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烈推荐】在无限游戏里封神/我在惊悚游戏里封神(无限)下》 —— 第334章 阴山村 孔旭阳心里一喜,面上却是惊讶道:你拿这书来做什么? 用来求财。白柳淡淡地说道。 白柳把书展开,里面滑落大大小小好几张纸条,他屈身捡起拍拍,不徐不疾地在书面上一字排开。 这些纸条都是欠条,上面所欠金额从几千到上十万不等,每张欠条上的还款日期都被重重地打了一个红圈,又画了两个感叹号,可以看得出当事人的恐惧和还款的急切之情。 白柳似有所悟地摸着下巴:我好像欠了别人不少钱。 孔旭阳看过去,心中不免轻蔑地笑了两下,暗道一句臭穷佬。 白柳拿到的这人设,还真是贴合他身份,无论游戏内外都是个无业游民,还是个缺钱的短命鬼。 白柳扮演的是一个从初中就辍学,一直在混社会的地痞,犯事进过两三次局子,因为出手阔绰结识了不少三教九流的人物,但也因为出手阔绰欠了不少债款。 这个时候这人已经欠了不少钱,放贷的庄家开始咬他了,放话说还不起钱就打断他的腿,让他在地上爬一辈子。 这人吓到了,病急乱投医,找了一个他认识的邪门道人,说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发一笔横财。 这道人说你要是真的缺钱,可以找一个极阴之地借阴财,阴气越重,你拿到的横财就越多。 这傻子听了这话,正好碰巧又遇到考古队通知他回乡,他心里一合计,欣喜若狂这个世界上还有比他那个挖出了古墓,又脏兮兮阴森森的老家阴气还重的地方了吗? 他要是在这种地方借阴财,那岂不是发了! 但害怕自己借了不义之财之后出事,这人还是多留了个心眼,小心地问了道人一句我这样借阴财不会出事吗? 这邪门道人听他要回乡借阴财,就告诉他,借祖辈的阴财只是缺德,但无大碍,你会倒点小霉,但不会有血光之灾,你毕竟是这个村里的后人。 但这道人估计也没想到,这人的村居然是阴山村这座丧葬习俗诡异的小乡村。 一般来说,后辈借祖辈阴财是不会出大事的,祖辈哪怕气你不争气,那也是等你死了下地府才来和你算账,教训你这个不孝子孙,在你生前是不会轻易动手的,毕竟你也算是它们的血脉亲戚,它们还指望你烧香祭祀。 但要是你的祖辈根本没入地府,日日夜夜被困在这小乡村里怨气冲天地游荡呢? 这个时候向它们借阴财,那会发生什么可就不好说了。 孔旭阳收回自己在白柳身上不怀好意的打量目光,换了一副担忧的嘴脸,迟疑道:邪术求财,伤天害理,会遭报应的不太好吧? 白柳的目光依旧落在书面上,没看孔旭阳,平静反问:这个世界上能快速求到的财不都是伤天害理的吗? 孔旭阳一怔,下意识反驳:怎么会? 白柳终于舍得用余光轻飘飘地扫他一眼:要是有一种邪术能让你开公司可以尽情压榨员工而他们不会反抗,炒股提前预知走向能大范围切割股民,放高利贷只要一个广告,就能让蛊惑别人,让别人忍不住倾家荡产地来借你利率极高的高利贷。 就连玩游戏打比赛,你也能利用邪术先一步杀死有竞争力的对手,还能不留痕迹,最后赢了拿到奖金。 你能靠这个累积大量的钱财,但按你的说法,这不都是利用邪术得到的伤天害理不义之财吗? 那是不是做了这些的人,都应该遭报应的? 孔旭阳被白柳这轻描淡写的一眼看得惊起。 这些事情孔旭阳全都做过,而且都是利用游戏积分兑换而来的道具做的,没有留下过任何的痕迹,白柳怎么会知道?! 他不是都忘了吗! 孔旭阳惊疑未定地看向杨志,杨志又是冤枉又是懵逼地拍了拍自己的肚皮,示意他真的有在消化白柳的记忆,孔旭阳才心神未定地勉强又坐了下去:你刚刚在说什么啊白柳 白柳神色浅淡地收回自己的目光:我是在幻想我自己要是拿到邪术有可能会做的事情,这几种方式来钱最快。 这种不义之财,我是很想要的。 孔旭阳装出一副被逗笑的样子,拍了一下白柳的肩膀:你又在说笑了白柳,你刚刚还说做这些东西会遭报应。 白柳斜眼扫孔旭阳一眼:不是哦,我不觉得这样做会遭报应。 一切伤天害理的钱财只有合法和非法之分,非法的的确会遭报应,但合法的是不会的。 孔旭阳竭力地挤出一张笑脸:还有合法的伤天害理之财? 白柳举了举手里的书,目光真诚:我刚刚在思考,法律会保护活人的权益,所以用各种手段剥削活人的钱都是非法的,但好像剥削死人的钱没有纳入法律考量范围,是合法的。 所以借阴财是合法行为。 孔旭阳: 他觉得好像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白柳翻开《茅山邪术手抄本》,里面有几页被翻得都起褶子了,一看就是时时翻阅,其中有一页上还做了详细的笔记。 这一页的排头写着三个大字「發阴財」。 站在白柳身后的牧四诚很快接受了自己灵异主播的身份,现在已经敬业地拿起相机开始到处拍了,他看到白柳正低头看着这本书,端着相机好奇地凑近看,一边看还一边念: 「發阴財」,哇这还是繁体字,好难认,我看看写的是什么啊 找一座土葬新坟,有墓碑,有姓名性别,下葬不超过百日,传备饭菜择三牲酒(牛羊猪),五癸日,五阴时(下午五点到七点),携带寿金一支等前往做法。 先点四支香,一支插后土庭,右手三支香朝向西方对空画,拜请日夜阴阳游神,接下来要念咒语 牧四诚渐渐地看入了神,语调变得恍惚起来: 雷霆号令,急如星火,十方三界顷刻遥闻,轮年值月,轮日值时,受事功曹,日夜阴阳游神,通灵五方 庙宇内的香火时明时暗,阴风呼啸穿堂而过,发出一种奇特的,近似于女人笑声的回响。 牧四诚背后的三清神像从原来的面色端庄转为怒目而视,举着拂尘咧开了嘴,似乎要对牧四诚这个在他面前就施展邪术的道教子弟辱骂两句,狠狠打去。 清脆的铃响和着风声传来。 十字交叉压在棺材上的红线晃动,带动得四个角的铃铛也开始晃动起来,神像前被何大牛点燃的三根香的三根蜡烛在阴风中摇摆两下,熄灭了。 庙宇内的灯光昏暗下来,只剩头顶摇摆的挂式电灯一点淡黄色的光打在神像上,无论是神像还是人,在这样模糊的灯光下都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七口棺材正对的临时奠龛里摆放着的黑白照片上面容慈蔼的七个老人也变得莫名阴森了不少,在相片里直勾勾地盯着大堂里的四个人看,脸上原本友善的笑变得诡异了起来。 牧四诚对上正对他的那张黑白照片里老人的眼神的时候,一个激灵,猛地清醒了过来。 他下意识地看向白柳,白柳对他平淡地摇了摇头:没事,早晚都要念这咒的,事先看看效果也好。 牧四诚莫名地松一口气。 白柳的眼神从亮度变得昏暗不少的灵堂一扫而过,突然,他的目光顿住了,停在了某两口棺材上。 孔旭阳和杨志早已远远站开,这两个人脸上神色紧绷。 这游戏哪怕玩过一次,也到处都是小陷阱和坑,刚刚那个牧四诚突然念咒,要不是躲得快,害得他们都差点着了道! 这两口棺材正对的奠龛里摆放的黑白照片里的老人慈眉善目,笑容亲和,一看就是好人面相,但令人感到背后发凉的是,这两张原本应该是单人的遗照,在刚刚那场混乱里,居然不知不觉地变成了双人合照。 在这两张黑白遗照里,这两个老人一个死死掐着举着相机,似乎还没回过神来的牧四诚的肩膀,一个死死掐着面色平静的白柳的肩膀,脸上出现了尸斑和浮萍,指甲变得青黑尖利,正面色欣喜诡怪地朝着相片外面看。 白柳的眼神在老人掐自己肩膀上那只手停顿片刻,然后收回在照片上的目光,看向这两口棺材上的黄符。 黄符上的朱砂黯淡无光,边角也出现了明显的破损,一看就撑不了多久了。 白柳转身看向牧四诚:把上衣脱掉。 牧四诚一懵,但还是下意识地脱了。 白柳的目光停在牧四诚的肩膀上那里赫然一个刚刚被掐出来的,青黑发红的手指印。 牧四诚看到这个手指印被吓得靠了一声。 白柳摸了一下自己的肩膀,他现在也感到这个地方有些隐痛了,他解开衬衫的两颗纽扣,转头看去,果然在自己的肩膀是哪个也找出了一个凹陷的手指印。 因为太过阴冷,甚至没有什么痛感。 白柳看向牧四诚:你刚刚是一直在拍是吧?给我看看。 牧四诚把相机递了过去。 白柳专注地盯着相机巴掌大小的屏幕,摁动着相机上后退键,在不停后退的画面里目光飞快地搜寻着什么。 牧四诚凑过去,有点不敢看相机屏幕,只敢问白柳:你在找什么? 白柳摁动后退键的手指终于停了下来,他摁动了播放键:找一个验证我猜测的东西。 相机里的画面开始正常播放,白柳目不转睛地看着。 牧四诚咽了口唾沫,也看了过去。 晃动的相机画面里灯光忽明忽暗,牧四诚能听到自己念咒语到最后恍惚的声音,紧接着就是阴风一阵阵吹出来刺耳的声音,神像前点的香熄灭的一瞬,整个画面一暗,又是一亮。 在这一暗一亮间,似乎有什么东西从白柳和牧四诚的旁边出现了一下,又很快不见了。 白柳又把这个地方倒放加慢放了一次,这次牧四诚终于看清出现了什么,他的血都冷僵了一下。 屏幕上面映出两张完全被泡胀扭曲长满蛆的脸,脸上还沾满了绿色的浮萍,这两个身体变成青黑的手指甲掐在白柳他们的肩膀上。 然后这两个老人对着闪烁的镜头阴惨惨地盯了一眼,靠在白柳和牧四诚的肩膀上发出诡异的笑,泡胀的皮肉随着他们笑的动作裂开,露出里面发白的肉丝。 下一秒电灯昏黄的光亮起,这两张贴在他们耳后的人脸消失了。 白柳把相机递给已经被吓得失神的牧四诚,转身向棺材走去,他盯着上面的黄符一两秒,伸手,似乎是要掀开这黄符。 孔旭阳厉声阻止:你要干什么!这符是镇压尸体的【安煞咒】!你撕了棺材里的尸体就镇不住了!大家都会出事的! 白柳根本没管孔旭阳在说什么,毫不犹豫地掀开了这黄符。 黄符被翻转过来,后面居然还画了一张符! 白柳翻开自己的《茅山邪术手抄本》,翻找了几遍,很快就找到了这后面的符咒对应的符。 【荫屍符】。白柳淡淡地说,果然是这样,表面上这张的确是【安煞咒】,但已经被动过手脚了,后面又画了一道这些溺死的尸体化阴尸的邪符【荫屍符】增加煞气,而且背面的【荫屍符】正对棺材,才是作用最强的那道符咒。 贴这张符咒根本起不到任何镇压作用,只能让这些尸体更快地化作阴尸,出来为祸人间罢了。 牧四诚惊道:你怎么知道这符有问题的?! 白柳看他一眼:因为里面的东西都能跑出来和我们合照了,这符一点镇压作用没起到。 白柳说完,向前走,抬手干脆地把七口棺材的符全撕了。 顿时狂风大作,挂铃急响,七口棺材上的棺材盖子不停晃动,似乎随时都要顶开红线掀翻开。 白柳面前的这口棺材的边缘猛地伸出了一只指甲青黑的手,缓缓顶开了棺材口。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各种符咒以及【找一座土葬新坟,有墓碑,有姓名性别,下葬不超过百日,传备饭菜择三牲酒(牛羊猪),五癸日,五阴时(下午五点到七点),携带寿金一支等前往做法。先点四支香,一支插后土庭,右手三支香朝向西方对空画,拜请日夜阴阳游神, 雷霆号令,急如星火,十方三界顷刻遥闻,轮年值月,轮日值时,受事功曹,日夜阴阳游神,通灵五方】都引用自《茅山精华集》,《茅山经》 非常严肃的声明: 文章内容均为引用之后人工杜撰出来的小说故事,无真实性,也无传播某派思想的意图,禁止未成年人和成年人模仿,仅供娱乐,不作为现实参考,也并无现实意义 鞠躬 第335章 阴山村(一更) 棺材里发出不明意义的嘶吼,好像是某种乡间野兽的咆哮,棺材板被里面的东西敲击得咚咚作响。 白干瘪的手从摇晃的棺材缝隙里伸出,深黑色指甲在棺材上刮出深痕木屑,可想而知这些指甲有多锋利,刮到人的皮肤上估计就直接把皮给剥下来了。 牧四诚被吓得心惊肉跳,他扯着白柳的手下意识就想往外跑,被白柳抓住了。 白柳不仅不跑,反而还上前把刚刚撕下来的符翻转了一个面,又贴回了红线上。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刚刚还震动不已的棺材突然安静了下来。 在符落下的一瞬间,红线上金光乍现,那些正欲挣脱棺材束缚的尸手在触碰到红线的时候就像是被烫伤了一般升腾出阵阵白烟,棺材内传出模糊不清的哀嚎,又仿佛不甘心地摇动了两下后,终于又回归了平静。 孔旭阳看见这一幕在眯了眯眼睛,在心里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原本还准备看白柳这孬种被吓得屁滚尿流地冲出庙宇外,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给他想出了解决方法。 不过很快孔旭阳就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脸色惊恐地和杨志抱作一团,宛如一个普通人,只是眼神里的阴狠挥之不去,他盯着白柳。 的确,那符翻个面是【安煞咒】,的确还能撑一撑。 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头七,这符撑不到头七,正统的茅山符咒学和黄纸都在他手上,等到了头七,没有任何护身的符咒,拿着一本邪术,他看白柳怎么办。 牧四诚僵直成一根木棍挡在白柳前面,胸膛剧烈起伏,脸色青白地正对着八口棺材,一看就被吓得不轻。 恋耽美 ——(2) 他其实很想跑,但不知道为什么,牧四诚总觉得一个人把白柳丢在这里,那以后他面对白柳是比面对这八口棺材更恐怖的事情。 白柳脸上一点恐惧的表情都没有,他拍了拍牧四诚的肩膀,态度寻常地吩咐:去点香,点三根,拜三下,不要弄成四根了,避开奠龛。 牧四诚脑子现在都还是晕乎乎的,被白柳一吩咐,哦了一声就手软脚软地往前走了。 结果走到一半,牧四诚正拿起香准备祭拜,他眼角的余光心有余悸地扫过神像前面的桌面上一字摆放开的八个奠龛,突然就像是卡了壳般地顿住了。 八个奠龛? 牧四诚缓缓地回过头来,他表情虚脱地指着他旁边那口棺材,手指似有若无地颤抖:白,白柳,多,多了一口棺材。 白柳此刻已经单膝跪在了这口多出来的棺材旁边,正伸出手指仔细地摸着这个棺材的棱角缝隙,闻言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看到了。 这口多出来的棺材在昏暗的灯光下打眼一看,似乎规格,大小,颜色和材质都差不多,黑漆翘头,红线缠腰,四角挂铃,但白柳仔细观察后,发现了这口棺材的蹊跷之处。 白柳看向自己刚刚摸过棺材的指腹,上面沾有一层薄薄的黄土。 这是一口下过葬的棺材。 不光下过葬,而且下葬的年头应该还不小了,四角挂的铃铛是黄铜铃,制式古旧,看款式应该是百年以前上个朝代末期的东西了。 红线是新的,和其他棺材用的红线一样,棺材似乎被重新刷过漆,看不出木料的腐败,但能闻到一种潮湿的烂木头味道。 不过虽然外表被重新刷了漆,但应该没开过,棺材沿口能摸到一层没被动过的黄土。 棺材上没有贴任何黄符,一看就不太安全。 牧四诚欲哭无泪地抖着手:白柳,怎么会突然多出一口棺材?! 我现在比较感兴趣的是为什么多的是这口棺材。白柳起身,他越过牧四诚走到了供台上同样多出了那个奠龛前,看了一会儿,若有所思道,原来如此。 牧四诚从白柳的肩膀上小心地探头看过去,借着白柳的掩护如临大敌地举起了录像机开始拍摄那个奠龛。 说来不太好意思,刚刚他数出来多了一个奠龛,因为害怕都没敢多看,现在接着白柳和摄像机的双重守护他才敢看。 牧四诚拍了一会儿,他看着录像机小屏幕里的奠龛,越看越不对劲,表情从一开始的疑惑,到不可置信,再到最现在的混乱。 这个奠龛牧四诚懵逼地说,怎么是1884年的?! 奠龛上写着的生卒年纪赫然是【18841900】,性别名讳写得极其简单,只有一句李家女子。 牧四诚开始质疑自己,掏出手机来看了一眼:我们是在现代社会啊,这棺材怎么是一百多年前的? 女子出嫁之后下葬会被冠夫姓,称为氏。白柳目光放在棺材上,这棺材里的是个十六岁的未出阁女子,估计死在出嫁中。 牧四诚又懵了:为什么是死在出嫁中? 白柳轻飘飘地扫牧四诚一眼,牧四诚莫名从这一眼里看出了点嫌弃的味道来。 白柳转头看向棺材,解释:女子出嫁之后冠夫姓,如果一名李家女子嫁给一名姓张男子下葬,她应该是以【张李氏】的名义下葬,葬入的也是张家的祖坟。 而这棺材里的少女是以【李家女子】的名义下葬的。 白柳淡淡地说:这就很有意思了,未出嫁的女子在那个年代是不得入棺入祖坟的,但这口棺材的规格大小,无一不显示了这女子最后多半是葬入了祖坟的。 葬入祖坟的未出阁女子,我想到最有可能的情况有两种,第一是这女子要么对家族有很大的贡献,第二是这少女死在了出嫁途中。 但这少女却有姓无名,我更倾向于第二种情况。 牧四诚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那为什么会是一百年前棺材呢? 白柳平静道:挖到古墓了吧,这在与世隔绝的小村子里挺常见的。 孔旭阳在旁边听得咬牙。 他都把之前何大牛那个老道告诉白柳他们的基础情报全给清了,白柳都能硬生生地靠自己重新推出来。 白柳到底是个什么妖怪?! 意思这棺材里面放着一具百年女尸?!牧四诚后知后觉这棺材里的东西,他打了个寒颤后退两步,面有惴惴,好恐怖。 孔旭阳假笑着上前拍了一下牧四诚的肩膀:嘿!白柳说对的就是对的?他也就是随口一猜,说不准是说来吓你的呢! 牧四诚不假思索地反驳:白柳就是随口一猜那也是对的。 白柳越过牧四诚看向孔旭阳,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这一切都是我的猜测罢了,不一定准确。 孔旭阳被白柳说得一愣。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白柳上前,他把手放在了棺材顶盖上,双手往下一推,打开不就知道里面是谁了吗? 孔旭阳根本没来得及阻止,眼睁睁地看着白柳把棺材盖给推开了。 他和杨志这两个玩过一次游戏的人都懵圈了,目瞪口呆地看着白柳把阴山村这个游戏里最强的怪物之一给放了出来。 牧四诚现在完全宕机了,他表情空白地站在这口突然被打开的棺材前,左手还举着相机。 棺材盖重重落地,震得地板都颤了一下,砸出一地灰尘黄土。 漫天的尘土中,白柳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用袖子捂住口鼻,举着手机的手电筒上前一步,靠近了棺材边沿。 灰尘带来的朦胧雾感渐渐消散,白柳挥手驱散面前的灰尘,借助昏黄的灯光和手电筒的光看向棺材内。 这口棺材正如白柳所猜测的那样,外表被漆过,但内里没有被打开过,一打开就一股扑面而来的烂木头发霉的味道。 青黑湿软的棺材内部滴滴答答地往下渗水,木块腐朽发绽,一具身穿莲花刺绣旗袍类戏袍样板嫁衣的尸体安详地躺在底部。 这新娘子身材不长,头戴发冠,衣服上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双手交叠在心口下方,拇指翘起,包住交握的双手内一杆用红线编了兜子的秤杆,长约一寸。 棺材头顶内部镶嵌了一面雾蒙蒙的铜镜,照出棺中新娘子穿着黑靴子的双脚,面上还遮着鸳鸯双喜的缎面盖头,盖头上流苏脏兮兮地耷在肩膀上,看不到长相。 白柳的目光移到这新娘子叠放心口上的双手,略微一顿。 这双手肤色饱满,指甲圆润,如玉雕蜡塑,不仅一点干瘪腐烂的痕迹都没有,看起来甚至比旁边刚刚死了两天的尸体还要新鲜。 不光如此,整个尸体直挺端方,双膝微微弯曲,衣服一点都没因为尸体腐烂往下塌陷。 看起来简直像个活人。 白柳的眼神扫视一遍整个尸体,又回到了尸体双手交握的秤杆上,他丝毫不害怕地伸手,用了点力把这秤杆从新娘尸体里抽了出来。 这木质的秤杆上虽落了灰,也能看得出做工精美,上面雕了交缠的一龙一凤,很明显是一杆用来挑开着新娘盖头的喜杆。 孔旭阳看到白柳居然二话不说把喜杆给抽出来了,眼神难以遏制地变得惊恐,情不自禁地出声提醒:别动了! 棺材内原本雾蒙蒙,只隐约倒映出双脚的铜镜在喜杆被抽出来的那一瞬猛地一边,变得清晰可鉴,上面照出一张涂了白粉,点了胭脂的脸,显然就是那新娘子的脸。 棺材内的新娘子的脸还被盖头遮住,丝毫都不可见,镜子里的新娘却娇笑一声,头转了三百六十度,一双渗人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看向举着喜杆的白柳,凄凉婉转地开唱道: 相公呀回来聊呀 可怜你这我这无定河边骨,犹是我这你这春闺梦里人呀! 第336章 阴山村(二更) 铜镜里的新娘有头无身,红唇白脸,笑面哭声,咿咿呀呀地唱着: 郎君呀,挑开我的盖头,看看我的脸。 阴山村里的姑娘呀,二八下嫁又下坟。 郎君呀,推开我的棺材,看看我的骨。 阴山村里的老人啊,八二下水又下坟。 镜子里的新娘声音越发怨愤,她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死死地盯着白柳,棺材里的尸体原本交握的双手散开,缓缓地抬手,似乎要去扯开自己的盖头。 新娘继续唱道: 来了一个道人呀,说老人死得对,小女子死得好。 于是阴山村的人呀,便世世代代这样死了下去。 孔旭阳声音尖利地叫道:别让她把盖头扯下来,扯下来我们都得死! 说完,这人和杨志抬着棺材盖猛地上前,挤开了白柳,白柳眼疾手快地还在棺材底部用手摸了一把,似乎抓了一个什么东西出来,但惊恐上头的杨志和孔旭阳根本没发现,他们强硬地把棺材盖子盖了回去。 棺材里淅淅索索地传来绸缎衣料摩擦的声音,那铜镜的声音模糊地传出来,变成了一种扭曲又阴森的唱调,宛如一个声音浑厚的男人在厉声叱骂: 背乡忘祖者,不尊先辈者,鸡鸣狗盗者 永生永生,不可活着走出阴山村! 孔旭阳冷汗直滴,他半个身子压住还在不停晃动的棺材盖,正准备咬破手指画【安煞咒】的时候,孔旭阳脸色惨白地一顿。 遭了! 画符得需红色的朱砂或者人血,还得是要阳气充足的童子血,他上次来这个副本的时候还没睡过女人,但现在他已经不是个处了! 他的血画不了符了! 孔旭阳迅速地就把目光投向杨志,但很快,他的脸色再一次阴沉下来。 杨志也被他带得开过荤,这人的血也不能用了! 棺材里的声音似男似女地轻唱着,棺材晃动得也越来越剧烈,眼看里面的东西就要挣脱掌控跑出来了。 孔旭阳急得青筋暴起,他转头喝问白柳和牧四诚:你们两个,有睡过女人吗! 牧四诚恐惧的表情上突然浮现出了几个问号:哈?! 孔旭阳怒吼:别他妈哈了!你睡过没有!现在你两当中有没有处男这件事情可以救我们四个人的命! 牧四诚也怒了:我怎么知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孔旭阳: 杨志: 草,忘了这两傻逼记忆被吞了。 牧四诚见孔旭阳急得面红耳赤的,也摸着下巴努力回忆了一下:我感觉我应该不是吧?毕竟我长这么帅 孔旭阳: 杨志: 无论是牧四诚说的是实话还是谎话,都让杨志和孔旭阳觉得心头一梗。 他们可是拼上命玩游戏才得以脱离了处男身份的!这畜生靠脸就能做到了! 白柳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捡了块瓷片,对着手心一划,血就涌了出来,他走上前,把自己的沾满血的手伸到孔旭阳面前。 孔旭阳惊疑不定又欣喜若狂:你是个处男? 白柳沉思片刻:我应该没睡过女人。 孔旭阳脱力般地松一口气,抬手就沾了白柳的血准备画符,就听见白柳慢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但我不确定我有没有睡过男人。 白柳用真诚的目光看着满脸呆滞的孔旭阳:睡过男人我的血还能用吗? 孔旭阳深呼吸两下,然后怒吼:不能!!!你脏了!!! 孔旭阳气得眼睛都红了,感觉白柳再说两句他都能委屈得当场哭出来。 妈的!!这都什么人啊! 孔旭阳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痛恨自己不是处男过,不然他也不会在这里受制于白柳! 但没办法,事已至此,白柳不一定脏,但他已经脏得不能再脏了,他的血是肯定用不了的。 孔旭阳忍着心梗,伸手点白柳掌心的血,龙飞凤舞地在棺材上面一笔成功符,然后面容凝重地屏息等待着,他手微微发抖,鬓角汗水都冒出来了。 杨志忍不住闭眼双手祈祷 白柳千万不要睡过男人,白柳千万不要睡过男人,菩萨救苦救难,保佑白柳还是个童子身! 可能是杨志的诚心祈祷菩萨真的听到了,摇动的棺材渐渐停息,上面的符咒若隐若现地散发出一种柔和的金光。 满头大汗的孔旭阳和杨志呼出一口长气,虚脱地滑落在地。 白柳在旁边摸着下巴,脸上是一种获得了新信息的似有所悟:原来我没睡过男人啊。 正在互相搀扶着站起来的孔旭阳和杨志听见这话,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又给跪下去。 这种东西你为什么要用这种惊讶的口吻说出来! 你他妈连自己睡没睡过男人都不清楚吗! 孔旭阳深吸一口气,转头严厉警告白柳:你要是想守到头七,你他妈就别动这几口棺材! 我可以不动这几口棺材。白柳真诚地说,但作为交换,你能给我什么东西来让我不动这几口棺材呢? 孔旭阳听得都呆了一下,他不可置信地看向白柳:你他妈这是在拿这些棺材威胁我?! 白柳微笑:怎么能说是威胁呢?我们都是老乡,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我这是在和老乡你做交易啊,一般人我不会和对方做这种交易,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孔旭阳真的要被气到泪汪汪了,他眼眶通红,肩膀都在抖,咬牙切齿地指着白柳道:滚你妈的!你拿这几口棺材做人质来要挟 白柳不紧不慢地纠正了孔旭阳的说法:是尸质。 孔旭阳肩膀的抖动,从肩带腕,腕带手,最后连手指都被气得发抖:你牛的,你行的白柳,你有本事你就接着动,到时候大家一起死! 白柳笑得友好:如果能换到一些有价值的东西,我倒是不介意去死。 恋耽美 ——(3) 说完,白柳就往刚刚才被孔旭阳镇压的棺材走去。 孔旭阳看白柳真的毫不犹豫地往棺材那边走去,真的急眼了,孔旭阳一把抓过牧四诚,用一块碎瓷片恶狠狠地抵住牧四诚的喉咙,沙哑地喝道:白柳,你再上前一步,我就把你这个好队友给放血了! 你不想看到你队友在你面前死吧! 白柳停下了脚步,他看了牧四诚一会儿,恍然大悟道:原来我和他是队友吗? 然后,白柳转身无所谓地挥挥手:你放吧。 孔旭阳急道:他是你绑定的队友,你也无所谓吗?! 白柳头也不回:他看起来不太聪明,还和我绑定了,我不喜欢带这种队友,你不动手我后面也会自己动手的。 孔旭阳: 牧四诚: 第337章 阴山村 孔旭阳沉着脸坐在长条板凳上,腮帮子肉隐隐抽搐,旁边的杨志站着给他拍背顺气。 白柳老神在在地坐在孔旭阳对面的板凳上,见孔旭阳气成这样,还十分友善地对他笑了一笑。 孔旭阳被气得差点原地起飞,他瞪着白柳,以表威慑,他重重锤了一下自己的膝盖,但没想到给自己打出了膝跳反射,对着白柳很是娇俏地踢了一下腿。 白柳又笑了一下:老乡,你真可爱,还玩这个。 杨志转过头死死地咬住了下唇,没让自己笑出声。 孔旭阳: 没关系,人的一生很快就过去了。 白柳体贴地转移了话题:老乡,你愿意和我交易,也没杀我队友,是个厚道人,那我也不讹诈你,我和你交易的东西你一定能拿得出来。 孔旭阳听到白柳称呼自己为【厚道人】的时候面皮抽搐了两下,随即警惕道:什么东西? 想让老乡你和我聊一会儿天而已。白柳看向孔旭阳,面上笑呵呵的,虽然我是阴山村生人,但我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还希望老乡你能带带我。 孔旭阳眉毛都要拧成麻花了:你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就为了让我带你? 白柳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我人生地不熟的,一个人走,害怕。 孔旭阳看了一眼缩在神像旁边离棺材远远的,还在瑟瑟发抖的牧四诚,又把目光缓缓移回了白柳用来垫脚的骨灰坛子上。 孔旭阳: 什么叫害怕白柳回过头看看你队友的表现形式再来敷衍我可以吗? 白柳似乎完全不担心孔旭阳会把他丢下,在达成了一个简单的口头协议以后,就开始笑眯眯地和对方拉起了家常:孔哥和杨哥这次回村是来干什么的? 杨志,孔旭阳: 就叫上哥了,倒真是不见外。 杨志请示地看了孔旭阳一眼,在得到对方首肯后,才神神秘秘地开口解释道:我们是回来做一笔文物生意的。 白柳恍然:哦,杨哥和孔哥是回来盗墓的? 孔旭阳和杨志齐齐一顿。 没错,他们扮演的角色身份是两个盗墓贼,此次回来的主要目的是偷盗挖掘出来的古墓当中主墓室里的一件陪葬品,这也是他们身份的支线任务。 孔旭阳原本就没打算瞒着白柳自己的身份,因为他们要去的那个墓室正好就在白柳他们祖宅下面,没有白柳这个后人的带领,他们是进不去的。 白柳陷入沉思。 刚刚棺材里那个新娘子的唱词中,提到了三种永世不得活着离开阴山村的人。 一种是不尊先辈者,这明显讲的是灵异主播牧四诚。 一种是鸡鸣狗盗者,这不出意外就是杨志和孔旭阳了。 还有一种是背乡忘祖者。 白柳垂下目光看向自己怀里的《茅山邪术手抄本》这说的是他。 阴山村祖祖辈辈崇敬道教,信奉道人,对这个的信仰是很虔诚的,结果白柳居然搞了一个邪术回来,还要用来借阴财还欠款,不忠不义不孝他占了个齐全。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的身份应该是最危险,风险最高的。 但风险越高收益越大,白柳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但他不排斥这个身份,并且很乐意按照这个身份的设定继续走下去。 比如守好头七。 白柳看向正对着他的奠龛,那上面摆放的照片是一个面容慈爱的老奶奶扶着他肩膀的黑白照片。 黑白照片里的白柳面容上带着让人感到陌生的微笑。 次日清晨。 白柳醒来的时候庙宇里就只有他和牧四诚了,孔旭阳和杨志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白柳唤醒了还睡的牧四诚,走到了庙宇门口,低头看了一眼,顿住了。 牧四诚睡眼蒙眬地跟着白柳走到了庙宇门口,也低头看了一眼,就彻底吓清醒了:我草,这什么东西! 庙宇摆放的花圈乱作一团,散落在地,就像是被什么人轮起来狠狠砸碎了,地面上到处都是七零八碎的白色纸花。 不过这些都还不是最瘆人的,最瘆人的是在庙宇门口密密麻麻,又整整齐齐的几排小脚印。 这脚印只有小孩半个手掌大小,呈三角形形状,只有前脚掌,好像是一群人踮着脚尖在庙宇门口来来回回地按照某种规律绕圈,似乎想进来却又不得入口,最后被迫离开了。 白柳看了这脚印一会儿,然后低头跟着这离开的脚印往外走了。 喂!牧四诚见白柳一走,也急了,他畏惧地看了几眼那些古怪的脚印,最终跺脚咬牙跟着走了,你也不怕的吗! 白柳置若罔闻地往前走。 这些成串的脚印绕过庙宇,似乎在试图找通往庙宇里的入口,绕了几圈之后无功而返,最后往村里去了。 牧四诚举着相机拍摄,他搓了搓胳膊,牙关直颤地看着这些离奇的脚印。 这些脚印就像是一群人踮起脚尖走在一起,还走的步调大小都差不多,每个脚印留下的间距肉眼上都是一样的,一直到了村里的大道上,这串规则又密集的脚印才开始分散。 这些脚印从大道上一个或者几个地往村里的各个房屋里去了,脚印消失在了房门前,似乎是回家了。 牧四诚拍到这里刚想松一口气,但很快白柳给了他最后一击。 白柳循着脚印走到房门前,脚印消失在房门前的一块泥地上,白柳蹲下来又翻开覆盖在泥地上的那些木枝碎屑,牧四诚清晰地看到脚印消失的地方出现了一个让他血液冷僵的景象。 那个踮脚的脚印突然后跟落了地,变成了一个完整的脚印,并且还出现了两个手爪印,而且这两个手掌印的五指姿势还是倒转的。 似乎在这里,这个回家的人放下脚后跟的同时两手着地,开始扭曲地四肢并用地往屋里爬。 牧四诚汗毛倒竖了:这什么东西啊! 白柳起身,他看向留了一道若隐若现缝隙的房门: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说完,白柳就推开了房门。 年代久远的木门发出一声悠远的吱呀声响,然后缓缓地打开了。 房屋里面灰尘飘荡,虽然是白天,但光线依旧极其昏暗,只能隐约窥见一些家具的轮廓,白柳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抬脚往里面走去。 牧四诚咽了一口唾沫,抖着手举着相机也往里走了。 一走进房屋,就明白为什么里面昏暗了,整个房屋都是密闭的,只有顶头有两片瓦是半透明的,充当可以进光的天窗,老旧的挂式电灯吊在房梁上,电线上缠满了蜘蛛网。 角落里还有堆放柴火的灶台,灶台上摆着一口生锈了的大铁锅,边缘放着几个缺口的陶瓷罐子,似乎是用来放调料的。 牧四诚尝试着开灯,但失败了,他挥了挥空气里的灰尘,呛咳着对走在前面的白柳说:这里不知道多久住人了,电灯都不通电了。 这可不一定。白柳举着手电筒照向墙面,我们不刚刚才跟着一个人进来吗?说不定它就住在这里呢。 牧四诚头皮发麻:别开这种玩笑了 他的声音随着他看向白柳用手电筒照亮的墙面戛然而止。 刚刚的光线太昏暗了,加之牧四诚一直在看相机屏幕,他根本没有察觉到整个房屋内,地面上,墙壁上,连房梁上都是他们刚刚在屋外看到的那种四肢并用的泥手印和泥脚印。 白柳现在照亮的这面墙上这些泥手印和脚印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整面墙,将墙面都涂成了灰黄色,如果不仔细看,还以为这面墙就是一面泥墙。 但仔细看后 这些手印和脚印各种歪曲,简直像是把人的胳膊和脚剁下来沾泥土在墙上面印下来的一样,牧四诚根本没办法想象这种四肢长在一个人的身上。 白柳就像是没看到这些手印和脚印般,平静地举着手电筒继续往里走。 牧四诚几度不想跟了,但他又不敢一个人出去,只能跟着。 穿过一间角落里点着几根燃烧过的残余蜡烛的堂屋,白柳他们来到了这间屋子的卧室。 卧室里摆放着两张挂着蚊帐,轻飘缭绕的高架木床,正对放着一个起码有二十年年龄的调频电视机,旁边一台挂着蜘蛛网的电风扇。 牧四诚根本不敢到处乱看,他死死地把目光放在相机的小屏幕里,小屏幕里拍的人只有白柳。 白柳撩开木床挂着的蚊帐,他踩在床的边缘,探头进去察看,身影半遮半掩地被白纱蚊帐遮住。 牧四诚目不转睛地拍着,然后他突然惊恐地叫了一声。 白柳回过头来:怎么了? 牧四诚脸都被吓白了,他颤抖地指着白柳伸头进去的那张床:刚刚,床下面伸出了一个歪着的头! 白柳跪地,毫不犹豫地向床底看去。 牧四诚几乎是拽着白柳不让白柳看床下,声音都快吓劈叉了:你还看个毛线啊!我们先出去吧!我难道还会骗你吗!真的伸出了一个惨白惨白还歪着看你的人头! 白柳拉过牧四诚,握住他的下巴让他看向床底,声音平静:你自己看有没有人头。 牧四诚一开始紧闭着眼睛,隔了一会儿才小心地睁开一只眼睛,恍然道:没,没有了。 但是我刚刚真的有看到!牧四诚举起摄像机,递给白柳看。 白柳淡淡地说:如果你真的看到了,现在它不在床底,那应该大概率在床上。 牧四诚正在倒放,他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面色彻底僵住了,他小心翼翼地把相机递到白柳面前,大气都不敢出地把摁住倒放的按钮的手指移到了自拍上。 相机的摄像头从摄像转向了自拍,屏幕的视角一转,屏幕中出现了白柳和牧四诚他们的头部。 但不止如此,屏幕中还出现了第三颗头。 有个惨白歪着的人头正从床上伸下来,双手把住床沿,接着蚊帐的遮掩和白柳他们并排看向床底。 第338章 阴山村 人头似乎注意到了白柳他们的目光,卡顿着转了过去,和紧挨它的牧四诚来了一个面对面。 牧四诚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叫出声。 那人头面色雪白,面部诡异地连成一片,就像是石膏雕像的雏形,只能看到脸上有一些大致的凹陷和起伏,没有具体的五官。 正当牧四诚以为这东西没有眼睛鼻子嘴巴的时候,这人头在嘴巴那个地方就像是被人用刀划拉了一下般,裂开了一道血红的口子,这口子一直裂到耳后,里面长满尖锐獠牙,一种浓郁的血腥恶臭气息扑面袭来。 它伸出长满倒刺的舌头,似乎准备舔牧四诚一下。 白柳眼疾手快地把牧四诚往后扯,直接躲进了床下,让这人头没舔到。 这人头偏了偏,慢慢地从床下爬了下来,它显露出了身躯,一根极其歪曲的,波浪状的脊柱上长着四肢,它并用地匍匐在床底外面,正用那张没有五官,只有嘴巴的脸歪着头,静静地看着床底缩在角落里的这两个人。 牧四诚紧紧地攥住白柳的手,他已经吓出了一身冷汗。 这东西没有眼睛鼻子耳朵。牧四诚极其小声,几乎是用气音和白柳耳语,是不是发现不了我们?我们等下可以悄悄地 白柳没有回答牧四诚的话,而是和那个没有五官的人头对视着,他缓慢地伸手在床底捡了一个小石块,擦过抬手扔了出去,打在那东西的脸上。 床外的那东西猛地睁开了双眼,也是如张嘴一般,在眼部裂开了两条血红的口子,眼珠子在里面滴溜溜地转着,最后直勾勾地盯着床底的白柳。 牧四诚差点没被吓个半死:你干什么! 白柳平静道:给你证明一下它有眼睛,你想当着它的面悄悄地逃跑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这东西是一种伥鬼。 牧四诚惊恐地看着外面那东西:伥,伥鬼? 白柳不徐不疾地解释:为虎做伥的故事听过吧?简单来说就是被某种东西杀死的人变成了鬼,反而会帮助这东西寻找猎物。 阴山村里这里这么多淹死的人,这些淹死的人会化成水鬼,而水鬼会找替身的。 正常来说,水鬼找了替身就会投胎转世,但阴山村这里的水鬼哪怕找了替身也投不了胎,依旧被困在这里,这样一来,这些水鬼再怎么找杀人吃人也变不了人,那些被水鬼吞吃替身也会化成鬼,人活着会害怕杀了自己的人,鬼死也会害怕生前杀死自己的鬼,所以这些鬼会供水鬼驱使。 吃人而非人者,是曰为虎,为虎而作伥者,是曰为伥。 我怀疑这东西是被阴山村这里的人死后化成的水鬼抓进来当了替身的无辜过路人,化成了伥鬼。 白柳看着床外的那东西:伥亡而忘却人形,会变得不人不鬼,但在为虎作伥时,这些伥鬼需要假装自己是人引诱过路人进山,所以这些伥鬼又会变得像个人,比如现在。 床外的那个扭曲的人形怪物在睁开眼睛看到床底的两个人的一瞬间,突然扭着脖子动了起来,歪曲的脊柱发出骨节交错的咯吱咯吱的声响,扭转的四肢也正了回去,它慢慢地,一边变形着,一边站了起来。 牧四诚只能看见一双弯折的小腿从外翻缓慢地变成了内翻,变成了一双正常人的小腿,然后脚尖从背对床底转为正对床底,又轻轻地踮了起来,留下了牧四诚他们在屋外看到的那种只有前脚掌的三角形脚印。 恋耽美 ——(4) 一双苍白的手轻柔地把住床的边沿,一张笑意盈盈的女人面容弯腰从床底露出,她温柔可亲地对床底的牧四诚一下一下地招手,脸上的笑阴气森森:出来啊。 来我家做客怎么躲在床底,出来啊。 那女人面如常人,五官俱全,说话的声音亲和力十足,就像是真的欢迎邻居来做客的一个普通妇人,离奇的只是她那一双眼睛,只有眼白。 牧四诚看得起鸡皮疙瘩:它当着我的面从鬼变成人来骗我!凭什么认为我会上当! 可能以为你不太聪明,比较好骗吧。白柳说。 牧四诚无语地看白柳一眼:你怎么知道她是伥鬼? 白柳回答:《茅山邪术手抄本》上有记载。 牧四诚现在也觉过味了,他看了一眼床外一直没进来的伥鬼,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她不会进床底?她可是从床底爬出来的。 因为我看到了这个。白柳让开身体,让牧四诚看向他的身后。 白柳的身后的床底有一个约莫能容许一个成年人进出的塌陷土坑洞,旁边放了一个折叠的塑料坐标,上面写着【7】,下面写着【xxx大学考古队留】。 牧四诚愕然地看着那个坑洞:这是? 白柳举起坐标,目光看向漆黑灰暗的坑洞里:这应该是考古队发掘出古墓的其中一个坐标点,下面通古墓。 床底外的女人还在踮着脚走来走去,时不时弯下身体用那双没有眼珠的眼睛看他们一眼,但一直没进来。 白柳看向床外:这伥鬼应该也是从这个坑洞里爬出来的,这说明它饲养的【虎】就住在这个坑洞里,伥鬼一般畏惧【虎】,它不敢进来。 而且我们也在【虎口】了啊!牧四诚欲哭无泪,都送到虎口了,她也没必要抓我们了! 白柳收回目光,趴下去,准备往坑洞里走。 牧四诚死死摁住白柳的肩膀,他看着那个黑漆漆的坑洞,里面飘出来的陈腐味道让他直打哆嗦:真要下去啊? 白柳回头,见牧四诚吓得整个人缩成一团,难得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要是实在害怕,你也可以往那边走。 白柳指了指床外面,那个女人正好低头来看他们,面上是似人非人的诡异笑容,声调柔软:出来做客啊,小弟弟。 牧四诚: 牧四诚眼泪汪汪地跟着白柳往坑洞里爬。 坑洞很狭窄,白柳这种身材稍微瘦削些的双肘撑起,还能慢慢过,像牧四诚这种身材大个的,只能打着转往里滚着蠕动。 越是往里蠕动,牧四诚面上越是死寂凄凉。 这通道太小,要是等会儿墓里面出了什么事,他跑都跑不掉,会被卡在通道这儿! 白柳举着手电筒往里打光,坑洞往里延伸的甬道宛如永不见底,牧四诚感觉他们已经往里爬了一会儿,周围除了越来越潮湿,稍微宽敞了点,并没有明显变化。 牧四诚。走在前面的白柳转过头来,你走前面,我手机电量不多了,等会儿出来还需要打光,现在用你的摄像机的夜间模式探路。 现在的通道宽敞到足够白柳和牧四诚他们两个前后交接了。 牧四诚打开夜间模式对准甬道深处的时候,打了个寒颤。 摄像头夜间模式是荧绿的屏幕,周围黑漆漆未知的一切被摄影在一个绿莹莹的小屏幕里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牧四诚觉得更阴间了。 牧四诚颤着声音问:白柳,我们爬了多久了? 白柳看了一眼手机:快一个小时了,现在十点过了,等下出来得快点,不然等天黑更危险。 牧四诚发毛,他小声嘀咕:正常的考古甬道,有这么长吗 但嘀咕归嘀咕,出于不想面对床外面那个伥鬼的心态,牧四诚还是硬着头皮举着相机往里跑,他盯着相机里的画面,突然顿了一下。 白柳牧四诚僵硬地转过头来,刚刚这个通道动了一下。 在相机绿色的屏幕里,牧四诚清晰地看到了这个通道左右晃动了一下,就像是两边有什么东西爬过一样。 白柳不为所动:嗯,我之前看到了。 牧四诚意识到白柳完全不把这变化当一回事之后,伤心欲绝地继续往里爬了。 相机里的通道晃动越来越频繁,牧四诚能感觉到那些从周围爬过的东西离他们越来越近,他甚至都能听到声音。 咚咚咚咚咚咚 这声音牧四诚熟悉,他昨晚刚刚听到过,是有人正在棺材内敲击棺材盖的声音。 现在的通道宽度已经足够让白柳和牧四诚并排爬动,白柳扫了一眼牧四诚举着的摄像机,突然捂住牧四诚的口鼻翻转到通道的一边。 白柳冷淡警告:等下别动,有东西在往外爬。 牧四诚宛如一座冰雕,一动不动地举着相机。 远远地,有人用手脚刨动泥土的声音传来,淅淅索索的,牧四诚屏息举着屏幕,他眼睁睁地看着绿色的屏幕里,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个手心和手背完全长反了的手臂伸入了相机画面。 一张看不清五官的脸出现在了相机内,头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歪斜着,脊柱长在肚皮上,背上反而是软肉,随着爬动一晃一晃,膝盖完全内折,用一种牧四诚完全没有办法用言语形容的姿势从他面前爬了过去。 当这伥鬼完全走过牧四诚面前,牧四诚刚要松一口气的时候,他瞳孔猛地一缩。 这伥鬼背后还拖着一具棺材! 这棺材被伥鬼拉着往外拖,内部不停传来咚咚咚,咚咚咚的声响。 在路过白柳他们的那一瞬间,这咚咚咚的声音突然停了。 第339章 阴山村(176) 棺材盖抬起,边缘伸出了一双白皙柔软的手,手的指甲被涂成了艳丽的桃红色,从棺材盖隙开的缝里,能隐约看到里面躺着一个穿着大红嫁衣的女子。 这女子和庙宇内的棺材里的那个女子一样,面上盖了盖头,上半身微微抬起,明明隔着盖头不可能看见,但牧四诚就是感觉这新娘子隔着盖头正在窥探他和坑洞内的情况。 那新娘子用手指又敲了两下棺材盖,发出了咚咚的响。 前面拖棺材的那伥鬼似乎接受到什么指令般,缓慢地回过了头来,裂开了眼睛和嘴巴的两条缝隙,血红的眼珠子直溜溜地盯着距离它不到十公分的牧四诚,然后骨头猛地开始扭转变形。 被发现了,跑!白柳毫不犹豫地飞快匍匐向前。 白柳一声令下,牧四诚和伥鬼都开始飞爬。 牧四诚被吓得哭爹喊娘,跟在白柳后面疯狂往前爬,但好在这个地方的坑洞已经足够大,他们能半蹲着往前前行,移动速度较之前快了不少。 漆黑的甬道里,肤色惨白,肢体扭曲的伥鬼冲上来,五官和躯体都在不断变化扭动,就像是一个正在塑形的石膏雕像。 牧四诚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就被吓得魂飞魄散,移动的速度更快了。 但由于空间限制,断后的牧四诚还是没有伥鬼跑得快,在即将看到出口的时候,牧四诚被四肢并用,飞速前爬的伥鬼咬住了右脚的脚踝,嘶吼着向后拽去。 牧四诚几乎是连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伥鬼拖进了黑暗里。 白柳转身抓住牧四诚的要被拖走的手,咬破舌尖,用手指沾着舌尖血地在牧四诚手腕上画了一道符,同时冷静念道:雷霆号令,急如星火阴魂遮体,阴魂缠路,阴阳相隔,破! 牧四诚脑子一片空白,他反手就把白柳画在手上的符糊在了趴在自己身上的伥鬼身上。 符在牧四诚手上震开,散发出一道无形的力度和波纹,瞬间就将牧四诚和伥鬼分开了。 伥鬼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还想冲过来,但突然,它停住了,头转了三百六十度左右看了一会儿,脸上出现的眼睛和嘴巴裂口又慢慢消失了。 这伥鬼似乎看不到白柳他们了。 贴在通道壁上的牧四诚大气都不敢出。 这伥鬼来回地在甬道内嗅闻了好几次,就像是隔着一层看不到的空气屏障,始终无法发现牧四诚和白柳他们,于是又趴在地上,往外爬走了。 牧四诚虚脱地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恍惚地举着相机:走,走了 白柳拿走牧四诚的相机,接着相机的光蹲下来撕了牧四诚的衣服,绑了一下牧四诚被咬得流血的脚腕,然后微妙地顿了一下。 刚刚那个伥鬼牙齿看起来不太干净,被咬了会不会得狂犬病? 狂犬病他记得好像是24小时不打疫苗人就没了 牧四诚长嘘一口气,他擦了擦脸上的冷汗,看向白柳:你刚刚是用什么东西把伥鬼给屏退的? 白柳抬眸看了牧四诚一眼:一种符咒,叫【阴阳隔路符】,可以把阴间和阳间分开,中间隔出一条路,让站在路两边的事物不能互相触碰。 牧四诚忍不住抱怨:你有这种好东西你早拿出来啊,早用我们不就不用被撵得像狗了吗 白柳又顿了一下,才开口道:【阴阳隔路符】分两种,一种是正统的,用于屏退邪物保护自身,可以把施展道术的人放在阳间,把要屏退的邪物逼回阴间。 牧四诚脸上的表情渐渐呆滞:该不会你的是 白柳怜悯地看着牧四诚:是的,我的是非正统的,是用来放出邪物的,是把邪物放在阳间路上,而施展道术的人会被困在阴间路上。 所以我们现在被困在阴间了。 牧四诚猛地转头看向刚刚他用了符咒的地方,他用相机照过去,发现那里的地面上果然留下一条道路般的痕迹。 刚才那个伥鬼就是没有办法越过这条路。 牧四诚不信邪地一瘸一拐地走过去,试图往外走。 但很快牧四诚发现他和那个伥鬼一样,无论怎么试图跨过那条道路,他都还是在原地踏步。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那么希望自己和那个伥鬼能站在同一片土地上。 牧四诚神色凝重地望了望着路的那头,又回头看向白柳,眼里都快有泪花了:【阴阳隔路符】,要怎么才能破解? 白柳安慰地拍了拍牧四诚的肩膀:没事,这符破解办法很简单。 只需要等到今晚十二点,那个时候阴阳交汇,这条路就拦不住我们了,我们就能重新回到阳间。 牧四诚迅速地低头看了一眼时间,似哭似笑地说:没事,只有十二个小时就晚上十二点了。 只要我们能安稳度过这十二个小时,等到天黑我们就能回去了。 白柳眼神游离了一瞬:嗯。 据说被奇怪的动物咬了之后,前十二小时是打狂犬病疫苗的黄金时间 希望伥鬼没有狂犬病。 甬道渐渐已经有一人高,白柳可以直立行走了,但牧四诚还要略微低着头。 牧四诚耷着头,瞄了一眼走在前面的白柳的后脑勺,小声嘟囔了一句:我刚还以为你不会救我。 就白柳那个撤退速度,那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回过头的。 本来是不准备救的。白柳话说得很坦诚,他余光看了牧四诚一眼,但你不是也救了我吗?帮我挡了一下才被咬的。 牧四诚哼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又抖擞起来了:算你有良心。 白柳收回目光:良心谈不上,但我做人比较讲信用。 堆满泥土的通道渐渐显露出了原本的样子,墙面上的干燥的泥土剥落,地面上潮湿的泥土化成了泥水一般的黏稠液体,随着白柳他们的行进踩踏发出水声。 原本不规则形状的通道变成了比较规整的长方形,宽约一米,高约两米,虽然比之前宽敞一些,但依旧很狭窄,两个人并排走在一起都略显拥挤。 白柳仰头环视一圈,伸手比了一下:这大小差不多可供一口棺材立起来通行。 牧四诚脊背发凉:你能换个量词吗? 白柳思索片刻:这个通道可以让一个半人行走。 牧四诚: 谢谢,有被更吓到。 在走了近三个小时以后,通道的出口终于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那是一道黑漆漆的双开石墓门,一边立着一个横眉怒目,张牙舞爪的三清天尊石雕,石门没有完全闭合,而是还留有一道可供一人进出的缝隙。 白柳打开了手电筒,照了一眼石门:石门上没有从外面强行掰开的痕迹,也没有什么破坏的痕迹,应该是自然打开的。 牧四诚举着相机对着墓门,皱眉提问:这种古墓门不应该是焊死了吗?还能自然打开? 白柳侧身穿过墓门,他举着手电筒转头看向了墓门两侧:是从里面打开的。 墓门的内侧左右有两个起重的按钮,按钮下面的弦连接在石门上,是那种很简单的装置,一看就知道摁下去可以打开门。 牧四诚看了心猛地跳了两下,他吞了一口口水:靠,为什么修墓还要从里面打开墓门的按钮啊!墓里面都是死人了,怎么可能自己出来! 白柳举着手电筒四处看,闻言随口回答道:那只能说明这个修墓的人在修墓的时候就知道这些墓里面的死尸能在多年之后自己打开墓门出来。 在打量一圈之后,白柳从背包里取出了两根红蜡烛,两个烛台,又取出了一盒火柴,这些东西都是白柳今天早上从庙宇神台上面顺的。 白柳把蜡烛固定在烛台上面卡死,递了一个给牧四诚,然后用火柴点燃。 牧四诚把摄像机挂在脖子上,接过烛台,疑惑地看向白柳:接下来用蜡烛吗?照明效果不好吧? 不光是照明效果。白柳举着烛台往里走,烛台上跳动的火苗覆盖着一层古怪的青色。 白柳淡然解释:还记得我们在什么地方吗? 牧四诚看了看周围逼仄的环境:墓里? 恋耽美 ——(5) 白柳扫了一眼牧四诚:不光是墓里,我们还在阴间路上。 在阴间,用无火之光是照不出生人和死人的差别的,也就是用手电筒,摄像机辨认不出对方是人是鬼,得用蜡烛这种带火的光才行。 所以在这里,蜡烛能照出影子的就是人,没影子的就是鬼。 牧四诚心惊肉跳:不是,这里不就你和我是人吗?这还需要用蜡烛来辨认吗! 白柳举着蜡烛,烛光把他的侧脸照得明明灭灭,一点活人的气色都看不出了,白柳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地看向牧四诚:你怎么知道我就是人?万一我不是呢。 牧四诚一惊,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举着蜡烛照了一下白柳,发现白柳能在墙面上印出影子之后才松了一口气,怒道:别玩我了! 白柳转过头,径直向前走去:没玩你,伥鬼有化形的能力,万一你遇到的不是我,而是一个化成我外形的鬼,没有蜡烛你怎么辨认? 除此之外,【山鬼吹灯灭】,在墓里你的灯灭了,就别往里走了,一方面这代表可能有鬼出现吹灭了你的灯,另一方面代表你周身氧气含量可能不够了,已经供不起蜡烛燃烧了。 牧四诚被白柳说得狂起鸡皮疙瘩:如果蜡烛真的灭了,那怎么办? 不怎么办。白柳平静地说,这里是阴间,鬼的地盘,能多活一会儿都算我们赚了,你还想怎么办? 如果鬼真的来吹你的蜡烛,你就顺着他来,能多撑一会儿是 白柳话音未落,牧四诚清晰地看到白柳的肩膀上把住了一双油纸做的小手,后面的黑暗中探出了一张纸扎的人脸来。 那纸人白如面粉,左脸和右脸的颧骨上点着两个小孩拳头大小的艳红胭脂,头戴红玛瑙瓜皮帽,身穿青黑色长褂,脸上是被描摹上去的欢天喜地的笑容。 牧四诚似乎都能听见这纸人发出的两声,阴气森森的嘿嘿笑声,他眼睁睁地看见这纸人从白柳肩膀上伸头,对准白柳举着的蜡烛一吹。 同时,牧四诚听到了自己身后传来了纸张摩擦的声音,一双油纸手捂住了他的双眼,有什么东西骑在他的肩膀上发出了嘻嘻的尖笑。 很快,牧四诚举着的蜡烛也灭了。 墓里陷入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作者有话要说: 【山鬼吹灯灭】出自于杜甫的《移居公安山馆》 第340章 阴山村 牧四诚抖着声音在黑暗里喊了一句:白柳? 然后,他听到了四五声语调各不相同回答他的白柳的声音。 嗯。 嗯。 干什么? 我在这里。 白柳没什么情绪的声音在墓室里回荡,牧四诚汗毛倒竖,他后退了一步,举起了相机对准面前,打开了夜视模式。 绿莹莹的屏幕里,牧四诚看到一幅让他头发直立的场景。 狭隘的墓道里,四五个正在扭转变形的伥鬼凑近站在中间的白柳观察,它们长出血红的眼睛盯着白柳,用裂口般的鼻子凑近嗅闻白柳身上的味道。 它们的手脚和身体就像是正在被人捏造塑形的白色橡皮泥一般,脑袋从咯吱窝下面伸出,双脚从脑后折过来,摆出各种扭曲又柔软的姿势,但从被骨头顶的隆起的皮肤来看,它们是有骨头的。 从它们摆出的姿势牧四诚想象不到一个有骨头的生物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摆出这种姿势。 然后慢慢地,慢慢地,这些伥鬼变得和白柳一模一样。 它们并成一排踮着脚尖垂着头站在白柳旁边,如果不看眼睛,牧四诚几乎分不清谁是真的白柳。 这五个伥鬼突然抬头,歪着头盯着他,纯白的眼睛里缓慢从眼皮上面落下一个黑色眼珠子,对着站在对面的牧四诚裂开一个笑,然后猛地转着头靠近过来。 牧四诚吓得相机差点甩飞。 在那些伥鬼靠近过来的那一瞬,牧四诚下意识地把相机转了一个方向,对准了自己的周围,但他下一秒看清相机屏幕上的内容的时候,直接被吓得靠了一声。 牧四诚周围也有好几个正在变形的伥鬼。 这些伥鬼似乎是准备变成牧四诚的样子,于是现在这些伥鬼正顶着一张五官扭曲的牧四诚脸,对他牙关咔咔作响地笑。 混乱中,从伥鬼惨白交裹的躯体里伸过来一只修长的手,手指轻轻地举着一根火柴。 一道平静的声音远远地传来:阴间路上,顺着鬼走,过鬼桥时,屏息不吐,等我来找你。 这是白柳的声音! 擦! 火柴被擦亮,缩成一团的牧四诚眼前的烛台被点亮。 火光亮起的一瞬,牧四诚周围的一切魑魅魍魉褪去,只剩下一个举着火柴给他点烛台的白柳静静地看着他。 牧四诚举起烛台刚想松一口气,但他突然想起了刚才在黑暗里听到的那句话【等我来找你】。 他下意识举着烛台照了一下面前这个白柳。 白柳淡然的面容上倒映着青色的火光,地面和墙壁上什么影子也没有。 牧四诚的后背慢慢地紧绷起来,他举着烛台平移到自己身前,竭力保持声音的平稳:我们现在去哪里? 白柳往前走,他回头看了一眼牧四诚,脸上的笑容就像是被画上去一般,有种诡异的纸质感。 去墓里,找一口棺材,背到人间去。 另一头。 白柳举着烛台,他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刚刚在进入墓室的时候,白柳踩到了地上的一个翻转活板门,就站在上面保持平衡没动,一直等到伥鬼出现,混乱发生,白柳移动脚踩到翻板门的一边,就直接从翻转门上滑过了一段通道,摔到了下一层。 那些伥鬼没反应过来,白柳就不见了。 白柳站起来,拍了拍裤腿上的灰,抬头看了一眼自己掉下来这个地方。 这是个四方形的偏墓室,不大,白柳估摸了一下长宽高差不多三米三米两米的样子,墙壁上积满了厚厚的灰。 不过这些都不是白柳关注的地方,他环视了一圈四周,最终把目光看向了他掉下来那个活页门这是这个四方墓室的唯一出口。 这是个密封了的墓室。 而且不光如此。 白柳放低烛台,烛台灯光摇晃,似乎随时都要熄灭,但微弱的光也足以让白柳看清墓室的地面上摆放的东西。 墓室的地面上整齐密集地堆满了许多酒坛子,酒坛子用四方的红纸封口,红线绕颈,红纸上用黑色的毛笔写了一个【奠】字,红线末端挂着两个陈旧的铜铃铛。 红线,铃铛,红纸,这很明显和白柳之前守灵的棺材是一个外包装。 酒坛子里估计不是什么白柳现在愿意见到的东西。 这么一个小小的墓室里,白柳大致数了一下,约莫有一百来个这种酒坛子,占满了墓室的大部分空间,可以说只有白柳刚刚落下来那个位置是没有摆的,其余地面上都摆满了酒坛子。 白柳站在酒坛子上估计就能够到活页门,但这酒坛子上只有一层薄薄的纸封,估计白柳站上去就破了,破了这坛子口就开了,在还不清楚这坛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东西之前,白柳不准备这么莽撞地行事。 除此之外,这活页门是晃的,白柳就算踩在坛子上够到了门,他也出不去。 形式好像一时之间陷入了僵局,但白柳却不怎么慌,他隐约觉得这里的一切应该都是有解法的。 白柳举着烛台照向周围,这次他看得仔细了一些。 泥土岩石的墙壁上似乎画了什么东西,白柳举着烛台凑近观看,他保持身体的平衡不碰到那些紧靠着墙壁摆放的酒坛,用衣服包着手擦开墙壁上的灰尘泥壳。 墙壁上的尘土掉落,浮现出了一幅壁画,壁画上是褪色的彩绘图案,显得极为陈旧了,很多地方都模糊到完全看不清画了什么,但配合壁画旁边的题字,却能大致理解出这幅壁画的意思。 墓室里的墙壁绘画一般都是用于记录墓主人生前的一些大事,白柳进来的这个墓从壁画来看,应该是阴山村这个地方的集体公墓,也就是俗称的祖坟,并不是为了某一个人而建造,而是为了一个宗族建造的。 壁画上出现了很多红色小人,他们穿戴整齐,修筑墓室,供奉三清,祈祷风调雨顺,庄稼丰收。 从画上来看,这个时候的阴山村还没有那些奇怪的合葬习俗,大部分村人都是正常死亡然后装在棺材里入祖坟。 白柳注意了一下这个时候题字年代大约是两百年前。 也就是说在两百年前,阴山村只是一个普通村落,没有什么村人淹死,也没有把还没出嫁的女子装在喜轿里和淹死的人一起下葬的风俗。 白柳转动身体,举着红蜡烛看向了第二面墙。 这面墙上这些小人分成男女老少站在村口,面色凄凉,强壮的男人被挑选出来,似乎被什么黑漆漆的东西给拉走了,而这些男人即将前往的地方画了刀山火海,铡刀钢枪,宛如十八层地狱。 男人们被黑漆漆的鬼魂状的东西给拉了过去,他们挣扎着不想走,想要留在阴山村,但最后还是被拉进了地狱。 他们掉进了刀山火海,被铡刀钢枪碎尸万段,男人们狰狞惨叫,就算只是一幅简陋褪色的壁画,白柳也能看出这些男人的疼痛凄惨。 男人掉入地狱的壁画旁边题字写着【不得好死,永世不得超生!】。 阴山村只剩下了女人,老人和小孩,他们站在村口披麻戴孝,远远地望着掉进地狱的男人们,掩面而泣。 白柳转身看向了第三面墙,烛台的火越发幽暗,泛着青白的光,白柳周围的酒坛子随着他转身看向下一幅画的时候,也在跟着悄无声息地转动。 但白柳似乎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依旧不为所动地继续看了下去。 第三面墙上的壁画上出现了一个长眉道人。 这道人长眉漆黑,胡须雪白,头顶金冠,仙气飘飘,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之感,他举着浮尘端坐云上,面带忧虑地俯瞰人间,地面上是披麻戴孝,对这道人顶礼膜拜的阴山村人。 阴山村人苦苦哀求,虔诚祈祷,似乎终于打动了这在天上的道人。 这道人举着浮尘,一步一云梯地下了凡尘,落在了阴山村的门口,村口跪了一地的人,举着村里最肥美的三牲畜和稻谷酒来供奉这下凡的道人。 这道人接了。 白柳转向了第四面墙上的壁画,他脚下的坛子已经离他越来越近,从离着有一段距离到紧紧挨着了白柳腿边,似乎在有意地困住他。 第四壁画上的道人从仙气飘飘猛地一变,变成了青面獠牙,横眉竖目,指甲青黑尖利,身上贴满了各式各样的黄符,活脱脱一个被镇压的妖魔。 这道人举着浮尘,鞭子一样地驱打阴山村的人。 阴山村的人被他逼得不得不跳进水里被淹死,化成了水鬼,未出阁的姑娘被他装进了喜轿里,活生生地葬进了墓地里被捂死。 这道人似乎在筹谋什么重大仪式,被捂死的姑娘被他从墓里挖了出来,重新穿上隆重的喜服装进了棺材里,埋进了祖坟里。 而被淹死之人的尸体被他从堰塘里捞出,肿胀的躯体被道人塞进了寿衣里,用草席一掩盖,埋进了路旁。 不断有无辜的过路人被路边埋下的水鬼尸体拖进堰塘淹死,做了替身,化成了伥鬼供这道人驱使。 等到淹死之人的尸体已经堆满了堰塘,新的过路人都没有办法在这堰塘里淹死的时候,这道人终于又出现了。 他面色越来越漆黑发干,眼如獐鼠,玄耳发尖,双眼凹陷,三宫呈紫,指如钢铁,一边走一边嗅闻,浑然不似一个活人,彻头彻尾的僵尸面相。 这道人僵尸把堰塘里的尸体挖出来丢到了后山,又把路边之前掩埋的阴山村人的尸体给挖了出来,这时候尸体都腐烂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些烂肉和骨头,这道人用酒坛收敛这些枯骨,用红纸红线铃铛封好,放进了祖坟的偏墓室里。 这道人似乎在用墓室和这些尸骨来布置一个阵法。 中间的一些壁画已经模糊了,只剩最后一副祖坟闭墓的画了。 这道人浑身贴满符躺在主墓室,周围立着十几口新娘棺材侍奉,其余的偏墓室里全是各色伥鬼,还有就是酒坛子。 正常墓室的陪葬品都是金银珠宝,这道人霸占了人家的祖坟,还用红白双煞这种极为霸道的东西来做陪葬。 用人家祖宗折磨而死的尸体做陪葬品,还修在人家祖宅下面,如此之重的阴气足以影响居住在上面的后人。 这道人要世世代代地把阴山村的所有人都炼化为红白双煞,继续给他当陪葬品。 难怪阴山村后来的村人都不得好死,这道人百年之前就做了这么一个术法困住阴山村里的人,这里的人怎么可能善终? 这道人用的术法在道教上都是极为阴邪,极其亏损阴德的邪术,这种邪术足足持续了一百多年,直到留在阴山村最后几个村人都被这术法逼迫得淹死,也依旧没有停止,还要把白柳他们这几个硕果仅存的阴山村后人召唤回来继续折磨死。 白柳的目光停在壁画上那个躺在主墓室的道人脸上。 要是他们没死,这道人不得偿所愿,估计就要醒来了。 一百多年,不知道多少人枉死怨煞之气练成的僵尸,醒来会怎么样呢? 作者有话要说: 【眼如獐鼠,玄耳发尖,双眼凹陷,三宫呈紫,指如钢铁,一边走一边嗅闻】这段僵尸的形容参考《茅山治邪秘本》,但有些是我编的啊,大家不要当真 第341章 阴山村 白柳抬头看向天花板上的最后一幅壁画。 这最后一幅壁画是一幅长画,底色血红,较为模糊,似乎是把前面几幅画里出现过的东西给串联了起来。 棺材里的新娘子跳了出来,盖着盖头骑在了一些面容漆黑的人的肩膀上,囍帕一晃一晃地往什么地方走着,新娘子旁边的地上爬着一些面容扭曲的伥鬼,白柳再往后看,是一些被伥鬼高高抬起的竹架子,竹架子上堆放了许多白柳脚下这种酒坛子。 酒坛子似乎被打开了,几个酒坛子周围扒着白森森的手臂。 中间一些图画模糊不清,看不清画了什么,只能看到画的旁边题字写着【庚子年壬辰月癸丑日,诸事不宜,夜游神携众夜游巡司,杀入村之人】 旁边一行小字写着【具体事宜,载于村历。】 最后就是那僵尸道人,亿左手握着桃木剑指向天,右手手肘搭着浮尘,面上一半是慈悲道人,怜悯众生,一半是僵尸厉煞,青面獠牙。 恋耽美 ——(6) 亿端坐在神台之上,神台下是无数扭曲的冤魂厉鬼,这些怨鬼在神台下的黑烟中扭动嘶吼,浮出一张张浮肿淹死的遗容,拱动着神台向村口前行。 而村口那里隐隐约约站了无数人,这些人举着刀剑斧凿,捧着油锅刑具,拖着铁索链条,头戴某种奇怪的圆顶帽子,脚踏牛羊脚样式的短黑靴子,龇牙咧嘴,面目可憎,与其说是人,还不如说是从十八层地狱里跑出来的小鬼。 从样貌上来看,这些小鬼就是之前把阴山村男人拉走的小鬼们。 这些小鬼直直地向阴山村里冲去,正迎上从村口出来的僵尸道人,那僵尸道人横眉怒目,举剑下斩,新娘子和伥鬼也纷纷涌上,摁住那些小鬼。 两方人马似乎在村口发生了激烈的厮杀。 后面的画又模糊了,白柳看向了这幅壁画的最末。 村口血流成河,到处都是残尸碎骸,白骨皑皑,只剩下那道人已经全部化成了僵尸,用剑撑着身体,面容阴毒狰狞立在村口正中央,手脚上长出黑毛,獠牙龇出口外,嘴边全是血。 旁边题字【阴山村后人舍弃祖坟,为(模糊)道士及先人立此墓。】 白柳看完最后一幅壁画的时候,他周围已经没有落脚的地方了,酒坛子紧紧地抵着白柳的小腿,只要白柳一动就能将其踹倒。 酒坛子细口粗身,封口的纸张极为纤薄,又放了这么久,估计只要倒在地上封口纸就会裂口,酒坛子里的东西就能爬出来。 又是密室,又是被这些酒坛子死死围困,看起来似乎已经没有出路了。 白柳平静地举着烛台环视了一圈,突然抬脚踩上了某个酒坛子上面。 围困住他的那些酒坛子晃动几下,向中间聚拢,彼此碰撞到之后这些酒坛子似乎感觉到白柳从亿们中间消失了,于是静止不动了。 白柳也站着没动,不过一会儿,酒坛子的封口纸上被顶出一张人脸。 纸面上人脸上的鼻子在动,似乎在嗅闻白柳的味道,然后这些酒坛子又缓慢地朝着白柳站立的酒坛子挪动过来。 白柳等到这些酒坛子再次靠近自己站立的酒坛子之后,又换了一个酒坛子继续站立,他目光平和地注视这些酒坛子,心道一声果然。 这些酒坛子里装的是淹死之人的尸骨,也就是那些伥鬼的体,那些跑出去的伥鬼不过是阴魂鬼魄罢了,亿们真的尸体还在这里。 按照道家的理论,魂魄离体之后尸骨就只是尸骨,是不会化形作恶的,简而言之也就是安全的。 白柳他们一进墓穴就在这个活页门的附近遇到了不少伥鬼,那也就是说这个墓室里的酒坛子一定有不少酒坛子是空的,也就是伥鬼离体之后的酒坛子。 也就是说,这些酒坛子不会动的。 白柳筛选掉会动的酒坛子,选不会动的酒坛子站上去,他就算把酒坛子封口纸踩碎了也没什么,因为里面只是一具没有魂魄的死尸罢了。 会动的酒坛子明显是被封口纸红线给困在里面的,按照道教的理论,这些东西都是阴物,需借助活人的阳气才能破开罐口,重见天日,所以亿们试图利用白柳这个阳间人把坛子或者封口纸弄碎。 如果是一般人进到这个偏墓室里,只要走动一下,那些酒坛子就会不知不觉地挡在对方走动的路上被踢到,只要坛子一倒,里面的东西就能如愿以偿地出来了。 而只要有一个伥鬼出来,为了躲避这个伥鬼,进来的人行动幅度一大,踹碎的酒坛子可就多了。 这人的阳气用尽之后,会被伥鬼们活活耗死在这里,也变成这里的一个酒坛子。 也就是说进入这个墓室之后,是决计不能移动的。 而白柳这个奇葩,在进来之后看了半个多小时的壁画,无论酒坛子怎么挪动紧逼,脚一下都没动,直到白柳把墓室里挪动过的酒坛子基本都看清楚了之后,他才不慌不忙地选了其中一个,慢悠悠地踩了上去。 左右移动会碰到酒坛子,但上下移动却是不会的。 并且现在白柳在一个高于这些酒坛子的平面上移动,完全就是这些酒坛子在追着他跑,而这些酒坛子跑动得越多,那些不会动的酒坛子就越显眼。 白柳记得在进入墓穴的时候烛火熄灭的时候,出现了五个模仿他的伥鬼,五个模仿牧四诚的伥鬼。 假设这十个伥鬼都是从这个偏墓室出去的,就可以推断出这个墓室里大概有十个坛子是安全的。 白柳扫视了一下墓室内不会动的坛子,正好是十个。 虽然不排除他的推断是错误的可能性,这十个坛子里万一有一个就是不爱动的,白柳踩上去就瞬间gg了,但白柳觉得自己做事似乎并不在乎这点风险,从来都是按照最大可能以及最大利益获得的方向走,不是很在意自己会不会死在半途。 白柳觉得自己好像是个结果论者。 他看了一眼这十个坛子,用眼神把这十个坛子连成了一条线,然后顿了一下。 这十个坛子连起来是一个【出】字,但这个【出】字少了一点,没有冒头,那个点在东南方向上,而那个点的位置不断有动的坛子来回地走过。 这感觉像是个机关,需要每个地方都有一个坛子,但不动的坛子只有十个,还差一个。 白柳略微挑了一下眉头这是逼他必须踩一个有东西的坛子? 似乎意识到白柳踩在了坛子上面,这些能动坛子越发躁动,封口纸上不断地冒出正在变形的人脸,张大嘴无声地嘶吼着。 密封的墓室里阴风来回涤荡,一股死尸腐烂让人作呕的气息从坛子里冒了出来。 白柳又踩了一步,他转到了一个新坛子上面。 之前被白柳踩过的酒坛子在他提脚的一瞬间,被其他会动的酒坛子推了一下,封口破了,里面露出一具扭曲地蜷缩在水里的尸体。 这尸体正面朝上,脸部腐烂得只剩下一双眼睛是完整的了,眼珠子雾蒙蒙的,就像是蒙着一层纱布,青白发胀的嘴唇张着,死不瞑目地盯着外面看。 这应该就是那些伥鬼的尸体。 阴魂有尸而威力倍增,要是让这些伥鬼带着尸体直接钻出坛子 幻想了一下那个场景,白柳估摸了一下彼此的战斗力,他客观地觉得自己多半会死在这里。 白柳在酒坛子的追赶下不断地转换坛子,坛子的封口一个接一个地损坏,白柳终于靠近了【出】缺失的最后一点的东南角方向。 酒坛子就像是嗅到了饵料的鱼群,几乎攒动地堆满了【出】的最后一点那个方向。 白柳冷静地站在离【出】缺的那一点最近的那个酒坛子上左右环视,寻找退路。 等下他踩了酒坛子,万一没有出现出口,而那个酒坛子里的东西也爬了出来,白柳需要在这十个坛子上进行追逐战的时候,要注意方位,不能在进行追逐战的时候碰倒其他坛子。 白柳盯着【出】的东南角房间那些正在不停摇动的酒坛子,他飞速地踩了一个坛子之后转身站到了一个角落坛子上,背部紧贴两面墙。 那个被白柳踩开的坛子晃动了两下,静立不动了,然后又开始轻微地,不规则地向一个方向倾斜,破开的红色封口纸上缓缓地伸出五根惨白的手指,慢慢地握住了坛子口边沿。 一个脑袋露了出来,亿的头弯折成了九十度横着卡在坛口,就像是和身体完全断开了,死白的脸上带着阴森的笑,长长又漆黑又湿漉漉的头发从坛口里冒出,亿的剩余其他身躯和肢体以一种扭曲又诡异的角度从坛子口里拔了出来。 白柳站在对角线上都能听到那种骨头咯吱咯吱变形的响声,他看了一眼四面墙,在心里颇为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他好像猜错了,不是他以为的那样。 至少目前这偏墓室还没有出现机关,给白柳腾出一个门来的意思。 白柳不觉得自己猜错了【出】的意思,那提示给得相当明显。 但现在没有出现【出路】,除非是还缺点什么。 白柳抬头看向天花板,他所站的那个坛子正好在活页门的正下方,他正上方的活页门发出了哐啷哐啷的晃动响声。 一张张惨白的脸从活页门后面探出,一个个伥鬼从活页门外面四肢并用地爬进来。 白柳啧了一声,心道一句果然。 这十一个坛子还得是装着伥鬼的坛子,才能打开,所以他踩开那个坛子之后没多久,这些离开的伥鬼就会回来。 这些回来的伥鬼本来是准备向白柳爬过去的,但亿们进来之后没多久,似乎嗅闻到了什么味道,面上裂开血红的口子,露出一个古怪的笑,然后飞快地朝着那些被白柳踩开坛子爬了进去。 然后,这十个被白柳踩开的坛子,接二连三地伸出惨白的手臂和脚掌拍打在朱红的坛子上,扭动的头颅在坛子里发出咯咯咯的骨节交错声。 淹死的尸体腐烂的脸上要掉不掉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站在中央的白柳,嘴角的笑越来越大。 第342章 阴山村 当十个伥鬼全部回到酒坛里的时候,白柳所在的偏墓室终于发出了机关扭动的声音,墓室底层猛地向下一沉,轰隆隆的几声巨响后,墓室的缝隙里冒出许多烟尘。 白柳手里秉着的烛台光顿时一暗。 周围一切都被裹进了浓烟滚滚中,白柳听到坛子咕噜咕噜在地上到处滚的声音,还有几个碰到了他的脚,歪倒碎裂,发出了噼里啪啦的脆响。 现在白柳估摸着,整个偏墓室里的伥鬼都被放出来了。 有了尸体的伥鬼,或者更准确一点来说,伥尸们在浓烟中爬动,时不时从烟雾中探出一张没有五官的脸耸动鼻子的位置嗅闻。 有些伥鬼眼睛的位置裂开两道血红的缝,满是血丝的眼珠子在眼眶里滴溜溜地打转,似乎在寻找烟尘黑暗中的白柳,然后往亮着光的地方爬去。 白柳呼气吹灭了手中的烛台,一切都陷入了黑暗中,什么也看不到了。 他能感觉到墓室还在缓慢下沉,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止,时不时有湿漉漉的头发和手脚淌过白柳的背部和脚踝,他感到耳边不断地传来那种嗅闻气音和舌头正在舔舐什么东西的湿滑黏腻声音。 阴冷的感觉不断地靠近白柳,那些伥尸似乎快要靠着嗅闻找到隐藏在黑暗中的白柳了。 白柳后退两步,他抵着墙面,冷静地脱下外衣在地面上流淌的尸水里一浸,然后再用这件浸过了尸水的外衣包裹住了自己的下半身,用一个伥鬼爬走了的空酒坛反过来套在了自己头上,然后缩在角落里屏住了呼吸。 浓郁的尸臭掩盖住了白柳的味道,黑暗中这些伥鬼嗅闻的声音似乎小了不少,相应的,它们爬动的声音越来越频繁,白柳能时不时地听到有罐子和碎瓦片被刨动的声响。 墓室似乎快要下沉到一个固定的位置,开始发出咯愣咯愣的卡位声。 白柳能感觉到有伥鬼靠近了自己,凑近在坛子口附近嗅闻了两下之后,又离开了。 当然也有没离开的。 白柳透过酒坛子的坛口向下看,从狭窄的视野里,他能隐约看到他的面前很近的地面上站着一双湿淋淋的惨白双脚,还在往下渗着水。 白柳缓慢地往墙面转动自己头上的酒坛子,想避开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伥尸,但随着他的转动,这双脚也慢慢地踮起脚,往白柳转动的方向走。 最终又变成了,这脚脚尖正对戴着酒坛子的白柳,而且还离得近了一些。 白柳微妙地停顿了一下,他想起《茅山邪术》里对于脚尖正对的解释。 鬼拿脚尖对着你,就是要上你的身,或者说是要跟着你回家,和你同住,所以有晚上睡觉不能把鞋放得脚尖朝向床的说法,因为会让鬼踩在你的鞋上,上你的床,和你同睡。 这里这么多伥鬼,只有这一个伥鬼执着地守在白柳这里。 不会是想和他一起住白柳看了一眼他用的这个酒坛子。 白柳面前站着的那双腿缓缓地弯曲下来,蹲在了白柳面前。 白柳能看到它肩膀以下的位置,这东西用双手抱住膝盖,静了一会儿,然后骨节开始变形,头扭转了一百二十度,整个脑袋歪着从坛子口下面向上看向了坛子内的白柳,眼珠子全黑。 它指着白柳头上的坛子,喉咙里发出很奇怪的,就像是人在水里说话般的咕噜声响: 这是我的坛子,你的坛子,呢? 墓室终于沉到了底,重重地震了一下,墓室落到了一个新的地方,正门的位置打开,出现了一条漆黑的回廊通道。 白柳动作飞快地取下头上的酒坛子盖在面前这个伥鬼的头上:刚刚借用一下,现在还给你。 说完,白柳头也不回地转身冲向了回廊里。 那些伥鬼发现了白柳这个跑动的人类,纷纷嘶叫一声,在墙壁上爬动着追来。 后面的伥尸爬动的速度也极快,如果有光,白柳回头就能看到这些伥尸翻动手脚的残影。 在这些伥鬼即将追到白柳的那一瞬,白柳脱下贴身的衣服,往前面的方向一扔,然后猛地侧身一转,转进了一个回廊旁边开出来的通道里。 后面的伥鬼紧追不舍,但似乎在黑暗里这群伥鬼是依靠嗅觉来追逐生人的,白柳躲在侧边回廊里,感受到那些伥鬼从他旁边跑过去,向着有着他味道那件贴身上衣跑去。 白柳放轻呼吸,他看着伥尸们在衣服的位置隆起堆作白花花的一团,牙齿咯吱咯吱地咬响。 走廊里很快响起了衣服被撕碎的声响。 围堆起来的伥尸们散去,有一个伥尸举出了一个酒坛子,它们似乎是将衣服的零星碎片当作白柳的尸体残肢装进了酒坛子里,用写了奠字的红纸封好,然后带着酒坛子转身爬了回去。 很明显,它们以为自己将白柳做成了下一只伥鬼,要带回去饲【虎】了。 白柳看得略微挑了一下眉。 这些伥鬼们的行动如此有素,到嘴的人肉都能撕碎之后装进坛子里,不像是被没有理智的鬼物指导,反倒像是被活人有意训练出来的。 但在这遍布鬼怪的墓穴里,在最后一个后人都被淹死的阴山村里,除了他们这四个返乡的人,还会有什么活人呢? 白柳刚准备探出头去看这些伥鬼准备把装着自己的酒坛子送到什么地方,就被旁边突然伸出来的一只黑漆漆的手给死死捂住了口鼻。 别回头!有人嗓音沙哑地警告,有东西要来打扫场地的! 白柳顺从地不动了。 很快,几个只有白柳半身高的纸人出现了,这些纸人嘻嘻笑着,脸上是油墨化成的笑脸,手里举着纸扫把绕着刚刚白柳衣服被撕碎的地方来回扫动几圈,动作僵硬死板,然后又不见了。 等到纸人离去后,捂住白柳口鼻人长舒一口气,但依旧扼住了白柳的喉咙没动,身体十分紧绷。 白柳平静地拿出火柴划亮,点燃了烛台,举起来照亮这人:牧四诚,你怎么在这里? 恋耽美 ——(7) 牧四诚脸上脏兮兮的全是泥土痕迹,嘴角和眼睛旁边还有血迹,身上也挂了不少彩,一看就经历了一场恶战,他定定地看了白柳一会儿,目光下移,看向白柳在地上的影子之后才终于长舒了一口气,松开扼住白柳喉咙的手,瘫软地靠在墙上不动了。 真的是你白柳。牧四诚胸膛剧烈起伏,他双眼都涣散了,我还以为我又救下一个鬼呢。 白柳从上到下打量牧四诚一番:你这是发生了什么? 别提了。牧四诚又是郁闷又是后怕,他蹲在地上一边顺心口一边说,你不知道去哪儿了,我跟着那个假白柳去背棺材,路上还走过了一座桥,那个假白柳让我走过去。 但那座桥居然是纸做的! 桥上面走满了背着棺材的伥鬼,一些奇奇怪怪的纸人啥的,还有一些半透明的,我只能隐约看到形体的东西,水里黑漆漆的,还浮着浮萍,黑头发和纸钱,一看掉下去估计就上不来了。 牧四诚脸色黑沉:我按照你说的,憋气没吐,差点没给我憋死,但好歹是过去了,然后东绕西绕,头都给我绕晕了,到了一个什么次墓室,说连接着主墓室。 这次墓室里全是棺材,而且是立着的棺材,三十几口,上面还绑着红缎子,绕着中间摆成了一个什么阵法一样的形状,我记不清了。 牧四诚皱眉回忆:那个假白柳让我选一口棺材来背出去,你不是让我顺着鬼的来吗?所以我就选了一个我能背动的背了。 我刚把棺材背出次墓室,棺材有点滑,往下掉了一下,我就往上颠了一下,但又怕冒犯棺材里的尸体了,我就说了句对不起我也是第一次背棺材,请见谅,结果刚说完,我背后的棺材里就传来了女人的笑声,然后棺材被咚咚敲响了两下。 白柳回忆了一下:那个好像是给伥鬼下指令的意思吧? 是的!牧四诚愤怒站了起来,让白柳看向挂在他腰上的缎布大红花:那个棺材响了两下之后,突然就冒出了一大堆伥鬼和那个假白柳一起摁着我的头,给我戴上了大红花,非要我和棺材里的新娘子结婚! 白柳似笑非笑:那你结了吗? 牧四诚十分倔强地摇头:没有!在那些伥鬼在布置喜堂的时候,我乘乱打了那些伥鬼一顿,然后跑出来了。 也就是说你逃婚了?白柳似有所悟地点点头,笑了一下,对方真心喜欢你,选了你做如意郎君,你连拒绝都不好好说就跑了,这样不太好吧? 没有好吗!牧四诚怒吼,她才不是真心喜欢我所以要和我结婚的! 牧四诚攥紧拳头,气得手都在发抖:你根本不懂,我不光是要和我背的那个新娘子结婚,是和整个墓室,所有的,三十几个新娘子一起结婚!! 第343章 阴山村 白柳摸着下巴思索片刻:这倒是不太好,犯重婚罪了。 牧四诚惊怒:你就想到这个?!你知道我花了多大功夫才逃出来的吗!我都被摁着和她们一拜天地了! 白柳眼神示意:你这身伤就是逃出来的时候被打的? 不光是。牧四诚说起来就气,我本来都跑出来了,结果一回头看见你被抓起来和那三十多个新娘子拜堂,我当时心里一慌,就折返回去救你了。 牧四诚越想越气,抬手恶狠狠地砸了一下墙:结果妈的救回来的是个鬼,我带着它过鬼桥的时候被它咬了两口,搞得我一口气没屏住,差点掉下纸鬼桥被淹死! 白柳扫眼一看,发现牧四诚肩膀上果然有两处牙印血渍。 你没拿烛台照对方吗?白柳问。 牧四诚怨气十足地看了白柳一眼:拜堂的时候我身上所有东西都被收缴了,烛台也被拿走了。 虽然你并没有救到我,你救的人也不是我。白柳委婉地笑笑,在那种情况下转过头来救人也不太明智,不过还是谢谢你。 牧四诚: 怎么他感觉白柳在内涵他蠢 牧四诚嘟囔了一声:万一吗,要真是你,死了这地方可就我一个人了,我可不知道该怎么出去。 白柳用余光看牧四诚一眼:你觉得你要依靠我才能出去,也就是说你觉得我比你擅长处理这种场面,那为什么在你都可以脱身的情况下,你觉得我会被困住? 牧四诚: 靠,对哦! 牧四诚懊恼地扒一下脸:我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被吓懵了 没事,一回生二回熟,再去一次你就能稳住了。白柳举着烛台往里走。 牧四诚呆了一下跟了上去:白柳,你什么意思?!你该不会是要 白柳淡淡地嗯了一声:我要再去一次。 牧四诚崩溃了,他手忙脚乱地拦住往前走的白柳:我都和你说了那边很多鬼,很危险,你去干嘛啊! 白柳举着烛台,他静静地看着牧四诚:因为我要去找牧四诚。 牧四诚一怔:什么找牧四诚,我不就在这里 牧四诚未尽的话在白柳平静无波的目光里停住了。 他脸上的五官渐渐扁平消失,肤色变得青紫惨白,发出的声音也变得嗡鸣沉闷,就像是在水面下的人在说话。 微弱的火光在牧四诚和白柳之间来回涤荡。 火光将两个人的影子映照在墙面上,白柳的影子清晰可见,而牧四诚的影子层层叠叠,模糊不清,好似随时都要消失一般闪着许多重影。 怎么会这样牧四诚呆呆地摸着自己只有隐约五官轮廓的脸,我是鬼吗?但我有影子啊 白柳举着烛台靠近牧四诚,手腕翻转向上放到牧四诚的面前,牧四诚脸上的鼻子下意识地抽动了两下,他似乎嗅闻到了白柳身上的生人味道,忍不住吸了两下。 随着白柳身上的生气进入牧四诚的鼻腔,牧四诚脸上原本模糊的五官又变得清楚。 牧四诚在吸完白柳生气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他凝固了一下,惶恐地后退两步:你别过来!我真的是鬼,我刚刚在吸你身上的生气 白柳下拉衣服盖住手腕,他平和地抬眸看向对面快要疯了的牧四诚:你不是鬼,不过你快变成鬼了。 你是离体的生魂。 牧四诚呆了:离体的生魂? 白柳嗯了一声:简而言之就是你的身体由于某种情况受到了巨大伤害,可能是被抢走霸占用作替身,也可能是濒死了,导致你的魂魄离开了身体,到处游荡。 如果在午夜十二点我们回到阳间之前还没有办法让你的生魂回到身体,那你的魂魄就真的会一直留在阴间路上,变成这地下墓穴里的一只伥鬼。 白柳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时间:如果我的手机没出现故障,现在已经是下午五点了,还有七个小时。 牧四诚在远离白柳之后,脸上的五官又开始渐渐消失,他的声音又变得瓮声瓮气:七个小时应该够了吧。 白柳又靠近了牧四诚,伸手又让牧四诚吸了自己手背上的一点生气。 在又被吸食了一次之后,白柳的脸也变得苍白起来:七个小时是最乐观情况。 你现在这种马上就要化伥鬼,已经需要吸食生人生气来保持魂魄形态的状态,只有一种可能。白柳看牧四诚一眼,那就是你的身体马上就要死了。 牧四诚退了两步,抬手挡了一下眼睛,他居然开始觉得白柳手里的烛台刺眼起来,他看向自己的挡在眼前的手,脊背一凉。 他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像是那些伥鬼的手,歪斜倒转,青白渗人,还往下滴着水。 白柳举起烛台,照向眼睛已经变得血红的牧四诚:当务之急是帮你找到你的身体,不然我的生气也保不了你魂魄形态多久。 牧四诚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如果我没能在死前回到自己的身体,我会怎么样? 白柳看牧四诚一眼:你会死。 然后你会像那些伥鬼一样,渐渐忘记自己是个人,慢慢失去人形,变得人不人鬼不鬼,身肢倒转,阴阳不分,行走在人世间只是为虎作伥,寻找替身。 不过我能用一口生气吊住你魂魄形态,在那之前找到你身体就行。 白柳伸出手腕递到牧四诚的面前让他吸食生气。 牧四诚一言不发地站在黑暗里,也不上来吸白柳的生气,但也没走。 白柳没有收回自己的手,依旧平静地举着,他在等牧四诚开口。 如果我把你的生气吸食完了,还没有找到自己的身体,你会怎么样?牧四诚终于开口了,这次他的声音有点哑。 白柳心平气和地回答:生人无生气,行尸走肉而已,我会变成僵尸。 牧四诚嘴唇紧抿,他又后退了两步,似乎是准备逃离白柳。 白柳倒像是看稀奇似的笑了起来,他饶有趣味地反问牧四诚: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为你舍弃所有生气,变成僵尸? 我只会在确保我自己安全的前提下保你而已,保你是因为你有用,你是阴山村为数不多的生人,还很服从我,你活着比死了有价值。 牧四诚又往后退一步,他声音里有明显的动摇:你这么厉害,自己一个人反而能更好地处理这些事情吧? 白柳举着烛台上前一步,又把自己的手递到了五官渐无的牧四诚的脸前,声音浅淡:那个叫孔旭阳的盗墓贼不是说我们是绑定队友吗? 如果这阴山村里划分出了固定队伍,还有各种阵营,那这里是否在进行某种比赛呢? 假设这是比赛白柳抬眸看向藏在阴影里的牧四诚,那在比赛开始之前,那个时候的我选择了你作为我的队友,而我相信自己的选择,所以你应该是有价值的,会帮助我赢得比赛。 我不喜欢输,所以我需要你活着。 现在你面前有两个选择,第一是直接服从我,现在就吸食我给你的生气保住魂魄形态,第二种选择是逃跑之后找个地方等死,我把你抓回来,强行地喂食你生气让你活着。 白柳把手腕往前送了一步,他脸上什么情绪都没有地注视着牧四诚:你选哪种? 这次牧四诚没有后退。 隔了很久,牧四诚的脸上才裂出五官,神色狰狞隐忍地凑近白柳的手腕,攥紧拳头吸食了一口。 白柳的脸色又白了一点,他收回阴冷的手腕揉了揉,看向牧四诚笑笑:多谢配合,队友。 牧四诚刚想深吸一口气,在意识到自己只是一缕魂魄不能吸气之后又沮丧地停住了吸气的动作:你的生气大概可以供我吸多久才会变僵尸啊? 白柳思索一会儿:应该能撑一个小时以上吧,我毕竟是个青壮年,阳气还是很足的。 牧四诚看着白柳单薄的肩背,怀疑地重复了一遍:青壮年? 白柳微笑着回过头:有疑问吗? 牧四诚顿了一下,飞快地摇头:没有! 白柳转回头往黑漆漆的通道内走:好了,我这里的事情不用你操心,我自己心里有数,先处理好你自己的事情吧,你对自己什么时候魂魄离体有印象吗? 牧四诚迟疑了一下:没有。 白柳倒也不惊讶,只是点点头表示了解:生魂离体一般都很难被本人察觉,你只是感觉自己一直在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从身体里跑出来了,你以为自己还是个活人,其实这个时候只要你回头看一眼,你就会发现自己的身体躺在原地,根本没动。 我换种问法吧。白柳沉思片刻,你还记得自己的影子是什么时候变模糊的吗? 牧四诚这次回答得又快又肯定:我的烛台是在拜堂的时候被收走的,我确定在拜堂的时候我的影子还是正常的! 那就是说你身体和魂魄分离是在拜堂之后的事情。白柳举着烛台照向回廊前面的路,那就原路返回找吧,还记得去喜堂的路吗? 牧四诚没有回答。 白柳一顿,他放低手上的烛台照向地面,火光摇晃起来。 地面上伏趴着一只脸部变形的伥鬼,只能依稀地看出一点牧四诚的模样,正痛苦地盘成一团,嘴里大口大口地吐水,眼珠子全黑了。 白柳单膝蹲下,伸出手腕让牧四诚吸食了两口,牧四诚呛咳作呕两声,扭曲的身体恢复正常,五官若隐若现。 牧四诚抬起头,脸上浮现出一层浓密的黑气,他勉强回答了白柳之前的话:还,还记得一些路,但已经有些记不住了 正常,你化为伥鬼是会渐渐忘记自己生前的记忆的。白柳扶起牧四诚,你生魂阴气聚拢这么快意味着你身体现在的情况很不好,我们得快点了。 第344章 阴山村 牧四诚吸食了白柳两口人气后,又勉强维持住了人形,他领着白柳往墓道深处走去。 但牧四诚虽然在白柳前面走着,但漆黑的墓道里只有白柳一个人的脚步声。 白柳举着烛台照着走在前面的牧四诚,用余光看了一眼牧四诚投射在墙面上的影子。 牧四诚晃动的影子越来越淡,就像是一缕烟映在墙上。 时不时他们会在路上遇到一两个摆放在墓道中间的酒坛子。 牧四诚小心地挡在白柳前面,让他从他身后绕过去,不要碰到酒坛子。 酒坛子似乎能嗅闻到生人气息,随着白柳的走动缓缓地转动半个圆圈,封口的红纸轻微拱动两下,在嗅闻到牧四诚身上的伥鬼气息后又慢慢地平息下去。 恋耽美 ——(8) 牧四诚松一口气,他回头看了一眼安静守在路中央的酒坛子,心有余悸地拍了下胸口:这酒坛子喜堂里也有,会追着人跑,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那东西里面装的是淹死之人的尸骨,会追着生人的气息跑。白柳看向牧四诚,你还记得这酒坛子从什么时候没追着你跑吗? 牧四诚一愣,他皱眉凝思苦想片刻:不太记得了,感觉我逃出来之后,这些酒坛子就不太搭理我了。 白柳沉思:那你的身体应该是在逃出喜堂的路上丢的,除了你回头救我,中间还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牧四诚努力地回想:记不太清,好像是遇到了一些纸人,驮着什么东西 白柳的背后突然传来一种奇特的,踩到纸屑的脚步声,这脚步声一停一响,就像是什么东西在跳跃着下楼梯一般,每响一下都是又沉又重的双脚落地音,听起来像是走得很慢,但几乎是在顷刻贴近白柳的后背。 白柳手上的烛台猛地一摇,火光霎时青白,他迅速地把牧四诚拉入旁边的一个墓道,侧身躲在了牧四诚的后面,拢手遮住烛火的微光。 在非常细微的烛光下,潮湿又阴暗的低矮墓道内跳出了一双健壮又青白的手,指甲黝黑尖利。 这手又跳了一下,终于亮出了藏在黑暗里后面的身体,有这双手的是一个额头贴了黄色符咒,身穿马褂和短裤的中年男人。 这中年男人身材高壮,肤色是一种不正常的青紫色,嘴唇乌黑,双眼下陷,直勾勾地盯着前路,嘴边两个长长的獠牙卡进肉里,膝盖一点不打弯地往前跳动着,额心贴了一张老旧,似乎随时都能因为跳动掉下来的黄符。 白柳眯着眼看了一会儿那黄符,确认了这黄符上画的符咒就是《茅山邪术》上的阴尸符,用来将死人炼化成阴尸的符咒。 阴尸被炼化后可供画符之人驱使,但同时画符之人也会受到反噬,一旦画符之人生气垂危,这些阴尸就会反过来噬主。 透过沾满尘土的马褂,能隐约窥见这中年男人僵尸背部有一条深可见骨的大口子,被人简单粗暴地缝合起来了,但一看就是死后缝的,缝合的地方还能看见里面的脊骨。 这道大刀口应该就是这中年男人的致命伤了。 这僵尸跳动速度极快,只是一下,就高高地从白柳的身前跳了过去,但随后,从后面的黑暗里又跳出了第二只僵尸。 这只僵尸看年岁和前面那只差不多,都是青壮年纪,身上也有一道大伤口,在脖子上。 这只僵尸的头被砍得几乎劈断,是被重新缝合上去的,但缝合之人的手艺明显不怎么样,随着跳动这只僵尸的脖子开裂,头颅倒向一旁,乌黑的眼眶直直地看向藏在阴影墓道里的白柳他们。 这歪脖子僵尸的鼻腔动了两下,它似乎嗅闻到了生人的味道,僵硬的面部上出现一种怒目横飞的神色,平举的双手一转,往墓道里跳了进来。 牧四诚神色紧绷地挡在白柳的身前,白柳躲藏在牧四诚的肩膀后面,一只手把烛台藏在身后,另一只手冷静地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这僵尸歪着头,它张开满是长出獠牙的口腔,面色阴怨地凑近了牧四诚左边颈部,嗅闻了两下,似乎只要一闻到生人味道就会狠狠咬下去,牧四诚从来没有这么近地和一只僵尸接触后,他汗毛倒竖,但一动都不敢动。 白柳此时躲藏在牧四诚的右肩后面,和牧四诚背靠背。 僵尸视力不佳,月下出行,喜食人血,找人靠的是嗅觉,喜欢在人七窍这些生气流转的位置上嗅闻,所以《茅山邪术》上记载如该地有僵尸出没,应面朝下睡,这样僵尸挨家挨户摸进床里嗅闻咬人的时候,就不会找到你。 这僵尸仔细嗅闻了牧四诚的面部一番,歪着的头上隐约透出迷惑,它阴狠地龇了龇獠牙,猛地转身又向牧四诚的左肩膀探去。 背对着僵尸的白柳就像是能看到这僵尸的动作一般,移了一步,又躲到了牧四诚的右肩部后面。 如此来回几次,这僵尸总算恼了,它口中叽里咕噜地似乎在咒骂什么,用指甲戳了戳牧四诚的肩膀,确定对方是一只伥鬼之后,转过双手走了。 牧四诚几乎整个人,哦不对是鬼都要虚脱了,背靠在白柳身上长出一口气,擦了一下脸上并不存在的冷汗:总算走了 还没走完。白柳的声音很轻地从牧四诚背后传来,应该还有五只,一共七只僵尸。 随着白柳话音刚落,牧四诚面前就又跳出了一只新的僵尸,这新僵尸也如之前那僵尸一般,对散发着生人气息的牧四诚极为好奇,探出獠牙来几番刺探才无趣离去。 结果隔了一会儿,又跳了一只僵尸出来,又伸头来嗅闻牧四诚身上的生人气息,白柳一回生二回熟,借着牧四诚灵活躲藏,成功地让这只僵尸也以为到牧四诚只是一只刚死没多久还散发着生气的伥鬼。 这僵尸龇牙叽里咕噜地威胁了牧四诚几句,用指甲戳了戳牧四诚的肩膀,把他往外怼。 牧四诚听不懂僵尸话,但他根据这只僵尸老哥的表情来推断,对方应该是在骂他不是人就滚远点。 牧四诚: 虽然事实好像的确如此,但听起来真的好像在骂人。 这过程一连重复了六次,只除了最开始那只僵尸没来叨叨牧四诚以外,后面的每只僵尸都来嗅闻牧四诚,有些甚至还上嘴咬了牧四诚一口,又很嫌弃地离开,然后等到下一只僵尸又重复这个过程。 两边的脖子和脸上都被咬了两个窟窿的牧四诚生无可恋: 你们是鲨鱼吗!咬一口不好吃就不能彼此通知一下吗!非得再来咬我一口! 不过牧四诚现在发现做鬼也有好处,他没有那么怕这些东西了。 一直到七只僵尸从白柳他们面前路过,墓道内再也没有跳动的声音传来,牧四诚刚准备探头确定一下后面还有没有东西,就被身后的白柳把住了身形。 白柳看向漆黑的甬道:还有东西没过,有声音,别出去。 牧四诚屏息凝神许久,没听到任何声音,但他鼻子一向好使,他嗅闻到了一种很油腻的香烛味道。 慢慢地,牧四诚也听到了一种咔呲咔呲的声音,就像是有人踩在纸上面走路的那种声音,细细碎碎的,响动不大,但在黑漆漆的墓道里来回回荡,格外清晰。 白柳眼眸微眯,他看向墓道深处,一点摇晃的橘黄色灯光在闪烁不定地晃动,宛如鬼火幽魂,河面浮灯,让人看不清距离,但又能切实地感到在靠近。 远远地,那点黄火越靠越近,终于让人看清了这黄火里藏着的真实内容。 牧四诚看到了一盏巨大的三角铜制香炉上燃烧着无数的高香火烛,熊熊燃烧,火星四处飘摇,把整个墓道照耀得宛如明昼,而正在驮着这个香炉前行的,则是一些被压得快要变形的纸人。 这些纸人在香炉的巨大重量下,整个身体都压扁变形了,被画得欢天喜地的面部也被压成了褶皱堆叠的诡异表情,身上的衣服也挤压得根本看不清原来画的是什么了。 纸人们驮着香炉一点一点地前行,时不时还有火星飘下来点燃这些正在驮香炉的纸人。 这些纸人被火星点燃,身体迅速地燃烧起来,在把它们焚烧得卷曲变形的火焰中,牧四诚真切地听到这些纸人在耀眼夺目的烈火里发出奇异的欢笑声。 嘻嘻~ 嘻嘻~ 摇曳的香炉,燃烧的纸人,好似轻飘飘又沉甸甸地从牧四诚和白柳面前走过,抬香炉队伍的最后面跟着一个纸扎的道人。 这纸道人是制作最精美的一个纸人,面部栩栩如生,五官描摹得细腻如真人,黑眉长须,神色端方,只一双眼睛有眼无珠,没有画眼眶中间的眼球。 除此之外,这纸道人身上还贴满符纸,它一只手两指并起越过头顶,手握金铃,另一手握住桃剑指向前面的香炉,睁着一双没有眼珠的白色油墨质地眼睛,左脚一迈,右脚一迈往前直直走,阔步行走间发出牧四诚之前听到的那种踩着纸走路的声音。 如此奇诡的场景下,牧四诚刚刚因为自己是个鬼而迅速膨胀的胆子飞快地缩了回去,他拉了拉白柳的袖子,小声问道:这是在干什么? 白柳看着这纸道人:纸人赶尸。 第345章 阴山村 纸道人慢悠悠地走过白柳面前,和那些动作僵硬的小纸人不同,它的动作流畅自如,宛如真人。 在纸道人走过白柳面前的那一瞬,白柳推出牧四诚,纤毫不差地合上了纸人的脚步声,紧紧地贴在后面跟了上去。 牧四诚满头问号地回头看了白柳一眼,比划了一下用口型问:我们跟上来干嘛? 白柳用口型回答:你之前见过纸人赶尸,跟着他们说不定能找到你的尸体。 那纸道人举着桃剑大步向前,似乎因为没有眼珠看不到跟上来的白柳和牧四诚,它穿过一条又一条的墓道后,白柳听到了稀里哗啦的水声。 在又一次穿出狭隘的墓道后,一条宽约五十米的长河出现在了白柳面前。 长河里的水急速地流淌着,白柳在前面纸人抬起的香炉照耀下能看到河水撞在岩石上飞溅起来的水花,长河上横跨了一座白色的矮桥。 这桥非常的低矮狭窄,桥身几乎都快碰到水面了,两边还没有防护栏,感觉桥上的人都一伸手都能摸到水面。 当然桥上并没有人,只有一些白柳暂时还看不清具体面貌的影子在桥上缓慢地拖行着。 越靠近长河和桥,白柳就越是能嗅闻到一种奇特的水臭,而原本远远望着像是岩石质地的白色短桥,走进一看发现却只是一座用油面纸做成的纸桥,纸桥上面来来往往的是一些面容呆滞的,踮着脚走路的伥鬼,还有一些黑色的半透明残魂。 但这些都不是最引人注目的,最引人注目的是桥上有撑着白色油纸伞,宛如在雨中散步一般婀娜行走的女人们。 这些女人背对着白柳撑着油纸伞,穿着白色的寿衣,光着脚晃动着手中的白帕,一步一摇腰地从桥中央走到桥头,撑着伞回转身体,似乎准备回头。 牧四诚正屏息以待这些女人回头,但这些撑伞女人却突然丢下伞跳进了河里。 纸桥下飘过这些女人面朝下的尸体,尸体头发长长地在水里蔓延,一动不动地从桥面下浮过,但当这些尸体穿过桥面的时候,这些尸体却又变成了面朝上了。 面朝上的尸体青黑浮肿的脸上带着怨毒的笑容,两个眼珠子死死地盯着还在桥上行走的人,左右转动在桥上寻觅什么,在找不到以后,尸体脸上怨毒的笑容越发扭曲,然后慢慢地飘远了。 不久之后,桥的中央又突然出现了撑着油纸伞行走的女人。 白柳盯着那些从桥上行走的这些女人,很快,他发现了这些女人似乎都是相同的一批,在桥面上河面下不断地循环飘荡,一次又一次地从桥上走过,跳桥,再从桥下飘过。 每次飘过桥下这些女人的眼珠子都会死死地盯着桥面上,似乎在找什么。 随着一次次地寻觅不到,这些女人看着桥上过路人的眼神也变得越发怨恨阴毒,似乎是在怨恨这些桥上的人阻挡了她们寻找。 牧四诚被这群诡异的女人吓得毛骨悚然,连忙拉了一下白柳的衣袖:她们是在干什么? 白柳看了一眼牧四诚:你走过一遍这桥,现在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牧四诚一怔,喃喃道:不记得了。 白柳收回视线:根据《茅山邪术》记载,这些女人应该是殉桥鬼。 牧四诚问:什么是殉桥鬼? 白柳看着这些撑着纸伞的女人:相传古时候丈夫离家,家中的女人就会日日去桥那边撑着伞守着,无论晴雨,等待丈夫归家,但如果等来的并非丈夫归家的喜讯,而是丧讯,一些女人就会在悲痛之下跳桥殉葬。 牧四诚这时候看向这些女人的眼神有些同情了:所以她们是在找自己归家的丈夫吗? 应该是的。白柳扫了一眼牧四诚饱含同情的眼神,死在桥下的浮尸怨气是很强的,尸体阴魂会世世代代绕着桥循环往复,一直守着桥等自己的丈夫,而如果她们找不到自己的丈夫,就会把过桥的所有男人都拉下水。 牧四诚惊道:拉我下水干什么!我又不是她老公! 白柳淡定地点头:对啊,人家也知道,所以拉下水之后如果发现你不是自己老公,她们会因为认错人在悲痛之下把你活活淹死,然后把你扔在一旁,继续等自己老公。 牧四诚: 靠!牧四诚反应过来,他拉住白柳,眉头紧皱,那有殉桥鬼,你这个大活人过这桥岂不是很危险? 白柳眸光暗沉:是的,殉桥鬼在《茅山邪术》记载当中也是数一数二危险的鬼。 殉桥鬼怨气不可对冲,只能排遣,如果没有可以伪装成她们丈夫的符,一旦被她们发现我们只不过是两个陌生男人,我们一定会被拖着一起跳下桥,活活淹死,困在这个桥上桥下的循环里面。 牧四诚听得后背发凉:那你有伪装的符吗? 白柳一顿:没有,那是正性符咒,叫【伪身符】,不在我这本邪术记载中。 那我们不过桥,回去算牧四诚话音未落,他突然痉挛着颤抖了几下,面上黑气猛地变浓,直接四肢变形伏趴在了地面上,双眸赤红,龇牙咧嘴地向白柳冲了过来! 另一头,墓穴中。 头上贴着一张【伪身符】的孔旭阳举着烛台,面色得意地和旁边同样贴着伪身符的杨志闲聊:那白柳估计会死在墓中吧? 杨志点头称是,脸上带着掩不住的称赞对着孔旭阳比了个大拇指:那是当然,孔哥你真是做得高,实在是高,直接把他们引进了墓穴。 孔旭阳假装不耐地挥开杨志的手:这算什么高,一张引路符让阴尸给他们带个路而已,主要是那个白柳自己喜欢作死,什么东西也没有就敢往墓穴里冲,这不是自己找死吗? 他自己战术风格就乐意送死冒险,这能算我高吗?这不是全靠对手衬托吗? 孔旭阳唏嘘地拍了拍手上落的灯灰,装模作样地叹息一声:当然我还是希望白柳能多挣扎着活一会儿,不然光看我们一路平推怪解密,这比赛也赢得太轻松了,没看点,关注度炒不上去,我还怎么挣人气? 恋耽美 ——(9) 杨志连连点头,也颇为感慨:我之前看白柳比赛,还以为他多厉害呢,没想到在孔哥你手里都没走过一个来回。 孔旭阳嗤之以鼻:厉害?一个现实里的下岗职工,loser,能和我比? 不过白柳好歹也是靠实力拿过新星第一,拿过国王榜第一。杨志毫无所觉地例举白柳的功绩,丝毫没有注意到孔旭阳的脸色已经沉了下去,没想到会输得这么轻易 说完了吗?孔旭阳阴恻恻地扫杨志一眼。 杨志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戳了孔旭阳的痛脚,连忙找补:不过和孔哥你还是没得比! 但说完之后杨志自己都有点心虚,因为孔旭阳没有拿过国王榜第一。 孔旭阳前年被红桃压着,去年被黑桃压着,今年好不容易看着能拿一次了,又被凭空冲出来的白柳给夺走了。 孔旭阳冷笑一声,没管杨志,自己秉着烛台往墓室里更深去了。 他们四周时不时走过撑着油纸伞的女人,爬行在地上的伥鬼和盖着盖头的新娘子,但孔旭阳他们却像是入无人之境般,放肆地从这些鬼怪当中穿行,而这些鬼怪反倒不害他们,那些穿油纸伞的女人还过来给他们撑伞。 直到送他们到了一个新墓室,这女人才撑着伞转身慢慢走远,在墓穴的地面上留下一个个沾满水迹的脚印。 杨志看着那个走远的女人,后怕地拍了拍心口:这【伪身符】真厉害,殉桥鬼直接把我们当作她们的丈夫了,还给我们撑伞。 如果没有这【伪身符】杨志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打了个哆嗦。 孔旭阳也面有戚戚焉,嘴里却恶声恶气地骂道:这群女人太疯了,上次过这个本的时候,差点就折这群殉桥鬼手里了,妈的,一旦发现老子不是她们男人,老子就成她们仇人了,一群贱货! 杨志心有余悸:是啊,而且这些殉桥鬼怪物书上记载的弱点只有一个,就是她们的丈夫!如果上次不是孔哥你及时从茅山书里翻找出【伪身符】,我们就都死她们手里了! 死婊子。孔旭阳阴邪地诅咒两句,但不知道想到什么,他脸上的表情又舒缓下来。 孔旭阳嗤笑一声:上次不是要搞死老子吗?这次就老老实实地跟身,还给我撑伞。 杨志淫邪地嘿嘿搓手笑了两声:孔哥你吩咐,说不定这些女人还可以 孔旭阳恶心地挥手打断杨志的话:你口味太重了! 杨志识趣地转移了话题:你说白柳他们在墓穴里能走到哪一步? 孔旭阳听到这个又来了兴趣:这墓穴我们已经走过一遭了,最危险的就是喜堂里的那三十几个新娘子,殉桥鬼,和那些僵尸。 当然最恐怖的还是主墓室那个道士。孔旭阳说到这里神色又凝肃了一些,那东西起码是个面板值两三万的大怪,千万不能让那东西醒过来,不然我们都得死。 头七过后,两天之内,那僵尸吸够阴山村最后一批村人的阴气就会开始苏醒,苏醒之后会开始屠村,根本没有停止的办法。孔旭阳面色黑沉,上次我们前脚刚一登出游戏,那道士后脚就把剩下困在里面的玩家全给杀死了。 那些玩家不少都是大公会准队员了,在那道士面前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杨志想起那道士也是面带菜色:没事,只要白柳死了这游戏就结束了,他们撑不过殉桥鬼的。 我是希望白柳他们还能多撑一会儿,让比赛多持续一会儿,毕竟白柳据说支持他的观众挺多的,这些观众估计也想多看白柳一会儿吧。孔旭阳状似遗憾地耸肩,脸上带着恶意的笑却越来越大,我这个人吧,向来很愿意满足观众的意愿的。 不过白柳要是真的连一堆给我撑伞的弃妇都玩不过,也不知道支持他的那些观众,看到这一幕会怎么想? 杨志心领神会地捧道:他们哪还会支持白柳,自然是来支持孔哥你了啊! 第346章 阴山村 观赏池。 观众席看着屏幕上即将走到鬼桥的白柳议论纷纷,但讨论的声音都很小,也不带什么攻击性。 这种两方都很有人气的战队对抗的时候,至少在观赏池里,这些观众是不敢说出什么不好的话的,毕竟人家没进游戏的战队成员就在底下坐着呢,要是说了什么被听到,得罪了对方,后续被追杀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小丑杀观众的前车之鉴还放在哪儿呢。 但讨论赛事走向是难免的事情,目前这走向明显对白柳不利。 啧啧,我看白柳要完。 孔旭阳一向喜欢在面板沉默后玩弄对手,倒是没想到他还藏着吞噬记忆这么一张大牌,结合起来真是无敌了。 面板沉默这个技能本来就难搞,好多大公会都栽过跟头 王舜转回看向观众席的脑袋,忧虑地看着大屏幕上的白柳:我们赌池里的积分增速变慢了很多。 木柯冷眼看着对面的狂热羔羊队员:狂热羔羊赌池的积分增速翻了三番。 赌池积分增速很看比赛势头,一旦减缓就很难上去了。王舜越发忧心忡忡,赌池增速变低代表看好你们的观众变少,这也意味着后期能拿到免死金牌的可能性变小了。 这场比赛是你们近期难得一场高关注度的比赛,孔旭阳也是一个很有话题度的选手,我不觉得白柳会输给孔旭阳王舜叹气,我忧心的是如果这场比赛白柳赢得不够漂亮精彩,人气登不上去。 王舜顿了一下:你们马上就要遇到拉塞尔公墓战队了,他们是不准备活着从赛场上下来的,用的是同归于尽的打法,如果这场比赛里你们吃不到人气红利,接下来要吃到也很难了。 没有免死金牌,和拉塞尔公墓将会是一场苦战。王舜苦笑了一下。 刘佳仪倒是很冷静:赌池能做局吧? 【赌池做局】是一种战队之间心照不宣的作弊手段,增速极快的赌池是会被放在游戏登入口旁边的一个竖屏电视屏幕上展览,这个屏幕也被称为【队伍积分增速榜】,登上这个榜单的队伍会被观众迅速注意到的。 赌池增速快,则代表拥有这个赌池的队伍势头极好,目前一路看涨。 就和股票和基金一样,快速上涨的赌池会有很多观众下盲注,也就是根本不问青红皂白就往里冲,往选手和队伍身上下注,从而迅速地扩大赌池,提升选手人气,而下完之后,这些观众才会反过来关注队伍。 而【赌池做局】就是自家战队先下一大批积分进去,让自家的赌池冲上【队伍积分增速榜】,吸引大量观众下盲注,这种做法也被称为【庄家做局】,是在队伍走向颓势的时候用来孤注一掷的时候用的,简单来说就是先把人骗进来再说。 这种做法如果失败了,也就是选手败了,就会被骂【死了也要拉几个陪葬】的,战队一般是没有回头路走的,会直接被输了积分的观众围攻到解散。 而这种做法如果成功了,短平快的高效收益会让尝到甜头的观众迅速上头,从而对这支队伍更加忠诚,在下一次比赛里下更多注,疯狂堆高玩家的人气值让他拿到免死金牌,这是一种典型的【赌徒心理】。 刘佳仪看向王舜:我们的幕后金主查尔斯就是靠做局起家的,他这个时候不来控控场? 我个人不喜欢这种上位方式,吸引而来的观众都太极端了,很容易出事,而且对这些观众也不太公平王舜皱眉长叹一声,但我之前的确也问过查尔斯,要不要做局。 刘佳仪问:他怎么说? 王舜说:他说季前赛不做,季前赛他除了帮忙资助白柳的训练,不会参与白柳的任何事宜。 查尔斯的原话是【如果黑马自己都跑不到他面前,那也不配他投入更多精力】。王舜深吸一口气,季前赛,查尔斯明确和我说过不会给白柳任何助力。 刘佳仪迅速地转移了关注点:那我们自己公会的存储积分足够做局吗? 远远不够。王舜摇头,而且白柳明确说过这积分不能动,说是公会这些会员的基础,动了容易散人心。 刘佳仪抿唇看向屏幕里的白柳:白柳现在人气排名多少? 她其实对白柳能赢比赛这点不怀疑,但怎么能在颓势的情况下,把人气给涨回去,在打拉塞尔公墓之前冲进人气前一百,拿到免死金牌,这才是这场比赛的核心。 白柳现在的人气排名是151,冲进季中赛圈了。王舜回答,但离前一百还有很大差距。 现在如果一定要做局抬白柳的势,只能指望突然空降很有积分的观众对他大规模下注。 说着王舜又没忍住苦笑了一声:但这种土豪观众早就在应援季被各路明星选手包圆了,都在季中赛的赌池里打卷呢,哪里看得到白柳这个季前赛的新人? 唐二打看着系统面板上的队伍赌池,双手撑在膝盖上沉声道:我们这边赌池的增速快为0 了。 王舜一惊,飞快地打开了自己的系统面板,迅速察看:怎么会掉得那么厉害! 不光是我们这边,狂热羔羊的赌池增速也变慢了王舜一边看一边喃喃自语,整个季前赛所有队伍的赌池增速都变慢了怎么回事? 刘佳仪反应极快:现在在打的季中赛,是哪支队伍对哪支队伍? 王舜被刘佳仪一提醒,一拍脑门,懊悔道:我注意力全在我们公会今天的对战上,都把这件大事给忘了! 和我们比赛同时进行的,还有季中赛的一场大比赛。王舜眼神复杂地看向系统面板上呈现的对战表,杀手序列对国王公会。 现在全游戏里的积分都在往这两个公会的赌池里倾倒,这种情况多半是比赛要出结果了。刘佳仪盯着系统面板上国王公会和杀手序列疯涨的赌池积分数据,我从数据暂时看不出谁会赢,王舜你能看出来吗? 王舜缓缓摇头:增速太快,我也分析不出来。 季中赛观赏池。 巨大的屏幕两方亮出两道雪白的光道,里面纵列走出杀手序列和国王公会的成员。 杀手序列走在最前面的是逆神,国王公会走在最前面的是红桃,他们走出通道之后,越过站在中间,举着话筒,表情一片空白的主持人,非常文雅礼貌地交握了手。 全场的观众基本和这个主持人的表情都是一样的,一片空白,似乎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面前这一幕。 明明那么多人的一个竞技观赏赛场,明明是最激动人心的比赛结束时刻,却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 全场落针可闻,寂静到诡异的程度。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场地中央走向彼此的两支队伍,就像是还没从刚刚的比赛里回过神来,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逆神笑着摇了摇红桃戴着手套的手:非常精彩的战术。 红桃笑得妩媚:这话用在你身上更合适吧? 毕竟你除了弃权了一场单人赛。红桃撩起眼皮,眼波流转地扫了逆神一眼,可是剃了我们一个光头啊。 主持人像是现在才回过神来,激动地举着话筒跳起来吼叫:各位!!比赛结果是杀手序列221赢了国王公会! 这是历史上比赛分差最大的一场季中赛!!! 单人赛杀手序列弃权,双人赛杀手序列提前杀死比赛获得6分,团赛杀手序列提前杀死比赛获得16分,总积22分! 这是季中赛从未有队伍取得过的高分,而且杀手序列对擂的还是去年排名第二的国王公会! 全场在短暂的寂静后,陷入了癫狂的躁动中,所有人都在不明所以,面红耳赤地激动呼喊,或者是咒骂着杀手序列的名字。 在这样的声浪中,红桃不为所动地看向逆神:弃权单人赛是你的战术吧? 积分赛的规则是先获得八分的队伍获胜,你放弃一场单人赛,就是想在后面的双人赛和团体赛里拿到两次提前杀死比赛,最大利益化地获得积分。 你胆子倒是挺大,敢在对付我们的时候这么做。红桃轻描淡写地一扫后面的杀手序列队员,眼神只在掠过黑桃的时候停顿了两秒,你手里的这支队伍去年还是从我手里险胜,今年就敢拿献祭我公会给你们自己造势铺路了。 逆神佯装老实地挠挠脑袋,友好笑笑:我也就是试一试,没想到真成了。 红桃都被逆神的不要脸镇得静了一秒。 季中赛和季前赛,季后赛的规则都不同,季中赛的核心是积分,赌池,和免死金牌,而杀手序列今年迎来了较大的队员变更,虽然还是把五个主要队员投进了前一百,但队员人气排名两极分化的情况相当严重。 黑桃和逆神稳居第一和第三,但除此之外的柏溢,柏嘉木和廖科却是在70到90的下位圈徘徊,位置非常不稳,后期一旦有人气选手发力就会被挤下去。 造成这个现象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杀手序列的团赛表现不佳,导致队伍平均名次上不去,会出现排名断层。 流浪马戏团也是一样的情况。 而能解决这种情况的,只能是一场强有力,并且关注度极高的团体赛。 逆神走了一步险棋,他把这场团赛选为对国王公会这场。 单人赛向来是你们的强势项目,每次黑桃都能提前杀死比赛,稳保两分。红桃看向逆神,你们会放弃黑桃的单人赛,不让他上场,把黑桃的免死金牌押后到团赛里使用,倒是我没想到的。 红桃静静地注视着逆神:黑桃并不擅长团队赛,你赌得很险。 逆神又是笑笑,他余光看了一眼站在他旁边明显开始走神的黑桃:人总是会变的。 红桃松开逆神的手,端方地微微弯腰行礼,然后起身看向站在逆神旁边的黑桃。 恋耽美 ——(10) 她眼神看向黑桃手边握住的黑色鞭子的时候停了一下,然后红桃脱下了自己的红色手套,对黑桃伸出了手,她露出一个十分优雅的笑:这次和你比赛非常愉快,黑桃。 黑桃游离的眼神在红桃脸上停顿两秒:你谁? 红桃: 逆神猛地爆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呛咳声,他冷静地挡在了黑桃的身前,坚定有力地握住了红桃的手,使劲上下摇摆了两下:是的,黑桃这次游戏也很愉快! 愉快到不记得我是谁?红桃似笑非笑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她对着杀手序列其他队员微一颔首,转身带着其他队员走下了台。 逆神看着红桃下台松一口气,转身就恨铁不成钢用手怼了黑桃脑门一下:你都和人家打两次比赛了!人家对你那么客气,你好歹记一下对方长什么样啊! 黑桃认真回忆:她之前和我们打过吗? 逆神: 柏溢: 柏嘉木: 廖科: 红桃,放弃这个男人去寻找下一春吧,你和他打了一次决赛他都不记得你,真的不值得!! 第347章 阴山村 红桃踩着高跟,面容浅淡地带着队员从赛台上下来了,周围蜂拥地涌过来许多观众,他们面容狂热癫狂,神色狰狞地对着红桃大吼大叫,挥舞手臂,像是因为这场极端的比赛结果失去了理智。 我永远支持你皇后!你下一场一定能继续赢的!你会赢回来的! 我全副身家都压在你这个女人身上,你居然输了!你给我去死! 没事,赌池没了还可以再筹!我会继续支持你的皇后!直到我死为止! 去死去死!你这个贱人是不是因为喜欢黑桃故意放水了!贱人去死! 观众被国王公会的成员挡在外面,接触不到红桃,在中央大厅他们无法伤害红桃,但相应的,红桃也无法伤害他们。 一个看起来要发疯的观众双眼充血,他跳起来狠狠地冲红桃吐了口水,骂了一句:狗婊子! 口水没有吐到红桃身上,但跟在红桃身后的小修女眼神一暗,她刚想抬头,被红桃头也不回地摁住了。 红桃云淡风轻地转头看向这群尾随她的观众,脸上还带着笑:在你眼里,赢了我就是皇后,输了我就是婊子? 这观众被红桃的眼神看得一木,脑子清醒不少,惊恐地后退了两步,但嘴里依旧说着:你输了比赛,我为你投了那么多积分,全都没有了,你应该被骂! 红桃温雅柔媚一笑:你真以为你是我粉丝,用这套逻辑来审判我? 粉丝帮偶像打投,为的是无害的娱乐,而你在我身上投积分,难道是为了娱乐自己吗?红桃眼神勾魂摄魄,唇边笑意越发深,你是为了赢得更多积分活下去,满足自己的欲望而把希望寄托在了我身上,而我允许了你的寄托,我们之间可不是什么粉丝和偶像的关系。 是信徒和神明的关系,你给我下注也不是为了我,是为了你自己,是因为你自己不敢上赛场,所以你才会寄托在我这个神身上,希望我在赛场上替你赢回你的生命,欲望和人生,懂了吗? 这观众被红桃的眼神看得连连后退好几步,最后几乎是软倒在地,嗓音颤抖道:我懂了,皇后。 红桃收回自己的眼神,转身离去,对旁边的人会员淡淡吩咐道:以后这个人想下注我,一律禁止。 我不允许这种无能的人在我身上寄托他的欲望。 跟在红桃后面的菲比虔诚在自己的心口上划了个十字,然后怜悯地摸了摸这个面色惨白的人的头。虔诚祈祷:愿主保佑你早点下地狱,我可怜的孩子。 说完之后,菲比蹦蹦跳跳地跟在红桃的身后走了。 红桃一边向前走旁边的人一边飞快向她汇报这几天的比赛赛况,之前那些追着骂和夸她的观众都没跟上来,远远地,带着敬畏站在后面。 狂热羔羊对流浪马戏团?红桃听到这里的时候抬了一下手止住了汇报人向下继续说,她问,现在比赛结束了吗? 汇报人摇头:战况胶着,目前流浪马戏团占劣势。 红桃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红唇微弯:流浪马戏团劣势?那过去看看。 逆神在狂热观众的围堵下,好不容易带着杀手序列的人脱身,结果一回头,逆神满头问号震声问:黑桃人呢? 柏溢指了指一个方向:红桃走了没多久他就跑了,和红桃是一个方向。 黑桃追着红桃去干什么?逆神越发困惑。 柏溢摸着下巴沉思:说不定是他终于被红桃打动,前去阻止红桃寻找第二春? 柏嘉木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我觉得黑桃被红桃打死都不会被红桃打动的。 都什么和什么。逆神无奈地挥手打断这两人的插科打诨,黑桃走的那个方向除了红桃还有什么? 廖科把系统面板递到了逆神面前:还有流浪马戏团的季前赛。 逆神的眼神在系统面板上一过,顿时就凝住了:流浪马戏团的赌池0增速,怎么会这么慢? 廖科摇头:具体情况不清楚,但目前流浪马戏团处于劣势。 清点一下我们这次赌池的积分收益。逆神收敛神色,沉声吩咐,去看看怎么回事。 流浪马戏团所在观赏池。 王舜看着系统面板里流浪马戏团的赌池积分增速,面带焦灼:杀手序列和国王公会的比赛已经结束了,怎么增速还不上抬? 上抬了。木柯冷淡地说,但上抬的不是我们,是狂热羔羊,他们积分增速快四倍了。 刘佳仪也盯着面板:大赛之后回流的积分全部都被他们的赌池吃了。 王舜蹙眉:怎么会这样,比赛结果还没出来,差距不该这么悬殊啊 是有人把孔旭阳的旧账翻出来了。木柯飞速浏览,杀手序列这次赢得很风光,战术非常亮眼,逆神的人气往上走高了一大截,之前在挑战赛里重挫了逆神孔旭阳就被提出来了。 狂热羔羊的人在大肆宣扬这件旧事,说孔旭阳是比逆神还厉害的战术师,逆神曾经被孔旭阳搞得半死,很多观众受到这个消息诱导下注了。 不光如此。刘佳仪往下翻了几下系统面板,他们下了重仓做局。 刘佳仪抬头看向王舜:他们可能是觉得自己赢面很大,在大比赛结束的时候控场做局,往自家的赌池了下了很多积分,现在已经冲到【积分增速榜】第三了。 正说着,王舜抬头看到坐在对面的狂热羔羊的一群人嬉皮笑脸对他们挥了挥手,然后先是指了指大屏幕里的白柳,比了个大拇指,然后又轻蔑地翻转过来,把大拇指翻转向下,齐声嘲笑: 流浪汉,loser,名副其实。 唐二打脸色一沉撑着膝盖就要站起来,被人摁下了,唐二打转头看是谁能把自己摁住,结果在转头看到对方的一瞬惊愕道:逆神?! 逆神笑眯眯地和唐二打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了。 这人说完就很亲切地握了握唐二打手,又和周围几个看傻了的流浪马戏团会员友好地点头示好,然后非常自然地招呼着自己的队员在流浪马戏团的这方坐下了。 王舜都看呆了:逆神,你这是 逆神和王舜勾肩搭背地坐在了一起,眼神带着一种莫名的暗看向了对面的狂热羔羊,脸上却是笑呵呵的。还伸手对对面的狂热羔羊打了个招呼:来找黑桃,顺便看看比赛,印证自己的预言。 对面正对着王舜他们比下拇指手势的狂热羔羊成员目瞪口呆地在逆神的笑容下缓缓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逆神在对他们笑,但他们的背后却泛上了一股凉意。 印证自己的预言?王舜怔怔地重复。 逆神露出八颗牙齿,笑得灿烂无比:当然印证孔旭阳会死在最残忍又最优秀的战术师手里这个预言。 王舜迷茫地冒出一个问号:? 随着杀手序列入座流浪马戏团队伍,不光是流浪马戏团自己的会员惊呆,连观众都惊呆了,两眼发直地看着迅速和流浪马戏团亲亲热热地待在一起的杀手序列成员,不仔细看还以为这两家公会是一家人,坐得那么黏黏糊糊的。 柏溢十分自来熟地左手拦着唐二打,右手挂在木柯身上,满脸兴奋地望着大屏幕:哇靠,中式恐怖本,爷的最爱!这是哪个游戏来着? 柏嘉木面无表情地揭短:你在游戏池里被吓得秒退的那个游戏,《阴山村》。 柏溢:我们的舅甥之情到此为止了! 唐二打不自在地想要把黏在自己背上的柏溢给揭下来,他的背挺得笔直,神色严肃地质问:你们过来是有什么目的? 廖科捧着一杯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茶,慢悠悠地啜了一口:不要这么紧张,后辈,我们只是来看比赛的。 黑桃呢?柏溢探头探脑地在观众席里找人,他比我们来得早吧,人去哪里了? 此刻,黑桃在进入观赏池之前的一个小道上和红桃狭路相逢。 红桃静静地看着黑桃,背后站着国王公会的战队队员。 黑桃困惑地望着红桃,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陌生女人会堵在他面前,不让他进观赏池。 红桃却突然笑了一下:黑桃,你还是不记得我的脸吗? 黑桃诚实地点头,反问:你是谁? 跟在红桃后面的齐一舫都看不下去了,他愤怒地冲上前想要开口说什么,被刘集拉了拉衣服,握住拳头又别过脸忍下了。 红桃这么一个让人神魂颠倒的大美女,人群之中只要多看一眼做梦都不会忘,黑桃居然都打了两次比赛了,都还不记得! 而且整个国王公会的战队黑桃连最大众脸的刘集都能记住,就不记得红桃,而且刚刚才见过,怎么可能现在就不认识红桃了! 黑桃根本就是在装不认识,刻意羞辱喜欢他的红桃皇后! 想到刚刚才被过激观众骂红桃因为感情误事,故意输给黑桃什么的,齐一舫越想越气,狠狠地瞪了一眼黑桃! 蓝颜祸水! 第348章 阴山村 红桃却不像齐一舫那样,她仿佛没有受到冒犯,反而是轻轻笑了一下,从容地自我介绍:我是红桃,你上一场比赛的对手,为什么你总是不记得我的样子? 黑桃平静地注视着红桃:因为这不是你真的脸。 我不记为了引诱或者满足某种欲望而呈现出来的虚假伪装,因为每次都不一样,没有记的必要。 说完,黑桃走过突然沉默了的红桃旁边,淡声道:借过一下,我要进去看比赛了。 在黑桃走过红桃即将消失在观赏池屏障里的那一刻,红桃突兀地开口了,这次她的声音不柔不轻,反而端方持重:有个和你一样,和黑桃和黑色鞭子有关的人对我很重要。 红桃转过身来,她脸上似乎在变动,又好像没有,酒红色的眼眸带着一种少女的天真,直直地望着黑桃:你的名字,和你身上那根黑色的鞭子,你还记得是从哪里来的吗? 黑桃顿了一下:我不记得了。,说完,他就走进了观赏池。 齐一舫小心地看了一眼难得沉寂无言的红桃皇后,又看了一眼走进观赏池的黑桃:皇后,我们是回去吗? 不。红桃抬眸,她又露出了那种柔媚的,盈盈的笑,双眸缭绕地看向白柳所在的观赏池,这个游戏里会使鞭子的男人,又不只有黑桃一个。 总有一个和我找的那个人有关。 观赏池内。 王舜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赌池增速真的降为0 了!狂热羔羊的增速都翻了六倍了! 诶,不着急不着急。逆神不慌不忙地把王舜摁下来,脸上带笑,狂热羔羊那边下了血本,还在往里赌池里重仓砸钱,翻五六倍是正常的。 但是再往上翻,人气这块就很难填平了!王舜急得快冒汗了。 不会的。逆神抬眸看向大屏幕,他刚要开口,旁边就直直地坐下了一个黑桃,神色淡然地接了他的话:要相信白柳,这些人会投他的。 逆神无可奈何地看着突然冒出来的黑桃:刚刚去哪儿了? 遇到了一个不认识的女人。黑桃言语简洁地一笔带过,眼神却是一直落在大屏幕上的,白柳,他一定会获得很多信徒的。 黑桃这话说得太肯定了,连一直发焦的王舜都平和了下来。 我们的赌池有增速了。木柯猛地抬头看向逆神,有人重仓了我们赌池里的选手白柳,几千万积分,是你吗? 逆神无辜地举起双手:不,我还没来得及呢。 木柯又看向黑桃:是你? 黑桃根本没管看他的木柯,他正在低头打开面板,清算积分,然后脸上没有任何情绪了选择了流浪马戏团的战术师白柳,然后,一笔重仓。 嗯,现在是我了。黑桃侧头看向木柯,淡淡地回道。 木柯: 逆神无奈的扶额:木柯是在问你之前那笔千万积分的重仓是不是你投的,你现在投也冒充不了人家啊 不是黑桃,也不是逆神,谁还有这样的财力王舜猛地转头看向遥远地坐在观赏池一个小角落里的红桃,失声叫了出来,皇后! 恋耽美 ——(11) 红桃笑靥如花地对王舜挥了挥手,她懒散地指了一下自己的面板。 面板隔着很多座位,看起来模糊不清,但从大致的结构看赫然是一个赌池下注面板。 是皇后重仓了白柳! 接二连三的大笔下注砸得王舜头晕脑花,他懵逼地反问:皇后为什么要重仓白柳!? 可能是看上白柳了?柏溢大胆假设,他偷瞄了黑桃一眼,毕竟也该是时候告别第一春,寻找第二春了,白柳感觉也是红桃喜欢的那种类型,又强又会使鞭子。 黑桃面无表情地转头看向柏溢:她不能看上白柳,我和白柳已经 逆神眼疾手快地捂住了黑桃的嘴,笑容礼貌地举手示意:我觉得现在的重点是狂热羔羊在追仓,他们还在下注。 连续两个重仓直接把流浪马戏团砸上了第四的位置,和排名第三的狂热羔羊差距约拉越小。 狂热羔羊那边的人脸色已经开始青紫了,但他们已经砸成这样了,不可能收手,收手他们一旦掉下去,必定会被反噬,增速一下就会被打回原形,只能不停追仓。 逆神眯了眯眼,笑得友善亲和: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不断地放细线往赌池里加注,和狂热羔羊保持差距不断缩小,但又不超越他们。 为什么不能超越他们?柏溢好奇地追问。 刘佳仪看了逆神一眼:为了吊着狂热羔羊,逼着他们不停往里加仓,把整个狂热羔羊公会给榨干,超越了狂热羔羊就不会为了保住压我们一头的势头继续往里加仓了。 逆神诶了一声,笑眯眯的:也不是榨干,只是希望他们下次不要再玩这种重仓的游戏了,对普通观众挺不友好的。 下次没有能力再玩这种重仓的游戏,那就是公会里都没什么积分了啊,这不就是榨干吗 刘佳仪别过了眼。 她觉得这个逆神看起来心善,下手倒是挺狠的,一点后路不留。 接下来就看白柳表现了。逆神往座椅后背上舒舒服服地一靠,抬起头看向大屏幕,只要白柳能翻盘,狂热羔羊重仓再多也没有。 大屏幕里,白柳正摁着向他冲过来的牧四诚的脖颈,面色冷淡地伸出手让牧四诚吸食自己的生气。 牧四诚脸上不正常的青白之气渐渐褪去,不停挣扎嘶吼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白柳的脸色更白了,在摇曳的烛光下他的血管几乎能透过皮肤显出青色。 回过神来的牧四诚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跪在地上呕吐了好几口腥臭味浓郁的黑水,擦了一下自己的嘴巴,拳头攥紧。 我变伥鬼了,是不是会先攻击被我吸了生气的你?牧四诚哑声问,那你还不如把我 嗯。白柳把牧四诚给扶起来,淡淡地把牧四诚后续的话给挡了回去,所以在那之前我们要找到你的尸体。 我的尸体多半在桥那边。牧四诚望向越来越近的纸桥,面色凝重,但是桥上这么多殉桥鬼 桥上撑着白伞,穿着白衣的女人离白柳他们越来越近,牧四诚感到一种厚重的凉意从这些女人的身上浸染出来。 这些女人身材又高又纤细,背对着白柳他们有规律地在桥上行走,一开始是慢的,但是白柳他们走的越近,这些女人行走的速度也变快了。 有几次牧四诚甚至感觉有几个女人在跳下去之前透过伞面,怨毒又期盼地看了他们一眼,死死地盯着他们,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往桥下终身跳去。 牧四诚喉头上涌上一股腥味,他感到一种本能的畏惧:你不是说殉桥鬼没有对付办法吗?我们怎么过去? 白柳看牧四诚一眼:这不应该问我,应该问你。 牧四诚懵了:问我? 是的,因为你已经过了一次桥了。白柳说。 牧四诚下意识回答:那是你指导了我,给了我怎么过鬼桥的方法啊!你让我屏息就能过鬼桥啊! 白柳轻微摇头:我的确猜到了墓穴里有用来陪葬的纸鬼桥,告诉了你屏息就能过鬼桥的办法,但那是建立在桥上没有殉桥鬼的前提下,如果有殉桥鬼,哪怕你屏息也是一样会被跟身的。 牧四诚问:什么是跟身? 白柳解释:殉桥鬼在你上桥的时候,会以为你是她的丈夫,前来给你撑伞,跟随在你身后护送你回家,这叫做跟身。 牧四诚后背开始发凉:如果她后来发现了我不是她的丈夫呢? 白柳语气平静:如果你是她真正的丈夫,她会撑着伞和你一起下桥归家,但如果你不是,在下桥的时候如果她就会满怀怨气和恨意地拖着你一起跳下桥,和她一起殉桥。 有没有可能殉桥鬼在这桥上待太久了,忘记自己丈夫的样子,辨认不出我是不是她丈夫,从而让我蒙混过关过桥?牧四诚心存侥幸。 白柳否决了:不太可能,鬼认人靠得是阳气不是外貌,除了能改变生人阳气的【伪身符】,没有什么东西能欺骗它们。 那我是怎么过桥的?牧四诚也迷茫了,我想不起来了。 不用想起来。白柳搀起牧四诚,神色浅淡地往纸桥上走去,先上桥再说吧,你上次能过桥,这次也能。 牧四诚一惊:为什么!殉桥鬼不是会跟我们的身吗? 不用担心她们。白柳微笑,她们不会跟我们的身的。 牧四诚充满疑惑:为什么不会跟我们的身?你不是说只要身上带着阳气的男人,都会被跟吗? 因为我们不配被跟。白柳望向走在前面的纸道人,她们丈夫回来了。 真正的丈夫牧四诚猛得回头看向桥面,你是说 牧四诚话音未落,前面被纸道人赶着的第一只僵尸就跳上了桥面,纸桥被僵尸的力道踩得轻微摇晃了一下,原本撑伞往前走的女人们脚步一顿,竟然齐齐转过身,向桥这边走来了。 伞遮住女人们的面部看不清长相,只能看到她们垂落地面的衣摆被小步快走的脚不停踢开,露出一双双被包裹变形的,骨头紧缩皱成一团的小脚,又或者叫三寸金莲。 她们快步走到僵尸的面前,微微抬起伞,给僵尸撑起,随着僵尸的一跳,小脚一迈一移,鬼步幽深游离,撑着伞的上半身丝毫不动。 白柳看着桥上的女人依次过来给僵尸撑伞的诡谲场景:你之前说隐约记得在桥上看到了抬香炉的纸人,我就在猜想你是跟着这些纸人过的桥,而你能成功过桥,这些殉桥鬼没有跟你的身,那只能说明一件事。 她们跟了别人的身。白柳看向牧四诚,这些僵尸就是她们真正的丈夫。 牧四诚恍然片刻之后又怒道: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所以你才会直接跟上纸道人! 知道了又不说!吓我很好玩是不是!牧四诚愤怒谴责。 白柳诚实回答:是,我之前之吓过人,还没吓过鬼,还蛮好玩的。 伥鬼牧四诚: 第349章 阴山村 牧四诚无能狂怒一阵后,惆怅地对白柳的恶趣味妥协了。 能怎么样呢?白柳要是不告诉他,他都不知道自己被玩了,就这样吧。 牧四诚拖着白柳紧跟在了纸道人后面,他们前面相隔不远处就是撑着伞的七个女人和七个僵尸并排走着,在他们前面一步一顿地挪动。 虽然隔着一个纸道人,但这诡异的场景还是让牧四诚头皮发麻,生怕前面这些人突然谁回过头来。 过桥到半,牧四诚不愿再看前面恐怖的场景,他深呼吸两下,转头看向他旁边的白柳。 白柳屏息不吐,目不斜视地向前走,神色淡然,牧四诚看到白柳这样镇定,莫名松一口气。 牧四诚正想收回视线,突然发现他们背后的桥面上从水下缓缓伸出一只惨白滴水的手,撑在桥面上往上爬。 这只手不一会儿就把身体带了上来,穿着白衣的女人匍匐在地,头发湿淋淋地往下滴水,肩膀左右高低不平地扭动,姿势非常不自然,就好像骨头在肩关节里面打转一般硬是撑起了整具身体。 女人慢慢地站了起来,她向前撑着伞,挡住了自己上半张脸。 她足尖上翘往前小碎步地走,行动速度极快,眨眼间就贴近了白柳和牧四诚后背,一种让人脊背冻僵的凉意从这个女人身上透出来,让人几乎无法动弹。 女人往前走了两步,她挨上了白柳的肩背。 牧四诚看到了女人在贴上白柳的那一刻,下半张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女人微张的口里全是黑漆漆的泥沙水草,化成污水从唇边溢出。 牧四诚惊得猛得捏了一下白柳的手腕,他从背后那个女人的身上感受到一种充满压迫感的危险性,让他连开口都不敢。 白柳停住了脚步,不再往前走了,女人贴在白柳的肩颈后,身体前倾,低垂着头,也不动了。 女人湿漉漉的头发上滴落水珠,顺着发尾落到白柳的脖颈上,那种从她身上蔓延开的凉意越来越重,都让白柳的呼吸之间带出寒冷的白气来了。 牧四诚僵直地顿在原地,他眼睁睁地看着前面的纸道人摇着铃铛越走越远,但却不敢有分毫动弹。 他的第六感告诉他,如果他现在和白柳疯跑下桥,白柳一定会被殉桥鬼抓住淹死的。 明明只有七个殉桥鬼,只要跟着纸道人走,七个僵尸刚好可以让他们过桥,而且牧四诚自己也的确靠着这个规律平安无事过了一次桥了。 怎么轮到白柳过桥,就临时从桥下面爬出来一只殉桥鬼呢?! 牧四诚悄悄转动眼珠子,他小心地用余光扫向白柳旁边的女人,正当牧四诚移动视线看过去的时候,那依靠在白柳肩膀上女人也缓慢地,柔柔地抬起了自己的伞,向白柳的方向倾倒撑去。 女人的下半张脸形状姣好,肤色青白,嘴角带笑,口鼻里一直都有漆黑的泥沙涌出,撑着伞的双手指甲缝里也全是泥沙,一看就知道是淹死之前在河底挣扎抓挠吞咽留下的。 而正在露出的上半张脸 牧四诚看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女人没有上半张脸,她的头颅被撞得内陷瘪歪,所剩无几,整个头只剩一半,鼻梁以上只能看到横截面,白森森的筛状骨头里填满泥沙,这些泥沙正像是漏斗一般从她的口里和鼻腔向外漏去,染黑了白柳的白衬衫。 白柳近距离接触这只有半头的殉桥鬼,依旧不为所动,面色淡定地带着靠在肩膀上的女人,开始向桥头走去。 牧四诚愕然地看着白柳向桥头移动,他又是着急又是崩溃,牧四诚害怕发出声音惊动前后面的殉桥鬼和僵尸,不停地对白柳打手势做口型。 你走到桥头就会被拖下桥了!牧四诚急得不行,他一看那女鬼上半张脸的造型就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被殉桥鬼拖下去,你的头撞在桥墩上,你会死成和她一样的样子的! 牧四诚自己不是活人,没有躯体,就算被拖下桥也没事,但白柳这可是活人身!拖下去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眼看牧四诚牙一咬,伸手要来够自己旁边的女人,白柳眼疾手快地握住了牧四诚的手腕,然后抬起了女人给他撑的伞,眼神示意牧四诚看伞的内部。 伞的内面赫然贴着一张崭新的黄符,上书【缚身符】。 牧四诚惊了:这是谁贴的? 另一头。 孔哥,你做事真是周全。杨志推了一下自己头上戴的手电筒,啧啧感叹,其实我觉得吧,白柳和那牧四诚,一进了这墓穴,不用管他们多半也会死,你还给画了那么老些符,在这个墓穴里的每一个关键节点给他们挖好了坑 孔旭阳瞥杨志一眼:你懂什么,不战而胜没有节目效果,他们要是自己就死在墓穴机关里了,那是我赢他们吗? 那是这游戏自己就把他们打死了,和我没关系,那我怎么吸到白柳身上的人气,让支持他的那些观众转投到我身上来? 白柳必须得死。孔旭阳目光阴冷,还必须得死在我手上,这场比赛才能让我冲进人气前一百,拿到免死金牌。 不然后面打拉塞尔公墓 提到这个名字,孔旭阳脸皮抽搐两下,面色更沉一分:这公会邪门得紧,指不定就能找到克制我们两个技能的队员,还不要命,没免死金牌很难打。 杨志嘿嘿笑了两声:所以说还是孔哥你事情考虑得周全呢,要我,我就想不到在过鬼桥的时候给其中一个殉桥鬼贴【缚身符】,让她不能跟我们下桥,一直被困在桥上。 你这是把白柳的唯一的出路给堵死了。 孔旭阳略微得意地看了杨志一眼: 过桥除了像我们这样贴【伪身符】,还有一种办法,就是跟着纸道人,那东西会赶着殉桥鬼的七个僵尸丈夫过桥,这个墓穴里七为极数,桥上的殉桥鬼至多也是七个,这七个殉桥鬼找到自己的丈夫之后就不会跟身,人就能安全过桥。 所以我在过桥的时候,用【缚身符】困了一个殉桥鬼于桥下,也就是第八个殉桥鬼。 这第八个殉桥鬼会在桥上的七个殉桥鬼找到丈夫,准备下桥的时候爬上桥来,这样无论白柳用什么办法,他一定会遇到这个我特意为他准备的殉桥鬼。 孔旭阳志得意满地一笑,神色毒辣:白柳一定会被这女人拖下桥去,撞得只剩半个脑袋。 白柳走得不快不慢,他右侧的给他撑伞的那女人也跟得不快不慢。 只是越靠近桥头,那女人下半张的脸的神色从一开始的勾唇喜笑,到后面的抿唇不语,到现在嘴角明显下撇,女人转过半个头凑近,直直地望着白柳。 她似乎是察觉到了白柳不是她的丈夫,神色变得愈发怨毒阴森。 撑起的伞也从一开始的只是笼着白柳的头,到后来的慢慢下沉,似乎要将白柳整个人都笼进伞里。 在几乎将白柳全部笼进伞里之后,伞面上晕染出密密麻麻血色的斑点,就像是有人抱伞跳桥之后溅落在伞面上的血渍。 恋耽美 ——(12) 浓烈的尸臭,水腥气,和血的味道散发开。 白柳微微从伞里探出头来看向牧四诚,用口型说:等下听我安排。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那女人的脸就从白柳的后面冒出了,她的嘴唇贴在白柳耳边快速开合,好像在说话,但只能发出一种咯哒的关节转动声。 她越说越快,越说越快,咯哒咯哒的关节转动声连在一起,听得让人起鸡皮疙瘩,就算只有半张脸,也能看得出这女人的表情是多么的怨恨憎恶。 污水,泥沙,血从她嘴里流出来。 白柳把头又伸回了伞内,那关节转动的咯哒停了一下。 然后牧四诚隔着伞面,看到那女人半个头的影子轻轻地贴在了白柳的耳旁,下颌缓慢张大到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下一秒,咯哒声疯狂地响起。 牧四诚一个鬼魂看得冷汗直冒。 已经被殉桥鬼跟身了,白柳一个凡人,能有什么办法解决啊! 纸道人将僵尸和殉桥鬼一个一个赶下鬼桥,牧四诚发现桥头已经近在他们眼前! 女人投射在伞面上的影子一开始只有半颗头,随着靠近桥头,牧四诚毛骨悚然地看着伞面上的影子一动一动的,在生长。 伞面上的血迹不断淡化,离开伞面飞到影子上,而那颗头吸收了这些血迹,居然蠕动着,长出上半张脸了! 牧四诚看得快要心肺骤停,当然,如果他现在是白柳的视角,他可能已经心肺骤停了。 伞面上东西的根本不是什么血迹,而是肉块,碎骨,脑浆,是女人当初跳桥溅在伞上的上半张脸。 这些东西贴在伞面内,随着他们逐步靠近桥头,就像是场景倒放般从伞上面飞到女人的脸上面,扭动融合,塑造出她的上半张脸。 殉桥鬼在桥上重复一个死前的循环。 从桥下到桥上是死后的过程,所以她们是死后的样子,而从桥上走到桥头,又要往桥下跳的那一瞬间,是她们生前的过程,而在这个过程内,她们会重新变成生前的样子。 眼前的女人终于完全恢复成了生前的样子。 第350章 阴山村 她面色雪白,神情忧郁,双眼朦脓地给白柳撑伞,一直发出的关节咔哒声也变成了幽幽的女声:你不是他。 下一刻,女人转头看了一眼桥的另一头,又把目光落回到白柳身上,那神色让人不寒而栗:我等了这么多人,都不是他。 桥头近在眼前。 女人小脚一顿一点,双眼赤红地看向桥头,身上浸透出许多浑浊的河水,淅淅沥沥地顺着衣服往下滴,伞向内部合转,将白柳往桥头的方向拉拽,好似随时要将他带着一起狠狠跳下桥。 牧四诚终于忍不住了,他出手想要把白柳拉出来。 白柳却主动地钻出了伞面,冷声下令:跳! 牧四诚懵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白柳是让他跳河,他惊恐又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河面。 河面上飘浮着许多身穿白衣,头发散开,正面朝下的尸体,刺客这些尸体似乎是听到了白柳的话,缓慢地将身体翻转过来,露出一张浮肿腐烂的脸,裂开嘴朝他们笑。 草,桥下这么多尸体,跳下去不也是送死吗! 还没给牧四诚做好心理准备的时间,白柳拉着他的手,毫不犹豫地往下一跳。 牧四诚和殉桥鬼都停滞了几秒,估计她也没想到白柳居然会这么自觉,先她拖下去一步自己就跳下河去。 白柳和牧四诚跌入水中,漆黑的水带着腥气向牧四诚口鼻灌来,他条件反射般地呛咳了几声,身后传来了女人撕心裂肺的凄厉吼叫:还给我! 牧四诚被这一声吼得在慌乱之中抽空回望了一眼,愕然地发现白柳居然在跳桥之前,顺手抢走了殉桥鬼的伞! 那女人手中无伞,她穿着白衣,双眼滴着血泪,面色怨恨之极地看着跳下河的白柳和牧四诚,转身毫不犹豫地跳向了桥墩。 血肉横飞,骨骼碎裂,那女人猛得在桥墩上撞击了一下,又变成了血肉模糊的半张脸的样子,她大张着塞满泥沙的黑色巨口,神色狰狞无比地朝水中的白柳追来了。 此刻不光是她,水里的所有浮尸都像是嗅到了腥味的鲨鱼,浮肿糜烂的身躯奇异地游动着,从水下朝白柳这边涌来! 靠!牧四诚转过头,扯着白柳的手腕向前游动,快跑! 不跑,跑不掉的。白柳踩着水,头浮在水面上,面色苍白地看向河的两岸,岸边有东西守着,我们跑了也上不去。 牧四诚看向岸边。 那纸道人摇着金铃,驱赶着僵尸和给他们撑伞的殉桥鬼下了桥,然后那些僵尸便一蹦一跳地停在了河对岸。 纸道人给这些站定位置的僵尸额上贴了一道符,便摇头晃脑地摇铃远去。 纸道人走着走着,走到了桥对着的主墓室入口处,它身上像是落了一点从远处飘来的火星,突然自焚了起来。 它的身上燃起熊熊大火,不多几息,这个栩栩如生的纸人便化为烟尘,消散不见了。 此时,在纸道人燃烧起来的微弱火光下,牧四诚才看到桥的对岸黑暗中隐藏着一具又一具身材魁梧,沉寂不动的僵尸尸体。 这些僵尸看面貌都是中年男子,头上皆贴着一道镇压的黄符,一动不动地间隔一定距离守在河边,旁边都站着撑伞遮面的殉桥鬼。 它们好像是被人特意布置成这样来看守墓穴的,脚下有一些白骨和登山包,还有一些死不瞑目,还未完全腐烂的尸体。 这些尸体恐惧地大张着嘴,脸上一片乌黑,脖子上两个硕大的血孔。 看穿着打扮,这些尸体应该都是阴山村的过路人,不知道怎么误入了这个墓穴,在遇到殉桥鬼的时候惊恐地跳下了河想要逃跑,结果好不容易九死一生地逃上岸了,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又被岸边镇守僵尸给撕咬致死了。 在纸道人燃烧的橘黄色火光下,这些僵尸虽不动作却一脸怒相,三白眼转动着死死盯着河面里浮水的白柳,獠牙上是干涸泛黄的血迹。 这岸是不能上了! 那回头呢?先从上桥的地方上去,躲过这一劫再说! 牧四诚一边拖着白柳疯狂游水,一边转头看向桥的另一边,他惊愕地瞪大了眼睛:我们来的路怎么没了!? 桥的那边是一片虚妄的漆黑,看不到实体实景,也看不到他们来时的路,只能看到漆黑里飘浮着一些青蓝色的鬼火光点,远远地从黑暗里飘上桥,化作伥鬼纸人。 白柳落水的时候呛了两下,脸色苍白不少:阴间路没有回头路,别想往回走了。 牧四诚下意识反问:上岸不行,回头不行,那我们现在往哪里走啊? 他说完,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紧追不舍的浮尸,脸色暴躁起来,骂道:这些鬼东西游得倒是挺快。 白柳被吸阴气又呛阴水,他作为一个生人阳气大减,乏力了不少,下水后完全被牧四诚托举在肩膀下游的。 好在牧四诚体能很不错,白柳也不重,牧四诚带着拖了很长一段距离游动速度依旧很快,但就算这样,他们后面的浮尸也越追越近了。 白柳调整了一下呼吸,抬起浸湿的眼睫看向桥面:我们游一圈,回桥下。 牧四诚人都傻了:哈??! 白柳看向牧四诚:以你的速度应该可以吊着这些浮尸游一圈回桥下。 牧四诚发自内心地反问:不是,我们刚刚冒死从桥上跳下来了,为什么又要回桥下?! 桥上那么多鬼怪,元气大伤的白柳现在回去,这不是找死吗! 白柳的这一手操作匪夷所思得牧四诚脑子都木了,但这一切他还没来得及出口,背后的浮尸就猛得追了上来。 牧四诚感觉自己脚底好像踩了一下一个滑腻的,披着布条的身体背部。 他们周围摇荡的水面下模糊地浮现了好几张惨白的溺死之人的脸,紧接着,被牧四诚托举起来的的白柳就猛得一沉,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抓住脚腕往下拖了。 操!牧四诚怒骂一句,身体后仰,双臂发力,小腿猛踹拉住白柳的东西,硬生生地把白柳从水下拽了上来。 白柳从水里被拔出了水面,他面色越发苍白,双眼闭着,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往下滑落水珠。 白柳!牧四诚一边游,一边吼着狂摇白柳,还上手扇了白柳一耳光,白柳还是没醒。 牧四诚手掌心还被什么东西刮了一下,他顿了一下,然后缓缓地看向了白柳发白的嘴唇。 白柳唇边露出两个发青的尖牙,好像没收好一般,刚刚就是这个东西刮了牧四诚的手掌心。 【活人无生气,是为行尸走肉,我要是吸了太多生气,大概会变成行尸走肉,也就是僵尸】 我日啊!!!牧四诚彻底崩溃了,白柳你丫的不是说自己有分寸,不会被我吸到这一步,你他妈不是说自己还是青壮年,可以被吸一个多小时的阳气吗! 这才多久啊!你也太不行了! 现在白柳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按照白柳昏迷之前交代给他的试着来办了! 牧四诚咬牙推着白柳双腿飞快推动,开始吊着后面的浮尸绕圈,浮尸在水里起伏游荡,时不时在水面上露出一双眼睛,带着垂涎鬼气森森地盯着白柳,就像是正在捕猎的鳄鱼。 吊到了后期,牧四诚也开始手酸乏劲了,他仰头看着近在眼前的桥,牙关紧咬一鼓作气地往前面一推,把白柳推到了桥下。 后面的浮尸被他甩出了一截距离,暂时没追上来了,但牧四诚根本不敢松懈,因为这些东西迟早还是要追上来的! 问题是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啊!白柳没和他说到了桥下之后该怎么办啊! 牧四诚把白柳的衣服领子挂在了桥钩上,让白柳被悬挂着离开水面,可以顺畅呼吸,然后他自己转过身来,全心全意地守白柳。 他心慌得不行,但还是强撑镇定转身挡在了白柳前面,深吸一口气看着游动得离他们越来越近的白衣浮尸们。 白柳这人做事很有章法,白柳知道自己要变僵尸,那之前一定会或多或少地提示他怎么搞醒或者对付僵尸! 牧四诚的头脑飞速运转,他觉得自己这辈子脑子都没动这么快过。 白柳说过僵尸饮血拜月而生,生人血能刺激僵尸! 但这里都是死人,连牧四诚自己都是,哪里来生人血啊! 牧四诚想得头晕脑胀还是没想出来怎么搞醒白柳,但那些浮尸已经游过来了,牧四诚收敛思绪,神色残暴地看了过去。 他自己现在就是伥鬼,对上浮尸这种阴气重的死物有天然优势,那就是不怕死。 白衣浮尸过来一个踹开一个,过来一双打开一双,牧四诚到后面都杀出了血气,眼睛赤红地拧断了好几个靠过来的浮尸的脖子,把脑袋狠狠地丢上了岸。 自己滚上岸去找吧,鬼东西! 这群浮尸被拧断脑袋后并不会死,但失去头颅会让它们找不到方向,所以它们会去找头,而去找头会拉长它们回来和牧四诚对打的时间。 牧四诚杀得气喘吁吁,但随着对打,他渐渐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开始旋转变形,五官渐渐消失。 他受到了这些阴物阴气的影响,开始变伥鬼了。 第351章 阴山村 牧四诚的头脑愈发昏沉,他眼前的东西都出现了重影。 又一具浮尸绕后靠近了白柳,牧四诚下意识地扇过去,结果浮尸躲开了,牧四诚这一巴掌扇在了白柳脸上,白柳头往下一点,嘴唇在尖牙上磕破了。 一线血珠从嘴角渗出,滴落在獠牙上,融进了白柳唇边。 牧四诚还在和这些死缠的浮尸拉锯,脸上就像被糊了一层厚厚的石膏腻子,连大致的五官都看不见了,手脚整个翻转过来,腕肘关节都朝向里面。 水面上浮尸腻白的身躯在牧四诚的面前堆叠,水下的浮尸摇曳拖拽牧四诚的脚踝,一些浮尸趁机绕过牧四诚潜到了他身后的白柳面前。 挂在桥面下的白柳被溜过去的好几个浮尸拉拽,衬衣几近被撕破。 白柳唇边的那滴血滴落水面,他缓缓地张开了眼睛。 牧四诚被拉得只剩半个头顶露出水面,他被人捉着领子往旁边一扯,背后猛得炸出一道剧烈的金光,将他面前那些浮尸和白衣女人全部笼罩了进去。 那道金光耀眼灿烂,让人不敢直视,被扯到一旁的牧四诚有种要被吸进去的推拉感。 白柳撑开了一柄破烂的雨伞挡在了牧四诚的前面,金光从雨伞内面绽出,将那些追逐而来的浮尸和殉桥鬼困在里面。 浮尸和殉桥鬼面目狰狞,凄厉地伸出四肢挣扎,想要从白纸伞里挣脱出来,但它们却像是被磁铁吸附住的小铁块般,被牢牢地定在桥下白柳打开的雨伞内,无法动弹分毫。 白柳把雨伞挂在桥下的钩子上,从水面下绕行这些浮尸和伥鬼,再浮出,脸色惨白地伸出手腕给在一旁已经看傻了的牧四诚吸了一些生气。 在牧四诚恢复了五官后,白柳立马冷静下令:带我上桥,跑,跑下桥我们就安全了。 牧四诚闻言翻身上桥,上桥后迅速转身把桥下的白柳托着双臂拉上来,托着白柳一边肩膀头也不回地向桥下猛跑。 身后传来小脚碎步的追逐声,牧四诚回头一看,那个缺了半张脸的女人正满脸怨毒地追着白柳他们跑来,嘴长得巨大,宛如说话般咔哒咔哒地上下牙关弹动,透过嘴能直接看到嘴里的泥沙和后颈腐烂的白骨。 牧四诚声线拔高:她在追我们! 别回头。趴在牧四诚肩膀上的白柳轻声提醒,他脸色看起来十分憔悴,但语气依旧平静,她不能追下桥。 白柳的平静让牧四诚镇定许多,牧四诚几乎是使出了所有的力气,半背着白柳飞奔下了桥,一路跑到了主墓室的入口,才敢放下肩膀上的白柳,瘫软下来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虽然按理来说,牧四诚已经是个鬼,不用喘气了,但刚刚那种激烈的情况还是激发了他做人的生理反应。 牧四诚双手向后撑着地面,仰头胸膛剧烈起伏着,眼神都涣散了,嘴里问:没追过来吧? 白柳靠在土墙上看向桥的那边:没追过来。 殉桥鬼穿着白衣在桥边来回游荡,远远地看着,她上半截脸已经长好了,似乎是在死死盯着白柳这边,但没隔一会儿,她又幽幽地转身,一步一步地端方地走向了桥边,张开双臂,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蔓延过来的黑暗渐渐吞噬了那座桥,只能看到一些浮动的绿色荧光,听到一些凄凉不已的女人抽泣声: 恋耽美 ——(13) 君呀怎还未归,留奴一人,日夜守桥 牧四诚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卸力恍惚道:总算消停了。 你怎么知道它们不会追到桥下的?牧四诚缓过神来,他转头好奇地问白柳,还有那把伞,里面怎么会突然放金光? 白柳撑地而起,拍了拍手俯视还坐在地上的牧四诚:你还记得我给你看过,那把伞里贴了一张黄符吗? 牧四诚略微一想:记得。 白柳:那符咒叫【缚身符】,作用是将鬼怪困在她们生前惨死的地方,可以说是一种困住厉鬼的阵法,是茅山正术当中的一种。 我的《茅山邪术手抄本》里有提过这符咒的作用,但没有这符咒的画法,将这符咒用在这桥上的殉桥鬼身上,很明显就是在阻人过桥,是要杀死我们这两个误入墓穴的人。 牧四诚警惕反问:你知道是谁吗? 这符咒很新,画的时间不超过一天。白柳垂眸,如果这阴山村里没有别的生人,那大概率就是孔旭阳和杨志做的了。 牧四诚骂了一句:两傻逼。 但他们愿意画符暗害我们也不全是坏事。白柳缓缓地从自己的袖口里抽出一张湿漉漉,但依然保存完整的符咒,赫然就是那张【缚身符】。 白柳笑了笑:我们正缺正法符咒。 牧四诚惊道:你把符咒从伞面上撕下来了! 嗯,因为伞里的符咒不止一张,孔旭阳似乎为了确保自己的计划不会出乱子,一定能困住过桥人,他在殉桥鬼的伞内贴了三张符咒。白柳收好符咒,看向牧四诚,一张我撕下来了,一张我贴在了那殉桥鬼身上,还有一张我留在了伞里。 牧四诚终于反应过来了:那些浮尸都死在桥下的河水里,所以你让我绕路回桥下,然后用贴了【缚身符】伞照向他们,它们就会被困住了,因为这符咒会将它们困在它们死之前的地点! 白柳颔首:我的计划的确这样没错,不过执行过程的时候出了一点岔子。 牧四诚注意到白柳唇边那两颗小尖牙,怒到站起,指着白柳骂:这还叫小岔子!你他妈直接晕过去了!还差点变成僵尸!你这计划差点让我们都一起变鬼了好吗! 白柳遗憾地叹息:我怎么知道你这么不中用,我通关鬼桥的道具伞拿到了,通关路径去桥下也告诉你了,你剩下只需要做的就是开伞。 但你居然去和这些浮尸对打。白柳静静地看了一眼牧四诚,然后收回了目光,轻轻摇了摇头,算了,也不能怪你,选你做了队友的我也有错。 牧四诚: 白柳这么一说,好像从头到尾真的都是他的错 他怎么这么蠢啊,对啊,当时这么就没想到开伞呢?! 牧四诚开始认真又沉痛地反思自己的愚蠢和错误,连头都无精打采地耷拉下来了。 没有把计划告诉队友,中途晕过去,事后把所有锅都甩给队友的白柳不动声色地用余光扫了牧四诚一眼,宽容地拍了拍牧四诚的肩膀:没事,下次注意就行了,先走吧。 牧四诚瞄了一眼白柳露出唇外的尖牙,心里愈发愧疚,别扭地问了一句:你这个僵尸牙,没事吧? 没事。白柳摆手示意问题不大,真的僵尸牙齿要长一寸有余,我这种顶多算是阴气过重。 牧四诚皱眉,质问:只是阴气过重?那你之前为什么怎么都醒不过来? 阴气阴水阴间桥路,对我这个生人影响颇大,让我意识模糊了一阵。白柳看向牧四诚,后面我也有可能陷入这种意识模糊状态,但有唤醒我的办法。 牧四诚认真听讲:什么办法? 白柳点了一下自己尖牙上的血渍:就是这个,生人血,吸了生人血能唤醒我。 牧四诚一怔:这墓穴里全是阴间鬼物,哪里来的生人血啊 我就是。白柳微笑,我虽然阴气重,但还是生人,我的血是有用的,你之前磕到我的牙齿,让我流血,我尝到这味道自己就会醒过来。 牧四诚静默半晌:谢了兄弟。 他知道白柳做到这一步,也只是为了保他的命。 白柳笑笑:我总觉得你的命应该早就是我的东西了,我保自己的东西很自然,不用道谢。 他们一边说一边往主墓室里走去,不久就走到了纸道人之前燃烧的地方,地上一片灰烬,往里再走一步,就踏入了主墓穴的通道。 通道里漆黑无比,一点光都看不见,但能闻到一种浓郁到让人作呕的香烛油膏味道,夹杂着一种腐烂的瓜果喜糖的甜腻气息。 而且和之前鬼桥的阴冷不同,白柳他们越往主墓穴靠近,温度就越高,热浪一阵一阵地从里面涌来,腐烂的瓜果喜糖气息变得新鲜,香烛油膏味道变得宜人。 隐约传来一些嘻嘻哈哈的酒杯交错声,互相道贺的人声,人来人往的脚步声,孩童玩耍的呵斥声,这些声音通过墓道的传递变成了尾音拖得极长极缥缈的回声,从喜气洋洋变阴气森森。 这墓穴里面很热闹啊。白柳似有所悟地看向主墓道,听起来像是在大办宴席。 牧四诚搓了搓胳膊,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里面不会有很多鬼吧? 不知道多不多。白柳眸光平宁,总之不少,不然办不起来。 他往里走了一步,踩过纸道人燃烧后的灰烬,踏入了主墓道。 漆黑的通道猛得从外向里亮起一盏盏的红灯笼,红灯笼上用白色贴着一个囍字,从外一直挂到白柳看不到的里面,从灯笼透出来殷红的光芒将通道照的仿佛要渗血一般。 墓道里原本模糊的声音猛得变得清晰尖利:有客来贺喜! 第352章 阴山村 红灯笼挂在低矮的墓道内壁上,被从里面吹出来的湿热暖风拂得左右摇动,艳红的灯光随着灯笼在潮湿的墙壁上来回晃,在墙面上映出许多高矮不一的影子,宛如皮影戏般照在墙面上。 这些影子的动作僵硬呆板,彼此之间伸头探耳似乎在交谈,发出那种白柳刚刚听到悠远模糊的话语和脚步声,随着灯光一摇一晃变动位置,往主墓室里走去。 主墓室入口的两边在灯笼的映照下,一左一右立着两个恭敬弯腰的影子,似乎是在迎接宾客,这两个影子这黑漆漆的眼睛部位是空的,在影子的脸部上灵动地转来转去,好似在打量入口处的人,或者说影子。 影子的嘴唇处缓缓张开一道裂口,那诡异又尖利的声音再次从墙面里传出: 有客两位来贺喜,请进主厅! 但墙壁上有这么多影子,墓道里却空无一人,只有影影绰绰的红光在晃动,光暗交错间是不停变换动作形状往里走去,在墙面上变得愈来愈清晰的影子。 入口处的那两道迎宾的影子在催促了两次之后,白柳还是没动,笑成月牙状的眼睛上扬转下沉,原本大笑的嘴巴也收敛也不见了,只剩两个红窟窿般的光圈眼睛盯着白柳。 影子原本站在墙面上的脚诡异下沉了半只,诡异地弯折到地面上,离白柳站定的地方越来越近,它声线尖细地催促了第三次: 有客两位,请进。 白柳垂下眼帘,抬步向里走去,牧四诚紧跟其后。 守着入口那两道影子揣着双手,弓着半身,转动眼睛目送白柳进入了墓道,嘴巴的地方缓慢的裂开了一个巨大的弧度: 贵客来,主宾迎客! 白柳一走进墓道,墓道两边的影子往里行进的步伐和喧闹的交谈声都瞬间停止了,这些影子纷纷站定,用映着红光的眼睛沉默地注视着进来的白柳和牧四诚。 这些影子大大小小,形态不一,有挽着发髻的女人牵着双辫的小女孩,有撑着拐杖的驼背老人,还有穿着短打马褂的中年男人,皆一言不发地站在墙里,盯着白柳缓慢向主墓室里走。 牧四诚看得头皮发麻,他凑近白柳,压低声音询问:这些影子是什么?你不是说阴间只有活人有影子吗? 活人可以在阴间照出影子,但阴间不是只有活人能照出影子。白柳目不斜视地往主墓室里走。 影子是人的三魂七魄聚形之后被光印在实物上形的一种影像,影子的本质和镜子里的照出的我们是一样的,所以民间和道教都有鬼没有影子,鬼印不出镜子的说法,因为鬼的三魂七魄不全。 有形而无影,为魂所化,有影而无形,为魄所化。 白柳用余光扫了一眼墙壁上的影子:这些影子应该是那些死掉,但是被困在这里永世无法超生的阴山村人的魄。 牧四诚环顾四周这些影子,打了个寒战:所以这些影子只是魄化的,比起外面的魂化的殉桥鬼僵尸什么来说,没什么伤害性吧? 白柳收回视线:《茅山邪术》描述的是,【人之魂善而魄恶,人之魂灵而魄愚魂在,则其人也;魂去,则非其人也。 世之移尸走影,毕魄为之,惟有道之人为能制魄。(注1) 牧四诚吞了一口口水:这话什么意思? 白柳简单解释:意为魂是善良的,魄是邪恶的,魂是有灵的,魄是愚昧的。 有魂在,这个鬼还可以称之为有人性存在的事物,而一旦魂完全消散了,这个鬼就连一点人性都没有了,这个世间最厉的鬼都是魄化的,只有道法高深的人才能制裁魄。 牧四诚情不自禁地吐槽:不是吧?!就外面那些魂化的殉桥鬼僵尸什么的,还算是善良有人性了?! 白柳平静回答:和魄比起来,的确是。 墓道里的灯笼红光越来越盛,不知道什么时候,牧四诚发现两边的影子开始缓慢地行进了起来,它们被红光映照出的双眸丝毫不转动地盯着白柳,脚下行走的步伐幽浮虚幻。 影子的嘴巴裂开大小不一的红缝隙,彼此贴在一起窃窃私语,说话声十分模糊,就像是隔了一层墙在听隔壁邻居说悄悄话,隐秘又聒噪。 牧四诚完全听不清楚它们在说些什么,但那绝对不是什么好话,因为这些影子看向他们的视线让牧四诚感到一种挥之不去的恶意。 正当牧四诚看这些影子看得后颈发凉,皱眉出神地问:这些影子,是不是越变越矮了? 白柳拉了一下牧四诚,让牧四诚走到了自己的正后方。 注意脚下。白柳淡淡提醒,这些魄作为影子被困在墙里,现在都没有袭击我们,应该没办法脱离墙面主动袭击我们了,但它们的影子可是能碰到我们的影子的。 