院，去医院看，你哪里受伤了。
    不疼，顾然，我不疼了。江知禾在他手心捏了一下：听话，乖。
    顾然半抱着他站起身，自己的另一只脚却踩在江向淮手背上。他学会了江向淮的动作，脚掌朝手背用力碾压几下，报了上一世的仇。
    断了半口气的江向淮被突如其来的疼痛感疼得叫出了声。
    江知禾扶着顾然站直了身体，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江向淮。
    再见，再也不见。
    他说。
    像是附和他的这句话似的，外面响起了警笛声，有人把车停在别院门口，又有人跳下车，冲了进来。
    顾然立马警惕起来，将江知禾拦在身后，死死盯着闯进来的人。
    江知禾扶着他的腰身，在他耳边低语：我报的警。
    哈哈哈哈哈，有种。
    江向淮躺在地上，鲜红的血液给他添加了一种神经递质和癫狂 ，他漆黑的眸子望着江知禾：你没弄死我，这是你的错误，江知禾，你没弄死我，就算我进去了，总有那么一天我会出来。
    到时候，就是你这个同性恋的死期，你和你的小男朋友等着我，你们等着我！
    你会后悔的，江知禾，你会后悔你没弄死我！
    我会让你比从前，生不如死！
    最后一句话，重重的砸进了顾然心里，他倏地转过头看着江向淮，语气坚定道：我会永远保护他，你这辈子都别想在碰他一下，我以我顾然名义担保，如果他有事，我会用我的命让你也生不如死。
    江知禾站在身后的身体僵了一下，眼睛止不住的发红，扶在顾然腰上的手也收了力。
    顾然回头对他放然一笑。
    我们都会好的。
    会的。
    江知禾说。
    人民医院。
    江知禾倚靠在软枕上，时不时回答警察员的提问，顾然就坐在陪护椅上静静地听着。
    警员小哥拿着记录本，问：姓名。
    江知禾：江知禾。
    年龄。
    十九。
    你与施暴者是什么关系。
    父子关系。
    当时的报警电话是你自己打的吗？
    是。
    你上交的监控视频是否真实。
    是。
    你之前为什么不想着反抗？
    这个问题，江知禾沉默了两秒，淡声道：因为我是学生，我没有抵抗能力。
    警员小哥怔然，继续问他：那今晚怎么会想着反抗回击。
    江知禾神色平静，漠然的回答：因为我快高三了。
    坐在一旁的顾然始终保持安静，放在膝盖上的两只手已经被冷汗浸湿了手心。
    凉，湿，就和他此时的内心一样。
    他后悔自己为什么是个高中生，没有能力，没有权利，去保护江知禾。
    他也后悔，自己孤身一人，身后没有依靠的亲情，去支撑他保护江知禾。
    说到底，他重获一世，却依旧孑然一身。
    耳边的对话还在继续。
    那，请问你能说一下，你被拘禁施暴多久了。
    江知禾先是看了身边顾然一眼，眼皮微掀：这和你们办案有关系吗？
    警员小哥愣了愣，不懂刚才有问必答的少年怎么会反问自己，他小幅度点头：有关系的，我们会根本你提供的证据和口供对江向淮进行判刑。
    江知禾略微颔首，似乎是回忆了一下，用最寻常不过的语气说：我第一次被拘禁治疗是十三年前。
    顾然猛得一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他的嘴唇蠕动，想问这么久，你是怎么坚持下来的？江知禾却从被子里伸出手抓住他放着膝盖上的手，无声安抚。
    警员小哥原本一边问一边登记的手顿了一下，他震惊的抬起头看向病床上的少年，不可思议道：为什么会这么久？
    为什么？江知禾轻声呢喃：因为我和一个小男孩成了朋友，成了他们发病的理由。
    病房里一时安静了下来，江知禾偏头注视着警察员：怎么了，问完了吗？
    啊，没有。警员小哥摇头，继续写写画画，问他：你举报江向淮偷税，受贿，是有什么依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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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2)

    江知禾淡淡道：我不是给你们偷税，受贿，非法嫖娼 的证据了吗？
    你们不是该去审江向淮吗？
    哦，对了。江知禾提醒道：你们别忘了那个叫关烬的，他做的事不比江向淮少。
    警员小哥沉思两秒，问他：你是怎么拿到这些资料的？
    偷的。江知禾似笑非笑看着他：有问题吗？
    警员小哥：太狂了。
    你身边这个人和你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会出现在事发现场？
    江知禾语气平淡：我同班同学，我们约好晚上八点去我家写作业，他刚好就碰见了。
    警员小哥点头，继而低头在本子上记录。
    最后问了几个不轻不重的问题后，警员小哥抱着记录本，笑着说道：你好好休息，我们有什么问题就请你随时配合一下。
    江知禾嗯了一声：谢谢，麻烦您了。
    警察员说了句应该的，就抱着记录本出了门，门刚一合上，他就吁了口气，朝对面的同伴使眼色。
    同伴低声问他：怎么样，实习一个星期了，胆子应该放大了吧？
    还好，还好，警员小哥摆手：这么个美少年我肯定不会发怵，我就是惊讶他的深沉和城府，惨和狠一直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同伴没听懂，用手肘杵了他一下：说人话，怎么才来警察局这么久说话我的听不懂了。
    自己看。警员小哥把记录本给他：我说不清楚也理解不了。
    可能是我太年轻吧。
    同伴：
    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顾然安静到江知禾有点不知所错，他用手背轻轻碰了一下顾然脸颊：生气了？
    顾然摇头，浅褐色的眸子盯着他脑袋上的白色纱布，看得出神。
    江知禾身上有不少碰伤，脚又因为从高空坠落时轻度扭伤，这半个月都只能好好养，不能像平时那样正常行走。
    他脖颈上的掐痕明显刺眼，顾然倾身靠近他，用手指轻轻抚摸红印，哑声道：疼吗？
    不疼。江知禾揽住他的腰身，低声细语：一点都不疼，别瞎想。
    顾然眼眶泛红，呢喃道：可是，江知禾，我疼。
    江知禾侧过脸，不停的轻吻他脸颊，耳尖，呼出的热气让顾然逐渐放松下来。
    他半伏进江知禾怀里，没敢用力，无声的哭了出来，江知禾感受到胸口湿热一片，心里一片悸动，红了眼眶。
    一个人默默把多年来的不安和害怕哭了出来，须臾片刻，他把额头抵在江知禾肩膀上，闷声道：这是最后一次，我们不会再有再见这个词。
    好。江知禾说：都听你的。
    等情绪稳定不少后，顾然撑着床沿抬起眼，你把你父亲送进去了，那你母亲呢？
    她不是我母亲。江知禾神色自若：一起进去了。
    顾然沉默半响，问出一个他想不通的事：你和你父亲闹那么大动静，我怎么没看见她？
    因为江知禾吻了吻他的眉心，说：我把她锁在卧室里了，她出不来。
    顾然怔然。
    你呢？江知禾问他：怎么突然出现在我家？
    顾然低头咕哝：我不放心你，你走了之后，我总有种预感，如果我不去，你又会不要我了。
    江知禾哑然：对不起。
    你和我说了太多的对不起了。顾然说：换一个吧，换一个能让我有安全感的。
    好。
    江知禾应声。
    我爱你，顾然。
    作者有话要说：　　内容纯属虚构，请大家不要模仿。
    你们愉快看文，我安心写文。
    感谢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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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3章
    轰隆一声 , 这句话炸了出来，刚才还索要安全感的顾然猛地望向他。
    你说什么？顾然怔忡，再开口时声音有些哽咽：属于我的
    安全感吗？
    是。江知禾半阖眼, 掩盖眼里控制不住的偏执, 再睁眼时, 眼里尽是柔情：属于你的，包括我。
    你这不是, 顾然偏开头，泪水滚动下来：让我心更疼了，更不知所措了。
    顾然最近眼泪有点多，人也很抒情, 偏偏江知禾带着一身伤，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他连想遮掩都遮不了。
    江知禾无声叹息, 抚过他的脊背按进自己怀里：别哭了，是我不会说话。
    你这还叫不会说话？顾然的脸贴着江知禾胸膛, 声音又闷又沉：你是很少说话，但每一句话我都觉得自己配不上。
    你配得上。江知禾下巴抵着他的发顶, 目光投向窗外，配不上的是我而已。
    顾然闻言眉心轻蹙，就要退出怀里, 江知禾就又把他按了回去，乖，不说话了, 让我休息会儿。
    唔顾然被捂得猝不及防，鼻尖轻触他结实的胸膛，喉咙里发出一声黏糊的闷哼后, 病房里安静了下来。
    江知禾的目光始终停留在窗外，怀里搂着他在乎的人儿。
    结束了吗？
    或许吧。
    窗外开始飘落细小的白雪，它们是像是无家可归的小固体，在碰到实物后，就尽数化成了一滩水泽。它们消失殆尽，但又遗留存在。
    就如江向淮和周水，像是怎么赶都赶不走的恶魔。他们总是会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会告诉他，他和他们一样，血液相同，就连骨子里的偏执也如出一辙。
    他企图摆脱，却觉得自己像个被充足了气而膨胀的氢气球，飘不动，落不下。身体宛如是灵魂打了结的束缚，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停的旋转在空中。
    江知禾漫无边际的沉思，簌然被怀里的人打断。
    江知禾。
    你身体疼吗？你肯定很疼。
    他的反射弧度渐渐回笼。
    顾然用手摸索江知禾的衣服，就要把他的毛衣往上卷：我之前看到，是不是每天都经历过的？
    你肯定很绝望，那些淡青色的斑纹，原来是长久以来深入骨髓了。
    这十三年来，你是怎么坚持下来的？顾然说：他们怎么这样，你那时候才多大，他们怎么舍得
    好了，好了，顾然。江知禾止住他的情绪崩溃，轻哄道：没事的，都已经过去了，
    怎么可能没事。顾然又把手挪向他的脖颈，说：这里，你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才几个小时没见，他就想掐死你。
    还有这里，这是他打的吗？你膝盖这里，这么大块伤痕，我装作看不见
    我怎么办顾然的身体彻底软了下去，他半弓着腰，右手搭在江知禾腿间，仿佛抽去了全身的力气，双眼盯着隔着一层布料的膝盖处：我会让他们后悔的我
    我会有能力的顾然失去了思考能力，他仓皇地抹了下眼泪，目光所及之处只有大片的冷白色。
    他不断的自言自语，呢喃着，梦呓着，双肩肉眼可见地颤抖。
    江知禾的呼吸声变得深沉，如果顾然抬起头睨一眼的话，就会看到那双黑沉沉的眼睛里无法掩盖的情绪。
    缄默片刻，他压下心中逐渐变深的情绪，再次俯下身，将顾然抱紧。
    拥抱好像能暂时给顾然一点安全感和慰藉。江知禾收紧手指，慢慢把顾然脸颊托起，放进自己臂弯，另一只手轻轻拍打他的背。
    江知禾动作生疏，但手下的力度很柔和，像是在哄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都过去了。他说。
    天蓝色的窗帘轻微飘动。透明的玻璃窗外，细小的白雪变成了满天鹅绒。对面屋檐下的路灯散发出暖色系调的光环，雪花飘飘忽忽，裹挟着寒风凛冽。
    顾然睡着了，就这么带着满脸泪痕进入了睡眠。
    江知禾神情专注地看着他的睡颜，他有点恍惚，顾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属于他的，永恒的那种。
    睡梦中的顾然不舒服的哼了一声，眉心皱成一团，江知禾低头靠近，用食指替他抚平，没一会儿，眉心又皱了起来。
    他的温度有点高，脸上带着淡淡的粉红色，眼尾还镶着一颗泪珠，可怜兮兮的。
    江知禾先是用手背在他脸颊上试了试温度，有点烫，他垂眸盯着顾然紧闭的眼睫，倾身额头抵额头。
    顾然发烧了。
    现在已经是深夜，医院很安静，江知禾没有惊动睡熟的顾然，轻微侧过身体，按响了旁边的呼叫铃。
    值班护士来的很快，她刚打开病房，还没开口说话，病床的另一个少年食指抵唇嘘了一声。
    他睡着了。
    江知禾声音很轻很小，护士刚开始没搞清楚状况，等她走近后，这才发现，一米五的病床上，还多了个人。
    她没怎么看清被窝里的人，只是隔着被子虚看一眼，继而转头看向旁边长相出众的少年，她放低了音量，好脾气问他：是哪里不舒服吗？头还疼不疼？
    江知禾摇头，护士余光扫了下他藏在被子里的手，秒懂道：是你女朋友不舒服对吗？
    女朋友这个词，江知禾并不是很喜欢，但是也没开口解释，而是掀起被子的一角给护士小姐姐看。
    他发烧了，身上很烫。江知禾低声细语道。
    护士小姐姐闻言，也跟着轻声细语道：我看一下，如果烧得厉害就得需要挂点滴。
    江知禾点点头，身体稍微向后仰去：麻烦您了。
    护士小姐姐温和一笑，俯身查看睡着的顾然。
    当她看见躲在被窝里的是个男生时，面部表情差点崩不住。她眼里的男生脸红扑扑的，漆黑的睫毛乖顺的垂着，眉眼漂亮，小脸儿精致。
    他他，护士小姐姐停顿了一秒，低声说，应该是有点低烧。
    得用体温计量一下。护士说。
    江知禾嗯了一声。
    护士小姐姐偷偷端祥顾然，又偷偷瞅两眼江知禾。
    这两兄弟长的不像啊！
    江知禾偏过头凝视顾然，忽然一只手伸过来，就要碰到顾然下巴时，他骤然捉住了那只手：你做什么？
    他手上的力度很大，护士小姐姐差点叫出声，我准备给他把被子盖好。
    抱歉。江知禾松开手，朝她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我给他盖就行，谢谢您。
    不用客气。护士小姐姐轻柔手腕，定定的看着他替熟睡的少年拉好被子和整理边角，动作温柔得不要不要的。
    这气氛着实诡异，她丢下一句我去拿体温计就一溜烟跑了。
    江知禾淡淡扫了一眼左右摇晃的门，直到门慢慢停止摇晃，半遮半掩的露出一条缝。
    走廊上很安静，透出的灯光灰蒙蒙的，有种说不出的静谧。
    护士去得快来得也快，只不过再次回到病房时，手里多了支体温计，她用手拍了拍白大褂，低声问他：要不要把他叫起来？
    睡着了不好量。她继续补充。
    不用。江知禾伸出一只手：麻烦体温计给我，我来量就好，麻烦姐姐了，谢谢你。
    哎哟，这小嘴，护士最喜欢别人喊她姐姐了，这样显得年轻。听江知禾说完后，她把手里攥着的体温计递给江知禾：那我等会再过来拿，知道怎么用吧？
    江知禾不会，虚心请教：怎么用？
    护士小姐姐露齿一笑，就放咯吱窝和含进口腔，或者下面也行。大约十分钟左右拿出来即可。
    谢谢。江知禾又一次说：麻烦您了。
    这句麻烦您了，护士小姐姐今晚听得有点免疫了。
    门被带上，发出一声咔嚓的锁门声，病房一时又恢复了安静。
    江知禾捏着体温计观察几秒，慢慢掀开了顾然盖得严实的被子。
    顾然身上穿得有点厚，高冷毛衣套着一件羽绒服，把他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江知禾却把视线转移到他的下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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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3)

    他动作轻柔缓慢的替顾然把牛仔裤脱了丢一旁，就只给他剩下一条咖啡色的四角边。
    室内的温度有点低，医院没有给各个房间备空调和暖气，裤子刚一脱，顾然瞬间冷得大腿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虽然他人是睡得死气沉沉的，但人的感知还是有意识的。
    江知禾平静的眸子流转过顾然腿间，他的腿上布满斑驳的红印，手攥的，吮吸的，拍出来的，一派暧昧迷离。
    冷空气来袭，顾然忍不住弓身，似是要把自己卷成一团。江知禾却伸手制止了他，他扳住顾然向上曲起的膝盖，捉住他的脚裸，脚裸上的碧玉生肖虎冰凉的温度陷入掌心。
    江知禾把顾然身上唯一的四角边也顺了下来，他把顾然侧翻了个边，替他检查用力过度的某个部位。
    紧致的果子已经熟透，随着主人的呼吸时，果子也跟着颤动，起起伏伏。江知禾面无表情的替他检查，盯着那里看了几秒后，他伸出食指轻轻一碰，有点烫。
    江知禾顾然迷迷糊糊，脸颊蹭了下枕头：我冷。
    低烧使他有点神智不清，但他还是后知后觉的感觉到，自己下半身，光了！
    .
    情绪的波动让他头脑发懵，他默默把脸捂在枕头里质问几句，倏地坐起身。
    嘴里含着的体温计掉落下来，江知禾正半跪在他脚边，一只手抓着他的脚裸，一只手放在他的股间。
    不行！顾然沙哑着喉咙，忙不迭要缩回脚：江知禾，今晚不行。
    你还有伤，不能剧烈运动！
    江知禾慢条斯理的收回手，拉过旁边的被子给他盖好：不碰你。
    顾然哑然，那你这是
    给你检查一下。江知禾捡起掉在枕头玄边的体温计，垂眸看了起来：你有点低烧。
    顾然落了个大红脸，呢喃自语：原来是我想多了。
    第54章
    江知禾表情太过平静, 导致顾然以为自己没啥吸引力。他不动声色的在被窝里挪动双腿，并拢了腿根。
    感觉怎么样？江知禾抬眸问他：难不难受？
    啊？还还好，顾然有点结巴, 就, 就偶尔有点痒有点疼而已。
    江知禾先是定定的看着他的脸, 直到顾然迷茫地开始怀疑人生后，他才开口：看来是真的烧迷糊了。
    后知后觉发现他问的是什么后, 顾然原本粉红的脸颊，瞬间刷地蔓延到了脖颈，他有点羞耻，整个人就差躲被窝里。
    我发烧了。顾然解释说：不太在状态。
    江知禾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嗯, 毕竟38度了。
    顾然睁着一双圆润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江知禾，江知禾好像是永远都能保持清醒和理性的。
    不断的冷空气充斥着肢体, 顾然眨动着睫毛，眉眼微弯, 俄倾，他撑着床沿靠近江知禾, 扶摸他头上的纱布，其实，就算不发烧, 我也对你迷糊。
    江知禾静静的感受他指尖隔着纱布传来的温度，虽然很浅。
    夜深人静，属于他们的世界这才刚刚开始。
    有那么一秒, 江知禾发现自己像是一个在迷雾里缠绕找不清方向的盲人。身体的残缺，漆黑的视角，被周围看不见的环境刮得满身伤痕。
    尽管这样, 盲人也依旧想寻找一颗属于自己的心脏，因为没有一个人会爱没有心的人。
    于是盲人不停的缠绕，不停的披荆斩棘，环绕整个世界。
    而现在，他终于找到了那颗心脏。
    静谧的房间里，忽然传出门把锁被人扭转的声响，顾然惊了一下，忙不迭躲回被窝里。等自己盖得严严实实后，又发现江知禾才是病人，他是陪护。
    然而没等他理个清楚，护士小姐姐进来了。
    她第一眼就看见睁开眼睛的顾然，忍不住露出笑容来：小弟弟醒了？头痛不痛？
    还好。顾然下意识摇头：就是有点晕，身上有点酸痛感，好像还，挺热的。
    他的这一番话逗笑了护士，他也搞不懂为什么笑。身旁的江知禾神情漠然，他把手里的体温计递给护士：38度。
    护士接过来瞅了一眼，轻点头：我先给你开点布洛芬，你
    不用了吧。顾然拒绝道，我就睡一觉起来就好了，不用这么麻烦。而且现在已经很晚啦，拿不着药了吧？
    护士愣了一下，随后看向江知禾，你弟弟怕吃药怕打针？
    什么弟弟？顾然撇嘴，偏开头不在和护士小姐姐说话，没有眼力见儿。
    江知禾的半边脸淹没在阴影里，他侧脸睨看顾然，绕开了护士揶揄的问题，那就不开，我用被子给他捂出冷汗，如果不行就给他打点滴。
    护士最后走的时候，带着一种看不懂的眼神和莫名的好奇瞄了他们两个人几秒，轻轻的带上门，与他们隔开。
    我真没事。顾然低声咕哝：睡一晚就好。
    江知禾手臂搭在曲起的膝盖上，默然不语。
    顾然掀开被子，拿起丢在一旁的四角边和牛仔裤套上，快速下了床，给江知禾腾位置：很晚了，你快休息。
    江知禾坐在床上，顾然站在地上，两人面面相觑。后者用食指摸了摸鼻尖，词不达意道：你别看我，你该休息了，明天，明天还有很多事
    说到这儿，顾然停了下来，他不太愿意去想今天发生的事，还有明天要面对的人。
    但事与愿违，事故总得有个落幕。
    不冷吗。江知禾向他伸出手：过来。
    你别总问我冷不冷。顾然呢喃着走过去：我现在不冷，还挺热的，不信你伸手摸一下我肚子就知道了。
    嘘江知禾把他拉进怀里：别说话了，一起睡，乖。
    最后是江知禾睡着了，顾然直挺挺的躺在他的怀里，睡意全无。
    他侧头盯着江知禾面容出神，就着窗外路灯倾洒进来的余光，描述了一番。
    这是顾然第一次清醒的看着江知禾睡着时的睡颜。他睡着和醒着是两种感觉，醒着时，整个人气质疏离，神情冷漠。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安静的闭着眼睛，低沉的呼吸起起伏伏，模糊不清的脸庞在透进来的余光缝隙里更显柔美。
    用美来形容江知禾肯定有点不和谐感，但顾然却只能用这种，纯洁，干净的美来，装饰江知禾。
    顾然用手指轻轻碰了一下江知禾睫毛，睫毛随着他的挑逗轻微颤抖，又继而恢复安静。
    越是安静美好，越让人内心沉闷。江知禾陷入绝境梦魇，眉心微蹙，顾然无声吐出一口浊气，倾身靠近他，灼热的嘴唇吻在了他的眉心，没事，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这句话反复咀嚼在顾然唇齿间，他一遍一遍的低声细语。
    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
    他的吻没有停留在江知禾眉心，而是向下倾斜，轻吻他的脸颊，最后落在了嘴角边上的青淤处。
    江知禾的皮肤很白，这么一拳落在唇角边，显左半边脸稍微浮肿，嘴角破裂。泛红的血丝蔓延直周围，很是触目惊心。
    痛是无声无息的，心疼的同时，连带着十指也如针扎般刺疼。
    顾然没敢太用力，嘴唇与嘴唇轻轻一碰，便稍纵即逝。这一次的偷吻同第一次不一样。
    那时候只觉得偷吻喜欢的人，心脏会被填得满满的，现在却是无止境的心疼。
    你会好好的，愿你好梦，梦里有我。
    顾然带着低烧不见了。
    江知禾周身的气息压得很低，与窗外灌进来的寒风不分伯仲。
    昨晚还在他怀里的人儿不见了，江知禾穿着一件单薄的毛衣，任由冷气浸透。
    值班的护士小姐姐已经下班，早上八点开始就换了另一个护士过来查房。
    护士年龄明显比昨晚的那个大个几岁，性子也略显沉稳老熟，她先是淡淡的扫一眼房内，就知道此时的少年心情不怎么好。
    她踱步到窗前，把窗框收拢，然后从大白卦里捞出一个量体温的仪器朝少年额头按了一下。
    第4章 度。
    体温正常。护士说：但最好别在吹冷风，避免感冒发烧，感染伤口。
    发烧。
    江知禾默念这两个字，顾然还发烧，没吃药，没打针。
    也没降温。
    明知顾然不是小孩子，但江知禾还是止不住的担心忧愁。
    说到底，他也才十九岁，再怎么说，也还是个孩子。只是比别人早熟一点。
    见他没有想回话的意思，护士又低声叮嘱几句后，出了病房。
    人民医院是最近新开发的，目前还没有像老医院那样，人满为患，喧嚷吵闹。
    羽绒服被昨晚坠落时，沾染了污垢和血液。江知禾提起羽绒服，摸出了里面被他关机一晚上的手机。
    电量5％，屏幕碎成了蜘蛛网。
    快关机了，江知禾解锁，点开电话薄，翻找那个未知号码。
    咚咚咚有人敲门。
    江知禾欲要点接拨打的手指顿住，他倏地转头看向门后，说，请进。
    声音极冷无比。
    是昨天晚上那两个警察员。
    江知禾把手机置在枕头玄边，颔首低眉：两位警官有什么事？
    昨天问话的警察员小哥清了清嗓子，讪讪一笑：江知禾同学，你母亲想见你。
    知道了。江知禾毫不意外，点头示意：现在吗？
    啊，对。同伴回答：是现在。
    好，江知禾捞起带有污垢和血液的羽绒服，低声道：有劳两位警官。
    不比他大几岁的两位警官忙不迭摇头，侧身让他走出房门。
    江知禾走在前面，两位警官走在后面。前面的少年身形单薄，脸上的伤痕也掩盖不住眉眼的疏离和傲气。
    同伴有点诧然，忍不住用手肘捅了捅警员小哥，小哥瞪他，用唇语问他想干嘛？
    同伴也用唇语回答他，这是人和人的区别吗？这种自带气场怎么练出来的？
    虐出来的。警员小哥说。
    嗯？同伴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
    走哪边？江知禾突丌问道。
    警员小哥立马上前，笑了笑：跟着我走。
    江知禾跟着停驻在了隔离间，同伴警员低声告诉他。周水只能暂时关在这里，中午会同病房里的江向淮一起送入警局，听从上面的安排。
    江知禾淡淡地嗯了一声，继而推门进去。
    周水此时正坐在一张一米五的单人床上，正望着窗外发呆。
    她的状态有点沧桑 ，昨晚穿的礼服没有换下来，鲜红的蔷薇抹裙衬得她盈盈一弱，不堪一击。
    江知禾伫立在玄关，没有踏入进去 ，目光冰凉的凝视她。
    来了，周水回过头，正脸对着他：不怕我？
    江知禾看清了，她的额角划伤了，直至眼角，血肉模糊。
    不值得怕。他说。
    呵呵呵周水低笑起来：真是的我真后悔。
    没弄死你。
    江知禾颔首，以一种高姿态的表情聆听 ：请继续。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017 13:47:12~20211019 00:09: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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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5章
    周水两手相绞, 尖锐的指甲紧紧的掐进皮肉里：很开心吗？很得意吗？
    还行。江知禾居然略点头，似是感叹：至少，我现在自由了。
    室内温差与室外温差泾渭分明, 浮沉的冷气飘荡在空气中。周水抚了把光滑细腻的胳膊, 神经质地大笑起来。
    她癫疯着一头卷发, 眼神诡异：你得意什么？果然还是小孩子心思，把事情想得非黑即白, 太轻易了。
    以为我们进去了，你就能安详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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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4)

    做梦！
    狰狞的面孔，淬毒的话语，无一不像那个躺在病床上的江向淮。
    这句话, 江知禾听多了，对于周水无理智的姿态，他视若无睹的微仰头。
    你想见我, 就是让我看着你发疯？他说。
    呵呵呵周水持续着这个笑声半响，幽幽的盯着他, 说：不，我就是想看看你能开心多久。
    江知禾颔首低眉, 直白道：那你看到了，可以放心进去了？
    额角的伤口被她悠然地抓了一下，鲜红的血液顺着脸颊流淌下来。再配上她一身嫣红的蔷薇礼服, 显得整个人怵目惊心。
    你的那个小男朋友，她审视着江知禾，接着说：是不是不见了？
    江知禾倏地撩起眼睫, 漠然地与她对视。
    说不出是什么心理，江知禾表面看起来越是冷漠，内心的偏执就更盛。
    周水仿佛是料定他的脾性, 嘴角上扬，不停的刺激他：啧，真够冷血，你也就这点血液是随了我和你父亲。
    骨子里都透着阴冷。
    江知禾面无表情，只有漆黑的眼珠愈发深诲。
    血珠滚动在肩窝，继而又顺着锁骨往下没入。周水伸手抹了一下，胸前一片艳红。
    缄默良久后，江知禾身体稍微倾斜，这是一个随时能攻击的姿势，说完了？
    他的语气过于平静，周水一时分不清他的想法，只能神经质的转动眼珠，低声呢喃起来：你怎么这么没耐心，我还没说到重点呢。
    江知禾确实是没什么耐心看她发疯。
    然而周水耐心却很好，这一次她轻轻抚平裙子上的皱褶，幽幽说到：你的那个小男朋友，嗯，怎么说呢。
    我也就是随便发了几条视频和照片给他，送他个惊喜，他应该很开心，很喜欢吧？
    说到这里，周水认真的看着他：毕竟，那是你这十三年里最美好的回忆？对吧？
    你说，他看到你像条狗一样的在地下室打滚，发怒？会是什么样子？
    或许，看到你被各种
    隔离室瞬间安静下来，江知禾身体弓起，单手掐着周水脖颈。
    他的力气很大，几乎把周水自床上提起来，江知禾似是而非地望着她，舒服吗？我这可是像你们学的。现在还给你，感觉怎么样？
    你是不是觉得你和江向淮挺高尚的？真把自己当神？
    周水刚开始懵了一瞬，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涨红着脸，双脚不停的朝地面瞎蹬。
    有那么一秒，窒息的压抑感，让周水感觉自己能随时停止呼吸。她望着近在咫尺的人，慌了心，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词语，又随着喉腔的挤压咽了下去。
    她的面色逐渐变成青灰色，眼珠向上翻滚。江知禾低头挨在她的耳边，用着最平淡轻盈的语气低语：放心，你死不了
    哐当
    里面发出一声惨叫和撞墙的声音，外面两个警察员听到声响，互相对视一眼，同时转身破门而入。
    入眼的是江知禾被周水抓着衣襟朝墙上撞去，单人床侧翻在另一边。江知禾原本缠着的白纱布变成了血红色，一滴血珠从纱布里淌出，滴落在瓷砖地板上。
    警员小哥先是愣了一秒，随后向前一步，攥着周水胳膊反手置在身后，屈膝顶撞她的腿弯处，周水膝盖一疼，忍不住跌在在地。
    我没有！周水嘶吼出声。
    别说话！警员小哥呵道：闭嘴！安静！
    江知禾被同伴掺抚着站直身体，他眼神慌张的看向警员小哥：别凶她，我妈妈不是故意的。
    这一声妈妈刺激到了周水，周水也不管身后置着她胳膊的警察，癫狂着肢体，厉声诟骂：你给我闭嘴！我不是你妈，你不配叫我，你怎么不去死，是我们没治好你！好后悔没弄死你
    她这一番话颠三倒四，却让两个警员黑了脸。同伴忍不住出声询问：你是不是亲妈？
    亲妈？周水蓦地抬起头盯着他：他从一开始就是我们用来玩弄的狗。
    周水已经彻底失控，他不配，他不过是我们代孕出来的狗！
    同伴：
    他张了张嘴，最后偏头看向身边的江知禾，江知禾脸上没有惊讶，只有沉静。
    你先回去。警员小哥朝江知禾道：剩下的事我们处理，江知禾同学可以回去休息了。
    嗯。江知禾淡淡地应了一声，临走前瞥了一眼跌倒在地的周水，掩上门。
    那个被弄脏的羽绒服留在了隔离室里。
    脸颊渲染着血痕，江知禾抬手揩掉，神色自若地回到病房。
    病房里空荡荡的，那个内敛的少年走了。
    但又好像没走，因为角落里还遗留着顾然走时忘记带走的书包。
    江知禾不知道顾然有没有看那些视频，也不知道顾然看了是什么心情。
    觉得他可怜，恐怖，还是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江知禾倚在矮窗边，窗外是白色里掺杂着碧水色的松树，静悄悄的。绰绰的鹅雪像飘荡缭绕的蒲公英，触手可及。
    但是他支离破碎的，拢不起任何人。
    门外走廊传来低声的话语，余音回荡至静谧的医院，又悄然无声地恢复安静。
    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江知禾把手指伸平，擦过矮窗的窗框，指尖触碰及玻璃上的潮湿，指腹一片冰凉。
    晚间将近凌晨时，顾然回来了。
    他穿过昏暗的走廊，带着一身冷气打开了江知禾所在的病房门。
    周邻挨着的病房此时已经休憩，顾然推开一条缝，探头探脑的朝里面瞅，病房里没有人，安安静静的。
    顾然心脏蓦然一紧，顾不得其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冷白色的被褥很整齐干净，完全没有江知禾住留的影子。
    他慌张着转过身，却对上了身后一双漆黑的眼睛。
    顾然瞬间哑然：你刚去哪了？
    江知禾抿着薄唇不语，静静地看着他。
    他的眼神不冷，就是有一点难过，好像顾然是和谁跑了，不要他的感觉。他面容俊美，不笑时让人感觉疏离，却能用眼神扎人心窝。
    顾然脸上的潮红更甚，说不出是低烧严重了，还是尴尬出来的。
    我顾然停顿了一下，轻声道：我刚刚没看见你在病房，以为你出院了。
    他的脸上全是担忧和焦虑，江知禾一时分不清他的情绪。
    顾然有点心神不宁，加上低烧好像更严重了，他感觉自己有点疲劳，身体也很沉重。
    你怎么不说话？顾然无知觉的嘀咕：你生气了吗？
    是不是我突然不见了，你生气了？
    对不起，顾然向前迈了一小步，抓住他垂放的手指：我不是故意的，我
    江知禾抱住了他，用自己单薄的身体把顾然拢进了怀里，他无声的在顾然耳后落了个吻：别在跑了。
    我没跑顾然轻声呢喃：世界上谁都会跑，唯独我不会，我可是你的所有物。
    江知禾的身体有点颤抖，他没有问顾然去哪了，也没有问他看见视频没。此时的他，从身到心，都只想拥抱这个人。
    对了，顾然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脊背，稍微退出些许怀抱，仰起脸看着江知禾：给你个惊喜，要不要？
    江知禾抱着他的手紧了紧，低声道：什么惊喜？
    顾然的身上很烫，他有点糊涂了，但理智还在。
    你等我一下。
    江知禾的手停留在顾然的侧腰上，将落未落。
    顾然似乎有点站不住脚，边摸裤兜边喘气，忍不住咳嗽了两声：这是我今晚给你的惊喜。你要好好收藏起来，不要弄丢。
    这个东西很灵的，会让你一生平安，好运。还能让你心想事成呢。
    他竭尽所能去夸，妄想一切安好都属于江知禾。可说到最后，却还是止不住看向江知禾，眼里全是炽热与支配。
    江知禾看着手里的平安符，沙哑道：你今天去哪了？
    福安寺。他说。
    顾然的声音分明很轻，落在江知禾的耳边却格外清晰。
    心里暖洋洋的，像是被净化了一样。
    为什么去？
    顾然轻声道：我想你平安，健康，快乐。
    他们十指交握，顾然直视着他的眼睛，我以顾然之名，许你岁岁平安。
    江知禾听完，红着眼框落了泪，这是他第一次哭，也是唯一为了一个男孩哭。
    他学不会爱别人，但他的心会尊从本能爱上顾然。
    .
    第56章
    手心贴手心, 温度相互融洽，情绪会使人感染。顾然身体止不住颤抖，他倾身靠近, 额头抵在江知禾肩膀上, 声音沙哑：江知禾, 我喜欢你。
    这句话，我一直没出说出来。顾然声音很小, 额心在他薄薄的毛衣上轻蹭：现在是时候了吧？
    江知禾抬手摁住他的后脑勺，更加用力搂紧腰身，他将脸埋进顾然发间，声音很轻, 仿佛在在承诺：是，以后的时间都归你。
    顾然闻言哼笑起来，他感觉脑袋有点黏糊, 昏昏沉沉的，很想睡觉：江知禾, 我好难受啊。
    身体簌然腾空，他被江知禾抱了起来, 顾然下意识搂住他的脖颈，嘀咕起来：我好像飞起来了。
    你没飞，江知禾抱着他朝床边走去, 是低烧严重了。
    是吗？顾然低声细语。
    江知禾把顾然放在床边坐好，弯腰与他对视，他的眼尾泛红, 漆黑的眼睛更加深邃，他说：谢谢你。
    不要。
    顾然坐在病床上，半阖眼看他。他出门太急, 只穿了件浅色的高冷毛衣和牛仔裤，再往下露出一截萤白的脚裸，不安地在晃悠。
    不要谢谢。顾然抬起胳膊，轻点他的眼尾：我要你好好的就行。
    江知禾附和：好，不要谢谢。
    他不太清醒地勾住江知禾的肩膀，脸却朝向另一边偏着，一半是迷糊，一半是内心止不住的狂热：好奇怪哦，它在为你跳动。
    江知禾俯首耳语，铺开静谧的房间，他们的呼吸纠缠。
    你好傻。
    值得吗？
    值得。
    这一次顾然没有精力拒绝吃药或者打针了。
    他恹恹地倚靠在床头，强撑着精神同江知禾聊天，我昨晚以为今天就会好的，谁知道它居然和我反着来
    说着说着，声音小了下去。江知禾就坐在顾然昨晚坐的陪护椅子上，静静地听他抱怨。
    他的神情很凝重，像是心里压着解不开的题。顾然一时禁音，呼吸也放得很轻。
    他的左手背上扎着针，正在打点滴。顾然不敢乱动，也没啥力气动。
    江知禾沉思了片刻，这才察觉身边的人安静了下来，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怎么了，江知禾倾身靠近，用手背碰他额头：难受？
    顾然摇头，抿着唇不语。
    江知禾掌心盖住他打点滴的手，语气温柔：困不困？
    有点，顾然含糊不清道：但是不想睡。
    江知禾捂着他手背的力气不大，直起身体，挎上了病床。
    你顾然怔然，因为江知禾侧躺在了他的身旁，单手托着他的脸颊靠进胸膛里。
    困了就睡吧。
    随着他说话的时候，胸腔起伏不定。顾然侧趴在他的怀里，听着砰砰砰 的心跳声，感觉身体一股暖流涌上心头，江知禾
    江知禾：嗯。
    你是不是顾然停了一秒，接着说：是不是觉得心里难受啊。
    江知禾否决：不是。
    顾然后仰头，注视着他的下巴，轻声道：你，你父母，他们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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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5)

    顾然虽然不喜欢江向淮和周水，但，有些事是避免不了的。
    送走了。江知禾说，中午的时候。
    顾然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他们活该。
    江知禾没有应声。
    施暴，囚禁，偷税，受贿，非法□□等，种种罪行，哪样都能把江向淮送进去。
    更何况，江向淮有精神疾病。
    他的前半生，已经落了幕。
    顾然枕着他的胸膛，迷迷糊糊有点困了，他说：那你以后还回皖水林嘛，不回的话，可以住我那里。
    江知禾垂眸盯着顾然手指，须臾片刻，他把被子拉高，盖住了顾然，说：好。
    江向淮的资金全部被冻结，包括他手下的房产。
    就算江家别院还能住，他也不会再回去，那里盛满了他前半生的恶梦和自由。
    睡吧。他说：明天还要读书。
    欲要睡着的顾然，精神一抖。
    淦。
    他忘了，明天星期一。
    .
    翌日清晨。
    天还没亮，江知禾就已经睁开眼睛，静静地看着怀里的人儿。
    顾然低烧已经退了下去，脸颊的泛红变成了光滑细腻的萤白，毛茸茸的。
    病房里的白炽灯亮了一晚，顾然乖巧的睡相被光线拢作一团。微弯的睫毛此时乖乖的垂在眼帘，小巧的鼻尖上，镶着一颗嫣红的小痣。
    江知禾目光流转片刻，轻戳了下小痣，顾然无知无觉，半张着嘴呼吸。直到吸取的氧气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江知禾温热、湿润的唇。
    嗯
    江知禾抬手揉捏顾然的脸庞，含着他的下唇吮吸。睡梦里的顾然喘不过气，感觉有东西压着他，似梦似幻。
    唇齿间的低吟止不住溢出，江知禾吻得更重更狠。
    顾然自梦里挣扎了半响，睁开一双雾蒙蒙的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眼前人。
    你，顾然轻推他，求饶的话语从相贴的唇吻里流出：别别亲了！
    江知禾一双浸透占有欲的眸子盯着他。
    顾然瞬间怂了，小声说：我还没刷牙呢。
    我不嫌弃。江知禾弯起眉眼带笑。
    如果顾然的眼睛是一台摄影机，那此刻他记录下来的将会是电影转场前最美好的画面。
    顾然闻着江知禾身上的味道，神情恍惚：几点了？
    刚刚，那是早安吻吗？
    江知禾用食指挠他的下巴，回答他的第一个问题，应该快六点了。
    顾然倏地坐起身，一脸懵逼状态。
    六点？
    江知禾也随着掀开被子起床，我猜的。
    顾然震惊了：你猜的？
    嗯。江知禾穿上鞋，回头看他：我每到这个时候会醒，不会猜错时间。
    哦。顾然傻乎乎的，哦，这样哦。
    可是，顾然还是忍不住问他：为啥要接吻？
    这下江知禾怔了一秒，疑惑道：你不喜欢？
    顾然还是重复刚才的话：我没刷牙。
    我不嫌弃。
    顾然：
    江知禾去卫生间洗漱，顾然坐在床上出神，时而开心，时而羞耻，最后嘴角上扬，忍不住笑出声。
    你还有十分钟时间。
    冷不防的一句话，吓了顾然一跳，他偏头看向江知禾，江知禾正倚靠在卫生间门口注视他。
    马上！
    顾然话落，掀起被子就要起床。
    两人办完出院手续出来时，天才慢慢发出一点亮光，昏昏暗暗的，地上覆盖了一层白毯。
    鞋子踩在松软平整的积雪层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顾然双手环抱住身体，忍不住侧过身朝江知禾吐气：好冷啊，你的外套呢？
    江知禾单肩挎包，步伐缓慢：不小心弄丢了。
    你的呢？他反问。
    咳咳咳顾然有些难堪地转过头，他用手捂住嘴唇，试图掩盖无休止的咳嗽声，却让解释的声音变得更模糊了，我不小心丢教室了。
    江知禾不置可否，把书包换了一边，将顾然搂进了怀里。
    坐公交车先回住处，顾然颤抖着声音：咱两换一套衣服再去学校吧。
    嗯。江知禾淡淡地望着远处的小黑点：我送你回学校。
    顾然停止了颤抖，你呢？
    江知禾沉默不语，直到两人到达公交车站，我把剩下的事处理完。
    哦。顾然很懂事：我知道了。
    空气突然安静，静谧的清晨，昏昏沉沉的漂浮着冷空气。
    那你说以后住我那里，是真的吗？顾然突丌问他。
    是。江知禾自昏暗的夜色，笑了起来，等你放学，我去接你。
    明明只是一句很普通，很平常的话语，却让顾然舒了心，安了神。
    他说：好，我等你。
    临近七点十五分时，顾然换好衣服出现在了学校大门口。
    他略微抬头看着学校门口的宜阳一中四个大字，莫名出了神。分明才过去两天，却感觉是经历了很久一样。
    江知禾和顾然一起换了干净暖和的衣服后，就离开了。
    顾然知道，他是在给过去画圆。
    路边的早餐店飘荡着各种各样的香味，顾然轻吸鼻子，转身走向最近的早餐铺子。
    老板娘，给我三笼蒸饺，和三杯热豆浆。
    好勒，马上！老板娘大声回应。
    顾然提着早餐，踩点进教室。
    季林最近学习明显上心多了，上课认真听讲，下课努力学习、补课。顾然一时没分清缘由。
    他屁股刚挨着凳椅，季林就放下手中的课本盯着他看。
    顾然把书包塞课桌里，随后把手里的早餐分了。
    季林把早餐放桌洞里，继续盯着顾然看。
    顾然有点被他看烦了：有事？
    嗯。季林老神在在道：你今天气色不好啊。
    顾然悠悠瞟他一眼，没有吭声。
    谁经历了一晚上doi，爱人突然出事坠下楼，又发烧求符等种种原因，会气色好？
    谁知季林只是单纯问一下，并没有想知道的意思，他换了一个问题：你怎么没回我信息？谈恋爱谈疯了？
    之前想不起来，又错过了什么事儿，这下又在顾然脑海里卷土重来，他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季林：我有件事很奇怪。
    季林没搞懂他怎么岔开话题，愣愣道：什么事情？
    顾然思索片刻，低声问他：你是不是也弯了？
    哈？
    季林很懵逼，随后又恢复表情，小声问他：你怎么这样问？
    你能接受同性恋，顾然面色沉静，还能自个儿提前开发。
    我有点不信。
    除非你弯了，要么不可能那么快接受。
    更何况，我还是你从小玩到大的发小兼兄弟，我突然和江知禾在一起，被你发现了，怎么会一点事儿都没有，就这样爽快适应。
    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季：
    就很离谱。
    他之前用来问顾然的话，现在被反噬给自个儿了。
    你怎么这样想我季林咕哝道：我能适应，能接受不是好事吗？
    顾然点了点头：是好事。
    季林敲手心：那不就结了！
    顾然见他明显一副插科打诨的模样，摊开掌心，说：能把你手机借我用一下吗？
    干嘛？季林扭扭捏捏的，从书桌里摸手机：你自己手机呢？
    哦，对了。季林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怎么不回我信息，谈恋爱谈疯了？
    手机没电了。顾然接过他递过来的手机，按亮屏幕，密码。
    季林下意识回答：0825。
    顾然解锁的手一顿，你生日不是十月份么。
    对啊。季林附和：我就是想换个数字。
    哦。顾然很好说话，输入数字解锁：数字挺吉利，挺顺口的。
    季林用鼻音回答：嗯
    你要干嘛？季林凑过去，登微博接稿吗？
    其实我有充电宝，我可以把充电宝给你充电的。
    不用，顾然摇头，轻声道：手机我给江知禾了。
    哈？季林无语：他自己没手机？
    一说到江知禾顾然语气就变得柔和：他手机坏了，我得重新给他买一台。
    季林没眼看：他自己不会买？他家那么有钱，缺这么台手机嘛！
    顾然转过头盯着他，严肃又认真：以后我养他。
    吃错药了？季林迷茫：还是嫌钱多，没地方放？
    顾然没回答他，自顾自登上微信账号，查看信息。
    季林周六给他发了好几条信息，相当于轰炸。
    小然，你在干嘛呢？
    有没有时间听我唠叨？
    我好迷茫啊！
    找不到人说话，我想解闷。
    嘤你怎么不理我？
    你将永远失去你的好兄弟。
    我将多了个
    后面多了个什么，季林没发出来，顾然摇晃手机问他：什么意思？解释一下？
    有人强吻你了？让你这么失控？
    不是。季林转移话题，我那天和家里人吵架。哦，对了，你不是要给江知禾买手机嘛？
    中午我陪你一起去看新款，钱够不够？不够我给你。
    顾然轻轻一笑：那倒不至于让你给，我自己存钱了。
    哦。
    算了算了，顾然心想，季林没打算告诉他，那他就装不知道吧。
    但。
    顾然有点迷茫。
    这算是同性之间的感应吗？
    作者有话要说：　　别问，问就是同性间的第六感
    第57章
    教室里上课的气氛很和谐, 顾然心里装着事，听得有点心不在焉，他把笔放在指间转个不停, 目光却浅浅的睨向讲台。
    季林很是认真, 老师讲一句, 他就低头记一句。
    指间的中性笔频繁掉过几次，落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啪哒声。季林有点受了干扰, 忍不住丢下笔怔怔地望着他。
    顾然挑眼回了个？，季林挤眉弄眼，回了个！。
    两人来来回回用眼神互相交流，讲台上的英语老师有点看不下去了。
    咳英语老师象征性咳嗽了一声, 意思是让他们两个注意听讲。
    顾然很茫然，正一头雾水看着季林，在用神眼聊天的时候, 他指间的笔不停的掉落，又捡起来。
    嘘, 季林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吵着我了！
    ？笔不知是第几次掉落发出声响, 顾然有点困惑，我吵你？
    从何说起？
    季林余光瞥向老师，最后又瞥向不远处的原玖, 恨恨道：转笔能不掉吗？
    这顾然就更想不通了，他把手中的笔放下，拢了下衣袖, 你来？
    来什么？季林纳闷，你怎么都不听课？
    顾然抿了下唇，小声说：我心里有点慌。
    静不下心来。
    季林不能理解, 反而更纳闷了。
    他们都不知道江知禾和顾然这两天经历了啥，只能凭意识去猜测顾然。
    他斟酌着问，因为要给江知禾买手机？你没想好买什么牌子？
    顾然，
    不在一个频道的聊天。
    咳
    英语老师又加大了声音提醒一下。
    顾然噤声，垂头看课本。
    季林没察觉，正一脸茫然地瞅着他，脑门上显示一个大大的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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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6)