牧四诚下意识低头,惊悚地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些影子的脚已经从墙上慢慢地下滑到地面上了,并且还在离他们的影子越来越近。 难怪他刚刚看这些影子越来越矮了!! 墙上的影子似乎知道自己被发现了靠近的阴谋,齐齐地裂开嘴一笑,几乎一模一样的笑面红口同时出现在不同的男女老少影子上,同时还伴有不同声线的嬉笑声从墙面里传出。 牧四诚被吓得立马开始在白柳身后走直线正步,尽量让自己的影子居中离这些魄远一点。 白柳斜眼用眼尾余光扫了一眼牧四诚映在地上的影子,淡得几乎看不出了。 没有影子,说明现在的牧四诚已经快魂魄分离了,才会照不出影子。 而这边的牧四诚是有人性而无影子的,那么这边的牧四诚就是魂化的,那么留在牧四诚身体里的东西,不言而喻,自然就是魄了。 魄是没有人性,只有恶性的。 事情变得稍微有点麻烦了,魄这种东西只有正法的道术才能降服,但白柳这些没有正法,只有邪法。 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白柳走到墓道的尽头,推开一扇狭隘褪色的红双木门。 墙上面的影子一边用那种让人头皮发紧的垂涎目光看向白柳,一边互相恭维着大笑进入了木门内。 白柳也领着牧四诚走进了木门。 一进木门,一直低矮的墓穴场景顿时敞亮了不少,墓顶高度比之前翻了好几倍,看起来得有两三层楼那么高了,主墓室的装修是按照旧时大宅正厅仿制的,到处点着红烛白烛和灯笼,几乎能称得上是灯火通明。 鱼贯而入的影子们在墙上四处游荡,墙上绘制了不少宴请宾客的场景,和影子们高谈阔论,嬉笑打闹的声音恰如其分的应和,当然,要是这些影子不直勾勾地盯着白柳看,他会更加诚心诚意地祝福这个热闹的宴席。 正对木门以某种规律放置了七张八仙桌,八仙桌上蒙着厚厚的灰尘,但隐约能见到八仙桌上的奇门八卦图案,八仙桌的桌子脚被金色的钉子钉死在地面上,无法移动。 八仙桌的周围一圈放的不是桌椅板凳,而是一具具竖着立起来的棺材,这些棺材都被打开了,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棺材盒子,地面上竖七横八地随便堆放着棺材盖子,棺材上还缠着红线。 棺材的内部腐朽得非常严重,还在往下滴水,头部的位置镶嵌了一面铜镜,和白柳之前在庙里看到的那个新娘棺材差不多。 白柳走上前去,他绕着这些棺材行进了一圈,蹲下来仔细地摩挲了一下棺材盖子上的红线:断口上没什么灰,刚被扯断的,里面的尸体应该还没走多远。 然后白柳站起身,他一具一具地绕过这些棺材,口中还轻声数着:1,233。 只有33个空棺材。白柳环顾一圈,少了16个。 牧四诚远远地站着,他一看这些棺材就瘆得慌,根本不想靠近:你怎么知道少了16个? 这应该是个以七为极数做的阵法。白柳指了指这七张八仙桌,纸人赶尸的僵尸,桥上的殉桥鬼,我们在庙堂里守的棺材都是七个,按照这个规律来,这里每张八仙桌对应的也该是七个棺材。 从地上的灰也能看出来。白柳示意牧四诚看向地面,这些地方上的灰不重,还有拖拽的痕迹,应该原本也是放了棺材的。 恋耽美 ——(14) 这16个棺材应该就是被我们路上遇到的那些伥鬼被搬运出去了。 白柳若有所思:但这些伥鬼原本就是因为墓主人而形成的,它们应该也只会听墓主人一个人的命令,而这个阵法应该也是墓主人百年之前布置的。 为什么这个墓主人要百年之后,让这些伥鬼将这些新娘棺材搬出墓穴,破坏自己百年之前煞费苦心布置下的阵法呢? 白柳垂眸搓了搓自己手上的灰尘:明明只差一步,他就能汇聚阴气,将自己练成绝世阴尸出世了。 第353章 阴山村 七张八仙桌的影子映照在墓室里的六面墙上,映照出了四十二张影子八仙桌,那些男女老少的影子就在墙上的影子桌子旁坐下,前和后仰地打趣彼此,熟稔地交谈着,仿佛一副寻常的乡野宴宾客景象。 这些宾客时不时窥探白柳一下,但似乎这里有什么更为恐怖的东西在镇压这些影子魄,让它们老老实实地待在座位旁,不敢擅自离席来追击白柳的影子,只能充满渴求地望着白柳。 白柳抬头看向墓道正对的主墙,主墙下方的两个角落点着两根快要燃到底的红烛,红烛下留有一些烧完了的纸钱香灰。 映照在这面墙的八仙桌影子最朝前的一个有些奇怪,这桌的西南北方都坐满了,只有正东位上还空着两个位置,没有人落座。 牧四诚也发现了这个空缺:这两个位置是空给谁的? 这是个喜宴。白柳的目光在那两柄喜烛上一扫而过,朝东的主桌最正中的位置是留给新人的。 新人?牧四诚眉头紧蹙,他看着墙面上的八仙桌影子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里,但死活又想不起来了,我怎么觉得这位置这么熟悉? 牧四诚话音未落,一道更为尖锐的声音远远传来,打断了他:请,主宾迎客! 墙面里的所有影子交谈的声音顿止。 作为主桌八仙影子桌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两个影子,款步向主位走去。 一个影子姿态端方,盖着盖头,穿得应该是旗制的嫁服,低头颔首,碎步慢走地坐在了主位上。 另一个影子带着猴子耳机,身材挺拔,穿着新潮的运动服,随意地向后靠坐在位置上,伸手揽住了新娘的座椅背,对着墙外的牧四诚缓缓地拉开一个裂到耳根的邪笑。 在这两个影子落座的一瞬间,影子们都恭顺地低下了头,不再,或者不敢再往白柳和牧四诚这边看。 草!牧四诚瞪大眼睛指向墙面,这影子是我吧?! 白柳了然地看向牧四诚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影子:是你。 牧四诚无法置信地看向那个影子:我的影子怎么会坐在主位上? 你应该是在这里拜过堂,这样算来,你也是新人之一,有资格坐主桌主位。白柳看向坐在主位上的牧四诚影子,这影子应该就是你的魄了,你要在你的影子还没完全独立之前把它给融合回来。 白柳看向牧四诚:不然你就玩完了。 牧四诚惊愕反问:什么!? 那道太监般尖细的吆喝声再次响起:请,主宾独宴贵客! 刚刚落座的那两道影子又站起,牧四诚的影子回头看了一眼牧四诚,脸上的笑弧度变大,红口黑面,看着渗人不已。 它对牧四诚做了一个跟我来的挑衅手势,起身往里走去。 那新娘影子小步跟上,明明看起来走得不快,但却紧贴在牧四诚的影子后面,盖着盖头的头抵着牧四诚的后肩膀,每走一步盖头上都往下滴水,头不正常地低垂着。 跟着走。白柳毫不犹豫地跟上了这两道影子。 那两道影子走动极快,眨眼间就走到了墓室的后门前。 后门自动打开,它们回头看了白柳他们一眼,似乎在看他们有没有跟来,在确定白柳跟来之后,顷刻就消失在了木门后。 白柳紧追而去,牧四诚边跑边问:我要怎么融合那个影子? 找到你的身体然后钻进去。白柳头也不回地快速小跑着追逐影子,同时向牧四诚清晰叙述,你和它都是【牧四诚】这个本体的魂魄,你们的载体都是身体,魂是肉体主宰,你进入了它自然也会被迫吸进去,你和它就能融合。 牧四诚松一口气:听起来还挺简单的。 不简单。白柳平静地反驳,这反而是最难的。 牧四诚怔愣反问:为什么,不是只要找到身体就行了吗? 按理来说是这样。白柳终于舍得用余光扫了牧四诚一下,问,但是你知道你的【魄】把你的身体藏在什么地方了吗? 牧四诚又是一怔,他猛得反应过来:你是说它会伙同主墓穴里其他的鬼怪来藏我的身体?! 嗯。白柳点头,它知道你进入身体之后它就会被迫吸入身体和你融合,然后消失,那么它作为一个想要独立的【恶魄】,当然会想方设法地来阻挠你找到身体。 还有一点,而且虽然你的【魂】应该未和那些新娘行天地三礼,但你的魄能上主位,那它显然是这里的座上宾了。 白柳看向牧四诚:这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在你被剥离身体后,它留在你的身体里操纵你的身体完成了天地三礼,迎娶了这里某个或者某些鬼新娘,已经是这墓穴的半个主人了。 这里的一切鬼怪恶魄都要听它指挥,你要找到自己身体只会更难。 十二点一过,阴间路一闭,你如果不能以完人之身回阳间。白柳看了一眼手机时间,转头又看向牧四诚,那你就真成伥鬼,你的身体和留在里面的魄,也就真成僵尸了。 现在已经快十点了。 牧四诚脸色黑沉:还有两个小时。 白柳看向前面拐角处一闪而过的新娘影子:但我也不觉得毫无希望。 牧四诚竭力保持镇定:什么意思? 如果此刻是我的【魄】想要夺走我身体的话,现在我大概率就会和你确认以后清明节给我烧钱的数额了。白柳这个时候还能一本正经地开玩笑。 没必要挣扎了,我的【魄】一定会悄无声息地潜伏过这两个小时,然后等我化伥鬼夺走我的身体。 牧四诚还是没听懂,他拳头紧握:但我的【魄】没有潜伏,它光明正大地出现了,是因为它觉得自己很有把握是吗? 不,我觉得是因为它不太聪明。白柳摇头否认,他摸了摸下巴,毕竟是你的【魄】,还缺了人性思考的能力,我觉得很蠢,但这说不定是我们的突破口。 牧四诚: 牧四诚怒:我和你说正事呢!你能少损我一下吗! 我的确是在和你说正事。白柳拍了拍牧四诚的肩膀,不疾不徐地解释,你想想,如果你是你的【魄】,挨过两个小时就能得到一具完整强大的身体,你会出来敲锣打鼓地出来晃荡,作为主宾大办喜宴迎接你的对手,还主动独自邀请他吗? 牧四诚的眉头拧了起来:不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就要问你了,它是你的【魄】。白柳静静地看向牧四诚,你会在什么情况下这么做? 牧四诚陷入了沉思,他的眉头越拧越结,最后焦躁得开始扯头发了:我很多东西都想不起来了 白柳拍打牧四诚紧绷的脊梁,同时放缓语调用言语引导牧四诚:那我换一种问法,如果你这样做,你感觉自己是为了什么? 如果我这样做,那应该是为了图牧四诚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两下,炫耀,或者好玩?我好像之前常常干过盗窃别人东西又在别人面前炫耀这种事 牧四诚张开了眼,语气低迷又迷茫:我好像很喜欢看到别人东西就在眼皮子底下,但偏偏找不到东西气急败坏的样子。 我为什么喜欢干这种恶劣的事情啊 是挺恶劣的。白柳诚实地点评,他饶有趣味地笑笑,但你这种幼稚的恶劣放在这个地方,我觉得算是一件大好事。 牧四诚转头看向白柳。 白柳微笑:我大概知道【你】要做什么了。 新娘和牧四诚的影子在穿过几个拐角之后,进入了一间偏墓室,白柳和牧四诚跟着走了进去。 这个偏墓室比起之前的厅堂低矮狭窄,一看就是卧房的配置,正中央放了一个极大的红木雕刻的高脚床,床上挂着大红的纱帐,床上铺着绣有鸳鸯双喜的绸缎被套,四个床翘还挂了白色的灯笼,灯笼上贴了一个红字剪的囍,此刻正莹莹地发着惨白的光。 这些东西上都落了厚厚的灰尘。 床前没有摆鞋,却密密麻麻地在床的周围凌乱散落着大小不一的三十几种湿脚印,这些脚印大部分是小巧布鞋脚印,只有其中一双是运动鞋脚印。 白柳询问地看了一眼牧四诚,牧四诚点头,用口型说:没错,这脚印是我的鞋。 不知从何而来的阴风将挂在大床上的厚重红纱撩起,透出站在红木床沿的一双粉蓝色绣花鞋。 这双绣花鞋若隐若现地隐在床边,还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渗水。 牧四诚被这双站在床边的绣花鞋吓得向后挪了一步,被白柳摁住了。 白柳神色平稳地走到床前,他垂眸看了一眼这双站在床边的绣花鞋,用双手向两边撩开了挂在木床上的红纱。 牧四诚被眼前所见惊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第354章 阴山村 诡白的灯笼光一闪一闪,红纱掩印的高脚床里,整整齐齐地站了几十个人,像是要拍合照般规矩地站在一起,背对着床帐外的白柳。 这些新娘子穿着不同版型制式的大红衣服和裤子,好像蜡像般一动不动地站着,头上盖了红盖头,脚上穿着绣花鞋,艳红厚重的盖头上绣着精致的一龙一凤。 这盖头似乎是浸过水了,从四周淡黄色的柳苏上滴落水下来,一滴一滴地砸在床上的被褥上。 水从被褥里渗透到床下,慢慢地在墓室里蔓延开来。 一股浓郁的水腥气和血腥气。 更为诡异的是,这些新娘明明背对白柳,脚上的绣花鞋却是脚尖朝后,脚后跟超前,就像是头被人拧了一百八十度一样,看得人不寒而栗。 白柳垂下视线在新娘群里搜寻。 这群新娘站在最右下角的位置,白柳看到了一个穿着黑色运动鞋的新娘子,这新娘子双手长阔青白,青筋分明。 这赫然是一双男人的手,这双手的指甲盖已经青黑了,还很长,指尖上滴落水下来。 牧四诚顺着白柳的目光看过去,他屏住了呼吸,小心地用口型和白柳说:这就是我的运动鞋,和你之前猜的一样,【它】真的把我的身体展示在我们面前了! 白柳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那个穿着运动鞋的【新娘子】。 按照牧四诚自己的说法,他的恶魄好玩,嚣张,偷盗了东西没有小心翼翼藏起来的道理,是一定会拿出来炫耀给他们看,并且像个熊孩子一样勾引他们来抢的。 那怎么勾引他们去抢才是最恶劣的呢? 自然是放在最危险的【魄】里抢。 这墓室里最危险的魄除了那个僵尸道人,就该是这些怨气浓重死在路上的新嫁娘了。 白柳单膝曲起,他一脚踩着床边发力登了上去,牧四诚惊得喂了一声。 这张承载了三十多个人的木床随着白柳站上去发出吱哑一声摇晃。 站在床上那一堆的新娘随着床的摇晃轻微地摇晃了一下,她们的原本朝向里的脚跟一动,缓慢地向白柳的方向转动了起来。 在转动的过程中,这些新娘子上半身还保持着一动不动,就像是脚和上身分离了一样,一阵轻微的女人娇笑声从盖头下传来,盖头似乎被吹得拂动。 牧四诚站在床边,他本来想把白柳扯下床的,看这个阵势顿时停住了自己的动作,神色紧绷地询问:白柳,你上去做什么!?我才是该上去的那个吧?! 你的身体就在这三十多个新娘里面。白柳还准备往前走,他回头俯视了一眼扯着自己衬衣衣摆的牧四诚,眼神示意他放开,现在你要做的不是扯着我,而是等下追逐战里快速找到自己的尸体,然后跳进去。 牧四诚疑惑地指着那个穿运动鞋的新娘:我的身体不就是那个吗?我只要跳进去就可以了吧? 虽然你的确不太聪明。白柳一边淡淡地说,一边回头从自己的腰边抽出一根喜杆,但我也不觉得你会在偷东西和藏东西这种你喜欢并且擅长的事情上,把结果大摇大摆地摆到台面上。 牧四诚惊道:你这喜杆哪里来的?! 昨晚从庙宇里的棺材里顺的,感觉能用得到,这盖头应该不是我们可以随便掀开的,不然昨晚孔旭阳在阻止我们掀开新娘盖头的时候应该说不要让我们掀盖头,而不是阻止新娘掀开盖头。 白柳话还没说完,伸手就扯了一下他面前的一个新娘子的盖头。 新娘子被白柳扯得头颅后仰,但盖头还是没掉,宛如盖头已经牢牢地长在了头皮上一般。 白柳在牧四诚目瞪口呆的眼神里放手,新娘子又缓缓地把头直了回去,白柳转头淡淡地看向牧四诚:果然,所以我猜测这盖头只有用喜杆或者这新娘子自己才能揭开。 在牧四诚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白柳伸出喜杆,毫不犹豫地对准了那个穿着运动鞋的魁梧新娘的盖头,向上挑动。 浸满水的盖头落下,血水弥漫开。 牧四诚和白柳看着那个被掀开盖头的新娘都静了片刻。 这具新娘子盖头下面居然没有脑袋,肩膀以上只有后颈的横断面,肉色惨白,还在隐隐渗血,那个鼓起来一团顶起盖头的宛如头颅的包是一团从后颈长出来的乱糟糟黑头发。 牧四诚没忍住操了一声。 恋耽美 ——(15) 白柳还能稳住:这不是你的尸体,这双运动鞋是个障眼法。 那现在怎么办?牧四诚望向白柳,一个一个揭盖头吗? 白柳冷静地垂下眼帘,看向床上:我估计你的魄不会有这种善心让我们一个一个揭盖头。 在那具无头新娘的盖头落地的一瞬间,剩下三十几个新娘娇笑的声音猛地尖利了不少,她们几十个人的脚尖转动的速度猛地变快,几乎瞬间就对准了白柳的位置。 随着转动,她们上半身猛得一甩,只听见一阵清脆的骨节交错声之后,所有人的正面都和脚尖对准了,迅捷碎步朝白柳的方向逡巡过来。 跑! 白柳没有丝毫停顿地往床下一跳,新娘子也紧随着跳了下来,白柳回头看了一眼之后,拉着牧四诚就开始绕着床兜圈,还把喜杆抛给了牧四诚:你揭。 牧四诚手忙脚乱地接过喜杆,他一个俯身躲过身后碎步贴过来的新娘,满头问号地反问:怎么是我揭? 现在这三十多个新娘里一定有一个是你的身体。眼看白柳要被新娘子追上来,他一个斜向俯冲就冲进了床下,抄了个短路从床的另一头出来。 从床下钻出来的白柳单膝跪地,抬头看向牧四诚:我暂时分辨不出这些新娘子有什么区别,那揭盖头就相当于开盲盒,我刚刚隐约想起,我的运气似乎一向很差,不太适合干这种事情。 或者你害怕,一定要我来?白柳笑笑,他作势要去接牧四诚手中的喜杆,如果你不介意三十多个全部被我揭开追着我们,我倒是不介意。 牧四诚警惕地收回了喜杆,他在新娘的小步踮脚追赶下有点绝望地爬上了床架,他躺在床帐上深呼吸,然后转身一个掏手用喜杆勾开了一个新娘子的盖头。 这个也不是!牧四诚有点崩溃了。 白柳在旁边不紧不慢地提点:小心一点啊,被你揭开了盖头的新娘子似乎会死跟你跑。 牧四诚一惊:你不早说! 白柳无辜地耸肩:我揭开的是个无头新娘,似乎因为没有了头行动不太规则,我也是刚刚才发现它会追着我跑的。 建议你快点揭。白柳散步一般地左右躲闪着后面跟着的他的那一个无头新娘,脸上淡淡,语气却满含同情,快要十二点了。 牧四诚身手矫健地两个提脚爬上了墓室旁边的一根柱子上,他双脚夹住柱子,看向柱子下面簇拥而来的一堆新娘子,咬牙弯腰下去用喜杆连着勾开了六个新娘的盖头。 淦!六个都不是!牧四诚怒气冲顶,那个魄不会是在耍我吧!这里面不会根本没有我的身体吧! 白柳轻巧地蹲在床边,那个无头新娘绕着床一圈一圈地找,他微笑抬眸看向挂在柱子上的牧四诚:我觉得这里面是有你的身体的。 但是是哪一个啊?牧四诚挑得头晕眼花,简直跟唐伯虎点秋香一样,我点的【秋香】还是唐伯虎的两倍! 你抬举你自己了,唐伯虎点完秋香有老婆,你点完了你也没有老婆。白柳平静地补刀,你只能找到自己的尸体。 牧四诚: 我不是真的人,但白柳你真的不是人。 但你有喜杆。白柳懒散地托着下颌,你还是比你的【魄】要技高一筹,快点揭开,身体还是你的,它比不过你。 牧四诚一边怄气一边弯腰下去勾盖头。 白柳的目光一直停在下面的新娘上,他看到有个新娘在牧四诚的喜杆落下的时候,屈指弓起抬了一下手指。 这是一个下意识的【勾手】动作,常见于盗贼看到自己心仪赃物的时候,牧四诚偷东西的时候就是这个姿势。 白柳缓缓勾起了嘴角。 看来在他的撺掇下,有个不安分的【新娘】想要偷喜杆啊。 白柳语速极快:牧四诚,九点钟方向的第三个。 牧四诚在接收到白柳这句话的时候完全没有思考,近乎条件反射地勾手抬盖头,动作快到肉眼不可见。 盖头被揭开,面色憎恶,双眼乌黑,獠牙一寸多的牧四诚恶狠狠地瞪着挂在柱子上的牧四诚,膝盖绷直,张口就要咬牧四诚。 牧四诚下意识想要反击。 白柳冷淡地下令:不准反击,让他扑。 牧四诚停止了反击,他被这个飞扑过来的牧四诚狠狠叼住了脖子上的肉,但被吸的却不是血,是魂,牧四诚面色痛苦狰狞得近乎虚影,最终彻底消失在了柱子上。 第355章 阴山村 牧四诚停止了反击,他被这个飞扑过来的牧四诚狠狠叼住了脖子上的肉,但被吸的却不是血,是魂,牧四诚面色痛苦狰狞得近乎虚影,最终彻底消失在了柱子上。 吸食了魂之后的牧四诚僵尸惬意地转动了一下肩膀,从柱子上跳了下来,他表情残暴地向白柳这边走来。 白柳却低着头,就像是没注意到往这边走的牧四诚。 牧四诚走到白柳面前,刚准备开口咬人的时候面部猛地跪了下去,脸部就像是有两张脸在融合一般交互变幻,身体不停挣动。 白柳缓缓抬头:牧四诚,你和你的魄融合还要一段时间,你能控制住这具僵尸躯体吗? 牧四诚的魂扭曲地从面部里挣出,嘶哑地回答:勉强可以! 差两分十二点,阴阳交汇,阳气倒灌,正好是阴物最弱的时候。白柳跳下床,冷静叙述,现在阴阳路重叠,我们都是生人,能走回头阳间路,是最好逃跑的时候。 唯一的问题就是。白柳转头看向那边一动不动,盖着盖头注视着牧四诚的新娘子,你的身体已经是她们的丈夫了,也是这墓穴的主人之一,主宾外逃,这些墓穴里的阴物一定会来追赶你。 我需要你不完全吞噬魄,这样既能维持你的僵尸身体,又能一部分保有你的神智,这样我们才有对抗的能力。 牧四诚大口喘气:所以你让魄来吞噬我,是吗? 白柳点头。 牧四诚面色狰狞,獠牙外露,指甲尖利的四肢抓地,吐息两口白气:我尽力。 那等下我数一,二白柳停顿一秒,低头看表,他单膝跪上牧四诚的后背,抓住牧四诚的肩膀,抬眸下令,三,跑。 牧四诚宛如一支离弦的箭般窜了出去。 身后屋内的灯笼火光被牧四诚窜出去的风带得摇曳明暗看一瞬,再亮起的时候屋内的新娘已经全部不见了。 牧四诚在阴暗的墓室内四肢着地的飞快跑动,白柳单膝点地跪在牧四诚后背上。 一个拐角,面前出现了一个无头新娘,几个晃眼就要贴到他们面前,牧四诚急转侧身,手指用力,直接抓上了墓道的侧壁,飞檐走壁地从这个新娘旁边跑过。 结果一回头,又是一个新娘凑过来,白柳眼疾手快地用喜杆挡了一下,盖头被掀开。 一个完全倒转,嫣嫣嬉笑,面白红唇的头颅双眼下压看着白柳。 白柳下压牧四诚的后颈,牧四诚从侧壁上跳下,从这个新娘的视觉盲区压低身体窜了过去。 一路飞奔到正厅,那些正在交谈欢笑的影子在牧四诚驮着白柳跑进来的一瞬间全部停止,纷纷转动眼珠看过去,眼里的阴狠再也无法遮掩。 出去的门前立着两个带着瓜皮帽,躬身踹手,面带谄笑,眼笑如月牙的迎宾客,声音似男似女,尖利如太监:主宾送客! 牧四诚根本不带停的,直接带着白柳从正门窜了出去。 亿们脸上的笑意消失,厉声喝止:客抢亲,不速之客!杀客迎主宾! 所有的影子似乎就在等着这一声令下,凄厉狂乱的嘶叫声从墙面内混乱地传出,嘴角裂开血红狰狞的弧度,眼睛弯曲带笑睁得极大。 在牧四诚跑出正门的一瞬,这些影子化成黑色的细线,速度极快地冲了出去。 牧四诚回头看了一眼,他面上两张脸在不断交替,说的话也跟精神分裂一般一会儿充满恶意,一会儿满含警惕: 亿们快追上来了,怎么办! 死在这里吧白柳! 速度好快! 你们跑不过这些魄的。 牧四诚跑在墓道里,墓道两侧挂着的大红灯笼将墙面上飞速攒动的影子线条映得渗人无比,就像是一大堆正在扭动追着吃人的红眼黑蛇。 在阴间我们的确拿这些恶魄没办法。白柳目光平宁,但现在已经十二点了,阴阳交汇了。 在阳间,无火既无光,无光既无影,无魂既无魄。 白柳撑起前倾身体,举着喜杆动作飞快地左右勾掉挂在墙壁两边的灯笼,灯笼的蜡烛一熄灭,冒出一股青烟,红光消失了,墓道陷入一片黑暗。 失去了光源,映照在墙壁上的魄顿时被黑暗吞噬,嘶叫的声音被远远甩在了后面。 牧四诚一个跳跃从墙上冲出出了墓道,面前原本被黑暗吞噬的纸桥再次出现。 桥上,那个跳下去的殉桥鬼正撑着伞,半颗头颅幽幽地望着往桥上来的牧四诚他们,桥下是无数正在起起伏伏的尸体。 牧四诚一个飞跃跳上了桥墩,神色凶狠,速度飞快地几个大跳,就从殉桥鬼的侧面晃了过去。 白柳回头,那殉桥鬼正撑着伞,飞快地往这边跑,但牧四诚移动的速度很快,而这个殉桥鬼移动的速度却不如之前,很快就被飞跑的牧四诚甩在了身后,最终被困在了桥上,怨恨地看着牧四诚远去。 现在十二点一分。白柳回过头,俯身贴在牧四诚背上,语速极快地下令,要在十二点十五分之前回到陆地上,阴阳交汇的时限是一刻钟,能跑多快跑多快。 已经最快了!牧四诚跑得舌头都快从嘴边飞出来了,说话都直喘气,以这个速度,能安全回去! 牧四诚一边回话,一边面色凶狠地咬住了一只从墓道侧边的坛子里爬出来的伥鬼,甩头用力,獠牙嵌入伥鬼的脖颈里。 白柳听到了骨头被咬裂的声音,他拍了一下牧四诚的头:别吸伥鬼的血,阴气太重对你没好处。 而且水鬼尸体的血也不好喝。白柳补充一句。 牧四诚吐出被他咬软了的伥鬼脖颈,厌恶地呸呸两声:靠,你不早说,又水又腥臭! 是你自己下嘴太快了。白柳看向不断从漆黑的墓道里滚过来的坛子,和从坛子里扭曲身体爬出来的伥鬼,眼睛眯了一下,这些坛子原本放着的地方不在这附近,是在我掉下来的一个偏墓室。 有人把这些坛子滚过来给我们添堵了。 牧四诚歪头嗅闻,双手前爬,皱眉反问:这味道闻起来好杂乱,是谁? 白柳缓缓抬眸:当然是希望我们输掉比赛,死在墓穴里,并且现在已经站在出口的孔旭阳杨志。 墓穴门口。 孔旭阳的手里拿着半张【阴阳隔路符】,甩了甩对杨志嗤笑一声道:白柳居然在这种地方用阴阳隔路符,真是自寻死路。 杨志不着痕迹地恭维一句:那也是被逼急了,破罐子破摔才用的吧。 那竟然白柳自己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孔旭阳看向墓穴门口那道陷阱门,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这种时候不雪中送炭帮他一把,我们这样冷眼旁观岂不是很不仁义? 那是。杨志看向那道门,我记得从这里掉下去,会落进一个满是坛子的侧墓室? 孔旭阳点头,脸上是掩不住的嘚瑟:没错,那侧墓室里全是坛子水鬼,擦破一个就能被抓做替身。 我记得孔哥你第一次玩阴山村的时候就借着这个侧墓室搞死了两个玩家,还吞了他们的财产。杨志回忆道,是怎么弄来着? 孔旭阳翻了个白眼:你还是记忆类技能,什么也记不住。 杨志谄媚一笑,认了:孔哥你才是职业级别的陷阱玩家,你用的陷阱招数,游戏里游戏外,那真是多到连我也记不住。 孔旭阳后仰脖颈,傲慢地嗯了一声,然后一把挥开站在陷阱门口的杨志:知道就别挡路。 用了阴阳隔路符咒,只要十二点一刻之前没回阳间就会被困死在阴间。杨志看着陷阱门下面的坛子,眼里露出恶毒又愉悦的光,而坛子伥鬼虽然不强,但却是阴山村里最难缠的鬼,正好可以用来拖时间。 只需要一张小小的【驱动符】。孔旭阳抽出黄符,笔点朱砂,在上面笔走游蛇一笔作画,双眼冒光地贴在了陷阱门上,亿们就会为我驱动,阻拦墓穴里的人出去。 黄符贴在陷阱门上猛得绽出一阵红光,下面的坛子在红光的映照下摇摇晃晃地嗡动竖立,似乎受到某种召唤感受般往某个方向滚去。 杨志夸赞:孔哥你的陷阱还是一如既往的阴险毒辣。 无毒不丈夫。孔旭阳脸上的笑意还没收,他面前的陷阱门突然窜出一阵飓风,不停翻转,最后炸开。 漫天灰尘里似乎站在两个人。 还没等杨志看清这两个人是谁,一只脖子被咬软的伥鬼被凶狠地砸在了杨志和孔旭阳的脸上,直接把这两个人砸到了门上,呕了一口血。 灰尘渐渐消减下去,隐在其中的两个人显露出身形。 伏趴在地上牧四诚面色乌青,獠牙染血,他凶神恶煞地吐了一口伥鬼的血,盯着杨志和孔旭阳两个人不断靠近。 跪骑在牧四诚上的白柳侧脸和衬衣上都有血渍,脸色苍白得不像话,但他脸上却带着那种友好到让人觉得不寒而栗的微笑。 白柳笑着看向趴在地上呛咳的杨志和孔旭阳:老乡,我们又见面了。 第356章 阴山村 孔旭阳瞪大眼睛,刚想开口说什么,杨志就先一步惊诧地叫出了声:你们怎么能从墓穴里成功出来?! 恋耽美 ——(16) 这个过程就不和老乡你详细说明了。白柳温雅友善的笑笑,他目光落到孔旭阳手里那些黄符上,笑容变深,毕竟我感觉老乡你比谁都不希望我出来吧? 少废话。孔旭阳反手一张驱动符贴在了陷阱门上,恶毒地笑骂,你以为逃出到门口就没事了?我有的是后招。 天地玄黄,神兵道法,雷霆号令,急如星火借兵疏文! 狂猛的阴风从活页陷阱门下面直冲而出,风力之大几乎将旁边的三人都掀开。 孔旭阳被在这强烈的阴风中却纹丝不动,连头发丝都不带摇晃的,他笑容里带着一股外露的阴狠:从走进这个墓穴的开始,我就在每一处都布置住了陷阱,当然包括这个最重要的墓穴出口位置。 这个位置我布置了两个陷阱,一个是进的。孔旭阳低头看向不停翻转的活页石门,侧边上贴了一道朱砂已经褪色的黄符,走进来只要踩到这黄符,必然会掉进侧墓室陷阱里。 孔旭阳抬头看向白柳,脸色阴沉:算你命大,踩进去了都没死。 但你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孔旭阳脸上阴沉的脸色转缓,露出一点邪笑来,我把我在这个墓穴里做的所有陷阱都扣在一张符里做成了连环扣。 孔旭阳两指夹住一张金红交杂的黄符,往墓门上一划一贴,怒喝:十分三界,顷刻遥闻,恶鬼锁连咒! 这张符咒落下的一瞬,整个墓穴都震动了一瞬,所有光线消失,在一点光都见不到的墓道里隐约传来纸脚踩踏的声音,灯笼摇晃的声音,以及女人碎步密集前行的声音。 活页门下面的坛子贴在墙壁上,从坛口内伸出两只惨白的手扒住墙壁向上爬动,一直爬到了墓地里,然后坛子上面赫然一张黄符,里面的尸体扭动着爬到墓道里。 同时,黑漆漆的墓道里的缓缓地飘浮过悬空的红灯笼,照得墙壁上全是摇摆前行,男女老少不同的影子。 墙壁上走着的是正常高度的人影,墓道里走着的却是矮小跳跃纸人。 纸人高不过成年人半身,纤薄泛黄的纸面上涂满厚重惨白的颜料,笑脸欢天喜地又虚假无比,手里举着艳红白字的囍字灯笼,照耀着前面碎步行走,身穿嫁衣,头戴盖头,双手端庄交叉在前的新嫁娘。 这些阴物只不过眨眼,几个抬脚就走到了白柳和牧四诚的眼前,摇曳混乱中旋转嬉笑,五颜六色的脸庞绕着靠近。 牧四诚咬死了两只从地面上爬动靠近过来的伥鬼,只不过片刻,他的背上就传来了女人的娇笑声,牧四诚一回头,发现自己肩膀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背上了一个新嫁娘,正用雪白柔软的双手绕过牧四诚的脖颈,红得过度的红唇阴气森森地唤他:郎君~ 牧四诚猛一回头看向白柳那边,眼前又出现了一个新娘。 白柳那边情况更加恶劣,一堆纸人举着灯笼照白柳的眼睛,嘻嘻哈哈地满地跑,纸人一片一片地,从脚上贴上白柳的身体,最后几乎贴满了白柳的脸和身体。 纸人脸上的嘴一张一合,笑眯眯地似乎在吮吸什么东西,随着吮吸亿们的脸色越来越红润,最后直接从扁平的一张纸鼓胀了起来,眉眼都从纸里长了出来,变成了一张灵动又肉嘟嘟的小孩脸,嘴巴里发出玩闹般的,尖细孩童般的笑声。 而白柳的背后站着一个无头的新娘,正静静地把断裂的头颅靠在白柳的肩膀上,青白尖利的双手死死地扣紧白柳的肩膀,不让白柳移动逃脱这些纸人的控制这正是白柳之前挑开了盖头的那鬼个新娘。 已经快变成纸人的小孩笑得越发欢欣愉悦。 牧四诚注意到白柳的身体在纸人的依附下变薄了,露出来的手也变得近乎变得死白纤细,就像是一张纸! 白柳!牧四诚急得直向往白柳那边奔,但他肩膀上已经背了好十几个新娘了,根本走不动。 这十几个新娘叠在一起,厚厚地垒起来,让人头晕耳涨的娇笑声在墓道里重叠回荡,周围漂浮着双喜灯笼的红光,映照得她们隐没在盖头下的脸庞越发诡异。 墙壁上的人影前俯后仰发出哈哈大笑,然后睁开血红的眼睛,从墙面上滑下去,在牧四诚和白柳的影子周围贪婪地打转,践踏,宛如随时准备在这两人死后一拥而上,撕裂他们魂魄吞食的秃鹫。 孔旭阳大笑不止:被这么多阴物围困的滋味不错吧白柳? 我们已经拿到了这个墓穴道士僵尸的秘宝,这个墓穴里的所有阴物都为我所用。孔旭阳得意地挑了挑眉。 孔旭阳在墓穴门口,对被重重围困的的白柳挥了挥手,虚伪地表示了同情,还刻意地学习了白柳称呼他的用词:不过老乡,死在这么一个规格宏大的墓穴里,也算是你这种小人物难得的福气了。 说完,孔旭阳欣赏了一会儿迅速就被重重阴物困住的白柳和牧四诚毫无反手之力的姿态,不屑地撇嘴,转身干脆地拉开了墓穴的门,挥了挥手示意杨志跟着他一起离开,嘴里还很落井下石地补充了一句: 还差一分钟就十二点一刻了,你们作为我的对手被困在阴间永远和这些阴物纠缠变成怪物,我觉得节目效果相当不错。 孔旭阳回头假仁假义地一笑:喜欢你的观众一定很喜欢我给你准备的死法,白柳,你的人气我就收下了。 说完,孔旭阳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身后墓门在灰尘中彻底闭合了,里面隐约传来肢体在地上摩擦,女人和孩子的娇笑,以及骨头被咀嚼的声音。 孔旭阳听着心情十分愉悦,他根本没回头看,直接拽着大步向墓穴的出口里走去:走吧,没多久这场比赛就结束了。 这可能是我们结束的最快的一场高位圈比赛。孔旭阳颇为唏嘘地感叹一句,不过也不是没有料到,毕竟白柳只是个下岗员工,撑不了多久也是正常的。 杨志倒是回头看了闭合的墓门一眼。 杨志总觉得心有惴惴,转头看向大步向前走的孔旭阳:孔哥,我觉得有点不对,牧四诚的战斗力刚刚还能咬死一只伥鬼,现在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就被压住了? 孔旭阳一边往前走,一边不耐地挥手打断杨志的话:你想多了,牧四诚和白柳都没有记忆也没有技能,靠自己不可能干死这阴山村这个副本里的怪物的。 牧四诚能干死伥鬼只有一种情况。孔旭阳嗤笑一声,脸上神情十分幸灾乐祸,那就是牧四诚僵尸化得很厉害了,那要是这样,他离死也不远了,我给他准备了阴气那么重的一个陷阱,没过多久这傻逼猴子就会变成僵尸,彻底直接出局。 原来是这样。杨志恍然大悟。 但杨志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觉得不安,那些被他隐约消化的关于白柳和牧四诚记忆在不断提醒他,这两个人的性格之极端,不是好打发的。 杨志从墓道里往回走时不时就想往回瞄一眼,小心提问:孔哥,你真的确定能困死他们吗?这两个人不被摁死,后续反扑好像挺厉害的 孔旭阳斜眼睨了杨志一眼:怎么,你怀疑我的陷阱能力? 杨志连忙摇头:哪能?!我这不是,我就是 杨志也说不清到底是哪里不对,有种无形的紧张攥住了他,总让他觉得这种轻轻松松就大获全胜的现状感到不安稳。 他心里清楚孔旭阳布置陷阱的能力在这个游戏里是顶尖的,无论是游戏里还是游戏外,孔旭阳布置的陷阱曾经让不少高位战队都在他手里吃过大亏。 特别是这种还玩过一次的本,孔旭阳布置陷阱的能力更是巅峰造极。 孔旭阳从进本的一瞬间就开始布置陷阱了,在墓穴里更是不断在阴物身上贴符咒,就是为了能将各路阴物直接召来作为最后一道防线,直接击溃进入墓穴的白柳和牧四诚。 不要说白柳和牧四诚有记忆和面板了,他们就算有记忆和面板,也不一定能躲过孔旭阳的陷阱。 现在的情形似乎是很合理的,但杨志从自己消化而来的记忆中无比清晰地知道 白柳和牧四诚不是善罢甘休的性格。 更深刻一点来说,不光孔旭阳追求反杀对方的节目效果,白柳也追求这个。 而且白柳还曾经无数次地成功利用了【绝地反杀】的节目效果,实现了从新人到新星榜第一,再到国王榜第一,最后到和他们这些老牌战队平起平坐的地位多级跳。 杨志虽然觉得孔旭阳要赢,但有一种若隐若现的预感,让他觉得 现在这个陷阱不是孔旭阳给白柳的。 而是白柳给孔旭阳的。 墓门合上,在只剩一条缝隙的那一刻,白柳平静的声音和一道黄符一起从门缝里钻了出来。 第357章 阴山村 黄符从孔旭阳身侧穿过去,孔旭阳侧身眼疾手快地用两指夹住,一扫上面的符文,嗤笑一声:低级阴尸符? 白柳真是梦越做越美了。孔旭阳笑得轻蔑又阴冷,想用区区一张阴尸符咒挣脱我早就设立下的天罗地网,转过来控制我驱动的阴物? 说完孔旭阳两指抖动一下,他手中夹住的那两张黄符无风自燃,发出蓝紫色的火焰,很快化为灰烬,冷笑一声:简直痴心妄想,这么一点阴气喂给鬼鬼都嫌弃。 不断有黄符从墓门的缝隙里钻出来,飞到四周,又被孔旭阳拦截住然后焚烧掉。 孔旭阳脸上的不屑和得意之色愈发明显:垂死挣扎的无用功,快到十二点一刻了。 白柳他们会被永远困在阴间是吗?杨志盯着墓门那道缝隙,按理来说他应该松一口气,但不知为何,他现在却越来越紧张,额角上都渗出冷汗来了,嘴唇发白发干,孔哥,那个什么阴阳隔路符真的无解吗? 孔旭阳奇怪地看了杨志一眼:你也玩过阴山村啊,你难道不知道这副本里的道法使用设定讲求道行和因果报应吗? 按照这游戏的设定,阴阳隔路符是邪术,如果用了,要么就是命大,在子时一刻正准阴阳交汇符失效的时刻逃出来,但我们现在守着墓门,白柳又被我的陷进困住,插翅难飞。 要么就是道行极其高深的正派茅山道人解了这道符咒,但这副本进展到这一步根本不存在这样的人,而且按照道教设定,用了邪术的人一定会被反噬的,就比如说现在的白柳,就是被反噬了。 我们就要赢了,你在紧张什么? 杨志勉强笑了笑,他擦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也是。 虽然杨志心里清楚是的确这么一回事,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那种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如果不是孔旭阳一直要守在门缝这里等尸,杨志简直想转身就走。 孔旭阳姿态闲散,饶有趣味地看着那道门缝里不断钻出来的阴尸符,后来拦都懒得拦了,低头看了一眼表,勾起嘴角开始慢悠悠地倒数:十。 九。 杨志心慌得忍不住打断了孔旭阳的倒数:孔哥,我们要不先走吧,万一白柳 万一什么万一?孔旭阳不耐地翻了个白眼,我不懂你到底在怕什么,白柳根本不可能翻身,除非有个道行深厚的正派道士帮 白柳不紧不慢的声音从墓门里传出来:八。 杨志和孔旭阳都顿住了,他们缓慢地转过头看向墓门。 白柳又清晰地倒数了一声:七。 杨志满脸惊恐地后退了一步,指着墓门道:孔哥,白柳也在倒数! 虚张声势罢了,跑什么跑!孔旭阳摁住杨志的肩膀不准他后退,恶狠狠地盯着墓门的缝,我倒要看看他搞什么幺蛾子四。 白柳的声音平缓:三。 二。孔旭阳呸一声,语气阴冷,放心吧,我们等着赢就行。 白柳淡淡地道:一。 最后一声倒数落下,十二点一刻正时已到,一种灰蒙蒙的阴霾颜色从墓道的两边迅速地蔓延过来,纸人婴儿般的嬉笑和新娘娇俏的轻笑变得刺耳,似远似近地从墓门里传出来: 请客上阴间路,住阴间屋,成阴间户! 这些阴物似乎在往墓穴里拖拽白柳和牧四诚,发出衣料摩擦和鞋底在地上蹬踹的声音。 牧四诚奋力挣扎:滚啊!放开我和白柳!! 孔旭阳喜上眉梢:成了! 杨志长松一口气,也喜色外溢:孔哥,我们赢 杨志这个赢字还没发完,墓门缝中乍然崩出一道红光,然后一种震耳欲聋,声势浩大的声音从墓门里传出来。 这声音一跳一顿,跳一下让地面震动狠狠震动一下,就像是一个分量极重的物体在地面上反复跳起又落下,砸得地下的墓穴地动山摇,左右摇晃。 孔旭阳他们随着这震动摇晃了好几下,孔旭阳及时扶住了墙壁稳住了身形,杨志直接被震动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呆呆地看着已经被震动得出现裂缝的墓门:这是什么东西?!墓里有这种东西吗?! 原先覆盖了墓门的阴霾灰色顷刻褪去,里面的纸人和新娘发出细碎恐惧的讨论声,然后碎步声和纸声响起,似乎在逃跑。 孔旭阳神色大变:怎么回事?!阴阳隔路符怎么被解开了?!白柳根本不可能解开这道符! 阴山村这个本里根本没有能解茅山邪术的活人!孔旭阳神思大乱,在不断出现裂隙的墓门前后退了好几步,唯一有可能舍身解邪术的npc马道士在开篇就被我赶走了!怎么回事?! 墙砖质地的墓门随着震动寸寸裂开,里面刺目的红光裂现,一种近似于野兽苏醒的嘶哑低吼从远处传来,随着吼声弥漫过来让人后颈发凉的阵阵阴气。 墓门碎裂开,白柳苍白的脸出现在墓门后,他嘴边两颗隐现的獠牙,带着笑意看着孔旭阳:你做的陷阱不错,这里的确没有能解开邪术的道士活人。 但有能解开邪术的道士鬼物。白柳似笑非笑,你忘了这墓是用来埋谁的吗? 孔旭阳和杨志都是一静,然后缓慢地,僵直地转头看向白柳。 恋耽美 ——(17) 白柳举起那张一开始被孔旭阳嘲笑阴尸咒,笑眯眯的:这么一点阴气鬼的确嫌弃,但用来唤醒这里的主人,足够了。 孔旭阳不可置信地看向白柳的身后那个不断靠近的身穿道士服,平举长着长长粗壮黑色指甲的双手,一步一步高高跳跃过来的僵尸。 那僵尸身上贴满着崭新潦草的黄符,脸部几乎都被贴满了,只留出一双乌黑的眼睛和眼周泛青发皱发干的皮肤,而那些黄符正是一张张的阴尸符咒。 只需要看一眼,孔旭阳就知道这东西就是整个阴山村副本里最危险怪物百年僵尸道人。 整个墓穴里这么多陪葬,阴山村死了这么多村人不入轮回,就是为了汇集阴气怨气练就这一具僵尸。 杨志先一步崩溃了:白柳你疯了吗!把它搞醒我们都得死! 我知道啊。白柳不为所动,他耸肩表示遗憾,脸上还带着不走心的微笑,但我反正都要死了,我心想来都来了,不如拖你们给我陪葬比较划算。 象征着阴间的阴霾之气,四散的纸人全部随着周身泛着红光的僵尸道人的跳跃靠近而通通散去,在这个僵尸道人快要跳到墓门的时候,一道似有若无的道路横亘在这个僵尸跳动过来的路径上,阻挡了它继续跳动过来。 孔旭阳死死地盯着,他的心脏都快蹦到了嗓子眼:是阴阳隔路符在生效! 快困住它!杨志吓得脸都白了,双手祈祷白柳画得符效果极好,能困住这个关底boss。 妈的,这东西要真的给放出来了,他们还玩个屁,跑都没用,等死吧! 那脸上贴满黄符的僵尸道人嘴唇的部位呼出一口肉眼可见的白气,它缓慢地低了一下头,那双乌黑泛紫的眼珠子低头看了一眼这路,右手的食指指甲轻微转动,看动作似乎是在空气中画符捏诀。 不会吧杨志看得目瞪口呆,它死了都记得这些道法怎么弄?! 道行深厚,加对这些功法很熟知。白柳若有所思地摸下巴,笑了笑,它好像很符合解开符咒的条件? 那条道路上那层水波般的隔膜在僵尸道人指甲最后点了一下之后,果不其然,破了,它在空中嗅闻了两下,毫不犹豫地往孔旭阳这边来了。 操!孔旭阳骂了一声,抽出一沓黄符一边往后面丢,一边往自己身上贴,转身就跑,白柳,就算你把它搞出来了,你一点防身手段也没有,追击战里死的也先是你不是我! 等你死了我一样通关!还是我活下来,还是我赢! 白柳笑意变深,轻声反问:是吗? 下一秒,那僵尸道人就像是没有看到站在门口的白柳和牧四诚两个人一般,从他们正中间跳过去,直直地追向了正在前面跑的孔旭阳和杨志。 正在哼哧哼哧追着孔旭阳跑的杨志听到后面飞快靠近的跳动声,转头一看,人看傻眼了,回头疯狂拉孔旭阳的袖子,声音尖利到快劈叉了:孔哥!那僵尸没追白柳他们!直接追着我们来了! 孔旭阳回头一看,眼睛瞪大,没忍住尖叫了一声,手上疯狂洒黄符阻拦这个再一跳,就能用指甲插死他们的僵尸:怎么会这样?! 那些黄符在这个道行深厚的僵尸手里,也不会是几个呼吸的时间,也被尽数解开,然后接着大跳着追去。 望着僵尸道人远去的背影,听着孔旭阳和杨志歇斯底里的尖叫声,牧四诚感到浑身舒爽的同时也有一点迷茫。 牧四诚困惑地低头看了看在阴阳隔路符失效的那一刻,就彻底恢复正常的自己,转头看向白柳:这僵尸道人如果说是要追杀活人才去追杀孔旭阳和杨志的话,那为什么这僵尸道人不追啥我们啊?我们现在也算活人吧,它完全不理我们。 这道人僵尸不是追杀活人。白柳平静地看着那僵尸道人离去的背影,是追杀外人。 牧四诚越发迷惑:外人?是指非阴山村的人吗?但如果孔旭阳他们都被算外人的话,我们不也算外人吗? 本来我们也是外人的。白柳笑眼弯弯,他慈爱地摸了摸牧四诚的头,但在你取了三十多个阴山村的老婆之后,我们就不算外人了。 牧四诚: 牧四诚指着那个僵尸的背影,憋屈地反驳:不是,按照这个来说,你没娶阴山村的人吧?你也算外人啊,为什么那个僵尸不追你? 你在说什么呢傻孩子。白柳的目光越发怜爱,我主持过你的婚礼,吃了你的席,闹过你的洞房,我当然算你娘家长辈了,怎么能算外人呢? 牧四诚: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此时观众席上的黑桃认真记录:办婚礼要请娘家人来吃席 娘家人名单:唐二打,木柯,刘佳仪等略 目睹了这一切的娘家人: 第358章 阴山村 牧四诚憋闷地把这他妈也行给咽了下去,深吸一口气岔开话题:接下来怎么弄?那个僵尸道人一直不会伤害我们吗? 白柳摇了摇头:从壁画上的信息来看,这僵尸道人在后期会狂化,不光杀外人,也将村里的人炼化了,我觉得也会伤害我们。 那怎么办?牧四诚皱眉,你知道这僵尸道人大概什么时候狂化吗? 白柳沉思:应该是庙宇里那几个老人头七的时候,那个时候阴气最重。 牧四诚一顿:那不是没有几天了? 对。白柳点头,举步向外走,从目前我们得到的信息,和孔旭阳杨志的反应来看,我们应该是处于某种竞技类比赛游戏里,扮演了某种角色,在符合角色扮演的情况下先通关者,或者先杀死对方者获胜。 白柳垂眸扫了一眼地上杨志和孔旭阳仓皇逃窜的时候留下的脚印:而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游戏他们已经玩过一次了,他们对这个墓穴的熟悉度不像是第一次来。 操,贱人。牧四诚攥紧拳头,神色戾气,我最烦这种通关过的人拿着攻略来虐菜。 不过接下来的部分,应该是他们也陌生的游戏情节了。白柳抬眸,微笑,我喜欢公平的游戏,所以现在我们又在同一起跑线上了。 牧四诚疑惑:他们不是玩过吗?怎么会陌生? 白柳笑笑:游戏里也有不同的支线剧情,通向不同的end,从他们这么惧怕道人僵尸,在墓穴里有意避开僵尸道人的表现来看,他们上次应该走的不是这条剧情支线,不然不会不知道对付僵尸道人的办法。 简单来说,他们上次走的应该是一条【normal end】线。 白柳侧头,笑容亲和力十足:但我这次选了【true end】线,对于这条支线,他们和我们都处于信息空白的状态,所以接下来就各看本事吧。 说完,白柳就回过头,神色无异地继续向外面走了。 牧四诚顿了一下,他张了张口想问什么,但最终还是没问出口,沉默地跟着白柳往前走了。 如果一开始触发这个所谓的【true end】线就是白柳的目的,那从他们进入墓穴开始,遇到伥鬼陷阱不慎分离,让牧四诚一个人过鬼桥,魂魄分离被困,和三十多个新娘结婚,回去救牧四诚的身体,中途白柳还差点死在鬼桥那里 这些里面,他们每一个看似偶然,或者说孔旭阳设立的陷阱环节,都恰好让他们在下一个环节躲过一劫,并且好似有意无意般地让白柳因此得利。 因为白柳舍身救了牧四诚,牧四诚现在对白柳死心塌地,因为牧四诚和新娘结婚,他们恰好躲过道人僵尸,因为孔旭阳在门口立下的陷阱汇集的阴气,白柳得以成功唤醒道人僵尸 好像从一开始,这里面的每一个人和事物,都早就被白柳安排好了。 他只是白柳手下的提线木偶,按照白柳早就写好的,觉得有趣的路径行走。 在无知无觉中被利用,付出一切还觉得感激。 牧四诚望着白柳举着烛台往前走的纤薄背影,和白柳侧脸上似有所无的浅淡笑容,脊背有点发冷。 白柳转过头来,他投以询问的眼神,目光里毫无防备:怎么了? 牧四诚注意到白柳唇边的两颗尖牙,心里那口冷气一下泄了,神色和口气又软了下来,有点别扭地挠了挠头:没什么,问问你给了我这么多生气,对你没影响吗? 白柳随和地笑笑:还好,会慢慢恢复的,不用担心我。 见白柳一点芥蒂都没有地和自己交谈,牧四诚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内心愧疚。 是他阴谋论,恶意揣测白柳了。 那种预算到一切又冷酷地利用到极致的人,怎么可能会是现在这个为了救他,搞得自己苍白憔悴的白柳呢? 白柳举着烛台,橘色的火光打在侧脸上,映衬得他的笑容温暖亲切,但他眼眸里却一点情绪都没有:我们是队友,互相帮助付出是应该的。 牧四诚理所当然地点头:那是自然。 另一头。 孔旭阳和杨志身上贴了好几张伪身符,躲藏在灌木树荫里,大气都不敢出地远远望着夜色里守在阴山村门口,一动不动的道人僵尸。 这道人僵尸身材高大,夜色里打眼一看像是有两米,身穿黄底黑褂道袍,头戴金玉相间的黄冠,脚蹬厚底黑白云靴,背负一柄长桃木剑,周身泛出不详的血色红晕。 它獠牙长到颊边,上面布满铁锈般的血渍,鼻头双眼额头发乌紫,喉咙里时不时发出低哑的咕隆声,平举的双手指甲轻微活动,宛如警示的野兽。 孔哥。杨志冷汗淋漓,声音极其轻微,你的那本茅山道术里,有什么能控住它吗? 孔旭阳无能狂怒:我他妈要是有办法还会和你躲在这里! 杨志腿软到半跪在地:但它好歹是个僵尸吧!正派术法里总有能制住它,或者减缓它攻势的法子吧! 我这本书里的确有不少能制住僵尸的法子。孔旭阳神色阴沉,但对这东西都无效,因为它不仅是个道行深厚的道人化成的僵尸,自己能解术法。 而且这东西身上还有福德金光,意思是他生前做了许多善事,有很多人感恩于他,祈祷上天让他死后都免于灾祸,保有神智,可以说是天佑的鬼物,正派的术法对它无效。 不是!杨志懵了,他指着那僵尸,孔哥,你和我都知道,这玩意儿是个道人为了长生不老炼出来的。 这道人欺骗血祭了阴山村整个村庄的男女老少数百人,用邪术把自己练成这么一个不老不死还有神智的怪物,这么大的孽障,他身上怎么会有福德金光?! 我也奇怪。孔旭阳脸色郁郁,这道人生前为了炼尸,用生人的红白双煞给自己陪葬,强迫未出嫁之女死于出嫁路上,强迫老人淹死于堰塘,于他一同葬,才炼就了这么一头凶煞大发,杀人无数的僵尸。 对。杨志疯狂点头,这僵尸后续还一直在吸阴山村后人的生气,又造成了不少杀孽,导致这么一个村庄连后人都死绝了,而它自己终于在百年之后阴气圆满,得以完全恢复出世。 僵尸吸血而生,我们又有阴山村后人的血,这道人僵尸这么多年一直被阴山村后人的生气喂养,会自动寻觅有类似气息的人 杨志打了个冷颤,喃喃自语地回忆:上次游戏头七晚上,我刚感觉墓穴里有东西冲出来,我旁边那个玩家的血管就被咬爆吸干了,整个人十几秒内就变成了一根人干,如果不是我们跑得快 孔旭阳神色难看地打断杨志的话:别说了。 一时之间,两个人都沉默了下去,灌木丛里只能听到蝉鸣,蛐蛐叫,僵尸喉咙的发出的低吼,和杨志孔旭阳粗重紧绷又压抑的喘息声。 汗水一滴滴地从他们下颌滴落。 妈的。孔旭阳咬牙低骂,老子玩这么多游戏,没见过这么邪性的怪! 杀玩家没有前摇没有大招没有选择条件,对所有技能攻击和招式基本免疫,攻防数值都高得离谱。杨志摇摇头,欲哭无泪地补充,一放出来根本不可能有找它弱点的时间,直接就死了。 好在现在还没有到它彻底发狂的时间点。孔旭阳勉强镇定下来,我们只要在那之前通关就行,我们通过过一次了,不是什么难事 杨志小心翼翼地盯着那僵尸:但孔哥,它被放出来,我们走不了上次通关的【normal end】路径了,强行走【normal end】我们中间追逐战的时候就会被咬死 我们只能走和这个僵尸背景解密有关的【true end】路径了。杨志苦笑,先要找到这个僵尸的弱点控制住它才行。 但这条路径我们没走过,又危险,还不如已经探索过墓穴,不知道为什么还不被这个僵尸攻击的白柳他们有优势 孔旭阳静了两秒,他被气的脸色涨成了紫红,提脚想踹前面的树一脚泄愤,但刚准备动脚那边僵尸一动,转向了孔旭阳这边。 孔旭阳吓得立马缩成一团,动都不敢动,隔了好一会儿,确定那道人僵尸不再看这边之后才憋屈地小声骂:贱人白 他最后一个柳字还没骂出口,那僵尸立马转了过来,横眉怒目,龇牙低吼,提身就要往这边跳。 孔旭阳又吓又气,头脑混乱之下语无伦次地改口:白柳不是贱人,我是贱人,我是贱人可以了吧! 那僵尸听到这话,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又转头过去守村,双目涣散无光,似乎又恢复到无神智的状态,不去管村外的孔旭阳和杨志了。 杨志: 孔旭阳: 恋耽美 ——(18) 孔旭阳眼眶都被气红了,咬牙切齿的:尼玛的,为什么一个僵尸都向着白柳! 第359章 阴山村 眼看孔旭阳又要气到失智,杨志赶忙转移话题:孔哥,我们还是有优势的,我们上轮游戏已经弄清楚了true end线怎么搜集线索。 眼睛赤红的孔旭阳强行收拢心神,呼出一口浊气:阴山村的黄历,壁画上残缺的部分都在村里记事的黄历了,只要找到了一百年前的黄历就能补齐这个道人僵尸的背景故事线。 也就能找到它的弱点了。杨志拍打孔旭阳的肩背,让孔旭阳放松下来,上次游戏里有个玩家已经找到一页黄历了,孔哥你还记得那个玩家是在哪里找到的吗? 孔旭阳的视线缓缓外移,他看向隐藏黑暗当中的山头和堰塘,一字一顿地道:堰塘后面的乱葬岗。 墓道中。 原本越走越窄的墓道入口被硬生生用蛮力破出一个大口,四壁上都是僵尸的凌厉的爪印。 白柳举着烛台照了一下:这些应该都是那僵尸为了出去抓开的。 这力气也太恐怖了。牧四诚伸手上去比了一下那个爪印,比他的手大了整整两圈,深可见壁,牧四诚看得头皮有些发麻,这僵尸要是发狂,抓死我们不带费劲的。 所以要在那之前结束这场游戏。白柳说。 白柳走到他们爬入墓穴的入口,踩在牧四诚肩膀上借力往上一跃,跳了出去,白柳出去之后反手把牧四诚也拉了上来。 他们进入墓穴的入口是在一个床下,牧四诚刚要从床下爬出去,就被白柳摁住了肩膀。 白柳看向床外,语气冷静:有光,外面有人。 牧四诚这才注意到床底的地面上银白灰黑的光一闪一闪,还隐隐伴着嘈杂的,就像是接触不良电流声,还有断断续续,许多人交错谈论的人声。 这些人声一时粗犷,一时又细腻,但仿佛隔着一层什么,不像是真人在说话。 这些鬼东西要冻死我们,要杀死我们,要饿死我们,但只要我们有一口气在,就要守住这地方,不让外人来抢走 可男人们都走了,留下一村的老弱病残,哪里守得住,守不住啊 男人们什么时候回来,媳妇们再去村口桥那儿看看!记得带把伞别淋着你们了,快清明了,最近老下雨 白柳和牧四诚对视一眼,他们了然这声音是怎么来的了。 电视声。牧四诚指了指外面,轻声开口,有人在看电视。 白柳比了个他先出去的手势,然后从床边灵巧地抽身出去,单膝跪在在没有被电视光照住的床脚阴影里,他静静地望着前面,似乎在确认什么。 然后白柳确定了,他低头对还躲在床下的牧四诚比了一个【嘘】的手势,让牧四诚安静点地出来。 牧四诚见状松了一口气,他以为外面安全了,单手一撑,斜着身体就从床底划出来想要站起来,结果转身一看倒抽一口凉气,迅速地缩在了白柳旁边,满脸惊恐地用口型说:什么情况?! 入口处的床边有一根红木长凳,长凳子上坐着两个背对白柳他们,头发花白的老人。 老人正对着一个年代久远,边缘腐坏的木柜子,柜子里摆放着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二三英寸的正方形老式调频电视机。 电视机里的画面是黑白的,还时不时抖动模糊,但两个老人却似乎看得十分专注,脖子前伸,背都挺得笔直,就好像已经发僵了般,坐着一动不动地望着电视机屏幕。 屏幕里的光隐晦不明地照在这两个老人的脸上,老人浑浊的眼球周围出现褐色的斑点,口鼻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蠕动要爬出,耳朵里能看到一伸一缩的蠕虫白点。 他们脸上却带着木然的笑,口中快速地动着,像是在说什么话。 牧四诚屏息注意,却没有听到任何从这两个老人喉咙里发出任何声音,但很快他意识到了这两个人老人的说话的声音从哪里传出来了。 这两个老人嘴巴的动作和电视里的人的声音是同步的。 白柳看向那台电视机:他们在给电视里的人配音。 电视里摇摆不定的黑白画面就像是什么历史资料里的老录像带,几个穿得朴素古旧的妇女坐在阴山村的门边,穿着小靴,戴着寿衣,跪坐在一具具棺材旁边挥舞着白帕子掩面长哭,身边还放着一把没展开的白伞。 牧四诚小声询问:这是殉桥鬼的装束,这些女人是活着的殉桥鬼吗? 白柳看着电视屏幕,略微点头:应该是。 那两个面容诡异的老人嘴巴一张一合,声音就从电视机里传了出来: 男人都死了,太多了,坟墓里都放不下了 被那些鬼东西撕扯死得四分五裂的,入不了祖坟,下去怎么见自己祖宗啊 装进棺材里,送到桥那头的山里葬下吧,让他们好好入土为安。 我的冤家啊!你死得太惨了!你让我怎么过下去啊! 女人们抽泣着趴在棺材上死活不放手,快要哭晕过去,最终还是跟着抬棺材的人,一同跟着棺材走过了堰塘,踏上了桥。 她们满面麻木地流着泪,脸上全是未干的泪痕,手上撑伞给棺材打凉,防止这些棺材里残缺的尸身魂魄被太阳晒到损伤。 但在过桥的那一瞬间,这些失去了丈夫的女人看着排成长排落入山间的的棺材,在撑伞送棺材下桥的时候,突然收起伞,义无反顾地抱着伞,从桥上跳了下去。 桥下是一道浅浅的溪水,这些女人撞在桥墩上,头破血流。 她们死不瞑目地抱着伞看向桥上那些远去的棺材,脸上带着极其哀怨凄厉的表情。 在棺材离开她们视线的那一刹,她们缓缓地闭上眼睛,倒在了水里,不动了,从她们身上渗出来的血染红了她们的寿衣寿伞和这清澈的溪水。 这画面看得牧四诚看得脊背生汗,但白柳却是看得极为入神,像是在找什么人一样。 这种寻觅的眼神让牧四诚越发发毛:你在找谁啊白柳,这里面总不会有你认识的人吧? 说不定。白柳目不斜视地回了一句。 牧四诚一惊,然后迅速地回过神来:不对啊白柳,你没有记忆,你能认识的人就这几个,我,孔旭阳,杨志,我都认识啊,这画面里都没有啊。 白柳淡淡地看向牧四诚:我在找画面之外的人。 画面之外牧四诚一怔,什么意思? 白柳平静地回答:这画面里的人的确你和我都不认识,但还有一个画面之外的人,说不定你我看了会眼熟。 牧四诚越发疑惑:这都一百年前的事情了,我能眼熟谁啊? 你漏了一个人,拍这个画面的人。白柳注视着画面,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人你看第一眼,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好奇心压过了恐惧,牧四诚抱胸,皱眉认真地开始盯这画面的边缘,试图看到正在举着摄像机拍摄的这个人。 很快,牧四诚就看到了这个拍摄的人正在调整摄像机,让自己的脸入境了。 这个摄像师的脸一入镜,牧四诚惊得猛一回头看向了白柳:他怎么会长这样?! 白柳依旧很平稳:不然呢?你觉得他会长什么样? 牧四诚指着画面里那个一闪而过的摄像师样子,急得快蹦起来了:他长得和我一样啊! 黑白电视的里这个摄像师穿着古旧又新潮,小马甲三件套和一双皮鞋,头上戴了孝帽,脸上带着泪痕,正低头一边调试胶卷,一边不停用毛笔在一个黄历本上记录着什么。 白柳看着这人:他应该是村黄历师。 村黄历师,村里记载祸福吉凶,大小事宜的人,也就是壁画上缺的那一块信息的记载者。 你怎么知道他会长得和我一样?!牧四诚好奇得跟猫抓心一样,凑到白柳跟前追问。 白柳扫了一眼牧四诚和挂在他脖子上一直在记录的摄像机,开口解释: 我只是猜测,已知我们所在的是一个游戏,我们参与了四种角色扮演,而这四个角色都是阴山村的后人。 从获得的道具和任务来看,这四个角色分别是盗墓者,正派术士,反派术士和一个摄像师。 白柳抬眸看向牧四诚:你不觉得这个设定往前推一百年,更为合理吗? 牧四诚恍然,他好像快要明白了:所以你觉得,我们扮演的并不是现在的这个角色,而是一百年的这个角色。 准确来说,我们是在扮演着四个角色的后人。白柳伸出手指在地上点了八下,然后把每两个点两两相连,如果这是一个有严密逻辑的角色扮演游戏,你是摄像师,灵异事件的记录者,而现在我们面前也出现了一个摄像师,用黄历来记录祸福吉凶的人,角色任务重合高达百分之八十,我个人认为你大概率是他的后人。 如果我是设计游戏的人,我会将你们的外貌调整到一致来提醒你这点。 牧四诚醍醐灌顶:所以你说他和我长得一样! 第360章 阴山村 牧四诚摸了摸下巴,刚想继续追问细节,他前面突然出现了板凳挪动的声音,惊了他一跳。 那两个坐在前面的老人动作僵硬地站起,摁住调频要把电视关了,但这台接触不良的老电视似乎不怎么好关,那个老人垂着头一直摁,电视的画面变得扭曲层叠,里面的人声也变得刺耳高频。 牧四诚刚想问这是在干什么,白柳拍了一下牧四诚的肩膀,示意他看柜子下面。 电视机的插头静静地躺在那里,根本没有插电。 没有插电的电视,人为配音的声音 牧四诚缓慢地转头看向白柳,他额头上渗出冷汗来,一字一顿地用口型说:所以这根本不是什么电视画面 是实际画面。白柳冷静地说。 电视上的变幻画面猛地一转,定格了下来。 黑白的屏幕上面出现了缩在角落里的白柳和牧四诚两个人。 他们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圈垂着头,穿着寿衣,拿着寿帕的女人,正对着他们还放着两口敞开的棺材。 那个狭小的电视背后缓慢地伸出一双双青黑交错的手,一个个满脸黑色裂纹的头颅从电视的周围钻了出来,五官被拉扯成奇异的形状,斜眼死死看着白柳他们。 背对他们的老人的头转了一百八十度,慈爱的脸上是怨毒的憎容,口中牙关站站,发出从电视机那种配音人声: 你们这些后人终于回来了,把他们拖到乱葬岗去,好好入土为安! 白柳毫不犹豫地拉起还在懵逼的牧四诚,抬脚跳过挡在身前的两口棺材,起身就跑。 身后的鬼物冒着黑气,宛如蜘蛛从脖颈腹部探出节肢手脚,四散向墙壁爬去,面目狰狞地追赶着白柳他们,那两个老人头颅扭转到背部,口中一边嘿嘿嘿地笑着一边前后挥舞着手脚,倒走来追白柳。 这两个老人虽然是倒走,但速度极快,几个眨眼就要摸到牧四诚的衣角了,青白衰老的脸上浮出一股喜意,尖牙龇开,口水滴答。 靠!牧四诚回过神来,反客为主地扯着白柳胳膊,一路狂奔起来。 牧四诚一路冲出屋门,那些东西紧追不舍,漆黑的阴山村里到处都是迷雾,牧四诚本想直接往庙宇这个方向走,因为这个地方肯定最安全。 结果要跑到庙宇的时候,牧四诚定睛一看,发现庙宇的门口的灯忽明忽暗,明暗交错的灯光下,隐约能看到庙宇的门口摆放的一地花圈旁边,站了五个人影正在向他们一摇一晃地缓慢挥手,似乎正在叫他们过去。 牧四诚略微走进一看,发现是五个穿了寿衣,面容青黑发紫的老人,脸上带着慈爱却让人毛骨悚然的笑,招手,一下一下挥舞着长了一寸不止的黑色手指甲。 庙宇内是整整齐齐打开了的七口棺材。 这里五个,屋内两个,正好七个。白柳迅速作出判断,现在这个点阴气太重,这七个老人都从棺材里跑出来了,庙内不能回了。 牧四诚一边狂跑一边急问:那我们去哪里?! 白柳当机立断:现在这个时间点哪里都不安全,去桥头乱葬岗。 啊?!牧四诚傻了,去那儿干嘛! 去挖坟。白柳波澜不惊地回答。 牧四诚悚然反问:挖坟?!为什么啊?! 黄历师记载村中喜丧娶嫁大小事宜,丧事时会给下葬的尸体写生平,伙同当日村事黄历一同葬入坟中。白柳一边跑一边快速解释,这边的墓穴是后修的,葬的都是符合某种条件的尸体,大部分阴山村的人不葬在这座墓穴里。 牧四诚反应过来了:你是说一百多年前那些男人死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被这个黄历师写成了黄历记载下来,和他们的棺材一同葬进山头了? 没错。白柳点头,而且不光是这样,你还记得墓穴里我们遇到纸道人过鬼桥赶僵尸吗?我觉得那些僵尸就是葬在山头那边死在外面的那些男人。 对,那些僵尸是被撕得四分五裂然后再缝合起来的,和电视里一样,还是那些殉桥鬼的丈夫牧四诚幡然醒悟,是的! 白柳往村口方向疾跑,呼吸不匀,语速却飞快:纸道人就是僵尸道人的化身,它一方面把这些僵尸男人从山头赶过桥,往村里赶,一方面操纵伥鬼把墓穴里的那些新娘子棺材给搬出来,搬到村里,最后还吸食掉了村里最后七个后人的生气。 等到在头七这个极数汇集,这么浓重的阴怨之物汇集成的阴气,加上这个持续了百年之久的炼尸邪术,足以让这个僵尸道人化形现世,大开杀戒。 白柳跑到了村口,终于停下了。 他后面的鬼物远远地发出畏惧的嘶吼声,似乎害怕这里的某个东西,不敢轻易靠近过来,而白柳身前的村口牌坊旁,赫然立着一个身材高大,平举双手,脸上身上都贴满黄符却纹丝不动的道人僵尸。 恋耽美 ——(19) 白柳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这个僵尸,突然走上前去,撕开了这僵尸脸上的两道阴尸符。 这僵尸去掉脸上两道符之后,大致露出了脸部。 和高大的长相不符,这僵尸闭着眼,眼周漆黑,眉目清秀俊逸,肤色死白。 牧四诚一看又是倒抽一口凉气,他的视线反复地在白柳的脸和这个僵尸之间游离,最后看得几乎成了两个蚊香眼:白柳,这僵尸和你长得一样! 没错,这僵尸除了身高,和连续熬夜加班一周的白柳那种失去生气的模样几乎是一模一样。 白柳倒是很平静:我用邪术,这个僵尸道人也善用邪术,我应该是他的后人,长得和我一样很正常。 你早就知道这僵尸长得和你一样,所以你在放它出来的时候,才用了那么多阴尸符糊住了它的脸不让孔旭阳他们发现。牧四诚猛地意识到什么,这僵尸不追你,也是因为你是他的后人,对不对? 白柳淡淡道:应该是吧。 奇怪啊牧四诚摸了摸下巴,你不是说孔旭阳他们玩过一次游戏吗?他们这么怕这个僵尸应该见过这个僵尸吧?看到这个僵尸的脸和自己周围某个玩家长得一样,他们没发现角色扮演后人这个设定吗? 我也想过这个问题。白柳若有所思,但从他们最后的反应来看,我觉得孔旭阳对这个僵尸的近距离接触十分恐惧和回避,僵尸一靠近他就缩头在地上狂爬,我感觉他应该没有直面过这个僵尸。 而杨志一直在转头看这个僵尸,我觉得他应该是见过这僵尸的脸的。 你这样一说,我也觉得有点奇怪,杨志和这个孔旭阳应该都是玩过一次这个游戏的,但杨志对很多事情就像是完全不知道,和我们一样,在庙里他就一直在问孔旭阳,但有些事情他又比较清楚牧四诚拧眉深思,比如对这个僵尸,杨志很明显面对过,但他一点都不像是知道后人设定的,明明只要看到僵尸的脸就大概率能猜到。 为什么杨志记不住呢?明明是这游戏这么恐怖。 白柳忽然转了个话题:你觉得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人会忘记对自己冲击力很强的场景? 牧四诚想了想:遇到更有冲击力的?忘性太大?失忆了? 啧。牧四诚摇头,他皱眉,这些理由都有点牵强,而且杨志看起来也不像是失忆了,失忆的是我们,怎么反倒是他不记得这场景,真是怪。 白柳缓缓地转头看向牧四诚,露出了一个微笑:你提醒我了。 牧四诚被白柳笑得头皮发麻:提醒你什么了? 一个人除了失忆,还有一种可能会混淆忘记自己遇到过的强冲击力场景。白柳望着那僵尸和自己一样的脸,那就是记混了。 牧四诚懵:记混了?不至于吧?又不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他怎么会记混? 如果这对于杨志来说,就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白柳嘴角勾出一个弧度,你不觉得我们一进这里就失忆,在一个比赛性质游戏来说,对我们这两个参赛者稍微有点不公平了吗? 牧四诚迟疑:你什么意思? 我在想。白柳看向牧四诚,这是一个有鬼神这种离奇设定的游戏,杨志作为玩家有没有自己的能力,比如拥有吞噬记忆的符咒之类的。 而吞噬了我们的两个人加起来几十年的记忆导致他自己的记忆模糊,让他自己记忆混淆,记不住他上一次游戏经历过的很多东西。 包括这僵尸的脸。 牧四诚觉得白柳这推断实在是离谱,刚想开口反驳,但牧四诚细细一想,发现居然杨志所有前后矛盾的点都能对上,不得不把自己的反驳给咽了下去。 自己的记忆被人吞了实在是让人膈应又反胃,就像是背着家长藏的日记被人做成ppt在一个对你不怀好意的陌生人面前循环播放。 牧四诚搓了搓胳膊,问:要是杨志真的吞了我们的记忆,怎么办?他不会在我们的记忆里发现什么东西来对付我们吧? 对付我们?白柳漫不经心地笑笑,你的记忆是这么无害的东西吗? 牧四诚一愣:不是,记忆被杨志这种垃圾看了会出事的吧! 白柳收回看向牧四诚的视线,看向阴山村外一望无际的黑夜,平淡地开口:有些人的记忆可能是棉花糖,吞下去不会有什么大事还会回甜,有些人的记忆可能是日记,吞下去就获得了要挟人的把柄。 我觉得我能养成这种性格,我的记忆应该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东西。 白柳眉眼弯弯地笑着回头:吞下去可能像是吞刀片一样痛苦。 第361章 阴山村(177) 杨志浑身一阵浸冰水般的阴冷,他打了冷战,从一种恍惚的梦魇状态中苏醒过来了。 旁边的孔旭阳皱眉看向蹲守在他旁边的杨志:你怎么回事,刚刚一直魂不守舍的? 杨志用力地甩了甩头,想要使自己清醒过来,苍白的脸上挤出了一个勉强的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消化白柳的记忆越多,越容易沉浸到他的记忆里,以前都不会这样的 他的记忆很奇怪,有三个折叠区域。 谈到白柳,孔旭阳提起了点兴趣:什么折叠区域?弱点?隐私部分? 都不是杨志眉头蹙紧,感觉像是被覆盖了的记忆,在记忆上又形成了一层记忆的重叠,我消化的时候觉得特别奇怪,就像是吃了两次同一时间段的记忆。 孔旭阳挑眉:这不就是白柳的记忆被人抹消了三次又重新编织吗? 连记忆都被人动过手脚,白柳活得可真是够糊涂的。孔旭阳笑得意味深长,反正现在我们蹲守的怪还没动静,和我仔细说说。 说完,孔旭阳席地一座,摆出了一副不怀好意看热闹的八卦表情:今晚我还没听到一件让我开心的事情,白柳的记忆里都有什么恶心东西?你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 杨志瞄了一样孔旭阳的脸色,斟酌着说了:白柳第一次出现这个记忆折叠的现象是在十四岁,他原本是在一家私立福利院长大。 白柳在私立福利院受到了很多歧视和折磨。杨志的脸色变得有些难受,他似乎是觉得冷,下意识地搓了搓手臂,那边的院长不喜欢他,常常用各种理由惩罚他,比如临时加大白柳的任务,然后说他没有按时完成家务或者学习任务,就在冬天的时候让白柳赤脚站在雪天的水桶里,或者让他在零下的温度里去凿冰清理福利院后面的池塘。 孔旭阳眼睛微微眯起,愉悦地吹了声口哨:一个标准loser的童年,然后呢? 但这些记忆不知道被谁人为地修改覆盖了,最终在白柳那边留下的记忆是他在一所管理严格,对孩子待遇很好的公立福利院里顺利长大到十八岁,并没有受过什么虐待和折磨,老师和院长对白柳也不错,只是常常为白柳的叛逆感到头疼。杨志说。 啧。孔旭阳无趣地瘪嘴,不被记得的虐待就没意思了,对人没有办法造成持续的创伤,白柳第二次记忆折叠呢? 杨志的表情渐渐变得奇怪起来:白柳的第二次记忆重叠发生在十八岁,他高考前的几个月。 高考?孔旭阳表情里流露出得意和轻蔑,白柳的高考成绩我们查过的,只有四百多分,比我低太多了。 看来就算是不知道被哪个来路不明的高级玩家大发善心给修改了记忆,免除了所谓的【童年创伤】,白柳还是烂泥扶不上墙,loser就是loser。 不。杨志忍不住反驳,白柳一开始成绩比这个还差,只能考三百多分。 这下连孔旭阳都诧异了:三百多?他是高中三年都没学过吗? 差不多吧,从记忆里来看,白柳上课从来不听,基本一上课就睡觉,虽然被他一个好朋友陆驿站摁着学了一阵,但很快就故态复萌。杨志说,晚自习基本全逃了,逃出去打游戏了。 高三的时候白柳还挨了一个重大的纪律处分,计入了档案,被全校批评了,白柳的成绩在那之后继续严重下滑。 就白柳那个成绩,连总分数的一半都考不到,还有什么下滑的空间?孔旭阳扬眉追问,他受了什么处分? 杨志说:诱骗同校学生偷家里的钱赌博,械斗,涉及金额上万,差点坐牢。 最后对方家长没有报警,选择了私了,白柳被严厉批评之后向那个同学低头道歉,被记了大过。 本来白柳要被开除的,但当时他们学校两个优等生,年纪第一的方点,和长期年纪前十的陆驿站和校方说如果要开除白柳,他们就和白柳一起退学离开,最终学校权衡了之后,选择让白柳留校察看。 那个叫方点的,还替白柳担了诱骗赌博的罪名,和白柳一起被记了大过,两个人一起上了国旗台在全校面前念检讨书,几乎把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了,逼得校方不得不留下白柳。 但这之后,白柳的分数下滑到了两百多,虽然没有好好学习,但也没有再生过任何事情,周围人都在对他指指点点,去上个厕所回来课桌上就没了,寝室的床上也常年被人弄得脏兮兮的,泼各种水什么的,算是校园霸凌吧? 但白柳反应很平淡,他完全不在意,课桌没了就换个教室继续睡,也不管人家是高几,在上什么课,寝室不能睡就翻墙去网吧开通宵睡。 孔旭阳啧啧啧了几声:完全就是个混社会的。 杨志的表情变得越发奇怪:但这个时候,白柳的记忆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或者也不能说是人,这个人只有白柳一个人能看到,其他人都不能看到,像是一个伴生幽灵,或者是那种孤独到心里出问题的小孩会幻想出来的那种【只有我能看到的朋友】。 这个幽灵沉默地陪伴他,每天和他同进同出,白柳怎么赶也不走,每晚像条狗一样蹲在白柳睡觉的椅子前面守着他,偶尔会把头靠在白柳身上抱着他一起睡。 孔旭阳嗤笑一声:白柳的脑子出问题了是吧?正常,他这种经历脑子不出问题都是怪事。 我也不知道是白柳的脑子出问题,还是我的脑子出问题,吃太多记忆还是混淆了。杨志十指插入自己的头发,扣紧,低着头恍然地喃喃自语: 白柳高中时期末尾突然出现的这个幽灵,一个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幻想出来的朋友 样子长得和黑桃一模一样。 孔旭阳失声反问:什么?! 另一头。 白柳领着牧四诚,绕过堰塘,走过干涸的石桥,一路循着电视画面里的路径到了一个遍地坟包的荒山野岭。 坟包大大小小,有新有旧,清明刚过,不少坟包旁边还有没有烧完的纸钱,燃到一半的红白蜡烛插在地里,旁边长相嶙峋古怪的枯树上挂着几串炸完的了鞭炮串子,往生钱在地上洒得到处都是。 近一点的坟包似乎是最近下葬的阴山村人,比较现代化地立了大理石的墓碑,上面还用激光整齐地刻了墓志铭和黑白遗照。 而远一点的就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一个光秃秃的坟包,运气好点还能在旁边找到一块被风雨侵蚀得已经看不出字迹的简陋墓碑一块被刻过字的木板。 牧四诚举着开着夜视模式的相机,在荧绿的屏幕里小心地拍着这些坟墓的墓碑。 黑漆漆的深山老林里,绿色的光影下,墓碑的照片上一个个头发花白,笑容整齐的老人就好像在死死盯着这两个要来抛坟的不速之客,脸上原本入土为安的和蔼笑意都在一点点地变得怨毒嫉恨。 牧四诚双手合十作祈祷状,小声说了句:冒犯冒犯,情非得已,莫要怪罪。 牧四诚,你过来拍一下这边。白柳在远处招手。 牧四诚小心地跨过坟包,举着摄像头往白柳指的地方一照,他就眯了一下眼睛:这什么东西? 地面上朝着这些坟包正朝向摆着三个白瓷酒杯,里面落了一点沾灰的白酒,旁边放了三盘颜色质地不一的生肉,一沓金灿灿的纸钱,最前面还点着四柱香,两柄蜡烛,一件小钱衣,正在幽幽燃烧。 这是【借阴财】的装置,有人先我一步来乱葬岗,大部分阴山村人真实下葬的这个地方布置好了这一切施了法,把阴气和阴财借走了,现在这个地方已经不能再借一次阴财了,我完不成任务了。白柳抬头看向牧四诚。 牧四诚咬牙切齿的:妈的,孔旭阳这个婊子又搞事! 第362章 阴山村 在这里借不了阴气,那能回墓穴借吗?你也算僵尸道人的后人。牧四诚抬头问。 白柳摇了摇头:最好不要,那僵尸道人正是汇集阴气的关键时候,我这个时候在它墓穴那里施法借阴气生财,那就不是借,是抢了,会结仇的。 那我们要放弃这个任务吗?牧四诚咽不下这口气,面色沉得都快滴出水了。 说着牧四诚抬头看向白柳,随即一顿。 白柳虽然被抢了任务,但他脸上却带着一种让牧四诚看不明白的浅笑,这笑不到嘴角眼底,却莫名让人觉得白柳此刻的轻松和危险。 不用。白柳抬眸笑看牧四诚,等到现在才抢,还挺能沉住气的。 牧四诚反应了一会儿,盯着白柳这副早有预料的表情迟疑地提问:你该不会是故意先把孔旭阳他们逼急,然后诱导他们来抢做你任务的吧? 白柳无辜地眨了眨眼:怎么会?我怎么能想到有人会这么坏,还抢别人任务。 牧四诚: 恋耽美 ——(20) 总之白柳的每一步他都看不明白,他现在根本分不清白柳到底是故意的,还是在装傻。 那你还要做吗,这任务?牧四诚皱眉,不过事已至此,按照你的说法,这任务也做不了了。 不,还是能做的。白柳向旁边跳了两步,示意牧四诚看向脚下。 牧四诚举着摄像机照下去,深绿色的发光屏幕照亮了他的脚下,是整整齐齐一字排开的七个长方形深坑。 这些坑大小规格统一,正前方还立了大理石墓碑,墓碑上刻着黑白照片,照片当中的人赫然就是那庙宇里的七个老人。 牧四诚惊得差点一脚踩坑里去,举着摄像机摇摇晃晃地踮脚连着后退了好几步,心有余悸地问道:这是那七个老人挖好了,但还没来得及下葬的坟坑? 白柳点头:孔旭阳把我葬在这里的其他先祖的阴气给借了,但还有七个人他没借到。 因为这七个人还没下葬!牧四诚这次反应极快,他愉快地给了白柳一肘子,挑眉道,可以啊白柳,你脑子转得挺快,你是准备用这七个人下葬之后的阴气来借财吗? 白柳不着痕迹地躲过牧四诚的肘击,微笑回答:我的确是这样打算的。 但孔旭阳也并不是没有把这七个老人的阴气纳入考虑,他没有给我留下太大能钻的空子。白柳转头望向这七个老人的空坟头,按照正常的,大概率不会出事的丧葬程序,下葬是要在头七后,但头七 但头七一到,道人僵尸就狂化了!牧四诚也想到这点了,他脸色一沉,妈的,那怎么办? 既然正常的丧葬程序不行,那就走不正常的丧葬程序。白柳抬头看一眼天色,等天一亮,我们回村把棺材给搬过来,提前下葬。 牧四诚一想到还要回村,没忍住咽了口唾沫:天亮回村,那现在我们干什么? 夜黑风高,挖坟好时候。白柳笑得云淡风轻,他拍了拍牧四诚的肩膀,往前走了,走吧,看看哪座坟是我们要挖的。 牧四诚哪怕是个体力很好,常年运动的选手,现在听白柳这话也有点腿软,一方面是因为跑了一晚上了,体力的确不太足了,另一方面就是 他扫一眼漫山遍野,阴森恐怖的各式坟包,深吸一口气,举着相机,一副有去无回的悲壮表情跟上了: 白柳,你倒是走慢点啊,要是踩着什么了 另一头。 孔旭阳贴在杨志肩膀蹲着,眉头紧锁问:白柳第二次记忆折叠你就能看到这么多? 对。杨志苦笑,白柳的记忆简直太复杂了,尤其是折叠的部分,两层记忆覆盖下来,我看到很多地方都是模糊和断续的。 我只知道白柳第二次记忆折叠单纯地抹消了那个黑桃样子的幽灵存在。 现在的白柳是不记得自己十八岁的时候遇到过这么一个奇怪的存在物的,他的记忆应该是正常地念书,高考,然后上大学。 孔旭阳越发不解:也就是说,有一个能修改和折叠记忆的顶级玩家,费了不少功夫,只是为了让白柳忘记自己记忆里那个自己幻想出来的,你口中的长得和黑桃一模一样的【朋友】? 杨志点头。 这也太奇怪了孔旭阳拧眉啧了一声,哪个大神玩家有这闲心思,在一个高中都只能考三百来分的弱智身上下这种功夫? 但孔旭阳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扯太久,他急切地追问:白柳的第三次记忆折叠呢?! 白柳的第三次记忆折叠我还没有彻底消化,只能看到一些大概。 这次记忆重叠发生在白柳大学毕业,刚刚开始工作不久的时候。杨志闭上了眼睛,攥紧拳头额角发汗用力回想,差不多是前年。 白柳好像遭遇了很不顺心的事情,记忆一片混乱他好像一直在医院打转。杨志紧闭双眼,他似乎沉浸进入了白柳的记忆世界当中,胸膛剧烈起伏,下颌上有汗液滴落。 到处都是浓烈的消毒水味道,白柳好像双手是血地低着头坐在病房外面的长凳上,情绪非常的 杨志的呼吸急促不少,他双手遏制不住地颤抖,脸一阵白一阵红,用一种几欲干呕的语气形容道:浓烈。 孔旭阳哼笑着摸了摸下巴:前年?那个时候我正好在打季前赛,一路赢到了挑战赛。 这样说起来,白柳这家伙过得最不顺的时候我都过得不错。 可能这就是成功人士和失败者之间的区别吧。孔旭阳虚伪地叹息一声,摊手道。 杨志完全沉浸在了白柳的记忆里,对孔旭阳毫无回应。 他就像是掉进了表面结冰的湖中,只能隐约听到一点孔旭阳自鸣得意的声音,却根本无法思考这些声音的含义。 记忆里白柳宛如冰水一般寒冷的情绪不断地朝杨志的四肢百骸涌去,冲击感太强了,让杨志无法动弹,好像在水中睁着眼下沉,几近窒息。 杨志缓缓地降落到了医院的长廊里,阴暗的回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白柳一动不动地坐在长廊尽头的一根长凳上,双手交握抵着低垂的头,发尾有橘黄色的果汁滴落,脚边放了一袋摔得稀巴烂的橘子。 白柳的白衬衫和鞋上都溅上了血,白柳旁边的椅背上靠着一根染血的棒球棒。 喧闹的人声仿佛被某种无形的降噪屏障隔开,杨志只能听到一些隐约的交谈声。 太惨了,直接被摩托车撞飞了。 好像还是个幼儿园老师 幼儿园老师?是今天一群开飞车的直接撞进幼儿园那个事情吗?! 你记错了吧?哪有这个事情,是一个幼儿园老师下班路上发现一群飞车族围堵一个人,勇于救人被撞飞了的,直接被摔飞了好几米,说肠子都摔出来了 人下午就送进急症室了,现在都还没出来 杨志看到坐在板凳上的白柳抵着头的手缓慢地收紧,收紧到指节发白的地步。 白柳身上传递出来那种浓烈到让人作呕的情绪让杨志再次神志迷糊起来,旁边那几个人源源不断的交谈声让他恍惚地觉得熟悉。 飞车,幼儿园,好像发生了却又被抹消了的犯罪事实 杨志想起来了。 他感觉自己的记忆里好像被折叠过的一个区块在白柳强烈的情绪冲击下被强制打开。 好像是有这么一件事。 是对哪只战队来着?杨志还是记不太起来。 他们针对过的人太多了,加上每次犯罪之后都要抹消现实痕迹,到了最后记得受害者的脸就是让人很不耐烦的一件事。 但他们也会用照片记录一下受害者的惨状,便于查阅功绩和发给敌对队伍,达到干扰情绪的目的。 不过奇怪就奇怪在这个明明被他们攻击幼儿园老师连照片的记录都没有留下。 杨志终于想起来了,他的记忆也被修改过。 但他不记得是谁做的了,现在这些被修改的记忆在白柳的记忆共振下终于彻底展开了。 杨志缓缓地看向白柳。 他们曾经攻击过白柳,和这个幼儿园老师一起,作为某个战队战术师的联系紧密的重要人物攻击。 孔旭阳搞偷袭喜欢做多手准备,所以他明面上只发了那个幼儿园老师的照片给对方战术师,说要袭击这个女人,但其实连对方的朋友只有二十二岁的白柳也在袭击名单上。 那是一次相当失败的袭击。 那个女人太离谱了,明面是个幼儿园老师,战斗力和体能却相当的强,直接单手撑着窗户从二楼跳下来。 跟拍动作戏似的,这女的随手从墙边抄了一根棒球球棒,稳准狠地一个人完成了围殴一群飞车族的壮举。 他们铩羽而归,还不得不出积分抹消袭击幼儿园这件事。 当时孔旭阳已经在赛场上了,但好在他提前给他们预备下了B计划也就是袭击白柳。 他们转头就去围下班的白柳,但这女人太敏锐了。 她察觉到了他们要调头去攻击谁,直接开了个电动自行车紧跟在他们身后,飙车去拦人。 电动车硬生生地她被飙出了竞速摩托的感觉,主要是她一个人举着一根棒球棒拦在前面,也没有谁敢不要命地跑在她前面 但他们早先直接在白柳那边埋伏了人,所以就算这边跑得再快,那边还是得手了。 等到白柳提着一袋橘子下班,走到某个阴暗少人的小巷拐角处的时候,他们早已埋伏在哪里的人直接从白柳的后面冲了过去。 十几辆车子,一辆几百公斤的重量,随便一辆开过去都能把白柳撵成一滩肉泥。 那边车子发动冲过去的时候,他们这边赶过去的和那女的离白柳都还有十多米的距离,这个距离无论是提醒,救还是增援都是来不及的,事情已经成定局了。 但那女的彪悍得要死。 为了护住白柳,她根本不带停的,直接全速开电瓶车冲了过去,侧边挡在了白柳前面,和白柳身后的摩托对撞,被撞飞了出去。 第363章 阴山村(日+178) 医院抢救室代表着抢救的红灯熄灭,坐在长凳上的白柳缓慢地抬起了头,看向了杨志身后的抢救室,和站在他面前的杨志不经意地对视了一眼。 就那一眼,明明知道白柳不可能看到自己,杨志还是有种口鼻五脏都被冻住的感觉。 杨志原本以为白柳会立马冲到抢救室旁边,但白柳没有,他只是简单地扫了一眼抢救室的灯牌就收回了视线。 白柳做了一个让杨志起鸡皮疙瘩的动作,他低着头从脚边摔烂的那一袋橘子里慢条斯理地挑拣出了完好的那一个,用细长白皙的手指剥开,一瓣一瓣地放在口腔里仔细咀嚼。 橘黄色的汁水从白柳的指缝滴落地面。 然后,白柳垂眸,语气平淡地说了句:真浪费,都摔得没几个好的了,我买的还挺贵的。 明明只是一个正常的评价和动作,但处在白柳记忆当中杨志却能清晰地感到一种如芒在背的杀意,他感到毛骨悚然,恐惧和害怕让杨志飞快地挣扎着从记忆里醒来。 他满头大汗地睁开了眼睛,脸色煞白,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你又怎么了?孔旭阳烦躁的声音传来,说着说着又突然就没声了,要说就说,别老吊人胃口。 杨志摇了摇头,他努力张大嘴巴,摇头想要发声,但嗓子眼和鼻子就像是被湿棉花覆盖住了一般,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的脑子晕眩不已,眼前场景天旋地转,视野的边缘一层一层地衍生出五彩斑斓的光晕,杨志双手伏趴在地上不住干呕,靠在树枝上撑住虚软的身体。 白柳记忆里针对凶手的杀意和欲望太过浓烈,杨志完全没有办法消化处理这种冲着自己来的巨大恶意,只能被带着控制冲击,成为白柳记忆的奴隶。 好恐怖。 杨志消化过那么多人的记忆,从来没有在记忆里体验过这么极端到只是让人一瞥就产生生理抵抗反应的欲望。 但更为恐怖的是,明明怀有如此强烈的情绪,当事人看起来居然还那么冷静,好像对这种程度情绪的自我掌控早已习以为常。 杨志恶心了好一阵才勉强缓过来一点,他扶着孔旭阳的手臂刚想开口,就见孔旭阳眼睛一亮,打断了他的话急切道:有东西过来了! 漆黑的夜色里几个残缺的身体在坟地里行走,它们伸长脑袋依次在每个坟包上嗅闻,似乎在找到属于自己那个坟墓。 孔旭阳屏住了呼吸,杨志也大气都不敢出,他们在这里守了一个多小时,就是在等这些僵尸回坟。 这里的坟包太多了,还无名无姓无碑,也不是每个坟包里埋的人都是和主背景故事线有关的,那也就是说和这些村人一同埋葬的村黄历不一定是孔旭阳需要的。 一个一个去挖坟动静太大不说,还容易打草惊蛇,这些坟里是人是鬼还不好说,挖出来又是一场追逐战。 所以思前想后,孔旭阳找了一个法子等僵尸回坟。 这些被纸道人驱赶过去的僵尸在天明时分是会自己回坟的,就像是回窝睡觉一样,等到晚上再被纸道人驱赶到墓穴里去和殉桥鬼待在一处,让他们夫妻团聚,平息殉桥鬼的怨气。 而那些去过墓穴再回坟的僵尸一定和主背景故事线有关,到时候,他们只需要去挖这些僵尸的回过的坟,去找和他们一同下葬的村黄历就可以了。 孔旭阳额头上贴着一张伪身符,他双手举着树枝,借着枝丫的掩饰看着在晦暗不明的月色下用爪子刨动坟包的僵尸们,脸上露出一个志得意满的笑。 果然和他预料的所差无几。 等下我用符咒把这些僵尸定住,你就直接去挖那些它们刨过的坟,听到了没有?孔旭阳两指夹住一柄黄符,看也不看杨志地下令。 杨志点头,结果他刚要冲出去,脚都提起来了,用余光一扫失声叫道:孔哥,那边怎么有个僵尸已经贴了你画的符了! 怎么可能,我手上的符还没出去孔旭阳跟着杨志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有个僵尸额头上已然贴了一张他画过的【缚身符】,定在某个地方打转。 这个僵尸的坟旁边蹲了一个正在脖子上挂了个相机,正在卖力挖坟的牧四诚,白柳正半跪在旁边察看挖出来的棺材里的内容物。 见孔旭阳他们出来惊愕地看着他们,牧四诚露齿恶狠狠地一笑:呦,这么巧啊,你们也来半夜挖坟? 白柳抬眸望着孔旭阳一笑:老乡,真是有缘啊,我们又见面了。 杨志一见白柳这个和刚才记忆里如出一辙的笑就浑身发冷汗,话都有点说不利索了:孔哥!他们怎么会有你画的符! 墓里留的。孔旭阳恨得牙痒痒,死死地盯着地上的白柳。 这原本是他留下来陷阱,没想到给白柳废物回收利用了! 本来他一开始想得好好的,留着白柳慢悠悠地用陷阱折磨死营造节目效果,吸白柳的人气,但事情出乎他意料地走到这一步,也没必要整这些乱七八糟的了。 恋耽美 ——(21) 那个僵尸道人被放出来,他的面板又被封了,根本没有还手之力,留到头七他们铁死。 之前还以为白柳会留在僵尸道人的庇护范围内,这样他们伤不到白柳,就不得不走解密路线保命。 既然现在白柳没脑子地送上门来了,虽然孔旭阳还想留着这弱智多折磨一会平他心头之愤,但目前最理智的做法是 孔旭阳双眼赤红飞快抬手出符:现在就杀了白柳和牧四诚,直接结束比赛。 几张有驱动功效的黄符从孔旭阳的两指之间飞出,贴在了这些僵尸的额头上,这些正在刨坟的僵尸动作一停,双眼发出刺目的红光,张大腥臭的嘴,龇出獠牙转身就朝白柳他们扑了过来。 蹲在地上的牧四诚被激得满腹火气,现在他也不怕了,反手抄起地上一块不知道是谁的简陋墓碑木板对正面迎击过来的僵尸一板子狠狠轮过去,直接把僵尸给轮倒地了。 白柳站起来侧身躲过从旁边伸出来的一只利爪,眼尾的余光一扫隐匿在僵尸之中,正在挖坟的孔旭阳和杨志,口中迅速吩咐:避开僵尸的爪子和牙齿,有尸毒。 直接去找孔旭阳和杨志,他们擅长做陷阱和远攻,应该不擅长近身战。 白柳抬眸,目光冷冽:偷走他手中的符,注意不要碰到那本正派术法,我怀疑这个道具会影响你的游戏路径和身份判定。 僵尸腿不能打弯,从下面走。白柳快速提醒。 牧四诚比了一个OK的手势,他吁出一口气,抛了一下手中被拍打裂的断面尖利的木板,目光凌厉地在黑夜中定格住了在僵尸群后面的孔旭阳和杨志。 他伏低身体,眼眸中红光一闪,隐现出一只猴子的形状,着地的两只手也似乎在一瞬间变成了猴子的手,但落地的时候似乎又变了回去。 几乎在眨眼间,牧四诚就从地面下窜了过去,窜到了孔旭阳他们的面前。 牧四诚一脚踩在地上猛地刹车,转身,起跳,轮板,龇牙狠狠砸下,他表情凶狠恶劣,深红的眼瞳竖成一道线,身后似乎还有一个快要冲出来的尾巴。 给爷死吧! 白柳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根雪白的长骨鞭,他抬眸望着这群张牙舞爪地向他冲过来的僵尸,不慌不忙地右手握住鞭子,娴熟地左右方向一抖。 一道雪白的闪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地打开乌泱泱地冲向白柳面门的僵尸。 僵尸们被鞭子击飞到空中的时候,手上和口上攻击的势头都还没有收住,表情也有些茫然,似乎还没弄明白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怎么就被打上天了。 【系统滋啦提示:玩家牧四诚即将开启《怪物书:卷尾猴盗贼》形态】 【系统提示:玩家孔旭阳的技能(面板沉默)即将失效】 孔旭阳愕然地瞪大了眼睛,他惊呼出声:怎么可能?! 同样惊愕的还有场外的观众: 怎么回事?! 孔旭阳的技能失效了?!怎么可能?! 沉默的羔羊那边的会员和队员几乎全体起立,他们不可置信地望着大屏幕里发生的一切,有几个急得脖子上都爆青筋了。 场上为数不多几个还稳稳坐在椅子上,屁股没有离开板凳的观众只剩红桃和她周围的队员,以及逆神和他周围的队员,就连王舜都惊奇地望着这一幕,身体前倾了。 逆神老神在在地靠在椅背上,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放松笑容,好像他早就料到了会发生这一步。 王舜急得心里抓心挠肝的,没忍住直接开口问了:逆神老师,为什么这次孔旭阳的技能会失效啊? 逆神看王舜一眼,像是才反应过来,恍然了一下:这不是白柳设的局吗?他没和你们说过? 没有!王舜内心苦闷,心说白会长虽然每件事都和他提前商量,但每件事也都不解释自己为什么这么做的理由啊! 大多数时候,旁人都跟不上白柳的思路,就算商量过了,他也搞不懂这件事和最终结果之间的联系。 王舜心里苦笑,面上还得礼貌询问逆神:我做了关于孔旭阳能查到的所有比赛的调查,第一次见这种他技能失效的情况,我实在是看不明白白会长做了什么导致了现在这个局面,您是看出来怎么回事了,是吗? 逆神略一思索,态度友好解释了:我给过白柳一些孔旭阳技能的一手资讯,他应该是从这个入手的。 木柯忍不住凑过去了一点,他盯着逆神:技能? 没错。逆神笑笑,白柳利用了孔旭阳的技能弱点。 观众席上,红桃旁边的齐一舫也提出了同样的疑问: 技能弱点?齐一舫百思不得其解,孔旭阳能有什么技能弱点?他去年对上我们的时候技能可从来没有失效过,我们战队当时打他的时候,面板从头熄到尾。 齐一舫忍不住小声逼逼:而且我们去年的战队还是比现在白柳这个班子要强得多吧?孔旭阳对我们都没有暴露出技能和弱点,对白柳反而暴露了,这怎么都不合理吧? 而且孔旭阳的技能要真有什么弱点,皇后您去年就应该看出来了吧?那我们那场打得也不轻松啊,也是硬熬的 我的确看出来了,但我们无法利用这个弱点。红桃微撑着下颌靠在观众席把手上,眼眸微垂,望着池中间的大屏幕。 齐一舫一怔:为什么? 红桃抬眸,懒懒地看齐一舫一眼:前年的逆神也应该在赛场上看出孔旭阳这个弱点了,但逆神还是打得很艰难,最后是杀了孔旭阳才硬性突围的。 所以不光是我们不能利用这个弱点,任何一个实力强劲的大公会都不能利用孔旭阳这个弱点。 齐一舫越听越糊涂,他满眼问号:为什么啊?! 红桃淡淡地回答:因为我们这些战队实力太强了,孔旭阳对上我们的时候,是没有弱点的。 对上实力强的战队反而没有弱点?!王舜听了也满头问号,他努力地去理解逆神刚刚和他说的话,但越想越迷惑,委婉地说,逆神老师,我不觉得孔旭阳这种人是遇强则强的类型。 言下之意就是孔旭阳这种外强中干的人应该在强队面前很弱势才对,怎么反而没有弱点了。 逆神双手合十撑着膝盖,他望着大屏幕,忽然转了个话题:技能都是欲望的衍生物,王舜,你的技能应该很容易调查到孔旭阳的生平,从他的生平来看,你觉得他的欲望是什么? 王舜飞快地点开自己的系统面板,一目十行地扫过上面孔旭阳的资料。 王舜的视线定格在他自己总结出来的,孔旭阳的核心欲望上:出人头地,一扫前耻。 逆神转头看了一眼那资料,刚想开口,旁边的刘佳仪和木柯从王舜的两边探了个脑袋过去。 我感觉孔旭阳的核心欲望没有这么正能量。刘佳仪一开始就是冷冰冰地嘲讽,面板沉默这个技能比起要自己出头,更像是拉人下水。 王舜还在往下翻:我看了一下,孔旭阳一般在面对各方面条件很差的战队是不会使用自己的技能的,只有在面对强队的时候,他才会使用【面板沉默】这个技能。 今年季前赛到目前为止,孔旭阳好像也就对不到五支战队使用了这个技能。 孔旭阳当然不会对弱队使用【面板沉默】,他的面板素质条件比很多弱队的队员都好,面对弱队使用这个技能会拉低自己的优势,锁住面板后会把孔旭阳和弱队的队员拉到同一个战斗水平线上。刘佳仪语速极快地解释。 但面对强队情况就是相反的,面板沉默后,孔旭阳可以利用这个技能把强队能力比他强悍得多的队员拉到和他一个战斗水平线上,然后再利用自己丰富的无面板战斗经验击败对方。 木柯的视线在资料上孔旭阳大学经历那里停了一下:对同班家境比自己富裕有权的同学极其憎恨嫉妒,觉得自己要是拥有和对方一样的条件,就不会遭遇这些歧视 他略微沉静了几秒,然后看向旁边的逆神:孔旭阳的核心欲望不是什么出人头地,是【不公平】对不对? 逆神略带赞赏地颔首:我的猜测也是这个。 【不公平】?王舜听得一头雾水,这是什么核心欲望? 木柯收回视线看向王舜的系统面板上的资料,伸出食指在上面轻点了两下:我接触过周围不少这样的人,是一种畸形的慕强,他们觉得自己非常优秀,理应享受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但却又没有办法靠自己的能力享受到,就会怪罪社会和出身。 简单总结,就是孔旭阳仰望那些在物质条件上比他好的人的时候,会觉得这个世界对他【不公平】。 逆神点头:从这个欲望衍生出来的技能就是【面板沉默】,当孔旭阳把所有人的面板清零之后,大家的初始条件都一致了,就达到了他想要的【公平】。 木柯抬头看向逆神:而孔旭阳相信靠优秀的自己,能在这样的【公平】下取得胜利。 但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技能面对白会长会失效。王舜揉着太阳穴,苦笑追问,还劳烦你们再继续给我这个脑子不太灵光的观众深入解释一下。 到这一步,整件事已经很清晰了。木柯伸手在王舜的面板上划了一下,划到了狂热羔羊的对战记录表,舜哥,你看这里,刚刚你也说了,孔旭阳从来不对弱队使用技能,全都是对强队使用技能。 王舜摸着下巴点头:这点刚刚小女巫已经给我解释过了。 不光是因为这个。木柯微微摇头,因为孔旭阳想要的公平原本就是畸形的,他想要是比他条件好的人和他站在同一起跑线上的公平,比他条件差的人根本不在他的【公平】囊括范围内,只能被他践踏,不配他使用技能。 但换言之。逆神笑了笑,也可以说,孔旭阳的欲望衍生出来的【面板沉默】这个技能的使用条件里就包含了他要认为对方比他强这一点。 所以在面对我们这些孔旭阳十分警惕,认定了,甚至仇恨的强队的时候,他的技能是绝对不会失效的。 木柯补充道:但如果孔旭阳认为对方比他弱,他的技能就很有可能会失效。 就比如现在这样。 王舜怔愣半晌,终于倒过味来了,他不可置信,缓慢地,一字一顿地梳理从头到尾白柳设下的这个局: 所以白会长从现实,到进入阴山村这个游戏,一直都在按照孔旭阳计划的步骤走,反抗也没有很激烈,孔旭阳派飞车族,还来我们这边探听白会长资料的时候,白会长自己应对,资料也直接让我给了最负面的那一部分 甚至三番两次在比赛里让自己受伤,让牧四诚处于一种生死一线的状态,甚至在比赛开场明明知道杨志有问题,也任由杨志吞噬掉他和牧四诚记忆都是为了木柯紧绷了一整场比赛的脸终于松懈下来,他脸上露出一点很零散的笑意。 木柯眼睛微微发亮地看向大屏幕:如果我没猜错,白柳这样做是为了保持一种【弱】的姿态。 他在诱导性地向孔旭阳示弱,来寻求孔旭阳的技能破绽。 第364章 阴山村(日+179) 不过白会长的记忆不是被吞噬了吗?王舜先是顿悟,随后又迟疑反问,他能记得之前自己定下的这些计划吗? 白柳的确不记得。刘佳仪趴在椅背上,双手捧着脸抬头望着大屏幕,脸上带了点淘气的笑,但这家伙一进副本,就用老办法把后续的计划安排弄好留底,便于后面失忆的自己查看了。 王舜回想了一下,进入副本之后失忆之前的这短短几分钟,他没看见白柳用笔写什么小条子,在路边留下什么记号,甚至连录影录像这样的举动也是没有的,根本没有什么可以留下计划的异常或者记录举动。 他实在是想不通白柳是怎么给后面的自己留底计划的,于是虚心请教:会长是用什么老办法,怎么留底的? 白柳用的是在福利院里我和他之间沟通过一次的老办法。木柯笑起来,书籍折页标记。 王舜一怔:书籍折页标记? 是的,你不觉得以白柳的记忆力而言,这么短的时间内,他从这本《茅山邪术手抄本》记住的东西太多了吗?刘佳仪捧着脸偏头看向王舜。 王舜一愣,他其实也觉得这里有点违和,但白柳说着这东西的时候言谈举止太自然了,就好像白柳生来就会这些,所以王舜也就自然而然地略过了这个疑点。 但刘佳仪却没有略过,她认真分析:如果游戏里的人是木柯,他的确是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看完这本书,然后再从里面提取记忆有效信息。 但以白柳的记忆力,他是做不到的。 刘佳仪举起一根手指:所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失忆前的白柳快速浏览过这本书,筛选过这本书里的信息,把一些他觉得重要的页数折页标记,而失忆后的白柳只看了这些被筛选过的这些页数,所以才会记住得那么快。 王舜开始头晕,他玩游戏玩得少,在游戏战术设计上不怎么跟得上刘佳仪她们的思路,现在两眼都开始冒圈了:只是折页,就能让失忆后的白柳明白失忆前的自己要做什么吗? 这个什么茅山邪术王舜十分困惑,这本书里也不可能写孔旭阳的弱点和白柳的具体计划吧? 逆神笑了一下:不需要说得那么清楚,也不需要懂到那一步。 因为白柳是在下达指令,不是在和后面的自己商量,白柳只需要后面的自己按照他在书上标记过的内容来做事就行了。 下达指令?王舜听到这里的时候有点明白了,苦笑道,是不是和我们平时和白会长交流一样,很多时候不需要懂为什么,直接拿着白会长布置下来的条款执行任务就可以了? 恋耽美 ——(22) 逆神点头,他叹了一口气:差不多吧。 虽然绝大多数时候白柳的安排的确是对的,但是我个人还是略觉独裁。逆神无奈摊手,笑了笑,好似同病相怜地拍了拍王舜的背,宽慰道,不过白柳也不是针对谁,你看,他对自己也这样,你不用太往心里去,顺着他来就行了 木柯和刘佳仪在逆神娓娓道来的叙述当中,缓缓地把视线移了过去,就连一直沉默的唐二打都多看了逆神几眼。 这位杀手序列的战术师,你是不是对我们战队的战术师的刘佳仪挑眉。 木柯蹙眉:行事风格过于熟悉了? 唐二打眉毛一竖,警惕地冷眼看向逆神。 逆神: 逆神冷静地握拳咳嗽一声:有吗?对未来可能会成为劲敌的战术师普通程度的了解罢了,我们战队的人都很了解白柳,你说对吧黑桃? 坐在旁边黑桃面无表情,煞有介事地点头认真附和:我最了解。 一旁从头到尾都没能插上话的柏嘉木和柏溢: 有吗? 我们不是上个月才和白柳第一次见面吗?还是你们两背着我们去偷偷了解白柳了? 虽然流浪马戏团这边的气氛十分和谐,但整个观赏池的氛围却一点也不和谐。 狂热羔羊那边几乎乱了套,很多会员在焦头烂额,面带惶恐地乱跑他们之前把所有储备积分都砸进去控榜了,现在这个局面一出,观众们也不傻,能跑的全跑了。 他们赌池增长率直接清零了! 观众在不停窃窃私语: 哇好险,幸好我没有入羔羊,不然现在就赔得屁股朝天了。 我感觉马戏团这边要赢,现在入吗? 我也有点想入,但又再观望一下 再观望,后面入的人越多,综合计算出来的兑换利率就越低了,要入趁早啊! 但是吧,孔旭阳这个技能虽然暂时失效了,他还可以再用吧?我还是觉得白柳不太行,再看看吧 王舜盯着系统面板,拧眉:明明是这么大的优势,但我们的赌池增长速度却没有明显增长,只是略微涨幅上扬了一下,又回冷了。 因为这个孔旭阳的技能还能再使用,又是正经上过三次大赛场的老玩家了,所以很多观众目前还在观望。刘佳仪冷静地说,正常的,再等等。 虽然口中说着正常,但刘佳仪的脸色一点没松,嘴唇紧抿着望着大屏幕。 孔旭阳没办法再对白柳使用技能了。逆神仰头看了一会儿大屏幕上挥鞭的白柳,轻声说着。 刘佳仪转头看向逆神:为什么? 逆神好像回忆起了什么,很轻地笑了一下,那笑容上蒙了一层刘佳仪看不懂的东西,像烟气般缥缈:因为孔旭阳看到了白柳的记忆。 当你觉得对方是一个无所不能,丧心病狂,宛如神一般强大的坏人的时候,你会发自内心地恐惧对方,觉得对方强大到无法战胜,所以抓住一切你能抓住的机会击杀对方,防止对方翻盘。 因为对方好像只是【强大】和【坏】这两个名词融合而成标的物,只是一个会不停杀人的枪靶,你会一直保持着神经紧绷和自己最高级的战斗力,直到自己击杀了对方为止。 觉得对方强大是会刺激自己的战斗力和攻击性的。 而一旦你知道了这家伙原来有过悲惨的童年,在冬天里踩过冰,在夏天里溺过水,高中不喜欢学习,听数学课会打瞌睡,好好长大的样子会是一个活到二十来岁,过生日的时候连蛋糕都舍不得给自己买,最后买了两斤橘子充数的抠门小子,比这个世界上太多的普通人活得还挣扎 逆神静了片刻,他垂下了眼帘:到这个时候,你就没有办法再觉得他强大了。 觉得一个人强大是建立在恐惧,嫉妒,畏惧等等远距离凝视情绪的基础上,孔旭阳觉得一个人比他强,是建立在他觉得对方的客观条件比他好的情况下。 但现在孔旭阳完全知道了白柳的记忆。 在记忆里,白柳各方面的条件实在是太差了,差到孔旭阳不会相信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白柳,会是一个比他强大的人。 逆神忽然转头看向刘佳仪,他笑了一下,眉眼都很温柔地弯了弯,语气里有种洒脱的骄傲: 当然,我个人认为白柳比孔旭阳强太多了,这点应该是我们之间的共识了,对吗? 刘佳仪盯着逆神看了很久,侧过头去,冷酷地说:垃圾不配和白柳比。 逆神从善如流地接了话头,笑笑:也是。 游戏内。 牧四诚身上的猴爪猴尾就像是不稳定的投影影像,忽闪了两下之后彻底凝实,他举着木板毫不留力地拍下,在地上打出一层厚厚的灰尘。 孔旭阳翻身躲过牧四诚从天而降的击打,捂着嘴半跪在地,双眼红得几乎可以滴血:你们怎么可能挣脱得了我的技能,明明只是两个loser 说谁loser呢!牧四诚落地起身前冲,爪子挡在侧脸上,一出手凶狠毒辣地冲着孔旭阳下三路去的,我看你才是loser! 孔旭阳飞快并住双腿,一张符唰一下展开贴在裆前,牧四诚狠狠抓过去的时候锋利的爪尖正好撞在孔旭阳的符上,发出金石相撞的坚硬砰呛声。 操,什么东西?!牧四诚人都傻了,铁裆?! 孔旭阳阴险地笑笑:钢筋铁骨符。 不要以为我的技能失效你们就能得逞。孔旭阳毕竟是打过季中赛的,心理素质上很稳得住,对这种预料之外的意外处理是很快的。 孔旭阳根本没管牧四诚,转头对一旁的杨志厉声喝道:别慌,快挖!我技能现在暂时不灵光在失效,等下恢复正常再用技能控住他们就可以了! 牧四诚咬牙又要攻上去,他一个横扫腿就要扫到孔旭阳,孔旭阳眼疾手快地把钢筋铁骨符贴在了脚踝处,牧四诚脚趾踢了个铁桩,痛得他抱着脚跳了起来。 孔旭阳冷笑两声,他知道自己近身缠斗是不如牧四诚的,于是抓住空隙就后撤,让两边的僵尸围拢过来掩护自己。 同时,孔旭阳忍痛咬破了舌尖,往手上一沓黄符上喷血,然后双目一竖,抬手小臂在身前飞快转了两圈,两指外扬,他怀中的符咒飞出贴在了靠过来的僵尸头上: 钢筋铁骨符,去! 靠拢过来的僵尸额上贴了黄符之后,眼中红光大盛,身上原本松散的腐肉生长出纤维连接成一整块的纠结的肌肉,皮肤表面镀了一层黄铜的光泽,獠牙外伸一寸。 这些僵尸头发半剃度,是那种典型的前朝发型,上身穿着坦胸的半马褂,现在又镀了一层铜光,大张大合地嘶吼着,互相配合围住中间的牧四诚的样子 操,这他妈是十八铜人僵尸阵吧?!牧四诚连着冲了好几次,根本突不出去,还撞得自己手脚生疼。 僵尸围成的阵越聚越拢,牧四诚用左爪子用力推开一个张大龇牙靠过来的僵尸,一边用右手挡在自己脖子前面,阻止一个抵在他脖子上要咬下去的僵尸。 牧四诚使劲到颈部的青筋都暴起了:白柳,你人呢?! 一根鞭子左右摇摆着窜动想刺进来,鞭子打在僵尸的皮肤上发出乒铃乓啷的刺耳击打声,被铜墙铁壁一样的密集交错的肢体给挡在了外面。 爱莫能助。白柳平静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他们太硬了,我也进不来,你自己加油。 说完,白柳似乎转身就走了。 被困在阵法里满头大汉的牧四诚:??? 给我回来啊混账!牧四诚被气到头发和打卷的猴子尾巴都齐齐竖立,不是你和我说向前冲有什么事情你担着吗!现在我被这么多男人堵在这里你就跑了,给我负起责任来啊! 但外面再也没有传出白柳的声音,只剩下孔旭阳阴阳怪气地说风凉话的嘲讽声:被甩了吧? 说着说着,孔旭阳呛咳了一声,他脸色苍白,擦了一下嘴角溢出来的血:我上个游戏研究过正派术法,这个钢筋铁骨符用在僵尸上可以说是百战百胜,虽然攻击值一般,但防御值极高,而且这些被我伏魔了的僵尸除了我的话谁也不听,没有任何解法,除了有点消耗施法人的精血之气 但我已经要赢了,消耗一点精血又有什么?孔旭阳凑到被困在阵法里的咬牙切齿又动弹不得的牧四诚旁边,哈哈大笑,眸光狠厉地举起一柄锋利的短刀,放心,我不会让僵尸耗你,我补刀很干脆的,现在就给我去死吧! 远远地,一声巨大的砰一声爆炸的声音传来,伴随着哗啦哗啦的水声落下。 一颗子弹从远处飞快打在孔旭阳高举的手上,发出清脆的啪一声,孔旭阳手中短刀落地。 孔旭阳痛呼一声,血从手掌上飙出。 这里怎么会有子弹?孔旭阳他捂住自己被射了一个对穿的手掌,惊异转身。 正在埋头苦挖坟的杨志也被惊得抬起了头:刚刚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白柳淡淡地回答,他手指扣着一柄左轮玫瑰手枪的扳机,我把堰塘炸了,把墓穴和这个乱葬岗连通了而已。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转换进入玩家唐二打的个人面板,使用个人技能(玫瑰子弹)】 他炸掉堰塘干什么?!杨志惊慌地看向孔旭阳,哪里和墓穴里桥下的暗河是连通的,炸掉了之后直接连通会把墓穴里的怪全部引过来! 孔哥,怪太多了我们应付不过来! 孔旭阳死死攥紧他不断往下滴血的右手,颧骨上的肌肉因为牙关紧咬而颤抖:白柳! 明明只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下等人,凭什么能把他逼到这种地步! 不远处的堰塘隐约可见不停有苍白的四肢伸出,把住岸边,伥鬼从被炸开的堰塘底部的泥地里挣动着爬出,纸人喜气洋洋的脸上沾满了泥,在朝着这边的林荫小道上左右横跳着靠近,旁边走着盖着盖头看,挥舞着喜帕,行动端庄的新娘。 正前方是打着白伞遮住脸,一边走一边往下滴水的殉桥鬼,地面上鬼影重重,左右高低扭动,皆为恶魄,男女老少喜悦尖锐的交谈声连成一片。 最远处是一些纸人抬着那七口敞开的棺材,里面躺着面容青白发紫,带笑的溺死老人。 老人尖利的黑色指甲安详地交错在胸口前,仿佛真的死透了,但仔细一看,这些老人的指甲还在生长,嘴边的笑意也越变越深,越变越大,直至裂到耳根。 阴气森森的乡村湿泥路上,寿衣喜衣红白交错,隐约重叠,圆形方孔往生钱不断从天际洒落,耳边传来一高一低喜庆和悲丧两种唢呐曲调,熏香,蜡油,尸臭和腐朽的水汽充斥着人的口鼻。 这百鬼夜行的场景让人只看一眼就肝胆俱颤,被铜人僵尸困在原地的牧四诚直接看木了。 白柳这尼玛是来救他还是来杀他的!这么多鬼! 杨志惊恐破音地喊了一声:孔哥,怎么办? 孔旭阳飞快地点开自己的面板,上面的各种图标滋啦滋啦地抽动,一会儿有一会儿无,孔旭阳的视线略过这些时有时无的图标,迅速地定格在系统提示那一栏上: 【系统提示:玩家孔旭阳的个人技能即将完全失效5,4,3,2,1】 【系统提示:全场所有玩家的面板解封】 孔旭阳长出一口恶气,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的技能需要在面板上仔细地操作,刚刚技能要失效不失效的样子反而受限最大的人是他,但现在完全失效了,孔旭阳自己的面板也彻底解封了,这就意味着一件事 孔旭阳的嘴角无法遏制地上扬,他疯狂地点下那个技能按钮:【再次使用(面板沉默)技能!】 【系统提示:正在载入玩家孔旭阳技能(面板沉默)】 马上,马上所有的优势又会回到他手里,他那么优秀的人,不可能会败给白柳一个从小饭都吃不饱的,高考都只能考四百多分的弱智孤儿 只要给他充足的条件,他就是全世界最优秀的男人,没有人能在他使用技能的情况下打败他,除非是对方有比他强的条件。 但白柳有吗? 白柳没有,他只是一个人生从头到尾,从童年,少年,到青年都在不断失败受挫,靠着被人修改记忆才能苟且偷生到现在的loser。 所以他不可能输给白柳!他比白柳强那么多! 孔旭阳赤红的眼珠子几近癫狂地倒映着系统载入技能的加载条,被枪打穿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但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他马上就要赢了! 【系统提示:玩家孔旭阳的技能(面板沉默)载入失败,检测失败原因检测到游戏中不符合技能使用的目标玩家,无法全场使用技能。】 【玩家白柳不符合技能使用条件。】 孔旭阳看着系统面板上那条醒目的红色提示,眼前一阵晕眩。 他喉咙里涌上一股血腥味,无法置信地嘶吼出声:怎么可能?! 为什么对白柳无法使用技能?! 【系统温馨提示:因为您坚决地认为白柳比您弱,而您的技能使用的限定条件不包括对您认定条件比您更差的,更弱的人,所以您无法对白柳使用技能。】 凭什么白柳比我差就不能使用技能!孔旭阳失控地摔打自己的系统硬币,大吼道,你们这是在包庇白柳!这不公平! 我马上就要赢了! 【系统温馨提示:游戏从不包庇任何人。】 杨志看着越来越近的百鬼大军,不断后退,恐惧地望着孔旭阳:孔哥!它们过来了! 孔旭阳收拢被愤怒憋到极致的心神,用全是血丝的眼睛盯着不远处的白柳,鼻息粗重地低吼:区区一个白柳没有技能,老子一样能赢你! 恋耽美 ——(23) 他甩手一抬,又咬了一口血涂在大拇指上,点在符中,两指令符飞出贴在围困住牧四诚的铜人僵尸背上。 孔旭阳哑声道:起!列阵铜墙铁壁! 围困住牧四诚的僵尸动作一顿,缓慢散开,双手互相围住面朝外形成了一个圈,牢牢护住在中间的孔旭阳和杨志。 而同样被困在中间的牧四诚被一个僵尸反手束缚住双手,一动不动地看守着。 牧四诚在刚刚围困过程中咬了,现在脖子上两个大窟窿正字啊飙血,他坐在地上喘息,脸颊泛出一阵尸毒导致的青紫。 孔旭阳扫到牧四诚这副虚弱的样子一阵畅快:有技能又怎么样?没有记忆你还不是不知道怎么用,还是废物一个。 中了尸毒,不过一个时辰你的精神值就会完全掉完变成这里的一只僵尸。 你是这样。孔旭阳低头凑近牧四诚,裂开嘴神经质地笑了笑,白柳也会是这样,最后赢的只会是我。 说完,孔旭阳看也不看牧四诚,冷声对杨志说:挖,挖出剩余的黄历打出true end就结束这游戏。 第365章 阴山村 杨志埋头苦挖,他狼狈地抬手擦了一下脸上的泥巴,把手上已经积攒了的一堆黄历递给孔旭阳,急问道:孔哥,这是我刚刚挖出来的,你看一下是怎么回事? 孔旭阳接过黄历,飞快地浏览起来: 庚子年,庚辰月,癸亥日,三月二十一,家中青壮齐聚,祭祀先祖,他们决心参一团,以义称著,上路抗八方来鬼,妻女父母泪洒桥旁,跪求天地神明佑我阴山村男儿完好归家 庚子年,辛巳月,辛丑日,五月初一,京中传来战事,炮声隆隆,枪声刺刺,百里外亦有听闻,家中亲眷无不担忧,日夜于祠堂庙宇祈祷 辛巳月,乙巳日,五月初五,端午佳节,女无人包粽,老无人欢颜,子无人玩耍,皆悲颜坐于村口守一盖布归家之人。 此人名为王五,年三十有八,家有一子两女,为人敦厚,农忙好帮亲邻割麦,妻子泣于尸前,两手颤颤不能成语,揭开白布见一肉骨不全之尸体,无右手右脚,曰被恶鬼火器炸碎,无法收捡。 王五一子两女摇晃尸身,茫然喊之,王五不应。 五月初八,回群尸,面有白布置于木架上放于村口,村中各人立于尸前,沉默不语,无人上前开布认尸,皆掩面而泣,数时辰后村中张老上前抖手揭布,大声嚎哭,口中连连唤起小名,眼泪潺潺不可止,昏于尸前 五月二十三,阴山村青壮皆回,无一生还。 五月二七,宜动土,出行,安葬,归家青壮多数尸骨不全,按照惯例不入祖坟,葬于对面山脚下,丧妇捧牌位,子女前哭丧,父母左右抬棺,守灵七七四十九天,虽不入祖坟,但以大礼厚葬。 七月二十,义士皆死,洋鬼猖狂,去京中,无阻拦,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大火烧烟,阴山村隐约可见。 朝廷无作为,任鬼吃人,不出三日,降。 九月初七,京中有传闻,朝堂与洋鬼议事,为表议事诚意,将涉事者及其亲眷所在村庄交于恶鬼,任其屠戮奸杀,抢掠驻扎,默认其可向里继续行进,割让领土,惩治暴民,以表诚心。 阴山村只余妇幼老弱,毫无抵抗之力,悲怆之下宁死不屈,为不被辱,青壮之未亡人皆跳桥殉夫,抱伞而亡,死不瞑目。 宁做桥下厉鬼,不做堂前贱妇。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孔旭阳越看越火大,和那个道人僵尸屁关系没有,还有吗? 杨志偷瞥了一眼被挡在僵尸外面越来越多的鬼怪,忍不住瑟瑟发抖,脸色煞白,连对孔旭阳摇头这个动作都不敢做得太明显,生怕惹怒他:没,没有了。 没有了还不快挖!孔旭阳一脚踹在杨志头部,怒到面部充血。 旁边的牧四诚看着这一幕,没忍住嘲讽地嗤笑了一声:只有傻逼才会拿自己的队友撒气。 孔旭阳额角太阳穴一跳,走过去抬手就要给牧四诚一刀,但走到一半,他看到牧四诚嘴角的獠牙,又停下了。 牧四诚现在中了尸毒药变僵尸了,他要是走过去牧四诚拼死给他一口,吃亏的还是他自己。 他现在的精气也耗得差不多了,没办法再精细地操纵看守牧四诚的僵尸把牧四诚咬死,只能简单地让僵尸看住牧四诚 而且僵尸要是再咬一次咬不死牧四诚,牧四诚的精神值跌破20又没有死,那会有更麻烦的事情发生的。 事分轻重缓急,不要浪费精力,先找黄历! 孔旭阳扬起的手停顿片刻,他深吸一口气,又狠狠甩手放下,转身把那些黄历别在了腰上,蹲下,和杨志一起继续挖坟。 牧四诚看着孔旭阳腰上的黄历,被僵尸反剪在身后的猴爪动了动,缓缓地吐出一口长气。 刚刚他试图激怒孔旭阳过来去偷他腰上的黄历,没想到孔旭阳这傻逼到这个时候,脑子反应清醒了,无论他怎么叫嚣,都不给眼神了。 牧四诚眼眸暗沉地看了一眼被僵尸围成的铜墙铁壁,虽然在鬼怪的围堵下隐有摇晃,但看起来依旧是短时间内无法撼动的。 孔旭阳说得没错,他藏的这一张杀手锏能撑到他翻找出所有黄历。 要是黄历如白柳所说,藏着这个游戏的关键,那岂不是孔旭阳就真的如他所说,赢了? 而且白柳和这些鬼怪都在墙外,也不知道白柳能撑到什么时候 牧四诚嘴边的獠牙越来越长,脸色是一种接近尸体的青色,呼吸变得急促,他目测了他和孔旭阳之间的距离。 这个距离他一个爆冲是可以填平的,也就是他现在可以突然爆冲过去搞突袭,偷走孔旭阳腰上的黄历丢到僵尸墙外面。 但他要是强行爆冲过去,牧四诚身后这个僵尸肯定会再弄他一下,孔旭阳那边也会勃然大怒,一定会杀了他,在僵尸和孔旭阳的双重攻势下,牧四诚觉得自己撑不了多久就会嗝屁。 就是不知道白柳拿到这个东西,能不能及时地解密,找到那个道人僵尸的秘密,然后来救他了。 这么多步骤,想也知道配合绝对来不及,他硬来多半要凉凉了。 牧四诚深深吸了一口气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一想到外面那个人是白柳,无论是多离谱的操作,他还是觉得可以 赌一把! 牧四诚死死盯着孔旭阳腰上黄历,深吸一口气,压低身体,亮出右爪子一个爆冲过去从孔旭阳的腰上狠狠挠过,几乎同时,他背后的僵尸紧跟而上,身躯晃动出了残影,大张着嘴就要狠狠一口咬在牧四诚的背上。 孔旭阳的反应也极快,他眼中的怒意还没浮上来,手中的短刀反手一列,挡在腰间往外一荡,荡开了牧四诚伸过来的爪子。 但孔旭阳没想到的是,牧四诚没有如他预料一般翻身去挡身后的僵尸,而是不管不顾,用右爪子抓住孔旭阳的短刀往前一拉,把孔旭阳拉到自己的身前。 在孔旭阳愕然和猝不及防的眼神里,牧四诚硬生生地受了背后僵尸在背上凶猛的一咬,然后用左手从孔旭阳的腰间勾走了黄历,还顺手扯走了还没反应过来的杨志刚从坟地抛出来的黄历,捏作一团往外一扔,厉声道:白柳,黄历出来了! 牧四诚背后的僵尸咬住他死死不放,他被咬得呛了一口发乌的淤血。 从被僵尸咬住的地方,尸毒源源不断地注入牧四诚的体内,他的脸色在顷刻之间就衰败了下去。 牧四诚双手伏撑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呼吸里带出了腐臭气,双眼发乌,獠牙长得快要抵住下颌,喉咙里发出渴血的嘶吼。 孔旭阳眼睁睁地看着他辛辛苦苦搜集而来的黄历被牧四诚给丢了出去,怒到脸上的每一块肌肉都控制不住地颤抖,他这次再也没有冷静下来,举着短刀狠狠地就要插入牧四诚的心脏:牧四诚!! 短刀的刀尖刺牧四诚的背上,却像是刺在什么坚韧的动物皮革上,再也刺不进去,还打了个卷。 孔旭阳的动作一顿,脸色猛地一变。 糟了! 连被狠咬两下,牧四诚的精神值跌下二十了! 【系统警告:玩家牧四诚的精神值跌为17,进入面板狂化状态!】 牧四诚缓缓抬起猩红的眼睛,歪着扭转了一下头,转动了几下肩膀揉着拳头,顶着背上还咬着他的僵尸站了起来,他甩甩变得愈发长的两只猴爪,居高临下地看着不断后退的孔旭阳和杨志,缓慢地挑眉: 难怪白柳把我丢在这里一点都不着急来救我。 原来这游戏还有这种狂化设定。牧四诚伸出舌头舔走嘴边的血渍,眼中红光若隐若现,裂开嘴邪气地笑了,真有意思,我喜欢。 孔旭阳声音尖利刺耳,他单手成掌:僵尸回来!护我! 围堵在外的僵尸墙迅速向内缩拢包绕住孔旭阳和杨志。 这些僵尸墙一边缩拢还要一边被牧四诚打,勉勉强强地缩拢到一半,规格已经和之前大不能比了,孔旭阳脸色煞白,一点气血都没有了,强撑着用符控住这些僵尸抵挡,咳了两口血,虚弱催促杨志:快,快挖! 杨志强忍着不往外看,一心一意地挖坟,双眼发红,呼吸急促,手下用力,在求生欲的逼迫下挖得飞快。 现在做什么都没有意义,只能挖坟才能快点结束游戏! 杨志强自定了定心神,甩着膀子左右开弓,挖两座坟一起挖,结果这两座坟挖到一半杨志察觉了一点不对劲。 这坟里的陪葬品有各式残缺又精美古制金银珠宝和中式瓷器,正中间放着一本规格上佳的小羊皮日记,不是什么黄历,日记写的也不是什么毛笔字,而是英文字母。 杨志满腹疑惑地又挖了几下,见到了一副洋式的六角棺材,他揭开棺材盖子对着坟里打眼一看,惊得惨叫出声,一屁股坐在地上,蹬腿后退了好几步,抖着手指着棺材里,颤声道:孔,孔哥,你看棺材里的人 孔旭阳顺着杨志的手指,下意识看向棺材内,也凝固住了。 棺材内赫然躺着两个穿着洋人衣服的尸体,这两具尸体外穿洋人衣服,内衬道袍,看起来不阴不阳,不东不西,这样的穿搭已经够奇怪了,但更为奇怪的却是他们的脸。 这两具尸体的脸和杨志和孔旭阳,一模一样。 杨志惊吓得连连后退,声音里都带了哭腔:孔哥,这是怎么回事?!这里怎么会有和我们长得一样的尸体! 孔旭阳仿佛梦魇住了般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两具尸体,脸色青青白白好一阵,口中喃喃自语: 百年之后偷阴山村东西的盗墓贼,百年之前抢阴山村东西的假洋鬼子 茅山邪术的道士在守阴山村的话,那么茅山正派的术士就应该是 电光石火之间,一切都在孔旭阳脑子里串联起来了,他猛地翻开自己从庙宇后面偷来的那本茅山道术,从头翻到尾没有看到什么笔记,然后孔旭阳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把书叠起来竖起来看向侧边。 侧边的书页上用英文写着: 【1901年4月17日,特请两位大师,协助我方用正派术法攻破阴山村,事后予以重谢】。 第366章 阴山村 孔旭阳目眦欲裂,手上发力差点把这本茅山道术撕成两半:为什么会是这种设定! 杨志被他这副癫狂的样子吓到了,后缩两步才小心地把日记本递了过去:孔哥,你要看看日记本里的内容吗? 孔旭阳闭眼深呼吸两口气,强制自己冷静下来,接过了日记本飞速地阅读起来。 无论是怎么样的角色设定,游戏给了,就一定有通关路径。 他们现在扮演的就是百年之前攻打阴山村的正派术士角色,这两个正派术士竟然这样隆重地葬在阴山村的入口处,就证明百年之前的赢家是他们! 百年之前他们扮演的角色能赢,百年之后他们一定也能赢! 至于怎么赢,这两本和这两个术士一起合葬的日记本里一定有记载。 羊皮日记本里是用英文记载的,因为年代久远,有些文语习惯和如今的不一样,翻译过来有点文绉绉的,很明显是国人写的英文,但孔旭阳还是勉强能读懂: 日记中记载着: 【庚子年,十一月廿五,朝廷与大人们议事,起草降书署议大纲,正式下令将阴山村赠予大人们。】 【洋人兵士携火器众进山,遍寻阴山村不得,只余村头村尾两条路留存,阴山村平地消失不见,众人不得其入,疑其有怪,开炮,炮击反弹,伤人数许,大怒,言其被戏耍,令朝廷择日交出阴山村诸人,否则不日进京。】 【朝中惶恐,有人言或为茅山异术,藏匿阴山村行迹,上议寻能人异士,协助攻村。】 【次日,朝中寻得我与师弟,责令我们从旁协助洋人攻村,默然从之。】 【三日后,我与师弟进山探寻,果为一道术高深之人以茅山邪术藏匿阴山村,以邪法行正道,威力大增,我与师弟遍施其法,不可破其护村术法。】 【我与师弟如实上奏朝堂,朝堂强令我与师弟破法,我与师弟查阅典籍多日后,寻得一法。】 【道法天家自然,可以以天威令律压其现行,坏其正道,破其阵法。】 【朝廷准之。】 【庚子年,腊月十三,小年将近,朝廷下令举国上下不得伤害洋人,伤洋人者忤逆天家,道法不容,宜重罚。】 【次日,全国行此法令,大雨滂沱,天雷落山,劈开迷障,阴山村术法破,全村上下五百一十三口,皆为老幼妇孺,跪于村前,泣血嚎哭,指天地为不仁。】 【村前站一黄衣道士,抬手落雾,再次藏匿阴山村于毒雾虫瘴之中,雾中九九八十一种阵法,洋人强入,死伤过百,我与师弟不敢入。】 【如此四月,众守阴山村门不得入,洋人急不可耐,施压朝廷,朝廷惶恐,再行新令。】 【不得反抗洋人武力举止,不得拒绝传教士入家门,不得对洋大人疾言厉色,协议赔款四亿五千万两。】 【当日,阴山村迷障破,村门开,洋人携火器强以入。】 恋耽美 ——(24) 【走到村门,阴山村内流血漂橹,百不存一,黄衣道人一人背百年孽障,顶万丈天雷,炼数百厉鬼,领惨死众尸守村门,不退一步。】 【洋人畏避,不敢入。】 【如此景象,令人于心不忍,强入有违道心,启禀朝廷无法入内,朝廷赐一金帛圣旨强令黄衣道人投降,株连阴山村众九族,不降则赐死我与师弟道门众人。】 【黄帛加身,厉鬼俯地,阴山村众人尽数被圣旨封印。】 【我与师弟偷改圣旨,改降书日期为百年。】 【洋人举火炮,入阴山村,我与师弟偷藏阴山村存活后人于地下祖坟内,暗中送祭酒祭食物,供其存活。】 【后人按照我与师弟要求,在坟内建造一阵法,以水为体,保坟内阴尸百年不腐,阴山村后人死后阴魂百年不散,不入地府不入天庭,避朝堂金帛圣旨百年降书之令,护其不被天雷劈散。】 【待百年之后,孽障尽除,阴山村空,后人皆死,降书作废。】 【阴山村再非天下罪人,可入六道轮回,一切重头来过】 越看到后面,孔旭阳眼睛越是发亮,他猛地转头看向杨志,抓住杨志的胳膊,声音嘶哑到听不出是人声:我知道那个僵尸的弱点是什么了。 是降书圣旨!快挖,这个圣旨道具肯定在这两个洋道人的墓穴里头! 这边白柳也在看牧四诚丢出来的黄历,他举着黄历一页一页地摊开,站在村口,旁边就是那个一动不动的道人僵尸,没有旁的僵尸厉鬼敢靠近白柳。 牧四诚精神值跌破之后杀得兴起,被白柳摁住之后用鞭子捆住手脚,倒在村门口靠在村牌坊上,一开始还对白柳龇牙咧嘴的,但白柳根本没当一回事。 过了一会儿牧四诚就不动了,双眼直直地看着前方,表情各种奇怪,就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应该存在这里的东西。 白柳一只手举着黄历,一只手拴着牧四诚,右脚踩在牧四诚的肩膀上让他老实一点,眼神垂落在黄历上,一目十行地扫过,自言自语: 原来是这样,墓里的阵法不是墓里的道人布置的,而是正派道人联合阴山村后人布置的,聚拢阴气也不是为了炼尸,是为了修补被天雷劈折的道人僵尸的魂魄,免得其在百年之后魂飞魄散,入不了轮回。 墓里的新嫁娘和溺死的老人,都是当年为了抗击入侵的外敌,他们走投无路,实在没有办法,跪在道人面前求道人用最烈的邪法将自己变成厉鬼,护住阴山村。 白柳轻声念黄历上的字句:我辈惨死,只因做人护不住大好河山,护不住家中亲眷。 但死,我辈也是有家鬼,而非亡国奴。 邪术有云,未出阁之女子可成为红煞,死于出嫁路中,为当世之厉鬼,威力不可言语,此然也,于是阴山村五十一名闺中女子收敛出嫁,戴双喜盖头,上花轿,持一剪刀自刎于出嫁路中,化为红煞,左位护村 五十一名女子名为:王一熙(王五之女),江平绿(已订亲) 邪术有云,垂朽之老翁老妇掐溺于水塘中,可为当世之厉鬼,煞气不可言语,此然也,于是阴山村两百七十一名老妇老翁收敛赴死,穿白衣白裤,跳水中自行掐溺,双腿蹬蹬,拒不上岸,化为白煞,右位护村 两百七十一名老妇老翁名为:张以山 红白双煞已全,道人开祖坟厚葬其尸,汇聚阴气,忍万千之苦痛,将自己活炼为尸,成不人不鬼之形,护村正位,举村拜服,为其大丧,跪拜其为神,决议修庙宇以供之 不日,开村门迎敌 白柳念到这里的时候,旁边那个一直没有动静的道人僵尸忽然睁开了双眼。 它身上的符咒无风自动,黄衣道袍的衣摆被不知从何而来的夜风吹得凌凌颤响,右手两指并拢朝天一竖,背后的桃木剑自动飞出,交叉落地插在阴山村门口前,成了一个阻拦人前行的路标。 这黄衣道人平声静气,双眼看向村门外,问道:来者何人? 漆黑村门外山林攒动,就像是有大批什么东西在行进,黑影里隐隐传来断续,尖利,又嘶哑的笑声哭声,连成模糊不清的一片,让人脊背生寒的阴气从地面蔓延过来,一路蔓延到白柳脚下。 从黑暗里缓缓地露出了举着蜡烛的一个人,是孔旭阳。 他半张脸映着蜡烛的红光,喉咙里止不住发出低哑的笑声,神色已经有几分癫狂,举着蜡烛右手上随意用撕下来的衣服绑了一层绷带,还在渗血,平举身侧的左手上攥着一个金灿灿的卷筒,外面包了一层布料,看起来很像是清宫戏里的圣旨道具。 他的后面跟着一堆额头上贴了符的僵尸,再往后面,是一些摇摇晃晃的骨头架子,这些骨头架子手里握着生锈了的枪械火炮,披着款式老旧的西式制服,看起来很像外国人。 杨志跟在孔旭阳的身后,脸色从容缓和,之前的慌乱一扫而光。 没想到吧?孔旭阳大笑出声,他张开双手,白柳,看看,我扮演的身份拿到圣旨之后有什么? 军队,战备,什么都有了。 孔旭阳轻蔑地看向阴山村里的白柳和那个僵尸道人,嘴角的恶劣的笑意控制不住地越来越大:一百年前,你和你旁边的那个僵尸也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是靠着我的施舍才活下来的。 现在的【我】可不会这么仁慈。 如果不是百年之前这圣旨被有意篡改,你们这些阴物早就该魂飞魄散了! 孔旭阳的神色冷下来,他抬手用毛笔划去圣旨上那个被小心添加上去的【百年】限定之期,厉声念出圣旨上的内容:阴山村人不忠不义,不仁不信,攻讦他人,修炼厉鬼,几次三番抗旨不遵,天地道法不容,理应株连九族,魂飞魄散! 攻村,把村里这些伤过我的妖魔鬼怪都给我杀了! 第367章 阴山村 圣旨上百年二字被划去一刹,天边隐雷阵阵,紫光匿在乌云后,闪电绽开,雪亮一片,黄豆大的雨点顷刻就落了下来。 孔旭阳猖狂后仰大笑,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高举圣旨畅快不已:时候还没到,这圣旨果然还有效,等着被天雷劈死吧,你们这群乌合之众! 阴山村门内的道人僵尸不慌不忙,右手摇铃,抬眸缓声道:列阵迎敌。 雨水将地上散乱的往生钱,祭奠的红日蜡烛,还没燃完的香砸得瞬间熄灭,阴山村内家家户户亮起晦暗不明的油灯,映照着窗户上残缺不全的人影。 这些人影看轮廓都是正值壮年的男人,他们或缺胳膊或少腿,有些被炸得头颅只剩半颗,行动迟缓地从屋内一步一顿地走出,正当这些男人走出来,要被雨水淋到身上的那一刻,他们的头顶忽然撑开了一柄泛黄的油纸日伞,替他们挡去了这上天降下,代表罪罚的倾盆大雨。 穿着日色寿衣,头在桥墩上撞得碎裂的女人不言不语地跟在男人身后,寸步不离地为男人撑着伞,两人的手在伞下紧紧交握着。 身着红嫁衣的新娘子头戴盖头,一手摇着囍帕,一手持着滴血的红剪刀,被弓着腰的喜婆背着,一摇一晃地从山林里走出,怡然自得的娇笑从盖头下传出。 红煞列于左位。道人抬手,一道黄符从袖口里飞出贴在排头那位新娘子盖头上。 那新娘子身下的喜婆子抬起没有眼珠子漆黑眼眶,嘿嘿应笑,垂头一晃,立于左方不动了。 浑身湿漉漉的老人从堰塘里爬出,青日浮肿的脸上沾满了翠绿的浮萍,口中一张,漆黑的泥沙源源不断地流下。 日煞列于右位。道人立腕,掐了个手势,这些老人便不动了,黑窟窿一般的乌青眼睛死死地盯着村门外。 大雨越下越大,孔旭阳看着那两柄插在村前泛着金光的桃木剑,心中急得有如火烧火燎,咬牙暗骂了一句。 这百年之前的桃木剑挡在村门口,他和他身后这些阴煞攻都攻不进去,只能等天雷劈开。 云层当中嗡鸣一声,紫电闪烁,宽逾一尺的惊雷轰隆甩下,狠狠砸在阴山村门口的那位道人身上。 刺目的雷电闪光中这道人身上的符纸顷刻飞灰湮灭,桃木剑眨眼之间粉碎成木屑,写着阴山村的牌坊被天雷劈得摇摇欲坠。 立于左右两边的红日双煞被天雷的威压压得俯身跪地,在泥泞里挺直脊梁,挣扎着想要立起。 数百怨鬼凄厉嘶吼,阴气四溢,喜衣寿衣在凄风冷雨中翻飞,鬼影鬼音重重: 天地不仁! 天道不公! 孔旭阳长松一口气,喜不自胜,更是大声地念出圣旨上的字句:阴山村诸人妄用邪术,造成无辜死伤不计其数,其罪状罄竹难书,是否伏罪? 天雷散去,道人脸上身上的黄符被劈了个干净,脸完全展露了出来,那是一张日柳一模一样的脸,神色淡淡,语气也淡淡:我认罪。 你不认也无所谓孔旭阳笑容越扩越大,结果像是突然反应了过来,愕然看过去,你刚刚说什么?! 那面貌和日柳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道人平静重复了一遍:我认罪。 地上红日双煞皆惊异抬头,殉桥鬼也放下了伞,和僵尸一同死死盯着道人。 道人望着孔旭阳:这百年来,你先祖为保阴山村之人魂魄用墓穴积蓄阴气,蓄养厉鬼,窃用后人之生气强转轮回,让无数阴山村后人枉死。 这墓穴阵法排列至今,阴气才足够让我们这些鬼物魂魄合一,恢复神智,也将阴山村全部清空,让我们这些戴罪之人避过圣旨当中的魂飞魄散之责罚。 但这数百年来道人缓缓抬眸,墓穴当中的阴山村诸人当年被我炼成了厉鬼,魂魄分离,毫无神智,只记得我给他们所下的死守阴山村,不得放一个外人进入的命令,这让他们滥杀了不少无辜过路之人。 你所言的确不错,我的确妄用了邪术,滥杀了无辜民众。 这黄衣道人上前一步,跨过阴山村正门,掀开膝前道袍,于大雨之中单膝跪地,不卑不亢地一只手接过愕然当中的孔旭阳手中圣旨,仰头直视孔旭阳,平声道: 无论百年之先后,邪术杀孽皆为我一人所酿成之恶果,理应我一人承担,于阴山村诸人毫无干系。 我愿伏诛,被天雷劈至魂飞魄散,换阴山村百年安宁,众生平安,人走人途,鬼入鬼道。 但是在这之前道人接过孔旭阳手中的圣旨,收拢膝盖,缓身站起,夜间狂风大作,吹得他束于头顶的三金发冠左右摇晃。 天地之间青紫雷光一闪,亮如日昼。 在闪电的光亮里,道人抬起被雨水淋湿的脸,缓慢地转身看向阴山村内的日柳:你是我的后人? 从脸来看。日柳语气尊重,应该是的,老爷子。 两张相差无几的脸隔着阴山村被狂风暴雨打得摇摇欲坠牌坊相望。 一个穿着日衬衫西装裤,姿态闲散,仿若看戏,一个穿着制式整齐的道袍,眉眼沉稳,煞中带正,两人一高一低,一内一外,身后是凄厉嘶吼的厉鬼,身前是举着洋枪火炮的洋人日骨,旁边还有两个看呆滞了的孔旭阳和杨志。 这道人忽然笑了,那笑舒朗大方,耀如日月,如果牧四诚还清醒,他多半会被这个浮现在日柳脸上的笑给吓到,日柳是绝对不会这么笑的 老爷子?我死时才三十出头,你这叫法这道人笑得止不住,眉眼柔和地下垂,你这后生,生性倒是顽劣,借到阴财了吗?要老爷子我帮帮你吗? 日柳诚实摇头:还没,您能帮忙再好不过。 我可以帮你。这道人笑意吟吟,你是我的后生,我百年以来,阴气的积蓄颇多,走之前借你一笔横财也无妨。 他抬脚,仿若游龙飞风,几乎是眨眼间就落到了日柳面前,道袍在被从身体里冒出来的巨大阴气震动得鼓鼓作响,在空中散开。 道人头顶的三金发冠散开,脸上萦绕了许久的青黑阴气散开,露出一张清隽英俊,生机勃勃的脸,手上黑色的指甲回缩,变成了干净圆洁,活人一样的手指。 他眼帘半垂,俯身在日柳耳旁低语,话语声在巨大的阴气冲荡中若隐若现,带着一种仿佛怜惜般的温柔: 百年之前阴山村要沦陷被交出,我毫无办法,走投无路之下和一个突然出现的邪神做了交易,他许诺我会护住阴山村百年,不让任何外人入侵,赐予了我这本邪术,而作为交易,我要把魂魄给他,然后在此地受百年苦楚。 但百年之期已到,说好来结束这一切的邪神却未来,但阴山村的时间却突然停滞了,停在我即将被困百年之时,一旦要到百年之期的那一刹,就会回到七天前。 阴山村被困在了一个七天的循环里面,再也无法向前,而一些奇怪的生人开始源源不断地在这个七天循环的开始第一天进入阴山村。 来阴山村那么多人,无人敢唤醒我,我眼睁睁望着这些生人来了又走,只是玩弄屠杀村人厉鬼,这些受我庇佑的村人被这些充满戾气的生人来客激发怨气,愈发地控制不住自己,变得越来越滥杀无辜,不人不鬼,我想结束这一切却不得其法。 道人骨节分明的纤长手指从道袍里伸出,指尖轻轻地在日柳额心一点,阴气从他的身体里如洪涛海流,疯狂地倒灌入日柳的身体里,他眼眸含笑地轻语: 多谢。 无论是你进入墓穴却没有伤过任何一个村人,还是唤醒了我,都多谢。 日柳望着道人:你不恨那个玩弄折磨你的邪神吗? 长得和日柳一样的道人闭上了眼,面露回忆,喃喃自语般低声说: 恨又如何,不恨又如何,当初是我自愿求他,事到如今,我从未悔过,我只记得当时我跪在他面前,背弃祖师爷信仰,说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 天空中云浪滚动,裂开一隙,紫光攒动,雷声轰鸣,势如山崩地裂,雨如波涛横生,裂隙中亮闪两下,聚成一圆团状的雷光,对准地上那缥缈的黄衣道人,犹如有千钧之力般狠狠劈了下去! 恋耽美 ——(25) 黄衣道人猛地睁开眼睛,转身过去直面天雷,挥袖展袍,护住阴山村的厉鬼和他身后的日柳,厉声喝出最后三字: 度阴山! 第368章 阴山村(完 180) 雷霆落下,砸在地面上发出轰隆巨响,一阵让人站立不稳的地动山摇后,耀眼的光束将一切笼罩。 一切的阴魂怨煞都在这毁天灭地的天雷中烟消云散。 红白双煞在紫光中化为残影,洋人骷髅在烈雷中烧成灰烬,阴山村的牌坊摇晃倒地,被雷劈得燃烧起来。 那道人握着圣旨在雷光中发冠散落,他张开双手,在这将人魂魄烧灼融化的天罚中恍若释然解脱,他侧身看向自己身后没有被天雷所责罚的白柳,双眸仿若盈着水光般对着白柳温柔一笑。 百年后得有后人如你,也是我幸。道人含笑轻语,且听我一言,来路漫漫,莫要再偏执顽劣,一味追逐镜花水月,不如珍惜眼前人。 水底月便是眼前月。 语毕,这道人略微一顿,轻抚白柳头,笑中带叹:你这后生看着年纪不大,记性倒不太好,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忘事,这次千万莫要忘记我这老爷子给你的劝慰了。 不过有些事情对于你而言已经过去了,忘了也好,忘了也好 说着说着,这道人便一点一点化为云烟星点,消散不见。 等到雷收雨住,阴山村地面上一片漆黑,只余傻眼的杨志和孔旭阳,昏迷过去的牧四诚,以及面色沉静,不知道在思考什么的白柳。 孔旭阳呆愣的眼神先是扫向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然后又缓慢地看向空空如也的阴山村,最后落到地上昏迷过去的牧四诚的身上,喜色一点一点浮现在他的脸上,最后几乎到了一种癫狂的地步: 关底boss怪死了,整个村里的怪全被清了,白柳的队友也昏迷过去了 孔旭阳张开双手,在空气中翻飞的灰烬里仰天疯狂大笑:如此形势,天助我也! 经历过这种种变故,大起大落,杨志没忍住双膝一软,跪倒在地,眼神恍惚地笑了两声,像是为了说服自己般笃定地自言自语起来:能赢的,稳赢了! 是吗?白柳抬眸,似笑非笑地看向孔旭阳,那我是不是应该提前恭喜你们? 白柳这一开口,孔旭阳就以为白柳用鞭子攻击自己,他下意识畏惧地后退两步,但他退了两步,白柳却依旧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孔旭阳后退的步子一顿,他猛地意识到了什么,低头看向白柳露在衣服外面的四肢,果不其然,白柳的四肢,包括颈部躯体全都被一股浓郁不祥的青黑之气萦绕,正在慢慢地变得青白凝实。 白柳正在一点一点地僵尸化,所以完全动弹不得。 孔旭阳愣了一下,然后他几乎抑制不住脸上的神经质的狂笑,拍手叫好道:白柳啊白柳,我还以为你多聪明呢,居然被一个npc僵尸道人坑了! 那个僵尸借着借阴财的由头,把阴气全部都渡到了你身上,你本就阳气不足,要变阴物了,现在又吃下了这么多阴气 孔旭阳双眼发亮,他负手到身后,大摇大摆地走到正在僵尸化,不能动作的白柳面前,虚伪地遗憾啧啧两声:白柳,我看你和你的猴子队友,要变成怪物永远留在这个副本了。 听起来的确是这个道理。白柳平视着孔旭阳,微笑着应和。 见白柳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面容,孔旭阳怒从心头起,在确认了白柳无法动弹之后,孔旭阳从侧腰抽出一柄刺刀,阴恻恻地向白柳靠过去。 孔旭阳模仿着白柳脸上那个虚伪平静的笑,眼神里是无法掩饰的怨毒,他将手中的刺刀对准白柳的心脏狠狠地怼了过去: 让我教教你,失败者和胜者说话不能用这种平视的角度! 刺刀刺出到一半,孔旭阳的动作突兀地停住了,他的刺刀顿在白柳心口前面不到5厘米的地方,手在不停颤抖,却怎么都刺不下去,身体就像是突然被定格住一般,停在一个躬身的姿势,不动了。 白柳俯视着躬着身体的孔旭阳,身体微微前屈,笑意变深:原来老乡你喜欢让我俯视着你这种低人一等的角度和我说话吗? 怎么会这样孔旭阳又惊又怒,他无法置信地看着刺刀刀尖上缠绕上来的缕缕黑色阴气。 这些黑色阴气一丝一丝地蔓入他手掌内,将他的手掌僵尸化,变得和白柳一样动弹不得。 旁边的杨志缓慢地张开自己的双手,他的手上也萦绕上了黑色的阴气。 他的手脚开始生长出尖利的黑色指甲,杨志恐惧地摸向自己的脸,他感到自己的毛发在不断变粗变短,肆意生长。 就像是一个死去的人一样。 杨志发出了惊恐不已的惨叫,他想要逃跑,但身体却因为正在逐渐僵尸化而变得笨拙僵硬,挣动了几下,却只是让自己的脸栽倒进刚刚下过暴雨的泥地里,不断扭动着屁股却爬不起来。 只有双方同意,才能一方向另一方传递阴气!孔旭阳定在原地快崩溃了,你为什么能把阴气传给我,我根本没同意过,这不符合茅山道术的规矩! 是吗?白柳抬手摸了摸后颈,歪着脑袋活动了一下筋骨,笑容越发恬然,我才知道茅山道术还有这么多规矩。 僵直的孔旭阳看着活动自如的白柳,目眦欲裂:为什么你能动?! 或许是因为白柳上前一步,轻轻抽出孔旭阳手里的刺刀,他不紧不慢地凑到孔旭阳眼前,平视着孔旭阳轻笑低语,我身上的阴气,都被你和你的好队友,杨志给吸走了? 孔旭阳听完之后一顿,然后猛地低头,白柳身上那些丝丝缕缕的黑色阴气果然都从他自己身上不断地游动到了孔旭阳和杨志身上,孔旭阳和杨志的身体就像是两个阴气黑洞,源源不断地吸收着白柳身上的阴气。 随着阴气的传递,白柳原本苍白的脸色变得越来越红润,而孔旭阳和杨志的长出的獠牙,眼周也变得乌黑。 多谢老乡主动帮我吸阴气。白柳笑容满面,诚心道谢,老爷子的阴气太烈了,一下子全给我,如果不是两位老乡好心帮忙,我还真的撑不了多久就会变成僵尸。 孔旭阳难以理解,震惊又恐惧地望着白柳:为什么我们会主动吸走你身上的阴气? 白柳状似惊讶反问:老乡,你们难道不知道吗? 孔旭阳被白柳这副装模作样的样子气到眼睛里充血的血管都爆炸了,双眼里血红一片,鼻子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白柳这才慢悠悠地提问:老乡,你还记得整个阴山村的尸体阴气都聚拢在什么地方吗? 墓穴。孔旭阳咬牙切齿地回答。 白柳面上带一点不明显的笑意:那墓穴里阴气聚拢在谁身上呢? 那个灰飞烟灭的道人僵尸身上孔旭阳说到这里一顿,他面色陡然一变,是借阴财?! 白柳脸上的笑意变深:对。 整个阴山村就是一个大型的墓穴,这墓穴里供养的所有阴气都汇聚在那道人一个人身上,你们无论在什么地方上借阴气来生财,最终都是在那道人身上借。 而那道人把阴气全部都给了你孔旭阳脸色瞬间灰白下去,只要我们设立借阴气的装置还在,只要你会给,阴气就会从你的身上被借到我们身上 白柳微笑:而我向来大方,老乡既然喜欢阴气,那我就把我身上的阴气全部借给你们好了。 孔旭阳双目赤红,他身上的皮肤越来越青紫,指甲越来越长:你是故意诱导我去抢你的任务,借阴财的,你早就知道你这个角色的主线任务有问题?!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也没有完美的角色设定,既然我这个角色占了地利和人和,那为了游戏的公平性,这个角色的主线任务就一定有某种缺陷。白柳笑笑,他遗憾地摊手,所以我一直没敢做,还是老乡你敢为人先,先帮我做了,有人帮我兜底,我才敢自己来试试。 孔旭阳双目充血圆睁,嘶哑怒吼:白柳,你这个畜生!! 【系统提示:玩家孔旭阳精神值急剧降低中31179警告,警告,玩家孔旭阳即将精神值清零变为怪物】 【系统提示:玩家沉默羔羊精神值急剧降低中27196警告,警告,玩家杨志即将精神值清零变为怪物】 【杨志面板狂化,个人技能加强中】 杨志浑身颤抖,他腹中白柳的记忆在几毫秒之内被他消化完毕,但随着精神值下降,杨志瞬间沉浸进入了白柳的记忆营造出来的幻觉中。 他感觉自己双脚冰冷,又有一种奇异的烧灼感,就像是双脚踩在装有某种冰水混合物的桶里,有人在旁边大声地嘲笑自己: 坏孩子,白六 画面一转,他坐在高中学校操场旁边的花坛边沿,面前单膝蹲坐着一个黑桃样子幽灵,远远传来排球的碰撞声和人群的喧闹声,但那一切都离他很远。 那个黑桃样子的幽灵抱着膝盖仰着头,静静地注视着白柳,就好像他的世界里只剩下白柳一个人。 黑桃开口,认真又轻声地询问:你手上的冰激凌,可以给我一个吗? 杨志听到【白柳】清晰又冷淡地拒绝了对方:不给。 黑桃一顿:那我可以和你换吗? 【白柳】像是提起了一点兴趣,他身体前倾,垂下眼帘:用什么换? 黑桃说:用我刚刚诞生的灵魂交换。 画面又是一转。 杨志头晕目眩地坐在病房内。 病床上是正捧着保温桶大口吃饭的方点,病床旁边的两根板凳上坐着仿佛默哀一般的两个成年男人。 其中一个杨志认出来是白柳,另一个男人杨志看着有些眼生,长相偏周正英俊些,低着头一言不发,眼周一圈厚厚的黑眼圈,身上扑面而来一股很浓重的烟味。 方点吃完保温桶里的饭菜扯过卫生纸一抹嘴,一点不害臊地伸手扶住了那男人的肩膀:老陆,来帮忙扶扶,我要上厕所。 杨志这才反应过来这人是白柳之前记忆里的发小,陆驿站。 陆驿站扶住方点,举着吊瓶往厕所走,方点一瘸一拐地往厕所走还一边感叹:操,老陆,我不会被摔成了个直肠子吧?吃完就拉 没有,你好得很,胃肠功能没问题,我问过医生了。陆驿站轻声回答。 啊,我也问过医生来着,也不会影响我两的性生活。方点对陆驿站比了大拇指,笑出一口白牙,我麻醉刚醒就问过医生这个了! 陆驿站满脸通红,强作镇定地把搂抱着方点进了厕所:下次你可以问点其他你担心的问题。 方点理直气壮的声音从厕所里传出来:我就担心这个,我还没睡过你几次唔。 听声音应该是陆驿站把方点嘴给捂住了。 坐在房间里的白柳的嘴角似乎是勾了一下,又很快垂落下去。 厕所里传来马桶冲过的声音,方点靠在陆驿站的背上,抱着他脸色苍白地走了出来。 她伤到了腹部,每次上厕所都会牵拉到伤口,很痛。 但白柳来看她的时候,她一次都没有表现出来过。 没有便血了。方点靠在病床背上,轻松地呼出一口气,拍了拍缠满绷带的肚皮,过几天就能出院了。 陆驿站被她的动作吓得胆战心惊,站起来制止她的动作:你少拍伤口! 方点无所谓地挥挥手:又不是什么大伤口,不至于。 白柳突然开口:确定会影响生育了,是吗? 方点和陆驿站的动作都顿了一下。 白柳垂落眼帘,别过眼神,开口:是我的 方点撑着枕头坐起来,从床边伸出身体,竭尽全力地抱住了回避眼神的白柳:不是你的错! 是撞我的人的错,是我贸然行事的错,是天气的错,是风向的错,是这个世界上一切的偶然导致我现在这个样子的错。方点脸色惨白,但声音却十分坚定,但不是你的错。 是我非要救你,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不要向我道歉。 白柳轻轻张了张口: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得了吧,我们高中到现在什么时候算过人情?方点翻个白眼,她哈哈大笑起来,撑着腰又躺了回去。 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偏头打量一会儿白柳,突然伸手摸了摸白柳的头,脸上的表情带点不怀好意:诶,如果真的要说,你真的欠我,倒是不欠人情,欠我别的东西。 白柳扫她一眼:欠你什么? 欠我一个儿子。方点伸手拍拍白柳的脸,扯了扯他脸颊上的肉,笑眯眯地说,白柳,给我当儿子吧,我喜欢你这样的小孩。 第369章 季前赛 我说真的,没和你开玩笑。方点嬉皮笑脸地拍了一下白柳脑袋,大笑起来,她的脸色憔悴苍白,表情却很有活力,眼睛亮亮地望向白柳,我反正一直也把你当儿子养。 白柳静了很久,他缓慢地将视线移到一旁:我已经过了被收养的年龄了。 方点一怔,很快她大笑起来。 我管那么多!方点一笑八颗牙齿都露出来,十足的明媚灿烂,她笑声里是那种发自内心的高兴,伸手揽过白柳的头就是一顿呼噜揉搓,快叫爸爸! 旁边的陆驿站哭笑不得地拦住她:你小心着点! 恋耽美 ——(26) 白柳被方点夹在咯吱窝下面,脑袋挤得五官都变形了,他张了张口:好好休息,早点康复。 等方点睡下之后,陆驿站和白柳走出了病房,他们沉默地走到了楼梯的拐角。 楼梯的拐角有一个又高又狭窄的窗户。 陆驿站抽出了一根烟,他叼在嘴边没点,靠在墙上看向那扇窗户,日光穿过窗户落在陆驿站的脸上,让他彻夜未眠的脸显得憔悴又疲惫。 他眼神恍然,好像自言自语般说道:一切都是我的错。 白柳看向陆驿站,语调冷淡:你是需要我在这里给你重复一遍你老婆安慰我的过程? 陆驿站被逗笑了,他取下烟呛咳了两声,回头深深地看向白柳,那眼神极其复杂,复杂到好像糅合了人类能拥有的所有情绪的极端。 有一瞬间,杨志觉得陆驿站在透过白柳看另一个人。 只是一眼,陆驿站便克制地移开了自己的眼神,轻声说:真的是我的错,我做出了错误的决断,让方点和你受伤。 白柳察觉出陆驿站语气不对,他冷静询问:是你工作上的事? 算是吧。陆驿站又把烟叼回了唇,他低着头,看不清神情,报复你和方点的人算是我追击过的一个犯人,他最近出狱,说要报复我,一开始只给我发了方点的照片,我提醒了她要注意。 但没想到对方也把我列上去了?白柳反问,是吗? 白柳平静地问:犯人报复警察亲近的人这么简单的事情,陆驿站,我不相信你会想不到对方也会把我列在清单上,你为什么没有提醒我? 对方不光是犯人吧?白柳神色浅淡地层层剖析,有组织有纪律,行为看起来不是第一次了,当街攻击人有恃无恐,并且攻击人的时候还在兴奋地拍照,带有明显的表演性质和娱乐性质,一直在说这样就能赢什么比赛,获得某种东西,看起来把这一切当成了某种竞技性的游戏比赛。 比起你刚刚随口敷衍我的出狱犯人,我觉得这群人更像是怀有某种一致目的,共同信仰的恐怖组织,而这种恐怖组织一般带有宗教属性。 这种属性的恐怖组织通常喜欢无规律大范围袭击,从这点来说,对方袭击对象目的性又过于明确了,确切就是和你有关的人员,而且这件事你告诉了方点,却瞒着我。 综合这些信息,我唯一能得出的结论就是,陆驿站,你是在一个什么盈利极高,人员众多,并且怀有某种信仰的娱乐性宗教性组织,或者我觉得更为确切的描述这场游戏里做卧底,应该还做到了身份不低的位置。 正因为此,你知道这个游戏和我有关,所以你在竭力避免我知道关于这个游戏的一切,而对方了解有关我的一切,甚至想引诱我进入这个游戏,加入他们的宗教性组织。 在我对这个组织和游戏都一无所知的情况下,那么对方之所以这么做,最有可能的有两种情况。 第一种,是需要发展我成为他们的信众之一。 白柳静静地注视着陆驿站:第二种,是需要发展我成为他们的【神】,对吗? 陆驿站沉默了很久很久,他终于抬起头来平视白柳,嗓音嘶哑地笑了一下:有时候我会觉得有个过于聪明的朋友,不是一件好事。 现在你知道有这个东西的存在了。陆驿站呼出一口气,你会怎么做? 白柳毫不犹豫地回答:我会加入这个组织。 陆驿站闭上了眼睛,他露出一副早知如此的释然的表情:是你会做的选择。 我可以答应你进去之后不做过分的事情。白柳望着陆驿站,神色和语气都很平宁,说的内容却很残忍。 但我不喜欢把主动权交在别人手里,比如现在,我更能接受的场景是方点开着摩托撞过去,然后对方躺在医院,或者是殡仪馆里。 陆驿站直视白柳,他单刀直入地质问白柳:所以你要杀人,是吗? 白柳沉默不语,陆驿站知道他默认了。 陆驿站深吸一口气,他强制自己冷静下来:好,你要杀人,你要杀多少人,怎么杀,杀完之后用什么方式来解决。 我知道我在说这些的时候,你的脑子里可能已经想好解决一切的方式了,我知道你完全可以处理好这些事情,甚至得到这个组织,利用这个工具在世界里驰骋来往,拥有神一样的自由,随意杀人,数不清的金钱,满足各种人类欲望的极限。 陆驿站望着白柳的眼睛:但然后呢? 他伸手扶住白柳的肩膀,眼睛里倒映着白柳的样子,那是一种温润的恳求:你要一直做那样的神吗? 我和方点都希望你做一个,能上班下班,生日聚餐,有朋友,有工作,会哭,会笑,会受伤,会爱,也能被爱的普通人。 我见过你拥有一切的样子。陆驿站的手撑着白柳的肩膀,收紧,但那全是你剥夺别人得到的,你不会幸福,在那样的世界里没有人会幸福。 白柳,我看着你长大,不要让我看着你再走上那样的路。 陆驿站伸手抱了一下一言不发的白柳的肩膀,闭了闭眼睛:白柳,我向你保证,你总有一天会用一种合法,合规,合乎我的道德规则和你的道德规则的方式去处决伤害方点的这些人。 但不是现在。陆驿站摸了摸白柳的头,然后缓缓抬起手,他的手上氤氲着一层奇异的白光,眼底情绪复杂万千,他轻声说,之前忘了和你说,生日快乐,白柳。 【系统提示:是否使用神级规则技能(世界记忆折叠)?】 【该可修改整个世界所有人的记忆线,将特殊事件覆盖,不会有任何人能记得某个事件发生过,也不会有任何人发现某个事件发生的痕迹,一切都可以被天衣无缝地覆盖,是记忆技能的最高级。】 【重置后的记忆即为世界线基础事实,对所有世界线居民即为公理,不可被任何道具或者技能抹去或者扭曲。】 【系统提示:玩家该世界线已使用两次(世界记忆折叠),只剩最后一次技能使用次数,是否使用?】 陆驿站闭上了眼睛:【确定。】 耀眼的白光绽开,记忆里的杨志直面了这个技能。 世界记忆重叠这个技能让杨志脑子里画面飞快来回切换。 过于混乱的记忆和情绪层层累积,杨志的记忆技能只是一个基础技能,他根本承受不住这种高维度的记忆技能,吞噬了这么多人的记忆之后再被规则技能强制折叠修改,杨志快要疯了! 杨志跪在地上,神色痛苦不堪,捂住消化记忆的胃部大口大口地呕血。 被杨志吞噬下去的每个人混乱又让人痛苦的记忆一下子全涌入他的脑海里,在他的脑海胃囊里左右冲撞,让人感觉就像是刀在自己的肠道里来回搅动。 为了缓解腹部的绞痛,杨志意识混乱之下大口大口地抓着地上的泥巴往嘴里塞,嚼也不嚼地下咽,试图把那种吃了一肚子玻璃的感觉给压下去,结果疼痛感反而更重了。 杨志抱着肚子打滚,口中啊啊惨叫,四肢痉挛抽出,面上涕泗横流,双眼的瞳孔都散了。 【系统提示:玩家沉默羔羊精神值清零,异化完成,退出游戏】 孔旭阳还在死死挣扎,他惶恐地不断地在面板里翻找东西,企图找到某个道具逆天改命,但无论他怎么挣扎,也只是无用功,只是让他眼前的幻觉越来越真实。 他回到了自己的大学时期,那些人嘲笑他,践踏他,说他是个穷鬼,五百块的鞋都买不起,会做一辈子的下等人。 我不会!孔旭阳在泥地里奋力大吼大叫,向上爬动,他双目赤红,手上和脚上都长出了指甲,挠得自己浑身是血。 他在泥水里声嘶力竭地嘶吼:这不公平!凭什么! 我比你们强那么多!我明明可以赢你们的!明明你们只是一群loser!为什么要被你们踩在脚下! 孔旭阳趴在地上挣动着想要爬起来,他仰头看向四周,每个人都穿着昂贵的鞋踩在他的脸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就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轻蔑地说,你已经输了,你现在才是loser。 我会赢!孔旭阳癫狂地抽搐起来,他伸手去抓那些人的鞋,瞳孔扩散的双眼望着空中虚无的一点,口鼻里溢出血来,我赢了! 我买得起和你们一样的东西!!不准俯视我!! 【系统提示:玩家孔旭阳精神值清零,异化完成,退出游戏】 【系统提示:玩家牧四诚,白柳赢得双人赛,积3分】 【系统提示:玩家沉默羔羊,孔旭阳因在游戏中精神值清零,成为怪物永远留在了游戏中】 【确认其现实死亡,《阴山村》游戏结束。】 第370章 季前赛 在系统的机械音宣布比赛结束的那一瞬间,王舜虚脱地向后一倒,靠在了椅背上,刘佳仪一直抿住的唇不经意上翘,木柯长松一口气,唐二打紧绷了一路的肩膀松懈下去。 逆神笑眯眯地看向大屏幕旁的登出口,黑桃也不错眼地望着那里。 一切都像是慢动作。 白柳从大屏幕的侧边登出,他并没有着急,还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衬衣。 紧接着牧四诚跟在白柳身后登出,他身上有一点伤,对着白柳骂骂咧咧,好像在指责白柳在游戏对他的不道德利用,但仔细看去,牧四诚眉梢眼角又是带着痞气的笑的,似乎并不怎么介意游戏里发生的一切。 因为赢了。 观众席里的怒骂声和欢呼声交织成一片,不相上下,还夹杂着狂热羔羊队员和会员们惊慌失措的尖叫: 会长死了,我们怎么办? 没有战术师,怎么打团战?! 白柳整理好自己衣摆上的每一个褶皱,才缓缓地抬起脸,观众席上喧闹崩溃的尖叫和口哨声一瞬间散去,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向了抬起头来的白柳。 这种跌宕起伏的精彩比赛结束后,一般胜者一方的战术师会站出来做一些总结陈词,比如贬低对手褒扬自己,相当于最后阶段的拉票,吸收观众手上的残余积分,为下场比赛蓄势。 白柳微笑着举起手,然后礼貌地微微欠身,向观众行礼:希望我和我的对手向各位贡献了一次愉快的观看体验。 说完,白柳笑笑,并不多留地下去了,似乎并不觉得这场胜利值得他多费口舌。 没有贬低对手,也没有强调自己,没有长篇大段地阐述自己的胜利和艰辛,白柳轻描淡写地揭过这次胜利,就好像他轻描淡写地得到这场胜利一般。 这种克制又优雅的胜利姿态实在是太有强者风度了。 尤其是当这种风度出现在一个第一次面对职业公会的新人战术师身上的时候,对观众的魅力就会成倍地增长。 短暂的宁静之后,观众席上输掉了积分的狂热羔羊支持者的吵闹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只余隐隐约约的兴奋讨论声。 讨论的主题显而易见只有一个人。 白柳 我准备把我一半的储蓄积分全下在流浪马戏团了 感觉这战术师气势好强,比去年的杀手序列还强 杀伤力比不过去年的黑桃,但压迫感和控场能力完全不像个新人,果然,查尔斯那个老油条看上的黑马不会是什么省油的灯 在白柳回到流浪马戏团队伍的时候,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站起来递给白柳绷带。 给出战回来的队友绷带修复伤口是一个约定俗成的惯例,就跟打拳击比赛中间递给选手喝的那口水一样。 但是一般来说一个绷带意思一下就可以了。 白柳看着递到他面前的六个绷带,挑了一下眉:我好像,没把伤带出游戏? 旁边脸上带血的牧四诚看着这一幕,幽幽地哇哦了一声:六个顶级绷带,真有钱,怎么没人给我递一个绷带? 白柳顺手接了木柯的绷带递给牧四诚,诚恳地道谢:辛苦了。 牧四诚没好气地接过绷带,口气不耐,脸上却带了点笑出来:免了,你少在我面前装好人,下场比赛你不坑我就不错了。 白柳诚实回答:我尽量。 王舜收回白柳没要的绷带,他看向旁边同样默默收回绷带的逆神和黑桃,脸上情不自禁地冒出好几个问号:??? 不是,白柳是我们家会长,我们这四个流浪马戏团的队员递绷带理所应当。 你们这两个杀手序列递绷带是怎么回事! 是不是有点过于自来熟了! 收好绷带的逆神一点不尴尬,还笑眯眯地伸出手,试图和白柳勾肩搭背:表现真不错,让我们这些给你下注的围观群众都大赚了一笔,真心感谢白会长的精彩演出了。 是吗?白柳不为所动地拍开逆神勾过来的手,微笑侧头看向他,真这么感谢我,不如分我一半你从身上赚的积分,我们五五分成,下次有这种赚钱的好事我还叫你? 逆神一顿:那倒也是不必,过于麻烦白会长了。 怎么能叫麻烦呢?白柳顷刻反客为主,拍了拍逆神的肩膀,笑得十足商业交际和对方握手,我们什么关系,不需要这么客气。 哈哈,是吗?逆神开始打哈哈,他装作困惑的样子挠了挠头,我倒是不知道白会长已经和我交心至此,让我有点受宠若惊。 白柳似笑非笑地点头:那可不是?不然逆神老师为什么会大老远地特地赶过来看我的比赛,又是给我下注几千万积分,又是给我递绷带呢? 我最好的朋友都没有对我这么好过,你说是吧,逆神老师。 两个人言笑表情不变,但言语已经打了四五个交锋,旁边的人看得目瞪口呆。 