    英语老师戴了副黑框眼镜，年龄三十岁左右。听说是个四川人，两年前因为在宜阳当老师，碰见了意中人，从而嫁了过来。
    两位同学。
    正儿八经的四川话，很是洗脑。
    有什么话是下课不能说的噻？
    还是我讲的不够生动，让你们无趣？
    顾然：
    季林：
    顾然轻皱鼻子，有点不知所云，为啥他每次和季林搞小动作，都能被老师发现。而别的同学就没一点事，甚至聊得比他们还更热烈。
    就比如
    豁，我说了这个裙子漂亮吧？
    可是我觉得很土唉，黑色配黄色？你不觉得奇怪吗？
    哪里奇怪了？你不觉得很l亮撒嘛！
    我不觉得，我感觉有点像鲜花插在牛粪上。
    你这是什么比喻？你还要不要我给你提意见了？啊？
    此时正在深情聊天的，就是季林和顾然隔壁的同学。
    两个女生正低头抵在桌子边缘，很是投入。
    左边的女生用手指划拉手机屏幕，喏，那换个色好了吧？棕色咋样？
    右边的女生顺着她指的裙子看去，差点被气笑。
    她用指尖戳屏幕，不可思议道：你让我用黄色的上衣，配棕色的裙子？
    嗯啊。左边的女生点头：有问题？
    右边的女生无言埋脸。
    季林听得心痒痒，什么游戏能换装，还能这样换？虽然他也不咋会搭衣服，但不妨碍他菜还爱搭。
    嘿嘿季林忍不住笑了声。
    顾然用手肘杵了他一下，意思是老师看着你呢。
    季林没收到提示，听着旁边的对话又撑不住笑了一下。
    这下顾然有点汗颜，禁不住偏过捂脸。
    果然
    英语老师很佩服地点点头，随即露出一个微笑。
    季林，你来，翻译一下爱丽和克林的对话。
    原本心沉沉的顾然，闻言也撑不住闷笑起来，他不太敢笑出声，只能默默的低头勾唇。
    季林半张嘴，一脸的呆然，他下意识看向门边的人，就又收回眼神看老师。
    老师推了推眼镜，等着他回答。
    季林没有翻译，而是，右手一抬，指着隔壁的两个女生告状，老师，我举报，她们两个上课玩手机，还嘀嘀咕咕聊天，吵着我学习了。
    倒打一耙，说的就是季林。
    两个女生瞬间停下对话，把手机往桌洞里一丢，齐刷刷地盯着他。
    季林有点慌，但面上不显。
    很有魄力。
    英语老师很欣赏。
    所以。
    他们四个人一起站在了外面。
    左边的女生叫刘小小，右边的叫唐洁。
    刘小小捏着英语书的边角，斜眼瞅季林，季林默默地朝顾然身边挪。
    他一挪，顾然也来挪。
    他是无辜的，他是被迫的，他是因为季林才一起被罚的，所以他也不想理季林。
    两个女生往右边挪，顾然往左边挪，就剩下季林一个人在中间。
    哎
    不带这样的吧？
    季林左瞅瞅，右瞅瞅，小脸一皱，委屈了。
    你们罚站也不能全怪我呀！
    三人同时看向他。
    季林硬着头皮继续说，小然，我最开始是因为你吵着我听课，所以才找你聊天的。这个锅，是不是你的错，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顾然：？
    话落，他又转头看着两个女生，脸上略带了点尴尬，但说出的话却气死个人。
    他说：你两也不应该上课玩什么奇迹暖暖，换衣服还换得那么奇葩，我就是因为你们嘀咕太厉害，这才受到影响的。所以，我被老师叫起来翻译，这个锅，是不是你们的错，你们自己好好想想吧。
    刘小小气笑了，没看出来啊，季林，平时傻乎乎的，没想到嘴巴子这么厉害。可以啊，就差出去说相声了。
    季林闻言有点谦虚，还好，还好，正常操作而已。
    唐洁忍不住笑了笑，伸手扯刘小小衣角，小声道：算啦算啦，反正都出来啦，继续？
    嗯？刘小小震惊，你把手机带出来了？
    唐洁有点不好意思，我有点强迫症，不把所有衣服搭配好，心里难受。
    季林来了兴趣，拉扯着顾然一起靠了过去，姐妹，一起？
    干你啥事？刘小小白他一眼，刚不是影响你学习了么，怎么，好学生也会玩游戏？
    害季林脸皮厚，摆摆手道，所谓，不打不相识嘛，既然一起罚站，那就说明我们有缘！
    刘小小怼他，狗屁的缘分，全靠你举报！
    顾然有点尴尬，单手攥着课本，低声替季林道歉：不好意思啊，他不是故意的。
    嗯啊。季林毫不知耻：不是故意的。
    算了刘小小叹气，其实出来透透气也挺好的。
    对吧。季林附和。
    顾然忍不住踩他一脚。
    季林咝了一声，回头看他，干嘛踩我？
    你少说话吧！顾然恨铁不成钢，不省心的玩意儿 。
    我
    季林一个我字尾音拖长，身旁又开始了嘀嘀咕咕的对话。
    换一个吧，唐洁说：我不喜欢棕色。
    刘小小愣了一下，那，那绿色？
    你这什么审美 ？季林凑过去，垂眸看屏幕，盯着里面的少女端详了片刻，说：红色不好吗？
    我觉得红裙子配黄色很好哎！
    屎色！刘小小说，我觉得绿色好看。
    红色！
    绿色！
    白色，或者淡蓝色不好看吗？顾然悠悠开口。
    唐洁闻言，低头点了几下屏幕，对哦，白色就可以了呀，清新。
    刘小小不和季林斗嘴，就着唐洁的手看手机，嗯是还不错，但我还是喜欢绿色。
    唐洁：
    选好了吗？
    刘小小摇头，还没有。
    那你继续？
    嗯啊。
    等等
    怎么声音有点不对，刘小小慢慢回头，就瞧见英语老师正用死亡眼神注视她。
    老师我错了。
    英语老师点头，你没错，错的是我。
    不不不刘小小忙摇头，是我的错，老师对不起。
    英语老师淡淡扫了他们四个一眼，很是佩服，挺好，我居然给你们换了个地方聊天。
    竟然你们都不用听课了，那就在放学前把今天讲的课程背了。
    我相信你们可以的，英语老师勾唇一笑，加油同学们，我看好你们。
    顾然这次是真的更焉了，他还期待晚上江知禾来接他呢。
    宜阳的天气阴晴不定，昨天还在下雪，今天又恢复了往日的阴沉。
    顾然用手指撩拨纸页，嘴里时不时念出单词。
    都怪我，季林轻声嘀咕：都怪我，都怪我。
    如果我不找你聊天，认真回答老师问题，不举报刘小小她们两个，就不会有那么多事。
    都是我的错。
    行了。顾然制止他，安静一点，我等会还有事。
    好的。季林很乖：我闭嘴。
    原玖来到图书馆时，顾然已经背得差不多了，他把书合上，给原玖让位置，你帮他一把，我先出去买点东西。
    去哪？季林不开心：买手机吗？我陪你？
    顾然还没开口拒绝，原玖却先曲指敲他额头，去哪？先把单词背完。
    哦。季林抬手捂额头，很是老实，好的。
    顾然揣兜走出图书馆，他把书包挎在右肩，踩着潮湿的地面出了学校。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022 22:26:52~20211024 16:0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55458490 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顾然穿过马路, 走向附近最大的手机店。
    手机店里只有两个正在趴着打瞌睡的销售员，顾然没出声，而是自个儿顺着玻璃柜台看。
    他想要买最好的, 也只想给江知禾好的。
    玻璃柜台里摆放各种各样的牌子手机, 花里胡哨的。顾然垂眸静静的端祥, 看不出喜厌。
    他走走停停，身侧的手臂垂放, 指腹隔着布料轻轻摩挲凸起的钱包弧度。
    嗯
    缄默片刻，顾然曲指敲玻璃，淡声道：不好意思，麻烦可以把这台全屏的手机给我看看吗？
    正在打瞌睡的销售员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一跳, 其中一个人看似更年轻的女人站起身，揉了揉眼睛，看向他：哪台？
    这个, 顾然用食指指着里面，身形不动, 麻烦您了。
    等下，女人话落, 就俯身朝柜台里面翻动，随后拿起钥匙起身，走了过来：这台黑色的？
    顾然点头, 嗯。
    另外一个销售员见有女人营业，就又继续趴着打瞌睡。
    女人弯腰打开柜台，拿出顾然看上的全屏手机, 递给他，神情淡漠，看不出任何做生意的激情, 刚出没多久的，你看看。
    谢谢。顾然伸手接过，用拇指长按按钮，随后等着开机。女人很安静，没有出声推荐或者指挥。
    开机反应速度挺快，顾然认真翻看手机屏幕，检查各项指标和设置。
    这是一场很安静很随和的交易。
    这个怎么卖？顾然抬头看女人，女人眼皮微掀，淡淡道：3399。
    很好！
    销售员挺有性格。
    顾然点了点头，说，新款OPPO R口口？
    嗯。
    顾然有点迷惑，他记得重生前，OPPO R 口口是2018年出来的。怎么这一次出来这么早？
    今年不是2016么。
    虽然说就隔那么两年，但蝴蝶效应带动的设场变化太大。
    要么？女人问他。
    顾然捏着手机想了会儿，问她：如果买回家了，不喜欢，可以换吗？
    女人：
    我这里不是卖衣服的地方。女人说：没有码子大小。
    我知道。顾然用指腹揉搓金属边框，我买来送人的，怕他不喜欢。
    可以换。
    女人转换得太快，导致顾然有点震惊，但他的震惊只延迟一秒，就恢复了，那就这台，谢谢。
    女人应声，嗯。
    顾然眼睛围着店内转了一圈，回头问她：可以刷卡吗？
    女人把刷卡机放他面前，意思是可以。
    顾然默默拿出钱包抽卡，心里嘀咕不停。
    性格有点像江知禾，但又没有江知禾身上独有的气质，只能说，单纯有点像。
    顾然接过女人递过来的袋子，胀然着走出手机店。
    一路上，顾然提着手机袋七想八想的，神情复杂，又有点惊奇，这种状态截止到见到江知禾之前。
    江知禾穿了一身白色的长款羽绒服，配上一件低领白针织开衫，看上去格外轻柔。
    他站在学校门口，却不进去，朝顾然露了一个柔柔的笑容。
    顾然头晕晕的，视线模糊，他静静地盯着江知禾看了几秒，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眼睛，不是幻觉。
    心跳声在狂欢，配合着主人脸上带祛的笑容和眼底的痴情随之绽放。
    江知禾笑意清浅，冷风轻抚，撩起了江知禾眉心的碎发。此时的他像是一个温柔优雅的王子，风渡佛他，带起了一片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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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7)

    他的左手插在裤兜，扬起的笑容里透露着点释然，在看见顾然呆然的样子时，左手从裤兜里抽出来，向他展开，过来。
    过来。
    江知禾来了。
    这是顾然脑海里缠绕着的词，像是天边漫无边际的流星雨一样，一滴一滴往下，坠落进心房，成了永恒。
    他们在学校门口相拥，顾然把整个身体埋进温暖的怀抱，声音沙哑：你怎么来了？
    不是说等我晚上放学来接我吗？
    事情落幕了吗？
    你还好吗？
    他的一连串话语说出，让江知禾抬手揉揉他的黑发，低声回答他的所有问题。
    我想见你。
    我提前来接你了，顾然。
    落幕了。
    好。
    嗯。顾然说：嗯。
    江知禾呵出一点热气，放开了顾然，顾然仰起头他看，你好帅啊，哥。
    江知禾置在他腰上的手一顿，要放不放，他眼底的情绪诲暗，顾然却无知无觉。他右手提着袋子，有意无意的左右摆动，如果他要是条小狗的话，估计尾巴都要翘起来了。
    叫什么？江知禾说：你刚叫我什么？
    哥？顾然心里很喜悦，恨不得现在就抱着江知禾亲。
    江知禾垂眸，嗯。
    顾然没有问他是怎么落的幕，只是朝他眨眨眼，笑了起来，真好。
    嗯。江知禾附和：以后时间都归你了。
    好！
    顾然眼睛亮晶晶的，问他：下午你回教室吗？
    江知禾没有立刻回答，他眉眼清冷，情绪收敛。顾然歪头看他，不回吗？
    不回也
    回。
    江知禾说：我回教室。
    顾然嘴唇翕动，说，哦。
    他反应时而快时而慢。
    直到江知禾转过身，迈步走进学校大门。顾然后知后觉跟上他，在后面轻声轻语，你下午回教室上课，老师不会说什么吧？
    哦，是我忘记了，你之前请了假。
    就算你不请假，老师也不会说什么的
    顾然，江知禾停下脚步，无奈地回头，说：不用去想那么多的，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顾然有点怔愣，他总感觉江知禾变了，说不出是哪里变了，但就是变了。
    他鼻子轻皱，快把自个儿绕进去了。
    我知道，顾然说，我就是，有点高兴过头。
    以后你就不用受那些罪。
    他说得隐晦，但江知禾听懂了。
    顾然不懂今天早上江知禾是怎么处理江向淮和周水的事，他把手中的袋子递给他，露出笑容，喏，给你的礼物。
    去去晦气。
    江知禾垂眸看着手提袋，他的手指微卷，复又伸平，接了过来。
    手机？
    顾然：嗯啊。
    江知禾弹了下他的脸颊，说：这么喜欢送礼物？
    给你的，顾然小声嘀咕，都不算礼物。
    少年也穿了一件白色长款羽绒服，搭配一件米色高领开衫衣，衬得他整个人很清秀漂亮，一张小脸埋进羽绒服里，时不时皱起脸蛋。
    江知禾头上的纱布换成了一个小型纱布，四四方方的，用药胶布固定在额角。他俯首靠近顾然，热气吐在顾然眉心，你怎么这么可爱。
    嗯？顾然脸向上仰起，眨眨眼，可爱？
    嗯。
    他们两个离得很近，仿佛下一秒就会接吻。
    江知禾说完一句嗯，就退开了身体。周围偶尔路过的同学，都会下意识打量他们，随后又若无其事的穿过操场。
    顾然抬头摸了摸鼻尖，眼神缥缈。
    走吧。江知禾轻碰他的手背，飘忽忽的。
    好的。
    .
    走到二楼的时候，却没法继续上去了，走廊里围了一圈学生，想要上楼，还得贴着边走。
    顾然以为是同学们集体打闹堵着路口了，就随意靠边站着，脑袋里琢磨着要不要下楼，走另一边上楼。
    忽然，顾然目光一定，投向了那个挤在人群里，委委屈屈的季林，顾然有点百思不解，也跟着往前挤进去。江知禾神情淡漠，就站在原地等他。
    过了一会儿，顾然又挤回来了，犹犹豫豫道：那啥，就是，有人堵路口表白，你在等我会儿。
    江知禾对这种戏码没兴趣，他倚靠在墙上，随口问了一句，季林怎么在里面？
    顾然眨眨眼，说了个名字，江知禾没听过，颔首低眉。于是顾然继续补充道，就之前给我表白的那个女生，把原玖堵走廊道上了。
    江知禾敛下睫毛，遮掩住漆黑的眸子。
    季林就探头探脑等顾然，等了一会儿也不见顾然回来，哆嗦着退出点人群，仰望身后。
    怎么了？顾然问他。
    去看看吧。江知禾缄默两秒，悠悠的说。
    哦。顾然诧然，点头带着江知禾挤了进去。
    好奇心人人皆有。但顾然没想到的是，向来气质疏离，冷漠低调的高岭之花江知禾，原来也有一颗爱围观热闹的心。
    小然！季林一看顾然回来了，忙不迭攥着他的胳膊吐槽，他们瞎挤，又不是没见过这样的情况，之前江知禾不也被别人当众表
    他话还没吐槽完，顾然的胳膊就不见了，季林止住喉咙里没溢出来的话，怔怔地望着江知禾。
    江知禾把顾然拉向身后，同季林对视。
    季林干巴巴打招呼：好久不见啊，哈哈。
    嗯。江知禾说，表白成功了吗？
    顾然探出脑袋，也问：原玖答应了吗？
    季林黑脸了。
    三人一起回到风暴中心，齐刷刷地看向最中央的两个主人公。
    第59章
    杜冰和原玖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不像告白，像对峙。
    杜冰说：为什么？你总得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季林靠近顾然，小声嘀咕：她用我的口头禅。
    顾然没搭理他。
    原玖神情漠然：我说了, 我对你不感兴趣, 也和你没有共同语言。
    杜冰没所谓：没事儿啊, 我对你感兴趣，共同语言可以慢慢培养嘛！
    原玖眼里没有任何温度, 像看透明空气似的，绕开她，最后把目光投向人群里季林的身上。原玖略微颔首示意：我有对象了。
    ？？？杜冰睁大眼睛，wit？
    又来？
    顾然有点不忍直视, 这个杜冰，胆子特大，喜欢谁就追谁, 很是勇敢。他向后退了一小步，正好倚靠进江知禾怀里。江知禾揽着他的腰身, 低头看他。
    季林有点茫然，随后又挺直腰板, 同原玖对视，眼里的意思很明显。
    你对象没了
    然而，原玖没完, 他朝杜冰浅浅一笑，说：我对象在旁边看着呢，我得去哄哄他。
    杜冰嘴角抽了抽：大可不必在我面前秀恩爱！
    季林忍不住向后退去, 转身欲要抓顾然的手，却抓了个空。他回头瞅了一眼，瞬间觉得自己有被吓到！
    季林率先喵一眼江知禾, 随后畏畏缩缩地扯顾然衣裳，低声道：小然，大庭广众的，别太腻歪，赶紧分开。走走走，这表白没啥可看的，没劲儿。
    顾然一只手还搭在江知禾手臂上，闻言侧看他：说什么呢？大家都是男人。而且，这表白还挺有味的，我觉得原玖和那个女生挺配的。
    配什么配，季林说：王八配犊子。
    顾然倚着江知禾听得似笑非笑的，觉得这两人都属于口是心非，还挺配的。
    他转脸一看，就看到原玖已经处理完毕，正迈步向这边走来。
    季林还试图把顾然从江知禾怀里扯回来，见他转过脸，也顺着他的视线向后望去。
    彼时，视线正好和一脸冷漠迈步缓慢的原玖对上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就听到原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不等我一起吗？嗯？
    顾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他双手棒着一杯奶茶，不喝，就定定地盯着不远处的两个人看。
    江知禾坐在顾然身侧，垂眸看掌心里的新手机，他眉眼冷漠，指尖敲打屏幕。
    顾然一个人观察够了，又觉得无趣，他身体向后仰卧，倚靠进沙发里，偏头看江知禾。
    喜欢吗？不喜欢可以换的。
    江知禾停下捣鼓手机的手指，喜欢。
    那就好。顾然撑着沙发靠近他：你的卡呢？之前那个还用吧？
    嗯。江知禾身体略向后仰，让顾然靠在他的手臂上。
    顾然没敢用力靠，而是将碰不碰的，很有距离感。
    江知禾明显不是很喜欢这种感觉，抬起手臂拉拢了顾然，顾然撑着沙发的手一软，倒在了江知禾身上。
    他快速爬起来，抓了抓头发，声音很低：你身上还有伤，我不能碰你。
    没事了。江知禾垂下睫毛，给人一种可怜样儿，已经好了。
    顾然静静地望着他好一会儿，抬手轻点江知禾额角，问他：疼吗？
    江知禾摇头：不疼。
    顾然又垂下手轻点他的膝盖，又问：疼吗？
    江知禾抿着唇看他，摇头：不疼。
    不疼，顾然停顿一秒，抓起了江知禾的手，置在胸前，这里，这里疼。
    我可舍不得让你疼。顾然说。
    江知禾曲起手指，刮了下他的眉眼，顾然下意识闭眼。
    咳
    季林吸了口奶茶，咽下去，问他们：什么疼不疼？谁疼？
    没谁！
    顾然猛地睁开眼睛，回头看季林和原玖，和好了？
    什么和好了，季林就着身旁的沙发坐下，不屑道：别瞎说，我还是一个纯洁的孩纸。
    哦。顾然说：哦。
    然后，不说话了。
    原玖顺着季林旁边坐下，颔首点头，朝对面的江知禾打了个招呼。
    江知禾脸上的伤很明显，但甚少有人会去问。毕竟，高岭之花，是不可攀高的。
    季林就挺不会看人脸色的，他身体向前倾，端佯江知禾的脸蛋。顾然抬手挡住了，看什么？
    看江知禾。季林说。
    顾然较劲：不给看。
    江知禾把顾然手拿下来，捏了捏他手指。顾然变乖了，老老实实挨着江知禾不说话。
    季林眨了眨眼，歪头看了半天，说：那个，校草啊，你那么久没来学校，就是去打架了吗？
    不是。江知禾神色自若，轻轻扫了他和原玖一眼：家里出了点事。
    哦哦，季林笑了笑，还想继续问，原玖打断了他：单词会背了？
    季林张着唇，要说不说的，最后还是闭上了嘴，偏头看原玖，咬牙切齿道：会！
    原玖漫不经心地点头，说：那你背一遍。
    季林不想背，敷衍道：马上就上课了，我哪有时间背单词啊，等我喝完这杯奶茶
    顾然小声同江知禾嘀咕：今天我们一起被罚站，又被罚背英文翻译。
    嗯。江知禾时不时应声，须臾片刻，问他：我之前给你布置的作业，你写完了吗？
    顾然瞬间当机，呐呐道：什什么作业？
    江知禾沉默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我很短！
    第60章
    作业？什么作业？
    顾然看江知禾一脸沉静, 抿唇不说话。他在心里千回百转，琢磨了半响。
    手里的奶茶被他不停的搅拌，对面的二人停止对话, 向他投来了意味不明的眼神。
    怎么了？顾然察觉到了落在身上明晃晃的视线, 他停下搅拌奶茶的手, 撩起眼皮望向对面。
    没怎么季林有些迟疑地回答，你们两个突然不说话了, 我以为你们吵架了。
    没有。顾然放下奶茶，偏头看江知禾，江知禾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似是在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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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8)

    顾然盯着江知禾描述, 从上直下，仔仔细细看了个饱。
    须臾，顾然脑海一动, 他想起来了。
    之前江知禾准备回家，说是给他布置了作业, 让他做完，如果他错一题, 就加倍做一套理综卷子。
    顾然也跟着沉默了。
    江知禾给他划分的题，他还没碰过一题，正放在书包里生灰呢。
    那啥, 顾然小心翼翼问江知禾：我还没做完，要受惩罚吗？
    江知禾撩起眼睫，静静地看着他, 指节不轻不响的叩打桌沿。
    顾然被他看得有点慌，忙不迭捞过他叩打桌面的手，捂进怀里。
    江知禾这次很好说话, 指尖隔着衣裳刮动他的肚子，有意无意的：等晚上放学我检查。
    嗯嗯。顾然很乖。
    表面很乖，心里更惆怅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季林半靠在原玖身上，看得很是起劲，嘴角挂着的笑意，怎么止也止不住。
    原玖无声叹气，却没有说什么。
    顾然一路心虚走进学校，一直到他们被多人频频回望后，定了心。
    豁，没想到啊。季林靠近顾然，揽住他的肩膀，低声说道：我居然也有被多少观望的一天，难得啊。
    不过，这些妹纸看得最多的还是江知禾，啧啧啧。季林摇头道。
    顾然声音很小，他说：我的。
    江知禾侧脸看顾然，顾然心倏然一颤。他用手肘推开季林，没推动。
    他们四个人，明晃晃的穿过操场，走进教学楼，上了二楼，周围的视线依旧不减。
    顾然总是有意无意朝江知禾靠近，面上神色不显。
    江知禾就像是海洛因，不断地引诱行人犯罪。行人痴迷，他亦是如此，没什么区别，只是多了个狂热罢了。
    学生们宛如平静的湖水，被透明的雨滴触碰，荡起一片涟漪。顾然就好似一个圈，一圈围绕着一圈，没有终点。
    从二楼直至三楼，顾然听到走廊上断断续续地传来同学们的低语。
    唉！江知禾回学校了耶。
    是吧，好像比以前更帅了，你不觉得他额角上的纱布很酷吗？
    哈哈，我也觉得，好像没那么冷漠了。
    其中一个声音颤颤巍巍地插了进去。
    他上周五，不是来过一次学校嘛？
    但很快，她的这句话就被喧嚷的声音盖过。
    看看就好了，反正也得不到。
    他们四个什么时候玩得这么好了，能同时进出学校大门了？
    不知。
    你去问问他们呗。
    你怎么不去？
    太过明显的话语，听得顾然眉心轻蹙，他扭过头看向走廊尽头，这才发现，其他班的同学都跑出来围观了。
    靠，看屁。
    顾然难得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一直到进了教室后，被人围观的视线这才少了不少。
    顾然看江知禾，江知禾颔首示意他先回座位，顾然轻眨睫毛，转身同季林一起向后排走去。
    你还好吗？叶清羽低声问江知禾。
    江知禾神色平静：挺好的。
    叶清羽的长发扎了起来，她面露忧色地看着江知禾，好像是不知道怎么安慰一般。
    江知禾伸手摸了一把桌面，拇指和食指相搓，没有灰。
    他说：谢谢。
    叶清羽敛下眉眼：没事。
    最后，她还是没问什么，江知禾觉得好，那就是好。
    下午第一节 课铃声打响，顾然正乖乖的写江知禾布置的作业。季林还在对英文翻译苦苦挣扎，一副要哭的表情。
    老师没有如期而至，教室里总是闹哄哄的。
    高中时期，同学们精力永远充沛，旺盛，好似一直有说不完的话，聊不完的天。
    顾然只是轻微皱眉，就又继续低头写作业。
    你都会背了吗？季林小声问他。
    你猜。顾然边算题，边安慰他：别太急，你还有一个下午的时间。
    季林小脸一皱：可，晚自习是英语老师的课。
    对啊。
    顾然默念答案，转头看他：有那么难吗？
    那倒不是，季林挨近了他，轻声询问：你说，谈恋爱是不是有点影响学习？
    顾然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盯得季林头皮发麻，他说：怎么?_??
    他们坐在最后一排，是最不起眼的位置，顾然先是抬头扫一眼前面，见前桌都在自顾自做手里的事，没人关注他俩。
    顾然趴在桌子上，侧看季林，声音放得很轻：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和原玖谈恋爱？
    季林脸一红，僵着脖子不吭声。
    顾然又说：你靠近一点点。
    季林很乖的靠过去。
    顾然用最寻常不过的语气告诉他：不用害羞啦，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我自己也谈恋爱了呀。
    不是这么个道理。季林憋了半响，憋出这句话出来：咱俩一起长大的，你和江知禾在一起时，不告诉我，我还是通过其他人才知道的。所以，我谈恋爱。我也想偷偷的。
    你这什么脑回路？顾然无语：我不告诉你，是怕你接受不了。
    季林怔然：哦。
    顾然：
    那你告诉我，顾然说：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季林思索片刻，说：就你没回信息的那天，周六。
    顾然诧异：那你们还挺快啊！
    季林瞅他一眼，顾然笑了笑，开玩笑道：这下好了，咱俩同时弯了。
    还是弯得不明不白的那种。
    季林犹豫了片刻，也想问他和江知禾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但前面的莫晓语打断了他。
    吃糖不？莫晓语转过身，问他们。
    我不用。顾然轻声婉拒，从桌子上直起身，用笔尖点了点草稿本：我得写作业呢。
    莫晓语嗨了一声，继而看向季林，季林挺棒场的：我吃我吃，刚好嘴里没味想吃东西。
    莫晓语好像就是单纯给糖，给完之后就又转回去，继续手里的事儿。
    她这一打岔，让季林原本想问的话，消散得无影无踪。
    第一节 课，同学们集体懒散到了下课，直到班主任走进教室为止。大家瞬间禁言，老老实实看书学习。
    江知禾被班主任叫去了办公室，顾然有点不放心，在座位上东张西望，坐不住。
    季林用力把水果糖咬得咔嘣响，呼出的热气带着一股甜腻的奶油味：干啥呢？凳椅又不舒服了？
    顾然不搭理他，抓起书包里的英语课本站起身：我去找英语老师背书。
    你会啊？季林挪开凳椅，偏头看他：那我怎么办？
    再说吧。
    顾然人已经跑远了，尾音缭绕在季林耳边，他伸手戳莫晓语，问她：什么叫再说吧？
    莫晓语回头，给他解释：意思就是不用着急，慢慢来。
    哦，季林把外套提高，遮住下巴：那我玩会游戏再说吧。
    莫晓语笑咪咪：嗯嗯
    季林最近有点迷奇迹暖暖，虽然搭衣服搭得永远过不了关，但不妨碍他喜欢玩。
    顾然攥着课本，站在办公室门口探头探脑，里面走出来一个男老师，被他吓一跳。
    男老师似有疑虑：怎么不进去？
    马上进去。
    顾然面相很乖，眉眼带笑，声音温和。男老师给他让开位置，顾然低声道谢，钻了进去。
    江知禾伫立在窗户旁边，脊背挺直，睫毛微垂，静静地听老师讲话。
    顾然只是浅浅扫一眼，就先找英语老师去了。
    班主任语重心长，轻声细语道：我不知道你家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但我还是想劝一下你，你快高三了，得把心定在学习上。
    当然，我也不是说处理家务事不好。我知道你成绩很好，但，我还是希望你能静下心，别在请假了
    我以前一直都当你是优秀学生，对你抱有期望，结予未来。
    总的来说呢
    班主任一直说个没完没了，顾然一边给英语老师背书，一边侧耳倾听隔壁的对话。
    江知禾的声音很淡，他从头到尾都只是说了个嗯，继而又平静地听班主任唠叨。
    顾然背完末尾后，英语老师给他在课本标注红印，以示通过。
    刚好江知禾那里也断了尾。班主任端起水杯喝了口茶，又把杯子放回原位，发出低沉的闷声咚。
    顾然和江知禾前后出了办公室，前者走得缓慢，有意等身后的人。
    江知禾靠近他，两人并肩前行，同时朝高二年级走去。
    一言不语，却又什么都知道。
    第61章
    窗外已经漆黑一片, 沉长的夜幕这才刚刚开始。
    这是顾然第一次这么期待快点放学。
    手机江知禾已经还给了顾然，顾然总是偷偷摸摸躲着看时间，还有二十分钟才放学。
    他没有特意点开信息查看, 因为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都被他清空得一干二净。
    顾然凝眉注视着手机屏幕, 暗下去又被他按亮, 反反复复重复了几遍后，他吁了口浊气。
    屏保上面正正当当的, 还是之前他截图下来的聊天对话。
    是他湮没无音的爱恋，也是他光明坦白的偏爱。
    英语老师刚宣布下课，顾然就利索地收拾好课本，背起书包站起身。
    然后, 还没等他跨出座位半步，他就中途被苦脑纠结的季林给拦住了。
    同学们稀稀拉拉地走出教室，英语老师抱臂站在讲台等着他和另外两个女生。
    顾然提了提书包, 低头看他：干嘛？
    季林侧过身来，仰起头, 露出一张白净的脸蛋，眉心微蹙：小然, 我还没完成任务，出不去。
    你不是会了吗？顾然用余光瞄向前方，敷衍道：会了就找老师去, 赶紧回家洗洗睡吧。
    季林扁嘴：我社恐
    顾然闻言，收回余光，仔细地端佯他的脸庞, 不置可否道：什么时候有的毛病？
    江知禾已经收拾好了，站起身，他很少带书包回家, 从来都是留在书桌里。
    顾然还在同季林聊天，江知禾睨了一眼台上的英语老师，漠然不语，静静地倚靠桌沿等顾然。
    他在等我。
    接收到脑信息，顾然更加敷衍了事，他说：别给我说不好意思面对老师什么的，你还有两个女同伴陪着你。
    两个女同伴不行，你还有原玖陪你。
    乖，赶紧去背完，老师和你们都能一起早点回去休息。
    就这样啊，我看好你，加油！
    话音刚落，顾然就跑了出去，迎面奔向江知禾。
    季林原本微启的双唇，要闭不闭，最后他转身望向革命同志 ，幽幽然然道：你们两个会了吗？
    刘小小气了那一时半会儿后，很是好说话，她挑了挑发尾，大言不惭道：那必须得会啊，就那么几句对话而已，我两分钟就能搞定！
    季林对于她的自信很是欣赏，他颔首看唐洁：你呢？
    唐洁性格温和一点，她笑了笑：我还好，就是有点卡单词。
    季林点了点头，说：那就刘小小先开路，我们垫底可以吧？
    凭什么？刘小小反驳：我们男士优先，女士靠边，您请
    说完，她就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上去。
    季林满腔话语，在触碰到原玖目光后，哑声了。
    原玖还在座位上，偏头疑视季林。
    算了，季林哼哼唧唧站起身：我先就我先。
    季林上去了，刘小小翻了个白眼，反正她和唐洁不着急回家。
    顾然有点束手束脚，走路都带了点趔趄，江知禾第三次扶着他的腰身，无奈道：被风灌醉了？
    不是，顾然泛红着眼角，眼眸里闪过笑意：被你灌醉了。
    江知禾垂眸和顾然对视，顾然受不了寒风，眼尾潮红，鼻尖殷红，眉眼带笑地望着他。
    浅褐色的眼珠里，照映着江知禾俊美的脸庞，他额角上的纱布，被细碎的刘海遮住，若隐若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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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9)