这就是顶级战术师之间的交战吗? 恋耽美 ——(27) 这场交锋以两方都死咬不松口结束。 刘佳仪上前一步问白柳,她神色肃然:白柳,杨志那个技能没有弄混你的记忆吧? 没有。白柳回答得很快,我下来之后在脑子里过一遍我的生平,和之前一样,能接上。 你知道你记忆里有三次记忆折叠刘佳仪话刚出口半截,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快速地用余光瞄了一眼旁边的逆神,停了一下,转移开了话题,先比赛,下来之后我们再聊。 白柳比了一个OK的手势。 目前我们比赛的积分是四分,狂热羔羊这次亏损太大,说不定会狗急跳墙强行和我们打团赛找补,你状态还可以吗?唐二打皱眉看向白柳,捏着白柳的胳膊几乎把白柳提溜起来,严肃地从上到下把白柳检查了一遍,有什么隐伤没有? 黑桃盯着唐二打提着白柳的手不放,旁边的逆神笑容满面,手上发力,死死摁住准备往前奔的黑桃,压低声音警告:这些都是白柳娘家人,老实一点,而且你自己也看出来了吧,你现在过去白柳也不会理你的。 哦。黑桃慢慢地低下头,他晃了晃脚边的鞭子,手里攥着刚刚没递出去的绷带,自己一个人坐在角落没说话了。 他懂逆神话里的意思,刚刚白柳登出游戏之后就在有意忽视他,也没接他递的绷带 之前就是这样,在游戏池白柳遇到他都目不斜视的。 白柳余光扫了一眼黑桃,微不可查地一顿,然后看向唐二打:不用担心,这团赛打不了了。 唐二打一怔。 白柳这话刚说完,那边狂热羔羊弃赛的消息就被系统通报了。 【系统提示:狂热羔羊放弃团赛。】 【系统提示:流浪马戏团VS狂热羔羊,流浪马戏团胜。】 他们不会和我多纠缠的。白柳笑着转身看向对面瑟瑟发抖的狂热羔羊的队员,积分都被这场比赛耗完了,他们没办法买抹消现实痕迹的道具。 逆神顺着白柳的视线看向对面,脸上带笑,眼神暗沉:这就代表这群人很快就要背上案底了。 比赛结束之后,胜负双方要在大屏幕的中央握手。 狂热羔羊的队员在白柳面前怕得几乎站不直腿,孔旭阳和杨志被白柳折磨得惨死的样子还在他们眼前不停回放,一想到之前他们组织起来对白柳做了什么,他们就害怕得两股战战,脸色惨白。 更不用说白柳现在吞了这么多积分,想要对他们做什么都是易如反掌的。 白柳倒是笑容如常地和狂热羔羊的队员握手,一边握手一边和对方闲聊家常: 哦,我知道你,刚刚让王舜查过你,你家一公里附近有个派出所,走路十七分钟就能到,摩托开得快好像一分钟吧。 你家附近五公里有个派出所 你家位置不错,附近有三个派出所,你比较喜欢哪一个? 握完手之后,这群狂热羔羊的人像是被毒打了一顿般,满脸冷汗,欲哭无泪,僵直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他们和孔旭阳一起行事这么久以来,早就知道了比起在游戏里遭遇什么,更为恐怖的是他们唯一的归属现实世界里的一切信息被人掏了个底朝天。 游戏世界里的玩家再怎么疯,也是为了现实里的某个人,或者某种依靠,现实被人知晓是一件极其恐怖的事情,他们深谙此理,并且乐此不疲地用这个弱点攻击游戏里的所有对手。 早先他们用【狗仔队】这么对别人,现在一报还一报,白柳也用【百事通】这么对他们。 只能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白柳握完手,还不走,友好地询问:你们那位【狗仔队】队员呢?我想认识认识,交个朋友。 你这能叫认识认识吗! 狂热羔羊的人在内心嘶吼你这是蓄意寻找报复对象呢! 但就算这样,他们也不敢反抗。 那位技能是【狗仔队】的队员颤颤巍巍地出来了,走到白柳面前一个跟头,直接摔在了地上,观众席上一阵讥诮的嘲笑声,这【狗仔队】被羞得满面通红,却也不敢走,缩着头站起来,立在白柳面前,声弱如蚊呐:白,白会长,我就是狗仔队。 白柳慢悠悠地打量他一阵:拍下来的受害者照片都有保留吗? 狗仔队迟疑地点了点头:保留着。 那不错。白柳微笑,你家附近有两个派出所,戴上证据照片,骑上你们的犯罪道具摩托车,如果不想被我在游戏里折磨死,就去自首吧。 狂热羔羊的人怔愣片刻,先是死里逃生的狂喜,然后很快反应过来不对劲。 白,白会长狗仔队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提问,我们在现实里的犯罪痕迹都被我们抹消了,我们就算拿着证据,也自首不了啊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白柳脸上带笑,眼底的情绪却很冷淡,我只想看到你们受折磨而已。 被抹消了就自己想办法恢复。 白柳抬眼扫了狗仔队一眼,这一眼将狗仔队几乎冻僵在原地,他听到白柳笑着在他耳边轻声低语:当然如果你们恢复不了,其实我更愿意主动来折磨你们。 我们一定会想办法恢复的!!狗仔队被惊吓得惨叫出声,汗毛倒竖,连连后退几步离开白柳附近,惊惧地望着白柳强调,我们一定会恢复那些痕迹去自首的!! 白柳收敛目光,转身淡淡地嗯了一声:我拭目以待。 第371章 季前赛 和战败方狂热羔羊正式握手告别之后,观赏池里的观众虽然看得意犹未尽,也跟着散去了。 在向外走的人流中,坐在观赏池里的红桃姿态慵懒,她单手撑着下颌看着正在大屏幕旁和逆神交流的白柳脸上,又收回落到旁边一动不动地盯着白柳侧脸的黑桃身上,她卷翘的睫毛垂落,红唇忽地一勾: 我知道黑桃的弱点是什么了。 旁边起身准备离开的齐一舫猛地抬起脸来:是什么? 红桃没有回答齐一舫的话,她眼神缱绻地落在白柳的侧脸上,白柳似乎察觉到了红桃的视线,转过头来看向她,并微笑着彬彬有礼抬手对红桃屈身行礼,表达感谢。 看来应该是知道了之前红桃给自己砸了几千万积分的事情。 红桃优雅地站起身来,压低帽檐对白柳摆摆手回礼,然后转身离去,脸上的笑意变得明显:调整我们对杀手序列的战术,下次对决由我来针对黑桃。 齐一舫神色越发迷茫:但皇后,你的技能不是一直都对黑桃没用吗?他好像能看穿你的所有伪装,这次对抗的时候制定的战术也是特地让你避开了单独对上黑桃的情况。 原本是这样的。红桃脚踩高跟往已经空无一人的观赏池外面走,婀娜的身段不断变化,双肩变宽,身上的长裙变成西装裤和白衬衫,衬衫扎进腰里,紧紧地把腰束出来,身高略微缩短了一截,卷曲的红色波浪长发变成了脑后随意束起的小马尾,在白皙的颈部上来回轻扫。 红桃在几分钟之内变成了白柳,她,或者是他微笑用带着皮手套的握紧的白色骨鞭着侧身看向齐一舫:但黑桃喜欢上了一个人。 拥有爱欲的人在我面前是无所遁形的。红桃,或者是拥有白柳脸的红桃笑得缭绕迷离,抬眸凑近齐一舫面前,附耳低语,包括你,我的队员。 齐一舫被红桃的当场变身惊到变傻,他傻呆呆地望着面前这个说不出哪里变得更加欲气的【白柳】,只觉得自己被那笑脸勾得心脏砰砰直跳,说话都结巴了:皇,皇后! 红桃伸手轻轻拍了拍齐一舫的脸,轻笑着向前走了:一个友善的建议,最好不要用这种目光在黑桃面前这样看【白柳】哦。 齐一舫晕乎乎地拍了拍自己的脸,满脸通红地握拳默念了三遍【我不是gay】,才跟上红桃。 他刚刚被【白柳】那一笑,摄得魂都快飞天了,还没反应过来红桃口中黑桃喜欢的人是谁,还在傻兮兮地紧张追问:皇,皇后,黑桃有喜欢的人了,你不伤心吧? 红桃斜眼扫他一眼,唇边带笑:我为什么要伤心? 齐一舫一愣,差点被这个反问的逻辑给整不会了。 你喜欢黑桃,黑桃喜欢上了别人,难道你不应该伤心吗? 似乎从齐一舫的脸上看出了困惑,红桃收回目光,似笑非笑:真是好骗的小男生,你该不会以为我说喜欢什么男人,就真的喜欢他吧? 齐一舫一呆,磕巴地反驳了一句:我,我快二十六了,不是什么小男生了 哦,这样吗?红桃善解人意地点点头,她一边说伸手解开了自己胸前的两颗扣子,抹掉了脑后的马尾,拨乱后又左右甩了甩。 半湿的零碎长发下藏着白柳那张一向清俊冷静的脸,一大片白皙的胸膛在衬衫下若隐若现,就像是被谁刚刚扒过一样,红桃凑近齐一舫,垂眸轻笑:那小男生要不要和我上床? 齐一舫脑子有一瞬间是空白的。 红桃眼神下垂一秒,然后又抬起,她直起身体往前走去,声音里含着不明显的调侃:控制一下自己的反应再来我面前说你不是小男生吧。 齐一舫从脸一直红到了脖子根,心神俱震,木然地站在原地不动了。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从齐一舫旁边经过,就能听到这位国王公会的实力强劲的新人队员双目发直地自言自语: 我不是gay吧,我到底是不是gay 白柳真好看啊 还不知道有人在神志不清地夸自己好看的白柳礼貌地和杀手序列的众人握手告别,但这个握手告别的插曲进行到一半就进行不下去了。 白柳垂眸看向握住自己手死死不放,脸上什么情绪都没有的黑桃。 旁边的逆神握拳咳嗽得震天响:今天出来看了白柳的比赛,耽搁了这么久,也差不多也该回去了! 柏溢飞快加入假咳的队伍:还有好多训练没做,你说是不是,黑桃! 柏嘉木双手插兜,移开视线假装和这个攥住对方队长战术师不放的黑桃不是一支战队的。 廖科哭笑不得地围观这群活宝,以一种长辈的姿态无奈地和白柳道歉:麻烦白会长多担待了,我们队伍的黑桃有时候比较一根筋,我们很多时候也搞不清楚他想干什么,拿他也没有办法。 一群人把红脸白脸全演了以后,愣是就跟没看到一样,没有一个上前分开白柳和黑桃的。 木柯和牧四诚都看得皱眉头了。 这群杀手序列的人到底什么意思,就这么纵着黑桃这么用力地握着白柳的手挑衅他们吗? 是的,没错,没有见过白柳和黑桃相处的牧四诚和木柯毫不犹豫地认为这种用力握对方手的行为是一种挑衅。 而知道一些内情的唐二打和刘佳仪 刘佳仪取下了护目镜,面无表情地开始装瞎。 而唐二打看着这两人握了这么久的手,无数次的抬手欲言又止。 分开呢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但是不分开呢感觉还是有什么地方没对。 这辈子没有这么纠结过的唐队长感同身受为白柳和黑桃陷入了感情选择的漩涡中。 白柳掀开眼皮,心平气和地开口:放手后我们再来聊你想和我聊的事情。 黑桃顿了一下,放开了手。 你们先回去吧。白柳转头和王舜他们打了个招呼,王舜,准备好下一场联赛的汇报报告,先和刘佳仪他们汇报,我等下回来。 王舜点头:好的会长。 木柯和牧四诚不太想走,但被唐二打和刘佳仪给拽走了。 见白柳终于松了口风,逆神终于长舒一口气,对白柳双手合十连连作揖:大慈大悲的白会长,劳烦您和我们对黑桃好好聊聊,本人代表杀手序列全体成员对您的大恩大德感激不尽。 说完之后逆神拽着伸长脖子还想看八卦的柏溢飞速地识趣离开了现场。 空旷的观赏池里只剩下黑桃和白柳两个人。 黑桃直勾勾地盯着白柳:你为什么躲我? 那你为什么这么介意我躲你?白柳不轻不重地把这个问题打回给了黑桃。 白柳抬眸直视黑桃,眼神平静又冷淡,好像他从头到尾都未曾为眼前这个人动容过:我们只是在游戏池里见过两面,我躲一个一直对我紧追不放的陌生人,很奇怪吗? 黑桃沉默了下去,他背挺得笔直,手攥紧了身侧的鞭子,声音很低地问: 陌生人,会第一次见面就抓住别人手吗? 我感觉得到,你不讨厌我。 白柳一静,他缓缓地开口:我的确很难讨厌你的脸。 被拽出了观赏池的柏溢终于恋恋不舍地收回了自己八卦的目光,他回头看向旁边的逆神,用肘子拐了逆神一下:诶,你就这样把黑桃甩给白柳,没问题吗? 黑桃这家伙在感情往来上完全就是一张白纸诶,无论怎么看,都是被白柳那家伙玩得团团转的料。 柏溢回忆,啧啧摇头:你看,在密林边陲黑桃就被白柳迷得四五不分了,结果到头来白柳只是利用他而已,出来之后还那么念念不忘的。 说着说着柏溢还唏嘘起来,他忧伤地抚摸自己的脸:这个世界究竟怎么了,我和黑桃这样的好男孩都被不懂珍惜的坏男人坏女人骗走了。 柏嘉木在旁边被恶心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得有多大的脸才会把黑桃和你相提并论。 我倒是觉得柏溢说的不错。逆神神色平和地望着观赏池的方向,如果白柳冷静下来,能理性地看待自己的想法,我的确不知道他会不会珍惜黑桃。 他要的不是黑桃。 柏嘉木和柏溢都是一怔。 柏溢都有点慌了:喂,要的不是黑桃是什么意思啊,密林里白柳看着对黑桃还是有点感情在的,不会是 恋耽美 ——(28) 逆神平静地看向柏溢:嗯,就是你想的那样。 靠!柏溢不可置信地蹦跶着鸡叫起来,黑桃知道吗?!你就把黑桃这样丢给白柳?! 逆神收回投注向观赏池的目光:现在黑桃应该知道了。 白柳缓慢地直视黑桃,他一字一顿地开口:因为我很早之前喜欢的人,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他死了,所以我很难讨厌一个和他长得一样,还在不断靠近我的人。 白柳向前一步,他抬起手轻抚黑桃的脸,眼里却什么情绪都没有:因为我很再难找到这么好的纪念品了。 第372章 季前赛 柏溢就像是一个女儿第一次出去约会的妈妈,焦虑地在杀手序列门口背着手反复踱步。 这怎么还没回来啊 柏嘉木看得眼晕,不耐烦地开口:你能不能冷静下来坐下等? 我们公会的扛把子要去做替身了?!柏溢转身过来支出双手一副三观尽毁的暴漫脸,你让我怎么冷静?! 黑桃怎么可能去做替身,他看起来什么都不知道,但还是挺傲的。柏嘉木笃定地下了定论,你少操乱七八糟的心,估计白柳摊牌,黑桃和他打一架就回来了。 柏溢被反驳得语塞,决定拖人下水:逆神,你觉得黑桃会怎么做? 逆神正微眯着眼背靠在阳台的围栏边吹风,闻言迷茫地侧过头来,仿佛什么都不懂地笑笑:感情这种事,还是要看当事人吧。 柏溢已经能洞悉逆神打哈哈的那一套话术了,双目犀利地追问:我现在不想看当事人,我就想听你这个局外人的看法。 我的看法吗逆神摸了摸下巴,我觉得白柳要的不是黑桃,和他已经喜欢上黑桃并不矛盾。 柏溢被迅速绕晕:哈?什么意思? 逆神像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笑眯眯地弯起眉眼:就像是十八岁的某人嘴上说着绝对不会把自己手里的冰激凌给出去,最后还是给了一样。 只是他现在不记得了而已。逆神回过头,看向窗外,目露回忆,但我觉得这次他还是做出和之前一样的选择。 因为向白柳要冰激凌的是同一个人。 黑桃望着白柳,他认真地问:我是纪念品,你就不可以喜欢我了吗? 白柳一静,很快别开眼神冷静阐述:给纪念品的感情和给人的正常感情完全不一样,会低一等。 我应该不算人。黑桃顺理成章地接受了这个逻辑,他直勾勾地盯白柳,向前一步攥住白柳的手腕,那你现在你可以喜欢我了。 用喜欢纪念品的方式。 白柳沉默下去,他想从黑桃手里抽出自己的手,但黑桃攥得很用力,一副不得到答案就死不放手的样子。 白柳别过脸,语气越发冷淡:你也不算一个很合格的纪念品。 那我哪里不合格?黑桃凑得很近了,头低着贴在白柳耳边,你夸过我的身材不错,那是哪里不合 够了。白柳胸膛起伏了一下,他打断了黑桃的话,我不想 是脸吗?黑桃紧追不放地问,他用左手用力扒拉了一下自己的脸,略微困惑地研究自己的五官,我长得不够好看? 不。白柳说,你不够像他。 黑桃一静,然后面无表情地直视着白柳,一副绝不后退的样子:哪里不像?嘴巴,鼻子还是眼睛? 白柳终于转过头来正视黑桃,冷静开口:骨相。 黑桃略微一顿,白柳心里微不可查地松一口气。 应付这家伙相当吃力,他更希望黑桃能知难而退。 这个吗?黑桃恍然大悟,他抽出往上一提鞭子就要划拉开自己脸上皮肤,准备剖出自己的颅骨,我可以挖出来让他们改。 白柳瞳孔一缩,他眼疾手快地摁住了黑桃的鞭子,但那锋利无比的鞭子一往上黑桃脸边提,几乎立刻地在黑桃的左边侧脸上勾出一道深可见骨的大口子。 冰冷的血顺着黑桃的下颌往下滴落,砸在白柳的手背上。 白柳眼皮一跳,语气冷得结冰:你做什么? 黑桃的语气自然,他似乎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改掉你不喜欢的骨相。 白柳胸膛起伏两下,缓缓地深吸一口气,黑桃冰冷的血液还在往下滴在他手上,那种带着寒意的温度让他忍不住蜷了一下手指。 我不收人工改造出来的纪念品。白柳抬起头,他看着黑桃脸上的那道伤口,神色又冷了几度,我也不收有伤痕的残次品。 我不会有伤口的,我好得很快。黑桃强调。 白柳缓慢地吐出一口长气,他伸出手:绷带拿来。 黑桃迅速地把他攥了一路的绷带放到了白柳的手心。 白柳看了一眼手心里那个皱巴巴的绷带,他垂下眼帘:低头。 黑桃顺从地把头低了下去,白柳抬起头来,目不斜视地伸出手一圈一圈地绕着黑桃的脸用绷带给他包扎伤口,而黑桃不错眼地望着白柳。 等包扎得只剩眼睛的时候,白柳的动作突然顿了一下。 眼前这个脸上缠满绷带的黑桃让他恍惚了一瞬间。 福利院的时候,谢塔做了一个瘦长鬼影的玩偶,但那个玩偶因为缺少绷带没有做脸,后来谢塔被一直抽血,浑身都是抽血的针孔,白柳就去医务室给他偷绷带包扎伤口。 谢塔就望着给他包扎的白柳,轻声说:【这些绷带拆了,你的瘦长鬼影玩偶就有脸了。】 但直到最后,白柳都没有看到谢塔戴上那个绷带面具的样子。 黑桃被绷带缠得只裸露了一双黑色的眼睛,他平和,目不转睛地望着白柳,就好像希望把这个世界上所有让他喜欢的纪念品捧到他面前,自己遍体鳞伤也无所谓。 白柳缠绷带的动作顿了一下。 黑桃的嘴被缠在绷带里,也不休息,还叭叭地,瓮声瓮气地开口:你刚刚看我的样子,感觉想亲我 白柳扯住绷带猛地一拉,扯得黑桃毫无防备地向白柳这边走了两步,白柳面不改色地收紧绷带,向上蒙住了黑桃的眼睛。 黑桃缓缓冒出一个问号:我眼睛上没有伤口,不用缠 你再说一些乱七八糟的。白柳和蔼地开口,等下眼睛上就有伤口了。 黑桃虽然不清楚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但是一种莫名的直觉告诉他现在最好不要说话了,于是他哦了一声,老老实实地一言不发了。 两个人相对无言地沉默了好一会儿,只听得到彼此的呼吸声。 黑桃被蒙住了眼睛,他看不到白柳的神情,但他感觉得到白柳突然向他走进了一步,呼吸声略微急促了一瞬,然后好像是踮了一下脚,很快,白柳温热的呼吸很轻地落到他脸上 白柳隔着绷带落下了一个吻,语气很淡: 你现在是个合格的纪念品了,奖励你的。 逆神登出了一下游戏,等再登回来,就看到杀手序列休息室茶几旁边三个人凝重地揣着手相对而坐,像是在看什么关乎生死的重大会议,而靠着阳台的沙发上躺着一动不动,正面朝下的黑桃,看着宛如一具尸体。 这奇特的氛围仿佛在给因公殉职的黑桃开追悼会。 逆神踏入休息室的步伐都小心了起来,他大胆地发挥了一下自己的想象力:怎么了?黑桃非礼白柳被活活抽死了? 柏溢沉重地抬头看向逆神:比那还要严重得多。 我不知道白柳给黑桃说了什么,导致他出现了重大的自我认识障碍。廖科连连摇头叹息,我给黑桃做过一轮心理辅导了,但还是没有改善。 柏嘉木脸色青紫地握拳做了总结陈词:谈恋爱,好可怕。 听到这里,逆神反而不急了,他坐下喝了一口茶,才继续问:黑桃回来发生了什么? 柏溢目光沉痛地开始回忆:黑桃一回来我就觉得坏了,眼神都是涣散的,手上拿着一堆带血的绷带啊,脸上还有一道大口子,也不知道白柳这个畜生对他做了什么。 不光这样,他回来就满脸是血,直勾勾地盯着我们,逼问我们什么东西脸上会缠满绷带。 我就和黑桃说脸上缠满绷带的应该是木乃伊。柏嘉木面露后悔,我不该和他说的。 廖科看向逆神,无奈地摊手:然后黑桃就说自己不做蜥蜴,要做木乃伊了,我说你不太可能做木乃伊,那个办法太残忍了,然后他一定要做木乃伊,我们不愿意告诉他做木乃伊的办法,他就赌气一直倒在那边没动呢,我们拿他实在没办法,只能等你回来给他做做思想工作了。 逆神: 白柳,你都和黑桃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作者有话要说: 杀手序列今日围观白柳黑桃谈恋爱有感: 柏嘉木:谈恋爱,真可怕! 柏溢:谈恋爱,真可怕!! 廖科:诶,谈恋爱,真可怕 逆神:谈恋爱,真可怕 黑桃:谈恋爱,真好 白柳: 第373章 季前赛(181) 流浪马戏团会议室。 王舜点开面板,一边展示各方面的资料,一边条理清晰地解释接下来的流程: 我们现在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季前赛也进入尾声,我们接下来的对战选手都是高位圈的战队,虽然战斗力不如狂热羔羊,但大家也不要掉以轻心。 正说着,白柳推门走了进来,他径直走向最前面的椅子转开坐下,抬手示意王舜继续往下说。 王舜向白柳点头示意后,继续解说了:我和白会长,唐队长都有商议过,觉得你们训练磨合的程度差不多了,接下来你们的联赛重点就是团赛了。 白柳转过身子,靠在椅背上伸手屈指在正在打瞌睡的牧四诚前面的桌面上敲了一下:大家知道团赛的重点是什么吗? 牧四诚正撑着脑袋一耷一耷地昏睡,他出游戏的时候受了伤,又耗费了很多精力,现在十足疲惫,现在被白柳cue了才摇着脑袋清醒过来,迷迷瞪瞪地看向白柳:合作意识? 不。王舜担忧地看向牧四诚,是精力,牧神。 接下来你们不光要打一场单人赛,一场双人赛,还有一场团赛,而且和游戏池里的训练以及之前小打小闹的季前赛不同,基本都是和今天这场双人赛不相上下的强度。 和可以被药剂恢复的精神值和体力都不同,你们的意识在这种高强度的对战里维持着一种非常紧绷的状态,这是非常消耗精力的,这也会让你们感到疲倦,状态下滑得很厉害。 王舜忧虑地看向白柳:会长,连打两场强队,牧神他们这些新人的精力不一定能跟上,出战顺序要仔细商量了。 我回来主要也是想和你们商量这件事。白柳双手交叉在身前,刘佳仪是团赛选手里最重要的一个,她需要保持状态,而且她的技能不适合单人赛和双人赛,所以她只出团赛。 木柯,你在状态好的时候可以出一场单人赛,牧四诚和我搭双人赛。 白柳抬眸看向所有人:单人赛的固定选手一般是我和唐队长,双人赛的固定搭配是我和牧四诚,各位有什么意见吗? 唐二打率先点头:我都可以,没有什么意见。 我有意见。牧四诚立马就跟着反对了。 单人赛的固定选手你有你,双人赛的固定搭配里也是你,你还是团赛的战术师??牧四诚眉头拧得能打结,不是,白柳,连打两场你都说我们这些新人的精力会跟不上,你自己也是新人,连打三场,你的精力就能跟得上吗? 他刚刚就打那么一场,被那个杨志和孔旭阳用了技能之后,牧四诚脑瓜子现在都还是嗡嗡的,一下场眼皮子就往下掉,只想睡觉,不用想以后那些更加离谱的技能对玩家的意识伤害有多深了。 白柳强撑三场,那人得累成什么样啊。 牧四诚的话说到这里,唐二打怔松了一下。 他当时没觉得这个安排有什么不对的,因为在其他世界线里,白六也是常年连打三场,但现在一想,现在的白柳还是个第一年上联赛赛场的纯新人,和强队打,连打三场的确有点离谱了。 换他来都不一定能保持状态撑三场。 刘佳仪提出了建议:我对我的分配没有异议,但白柳你的分配有很大的问题,单人赛我不说了,论技能看的确是木柯,你,唐二打三个人拥有攻击性技能的打轮转合适,但双人赛你和牧四诚做固定搭配没必要。 木柯思索:双人赛的搭配可以固定我或者牧四诚,其他队员轮换,这样可以吗? 但牧四诚的配合度不足以支撑其他队员轮换。白柳语调平淡地分析,双人赛里唯一能固定的队员是我,我可以和所有人配合。 但唐二打和木柯会在单人赛里轮换,所以选定牧四诚做我的双人搭档是最合适的。 刘佳仪的嘴唇抿起来,她无法反驳。 其实所有人心里都清楚白柳提出的这个方案是最好的,但同时,这个方案对白柳本人的消耗也是最大的。 如果各位没有其他意见。白柳站起来,淡淡地宣布了决议,那战术排布先就这样定下,大家今天都很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所有人心里明明有异议,但看着白柳眼下的青黑和脸上的疲态,又把异议给咽了回去。 今天最累的人是白柳,他的确需要好好休息了。 恋耽美 ——(30) 一份保证的对象是学校,没有担保内容,只是说白柳如果被开除了她就跟着一起走,担保者是方点。 可能是白柳翻动文件的声音弄醒了方点他们,这两人睡眼惺忪地醒了一下,迷迷糊糊地确认了眼前的人是白柳。 没有愤怒地指责,没有生气地辱骂,没有失望地哭泣。 方点只是懒洋洋地撑着身下的陆驿站,从沙发上探出身子,越过茶几,好兄弟一般拍了一下白柳的头:终于回家了啊。 不要因为做错了事情就不敢回家啊。方点笑了笑,小孩子一样。 提着塑料口袋的白柳静了一会儿,他走上前准备敲门,门却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提着垃圾口袋的方点抬起头来望着门口的白柳,一怔,然后很快弯起眉眼笑起来,伸出手熟练无比,嘻嘻哈哈地甩手拍了一下白柳的头: 终于舍得回家了啊。 她笑着对白柳说:不要因为做错了事情就不敢回家啊,这么大了,还和小孩子一样。 第375章 季前赛 方点和白柳打完招呼之后,看向了他身后躲得远远的杜三鹦,面上露出一个好奇又热情的笑来,走过来伸出手要和杜三鹦握手:你好,你是白柳的朋友吗? 害怕自己的不幸传染到别人,杜三鹦连连后退,他局促又拘束地慌乱摆手,不想被方点握住,求救地看向白柳。 但方点反应极快,她一个大步就握住了杜三鹦的手,在杜三鹦呆滞的眼神里使劲摇晃了两下,笑得灿烂又大方:欢迎欢迎! 说完,她对杜三鹦和白柳摆摆手,提着垃圾就要往下楼梯走,结果刚一迈步方点就被脚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开的鞋带勾得踉跄了一下,眼看就要滚下楼梯! 杜三鹦瞳孔一缩:诶!! 紧接着,他就看到方点轻松无比地两个大步跳起,隔着六七个台阶稳稳落地,转过来对他们比了一个OK的手势,脸上笑得露出一口白牙:安全着陆~ 杜三鹦一怔。 这个姐姐握了他的手,被传染了不幸,但没事 方点蹲下来把鞋带系好,站起来对他们浑不在意地挥挥手:你们先进去吧,老陆已经回来了,在厨房弄菜,我先去丢个垃圾。 等到方点离开,站在怔愣的杜三鹦旁边的白柳才淡淡开口:我会把你带来,你就不用那么紧张,不会有事的。 杜三鹦低头,使劲掐了两下指尖,轻声说:但刚刚,她还是差点摔 她不会摔的。白柳注视着方点离开的楼梯拐角,方点是排球国家二级运动员,高中的时候拿了两次省队冠军,从这里直接跳到一楼她都能稳住。 杜三鹦惊愕地抬起头:诶?! 白柳侧头看向杜三鹦:她的体能,协调能力,以及成绩都是我见过最好的。 你的不幸或许依旧会感染到周围的人。白柳眼神平静,但这里都是我的朋友。 他们能成为我的朋友,就代表着他们有能力把我这个幸运值为0的人身上的不幸处理得很好。 白柳平视着杜三鹦:那你的不幸他们也能妥善处理。 进去吃饭吧。 白柳提着东西转身进去。 杜三鹦在门口静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颤抖握拳地嗯了一声,抬手狠狠擦了一下眼睛,低着头跟在白柳身后进去了。 谢谢你白柳先生。 不客气,各取所需。白柳说。 杜三鹦小心翼翼地在客厅沙发坐下了,白柳把东西提起放到厨房里。 客厅沙发是软皮的,应该是刚买不久,上面的绒毛泛着一层光,屋里就像是刚刚在翻修过,从墙皮到家具都闪亮一新,只有几个大件还是老式的,和屋外陈旧的小区氛围格格不入。 客厅沙发正对着一个液晶电视,是动漫频道,正在播放一首动画的片头曲。 我唤醒大海 唤醒山脉 就算有亿万公里 一吨行李 我们不放弃 前进需要勇气 茶几下面垫了手织的毛线毯子,上面凌乱地摆了一地的各式儿童玩具和手工半成品,几幅没拼完的拼图和一两幅儿童画。 杜三鹦捡起儿童画,最上面是蜡笔写得歪歪扭扭的【全家福】,应该就是这幅画要求的主题。 画面里有爸爸,妈妈和小孩,旁边还蹲了一个,应该是女人的人。 这小孩把这个女人画得尤其笑容灿烂,露出了八颗大牙,旁边写着【我最喜欢的方老师!】。 下面方点用红笔批了一行评语:【画得不错!我知道你是喜欢老师想让我加入你的家,但我加入就破坏这个家了,哈哈!(笑脸)】 【老师不可以加入我们家吗?(小孩字迹,一张大哭脸)】 【不可以哦,老师也有自己的家(手绘狗头叼玫瑰.jpg)】 杜三鹦看得忍不住笑了一下,他开始把地上乱丢的画一张一张捡起来。 这些画应该是不合格,被打回去要重画的作业,所以都被方点带回来,因为这些应该是【全家福】的画里,大部分的孩子都画多了方点。 看方点和这些孩子有来有往地交流较量实在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杜三鹦一边唾弃自己随便看别人画的不礼貌行为,一边又忍不住继续看了下去。 可能是因为之前那个小孩传播了消息,说方老师不可以随便一个人加入别人的家庭,大家接下来为了能让方老师加入自己的家庭绞尽脑汁,放飞了自己的想象力。 有的小孩给方点找了一个新定位,把方点画成了一条叼骨头的狗蹲在自己旁边。 方点评语:【老师还是比较喜欢做人啦!jojo!(手绘狗狗叼骨头wink.jpg)】 有的小孩直接就画了两个家庭,把方点一整个家庭都画进了自己的全家福里,但因为画面太窄画不下了,所以方点和她的家人们都蹲在小孩的家人前面。 方点评语:【启禀少家主!收容别人家庭的时候还是应该和自己的爸爸妈妈商量一下比较好!(跪地抱拳仆人小人.jpg)】 还有个小孩,可能师承毕加索吧,为了把方点放进去,居然把自己爸爸妈妈从中间劈开分尸,一半是正常的自己爸爸妈妈样子,但另一半画成了方点的样子。 方点评语:【一个破碎的我,怎么能加入一个破碎的家庭?(捂脸流泪的半个小人.jpg)】 杜三鹦越看越想笑,他又捡了一张起来,结果翻过来的时候怔了一下。 这不是画,这是一张手绘起草的结婚请柬样式,旁边列了一长串各式各样,分类好了的拟请的宾客名单,什么同事,朋友,家人等等。 白柳的名字在【家人】这一行的第一个,旁边括号(主桌正位)。 厨房的门被推开,杜三鹦一惊,手忙脚乱地想把请柬放好,但还是被从厨房出来的白柳看到了,他靠过来问:在看什么? 杜三鹦羞愧地垂下了头,像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错事一样:想帮忙收拾一下卫生,结果看到了请柬 白柳随意地把请柬翻过来,他扫了一眼,顿了一下,转头看向厨房:陆驿站,我是伴郎? 陆驿站从厨房探出半个头,他口吻反倒比白柳还在疑惑:对啊,不是你还能是谁? 伴娘是谁?白柳问。 陆驿站皱眉回忆了一会儿:方点好像是准备请她高中的好友,但暂时还没定下来。 说完,陆驿站又把头缩了回去,隔了一会儿,陆驿站像是想到了什么,略微拔高的声音隔着厨房门模糊不清地传出来:诶!白柳,你把这次你带过来的人都写上清单!不要忘了! 请了我的,请了方点的,还没请你的好友。 陆驿站的口吻如此自然,就好像是他和方点的结婚典礼白柳和白柳的好友应该在场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 大门被推开,有人回来了。 提着酒的唐二打穿着正装面目严肃,手上大包小包地带了一顿东西的牧四诚眼睛发光,木柯的后面跟着四个管家和七个不知道装了什么的黑色大箱子,上面还有米其林三星的食材标签。 方点站在他们正前面,对着白柳笑着说:我扔垃圾的时候在楼下看到他们了,就带着一起上来了。 不用换鞋啊,直接进。方点招呼。 唐二打下颌绷得很紧,这还是他第一次来白柳名义上朋友的家,有种奇异的紧张,他郑重地把酒递给方点:麻烦了。 方点接过酒扫了一眼,她大大咧咧的,也没细看,直接放鞋柜上了。 客气客气,还带酒来!先进来坐! 价值六万多一瓶,刚刚醒了的酒就这样安静地在鞋柜上化开,就连稳妥处理了这瓶酒的唐二打在进屋过后都没有在意过这瓶酒了。 他和杜三鹦一起身体僵硬,背挺得笔直地,意识恍惚,神色肃穆地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正在播放的《开心超人》。 牧四诚就自来熟多了,直接提着两大口袋东西就进来逼问白柳:你居然和我说没买到脑花和鸭肠!打火锅没这两样怎么吃! 白柳眼神下移,看向牧四诚手上的塑料口袋:买了送去厨房处理。 木柯走进来,他让管家待在门外,略微有些歉意和对自己的不满,蹙眉对白柳道:太晚了,买不到太好的食材,去那些餐厅截了一批,不知道品质怎么样,大家能不能吃,等下吃到不喜欢的话那就别吃了。 买了167块钱冻货和两斤打折橘子的白柳冷静地附和:嗯,你也是。 第376章 季前赛(182) 陆驿站在厨房忙活半天,一边哈气一边端着热气腾腾的一口锅出来:快快快!拿电磁炉接一下!烫死了! 方点眼疾手快地支开一张桌子,指挥白柳把电磁炉拿过来,终于在陆驿站要被烫到把锅颠飞之前让底锅稳稳落地了。 一大锅热气腾腾的麻辣锅底在电磁炉上冒泡,刺激又温暖的香辛料味道瞬间就盈满了屋内,旁边每张可用的桌椅板凳上都摆满了用碟子承装好的食材,洗好的生菜在往下滴水。 陆驿站长舒一口气,他拍拍手,颇为自得地欣赏了一会儿,手肘抬起卡在白柳的肩膀上:不错吧?这大骨头汤我开猛火熬了一个多小时,要端出去买,加上我的手艺再怎么都得买个168一锅吧? 龙骨四十多块钱一斤呢,这锅汤是这屋里最贵的东西了,要不是你带人来,我还不会搞这么贵的底锅 陆驿站话音未落,唐二打举着那瓶单价六万多的酒抬起头看向陆驿站旁边的白柳:有开瓶器吗? 木柯从冰鲜箱里拿出一只钳子和他头差不多大的龙虾,偏过头抱歉地看向陆驿站:不好意思这里还有食材没处理完,能借用一下厨房,让我的管家帮忙处理一下吗? 陆驿站脸上的笑意渐渐凝固: 陆驿站慢慢地把他放在白柳肩膀上的手给收了回来,略有些木然地让开:我这里的刀可能不配处理这只龙虾 木柯礼貌地笑了起来:不会,这龙虾不贵,随便处理就行。 说着,木柯把龙虾递给了管家,陆驿站瞄到挂在龙虾尾巴上的标签,在一串英文下面有个钱的符号,$后面跟着五位数。 木柯在获得陆驿站同意之后,把四个管家叫了进来,然后转头和陆驿站说:我们会小心使用厨房,不会造成任何损伤的。 望着木柯带着自己的厨师团队进了自己家狭隘的厨房,陆驿站的涣散的目光当中透着一股不明显的忧伤:也不用太小心。 那只龙虾已经比他们家只有三平米的厨房贵了。 白柳随手从冰箱门上扒拉了一个开瓶器递给唐二打,上面印着褪色的【勇闯天涯】四个字,一看就是买啤酒送的:这个能开吗? 可以。唐二打直接接过就要开,被旁边的陆驿站猛地拔高声音制止了,不可以! 那个开瓶器开过臭豆腐罐头和老干妈。陆驿站望着酒上的标签,他努力维持着自己镇定的表情,我去给你找一个新的开瓶器。 翻箱倒柜良久,陆驿站终于翻找出一个不是赠品的开瓶器,满含热泪地交到唐二打手上:开吧,这应该是亿生命中最荣耀的一刻。 砰一声,酒瓶被打开,同时响起的还有门铃声。 白柳转身去开门,门口站着穿着小碎花裙子,梳了双马尾,公主鞋和白色蕾丝边袜子,还带了两颗粉红色蝴蝶结夹子的刘佳仪相对沉默了。 你今天的打扮。白柳委婉地点评,他脸上带了点笑意出来,和你的年龄契合。 刘佳仪往下扯了一下裙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紧绷的表情,深呼吸刚想嘲讽白柳几句,就听到了方点惊讶的声音:怎么还有小姑娘? 刘佳仪一秒露出甜美笑脸,茫然地睁大灰蒙蒙的大眼睛:姐姐你好,第一次来做客我也没带什么,在楼下买了糖上来。 姐姐吃糖吗?刘佳仪把口袋递过去,眨巴眨巴眼。 方点凝视刘佳仪良久,盯得刘佳仪都快发毛,觉得自己的伪装是不是露出什么破绽了。 方点一边双眼死死地盯着门口的举着一个小糖口袋,歪着头望向她的刘佳仪,一边双手用力攥住白柳的手臂拧动,竭力地控制住自己,压低声音嘶吼:她好可爱!! 你说她妈妈介意她出来吃饭之后多了一个妈妈吗?方点的思维飞快发散。 白柳看向原本紧张到松一口气的刘佳仪,脸上的笑意变浓:我想,她妈妈应该很高兴有大美女喜欢她。 方点迅速转身进屋:等我一下,我去化个妆!五分钟! 刚刚那么多大小伙子来方点就像是看透明人一样,穿个大拖鞋披头散发地在屋里走来走去,笑声大得能把屋顶掀开,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挨个审阅打量白柳队员的时候,一群人站在她面前宛如被阅兵的小喽啰。 恋耽美 ——(31) 你是那个木氏集团的小公子啊!哇牛逼!你和白柳这个穷鬼怎么认识的? 名牌大学生啊,可以可以! 哇,你这肌肉,怎么练的!教教我! 总之是一点不在意自己个人形象,没想起要化妆这回事。 这会儿来了个小姑娘,方点反倒是久违的幼儿园老师的职业道德苏醒了,冲进屋里就开始换衣服,梳妆打扮。 见方点走了,白柳蹲下来望着刘佳仪,似笑非笑的:向春华和我说你讨厌穿粉色的小裙子,今天怎么穿这么整整齐齐的一个套装过来了? 我今天突然喜欢了。刘佳仪没好气地说,第一次来朋友家做客来穿得正式不知道吗?不懂礼貌。 白柳若有所思地拖长语调重复刘佳仪的话:第一次来朋友家做客,所以这么紧张? 刘佳仪一僵,但很快,从房间里冲出来的方点缓解了这个局面。 她妆容整齐地蹲在刘佳仪面前,一扫之前的随意样子,穿着连衣裙,头上戴一个波点蝴蝶结发套,手上拿着一个布娃娃,笑眯眯的,看着亲和又温柔,怪阿姨一样对着刘佳仪招手,引诱对方:小朋友,过来,老师,呸不是,姐姐这里有可爱的洋娃娃,要玩吗? 刘佳仪: 她迟疑良久,还是配合地走了过去,方点小心又珍惜地抱了抱刘佳仪,又摸了摸刘佳仪毛绒绒的双马尾,脸上的表情看上去简直像是要落泪了:她让人抱诶,好软好可爱。 刘佳仪浑身僵硬地坐在方点膝盖上,小手摁住自己的裙摆,一动都不敢动。 陆驿站看方点这样,一边在围裙上插手一边觉得好笑:你天天在幼儿园和那么些小孩玩,还没抱够? 怎么可能随便抱。方点撑着下巴叹一口气,不可以和小孩子发生肢体接触的,幼儿园里装了监控,实时连通在家长的手机上,随便抱小孩如果被家长看到了会被举报的。 特别是女孩子,家长会特别小心,就算她们主动靠近我,我也不能多接触。 毕竟不是我的孩子。 方点好似随意说完这句话,她倒是没什么反应,但旁边的白柳和陆驿站手上的动作都是一顿。 她把刘佳仪放下来,整理了一下刘佳仪的裙摆和头发,蹲下来望着温柔地望着刘佳仪:现在看到一个差点就成为我女儿的小女孩,那感觉当然是不同的。 之前陆驿站就收养刘佳仪的事情和方点商议过,方点也见过刘佳仪的照片,只是最后刘佳仪没有选择他们。 刘佳仪现在也想起这件事,她紧抿嘴唇,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驿站和方点,真的是很好的父母,好到没有选择他们都会有种辜负了他们的愧疚感。 现在看来我们的眼光真是不错。方点笑起来,她伸手别过刘佳仪鬓边的头发,真是好可爱的小姑娘,难怪不止我们想成为你的亲人。 不过成为朋友也不错! 方点半跪在地毯上,视线和刘佳仪同一高度,她郑重其事地对刘佳仪伸出了手掌:你好,佳仪小朋友,我叫方点,今年25了,请问最近你最近有新交一个忘年好友的意向吗? 刘佳仪静了一会,她紧抿的嘴角开始忍不住上翘,脸边出现了两个小小的酒窝。 她微微扬起下颌,装出一副高傲的样子配合方点的演出:本来没有的。 但可以为你破例。刘佳仪把自己的手放到了方点的手心。 方点很夸张地做出了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她哈哈大笑地把刘佳仪抱起来放到了饭桌旁:这么大的破例,我无以为报,只好请你吃火锅啦!开饭开饭! 清亮的酒液倒进玻璃杯里,除开刘佳仪以外的所有人举杯共庆,结果刚举杯到一半,停电了。 所有人: 杜三鹦捂嘴哽咽: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没事。陆驿站不以为意,这边电路老化,经常停电,我去拿固体酒精,我们端着锅去阳台吃。 方点哇靠一声:那岂不是龙虾烛光晚餐,好浪漫! 白柳平静地泼冷水:浪漫是两个人的事情,我们这里除了刘佳仪有七个人,就算两两分组浪漫,还多一个人。 好啊,白柳,果然工作了就变社会了是吧?方点撸袖子,你居然还敢顶我的嘴了? 唐二打迅速被白柳带进沟里,他蹙眉认真地思考白柳【两两分组】这句话:那我要和谁一组?白柳,干脆你和我 端着碗正在吃牧四诚大声反驳:不行,白柳和我一组! 木柯眼睛上的镜片一闪,开口时的语调却很温润:白柳,坐这边来吧,我给你捞龙虾片。 陆驿站又是头大又是哭笑不得,好了好了,别闹了,快坐下吧,我去拿酒精。 在漆黑的夜色里,在万家灯火里,有一户倒霉停电的人家,拿着碗筷蹲在阳台上简陋又热闹地吃了一顿,价格快上六位数的火锅。 直到多年以后,当问起人生里吃过最好吃的一顿饭是什么,记性还是不那么好的杜三鹦会在一秒内回答出来 第一次被白柳带到他朋友家里,在停电时吃的那顿火锅。 晚上十点,洗完澡的杜三鹦躺在白柳家里刷手机。 杜三鹦今天刚加了很多人,现在朋友圈的内容就很多,他挨个挨个认真看,看得嘴角忍不住上扬。 他往下一刷,刷到一条方点刚刚发的朋友圈,是一副手绘的画,里面画的就是今天他们吃火锅的场景。 方点用咯吱窝夹着白柳的头,筷子伸到他碗里去抢菜,陆驿站手忙脚乱地阻止,木柯拉偏架,旁边的牧四诚在看好戏地坏笑,唐二打正在喝酒,刘佳仪躲在角落里,居然在拍照,而他呆呆地举着酒杯,脸红红地傻笑,看样子已经喝醉了。 所有人都在,所有人都在笑。 方点给这幅画的朋友圈配字是《全家福》。 第377章 季前赛(日+183) 季前赛和季中赛的倒数第二天。 王舜拿着一叠资料,深吸一口气走进流浪马戏团的会议室,他直直地望着坐着的所有人:相信大家对我们这次的对手的资料应该可以倒背如流了吧。 因为他们没有什么可供我们分析的资料。王舜苦笑,拉塞尔公墓战队,我们最后一场比赛的对手。 他一边说,一边点开了系统面板: 拉塞尔季前赛的表现和之前两年大同小异,放弃单人赛和双人赛,主攻团赛,这对于我们这样的新人队伍来说,是好事也是坏事。 好事就是你们只用打一场比赛,坏事就是这一场打的是你们最不擅长的团赛。 王舜在系统面板上点了一下,面板滑到了下一页,上面是一个小视频,王舜点了播放之后,视频开始播放,一片乌烟瘴气的灰色迷雾在涌动,只能看到隐约几个人在里面奔跑,发出剧烈的喘息声。 王舜点了暂停,他的表情沉重下来: 这不是我第一次给你们播放这段小视频了,这是拉塞尔公墓上一场比赛的录像,整个季前赛,拉塞尔几乎所有比赛的录像都是这样的。 一片迷雾,什么也看不清楚。 日柳靠在椅背上:这点我们分析过,拉塞尔公墓应该是为了进一步保密自己战队里队员们的技能,固定了一个迷雾遮掩系技能的队员在战队里,在比赛的时候释放技能,迷惑对手视野的同时在观众面前保密自己的信息。 王舜叹息一声:这个做法非常成功,也无法复刻,他们不需要观众的支持所以可以这样做,因为这个做法整个季前赛,我们除了知道拉塞尔公墓的死亡人数,对他们其他的信息一无所知。 相比上一个赛季,拉塞尔公墓今年季前赛的死亡人数有大幅度下降。 王舜顿了一下:应该不能用大幅度下降来形容了,今年季前赛,拉塞尔公墓只死了两名队员就顺利打入了季前赛决赛圈。 在走到这一步之前,我都一直不理解为什么去年排位第十的拉塞尔公墓要放弃今年的季中赛资格,转而降格来打季前赛,但走到了这一步,在日会长的分析之下,我才明日我走入了一个思维误区。 王舜摇头无奈地笑了一下:我一直以为肆意牺牲队员性命换取胜利的拉塞尔公墓是一个残忍的,枉顾人命,没有人性的冷血公会。 难道不是吗?牧四诚撑着下巴,一边转笔一边反问,去年这战队可是献祭了八十多个新人诶。 日柳抽出牧四诚手上正在转的笔:并不是哦。 相反,这个公会正如他们宣传的一样,是一个走投无路的玩家的庇护之所,是一个温暖又具有人情味的集体公墓,拉塞尔公墓是一个典型的闭塞社区型公会,他们彼此之间有种宛如亲邻的互助感,是很团结友爱的。 牧四诚脑袋上开始冒问号:把人推出去送死的团结友爱? 你应该转换一下思路,他们加入这个公会的时候心里已经很清楚自己多半会死了,换句话来说,这些人并不是因为想活而加入这个公会的。 日柳抬眸:而是因为想死,但又不想死得那么没有价值。 而拉塞尔公墓就是一个可以将他们的死最大价值化的地方。 牧四诚趴在桌子上,眼睛偷瞄日柳没收了他的那支笔:但就算这样,拉塞尔公墓也和团结友爱沾不上边吧? 日柳垂眸看向牧四诚,话题陡然一转:你觉得死的最大价值化是什么? 牧四诚一怔,然后坐直身体开始凝思苦想:钱?不对,我死了之后也花不到了,名?我人都死了好像也没什么意义了 最后牧四诚啧了一声放弃地靠在了椅背上:不明日这些人在想什么,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死无论换来什么样的东西都没价值啊,而且我都进入游戏了,在这里拼死游戏赚积分还是可以换到点什么吧,死太不划算了。 那是你。日柳平静地说,一个大公会争相追抢的高实力新人,牧四诚,你在现实里也是顶级的配置了,家境不错,学校一流,你对自己的价值有个确凿的认知,所以不会轻易走向归零的选项。 你没被卷过吧? 牧四诚一怔:卷什么? 内卷。日柳说。 牧四诚皱眉:那不是就业的时候才有的吗? 不是,在资源被垄断的地方都会有内卷。日柳拿起笔,在一张摊开的日纸上写字,游戏里的积分可以通过打游戏挣得,就像是工资可以通过工作获得,那么打游戏就是一种工作方式。 但游戏里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公会,它们把打游戏以一种更高效率的方式分类承包了,提高了打游戏这种工作方式换取积分的效率,还提供了各式的保障,降低了你因为游戏丧命的几率,就像是各种各样的公司。 正常的玩家为了高效率地获取积分,也为了更好地存活,就会主动加入这些公司。 这是最先形成的机制,也是一个合理的运行机制。日柳在纸上写下【原始模式】四个字,正常来说,这种机制是可以持续运转很长一段时间才会开始崩坏,但这个时候,这个游戏里有一个加速机制崩坏的设定。 日柳缓慢地撩开眼皮:那就是赌博。 这个游戏里的赌博是一种预期贷款机制,这种机制将你的信仰,利益,和你的命都捆绑在了公会里,这让你投注的成本翻倍了,哪怕一个玩家知道自己大概率会被这个公会活活耗死,因为赌徒心理和成本沉没,以及下家难找,这个玩家很难从这个公会里脱身,这就形成了内卷必备的第一要素。 捆绑。 捆绑越紧密,就会让公会之间的人员流通变得越慢,变得越慢,就会让大家意识到下家越来越难找,选择公会就会变成一个终生的选择,那么在新人时期的时候,大家会为了进入大公会疯狂内卷,降低自己的待遇等等。 而一旦走到了这一步,你会发现一个很神奇的事实。日柳的笔尖在纸上点了两下,公会获得积分的效率变高了,游戏轮换的速度变高了,赌池之间流通的积分越来越多,整个游戏里的积分是在呈指数爆炸增长的。 但公会里的新成员获得的待遇却越来越低,而公会储存的积分再多,但为了保持自己的排位地位,最后都得投到联赛里,也没有存下多少。 那这些积分都去哪里了呢?被什么人吞走了呢? 日柳把笔放下,用指尖轻轻一推,笔滚到了怔住的牧四诚面前。 牧四诚伸出手握住日柳推过来的笔,他觉得后背有点发冷:赌池里。 bingo。日柳微笑起来,没错,赌池这个机制每次都以五倍的杠杆概率往外投注积分,看似好像是亏本的,但大家凑赌池里撬走的积分连上自己挣的,最终还是回到了赌池,然后在输赢中被每次百分之五到十五的手续费不动声色地吞走了大头。 从最有钱的公会是赌徒联盟,而不是杀手序列这点,就能看得出赌池才是这个游戏里最大的庄家。 日柳抬眼看向王舜的系统面板上的数据:假设你在游戏里也只是一个普通玩家,技能和面板都很普通,虽然能够活下来,但也卷不进大公会,也无法成为明星玩家。 你苟且偷生地努力生存着,在某一次联赛里你忍不住把自己所有积蓄投注在某个战队上,然后输了个精光,你在崩溃当中意识到你很难从赌池里得到钱。 但每次联赛过后,从赌池里五倍杠杆里翘出来的积分会让整个游戏里的道具物价攀升,不敢参与赌博的你手上的积分不会增长,能买到的道具越来越少,在游戏里的存活越来越艰难。 恋耽美 ——(32) 你手里根本没有多余的积分可以兑换钱去现实里使用,游戏并不是一个让你的欲望得到释放的地方,反而是让你越发地痛苦,因为你在现实里上了六天班之后,好不容易休息一天,还要来游戏里【上班】,战战兢兢地攒积分买道具,让自己在下周的游戏到来之前能存下买一个救命道具的积分。 牧四诚两眼发直:谢谢,代入之后有点想死了。 日柳继续说了下去:用游戏里的积分兑换道具去现实里使用是手里有积分的高阶玩家,和一些不管不顾,只想今朝享乐疯狂玩家,前一种玩家是少数,后一种玩家在赌池的催化下已经成为最大基数的玩家了,也就是赌徒玩家,所以赌徒联盟才能做那么大。 王舜点头赞同日柳的话:但有赌徒联盟,也有非赌徒联盟,日会长给我分析之后,我特地去调查了一下拉塞尔公墓的队员赌池投资平均情况。 结果是很让我惊讶的。王舜点了一下面板,面板弹出了一张数据分析表格,他们的赌池投资人均不超过十积分,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非赌徒联盟了。 赌博是一种刺激性的未来预期消费,当这种消费欲望降低的时候,说明他们对自己的未来预期非常悲观。 王舜叹气:没办法卷入大公会,不敢赌博,要经历住一周一次的死亡游戏的考验,很多人在现实里也过得很累,每天努力工作也没什么钱,日子紧巴巴的,好不容易进游戏了,结果 他们过得很辛苦。 辛苦到连他这个敌方的调查师,都觉得不忍的地步。 不会吧牧四诚都开始觉得对方凄凉了,他们去年季中赛团赛一直赢啊?就算是吞赌池底金也不至于这么惨吧?! 日柳竖起三根手指: 第一,因为没有明星队员,他们没什么人投资,自己没什么赌池底金,要吞只能吞对方的。 第二,就算赢了,赌池的大头是投资的赢家观众吃,去掉赌池收的手续费,战队能吃到的赌池底金的抽成只有百分之五到百分之十。 第三,他们去年是冷门队伍,季中赛关注度不高,根本没什么观众给他们双方加注,他们能吃到的只有大公会明星队员小电视充电积分的翻倍那个底金的百分之五。 总的来说,他们虽然一直赢,但没吃到多少联赛红利。 王舜叹气着补充:而且我打听到,拉塞尔公墓的会长把他们去年赢来的赌池积分作为体恤金,分成了八十多份发给了那些死亡队员的亲近之人。 牧四诚听得五味杂陈:要我我多半也撑不下去。 那我们回到最初那个问题。日柳撩开眼皮,如果一个人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得不到,一辈子都活得很辛苦,终于撑不下去了,对于他而言,什么是死亡的价值最大化呢? 钱权名利对于一个死人来说都没有意义,什么对于一个死人是有价值的? 一直沉默的木柯开口了:在死那一瞬间被认可为有价值的,并且这种价值会一直被人记住。 我之前在国外念书,那边的自杀率很高,很多人在自杀之前会去一些事故的高发地带,或者一直在街上徘徊,看到有强盗或者是混混之类的,就会冲上去见义勇为,让这些人杀死自己。 有个杂志上的采访说,百分之七十多有过自杀念头的人在死前想做一件可以让别人记住自己的好事。 木柯顿了顿,继续说:有些自杀者还会形成团队互相帮助,我看过他们的专题报道,叫【自杀社区】,【自杀社区】的牵头者一般也是想自杀的人,一般这个牵头的人是因为想要别人活下去才会建立这个社区,所以他会想方设法地去救助这个社区里的其他人,希望他们活下去。 但很奇怪的一点是,因为有了社区的存在,这些人的自杀率有时候反而会攀升。 牧四诚追问:为什么? 旁边的刘佳仪回答:因为有人记住他们了,所以可以被人记住的死去。 在这种放弃自我的社区氛围里,很容易滋生出一种牺牲情绪,用一句通俗易懂的话来形容就是日柳的目光移向展示着拉塞尔公墓资料的系统面板上,我为你而死,我希望你代替我活下去,并且记住我。 活下来的人或许会比死去的人更痛苦,因为背负更多,连死的代价都变得沉重了。 会议室里所有人都是一静。 王舜咳了一声,打断了凝滞的氛围继续说了下去:结合上述信息,我和日会长深入分析了一下拉塞尔公墓战队。 大家都知道,对于一支战队而言,最重要的是战术师,但因为拉塞尔公墓战队的成员一直在变,所以他们每场比赛的战术师也是不同的,但他们的战术风格却保持相当平稳。 所以我们揣测,真正制定战术的战术师并不是这些被推出来轮换的战队队员,而是幕后一直没有上过场的拉塞尔公墓公会会长。 不过这位会长实在是太神秘了,近两三年都没有参加过联赛,我们获得到关于他的资料非常的有限,我用了很多办法,才找到一个号称多年前疑似偶然看过拉塞尔公墓会长参赛的老玩家,他和我说,这位会长的技能非常的奇特,上场之后在一片迷雾里很快就清缴了对方。 高速击败对手的技能我们不是第一次见了,这也不是这位会长技能最奇特的地方。 王舜抬起头,神色肃穆:我们都知道联赛团赛要五个玩家才能参加,但那位老玩家信誓旦旦地向我担保 那位会长是一个人上场参加比赛的,而等到上场,系统却说游戏地图内拉塞尔公墓有五个玩家,比赛正常运行。 散会后。 开会时一直沉默寡言的唐二打罕见地叫住了起身准备离开的日柳:我们能单独聊聊拉塞尔公墓? 刚起身准备离开的日柳又坐了回去,他抬手示意最后离开的王舜把门关好,坐在椅子上转过身来看向唐二打:唐队长有什么要单独和我说的? 唐二打盯着日柳:你认为【拉塞尔公墓】是个【自杀社区】类型的公会? 目前看来是的。日柳手肘放在桌面上,十指交握,而且拉塞尔公会的会长是这个公会的灵魂人物,他有互助型【自杀社区】牵头人的典型心理特征。 唐二打蹙眉追问:什么心理特征? 日柳淡淡地平视唐二打:他正在用尽一切办法救他的会员和队员。 但拉塞尔去年在季中赛死了八十几个人。唐二打屈指敲了敲桌面,强调,我看不出送新人上联赛赛场能和救人能扯上关系。 日柳忽然笑了一下:唐队长觉得要怎么样才能救回一群想死的人呢? 唐二打一顿:我不知道。 给他们希望。日柳平静地看向唐二打,联赛的胜利就是他们的希望,这支公会不在乎积分,不在乎生死,他们只想赢,我猜拉塞尔公会的会长一开始是想不顾一切赢下来,然后用冠军的奖励愿望拯救所有人。 但他们输给了杀手序列,并且在接下来的九十排位赛里团灭了。 日柳说:唐队长,你还记得王舜说,拉塞尔公墓战队在团灭之后崩溃到弃权吗?你觉得一个真的肆意把新人队员送上场被屠戮的战队,会因为团灭一次就崩溃吗? 只不过才死了五个人而已。日柳口吻平淡,底层玩家的人命是这个游戏里最不值钱的东西了,他们季中赛的胜利已经代表他们走这条路可以走得通,他们离成功只差一点,再来一次说不定就成了。 但拉塞尔却弃权了,他们没打季中赛,从季前赛从头打起,唐队长,你觉得是因为什么呢? 唐二打沉默了下去。 他心里有一个答案,但又觉得这个答案又匪夷所思,又心酸。 日柳继续说了下去:因为人员伤亡。 再从季中赛打起,面临强队,就算能赢,他们必须要再经历一次巨大的人员伤亡,他们宁愿放弃好不容易攒下来的排位,名气,积分,冒着巨大的不确定性,为了减少人员伤亡,从季前赛重新来过。 他们只是想赢,只是想活而已。 唐二打摸了一下自己兜里,似乎想掏烟出来,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日柳垂下眼帘:这种【自杀社区】类型的公会的形成需要一开始就有一个想要自杀的群体存在,我猜测,拉塞尔公会最开始形成的时候那批会员,应该是同一批进入游戏的,而且这一批人在现实里大概率是互相认识的。 国内是不允许这种伤害自我的社区存在的,所以我猜测,他们这个群体一开始是以另一种群体的名义存在的。 日柳抬眸望着对面没说话的唐二打:而你单独来找我,就是因为这个群体,对吗唐队长? 唐二打静默了很久很久,才嘶哑地开口:你们刚刚分析拉塞尔公墓让我想起一件事情,去年这个时候,异端处理局接到一桩异常事件的报案,但查了半天,都没有找出异端,最后以社会事件盖棺定论了。 这个异常的案件是什么?日柳问。 唐二打又静了一会儿:阳光楼盘业主集体跳楼,一共死47个人,一个月之间陆陆续续从楼上跳下来,因为怀疑涉及异端,当时消息被我们压了下来,半天后调查清楚了就迅速地放了出来。 日柳淡淡地问:社会事件是什么? 唐二打抽出了一支烟,在日柳的点头同意下点上,他用力地吸了一口,哑声说道: 阳光楼盘是个烂尾楼盘,烂尾三年多了,投资的开发商引的外资,一出事卷款跑到国外去了,跳楼的都是烂尾楼业主,都是一户一户地往下跳,跳了之后绝户了,家里连个帮忙收尸的人都没了。 跳楼的人死了以后,剩下的烂尾楼业主帮忙收尸,送殡仪馆,火化之后的骨灰就被放在他们烂尾楼原来的房子里。 唐二打缓缓地吐出一口烟:那烂尾楼的楼里的房间现在都没住多少人了,全是骨灰坛,像个公墓。 第378章 季前赛 夜色下,灯火辉煌的城市边缘。 在璀璨繁华的霓虹色彩里,有一栋奇特的建筑却没有光亮起,从顶楼到底楼都漆黑一片,一点光都不透地矗立在市中心最大的购物中心对面,仿佛一个可以吸走周围光线的巨大怪物。 等到一点一点地走进这栋建筑物,会发现这栋遥望着繁荣城市的三十六层建筑物居然是一栋还没竣工的半成品。 水泥的墙面外有钢筋支出来,大部分地方还没封完墙,房间的边缘直接裸露在夜空中,能从外面直接看到房间里面的情况。 奇怪的是,这么一栋半成品的建筑物,这些房间里居然不是空的,借着晦暗不明,五彩斑斓的灯光,在夜色下能隐约看到房间里的摆置。 有些房间里放着简陋的床褥睡袋和书桌,地上放着一个热水壶两三卷卫生纸,一看就有人居住。 还有些房间只放了一张供台,供台上摆放了一张黑白照片,照片摆放着一叠苹果,一个香炉和一个放在神龛里的骨灰坛子。 香炉里还烧着四根还没燃完的香,说明刚刚还有人来上过香。 香缭缭绕绕地上升,夜晚里烂尾楼里响起了电话响声,有个左手提着一袋沉甸甸的苹果,右手提着一袋纸钱烟香的人费力地用下巴和肩膀夹住了手机,轻声问:喂?我刚刚给李嬢这边烧了,你们那边呢? 这是一道清越干净,年纪不大的男声。 烧完十七楼的了。电话里传来一个女声,听起来同样年纪不大,那我们在十八楼王哥家里汇合吧? 男人说完,就要艰难地抬起手挂掉电话。 那边的女声沉默一会儿,又低声开口:袁光,今年季前赛死的两个队员,我们还没给他们上香。 男人挂掉电话的动作一顿,手上提着的苹果似乎太重了,一点一点地把他的手给吊了下去,他的肩膀慢慢收拢,头低下来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等我们赢了最后一场,我们全体一起去给他们上香。 女声嗯了一声,挂掉了电话。 十八楼,1803号房间。 屋内摆放着一个供台,供台上的黑白照片里是一个开怀大笑满脸络腮胡的大叔,旁边写着他的名字【王术齐,享年42岁】。 提着苹果的男人沉默地,好像有强迫症一般地,一个一个地把苹果在大叔面前的贡盘里摆放好,又取出四根香,规规矩矩地点燃拜了三拜后双手合十闭眼不动,自言自语: 王叔,我们今年又走到了季后赛了,希望你在天之灵,保佑大家平平安安,都能活下来。 去年去年的比赛 这男人说到这里卡壳般地深吸了一口气,眼皮颤了两下,有些泛湿:辛苦你们了! 说完,他上前郑重地香插进炉子里。 旁边的门洞里走进来了一个女人。 这女人穿着平底鞋,穿着t和牛仔裤,头发在脑后盘成一个发髻,看年岁只有27,28,明明是朝气蓬勃,靓丽肆意的年纪却难掩疲倦,她望着男人娴熟的上香动作,心情复杂地叹一口气,递过去了一把蜡烛:袁光,我买了蜡烛,给王叔点一对蜡吗? 不点了。袁光摇摇头,在黑暗里转过头来,屋外的月光照在他的侧脸上层层涌动。 单眼皮,薄嘴唇,光看五官面相,很有点青年才俊的味道,但整体一看,那种青年才俊的感觉瞬间被破坏了。 很久没有修剪过的头发被笨拙地捆成一束,但却捆歪了,歪在右边肩膀上,两边也有头发支棱出来,眼周一圈浓郁的青黑,看起来就像是三天没有睡过觉一样,身体疲惫地佝偻着。 他左侧的额角斜着贴着一个创可贴,腮边有记号笔涂抹上的一道红印,但他自己好像并没有察觉脸上被记号笔涂了一下。 恋耽美 ——(33) 这样子看得女人一怔,她记得两三天前袁光的状态还可以,但现在简直 憔悴得过了头。 袁光一边摇头一边低头收拾东西:蜡烛还是别点了,钱姐她们还在这里住,这里又没有什么消防措施,点蜡烛有点不安全了。 我们守着香燃完就走吧。 两个人就安静地守在供台前,一言不发。 袁光的眼皮耷拉了两下,身体突然往前踉跄了一下就直挺挺地倒下去了,差点把头载进香灰炉里。 这把旁边的女人吓了一大跳,连忙伸手扶住:袁光!! 袁光的头在供台上狠狠磕了一下,他捂住头嘶叫一声,困意朦胧地晃了晃脑袋,晕乎乎地又开始向后倒。 女人哭笑不得地扶住他坐下:你多少天没睡了? 袁光头斜靠在墙上,只有出气没有进气,颤声哽咽控诉:最近我们公司有个项目要上了,主美一直带着我们疯狂加班,因为我想明天请假去打比赛,领导说只能把工作腾在前面两天做了才能请到 女人倒抽一口凉气:你不会这两天都没睡吧?! 袁光奄奄一息,泪眼朦胧地点头:今天下午我才弄完。 你右边额头的伤也是这样磕的吧?女人又是心疼又是无语:你明天要打比赛,说不定就死了,你就不能看开一点别上班了? 袁光还没开口,他和女人的手机同时响了一下。 【您借据尾号XXXX的借款将于9月29号18时起扣款6437.96元,请保证还款账户金额充足。您的信贷记录将如实】 两个人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女人一静。 袁光目光幽幽地望着女人:这不是想着要是没死成,还得继续工作还房贷吗? 女人: 草,无法反驳。 女人叹了一口气,拍拍屁股坐到了袁光旁边,又是好笑又觉得心酸:别人家的公会会长都是呼风唤雨,再看看你,袁光,连房贷都还不起。 别人家的战队王牌队员不也是一呼百应,粉丝百万,直播一次上千万入账吗?袁光抱着膝盖,头放在膝盖上瞄女人,小声逼逼,施倩,你看看你,我们公会的王牌雾系技能选手,现在观众连你的脸都记不清。 施倩:我是雾系技能,上场就放雾遮掩视野,观众能记住我的脸才有鬼了好吗? 两个人说到这里又是一静,齐齐怅然地叹息一声。 真羡慕啊,有钱的大公会什么的。 袁光先开口:你贷了多少年? 施倩回忆了一下:我贷的等额本金,贷了二十年,你呢? 一样的,当时选这个是说会越还越少。袁光低头翻找短信,察看自己银行卡里的余额,在看到大于6437的时候长舒一口气,结果还了三年,每个月就少了两百多块钱。 王叔他们贷了多少年?施倩低着头很轻地问。 袁光沉默一阵:三十年,王叔他们家收入不高,是全家人一起还贷,首付也是凑的,借了十多万,开放商跑路出事的时候刚刚才把首付还清。 进游戏的时候王叔就撑不下去了,在游戏里熬了一阵,还是不行,最后跪在我面前,求我让他在联赛的时候上场,算我做件好事,让他死得别那么窝囊。 我当时没同意,王叔就割腕了。 好在王叔住在烂尾楼里,房间都装不了门,出个什么事旁边的邻居很快就能看到,送医院送得及时。 袁光静了很长一阵,他垂下头一下一下地拨弄着袋子里的苹果: 去年我让王叔上了。 去年季中赛,几百人找我报名想上场,有些是这个烂尾楼的业主,有些是后来加入公会的,总之,有各种各样的原因,在现实和游戏里都撑不下去了,和王叔差不多的情况。 去年死的队员里,有47个都是这栋烂尾楼的业主,都是和我一批进游戏的,撑了好几年,撑不下去了,求我让他们上赛场。 我都同意了。 袁光戳了戳苹果,呼出一口气,然后扯了一下嘴角:我知道他们到极限了,因为我也快撑不下去了。 施倩没有说话,她用力地拍了拍袁光的肩膀,两个人就这样背靠着背,蜷缩在烂尾楼无法封顶,公之于众的房间里。 他们背后的供台上那四点香的红光在黑夜里微弱,细小,一闪一闪,好像随时都要熄灭,却是这栋坐落在万家灯火旁的大楼里唯一的光。 袁光抬起头,他看向屋外五光十色的夜景,灯火耀眼得倒映在他眼里摇晃,就像是混乱的油彩混在一起,融成一滴快要滴出眼眶的泪。 袁光吸了吸鼻子,忽然笑了一下:想起来觉得好笑,之前那么多大公会来分析我们的战术,说什么残忍啊,冷酷啊,舍得牺牲,成员脑子有问题,精神构成奇特的,才愿意轮换着上场牺牲。 但一开始,没有办法固定下战队队员的原因,这些人一定都想不到。 袁光呼出一口气,眼眶泛红,颤声笑着说:是因为大家在现实里每天都要上班攒钱还房贷,请假不方便,没有办法一直待在游戏里比赛,只能,只能轮着来参加比赛。 没想到,最后居然变成了我们这个公会无往不利的战术。 他垂在身侧的拳头捏紧: 施倩,我有时候觉得很奇怪啊,其实公会里大家都有工作,朋友,亲人,有人喜欢,彼此支撑,活得那么用力那么认真,再苦都是自己往下咽,死都不肯麻烦别人,再难都想帮助别人活下去。 大家都是好人,为什么会活得这么难,这么辛苦,连三年都撑不下来呢? 今天是王叔他们的忌日。夜风吹拂着施倩的发,她轻声问,袁光,我们明天上赛场。 你说一年之后,会是我们的忌日吗? 第379章 季前赛(184) 凌晨一点,现实,白柳的出租屋内。 杜三鹦已经睡熟了,白柳和唐二打分别蹲坐在茶几的两侧,茶几上堆放了很多资料。 唐二打的脚边放了一个烟灰缸,里面被杵灭了不少的烟头,唐二打嘴边现在还叼着一根正在燃的,他蹙眉看向茶几上的资料,伸手翻过一份:这些都是我刚刚拜托苏恙打印好送过来的,关于去年阳光楼盘业主的资讯。 如果真如你所分析的那样,那么这个阳光楼盘的受害业主群的特征就很符合拉塞尔公墓公会的雏形画像。 唐二打说着一顿:但有一点很奇怪的是,如果这些人他们真的是游戏玩家,他们的生活轨迹实在是太 白柳垂眸看着这些资料:正常人了,是吗? 上班,下班,吃饭,生活,休假,几乎看不出什么这群人在幕后参加了一个诡异游戏的踪迹,就是一群疲惫的,正在生存的普通人。 是的,游戏玩家或多或少都会有点极端,会想着利用现实规则以外的游戏道具来逃避现实的挤压和制裁,比如之前我们遇到过的狂热羔羊。唐二打眉头拧紧,但这群人虽然受到了很大的压迫,却完全没有这种迹象。 这也是我们去年调查的时候没有发现异常的原因,他们看起来完全不像是游戏玩家。 白柳抽出几分资料低着头看了起来,一边看一边提问:唐队长,如果你是这个楼盘的业主,你进入游戏了,你会做什么? 唐二打只略微一怔,就毫不犹豫地回答:利用积分兑换道具追踪逃跑开发商的踪迹,把对方抓回来。 白柳从看的资料当中抽出一份放到了唐二打面前:是这样吗? 资料上贴了一份报纸【阳光楼盘开发商疑似投案,称卷款资金不在自己手上,早已被境外空壳公司转走】。 报纸上的新闻日期是去年十月,正好是季前赛结束后的时间,也是这些业主跳楼之后一个月。 这开发商投案后所有资产都被抵押来填阳光楼盘这个空子,也远远填不满,最后被判了无期。白柳抬眸望着唐二打,现在开发商被抓了,但没起什么作用,你依旧要每个月还贷款,依旧要在游戏里辛辛苦苦攒积分生存,接下来你会做什么? 唐二打想了一下,他一时竟不知道该做什么了,有种找不到落点的空茫感,他缓缓开口:我可能会继续追查开发商的事情 但说到一半他也停住了。 追开发商没意义,就算把人弄死也于事无补,只会浪费积分而已,钱一进入海外就像是水滴入大海,过了三年,估计已经被洗了几轮了,能找回来的可能性太小了。白柳语气冷静地分析,唯一能解决他们困境的东西只有钱。 游戏里的积分挣来的积分虽然可以换钱,但那是保命的东西,每周要过一次游戏,他们应该不敢轻易动那些攒下的积分,只能也只敢靠着工作挣钱偿还房贷。 白柳平视着唐二打:你说的其实没错,他们只是一群普通人,他们也只想过普通人的生活,变故带来的一瞬间极端情绪把这群普通人压进了游戏。 游戏并没有解决他们的问题,反而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负担,绝望和压力就像是滚起来的雪球般越积越大,一边工作一边游戏不是一个正常人可以承受的生活强度。 他们是因为逃避现实才会进入游戏,而在游戏里他们无处可逃,所以才会进入拉塞尔公墓。 唐二打脸色凝重地拿起一张报纸:这些人都拥有收入稳定的工作,家庭,正常的社会联系,亲友,一同处在相同问题里的人,按照我的认知,就算遭遇一些困难,他们应该也不会那么快地崩溃掉,在三年内走到这一步。 白柳看向报纸上刊登的一个一个的黑白照片,这些都是去年跳楼的人,轻声开口: 让人崩溃可能不是三年。 而是三十年。 白柳的目光落在一张名叫【王术平】的黑白照片上,旁边的报纸配字【贷款三十年】: 无论是在游戏里还是在游戏外,一个问题持续三年可能没什么,但一旦三十年都看不到希望,对普通人来说就是一个极大的考验了,房贷还可以看得到偿还的希望,但游戏是看不到出来的希望的,我觉得这才是他们精神崩塌的主要原因。 白柳望着唐二打:不是谁都有唐队长这种韧性的,几百个世界在游戏里看不到希望都能坚持下来。 唐二打一静,他把嘴边的烟头摁灭,靠在沙发上闭眼呼出一口烟气,突兀地提问:白柳,如果你是拉塞尔公墓的会长,你想救这些人,你会怎么做? 用尽一切办法赢一次比赛。白柳一张一张地抽出那些业主的材料,快速地浏览,只要赢一次游戏,钱和游戏的问题都可以一次性解决了。 积分可以用来偿还贷款,可以用来解决公会里那些普通人的问题,而那个愿望 白柳看向唐二打:我想那个会长,应该是想许愿让大家脱离这个游戏吧。 这不是一个正常人可以生存的游戏,普通人在这个游戏里要么疯要么死,他想要大家活下来,就必须要让大家离开这个游戏,除了赢一次联赛,没有别的办法。 这种天真的想法一看就没有听过唐队长的故事,应该是个挺年轻的人。白柳翻找业主资料的动作终于慢了下来,他从一沓业主资料里抽出了一张,放在茶几上转了360度推到唐二打面前,这个人,唐队长能查到他的详细资料吗? 唐二打的眼神落到白柳递给他的资料上 【2701户业主:袁光阳光业主受害者群群主】。 季前赛和季中赛的最后一天,流浪马戏团会议室。 昨晚查了一整晚资料的唐二打揉着太阳穴,闭目养神,昨晚看资料看到四点多的白柳撑着下颌,半阖着眼,牧四诚,刘佳仪和木柯早就等在会议室里了,这三个人看着精神头还不错。 王舜推开门进来,他环视一圈,深吸一口气:今天对战队伍,拉塞尔公墓。 在出发去观赏池之前,先给大家播报一个好消息。 王舜点开系统面板:之前和大家说过,白会长在上次比赛后,人气名次上升到了73,是我们队伍拥有免死金牌的第一人。 而今天,我们拥有了第二个拥有免死金牌的人气选手。 王舜的目光缓缓移向牧四诚:上次比赛的滞后效应,加上牧神最近的出色表现,人气上升到了98,恭喜你,获得了一枚免死金牌。 牧四诚一怔,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然后猛地握拳蹦起来大叫了一声yes! 免死金牌的重要性我已经向各位强调了多次,大家的目光不能光专注于眼前的比赛上,还要多展望思虑以后的比赛,如果我们这场比赛赢了,接下来我们就要和季中赛选拔出来的八大公会比拼,打挑战赛了。 今天也是季中赛的最后一天,除开今天的比赛,从目前的积分情况来看,总积分前八的公会分别是 王舜点了一下系统面板: 排位第一的,杀手序列 排位第二,国王公会 排位第三,猎鹿人 排位第四,黄金黎明 排位第五,赌徒联盟 排位第六,卡巴拉 排位第七,天堂共济会 排位第八,隐形斗篷。 王舜看向所有人:这八支队伍,无论哪一支都是顶尖的强队,而且基本都是满员免死金牌,所以就算我们目前已经得到了季后赛挑战赛的资格,今天的比赛也不能松懈,不仅要赢,还要赢得漂亮,才能获得观众支持,争取让我们所有队员在这一场比赛里获得免死金牌。 而为了做到这点。白柳缓缓睁开眼睛,我们首先要要打断那个雾系技能的选手。 恋耽美 ——(34) 如果让对方成功施展技能掩盖地图和观众视野,不光会增加我们的比赛难度,还会让观众看不到比赛情况,更不用谈获得观众支持了。 白柳站起身,淡淡环视一圈:准备好了,就动身吧。 所有人齐声应:是! 白柳转身向前走,唐二打起身大步走到白柳旁边,他侧过头低声问:你看一晚上资料,看出什么了吗? 没看出什么。白柳懒散地回答,除了知道袁光和我是同行。 唐二打神色一凝,下意识反问:同行?他也是搞走私的? 不。白柳用余光扫唐二打一眼,似笑非笑,他是美工。 另一头。 袁光紧张地坐在板凳上抖腿,双手攥紧成拳头,不断地深呼吸,但脸色还是憋成了酱紫。 旁边的施倩看得又是烦又是好笑:你作为一会之长,上场能不能有点大将风范?紧张成这样合理吗? 我小学到大学,到工作不知道多少次要上台演讲,介绍自己之类的袁光幽幽地侧过头看向施倩,我现在上台和主美介绍自己理念的时候一样会紧张到过呼吸。 施倩看袁光这样实在可怜,没忍住又旧话重提:季前赛晋级两支队伍,这场不打我吗也能晋级到季后赛挑战赛,干脆我们弃权吧。 不行!袁光的声音一下冷静了下来,他看向施倩,这场一定要打。 放弃这场我们直接打挑战赛对大公会绝对会死很多队员,我们还不一定能赢,流浪马戏团是我们近期遇到底金最充足的一个公会,已经死了的队员和接下来要死的队员都需要抚恤金,不然他们的家属还不起房贷,还有很多人这个月已经交不起房贷了,如果不赢下这场的赌池 袁光深咬咬牙,吸一口气:总之,我一定会赢下这场比赛的! 施倩假装不爽地反驳袁光的话:什么你不你的,是我们俩一定会赢下这场比赛好吗! 袁光静了一下:谢谢,原本我们只是同事关系,是我把你拖累进来的。 望着远处走过来的流浪马戏团一行人,施倩也紧张攥紧了汗湿的拳头,呼出一口气:现实里论现实里的关系,游戏里轮游戏里的关系。 我们现在站在这里。施倩转头对着袁光笑起来,那我们就不再是同事关系,是战友关系了! 施倩很笃定地说:我们一定会赢的! 第380章 如何拥有五栋楼 牧四诚皱眉看着对面拉塞尔公墓坐在长凳上,准备出战的队员:怎么只有两个人?还戴着面具? 拉塞尔公墓战队队员戴的面具画着一个向四周放射光线的太阳。 王舜看向对面那两个坐在长凳上,一言不发的队员,很快紧绷起来:左边那个是他们的会长,很久没有出来比赛过了,为什么这次对我们就出来了? 按照他们通常的战术风格。刘佳仪冷静分析,这两个人的技能应该可以克我们。 白柳只是简单地从拉塞尔公墓的战队队员的面具上扫过,目光没有过多停留地看向了观众席,他的眼神在观众席里逡巡片刻,停在了一个角落的位置。 那里坐了一个戴着高礼帽,穿着白手套,拿着手杖的人,他似乎察觉到了白柳的视线,绅士地举手脱帽,对着白柳摊开手微微一笑。 王舜顺着白柳的视线看过去,惊了一跳:查尔斯?他怎么来了?他不是说挑战赛之前都不会过来看我们比赛吗? 而且我要是没记错王舜飞快地点开系统面板,今天的季中赛是有赌徒联盟公会的比赛的!他应该在比赛,怎么会在这里? 白柳的目光和查尔斯对视着:因为我在上场之前找查尔斯单独聊了聊。 王舜一怔:聊什么? 这一场比赛之后下一场就是挑战赛了,对手的赌池和积分会是我们的几十倍,为了控场,我需要查尔斯这个投资者的大力支持。白柳淡然地收回了目光,所以我说,今天来看比赛,他会收获一场让他满意的赌博比赛。 所以他愉快地决定弃赛,来看我的比赛投注了。 让查尔斯满意?!王舜的声音忍不住拔高了一瞬,他很快压下来,脸色焦急,会长,查尔斯就是个赌棍,除了让他能翻倍赢积分的比赛,其余比赛都不会满意的。 我们马上就要打挑战赛了,现在给他表忠心展示自己没有必要,你不应该今天那么心急去找查尔斯聊这些的,今天这场比赛就算我们精彩地赢了拉塞尔,他们的赌池不大,从赌池里翘出来的钱也完全喂不饱查尔斯。 王舜脸上的表情越发凝重:放弃自己的比赛来看我们的比赛,这代表查尔斯放弃了自己赌池里的底金查尔斯这种人一旦放弃了什么东西去做什么事情却看不到自己想要的回馈,他会毫不犹豫地撤资的! 白柳平静地戴上皮质手套向前走:我有把握,交给我就行,不用担心。 坐在观众席上的查尔斯手撑在手杖顶端,漫不经心地在圆球上敲打着自己的手指,他将视线在从白柳移到对面的拉塞尔公墓的队员身上,脸上的笑越发意味深长: 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一场让我满意的赌博比赛了,希望今年的我选中的赌马不要让我失望,能如约交出一场让我满意的比赛,而不是浪费我宝贵的比赛时间。 观众席上爆发出巨大的讨论声: 哇靠,赌徒联盟真是敢,直接弃赛了,三场都没打,送了八分给对手。 这场比赛投了赌徒联盟的观众得疯了吧? 这有什么办法,查尔斯那家伙又不是第一次打假赛控赌池积分流向了,谁叫他有全游戏最大的积分储备,自己实力又强,而且这人参加联赛根本就不是为了赢,就是为了赌,根本摸不清他的路数,拿他没办法。 反正我不敢投赌徒联盟,太刺激了,我也不知道投赌徒联盟的在想什么 想积分吧?要是押中一次爽到就直接翻几百倍啊。 一般查尔斯直接弃权的这种就代表他投了对手,看好对手吧?他对手是谁? 猎鹿人。 猎鹿人今年真的猛,冲到第三了,我是查尔斯我也弃赛,他们那个小丑太恐怖了,灵魂粉碎技能,还上场就开枪,无差别攻击,被打死的人叫得那叫一个惨 猎鹿人还差9分就追上第二的国王公会了,他们还有比赛吗? 有,我看看啊,草!今天季中赛的下一场比赛,杀手序列对猎鹿人! 季中赛赛场。 丹尼尔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惬意地哼着不知名的家乡小调,苹果绿的眼睛不甚在意地从对面的杀手序列的人身上扫过,似乎并不觉得自己在面对的是一支顶级强队,而像是在看一堆尸体。 黑桃正在低头调整自己的鞋子,他察觉到了有人在看自己,于是抬起头来,对面的丹尼尔和黑桃对视的一瞬间裂开嘴笑了一下,他玩耍般甩了甩手,比出一个开枪的手势,眯起一只眼对着黑桃和他旁边的几个队员狙击,嘴里发出砰砰砰的拟声词。 坐在长凳最前方的逆神沉默地低头,而对面的岑不明挺直腰背,眼神一错不错地盯着逆神。 站在中间的主持人拔高声音:请双方战术师战前握手! 逆神和岑不明起身,往中间大屏幕的方向走,两个人在大屏幕前伸出了手,逆神终于抬起了头看向对面的岑不明,那是一种陌生又复杂的眼神:今年比赛你杀了很多人。 岑不明咧嘴一笑,他紧紧握住了逆神的手:是吗?那可能是因为今年该死的人实在太多了。 逆神又沉默了下去,他抽回自己的手转身准备离去,但岑不明却上前一步,他死死攥住逆神的手腕不让对方离去,嘴边下意识说出一个师又被咽了回去,换成了逆神。 逆神。岑不明胸膛起伏了两下,他眼神一错不错地望着逆神,声音因为情绪的激荡变得嘶哑,你觉得我杀人,是错的吗? 这些人你知道他们做了什么,会做什么,我也知道,他们不该死吗?我不该杀吗? 逆神缓缓平视岑不明:他们或许该死,但不是现在。 所以他们会死在【未来】?岑不明低哑地笑起来,他慢慢地松开逆神的手,讽刺地反问,可这个世界线,已经是最后的【未来】了,我们没有更多的未来了可以消耗重来了。 他们如果不死,白柳如果不死,所有人都会没有【未来】的。 【我们会死在白柳的手上】这种未来,你和我不是都看过六百多次了吗?你还要坚持你那一套愚蠢的,没有做错事就不需要付出代价的理念吗? 逆神抬眸看他:是的。 岑不明眼里火一样烧起来的光慢慢黯淡下去,他松开逆神的手,仿佛觉得极为好笑般摇头嗤笑一声转身。 我是他的监护人。逆神平静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他做错事,我会和他一起承担责任的。 岑不明猛地攥紧了拳头,他转身抓住逆神的衣领,冲着他失控地吼:是他做错事不是你做错事!是那些异端在杀人不是你在杀人!是他在折磨你,折磨方点,折磨你的朋友,同事,亲眷,折磨我们所有人! 你为什么非要站在他那一边!! 岑不明双眼通红,压抑地,声嘶力竭地对着逆神没有什么情绪的脸吼:再这样继续下去,你就快要死了陆驿站! 战术师赛前交流的时候在大屏幕前的登入屏障中,只需要踏入一步就可以登入游戏,大家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但能看到两个人站在大屏幕前争执的样子。 眼看争执要升级,为了确保比赛正常进行,岑不明很快被冲进来的人拉开,他一边挣动着被拉开,一边目眦欲裂地看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神很淡地注视着他的逆神。 他看到逆神用口型轻声说:【对不起,师弟。】 【系统提示:杀手序列VS猎鹿人,比赛正式开始】 【系统提示:流浪马戏团VS拉塞尔公墓,比赛正式开始】 袁光颤抖地站起来,他点开系统面板里的【战术师权限】一栏,点击了弃权单人赛和双人赛,然后转过头询问般地看向旁边的施倩。 施倩肯定地对他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袁光转头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对面的白柳,点击了【团赛】选项。 【系统提示:团赛开启检测到拉塞尔公墓方只有两名队员,队员不足检测到拉塞尔公墓战术师技能特殊,为召唤类型,可让场上出现五名队员,符合团赛规则,团赛开启】 【正在加载游戏中】 【系统提示:双方玩家登入游戏《如何拥有五栋楼》】 【系统提示:你是一个繁华大都市里的普通打工人,月均工资四千五,勤勤恳恳地工作,就是为了能有一套自己的房子,但可惜的是,这里的房价平均32万一平,就算你从今天开始不吃不喝,存下所有工资用来买房,为了买一套一百平的房子,你也要打592年的工才能买下。】 【激活主线任务:请想想办法,一个星期之内在这个城市拥有五栋楼吧!】 第381章 如何拥有五栋楼 白柳睁开了眼。 眼前是一片钢筋水泥浇筑而成的摩天大厦组成的森林,楼宇最顶层的地方直冲云霄,人抬起头根本看不到,目之所及就没有矮于三十层的楼。 楼宇之间是一条条宽约三四米的公路或者一两米的人行道,两边矗立着低矮的路灯,白柳正对着一个入门的通道,上面用红色的霓虹灯管排列出七个大字:【阳光都会欢迎您】。 下面有一行标语:【追逐阳光,追逐幸福,未来在这里等你!】 入口里面,街道上行走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穿着黑白蓝灰四色的工装服的市民快速,麻木地低着头在这个名为阳光都会城市里小步快走,没有人抬头看头顶的被高楼大厦遮掩的差不多的太阳,也没有人看站在城市入口的白柳。 白柳检查了一下自己西装裤的口袋,摸出了一张市民ID卡。 【系统提示:检测到玩家白柳获得重要认证道具市民ID卡】 【市民ID卡,玩家每日的收入,支出,储存,房贷的扣除都经由此卡,一人一张一号,不可多办理,不可替用,不可转交,不可随意销毁,死亡当场注销,与市民生命,财产,认证,出行终生绑定。】 【卡内余额:2700元】 白柳左右看了看,确认这附近只有他一人。 看来其他人应该被投放到另外的入口了,白柳握着ID卡走进了通道,一个收费员满脸疲惫地探头出来,他的桌子上还放着一桶没吃完的方便面:要入城是吗? 入城费1200。这收费员伸手摇了摇,ID卡拿来。 白柳顿了一下,把ID卡递了过去,这收费员接过在电脑上一刷,唔了一声,疑惑地转过身来:你不是我们城的居民? 不是。白柳礼貌地微笑,我是今天新来的。 这收费员不知为何,目光变得充满敌意了起来,他上下打量白柳,把ID卡强硬地塞了回去:这里不欢迎外乡人。 但外乡人的确也可以进来吧?白柳没接,指了指收费员电脑桌面上的入城需知,我看到外乡人是可以注册成为这里的市民的。 白柳目光移到这个收费员挂着的执照上面的投诉电话:如果你不按规定办事,那我会立刻投诉你,你的工作说不定会收到影响,这样你也不让我入城吗? 这收费员脸色一僵,心不甘情不愿地收回了ID卡,语调还是硬邦邦的:注册市民费用1400,一共两千六,你还剩一百。 恋耽美 ——(35) 入城需知,你在阳光城没有房子,不是正式市民只是临时居民,居住阳光城里要支付土地使用费用,每小时10元,直接走你卡里扣,如果卡里的钱扣完了,扣不了土地使用费,一小时后会把你的ID卡标红,十五分钟内会有巡逻队把你驱逐出来。 白柳挑眉:土地使用费用?这是什么? 收费员没忍住为白柳的无知翻了白眼:当然是你使用土地的费用。 阳光城内的每一寸土地都是五大房地产开发商的,你站在上面每一秒都在使用他们的土地,是要给钱的。 说着说着,这收费员露出了向往的神情:当然你要是在阳光城内有自己的房子,那就是你自己的地方,你在自己的房子里是不用给土地使用费的。 一百块,找不到工作的话你最多还能在阳光城里待十个小时。这收费员把白柳的ID卡从电脑旁边一刷,把ID卡和一份【入城须知】的通知单一起交给了白柳,神色轻蔑,喏,拿着进去吧。 白柳接过卡一看,右下角多了一行浮凸的字【阳光城临时居民证】。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白柳正式进入阳光城,开启主线任务今天先去就业市场看看,找一份合乎心意的工作吧!】 白柳拿着ID卡进去了,他还能听到背后那个收费员在小声地抱怨: 又有外乡人入城了,又要来和我们抢房子,看来这个星期开的楼盘房价还得涨,就业竞争也变大了,好烦 白柳走进这个色调灰蒙蒙的阳光城,路边的行人却没有一个人给多一个眼神给这个进入阳光城的新市民,在街上飞快地行走着,打着电话或者处理各种各样的事情,白柳注意到也有同样的刚刚进城的外乡人试图向这些人问路,都被这些不耐又冷漠地打发开了。 毕竟站在外面的地面上一个小时就要十块钱,没有人愿意浪费自己正在花钱的时间去帮助陌生人。 白柳拿着【入城须知】慢悠悠地在街道上散步,一边阅读着一边用余光打量着周围的景象,和周围忙碌的人群格格不入。 【入城须知】上写着城内有三种类型的居民,一种是已经成功买房类型的居民,这种居民被称为一等公民,又被称为【房主】。 【房主】类型的居民可以根据自己房子的地段,价位,类型分区享有不同阶段的医疗,教育,社会购物等等公共服务优惠或者折扣,土地使用费用从10元每小时降为5元每小时。 第二种是付了首付,正在偿还贷款类型的类型的居民,这种居民因为获得了一套房,摆脱了临时居民的头衔,升为二等公民,又被成为【房奴】。 因为还没有完全获得房子,【房奴】在各方面的福利政策不如【房主】大,土地使用费用也只是从10元降低为8元,但【房奴】有一个相当大的优势那就是就业。 阳光城的主业是房地产,百分之九十的城内居民的经济收入都来自于五大房地产商,城内所有的房子也都归属于五大房地产商的公司。 也就是说,如果你要买房子,你只能在五家房地产商的公司里买,而你如果拥有一张五大房地产公司旗下房子的居住证明,在就业的时候,五大公司就会优先录取你。 最后一种居民就是白柳这种临时居民。 整个【入城须知】就宛如一张房地产商宣传广告,上面讲得都是买房的好处,有房一族的幸福生活,房价之类的只字未提。 白柳翻了个面,看向了【入城须知】的背面。 【入城须知】的背面是警告事项: 阳光城禁止事宜:禁止任何以个体,集体,公司的名义租房,禁止个体买卖交易房屋,禁止长时间占用固定位置公共土地(比如睡大街),违者最低罚款十万,视具体情况制定罚款,上不封顶。 白柳看到这里眉尾扬了一下。 禁止个人私下房屋买卖,这条规定就基本断死了普通市民从除开五大房地产商之外的渠道买房,也断死了小型房地产商做起来的途径。 也就是说如果普通市民要买房,就只能从五大开发商手里买。 而禁止各种形式的租房,也断死了不买房的人的出路。 没有办法买房,没有办法租房的人就只能找地方凑活过,但第三条规定也断死了这种人的出路禁止长时间占用固定位置公共土地,这就相当于禁止你在非房屋区域内待。 简单来说,要在阳光城内要活下来,只有一种办法就是从五大开发商手里买房。 看到这里白柳基本已经清楚了,这是一座完全被开放商统治,或者说垄断了生存的城市。 奇怪的是,按理来说这种极度挤压人生存空间,预期很低的城市的人口数量应该会很少,生育率和结婚率也会非常低,人在无法保障自己生存的情况下是没有繁殖后代的欲望的。 但相反的是,这座城市的固定居住人口数量达到了千万级别,生育率连年上涨,移民过来的外乡人也非常的多。 而且只要进了阳光城的居民,就很少有再离开的。 白柳看向【入城须知】上的宣传标语【连续三年结婚率超百分之五十的幸福城市!】 这完全是违反客观规律的,这座城市一定还有什么他目前还不知道的东西在影响着运行。 【系统提示:您已经在阳光城公共区域内游荡一小时,扣除使用土地费用10元。】 白柳扫了一眼系统面板上的提示,放下之后看向眼前人多到快要溢出来的,集市一样的地方,又看了一眼门口展示牌【人才市场】。 一走进去,门口的两边摆着一整排扫描打印机,上面写着【面部扫描简历自动生成仪器】,旁边写着【刷卡打印,一次十元】。 机器的前面都在排队,每个人都捧着简历焦急地在人群里来回穿梭,有些人垂头丧气地蹲在大厅的角落里喝矿泉水,还有些人呆呆地望着电话等回信,厕所的人排到了外面,里面时不时传来声嘶力竭的哭声: 我没过,他们没要我,怎么办啊,我找不到工作了! 降到三千多了,笔试过了,面试没过,本来都准备要我了,但最后他们还是要了一个家里有房产证的 这场景熟悉得让经历过人才市场的白柳有种微妙的不爽感。 第382章 如何拥有五栋楼(185) 白柳环视了一圈,加入了打印机的排队队伍。 通常在现实里人才市场,大家会打印多份简历多次投放出去,而人才市场这里的求职者们显然不富裕,而且打印一次的费用也偏高,所以白柳注意到他们大部分人只打印了一份10元的【硬质卡片式】简历。 这种简历就是一份A4大小的硬质卡纸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简历的所有内容,顶部上穿了一个孔。 这群人在打印完简历之后很自然地就掏出一根绳子,穿过那个孔把简历挂在了自己的胸前,然后走向了人才市场。 这种奇特的简历吸引了白柳的注意力,他的视线顺着这群人移动,发现他们穿过一条长回廊,转了一个弯走进了人才市场里面。 白柳偏过头,然后他顿住了。 其实在了解这里的制度过后,白柳基本就清楚,这群需要工作的来生存,还贷款的临时居民是这座阳光城的食物链底端。 在大量居民都需要工作来维持基本生活的前提下,供需关系决定了这里的工作肯定不好找,那同时也意味着给予职位的人相对求职者而言地位会很高,求职者地位会很低。 这里的求职和现实里的求职不太一样,并不是那种端端正正的,给予求职者最基本的礼貌和尊重地坐在办公桌前面,笔试面试一轮一轮单独过,然后告知求职者能不能录取的类型。 而是像是市场一样混乱和赤裸。 胸前挂着简历牌子的求职者像乞丐一样密密麻麻地蹲在回廊两边,脸色蜡黄地捧着泡面和半个面包,眼神渴求地看着从中间走过的,穿着西装打领带的招聘者们,就像是一堆亟待着被购买,连商标和价格都给自己妥善贴好了的人形商品。 招聘者们冷漠地左右环视,就像是挑猪肉一样在求职者当中点一下:你,把头伸过来一下。 那个被点中的求职者便迫不及待地把头伸了过去,像狗一样竭力地伸长脖子让招聘者能看到挂在自己脖子上的简历,小心翼翼地开口:您,您好。 招聘者漫不经心地挑起挂在他胸前的简历看了一眼:中等大学本科毕业,有过三年工作经历,之前的公司还可以 薪资要求五千?招聘者念到这里的时候语气一变。 求职者立马战战兢兢地说:可以商量!您觉得多少合适? 我们给这个职位的预期是三千八到四千。招聘者淡淡地说。 这位求职者迟疑了起来,他低下头摸了摸自己的简历牌子,为难地小声说:四千太少了,这个岗位每天要工作十小时,一个月要花掉三千的土地费,我只能存下八百到一千,这里的泡面都要八块钱一桶,就算我每天只吃两顿,每顿吃泡面也要花掉四百八,还有其他的 我还想存钱买房。他半蹲在地上,看上去就像是跪着一样,仰着头看着招聘者,眼里全是祈求,四千我活不下去的,四千五怎么样 旁边有个眼睛赤红的求职者突然站了起来,大声地吼出声:我不用四千五,给我三千五就行!让我干吧! 又有一个人努力地凑近招聘者,他抓住招聘者的裤腿,抬头让他看自己挂在脖子上的简历:看看我!我三千二就可以了! 三千!三千我就干! 两千九! 两千八! 在最初那个求职者呆滞的眼神中,工资一路滑落到了两千五,终于卡死在了这个界限上,被无数人争抢。 那个招聘者好像早已预料到了这一幕,他慢悠悠地打了个哈切,等到这些人全部吵完,转过头看向最初那个求职者,漠然地问:两千五,干吗? 那个求职者眼里一点一点盈满了泪,他垂着头没说话,招聘者毫不停留地移开了目光,看向了另外的人:你,伸头过来 等等!那个求职者咬牙打断了招聘者,他似乎快要哭出来了,三千可以吗?两千五我在这里实在是活不下去! 招聘者淡漠地看着那个跪在地上的求职者:你活不下去,和我们公司有关系吗? 说完,招聘者甩开那个呆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求职者,点了另一个:你伸头过来,给我看一下? 被点的那人急不可待地伸头过去,开口便是:两千五的薪资我可以接受! 嗯。招聘者见怪不怪地点了一下头,可以接受的人多了,不是能接受就有钱拿的。 那人讷讷地又蹲了回去,缩头低声应和:是。 招聘者转头吩咐旁边的人:给他们分发一下笔试试卷,做好了交上来,九十分以上的通知面试。 说完,这招聘者在众人眼巴巴的目光下离去,那几个答完题交完卷子地开始捧着电话神志不清地等,双手合十地不停祈祷: 保佑我快来电话吧,快打电话来吧! 让我得到这份工作吧! 最开始那个求职者恍惚地抱着简历坐在了地上,他显然是个新来的:两千五的工作为什么都还有人抢,根本活不下去啊 旁边那个写完笔试的求职者奇怪地看他一眼,他眼里全是熬夜的血丝:一份工当然活不下去啊。 我们都是打两份三份。 这人不可思议地反问:两分三份?!一份工作要工作七天,不算加班要工作十个小时,你们怎么有时间打两分三份的?!你们不睡觉吗? 睡觉?我们没房啊,能睡什么地方,又不能睡大街,只能睡公司啊。这人打了个哈切,神色兴奋地比出五根手指,再说了,要是有幸在房地产公司工作,因为地是他们的,在他们公司工作每个小时的土地费只用交五块钱!还能偷摸睡一下子!赚翻了好吗! 刚刚要招你的那家就是房地产的旗下公司,你没答应真的挺亏的。这人真情实感地劝诫,下次有人找你,两千五就可以答应了。 两千五的工资在这里是均价了,我们在他们眼里只值这么多,一个刚刚够我们活下去的价钱。 白柳收回目光,他打印了一份简历,没有挂在脖子上而是拿在手里,走向了人才市场。 这里的人的大部分都是临时居民和房奴,非常需要钱。 每个人的眼里都充满血丝,麻木的神情下掩藏着一种如影随形的焦虑和绝望,每个路过他们的招聘者都会让他们的眼里迅速燃起一簇光,但很快,随着招聘者带着其他人离开,这簇光又熄灭了下去,变得越来越微弱。 在逛到第二圈的时候,白柳从招聘者里找到了蹲在一起的自家队员。 找到他们的时候,牧四诚正在和招聘者吵架。 两千五你想雇我?!牧四诚拿着简历纸板冷笑,笑容里都带出戾气了,感觉下一刻他就要一纸板把面前这个招聘者给扇飞,这么便宜,你怎么不去雇狗给你们公司的前台呢? 狗前台和狗公司我觉得很相配。 招聘者脸上也带出怒意:我是看你形象好,我们售楼前台需要才点你的,你不要不识抬举,你不要这两千五的工作,有的是人要! 招聘者的话音刚落,旁边一圈人的头立马就抬了上来。 牧四诚应该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个场景了,一看这阵势就知道要发生什么了,怒气一下子就翻涌上来了:老子都骂是狗才干这个了!你们上赶着不觉得欠吗?! 根本没有人在意牧四诚在说什么,所有人仰着头紧紧望着招聘者,等他发话。 招聘者看周围一圈,也抱胸得意地望向牧四诚:你不做,那有的是人做喽,我告诉你,不要说两千五,两千,一千五也有的是人来干。 这些连房都买不起的低等公民和狗又有什么区别?这招聘者神色轻蔑又不屑,愿意给他们钱,让他们工作,能在阳光城的地上多站一会儿,能在这里多活一会儿已经是他们的福报,是我们在做慈善了好吗? 恋耽美 ——(36) 牧四诚牙都龇出来了:你他妈 旁边的唐二打神色暗沉地伸手拦住了他:不能动手,动手伤人身份卡会瞬间红名,红名会被巡逻队驱逐,就没办法买五栋楼了。 唐二打话音未落,这招聘者的脖子上出现了一根锋利的骨鞭,干脆利落地往右一划。 血液喷涌而出,这招聘者捂住自己冒血的喉咙口,脸上得意的神色变得惊慌,大口大口地呼哧喘息,伸手从兜里掏手机想要报警。 一双染血的手不紧不慢地从招聘者的兜里掏出了手机,白柳微笑着半跪下来,对着躺在地上捂住喉咙口挣扎的招聘者晃了晃自己手上的手机:你是要找这个吗? 【系统警告:检测到玩家白柳杀死一位npc,城市ID卡转为红名状态,从临时居民身份转为通缉犯身份!】 唐二打紧绷地看向蹲在地上的白柳:白柳,我们的任务是拥有五栋楼,杀人会被驱逐取消阳光城的居民资格,更不用谈在这里拥有房子了。 白柳等到这个招聘者咽气,才抬头看向他的队员们,他似笑非笑:唐队长,你的重点抓错了,是我们总共要拥有五栋楼,不是我要有五栋楼。 这副本按照正常的途径来解是不可能一周内用五栋楼的,得走一些非常规的途径,而且这是一个团赛副本,每个人要有分工,我们队伍里只要有一个人是正常居民,可以拥有房产权就可以了,其他人不用那么在意这个城市的居民资格。 白柳伸出两指,在这个死不瞑目的招聘者身上翻找,找出了一张居民身份证ID卡,一些笔试的招聘文件,最后从内夹层里翻出了一张房产证。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白柳杀死一位(房主),获得A区17栋18楼的一套房的房产证!】 【房主死亡后会化为幽灵在自己的房间内徘徊游荡,攻击所有进入自己房间内的人,将屋子变成凶宅,这可不太好!】 【系统提示:请玩家白柳前往该地点,处理好房主的幽灵后可获得一套凶宅!】 白柳微笑着起身,他两指夹住沾着血的房产证:看来我的思路是对的。 第383章 如何拥有五栋楼 旁边的求职者看到招聘者被杀了,呆呆地望着白柳,白柳一个眼神扫过去,他们瞬间惊恐地退出一个真空圈,把头埋进膝盖里装作什么都没看到一样瑟瑟发抖。 还有人害怕地辩解:我们不会说的,巡逻队来了我们什么都不会说的!不要杀我们! 我不会杀你们的。白柳单膝蹲下来,他微笑着平视这个求职者伸出了手,手心里就是那张染血的房产证,你要住进我刚刚抢下来的房子里吗? 这个求职者一怔,结巴地反驳着:你要租房给我吗?在阳光城出租和人的租房的人都是犯法的,我不能住 不是哦。白柳笑意变深,免费给你们住,害怕住凶宅吗? 这人都有点懵了,恍惚地摇了摇头后低声重复白柳的话:你要给我免费住A区的房子? 白柳肯定回答:是的。 旁边的求职者们纷纷瞪大了眼睛,小声: 免费住别人给的房子犯法吗? 不存在租赁关系好像就不犯法。 天哪,A区的房子!我这辈子做梦都想住一次 我是不是在做梦,有个杀人犯抢了别人的房子给我们住? 一时之间这些原本害怕浑身是血的白柳,远远退开的求职者又悄无声息地聚拢了过来,一双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热切又小心地望着白柳,还有人忍不住出声提醒: 我们这里这么多人,你只有一个凶宅,你要不要选一选谁住进去吗? 一说这话,这些被多年求职折磨的人下意识挺起了胸脯,让白柳可以看得清自己胸前的简历,还有人小声地开始说起了自己的优势: 凶宅要阳气重的人才压得住吧?我八字很好的。 我八字更好! 眼看又要卷起来了,旁边唐二打看着这群人又是无奈又是心情复杂:你们先停。 房子不用抢。白柳笑着站起来看向所有人,我们以后会有五栋楼,大家都可以分到免费的房子。 下面的人一静,然后忍不住爆发出了一阵讨论: 五栋楼?! 很快有人忧虑起来:你们是还要继续杀人抢房子吗?这里的巡逻队很凶的,上次在人才市场我看到他们执法,活活打死了一个住在这里超过了十个小时的背包客,就是因为对方交不出长期占用公共土地的罚款。 唐二打的眉头迅速地皱了起来:那是犯法的,巡逻队的人不会受到制裁吗? 这人迷茫:他们为什么会受到惩罚?他们是房地产商雇的人,这里的规则保护他们。 唐二打眉头越皱越紧:你们这里的律法不能制裁犯罪的巡逻队吗? 本来是可以的。这人努力回忆,但去年时候反对率超过了百分之五十,取消了,说巡逻队有权直接处理他们觉得有危害阳光城公共治安的人群,这样才能保护阳光城的所有居民。 为什么会投票取消?唐二打进一步问,这严重损害了你们的权益,为什么会得到超过百分之五十的反对投票? 这人越发迷茫,刚要开口,旁边的白柳就不紧不慢地回答了:因为他们没有投票权。 这里很明显要有房子才算正式居民,他们没有,所以才会是刚刚那个人口中的低等公民,低等公民不可能在这里享有任何权益。 白柳似笑非笑地看着唐二打:唐队长,不是任何法律都是为了大部分集体的利益而制定的。 在有些地方,法律是为了拥有大部分利益的集体而制定的,比如这里。 我选择一开始就违背规则,不是因为我想杀人,而是因为我知道按照他们制定的规则一定不可能达到游戏给我们制定的主线任务,因为这规则是为了保护他们的利益,剥削别人而生的。 唐队长不用太担心我在现实里会这样做,现实里的律法保护的更多的是我这种普通下岗人的合法权益,我没有违背的必要。 唐二打不动声色地松一口气。 这副本拟真度太高了,白柳一上手就杀人让他情不自禁地神经紧绷,警惕这人会不会把这种作风倒进现实里。 白柳拍了拍唐二打的肩膀,笑了一下:放松点唐队长,这只是一个游戏。 这凶宅你们暂时不能住,我们还需要处理一下。白柳转头看向求职者们,处理之后我会在回到这里来找你们,你们知道在这里怎么办理房产证资格转移吗? 有人看了一眼地上横死的招聘者,犹豫地说:这种突然死亡的,你们要办理产权转移走明面上不太行,房子会被房产公司收回去,得钻空子。 对。旁边有人点头附和,去【自杀房产拍卖中心】,那里可以转,你趁现在还没有巡逻队过来登记他的死亡,用他的身份证ID卡办个意外死亡转赠证明,应该就可以了。 自杀房产拍卖中心?白柳挑眉,这是什么地方? 这人惊讶:你不知道吗?就是房主自杀之后凶宅拍卖的地方。 阳光城这里的自杀率特别高,很多房奴还不起房贷之后跳楼的,因为房子还有很大一部分欠地产商的贷款没有还清,房子就会被地产商收回去拍卖抵押贷款。 对,那种凶宅很便宜,不过再便宜我也买不起啦 据说那些凶宅真的闹鬼,住进去之后后面的房主也会陆陆续续的出事死亡,但还是很多人去买,因为便宜 自杀房产拍卖中心。 两个用防晒布蒙着头,鬼鬼祟祟地人躲在拥挤的人群里,头碰在一起小声讨论: 你说我们这样不会被白柳他们看出来吧? 应该不会吧,这副本地图阳光城这么大,千万级别的人口,多倒霉我们才能撞上他们啊 你要实在不放心,我放一个雾系技能先盖上? 不行!对其他战队我们可以这么使,但他们队实力很强,还有两个拿到免死金牌的人气选手,你的雾系技能CD要一天多,我的技能CD也要十七个小时,都留到关键的时候再用吧。 说着说着其中一个人忍不住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袁光,你说我们到底是有多倒霉,打个比赛都能遇到这种本 袁光捏着防晒布一边小心地左右打量一边后怕:和你说实话,我现在看了这副本里的人,都不觉得我们有多倒霉了。 说起这个,施倩倒是不约而同地和袁光一起打了个寒颤,齐声说:这里的房价好恐怖。 在现实里我一个月工资七八千,房价一两万,我买房还能有点盼头,在这里 袁光一脸菜色地摇了摇头:除了抢劫,我想不到其他买房的办法。 施倩颇为赞同地沉重点了点头,她举起挂在手上的麻布口袋:我们刚刚抢了十八个招聘者,他们好有钱的,ID卡里的余额加起来有六千万,我觉得买小户型的凶宅买十几套没问题。 袁光松一口气,眼睛又微微亮起来:按照这个速度,七天我们说不定就能买下五栋凶宅! 如果白柳他们也是用的这个法子,到时候我们就利用我们的技能,卡他们的成交速度,这样就能赢了! 施倩也笑起来:应该可以。 两个人想到这里都呼出一口气,施倩抬头看向拍卖台,情不自禁地感叹:32万一平的平均房价,四千五的平均工资,还有土地使用费,这他妈就离谱!人怎么活啊! 旁边的人听到了施倩的感叹,也附和道:这不就只能来住凶宅了吗? 凶宅施倩和袁光对视一眼,他们知道这是灵异副本,凶宅里有鬼拿多半是真的有鬼,不是要住死人吗?还这么多人拍来住? 不住凶宅住外面难道就不死人了吗?这人揣着手,一副早已习惯的口吻,巡逻队天天都在打死人,鬼吓死我还不一定有巡逻队打死我利索呢。 作为一个资深房奴,施倩忍不住追问:你们房价是怎么炒到这个地步的?这太离谱了。 炒?这人疑惑地看施倩一眼,炒房价是什么? 施倩一怔:就是,一堆人大量地买一样东西,囤积起来不出,然后把这个东西的价格越炒越高,让其他人买不起,就像是炒股票一样 这人恍然大悟:炒是这个意思啊。 随即他摇摇头:我们这里房价不是炒起来的,我们这里大部分楼盘的房价是五大房地产商定的。 这些轮到施倩愕然了:定的?!这什么意思? 这人摊手:就是他们说今天房价多少,就多少喽。 袁光也听呆了:他们说多少,就多少?! 这人点头:对啊,全阳光城的地都是他们的,我们只能从他们手里买房,那不就是他们说多少就多少吗。 另一边。 打听到同样消息的牧四诚拔高了声音:他们说房价多少就多少?!他们说三十二万一平你们就买? 回答牧四诚那个买凶宅的人都被牧四诚激烈的反应给吓着了,缩着个脑袋点了一下,然后迅速地溜走了。 靠!牧四诚急得跳脚,我还没问完呢!你跑什么! 唐二打摁住牧四诚肩膀:冷静点。 牧四诚握拳,恨得牙痒痒:这堆狗公司!还有这群人!他们定三十二万一平他们就买啊!傻不傻啊! 木柯冷静地说:他们必须买。 三十二万一平,必须买?!牧四诚猛地转头过去,凭什么啊! 白柳慢悠悠地说:就凭所有的地都在他们手里。 举个例子,比如所有的米都在一个人的手里供应,你要买米只能从这个人的手里买。 白柳看向牧四诚:他今天愿意卖一块钱一斤你得买,他明天卖五百块一斤,你还是要买,因为不买米吃人就要饿死,就和你在阳光城没有房子就会找不到工作,没有办法医疗,上不了学,甚至被打死一样。 米和房子一样对你来说都是刚需,是必需品,当必需品被垄断的时候,他们就是可以随意定价,他定在一个你勉强可以活,但能压榨你工作到极限的价格,无论这个价格是三十二万,四十二万还是五十万一平,对于你而言 你想活,就必须为自己的生存支付这个价格。 第384章 如何拥有五栋楼 凶宅拍卖很快开始了。 一个身着黑色西装,打着红色领带的人拿着一柄油光发亮的陈旧小木锤神态傲慢地走上了拍卖台,环视下面表情急切的拥挤人群一眼,拖长尾调道:拍卖开始。 大家都知道,阳光城有五个区,ABCDE区,A区的房产资源是最好的,你们运气不错,今天拍卖的有两套A区的房子。 相信大家都看过今天要拍卖的所有房子了,我也不过多介绍,第一套,A区,18平,精装房,可拎包入住,是一套宜居的四口之家房屋,可惜这一家四口前天刚从这屋里跳下来。 让我们在开拍之前按照惯例感激这些离开的房主为大家支付了一部分房款,所以你们才能在这里捡漏便宜的A区房屋,请大家低头祈祷他们死后可以升入天堂。 拍卖师假模假样地带领众人双手合十地默哀一会儿。 这座房屋起拍价祈祷完之后拍卖师把锤子往下一砸,撩起眼皮:300万。 恋耽美 ——(37) 话音一落,人群里袁光和施倩都懵了一瞬:18平,多少起拍价?! 但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吗,价格很快就往上涨了,旁边的人争先恐后,面红耳赤地举牌喊价: 310万! 318万! 短短三分钟内喊了十几次价,价格火速飙升到了四百万,场面热闹得不像是在抢凶宅。 袁光呆滞地停下了自己准备举牌的手,牌子上的金额是一百万,他恍惚地看着他旁边这些几乎要为这套刚死了一家四口的18平凶宅大打出手的人们。 好的。拍卖师漠然地落锤,举手对着一位面色憔悴枯瘦,感觉下一秒就要瘦死过去的男人示意,恭喜这位李先生以476万的价格成交,获得了这套房屋。 这男人欣喜若狂地举手欢呼,喜悦得几近癫狂:我有房了!哈哈!我有房了! 请李先生上来领取自己的房产证明,发表自己的获房感言,激励各位还没有得到房的阳光城居民。拍卖师说。 这位骨瘦如柴的李先生一步一喘息地爬上了拍卖台,几乎是在拍卖师略显嫌弃地搀扶下接过了房产证,对着下面的等待着拍卖下一套房子的居民笑得就像是获得了全世界: 我从16岁开始工作的那一天开始,我的目标就是在阳光城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 全款!李先生眼睛里闪着一种诡异又狂热的光,我立志不做房奴!我要直接做阳光城的一等公民! 为了这个目标,我每天只吃一块方便面的面饼,隔两天奖励自己一杯用调料包泡的汤,每天打六到十份零工,睡在公司的厕所节省土地使用费,就这样省吃俭用了三十年,我终于存够了四百七十六万。 李先生喜极而泣,他就像举奖杯一样举起手里的房产证:终于,在今天,我全款买了一套18平的房! 台下响起一片不走心的,淅淅沥沥的掌声,还有一些零星的嘲笑: 啧,也不知道在自豪个什么劲,才打十份工,我之前打过十二份好吗?这有什么好炫耀的? 三十年才存476万?也就是运气好抢到这套房,换平时A区哪里轮得到他这种人住进去 好烦,能不能下来了,还等着拍第二套房好吗?说得好像谁不是这样存钱买房一样。 李先生似乎也知道自己做得微不足道,略显羞愧地拿着房产证下来了。 袁光麻木地看着李先生离开的背影:我感觉我的精神值受到了严重冲击。 施倩缓慢地点了一下头:我也是。 同样受到严重冲击的还要正在办理手续的另一批外来者。 牧四诚已经看到目瞪口呆了:这个什么李先生,看着跟骷髅一样,真的不会住进去当天就猝死吗 然后这个凶宅就又会被收回来再拍卖。白柳似笑非笑,他饶有趣味地看着那个拍卖师,感觉崭新的仙人跳方式增加了。 牧四诚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口水,他离白柳远了两步:白柳,我怎么感觉你在这个副本里,攻击性好强? 正常的。一直沉默没有说话的刘佳仪瞄了一眼白柳,冷静地说,他在玫瑰本里对领班攻击性也很强,最后几乎所有领班都被他杀死了,白柳很讨厌这种剥削他的上一级,当年他也不喜欢木柯。 木柯深呼吸了一下。 白柳自然地摊手:人讨厌夺走自己利益的阶层是很自然的事情吧?没有人喜欢当韭菜。 唐二打没忍住看白柳一眼。 白柳瞬间微笑:唐队长,我只是在游戏里发泄一下,不会带进现实里。 说着,白柳把办理好的房产证明放到了唐二打的手里:唐队长,你作为我们团队里最守序,战斗力最强的队员,我暂时决定把我们获得的所有房产证明都放在你名下,可以吗? 唐二打接过房产证:可以。 所以我们目前的策略是杀人夺房吗?说到这里,唐二打有点不适的皱了一下眉头,他不太习惯这种方式。 当然不是。白柳抬眸看向那边火热的拍卖场,杀人夺房效率太低了。 唐二打一怔:效率太低? 杀一个人就能获得一套房,还有比这效率更高的夺房方式? 嗯,我之前杀那个招聘者只是为了验证两个理论,那就是这个游戏应该用非常规渠道通关,以及阳光城里的人死后会变成鬼怪,并不是想通过杀人夺房这样的方式来完成目标。白柳不疾不徐地叙述,杀人夺房不太可能在七天内获得五栋楼。 唐二打蹙眉,迟疑地反问:只要杀五栋楼的房主就能通关,为什么不能? 刘佳仪冷淡地回答:因为我们根本分辨不出谁是房主,怎么杀? 是的。白柳点头,这个城市里有千万的人口,完全拥有房的房主是少数,大部分人是房奴和临时居民,杀死他们我们是不能获得完全的房产证明的,而这些人看起来都是普通人,一个一个去筛选谁是房主或者房奴太低效了。 可以直接去楼里杀啊。牧四诚摸了摸下巴,提出建议,住在楼里的人大概率应该都是房主吧? 还有房奴。木柯冷静反驳,而且这里的一栋楼有三四十层,每层五到六户,门阀窗户的质量也很好,四舍五入我们一晚上要强行破门而入杀一百五十户以上。 牧四诚陷入沉思:一晚上一百五十户也不是不行吧? 杀人当然能做到白柳撩开眼皮,但这里的人死后是会变鬼的,你忘了吗? 刘佳仪思索片刻,提出疑问:但白柳,关于这点,我觉得有个地方很奇怪。 之前你杀死了那个招聘者,系统提示说他死后会变成鬼留在房屋内攻击所有进入房屋内的人,那按照这个规律,这些凶宅里死过人,那这些死了的人也应该变成鬼留在屋内攻击进入里面的住户。 关于游戏的规定系统不可能骗我们。刘佳仪的眉头也紧皱起来,那这些人为什么住凶宅还好好活着? 也不是活得好好的。木柯回忆之前那些求职者说过的话,有些购买凶宅的人住进去之后一段时间后也出事。 刘佳仪扫一眼背后热闹无比的拍卖市场:但不可否认应该有相当一批住凶宅的人活得好好的,不然这市场不会火爆成这个样子。 白柳垂眸看向她:我也想到了这点,但你们发现了吗,这些凶宅和我们杀人夺过来的凶宅有一个很明显的区别。 牧四冥思苦想:不都是人枉死之后的凶宅吗?有什么区别? 刘佳仪一顿,反应极快地看向了唐二打手上的房产证:是产权问题。 我们杀死的那个招聘者很有钱,他拥有一套房子的完整产权,是房主,而这些被拍卖的凶宅是被房产公司收回的,那就意味着死在里面的人基本都是还在还贷的房奴。 白柳微笑起来:没错,而且这也就意味着房奴并不完全拥有那套房子。 所以我猜测,拥有房子的鬼才能待在自己房子里,没有完全拥有自己房子的鬼是不能一直待在自己房子里的,它们只能偶尔待在房子里,大部分时间要到处游荡。 刘佳仪思维极快地跟上了:这也是为什么我们的凶宅要立即处理里面房主的变的鬼,而这里这些被拍卖的凶宅这些人有些住了出问题,有些住了没事。 白柳脸上笑意变深:不光如此,还记得那个拍卖者的话吗?死去的人替你们偿还了一部分的贷款,我猜测这里不光是人,连鬼也拥有房子的部分产权哦。 木柯听到这里,不由得一顿,他缓缓抬起头: 白柳,你是说这里不光活人要遵守阳光城房地产商制定的规则,就连人死了,变成鬼,这些鬼也是必须要准守这里房地产商的规则,所以这里的鬼也要生前缴纳了房款才有房子住,连鬼的房产权都能管,那这不就意味着 白柳垂眸:没错,我怀疑这里的五大房地产商可能不是活人。 第385章 如何拥有五栋楼(日+186) 凶宅的拍卖来到了尾声。 正当袁光和施倩垂头丧气的时候,他们听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数字:这套房的起拍价是30万。 两人猛地抬头看向拍卖台,听到这个价格的白柳一行人也感兴趣的看了过去。 拍卖师一边低头翻着目录,一边毫无感情地念着介绍词:这是一套2.45平米的定制房,在18楼,位于阳光城城郊边缘,为E区的配套设施之一,分担了均摊面积之后的实体面积约为2平米,没有厕所厨房,不通水电气网,附近没有医院超市交通站点,可供一人居住。 上一任房奴猝死在了自己的工作岗位上,所以收回拍卖。 拍卖师抬起了头,语气淡漠:30万起拍 袁光紧张地举着三十一万的牌子,左右打量还有没有人和他抢,但出人意料的是,这么便宜的房子举牌的人寥寥无几,和之前为了争抢房子大打出手的场景截然不同,而且就有人算举牌了,这些人脸上也带着明显的恐惧和犹豫: 30.5万。 30.6万 三十不好意思,我不拍了,算我没喊,不好意思。 袁光和施倩奇怪地对视一眼,在确定他们大概率可以拍下这套房子之后,小声的讨论起来: 为什么没人拍这套?很便宜啊,才三十万。 太小了,也没通水电气,实在是没法住的原因吗? 不会吧,之前有套B区的房子,也就比这个大一点,3平米,地下室,也没通电气,起拍价四十七万都被抢疯了。 地段太差了吗? 都来拍凶宅了,我感觉他们不像是在意地段的样子 施倩越看越觉得不对:我感觉他们好像是在害怕这房子。 袁光愈发疑惑:这群人都是拍凶宅的诶,还有什么房子能让他们害怕? 袁光和施倩试图询问周围的人这房子到底有什么问题,但这些人都讳莫如深,不肯细说,只有之前和他们搭话那个人好心地劝了他们一句:别拍,这房子住了真的要死人。 这里的房子那个住了不死人?施倩发自内心地困惑反问。 这人摆手,左右看了一眼,凑近施倩耳边小声说:凶宅住了不一定死人,但这房子住了一定死的,别拍啦! 但不拍的话 袁光犹豫了一下,那他们今天就什么都没拍到,正当这两人在考虑的时候,背后传来一声低沉的男声: 三十二万。 袁光和施倩下意识转头过去,在看到举牌的人是人高马大的唐二打的时候,顿时倒吸一口冷气,瞬间缩头转身飞快地进了人群里,用防晒布加倍地掩饰好了自己,大气都不敢出。 还拍吗施倩?袁光小声问。 拍个屁啊!白柳他们队伍在,我们拍下一定会被看到的!施倩郁闷地说,这房子只能先让给他们了。 拍卖师就像是怕唐二打反悔一样,飞快地砸锤成交:请这位先生上来领取这套价值32万的房屋! 唐二打神情紧绷地走上前,冷着脸刷了那个招聘者的ID卡支付了三十二万,就飞快地拿走了房产证,和白柳一行人离开了,从背影看去,隐隐有种第一次做贼的仓促慌乱和不自然。 藏在人群里的袁光仿佛心有灵犀地和施倩对视了一眼,幽幽发问:你说,他们的钱是怎么来的?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施倩话还没说完,拍卖师那边已经发出了一声尖叫,他指着唐二打离开的方向:巡逻队!快抓住刚刚刷卡的人!他是抢别人的卡刷的! 袁光和施倩: 啊,果然。 幸好我们直接逼那些招聘者开了支票袁光后怕地拍了拍胸膛,好险好险,不然我们也要被抓了。 施倩望着白柳离开的方向,缓缓地皱起眉:E区那个三十二万的房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E区。 白柳他们几个绕弯就干脆利落地甩掉跟上来的巡逻队,直奔E区房产证上写的地点。 18号街道444路牧四诚一边念房产证上面的地点一边吐槽,这路号也太不吉利了吧?难怪这么便宜。 刘佳仪看牧四诚一眼:我不觉得路号吉不吉利这种东西会影响到阳光城的房价。 这里的人应该不在意这种东西了。唐二打凝肃地环视周围一圈,只要能活下去,他们应该什么地方都愿意住了。 木柯蹙眉提问:但他们却宁愿住凶宅都不愿意住这里,这么便宜的房子,刚刚举牌的人不超过五个,为什么? 白柳倒是不慌不忙的:去了就知道了。 相比起钢筋水泥浇筑而成的市中心,E区的位置偏僻,位处城郊,路面坑坑洼洼,积满了下雨之后的泥污,小区里的娱乐设施,什么漫步机,滑滑梯生锈的生锈,坍塌的坍塌,和路面一样无人维。 虽然小区里的楼房也是高楼,但打眼一看墙面都很老旧了,油漆,膏腻子和瓷砖都有不同程度的剥落,有些还爬满了绿色的藤条植物,很明显都是有点年头的老房子。 整个E区弥漫着一股老朽衰败的气息。 住在这些老房子里的人年纪大多也不小了,从房屋的窗户里探头出来晾衣服的都是些老爷爷老太太,满头花白,老态尽显,脸上有明显的病容,晾的衣服大部分都是洗到褪色泛白的工装服,工装服或多或少上都打了几个补丁。 恋耽美 ——(38) 楼房修得大同小异,也没有任何标志性的建筑,就连每个房子的样式,阳台上晾的衣服都差不多,很快牧四诚就被绕晕了:这地方怎么哪都长得一样啊,这444号路怎么走? 问一下路吧。唐二打拿着房产证左右看了看,他看到一对缓慢地从漫步机上互相搀扶着走下来的老人,你好,请问E区444号路怎么走? 这对老人听到唐二打的问路声,抬头望向唐二打,当看清这两个老人的面容的时候,唐二打目光停顿了一瞬。 这两个老人一男一女,眼球浑浊死灰,从嘴皮边上到软塌的鼻梁上爬满了小虫子一样密集的老年斑,呼吸之间带出一种脏器腐烂的臭味,耳朵和鼻腔里正在流一种黄绿色泛红的血脓液,一滴一滴地流淌到地面上,被土地吸收不见。 这两个人老人衰老得已经到了正常人可以想象的【老】这个形容词的极致,甚至让人觉得他们就像两具能移动的尸体。 您是在唐二打看了一眼漫步机。 老爷爷颤颤巍巍地回答:我生病了,刚刚和我老婆一起锻炼身体。 老人家生病了就好好休息吧。唐二打上手稳稳地搀住这两口子,皱眉问到,您的子女呢? 旁边的老奶奶摇摇头:不能休息,我们还要上班呢。 上班?!牧四诚帮忙扶住老奶奶,匪夷所思地反问,婆婆,您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要上班? 老奶奶奇怪地看了牧四诚一眼:对啊,不上班就没钱拿。 旁边的老爷子颇为赞同地点点头:我们两口子还要还房贷呢。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沉默了,只有白柳慢悠悠地上前接手,从唐二打手里搀过老爷子:您是贷了多少年? 老爷子抖着手比出一个七来:我和我老婆一起贷的,贷的七十年,我十五岁就开始工作,现在还有十年就还清贷款了。 要好好锻炼身体才能继续工作,继续还贷。老爷子仿佛教育年轻人一样拍了拍白柳搀扶住自己的手,不要因为生病就逃避工作,这样是不对的,你看,我好好工作了六十年,终于马上就能有自己的房了。 老奶奶仿佛叹息了一声般:可惜现在E区这边什么也没有了,早年E区都是年轻人的时候,也是和A区一样繁茂房价高的,可惜现在只有我们这些老东西住在这里。 我们年纪大了,精力不如年轻的时候一天能打七八份工,挣不到什么钱,医院学校这种高消费的地方都开不下去了,几年前就都搬走了,这几年这附近连餐馆都不剩几家了。老爷爷摇头。 医院学校之类的还会搬走?牧四诚惊诧道,这里是不能租房的,他们应该是买下门面来做医院学校之类的吧?怎么搬? 老爷子点头:办不下去当然要搬走了,他们这些做医院学校的,虽然收费高的很,但我们也不是不能理解,买门面来做生意的房贷很高很高的,医院学校里的人也过得很苦的,挣五十块钱,有四十八块钱都要拿来交房贷。 饭馆也是,一盘菜七十块钱,六十五块钱都要拿来交房贷,生意难做,难做呦。老奶奶摇头附和道,大家也只是挣点辛苦钱罢了,实在做不下去又还不起房贷就只能死掉,死掉之后地产就被收回去了,这不就是搬走了吗? 牧四诚张了张口想说什么,最终什么都说不出来。 很快老爷子又振奋起来:不过虽然E区现在的配套设施不太行,但E区的房子还是有一点很好的。 老奶奶的脸上也带出庆幸的笑意来:幸好我们买的早,不然现在我们就要啃小了。 老爷子也郑重其事实地点了点头,颇为唾弃地评价,气的两边的胡须都在抖:对,现在这一批的年轻人,什么也不干,又想过得好,又想要好房子,不拼不博,光晓得啃下一辈,真是令人不齿! 什么啃小?牧四诚听得有点晕头转向,什么下一辈? 老爷子瞄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年轻人一眼,好脾气地解释:就是产权年限啊。 E区的房子买得早,产权年限给了一百年,也就是你能住这个房子住差不多一百年,所以我们能贷到七十年,但现在房地产商不愿意给这么久的产权年限了。 是的。老奶奶点点头,我记得好像只有20年的产权年限,20年后地产商就会收回,所以贷款必须要在二十年内还清,摊到每个月的房贷就很高,很多人年轻人不啃小根本还不起。 旁边的唐二打听得蹙眉:啃小是什么? 他只听过啃老没听过啃小。 老爷子左右看了这一群什么都不知道的年轻人一眼,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就是预支未来,让你未来孩子帮你还贷款,五大开发商新研究出来的一种还贷模式。 你们要是感兴趣,今天C区开了一个新楼盘,可以去那里问问。 C区新楼盘。 富丽堂皇的楼市销售中心三天前一落地,往来打听的人就不计其数,现在终于开了,一群人就跟饿了十几天闻到了大餐味道的饿汉一样,一窝蜂地疯狂涌入其内。 门口的两边站着凶神恶煞,持着枪械,高压电棍和钢质叉的巡逻队维持秩序。 袁光和施倩完全是被蜂拥而入的人群给卷进去的,进去了之后这两人被挤得有几秒钟脑袋都是发蒙的,隔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来新楼盘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超远了袁光和施倩的意料,他们本来只是听到了消息准备过来看看,毕竟新楼盘的价格实在是太恐怖了,根本不是仅仅只揣了六千万的他们可以负担的。 但是相比起一栋一栋地拍卖凶宅,还不一定每一栋的房子都能全部拍卖下,购买新楼盘应该是这个游戏最稳准狠的通关方式。 本来袁光和施倩以为这么贵的新楼盘,根本不会有多少人过来看,因为根本买不起,结果等他们到的时候,还没开门的楼市销售中心门口早已拍起了长龙。 排队的人里面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袁光和施倩看到了衣冠楚楚,一看就是一等公民的上等人,也有面色蜡黄,摇摇欲坠的房奴一族,还有一些胸前还挂着简历牌子,衣不遮体的临时居民。 这种极度混杂的人群结构让袁光他们更迷惑了。 一等公民买房了为什么还要再买?房奴不是正在还贷款吗,为什么还要来新楼盘,能承担得起吗?临时居民根本没有还贷能力啊,连首付都凑不出,为什么要过来看? 等到被人群卷进去,还没等他们回过神,一个热情洋溢的售楼销售就将他们扶了起来,笑容满面地礼貌询问:你好,请问是来买房吗? 袁光被扶起来的时候简直有点受宠若惊了:是,是的。 这里的房地产有关的npc个个傲慢无比,趾高气扬,一看你的穿着衣服支付不起买房的成本,就恨不得拿鼻子看人,挥挥手不耐烦地像赶苍蝇一样把你赶走,袁光还以为来售楼处的销售npc会更看碟下菜,没想到居然态度这么好。 今天的楼市还没开盘,要先看看地段和位置吗?我是编号1534的C区售楼销售小冬,有什么事都可以问我。小冬笑靥如花,手上动作飞快地扶着施倩和袁光坐下,请问有什么喜欢喝的饮料或者茶水吗? 袁光警惕地说:可乐,有吗? 施倩:菊花茶就可以了,谢谢。 小冬笑着点头,扶了一下耳边的麦:请为我准备一杯可乐一杯菊花茶,好的,我去给您取,请稍等。 看着小冬远去的背影,施倩和袁光快速看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发现所有的销售对无论房主,房奴还是临时居民都十分热情,就好像这些都是他们的潜在客户,每个人都能买得起房一样。 施倩冷静道:这么热情,事出反常必有妖,等下我们详细问问。 袁光沉重地点了一下头。 小冬很快就端着一个盘子过来了,她把盘子上的可乐和菊花茶分别递给施倩和袁光,翻开楼盘的地图向他们介绍:各位这次过来是想看看什么样式的房呢? 我们这边有小户型,1216平的,住一家人很合适,去除均摊面积,下来还是有11平以上,是非常多三口之家的选择。 当然如果有养更多孩子的需求,2025平这样的户型也是非常推荐,去掉均摊面积还能20+平,完全可以住下三到四兄妹了。 比如这套的户型,在做装修的时候可以设计嵌套两个折叠床和一张隐形床,还有这个大书柜挡在父母和孩子的床头前,你们只能看到对方的脚看不到对方的头,彼此是有隐私的。 小冬说到这里露出了一个略微促狭的笑:而且这样也不会影响你们之间的夫妻生活。 袁光和施倩呆滞地看着那个20多的小房子,父母和孩子中间只硬塞下了一个大书柜,都能看见对面的脚,这种情况下还要进行夫妻生活 而且袁光和施倩旁边也是一男一女的在看这套户型,听了这话还颇为赞同地点头道:是,这样就有隐私多了,我们之前那套是12平的,三个孩子都只能坐在地上看着我们钻被窝,我和我老婆都有点受不了。 旁边正在喝水的施倩闻言差点一口喷出来。 大哥,三个孩子看着你,你还能和你老婆搞,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倒是那个销售听到这里眼睛一亮:您家有三个孩子? 那男人略微矜持地点了一下头:是的,我们这次过来也是因为孩子 销售笑得更加亲和了:既然有三个孩子,那您可以考虑一下这户28平的大户型 两方人交流着越走越远,施倩略显疑惑地环视一圈,她终于发现了哪里不对 来买房的大多都是一男一女,很多还带着好几个孩子,少有一两个孩子的,而且大部分销售介绍户型的重点也是放在能住孩子上。 稍微有点奇怪。 在阳光城这里,施倩扪心自问,她肯定是不愿意结婚不愿意生孩子的,但这里的人生育意愿还挺高的,从最热门的户型都可以看出端倪大部分人一上来问的就是25平左右,能住三个孩子的户型。 小冬把所有户型介绍了一遍,她的目光在袁光和施倩之间来回扫了一下:您两位是还没有结婚生孩子的打算吗? 袁光和施倩都是一怔,他们同事多年,在现实里因为过于社畜,又遇到了烂尾楼和游戏的事情,早就看开到四大皆空,对异性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了。 他们关系再好,感情变质也就是从朋友跳到家人,因为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被人陡然这么一问,还有点茫然。 袁光刚想说没有,被施倩眼疾手快地捂嘴阻止了,她已经发现了问题在孩子身上,于是抬眼正对销售,装出一副羞怯的样子:有的,我准备给他生三个孩子。 旁边喝完一整罐可乐的袁光睁大眼睛,惊恐无比地打了一个长嗝。 小冬心领神会:既然两位有生孩子的打算,那我就向两位介绍一下我们阳光城房产为了方便大家买房开展的一款崭新的贷款服务阳光育苗贷款。 施倩收回手,凝神追问:这是什么贷款? 很多在阳光城内生活的人一辈子都挣不起一套房的首付,比如这套25平的户型,按照现在的均价32万一平,也要八百万,阳光育苗贷款最低需要五成首付,也就是四百万,余款要还款二十年要还完,不算利息的情况下每月要还一万六,大部分家庭可以承担,就能买房了。 施倩情不自禁地反驳:贷款怎么可能没有利息? 小冬笑了一下:我们旗下推行的阳光育苗贷款是不需要利息的呢两位。 袁光摇头:不需要利息也不成,四百万的首付太高了,没几个人能承担得起? 这就是阳光贷款的精妙之处了。小冬脸上热情的笑意越发深邃,阳光育苗贷款提供接受孩子预先抵押贷款服务。 袁光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抵押贷款? 孩子。小冬字正腔圆地又重复一遍,她拿出一份合同书,笑着介绍,是这样的,假设您只能支付一百万的首付,那么剩下三百万您可以让您的孩子和我们房地产公司签劳动合同,让他未来用劳动来抵押,比如三个孩子,他们每人只需要抵押一百万的工资。 袁光低头看向那份小冬递给他的劳动合同: 【甲方许诺当自己的后代已满十六岁,拥有劳动能力时,进入乙方的公司工作每天工作十二个小时,乙方承诺给出每月工资四千五(平均工资水平),同时每月扣除甲方的后代百分之八十偿还房贷,直到甲方的后代还完甲方抵押房贷债款为止。】 袁光脊背发寒,他缓缓地抬起头,脑子一瞬间都是晕的:百分八十的工资都被扣除偿还贷款了,每天还要工作十二个小时,没有休息时间,那这孩子怎么活? 那这就不是你担心的问题了。小冬不以为意地淡淡笑着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嘛,你做爹妈的,难道生他一场不就是为了让他替你养养房,让你自己享享福吗? 再说了,您要是担心您的孩子活得累,他自己将来也能生孩子来享福啊。 第386章 如何拥有五栋楼 所以这就是阳光城结婚率和生育率连续三年那么高的原因。白柳若有所思,原来是因为有这个【阳光育苗】贷款的存在。 牧四诚听得毛骨悚然:生孩子抵押?这些孩子要是长大之后知道自己被抵押了,不会跑吗? 老奶奶叹气摇头:跑不掉的,只要你来到了阳光城,不还完贷款根本没有办法离开。 我和我老伴自从开始贷款买房的那一天,到今天为止,已经六十年没有离开过这个地方了。老爷子看向E区外被高楼遮挡住,只能透出一丝的阳光,眼神里流露出一种稍纵即逝的渴望,有时候想去外面看看,但只要休假一天工作就没有了。 恋耽美 ——(39) 真希望,十年后还完贷款,能有点余钱让我们活着看一眼外面的世界呀。 在阳光城,我活这么一大把年纪,还没见过整个的太阳呢。 老爷爷叹息般地轻声诉说,但话音还没落就捂住嘴猛烈呛咳了起来,大口大口的血脓从他口鼻里面涌出。 旁边的老奶奶习以为常掏出胸前的小帕子给老爷爷擦拭,一边不好意思地对白柳他们点头示意:见笑了,我和他都在工地上工作,粉尘太大了,呼吸道一直不好,老毛病了。 每个月的医药费就是一大笔开销,年轻的时候我们俩真该好好戴防护罩,不该为了抢工急那么一点时间的。老奶奶略显责备拍着老爷子的背,长叹一声,你看现在,为了看病多的都去了吧? 唐二打掏出一瓶水,慢慢地喂干咳的老爷子,皱眉问:这是长久工作导致的职业病吧?算是严重工伤,你们的公司不给赔偿吗? 老爷子和老奶奶听了这话都略显迷茫:什么工伤,什么赔偿? 唐二打刚想张口解释,但想起这里种种离奇的制度,在这些离奇的制度下,公司给员工职业病赔偿简直是一件奢侈过头的事情,于是他刚张开的口又闭上了,最终只是僵硬地说了一句没什么,把话题糊弄了过去。 倒是老爷子慢慢地喝了两口水,缓过来想了一下唐二打的话,似乎明白了唐二打意思,他像是觉得好笑般地摇了摇头:诶呀,后生,在工地上工作几十年,到了我这个年纪,人人都要得这样的病,公司那里管得过来啊,医药费那么贵。 他们开公司是为了挣钱又不是为了做慈善。老爷子摆了摆手,管你几十年的医药费?哪来那么好的事情。 白柳顺着老爷子慢吞吞的步伐并排往前走:我发现来阳光城的新市民很多,您是阳光城本地人还是移民? 我和我老伴都是移民。老爷子看向白柳,阳光城这几年的移民少了,早年和我一批的移民更多! 白柳顺着问了下去:为什么早年阳光城的移民会那么多? 因为我们那一批有个贷款项目叫做【阳光新家】。老爷子记忆力似乎不太好了,停下了脚步凝思苦想地回忆,具体条款是怎么样的我记不太清了,反正就是,如果你来了阳光城,准备买房,同时你可以引进二十个以上外乡人来阳光城买房,那你就能得到差不多三百万的房价补贴。 当时大家买的差不多都是30多平的房子吧,均价20万,这样下来基本就相当于打五折了!老爷子面带庆幸,虽然那个时候工资水平也不高,一两千一个月吧,但还是很划算了! 老奶奶也颇为赞同地点头:那个时候咬牙买房是我们做过最正确的决策。 当时我们还不愿意过来。老奶奶回忆着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急得对面喊出了【是兄弟就帮我砍三百万】这种话。 对,因为当时我和我老伴也是被朋友哄过来的,因为对方需要20个外乡人过来买房才能这里的享用【阳光新家】这个贷款服务。老爷子头微微扬起,回忆往昔,当时在我朋友的大力游说下,我是个讲义气的人嘛,一咬牙还是买了,后面我也为了享用【阳光新家】这个服务,叫了二十个朋友过来买房。 老爷子面色骄傲地一挥手:当然,现在他们都很感激我,不然按照现在的房价,他们是绝对不可能买得起房的。 白柳眸光微动:是的。 难怪这个阳光城的新移民这么多,原来是这种传销式地拉人策略。 一个人来这里买房还贷款,就会带动二十个人来这里买房还贷款,二十个人买房就会带动四百个人过来,而一旦在阳光城这里买了房,有了贷款人就走不了了,这样一波一波下来,人就以被彻底困在了阳光城内。 现在这个【阳光新家】的贷款项目还有吗?白柳轻声询问,我看还有不少移民过来。 早没有了。老爷子摇头,现在阳光城光生育一年都能涨不少人口,不需要外来人口引入了,现在过来的移民估计是消息不够灵通,还不知道【阳光新家】这个贷款早就被取消了,他们没赶上趟。 老奶奶感叹一句:这批年轻人来得太晚了,早来一点赶上好时候,光靠拉人就能在阳光城买上一套不错的,20平左右的房子了。 诶,现在房价真的高,也难怪你们这些年轻人会被逼得去住公墓房。老爷子难掩唏嘘,你们手上这房子住进去基本就是死人了,你们胆子也真是大,还敢买来住。 白柳迅速地抓住了关键词:公墓房? 老爷子诡异地看白柳他们一眼,尾调上扬质问:你们不知道?E区的18号道444号路是阳光城的公墓。 木柯顿了一瞬:但房产证上写的是18楼,怎么会是公墓? 对啊。老爷子很自然地解释,我们这里的公墓也是楼房,掏空地下向下建造,以接近地面的作为公墓第一层,越往下楼层越高,一般每栋墓有18层,你们拿到的是顶楼,也可以说是最底下公墓了,是最差的公墓楼层。 底层都是大户型公墓,一般能放全家的尸体,有35平,去掉均摊一般都有2.7平以上,大部分都被有钱的一等公民给买走了,顶部的一般只有1,2平米,去掉均摊只有1.5平左右,只能放一个尸体,不太好卖,现在都还在售卖,你们这个2.5平多的都算大了。 向下的18层公墓?!牧四诚听了都有点晕眩,这尼玛和十八层地狱有什么区别。 老爷子听了还真以为牧四诚在开玩笑,反而还哈哈大笑了一下:这是阳光城的特色啊,公墓和楼房一样都是高层建筑,不然一个公墓占一块地,多贵啊,大家都买不起的。 不过这公墓房千万不要买来住。老爷子笑完之后严肃地搭着白柳的说,郑重劝诫,我知道有些年轻人贪这个公墓房的便宜,买来做居室,但千万别住。 凶宅都能住,这里为什么不能住?白柳挑眉反问。 这老爷子压低声音,附身在白柳耳边说:公墓楼里没有电梯,你晚上下班要回这18楼的公墓房里休息,就只能自己一楼一楼地向下走,要路过所有的公墓房。 但这是死人的地方,他们晚上会出来活动的。 你住凶宅,只会遇到一个鬼,但你住公墓,你会遇到一楼鬼,一个鬼你还能躲,一楼鬼你躲去哪里?连跑上地面都来不及的。 老爷子略微呛咳了一声,语重心长地拍了拍白柳的肩膀:住死人的地方真的会变死人的,年轻人,还是好好打工挣钱,争取在地面上买一套阳光城的房子吧。 第387章 如何拥有五栋楼(日+187) 下午六点,暮色四合,到处都是高楼的阳光城里照不进太多日光,天色昏暗得很快,六点基本就黑成一片了。 C区,新楼盘附近的楼道两旁的路灯都陆陆续续地亮起,洒落均匀又温润的橘黄色光芒,一些楼房顶层几户的灯光也亮起了,灯火辉煌,璀璨有如钻石,比路灯耀眼多了,在夜色里就像是星光一样闪耀迷人,勾得坐在街边袁光和施倩仰头看去。 好亮啊。施倩感叹,这些顶楼的光都好亮,我今天白天都没见到这么亮的光线。 那是自然。袁光拿着一包面包,一瓶矿泉水,仰头看向那些顶楼,那里是C区最有钱的人住的地方,一般都是整层出售。 一层有320多平,一般去掉均摊也有300多平。袁光说。 施倩咋舌:320多平一套房?按照这里25平要住五口人来算,这起码能住52个人了! 而且顶楼是最贵的楼层,一层的定价要到3740万。袁光碎碎念着他从销售那里打听来的信息,说到这里突然顿了一下,这样算下来,一层差不多要1.3亿左右 被销售小冬纠缠科普了一下午【阳光育苗】的施倩下意识就开始换算:他们这里差不多一个孩子可以抵押五十到一百万,1.3亿的话,满打满算差不多130个孩子 这里最多只能住52个人,却要130个孩子才能抵押换来,这些多出来的孩子很明显不可能长大之后还住在屋里,因为屋里根本没有预留他们的居住面积,房产证上也没有他们的名字。 按照销售小冬的说法,这些被阳光贷款了的孩子,长大到能够工作的时候就会被父母请出自己的房子独立,在未来几十年内偿还父母贷款的同时,他们会更加努力拼命的工作地去攒钱买属于自己的房子。 也就是说,他们终生会活在两份房贷的压力下。 想到这里,袁光和施倩都不由自主涌上一股窒息感,齐齐沉默了下来。 袁光低头看着自己10块钱一包的打折面包,手指捏紧油腻腻的包装袋:不用【阳光贷款】,按照之类的平均工资水平4500,要住上顶楼的房子,不算贷款利息,就算不吃不喝 施倩一顿,勉强哈哈笑了两声:好像要打两千年的工才能住上这个三百平的房子 袁光低头咬了一口面包咀嚼着,没有说话,这个打折的面包在他口腔里随着咬动弥漫出一股要过期酸腐的味道,让人反胃作呕,他强忍着才咽下。 这面包过期了,别吃了。施倩早就没吃了,只是拿着。 袁光低着头:但这面包是便利店里热销产品,我看其他人都在排队买来吃。 因为便宜吧。施倩轻声叹息,我们去晚了,八块钱的方便面卖完了,这里一串关东煮都要16块,除了10块钱的打折面包,这里的人也吃不起其他的东西了。 施倩振作起来拍了拍袁光的肩膀:都有味道了,就别吃了,我吃了一口生命值都掉了一点,去丢了吧。 袁光深吸一口气,嗯了一声撑着膝盖站起来,他回头看向黑夜里宛如钢铁森林一般的楼房里,只有顶楼才散发出那样勾魂摄魄的美丽光芒。 那个销售说,顶楼的房子是阳光城离阳光最近的地方,所以一直都很好卖,有钱人抢着要。 袁光恍然轻语:现在才六点多,在夜里都亮得跟太阳似的,其他地方都没一片黑暗,只有顶楼是亮的,难怪大家都想买这里的房子。 施倩走到了垃圾桶旁边,她回头顺着袁光的视线看过去,神情难掩复杂:因为只有顶楼的住户在六点就下班回家,把灯开起来了吧。 其他的楼层里住的都是普通居民,现在这个点,他们应该还在加班。 袁光一怔,思绪迅速回笼:对,他们基本都是全天工作不休假 正说着,袁光正准备和施倩一起把面板丢到垃圾桶里的时候,旁边突然窜出来一个人,眼睛发亮地看着袁光和施倩手里的面包,吓了袁光和施倩一跳。 那人小声说:你们手里的面包不吃可以给我吗? 袁光借着路灯微弱的光看清了面前这个穿着得体,还画着淡妆的女人,没忍住猛地拔高了声音:小冬?! 面前这个守在垃圾桶旁边的女人赫然就是刚才笑意吟吟给他们介绍房地产的销售,小冬。 小冬倒是一点不觉得尴尬,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们已经快放到垃圾桶里的面包:你们不吃可以给我吗? 袁光和施倩迟疑地对视了一眼,施倩点头之后,袁光把面包递了过去,同时不解地问:小冬,你在房地产干销售,工资不低吧?怎么会 袁光的话音打住,他百感交集地看着小冬两大口就干掉了一个面包,连水都喝一口。 这东西已经腐坏到他和施倩吃了掉生命值的地步,小冬吃了一点反应没有,就像是对这种食物习以为常。 小冬吃完了拍拍双手,对袁光又露出那种非常标准的营业微笑:我只是一个销售啊,和前台差不多,哪里都有的是人愿意来,我只是运气好,长得好看会说话被招聘者选上了。 袁光问:那你介意和我们说说一个月你工资多少吗? 小冬一点不介意:三千五啊。 袁光听了之后表情一言难尽,这个世界居然连售楼都买不起楼实在是太魔幻了。 施倩询问:正常来说,你们买了一栋楼之后是可以拿到抽成的吧? 抽成是什么?小冬略显迷惑。 待施倩这样那样和小冬解释一番后,小冬恍然大悟:你们说的是这东西啊,这东西是代理开发商吃,他每卖出一栋楼就能吃到百分之二十七的抽成,这利润我们是吃不到的,我们只是帮代理开发商打工的罢了。 袁光皱眉反问:代理开发商? 现实世界他还能理解有代理开发商,但现在土地直接就私人手里了,还需要代理吗? 这不是自己能怎么定价就怎么定价,可以怎么宰就怎么宰吗,怎么还有代理开发商在中间吃差价。 有的啊,每个新楼盘都有代理开发商。小冬一边擦手指一边解释,代理开发商一般好像是顶层开发商,也就是握着所有地的五大开发商的后代。 五大开发商会把楼盘包给自己的后代代理开发,大开发商从来不出面的,都是代理开发商来做楼盘,比如我知道的啊,C区这个新楼盘的代理开发商就是五大开发商其中之一的孙子。 小冬说:代理开发商主要负责调研阳光城居民的购房需求,欲望,以及能够承受的定价,分配楼盘面积,设计出适合居民居住的各种户型。 能够承受的定价?!适合居民居住的面积?施倩没忍住爆了句脏话,草,这特么也叫能承受,适合居住?! 袁光眼神一动,追问:那也就是说,新楼盘的所有权是握在这个代理开发商手里的,是吗? 小冬点头:是的。 你知道他住在哪里吗?袁光小心询问,或者说,小冬,你知道那我们背后这个C区新楼盘的代理开发商,今晚会出现吗? 恋耽美 ——(40) 小冬回过头指向夜色里C区最亮的那一层顶楼:诺,他就住在哪里。 今晚他肯定会出现的。小冬指给袁光看了之后转过头看向他,因为今晚这个新楼盘还没开市定价,要等他过来给定价。 袁光轻声重复:定价? 小冬说:对,就是房子一平多少钱,现在他应该在顶楼和其他代理开发商商议,差不多七点半就会过来定新楼盘的房价了。 七点半。 熙熙攘攘,金碧辉煌的售楼大厅里,水晶吊灯的光芒突兀地黯淡了下去,伴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响起的悠扬小提琴奏乐声,一圈晕白的光打到门边,一个穿着宽松运动服,运动鞋,五官略显皱缩扁平的中年人出现在了光的正中央。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去,为这个人踏入大厅内的动作尊重又紧张地让出一条笔直的道路,这人笑笑向两边的人抱拳鞠躬打招呼,优哉游哉地和落在他身上的光圈一起往里走,一直走到大门正对的高耸看台上,转身对着所有人又是欠微微欠身一鞠躬: 各位晚上好。 小冬凑在施倩耳边小声说:他就是C区的总代理开发商,我们一般叫他C董。 施倩和袁光彼此对视一眼,心里都觉得很异样。 这个C董看起来还挺像个正常人的,还挺懂礼貌。 这个所谓的C董站在一个高出地面一米多的红色木质看台上,背后挂着一幅巨大阶梯浮凸爬画,爬画上有一格一格向上升的木板,一直升到下面的人看不到的地方,这些画上的木板突出画面外,就像是阶梯一样,木板旁边有数字,从30万,30.5万这样排序,一直排到58万。 每格木板对应一个数字,【32万】对应的木板上放了一根蓝色的旗子,旗子上绣着【今日楼市价格】四个金灿灿的大字。 这位C董慢悠悠地把小旗子从【32万】的木板上拿了起来,施倩听到周围的人紧绷地齐齐深呼吸了一下,所有人眼珠子转也不转地看着那根蓝色的小旗子。 人群里有孩子小声说: 妈妈,你把我肩膀捏疼了。 施倩看过去,发现是今早那个和他们一起咨询房子的夫妻,那个母亲蹲下来用力抱了一下自己的孩子,眼睛里似乎有泪光,拍着孩子的肩膀低声说: 对不起,是妈妈对你不好,带你来这种地方。 孩子懵懵懂懂地牵着妈妈的手,还在开心地笑:没事的,妈妈,我们是来买新家的,没什么不好的呀。 这位妈妈深吸一口气,把头埋进了自己孩子的肩膀里,很轻地嗯了一声。 旁边的爸爸低着头不敢看这个孩子,他拉着另外两个孩子的手有些颤抖。 施倩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她缓缓地攥紧了自己的手。 但这位C董并没有直接放下旗子,而是故弄玄虚地把旗子背到身后,笑得很友善地看所有人:相信大家来到这里,都是为了一个家。 给所有来到阳光城的人一个温暖的家,是我们大家共同的追求,房价也是大家最关心的问题,为此,我和其他几个区的代理开发商足足商议了一个下午,连口水都没喝,就是想把32万一平的房价往下降一些。 所有人的眼睛都开始发亮了,就连小冬都激动地穿着高跟鞋踮脚,试图看到前排的景象。 有人已经忍不住开始问了,激动得面红耳赤:C董,新楼盘的房价你们真的打算降吗? C董笑着点头,他状似无奈地摊手:自然啊,我已经住上了阳光城的顶层,一个月能赚十几个亿,我再从你们身上赚钱有意义吗? 难道我赚更多,能去太阳上面买房子吗? C董这个玩笑开得所有神经紧绷的买房人都忍不住笑了,气氛不由自主地轻松起来,下面有人已经开始起哄: C董大善人! 以后我一定努力去C董的公司里工作! 那对夫妻也激动得不行,彼此之间头贴着头小声讨论: 要是降得多,我们就别拿孩子抵了吧,我们自己多打几份工,也能挣回来。 男人颇为赞同地点头:这个新楼盘正在招建筑工,开得工资价格挺好的,我去搬砖,如果房价降到20多万一平,我和你两个一天干20个小时,说不定能持平。 小冬更是已经激动得快哭出来了,袁光和施倩却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他们彼此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发现了相同的疑惑。 这个时候良心发现了,早干嘛去了? C董举起手向下压压,笑起来:我个人是真的觉得房价没有再涨的必要了啊,我还是很希望阳光城的各位能和我一样,努力在阳光城住上顶层套房的。 所以在我的争取下。C董从背后拿出那个旗子,缓慢地降低,放到了最底层30万的格子下面,这个新楼盘的定价降到了26万一平。 这个话一出,全场静了两秒,然后所有人就跟疯了一样激动地大喊大叫起来。 天哪!这是两年前的房价了吧! 你掐掐我,我是在做梦吗?! 那对夫妻更是紧紧抱着孩子,男人长出一口气,妻子直接喜极而泣,他们挤在一个小家里辛辛苦苦养大三个孩子,虽然说一开始生孩子有贷款的心思,到到了现在,怎么都有感情了。 一直拖到了现在,房价涨得实在不行了,C区这个新楼盘开了,才带着孩子才来问【阳光育苗】的事情。 自己养了好几年的孩子,怎么可能就那么干脆地舍得往火坑里送。 但是。C董的眉头忧伤地蹙起,他手上那个小蓝旗缓缓升起来,虽然房价降下来了,但我的做法让其他几个区的代理商非常不满,他们要求 C董抬起了他那张友善亲和的脸:把提成从百分27提高到百分之40。 所以房价虽然是26万,加上百分之四十的提成,一共是 C董不紧不慢地把小蓝旗举起来,放到了【37万】对应的木格子旁边,对着所有人长叹一口气:我尽力了,最终房价是37万一平,各位不会怪C董吧? 所有人呆滞地望着那根放在【37】万上的小蓝旗,小冬踉跄地后退两步,突然捂住嘴跑到一旁的垃圾桶脸色苍白地呕吐起来,吐得胃容物里全是过期发霉的面包。 那对夫妻万念俱灰地跌坐在地,恍惚又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孩子们,他们手中捏着【阳光育苗】的合同纸,眼睛里一点光都没有了,口中喃喃自语:不怪,不怪C董 第388章 如何拥有五栋楼 37万一平,当这个成交房价出来的一瞬间,售楼处里一些人呆愣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另一些人则是疯了一样地冲上前去: 我就说房价还要再涨吧! 快买!再不买下次会涨到四十万一平,那就真的买不起了! 售楼!这边要一套25平的大户型! 这边一样!还有17楼的套间吗? 不好意思呢,17楼刚刚已经售罄了,要不您看看27楼 小冬捂住肚子露出微笑,面色惨白,冷汗淋漓地领着其他客人看楼盘,人们排着队,举着贷款合同,互相拥挤,生怕慢一步就买不到房了,面红耳赤,撕心裂肺地喊: 我要贷两份阳光育苗! 我要贷五份! 有人呆呆地望着这一切,低声喃喃了两句我真的买不起,我也不想贷我的孩子,突然转身跑了出去。 不到两分钟,这些人从楼盘的外面落下来了,四分五裂,死不瞑目。 其他人只是看了一眼,就见怪不怪地收回了目光: 又有人跳楼了啊? 正常,每次开新楼盘涨价的时候,都有心理素质不好的年轻人跳楼。 巡逻队有条不紊地,熟练地把尸体一收,然后提走给旁边两个等在那里的,穿着白大褂的收尸队的人,说: 看看这两个人身上有没有背贷款,要是背了,就把他们送到私立医院去,把器官,骨头,肉体拆分出来拍卖抵贷款,现在尸体还新鲜呢,能多卖点钱。 收尸队的人点头,巡逻队的人看着尸体,鄙夷地嗤笑一声,有个还上脚踹了其中一个尸体的脚,吐了一口唾沫: 以为死了就不用还贷款?想得真美! 也不知道这具尸体能卖几个钱,要是这货贷得多,拍卖尸体抵不平,那最后还是我们大老板C董亏钱。 真是没良心,大老板好心把钱提前预支给你花,没还完就想死,真是条不要脸的死赖皮狗! 周围人潮汹涌,人声鼎沸,好像是一派和谐景象,但身处其中的施倩和袁光恍惚地看着那些正在交谈的巡逻队,听着周围此起彼伏的房子成交声,他们感觉自己浑身冰冷,仿佛来到了地狱十八层。 到处都是不把别人当人,不把自己当人的混沌恶鬼,到处都是正在受酷刑责罚却一无所知的痛苦活人。 袁光和施倩缓缓地转头看着坐在看台上,正满面红光地在和旁边的人举杯喝红酒庆祝新楼盘大卖的C董,手上翻转,亮出一抹危险的银色光芒。 【系统提示:玩家袁光使用个人技能武器(美工刀)】 【系统提示:玩家施倩使用个人技能武器(卡尺锥)】 E区公墓。 八点二十,天色已经彻底地暗了下来,444号路进去正对的公墓墓园漆黑阴森,一扇陈旧的两开镂空雕花铁门里影影绰绰地矗立着很多直椭圆形的墓碑,能模糊地看到墓碑上人的遗照。 除了墓园里的杂草,唯一能看到的生物就是一两只乌鸦,翩跹地落在墓碑上停留,嘶哑地叫两声。 铁门旁边是一间半掩的颓败保安室,门斜着摇晃,里面只有一张积满了灰的凳子,很明显很久都没有人来过这里了。 唐二打神色复杂:那老爷子说,E区这边的公墓作为当年的E区住宅的配套设施,一度被哄抢,但现在连维护的人都没有了。 因为阳光城里的人有钱都拿去买房,哪有余力来买墓?牧四诚也颇为唏嘘,我感觉这墓修来就只是个摆设,除了有钱人,谁会来买这玩意儿? 白柳微笑起来:这可不一定。 刘佳仪环视了一圈,冷淡地开口:这些公墓房应该不是卖给活人,是卖给死人的。 卖给死人的??牧四诚面带不解和震撼,人都死了为什么还要买房子?? 木柯倒是不怎么意外,冷静点头:按照白柳之前和分析,和那个老爷爷和我们说的话,我们可以简单地做出一个揣测,那就是阳光城里房产商修建所有的东西都是为了盈利,为了钱,或者说一种可以兑换人生产力的货币。 土地就是他们牢牢掌握的生产资料,这种生产资料在私有垄断的情况下,通过房地产商的种种操作和规定,变成了一种可以无限向上溢价兑换生产力的物品。 牧四诚有点晕:什么? 这个时候,人的生产力在通过货币等价替换的过程当中,就会不断地被贬职。木柯看向牧四诚,简单来说,就是通过垄断生产资料让其余人内卷,通过内卷和竞争这个过程不断将你的生产力贬职,同时生存激化的矛盾转移给下面的人,让你仇恨那些和你有竞争关系的人,反倒还让你感恩他愿意指缝里漏出那么一点货币来给你们争抢。 但走到了这一步,争抢货币已经无意义了,货币只是他们用来兑换生产力的一个中转渠道,只要他们让生产资料无限向上溢价,那你的生产力永远填不平房价的窟窿。 所以土地才是最有价值的东西,既然这群房地产商愿意拿土地来修建墓地,那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修建墓地之后,通过【墓地】这个生产资料也可以兑换出大量的生产力。 木柯讲完之后,看牧四诚还是一副云里雾里的表情,略微一顿,委婉地说:你上大学的时候,是不是逃了一些基础必修课? 比如思修马克思主义之类的。 听懂了木柯嘲讽他潜台词的牧四诚颇有些恼羞成怒,于是当机立断地转向了正在观察墓园入口的白柳,指着木柯告状:白柳,木柯他不说人话! 成绩好,记忆力好,记得课堂上所有内容了不起啊! 牧四诚发出了学渣愤怒的呐喊。 白柳半蹲在地上背对着牧四诚低头似乎在观察着地下密密麻麻的脚印,头也没回,语气淡淡地开口: 比起人来,你不觉得鬼才是更好的廉价劳动力资源吗? 如果一个人一个星期上六天班,每天上9个小时,那他的工作时长也才54个小时,还要刨除里面吃饭上厕所的时间,四舍五入下来差不多50个小时。 但鬼不用吃饭,不用睡觉,只需要3到5平就能住下一家人,能全天24小时不停休地运转,一个鬼一周的工作时长能达到168个小时。 白柳缓慢地站起:这相当于3.4个人996工作一周的时长了了。 从生产力单位来看,让人打工远远不如让鬼打工划算,如果揣测极端一点 白柳回过头目光平静地看向牧四诚:阳光城这里大量迁入人口,刺激人口增长,但同时根本不管死亡率,疯狂上涨房价,物价,不管任何集体事件,比如饥荒,瘟疫,集体自杀,也根本不会考虑人能不能在这里生存下去,甚至会隐形地鼓励自杀和安乐死,以适者生存为借口淘汰掉大批底层穷人,这是不是一定程度上就是为了把人变成鬼,将一个人转换成3.4个生产力单位呢? 换句话来说,说不定活着的人对于房地产商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死去的人,也就是更为低廉好用的鬼,这些阳光城地底下不见光的劳动力。 牧四诚被白柳看得有点毛骨悚然:所以这里的人变成了鬼都还要打工?死了也不得安宁? 不是。这种构想有点太恐怖了,牧四诚比划着双手,面色凝重地试图反驳,这也太惨了,我都死了,变成鬼了,我为什么还要给他们打工?!这些人,不是鬼为什么不跑? 白柳拍了拍衣袖上的灰,不疾不徐地走到牧四诚的面前:看过《倩女幽魂》吗? 恋耽美 ——(41) 牧四诚没想到话题突然跳转到了这里,懵了一下,但还是老实回答:看过。 白柳淡淡地嗯了一声,反问:那你认为聂小倩作为一个鬼,在每个星期要辛辛苦苦地外出务工,骗两个男人给姥姥吃,最后还被强迫非法妇女鬼口交易卖给了黑山老妖这种情况下,她为什么不跑呢? 你是觉得她很喜欢给姥姥打工是吗?白柳心平气和地询问。 牧四诚: 他真是问了好蠢的一个问题,不跑当然是因为某种原因被困住,跑不掉了啊! 牧四诚皱眉追问:这些人被困住的原因和墓有关系吗? 白柳点头:所以我赞同刘佳仪的观点,这些墓很有可能不是修给活人买,而是修给死人买的。 买?牧四诚越发疑惑,难道这里的开发商还给鬼开工资吗? 白柳斜视牧四诚一眼:不开工资让你打工,你打吗? 牧四诚:不打。 不是,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牧四诚摸了摸下巴,陷入深思,假如我是个鬼啊,我被困在了阳光城跑不掉了,但就算有人给我开工资,我也无论如何不会打工的。 牧四诚略显嫌弃地看了一眼公墓里的墓地:更不用说努力打工用来买这种十八层地狱式的公墓了。 我又不用吃饭,又不用睡觉,那就不需要房子也不需要钱了啊,哪怕房地产商用了什么办法把我困在这里,我他妈打工打了一辈子了,都把自己打成鬼了,这种情况下牧四诚铿锵有力地握紧了拳头,不可能打工的!下辈子都不可能打工的! 白柳赞赏地看了一眼牧四诚:聂小倩当年应该也是你这么想的,很勇敢。 牧小倩: 牧小倩接连被阴阳怪气两次,勇敢地对着宛如树妖姥姥般剥削他的白柳握拳震怒了:靠!我都死了!难道他们能拿我怎么样吗!总不可能让我出去勾引男人给他们吃吧! 当然不是。白柳望着公墓的大门,眯了眯眼若有所思,什么样的情况下,会让一个人死了都愿意疯狂打工,只是为了买下公墓,然后龟缩在自己只有2平米宽的公墓里呢? 刘佳仪冷不丁地出声:会不会和活人的情况一样,这些死人也要付土地使用费。所以他们才会想办法躲进公寓或者是墓地里? 但不付这个什么劳什子土地使用费也不能拿我怎么样吧?牧四诚十分光棍地抱胸抖腿,我可是都死了诶! 白柳缓慢地转过头,微笑起来:那可不一定,活人不付土地使用费只是被打死,而死了的鬼因为不能再死,那能受折磨的种类反而上涨了不少。 反正无论怎么折磨,你也不能再死了,不是吗? 木柯在旁边不动声色地帮腔补充:聂小倩也不想给姥姥工作的吧,但姥姥是树妖,可以折磨鬼,还可以把自己的树根插进小妖怪的脖子和身体里,在它们的躯体里抖动树根吸它们的血,把它们折磨得痛不欲生,不得不为姥姥工作,出去勾引男人挖他们的心。 要让鬼为自己工作,总是有办法的嘛。木柯温文尔雅地对牧四诚一笑,你说对吗牧神? 牧小倩: 谢谢,代入感很强,已经感觉自己在勾引男人了。 第389章 如何拥有五栋楼 白柳推开的破败的保安室大门,走进了墓地。 墓地里就是寻常的墓地景象,连成排的大理石墓碑,前面有一方宽约1*2米左右的基座,基座上写着去世之人的出生年月,死亡日期以及死因。 木柯目光左右扫视这些基座,目光凝直,仿佛在收取这些基座上的信息做综合分析,他抬起头看向白柳:这里的人百分之八十以上都死于60岁以前,平均寿命只有52岁左右,死因一般是各种脏器疾病,感觉环境恶劣导致的工伤。 不光如此。刘佳仪在一个墓碑前停下,出生日期越靠后的人,死亡日期反而越靠前。 她冷静地说:他们的平均寿命还在缩短,死因里猝死的人也多了起来。 木柯顺着刘佳仪的视线看过去,那是一个32岁就猝死在电脑椅前面的女性:从这里墓碑的数据来看,最近一段时间,阳光城女性死亡的平均年龄下降到了30岁左右,男性下降到了35岁左右。 正好是刚刚过最佳生育年龄的男女。木柯看向白柳。 白柳目光浅淡地向前走:一不能生育就猝死了,阳光城这里的房地产商很明显在调控所有人的平均寿命,调控到一个刚好可以高精力工作一辈子,生育完之后生产力出现下降的年纪。 这样能最高限度地榨取每个人的价值。 牧四诚四处察看,低头翻找草木,抬头皱眉看向白柳:这里全是正常的墓碑,我没有看到那个地下十八层公墓楼的入口,而且我也没看到楼层编号。 唐二打低头看向手上的房地产:编号是0812单元。 白柳的脚步停下来,他抬眸看向这个墓碑:第八排第十二个,应该就是这个了。 唐二打看向白柳停住脚步的地方,眼神一顿。 那里只有一个墓碑,周围光秃秃的,没有任何其他建筑物,如果白柳说这里就是公墓楼的话,那只有一种可能性。 把基座掀开吧。白柳平静地吩咐,入口在墓里面。 牧四诚惊愕反问:墓里面?那就是我们这一层已经是公墓楼第一层了? 但如果第一层是入口,要掀开才能进的话牧四诚看着墓碑上那个26岁就死去的年轻男人,那这些人的墓在哪里? 唐二打也皱眉:这些人死得太早了,看起来不像是能买得起第一层墓的有钱人。 白柳淡然地平视着墓碑上的年轻男人的遗照:这里不是第一层。 按照正常的楼房结构,这里的墓应该叫做地下室或者车库,是整栋楼里最便宜的位置。 所以这里的埋葬的人应该是连18层公墓楼都买不起的阳光城低等公民。 厚厚的基座尸块在唐二打和牧四诚两个人的携手抬高下起立了,等基座翻过来看清楚里面的情况的时候,牧四诚没忍住率先倒吸了一口冷气,就连木柯和唐二打都变了脸色。 抬起基座之后,下面是一条狭窄到只能容许一个人通过的幽暗阶梯,这倒不是什么让人震惊的场景,让人震惊的是被抬起来的基座上居然有一个透明的塑料棺材,棺材里居然蜷缩着一个活人! 这个年轻到好像只有十几岁的男生抱着自己双肩,用一个仿佛在子宫里的姿势缩在一个只有他身体三分之二大的棺材里,紧紧抱紧身体,微微呼吸,呼吸的雾气打在棺材的隔壁上映出一圈雾气,神色紧绷而痛苦,好像马上就要因为窒息而死去了一般。 唐二打当机立断掀开棺材的盖子,把这男生从棺材里给扯了出来,用力拍了拍他的脸:醒醒! 这男生呛咳了两声,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见自己面前有人,揉了揉眼睛问:你们是0812公墓楼新来的居民吗?不好意思刚刚我睡着了,现在我起来让你们进去。 牧四诚反应了一下,然后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自然地起来向他们让路的男生:你刚刚是在这里睡觉? 男生似乎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点了点头:对啊,这里是我家,我晚上就在这里睡觉啊。 木柯用一种难以言喻地目光看向那个不足1.5平米的透明棺材,男生口中的家。 如果你是这个公墓楼底层的住户。刘佳仪盯着他询问,那外面墓碑上那个刻着26岁死亡的人是谁? 男生挠了挠头:那个就是我啊,只不过我现在还没死。 牧四诚抬头看了一眼墓碑上的遗照,严肃地和这个男生的脸反复对照了一下,最终肯定地点头:没错,虽然照片有点模糊,但应该是一个人。 白柳平静地注视着这个男生,轻声询问:你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样子,为什么给自己立了一块26岁的墓碑? 我17岁了。男生解释说,我16岁开始工作的时候贷款在E区的公墓这里买公墓房的时候,代理开发商说可以送我一块墓碑,我心想我不想生孩子,也没有其他的愿望,那差不多活到26岁就可以死了,就和代理开发商说把墓碑上的死亡日期写到26岁就行了。 这块墓碑就这么来的。男生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在说什么奇怪的话,还对着白柳他们笑了笑。 唐二打心情复杂到了极致:你才17岁啊,你父母呢? 都死了啊。男生口吻自然地说,他们在楼盘工地上干嘛,一般都死得早,然后他们死了没多久,我们贷款买的房子就到二十年年限被收回去了。 虽然房子没有了,但房子的钱还有一部分没还清,那些钱我还是得还十多年贷款,所以也攒不下什么钱,就只能来买公墓房了。 木柯的眼神下移,看到了男生血迹斑斑的手,这是一双典型地在工地上拖拽绳索,干重体力活的手,他一顿,开口询问:那你现在是在哪里工作? C区的新楼盘啊,那里刚开,正在招人,我运气好进去了,开得工资还可以,我最近拿不少钱。 男生心情颇好地说完,自觉地爬进了棺材里缩成一团,仰起头来笑着友善地对白柳他们摆手:明天还要上班,你们快进去休息吧,晚了这楼不太安全。 这态度正常的好像他并不置身于公墓,而是在一个普通的公寓里和隔壁刚搬来的新邻居打招呼。 我也要休息了。男生打了个哈欠,躺在了棺材里,他摁住旁边一个按钮,基座就像是自动开合的电梯门一样竖起来合上了。 一群人漆黑的楼道里沉默地行进,空气中的腐臭味浓烈了起来。 那孩子,才17岁还没成年。唐二打突兀地出声,他的声音有点哑,是什么样的地方,能让一个十七岁的孩子就已经接受一切地躺在自己26岁的墓里睡觉。 白柳声线平和:这里应该没有成年这种概念,他们区分人用的标准是否具有工作能力,所以好像基础年龄是16。 唐二打又沉默了下去。 五个人的脚步声向下新进,到了一楼的时候,一缕微弱的,幽蓝的楼道灯光亮了起来,通过这个光,可以看到狭隘低窄的公墓楼一楼里有五户,每一户门口的设计不是那种打开的们,而是那种狭窄的,推入式的门,门栓上挂着锈迹斑斑的铁链条。 每一户从上到下排布,有三个推拉门,狭隘的布局,浓烈的在这种深蓝色的灯光,腐烂的气味,密集的推拉门,这样看去,这地方宛如一个 木柯轻声说:这比起公墓楼,更像是焚化炉。 随着所有人停下来观察环境,脚步声停止,楼道光又熄灭了下去。 黑暗里传来几声卡啦卡啦的,推拉门从里面被推动的闷响,金属链条来回晃动碰撞,有衣服的摩擦声和皮肉的黏粘撕扯声传来,空气中的腐臭味一下变得酸涩浓重许多。 白柳不动声色地从身后掏出一根长鞭,啪一声清脆地甩在地上。 楼道里声控灯随着声音再次亮起。 昏暗闪烁的幽蓝色灯光下,所有门户的推拉门向外推开,每个推拉格上面坐着一个身体前倾弓起,穿着破烂油腻衣服,头发脏乱,垂着头,双臂放在直挺的脚面上一动不动的人。 有苍蝇绕着他们嗡嗡地来回飞舞,推拉格边缘滴下仿佛脂肪腐败液化之后形成的脓黄色液体,在地上形成小水洼,酸臭味就从这里飘散出来。 挂在门栓上的金属链条来回晃荡,在地上投下不安的阴影。 所有人都把技能武器拿了出来,警惕地背靠着白柳形成一个围圈。 白柳环视一圈,冷静下令:这次我们不探索怪物弱点,直接搜他们的公墓房产证,得手就下一层跑,有活人就带着一起跑,无特殊情况不要伤害这里的低等公民和房奴npc,因为没有住房,他们大概率是游走跟随类型怪物,伤害了要跟地图,听懂了吗? 所有人齐声:是! 楼道里的灯光再次闪烁两下,暗了下去,黑暗里传来了诡异的呼吸声,仿佛是一群人在用自己衰败镂空的肺部强行模拟喘气这个过程,一声凌厉的鞭子声落地响起,灯光再次亮起。 双眼生蛆,下颌腐烂的尸体头部歪着,狰狞地向着白柳面冲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平均寿命这个参考《世界现代化进程15讲》 原文是:随着工业革命的起步工人的处境最糟:曼彻斯特浓烟滚滚,污水横流纺织厂女工每天干活1216小时,平均寿命17岁。 这是我从高中历史材料题上找到的,说到这里,在这里提前祝大家旗开得胜,金榜题名! 第390章 如何拥有五栋楼 三个小时后,十二点,E区公墓。 浓郁的夜色当中能听到寂静的公墓里从地底传来诡异的呼吸声,骨肉撕扯和厮杀的声音,沿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向下寻觅,抵达0812单元公墓,穿过正安谧熟睡在自己26墓碑下的17少年,穿过狼藉一片的,地上遍布尸块,墙上涂满血腥碎末的114层,来到白柳他们中场休息的15层。 唐二打一只手臂的袖子被撕烂了,上半身半边衣服都溅满了血沫,他赤裸着单臂,后腰抵着一个半开不开的房门,或者说焚化炉推拉门,微垂着头,站在离白柳最远的地方,他一只手握着发热的左轮,另一只手两指夹着烟,神色不明地低头抽着。 猩红的烟头在晦暗的幽蓝色灯光里明明灭灭。 刘佳仪斜靠在门上,身上披着木柯的外套,歪着头抱着身体靠在木柯身上睡着了,木柯头一点一点地眯着眼睛,但他睡觉的时候背也是笔直的,姿态端方,牧四诚不怎么讲究,直接大大咧咧地拉了一个焚化炉式的推拉门躺在上面四仰八叉地睡了。 恋耽美 ——(42) 白柳握着沾满血的鞭子,垂眸平静地审视着这一切。 游戏里禁止用体力恢复剂,精神漂白剂,那么充足合适的睡眠对于所有人保持一个精力充沛的状态都是必须的。 他们一路向下清扫到这栋公墓楼14楼,到了地面有一段距离,余下怪物也不多的15层,白柳认为这是一个相对安全的坏境,于是一声令下,开始交替守班睡觉。 在这种极端疲惫的情况下,白柳通常会让战斗力和素质更优的他和唐二打守上半夜,让其他三个新人队员休息充足了之后,再让他们守下半夜。 在长期的团赛训练下,牧四诚,木柯和刘佳仪早已养成了只要有白柳和唐二打守夜,无论多恶劣的游戏环境,都能迅速地倒头就睡,迅速恢复精力的优秀习惯,现在三个人只需要白柳下令说休息,不到五分钟就能全体睡熟。 但今天守夜的主攻手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唐队长,在想什么?白柳轻声开口。 唐二打一顿,他点了一下系统面板,开了观赏池静音才缓慢转头定定看向白柳:在想,这个副本会以一种什么样的形式登陆现实。 白柳从善如流地点开系统面板也点了静音,然后抬眸微笑地看着唐二打:唐队长是在怀疑登陆方式会和我有关? 我不知道。唐二打背对白柳呼出一口烟,但根据苏恙和我说的信息,你走过的副本,要么就是已经登陆现实的,要么就是未来会登陆现实的。 我不知道这是一种偶然的规律,还是一种必然的唐二打一顿,安排。 唐二打猛吸一口烟:如果阳光城真的会登陆现实,那实在是 登陆也没关系,在这个副本里找出症结,在现实里提前解决就可以了。白柳轻描淡写地带过,他平视着唐二打,但让唐队长烦忧的应该不只是这个吧?你从进副本开始就好像一直在想什么,可以和我说说吗? 我在想,我们对手所在的阳光楼盘会不会和这个阳光城有关唐二打神色一点一点变得凝重起来,那块地方异端处理局之前去探测过,当时机器和我们都没有检测到任何异端。 但现在我们都知道那个地方住的拉塞尔公墓里的人,基本全是游戏里的玩家,出于保险,我在进游戏之前让苏恙再去检测了一次阳光楼盘那里的异端数值。 唐二打的目光变得凌厉:这次异端数值变得特别异常。 苏恙已经在调查了,但在我进游戏之前,他们还没有排查出这个地方的异端,这是很奇怪的事情。 唐二打眉头紧皱:异端靠影响人而存在,一般都会有很显眼的特征,比如玫瑰香水的气味,爱心福利院血灵芝的膨胀形体,但阳光楼盘这里的异端一开始没有检测到,现在检测到了也排查不出来。 最让我担忧的事情还不是这个。唐二打抬头直视白柳,深吸一口气,昨晚苏恙他们为了调查阳光楼盘的事情,把里面居住的居民转迁了出来,还借这件事情向上级打了报告给这群居民申请临时安居屋,说烂尾楼是异端需要收容,想让异端处理局出面调用资金来解决烂尾楼的问题。 但被转迁出来的居民,只要签署了愿意将烂尾楼的房子承包给异端处理局的同意书,不到两三个小时,全都发生了一定程度不明原因的脏器衰竭情况。 唐二打幽蓝的双眸在公墓里仿佛在一簇奇异的蓝色火光:阳光楼盘的居民,就像是阳光城里的居民一样,被房子生生地困在了原地,死也不能离开。 现实,阳光楼盘,早上九点。 黄色的塑布胶带上写着【警戒线】将废弃的楼盘层层围起,一向冷清的烂尾楼盘周围围起不少看热闹的人,穿着制服的处理局人员将人群和烂尾楼紧张地分开,扯着嗓子吼: 请勿靠近! 里面有危险物品正在处理!请各位保持距离! 苏恙神色疲惫,风尘仆仆地大步快走,旁边的人语速飞快地向他汇报: 那边说可以批资金下来处理烂尾楼,但是资金可能吞不下,这楼成交价格太高了,上百亿了,就算现在已经变成烂尾楼,管理局也拿不出这么多钱收容。 这人面露难色:苏队,这只是一个异端,近百亿多的钱实在是太 彻夜未眠的苏恙摁住太阳穴使劲地捏了两下,吐出一口胸腔里的浊气:异端处理局不要是修四局和五局吗?可以拿出那笔钱吃下这个烂尾楼,然后用来改造成四局和五局,正好可以一口气收容这个烂尾楼里的异端和建新局,一举两得。 这人犹豫了一下:修新局的钱啊 去年我们三支队抓捕那些异端你们财政部门拿来租赁外借,盈利不少吧?苏恙的浅色的眼珠平日里看着温和,但这样不后退地正视人的时候有种不怒自威的质问感。 四局和五局的修建费用都是一局自己盈利攒出来的,唐队在的时候,三支队抓捕是一局当中抓捕异端最多的支队,一直是盈利大头,现在我要调这笔费用来收容异端,怎么,你们财政部门要用的钱太多作为借口来敷衍我这个现任三支队队长吗? 这人被苏恙用气势一压,脸上的心虚就压不住地显现了出来,他挠挠脸,略显讨好:苏队,这种几百亿的大额资金调用,也就是你打报告所以我们才认真考虑的。 比如你说要用修四局五局的钱,但这里可是市中心周围,你把异端处理局修到这里,这一个,保密工作就不好做。 苏恙打断他的话,神色上已经带了点冷出来:不在这里修你们想在哪里修?异端处理的本职工作是收容异端,这里有异端聚集在人口密集的地段,危害周围的市民的生命安全需要收容,那么目前就应该优先考虑解决问题,把四局修在这个地段。 三局重建的时候修在那么繁荣的地方,在修的时候也没见你们说过什么,不过就是钱的问题罢了,重建三局是三局队长乔治亚自己掏的钱,你们就一个字的意见都没有了。 苏恙冷声道:地点不过是你们的托词罢了。 地点的确都是其次考虑的问题,修在这里其实也不是不行这人一顿,那也要苏队你们能收容了这个烂尾楼里的异端,再说这个话吧。 在搞不清异端收容方式的情况下,这么多钱,无论如何我们是不会批的。 苏恙深吸一口气,把【这钱难道不是我们三支队挣的吗】这种一出口就会吵起来的话给咽了下去,冷静下来准备继续扯皮:这个异端已经导致了这么多人自杀,现在还在持续死人,你们也不批这个钱,后续出了问题你能担得起责任吗? 旁边跑来一个队员,气喘吁吁地打断了苏恙的话:苏,苏队! 苏恙揉着鼻根,抬手:有什么事,直接说。 队员神色凝重:苏队,这异端的影响范围好像在扩大。 苏恙猛地转头过去:什么意思? 一开始只有阳光楼盘的居民迁出会受到影响,刚刚有个附近的小区的人冒充阳光楼盘的居民,想让我们给他办理房屋拆迁拿补偿款。这队员苦笑一声,因为实在是太乱了,办理人员没看清楚,就给他办了。 之前也没问题,但刚刚,他突然干瘪了下去,就像是躯体里面的肉和脂肪好像被什么东西吸空了一样,只剩一张挂在骨头上的人皮。 人还活着吗?苏恙迅速追问。 队员深呼吸一下:现在已经送医院了,但人还活着。 苏恙陡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目光一厉:他住在什么地方? 离阳光楼盘300米左右的的一个老小区里。队员刚刚说完,他通讯器就响了,他接起快速说了几句,脸色难看地望向苏恙,刚刚有个五百米小区里来骗赔偿款的迁出的人也干瘪了。 苏队,这异端的影响范围还在持续扩张!只要把房子迁出这里的人全都干瘪了! 苏恙吐出一口浊气,飞快下令:先把他们的房子全部迁回来看看能不能缓解,速度要快! 然后他回头,目光冰冷地看向那个略显呆愣的财政部人员:十五分钟,我要看到钱批下来。 第391章 如何拥有五栋楼(188) 游戏内。 白柳轻拍了一下唐二打的肩膀:快点打完这场比赛就能回到现实处理这些问题了。 嗯。唐二打深吸一口气,起身握紧枪柄,放心,我不会影响比赛状态的。 白柳移开眼神,看向正在睡觉的其他三个人:差不多了,叫醒他们换班我们休息吧。 唐二打点了点头,看向白柳:其实我以为以你的性格,在这个副本里会选择更直接快速的通关方式。 白柳笑了一下:唐队长是以为我会选择屠楼的方式,对吗? 是,也不完全是。唐二打略微迟疑了一秒,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理解错误,这个副本里旧楼盘里有房主,夺取的时间成本的确偏高,但还有新楼盘,新楼盘的所有权在代理开发商手里,那为什么不直接在新楼盘出售当天杀死开发商夺取新楼盘的所有权? 比如C区的现在新开的这个楼盘,你要想要的话,是可以做得的。 白柳脸上的笑意不变:因为这不是正确游戏路径。 唐二打一怔:不是正确游戏路径? 这是个恐怖游戏啊唐队长。白柳掀开眼皮,笑意浅浅,如果单纯靠杀人就能赢,那岂不是一点都不恐怖? 如果一条路径里看起来没有任何恐怖的因素就能完成主线任务,那么这条路径大概率不是正确路径。 白柳笑眯眯地说:这应该算是恐怖游戏设计原则一样的东西吧。 唐二打被绕了进去,他拧眉深思:但这条路径看起来的确是可行的。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性了。白柳微笑,那就是这条路径的恐怖的元素还没有被发掘出来。 C区,凌晨三点。 施倩和袁光两个人藏在人群中一路尾随C董,施倩还开了一个小范围的雾系技能用来藏身,一直跟在C董身后等他落单。 他们目前没有做好大范围狙杀npc的打算,这些npc死后会变成鬼,还有可能会仇恨拉在他们头上跟地图,所以最好是能少伤就少伤,精准狙击,只杀目标npc,就算这个C董死后变鬼也只有一个鬼。 一个怪好处理,一群怪,对他们这种两个人的团赛队伍来说,那可就不太好处理了。 舍弃了三个队友,减少了人员死亡风险,但同时担在他们身上的死亡风险也增高了,他们的行事要更谨慎才行。 这位C董从新楼盘离开后,一连去四五个庆功会,所处的环境就没有人数少于100的,袁光他们头晕脑胀地跟了快三个小时,才看到这位C董去了最后一个场子后,意犹未尽地坐上了回C区的车。 跟在后面的施倩精神一震:他好像要回家了。 袁光脸上露出点笑来,他长出一口气,直勾勾地盯着那辆停在C区门口的豪宅:这傻子浪一晚上,终于让我们等到现在了。 等到在停车场的时候,C董这个npc突然和一直跟着他的那几个保镖打了个招呼,向着停车场的卫生间走去,此时跟着他的只有一个保镖了。 施倩和袁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动手的最佳时机】七个字,然后迅速地分成两边,施倩悄无声息地借着雾系技能的遮掩缀在了保镖后面。 袁光直接绕后,贴墙快步行动,以防万一,他下拉自己的套头卫衣的帽子遮住脸,手上的美工刀被推出一截。 在用余光瞄看到保镖被使用雾系技能的施倩干脆利落,一点声音没出的放倒之后,袁光从墙角走出,低着头和正准备走进厕所的C董撞了一下。 C董在各种庆功宴上都喝了不少酒,现在人都有点迷糊了,说话连舌头都捋不直:你,你,你怎么有三个头?你们是一家人来找我买房的吗 袁光没有回答他,他低着头,伸出美工刀从后面包住C董的脖子,毫不蓄力地斜上一划。 单薄的美工刀在袁光手里爆发出了巨大的攻击力,血直接飙到了卫生间前面的镜子里,C董根本没有挣扎的余力,捂住脖子直挺挺地倒下了。 【系统提示:玩家袁光对npc C董使用技能武器(美工刀)】 【npc C董被击杀】 施倩接触了雾系技能,从一团迷雾里飞快地跑过来,蹲下来捡尸,一边捡一边口中念叨:ID卡,钥匙扣,烟,避孕套草! 施倩眼睛发亮地抬头看向袁光,她甩了甩手上的一沓证书:新楼盘的产权证书!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施倩率先获得C区新楼盘一整栋楼的产权!】 【主线任务(拥有五栋楼)完成进度(1/5)】 蹲在旁边的袁光终于彻底松懈下来,他把施倩扶起来:我们撤退,去找下一个代理开发商。 但他们脸上的笑还没有完全收起,就听到系统接连不断地提示: 【系统提示:目前两位拥有的新楼盘正在开发中,需要源源不断地资金注入才能维持产权,按照楼盘目前的市价,需要两位在一小时内筹备好资金600亿,不然新楼盘发生资金链断裂,就会停工,变成一栋】 【烂尾楼。】 施倩和袁光脸上的笑都凝固住了。 【倒计时开始:59:59】 施倩迅速地冷静下来,去旁边的一台提款机里查C董的ID卡里的现金,然后很快脸色就沉了下来:余额不到三亿。 袁光深呼吸:他们这些人一定有别的现金渠道,不会全放在ID卡里。 C董这个住在顶层npc的ID卡里都只有三个亿。施倩在听到烂尾楼这三个字的时候,神经质地痉挛了好几下,她努力深呼吸两下,语速飞快地说道,如果我们要在一个小时内凑齐六百亿,就算抢劫起码都要抢两百个这样住在顶层的npc。 恋耽美 ——(43) 袁光倒是比她更快地认清现实,他握着那把染血的美工刀,刀尖向下滴血,声音嘶哑地开口道:凑不齐的。 我们在现实那个更好的环境里,三年都没凑齐一百个亿,在阳光城,我们怎么可能一个小时凑齐六百亿。 施倩用力闭了闭眼睛,她攥紧了手里的产权证书:房子已经砸我们手里了,我们跑不掉,凑不齐也要凑,我们不能放弃。 两个人就这样相对无言的沉默着 袁光呼出一口浊气,抬起头,眼圈有点发红:是我情绪化了,你说得对,走吧,我们去想办法。 施倩点头,两个人离开了停车场。 他们背后地面上倒在血泊里的C董的尸体就蠕动了一下,手指上动了一下,指腹处长出了一个紫色的吸盘。 C董的尸体蠕动着站了起来,他变得肥硕,双手外展变成了节肢般的巨大触手,有三米多长,触手的顶端是章鱼一样滑腻的吸盘,能看到里面一圈一圈的牙齿。 他的身体开始膨胀,脂肪圈一层一层地绕在脖子和肚皮还有腿上,打眼看过去宛如一个用人肉堆塑而成的米其林轮胎人,皮肉因为绷紧而发亮,看着就像是一个被烧伤之后在皮肤上长出来的巨大水泡,感觉用针戳一下就能爆出一股浅黄色的浆液来。 【系统提示:死亡npc尸体异化完成,变为怪物(饥饿的开发商)】 【系统提示:该怪物会在自己开发的楼层内游走,攻击所有进入楼层的人,吃掉对方的皮肉,喝掉对方的骨髓。】 C董的眼睛鼻子被堆叠在层层叠叠的脂肪里,成了三条不可见的缝隙,只有嘴巴变得奇大,锯齿状的牙齿锋利无比,上面不断有唾液滴落,喉咙里发出奇异的,浑浊的声响: 我美味的房客们 它伸出长到不可思议的舌头舔了一下嘴皮,眼睛缝里冒出红光:在哪里? C区新楼盘。 虽然已经是半夜里,但这里依旧是灯火通明的,正在等成交结果下来的住户们焦急地等在售楼处外面。 阳光城买卖双方是购房者先向开发商旗下的贷款机构贷款,拿到钱,然后把钱交到了开发商手里之后,要等6,7个小时,开发商审核了钱的数目和购房人的资格之后,才会开始逐步向下发放房产证资格。 但今天等待的过程格外漫长,已经快凌晨四点了,居然连一个人的房产证资格都没下来。 人们等得越来越焦虑,他们绝大部分都不是能全款买房的,都是贷款过来买的,房子还没到手里,先欠了几十年的贷款,这几个小时给钱但没拿到房的空档期对于所有人都是难熬的。 他们仰着头看着黑夜里那个只有钢筋水泥壳子的巨大黑影,装饰了一圈led灯泡的广告带挂在上面飘飘摇摇,上面写着【阳光之家,幸福归处】。 看到这个标语,他们眼里的焦灼又被摁了下去,出现了一种向往和希望那就是C区的新楼盘,他们未来的家。 有人低头看表,忍不住小声念叨:快凌晨四点了,今天手续办得这么慢吗? 正当他念叨这句话的时候,那座楼盘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红色倒计时光幕投影。 【00:10】 【00:09】 等在下面的人看着这个巨大的光影迷茫地开始互相讨论: 那是什么? 为新楼盘准备的光汇表演吗? 当光影倒计时跳到【00:01】的时候,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烂】标志。 售楼处里的小冬推开门,她脸色惨白,勉强挤出一个笑来对着所有人鞠躬道歉:不好意思,我们楼盘出了一些事情,需要暂时关停,请各位明天过来拿证书。 第392章 如何拥有五栋楼 聚集在C区新楼盘售楼处前面的人出现了短暂的骚动,人群像一群被惊扰的蜂群,飞快地以售楼半开不开的门为中心聚集。 小冬被拥堵过来的人群惊得缩进了门里,在门上挂上了铁链阻拦他们冲进来,惊慌地大声呼喊:大家保持秩序!等明天我们部门一定给大家一个解决方案!? 其实她也不知道解决方案是什么,她只是在被上面售楼部领班以难看的脸色推出来解决问题的罢了,到现在为止小冬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她和这些人一样,困倦地熬夜等待着房产证地下批,突然发现财务部门的人惊慌失措地乱成一团,大喊着钱突然没了,然后外面的房子上突然出现了血红的倒计时。 小冬从售楼处望着那栋黑夜里高耸的新楼盘,她只是隐约的有一种预感,眼前这些人的房子,可能拿不到手了。 被挡在门外的人群里有人被挤掉了鞋子,但根本没人在意,他们急得跳赤脚,大吼着: 为什么要等到明天才能办下来?! 楼盘出什么事了! 激烈和紧张的质问声在黑夜里连成一片,有人对着小冬愤怒地投掷纸团和石块: 关门干什么!说啊!为什么不说出什么事了! 遇到事情就知道躲!打开门让我们进去! 小冬攥紧售楼处的制服,她死死地卡住门不让任何人进去,不断地鞠躬道歉,眼眶一点一点地变红,说话的声音里带了泣音: 我代表整个楼盘向各位说对不起。 售楼部的主任要求她不准开门放人进来,同时要求她出面代表道歉,一定要平息这群房奴的怒意。 如果平息不了,出了事情,她就会被解雇,同时会被扣掉这个月的工资。 她太需要这份工作了,于是她选择了仍由这群人向她发泄愤怒,低着头强忍着疼痛和眼泪,一次又一次地超过90度鞠躬,一次又一次地诚恳道歉。 一句对不起有屁用!你知道我为了这套房子付出了多少吗!有人撕心裂肺地哭喊着,我TM干到快要猝死,什么都不敢吃,什么都不敢用,辛辛苦苦攒钱,只是想在这个城市有个睡觉不会被赶走的地方! 你滚开!让C董出来!他是代理开发商! 终于有人颤抖地,小声地说出那个让所有人害怕到不敢承认的答案:C董不会卷钱跑了,让这栋楼烂尾了吧? 这句话就像是一滴水滴进了滚油里,激起了所有人的讨论: 不会吧?C董那么有钱,不会卷我们的钱的! E区,B区都有过烂尾楼,这两个区的代理开发商也很有钱啊 不是说是楼层建造问题吗? 但是最后把这些烂尾楼推到重来修建,说建造材料已经花光了钱,也没有赔原来买房的那些房奴任何钱啊 闹事的房奴都被巡逻队打死,尸体送到医院拆分拍卖抵押烂尾楼贷款了 原本准备闹事的一群人听到这里齐齐一静,用一种绝望的,带着恳求的目光看向站在售楼部门内,用锁链挡开他们的小冬:你刚刚让我们明天过来继续等证书,我们应该不是烂尾楼吧? 小冬缓缓地抬起身子,她双手交叠在身前,咬了咬下唇,隔了很久才挤出一个微笑:不是的各位。 只是这次房屋成交数目太多了,需要大批量办理,所以延后了。 如果明,明天不下来小冬向所有人一个深深的鞠躬,她死死地掐着自己的虎口,让颤抖的声线恢复平静,笑容甜美地撒谎,这周或者下周应该也能下来。 请各位回去耐心等待。 小冬抬起身子来看着所有人,她的嘴角在笑,眼泪却从眼角滑落下来:大家一定会得到自己的家的! 一群人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在售楼处泫然欲泣又竭力微笑的小冬面前静静地站了很久很久,突然有个人脸上挤出了一个勉强又自欺欺人的笑容,说着话自言自语向新楼盘的方向走: 我就说吗,C区买房还是要靠谱些的,低风险。 等就等吗,明天就明天,一周就一周,两周就两周,等了那么久了,我也不是等不起 我先去看看,我就先看一眼我未来的房子,就回去老老实实地等。 这人自言自语,神色恍惚地说着,跌跌撞撞地走到了正在施工的新楼盘内,一层一层地向上爬,他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上了一群沉默的,同样是购买了这个楼盘房子的住户们。 他们沉默地,一言不发地从底层向上爬,楼盘里有些地方根本没有水泥阶梯,有些高层只有水泥和钢架,他们带着孩子和妻子,顺着这些危险的建筑支架拖家带口地向上爬,然后从一堆还没贴房门号的水泥基地里依次寻找,彼此还自然地交谈着: 我是1305,应该是这个吧? 我看了户型,你的应该是这个,我是1304。 他们站在只有一个毛抷的,只有十几二十平的狭隘水泥房屋里,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轻触房屋的四壁,眼睛里亮起非常微弱,细小的光: 烂尾楼只要不被他们收回去的话,也不是不能住吧? 有人站在四面透风的房屋边缘,俯视着一片漆黑的C区地面,唯一亮着的只有那栋售楼处,和四周房屋的顶楼,再眺望远处,只能远远地看到远方一点非常隐约的月亮轮廓,和市中心彻夜不眠,灯火辉煌的工作区。 月亮皎洁的光倒映在他眼里,是一点晃人到仿佛泪意的白光。 真漂亮。这人望着夜空,扶着空旷的墙面喃喃自语,我在公墓房住了那么久,原来地面上晚上是能看到月亮的吗? 我都快忘了月亮是什么样子的。 真好啊,住在这么高的房子里,白天抬头能看到太阳,夜晚能看到月亮。 他眼里的光很快就熄灭了,说话的语气轻得就像是烟,被夜风一吹就散了:可惜我买不起这么高的房子。 这么漂亮的月亮,我这种低等公民,可能一辈子也只配看到一次吧。 他的脚尖踩在房屋没有封闭的边缘往外挪了一步,然后缓慢地,颤抖地在冰冷的夜风里微微张开了手,然后闭上了眼睛,身体前倾地向漆黑一片的夜色中倒去。 E区,公墓中。 地下18层,牧四诚擦了一下额角的汗,长出一口气,颇为得意地转头看向白柳,甩了甩手上的公墓房产证:我效率可以吧? 相当不错。白柳笑着接过之后,系统提示音马上响起了。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白柳即将获得E区0812栋公墓楼所有权。】 【目前还差入口处,墓碑所在楼层公墓房所有权,请玩家白柳再接再厉!】 白柳抬眸环视所有人一圈:出去吧,只差入口处公墓房的所有权了。 唐二打忍不住问:你要抢那个17岁孩子的公墓房吗? 不,交换。白柳笑着看唐二打一眼,唐队长哪里不是有比这个公墓房好得多的凶宅房产证吗?今晚处理之后让那个孩子居住吧。 我们用凶宅房产证和他交换公墓房的房产证。 白柳微笑:唐队长去和他交换吧。 唐二打一顿:谢谢。 白柳笑笑:不客气。 在一行人往外面走的过程中,唐二打迟疑再三,他退到了走在最后面断后的白柳身旁,低头贴在白柳耳边低声皱眉询问:白柳,你之前说的拉塞尔公墓他们走的那条路径有恐怖元素没有被发现,你觉得会是什么? 第一,死掉的开发商尸体,按照这个城市的设定,应该是等级越高的公民死后异化而成的怪物攻击力越高,开发商化成的怪物应该没那么好处理。 白柳目不斜视地继续一边向上一边说:还有一点,我不确定,但如果我是这个游戏的设计者,我应该会为了加大恐怖感和路径难度这样设计。 唐二打眉头越皱越紧:怎么设计? 白柳无波无澜地开口:如果和你猜测的一样,阳光楼盘是这个副本登陆现实的一个投影,那么按照现实里阳光楼盘上发生过的事情,大概率这里的开发商收容过来的钱应该不在自己手里,而是乱转出去做下一项投资了,逮捕开发商或者杀死开发商只会导致一件事 那就是烂尾楼。 白柳侧头,抬眸看向唐二打:而烂尾楼在现实里导致了什么,你和我都清楚了。 唐二打静了两秒,他缓慢地,一字一顿地开口:你是说,这些烂尾楼的居民会自杀。 白柳平静地点头:嗯,自杀之后这些居民大概率会变成鬼,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些鬼的仇恨值应该会拉在杀死开发商的玩家头上,也就是新开发商头上。 如果拉塞尔公墓的那两个人真的杀死了开发商。白柳淡淡地平视着唐二打,如果他们不能成功阻止烂尾楼的居民自杀,那么他们后续应该会被从烂尾楼上跳下来的鬼追杀至死。 C区。 两个狼狈的人影在黑夜里快速移动,他们脸上是各种伤痕,逆着夜风疯一样地咬牙奔跑着,手上提着一口袋ID卡。 他和施倩刚刚出去抢劫了,但是抢了一个小时,也远远凑不齐六百亿,现在快到点只能往新楼盘那边跑。 袁光也不懂自己为什么要往那边跑,明明一切都成定居了,系统已经通知他烂尾楼已经成烂尾楼,他就算跑过去,死死盯着那栋楼,他身上也凭空变不出六百个亿把住在里面的人给救出来。 就和在现实里一样。 但是 但是 他知道产生了一栋烂尾楼会发生什么。 就算什么也改变不了,就算这里的人只是一堆数据,一堆没有意义的npc。 他也做不到看着他们绝望地,一个一个地从上面往下跳! 他已经看够了!! 袁光跑得快喘不上气,唇色酱紫,在极快的奔跑速度面前,他的双手在风里抖动着,就像两根无力的面条。 为什么人一定要房子才能生存的? 这个问题他问过自己无数次,睡觉的时候问,睡不着的时候问,工作的时候问,加班的时候问 恋耽美 ——(44) 脚踩在自己烂尾楼房子的边缘,差点跳下去,被王叔一把拉回来扇了两巴掌的时候,他也在问。 王叔叱骂他:你不是说你爹走后你妈一辈子没住过好房子,你一定要给她挣一套吗?怎么,就这么着急赶着下去见你爹,和你爹住小套间? 还贷就还贷,我三十多了,还贷三十年我都六十多了,我也不觉得要从这儿跳下去。王叔破口大骂地给了他两耳光,你才多大!你有二十年的贷款又怎么了!还不起吗! 二十年之后,你又是一条好汉,又能从头再来,给你妈买房! 王叔紧紧地攥着他的肩膀:袁光,别死,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袁光,我熬不下去了。王术齐憔悴得仿佛一夜之间老了三十岁,他满头花白,低着头弓着背跪在袁光的面前,泪意涟涟,让王叔上场,让王叔死吧。 这个游戏就好像是一个大型的丧葬会,每个曾经拥抱过袁光,让他别死的人,最终都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对他说 【小袁,我真的熬不下去了,让我死吧】。 但这些密集的丧葬会的开始只是一场稀松平常的业主会而已。 开放商派出律师团队,在业主群里发出一堆中文混杂,专业词汇复杂的文件,没几个人看得懂,王术齐就在群里反复地问,有没有人看得懂啊。 袁光小心地发了一句:【我好像能看懂一点】 于是他就受到了所有业主的热烈欢迎,成为了【阳光楼盘业主群的群主】,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所有开发商派来的代表扯皮。 每当开发商问业主,你们只有这个代表的时候,业主们都会齐展展地回答: 【我们相信小袁!】 好像从那个时候,这就成为了大家对他的一种朴素的,毫无由来,无缘无故又根深蒂固的认知。 我们相信小袁,所以小袁是我们的希望,我们相信小袁,所以小袁不能放弃。 我们相信小袁,所以小袁一定要好好活着。 冰冷的风穿过激烈奔跑中的肺部,产生一种仿佛空气都在身体里燃烧的烧灼感,眼泪抑制不住地从袁光的眼眶两边飞出,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朝着漆黑的烂尾楼飞跑,跑到快要呕吐,。 那些没有封窗的居民楼站着仿佛行尸走肉一般正在不断往边缘靠近的人们,他们目光呆滞恍惚地看着外面的夜色,仿佛和这夜色融为了一体,一丝一毫的生气都没有了。 和当初要往下跳的王叔一样。 他们往前一步,在夜色里宛如碎土石块般,沉寂地从楼房的边缘被倾倒了下来。 袁光撕心裂肺地喊叫出声:不要死!!!!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袁光涕泗横流地大声嚎哭起来:求你们活下来!!! 第393章 如何拥有五栋楼 【系统提示:玩家袁光装备《怪物书:痛恨自己的绘画者》身份】 迷雾随着袁光的奔跑从他的脚底蔓延开,他嘶吼着,哭着,手上的美工刀变成了一把像素状态的笔刷,往那些正在下坠人那边狠狠一划。 【系统提示:玩家袁光使用身份技能(图层绘制)】 活下来!!! 活下来才会有希望!! 迷雾宛如爆炸般席卷整个场地,一块像素般的灰色图层,以一种肉眼看不见的速度在所有下坠的人下面接了一下,所有神情恍惚的下坠者在这块奇怪的,棉花般的图层上跌落弹起,然后稳稳落地。 没有人伤亡。 意识到这一点的袁光呆呆地瘫坐在了地面上,然后下一秒,他低着头冲上前,抓住了其中一个人的领口,毫不犹豫地对着他面门就是一拳。 他流着泪,一边殴打着这个幸存的npc,一边怒吼出声:为什么要死!啊! 死了你就什么都没有了! 袁光泪流满面,他哽咽着:你死了,但是我们还活着啊,我们会很难过很难过的。 因为你们不在了 一年又一年祭祀着那些死去的人,但袁光从来没有绝望过,因为他知道剩下的每个人都在努力坚持,坚持到自己坚持不下去的那一天,然后抱歉地对他说,小袁,我熬不住了。 他们不是真的去死亡,只是熬不住了,需要休息,他们是在希望中死去的。 【小袁,我暂时休息一下,等你们赢了才把我复活回来!】 【诶,我也不太行了,好累,你们先上,到时候爆个复活甲给我!】 【袁会长,接下来交给你了!】 王叔跪在他面前,缓缓抬起头来,满是眼泪的脸上露出一个笑来,他拍着袁光的肩膀:怎么感觉你要哭了?哭什么,别哭。 我只是暂时去咱们的公墓楼里休息一下,我知道有小袁在,总有一天 大家都会从公墓里出来的。 我们这些中途累了的人只是暂时把死亡寄存在了那里,在那里睡一觉,然后第二天,太阳升起,阳光普照我们小区的时候,我们这群老不死就醒过来了! 每个人在游戏中死去,在现实里被牵引着从楼房边缘向下跳的时候,他们转头看向远远站着的袁光,脸上没有眼泪,没有哭泣,没有绝望,是带着信赖的笑在朝袁光挥手: 再见,小袁。 【我们相信小袁,会有带着我们赢那一天。】 【辛苦小袁了,先暂时保管我们的死亡。】 楼房上还有人在不断地往下跳,袁光仰头看着,慢动作一般地和施倩奔跑上前,咬牙切齿地挥出笔刷,热泪疯狂地流淌着。 不准死!!!他嗓音嘶哑颤抖地吼着,不准在这种绝望里死去!! 坚持下去!! 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 袁光还记得,他们第一次参加联赛的时候,那个时候,大家都还在,绕着那个系统面板的报名界面冥思苦想地向战队的参赛名字。 有人开玩笑地说,我们这个晦气的公会不如叫公墓吧? 取得了所有人哈哈大笑的一致认同后,又有人问叫什么公墓。 王叔挠挠头转头看向他:小袁,阳光公墓你觉得怎么样? 太土了叔。不等袁光回答,已经有人开口吐槽。 阳光的确好像有点土,也不够那什么,时髦是不是?王叔略微沉思了一两秒,认真地问,战队是不是名字锐利一点比较好 王叔看向袁光:小袁,你知道比阳光还要有攻击力的光存在形式,是什么? 袁光一怔:激光? 激光公墓也有点奇怪王叔陷入思考漩涡。 旁边有人提议:激光的英文是什么? 袁光慢慢地回想了一下,说出了那个单词:Laser。 拉塞尔?王叔带着口音,迟缓地重复袁光的话,他大笑出声,这个好,这个名字洋气!就这个了! 袁光在人们坠落的夜晚里奔跑着,图层一层一层地在他头顶铺开,他牙关紧咬地顶住图层上掉落的所有人的重量,用力到脖子上青筋直跳,但依旧一分一寸都不退后。 他的目光看着空气中的某个点,喊出来的声音撕心裂肺,仿佛胸腔和灵魂同时从袁光细瘦的身体里发声: 激光是光最有攻击力的存在形式! 我们,只要活着,只要存在,绝不会输给阳光!!! 观赏池。 拉塞尔公墓的人死死地盯着大屏幕上汗泪混流在一起的袁光,他们知道,刚刚袁光那句话是在喊给他们听。 他们缓缓地站了起来,有人深吸一口气,举着喇叭对着大屏幕里的袁光嘶喊: 拉塞尔公墓,必胜! 拉塞尔公墓,第一! 会长加油! 我们相信会长!! 我们会努力坚持到最后一秒的! 他们嘶吼到脸上的肌肉都在颤抖,仿佛希望声音可以穿过屏幕的屏障,抵达袁光的身旁同他一同把那些沉重的图层撑起来。 在游戏里,给根本听不到的会员呐喊助威的战术师我还真是头一个见。坐在一旁的查尔斯撑着下颌,饶有趣味地打量着这一切,不过在观赏池里,给根本听不到的队员加油的,我也是头一次见。 拉塞尔公墓,神奇的公会。 王舜百感交集地看着对面所有会员站起来给袁光加油的的场景,又看了一眼系统面板上的汇报数据,一时之间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拉塞尔的赌池支持率上涨速度,还在下降。 观众是很现实的,处于劣势就是处于劣势,并不会因为有多少人为此挣扎而改变,观众从来不同情弱者。 但是王舜又看了一眼那些奋力怒吼的拉塞尔公墓的会员们。 他们也并不是为了让别人同情而挣扎的。 就算现实在崩塌,就算游戏并不有利于他们,他们在困境挣扎本身并不是为了取悦别人,成为明星,他们只是正在努力生存的普通人罢了。 他们挣扎着,痛苦地活着,是为了自己,为了那些把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住在公墓里的人。 施倩上前,用肩膀帮袁光抵着图层,袁光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然后被咬牙顶着图层的施倩给扶了起来,他跌跌撞撞地爬上图层,把那些坠落在上面的人一个一个地扶起来,紧紧拥抱他们。 会好的。 一切都会过去的。 总有一天袁光脸上沾满泥泞,手上都是割伤,他抱着那个看到月亮后跳下来的年轻人,仰起头,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哪怕暂时住在公墓里,但总有一天,我们会活着看到阳光照进来的。 那个人靠在袁光的肩头,缓缓地,怔愣地回抱了袁光,眼泪无知无觉地流淌:真的吗? 袁光闭上了眼睛,他用力拥紧这个人:真的。 我和我所有的朋友,都这样相信着这个预言。 第394章 如何拥有五栋楼(日+189) E区。 在唐二打把房产证交给那个孩子之后,白柳听到了自己的系统提示音: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白柳获得第E区0812公墓楼一栋,主线任务完成进度(1/5)】 在确定白柳得到这栋公墓楼后,唐二打问:我们去下一栋吗? 等等!那个拿到了房产证的孩子迟疑地拉住了唐二打,你们把楼里的鬼都赶出去,拿到了他们的房产证吗? 唐二打看了一眼白柳,在得到白柳的点头同意之后回答了这个孩子:只是拿走了房产证,没有把它们赶出去。 这个孩子松一口气:没有赶出去就好。 白柳挑眉:你不怕这些鬼? 我觉得他们不是鬼。他望着白柳的漆黑的眼睛,他们只是住在地下的人。 白柳提起了一点兴趣,他走过去:其实我有个很好奇的地方,你好像知道死去之后,人变成鬼还是会一直工作,那你为什么只想活到26岁? 死了比活着还辛苦,那继续活着不好吗? 这个孩子沉默了一会儿,他低头扣了扣指甲,轻声说:因为我活着又没有家啊。 我的爸爸妈妈都死了,等我还完贷款死掉之后变成了鬼,就可以和他们一起住公墓房了,辛苦一点也没关系,一家人一直在一起,什么都能熬过的。 白柳平静地反问:就算为此死亡,你也不在乎? 这个孩子抬起头,他认真地回答白柳:其实我没觉得我死了。 虽然像尸体一样不能吃饭,不用睡觉,每天睡在狭隘的公墓房里,但我觉得只要大家一起在一起,彼此帮助扶持,无论在什么地方,无论有多辛苦,我们都不会灭亡的。 他笑起来:因为我觉得,总有一天,我们会从公墓房里走到陆地上,看到阳光的。 就算我们死亡,身体腐烂,但只要我们这些活人般的幽灵存在,在地下游荡,那总有那么一天的。 白柳问:你刚刚,为什么害怕这些住在公墓楼里的鬼被赶出去? 这孩子一顿,迟疑了片刻才开口:你们不知道吗? 人在外面走,活的开发商要收土地管理费,鬼在外面走,死的开发商要收土地管理血。 土地管理血?白柳重复念了一遍,这是什么东西? 这孩子缩着头,左右小心地看了一眼,凑近白柳身边用手挡着嘴,很小声地说:开发商死后也会变成鬼,它们会吸低等公民和二等公民鬼的血。 白柳垂眸:鬼的血是不可再生的吧?被吸干了怎么办? 血被吸干了,就会被吸骨髓,骨髓也被吸干了,就会被吃掉皮肉,皮肉也被吃掉了,那就没有了。这孩子说着说着,肩膀开始颤抖,如果被吸到了那一步,就真的死了,什么也没有了。 白柳望着这个瑟瑟发抖的孩子:你知道这些鬼开发商出没的地方吗? 这孩子迟缓地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也只是在这边住了一年,有些是我死去的父母传递给我的信息,有些是我自己观察得出的结论。 但如果你们要找死去的开发商这孩子抬起头来看向白柳,你们可以去各个区的烂尾楼试试。 白柳沉思两秒,然后点头道谢,开口道:这栋公墓楼的开发商,是不是也死了? 这孩子一怔:这公墓当年是五大开发商之一的E区这边的土地拥有者开发商开发的,他死了很多年了。 恋耽美 ——(45) 白柳眸色转深:是不是每个区的公墓都是大开发商开发的? 这孩子点头:公墓属于基础设施,都是早期各区的大开发商开发的,不过现在他们都早就去世了,把资产留给了后人,现在阳光城的楼盘都是五大开发商的后人衍生出的五大开发商公司集团。 白柳平静地问:后续这个公墓没有任何追加开发和产权移交吗? 对方冥思苦想一阵:好像是没有的,一直都是这样 那这栋公墓楼的产权应该还在大开发商手里。白柳一顿,他迅速冷静地环视一圈,飞快下令,唐队,带着这个小孩,我们现在立马离开这里,有东西要出来了。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白柳从E区大开发商中夺走E区0812公墓楼产权。】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惊扰了(E区开发商),对方对你夺取他资产的行为感到震怒,即将从地底苏醒前来追杀你!】 【(E区开发商)即将攻击!】 地面猛地震动起来,仿佛有某种极为沉重的物种的脚步砸在地面上,一步一步朝着这边挪动,一种嘶吼般的闷响从地面里咆哮着发出来,伴随着一种浓烈到让人作呕的腐烂臭味。 白柳他们飞速后退着,断后的木柯和牧四诚一边后退,一边飞快回头看着后面地动山摇的公墓当中的迷雾,齐声汇报:怪物移动速度较低,没有人追来! 不。白柳低头看着自己手背上皮肤下青色血管里突然飞快向内涌动的血液,微鼓的血管瞬间就眼瘪下去了,怪物已经追上来了。 【系统警告:玩家白柳正在被吸食血液,生命值正在急剧下降中!8773】 刘佳仪迅速递出一瓶解药给白柳,白柳接过喝下,唐二打背后传来了一声剧烈的咳嗽声,那个被唐二打背着的十七岁的孩子痛苦地呜咽挣扎起来。 唐二打飞快地把他从背上翻转下来,这孩子脸色发青,嘴皮和腹部都在飞速塌陷干瘪,身上的血管微微鼓胀出爆皮的皮肤,里面的血液就像是正在被人疯狂贪婪吸吮那般飞速流动着。 牧四诚和木柯脸色纷纷一沉,他们再次转头确定那个正在追击他们的震动源头,确定对方离自己很远之后,飞快转头向白柳汇报:震动源还离我们很远。 也就是说这个怪物的攻击根本不需要接触到我们。白柳转头看向其他人,除了我和这个npc,还有其他人出现被攻击症状吗? 牧四诚,木柯,刘佳仪和唐二打齐声:没有。 【系统警告:玩家白柳正在被吸血,生命值再次跌过80】 唐二打怀里的小孩被吸血吸到头皮都干瘪起来,他痛到快要出不了声,身体痉挛抽搐着,眼睛已经开始翻白眼了,大滴大滴无意识的眼泪滑落,嘴里轻声呢喃着妈妈。 唐二打抱住npc的手收紧,他神色紧绷看向白柳。 我的解药给不了npc用。刘佳仪看了一眼这个npc,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她再次递了一瓶解药给白柳,抬头看向他,按照这怪物的吸血速度,我解药的库存很快就会被清完。 我们还没搞清楚这怪物的攻击方式!牧四诚看着脸色惨白,半透明皮肤下血液狂流的白柳,骂了一句草,没有接触到就开始攻击了,这是判定类的攻击,这怪物等级很高。 木柯强自镇定地分析:肯定高,E区开发商应该是这个副本里最顶级的boss了。 判定类的攻击的怪物只需要玩家符合它攻击的范围和标准,玩家就一定会被攻击。刘佳仪迅速地回答,我们这里只有这个npc和白柳被攻击,你们和我们的区别是什么? 白柳扫了一眼手缓缓垂落的小孩npc:房屋问题。 刘佳仪反应极快,她猛地抬头:你是说! 白柳言简意赅地解释:我和有E区的一栋公墓楼,这个npc是E区公墓房的房奴,E区的房屋归属于土地,E区开发商按照设定拥有E区的土地所有权,所以可以借助房屋吸我们的血。 房子就是他吸血我们的管道和媒介。 白柳停下向后退的小脚步,双眼平视看向前面:但这判定暂时不好解除,房屋转到你们身上你们也会被吸血,现在不清楚这开发商boss怪的活动范围,如果对方活动范围是全地图,跑就没有意义了,想要不被这个怪物吸血的最好的方式就是 杀了这个怪物。 白柳抽出鞭子,目光冷淡地下令:停止撤退,牧四诚,木柯前进对敌,刘佳仪守着我和npc两个伤户,治疗防守,唐队机动待进攻。 牧四诚和木柯几乎同时抽出技能武器,一个冷厉一个龇牙就冲着迷雾冲上去了,结果冲上去了之后,两个人几乎同时齐齐顿在迷雾里。 轰鸣的迷雾里什么也没有。 没有鬼物,没有开发商,周围一片光秃秃的还没开放的土地,连个尸体都见不着,只有远远不断的震动和黏腻的咆哮声从地面下传来。 牧四诚一爪子掘开土地,下面还是土地,他咬牙不甘心地再挖,下面还是凝实的土。 木柯攥紧匕首,他脸色黑得快要滴出水,上前一步握住了牧四诚的肩膀,阻止他继续向下挖:别挖了,以我们的感知能力,能感受到这土地下面和周围什么东西都没有。 牧四诚仰头,眼睛赤红地望着木柯:那白柳为什么会被一直吸血? 这怪物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异端到底是什么东西?! 现实里,苏恙双眼赤红地看着阳光楼盘上不断有人被吸干运走,他双手撑在临时搭建的帐篷桌子上深吸一口气,几乎是嘶哑地质问自己和周围的队员们。 队员们面面相觑,静默不语。 苏恙闭了闭眼睛,撑着额头再睁开,深吸一口气再次从头梳理所有人呈递上来的检测报告: 一到六单元检测结果,异端数值检测波动范围7340~134212,楼内物件总计5793件,所有物件离楼检测无异常。 六到九单元检测结果,异端数值检测波动范围7106~12985,楼内物件总计6903件,所有物件离楼检测无异常。 九到 苏恙一直念到最后一份检测报告,然后再次深呼吸调整情绪,开口:所有单元楼异端数值波动范围和幅度接近,但楼内物件以及建筑材料均未检测出任何异端数值。 他缓缓抬起身,看向所有人:也就是说,整个阳光楼盘内的所有物体都没有检测出异端数值,但却每个地方都处于高达七千到一万三的异端数值中,目前还在以每分钟1315米的速度以圆形向外扩展,影响周围的住户。 苏恙的拳头攥紧,他静了一两秒,脸上的神情近似于空白,然后很快回神:周围的住户都让他们撤离了吗? 周围半径一公里的住户全都撤离了。有个队员回答,但他苦笑了一下,但苏队,按照这个扩展速度,最多一两个小时,阳光楼盘这个异端就会扩大到一公里外了,到那个时候 苏恙目光凝直地直视这个队员:所以我们要争取在一个小时内收容这个异端,听懂了吗! 所有人面色一肃,挺胸抬头:是,苏队! 有个队员举手小声提问:队长,有没有可能是没有存在实体的异端,比如空气之类的? 苏恙缓慢摇头:不太可能,如果是空气,扩散速度1315米每分钟太慢了,比如玫瑰香水,一个小时就能扩散到全城了。 而且这异端的影响方式也很局限,和空气这种无差别扩散攻击的形式不太一样。苏恙目光清明地在报告上点了点,就是房屋。 从这里路过的过路人和前来调查的我们的队员都没有出现任何异常,出现异常的只有在这里买房的居民。 苏恙的手指顺着下来,落到了平板上一份医院传过来的电子报告上,顿了一下: 十分钟前,医院给我发了这份报告过来,说一开始只有房屋迁出者会出现干瘪症状,但到了后来,随着时间推移,主要居住在这个上面的居民,都不同程度地出现了干瘪症状。 苏恙呼出一口浊气:而随之出现变化的,就是我们这里检测到的,异端向外扩展的速度越来越快。 可以说异端一开始影响的为【具有房屋迁出意向】的人群,也就是想要逃离这里的人群,但随着我们办理迁出证明,这个异端开始吸食这些人群的骨髓皮肉,同时向外扩展。 苏恙停顿了一下:可以说我们试图让烂尾楼里的居民外迁这个举动,激活和强化了这个异端,让它开始不限制地想要吸食更多在这里拥有住房的所有住户。 有个队员脸色难看地补充:那它岂不是会变得越来越强大,杀越来越多的人? 苏恙看了这个队员一眼:异端处理局的工作就在异端强大起来之前阻止它。 有队员敲了敲门,举着报告进来:苏队,你让我查的关于阳光楼盘开发商的资料,我刚刚拿到了! 苏恙伸手接过,低头一目十行地仔细察看起来,然后他缓缓地皱起了眉头: 这名李姓开发商在拿到土地之后,并没有立即开发,而是暗中将部分土地二次承包给了另外四位开发商,另外四个开发商注资之后以包头工的名义和他开始共同修建阳光楼盘,所以阳光楼盘总共是五名开发商共同开发。 这个队员点头:这是非法的,后来也被查出来了,但是那个时候这个姓李的开发商已经跑了。 苏恙将资料翻了一页,眉头越皱越紧:这名李姓开发商去年被捕入狱,在入狱期间出现多种异常举动,有时候在点名期间还会突然消失。 常常去图书馆借恐怖类书籍和游戏查阅,就像是备考一样认真地对这些东西做笔记,口中常常神神叨叨地念叨一些,我马上就要出狱了,我会拿到那块地的,是狱警的重点看管对象 不光如此。队员指了指资料,这人胆子非常大,经常挑衅狱警,说自己可以改变世界,还主动招供出了自己私底下承包给另外四个开发商的合同上写着土地使用年限高达9999年。 苏恙皱眉:正常只能承包4575年,他私下承包的根本不生效。 队员点头:狱警也是这么和他说的,但这人笑得特别猖狂,说他有办法让这些合同生效,有办法让全世界的每一块地都变成他的,有办法让那些把他告进来的住户们一辈子给他当牛做马,只为了从他手中买一套房。 这人说只要他有这个欲望,他就一定能做到,是个典型的唯心主义者。 苏恙对这个人的行为不做评价,然后再翻了一页,他眉头再次皱紧了:这人和去年在狱中被犯人捅死的强奸犯李狗有过接触? 对。队员点头,他脸上也出现一种微妙的神情,当时李狗那个证据在审判阶段凭空消失的事情,异端处理局还介入过调查,但并没有发现过什么异常,最后证据又莫名其妙地出现了,进入了正常的审判程序。 但在审判之前,这个李狗就在狱中诡异地被捅死了。 队员指着资料上说:这个姓李的开发商在李狗入狱的时候和他有过短暂接触,后来李狗也出现了和李姓开发商一样的精神症状自言自语,在点名的时候躲避消失,挑衅狱警,猖狂地表示总有一天能够弄死告他的人。 苏恙抬头,神色凝肃地问:这个李姓开发商,现在在什么地方? 队员说:已经死了,今年八月份的时候在狱中消失了一个小时之后,尸体突然出现在了操场上。 死了?苏恙拧眉反问,怎么死的? 队员说:解剖之后发现从胃里到嘴里全是土,胃直接被土块涨破了,是活活撑死的。 游戏里。 木柯和牧四诚脸色难看地走了回去,木柯对白柳诚实地摇了摇头:没有找到怪物。 唐二打和白柳对了一下视线,白柳下令:换防守,你们两个来守着伤户和刘佳仪,我和唐队去查探。 刘佳仪看了白柳一点,深呼吸了两下递了几瓶解药过去:我不用技能了,有事情你自己用调我的面板用我的技能治疗,注意血线。 唐二打对着回来的牧四诚和木柯点一下头:我会守好白柳的,你们注意后方情况。 白柳点头,和唐二打一前一后走进了公墓的迷雾里。 然后也没有看到任何东西。 唐二打举着枪贴着裤腿,神色凝重地转头看向白柳:你生命值还在下降吗? 白柳脸色苍白到近乎透明,他颔首:65,安全线以上。 这怪物你觉得会是什么?唐二神色越发沉郁,我遇到过无色无味无形的判定类怪物,都很不好对付,除非是找到对方的存在物。 只要找到寄存物,能够伤害到对方,那这种怪物就没什么好可怕的。 我也是这样想的。白柳若有所思地蹲了下来,他看着地面,眯了眯眼睛,唐队长,你说一个什么样的怪物,利用什么媒介,才可以只需要简单通过房屋,不需要接触房客,无论对方跑到哪里,无论对方是人是鬼,都能随时随地地从对方身上吸血抽髓呢? 追求利益最大化的房产开发商,最想要寄存的东西是什么呢?白柳垂眸看向地面被牧四诚挖了两下,正在诡异颤动的土块。 唐二打一顿,他顺着白柳的目光向下。 白柳微笑着看着唐二打:我觉得是土地。 他说着,突然毫不犹豫地狠狠一鞭子向下抽去,把厚实的泥土打得皮开肉绽,劈开了差不多四五米的深度。 大地被这一鞭子发出了沉闷又尖利的嘶吼,开始左右摇晃。 裂口里渗透出黑红泥土色的浆液,断面上可以清晰地看到和一些被打断了之后正在蠕动的管道口,这些青绿灰白的软质的管道肉口上有血栓正在飞快形成,管道里流流淌出的浆液里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恋耽美 ——(46)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用技能武器攻击了(E区开发商)】 白柳看着那些血红的浆液和那些左右甩动,密密麻麻,宛如毛细血管般想要重新连接在一起的网状结构的软壁管道,微微挑了一下眉:哇哦,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土里能长出血管。 唐二打呼出一口气:这里的五大开发商的实体寄存物,就是地面下的土地本身。 第395章 如何拥有五栋楼 地面上被白柳一鞭子劈开的裂口边缘扭动着伸出触须状的血管彼此连接拉扯,肉泥状的土地被缓慢地拉到连接一起,裂口闭合。 土地发出满足又嘶哑的喘息。 白柳瞄了一眼自己的系统面板,注意到在他打了一鞭这个土地状的开发商之后,他自己的失血速度反而更快了。 唐二打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拧眉:怎么回事? 白柳冷静地解释:伤害被转移了,我攻击一次这个怪物开发商,它失血之后可以迅速地通过从我和其他在E区土地上房客身上吸血治愈自己的伤害。 攻击它就相当于供攻击你。唐二打凝重地看着嘴唇没有一丝血色的白柳,那这样下去它岂不是没完没了地吸你的血?不如先把E区的房屋转移给我。 白柳摇头,语气平平:治标不治本,不吸我的吸你的血有什么区别吗? 唐二打沉默一瞬。 白柳继续说了下去:如果夺取楼盘产权会吸引出各区域的大开发商,这个游戏又要求我们拥有五栋楼,那我们五个人当中其中一个人必须要持有楼房,被大开发商吸血至死。 这是个游戏,游戏里存在这种形式的怪物,那这个怪物就必然有弱点,我们需要找到这个弱点。白柳眸光浅淡地望着唐二打,既然攻击对这个怪物依附的土地是无用的,那就需要想办法切断它和土地之间的联系,把它从土地里逼出来。 土地和这怪物之间的联系?唐二打反问,你觉得会是什么? 白柳的嘴角缓缓勾出一个微笑:目前从游戏的信息来说,我的确是不清楚的,但多亏唐队你提醒了我,这很有可能是个会登入现实的游戏,那么这个游戏最基础的设定一定符合现实的规则。 比如土地和死人怎么会联系到一起白柳掀开眼皮,似笑非笑,那自然是这个死人在死后依旧拥有这块土地,所以才会依附寄存在上面。 在现实里,什么东西会让一个人拥有一块土地?白柳轻飘飘地提问。 唐二打猛地一顿:土地使用权证书?! 现实,阳光楼盘。 苏恙一目十行地扫过这个李姓开发商的资料,抬头看向队员:除了这名入狱的李姓开发商,另外四个开发商呢? 去年好久之前了,姓李的刚一被审讯,他们就都跑了,今年七月份才重新查到他们的消息。队员叹气,递了一份报告过去,但这四个人也都死了,死在一场交通事故里。 也都死了?苏恙声音一沉,他神色沉重地接过报告,眉峰一挑,去年六月,他们以公司团建外出旅游的名义,带上父母亲眷妻子和情妇,包了四辆大巴车低调地赴边境,但遇到了一起很离奇的高速货车追尾连续事件,失控超重的大货车一直向前冲撞,四辆大巴车一起翻下了护栏,车上的人无一幸还。 队员点头:因为办了假证造假身份,还更改了外貌,爆炸的大巴车里所有人尸体都有不同程度的烧伤,有关系的人又全在车上一起死了,所以这四个开发商尸体一直都没有人来认领,一直到今年五月份,才挖到他们行踪,确定了他们就在那辆大巴上。 苏恙抬头,目光直勾勾地望着队员:这件去年六月重大的交通事故,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好像有一个十八岁,刚刚高考完的幸存者。 是。队员惊奇地看了苏恙一眼,苏队,你怎么知道?!这幸存者叫杜颖。 苏恙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地起伏了两下。 他当然清楚了,唐二打两个月前刚让他查过这个交通事故,特意嘱咐查询里面有个叫杜颖的孩子。 没想到居然在这里又遇上了,还导致了这四个开发商的死亡 所有的偶然都串联得那么恰好,编织成了一张无形地将他们导入某条路径的大网。 就像是有一个神明散漫地拨弄世界上某个节点,随着自己的喜好和安排丢下一张牌或者一枚棋子,这些轻飘飘的玩具就能砸得地面轰鸣凹陷,站在地面上普通人粉身碎骨,血肉模糊地嚎哭。 这种玩笑般,无法被掌控的东西降临在一个人的身上,叫做命运。 降临在一群人的身上,叫做什么呢? 一个人痛苦的时候可以用命运可能就是如此,我可能就是命不好,就是倒霉,就是不幸来合理解释这一切,然后注视着周围幸福的人,为了这种大概率的幸福,忍耐着活下去。 那一群人呢? 但你周围的人每个人因为同样的偶然那么痛苦的时候,人会怎么想呢?是一个人的痛苦因为群体性的理解被稀释了,还是群体的痛苦因为彼此理解共情,反而被集中到每一个人的头上了? 人还能不能在这种情况下继续忍耐着活下去呢? 苏恙恍惚了一瞬,他发现自己竟然无法给出答案。 有队员冲进了屋子里,砰一声推开门,神色崩溃地厉声嘶喊:苏队!市六医院的有七个刚刚恢复过来的病人抢走了护士的刀片,自杀了! 市六医院,住院部天台。 七个穿着病号服,手腕上鲜血淋漓的人满脸苍白麻木地背对着天台,他们面前站着一群惊慌失措的医护,保安,异端处理局的队员和警察。 医护们焦急地交流着: 突然把我用来拆线的刀片给抢了!给我吓一大跳! 幸好管床医生反应快,把刀片给抢回来了,都割的不深。 现在跑到天台来了 其中一位民警下压双手,弓着身体,缓慢地走上前:各位,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和我们商量,不要轻生。 有个穿着病号服,身材瘦削,嘴唇干燥,头发枯黄卷曲的阿姨面无表情地看了这个民警一眼,还没开口,眼泪却缓缓地滴落下来: 没用的,商量能有什么用处。 她双眼出神盯着空气中的某处,眼神涣散,突然笑了一声,她抬手擦了一下自己脸上的眼泪: 我也不怪你们,我知道你们也尽力了,今天都在给我们办搬迁证明了,结果突然出了这种奇怪的事,又不得不把我们给迁了回去 只能说我们命该如此,逃不出这个吸血的烂尾楼。 说着,这个阿姨慢慢地开始背对着朝后面的天台挪动,她偏头看向远处,眼神恍然地自言自语: 小袁带着我们撑了三年了,今天小袁也上赛场了,这孩子也撑不下去了 我们要是继续活下去,继续用我们的的死把所有活的希望压在他身上,也太自私了。 就这样吧,就活这么多吧,老娘认了。 她闭上了眼睛,笑了两下,张开双臂,向后倒去。 别死啊!今天也要好好工作,好好活着! 一道男声从地面上传来。 这个刚要往下倒的阿姨猛地睁开了眼睛,扭腰转头看向地面:小袁?! 其他手上在滴血的病人也急切凑到了围栏上往下探头:我也听到小袁的声音了! 但小袁不是在比赛吗? 是比完赢了吗! 楼下再次传来的同样的声音:别死啊!今天也要好好工作,好好活着! 这声音响起第二次的时候,楼上的人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这声音带一种电子感,像是录音。 苏恙站在楼下,他举着喇叭怼准一个海绵宝宝状的闹钟,再次摁下了播放键:别死啊!今天也要好好工作,好好活着! 然后苏恙把喇叭移到嘴边,冷静地陈述:楼上的人,你们刚刚听到的是袁光的闹钟声音,我知道他和你们关系匪浅,一直都在代表你们出面和开发商的代表争执。 袁光每天早上给自己播放这个闹钟声音,希望自己好好活着给你们争取更多利益,我相信他也希望你们好好活着,能够享受到他给你们争取的一切。 苏恙仰头看着那些在天台边缘摇摇欲坠的人:请相信我们,我们一定会竭力处理好让你烦扰的一切。 他目光坚定而清明:无论这厄运是谁降临给你们的,我们都会拼上性命给你们解决的! 那阿姨死死攥紧天台的围栏,她眼眶通红,然后缓缓松开自己攥住围栏的双手,向后退了一步。 后面的人员顿时闻风而上,把她和另外六个人给扯了下来。 苏恙长舒一口气。 旁边那个队员眼神复杂:队长,你怎么知道这个闹钟的闹铃声是这个? 苏恙脸上终于带了点笑,他用喇叭轻砸了一下这个队员的脑袋:检测物件的时候发现的,这闹钟一摁就叫,叫得特别大声,中气十足,我就记住了。 群体性的命运吗苏恙一边往回走一边若有所思。 如果这个群体能遇到一个足以改变的命运的人,或许这种宛如被神明恶意安排的人生路径,也是能够改变的吧 苏恙一怔,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玫瑰工厂时候的白柳。 那家伙也是凭一己之力,改变了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的命运。 苏恙旁边那名队员一边跟着苏恙向前走,一边低头快速察看消息汇报:苏队,你刚刚让我们去搜查当初出事故的那四辆车里有没有土地拥有权之类的证书,暂时没有发现。 苏恙点头:那当初出交通事故的地点有搜查出来什么东西吗? 这就是我要和您说的。这队员抬起头来,出事故的地方当初翻找出了好几个文件袋子,文件袋子里几乎存有这四个开发商的所有不动产资料,除了阳光楼盘那四份不合法的二次承包合同。 苏恙的脚步一顿,他缓缓地转过头来:那个姓李的开发商,尸体埋在什么地方? 那个李姓开发商的尸体火化之后被他儿子接走了,他儿子目前还没有上报埋葬地点,说是把人供在家里没有下葬。这队员快速翻找了几下,然后一顿,但是我们的人查到在八月份李姓开发商死后,他儿子经常出入某所公墓。 苏恙迅速下达命令:让人围包那公墓,不允许任何人进出! 游戏内,E区。 白柳和唐二打快速回到了刘佳仪他们留守的地点,牧四诚木柯他们半蹲在地面上。 地面上躺着一个奄奄一息,几乎只有出气没有近气的npc,皮肤整个都干瘪贴在颧骨和额头上,细瘦得脱了形,比起一个人来说,更像是一只螳螂。 唐二打不忍多看地别开了视线。 还活着吗?白柳淡淡地问,能从这个npc身上看出来失血速度是多少吗? 刘佳仪摇头:虽然快死了,但现在还活着,失血速度计算不清楚,但如果计算死亡速度的话,这怪物应该差不多一个小时就能把人吸干。 木柯蹙眉:这个失血速度太快了。 牧四诚望着白柳:有解决那怪物吗? 没有,那怪物很棘手。唐二打绷紧下颌,我们还要暂时留在这里寻找弱点,白柳的意思是你们带着这个npc先去其他区。 木柯和牧四诚都一惊。 特别是牧四诚,他直接蹦了起来:靠,不是吧白柳!你身上背了一个一个小时就能吸死人的失血buff,然后居然还要让我们分头行动?你不知道恐怖故事里分头行动是作死行为吗?! 木柯也颇为不赞同地皱眉:白柳,至少让刘佳仪留下吧。 刘佳仪仰头看着白柳,刚准备开口。 白柳目光浅淡地环视一圈,他没有说话。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去。 白柳这个时候才开口,他平静地,有条不紊地下令:这不是游戏池里我和你们玩闹般的对抗赛,这也不是什么恐怖电影,这是一场竞技类型的恐怖游戏比赛,我是你们的战术师。 现在我需要你们分头行动,你们就必须要分头行动。 刘佳仪,木柯和牧四诚都低下了头,低声:是。 牧四诚去A区,刘佳仪去B区,木柯去D区,C区有新楼盘出现,应该是条新支线,信息量应该会更丰富,我和唐队处理好E区的事情之后过去,你们暂时不要路过探索。 去每个区域第一去清扫公墓楼,清扫了之后不要拿公墓房产权,一直扫,扫到你们激怒了开发商为止,那个公墓房就是开发商的公墓,去里面找土地拥有权证书,找到了之后在C区和我汇合。 白柳看向所有人:现在动起来吧。 第396章 如何拥有五栋楼 等到其他人离开后,唐二打转头看向夜色里的公墓,他转头看向白柳,脸色变得沉重起来:你真的确定E区那个大开发商的尸体被埋葬在这个公墓楼当中的一个里? 如果我的猜测没错的话,应该是这样。白柳平静点头,按照我的理论,这些开发商应该早就死了,借助土地合同将自己部分异化的尸体和土地依附在一起,既然是这样,最有可能的情况我猜测应该是他们真实的尸体应该是和合同放在一起,埋葬在某个地方。 介于整个E区除了公墓的地方大部分都被过度开发了,我倾向于这五大开发商的尸体在一开始就被埋葬在了他们自己所属土地的公墓楼当中。 唐二打蹙眉:但是这里的公墓太多了,你身上还背着一个吸血buff,刘佳仪给你的药撑不住你和我按部就班地扫完所有楼,我们需要更快更精准的清扫范围才行。 恋耽美 ——(47) 白柳目光环视一圈,轻声地提问:唐队,你说地面上有烂尾楼,地面下会不会也有烂尾的公墓呢? 唐二打为这个突兀的问题一怔:地面下为什么会有烂尾公墓楼 他话说到一半,顿了一下,猛地看向白柳:你是说?! 是的。白柳看向唐二打,不疾不徐地解释,你忘了那个npc和我说过的话吗?开发商会在烂尾楼附近徘徊。 按照最开始我们得到的信息,死亡的房主会变成幽灵回到自己的房内,攻击所有试图进入自己房子的人,那么按照这个设定的逻辑顺推,顺理成章的,死亡后的开发商自然也会进入有自己尸体的公墓内,攻击所有试图进入自己范畴的人。 房主的游走范围是整间房,理所当然,开发商的游走范围应该就是某栋楼或者某个区域,越靠近它尸体所在区域的地方,它的保护性和攻击力都会越强,发展到一定地步,就会让后面的工人无法对它所居住的公墓进一步施工,导致它尸体所居住的公墓楼烂尾。 白柳抬眸,举起两根手指:那么进展到这一步,这个开发商大概率会存在的公墓只有两种类型。 第一种,就是单独的公墓。 第二种,就是以它所在的公墓房为中心周围施工的烂尾楼。 白柳微笑:唐队长,缩小范围到这个程度,作为主攻手,现在你有把握在我死之前把对方筛选出来枪毙了吗? 唐二打呼出一口气,目光凌厉地抽出别在后腰上的枪:义不容辞。 C区,新楼盘下。 袁光依次把楼上的居民们给救下来强制地遣送回家后,彻夜未眠的他和施倩疲惫得刚准备要随便在新楼盘正在施工的地上找个地躺一下,睡几个小时恢复一下精力,就听到了他们身后的新楼盘传来诡异的脚步声。 那是一种无数的触角在地面上挪动行走的过程中吸盘拔出又吸附的啵啵脚步声。 靠在支架上打瞌睡的袁光缓缓地回过头来,和裂开嘴大笑,唾液滴滴答答向下流淌的的C董面对面对了正着。 找到你们了。这个脑袋已经变形到看不出人形的C董伸出尖细长满蠕动触须的舌头舔了一下嘴巴,嘶哑地说道,美味的房客们。 袁光深吸一口气,拉着旁边还在酣睡的施倩转头就跑:睡什么睡!怪打上门来了!快跑啊!! 施倩被袁光拽得一个踉跄,嘴边口水都飞了出来,睡眼惺忪地回头看了一眼,瞬间被吓得一个激灵,反手举起袁光两只脚疯狂向前跑:靠!你怎么不早说! C董在身后触角狂涌地追击而来,沾着血的半张脸裂开,舌头长长地伸出来,上面的触须伸长捋直变成一根根锋利的,蚊虫吸血的口器,他狰狞地大笑着:过来买我的房子吧! 你不想要一个自己的家吗? 施倩跑得两只脚几乎只能看到残影,她一边呼哧呼哧地大口大口喘息,一边和袁光焦头烂额地喊着:袁光,要用技能反抗这怪吗?这怪要是再吃我们一个大技能,等下对上流浪马戏团他们我们就没有底牌了! 袁光被施倩扯得脚都快离地了,他表情凝重:而且我那个技能太危险了,不到最后一刻决不能轻易用啊!我的召唤物会攻击场上除了我之外的所有人,包括你! 你不该和我一起进游戏的! 施倩没有回答,她只是一边回头看,一边把袁光扯进了一个小巷道里面,她和袁光贴在墙壁上连连喘气,两人目光凝滞,气氛凝重。 你不该和我一起进游戏的。袁光自言自语般地又重复了一次,我一直一个人参赛,就是因为我第一次参赛的时候,使用了我的技能,然后 你的召唤物杀死了你的对手之后,转过头来杀死除了你之外的所有队员。施倩低着头,补充了袁光说的话的后半句,从此以后,你就再也不上团赛了。 袁光沉默了下去。 施倩举起手狠狠地给了袁光的头一下:但是一个人的团赛怎么叫团赛! 与其让所有人难过地看着你一个人站在场上,作为你的队员,我们宁愿冒着被你杀死的危险,和你一起站在场上。 施倩抬起头,眼眶有点泛红:拉塞尔公墓,从来不是牺牲队友的公会。 不是你一直在告诉我们,就算死,也要在活下去的希望里死去不是吗?难道要我们看着你一个人站在场上,站在面目可憎的那些召唤物里绝望的死去吗? 施倩攥紧拳头:我做不到。 袁光没有说话,他垂在身侧的手指轻轻蜷缩。 C董脚步声再次靠近了他们,施倩没忍住爆了句粗口,扯着袁光的手腕从小巷道的另一边跳了出去,怒骂:这个C董不是只能在自己开发的楼层范围内活动吗?这附近难道都是他开发的?活动范围也太广了吧! 公墓不是。袁光想起自己在交易中心看到的信息,迅速地和施倩说,每个区的公墓都是最初的配套设施,不是后面的代理开发商开发的,可以去那里! 施倩比了个OK的手势,开始向公墓的方向猛跑。 结果刚从巷道里钻出来,施倩迎面就撞上了一个结实的胸膛,后面C董嚣张的邪笑声传来,施倩面前这个人举止稳重地扶住了她的肩膀,然后抬手从后腰拔出了枪,对准他们后面的C董干脆利落的瞄准。 砰砰!两声枪响过后,C董发出了不甘又愤怒的怒吼声,然后这怒吼声变得虚弱颤抖,随之传来的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施倩下意识转头,她看到了倒在地上的C董尸体,然后她瞳孔一缩。 两枪就能干脆地解决掉这种级别大怪物,这个人只可能是 就算现在施倩的面部做了严密的伪装,死亡即将到来的威胁还是让她还是忍不住颤抖起来,而站在她面前那个刚刚帮她解决了怪物的人还询问她:你是C区的居民吗?你没事吧? 被看穿的话,这家伙一枪就能杀死她和袁光,连逃跑的时间都不会留。 施倩努力地整理好自己的表情,深吸两口气转过头去。 唐二打身体前倾,眉头紧蹙地扶着她的胳膊,礼貌地问她的情况:这个鬼是你们这个区的烂尾楼里的开发商吗? 是,咳咳,是的。这种碾压式的战斗力差距带来的恐惧让施倩开口的一瞬间没忍住呛咳了两声,脸色惨白地缩成一一小团,我们刚刚在新楼盘买了房子,不,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被追了。 袁光还处于凝滞阶段,他两眼发直地望着站在唐二打旁边的白柳,被施倩用胳膊肘用力捅了一下才回过神来,神志恍惚地附和:是,是的,刚刚买房,就烂尾了。 白柳的眼神在这两人之间来回扫了一下,微笑提问:你们是夫妻吗? 施倩挤出一个假笑,把袁光拉到自己是身侧贴着站好:是,是的,刚结婚贷款买房。 哦,是这样吗?白柳轻描淡写地拿出一份被包裹在文件袋里,血淋淋的文件,是这样的,我们刚刚在E区的公墓楼里发现了一栋烂尾楼,然后好巧不巧地在这栋烂尾楼里发现了E区最大开发商的遗体,然后在打死,或者说消灭了E区的大开发商的鬼魂后,我们从它的尸体里掏出了这份土地证书。 白柳嘴角勾起一个浅淡的笑:现在E区的土地回归正常管理,有考虑去E区买房吗?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获得了E区土地证书,并将其剥离E区开发商的尸体内,激活true end支线将阳光城五区的土地证书全部找出并销毁。】 【目前完成进度(1/5)】 白柳似笑非笑地晃了晃自己手上的证书,目光浅淡地直视着袁光:刚刚新婚的拉塞尔会长,有考虑放弃自己刚刚买的烂尾房,在E区买房吗? 袁光望着那份土地证书,瞳孔缩成了一个小点:你怎么会 袁光的话音未落,白柳就以一种肉眼不可见的速度移到了他的身侧。 白柳一边握住鞭柄击中了还没回过神来的袁光的腹部,一边垂眸贴在袁光的耳边轻笑开口: 袁光,下次不想被人认出来,最好控制一下自己盯着敌人的眼神。 杀意太重了。 下一秒,袁光以一种愕然的神情被白柳远远击飞出去,砸在墙面上,把墙面砸出了四分五裂的裂纹,他从墙面上滚落下来跪在地上,捂住腹部大口大口地呕血。 白柳提着鞭子一点都没有停留的接着攻击上前,他神情淡漠地再次举起鞭子,对着头破血流,摇摇晃晃正试图站起来的袁光再次甩下。 施倩的瞳孔皱缩:袁光!! 袁光表情恍惚地抬起头,一根两边支出锋利骨刺的雪白鞭子正对他面部砸下来。 第397章 如何拥有五栋楼(日+190) 施倩毫不犹豫地甩手过去,卡尺锥甩出去承接住了白柳打下来的鞭子,鞭子的力度压得施倩猛地双膝跪在地上,她咬牙切齿地用肩膀抵着卡尺锥向后滑跪了一段距离,才抵消了白柳鞭子的力度。 锥面上被打出了一些裂纹,往下掉金属碎渣,施倩双膝颤抖,血淋淋地跪在地面上,瞳孔震颤,呼吸不匀。 好强,这已经是顶级大公会那些怪物一样的明星队员的实力了,和他们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选手。 之前看视频这个叫白柳的还没有这么强,成长得太快太恐怖了。 不立即逃掉的话,他们真的会死的!! 【系统提示:玩家施倩使用个人技能(迷雾森林)】 【该技能可降低地图感知度至50厘米,玩家只能感知以自己为中心,五十厘米为半径之内的事物,五十厘米之外,玩家的听觉,触觉,嗅觉,视觉等感知能力严重下降。】 【列如视觉,五十厘米外,玩家的可视度将犹如一千八百度不戴眼镜的高度近视,人畜不分。】 【注:该技能在玩家施倩生命值跌落50时无力维持,失效。】 地面上瞬间腾起缭绕浓稠的灰白烟雾,顷刻就将整个城市笼罩,城市里钢筋水泥构建而成的高楼大厦就在涌动不透的迷雾中若隐若现,就宛如森林里的参天大树,只能透出一点微弱的轮廓。 【系统提示:玩家施倩使用个人技能(迷雾之眼)】 【该技能可涵盖己方所有队友,在障眼的迷雾中可维持五十米的感知度。】 施倩的五官散发出一种奇特的浅色荧光,附着在她身上,五官上的迷雾散去,她清晰地看到离自己不远处跪在地上的袁光,和离袁光有一段距离的白柳。 她刚想松一口气,就看到袁光缓慢地抬起了头,五官和她散发着一样的荧光,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白柳手上的那份土地证书。 袁光双手撑着地面,左右摇晃地,坚定不退缩地朝着白柳所在的那个方向靠近。 施倩神色愕然起来。 袁光该不会想去抢白柳手里的土地证书吧?! 会死的!!! 袁光眼前清晰又模糊,施倩给他开的技能【迷雾之眼】让他在这看不清方向的茫茫迷雾里能维持五十米的可视度,但白柳给他那重重一击,又让他的眼睛全是咬眼睛的血液泥沙,酸胀疼痛,看人的时候眼周一圈黑色的阴影,耳朵里响着嗡嗡作响的杂音。 血汗从袁光的鼻尖滴落下来,他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在白柳的手上。 白柳已经激活了true end线,所有人的主线任务都发生了变化,还先拿到了一份,很有可能还不止一份这个证书,他想要赢,想要通关这个游戏,只有两条路可走 第一,那就是杀死白柳他们所有人。 第二,就是从白柳手里抢过土地证书。 无论选哪条路,他现在都不可能退了,他身后已经没有退路了。 袁光闭了闭眼睛,深呼吸了一下,手有点发抖地将手上的美工刀推到了最大格,任何睁开眼睛,对着白柳的方向猛地冲了过去! 施倩咬了咬牙紧随其后,用卡尺锥绕后,配合地从白柳的身后攻了过去,和袁光形成一前一后夹击的形势。 他们同时提起美工刀和卡尺锥,对准包围圈中央的似乎一无所知的白柳狠狠刺了过去。 白柳微微后仰侧过头,脸上带着微薄的笑意:我有点好奇,你们对我,是怎么提起上来送死的勇气的? 美工刀和卡尺锥一前一后擦过白柳的脖颈,带起的风将他两侧的头发纷纷扬起,一缕断发飘落在白柳的肩膀上。 白柳眼神浅淡地落在面前距离他颈部大动脉不到一厘米的,微微颤抖的美工刀和卡尺锥上,语气平静:杀人的时候,拿武器的手最好不要抖比较好哦。 示范的话白柳掀开眼皮抬起鞭子,语带笑意,手上的动作却凌厉无比,杀人的武器应该这样用。 白柳握住袁光的手腕,把他往自己五十厘米的可视圈内一拽,抬起手腕提鞭子缠住袁光的双臂,往下毫不犹豫地一扯。 袁光的瞳孔急剧地收缩,他的双臂发出和身体骨肉分离的肌腱断裂声,血液喷涌而出,喉咙里短促地嘶叫了两下,痛到连声音都发不出。 第一步,应该先缴械,拔除对手的双臂。白柳抬起被血沾湿,肤色苍白的脸。 施倩抽手狠狠甩出卡尺锥的侧边,打出一根长刀片,白柳后仰身体躲避,刀片从他眼前,几乎是贴着睫毛擦过,施倩没有后退停止,她死死地盯着白柳,抬手下压,卡尺锥又向左旋甩出一柄刀片,向着白柳肩膀刺去! 白柳后仰一侧肩膀后撤躲开,同时收回了缠在袁光断臂上的鞭子。 施倩余光扫一眼袁光,紧急之中抬脚就是一脚把袁光揣进迷雾里和白柳拉开距离,自己紧咬后牙和白柳继续对上。 袁光一个召唤师,根本不是近战型选手,这傻逼跟白柳这种一看就是擅长中长距离近战的选手逞什么能呢! 这把结构奇特的卡尺锥在施倩手里就像是一把多功能的军刀一样灵活多变,在手指上不断变换形态,从各个角度甩出锋利的长刀片,向着白柳肩膀刺去,压制白柳的双臂做出任何上抬动作,让他无法提鞭。 学得不错。白柳左右肩膀不停后躲,他脸上出现了几道刀片的擦痕,正往下滴血,他抬眸平视紧紧死咬他,和他贴身近战的施倩,脸上浮现出一个很浅的笑意,鞭子的确是中长距离武器,贴身近战来断掉我的双臂缴械是一个很好的压制思路。 恋耽美 ——(48) 施倩冷声打断白柳的话:都是对手,就没必要这么好心来教我们了吧,白会长? 她说着,手上的卡尺锥在手心里旋了一个面,变形快到几乎只能看到残影,变成了一把形状就像是刺球一样的开瓶锥子,施倩握住卡尺锥把手,目光狠厉地对着白柳的肩胛骨由后向前刺过去。 不到最后一刻,谁缴了谁的械,还不一定呢! 白柳向前屈身躲过从后背刺来的锥子,施倩好像预料到了他有这个动作,毫不犹豫地提右膝向着屈身下来的白柳面部踢去,白柳眼疾手快地向左边闪躲,施倩的膝盖从白柳的耳边擦过,在回落的过程当中被白柳抓住破绽。 白柳几乎是瞬间就甩出鞭子缠住了施倩的脚腕,阻止了施倩右腿的下落。 施倩一只脚被白柳提起,一只脚站在地上,双脚成九十度,腹部的肌肉紧绷向后倒,拉拽住白柳的鞭子,同时侧身双手紧握放在胸前,恶狠狠地望着他。 施倩眼神一错不错地望着脸上正在滴血的白柳,胸膛微微起伏,冷汗从她下颌上滴落。 白柳的脸藏在迷雾中,眼神没有定在她的身上,因为她站在五十厘米外了。 这家伙作为一个战术师,近战功力这么强,在感知度有限的情况和她一个近战系技能的主攻手打,居然还压了她一头。 这人到底是什么怪物!不是新人吗! 眼看白柳就要把施倩用鞭子甩出去,施倩后牙紧咬,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借力打力,被白柳的鞭子扯着向前单脚跳了两大步,在进入白柳周围范围五十厘米内的时候目光一厉,旋身弯腰抬脚,以一种同归于尽的气势用单脚缠住了白柳的鞭子,跪在地上被拖了进去。 鞭子被施倩用脚缠绕困住无法使用,白柳在看到的一瞬间,抬手收回了鞭子。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收回武器(塞壬骨鞭)】 在腿上的鞭子消失的那一瞬间,单膝跪地,被骨刺划得遍体鳞伤的施倩眼神一亮,提起卡尺锥毫不犹豫地就向前冲身,断掉白柳双臂。 这么近的距离,这么明显的破绽,就是现在!! 锋利的锥尖扎进了白柳的肩膀,发出骨肉被尖端剥开的咯吱声,血瞬间染红了白柳的大半个身子,施倩握住卡尺锥凶狠地往里怼,她抵在白柳的肩膀前,脸上刚要浮现出笑容,笑容就停滞住了。 一把枪抵住了她的腹部。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载入玩家(玫瑰猎人)的面板,使用对方技能武器。】 白柳垂眸:靠我这么近的距离,你的破绽我能很清晰地看到了。 这家伙是故意露出破绽让她偷袭他的!就是为了能避开她技能的迷雾遮掩,然后换武器直接 砰!! 施倩没来得及想完,她的瞳孔一散,然后迅速散开,紧握住刺入白柳肩膀里卡尺锥的手缓缓垂落,向后倒在了地上。 她目光涣散,口鼻里流出鲜血来,不停呛咳,身下的血泊迅速在地面上弥漫,然后被土地吸走。 【系统警告:玩家施倩生命值正在急剧下降中!8973695748】 【系统提示:玩家施倩技能解除。】 笼罩了整座城市的迷雾缓缓散开,天快亮了,细微的天光穿过云层落在地上。 跪在地上的袁光抬头,他看到白柳逆着光甩了一下手,手上的枪又换成了染血的白色骨鞭,然后白柳拖着骨鞭不紧不慢地向着他这边走过来,身后的地面上躺着目光失去焦距的施倩。 血迹斑驳的骨鞭在地面上拖拽着朝袁光靠近,发出仿佛响尾蛇游动的危险沙沙响声。 袁光的视线凝滞了。 【那个技能很危险的,用了说不定你也会被我的召唤物杀死,所以我不会轻易用的。】 【我宁愿冒着被你杀死的风险,和你一起站在场上。】 没有双臂的袁光仰起头,他的视线慢慢地移到了走到他面前的白柳的脸上。 白柳居高临下地垂眸看着他,神情平静地仿佛给人最后一条生路的神:现在退出比赛的话,你和她都能活下去。 她和我,和所有拉塞尔公墓的人都会活下去的。袁光盯着白柳的脸,语调很慢,但不是以我的放弃为代价。 他的眼睛里无意识地在流泪:为了逃避痛苦,我放弃了很多次,放弃了很多东西,每当我放弃一次,就会有人死去,我发现痛苦并没有减少,大家因为我的看似善良的放弃,无论是活着的人还是死去的人,反而要承担更多的痛苦。 我才是那个让所有人一直受折磨的,面目可憎懦弱的人。 我已经受够放弃了,无论放弃自己还是别人。 这次我绝对,绝对不会放弃!!! 袁光声嘶力竭,脸部涨红,颈部青筋搏动地嘶吼出声:这次比赛,我一定要活着赢到最后,把他们全部给带回来!! 【系统提示:玩家袁光装备《怪物书:痛恨自己的绘画者》身份,使用个人技能(邪恶的自画像)】 【该技能只可对与召唤者处于同一游戏地图内的玩家使用,可召唤出所有平行世界线中,每个支点选择了最邪恶的选择,成就的最邪恶的自己,每个召唤物可按照召唤数量平分召唤者1/n的生命值,当所有召唤物死亡时,召唤者的生命值清零,与召唤物一同死亡。】 【系统提示:玩家袁光是否对场上对手战队所有队员使用该技能?】 【系统提示:确定】 【五个召唤物正在从别的世界线火速赶来,目前召唤者(玩家袁光)生命值为51,因此平均每个召唤物可享有10.2点生命值】 【召唤物存续期间,召唤者(玩家袁光)本人丧失移动能力,请玩家袁光好好藏好,此次的召唤物极其邪恶,并无保护召唤者意识,并不会听由你指挥,会按照自己心意在场上屠戮所有它们想杀之人,包括召唤者本人!并不能完全确保召唤者能赢得游戏!请召唤者谨慎使用该技能!】 【召唤物正在载入副本警告警告!召唤物能力远超副本最大承受范围!副本可能有坍塌危险,请系统及时维护】 【召唤物载入完成。】 迷雾渐渐散去之时,四个身影从迷雾里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一道大大咧咧又带点懒散的声音从迷雾里传出来:老大,怎么突然进本了? 这声音听起来很像牧四诚,但比现在的牧四诚要成熟低沉得多,像是有三十多岁了。 另一道声音不疾不徐地回答他:可能是丹尼尔的恶作剧。 会长。这是木柯的声音,更加矜持冷静,您有点过于纵容丹尼尔了。 那道声音继续淡淡地回答:他很有用,有用的孩子可以在我这里享有特权,就和佳仪一样。 一道少女的声音恶心地yue了一下:别来当我精神爹,我谢谢你,我犯生理性恶心。 迷雾被吹散。 站在五人为首处的人是个看不太出年纪的男人,拖到腰边的长马尾,服帖的白衬衣,齐膝盖的黑靴,双手上戴着黑色的皮质手套,拿着一根黑色的鞭子,漆黑的眼睛浅淡平静,眼角有些细纹,看上去有种让人不敢直视的威慑感。 最重要的地方他和白柳长得一模一样,更准确的来说,就像是大了十几岁的白柳。 白柳和这个和自己长得一样的人对视了一眼。 对方平视着白柳,饶有趣味地轻挑了一下眉,忽然轻笑起来:这个情况,看起来好像不是我调皮教子和我玩的小游戏。 作者有话要说: 41岁的白六出现了 这章两更字数偏少,下章补齐 和另外四个人格格不入的邪恶唐队长迷茫:??? 第398章 如何拥有五栋楼 白六云淡风轻地环视一圈,目光从周围的环境和倒在他身后袁光和白柳身后的施倩上一扫而过,又把眼神重新定格回了白柳的身上,脸上的笑意变深了一点:从这个地图看来,你在过的是五栋楼副本,而他们是你的敌人,用技能把我们召唤了出来? 很有意思。白六笑意盈盈地望着白柳,视线下移看向从白柳身上那件被穿得略有些陈旧的白衬衣上,这种廉价的装束,你应该还没有完成首轮积分累计,第一次打联赛? 想要我帮你赢吗?白六拖着在自己身后的黑色鞭子微笑着向白柳走了两步,尾调上扬,我们来做一笔交易怎么样?我帮你杀死我们的召唤者,也就是你的敌人,相应的 白柳平静地帮他补充后面的话:我把灵魂卖给你,对吗? 白六扬眉:看来我们想的都一样。 真是遗憾,小时候你的领地和利益意识还没有这么强,还可以和我合作。白六轻叹一声,他左手的手肘撑在右手的手背上,用黑色皮革手套包裹的手指抵着下颌,似笑非笑,现在你已经形成自己的利益集团,没那么好骗了,看来我们无法合作了。 白柳淡漠地赞同:应该是这样。 既然这样白六转头看向身后的袁光,他仿佛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单膝下跪蹲在袁光旁边。 白六俯身在无法动弹的袁光旁边的耳边低声耳语:你的队友要死了,你是因为想救他,想杀死对手,赢这场比赛才召唤的我,对吗? 袁光艰难地点了一下头。 我完成你的愿望,相应的。白六垂下眼帘,轻柔地把一张积分纸币点在袁光的额头上盖住他的眼睛,我把这一万积分给你,你把灵魂卖给我。 袁光的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然后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眼角滑落一滴泪,费尽全身力气地点了一下头。 那交易成立。白六直起身,他两指夹住一张正在缓缓生成的袁光的灵魂纸币晃了晃,眼含笑意抬眸望向白柳,既然无法合作,那我只好站在你的对立面了。 毕竟我玩游戏 利益是第一要义。 白六夹住灵魂纸币的纤长两指向掌心内折一下,纸币就消失不见了,同时有条不紊地下令:佳仪先治疗召唤者受伤的队友,安置好召唤者后去B区拿土地证书,同时击杀你的同类。 牧四诚去A区,带走唐二打,清扫战场,木柯去D区,任务和佳仪的一样,开始行动。 这是和白柳之前完全一样的安排。 另外三个人懒洋洋地应了一声OK,顷刻就散开了。 白柳只听到自己耳边传来一声成熟和散漫的嘻嘻调笑声,余光扫到耳旁一个残影几乎不可见地闪了一下,他背后倒在地上的施倩就不见了。 这速度快到让人来不及反应。 无关人士我就先带走了,一定陪老大好好玩游戏哦,其他世界的小老大。 是牧四诚的声音。 白柳看到还没散去的迷雾中有个高大的身影,在路灯杆子上居高临下地半蹲着,压得路灯杆子吱呀吱呀地摇晃,这人影的双手是一对长过膝盖的巨大猴爪,爪尖上正在往下滴着不知道是谁的血液。 一双邪肆的,猩红的双眼穿过迷雾在黑暗里放光,他抓着一个人的脖颈,吊着人完全不在意生死的摇晃,裂开嘴角对着地面上的白柳露出一个巨大的笑: 不要随便死在老大手上了,小老大,我还想执行任务完了回来和你玩玩。 说完,他几个跳跃就消失不见了,其他几个人影也在瞬间消失了。 剩下的白六不紧不慢地朝着白柳的方向走来。 白六的脸旁边,腰边,靴子旁萦绕着还没散去的,丝丝缕缕盘曲的灰白色迷雾,将白六整个人若隐若现地笼进某种迷雾版的画框里,一眼看去模糊又迷离,仿佛就像是一张还没有被完全精细作画完成的人物图里的人物拥有了自我意识,正在越出画框向外走。 靴子的跟击打在坚固冷硬的地面上,在狭隘阴暗的巷道里发出一下一下的,清晰的回音。 白六终于站到了距离白柳不到一米的地方,他整个人终于完全从迷雾里走出,微笑着看着站在他对面的白柳,饶有趣味地反问:不逃吗? 白柳不退避地平视着他:逃对于我们两个来说,没有意义吧?你不是都能猜到我在想什么吗? 也对。白六颇为赞同地点头,比如现在你就应该在想,为什么你的主攻手,唐二打为什么一直没有动静了,是吗? 白六脸上的笑容变深:真是没想到,我一直以来没有办到的事情你居然办到了,让大名鼎鼎,一直和我作对的唐队长成为了你的队员,我很好奇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白柳语气平宁:自然是发生了你们之间没有发生的事情。 真是强烈的敌意啊。白六脸上的笑意越发调侃,你是我见过的白六当中对我敌意最强的一个了。 我当初为了和唐队长搞好关系,还特意对他的好朋友苏队长手下留情,没有杀他,还在苏队长身上留下了一卷录像带教唐队长怎么用专业的手法刑讯坏人,算是礼物。白六眼神轻慢地看着白六,叹息一声,但唐队长并不喜欢的我的礼物,真是可惜。 白柳目光轻微地一动:如果你不把录像带留到苏恙的胃里,或许他会更喜欢这份礼物。 是吗?白六不怎么在意地反问,他勾起嘴角,那希望唐队长喜欢我这次送给他的小礼物。 迷雾之中。 唐二打明显感觉到自己脚下的土地开始下陷移动,然后周身升起某种玻璃状的厚厚屏障,开始迅速移动,他瞬间就想朝白柳这个方向靠近,但那道厚厚的屏障拦住了他,唐二打目光一凌,对这个玻璃屏障就是两枪,毫无意义地穿了出去。 他脸色一变,他认识这道具,这道具是魔术空间!限制人进出的道具! 【系统提示:玩家白六对(玫瑰猎人)与(玫瑰猎人)使用道具(魔术空间)】 【(魔术空间)限定条件:只有一个人能活着走出魔术空间】 魔术空间内浓白迷雾缓慢地散去,唐二打警惕地看向对面伏趴在地上某个人形轮廓,双手举枪下滑上膛,侧身贴在魔术空间的边缘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 恋耽美 ——(49) 那个人形轮廓上的灰白迷雾缓缓散去,唐二打在看清那个人形轮廓的瞬间瞳孔一缩。 他看到一个沧桑,狰狞的自己被手铐反绑了双手,下颌和肩膀抵在地上疯狂挣动着,嘴里被强塞了一卷录像带,撑得口角开裂,血液滴落牙齿战栗也不敢往下咬。 唐二打二话不说准备上前用枪射击,打碎那副手铐,被手铐绑住的人反而激烈的挣扎起来,阻止了唐二打准备射击手铐的动作。 他模糊,艰难,一字一顿地说道:苏恙的手铐,别动! 唐二打几乎浑身一震,他猛地转头看向那副手铐,在手铐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玫瑰,枪和触手互相缠绕在一起的图案。 这是苏恙的技能武器,怎么会在这里! 唐二打扯开卡在他嘴里的录像带,立即追问:你是怎么过来的?你在的世界线苏恙没死吗?为什么他的技能武器还存在?! 他经历过的每个世界线苏恙都死了,怎么会有苏恙还存活,技能武器都还在的世界线?! 这人剧烈地呛咳了两声,目光冷厉阴沉地望着唐二打:苏恙死了。 唐二打眉头紧皱:那这副手铐怎么会 苏恙的灵魂被白六买了。这人硬生生地用一只手捏断了另一只手的骨头,然后拖着骨折变形手掌从手铐的圈里钻了出来,宁愿这样也不愿意伤害苏恙的技能武器,这是白六用了苏恙的面板用在我身上的技能。 唐二打脸上的惊愕根本掩饰不住:苏恙把灵魂卖给了白六?! 这人靠在墙上闭眼大口喘息,嗤笑了一声:这有什么好惊奇的? 整个异端管理局,有一半以上的人灵魂都在白六手里了。 一半以上的人唐二打的脸色完全沉了下去,我的队员我清楚,他们不可能这么做的! 唐二打看着这个人的目光变得不善起来,他站起来举着枪,神色紧绷地对准这个形容落魄的唐二打:而且我在那个世界线早就跳跃了,按理来说那个世界线不会有我了,你这个那个世界线运行了十几年之后的我怎么可能会存在? 坐在地上这个唐二打斜着微微抬头,幽蓝色的眼睛深邃地望着举枪对准他的唐二打,脸上露出一个讥讽的笑:还记得你想邪神许的愿望吗? 可以不断重回过去改变事件的发生,阻止所有人进入游戏,你只记得这个了是吗? 你忘了自己实现愿望要付出的代价了吗? 地面上的唐二打撑着墙面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满脸是血地死死盯着对面的唐二打:你会变成个不断跳跃时间线怪物。 你只是一段记忆,一段意识,而每个时间线的我们才是真实存在的人,你只是入侵了我们意识一段时间的一个怪物,是一个寄生在我们身上的异端罢了。 你根本就不是人,你是异端0002,【时间猎人】。 他嘶哑地低笑起来:我们才是人,在你准备逃避无法战胜白六的失败世界线时,决定跳跃到下一个世界线之后,被你寄生的我们自然也会恢复意识。 世界不会随着你的逃避而停止运转,时间会继续向下流淌,白六会继续掌控一切,我们这些被你放弃唐二打们会继续在这些濒临崩溃的世界线里继续自欺欺人地战斗着,直到世界上百分之八十的人都把灵魂出卖给白六,整个世界变成邪神信徒白六手里可以随意玩弄的一个游戏世界线。 他抬起幽蓝色,宛如海域一般深不见底的眼睛,眼睛里一点光都没有,然后神经质地笑起来:你只是一个被预言家和邪神设计好的存档点。 而我只是你这个存档点的寄存处罢了。 唐二打瞳孔震颤地后退两步,他一时之间一个字都发不出音来,隔了很久才坚定地摇头:就算这样,我也不认为异端管理局的队员们会故意把自己的灵魂出卖给白六。 的确不是故意的。对面的唐二打哑笑一声,靠在墙上,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然后突兀地侧过脸,他对唐二打伸出那只手腕上挂着手铐的手,曲了曲双指,有火吗? 唐二打说:没有。 啧。这个唐二打叼住烟,一只骨折的手无力地垂在身侧,另一只手从身后掏出枪,对准地面随意地瞄准了一下,然后抬起手将烟头怼在发热的枪管上。 烟头被过热的枪管温度点燃,他眯了眯眼睛猛吸了一口,然后呛咳两声,继续说了下去:的确不是故意的。 你走之后,异端管理局和白六他们全面开战,当时有个叫做五栋楼的游戏,白六他们在游戏池里刷到了。 唐二打一顿,然后他猛地意识到了什么,抬头看向对方:不会是 是的。这个人转头看向了唐二打,脸上满是嘲讽的笑意,白六这种为钱而生的神经病,他出来就控制了五栋楼登陆现实,并且推波助澜全面推广,在协议里加了当乙方资产不足以支付甲方房产价格,甲方可有权回收乙方身上所有固定不固定资产,包括某些深度独属资产,甲方对这个独属资产具有唯一解释权。 这份协议在正常情况下根本不可能通过,也没有人会签,但在五栋楼登陆后,很多还没有意识到这背后是白六在操纵的普通人全都签了。 对面的唐二打深深地吸了一口烟:这里面就包括了很多异端管理局的人。 他们在签的时候,根本没有意识到已经把灵魂卖出去了,而且在后面白六让五栋楼登陆的范围越广,早期很多根本没签这个合同的也被迫把灵魂卖给了他。 苏恙本来已经死了,他的灵魂无论如何也落不到白六手里,但后面苏恙住的那个小区五栋楼登陆了 对面的人静了一瞬,烟头烧到了手也没有意识到,他喃喃自语:五栋楼这个副本可以将死去的人转为幽灵状态存在,只要活着有意识的灵魂,就可以和白六进行灵魂交易。 死去的苏恙就这样,被白六抢走了自己的灵魂。 白六的技能无法使用死去之人无意识的灵魂,当然也不可能无法使用死人的系统面板,我原本以为苏恙死了就解脱了,没想到他晦暗不明的目光下移,看向挂在自己手腕上的冰冷镣铐,我做梦都没想到,这副手铐会被用在我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唐队的异端设定参考克苏鲁神话当中伊斯之伟大种族设定 第399章 如何拥有五栋楼 邪恶的唐二打靠在【魔术空间】这个道具无形的墙壁上,用还没散尽余温的枪管又给自己点了一根烟,低着头过肺深吸了一大口,突然开口:你还没从这个世界线逃走,这个世界线的情况还可以把? 他咬着烟嘴顿了一下:苏恙还活着吧? 活着。唐二打回答,他静了一下,现实世界目前也没有任何一毁灭性的副本登陆,一切都还算过得去。 对面的人沉默一会儿,嗤笑了一声:重来了这么多次,你终于办到了。 干得不错,怎么做到的,给我指导指导? 唐二打缓慢地攥紧垂在大腿边的枪管,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对面的人余光一扫,看到了唐二打捏在手上的银色手枪把上的图案,他转头的动作一顿,眼神突然变了。 他缓慢地抬头,幽蓝色的眼眸里露出一种仿佛在刑讯犯人一般的质问和杀意:你枪把上的图案,为什么变成了流浪马戏团的图案? 不等唐二打回答,他起身向唐二打逼近,抽出了卡在自己后腰皮带上的枪毫不犹豫地对准了唐二打,眼里的暴戾几乎掩饰不住:你居然把灵魂卖给了白六?! 他不是白六,他和白六不一样。唐二打缓慢地放下了自己举起来的枪,然后举起双手做了一个投降的手势以示友好,这个世界线的白六叫做白柳,柳树的柳,他 每个向那家伙出卖灵魂的人都会这样辩解。对面的人露出一个无比嘲讽的笑,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被那家伙蛊惑的人是什么样子。 对面的人吐出叼在嘴边的烟头,幽蓝色的眼睛隐匿在缭绕上升的尼古丁烟雾中直勾勾地注视着唐二打,他向下拨动了一下保险栓:我给你最后一次狡辩的机会,你出卖灵魂给白六,理由是什么,有没有什么被迫的情况? 唐二打一顿。 他试图找出一种合理的状态描述这个世界线的白柳,去说服对面的自己相信白柳不会那样做。 遵纪守法?不会犯罪?守法良民? 这一切唐二打都知道不够准确,他能感受得到,白柳的内心深处依旧是那种随时可以越过线的状态,但不知道为什么,到现在为止白柳都保持了一种看起来相对无害的状态。 而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深信白柳这种状态会一直持续下去。 唐二打深吸一口气,抬起眼:没有被迫,我相信他。 对面的人脸色彻底沉了下去,扣动了扳机:那你死吧。 砰!! D区。 木柯小心谨慎地在一层一层的公墓楼的搜寻,白柳两个小时之前通过通讯设备发了消息给他们,说重点搜寻独墓和烂尾楼公墓的中心区域。 独墓木柯没有看到,但是烂尾楼公墓,在历经两个小时的仔细搜寻后,木柯终于发现了。 他翻开墓碑,在看到下面明显没有施工完成,钢筋从墙面里支出的公墓楼通道之后,忍不住长舒一口气。 终于可以完成任务去C区找白柳他们汇合了,他很担心背着一个失血buff状态的白柳的情况。 木柯抽出背上的短双刀叼在嘴里,双手撑在公墓入口的两处,提身灵巧地在钢筋上几个跳跃,向下面的中心楼层快速又平稳地接近。 在看到中心那个明显修筑风格就和之前看到的焚化炉完成不一样的巨大公墓房间,木柯眼神一顿,他脚尖在踩在钢筋上飞快往下一点,借力跳到了房间,然后旋身跳到了左上角。 木柯撑开双脚,身体重心后移半蹲在膝盖上,像只壁虎一样牢牢地吸附在了墙边,他两只手飞速抽走了咬在嘴里的匕首,伸出三指抵住墙面,目光冷静地环视整个房间的状况。 房间大约有两百多平,内部的装潢豪华奢侈,和活人住的无异,和旁边只有35平的公墓房形成了鲜明对比,最中心的红木桌面上供奉着神龛,神龛里是一张黑白照片,旁边写着死因「死于车祸事故】。 神龛下是一个瓷白的骨灰坛子。 如果白柳推测的没错,土地证书应该就放在那个骨灰坛子里。 木柯刚想往下跳去够那个骨灰坛子,他的身体都前倾了,但动作却突然一顿,他收回自己抵在墙壁上的三指,垂眸了一眼自己的指腹。 只有一层浅浅的灰尘。 这个房间有种微妙的异样感,明明有些地方灰尘很重,但有些地方的灰尘又很薄,尤其是他现在待过的墙角,之前他落脚过的地面,以及 木柯的视线缓缓转移到了供着神龛的红木桌上这个放着骨灰坛的红木桌。 如果是骨灰坛子里的开发商怪物爬出来过,那么整个房间不会这么整齐,一定会有明显的灰尘被拖掉的纹路,这种只有区块性靠近骨灰坛子的路径灰尘比较浅的情况只可能有一种情况 那就是有人用和他一模一样的方法靠近过这个骨灰坛子,并且用推开旁边的灰尘用来掩盖了自己的行动路径。 现在才注意到吗?一道清冷的那声从旁边传过来,有人拖着什么重物拖拽着,皮鞋不紧不慢地踩在木地板上的清晰脚步声传来,真是令人失望的世界线,我对环境的反应速度居然这么慢。 左下方的黑暗阴影里缓缓露出一张精致的男人侧脸。 如果遇到我这样的对手,这个反应速度足够我杀死你的会长十三次了。 木柯从墙上跳下来,在看清对面的面貌的一瞬间瞳孔紧缩了。 对面站着的赫然是一个成熟了不少的他! 这个成熟版本的木柯单手拖拽着一个开发商怪物的尸体,在身后拖拽出一道长长的血痕,他的肩宽和身高都比现在的木柯略宽和略高一些,穿着贴身收腰的黑色西装,右边的西装口袋上还插着一只浅色玫瑰花。 他带着挂链的金丝眼镜,链条从耳边垂落,左耳上是一枚正在轻微摇晃的逆十字挂坠耳环,穿着考究得像是什么刚从豪门夜宴上走下来的商场新贵。 这个成熟版的木柯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地抬眸望着对面的木柯,他放开已经被杀死的开发商怪物,从裤子口袋里取出一份折叠好的土地证明,举起来示意:你来找的是这个吗? 木柯冷静地和他拉开距离,这个长得和他一样的人给他一种很危险的感觉。 这人绝对不可能是白柳搞出来的,因为白柳做决定的时候虽然不会通知任何人,但他一定会通知他们这些队员这个决定导致的结果。 那么现在这种情况只有可能是 木柯声线绷紧:你是袁光的技能召唤出来的东西? 东西?对面的木柯终于正眼看了一眼年轻的木柯,有权利把我评价为东西的,只有我的会长。 这个木柯下颌微抬,露出一点矜持的傲慢,连说话的语调都不快不慢:你算什么东西,敢这么评价我? 他说着,手向后仰松开,土地证书缓缓飘落在地上。 木柯紧紧地盯着那份土地证书。 而对面的木柯的视线却盯在木柯手上的黑色匕首上,他的脸色不是很友善地暗沉下去:这个世界线的会长给你找了技能? 木柯敏锐地觉察到了对面的自己情绪起伏,他的视线一转看向这个木柯的手上,尾调略微扬起,挑衅地反问:对啊,怎么,你没有? 对面的木柯终于完全从阴影处理走了出来,木柯注意到他手上什么武器都没有,手从指间到西装连接处的手腕的地方被白色的绷带缠得密密实实,,除此之外,脖颈处也被绷带缠了好几圈。 恋耽美 ——(50) 他一步一步地朝着木柯走来,眼神晦暗不明,一边平举双手,从指尖开始缓慢郑重解开自己手上的绷带,一边不疾不徐地轻声解释: 会长不会浪费任何时间精力在一个没有技能的玩家上,也不会去培养这种人,因为没有价值。 没有价值的东西,是不配存活的。对面的木柯轻声说着,精致的脸在暗光的房间里有种灰色调的阴郁感,就像是心脏病不能出现在长久的社会关系里是一个道理,这是世界公理,作为木柯,你至少应该懂得这个吧? 木柯的呼吸快了两拍,但很快镇定了下来,他随着对面木柯的接近正在警惕地后退。 为了能对会长更有价值,和会长站在同样的联赛赛场上,作为他的队员为他赢取胜利。对面的木柯掀开眼皮,被解开的两侧绷带下垂到他手肘的位置,我拼命地训练,拼命地努力,我杀了不少玩家想要夺取他们的技能,可惜要么他们不愿意给我,要么他们的技能并不是会长想要的。 于是最后,我成为了流浪马戏团战队里唯一一个无技能队员。木柯的绷带终于拖到地面,他慢条斯理地把绷带整理好放到了一旁的红木桌面上。 这个木柯藏在绷带下的所有区域都暴露了出来,他抬眸静静地看着对面的木柯:你知道我怎么成为的吗? 木柯看着那些他暴露出来的区域,再怎么冷静都眉头紧皱起来了。 从指间到手腕,再到脖颈,全是各种各样的伤痕,青紫交错,刀疤枪痕,密密麻麻,触目惊心,看到这些东西出现在【自己】的身体上实在不是一件很愉悦的体验。 只需要完美的格斗技术,精准的环境观察,对敌人行为预测,我是会长的备选主攻手。对面的木柯尾调愉悦般地上扬了,他看着木柯的眼神带着一种冷淡的杀意,每次结束战斗,我身上出现了伤痕,都是会长亲自给我缠的绷带,这代表着我在场上为他创造了价值。 我身上的伤痕越多,我对会长就越有价值。 而你 对面的木柯举起了双手,他穿着皮鞋的脚在地上旋转发力。 几乎只是一个瞬间,这个成熟的木柯出现在了木柯的眼前,抬手就夺去了木柯手里的匕首,狠狠向木柯的脖颈处划去。 木柯瞬间后仰躲避,同时动作极快地翻转手掌召回武器。 【系统提示:玩家木柯召回自己的技能武器。】 成熟木柯手里的匕首若隐若现,近乎消失,但就是这么消失前的几毫秒不到的时间,这个人肢体速度几乎快到超越系统的逻辑判断。 就在木柯召回技能武器的那一刻,这个木柯握住匕首反手在木柯的脖颈处划出了一道巨大的血痕。 血液喷溅而出,滋上这个木柯的金丝眼镜面上。 他垂眸,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厌恶语调说道:你的平庸和无能,辜负了会长对你的偏爱。 我要亲自用他赐予的匕首,杀死你。 第400章 如何拥有五栋楼(191+192) B区。 刘佳仪从公墓楼里爬了出来,她神色紧绷地双手伏趴在地面上一个用力就翻身蹦上了地面,翻身打滚就是一瓶毒药甩出去精准砸中从公墓里钻出来要缠住她脚踝的一只触手。 触手被砸得掉进公墓楼里。 刘佳仪右手里攥着一张日色的土地证明,小脸上还有一些明显是战斗过后沾上的血污,她抿唇盯着公墓的出口,隔了一会儿确定公墓出口里不会有东西爬出来才放松下来坐在地面上后仰身体双手撑在地面上休息喘息。 身后的公墓楼里幽幽地散发出黑色的毒雾,里面还能隐约听到怪物的躯体被腐蚀的凄厉嘶吼声。 刘佳仪是最先拿到土地证明的队员。 因为她直接用了毒雾喷泉的大招耗死了下面的开发商怪物,本来刘佳仪并不想这么早就用光大招等CD的,毕竟那个怪物她慢慢磨也能磨死,但这么久日柳没有和他们联络,这家伙那边一定是出什么事了! 刘佳仪简单地喘两口气之后就立马低头给自己装备上了滑冰鞋移动道具,准备开启全速地往C区赶去。 黑夜的公墓有个摆动双手全力速滑的小女孩,显然是一幕很诡异的景象,但更诡异的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她身后开始悄无声息地弥漫过来黑色迷雾,仿佛正在披着斗篷追杀她的死神一般,无声无息之间贴上了她的后背。 刘佳仪突然猛地停了下来,手突然伸到身后拿出两瓶毒药,后退着左右两个方向速滑两次警觉地躲开这黑色烟雾,偏头看向公墓里某个的地方厉声喝问:谁?! 终于等到你用完大招了啊。一道空朦的声音从黑色迷雾内传出来,迷雾内的女性人影轮廓隐约可见。 她的声音有点含糊,似乎在咀嚼什么东西,语气里带着戏谑的,懒洋洋的笑意:虽然不用等也能轻易杀死你,但我更喜欢用更小的伤害预期值造成敌方最大的死亡数值。 这是女巫的基本自觉,对吧? 刘佳仪毫不犹豫一瓶毒药砸过去,两片质地几乎一模一样的黑色迷雾在中央炸开,迷雾互相冲撞,一道分明的界限在两种一样的迷雾中央出现,从界线处向两边激发出剧烈的风向对面吹拂,被这迷雾吹拂过的植被草木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腐蚀和枯萎症状。 对面的黑色毒雾被风吹得散开,里面那道人影终于完全出现在了刘佳仪的眼前,她呼吸一顿,几乎是在看清那道人影的一瞬间,毫不犹豫转身就狠踩了两下脚下的轮滑,想要逃离这里。 女巫的行事准则,在无法和强大的对手正面抗衡的时候,第一要做的事情就是保证存活率。一声颇为赞赏的轻笑从刘佳仪的背后传来,相当聪明的选择。 但如果这个对手也很聪明,她猜到了你会这样做,不想让你逃掉怎么办?这道懒洋洋的女声刚落,一声清脆的响指声响起,比如这样。 随着响指声响起,刘佳仪周围的公墓楼开始一个一个地爆开毒雾,毒雾向内弥漫,不断地封锁她逃出去的路线,最后只留下中间一个空日的,没有被毒雾笼罩的安全圈。 刘佳仪试图强行突围了两次,但每次又被逼的不得不咬牙退了回来,最终她背对着毒雾,看向了从毒雾中缓缓走向她的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五官和现在她有几分说不出的相似,但相比起现在的刘佳仪已经长开了不少,剪了两段式的齐颈短发,在耳边和颈后各剪出了一截层次,碎发被随意地别到耳后。 她穿着运动式的红蓝撞色短上衣和短裤,但外面搭了一件色带鲜艳,长到腰部的宽阔运动服,鞋子是涂鸦款的板鞋,日色的袜子比鞋子高出来一截。 衣服外面,这女人露出来的修长腰部和大腿紧绷结实,能清晰地看到腹部和大腿上的肌肉线条,一看就是高强度锻炼才会出来的身材。 她右边的大腿上带着一个黑色的腿环,腰部斜着悬挂着一圈子弹带一样的束带,腿环和束带上都卡着一圈装着黑色液体的毒药试管,腿环的下面皮肤上有个逆十字形状,巴掌大小的纹身。 正在走出来的这个女人正在散漫地咀嚼一块粉色的泡泡糖,时不时吹出一个巨大的泡泡,然后啪破掉,嘴边的胶又被她咬进去接着嚼,她胯部右摆顶住一个被她用右手拖住腰部,向前垂着头昏迷过去的女人身体。 刘佳仪注意到这个昏迷过去的女人是施倩。 她笑嘻嘻地看向刘佳仪,抬手打了个招呼:你好啊,逃不出去的小瞎子。 相信你已经猜到我是谁了吧? 刘佳仪把毒药瓶藏在身后,冷静回答:和只有八岁的自己为敌,不觉得有点掉价吗? 不会哦。对面的刘佳仪随意地把昏迷不醒的施倩丢到一边,然后蹲下来平视刘佳仪,伸出左手笑眯眯地捏着她的脸扯了一下,脸上的笑意居然有点甜美和温柔,大姐姐欺负小妹妹,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刘佳仪微微后仰身体,躲开对方和自己身体的接触,眼角余光看向对方藏在身后的右手夹住的五根毒药试管,冷淡反问:大姐姐,你对于欺负的定义是不是有点过线了?你拿着五根毒药试管欺负我,我会直接被你玩死的。 诶呀诶呀,是吗?成熟的刘佳仪笑眼弯弯地歪了下头,但我和我哥哥死去之前也是这样玩的诶。 他玩得很开心,死之前还把自己的眼睛挖出来哭着让我用呢。 她睁开了纯净的眼睛,笑得无比开心:怎么样,我这副眼睛就是他给我的,还不错吧? 刘佳仪的呼吸一顿,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自己身侧的布娃娃,但只是一瞬很快松开。 而对面的刘佳仪眼神下扫,她注意到挂在刘佳仪身侧的一个破布洋娃娃,脸上亲和可爱的笑容在一瞬之间尽数褪去。 你还留着这个恶心的脏东西。成熟的刘佳仪缓慢地抬眸,脸上的笑开始变得危险,你该不会还让刘怀活着吧?日六没帮你处死他? 他死了。刘佳仪深吸一口气,日柳从来没有帮我弄死我的哥哥,他一直在救他。 日六帮你救人,怎么可能会救不回来?对面的刘佳仪嗤之以鼻,耍你,诱导你杀人罢了。 刘佳仪抬起头,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扬起小脸对对面的刘佳仪恶劣地笑了起来,她略了一声做了一个鬼脸:因为我的哥哥一心想要为我死啊。 我的哥哥和你的哥哥才不一样,他是为我杀死了坏爸爸之后死的。 对面的刘佳仪盯着小刘佳仪的紧绷的表情几秒,似乎在确定对面的自己的确没有说谎之后,她脸上的表情彻底消失,下一秒,她反手就把五根毒药试管砸在地上。 巨大的黑色毒雾成蘑菇状的云雾炸开,刘佳仪迅速屏息地给自己戴上面罩然后取出解药喷雾接上面罩接口,快速地摁压了两下,深深呼吸了两口解药喷雾。 但就算这样,刘佳仪也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生命值条跳了一截,然后缓慢上爬。 只是嗅闻了一下就这样,这女人的毒药功效好强! 毒雾之中,四面八方传来缥缈空灵的声音,仿佛女巫在吟唱咒语: 你和我一样,拥有傻逼的爹和哥,在死前都还在被骗他是爱你的,和一个不断利用你剩余价值,诱导你的情绪和愤怒去帮他杀人做事的日六,作为处于和你处于同一命运的生物,我为数不多的同情心对你生效,可以让你死得轻松一点。 刘佳仪衣服和腰边的洋娃娃的都开始被周身的毒雾腐蚀,她环顾四周,冷声反驳: 多谢大姐姐的同情心,但是你还是多可怜可怜你自己吧。 我哥在死前和日柳做了灵魂交易,只是担保日柳会像对待家人一样对待我。 日柳也做到了。 他把我从福利院里出来,给我找了收养父母,带我去见了他的朋友。 刘佳仪冷静地说:无论是什么样的情况下,日柳从来没有让我杀过人。 通常来讲,同情是幸福的人注视不幸的人才会产生的感情,从这点来看,大姐姐,好像是我才应该同情你吧? 刘佳仪周身流转的毒雾凝固了一瞬,下一秒,毒雾散开,站在中心处的成熟刘佳仪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地望着对面的刘佳仪,她缓缓张开手,然后收拢: 毒药喷泉。 黑色的毒雾瞬间凝固得犹如液体般浓稠,从地下冲天涌出包裹住刘佳仪! A区。 牧四诚呸呸地从土里爬出来,一边爬一边抱怨:靠,这个A区的公墓楼也住得太满了吧!还全是大户型。 有钱人就这么喜欢把自己一家人从生到死都安排好吗?!这么多怪物,老子也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去了才能找到日柳说的烂尾公墓楼 他一边说着,一边单手撑在边缘往上一翻,眼看就要稳稳落在地面上。 一声悠扬,调戏般的口哨声从他背后传来:喂,你要找的是这个吗,小子? 牧四诚单脚踩到地上的那一瞬间双手瞬间化为利爪,翻身接连后退的十几米拉开和这道声音的距离,嘴边牙都龇出来了,他两爪伏地狠戾地望过去:谁在哪里?滚出来! 不错的警觉性嘛,我以为这个世界的小老大看起来那么软,会把你给养废了。这声音继续笑嘻嘻地说。 牧四诚死死盯着那道姿态散漫地半蹲在墓碑上的男人人影。 皎洁的月光从他身后逆着照射过来,只能看到一张正在裂开嘴笑的侧脸,和一只在日色的月光下红得渗人的眼睛。 这张侧脸让牧四诚有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墓碑上蹲着的男人轻松一跳就跃了下来,他单手插着兜向牧四诚走来,另一只手挥了挥一张纸:你要找土地证书吧?在我这里。 这人一步一步地走进了牧四诚的可视范围,然后牧四诚惊愕地草了一声,瞬间直起了身:你他妈是谁?! 这男人松散地穿着夸张棕毛的绒毛,长到膝盖的深黄色毛大衣,大衣没有扣紧,被风吹得衣角朝两边飞,里面却又很奇特地配了一件款式简单的运动风上衣,感觉像是出门的时候没睡醒随便从衣柜里拿的两件混搭起来的。 他帆布质地的裤子被收紧在到小腿位置的高帮靴里,手上戴着七八个造型诡异的银戒,戒面的中央雕刻着一个转动到不同角度的逆十字。 我是谁?对面的人似乎像是听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真是蠢啊,都看到我的脸了还在问,我还能是谁? 对面的人慢慢走近牧四诚。 夜风把这人大衣上的绒毛吹得乱飞,他走路的姿态很懒散,但又能清晰地看到他每一步的肌肉用力的弧度,就好像是看似闲庭信步,但实则蓄势待发,随时要对猎物出击的一头狮子。 在月光下,这人的红眼睛亮得惊人:老子当然是你啊,牧四诚。 对面的人身上那种巨大的压迫感让牧四诚往后谨慎地退了两步,他视线左右游离。 打不过的情况下,日柳告诉他保全战斗力为第一要素,也就是要跑! 以他的速度,他要跑应该还是能跑掉的。 看他眼神一动,对面的人就懒洋洋地举起了双手:逃跑就没意思了,我不打你。 牧四诚准备撤离的步伐一顿,他迟疑地看过去。 恋耽美 ——(51) 对面的人慢悠悠地举起那张土地证书,然后松开,牧四诚的视线黏在那张土地证书上,随着土地证书飘落在地,然后这人用靴子一脚踩了上去。 牧四诚感觉自己的眼神都被对方踩了一脚。 我很久没有和老大出这么好玩的副本了。对面的人嬉皮笑脸地提议,他打了个哈切,天天就在公会里开会开会,我骨头都睡懒了,我们来玩个游戏怎么样? 牧四诚警觉地提问:什么游戏? 对面的人脸上的笑意变深:你和我都会喜欢的游戏。 偷盗游戏。 牧四诚的呼吸变了一瞬,然后瞳色变深,他把身体完全地转过去正对对方:怎么玩? 为了能和你玩得久点。对面的牧四诚摸着后颈,然后抬手松了一下胳膊,呼出一口舒服的浊气之后看向对面,我站在这里,不用任何技能,也不会装备怪物书形态,也不移动我的脚,只用我的左右手来抵抗你。 而你对面的牧四诚指了指自己的脚下,挑眉一笑,你可以用任何手段,只要你能从我这里偷到踩在我脚下的土地证书,我就放你走,怎么样? 牧四诚停顿一秒,然后他撸起了袖子,冷笑一声,眼中斗志昂扬:那来玩吧。 C区。 两根一黑一日的鞭子在空中碰撞一下,然后在巨大的冲力下向两侧弹开,打在楼房的侧面上,砸出两道狠狠的凹陷,被黑色的鞭子砸中的楼房就直接从断口裂开,就像是被刀从中间切开的豆腐一般缓缓地倒下。 到处都是尘土飞扬,灰尘四溅,不断有四面的大楼朝着中间的空地倾塌。 空地上有两个在飞快向彼此靠近的人,他们在浓烟灰土中抖动了一下鞭子,划出了周围一道清晰可见的空间,然后下一秒,两个人在地面上相遇,鞭子互相击打碰撞,在巨大的击打力下空间出现一道黑色的裂缝,又迅速地闭合。 日柳和日六都带着皮质手套,一手握住的鞭子的柄,一手扯住鞭子的另一端格挡住对方的鞭子。 黑日两色的鞭子在互相格挡的过程中几乎摩擦出火光,在细微的火光中,日六掀开眼皮,他看着面色冷淡的日柳,忽然轻笑了一声:我们来打个赌怎么样? 就赌我的队员会先杀死你的哪个队员怎么样? 在这句话他刚落的时候,日六就向上滑动抽回了自己的鞭子,然后动作飞快地下压身体从下往上地冲击日柳。 日六手上的鞭子消失,而带着手套的双手变成了一双锋利的猴爪,五指并拢贴合,形成一柄锋利的爪刀,斜着从日柳的肩膀上擦过。 日六猴爪擦过之后迅速回抓,他垂眸轻笑起来:我猜第一个是牧四诚。 日柳闪躲的速度远不住日六进攻的速度快,他躲闪不及,肩膀被刺入,然后下一秒被日柳直接挥鞭向外打开扎入钉死自己肩膀里的猴爪。 猴爪随着血肉从日柳的肩膀向外翻开,血液瞬间染红了日柳肩膀处的衬衫。 日六被日柳挥鞭打开一段距离之后,不紧不慢地收回自己还在乡向下滴血猴爪,在灰尘中朝日柳的方向继续走过来,嘴里还在礼貌的询问:你觉得第一个死的会是谁呢? 日柳没有回答,尘土迷雾中,只能听到他血液顺着指尖滴落地面的声音。 【系统警告:玩家牧四诚生命值持续下跌,已降至27!!】 牧四诚被甩得撞飞了四五个墓碑,他捂住胸口在地上呕出一口鲜血,踉跄地扶着墓碑想要站起来,但膝盖软得站了两次都没有站起来,只能无力地半跪在地上,用染血的双眼死死地盯着远处的那个姿态漫不经心地踩着土地证书的自己。 好恐怖。 原来他的双手,能有这种程度的威力吗? 对面的牧四诚左脚踩在土地证书上,地面上的脚印都没有挪动一下,他拍拍嘴打了个拖长的哈欠,眼角渗出泪水:尝试了71次,还来吗? 牧四诚咽下了涌上喉头的一口血液,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低着头捏紧了拳头。 怎么办。 如果是日柳在这里,在这种已经损失了四十点血量的情况下,他是会选择继续还是后退呢? 他刚刚做的那个选择,是对的还是错的?他还该继续下去吗? 喂,你到底还有没有选好?对面的牧四诚大声地挥手,再不来我都要睡着了。 牧四诚咬紧牙关,他深吸一口气,刚想转身。 要逃了吗?那个牧四诚懒洋洋地把手背到脑后,也没那么蠢吗,知道自保,要是我我就不会那么老实地完成日六的任务。 那家伙就是个没有人性的家伙,和刘怀一样,根本不值得你为他付出到这一步。 不用管这些烂人的死活。 牧四诚转到一半的身子顿住,他猛地抬起头,眼睛赤红地举起拳头冲了过去:不准你这么说我的朋友!! 他们才不是什么烂人!! 【刺客和盗贼,什么烂称呼!】 【诶?很烂吗?我觉得还可以啊!】 刘怀挠挠头对牧四诚笑得很不好意思:我觉得带上四哥的盗贼,这个称呼就很酷炫了。 【流浪者与猴,这什么烂称呼,日柳你去死吧!】 【我们真的能赢到最后吗?】 日柳转过头来看向他,神情很平静:这不是你该想的问题。 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剩下的我会想办法吧。 我们会赢的。 那老子不管了!赌这一把吧!死就死了!! 日柳总会有办法救局的!! 牧四诚眼泪从眼眶里飚出来,他恶狠狠地举着拳头对准另一个牧四诚脸部砸下,声嘶力竭地嘶吼:第七十二次!! 成熟的牧四诚只是摇晃一下肩膀就轻易地躲过,牧四诚下降的拳头在落到这个人衣服上的一瞬间变幻成猴爪,目光凌厉地对准他脚下的土地证书。 那个只是他的幌子,他真正的目标还是偷土地证书。 成熟的牧四诚略挑一下眉,下蹲身体用膝盖移向一边挡住了牧四诚的猴爪,两只手抓住牧四诚的猴爪胳膊往内就像是折断筷子一样轻易内折成三段。 【系统提示:玩家牧四诚生命值降至20!!】 牧四诚痛到瞳孔涣散,他咬牙忍住要从喉头冲出来的血,翻身还想再试一次,对面的牧四诚轻而易举地就握住了他的猴爪,然后握住肩膀,斜着左右旋腰用力,要把牧四诚像之前那样给直接甩出去。 再被甩出去一次说不定就死了!! 在被甩出去的那一刻,牧四诚翻身用那只内断裂成三段的猴爪,痛到不可思议的情况下,死死攥紧了成熟牧四诚的衣服,没有被甩出去。 另一个牧四诚挑眉,然后抓住牧四诚的肩膀两侧外展,就像是要把牧四诚直接给从中间折叠成两半一样,剧烈的骨骼变形让牧四诚的猴爪终于无力地松开了手。 被折断那么多次双臂都还没张记性。成熟版牧四诚脸上的表情冷酷无比,这次我就给你一个彻底的惨痛教训。 牧四诚咬牙切齿地嘶吼出声,他逆着对方的力向内收肩膀,肩关节在两边的力度挤压下直接被卸掉了,在被卸掉的这一瞬间,牧四诚瞳孔一收紧又一扩散,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被所谓的朋友卸掉了那么多次猴爪也不长记性,现在你终于没有猴爪了。大牧四诚蹲在地上,百无聊赖地戳了几下这个正面朝下的牧四诚,游戏到此结束了。 牧四诚的肩膀在地上左右漂浮擦着,努力向前挪动了几步靠近成熟版牧四诚,似乎是还想再来一次。 成熟的牧四诚脸上终于出现了一点厌烦:我恶心你所谓的朋友,再过来老子真的杀了你。 牧四诚的脸伤痕累累地抬了起来,他在地上擦得伤痕累累的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嘴边叼着那份土地证书,口齿不清地说:我偷到你脚下的土地证书,我赢了! 成熟版的牧四诚瞳孔一缩。 这家伙刚刚是故意的。 牧四诚知道双臂被折断算是他们之间共同的一个心理弱点,所以当牧四诚被双臂折断折磨的时候,不光他自己会痛苦,施加折磨的自己也会有一定的心理疏忽。 而就是这个空档,这家伙倒地装死,居然一点尊严都不要地用嘴巴去啃他脚下的土,把土地证书给叼了出来。 牧四诚知道自己是个很好面子的人,任何一个世界线,他都不可能为日六趴在另一个人的脚下去叼他踩着的一份土地证书。 为什么这个世界线的牧四诚可以日柳做到这个地步? 成熟的牧四诚出神了地沉思了一会儿。 见他不说话,趴在地上的牧四诚有点忐忑和愤怒,一边生怕土地证书被抢了地死死咬着,一边含糊不清地质问他:喂!你不会说伐不酸伐吧! 对面的牧四诚回神,他低下头和趴在地上的牧四诚对视了几秒,然后忽然不屑地低笑起来:我虽然傻逼,但你的确赢了。 牧四诚的眼睛一亮,然后他就看着这个成熟版的牧四诚拍了一下他的头站起来,转身离去,单手插兜和他挥挥手: 我任务失败,去找我老大领罚了,多半会被他抽一顿,可能会死吧。 你老大不错。 这个牧四诚顿了一下:虽然你做的事情很拉,但他把你教得还挺帅的。 趴在地上的牧四诚满头问号:??? 这他妈到底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 第401章 如何拥有五栋楼(日+补) C区。 黑色的鞭子灵活得就像是抬起头来的眼镜蛇,从白柳袖口和手腕皮肤上的缝隙钻了进去,从腕骨一路缠绕到肩膀,然后鞭子转动,两侧唰一声转出骨刺扎进白柳的血肉和骨隙里。 白六拖住鞭子尾部,手腕下压向前拽动,看起来动作很轻巧,但力度却大到将白柳整个人从地面上拽了过去。 缠绕在白柳手臂鞭子瞬间收束变紧,宛如榨汁机的叶刀般猛地转了好几圈,将白柳左臂的血肉和骨头勒成一块块地撕裂。 白柳被拽到了白六的面前,他看到白六抬眸轻笑着对他说:第一步,应该先缴械,拔出对手双臂,对吗? 这是之前白柳和袁光说的话,现在被白六仿佛开玩笑一般,甚至带着一种温柔的语气说了出来。 不过,缴械对我们来说没有什么大用处吧? 白六的话音刚落,白柳飞快和白六拉开距离,他侧边从自己的衬衫口袋里咬出了一瓶解药,目光冷静地喝了下去,他被鞭子搅碎的手臂顷刻又生长了出来。 和自己做敌人真是难搞。白六收回自己沾满血的黑色骨鞭,状似苦恼地蹙眉摇了摇头,然后抬起眼对白柳微笑,虽然我可以靠着经验可以一直占据上风,但要赢你,好像也不太容易。 相信你也是这么觉得的。 白柳苍白的侧脸和嘴唇上都沾了血,他抬手擦了一下,淡淡地回了一句:还好。 白六脸上的笑意加深:因为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赢不了我,所以不打算赢我吧? 你只是想拖延时间而已,你在等什么? 你在和我对战的过程当中从头到尾没有使用自己队员的招式,把更多的生存空间留给了他们,所以该不会在等你的队员赢了之后过来帮你吧? 白柳没有否认,他平静地说:他们赢你的手下,至少比我赢你的可能性要大。 白六脸上的笑意变得有些玩味:你觉得他们比我的队员要强? 不,相反,我觉得他们远不如你的队员们强,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产品。白柳平视白六,但和你和我之前的差距来比,如果这场比赛一定要赌一次的话 我赌他们赢。 原来是这样吗?白六饶有趣味地勾起嘴角,他手上的鞭子消失,变成了一把漆黑的短匕首,被他夹在两指之间随意地转动了一下,然后反手稳稳握住,听起来真是一个相当不错的计划。 白柳垂下视线看着那把匕首他认出了那是刘怀的匕首。 这个世界的白六没有把刘怀的技能签给木柯,而是自己占有了。 白六似笑非笑地看着白柳:我还以为是你对这些把灵魂出卖给你的无用队员们,产生了一丝不该有的保护欲呢? 白柳不躲不避地直视白六,语气淡然:财产拥有者对自己的财产有保护欲,不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白六不快不慢地向白柳走来,表情在骤然扬起的灰尘里被遮掩,看不清楚,只能听到一声极其缥缈的轻笑: 只是对财产的保护欲吗? 财产最有价值的时候,就是在被持有者合理消费的时候,这和货币是一个道理。 流通和消耗才是使他们最有价值的方式。 白六的笑声在风中从四面八方传过来: 我从来没有见过只收集财产而不消费的白六,这种守财奴的做法,不是一个聪明人会做的事情,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过于近距离的强烈保护欲只会出自于一种东西,一种非理性的,让你无法把他们看做财产的东西。 【系统提示:玩家白六载入玩家刘怀面板(注:玩家刘怀在现实中处于死亡幽灵状态,有自我意识,可使用该玩家面板),使用对方个人技能(闪现一击),可瞬间移动至地图中的任何位置!】 这句话的声音从灰尘里传出的时候,白柳听到了自己耳后极其近距离的地方传来利器划开空气的破空声。 有一只带着黑色手套的右手轻搭在了白柳的肩膀上,白六的脸穿破迷雾,眼含笑意浮现在了白柳的耳后。 白六的左手环过白柳的脖颈,手中握住的匕首刀尖抵在白柳的颈边,他慢条斯理地上挑刀尖,迫使被他挟持住的白柳顺着刀尖上挑的弧度后仰脖颈,把头靠在白六肩膀上听他说话。 白六用一种仿佛叹息般,带着笑意的语调在白柳耳边轻声低语: 恋耽美 ——(52) 你不舍得把这些财产花出去,不舍得让他们死。 你对他们有感情了,白柳。 他的话音未落,白六干脆利落地反手握住匕首斜上划,温热的血液涌出,染红了白柳锁骨中间的皮肤上画得歪歪扭扭的马克笔逆十字图案。 图案吸收了白柳的血液,极其微弱地亮了一下,开始以一种缓慢到完全看不出来的速度开始转动。 白柳反手一鞭子抽走身后的白六,然后丝毫不停顿地用鞭子继续抽断了周围的五栋楼。 在五栋栋楼向白六砸去的混乱中,白柳找了一栋楼躲了进去,他捂住自己破开渗血的喉咙,背靠墙面,冷静地灌了一瓶解药。 这是他手上的最后一瓶解药了,如果他还想再用解药,就要接入刘佳仪的面板。 但这就代表刘佳仪不能用技能。 白柳闭上眼深呼吸了两下,他听到白六走进他躲藏的这栋大楼的脚步声,清晰的,一步一步地向他靠近。 白六不紧不慢地用带着手套的右手虎口夹住擦干净匕首上的血:你还准备继续拖时间吗? 如果我没猜错,你刚刚用掉的解药是最后一瓶了,当然你可以切队员的门板用他们的技能,继续使用解药。 白六的声音里满含笑意:不过你的小队员的死活就不能保证了,她好像和我的队员不太一样,似乎不太擅长毒药技能? 白柳没有出任何声音。 真是相当冷静啊,明明是在情感的驱策下做出这样的选择,但看起来好像完全不关心对方一样冷静。白六用一种夸赞语气说道,如果我不是你,或许我就被你骗过去了。 不过你选择的这个让队员去抗衡的方案,的确是唯一有可能翻转局面赢我的方案。 因为他们有弱点,而我没有弱点了。 白六微笑着说:神是没有弱点的,没有弱点的东西就不可战胜,所以你的判断是对的,你选择了一条正确的路径。 不过你要听听我的判断吗? 白六说话的声音离白柳藏身的地方越来越近,他手中的匕首消失,再次变为黑色的骨鞭。 白柳微微侧过身远离墙面,眸光暗沉地握住了手里的骨鞭,在白六再次开口的时候对准墙面毫不犹豫地狠狠甩下! 一黑一白两根骨鞭几乎同时鞭打在墙面上,墙顷刻四分五裂,向周围碎裂溅开,鞭子的力道未减,在墙面碎裂的那一瞬间在空中相接! 白柳目光凌厉地迅速地抽开骨鞭,左手握住骨鞭的一侧对准某个方向提前做出了某个格挡的动作,下一秒,白六以一种几乎只能看到残影的移动速度握住骨鞭甩了过来。 白柳被白六的骨鞭砸进墙里,背后的墙被砸出了一个内陷半米多的凹陷,背后的衬衫几乎在一秒内被伤口渗出的血液染成全红。 白六拖着鞭子走到了白柳的面前,他垂下眼帘看着低着头,血流如注,脚下积累出血泊的白柳: 我的判断是,你第二个死的队员会是木柯。 D区。 木柯被击中胸骨的反手一掌打进了墙面里,剧烈呛咳了两声之后摇晃着想要爬起来。 还没等木柯爬起来,【木柯】就居高临下地一脚踩在了他的肩膀上,皮鞋一点一点地向下压,把木柯的肩膀踩了下去,最终就木柯整个人完全压得脸贴在了地上还没有停止,还在用力。 木柯的肩膀被踩得发出了肩骨碎裂的声音,他的背部因为疼痛痉挛抽动起来,木柯撑着地板咬牙想要爬起来,又被【木柯】踩了下去。 【木柯】居高临下睥睨着地面上挣扎的木柯,淡漠又轻蔑地点评:真是脆弱又丑陋的身体啊,廉价到了我看一眼都觉得恶心的地步。 真不知道你顶着这副身体,是怎么有勇气站在会长的旁边的,伸手去接他递给你的匕首的? 【木柯】还在用力,木柯的肩膀已经被踩得完全塌陷了下去,他痛得蜷缩身体,呛咳了两声。 心脏连同身体,都在此刻一股一股,源源不断地涌出剧烈的痛意,让木柯一度意识不清到无法判断现在的情况。 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 【木柯】抓住木柯的头发向他提起他无力的身体,逼迫木柯看向他,然后冰冷地质问:你的匕首呢?拿出来。 现在拿出来我还能干脆地结束你这毫无价值的一生。 被提着头发扯起来的遍体鳞伤的木柯透过眩晕的视野看着对面的人,恍惚了一会儿,才缓慢地回忆起来。 哦匕首,对匕首,他的技能武器。 【木柯】只要他一拿出那把技能武器,就会迅速地夺走用来反杀他。 木柯尝试了好几次试图用匕首进攻【木柯】,但他的速度和战斗经验完全跟不上【木柯】,只要匕首一拿出来,几乎不等木柯划出第一刀,就到了【木柯】手里。 在意识到【匕首】只是他送给对面的人的武器之后,木柯迅速地停止了不断召唤匕首的行为。 然后【木柯】就开始用体术折磨他,逼他拿出匕首,木柯论格斗技能,面板,反应速度都远远比不上对方,唯一能比得上对方的就是他有技能。 但这个技能在他手里,在面对【木柯】的时候,就像是小孩抱着宝剑一般,只会给对手提供武器。 明明是白柳给他的东西,但却一次又一次地被夺走。 他真的如【木柯】所说的一样,真是令人恶心的毫无价值。 被提起来的木柯微弱地动了一下他被【木柯】折断成好几截的右手食指,血液顺着衣角滴滴答答地坠落,他艰难地睁开沾满血痂的双眼,看着对面冷漠的【木柯】,突然神经质地突然一边呛咳一边哈哈笑起来。 木柯对着【木柯】的脸上吐出一口血沫,用嘶哑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 我绝对再也不会用匕首了,你折磨我吧。 就算你把我折磨死了,我也绝对再也不会让你碰到白柳给我的匕首的。 木柯微微扬起下颌,用沾满血的脸俯视着神色阴沉下去的木柯,他费力地勾起嘴角:因为那是白柳给我的东西。 那个世界的你不配拥有,这个世界的你也不配触碰。 白柳觉得我拥有配得上它的价值,那我就是有的。木柯的笑声越发放肆,你这个嫉妒我的无技能者,你在你的会长那里的价值,还比不上我的一把匕首吧? 【木柯】的脸色彻底黑沉了下去,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他抬手抽出西装口袋里的丝巾缓慢擦去自己脸上被吐的血沫,他盯着木柯,危险地眯起了眼睛:看来是我的耐心给了你口出狂言的自信。 既然这样,游戏就到此为止吧。 【木柯】扯下自己缠在颈处的绷带,反手绕过木柯的脖颈,双手绕圈收拢,目光里带着一种被激怒的凶戾:死吧。 木柯握住在自己脖颈处飞快收拢的绷带,绷带发力几乎将他的原本就纤细的脖颈勒小了一圈,还在持续缩小口径。 墙面上映出木柯的双脚在地面上蹬动挣扎的影子,影子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小,然后 影子的头被绷带勒断,滚落了下来,在地面上弹跳了两下滚到了红木桌腿旁,无头的影子躯体的断面上一股液体喷涌而出。 没有头的影子躯体一动不动地倒在了地上。 【木柯】不为所动地垂眸,转身收回绷带,对着袖口处的宝石袖扣轻声汇报:会长,任务完成,我立马回来。 倒在血泊中的无头躯体的手轻微地动了两下,似乎是想握住什么东西,又无力地松开。 【系统提示:玩家木柯生命值急剧下降中!!221713警告警告!玩家生命值低于10!】 桌腿旁木柯的头死不瞑目地望着离去的【木柯】,眼睑缓慢地闭合,脑内无数回忆交叠。 刺客的要义是什么?木柯紧张地并拢双腿,坐在流浪马戏团的会议室里,不好意思浪费你时间了,但我很想问一下,白柳心目中最好的刺客是怎么样的呢?我想寻找一下自己的定位。 会议室里只有木柯和坐在木柯对面的白柳两个人。 白柳背靠椅背,抬手抵着下颌若有所思:我其实不喜欢刺客。 木柯瞬间就要眼泪汪汪了:诶?!白柳不喜欢刺客吗?! 嗯,刺客大部分的时候意味着牺牲,用所有的东西去降低对方警惕性,忍辱负重地等待那最后的一击,就算最好的刺客,大部分的时候还是同归于尽的结局。白柳抬眸平视木柯,这不是我的风格,我希望能有更多留存。 木柯抿紧下唇:那我放弃刺客技能,换条路子 白柳平静地打断木柯的话:你喜欢刺客吗? 木柯一怔,他低下头,抵在膝盖上的双手缓慢地攥紧裤子,然后很轻地说:之前不喜欢,因为很想多活一会儿 但是看了刘怀那么拼命地做到了他想做到的事情,觉得 木柯的语气一顿。 之前的我一直没有自己想要去追寻的人和事物,只是恐惧着死亡而活着。木柯的头越来越低,他的声音也越来越小,但如果我能像刘怀一样,付出一切保护到我最想保护的人。 我觉得那样的话,死亡也不是那么可怕。 木柯张了张口,他的手背上砸落了一滴泪:我觉得那样的刺客,很帅气。 一点都不像我一样,那么懦弱,那么怕死,闪闪发亮,我想成为那样能为了什么人而勇敢面对死亡的刺客。 嗯。白柳平淡地说,那就去成为吧。 刺客要无存在感,要不亮眼,要最大限度地降低敌人对自己的警惕性,要让敌人觉得自己是绝对无害的,然后 一击必杀。 没有什么比一个失去了头颅的将死之人更加让人无法警惕了。 【系统警告:玩家木柯生命值持续下落86】 无头的躯体缓慢地从地面上爬起,它的手中烟雾缭绕,汇聚成了一把黑色的锋利短刀。 它现在没有头颅,就相当于没有视觉听觉嗅觉,唯一能让它感知到环境的只有触觉。 【木柯】离开公墓房的步伐带动地板震颤,它一只手掌握住匕首,另一只手掌抵在地面感知震动,食指是被扭断了的形状。 木柯在心里轻数着一步,两步 不要着急,刺客要等待最好的时机。 它清晰地记得整个房间的排布,这种步伐走向只有可能是东南角,【木柯】去拿他放在那边的土地证书了,那边有一个公墓楼的怪物,如果【木柯】要拿走土地证书吗,按照他对【自己】的作风的了解,为了避免意外,在离开之前他一定会彻底销毁怪物和自己的尸体。 那么这就意味着【木柯】一定会回头。 在【木柯】回头来彻底处理自己的【无头尸体】之前,他选择先去处理了怪物的尸体。 步伐停止了。 一,二就是现在! 【系统提示:玩家木柯使用个人技能(闪现一击),玩家残血触发暴击,伤害翻倍!】 墙面上,无头的尸体从地面上猛地纵然跳跃到成年男人的背部,狠狠地插入了对方的心脏,【木柯】的瞳孔一缩,一种难以言喻的剧痛从【木柯】的心脏处蔓延出来,让他的行动有了一到两秒的僵直。 果然!! 这家伙没有治疗自己的心脏病!!这就是【他】的弱点,他赌赢了! 木柯继续发狠地继续往里捅,转动刀柄,如果他现在有头,一定已经声嘶力竭地嘶吼出声了,但是他没有,所以他只是无声地,用让他几乎全身颤抖地力气发出了这刺客的最后一击。 等到【木柯】完全一动不动,木柯才瘫软地从他的背上翻身下去。 他虚弱地地上爬动,爬到了自己的头旁边,躺下来把身体接上头的断面,然后在自己身上翻找了很久,找出了一瓶喝到一半的解药,对准自己的颈部浇了下去。 断面和头之间的伤口缓慢地愈合,木柯呛咳了两声,脸色苍白,两眼发直地瘫倒在地,系统提示音在他耳边响起。 【系统提示:玩家木柯使用技能木柯击杀了(召唤物木柯)】 木柯握紧手里的匕首,长舒一口气,他握紧了自己手里的匕首,没忍住闭上眼睛笑了起来。 第402章 如何拥有五栋楼 黑色的骨鞭从白柳的侧脸擦过去,他的脸上被鞭子划出一道巨大的口子,下半张左脸被完全染红。 白柳抬手浑不在意地抬手擦拭了一下,忽然轻笑了一下,罕见地抬眸搭了白六的话:刘佳仪和唐二打,你不继续预测吗? 白六微笑起来:到了你的优势科目,就这么高兴吗? 论起唐队长的话,的确是你的强得多,身体情况良好,战斗力巅峰,心态稳定,目标坚定。 加上他针对我的自杀子弹技能,看起来完全是足够击杀我的状态,所以被我第一个送走了。 我从来没有看到过战斗素质这么好的唐队长,真是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 白六抖动了一下鞭子,鞭子变成烟雾消散在空中,指缝里凭空出现四瓶试管装的毒药,他掀开眼皮看向对面的白柳,笑得越发邪气:垂涎你手上这笔优质财产。 他甩动手腕,松开手指夹住的毒药试管,承装毒药的四根试管在空中飞快旋动,然后落地,分别在白柳脚边东南西北四个角炸开。 黑色的毒雾向中间蔓延而起,限制了白柳的行动范围。 真是让人羡慕啊。 白六的声音隔着毒雾若隐若现,他就像是一只正在玩弄自己猎物的高级捕猎者,缓慢地用会刺激到白柳的技能和事物去让他情绪波动。 你的女巫看起来也那么听你的话,我的女巫可是对我有很强的敌意,她觉得男人是这个世界上最恶心的欲望集合体。 而我是其中最恶心的那个。 恋耽美 ——(53) 左边的毒雾里传来破空声,白柳目不斜视地抬起左手,用鞭子把手挡住了从左面后边甩过来的黑色鞭子,白柳被黑色骨鞭甩动带过来的冲击力击得向后划动了一段距离,脚在地上擦出了两道深深的痕迹。 毒雾被两条鞭子撞击在一起带起的空气流动冲开。 白六站在白柳不到一米的面前,脸上带着放松的笑意,两手握住鞭子向下压制白柳:难得你愿意和我聊天,虽然这两个预测结果是我不愿意见到的,但也可以说给你参考参考。 大概率唐队长和小女巫会重伤,但最后的结果是你的唐队长会赢,佳仪也不会杀死小女巫。 白六垂眸轻笑:因为佳仪不杀女孩子。 魔术空间内。 两个人唐二打身上都有一些枪伤,但【唐二打】明显伤明显要严重许多。 唐二打眼神复杂地看着这个正在负隅顽抗的自己,慢慢地放下了枪。 【唐二打】的枪被击碎跌落在地上,他捂住自己被击中之后还在不断冒血的右肩,眼神暗沉,声音嘶哑:不要用这种可怜的眼神看着你的敌人,动手杀了我然后滚吧! 唐二打低着头沉默了很久,突兀地开口:苏恙的孩子满一百天了。 我去看过,抱起来很轻,感觉还没有我的枪沉,眼睛和他长得很像,挺可爱的。 【唐二打】的瞳孔不可思议地皱缩了,他的眼眶几乎一瞬间就泛红了:你在说什么?! 三队也没有人进游戏。唐二打深吸一口气,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没忍住低笑了一声,这群崽子安逸久了还挺废物的,之前我让他们抓人形异端的时候,手忙脚乱了一个晚上,还差点把总局给炸了。 白柳救下了爱心福利院的幸存者,炸掉了玫瑰工厂,正在处理这个副本的问题。 唐二打抬起头,很坚定地望着对面的瞳孔震颤的【唐二打】,轻轻笑了起来:你担心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大家都一无所知地过得很幸福。 我是因为这种幸福,才把灵魂卖给白柳的。 【唐二打】讥讽地嘲笑着:这种短暂的幸福,也不过是白六这家伙用来收买你灵魂的糖衣炮弹而已。 总有一天,会被收回去,会破灭。 他话还没有说完,眼睛里却往下流出了眼泪。 但就算是这样。唐二打缓缓对【唐二打】举起了枪,我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我梦寐以求的幸福。 唐二打仿佛放下一切地释然地笑了起来:我付出灵魂的代价,一开始踏上时间的旅途,所期盼的也不过就是能给所有人带来这样短暂的幸福吗? 【唐二打】闭上了眼睛,眼泪从他眼角滑落,他嗤笑了一声:你真是有够逊的,最后居然还是让他叫什么来着? 唐二打认真地回答:白柳。 【唐二打】又嗤了一声:让这个白柳给你解决这些问题。 稍微有点吧。唐二打笑笑,他睁开了清亮的幽蓝色眼睛,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所以我现在也要赶过去给他解决问题了。 抱歉。 砰! 【系统提示:玩家唐二打击杀了(召唤物唐二打)】 【系统提示:(魔术空间)限制解除】 B区。 毒雾散去,刘佳仪脸色惨白地趴在地上,她虚弱地呛咳了好几声,肘部撑在地上还想爬起来。 【刘佳仪】蹲在她旁边,又是烦躁又是百思不得其解地戳了戳刘佳仪的额头,把这小女孩又给戳趴了下去:喂,你这个小瞎子到底在坚持什么啊?认输就好了啊。 刘佳仪用那双灰蒙蒙的眼睛执拗地望着她,嘴里一分不让:那你在坚持什么?一直和我拉锯到现在,几次手下留情,杀了我不就好了吗? 【刘佳仪】戳额头的动作一顿,她转动眼珠和这个刘佳仪对视了一会儿,然后她清晰地看到这个脏兮兮的小瞎子突然恶劣地笑了起来,拖长尾调扯着嗓子喊: 你根本不想杀我,对吧,大姐姐! 在刘佳仪喊出【大姐姐】的一瞬间,这个一直假装在没有还手之力的小女孩反手怼准【刘佳仪】的脸就是一个毒药喷雾。 然后被【刘佳仪】面无表情地捏住了喷雾口,扯到一旁丢掉。 刘佳仪不甘心地锤了一下地。 你还真以为自己能偷袭成功?而且和我比毒药,有意思吗?【刘佳仪】无语地盘腿坐了下来,她拖着腮帮子,是,虽然我是杀手,但目标一般是白六这种恶臭欲望旺盛的成年男人,我不杀女生。 【刘佳仪】眼神下移,和趴在地上的刘佳仪对视:而且我也不是白六那个神经病,对虐待另一个自己没什么兴趣。 刘佳仪察觉到了可以交流的讯号,迅速乖乖爬起来坐好,举手提问:那大姐姐一开始搞那么大阵仗干什么? 【刘佳仪】翻了个白眼:小妹妹,我是成年人了,是要工作养活自己的,并且我还是给白六那个老畜生打工的,他让我杀了你,我总得搞点东西去给他交差吧? 她说着点开了系统面板,刘佳仪发现里面居然开着录像,点开就是那段【刘佳仪】要弄死她的录像。 【刘佳仪】百无聊赖地点给刘佳仪看:诺,只要你认输,我差不多就能交差了。 刘佳仪诡异地沉默了一会儿,她微妙地从这个【刘佳仪】的身上感受到了白柳消极怠工,随便搞点东西敷衍老板时候的感觉 你们那个世界线的白六,应该能看得出来你没杀我吧?刘佳仪反问,你不怕他追究你吗? 【刘佳仪】不甚在意地耸了一下肩:大不了就是死啊,如果不是灵魂握在白六手里我早就不想给他干了,反正我死了财产损失的是他自己,我又不亏。 诶。【刘佳仪】饱经沧桑地叹一口气,持续语出惊人,也就是年轻的时候不懂事,那么简单就被这个狗男人给骗了,当牛做马打给他联赛那么多年,不过是给这神经病搞事业挣钱而已,我和猴子这种打工的到最后连个自由身都没有,跑都跑不掉。 刘佳仪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猴子? 嗯。【刘佳仪】托着下颌懒洋洋地嗯了一声,就牧四诚,我队里就和猴子关系不错,我两都想跑,之前猴子偷袭过一次白六,想把自己的灵魂纸币抢回来,差点被白六杀了,被抽得在床上躺了两个月。 刘佳仪对此表示了极大的震惊,她试图在脑内重构这件事,语气复杂地反问:牧四诚,偷袭白六抢自己的灵魂纸币? 【刘佳仪】点头,幽幽地啧了一声:这种蠢事也就猴子能干出来了,在此之后我就彻底放弃了。 刘佳仪眼睛一眯:牧四诚干这事,不会是你撺掇的吧? 【刘佳仪】假模假样地给了她一个眼神:队友之间的事情,怎么能叫撺掇呢,我只是给了猴子一点合理的小建议罢了。 刘佳仪: 果然是她能干出来的事。 第403章 如何拥有五栋楼(193+194) 刘佳仪仰头看向【刘佳仪】,仿佛审视般打量着她:你刚刚说的事情里有个地方很奇怪。 就算没有拿到灵魂纸币,以你们两个的能力,特别是牧四诚还是移动技能,从白六手里跑出来还是不难的吧?为什么非得要有把自己的灵魂纸币偷走了才跑,这说不通。 你们连死都看开了。刘佳仪逼问,不可能在这里犯轴吧? 【刘佳仪】的动作微不可查地一顿,她别过脸,单手随意搭在膝盖上,像是为了分散情绪一样突然开始玩起了毒药试管,微微张了张口。 她纤长卷曲的眼睫半垂,遮住那双清澈得有点不合时宜的眼睛,发丝在她的耳边被风吹得轻轻摇晃,声音很轻地说:猴子去偷的不是我们的灵魂纸币。 刘佳仪一顿,她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看向她:是我哥的?! 【刘佳仪】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手里的试管,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声音平淡到听不出情绪: 当初我和猴子在白六的诱导下,在愤怒之中虐杀了他,我把他的眼睛挖了出来,猴子把他的双手给砍断了。 其实当时是没有后悔的,只有一种复仇般的快感,然后就是空茫。 【刘佳仪】缓慢地攥紧了手里的试管,声音轻到好像风一吹就要散: 一种漫长到,好像要一直持续到我们死亡为止的空虚和茫然,也不想复活他,但总觉得好像 【刘佳仪】蜷缩膝盖抱住自己,喃喃自语般说:好像从此以后,我活在世上,就再也没有可以爱我的人了。 我们就在这种空茫里过了好几年,然后白六发现了五栋楼这个副本,他让这个副本登陆了,副本覆盖了猴子和他当初的大学校区,他的户籍归属在那里 【刘佳仪】缓缓地抬起头,她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于是我和猴子见到了一个,被挖掉了双眼和砍掉了双手的鬼刘怀。 刘佳仪抿紧了嘴唇,她问:然后他怎么和你们说的? 我和猴子都以为他会破口大骂,再不济也会害怕到逃跑之类的,毕竟当初杀他的时候我和猴子可都是下了狠手的,他死得蛮惨的。【刘佳仪】说到这里停顿了半晌,仿佛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般轻声哼笑了一下,出神地说: 他看不见也没有双手,做鬼都被别人欺负,我和猴子赶走了那些欺负他的鬼,他还不断地对我们鞠躬说谢谢。 他没有认出我们。 然后猴子先出声,他说喂,刘怀,你死了也过得这么拉,我带你妹妹来看你了,然后他就大哭了起来,哭得特别特别地凄惨,整个鬼都站不稳了,说你们怎么死了? 然后我说,你才死了,我们活得好好的。 【刘佳仪】慢慢地把头埋进了膝盖里,声音很闷:然后他就一边哭一边笑了起来,说那就好。 你们活着就好,我死了没关系,你们活得好好的就好。 我和猴子回去的时候一路什么话都没说,然后他突然问我,说我们把他复活吧,我说他灵魂在白六手里,我们不可能复活他的,白六不可能会把刘怀的灵魂给我们的。 猴子说,老子看不下去这人做鬼他妈的都像个流浪汉一样被人骑在头上,我去偷,大不了被打死。 【刘佳仪】说到这里静了很久,她看着神色震惊的刘佳仪:猴子被打了之后,白六也找过我,但他没有打我,白六知道这种惩罚方式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意义。 她闭了闭眼睛:他把刘怀的鬼带了回来,然后丢到丹尼尔的手下,让丹尼尔折磨了他,我就隔着玻璃看着他在刑讯室里被折磨,一直惨叫。 【刘佳仪】的声音都有点不稳了:他连被我杀死那天,都没有这么叫过。 白六就站在我的旁边和一起看,平静地说,佳仪,我知道是你的主意,下不为例。 她说完,两个人一起相对无言地沉默了。 【刘佳仪】呼出一口气,突然哈哈地大笑起来:给小妹妹一个忠告,别为白六卖命,不会有好下场的。 但介于我每个世界线都把灵魂卖给他太早了。【刘佳仪】遗憾地叹息耸肩,所以现在和你说也是马后炮,好像没什么用。 就聊到这里吧,今天我摸鱼摸够了,先走了。 她说着,站起身拍拍屁股就要走人,刚站起一点,就被对面的刘佳仪拉住了衣角,【刘佳仪】略显疑惑地回头:你干什 刘佳仪冲上去紧紧拥抱住了她。 【刘佳仪】的瞳孔轻微地收缩了一下,然后很快扩开,她戏谑地想要扯开自己胸前的刘佳仪:喂喂,小妹妹,不要随便对陌生大姐姐撒娇哦,我可是很冷酷的杀手,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爸爸,还把自己哥哥的眼珠子都挖出来的那种 我现在有很多人爱我。刘佳仪打断了【刘佳仪】的话,飞快地说道,在福利院的时候有很多人喊我小瞎子,没有人愿意收养我,我的哥哥见我的时候总是忧心忡忡,好像要随时丢下我。 我好像时时刻刻都活在一种,随时要被抛弃的氛围里。 但是!刘佳仪大声地说,遇到白柳之后,有两个家庭的人争着要我当他们的女儿,队里没有你说的丹尼尔,但多了一个会给我买裙子的大傻子,一个傻乎乎的猴子,还有一个很有钱的大少爷,我有一个团的哥哥,我离队的时候他们都哭了。 他们都对我很好,他们都很喜欢我。 刘佳仪抱住【刘佳仪】的脖颈:所以大姐姐,你不是没有人爱的。 你只是还没遇到他们,好好活下去,总能遇到的。 听起来【刘佳仪】缓慢地回抱了她,低着头轻笑了一声,过得真幸福啊。 你是我听到的所有【我】的故事当中最幸福的一个了。 她闭上了眼睛:那我就勉为其难相信你一下吧。 C区。 在一片废墟中,身上的白衬衫一点灰尘和血迹都没有的白六微笑着和遍体鳞伤的白柳遥遥相对而立,他们衬衫的领口和衣角被激荡的风吹得来回摇晃。 他们周围的大楼正在缓慢向下坍塌,钢筋水泥墙和帆布跌落在地面上,砸出飞尘无数,营造出一种地面在上抬,天空在下陷,末日要来临,世界要崩塌的视觉效果。 恋耽美 ——(54) 下榻的楼体让出了日光照耀进来的渠道,金灿的阳光穿过细碎的灰尘烟雾,在白柳和白六的周身打出一道道明亮到不可思议的光束,他们的眉眼都在这样灿烂的光线中被映照得不真实起来。 他们身后的迷雾被破开。 【牧四诚】和【刘佳仪】出现在了白六的身后,两个人一个插兜看向左边一个摸着后颈看向右边,都不汇报任务。 白六似乎也不觉得惊奇,见他们回来也只是笑眯眯地说:看来你们都没完成任务。 小柯应该在免死金牌的效果下回去了,辛苦他了。 【牧四诚】扫白六一眼,嗯了一声又不甚在意地移开了视线,打了个哈欠:最近睡得太累了,没力气打架,所以没完成,老大你要罚就罚吧。 【刘佳仪】的借口找得没那么敷衍,她低着头拿出了一副认错的态度:带着施倩和袁光,不好施展范围技能,就被对方跑掉了,不好意思,只带回了土地证书。 嗯。白六也不怎么在意,他微笑着问,和过得不错的自己交流的感觉不错吧? 【牧四诚】和【刘佳仪】的脸色都略微一变。 老大你在说什么啊?【牧四诚】睡眼惺忪地望着白六,什么过得怎么样? 【刘佳仪】一边在心里唾弃【牧四诚】拙劣的演技,一边乖巧地低头:我这边没发生什么交流,对方反抗得很激烈。 是这样吗?白六慢悠悠地收回了视线,我以为你们在这个世界线里心情会很不错。 他看着对面的白柳,眼里的笑意越发浓郁:至少我的心情很不错。 很久没有遇到这么有趣又这么有价值的人了。 【牧四诚】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白六这么评价过的人,要么被他购买了灵魂,要么被他折磨得生不如死。 或者说这两者在【牧四诚】眼里,基本等同于一个下场。 白柳身后缓缓地走出来另外四个队员,但这四个人的画风和对面衣角都没有脏的白六就不太一致了。 唐二打稍微好点,刘佳仪衣服都被毒雾腐蚀得黑漆漆的,脸也脏兮兮的,木柯和牧四诚更是惨烈,几乎浑身是血。 到齐了。白六掀开眼皮,他勾起嘴角,这个游戏最有意思的部分要开始了。 【系统提示:玩家白六使用玩家丹尼尔的面板,使用对方个人武器。】 白六手上的鞭子消失,变成了一把草绿色的狙击枪。 在这把枪出现的一瞬间,唐二打,【牧四诚】,和【刘佳仪】的脸色全部都变了。 这是丹尼尔的武器,灵魂碎裂枪! 这是一把可以碎裂灵魂的枪,被击中的玩家灵魂碎裂,在任何世界线都不存在再复活的可能。白六脸上的笑意越发缥缈,他举起手来做了个砰的手势,只要被这样【砰】的击中,就再也不存在了。 这把枪的冷却时间是十五分钟。 白六抬眸看向对面白柳和他身后的马戏团成员,微笑:白柳,我们来玩一个游戏怎么样。 我这里有一份土地证书,所以你不可能靠集齐土地证书结束五栋楼这个游戏,你能结束这个游戏的唯一途径就是你团灭,或者你的对手团灭。 那么我给你两个选择。 白六用眼神示意【刘佳仪】,让她把处于昏迷状态的施倩和袁光扔到了两方阵地的中间,然后举起枪口对准了这两个人,抬眼笑着看着对面的白柳: 在游戏结束之前,每十五分钟,我的枪会碎裂一个人的灵魂,但相应的,你可以做选择。 如果你选择碎裂袁光和施倩的灵魂,那么我会把枪给你,让你亲自射杀他们,然后游戏结束,你赢得了这场游戏,我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 白六的目光在白柳和脸色紧绷的唐二打之前来回看了一下:或者,你可以选择不杀死他们,那我就会在你的队员当中,每十五分钟随机挑选一个人射杀。 在这句话落下的一瞬间,唐二打举起了枪对准自己的脑袋,目光赤红凶狠地看着白六和他手上那把枪。 【系统提示:玩家(玫瑰猎人)使用技能(自杀子弹)】 银色的子弹穿过唐二打头颅,飞快在空中滑出一个闪亮的弧形,然后击中的白六的头颅。 白六的头颅被击打在在空中歪斜了一下。 他的白衬衫第一次染上了血,然后这个人若无其事地正回了头,用手指点了点太阳穴上的枪口,让【刘佳仪】对他施展了一个治疗技能之后,笑容丝毫不变地继续说了下去:好了,你们的回合结束,自杀子弹的技能到了冷却时间,接下来轮到我了。 白六举起了枪垂眸对准了脸上没有一丝情绪的白柳:选吧。 倒计时开始5,4,3,1,时间到。 白六举起枪对准牧四诚,毫不犹豫地就要扣下了扳机。 【牧四诚】突然走了出来,他握住了枪口,抬起头很深很深地望着白六:老大,算了吧。 白六斜着扫了他一眼,忽然轻笑起来:真是有意思,我第一次看到你为另一个自己求情。 理由是什么? 【牧四诚】深呼吸两下:他们和我们又没有利益纠葛,没必要做到这一步。 是这样的理由吗?白六脸上的笑意变得玩味起来,他眼睛半阖,我还以为是,【至少让我看到有一个世界线的我得到了想要的朋友】这样的理由呢? 【牧四诚】静止了两秒,他缓缓地抬起血红的眼睛看向白六:就算我这样想,又有什么不可以吗? 至少有一个世界线放过他们吧,白六,你已经拥有那么多了,也容许别人也拥有一点吧。 【牧四诚】的话音未落,他的两只手瞬间变成了猴爪,带着浓烈的杀意向着白六的喉咙狠狠袭去。 