    顾然全然忘了两人是在外面，忍不住抬手轻点他的眉心，他听到自己说：我好像真的醉了。
    我怎么那么喜欢你啊。
    喜欢你，喜欢到什么都可以放弃，只想要你。
    敞开心扉的爱意，随意空气中流动的氧气，一起送达到江知禾体内。
    他强忍着内心的冲动，半阖下眼，遮掩住那怎么止都不止住的占有欲和欲.望。
    顾然歪头看他，可爱得不得了，他继续说：我醉啦，都说酒后吐真言，我是
    遇江知禾吐真言。
    嗯，江知禾抬手罩着他的脸颊，柔声道：你醉了。
    顾然用着天真的口吻撒娇：你是来接我回家的吗？
    我是，江知禾说：我们一起回家。
    那个临时租下来的单元楼，暂时成为了他们的家。
    说什么醉了，都是骗人的。
    顾然用脚尖点了点脚下的地毯，认真告诉江知禾：我们家的钥匙就放在地毯底下了，你知道的吧？
    他那副嘱咐的模样，很漂亮，也很惹忍人疼，江知禾也很认真回答他：我知道。
    那就好，顾然弯腰摸索出钥匙，边开门边说：别忘了回家就行。
    家。
    这个词，第一次清晰明了地占据了江知禾大脑和脑神经。
    那个他从来不在乎的字词，此时成为了他们彼此相爱的见证。
    顾然已经开了锁，先进去了，他站在门内，双手趴着门扉，静静地疑视江知禾，须臾片刻，他出声询问：你不进来吗？
    江知禾抬头看着他，眼里是顾然第一次看到的陌生情绪。深诲不明的海涛，差点把他卷入进去，却又在临近岸边时，海水轻柔地吻着他，摩擦他。
    他们像是同居多年的恋人般那样，自然地换鞋，随后同时走进客厅。
    可没有人知道，在那个深黑的夜幕里，顾然的心率很高，像是快要禁不住荷尔蒙的刺激，蹦跳出心房。
    我们，顾然把书包丢在懒人沙发里，转身问他：我们算是同居吗？
    江知禾神色平静，说出来的话却不平静，他说：算，我们是情侣。
    顾然笑了起来，迎着星星亮光，照入进江知禾眼底。
    江知禾从来都不爱这种很亮很闪的星光，可现在的他，爱上了，就如爱顾然一样。
    顾然继续问他：你之前的东西，我们要不要找个时间搬回来？
    不用。江知禾的声音就在耳畔，轻得像是从他身体里发出来的。一阵风从窗户里爬进来，撩起他的碎发，轻飘飘的，等那阵风过去了，最终又归于安稳，笃定。
    我只有你。他说。
    等江知禾洗完澡走出浴室时，顾然的心跳都还没有停止。他的脸颊潮红，分不清是热水侵染出来的，还是主人内心羞耻地自然而发的。
    我顾然坐在床沿，怔怔地望着江知禾，口齿不清道：我，我们一起睡啊？
    江知禾穿着一身浅蓝色的低领绵质睡衣，睡衣很小，穿在他的身上有点紧。
    这是顾然临时找给他的睡衣。
    顾然的。
    说来也奇怪，顾然买了所有的东西给江知禾备好，唯独没准备睡衣睡裤。
    嗯。江知禾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他蹲在顾然面前，攥着他的脚裸：别着凉了。
    顾然露出笑容，摇晃着他掌心里的脚裸，恃宠而骄道：有暖气呀，暖气不行，不是还有你么
    江知禾撩起眉眼看他，顾然眨眼睛。
    缄默片刻，江知禾拿过绵拖鞋给他穿上，站起身，俯视他：起来，我要检查作业。
    顾然：
    太过自得，让顾然忘了还有这么个事儿等着他。
    这么晚了。他说。
    还是别了吧，顾然坐立在床边，半仰起脸，他一紧张就爱眨眼睛，睫毛扑簌补簌，看起来慌张又纯情：你身上还带着伤，要早点休息呢。
    江知禾伫立在他面前，漠然不语。
    静默半响后，顾然妥协地站起身，嘟囔着走出卧室，去客厅拿书包。
    江知禾把边际流动的星光关掉，打开了书桌旁置着的台灯。
    顾然拎着书包瞄他一眼，又看向唯一的椅子，说：我们两个怎么坐？
    江知禾让开身体，示意他坐：我站着。
    哦，顾然撇撇嘴角，顺势坐下，那你要是站累了，我给你换。
    江知禾单手撑在他的身旁，垂眸等着他。
    顾然心虚且紧张地拿出今天临时赶出来的作业，摊摆在江知禾面前。
    江知禾就着他摆放的姿势检查起来，他算题的速度很快，短短十分钟左右，就检查完了。
    顾然仰起脸看他，弱弱问道：怎么样？是不是错了很多不该错的地方？
    江知禾淡淡瞥他一眼，又看向书桌上的数学题。
    他越是不说话，顾然心里就越是焦急。
    等晾够了顾然后，江知禾轻点课本，说：你懈怠了，连最基础的题，步骤都茬了。
    顾然心提了起来，喘喘不安地疑视课本，江知禾又继续补充：大体还行，但还是得给惩罚。
    什么惩罚？顾然又抬起头看他，说：理综卷子加一套？
    江知禾俯首靠近他，欲要说话，顾然就半起身挨近他，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
    可以给点奖励嘛。顾然轻声呢喃，贴着他的下巴向上游动，亲亲脸颊，又亲吻鼻尖。他像是注入气息的小猫，留下了一层专属的味道。
    他纯情的吻法刺激了江知禾，江知禾掌心摁住他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吻。
    白色的纱帘隐约透露出点烛光，他们就在那若隐若现的烛光里接吻。
    顾然不自然地软了身体，江知禾把他抱起身，放在了书桌上。
    顾然坐在高度极占优势的桌子上，偏过头与江知禾接吻，身后是暗涌的的潮流，将他驻往唯一的暖巢。
    江知禾这次的吻法很凶很霸道，氧气与空隙被极度占有。顾然的手臂无力地软了下来，他汲取着那个吻里渡过来的空气，像是溺水的人儿得到解救。
    这个带有略侵性的吻结束的时候，顾然有种脱力的感觉。
    他有点喘不过气似的，垂下眼帘，贪婪地呼吸，有一下没一下的，过了好一会儿好缓过来。
    江知禾的手指还插在顾然柔软而乌黑的发丝里，他用另一只手替顾然揩掉唇角上的口水，将他环进臂弯里。
    你这顾然声音有点软，尾音很轻：这奖励可真惊喜呀。
    喜欢吗？江知禾心情很好，一改冷漠，话语里透露着点笑意。
    喜欢。顾然就又凑上去，黏糊地蹭了蹭他的鼻尖，含糊不清地低语：你给我什么，我都喜欢。
    顾然江知禾的半边脸掩没在阴影里，眼里的柔情控制不住的溢出。
    情浓时无需多言，眼神与呼吸缠绵，就又吻到一起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028 15:22:31~20211030 14:35: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狼崽l悦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临近十一点时。
    顾然面色红润, 双手撑着被褥，怔怔地盯着天花板出神。搭在床沿边上的双腿不停的摆动摇晃，显示出了主人内心深处的紧张和期待。
    江知禾带着一身水汽走出浴室, 他略微收拾整齐书桌, 平静地望向顾然：睡觉吗？
    睡吧。顾然喉咙发紧, 呼出的两个字都是卡着说出来的。
    他话音未落，江知禾迈着长腿朝他靠近, 顾然放轻呼吸，抬起头看江知禾。
    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过了，顾然还是难免有些许害羞和腼腆。
    哦。
    顾然见江知禾伫立在面前不动，后知后觉想起来上床让位置。
    上来吧。顾然伸手拍拍旁边空出来的地方, 示意江知禾上床。
    江知禾动作微顿，身侧的大拇指和食指相互搓捻，他撩起眉眼问顾然：关灯吗？
    关关吧。顾然刚说完, 室内蓦地一片漆黑。
    他有点不好意思，拉高被子盖掩下巴, 鼻翼喷出的热气，全然浸透被褥边缘。顾然的脸颊更加潮红, 像是经历了不可描述的事情般那样，带动着身温也渐变升高。
    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过后，江知禾在他的身侧躺了下来。
    江知禾的身上有股好闻的玫瑰花香气, 与他身旁顾然的气味相同，来源于顾然特意挑选的沐浴露。
    他们呼吸同一片空气，空气里却弥漫着两人体内熏熏而出的气息, 飘飘忽忽地扑面而来。
    顾然胸腔起起伏伏，他有点激动，心里想的永远快不过嘴。
    你舒服吗？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顾然忽然发现自己问了什么后, 忙不迭补充道：我是问你，这个床，你睡得舒服吗？
    江知禾侧脸看向他，静默片刻，他说：还好。
    挺舒服的。
    他又强调了一句。
    你呢？舒服吗？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顾然有点欲盖弥彰道：我也挺舒服啊，毕竟睡了那么多次了。
    嗯。江知禾声音很低。
    嗯什么嗯顾然尾音拖得很长，又轻又软。他不敢再继续问下去，心跳如擂鼓，讪讪道：我我睡觉了啊。
    江知禾似乎笑了，声音很低：激动？
    激动什么啊，我不激动。顾然有点明知顾问的感觉，他湿漉漉的双眼将闭不闭，脸颊蹭着软枕低声嘀咕了一句：第一次和别人同居睡觉，那个人还是你
    江知禾没有出声打断他，静静地侧躺着听黑暗里的人儿呓语，直至顾然声音慢慢息了下去。
    原本想多说会儿话，但顾然精力有限，在两人闹了半天后，就有点累了。顾然闭着眼睛呢喃，不知怎么的就产生出一股困意，睫毛压着厚重的空气，他努力地眨眨眼，妄图睁开眼睛，眼皮却止不住的下沉，睡了过去。
    江知禾的眼神诲暗不明，他抬起手将顾然揽进怀里，让顾然枕着自己的胳膊入眠。睡着的顾然比白天看起来更乖，更漂亮，眉眼温顺地敛着，像只小猫儿似的卷缩在他的怀里。
    说不出什么是脉脉含情，江知禾用另一只手轻点顾然眉心，说了句：晚安，然然。
    他们像是相互取暖，两人在宽阔的床铺上，裹为一体。
    早上起床的时候，顾然还是习惯于赖床，尽管江知禾哄了又哄。
    顾然有个优点，就是不管昨晚发生了什么事，他第二天都能释然接受，就比如现在。
    你舒服吗？
    江知禾停驻在床边看他。
    顾然弯起眉眼笑道：我问的是你睡得舒服吗？
    江知禾神态很平静，说出来的话一点都不平静：如果你还不起，我会让你更舒服。
    哦，顾然说：是吗？
    怎么个让我更舒服啊。
    江知禾俯身靠近他，顾然腰上使力，往他低下来的嘴唇吻了一下，就一轱辘爬起来：不用你让我舒服，我这就起来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就被江知禾直接抱了起来，顾然感觉身体一轻，双腿倏地缠绕住江知禾腰部。
    你干嘛？顾然攥紧江知禾衣襟，颤颤巍巍求饶道：别了吧，我不太想舒服
    江知禾默然不语，直到他把顾然放在盥洗台上，轻弹他的额头：不许动。
    顾然不动了，乖乖的看着江知禾走出浴室，又走回来。
    江知禾把拖鞋给他穿好，又伸出把他抱下来，简言意骇道：刷牙。
    哦。顾然垂眸看着盥洗池上挤好牙膏的牙刷，默默地伸出拿起来。江知禾递给他一杯温水，顾然下意识道谢：谢谢啊。
    江知禾偏头看他。
    顾然改口：男朋友真好。
    防雾镜里照映出他们两人同时洗漱的身影，顾然喝了口温水，仰头咕噜几下，吐进盥洗池里。
    他抬眸看着镜子里的少年，心里要养江知禾的决心愈发强烈。
    江知禾是花，花就是要靠人精心呵护的，得宠着，不能吃苦
    江知禾洗漱干净，撩起眼睫，透过防雾镜注视着顾然。顾然心里的想法太过显目，江知禾好似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淡淡说道：我有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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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0)

    啊？顾然怔然，呐呐问道：你有钱？
    江知禾把洗漱用品摆放整齐，低声嗯了一下。
    哦。顾然用手背擦拭嘴唇上的水泽，若无其事道：有钱挺好的。
    有钱也不能阻止我赚钱养家养你。
    江知禾不是不懂顾然的想法，他只是装作不去戳穿，任由顾然把他当小白花养护。
    感情是相互的，江知禾会在背后默默地做他的依靠。
    就很奇怪，江知禾在顾然眼里，有一种很奇妙的滤镜，碰不到，又想碰的那种。
    顾然同江知禾一起走出浴室，前者径直走向衣柜，弯腰扒拉今天要搭配的衣裳。
    江知禾就站在他的身后，垂眸定定地注视着顾然翘起来的圆润臀部。
    顾然毫无知觉，甚至翘得很高了，须臾片刻，衣柜里传来顾然发闷的声音。
    唉
    我们是穿羽绒服还是棉服啊？
    可是，你的衣服没几件，太少了。
    都怪我，应该多买一点的。
    江知禾沉默不语，倾身搂住顾然，贴着他耳语：没事，随便给我一件外套就行。
    顾然正在翻动的手一顿，他的耳尖泛红，微微偏过头，鼻尖与江知禾鼻尖抵在一起，那那好吧。
    等放假了，我们重新去买两件新的。顾然断断续续地说：顺便，顺便去超市买点零食啊什么的，然后
    嗯
    顾然声音变了调，他抓着江知禾衣袖，欲拒还迎道：别，别捏那里啊！
    你放开我，顾然语气有点弱：我给你找衣服。
    嗯。江知禾没松手，低声道：你找。
    顾然：
    他有点绝望。
    因为他感觉。
    江知禾只要稍微碰他后面那里，他就硬了。
    .
    顾然收拾好出门的时候，离早自习上课只有十分钟左右了，他耳尖充血，怎么降也降不下去。
    另外一个当事人，很是从容淡定，迈步缓慢，最后停驻在电梯面前。
    顾然双手插兜，有意无意的透过金属边框看江知禾。
    江知禾无声询问，怎么了？
    顾然轻轻摇头，缄默片刻，他开口说话了。
    我们不走？
    江知禾少有的愣神，因为他忘记按电梯按钮了。
    顾然忍撑不住，偏过头笑了起来。
    电梯缓缓停留在了四楼。
    叮
    金属门朝两边分开，江知禾略先跨了进去。
    顾然紧跟随后。
    江知禾眼尾有点红，顾然侧身盯着他看，像是突然发现了新鲜事物那样，正儿八经的瞧了个仔细。
    你居然，害羞就会眼尾泛红啊！顾然突丌道。
    江知禾避开他的视线，神情自若道：按电梯。
    噢
    顾然拖得老长，转过身按下一楼按键，就又转回来盯着他看。
    江知禾抬手遮住了他的双眼。
    叮
    电梯缓缓停留在了三楼。
    顾然睫毛轻颤，扫动着江知禾掌心。
    站在电梯外的黄单愣了一下，随后跨步进了电梯。
    江知禾收回手，淡淡地朝黄单点头致意，面容清冷。
    黄单嘴角上扬，眉尾轻挑，你们，住一块去了？
    顾然转过身和江知禾站一排，朝黄单打招呼：单哥。
    他没有回答黄单的问题，而是转而问他：单哥这么早出门？
    嗯。黄单懒洋洋道：去接对象。
    他说得有点模糊不清，让人忍不住猜想。
    顾然就很好奇，就黄单这样的，能和什么样的女人谈恋爱？
    知心大姐姐，还是可爱小萝莉，或者
    都不是。
    黄单扫了他一眼，揶揄道：你是怎么看出我对象是女的？
    顾然这下是真的呆了，黄单怎么看出来，他想什么的？
    江知禾淡淡出声替他解惑：因为你总是有意无意，看他胸。
    顾然倏地脖子一红，笑着打哈哈道：我只是奇怪，单哥对象长什么样。
    电梯已经到达一楼，黄单先一步走出去，笑了一声，然后说：比你们大个两岁的小孩。
    哦
    顾然想不出，比他们大两岁的对象，是个什么样的。
    直至江知禾说：别想了。顾然这才放下心中疑虑来。
    黄单出了单元楼，就和他们告别，自顾自走向和他们反方向的另一边去。
    第63章
    你很好奇？
    嗯？顾然回首看江知禾, 有点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问：我好奇什么？
    江知禾薄唇抿成一条线，没有回答。
    顾然歪头细想了一会儿，心里了然, 他用脚尖轻点江知禾脚尖, 垂头闷笑：你你是不是吃醋了啊。
    没有。江知禾否认。
    是嘛。顾然不说信或者不信, 他像是笑够了，词不达意道：你没有吃醋, 是我吃了。
    江知禾脸庞上浮现出一层淡粉色，他很是无奈道：顾然
    啊，顾然应着：我不说了。
    同他们相隔一墙的教学楼里充斥着新的一天的渲染，与此同时, 学校里传来了上课铃的声音。
    啊
    顾然倏然转过身，不可思议地望着对面三楼，随后指着教学楼给江知禾看：上课了！
    江知禾很平静, 淡淡地嗯了一声。
    顾然顾不得其他，赶忙上前跨了两步, 对着围墙眺望，随即看向江知禾, 一本正经道：要不，我俩翻墙过去？
    江知禾转身就走，说：你翻吧。
    哎！顾然忙不迭跟上他：不翻了你等等我！
    顾然像个小尾巴似的, 一路追随着江知禾进了学校大门，就一如之前那样，永远跟在江知禾身后。
    可这次江知禾停了下来, 他伫立在教学楼面前，侧过头看顾然，眼里是无声的等待。
    走吧。
    嗯！
    在那个高二的冬天, 顾然等来了会在原地等他的江知禾。
    圣诞节过完就是元旦了，新年伊始，一群半大的高二学生跨过十八岁的坎儿，正式迎来了十九岁。
    第2016章 年的除夕过得晚，宜阳一中从15号开始期末考试，周四出成绩放寒假，等过完年没多久就要开学了。
    季林最近有点焦虑，总是幻想出今天老师会错猝不及防地来一场小测试，让他当场被砸懵。
    过得好快啊！！
    季林低声吐槽：我这还没缓过神来，就要开始一轮新的刺激了。
    嗯。顾然正专心致志复习，刷题，闻言也只是淡淡附和一声。
    歇会儿吧 ，季林很是担忧道：你今天一天都埋在书本里，不难受吗？
    还好，顾然合上笔记本，就重新拿出草稿本来：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哈季林用食指挠脸颊，倾身靠近他：是不是江知禾又给你施加压力了？
    顾然终于停下笔，偏头看他：你很闲唉。
    哪有，季林装模作样地翻动书页，呐呐道：我很忙的。
    顾然目光投向教室门第一排的原玖身上，不经意问季林：原玖对你没要求？
    季林哑声了，缄默片刻，他低声细语道：有啊，可我这辈子就这样了，学渣体质，哪能这么容易改的。
    顾然闻言眉心轻拧：你又瞎琢磨什么呢？
    没瞎琢磨。季林似乎笑了，但嘴角扯开，又仿佛只是意兴阑珊的错觉。
    给我把那不成器的想法憋回去，顾然语气很淡：别在让我第二次听见这样的话。
    季林：
    他的一腔苦诉，瞬间咽了下去。
    得，他然哥还是他然哥。
    但，顾然的表面不在乎，却对季林很有效。
    他的父母不在乎他成绩好坏，也不在乎他健康与否，他们只在乎，以后能繁衍后代就行。
    可惜事与愿违，季林朝着未来慢慢前进，性取向也弯了。
    虽然在上一世和这一世，顾然都没见过季林谈过女朋友。但至少现在的季林，有想要一起奋斗的目标，和在乎的人。
    期末考试的日子很快就到了，不管有没有准备，一转眼考完就到了新年。
    顾然表面沉静，心里却急得上火，口腔里长了好几个水泡。江知禾每天想办法给他泡各种口味的下火茶，也不起任何作用。
    直至期末考试的成绩出了，顾然这才狠狠地舒了口气，放松心态。
    他比刚重生回来前的成绩上升了不少，从倒数第二，排到了前二十，但高考不看排名。
    寒假的第二天早上，顾然老早就从床上爬起来，颤颤巍巍地准备下床。
    脚还没碰到床沿，就被睡在旁边的江知禾环住腰身，摁进了怀里。
    别，顾然掌心贴着江知禾裸露的胸口，小声嘀咕道：别抱那么紧，快松手啊，我要上厕所
    江知禾的下颌抵着顾然额头，环着顾然腰身的手不动，反而更加用力将他揽进怀里。
    顾然憋得有点难受，止不住求饶道：哥，我受不了了，你先让我解放完，好不好。
    江知禾睁开一双漆黑的眼睛，眼底一片清明，半点不见刚睡醒的模样，他说：我抱你去？
    不用不用，顾然忙拒绝：就两步路，用不着你抱的。
    嗯。江知禾静默两秒，松开了手：去吧。
    顾然连鞋都不穿，就跑进了卫生间解决生理需求。
    江知禾视线跟着少年跑动的身影移动，直到看不见少年为止。
    他没有赖床的习惯，怀里的人儿空了，他也起床进了卫生间。
    顾然刚放完水，就见江知禾半阖着眸子进来了，他上半身没有一点遮掩，肩上的牙齿印还很是醒目张扬，明晃晃的透出小猫的凶狠来。
    咳顾然不好意思地咳嗽一声，说：你还疼吗？
    江知禾正在接温水，闻言也只是淡淡地从镜子里扫了他一眼，顾然有点心虚，摸了摸鼻尖：我们今天出去逛一圈吧，买点菜回来，我给你做点补偿。
    江知禾也没说去不去，把牙刷递给他：刷牙。
    顾然老实接过，用着最快的速度洗漱完，就跑出卫生间穿衣服。
    江知禾额角上的伤口已经差不多愈合了，略长的黑发遮掩住那浅而淡的粉红痕迹上。
    他慢条斯理的洗漱完，又整理好用品，这才走出浴室。
    顾然已经穿戴整齐，就差江知禾一个人了。
    临出门前，顾然踮起脚尖给江知禾系围巾，末了还自得道：我男朋友真帅，这么艳的围巾都挡不住你的美貌。
    顾然鼻尖晃悠悠的，江知禾俯首吻了一下，蜻蜓点水般那样，痒痒的。
    你也很帅。江知禾回夸道。
    顾然突然有点不好意思了，背过身朝卧室门走去，步伐凌乱，语气结巴：走，走吧，现在出去，还能赶上早饭点。
    江知禾看着趔趄的顾然，无声的扬起唇角，抬脚跟了出去。
    他们像是角色调换了，从以前的顾然在后，变成了现在江知禾追随。
    两人走出单元楼，室外静悄悄的，没有了往日学校里的喧嚷吵闹，但冷气骤升，冻得顾然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他抬起双手，放在嘴边哈了口热气，自言自语道：果然还是被窝暖和，外面好冷哦。
    江知禾侧过身靠近他，准备抬手解围巾，顾然立马出声制止了：别解别解，这是我特意给你买的，特殊限定，别拿下来。
    你冷。江知禾的口吻是笃定的，但在那不经意的语气里，放柔了音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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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1)