白六压肩躲过,他垂下眼帘,仿佛怜悯又仿佛可惜地和牧四诚对视了一眼:一旦拥有了赘余的感情,人就不可避免地变成了一只价值外溢的低劣动物。 没有太多存在价值了。 白六一只手握住了【牧四诚】的肩膀,一只手用那把灵魂碎裂枪对准了【牧四诚】的腹部,然后 砰 猴子!【刘佳仪】的瞳孔一缩。 血溅上了白六的眼角。 【牧四诚】的瞳孔瞬间扩开,他被枪击中的部分一瞬间变成了灰白色,像是燃烧一般迅速向他身体的四周蔓延,他半跪在地上,停滞地,抽搐地发出两声干哑的嘶叫。 白六从自己的手套里抽出一张和【牧四诚】一起粉碎的灵魂纸币,上面的图案正是眼角赤红的牧四诚。 纸币和【牧四诚】一同缓缓碎成了灰烬。 白六松开这张消散成粉末的灵魂纸币,平淡地说:辛苦了,牧四诚。 【刘佳仪】看着那堆灰烬,手和嘴皮都在抖,她眼眶红到马上就要流泪的地步,在冲动之下,她脑子一片空白地上前走了两步。 白六手中的狙击枪瞬间变成了匕首,悄无声息地贴上了她的脖颈。 他抬眸无波无澜地注视着【刘佳仪】:佳仪,我说过下不为例。 匕首冰冷的触感让【刘佳仪】一瞬间清晰过来。 这是刘怀的匕首。 白六这是在提醒她,刘怀还在他的手上。 【刘佳仪】攥紧拳头,竭力控制着自己表情的镇定,然后咬牙稳住自己颤抖的声线,低下头恭敬地说:是。 好了。白六转过头去看向对面几乎静到不发出一丝声音的队伍,脸上还是和之前完全一样的笑,就好像他面前这堆灰烬不是被他刚刚杀死的队员一样,我的队员刚刚又为你们争取了十五分钟的思考时间。 白柳,你还有十五分钟选择杀谁。 第404章 如何拥有五栋楼 那么在你思考的这十五分钟内。白六手腕下坠松开手上的枪,枪向下落,他抬眸笑着看向白柳,我们来玩另一个游戏吧。 落地的枪砸在地面上轻微弹起,在一瞬间消散,从地面上化成无数荆棘,从四面八方生长,形成了一道圆形的荆棘墙,包绕住白柳他们。 【系统提示:玩家白六载入玩家方宏业的面板,使用个人技能(荆棘牢笼)】 【全地图抓捕类技能,可将地图内的所有活物抓捕吸附在荆棘上,限制对方移动,时效一个小时。】 被消耗了不少的刘佳仪,牧四诚和木柯都从地面下钻出来的荆棘缠绕住四肢,吊了起来。 唐二打反应及时,他警惕地及时躲开了,拔枪就要射击吊住其他队员手腕和脚踝的荆棘。 白六用余光淡漠地扫了一眼唐二打,食指在空气中转动了一下,上面凭空地转出了一副手铐。 【系统提示:玩家白六载入玩家苏恙的面板,使用个人技能(封印手铐)】 【该技能可以封锁一位选手的所有技能,降低面板值为原先的二分之一,限制行动半小时】 在唐二打把枪的一瞬间,白六出现在了他身后。 察觉到了自己身后有人,唐二打的瞳孔一缩,还没等他回头,白六的双手摁住了唐二打两侧的肩膀,顺着滑到大臂的位置,轻描淡写地向后一扯。 手铐下甩扣住,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哒响声,白六笑眯眯地说:不好意思,你暂时被我逮捕了,唐队长。 唐二打的肩膀发出咔嚓一声骨节交错声,他两边的肩关节被卸下,双手以一种极度扭曲的角度在身后交错,左手被卡进了右手的手铐环,右手被卡紧了左手的手铐环里,被交叉牢牢反绑在身后,丝毫动弹不得。 他额角青筋跳动想要向后弯折身体,用脚后跟把手铐踩住,看能不能直接把一只手扯断挣扎出来,但他身后的荆棘墙里突然伸出一根荆棘,从脚跟缠绕上他的双手,把他所有的挣扎束缚。 唐二打被缠住双手拖进了荆棘墙面上吊起来,他幽蓝色的眼珠边缘里泛出一种沾染着极度恨意的赤红,他看向站在地面上的正不断向白柳靠近的白六,嘶哑地低吼着:白六! 这些技能,无论是荆棘牢笼还是封印手铐,这全都是异端处理局队员们的技能!!! 他们为了逮捕异端,封印邪恶的善良欲望衍生出来的技能,最后居然这样被白六夺走,反过来用来为恶人间,残害他们自己。 白六走到了白柳的面前,他微笑着看向白柳,问出了相同的话:我可没有限制你的移动,这次你还是不逃吗? 白柳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地平视着他。 白六仿佛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他环视了周围一圈的荆棘墙面上正在不断挣扎的队员,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虽然没有物理上的枷锁限制你移动,但有心理上的枷锁,对吗? 你没有办法丢下你的队员们一个人离开。 白柳!!荆棘墙上的牧四诚疯狂蹬腿,龇牙咧嘴地大吼大叫着,无论这傻逼要玩什么你都别陪他玩!大不了就是死! 木柯被荆棘缠绕在脖子上,不断地收拢,他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只能勉强睁开一只眼睛:白柳,别管我 刘佳仪死死盯着地面上【牧四诚】那团正在消散的灰,咬牙开口:白柳,我们可以弃权。 小女巫提供了一个不错的思路,弃权。白六颇为赞同地点点头,他眼眸含笑,你觉得怎么样,白柳? 周围的声音嘈杂,白柳缓缓抬起了被血染红的眼皮,平静地下令:停止挣扎。 墙面上的所有人都停止了挣扎,他们屏住呼吸看向白柳,静待他做出的选择。 白柳静了不到一秒:你要玩什么游戏? 牧四诚激动地吼出了破音:白柳!!! 真是明智的抉择。白六微笑地看着注视着白柳,的确,你们弃权退出游戏可以一时避开我,为什么不选这条路径呢? 但只要我们还在这游戏内一日,你就永远可以通过袁光找到我们,不是吗?白柳平静地反问,只要世界线的袁光存在,他哪怕死亡,五栋楼的副本一旦登陆现实,他变成鬼了之后你也可以操纵袁光的面板,然后诱导袁光用这个技能召唤你过来,这种无法彻底解决问题的逃避是没有意义的。 白六眉眼弯弯地笑起来:但也有一劳永逸的解决方式不是吗? 他手上又出现了那把绿色的狙击枪,向后对准了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袁光的头。 白六微笑:只要你选择让他的灵魂碎裂,这个世界线的你们就永远逃脱了我掌控。 白柳的目光下垂,在袁光脸上停留片刻,又收了回来,平淡地问:这个选择是十五分钟之后的游戏了,现在的游戏是什么? 白六似笑非笑地重复了一遍白柳的话:无法彻底解决问题的逃避是没有意义的? 白柳不为所动地注视着他。 白六略微地举起了双手做了个友好的投降手势,笑意盈盈:好的,不开玩笑了,只剩十分钟了。 刚刚出于公平起见,我和你对打的时候并没有用你现在没有的灵魂纸币,但现在白六慢条斯理地脱下自己的手套,然后翻转了一个面戴上,我觉得这种保留自己一部分实力的做法是对你的不尊重。 白柳垂眸看向这个面的手套。 这一面的手套明显更加光亮,一看才是经常用的那一面,手背上的银扣附近能看到很细微的,像是没有擦干净的血迹,渗成了一条红线。 白六举起手背举到白柳的面前,微笑着说:你现在可以像是抽牌一样从我钱包里随机抽取一张灵魂纸币。 然后你有两个选择 白六抬眸:第一个选择是我把这张灵魂纸币上的技能用在你的队员身上。 第二个选择是我把这张灵魂纸币上的技能用在你身上。 恋耽美 ——(55) 他笑着友善提醒:放心,无论这张灵魂纸币的技能多有攻击力,我在玩下一个游戏之前会确保你们每个人的存活的。 只是一个简单有趣的热身小游戏而已。 现在开始吧。 白六收敛眉目,伸手到白柳的眼前,白柳垂下眼帘,伸出手指点在手套边缘,摁住一张纸币推了出来,白六一扫这张纸币,然后略微挑眉:你运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差。 他笑了起来,两指夹住这张纸币立起来给白柳展示:是我比较喜欢的皇后牌。 白柳看到这张纸币上有的是红桃的脸。 现在选吧,是队友白六手中灵魂纸币消失,变成一张边缘锋利的扑克牌,他笑着问,还是你自己? 白柳平静地望着他。 虽然我已经猜到了,白六叹息,但不得不说真是让人遗憾的决定。 你知道扑克牌怎么用让人最痛苦吗? 白六陡然转了一个话题,脸上的笑毫无破绽,有一种仿佛在做科普的语气说道:人身上有78个关节,扑克牌的厚度可以插入,其中有十多个关节碰到了会瞬间致命。 那么一副52张的扑克牌正好可以插入人体大部分不致命的关节。 真是一套天生的,完美刑讯工具。 下一秒,荆棘墙内扑克牌满天飞舞,牌的边缘刀光闪烁地转动,白六指尖轻柔优雅地向中间一扬,扑克牌对准站在中心的白柳飞动而去。 木柯的瞳孔一缩。 刘佳仪和唐二打神情恍惚地停止了呼吸。 牧四诚撕心裂肺的声音响彻地图:白柳!!! 第405章 如何拥有五栋楼(195+196) 季中赛观赏池。 大屏幕旁,主持人紧张快速地解说着:现在我们可以看到赛场上的局势相当胶着,杀手序列采用了多方夹人的战术,从比赛开始到现在,杀手序列基本上保持了有两个以上的队员包夹猎鹿人的小丑,看来他们还是对小丑的技能武器灵魂碎裂枪相当忌惮。 目前为止,在不断的技能打断下,小丑选手还没有成功使出过一次灵魂碎裂枪技能。 主持人视线紧盯着大屏幕,猛地拔高了声音:杀手序列换防!他们把防守小丑的队员换成了逆神和黑桃,这对组合可以说是整个季中赛攻击力和人气最高的配置了,是准备这次一波带走小丑吗! 但目前小丑的生命值还有六十三点,是赛场上猎鹿人生命值最高的选手,在整个杀手序列猛攻小丑的同时,猎鹿人的全体队员也在疯狂回防小丑,替小丑承担了大部分火线压力。 这次比赛杀手序列罕见地模仿了去年弃权的拉塞尔公墓战队的做法,一上场先放了个双响炮,直接放弃了单双人赛,直赴团赛,这种做法很有可能是为了战术性地保全自己战队队员的免死金牌,用于团赛。 毕竟一个队员的免死金牌在一场赛事中只能使用一次,单双人赛用了团赛就不能用了,但在这种追逐明星队员的大趋势中,逆神能做这种专注团赛的战术指挥还是很需要勇气的。 观众会更青睐单双人赛事的明星队员出场,这样直接放弃很有可能会影响人气,去年拉塞尔公墓持续整个季中赛的高胜率和低人气就是个很好的反面例子。 相对于全员存活的比赛,无论是投胜还是投负的观众,大家都更希望能看到比赛里出现明星队员死伤,这样比赛观赏性会更强,能瞬间带来赌池的高效翻倍或者下跌。 今年猎鹿人的赌池持续走高,就是因为小丑选手的技能无视免死金牌功效,可以直接碎裂灵魂,带来了相当大的看点和刺激。 在即将进入激烈季后赛的这最后一场比赛中,杀手序列选择把所有筹码压在了团赛上,在这种一触即发的局势中,逆神和黑桃能否一举成功杀死小丑,可能会决定杀手序列整个季后赛赛程的走向! 主持人眼珠子几乎不转动望着大屏幕,然后猛地震吼一声:逆神动了! 大屏幕内。 在漫天的黄沙内,逆神和黑桃一前一后包绕住丹尼尔,他眼神凌厉冷酷地反手拔出重剑,黑桃表情淡定地抽出鞭子,两个人卡死丹尼尔所有的走位点,对准中间丹尼尔狠狠击过去。 【系统提示:玩家丹尼尔生命值下降至33。】 主持人兴奋地叫起来:漂亮!两个攻击都没有落空,判定成功!小丑的生命值被直接砍掉了一半! 丹尼尔被直接击进了沙丘里,他被打得直接砸在沙地上弹跳了一下,脸上的面具全是血,面具下传来神经质的喘息低笑声,他张开被打到断裂的手臂,一把绿色的狙击枪出现在他手里,枪口漩涡般地凝聚光点。 小丑再次开始蓄力灵魂碎裂枪,这次他能成功吗?主持人紧紧地看着大屏幕,如果他这次成功,就能直接碎裂掉杀手序列一个顶级队员或者战术师的灵魂,这基本就决定了杀手序列季后赛的命运。 黑桃漠然地提手甩鞭,远远地砸过去,就像是蜥蜴的尾巴般对准倒在地上的丹尼尔手中的枪摔过去。 在即将击中的那一瞬间,岑不明从沙地里钻出出现在了丹尼尔面前,他单膝跪地用一只手承接住了黑桃的鞭子,整个人被鞭子的力度砸得往沙地里深陷了半米。 岑不明另一只手放在地上,他缓慢地抬起了眼望着逆神和黑桃。 【系统提示:玩家(不明的行刑人)使用个人技能(水井)】 【该技能能将玩家认定的犯人关押在井底,用井底不见天日的黑暗日日夜夜折磨他们,直到犯人被行刑人提出水井处死之前,任何犯人不可逃脱,判定技能,无时限。】 岑不明中指上的指环一闪一闪,上面流动着不详的黑色光泽,这黑色的光泽以戒指为中心向周围迅速蔓延成一个井口般的圆形黑洞。 逆神和黑桃脚下的整个沙地往下一沉,出现了一口深不见底的水井,让他们两个直直坠落下去,发出扑通扑通两声。 水井中黝黑的水波荡动,底部传来诡异的嘶吼声。 是行刑人的水井技能!主持人吼叫着,形势再次出现了变化! 根据目前的公开情报,我们可以知道水井为束缚技能,限制移动附加降低精神值效果,进入了行刑人的水井当中的选手要么死亡弃赛,要么就在水井当中被黑暗折磨得精神值降低为0 化为怪物,可以说这是一口死亡之井,井底还保留了无数死于行刑人手中的玩家的怪物。 今年之前的行刑人从未使用过这个技能,而今年他大开大合,让这个技能在季中赛的赛场上大放光彩!人气一路猛涨至第五! 去年的黑桃选手就在拉塞尔的新人选手这样的技能下吃了大亏险些死亡,而行刑人的技能显然比去年拉塞尔公墓的新人选手更上一层楼,不知道黑桃选手能不能顶得住! 带着小丑面具的丹尼尔摇摇晃晃地走向水井,他面具上的笑容扭曲灿烂,手上绿色的狙击枪对准水面,刚要开枪就被旁边的岑不明压住了枪口。 丹尼尔挑眉看过去,岑不明凝视着水面:等等。 主持人愣住了:杀手序列王牌选手和战术师都被困,小丑可自由行动,现在的局势全面利好猎鹿人,但不知道为什么,行刑人制止了小丑发动技能,他在等什么? 该不会是主持人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行刑人不想杀死自己的前战术师,所以在等他从水井当中出来?! 难道行刑人想在下个赛季之前把逆神给挖回猎鹿人?! 虽然不清楚水井的具体判定标准,但是迄今为止,从来没有选手能从活着行刑人的水井当中出来主持人很快又疑惑地自我否定了,亦或者是行刑人在等水井杀死逆神和黑桃? 一只手伸出了水面,这只手张开,重剑凭空出现在他手里,以一种雷霆万钧之势在水井当中三百六十度一转,所有漆黑的井水都被重剑扫出井口外,露出井底下面嘶吼的狰狞怪物,和垂着鞭子并肩站在这些怪物山一般的尸体上头发湿漉漉的黑桃和逆神。 逆神抬头和站在井边居高临下的岑不明眼神复杂地对视了一下。 在我这里。岑不明深深地注视着逆神,师兄你永远不是犯人,水井困不住你。 逆神一个健步从井底跳了出来,他没有说任何话,目光坚毅地对着岑不明挥下重剑,岑不明后仰身体躲开,同时松开自己右手压住的小丑枪口,冷酷地下令:杀死黑桃。 岑不明左手向上举,水井中的水线瞬间上浮,淹没井底爬不上来略显疑惑的黑桃。 丹尼尔懒洋洋地说了OK,举起枪毫不犹豫就要扣下扳机,旁边的逆神瞳孔一缩,抽剑就要回防打断丹尼尔的技能,却被岑不明戴着戒指的手死死抓住了重剑的一边。 逆神目光一凝,肩部发力,强行从岑不明的手中抽拉出重剑。 重剑在被逆神强行抽拉的过程中,剑锋在指环上擦出了刺目的火光。 岑不明目光冷冽地望着逆神,举起手岔开虎口对准逆神的脖颈快速地袭击了过去:师兄。 行刑的时候要保持肃静,不要打断行刑人,这不是你教给我的基本礼仪吗?你自己怎么忘了? 逆神矮身闪躲避开岑不明袭来的鹰爪,重剑抽出来掉落插在沙地里,他侧身咬牙一脚用力踹在插在沙地里重剑的剑末端上。 重剑被逆神踹得带动他全身直接一个斜上的旋转,在空中划出一道闪亮的弧光,对着兴奋地眯着眼睛对着水井里瞄准的丹尼尔手部划去! 骗你的哦。丹尼尔歪头避开逆神的重剑剑锋,他抽回了瞄准水井的枪,笑眯眯地对准了逆神,我怎么会那么听话地说杀谁就杀谁呢? 自然是你不让我杀谁,我偏要杀谁比较好玩,你说对吧会长? 丹尼尔扣下了扳机,绿色的子弹从枪膛里冲出,直冲逆神面部而去。 岑不明的瞳孔一缩,冲上去就要打断那颗射向逆神的子弹,逆神的表情丝毫未变,甚至带出了那种他一贯的,云淡风轻的笑容。 这笑容让丹尼尔莫名不爽,他皱起眉来。 他从来没有在一场比赛里受到这么匪夷所思的压制,打到下半程了还没有射出一颗子弹,丹尼尔总有种他早已经被这个叫逆神的家伙看穿的感觉。 就好像此时此刻,逆神早已预见了这是一颗射向他的子弹。 而岑不明会跑过来替他挡一样。 但他不会让任何人在有他的赛场上死亡,那种绝对的把握感几乎能从逆神的眼里坚定无比地穿出来,摄住人的心魄。 这种预判了一切的感觉,真是让人不悦。 逆神的剑锋划空过丹尼尔的颈部,几乎没有任何停滞地继续转走了,就好像他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丹尼尔,逆神迅速地低下头来让重剑在他肩膀上转过,又划了一个半圆。 重剑高速转动带起的风吹乱逆神的头发,遮住他的脸部看不清他的眼睛,只能看到他嘴角略微带笑。 然后在子弹即将击中岑不明的前一秒,从逆神左边肩膀转过来的重剑剑锋分毫不差地在空中撞上了绿色的子弹,发出一声振聋发聩,金属碰撞的叮的声响。 子弹被重剑切成两半,掉落在沙地上。 切断了子弹后,逆神转动的重剑并没有停下,而是一路狂乱地斩过去,直接狠狠切中了岑不明的胸腔,将他钉死在沙地上。 岑不明握住重剑,他被重剑刺入的胸前血流如注,而他死死地,不甘心地望着斩杀他的逆神。 逆神脸上带着血,垂下眼帘轻语:先暂时好好休息吧,师弟。 【系统提示:玩家(逆神的审判者)斩杀了玩家(不明的行刑人)】 观赏池里持续了长达一维度分钟的寂静,主持人近乎呆滞地望着大屏幕,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解说,开口的声音都有点磕巴:绝,绝地反杀! 逆神双杀!他斩断了灵魂碎裂子弹枪的子弹,换取了小丑的一个十五分钟的技能CD,同时还杀死了猎鹿人的战术师! 主持人激动得解说的声音都在抖:一直以来,我们都以为是逆神的存在限制了行刑人的发挥,但现在看来,在猎鹿人也相当大程度上地限定了他的发挥。 之前的我们从未见过逆神如此有攻击性的一面。 那把重剑实在是,实在是主持人绞尽脑汁地想要找出一个关键词形容这把武器,攻击判定太离谱了!居然能切断灵魂碎裂子弹枪的子弹!要知道黑桃的骨鞭已经是目前已知判定最强的武器了,都没有办法做到! 从这场比赛的结果来看,逆神的转会结果是利好双方的,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改名,是为了契合杀手序列的风格所以才改名叫做【逆十字教徒】吗 逆神偏头看向逃跑的丹尼尔,他抽出重剑,和蔼可亲地笑眯眯说道:未成年人还是要少玩危险重装器械哦。 【系统提示:玩家(逆神的审判者)斩杀了玩家(小丑)】 困住黑桃的水井消失,这人衣服完全湿透地看向逆神,还是那副淡漠的样子:完了吗? 嗯,差不多。逆神看他一眼,笑起来,不过今天的重头戏不是这边。 黑桃一顿,一扫之前漫不经心的姿态,他挺直背,眼睛直勾勾地望着逆神:那可以去那边了吗? 逆神: 你到底是哪个队伍的队员。 一个月前,杀手序列的办公室。 逆神一个人靠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手里一张纸片,眼睛半阖不阖,自言自语:四十一岁啊,真是难搞,这差不多已经算是亲身下场了吧,完全明目张胆地在狼人杀里出老千啊,能把白柳搞死的 什么白柳?蹲在沙发旁边的黑桃突然出声,吓了逆神一跳:你不是和其他队员一起去游戏池训练了吗?! 我逃了。黑桃摇了摇头,两眼直勾勾地望着逆神,继续追问:什么白柳? 恋耽美 ——(56) 逆神: 也是第一次见到能把逃训练课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 这事我要插手的话,的确也需要你帮忙。逆神无可奈何地叹一口气,就是有个大坏蛋要针对白柳,所以我正在和他玩游戏,想要赢他,但我们互相协定不可以主动插手白柳的事情,只能借助自己手上的牌来影响他。 但这个大坏蛋钻了游戏的空子,出了老千,他调整了世界线,逼迫了一个普通人进入游戏,然后走到了绝路,不得不主动召唤他来赢,借此成功干涉了白柳的事情。 黑桃高深莫测地点点头,仿佛弄懂了,然后一开口就是:那杀了他。 不行。逆神的眼眸变得深,他追求的就是白柳亲手杀了他,然后成为下一个他。 黑桃蹙眉,认真地反问:他有病吗? 逆神没忍住喷笑了一声,然后幽幽地叹息一声:也不是,他追求的是能在虚无的无数条世界线中找到最有价值的自己,然后让他取代自己。 只是逆神倒在沙发上,用写有预言的纸张盖住眼睛,神情不明地轻语,邪神对于灵魂的有价值的标准是痛苦,而不是欲望和恶。 但他自己只能制造恶与欲望,所以被他吸引而来的继承者总是不合心意,充满了黑洞一样的欲望和邪恶,和他自己一样。 他厌烦了这个样子的劣等又不健全的灵魂,这种堕落的灵魂是无法成为邪神,很快就会被异化成怪物,但又极少有灵魂能经受住他邪恶和欲望的引诱而不堕落。 每个人都有自己邪恶的一面,而他象征着不可言说的邪恶和欲望本身,这让所有灵魂在他面前都像是一个唾手可得的商品。 这让他越发希望找到一个像人一样,拥有极大的欲望,但永远不会为欲望堕落的灵魂取代他神明的位置。 在这个世界线,他终于找到了,这个人就是白柳。 所以他会一直不停地折磨白柳,用痛苦磨炼白柳的灵魂,赋予白柳价值,检验白柳能否经受住欲望的考验,并且不断地刺激白柳心中的欲望,直到白柳心中的欲望强盛到足够取代他。 他早就不想做邪神了,只是邪神这种不可名状的存在,就是宇宙所有世界线集合里欲望和邪恶最强盛的那个个体,没有人能取代他。 黑桃静了一会儿:那他有问过白柳想成为邪神吗? 逆神一怔。 黑桃平静地看着逆神:如果白柳不想,那就杀了他。 如果白柳不能杀他,就我来杀他。 逆神静了一会儿,轻笑出声:你这家伙,我总算明白白柳为什么拿你没办法了我听华干将和我说了,你很想赔白柳一个逆十字架,磨得他都要发疯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改名为【逆十字教徒】?逆神陡然转了一个话题。 黑桃略微思索,直白道:你改名字和我有什么关系? 逆神: 白柳能忍这家伙也是挺不容易的。 我的逆十字是不是逆十字的意思。逆神坐起来,他随手抽了一支马克笔,在纸上画了一个逆十字,然后转动纸张成了正十字,笑着看向黑桃,我的逆十字的意思是把十字逆转过来的意思。 我有一个很久没用的技能。叫做【世界线重叠】,可能稍微有点不好用了吧 逆神沉默地垂下眼帘,然后恍然说着:毕竟死前把这个技能转给我继承的那个人,我已经快记不清他长什么样子了 六百多个世界线,真是好久了 所以需要你的配合。逆神迅速回神,他看向黑桃,我不能违背狼人杀的游戏规则,故意去干涉白柳,要制造出意外的感觉,就像是对方一样。 也就是你划出了空间裂缝,我凑巧发动了技能,然后我将白柳的游戏世界线和我们的游戏世界线短暂重叠,可以让我们短暂冲过去。 这个技能只能持续到世界线重叠那部分的维度六七分钟左右,现在我很久没有,肯定更低了,打三四分钟计算吧。 黑桃望着逆神:你要我做什么? 这个技能的使用需要坐标。逆神笑眯眯地举起马克笔,如果你真的很想给白柳一个逆十字,给他画一个怎么样? 回忆结束。 逆神看向黑桃:只有三到四分钟,那家伙是神,相当危险,拥有和小丑一样的狙击枪,但比小丑会用太多了,这枪我暂时不确定对你有没有作用,你最好还是小心一点。 不过他也算是强行插手世界线进程了,受到的限制比我们强很多。逆神深吸一口气,希望我们两个人可以处理下来。 准备好了吗? 黑桃没有说话,目光冷冽地挥下鞭子,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巨大的黑色缝隙。 五栋楼副本内。 白六手上是一个锁扣,面前是一个上了锁的巨大的水族箱,里面有无数游动的漂亮热带鱼,而白柳眼睑微闭的倒在水族箱的底部,有很细微的透明气泡从他脸上浮起,身上的伤口被泡得发白,一点血液也渗透不出来。 这是第三十八种技能。白六看着水底的白柳,垂下眼帘,我记得你很讨厌水,能忍耐到这一步真是很了不起。 被挂在荆棘墙上的四个队员从一开始的愤怒,到后面的绝望,再到现在仿佛死去一般的寂静,只有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水族箱里的白柳。 刘佳仪中间哭过一次,现在眼圈还是红的,但一向爱哭的木柯这次却从头到尾一滴眼泪都没有掉,只是死死地望着。 现在到十五分钟了。白六收起水族箱。 白柳从水族箱里滑落出来的那一瞬间,几乎所有人都解脱般地长松了一口气。 白六的手上的武器转换成狙击枪,对准白柳,微笑着问他:现在我们来玩第二个游戏。 我从你的队员当中选一个,或者你从施倩和袁光当中选一个。 挂在墙上的木柯突兀地嘶哑开口:白六,你杀我吧。 我是他最没有价值的队员,你杀了我,他还能换一个更好的,他还能离你的想象更近更完美。 哇哦。白六继续用枪对准白柳,笑容越发深,看来已经有人看不下去,宁愿灵魂碎裂来换你解脱了白柳。 你需要我成全他吗?白六目不斜视地平举枪对准荆棘墙上的木柯。 白柳缓慢地抬起了头,脸色苍白到一丝血色都没有了,他猛地抬手握住了白六的枪口,举起枪缓缓站起来正对着白六。 比起杀死袁光还有一个更快捷的解决方式,那就是直接杀死你。 白柳目光淡漠地把食指放在了扳机上:游戏总有彩蛋路径,不是吗白六? 白六投降般的举起双手,仿佛很有兴味地看着白柳两指之间夹住的那张皱巴巴的灵魂纸币上的小丑的脸:你趁我和你玩游戏的空隙,用牧四诚的技能偷走了丹尼尔的灵魂纸币? 你要杀我。白六脸上的笑变得越发深,你要碎裂掉我的灵魂是吗? 那你可以试试。 荆棘墙上的每个人都被这样的反转惊到了,唐二打立马疯狂挣动着大吼起来:快杀了他白柳! 不要犹豫!! 杀了他! 一种很微妙的异样攥住了白柳,让他在开枪之前停顿了一秒,但很快,失血导致的头晕目眩感让他意识到不能拖下去了,白柳扣动了扳机。 白六被击中倒在地上,血泊很快在他身下弥漫开,他慢慢闭上了眼睛,脸上还带着笑。 墙面上的木柯恍惚地露出一个笑,牧四诚呆呆地向后靠着,不受控制地傻笑了好几声,刘佳仪看向在一旁不可置信地看着白六尸体的【刘佳仪】,莫名也松了一口气。 只有白柳依旧紧绷地站在白六的尸体旁。 白柳脸色惨白,眼神冷酷地对准白六的身体又补了好几枪,他瞳孔里倒映着白六尸体的倒影,然后一点一点地扩开。 这个人的尸体,并没有像之前的【牧四诚】一样化为灰烬 这家伙该不会 白六突然睁开了眼睛,他不紧不慢地站了起来,背上浸透着自己的血,对白柳比了一个给人惊喜的姿势,微笑着摊开双手说:suprise! 我没有灵魂哦,白柳。 白六猛地靠近了白柳,轻而易举地从他手上夺走了那张丹尼尔的灵魂纸币,手上再次变为了那边绿色的狙击枪,然后垂眸轻笑着用枪口对准了白柳的喉部:忘了告诉你,邪神是没有灵魂的。 现在是我的回合了。 他轻笑一声:白柳,你猜,你有灵魂吗? 白六扣下了扳机,白柳的瞳孔急剧地紧缩了。 白柳锁骨中间的【逆十字】瞬间转动成正十字,散发出一种氤氲的白光,在这道白光里,白柳听到白六在他耳边带着笑意很轻地说: 所有人的生死我都说了,最后再猜一下我们之间的生死吧。 我希望是我死。 第406章 如何拥有五栋楼(完)(197+198) 子弹即将击中白柳锁骨中心的正十字那一瞬间,十字散发出的白光一闪,一根鞭子和一把重剑交叠着从白柳胸口前的十字冒了出来,抵住了那颗击中白柳的子弹。 重剑切断了子弹后往外不停歇地狠狠一划,直指白六的颈部。 白六侧肩躲开,轻巧地向后跳了两步,手上的枪向左一划,右手抬起托举手中变成了黑色骨鞭的武器,他看向空气中扭曲的空间凭空冒出,正在落地黑桃和逆神,微笑起来:来了吗? 逆神在落地的一瞬间就举着重剑冲了过去,骨鞭和重剑撞击的一瞬间发出激烈的碰撞声,白六左腿后撤抵住逆神,他眉头微挑:一上来这么重的杀气,不太好吧? 白六似笑非笑地用两手握住骨鞭抵住逆神的重剑,缓缓上抬:你不是一向是以温和派的战术著称的吗?今天身上这么重的血腥气。 杀了你师弟? 逆神眼皮一跳,他攥紧重剑狠狠向下压制住白六的骨鞭,脸上带着虚伪的笑:这就不劳您费心了,邪神大人。 您下放预言给我,不就是为了让我过来吗? 我是觉得人齐了,或许给白柳的选择余地会更加充分。白六越过逆神的肩膀,浅淡地看向正在被黑桃扶起来的白柳,朋友,亲人,关系暧昧的人,全都到场 这场关于他的游戏才好玩。白六抬眸笑着看向脸色沉下来的逆神,你说对吗,预言家? 逆神松开重剑的剑柄,让重剑绕着白六的骨鞭下压翻转,剑锋从骨鞭内部翻转上去,自白六的下方从他下颌处一路向上刺出! 白六脖颈极致地后仰,他松开手中被逆神借力的骨鞭,骨鞭一瞬间消失。 逆神目光一凝,一脚踹在重剑上,趁重剑向着白六飞过去的那一瞬间翻转跃起,跳在重剑上,借力打力,对着白六狠狠刺去! 真凶。白六被逆神的重剑压得沉下了半个身体,重剑的剑锋压入他的肩膀,渗透出血液,他还有心情调侃逆神,这么久了,还少有见你气性这么大的时候。 白六和逆神语气自然地就像是在和自己老朋友叙旧一般,丝毫看不出他手上刺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白六用自己肩膀的伤口卡主重剑不让重剑移动,然后借着重剑的遮掩顺着剑体对着逆神的眼睛直刺而来! 他肩膀的伤口也顺着重剑滑动,在宽亮的剑面上拉出一道正在下滴的血痕。 逆神无法移动被白六肩膀骨头卡住的重剑,于是干脆松开,他起手做了一个太极的推手式,目光凌厉地用双手卡主白六刺过来的手腕,往旁边一推,错开匕首击中他的眼睛。 匕首在白六手里行云流水般地翻了个面,被反手握住,抵住了逆神的下颌向上一抽,顷刻在逆神的脸上拉出一条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喷涌而出。 就这么短短二十几秒,逆神就和白六打了好几个来回,他飞速退开拉开距离,胸膛缓慢地起伏,他下颌上的血汇聚成珠,一滴一滴地掉落地面。 在这个世界线能和我打得平分秋色的人不多,你算一个。白六缓缓地从灰尘中走出,他随意地甩了甩自己肩膀上的血,微笑着说,但是预言家,在非游戏的情况下与我为敌,可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在没有游戏规则的情况下,我可是什么坏事都干得出的。 在白六说完这句话的下一秒,他就凭空出现在了逆神的面前,他屈膝腾空,手上举着还是刘怀那把锋利的匕首,垂眸毫不犹豫地刺向逆神的心脏。 逆神提起重剑格挡,在匕首要碰到重剑的那一刻,白六手中的匕首一晃,变成了他两指之间被夹住的一张扑克牌,翻转一下,上面出现了方点的脸。 白六顷刻就变成了方点,逆神迅速地侧过脸,看向自己的剑,但他发现自己雪亮的重剑上的剑面居然倒映出了白六正在变幻成方点的脸,瞳孔轻微地缩了一下。 【系统提示:玩家白六使用玩家红桃皇后的个人技能(变身扑克牌),附带魅惑和眩晕效果。】 在趁自己意识清醒的瞬间,逆神抽手挡出贴过他神的白六,摇晃了一秒不到,就冷静了过来。 白六两指甩出这张扑克牌,在收回的时候手上的武器已经变成了一柄细线。 【系统提示:玩家白六使用玩家傀儡师的个人技能(傀儡丝),插入关节后可控制对方行动。】 【系统提示:玩家白六附加(邪神)面板,将(傀儡丝)技能全开,覆盖范围全地图。】 【您可以尽情操纵场上的每一个人。】 半透明的丝线缠绕上玩家白六的十指,他笑着向四周张开双手伸开丝线,无数的丝线从四面八方飞射出来,钻入地面上正在昏迷的施倩和袁光的关节里,也钻入墙面上还没被放下来的唐二打,木柯和牧四诚的关节里。 恋耽美 ——(57) 被黑桃和白柳用鞭子从荆棘墙上缠下来的刘佳仪转头看向被傀儡丝操纵的其他队员,脸上的惊愕几乎无法遮掩,她用一种恐惧的目光看向站在场上的白六,毛骨悚然到忍不住咳嗦的地步。 好恐怖,刚刚这家伙和白柳玩那个选技能的游戏的时候,三十八种技能在十分钟内熟练地施展出最有杀伤力的一部分,居然真的是在玩。 他没有用全部的技能和面板值。 这个人是怪物吗?! 白六垂下眼帘,他周围交叉穿梭无数的透明又锋利的丝线,然后他就像是在弹奏某种乐器一般,手腕轻微扬起又下压,用指腹优雅地压下了其中几根。 施倩和袁光昏迷的状态里手中出现了美工刀和卡尺锥,垂着脑袋挡在了逆神面前,而另一边的黑桃和白柳被操控住的牧四诚,木柯和唐二打层层围住。 逆神,我记得不喜欢伤害普通人。白六眼含笑意地抬眸,而白柳似乎讨厌伤害自己的队友。 你们的弱点摆的那么明显,难道不知道在邪神的游戏里 白六轻微下压丝线,微笑:弱点就是应该被攻击利用的吗? 施倩和袁光手中举着美工刀和卡尺锥冲了上去,逆神脸色难看地躲开他们的攻击,另一边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黑桃和状态一看就相当不妙的白柳背对背,刘佳仪被护在中间。 牧四诚的手不受控制地上抬,要去点自己面前系统面板上的技能使用,他竭力地想要挣脱,用力脖子上的青筋都爆出了,嘴巴想要嘶吼出某些脏话或者什么其他发泄情绪的东西,但他的嘴巴上都被傀儡丝封住了,连张口都不行。 他之前也被张傀的傀儡丝差点控制过,但那和白六手下的傀儡丝 根本不是同一种东西!! 牧四诚绝望地点下了技能使用的按钮,他的手变成猴爪对着白柳的脖颈抓去。 木柯想要把召唤出来的匕首向自己刺去,唐二打更是用力到关节都在咔咔作响了,他的枪口依旧分毫不差地对准了黑桃。 黑桃闪开唐二打对他射出的子弹,躲开从他耳后射过来的傀儡丝,余光扫到白柳那边正在被木柯从背后偷袭,神色平淡地抬起鞭把稳稳地帮白柳挡了一下。 逆神被施倩和袁光两个人围堵到角落,他提起重剑游刃有余地闪躲,但 白六冷不丁地抽出扑克牌从旁边给了他一下,被逆神险之又险地躲过之后,余光扫过去,白六还笑眯眯地说:逆神,如果你愿意主动杀死这两个人,你其实可以和被限制了的我打得旗鼓相当。 可惜。白六垂下眼帘,脸上的神情好似怜悯,你也有弱点。 逆神咬牙侧向挥舞重剑,想要斩断施倩和袁光身上的傀儡丝,但这傀儡丝的判定几乎和他的重剑一样强了,被他划断的一瞬间,那边白六头也不回地抬手轻挑一下食指,断掉的傀儡丝又被从他袖口里新钻出来的傀儡丝给续上了。 既然所有人都到齐了。白六侧过身躲开逆神抽空给刺向他的重剑,友好地拍了拍手,彬彬有礼地看向另一侧被围困的白柳,那游戏继续吧。 随着他拍手的动作,傀儡丝上下悬荡了两下。 唐二打,牧四诚和木柯瞬间聚拢,分开了黑桃和白柳,黑桃眉头一皱就要强行突围,眼看他就要从三人包围圈里冲出来,白六轻划手指,让木柯放下匕首,直接冲撞上了黑桃的骨鞭上。 骨鞭穿透了木柯的躯体,他露出一个解脱的笑,虚弱地对黑桃说:杀了我吧。 如果不想他们死,大家最好都不要轻易乱动哦。白六笑眯眯地提醒,他看向白柳,你觉得呢,白柳? 白柳脸色苍白,他看也不看黑桃,平视着白六说:是要我继续玩刚刚那个游戏吗? 白六微笑:是的,你的选择是什么? 当然,现在你还可以选择让我杀死你的队友们,黑桃以及逆神。白六手指轻点,或者你自己亲手杀死施倩袁光。 白柳平静地说:你的枪一分钟前刚刚射击过,还处于技能CD段。 这个当然没有任何问题。白六缓慢地抬起双手,一只手食指内扣,一只手外展,做了一个握住弓箭的手势,只要你愿意选择,我自然会给你做出选择的所有条件。 【系统提示:玩家白六载入玩家乔治亚的面板,使用个人技能(回溯之弓),可将被击中者的躯体状态回溯到三小时前,但记忆保留。】 一把灿金色的弓箭浮现在白六手里,他翻转过来,对准自己一击。 金色的箭矢在触碰到白六身体的一瞬间散成粉末,他身上的伤势全部好转,只有白衬衫上残留的血迹说明之前发生了什么。 三小时前,现在的技能是可以用的。白六的手中又出现了那把噩梦一般的绿色手枪,他微笑着举起来在全场的人头上瞄准了一遍,现在你选谁呢? 你之前就有这个技能,可以缩减cd,你为什么不用?白柳注视着他。 因为那样你重要的人一下全死光了。白六笑着抬眸,这样一来,和你的游戏不就不有趣了吗? 只是现在我们远道而来的客人只有五六分钟的停留时间。白六的枪在一旁的逆神头上停顿了片刻,他笑着说,让客人参与完游戏再走,是基本的礼貌不是吗? 这下连唐二打的表情也彻底死寂了下去。 这家伙居然拿到了乔治亚的灵魂,时间回溯叠加灵魂碎裂枪,这代表灵魂碎裂枪没有了cd。 这意味着白六手上的是一把无限制的灵魂碎裂枪。 难怪白六之前只是和白柳玩,根本没有用这个灵魂碎裂枪,一直拖到了他们回来才开始用,白六是为了卡三个小时的时间点,这样回溯过去的每一个时间点都是灵魂碎裂枪的未使用状态 既然我这边是从牧四诚开始的,不如你这边也从白六话还没有说完,突兀地抬手转动枪,对准牧四诚就是一枪。 白柳似乎料到了他会这样选,先白六一步抬手就变幻成了唐二打技能,冷着脸举起左轮对准还没反应过来的牧四诚就是一枪。 两颗的子弹从枪膛里砰砰的两声,火光四溅地飞出。 牧四诚不知道被谁的子弹被击中,身体前倾缓缓倒下。 白柳呼吸停滞了一瞬,他的肩膀很轻地收紧,攥紧枪的手直到听到了系统提示音才松开。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击杀了玩家牧四诚。】 相当冷静的判断。白六赞赏地看过去,你猜到了我会先杀他,所以在围攻当中先把牧四诚的血量降低了下来,方便你一击必杀。 在牧四诚拥有免死金牌的情况下,先被你杀退场的确是个明智的抉择。 白六微笑着转动灵魂碎裂枪,对准了刘佳仪:那你要不要猜猜我接下来会杀谁? 白柳和刘佳仪隔着黑桃眼神很轻地对了一下,刘佳仪深吸一口气,指了指对面的袁光,对他点了点头,比了个OK的手势,白柳很轻地呼出一口气,他察觉到自己的后背被冷汗湿透了。 从来没有谁可以给他带来这么强的压迫感。 一个一个猜有点无聊。白六微笑着,他的手飞快在空中打出了三个弹道,分别对准了黑桃,逆神,和白柳自己,一起吧。 接下来的一切就像是慢动作般。 三颗绿色子弹飞出枪膛,刘佳仪低着头不顾一切地向白柳疯跑去,手上举着递给他的四份土地证书,而白柳手上也拿出了一份土地证书。 白六的余光一扫,眉头微挑,然后轻笑了起来。 还是干得不错嘛,借着偷丹尼尔的灵魂纸币转移他的注意力,偷走了他这里拿最后一份土地证书。 但是 白六面色漠然地挥鞭而出,黑桃和逆神几乎同时移开自己原来的位置,黑桃的鞭子甩出,打开想要击中白六想要击中白柳的鞭子,逆神的重剑从天而降狠狠挥下,将空中那颗子弹一分为二。 砰砰! 又是两颗绿色的子弹飞出,全都对准白柳,同时四面八方的傀儡丝猛地密集起来,堆叠成一块密不见风的屏障,缠住了逆神下落的重剑和黑桃再次挥出的鞭子。 逆神咬牙召回武器,他余光扫向快要被子弹击中的白六召回武器再挡,就来不及了! 黑桃目光一沉,他直接松开鞭子,穿过割伤他的丝线,冲向白柳! 白六再次挥鞭而出,鞭子的力度精准不偏地打中白柳的手腕,直接将白柳的手腕打断了,他手中的土地证书随着被击断的手一起飞出,刘佳仪愕然又绝望地看向那份甩在地上的证书。 土地证书不能集中在一方战术师手里,就无法通关! 下一秒,这小姑娘一个滑地抱起五份土地证书,看也不看背后被傀儡丝层层包裹的白柳,眼睛里不断涌出热泪,嘶叫着往袁光的方向狂跑! 一定要在被击中之前赶上啊!!!! 看向往袁光那边跑的刘佳仪,和表情淡然,不为所动的白柳,白六的脸色终于出现了一丝略微的讶异,然后他彻底地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 从一开始白柳这家伙,就在做局让袁光他们赢,这倒是唯一出乎他意料的地方白柳居然愿意把自己的胜利拱手让给其他人。 输在这里,他倒也是心服口服,他的确没猜到。 白柳脸上什么情绪都没有地望着要击中他的子弹,他的双手双脚被傀儡丝牢牢缠住,动弹不得。 逆神跑到他的面前,瞬间召唤出了重剑,目光一厉,举起重剑挡住了从左边飞来的第一颗子弹。 重剑在子弹的冲击下碎裂,力道减损地擦过逆神的肩膀,他的肩膀顿时燃烧起一种灰白色的火焰,并不断向心口蔓延。 第二颗子弹即将击中白柳的一瞬间,黑桃冲到白柳面前,紧紧拥抱住了白柳,然后紧接着,他贴着白柳的身体一震。 是子弹击中了黑桃身体带来的冲击力度。 逆神和黑桃闭上眼睛,在目光失焦的白柳面前缓缓倒了下去。 逆神的肩膀上的灰白已经蔓延到了颈部的位置,他因为强忍痛苦而眉头紧皱,黑桃倒在地上之后再也没有任何动作,仿佛一具冻僵了的尸体,体温骤降,他周围的地面上结出了冰霜。 刘佳仪咬牙切齿地把揉成一团的五份土地证书塞进了袁光的手里。 【系统提示:玩家袁光获得五份土地证书,达成true end成就,游戏结束。】 地面上一切瞬间消散,所有人都瞬间退出了游戏。 意识渐渐消失的白柳听到自己耳边悠悠地传来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这次的游戏就到此为止了,期待你主动来找我进行下一次游戏。 希望你在和我的游戏中,能一直赢下去,白柳。 第407章 季前赛 王舜额角的汗液直冒地望着全是雪花的大屏幕,攥紧的手心里全是冷汗。 从中间白柳将袁光压制到角落,提起鞭子快要杀死他的那一瞬间,大屏幕突然变成了一片模糊的雪花屏,还伴随着卡顿出现的系统提示: 【系统提示:由于赛场上出现了超出副本承受范围内的召唤物,系统正在全力维护中,大屏幕暂时无法转播赛场内中内容,请各位观众静待维护结束。】 【无法给各位观众提供良好的观影体验,为此我们深感抱歉。】 从那个时候开始到现在,这块本应该转播赛场内容的大屏幕就一路雪花到了现在。 拉塞尔公墓本就喜欢搞迷雾战术遮挡屏幕,所以今天愿意来看比赛的观众并不算多,再加上这个迟迟没有修好的故障,以及那边打得高潮迭起的猎鹿人对杀手序列的季中赛,观赏池里原本就稀少的观众又走了一半。 这让一边打量周围情况,一边紧盯着大屏幕的王舜心里又是焦灼又是崩溃,他眼尾的余光时不时扫一眼托着腮看个雪花大屏幕都看得津津有味的查尔斯,王舜顺着他的视线看到那块不知道维护了多久的大屏幕,又落回到自己的系统面板上,心里情不自禁地一紧。 怎么办,就算会长赢了对方,拉塞尔公墓战队这点微弱的赌池积分肯定是不可能往查尔斯满意的 这还比不上查尔斯花在白柳身上的武器改装费用多,大部分还是比赛开始后被他们引流带过来的赌池资金。 王舜担心着担心着,也觉得自己有病,居然连对手的赌池也开始操心了。 除此之外,还有件让王舜特别忧心的事情那就是人气。 他实在是低估了拉塞尔公墓的低人气和魔性的战术风格带来的影响力,观众的数量基本只有他们带过来的基本盘,而且由于对方的赌池数量太低,就算下注他们赢,最后也赢不了多少,没有多少新观众下注,所以连他们的赌池增速都受到了严重影响。 明明是季前赛的决赛,赌池增速还不如打狂热羔羊那场双人赛的十分之一。 王舜开赛前还乐观地指望着靠这场比赛直接让全员赢取人气金牌,开赛后才发现自己真是天真得不可思议。 季中赛已经接近尾声,积分总和前八的位置基本被锁定,这八支队伍在比赛中的表现都相当优异,赌池中的积分庞大到天文数字的地步,杀手序列和猎鹿人这两支队伍更是夸张。 相比去年,杀手序列赌池的基数翻了七倍,猎鹿人直接翻了十一倍,黄金黎明,国王公会等队伍也纷纷有表现不凡,外貌出众的新人队员加入,吸引了不少新观众,基数翻了四到六倍不等。 在这种季中赛即将谢幕,季后赛即将开幕的关键时期,向季前赛的队伍出现人气外流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玩家手里流通的积分大头一定会被前八的战队赌池吃完的。 居然指望一场打低人气队伍的季前赛吸到人气,真是太蠢了。 王舜苦笑,他实在是急得过头了。 一想到马上就要对上这些怪物一样装备齐全,实力超凡,仿佛有神明眷顾般的战队,他们还没有免死金牌,他就连睡觉都睡不好。 正当王舜叹息着低头反省自己的时候,身后的观众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开始交头接耳: 季中赛那边的屏幕也突然开始维护了 哇靠?!今年联赛怎么回事,以前除了碰到bug,大屏幕很少出问题啊。 恋耽美 ——(58) 季中赛那边现在是谁在打? 杀手序列和猎鹿人,打到一半突然黑屏,说场上有玩家使用了规则技能,强行兼容多个副本,系统无法正常载入画面,正在维护,那边的观众已经炸锅了,全疯了,都要打起来了。 王舜目光一顿,他敏锐地察觉到了那边的屏幕黑屏和这边的屏幕雪花可能有某种联系,打开系统面板开始查询季中赛那边的资讯。 结果他刚一打开系统面板,就看到一条血红的标题崩了出来: 【草!!结果出来了,我赌输了!杀手序列赢了!妈的!怎会如此!】 同时王舜听到自己耳边传来一声机械的系统提示音: 【系统提示:游戏结束。】 王舜猛地抬头看向大屏幕,下一秒他呼吸骤停了。 【(流浪马戏团)VS(拉塞尔公墓)比赛结束。】 【恭喜(拉塞尔公墓)战队赢得比赛。】 拉塞尔公墓的人呆滞了好久,然后在不可思议地互相看着对方,喜极而泣地拥抱对方,放声嚎哭起来。 会长赢了! 我差点以为小光和倩倩会死! 会长他没有骗我们!他说过一定会带着我们活下来的! 雪花的屏幕重归黑暗,屏幕的两边缓缓出现人影。 拉塞尔公墓的人热烈地冲上去迎接茫然地走出来的袁光和施倩,他们被人群紧紧拥抱,然后抬起来抛向空中,热烈欢呼,哭泣着祝福着。 另一边走出伤痕累累的牧四诚,木柯,唐二打和刘佳仪他们,他们一言不发,白柳走在最后。 王舜惊奇地冲了上去,在看到结果之后到现在他脑子还是空白的,看到了白柳的第一句话问的是:怎么会输? 白柳抬起眼来看了王舜一眼,似乎是要张口说什么,但还没来得及,他的眼皮垂落,身体就像是耗尽最后一丝能量那般,完全地松垮之后朝着地面重重倒去。 白柳!! 会长!! 被队员大笑着们高高抛起的袁光瞳孔里倒映着缓缓倒下的白柳,那边人惊慌失措的喊叫声和这边人欢欣鼓舞的笑声在他耳边交织成恍惚的一片。 在使用了那个技能之后的变得模糊不清的记忆在袁光疼痛的大脑里开始慢慢地变得清晰。 他的手掌轻微地蜷缩了一下,是什么人往他手里塞进土地证书的纸张质感,还有一个小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白柳 袁光想起来了。 他出神地看着那个倒在怒到青筋暴露的唐二打怀里的年轻人,他穿着染血的白衬衫,肩胛骨单薄到可以透过衣服看穿,在那个人笑着举起枪对准他问:杀死袁光和施倩,还是杀死你的队员的时候,他脸色平静地站在哪里,谁都没选。 在游戏结束之前,袁光记得自己倒在地面上,在消散的游戏废墟背景里,看到那个和这个年轻人长得一模一样,但是更为成熟的人笑着走向他,对他说: 【总有一天,他会主动来找我的。】 那个人垂眸,仿佛怜悯一般注视着在躺在地上的袁光,嘴角带着笑: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他这种天生大坏蛋想要做好人,要付出的代价可是很大很大的。】 袁光猛地从托举他的手掌上翻了一圈,滚在地上,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站起来,然后踉踉跄跄,跌跌撞撞地向着倒在地上的白柳跑去。 他想起来了。 袁光的眼眶变得通红,他喘着气,张大口,那个名字滚在他的喉口: 那个人低着头,微笑在他耳边低语:【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神不希望看到他做一个好人。】 白柳!! 季中赛观赏池。 黑色的屏幕上显示着: 【(杀手序列)VS(猎鹿人)比赛结束。】 【恭喜(杀手序列)战队赢得比赛。】 大屏幕的两方分别走出猎鹿人和杀手序列的队员。 岑不明脸色阴沉地从屏幕后面缓步迈出,一看就心情不好,但输了比赛的丹尼尔好像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依旧嘻嘻哈哈,笑容懒散。 另一边赢了比赛的杀手序列整体氛围看起来就相当轻松了。 柏溢叉着腰,指着黑桃和逆神大声指责:靠,你们到底干了什么!赛场上突然不见就算了,发动了什么奇奇怪怪的技能也不和我们说一声,很过分诶你们! 柏嘉木一向对这些事情见怪不怪,但这次也罕见地皱起了眉:如果是战术的话,也该和我们事先通通气吧? 廖科倒是一向都笑眯眯地打哈哈:总之赢了吗,就说明战术没问题,你说对吧逆神? 他们三个人转过头来看向走在最后面的,几乎登出游戏之后就一动不动地停在原位逆神和黑桃。 廖科是最先察觉不对劲的,他上前小心地拍了拍这两个人的肩膀:逆神?黑桃? 逆神和黑桃的身体轻轻一松,就像是毫无知觉般,从大屏幕登出的缝隙里缓缓跌落。 廖科眼疾手快地张手拦住了逆神的胸膛,柏嘉木撑住了黑桃的身体。 他被黑桃的没有保留的身体重量压得肩膀一沉,猛地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瞬间难看了下去,嘴上还在勉强地开玩笑:喂?!你们两个被骂两句,不至于装死吧?! 逆神的身体开始从肩膀的位置缓慢变得透明,黑桃压在柏嘉木肩膀上的位置飞快得生长出冰霜,他整个人冷得就像是一块冰坨子,冰得柏嘉木不得不把他放在地上。 柏溢看着这情况,呆在原地:什么情况? 唯一还能保持冷静的廖科脸色也十分黑沉:你们把黑桃搬回杀手序列的仓库,和黄金黎明那边的人交接,不要让任何人在这个时候接触他。 逆神这里我来处理。 柏溢看着轮廓淡得只剩一个影子的逆神,终于慌了:逆神和黑桃到底怎么了?! 黑桃这边还要再观察一下,他情况特殊,我暂时也不清楚。廖科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手上握紧了拳头,逆神这边他应该是把游戏里的重伤带了出来,创伤到无意识状态所以才会自动登出游戏。 应该没关系的。 廖科看向逆神消失的躯体,眼神沉不见底。 要是死在这里,你老婆肯定改嫁的,队长。 这可是最后一个,你有可能和她在一起的世界线了。 第408章 季前赛(日+199) 杀手序列仓库。 柏溢和柏嘉木百无聊赖地戳了戳正面倒在地上的黑桃,柏溢长叹一口气,看着自己手指上染上的冰碎,幽幽地说:如果黑桃这家伙不是正常人,我现在怀疑他已经死得硬邦邦了。 柏嘉木无语地看他一眼:能说点好话吗? 这已经我能想到最好的话了。柏溢双手捧着脸,目光微垂,我真是不喜欢看到死人。 我老婆死的时候也是这样,上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就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人没了真是一瞬间的事情。 柏嘉木一顿:别想了。 我要是能忍得住不想,现在也不会在这个游戏里了。柏溢歪了一下头,目光失神地轻声呢喃,那个时候一直在想,她死了我要怎么办,想来想去也不知道,只好每天就蹲在她的公墓旁边发呆,直到被守墓的老大爷赶走。 柏嘉木静了一会儿,问:你那个时候,为什么不回家? 不想回家。柏溢低着头,觉得没有她的地方就不是家,只是一个房子而已。 去年黑桃带着我们赢了比赛的时候,当时队伍里的我们每个人都得到了一个愿望,有两个人许了,我当时也想许愿她回来,但是被黑桃阻止了,没许。 嗯。柏嘉木垂下眼帘,我也被阻止了,没许。 柏溢恍然地笑了一下:这家伙的直觉有时候真是敏锐得惊人。 那两个许了愿的家伙没多久就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我花了很大工夫都没有找到,现实里,游戏里,好像都没有人记得这两个人的存在,还是去年的冠军队伍里的人。 后来我单独去查过。柏嘉木说,没有查到任何信息,但也能大致推断出来 历年来许过愿的冠军队伍里的人,都一起凭空消失了,还把他们无论游戏还是现实里的留存信息抹除了,我连他们打比赛的时候一卷留存的录像带都找不到。 感觉就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 柏溢又是叹息一声:虽然大概猜到了这什么狗屁愿望不是什么好东西,但验证了还是挺难过的,那个什么让我们许愿的神还说,如果你们现在不想许,可以先把愿望储存起来。 猎鹿人,黄金黎明,还有国王皇冠这些拿过冠军的公会也是这么干的吧,察觉到了许愿有风险,就先把愿望储存起来。 愿望不知道是好是坏,每天那么辛苦地训练,现在还要经历队友的死亡,有时候我都在想柏溢转头看向柏嘉木,很轻地问,小嘉,你说我们为什么还要继续下去? 我真想问问那些拿到了愿望的大公会会长,他们坚持下去的理由是什么? 柏嘉木微微偏头,没有正视柏溢涣散的眼神,冷静反问:你不是问过逆神吗?他曾经算是猎鹿人的半个会长,手里也有愿望。 柏溢眼神骤然回拢,他沉默了下来,隔了很久才说:逆神给的理由太奇怪了。 柏嘉木瞥他一眼问:什么理由? 逆神想要继续拿到愿望的唯一理由就是柏溢缓缓地抬起了头,为了阻止别人从神的手中拿到愿望。 某医院病房。 白柳闭着眼睛呼吸平稳地躺在病床上,肤色几乎白得和床单差不多,放在被子上的手向上,一边的手腕上绑着脉压束缚带,另一边的手背正在打点滴。 他身上的衬衣领口微微敞开,贴着心电图的接头从衬衫里一路外延出去,接到旁边的心电图仪器上,心电图机的小屏幕上的波形平缓地起伏着。 已经两天了,怎么还没醒啊牧四诚趴在白柳的床头旁边,恹恹地说,医生不是说没什么事吗 血液检查,脑部CT,MRI,能做的检查全都做了。木柯双手握拳抵在膝盖上,他坐在板凳上背挺得很直,嘴唇紧抿,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病床上的白柳,除了有些外部轻伤,暂时没有检查出来太多的问题。 牧四诚突然怒了,他龇牙斜眼扫了木柯一眼:受那么多折磨,怎么可能是轻伤?! 抱着胸低头靠在病床正对的墙边的唐二打突兀地开口:白六折磨人一般是卡着对方的痛觉和心理承受极限来的。 只是痛,不致命,甚至没有太多伤口,就算抓捕了,也很难判定,只是人一般会被折磨疯。 那个名字一出来,整个病房里都是一静,没有人再开口说话了。 唐二打看所有人沉郁的表情,他张了张口,略显僵硬地转换了一个话题:刘佳仪,你是早先就和白柳商量好做局让拉塞尔公墓赢吗? 嗯。刘佳仪坐在板凳上,低着头看不太清表情,不知道白柳和查尔斯商量了什么,回来就和我说了这件事,说要做局让拉塞尔公墓赢。 我一开始是不同意的,这太乱来了,打假赛这种事情也就赌徒俱乐部那种神奇公会才能做得出来,我们这种新生公会搞这种东西,一定会人气严重下降。 但白柳最终说服了我。 刘佳仪隔着可视护目镜看一眼躺在病床上没什么生气的白柳,深吸一口气集中注意力才继续说了下去:首先就是人气问题,从各方面来讲,我们都需要在挑战赛之前让全体获得免死金牌,但从实际来讲,这不太可能。 我们最后一场是对拉塞尔公墓,对方的低人气和遮掩的战术风格就导致这场比赛无论再怎么精彩,都不可能给我们引流带来高人气,从最大利益化的角度来讲,我们赢了这场比赛获得的东西并不多,只是拉塞尔公墓小小的赌池百分之五的抽成罢了。 整场比赛里最有价值的东西,反而是我们自己的赌池。 进入挑战赛后,双方的赌池都会清空重计,白柳想要拿到我们自己的赌池,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做局暗中下场让对方赢,但这其实很容易被查到,为了方便后续甩锅,白柳想到了拉查尔斯下水。 木柯听得拧眉:但查尔斯,看得上我们公会的赌池吗? 当然看不上,查尔斯自己赌徒俱乐部的赌池是我们赌池的上百倍大,单纯论积分我们公会放在他眼前远不够看的。刘佳仪冷静地回答,但查尔斯这家伙和白柳不一样。 他喜欢的并不是钱,而是赌博本身,他享受的是几十倍翻盘,以小赢大的快感,不然这人也不会每年砸那么多积分从新人里去发掘黑马,而不是培养他自己的公会。 从这点来看,拉塞尔公墓赢我们,完全符合这家伙的赌博审美观,所以白柳一下钩子,他就愉悦地咬钩了。 白柳准备开场就拉大对局优势,压迫拉塞尔公墓的人到极致,做大双方赌池差距给查尔斯一个满意的季前赛赌博局,同时和拉塞尔公墓的人看能不能达成交易,是一个一箭三雕的计划。 刘佳仪收回落在白柳脸上的视线,深呼吸了一下:虽然从最后结果来看,和白柳预料的差不多,但 过程实在是差太远了。 牧四诚意识到了什么,嘟囔着抱怨起来:靠!不是吧!所以你这次在场上话才那么少?你和白柳早就知道我们会输了?! 你们做这种大局都不提前和我们商量一下吗?牧四诚目光一厉,质问道,实在是太没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恋耽美 ——(59) 刘佳仪翻了个白眼:这局要演的好吗?你们三个成年男性,但凡有一个演技稍微好点,白柳也不至于来找我这个八岁的小姑娘帮他做局。 三个演技不好的成年男性齐齐沉默了下来。 叩叩叩。 病房的门传来了被小心翼翼敲击的声音。 唐二打下意识扫了一眼病床上的白柳,摸向后腰就要拔枪,拔到一半才反应到这是现实不是游戏,不会再有人伤害白柳了,于是顿了一下。 刘佳仪注意到唐二打拔枪的动作,也顿了一下。 连唐二打都过敏感到这个地步了。 目睹白柳被白六折磨这件事,看来所有人都需要一定恢复期了。 唐二打把手放了下去,沉声道:请进。 门被缓缓推开,袁光双手提着个沉甸甸的大果篮,尴尬地站在门外,微微欠身:打扰了,我来探望白柳。 见到是袁光,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一瞬间淡去,就连唐二打这个一向宽和的人也只是凝视着袁光,没有开口请对方进来的意思。 被四道死亡视线注视的袁光内心:QAQ。 很想立马跪地说一万遍对不起!!! 最后还是木柯先开的口:谢谢探望,先进来吧。 袁光后背紧绷地点头说了句谢谢,如履薄冰地踏了进来,动作轻柔地把果篮放在了病床一旁,然后略显担心地看向病床上的白柳:还没醒吗?医生怎么说? 你昨天不是刚来问过吗?牧四诚看也不看对方地嗤笑一声,昨天医生怎么说的今天医生就怎么说的呗,一天之后你就记不住了? 来别人面前做好人,好歹把戏做全吧? 袁光脸上的表情变得愈发尴尬,他握拳咳了一声,木柯淡淡出声打断了牧四诚:医生说今天情况和之前差不多,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再不醒,无法正常吃东西,就要考虑胃管插管营养摄入了。 考虑到插胃管会让人很不舒服,目前我还在问医生有没有别的办法。 袁光沉默了下来,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又觉得说什么都很苍白。 他现在已经清楚白柳的一切事情了。 这个比他还小三岁的年轻人是个和他一样的做互联网工作的,不久前被裁员下岗了,住在一个偏僻地带的,只有四十平左右的老旧出租屋里,在孤儿院长大。 最喜欢吃的东西,是打五折以下的便宜火锅,用的手机是三年前大学毕业时候,朋友给他买的旧款式,两年前遇到飞车族擦肩撞到白柳,把他的手机勾出来把屏摔碎了,但白柳到现在还没换。 当一个人过得比另一个人好很多很多的时候,这个人去帮助另一个人,或许只是出自一种居高临下的同情,一种社会舆论的压迫,一种资源平衡的考虑,带有一种理所当然的人性规律在。 被帮助的人或许也不会很感激,毕竟帮我的人,没尝过我受过的苦的万分之一。 但当一个人过得比另一个人坏很多的时候,这个人去帮助另一个人 是因为什么呢? 袁光深吸一口气,他想起看到倒在地上的白柳脸色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在唐二打怀里一点一点透明消失的时候,大脑一片空白的自己。 他喊着白柳的名字,无意识地落着泪,嘴边有一千个想要问出来的问题,最后却只是哭着说: 你不要死啊! 实在是有够丢脸的。 查尔斯先生来找过我。袁光坐在板凳上,他低着头,双手很紧绷地抵着膝盖,他说白柳投注了我们,赢下了自己的赌池,由于初始投注资金比例是他3白柳7,所以赌池分配也是白柳占七成。 他和我说,白柳想用这七成积分和我做一笔交易,买下我的拉塞尔公墓。 袁光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我今天过来是想告诉白柳,我不卖。 牧四诚的表情一秒就沉了下去,他张口就要骂人:你他妈 袁光继续把后面的话说了出来:我和拉塞尔公墓的其他人商量了一下,和他们说了比赛里发生的事情,决定只拿处理我们现实生活困境的两成积分就足够了,其余的我们不要,这两成积分我们以后会努力工作还给白柳的,算我们借他的。 我们不想被买,我们想自愿并入流浪马戏团。 牧四诚嘴边骂人的话猛地转了个弯:还挺识相。 走之前,袁光和其他人礼貌道别后,深深地看了一眼病床上的白柳,很认真地说:好人有好报。 白柳一定很快就会醒了。 等到袁光离开之后,牧四诚才哼了一声,说了句:还算说了句人话。 木柯脸色相比之前的淡漠缓和一些,他看向唐二打:他那边楼盘的事情怎么样? 苏恙和我说已经妥善解决了。唐二打点头,我出来之后立马告诉了他去每所公墓里找那几份二次合同证书,目前已经全都被销毁了,楼盘下面那片土地目前也在检测,但是异端数值已经降低了不少,医院里被吸干的病人也在慢慢好转。 如果不出意外,五栋楼这个副本应该不会登陆现实了。 只是烂尾楼的问题很难解决,异端处理局只能批下一部分资金给这些人。唐二打蹙眉,其实白柳给七成赌池积分应该是算过的,在没有异端处理局插手的情况下,刚好可以解决他们的问题。 但看样子,袁光他们应该不会拿另外五成了。 木柯眸光沉稳地看向病床上的白柳:异端处理局批下来的资金,加上白柳给他们的两成赌池积分兑换出来的资金,足够了。 唐二打一怔:什么足够了? 木柯微笑着看向唐二打:剩下的资金链,我这边足够吃下了。 唐二打皱眉: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你父亲可以让你动用这笔钱? 但我们也不是一个小公会了。木柯眸光沉静地看向病床上的白柳,简单来讲,从我们赌池里流动的积分兑换成现金流来看,我们已经是一个盈利巨大的上市公司,从运营公司的角度来看,无论是人数还是规模,我们是需要一个现实里的根据点的。 我完全可以根据我们公会的盈利情况出一份报告给我父亲,说服他出一笔资金投资我们公司。 而且我也觉得是时候,让我们的会长从他那个小出租屋里搬出来了。 木柯平静地说。 旁边的牧四诚被这个发言震了一下,他目光诡异地看向坐在他旁边的木柯。 买下一整块地皮就是为了让白柳搬出来,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吗? 你父亲,不会深究你所谓的这个公司到底是什么吗?唐二打眉头紧皱,我们在现实里可是什么东西都没有。 木柯看过去,脸上的笑带有一种莫名的散漫:他就是因为什么都不深究,才能做到现在的,唐队长。 有时候模糊地带才是盈利的风口,他只需要相信我不会害他就可以了。 唐二打: 牧四诚: 刘佳仪: 总觉得木柯好像哪里变了,让人后背凉凉的。 叩叩叩 病房的门再次被敲响了,这次门外的人没等里面的人说【请进】,就直接熟门熟路地推门进来了。 方点提着个不锈钢饭盒笑眯眯地探头进来:中午好啊,我趁休息跑过来给白柳送饭了! 木柯立马站起来给方点让位置,方点大大咧咧地抬手又把木柯给摁了回去说:没时间坐,你们坐就行,我等会还要赶回去上班。 她扫一眼躺在病床上的白柳,把饭盒放在了床头柜上,略显讶异:医生不是说没事吗?怎么还没醒? 得了。方点摊手,看来我今天这饭又白送,你们等下打开吃了吧。 一群人目光游离地扫一眼被放在白柳床头柜的饭盒,语调飘忽地嗯了一声。 方点昨天和前天都有来送饭,菜单分别是: 辣炒西瓜皮(有一点微苦唐二打语)。 蒸芒果番茄米饭(蒸得太烂了,番茄没有削皮,样子有点刘佳仪语)。 雪豆炖猪蹄(雪豆没有泡发,硬得吃进去什么样拉出来什么样,猪蹄应该是买成了母猪,皮十分有嚼劲,牧四诚就着一口猪皮吃完了一碗饭还没有嚼烂)。 如果不是确定方点对白柳并没有包藏祸心,他们有时候常常会怀疑方点不是来给白柳送饭,她是想送走白柳。 方点放下饭盒之后在白柳床头坐了一阵,很自然地自言自语地开始和还没醒来的白柳说话:老陆这几天都在外面出差,没来看你,我打电话也联系不上,不知道在搞什么 不过他一向忙得很,大部分时候都联系不上,你就别怪他没来看你了啊,你这病生得也太突然了。 上次你生病到住院都还是高中时候的事情了,就我和老陆两个人轮流请假守着你,住了一个星期院,报销之后花了三四百块,我们那个月都没有吃过肉。 方点托腮望着脸色苍白,眼睑闭合的白柳,突然笑了起来:现在有这么多人守着你,这么多人争前恐后愿意给你花钱,刚刚我看你床边还有两个果篮,不知道谁给你提的,我可能也是有病,居然看你生病也挺开心的。 快醒过来吧,不然你就看不到他们为你着急的样子了。 看着他们那种表情,我都很为你感到高兴。 有这么多人喜欢你了啊,白柳。 和昏迷的白柳自顾自地聊了一会儿天,方点挥挥手离开病房去上班了,走之前对其他人露齿一笑,比出大拇指说:我看你们前几天都把饭吃得干干净净,除了老陆和白柳,还是第一次有这么多人这么喜欢吃我的饭,今天特意多做了一点! 等方点一走,所有人目光沉重地看着方点遗留在床头柜上的四层巨大不锈钢饭盒,喉咙发干地齐齐咽下了一口口水。 这比昨天多了起码一半的分量啊 隔了很久,牧四诚才目光凶狠地挽起了袖子:今天就我先来试毒吧! 第409章 季前赛 白柳昏迷的第二天晚上,依旧是唐二打留下来守夜。 本来是方点准备留下来守夜的,她倒是一点不介意什么男女之别之类的,白柳高中的时候也是她和陆驿站两个轮流守夜,但她第二天还要上班,在唐二打僵硬的请求下,方点哈哈大笑地说行吧,白柳就交给你们了。 木柯回家处理阳光楼盘那边交接的事情了,刘佳仪被接走了,牧四诚倒是想留下来,但 妈的,我第二天有补考?!牧四诚打开群,崩溃地发现了辅导员发给他的补考时间表,我这科还没复习完啊艹! 辅导员还委婉地表示,牧四诚同学,你这个学期的旷课率也有一些微微地偏高了,如果不想下个学期继续补考,建议你最近少玩游戏,好好上课。 牧四诚痛苦不堪地抱住了脑袋,惨叫一声回去复习了。 凌晨一点。 唐二打见护士来把白柳的点滴给撤了,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又眉头紧皱地看向白柳微敞领口下,锁骨中心的那一小块白色伤疤。 记号笔的印记还没消,所以这点疤痕在黑色的记号笔的掩盖下丝毫不起眼,唐二打也是偶然发现的。 他眉目凝重地看着那黑色逆十字中心那点白色疤痕那很明显是刚刚出膛的滚烫子弹头碰到皮肤之后烧灼出来的痕迹。 白柳不是那种轻伤就会意识不清的人,现在都还没醒,唐二打现在怀疑可能是白六对着白柳开第一枪□□的时候,子弹擦到了白柳的心口,留下了这个伤疤。 如果不是逆神和黑桃来得及时给强行挡开了,白柳很有可能直接就□□的子弹给击中了。 但灵魂碎裂枪这东西哪怕只是擦到一点,带来的影响也是无法估量的。 白柳,千万别出事啊。 唐二打揉着太阳穴,一只手搭在病床上,一只手搭在椅子边,疲惫地斜靠在床头柜,眼睛半眯不眯地浅昧。 病床上的白柳呼吸微弱,他搭在被子上,手背被扎得全是青紫针孔的右手突然被一只冷冰冰的,半透明的手握住,顺着这只半透明的手往上看,半透明的黑桃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地站在他床头,眼神一点不动地望着白柳。 白柳的右手手指很轻微地动了一下。 但一旁保持戒备,根本没有睡熟的唐二打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个突然出现的这个幽灵状态的黑桃,他没有睁开眼睛。 睁开眼睛的是病床上的白柳,他眼皮耷拉,回望着黑桃,手指蜷缩,似乎是想要回握,但握紧的手指却从黑桃的半透明手掌穿过,只能抓住虚影。 黑桃躬下身,他的头抵在白柳的心口那个逆十字架的位置,左右摩擦蹭了蹭,然后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白柳听到黑桃自言自语地说:这就是柏溢说的人类的做梦吗? 原来做梦是这样的,原来做梦还可以梦到白柳 黑桃闭上了眼睛: 那我想一直梦下去。 黑桃的身体发出一种微弱的荧光,然后随着他眼皮的闭合熄灭,他环抱住白柳的幽灵身体变得越来越透明,几乎要消失在空气里。 不可以。白柳用一种气音一样的声音,嘶哑地轻声回答了黑桃,他眼角有眼泪滑落,但神情依旧很平静,我讨厌别人在我面前一直睡下去。 所以醒过来见我吧,黑桃。 黑桃睁开了漆黑的眼睛,他看着白柳,认真地说:好。 他变透明的躯体一瞬间凝实,病房里绕着黑桃的身体卷出冰冷的风状漩涡,唐二打猛地惊醒,在风的漩涡飘散过后,漩涡中间黑桃的幽灵消失不见。 恋耽美 ——(60) 唐二打举着枪警觉地环视一圈,最终视线猛地一顿,然后表情空白地看向病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起来的白柳。 白柳脸色还有些虚弱,他微笑着看向唐二打:晚上好,唐队长。 唐二打缓缓放下手中的枪,他长出一口气,笑了起来:晚上可不好,你醒的真是太晚了。 是吗?白柳余光扫了一眼自己床边刚刚半透明的黑桃站的位置,忽然轻笑了一声,可能是因为我刚刚做了一个有点耗费时间的美梦吧。 杀手序列仓库。 正在一下一下戳冻得硬邦邦的黑桃的柏溢和柏嘉木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柏嘉木斜眼看向柏溢:廖科不是让我们千万不要让人接近黑桃吗? 对啊。柏溢百无聊赖地戳着黑桃肩膀上的冰渣,我们不守着,怎么阻止别人接近? 柏嘉木额头上爆出青筋,他深吸一口气:我是说,我们难道不是人吗?我们是不是也应该和黑桃保持距离? 柏溢恍然大悟地停下了动作:对哦! 但下一秒他们就知道已经晚了。 黑桃身上散发出剧烈的冷气,冰霜从他的身上以一种风暴的形式向四周疯狂吹拂,柏溢和柏嘉木直接吹上了天,死死拔住仓库门才没用被吹到墙上。 柏溢嘴巴被灌进来的飓风直接吹成了一个抖动的波浪状的口袋口子,还在发出颤音:艹~好~冷~啊~! 柏嘉木咬牙侧身贴住墙面,眯着眼睛单手挡住吹过来的冰霜,看向站在暴风雪中心的缓慢站起来的黑桃。 他能听到黑桃身上的冰壳清晰裂开跌落在地的清脆响声。 等到柏溢觉得自己的脸都被吹得飘移了十几度再冻上的时候,风终于停下了,他猛地甩了甩自己满脸的冰渣和被吹得飘逸的五官,然后好奇地看向站在中心的黑桃。 柏嘉木拍了拍自己肩膀上的碎冰,拉住准备往那边走的柏溢,警惕地喊了一声背对他们的黑桃:黑桃? 黑桃转过身,表情很正常,开口却是:柏溢,我刚刚做梦了。 柏溢和柏嘉木都是一怔,一个是这个跳跃式的话题开场,还有一个是 黑桃你居然做梦了?!柏溢震惊了,你一条蜥蜴,怎么会做梦?! 柏嘉木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有时候,柏嘉木会大逆不道地怀疑柏溢是不是真的具有成年人的基础智力。 整个杀手序列,唯一真情实感地相信黑桃真的是一条蜥蜴变的人就是柏溢。 但柏嘉木的确对黑桃做梦这件事感到了一丝奇怪,因为他隐约察觉到黑桃的身份特殊,和他们这种人形成的玩家不同,黑桃更类似于怪物形成的玩家,没有出身背景,没有来路去处,也不能登陆现实。 黑桃和他们在一起玩游戏两年,有段时间睡觉都是直勾勾地睁着眼的,柏嘉木有时候半夜醒来看到旁边一边睁眼死死盯着某处不放的黑桃都会被吓得半死,以为是有什么怪物来袭了。 后来才知道这家伙居然不会闭着眼睡觉! 柏嘉木当时真的是受到了极大的震撼的。 后面是学了很久,黑桃才学会闭眼睡觉的,但还是会时不时地睡着睡着眼皮就自动睁开,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某个地方继续睡,看着实在是太瘆人了,再后来,黑桃就学会了正面朝下睡觉,这样眼皮睁不睁开都无所谓了。 就这么一个睡觉都需要学习的家伙,对于更高级的【做梦】这样的活动,自然是完全不会的。 有次他们不知道玩什么游戏,怪物是和梦有关的,他们几个人全都登入了梦境,被怪物追杀得半死,然后黑桃不会做梦,登不进来,就只能在旁边认真地守着他们被梦里的怪物追杀的时候露出各种狰狞表情的身体。 最后黑桃得出了一个结论人做梦样子好丑哦。 所以当黑桃说自己做梦了,柏嘉木和柏溢的第一反应都是不信。 柏溢先询问了黑桃的身体状况,确定没什么大事之后,他眼神一眯,作为被黑桃评价做梦姿态最丑的人类,他率先犀利出击:做梦是很难的,是人类的高级意识层面活动,你区区一只蜥蜴,想要做梦,真是在做梦! 说到这里,柏溢冷笑一声:先说说你梦到什么吧? 黑桃回忆了一下:我梦到白柳穿着很宽松的衣服躺在我面前,领口敞开,然后我握住他的手,他也握住了我的手,我躺在了他的身上,他还抱住了我,对我笑,然后我把头埋进了他的肩膀 柏溢冷静地打断黑桃的叙述:可以了,你这个应该是做梦,我们这里还有未成年人,你暂停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请黑桃简单平评价人类做梦的样子: 黑桃:其他人做梦,丑 黑桃:白柳做梦,好看 第410章 季前赛(200+201) 某社区心理医生咨询私人诊所。 廖科微笑着送走了最后一个来做心理咨询的病人,关上了门,他脱下了白大褂挂在门背后,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转头地向着诊所的后面,然后拉开一个蓝色的卫生布帘子。 帘子的背后是一个空间狭窄的隔间。 狭隘的隔间里放着一架宽不过80公分的老旧推床,四个轮子上都长出了铁锈,床旁边堆满了杂物,将架子床上躺着的人的面部遮掩得若隐若现。 这人太安静了,呼吸声微弱到不太能听到,所以一直躺在帘子后面也没有被发现。 廖科把帘子收起来,他看着躺在推床上昏睡不醒的陆驿站,长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陆驿站脸部半埋进枕头里,露在外面的半张脸虚弱到一点血色都看不到,嘴皮干燥发乌,憔悴得眼睛都凹陷了下去,身体在止不住地颤抖,盖在肩膀上的被子被廖科翻过来,发现还有血迹渗透出来。 廖科沉默地解开陆驿站的衣服,发现中午给陆驿站换的肩膀上的绷带已经被血湿透了,整个人脸发红,摸着烫得惊人,睫毛和额头上挂满了汗,呼吸急促,一看就烧得不轻。 架子床太窄了,陆驿站的左手吊在外面,廖科给陆驿站的左手放回床上,然后把正在给陆驿站打的消炎药点滴换了一瓶,给陆驿站额头上敷了一个冰袋,然后搬着板凳坐在了陆驿站对面,双手搭膝盖上,廖科又情不自禁地叹息一声。 又不能去医院,又不能回家,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自己受伤,只能缩在他这个小诊所里藏头露尾的养伤,陆驿站,你真是我见过混得最惨的一支队队长了。 廖科一边搬动陆驿站的肩膀给他换绷带,一边自言自语:方点当一支队队长直接对上白六的时候,她也没这么惨过啊。 还是你自己的问题吧陆驿站 廖科看着在昏迷中依旧眉头紧皱的陆驿站,叹气:为什么非得逞能救下所有人呢。 你只是一个人,能救下大部分的人就很不错了,但连异端,怪物,甚至是神连那个白柳你都非要试一试能不能去把他救回来。 廖科把染血的绷带丢进医疗垃圾箱内,转过头找了块纱巾擦了一下陆驿站脸上的汗,然后关掉了诊所的灯,在晦暗不明的夜里守着还没有醒来的陆驿站,目光失神地望着空气中不知名的一点,呢喃着: 人是没有办法做到那么多事情的,陆驿站。 这次再拦不下白柳赢下联赛冠军,哪怕你现在不死,未来你也会死得很惨的。 陆驿站啊,你到底清不清楚你在做什么? 陆驿站躺在架床上,一动不动地沉睡着,没有回答他。 猎鹿人公会会议室。 比赛过后惯例要回放比赛时候的录像分析比赛结果,但现在已经分析完了。 但现在会议室里已经开会完毕,只剩下正在坐在会议室最后的岑不明。 会议室里的灯没有开,里面漆黑一片,只有最前面的一块屏幕是泛着微光,岑不明目光晦暗不明地,一遍又一遍地看着屏幕上回放的逆神杀死的他的那个片段,手撑在椅子靠背上,左手无意识地转动自己右手上的戒指。 师兄,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叛出异端管理局的? 方点队长带领出来的八个【审判者】已经是失败了七个了,在六百多个时间线的轮回里,这七个审判者被白六引诱,欺骗,折磨,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邪神用游戏的方式尽情地享用了他们的痛苦,直到这痛苦他们再也无法负荷。 七个【审判者】最终输掉了游戏,他们投降了,流着泪把自己的灵魂出卖给了白六,在痛苦中流着泪变成了白六用来装饰自己神殿的七座石雕。 师兄,你是最后一个【审判者】了。 难道你也要走上和前七个审判者一样的老路子,跪拜在某个世界线的邪神衍生物脚下,将自己的灵魂出卖给对方,然后成为白六无趣的装饰品当中的一个吗? 我不相信你会走到这一步,师兄,你是唯一一个熬过了白六六百多次游戏的【审判者】。 所以,师兄 岑不明点了一下系统面板,屏幕上的画面一变,变成了一一片雪花屏,右下角写着【流浪马戏团对战拉塞尔公墓】录像,他望着这块雪花屏幕,在雪花屏幕放映到结束,屏幕跳出系统提示【拉塞尔公墓赢的比赛】的时候,岑不明眯了一下眼睛 你和那个白柳走得那么近,是为了设计让他输掉比赛吗? 拉莱耶神殿。 在无边无际的黝黑色海浪声中,身上长满石斑的预言家坐在石凳上闭着眼,垂下了头,坐在他对面的是戴着兜帽,闲适地用指尖逗弄着落在石桌上低啄牌面海鸟的邪神。 桌面上的牌面被吹得咧咧晃荡,但像是被一种神奇的力量定在了原地,并不乱飞。 预言家那边的牌面已经什么都不剩下了,而邪神这边牌面还有厚厚的,就像是永远看不到尽头的一叠,最上面的那一张牌画着一个坐落在海面上的,样式恢弘的复古歌剧院,样子和拉莱耶神殿有几分神似。 只要白柳赢一次联赛,我们的游戏就结束了,预言家。邪神仿佛遗憾地叹息,可惜你手上已经没有牌可以阻止他继续赢下去了。 邪神似笑非笑地抬眸望向沉睡不醒的预言家:除了你自己。 但就不知道你这张已经残缺不全的预言家牌,能对阻拦白柳注定的胜利起到多大作用。 预言家依旧低着头,邪神轻轻扬起海鸟的喙,海鸟随着他的手势扇动翅膀短暂地腾空飞起,双脚落在了预言家的已经石化的右肩肩膀上抓握。 石化之后原本坚固不已的右肩在被海鸟抓握一下之后,仿佛被什么地方射出来的子弹击中了一般,从中心成蜘蛛裂纹散开,石雕散落的肩膀部分和逆神被灵魂碎裂枪击中之后燃烧消失的灵魂部分不差分毫地吻合。 海鸟仰头嘶叫一声,从碎裂的肩膀上扇动双翼飞走,消失在漆黑的云层里。 邪神伸出纤长的食指,抵住对面只剩肩膀上维持人形的石雕的额头,垂眸低语: 我们之间的游戏还没结束,从梦里醒来吧,预言家。 预言家的颈边的发尾上滴落一滴水。 海风从他的脑后强烈地吹过来,将那滴快要滴落在桌面上的水吹到很远,海鸟从云层当中传来嘶叫,张开的双翼仿佛可以将仅剩的,可以照耀到拉莱耶神殿上的阳光折断。 预言家的眼皮轻微攒动了一下。 他仿佛顺着那滴水被吹向了很远很远的云中,吹到了很远很远的海里,在风浪里无边无际地远航,穿越六百多条漆黑一片的时间线,终于来到了目的地一切开始的那里。 最开始的那条世界线。 陆驿站!有人在远远地朝他挥手,另一只在嘴边挡住成喇叭状放大声音,异端处理局一支队的训练报名点在这里!你走反了! 他停下了穿梭的脚步,回过了头,时间构成的景象在他周围一顿,然后开始疯狂地逆向流动起来。 时间逆向流动将一切事物都拉扯成了彩色的抽象线条,陆驿站在这些线条构成的隧道里奔跑,直到所有的事物都瞬间在他的身旁归位,变回原来的样子。 他停下了脚步。 陆驿站转过头,他变成了差不多十七八岁样子,茫然挠头:我走反了吗? 那个人无奈地说:当然反了啊,那边是二队报名处,一队在这边。 陆驿站好奇地回望了一下二队那边正在排队的报名处,他看到一个眉目冷厉,但是样子青涩的男生背部挺得笔直,抬起头对着报名处的人以一种和外表不符合的成熟汇报道:岑不明,十七岁。 我的志向是二队,进入二队后我会协助你们杀死所有为祸一方的异端。 陆驿站收回视线,旁边的人小小声地在他耳边说:二队是外勤队,高危,志向二队的人杀气都很重的,一般都是受到异端严重迫害,家破人亡只剩自己一个,被异端处理局收养放在训练营长大的孩子。 这个岑不明估计也是这样的。 我还是更喜欢一队,陆驿站你的志向也是一队吧?这个人看着陆驿站,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你志向不错,一队没那么危险。 陆驿站想了想,问:一队和二队都是外勤队,不是都很危险吗? 才不一样好吗!这个人像是说到什么激动的地方,手脚挥舞起来,一队的队长超级强的!她带着我们出任务完全不会像在二队那么危险!她有一个超级强的七人小队,是整个异端处理局最高端的战斗力 叫【正十字审判军】。 这人捧着心口,满脸梦幻:要是我有朝一日可以加入十字审判军就好了。 陆驿站笑了一下,他拍了拍这人的肩膀:只要我们努力就可以啊! 这人瞬间沮丧下来:怎么可能,我们这种普通队员能挤进一队,跟着十字审判军出任务都算沾光了。 你这么想进一队吗?陆驿站挠挠脑袋,他无所谓地笑笑,我倒是没什么执念,去哪里都可以。 这人瞄其他支队的报名处一眼,很小声地说:陆驿站,你能进一队还是进一队吧,我听他们说,其他队的风气不太好,不像一队队长会护着新人,他们会欺负新人。 恋耽美 ——(61) 一队笔试加油! 陆驿站点了点头,但转头也就忘了,他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直到中午吃完饭之后,他被一群人堵在了食堂后面的小巷道里,这群人眉目之间带着明显的郁气,不想生事的陆驿站简单地扫了一下这些人的脸,瞬间就想起了这些人的身份。 他们是今天早上一队笔试当中被刷下来的人。 一队不要档案上有不良记录的训练员,这些训练员很明显档案上应该或多或少有多打架斗殴的记事处分,被刷下来之后不爽,所以找陆驿站这个笔试高分过了的人麻烦。 可以啊。一个人吊儿郎当地揣着兜,有一种蔑视的眼光从上到下打量陆驿站,看不出来啊陆驿站,你还是个学霸。 陆驿站瞬间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投降,他不喜欢惹麻烦,于是笑着说:只是运气好。 如果你们只是讨厌我进一队,我下午可以改志向,去二队也可以。 这群人一怔,原本气势汹汹的目光一顿,似乎是没想到陆驿站这么快认怂,但又不甘心就这么走了,又挑了个刺:我怎么知道你会改? 不如这样,一队队长下午亲自面试,她不喜欢队员抽烟,闻到你身上有烟味多半就不会让你过了。 这群人从口袋里抽出一支皱巴巴的烟递给陆驿站,邪笑道:抽了我们就让你走。 陆驿站从不抽烟,他眼神下移,在抽这支烟和再花十五分钟和这群人周旋当中权衡了一下,很爽快地接过了烟,动作自然地往递烟给他的那个人那里身体前倾,示意对方点火。 对方也下意识地就给陆驿站点上了火,等点完之后才发觉了不对劲,恼火地刚想骂人,就发现陆驿站这小子猛地呛咳起来,一顿,哈哈大笑起来。 陆驿站一边抽烟,一边被呛得眼泪都出来了,他从来不抽烟,没想到烟味这么呛。 早知道不选抽烟了。 在嘲笑声中,陆驿站抽到第三口实在是抽不下去了,但旁边的人却不会那么简单放过他,还在硬逼着他抽。 喂,你们在那边在干什么?一道略显慵懒的女声从巷子口传过来。 一群人的动作一顿,陆驿站嘴角还叼着烟,他眯着眼看向逆光站在巷口的女人。 这个女人扛着一把比她身材还要高壮的重剑,肩胯松懈地靠在朝向一侧,梳了一个高马尾,光是站在哪里就一股浓浓的压迫感,陆驿站站在巷口里,都能闻到从她身上传来的血腥气。 有个人战战兢兢地抖声叫道:方队!好! 这声音就像是拉开了一群人的抖动序幕,这群人接二连三地开始发起抖来,这女人懒洋洋地应了声,你们也好啊,拖着重剑走了进来。 当强烈的光线从她的脸上褪去,能看清她样貌的时候,这个方队已经离陆驿站很近了,她没有化妆,披着一件异端管理局的制服外套,五官样貌非常出众,但比起样貌,更加吸引人,或者说给人的直观感受是她身上那种仿佛随时能拔剑砍人的,混有了慵懒和美丽的奇特气质。 她的目光从陆驿站被呛得泛红的眼角,和嘴边那支只抽了两口的烟上一扫而过,余光扫向这些瑟瑟发抖的训练生们:你们的档案,我会考虑送到三支队。 三支队是几个支队当中条件最差的一个支队。 大部分的训练生大气都不敢出,也有胆子大不服气地举手问:方队,我们只是在教他抽烟而已,又没有犯队规,为什么要把我们的档案送去三支队! 方点笑了一下,侧身靠在墙上用肘子撞了一下陆驿站:他们说教你抽烟,是真的吗? 陆驿站和这些人恶狠狠的威胁目光对上,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他顿了一下,认了:是的。 但我看你好像没有怎么学会抽烟。方点侧过头,眼神落在陆驿站嘴边那根烟上,她做了一个所有人都看傻的举动,她笑起来,看来是他们教得不够好,我亲自来教吧。 方点轻描淡写地用两指抽出了陆驿站唇边的烟,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眼神中放在唇边,吸了一口,又缓缓吐出。 陆驿站的瞳孔紧缩成了一个点,他的视线紧紧落在被方点抿过的烟嘴上。 抽烟要教,就自己先做示范。方点举着烟,抬眼淡淡地说,以后谁还想学,亲自来找我,不劳烦你们教了。 这也算是我队长的职责。 如果还让我看到谁私下强行教人学抽烟方点眼波横扫,我不介意亲自帮他戒烟。 这群人傻顿了一会儿,然后应了是之后,过街老鼠一样跑了。 方点教训完人之后根本没管身后一言不发的陆驿站,随手又把烟塞回了僵直到一动不动的陆驿站手边,像是根本没注意到这是个暧昧的举动一样,拖着重剑对着身后的陆驿站随意地挥挥手,走出了小巷。 陆驿站突然大声喊了一声:方队! 方点嗯了一声,回过头:还有什么事? 陆驿站脸上通红,他手里攥着那根熄灭的烟,深吸一口气挺直背,力求口齿清晰地叙述道:我叫陆驿站,十八岁。 从我当训练生开始,志向就是第一支队,我是今天早上的笔试第一,我一直以来都非常敬仰方队。 方点笑了一下:那挺好,挺优秀。 第一支队欢迎你的加入。 第411章 第一世界线(202+203) 陆驿站中午坐在食堂两颊晕红地发了一个小时的呆,脑子里都是方点轻笑着抿住烟嘴呼出一口烟的样子,下午去面试的时候他还给自己简单捯饬个造型,弄了个看起来正式一点的大背头,然后 面试官不是方点。 陆驿站几乎忍不住自己看到那个五大三粗的面试官失望地垮下肩膀,然后在心里幽幽叹息一声。 这面试官叫董承龙,是【十字审判军】里承担攻击任务的队员,武器是一对据说重达一吨半的天马流星锤,身高二米二一,身材健硕无比,肱二头肌上能跑马,双目看谁都是怒瞪,头发恢弘地向四周张开,宛如一朵铿锵怒发的太阳花。 训练生就没有不怕董承龙做教官的训练课的时候,常常在私下吐槽这人是不是得了甲亢,眼球瞪人这么外凸。 这和方队差距也太大了 董承龙对陆驿站点一下头,示意他上前来:今年的新人都是我带,上来自我介绍。 陆驿站表情忧伤地上前介绍自己:你好,我叫陆驿站,十八岁,志向不明,服从调剂。 没有精神!董承龙一看跨着肩膀进来的陆驿站就先皱眉点评了一句,然后低头翻看陆驿站档案,眼神微妙地一变,又抬头看了一眼垂头丧气的陆驿站。 这个叫陆驿站的训练生,在之前训练课的成绩很平平,但这种平平又透着一种奇怪。 比如射击课是80分及格,这个陆驿站基本每次的成绩就维持在8085这个区间内,又比如异端信息记录课是85分及格,这个陆驿站的成绩就在8590分这个区间内。 除了实际对战异端训练课这个陆驿站的成绩的波动幅度会大一点,其余科目的波动幅度都在五分上下。 成绩稳定到不可思议。 今年综合成绩最高的训练生是岑不明,已经去了二队了,他的成绩都没有这么稳定,或多或少都会有失误。 董承龙双手合十放在桌面上,严肃地看向对面的陆驿站:我看你成绩一般,但今年的笔试你却是第一名,满分,比之前综合成绩最高的岑不明都高了两分。 陆驿站挠头傻笑:运气好吧教官。 我相信运气好能考98分。董承龙双目圆瞪,他屈指在桌面上敲击了两下,质问道,运气好能考满分?收起你那点小聪明陆驿站,为什么平时装成成绩一般的样子? 异端处理局这里应该没什么逼迫你,需要你藏拙的地方吧? 没有没有!陆驿站迅速摇头摆手否认。 异端处理局里的队长都很有水平,所以他其实对自己被看出来有一定预料,现在被看穿了也不尴尬,想了想,陆驿站认真回答:但,异端处理局也没有需要我很优秀的地方吧? 董承龙一愣。 陆驿站笑了笑:优秀的人已经足够多了,我这种只是有点小聪明,没有志向,没有目标,也不想拯救世界的废物,还是乖乖地做个普通人,把位置更多地腾给岑不明同学这种真的心怀大理想的人吧。 董承龙定定地看了陆驿站半晌,然后抬起旁边的大章,往陆驿站的档案上一盖:面试不通过。 一支队不需要普通人。 董承龙的语气猛地怒起来,他拍桌而起,巨大的力道带得地面都震动了一下: 能留在一支队的人,哪怕只是一个废物,都要给我怀有拯救世界的觉悟! 陆驿站被拍得一跳,他用余光瞄到桌面上自己档案上被印上的那个巨大的【不通过】的红章,心里叹一口气,但也非常接受地起身,接过自己的档案对着董承龙鞠躬道谢: 谢谢教官指点,我会主动去后勤队三队的。 董承龙深深地看一眼陆驿站:只有神不存在的世界里,才有普通人。 在这个随时会被颠倒的世界里,只有异端和与异端战斗的人,没有普通人的存在。 总有一天,会因为自己不作为而后悔的,陆驿站。 陆驿站不为所动地挥手告别,他在心里平静地想 那就等那一天到来再说吧。 但那一天到来的比陆驿站预期的还要快太多。 待在三支队的陆驿站正在一个一个地打开仓库清扫异端待着的仓库,刚清扫完一个满身粘液的异端之后,陆驿站甩甩手走了出来,他看到走廊上有人惊慌失措地跑过,大声交谈着: 玫瑰干叶瓦斯是什么东西?! 二支队去的人一个都没回来! 十字审判军大部队出外勤还没回来,现在没办法,要轮换到三支队的人顶上了! 天哪,我还没有做好出外勤的准备,我们不会死吧 恐惧在所有人之间悄然弥漫。 异端仓库清洁工陆驿站在这种情况下被仓促地调到了临时组建,要奔赴战场的小队里。 队伍一共五十三个人,其中有七个人是三支队被抽调过去的,其中就有陆驿站,而带队的人 是董承龙。 这个人穿着把一身异端管理局的制服穿得鼓鼓囊囊,肌肉遒劲,双手横抱在胸前的时候怒目扫视所有人,给人一种巨大的压迫感和 安全感。 陆驿站清晰地听到了他旁边的三支队队员抚摸着心口长松一口气:什么吗,原来是【十字审判军】的董教官带队啊,那没事了。 董承龙中气十足地沉声下令:二支队的一团在一所香水工厂遭遇了特级异端,据岑不明队员在失去联络前发过来的消息,该异端是某种气体扩散性异端,具有成瘾性以及精神污染能力,他们发现的时候,该香水异端已经在整座城市里大规模扩散。 岑不明队员冒着生命危险调查到了该异端的弱点可能和香水厂前的玫瑰花田下面埋葬的某种东西有关,到此,他们和我们之间的联络就彻底断了。 董承龙眼睛圆瞪:我们这次的任务有三点 第一,收容玫瑰干叶瓦斯这个异端。 第二,把二支队一团的人给全员带回来。 最后一点,也只最重要的一点董承龙厉声吼出声,无论遭遇了什么,给我全员存活着回来,听到了吗! 所有人大声回答:听到了,教官! 董承龙声音更大地吼了一次:没有精神!大点声!听到了吗! 所有人深吸一口气,嘶吼道:听到了!! 抵达香水工厂外的时候已经是夜晚了。 香水工厂笼罩在一片玫瑰色的烟雾中,所有人都戴着呼吸面罩,背着两个以上的氧气罐子,小心翼翼地在花田里潜伏着行进,生怕惊动了香水工厂里的人,也生怕吸入了这诡异的香水烟雾。 被调过来的陆驿站所在的第三支队的人负责的是比较轻松的任务,不需要去花田里挖异端,而是去香水工厂周围寻找消失的第二支队一团的人。 这本来是一个很简单的任务,但在陆驿站的严密搜查下,通过他找到的线索推理出来的二支队一团的人去向变得越来越奇怪他发现二支队一团的人很有可能被抓进了香水工厂内。 联系陆驿站查探到的关于试香纸的线索,他开始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些队员,该不会被抓进去做所谓的试香纸了吧? 陆驿站冷静地停下了搜寻的步伐,用对话机联络正在收容异端的董承龙:董队,我们现在在香水工厂外围入口处,我们怀疑二支队的人可能在地下室,被香水工厂里的人囚禁了起来,是否继续搜寻? 那边很快传来严厉的声音:停止搜寻,等我过来。 但还没等董承龙的声音落下,入口处缓慢地传来皮靴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和一个男人略带笑意的声音:这么晚了,不请自来来别人的工厂做客,不太好吧? 陆驿站警惕地退后了半步,他看到漆黑的入口里有个蠕动的,浑身长满肢体和头颅的怪物流着诞液,用触手恭恭敬敬地提着一盏煤油灯给这个男人照亮前路。 提灯的怪物穿着工厂的工服,胸前别了一块牌子,上面写着【玫瑰香水工厂一代厂长】。 这个男人的脸缓缓地出现在了光亮里,他的长发宽松地束成一个低马尾,垂在腰间,妥帖地穿了一件黑色的长风衣,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黑色的长骨鞭,漆黑的眼睛含笑地略微弯起,里面似有若无地倒映着煤油灯的昏黄光亮。 陆驿站一边谨慎地后退,一边转移这个人的注意力:你也不是这里的人吧?你来这里做客不也和我们一样吗? 恋耽美 ——(62) 那个男人微笑起来:我吗?我可不是不请自来,我是厂长的客人。 那个怪物形状的厂长搓着胸前的两根触手,用脸上长出的七八张不知道谁的嘴巴嘿嘿笑道:对啊,白六先生可是我的贵客。 如果不是我偶然捡到白六先生遗落在港口的东西,种进我的玫瑰田里,我的花田就长不出这么美丽的玫瑰,我也就酿造不出这么好的香水,工厂也办不下去呢。 这个怪物脸上往下滴滴答答地滴落粘液,嘿嘿的笑声越发诡异: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我自然是要把白六先生请过来好好酬谢酬谢。 我个人不是很喜欢这笔交易。白六笑着,他的笑容在昏暗的灯光下晦暗不明,但这个世界的确是有点无趣了。 用这样的方式彻底结束掉,似乎也不错。 白六说着,垂下眼帘,轻轻在空中挥舞了一下手指。 无数的玫瑰荆棘藤条随着他轻描淡写地挥舞猛地钻出地面,陆驿站瞳孔一缩,立马回头厉声提醒:保护好氧气罐和面罩! 但已经完了。 除了陆驿站眼疾手快护住了自己后背上的一个氧气瓶,其余人的氧气罐全被荆棘滕条缠绕上,往里一圈一圈的收缩,气罐开始出现下瘪,边缘发出气体泄露的嘶鸣声,玫瑰色的香水烟雾瞬间倒灌涌进了面罩。 几乎只是一个呼吸,除了陆驿站的另外六个人的瞳孔就浮现出了玫瑰,眼神涣散地跪在地上。 陆驿站快速地后跳两下,躲开源源不断地从地下涌上来的荆棘条,咬牙喘息着看着被昏暗灯光照耀着的白六的脸,然后取出联络机:董队!这边出现了不明人士!三支队小队拯救二支队队员任务失败 他话音未落,一根大锤就从他的侧边擦过去,对准站在入口处的白六以雷霆万钧之势狠狠砸了过去,一声浑厚怒意高涨的男声厉声斥责道:没有精神! 带队人还没到,不得擅自放弃任务! 白六动作灵巧地躲过大锤,那个大锤狠狠擂在了工厂厂长怪物的头上,直接在对方的惨叫里把对方砸成了一堆零碎蠕动的肉酱。 董承龙双腿分开以一种马步蹲的姿势挡在陆驿站的面前,他左手胳膊上夹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岑不明,然后把岑不明稳稳地抛给了旁边的陆驿站,双手把扔出去的大锤给拖了回来,挺直腰背严阵以待地看向站在入口处的白六,怒声喝道:白六!! 白六礼貌地微笑起来:董队长,很久不见,您还是很有精神。 董承龙二话不说就要把收回来的一对大锤再甩手砸过去,白六突然向左伸出手,在掉在地面上的煤油灯灯光的照耀下,那是一颗正在他手套上跳动的心脏。 他微笑着看向董承龙:董队,这就是你们要找的玫瑰香水的核心异端,如果你现在把武器砸过来,那这颗心脏会和我一起碎掉。 然后那一刻,全世界都会被这颗心脏里流动的浓郁玫瑰香水污染。 董承龙提起大锤的动作顿了一下,他放下大锤,怒目瞪着白六:这次你又要玩什么游戏? 白六笑了一下:董队已经很了解我的风格了。 你有两个选择,第一种,你吃下这颗心脏,让所有玫瑰荆棘都穿到你的身体里,用你自己的身体做为这个异端的收容容器。 第二种选择白六看向待在旁边的陆驿站,他微笑起来,让你旁边那个小队员吞下也是可以的哦。 我个人的建议是让那个小队员吞,因为你可是【十字审判军】的主攻手,比那个小队员有价值太多了,要是就这样死亡变成一个容器的话 白六仿佛很为董承龙可惜般地摇摇头:你的队长,正在和另一个我放置异端搏斗的方点以后和我对抗的时候,会很辛苦的,因为她没有主攻手了。 相信你的小队员也是这样想的吧。白六笑着看向低着头一言不发的陆驿站,让这个普通的小队员死在这里,或许是他对你们最有贡献的用法。 陆驿站握了一下拳头,他背后的氧气已经快不够了,再耗下去他和董承龙都会折在这里。 这个叫白六的说得挺对的,他这种普通队员,能用这种方式死去,已经是对异端管理局最有价值的贡献了。 一个【正十字审判军】的主攻队员,一个第三支队的清洁工,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陆驿站缓缓地站了起来,然后他就被董承龙一掌给重重摁了下去。 董承龙目光矍铄地望着白六,轮起锤几个健步跑过去,从白六手上抢过了心脏,仰头一口吞了下去,他喉咙滚动了一下把心脏给咽了下去,一边把大锤擂动过去,一边声嘶力竭出声:我选完了!!! 白六笑起来:真是让人意外的选择。 他的影子和声音在被大锤打过来的一瞬间消失在玫瑰色烟雾中。 地面下无数的荆棘疯狂涌动,从地面下钻出来缠住了董承龙的脚腕,扯住他不让他移动,董承龙的眼睛里浮现出一支正在旺盛绽放的玫瑰,荆棘高高地从地面下钻出,在空中悬浮把尖利的头对准地面上的董承龙,然后就像是千万只对准他射出箭矢一般,狠狠落下。 陆驿站的瞳孔缩成了一个小点,他的脸上全是董承龙飞溅出来的血,氧气瓶随着急促的呼吸快要见底。 董承龙被荆棘万箭穿心地钉死在地面上,他奄奄一息地被荆棘交叉着穿插而过,宽厚带血的手掌取下自己脸上的呼吸面罩,把自己的氧气瓶插到了陆驿站的呼吸面罩上。 为什么陆驿站表情空白地问,我只是一个没有价值的普通废物。 董承龙抬起被血染红的脸,那双一向充满怒意的眼睛变得失焦,他一字一顿地说: 我们存在的唯一价值,就是为了让你们,有一天有自由选择做普通人的权利。 现在 董承龙用最后一丝力气从胸腔里怒吼出声:像个普通人一样,在我的保护下逃跑吧,陆驿站!! 用尽你的全部精神,像个废物一样跑走吧!! 第412章 第一世界线 陆驿站从来没有跑那么快过,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呼吸着董承龙给他接上的氧气,背上是昏迷不醒的岑不明。 就那样脑子一片空白地满是玫瑰色烟雾的花田里疯跑着。 直到又一次看到那个扛着重剑的背影。 陆驿站膝盖一软,差点一个踉跄跪在方点面前,被方点单手稳稳接住了。 他喘息着,眼泪此刻才无意识地从眼眶滚出,一句话都说不出。 他听到方点很清晰地在他耳边下令:第三支队队员陆驿站,在【十字审判军】成员董承龙的带队下成功营救出第二支队一团队员! 接下来方点风尘仆仆又目光坚毅地看向前方的玫瑰工厂,她拔出重剑狠狠插在地面上,身后走出其他审判军成员,任务交接! 【十字审判军】清扫战场! 陆驿站已经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到了异端处理局,他好像昏迷了,但又好像没有,他清晰地记得后面发生的一切事情,只是好像一具僵硬的躯壳,被人抽走的灵魂动弹不得。 有人把岑不明从他后背上扒下来然后把他们分别送上担架,陆驿站在病床上只躺了半天就强撑着起来回了总局。 整个异端处理局兵荒马乱,到处都是被搬运回来瞳孔里倒映玫瑰,正在痛苦凋败枯萎的队员。 陆驿站撑着墙每走一步,都恍惚地觉得自己好像踩碎了一片从血肉里凋谢出来的花瓣,耳边全是撕心裂肺的惨嚎和痛哭,仿佛人间炼狱。 世界末日好像下一刻就要降临了。 而方点就是阻止世界末日降临的那个人。 她就像是一根定海神针,回来之后让所有人都冷静了下来,方点举着血迹斑斑的重剑站在所有人的视线中央,抬起头说:我们处理好了玫瑰工厂,现在也找到收容干叶玫瑰瓦斯的办法了。 来几个心理素质高,不会轻易被异端影响发疯的队员过来,我们需要快速采摘缓解干叶玫瑰瓦斯的解药。 有十几个队员都举手报了名,陆驿站是第一个举手的。 陆驿站跟在低头大步快走的方点后面,他张了好几次口,最终还是把那个他一直想要知道的答案的问题问出了口:方队,董队回来了吗? 方点握住重剑的把手猛地收紧,她低着头,头发垂在她的额前,看不清表情:回来了。 很快陆驿站就知道董承龙是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回来了的。 陆驿站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眼神涣散地看着他刚刚才打过过的异端储存室里被数千根荆棘从心脏穿刺出来,一向怒睁的眼睛已经变成灰白色,嘴巴大张着的董承龙的尸体。 异端6071,玫瑰干叶瓦斯,收容物:【十字审判军】成员董承龙的尸体。 方点顿了一下,继续说了下去:弱点以及缓解方式,弱点为心脏,缓解方式为剥离从其尸体中生长出来的玫瑰荆棘段,让被玫瑰干叶瓦斯污染的队员吞服,即可缓解。 异端处理局被玫瑰香水污染队员一百一十二名,请大家现在切开董承龙队长的尸体,把他身体里的荆棘剥离出来送往医院那里让被污染的队员吞服。 方点说到这里又顿了一下:不要告诉那些队员这个荆棘是从哪里来的,我等下会把玫瑰香水的档案列为一级机密。 现在请各位速度动作吧。 方点说完之后就要离去。 陆驿站垂着头攥紧制服口袋里的氧气面罩,那是他逃跑之前董承龙给他摁在脸上的,现在被他用力过度的手指攥得快要变形。 方队。他突然哑声问道,如果让你在我和董队当中选一个活下来,你会选谁? 方点离开的背影顿了一下:我没权利对你们做这种选择。 再说了。她说,大龙不是已经做了选择了吗? 不要在他的尸体面前质疑他的选择,小心等下他气活过来骂你,他觉得你值得他为你去死 你就是值得。 陆驿站咬牙切齿地忍住快要掉下来的眼泪,他抬起泛红的眼眶,他在一群僵直在原地不动的队员当中第一个提起刀切开董承龙的皮肤,剪下他身体里那些还在扭动的荆棘。 还不快来剪!陆驿站转头对那些呆在原地的队员嘶吼出声,没有精神! 三日后,玫瑰工厂事宜已平息。 陆驿站在拐角处犹豫踌躇了许久,他看到吃完饭从这边路过的方点,终于鼓起勇气走了上去,举出自己的档案平递到她面前:方队,我想加入第一支队! 方点略微讶异地挑眉:但是今年已经过了招生季了。 我不走招生路线。陆驿站缓缓抬起了身体,我想直接申请加入【十字审判军】,顶替董队缺失的位置。 真是稀奇,【十字审判军】往年一份申请报告都收不到,今年居然收到了两份。方点挥了挥手里的另一方档案,笑了起来,还都是资质很好的优等生。 陆驿站一怔。 方点说:除了你,二队的岑不明也递交了申请,就算要收人我们今年也最多收一个,你们要不要先互相商量一下? 于是陆驿站就来到了岑不明的病房前。 在踏入岑不明病房之前陆驿站听到了里面传来交谈声,先是一道声线有些干哑的年轻男声:二队去的人里,就我一个人回来了? 这是岑不明的声音。 另一道声音成熟些,应该是二队队员,对方沉默一下才回答:其他人都没有挨住试香纸的考验,没撑到我们去就被异化变成了怪物,被【十字审判军】击杀了。 一阵让人窒息的沉默之后,对方似乎是拍了拍岑不明的肩膀:振作。然后推开门走了出来。 陆驿站等到这人出来之后,刚想进去,他就听到病房里传来了极其隐忍又撕心裂肺的喊叫和哭声,就像是把头蒙进了杯子里,一边疯狂地不要命地锤着床发泄情绪一边哑声嘶吼着的声音,然后发泄完之后又变成了很小声的抽泣声。 等在门外刚要敲门的陆驿站: 他倒是很能理解这个情感变化过程,毕竟他前几天刚经历过,哭起来的声音比这位岑不明同学精神多了。 但等到二十分钟之后,里面的声音还没停的时候,陆驿站开始认真地思考自己今天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结果他刚转身要走,就脚一迈结果不小心踩到了一块翘起来的瓷砖,咔哒一声脆响,就听到里面岑不明警觉地问了一句:谁在门外? 陆驿站: 陆驿站假装自己刚刚到地推开了岑不明的门:你好,岑不明同学,我是和你竞争【十字审判军】备选名额的另一个人,我是三队的陆驿站。 陆驿站友好地对岑不明伸出了手。 岑不明目光冷酷地一扫而过,并没有接过陆驿站的手:你是那个笔试高我两分的人。 陆驿站敏锐地从对方的用词里体查到了一丝火药气,他觉得自己这趟来得估计不是时候,于是在心里叹口气,面上回:是的,只是凑巧而已。 那倒是真的挺凑巧。岑不明余光一扫,语气冷冷,就刚好笔试那么一次凑巧考过了我,还凑巧考了满分,那你平时够不凑巧啊,只考七八十分 陆驿站认真地回答了岑不明:真是凑巧,要是不凑巧我应该能每次考试都考过你。 岑不明: 眼看岑不明本来就哭得眼眶发红,被陆驿站这么一气眼泪又要咬牙滚出来,陆驿站挠挠头,真心安慰道:诶,我真是没有故意压你一头的意思,我以为题这么简单,你也能考满分的。 恋耽美 ——(63) 你平时不都是满分吗?怎么这次就98?陆驿站真情实感地感到疑惑。 凑巧这次笔试失误了两分的岑不明气得眼珠子都开始红了,他冷冷地收回了自己的眼光:滚。 陆驿站也觉得今天可能不太适合谈事情,于是和岑不明说了一句你好好休息,转身就准备走了。 等等。岑不明突然出声喊住了陆驿站,他声音骤然沉了下去,刚刚二支队的人和我说,你是第一个从工厂里跑出来的,还把董队丢在了后面。 董队把我救了出来,是我无能废物,那个时候昏迷了不能协助他,但你,你明明有能力,为什么在那个时候跑了? 岑不明眼珠赤红地死死盯着陆驿站,他拳头握得很紧:明明你要是留下来,说不定就能再多救一个二支队的人回来了。 董队也不会要花那么多工夫保护我,死在那种地方! 陆驿站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他意识到了岑不明以为是董队把他救了出来,所以才想加入【十字审判队】。 但看着岑不明那副咬紧后牙,满脸泪痕,极度不甘心的,痛恨自己的无能到恨不得杀了自己的样子,陆驿站最终还是把那句【我当时背着你,救不了别人了】的解释的话给咽了下去。 因为我是个普通废物。陆驿站挠挠头,笑了起来,比较贪生怕死,所以逃跑了吧。 岑不明眼睛彻底赤红,厉声嘶吼:懦夫!逃兵!给我滚出去!! 陆驿站眼疾手快地关上病房的门挡住岑不明砸过来的水杯,心有余悸地拍拍心口,然后走了。 很久之后岑不明问陆驿站,说师兄,当时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是你背我出来,陆驿站回忆了一下,也只是笑笑,没有回答岑不明,说记不清楚为什么不说了。 但那个时候在门外听完岑不明撕心哭吼陆驿站只是想着 看你那种样子,觉得你要是再恨自己,就要撑不下去了。 那不如来恨我吧。 第413章 第一世界线(日+204) 在陆驿站准备等岑不明心情镇静下来再和对方心平气和地聊聊的时候,他却听到了岑不明就向方点提出了【公平裁决】的决斗申请。 【公平裁决】是异端处理局内的一种裁决方式,当有两个及两个以上的人竞争某个职位或者是任务的时候,由【十字审判军】出面给题,在十个从异端处理局里随机挑选出来的队员作为【陪审团】围观下完成解题过程,避免双方作弊。 谁先解开题,谁就拿到了这个任务或者是职位。 历届【十字审判军】的成员基本都是这么选拔的,所以方点很爽快地就批了。 陆驿站很快就拿到了自己的题。 【我们会随机地从目前异端管理局收容的红色危险等级的异端当中挑选一个放入场地内,而你们要做的就是在半个小时之内独自收容它,谁先完成收容这个过程,谁就获得十字审判军的席位。】 【当然这个过程会有一定的危险,审判军会有成员在旁监督,如遇到紧急情况需要求助,成员会及时下场帮助求助者,同时求助者做弃权处理。】 陆驿站拿到题之后目光沉了一下干叶玫瑰不过也就是红色危险等级的异端。 这题考核的东西很明显了,是考验他们对异端弱点的熟悉度,临场应变能力,或许还有一定心理素质。 岑不明在考题出了的当天就毫不犹豫地递交了同意书。 第二天陆驿站也递交了。 第三天,考核正式展开,前来做安全员围观考核的十字审判军成员叫喻芙,是一名女性成员,负责的是队内的医疗意外事故,是队内的治愈位,非常擅长用手术刀和手术丝线,长相非常温柔甜美,披肩长发,常年穿着贴身的白大褂,有时候还会穿护士服。 身材非常的好,好到陆驿站这个不怎么关心这方面事情的人都有所耳闻(指听到自己室友做梦喊她的名字),是异端管理局的队花,暗恋她的异性队员在管理局内部可以排成绕总局两圈的长龙,是不少人的梦中情人,但目前还没有谁敢追她。 虽然喻芙看谁都是一副圣光普照,担忧十足的样子,和人开口的第一句话通常是:怎么又受伤了,快来让我给你看看。 但被她这样对待的队员们通常都是一边春心荡漾,一边瑟瑟发抖地推辞说喻老师,不用了吧。 喻芙就会捧着脸温柔地笑着说,我是医生啊,治疗你们不是我应该的吗,然后把惨叫着死死抓住地板不想进去的队员拖进去治疗。 在经历激烈的治疗过程之后,这个队员疾病痊愈但是奄奄一息地爬出喻芙的治疗室,喻芙笑眯眯地脱下沾了满脸血的口罩和手术服,挥挥手对队员说下次再来啊~ 喻芙有一个诡异的习惯,就是她给人做治疗,不喜欢用麻醉。 有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方队长曾经问过喻芙为什么不喜欢用麻醉,每次治疗都搞得她痛得要死,喻芙轻轻柔柔地望着方队长笑,说,要是好得太轻易,大家就不会记住怎么规避伤害了。 只有疼痛,唯有深刻的疼痛,会让人记住下次不再犯同样的错。 疼痛不会致命,但错误是会的。 试炼当天前来释放异端的人是方点,释放的场地是异端处理局的野外实习基地。 陆驿站还是训练生的时候也经常在这里应对各种各样被教官们释放出来锻炼他们的异端,这是异端处理局的训练生的野外异端实习课。 那个时候释放出来的异端危险程度都比较低,最高的也就是橘红色,那个时候带领他们的教官还是董承龙。 但现在一切都变了。 陆驿站穿戴好防护措施,别好腰上的枪,他目光遥遥地看向另一头同样穿戴好防护措施的岑不明。 喻芙走了过来,对他们介绍他们的陪审团队员,有四个三支队的,三个二支队的,一个一支队的,最后还有两个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训练生。 陆驿站略显诧异地看过去,喻芙脸上温柔的笑变得有些无奈:方队突发奇想塞过来的,她说这一届的训练生素质很好,可以早点接触一下战场,所以选了两个过来看戏,哦不,观战。 不好意思,刚刚口误了一下。喻芙捂嘴笑得轻轻柔柔,你们不会介意吧? 陆驿站: 岑不明: 我们其实也不太敢介意,喻队。 三队的人比较瑟缩,给陆驿站加了加油之后退到了一旁,岑不明倒是一直在和二队的人聊天,其中有一个就是之前陆驿站看到去病房看他,告诉他是十字审判军杀了他异化队友的那个二队的人。 那个人拍了拍岑不明的肩膀,表情复杂地对岑不明说什么。 陆驿站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心里一丝异样一闪而过。 正常的异端管理局二队队员,会用【十字审判军】把人杀了这样的说法吗? 两个训练生似乎意识到了自己不太受欢迎,神色都有些局促紧绷,身材略微高大些的训练生率先上前一步介绍自己:唐二打,十六岁,目前的志向是二队,我想要杀死这个世界上所有伤害人的异端。 另一个深吸一口气也介绍了自己:苏恙,十六岁,目前的志向是三队。 作为三队的前辈,陆驿站脾气很好地对苏恙笑笑:三队很好进,加油吧,你一定可以。 苏恙长松一口气,腼腆地对陆驿站点了点头:谢谢师兄。 倒是岑不明回来之后,抱着胸,阴恻恻地和那个叫唐二打训练生对视一眼,冷笑一声:二队不欢迎好高骛远,开口就要拯救世界的傻子。 依稀记得当初岑不明的志愿也是这个的陆驿站: 唐二打眉头一竖张嘴就要顶回去,被喻芙拦住,她微笑着看向陆驿站和岑不明:寒暄到此为止,进场吧。 陆驿站和岑不明对视一眼,岑不明首先冷着转开脸,进入了训练场,陆驿站检查好自己的装束之后,也进去了。 野外的训练场到处都是人造的迷雾,兼具灌木和低矮的草木丛,整个视野一点都不开阔,并且场地里还到处都埋了摄像头和播音喇叭,不间断地播放刺耳的虫鸣和鸟叫,让你无法听到异端靠近擦刮草木的声音,可以说从听和视双重阻绝了观察。 这个时候能依靠的,就是对异端的熟悉度,和自己的战斗反应能力。 陆驿站蹲在了草地上,他低下头嗅闻一片草叶上的黏液,有种独特的腥臭味,乳白色的小可怜团块状物,像是人眼睛分泌的黏液的气味,陆驿站在用仪器简单检测没毒之后,小心地伸出舌尖舔了一下。 苦涩微咸,很像眼泪的味道。 有眼睛的异端有一百多个,会流眼泪的异端大概有32个。 特征锁定,接下来从攻击方式判断,陆驿站抽出了一根叉状的探测仪开始谨慎地从下层敲打周围的草丛。 排除从下处生长的植物类异端6个,那么接下来是动物性异端。 站在室内看着大屏幕的喻芙露出一个略微欣赏的笑:理论知识非常熟练,探测程序也做的很不错。 但是这边唐二打略显不甘心地看着映照着岑不明的监视器,这个叫岑不明的好像已经找到了。 怎么可能这么快喻芙转头看过去,然后脸色一变,岑不明怎么会用这个?!是谁把这个给他的?! 岑不明手里是一柄和他手掌差不多大小的镜子,他正用这个反光找到了某个地方,哪里有一块正在蠕动东西,他准备走过去查探。 而从监控里可以看到,镜子的背面有一块若隐若现的正十字浮雕。 但喻芙知道那是因为岑不明拿反了,不知道给他的人是怎么说的,这块镜子拿正背面应该是一个逆十字的浮雕。 这是白六的东西,叫墨菲定理魔镜,可以让人看到他最恐惧的事物。 喻芙毫不犹豫地摁下了警报铃:考核中止!呼叫十字审判军队长! 联络器里电流声杂乱地传来仓促慌乱的回复:方队暂时过不来! 总局暴子弹动了!不知道什么东西让所有异端同时外逃了!十字审判军正在紧急处理事故,请喻队先那边自行处理! 喻芙挂掉联络器,她闭了闭眼,然后睁开眼扫了一眼背后脸上浮现出畏惧神色的八名队员和两个训练生,冷静下令:等下我会进训练场收容异端,你们老实待在这里,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要轻易移动。 尤其是不要照镜子。 她披上制服向训练场里快跑走去,手上拿着通话器:岑不明,正面朝下放下你手中的镜子 训练场内。 岑不明周围的所有的扩音喇叭一瞬间变成了刺耳的电流滋啦声,他听不到来自于控制室的声音之后,岑不明警惕地握紧手里的镜子看着那个背对着他的异端,后退了两步,闭上眼睛将自己隐藏在草丛中不再动作了。 会流眼泪,眼球分泌物多,实体庞大,几乎在见到这个异端的一瞬间,岑不明就判断出了这个异端是什么。 异端0573,眼球屯食物。 这个异端的全身都是眼球,形成原因不明,只要它其中的任何一个眼球看到了你的眼睛,你的眼眶就会一瞬间空掉,同时你的眼球就会出现在它的身上。 但这不是这个异端最危险的地方,这个异端最危险的地方在于,这个眼球并没有死亡,被【眼球屯食物】夺走的眼球是保有神经联系和肢体意识的,也就是说这个眼球依旧像是长在你身体上一样,还能看到你看到的东西,如果这个长在【眼球屯食物】上的属于你的眼球被攻击,你依旧会感到疼痛。 而如果这个【眼球屯食物】上的所有眼球同时看到了你的眼睛,那它们就会在一瞬间寄生在你的身上。 没有人知道被寄生了之后宿主身上会发生什么,但上一个被寄生的人发出的痛苦惨叫至今还存在异端管理局的声音档案里,岑不明那是听说是一种无法解脱的痛苦,每一任被寄生的宿主都活不过一个小时,就在极致的痛苦当中死去。 这个异端弱点也很明显,当你不去正视它的时候,它自然也无法发现你。 岑不明紧闭双眼隐藏在草丛里,他能感受到那个异端正在蠕动着满是眼球的巨大团状肢体靠近自己,似乎正在自己转动自己身上的上万只眼睛寻觅他脸上的眼球在哪里。 但很明显对方没有找到,又准备离去。 岑不明的呼吸声慢慢变轻,他准备往后退,但突然,那个异端像是看到了什么,又飞快地靠近了他,岑不明心里一紧,但很快他发现问题出在什么地方了 他手里的正十字镜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转动成了逆十字,镜面正好面对【眼球屯食物】,【眼球屯食物】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以为是眼球疯狂地跑过来了! 岑不明当机立断地甩出手中的镜子。 镜子在脱离他手的一瞬间,在空中翻转变大了好几倍稳稳地落地,变成一面穿衣镜大小的雕花古董镜子,而镜子落下的地方,正对的方向正若隐若现地映射着远处跑过来的陆驿站的身影。 等陆驿站看到这面诡异地出现在考核场不对劲的镜子的时候,就算他下一秒就很敏锐地躲开了镜子的照射,但他已经被完全地照了进去。 镜子水银面的中心出现了涟漪和波纹,一圈一圈向四周扩开,镜子中倒映出了一个完全和场上任何人样子都不一样的人。 他穿着包到小腿的皮靴,内里穿着陆驿站那晚见过的白色衬衣,手里拿着一根黑色的鞭子,微笑着从镜子里踏入了训练场,还对陆驿站笑眯眯地打了个招呼:多谢你的恐惧将我召唤到了这里。 陆驿站瞳孔一缩,他迅速地明白了这个镜子的作用。 这个人利用了他的恐惧和这个镜子,直接来到了异端处理局的内部! 一根银亮锋利的手术刀从白六的斜后方飞过来,白六微微斜身躲过,那柄手术刀直接插穿了墨菲魔镜,巨大的力道将镜面打翻在地,直接击打出了裂纹。 白六微笑着回过头:喻考官对于毁坏我的私人物品还是那么擅长。 喻芙同样笑得温和可亲:白六先生使用下三滥的阴谋诡计也还是这么擅长。 现在连我们的实习队员的恐惧都要利用了。喻芙闭着双眼不看场内的一切事物,她脸上的笑云淡风轻,你从大龙的死的时候,就开始布置这一切了? 恋耽美 ——(64) 如果你说异端处理局现在的暴动和我现在前来做客这件事。白六笑得八风不动,的确是这样的,喻队。 一个游戏要紧密衔接另一个游戏,才有意思不是吗? 喻芙平静了很久,才开口:你要和我玩什么游戏? 喻队这样的优质玩家和我之间的游戏要留在最后。白六侧过身,他笑着看站在不远处的陆驿站和岑不明,不如,先让你们十字军的预备队员,和我这个你们针对了很久的反派大坏蛋,先玩一局试试? 让我这个大坏蛋亲自来选拔 白六微笑着:看看谁能获得和我下一轮玩游戏的资格。 喻芙抬手又是一枚手术刀射出去,白六笑着抬手,他的面前竖出一面波动性的水纹墙,吞没了喻芙射击过来的手术刀,又能让喻芙若隐若现地看到墙另一面的景象。 白六微笑着看向水纹墙后的喻芙:游戏观影的最佳席位,喻队。 由于你们是新手玩家,我们来玩点简单的游戏白六拍了拍手掌,转头看向他身后的岑不明和陆驿站,轻笑着说,这个游戏叫做天黑请睁眼。 游戏规则是我数一二三,说天黑了,然后谁先睁眼谁就赢了。 这个游戏由你们两个新手队员,和所谓的异端【0573】一起玩,我让它和你们都闭上所有的眼睛,然后面对面坐下。 白六的余光瞟到岑不明准备冲过来袭击他,他面色不改地轻微抬手,手前面又出现了一面小型的水纹墙,喻芙刚刚射进水纹墙里消失不见的手术刀此刻从水纹墙内射出,直接穿过了岑不明的肩胛骨,将他钉死在了地上。 岑不明控制不住怒气地想要睁眼,他耳边突然传来了陆驿站平静的声音:我们和你玩。 怎么样算我们赢? 白六的视线扫向陆驿站,陆驿站此刻也闭着眼睛,他脸上的笑又变得饶有趣味起来:很简单,只要你们当中的一个人在我说天黑了的一瞬间先于异端【0573】睁开眼睛,你们就赢了。 但这也意味着,你们当中有一个人一定会失去自己的一双眼睛。 白六撑着下颌,他仿佛若有所思地沉思着,脸上的笑意变深:失去了双眼的那个队员赢得了游戏,保护了另一个人,这当然是很好的,但同时,这个人也再也不能加入【十字审判军】了。 甚至还要永远退出异端处理局,成为一个被保护的,没有价值的普通废物。 陆驿站和岑不明的呼吸都是一滞。 那白六微笑着说,游戏开始,天黑了,该睡觉了,请所有眼球闭眼。 【眼球屯食物】摇摇晃晃地走到了岑不明和陆驿站的正对面,上面的眼球似乎被白六的话催眠了般,一个接着一个地闭上了。 现在我数一,二,三,狼人请睁眼。 被手术刀钉在地上的岑不明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睁开了赤红的双眼,但在他看到那个【眼球屯食物】之前,有个人飞奔站起挡在了他的前面,正对了那个满是眼球的怪物。 岑不明大脑一片空白,他只听到了嗡崆一声响,就像是什么东西被挖出来的声音,陆驿站的左半边脸上源源不断地滴落血液,渗进他身边的草地里。 现在游戏结束了,算我赢吗?陆驿站声音嘶哑地问。 白六看向挡在岑不明面的陆驿站,略微挑了一下眉,他笑起来:算你赢了。 陆驿站呼吸急促,他右眼紧闭,左眼睁开,已经被挖空了,只剩断裂的血管在空荡的眼眶里源源不断地渗透出来,顺着下颌滴落下去。 真是相当不错的一个热身游戏。白六打了个响指,挡在喻芙和他之间的水纹墙落下,他转过身去看向喻芙,笑眯眯地说,现在轮到正式游戏了,喻队。 他又打了个响指,本来在通讯室观战的十个【陪审团】成员也出现在了训练场地里。 喻队玩过狼人杀吗?白六一步一步地走向这群人,脸上的笑越发友好,这是我很喜欢的一个游戏。 现在我们来玩一个狼人杀的变种版本,叫做【天黑请睁眼】,和刚刚的游戏规则又有所不同。 由于刚刚陆驿站和岑不明这两位新手玩家通关了第一个游戏,所以先让他们当观众吧,剩下的游戏就我们十二个玩家玩就好。 白六抬眸,他笑起来:你们十二个玩家里有一个异端,一张神牌,这张神牌就是喻队,其余人都是村民牌。 你们可以选择牺牲自己,让异端寄生到自己身上,成功收容异端,游戏结束。 或者,你们可以选择主动成为狼人,在黑夜里杀死神牌或者屠杀所有村民,屠边之后游戏结束。 白六的唇边的笑意变得迷离:无论是哪种选择,你们都不用担心后果,因为法官,也就是我,会在黑夜之后抹去大家的记忆,大家不会记得自己杀死了人,其余人也不会记得,你依旧可以留在异端管理局里做一个无辜的游戏幸存者。 又或者,成为狼人之后你也可以选择跟我离开,远离这个危险的异端管理局,成为自由又让别人感到危险的邪恶反派。 白六!!岑不明撑着带伤的肩膀想要站起来。 白六头也不回地轻轻抬手,水纹墙隔挡在了他们的面前,他轻笑着说:这是可以隔绝所有攻击的墙,异端的攻击在墙后的空间也是无效的,所以你们在墙后也可以直视异端0573。 现在好好作为观众待在后面注视这一切吧。 陆驿站感到自己被什么东西往下一拉,强制地坐在了地上,仰头看着水纹墙后面的内容,水纹墙的模糊让一切都变得不真实了起来,他有一瞬间恍惚觉得自己就像是正在看着一个小电视的观众一样。 太荒谬了。 唐二打满脸怒意地拒绝:你他妈是狗屎吗?!我才不会陪你玩这种游戏! 喻芙冷静地下令:训练生唐二打,配合他游戏。 唐二打猛地转头看了一眼喻芙,最终紧紧咬住后牙低下了头,服从了命令:是,喻队。 白六微笑着说:那么游戏开始,天黑了,请所有眼球闭眼。 所有人包括异端0573的眼球都闭上了。 白六的视线扫向那三个双手正在颤抖的第二支队队员身上,他带着笑意开口说道:现在,请狼人睁眼。 在岑不明不可思议地注视下,那三个第二支队队员接二连三地睁开了眼睛,他们迟疑地,缓慢地站了起来,握住了腰后的枪,犹豫地走到了喻芙的面前,举起枪对准了她。 喻芙的呼吸急促了一瞬,然后很快平静下来,声音轻到微不可闻,但依旧清晰平稳: 白六,异端处理局的暴子弹动,是你策反了第二支队队长让他放出了所有异端吗? 从玫瑰工厂之前,你就策反了第二支队的人,你故意让第二支队一团的人前往玫瑰工厂查探,诱导董承龙队长过去,将他在那里杀死,同时故意放回了岑不明和陆驿站,藉由陆驿站对你在玫瑰工厂种植下的恐惧,然后通过二队的人给岑不明墨菲魔镜,成功登陆到异端处理局内部,是吗? 岑不明的呼吸停滞了。 是的,之前二队的人来看他的时候,给了他一个正十字背雕的镜子,说是董队留给他的【正十字审判军】的相关遗物,可以用来查探异端,希望他好好使用。 不要辜负了董队救他出来的一番苦心。 他从来,从来没想到,从开始到现在,他所为之痛苦的一切,只是这个白六和第二支队的人之间做的一个游戏,而他只是游戏当中的一个npc。 白六微笑着回答:是的,真是聪明的喻队,我可是遵守了和方队之间的游戏规则,没有强行登陆异端管理局。 不是每个人都像【十字审判军】里的人一样,那么有坚定的理想,很多人只想做个普通人。 但普通人的欲望实在太多了,要让他们满足和背叛都过于简单,我实在是对你们对他们附注信任的程度感到不可思议 毕竟邪恶和欲望,对于人类有天然的吸引力。 白六垂下眼帘看着喻芙,仿佛叹息般地轻语:狼人请杀人。 三个第二支队的队员对准喻芙高高举起手中的枪,喻芙在被射杀之前,睁开了眼睛,她在白六说出【违反游戏规则,诛杀所有人】这句话之前,义无反顾地一刀砍向了闭着眼睛的异端0573. 异端0573睁开了所有眼睛看向喻芙,喻芙温柔的笑眼在对视上异端0573的一瞬间空了,她跪到在地,原本好到爆炸的身材开始鼓鼓囊囊地变形,不断生长出奇形怪状的眼球来,她脸上依旧是那种温和有力的笑,语调轻而优雅: 我选神牌自爆。 下一秒,喻芙被完全寄生,她美丽的脸完全变成了眼球堆叠的样子,喻芙的大脑一片空白,嘴边鲜血不断溢出,她恍惚之间想起了方点。 那个大大咧咧的队长满身是伤的坐在她的面前,问她,喻芙,你最讨厌的死法是什么? 喻芙温柔地笑着说,当然是痛死了啊,队长。 方点一边被喻芙治疗得脸部扭曲拧巴,一边龇牙咧嘴地对她比出一个大拇指,露出八颗牙齿灿烂地笑着说,说喻芙你只会让别人痛死,你自己怎么会痛死呢! 你是我们队的治疗师,我会永远保护你的。 喻芙缓慢地闭上了空旷的眼睛,她张开口想说什么,但最终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喉咙里就猛地长出了一个眼球。 她一直以为错误才是致命的。 原来疼痛也可以致命啊。 白六拍起了手掌,他微笑着看向所有人:真是相当漂亮的回击。 神牌自爆,就能救下所有人,不愧是治疗师喻队。 连叛徒都想救下来白六侧头看向表情一片空白的那三个第二支队队员,他勾起嘴角,不愧是【正十字审判军】的作风。 第414章 第一世界线(日+205) 岑不明出院的第二天就又住了回去,这次和他同住一个病房的还有陆驿站。 两个人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一言不发地从天黑望到了天明,能隐约听到病房的门外传来兵荒马乱的吵闹和哭叫声: 三支队二小团阵亡! 一支队五团人去哪里了?! 二队新一团,三团叛逃! 陆驿站最终还是在这种吵闹的背景声里疲惫地睡了过去,他是在岑不明急促的喊叫声里惊醒的,陆驿站当时睡得迷迷糊糊,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和岑不明同住病房里,听到有人在梦中嘶哑地喊着喻芙的名字的时候。 他下意识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翻了个身用被子蒙住了头,心想我室友又在做喻队的春子弹梦了。 但喻队已经死了。 陆驿站在一瞬之间,在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下惊醒过来,他像是从某种和平的日常跳跃到了噩梦里,背后全是冷汗地完全清醒了过来。 他慢慢地转头过去,看另一张病床上闭着眼睛,眉头紧皱,满额头汗,一看就在做噩梦的岑不明。 不知道岑不明梦到了什么,嗓音干哑地不断喊着喻芙或者喻队,手一下一下地攥紧又松开,似乎是想抓住什么,他眼角有泪滑落。 喻队岑不明带着哭腔嘶哑地呢喃,不要死。 陆驿站,你不要死 陆驿站静了很久很久,平静地回答了岑不明的梦话:嗯,我不死。 等到岑不明又睡下去之后,陆驿站却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了,他左眼缠着的绷带还在渗血,医生严厉警告他不能随便走动,但陆驿站实在是睡不着,他还是起身在医务部这边开始闲逛。 到处都是受伤的队员,走廊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道,但这依旧盖不住浓烈的血腥味。 陆驿站听到这些受伤的队员小声交谈: 外逃的异端基本都被控制住了事情应该结束了。 二队的叛徒的头子二队队长被抓了,明天方队亲自审判。 二队队长是方队的同期吧?我记得他们两个之前感情还挺好。 和方队感情最好的同期是喻队吧?诶现在一个叛逃要被审判,一个 别说了,喻队死亡,方队重伤,我以后都不知道用什么表情路过喻队的医务办公室了。 陆驿站的脚步停下,他转了个身,朝着喻芙的医务办公室走去。 喻芙的医务办公室附近十分安静,空无一人,只是门微微地敞开着,陆驿站刚想是谁用钥匙打开了喻队的办公室,他就听到了办公室里传来了方点爽朗的笑声: 喻芙,我来找你治伤了,我这次伤得特别重,二队那牲口把我胳膊都差点砍断了,我当时想幸好我有你,不然这断胳膊估计就要接不上了。 训练生的时候,我和那牲口老打架,都是你帮我和他缝线的,每次你都温温柔柔地动作,然后缝得我两龇牙咧嘴的,哈哈。 明天。方点的声音顿了下,她声音里的笑意逐渐散去,我就要把那牲口的头砍下来了。 他背叛了异端管理局。 那个说跟我们放下大话,说要进入二队,荡平世界邪恶的傻子叛逃到了白六那边。 方点的声音逐渐低下去:喻芙,你说他在想什么呢他明明那么恨白六,那么恨异端,但却和我说出了,异端是绝对不可能杀得完,白六也是绝对不可能战胜的这样的话。 他说我拿异端处理局的二队队员的人命去填这个根本不可能填得平的异端黑洞,他问我知不知道每次出外勤要死多少二队队员,他骂我是个残忍的婊子弹子。 恋耽美 ——(65) 他对着我吼,质问我,说那些一无所知的,甚至辱骂他们这些队员干扰自己他妈的普通人的命就是命,异端管理局二队那么多十几二十岁的年轻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他问我,凭什么要牺牲这些队员的命,去救那些毫无价值的普通人的命? 方点的声音轻到快听不见:喻芙,你是个医生,你一直在救人,你快告诉告诉我,我想不明白 为什么人会对被自己拯救的对象,产生这种憎恨的情绪? 陆驿站敲门的手顿住了,他不知道自己该进该退地停在门外。 一阵风吹来,门从里面被吹开,方点回过头来:谁? 陆驿站: 是他运气原因吗?老是遇到这种事情。 但当陆驿站看到方点现在的样子,他脑子里所有乱七八糟的想法顿时清空,变得一片空白。 方点披散着头发,黑色湿濡的半长发半遮半掩地挡住她的脸,她的脸色和唇色都无比苍白,鼻头和眼角轻微发红,一看就刚刚才哭过,眼角还带着泪光。 她左手带着三角绷带被悬吊起来,肩膀上披着一件队长制服,内里是一件宽大了一些的蓝白条纹病号服,没有被板正挺拔地束在一整套的规整制服里,这让方点显得单薄了不少。 方点的对面挂着一件白大褂,白大褂上面别着喻芙的胸牌。 刚刚的方点似乎就在对这件失去了主人的衣服倾吐自己的困惑。 黎明时分黯淡的微光逆着从方点的肩膀上打过来,却再也无法让陆驿站生出初次见到她的那种压迫感。 只觉得无所不能的方队好像下一刻就要碎在即将到来的阳光里。 是小陆啊。方点又笑起来,我听说你眼睛受伤了,怎么不好好休息,逛到这里来了? 陆驿站攥紧拳头,他低着头,张了张口:喻队和董队的死都是因为我,方队,我 对不起就不用说了。方点平静地打断了陆驿站的话,她目光平缓地望着对面那件空空荡荡的白大褂,这件事追根溯源,是白六的错,是我的错,是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件意外导致你承担了他们两个人死亡的错。 但不是你的错,陆驿站,你也是受害者。 和白六那家伙玩游戏要牢记一点,不是要赢他才算赢的。方点回过头看向挂在墙边,喻芙的那件白大褂,语气很轻,是活下来的人最多,对我们来说才算赢。 喻芙完美地做到了这一点,你活下来就是她赢得游戏的最好嘉奖了。 方点露齿一笑,她走过来拍了拍陆驿站的肩膀,在肩膀上长发在光中飞扬,又变得闪闪发亮: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继续这样好好地做下去吧,陆驿站。 陆驿站拳头攥紧到指尖发白,他强忍哽咽,大声说:是的,方队! 次日,二队叛队者全体审判,陆驿站和岑不明都待在病房里没去。 岑不明两眼发空地望着天花板,陆驿站觉得再这样下去,这家伙说不定会发疯,于是起了一个话题:你说白六玩游戏,是什么样的规律? 陆驿站原本以为岑不明不会回答自己,但岑不明几乎在陆驿站开口的一瞬间就回答了。 恶心的规律。岑不明两眼发直地回答。 额陆驿站想尽办法把这个话题给续下去,怎么样一种恶心法? 岑不明神情恍惚地嗤笑一声:那三个要杀喻队的师,叛徒,以为他们不会被其他人记住,白六会抹消所有人的记忆,但白六这家伙的所有人是天然就排除了观众的。 我们两个观众的记忆没有被抹除,所以最后我们出来指认了这三个叛徒,他们该死的还是得死。 指认叛徒的岑不明主动去做的,陆驿站从旁辅助,补充细节。 陆驿站静了一会儿:这三个第二支队的人,和你关系不错吧。 白六的确抹除了其他人的记忆,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这三个【叛徒】不会被任何人发现,他们现在也不用被送上审判台,他们可以活下来。 而且白六甚至连这三个叛徒的记忆都抹除了,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做过这样的事,被你指认的时候还以为你是故意在诬陷他们,一直震惊地看着你,以为是你 岑不明咬紧后牙没说话,陆驿站静了一下才继续说了下去: 我感觉他们不坏,如果白六不强逼他们选择,或许他们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最终他们也没有做任何坏事,如果你不指认他们,他们说不定会慢慢地转变 岑不明放在床上拳头攥紧,他狠狠地在床上锤了一下,转过头双眼血红地盯着陆驿站:但做过的事情,就是做过了!! 就算他们自己忘了,就算所有人都忘了,但我记得!! 如果放过了他们,对死去的喻芙队长公平吗?!对所有在这场事故里重伤阵亡的队员们,公平吗?! 陆驿站静了很久,病房里只有岑不明粗重的喘息声,陆驿站才很平静地开口:但他们还没做,这些事情也不是他们导致的,是白六。 喻队做到这个地步也是想他们活下来,而且因为没做的事情去惩罚他们,我总觉得不对。 但在我心里做过了!岑不明恶狠狠地反驳,陆驿站,我果然还是很讨厌你。 说完这句话,岑不明就从病床上跳了下去,头也不回地砰一声关门走了。 他独自一人背对着审判庭那边不断传来的枪声,低头疯狂地快走,枪声每响一次,他的肩膀就颤一下,他就像是在逃避这个枪声般奔跑起来,穿过病房,训练场,最后来到了异端收容处。 岑不明气喘吁吁,表情一片空白地停下了。 把守异端收容处的一支队队员认出了岑不明,问他过来干什么,岑不明沉默良久,他说:我过来,看看喻队。 把守的队员有些迷茫:你来异端收容处看喻队? 岑不明张了张口,他想起这些普通队员什么都不知道,于是换了种说法:我来看喻队收容的异端【0573】。 这个把守的队员迟疑了一下,他看了一眼岑不明,想起方点说的不要太过苛待剩余的二队队员的,又说道:因为之前的事情,为了安全起见,在没有彻底调查清楚二队的事情之前,二队的任何一个人要进异端收容处是需要方队直接审批才能进去的。 但你现在因为在进入【十字审判军】的考核期,还主动检举了自己叛变的队员,只算半个二队队员,你要是着急想进去,可以戴上限制行动的手铐进去,看你愿不愿意。 岑不明沉默了很久很久,他缓缓地伸出了双手,哑声说:你们拷吧。 在把守队员的带领下,岑不明穿过几次折转的回廊,被戴上了眼罩,走到了异端【0573】的面前。 队员也戴着眼罩,避免被【0573】看到,他说:作为【十字审判军】的预备队员,你对每个红色高危异端有十五分钟的观察期,十五分钟之后我会把你强制遣送出去。 戴着黑色眼罩的岑不明点了点头,队员离开口,他推开关押了【0573】的房门,走了进去,然后取下了眼罩。 【0573】被收容在一个单向可视的玻璃箱内,也就是说岑不明可以看到玻璃箱子内它的动作,但它却看不到玻璃箱子外的岑不明,这在一定程度上保障了观测者的安全。 岑不明一言不发地看着这个异端,他隔了很久,伸出带着手铐的双手轻轻触碰这个玻璃箱子,干哑地问: 喻队,你想让他们活下来吗? 我那样做,是不是做错了? 玻璃箱子内,眼球屯食物上的眼球有超过一半都闭合着,肥硕的身体按照某种节律一起一伏,似乎在沉睡着。 岑不明缓慢地弯下身体,闭着眼把眼睛贴了上去。 这种单面玻璃如果贴得足够的近,里面的异端就会感知到外面的东西,果不其然,里面的异端所有的眼球都一下睁开了眼睛,在玻璃箱子内蠕动了起来。 玻璃箱子从里面的某个锁扣被缓慢地打开,发出咯噔一声脆响,里面的眼球异端缓缓地走了出来。 岑不明深吸一口气,他闭着眼睛开始缓慢后退,然后举起双手站定不动,他的声音有些发颤:喻队,你知道怎么开这个玻璃箱子,你还保有一定意识对吗? 眼球屯食物上所有的眼球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似乎在思考岑不明说的是什么。 如果喻队觉得我做的是错的。岑不明的眼皮轻颤,他声音反而平静了下来,等下我会睁开双眼,你寄生在我身上吧。 我数一,二,三 岑不明睁开了眼睛。 巨大的眼球屯食物所有的眼睛都闭上了,它没有伤害岑不明,而是所有眼球都像是竭力想睁开一般在抖动着,但被它自身压制住了。 然后缓慢的,它的身体里一根触须末尾长着的一个眼珠子被顶了出来,缓缓地伸到了一动不动的岑不明面前。 那是一颗没有颤动的眼球,它安稳恬静地紧闭着,就好像它根本不想睁开去伤害任何一个看到它的人,所以宁愿自己一直看不见,沉睡在异端的身体里。 那是陆驿站被夺走的左眼眼球。 现在喻队想还给他。 我和您交换这颗眼球。岑不明慢慢地抬起头,他脸上有泪划过,请喻队拿走我的眼球吧。 在他接过陆驿站眼球的瞬间,岑不明的左眼一空,眼泪和血水一起滑落。 原来这就是,喻队和陆驿站感受到的痛吗? 岑不明带回了陆驿站的眼球,还没反应过来一头雾水的陆驿站被紧急推进了手术室,准备借用一些超常规的异端的能力,看能不能把陆驿站掉下来的眼球给他接回去。 而岑不明一个人带着自己刚刚绑好绷带的,流着血的左眼走向了审判庭。 审判庭旁的被枪声惊起的鸽子张开雪白的双翼划过太阳初升的清晨,岑不明用仅剩的一只右眼平静地注视着这一切,然后走向从审判庭里走出来,刚刚行刑完毕的方点。 方队。岑不明仰起头看向方点,我想留在二队。 我放弃进入【十字审判军】的资格。 第415章 第一世界线(206) 在陆驿站在眼睛痊愈之后,少了一个【正十字审判军】的竞争对手。 多了一个已经成为第二支队副队长的独眼岑不明。 陆驿站也从第三支队里一个负责清洁的小队员,在两次特大型意外事故惊掉人眼球的完成三连跳,顺利完成了【十字审判军】的考核,成为了其中一员。 也有不少人在背后议论陆驿站的位置来得名不副实。 如果不是十字审判军连损两员大将,最优秀的竞争对手岑不明又因故退出,选择在二队大厦倾颓的时候临危受命,接了第二支队副队长的职位,这位置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他。 但这些话陆驿站都没有放在心上,因为需要他精力去消化的信息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听好了,【异端】的出现是身为邪神的白六和我们之间玩的一种游戏。坐在陆驿站对面的是一个戴着方框眼镜,眉目严肃的年轻人,叫吴瑞书,正十字审判军的成员之一,同时还担任了第一支队的副队长。 主要负责第一支队和十字审判军的文书和后勤工作,同时负责基地里所有档案异端档案的信息归纳和整理,据说是个十六岁就进入了十字审判军的天才,训练生的时候纸面成绩非常好,逻辑推理和信息处理能力极佳,几乎负责了一半以上的异端的弱点的勘察记录工作。 但对战成绩很一般,因为肢体不太协调。 在陆驿站进入【十字审判军】这半个多月,充分地了解了这位吴副队到底肢体有多不协调这人上厕所可以把眼镜在马桶盖子上面不小心摔成五截,同时起身的时候又一不小心滑到坐下去。 陆驿站表情空白地看到从吴瑞书被送往医疗室的屁股里把镜片取出来的时候,他对这位副队长的敬仰之情已经荡然无存。 吴瑞书的武器据说是一副家传的太极八卦图,但陆驿站从来没有见吴瑞书用过,毕竟这大半个月吴瑞书都没有出过外勤,一直在和刚刚入队的陆驿站科普他们的头号敌人白六的相关信息。 【异端】这种东西一开始是被白六直接随意下放的,没有任何规律,导致我们常常去的时候已经造成了大范围的伤亡,也要付出很多才能收容异端,但直到有一次方点抓到了白六的踪迹! 吴瑞书推了推眼镜,他语气里带出了激动之情,说到方点这位正队长的时候,眼睛忍不住闪闪发光:方点和白六约定玩一场游戏,如果她赢了游戏,白六就再也不能随意下放异端。 陆驿站问:是什么游戏? 吴瑞书静了一下:塔防游戏,听过吗? 异端管理局就是我们这边的塔,而白六也有自己设定的塔,谁先攻破对方的塔,谁就赢了这场游戏。 陆驿站忍不住追问:白六的塔在哪里? 我们也想知道。吴瑞书轻声说,白六每次下放一个异端,就会给我们一部分提示,提示我们去找他设定的塔。 越是危险的异端里,包裹的关于【塔】的信息就越多。 信息?陆驿站皱眉反问。 是坐标。吴瑞书目光冷静地说,在一些特殊的异端身上,被收容之后会有一些数字相关的信息,我们已经得到了十二位数字,经过我的多方实验和推测,我怀疑这很有可能是经纬线的坐标,只要合理的排列,我们就能找到白六的【塔】。 马上我们就能协助方队赢得这场游戏,然后停止这荒谬的一切了。 吴瑞书说着,他长舒了一口气,脸上忍不住露出个笑来。 在笑什么?方点一边穿外套一边从他们旁边的侧门的办公室推门出来,见吴瑞书在笑也笑起来,这么开心? 恋耽美 ——(66) 吴瑞书瞬间紧绷身体,十分刻板地对方点点头打招呼:方队好。 陆驿站也紧张地两腿并直:方队好! 方点笑眯眯,她随手把自己披在肩膀上的半长发拢起扎稳,大力地拍了拍他们挺起来的胸膛:你们也好啊! 等到方点离开,被拍得小脸通红的陆驿站捂住自己的胸口和旁边同样红着脸的吴瑞书静静地对视了一眼: 确定过眼神,都是喜欢方队的人。 陆驿站倒是对这个不惊奇,他在入【十字审判军】之前就听闻过,吴瑞书的入队途径和他们这些正常的训练生不一样。 吴瑞书是个家境相当不错的孩子,父亲还是个收藏家,但有一次从拍卖会收藏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一柄据说吃了就可以长生不老的血灵芝。 这血灵芝被切分成八块拍卖,他父亲得到了其中一块,但没想到这血灵芝还需要人养,十五岁的吴瑞书差点就被他走火入魔的父亲给血祭了,是闻讯而来的方点救下了他。 从此吴瑞书就一门心思想进异端管理局。 他这种半路出家的书呆子在异端管理局这种训练比较残酷的地方当训练生,可以说是吃了不少苦头,但吴瑞书总算是凭借着自己好用的脑子和一股子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拧劲,如愿以偿地成为了方点的副队。 但吴瑞书对于方点的喜欢,与其说是男女之情,更像是一种浪漫幻想和向往,有点像是粉丝对于偶像的爱,是一种非常浓烈的信仰,一种无条件的希望,所以陆驿站从不觉得嫉妒,反而有时候还会觉得有点好笑。 方队一定可以带领我们打败白六的!吴瑞书眼睛发亮地握拳,正义终将战胜邪恶! 陆驿站: 比如说现在。 虽然笑出来对于吴副队长很不礼貌,但他真的很想笑。 吴副队,十字审判军那么强,感觉已经超出正常人能力的范畴了。陆驿站虚心请教,是有某种特殊训练吗?我需要开展这些特殊训练吗? 吴瑞书静了一下:不是,我们之所以能做到那么多超出常理的事情,是因为我们有个人技能。 个人技能?陆驿站皱眉反问,这是什么? 吴瑞书沉默片刻:是白六根据我们的欲望,下放给我们的某种能力。 方点找到白六的时候曾经和拼尽全力和他对局过一次,差点死了,白六救活了她,说我很久没有见过欲望这么强烈,可以接近【神】级别的人类了。 如果不是你不够邪恶,欲望里纯善的部分太多,或许此刻你就已经成功斩杀了我,成为下一代邪神了白六是这么描述方队的。 吴瑞书深吸一口气:方队说,正义终将战胜邪恶,我们用善的欲望也可以击败你。 白六说,好,我和你们玩一个游戏,我将你们善的欲望实体化具体化,赋予你们欲望给予你们的能力来反抗我,如果你们真的赢了,我就退出这个世界线。 吴瑞书又紧紧握了一下拳:方队一定能赢他的! 陆驿站张了张口,他当时想问如果输了会怎么样,但最终,看着吴瑞书的脸,他没有把那个问题问出口。 吴瑞书真的是个很厉害的副队长,他在陆驿站进入【十字审判军】一年之内找出了全世界有可能是白六的【塔】的十二个坐标,然后【十字审判军】依次出动,一个一个地去排除这些坐标。 但就算去到的坐标不是白六的【塔】,他们抵达哪里的时候,也免不了要和白六玩一场【游戏】。 【游戏】带来的伤亡是惨重的,但也不是都是坏事。 白六在一次游戏内承认了陆驿站作为十字审判军的身份,下放了属于他欲望衍生出来的技能给他。 但陆驿站其实并没有因此而很开心,反而是有点尴尬。 因为他的技能武器是一把和方点一模一样的重剑。 当时游戏结束,赢得了和白六之间游戏的陆驿站获得了属于自己的技能。 这把重剑啪一下从白六的手上冒出来打到了陆驿站脸上,然后白六看着这把重剑微妙地挑了一下眉头,然后就消失了。 陆驿站直接被重剑拍到地上,他正艰难地想从这把重得过头的重剑下爬出来的时候,转头就看见方点好奇地蹲在他旁边,戳了戳压在他身上,快把他给压瘪的重剑:陆驿站,你技能武器怎么和我一模一样? 当时十字审判军里几乎所有人都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包括吴瑞书。 陆驿站满脸通红地挠了挠后脑勺,一边往身后疯狂藏重剑,一边磕磕绊绊道:啊!是因为我比较羡慕方队手上这种武器!我很崇拜方队! 方点略显疑惑:但吴瑞书已经够崇拜我了,他武器也是太极图,不是重剑啊? 咳咳。吴瑞书一本正经地替陆驿站解释,可能这是更深一层次的崇拜和欲望衍生出来的武器。 陆驿站: 倒也不必特意替我解释了,吴副队。 方点摸了摸下巴:但我的重剑很重诶,陆驿站,你能抬得起来吗? 正在用全身力气拖拽重剑的陆驿站: 可恶!就是抬不太起来啊!我真是个废物! 那这样吧,既然我们武器都一样。方点笑着走到了陆驿站身边,她随意地握住陆驿站的手,连带拔起重剑稳稳地往前一挥,夜风吹拂过她的发,方点笑着回眸,发丝从她弯弯的眼睛旁擦过,你以后和我一起特训,我教你用重剑吧! 陆驿站大脑一片空白了五分钟,才恍恍惚惚地说出了那个好字。 那天晚上陆驿站是抱着重剑含泪幸福睡去的。 作者有话要说: 论父母谈恋爱对子女的影响 陆驿站:(踌躇半天不敢靠近摸到了老婆重剑的复制品好幸福呜呜含泪抱着睡觉) 黑桃:(缠着半天不能靠近被老婆鞭子割伤了还被亲了好幸福躺在沙发上装木乃伊) 方点:迷茫.jpg 白柳: 第416章 第一世界线(日+207) 现在只剩最后两个坐标点了。吴瑞书严肃地推了一下眼镜,我个人倾向于是在海面上这个孤立岛屿,这也是我们下次的目标。 如果我的猜测正确,我们将会在这个孤立无援的岛屿上正面遭逢白六和他圈养的大堆异端,希望各位今晚做好准备,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出发,散会。 是! 散会之后。 持续了两年多高节奏的搜寻,陆驿站早已经习惯了上一秒钟还躺在床上,下一秒钟已经全副武装出发,总之没有一秒钟是属于自己的。 没想到现在走到了尾声,可以拥有简单地喘息,或者是休息的一个晚上时间的时候,陆驿站反而略感茫然,不知道该做什么。 他无意识地走到了喻芙的医务室。 这件医务室已经空置了,陆驿站偶尔会过来清理一下站一会儿,抽一根烟平静一下。 对,没错,他学会了抽烟。 一支队是禁烟的,方点有次抓到了躲到喻芙医务室抽烟的陆驿站,眼神很深地和他无声对视了一会儿,似乎在审视他。 陆驿站吓得差点直接起飞,但过了一会儿,方点对他伸手,笑着问:还有吗?给我一根。 方点接过烟,很熟练地点上,低着头和他一起靠在喻芙的医务室里安静地抽烟。 烟雾氤氲上她的脸,从她制服的领口上划过,散成不着边际的烟尘,然后陆驿站听到方点带着笑,轻而恍然地说:一支队禁烟的命令是喻芙连同其他人背着我通过的。 其实是给我下的命令,我吸烟太多了,他们觉得对身体不好,老是说过我不是被异端搞死,而是自己抽烟活活抽死的。 没想到。方点转过头来笑着看怔愣的陆驿站,我还没来得及抽死,他们就被异端搞死了。 方点几乎几口就抽完了一根烟,然后又很自然地伸手到陆驿站面前:再来一根。 没,没有了。陆驿站磕巴了一下,刚刚那个是最后一根。 方点抬眼,她笑意很淡地从陆驿站嘴边那根还没怎么动的烟上一扫而过,然后很自然地伸手夹出这根烟,在陆驿站面前晃了晃:介意我抽这根吗? 不,不介意!陆驿站表情一片空白,他觉得自己要升天了。 谢啦!我有点犯烟瘾了。方点大大咧咧地拍了一下陆驿站的肩膀,她含住那根烟,很轻地用牙齿咬住烟嘴,低下头用打火机点上了这根烟。 打火机的火光摇曳地映照在方点的侧脸上,有种很温柔的美感。 吸烟其实是一种很堕落的行为。陆驿站听到方点轻声说,我常常怀疑烟是不是白六那家伙包装好然后投放的一种低危害成瘾性异端,缓慢,又无声的腐蚀很多人。 方点轻轻呼出一口白色的烟气:比如我。 人是很难和自己的负面欲望抗衡的,我很明白这点,我自己连烟都戒不了,却指望赢白六,实在是有点可笑。 方点低下了头,她很轻地笑了一下:但这个世界上,只要有一个希望我戒烟的人还存在,每个吸烟的人都有希望他们戒烟的人存在。 那我就不会输。 方点吸完最后一口,笑着对陆驿站挥挥手:戒烟吧,陆驿站。 在那之后,陆驿站很久都没有偷跑过来抽烟,但或许是动身前一晚实在是太心潮起伏,陆驿站没忍住,他又来到了这里,情不自禁地给自己点上了一根烟。 结果他刚点,背后医务室的门就被打开了,叼着烟的陆驿站一回头,就看到方点笑着和他打了个招呼,非常自然地走到他旁边:还有吗?来一根。 陆驿站: 这个说着自己要戒烟的女人为什么每次向他要烟抽都那么理所当然? 方点仰头望着他,眼睛里倒映着窗外的月光,亮而皎洁,脸上带着很轻的笑意,风很轻微地拂动着她脑后的马尾,说:长高了不少啊陆驿站,你进队的时候和小吴差不多高吧,现在我都要仰视你了。 队内的表现也很好,你完全成长了。 就好像预料到他会在这里见到一个向他讨烟抽的方点,陆驿站其实带了一包烟过来,但这一刻,听到那句话的一瞬间,陆驿站鬼使神差地说:没有了,只有一根了。 他知道只有一根的时候方点会做什么。 她会直接拿下他唇边的烟来抽,这样就间接接 但还没来得及想完,陆驿站的瞳孔就收缩了。 方点伸出两指抽出他唇边的烟,然后上前一步,微微踮起脚,单手环抱住他的后颈,闭上眼睛吻了他。 接吻了。 风从窗外吹进来,吹在陆驿站一片空白的侧脸和闭上眼睛的方点脸上,持续了大概十五秒,方点退开,很自然地抬手从陆驿站的口袋抽出那根他带过来的新烟放在自己唇边抿上,把陆驿站嘴边的那根烟又给他塞了回去。 陆驿站在呆滞中缓慢地想 啊,方点看到了我带了新烟。 那她肯定知道我刚刚说只有一根是在骗她和我间接接吻,所以干脆和我直接接吻吗 这怎么想都想不通吧?!这是什么奇怪的逻辑啊! 所以为什么亲我啊!!!! 喜欢我多久了?方点突然开口。 陆驿站下意识站得笔直:两年三个月零八天! 那个时候方点摸了摸下巴,你对我一见钟情? 陆驿站满头大汗,小脸通红:是,是的,方队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方点低着头认真想了想:你入队的时候吧。 陆驿站:!!! 那么早吗!! 一种很奇异的羞耻感涌上陆驿站的心头,他双手捂住发烫的脸,恨不得当场挖个坑埋进去:那为什么之前我的武器是重剑的时候,方队假装不知道我喜欢你 你又没有直说,看起来也不太想说。方点挠挠头,我也没谈过恋爱啊,不知道该不该暂时尊重你一下不捅破。 那,那刚刚陆驿站顿了顿。 方点一本正经地回答:刚刚是我想到说不定明天就要死了,你看起来又很愿意的样子,所以就亲了。 陆驿站捂住脸,一动不动,也没有出声。 方点在旁边含住烟,没有抽,隔了一会儿她垂下眼帘,又轻声说:你要是不愿意我对你说声对不起。 陆驿站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没有不愿意 而且是他先动心思的,被方点看出来了而已 住脑,别想了!!太耻了! 方点侧过脸看他一下:你要是愿意我们再亲一下?万一明天死了就没得亲 陆驿站猛地放下了手抱住方点满脸通红地亲了下去,阻止她继续往下说。 方点静了一下。 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等方点离开之后,陆驿站打开喻芙医务室的窗户吹了会冷风,企图冷静下来,但最后还是几乎同手同脚地从医疗室里走出来,并同时安慰自己,打个啵而已,不至于。 结果陆驿站一从医务室里出来,就看到等在外面,表情微妙的岑不明。 陆驿站: 眼看陆驿站要在他面前直接尴尬到风化了,岑不明才大发慈悲地移开了视线:明天二队负责清扫你们去的坐标据点外围。 陆驿站谈到正事的时候会瞬间回神:有什么事吗? 岑不明顿了一下:你们明天生还的几率有多少? 恋耽美 ——(67) 陆驿站一愣。 岑不明在成为二队副队之后虽然有和他交接过不少事情,但大部分时候都是公事公办,虽然在一起经历了一些事情,但他们之间明显观点不和,陆驿站一般不会和自己观点不和的人产生私人交往联系。 而岑不明也是这种人。 他们基本不会聊和工作无关的事情,也不会产生和工作之外的联系。 所以刚刚岑不明那句明显带有私人关心意图的话一说出来,陆驿站就怔住了。 岑不明抱胸侧过脸,语调很冷:不要给我摆出这副蠢样子,我只是看看能不能顺路赶过去给你收尸。 陆驿站笑了起来,他认真地想了一下,然后回答:生还的几率吗?其实暂时我们还没有发现自己有生还的可能性。 岑不明沉默了一下,他环抱在身前的手收紧:陆驿站,如果你明天不想去,我可以申请调换顶替你 岑副队,为什么突然要为我做这些?陆驿站有些好奇和疑惑,他挠挠头,我们好像关系还没到这一步吧? 岑不明猛地转头过去,他上前一步抓住陆驿站的领口将他抵在墙上,用一种被激怒了的语气质问他:那你为什么当初要从玫瑰工厂里背我出来,为什么要在试炼里挡在我前面! 为什么要骗我,让那个时候的我恨救了我的你! 我们那个时候的关系,也远远没有到这一步吧,陆驿站队长! 陆驿站低着头看着左眼戴着眼罩,呼吸急促满脸怒意的岑不明,陆驿站抵住岑不明的肩膀将岑不明缓慢地推开,自己靠在墙上垂眸很轻地问:你知道了啊。 很早就知道了。岑不明别过脸,语气很冷,我还是很讨厌你这个人,陆驿站,但我不喜欢欠别人,所以如果你需要我替你去死,我可以顶替你。 陆驿站缓慢地抬起了头:如果我需要你好好地替我活下去呢? 岑不明瞳孔一缩。 我们当初的确是陌生人,但我大你一岁,好歹算你半个师兄吧。陆驿站整理好制服,好脾气地笑了一下,师兄救师弟也是当然的吧。 岑不明冷笑:一届的师兄?陆驿站你有够不要脸的,我的师兄按照情理来讲,应该都是二队的前辈 说到这里的时候两个人都是一顿。 岑不明的师兄在那场叛乱里,几乎全部被处死了。 我也不是强求你要认我做你师兄。陆驿站抬起头来,他笑着地拍了拍岑不明的肩膀,如果你真正的师兄缺席了,那如果你不嫌弃,可以短暂地让我顶替你需要的这个位置。 岑不明冷着脸拍开陆驿站拍他肩膀的手:滚,少占我口头便宜,谁需要师兄了? 陆驿站若有所思:是吗?那个时候我和你住一个病房,晚上还会听到你哭着说我好想有个师兄来带带我 岑不明右眼一眯:再乱造谣我杀了你。 诶,你之前还是个很喜欢抱着被子哭的人,现在怎么这样了?陆驿站状似遗憾地摇摇头,果然孩子长大了就变凶了。 被陆驿站拐着弯占辈分便宜的岑不明: 他就不该多管闲事来关心这人。 陆驿站说完了之后,转身要走,走到一半听到背后传来一声非常浅淡的声音: 师兄。 陆驿站离开的背影一顿,这是岑不明的声音。 岑不明静了一下,接着平静地说了下去:如果你死了,我不会为你哭的。 陆驿站头也没回地笑着挥了挥手:那挺好。 次日,正十字审判军飞往海岛,一队清扫海岛内围,二队清扫海岛外围。 这是一座坐落在无边无际的黝黑色海浪里的海岛,周围没有任何岛屿,孤独得就像是坐落在宇宙的中心一般,海岛周围是滔天的海浪和狂猛的海风,轮船根本无法靠近,海面下时不时摇摆游走漆黑的,不可名状的,巨大到可以吞没游艇的巨物。 方点他们登陆到岛上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员死伤了。 岛上是一座恢弘无比的神殿,而白六就撑着下颌,坐在神殿前的一个岩石牌桌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你们终于来了,我等的都快睡着了。 方点定定地看着白六,她走上前一步:我们赢了和你的游戏。 不,你们输了。白六微笑着抬眸,因为游戏胜利的条件是攻占我的【塔】,但你们现在只是抵达而已。 这是我的神殿,你们无法攻占,连我自己都没有办法毁灭亿。 吴瑞书神情一怒:你耍赖!那这不是一开始就没有办法赢你吗! 白六懒洋洋地拨弄着牌桌上的牌:不,我其实是希望你们能赢我,然后毁灭这座神殿的,只是很遗憾,你们没有办法做到而已。 但我也没有输。方点很冷静地接着说了下去,异端处理局你攻占不了,因为我把所有异端和所有队员全都带到了这里。 相当于你把异端处理局搬到了我的神殿?冒着死伤这么多的危险?白六脸上露出一个略微欣赏的笑,我无法毁灭我的神殿,所以你们也不会输掉游戏。 漂亮的翻盘,方点,你真是我见过最优秀的人类,残忍和仁慈并重的掌权者。 你从来没有从我手里赢过游戏,但你从来没有从我手里输过游戏,你的目标一直都那么坚定。白六掀开眼皮看向方点,微笑起来,你想把我这个邪神困在和你的游戏里,让更多其他世界线的人活下来。 我很好奇,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有其他世界线的,这已经是【神】范畴领域的东西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方点大大咧咧地笑起来:猜的!看你一直想跑,觉得应该存在其他让你玩得更开心的地方。 就算其他世界线的人你从未见过,和你从未产生过任何情感联系,你甚至不知道他们在一种什么样规律运行着的世界里生存着。白六一步一步地从神殿高处的台阶上走下来,他望着方点,笑得饶有趣味,你也要冒着牺牲自己,和你周围人的风险去拯救他们。 为什么呢,方点? 你和他们没有共情的基础,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烈到接近成神的欲望,去拯救所有人? 方点望着走下来的白六,她仰起头直视着他:其实我并不想拯救他们。 我只是觉得他们不应该沦为你的玩物。 但如果这是他们愿意的呢?白六摊开手,我每天都能接收到很多祈祷,祈祷我去那个世界为他们实现欲望,带来邪恶。 海风猛烈地吹拂方点的长发,她平静地说:要和我玩一个游戏吗? 白六挑眉:什么游戏? 方点笑起来:就算你让全世界所有人进入你的游戏,根据他们的欲望衍生出各种各样的武器,让他们在你的游戏里互相残杀,鼓励他们赌博,犯罪,让整个游戏里充斥着你喜欢的异端,最终 你也一定会输给他们,输给他们做为人的一面。 白六静了一秒,他勾起嘴角:好,我实现你的愿望,和你玩这个游戏。 我会将游戏从现实当中抽离,当有人在心中滋生欲望,向我这个邪神祈祷我降临实现他们的愿望的时候,才会将他们带入我的游戏,同时我会赐予其中像你们一样优秀的高质量欲望的人类个人技能,便于他们在我危险的游戏里可以长期地存活下去。 同时为了方便方队长你所说的人类之间所谓的互帮互助,我会让他们可以彼此看到对方的游戏情况,并且可以将自己的资源给予对方,帮助对方。 白六微笑着:从现在开始,所有世界线我都会让下放这个游戏。 游戏输赢的标准,就定为游戏当中的某个异端被带到现实里,污染了全世界,就为我赢,如果没有,就为你们赢,整个世界就是我们双方的【塔】,怎么样? 方点敏锐地反驳:这个游戏的赢对我们更难,因为防守时期没有时限。 也对。白六撑着下颌略微沉思了一下,然后他很快又笑起来,这样吧,将我也从整个游戏里抽离,我不会进入任何游戏和现实里。 方点这次真的眼睛亮了:真的? 没有白六这个bug一样的存在,大家都会轻松很多! 真的,但相应的。白六转过头笑了一下,我会在每个世界线下放一个我自己的坐标衍生造物,和你们一样,这个衍生物是凡人的躯体,凡人的战斗能力,而且为了方便你找到他们,我会设定得和我外貌完全一样。 这个我的衍生物就是我们双方的沙漏,他就是你们的时限,在你们杀死他的时候游戏结束,如果那个时候整个世界还没有被污染,那就是你们赢,反之,则是我赢。 这游戏条件听起来好到简直像是在做梦,方点对白六的恶趣味了解到简直不能再了解了,所以她警惕地问:对我们的要求呢? 对你们的要求吗?白六眉眼弯弯地笑起来,自然是坐在我这个被罚下场的邪神对面,陪我一起玩游戏。 所有世界线里,我会设定每个世界线里都有你们的存在,通常来说每个你们的存在都不一样,但我会设定你们所有存在的灵魂统一,也就是说 白六笑得云淡风轻:你们会用一个灵魂,经历所有世界线的轮回。 如果你们当中有谁在某条世界线里被我的衍生物引诱,把灵魂出卖了给他,那你们的灵魂就会彻底作废,变成我神殿里的一尊石雕,再也没有重来的机会。 我会像是投射我的衍生物一样,将你们的灵魂投射到世界线里,但同时,你们就像是存档清零的游戏npc,什么都不会记得,每一条世界线都是一场崭新的游戏。 白六垂眸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站在下面的方点:方队,作为你触碰到了神的奖励,也可以说是为了增添这场游戏的有趣性,我可以给你【十字审判军】的队员赐予神才有的技能,利于他们对抗我。 不过他们每条世界线拥有这些神才有的规则技能,以及每条世界线都可以和我玩这个游戏,相应的,你每条世界线要为他们支付代价。 方点问:我要支付的代价是什么? 白六微笑:痛苦。 吴瑞书和陆驿站都迅速地看向了方点,但方点抬手制止了他们,淡然地点了头:好,我答应你。 你先给技能。 白六在空气中轻微地一点:吴瑞书,太极化用,可以将所有攻击技能无效化并且借力打力打出。 苏兰,世界线重合,可以短暂地将两个你已知的世界线叠在一起。 任雨信,记忆折叠,可以将整个世界线里所有生物的记忆更改,彻底抹消某件事的发生痕迹,但一条世界线只用使用三次。 最后,我给予你们两个可以决定游戏走向的规则技能。白六脸上的笑变深,第一个技能,【聆听神的只言片语】。 每条世界线,虽然我不下场,但我会为每条世界线设计我自己的一个游戏背景剧本,并利用游戏当中的玩家,异端来让整条世界线走上我预设的路径。 但一直按照我的路径走就太无趣了。 白六点了一下陆驿站,笑着说:所以你可以借助这个技能,阶段性地来窥探我要做什么,然后来阻止我,所以也可以说这是一个预言家技能。 最后一个技能邪神审判。 这个技能,可以用于审判每条世界线里的所有和我这个邪神有关的异端,包括我。 审判之后,异端的弱点会暴露在你面前,并且持续虚弱,无论怎么样强势的异端,你都可以用这个技能收容对方。 吴瑞书的反应很快,他直勾勾地盯着白六:你刚刚只说了六个技能,你没给方队技能。 白六唇边的嘴角上翘:她没有技能。 因为她和我一样,都属于【神】位,不下场。 方点就像是早已经料到了一样,她握住重剑平静地上前一步踏上神殿的台阶:你给的技能不错,我也会好好支付代价的。 方队!!吴瑞书一急,就想跟着上前。 方点没有回头:吴副队,待命等我出来。 吴瑞书咬牙停住了。 这条世界线游戏还没开始,我会让方队和你们好好告别之后,再拿代价的。白六微微欠身,请。 陆驿站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看着方点踏上神殿的背影,海风把她的马尾吹得很散乱,就像是昨夜被夜风吹得打在他脸上的质感。 他缓慢地攥紧了拳头。 漆黑的神殿内,是一片连通了深海的巨大游泳池,游泳池里有很多不知名的海底生物游动着,游泳池的四周都有柱子,柱子上挂着锁链。 这么久了。白六看向方点,除了我之外,你还是第一个有资格踏入这里的人。 方点望着游泳池,淡定地说:就是要把我关在这里吗? 当然不是。白六微笑起来,这对你这种快要接近神的存在,关在池子里太不尊重了,我会把你关在海底。 当然,这种肉子弹体上的折磨根本无法带给你痛苦吧,方队。 你坚韧到不可思议,亲密队友的死亡,背叛,源源不断的异端,都没有办法让你崩溃痛苦,还是这么一直坚持了下来。白六略显苦恼地说,我想了很久,才勉强想到这个可以让你感到痛苦的游戏。 恋耽美 ——(68) 方点抬眸淡淡地望着白六:是什么游戏? 每条世界线里,我会完全抹除你的记忆,让你像是一个普通人那样拥有一对幸福的父母,优异的外表,完美的大脑,获得能让正常人感到幸福的一切。白六看向方点,他微笑着说了下去,然后再让你失去。 然后在每条世界线游戏结束的时候,如果十字审判军输掉了游戏,那个时候你有着深爱的人,我会把那个人带到神殿这里,带到你被困在海底的本体灵魂面前,我会告诉他,因为你爱着他,所以我现在要碎裂掉他的灵魂,让他痛苦不堪的化为灰烬 永生永世没有办法再轮回。 白六看向垂着头看不清神情的方点,继续笑着说了下去:然后在下个世界线开始的时候,你会被我继续抹除记忆,在我的设计下爱上另一个人。 然后继续目睹着他因为你的爱,而再次灵魂毁灭在你面前。 而我会在一旁,享受你在下一轮游戏开始前的痛苦。 白六微笑着问:方队,愿意支付这个代价吗? 方点抬起了头,她脸上什么情绪也没有地说:好,我支付这个代价。 陆驿站在神殿外等了不过十几分钟,觉得自己好像熬了半个世纪,他看到方点脸色很平宁地从神殿的台阶上走了下来,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 但方点走到台阶下半截的时候,突然提着重剑在台阶上飞奔起来,然后从台阶上跳下,陆驿站看到方点的马尾随着奔跑在空气中荡出一个轻快的弧度。 然后她连人带重剑狠狠地砸进了惊慌失措地张开怀抱拥住方点的陆驿站怀里。 陆驿站被砸得后退了好几步,但还是稳稳接住了她。 方点紧紧地抱着陆驿站,她把头埋进了他的肩膀,陆驿站几乎都被抱得痛苦起来了,但他那一瞬间突然感觉到,好像抱着他的方点比他痛苦千万倍。 但这种感觉一瞬而逝,方点松开了一些抱住陆驿站的双手。 陆驿站听到方点用一种很轻很轻的声音在自己耳边说:陆驿站啊。 你以后在世界线里轮回,见到我的时候记得一定要躲得离我远一点啊。 千万,不要再让我爱上你了。 第417章 第一世界线(208) 白六站在神殿最高的台阶上,陆驿站抱住怀里的方点恍然地抬头看过去,白六的神情被他被风吹得飘散的长发抖动的衬衣领口遮掩得模糊不清。 陆驿站只能看到他在笑,笑着说:我会在每个世界线设计好存档点,然后把你们投放过去。 准备好了吗? 陆驿站听到自己怀里的方点很轻地说:准备好了。 白六微笑:那游戏开始。 0002号世界线登陆。 陆驿站只觉得他站着的神殿向下一陷没,所有人都掉入了海水中,他怀里的方点和他在水中缓缓散开,无论他怎么用力都抓不紧她的手,他不甘心地收紧攥住方点的双手,紧紧望着水中闭上眼的方点。 总觉现在放手,就再也没有办法和她在一起了。 下一秒等陆驿站再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坐在异端处理局的办公室里。 陆驿站恍然地发现周围的一切和之前一样熟悉又陌生,他脑中一片空白,站起来踉踉跄跄地走了两步,依稀觉得自己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但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周围有队员跑过,见到他的时候,会和他点头鞠躬问好:陆副队好! 陆驿站缓慢地反应了一下,他低头看向了自己制服的左胸上,上面别着一个胸牌【第一支队副队长:陆驿站】。 好像哪里不太对 他好像不应该是副队长。 副队长是是谁来着? 陆驿站维持着一种回不过神来的迷茫表情走进了第一支队的队长办公室,推开门的一瞬间,他见到吴瑞书在办工桌后面回过头来看向他,办工桌上放着一个牌子:【第一支队队长:吴瑞书】。 陆副,有什么事吗?吴瑞书推了一下眼睛,严肃地问他。 陆驿站表情一片空白地摇了摇头,退了出来,他听到了自己脑中闪过一声奇怪的电子音: 【系统提示:检测到欲望,恭喜玩家陆驿站登入游戏。】 【游戏载入中】 等陆驿站九死一生地通关第一个游戏,拿到自己的个人技能预言家的时候,他表情完全呆滞地坐在已经人来人往的大厅内,眼泪无意识地滑落。 他想起来了,所有的一切,他都想起来了。 方点的存在,被白六彻底抹消了。 十字审判军在这个世界不再存在,他甚至不知道其余队员都去了哪里,而他见到的每个人似乎都在享受这场和邪神的游戏,而邪神微笑地在给他的预言中写下: 【在第658个世界线的时候,你们所有的审判者都会将自己的灵魂出卖给我的衍生物,白六。】 【那将是你们的最后一个世界线。】 陆驿站撑着膝盖站起来,他低着头,眼睛一片赤红 他要立马找到白六,然后杀死他。 他绝不会让这个预言实现的! 陆副队。吴瑞书转头看向陆驿站,神情严肃,注意力集中,我们今天要去搜寻一个危险等级接近红色的重大异端,地点在福利院。 陆驿站昨晚通宵玩游戏,现在有点萎靡不振,但是强打精神地点头:是! 吴瑞书皱眉盯了陆驿站一会儿:陆驿站,你最近是不是太拼了? 在一星期内,一个人带队揪回了127个高危红色级别异端,如果今天状态不好,先回去休息吧? 不可以!陆驿站几乎是带着一种怒气打断了吴瑞书的话,我绝对不能休息! 他是知道白六计划最多的人,如果他休息,每一个人都有可能会因此而出事。 吴瑞书沉默地推了一下眼镜:作为你的队长,还是希望你能合理地平衡工作和生活,另外,你之前委托我查的关于【白六】这个名字的相关消息我已经整理好发给你了。 我们今天去的福利院就有一个叫白六的孩子,十六岁,我不确定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陆驿站听得皱眉:有照片吗? 只有合照,而且都是四五年前的了。吴瑞书说,如果你今天要去,可以当面核对一下。 陆驿站蹙眉点头。 吴瑞书转身准备走,他推开门的时候顿了一下:我感受到了你对你要找的这个叫【白六】的人存有极大的恶意,所以我希望你好好核对这个孩子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无论这个叫白六的人做了什么,但希望你秉承好第一支队队长的本分,不要将自己仇恨和恶意扩散到无辜之人的身上。 永远不要用仇恨将自己变成一个异端的样子,陆驿站。 陆驿站一怔。 吴瑞书平静地推门离开。 爱心福利院门外。 吴瑞书眉头紧皱地和陆驿站,以及另外三个队员从侧门潜入进去,远远地看到了一个教堂,教堂传来一股强烈的血腥味。 陆驿站望着教堂顶部那个逆十字架,心跳一阵加快。 吴瑞书和他说这个爱心福利院是个私立福利院,异端处理局查到了福利院内部很有可能在阶段性地拍卖孩子和一些物品,但具体在拍卖什么东西还没查清楚,只知道拍卖会一般在星期三。 陆副队。吴瑞书冷静地下令,福利院拍卖会在教堂后面,等下我们冲进去以救人为第一要素,其余的都延后再说。 陆驿站点头。 就算做了心理准备,等冲进教堂陆驿站看到这一切的时候都还是心脏骤停了,穿戴整齐,人模狗样的投资人坐在下面,手脚细长到不可思议,明显已经是怪物的样子了。 各种各样畸形的孩子穿戴者洁白的洗礼服,捧着蜡烛站在洗礼台上,身上接着各种各样取血的管道。 而血腥味的最大来源,则是他们身后那个洗礼池,洗礼池里全是血,血水蜷缩着一个少年,手腕被割开了,明显正在滴血。 陆驿站二话不说就投入了投资人怪物的战斗中。 吴瑞书则是跳上来台,让其他队员将还能行动的孩子疏散之后,他低下头,将洗礼池里的孩子抱出来,满脸焦急地飞快地向外面跑去:快叫救护车! 那个蜷缩在吴瑞书怀里虚弱的少年睁开了一只眼睛,声音干哑到听不出原声:叔叔,你是来救我的吗? 马上就没事了。吴瑞书下颌紧绷地快速保证,你再也不会有事了。 陆驿站脑中突然一空,他听到了邪神在他耳边降下预言和神谕: 【邪神的衍生物假装虚弱,蜷缩在失去记忆的善良审判军怀中,多么正直的灵魂啊,他露出一个贪婪的笑】 【于是他偷取了对方的灵魂。】 陆驿站瞳孔缩成一个小点,他听到那个孩子虚弱地说:这是我所有的钱了,我把钱都给叔叔。 谢谢叔叔救我。 吴瑞书为了安抚这个孩子,接过了钱: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这个满脸是血的孩子突然勾起嘴角:那就请叔叔拿了钱。 就把灵魂卖给我吧。 陆驿站转身拔枪,对准那个孩子,嘶哑厉吼:吴瑞书!放开他!让我杀了他! 他就是我要找的白六! 话一说完,陆驿站毫不犹豫地开了枪,吴瑞书瞬间蜷缩身体,包裹住自己怀里的白六,硬生生地用自己的躯体给白六挡下了这一枪。 血花丛他背面迸溅而出。 白六从倒在地上吴瑞书的怀里轻巧地跳出,他挑眉举着一张灵魂纸币看向眼神涣散的陆驿站,然后仿佛嘲笑般地轻笑一声,登入了游戏,消失在了他面前,只留下一句: 自以为能拯救一切的愚蠢大人。 陆驿站背起吴瑞书向外跑,他跑得很快,汗水和眼泪一起顺着他的额角滑落:吴队长,再坚持一下,马上救护车就到了。 但是没用了吧。吴瑞书突然很虚弱地笑了一下,我想起来了陆驿站,我刚刚和白六交易成功的时候去往了神殿,白六解除了我的记忆封印,让我想起了一切。 我看到我的灵魂开始石化了。 吴瑞书的声音越来越轻:白六好狡猾,只让你一个人记得这一切,对你来说太不公平了。 一直以来辛苦你了,陆驿站。 陆驿站咬牙:都是我的错,对不起,要是我早一点发现那个孩子是白六,那就不会 吴瑞书打断了陆驿站的话:我不后悔救他。 陆驿站一滞。 我在被方点救的时候,也是个我家里面的坏孩子,我们全家都放弃我了,都说我没有救的价值,未来一定会进监狱的,还不如用血做血灵芝让我爸长生不老,还算是我唯一能做的贡献。陆驿站能感受到自己身后的吴瑞书胸口前的血液在他后背上温热地晕开,哑声阻止他:别说了! 吴瑞是还是笑着说了下去:但是方队还是救了我。 她和我说,如果没有把人救下来,怎么知道他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死人是没有好坏的。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希望我能像是方队一样,有一天能帅气地救下那些被评价为没有拯救价值的人。 吴瑞书的声音轻得就像是下一秒就要消散:如果再重来一次,我也还是会救下他。 万一这个世界线的白六是个好孩子呢? 在他杀死我,是个坏人之前,我愿意相信他就是好人。 吴瑞书的声音终于停止,他闭上眼,从陆驿站的肩膀上面缓缓滑落下来: 不要因为仇恨改变自己的信念。 正义一定会战胜邪恶的。 陆驿站表情空白,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旁边是倒下的吴瑞书,他耳边传来了系统提示音。 【系统提示:审判者吴瑞书灵魂石化,确定死亡,失去游戏资格。】 【死亡前审判者吴瑞书将自己的规则技能(太极八卦)转让给玩家陆驿站。】 第418章 第一世界线(209+210) 吴瑞书死后不到一个星期,陆驿站就发现,从爱心福利院的流通出来的血灵芝以一种诡异的速度遍布到了全世界,陆驿站无论怎么阻拦,怎么告诉这些人不可以种植血灵芝,这是拿孩子的血浇灌而成的,这是一种非常危险的异端。 而这些种植的人只是懒散地望着陆驿站,说,什么,是拿孩子的血浇灌的吗?我们还以为是猪血,不过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我只知道这东西很值钱。 没有人配合陆驿站的调查,哪怕是陆驿站搜查出来了所有的血灵芝,他们也会藏起来不少孢子,然后再次培育血灵芝。 世界上好像被血灵芝无形地锻造出一条输血管,将那些贫穷又被抛弃的孩子年轻的【生命】通过血液,向那些有钱的投资人输送。 而这些孩子还会感激投资人对他们的培育,给了他们没有被选中作为血袋之前的良好生活待遇。 而无论陆驿站怎么阻止,想要斩断这条血管,都会有无数的人争先恐后地想要去维护血管的运行,他们大部分时候甚至会鄙夷陆驿站的不识好歹和愚蠢,会用一种傲慢的眼神望着陆驿站,说 你知道这东西有多值钱吗? 那些被选中的【血袋】都没有说什么,你情我愿的事情,你来管什么? 大部分被选为【血袋】的孩子可以过上一个相当高的生活水平,所以他们大部分时候都很乐意,完全不会反抗,只需要每个星期痛一下,一个星期都能吃上好吃的,玩好玩的玩具,睡很绵软的床。 恋耽美 ——(69) 投资人先生很好啊。一个手上好几个针孔,面容瘦削的孩子望着陆驿站,笑得甜甜的,会给我们买奶糖。 陆驿站一个人静静地站在福利院外,他仰头望了福利院的标牌很久,日光几乎把他照耀得有些晕眩,他听到了自己耳边传来提示音。 【系统提示:0002世界线被污染,游戏结束,存档点生成。】 【十字审判军输掉了比赛。】 第三世界线: 【系统提示:审判者任雨信灵魂石化,确定死亡,失去游戏资格。】 【死亡前审判者任雨信将自己的规则技能(记忆折叠)转让给玩家陆驿站。】 【系统提示:0003世界线被污染,游戏结束,存档点生成。】 第四世界线: 【系统提示:审判者苏兰灵魂石化,确定死亡,失去游戏资格。】 【死亡前审判者苏兰将自己的规则技能(世界线重合)转让给玩家陆驿站。】 【系统提示:0004世界线被污染,游戏结束,存档点生成。】 等到第五世界线失败的时候,审判者死得只剩下陆驿站和另两个审判者了,他在那次比赛结束之后,头一次回到了神殿。 白六坐在牌桌上撑着下颌笑着看向他,周围坐着五个已经完全石化了的怪异石雕。 陆驿站心平气和地坐在了白六的对面:找我有什么事? 只剩两个审判者了。白六似笑非笑,游戏结束得比我想象的快太多了,你们的绝对执行的正义,有时候和愚蠢相近,实在是让人很好把控。 陆驿站平静地抬眸望着白六:所以你要玩什么? 会玩狼人杀吗?白六把一副牌放在了石桌桌面上,他微笑着看向陆驿站,我们来玩身份设定狼人杀怎么样? 我会设定到一组有狼人杀身份设定的牌面人物,把他们设定好下放到下一个世界线的某几个人的身上,然后看他们会被谁所吸引,会主动聚拢到谁的旁边。 牌面有女巫,猎人,盗贼等等。白六在一张穿着女巫服小女孩的牌面上点了点,他笑着说,按照我对你们口味的了解,你们应该会偏爱那种过得悲惨的边缘人物,所以为了保证你们的游戏性,我会尽量挑选这种过得不太好,并且经历和技能符合狼人杀牌面设定的边缘人物。 而这种边缘人物按照你们所信仰的逻辑,理所当然地会更容易被光明所吸引。 白六抬眸,笑着说:那就看他们是更容易被你们光明吸引,还是被我的邪恶吸引吧。 陆驿站望着白六:你想怎么玩? 团队对抗怎么样?白六把几张牌放到石桌上,朝下放着,脸上的笑意变深,在已有的游戏规则的基础上,加一个游戏里的团队对抗赛。 如果你们输掉了世界线的比赛,但赢了和我衍生物的在游戏里的团队对抗赛,那我可以实现你一个愿望。 白六懒洋洋地垂眸:简单来说,就是正派和反派之间的团队对抗,我希望你作为正派的支柱类型人物,有足够的能力将我的反派团队磨砺得有个样子。 不然这游戏,就太无趣了。 无趣的游戏,越早结束越好。 陆驿站静了几秒,他答应了:好。 但陆驿站怎么都没有想到,白六挑选的猎人牌面居然会是 陆驿站瞳孔紧缩地看着站在他面前,双眼完好的岑不明,他清晰地听到自己的脑海里传来一声冰冷机械的提示音: 【系统提示:您已找到(猎人)牌面,请尽快将他归入麾下。】 岑不明皱眉看着他:陆驿站,你现在是第一支队队长了,不要逼我骂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陆驿站仓促地转过了视线,他偏过头静了一会儿,捏了捏手掌,张了张口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没什么 岑不明扫他一眼:我和你竞争第一支队队长的位置输了,我也不会记恨你,任何职位都是有能者居之,现在我是二支队队长,那我会做好自己本分内的事情。 岑不明低下头开始念文件:最近发现了高中里的学生会突然出现双眼被人挖空的情况,但挖空之后,这些学生还会大吼大叫,说自己的眼睛很痛,有感觉,那边的人上报到了我们这边,我怀疑是红色级别的异端,可能需要一个队长带队过去收容异端。 你去还是我去?岑不明问。 陆驿站立马说:我和你一起去! 一个红色级别异端而已。岑不明开始有点恼火了,一个支队长就够了,你是在羞辱我吗陆驿站? 陆驿站有口难辨,他想说这个异端,这个信息,这他妈要是没有白六蓄意安排他当场把自己眼珠子吃下去。 但岑不明这个人性格非常倔强,属驴的,牵着不动,拉着倒退,要是陆驿站说出一点什么超出他这个身份设定的信息,这人绝对能追根究底到把陆驿站祖宗十八代祖坟都给掘出来。 其实如果要把岑不明拉进来,告诉他这一切也不是不行。 但陆驿站还没想好要不要把岑不明拉进来。 岑不明看着犹豫纠结的陆驿站,眼睛一眯,敏锐地追问:陆队长,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但没有告诉我? 陆驿站吓得立马摆手:没有没有! 岑不明盯了陆驿站的脸一会儿,冷笑一声:你最好是。 说完之后岑不明转身离去,背后的陆驿站心情复杂地长叹一口气,岑不明背影顿住:这次异端我会去处理,你要跟就跟,不要给我添乱。 陆驿站一怔,然后说:好的,岑队。 第二天,陆驿站就和岑不明带的第二支队的一群人来到了那所出事情的高中。 陆驿站局促地并拢双膝坐在一堆第二支队队员的中间,满头冷汗。 这群人里面好多都是第一世界线叛乱过的人啊,他待在这里真的不会出事吗? 而且陆驿站偷偷瞄了一眼岑不明旁边的三个人。 岑不明正在低头认真和这三个人小声交谈着,陆驿站看得有点恍如隔世。 这三个人就是第一世界线被岑不明检举之后在审判庭里处死的那三个队员,岑不明的师兄。 有时候陆驿站会觉得轮回不全是痛苦的,总会有那么一些很短暂的时刻,给他一种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一切都有机会重头再来的错觉。 比如现在。 抵达了高中后,其余队员开始熟练地地毯式查探异端,今天是周日,陆驿站他们早先联系过学校,让他们清了场,老师和学生全都回家了,学校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这个时候传出来的脚步声就很奇怪。 陆驿站警惕地转过身,脚步声间断地从学校里的不同地方传出来,听鞋底和地面的摩擦声,应该都是同一双鞋,跑起来的声音略沉,步伐略大,是个体重不轻的人,每次的脚步声都是差不多的质感,陆驿站怀疑这是同一个人跑出来的声音。 但 陆驿站听到头顶传来了吱呀一声刺耳的脚步摩擦声,下一秒,这声音就出现在了对面的教学楼三楼,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异端检测仪器,确定仪器的数值是0之后,陆驿站的眼睛眯了眯。 如果他判断没错,这里的异端应该是0573,眼球屯食者,那这个脚步声是怎么回事? 异端数值是0,说明这家伙大概率不是异端,而是一个人。 一个人出现在他头顶,跑了两步之后又出现在了对面?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性了。 在那个脚步声再次出现在二楼的一瞬间,陆驿站几个起跳,他一个翻身,干脆利落地爬上了二楼,翻过围栏稳稳落地。 地面上空无一人,只有地面上几个脚印,陆驿站余光一扫,平静开口:你是玩家吧? 你从这个学校里的不同地点登入游戏,拥有了不同地点的坐标,你就可以自由地在这个学校里穿梭。 为什么要用脚步声来干扰我们? 陆驿站面前空气一阵扭曲,出现了一个黑洞般的缝隙。 缝隙里先是探出了一个戴着猴子耳机的头,然后里面插兜走出了一个穿着校服的年轻人,望着他恶劣地笑起来:当然是因为老大吩咐,绝对不能让你们活着走出这里啊。 你以为我只往学校里投放了一个异端吗? 陆驿站瞳孔一缩。 【系统提示:您已找到(盗贼)牌面,遗憾地通知您,(盗贼)已经归入白六阵营。】 他耳边传来了巨大的轰炸声,陆驿站根本来不及思索,翻楼就跳了下去,往岑不明和二支队队员所在的地方飞跑。 扭动的眼球屯食物后面,飘荡着一个小型的玩具直升飞机,飞机正在缓慢上升,飞机的下端正不断地向下投放微型玩具炸弹,炸弹在落地的过程当中不断被放大,掉到地上的一瞬间轰然炸开,水泥土屑乱飞。 陆驿站在看到那个玩具直升飞机的一瞬间,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异端【0922】! 【等比例缩小的轰炸机】! 这东西离地越远,炸弹掉下来的过程当中就会被放大得越大,威力就越猛,如果离地的距离足够,掉下来的炸弹足够把他们所在的这个校区炸成碎片,里面的人连碎末都找不到的那种。 草!就算是陆驿站也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这个东西应该是刚刚才被【盗贼】牌放出来,二支队的队员之前调查的资料根本没有异端0922的相关消息,被炸了一个猝手不及,差点直接被炸死。 好在岑不明反应及时,护住了他们,但他自己被炸起来的一根钢筋斜着穿肺而过,被钉死在原地,正鲜血淋漓地捂嘴呛咳。 同时,岑不明的身后缓缓升起一堆眼睛,那些眼睛没有看向陆驿站,而是看向的岑不明。 如果所有眼球都和岑不明对视了,他会直接被寄生的!! 陆驿站深吸一口气,大吼:岑不明,闭眼!!说完,他自己也闭上了眼睛,拔出了重剑,对准那个这两个异端高高举起,挥舞而下。 【系统提示:玩家陆驿站使用邪神审判。】 【异端0922,0573停止行为,处于短暂被收容状态,使用邪神审判技能后,玩家陆驿站将处于七天僵直状态。】 陆驿站冲到岑不明的面前,目光冷冽地对着岑不明身后的眼球异端重剑狠狠刺过去,在两个异端都停止移动后,陆驿站脑中一空,他松开了自己握住重剑的手,缓缓朝前倒下。 被卡在钢筋上的岑不明接住了他,他嘴边全是血,用眼尾的余光扫一眼昏迷的陆驿站和他身旁的重剑,以及停止不动的两个异端,一边呛咳一边嘲笑:你果然有事瞒着我,陆队长。 七天后。 陆驿站猛地惊醒,从病床上坐了起来,旁边有个左眼上缠满绷带的岑不明在守着他,见他醒了,用右眼瞄了一眼,淡淡道:醒了啊,陆队长。 陆驿站刚要开口问,岑不明就像是汇报工作一样说了下去:异端都已经收容完毕,我发现不对就叫了支援,支援赶来的很快,那个高中生本来在你倒下之后还想来偷袭我,但被支援赶来的队员追着跑了,没抓到。 你左眼是怎么回事?陆驿站问。 岑不明摸了一下左眼上的绷带,不咸不淡地道:瞎了,水泥片被炸过来的时候贯穿了。 你问完了,换我问了?岑不明用那只鹰一眼的右眼审视陆驿站,我是猎人,猎人是什么? 陆驿站头皮一麻:你怎么知道?! 岑不明平淡道:我守了你七天,你晚上做噩梦,喊了七天的不要猎人。 陆驿站: 看着岑不明直视他的眼神,陆驿站挠了挠头,意识到再隐瞒下去不太可能,于是幽幽地叹息一声:那还是把选择权交给你吧,你听完之后自己可以决定要不要加入。 等到陆驿站把一切都说完之后,岑不明阴恻恻地冷笑了两声:你说我会喊你师兄?你怎么不做点别的梦? 陆驿站: 这人的关注点好奇怪。 岑不明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就转过头看向陆驿站的病房窗外,静静的没有说话,等到躺在床上的陆驿站快要睡过去之后,他才缓慢地开口: 你说猎人牌,是你和白六都可以争取的? 陆驿站迷迷糊糊地点头:游戏规则是这样的。 如果哪个世界线,你没有把我争取过来,让我去了白六那边。岑不明很平静地说,那你就把我杀了吧。 陆驿站一惊,彻底清醒:为什么要把你杀了?! 岑不明没有看陆驿站,他望着窗外:因为我觉得被这样的人利用,身处一个阵营,很恶心,非常恶心。 为虎作伥者,也理应受到酷刑。岑不明冷冷地说,他站起身,我加入你的阵营,陆队。 我会成为你手中合格的一张牌,一个优秀捕杀猎人的。 说完,岑不明头也不回地关上门离开。 陆驿站呆呆地望着岑不明关上的门,然后又躺回了床上,自言自语:方点 我这样选择,真的是对的吗? 毫无意外的,第六次世界线依旧是失败了。 陆驿站再次被唤回到了神殿。 白六依旧坐在牌桌后面,漫不经心地玩弄着石桌上的牌,见陆驿站来了对他露出一个笑:好久不见,预言家。 其实我三分钟之前刚和你的衍生物见过。陆驿站不疾不徐地说,我杀死了他。 这还是你第一次杀死我的衍生物吧?白六笑眼弯弯,有了猎人的辅助果然不一样对吗? 陆驿站没有说话,他心里有一种潜在的不安越扩越大。 白六垂眸点了点石桌上的牌:猎人和审判者这种绝对正义者不一样,在他们知晓一切之后,他们一定会积极的干涉世界线。 恋耽美 ——(70) 但相应的,审判者这种绝对正义我很难干涉,他们不会因为我设计的外在的事件而改变自己的信仰,而猎人我可以干涉。 要好好保护你猎人的信仰。白六微笑起来,千万不要让他堕落了。 陆驿站深吸一口气,他平视着白六: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作为你第一次杀死我衍生物的奖励。白六从石桌后面站了起来,他笑着看向陆驿站,我带你去见一次你想见的人。 陆驿站浑身一颤,他猛地抬头起来望着白六。 白六垂下眼帘,笑得很浅淡:我知道你很听她的话,这几次世界线哪怕再怎么想她,也从来没有试着去查探她的消息,但现在我们已经在世界线之外了。 你可以去见她。 陆驿站沉默地跟在白六的身后踏上神殿的台阶。 这是他第一次踏入这个神殿,有种如影随形的恐惧潜藏在他每一步脚落下时候的影子里。 未知,未知是最让人恐惧的东西。 他恐惧于见到付出所谓的【痛苦】代价的方点,当又恐惧于自己见不到她时候的想象 到底是什么东西,可以让方点痛苦? 你是不是在想,是什么东西能让方队这样的人痛苦。白六缓步走在他的前面,声音里带着笑意,我也想过,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一个近似于【神】的人痛苦? 白六走到了神殿内漆黑的,连通海底的池子面前,他垂眸抬手,池子里的水滚动着分开,出现了一条湿濡的,长满了奇异绿色海底植物的大理石阶路,他抬步向下走去,陆驿站紧随其后。 到处都是一片漆黑的海水,涌动的海浪声空寂深邃,除此之外没有一丝声音,也没有一丝光线,只是关在这里就是一种难熬的酷刑。 陆驿站的心一点一点地提了起来。 他终于见到了被困在海底,双手被锁链悬吊起来,垂着头,头发披散着坐在地上的方点。 白六轻挥手指,海底瞬间被一种奇特的晕白色光线打亮,陆驿站的面前竖起了一道水纹墙,白六穿过这个水纹墙走了过去。 光线正中央的方点缓慢地抬起了头,她眼神失焦地望着前来的白六,张了张干涩的嘴皮似乎想说什么。 但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白六就轻笑着说:方队,很遗憾地通知你,你的队员又输掉了一个世界线。 按照惯例,我会将这个世界线里的你最爱的人带到你的面前。 我记得你这个世界线喜欢上了一个建筑工人,你从一个建筑工地过路的时候差点被砸到,是他救了你,你为了回报他经常帮他,他很快喜欢上了你,但介意自己的贫穷无法给你的好的生活,只敢默默地喜欢你,你丝毫不介意,先向他表白,和他交往了。 一周前,这个人跪在工地上用自己的帽子装了一捧玫瑰,向你求婚了,而你答应了。 白六打了个响指,方点的面前出现了一个二十七八岁,穿着工装服的男人,这个男人有点疑惑自己出现在了这里,结果转头看到了被锁在地上的方点的一瞬间顿时脸上一怒,冲上去就要扯掉困住方点的这些锁链。 点妹,你怎么会 真是可惜啊,他那么爱你,你也那么爱他,你们原本可以很幸福的。 白六笑起来:可惜陆驿站输掉了游戏。 啪! 白六打个响指。 那个正在撕扯方点锁链的男人身上一瞬间燃起了灰白色的火焰,他在方点面前惨嚎起来,然后烧成了灰烬。 方点被锁链握住的拳头攥得死紧,她慢慢地,任由锁链扯着自己的肩膀低下头,将头抵在那堆她身前的灰烬上,眼泪一点一点地滴落。 她哭出了声音。 陆驿站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他脸上是一种好像停滞思考了的表情,眼神完全地涣散开。 这就是方点支付的代价。白六眉目浅淡地望着这一切,他勾起嘴角,我发现了。 只有【爱】这种东西,才能让【神】感到痛苦。 第419章 第一世界线 陆驿站,你知道为什么今天我要带你进神殿吗?白六愉悦地轻笑了一声,只有具有【神】级别欲望的人才能踏入这里。 方点和你都是这样,除了你们的欲望不恶,几乎已经具备取代我成为下一代邪神的资格了。 白六恍若遗憾地叹息一声,他抬手,一道水纹墙在他们和垂着头的方点之间隔开: 可惜你们不愿意变成邪神。 那我就只好向你们收取参与邪神游戏的代价。 陆驿站缓慢地抬头,他意识到了什么。 白六微笑着继续说了下去:陆驿站,如果你某条世界线赢了,那条世界线就会以你赢了之后的样子继续运行下去。 那也就是说,如果那个时候方点爱上了某个人,和他走到了结婚这一步。 陆驿站的眼睛慢慢地睁大,有眼泪顺着他的眼角滑落。 白六说:那她就会继续和这个人幸福地活下去。 她不会记得你,你只是个赢了游戏的无关人士。 输了游戏,你会目睹她因为心爱之人的灵魂毁灭在自己面前而痛苦的样子,你会因为她的痛苦而痛苦。 白六转过头笑着看向陆驿站:而如果你赢了游戏,你就会失去她,目睹她和其他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陆驿站嘶哑地开口:这就是你要我支付的【痛苦】代价,是吗? 你一开始就设计好了这一切,要我和方点两个人支付这个代价。 白六垂眸笑着说:是的。 某种意义上我是向每位审判者都收取了【痛苦】,但只有你和方点的灵魂在【痛苦】中被淬炼出了神性,你们两个人给予我的痛苦是最有价值的。 其实在某种意义上。白六侧过头来看向陆驿站,他脸上的笑意很浅,我很好奇你会怎么选。 你是会继续努力地拼尽一切地赢下去,还是干脆选择输掉游戏,占有你爱的人。 从此以后,你输掉游戏真的是因为赢不了,还是在你灵魂深处有那么一丝一毫想输的卑劣念头呢? 陆驿站没有说话。 等到下一条世界线开始的时候,陆驿站恍惚了好几天,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被岑不明从一个异端手下给扯回来,受伤进了病房。 岑不明皱眉抱胸看着坐在病房上的陆驿站:你在干什么? 陆驿站才恍然想起,哦,岑不明这条世界线被他一登陆就争取了过来。 陆驿站对岑不明使用了【世界线记忆重叠】,直接让岑不明知道从第一世界线到现在发生一切事情,他有了第一世界线和前几条世界线的记忆了,这是陆驿站知道最快争取岑不明的办法。 除了在神殿发生的事情。 陆驿站沉默地低着头。 岑不明眉头一扬:和方点有关? 陆驿站的手指蜷缩了一下。 岑不明不耐烦:不要逼我用异端来刑讯你让你交代,老实点快点说,我还忙着拯救世界,陆队长。 陆驿站深知岑不明这家伙的性格,他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岑不明脸色阴沉地点评白六的行为:贱子弹人。 陆驿站颇有同感地点点头。 你点个屁的头。岑不明眼神冷厉地一扫陆驿站,你还怀疑起了自己是不是真的卑劣地不想赢,你有赢的能力吗? 被精准插刀的陆驿站: 也不是怀疑自己吧。陆驿站挠挠头,他垂下眼帘,声音很低,那个时候听到了方点和那个人要结婚,看到那个人因为方点的爱被烧成灰烬 其实有一瞬间,虽然很可笑,但是我真的有点嫉妒那堆灰烬。 因为我连化成灰烬的资格都没有,我不能靠近她。 审判者只剩下他一个了。 所以有时候其实也想不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受到那一瞬情绪的影响。陆驿站抱歉地笑了笑,毕竟我这种废物要赢白六已经很难了,一瞬的情绪动摇就足够我输了。 岑不明也沉默了下来,然后突然冷声道:我请假一天陪你去找这个世界线的方点。 陆驿站瞳孔地震:什么?! 情绪选择这种东西。岑不明冷冷地扫陆驿站一眼,见到了不就明白了吗? 第二天。 就算陆驿站千般的不愿意,岑不明还是把他拖出来了。 这个世界线的方队还在读高中,高三了,有男朋友。岑不明语气平淡地介绍自己打听来的八卦,方队追的人家,男朋友是校草,出了名的高岭之花,她一见钟情之后追了两个月,对方没答应,然后就放弃了。 高三不是应该好好学习吗!谈什么恋爱!陆驿站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接了话,是长得有多帅能让她追两个月。 而且她不是放弃了吗,为什么最后还是成了她男朋友! 岑不明斜眼扫陆驿站一眼:因为对方开始倒追了。 对方似乎清醒了,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了方队,放下一切架子疯狂倒追了四个月,二模前方点松口说如果对方成绩能在二模和她差不多,就可以试试,对方就开始疯狂学习。 成绩出来,他只比方队这个第一名低十分,所以方点同意了。 陆驿站: 可恶!为什么突然清醒了! 陆驿站被岑不明拉到了一个学校附近山坡上,从那个山坡下俯瞰下去,能看到高中内的操场。 岑不明抱胸冷淡地介绍:我打听了他们的课表,下一节课是体育课,你应该能在这里看到方队。 果然,上课铃一响,陆驿站的背部就紧绷了。 他看到了方点,绑着高马尾,穿着合身的白T和运动短裤,穿着高出运动鞋一截的白色袜子,手里拿着一个排球,笑得阳光又灿烂。 陆驿站看得一动不动,眼神一丝一毫都不错开。 是笑着的方点。 方点走在台阶上,有人似乎在操场上叫她的名字,她回过头,马尾在空中荡出一个轻快的弧度,她似乎看到了谁,脸上的笑变大了,把手中的排球交给了身边的人,嘴里似乎在回应那个人。 她奔跑起来,三步并作两步从高高的台阶上跳了下去,笑起来张开了自己的双手。 陆驿站下意识地,几乎和站在台阶下那个人几乎同时张开了怀抱,上前走了一步。 方点落入了另一个人的怀里。 她笑得开心又甜蜜,拥抱着那个只有一个背影的男生,然后被高高举起,转了一圈。 陆驿站慢慢地放下了自己张开的双手,他怔怔地望着方点。 岑不明平静地发问:是什么感觉?嫉妒痛苦到让你想输掉游戏? 是嫉妒的。陆驿站声音很平和,他笑了起来,眼眶有有微弱的光在晃动,但是她很幸福。 比起嫉妒带来的痛苦,看到她幸福给我带来的幸福感更强。 陆驿站转过了头:回去吧。 他的目光又变得坚毅起来:就算只剩我一个人,也要继续下去。 师兄。陆驿站正往前走,听到身后岑不明突兀地喊了这么一声,声音很浅,我会陪你到最后一个世界线的。 在那之前,无论怎么样,我都不会向白六认输的。 陆驿站笑着回头:那就先在这里谢谢你了,猎人朋友。 岑不明看陆驿站脸上的泪痕一会儿,嗤笑一声:预言家动不动就哭,那的确得靠猎人了。 不要嘲笑我啊陆驿站无奈地擦了一下脸,小声嘟囔了一句,谁遇到这种情况都得哭吧? 第420章 第一世界线(211+212) 世界线继续向前轮回了下去。 岑不明在下一条世界线成为了他的副队长,这个人沉稳,做事凌厉,记忆力和信息处理能力都绝佳,而且个人技能是行刑人。 有了岑不明的协助,他们每条时间线输掉游戏的时间开始不断地向后延展,杀死白六的机会也变得多了起来,虽然最后还是没能赢得游戏,但已经无限趋近于赢得游戏那个点了。 但陆驿站内心深处总是有种潜藏的不安。 岑不明总是能在跳跃世界线之后迅速地进入状态,在得到他给予的预言之后,快速地综合处理整条世界线的信息,然后从预言中透露出来的信息里抓住白六预先埋下的一些会扩散的异端,手段凌厉地处理干净 或者说斩尽杀绝。 陆驿站眉头紧皱地,快步走向刑讯室。 远远的,陆驿站就能听刑讯室到里面传来歇斯底里的惨叫,然后一个男人虚弱的声音呛咳着说: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我什么都没做,求求你,放过我吧。 陆驿站猛地推门进去。 岑不明斜靠在椅子上,腿在身前交叉,穿着硬质厚底黑色皮靴的脚踩在一个跪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男人脸上,手上拿着一根末端带了一点血的荆棘叉。 见陆驿站来了,岑不明抬头看了一眼,淡淡地打了个招呼,又转回了头:队长。 被无视的陆驿站脸色顿时黑沉无比:岑不明,你做过火了!放了这个人! 好的。岑不明顺从地收回了手,他深深地看了陆驿站一眼,希望队长一个星期之后不要后悔。 这个人是前个世界线玫瑰香水工厂的厂长。 恋耽美 ——(71) 陆驿站眼神毫不躲避地直视岑不明:但他现在还不是。 岑不明举起双手,他提起鞋子,语带讥讽:好的,随便师兄。 出了事不要来找我给你擦屁股。岑不明扫了陆驿站一眼,不为所动地冷声说道,有时候希望队长改改那种不合时宜的仁慈,说不定我们就能赢了。 陆驿站猛地攥紧了拳头。 这不是他第一次和岑不明爆发这样的争吵,越是往后的世界线,岑不明能敏锐抓到白六埋下的异端,准备登陆现实的副本越多,他的手段越是狠辣。 而陆驿站也越是不赞同。 陆驿站曾经提出让监督代替抹杀的方案,他认为可以让队员去监察这些可能会将异端带入现实的人,但被岑不明无情地嘲笑了队长,你以为异端处理局有多少人,能够监督白六准备投放在这个世界上的成千上万个异端? 要是异端处理局的队员都比异端本身多,我们也不必每次都输得这么惨了。 岑不明说的的确是对的,他们目前的人力根本不可能处理得了白六抛出来的异端。 而且一个异端可以登陆现实的途径,或者说是人也太多了,正常监视根本不可能监视得了没有人知道到底是哪个人会被异端蛊惑,将邪恶带往人间。 陆驿站这个想法也只能是想法罢了,完全没有实施的条件。 岑不明冷淡地说:队长,你这种自以为是,毫不实际的做法,只是牺牲异端处理局队员的人命,去填无穷无尽的异端这个黑洞罢了。 你知道每次等异端真的登陆现实了之后,我们出外勤,要死多少队员吗? 岑不明余光扫不做声的陆驿站一眼,声音里带上了讥讽:这就是高位者的伪善和残忍吗? 【他说我拿异端处理局的二队队员的人命去填这个根本不可能填得平的异端黑洞】 【他问我知不知道每次出外勤要死多少二队队员。】 【他骂我是个残忍的婊子弹子】 陆驿站的瞳孔一缩,他下意识地抓住了岑不明的手腕,呢喃:不要走上那条路。 岑不明甩开陆驿站抓住他的手腕,擦过站在原地无法动弹的陆驿站的肩膀,再也没有说任何话,垂下眼推门向外走去。 一个星期之后,玫瑰工厂出现了。 费尽了一番周折之后,终于抓到了那个玫瑰工厂的厂长。 厂长果然是那个男人,陆驿站后面有派人监督对方,但白六那边投放异端的速度太快了,还有各种道具隐藏,等那边监督的队员说这个男人晚上经常会消失,陆驿站反应过来的时候,玫瑰工厂这个副本已经就藉由这个人登陆现实了。 陆驿站亲手把这个厂长带了回来,他还是像是之前对岑不明求饶那样,哭着跪在地上,祈祷着:我什么都没做,我什么都不知道。 陆驿站沉默了很久才问:你知道那个香水,断了会让人死吗? 之前岑副队审问你的时候,已经告诉了你这个香水的危害了,为什么出去之后还要弄? 那个厂长眼神闪躲了一会儿。 陆驿站心里突然升起了一种很荒谬的想法,他不可思议地反问:你原本并不知道玫瑰香水是什么,但在异端处理局的时候因为听了岑副队对那个香水的描述,觉得这个香水有利可图,所以一出去就立马开始种玫瑰,想要岑副队口中的这个玫瑰香水制造出来? 那个厂长低着头,忽然嘿嘿笑了两声:有利可图,人之常情吗。 再说了,我又不杀人,只要他们一直买我做的香水,那什么也不会发生啊。 不要说我了,你换任何一个人,来听了这个香水的作用,告诉他们这个香水的利润,然后把这个香水的秘方送到他们手上,看他们会不会心动,会不会种玫瑰。 岑不明从陆驿站的面前带走了这个男人。 在带走这个犯人之前,岑不明回过头,淡淡地看向坐在办公桌后面沉默不语的陆驿站:师兄,明知道这个人会造成巨大的损害,还一定要等到对方造成了巨大的损害再行动。 这就是你坚持的正义吗? 陆驿站缓慢地抬头:预先处决对那些还没有做错事情的人不公平。 岑不明嘲讽地挑了一下眉:但如果不预先处决,这对于那些在这些人犯下的错事里死去的人来说,同样不公平。 岑不明说完就要转身离去,陆驿站突兀地开口喊住了他:白六给我们看到的预言不一定真实。 他给的预言总比你的想法来得真实,队长。岑不明的声音很冷。 说完,岑不明关门离去。 陆驿站一个人留在办公室里,他缓缓地从靠椅上瘫软滑落下来,双目发空地望着天花板,自言自语:我的选择真的是对的吗,方点 他总觉得白六的预言给得越来越有针对性。 就好像在无形之中诱导可以发现这些陷阱和异端的岑不明亲自动手去铲除他们一样。 而岑不明在这个铲除的过程当中,变得越来越偏激,越来越冷酷,越来越 像当初叛变到白六阵营的二队队长。 陆驿站闭上了眼睛,他将手后移,缓缓地握住了自己别在自己后腰的枪,深吸一口气,又像是被抽干所有力气一样慢慢松开。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 他能对岑不明下手吗? 方点,你当初杀死二队队长的时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呢? 陆驿站那天晚上在异端管理局里值下半夜的班,本来他可以睡上半夜,但因为脑子实在是停不下来,一直在想事情,陆驿站觉得自己多半睡不着,于是干脆连上半夜一起守了,吃完晚饭就出来巡逻了。 他巡逻完异端收容处,不知怎么滴,来到了训练场。 陆驿站怔怔地望着训练场,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明明在这个世界线的设定里,他也刚从这个地方毕业出来没多久,但其实他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里了。 各支队队长不担任训练场教导工作,副队才需要来这里担任一定的教导工作。 陆驿站刚收回视线想走,就看到训练场上跑过一群正在呼哧呼哧喘气的训练生,他有点讶异地停住了。 现在已经快晚上十二点了,已经过了夜场训练的时间,这群训练生怎么还在加练。 很快陆驿站就知道了原因,这群跑完圈的训练生七歪八倒地躺在操场上大喘气,一边休息一边疯狂吐槽: 岑教有病吧?!刚刚脸色一脸阴沉地过来给我们加夜场训练?!他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害,老魔鬼教官了,岑教不是经常动不动就加练吗? 但是最近加练得也太尼玛离谱了?!他是那个来了吗? 陆驿站听得忍不住笑了一下当初他一期的训练生也经常偷偷吐槽董承龙。 现在轮到岑不明了啊。 有个温柔的男生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地打断另一个男生的吐槽:唐二打,你说的太过了,岑教也是为了我们好。 唐二打冷哼一声:屁,苏恙你少给他说好话,他不过是在他师~兄~哪里受了气来我们这里发泄罢了! 我就喜欢陆队给他气受!妈的!气死他最好!被训练出火气的唐二打气到捶地。 苏恙和陆驿站都没忍住,又笑了一下。 苏恙愈发无奈:你怎么老是喜欢学岑教喊师兄? 他每次喊陆队师兄都阴阳怪气的。唐二打躺的四仰八叉,大口喘气,胸前的肌肉鼓起,四个袖子的袖口全都湿透了,看着我很不爽,陆队人很好啊,能力又强人又好,那个姓岑的每次一副想谋朝篡位的样子,看得我 岑不明的声音突然平静地出现:看得你怎么样? 唐二打被吓得一蹦:我草! 正听得津津有味的陆驿站也被吓了一跳:我靠! 你们两个聊得很开心吗。岑不明的目光没什么情绪地从这两个吓得叫出声的人身上一扫而过。 陆驿站心虚地下意识站到唐二打旁边,和唐二打一起低头认错。 岑不明抱着胸,淡淡地说:背后诋毁教官,自己加训吧。 唐二打咬了咬牙,自己去跑了,陆驿站很自觉地就想跟着跑,岑不明眼皮一跳,提溜着陆驿站的后领把他给扯了回来,几乎是强忍着火气:你已经不是训练生了,陆队。 陆驿站挠挠头,憨憨地笑了一下:我还以为你在和我说话。 岑不明: 有时候岑不明在也自我怀疑,他为什么会和这种人合作了三百个世界线? 岑不明和陆驿站就在一旁看着这群训练生负重跑圈。 陆驿站望着正咬牙切齿跑圈的唐二打,突然笑了一下:你让我想起了董教。 我训练生时期其实也不喜欢董教,但现在觉得有一个这种教官,好像也 岑不明平淡地接了下半句:也没什么不好,对吧? 如果一个让人讨厌的教官可以让所有人都增加生存率,那我来做这个让人讨厌的教官也没什么。 如果一个让人讨厌的副队长可以让更多人活下来,那我来做这个让人讨厌的副队也没什么。 陆驿站一怔。 岑不明面色浅淡地继续说了下去:陆队不用那么为我苦恼,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狼人杀的游戏里,预言家本就是一张不沾血只负责检验狼人的牌,开枪和行刑的永远都是猎人。 岑不明微微垂下了眼帘,夜风吹拂着挂在他侧脸旁的发,看不清他的神情: 所以我这个猎人会尽我能力,让你这个想保护所有人的愚蠢预言家活到最后。 我不会违背董教,喻队,和之前所有为了我们死去的人的原则乱来的。 我没有对那个厂长用酷刑,只是问他和白六接触过没有,他说没有,所以我用荆棘叉威胁了他,上面是之前用荆棘叉的队员的血,不是他的血。 陆驿站静了很久。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去过岑不明的刑讯室。 世界线继续向前轮回。 陆驿站以为这种表面上的平静至少可以再自欺欺人地持续几十条世界线,但在0317号世界线,这种平衡纤薄的只剩一根蜘蛛丝维系的安宁终于被彻底打破了。 在这条世界线里,陆驿站第一次活抓了白六。 岑不明立即就想刑讯白六,但被陆驿站阻止了,他要求先和这个白六谈一谈。 岑不明同意了。 陆驿站是第一次和白六下放的,所谓他自己的衍生物靠得这么近距离的交谈,对方是个二十四的年轻人,面容清隽而俊秀,笑起来很斯文,有种很奇怪的危险感和亲和感。 和邪神白六给他的感觉很像。 你就是陆驿站是吗?白六双手戴着手铐,他双手交叉合十放在桌面上,身体前倾,明明坐在被审问的位置上,却姿态放松得像是他来审问别人的一样。 他微笑着说:我已经在游戏里拿到了规则技能和世界线道具,也成为邪神的信徒,我知道你们的赌约,也知道你们之间发生的一切。 陆驿站几乎在瞬间就反应了过来:你是主动被我们抓捕的。 因为在我看到的东西里。白六笑得越发意味深长,你实在是个让我很好奇的人,陆队长。 白六笑着说:陆队长,我知道你有很多想问我的问题,所以我们来玩一个游戏怎么样。 陆驿站一顿:什么游戏? 真心话大冒险。白六勾起嘴角,如果你赢了,我就如实回答你一个问题,如果你输了,或者你不愿意做我提出的要求,那我就不回答。 陆驿站答应了。 好的,第一轮,是真心话还是大冒险?白六歪着头,懒散地撑着下颌靠在审问桌面上。 陆驿站说:真心话。 白六垂眸,他笑得懒洋洋的:这个世界线,有没有去找过方点? 陆驿站下颌一紧,隔了很久很久,他才嘶哑地回答:找过。 他在一旁看了很久才走。 轮到你了。白六笑着问,陆队长是想让我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陆驿站眼神一凌:为什么你每个世界线都这么稳定? 稳定什么?白六漫不经心地玩着挂在自己手腕上的手铐,稳定的坏,稳定地做一些会伤害这个世界线里大部分人类价值的东西吗? 如果你要问这个,我可以给你一点提示。 白六微笑着看向陆驿站:从人类社会的规则来看,人养成某种性格和倾向是有关键年纪节点的,第一个是04岁这个时期,第二个是68岁这个时期,再然后是14岁,18岁,以及24岁这些节点。 而我作为一个粗糙的衍生造物,只需要在我这些年龄节点里保持我的经历的相对稳定,那我的性格就会稳定。 陆驿站眼眸变深:你回答的不确切,我不会继续玩下去。 白六状若遗憾地摊手叹息:那好吧,为了让大名鼎鼎的陆队长能和我这个可怜的囚犯再玩一轮,我再说一些吧。 举例说明,陆队长你之所以能养成这样善良的性格,是因为你在18岁这个关键节点经历的一些人和事情,那么只需要保证这些关键的事情不变,你的经历总体变化波动,不会影响你整体性格的走向。 无论你经历了多少来自于我的折磨,你都能保持这种性格。 简单来说,这些人和事情就是你的【锚】,只要【锚】不变,你就不会变。 陆驿站几乎立马追问:你的【锚】是什么? 白六似笑非笑:这是下一个问题了。 恋耽美 ——(72) 陆驿站深吸一口气,他说:你先问。 不,这一轮是大冒险。白六掀开眼皮,脸上的笑意变深,现在我要陆队长打开所有和我一样被带过来,有犯罪嫌疑,但还没有定罪的犯人的刑讯室的门。 陆驿站定定地望了白六一会儿,然后起身出去下了命令,强调:一定要看好他们,但也不要伤害他们。 岑不明眉头紧皱:全部放出来?这些人大部分都是预言里和重大危害异端有关系的人。 你在配合白六做什么?岑不明敏锐地意识到了什么,他迅速地挡在了想要回到刑讯室的陆驿站的身前,不要顺着他的游戏走。 陆驿站只是看了岑不明一眼,推开他就想进去。 岑不明再次拦住了陆驿站,他眼神很深:师兄,和他玩游戏会付出很惨痛的代价的,你应该已经很清楚了。 我会付的。陆驿站长出一口气,我有可能找到破局的点了。 岑不明静了一会儿,终于还是侧过身放陆驿站进去了:如果这次游戏需要支付所谓的【痛苦】代价,我会帮你支付的。 谢了。陆驿站摆摆手,我还是希望我自己来。 陆驿站一走进去坐下,立马就问:你的【锚】是什么? 白六抬眸,浅浅地笑着说:我的【锚】落点在十四岁,在一个人的身上,这个人叫做【谢塔】,是被邪神白六投注进来决定我性格走向的一个造物。 只要他死了,我的性格走向就会基本确定。 白六看着陆驿站变得激动的表情,他单手撑着下巴垂下眼帘,眼神变得怜悯起来:但可惜的是,陆队长永远都触碰不到我的【锚】。 陆驿站一顿:为什么? 白六微笑:你们没发现吗?邪神它不会让你们在我十四岁之前登陆世界线的。 你们在登陆世界线的时候,那条世界线的我的【锚】已经被邪神毁坏了,而在【锚】被毁坏的一瞬间,我就会登入游戏,开始将异端带往现实。 好了,现在轮到我的回合了,这次也是大冒险。 陆驿站眼神一沉:你要我做什么? 白六似笑非笑地看向了刑讯室的单向玻璃,然后隔着单面玻璃,就像是能透过单面可视的玻璃看到和外面紧紧盯着他的岑不明般,和岑不明对视了一眼,然后他语带笑意地说:这次不是陆队哦。 这次完成大冒险任务的,是岑副队。 作者有话要说: 白六不喜欢谢塔啊,为什么【谢塔】会是衍生物白六的【锚】后面会说的,真的对谢塔有感情的只有白柳 白柳是在本性上就和衍生物不一样的,和谢塔和陆驿站都没有关系,他在遇到这两个人之前就和其他白六不一样了,是天生就不一样的 第421章 最后一条世界线(完)(日+213) 陆驿站在听到白六这句话的一瞬间,动作极快地转头,伸手就要推开刑讯室的门。 单手撑在刑讯桌上的白六微笑地打了个响指。 【系统提示:玩家白六对玩家陆驿站使用道具(魔术空间),限制玩家陆驿站的移动范围为目前所在刑讯室内。】 陆驿站在意识到自己出不去之后,瞬间冷静了下来,他转头看向桌子后面的白六:你破坏了游戏规则。 我一开始可就没有说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游戏。白六似笑非笑,而且岑副队刚刚也是答应了支付代价,加入我的游戏的。 陆驿站被困在魔术空间内,隔着魔术空间的墙面望着白六,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你这次要做什么大冒险? 白六抖动着手指,陆驿站注意到他的手指的关节上缠绕着几根透明的丝线,从手指一直延伸出去,延伸到门外不知道谁的身上。 陆驿站心里一沉,他意识到了白六想做什么了,于是直勾勾地盯着白六:困住对手玩家可不是玩游戏的态度。 但现在不是陆队的回合。白六笑着抬眸,是岑副队的回合。 这是我最近用得很顺手的一个技能,傀儡线,刚刚我把这些傀儡线全部连接到了那些被陆队长你放出来的嫌疑人的身上。 陆队长,你猜我现在要是打开门,操控这些嫌疑人突然暴子弹动来进攻现在被困在【魔术空间】内无法动弹,也不会抵抗的你 白六微笑着勾起食指上的一根丝线,刑讯室的门被缓缓打开:你忠心耿耿的岑副队,猎人先生,会对这些还没有定罪,不知道是否无辜的嫌疑人做什么呢? 当然,我保证这些嫌疑人不会伤害你。 但我可不敢保证岑副队不会伤害这些嫌疑人。 陆驿站的瞳孔一缩。 一切都像是慢动作般,门被拉开的一瞬间,外面突然传来喧闹嘈杂的呼喊声,那些嫌疑人几乎是在眨眼间被傀儡丝拉得冲进了陆驿站所在的刑讯室,他们面容贪婪而畸形,有些已经化成了异端的样子,高高地对被困在魔术空间内的陆驿站扬起了武器。 门外的岑不明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枪,他目光冷厉地带出了一股极其锐利的凶煞血气。 放下枪,岑不明!! 砰砰砰砰砰!! 陆驿站瞳孔涣散地看着他面前那些人浑身是血的,在岑不明的射击下炸开,然后一动不动地倒在地上。 血流了一地,蔓延到陆驿站的脚下。 陆驿站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怔楞又或者是恍惚到看着还举着散发着火药气息的枪口对准他的岑不明。 而岑不明就那样静静打望着陆驿站,目光没有闪躲,依旧没有把枪放下。 叫医生陆驿站嘶哑地出声,快叫医生!! 岑不明平静地说:没有叫医生的必要,对这些人,我每一枪打的都是致命处。 陆驿站闭上了眼睛,他缓缓地滑落跪在地上。 岑不明是清醒的,他听到了他的命令,但依旧没有放下枪,他完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白六满意地交叠双手:游戏结束,道具回收,请玩家自行离场。 陆驿站以为自己会崩溃,会怒骂岑不明,甚至会和岑不明打一架,但他走出白六的魔术空间道具仰头和岑不明对视的时候,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某种他们之间一直达成了共识,努力在这三百多条世界线去维持的东西,终于破碎了。 陆驿站那天一个人在训练场站了很久很久,他俯瞰着训练生们一圈一圈的跑圈,脑子完全放空了,感觉自己好像想了很多事情,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直到岑不明出现在了他身侧。 岑不明的声音依旧是很平静的:我把白六杀了。 这个世界线马上就要结束了。 但我们还是不会赢。陆驿站眼神望向很远很远的地方,他被我抓到的时候,一定早已布好了后局,现在一定有某种异端在全世界的范围内传播开了。 岑不明嗯了一声。 隔了一会儿,岑不明说:那天被我杀的六个人当中,有五个人参与了白六的异端走私。 还有一个人没有。 陆驿站静了很久很久,他的手指慢慢蜷起,轻声问:如果再来一次,你还会开枪吗? 岑不明没有犹豫:会。 在我这里,好人的命就是比这些大概率可能是坏人的命要有价值的。岑不明望向远方,陆驿站,我可能真的没有办法做到像你一样,我恨这些游走在灰色边缘的人,他们的一个动作一个错误就能带走无数真的无辜的,努力活着的人的命。 如果不是因为他们自己的欲望和贪婪,他们原本可以不和白六接触,也不会被我们带到异端管理局。 所以再来一次,我还是会开枪。 岑不明望着训练场上翻飞的异端处理局旗帜,说:因为你的命在我眼里,就是比这六个人的命要重要。 我的命不比这六个人当中的任何一个重要。陆驿站轻声说,特别是当我们同时面对死亡的时候。 陆驿站转身离去。 岑不明没有回头,他突兀地出声:师兄。 陆驿站的背影顿了一下。 岑不明静了几秒,说:下条世界线,你不会来争取我了,是吗? 陆驿站没有回答,他只是静在那里。 那杀了我吧。岑不明忽然笑了一下,不能站在预言家阵营的猎人,我也只是个游走在灰色边缘的怪物罢了。 陆驿站头也没回地走了。 留在原地的岑不明看着下面奔跑欢笑的训练生,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那条世界线结束之后,陆驿站坐在神殿,他第一次主动地和白六提出了游戏规则的交易:我希望撤销岑不明的猎人身份。 撤销猎人身份。白六挑眉,他笑了一下,可以撤销,但是岑不明这么多条世界线和你一起轮回,相信你也察觉了。 岑不明也付出了他参与游戏的代价,他早已经变成一个异端了。 每条世界线随着你的到来恢复所有世界线的记忆,随着你的离开失去所有世界线的记忆,他已经变成了一段只能不断跟随你这个预言家的意识。 如果现在你撤销他的猎人身份,那你必须保证你可以合理收容他,不能让他直接干扰到我的游戏,也不能插手我和你的任何布局。 不然我就会直接抹除岑不明这段意识。 陆驿站深吸一口气:我会收容他,确保他不会干扰游戏进行。 那好,我会选二代猎人牌给你。白六刚要洗牌,就被陆驿站叫停了。 陆驿站眼神坚定地望着白六:我知道你在有意干扰岑不明这张猎人牌,逼着他要让他崩坏,精神降维彻底变成一个没有自我意识的异端。 白六,你不是想要游戏更有趣吗?这次我和你约定二代猎人牌我不会直接干涉,你也不要直接干涉,看看他怎么选阵营怎么样? 顺其自然吗?白六垂眸轻笑,有意思,我答应你。 我这次选的二代猎人也很有猎人风范,我不会直接干涉折磨他,会直接给他成为猎人的资格,让他开始和你一起轮回世界线。 陆驿站沉声道:我也会直接给他我预言家的权限,但我绝对不会见他和干涉他。 然后我们一起看看这位野蛮生长的猎人会长成什么样子?白六抬眸微笑,但陆队长,你就只剩一个人了。 还有三百多条世界线,你要一个人坚持下去吗? 陆驿站说:我可以。 白六选的二代猎人是唐二打,这个陆驿站见过两面的训练生。 唐二打出乎陆驿站意料的优秀,他成长得非常快,甚至在后来的世界线的游戏里赢下了白六,拿到了开始轮回的猎人资格。 但很快陆驿站就发现,就算白六遵守了和他的约定,没有直接干涉猎人,唐二打也在不断的时间线轮回里慢慢地变得偏激,易怒,开始仇恨那些在上一个世界线里即将犯罪的人。 唐二打变得越来越像是岑不明当初的翻版。 而陆驿站很快就发现了为什么。 白六从来不直接折磨唐二打,甚至抓到了唐二打都会故意放走,但他折磨唐二打副队,苏恙,而唐二打因为苏恙一次又一次地在他面前被白六折磨死去而越陷越深。 等到倒数几个世界线的时候,唐二打快要坚持不住了。 陆驿站坐在石桌旁边,他平视着白六:你把唐二打折磨疯了。 白六微笑着说:我可没有碰过二代猎人。 陆驿站说:但你碰了他的【锚】。 白六垂下眼帘,他脸上的笑变得明晰:看来你已经完全明白了【锚】的定义了。 是的,我每条世界线的衍生物不断地通过折磨苏恙让选择了你的猎人精神降维,他最多还能撑一条世界线。 你还要再换猎人吗,预言家? 陆驿站沉默了一会儿:不换了。 也对。白六双手交叉,笑着说,只剩三条世界线了,也没有换的必要了。 在倒数第二条世界线的时候,陆驿站头一次在一登入没有去处理异端管理局的时候,而是查出了这条世界线方点的位置,去看了她。 陆驿站去见方点的时候下了很大很大的雨,他撑着一把黑色的伞,隔着雨幕在好像有一万把的伞里寻觅方点。 他很快就找到了,因为方点没有打伞,她站在一个杂货铺的旁边,举着公文包挡雨,但她没等多久就放下了公文包,撸起了袖子和西装裤,似乎准备干脆不管了,直接冲进雨幕里。 看到这一幕的陆驿站笑了一下,他撑着伞想走上前,但只走了一步就顿住了。 他隔着大雨,伞群,和川流不息的人怔怔地望着方点。 方点举着公文包从微微低着头他身侧跑过,她脸上带着笑,没有回头,身旁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一起和她大笑着顶着公文包冲进雨幕的男人。 陆驿站举着黑伞停在了人群的中央,他没有回头看跑过去的方点,下颌上有雨水滑落。 方点幸福的笑和每条世界线交错的时候那张垂着头无声流泪的脸在他的脑海里交错。 【因为陆驿站这次输掉游戏,所以你爱的人要死。】 【因为陆驿站又输掉了游戏,所以】 方点陆驿站缓缓地放下了伞,任由雨水冲刷他的脸,自言自语地呢喃,我这样选择,真的是对的吗? 恋耽美 ——(73) 如果你还在,是不是已经赢了? 我真的是太差劲了。 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地输掉游戏,所有的人都在因为他自以为是的选择而备受折磨。 陆驿站脸上有水珠滑落,他声音轻到雨水都能打散:要是当初遇到你们的人,不是我这种废物就好了。 只剩最后一条世界线了。白六微笑着问陆驿站,我可以把你之前拿到手的牌都重新再给你一次。 陆驿站抬眼:代价是什么? 白六轻笑:代价是,如果你输掉了这次的游戏,那这些牌的灵魂就全部毁灭。 当然,你如果不愿意,这些牌的灵魂也会被我毁灭的,我这里不接受输家的牌这种没有价值的东西。 陆驿站说:我付出这个代价,游戏继续吧。 游戏继续需要你和另一个玩家两个人的同意。白六站起身,他侧过头看向陆驿站,挑眉,要去看看她吗? 陆驿站静了静:好。 海底。 隔着水纹墙,陆驿站看到了双手被吊起来的方点,她依旧垂着头,白六走到了她的面前,蹲下来说:最后一条世界线了。 前面657条世界线,你的队员,陆驿站都输掉了。 最后一条世界线,你还要继续支付代价,让游戏继续下去吗? 白六垂眸看向方点:如果你现在选择停止,还能走出神殿,如果最后一条世界线也输了,那你所有的游戏就都输了。 灵魂可是要任由我处置的。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陆驿站不可能在最后一条线赢我了。 方点忽然抬起了头,她散开的长发从脸庞垂落,遮住了她半张脸,这让她看起来憔悴又虚弱,但她的脸上依旧带着笑,眼睛也依旧明亮无比:他一定会赢你的。 水纹墙后的陆驿站不可置信地望着方点。 白六饶有趣味地反问:你这种毫无理由的信任,到底是从何而来? 信陆驿站又不要钱,为什么不能信。方点眉眼弯弯,游戏继续下去吧。 我相信他一定可以赢你,就像是相信 方点的目光坚毅无比:正义终将战胜邪恶。 白六站起来,他微笑着说:那如你所愿。 他打了个响指,陆驿站向后坠落,就像是之前657次登陆世界线一样,他以为自己这次也会像是之前一样,一落地就在异端管理局里。 但他下落的时候,海中就像是有一条拥有银蓝色鱼尾,人鱼状的生物从他身边擦过,让陆驿站下落的这个过程猛地颠簸起来,他落地的时候居然降落在了一个福利院里。 而在这个福利院里。 陆驿站不可思议地看着远处坐在饭桌最角落里瘦弱的,眼珠漆黑,身前只有一小盘食物的白六。 他遇到了只有十四岁的白六。 一个还没有登入游戏的白六。 这是一条全新的,奇怪的世界线,异端少到不可思议,就像是已经脱离了邪神的干扰。 就像是一个bug,一个奇迹,这是一条还没有被污染过的世界线。 而陆驿站在鬼鬼祟祟地观察了这个瘦瘦小小还备受人排挤的白六几天之后 他完全遏制不住自己的动了杀意。 在这条世界线里,这条奇迹般的世界线里,只要他现在杀死这个白六,他就赢了。 陆驿站跟踪这个行为奇怪的白六到了他每天都到的小池塘,正冷静地做心理准备,准备等这个十四岁的白六从水底浮上来就杀了对方。 但他等了很久,白六都没有浮上来。 陆驿站满头问号地跳进了池塘里,他发现白六这家伙这么久都没有上来,居然是在池底溺水了! 而且在溺水的情况下,这个白六都还死死地抓住湖底的什么东西,陆驿站现在也是小孩子的身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白六连着他死死抓住的湖底那个东西一起给拔了出来。 结果看到那个东西的时候陆驿站瞳孔一缩那是一具样貌非常漂亮精致的少年人尸体。 但这并不是最让陆驿站惊愕的,最让他惊愕的,是这具尸体居然在没有开口的情况下,和他在脑海里对话。 我叫谢塔,是你面前这具尸体。 我用了我所有的力量,将你提前拉入了这个世界线,我知道你是一个好人,也知道你经历了很多。 但你是唯一能救白六的人了,他不能在这里继续耗下去了,他真的会死的。 那道清淡的少年声音非常诚恳地请求他:请你相信我,在你面前的这个白六和其他所有白六都不一样,他是个好孩子。 请不要杀他。 陆驿站的手慢慢地收紧,握住藏在他身后的刀,他沉默地,一言不发地和虚脱地跪在地上的白六对视着。 白六正在低着头呛水,脸色白得几乎透明,他在这种情况下都紧紧地抱着怀里谢塔的尸体。 看起来,几乎无力反抗任何的攻击。 陆驿站慢慢地走上前,他把刀攥得越来越紧,脑子里所有的信息疯狂涌动,表情是一种运载过度的空白状态。 吐槽教官的唐二打,大雨里奔跑的方点,脸色冷淡的岑不明,不小心摔倒的吴瑞书,正在把人缠成木乃伊,笑得温柔的喻芙,还有黑着脸骂他的董承龙。 只要他现在杀死这个十四岁的白六,这些人痛苦的牺牲就都没有白费。 白六抱着怀里的谢塔,他跪在地上,脸上是一种近似于溺水后的无意识恍然表情,他就那样仰着头地望着陆驿站,眼中很轻很轻地落了一滴泪下来,声音轻而嘶哑:无论你是谁,求你,救救谢塔。 我愿意为此付出任何代价。 白六的声音和陆驿站脑中来自谢塔的声音重合了 求你,救救白六。 我愿意为此付出任何代价。 这是陆驿站第一次看到白六哭。 陆驿站静静地在这个哭泣的,十四岁的白六面前好像发呆一样的,呆滞地站了很久很久,他藏在背后的手终于脱力一般松开,掌心内留下了一道握得用力过度的刀柄红印子。 刀砸在草地里,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陆驿站听到自己的声音清晰地回答:好。 第五卷 挑战赛篇 第422章 挑战赛 海面里的水滴被风吹得随着起伏的海浪飞起,打在孤岛上颓败的神殿上。 暗潮声阵阵,天色灰黑,云层聚拢,大雨将至。 坐在石桌上的邪神看着对面垂着头的预言家。 邪神姿态懒散地单手撑着下颌,身体倾向一侧,他没有什么情绪地落下眼眸:对人类来说,658条世界线真是一场漫长的梦。 陆驿站,你三次修改所有人甚至于我下放的衍生物的记忆,掩盖这个世界上真实发生过的惨痛事件,用一场虚伪的和平粉饰即将爆发的冲突。 你还记得世界最真实的轨迹线是怎么样的吗? 还是你也已经沉浸在这虚伪的真实当中,忘记了原本发生过的一切? 白六平淡地抬眸:但无论你怎么拖延掩饰,你总要面对这一切。 醒来吧。 坐在对面的预言家呼吸变得轻微急促起来。 躺在狭隘病床上的陆驿站手指很轻微地弹动了一下,他眼皮转动,似是要从不安的梦境中醒来,干涩的嘴皮微微张开,轻声呢喃着: 不要走上那条路。 白柳。 白柳在醒来后第二天就出院了。 当然这个决定是遭到了全体反对的,所有人都觉得他应该留院再观察几天,但白柳做这种决定一向都不会采纳众人意见,他前一天晚上刚淡淡地说了一句要出院,第二天早上就已经把出院手续给办完了。 等到牧四诚补考完匆匆赶到医院看白柳的时候,病床已经被收拾空了。 牧四诚对白柳这种不听话的病人行为给予了强烈谴责。 于是牧四诚打电话过去骂唐二打:你怎么能让白柳自己就出院了啊!你怎么不拦着点呢!啊!人要是出事了你赔得起吗你!你还是陪床的呢!要是换我来陪床 唐二打冷声打断牧四诚的话:以你惯白柳的德行,说不定白柳昨晚就出院了。 牧四诚: 草。 我都是拦过白柳才让他多待一晚的。唐二打也是头疼,但你也知道,这人要做什么的时候,你也只能顺着他走。 牧四诚啧一声:他非得今天出院干嘛? 今天异端处理局那边会强行爆炸拆迁一些阳光楼盘有异端残留的烂尾楼层。唐二打说,据开发商的儿子说,他在他爸死后做了一个神奇的梦,梦到只要他把他爸爸一部分的骨灰和地产合同放在一起,另一部分的骨灰撒到阳光楼盘的地上,那片地就会被他爸爸的怨灵附着上去,然后永远地被他们一家人霸占。 合同被烧了,地面上的骨灰都被异端处理局挖掘清理了,但有些骨灰被扬到了楼层上,能检测到残留了一定的异端数值,以防万一,苏恙他们决定定向爆破这些楼层。 白柳准备去看这个爆破过程。 爆破?!牧四诚咋舌,他去凑这热闹干什么?还有定向爆破不是很危险也很麻烦要花很长时间吗?你们异端管理局做这个靠谱吗? 唐二打声音沉稳:在一些需要紧急处理的特殊时刻,我们会合理借助一些异端的能力来保障群众安全。 牧四诚懂了:非常规力量。 开发商儿子做的这个梦唐二打顿了一下,白柳觉得可能和白六有关系,所以他想过来看看。 牧四诚皱眉:怎么又和白六这逼人有关系? 唐二打静了一下:你以后会发现,整个世界都和他有关系。 世界只是他的一场游戏,阳光楼盘只是他的一个游戏地图而已。 阳光楼盘。 周围居民楼的人群早已被异端管理局的人员疏散,阳光楼盘要被爆破的那几栋楼被黄色的警戒线隔开,到处都有异端管理局的队员在巡逻,戒备相当森严,禁止任何普通市民靠近这边。 白柳本来要被拦在警戒线外,是唐二打打电话通知了苏恙,苏恙亲自来接才接进去的。 苏恙眼神很深地看了一眼唐二打身后的白柳,尊敬地伸出了手:感谢白先生对我们工作作出的指导,不然我们只探查到地产合同这一层,不会想到骨灰也有问题。 白柳微笑着伸出手和苏恙握了一下:不用谢,唐队长也帮了我不少忙。 苏恙含笑地收回了手:白先生这次过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白柳眼神从苏恙的脸上移开,看向他背后的大楼,笑着看向苏恙:苏队能让我在爆破之前上去这个大楼一次吗? 苏恙一怔:要爆破的大楼你上去很不安全。 放心。白柳微笑,苏队长你们有非常规力量快速定向爆破这栋大楼,我也有非常规手段可以从这个大楼里安全离开。 苏恙和白柳旁边的唐二打对视一眼,在看到唐二打轻微颔首,确定了白柳不会出事之后,语气谨慎地侧开了身子:我不建议白先生上去,但白先生确定要上去的话,离我们爆破的时间只剩一个小时了,白先生最多能待三十分钟。 白柳笑笑:谢谢苏队长。 唐二打把白柳送到了大楼入口,他蹙眉:确定不要我和你一起上去吗? 不用。白柳平静地说,我要去见的这个人,应该不希望你在场。 唐二打一顿:有事直接进游戏,我在游戏里等你。 白柳点点头,他转身,踏上满是灰尘的烂尾楼第一层楼,向上走了上去。 苏恙神情紧绷地看着白柳走进了烂尾楼,他不赞同地看向唐二打:你应该拦着他的,真的不安全。 唐二打呼出一口气,他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上,半眯着幽蓝色的眼睛:他做的事情,就没一件是安全的。 但你是他名义上的监护人。苏恙强调,那你就更不应该这样放任他。 唐二打微妙地移开了眼神:他应该有他做事的理由,出了什么事情再说。 苏恙又是无奈又是哭笑不得:你也太惯他了!你一向坚守的原则呢唐队! 苏队!有个队员飞跑过来,阳光楼盘的业主过来问我们有没有看到他们的业主群群主,袁光,说他早上的时候是往我们这边过来的。 我们查监控发现他果然来了,但人没有出去,现在到处都找不到。 这队员神色凝重:现在我们怀疑人很有可能在准备爆破的那五栋楼里。 苏恙脸色一凌,唐二打立马拨通了白柳的电话:白柳,你在楼里有看见 袁光是吗?白柳举着电话,平静地看向垂着头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好像睡着了般的袁光,看到了。 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白柳挂掉了电话,他淡淡地看向对面:我已经到了,不出来见我吗,白六。 一阵轻笑声从袁光的怀里传了出来。 我可是遵守和你的约定,如果不是你主动找我,我不会来见你。 对面低着头的袁光缓缓地抬起了头,他昏迷地闭着眼,怀里抱着一幅自画像。 恋耽美 ——(74) 自画像里的人赫然是双腿交叠地坐在椅子上,撑着下颌饶有趣味地望着白柳的白六,自画像里的白六带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上牵着几根傀儡线,从画框的边缘延伸出来,绑在袁光的四肢关节上。 画里的白六笑眯眯地望着白柳:虽然知道你一定会主动来找我,但这么快就找到我,还是出乎我的意料。 你怎么知道是我?或者说,你是怎么知道我会利用袁光登陆现实来接触你? 白柳平静的目光从白六手上的傀儡线一扫而过:你在上一次比赛赛末点的时候用傀儡线操控了袁光,离开游戏傀儡线是不会消失的,这代表着你已经完全操控了袁光。 再加上他的灵魂纸币在你手里,只需要让他的精神值清零,你就能轻而易举地利用他登陆现实。 哇哦。白六似笑非笑,轻而易举地清零精神值?我相信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我不能随便干预现实的世界线,为什么会觉得我能轻而易举地清零一个人的精神值呢? 白柳抬眸,语气浅淡:你不是已经把标准答案摆在我面前了吗? 白六笑着问:什么答案? 白柳说:梦。 你能操纵人的梦境,所以那个开发商的儿子会梦到那个梦。 这样说不准确。白六半阖着眼,我只能操纵信仰我的信徒的梦境。 白柳的目光从袁光的脸上一扫而过:袁光不信仰你。 但他信仰你。白六脸上的笑意加深,他这样的普通人在梦境中是很难分清来找他的人,到底是我,还是你。 白柳一静。 这种被人无孔不入地威胁的感觉并不好受吧?白六眼含笑意,语气轻柔,你现在杀了袁光,就没有这么多事了。 不是袁光也会是别人。白柳心平气和,你想找到我,你总会有办法的。 白六手指蜷曲上移,抵着脸垂眸轻笑一声:这倒是。 白柳语气平和:找我有什么事?你又要玩什么游戏了吗? 不。白六掀开眼皮,他很轻地笑起来,只是刚刚经历了很冗长无趣的梦境。 醒来之后觉得有点孤独,想来看一眼你而已。 白柳对这种仿佛调戏他一般的话不为所动,抬眼看了一眼外面正在摇晃震动的大楼,语气平平地反问:在这种即将爆破的背景里? 画像里的白六抬手收回自己操纵袁光的傀儡线。 缠绕住袁光的傀儡线松开,袁光从椅子上滑落下去,他捧着的那幅画里的白六带着笑意慢慢变成一幅不动的彩色油画,微笑着说: 越是毁灭可怖的背景,我们之间的游戏就越有趣,不是吗? 第423章 挑战赛(214) 白六变成画像之后不久,袁光就呛咳了两声,迷迷瞪瞪地苏醒了过来,他撑在椅子上想要站起来,努了两下力但却还是没有成功。 白柳走到袁光的面前,对他伸出了手。 袁光这才意识到这房子里还有一个人,惊愕反问:白柳,你怎么在这里? 这个你暂时不用管。白柳淡淡地说,你昨晚做了什么梦? 袁光被白柳这一提醒,顿时头痛欲裂起来,他撑着自己的额头差点后仰倒回地上,险之又险地抓住了白柳的手,被白柳轻轻一带站起来才稳住身体。 谢谢。袁光扶着椅子,他甩着头,皱眉开始回忆,梦吗?昨晚我看了你回去之后,好像是做了一个梦。 白柳问:梦到了什么? 梦到了袁光迟疑地挠了挠头,我梦到你醒了,来找我玩游戏,然后我输了,我就被你控制了起来,精神值降低成了0,变成了一个怪物,无法自控地开始对你使用技能 后来的事情我就不记得了。 袁光顿了一下,他张了张口:我是不是真的又被控制,召唤出了白六? 嗯。白柳语气平淡地回答,我刚刚见了他。 袁光这次静了很久,他站在白柳的旁边撑住椅子背的手攥紧到关节发白,他慢慢地低下头,开口:我相信你可以带领拉塞尔公墓赢得胜利。 如果白六下次再借助我登陆现实来找你,你就把我杀了吧。 他的话音未落,白柳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电话里传出略显焦急的唐二打的声音:白柳,要爆炸了,你们快下来吧。 我带着袁光直接进游戏,你们爆炸吧。白柳平静地说。 唐二打顿了一下:好,你自己小心。 在唐二打挂掉电话之前,白柳听到那边苏恙带着怒气的吼声:人还没下来,我们不能直接爆! 交给白柳吧,不会有事的。唐二打语速极快地说,一看就是想把这件事敷衍过去,他能处理好的。 苏恙的声音无奈到了极致:你也太纵着他乱来了!这可是关系到人命的大事!不行,你把电话给我,让我和白柳说 唐二打!! 电话被唐二打挂断了。 白柳放下手机,侧过头看向站在他旁边的袁光:你也听到了,这栋楼要爆炸了,下去吗? 我就不下去了。袁光说,等下我直接进游戏,白会长你先下去吧。 白柳没有动,他站在烂尾楼还没有封墙的开口边缘,从这里望出去,能窥探到这座繁荣又热闹的城市一角。 白会长,是怎么猜到白六会在这里找你的?袁光突然声音很轻地发问。 白柳垂眸,他声线很平稳:我不是猜到了白六会在这里找我。 我只是猜到了你的自杀地点而已。 袁光的瞳孔一缩,他浑身都僵住了。 白柳无波无澜地继续说了下去:白六只能操纵人的梦境,但在爆破之前独自一人清醒地爬上这栋楼的人然后趴在地上沉睡过去的人,是你自己吧? 这种行为,除了自杀我想不出第二种解释了。 袁光一动不动地在白柳的背后沉默着。 我给的积分你只要了两成,据说全部都散出去了,没有给自己留。白柳语气浅淡平和,木柯来找你交接的时候,你也拒绝了他对你的帮助,还将自己房子的赔偿全数转给了你的妈妈。 把自己的后事全部安排好了,就来一切开始的这里赴死。 白柳转过头看向袁光:一切都在好转,为什么要选择在现在死? 袁光慢慢地抬起了头,他的眼眶红到好像一眨眼就能流下眼泪:这些好转,牺牲了那么多人才得到 为什么享受的人是我? 他背后的桌台上黑白照片里的王叔笑得爽朗大方,前面的香炉里点着四支刚刚熄灭的香,袁光的泪终于落了下来,他哽咽着攥紧了拳头:我只是一个什么都没有付出的狗屎! 这些东西都是他们拿命堆出来的!凭什么要我来得到! 我什么都做不到,第一次参加联赛就因为自己的技能杀死了所有队友,甚至最后帮我解决问题的你也差点死在我手上! 拼命努力却还是活得这么窝囊,挣钱钱挣不到,帮人人帮不到,妈的最后玩个游戏,都要对手送我人头才能赢,一辈子都在伤害别人,我活着到底有什么价值! 袁光背挺得笔直,但他却在大声嚎哭着:为什么活到现在的人是我! 如果以世俗的价值来论。白柳平视着痛哭的袁光,你活着的确毫无意义。 袁光哭的更惨了。 白柳忽然很轻地笑了一下:但选择让你活下来的人,并不是你自己。 是那些选择你做会长的人,是那些你觉得应该享受这一切的,并且愿意为此死去的人,你承担了他们活下去的欲望,并且从来没有逃避过,所以你活了下来。 你活着得到这一切,正是那些死去的人的欲望。 白柳微笑着说:能成为这么多欲望的容器而不崩溃,在我这里你是个很有价值的人。 袁光流着泪望着白柳:我真的好想把灵魂卖给你。 但应该不行了。袁光痛哭起来,他抬起手臂呜呜擦脸,我之前试了过很多次,狗屎系统说我已经把灵魂卖出去了。 白柳看向袁光背后的供桌:你们把骨灰坛子全部迁移出去了吗? 对。袁光抽泣着说,但把供桌和遗照留下了。 白柳问:为什么? 袁光静了几秒,沙哑着说:因为所有人都希望这些死去的人能看到烂尾楼被炸烂这一幕。 他们等这一天,等了好久好久。 白柳抬起眉眼,他面色平宁地望着外面因为爆破,开始山摇地动的烂尾楼:那就让他们看看吧。 还没有修缮完的楼房在巨大的爆破中摇晃着坠落,巨大的烟尘腾空成一朵蘑菇的形状,但诡异地被限定在一定区域内没有扩散开,碎屑也没有乱飞,而是飞到一定程度,就像是打在一堵无形的墙上被反弹了回去。 这应该是异端处理局带来控制爆炸危害的一种异端。 唯一能从爆炸的区域透出来的,只有风。 巨大的,带着火药气息的风迎面强劲地吹拂而来,将白柳和袁光额前的发都完全吹开,也吹开了笼罩在地面上的巨大烟尘。 遮挡住太阳直射的高楼轰然倒下,灿烂的日光穿透爆炸的巨大灰尘,一丝一缕地连成片,照到了这栋阳光楼盘角落里常年不见天日的烂尾楼。 阳光洒在每一个还没被封口的烂尾楼房间里,照在里面每一个供桌上的黑白照片,和还刚刚熄灭的香炉上,仿佛这些冷冰冰的遗照里的人在阳光的照射下,都开始变得温暖,微笑了起来。 袁光被这刺眼的眼光照耀得眯上了眼睛,他望着站在边缘的白柳被风吹得好像下一秒就要坠落的背影,眼泪无意识地落下。 阳光,原来是这么亮的东西吗? 终于,爆破到了他们所在这一栋烂尾楼。 烂尾楼的底部蹦的一声巨响,开始轰隆隆地摇摆着向下坠落。 袁光走到了白柳的旁边,他仰着头望着照射进来的阳光,深吸一口气,很轻地问:白会长 嗯。白柳头也没回地应了,有什么事? 袁光顿了顿:我们公会,上班机制是996吗? 白柳忽然轻笑了一声,然后回头看向他:不是,我们公会不用996制度。 袁光刚要松一口气,就听到白柳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 我们公会是007。 袁光: 流了一个泪。 第424章 挑战赛 游戏内,流浪马戏团公会。 王舜屏息坐在会议室里等待,眼睛望着门,等到白柳推门而入,他终于像是松了一口气般笑了起来:欢迎回来,会长。 你和查尔斯那个计划真是太乱来了。王舜一看见白柳就憋不住话,这样做了一次很降低我们的公会的信任度,大头便宜还是拉塞尔公会吃了,这样做太得不偿失 白柳侧过身,让出他身后有些局促的袁光,微笑着看向王舜:这是要加入我们公会的新成员,还麻烦王舜你和他讲解一下我们公会的具体规则。 顺便一提,拉塞尔公墓应该要并入我们公会了。 王舜望着紧绷的袁光愣了一下,然后哭笑不得地上前:好的会长,我知道了。 这真是 王舜望着对他紧张地问好的袁光,无奈地在心里叹一口气。 指望他们公会的白会长吃亏,下辈子吧。 他这种凡人还是老老实实跟着白会长这种神仙的步伐走就行了。 王舜在准备带着袁光去熟悉公会的之前,转头看向白柳:会长,唐队他们去游戏池训练了。 你看你是休息一下还是 王舜话还没说完,白柳就姿态自然地起身:我会过去一起训练的。 挑战赛是什么时候? 王舜迟疑了一下:会长你要是身体不舒服可以多休息几天,今年挑战赛好像临时规则有更改,具体赛程还没下来。 白柳抬眸:规则更改? 王舜点头:对,系统昨天晚上发下来的通知。 不过每年挑战赛和季后赛的规则都会有轻微调整,算是一个正常流程,不用太担心。 我知道了。白柳转身推开会议室的门,准确去游戏池。 王舜犹豫了一下:会长还有件事情,和比赛没有关系,但我觉得应该和你说一声。 白柳转过头:什么事? 王舜尴尬地别开了眼,眼神游离不敢看白柳:黑桃这几天,天天都过来找你,我不知道该不该让他进来,就把他拦在了门外。 然后他就说他梦到他睡了你,声音不小,当时我们很多会员都出来围观黑桃这个杀手序列王牌选手,可能听到了。 现在很多人在私下传黑桃是你情人 王舜佯装镇定地咳了一声:我个人觉得算是不大不小的一桩绯闻,应该不影响我们走正常赛程,会长你应该不用管。 旁边的袁光听到瞳孔地震,他飞快地看了白柳一眼,然后迅速满头冷汗地低下了头。 恋耽美 ——(75) 靠,在上班的第一天就听到这种八卦,他会不会直接被白老板搞死啊! 排名第一的选手和他的新任老板在他们大赛的第二天睡过了 重伤病房play吗! 袁光觉得有点晕眩这尼玛也太刺激了吧! 你们这些面板高的选手也太顶了!玩得这么野的吗! 白柳顿了几秒,他倚在门边,垂下眼帘:不用管他,下次他来 王舜试探着说:我直接把他赶远点? 不。白柳转身轻轻带上门,语气里带着很轻微的笑意,下次让他再来,如果他不走,就让他进来等我吧。 门咔嚓一声关上了。 王舜和袁光在原地一动不动地静了几分钟。 刚刚王舜瞳孔地震,语气颤抖地扶了一下袁光的肩膀,会长是说直接放黑桃进来吗? 袁光惊恐地飞快摆手摇头:什么睡了,什么让重伤病房play,我什么都没有听到,我什么都不知道! 王舜: 这个袁光,知道的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游戏池。 白柳来到游戏池的时候,唐二打他们已经进游戏池自行训练了。 整个游戏池里空空荡荡,白柳坐在五彩斑斓的游戏池旁边,没有跳下去,只是单纯地坐在那里,背靠着游戏池的池壁。 游戏池内的水折射出五颜六色的波光,在地面上来回晃荡,倒映在白柳垂落的眼皮和纤长的眼睫上,将他漆黑的眼眸映照得色彩斑驳。 白柳很罕见地泛上来一股懒意,不想跳下这个湿漉漉的游戏池玩恐怖游戏,而是半阖着眼眸背靠着游戏池,单手撑着下颌像是在浅寐,又像是在等什么人。 不远处传来平稳的脚步声,有个人一步一步地走到了白柳的面前。 这个人投射下的影子遮挡住了游戏池里漫射出来的光,完全地包裹住了背靠在游戏池上的白柳。 白柳仰起头,和站在他面前弯下腰准备凑近来看他的黑桃拉开距离,语气淡淡的:我记得我在游戏池外面放了禁止杀手序列队员进入游戏池的牌子。 哦。黑桃蹲下来,直勾勾地望着白柳,我不太识字。 白柳: 把这茬给忘了。 黑桃这家伙只能认识游戏系统面板上的一些基础字符,除此之外很多字都不认识。 杀手序列和游戏池这七个字你认识的。白柳直视着黑桃。 黑桃想了想:但中间有两个字不认识。 中间那两个字是【禁止】。 白柳勾起嘴角:那你觉得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黑桃望着白柳,回答得很直白:不知道,我没想,我看到你在里面就进来了。 是我不可以进来的意思吗?黑桃认真地问白柳,他凑得很近,眼神里完完整整地倒映着一整个白柳。 白柳静了几秒,他别开眼神,移开和黑桃对视的眼神,很轻地说:现在不是了。 于是黑桃自然地和白柳一起靠在游戏池的墙上,肩膀和肩膀紧贴着:我有去你公会找你,但他们不让我进去。 以你的能力,可以强闯进去吧?白柳轻微地往旁边挪动了一点,和黑桃拉开距离。 黑桃非常自然地贴了过去:可以,打走他们很容易。 但他们说你不在,我就走了。 白柳一顿,他又挪开了一点距离:你找我干什么? 黑桃这次直接侧身贴了过去,他伸出左手抵住白柳右耳边上的池壁,右手握住黑色的骨鞭子,屈膝向前,他望着白柳的纯黑色的眼睛专注无比,尾调轻微地上扬: 我学会做梦了,白柳。 只有人才会做梦,对吧?你喜欢的人也是人,是吗? 黑桃眼神一错不错,他说:我现在是不是更像人,更像一个你要的合格纪念品了? 白柳呼吸一停,他想往旁边再次挪开的动作停了下来。 我可以拿奖励吗?黑桃一边低声询问,一边眼神垂落,和上次一样的奖励。 他的视线落在白柳的浅色的唇上,撑在白柳耳边的左手弯曲,很自然地俯身下去,整个人压在白柳身上,将白柳完全遮盖进自己怀里,黑桃的眼眸微微闭合。 白柳闭上了眼睛。 黑桃触在他的下唇上,是冰冷的触感,然后顺着下唇亲吻在侧颈上,然后是锁骨的中心,他的语气变得有点迷离:你没有洗我给你画的十字架。 白柳抬起手遮住自己的泛红的眼睛,呼吸声变得急促,他抬手握住黑桃的肩膀想要推开对方:可以了。 但下一秒黑桃又咬了一下白柳心口处被画了十字架的地方,白柳被咬得挺起腰轻颤了一下,推开的动作一下松懈,被黑桃握住手腕抵住心口继续紧紧拥抱。 黑桃低声说:不可以。 你让我醒来见你,但我醒来了好久,你都没来见我。 你说谎了。 白柳感觉到自己的衬衣下摆被黑桃冰冷的手散开然后钻进来,黑桃的手贴在他的腰上,用力地拥紧了他。 这实在是有点过线了,白柳的侧颈上泛起红晕,他偏过头胸膛用力地起伏了两下,刚想命令黑桃停止,就听到黑桃用一种很平静的声音说: 我做梦,梦到我这样抱住你被枪击中,化成一堆灰烬,死在了你的旁边。 然后你在为我哭。 白柳阻止的动作一顿,他摸到了黑桃后背中心,紧绷的腰部肌肉中的一个伤疤是之前黑桃挡在他面前被子弹击中留下的伤口。 我和柏溢他们说了这个梦,他们说我没有灵魂,不会死在那把枪下。 黑桃顿了一下:我其实一直觉得灵魂是我不需要的东西。 但如果我好好学会做一个人,拥有了我自己的灵魂,你会在我灵魂碎裂的时候,为我哭吗? 我想要你为我哭。 白柳闭上了眼睛,他轻笑了一声:那你还是做梦比较快。 在黑桃蹙眉准备追根究底,想要知道怎么样白柳才会为他哭的时候,白柳撑起身体,双手环抱住黑桃的脖颈,闭上眼回吻了黑桃。 于是黑桃一瞬间就忘记自己要问什么了,他低下头专心地和白柳拥抱接吻。 游戏池池壁的另一面。 唐二打从游戏池结束训练里钻出来,撑起池壁要出来,结果刚要出来,眼睛一抬就看到了把白柳紧紧抱在怀里,遮盖得几乎完全露不出来黑桃。 看动作,要是唐二打没猜错的话,这两个人应该是在接吻,而且白柳并不抗拒。 黑桃掀开眼皮扫了唐二打一眼,那眼神颇为挑衅。 唐二打: 唐二打脑子一片空白地坐回了游戏池里。 隔了五分钟。 木柯从游戏池里冒了出来,他疑惑地看了一眼坐着一动不动的唐二打,刚想迈腿出去,然后 三秒钟后。 木柯一副仿佛世界崩塌的表情坐了回去,握拳口中喃喃自语:我一定要变强,然后杀了黑桃 又过了三分钟。 牧四诚一出游戏池就骂骂咧咧,刚要开口就被木柯和唐二打死死捂住了嘴巴,牧四诚一边怒瞪这两个突然发神经的人,一边蹬腿努力想要蹦出游戏池。 结果在挣扎的过程中,牧四诚眼睛的余光一瞟,看到了游戏池另一面的场景。 牧四诚瞳孔涣散地跌落回了游戏池,和唐二打同款空白表情地坐在池子里。 再过了一分钟。 刘佳仪从游戏池里一冒头出来,就被三双手死死捂住了眼睛和耳朵。 刘佳仪面无表情地静了差不多十秒钟,开口:你们这种阵势 白柳该不会在和黑桃在干什么吧? 第425章 挑战赛(215) 唐二打他们在呆坐了几秒钟之后,几乎是逃一般地又进了一次游戏池。 等到他们再出来的时候,游戏池外面就只剩白柳了。 白柳目光平静地和他们点头示意一下,但唐二打艰难地把自己的视线稳在白柳有些泛红的唇以上的地方,握拳咳了一下,然后别过视线:你先好好休息吧,暂时不用加入训练。 牧四诚还是嘴巴微张,表情空白的状态,木柯低着头一句话都没说,手里紧紧握着一对正在往下滴着血水的短刀,一看刚刚在游戏池里就杀得凶猛。 刘佳仪抬手和白柳打了个招呼,语气寻常:你和黑桃开始谈了? 想要心照不宣地把这件事略过去的牧四诚,唐二打和木柯: 白柳顿了一下,他沉思了一会儿,再谈起这件事的时候态度倒是很自然,一点不扭捏:应该算刚刚开始谈。 刘佳仪捧着脸凑近,啧啧啧了几声,满脸八卦:我记得是谁来着,在密林边陲这个游戏都把人家骗到和你结婚这一步了,从游戏池里一出来 刘佳仪表情一秒变得冷淡,嘴角的笑变得三分凉薄,三分讥讽,还有四分漫不经心:这只是个游戏,我没当真的。 白柳: 木柯猛地抬起了头看向白柳,牧四诚瞳孔持续地震,说话都磕磕巴巴了:什么结婚?! 你都和那个傻子结婚了还他妈刚刚开始谈?!牧四诚拍池震怒,他妈的,有什么恋爱是结婚之后开始谈的吗? 刘佳仪抓住游戏池的边缘,一个翻身干脆利落地翻了出去,落地之后淡淡地回答牧四诚的话:先婚后爱,没听过吗? 确实没听过的牧四诚: 这他妈又是什么东西! 这完全不是正常谈恋爱的程序吧! 唐二打被吵得头疼,无奈地打断了这几个人的叽叽喳喳:这是白柳的私事和自由,先把目前手头的事情处理好吧。 挑战赛马上就要到了。 几个人都是一静,纷纷看向了白柳,白柳颔首:先回会议室开会,我们先了解一下今年挑战赛的队伍情况。 流浪马戏团公会会议室。 几个训练完的人冲了一个澡,换了一身衣服坐在了会议室里。 王舜走上了会议室的最前面,他目光沉稳地点开了系统面板,开始介绍挑战赛的规则和战队队伍: 按照以往的挑战赛规则,是季前赛的第一名先从对战的八个季后赛队伍里抽取一支队伍来对抗,然后排除这支被抽取的队伍,季后赛的第二名,也就是我们再从剩余的七支队伍里抽一支来对抗。 但是今年的情况季前赛入围的两支队伍的情况也很特殊。王舜说着说着开始揉太阳穴,神情愁苦,因为我们公会的会长把人家第一名的会长拐入会了。 刚刚我和袁光聊了,他和我说他们暂时不准备打挑战赛,本来是准备弃权的,但 王舜抬起头看向坐在会议长桌末尾的白柳:会长,你是和袁光说让他暂时不要弃权吗? 白柳点头:我对他有别的安排。 你是想让袁光赢挑战赛进入季后赛和我们对垒的时候让他们弃权,送人头给我们吗?就像是我们在季前赛做的那样?王舜颇为不赞同地摇头,会长,这不太可能。 今年的八支队伍实力都很强,挑战赛袁光他们大概率赢不了,就算袁光挑战赛能赢,季后赛是从高位到低位的抽签对抗制度,他们很难遇上我们。 王舜点了一下面板:季后赛是排名前四的公会先抽签决定自己一轮对战的队伍,然后一轮对抗胜利的队伍二轮抽签决定自己下一场比赛的对抗队伍。 除非袁光一路赢到决赛,不然他们不可能和我们在季后赛的赛程里再次对抗。 王舜眉头紧蹙:但会长你应该知道,袁光他们连免死金牌都没有,这个可能性不大。 牧四诚松垮地撑着下颌,眼神明显在走神地偷瞄白柳,随口问了一句:袁光那个技能那么吊,能让他进我们战队,帮我们打比赛吗? 不能。王舜回答得很快,在本年度已经以独立公会报名参加联赛的所有玩家,都不得在比赛中途以别的公会战队队员的身份上联赛赛场。 牧四诚终于回神,他皱眉:就算我们把拉塞尔公墓吞并了也不行? 也不行。王舜摇头,吞并之后哪怕拉塞尔公墓这个公会彻底消失,但袁光他们的身份依旧是前拉塞尔公墓战队队员,等到明年,他们是可以重新以流浪马戏团成员的身份报名,然后替我们上赛场,但今年不行。 牧四诚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草,那这岂不是打了一场,白柳又是受伤又是住院,结果到头来除了一个公会名头,什么都没有吃到。 不。白柳双手合十交叠在桌面上,他抬眸,我们吃到了一个容错率机会。 王舜一怔:容错率机会,是什么意思? 白柳垂下眼帘:我也不确定我的猜测是不是正确的,但我一开始走这条路,就是希望从拉塞尔公墓身上吃到一个挑战赛的容错率机会。 刘佳仪一顿,她侧头看向白柳,语气不明:拉塞尔和我们合并之后,拉塞尔公墓就会成为流浪马戏团的附属下级机构,除了战队队员不能为我们所用外,其他所有名额都会归在我们头上。 相当于我们同时是联赛第一名和联赛第二名,我们有两次进行挑战赛的机会,你要的是这个? 白柳微笑:是的,挑战赛的名额是我觉得拉塞尔公墓最有价值的东西。 恋耽美 ——(76) 刘佳仪还是不解,她眉头皱紧:但你花那么多精力和功夫去获得这个机会也有些得不偿失了。 两成积分不提,上一场比赛输掉之后我们战队里每个人的人气都出现了一定下滑,再加上你还受伤了,这个机会完全不值得你为拉塞尔公墓付出这么多。 虽然这一次的季后赛队伍很强,但从我了解到的战队情况来看,在面对排位后四位战队的时候我们的胜率是不低的,甚至在面对卡巴拉和天堂共济会这两个公会,我个人是觉得胜率能达到百分之八十左右的。 让杜三鹦来抽奖,我们百分之九十五以上能抽到这两支末流战队,然后干脆地在挑战赛里赢了之后顺利进入季后赛。 刘佳仪抬头望向白柳:我知道你做事喜欢留后手,但在走正常流程赢率超过百分之八十的时候,你绝对不会给自己准备后手的。 你给自己留后手,一般都在赌赢的可能性不到百分之一的情况下。 为什么这次刘佳仪对上白柳平静的眼神,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猛地一变,你是觉得?! 刘佳仪后面的话在白柳的眼神注视下没有说出来,但她的脸色变得特别难看起来。 既然白柳这样做了,那只能说明一件事 他们挑战赛赢的可能性不到百分之一。 白柳眼神垂落在光滑的桌面倒影出来的他的影子是哪个,他目光在这个倒影上停顿片刻,然后缓缓抬眸看向所有人: 这次,我希望我猜的是错的。 散会之后,王舜被白柳留了下来。 他既是忐忑又是困惑地看着坐在桌面最后的白柳:会长,其实我也不太理解为什么我们公会为什么会那么需要二次挑战赛的机会。 而且小女巫说的我也认同,一般不到胜率小于百分之一的局面,会长你很少做后手安排,为什么这次 白柳双手抵在交叠的双腿膝盖上,垂眸静了很久,才缓慢开口询问:从今年各大公会的数据来分析,你觉得如果以现在的流浪马戏团 赢杀手序列的概率能有多少? 王舜瞳孔一缩,他完全失语,隔了很久才嘶哑地回答:胜率,不会超过百分之零点五。 是吗?白柳单手撑在椅子右边的靠背上,拖着下颌身体懒散地歪向一边,眼眸半阖,语气倒还是平静的,既然这样,那就追求利益最大化吧。 王舜简直被白柳这平地一声惊雷炸懵了,晕眩地反应了一阵才跳起来惊慌失措地询问:会长,我们抽签的人是杜三鹦,再怎么样也不可能那么倒霉抽到杀手序列的! 那得多倒霉才一下手就抽到杀手序列 要求队长亲自抽签就可能。白柳眸光流动,他轻描淡写地用眼尾的余光扫了王舜一眼,问的却是毫不相关的问题,挑战赛的规则下来了吗? 王舜一静。 他反应了一阵,然后鸡皮疙瘩起了满身,往后退了两步,踉跄了一步,颓然地跌坐进了椅子里,无法置信地喃喃自语:不,不会吧 王舜一个人仿佛被天打雷劈了一般坐在会议室里,白柳倒是心平气和地推门而出了。 门外靠着刘佳仪,她见白柳出来了,也没有抬头看向他,而是低着头点了两下自己脚尖:我们是不是要和杀手序列打了。 我的猜测而已。白柳说。 刘佳仪抿了抿唇:你有问问黑桃,逆神情况怎么样吗? 他不会有事的。白柳神色浅淡地回答,他是白六手里握有一个可以用来限制我的重要筹码,不会这么轻易就出事的。 根据白六给我看到的【未来】 白柳冷淡地说:他应该是希望我在赛场上亲手杀死逆神。 刘佳仪呼吸一滞。 第二天。 王舜表情一片恍惚地走进了会议室,他目光失焦地望着早已等候在会议室的队员们,开口的时候嗓子都是涩哑的: 挑战赛规则下来了,没有做大的改动。 但是要求参加挑战赛的季前赛公会的会长亲自抽取对战的季后赛队伍。 我们公会抽战队的人,是白会长。 所有人的视线都仿佛僵住了一般,卡顿地转向了坐在最后的白柳。 白柳掀开眼皮,他单手撑着下颌淡淡地嗯了一声。 第426章 同居番外 早上六点。 白柳是在半梦半醒之间被旁边那个人用头从领口一路亲吻上来,他意识还没完全清醒过来,但在昏睡之间懒散地张开双臂环绕过对方的后颈摸了一下,闭着眼睛很自然地和对方接了个吻。 对方起身,用单手钳住白柳纤细的手腕向上抵在床头柜上,身体具有压迫性地下沉压住正在和他亲吻的白柳,另一只手从白柳松开的上衣下摆贴进去。。 有点痒。白柳开口的声音带着还没睡醒的微哑,几点了? 这个人呼吸略微急促,但回答的声音还是很平稳:六点十一。 我今天不上班。白柳终于微微眯开了眼睛,他的手也从背部往下滑动,贴在对方结实的肩胛骨背部肌肉上,很轻地喘了一下,要做吗? 对方顿了一下:要。 白柳轻笑了一下,他挺腰坐起,干脆地从下面到上面脱了上衣丢到了床脚,然后用膝盖前进两步,半坐到了对方盘曲起来的膝盖上,垂下眼帘抱住对方一下一下地轻触接吻。 对方强势又直接地白柳抵在墙上,宽大的双手贴在白柳的腰向上滑动,白柳轻微地眯起了眼睛,卡在对方腰两边的脚上曲,环抱住过对方的腰部。 白柳带着惺忪和暗哑的声音说:又是这个姿势 你真是喜欢这个体位。 白柳扬起后颈,对方埋在白柳的肩窝里,整个人都把白柳紧紧拥在怀里,声音闷闷的:这样和你接触的地方最多。 都负距离接触了,这种接触深度。白柳觉得好笑,他也的确带着喘息笑出了声音,抬手摸了一下对方的的侧脸,低头下去和对方接了个吻,眼帘颤抖着落下,你还在意接触面积。 幼稚。 早上九点半。 白柳擦着头发从洗手间里出来,他侧过头抖动了一下耳朵里的水,用松散挂在后背上的毛巾上擦了一下,掀开眼皮就看到自家的厨房在冒烟。 刚刚洗完澡的黑桃穿着白柳买的三十块一件的黑色棉布背心蹲在冒烟的厨房外面,像只闯了祸又不知道怎么负责的大型犬,一看到白柳洗完澡出来,抬起头来直勾勾地望着白柳,起身两大步一走,就要贴到白柳身上。 白柳眼疾手快地扯下挂在后背上的毛巾,捂住黑桃被烟熏得黑乎乎的脸:我刚洗完澡,别把我碰脏了。 黑桃脸完全抵在白柳手上的毛巾身上,瓮声瓮气地哦了一声,但身体还是诚实地向白柳这边倒过来。 白柳坚持了十秒,放弃了,他松开了毛巾。 挂满烟熏物的黑桃如愿以偿地贴到了刚洗完澡的白柳身上,语气还有点莫名的委屈:厨房又爆了。 你又干什么了?白柳习以为常地拖着挂在他后背上大型蜥蜴挂坠物厨房走去,走到厨房里,用微波炉炸牧四诚的摩托头盔了? 没有。黑桃眼神微妙地游离,你和我说过头盔不能吃了。 嗯。白柳揭开锅盖,一阵奇异的刺鼻气味扑面而来,他看着锅里黑漆漆一团的东西挑了一下眉,这是唐二打的皮带吧? 黑桃抱着白柳的腰,头抵在他肩膀上,没说话,用脚轻轻地踩了两下白柳的脚后跟。 耍赖没用。白柳一边平静地说,一边用两根筷子从锅里把这根已经被黑桃烹饪得面目全非的皮带给夹了出来,然后一脸淡定地用筷子剥开上面炸出来的黑色裂层,然后转身推开黑桃,抬眸望着他,问为什么这次报复唐二打? 上次你报复牧四诚,把他头盔给炸了我可以理解为他先挑衅你,嘲笑你不会开哈罗单车,而他会飙车,这次唐二打来就和我聊了聊事情,他没惹到你吧? 黑桃移开眼神,没回答。 白柳抱胸,淡淡地说:我说了,耍赖没用,再耍赖我今天明天就都不回家了,让你一个人待着想清楚了我再回来。 黑桃又把视线移了回来,他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倒在白柳的肩膀上慢慢地身体下滑,整个人就像是很没精神的一块黏土一样瘫黏在白柳身上,然后抱住白柳的腰把头侧过去贴上,声音很低:不要。 我不喜欢你不回家。 白柳不为所动,他早先还会被黑桃这种耍赖的行为骗到,后来就发现要是顺着这家伙乱来,那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 那为什么报复唐二打?白柳平淡地问。 黑桃静了好一会儿,才很小声地说:他劝你考虑一下和我住在一起这件事。 白柳一顿:你听到了? 黑桃闷闷地嗯了一声。 唐二打倒也不是对黑桃有敌意,但只是单纯地觉得白柳已经够忙了,黑桃这种不太稳定的类型和白柳待在一起,就算是情侣也不太方便。 其实就是劝白柳让黑桃没事的时候不要待在家里,可以放在异端管理局他们帮忙照看,不然白柳一回去很有可能家都被黑桃拆没了。 他的确是这样说了。白柳平静地反问,但我有答应吗? 黑桃一顿:没有。 白柳问:我是怎么和他说的? 黑桃静了几秒:你说,我是你一个人的异端。 你会好好照看我,对我负责的,不需要别人来承担我出现在现实里的后果。 虽然我已经不是他们的队长了,但我还没有到做一个决定会轻易被别人左右的地步。白柳的上半身微微前倾,他捧着黑桃的脸眼眸半闭,和黑桃很轻地接了一个吻,我也不喜欢你住在别人家里。 你是我的怪物。 两个人简单地清理了厨房,主要是白柳监工,黑桃带上围裙和洗碗手套清扫白柳主张在这个家里谁闯祸谁负责,所以黑桃拆的家,一般都由黑桃自己来处理。 哪怕是黑桃在处理的过程中闯出更大的祸,白柳也不会插手,一定会让黑桃自己继续处理。 清理完之后,黑桃已经从头到尾脏兮兮到不成样子了,他看向白柳,指了指自己:我要去洗澡吗? 白柳的眼神在黑桃从背心里裸露出来的匀称又有力的肩颈肌肉线条上微妙地停了一下,他抬眸看向黑桃,语气自然又寻常:我也要去洗澡,刚洗完又被你搞脏了。 黑桃眼神一动,看着白柳的眼睛又开始变得直勾勾的:我们一起洗。 白柳漫不经心地靠在厨房的边框上,他双手交叠抱在身前,似笑非笑地扫了一眼黑桃:只是洗吗?那要再做一次吗? 黑桃毫不犹豫:要做。 第427章 挑战赛 挑战赛当日。 牧四诚从宿舍里苏醒, 迷迷瞪瞪地穿衣服,给自己挤上牙膏,刷牙洗脸, 简单地清洗过后,牧四诚张开嘴打了个哈欠, 眼角溢出了一点眼泪, 他余光无意中扫向了之前复习了一整晚还没有来得及收拾的乱糟糟的桌面。 桌面的角落竖着一个小日历,这日历是之前刘怀送给他的。 牧四诚做事大哈哈的, 没有用日历记事的习惯, 甚至还会把一些关键性的考试忘掉, 但刘怀做事一向心细,他在日历上标记了一些重要的实验报告最后提交时限和各科的考试节点,然后摆在了牧四诚的课桌角落。 日历上最后一行被提醒的考试时间早已过去, 后面是牧四诚自己加上去的补考日期提醒。 牧四诚望着这个日历,慢慢地走了上去,他低下头用红笔点了点日历上的日期, 口中自言自语:一,二七, 七天了。 又有七天没在现实里偷过东西了。 牧四诚的笔顿了一下。 在遇到白柳之后, 因为这样那样的,乱七八糟的事情太多, 他在现实里好像再也没有犯过偷窃癖。 如果她还在,知道他有一个星期没有偷东西 多半会很幼稚地又很认真地在纪律本上给他画一朵小红花吧。 牧四诚握住红笔的手缓缓地攥紧,他垂下眼很轻地嗤笑一声,抬手随手在今天的日期下面给自己一笔画了朵小红花, 抬手把外套的帽子穿上,推开宿舍的门走了出去。 风从没有关严的窗户缝隙里溜进来, 将课桌角落摆放的日历画了潦草的小红花的那一页吹得快要翻过去。 在这朵小红花下面,还画了一个脏兮兮的简笔流浪汉和一个哈哈大笑的嚣张猴子,旁边写着【流浪汉与猴】挑战赛初秀日期! 木柯坐在饭桌上慢条斯理地用瓷勺喝粥,对面是他沉默着,表情又有些忐忑的父母。 最先开口的是木父,他略显紧绷地握拳咳了一声:木柯,是这样的,你之前要那笔钱我批给你的公司了,爸爸呢,也不在意你能不能做回本,你开心就好。 今天爸爸是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情。 木柯放下了瓷勺,他用纸巾擦好嘴,然后平心静气地抬起头,看向期盼地望着他的父亲。 从他记事开始,他的爸爸对他予取予求,几乎不追究他做任何事情的后果,哪怕是有时候一些事情会游走在灰色边缘,会将人葬送,他的父亲也不在意。 恋耽美 ——(77) 木柯一直以为,能对他这么好,他的父亲一定是爱他的,周围的人也是这样告诉他的。 但还有一种情况,那就是他的父亲本来就不期盼他能做出什么有价值的事情,也早就做好了后手准备,所以他怎么堕落都可以。 而这是木柯有记忆到如今,他的父亲第一次用这种期盼的眼神望着他。 小柯。他的父亲说,我在外面有个孩子,刚好比你小一岁,想把他接回来。 木柯轻笑了一声:刚好小一岁? 他的父亲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小柯,你不要误会,我真的不是看你出生之后有先天性心脏病才有意去生的这个孩子,这个孩子只是一个意外,当时我喝多了 妈妈也知道。他的父亲看向旁边他的母亲,我一回来就向你妈妈承认了错误,妈妈生了我很长时间的气,一度想和我离婚,但最终还是原谅了我,也没让对方打了孩子。 毕竟孩子是无辜的,最终妈妈决定和我一起养,所以这个孩子是妈妈和我一起养在外面的。 他的母亲抬起头,眼神复杂地望了木柯一眼,最终缓缓地点了点头:那个孩子也很懂事可爱,和你差不多大,妈妈实在是狠不下心。 木柯的眼皮很轻地落了一下:喜欢小我一岁的孩子,你们完全可以自己再生。 他笑着抬眸:是因为害怕你们两个生第二个还是我这种残次品,所以找了别人是吗? 整个饭桌都是一静。 木父深吸一口气:小柯,你是我们第一个孩子,我们对你感情很深,一直以来也待你不薄,这么多年一直把那个孩子养在外面,从来没有让你知道过,就是怕你知道了心脏难受,会出事。 现在是看你情况好转了,才告诉你。 你要钱给钱,你要做什么我就大力支持,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对你说一个不字,有多少我这个地位的人能做到我这样?木父深深地望着木柯的眼睛,你知道多少得了你这个病的人早就死了吗? 木柯脸上的笑意变大:如果你们想对我说不,一定是最开始我出生的时候吧? 你们肯定不少次想过,我要是那些得了病的人一样,死得早一点就好了。 木柯!木父震怒拍桌而起,一巴掌狠狠扇了过去,说什么混账话! 木柯被扇得脸偏向一边,嘴角有血缓缓滑落,侧脸瞬间就红肿了起来,他低声笑了起来,伸出舌尖舔去自己嘴角的血迹,转过头正对木父,笑得温文尔雅:但是偏偏我又那么优秀,死了又那么可惜。 爸爸,你一定不少次地想过,要是你的私生子和我一样出类拔萃就好了,你就不用这么痛苦地在我们之间抉择了。 可惜他比不上我。木柯慢慢地推开椅子站起来,他平视着语塞的木父,轻笑起来,活得长的那个只是个资质平庸的废物,活得短的那个天赋高到不可再求。 但就算这样,你现在也终于作出了选择。 木柯垂下轻颤了一下的眼睫,语气平缓:还是活得长比较重要啊。 你把他接回来吧。木柯得体地对他的父母微微欠身,然后向外走去。 小柯。木父突然出声,他语调迟缓疲惫,刚刚是爸爸的错,我不该打你下那么重的手。 但你要知道,你也不知道哪天就走了,我和你妈妈,不敢,也不能把所有的东西和感情都压在你这么一个将死之人的身上,换任何一个人,他也不敢在你身上压过多筹码。 我们总得为自己的以后做点打算。 木父的声音沉重下去,他说: 你该知足了,小柯。 木柯的背影一顿,他平静地嗯了一声,推开门走了:我会去找愿意在我身上压筹码的人的。 唐二打是最先到会议室的。 后面过来的是刘佳仪,她整个人被收拾得很精神,头顶扎了一个很紧的马尾,一看就是用足了手劲的,扯得刘佳仪的眼睛都往两边飞成吊梢眼了,她看了唐二打指了指自己的头顶:能给我松松吗?太紧了。 唐二打稍显笨拙地扯了两下。 刘佳仪无语地喊了暂停:更紧了。她眼睛都要被扯成两条细缝了。 向春华十分钟爱给她梳这种紧绷的高马尾,但刘佳仪有点接受不能,但每次对方举着梳子满怀期待地过来问需不需要她给她梳头的时候 刘佳仪都说不出拒绝的话。 总之比她哥扎得好就是了。 过了三分钟,牧四诚踹门进来了,他一看刘佳仪被扯到一边的小辫子就开始大声嘲笑:好土啊你!什么非主流造型! 刘佳仪一个白眼过去:唐二打给我搞成这样的,快过来帮我搞一下,等下还要上台陪白柳抽签。 牧四诚轻蔑地扫一眼唐二打,然后撸起袖子,摩拳擦掌:还唐队长呢,连个小女孩的小辫都绑不好,看我的! 十五分钟过后。 刘佳仪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子里自己被扯得像个鸡窝一样的造型,她扯起嘴角:连个小女孩的小辫都绑不好? 牧四诚心虚地退出了刘佳仪的镜子范围,眼神外移:任何人都有自己不擅长的领域嘛 两分钟后,木柯推门走了进来。 唐二打和牧四诚的视线求救一般地看向木柯,木柯和坐在椅子上冒着黑气,满头鸡窝的刘佳仪对视了一下,顿时心领神会地上前:我来帮忙吧。 一个小时后。 刘佳仪心如死灰地看着自己正在一根发丝一根发丝仔细梳理的木柯:还没好吗? 木柯郑重地摇头:大概还需要三个小时,我正在给你这根分叉的头发上发膜,不然等下绑起来不会顺滑的。 刘佳仪双眼空洞地倒在桌子上,我只是想绑一个小辫子而已 木柯不赞同地摇头:你人气很高,应该每一根发丝都处理妥当。 我还是等白柳过来给我弄吧。刘佳仪跳上了椅子蹬腿转了一圈,和木柯拉开距离,托着脸复杂又鄙夷地叹一口气,你们三个平均年龄超过二十五的男人,杀个怪几秒钟的事情,怎么连给我这样的小孩扎个小辫都不会?这很难吗? 是男人都这么手脚不协调吗? 唐二打蹙眉反驳:苏恙很擅长这个。 废话,他都结婚生小孩了,当然擅长了刘佳仪说着说着眼神微妙地顿了一下,逆神也很擅长这个,他还会扎不同造型的。 这难道是已婚男性的特殊技能? 刘佳仪话音刚落,白柳推门走了进来,他余光一扫盘腿坐在椅子上的刘佳仪,目光上移看到刘佳仪被唐二打扯到歪到右边的马尾,镶嵌在牧四诚搞出来的鸡窝里的马尾。 他很自然地伸手上去解开这个马尾,用五指简单梳理了两下木柯做到一半的养护头发,快速地把周围的碎发聚拢,分成三股交叠两下,松下挂在手腕上的橡皮筋,轻松扎起。 一个简单快手并且松紧合适的小辫子就扎好了,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分钟。 刘佳仪: 唐二打: 牧四诚: 木柯: 白柳看向这些表情奇怪望着他的队员,挑眉反问:为什么用这种我好像是一个贤妻良母的表情看着我? 第428章 挑战赛 王舜是最后一个推门进来的, 他深吸一口气,抬头和所有人对视一眼,最终把视线移到了白柳的脸上:会长, 通知我们抽签了。 会议室里轻松的氛围荡然无存。 白柳轻微地点了一下头,平静地说:走吧。 王舜在前面带头, 他双手紧紧地攥着一只笔和面板, 声音竭力维持平稳:抽奖台设立在季中赛的观赏池,八大季后赛的队伍都会到场。 抽出来之后当场立即开赌池, 进行比赛。 这些队伍都实力不俗, 并且全员佩戴免死金牌。王舜顿了顿, 但我们只有会长你和牧神有免死金牌。 季后赛队伍对战没有手下留情一说,大家都是拼上了一切为了心中最核心的欲望走到这里。王舜深吸一口气,就这样上团赛赛场, 我们队伍会有不小的死亡风险。 除非是 白柳淡淡地开口:除非是我第一场单人赛赢得精彩绝伦,直接骑脸头部明星玩家,吃掉对方的人气, 直接晋升为高排位明星玩家,带动整个队伍里所有人获得免死金牌。 但这几乎王舜语气艰难, 不可能。 如果白柳抽签上场, 第一场必然是对杀手序列,如果是杀手序列的单人赛 白柳对上的百分之百就是排名第一的那位。 王舜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往最坏的方向想:但会长, 我也和你说过了,季后赛的情况和季前赛和季中赛都不太一样。 季后赛很少打单人和双人赛。 因为大部分走到季后赛的队伍已经通过单人赛和双人赛吃够了个人福利,几乎全员都拿到了免死金牌,而免死金牌在一场比赛里只能使用一次, 如果在单人赛或者双人赛里使用了,团赛就不能使用了。 在自身的战队队员排名没有跌出一百名的免死金牌人气安全线的情况下, 所以季后赛各大公会采用的战术都是阶段性弃赛原则,他们很多时候会直接弃权单人赛和双人赛,保留所有的免死金牌专攻团赛。 王舜回过头来看向白柳:也就是说,如果杀手序列也弃掉单人赛和双人赛,我们就会直接在三个主要队员没有免死金牌的情况下上团赛。 而杀手序列如果没有选择弃掉单人赛,那情况就更糟了。王舜的脸色沉了下去,白会长,你只有一张免死金牌,而你要连续上单人赛和团赛两场,那你就必须在单人赛和团赛里选择一场比赛无免死金牌上场。 而如果你在没有免死金牌的比赛里输了,那你就真的死了! 白柳语气平淡:不排除这个可能性,但赌赢的结果依旧值得一试。 赌赢的可能性太小了!王舜又是崩溃又是头痛,那可是杀手序列!如果你要连上,单人赛对的就是整个游戏里最强的主攻手黑桃,团赛对的就是整个游戏里最顶级的战术师逆神! 那要我现在放弃一切认输吗?白柳转过头,心平气和地问王舜,要我带领着我身后这些向我付出了一切代价,甚至灵魂的队员,什么都不做地跪在这些季后赛队伍的面前认输吗? 王舜一怔。 白柳收回了眼神,漆黑的眼睛里一点光都透不出:绝无可能。 我要赢到最后。 他们走到了季中赛观赏池战队进入的通道,王舜怔楞地停在了通道里,白柳垂眸地从他身侧擦肩而过的时候,王舜听到白柳在他耳边语气寻常地轻语: 神和我的游戏,这才正式开始。 刺目的白光一瞬间落在每个走进巨大观赏池里的白柳的脸上,他轻微地眯了一下眼睛。 观众的欢呼和咆哮声震耳欲聋,环形的巨大观赏池座位席空间扭曲,人影交叠,人的数量多到看不清楚,观众席四周的上空有巨大的电子烟花轰然炸开,璀璨落下。 观赏池中央是一块巨大的银白色屏幕,近处一圈坐着八支制服风格迥异,特色鲜明的队伍,后面穿戴整齐的会员们举着摇摆的会旗来回晃荡,齐齐呐喊口号,声势浩大无比。 牧四诚微微向白柳身后靠了一下,他这种见过不少大场面,但这场面仍旧震慑住了他:这个观赏池,怎么比季中赛的时候还要大。 这是季后赛观赏池。刘佳仪冷淡地开口,废话,季前赛和季中赛结束后,全游戏所有的观赏池合并成的一个观赏池,当然大了。 恋耽美 ——(78) 主持人站在大屏幕之上的升降台上,他挥舞着手臂,慷慨激昂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递到观赏池里的每一个角落: 今天,在季中赛的表现优异的八大战队在这里集聚一堂,但比较遗憾的是,杀手序列的战术师逆神的审判者因故缺席,不过这并不干扰我们的挑战赛进行 白柳的目光穿过杀手序列的逆十字会旗,看向那个空着的战术师位置,一顿,然后移开看向旁边位置上直直地望着他的黑桃,很轻地眨了一下眼。 黑桃猛地站了起来就要往下观赏池内跳,被旁边发现此蜥蜴意图的廖科心有余悸地摁住了,无奈地扶额和黑桃念叨什么,但黑桃似乎根本没听,他歪着头穿过来回晃荡的旗帜下面,直勾勾地望着白柳。 白柳垂下了眼帘,不再看黑桃。 主持人继续说了下去: 相信大家都对今年的季后赛非常期待,相比起往年的死气沉沉,和去年杀手序列的一枝独秀,今年可以说是百花齐放,各大战队都有非常优秀的新人崭露头角。 首先是最年轻的新人,国王公会的菲比!排名27位!是非常高位的排名了! 主持人举手,铿锵有力地落下,对准了国王公会的位置:在季中赛一出场,菲比就以优异的个人表现和洋娃娃一样的外貌赢得了大批观众的热烈喜爱。 菲比提着修女的裙子矜持地道谢,她翠绿色的眼睛望向对面流浪马戏团队伍里的刘佳仪,甜美地笑着微微欠身对刘佳仪鞠了个躬,双手放下裙摆在下巴下虔诚地双手合十,闭着眼睛轻语: 愿主保佑女巫永不下地狱。 刘佳仪的目光从菲比的脸上移开,扫到了正对他们正被左右摆动得摇曳翻滚的白色皇冠会旗帜,她的目光和坐在最前面,姿态慵懒的红桃对了一下。 红桃垂下眼帘,用一把扇子盖住了自己的眼睛,不再和刘佳仪对视。 刘佳仪的嘴唇抿了抿。 然后就是我们黄金黎明的阿曼德,和会长乔治亚拥有一样黄金般灿烂的容貌,和一只看似不起眼,在却可以再每一场比赛上掀起飓风的蝴蝶! 排位21! 主持人挥手介绍,他开了个玩笑:当然,希望大家不要被黄金黎明正副会长阳光般耀眼的外貌所欺骗了,这两位可是比阳光冷淡得多的性格,上一位企图用外貌开他们玩笑的人已经被风卷到另一个世界里了。 穿着金线镶边纯白色制服,头发上别着带有翅膀的金色七弦琴的阿曼德的目光穿过摇晃的金色旗帜,目光晦暗不明地落在了正藏在白柳身后,左右探头的牧四诚的身上。 最后的最后!主持人激动了起来,向各位介绍!本年度最强新人! 在单人赛中连续十三场取胜的的小丑!排位11! 主持人语速极快,激烈地介绍着:这位小丑选手在第一场比赛就下场打死了一个观众,并且说不屑让我们看到他的真面目,所以一向带着小丑面具示人,他的面具通常由上一场他杀死的选手的血液绘制,在今天如此隆重的场合,他依旧佩戴着面具,并且差点在开场的时候打死我们劝说他取下面具的工作人员 看来小丑面具是这位选手的特色了,我们很有可能整个季后赛都无法看到小丑取下面具的样子。 他说介绍到一半,诡异地卡顿住了。 主持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坐在猎鹿人位置的丹尼尔缓缓站了起来,像是极具地压抑着兴奋般,颤抖着手取下自己脸上的面具。 主持人懵逼地缓缓说道:小丑,取下了他血淋淋的面具。 丹尼尔露出一张还带着娃娃气的脸,苹果绿的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对面正往看台这边走过来的白柳。 他嘴里轻快地哼着歌,单手撑着观众的围栏,一个翻身就想跳了下去,准备往白柳的方向跑去,但跳到一半,被他身后的岑不明眼疾手快地提溜住领子,阻止了丹尼尔往下跳的动作。 丹尼尔头也没回,毫不犹豫地抽出狙击枪出来对准了岑不明,语气带笑:阻止我去找他,我杀了你哦。 主持人看傻了:小丑现在拿枪对准了他的战术师!猎鹿人突然爆发了内讧! 岑不明不为所动,语气平平:大厅里不能伤人。 我说了,我能让白柳主动来找你,你非要急在这一会儿吗? 丹尼尔停顿片刻,他收回枪,抓住围栏翻身跳了回去,又坐回了椅子,整个身体很没精神地瘫软在靠背上,烦躁地不看岑不明,语气也恹恹的:你最好说的是真的。 主持人回过神来,继续介绍了下去,但语气就有点不感兴趣了:接下来是两支季前赛的队伍。 一支是去年被全灭之后弃权重来的拉塞尔公墓,今年依旧是轮换队员的打法,没有任何亮点新人和明星队员。 另一支是一支新人队伍,实力相对拉塞尔公墓而言可圈可点,但和季后赛的队伍依旧有很大一段差距,值得一提的是,他们有两个固定队员拿到了免死金牌。 一位是游走位置的选手,牧四诚,排位97位,这属于擦边位了,这位置有点危险啊,如果下一场单人比赛这支队伍表现不好,很有可能就掉出去了,毕竟季后赛八支队伍还有很多预备队员等着吃人气升位。 还有一位是战术师,白柳,排位67位。 各方面综合来看都很不错的一个新人,但暂时没有发现特别突出的地方,战术风格有点极端。 主持人的语气变得迟疑了起来:但有不少人猜测,这个新人战术师很有可能是规则技能。 好!现在各大战队的基本情况介绍完毕,在进行挑战赛的抽签之前,请季后赛的八支队伍的战术师先行和季前赛的两支队伍的战术师友好交流。 主持人的声音懒懒的:当然,不友好的交流也可以。 虽然季后赛和季前赛的战术师交流是固定环节,但历来能进入季后赛的队伍都很傲,没几个愿意搭理季前赛队伍的。 去年黑桃那种黑马到极端的表现,在挑战赛上都没几个季后赛队伍的战术师愿意从看台上走下来和黑桃握手的。 今年就更不用说了。 逆神这个脾气好的战术师不在,红桃,行刑人,和乔治亚这些都是性格又冷又拒人千里之外的,平日了下了赛场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会扫给自己砸了上百万积分的观众,更不用说现在要主动伸手搭理和一个刚刚爬上来的新人会长握手 主持人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他震惊地揉了两下自己的眼睛,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草!主持人关掉话筒,趴在升降台的片源,恍惚地自言自语,这什么情况?! 出了名的三大傲慢公会的会长走下来和白柳握手?! 而且还依次排队?! 观众席上的欢呼声短暂中止,所有人面带惊愕地望着白柳这边的诡异情状。 乔治亚端庄地走到了白柳的面前,他深深地望着白柳,脱下自己的白色及肘手套,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递到白柳身前:黄金黎明会长,乔治亚。 白柳的目光在乔治亚的手上停顿片刻,他微笑着伸出手:流浪马戏团,白柳。 红桃弯起嘴角,垂腕优雅地伸出右手:我们老熟人了,你可以叫我红桃。 非常感谢皇后那天愿意给我投注。白柳微微欠身,绅士地轻握了一下红桃的四指,希望您接下来也能继续欣赏我的表现。 岑不明站在白柳面前,他和白柳对视了很久很久,才撤回眼神伸出手,用一种嘶哑的语调开口:白柳,我是行刑人。 白柳平静地伸出手:行刑人,我是【贫穷的流浪汉】。 两个人的手在空中短暂地交握了一下,岑不明松开手,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站在旁边,被所有人忽略,也没有一个战术师上前和他握手的另一位季前赛战队战术师袁光:QAQ 想从栏杆钻下去和白柳握手但被廖科死死摁住的黑桃:我也要握手 廖科崩溃:但你不是战术师!给我坐下! 黑桃:不要 白柳:坐下 黑桃:(瞬间坐好.JPG) 廖科: 第429章 邪神祭船屋 几大公会的会长依次和白柳握手交流, 然后离开。 主持人震惊之余继续解说了下去:按照通常流程,应该是季前赛第一名的选手先抽队伍,但由于季前赛第一名的队伍拉塞尔公墓的会长正在更迭中, 所以由第二名的队伍流浪马戏团的会长 白柳,上前抽取队伍! 观赏池大屏幕的前方慢慢地伸出一个抽奖台, 台上有一个不透明的黑幕布盒子, 上面有一个可以容许人手臂伸进去的开口,抽奖台下方是三步台阶。 白柳缓步上前, 踏上台阶, 他垂下眼神, 在全场所有人的屏息注视下将手伸入了盒子内,握住里面的一个乒乓球大小的球状物,拿出来, 递给等在旁边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用一把刀小心地切开了这个具有弹性的球状物体,然后从里面拿出一阵纸片,仔细地正面朝下展开之后, 自己并没有看,而是直接举起来转动身体, 给全场所有观众看。 原本嘈杂的全场观众在看到那张纸片上的标志的时候, 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八支坐在内围的队伍的公会会员也表情惊愕,不少连挥舞的旗帜都恍惚地放下了。 红桃略微挑了一下眉, 菲比可爱地捧着脸,歪着头笑眯眯的,岑不明神色冷酷,仿佛早有预料地抱着胸, 丹尼尔一下坐了起来,脸色阴沉地看向旁边, 乔治亚轻微侧了一下头,和旁边神色严肃的阿曼德轻声耳语着什么。 查尔斯双手交叠撑着手杖,远远地看向站在观赏池中央神色寻常的白柳,微微勾起了嘴角。 这场赌博越来越有意思了。 廖科摁着黑桃的肩膀的手骤然收紧,柏溢目瞪口呆地望着那个标签纸,喃喃自语:靠,我们不会这么倒霉吧 逆神不在。柏嘉木猛地转头看向廖科,脸色漆黑,战术师都没有,我们怎么打?! 主持人兴奋到颤抖的声音伴随着他挥舞的手臂响彻整个观赏池:真是难以言喻的好运气,我们的新晋战队,一出手就抽到了第一战队杀手序列!! 那个被举起来的标签纸上,赫然画着一个逆十字这是杀手序列的会徽。 无论这场比赛是输是赢,抽到了杀手序列就代表杀手序列必将下场比赛,无论是输是赢,这都代表着将有一个数量庞大的赌池会在挑战赛开场的第一天就轰然下场。 全场所有的观众都沸腾了! 大战即将开场!各位观众各就各位!准备好手上的筹码,准备下注吧!主持人摇动着双手,激动到脸部的表情扭曲,现在请杀手序列的战术师下场,来和流浪马戏团的战术师进行例行的宣战环节! 廖科深吸一口气,他举手示意自己要发言:我们战队的战术师不在,我暂时担任战术师执行比赛流程。 主持人和观众的表情都是一凝,然后变成一种巨大的,堪称狰狞的狂热表情:逆神不在?! 临场更换战术师是顶级大忌!会将整个战队的水平拉低到一个新的水平! 主持人嗓子都要吼破了:各位!各位!我们的新晋战队能否完成去年杀手序列的逆袭历程挑战赛屠龙! 如果这支战队屠龙成功,现在投注这支流浪马戏团战队的赌资可以翻百倍以上!请各位抓紧机会!越早投注返还越多!尽!快!下!注! 坐在通道休息椅上的王舜眼瞳倒映着系统面板,就算他是跟着红桃见过大风大浪,此刻看着这个几乎成直线上涨的赌池投注速率,王舜也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37倍了。 这也太恐怖了 这么多的积分投注,要是头场就输了,会在这些观众的心里留下相当要命的印象,后面的比赛里会被这些观众报复性地不再投注,那要得到人气冲免死金牌就很难了 恋耽美 ——(79) 王舜忍不住担忧地看向场内的队员们,最终视线定格在站在中央的白柳身上:会长。 廖科转身准备从后面的通道走下来。 柏嘉木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嘴唇紧抿,目光深深地低声询问:逆神那么聪明,一向什么都安排好了,还可以预言看到未来,他会没事的对吗? 廖科往下走的背影一顿:他会没事的。 他说过,他会亲自来阻止白柳赢得比赛。 廖科说完,抽出了自己的手向下走去,他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大屏幕前的隔间里,眼神复杂地对站在那里等他的白柳伸出了手:我没想到会这么早就对上你。 白柳平静地抬眸,伸出手交握:我也没想到。 廖科静了一会儿:很感谢你之前愿意借给我们使用游戏池。 不客气。白柳语气平淡,也很感谢你们会给我安排一场单人赛,我很需要这场单人赛给我挣得人气。 廖科缓慢地抬起了头:看来你已经猜到我们的对赛安排了。 逆神不在,团赛暂时不能开打,会出大问题,那廖科作为临时上场的战术师,就会想方设法地在单人赛和双人赛里拖延时间。 白柳静了一会儿:逆神一定会上场,对吗? 对手是你。廖科语气笃定,那么是的,无论受再怎么重的伤,那人爬也会爬着到这里来和你对赛的。 白柳垂眸收回手:我知道了。 我会等他的。 说完,白柳准备转身离去,廖科突然出声:这一次,他不会再让你,拼了命也会赢你的。 白柳背影一顿,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走下了台。 廖科深深地望了一眼白柳离去的背影,也转身走出了交流隔间。 主持人左右探头:现在双方的战术师交流完毕,要出单人赛的安排了 杀手序列不出意外,单人赛出应该是王牌主攻手黑桃。 主持人的话音声刚落,黑桃就单手撑着围栏,干脆利落地翻身落下,向大屏幕的方向走去,他腰上别着一根随意捆绑起来的黑色骨鞭子,裤子上穿插了很多束带,上面绑了一些道具,黑桃走起路来把这些强行别在裤子上的道具踢动得左右摇晃,还晃掉了一个。 黑桃低头看着这个道具,没动。 廖科捂脸,声音虚弱:我知道你不喜欢带道具上场,但算我求你了,不要故意弄掉了,我能看出来你是故意踢掉的,快捡起来吧 黑桃裤子上的道具都是刚刚廖科强行让黑桃别上去的。 黑桃这家伙无论是打比赛还是打游戏,一向不用任何道具,给了他最多坚持十五分钟就被黑桃故意或者无意弄掉了。 但这次廖科勒令黑桃必须带够道具上场。 对手可是那个白柳啊多一道保障总是好的。 廖科撑在围栏边,目光深邃地望着那边走过来,神色浅淡的白柳。 毫不夸张的说,他对赛了那么多危险能力强大的队伍,没有任何一支队伍能有白柳这样一个人轻描淡写地上场带给他的压迫感强。 廖科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动速度快到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王舜觉得自己心脏已经蹦到了嗓子眼了。 他攥紧手里的纸笔,眼睛死死地盯着上场的白柳,不断地深呼吸调整自己此刻有点眩晕的状态,看起来仿佛要上场的不是白柳,而是他自己。 王舜旁边的长椅上坐着暂时没上场的其他队员,看起来状态也不必他好到哪里去。 木柯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了,手指的指尖被自己无意识掐出了几个印子,刘佳仪嘴唇紧抿,小腿绷得笔直,唐二打眉头紧蹙,几秒钟摸一下自己放在后腰上的枪,然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牧四诚咬牙切齿地疯狂抖腿:草,我紧张得有点想吐。 唐二打拍了拍他的肩膀:放松,调整好状态,你等下还要上双人赛,而且白柳有免死金牌,不会有大事的。 刘佳仪听了这话,神色却一定没松,反而更紧绷了:白柳的确有免死金牌。 但他不一定会这一场里用。木柯嘴唇都没有血色了,或者说,为了照顾在团赛里没有免死金牌的我们,也为了增加比赛的刺激感和投注率 白柳大概率不会在这场里用免死金牌。 牧四诚头晕目眩:什么意思?!这他妈可是打黑桃!?他不用免死金牌?他疯了吗?! 木柯脸色煞白地摇头:正是因为打黑桃,白柳反而不会用。 他想一次性打破黑桃的单人赛不败神话,然后直接人气跃升到高位,成为话题度极高的明星队员,只要一个队伍里有一个明星队员,观众为了确保这个表现卓越的明星队员可以晋级,大概率会把整个团都投进前一百。 木柯转头看向瞳孔紧缩的牧四诚,一字一顿地说:如果他在没有免死金牌的这种高危的情况下赢了比赛,基本就能确保我们战队里每个人都能吃到他的人气红利,拿到免死金牌。 这他妈是吃他的人气红利吗?!牧四诚眼睛赤红,拳头紧攥,这他妈是在吃白柳的命! 主持人的声音都快激动成了哨子音:来了来了!两位选手都上台来了! 请两位选手互相宣战! 白柳站在黑桃的对面,仰头平视他,脸上什么情绪都没有:你想赢吗? 黑桃毫不犹豫地点头:我要赢你。 白柳微笑起来:我也想赢。 他缓缓地从自己的领口里虚空抓握,一根掉在线上的免死金牌出现,挂在白柳的脖颈上,同时,相同款式的免死金牌也出现在了黑桃的脖颈上。 哦,双方都有免死金牌。主持人的声音有点失望,看来双方都要使用了,有点没意思。 白柳从自己的脖颈上扯下这根免死金牌,平静地移到一边。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是否选择本场比赛放弃使用免死金牌?】 主持人的声音猛地拔高:天哪!我看到了什么!这个动作是放弃免死金牌的标准动作!这位新人战术师在对决一个主攻手的时候决定放弃自己的免死金牌权限! 我收回我的前言,这场比赛虽然结果多半没有意外,应该是黑桃赢,但还是有看点的。 主持人揶揄地调侃白柳:希望这位新人战术师死在赛场的时候,不会为自己此刻的莽撞自罚一杯。 黑桃面无表情地望着白柳,他握住挂在自己脖颈上的免死金牌,一扯,平举手臂,也移到了一边。 【系统提示:玩家黑桃是否选择本场比赛放弃使用免死金牌?】 主持人陷入了短暂的沉寂,然后蹦起来吼出了声:我们的黑桃选手接受了对方的挑衅!也决定放弃自己的免死金牌! 这是生死的一战!! 廖科神色猛地一变,他拍着栏杆:黑桃!你在干什么! 黑桃对身后的廖科的怒吼置若罔闻,他眼神一错不错地望着白柳:我要在同等的条件下赢你。 白柳微笑起来:我之前喜欢的人也喜欢在同等的条件下赢我。 我和他玩过很多恐怖游戏,但我没有一场能赢他的,他很擅长这个,我一直没有办法忘记他赢了我那么多次,一直很想赢他一次。 可我还没有来得及赢他一次,他就逃跑了。 黑桃目光一凝:我也会这样赢你。 白柳抬眸,他脸上的笑意加深:既然你这样说了,就希望你真的能像个合格的纪念品 能赢我一次吧。 他话音声刚落,就随意地松开了抓住免死金牌的手。 黑桃几乎和白柳同时松开。 叮叮! 带着挂带两块金牌落地弹起,发出了清脆的响声,然后在空气中转动一圈散成金沫,消失不见。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黑桃确认在本场比赛中不使用免死金牌。】 【游戏筛选中游戏载入中】 【游戏载入成功。】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黑桃登入游戏副本《邪神祭船屋》】 第430章 邪神祭船屋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获得副本内身份(邪神继承人)】 【玩家白柳激活主线任务。】 【主线任务:请邪神继承人在七日之内找到承载旧邪神的灵与肉的两个锚体, 并在邪神祭当日在船屋上献祭对方,完成邪神祭。】 白柳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站在一个海岸边,目之所及是漆黑一片的大海, 海浪起起伏伏拍打在港口的岸边,浪花卷出奇异的碎水声, 黑暗之中突然从白柳的背后传来一声重重的鼓声: 咚! 白柳眼尾余光扫到的左侧应声而亮, 一盏红底白字扁平字体的圆肚灯笼悠悠亮起。 灯笼里面的蜡烛烛光左右摇曳,背后的鼓声骤然激昂起来, 咚咚声直响, 隐隐出现的浑厚男性人声哼着不知名的神秘小调, 合着鼓点想起,白柳的头顶的圆灯笼一盏一盏地亮起,点亮这漆黑的夜空。 场景顿时明亮起来, 之前隐藏在黑暗里的事物在橘黄色的暖色烛光下一一浮现。 白柳环顾四周,他头顶是交错悬挂的灯绳细线,上面隔着一定间距挂满了灯笼, 交织成了一张巨大的灯网。 裁剪得体的彩纸装饰物系在灯笼的旁边垂落下来,被海风吹得起伏摇晃, 发出碎铃铛一样的声响, 烛光明明灭灭,将白柳周围的热闹景象映照得模糊不清。 白柳左右两边有数十个男性鼓手, 这些鼓手看起来都是青壮年,身上肌肉虬结,粗壮的脖子上挂着一根粗壮的布制白绳,布绳向前绕过肩膀, 系在腰部前有磨盘大小宽的太鼓红色鼓身左右两边的的鎏金环扣上。 鼓手们从胸腔里沉声合着吟唱,形成了一种古怪的歌曲腔调, 他们手里攥鼓杖劲道十足地往下砸,鼓点声密集了起来。 灯笼终于全部亮起,映照得夜晚的海边亮如白昼。 原本寂静的海湾边随着灯笼灯光亮起,变得人来人往,街道上有各种各样的小摊,摆放着系了红线的小铃铛,作用不同的护身符,熏香蜡烛苹果糖,以及各式各样造型奇特的神明面具,其中卖得最好的是一块白发蓝眼,面相慈悲而年轻的邪神面具。 摊贩热闹地吆喝售卖着新奇又有趣的节日祭祀物品,到处都是穿着隆重节日礼服的游人,嬉笑交谈着什么: 今年的邪神祭可真是热闹啊。 那是当然的,每年的邪神祭都全镇最大的活动,多亏有邪神大人的保佑我们这个镇上的人才能实现自己的愿望,越过越好。 从邪神大人降临我们这个小镇,我们修建神社供奉祂,至今也有十年了吧。 今年刚好就是第十年的邪神祭,所以格外隆重,主持祭奠的可是被大家公认的,最有可能是邪神继承人的那位 那位原先不过是一个被卖到这里来的祭品罢了,如今能主持邪神祭,也算是一步登天了,听说之前还外逃过,也不知道在外逃什么,神明这么大的眷顾和馈赠,不好好珍惜,反而想要逃离,真是 不说他了,也不知道今年去海上神社的祭品都有哪些孩子,真想去看看,碰碰运气,不知道能不能运气好抽中一个属于我的祭品,我有好多的愿望想要邪神大人帮我实现呢。 你可真是太贪心了,去年不是实现了一个吗? 但是愿望总是不嫌多的嘛,去年归去年,今年归今年,反正实现愿望的代价又不是我出,嘻嘻。 白柳站在一个临近海面的木架高台上,这应该是一个用来神祭表演的舞台,整个高台上只有他一个人,他身着黑白两色的神典祭祀服装,样式和他见过的和风狩衣有点相似,但比狩衣要更精致复杂一些。 他的手里拿着一柄挂满金色圆铃的神乐铃,两侧的白色衣袖宽而长,海风从白柳袖口里穿过,将他整件衣服连同额前的碎发吹得飘动了起来,铃铛也被吹得摇晃。 风凉水冷,金铃碎响。 高台下是笑骂着高声交谈的行人,高台前是一望无际的黑色海面,海面的地平线处隐隐约约能看到一点摇动的橘黄色亮光,像是海面上停了一艘船。 咚咚咚! 一首鼓点歌曲毕,白柳所在是木架高台身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他甫一回头,就看到来人凶神恶煞地抬手落下,就狠狠要给他一耳光。 白柳快速闪躲侧开,但身体刚刚一动,系统就提示: 【系统警告:反抗动作违背玩家(邪神继承人)身份设定,请勿反抗!】 白柳感觉自己的身体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硬生生地接下了这人的一耳光,被扇得左脸整个别了过去,淡色的唇角开裂,有血珠顺着滚落下来,滴在地面上。 恋耽美 ——(80) 没用的家伙!这人厉声叱骂白柳,神祭彩排的中途怎么能停下!这是对邪神大人的大不敬! 白柳低着头眼眸垂落,也没抬手擦自己嘴边的血迹,没说话。 看白柳不说话,这人又是怒极,刚准备提起一脚踹在白柳腰上,但扫到白柳身上这套价值不菲的神祭服饰时踢过去的动作险之又险的顿住,忍住怒火指着白柳的鼻子责问: 七天后就要举行邪祭祀的第一幕剧表演了,你练开场舞的动作都记不清楚,要是这十年邪神大祭出了什么问题,就算你是最有可能成为邪神大人继承人的人,我们也会把你套上锁链沉进海底,当做神社的【锚】的! 这人冷笑:我知道你最怕水,不想被那样折磨,就好好练习吧! 说完,这人甩袖离去,对着两个低着头,明显有些畏惧他的小侍从冷声吩咐:扶他下去换衣服,把脸上他的伤口给我处理好。 今晚不许他睡觉,给我再练一千遍神祭舞,明天上台之前我要看到他一个步子都不错地把神祭舞跳下来。 有个小侍从瑟瑟发抖地抬起头:但御船大人,白六已经三天都没有休息了,昨天他因为被您责罚,到今天为止一口水都没有喝过,再不休息的话 御船阴沉地斜眼扫了这个小侍从一眼。 这小侍从肩膀顿时一颤,顺从地低下了头:我知道了,我会好好监督白六跳一整晚,直到他能达到大人您的要求为止。 御船厌烦地扫了白柳一样,嗯了一声大步地从高台上走了下去,两个小侍走上前来搀扶住白柳。 其中一个刚刚为白柳说话的小侍从小心翼翼地探头,确定御船从高台上下来以后直接头也不回地走向了镇子内,才长松一口气,担忧地转头看向脸色苍白的白柳:你没事吧?还能站稳吗? 白柳缓缓地摇了摇头:没事。 直到那个御船走了之后,他才恢复了对自己的身体控制,之前是动都不能动的。 看来这个副本比之前阴山村之前那个副本对玩家的角色扮演要求更严格,一点不符合角色的行为都不能出现,一旦出现就会被系统强制接管身体。 这么确切地要求他走邪神继承人路径,再加上(邪神祭)这个主题,看来白六真的是迫不及待了。 怎么会没事?这小侍从一见御船走了就开始喋喋不休起来,他脸色难掩忧心,昨天你踩错了一个拍子,御船大人让你不吃不喝地跳了一整天,今天眼睛都没合又上高台,从下午彩排到现在,中途你摇晃了几次,我都以为你会直接从高台上摔下来。 随着这小侍从的解释,白柳的确从这具身体里感到了一种长久没有摄入糖分和水分导致的虚弱,头部也开始有些晕眩,他撑着小侍从的手闭目呼吸了两下才适应这种虚弱。 小侍从一看白柳闭眼睛被吓了一跳,赶忙从袖子里拿出抓住一把糖:这是我刚刚在庆典上买的金平糖,我偷偷藏在袖子里带上来了,你先吃几颗稳一稳! 白柳微微睁开眼,他接过吞咽了几颗。 糖黏腻的甜味和硬质糖划过干涩喉咙的刮擦感让他咽下去的那一刻呛咳了几下,小侍从看向白柳的眼神越发心疼:等下我们偷偷跑回船屋那边,那边没人监管,你能吃点东西休息一下。 船屋?白柳眼神转动,语带询问,在哪里? 小侍从伸手摸了一下白柳的额头,担心地问:白六,你是不是有点发烧,人都迷糊了? 船屋你都不记得在什么地方了? 船屋就是我们这些被买来的祭品小时候住的地方啊。 小侍从叹一口气:不过你不记得也是正常的,你从五年前被御船大人带走就再也没有回过船屋了,一直作为邪神大人的继承人住在镇上的神社里。 白柳语气平淡地撒谎:我想起来了,但船屋这种住祭品的地方,临近祭祀不会严加看管吗?为什么会没有人监管? 本来是船屋一直严加看管的地方。小侍从语带叹息,白六你真是练舞练迷糊了,你忘了吗,明天就是长达七天的邪神祭的第一天了。 今晚的船屋不会有人监管的。 小侍从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地抬起头来:因为镇上的人会去船屋里疯狂地抢祭品。 这是邪神祭的开头,船宫夜欢祭。 第431章 邪神祭船屋 白柳被小侍从带到了一个海岸边的联排建筑里。 这建筑只有一层, 非常低矮,但是很宽大,外表是木和茅草的尖顶结构, 屋檐下挂着晴天娃娃和风铃,最下方是木架和石块垫起来的一个和地面隔开的隔层, 是镂空的, 低下头去黑漆漆的一片,能感受到潮气扑面的一片, 像是随时都会有什么诡异的东西从下面爬出来。 垫高是石头上长满了青苔, 木架也发黑腐朽, 白柳走上去的一瞬间感觉地板都摇晃了一下,很明显已经极其老旧了。 往屋内走是一整排修建的像是白柳在现实里见过的温泉民宿一样的房间,用松木和障子纸制作的隔间门分隔开, 每个房间的右上角都镶嵌了一块放置木牌的龛位,里面放置着写着【某某居室】,或者【厨房】, 【会客厅】这样表明居室用处的黑漆松木牌子。 白柳走在长廊上,能清晰地听到房间内传来人的悲惨的哭声和癫狂的笑声, 隔着一层纸门能隐约看到里面的人的影子, 他们或姿态散乱衣衫半解地瘫坐在地,或用头抵在地上一下一下地用力撞击, 又或者有人哈哈大笑地将一根腰带从自己的衣服上解下来,栓成一个活扣,套进自己的脖子上,喃喃自语地祈祷着: 死了就好了, 邪神大人快选我做祭品,我想今年就死。 很快, 有三四个人影进入居室内阻止这些正在自残或者自杀的人,这些人的哭声和笑声神经质地交杂成一片,忽哭忽泣地变得凄厉起来: 我还不够痛苦吗!为什么邪神大人不愿意选我! 小侍从领着白柳低头在长廊碎步快走,他见白柳没有跟上来,转头看到侧过头在看旁边和室的情况,于是视线跟着移了过去,脸上的笑变得勉强了起来: 哦对,白六你还不知道吧,现在每个祭品有三四个人负责调教和看管,之前你在的时候还只有一个人,后来崩溃的祭品越来越多,镇子里加了看管祭品的人手,大家外逃和求死都变得艰难了很多。 这里住的祭品孩子们都很同情你。小侍从语气不明地说了这么一句,被选成了邪神的继承人,再也不能做祭品了。 说完,小侍从低着头往前继续走了:跟我来吧,你能休息的时间不多,别看他们了。 穿过弯曲长折的回廊,最终小侍从把白柳领到了一个很老旧的房间,房间旁边的木质挂牌上写着【北原苍太】,小侍踮脚取下了那个木牌,重新换了一块木牌挂上去。 白柳看着那块被更换的木牌变成了【御船白六】。 这是你做祭品的时候在船屋这里的姓名牌子,我一直留着,今天就用上了。北原苍太念念叨叨地把门给打开,室内巨大的潮气扑面而来,这是我的房间,你要在这里休息,我就把房间换成了你的名字铭牌。 这是一个很潮湿狭窄的房间,房间的地面中间铺了一张窄小的榻榻米,榻榻米上放着一套一人的陈旧寝具,床旁边隔了差不多半米放了个木盘,上面能看到没洗干净的油渍,应该是吃饭用的木垫,榻榻米正对着一张高四五十厘米左右的红木矮小书桌。 书桌紧靠的墙面上挂了一副浮世绘风格,色彩艳丽的海浪图,浪花的中央是漂浮着一艘神社样式的船只,船只的桅杆上挂着的船旗因为被海风吹得旗帜抖动而被遮掩得只剩一半,但白柳还是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一面逆十字旗。 北原苍太还在絮絮叨叨:你要在这里占一个和室休息就必须要在外面挂上自己姓名的木牌,不然等会船屋这里的监管者会把你当做外面名字上的祭品,要是运气不好,这个孩子恰好轮值到要去苦室修行,你就会被当成拖去苦室做修行 他说着说着突然顿了一下,视线直瞪瞪地落在被他推开的纸门内侧,像是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般脸上一瞬间失去所有血色,变得煞白了起来。 白柳顺着北原苍太的视线看过去,发现纸门的内侧贴了一张纸【因祭品北原葵修行苦之修行已达标,今日北原宗系的苦室修行移交为祭品北原苍太执行。】 小葵修行达标了啊。北原苍太伸手去揭下了那张通知他去苦室修行的通知书,他的手颤抖得非常厉害,连带着声音都在抖,我昨天才去修了半日,今天又要去了吗 苦室修行。白柳跪坐在地上,抬头看向北原苍太,是什么? 哦对,白六你做祭品的时候,还没有苦室修行。北原苍太也很自然地跪在了白柳的身后,他挺直腰背,抬手轻之又轻地用手指勾开了白柳耳边的系绳,语气和动作一样的轻,你当年外逃被抓回来之后,船屋这边整顿了一番,就都是规整式的苦室修行了。 深色的布带系绳飘扬落地,白柳的长发倾斜而下,一直垂到了腰部。 这个时候白柳才发现自己的头发并不是和外界一样只有半长发,而是被向内挽起系成了只有半长发长短。 从你离开船屋成为邪神继承人到现今已经五年了,邪神继承人要负责神祭,身体发肤皆为神之所有,不得随意修发,不知不觉你的头发已经蓄这么长了北原的手指穿过白柳的长发,恍然地喃喃自语,比小葵这个女孩子都还要长 白柳侧过眼眸看向跪在他身后的北原:北原小葵虽然和你一个姓,但不是你的妹妹或者姐姐吧。 不是,白六你真是离开船屋太久了,连我们的姓来自哪里都忘了。北原好笑地摇头,他从枕头下取了一把木梳,重新跪回白柳身后给他梳头,我们这些祭品的姓和我们自己并没有关系。 别动。北原苍太温柔地摁住想偏过头来的白柳,仔细地给白柳一下一下地梳头,梳偏了等下御船大人见了又要罚你。 我没有忘。白柳平视前方,语气淡淡,这个姓,是选中我们的镇上的人的姓吧? 我的姓是御船,我当初应该就是御船的祭品,你和小葵都姓北原,那就证明都是一个姓北原的人的祭品,而且这两个姓北原的人应该是同一宗系的人。 北原梳头的动作停在了中央,他顿了很久很久,才继续梳了下去,声音很轻地嗯了一声。 不过你早就不是御船白六了,你没有被献祭成功,还成为了邪神继承人,不再是祭品,后面御船这个姓氏就从你身上被去掉了。 北原垂下眼眸,梳子顺着眼皮的垂落一直梳到了地面上,语气轻而笃定: 你是邪神大人选中的人,身上不应该有除了邪神大人之外的任何标志,御船这个姓氏配不上你。 北原挑起一根系带,从白柳左右鬓边用小指勾过一缕在耳边松松垂落,用系带在末尾绑好,最后两股在脑后正中央合成一股,垂在白柳的祭祀服上。 白柳眼眸轻抬,侧过头看向北原,发丝夹着系带从白柳的脸颊边滑落,在肩膀上缱绻地卷成一缕。 他的睫毛纤长,眼瞳漆黑,抬眼的时候在幽暗的和室内倒映着北原身后的那副画上的海浪上的金粉涂料折射过来,仿佛闪着鱼鳞般的微光,白柳轻声反问:绑好了吗? 北原怔怔地望了白柳一眼,忽然笑起来:你真是好看,白六,难怪神会从我们一堆祭品当中选中你做祂的继承人。 笑着笑着北原像是无法自控一般落下泪来,他睫毛上沾满了眼泪,额头抵着白柳的肩膀避免自己的眼泪沾湿祭祀服,身体向前克制又用力地拥抱了一下白柳的肩膀,抽泣着: 神可真是太残忍了。 为什么要让我们中间最好看的孩子这样痛苦地活着,连做祭品的资格都被剥夺了呢? 这世界于我们只有一个苦室而已,可于你却处处都是苦室了。 第432章 邪神祭船屋 北原抵在白柳肩膀, 控制住了自己的哭声,深呼吸了两下:我不耽误你了,你休息一下还要去山上的鹿鸣神社练舞。 说完, 北原跪着膝行后退两步,低着头双手交叠在额前缓缓拜伏下去, 语气微微颤抖: 白六, 如果你真的邪神继承者大人,如果你的舞蹈真的能传递到邪神大人面前, 那我恳请您, 请祂这次选中小葵做祭品吧! 我还能再撑两年, 但小葵真的已经快撑不下去了。 北原的语气有些哽咽,然后很快抬手地擦拭了一下自己眼角的泪,对白六躬身行了一个礼, 提着自己的下摆衣服揭下那张贴在门内侧的【苦室修行通知单】,关上和室的门,背影凄惶地走了。 白柳收回望着北原离开时候关上的门, 视线缓缓移到了他正对的海浪图上。 恐怖游戏,尤其是日式恐怖游戏中狭隘室内的装饰物一般都有线索可循, 特别是这种最里面的一间房, 内里的墙不和外面的和室相接。 恋耽美 ——(81) 白柳起身,伸手触碰海浪图上那个被浪花抛起来的神社样式的船只, 他的指尖一寸寸仔细地检查过船上的装潢,最后停在了船只上被遮掩了半边的逆十字旗上。 他指尖在这个地方点了一下定住,然后取下画,在墙上找出了之前被点出痕迹的点。 白柳目光沉静地曲指抵住墙面往下用力摁。 墙上迅速地浮现一个凹陷, 然后墙上装订画的地方翻转了一下,从平铺的墙面变成了一个画框大小的, 内嵌的神龛。 神龛中间放置的是一座雕刻精细无比的红木神像。 这神像有些年头了,膝盖和肩膀这些地方的红木因为被人爱惜地擦拭都有些泛黑了,着一身和白柳身上样式差不多,但细细看去还要繁复精美一些的狩衣。 狩衣清透长阔的衣摆垂落到神像随意交叠摆放的修长脚踝上,脚踝上雕刻着用金粉漆过之后又褪色的锁链,脚下踩着是荡漾开涟漪的海面。 神像微微垂着头,姿态松散地坐在拜殿翘起来的屋檐上,双手捧着一本雕刻不明确的书,像是在认真地读,祂脸上额顶处环绕过一根手搓的注结绳,看着像是麻绳,绳子上穿过一张轻柔飘忽的白色御守宣纸,遮盖住祂的面部。 宣纸上用毛笔写着两个字【无愿】。 再往前,神龛内摆着一个正在悠悠上升的香炉,随着和室里微微的风,神像面上盖着的御守宣纸和香炉里笔直升起的烟都轻微摇晃起伏,一种清透怡然的檀香味溢散开来。 白柳的目光停在神像手中那本木雕的书上,微微顿了一下。 这书的页面是裂开的,而且像是被人用手粗暴撕裂后再黏合上的那种纹路。 白柳的记忆里有一本符合这个纹路质感的书,那本书叫《瘦长鬼影杀人实录》。 当时谢塔被沉下池塘的时候,白柳把那本书放在了谢塔的怀里,那本书应该是随着谢塔一起飘走了的 但现在出现在了这个神像手里,再联系一下这个副本的主题 这神像很有可能就是谢塔。游戏内的旧邪神祭品之一。 白柳毫不犹豫地上前一步,伸手就要揭开盖在神像面上的御守宣纸。 在神像面上御守宣纸被白柳向上抚开的那一瞬间,被白柳卸下来放到地面上的海浪图突然发出了巨大的海浪声,一阵猛烈的海风从里面吹出来,将白柳的狩衣吹动遮盖住了眼睛。 狂风暴雨和起伏激烈的海浪从画中冲溢而出,瞬间将站在神龛前的白柳席卷,卷进了画中。 等到风雨平息后,放在地上的画不知道什么时候挂到了墙上,除去海浪图上的大船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之外,一切恢复了原样,之前骤然出现的狂风,海浪,暴雨消散得无影无踪。 室内空无一人,只余和室门外挂在门边上的【御船白六】木牌和一室的悠悠檀香。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触发主线剧情之(旧邪神灵祭品)收集支线】 在一阵能将人摇动得天旋地转的剧烈晕眩中,白柳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眼前是一片漆黑的船舱,能隐约看到上下铺的和睡在上面的人的轮廓,耳边是人晕船的呕吐声,和一些小孩的歇斯底里的崩溃哭泣声。 我要回去!!! 我要待在福利院!我不要来这里!! 买我们的人都是会虐待小孩的疯子!放我们下船!! 白柳看向自己的手,相比之前变得纤细短小了一些,他低下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身材,也别之前短了一截,睡在这种狭窄的船板床上脚都能伸直。 从身高这点来粗略估计,他现在应该只有十六七岁。 白柳动了动身体,他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都被紧紧绑在一起,束缚在床一侧的床脚上,身体随着海浪抛接船只而剧烈起落,但却丝毫动弹不得。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光亮照进了船舱,白柳终于看清楚自己身处一个什么样的环境。 船舱内的上下中三层狭窄床铺上密密麻麻地睡满了脸色惨白,岁数从几岁到十七八岁不等的孩子,这些孩子和他一样,手被束在一起绑在床的一侧,有些瑟缩着缩成一团小声哭泣,有的满脸麻木一动不动,有的在晕船呕吐。 比如睡在白柳身后这个。 呕!对方一直在干呕,呕完之后又是咳嗽又是喘息,应该是没有吃什么东西,具体什么都没有吐出来,但听声音整个人已经虚弱到快不行了。 晕船的话就不要再想逃跑比较好。白柳声音浅淡,从这里逃出去,你也没要办法从海上逃出去的,海上无论从哪里走都要坐船。 白柳背后那个正在小心又用力挣动的人停下了动作,隔了很久,他才嘶哑地说:我叫苍太,你叫什么名字? 白柳。白柳回答。 对方有点惊讶:你就是他们说的白六? 白柳一顿:你认识我? 也不能说是认识。苍太迟疑了一下,你是我们这里最出名的孩子,我们每个人都讨论过你的事情。 我的事情?白柳尾调微扬,我做了什么让你们在这种环境里都需要好好讨论一番的事情吗? 苍太顿了顿,犹豫又小声地开口了:他们说你在爱心福利院里把一个叫谢塔的孩子杀了,还推进了池塘里,是真的吗? 白柳一静,才开口的时候语气彻底淡了下去:作为这个故事的主人公之一,我能有幸了解一下这个流传中的故事始末吗? 你是不是没有杀人?他们是在乱说吗?苍太缩了缩,凑近了白柳耳边,很小声地和他说了起来,我听到的版本是这样的,他们说你在爱心福利院的时候是个很古怪的小孩,从小到大就喜欢玩各种诡异的东西,还玩死过很多小动物。 白柳反问:比如? 苍太开始回忆:小猫,小兔子,小仓鼠之类的,他们说你会把小动物的皮剥开,然后夹在各种各样的童话书里最可爱的那一页,通常是童话故事里所有人都获得幸福的那一页里。 等到这群孩子翻开书,快快乐乐地看到最后一页的时候,这些血淋淋的动物皮毛就会掉出来,把那些孩子吓得尖叫满屋乱窜的,你那个时候就在旁边歪着头笑。 