    我不冷！顾然抓着他的手腕，不让他继续：我们打车去世纪广场吧，车里有暖气的。
    江知禾停下了动作，默不作声地走在前面，替他挡住了扑面而来的寒风。
    顾然踩着江知禾走过的足迹，慢悠悠踱步过去。他的神情是夷愉的，甚至连眼里带着的笑意，和勾起来的唇角，都无一不让人心动。
    世纪城。
    顾然嘴角叼着牛奶，东看西看，时不时还问一下身后推购物车的江知禾：这个，这个要不要？
    江知禾顺着他指的东西看去，问他：喜欢吃巧克力？
    还好，顾然笑了，吮吸着牛奶，含糊不清道：你喜欢吗？
    不喜欢。江知禾很果断。
    哦。
    顾然就又走走看看，随后又问他：吃薯片不？
    江知禾颔首低眉：少吃膨胀食品。
    哦。
    顾然继续走，停在了蔬菜区，他这次没在问江知禾，而是自顾自挑起了青菜和水果。
    江知禾始终是安静的，只是在顾然忙忙碌碌的时候，视线紧跟着他，像是一个护崽的狼王，不让人轻易触碰且窥视。
    顾然对于要买什么蔬菜很是得心应手，甚至不用去征得江知禾要与否，就决定好了两人今晚要用的食材。
    临近除夕，超市里的人不少，各色各样的行人，穿梭过周边过道，购买家里所需要的商品。
    江知禾长得很显眼，总是有人会带着好奇或惊艳的目光打量江知禾。这顾然就有点不乐意了，他快速快捷地选购好东西，同江知禾一起推着购物车朝收银台走去。
    顾然存了小心思，路过刚才摆放薯片的地方，顺手牵走了几包，扔进了购物车里。江知禾全当没看见。
    我就吃这一次。顾然小声向他征求意见：好不好？
    江知禾指节微弯，缄默两秒后，他给出了回应：嗯。
    你真好！顾然对于夸江知禾从来不吝啬，我好喜欢你。
    江知禾推着购物车走了。没有人看到，这个气质疏离，神情冷漠的少年，居然偷偷红了耳根。
    那个让他红了耳，失了心的罪魁祸首，脸不红，心不跳的买了两盒避孕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031 23:29:18~20211102 01:12: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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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4章 . 64
    顾然在做坏事。
    那种心悸裹挟着满怀痴情的坏事。
    他们把从超市购买的商品存放进储存柜里, 便转身上了世纪城二楼。顾然面上不显，但那扑通扑通乱跳的心却怎么也安静不下来。
    江知禾耳根上的热度已经降了下去，此时正和顾然肩并肩, 坐着电梯向上而行。
    我们买几件衣服吧。顾然有点没话找话, 企图用聊天来转移内心的悸动：顺便在买两双鞋。
    江知禾嗯了一声, 以示回应。
    然后再吃个午饭，顾然迈出电梯, 继续嘀咕着：就去之前那家饭店吧，味道挺好的。
    你还记得吧？顾然停顿了一秒，补充道：就上次，我碰到你和
    说到这里顾然蓦然哑声了, 死者为大，他不是很想聊起那个叫关双的少女。
    江知禾神态悠然，完全没有一点对关双有任何情绪的波动, 他说：都听你的。
    哈
    顾然四顾周围的衣服店，试图调解气氛, 驱散刚才自己不自知带过来的话题，他轻声嘟囔道：你知不知道, 你这句话很像渣男用词？
    嗯？
    江知禾只是单单一个嗯，顾然就听出了他的不满，他侧过身面朝江知禾, 说：喜欢这家的不？
    小猫变坏了，但江知禾还是愿意宠着。
    他淡淡瞥了眼店面风格，就抬脚往前面走去。
    哎！顾然以为他是生气了, 忙不迭追赶他，怯怯解释道：我没有说你是渣男的意思，我就比喻一下。比喻你懂的吧？
    顾然边歪身看他, 边用两只手比划。
    忽然，江知禾停了下来。
    顾然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就见江知禾停在了一家好莱坞店门口，正定定地望向里面。
    这家？顾然仰脸瞧了瞧几个潦草的招牌大字，说：好莱坞，这店名
    倏地，顾然止住了没说完的话，因为他好像听见了熟悉的声音。他不在打量招牌上的几个大字，转而跟随江知禾的视线一起朝里面看去。
    是季林。
    季林也来世纪城了。
    顾然面露疑惑，江知禾便问他：进去吗？
    去吧。顾然说：我们也买这家的。
    江知禾颔首低眉，略先进了店门。
    好看吗？季林站在试衣镜面前，左右瞧了瞧后，便转过身问坐在沙发上的原玖：会不会显得我太黑了？
    不会。原玖语气很认真，又带了些许柔情：很衬你。
    是嘛。季林很开心，他喜欢听原玖夸他：我突然也觉得这颜色好看，穿着也舒服。
    美女季林扯了车衣领，笑着同销售员说：这件我也要了。
    原玖始终是笑着的，但笑意很浅，没入眼底。
    顾然悄无声息地站立在季林身后，幽幽开口道：要不，给我也来一件？
    可以啊，季林顺口应道。
    原玖身体向后倾倒，倚靠在沙发上笑了笑：你们也出来逛街？
    啊。顾然退后一步，与江知禾并立在一起：好巧。
    季林唰地转过身来，眼睛用力眨了眨，呐呐问道：你们怎么在这里？
    你猜。顾然狡黠一笑：很好奇嘛？
    还好吧。
    季林撇了撇嘴，用余光瞄他旁边的江知禾，你们，约会？
    他问得小声，销售员便听不见。
    差不多吧。顾然含糊不清道：你买你的，我和江知禾看看。
    哦季林尾音拉得老长，用肩膀碰了碰他：我和原玖等你们。
    顾然没管他等不等，伸手抓着江知禾衣袖自顾自看了起来。
    江知禾全程保持沉默，顾然给他什么，他就试什么。他就像是行走的衣服架子，不管什么款式的外套或者开衫毛衣，江知禾都能撑起来。
    顾然捏着下巴思索片刻，最后选择了两件短款羽绒服，黑色和红色。
    他是这样给江知禾描述的。新年新气象，红色代表喜庆。新的一年，就要开开心心的，好运才会连连来。
    末了，他还选了两条浅色牛仔裤，用来穿搭。
    季林宛如幽灵似的靠近顾然，说：你买啊？
    有问题？顾然抱臂倚着试衣镜等江知禾：我说过要养他的。
    你认真的？季林有点不信：你有钱？
    顾然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我可以赚。
    季林不赞同：就靠画画？
    顾然懒得理他，瞧不起谁呢？
    季林继续泼冷水：你不会忘了你自己还是个高中生吧？
    顾然抬手推开他越靠越近的脸，说：你不用陪原玖？
    害，季林说：他不需要。
    江知禾缓缓推开试衣间的门，一瞬不瞬地盯着季林，季林脊背一凉，打哈哈笑了几声：我先去找原玖啦，你们好了叫我。
    话音刚落，人就跑了。
    江知禾换回了自己的衣裳，手臂上还搭着刚刚脱下来的低领毛衣。顾然赶忙上前，仰望着他：怎么样？
    江知禾没有回答他，而是曲起食指刮了下他的睫毛，顾然下意识闭上眼，等他重新睁开眼时，江知禾已经去收银台买单了。
    糟糕！
    刷卡。江知禾递给收银员一张卡。
    收银员迟疑了几秒，还是问出了声：都要吗？
    江知禾垂眸：嗯。
    好的！收银员欢快地刷了卡，随后双手一起将卡还给江知禾：谢谢惠顾，祝您生活愉快。
    顾然跑过来时，账已经结完了。
    不是说我买的吗？顾然眉心微蹙，满脸不满。
    江知禾低哄道：我的不就是你的？
    呃顾然眉心蹙成一团，可你
    好了吗？季林探出脑袋，突丌打断他们：在聊啥呢？
    顾然深呼吸一口气，心里有点气结。在某些方面，他觉得季林少根筋，又或许是情商低。但他想了想，又觉得还是死脑筋的自己更好笑点。
    江知禾没接话，他斜倚在收银台旁边的墙壁上，沉默地别有意味。
    没，顾然简洁明了道：好了，走吧。
    哦。季林不知所云得挠挠头，慢悠悠走在原玖面前，倾身问他：我是不是打扰他们了？
    原玖俯身提起购物袋，安慰他：没有，你去得正好。
    是么
    季林将信将疑地跟着他们一起出了好莱坞。
    去哪？季林问向沉默的仨人。
    顾然抿了抿唇，偏头看江知禾，江知禾说：吃饭。
    哦，对对对。季林不好意思笑了笑：差不多是吃午饭的时候了。
    小然，我们去你那里吧？季林用下巴点了点每人手上提着的购物袋，说：手上东西有点多了，不好走
    顾然还是不说话，只是一双褐色的眸子直勾勾望着江知禾，江知禾轻眨睫毛，替顾然作了回答：嗯。
    原玖全程当工具人，安静地仿佛没有存在感，如果忽视他的样貌和身材的话。
    但显然季林是个没心没肺的，想得起来就会去黏腻一会儿，想不起就蹦蹦跳跳朝前方走去。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顾然从一个人，慢慢地变成了四人行。
    他像雪一样踩在空中，没有实感，没有归属。直至一阵涌潮的冷风，将他吹向了唯一的方向。
    等等，顾然说：储存柜里还有东西。
    嗯？季林回头看他：还有什么？
    顾然嘴唇半翕，含在口腔里的话在舌根转了个圈，就又咽了回去。因为江知禾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江知禾脖颈上的围巾，不知什么时候解下来的，现在正被江知禾缠绕在顾然脖颈上。顾然颤抖着睫毛，呼出的湿气尽数倾洒在殷红的围巾上，然后他听到江知禾说：等我一下。
    世纪城的大门口人来人往的，他们三人堵在边上有点挡道，纷纷一起朝旁边挪了腿，然后又一起乖乖的站在原地等江知禾。
    同居？原玖放轻了声音，似是而非地问顾然。
    顾然的所有精力都集中在了走远的江知禾身上，猝不及防听到这两字，一时还有点愣神：啊？
    啊？季林在旁边小声学他：啊什么？
    嗯。顾然点头。
    嗯。季林兴致勃勃地跟着学。
    原玖不太惊讶，好像他们俩就该如此甚好。
    他没有打探别人隐私的爱好，适时地止住问题。原玖斜过身看向季林，随即晃了晃手上的袋子，对季林眨眼道：帮我分担一点。
    季林低头嘟囔了一句，但声音太小了，顾然没听清。
    他只能低眉顺眼的观察这两人的相处模式。季林有点小孩子心性，总是无形地朝原玖撒娇，撩而不自知。
    原玖也属于耐心好的那种，表面看起来对什么事都不在意，但隐形间却能把关于季林的事做得滴水不漏。
    季林绕过顾然，一脸傲娇的表情：这么点东西都拿不动嘛？
    是啊，原玖好脾气笑道：有点勒手指。
    那好嘛。季林凑近看他手指：勒成什么样了，我看看。
    原玖漫不经心地抬起手，展示给季林看。
    顾然越看越觉得新奇，就又细细细细端详一番，直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余光里，他这才错开视线，转眼望向那个朝他奔赴而来的江知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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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2)

    第65章
    季林不是第一次来顾然这里了, 他刚进门就把这儿当自个家似的，脱鞋，换鞋, 一气呵成。
    末了还倚靠在玄关旁侧头斜看另外三人, 眼里是无声的催促。
    意思是, 干啥还楞在门口，不准备进来嘛？
    原玖持着做客的心理, 并没有像季林那么着急进去，而是伫立在走廊中央，默然等待。
    四楼的住户不多，自从顾然住进来后, 甚少见过与他同层的人。
    顾然扯了扯脖颈上的围巾，略先跨步进去。他没有先给自己换鞋，而是自玄关柜台上提起一双暗灰的棉鞋置在江知禾跟前。
    江知禾手上提着购物袋, 有点腾不开手，顾然欲要俯身给江知禾解鞋带时, 旁边看了半天不说话的季林动了。他先是笑嘻嘻打哈哈：害，东西都给我提着吧, 你这样不好换鞋。
    顾然慢了一拍，呆呆地抬眼去看江知禾，才反应过来自己脑袋打结, 没有想过自己是可以先换鞋，再把东西接过来的。
    江知禾抿嘴，半抬起手。
    接手的空挡, 身后的原玖上前一步靠过来，挑了下眉尾。
    给你，原玖仍微笑着, 我腾不出手来。
    哦。季林愣愣地答了一声。
    他替原玖接过购物袋，边转身朝客厅走去，边嘀咕着：换个鞋这么麻烦嘛？
    顾然也只是怔然了一下，就又俯身蹲下去，做刚才没做完的事。
    原玖似笑非笑地换了鞋，跟随季林走了进去。
    江知禾敛下睫毛，用手臂挡住了顾然解鞋带的手：不用，你换你的。
    要用。顾然抬起头，有点迟钝地迎上江知禾的目光：你也腾不出手。
    是吗，江知禾的语气很平和，其实你可以学季林的。
    兴许是征服欲在作祟，又或者是别的什么，顾然也摸不清楚，但他还是做了。
    顾然和江知禾回到客厅时，季林已经不客气地瘫倒在懒人沙发上了，原玖则是立在季林的身后，等他们。
    见他俩终于进来了，季林仰起头朝后看，却对上了一双笑意淡淡的眸子。
    你们先坐会儿，顾然秉承着主人的关系，用下巴点了点矮桌：桌上有零食，你们吃，我去烧点热水。
    瞎，季林翘起腿，哼唧道：别搞这么客气撒。
    江知禾停驻在客厅中央，缄默片刻，他走向顾然，顾然眨动睫毛看他。
    东西。江知禾低声说：我放回卧室。
    啊，顾然觉得没问题，笑着说：好。
    江知禾不动，就这么静静注视他。
    顾然被他看得有点害羞了，家里现在还有客人呢，他就
    江知禾适时地打断他幻想纷纷的想法，放轻声音又重复了一遍：东西。
    东西，顾然也跟着重复：你放进去呀。
    套
    江知禾简言意骇。
    顾然：
    他先是一愣，随即羞红了脸，他偏头瞅了眼沙发上坐着的两人，又回首直视江知禾那漆黑的眼瞳，呐呐道：我我放购物袋里了。
    嗯。
    江知禾显然是想让他自己拿出来。
    做坏事时，坦坦荡荡。现在忽然听江知禾提出来，顾然这才后知后觉有点害羞劲来。
    好像他是有多饥渴似的。
    静谧的同时，屋里的三人都在看他。
    好吧，我饥渴。
    顶着三双灼热的目光，顾然咬了咬下嘴唇，快速弯腰自购物袋里摸出他偷偷买回来的避孕套塞江知禾手里。
    江知禾手心摊开，又合拢，很浅的笑了下后，转身进了卧室。
    顾然僵着脖子，回首一看，季林正眯着眼睛笑得好不开心。
    矜持点，原玖神色漠然，轻飘飘点拨季林：你也会有的。
    有你妹
    放完这句狠话，季林就从沙发上直起身，绕过矮桌，揽着顾然肩膀插科打诨道：小然，没看出来啊，你们平时这么刺激的嘛？
    我之前送的那一盒季林挤眉弄眼道：你们用完了嘛？
    他问得小声，好似顾然和江知禾做的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般。
    顾然不想理他，用手肘撑着他越挨越近的身体，不让他靠近。
    说说嘛。季林纠缠不休地又把头凑过去：我很好奇耶。
    闪开，顾然说：你口水喷我脸上了。
    好，季林稍微往后退了点，可以了吧？
    顾然低头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丢出一句话来：之前给的那个，小了。
    季林憋了半天，憋出个啊来：嘛意思？
    意思是，江知禾用不了，所以他和江知禾从头到尾就做过一次，剩下的就扔了。
    平时都是互帮互助，克制地忍耐了少年时的欲望和情动。
    其实也并不是因为这个套小的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江知禾说得节制，他怕自己控制不住，会让顾然受伤。
    都是假的。
    顾然想，不就是怕影响我荒废学业，反而沉迷于性欲。
    行了。
    顾然适时地止住季林还想发问的话，说：热水也别喝了，我去看看江知禾。
    季林一副我懂的表情放开了他，就又把自个儿摔进懒人沙发里。
    可他忘了，除了他自己一个人留在客厅外，还有一个心眼极小，内心腹黑的男朋友。
    这么喜欢动手动脚，嗯？原玖倾身过去，低语道：看到女的就叫美女？
    季林发懵了两秒，快速摇头道：
    不是
    不是的，季林抓狂怒想！
    卧室房门轻掩，没有关严实，江知禾走进浴室，把新买的衣服放进洗衣机里清洗。
    卧室不比客厅冷清，里面布满了江知禾和顾然的生活气息。顾然喜爱画画，但每次画完，都会随手放一边，不知道收拾。
    除非是特别重要的稿子，或者是那不为人知的恋爱，藏于角落。
    江知禾将顾然刻意买的避孕套锁进抽屉里。
    这种东西，他也只能是给顾然买来望梅止渴了。
    他不同于顾然表面的炙热，但他表面冷漠的内心里，是偏执的占有欲和死守于心的晦暗。
    隔着一层薄薄的门，江知禾侧耳倾听外面顾然和季林的小声嘀咕。
    他没什么表情地垂下眼帘，目光投向了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小铁盒子上。
    这个盒子是昨晚和顾然胡闹时发现的，鉴于顾然拥有的小隐私，他并没有贸然窥探。
    江知禾错开目光，转眼望向窗外涣然飘过的零星点点白雪，须臾片刻，他抬脚走向了那个湮没无音的铁盒子。
    客厅断断续续的传来季林揶揄的笑声，江知禾屈指打开了那个封闭性的盒子。
    当江知禾看到那个小铁箱里有他的校园卡、小学毕业照、证件照，还有一堆小玩意儿时，心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又麻又酥。
    原来这个人爱了他这么多年而他才懂得怎样爱一个人。
    他学会了隐忍，会学了冷漠。
    唯独在顾然慢慢接近他时，他才学会怎样爱顾然。
    你在干什么？
    顾然突丌的声音，打断了江知禾的思绪。
    蹲在床尾脚边的江知禾没动，顾然眨了眨眼，踱步靠了过去：怎么了？
    抱歉。
    江知禾没回头，低声细语道：抱歉。
    干什么？江知禾说了两次抱歉，让顾然有种心慌的感觉，他压抑住不安乱跳的心，缓缓倾身看去。
    如果用能用什么话来形容顾然此刻心情的话，那就是像突然和谈了一年的网恋对象面基，突然发现自己天天语音聊天的是个四十多大妈时的那种心情。
    你
    顾然感觉喉咙发哑，脸上的温度渐渐升高。但他却能感觉自己指尖冰凉。
    又羞又恼的情绪左右了他，江知禾冉冉站起身转过来，乌黑的眼睛注视着顾然。
    顾然有点胀然，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液，面露几分惊悸：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对不起。
    很奇怪，一个说了抱歉，一个却说对不起。
    他们分不清是谁的对错，只能感觉对方与平时不同的情愫。
    为什么要道歉？江知禾向前迈了一步，定定地望着那个心慌不安的少年：对不起收藏我的东西和照片，还是对不起永藏心底的暗恋？
    我顾然说不出来，他只能颠三倒四的解释：我不是什么变态，我就，我就是单纯喜欢你。
    喜欢你到什么东西都想拥有。
    我不是故意的。
    顾然啊
    这是江知禾第一次用那种爱而不得的语气说话。
    我很庆幸自己。
    在无人在乎的时候，拥有了你。
    但，我也很绝望。
    明明喜欢一个人，却爱而不得。
    不是的。顾然颤着心尖否认道：不是的。
    我永远属于你的。
    他又一次红了眼眶。
    顾然暗暗烦闷，他永远都是没有出息的。
    江知禾抬手搂住了顾然，身后是那鲜为人知的秘密。
    顾然泪点低，眼睛泛起一阵阵酸涩，心里一片涟漪。他侧脸枕着江知禾胸膛，轻声呢喃道：我是小偷。
    小偷在心上人面前，狼狈地丢盔弃甲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观阅！感谢在20211103 14:27:31~20211105 17:40: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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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6章
    怀里的人儿长吐一口气, 江知禾紧了紧环着的手臂，垂下眼撞进顾然的视线里。
    隔着半个手臂的距离，顾然被困在桎梏间, 呼吸不是, 不呼吸也不是。
    这样的气氛暧昧带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顾然眼尾镶了些许湿润透明的泪珠，江知禾俯首吻拭干净。
    是不是很丑？顾然闷声闷气道, 鼻子不透气，他皱了皱眉头：喏
    江知禾松开一只手，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住了他的鼻尖。氧气与呼吸被无限挤压，顾然颤巍着敛下睫毛, 睫毛一抖一抖，像蝴蝶的翅膀扑棱进人的心里。
    江知禾：吸气。
    顾然听话得用力深吸一口，江知禾却骤然松开了手, 顾然一个不妨，鼻子通气了。
    好点了吗？他听见江知禾说。
    他的声音很轻, 像春天撩过的絮絮柔风，漫绕过顾然心跳跳动的位置, 不轻不重。
    粘稠的气流裹挟着窗户隙缝里飘忽进来的冷风，灌澈得顾然忍不住哆嗦。
    顾然用脸颊蹭了蹭江知禾手背，又亲了亲他的手心, 他说：不难受了。
    嗯。
    顾然偏过头看向铁盒子，轻声询问道：你不觉得我恐怖吗？
    不觉得。江知禾答得很快。
    不觉得，顾然心里默念一遍, 被爱的人，都是有恃无恐的。
    密集的雪点扑打在窗户上，轻柔又无声。房间内却是满携寂静的深沉。他心里百转千回, 慢悠悠地抬起手轻点江知禾鼻尖：真的吗？
    真的。江知禾用那双含情的眼睛望着他，回答得真心实意。
    顾然手上的动作停住了，抬头直勾勾地对上江知禾的视线，也不觉得我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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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3)