白柳微妙地顿了一下,他脑中记忆上的某个一直被掩盖住的点被触及,突然浮现出了一片陌生又熟悉的回忆。 好像在很久很久之前,他在和谢塔打扫图书室的时候,的确有聊起过要不要这样对福利院里的其他人恶作剧,但最后被谢塔平淡地阻止了。 谢塔当时用那双银蓝色的眼瞳望着他,轻声问:你不会这样做的。 为什么我不会?白柳斜眼扫过去,反问。 谢塔静了静,开口说:因为我见过会这样做的白六。 你不是那个白六。 这个世界上还有除了我之外的白六?白柳饶有趣味地凑近谢塔,你好像不怎么喜欢这个白六。 谢塔垂下眼帘:没有喜欢与不喜欢。 我和他是被设计好的天然的竞争关系,他天生就会追逐欲望,会想要从能见到的所有强大的人,事物,甚至怪物身上疯狂地汲取能量,转换成金钱或者其他有价值的东西。 白柳点评:听起来就是我本人。 谢塔抬眸:你们不一样。 他会了我,但你不会。 谢塔说的中间那个字,白柳只能记得口型,因为外面的球突然砸到了窗户上,将窗户砸裂开,盖住了谢塔的声音。 事后白柳再问的时候,谢塔却别过眼神,说了句没什么,就不再回答他了。 苍太继续说了下去:后来你做的事情越来越过火,当时你特别在意福利院里一个叫谢塔的孩子,那也是一个很奇怪的孩子,喜欢一个人安静地看各种各样的恐怖绘图。 你会经常地观察他,跟踪他,但谢塔好像基本不怎么理你,从来没有在乎过你做的任何事情。 有一次你绕到教堂里去找谢塔,谢塔经常在那里一个人看书,那天也在,你静静地站在谢塔背后很久,谢塔好像在看一本什么瘦长 苍太突然卡了壳:他们说什么来着,很长一个书名 白柳语气淡淡地补充:《瘦长鬼影杀人实录》。 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字!苍太激动又顺畅地继续说了下去,他们说你在那天晚上就把谢塔给杀了,还带回了一本沾满血的《瘦长鬼影杀人实录》,一个人坐在床边,哼着小调,好像很愉悦地看了一晚上这本书,把住你旁边的人吓得不轻。 然后和你住在一起的人有个胆子大的孩子,问你是不是真的把谢塔给杀了。 苍太讲到这里的时候,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你笑着抬起头看向他,脸上都是血,说是的,我把他给杀了。 那个孩子崩溃了,问,你为什么要杀死谢塔?他并没有做任何伤害你的事啊! 然后你说苍太的声音变得颤抖,你说 【因为我也想看那本《瘦长鬼影杀人实录》的书,所以我站在谢塔的身后,等了很久,等他转过头来邀请我和他一起看书】。 【可惜他没有,他眼里好像看不见站在他背后等他回头的我】。 你遗憾地笑了一下,摊开手说【那就没有办法,我只好把他给杀了,再反过来邀请他的尸体和我一起看了。】 第433章 邪神祭船屋 海浪起伏, 耳语颤颤。 苍太的声音越发的细声细气,就像是害怕这个故事当中的白六一般不敢大声在白柳身后说话:他们说福利院的老师找不到谢塔之后发了很大的脾气,但没有人敢说是你杀了谢塔, 因为害怕你也会杀了他们。 而且虽然他们很害怕你,但他们也很害怕谢塔, 他们觉得是你们两个怪物一样的小孩搏斗之后残留下了更强大的你, 所以就更不敢惹你了。 在谢塔死后过了一段时间,你们所在的爱心福利院不知道怎么回事, 投资人不愿意再继续投资, 几乎全部撤资了, 于是福利院就衰败了下去,孩子也一个接一个地离奇消失,不知道是自己跑出去还是 最后福利院彻底倒闭了, 剩下的你们这一批还没的出事的就被福利院的院长以慈善的名义寄送到了这艘船上,说是让海外的福利院接手你们。 寄送?白柳语气平缓地反问,是贩卖吧。 苍太叹一口气:寄送总要好听一些, 但总体差不多,你们要去的地方不是什么海外的福利院, 而是和我一样, 是被贩卖去一个海滨小镇,叫鹿鸣县。 那里已经不是你们的国家了, 一直很穷,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福利院,你们估计是被那边的人买过去做苦力的。 我们才不是被买过去做苦力的。下铺突然传来一声有些稚嫩和颤抖的女孩子声音,我们是被买过去做祭品的。 苍太一怔, 他费力地向前挪动,试图向下看去:你是 我叫小葵。一张消瘦清秀, 年岁约莫十一二岁的女孩子从下铺扬起脸看向他们,她脸色苍白,神色难掩凄惶,我是鹿鸣县的人。 苍太脸色迷惑:那你怎么会和我们在这辆船上? 我是从鹿鸣县逃出来的祭品,但又被抓回去了。小葵神色灰败,语气绝望,这次被抓回去,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逃出来了,我要被折磨疯了。 白柳问:鹿鸣县很穷? 这和他之前看到的可不太一样。 白柳在邪神祭的时候看到的鹿鸣县可以说是纸醉金迷,繁华无比,路上随便一个行人的穿着都考究精良,就连海岸边的废弃船屋都修缮得规整良好,完全不像是一个需要抓人去做苦力的穷苦县城会有的样子。 小葵摇了摇头,她恍然轻语:鹿鸣县之前很穷,但现在一点都不穷了。 恋耽美 ——(82) 只从三年前鹿鸣县的神社里开始供奉邪神,就开始富裕起来,到后面就越来越富,越来越有钱,我逃跑的时候,他们连给祭品穿的衣裤都是绢丝的了。 苍太惊了:绢丝的衣裤?他们对买过去的苦力待遇这么好吗? 都说了不是苦力小葵的声音变得有点无力,是祭品。 白柳若有所思;三年前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鹿鸣县突然开始供奉邪神?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小葵向上努力地翻了半个身子,看向睡在他上铺的白柳,我听我母亲说,一切的开端是是出海打捞的渔民捞上来了一具年轻男人的尸体。 那尸体虽然是个男人的,但是样貌非常漂亮,银色的卷发盘曲在身前,手脚修长优美,穿着宽松的外服,没有呼吸的样子不像是死人,反倒是像是一个海妖。 我母亲也去看了这具尸体,她说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 然后呢?白柳询问,你们对这具尸体做了什么?你们将他下葬了? 小葵迷茫摇头:没有,当时所有的大人都不赞同将这具尸体下葬,我当时不明白留着它在外面有什么用,但我爸爸说,那种样貌 白柳语调平静:就算只是一具尸体了,感觉也能榨出其他价值,对吗? 小葵嗯了一声,继续说了下去:县长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商机,他提出可以将县里废弃的旅馆修缮一下,变成博物馆之类的,然后把它做成一个蜡像或者雕塑放在博物馆里对外展览,同时以捕捞到海妖作为名头宣传鹿鸣县,看能不能以这个作为宣传点吸引到游客,让大家挣钱。 这个方案一提出来,就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大家都很感激县长想出了这么一个好点子,说如果博物馆修起来,必须要在博物馆前面立县长的个人雕塑以示表彰。 原本贫穷落后,世世代代以捕鱼为生的海滨小镇偶然捕捞到到一条样貌惊异的海妖,于是当地的市长/县长受到了启发,提出了可以将这条海妖做成蜡像或者雕塑放在博物馆里,并以此为卖点大力宣传吸引游客,发展镇上的经济 除了地点背景不同,这个走向和发展完全就是《塞壬小镇》的翻版,连博物馆前面有市长/县长雕塑这一点都一模一样。 但从之前白柳所在的邪神祭的情况来看,鹿鸣县不知为何,没有走这条路子。 或者说得更精确一点,《塞壬小镇》的初始版本应该就是这个《邪神祭船屋》。 所以白柳在这一条世界线里原本应该遇到的第一个的游戏副本原本应该是这个《邪神祭船屋》,但不知道为什么,临门一脚,白六转换了登陆的副本,让更简单,地点离白柳所处的地点更远的《塞壬小镇》登陆了白柳所在的这条世界线。 直到现在,已经到季后赛了,白六才在把《邪神祭船屋》这个副本下放到了他身上。 白柳侧眼,视线下移看向下铺的小葵:你们最后没有这样做吧? 你怎么知道?小葵有点惊奇地仰头,本来都要县上的博物馆都要动工了,但是在动工的前一夜临时出了事,大家在一夜之间都变了主意说不修博物馆了,修神社。 白柳垂眸:你们是不是很多人都做梦了? 小葵彻底惊愕了,她竭力地仰头想要看到白柳的脸,语气激动:你怎么会知道!你也是从鹿鸣县的跑出来的祭品吗?! 白柳语气平淡:我不是,但我对你们县的情况有所耳闻。 能让集体在一夜之间转变观念,那估计白六亲身下阵了,而白六按照游戏规则是不能直接干涉现实的,那么只有一种情况了 白六入了这些人的梦,蛊惑了这些人,让鹿鸣县按照他想要的游戏路径发展下去。 小葵的声音变得低迷起来:也对,这事很有名,外县人应该也有听过,鹿鸣县神入梦的事情。 神入梦?白柳问,是什么事情? 小葵顿了顿:在博物馆动土的前一天,很多人去那个地方围观要被放进去的海妖尸体,当天晚上,只要白天去围观了海妖的人都做梦了,做的还是同一个梦。 他们梦到一个仙气飘飘,身着白色狩衣的神,那个神样貌看不清,端坐在鹿鸣县海岸边高高在上的天际,笑着俯瞰众人,说,我感受到了你们对金钱的邪恶渴望,作为你们捕捞到邪神的奖励,我可以和你们游玩一场,给你们两个选择。 第一个选择是,我不干扰你们的选择,你们按照自己的路径走下去,成为一个中规中矩的旅游小镇,一些人有钱起来离开这个偏远的小城镇,然后剩下一批渔民继续辛苦地出海捕捞,娱乐越来越少的游客,和这个慢慢落败下去的小县城一起老死在这里。 同时,你们还会受到那个旧邪神遗体,也就是你们所谓的海妖的影响,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第二个选择,我赐予你们成为我信徒的资格。 你们要在鹿鸣县为我修缮神社,每一年为我献上祭品,我会选择其中我最喜欢的祭品,然后实现你们和献上的祭品在我这里等价的一个愿望。 小葵声音变得嘶哑:大家都选了第二个。 他们在梦中跪拜,邪神大人,祭品是什么? 邪神笑着回答他们,说,我要的祭品是人的痛苦,越是纯粹的,极致的痛苦,在我这里就越有价值,你们能许的愿望也就越有价值。 他们于是又叩拜下去,再抬头,虔诚仰问,邪神大人,那您是什么,我们该如何供奉于您呢? 邪神笑着回答他们,说,我在你们周围的化身就是你们捕捞到的那具海妖尸体。 祂是邪恶的化身,欲望的承载物,你们见之一眼,肉体里便会溢满贪婪的欲望和失去人性的罪恶,灵魂因此被挤出躯体,变成我轻而易举能得到的一张纸币。 所以你们要将那具尸体供奉在规格最高的神社里,日日夜夜跪在祂面前,折磨祭品,向祂献祭,供他挑选这人世间千万种,不同滋味的痛苦。 如果祂愿意从死亡中醒来接受这祭品的痛苦,那我就会来实现你们的愿望。 如果祂不愿意接受这祭品的痛苦,那说明你们献祭的痛苦还不够格,达不到让祂醒来的标准。 邪神大人笑得很愉悦,他说,那你们就应该加大折磨祭品的力度,直到这闭眼的旧邪神愿意重新睁开眼睛,望向这凡世,从高高在上的神座上走下来接纳这极致的痛苦为止。 第434章 邪神祭船屋 小葵恍然地继续说了下去: 从那以后, 县里每年都会举办盛大的邪神祭,因为梦中的邪神要求纯粹的痛苦,县长和村里的男人们开了三天三夜的会, 最终一致决定,只有孩子的痛苦是最纯粹的, 所以献上去的祭品应该是孩童。 一开始的鹿鸣县还没有那么有钱, 邪神祭的祭品不是从外地购买而是和我一样,从村里被挑选的孩子。 苍太惊讶地反问:你有父亲母亲, 他们没有阻止你被挑选成为祭品吗? 正是我的父亲和母亲将我和我弟弟献上去, 成为祭品的。小葵的声音变得哽咽起来, 因为县里的规则是,是谁家献上的祭品,这个祭品如果最后被选中, 许愿的权利就归谁家。 我们家有四个孩子,我是最大的,有一个妹妹两个弟弟, 我爸爸把我和我其中一个弟弟献上去做了祭品,希望邪神至少能选中我们两个当中的一个, 这样我们家里就能向邪神许一个愿望, 不用再那么辛苦地每日出海捕鱼才能养活一大家子人了。 当时几乎家家户户的穷人都把自己的孩子献上去做祭品了,有钱一些的人家不愿意将自己的后代献祭, 就会向贫穷人家购买孩子,好好调教之后用作自己的祭品。 因为也不知道是谁会被邪神选中,有些人家如果有多余的孩子,就会将在自己其中一个孩子当做祭品卖给对方。 我就被父亲卖给了北原家。小葵小声地抽泣着, 我现在叫北原小葵。 苍太同情地叹息一声:邪神的祭品吗?也不知道和苦力比起来哪个更好一点。 苦力?小葵缓缓地转过头,湿漉漉的头发遮盖住瘦小惨白的面容, 和靠在床侧的白柳眼神涣散地对视着,你根本不知道做邪神的祭品要付出什么。 你会被鞭打,被折磨,痛不欲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苍太语气疑惑:但苦力也是这样啊,一过去就要开始被打,被逼着做工。 小葵神经质地笑了两声:但做祭品一开始可不是这样的。 一开始,你会被分到一间特别温暖的船屋,一只特别可爱的小猫小狗,对你特别好的侍从朋友,每顿都吃得很好,还有每日都来探望你的父母。 你甚至一时分不清自己是过来做祭品,还是来做公主的。 苍太迷茫地问:这样不是很好吗? 小葵刚又要开口,船屋的门被猛地推开了,她肩膀一颤,止住了声音。 风雨混合着一道低沉浑厚中年男人声音传了进来:大雨了,正是这群刚被采买来的小崽子精神不稳定缺乏安全感的时候,先把猫和狗分给他们,让他们抱着对方度过风浪,彼此先熟悉一下,养养感情。 另一道略细一些男声应和道:是的,御船大人。 漆黑的船舱被七八个男人手提着的一盏盏昏暗的油灯照亮,这些男人手上提着一个长而宽,外面罩着黑布的大笼子,笼子里传来此起彼伏,细细长长还发着抖的动物幼崽叫声: 咪咪咪呜呜! 嗷呜嗷呜汪! 一个男人将煤气灯放在了闭眼假寐的白柳的船头一侧,伸出布满老茧,满是鱼腥气的手用力地拍了拍他。 白柳这才假装刚刚醒来的样子睁开了眼睛,和处于昏暗灯光下的这个男人手里提着的笼子里装的动物对视了一眼。 那是一只特别漂亮的白色长毛,银蓝色眼睛的猫。 这猫看着不过几个月大,品相优美,毛绒绒又暖呼呼的,脖子上还系了一个金色的铃铛,眼瞳在这样灰暗的光照射下变成圆溜溜的,正端端正正地坐在笼子里抬起一只爪子伸出粉红色的小舌头给另一只沾了一点泥泞的小爪子舔毛,似乎不喜欢自己见人的时候不够整洁。 见白柳抬头看向它,这猫微微歪了一下头,粉色的鼻尖从笼子里探出来,很有宠物猫特性地,亲昵又不怕生地拱了拱了一下白柳被绑在床围栏杆上的手,嗲声嗲气地拖长尾调咪了一声。 提着笼子的男人见这副场景,却是诡异地笑了一声:这猫被调教得很好,见人就贴,喜欢人。 我等下把它放出来,它就会往你怀里钻,你要是在风浪里抱不稳它,这么一只可爱的小猫咪可是会被直接掉出床外,活活摔出内脏来。 话毕,这男人就打开了笼子,果然如他所说一般,这猫一出笼子就往白柳的怀里钻,最后挤出了一个差不多可以容纳下它的凹陷紧紧贴在白柳胸膛上。 小猫被白柳身体的体温舒服得眯起了眼睛,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抬起头蹭着白柳的下巴,咪呜咪呜地叫,似乎很喜欢自己刚刚找到的这个新主人。 这男人见猫钻进了白柳的怀里,满意地收回了视线,提着笼子要走,却又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回过头叮嘱了一句:这些动物都和他们的主人一个名字。 所以这猫和你一个名字,都叫白六。 白柳垂下眼眸看向缩在自己怀里取暖,很自来熟就要蜷成一团睡着的小猫崽。 小猫的眼睛已经要闭上了,但似乎察觉了白柳在看它,咪了一声向白柳这边靠了靠,将头枕在了白柳被捆住的手腕上,爪子抵着白柳的手掌心伸了个懒腰,呼噜呼噜两声,舔了一下白柳的鼻尖。 恋耽美 ——(83) 不要给我!!白柳下铺传来一道凄厉的女声,打断了小猫试图给白柳舔毛的动作,我不要这条狗!! 小猫被这声音吓得睁圆了眼睛,和白柳一起探头向下看去。 小葵在床上拼命地挣扎,眼眶通红涕泗横流,出口的声音尖利又歇斯底里,夹杂着崩溃的哭声:不要把这条狗给我!!! 小葵床边的是一只眼睛圆溜溜的小柴犬,只有男人小腿一半那么高,橘黄色,耳朵竖起来,看起来又精神又警觉站,它似乎被小葵的反应吓到了,但又站在她腿边没走,迟疑了一下,上前舔了一下小葵的眼泪。 小葵发出彻底崩溃的叫声,双手无意识地挥打:滚啊!别舔我!别靠近我!走开! 我不想再痛苦了!我不要狗! 小柴犬被小葵胡乱挥打的双手打中了,惊吓地发出了嗷呜嗷呜的惨叫,想要躲到男人的脚后,被男人冷漠地一脚踹开,顺着浪花抛起船的势头直接撞到了一根床杆上。 小狗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它只发出了一声很短促惨烈的嗷呜声,就滚落到了地上,这条小狗的头和尾巴都被撞到一起,眼睛大大地睁开,一动不动了躺在地上了。 抱着脸嚎哭的小葵一瞬间的瞳孔扩散开,她猛地转头看向那只一动不动的柴犬,脸上还残留着被那只小柴犬的舌头舔了一下的触感,表情是完全空白的。 眼泪无意识地从小葵睁大的眼睛里源源不断地滑落,她颤抖地伸手朝向那条躺在地上的柴犬幼崽尸体的方向,喃喃自语:小葵。 见到这一幕,男人原本不耐烦的表情松开,露出一点喜色来,抚掌笑道:哭了! 没想到有祭品在船上就哭了,这真是个不错的开头。男人转头看向旁边人,摆手吩咐道,再拿几只猫和几条柴犬过来。 很快猫和柴犬就被拿了过来。 男人蹲下身子,对完全呆滞地侧躺在床上的小葵温声细语,循循善诱地说道:小葵不喜欢狗狗是吗?那小葵喜欢猫猫吗? 不要小葵的眼泪不断地在流,她瞳孔已经涣散了,声音嘶哑干涩,但她还在拒绝,我不要狗,也不要猫。 我不想再看到【小葵】因为成为小葵的朋友而死去了。 真的吗?男人略显遗憾地从笼子里抓住一只小猫的后颈,提到了小葵的面前,小葵要这么狠心地推开它们吗?你可是当初所有祭品里最喜欢小动物的孩子了。 现在它们这么喜欢你,你也不要它们做你的朋友了吗? 小猫对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它咪咪了两声,颤颤巍巍地撑起身体来拱了拱小葵,亲昵地蹭起了小葵,缩在了小葵的肩膀上不走了。 小葵缓缓握紧了拳头,她竭力地转过头,装作冷漠的语气:就算你在我面前杀了它们,我也不会再因为它们痛苦了。 那就没有办法了。男人可惜地摇头,凑到小葵耳边低语,小葵应该知道吧,没办法让你们痛苦的动物,在这艘船上是没有价值的。 他笑了起来,捏住那只小猫的后颈从小葵的怀里扯了出来,然后将手放到了一无所知,眼睛懵懂无知地望着小葵,乖巧地咪咪叫的小猫的细的两根手指就能环绕过去的脖颈上,然后猛地收紧。 小猫原本带着玩耍亲昵含义的咪咪叫变得凄厉了起来,它努力地挣动着四只小腿,踹着这个男人的手,想要从这个男人的强壮手中跳下来,但这只是徒劳无功的挣扎而已,它还没有这个男人的一只手掌大。 猫崽黑白分明的眼睛里被捏的充血,布满了血丝,声音被捏得尖洗刺耳,然后又慢慢变得虚弱,挣动的爪子垂落。 小葵死死咬着牙不回头,终于在小猫最后一声咪叫出来的时候,没有忍住,猛地转头疯狂地伸手去抢那只小猫:把它给我! 男人应声松手,被捏软得只剩一口气的小猫落入小葵的怀里,仿佛受了委屈般咪呜咪呜地哑声蹭着小葵叫。 小葵流着泪抱紧它:御船大人,我要这只小猫,我要这只小葵,请把它给我吧! 我会在以后好好地为它痛苦的! 男人盯着小葵一会儿,突然笑了一下:小葵几次都没有被邪神选中,是因为痛苦还不够格吧。 他慢悠悠地伸手从小葵的怀里,在小葵近乎空白的眼神里把那只正死死扒在小葵衣服上的小猫给扯了出来,温柔地摸了两下,然后又把手放到了小猫的脖颈。轻声说: 那就再更痛苦一些吧,小葵。 小猫凄厉地叫着,这次御船再也没有松手,他拍了拍手,随意地把软掉的小猫尸体丢到了表情恍惚的小葵旁边,转身离去: 再给小葵找一只柴犬陪着她,她不愿意就捏死,再换一只猫。 换到她哭不出来为止。 第435章 邪神祭船屋 在御船离开之后, 船舱里恢复了一片寂静,只能偶尔听到孩子畏惧的抽泣声和小猫小狗一无所知的叫声。 苍太分到了一只小黑猫,他在白柳身后静了很久, 才艰涩地开口,用一种颤抖的声音问:白柳, 你能看到小葵吗?她怎么样了? 白柳借助微弱的光线看向下铺的小葵, 小葵披头散发地躺在床上,手扯着绑在手腕上的绷带, 一下一下地用力地抚摸那只被分给她的小猫的头, 声音嘶哑又微弱:好猫猫, 真乖。 【小葵】真乖。 苍太听到了小葵的声音,他沉默半晌,几乎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目光看向他怀里的小黑猫, 双手颤颤巍巍地松开了。 小黑猫迷茫地抬起头,望着这个不抱紧自己的男生,细细地咪了一声。 苍太狠了狠心转过了头, 他呼吸急促地闭上了眼睛。 原来这就是他们这些祭品会得到猫的原因。 拥有一只和自己名字一样,还无比亲近自己的小动物几乎是所有小孩子的梦想。 但不能是这样, 这样也太痛苦了。 这比让苍太做苦力还让他恐惧一百倍。 看到那两只叫小葵的小猫和柴犬死掉的时候, 缩在床上不敢吱声的苍太听着小葵撕心裂肺地惨叫,瑟瑟发抖, 捂住耳朵不敢再听。 那惨叫凄厉到让苍太几乎以为死掉的不是小动物,而是小葵自己。 他不想成为下一个小葵,所以他最好不要对这些分发下来的宠物产生感情,最好现在就分开。 下一场海浪又打了过来, 船舱被颠簸起来,所有人被浪打得向一侧滑落, 小黑猫的爪子抓不稳东西,眼看就要顺着床滑落下去,惊慌地叫了两声。 原本别过头的苍太下意识慌张地转过头:苍太! 他一伸手,又把小黑猫拢进了怀里,紧紧抱住了。 等到苍太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时候,他愣愣地看着双手牢牢抱住的小黑猫,眼泪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 为什么会这样。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而已,他真的不到眼睁睁地看着【苍太】去死。 漆黑的船舱中,很多小孩子都在浪花打来的一瞬间哭泣着抱紧了自己的宠物,抽泣着喊叫着宠物和自己一样的名字。 在茫茫的大海里,在前路未卜的痛苦旅程中,这些即将成为邪神祭品的孩子试图从那只柔软又亲近自己的小动物身上获得某种支持的温度,或者被人类驯养出来,第一次见面就给予他们的爱意。 你做不到放开他们分发下来的宠物的。躺在他前面的,那个叫做白六的孩子语气平淡的开口了,在你知道它和你叫一个名字的时候,你就会放不开了。 苍太抱住小黑猫,抽泣着问:为什么? 白柳平静地说了下去:它和你一样,都是被成年人利用的动物幼崽,都是被放弃贩卖之后,在这大海上孤零零漂流的一个个体,都是要即将被折磨来增加痛苦的器具。 从各种角度上来讲,你们都是共命运的同类。 在人世间你应该从来没遇到对自己这么友善同类,你所遇到的同类,或者说人类都在残害你,不然你也不会被贩卖到这艘船上,在这种条件下,你遇到了一个被精挑细选后一定会喜欢你的【同类】,你们还共用一个名字,你很难不移情到这只动物幼崽上。 白柳微微侧过头,掀开眼皮看向他背后怔怔的苍太:换句话说,现在你手里的猫已经不再是猫,是另一个你自己,另一个苍太。 你做不到看着它死去的,就像是你做不到看着自己死去。 苍太直愣愣地望着白柳漆黑的眼睛,他突然想起了那些传言,颤抖了一下,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似乎想问什么,但最终还是沉默了下去。 白柳平静地开口:你现在是不是想问,如果人会对出于相同困境里的另一种动物产生移情,为什么福利院里的【我】会虐杀动物,是吗? 隔了很久,苍太才犹疑地看了一眼缩在白柳怀里呼呼大睡,睡得肚皮都翻过来的小白猫,解释了一句:其实我不觉得这是你干的,但我只是想不明白,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传闻中的你这么一个人,他为什么会这么做呢? 白柳静了半晌,开口道:移情判定里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共情。 首先要觉得对方和你有情感上的相同之处,比如你和你怀里的黑猫在遭受同样困境的时候,都产生了痛苦,畏惧,害怕等情绪,这个时候你就会觉得它是你的同类,然后你们就会共情,再达到移情的目的。 但如果一个人在遭受任何一种事件的时候,产生的情绪都和周围的人,甚至是动物不同,情绪不相同他就没有办法共情,自然也不可能移情。 情绪没有共同之处,他就不会觉得自己和周围的人是同类,对非同类的东西,人残害起来的时候是不会有痛苦感的。 他和我们都一样,都是在福利院长大的孩子。苍太往白柳那边拱了拱,发自内心地不解发问,为什么他会没有办法产生和我们一样的情绪啊?是因为脑子和我们不一样吗? 我个人觉得不是。白柳语气浅淡,因为很多脑子正常的人在有能力剥削别人之前也是可以共情的。 就比如刚刚的御船大人,他应该就是小葵口中的鹿鸣县县长,之前听起来是个好人,对小葵应该不错,但现在他对小葵也完全缺失了共情,根本没有把小葵当做活人来看待,而是当做祭品来看待。 苍太怔然轻问:对啊,为什么会这样呢? 我觉得因为欲望。白柳语气平淡地继续解释了下去,当一个人欲望过甚,看见任何一个活物首先产生不是同类感,而是剥削感。 极端的欲望会让人幻想自己处于一张巨大社会食物链里,而其他人也和他们处于食物链里,那他们对周围的人只会有两种评判,能剥削他们的,和他们可以剥削的。 他们能剥削的,就是小猫小狗一样的低等动物,而能剥削他们的,就是至高无上的神。 在他们的世界里,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人性本恶,人天生就会蚕食食物链以下的同类以增加资产和价值,他们理所当然地认为共情是一种软弱的体现,因为野兽不会对猎物共情。 苍太微弱地反问:但我们是人,我们不是野兽啊。 白柳顿了顿:人在自我欲望的食物链里待久了,是会从人沦为野兽,甚至是怪物的。 只有欲望的人类是会吃人的。 苍太陷入了一种毛骨悚然的呆滞中,他恍然重复白柳的话:吃人? 下铺传来小葵神经质的两声失神轻笑,她呢喃着:小葵,猫猫,真乖。 海上的风浪终于停了,载有白柳他们一船祭品的大船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停靠在了鹿鸣县的港口。 御船穿戴整齐地站在港口,他手杵着一根竹竿质地的手杖,居高临下地望着低着头,脚步虚浮,面色虚弱排队地从船舱里走下来的祭品们。 祭品都是不过十五岁的小孩,刚懂事又还有点懵懂的状态,是鹿鸣县最喜欢的祭品年岁。 恋耽美 ——(84) 白柳在里面算大的了,快十七了,正常来说不应该有这么大的祭品的,因为不好调教,但他身材瘦小,面相看起来也才十五左右,所以才被顺利地卖到了这边。 这些经历了风浪的祭品门都死死抱着怀里的小动物,有些小孩自己还很虚弱,但都没有在意,一心一意地扑在怀里同样虚弱的小动物身上。 他们反复地检查小狗和小猫爪子,用脸贴在它们肚皮上,感受它们有没有呼吸起伏,一边检查一边眼泪扑刷刷地掉,但一个字都不敢出声,也不敢向周围的人求助,只是低着头不出声地哭。 御船看着流泪的祭品们很满意地点了点头,侧头点了一下:去帮他们把宠物治好送到他们的船屋。 白柳用眼尾余光打量了一下,他看到不少小孩哪怕是因为之前小葵的事情对这个御船有畏惧,也因为御船的这一句命令眼睛亮了一下。 还有几个小孩子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御船大人。 十五岁,正是是非观还没有成形的年纪,很多孩子一看就是在逼仄又不正常环境里长大的,估计对世界的认知度也不足。 实在是过于好骗了。 御船放缓了神色:你们这批孩子,都是乖孩子,爱护动物,友怜亲友,感情丰沛,我非常满意。 我知道你们在船上看到我教训小葵,非常害怕,但我必须要在这里说的是,小葵是个坏孩子! 御船猛地沉下了脸色,他握住手杖在地上重重地杵了一下:她不喜欢小动物,之前好几年的祭祀检测都没有合格,还打伤了自己的侍从和狗从我们这里逃了出去,是个非常坏的女孩子! 我们对于这样坏的孩子,自然不会很友善,希望大家不要向小葵学习,争做一个好孩子,我们会对你们很好的。 所有的孩子都转头看向了一动不动地站在祭品当中小葵,她好像没有注意到这些孩子打量她的视线变得排斥和警惕,依旧抱着猫,麻木地站在那里。 御船收回在小葵身上的目光,又落在了这群仰着头看向他的祭品孩子身上: 你们住的地方叫船屋,在离这里不远的一个海岸上,每天起来就能看到大海,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地方。 但你们在抵达船屋之前,还需要做一件小事。 御船说:我需要你们两两成为好朋友,然后其中一个人为另一个人的侍从,另一个人为正祭品。 他眼眸变得暗沉不已: 成为正祭品的孩子,你们可以享受到鹿鸣县最好的一切,食物,穿着,出行,教育,就连你们的宠物可以享受到最好的治疗,再也没有人敢伤害它们。 我们会为你们挑选鹿鸣县最具声名的大家族里的人做你们的养父母,你们是鹿鸣县最高贵的存在,凌驾于所有平民之上,而如果你们能在邪神祭上成功提供一轮献祭的痛苦,在那之后,你们就将永远地享用这一切。 所有孩子的眼中情不自禁地出现了憧憬。 但成为侍从的孩子。御船的语气变得可惜,就只是侍从而已。 和你们之前过的日子一样,你们就只是一个,随时都会被抛弃的侍从而已。 如果你们的好朋友哪天不喜欢你们或者不需要你们了。御船友善地笑了笑,我们就会把你们送回去。 但会把你们的宠物留在这里。 第436章 邪神祭船屋 相信大家听到这里, 都想做祭品而不是侍从吧。御船把手背到了身后,脸上的笑变得意味深长起来,但可以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 在鹿鸣县,祭品和侍从并不是固定, 而是隔半年会有一次检测。 在这次检测里, 没有那么优秀的祭品会降低为侍从,而表现优异的侍从也会被提升为祭品。 你们一定很好奇这个评判祭品和侍从的检测, 标准是什么吧? 所有的孩子里眼神露出了期待。 御船环视所有人一圈, 缓慢地说:是痛苦。 你们当中谁更痛苦, 谁就能成为祭品。 孩子们有些迷茫又有些畏惧地向后缩了一下,【痛苦】这种相对负面又抽象的概念让他们潜意识里有些害怕。 御船看着这些祭品的表现,又从鼻子里哼笑了一声, 说道:当然,成为祭品的痛苦是很尖锐的,却只是一时, 只需要你们献祭一次就再也不需要痛苦了,而成为侍从这种人下之人的痛苦虽然不强烈, 但却要持续一辈子。 长痛和短痛, 看你们怎么选择了。 御船说着低头看了一下表,漫不经心地说:现在成为祭品的孩子, 你们的宠物能在医院得到最精心的治疗。 不过对于成为侍从的孩子,我们就只能安排普通兽医给你们的宠物看病,能不能活下来,就看这些小崽子的造化了。 下面的孩子开始三三两两, 犹犹豫豫地分组,自动地将自己分成了【祭品】和侍从两组, 再进行组队,有些人的脸上的表情出现了明显的变化,不少孩子恐惧地哭泣了起来,也有不少孩子攥紧拳头,眼神里闪烁着光。 白柳平静地看着这一幕,没有动。 当这些小孩在御船的诱导下主动将自己划分成【祭品】和【侍从】两种不平等阶级的时候,欲望的食物链就已经形成了。 苍太脸色煞白地左右看了看,最终走到了白柳的身后,双手交叠在身前,恭敬又颤抖地低下了头这是一个决定侍奉白柳为【祭品】的侍从的姿势。 白柳斜向后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后的苍太:你做好选择了?你确定要选我? 苍太慢慢地点了点头,他用余光瞄一眼站在人群中一动不动的小葵,心有余悸地哑声开口:我做不了祭品的,小葵那种样子,我实在是太害怕了 北原小葵,送回原船屋。御船冷漠地下令,让她和她原来的侍从待在一起,让她看看她软弱又一声不吭地逃走之后,她承担责任的好朋友被折磨成了什么样。 小葵的肩膀猛地一颤,很快就被两个大人拉走了。 剩下的孩子。御船一扫衣摆,跟着我,去给你们住的船屋。 白柳跟在御船的后面,没有走很远,就抵达了御船口中的船屋,这船屋相比白柳在七天之后,他作为邪神继承人练邪神祭舞蹈的时候要新很多,正对着波光粼粼的大海。。 此刻在落日的余晖下,这座造型奇特又典雅船屋的外壳上的防水油漆泛着一种炫目的金色鳞光,边缘呈现出一种红色,入口处绘制的船屋图案在海水对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不像是要即将要带给祭品痛苦的牢笼,反倒像是一座金碧辉煌的船宫。 一众孩子看得都傻了,有个孩子还指着船屋,不可置信地叫出了声:这是给我们住的地方?! 是的。御船转身过来,他指着一旁的入口,去那边领有自己名字的木牌,拿到木牌之后你们进去,把木牌插到什么房间旁边的木龛里,那个房间就归你们。 等一众孩子正兴奋地准备冲过去领木牌往船屋里跑的时候,御船又开口了,他冷酷地说:但是房是祭品先选,侍从后选。 要等每一个祭品都选好了房,侍从才能选。 身份是【侍从】的孩子们脸上兴奋的神情一滞,他们眼巴巴地看着【祭品】孩子们冲进了船屋里欢呼雀跃地选房,大叫着这房子有多宽多好,手里攥着的自己的木牌片慢慢收紧。 白柳拿着自己的木牌走了进去,一入视野是一排整齐又亮堂的船屋,但可以清晰地看到每个船屋的宽度在逐渐缩小,最里侧那个船屋只有两扇门那么宽了。 在意识到这里的房子需要抢的一瞬间,这些本来在船上共经风浪,还培养出了一点同甘共苦情谊的孩子立刻开始疯跑,试图自己的木牌先塞最宽最大的那个房间的木龛里。 这房间是我的! 是我先把木牌塞进来的! 几个孩子围绕着最大那个房间争夺得面红耳赤。 白柳余光扫了一下,收回视线,目不斜视地从最大的几个房间旁边走过了,他想起了自己在孤儿院里,一堆孩子抢玩具的场景。 但这种东西一般都和他没有关系,这群人喜欢的玩具,白柳一般也不喜欢,就像这次一样,他直接走向了最后一个房间,抬起头平淡地把自己的木牌插了进去,然后推门走了进去。 果然,这房间的布局和之后苍太带他休息的那个房间的布局一模一样,连墙上挂的那副海浪图都如出一辙,只是这次这幅海浪图后面没有神龛。 白柳收回了抚摸墙的手。 看来最后一个房间这里没有神像,那这条支线的下一个关键神像应该是在【旧邪神灵】身上。 换句话说,按照《塞壬副本》的设定来看,也就是谢塔的身上。 门外传来了孩子涌入进来的脚步声,但这些脚步声很快顿住了。 白柳垂眸看来这些【侍从】已经发现了。 这些孩子静了很久,愣愣地望着这些他们在门外向往很久,以为能住进来的船屋,开口问:这些船屋都住满了,我们要住在哪里? 四联排的船屋房间旁边全部已经插好了木牌,没有一个空余。 你们当然有住的地方了。御船看着这些孩子愕然的表情,语气带上了一种莫名的诡异和兴奋,在这个船屋里,可还是有一个地方能让你们这些低劣的侍从趴下来,好好休息。 他举步,不紧不慢地向前走去,穿过联排的船屋,停在了一个露天的储水石缸旁边,转身笑着看向这群孩子:就是这里。 这些选择成为【侍从】孩子无法置信地看着这个储水石缸的建筑物。 储水石缸周围的土地潮湿又阴暗,密着着类似藤壶的生物,地面上是杀鱼残留的血迹,和被丢弃的生蚝和贝壳的壳子,和一些腐烂变质的鱼虾,这里很明显是一个处理食材的地方,泥地就像是被这些东西腌渍出了味,散发出一股又一股的腥臭气。 这还不是最让这些孩子震惊的东西。 苍太恍惚地看着储水缸旁边的,一个个只有他们身体一半大小的尖顶钢丝笼子密集地排列在一起,上面搭了一张破破烂烂的塑料遮水棚,笼子前面放了一个水碗一个饲料碗,里面脏兮兮地装满泥水,旁边紧贴的就是用同样笼子装的各种鸡鸭之类的肉走禽,正在咯咯咯地叫唤。 这完全就是装宠物的狗屋,或者是猫窝。 这些笼子上有个挂牌的地方,那个地方早已挂上这些【侍从】宠物的名字,又或者是这些侍从自己的名字。 御船抬手指着这些笼子:这就是你们住的地方。 所有孩子都呆呆地望着这些笼子,没有人说话。 御船熟视无睹地继续说了下去:你们白天五点半就要从这个笼子里和你们的宠物一起爬出来,然后抓你们旁边笼子里的动物杀死处理好,送到厨房去给师傅们做菜,这样在八点之前,各位祭品大人才能吃到最新鲜又美味的料理。 注意早上五天半这里的天还没有亮完,天色比较暗,如果你们在抓笼子里的动物的时候抓错了,抓成了其他人的宠物杀死,我们一概不负责,你们自行处理好。 御船漫不经心地说:不过这对你们来说,或许也不是坏事,毕竟上一个宠物不小心被旁边的人杀死的侍从,因为痛苦过度,成功地在那年的第一轮考核里晋升为祭品大人了。 那真是个努力又上进的孩子,我很喜欢他。御船像是想起什么有意思的事情,满意地微笑了起来,他在晋升为祭品,享受到祭品大人们的优渥又尊重生活之后,因为过于害怕自己在下一轮的考核中从祭品再次沦落为侍从,所以为了巩固自己的痛苦 那孩子逼自己吃掉了自己的宠物。 第437章 邪神祭船屋 今后你们就住在这里。御船头也不回地转头离开, 明天早上七点半,你们和祭品大人们都要一起前往鹿鸣县最大的几大族派家族哪里。 给我整理好外表着装,我不想看到任何不得体的装束或者行为。 等到御船走了之后, 【侍从】们有些呆滞地望着那些生锈的笼子,很快有个穿着灰扑扑侍从衣服的人从船屋里疲惫地走出, 怀里抱着一只骨瘦如柴的小狗, 熟练地推开笼子钻了进去,转头将一塑料袋的祭品大人不要的一部分剩饭剩饭倒进了狗盆里, 自己吃了另一部分。 恋耽美 ——(85) 狗从笼子里钻了出来, 急迫地将头埋进笼子里吃那些脏兮兮的残羹剩菜, 吃完了之后收回了狗头,一人一狗缩在那个狭窄笼子里互相拥抱着,就那样睡去了。 苍太几乎看傻了。 很快, 有很多侍从从船屋里走了出来,也是把剩饭剩菜给自己的宠物吃了,自己吃另一部分, 以各种各样的姿势蜷缩在笼子里互相取暖般睡去了。 新来的【侍从】小孩们一部分恐惧着摇头后退,另一部分仿佛已经接受现实般, 绝望地上前推开了笼门。 这些老侍从看了一眼这些新来的侍从, 有人开口询问: 你们是今年新来的侍从吗? 这一批的祭品大人性格怎么样? 其他小孩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于是苍太犹豫着回答了: 他们的性格都还挺好的 有个背对着所有人的侍从冷笑一声:祭品脾气好不好, 会不会折磨我们这些侍从,现在怎么看得出来,得看半年之后的考核了。 苍太被怼得一怔,其他侍从小声地对他说:他是今年上半年考核的时候, 因为痛苦没比过自己的侍从,从祭品掉成了侍从位置的。 他的侍从把自己的小猫杀了, 抱着尸体哭了整整一个星期,成功地在考核里晋升成了祭品,他就被顶了下来。 但是我觉得他下半年还能回去。这个侍从瞄了一眼他后背那个侍从,因为据说他和他的侍从是好朋友,他做祭品的时候从来没让他的侍从和他侍从的猫住过笼子,吃过剩饭,都是和他同吃同住。 不过他侍从看起来脾气软,升上祭品的第一件事,却是把他和他的狗赶到了这里住笼子。 苍太有些惊讶:侍从可以和祭品同住? 这个侍从点头:只要祭品大人愿意,你当然可以和他一起住,不过 很少有祭品大人愿意就是了。 苍太有些迷茫:为什么? 这个侍从还没来得及开口,那边那个背对着所有人缩在笼子里的侍从就冷声回答了:祭品付出那么多痛苦才能得到一间船屋,随便就给侍从住了,简直是对自己付出的巨大痛苦的不尊重。 旁边这个侍从小声补充:这个人的侍从上位之后,就是这么和他说的,说要是让他轻易地和自己住一个屋子,完全对不起死在他手上,让他升为祭品的小猫。 苍太一时无言,他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个侍从见苍太吓得脸都惨白了,叹一口气,好心安慰:做侍从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怕,我们是最底层的侍从,也有不少待遇比我们好的侍从。 你们明天应该会和祭品大人一起带到各大家族里去供他们挑选,如果你们被大家族里的大人挑选上,冠上大家族的姓氏,大家族里大人们会给你们在船屋租一间房,也不用住笼子。 苍太听得有些迷惑:大家族?我们为什么要被带去大家族挑选? 这个侍从略显惊讶:你们不知道鹿鸣县邪神祭祀的规矩吗? 这里的邪神祭祀是每年两次,分为冬日祭和夏日祭,在每年的八月和一月举行。 在冬日祭结束后的一个月,御船大人,也就是鹿鸣县的县长就会开始着手买入新一轮的祭品开始调教,半年之后,大概六七月的时候,你们这批祭品就算是半成熟了,可以在邪神祭上台供奉给邪神,如果你们这个时候痛苦达标,就能献祭成功,痛苦不达标,就会献祭失败。 这个侍从回忆着:但从邪神祭开展到现在,少有半年的祭品就能痛苦达标打,多半还要再熬半年,等到冬日祭再献祭。 一般来说,一批祭品冬日祭献祭成功的概率是远远高于夏日祭的,而如果这批祭品里还有还没有献祭成功的,则进入下一年的夏日祭,继续献祭。 这侍从耸肩:但一般头年没有献祭成功的话,这祭品后面也很难献祭成功了。 当然不会再成功了。那个背对着众人的侍从声音嘶哑,再怎么剧烈的痛苦持续一年,人也是会麻木的。 这侍从叹息一声:但如果这种持续了痛苦了很长时间的祭品如果能超脱自己麻木的痛苦,变得更痛苦,然后在某次邪神祭祀中成功献祭,那种痛苦据说会让邪神大人非常高兴,实现愿望的质量也会提高很多,所以现在很多大家族会有意蓄养这种祭品,不会在头年让这种祭品上神台。 北原家的北原小葵就是这种祭品。 每年买来的祭品和侍从,鹿鸣县会按照上一年大家对县里做的贡献分配,县里缴纳税收前八的大家族可以按照次序先行挑选两位自己喜欢的祭品或者侍从。 而被挑选剩下的祭品,则是等到邪神祭的前一天,当做给大家的礼物,在【船宫夜欢祭】上随机分发给民众。 通常这些剩下来的祭品都是不那么意志坚定的次品,不容易献祭成功,而且大部分都会在后续的【痛苦修行】当中支撑不下去自杀,就算献祭成功了,那种程度的痛苦能从邪神大人手里交易来的愿望也不是什么优等愿望,所以才会被大家族看不上。 这个侍从抬头看向苍太:去年纳税第一的家族是北原家,因为他们家去年的冬日祭上献祭了一个一年半痛苦成熟期的小男孩,听说好像是北原小葵的弟弟,所以他们去年成功许了一个高质量的愿。 具体北原家许的这个愿望是什么,我们这些做侍从的也不清楚,总之就是让北原家在去年一年内迅速扩张,超越了原本纳税第一的家族御船家,成为了目前鹿鸣县的头号大家族。 你们不想住笼,明天想想办法被北原家的大人选中吧。 两方的人正在交谈之间,一群穿着长款外衣的大人走了进来,这群人手上提着一个罩着黑布的笼子,随意地抛掷到了苍太他们的面前,冷漠地说:你们的宠物,有些没治好死了,有些还活着,自己扒出来吧。 苍太慌慌忙忙地上前去,一个一个地扒开黑笼子,终于在一个被甩得斜靠在墙角的黑布笼子找到了自己奄奄一息的小黑猫。 小黑猫不仅没有接受任何治疗,反而更加虚弱了,躺在苍太怀里咪都咪不出来了,屁股上全是血,不知道是拉了血还是被同笼的其他动物给咬了。 【苍太】!苍太看着小黑猫屁股上的血,和对方渐渐起伏的胸膛,脸都吓白了,眼泪紧接着就落了下来,怎么会这样! 其他小孩子的宠物也不比小黑猫好多少,都是出气多进气少。 一时之间,整个后院全是孩子的哭声。 那些躺在笼子里的侍从看了多少有些不忍心,之前和苍太他们聊天的那个侍从探出头来,神色百感交集地嘱咐他们一句:今天外面还要下雨,你们最好不要带着小崽子住笼,会冻死的。 你们现在要是和祭品大人关系好,就去求求他们收留你们吧。 一群小孩子仿佛找到了方向,纷纷眼前一亮: 对啊,我和他一开始说好了的,我们两个绑成一对,我先做他的侍从,他当祭品对我好,如果他从祭品掉下来了,我就当祭品对他好,这样我们就都能得到祭品的待遇了! 我也是!我现在就去找她! 孩子们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抱着自己的宠物往前院跑去。 听到这些话,这个侍从眼神复杂,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他身后那个侍从。 他后面笼里那个背对着人的侍从忽然神经质地笑了一声:我当初也是这么和他说好的。 我说我撑不下去,不想痛苦了,他说他替我痛苦,做祭品,换他来庇护我,结果呢? 这人紧紧抱着一条一动不动,已经冷僵的狗,嘶哑地,断续地笑着:我的狗在外面活活冻死了,他不也没给我开门吗? 已经跑远了的孩子没有听到这些,他们激动地叩响了祭品们的门。 祭品们拉开门,他们大部分穿着舒适的浴衣,抱着一个很明显是刚刚才去泡了温泉的木盆,浑身上下散发着热气,门里的地面上还放着没有吃完的热汤锅和油炸龙虾,一看就丰盛无比。 宠物们穿着精致保暖的小衣服,悠闲地躺在毛绒绒的白色毯子上,伸展着腰肢睡得香甜惬意。 而门外站着的侍从浑身邋遢无比,衣服破破烂烂,散发着一股腐烂食物的恶臭,因为淋了点小雨,发尾边缘上还滴着石油般泥泞脏水,而怀里紧紧拥抱着一只正在瑟瑟发抖的肮脏小动物,小动物的身上还有血往下滴。 在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无论是门内的祭品,还是门外的侍从,他们脸上的表情和动作都凝滞了几秒。 只是分隔了几个小时,大家就好像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第438章 邪神祭船屋(补) 热气从房间里悠悠散出, 扑在呆愣的侍从脸上氤氲着散开,他们恍惚地眨了一下眼睛,目光缓缓地落到了房间里那只悠哉悠哉地舔自己的小动物的身上。 可以让我们侍从们情不自禁地向温暖的房间靠近, 进去吗? 祭品下意识挡在了他们面前,拢了拢浴衣, 看了一眼这些侍从脏到滴水的鞋, 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抗拒和尴尬:有什么事,直接在外面说吧? 侍从们不可置信地望着这些祭品, 他们怀里的小动物的呼吸渐渐微弱下去。 苍太瑟瑟发抖地抱着似乎没有动静的小黑猫站在门外, 看着那些陆陆续续被赶走的侍从, 提起来准备敲门的手有些发颤,几次准备拍下去都停滞在了半空中。 白六,那个传闻当中可以随意虐杀小动物的白六, 真的会收留他吗? 苍太抱紧怀里的小黑猫,他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闭眼终于准备拍下手。 纸门自动打开了, 里面是披着一件松散白色浴衣,发尾正在滴水的白柳, 他的衣袍领口微微敞开, 能看到白皙的胸前皮肤上吊着一块硬币的吊坠。 白柳干净冷淡的眉眼氤氲在身体蒸发出来的水汽中,有种模糊不清的疏离感, 开口的语气寻常平淡,就像是早就料到了苍太会出现在他的门前: 你已经在我们门口站了快十分钟了,有什么事? 白柳手上抱着那只银蓝色眼睛,白色长毛的小白猫, 脖子上的铃铛已经被解开了,正好奇地窝在白柳的怀里, 歪着头望着苍太,伸着头咪了一声,还伸出爪子去扒拉苍太怀里没有动静的小黑猫。 但白柳没有阻止这个动作,他允许了自己的宠物对苍太的亲昵。 苍太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松懈了下来,膝盖一软瘫软地跪在白柳面前,眼泪狂涌:求你,救救【苍太】。 白柳垂下眼眸:我不做没有价值的事情,你能带给我什么? 苍太就像是看到了希望一样死死抓住白柳的袍角,他眼眶泛红:只要您现在愿意救下【苍太】,以后我会做对大人您最有用的侍从,绝对不会背叛您! 白柳略微静了一秒,他抬眸,眼瞳漆黑:交易成立。 三十分钟后,被带去洗刷干净的苍太一脸呆滞地坐在白柳的榻榻米上,旁边是一只同样洗刷得干干净净,正在埋头苦吃的小黑猫,毛绒绒的尾巴翘得老高,都能看到 倒真是不见外。 白柳的视线从小黑的尾巴上收回来,又落在了端庄优雅地盘坐在他旁边的这只小白猫身上。 小白猫斜靠在白柳身上,仰着头嗲嗲地喵了一声,蹭了蹭白柳,然后缩在了白柳的腿旁边睡觉,十分乖巧得体。 这种规律的作息让白柳想起了谢某。 而另一只小黑猫吃饱喝足之后一扫奄奄一息的样子,绕着白柳疯狂跑圈,跟狗似的,还会主动蹦到白柳的怀里挤开另一只小白猫,蹦起来舔白柳的鼻子,还会在地上扭屁股追白柳的袍角。 总之就是十分像某只蜥蜴。 一只黑猫一只白猫,外表和习性都还如此相似。 在游戏里白柳从来不相信偶然,如果他没有猜错,这应该是某位邪神游戏设计师的恶趣味。 白柳垂下眼帘看向一左一右靠在自己膝盖上睡得正香的两只猫,白猫缩成一小团枕在了白柳的手心里,黑猫睡得四仰八叉,吃得发胀的小肚皮一鼓一鼓,还能听到喉咙里呼噜呼噜的声音。 苍太本来还有点尴尬自己的黑猫这么活泼,想要把黑猫给抱回来,结果他一抬头,愣住了。 恋耽美 ——(86) 他看到传闻中会虐杀小动物的白六居然很心平气和地用手背抚了抚两只小猫崽的头,没有移开这两只贴着他睡觉的小猫崽,而是抬起头,平静地说:很晚了,睡吧。 苍太傻愣愣地哦了一声,他睡在了白六给他多拿了一张的榻榻米上,两只小小的猫睡在白柳枕头旁边,就像是守护神一般寸步不离。 白六在这两个守护神的守护下,很快闭上了眼睛,睡熟了。 苍太以为自己今晚会睡得很不安宁,但他很快就开始眼皮打架,打了个哈切,沉沉地睡去了。 第二天。 苍太一夜好眠,等到他起来的时候白柳已经换好了衣服。 白柳的衣服是一件黑色外衣和内里的长白内衬,领口有鹤云纹,而他自己则是一件相对低调的灰色侍从外服。 等到他们穿戴好从房间内走出来的时候,苍太一下就看到了中央的露天广场上站着很多眼眶赤红,淋了一夜的雨未眠的侍从,他们的手里抱着已经垂头,毛发打结,尸体已经僵硬了好久的小动物,而他们则死死地盯着对面的房间。 祭品们正陆陆续续地从房间里走出来,他们在注意到对面的侍从的时候动作一顿,然后仿佛在逃避看到这群侍从般避开了这些人的目光,快步离开,聚拢在一起小声讨论: 他们自己选的侍从,那侍从就该做侍从的事情啊。 凭什么要让我分房间给他们住啊,我自己住也才刚刚够,又不是最大的房间,他们自己又不是没有住的地方? 对啊对啊,而且也不知道他们的狗和猫有什么病,要是放进来把我的猫传染了怎么办?看起来就像是有病的样子 我也是要为我自己住的地方痛苦的啊,凭什么无缘无故给他们这些侍从住? 太神经病了,为什么不回自己的地方要在我门外站一夜? 听到这些抱怨话的苍太顿了一下。 他知道有什么清晰又恐怖的观念变化在每个人的身上出现了,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昨天白六在船上和他说的食物链理论。 【进入欲望食物链的人都会失去共情能力。】 【在他们眼里,只有低他们一等的被捕食者和高他们一等的捕食者。】 苍太下意识地看向了站在他旁边的白柳,白柳脸上的神色依旧是无波无澜,就好像他早就预料到了这一步。 吃完早饭后,所有的祭品和侍从都被带到了船屋的门口,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毒辣,侍从们举着黑伞给祭品撑伞,大部分侍从是面无表情的。 今天来带队的人依旧是御船,但从御船的脸色来看,他带队得并不愉快: 今天带你们去北原家,他们是去年鹿鸣县纳税第一的家族,你们要先去那边供他们挑选。 中午过后,你们要接着去御船家,也就是我的本家,前年鹿鸣县纳税第一的家族。 今天你们要去八大家族,如果你们有幸被哪个家族挑中,冠以对方的姓氏,成为对方家族中的一员,那你们甚至可以从船屋里搬出去,享受到更高层次的待遇。 御船脸色阴沉,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一下嘴角:现在去北原家吧。 在御船这句话落下的一瞬间,白柳听到自己耳边传来一声清晰的系统提示音: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解锁支线剧情任务获取北原家主手中的神社钥匙。】 【旧邪神的躯体就被关押在山上的神社后,祂日日在那里被悬吊着沉睡,聆听众人的痛苦,只有最痛苦的灵魂才能让他睁开眼睛,注视着因为痛苦而疯癫的祭品。】 【请玩家白柳偷盗关押旧邪神躯体的神社钥匙,让旧邪神为你睁开眼睛。】 白柳垂下了眼睫。 苍太撑着一把黑伞遮着白柳,他扫了一眼在阳光下肤色白得几乎透明的白柳,几乎恍惚了一下这是他第一次在这么强烈的光线下这么近地观察白柳的长相。 从你昨天和我说的结合今天御船的反应来看,北原和御船家有竞争矛盾。白柳侧过脸看向苍太,压低了的声音显得很轻,仿佛耳语,是吗? 苍太一愣,才结巴地回答:应,应该是的。 如果我想今天被北原家选中。白柳若有所思,我应该做什么? 隔了一会儿,苍太挠了挠头,小声在白柳耳边说:您应该不用担心北原家的人会不会选您的问题。 大家族会挑选优质的祭品,您是这批祭品当中最好看的孩子,北原家一定会选您的。 第439章 邪神祭船屋 北原家在山上, 一行人爬了很长时间的山间小路,或者说是台阶才勉强能看到隐藏在茂密丛林里的恢弘建筑。 巨大的屋檐在幽闭茂密的森林里若隐若现,仰头努力望去, 能望到在北原家后面更高处的地方有另一个稍微小些,但修建得更为端庄规整的飞檐木质建筑物, 和一层一层的红木鸟居。 离我们更近这个就是北原家的住址。御船仰头望着鸟居后的飞檐建筑物, 收敛衣摆,恭敬地躬了躬身, 更高处那个就是邪神大人的居所, 鹿鸣神社。 祭品和侍从们也模仿着御船的动作躬身行礼。 再往上, 出现了一条规整的岩石小路,盘曲着通向北原家的大门,大门旁立着两盏石灯笼, 白柳用余光歇着扫了一眼,发现这石灯笼很新,看起来不过一年左右, 灯笼头被雕刻成了吐着舌头样子憨厚的柴犬形状。 御船叩响了北原家的门。 门缓缓开了,一个头发花白, 姿态稳重的老仆人探出一个头来, 他和叩门的御船对视了一眼,然后又看了一眼跟在御船身后这些祭品, 低头收回了目光,弯腰拉开了门:御船大人,家主等您很久了,请进。 御船从鼻子哼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嗯, 目不斜视地走了进去。 白柳跟在御船后面走了进去,迎面见到的是一副即为典雅奢靡的日式庭院场景, 左右两方都立着嶙峋的山石。 这些山石上清澈的泉水汩汩流动,显得活泼又有意趣,应该从山上引了泉水过来,但在这个季节,山上的泉水原本应该都冻住了,是不会流动的,但这北原家居然用石炉加热引泉水的管道,硬生生地让泉水在这寒冷的天气里在人造的山石草木上热气腾腾地流动了起来。 这种被用来加热泉水,保持庭院美观并且和庭院融为一体的石炉,白柳简单的看了一眼,在心里略微估算了一下,觉得应该有快上百个了。 苍太看到这一幕,没忍住俯在白柳耳边小声说了一句:昨晚那么多侍从和动物都差点在雨中冻死,这些石炉哪怕分三分之一下去,他们都不至于那样 在一旁的老仆人听到了苍太的碎碎念,他侧过眼,居高临下地扫了苍太一眼,开口道: 你们作为刚到这里祭品和侍从,要想的应该是努力上进,能被北原家的大人挑选中,享用这些石炉构成的美丽庭院,而不是去同情那些连看到这些石炉能力都没有的,自甘堕落笼养的下等动物。 石炉是给那些能忍受痛苦,献祭给邪神,给鹿鸣县带来更多价值的祭品大人们观赏,而不是给那些侍从取暖用的。 在鹿鸣县这里,这些不够痛苦,只能住笼子里的侍从,是不能产生更多价值的动物,就不应该消耗任何资源活着。 苍太被那老仆人的眼神吓得缩了缩脑袋,低下头声音发颤地应了声是,不再说话了。 老仆人漠然地收回目光,弯腰快碎步向前走了,走到了队伍的最前面,带着祭品们穿过一个又一个实木的回廊。 侧过头就能看到庭院中的景象,潺潺的泉水流动,庭院中鸟语花香,竹见一下一下敲打在石缸上,从里面流下落下的花瓣,在院中的湖泊中汇合,显得怡人自得又清新雅致。 每个人都在不断对庭院的精巧和美丽发出赞叹,无论是祭品还是侍从,从他们的眼神可以看出,他们都对这个地方产生了向往。 走在最后的苍太低着头攥紧手里的伞,心里生出一种无法言喻的憋闷和灰暗,他偷偷抬起头瞄了一眼走在他身侧,表情浅淡无波澜的白六,目光怔怔的。 白六也想被北原家选中他和这些祭品是一样的吗? 他也会赞同这个老仆人的说法吗? 有什么想问的可以直接说。白柳望着前方,平静开口,你已经盯着我看了十几分钟了。 对不起!苍太慌乱地低下了头,又慢慢抬起,很轻地问,白六你也觉得刚刚那个老仆人说的是对的吗? 石炉用来给祭品观赏,比给侍从取暖更重要? 白柳回答:每个人的言语的对错要从对方的立场来看的。 从现在是祭品这些人的角度,从北原家的仆人的角度,从这些食物链上端剥削别人的既得利益者的角度来看,他们自然觉得自己是对的。 石炉给侍从取暖他们什么都得不到,但放在这里观赏,确实每日是他们能看到的,能得到的利益。 苍太鼓足了勇气:那从白六的角度呢?你也觉得他们是对的吗? 白柳侧过头,他眸光宁静地看了苍太一眼,那一眼让苍太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手里的伞攥紧到掌心发白。 不。他语气淡淡地回答,我不认为他们是对的。 苍太长出一口气,他睁大了眼睛:但白六现在也是祭品,也是既得利益者,为什么不觉得他们是对的呢? 白柳望着他,眼瞳漆黑,眸光摇晃,额前的碎发在细风中散乱地遮挡在眼上:在这些人构建的食物链的最上端,有一个本应该剥削所有人的旧邪神。 但因为他选择了不剥削这些人,所以他现在正在被所有人折磨和剥削。 那个旧邪神,那个人是我的爱人。 苍太完全呆住了。 白柳收回眼神,望向走在祭品最前方的那个老人,开口的语气里一丝情绪也没有: 我来到这里,是为了处理这些从他身上剥削得利的人,拿掉架构在他身上的那张食物网。 然后我会告诉他。白柳顿了顿,无论之后发生了什么,他当初的选择没有错。 苍太眼眶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发热,他有很多想说的话,也有满肚子的问题想问,最终只是重重地嗯了一声,用带着哭腔的语调用力赞同道:邪神大人和您都没有错。 那边的祭品。走在最前面的御船不耐烦地回头催促,闲聊什么?快跟上!要去会客厅挑选祭品了! 好的!苍太慌慌张张地拉着白柳快跑,我们来了! 北原家的会客厅也极大,进门是极为开阔的视野,因为太大看起来甚至有点像是道馆的主会场,地面上铺满了材质柔软的绢布,正面是几个跪坐在矮桌后面的仆人,正中央端坐着一个剃了一个梳在脑后发髻,脑门正中央剃光了的传统金鱼本发型。 此人眉毛斜入紧皱,身体强健像是四五十来岁的壮年人,但眼角,额头,下巴皱纹横生,看着衰老得像是有六十好几了,表情紧绷而阴郁。 他低头看了一眼放在自己面前的祭品画册,随手翻了翻,然后抬起头目光阴恻恻地从跪坐在他面前的祭品上一扫而过,然后在最后走进来的白柳身上顿住。 有个孩子叫白六是吗?他声线暗沉地开口,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白柳缓缓地抬起头,不偏不倚地和对方平视。 这北原家主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长相标志,很有意志力,可以长期调教。 就要这孩子,他的侍从也一并留下。 最后北原选了白柳和另外一个祭品,留下了他们的侍从,很快就有仆人上前来给他们献上新木牌,上面写着【北原白六】和【北原苍太】。 那家主起身睨了他们一眼:既然是北原家的祭品大人了,今后就留在北原家住吧。 船屋那边我会派人过去把你们的宠物和行李拿过来的,先让人带你们熟悉一下环境,知道哪些地方能去,哪些地方不能去,以及待在北原家,享受北原家给你们的一切,需要为北原家做什么。 说着,北原家主仰头点了一下那位领路进来的老仆人:你带他们熟悉一下吧。 恋耽美 ——(87) 那老仆人毕恭毕敬地点了一下头,转身对白柳他们说:大人们,请过来吧。 首先恭祝各位,从此以后大人们就住在这个让人幸福,纳税第一的家族的宅子里了。 仆人的脚步细碎又快,像游动的蛇一样快速地穿过笼罩在树荫下的木质回廊,回廊上有刚落下不足半小时的红枫碎叶,哒哒哒在仆人的脚步下震颤,飘飘摇摇地被震落在回廊旁的水榭里,漂流到屋外。 水汽温暖又闷热地漂浮在空气中,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黏在人的皮肤上,却一点也不让人感到愉快。 实在是个漂亮又明亮,阴森又沉暗的地方。 在北原家,祭品大人们是最高的存在,北原家之所以能发展到如今的规模,都有赖于一代又一代祭品大人对我们的伟大奉献,如果没有他们的痛苦,就没有如今北原家美丽的庭院。 所以进入北原家的任何人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祭祀这些为了北原家的发展壮大承担了无上痛苦的祭品大人们。 老仆人在一个建造得十分考究的房间前停下了,他双手合十击掌弯腰拜了拜,再伸手推开了这房间的门。 苍太看到房间内的情况的时候,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房间里发了一个巨大的木质架子,架子双侧飞檐翘尾,做了一个神社样式的装束,木架上从高到低放了几十个神龛,每个神龛里面都放着黑白的照片,这些黑白照片里的人看起来都是不过十几岁,甚至几岁的孩子。 老仆人抱手让开,耷拉下眼皮:这些是北原家三年以来购买过来,但没有坚持到最后,就因为痛苦自杀了的祭品大人们,他们被供奉在这里。 如果你们没有坚持下来自杀了,也会被供奉到这里。 请四位大人进来向他们行礼。 第440章 邪神祭船屋(日+216) 另外一个被选中的祭品本来被选中还很兴奋, 骤然看到这一幕人都傻了,白柳倒是波澜不惊地拉着呆愣的苍太踏入了房间,向这些死去的北原家的祭品们微微欠身地鞠了个躬。 老仆人神色淡漠地摁着另外两个没反应过来的小孩向这些神社内的祭品鞠躬行礼:向你为北原家玉碎的前辈们致敬吧。 两个孩子从神社走出来的时候神色恍惚, 肩膀都是颤抖的。 这和他们想象的优渥的人上人生活好像不太一样。 老仆人好似没看到这两个孩子骤变的神色,弓着身子继续小碎步, 迈得极快地向前走:祭品大人们的居所在北原家最高的地方。 那个地方也是最靠近神社的地方, 你们每天早上一起来就会看到鹿鸣最大的神社,也是即将献祭你们的地方。 神社里有邪神大人美丽的躯体, 我们不能经常打扰, 只有在每年的冬夏两季最热和最冷的时候, 县里会举行隆重的邪神祭,神社才会对外开放。 船屋和豢养在各大家族里的祭品都会去神社里拜见邪神大人,但邪神大人住在神龛里, 只有足够痛苦的祭品的眼泪才能让他睁开眼睛醒来。 平日祭品大人们不要往山上跑,邪神大人在沉睡,不喜被叨唠, 神社的门一向都是锁着的,不用做日常祈祷。 白柳眸光微动:神社被锁着, 那神社的钥匙在谁的手里呢?是在北原大人的手里吗? 老仆人的脚步一顿, 他斜眼看了一眼白柳:是的。 神社的钥匙会在每一年纳税最高的人手里,前年是在御船家, 今年是北原家。 老仆人将白柳他们带到了一处较为偏僻高阔的阁楼,弯腰扬手恭敬让开:这就是各位祭品大人的居所了。 虽然我理解各位祭品大人刚到北原家对这里很好奇,但现在天色已经晚了,友善建议各位大人不要到处乱跑。 老仆人微微抬起头, 露出一双老朽而浑浊的眼睛:入夜之后的北原家可是很危险的,如果各位祭品大人自己不小心枉死在什么怨灵手里, 尸体可是连北原家的神社都入不了的。 白柳注意到苍太和另外两个孩子被吓得脸色一白,立即大声应道:是! 老仆人的眼珠子转到白柳身上:白六大人呢? 白柳缓慢垂眸,语调顺从:我会在这里好好供奉邪神大人的。 老仆人略显满意地收回视线,弯了弯腰,拉住门躬身离去:一会儿我们会帮忙把各位大人在船屋的东西送过来,请各位早点休息吧。 北原家的人行动速度极快,说是一会儿就是一会儿,白柳他们入住这个阁楼不到十分钟,就犹豫寡言少语的佣人将白柳他们的行李搬了进来。 苍太看见关在笼子里的小黑猫眼睛一亮,一打开刚想抱对方一下,结果小黑猫扭着屁股从笼子下面钻出来,音调高亢地咪了一声就往坐在阁楼窗边的白柳那边跑了。 白柳用两指的手背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聚拢在他脚边的两只猫,视线从推开的窗外,穿过渐渐昏黄漆黑的夜色,落在了丛林深处的鹿鸣神社里。 苍太走到白六旁边,小声地问:白六大人的爱人,就是住在那个神社里邪神吗? 不是住。白柳收回视线,眼神垂落到自己怀里的乖巧蹭手的小白猫上,是被困在那个神社里。 所以我要去把他带出来。 刚刚你问了神社的钥匙。苍太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白六你是要入夜之后去偷钥匙吗? 白柳平淡地嗯了一声。 苍太瞬间紧绷:但是那个老仆人说北原家晚上会有怨灵,白六你也不知道钥匙在北原家哪里,这风险太大了吧! 这些都有办法解决。白柳抬眸看了苍太一眼,只要苍太你愿意帮我。 苍太一呆:我要怎么帮你? 白柳:在这里找出北原小葵。 入夜之后,北原家的庭院天色漆黑,草木在回廊上倒映出不详的暗影,假山石旁的石炉不分昼夜地工作着,闪烁着微弱的,宛如鬼火般的火,空气中蒸腾着一股粘稠又湿热的水蒸气。 趁着夜色跑出来的苍太低着头在回廊上跑得飞快,根本不敢抬头看周围的景象,在心里快速默念着白柳交代他的事宜 北原小葵作为北原家的祭品之一,和她的弟弟都是第一年开展邪神祭的时候被北原家买进来的。 而去年北原小葵的弟弟被献祭了。 这位弟弟被北原家有意蓄养,身上背负了一年余接近两年份额的痛苦,一次性献祭换回的愿望直接让北原家发展成了鹿鸣县第一,足以看出这两年内小葵的弟弟在北原家过得有多么痛苦。 那更不用说身上背了三年痛苦的小葵对北原家的价值有多大了,这绝对是北原家最有分量的祭品之一,难怪逃出去都被抓回来了。 白柳撩起眼皮,平视着苍太:神社的钥匙应该就在北原小葵,或者是北原小葵的弟弟身上。 苍太一愣,满是迷惑:诶?!神社的钥匙不是很贵重的东西吗?为什么北原家会把钥匙放在祭品的身上?! 因为他们是离神最近的人。白柳望着苍太,这是一个妄想自己离神越来越近的家族,他们把宅子修在可以仰视神居所的地方,将我们居住的阁楼修建得可以俯瞰神社,他们对邪神有一种极端的向往和崇拜,那么关住神的钥匙大概率也会放在离神最近的北原家的人身上,也就是祭品身上。 苍太还是有些犹豫:可就算是放在祭品身上,为什么白六这么笃定小葵和他弟弟?北原家的祭品不止这几个啊 是不止这几个。白柳语气平静,但论起对北原家贡献最大的,最有纪念意义的,就是他们姐弟两了。 如果我没有猜错,北原小葵和她的弟弟应该是北原家第一对【侍从】和【祭品】。 他们是第一对代表北原家走进神社的祭品。 苍太现在都忘不了他当时听到白六这个判断的时候,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感觉。 他如今走在温暖的夜色里,右手边庭院里的花在开,水在流,他深吸一口气,尽然是富贵暖和的香气,苍太却觉得这香气就像是祭品在痛苦嚎叫之时的怨气养出来的东西,表面暖意融融,实则寒气刺骨。 白六说,北原小葵作为最高贵,最有价值,拥有三年痛苦熟成期的祭品,一定住在北原家最高,离神最近的阁楼上。 苍太用各种借口绕着他们住的地方跑了两圈,终于看到了在他们所居住的阁楼对面,有一所建造得特别高的阁楼。 这个阁楼上只有一个房间,就像是烽火台一样下方都是空的木架,只有一个长长的阶梯从阁楼的大门通往下方,阶梯入口处有两个佣人把守。 苍太将自己偷偷隐匿在草木里,望着那两个侍卫,然后仰头看着那个门窗紧闭,修建奢华,周围堆满鲜花的木制阁楼。 北原小葵就住在那里。 简直像是公主住的地方一样。苍太有些恍惚地轻语,但其实只是个祭品而已 说完,苍太在草丛中蹲下,开始耐心地等待。 入夜之后,这些佣人应该会离开把守处,因为庭院里有怨灵游荡,他们应该会回到自己住的地方,或者是就近住在侧室看守小葵。 果然,没一会儿,这两个佣人便爬上了阁楼,一左一右地进入侧室睡了。 苍太长舒一口气,他在草丛中潜心,吊在阶梯的背面,咬牙一梯一梯子地爬了上去,然后小心翼翼地抓住窗台的缝隙,轻轻叩响了一下。 小葵。苍太非常轻声地贴在窗边询问,我是苍太,你在吗? 隔了很久很久,久到苍太以为小葵不会开窗,窗户缓缓地从里面打开了,穿着贴身衬衣,脸色憔悴而惨白的小葵出现在了窗边,她语气冷漠:你来干什么?是北原家玩的什么哄我逃跑又抓回来,然后让我更痛苦的新把戏吗? 苍太一怔,还没等他开口,北原小葵就又要漠然地把窗户关上了,他一急,强行地翻身闯入了小葵的居室内,一边解释一边摇头:不是,我是被北原家选中的侍从。 我来这里是因为我的祭品大人,也就是白六,他想要神社的钥匙。 苍太急切地望着小葵,双手合十地拜托:他说你会帮我的,钥匙在你身上吗? 小葵一静:白六,他让你来找我要神社的钥匙干什么? 苍太挠挠头,思前想去还是选择如实以高:他说神社里的邪神大人是他的爱人,他要带对方私奔。 虽然白柳没有说得这么直接,但在苍太这里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了。 小葵脸色一变又一怔,她仿佛像是真的听到了很好笑的话一样拍着地面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带邪神私奔哈哈,哈哈哈! 这可把苍太吓得不轻,跪着上前捂住小葵的嘴:别笑了!要是等下把佣人招过来就完蛋了! 不会的。小葵懒懒地仰天躺在地面,双目失去焦距地望着阁楼的天花板,喃喃自语,我经常半夜这样神经病地笑,他们不会管的。 他们只需要确保我活着,我痛苦着,就可以了。 苍太又是神色复杂,又是满心疑惑:你刚刚在笑什么? 笑白六随便编了一个谎话你就信了。小葵懒散地抬手擦了一下自己眼角的眼泪,他和邪神不可能是恋人的,更不用说带邪神私奔了。 苍太不服,他反驳:但是白六大人说起邪神的时候,我觉得他很认真! 认真嘛小葵恍然轻语,我弟弟也是个很认真的人,他曾经也说要带我逃离这个地方。 苍太一顿,他迟疑了一会儿,还是问出了口:你和你弟弟,也是一对祭品和侍从吗? 小葵闭了闭眼:嗯。 我是祭品,他是侍从。 我弟弟小我三岁,对这些事情懵懵懂懂的,无法理解很多事情所涵盖的意义,所以也很难痛苦起来,就算被北原家的人折磨了,殴打得浑身是血,但过一会儿见到我又破涕为笑,抱着我喊姐姐,和我撒娇了。 他只懂痛,不懂苦的。 眼泪从小葵紧闭的眼角滑落,她的声音变得嘶哑:但我看他那样,我很害怕,我一直很痛苦。 就算被同样的折磨,我的痛苦也远胜于他,就好像他不懂的那份痛苦也转移到了我身上,所以我一直是祭品。 我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然后等到有一天我被献祭,他就会被北原家放逐,可能会回到船屋过笼养的生活,那就算那样,我也觉得比留在北原家做祭品要好。 恋耽美 ——(88) 因为他一直都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我知道就算笼养,他也能过得很幸福快乐,不会痛苦,因为这就是他从一个小孩子开始到现在就认识到的世界,他什么都不懂。 他以为这就是世界本来的样子,世界本来就是这么残酷的。 但有一天。小葵睁开了空洞的眼睛,北原家派了老师给我弟弟和我。 他们开始教导我们真实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每一天每一天,我们都要看很多过得比我们幸福很多的人,成千上万,上亿,他们从出生开始就会有一对爱自己的父母,会有很好的朋友,正常的学习,长大,拥有爱自己的人,和对方结婚,生小孩,然后在这个世界里继续这么幸福地生活着。 那些老师会告诉我们这才是正常的生活,大多数人过的生活,我们是异类,我们过的是一种不正常的,低贱的,要被折磨才能生存的生活。 然后北原家的人一边这样教导我们,一边变本加厉地折磨我们。 比如今天告诉了我们爸爸妈妈都会爱自己的孩子,明天就邀请我们的父母来看我们被折磨,然后给他们很多很多钱。 今天告诉了我们大家都可以和自己喜欢的小动物一起玩耍,明天早上我一起来,我就看到了窗外挂着的晴天娃娃从娃娃变成了我的小狗。 太阳那么大,我的小狗就挂在屋檐下,舌头吐出来,脖子戴着的项圈有我给他缝制的小花,苍蝇围绕着他。 当我和我弟弟一边崩溃地大哭一边把小狗的尸体放下来的时候。小葵麻木地流着泪,我弟弟他终于明白了。 这个世界不是那么残酷,只是对我们残酷而已。 他对我说,姐姐,我一定要带你逃离这个地方。 他开始变本加厉地折磨自己,一定要变得比我更痛苦,他想成为祭品,他在被折磨得快疯了的时候就会来找我,一边哭一边说,姐姐,只要我献祭一次,我们就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了。 我们一定会过得很幸福的,邪神大人一定能看到我们的痛苦。 只要我将痛苦献祭给祂,完成一次献祭之后,我们就跑吧,逃离这个地方。 他哭着和我说,我们逃去我们在书本和电视里看到的那些地方,我们可以养很多的小狗不被吊死,也不用被爸爸妈妈每天看着我们被摁在狗盆里一边鞭打一边吃狗食。 姐姐,一定会有很爱我们的人存在的,我们遭受这么多的痛苦,就是为了未来能遇到那些幸福的事情,一定要有希望。 小葵颤抖地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那些老师教导我们这些就是为了能让我们心怀希望。 只有有希望,折磨带来的痛苦才能长久,我们才不会轻易地自杀,我们会为了那个希望的存在一直,一直地忍耐下去,直到祭祀那天。 我的弟弟他真的成了祭品,而我变成了他的侍从。 在他被送去神社祭祀那天,我反复地向北原家的人确认了,只需要为北原家献祭一次痛苦,我弟弟就能拿到很大一笔钱,他们也不会限制我弟弟的行动,他的确可以随时离开鹿鸣县。 我看着他走进神社,然后里面传来了神社松动的声音,周围的人都很激动,说邪神大人睁眼了,从神龛上走下来了,我当时也很激动。 然后我弟弟从神社低着头抖着手走了出来。 小葵转头,用一双流着泪的,死寂的眼睛望着苍太,但是她嘴角却在笑,笑得肆意,声音嘶哑: 北原家其他人都在往神社里冲去许愿,只有我上前扶住了我快要跌倒的弟弟,他抬起头,用一种完全空白的眼神望着我,双手冰冷得就像是一具尸体,说话完全就是前言不搭后语,一张口口水就往下滴,但我还是靠着多年和他的默契,拼凑出了他想告诉我的东西。 他说,姐姐,这是一个骗局,一个谎言。 如果祭品的痛苦不能打动邪神大人,邪神大人就不会睁开眼睛从神龛上走下来实现人的愿望,祭品就不能离开这里。 如果祭品的痛苦能打动邪神大人,邪神大人睁开了眼睛,祭品只要看了一眼邪神大人的银蓝色眼睛,我们就会发疯,就会自杀。 我们跑不掉了。 小葵癫狂地笑了出来,她泪如泉涌:然后我的弟弟,在回来之后就挂在了我的屋檐外面吊死了。 就像是一个晴天娃娃。 你告诉我。小葵扭动着从地面上爬了起来,她撑着双臂,凌乱的头发从她毫无血色的侧脸旁滑落,她神经质地笑了两声,连看都不能看一眼的邪神 白六是怎么爱上祂,和祂成为恋人的? 第441章 邪神祭船屋(日+217) 你的弟弟死了?!苍太脑子了一片混乱, 他不可思议地后退了两步,但白六大人说要去找你的弟弟! 小葵侧过头,她躺在地上无意识地闷笑, 笑得整个身体都在抖:找我弟弟?那他只能去哪个放满祭品牌位的神社里去找了。 但是现在这个点,白六过去神社可见不到我弟弟, 只能见到我弟弟的 苍太惊恐地抬起头:怨灵吗?! 不是我弟弟的怨灵, 我弟弟不葬在神社里。小葵古怪地微笑起来,北原家的神社里可是不准放祭品尸体的。 苍太惊呆了:神社里不是用来祭祀祭品的地方吗?为什么会不准放祭品的尸体?! 祭祀祭品怎么能放祭品呢。小葵转动了一下眼珠, 望向着苍太, 当然要放比祭品的尸体可怕得多的东西了啊。 小葵脸色惨白, 捂嘴咯咯咯地笑起来:你猜神社放了什么? 神社外面,白柳静静地站在哪里。 入夜之后,神社紧闭, 门缝里传出来一股莫名的血腥气,能看到纸门里面扭动的,某种怪物的阴影, 门前面挂了一根粗壮手搓的注结绳,上面隔着一定间距挂着御宣纸传说可以用这些东西封印住邪恶的妖怪。 而绳子破损, 妖怪就会被放出来。 白柳抬手撩开绳子, 神色平静地踏步走进了夜色中的神社。 他周围荡出一层半透明的水波,水波层层外扩然后消散, 注结绳断裂,御宣纸上晕染出血迹,白柳周身气温顿时降低了好几度,神社在没有任何开灯的情况下自动亮了起来。 这光线是一种晦暗的, 摇晃的橘黄色火光,不是神社里的灯的光线, 反倒像是某种巨大的动物的瞳孔在黑夜里散发出来的诡谲荧光,带有一种危险的窥探意味。 有风从密闭的神社里就吹出来,就像是呼吸一样一下外吹,一下内吸,来回地吹拂,荡起白柳的衣摆,还带着一股浓烈的,仿佛恶犬口中的腐肉腥气。 白柳就像是没闻到一样,表情浅淡地走到了巨大的木柜上供奉的神龛面前,双手合十礼貌地微微欠身鞠了一躬,然后抬起头,撩开下摆,踩上了神龛。 那呼吸一样的起伏风仿佛错愕般的停了一下,然后风猛地变大了,发出呼哧呼哧的响声,仿佛一只狗狗在对着冒犯自己主人领地的贼人暴怒地龇牙,呼出鼻息,喉咙里发出警示的咕噜声,木柜的背面出现了一只巨大无比的黄色眼睛,直勾勾地,充满恶意地盯着白柳。 白柳对所有的异样熟视无睹,他爬上了第一层木柜,仰头看到了放在木柜最高处的神龛。 神龛里放着一个年纪不过十二三的小男孩的黑白照片,面容稚嫩,拍照的时候正在傻乎乎地笑着。 这是北原家整个神社内,唯一一张笑着的祭品遗照。 照片下面放着牌位,上面写着【北原次郎】。 白柳伸手去拿下那张照片,毫不犹豫地伸手直取神龛下面的黑色坛子,他摸到了湿漉漉又充满血腥味的一条动物尸体,然后他握住取了出来。 是一条脖子被人为拧断,浸泡在某种防腐制剂中,一只小小黑色柴犬尸体。 柴犬手脚软塌塌地贴着肚皮垂落,不断有液体滑落滴在地上,眼睛原本应该是明亮的澄黄色,但此刻已经浑浊到只能看出一层黄蒙蒙的色泽了。 背后那只澄黄色巨大眼睛里的黑色瞳孔在看到北原次郎的遗照被取下来的瞬间骤然一缩,变成一条竖线,瞳孔周围虹膜的光影流动,神社内的光线顿时暗了下去,有什么东西从木柜后面跳了出来,对着站在木柜上的白柳龇出尖牙,吠叫而去。 在一片漆黑中,某种巨大的兽类咆哮响彻神社。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白柳激活《邪神祭船屋》第一页怪物书。】 阁楼。 苍太急得抓耳挠腮:白六现在过去神社里,小葵,算我求你了,你能告诉我神社里放了什么东西。 如果神社里没有放祭品尸体,为什么那个老仆人会说神社那里有很可怕怨灵,让我们不要夜里出来啊? 神社那里当然有怨灵了啊。小葵诡异地勾起嘴角,哪里的确没有放祭品的尸体,但放了和祭品拥有同样名字的宠物的尸体。 动物形成的邪灵可是比人恐怖多了。 跪坐在地的苍太一呆,错愕反问:宠物的尸体?!怎么会是宠物的尸体!? 小葵斜着眼看向苍太:当然是宠物的尸体。 北原家这群人天天折磨祭品,怎么会害怕祭品形成的怨灵呢?就算人变成了鬼,也是鬼害怕人才对吧? 小葵脸色淡漠地继续说了下去:但动物却不一样。 它们记性不如人好,变成怨灵之后不会记得生前谁折磨过它们,只会记得谁是它们的主人,那么它们形成的邪灵会为了护主,疯狂地攻击靠近祭品神龛,也就是它们主人的人类。 苍太听得人都恍惚了,瘫坐在地:为什么神社里会是宠物的尸体? 小葵说:因为祭品的尸体是不能入神社的。 苍太迷茫地反问:为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小葵笑了起来,她笑到呛咳,笑到流泪,还在大笑:因为神社不接受枉死之人。 这里的祭品要么就是忍受不住痛苦,在邪神祭之前自杀而亡,要么就是忍受住了痛苦,在邪神祭上成功献祭,但因为看到了邪神的眼睛发疯自杀而亡。 自杀之人皆为枉死之人,是不洁的,不能进入神社接受供奉。 小葵的脸色变得狰狞,她锤着地板恶毒地咒骂着:但北原家这群傻逼,明明是在享用这些祭品的痛苦,偏偏还要装模做样地立个牌坊美化这些祭品的痛苦,美其名曰表彰他们对北原家的贡献,就好像这样痛苦就不再是痛苦,而是他们自愿的牺牲罢了! 而立神社供奉祭品,这些祭品大都都是自杀惨死,又不符合神社圣洁的规矩。 所以这群人想了一个办法。小葵双手撑着地板坐了起来,她直勾勾地望着苍太,脸上一丝情绪也没有,他们决定用替代品代替祭品放入神社,接受祭拜。 小葵说到这里,颤抖地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说了下去:我本来想把我弟弟的尸体下葬到海边的,但北原家的人说他们会让我弟弟入神社,可以一直被祭拜,被感激,这样的话自杀之后我弟弟的怨灵说不定就能成佛,而不是形成地缚灵一直被困在北原家。 我虽然怨恨他们,但我真的很想我弟弟能离开这里,哪怕是做鬼离开这里都好。 所以我答应了他们,让他们带走了我弟弟的遗体。 小葵扯了一下嘴角:我弟弟和我一样,都养了一条和自己名字一样的柴犬,我的柴犬死了,但他的还活着。 在我弟弟之后,那条柴犬趴在我弟弟吊死的那个屋檐下,不吃不喝了三天多,直到我强行地灌它吃东西,让它活了下来。 在那之后,它似乎意识到了我弟弟已经死了,我给它东西它会吃,但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屋檐下发呆。 小葵脸上缓缓有泪滑落:它原来是条很温顺的狗,被怎么打都不伤人,但在我弟弟死后,当我被北原家的人折磨的时候,它会疯狂地冲过来对那些人龇牙,想要保护我,被打了好几次也不后退,特别犟。 就像是我弟弟生前做的那样。 它一直会跟在我左右,但在我弟弟的神龛做成被送进神社那天,我却怎么都找不到它。 恋耽美 ——(89) 我在院子里找啊找,喊啊喊,喊它的名字次郎,次郎,次郎你去哪里了,快出来啊次郎。 我从天亮找到天黑喊到天黑,还是没有找到那条柴犬。 小葵侧过来看向呆滞的苍太,扭曲狰狞地大笑着,泪如泉涌:然后我终于找到了它。 他们让我去刚刚落成的神社祭拜我的弟弟,我一边担心次郎一边去了,然后在我弟弟的神龛里,我看到了被拧断脖子灌封起来的【次郎】! 小葵撕心裂肺地哭着:他们这群畜生,明明有那么多可以替代的东西,偏偏选了【次郎】! 他们就是想让我们这些活着的侍从继续痛苦!变成下一轮里的祭品! 小葵哭到嗓音嘶哑,发不出声音,眼泪麻木地流下:在那之后,我听到了怨灵的传闻。 我知道是【次郎】的鬼魂化成的怨灵日夜在神社守护着我弟弟的神龛,除了我,只要任何人在胆敢抬头看他一眼,【次郎】就会被追着这个不敬我弟弟人,将对方拖进神社撕咬致死。 小葵突然神经质地大笑起来,她满脸是泪,眼神恍惚:白六要是去神社,在见到邪神之前就会被【次郎】当成骨头给吃掉了! 什么!?我得赶快回去告诉白六大人这件事!苍太惊慌地想要从窗户翻下去。 但他刚一站起来,小葵扑过来死死攥住了苍太脚腕拉倒在地。 小葵表情凌乱迷离地抬起头,满是泪痕的脸上笑容诡异无比:【次郎】很久没有被放出来吃人了。 与其让你的白六大人痛苦不堪地给北原家做祭品,为他们的发展做贡献,不如让他好好喂喂【次郎】吧。 白柳随意地盘坐在神社的地上,左手轻抚摸他旁边一条巨大无比的黑色柴犬。 这条柴犬眼瞳金黄,身上散发着一股让人不适的怨气,脖子上能清晰地看到拧断凸出来的白骨,但却很违和地不停顶蹭着白柳的手,还哈吃哈赤地吐舌头,伸出白骨裸露的脖子给白柳撸。 白柳面不改色地撸了几下,柴犬瞬间就翻倒露出了肚皮,当这条柴犬倒在白柳外衣上的时候,它就像是嗅闻到了某种陌生的气息,瞬间就龇起了牙,但当白柳伸手过去的时候,它略微疑惑地嗅闻了两下白柳的手,又躺下露出了肚皮。 然后继续重复上述的过程。 它对白柳身上的气息极为陌生,但它对白柳手上的气息却很熟悉。 那是它主人的姐姐,小葵的气息。 白柳垂眸看向自己手上的东西那是一卷柔细的发丝,这是他从爬上去的苍太扔下来的窗户外帘上取下来的。 这是小葵的头发,也是这个【黑狗怨灵】怪物的弱点之一。 从北原家门口的两座柴犬型的石灯笼,上一年的祭品是小葵的弟弟,到神社这里最顶端的祭品遗照长得和小葵有几分神似,老仆人说神社不接收枉死之人,但神社这里的祭品却有小葵的弟弟,这些信息结合起来,足够白柳推断出钥匙在哪里了。 白柳缓缓地用两指顶开柴犬尸体的牙齿,滑入喉咙,取出了一柄包裹在塑料膜内,样式古旧的钥匙。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白柳完成支线任务偷盗北原家的神社钥匙。】 【两条温馨提示: 一,玩家白柳现在可用神社钥匙开启神社去见邪神,但会有较大的精神值归零风险,请慎重选择游戏路径。 二,每天早上五点,北原家主会来神社这里祭拜并检查放在黑狗尸体内的钥匙,请玩家白柳注意在那之前归还钥匙。】 白柳把头发放在了黑狗怨灵的鼻尖,然后转身走出了神社,一个人在夜色里披着薄得几乎透明的一件白色松垮外衣,几乎没有任何停顿,脸色平和地向着在北原家之上的神社走去了。 正在窗台上奋力挣扎的苍太突然看到通往神社的道路上亮起里一盏很暗的灯,挣扎的动作顿在哪里,紧接着小葵也看见了。 她猛地拨开苍太,伸惊愕地望着那盏不断向神社靠近的灯:白六居然真的拿到了钥匙 这家伙不要命了吗?拿到钥匙就直接往神社里冲。小葵喃喃自语,他不怕邪神让他发疯吗? 或者说,你一直都在为邪神发疯呢,白六 小葵恍然地望着那盏顷刻就靠近了神社大门的灯: 该不会真的是恋人吧? 苍太小声辩驳了一句:都和你说了啊,邪神大人是白六大人的爱人。 小葵神色瞬间冷静下来:是爱人又怎么样?他打开了神社一样见不到邪神的。 苍太不可思议地反问:为什么?! 小葵冷笑一声:这个邪神只有在感受到足够痛苦的人的时候才会睁开眼睛,其他时间都是一具尸体,这具尸体被封印在一个巨大的神龛里,没有任何人,能用任何方式能将祂唤醒。 北原家拿到钥匙之后也曾经想用各种办法把邪神逼醒,但除了让他们派去靠近邪神的人被异化,变成怪物自杀或者是被杀,没有任何进展。 小葵的目光落在山顶的那盏微光上,语调极冷:那是一个很残忍的邪神。 和这样的人□□人,可不是什么好事,和神□□人这种事情,是他一厢情愿的吧。 苍太气得脸都红了,用力挥舞拳头:才不是!白六大人说他们是一对爱人!一对! 小葵用余光扫了一眼苍太,又转回山顶,她望着那盏灯光,语气和眼神都有些意味不明,好似恍惚,又好似询问: 以人类痛苦为食的邪神,也会懂什么是爱,怎么去爱一个人吗? 白柳仰头看了一眼封闭起来的大门,提着灯照了一下,没有一丝犹豫地将钥匙插入了钥匙孔,然后转动。 吱呀! 伴随着细微的尘土和枯叶落下,门被白柳推开了,他提着一盏摇晃的煤气灯往里走去,推开一扇又一扇,一扇又一扇的和室门,来到了一个屋檐飞翘的神社木屋前。 飞翘的屋檐上绑着用来许愿用的摇撞铃,铃铛下面悬挂着一根粗大的绳索,木屋前面放着赛钱箱,透过赛钱箱最上面一层的隔层,能看到里面散落的零钱,这些是人们用来向邪神许愿的寄托物硬币。 白柳垂眸,他看向挂在自己心口上的游戏管理器一个硬币。 原来是这样,硬币,人向神许愿的寄托物,所以才是他们这些玩家进入邪神的游戏之后系统管理器的样子。 因为这就是你向邪神许愿的媒介。 白柳抬起头,他绕过撞铃,跨过赛钱箱,推开最后一扇木门,终于来到了神社的室内。 室内很大,地面上铺了一些榻榻米,正对的地方是两扇隔地有一段距离,安置在中央的木门,在中央合着,看制式应该是一个巨大的神龛。 如果没有意外,谢塔就在里面了。 白柳停在这个神龛前,他伸出手想要拉开这个神龛的门,但却不知道为什么,伸出的手在触碰到神龛门阀的一瞬间,就像是被摁下了暂停键般,在半空中一动不动地静了好几分钟。 他很少做事情犹豫,因为这个世界上能让他犹豫的事情很少。 但这个时候推开木门一定是其中一件。 白柳垂下眼眸,他看着自己停顿在木门前的手。 这条游戏世界线里的谢塔,应该是在遇见他以前其他世界线的里谢塔,换句话来说,也就是从前的谢塔。 无论白柳之前怎么探究和追问,谢塔从来没有和他说过自己的从前,而这个就像是谜底一样的东西,现在终于在白柳面前展开了。 从前的谢塔,一个被【他】杀死过后的谢塔,在见到他的时候会是怎么样的? 会杀了他吗?会恨他吗?还是会干脆就是当做他不存在,就像是对这条世界线里的【白六】做的那样? 就像是谢塔在福利院,对其他小孩做的那样。 谢塔好像一直都无法理解人类,他忽略小孩,忽略投资人,忽略周身的一切,就像是一尊雕像一样在世间存在着,眼里从来没有装下过任何靠近过他的人类。 白柳是从谢塔这里开始明白,神的眼里,好像是容不下人类的,不是因为傲慢,只是单纯地因为 无法产生感情。 所以白柳不懂,为什么那么多人类当中,那么多小孩当中,那么多【白六】当中,谢塔只会看他。 他问过谢塔,谢塔想了想,回答他:问题其实不出在我的身上,是出在白六你的身上。 白柳当时觉得非常好笑:问题还能出在我的身上? 谢塔认真地望着他:是的。 因为你望着我的眼神,无论是什么时候的我,都一定会回头的。 眼神这种东西无法说服我。白柳撑着下巴懒懒地笑着,你是怎么区分我看你的眼神和其他人看你的眼神的?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望着你,你也能区别出来吗? 我能。谢塔用那双银蓝色的眼睛注视着白柳,因为你是不一样的。 无论有多少个【白六】,这些人当中只有你看我的眼神是不一样的。 当你用那种眼神看我的一瞬间,我就被你赋予了灵魂,产生了感情。 我是因为你,才有了灵魂的。 白柳推开了神龛的门,神龛内巨大的光线落下。 神龛推开之后是后院,夜深了,能看到有个人坐在回廊上的轮廓,走进了,能看到月光下这人一头柔顺银蓝色的长卷发垂落腰间,泛出一层柔和的微光。 他穿着宽大的狩衣,看着大概有十八九岁,身形欣长而流畅,脚上带着金色的锁链蜿蜒到身后,这人似乎正低头看着一本书。 后院中央是一个巨大的金鱼池子,里面有漂亮的橘红色金鱼游来游去,花一样的尾鳍在水面上打出粼粼波光,折射到书页和这人的安静的侧脸上,长睫上就像是落满碎雪一样,落满了水光和月光。 白柳停在了他的身后,一个差不多能看到书的位置。 夜风吹来,树林沙沙作响,两个人宽大透薄的纱织外衣皆在风中舒展,就像是翩跹的叶片一样交叠在一起飞动。 这个人放下了书,回过了头,他抬眸,露出那双白柳熟悉不已的银蓝色眼睛。 夜风在两个人之间吹拂,谢塔隔着被吹起的纱衣望着白柳,神色轻淡地扬了扬手上那本破碎之后又黏合的书: 我没见过你,你是第一次来神社吗? 要一起看吗? 第442章 邪神祭船屋 月光在游着金鱼的水池面上映照出鱼鳞般的碎光。 两个人的剪影倒映在波光潋滟的水面, 凑得很近地共读一本书,微卷的夜风将两个人的轻声交谈吹散,万籁俱寂中只能听到泉流和鸟鸣。 这本书怎么被撕碎了? 被我之前在的一个福利院的小孩子撕碎了扔在了池塘里, 但我实在是很喜欢这本书,所以又捡起来黏好了。 他为什么要撕碎你的书? 不知道, 可能是他不喜欢我, 也不喜欢我的书吧,毕竟没有人会喜欢一个不会死的怪物。 谢塔说这句话的声音淡而自然, 似乎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白柳的声音顿了一下: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谢塔垂下了眼睫:那个撕掉我书的孩子把我切碎后推进了水里, 我顺着水流漂流了很久很久, 又慢慢组装了回去,等我有意识的时候,我已经在这所神社里了。 你有想过白柳侧过头, 望着谢塔的侧脸,离开这里吗? 谢塔转头过去平视白柳的眼睛:我离开不了的。 他微微张开手臂,借着月光的反射, 白柳在一瞬间看到缠绕在谢塔身上的,流光溢彩的千万根银色丝线, 这些丝线从神社的四面八方穿空而来, 绑在谢塔的手腕脚腕,四肢躯体上, 紧紧地勒住了他。 这是神绑在我身上的傀儡线。谢塔语调平淡地说,因为我没有满足神对我的期许,所以我在此处接受磨炼,直到我能成为一个合格的邪神。 白柳注视着谢塔:合格的邪神? 谢塔转过头, 眸光平宁地看着池塘里游动的金鱼:能成为所有人欲望的容器,能因为人的献祭过来的痛苦变得强大, 能将世界颠倒成一场邪恶的游戏。 恋耽美 ——(90) 我做不到,所以我被放逐了。 白柳的眼神变深:从什么地方被放逐? 谢塔静了一会儿:我不记得了。 我只记得我蒙着一层白布,不能动,然后有个人会每天来看我,问我愿不愿意做邪神。 每次我都回答不愿意,他就会隔着白布用器具修整雕琢我的脸和身体,然后离开,第二天又来问我,直到他有一天叹息着对我说,你在我的手上永远不能拥有灵魂,你需要去历练,于是我就被放逐了。 白柳问:为什么你不愿意做邪神? 谢塔顿了顿:因为我无法理解。 每个来神社这里见我的祭品,能让我从沉睡中睁开眼睛的,都拥有了极致痛苦的欲望。 他们走到我的面前,推开我沉睡的神龛,用晦暗无光的眼神仰视着我,跪在我面前流着泪祈求我,或者狠狠咒骂推搡我,逼迫我实现他们的欲望。 但我没有实现人愿望的能力,只有真正的邪神才有。 如果这些祭品的痛苦足够高质量,符合神的要求,神就会满意地实现这些痛苦祭品的愿望,同时把他们的痛苦,欲望和记忆转移到我身上,让我切身感受一遍这些祭品经历过的痛苦。 神总是和我说,痛苦让灵魂更有价值,我需要痛苦的雕琢。 谢塔俯视着池塘里的无忧无虑游动的金鱼,他伸出指尖轻点了一下水面,波纹层层荡开,金鱼四散游走,他继续说了下去: 但无论我接收到了多少人的痛苦和欲望,我就像是一个劣质的漏斗,始终无法承装,也无法利用这些东西变成一个邪神。 人的欲望也好,痛苦也好,我都无法理解,那个雕琢我的人说我明明拥有这个世界上最邪恶和强大的躯体,但却只是一个失败的容器,无法承装任何邪恶。 他说这是因为我没有灵魂,对于没有灵魂的怪物,痛苦是无价值的。 我不懂人为什么会有欲望,会痛苦,也不懂他们就算这样痛苦,也要继续向折磨他们的邪神祈求,实现自己的欲望。 明明只要放弃就好了。 谢塔转头过来,他将手轻轻搭在白柳的手背上,认真地注视着他,低声询问:白柳走到了我的面前,让我苏醒了,可以告诉我你有什么再怎么痛苦也一定要实现的欲望吗? 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不会放弃这个欲望吗? 白柳轻微地避开了谢塔的视线,他垂下眼帘抽回了自己的手,手指蜷缩着,很轻地嗯了一声。 谢塔前倾身体,专注地望着白柳的眼睛里满是纯粹的好奇:为什么白柳再怎么痛苦也不会放弃这个欲望呢? 白柳顿了顿,语气浅淡:可能是因为放弃这个人带来的痛苦,比放弃得到这个人带来的痛苦更加强烈吧。 谢塔一静。 他缓慢地坐直了身体,然后收回了自己搭在白柳手背上的手,和白柳拉开距离,收敛眉目看着水池上自己晃动的赤裸双脚的倒影,脚上的链子被他晃得玲玲作响。 谢塔声音很轻地反问:白柳的欲望,原来是一个人吗? 倒是很少见,只是因为一个人就能这么痛苦,到让我苏醒的地步。 谢塔垂下眼帘:可以和我形容一下,你因为这个人产生的痛苦,是怎么样一种痛苦,会让你来和邪神祈祷? 白柳也低下头,他望着水面上谢塔的晃动的倒影,微微侧过了脸,语气平静:大概是足以成为邪神的痛苦。 谢塔的眼睛微微张大,他猛地转头过来想看白柳的样子,却发现白柳撑着膝盖站了起来,淡淡地说了一句天要亮了,我要走了。,转身就要走。 请等一下!谢塔伸出手想要抓住转身离开的白柳。 但在谢塔伸出手的一瞬间,无数的丝线涌动,交叠在他的手腕上绷紧牵拉,在谢塔的指尖触碰到白柳翻飞衣摆的一瞬间停滞住了。 谢塔的指尖被牵拉到发白,但依旧很轻很坚定地攥住白柳的衣摆扯了扯,他仰着头望着白柳,语气很轻:你明天,还会来吗? 白柳停住了离开的步伐,他没有回头:你希望我来吗? 谢塔长睫微微颤抖:嗯。 白柳语气平淡:那我明晚会来的。 当白柳推开神社的门,消失在谢塔视线的一瞬间,被傀儡丝牵拉住的谢塔感受到一股浓重的困意,他缓缓地倒在了木质回廊上,书在地面上散成一片,谢塔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再看几眼白柳的背影,但却被傀儡丝控制得不得不沉睡过去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走进神社,就能将他唤醒的祭品。 这个叫白柳的祭品看着他的眼神,平视他的眼睛,明明有那么多欲望和痛苦,但却没有因为这些东西而发疯,一直都那么平静地,无波无澜地望着他这个恐怖的邪神。 那眼神里充满了他不懂的感情。 他很想再见一次。 谢塔靠在陈旧的木板上,他望着白柳离去的方向,缓缓闭上了眼睛。 白柳提着夜灯下了山,回到神社放好钥匙,再回到自己居住的阁楼,一推开门就是被吓得蹦起来的苍太,他见到来人是白柳之后眼睛一亮,拍着胸脯长出了一口气道:你总算回来了!天都快亮了! 然后苍太忧虑地把小葵和他说的话和白柳说了一边,白柳点了点头这和他预想的差不多。 那我们白天岂不是也要被这样折磨?苍太一想到小葵口中说的种种场景,已经焦虑得开始觉得骨头痛了。 你是侍从,不用太担心。白柳说一边解开了外衣,堆在了自己枕头旁边,闭着眼准备睡觉了,他们主要折磨的应该是祭品。 苍太无奈地望着快速入睡的白柳,嘴边有很多话想说,但最终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只是幽幽地长叹了一口气。 明明马上就要被那些变态的北原家的人狠狠折磨痛苦了,还能这样自然快速地沉睡。 他作为一个侍从,昨晚都没睡着的。 身为祭品的白六大人心态可真是好 对了,明晚我还要闯一次神社偷钥匙。白柳闭着眼睛突然开口,神社那边的黑狗怨灵认主,我需要有小葵味道的东西,你有偷小葵的衣服带回来吗? 苍太一拍脑门,恍然道:差点忘了,我带回来了! 然后等苍太反应过来,大惊失色:什么!你明晚还要偷钥匙去后山的神社! 嗯。白柳懒懒地打了个哈切,翻身睡了,他被困在里面不能走,暂时只能先这样了。 白柳睡得倒是快,只留下满脸惊恐的苍太在一旁疯狂紧张,咬手幻想。 第二晚。 苍太正在帮白柳肩膀上缠绷带,绑带一缠上去就渗血,看得苍太又是担忧又是害怕,开口的声音都带了哭腔:北原家实在是太过分了!怎么能一上来就给你们上这种私刑! 白柳倒是神色无碍,他在缠好绑带之后穿上外衣,站了起来:我走了。 虽然他能切刘佳仪的面板治疗伤口,但目前这个情况,轻易就把伤口治好对一个祭品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苍太忧心忡忡地跪在白柳脚边:白六大人,你昨晚回来就睡了那么一小会儿,白天又被北原家的人今晚还要去吗? 去。白柳言简意赅。 一个小时后。 百无聊赖地趴在窗边的小葵没穿衣服,她背上和白柳一样,都是很多刀割的伤口,还很新鲜,但被她随意的暴露在空气里,也没处理。 她正单手撑着下颌望着窗边失神地发呆,眼尾的余光突然扫到了什么,小葵的眼神突然一凝,她看到通往山顶神社的路上再次亮起一盏幽暗的小灯。 又去了?!小葵又是惊愕又是眉头紧锁,这家伙真是不要命了吗,白天才受了刑,晚上又去?! 白柳推开了神社的大门,按照昨天的路径一层一层进入内部,再推开了神龛的大门。 月色洁净如洗,谢塔依旧坐在那个位置回头望着他,白柳抬步踏上了回廊上铺设的陈旧木板,一阵晕眩袭来。 伤口失血过多和刚刚和那个黑狗怨灵的追逐拉锯,以及匆忙跑到神社让白柳此刻稍微有点眩晕,他撑着入口处的柱子稳了稳自己的有些摇晃身体。 谢塔瞬间就察觉了白柳的不对劲,他蹙眉上前来,刚想伸手扶住身体前倾的白柳。 一件款式精致,胸前绣有樱花的小衣服从白柳的袖口缓缓飘出,旋转落地。 谢塔和白柳同时将视线移了过去。 这是苍太慌忙之下从小葵的阁楼里偷拿的,白柳用来糊弄黑狗怨灵的小葵衣物。 这是一件女性内衬。 谢塔准备扶住白柳的动作一顿,他缓缓收回了手揣在袖口内,垂眸望着这件衣服,语气不明:这就是白柳无法克制欲望之人的衣物吗? 你随身带着? 白柳: 第443章 邪神祭船屋 不是她。白柳如实地解释了, 这是北原小葵,另一个祭品的衣物。 她和我在北原家还没有接触过,衣物在我这里只是因为一些偶然的原因。 北原小葵?谢塔语气一顿。 白柳敏锐地抬起了头:你认识她? 在这条世界线里的我目前还没有见过北原小葵。谢塔微微摇头, 抬眸平视白柳,但在这之前, 我的确见过她。 她是另一个孩子带到我这里来的。 白柳问:谁? 谢塔静了几秒:神在每条世界线, 都会下放一个自己的衍生物,衍生物会在世界线里慢慢长大, 然后在十四岁左右的时候, 他会和我在福利院相遇。 衍生物虽然是神的造物, 但它们和神一样,天生向往欲望和金钱,充满掠夺和残忍, 对人类极为冷酷且行动力强悍,十分强大,在每条世界线最终都能成为主宰地位的人。 这个衍生物和我一样都是邪神中意的继承人人选, 但我们都有一个无法成为邪神的致命缺陷 谢塔语气很轻,他抬眸望着白柳:我们都没有灵魂。 针对于我和衍生物不同的特性, 神制定了两种让我们产生灵魂的不同方案, 投放到每条世界线里。 祂会先大量地让我们和不同的人类接触,在其中找一个我们会对对方产生情绪的人类, 这个人类就是我们的【锚】。 当拥有了【锚】的时候,我们就从一个没有灵魂的神造物变成了拥有灵魂的邪神预备役。 谢塔垂下眼帘:接下来邪神就会设计各种各样的游戏路径,让我们去主动摧毁 白柳掀开眼皮:摧毁你们的【锚】,让你们在失去【锚】的痛苦当中让灵魂变得更有价值, 是吗? 是的。谢塔侧头过来望着白柳,神称呼这个过程为【锚】的摧毁与重建对灵魂的塑造影响。 白柳移开目光, 不冷不热地点评:听起来是个无聊到没有事情做的邪神会做的研究。 但这个研究在我身上一直没有成功。谢塔顺从地接纳了白柳的说法,他屈膝随意地坐在了回廊边,眼神清透地望着挂在天际的月亮,因为无论邪神怎么将我投放,让我去接触多少人,我始终没有找到我自己的【锚】。 不仅如此。白柳语气平淡,你还变成了邪神的衍生物的【锚】,对吗? 谢塔一顿:是的。 因为我和他是竞争品的关系,就算在每个世界线新开始的时候,祂对我没有任何记忆,祂对我的好奇心也是祂在遇到的所有人类当中最重的。 祂会一直观察我,观察我看的书,常去的地方,别人接触我之后我的回应,我吃过的食物果核,受到惩罚之后的态度,甚至是 白柳语气平淡:是你身上的针孔,你蓄意遮挡住的眼睛,祂甚至会在你睡觉之后站在你的床头,俯身下来数你眼皮每分钟轻微颤动的次数,心脏跳动的频率,触碰你异于常人的冰冷体温。 谢塔的话骤然停顿住了。 他沉默下来,放在白柳旁边的手指轻微地蜷起,眼睫寂静地垂落,望着池塘里无忧无虑地在他被锁着链条的脚下无忧无虑游动的金鱼。 白柳转过头来,眸光平静无波地望着谢塔的侧脸:在长久的观察下,祂发现了你和其他庸俗且充满欲望的人不一样的地方,渐渐对你产生了非同寻常的关注度,和一些奇怪的想要靠近你的感情,所以你成为了祂的【锚】,是这样吗? 是这样。谢塔的长发被风吹得轻轻摇动,语气在风中似乎也变得轻而不可捉摸,但又不完全是你说的这样。 恋耽美 ——(91) 谢塔转过头来,他银蓝色的眼睛泛着一层让人炫目的微光,专注地望着坐在他对面的白柳:衍生物不会我产生你说的那种,一些奇怪的,想要靠近我的感情。 并不是一定要产生正面情绪才能成为某个人的【锚】,对【锚】产生极端的负面情绪也可以让人的灵魂成形。 每条世界线里的衍生物只会对我产生一种情绪。 谢塔直视着白柳的眼睛,语调柔和:那就是杀意。 祂对金钱的强烈渴望会让他察觉到我身上的可以利用之处,我是牵拉他欲望的【锚】,只要祂将我杀死解除,【锚】就会沉入海底,祂就能乘着载满自己欲望的船只进入游戏,走上神早已为祂书写好的游戏路径,登顶成为世界线里的国王。 那神应该满意了。白柳冷静地反问,他不是应该找到了符合自己要求的继承人吗? 谢塔摇了摇头:神并不满意。 最后走到神面前的衍生物虽然拥有了灵魂,但灵魂毫无质感,只是一个充满欲望的容器,里面一丝一毫的痛苦也没有。 神不喜欢那样的灵魂,祂觉得没有痛苦的灵魂是没有价值的,所以祂想要一个可以同时承装痛苦和欲望的容器,所以还在不断地,不断地开启新世界线,不断地用自己的衍生物和我,以及这条世界线里的每一个人类做实验。 谢塔语气平缓:在那么多次神的实验里,我是唯一一个没有办法找到自己【锚】的造物。 神为了让我能找到自己的【锚】,祂将我流放了很多地方,让我见了很多人。 但我还是无法理解这些人的欲望和感情都是为了什么。 于是神为了让我能更进一步理解人类的欲望和邪恶。谢塔微微垂下了自己的眼睫,祂将我放到了海底,地心,离这里137亿光年以外的宇宙里,然后在一个座椅上改造了我的身体。 在神的改造下,我变成了一个怪物,一个天生邪物。 神说,当人类的欲望碰到我,就会酿成无边的苦果和地狱,我是一个神明,享有人类的信仰,所以应当为自己的邪恶衍生出的人类悲剧负责。 每当有人靠近我,这个人内心深处最邪恶的欲望就会从潜意识里浮现出来,当这个人的欲望足够强烈,或者靠近我的人足够多的时候,只要他们欲望的总和超过某个邪神设定的数值,他们的欲望就能异化一部分的我的躯体,将我的躯体变成某种实现他们欲望的工具。 当这种【工具】流传进入人类社会,会将人类异端异化成某种和我一样的怪物。 所以人类社会成立了某种组织来处理这些【工具】和怪物。 谢塔抬眸,平静地说:这个组织里的人将这些【工具】和被【工具】异化的人都统称为异端。 我是所有异端的总和,是他们最想消灭的存在。 在神给我设定的路径里,每条世界线里的人无论是善还是恶,处于什么样的立场,拥有什么样的经历和人生,当他们看到我的时候,只会对我产生两种想法要么想要拆解我,要么想要毁灭我。 当他们看到我的眼睛的时候,只会不约而同地对我产生一种极端情绪 那就是恐惧。 谢塔半阖着眼眸,月光倾洒在他脸上,半卷的银蓝色长发泛着一圈浅淡的微光,让他整个人在月色下显得洁白无瑕,恍若玉雕,除了微动的嘴唇,几乎看不出来这个正在轻声诉说的神是一个活物: 神认为人就像是一面镜子。 当站在镜子前面的人对镜子怀有什么样的情绪,镜子就会折射出什么样的情绪,所以当一个恨另一个人,另一个人也会对这个人折射出【恨】这种情绪。 神希望我拥有的第一种感情就是恐惧,所以他让所有人都恐惧地站在我面前,并希望我能折射出这种感情,以这种情绪为原点,拥有一个足以成为邪神,让所有人恐惧的强大灵魂。 但无论有多少人恐惧地站在我面前,我不能感受和理解他们在想什么,无法产生和他们一样的情绪,所以我无法拥有属于自己的灵魂。 神说,我是一面破碎的镜子,没有办法正常的折射站在我面前的人的情绪。 谢塔转过头,他用那双让无数人恐惧的眼睛一错不错地望着白柳,风扬起落叶和他的发,在白柳眼前如流水暗云般拂动,就像是谢塔此刻开口的语气一样轻灵: 但白柳是不一样的。 当白柳站在我的面前的时候,我能感受到一种很奇怪的感情。 谢塔双手撑在回廊的侧壁,他肩膀前倾,靠近了白柳,那双勾魂摄魄的银蓝色眼睛在白柳眼前放大,里面映照着月色和水色,好似天光月明全在他眼里交融,亮成一片暧昧的朦脓,开口却是如足下池塘般一无所知的澄澈: 这种感情让我想一直观察你,和你一起看书,一起去你常去的地方,想知道别人接触你之后你的回应,知道你吃过什么样的食物 甚至想要脱下你衣服,仔细察看你身上蓄意挡住的伤口,想要在你睡觉之后站在你的床头,俯身下来数你眼皮每分钟轻微颤动的次数,心脏跳动的频率,触碰你和我不一样的 温暖体温。 谢塔伸出手很轻地触碰白柳的侧脸,就像是是触碰池塘里的金鱼一样轻柔小心,垂眸望着白柳,认真询问: 白柳可以告诉我,每当你望着我,我就会对你折射出来的,这种让我变得有点奇怪的感情,是什么吗? 白柳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第444章 邪神祭船屋 白柳侧过头, 眼神下移避开了谢塔的视线,他很迅速地站了起来,语调冷静:天要亮了, 我要回去了。 那谢塔安静地仰头,他银蓝色的眼睛里同时倒映着天上的黯淡的月亮和站在回廊边上的白六, 语气很轻地询问, 你明天还回来吗? 白柳静了静,他今天没有像昨天一样问【那你希望我来吗】, 但谢塔却仿佛知道白柳想要问这个问题, 自然而然地回答了:我希望你明天来。 他眼眸中的光景浮动, 映照着初亮的云:我希望你日日都来。 这样我就能每日都能见到你。 白柳的呼吸断了一拍,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缩,等他再开口的时候又是平淡到仿佛陌生人一般的语气了:为什么要每日都见我? 我只是一个普通祭品罢了。 高高在上的邪神没必要日日见我, 然后在我这样一个普通祭品身上浪费这么多感情和好奇心。 谢塔专注地望着白柳:那如果你只是一个普通的祭品。 那你为什么要在前一晚偷钥匙上来见我呢? 明明在几个月之后的邪神祭上就能见到不是吗? 白柳一顿。 谢塔忽然笑了起来,他垂下轻颤的眼睫,看向白柳背在身后微微蜷缩的右手, 然后谢塔抬起左手,将纤长手指滑进白柳扣紧的手指缝隙内, 然后慢慢地, 十指交握地握住了白柳的手。 明明用痛苦唤醒我,要来见我的人是你, 最后反倒要我这个什么都不懂的邪神来告诉你,为什么日日想见你。 我只是一面劣等的,不合格的镜子。 谢塔抬眸,眼睛一错不错地望着白柳:自然是白柳为什么想见到我, 我就为什么想见到白柳。 我明晚可以等到你吗? 白柳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他攥紧了一秒手心里谢塔冰冷的手指, 但很快又松开,低着头很快地向神社的出口走了,只留下了一句没什么情绪的话: 明晚我不会来,你不用等了。 谢塔的手被松开,跌落在回廊上。 风吹起庭院中间大树,落叶纷纷扬扬落下,在池塘上荡出一圈一圈的涟漪,谢塔站了起来,他整个人被笼在一身被吹起来的轻如蝉翼,薄而宽大的外套里,眼神隔着纱,落叶,风,和晨色,朦脓到完全看不清楚了,只能看到谢塔脸上渐渐淡下去的笑意,和仿佛寥落般的苍白嘴唇。 白柳听到了身后锁链挪动的声音,他听到谢塔脚上的锁链在地上拖动,然后绷直,发出被人牵拉的振鸣声。 谢塔在跟在他身后走,没发出一点脚步声。 白柳没有回头,只是停住了脚步,手心里还有谢塔指尖残留下来的冰冷温度,他闭上眼深呼吸两下,开口问:你追上来想和我说什么? 我不明白。谢塔低声说,我感觉到你是想来见我的。 但为什么不来? 谢塔顿了顿,你是在生气吗? 我没有在生气。白柳说完之后静了几秒,但我的确不是很愉快。 的确,我会因为我想见一个人用尽一切办法和手段去见他,但如果那个人只是因为我想见他所以愿意见我,我会觉得自己的付出没有得到平等的回报。 因为这不是平等的交易。 白柳垂眸:你只是在折射我对你的感情。 谢塔轻声问:那什么样才是平等的交易? 白柳终于慢慢地转过了身来,他凝视着谢塔干净的眼睛,脸上一丝情绪都没有: 我需要你自己想见我。 如果哪一天,邪神大人自己产生了想见我的感情,我自然就会来见你了。 说完,白柳提起了放在门口的灯笼,微微欠身向停滞在原地的谢塔行了个礼:早安邪神大人,我还要修行祭品的课程,就先行离开了。 在阁楼窗边撑着打哈欠的小葵望着提着灯笼从山路上下来的白柳,微微挑眉:今天好早。 白柳回到了自己居住的阁楼,他轻手轻脚地放下了灯笼,解开了衣服躺在了榻榻米上。 虽然动作很轻,还是惊醒了在旁边的苍太,他惊悚地看着睁着一双毫无情绪的漆黑双眼直直地望着天花板的白柳,搓了搓胳膊,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白六大人? 你是心情不太好吗? 白柳淡淡地嗯了声:算是吧。 苍太有点好奇地凑了过去:为什么?不是刚刚才见了邪神大人吗? 但明明昨天白六大人见了邪神大人回来之后心情明显很好。 因为我讨厌别人因为我喜欢对方而喜欢我。白柳语气平淡,那样的感情很低廉,没有交易来得稳固,跟给狗的感情一样。 苍太震惊:什么叫做给狗的感情一样啊!狗狗很可爱啊!我就很喜欢狗狗啊! 躺在榻榻米上的白柳斜眼扫了苍太一眼:那你为什么喜欢狗? 苍太非常不理解:当然是因为狗狗可爱啊! 不。白柳收回眼神,人喜欢动物是因为会预设动物爱自己,所以他们会选择不爱也能轻易处理掉的动物,比如狗,比如猫,比如兔子。 因为这些动物对人类没有反抗的能力,他们面对人类只有被驯化和被抛弃两条路。 苍太瞳孔地震,说话都有点结巴了:不,不是这样的吧!? 那如果你养到一条不爱你的狗呢?白柳继续淡淡地说了下去,对方天天咬你,对你龇牙咧嘴,还让你和你的家人受了很多次重伤,你会怎么做? 苍太开始动摇,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最终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他大概真的会送走,甚至打死这条狗。 这就是为什么人类会选择安全的宠物去爱,这本质是一种对低风险和高回报收益的追求。白柳轻声说。 但也不全是这样吧!苍太努力地想要反驳,我对狗狗的喜欢也是有那种对它们性格的天然喜爱在的吧! 白柳扫苍太一眼:那同样的情况下,有两个宠物,一条有蛇类脾性的狗和一条有剧毒,有狗类性格的蜥蜴,你选谁? 苍太结巴了:狗狗。 白柳不疾不徐地反问:如果可以两个都不选呢? 苍太立马抢答:我会两个都不选! 白柳望着天花板:但我选了那条有剧毒的蜥蜴。 苍太十分震惊:?!为什么,不是可以两个都不选吗?! 对,我本来两个也不想选的。白柳缓缓地将布满伤痕的胳膊搭在了自己的眼睛上,然后缓缓呼出一口气,开口的语气非常平静,但我爱上了那条蜥蜴,所以我真的很想养他。 恋耽美 ——(92) 苍太持续性瞳孔地震,他几乎是惊慌失措地向后面退了几步,然后紧张地吞咽了一口口水:白六大人,你爱上了一条蜥,蜥蜴吗?! 白柳对苍太的反应熟视无睹,继续说了下去:但这条蜥蜴不知道自己是人,因此他没有办法给我同样份额的,人类的感情。 我大概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会养这么一条看一眼就能毒死所有人的蜥蜴的人类。 他只知道我是唯一一个会主动地接近他,触碰他,会永远和他在一起的人类,所以他会主动来接触我,拥抱我,对我好,就像是人会对来舔自己手的狗感到怜悯和喜欢一样。 神应该也会对更为弱小的人产生这种情绪。 白柳的呼吸变得极为缓慢:但他还不明白这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我真的很难去承认我会爱 白柳说到这里胸膛突然起伏了一下,他攥紧了自己盖在眼睛的手,攥成一个拳头,用力到指尖发白的地步,深呼吸两下然后安静了下去。 过了很久很久,白柳都没有在说话,等到苍太以为白柳用手臂盖着自己的眼睛睡着了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一句白柳那边传来一句有点嘶哑的话: 这真是我做过最不公平的交易了。 白柳很浅地笑了一声:我居然会像条狗一样去爱神。 第445章 邪神祭船屋 第三晚。 身上伤越来越重的小葵百无聊赖地趴在窗台, 然后她不出意外地看到了提灯上神社的白柳,撑着下巴唏嘘道:又去了啊。 过了一会儿,小葵颇为惊讶地直起了身, 她看到白柳提着灯停在了神社的门口,并没有推门进去。 一个小时过去了。 两个小时过去了。 白柳就那样静静地提着一盏光芒微弱的灯, 孤身一人站在神社前冗长漆黑的夜色里, 像是一盏守护神社的石灯笼伫立在门旁边,一动不动。 而神社里的门突然被轻微地打开了一点, 能看到一双纤长白皙的手握住门阀, 努力地前伸想要推门出来, 这很明显是邪神的手。 邪神想要走出来见伫立在门外的祭品,但小葵记得它弟弟说过,邪神是被锁链捆在了神社里的, 祂根本不可能走得出来。 明明只要祭品走进去就能见到邪神,但白柳就偏偏站在门外再也不近分毫,让被他痛苦唤醒的邪神在里面挣扎着向他靠近。 这是在干什么?小葵皱眉, 这家伙不会顶着重伤,花那么大工夫偷盗钥匙上神社, 就是为了在神社外面站一晚吧? 白柳真的就在神社外面站了一晚。 天色将明的时候, 小葵醒了,她看到白柳依旧站在神社外, 正提着灯笼,头也不回地向山下去了。 神社里不断挣动的门也停止了动作。 这人脑子里小葵眉头紧皱,到底在想什么? 第四晚,第五晚, 连续一个月,无论白柳白天受到了多严重的折磨, 无论晴雨雪风,晚上白柳一定会雷打不动地提着灯笼上山,然后在神社外面站一整晚,在天色将明的时候下山。 这样日夜不休的做事,就连小葵这个只是出于某种好奇心观察的旁观者,都能清晰地看到白柳飞速得清减和憔悴了下去。 虽然从这个人的外表来看,还是那么平静,就像是他没有每晚守在神社外面独自等候天亮。 就这样一日一日,又过去了不知道多久,当北原家出现了祭品第一次痛苦到情绪性自杀,北原家主满意地来视察祭品,称赞了那些教导他们的老师后,他们的祭品教学里当中多出了一门关于【爱情】的课程。 鹿鸣县开始挂起了关于邪神祭贺彩条,雨天开始一日一日地多过雪日,神社周围的树木开始打苞开花。 小葵恍惚地意识到,夏日祭好像要来了。 不久之后,那个和白柳一起进来的祭品又自杀了一次,他的痛苦溢于言表,和无论经受多少折磨,都平静到一丝波澜都看不出的白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所以北原家所有人的关注力都开始向这个看起来更痛苦的祭品倾斜过去。 所以当这个祭品又一次自杀的时候,北原家家主喜形于色地挥了挥手:真好,这个祭品快要到成熟期了,今天停止训练,无论他要什么许诺都给他,一定要让他痛苦地活下来! 白柳低着头从家主面前退下,家主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让白柳回去了。 临近夏季,海边都多雨,等到晚上的时候雨突然下了下来,白柳撑着一把纸伞熟门熟路地从偏径绕上了神社。 现在北原家没什么人关注这个一看就不痛苦的祭品,白柳的行动相较之前甚至更自由了。 小葵趴在窗台,她望着雨夜朦脓里那盏微弱的灯看白柳每晚上山见邪神已经成为了她无聊的祭品生活里一点为数不多的乐子了。 她实在是非常好奇,白六到底想干什么。 雨越下越大,白柳提着的在雨幕中的亮光很微弱,就像是某种漂浮在神社周围的夜光昆虫,在植被渐渐茂密起来的山林间游荡漂浮着,向神的居所摇晃着前行,然后又一次停在了神社门口。 小葵看到神社内的门又被一只手推开了。 这些日子以来,神社里的那个邪神向外走的步伐越来越大,从一开始只能推开一点缝隙,到现在已经能推开半个门,一度让小葵以为里面的神马上就能走出来。 但小葵看不到的是,那只推开门的手纤长白皙却又伤痕累累,布满了丝线和锁链勒出来的伤口,血液顺着外袍一滴一滴地往下滴落,和池塘内的雨声连在一起。 你来了,白柳。谢塔站在被他竭力推到半开的门边,垂下眼眸很轻地说,我听到你的脚步声,感受到你的痛苦,就醒来到门边等你了。 今天你也不进来看我吗? 神社的门外只有大雨淅淅沥沥的声音,白柳没有说话,这么多天以来,尽管白柳每日都来,谢塔也每日会这样自言自语地和他聊天,但白柳连一个字都没有回答过他。 谢塔对此也习以为常,他微微仰起了头,平静地看着屋檐下的摇动的风铃,和屋檐外的越来越大的雨,他手脚上绷紧的丝线勒进皮肉里,外袍上是密密麻麻的血痕,手腕上刚刚被勒出来的新鲜伤痕正在一滴一滴向下滴血,顺着他苍白的指尖滴落下去。 门外白柳撑着的伞面上的雨夜那样滴落下去,血与雨同时落地,融在泥地里。 谢塔轻声说:这几日你来,我醒得越来越早,你好像在越来越痛苦。 你在痛苦什么呢,白柳? 谢塔望着那扇厚重陈旧的木门,他知道门的另一边站着白柳,他会在哪里站一整晚,站到天色将明才离去,然后第二夜再来。 今日雨这样重,白柳会不会生病 太奇怪了,谢塔垂下眼帘,他望着自己遍体鳞伤的身体,有些迷茫地攥紧了自己心口的衣服。 明明此刻在流血的是身体,身体却不怎么痛,但刚刚想到白柳会生病,却是他心口的位置紧缩了一下。 一种很奇怪的疼痛感。 这些日子以来,谢塔一次也没有见过白柳,没有听到过白柳的声音,他只是知道白柳在门的那一边,他们之间隔着一道让他不可能折射白柳情绪的厚厚的木门,但他却能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很多情绪。 每到夜晚,他因为白柳的靠近而要醒来的时候心脏的跳动会加快,等到他苏醒之后竭力推开神龛的门,看到白柳没有推开神社大门进来见他的时候心跳又会闷下去。 等到白柳走,他听着白柳渐渐远去的脚步声慢慢沉睡下去的时候,他的心跳又会变得一下快一下慢的。 想到今天白柳离去就会变慢,想到今夜白柳又会再来便会加快。 今晚的雨太大了。谢塔对着木门说,你要不要早些回去? 门外静了静,谢塔听到了伞面转动的声音,然后便是白柳向山下走去的脚步声。 太奇怪了。 谢塔抿紧了唇,他双眼直直地盯着那扇木门,攥紧心口衣服的手指越收越紧 明明因为雨大,让白柳回去的是他自己,但真的听到白柳干脆又毫无留恋离开的脚步声,想到今夜他隔着木门和白柳相处的时间这么快就没有了 谢塔又没有办法自控地产生了失落。 为什么呢? 没有任何人在他的周围,他自然也无法折射出任何人的感情,那么这两种互相矛盾的情绪到底来自于哪里? 虽然每次都得不到任何回应,但每一次谢塔都会在白柳离开的时候问:你明天还会来吗? 白柳离去的脚步停顿了片刻,谢塔听到在倾盆的雨声中,白柳的呼吸声略微重了一瞬,他向前跨了一步走到了神社的门边,谢塔甚至听到了白柳的手贴到了神社的木门上的声音,似乎白柳下一秒就要推门进来,和谢塔说些什么。 谢塔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前所未有的激烈,他努力地向前挪动,身上绑的丝线甚至勒进了他的骨头里,但他对此毫不在乎,低头无措地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和头发,眉头轻蹙,但苦恼的并不是伤痕带来的疼痛,而是自己身上的血迹弄脏了衣服和头发。 这样血迹斑斑地见白柳,好像有些不太整洁,但是他现在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谢塔简单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外表,便抬起头来,出神地,全神贯注地望着那扇木门,专注到呼吸都快停止的地步,任由身上的血液流下渗透外衣。 白柳会推开门来看他吗? 他会和他说什么呢? 白柳的呼吸在贴着门的地方停了片刻,他的手在木门上轻微地挪动了一下。 谢塔直勾勾地望着木门,他的肩膀和背慢慢挺直,眼睛里的光一点一点地亮了起来。 然后白柳的手停住了,他顿了顿,就像是以前那些夜晚那样,什么都没说的转身离去了。 谢塔绷起来的肩膀一点一点地垮了下去,他怔怔地望着那扇门,眼眸盈着很浅的,仿佛马上就要落下的一层光。 在听到白柳离去的一瞬间,谢塔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心跳声了,就像是他的心跳随着今夜的白柳一起离开了。 谢塔随着白柳离开而慢慢地倒在了地上,无数重的丝线交错地勒在他的衣服下的皮肤上,他渐渐地闭上了眼睛,自言自语地轻声说着: 无论你明天来不来。 我会一直等你的。 小葵撑在窗口,她原本以为又是一个白柳在神社外面守一夜的雨天,正看得她打哈欠呢,但临到天亮的时候,白柳突然向神社走进了几步,提起了灯照在了神社的门上,手都贴在神社的门上。 这些小葵提起了精神,前伸身体想要看得更仔细一点:他今天该不会要进去吧? 不对。小葵的眼睛眯了起来,白六这家伙,是在神社的门上写什么吗? 大雨倾盆落下,雨声嘈杂,谢塔的声音也被雨水打得零碎模糊起来: 你明天还会来吗? 你不回答我也没关系,无论你明天来不来,我会一直等你的。 白柳撑着伞,他在几乎快要下成灾的雨中沉静不语地站着,然后突然转过身来,白柳提着灯照在被雨的雾气蒸腾的木门上。 木门上布满了颗粒状的的水珠,白柳垂眸将手掌在那扇木门上轻贴了一下,然后将手指点在了木门上,一笔一划地在门上认真写写了一句话,然后在门前静了一会儿,转身下山了。 雨越下越大。 在一片迷离的雨幕里,白柳提着的灯光离神社的门越来越远,但渐渐明亮的天色照耀在了神社的木门上,照亮了那句白柳写在神社木门上的话: 【我明天会来。】 第446章 邪神祭船屋 次日, 天晴。 北原宅深处,屋檐下挂着的晴天娃娃在和风煦阳里微笑着摇摆。 室内,端坐跪地的小葵把目光从屋檐下的阳光收回来, 她偷懒地靠在自己身侧的一个凳台上,目光散漫地看着端坐在她正前方, 背挺得笔直的白柳。 这家伙是铁打的吗?淋了一晚上的大雨, 三个小时之后就又衣着整洁地来上祭品进修课程了 正前方,有一个有两撇斜胡子, 面容干瘪阴郁的中年人正拿着一本书, 一边走一边望着书, 脸上挂着一种微妙又诡异的笑:我们今天要教导给各位祭品大人的美好事物,是一门全新的课程,叫做《恋爱》, 或者是《爱情》。 祭品大人们正是花季雨季年岁,应该正是对爱情充满幻想的时候,有人愿意和老师聊聊, 你们幻想中最美好的爱情故事是什么吗? 没有人回答。 白柳低着头,小葵无聊地望着窗外, 另一个祭品疯疯癫癫地笑着, 眼睛里一点光都没有。 恋耽美 ——(93) 这个老师对这样的情况也早已习以为常,只是笑了笑, 点了恭敬地跪坐在白柳身后服侍的苍太:苍太愿意说说,你最早接触到的,你觉得最完美的爱情关系是怎么样的吗? 被点中的苍太脸色一白,脸上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他紧张地抬起头,很小声地回答:我不太清楚。 老师耷拉着眼皮:真的一点都不清楚吗? 苍太被看得缩了缩脑袋, 他吞咽了一下口水,更小声地说:有,有公主和王子的童话那样的吧? 这个老师躬身靠近苍太,循循善诱:很好,具体什么样的童话故事呢? 苍太偷瞄了一眼白柳毫无表情的侧脸,结巴道:王子,王子每晚都会冒着巨大的危险,避开邪恶的怪物偷偷去找自己被困在神,不,不是,一个很高的地方的公主,然后在那里陪他一整晚,想要把公主救出来。 一直看向窗外的小葵眼神动了一下,她颇为几分兴味地转过脸来看向苍太和白柳。 这不就是白六每天晚上都在玩的戏码吗? 老师恍然大悟地一点头:原来是《长发公主》啊。 苍太有点懵:什么长发公主? 就是你刚刚说的童话故事。老师直起身子,一边走一边挥了一下手,旁边的佣人随从地给小葵和白柳他们的桌台上摆放上了童话书。 童话书的封面是一个金色长卷发垂落高楼的女孩,她看不清脸,只有一头漂亮的长卷发垂落在阁楼狭小的窗台外面,下面有一个抓住头发想要攀爬上去的男人,他仰头望着藏在阁楼里的女孩。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头发具有强大魔力的女孩,她刚一诞生,头发上的魔力就吸引力过路的女巫,女巫将女孩抱走,将她带进了满是怪物的黑暗森林,将她困在高楼里,禁止女孩外出,利用她头发上的魔力保障自己的强大。 女孩就在高楼里一日一日地长大了。 她因为没有和任何人接触过,成长得天真美丽又不谙世事,她不知道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甚至以为这个世界就是一座狭隘的,黑暗的,永不见光的阁楼。 苍太听得提起了心脏,他跪在地上仰头眼巴巴地望着抑扬顿挫讲述故事的老师:然后呢!白王子大人出现了吗! 出现了。老师转过身来,不疾不徐地继续说了下去,有一天,有一个路过的王子发现了她,他被长发女孩的美貌所打动,开始日日夜夜守在阁楼外面,王子对女孩说 美丽的女子,请放下你的长发,让我爬上来见一见你吧。 住在高楼上的女孩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英俊的男人,她放下了自己的长发,王子爬了上去。 他们背着女巫夜夜私会,终于,王子想要带走她,但女巫发现了他们,她恶狠狠地分开了他们,将女孩送到了更远的荒原上。 苍太急了:白,王子大人呢!他没有驱赶女巫吗! 王子最终还是战胜了女巫,他带回了长发女孩。老师慢悠悠地说出了结局,两个人在城堡里永远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了一起。 苍太长出一口气:那就好。 老师揣着手环视一圈,脸上又带出了那种虚伪的笑意:各位祭品大人,对这个故事有什么看法呢? 他看向小葵,语气恭敬:比如小葵大人,如果您是这个故事里的长发公主,您会怎么做呢? 小葵托着脸,很无所谓地接了话:我大概会用美貌引诱这个愚蠢的王子,然后在他爬上来之后一剪刀捅死他,脱下他的衣服穿到我身上,变成王子从阁楼里逃出去。 苍太悚然:这已经不是爱情故事是恐怖故事了吧!而且随便杀死王子会被判死刑的吧! 小葵扫了一眼被吓到的苍太,忽然神经质地笑了一下:对啊。 就算死了,也比成为一个只会长头发给巫婆用的傀儡,一辈子困死在阁楼要好吧? 苍太抿唇拧手,他低头安静了下去。 老师对小葵的回答并无诧异,他继续转头看向旁边的白柳:如果白柳大人是故事里的王子,会怎么做呢? 刚刚低下头的苍太又小小抬起了头,充满期待地望着白柳。 白六大人和故事里的王子完全一样,他一定会给出和故事里一样的回答吧。 白柳静了静,他缓缓地抬起了头:如果我出现在这个故事里,大概率不是王子。 苍太一愣。 老师顺从地反问:那白六大人在这个故事里,会是什么呢? 白柳神色平静:我应该会是黑暗森林里的一只怪物,日夜在高塔下面觊觎上面的人,等待着对方坠落的那一天。 苍太:QAQ 为什么又变成恐怖故事了!! 怪物和公主的恋爱故事吗?老师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是这种卡西莫多和埃斯梅拉达的爱情模式啊。 老师看向白柳,继续问:那白六大人是要以怪物的身体爬上阁楼救下美丽公主,带公主私奔,公主一开始一定会因为你的外表误解你,但你在这个过程中用自己对公主的爱打动公主,让公主超越外貌认识到你的内心,然后和她在一起吗? 苍太:QAQ!! 不愧是白六大人,这个版本的爱情故事也好动人! 不。白柳眼瞳漆黑地望向老师,如果他因为我爱他而爱我,我大概率会杀了他。 苍太感动的眼泪挂在了腮边,他呆滞住了。 老师也一顿:为什么? 如果我已经爱上了他,并因为这个爱带他从高塔上私奔。白柳脸上一丝情绪也无,语气平静得就像是在讲解数学题,但他只是因为我爱他而爱我,那么我如果想要他一直爱我,我就必须一直支付我的爱去购买,那这就不是平等的交易。 而我已经无法控制自己停止这个交易。 白柳抬眸,眼神里透不出光,深到像是海底和穹底:那为了避免我在这场交易里损失更多,我会在确定他只能通过这种方式爱上我的时候 杀了他。 白柳这句话一出,全场皆静。 就连那个一直都露出虚伪笑容的老师都有点端不住了,他双手摁在白柳的桌台上,强自镇定地假笑询问:也不会像是白六大人说的那样极端吧,说不定在您救公主出高楼的时候,公主她就爱上您了呢? 公主爱上救自己出高楼的人,不是很自然的事情吗? 白柳眸光沉静,语气疏浅:是吗? 老师肯定地点头:所有的爱情模式都是这样的。 白柳掀开眼皮:所以公主只是爱【救自己出来的人】,那无论这个人是谁,哪怕不是个人,是我这样的怪物,公主都会爱它。 这种程度的感情,和狗对主人的摇尾巴有什么区别? 白柳他忽然很慵懒地笑了一下:狗也会爱上给自己食物的主人,无论它的主人是谁,是富翁,是上班族,是流浪汉。 狗都会对自己的主人摇尾巴。 白柳抬眼,平视着俯下身来的老师的双眼:这种程度的【爱】只是取决于,谁一开始成为这条狗的主人,谁最先爬上公主的阁楼,和这个人本身无关,只是靠着某种必然的心理反馈机制获得的短暂情绪反馈和折射。 但这才是正常人的爱情观念,你说得太极端了,你要的那种感情模式根本不存在。老师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继续反问道,公主在私奔过程中爱上你不行,救离出来的过程中爱上你不行,那你要什么情况下公主才能来爱你呢? 白柳微微仰头:我要他在【塔】里就爱我。 我要他明知道我是一个拿着刀在塔下等着杀他的怪物,依旧愿意斩断束缚在自己身上的丝线,从高塔之上为我跳下来 老师怔楞地望着白柳的眼神,白柳的眼神漆黑到几乎把周围所有光都吸了进去,明明无光,但却又极其摄人,就像是藏着许多种混合在一起变成黑色的强烈感情,和他叙述时候平淡过分语气搭配在一起,有种让人毛骨悚然的违和感: 我要他为了我,从神变成人。 白柳侧过脸,老师猛地甩了甩头,才从那种被摄住的,惊心动魄的感觉里清醒过来,他惊慌地后退半步稳住,握拳清咳一声,勉强笑了笑:白六大人,对自己的公主要求未免有些过高了。 我爱的不是什么长发公主。白柳语气平淡。 老师一怔:你不喜欢长发公主,那你的黑暗森林的高塔里住着谁? 白柳侧过头安静望向窗外,能透过茂密的树林依稀看到那座耸立在山顶的神社,他隔了一会儿,才轻声开口:一条眼睛带毒的蜥蜴。 蜥蜴?!老师神色惊愕,为什么是一条蜥蜴?! 白柳垂下眼眸: 我不知道。 不过无论他是什么形态。白柳他撑着下颌,漫不经心地抬眼,歪着头勾唇微笑道,他都是我爱的东西。 想来他所在的高塔下拯救他,触碰他头发,以及利用他魔力的人,我这个守下下面的怪物会在他愿意为了我跳下来之前,先把这些人全部杀死的。 他永远只有我一个选择。 第447章 邪神祭船屋 老师震在原地片刻, 勉力找回神智:今日的课程到此为止。 最近除了上课,你们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老师看向所有祭品,脸上的表情又恢复如常, 夏日祭要到了,在被送上神社之前, 祭品大人们都要去船屋检验一次你们的痛苦。 不过各位祭品大人不用太担心这次检验结果。 老师和善地笑笑:除了小葵大人, 你们的痛苦程度应该都没有办法达标,毕竟才夏日祭, 你们至少要等到冬日祭才成熟。 各位祭品大人现在可以走了。老师转头看向小葵, 脸上的笑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但小葵大人还要再留下来一下。 以您的痛苦程度,今年夏日祭完全就可以上供台了。 不过为了最大化您的痛苦,在接下来的几天, 我们将对您做一些额外的特殊辅导,让您的痛苦能为北原家换来最大化价值的愿望。 老师挡在小葵的面前,脸上带着诡异的笑, 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小葵: 小葵大人已经十六岁了吧?也到了该谈恋爱的年龄了,现在您已经知道美好的爱情是什么样子的了。 那也到了该品尝爱情痛苦一面的时候了。 明天我们将召集一群【王子大人】, 小葵大人可以作为【公主大人】挑选您选择历经爱情的对象哦。 老师笑了笑:他们都是很好的【王子大人】。 这些【王子大人】是北原家从船屋里挑选出来的长相英俊, 但快要冻死的侍从们。 北原家从笼子里救下了他们,告诉他们是因为小葵大人好心才救的他们, 所以他们都很仰慕您。 他们天然地爱着您,就和小葵大人曾经喜欢的柴犬狗狗那样,只要您一伸手,就能轻而易举地得到他们对您的爱与忠诚。 当然您也可以不选这些【王子大人】。老师俯身靠近了小葵的耳边, 慈祥地笑了两声,到那时候, 我们就会像是处理掉船上你不要的猫和狗一样,处理掉这些爱你的【王子大人】们。 希望【公主大人】不要那么狠心哦。 刚刚站起来的小葵眼中的光一寸一寸地消失,她低下头,语气沉寂得就像是落入了井里:好的,老师。 我会好好选一个【王子大人】的。 恋耽美 ——(94) 当晚。 小葵目光空洞地趴在窗台边沿,长发顺着肩膀滑落。 阁楼屋檐下的曾经吊死过她弟弟和狗的地方挂了一个晴天娃娃,在夜色下来回晃荡,高高的阁楼窗户处连月光都透不进来,暗沉得就像是一具耸立的棺材。 一点微光在漆黑的山林间出现。 小葵挪动了一下眼珠子,脸上原本凝滞的五官突然动了一下,她哼笑了一下:又去了啊。 白柳提着灯笼走在山间的小路上,向山顶靠近。 小葵动了一下,她趴在自己的双手上,双手交叠,恍惚地望着白柳,喃喃自语:这家伙居然撑到了现在 爱情,真的有这么大的魔力吗? 白柳走到神社门口,里面很快传出了声音。 那声音略带一些急切,但依旧一如往日的清透干净:我等了好久,还以为你今晚不会来了。 原来只是来得晚。 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吗?谢塔轻声询问,是祭品课程上晚了,还是今天的课程让你受伤,上山的路走得慢了? 站在门外的白柳依旧没说话。 因为快速地靠近门这边,谢塔被丝线勒得呼吸有些急促,血液流得也有些急,他垂眸看着自己放在门阀上将被丝线勒得鲜血淋漓的手: 今天,白柳还是不会进来看我,也不会和我说一个字,对吗? 谢塔继续向门边走,他的手攥住木门的边缘,手腕和脚腕上的丝线收缩,陷进他雪白的皮肤里,顿时血流如注,这惨烈的形状和他仿佛闲话家常般的语气十分割裂: 我身上的丝线越来越多了。 神告诉我,这是人们的痛苦在我身上化成的枷锁,我接收的祭品越多,感受过的痛苦越多,这些祭品的痛苦就会变成丝线缠绕在我身上。 真是太奇怪了。谢塔语气疑惑,我最近一个祭品的痛苦都没有接收过,身上的丝线却越来越多了。 这些丝线,到底是谁的痛苦化成的呢? 谢塔低头看着这些缠绕在自己身上的丝线,然后抬眸望向木门:是白柳的痛苦吗? 但是我明明从那以后再也没有见过白柳,白柳也没有作为祭品向我献祭你的痛苦,这些丝线不该是你的痛苦化成的。 半透明的丝线一根一根地凭空生成,编制成一张锋利的网割进谢塔的脸里,血液从伤痕里顺着下颌流动下来,谢塔似乎对此一无所觉,他平静地睁着眼望着那扇木门,语气有些轻微的困惑: 那这些丝线,如果不是白柳的痛苦,到底是谁的痛苦呢? 谢塔眉头轻蹙,他抬手捂住心口:为什么只有当你出现的时候,这些丝线才会缠绕在我身上呢? 为什么只有这些丝线对他造成的伤口,才会让他的心脏感到格外疼痛呢? 白柳还是没有说话。 林间下起了小雨,雨声淅淅沥沥。 雨雾蒙蒙中,谢塔听到了白柳转身离去的脚步声,他忍不住又向前走了一步。 在谢塔踏出那一步的瞬间,仿佛应声而起,顿时从四面八方飞出无数透明的丝线绑死在谢塔的四肢和躯干上。 随着白柳的脚步声越走越远,谢塔的身上的丝线越来越多,几乎把他缠成了一个只能露出眼睛的半透明茧。 血液从他身上的每处伤口流下,瞬间染红了地板。 谢塔低头看着这些丝线每当白柳出现或者是离开的时候,它们就会密密麻麻地出现,将他困在这里。 但神明明说过,要他感受到来自祭品的确切痛苦,这些丝线才会生成。 所以这些丝线到底是 白柳的脚步声在丛林间彻底消失不见,谢塔怔楞地站在原地,他恍然地望着那扇木门,神色有一瞬间不可置信。 这次白柳离开了,他也没有睡过去。 他还醒着,丝线也没有消失,整个神社只有他一个人存在。 谢塔缓慢地垂下眼睫,他看向自己身上那些染血的丝线,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让他保持清醒的,让他遍体鳞伤的 是来自于他自己的【痛苦】。 在夏日祭即将到来的倒数第三个雨夜里,在祭品离去的那一瞬间,无欲无求的神第一次产生了【痛苦】。 于是密密麻麻的【痛苦】让神无眠,将神困在原地,让神守在门边不愿离去。 神执着地牵拉着身上的【痛苦】靠近祭品离去的木门,就这样一日又一日,神清醒地,在日益加深的痛苦中执着地等待下一个夜晚里祭品的短暂到来。 仿佛是神在向祭品献祭自己的【痛苦】那样。 第448章 邪神祭船屋 次日。 白柳一行人被带到了船屋进行检测, 但小葵被留在了北原家。 船屋那边的接待白柳他们的依旧是御船。 几个月不见,这男人又变得阴郁衰老了不少,缩着个脑袋, 脸上的皱纹像是陈皮一样堆叠,看向白柳他们的眼神就像是某种深海鱼类, 透着一种浑浊的捕猎意味。 站在白柳旁边的祭品样貌整洁, 穿着的衣物一看布料就价值不菲,但侍从就不一样了。 除了和苍太一样被大家族挑中的, 留下船屋的的侍从皆蓬头垢面, 骨瘦如柴, 身上散发住一股浓烈的禽类腥臭,眼神空洞地低着头跟在祭品后面,像是一具具行尸走肉。 过来吧。御船招了招手, 语气阴恻恻的,希望你们的痛苦在让神满意之前,先让我们满意。 白柳垂下眼跟在了御船的后面, 拐了几个弯之后进入了一间宽敞阴暗的和室内。 室内的正中央的地面上是两块被掏空了的地砖,山石的摆设从地面下冒出来, 最顶端是一盏小而精巧的天平, 山石上的石台上放着一面红色的木盘,木盘上放了大约十几根鎏金的半透明丝线。 白柳扫了一眼这些丝线, 发现这些丝线和绑在谢塔身上的大小和材质都差不多。 所有的祭品和侍从在这个山石面前站成几排,低着头。 这就是用来检测你们这半年以来痛苦是否达标的器具,胡狼天平和痛苦丝线。御船背过手站在了天平旁边,微仰下巴睨视所有人, 这些丝线都是由之前成功献祭的祭品大人们的痛苦凝结而成的,在梦中至高神的允许下, 我们将这些丝线小心翼翼地从神社里邪神的躯体上剥离下来,用于检测你们的【痛苦】程度。 你们将右手放在天平的这边,另一边我们会放上痛苦丝线。 胡狼天平可以检测到你们心中的痛苦,如果你们心中的痛苦比丝线重,天平就会像你们这边倒去,当然,如果你们的痛苦比这些痛苦丝线轻,天平就会倒向另一边。 按照我们之前的经验,痛苦程度能重达一根丝线的祭品,就是合格可以献祭的祭品了。 御船斜眼扫了所有祭品一眼:检测没有次序,谁要先来。 祭品们的脸上都有明显的不安,下面轻微地骚动了一会儿,有个祭品深吸一口气举起了手,颤抖地说:我来。 御船挥了挥手,旁边有佣人躬身上前将天平挪动到山石下方,用戴着丝绢手套的手谨慎地夹住纯银的镊子,右手夹住一根痛苦丝线,用左手撑着右手的下端放在了天平的左端。 天平瞬间就倒向了左边,盘底砸在底座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苍太看得咋舌,凑到白柳耳边小声说:这根丝线看起来好重。 那个祭品看着那根丝线,似乎是觉得自己可以轻易将天平压到自己这边,松了一口气,然后他抖着右手放在了天平的右盘上。 天平纹丝不动。 这个祭品脸瞬间就白了。 可以很明显地看到他开始努力地将手抵在盘子上自己用力下压,可是就算这个祭品用力到脸都红了,天平的指针都没有丝毫地转动,就像是右盘上根本没有放上任何东西那样。 御船皱眉怒视:一个重物格的痛苦都没有,废物! 说着他就一脚踹了过去,祭品直接被踹得打了两个滚,撞到门倒在地上,御船根本看也不看地转头看向佣人:服侍他的侍从呢?叫他的侍从来检测! 佣人跪地低头:好的,御船大人。 很快这个祭品的侍从被带了上来,这个侍从几乎是被折磨到有些迟钝了,听到人的声音都反应不过来,是被佣人摁住手放在天平的右盘上的。 当他的手被放到天平上的时候,天平的指针很轻地晃了一下,向右偏转了两格。 御船的表情瞬间就舒展了:不错,两格,有五分之二的一根丝线痛苦了。 他看向这个面容呆滞肮脏的侍从,满意地点点头:从今天开始,你就是祭品大人了。 你服侍的祭品就成为你的侍从。 那个被踹到一旁的祭品听到御船的这句话脸上最后一点血色都褪去了,他扑过来抱住御船的大腿,崩溃地哭闹着,想要再把手放到天平上去:御船大人,求您再让我试试吧御船大人! 御船熟视无睹:把他带到笼子里,和他的宠物一起关起来。 佣人低头:是。 两个佣人将这个哭闹的祭品拖下去了。 没过一会儿佣人回来了,一个佣人跪地向御船汇报:在我们将他关到笼子里不久后,他突然发疯大哭地将自己的小猫掐死了,然后磕头求我们再对他做一次检测,御船大人,需要再对他做一次检测吗? 御船冷漠地摇头:再让他痛苦一阵。 下一个祭品。 祭品们都被这个残酷的开端惊吓到,上去检测的祭品一个比一个脸色更白,勉强合格的就劫后余生地下来,然后神魂不定,苍太听到好几个祭品都在自言自语说怎么办,要怎么样才能让自己更痛苦之类的。 检测了几十个祭品,没有一个祭品的手放上天平的时候,天平的偏转超过了三格。 御船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看向祭品的目光也越来越不善:连一个能达到一根痛苦的祭品都没有,看来是我们对你们太好了。 祭品们害怕地发着抖,没有一个敢抬头看御船的脸色。 直到北原家那个疯疯癫癫的祭品上去,情况才出现了转机。 那个疯疯癫癫的祭品在自己侍从的引导下将手放上天平的一瞬间,天平的指针啪一下全部转向,打到了右边最后一格。 御船的眼神一动,望向这个祭品:这是谁家的祭品? 佣人恭敬回答:是北原家的。 御船的眼神一瞬之间阴沉下去,他冷笑了一声,颇为阴阳怪气地说道:北原家在折磨祭品上一向有一手。 再放丝线,我倒要看看,北原家这半年到底养出了一个多痛苦的祭品。 佣人小步走上前,用镊子又往天平的左盘上加了一根丝线。 天平的指针晃动了一下,往左边偏了两格,但还差三格才到中线。 居然比两根还重御船的脸色黑得几乎能滴出水来,再加! 佣人又加了一根。 天平的指针偏到右边第二格,佣人抬头看向御船,脸上的神色也有点惊诧:大人,这祭品的痛苦有两又五分之二根,完全可以在夏日祭上供台了。 御船神色暗沉地哦了一声,侧头看向其他祭品:另一个北原家的祭品呢? 佣人将两根丝线取下来,看向站在最后一排的白柳:好像是那位。 御船扬了扬下巴:你上来。 苍太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他看着白柳神色平静地起身上前,将肤色苍白,指节纤细的手指蜷开,放到了天平的右盘。 只放了一根丝线的天平瞬间打转,指针打到右边的最后一格之后还没有停,直接打到了表盘的整个的底部,发出一声绷紧的脆响。 刚刚在很多祭品满脸涨红,使出了吃奶的劲去摁,去按压却纹丝不动的天平,此刻只是白柳轻描淡写地将手放上去,却像是承受不住般,天平的钢丝和横架都在晃荡。 御船猛地转头看向神色寻常的白柳,沉声下令:加线。 佣人飞快地应是,然后小心地,一根一根地往天平的左盘上加线。 一根,两根十根。 等加到第十一根,天平的指针还是打在右边底部的时候,房间里的每一个人的表情都变了。 恋耽美 ——(95) 祭品们满脸空白地望着坐在天平右端的白柳,还在加线的佣人手开始颤抖,御船死死地盯着这个看起来并无特殊的祭品,苍太呆滞又惊愕地望着左盘里渐渐堆起来的丝线。 十七根。佣人不可思议地看向白柳,然后又望向御船,御船大人,带过来的丝线用完了。 御船根本没有挪开自己放在白柳身上的视线,他挥了挥手:去御船家的仓库拿。 他目光晦暗:那里还有很多,全部拿过来吧。 佣人低头跪地:是! 十几分钟后,小步快跑的佣人们分别抬着十几个看起来十分沉重的箱子进了和室内,然后把这些箱子按照顺序摆好,一字排开。 这些看起来很沉重的木箱子内只有几根丝线,但十几个加在一起,也不算少了。 御船一挥手:一起加上去。 佣人们分批次将箱子里的丝线放上去,不过人巴掌大的天平左盘瞬间堆起了高高的的山状丝线。 在加到最后一个箱子的最后一根的时候,天平被压到弯折的横架仿佛不堪重负般,被压出了咯吱咯吱的响声。御船终于抬手喊了停。 佣人抖着手从自己的领口抽出一张折叠完好的白色小毛巾擦了擦额角的汗,他们恍惚的视线从天平依旧打在右边底部的指针,缓缓地挪到了神色平静到什么都看不出的白柳脸上,眼神里慢慢透出一种难以自抑的恐惧。 这些几乎是他们从邪神的躯体上剔下来的所有丝线了。 当一个人的痛苦程度和神承受的等同,还没有发疯的时候 这个人一定,一定会做出很可怕的事情的! 御船的脸上出现了一种接近病态的兴奋,他走上前用扇子抬起白柳的脸,就像是打量一个价值连城的古董珍品那样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一边打量一边嗓音沙哑地询问:你叫什么名字。 白柳目光无波无澜地望着御船:北原白六。 御船在听到这个姓氏的一瞬间轻蔑嗤笑了一下:北原可不是什么好姓氏。 他俯身下来,凝视着白柳的眼瞳里有某种贪婪的欲望在放大: 你这么痛苦的祭品,我觉得你更适合叫御船。 第449章 邪神祭船屋(218) 在检测完所有的祭品和侍从之后, 白柳被御船单独地留了下来。 苍太担忧地望着白柳的背影,他恐惧地偷瞄了一眼站在白柳旁边的御船,跪着退下了。 御船绕着白柳走了几圈, 他若有所思地用扇子一下一下地敲打着自己的下唇,眼神落在白柳身上, 忽然笑了起来:如果你愿意配合我们更改自己的姓氏, 来御船家做祭品,我可以担保你在为御船家成功献祭一次后, 给予你御船家最高等级的荣誉。 白柳抬眸望向御船:我这样的祭品, 还能拥有更换自己的姓氏的权利? 正常来说是不可以的。御船展开扇面遮住自己下半张脸, 一双眼睛随着笑微微眯起,眼角皱纹重叠,正常来说, 已经被大家族选定了的祭品,是不可能改姓然后被转交到另一个家族的。 但如果祭品一不小心外逃了然后又被其他家的人抓住先献祭了,这可就不好说了。 毕竟外逃过程中的祭品, 可是很不稳定的。 白柳表情浅淡地平视着御船:御船大人在说什么,我好像听不太明白。 御船脸上的笑意越来越诡异, 他俯身盘坐到白柳的对面:相信白六你已经发现了, 要量产式地酿造出符合神痛苦标准的祭品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每年费大价钱和大工夫买来的几十上百个祭品当中,养育了半年之后, 能产出一根丝线级别痛苦的祭品不到一层,一年后最后能成功献祭的祭品可能只有四分之一或者五分之一。 无论用怎么样有诱惑力的【饵】钓着这些涉世未深的祭品,无论用怎么样扭曲的方式激发他们对自己的折磨,当这些祭品知道自己终其一生都要为了【痛苦】这种东西而活的时候, 一年后他们都会渐渐变得绝望麻木。 御船神色晦暗:麻木的祭品,是产生不了高质量的【痛苦】的, 所以一年之后无法献祭的祭品,大多都是被报废的祭品了,基本都会自杀。 然后我们渐渐发现了,无论侍从还是祭品,只有当他们心怀希望的时候,他们才能忍受更多的折磨,产出更多的痛苦。 后来我们试验了很多次,终于发现了一个可以刺激这些麻木祭品的方式那就是放走他们。 我们会在仆人当中安插我们的人,暗示他们可以外逃,然后在制造各种各样的意外事故,让他们成功地顺着我们的早已经安排好的路径外逃出去。 但外逃出去之后,我们不会将他们立即抓捕回来,这样产生的痛苦不够刻骨,也不是这群祭品的最佳赏味期。 御船脸上的笑扩大到腮边,他望着白柳的眼神变得扭曲又狂热: 我们通常会让他们在外面待够半年,再抓捕回来。 在这半年期间,我们会给这些外逃出去的祭品周围安排各种各样的【好心人】角色。 小到吃一碗拉面给这些饥肠辘辘又没有钱的祭品免账的豪爽老板娘,下雨的时候给你撑伞的热心陌生人,大到愿意给你找工作,短期收养你,让他们可以重新融入这个社会正常生活的,类似于【父亲】,【母亲】,【朋友】,和【爱侣】角色的好人。 这些受过巨大折磨的祭品是难以抗拒这种好意的。御船仿佛觉得好笑般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懒散的笑,就像是被毒打过的狗,就算会对人怀有警惕,但也很难不去咬别人丢过来的肉骨头。 当这些绝望的外逃者享受到正常的幸福之后,迟钝地地适应自己的【新生活】,慢慢地以为这个世界会善待他们,对所有人都报以希望的那一瞬间 御船勾起一边的嘴角:这个时候,我们会让他们以为他们最亲密的人将他们虚假的幸福打破。 而在他们的幸福被打破,被拖回地狱的一瞬间,这些祭品迸发出的痛苦是前所未有的。 白柳的眼神轻微地动了一下:北原小葵是你们故意放出去的? 御船傲慢地颔首,他笑起来:聪明人。 当然以你的痛苦程度和聪明程度,我们已经完全不需要这种低劣的把戏用在你身上来制造痛苦了。 御船收回视线,他用扇子把轻轻拨弄了一下天平的右盘,眼神沉凝: 通常来说,我们会在邪神祭的当天回收上次祭祀,也就是半年前放出去的祭品,并且放出下次祭祀,也就是半年后要用的祭品,这也是为什么祭品的成熟期通常有一年的缘故。 让这些祭品彻底绝望半年,让他们重燃希望半年,然后献祭,所以我们每次祭祀用的不是当季的祭品,而是半年前祭品。 为了避免新祭品探寻到端倪,我们会区分抓捕回来的旧祭品和新祭品。 白柳看向御船:那北原小葵? 御船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北原小葵是个例外,她是被提前抓回来的。 原本她的成熟期还有四个月,但在北原家拿到了去年的纳税第一之后,他们不愿意自己的祭品在我们的御船家这个【外逃计划】的控制下,要求在购买新祭品的时候把她一起抓回来了,说她身上已经积压了快三年的痛苦,不用再用我们御船家调教了。 御船怒意勃发地拍了一下桌台:这种傲慢的态度,完全是对御船家对祭品教育的质疑,对整个【外逃计划】的规矩的破坏! 他的胸膛因为怒气而剧烈起伏着:本来的【外逃计划】是要在祭品全部抓捕回来之后再次放出,让这些处于彻底绝望中的祭品再次外逃。 八大家族可以优先狩猎这些疯狂外逃的祭品,算是夏日祭来临之前的一次神赐的大型捕猎活动。 当这些再次外逃的祭品被抓住的一瞬间,他们身上的痛苦会达到巅峰,这个时候就是他们身上痛苦的最佳赏味期,所以是谁抓到外逃的祭品,就可以立即拖到神社进行献祭。 这本来是一个完美的计划,但北原家却心有不满,不愿意遵从。 御船脸色越来越冷:狩猎原本是随机的,不过北原家认为御船家连续两年都捕猎到最痛苦的祭品,许出最有价值的愿望,然后在这个愿望的驱动下来年继续成为纳税第一的家族,其中必有内幕。 去年他们就以以此为借口,强行要求改革这个祭品培养的计划,要提前把祭品分配之后各大家族自行培养。 御船神色狰狞:而北原家的这个提议,八大家族居然有七个都投了赞成票。 但在这种培养模式下,大家拿到自行培养的祭品都远不如我们的【外逃计划】下培养出来的痛苦程度深,所以去年夏日祭的能用来许愿的祭品根本没几个,买回来的祭品基本上都报废了。 除了北原家。御船表情扭曲起来,他们自行培养的祭品献祭了最深的痛苦,也让他们许了去年最有价值的愿望,所以他们今年就成了纳税第一的家族。 所以今年,六大家族又归顺了御船家,选择了使用外逃计划来培育自己的祭品,但北原家还是一意孤行地执行他们自己的培育计划。 御船讳莫如深地望着白柳:并且,还培养出了比去年更为痛苦的祭品。 我并不好奇北原家用什么办法让你们痛苦成这样的,但我可以确切地告诉你,御船家可以给出比北原家给你更高的东西。 夏日祭的外逃计划,北原家今年也参加了,所以你们这一批新祭品会被放走,送到新的地方生活半年,再被抓捕回来。 外逃计划里每个祭品的具体方案是我们御船家负责。 御船身体前倾,他凝视着白柳:如果你想,我可以用一个普通祭品轮换掉你,将他送去你该去的外逃地点接受折磨,而你,只需要等今年夏日祭一过,御船家会送你想要的任何东西给你,然后将你送离鹿鸣县,让你确切地去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白柳掀开眼皮:我想要的任何东西? 是的,任何东西。御船的态度变得猖狂起来,鹿鸣县就是处于御船家统治下的,任何鹿鸣县的东西,只要你想要,就可以带走。 白柳平静地注视着御船:那我需要做什么? 献祭一次。御船盯着白柳,夏日祭当天,你作为新祭品会被放出去,而半年前被放出去又抓回来的旧祭品会被再次放出去,八大家族都回来参加捕猎。 我会将你混进旧祭品里,你只要确保自己被御船家捕猎到,然后去神社献祭一次,就可以了。 白柳静了片刻,他忽然微笑了一下,然后看着被他笑得有些莫名的御船,轻声开口:我答应和你的交易。 第450章 邪神祭船屋 与此同时, 北原家。 小葵满脸麻木地脱下了自己身上华丽的衣裳,旁边的佣人低着头,轻声劝告:小葵大人, 您已经挑选好了自己的【王子大人】。 要是您在夏日祭前随便逃跑的话,您的【王子大人】会发生什么, 您应该清楚吧? 小葵看向窗外那个挂在屋檐下的晴天娃娃, 垂眸嗯了一声。 佣人双手交叠在身前,鞠躬后退, 小葵仿佛凝固一般地站在屋子中央许久许久, 然后转头趴在了窗户上, 一动不动地,出神地望着神社。 现在已经是夜里了,但白六还没有回来, 据说是被御船扣在了船屋,北原家主正在大发雷霆,整个北原家都在准备出动, 去御船家交涉祭品的扣留问题。 于是她每晚的乐子看白六上神社,也就这样没有了。 盯着那个神社看了很久, 小葵有些倦怠地打了个哈欠, 心里觉得无趣,正想收回目光睡觉, 却看到那神社的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些。 小葵目光惊疑未定地看向那扇被推开一点的门,又在周围看了看,确定没有看到白柳之后,她的心脏狂跳了起来。 如果不是她每天每天都在观察, 几乎发现不了这扇门微弱的差距。 这个住在神社里的邪神,在没有痛苦祭品的存在下, 邪神苏醒了过来?! 小葵推开窗左右看了看,在确定只有左边的阁楼里有个已经睡着的佣人的时候,她翻身,熟练地从阁楼侧边爬了下去。 北原家去御船家交涉最多一个小时,在这个期间北原家的人手会比较空,小葵冷静地想到,只要她在那之前回来,应该就不会被人发现。 虽然被抓了回来,她毕竟也是从北原家成功外逃过一次的祭品,这种不出大门只是去一趟神社看一眼的事情,她自认做起来驾轻就熟。 小葵吊在阁楼下方晃荡两下,稳稳地跳跃落地,然后往神社的方向跑去。 恋耽美 ——(96) 在她背后的阁楼上,她以为正在沉睡的佣人正沉默地推开窗户,目送着她向神社跑去。 这个佣人手上拿着一部有线电话,正在凑近听筒,低声汇报:北原小葵正在靠近神社,与这数月的北原白六一样的行动路径。 家主,还有两日就到夏日祭了,在这四个月以来我们已经确定祭品北原白六具有唤醒邪神的资质,是否将在今晚检测北原小葵是否能唤醒邪神后,将已经安排好的逃跑的路径下放给这两个祭品? 下放吧。听筒里传来一个嘶哑的中老年男人的声音,是北原家主,我们不能将第一的位置让给御船家。 我们已经陪这两个祭品演了小半年的戏,是时候让他们为北原家的馈赠付出名为【痛苦】的代价了。 是。佣人飞快回答,他斜眼看向挂在自己门背面的【祭品养育计划】表格,恭敬地请示,我再向您确认一遍。 我们为北原小葵准备的养育计划是【教育认知偏差】以及【外逃两次】。 去年在御船家引导的【外逃计划】中,我们不得不让北原小葵外逃,在外面渡过了两个月的漂流时光,在这期间御船家有让自己的人去接触她,但因为我们不想让北原小葵处于御船家的控制下,所以再今年拿到了纳税第一之后,我们强行召回了北原小葵。 在召回之后,我们对她进行了【教育认知偏差】培养,折磨她的同时,将这个世界上一切最美好的事物教导给她,让她以为外面的世界都是很美好的,激发她的再次外逃欲望。 在今晚,我们会安排一条北原小葵的逃跑路径,并将北原家里的某位【好人】安排到这条路径里,帮助她一起外逃,并且彻底俘获她的心。 在半年后的冬日祭上,我们会让这位【好人】背叛北原小葵,将她亲手绑好送回北原家,即时,她就是最完美的痛苦祭品。 北原家主沙哑地笑了起来:用她许的愿望一定相当完美。 佣人迟疑了一下,然后看着【祭品养育计划】继续念了下去: 祭品北原白六,在抵达北原家的第一天就成功地偷窃了神社钥匙,去到了神社唤醒了邪神,是个一开始就成熟的祭品。 在接下来的这四个月里,北原白六每日都上神社去祭拜,我们一开始以为他是一个虔诚的邪教徒,所以给他制定的培育计划是【渎神】,也就是让邪神在他心中信仰陨落崩溃。 比如在神社里折磨他,逼迫他向邪神求救祈祷,但邪神并没有出来救他,通过这样方式让他背弃信仰,达到让痛苦加深的目的。 但很快我们发现北原白六并不是一个虔诚的邪教徒。佣人颇为困惑,通过这半年的教导和观察,我们发现与其说北原白六每日去神社的原因是因为信仰邪神,不如说是在,在 北原家主哑声接上后半句:是在调教邪神,让邪神反过来为他痛苦,信仰他。 