    不觉得。
    哪有人说自己变态的。
    室外是零下一度的低温，皎洁的细雪扑簌簌落下。室内是隔绝一切的暖窝，让顾然露出的皮肤发黏，发热，心好像也灼烧起来。
    他仰起脸，很轻地吻了一下江知禾薄唇。
    江知禾的嘴唇永远都是清清凉凉的，即使是在情动的时候。顾然的手指流连在他手腕上的皮肤上，似撩似怂，嗡一声点燃了江知禾沉闭深渊的心。
    我喜欢的男孩真纯情。顾然毫无章法地啄吻江知禾的鼻尖，唇角，忽吻忽舔便稍纵即逝。
    这个吻从温情开始，却以温热结束。
    江知禾顺势而然地叩住顾然直挺的腰身，舌尖描摹他的唇线，在他的口腔肆意搅弄，从里到外都透着情、欲。
    顾然只觉得眼角湿润，浑身没劲，软绵绵地倚着江知禾才勉强站立。唇齿间溢出甜腻的吟哦，唇畔相贴，没有一点空隙渡气，他只能呼吸着江知禾喉管里渡过来的氧气。
    他意乱情迷的失神中，紧紧攥着江知禾微低的领口，那白得晃眼的锁骨在两人低沉的呼吸中若有若现。
    顾然已经乱了心，入了迷。
    门外忽然传来笃笃的敲门声。
    唔
    顾然沙哑的喘息声流露出来。
    江知禾终于舍得放开他，解救他。
    顾然半阖着眼帘，眼尾绯红。他含糊不清地嘟囔着：谁？
    敲门声又响了两声，伴随着季林陡然提高的音量自菲薄的木质门传来：小然，我饿了，啥时候吃饭啊？
    你吃屁。
    顾然满心愁容想：刚调起来的情瞬间烟消云散了，只剩下那惊呼不定的心跳声和暧昧不清的喘息声。
    别吃了，顾然略带微哑且黏腻的声音响起：都饿着吧！
    江知禾手指尖还停留在顾然下巴左侧，那是他接吻时惯用的动作。他喜欢掐着顾然漂亮的下颌，带着侵略性的占有欲，肆无忌惮地亲吻他，拥有他。
    在这场放情的欲望里，和沉沦的不为人知的秘密爱恋里，他们刺激地释放出荷尔蒙气息和多巴胺分泌。
    他们的爱情源于费洛蒙，也源于触碰后的生殖感应。
    江知禾的指尖轻捏他的下颌，迫使他抬头，用一双含情又不满的眼睛盯着他。顾然说完那句话后，就怔怔地发愣，他还没从情愫里走出来。
    卧室外刚嚷嚷着喊饿的人，听到那不对劲的声音时，怯懦地噤了音。缄默了好一会儿后，季林这才支支吾吾问出声：小然，你怎么了？
    他问得很小心谨慎，生怕自个儿说出什么不正经的话来。
    可等他问出这句很平常的话语时，里面又没人回话了，安静地有点让他犯怵。
    季林蹒跚不安的伫立在门口，退不是，不退也不是。
    忽然，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露出一张咬牙切齿又带着潮红的脸蛋出来。
    干什么？顾然单手扶着门沿，幽幽地看着季林：当门神呢？
    表情很臭，语气凶巴巴。
    季林原本三分的不安，瞬间变成了七分忐忑。
    顾然还等着他说出个所以然来。
    我季林有点不知所错，讪讪一笑，随即偏头去瞅倚墙而站一脸看好戏的原玖。原玖眉尾轻挑，没有想帮他解围的意思。
    行吧。
    季林挺直腰板，很有底气的说出自己的需求：我饿了！
    噗嗤一声，看戏的原玖笑了出来。
    笑屁，季林眼刀子甩过去，幽幽怨怨的。
    过了那一阵儿情欲之后，顾然也敛下了心神。
    来日方长嘛。
    行了，顾然扒拉着门沿朝里面板，露出了剩下的半个身体：我去做饭吧。
    哦，季林底气渐下，弱弱问道：江知禾呢？
    问那么多干嘛？顾然睨他一眼，自顾自朝厨房走去，落了一句画外音：他换了衣服就出来。
    换衣服，季林捏着下巴思索，全然没发觉原玖就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江知禾并没有在卧室呆很久，他也如顾然所说的那样，换了件适合室内穿搭的米白色开衫毛衣。
    整个人从高冷禁欲，倏然成了气质温和，如沐春风的美男子。
    但这只是表象迷惑而已。
    当江知禾自季林身旁路过时，季林还是能感觉到那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疏离冷淡。
    只是季林有点疑惑，为什么江知禾身上有股淡淡的凉气，像是刚用冷水冲完澡时的气息。
    斜着切，顾然站在江知禾身后，轻声提醒道：刀离远一点，别切着手了。
    江知禾认真地盯着案板上的土豆，像是对待什么稀奇宝贝一样，半天才落下一刀。
    他从来没做过饭，也没进过厨房。第一次尝试做饭，也是因为见不得顾然一个人出力，舍不得他动刀，心疼他。
    顾然靠得很近，下颌抵在江知禾后肩，正新奇地教着他的少年切东西。
    湿润的吐息尽数喷洒在江知禾裸露的脖颈上，当事人神情不变，还是刚才握刀落刀的姿势。
    哎顾然蓦地按住他的手臂，侧过脸看江知禾：要不，还是我来吧？
    不用。
    态度很强硬。
    顾然：你差点切到手指。
    嗯。江知禾点头：我小心点。
    没眼看。季林探头探脑地偷窥，就又转头朝原玖吐槽：不放咱俩进去，是不是怕我们打扰他们调情？
    原玖没他那么无聊，正低头看手机，时不时敲打几个字，闻言也只是淡淡地附和一下：嗯。
    是吧？听到原玖也赞同，季林很开心，继续嘟囔着：喏变了变了，换姿势了！
    什么正经词儿，到了季林嘴里都变了味儿。
    原玖轻抬眼帘，透过那层玻璃门，望向了厨房里，趁着炒菜时，偷吻江知禾脸颊的顾然。
    缄默片刻，他错开眼，转而看向那个看别人接吻，双手攥拳，一副深入了解模样的季林。
    人比人，气死人。
    明明是一起长大的，一个撩人于无形，一个却像个憨批傻帽。
    一顿饭做得断断续续的，直至快要接近一点时，终于开餐了。
    他们就像是临时拼桌的饭友一样，刚开始大家都不吭声，自顾自扒拉碗里的米饭，吃得是那个食不知味啊。
    原因很简单，自以为教得挺不错的顾然，让江知禾炒出了特色小吃街的各种调味。
    辣椒炒肉，只有辣，没有味。清炒土豆丝，只有咸，没有清。酸菜炒小笋
    唔顾然叼着筷子想了半响，只能得出一个结论：还挺好，就是没熟。
    抱歉。
    诡异的餐桌上，江知禾略先开口了：第一次做饭，没炒好。
    一直话少的原玖，神色自若地夹了一筷子辣椒炒肉放进嘴里，轻嚼几下，咽了下去，评价道：挺好吃的。
    这是什么鬼话，季林有点茫然无措。
    须臾片刻，他也哆嗦着抬起手，夹了些许土豆丝放进嘴里，还没仔细嚼两下，就快速咽下去。没了，还学着原玖那样一本正经的打着评价：第一次嘛，是挺不错的。
    顾然有点撑不住了，用手臂挡住脸，闷声笑了出来。
    就连平时不苟言笑的江知禾，眼里都浸满了笑意。
    我喜欢的男孩是冰激凌味的，就连藏着的窘迫都香甜解暑。顾然毫无遮掩的注视着江知禾，他很冷，也很暖。
    第67章
    送走季林和原玖时, 天边已经渐变擦黑，雾霭雾蒙的天色，徐徐转换成了暗灰色的调色盘。
    哥, 你看这道题。顾然把草稿纸推到他面前, 面露难色：我算三遍了, 还是和答案对不上。
    江知禾接过了题，眼睛却在看他。
    男孩盘腿坐在地毯上, 半湿半干的黑色短发略显性感。但因为他幼稚的动作，又让他变成了几分可爱，几分感性。
    他似乎有点苦恼，正不停地用嘴唇轻咬食指关节, 关节被咬得微微泛红，露出清晰可见的牙印来。
    你怎么那么会啊，居然都写完了！
    江知禾抿唇不语, 拿起笔简单算画了几个数字，然后在抛物线上写了个简短的算式。
    笔尖落尾, 他侧眸看顾然，顾然一副醍醐灌顶的模样：原来是这样啊
    了解解法后, 顾然就又捞回草稿本，认真演算起来。
    矮桌上布满了各种零食水果，顾然习惯性在写题或者预习时吃点东西, 好像这样就能缓解一下心里的压力。
    离除夕只有一天之隔了，但那也阻止不了江知禾让他写寒假作业的命令。
    气氛难得的融洽柔和，静谧的客厅里, 只有笔尖落在纸质上发出的莎莎声和那起伏不定的呼吸声。
    缄默片刻，两种相互交融的声音夹杂着另一种突丌明显的杂音出来。
    吃嘛？顾然含着一牙橙子，含糊不清道：挺甜的。
    江知禾停下刷题的手, 轻飘飘睨他一眼，顾然恰巧伸出粉红的舌尖舔舐唇角。
    他的眼神是清澈明亮的，半点没带情欲或者撩拨。
    可越是这样越勾人。
    江知禾眉眼微垂，遮掩住眼里的控制欲。
    嗯？顾然很是无辜的眨眨眼：不要啊？那我全吃了。
    吃。
    克制又温柔。
    哦，顾然分了一半给他，便乖巧转过身，继续写作业。
    江知禾食指轻点桌沿，心里默算着时间。
    一秒，两秒，三秒，四秒
    他很擅长测算别人心理活动。
    果然。
    顾然一如他心里所算，又开始开小差了，准确来说，是小火车。
    哥顾然咽下最后一牙橙子，露出生涩又赧然的神情，轻声细语道：你吃过脐橙吗？
    江知禾狭长的眸子倏地缩了一下，轻叩桌沿的手指停下，谁教你的？
    什么啊，顾然装纯：我听不懂哎。
    江知禾默然不语，薄唇抿得死死的。他的表情看不出来什么变化，顾然揣测几秒，悄声问他：看来哥哥没吃过咯，我可以
    顾然
    作业写完了？
    他截话截得生涩，又带了些许欲盖弥彰的意思来。
    顾然坏得很，撩拨完了心上人，便把带钩子的情欲撤得一干二净。
    暖色调的灯光，缠绕在顾然单薄的身上，他好似就是随口一问，不带一星半点的污秽瑕疵。
    好的。他很乖的。
    江知禾低头看课本，却没有在提笔落字。
    他的神经绷得很紧，大脑里混乱一片，像是自己的身体被人左右了。
    顾然装作不知晓，指间转动着圆珠笔，俄倾，他写下了答案。
    百度里说了，表面看起来高冷禁欲的男生，床上性欲惊人。但一般这种男生都喜欢绷着，不让你进入。
    这时候，你就要该知道怎么做啦。
    撩他，坐他，睡了他。
    当时的顾然不是很懂什么叫坐他，直至他又查了一次信息后，懂了。
    这不，今晚就开始实施睡人计划了。
    你在想什么？
    嗯？顾然压下心里的黄色废料，侧眸看他：怎么了吗？
    恢复得这么快的吗，顾然有点佩服。
    滚落进沙发缝隙里的手机震动了半响，却无人知晓。
    江知禾定定地看着他，声音都烧灼起来。
    顾然，别惹事。
    我错了，顾然从善如流回答：我不该多想。
    江知禾：
    顾然手里的一篇阅读理解悠哉游哉做了半天，休息时间，他便随手摸了颗棒棒糖撕开糖衣，吃了起来。
    他吃糖的动静有点大，时不时吞舔，发出了晦暗不明的吮吸声。
    江知禾的呼吸微滞，思考只需一分钟，顾然就被江知禾拽着手腕带进了怀里。顾然单手撑在江知禾身侧愣神，忽然一只手叩着他的后颈，朝怀里按去。
    顾然最后是被江知禾像抱小孩一样抱去床上的。撩人有点废精力也有点废体力，更何况还加上写作业，让顾然今晚所有的元气都透支没了。
    阿回顾然贴着江知禾胸膛，低声呢喃，脸颊还隔着布料蹭了蹭江知禾心房。
    江知禾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儿，动作轻柔地放回床上。他刚准备抽回手时，顾然嘘着眸子，抓住他的指尖：阿回，你干什么去？
    像是喝多了酒一样，顾然耳尖脸庞，和锁骨周围，都还侵染着绯红。
    顾然，江知禾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俯身靠近他，轻声询问：阿回是什么？
    顾然半睡半醒之间：就是你啊。
    你怎么知道我叫阿回？
    攥着指尖的手软了下去，顾然打了个哈气，便转身准备入睡，没了还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句：因为是我偷了你的便签本啊。
    江知禾单膝跪在床沿，注视着已经睡着的少年沉默了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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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4)

    你没有偷，便签本也只是物归原主而已。
    十三年前给他起了昵称的小男孩，现在已经变成了独立生活，性格内敛的男生。
    他自以为不会有期待的少年，最后成了他的男朋友。
    回回有响应，响应里有我。
    江知禾俯首吻了一下顾然侧闭着的眸子，低声呢喃：欢迎回来 ，我的然然。
    睡梦里的顾然似有所感，翻了个身面朝江知禾，嘴里还时不时呓语一句：真好。
    他吐字不清晰，尾音沙哑，一句真好掺杂了无尽的眷恋。
    江知禾抬手给他掖好被子，坐在床沿上看着他出神。源源不断的暖气丝丝缕缕游荡在空气中，让捂在被窝里的顾然出了些许热汗，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
    江知禾
    顾然在睡梦中梦呓，眉心微蹙：我渴，想喝水。
    嘴角的不舒服让他睡得不是很安稳，被窝也裹得他发热。正当他抬脚踹被子时，有带着凉气的东西靠近了他，还将他拥进怀里抱着。
    顾然很轻得发出一声餍足的呓语。随即一张冰凉的吻落了下来，缓缓渡了点温热的水流给他润喉咙。
    什么顾然迷迷糊糊嘟囔，紧接着便感觉到有水流浸透喉腔，拯救了快要冒火的喉咙。
    江知禾渡完温水，嘴唇捻舔。
    睡吧
    这句话很有魔力，顾然安静地抵着他的肩窝，睡熟了过去。
    翌日清晨。
    窗外透进来一丝半络的亮光进来，其余的部分尽数被窗帘遮挡了。
    难得的寒假，两人都放松了精力，睡了个好觉。
    顾然阖着眼，就着江知禾手臂当枕头睡觉，呼吸平稳。
    江知禾也闭目假寐，一时间两人呼吸相缠交融。
    放在枕头旁边的手机轻微震动一下，屏幕亮了起来，便有悄无声息暗了下去。
    直至一通电话打来，吵醒了床上相拥而眠的顾然和江知禾。
    谁啊顾然把脸埋进他胸膛拱了拱，黏腻着问他。
    手机铃声悠悠然然穿透静谧的卧室，江知禾却置若罔闻，抬手捊了下顾然的黑发。
    半响没得到回应，顾然后仰头望着江知禾，江知禾眸子微垂，正漫不经心打量他。
    嗯？顾然眨着睫毛，尾音拖得很长：干什么不接电话啊？
    江知禾手指很轻柔地抚摸着他后颈，答非所问道：你嘴唇破了。
    顾然下意识抬手捂嘴唇，见江知禾眼里漫着笑意，便哼唧着撒娇：都是你，现在好疼
    嗯，江知禾用力捏了捏他后颈的软肉，我的错。
    你的错。顾然被他捏得身体一麻，声音止不住的发软。
    被人忽视的手机像是耍脾气一般，锲而不舍的反复响起，宛如寻找存在感的小孩儿。
    等麻劲儿过了之后，顾然直起上半身朝枕头玄边看去：你把手机给我看看，是我的在响吗？
    江知禾晾了手机半响之余，这才侧身拿起来，只是淡淡瞥一眼，就递给了顾然。
    谁啊？顾然有点疑惑，伸手接了过来。
    未知号码
    看地点是本地的，顾然嘟囔了一句，按下接听键。
    江知禾倚在软枕上，左手揽着顾然肩膀，安静地倾听顾然说话。
    谁啊？
    顾然调整了下姿势，让自己趴得更舒服。
    他握着手机等待几秒，迟迟没等来另一边的回答。
    顾然抬眼看江知禾，江知禾用唇语告诉他，再问一遍。
    细读了两次唇瓣启动后的字语，顾然轻点头，便再次开口问了一遍。
    您好，请问你是哪位？
    这下有沉重的呼吸声从另一端传了过来。
    说不清是不是有亲情交融的血液，让顾然心里隐约有了猜想。
    缄默片刻，电话那端出声了。
    顾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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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8章
    电话里低沉磁性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来形成了一种致幻的催命符。
    两方同时保持沉默, 直至顾舟意又一次叫了他。
    顾然。
    顾然藏在被窝里的脚趾卷了卷，静默片刻，他伸平脚趾, 用对陌生人的礼貌轻声致歉：不好意思, 不办卡。
    话落, 他就挂断电话。
    身侧的江知禾还在注视着他，顾然扯了扯嘴角, 露出笑容来：推销信用卡的，我拒绝了。
    江知禾静静看了他一会儿，轻声嗯了一下。
    顾然努力做出不让他知道的样子，江知禾就会装不知道, 不去戳破他。
    现在还早呢，顾然看了下时间，问江知禾：要不要一起睡个回笼觉？
    确实挺早的, 还不到七点整。
    也不知道顾舟意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好好的觉不睡, 给他打电话。
    这通电话，怎么看, 怎么分析，都不是为了关心他或者别的事才打给他的。
    顾然不喜欢去猜顾舟意怎么想的。
    他用脚趾头都知道顾舟意回国是想要什么。
    毕竟，上一世, 他的父亲从来没爱过他。
    睡吧，江知禾拍了拍他后背，将他更用力搂进怀里, 一起继续补觉。
    可是很多事情总是事与愿违，才补眠不到一个小时，又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顾然紧紧闭着眼, 唯独眉心拧成一团暴露了他此刻烦闷的心情。
    靠。
    没等江知禾起身，顾然就越过他，捞起手机，看都没看直接挂断了。
    可还没等他躺回去，手机就又响起来。
    你到底想怎样？
    开场白是那么的熟悉，成功的让对面的季林楞了楞，须臾片刻，季林小声问他：小然，我怎么你了？
    这话咋那么耳熟呢？
    季林握着手机想了半响，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
    江知禾已经掀开被子下了床，正朝浴室走去。
    顾然目光跟随他，直至看不见为止。
    没怎么，顾然还是有点气闷：你找我有事？
    季林：没事就不能找你？
    顾然深吸一口气，能。
    怎么火气这么大啊，季林一副为他着想的语气：年轻人，少生气，对身体不好。
    没事我挂了。
    顾然说得很无情，冷漠地像个渣男。
    哎季林赶忙拦住他：别挂别挂，我有事！
    说。
    打个商量，季林笑嘻嘻道：我能不能和你们一起过年啊？
    不行，顾然拒绝得很快：不行。
    季林秒变委屈：别啊，如果你不要我的话，我就只能一个人孤单单在家过年了。
    浴室里传来水流的声音，随后便是江知禾刷牙洗脸的轻微动静。
    你爸妈呢？
    季林沉默了两秒，满不在乎的说道：他们两出差啦，没时间陪我过年。
    什么奇葩父母，顾然抿唇盯着浴室玻璃门，想了想问他：你怎么不去找原玖？
    不好吧，季林扭扭捏捏道：我让他陪我了，他爸妈怎么办？
    顾然靠在床头，漫不经心道：所以你宁愿当电灯泡。
    这话说的，咱不是好兄弟嘛，兄弟有难八方支援呗。
    浴室洗漱的声音停止了，顾然匆匆说道：行了行了，我先问一下江知禾，晚点给你回电话。
    季林想说好的，却发现顾然连机会都不给，直接挂了。
    行吧，季林没所谓，左右事儿成了。
    顾然扔下手机，三步并作两步跑进了浴室，江知禾已经给他接好了热水，挤好了牙膏。
    真贴心啊。
    顾然自心里赞赏，慢悠悠刷牙洗脸。
    期间顾然三言两语给江知禾说了季林想和他们一起过年的事。顺带着还把季林父母吐槽了一遍，说他们没有一点人情味，临近过年，连儿子都不要了。
    江知禾始终是安静的，却又很认真的听他说话。
    顾然喜欢得不得了，想说的话说出来后，他还仰头亲了下江知禾嘴角。
    哥，你同意吗？
    他头顶上的呆毛随着他抬头低头的动作一点一点的，很可爱。江知禾手指微卷，随即抬起胳膊给他捊顺了呆毛，呆毛有脾气，很快又翘起来。
    哥？顾然有点莫名其妙，搞不清他怎么想的：你要是不想有人打扰，我就打电话回绝他。
    话是这样说，但顾然还是想让江知禾答应。他毕竟就这么一个发小，虽说平时他表现都很不在乎的样子，可谁都不知道，他很珍惜的。
    嗯，江知禾撤回手，神情漠然：可以。
    真的啊！顾然眼睛亮了起来：我这就给他打电话去！
    江知禾看着少年哒哒哒地跑出浴室，很轻地笑了一下。
    顾然摸过床上的手机，很快就给季林回了电话。
    江知禾没有打扰顾然，他静静地看着顾然错开眼，进了客厅。
    一直没开机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起来，通知栏涌进了几条信息。
    江知禾抬眼，映入眼帘最前几条的是叶清羽的消息。
    江知禾的手指覆盖上屏幕，刚准备回复，通知栏突然跳出了一条新的消息。
    发来消息的是个陌生号码。
    江知禾大致扫了一眼内容，再抬眼时，恰好对上了一双浅褐色的眸子。
    他将视线不着痕迹地错开，睫毛黑沉沉的。
    可以。第一条消息显示正在发送。
    江知禾手指顿了顿，他继续打字：但不是现在。
    兴许是他太专注的神情，导致顾然很是好奇，探头探脑的准备窥视。
    江知禾声音低着：打完了？
    对呀，顾然好像犹豫了一下，声音带着点迟疑，不过还多了个人，季林怕我们不乐意，提前给原玖打了电话。后来听说你答应了，他准备带家属上门
    原玖也来？江知禾问他。
    嗯。
    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顾然忙不迭解释道：原玖的父母听说他要去陪对象，两口子当天就买了出国度蜜月的机票
    陪对象？这倒很新奇。
    真的，顾然补充了一句：你不信？
    江知禾不说信或者不信，又一次抬手按住他头顶上的呆毛，淡然道：这些事你来决定就好，不用来过问我。
    要的，顾然仰起脸，对着江知道眼睛，很郑重其事地强调：你是这个家仅有的主人。
    除夕夜当天，难得的是个好天气。顾然一早就收拾得妥妥当当 ，还换上了新买的针织毛衣和红色情侣羽绒服，悠哉游哉地靠在客厅懒人沙发上看电视。
    房东黄单老早就上门拜访，道了声新年快乐，再塞了点云城特产，让他们尝个鲜。
    单元楼居住的户人家们前两天就都回老家过年去了，此时整栋一单元就剩下两个互相取暖一起过年的顾然和江知禾。
    中午两人随意解决了午饭，江知禾利索地收拾干净厨房，踱步进卧室让顾然把今日份的作业写完才能打游戏。
    顾然正趴在床上玩第五人格呢，一听见学习小脸迅速打焉儿了下来：过年还得写作业啊？
    你说呢？江知禾把他手里的手机抽了出来。
    顾然有点不情不愿地写了会作业，一溜号就见江知禾正在玩数独，看得有点不知所云：哥，剩下的你帮我写行吗？
    不行。江知禾睨他一眼，不容置疑地拒绝了：赶紧写。
    顾然扯着他的衣袖撒娇：哥，换个时间吧，行吗？
    我第一次有人陪我一起过年。
    也是第一次和你一起过年。
    我不想把时间花在写作业上。
    他的语气是不自觉的委屈和心酸。
    人在囧途的状态下总会感到脆弱。
    江知禾把手机置在一旁，俯首靠近他，在他耳边落了个吻，轻哄道：你把今天的阅读理解做完，我给你个惊喜。
    顾然立马丢下委屈和心酸，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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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5)

    江知禾：嗯。
    顾然打起了精神，边扯笔帽，边说道：那我马上就写，你在旁边陪我
    江知禾打断他：做完了要自己对答案，再重新做一遍，要去领会和理解。
    好的。
    季林和原玖是下午三点左右到的，两人没有空手过来，带了不少零食水果和蔬菜等等。
    时间快要接近晚饭了，四人来不及插科打诨，各自找好相对应的家务做了起来。
    四个男生搭伙过年，却只有一个人会做饭。
    顾然忙得晕头转向，好不容易等到晚上六点，差不多可以开餐时，这才发现米饭是生的。
    他也没什么精力去想是谁煮的米饭，随便下了点清水面当主食。
    顾然的厨艺谈不上多好，但一桌子菜做得卖相不错，还特意做了两道宜阳的特色菜。
    吃过年夜饭，一直没怎么说过话的江知禾把顾然带去了卧室，拿出一个红包递给他。
    顾然诧异：你什么时候备的红包？
    昨天。
    江知禾手抬了抬，示意他接下。
    顾然觉得有点新鲜，因为他从来没收过红包。
    红包摸起来薄薄一层，还有点硬，顾然心里有种预感，迟迟不敢拆封。
    打开看看。江知禾声音很柔，引诱着他打开。
    我
    我有点害怕。
    我有点慌。
    顾然想，我可能病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107 17:44:42~20211108 13:45: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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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9章
    羟色胺会使人失去理智。
    可顾然恰恰觉得, 在他抬头吻上去的那一刻，是他人生中最理智最清醒的瞬间。
    布料的摩擦，凌乱的脚步, 低沉的呼吸, 此刻都成了让顾然心定的声音。
    顾然的唇瓣被厮磨得温热, 他不敢睁眼，大脑里漫着阵纷乱的白噪音, 说出的话都有点语无伦次。
    我可能病了。
    它不听我使唤，我感觉它要爆炸了。
    江知禾，你是认真的吗？
    认真的。江知禾轻抚他的脊背，放轻声音低语：顾然, 你打开看看。
    我不。顾然心里已经有了感想。
    红包被他紧紧攥进掌心里，他不敢拆，他总觉得像是在做梦, 而这场梦会随时消散。
    江知禾摩挲着他纤细的手指，带动着他打开了红包, 顾然感觉有点喘不过气。
    这是我的所有积蓄，你要替我好好保管。江知禾的眼神很温柔, 他看着顾然，就好像透过遥远的记忆在看他小时候：我的小朋友得该管家了。
    顾然垂眸看掌心里的银行卡，没由来鼻子一酸, 泛着泪花摇头：我不会管家，我不能拿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秒，接着说：我要养你的呢, 我还没开始存钱养你，你给我卡算什么回事？
    顾然，我们不是情侣吗？江知禾说：以后我的一切都给你。
    而你, 归我。
    顾然有一瞬间失神。
    我欠了你十七年的红包，先用这个补上了。江知禾摸了摸顾然薄薄的腕骨，眼里的笑意漫开：新年快乐，我的然然。
    新年快乐，我的阿回。
    将近九点多的时候，顾然同季林他们一起下楼放了仙女棒。
    季林手里拿着仙女棒，眼睛却东张西望地盯着天空上燃放的烟花。
    顾然分了一根给江知禾，恰好手上那枝仙女棒灭了，两人头挨头重新点燃了仙女棒。
    哥，你开心吗？顾然本来想说很多，可是他一看见江知禾的脸，又说不出来了，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少年，好像却看不够似的。
    你开心吗？江知禾不答反问。
    开心啊，顾然弯起眉眼，他突然想到了小时候的事情，悄声说：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小时候的我才七八岁左右吧，那个时候还不是懂事的年龄，或者说我还没有对家庭已经破碎的意识。每年新年将至，我都会很开心，因为这样爸爸妈妈就能和我一起吃饭。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再也没有人陪我一起过年，一起吃饭，好像我是这个世界里多出来不要的孩子。
    江知禾没有打断他，安静地听他说完。
    妈妈忙着画室的工作，爸爸每天忙着应酬 。我告诉自己要懂事，新年不就是吃完饭，看看窗外天空中燃放的烟花而已。
    顾然说不清是不是旧事重提，让原本心定下来的身体开始颤抖。他撩起眼帘看向空中五彩斑斓的烟花。
    后来我才知道，爸爸有了新老婆，有了新儿子。他不要我和妈妈了，妈妈却不要我了。
    但其实，我妈她根本就不在乎剩下的话顾然没说出来，秘密归秘密，伤心的事不算，还不如停在上一句。
    很搞笑吧？顾然笑着说：爸爸的新儿子身体不行，最后他带着新老婆和儿子出国治病去了。
    把我妈妈留在了宜阳陵园，把我丢弃了。
    事故直至到了末尾。
    少年沉默了两秒，他听见江知禾说：我不会丢下你。
    顾然怔住了，心脏好像被谁捏了一下，不疼不酸，只是变得软乎乎，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胀。
    他的衣兜里还揣着江知禾给他的卡。
    絮絮的冷风吹浮起来，仙女棒的火星落在了顾然手背上一点，顾然后知后觉甩了下手：啊
    江知禾自沉默中走出来，快速抓起顾然手腕吹了一下。
    疼吗？
    疼其实不疼，顾然软声撒娇：好疼，得亲亲才能好。
    江知禾柔捏他的手指：怎么亲？
    顾然故作矜持：你想怎么亲？
    江知禾俯首吻了一下他粉粉的指尖：这样？
    顾然感觉身体一麻，一股热流涌出，差点让他当场发硬。
    别顾然想抽出手，一脸窘迫：可以了，可以了
    江知禾笑了一下，顾然也跟着笑了。
    不远处的季林和原玖已经玩了一轮各种各样的火炮。二脚踢，礼花炮，窜天猴，麻雷等缭乱地铺满地面。
    前者点燃麻雷，大声呼喊：原玖
    原玖偏过头来，专注地看着他。
    季林同他对视，说了句：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原玖说完，凑过去吻了他一下。
    季林手里拿着打火机，任由原玖吻了下来，直至自己呼吸不稳定时，适时地推了他一下：别亲了，小然他们还在呢！
    没事，原玖搂住他的腰身，朝怀里带了一下：他们没时间看我们。
    什么叫没时间，没时间就能乱来嘛？
    你怎么季林话还没说完，原玖就又深吻了他。
    季林半推半就，齿间溢出一句话来：你别在外面浪啊
    犹如稠墨的黑夜掩护他们，天空飘来稀稀落落的雪花。
    雪下得很慢，沿着路灯细密地落在脸上，嘴唇上，很冰。
    顾然和江知禾藏起了秘密，相互拥抱，共同等待零点的到来。
    第2021章 年，我们死了。
    第2016章 年，我们相爱。
    第2017章 年，我们相守。
    钟声准时敲响，顾然和江知禾对视，听着四方传来的新年快乐。
    他们站在学校后面，倾听不同的声音叠叠相加。
    他们是被认同的，也是被遗忘的。
    小然，季林笑得跟个傻子似的：新年快乐哈！
    顾然笑着点头：你也新年快乐。
    时间不早了，原玖拍了拍季林肩膀，看向顾然和江知禾：我们先回去了，今天谢谢你们。
    季林附和地点头：谢谢你们。
    谢什么？顾然好笑道：我很开心。
    季林听了心里有点胀然，改口说道：我也很开心。
    再见！
    临走前，季林还丢了一句：我明天还来！
    顾然哭笑不得，敷衍了事道：行行行，你来。
    季林和原玖走了，顾然和江知禾驻立在原地，雪已经越下越大了。
    顾然摸出手机解锁，轻声轻语道：拍个照吗？
    江知禾替他捊顺刘海，身体倾斜，两人亲密无间。
    拍。
    顾然按下快门键拍照。
    咔嚓
    两人被定格在方框里。
    顾然晃了晃手机，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你被我圈起来了，跑不动啦！
    嗯，江知禾说：不跑。
    也不会跑。
    室内的温度比室外高了不少，顾然刚换完鞋，就急冲冲跑去厨房。
    江知禾关上门，换了鞋去客厅开暖气，发现少年正站在厨房出神。
    烧水壶烧得很快，开水在里面翻滚，烧水的主人却没反应，怔怔地盯着前面发呆。
    江知禾推开玻璃门进去，低低喊道：顾然。
    顾然睫毛轻眨，慢吞吞转过头，语气嘶哑。
    江知禾。
    江知禾抬手遮住他的眼，没有问他为什么反常：是不是冻住了？
    顾然闭眼摇头。
    窗外的人影不见了。
    江知禾撤回手，牵着顾然进了卧室，低声轻哄：乖，你先去洗澡，去去寒气。
    顾然很乖，听话的去洗澡了。
    江知禾返回厨房，目光冷冷地看向窗外，窗外探头探脑的男人慢悠悠踱步离开，随之而来的是飘飘荡荡的雪花。
    因为是四楼的原因，男人看不到那阴沉的视线，但江知禾却把男人的所有动作都看了个透。
    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流水声，江知禾收回视线，倒了杯热水端进卧室。
    男孩还在洗澡，江知禾缄默片刻，推门而入。
    顾然脑子里的那根弦一颤，三魂六魄都回来了，他猛地看向江知禾。
    眼睛很湿，很红。
    江知禾低沉道：顾然，过来。
    过来
    顾然内心迟疑两秒，便倏然扑向江知禾。
    江知禾没躲，他张开手臂接住扑过来的少年，被那股力道带着退后两步，直至脊背抵着墙。
    顾然双腿夹着江知禾的腰，双手搂住他的脖子，整个人与江知禾相融。
    少年身上湿漉漉的，把江知禾干燥的衣裳沾染湿了。
    江知禾有点楼不住，顾然皮肤太滑了，止不住地往下掉。
    江知禾，顾然将脸埋进他的肩窝，轻声呢喃：你惹惹我。
    江知禾把少年往上抬了抬，随即便抱着他走向盥洗台，他扯了块浴巾垫着，将顾然置在上面。
    顾然吸了下鼻子，不懂江知禾的沉默。
    直至江知禾弯下腰，耳语了一句。
    顾然瞬间睁大眼睛，有点不可思议。
    缭绕的雾气越来越浓，顾然的声音透过一层薄薄的磨砂玻璃门解放了。
    年轻的身体精力充沛，骨子里的血性正浓。
    澎湃完依旧高涨，难以降落。
    第70章
    除夕夷愉过后的后遗症, 导致顾然燥红着脸躲被窝里不出来。
    江知禾倒没他那么夸张，很是淡定地刷牙洗脸，哄小孩。
    闷不闷？
    不闷！
    热不热？
    这下被窝里的人不吭声了。
    江知禾坐在床边, 把被子掀起一条缝, 让里面透透气。
    恋耽美

 ——(56)

    顾然整张脸憋得通红, 陡然有新鲜空气灌涌进来，很没出息地哼唧了一声。
    江知禾略有无奈, 隔着棉被拍了下他的头，低声道：真不打算出来了？
    顾然继续哼唧。
    燥的又不是你。
    季林等会就来了。
    顾然用胳膊撑起点被子，露出一双含着氤氲的眼睛：你好平静啊。
    嗯，江知禾敛下眉眼, 与他同视：是我给你咬，你害羞什么？
    他不说还好，越说顾然越害燥, 江知禾眼里噙着笑意，笑意里又带了些许宠溺。
    顾然被他宠溺的眼神包裹着, 后知后觉也不觉得害燥了。
    他朝江知禾眨眼睛，把两只手从被窝里伸出来, 做了个姿势。
    抱抱
    他的撒娇很自然，完全是没有任何害羞的模样。
    江知禾眼睛很黑很漂亮，同顾然靠得近了, 里面浸满了顾然的身影。
    眸子里的顾然，眼尾下垂，鼻尖通红, 正伸出双手向他要抱抱。
    江知禾俯身将顾然自被窝里抱起，顾然双手环着他的脖颈，弯起眉眼：你跑我去洗漱。
    他像是一个偷腥的小孩, 吃饱了，满足了，坐在盥洗台上索吻。
    顾然黏腻够了，很是安分地坐在沙发上等季林。
    电视里正在播放年欢晚会，顾然看得有点犯困，总是时不时找身边看书的江知禾聊天扯淡。
    季林怎么还不来？
    他不是说今天还来嘛？
    我还等着他拜年呢。
    还早，江知禾食指抵着扉页，淡然道：你也可以给他打个电话。
    好有道理，顾然说：我这就打电话。
    顾然摸过矮桌上的手机，解锁，翻出季林电话号码迅速播了出去。
    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打不通，顾然摊开手机给江知禾看：无法接通。
    江知禾没抬头，淡淡道，再试一次。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关机了。
    顾然皱眉盯着手机屏幕，忧心忡忡道：他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不会。
    江知禾把书合起，放在沙发另一侧。
    他说：季林住原玖家。
    嗯？
    顾然侧目看他：这和住原玖家有什么关系。
    江知禾分开膝盖，靠在沙发上，说：你过来。
    哦，顾然虽说不解，但还是老实凑过去，低头看他一眼：过过来了。
    很没出息，近距离看心上人，他还是很没定力地有点发硬。
    江知禾颔首示意。
    坐下来。
    啊？
    玩这么刺激的吗？
    话是这样说，顾然很不客气地坐了下去。
    江知禾：
    我是说，江知禾感受着身上人的温度和重力，声音微哑：让你坐我旁边。
    顾然：
    他沉默了两秒，垂眼看向两人不可描述的姿势，讪讪一笑。
    好的。
    江知禾叫他过来，没有别的事，就是让他把昨天没写完的作业补上。
    为此顾然哼唧了半响，但还是老老实实拿起笔写作业。
    至于季林，电话打不通，而且人住原玖家，肯定出不了什么事儿。
    顾然和江知禾都属于孑然一身的那种，不用出门走访拜年。
    寒假转眼就结束。
    同学们还没能完全感受寒假的快乐，就又要回来开始新的课程。
    统共也没几天假，玩心重一点的同学，作业肯定是空白的，还没能及时写完。
    屋檐下的积冰还未消融，树枝上还挂着晨霜。
    顾然捂被窝里做了很久的心理斗争，这才慢吞吞掀开被子起床。
    卧室里的暖气开得很足，他甚至不用穿鞋，就着地毯踩着进了浴室。
    因为赖床耽误了不少时间，顾然刷牙洗脸只用了简短两分钟。
    衣服裤子江知禾已经给他配好，顾然只需把自己完全裹好就能出门。
    江知禾端着一杯热牛奶进来，示意顾然把它喝了。
    来不及啦！
    顾然半个头还被桎梏在毛衣里，说话闷声闷气的，有点沉。
    来得及。江知禾把牛奶置在书桌上，替他把毛衣领口往下扯，顾然毛茸茸的脑袋这才得救般露出来。
    争分夺秒，顾然边穿外套边喝牛奶，江知禾轻抚他的后背，低声提醒：慢点，别呛着。
    嗯嗯。
    没了，顾然伸出半截粉红的舌尖舔舐嘴角，江知禾眼神一暗，就着他的姿势吻了一下。
    很轻，像蜻蜓点水般那样，不带一点□□。
    宜阳一中哗啦一下涌进很多色彩斑斓的同学，像是要把沉寂多日的校园镶满颜色。
    顾然藏在江知禾身后哈气，轻声嘀咕着：好难得啊，安静了十几天的校园开始喧嚣起来了。
    走在前面挡风的江知禾听见了，侧脸扫了一眼朝气蓬勃的学生们漠然不语。
    顾然很喜欢这种感觉，热闹，欢笑，问候。
    临近学校大门，顾然不在藏江知禾身后，而是同他一起走进学校。
    沿街的路边上停着辆黑色轿车，车窗紧闭，看不清里面的人。
    顾然前脚刚迈进大门，心倏然一疼，整个身体犹如掉入冰窟，冻得他发疼。
    说不清是不是后遗症，顾然下意识抓住了江知禾的手。
    人潮拥挤的学校门口，顾然找着了主心骨，只是连他自己都没发觉，手指止不住的颤抖和急促的呼吸。
    顾然，江知禾不着痕迹地轻揽他，俯首低语：放松，别瞎想。
    别瞎想。
    顾然咀嚼着这句话。扬起脸朝他露出一个微笑：我没瞎想。
    这辆黑色辆车出现得很不是时候，第一天学生返校，他就这么耳目昭彰地停驻在学校门口。
    路过的同学们频频回头看一眼辆车，又索然无味地回首继续向前走去。
    大部分学生都只当是哪个同学父亲的车，不会有多在意。
    只有顾然，他最清楚不过，这辆车是属于谁的。
    江知禾掌心攥着顾然手指，不轻不重捏了他一下，顾然收回思绪，抬起眼：你捏我。
    嗯，我捏你。
    你心里只能想着我。
    什么话，顾然丢开那不知名的情绪，笑着问他：你真的是本人吗？
    我是。
    江知禾一本正经的说情话，凑在他的耳边耳语：我是你男朋友。
    你确定你没被附身？顾然原本沉重打结的心绪瞬间被江知禾带了出来：好奇怪哦。
    奇怪什么。江知禾眼尾轻挑，毫无波澜地瞥了眼黑色辆车，透过风挡玻璃与里面的男人遥远相碰一瞬。
    奇怪你，顾然有意吊着他，打哈哈道：你猜。
    你猜我今天会给你布置什么作业，江知禾说：猜对了有奖。
    什么啊。
    这么快就变回原型了吗？
    不猜，顾然低头看脚尖：猜不猜我都得写。
    江知禾无声笑了一下。
    两人刚踏进教室，扑面而来的是各种口味的零食和刚出锅的馄饨味儿。
    顾然有一点愣神，怀疑自己是走错片场了，他又退后一步看了看班级牌子，确认没走错后，又跟着江知禾往里面走了点。
    里面传来了各种各样的问候。
    你奶给你补秋裤没，反正我奶给我缝了。
    秋裤算什么，我姥姥养了只猪，特意杀给我补身体呢。
    害，说得好像我家没有似的，我家还有鸡呢。
    我家还有狗呢。
    我家有猫。
    我家有WiFi
    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大家集体安静了下来，同时转眼看说家里有WiFi的同学。
    绉洽摊开手笑了笑：都看我做什么？
    不是你们要比家里有啥的嘛。
    其中一个人同学拱了下嘴，问他：你老家哪里的。
    其余同学一致点头，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绉洽挺随和的，慢悠悠道：白鹿村。
    没听说过，同学们你看我我看你，同时摇了摇头，不知道是哪个犄角的村庄，不认识。
    绉洽勾唇笑了笑：反正我家有WiFi就可以了。
    顾然与江知禾分开，听着一路奇葩问语回了座位。
    季林老早就来了，此时正趴在桌子上补睡眠，顾然自他身后钻进去，把书包塞桌洞里。
    莫晓语把凳椅坐出了三分豪放，七分桀骜不驯的姿势来，她单手撑桌沿，朝顾然露齿一笑：新年快乐哈。
    新年快乐，顾然把作业摊开摆在桌面上，不经意睨了莫晓语一眼：头发长了。
    嗯啦，莫晓语抬手提了提马尾：准备留长发。
    顾然有点诧然，撩起眼帘打量她：你不是说喜欢短发？
    莫晓语收回手，歪头看他：我什么时候说过？
    就，顾然登时哑声，说：我记错了。
    是上一世的你说过。
    莫晓语不以为然，自书包里掏了一堆零食出来：喏，我父母从云城带过来的特产，你尝一下。
    顾然接过来，笑着道谢：谢谢。
    客气啦！莫晓语朝季林抬了抬下巴：他怎么回事？放假没睡够？
    顾然也有点好奇，闻言摇头：不知道。
    嘁莫晓语摆正坐姿，低声细语道：怕不是被日了吧。
    顾然蓦然抬头，脑海里迷茫的思路清晰明了。
    第71章
    连续两个星期, 顾然都能在不同的地方看见那辆黑色轿车。正大光明的，掩掩藏藏的，各种碰巧层出不穷。
    小然, 你觉得那辆车眼熟不？季林嘴角叼着棒棒糖, 朝学校门口努了努嘴。
    顾然抬眼望向前方, 语气自然：天天都能碰见，能不眼熟吗。
    瞎, 季林蹦出口头禅，含糊不清道：你再仔细看看，你懂我意思吧？
    我懂什么？顾然有点好笑：我都不关注这些，你太敏感了。
    行, 季林服气道：是我敏感。
    顾然裤兜里的手机震个不停，好似有十万火急的事找他。
    他将手揣进兜里，按住了那震得他腿麻的手机, 神情自若：小林，我去上厕所, 你去不去？
    季林含着糖摇头：不去。
    行，顾然笑了笑：那我自个儿去了。
    季林摆摆手, 嘱咐道：你快一点啊，还有十分钟就上课了。
    知道了。
    顾然单手插兜，快速转弯下楼, 直奔一楼厕所。
    厕所没人，顾然还是把自己关进了隔间，锁好门, 这才将手机拿出来。
    还没解锁，屏幕上就布满了十几个未接电话和几条短信通知。
    顾然抿唇盯着屏幕，屏幕的光线照亮了他青涩的脸庞。他用指腹摩擦手机边缘, 直至电话来临，他这才停止动作。
    手机在他手里震动了十来秒，他这才施舍般接通电话。
    一秒，两秒，三秒，四秒
    对面等得有点不耐烦了，先声夺人道：我找你有事！
    顾然无声笑了起来，很是随意道：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你为什么不来见我！
    嗯？顾然装无辜：我怎么见你？
    顾舟意粗沉的呼吸通过辅导风传来，莫名添加了一种诡异感。
    缄默片刻，顾舟意哼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住哪里。
    顾然止住了笑意，眼神冰冷起来，原来除夕那天看见的。
    不是幻觉。
    他的沉默好似取悦了顾舟意，对面继续说：我是你父亲，你为什么要躲我？
    我没有。
    再次开口时，顾然这才感觉自己喉咙涩得发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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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7)

    我没有，顾然垂眸盯着地面：我要上课，我没时
    别和我说你没时间！顾舟意打断了他：我提前告诉过你，你显然没放心上！
    顾然握紧手机，用不在意的口吻回他：我忘了，所以你就天天跟着我，天天堵学校门口？
    嘁对面笑了一声，换了种语气说话：小然，别小孩子脾气，爸爸回来了，只是想见见你，看你过得好不好而已。
    看我过得好了，身体健康的，你就可以毫无负担地提意见，对吗？
    但顾然没说出口，他想看看，自己这个所谓的爸爸，会无耻到什么地步。
    我要上课了，顾然说：晚点再说吧。
    什么晚点，顾舟意不放他挂电话：晚点你就又开始躲着我。
    顾然听得心烦，欲要直接挂断，另一端直接给他丢了个雷。
    炸得他支离破碎。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搞什么鬼，没想到啊，我顾舟意的儿子居然是个同性恋，喜欢男人。
    你说，我要是告诉你们学校，你的那个帅男朋友是同性恋，喜欢男生，会怎么样？
    他会把你护好，还是将你推出来承担后果？
    嗯顾舟意停顿两秒，继续补充：我觉得都不会，他会为此断送前程。
    断送前程。
    四个字砸得顾然喘不过气，他用力咬住下唇，压低声音说：你威胁不到我。
    是吗？顾舟意不想多废话，心情很好道：你先去上课吧，中午一点，我在学校五百米的咖啡店等你。
    靠！
    顾然定定地注视着手机屏幕，眼眶湿润，眼尾泛红。
    他就没见过这么个无耻混蛋。
    上一世见过一次了，这一世亦如重复。
    咚咚咚
    在这寂静无声的隔间里，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敲门声骇一跳。
    谁？
    顾然，是我。
    江知禾低沉柔和的声音响起。
    顾然这才察觉身体发软无力，喉咙涩得刺痛，他止不住地咽了口唾沫，轻声呢喃着：江知禾。
    隔着一层门板，他们的心却那么接近。
    顾然，江知禾说：你开一下门。
    开门。
    顾然抬手摸了把眼睛，努力挤出笑容来，这才趔趄着过去板开门锁。
    门只开了一条缝，江知禾顺势抓着顾然手腕，推了进去。
    砰
    门板被江知禾反手锁上。
    顾然整个人堕入温暖的怀里，鼻子一酸，差点落泪，江知禾掐着他的下巴，迫使他扬起脸。
    别看，顾然吸了吸鼻子，软声道：我刚磕着鼻尖了，发酸。
    江知禾不为所动，低声道：哭什么？
    没哭，顾然撇嘴：你掐疼我了。
    江知禾俯首靠近他：我没用力。
    哦。
    顾然偏过头，将手机背在身后：你是要吻我吗？
    江知禾静静地看着顾然，顾然眉眼温顺，睫毛抖个不停。
    他们之间的缝隙很小，近到只要江知禾一低头就能接吻的那种。
    顾然有点受不了这样的气氛，暧昧里裹挟着压抑。
    不吻。江知禾松开手，拉远了距离。
    哦。
    顾然低头眨动睫毛，左侧脸颊隐约发烫，那里刚碰江知禾灼热的呼吸拂过。
    忽然，顾然仰起脸，踮着脚尖吻了下江知禾脸颊。
    公平了。
    回到教室时，顾然和江知禾脸颊都泛着粉红，前者心慌夹杂着爱意，后者则是面无表情，任由同学们放肆打量。
    他们是踩着点进的教室门，顾然屁股刚挨着凳椅，地理老师就提着公文包进来了。
    季林用课本挡住脸，悄声问他：小然你怎么上个厕所这么久？
    便秘了吗？
    小林，顾然难得的心平气和，语气有点焉：让我安静一会儿，可以吗？
    季林闻言楞了楞，像个机器似的点头：好的。
    顾然状态有点不对，他总是单手撑腮，注视着窗外发呆。
    季林看得不知所云，想开口问，又不知从何问起。
    直至中午放学，他都没找着话题询问。
    顾然先是陪江知禾一起吃完午饭，随即便找了个借口说要出去一下，让江知禾去图书馆等他。
    江知禾敛下黑冗冗的睫毛，遮住了那一闪而过的偏执。
    顾然沿街走了五百米，咖啡店的牌子鲜艳夺目，很有西幻风格。
    他推门进去时，门外那排风铃叮当响了起来。
    中午正是吃饭时间，咖啡店没什么人，顾然朝里走了几步，恰恰对上了包厢里顾舟意的眼睛。
    顾然眉心微蹙，眉眼带着疏离和冷漠望向里面的人。
    哥！
    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倏然站起，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哥，真的是你啊！
    是顾时安。
    顾时安被养得很好，脸颊红润有光泽，乌黑的头发留得很长，看起来齐腰左右。
    他穿着一件米白色的羊毛呢子外套，围着一条浅色围巾，遮住了半张脸，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眼里带笑。
    小然。
    顾舟意笑了起来，朝他招手：进来啊。
    顾然伫立在原地不动，感觉脚下生了根，不管里面的人怎么召唤，他都无动于衷。
    顾时安的母亲，黄月文，要笑不笑地看着他，动作里略显尴尬。
    要不，老公，我带时安先出去。
    小然好像有点不喜欢我和时安。
    好似你是有多委屈似的，顾然心想：你这句也确实没说错，我是不怎么喜欢你，和你的儿子，包括你的老公。
    哥哥，顾时安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还时不时咳两下：哥哥不要不喜欢我。
    顾然，进来。
    顾舟意沉着脸对他：别任性。
    顾然知道他是在威胁自己。
    真搞笑，他是怎么觉得自己会听他话的。
    顾时安精神状态很好，但他身体却不怎么好，他每次说话时，都得捂着胸口压抑住疼痛。
    妈妈，我想吃蛋糕，你带我去买好不好？
    顾时安软声撒娇，黄月文赶忙低声哄道：好好好，妈妈带你去买。
    顾舟意很宠溺小儿子，闻言恨不得把所有蛋糕店都买回来给他：宝贝儿，出去了别吹风，走路慢点，用围巾捂好口鼻
    顾然听得想吐，终于等顾舟意交接完了，黄月文还低声求了一句。
    老公，拜托你了。
    拜托什么，拜托我把命送给你们。
    顾然冷眼旁观地看着他们一家亲热，直至黄月文带着顾时安出了门。
    还不进来？顾舟意没有了刚才的柔和，仿佛顾然不是他儿子一样：杵在那里像个什么样子。
    顾然手指蜷缩，指甲嵌入大鱼肚里，他每走一步，脚裸上的生肖虎随之晃动一下。
    咖啡店里充斥着咖啡焦糖味，顾然不是很喜欢，鼻尖微皱，试图驱散缓缓流动的香气。
    坐。顾舟意眉尾轻挑：别那么拘束，我是你父亲，还能吃了不成。
    不，你不会吃我，但会要我命。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快要完啦。感谢在20211111 13:24:56~20211112 14:13: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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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2章
    顾然在顾舟意的注视下缓缓落坐, 他们不像一对父子相处，反而像是街边随便都能碰到的路人甲，只是碰巧遇见了, 合伙搭桌一起品饮。
    他们之间的虚与委蛇来回滚动, 直至顾然不想继续耗下去, 点开了纸窗户，顾舟意这才止住惺惺作假的关心问候。
    我过得好不好, 顾然淡声说：你不是已经从别人口中知道了？
    顾舟意和颜一笑，不以为然道：我是你父亲，我肯定得和班主任有联系。
    顾然抿唇盯着咖啡，慢悠悠地说：何必打扰别人。以后你想问什么, 直接来问我，我肯定会说得比他更详细一些。
    顾舟意最不喜欢看顾然这副脸色，从里到外, 都像极了那个死去的女人。但他今天有事，没有表现得太明显, 反而比以前更热情了些。
    小然，我知道你在怪我, 怪我不带你一起离开宜阳，也怪我不怎么关心你，把所有的爱都给了时安
    可是顾舟意面露难色：可是小然, 你知道吗，时安活不了多久了，我没办法啊！
    我没办法, 我这才想着联系你班主任，我得了解你的情况，毕竟
    毕竟, 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了。
    他说得情见乎辞，好像他和旁人合伙弄死了母亲，把自己这个儿子当眼中钉肉中刺，说得是那么情有可原。
    顾然装得很伤感，头低垂下来，嘴唇抿得死死的，很是有一副被顾舟意感动的模样。
    顾舟意见状，语气更加激动，言辞之间带了些许得意。
    小然，其实我刚回国就去找过你，你知道的，爸爸我只是不会表达，才会让你误会这么久。
    嗯，顾然罕见地回答：我知道。
    所以，顾然抬起头看他：你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顾舟意眉心微蹙，刚刚他的一腔热血，宛如被人一盆冷水灌了个透，随之而来的柔和也消失殆尽。
    是有事。
    顾舟意一瞬不瞬的盯着他，沉声说：小然，我来找你，是因为时安坚持不住了。
    顾然歪头看他，面露困惑。
    其实他都懂，上一世顾舟意也这样来找过他。
    上一世发生的一切渐渐与此刻合影。
    只不过上一世的他，是无助的，是狼狈的，是痛恨的。
    顾舟意自个儿伤感了一阵，将头偏向窗外，轻声轻语道：我想看看你。
    你看到了。顾然说。
    他的神情是那么淡漠，面对父亲的难色，和弟弟的病情，他都没表露出一丝的感情出来。
    因为没必要。
    唉
    男人抬手捂脸，沉重地叹息着。
    顾然不询问，不接话。
    男人就着捂脸的姿势吐露顾时安有多难受，有多坚强，多想活下去。
    说到最后，甚至开始替顾时安不满。
    凭什么，凭什么时安那么可爱聪明的孩子老天不眷顾，那种不为国家做贡献的人却能长命富贵。
    顾然听过一次了，再一次听时，并没有多大触感。
    他错开眼，转眼看向另一条椅子上摆放着的公文包。
    顾然知道里面是什么。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顾然轻叩桌沿，出声打断了他。
    爸，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
    他的一声爸，让顾舟意假情假意的心莫名一颤，但那也只是短短一秒就恢复了正常。
    顾舟意缄默两秒，在顾然的视线下，把公文包拿起来置在桌上，随即慢慢推了过去。
    你看一下。
    时间不等人，江知禾还在图书馆等他。
    顾然索性也不打圈，揽过公文包拿出病例单看了起来。
    不出他所料。
    里面装的是顾时安这十年来的所有病例和大小手术单的记录。
    但顾然关注的不是这些，他直接翻开最上层，扯出了最低层的档案例。
    《心脏移植手术》
    晚期充血性心衰患者，建议提前做准备，进行一个外科移植手术
    真他妈的。
    顾然又一次被气笑了。
    因为他看见，档案下面写了他的名字，写了他的配型。
    恋耽美

 ——(58)

    真绝。
    顾然说：你是有恨我。
    我妈死了不够，你还不放过我？
    顾舟意有一瞬间的慌神，他躲避般垂下眼，哑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小然，我不是故意的。
    你不是故意的，顾然替他说完：你是存心的。
    不是的，是时安，你看见了，他现在连说话都费劲，小然，你发发善心，帮我们一次
    帮什么？顾然倏地站起来，冷冷盯着他：把我的心脏移植给他？那我呢？
    顾舟意似乎是怕他跑了，忙不迭站起来，抓住他的手腕不让走。
    小然，你听我说，时安还小，他才十六岁啊，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呵，顾然扳开他的手指，退后了一步，他小，他才十六，那我呢？
    你知不知道，我快高三了？
    我也才十八岁。
    凭什么？凭什么要用我的十八岁，去换他的十六岁？
    顾然！
    顾舟意欲要上前抓他，顾然躲了过去。
    你别过来！
    你跑不了！顾舟意说：我是你的唯一监护人，我是你的父亲，你是我养大的，我说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去你妈的！顾然说：你做梦呢？
    这是他第一次骂人，原来直接骂出来会那么爽。
    顾然继续说：你别瞎扯了，什么我是你养大的，把我一个人丢宜阳自生自灭就是你所谓的监护人？
    你和你的情人把我妈逼上悬崖，让她受不住自杀，现在你居然想让我救你和你情人的野种？
    你做梦吧！
    你也别说什么每月给我生活费。
    不管用的，顾然说：我都还给你！
    他在这场喧嚷中翻出钱包，扯出银行卡扔在了地上。
    我还给你！顾然一直向后退，直至脊背抵着墙：我没花过你的一分钱。
    我嫌脏。
    你别走！顾舟意撑着桌沿，满脸沧桑 ：你救救他
    不可能的。
    顾然转身离开，在跨出包厢前停驻了下来。
    他回头看了顾舟意最后一眼。
    顾时安的人生不足，凭什么要用我的人生填补？
    我来到这个世界的不该。
    就是不该当了你的儿子。
    你让我觉得厌恶。
    顾然回首，径直朝玻璃门走去。
    在没有人看得见的地方，他落了泪，释放出心里最后一丝的不甘与期待。
    顾舟意踉跄着坐回椅子上，瞪大双眼看着顾然消失为止。
    两分钟后，隔壁包厢出来一个身形出挑，气质极冷的少年，正阴沉沉地盯着座椅上的男人。
    阴影覆盖住顾舟意眼前的光线，顾舟意这才后知后觉抬头望向突然出现的少年。
    是你？
    是我，江知禾颔首低眉，怎么，叔叔认识我？
    嘁顾舟意嘲讽道：一个同性恋装什么高冷优雅。
    还不是一个玩男人的变态。
    江知禾并不脑，任由他嘲讽诟骂。
    地上铺着缭乱的病例和档案例。
    江知禾俯身捡起，略微扫了个大概。
    他的神情是平静的，但那一双漆黑的眸子盛满了愤怒和厌恶。
    真恶心。
    江知禾漠然道：你不配作为人父。
    那你呢？顾舟意呸了一下：你玩他的时候，你又是怎么想的？
    江知禾微微颔首，以一种高姿态看他。
    至于你这个心脏移植手术，我可以明确告诉，别做梦。
    你不珍惜他，有人替你收了。
    说什么鬼话呢？顾舟意扶着桌边站起身，仰头望着比他高了一个头的少年：我决定好的事，谁也阻止不了我。
    是吗？江知禾俯身靠近他，似笑非笑地：我是不是得给你科补一下我的多管闲事？
    嗯，怎么说呢。
    江知禾眼尾一挑，语气不容置疑道：你完全可以试试。
    试试是我不要命，还是你想玩命。
    我能把我父亲弄进监狱，我想江知禾勾唇一笑，慢悠悠道：让你儿子神不知鬼不觉死在医院，也应该没人知道吧？
    你吓唬谁呢！顾舟意推了他一下，喘着粗气瞪他。
    你也别妄想打顾然主意，江知禾说：我死过一次的人，不怕找你或者儿子陪葬 。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却让顾舟意青了脸。
    江知禾和江向淮很像，他们都是疯子，不要命的那种。
    可他们又不是完全像。
    江向淮是发了疯有妄想症，想控制住江知禾。
    江知禾只为顾然，他们是不一样的。
    你好自为之吧，江知禾用手指弹了弹档案例：希望再也不见。
    临近离开时，江知禾送了他一句话。
    我会天天看着你的，顾叔叔。
    凉风都比不过这句话，顾舟意涨红了脸，丢了神。
    唯独那张被顾然扔在地上的银行卡，让他觉得自己离顾然不是一层父子关系的僵硬，而是十年前他的厌倦和反感让顾然失去了唯一的依靠。
    顾然迷茫地望着学校大门，他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进去，他怕，他怕看见江知禾。
    他怕自己原本能安于一世的心会轰然崩溃。
    去哪呢，我能去哪里？
    哦，顾然慢吞吞地想，我可以回家。
    可是为什么会心闷，顾然把自己蜷缩在沙发角落，全身发抖，焦虑不安。
    江知禾，江知禾，我好像喘不过气了，你来救救我。
    他的心声没有回应，只能不断的循环自我呼救。
    江知禾
    顾然埋着脸哽咽了起来。
    咔嚓一声，门锁响了，细微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顾然，别怕。江知禾将蜷缩起来的顾然揽进怀里，温柔安抚道：别怕，我在。
    江知禾，没有人爱我，他们都不要我，妈妈离开我了，那个男人只想要我的心脏顾然已经神智不清，哽咽着呓语。
    江知禾感觉心被扎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
    顾然止不住地流泪，他想离开，就像上一世那样，没有任何负担离开。
    江知禾察觉出他的想法，俯首靠近，下巴抵着他额头，低声呢喃。
    我爱你，我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你，别怕。
    顾然恍惚道：爱我？
    嗯，爱你。江知禾用最温柔最认真的语气告诉他，全世界我最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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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3章
    宜阳的五月份不冷也不热, 天一放晴，很快就是夏天。夏天主场到来的迹象便是多雨，淅淅沥沥的细雨如丝般蜿蜒曲折在玻璃边缘。
    每个有雨的清晨, 顾然都会侧趴在桌子上出神, 他坐在倒数第一排的靠窗座, 安静的看着窗户被密集而急促的雨滴掠过，滴答声越来越清晰。
    江知禾离开宜阳一中的第二个星期, 一中已经结束了三模考试。
    顾然的三模成绩和二模差不多，总体来说比一模的时候进步了不少，正好压在一本分数线上面两分。
    倒是同桌季林，成绩起起伏伏, 一模压一本分数线不多不少刚刚好，二模的时候又突然降了下去，现在倒好, 三模又给拉回来了。
    原玖不在的这两个星期里，季林宛如脱缰的野马, 肆意勾搭小姐姐，眼睛就没有离开过手机五分钟。
    换一条裙子, 季林指挥着刘小小，或者换个别的颜色也行。
    你闭嘴！刘小小侧开身体避开他：什么审美也敢来教我？
    哈，我审美不行？
    季林边玩吃鸡边怼她。
    如果我审美有问题, 那你就是眼瞎。
    季林！
    绉洽怒吼道：你能不能先把对面的打倒再逼逼？
    知道了知道了！季林撇撇嘴，忙不迭低头压枪。
    刘小小翻了个白眼，背对着他找唐洁寻求意见, 小洁，你看看，你喜欢什么颜色的裙子？
    唐洁正埋在桌子上睡觉, 闻言她转过头来，半阖着眼睛，好像没睡醒。
    刘小小被她萌得心一软，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嗯，手感不错。
    你说什么？唐洁半睡半醒地。
    哦！
    刘小小将手机递过去给她看：你喜欢什么颜色的裙子？
    唐洁就着她的手瞥了一眼，没什么精神道：就淡紫吧。
    好的！
    转眼刘小小就换上了橘红色。
    哈，刘小小，季林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凑过来了：你不地道，唐洁不是说淡紫色嘛，你怎么还反着来呢？
    你懂个屁。刘小小推开他：麻烦你玩你自己的游戏可以吗？
    可以啊。季林龇牙一笑 ：我这不是正玩着嘛。
    好好好！
    你别打我啊！
    季林嚷嚷着：谁告诉你绿色配橘红色的！
    不用谁告诉！刘小小又踢了他一脚：我自个儿乐意就行。
    嘶季林疼得抽泣，手上的游戏也顾不得，赶忙蹲身捂脚。
    卧槽你大爷
    隔壁处的绉洽暴跳如雷。
    我他妈被人打倒了你居然还有心情搭配什么裙子！
    赶快过来扶我！
    不行啊，季林一手捧手机，一手捂脚肚子：我特么疼啊！
    你一个女孩子家家，下手太狠了！
    活该。
    顾然被吵得脑仁疼，恨不得将他们几个从窗户扔出去。
    季林！！
    教室里充满了咆哮。
    我以后再也不和你打游戏了！咱两绝交一个晚自习！
    行呗。
    绉洽单方面提出了绝交，季林心情却很好，他一屁股坐在顾然旁边，结束了最后一场战争。
    豁
    劳资就是这么牛！
    顾然没眼看，抬手捂耳朵。
    眼不见心不烦。
    只要我捂住耳朵，什么声音都别想吵我。
    小然，小然。
    季林纠缠不休地凑过来：你怎么都不理人啊。
    还有两分钟才上晚自习。
    咱俩说会儿悄悄话呗。
    顾然置若罔闻，季林喋喋不休，顾然索性趴桌子上闭目养神。
    别这样啊，季林悄咪说：江知禾走了那么长时间，你不想他吗？
    江知禾。
    江知禾就是他的麟角，不易给任何人谈天论地，也不易给任何人窥视。
    嗯？顾然说：怎么了？
    没怎么啊，季林额头抵在顾然肩膀上，喃喃自语道：我想他了。
    顾然有一瞬间愣神。
    他以为季林属于没心没肺的那种，不会特意将感情投入太多。
    是他想太多了。
    我知道，顾然说：我懂。
    我也想江知禾了。
    瞎季林苦中作乐：你说学校搞什么名堂啊，非得把优秀学生往别的学校送。
    不是送，顾然矫正他：是去学习。
    恋耽美

 ——(59)

    行，是去学习。
    可这也去太久了吧？
    顾然终于舍得抬起头来，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季林被盯得有点发毛，弱弱问道：我脸上有花吗？
    没有。顾然错开视线，漫不经心道：我好像记得某人刚开始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乐疯了呢。
    是嘛，季林装失忆：谁这么缺德。
    顾然侧目看他一眼，撑不住笑了起来。
    明天他们就回来了。
    也是哈。季林也跟着笑起来：明天就回来了。
    对啊。
    顾然垂眸看着桌面，心里想江知禾想得心尖发疼。
    发信息问候一下应该没问题吧？
    顾然用余光扫了一下周围，见大家都在忙自个儿的事，就连季林也没怎么关注他。
    想什么呢。
    顾然拍了拍额头，不就是发个信息嘛，搞得好像我在偷情似的。
    趁着老师还没来，顾然低头抵着桌沿，摸出手机发信息。
    删删减减编辑了好一段话，顾然犹豫两秒又给全部删除了。
    废话太多。
    换一句简单点的，通俗易懂的。
    我想你了。
    点击右下角发送，顾然莫名脸颊一红。
    太久没见江知禾了，导致他又变回纯情少年的模样。
    最后一节晚自习还没上完，窗外的细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风不停地扑打玻璃，发出连续砰砰砰地声响。
    顾然记笔记的手一顿，偏头看向窗外。
    他住的地方就在对面，此时被一团黑雾笼罩着，看不清虚真实。
    班主任还在讲等差数列，暴雨一下子劈头盖脸地浇下来，给原本就挂满水珠的玻璃洗刷地一尘不染，焕然一新。
    学生们都爱雨，闻言大家都探头探脑朝窗外看去，班主任仍是一副不受影响的表情，一板一眼地讲课。
    顾然心思已经飘远了。
    临江那里有没有下雨，江知禾带伞了吗？
    应该带了吧。
    窗外闪过一条曲折的白电，骇得顾然下意识闭上眼。
    还有五分钟下课，台上的老师停住了课程，与同学们一起观看雨幕。
    台下的学生们已经躁动起来，同桌和后桌小声窃窃私语，又有人撑住桌面往教室门看去。
    咳
    班主任咳嗽了一声，学生们立马安静下来。
    都带了伞没有？班主任说。
    学生们很激动：都带了！！
    行。
    班主任温和一笑，布置完作业摆手放行。
    都注意安全，有同路的可以结伴而行！
    同学们欢呼雀跃，边收拾书包边回答。
    好的老师！
    顾然没动，安静地注视着雨幕。
    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下来，顾然一点都不着急。
    他喜欢雨天，他能感觉雨也是有生命的，就和人一样，有喜怒哀乐。
    想着想着自己却笑了起来，什么啊。
    雨怎么会有生命，它们只会哭而已。
    小然，你不走吗？
    季林单肩挎包，侧头看顾然。
    我等会走，你先回去。
    顾然慢吞吞收拾课本，头也不抬地说。
    行吧，季林看了他好一会儿，这才走出座位：那你也早点回去啊，一个人别在外面逗留。
    知道啦。顾然说：坐两分钟就走。
    季林背着书包走了，教室里同学们也走得差不多。
    之前还很喧哗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顾然提起书包站起身，给窗户打开一条缝隙，让凉爽的风灌进来，里面裹挟着细雨。
    你好，夏天。
    顾然没有告诉季林自己没带伞这个事，他仿佛不受暴雨影响，正悠哉游哉下楼，转弯就到了教学楼门口。
    同学们三三两两共用一把伞，相互扶持着走出学校。
    雨滴不停歇地击打地面，溅起深浅不一的水窝，顾然仰头望天，漆黑一片，看不见底。
    缄默片刻，他将手伸出去，接了漫天起舞的雨点，很凉，入手即化成水滩。
    湿气弥漫整个学校，空旷寂静的学校里只能听清雨滴落在地面发出的声音。
    有脚步声渐行渐近地靠近，顾然收回手，目光投向不远处。
    一个身形颀长的少年，单手持黑伞，一身洁白的衬衫贴身与少年身上，下身搭配了一条浅色牛仔裤。伞下的主人被遮住了整张脸，只有那不急不慢的脚步正朝顾然靠近。
    顾然怔忡在原地，盯着雨幕里朝他走来的少年。
    少年持伞的腕骨上系着一条红绳，珊瑚珠轻轻触碰着骨骼，与他那加速跳动的心脏融为一体。
    是江知禾。
    顾然看着越走越近的少年，忍不住冲出雨幕跑了过去。
    那一刻顾然觉得自己和豆大的雨点是一样的，它们没有归宿，他也没有。可他们又是不一样的，他有人来接，他有归属。
    江知禾抬高雨伞，露出一双冷淡的眉梢，黑发黑眼，侧脸和下颌线的线条漂亮地近乎锋利，眉眼的轮廓熟悉又陌生。
    他们太久没见了。
    顾然冲过来的瞬间，江知禾单手接住了他，手臂使力，将顾然桎梏在自己怀里，不留一丝缝隙。
    你怎么回来了？顾然压抑住激动不已的心情，仰起眉眼带笑：好像做梦啊！
    不是做梦。江知禾敛下冷淡，眉眼温和：我来接你回家。
    好。顾然说：我们回家。
    他们拥护在狭小的空间里，雨伞替他们遮挡住潮涌的雨水，打量的目光。
    自学校出来至单元楼门口，顾然身上没湿半点，被江知禾护得好好的。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空气温暖又干燥。
    顾然手指攥着江知禾衣?，声音软软的：你怎么回来了？结束了是吗？
    还有，你怎么
    怎么什么？江知禾俯首低眉：怎么穿衬衫？
    嗯，顾然眨动被水雾侵染湿润的眼睛，语气是近乎的委屈：很帅，我第一眼就一见钟情了。
    我好想你。
    江知禾眼眸里带着点薄薄的笑意，他垂下眼帘，用冰凉的吻代替了心里的想念。
    他们交换了一个温情的吻，浅尝辄止，馥郁生香。像春夜里盈满的渠塘倒影，风一吹，漾起涟漪。
    这个吻诉说了心里止不住的思念与妄想，顾然感觉江知禾像是释放自己压抑不住的爱意，将他压在电梯里吻地轻声呜咽。
    没有人按电梯，电梯停留在一楼等候他们接吻完毕。
    顾然又一次身体发软，鼻息湿润相缠，任由江知禾揽住腰身接吻。
    可顾然溢出求饶：可以了，哥
    真要命，顾然双手挂在江知禾脖颈上，头抵着他的肩窝喘气。
    回去。
    顾然尾音发颤：回去洗澡后随便你。
    江知禾呼吸微沉，手臂紧紧环住顾然，闻言低头吻了下他的发旋：好。
    冷寂了两个星期的小窝，等来了另一个主人的回来，清冷安静的室内，瞬间多了些许温馨感。
    顾然被江知禾推进浴室洗澡去了，江知禾在厨房烧热水。
    他洗澡很快，头发还在滴水就趔趄着跑出浴室，见江知禾正在客厅收拾东西，心里那不上不下的情绪这才真正稳定下来。
    哥，我洗好了。
    顾然穿着一身短袖短裤站在卧室门口，毫无保留地看着江知禾。
    江知禾眉心轻拧。放下手中的抱枕朝顾然走过来。
    顾然吸了吸鼻子，弯起眉眼带笑。
    哥，你去洗澡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江知禾牵着手带进浴室。
    顾然亦步亦趋跟着他，轻声呢喃道：哥，我已经洗完了，不用再洗一遍吧？
    江知禾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自顾自插上电源，打开吹风机给他吹头发。
    哦，原来是要给我吹头发啊。
    源源不断的热流吹拂过发梢，顾然眯着眼睛让江知禾替他吹干头发。
    可以了。江知禾弹了下他的眉心：出去吧。
    哦。顾然抬手摸眉心，笑着问他：要不要我帮你洗？
    江知禾喉结滚动，将他推了出去。
    不用。
    顾然回头看着紧关的浴室门，闷声笑了起来。
    里面传来水流声，江知禾开始洗澡了。
    顾然盯着浴室沉思半响，这才慢悠悠踱步回客厅。
    客厅被收拾得很干净，零食盘归放整齐，他的画稿也叠好置在桌边一角。
    顾然自心里感叹了一声，果然还是有老公在家好啊。
    夜晚的雨夜里略显忧伤，往常不爱回来的顾然，现在侧躺在沙发上时不时笑出声。
    他双手捧手机，指尖不停的打字。
    嗯，谢谢啦。
    好的。
    我们会好好的。
    谢谢你的祝福。
    他是我初恋。
    初吻这个就没必要告诉你啦。
    统一回复完粉丝们的私信后，顾然又一次点开了刚刚更新的动态。
    《夜晚的小猫，等来了他的阿回。》
    配图是一张画稿，还只是虚构出来的线条，没有成型。
    但这也不难看出，里面面容姣好的少年，正目光温柔地看着他的猫。
    猫画得很逼真，逼真到里面带动了顾然的神情。
    动态下面跟了很多留言，顾然认真且珍惜地一条条阅读回复。
    猫想要的不多，它只是想有个家。
    他回复了一条叫泥泞的粉丝。
    这个粉丝好像是关注他没多久，但却每天都来打卡留言，为此顾然很是印象深刻。
    他的回复刚发送成功，对面延迟一秒也跟着回复了他。
    会有的。
    什么啊，顾然靠在沙发上笑了起来。
    江知禾从卧室出来，披着的浴巾上还带着好闻的柠檬薄荷香味，他看见顾然仰躺在沙发上，盯着手机，笑容满面。
    他走过去，俯身欲要靠近，顾然有所感应般，抬脚踩在了他的胸膛上。
    停一下。
    江知禾就着他踩着的力度不动。
    顾然一脸的傲娇，嘴角上扬：问你个问题。
    江知禾伸平手指，缠绕着他脚裸上的链条和玉虎。
    他说：好。
    你的微信头像，里面写了是不是爱顾然？
    江知禾没否认：是。
    咝顾然抽了口凉气：没看出来啊，你也会玩暧昧。
    不是，江知禾握住他的脚腕：是预谋已久的暗恋。
    顾然愣了楞，抬手用手背遮住眼睛，问他：那里面的星星是什么意思？
    江知禾说：你是星星。
    顾然心里涌上一股暖流，自内至外，烫的他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那你就是月亮。
    照亮我的月亮，属于我的月亮。
    江知禾握着他脚腕的手微微发紧，眼底是满满的控制欲和占有欲。
    他说：顾然，落进我的光里，就别出去了。
    顾然落下手，怔怔地望着他。
    不会的。
    于是江知禾垂下眼帘，顺势俯下身和顾然接了个薄荷牙膏味的吻。
    顾然脊背轻抬，仰着脸与江知禾接吻，江知禾把他抱进怀里，两人体温交融，在雨夜里依偎温存。
    江知禾这次用尽了温柔，一点一点描绘他的唇线，又会在他喘过气的瞬间深吻他。
    顾然感觉自己堕落进深渊，又被底下的不明生物高高抛起。
    江知禾在遗留的空挡里喃喃细语道：顾然。
    嗯。
    顾然，你闭上眼。
    顾然脑海里嗡嗡响，还没从潮流里缓过神来，闻言他想也不想地闭眼，静静地等待江知禾的动作。
    忽然，顾然感觉左手无名指冰凉，一个圆形的东西圈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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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0)

    是什么？
    是我想的那样吗？
    原本就因为情动和爱欲的身体微微颤巍，此刻连扯心尖也发烧发热。
    然然，江知禾含情的声音落入顾然耳里：这是我给你的家。
    如果下次迷茫了，记得想我。
    它会代替我永远爱你。
    顾然眼尾镶着泪珠，侵染透了潮红的脸颊。
    阿回，你是我的。
    我是你的。江知禾倾身与他额头相抵，柔声细语。
    以后你有家了。
    然然，江知禾说：落叶会归根，你也只归我。
    顾然不在纠缠于家室的过往，他只在乎于现状。他望着眼底炽热的少年，听着室外给他们伴奏的雨音，一丝丝凉气自床头至床尾，覆盖住他们叠加缠绵的身影。
    爱就像是种植玫瑰，无论历经春夏秋冬依旧嫣红，并且永不腐朽 。
    他们两世纠缠，永远都在相爱。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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