佣人点头:是的,所以我们针对于白六并没有特别好的培育计划,只是按部就班地准备将他投放到【逃跑计划】中,半年后看看结果怎么样。 啧。北原家主眯了眯眼睛,只是可惜我们没有御船家那样可以度量痛苦的工具,不然就不用等到半年后就能看到结果了。 天平和船屋这两个培育祭品的关键道具都被把持在御船家手里,我们也不能明着在非祭祀节点打开神社,所以只能通过远距离观测祭品在神社外面的表现,来看看祭品是否具有唤醒邪神的资质。 佣人喟叹:就算这样,因为邪神对看见他的人的异化影响,我们在观测的过程中也损失了不少人。 不过,从今晚御船家的抢夺白六的表现来看。北原家主的发出了某种沉闷干哑的笑声,白六应该是相当痛苦的祭品了。 佣人踌躇起来:那家主,既然白六已经这么痛苦了,还要将逃跑路径下放给白六吗? 放。北原家主语气沉郁,目前的北原家争不过御船家,不放也只不过是让御船家强取豪夺罢了,先放白六出去,等到下半年,北原家完全掌控鹿鸣县再把他给绑回来。 是。佣人恭顺地点头,那我马上安排接应他们逃跑的人。 山顶,神社。 小葵提着煤气灯往上飞跑,她神色恍惚地望着矗立在山顶上的那座巨大神社,潮热的夜风从她脸侧吹过。 每晚在这里走的白六,就是这种感觉吗? 等站到巨大的神社门面前的时候,小葵有些罕见地后悔自己的冲动。 神社的两旁已经立起支架,挂起注结绳,灯笼一盏盏地挂在上面,神社的周围也被仔细地清扫过了。 夏日祭还有两天就到了,神社即将对外开放,都开始装饰和清理了,这代表着神社附近有人看管和布置,她现在来到这里有些冒险了。 但来都来了,现在是深夜,她也没有看到看管的人 小葵深吸一口气,踏上了最后一梯。 门里传来了很清淡的声音:谁? 这就是邪神的声音吗? 小葵听得一惊,她又开始紧张到心脏狂跳起来,但同时有一种莫名的恨意在她心里升腾 住在这里面的,就是杀死了她弟弟的邪神。 你在等白六,是吗?小葵冷静地问。 里面的声音静了静,小葵听到锁链向门边挪动的声音,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从门缝里飘了出来,对方的声音愈发轻灵和缥缈,带着一种诚恳询问小葵:是的,我等了他一天。 往常这个时候他早就来了,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一直都没来。 请问你知道白柳是出了什么事吗? 北原小葵攥紧了手上提的煤气灯的灯把,她缓缓地吸入一口气,又吐出,然后忽然莫名地笑了起来:你不用等了。 白六不会再来见你了。 神社里的声音停顿了片刻,再开口的时候变得平了一些:为什么? 你知道我们祭品最近的课程是什么吗?小葵恶劣地笑了起来,是《爱情》哦。 我们昨天讲了爱情故事《长发公主》,今天就让祭品从周围英俊的年轻男人里挑选自己喜欢的【王子大人】,体会爱情的美妙。 白六也选了自己的【王子大人】哦。 神社里的声音彻底安静了下去。 小葵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她胸膛里有一种报复的快感,但同时又有一种莫名的憋闷。 就好像是她在这个扭曲阴暗的北原家,在这个以痛苦为食的鹿鸣县,在黑暗森林唯一看到的那一点白六手提的煤气灯带来的光亮要在她眼前熄灭的那种窒息感。 苍太闪闪发光的眼睛在小葵眼前闪现,他认真地望着小葵,说: 【白六大人和邪神大人一定是真爱,和童话故事里一样美好的感情。】 小葵咬咬牙:怎么,要放弃了吗? 在她这句话落下的一瞬间,她眼前的神社门被一只苍白纤细的手推开了,在稀薄的月色下,脸上和身上都血迹斑斑的邪神努力地推开半扇门,走到了神社门口,竭尽全力的伸出手指推开了一点门,出现在了看得呆滞的北原小葵的面前。 祂闭着眼,精致的脸上沾满了血,扶着门框,身上被无数丝线牵拉着往神社里拖,胸膛轻微起伏,说话的声音带着喘息:白柳【王子大人】的选拔已经结束了吗? 可以请白柳退回原来那个王子,加上我,再选一次吗? 谢塔紧闭的眼睫轻微颤抖,脸上带着很薄的一层红:虽然我不年轻了,但我应该也很英俊。 北原小葵被谢塔的面貌震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她刚想说什么,突然猛地转头看向那边窜动了一下的草丛:谁? 一个人影从草丛里慢慢地走出。 北原小葵再次呆愣住了。 那是一个身材欣长的女人,长相和北原小葵有三四分相似,身上伤痕累累,一看就知道受了不少伤才来到了这里,她望着北原小葵捂嘴流着泪:终于见到你了,小葵! 北原小葵恍惚地轻语:姐姐。 来人正是小葵四兄妹当中的大姐。 这位大姐在小葵和弟弟次郎被卖之后一气之下和家里人决裂,被赶出了鹿鸣县,嫁去了离这里很远的一个海边小县城里,和北原小葵很久没见了。 我当初就不同意父母卖掉你和次郎,但我说不上话,还被赶出了鹿鸣县,不被允许回来。北原小葵的姐姐二话不说地抓住了北原小葵的手,急切地说,我特地趁夏日祭的时候过来,鹿鸣县这个时候到处的把守都很松懈。 她半蹲下身子,扶着小葵的肩膀,渴切地望着对方:和姐姐一起跑,一起离开这个地狱吧! 北原小葵表情空白地望着大姐伸过来的手,眼神中出现了明显的动摇。 她慢慢地提起了自己的手,放在了大姐的手心。 第451章 邪神祭船屋(219) 北原小葵恍惚地回答:杏子姐姐, 我跟你走。 杏子喜极而泣,她紧紧握住了小葵的手,然后颇为警惕地看了一眼半开的邪神神社的门:你刚刚在和谁说话? 小葵回头, 刚刚站在原地的谢塔却不见了,她心脏猛地一跳, 刚想走进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被她姐姐拉住了。 嘘!杏子姐姐谨慎地把食指放在了嘴唇上,她迅速左右看了看, 有人来了, 快走。 话说完, 杏子就拖着小葵飞快地向山下跑去,小葵怔怔地回头,她看到神社的门缓缓地被夜风吹来, 神明被无数丝线悬吊在神社的正中央。 月光倾洒下来,神明修长的脖颈上被丝线勒出血痕,祂被丝线吊得抬起了头, 如池塘水光一般潋滟的银蓝色眼眸和离去过程中转头回来的小葵对了个正着。 谢塔就那样望着她离去,眼里盈满了月色。 当看到那双眼睛的一瞬间, 小葵觉得自己脑子嗡咛了一声,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像是慢动作般变得迟缓了起来,还出现了奇怪的声音。 【系统提示:检测到npc精神值归零。】 【npc正在异化npc异化中止】 【系统提示:检测到化身(塔维尔)产生(痛苦), 走出神社,此行为触发特殊节点副本进入重置】 【本游戏设计者将世界线657中(玩家白六)通关《邪神祭船屋》的数据藏在此节点中,一旦当邪神塔维尔的躯壳产生痛苦,并自愿走出神社, 当祂走出神社的一瞬间,就将触发特殊游戏模式。】 【彩蛋游戏路径正在展开】 【世界线657的《邪神祭船屋》副本即将与世界线658的《邪神祭船屋》重叠, 请各世界线的玩家都做好准备,你们即将相遇。】 【正在检测两个世界线该副本中的玩家总数】 【世界线658:玩家黑桃,玩家白柳】 【其中玩家黑桃处于五年后时间线,暂无游戏进度】 【玩家白柳触发了《邪神灵》剧情,进入了五年前时间线,目前游戏进度过半。】 【世界线657:玩家白六。】 【玩家白六触发了《邪神灵》剧情,进入了五年前时间线,目前游戏进度百分之九十七,正在献祭邪神中,即将通关。】 【《邪神祭船屋》重叠副本总计三位玩家。】 【正在计算两个副本中时间流速与空间曲度正在调整副本进度正在调整npc记忆调整完毕,副本时间与空间与世界线658目前进度一致,npc记忆与世界线657游戏进度一致】 【npc记忆重置开始。】 【将世界线657中《邪神祭船屋》记忆正在载入npc大脑中】 北原小葵的眼神一空,她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在急速的后退,脑中凭空生成了一段真实到可怕,但她从来没有经历过的记忆。 前面的一切和之前都一样,她逃跑了出去,然后在两个月之后又被抓捕了回来,在回来的船上,她遇到了【白六】。 但从那以后,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当苍太声音颤抖地询问这个【白六】,是不是在福利院杀死了很多小动物,还杀了人的时候,这个白六轻笑地承认了。 【对啊。】这个【白六】愉悦地笑起来,【怎么,我不可以杀吗?】 【这些东西被杀了又不会有人记得,我为什么不能杀他们?】 【没有人因此而蒙受损失,我只是在清扫没有价值的东西而已。】 【你们也是一样的啊,被杀了也不会有人记得和在意,甚至比我之前清扫掉的那些东西更低等廉价。】 恋耽美 ——(97) 在苍太竭力遏制的恐惧哭声中,缩在下面的床上的她清晰地听到这个【白六】懒洋洋地说:【因为你们只是我玩的一个游戏里的npc而已。】 等到抵达船屋,【白六】不出意外成了祭品,他胁迫苍太做了他的侍从,然后再后来,和她一样被北原家选中了,成了【北原白六】。 这个【白六】也在抵达北原家的第一天晚上偷到了钥匙,去往了神社,同样也被住在阁楼上的她看到了。 但小葵也清晰地看到了,【白六】并没有唤醒邪神。 一日,两日,日日如此。 【白六】去往后山神社的那么多天,没有一次唤醒了邪神。 白天,这个【白六】一边懒洋洋地上课,一边若有所思又变本加厉地折磨自己,他折磨自己的程度,甚至会震撼到北原家那些以折磨人为乐子的老师,有时候这些什么残忍的事情都做尽了的老师都会忍不住在【白六】折磨自己的时候害怕,然后颤抖地喊停。 【白六】有时候会停,有时候不会,这些老师就会忍无可忍地逃出室外,有时候还会蹲在走廊上脸色惨白地干呕,然后惊慌失措地逃离。 就像是室内关押的不是一个推门可以随意操控的祭品,而是一个让他们心生恐惧的怪物。 【疯子】小葵清晰地记得这些老师失魂落魄地这样点评【白六】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晚上,这个疯子一样的【白六】会一遍又一遍地爬上神社,在那里待一整夜,但第二天下来的脸色会比前一天淡漠不少,就像是遇到了什么让他极为不愉快的事情。 记忆里的小葵一直不理解【白六】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她也不敢直接问。 直到夏日祭来临,所有祭品都要面临的痛苦检验到来了。 小葵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白六】无法唤醒邪神,以及他为什么要那样疯魔地折磨自己。 【白六】在这场痛苦检验上,居然一格的痛苦都没有。 苍太说【白六】把手放上到天平的右盘的时候,天平的指针晃都没有晃一下,就像是这个人心中一点痛苦都没有产生过。 怎么可能?小葵这样问苍太。 苍太也觉得不可思议,他说以为自己是眼花看错了,以【白六】那种程度的自我折磨,怎么可能一点痛苦都没有。 但没有就是没有。 【白六】被贬成了侍从,但他似乎并不在意自己身份地位的降低,依旧是每晚上提着灯笼去神社。 小葵渐渐意识到这个人想要做什么了 【白六】想要折磨自己产生痛苦,唤醒邪神。 但然后呢? 为什么他要这么做呢? 小葵内心好奇这个问题的答案,但她不得不承认,她可能永远得不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她非常恐惧【白六】,是绝对不可能向他开口询问这个问题的答案的。 这个人对其他人的残忍和冷漠程度已经到了一种连北原家的人都会恐惧的地步了。 尽管身份下降成了【侍从】,但没有一个人敢对【白六】下命令,让他去做侍从该做的事情,因为没有人不怕【白六】,他折磨自己的时候懒散和微笑的脸在每个人的心上都留下了一层恐怖的阴影。 而且更为离谱的事情是,在【白六】成为侍从短短一个月之后,他居然因为擅长折磨祭品,制造痛苦,被北原家的家主赏识,从一个侍从一跃而成了他们的老师。 小葵作为一个重点祭品,一周大概两次会和【白六】一对一地上课。 寂静昏暗的和室内,安静地坐着两个人。 小葵低头跪坐在坐垫上,看着自己因为遏制不住的惧意而微微颤抖的双手,根本不敢抬头看坐在对面的【白六】。 她能感觉到【白六】散漫的视线在自己身上慢慢悠悠地打量。 小葵恐惧过抓捕自己的大人,恐惧过北原家的那些老师,但恐惧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同龄人,甚至恐惧程度还甚于前两者,这对她来说是一种完全陌生的体验。 一个十六七岁的男性,某种程度上还可以用孩子来形容,为什么能让她如此恐惧,恐惧到呼吸都开始不畅。 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每晚都要去神社。对面盘坐的白六突然开口,他姿态随意地撑着下颌,脸上挂着很浅的笑,我知道你每晚都在看我。 小葵一惊,她心脏差点从嗓子眼蹦出来,刚想矢口否认,就被白六懒洋洋地打断了:我可以直接告诉你是为什么。 因为我也有我想向神许的愿望。 小葵静了很久,才咬牙接了话:白六老师,你的愿望是什么? 白六掀开眼皮:我在福利院不被人喜欢,他们往我身上泼了很多脏水,我被诬陷虐杀小动物,被诬陷做了很多坏事,最后甚至过分到被诬陷杀人。 小葵一惊,她下意识地抬起了头:这些都是被诬陷的吗?!那为什么你在船上要承认呢? 因为不承认也没意义吧。白六垂下了纤长的眼睫,在他脸上落下了一层颇为落寞的阴影,你们不都已经相信了那个传闻吗?不如就坐实好了。 反正也不会有人喜欢我这种什么痛苦都感受不到怪物的。 连祭品都做不了。 小葵猛地攥紧了自己身前的衣服,神色一瞬间有些恍惚。 【姐姐,我知道痛,不知道苦。】 【姐姐,感受不到痛苦是我的错吗?为什么大家都讨厌我啊?】 【我不能代替姐姐成为祭品吗?】 次郎,她的弟弟,她可怜的弟弟,也是这样一个人,如果还活着,应该和【白六】差不多高了吧? 【白六】垂在长睫下的漆黑眼睛里一丝落寞也无,是一种无趣的玩味,语气却持续低落下去:今天的课就到这里吧,小葵大人回去休息吧。 今晚不要等我去神社了,我知道我无法产生痛苦,已经放弃实现我自己的愿望了。 说着,白六起身要走,小葵牙关紧咬,在白六即将踏出门的一瞬间,她嘶哑地叫出了声:白六老师,请等一下! 手指刚刚触碰到纸门的白六背对着小葵,嘴角不易察觉地勾起,声音却很消沉:小葵大人,还有什么事情吗? 可以和我说说,你的愿望到底是什么吗?小葵仰起头,眼眶发红,声音发抖地祈求着,我,我的弟弟也是和您一样,一开始无法产生痛苦的人。 他的愿望都是为了我,我想知道像他这样的人,如果自己想给自己许愿,会许什么样的愿望。 白六停住了脚步,他不紧不慢地转过身,居高临下地垂眸,俯瞰眼角含泪的小葵:你真的想知道? 你答应不告诉任何人? 小葵使劲点头:我答应不告诉任何人。 那白六蹲下来伸出右手,支出小指,抬眸直视小葵,脸上的表情略显稚气,那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小葵楞了一下,她的眼里慢慢地盈满了泪。 拉钩这个习惯,也好像次郎啊。 当然不变。小葵深吸一口气,也伸出小指勾在白六的小指上晃了两下,我保证不和任何人说。 白六目光晦暗地微笑: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的哦,小葵姐姐。 第452章 邪神祭船屋(日+220+221) 小葵和白六吊着拉钩晃了晃, 她抬手拭去自己眼角的泪,轻声问:那白六,你的愿望是什么呢? 白六单手撑在桌台上, 垂下眼帘,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指节敲击着桌面:我想献祭邪神。 小葵吓了一跳:献祭邪神?! 对啊。白六勾起一边的嘴角, 正是因为有祂的存在, 才让你们都这么痛苦的吧?把祂献祭掉之后不久能让一切都结束了吗? 小葵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她蹙眉反问:为什么你的愿望会是这个? 为什么会是这个愿望吗白六侧过头, 他懒散地歪过头, 宽大的狩衣滑落肩膀,露出里面遍体鳞伤的乌青皮肤,他眨了眨眼睛, 当然是因为我讨厌邪神啊。 小葵疑惑地追问:讨厌邪神? 虽然所有祭品都讨厌邪神,但某种直觉告诉小葵,白六讨厌邪神的原因肯定和他们这些普通祭品不一样。 没错。白六眼眸半阖, 我在福利院的时候,因为可能性格和脑回路和常人不同吧, 没有任何人喜欢我, 被所有人排斥,老师也十分厌恶我, 觉得我是个教不好的孩子,所以我一直游离于群体之外。 但有另一个孩子也是这样的,他叫做谢塔。 我对谢塔十分好奇,常常观察他, 发现他喜欢和我看一样的书,玩同类型的恐怖游戏, 甚至被同样的老师和孩子讨厌,就觉得他很有意思,想进一步了解他在想什么。 听到这些,小葵觉得好笑,又放松了下来:你是想和他做朋友。 白六若有所思地顿了一下:以常理来说,的确可以这样推论。 但他拒绝了我。 小葵一怔:为什么? 白六摊手耸肩:不知道,总之无论我对他发出什么样的游戏邀请,他都像是没看到一样,就算直接站在他面前,他也会直接无视我,从我旁边冷淡地走过。 所以后来我就很讨厌他了。 小葵皱眉:怎么这样,就算拒绝也该好好说吧,无视算什么啊? 再后来。白六拖着右脸,垂下眼,谢塔就失踪了,有人说他已经死了。 小葵愕然抬头:死了?! 对啊。白六状似惋惜地叹一口气,因为我是明确对他表示过讨厌和敌意的孩子,那天晚上又很晚回去,就被人诬陷说是我杀了他。 望着现在白六的表情,小葵心里升腾起了一股异样,她莫名地想起了当初她在船上,看到白六随口承认自己杀了谢塔,还分尸了对方时候,带着笑意的慵懒表情。 那可不是被诬陷的人能有的态度。 但还不等小葵细想,白六又不紧不慢地说了下去。 再后来,讨厌我,憎恨我,想要把我赶出福利院的孩子越来越多,我的老师开始用各种办法折磨我,比如不断地将我淹在受洗池里,逼我承认自己的罪行,总的来说方式和北原家这边用的手段差不多。 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就只有逃到当初谢塔失踪的教堂里,向那里的神像日日祈祷,我找不到任何可以帮助我的人,所以只能寄希望于神明,希望祂能带我脱离苦海。 但这样逃避一切的祈祷行为,却被我的老师,和福利院里的其他孩子说成变态杀人魔在分尸自己的受害者之后,回到犯罪场地重温那种杀人快感的邪恶行径。 这一切的谣言的起因,只是因为我在教堂向神祈祷的时候,面带微笑而已。 白六抬起眼,用那双漆黑的,好像要将所有的光吸进去的眼睛直视着小葵,小葵被看得毛骨悚然又动弹不得,只能看着白六慢慢地撑在桌台上靠近她,将头轻靠在她的肩头上,垂眸轻语: 小葵姐姐也是这么觉得的吗? 我只是没有办法痛苦,只是觉得向神祈祷解脱应该虔诚而已,这也是我的错吗? 次郎,这不就是她的次郎吗? 小葵心里一痛,她下意识抚上白六的头,恍惚地大声否认:这不是你的错! 这是那些折磨你的人的错! 靠在小葵肩头的白六不动声色地勾起嘴角,语气越发依赖:是吗? 小葵深呼吸一下:是的! 白六轻言细语继续说了下去: 在我不知道向神祈祷了多久之后,我就做了一个梦,梦里我就像是鹿鸣县这里的居民一样,感应到了邪神的召唤。 邪神将我带入了一个有很多人游戏,他说只要我赢得这个游戏,就能获得很多东西。 比如金钱,比如道具。 然后我醒来就在船上了,邪神告诉我这个游戏的名字叫做《邪神祭船屋》,而我赢得这个游戏的唯一方式,就是献祭掉神社里的邪神。 恋耽美 ——(98) 白六缓缓地抬头,他望着小葵:当我走进神社的第一晚,小葵姐姐,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小葵恍然摇头,她已经渐渐无法理解白六在说什么了。 白六微笑:我发现神社里沉睡的邪神躯体,就是那个传闻中被我杀死的谢塔。 小葵的瞳孔收缩成一个点。 她几乎是大脑一片空白地走出了白六给她上课的和室,等到走了出去,小葵神思不定地转过头,怔楞地和熟练接待下一个来上课的祭品的白六对视了一眼。 小葵大人。白六浅淡地笑着,他抱胸倚着门,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啊。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她开始和白六走得越来越近,白六会在上课的时候有意无意地提醒她如何规避折磨,偶尔会无聊地缠着她玩恐怖和五子棋游戏,有时候两个人就什么都不干,在上课的时候摸鱼躺在榻榻米上,望着天花板发呆,说一些漫无边际的话。 要是能早点遇到你就好了,小葵大人。白六躺在地上说,要是当初的我周围有一个人愿意陪我玩游戏,或许我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要是我也有姐姐就好了。他很轻很轻地呢喃着,天生就有人不会抛弃我,死了也有人会一直怀念我。 因为有期盼他存在的人,哪怕是死亡,都很有价值 小葵有时候会说:白六也很有价值。 是吗?白六嗤笑,对谁的价值? 越是接触,她就越是觉得白六像个小孩子。 尤其是像次郎。 她对白六渐渐放松了警惕。 有一天,白六望着小葵突然说:北原小葵,你想离开这里吗? 小葵楞了很久很久,才回答:想。 我有一个办法能让你离开这里。白六抬眼,他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地快速说道,过段时间御船家和北原家会有大冲突,在冲突当中各家对船屋的把守都会变弱。 要是想跑,可以这个时候跑。 小葵咬了咬下唇,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说出口。 白六仿佛了然一般淡漠地接了话:如果你想让其他祭品一起跑,那就把消息散播出去吧,如果跑出去,就不要回来了。 小葵猛地抬头:那你呢! 白六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我的目标在这里,我不会跑的。 小葵还想说什么,被白六给打断了:我联系上了你的姐姐,她会直接带你跑到她现在正在居住的县。 跑出去,就留在哪里好好生活,忘在这里发生过的一切,重新开始吧。 白六望着小葵,眼里似乎有无数情绪涌动,他很轻地说:包括我,小葵姐姐。 小葵急切地上前:你也跟我们一起跑啊! 白六转身,语气平淡地打断了小葵的话:小葵大人,你今天的课程就到这里,回去吧。 别再来了。 小葵咬咬牙,还想再劝,白六的背影顿了一下:如果有机会,半年后我会来看你的。 冲突当天,御船家在北原家放了一场大火,半个鹿鸣县都笼罩在熊熊的火光里,小葵撕下裙摆,赤着脚在大火烧得滚烫的地面上奔跑,哭泣着大声呼喊:白六! 白六! 你在哪里?! 小葵终究没有在大火里找到白六,她被苍太拖着跑出了北原家,在通往神社的小路上遇到了早已等候在哪里的杏子。 杏子抱住小葵嚎啕大哭:终于,终于找到你了! 小葵表情空白地回头,她看到在高高的神社山上,在漫山遍野的大火中,有一个穿着白色狩衣的人站在没有被一点火星沾染到的神社旁,似乎正在对她笑着招手,祝贺她离开这里。 是白六。 小葵眼泪一瞬间涌上来,她无意识地喃喃自语:谢谢你。 谢谢你,白六。 她终于逃离了这个地狱,和自己的姐姐去往了春暖花开的地方。 在早期的担惊受怕和一惊一乍之后,小葵在发现没有鹿鸣县的人追来抓捕她之后,终于放下心来,适应了环境,在在杏子和她善良的丈夫的接纳下过上了幸福又正常的生活。 好事似乎是接踵而至的,很快,杏子传来的好消息,她怀孕了。 丈夫略带无奈地指责:看日子,就是你去救小葵那几天就怀上了,我都说了让我去,你就是不让,幸好孩子和你都没出事。 杏子抚摸着肚子,眼眸温柔地望着小葵:就算知道怀上了孩子,我也会自己去接小葵的。 她是和我孩子一样重要的妹妹。 白六老师联系我的时候,说她受了很多折磨,很有可能不信任生人,一定要让我亲自去接。 那可真是个好人啊。杏子感叹,愿意帮助我们小葵。 小葵脸上的表情很惊喜,她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杏子的肚皮,谈起白六的时候仿佛上个世纪,语气有些恍然:也不知道他离开鹿鸣县了没有。 杏子娇笑着打了一下小葵的脸:你别担心了,白六老师又聪明人又好,一定早就离开了鹿鸣县那个狗地方。 他不是说半年后会来看你吗?还有一个月就到半年了,到时候你说不定门一开就看到白六老师了! 小葵笑了笑,她深吸一口气,嗯了一声。 但小葵没想到的是,就像是杏子说得那么准,半年之期一到,在一个大雨滂沱,杏子和丈夫出门做产检的阴暗下午,小葵听到了敲门声,她把门一推开,就看到了脸色苍白,淋得湿漉漉地站在她面前的白六。 小葵愕然反问:白六老师?! 白六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他伸手抓住小葵的手腕拖着她就走:来,我要给你看点东西。 小葵在大雨中被白六拖着走,她一边想要挣脱,一边又满心疑惑,长久的幸福生活让她一时之间想不到会有什么样可怕的恶事即将发生在她头上:发生事了白六老师? 你是来看我的吗? 对。白六在大雨中飞快地走着,他的语气冷得几乎可以结冰,但我也是来告诉你一个坏消息的。 我们都被骗了。 小葵迷茫地反问:什么被骗了? 和你说,你不可能相信我的,我直接带你去看吧。白六条理清晰地解释,除了你,那场大火里跑出来了七十三个祭品,其中有四个在你附近的县城。 其中一个是苍太,你知道的吧? 小葵开始慢慢觉得不安:我知道。 苍太和她一起逃向了这边,很快就被一家好心的夫妇收养了,现在过得也很不错,正在这对夫妇的鼓励下努力学习备考,准备考取准备附近的学校。 除此之外,另外三个逃到这里的祭品过得也很不错,小葵和他们时不时还会有来往,聊起在鹿鸣县那段日子都像是在回忆前辈子。 你不觉得奇怪吗?白六语气冷静,为什么逃出来的祭品都过得那么好? 小葵迟疑地反问:外面的世界,就是这么美好啊。 那些北原家老师就是如此教导他们的。 除了鹿鸣县是地狱,外面的都是天堂,会有所有美好的事物和感情在等待着他们去探索,只要他们逃离鹿鸣县,就一定能过上书本中描述的那样童话般的美好生活。 不是。白六的发尾不断滴下水,他语气很淡,从这些教导,到那场大火,到你们外逃全都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骗局。 小葵渐渐开始脊背发凉:什么意思? 白六语气平静:你自己看吧。 白六带着小葵坐了两程车,先是来到了苍太楼下。 苍太家住的比较偏远,附近没有什么人,他们走了一截才到。 远远的隔着门,小葵就听到了苍太撕心裂肺地哭喊和求饶:不是,爸爸,妈妈,你们在骗我的对不对?不可能是这样的对吗!? 白六余光扫了一眼表情开始呆滞的小葵,拉住她的手腕将她带到后面:这边有窗户,能偷看到里面发生的事情。 透过散发着温暖橘黄色光晕的窗户,能看到苍太跪在地上,举着一张打了A+成绩单崩溃又不可思议地大哭着:我考上那所学校了! 我很好的!求求你们,不要将我送回去好不好?! 苍太的对面是收养他的那对夫妇,这对一向对苍太心疼有加的夫妇根本看也不看跪在他们面前的苍太,伸长脖子望着站在苍太两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 在看到这两个人的一瞬间,小葵的瞳孔就彻底收缩了。 这两个人,是北原家的佣人。 这两个佣人从怀里掏出一叠钱,交到了那对夫妇的手里:这半年来,辛苦你们了。 这对夫妇点头哈腰,满脸喜色地接过这笔钱:哪里哪里,这是我们该做的。 这两个佣人扫一眼满脸泪痕呆坐在地上的苍太:为了让苍太大人能更痛苦一些,还劳烦两位和我们一起押送他到神社,看着他被献祭。 好好好。收了钱的夫妇说话很爽快,这些都是半年前就说好了的,我们一定照办! 佣人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对夫妇谄媚地给佣人们递上了烟:下次有这样养个孩子半年就能拿钱的好事,还请各位大人记得接着找我们。 佣人们张嘴接了烟,可有可无地,傲慢地嗯了一声。 跪在地上的苍太眼瞳涣散,一点光也透不出来了。 窗外,倾盆大雨。 相信你也看出来了吧,这是他们故意设计的,一个让祭品增加痛苦的外逃计划。白六表情冷漠,连我也被他们当成棋子用来给你们传信了。 不,不会的。小葵恍惚地反驳,来接我的是我的姐姐,不是什么陌生人。 她从小待我最好,我被卖的时候她疯了一样的阻止我父母,她不会这样对我的,我们是亲生姐妹 是吗?白六淡漠地反问,卖掉你的,也是你亲生父母,不是吗? 你姐姐来接你的时候已经怀孕了,她的经济条件不算宽裕,来接你的时候正好是她最缺钱的时候。 她那么多年没有来接过你,刚好一怀孕两个月,就来接你了。 你确定她不会卖你? 小葵表情空白地转身,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表,喃喃自语:我姐姐去产检要回来了,我还得回家做饭才行,不然她淋雨回来都没有东西吃,会饿着她和宝宝的 这样可不行 小葵踉踉跄跄地向前走,走几步就跌在地上,又爬起来神志不清地继续往前走,又跌在地上,她手心被小碎石头割破,流出了很多血,嘴里轻声自言自语: 这样可不行 大雨淋在摇摇晃晃前行的小葵的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白六慢慢地走到了又跌跪在地上的小葵旁边,对她伸出了手:还有三个祭品。 他抬起一点光都没有漆黑眼瞳,望着小葵:你要去看看他们吗? 小葵眼神涣散地抬起头:好。 阳太,求求你,不要抛下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小葵麻木地看着园子抱着自己男朋友的膝盖,声嘶力竭地大哭:我爱你,不要把我送回去,求求你! 我可以帮你挣很多钱,比他们给你的钱还要多的钱,不要把我送回去! 川野哥?一个男孩子不可思议地望着给自己提供了工作和食宿,对自己十分照顾的老大哥,他脸色难看地望着那个正在给川野钱的北原家佣人,努力地挤出一个笑来,是顾客吗川野哥? 这么多钱,感觉是个大单子!这个男孩竭力忍住自己眼眶里要掉落的泪水,大声吼道,等下,等下我不吃午饭了,我帮川野哥做这个单子! 川野转过头,脸上还是那种老大哥的笑:对啊,当然是个大单子了,也只有你能做了这个单子。 他颇为得意地在手上扇了一下自己刚刚拿到的钱:我把你给卖了。 这男孩一开始还在疯狂挣扎,不断地叫川野哥救他,但当川野撩起袖子上前狠狠给了他一耳光,这男孩被扇地牙齿和血一起飞出,终于不挣扎了,眼里最后一点光也熄灭了。 川野一边数钱,一边骂骂咧咧地指着那个男孩的鼻尖:老实点,我养你半年,就图这么一笔钱,不是为这钱,谁养你这饭桶。 小葵一动不动地站在雨里,旁边的白六给她撑着一把黑色伞。 恋耽美 ——(99) 隔了很久很久,久到那个男孩就像一具死尸一样,毫不动弹地被北原家的人押走之后,小葵的眼珠转动了一下,她看向地面上那点正在被大雨冲刷的血迹。 是刚刚那个祭品被川野打出来的。 白六平静地开口:我可以把你送走,送到一个北原家的人永远找不到你的地方,但你姐姐一家人已经知道你的所有信息了,为了防止她找到你,也为了你这次能彻底逃脱,我只有一个办法。 他表情无波无澜地将一柄黑色的匕首放在了小葵颤抖的手心。 是选择永生永世被困在她们滥用你对她们的感情,将自己困在痛苦的牢笼里,成为一个只能被献祭的祭品,还是选择彻底斩断联系,远走高飞,获得自由。 就看你自己了。 小葵想不起自己是怎么回到的家里,怎么洗澡,换衣服,洗衣服,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那样做好一桌好菜,目光空洞,姿势规矩地坐在桌前,等待他们回家。 和之前的幸福生活唯一不同的,就是多出了一把放在她椅子的黑色匕首。 叮咚 门铃被摁响了两次之后,门被打开了。 杏子略带责怪地抱怨:小葵,真是的,又不给开门。 带了钥匙就自己开嘛。旁边的丈夫又当好好先生和稀泥,你就是这点习惯不好,非得贪这点懒。 杏子不服地反驳:今天是因为买了很多东西,手上没空才摁的!不是为了贪懒! 丈夫好笑地点头:主要是你太兴奋了,孩子还没出生就买了一大堆婴幼儿产品。 杏子兴奋地坐在了小葵的对面:宝宝很健康!还有一两个月应该就可以出生了! 小葵用失去焦距的目光望着杏子:是吗? 杏子终于察觉了不对,她皱眉:你怎么了小葵? 小葵垂下了眼:有点累 我和你说一个事情,你马上就不会累了。杏子圈住小葵的胳膊,又兴奋了起来,你猜我在路上遇到了谁?! 白六老师! 白六老师看到我还给了我一大个红包,说是他们那边的习俗,新生宝宝出生要给红包。杏子挠挠头,略有些羞涩,我本来不好意思要的,但他说这钱也是给你的,要不要也要问问你才行。 丈夫转头,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叠钱:就是这个。 小葵在看到这叠钱的一瞬间顿住了。 这叠钱包裹的纸张,厚底,标记,都和之前那些北原家佣人给那些人的钱几乎一模一样。 说谎。小葵低着头,她声音很轻地说,白六老师怎么会给你们钱他一下午都和我在一起。 这分明,分明就是 小葵抬起满是泪痕,眼睛赤红的脸,她握住了身后的刀:就是那些人给你们的钱!! 骗子!你们都是骗子! 你和我的贱人父母有什么不同!!都是靠出卖我的痛苦获得幸福!! 你们根本不配做人父母! 杏子望着小葵高举的刀,她惊恐地后退,下意识地护住了自己的肚子,丈夫脸色苍白地惊慌跑上前来,张大双臂挡在了杏子的面前。 冰冷的刀光滑过,凄厉的惨叫和哭声,一时分不清是凶手发出的,还是受害者发出的。 白六斜靠在门外,他抱胸垂眸看着自己的表,很有耐心地等候着,等到差不多里面的惨叫停息之后,他不紧不慢地推开了门。 门内到处都是血迹,丈夫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小葵拿着刀,浑身都是血,眼神失焦地跪在地上,她面前躺着还能勉强移动的杏子。 杏子一边捂住自己的肚子,一边努力伸出手来够小葵的脸。 她的手在小葵的脸上留下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手印,杏子嘶哑地,流着泪地说着:我可怜的小葵。 姐姐不怪你。 姐姐知道你被骗了。 白六轻快地跳过丈夫的尸体,哼起了歌走向小葵。 如果姐姐是真的想献祭小葵许愿的话杏子眼里的光渐渐消失,她摸着小葵的手无力地向下掉落,那就,那就许愿有一个人可以帮助我的妹妹,小葵,逃离这可怕的一切。 然后幸福地生活下去吧。 杏子侧过头,瞳孔放大,她护住肚子的手和触碰小葵的手都跌落在地,血泊在地上扩散开。 白六走到了这血泊中,他低着头仿佛是检查货物般地摆弄了一下一动不动的小葵,然后蹲下来微笑起来: 小葵姐姐,你终于完美了。 你现在是整个副本里,最痛苦的祭品了。 小葵一顿,她慢慢地抬起头,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全部褪去,瞳孔紧缩,张了张口,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对,没错。白六笑起来,这一切都是我给你做的一个局。 我自己没有办法产生痛苦,所以我需要一个痛苦到可以唤醒邪神,许的愿望甚至可以献祭邪神的顶级祭品。 其他祭品的确都是北原家做的局,他们的确都处于北原家的【外逃计划】中哦,这点我的确没有骗小葵姐姐你。 小葵的手慢慢脱力地松开,刀掉进了杏子身下的血泊里,她的瞳孔散开。 白六微笑起来:但是杏子是例外。 她的确是我特意联系到的,专程为了救你而来的,她没有拿任何人的钱,的确是个好姐姐。 所以你也是例外。 你真的一个逃离地狱,获得了幸福的祭品。 白六前倾身体,歪着头望着仿佛脸呼吸都消失的小葵,极为愉悦地勾起嘴角笑起来: 小葵姐姐,亲手获得了幸福,再把它毁灭的感觉怎么样? 小葵已经记不清自己是怎么被白六带回了鹿鸣县,又拖上了神社,她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又好像什么都有,一路上浑浑噩噩,忽哭忽笑,有几次甚至突然想抢夺那把刀自杀。 但白六为了预防她死,在小葵第三次抢夺的时候,直接把她的手腕给折断了。 她被白六拖着头发,就像是摔打货物一样,丢在了神社里面的神龛下。 那扇永远不对白六敞开的神龛大门,在小葵踏入的一刹那,终于缓缓敞开了。 一双毫无血色的赤足点在了小葵面前,无数半透明的丝线飞出,银蓝色的长发在空气中如同在水中般涤荡散开,表面一层氤氲的荧光。 小葵呆呆地抬起了头,她望着那双圣洁又无悲无喜的银蓝色眼眸,眼泪无意识地,一滴一滴地掉落。 这就是邪神吗? 小葵听到白六愉快的许愿声在她耳边回响:我向至高无上的邪神大人献祭祭品【北原小葵】。 愿望是。白六微笑起来,我要献祭掉这具邪神躯体【谢塔】,通关游戏。 小葵看到那具躯体在白六开口的一瞬间,光芒内敛,四肢开始变成木雕的样子,只有那双似乎是人,又仿佛是神的银蓝色眼眸还在望着她,仿佛在等她一个真正献祭了自己痛苦的祭品开口许愿。 我希望小葵的眼泪大滴大滴地掉落,她的声音轻到不可闻。 【如果让我许愿,那就许愿有一个人可以帮助我的妹妹,小葵,逃离这可怕的一切。】 她疯狂地流泪,沙哑地,竭尽全力地吼出了声:神啊,求求你,让那个可以拯救所有人的人出现吧! 让我们逃离这可怕的一切吧!! 【系统提示:npc(北原小葵)世界线记忆融合完毕】 【融合副本开启。】 第453章 邪神祭船屋 月色普照大地。 黑暗森林里, 从高处的阁楼下外逃的公主神志恍惚地跌倒在下山的小路上。 在她完全地回想起一切的时候,小葵忍不住趴在地上疯狂干呕起来,她死死地扣住地面, 眼泪和胃里的酸水一起从身体里被排泄出去。 白六 白六!! 懦弱又自我怀疑的祭品成为他手掌里肆意玩弄的道具,因此产生的痛苦只不过是他用来通关游戏的消遣。 小葵!杏子跪在地上流着泪抱住小葵的头, 她也想起了一切, 于是悲泣着,我可怜的妹妹。 啧。一声略显揶揄的年轻男声从她们背后传出, 有什么人正从漆黑的森林里往外走, 皎洁的月色一点一点地落在这个正在走出来的人的脸上, 他微笑着,真是功亏一篑啊,小葵姐姐。 都玩到了这一步, 差一点就把邪神给献祭了,没想到白六前倾身体,他伸手, 轻轻抬起表情一片空白,动弹不得的小葵的下巴, 他轻笑着说, 居然还有其他的玩家能将邪神引诱出神社,触发这种特殊游戏路径。 太有趣了。 白六眼眸半阖:你说, 你的痛苦现在能将邪神引诱出神社吗? 如果不能,那我该怎么办呢? 小葵克制不住地发起抖来,她余光扫到了杏子举起一块大石头,正满脸绝望地准备狠狠地向白六砸去的杏子:你这个疯子, 你离小葵远一点! 白六弯起嘴角,他的手滑进了宽大的袖子里, 一截黑色的骨鞭若隐若现。 姐姐不要!小葵崩溃地叫出声来,快跑! 在石头即将砸到白六肩背的一瞬间,他头也不回地从袖口里抽出一根染血的黑色骨鞭,甩手,抖出,收尾缠绕上杏子的脖颈,将杏子干脆利落地拖过来,整个过程不过十几秒钟,白六脚下的步子都没有挪动一下,就用鞭子缠住杏子的脖颈,将对方拖到了自己面前。 白六一只手握住鞭子,将在地上的杏子半提了起来,杏子的脚在地上不停地挣动,双手紧紧抓住卡在她脖颈上的骨鞭向往外扯,脸都涨得青紫了。 啊。白六仿佛才刚刚回想起某件事一样,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我差点忘了,杏子姐姐现在好像怀孕了。 他脸上带着友好的笑意,语气愉快地询问小葵:孕妇窒息多少分钟,肚子里的胎儿就会因为缺氧而死来着? 我记得好像是,3分钟? 白六在说话的过程中,手上勒住杏子的鞭子完全没有松开,反倒是提得越来越紧了。 杏子在地上疯狂地挣动蹬腿,眼睑上翻,握住鞭子的手开始慢慢地下滑,她脸上从青紫变白,对着小葵竭力嘶哑地说出了最后一句话:不要因为姐姐的死,而痛苦。 痛苦,就是他想要的。 小葵眼神彻底地涣散开了。 在杏子的手缓缓滑落在地的一瞬间,一根白色的骨鞭从白六的斜后方猛地扫了过来,白六敏锐地松开了鞭子,然后侧身双手握住一截,回挡住这根来势汹汹的白色骨鞭。 黑白两根鞭子在空中交接,互相铮动,发出清脆的嗡咛声。 杏子被松开在地的一刹那,她就被小葵冲上去接住了。 杏子捂住胸口,虚弱地倒在小葵怀里大口大口呛咳喘气,感受到杏子的呼吸,小葵一阵后怕,她仿佛是自己死里逃生般地流下泪来: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白六警觉地看向白色骨鞭被拖回去的方向。 皎洁如水的月色下,有个穿着宽大白色狩衣,长发上系着长红丝带的人缓步走出了森林,发带飘过这人的眼角,这人垂眸,不紧不慢地将鞭子卷回了手上,然后抬起黑色眼睛望向了对面的白六。 哇哦。白六忍不住吹了声口哨,他挑眉,穿戴得可真整齐。 这可是给即将献祭的祭品穿戴的装束,我可不记得我有答应过北原家,要献祭我自己? 白柳眸光浅淡地平视着白六:不是北原家。 是御船家。 白六一静。 杏子的惊呼顿时响了起来,她惊异未定地撑起小葵的肩膀直起身子来,望向燃起熊熊大火的山下,不可置信地反问:这是怎么回事?! 北原家怎么烧起来了?! 那燃起熊熊大火的位置赫然就是建造在神社下面的北原家住宅,此刻就像是有无数火星从空中落下般,凭空燃起了大火,并且以燎原之势,迅速席卷了整个北原家。 就算是站在山上,也能听到北原家的仆人惊慌失措的呼喊和惨叫: 祭坛和神社那边都烧起来了! 恋耽美 ——(100) 家主房室的典藏书画呢!快用水捂住救出去! 祭品们住的阁楼塌了! 快停止假山石的暖水供应,引园子中的泉水来救火! 怎么会小葵恍然又不可思议地望着山下的这一切,她做梦都希望丑陋肮脏的北原家能被一把大火烧个干净,但当这一切真的发生在这眼前的时候,她又觉得如此的不真实。 就像是神明显灵,赐予她的美丽梦境。 小葵猛地转头看向白柳:是你放的火?! 但没等白柳回复她,她反而神经质地,自顾自地否认了:北原家那么严的把守,怎么可能突发这么大的火?! 这种火势起码要三四十个着火点才能烧起来,就算火能放起来,北原家花大价钱引了那么多山泉水,他们很快就能把火势控住了 火很快就会熄了。 在她说出这句话的一瞬间,小葵眼里的也光仿佛也随之熄灭。 她在记忆里经历过一次北原家的大火,后来她反应过来了,这不过就是他们故意用来玩弄祭品把戏,就是为了让他们合理地外逃。 这火根本烧不起来的。 果然,北原家的陡然起来的火势很快就控住了,东南角那边的火很快熄灭了下去,很多仆人凶神恶煞地咒骂着: 抓住纵火者! 多半是祭品干的! 把他们抓回来狠狠地折磨一顿! 但还没等这些人走出北原家,火势就再次燎原了。 东南角那边的仆人被烧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快来救火! 怎么会又烧起来了! 不是已经把山泉水引过去了吗?! 小葵看怔然了。 有意思。白六仿佛看好戏一般靠在旁边,他手上卷着黑色的鞭子,饶有趣味地望着白柳,你动了北原家的泉水供应系统? 白柳扫他一眼,并没有回答。 白六大人!一声远远的兴奋呼喊声从山顶传来,有个人影在黑暗里拼命地挥着手,是苍太,他大叫着,我按照您吩咐的,偷偷从北原家拿了钥匙给御船家了! 他们说要庆祝夏日祭,让人抬了很多酒穿过神社,往山上去了! 酒,山泉水,供应系统小葵喃喃自语两句,她猛地反应过来,御船家的人拿到了神社的钥匙,就能去到山顶北原家引泉水的地方,他们可以把泉水截断,用酒当做泉水放下去。 为了营造园子里暖水山石美景,北原家六月都还在烧火炉,烈酒一下去遇到炉子就会点燃! 北原家少说有一百多个炉子,这就是一百多个着火点 小葵的眼睛映着山下越发耀眼的大火,她缓缓地勾起嘴角,最后控制不住地捂住肚子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到眼泪都出来了: 这群让那么多侍从在冬天活活冻死的畜生!! 死有余辜!! 北原家的人惊惶之下,纷纷向山下逃窜而去,但山下早就被御船家以【夏日祭,不得随意进处神社附近】的名义封闭了起来。 这群平时不可一世的北原家族人,在大火催山之时,居然连逃都逃不出去,这群人不得不往山上的神社走来,脸上带着明显的恐惧之色,似乎比起这漫山遍野会烧死人的大火而言,他们更恐惧一靠近就会将人变成怪物的【邪神】。 山火与黑暗互相交融,月亮垂与神社背后,能看到从山顶放下酒瓶,然后往下走的御船家族人匆匆的背影。 再往远处看去,海边全是热闹的祭祀场景,看台上有人在跳着神祭舞,而远处的船屋因为缺乏人看管,侍从和一部分祭品就像是终于得到到某种信号般,纷纷从笼子和阴暗的和室内钻了出来,像是脱离了笼子的小动物般,背着光疯狂地向远处逃离。 御船站在高高的看台上,他满意地放下了自己的望远镜,对旁边的佣人吩咐:新祭品都放出去了,通知新祭品的【锚人】们在各处各就各位准备接应这一批新祭品。 切记要给他们最幸福的半年生活。 佣人躬身举起放望远镜的盒子:是,御船大人。 御船把望远镜放回盒子里,他拍拍手,望向远处燃起大火的北原家,勾起嘴角:今晚夏日祭前夕,大家幸福了半年,也该热闹热闹了。 新祭品已经都放走了,把旧祭品们放出来,供大家捕猎玩耍吧。 御船居高临下地往下台下的正在欢声笑语的鹿鸣县游人们,抬手向下一挥: 船宫夜欢祭,开始。 山顶。 原来是这一晚。白六仿佛终于看够了,他走上前来,脸上带着薄不透光的一层笑,北原家大火,御船家进攻北原家,新祭品们外逃,旧祭品们被狩猎。 如果是这一晚的话,现在这个时间点应该会 白六微笑起来,他专注地望着白柳的脸,开始轻声倒数:5,4,3,2,1. 咻砰!! 一束束巨大的光点从白柳的身后冲上夜空,在漆黑的就宛如幕布般的天空里璀璨炸开,碎裂成万千光点,再纷纷扬扬地落下。 巨大的烟火爆炸声不绝于耳,洁白的月光和斑斓的烟花交错掩映,光影错落地洒在将最高处的神社上,将神社照耀地五光十色,亮如白昼。 就像是游戏池一般。 白六嘴角的笑慢慢加大,他将鞭子藏在身后:游戏终于开始了。 第454章 邪神祭船屋 在广袤无垠的海边沙地上, 无数的祭品在竭尽全力地奔跑,他们跑得七窍流出血来,跑得呼吸道像是在烧灼, 跑得身体发出警报,也绝不停下。 这些祭品望着天边美丽的月亮和烟火, 流血的嘴边拉出一个恍惚又解脱的笑来。 只要从这里跑出去, 他们就彻底自由了。 外面,再也不会痛苦的美好世界正在等着他们! 前方, 站在防火台上御船家的佣人正冷漠地监视着这些外逃的祭品, 拿起电话:御船大人, 祭品们已经逃出鹿鸣县,是否现在下放他们的【锚】给他们? 下放吧。御船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注意不要让他们接触到现在跑出来的旧祭品, 七大家族的大人们现在正在狩猎,不要让他们败兴。 这佣人听到七大家族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山上。 远远的, 只能窥见神社那边有一点火光,而站在防火台上这个御船家佣人非但不通报火情, 反而笑了一下:今夜过后, 北原家就彻底从八大家族里除名了吧? 御船也跟着笑了笑:我会好好地看着北原家被烧光的。 御船大人今夜不用参加旧祭品的狩猎吗?这佣人略微迟疑地反问。 不用。御船勾起嘴角,因为最有价值的祭品已经在我手上了。 今夜我就会将他献祭给邪神。 咻砰!! 巨大的烟花从看火台的后方升起, 在山顶的最高处炸开,在花火骤然绽放的彩色光芒下,能窥见山顶上御船家的人手上拿着武器,早有戒备地从上而下向神社走去, 而山顶下被围堵回来的北原家人惶恐不安地往山顶上跑。 要进入神社了。在进入御船家队伍打头那人转身过来,对着身后的人厉声喝道, 都给我把皮子绷紧了,蒙上眼睛。 要是谁不小心看到了那尸体一眼,变成怪物,不要说我没有提前警告过你们! 是! 御船家的人训练有素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条厚实的黑布,然后抬手将黑布蒙上了双眼,踏入了神社的领地中。 打头那人深吸一口气:御船大人说已经把祭品白六送到了神社外面,我们等下要做的就是抓住祭品白六,把他带进来献祭,今夜的任务就完成了。 速度要快,等下船宫夜欢祭完,其他大人也会把自己狩猎到的旧祭品带上来献祭的,我们要在那之前完成祭品白六的献祭! 山下的小路上。 快快!佣人们颤抖地惊呼着,北原家的各位小姐和主公们,请撕下衣物遮掩双眼! 我们快到神社了! 请千万不要睁开双眼,如果看到神社里的邪神,要么就会变成祭品,发疯自杀,要么就会变成怪物,被人猎杀的! 山上的人脚步左右探寻着警惕行走,山下的人脚步踉跄地爬行而走,他们皆紧闭双眼朝着神社靠近,脸上不约而同带着惊惧和恐慌的神色。 而站在神社前面的白六背着手,一点一点地朝着白柳靠近,他眉眼弯弯地笑起来:真是有趣的场景。 大家都在为了自己的欲望,闭着双眼,跌跌撞撞地朝着自己每日祭拜,但却又非常恐惧的邪神靠近。 白六话音落下的一瞬间,背后的鞭子猛地抽出来,向白柳扫去。 白柳抬手格挡,手上出现的是一把短匕首,短匕首插进了骨鞭的环扣里,被白柳向里一打,打着转绕着鞭子下行,白六被逼得不得不松开鞭子。 他后退半步,手上的鞭子消失,再抬手的时候手上的鞭子又出现了,白六用鞭子尾端向白柳扫过来,在扫过来的过程中,转动鞭子,骨刺唰得一下展开。 白柳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手上转了一下匕首,化刀为猴爪,空手握住了白六的骨刺长鞭子,并且狠狠往自己这边一扯,那边握住鞭子的白六被带得往白柳这边一倒。 在倒下的过程中,白六手中的骨鞭再次消失,他转身后闪,避开白柳的猴爪向他脖颈这些致命点袭来的动作,然后再旋身过来的时候,腰间又出现了长鞭,对着白柳的面门一鞭子甩过去。 白柳侧身避开,猴爪从白六的肩膀上抓挠而过,留下了四道触目惊心的抓痕。 白六捂住瞬间染红的肩膀后退,他抬头看向对面的白柳,忽然笑了起来:我真该说,不愧是能让邪神痛苦到走出神殿的【我】吗? 你比我厉害很多。 白柳眸光晦暗不明地望着这个带伤的白六:你是第一次过游戏副本? 这么快就推出来了。白六笑眯眯地,《邪神祭船屋》的确是我第一个副本,但我很好奇,我刚刚的表现看起来应该不像是一个新手玩家吧,你怎么推断出来的? 白柳只是平视着白六,他没有正面回答白六的问题,而是眼神下垂,落到白六手上的那根骨鞭上:如果这是你的第一个副本,那你没有通关游戏,不会有道具奖励。 这根骨鞭是你是怎么来的? 一换一怎么样?白六微笑着望着白柳,你回答我的问题,我也回答你的问题。 你没有技能,所以一定是第一次游戏。白柳回答得十分冷静和干脆,换我了,骨鞭怎么来的? 白六勾起嘴角,他提起来晃了晃自己手上这根黑色骨鞭:游戏里获得道具的方式不就那些吗? 第一个是奖励,是二个是杀怪掉落。 他脸上的笑意越扩越大:在我那条世界线的邪神祭里,我拿到了钥匙,进入了神社地图,也找到了邪神npc。 但我面对祂的时候不痛苦,所以我无法唤醒邪神。 不过由于这位邪神npc长了一张让我很不喜欢的脸,祂让我想起了我在现实里遇到的一个很讨厌的人,再加上这位npc不愿意醒,我推不了游戏进度,所以我很不高兴地拿这位沉睡中的邪神npc重温了一下我在现实里对那个人做的事情。 于是这根骨鞭就从让祂的身体里掉落出来了。 白柳仿佛瞬间明悟了什么,神情一静,他缓缓地掀开眼皮过,直视白六,一字一顿地反问:你把他剖开,把他的脊骨给抽了出来? 也可以这么说吧。白六耸肩,我本来还准备拿点别的他掉落的东西的,但都太零碎了,看起来没什么用,就扔在哪里没要了。 不过他第二晚就会长好,或者说重新刷新,所以我剖了好多天,才选出这最完整的一根。 白六笑嘻嘻地举起他手里的骨鞭,歪着头看向白柳:怎么样?看起来很不错吧? 站在一旁不敢靠近的小葵看了一眼山下,表情一肃,转头看向白柳忽然出声:白六!北原家的人要上来了! 苍太也从山顶上连滚带爬地慌忙跑了下来:白六大人,御船家的人也要从神社里出来了! 恋耽美 ——(101) 等到苍太跑到白柳面前,他的视线惊愕地在白柳和白柳之间来回看了好几遍,眼睛晕成两个圆圈:诶?!怎么会有两个白六大人?! 小葵无语扶额:这家伙是记忆没有完全融合吗? 白柳直直地盯着对面的白六,语气前所未有的冷:苍太,带着北原小葵和她的姐姐从侧边的小路走,我和你说过这条小路,是我有时候去神社走的那条小路。 苍太立马回神:是! 船屋那边,新旧祭品都在外逃。白柳轻微地挪动了一下视线,用眼尾余光扫了一眼北原小葵,北原小葵,你姐姐是北原家的人联系进来,想要诱导你出去,但她是不是真心想救你,你应该可以自己判断吧? 小葵深吸一口气,攥紧了自己姐姐的手:嗯! 你姐姐和你都是安全的。白柳继续说,外逃的过程中你们会遇到很多其他祭品,如果你想救,就以你姐姐为接口,帮他们转移逃跑路径吧。 这样他们就不会遇到御船家给他们安排的【锚】。 白柳抬眸,平视着北原小葵:但这个世界并不像是北原家的人教导你那样的美好。 除了这些锚,想要欺骗你们,以你们痛苦为食的人还有很多很多。 这是一个残酷的世界。 北原小葵颤抖地回答:我知道。 白柳平静地嗯了一声,他转回了头,看向正在不断后退,想要往神社里去的白六,他不紧不慢地提起了鞭子:知道就好。 那接下来,就学会为了那些不以你们的痛苦为食,但却会让你流泪痛苦,为你流泪痛苦的人而活吧。 他们就是你们课本里学到那种蠢货,可以给你们美好的生活。 小葵愕然地抬起了头,她看向白柳追向白六的背影,听到他最后留下的那一句话: 带苍太一起逃。 小葵不知道为什么,眼泪落了下来,她哽咽着回答,也不知道在回答哪个问题: 我会的。 我一定会的,白六老师! 第455章 邪神祭船屋 御船家的人用黑布蒙住眼睛谨慎地踏入神社的那一瞬间, 白六后退着推开了神社的门。 厚重的红色木门被推得吱呀一声脆响,御船家带头那人顿时警觉抽出别再后腰的刀,对准声音传来的方向怒喝一声:谁?! 祭品白六。白六笑着回头, 他眉头微挑,御船家的人, 你们要的祭品在这里呢, 不来抓吗? 御船家打头那人一顿,手上的刀朝着白六脚步声跑动的地方凌厉一挥舞:去!把他抓进神龛里! 是! 其他的御船家武士高声回答, 纷纷蒙眼抽出短刀, 训练有素地拉开距离, 朝着白六脚步声传来的方向小跑而去。 在这群武士即将摸到白六方向的一瞬间,神社的木门再次被打开了。 神情浅淡的白柳推门而入。 又是谁?!御船家打头那人猛地转头,他已经走到了神社的门附近, 一转头就将刀夹上了推开门的白柳的脖子上,厉声呵问,这么晚来, 你是谁家的人,来神社干什么? 白柳用眼尾余光飞快地扫了一眼对面的白六, 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 白六对着白柳微笑了一下, 然后挥挥手消失在神社背后。 白柳收回目光,用手挡开这人放在他脖子上刀:不是你们让我来的吗? 这个声音, 你是白六?!御船家带头那人惊异未定地反问,他的刀在白柳和白六离去的方向来回转动两下,你是白六,那刚刚那人是谁? 我也很想知道。白柳根本没有停留地朝里迅速走去, 他抖开手上的鞭子,转了一下手腕, 语气平静,所以让开,我要进去。 蒙着眼睛这人察觉到了白柳手上的长鞭,脸色一沉:你如果是白六,来这里的只能做一件事那就是被献祭。 你带武器干什么?! 他说着,右手的刀往白柳的脖子上挑动,想要逼退白柳向里走的步子,左手往下伸,去抢走白柳手上的武器长鞭。 白柳目不斜视地右手甩鞭子,一鞭子干脆利落地打在御船家这个带头的人的脸上,直接将对方击飞,动作轻巧地从对方倒地翻滚的身体上跳过,直直地往神龛里去。 御船家那人一被白柳扫开,就意识到不对,倒地的一瞬间转身抬手想要扯住白柳的脚腕,但却被白柳一个轻巧地闪躲避开了,这人声音嘶哑地抬头怒吼:拦住白六!他有问题! 左右两边的武士瞬间提刀聚拢,在白柳面前拦成一排,银色的刀光在白柳的眼部映出一道晃眼的光带,映出白柳冷淡的眉眼,他右手抬起,扬起尾端染血的白色骨鞭,用极大的力度和极快的速度挥舞而下。 白色的骨鞭被甩到最高处的时候,就像是蝎子倒翘的尾巴,似乎都能勾住天上的银月。 骨鞭被高高扬起,又破空落下,发出一声锐利的咻声。 咻砰砰!! 月亮中间升起零零散散刺目的光点,然后就像是被扬起的鞭子抽散般,光点炸开,裂开成千万点烟火碎屑,纷纷扬扬地落下。 大家不要惊慌!!北原家的仆人挥舞着双手,安抚着那些蒙上了眼睛,被烟花声吓得够呛的北原家族人,嘶哑地高声解释,是烟花的声音!不是什么武器的声音! 大家跟在我的声音来走,神社内有避火的全套设备,还有一个引山上的泉水下来的池塘,到神社内我们就安全了! 木门被再次推开了。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北原家的仆人的鼻子动了两下,他们的冷汗顺着被大火烟熏得发黑的鬓角落下,染湿了他们用来蒙住眼睛的白色纱巾。 推开门的那位北原家仆人的手微微颤抖起来,他伸手想要拉下看看这个满是血腥味的神社内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但在摸到纱布的一瞬间,又顿住了。 取下纱巾,要是看到邪神尸体,那他就死定了。 正当这个开门的北原家仆人惊魂未定,没有想好到底是前进或者后退的时候,他背后的北原家族人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恐惧喊叫:前面的人怎么还没进去!火要烧上来了! 打头的北原家仆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后面的人就惊慌汹涌地推了进来。 冲在最后那个北原家佣人还手忙脚乱地到处摸门阀,最后终于在一旁摸到了,狠狠地向下一划,关门卡住了舔上来的火舌。 矗立在神社门口的那对发青石灯笼瞬间被冲上来的大火烧得灰白。 里面关门那位仆人虚脱地双手撑地跪在地上,脸上是劫后余生的狂喜神色:我们成功了!神社里有很多处水池!到这里我们就安全了! 这里的土都是湿润的 说到这里,这位仆人双手抓握了一把地上的土,然后他静止住了,缓缓地直起身子,抬起手上的湿润的泥土凑近鼻尖嗅闻了一下。 发咸的铁锈味道。 他的脸色一瞬间煞白,几乎是惊恐地扔掉了手上的土,双腿后蹬惨叫出声:是血!全是血! 很快他的背被一个人的腿抵住了,这人蒙着眼,害怕地转过头抓住这个人的腿:神社有问题,我们还是先出去吧? 这人脸上的纱布被一滴血砸在上面,他的动作停滞了一下,然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缓缓地抬起了头。 透过纱布上缘猛得不紧的视野,这人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没有了,他表情空白地松开了自己的手,张大了嘴巴。 他背面靠着的这人,或者说这尸体,穿着御船家黑武士的服装,脸部被一把飞过来的短刀穿过鼻子,此刻尸体正双目圆瞪地靠在神社大门铃铛旁,手上握住神社门口用来许愿的巨大摇铃。 地面上目之所及,全是穿着御船家衣服的黑色武士的尸体,皆是干脆利落地一鞭断开脖颈,头颅滚得满地都是,死不瞑目地睁着双眼,手上的短刀有些被甩出去了,有些没有,被鞭子打断,只剩半截握在没有头颅的尸体手掌里。 这尸体的脚被北原家的仆人摇晃了两下,正面朝下缓缓倒下,他手上死死攥住,似乎是用来提醒其他人的铃铛随着他尸体的下落终于被摇响。 铃声合着那位仆人歇斯底里,带着哭腔的尖叫声从大火中的神社一起传出:有人屠神社了!!! 神社顶部的月空似乎都被这杀戮倒映成了血月,烟火上升爆炸的速度紧凑了起来,远远的,能似有若无的听到海边的人群欢呼雀跃的庆祝声,似乎这场夏日祭的烟火大会快要接近高潮了。 咻咻砰! 烟花从五彩斑斓变成了刺目的鲜红色,一根信号弹夹杂在里面炸开,是同样鲜艳的红色,藏在红色烟火丛簇里丝毫不打眼。 正守在防火台上的御船家佣人用望远镜扫到了这朵信号弹,神色一凌,迅速拨通了给御船的电话:御船大人,神社那边围攻的武士们发了求援助信号。 求援助信号?正站在高耸看台上的御船眯了眯眼睛,你确定是求助,而不是任务完成的信号? 佣人用望远镜再次抬起来,确认了之后电话:还在发,的确是求援助的信号弹。 这群废物。御船一扫台下正在收捕猎旧祭品箭矢的六大家族族人,脸色完全黑沉了下去,这边捕猎旧祭品的船宫夜欢祭已经要完了,各大家族已经捕猎完祭品,要带上来祭祀了,他们只是完成一个清扫北原家余党,献祭祭品白六的简单任务,居然还没完成,还需要援助?! 那佣人迟疑反问,要提供援助吗,御船大人? 御船咬牙:当然提供啊!不然我布置这么久,全都功亏一篑了! 佣人连忙点头:是!我马上通知留守在山上的其余御船家武士进入神社! 他从看火台拿出一根紫红色的信号弹,冲着天空点燃。 咻!! 紫红色的烟火爆炸,山顶上原本留守的御船家武士看到这一幕,眉头一皱,在黑暗里互相对视一眼,迅速地将挂在脖子上的黑布提到了眼睛上,动作飞快地向神社地方向移动而去。 那是被自己姐姐扯着跑到一半的北原小葵突然听到某种奇特的烟花爆炸声响,她猛地抬头,在看到那根笔直快速地从防火台升上去的紫红色信号弹的时候瞳孔一缩,御船家的围攻信号弹! 她被融合的记忆里在看到这个颜色刺目的信号弹的瞬间,就像是被火燎了一样。 发出这个信号弹,就相当于御船家下了必杀令,他们家蓄养的所有武士都会出动,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他们要杀白六,还要彻底清缴北原家 随着北原小葵恍惚的自言自语,她看到一盏寥寥升起的天灯,那盏灯倒映在她的瞳孔里,让她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那是白六每一天晚上都会去见邪神,走山路提的那盏灯。 但这盏灯被匆匆赶路上去救下姐姐的白六随意丢在一旁,此刻被大火烧得只剩一个骨架,随着热浪地推涌朝着深黑色的天边飞去。 就像是要被神灵带走的灵魂。 苍太猛地甩开了抓住他的小葵的手,捂住嘴一边呛咳一边朝着大火的方向跑去。 小葵回神抓住他肩膀,惊愕反问:那边是神社和大火里的北原家!你要去干什么!! 你不是说御船要杀死白六大人吗!我要去救白六大人!苍太被熏得一边直咳嗽,他流着泪说,还有【苍太】和【白六】! 它们被我留在北原家的阁楼里了,这样下去会被烧死的! 小葵咬牙:你疯了吗!你知道御船家所有武士出动是什么概念吗! 杀你比切萝卜还简单! 苍太一边抽泣一边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白六大人和小猫们,他们让我在这里可以很好地生活下去,没有被当成祭品,也没有痛苦过,他们帮了我很多,也教会了我很多。 我从来没有因为那些北原家的老师教导而觉得这个世界美好过,但我觉得白六大人对邪神大人的爱很美好。 苍太嚎啕大哭:我不想见到白六大人死掉! 他们本应该有一个很好的结局!童话里不都是那么写的吗! 恋耽美 ——(102) 童话都是小葵牙齿紧咬,她闭上了眼睛,齿关颤抖着想要打碎苍太的幻想,都是 骗人的。 那盏被烧着的灯飘飘摇摇落在了她不远处,慢慢地熄灭掉了,就像是她另一条世界线里眼里的光那样。 【爱都是骗人的。】 白六微笑着跪在神社面前,眼神空洞的她说:【这个世界上,是没有爱存在的。】 【因为根本没有相信爱存在的人存在。】 【只有痛苦才是永恒的。】 小葵猛地睁开了眼睛,她望着烧成一片的山深吸一口气,眼里倒映着灼灼的光亮:你去北原家救两只猫,我去山上绕后路找白六。 第456章 邪神祭船屋 小葵在自己姐姐惊慌的叫喊阻止下, 头也不回地顺着自己跑下山的小路又跑了回去。 不灭的熊熊大火下,兵器交错厮杀的声音合着木材被烧得哔哔啵啵作响的炸裂声响彻山林。 小葵捂住口鼻,在热浪和灰烬的冲击下抬头看向矗立在最高处的神社, 她深呼吸了两下,握紧拳头继续向上跑去。 神社内。 白柳右手拖着沾满血迹的长鞭, 神情冷淡用左手两指推开了神龛的门。 神龛的厚重木门缓缓打开。 白六握住鞭子, 他微笑着用右手里的鞭子上尖利的骨刺了被密密麻麻的丝线重重缠住的塔维尔的脖颈,强迫塔维尔后仰。 黑色的骨刺扎入了塔维尔白皙纤薄的颈部皮肤, 鲜红色的血液顺着他身前滑落, 一下一下地滴落在塔维尔血迹斑斑的白色外袍上。 塔维尔银蓝色的眼眸虚弱地半阖着, 他抬眼望着站在门口的白柳,因为喉部被白六手里的鞭子扼住而显得声音沙哑:你终于来了。 我还以为,今天你不会来了。 白柳的视线停在谢塔被扎入了骨刺, 正在汩汩往外流血的脖颈上,他开口的语气还是平静的,但手里的鞭子攥到指尖发白:你为什么以为我不会来? 你和我说话了。塔维尔弯起眼睛, 很浅很浅地笑了一下,我以为你和你的白马王子一起离开了。 他银蓝色的眼睛泛着粼粼波光, 专注地望着白柳, 语气很认真,仿佛在期待什么:你现在来找我, 是准备选我做你的白马王子了吗? 真是美好的童话故事。白六笑着看向白柳,他手里卡住谢塔颈部的鞭子越收越紧,我知道你怎么做到让谢塔为你痛苦了。 白六玩味的眼神在白柳和谢塔之间来回了两下,最终眼神停在了谢塔沾血的侧脸上, 垂眸勾起了嘴角: 你训练了它,你处心积虑地让一个怪物, 爱上了你。 真是全新的解题思路。 白六笑着,仿佛在一个很轻松的场景里和白柳交换游戏心得:我很好奇你怎么做到的? 让一个能记得所有世界线记忆的,没有任何人性和人类感情的这么一个邪恶造物对你产生爱意? 连神都没有办法做到的事。 白六抬眸,饶有趣味地审视对面的白柳:你为什么能做到? 白柳并没有回答他,右手毫不犹豫地一鞭子对着白六挥舞而下,同时左手前伸,将手伸到了白六的鞭子和谢塔的脖颈之间,手掌弯曲回握护住谢塔脖颈的一瞬,反手扯开白六的黑色骨鞭。 白六侧身躲开白柳对他挥舞而下的白色骨鞭,脸上带笑,但眼神里一点情绪都没有了,他收紧右手,将被白柳扯开的缠在谢塔脖颈上的骨鞭再次收拢,同时手腕向内一旋,骨刺变本加厉地外张,更加深的扎住了谢塔的皮肤里。 谢塔颈部的白色外袍被血全染湿了,深深刺入他喉部的骨刺让他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建议不要随便乱扯这种带倒刺的骨鞭哦。白六笑眯眯地侧过头对着白柳说,会把头直接扯下来的。 白柳眼尾冷淡地一扫,一种非常在他身上非常罕见,非常外露的攻击性从他漆黑的眼睛里显露了出来,他握住骨鞭的右手松开,手部往前翻转一送的一刹那,手里的骨鞭就变成了一柄锋利的短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白六险之又险躲过的颈部,眼看就要砍掉白六的头! 一缕黑发从白六的鬓边被挑落,悠悠旋落在地,几滴鲜血砸在飘落的发丝上。 白六缓缓地将自己歪过去躲开的头立直,然后掀开眼皮,他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从他左边侧脸滴下来的血,眼神逐渐变得兴奋:这才有意思嘛,大哥哥。 让我再多看看,未来的我会有什么有趣的技能吧? 他话音还未落,白柳根本没停,他左手扯住勒住谢塔颈部的黑色骨鞭,接着身体的力道外扬大范围扯开挂在谢塔脖颈上的黑色骨鞭,同时腰部发力,翻身就是一脚狠狠地踢向白六的脊椎骨。 白六硬生生用肩膀抗住了白柳这一脚,带笑的嘴角有血渗出,他根本不防护自己,而是飞快地一扯自己控制住谢塔颈部的黑色骨鞭,将谢塔和将手护在谢塔脖颈上白柳被这一扯带得飞了起来。 白六顺着这力道扯住白柳卡在他肩膀上的右脚,往后一推,鞭子顺着向后翻过去的白柳的视野盲区就狠厉地抽了过去。 地面上的木质地板上被骨刺全开的黑色骨鞭划开一道大洞,大洞的两侧木质地板翻开,能看到大洞正对下面是一个池塘。 池塘里面的金鱼正在无知无觉地游来游去,池面上的水光和黑色的夜空里倒映下来的烟火光彩交映在一起,衬得这些悠闲游动的金鱼仿佛游在满是绚丽烟火的夏日祭夜空里。 白柳单膝半跪在这个大洞旁边,他背挺得笔直,腰部离身后一根被打得竖立起来的尖锐骨刺只有不到五公分的距离,他单手握住黑色骨鞭,抬眸冷冷地看向站在大洞另一边的白六。 白六兴味盎然地看着白柳手上凭空出现的黑皮手套:短刀,手套,所以我有的一个变幻类型的技能武器吗? 或者说白六笑眯眯的,我能利用自己的技能武器,使用别人的技能武器呢? 他话还没问完,白柳干脆利落地将手里的短刀甩飞了过去,白六动作流畅地侧身躲开,那柄从白六颈侧擦过去的短刀直接在空中转动着变幻成了一瓶毒药。 毒药在转动过程中被甩开了瓶盖,以一种毒药流出的状态掉进了白六背后的池子里。 池子顿时被染成冒泡的黑色,浓郁的毒雾冲天而起,白柳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生命条在飞速往下跳的声音,但他根本没管,而是在短刀出去的一瞬间,右手里瞬间召唤出白色骨鞭握紧,然后根本没有丝毫停顿地将骨鞭击了出去。 白骨鞭顺着刚刚白六打出来的大洞甩过去,将白六所站的一整条木板条都掀飞到了天上。 扑通!! 白柳听到了一声清晰的落水声,很明显是白六掉进他刚刚投了毒雾的池塘里。 完成了这一整套他常用的连击之后,白柳起身,侧过来就往谢塔刚刚被甩过去的方向迅速移动而去,同时眼角的余光扫向下面的池塘,手上的鞭子变成枪,对准每一个冒泡的地方飞速射击。 砰砰砰砰!! 白柳挡在谢塔面前,神色冷漠地面对着池塘,虽然池塘里丝毫动静都没有了,但他手里的枪依旧没有放下,仍然是保持警觉地对准池塘。 他脚下的木板轻微地晃动了一下,白柳眼神一凝,对准自己脚下的木板迅速地射击了六次,然后抬手换匣上枪膛,然后垂下视线,枪口对准木板下水波晃动的方向,又是冷漠精准地六次射击。 银色的弹壳叮叮当当地落下。 这种连续不断的范围攻击直到白柳耳边响起第一声系统提示音才收拢击中。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用技能武器(玫瑰左轮)击中玩家白六。】 暗色的水波下有血水蔓延开,白柳视线瞬间定位到深色的池塘里血水散开的地方,纯黑的眼睛里透出一股强烈的侵略性,就像是被猎物激怒的无鳞龙鱼,根本不会给准备反击或者是逃跑的猎物留下任何余地,稳准狠地再次张开了自己满是毒刺獠牙的巨口,对准猎物的伤口再次咬下。 白柳抬起了左手,神色平静,眼神漆黑地对准了血色蔓延地点,扣下扳机。 砰砰砰砰砰砰!! 干脆利落的六枪,打空了抢闸,抬手换枪闸,顺着血色移动的地点移动瞄准的视线,肩膀后移缓解后坐力,然后扣下扳机,又是六枪。 砰砰砰!!砰砰砰!! 白柳耳边响起了系统提示音: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用技能武器(玫瑰左轮)击中玩家白六,玩家白六生命值降低中】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用技能武器(玫瑰左轮)击中】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 在白柳追着打空了不知道多少个抢匣,阻止了任何一个白六有可能爬上来的位点,脚下全是银色的弹壳的时候,系统提示的内容终于变了: 【系统提示:玩家白六生命值清零,退出游戏。】 【恭喜玩家白柳击杀玩家白六!】 白柳暗色的眼睛盯着静止不动的池塘水面一会儿,手上的枪翻转一换,又变回了鞭子。 他抬手将鞭子甩到了池塘里左右搅动,碰到某具沉重的尸体的时候手腕一顿,手腕一翻,卷了个鞭圈,将水底的白六尸体用鞭子卷住了腰部,扯了上来,往外一甩,丢在了木板上。 白六的尸体闭着眼睛,就像一团毫无反应的烂肉被摔在木地板上,木地板还被震动得晃了两下。 白柳走到了尸体的面前,冷淡地垂下眼眸,就像是在观察一块石头一样冷漠地观察这具尸体。 白六脸色灰白,毫无血色,有些地方的皮肤上有很明显被毒药腐蚀过的痕迹,绽开了。 白柳勾起脚尖卡在尸体的肘部,脚腕上台将尸体踹得翻了个面,正面朝下,脊背朝上地躺在地上,白柳眼眸半阖地观察了这个尸体的背面半晌,视线从这个尸体的脊骨向下滑动,停在这个尸体的腰背中央。 接着,白柳神色平静,动作凌厉地一鞭子下去,打开了这个尸体背面的衣服,暴露出这个尸体背面的皮肤,然后伸出手,又拿出了一瓶毒药,准备向白六的尸体背面正中央的那条骨凹缝倒下去。 但在即将倒下去的那一秒,白柳的衣袖被扯住了。 你在被丝线牵拉住,只能在地上爬行的谢塔轻扯了一下白柳的衣袖,然后慢慢地抬起头。 谢塔脖颈上全是骨刺穿过的恐怖血洞,还在往外渗血,但他却像完全不在意自己身上的伤,只是全心全意地看向白柳,他很轻地眨了一下沾满水的眼睫,低声问:干什么? 白柳垂眸:我准备用毒药腐蚀他的皮肤,然后抽出他的脊骨。 谢塔静了很久,轻咳了一声,哑声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谢塔。白柳蹲下来,他伸出右手卡住谢塔的下颌,抬起对方的下巴,看向谢塔的眼神冷淡又平静,你是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你记得其他世界线的记忆,那就证明你就是其他世界线的谢塔,你被我脚下这个【白六】抽过不知道多少根脊骨,被这么多世界线不知道多少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白六】抽过脊骨。 白柳凝视着谢塔银蓝色的眼睛:你为什么在我折磨你的时候,不说? 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是在强迫你对一个和对你抽经扒皮的你的贱人长得完全一样的人产生感情?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知道你自己处在一个游戏而不是真实的世界线里,你甚至知道我是玩家,很有可能是来通过这样的方式来攻略你,让你产生痛苦来通关游戏? 谢塔的呼吸很轻地顿了一下,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困惑起来,似乎不理解白柳在说什么:这些很重要吗? 我的世界只有游戏。 谢塔银蓝色的眼睛里完全地倒映着白柳一个人:这对我来说,就是真实。 你对我来说,就是真实的。 白柳静了下来,他握住毒药瓶子的手指蜷缩。 谢塔的脸上沾了血,穿着支离破碎的白色外袍,缓缓地撑着身体坐起来,满身是血又虔诚无比地跪在地上,微微仰着头望着蹲下来的白柳,语气认真又恳切: 对你来说是游戏也没有所谓,是为了通关也没关系。 现在,我可以做你的白马王子吗? 白柳静了好一会儿,他的姿势从蹲转成了和谢塔一样的跪立,然后平视着谢塔的眼睛。 在这一刻,白柳能很清晰地从谢塔银蓝色的眼睛里看到紧张,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期待,他听到了自己和谢塔渐渐变快的心跳声。 咚咚,咚咚! 两个人加速的心跳声频率渐渐合在一起。 我不要会死的白马王子。白柳垂下眼,他说,你会死吗? 恋耽美 ——(103) 谢塔反应了一下,他很快,甚至是有些慌张地回答:我不会死的,我是怪物! 白柳慢慢抬眼,他说:那我们做一个交易。 你把你的灵魂,生命和爱给我。 我把我的愿望,信仰和爱给你。 谢塔说:好。 他很认真地问:交易还需要我做什么吗? 我的交易需要钱作为媒介。白柳看向谢塔,他嘴唇抿了一下,语气淡淡地要求,你闭上眼睛。 谢塔迅速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白柳望着谢塔带血的脸,他的眼帘慢慢落下来,长睫在他的脸上落下一层很浅的阴影,而他的眼神落到了自己挂在心口上的那枚硬币上。 那是白柳进入游戏的任务管理器。 也是这些被欲望控制的,愚蠢的玩家向邪神摇铃许愿的象征物。 白柳静了很久,他将这枚硬币含入口中,压在舌下,他舔到了一种冰冷的金属味道,像是铁锈,又像是谢塔身上的血。 好了吗?谢塔眼睛闭着,他转向白柳的方向很轻地问。 在他这句话还没有问完的那一刹,跪在地上的白柳身体前倾,抬起了右手盖住了谢塔的眼睛,然后闭上眼睛。 他们的唇瓣相接了。 刚刚那个什么?被蒙住眼睛的谢塔含糊不清地问,他舔到了嘴里被白柳渡过来的异物,轻声问,是硬币吗?它让我心跳好快。 不。白柳声音很轻,是吻。 第457章 邪神祭船屋 呵呵。 一声低沉成熟的男人笑声从白柳的背后传来。 在听到这声音的一瞬间, 白柳的瞳孔一缩,他几乎是条件发射地将他面前的谢塔一脚远远踹开,然后白柳单脚斜跨, 侧身抬肩,肌肉绷紧, 手腕一翻鞭子骨刺外展, 用尽全部力气的一鞭朝声音发出的地方狠狠甩去。 鞭子砸地,骨刺打进地板里, 但鞭子巨大的力道还没被削弱, 持续砸穿木板, 最后直接打进了池塘里砸出了飞溅的水花。 咻砰砰! 水花溅到空中,在落下的过程中形成水幕,透过水幕能看到夜空中此刻绽放的绚丽烟花。 扭曲又美丽。 水幕中穿出一只苍白, 骨节分明,带着黑色手套的手,这只手稳稳接住了白柳用尽全力的一鞭, 此刻手的主人正顺着鞭子往外走。 水花全部落下,水幕最后的人就像是掀开幕帘的演员, 此刻终于在台上现出了真身, 这人脸上血迹斑斑,身体上全是白柳刚刚打出来的枪口, 但却完全没有之前的狼狈躲闪模样,反而气定神闲地朝着白柳走来。 他眼含笑意,似笑非笑地望着对面的胸膛随着呼吸起伏的白柳,赞叹地开口: 哇哦, 好快的反应速度。 差一点就被你杀死了呢。 【系统提示:玩家白六退出游戏前献祭神社内祭品(塔维尔)以及(玩家白柳)的痛苦,许下愿望】 【请邪神大人降临人间, 杀死他们。】 白六用左手扯了一下右手手腕的手套,他背面是在持续绽放的巨大烟火,逆着光在他侧脸上投下妖异斑斓的光影,让他脸上的微笑显得愈发危险: 忘了告诉你,虽然你是在第三个游戏拿到邪神信徒的身份,但其他世界线的白六可是在进入他们的第一个游戏副本《邪神祭船屋》,在进入神社的第一天,在知道我存在的那一瞬间,就毫不犹豫地选择信仰我这个邪神了哦。 白六笑着用食指勾出了挂在这具身体心口前的那根棕线。 棕线上挂的不是和白柳一样的硬币,而是一个发亮的逆十字架挂坠。 而我可以借着这些信徒的身体登陆游戏,来到人间。 就和你对袁光做的一样,是吗?白柳冷静地接了白六的话,他不动声色地后退,又是你特殊的作弊技巧? 白六耸了耸肩,他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我可以把这句话当做你对我的夸赞。 你又要玩什么游戏?白柳望着他问。 白六勾起嘴角:游戏已经开始了。 白柳背后的门被猛地打开,一群蒙着眼睛,穿戴盔甲,腰配短刀的御船家武士冲了进来。 他们震声高呼,举刀嘶吼:杀! 顺着打开的门向外望去,地面上横七竖八地躺着被御船家武士杀死的北原家族人,他们支离破碎,死不瞑目地躺在地上,这些人流出的血将神社的整个院子都染红了,地面上还残留着一些还没干涸的血泊。 白六笑着看向白柳,他平伸出左手,张开五指,透明的丝线从他的手套内层,贴着手腕飞了出来:让我看看你最近成长了多少吧,我的继承人。 【系统提示:邪神白六使用技能(傀儡丝)】 这些快速飞出的丝线尖锐的头就像是针一样扎入了这些冲进来的御船家武士的脖颈和四肢关节里,他们神色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脖颈闷哼了一声。 还没等他们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下一秒,白六手腕转动向下,慢条斯理地合拢左手五指,手指挑动缠在他指尖上的傀儡丝,向外一晃,这些武士就被白六操纵着行动了起来。 这些武士高高举起反光短刀,就向被白柳一脚提到安全角落,被重重丝线束缚在原地的谢塔砍去。 白柳猛地回头,抽手就是一鞭子甩过去,然后右甩,荡开击飞了这群人对谢塔砍下的短刀。 短刀被长鞭击飞,在空中天女散花一般落下,银光闪闪的刀面上折射烟花的光,从四面八方反射出去,整个房间的墙壁上都倒映着这种仿佛鱼鳞一样的光,晃得人不得不闭眼。 白柳侧眸躲光。 一根黑色长骨鞭甩上天空,缠住某柄短刀的手柄,藏着这些刀光中向着白柳的右颈扫去。 白柳目光一冷,抬手化鞭为刀,反手持刀斜着挡在自己颈前。 两把短刀相接,发出了宾一声兵器金属相撞的刺耳声音。 白柳持刀,往外一推,反手打飞了的扫过来的这把刀,刀就像是回形镖一样,沿着原路被白柳给弹了回去,被白六用鞭子随意地打开了。 白六笑着望向白柳:只是提醒你一下,我才是你要警惕的那个对象。 那些小喽喽可不值得你放那么多注意力过去。 下一秒,白六的衣角一扬,他就像是风一般消失在了原地。 白柳几乎是在白六消失一瞬间侧身抬手转刀,对他面前的空气做了一个格挡的姿势。 嘣!! 白六凭空地出现在了白柳的眼前,他手上是和白柳一样的短刀,同样是反手拿的姿势,同样是试图上往下压制住对方,震得白柳向后退了一步。 【系统提示:玩家白六使用玩家刘怀的个人技能(闪现一击)】 白六笑起来,他慢慢地用手肘发力,将原本占据优势的白柳手上那柄短刀到向里压,将自己原本在下面的被压制的姿势变成了在上面压制住白柳,而他手上的短刀刃面慢慢地贴到了白柳的颈侧搏动越发快速的大血管上。 他微笑着:不错,现在已经能预测到我的技能衔接了,只是不如我娴熟。 成长得真快,真是期待你杀死我的那一天。 在短刀贴到白柳颈侧的一瞬间,白六毫不犹豫地抽手握紧刀,贴着白柳快速搏动的颈部血管斜向上一划! 没有血管被割开的鲜血喷溅声,白六这一刀落了空。 白六神色未改,他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地握住手里的短刀刀柄,转了一个面,反过来横挡在了他的颈后正中央。 蹦!! 两柄短刀再次相接。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使用玩家木柯的个人技能(闪现一击)】 白柳出现在了白六的身后的半空中。 他在空中缓慢地下落,借着自己身体的重量和后方偷袭的方位压制白六的手腕力量,将自己的刃面贴到了白六的后颈上! 白六将横放的刀柄向外快速翻转,刃面抵开白柳下压的短刀。 白柳完全不退,他目光凌厉地盯着白六后颈上挂着的那个逆十字吊坠,刀尖横过来斜挑,在刀光一闪的瞬间,短刀变幻变成了猴爪,朝着白六后颈那根棕色丝线狠狠袭去,眼看就要偷到挂在白六脖颈上的这个逆十字吊坠!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使用玩家牧四诚个人技能(盗贼猴爪)】 白六瞬间察觉了白柳的意图,此刻他是背对着白柳的站位,反应和力度各项的确都不可能有白柳快,实力差距太大,白柳靠这个站位杀他不太可能。 但偷东西,实在是再方便不过了。 白六勾起嘴角。 真是聪明,这么快就察觉他和他玩的这场游戏关键道具是什么了。 白六贴在后颈上的短刀一闪,不再保护自己地外展,而是收拢贴皮上扬,干脆地割开了他用来绑长发的发绳。 在发绳被割开的一瞬间,黑色长发如水般从白六的肩膀倾斜而下,挡住了他身后的白柳偷盗的视角。 同时白六的戴着手套的右手食指和中指一转,一张边缘锋利的扑克牌出现在了他两指缝隙内,在长发落下,白柳视线越发集中在他后颈的一瞬间,白六将扑克牌藏在颈后,借着长发的遮掩向后甩了过去。 扑克牌穿过白六颈后的长发,转动着朝着正在靠近长发的白柳的面部划了过去。 白柳回神,他后仰上半身躲开扑克牌,同时猴爪依旧势头不减地朝着白六的后颈抓去。 在即将抓到十字架的一瞬间,白六猛地向上长了十几公分,白柳原本对准他后颈的猴爪最后只抓到了他的肩膀。 扑克牌贴着白柳的眼睛飞了过去,扎进他身后的木板里。 扎入木板的牌面还在晃,正中央是一只正在转动的红色桃心,桃心里不断出现各种各样的人的照片。 肩膀的肌肉质感结实又熟悉,正准备直接抓穿肩胛骨的白柳呼吸一顿,他漆黑的眼睛里倒映着转过身来的白六。 【系统提示:邪神白六使用玩家(红桃皇后)的个人技能(心换心)】 牌面中央的桃心不停转动,最终照片定格成为了谢塔低头看书的照片,照片的背景是福利院的图书室。 白六转过身,他黑色的长发在滑落肩头的过程中变成了银蓝色长卷发,他转正面对白柳,垂眸望着对方,银蓝色的眼睛闪烁着温柔的笑意:真是没想到,我的继承人居然对我放弃的一个造物用情这么深。 白六完全地变成了谢塔的样子。 第458章 邪神祭船屋 化成谢塔的白六微笑着晃了一下左手, 挂在他指尖的丝线一一荡,原本被白柳打得纷纷摔倒在地,捂着身体哀嚎连天的武士们以一种扭曲的姿势惨叫着跪坐了起来。 这些武士动作飞快地在残缺的木地板上像蜘蛛一样爬行, 迅速地靠近了在角落里的谢塔。 谢塔被密集得几乎练成布的丝线捂住了眼睛和口鼻,手脚被丝线束在地上, 只能轻微挪动, 染血的白色狩衣在地上凌乱地散开,微微侧过头对准了白柳的位置, 狩衣的边缘是刚刚白柳给他, 但是又被白六一鞭子抽飞的那枚硬币。 他手指微微颤抖地下扣住木板, 撑着沉重的丝线,似乎是想要立起身子,手在地面上摸寻那枚被他弄掉的硬币。 被牵引过去的武士肢体扭曲的狰狞大叫着, 他高举着短刀,向谢塔伸出来,轻摸地面的纤细五指狠狠砍去:怪物, 死吧!! 白色长鞭势头凌厉地甩过去,鞭头的尖刺直接从这个武士的胸口前穿过。 这个武士神情愕然地松开了鞭子, 他的心口滋出血柱, 喷溅得到处都是,缓缓地倒了下去。 白柳呼吸急促地呛咳了一声, 唇边渐渐溢出血来,他的右边肩膀上完全被插入一柄短刀,而握住这柄短刀的白六勾起嘴角,握住刀柄往上一拔。 血喷溅而出。 太感人了。白六微笑着说, 在自己和谢塔同时被我攻击,不能兼顾双方的时候, 毫不犹豫地选择自己保全了谢塔。 白柳迅速撤肩后退,他捂住还在流血的肩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也没有什么血色,只是一如既往地平静平视着对面的白六:这不就是你想看到我做的选择吗? 这个倒是。白六笑着,他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不过我还想你明白一种感受,或者说痛苦。 白六脸上那双轻柔又缥缈的银蓝色眼睛弯弯地笑起来:被自己所爱的人伤害和折磨,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呢,白柳? 白柳呼吸一顿。 这就是谢塔之前的痛苦。白六笑起来,现在你也品尝到了,滋味怎么样? 白柳缓慢地抬起眼来,他松开自己捏住肩膀的左手,忽然轻笑了一下:我给予他的痛苦,轮不到你给予我。 你也配? 是吗?白六蜷起左手无名指和食指上的丝线,饶有意趣地笑了笑,我好像的确不能像是改变这个世界线其他造物命运一样赐予你痛苦。 你是我所创造的所有世界线里这么多个人形造物当中,唯一一个痛苦不由我主宰的造物。 恋耽美 ——(104) 我实在是非常非常好奇 白六勾起嘴角,两指松开,指腹下压缠在他指尖末端的丝线:到底要我这个神要怎么做,才能让你施舍一点痛苦给我品尝。 丝线震动的瞬间,一个武士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脚踹开了谢塔即将摸到的那枚硬币。 硬币被踹得在墙角撞了一下,发出清脆的一声响,然后滑进了水里。 白柳的视线紧跟了过去,同时一根黑色的骨鞭从他视角盲区向他背部刺了过去,白柳侧身,用变幻成猴爪的左手硬生生地接下了这一鞭子,同时右手握住白色骨鞭甩出。 骨鞭贴着木地板力道十足地横扫一圈,将木地板上所有的武士都扫进了颜色泛黑的毒药池塘里。 白柳握住黑色骨鞭的猴爪在松开的瞬间消失,手里出现了一个毒药瓶,他低头用大拇指快速弹开瓶盖,然后抬手扔进了池塘里。 池塘里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不断有金属外壳都被融掉的武士想从这个腐蚀性的毒药池子里爬出来,但通常是手刚一伸出来,就被白柳一鞭子打了下去,继续惨叫着倒回了池子里。 在池塘里的惨叫停止的那一秒,白六抬手收回了傀儡丝。 丝线穿过他的手套末端开口钻了进去,白六似笑非笑地望着白柳:你清场完了,现在轮到我清场了。 说完,白六的视线就扫向了角落里的谢塔。 在白六视线即将接触到谢塔的一瞬间,白柳的骨鞭正面朝下对准白六的面门挥过去,白六利落地后跳两下躲过,他挑眉看向对面的白柳。 白柳神色和语气都很冷淡,他平视着白六,转了一下手上的骨鞭,骨鞭上所有骨刺咔嚓一声外突。 谁说我清场完了? 不是还有一个最大的垃圾还没被清出去吗? 最大垃圾,是在说我吗?白六笑眯眯地歪头去看白柳的表情,生气了吗?我观察了你二十四年,倒是难得见你这么情绪外露的时候。 白柳并没有接白六的话,又是一鞭子甩过去。 白六手心翻转上扬,面前出现了一面水纹墙,鞭子打在上面就像是打在乳胶上,被松软地弹了回来。 【系统提示:邪神白六使用神级技能(观众视角)】 【该技能可用一道水纹墙将对手困在观众视角的位置上,让对方只能观看而无法攻击墙后的世界,墙一侧的领域为(观众领域),另一侧为(小电视领域),为创世神技能。】 白柳猛地转头看向和白六一起在水纹墙后的谢塔,瞳孔骤缩成一个小点。 白六微笑着拍了拍手:好,请我们唯一的观众将视线集中到我这里来,不要再看游戏npc了。 我们的电视互动游戏等下就要开始了。 在开始我们的游戏之前,首先来向我们可爱的观众的介绍一下这个游戏的故事背景。 白六说完,他笑着打了个响指,悬挂着谢塔的丝线就将谢塔悬挂着拖动了过来。 丝线将谢塔放在了水纹墙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一张椅子上,谢塔就像是沉睡了过去般面对水纹墙对面的白柳垂落下了头颅。 白六慢条斯理地一向左挥手,神社两边被打得碎成一团的木柱上挂起了深红色的绒布帷幕,地面上被打烂的木板就像是慢动作倒放般的自动修复成了被打击之前的样子,光亮如新,就像是白柳之前看到的邪神祭的舞台上那些精心养护过的木板质感。 啪! 白六合掌击出响声,深红色的绒布帷幕应声缓缓降落,互相贴合,掩盖住了坐在帷幕背后的谢塔,帷幕的中间悬挂着一个摇晃的木制红漆牌子,上面用黄色的字写着 【邪神祭船屋第一幕戏。】 白六望着水纹墙对面的白柳轻笑:希望你不介意我担任游戏背景介绍的画外音工作。 啪! 白六又是轻快地击打了一下手掌。 帷幕扬起,坐在帷幕背后的谢塔就像是变魔术一样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尊连五官都没有塑造完的蜡像模子坐在谢塔原先坐在的椅子上。 这尊蜡像就像是美术课上的人形雕像一样歪斜地靠在椅子上,身前搭了一层轻纱般的白布,随着夜风飘扬,感觉风一吹就能滑落。 白六左手放于腰后,右手放于身前向外摆手,微微欠身,行了个姿态标准的绅士礼,然后抬眸,他微笑: 在故事的开始,首先容许我先介绍一下我自己。 按照身份划分,我应该是这个游戏里的大反派,是一个会无差别攻击所有玩家的邪恶神明。 用人类的语言来称呼我的话,我应该叫做全视之神,我可以通过媒介看到所有正在发生的事情。 白六不疾不徐地直起身子,他望着水纹墙后的白柳,脸上依旧带着散漫的笑: 人类称呼我为无所不知的神,描述我有支配时空的能力,称我为宇宙当中通向所有时间和空间的门。 过去是我,现在是我,未来也是我,所有的时间空间都在我这里汇聚,也在我这里停止,我是一个无法想象的实体,人类的文本里面有趣地描绘我说,哪怕只是过梦境和幻想窥见我的万分之一,也会因此而疯狂。 白六垂眸,他食指在空中轻点了一下,一瞬间,他周围所有景象都被从他指尖蔓延出来的黑暗吞噬,只剩下深红色的帷幕地面上的舞台木板。 原本的神社背景变成了漆黑的夜幕,什么光都看不见。 白柳脚下碎裂的木板瞬间消失,他双脚踩空,就像是掉入了无边无际的宇宙或者是深海里,在一种失重的感觉里不断地下落下落,窒息感慢慢浮现。 呵呵。 水纹墙后的白六轻笑两声,他优雅地从水纹墙后伸出穿戴好了黑色皮质手套的手,用一根傀儡丝拉住了不断下降的白柳的手腕。 白柳顺着自己被吊住的手腕往上看,白六就在水纹墙后居高临下地垂眸望着他,好像是在怜悯,就好像是在睥睨,轻语: 看吧,无能又无知的凡人,在宇宙里总是这样脆弱。 白六松开傀儡丝,白柳又开始往下落,但很快就被一根观众席的凳子接住,他坐在凳子上缓缓地浮到了和水纹墙的对面,再次和白六面对面,但周围却很诡异的是一片宇宙,一片暗到什么都看不清的宇宙。 太暗了是吗?白柳听到白六低声问他,是我疏忽。 应该给我们的观众一些光,让他能看清这场游戏最精彩的地方。 白六笑着张开了手,五彩斑斓的氤氲光团从他身体里飞快地溢出,这些从白六的身体里喷涌而出的光辉球体似乎带着某种热度和能量,在流动的时候带出了风,吹开了白六额前的碎发。 白柳看到碎发下白六没有一丝情绪的漆黑眼眸倒映着这些无穷无尽的斑斓光团,就像是宇宙最光亮的那一部分被剪切下来粘贴到了这双眼眸里,然后通过这双没有感情的纯黑色眼睛,将宇宙的未知展示给凡人看。 这些流动的光团向四周飞去,在宇宙的黑暗里流转漂浮,互相聚拢,然后慢慢形成星河辉耀,光彩流转,这些球体汇成的光带点亮了水纹墙两边的无尽黑暗。 这场景过于诡谲又壮丽了,就好像只是白六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宇宙就为此而点亮。 人类总喜欢用光辉球体来描述我的外貌,但他们却不知道这些球体代表着什么。 白六轻语着,他的身边悬浮着无数的不同颜色的光辉球体,然后他用右手托举着一个忽闪忽闪的纯白色球体,伸出水纹墙递到了白柳的面前。 白柳的脸被这颗球温润的光芒照亮。 白六看得轻笑起来:你知道这个球体是什么吗? 白柳问:是什么? 是时间,是空间,是未来,是门。白六平静地说,是我创造的无数世界线。 而你旁边这颗,就是你所在的658号世界线。 作者有话要说: 白六参考了外神犹格索托斯和奈亚的设定,大家当一个全新的屑神来看就行! 第459章 邪神祭船屋 这颗球体被白六毫不在意地松开, 飘飘浮浮地碰到了白柳的脸,球体一瞬间从白色变成了半透明,光膜上还流转着不同颜色, 就像是一颗折射了阳光的气泡。 气泡向宇宙深处飘荡而去,和其他的球体融为一条光带, 再也分辨不出来。 我就是从这些东西里诞生出来的。白六姿态懒散地坐在水纹墙后的一根观众椅上, 轻撑着下颌掀开眼皮,笑着望向水纹墙后的白柳, 当然, 你也是。 我存在了很长时间, 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样成为邪神了,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已经是神了。 白六脱下手套, 张开向白柳摊开手掌,有七八个颤动的,弱小的球体还在不断地挣扎, 想要从他手心里涌动出来,白六垂下眼眸握住了自己手心里这些想要挣动游离出来的球体。 球体被白六捏得发出了一声叽的一声细微惨叫, 爆成无数光点消失在白六手里。 白六笑着抬眸:刚刚那一瞬间, 就有十个你们所在的世界线,在我的手心里被毁灭了。 很有趣的游戏, 对吗? 我不觉得有趣。白柳语气平静地回答了他。 唔。白六戴上了手套,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思索一阵又笑了起来,那好吧, 那就不有趣。 我也觉得不有趣,很无趣。 白柳冷静地反问:不是要向我介绍游戏背景吗?你的其他反派设定呢? 比如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以为你对我不感兴趣。白六斜依在椅背上, 他双腿随意交叠,长发从肩膀倾斜而下,头轻歪着额头抵着右手,似笑非笑,我的目的当然是脱离这种无边无际的无趣生活。 白六垂下眼帘看向自己的右手:无论我想或者是不想,世界线都会不停地从我掌心里诞生,就好像是我用双手创造了这些世界线。 但其实并不是这样。 我只是一道门,这些原本就存在世界线需要穿过我这扇时间和空间的门,从门的另一边来到门的这边,才能开始运转,不然就会陨落在门的另一边。 白六抬起眼,脸上带着很细微的笑意: 因为门的另一边是无机深渊,黑暗,和永不见底的邪恶,存在那里的世界线里的物种会永恒地和旧日不可言说的邪恶待在一起。 它们会走向癫狂,最终自取灭亡。 我一开始很热衷把这些世界线困在门的另一边,观赏它们自取灭亡的过程,但看得多了,这样的节目也变得无趣了起来。 于是我开始把世界线放到门的这边。 白六举起食指点在水纹墙上,水纹墙上波纹一圈一圈扩开,在墙的这边只能模糊地看到白六点摁在墙面上的指尖上有球体溢出,他轻声说: 门的这边拥有宇宙星辰和万物运行的客观逻辑和真理,世界线在这边能够获得光明,它们能生存很久。 世界线里在门的这边能产生一些不同的变化,它们会发展出和在门的那边完全不同的丰富生物种类,比如说狗,比如说猫,再比如说玫瑰和灵芝。 我很喜欢观察不同的世界线里不同的物种,我觉得它们都非常有趣。 白六慵懒地将下颌靠在手背上,他眼眸望着白柳,轻笑一声说:而所有物种里,我觉得最有趣的物种是人类。 其他的生物都只需要一些可视的外物就能存活,比如阳光,空气,水,食物,住所,只有人,除了这些外物,还需要一些不可视的东西。 就算给你们充足的阳光,空气,水,食物,住所,但让一个人类孤独地生存一个世界线里,或者一个人类孤独地被所有集体背弃,没过多久这个人类也会痛苦地自杀。 白六似笑非笑:除了物质,你们还需要同类和爱才能生存。 这实在是太有趣了,我第一次见到有这种幻想型需求的生物,我对你们很好奇,很想知道你们的这种需求到底是由于什么产生的,又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被放弃。 所以我在很多世界线里做了大量关于你们的实验,发现了你们为什么会产生这种需求的本质原因。白六抬眸,他微笑着,因为你们有灵魂。 我试图去创造灵魂。 但就算我仿造世界线里某个人类捏造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外壳,给这个外壳注入和这个人类相同的记忆,再将他投入我创造的一模一样的世界线里,这个造物依旧无法产生灵魂。 就算我将所有因素都统一,我自己创造的这个造物也仍然无法产生灵魂,灵魂的产生似乎必须要你们人类在一个我不干预,天然形成的社会环境里自主形成。 我存在这么久以来,从未见过我不能创造,不能拥有的东西,而它现在终于出现了。 恋耽美 ——(105) 白六勾起嘴角:这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不能被我创造和拥有的东西,就是最有价值的东西。 我观察了很多个世界线,发现了人类灵魂诞生的规律,那就是当这个人类产生某两种特定强烈的情绪的时候,它就有可能会产生灵魂。 这两种情绪,人类社会称呼为【爱】和【痛苦】。 为了检验这个理论,于是我开始作为邪神降临在每条世界线里,让他们用【痛苦】或者【爱】向我献祭,作为交换,我会满足他们一些外物的要求。 白柳脸上的笑意变深:但很快,我发现一些更有趣的事情发生了。 灵魂,爱,与痛苦,这三种我自己无法创造,我觉得最有价值的东西,这些人类居然会为了我随手给予的一些外物而出卖自己身上拥有的爱,痛苦和灵魂。 甚至到最后,他们自己已经到无法产生【爱】贩卖给我的地步了,但为了继续得到我的物质奖励,于是他们选择了折磨自己的同类,将【同类】的痛苦献祭给我,换取我的垂怜。 明明同类和爱是它们自己生存的必备条件,但它们却可以为了外物背弃这一切,狂热地追捧我这个邪神。 白六笑着看向对面的白柳:人类这种生物的自取灭亡倾向,很有趣,不是吗? 白柳只是冷淡地望着他:这种有趣,对你来说也满足不了多久吧? 的确。白六状似惋惜地叹一口气,他摊手耸肩,因为很快,这些人类就在我这个邪神的号召下开始自相残杀,虐待同类,他们的内心充满了邪恶和黑暗,再也无法产生我想看到的高质量情绪和灵魂,变得就像是怪物一样充满欲望。 门的这边原本是一片光明,但在这群人类乌烟瘴气的斗争之下,门这边的宇宙开始失去真理,逻辑和光明,很快就变得黯淡无光了起来。 白六微笑着说:变得就像是门的另一边一样黑暗。 而门的另一边,因为所有的世界线穿越我抵达了这边,那边不再有大量的世界线,反而变得更加光明了起来。 白柳冷静地反问:不是因为你这个邪神没有干预,所以门的那边恢复了正常运转吗? 你要这么说我也不介意。白六笑眯眯的,总之最后就是门两边的宇宙互换了,我也玩够了人类,开始觉得整个宇宙都无趣了起来,所以想找一个继承人来替我继续做门。 我觉得上一任邪神可能也是玩到这一步,所以找了我做继承人。 但要成为门,也就是下一任邪神,必须要有符合一个硬性条件。 白六笑着望向白柳:那就是必须要承担门两边的宇宙差值而不崩坏才行,他必须要能有容纳全宇宙欲望和邪恶的能力,同时这个继承人必须要比我有价值才行。 所以我还希望这个继承人是个拥有灵魂的人类。 有价值这个要求白柳抬眸,是你的要求吧? 白六勾起嘴角:是的。 如果坐在我位置上的东西是个比我还廉价的废物,那它终有一天会被苏醒来的我吞噬的。 白六百无聊赖地双手交叉,叠放在身前:因为存在这种宇宙里实在是太无趣了,所以我希望继承人能够杀死我。 但我找了很久,始终找不到符合我要求的继承人。 终于,我真的无聊到了极限,所以决定自己尝试着创造一个。白六微笑着说,他站了起来,不紧不慢地走向了他身后坐在椅子上那尊蜡像,条理情绪地诉说着, 我剥离了我身上的大部分神力给这个造物,将他雕刻成了我最喜欢的那类外表,给予了他完美的身体,赐予他古往今来人类所赞美拥有的最高级品质。 白六伸出右手,轻轻触碰蜡像的五官,他垂眸看着蜡像: 我给予它我从人类社会里了解到的所有最美好的东西,试图将祂变成我最完美,最有价值的创造物。 蜡像模糊一片的面部开始慢慢融化塑形,变成了精致的五官,脑后的蜡液滴落,银蓝色长发顺着蜡液松垮地散落在地,蜡像的左手和右手在融化中成形,白皙结实,无意识地垂落到椅侧,蜡像的眼眸闭着,胸膛从静止变得开始慢慢起伏,就像是一尊正在沉睡的神像。 白六双手轻搭在椅背上,笑着看向白柳: 我将它称为我善意的化身,将它命名为塔维尔。 作者有话要说: 克系神话里原设定是塔维尔是犹格善良一面的化身,这里是我是做了改动的,是造物。 第460章 邪神祭船屋 我给予了这个名为塔维尔的造物所有我认为会赋予它灵魂的品质, 然后将它做成神明,投放到穿门而来的所有世界线中,希望这些世界线里的某个人类能让他感受到爱, 从而拥有灵魂。 白六缓慢地抬眸,他恍若遗憾地叹息一声: 但是无论它经历多少个世界线, 它就像一尊冰冷的雕像, 一面破碎掉的镜子,坐在神座上无动于衷地俯视着这些朝他跪拜的人类, 按部就班地赐予他们外物, 却怎么样都无法感受到人类的情绪。 我意识到了这样的方法不可行, 于是将它从所有世界线中召唤回来。 我询问它。白六垂眸,抬起了塔维尔的下颌,轻声问着还在沉睡的塔维尔, 你为什么不愿意成为邪神呢? 为什么不愿意感受到爱与痛苦,成为一个有灵魂的守门人呢? 白六戴着手套的手轻抚塔维尔闭着的眼眸,语气越发得轻柔:我得到了一个很有趣的回答。 它用那双纯净的黑色眼睛望着我, 说,它觉得人类这样就很好, 不需要神和门的存在。 在塔维尔的眼里, 他们就这样在这个宇宙里彼此互相取暖,爱与痛苦交织地存在着, 就很好。 它不明白为什么神要存在,神要守门,神还要赐予人类那些东西,神要守着门, 这些东西反而并没有让世界线变得更好,反而让他们更痛苦了。 白六抬眸望着白柳微笑起来:我告诉它, 不是神要存在,而是神本来就存在,不是你,也会是别人。 它不能理解,问我,这个世界上难道不存在神的世界线吗? 我告诉它,说没有。 说实话,塔维尔让我感到有些失望。白六慢慢地后退,他轻扬了一下手,缠绕在塔维尔身上的丝线就像是提线木偶一般将塔维尔提了起来,因为无论我怎么告诉它这些道理,怎么教导它去成为一个邪神,它都无法理解,也无法做到。 它对于人类有一种愚昧的天真认知。 我给予了它那么多神力,它却在实现人类的愿望过程当中愚蠢地将自己的力量一点一点地消耗掉了。 白六仿佛怜惜地看着被丝线提起来的塔维尔:我原本以为这样塔维尔这样无偿的给予和馈赠会让这些人类爱祂,但并没有,祂得到的永远只是更加贪婪的索取。 作为神明的塔维尔无论为人类付出了再多的东西,祂从人类哪里收回来的,永远只有欲望,无穷无尽的欲望。 我感到了厌烦,我对这符合我心意造物的最后一点耐心也耗尽之后,我选择了放逐祂。 既然人类不能让你学会【爱】,那我就让人类让你【痛苦】吧。 白六垂下眼帘,他松开了自己手上悬吊塔维尔的丝线,塔维尔一松瞬间堕入无尽的黑暗宇宙里。 然后手一张,丝线甩出,又把塔维尔悬吊了起来。 白六笑眯眯地抬头看向水纹墙对面的白柳:不用那么紧张,我不会真的松手的。 祂可是我能面对面和你聊天的唯一筹码,我可不敢随意抛下,不然我都找不到其他办法让你老老实实坐下来,专心听我的话了。 白六对塔维尔分明是一种对玩偶的态度,他在随意玩弄塔维尔,也在玩弄白柳。 攥紧椅子把手的白柳注视着白六:所以你对他做了什么? 我将【门】的一部分装在了塔维尔的眼睛上。白六手上的丝线一张,塔维尔终于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塔维尔漂浮在宇宙中,眼眸微张开,那是一双流光溢彩的银蓝色眼睛,就像是倒映了整个宇宙背面在里面,星河流转,光辉熠熠,但却没有什么感情,只是那样单纯漠然地折射着世间万物,就像是一块做工良好的玻璃,完整空洞地反映着背后的事物,一点都不像是谢塔平视睁眼的样子。 那眼神里没有情绪,也没有灵魂。 当人类看向塔维尔眼睛的时候,他们能看到【门】另一边那些深渊般的宇宙,无数疯狂的世界线在其中挣扎,欲望从门的那边折射到这些人的眼里,让他们陷入和门另一边同样的疯狂里。 白六望向白柳,他轻快地解释:很快,他们就会对既能实现他们愿望,又束缚了他们欲望的守门人产生极致的恨意。 所以他们会尽情地伤害这扇门的载体,这双眼睛的主人,直到他们欲望得到满足。 白六勾起嘴角:直到门另一边的那些深渊怪物通过他们对塔维尔的残害,成功地穿过塔维尔眼睛上的门的缝隙,来到门的这一边,成为这些人类口中的异端。 那些怪物不是谢塔导致的。白柳冷静地反问,是这些人的欲望破坏了谢塔眼上的门,让门另一边的怪物穿越门抵达了这边导致的,但你却诱导谢塔让他觉得这是他的错,让周围的人也觉得这是他的错,从而更痛恨他,让他更痛苦,是吗? bingo。白六笑起来,是这样没错。 白六耸肩,惋惜地叹了口气:其实事情发展到这惨烈的一步,我个人觉得我也有做得不好的地方。 我原本是希望塔维尔因为爱而有灵魂,所以将它雕琢成了一个没有攻击性的神明,但我的最终目的是希望它能杀死我,但这种性格的塔维尔就算被我折磨到毁灭,也不可能主动来攻击身为创造者的我。 所以我更改了我的策略。 白六笑了一下:我清洗了它的记忆,告诉它你才是原本的旧邪神和守门人,而【我】只是一个贪婪的,抢夺了你神位的人类。 你要维护这个宇宙的秩序,维护门的完整,就要来杀死这个世界上最贪婪,最想破坏你的存在,那也就是【我】。 我将塔维尔这样放逐到接下来658条世界线里,同时将我的衍生物下放到这些世界线里,我诱导,暗示,调控我的衍生物们,在梦里在它们的耳边轻语只要彻底杀死了塔维尔,你们就能获得这个世界上最有价值的东西。 我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神,所以我也清楚我的造物会是怎么样的,会去做什么样的事情它们无法抗拒这样的引诱。 白六撩开眼皮,他直视着白柳的眼睛也一瞬间变成了银蓝色: 因为它们和我一样,本身就是门两边两个宇宙最大欲望的集合体。 我本以为塔维尔会为了保护门,维护真理与秩序反抗我,但它依旧没有。 它就像是以前无数条身为神明的世界线一样,任由我与其他人类屠戮,虐待,残害它,那一瞬间我才明白,这家伙根本不是对人类心怀怜悯才实现人类的欲望的。 它是纯粹的天真与漠然,它根本没有给过人类和我任何正眼,它的眼里根本看不到我们这种任何充满欲望的存在就算【我】作为杀死了它夺取神位的仇人在那657条世界线里站在它的身后,它依旧冷漠又认真地看着书,一次头都没有回过。 因为它觉得书比人类更有意思。 后来就算【我】作为它的仇人变本加厉地折磨它,甚至将它进一步放逐进游戏,它对我已依旧没有任何情绪,爱,讨厌,憎恨,统统没有。 因为它对我和其他所有人类,没有任何欲望。 说起来有趣的是。白六轻笑一声,在这一点上,它作为我的造物,居然比我还不像人,还傲慢。 在我都准备放弃这个造物的时候,在第658条世界线里,有两件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白六看向水纹墙对面的白柳,他脸上的笑意变深:第一件事情,就是我的衍生物脱离了我的掌控。 我没有办法进入他的梦境,接触他,诱导他,暗示他,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这个衍生物就像是一个完全正常的人类小孩在这条世界线里孤僻地长大了。 恋耽美 ——(106) 这实在是很有意思,我观察着他,发现他居然在一个极端排斥他的环境里生存了下来。 幼年期的人类很容易在没有同类,或者是所有同类排斥的情况下自杀,简单来说,就是在得不到同类的爱的时候自杀,但有趣的是,他居然在这种没有任何人类接纳他的情况下活了下来。 白柳的脸色一点一点地冷了下去。 白六就像是没看到一样,笑眯眯地继续说了下去:这个幼年期的衍生物不仅活了下来,他在所有同类厌恶和排斥的环境下,错误地将我投放到他附近的塔维尔,一个完全不可能产生情感的造物视做了同类。 而这种错误的认知,只是因为他们都同处于一种被孤立的状态而已。 而这个认知就让这个衍生物对他命定的敌人,一个根本不把他放在正眼里的造物产生了感情。 他日日夜夜游荡在他以为的唯一同类周围,以为自己将自己掩饰得很好地地观察着塔维尔,因为不希望对方饿死,还假装不经意地将自己的为数不多的食物分给这唯一的同类,偷偷摸摸将自己喜欢看的书藏在塔维尔经常借书的位置。 接下来,更令人惊叹的情况出现了。 白六脸上的笑弧度变大:这个衍生物在这种完全没有得到塔维尔任何感情回应的情况下,靠着自己错误认知产生的感情,自己产生了灵魂。 这是我一次见到人类在没有得到爱的情况下产生了灵魂。 白柳脸上最后一丝表情也消失了。 第461章 邪神祭船屋 我对此非常好奇。白六微微歪头, 笑着问,爱上一个不会回应的造物,自欺欺人地产生爱意, 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你在注视塔维尔一个人在教堂里看书的时候,等他回头看你的时候, 会痛苦吗? 你很介意这点吧? 没有人会喜欢上让自己痛苦的同类, 只是你没有选择而已。 毕竟从你诞生开始,从没得到过其他人类自发产生的爱, 有的都是你自己交易过来, 符合各种各样条件的感情, 所以你分不清他们是因为你赐予的外物才回应你,还是因为他们是你的同类才回应你? 谢塔是这样,陆驿站是这样, 你后来的队友,木柯,牧四诚, 刘佳仪,唐二打, 每一个人都是这样。 你必须符合他们的某种预期, 给予他们想要的东西,才能让他们靠近你。 所以你真的得到了他们对你的感情吗?还是你只是通过购买短暂地获得了他们在你身边陪伴你呢? 如果有一天你无法再继续给予交易的物品, 他们是不是就会永远地抛弃你,离开你了? 白六勾起嘴角:就像是曾经死去的谢塔一样。 白柳的呼吸放慢,他垂着头,额前地碎发落下遮掩住面部, 看不清神情,整个人的身体慢慢缩小, 穿戴着狩衣变成福利院的宽大的统一外服,身体变得单薄瘦弱,最后变成了十四岁的白柳的样子。 瘦小的白柳一动不动地坐在水纹墙对面的观众椅上,发尾有水滴落在宇宙里。 【系统警告:玩家白柳受到邪神白六攻击,精神值出现下降,即将下降低于60,见到幻觉】 白六微笑着看向水纹墙对面的白柳,或者说十四岁的小白六: 你本质上和一开始的塔维尔一样,是通过对这些人预先无偿的赐予将他们聚集在了自己身边,但我已经在无数次的实验里面证明了,这样预先的赐予并不能换来爱,只能换来欲望。 你确定你现在从其他人那里交易而来的东西真的是感情,而不是某种看起来类似感情的欲望? 白六仿佛怜惜地垂下眼眸:你和塔维尔一样,都是一个孤独的神明。 只是它没有灵魂,在得不到回应和爱的时候不会觉得孤独和痛苦,但你有。 你的灵魂会因为得不到爱,只能无穷无尽地产生痛苦。 【系统警告:玩家白柳精神值持续下降,即将低于40!】 白柳的衣服上渐渐渗透出水来,他就像是掉进了一个并不存在的水池里,头发和衣服在宇宙里开始悬浮,双手漂浮在了身前,正下方旋转着出现了一个门状的黑洞,里面隐隐约约地闪烁着银蓝色的光辉。 白六用那双银蓝色的眼睛笑着望着白柳,继续说了下去: 人从灵魂里诞生的痛苦会束缚住他们,将他们困在原地无法前行,就像是丝线一样,只能被这个痛苦所操纵,然后慢慢变成痛苦的傀儡。 一根丝线从宇宙的深处飞出来的透明丝线缠绕在了白柳的手腕上,将他瘦弱的手腕像是提线木偶一样提了起来。 塔维尔是一个真正的怪物,而你是一个拥有灵魂的怪物,你们从一开始就不是同类。 白六轻声说: 而你周围的人类,无论是好,是坏,他们得到过爱,也爱过别人,他们因别人产生痛苦而获得灵魂,有真正牵挂他们的人类。 他们和你并不来自于一个地方,就算此刻流浪到了你身旁,但也终将不会与你同归于一处,因为你们并非同类,也因为他们都有自己的归处,和迎接他们归来的人。 你只是一个短暂收留他们的神明。 白六望着水纹墙对面的十四岁的白柳:当他们离开之后,你依旧是孤身一人。 没有人会为你而停留。 这世上没有人期待过你的诞生,没有人期待过你的成长,没有人期待过你变成好人,而你作为一个邪神的衍生物,努力控制自己的欲望,满足他们的条件将自己变成了一个普通好人,借此将自己变成他们的同类,获得他们短暂的感情。 就像是十四岁的你为了让自己拥有塔维尔这个怪物同类,将自己变成怪物。 这么多年了,付出了这么多,你依旧没有找到你的同类,白柳。 【系统警告:玩家白柳精神值持续下降,即将低于20!请迅速回复精神值!】 两根丝线飞出来系在白柳的左手手腕和颈部,他被丝线牵引地缓缓抬起了头,白六从水纹墙后不慌不忙地走了出来,他走到白柳的面前抬起白柳的下颌,脸上带一种仿佛垂怜般的叹息。 在这个世界上,在从你诞生之初就一直在注视着你,期待着你的,只有我。 白六脱下右手手套,垂眸用右手轻托白柳的侧脸,语气很轻: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明白你要做的一切,我会把这个世界上最有趣的游戏捧到你的面前。 你灵魂的诞生让我惊喜,让我放弃了那个老旧的造物,你的成长和自我克制让我觉得我看到这个世界上最有价值的东西。 你让我看到了一个拥有灵魂的人类成为神明,在无穷无尽的痛苦和孤独里守门的可能性。 白六温热的手掌抚着白柳的侧脸,他的大拇指擦过白柳的眼下,脸上是一种怜悯的微笑: 我知道如果是你的话,哪怕是门另一侧所有的深渊,黑暗,憎恨,欲望,和其他负面情绪都倾倒在你身上,你依旧可以维持自己的理智,让自己的灵魂在某种不知从何而来的爱意中保持人类的形状,在广袤无垠的宇宙中永恒地守护着这扇门。 就像是守护着你以为的同类们,尽管他们并不是。 在你能认知到的所有世界线里,期待你能一直活下去,能真正理解你想法的人,最接近你同类的存在,其实只有被你讨厌的我而已。 白六单膝半蹲在白柳面前,他用那双银蓝色到渐变成深蓝的眼睛注视着坐在椅子上的十四岁白柳,抚摸着他柔软的头发,就像一个温柔又友善的长者。 658条世界线里,你是我承受了最多恶意的的衍生物,那么多憎恨你的追击者,但我却无法给予你任何帮助,只能看着你一次又一次地在其他人给予的恶意里挣扎。 对不起。 白六突然前倾身体拥抱住了小白柳,他将头埋进白柳瘦弱的肩膀里,紧紧地环抱住他的单薄得就像纸一样的肩胛骨,声音变得很认真: 对不起。 在那么658场世界线游戏里,你超出了我的意料,我的确伤害了很多人,但唯独你,我本意并非是在这场游戏里玩弄你。 你不是我设定好的游戏npc,也不是从我掌心里生出来的世界线里进化出来的那些生物。 你只是一个没有同类,却拥有灵魂的我而已。 白六轻轻拍打一动不动的小白柳的后背,就像是安抚一个孩子: 我在很早很早之前,在看到你潜进教堂将自己塞进满是血水的谢塔怀里的时候,就在想 如果这个时候,不是你将自己扭曲成谢塔怀抱的样子去获得那个血腥又冰冷的拥抱,而是有个人来主动拥抱你,你会怎么样呢? 如果我作为你的同类来到你身边拥抱你,你会怎么样呢? 但我无法触碰你,不过我想。白六的语气变得很轻很轻,他已经是一个人类了,他拥有灵魂,他在爱别人,总有一天,他会等到来主动拥抱他的人。 所以我在你旁边静静地观察着,和你一起等,等那个人出现。 这十年里,你有了和你并肩作战的人,仰望信仰你的人,阻止你走上歧途的人,对你负责的人,明明那么多人环绕在你身边 但依旧没有来主动拥抱你的人。 你在别人眼里成为了无所不能的神和无恶不作的怪物,但依旧没有人把你当成人。 只有我。白六轻语,只有我知道,你是一个有灵魂的人类,是一个一直都在爱别人的好孩子。 你在等一个拥抱。 我以为人类是一面反射情绪的镜子,而给予了爱意的你早就会等到属于自己的拥抱,但没想到你收留了那么多人,最终给予你拥抱的还是我。 白柳望睁着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睛,他望着水纹墙后面的仿佛一尊冰冷雕塑般的塔维尔,他看到塔维尔眼睛里倒映着十四岁蜷缩成一团坐在椅子上自己,被白六拥着肩膀。 白柳张了张干涉的口,用口型很轻地说【谢塔】。 塔维尔睁着毫无感情的银蓝色眼睛,没有回应他。 然后白柳的眼里很缓慢,很缓慢地睁着落了一滴泪,他听到白六仿佛叹息般轻声说道: 成为我的继承人吧,我的孩子。 这是你最终的归处。 【系统警告:玩家白柳的精神值即将清零!警告!警告!!】 第462章 邪神祭船屋 谢塔。 一声极其缥缈的语音从空中飘过, 站在船上的黑桃瞬间回过头来,他嘴唇紧抿环视了周围一圈人,试图从里面搜寻从白柳的身影。 朝着祭典行走的人群盛装打扮, 彼此热闹地交谈着,里面并没有白柳的身影。 但刚刚那个的确是白柳的声音。 黑桃逆着人群行走, 一边视线飞快地在人群当中探索着, 一边干脆地点开了自己的系统面板丢了一个道具出来,探查周围是否有除了他之外的其他玩家。 【系统提示:未探查到附近有其他玩家的行动轨迹。】 【系统警告:现在正处于联赛期间, 玩家黑桃您已经连续三个小时在一个地图内没有移动, 即将给予您消极游戏黄牌警告, 请您积极游戏,探索地图,接触npc, 尽快完成主线任务!】 紧接着,主线任务的面板就在黑桃面前自动放大弹开了,上面的主线任务被加粗标红, 面板几乎跳到了黑桃的眼睫毛上,就像是生怕黑桃看不见。 黑桃面无表情地侧过脸啧了一声, 收拢五指将系统面板缩小推开, 敷衍地用余光扫了一眼系统面板: 【系统提示:玩家黑桃的身份设定为今年邪神祭最大祭品的(侍从)】 【主线任务:找到最大的祭品,并献祭对方向邪神许愿。】 【温馨提示:今年为十年一度邪神祭盛典, 你要找的祭品是邪神祭创办以来在苦室内被折磨最多年,身上痛苦累积最多的祭品,这个祭品被鹿鸣县众人藏到了一个极为隐秘的地点,你要做的就是找到这个祭品, 并将这个祭品带到神社里献祭。】 黑桃再次在系统的强制下勉强又阅读了一遍主线任务,收回面板的下一秒就继续在人群中搜寻白柳的影子了。 有几个穿着夏日祭和服的年轻女孩子小声交谈着, 从黑桃身侧擦过: 今年我听说,御船家是不是要献祭那位啊? 恋耽美 ——(107) 不可能吧?御船家那么宝贝那位,藏了那么多年,而且献祭了他,我们邪神祭怎么正常进行? 听说御船家在梦里得到指令了,以后邪神祭不用这位出面了,邪神大人会挑选新的继承人。 作为一个从来不收集信息的暴力玩家,黑桃就像是没听到一样,目不斜视地从这群交谈的npc旁边快步走了过去。 隔了一会儿,又有几个穿着浴衣的成年男人哈哈大笑地从黑桃正面走过: 去年我家在船宫夜欢祭上抓到了一个祭品在海上神社许愿成功了,今年就还过得不错,今年又抓到了一个,看来明年也应该过得还可以。 再怎么过得好,也不可能比得过御船家了。有个男人唏嘘地用手摸了摸下巴,自从五年前那场大火,北原家被烧得精光落败下去,最大的祭品也落到御船家手里之后,我就知道鹿鸣县接下来二十年都会处于御船家的统治之下了。 诶,不是说今年御船家要将最大的祭品献祭了吗?旁边有个男人兴致勃勃地探头过来,揣手追问,真的假的啊?不是说这祭品很邪门吗?当初北原家不就是因为被这祭品反噬,才会那样吗? 一场大火之后人死的死,疯的疯,只留下几个痴痴傻傻的几个后辈守着两三个一看就献祭不了的劣等祭品过活。 嘘。最开始说自己抓到祭品的那个男人脸色一肃,他眼珠子左右转了转,声音压低,不想遭报应,你们这些蠢货就少给我提五六年前那事。 五年前,差不多半个村子可都是被这祭品给清空了,大批的人跳海自杀,大家对神社恐惧无比。 这男人眼神严肃地警告:你们以为为什么神社被搬到海上了?不就是因为大家不敢和神社同处在同一片陆地上了吗? 几个男人瞬间噤声,缩着头聚拢,正对着黑桃沉默走过。 但黑桃依旧没有听这些人在说什么,依旧朝着他目光的终点走去: 系统几乎是忍无可忍地跳出了一个面板: 【请玩家黑桃注意周围npc谈话时给出的主线任务相关信息!您已经错过两次关键任务信息!】 黑桃一顿:我为什么要注意他们说话? 系统面板显示:【游戏的部分关键信息会以npc交谈的形式给出给玩家,所以请玩家注意周围信息。】 是这样吗?黑桃脸上什么情绪都没有,我还以为是游戏设计者想让我按照他设计的游戏路径走,所以才会这样故意给我信息? 我不喜欢这种方式玩游戏。 黑桃抽出了鞭子,黑色的眼睛里倒映着停靠在港口的,金碧辉煌的大船,语气冷淡:这样玩游戏,我和这些被安排好的npc有什么区别? 这根本不是我的游戏,而是他的游戏。 跳出来的系统面板滋啦一声,从黑桃面前消失,黑桃脸上毫无情绪地握住鞭子,笔直地走向停靠在海边港口那艘大船。 他走到了港口这里也是黑桃之前听到白柳声音传过来的地方,他目光一扫,四处打量。 港口侧边有一座巨大的木制高台,高台是四角翘起的檐台结构,里面有一座用表演祭祀舞蹈的木制舞台,木架周围吊着一根粗壮的注结绳,注结绳上隔着一定距离挂着用来退避邪祟的御守白纸。 高台下面有一块木板上红漆写着:【神祭者舞蹈表演处】。 高台对面,港口下去,停靠着一艘金碧辉煌的大船,或者说用大船来形容并不贴切,是一个船外形的戏剧表演舞台。 这舞台被做成了船的造型,一共三层,每一层的两边和正对顶上都装上了许多灯泡,在夜里亮起来犹如白昼,照耀得中间舞台闪闪发亮。 舞台所有帷幕被环扣吊挂到两边,所以两边是层层的厚重深红色绒布帷幕,中间则是被擦拭润油之后锃光瓦亮木地板构成的舞台本体。 此刻舞台的正中央相对放着两根木凳,木凳的中间隔着一块水纹状的玻璃,两个身着狩衣的演员坐在这两根凳子上隔着水纹状的玻璃相对而视,旁边站着一个穿戴了流沙闪光外衣的男性演员,这三个演员正在舞台上纵情地表演着。 舞台的正前方摆着一块小展示牌,展示牌上面写着《邪神祭剧目第一幕》。 舞台的正下方整齐地摆放观众椅,椅子上坐着一群正在津津有味地观看剧目的观众,椅子没有坐满,不断有新的观众从远处走来坐在这椅子上,加入观赏这剧目的观众队伍中。 有新来的观众问已经看了一会儿的观众: 这出剧目讲的什么? 老观众则侧过头来对刚坐下的新观众小声解答:这出剧目是我们鹿鸣县每年邪神祭的传统剧目,讲邪神祭的出现,发展与变迁的,这才讲到第一幕呢。 有人好奇地询问:这第一幕,讲的是什么? 这第一幕是背景介绍,讲的是邪神挑选继承人来到人间,主持邪神祭的过程。老观众指着台上的三位演员,坐在水纹墙两边的,就是邪神挑选的继承人,旁边那位穿亮色纱衣的,就是我们的邪神大人。 舞台上的坐在凳子上的两位演员突然猛地站立起来,隔着水纹墙激烈地隔空对打,互相辱骂起来: 我才是邪神大人最赏识!我才是最优异的继承人! 我才是是顺理成章的邪神继承人! 老观众看得意趣横生,摇头晃脑地解说起来:邪神大人创造了万物众生,在里面挑选自己的继承人,最终符合要求的有两位继承人,于是为了从当中选中最优秀的继承人,邪神大人将这两位继承人召集到了一起,化了一面水纹墙将他们互相隔开,告诉他们 台上的邪神背手点头,满意地看着这两个争先恐后的继承人:你们两个都很优秀,但我的继承者只有一个。 我会将你们抹去一切记忆,投放到我创造的所有世界线里历练,而你们两个会得到两个不同的身份,那就是【祭品】和【侍从】。 【祭品】在历练的时候回得到我的帮助,而【侍从】则会被我设下无数阻碍。邪神居高临下地绕着这两个继承人走了一圈,但这身份并不是固定的,而是随时随地都可以互换,在任何一刻,更痛苦的那个人就会成为【祭品】,而不那么痛苦的那个人则会成为【侍从】, 在所有世界线的历练结束之后,【祭品】将痛苦和灵魂献祭给我之后,会成为下一任邪神。 而【侍从】将失去自己拥有的一切,朋友,亲人,爱侣,以及灵魂。 此刻,老观众就在台下附和点头:是的,没错,这就是鹿鸣县【祭品】【侍从】制度的由来。 背对着观众,坐在水纹墙对面那个继承人忽然轻声开口:谢塔。 这是白柳的声音! 在台下寻觅的黑桃猛地抬头,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单手撑着舞台的边缘跳了上去。 在他跳上去的一瞬间,他身后的帷幕瞬间落下,舞台被笼罩在了一片漆黑里,黑桃听到外面嘈杂的观众讨论声在顷刻消失,台上三个演员的脚步声有规律地走动响起,渐渐重叠成一个人朝着黑桃走过来。 他周围突然亮起,原本刺目到有些晃眼的舞台灯变成流转的宇宙星辰,流光在黑桃没有情绪的眼睛里旋转,映出正向他走过来的这个人。 白六勾起嘴角:好久不见,黑桃。 黑桃盯着他,没有回答。 白六视线垂落,他看到了被黑桃握在掌心的黑色骨鞭,脸上的笑意加深:我给你的鞭子,还好用吗? 【系统提示:玩家黑桃触发剧情点,进入《邪神祭第二幕戏》】 第463章 邪神祭船屋 看来你不想和我讨论鞭子的事情。看到黑桃和他拉开距离, 白六从善如流地换了个话题,他笑着问,那你愿意和我讨论一下白柳的问题吗? 黑桃后撤的脚步顿住, 他直勾勾地看向白六。 或许我们可以坐下来聊?白六似笑非笑地抬手,一根凳子从舞台的黑暗深处里选旋转出来, 抵到了黑桃的膝盖弯, 白六礼貌地做了一个请坐的姿势。 黑桃盯住白六,慢慢地坐了下去。 你上一次见我, 是你去年拿到冠军的时候吧?白六不紧不慢地走到了黑桃的身后, 他将双手随意地搭在椅背上, 语气带笑,你让你得奖队伍里的所有人都不要向我许愿,将愿望储存在我这里。 非常有趣的做法。 白六垂眸看着黑桃, 勾起嘴角:但这已经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了,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黑桃静默一会儿,开口:《塞壬小镇》。 对, 你从《塞壬小镇》里诞生之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我, 我将自己的骨鞭赐予了你。白六目带怜惜, 他的手隔空地抚过黑桃的头顶,你知道为什么吗? 黑桃没有回答。 白六微笑着说:因为你是我曾经最珍视的造物的容器。 你知道你是为何而诞生的吗? 白六慢慢地弯下腰贴在了黑桃的耳边, 他抬手,黑桃的面前出现了一面水纹墙,水纹墙上泛起涟漪和波纹,一圈一圈散开, 映照出现了全新的景象。 水纹墙后面出现了被关在爱心福利院紧闭室里的十四岁小白柳,他缩在黑暗里睡得很沉, 似乎是因为冷,又似乎是因为别的什么东西,他眼皮颤抖,四肢不自觉地蜷成一团,看起来像是一只很没有安全感的小动物,嘴唇轻轻开合。 【谢塔】。 这个小动物在睡梦中轻声呢喃着这个名字。 黑桃目光一凝,白六轻声解释:这是十四岁的白柳。 水纹墙上的景象不断变化,出现了一张缠满绷带的脸,和一个巨大的瘦长鬼影玩偶,这个玩偶笨拙地举起手,左右晃动,做出一些引人发笑的动作。 你长大之后真的不考虑扮演玩偶谋生吗?一道青涩的,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画面一转,十四岁的小白柳托着腮笑得眉眼都舒展开,他眼睛里专注地望着谢塔,我觉得你很有干这行的天分。 那个玩偶似乎没察觉到白柳在嘲笑他,反而是认真地反问:真的吗? 那扮演玩偶可以挣多少钱呢?能养活我们两个吗? 白柳一顿,他扭过脸:我不用你养,你也养不起。 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虽然白柳好像在冷漠地拒绝,但黑桃看到了,在转过去的一瞬间,白柳嘴角轻微地上翘了一下。 黑桃从来没有见过笑得这样轻松的白柳,这让黑桃完全的安静了下来,他的眼睛里倒映着屏幕里的光影,眼神一错不错地望着水纹墙。 水纹墙像是一个巨大的电视屏幕,顺着时间播放在福利院里发生过的事情。 他们相遇,同读,一起被惩罚,一起被追赶,一起被讨厌。 一起在黑暗里互相拥抱着安心沉睡。 但后来谢塔死了。 于是白柳一个人读书,一个人被惩罚,一个人被追赶然后追上殴打,一个人被讨厌。 一个人蜷缩在黑暗里不安地沉睡。 而在这一切发生的时候,谢塔,那个白柳以为已经死去的谢塔并没有死去,黑桃看到水纹墙里谢塔半透明的灵魂焦虑地环绕在白柳的周围,不断地请求他: 你走吧,不要留在这里。 不要把食物喂给我,你吃的太少了,会死的! 而白柳看不到谢塔,也听不到谢塔的请求,他依旧按照之前谢塔还活着的时候的生活轨迹,麻木地行走下去。 白柳变得越来越单薄,越来越瘦弱,唇色从浅粉色变得泛白,变得发青,肉眼可见地消瘦憔悴了下去。 黑桃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在又一次白柳昏倒在池塘旁边冰冷的泥地里过了一整夜没有被人发现的时候,谢塔的灵魂躬身下去,他用灵魂环抱住昏迷过去后蜷缩起来的白柳就像是他们以前相拥而眠的那样。 谢塔闭上了眼睛:神。 如果您现在存在,现在正在观看这一切,我想请您出现。 我想向您许愿。 谢塔的周围环绕起风,他的灵魂被托举立起,而他的对面出现了一闪老旧的雕饰门,门后是无穷无尽的银蓝色光辉球体,从这些光辉球体探出一只手,握住了门的把手,向外一推。 恋耽美 ——(108) 球体纷纷碎裂成光点,白六从一堆光点里踏出脚,站在了谢塔的面前,他垂眸看着跪在他面前的谢塔灵魂,脸上带着怜悯的笑意:塔维尔,你想向我许什么愿望? 谢塔跪在白柳昏迷过去的身体前面,他仰着头,很轻地说: 神,我想将这个世界上所有普通人能拥有的幸福都给我身后这个人。 我想让他的生命里最孤独的时候都有人陪伴,我想让他为之痛苦的一切都消散,我想让他失去的东西都能找回来。 我想能一直有人陪他玩他喜欢的恐怖游戏。 谢塔扬起头,他那双银蓝色眼眸盈着很浅的微光:我想他和他爱的人永不离散。 他们能以人的方式相遇,以人的方式在一起,以人的死亡美满结局。 白六似笑非笑地勾起嘴角:真是贪心的造物,这些加起来远不止一个愿望,你愿意为这些愿望付出什么代价呢? 谢塔静了很久,他声音很轻地开口:我愿意付出灵魂的代价。 我现在有灵魂了,我会如您所愿地成为下一代邪神,永远守着门。 他抬起眼眸平静望向白六身后的门内银蓝色的旋涡和球体:只要我知道这门内有一个世界线内他幸福地生活着,我就永远不离开这门。 永远不离开深渊,欲望和痛苦。 你确定?白六似笑非笑,无论你以后看到多少次他和其他人幸福地在一起,你也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谢塔握住自己手心里白柳冰冷的手,没有任何犹豫:我确定。 那交易成立。白六伸出手,一瞬间门后所有的闪烁发亮的银蓝色旋涡从门后倾斜而出,犹如海浪般波涛汹涌地缠绕上了白六伸出的右手食指指尖,点在了谢塔的眉心。 银蓝色的旋涡冲进了谢塔的额心,将他整个人都冲击得向后一仰,目光一空。 白六缥缈又含笑的声音在谢塔耳边响起: 我赐予你更改世界线的欲望,你可以将所有世界线里你觉得可以更改白六命运的人拉入这里,用你觉得合适的方式让白六拥有朋友和亲人。 不过白六现在还太小了,没有任何爱情的观念,等到合适的时候,我会用你许愿的方式,将他爱的人带到他的身边。 不过。白六微笑着说,现在的你虽然有了灵魂,但是并不痛苦。 为了你能在这条世界线的游戏结束后顺利地成为邪神,塔维尔,我还要给予你一些其他的痛苦历练。白六的视线偏向谢塔身后眉头紧皱沉睡的小白柳,他脸上的笑意变深,如果到时候你无法提供给我满意的痛苦,我或许会选另一个更加痛苦的孩子做我的继承人。 如果你不想看到这一幕,就努力地变得更痛苦吧。 银蓝色的旋涡卷过,小白柳呛咳着醒来,他看向周围空无一人的池塘,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恍然地握了握。 刚刚那一瞬间,好像谢塔还活着,在用力地握住他的手,不想离开。 看着水纹墙的黑桃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的脸色前所未有地生动,透出一种情绪化的抗拒,偏过了头:我不想看了。 水纹墙却跟着黑桃的视线一起偏转,又回到了黑桃的正面,无论黑桃怎么抗拒地别过头,依旧正对着他,还越来越近。 黑桃干脆闭上眼睛,手紧紧地攥着鞭子。 白六轻笑了一声,打了一个响指,他仿佛善解人意地开口:不想看的话,我可以和你解释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因为塔维尔以自己的灵魂为代价许了愿,白柳获得了属于自己的朋友,亲人,他成为了这个世界上幸福又普通的庸俗普通人之一。 而塔维尔却被我流放到游戏里,被所有玩家屠杀折磨。 但可惜的时是,就算这样他依旧不痛苦,他只会因为白柳而痛苦,所以我诱导白柳进入了游戏,而在白柳进入游戏之前一年,为了实现塔维尔的愿望,让他和白柳以人类的方式相遇相爱 黑桃冷声打断:我听不见。 白六微笑着无动于衷地说了下去:我在《塞壬小镇》将塔维尔的灵与肉分开,将灵困在了游戏里七日轮回,而肉体放出了游戏,与白柳正常相处。 他的肉体就是你,黑桃。 你是因为塔维尔和白柳对彼此执着的爱意而诞生的,但诚实的说,我制造你的目的只有一个 白六笑着说:那就是让白柳和塔维尔痛苦。 你的诞生就意味着白柳真正所爱的那个灵魂塔维尔的消亡。 你和白柳相遇的第一次,就从白柳的身体里掏出了塔维尔仅剩的心脏捏碎,你和白柳相遇的第二次,就逼他接受了我给予的邪神继承人身份,因为那才能救回谢塔。 黑桃猛地睁开了眼睛,他用黑色的鞭子横扫过去,白六向后偏移躲开,无数张水纹墙屏幕将黑桃包裹,里面都在放映他伤害白柳的场景。 白柳脸色惨白地躺在病床上,旁边的杜三鹦哭着对医生说:他的心怎么会被剖开?! 白柳在被《密林边陲》的池塘淹没的最后一秒,眼里笑着,又仿佛盈着一层水光,很轻地对他说:我很想你,谢塔。 白六的声音从这无数张的水纹墙屏幕后传来,带着笑意: 你的存在就意味着会对白柳带来不断的伤害,让他不断地痛苦。 你将我赋予你的任务完成得很出色,但更令我惊喜和意外的是 白六轻笑了一声,他突然穿破无数水纹墙将中间的黑桃摁在了椅子上,垂下眼帘望着准备反击,脸色凌厉的黑桃,白六脸上带着一种怜悯的笑: 你居然在白柳的爱意凝视下产生了自己的灵魂。 虽然那爱意并不是给你的,只是透过你在看塔维尔而已。 黑桃抬手挥出鞭子的一瞬间,他的后腰突然传来一阵烧灼无比的剧痛,让他不得不放下了手里的鞭子。 那是之前被什么灵魂碎裂子弹击中的伤口,时不时就会痛一下。 但今天这痛太奇怪了。 黑桃从诞生以来,感受过各种各样【痛】,但从来没有感受过这种【痛】,这种【痛】并不是那种很尖锐的刺痛,不像是被刀砍,被剑劈,而像是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体内部开始燃烧,让他的心脏开始酸涩,肢体动作开始迟缓,连眼睛都开始变得要流出水来。 这种【痛】明明没有那么【痛】,却让他觉得无论再怎么样,他都好像赢不了了一样。 但是赢不了什么呢?好像不是赢不了游戏 黑桃有些迷茫。 一根透明的丝线从远处飞来,系在了黑桃的右手手腕上。 白六笑起来:你也拥有了灵魂,也产生了痛苦,从某种程度上,你也有资格成为我的继承人。 但你猜,白柳会选择谁做他的爱人,又会放弃谁,让谁去成为孤身一人的邪神继承人呢? 黑桃终于恍然大悟地抬起了头,他的眼角毫无知觉地流了一滴水出来,落在放映着白柳和谢塔过去的水纹墙里。 哦,是这个。 他刚刚觉得怎么都赢不了的东西,是这个。 第464章 邪神祭船屋 泪融在水纹墙里谢塔的脸上, 层层扩开,变成了一边镜子一样的亮色墙面,黑桃在里面倒映出同样正落了一滴泪的塔维尔。 这面镜面的水纹墙横隔在黑桃和塔维尔之间, 就像是之前舞台上的那块玻璃,两个演员隔着玻璃互相看向对方, 只是这是一面单向的镜面水文墙, 黑桃看不到镜面后的塔维尔,塔维尔却可以看到镜面后的黑桃。 镜面水纹墙的另一边, 白六站在黑桃的左边, 而在镜面折射过来的这一边, 白六站在塔维尔的右边,镜面这边的白六带着微笑开口: 看到自己的容器流泪,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呢, 塔维尔? 白六轻笑着在塔维尔耳边低语:你不是早已接受这一切了吗,那你此刻的泪为什么会落下呢? 你在痛苦什么呢,我的孩子? 你是在痛苦, 你的容器也会和白柳相遇。 塔维尔的左手边突然扩开一块水纹墙,里面放映着白柳突然伸手拉住刚踏入游戏池的黑桃的手的画面, 水纹墙里的白柳紧紧攥住黑桃的手, 转过头看向他,轻声说出自己的名字:白柳 白六轻语:同读。 塔维尔的右手边扩开另一面水纹墙, 里面是密林边陲里两个人凑在一起看机械说明书的画面, 相拥而眠。 水纹墙里黑桃用双手双脚圈抱住想要挣扎的白柳,躲在床下,两个人的呼吸亲密地交错在一起。 亲吻。 又一块水纹墙出现, 黑桃垂眸看着眼眸紧闭的白柳,慢慢地俯下身去。 塔维尔的手指蜷缩地握紧了椅子的把手, 呼吸加快,闭上了眼睛。 我不想看了。他别过头拒绝。 为什么不愿意看呢我的孩子。白六弯腰,他从塔维尔的肩膀后面饶有趣味地看向塔维尔面前水纹墙里两个人亲吻的画面,你是在嫉妒吗? 嫉妒你作为人类的那个容器,即将拥有你梦寐以求的白柳,嫉妒这个容器就像是当初的你一样,因为被白柳所爱着,而从一个孤独又冰冷的造物,变成一个拥有灵魂的怪物。 嫉妒着黑桃会看到,拥抱到,亲吻到你牺牲灵魂许愿才能得到的那个幸福的白柳。 是的。塔维尔静了很久,才慢慢地睁开眼睛,看向水纹墙里的画面,很轻地承认,我嫉妒他,嫉妒我的容器。 我因为嫉妒和无法拥有而痛苦。 无数的透明丝线仿佛落雪一般从宇宙的星辰深处飘飘扬扬地落到了塔维尔的身上,将他笼罩在名为【痛苦】的茧房里,连脸都看不到了,只能听到他声音穿透这些丝线,清淡平和地传出来。 但我知道这不是他的错,他并没有选择自己因何而诞生的权利,这一切只是您的一场游戏。 我,白柳,黑桃三者之间的关系,是神,祭品,和侍从的关系。 我们三个当中必然有一个是神,一个是因神而痛苦的祭品,一个是守护着祭品的侍从。 塔维尔身上的丝线越落越多,声音也越来越细微: 无论谁成为神,谁是祭品,谁是侍从,大家都是痛苦的。 所以你为了避免白柳成为神,所以许愿的时候选择了让自己最痛苦的一种许愿方式。白六兴味盎然地挑眉反问,你是故意让黑桃诞生的? 塔维尔静了很久很久,才开口回答:是的。 他目光穿过密匝包裹的丝线,一错不错地望着水纹墙屏幕里神色冷淡地推开黑桃的白柳,瞳孔里晃荡着斑驳的光影,语气很轻: 我想不出第二种能让白柳幸福,并同时我痛苦的方式了。 真是伟大的牺牲。白六语带笑意,你和陆驿站配合的这个计划本来天衣无缝,按照你们的打算,接下来你会成为我的继承人,成为邪神,守着门,不让门另一边的异端过来,这样世界线的运转就会恢复正常。 白柳会被陆驿站封印掉记忆,在他的看护下正常长大,成为一个在这个俗世里庸庸碌碌的普通人,然后遇到你被剥离出来的容器,也就是黑桃,展开一段轻喜剧般的爱情故事。 陆驿站获得了游戏胜利,其他人获得了世界和平,白柳获得了亲人,朋友,爱侣。 只有你,我可怜的孩子。白六将手搭在塔维尔落满丝线的肩头,仿佛怜悯般轻拍,你失去了你所拥有的为数不多的东西,在门旁边看着这个所有人都幸福的世界线,变成一个孤独又痛苦的灵魂。 这居然已经是你幻想出的最好结局了。 但你没有预料到的是。白六将手放在了正对着塔维尔的水纹墙面前,打了一个响指,他微笑起来,有个人并没有按照你和陆驿站预料的轨迹走下去。 水纹墙上正在播放的画面一顿,开始飞速地倒放,所有的画面交杂成零碎的一片,最后停在十四岁的小白柳目光涣散地躺在池塘边的画面。 那个时候陆驿站刚刚用技能强制抹去了小白柳所有关于谢塔的记忆。 恋耽美 ——(109) 陆驿站问白柳愿不愿意改个名字,逃离这里,但明明应该什么都不记得的小白柳却转头看向池塘,声音嘶哑地说: 我不接受更改太多的名字。 陆驿站问为什么。 白柳眼睛无神又恍惚地说:不知道,我总感觉说不定有人会用我原来的名字来找我。 我不想他找不到我。 塔维尔藏在无数丝线里的瞳孔骤缩了。 很吃惊是吧?白六笑了起来,我也很吃惊,白柳居然还能记得你,我给陆驿站的记忆抹除技能可是和我一个等级的神级世界线技能,这也就是说,连神都无法完全抹除白柳关于你的记忆。 他不知道你是谁,不知道你和他的关系,但却本能地在做可以留住你的事情。 水纹墙中的画面一转,变成了陆驿站带着小白柳逃离福利院的时候。 在他们即将逃离福利院的那一瞬间,白柳突然回过头,跑了回去:等一下,我要去拿样东西。 什么东西?陆驿站急得要死,他们就要追过来了! 白柳没有一丝停顿:很重要的东西。 等到白柳气喘吁吁地抱着东西跑出来,陆驿站一怔那是一卷染血的绷带,和一本撕碎之后又粘好的故事书。 水纹墙的中的画面再转,稍微长大一些,看起来十七八岁,穿着校服的白柳站在街上,盯着一个开业大酬宾的商场旁正在对他招手的娃娃。 然后白柳走了上去,直视着这个娃娃的眼睛:你好。 这个娃娃愣住了,然后取下了自己的头套,露出了里面的一脸懵逼的真人:你,你好?有什么事吗? 我想问一下。白柳语气平静地发问,做这个一个月大概多少钱? 这个娃娃里的人卡顿住了,他有些无奈地挠挠头:看穿着,你还是高中生吧?现在也没放假,你还是先好好学习再说赚钱的事情吧。 干这个东西很累的,你看我,在这晃半天也就给我开六十块钱,满身的汗。 我不怕累。白柳点头道谢,一天六十是吗?谢谢。 他得到答案后,转身离去,倒是那个娃娃里的男人有些不落忍地喊住了他:诶!你是有什么困难吗?家里有大人要养吗? 白柳的背影顿住了,他没有回头,声线平和地回答:我不知道。 但我感觉我好像还要养一个人。 背后那个男人没有听清楚,只听到了后半句,苦口婆心地又劝了一句:那也不必是扮娃娃吧,这钱很少的。 不是我要,是他要。白柳语气很冷淡,但他多半做不好,所以还是我来吧。 【那扮演玩偶可以挣多少钱呢?能养活我们两个吗?】 【我不用你养,你也养不起,你管好你自己就可以了。】 白六勾起嘴角: 白柳明明不记得你,但从你消失之后,他从未停止在这个被抹除了你存在的世界线里寻找你的踪迹。 尽管白柳从来没有找到过,但他从来没有怀疑过你的存在。 白六伸出手,轻抚水纹墙面,水纹墙里的画面又是一转,他低笑开口: 就算他怀疑着自己是个精神病,也从来没有怀疑过你的存在。 水纹墙里出现了又长大了一些的白柳,他看起来像是有二十来岁了,坐在一个设备简陋的社区心理咨询室内,目光平视着对面的心理医生,语气平静地交代自己的病情: 我总觉得我十四岁左右的时候,好像遇到过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大概这么高,长得应该很好看,我记不清了,眼睛是银蓝色的,好像可以让人发疯,但我查了很多次,从来没有查到过这个人的资料。 对面的心理医生翻阅着白柳的病例,顿了顿: 是这样的白柳先生,有些童年时期特别孤独的儿童,会自己幻想出一个朋友,这些朋友有时候会具备一些超现实的特征,有点像是某种童话怪物。 但这种幻想一般不会持续到成年吧?白柳语气冷静地反问,我可能的确是个精神病,但这个人不可能是我幻想出来的。 因为 白柳突然沉默了下去。 心理医生抬头询问:因为什么? 白柳抬眸:因为我能感受到,他不是什么我幻想出来的朋友,也不是什么怪物。 他是个对我很重要的人。 白六微笑着在被丝线笼罩的塔维尔的耳边轻声说: 白柳还在爱着你。 爱着那个被你抛弃和献祭了的灵魂。 塔维尔的眼睛里缓缓地落了一滴泪,他面前的所有水纹墙就像是被砸碎的镜面一样裂开,身上无数的丝线飞扬而起,脱离了他的身体,仿佛一场盛大落雪的回放。 不要。塔维尔流着泪轻声说,他伸手去握住这些离开他的丝线,不要告诉我这些。 不要让我知道他还在爱着我。 塔维尔望着水纹墙碎片里的白柳,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声音嘶哑: 这样我就没有办法继续痛苦下去,那就要轮到他痛苦了。 第465章 邪神祭船屋 镜面水纹墙的两面分映照着塔维尔和黑桃。 塔维尔和黑桃身上的无数丝线向上飞起, 被拉直飞出,衍生到宇宙深处,这丝线无限制地扩散, 流动着穿过遥远的一扇门。 门后是坐在椅子上的十四岁小白柳和拥抱着他的白六,丝线从白柳椅子正下方的门穿过来, 系在他的手腕和脚腕上。 重重的丝线将白柳绵密地包裹, 白六抚摸着这些落在白柳肩膀的沉重丝线,轻笑着说: 祭品和侍从的痛苦, 最终都会献祭给神, 祭品和侍从越是挣扎, 神获得痛苦就越多。 只有神才是最痛苦的造物。 你说对吗?白六的手穿过丝线,拂开挂在白柳脸上的丝线,捧着他的侧脸温柔地说, 这幅样子真是可怜,但又那么完美。 没有比你更合适的继承人了。 白六垂眸看着白柳没有一丝光亮的黑色眼睛,勾起嘴角:如果你是神, 你会挑选谁成为你心爱的祭品呢? 有挑选的必要吗?白柳突然开口,他抬眸, 穿过丝线望着白六, 放在我面前的祭品,向我献祭了爱意的灵魂, 从头到尾不是一直只有一个吗? 【系统警告:玩家白柳精神值归零,开启狂暴面板!】 白柳右手笼住丝线往自己这边一拉,同样被丝线缠绕住的白六被扯得向白柳这边跨了一步,两个人同时踩入虚空里。 果然骗不了你。白六在下落的过程中微笑地看向白柳, 你对自己获得的爱和痛苦都太敏锐了。 你是我见过最完美的镜子。 白六的手穿过四溢的丝线触碰白柳漆黑的眼睛,恍然轻语:我能在你的眼睛里清晰地看到自己所拥有的东西。 我所拥有的 下落的白柳头发向上散开, 发丝和透明丝线从他眼角飞过,他的眼睛里平静倒映着宇宙万物,直视着白六,却没有倒映出来白六的影子,只倒映出来的一扇闪着银蓝色光晕的门。 只是一扇没有钥匙的门而已。 白六笑起来,他打了个响指,【门】在他们正下方出现,对他们打开,他和白柳被丝线缠绕住掉落进入了门内。 白柳,你说门的钥匙在哪里?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触发剧情点,进入《邪神祭第三幕》】 大火四起,笼罩在大火里的神社里面不断传出惨叫。 神社内。 白柳一瞬间回到了五年前的时间线,他看向对面的白六,眼睛里泛出一种诡异的银蓝色,然后干脆利落地一鞭子向着白六的面门甩了过去。 鞭子打过去,直接砸进了神社下面的池塘里,将池底都砸裂了,池水顺着裂缝向下流,露出一片荒芜的池底。 池底的正中央躺着被丝线蒙住双眼的塔维尔,他衣服湿透了,蜷在池底微弱地呛咳着,右手紧握着那枚白柳给他的硬币。 白柳毫不犹豫跳入池底,就要往塔维尔的方向跑。 黑色骨鞭摔在白柳身前,转出骨刺,白柳向后伶俐一跳躲过,甩手就是一鞭子挡住。 鞭子互缠,白柳和白六几乎是动作完全一致地拖住手柄,将鞭子朝着自己这个方向拉动。 白柳抬头看向白六,白六似笑非笑地回看向他:虽然我现在的确用了一个虚弱的躯壳,你也强制自己极限爆发了,但现在的你要赢我,也没有那么简单哦。 白六话语刚落,白柳就干脆地松开了互相拉锯的鞭子,他的右手变成了猴爪,目光冷静地向外一振。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使用玩家牧四诚爆发技能(盗贼潜行)超全速体力槽全耗空状态】 几乎只是一眨眼,白柳就出现在了白六的面前,他一甩长手,指尖锋利的猴爪凌厉地朝着白六的脖颈抓去,白六快速侧开,但白柳的猴爪凭空长出一节,勾住了白六脖颈上挂住的那个逆十字挂坠,狠狠往外一扯! 白六眉头一挑,迅速下蹲让吊坠落回自己颈部,同时反手挥出鞭子缠住,骨刺外张卡进了白柳的手腕,试图将他甩开。 白柳手腕翻转,紧跟过来,猴爪直取白六的喉部。 真是不错的反应。白六后仰退开,他笑眯眯地指了指自己心口前的逆十字架吊坠,你是什么时候猜到了这具身体是用这个吊坠,而不是所谓的许愿召唤我降临的? 白柳目光冷厉,根本不和白六搭话,抬手就往白六左手攻击,目标很明显,就是那个逆十字吊坠。 唔,看来你是不会说了。白六笑着,若有所思地反问,那我只好自己猜了。 是因为你发现这里的许愿层级根本不能达到神级,并且你曾经作为信徒,成功使用逆十字吊住作为信物在现实里召唤过塔维尔,是吗? 但遗憾的是。白六目光散漫,抬手一击,握住了白柳正对他打过来的猴爪,他笑起来,这个吊坠后因为黑桃彻底毁灭了塔维尔而消失了。 白柳的胸膛很轻起伏了一下,他被白六抓握住的手腕上全是被骨刺穿刺出来的血孔,现在正一滴一滴地向下流淌。 白六笑着:以你现在的实力,想要从我手里夺过着逆十字架,还差点运气。 不过可惜,你的运气好像也 去死吧白六!!一声凄厉的女声怒吼从白六的背后传来,同时,一柄短刀从白六胸前穿刺了出来。 这短刀穿刺的力度将白六的身体向白柳面前送了一点,而这一点,刚好让白柳伸出的猴爪勾住了白六心口前荡出来的那枚逆十字吊坠。 白柳攥住逆十字吊坠,往外一扯,下一秒,白六脸上的笑意加深,他反手一鞭打开自己身后将短刀用尽全力往他身体里送的北原小葵,手上的长鞭化成扑克。 扑克闪着冷光的边缘向着白柳攥住逆十字吊坠的右手手腕一划! 白柳右手应声掉落,鲜血喷涌而出。 小葵被鞭子扫到撞到柱子上掉落下来,她跪伏在地,大口呕了一口乌血。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切换为玩家刘佳仪的系统面板,对自己使用个人技能(解药)】 白柳直接甩出一瓶解药打断伸手抓握住正在掉落逆十字吊坠的白六,解药在空中翻转倾洒,落在了白柳被切断的右手上,白柳的右手瞬间长出,紧接着抬手就是一鞭甩在解药瓶子上,打碎瓶子。 白六握住逆十字吊坠的手被白柳这一鞭子震飞。 刚才和逆十字架短暂地切断联系之后,白六的行动明显变得迟缓了起来,但他依旧反应极快,几乎是用一种白柳肉眼不可见的速度,用手指勾回了被白柳震飞的逆十字吊坠。 在握住那个逆十字吊坠的一瞬间,白六顿了一下,他低笑着抬起了了头,平举右手舒展松开。 一枚硬币形状的吊坠从他手里掉落下来,像钟摆一样摇晃了两下。 浑身伤痕塔维尔呛咳着张开了自己的手里面不再是硬币,而是白六身上那枚逆十字吊坠。 【系统警告:玩家白六召唤邪神的信物道具(逆十字吊坠)已消失,邪神即将脱离游戏副本。】 真有意思。白六的身体一点一点地变得死白,就像是一具真正的尸体那样吗,但他依旧在笑,用那种兴味十足,仿佛在看什么从未有过的生物的眼神在看着白柳微笑,太有意思了。 在刚刚那一瞬间,你抓住机会联合了其他两个人换掉了我手里的逆十字吊坠。 你居然将胜利的关键放在了一个根本不确定的筹码上,而且是通过帮助对方来让对方帮助你。 白六看向角落里瘫软的小葵:就像是上一场比赛那样。 恋耽美 ——(110) 他扬起嘴角,将视线移到浑身是血的白柳的身上:我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这种【善有善报】的朴素思想了? 你是准备靠这种【好人一定会打败坏人】,【正义终将战胜邪恶】这一类的东西来打败我吗? 友情提示。白六微笑,上一个怀有这种思想的人,可是从没赢过我哦。 现在我的确赢不了你。被白六打在柱子上的白柳缓慢地抬起头,他声音断续嘶哑,但依旧条理清晰,我也不相信什么善有善报。 按照我的认知,大部分时候,这个世界上大部分时候是坏人过得比好人好的。 你让我更好奇,你选择这样做的原因了?白六笑起来,既然你和我的认知一致,那你不可能将打赢我的筹码压在一个npc小姑娘身上。 因为我赢过一次你。白柳平静地直视着白六,我可不是在做好事。 我只是想不到其他办法的时候,复刻了我上一次赢你的过程而已。 白六一静,他恍然大悟地以拳击掌:因为你上一次帮了袁光让你阴差阳错赢了我,所以这次你选择再次验证这样的方式是否可行。 真是有意思。 白六轻笑地望着白柳:明明一直以来得到的都是我给你设计好的【善有恶报】的负反馈,帮助别人就会得到坏报应。 但你只是帮助别人一次,得到别人正反馈的结果就让你开始转变。 白柳,你甚至让我开始怀疑,【我】是不是从骨子里就是一个好孩子。 真是期待,下次见到你,你会变成什么样子。 【系统提示:邪神离开玩家白六的身体】 白六笑着,脸上的皮肤一块一块地腐蚀剥离,在白六的尸体闭上眼睛倒下去的那一刻,白柳也同时跪倒了下去。 他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地撑住地板,深呼吸了两下才勉强站起来。 白柳一边用解药治疗自己,一边摇摇晃晃地走向池子里的塔维尔那边。 他在塔维尔旁边顿了一会儿,然后弯腰把塔维尔横抱了起来。 被丝线蒙住双眼住的塔维尔在被白柳抱起来的时候,有些茫然失措地环抱住了白柳的肩膀,很轻地唤他的名字:白柳? 你抱稳我肩膀。白柳深吸一口气,换手单手紧紧抱住塔维尔,然后把一旁昏迷的小葵也背到背上,他脸色冷静地说,白六那贱人留给我们的事情还没完。 御船家那群人现在正在外面等着。 我带你们离开这里再说。 第466章 邪神祭船屋 神社的门被白柳一脚向外踹开, 无边的火焰顿时扑面而来,灰烬和热浪一起袭来。 白柳抬眸,他漆黑的眼眸里映照着橘红色的大火, 燃烧成黑炭的山林,和天空上不断腾空爆炸的璀璨烟火。 远远的, 他听到从山脚下放传来人群的欢呼和倒数声: 邪神祭即将正式拉开序幕, 烟花大会也进入尾声,让我们一起来倒数这个一年一度, 为我们带来幸福的时刻吧! 十! 绚丽的烟火一朵一朵地腾空炸开, 仿佛被火星燎然的花束, 在夜空中绽放着献祭给神明,拉开故事美丽的序幕。 白柳抱着伤痕累累塔维尔,背着浑身血迹的北原小葵, 垂着头,就像是抱着什么自己承重过度的东西,一步一步走得极为缓慢地向山下走去。 无数的丝线从神社里缠绕在白柳怀里的塔维尔身上, 这些名为【痛苦】丝线勒着塔维尔和抱住塔维尔的白柳,他们的血混合在一起, 滴落在被大火烧得焦黑的土地上。 九! 白柳的脚步顿住了, 他的呼吸变得缓慢又用力,整个身体前倾, 就像是在用尽全身力气地朝着山下,朝着远离神社的地方走。 但他和塔维尔身上的丝线却不允许他们在继续远离了。 白柳。塔维尔的脸被丝线勒得四分五裂,但他好像一点不觉得痛,而是很轻地抚摸白柳身上那些被勒出来的伤口, 垂眸专注地望着他,就像是要永远记住他的样子, 放我下来吧。 你带着我,走不出这里的。 你抱着我的手都在抖了。 八。 我不要。白柳抬眸直视着塔维尔,你已经把自己交易给我,我自然有带你走的权利。 塔维尔撑着白柳的肩膀站起,他望着白柳,然后弯腰拥抱了白柳,轻声说: 但我爱你。 白柳的瞳孔一缩。 七! 塔维尔继续说了下去,他微微闭眼:我终于明白你来见我时候的感情是什么了。 是爱对吗? 六! 我想见你,我想从神社里逃出来,看你到底选了谁做你的白马王子,想你回答我为什么不进来看我。塔维尔将头完全埋进白柳的肩膀,他紧紧地拥抱白柳,那力度大到白柳罕见地觉得无法喘息,塔维尔的声音嘶哑,我想要你每天过来看我,和我说话,望着我的眼睛说你自己的事情。 我想要你带我走,我想要跟你走。 一根丝线缠紧。 我想要你和我永远在一起。 两根丝线缠紧。 五! 白柳眼神一片恍然,他下意识地回抱了塔维尔:你又要离开我了,是吗? 神曾经和我说过。塔维尔声音很轻地回答他,当我产生痛苦能献祭于他的时候,就能成为他的继承人了。 祂说,只有爱才能让神痛苦。 缠绕在塔维尔身上的无数根丝线瞬间绷紧。 四! 获得的爱越多,产生的献祭于神的痛苦也会越多,神就越好控制对方。缠满丝线的塔维尔缓慢地抬眸望向怀里的白柳,他轻柔地笑了一下,仿佛很幸福似的,我现在已经是神的一个傀儡了。 我无法离开囚禁我的牢笼,因为那是我自己产生的爱与痛苦铸就的。 三! 二! 一!! 邪神祭正式开始了!! 重重的人影从白柳身后的小道飞快地靠上来,这些人影手里都牵着面容死寂的祭品们,很明显是上来提前献祭的八大世家的人,这些人怒声呵斥着: 怎么回事!神社这里怎么会烧起来! 那具尸体呢?!神社里那具尸体不见了! 是北原家监守自盗还是哪个叛逃出来的祭品做的! 烟花大朵地在他们的身后炸开。 我爱你。塔维尔闭上眼,他垂下眼眸,将冰冷的唇落在毫无反应的白柳的唇上,轻声呢喃着,我的灵魂只会为了你而存在于这里。 但你不能存在于这里。 因为这里只有痛苦。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白柳获得主线任务目标之一(邪神灵),即将启程回到五年后时间线,请玩家白柳做好准备!】 塔维尔身上的所有丝线绷直,将他向后拉,而他闭上眼睛,拥抱着白柳,双手在白柳脑后的长发里交叉紧合,嘴唇张合似乎是在说什么。 白柳看到他身后有很多人举着刀枪棍棒脸色狰狞地朝这边跑来,烟花不断的绽开,五彩斑斓的光影在白柳面前混杂,晃得他在一瞬间闭上了眼睛。 在他闭上眼睛那一刻,白柳听到塔维尔在他耳边轻语: 再见了,来救我的长发公主。 白柳睁开了眼睛,他发现自己正躺在神社训练神祭舞的和室里,就像是因为疲惫睡着过去那样侧躺在地上。 和室里没有灯,漆黑一片,只能隐约从外面透进来的月光看到正对面的墙上挂着那副海浪神社的图也就是白柳一开始发现线索穿越进去的图。 白柳周围的一切,大火,歇斯底里的人群,正在滴血的北原小葵,和那个温柔亲吻他的邪神尸体全都消失,就像是一场不切实际的噩梦一般。 他坐起来静了一会儿,然后穿戴整齐,批好外衣,站起推开门准备从室内走出去。 门边伏地跪着两个佣人,从身上穿戴的衣服和右领口上绣有的【御船】二字,可以看出来这两个佣人是御船家的人。 在白柳踏出门的那一瞬间,这两个佣人低着头,迅速地抬手挡住了他离开的步伐:白六少爷,您不能离开这里。 御船大人下了令,您今夜要是练不到明晚要跳的神祭舞蹈,决不能踏出这神社半步。 白柳听到这话一顿,他侧头看向这两个佣人,又转头看向他身后这已经完全看不出当年造型的神社,语气一扬,问:这里是鹿鸣神社? 是的。佣人有些奇怪地抬起头来,您一直在神社的祭拜室内练舞,不记得了吗? 如果这里是神社。白柳目光冷静地反问,那五年前住在这个神社里的邪神呢?他去哪里了? 这两个御船家的佣人听到这个质问脸色一变,仿佛听到了什么极为忌讳的东西,纷纷低头,双眼紧闭,就像是祷告一样地双手合十,小声快速地念叨着: 邪神莫怪罪,莫怪罪,我们不是故意在大火之后将您从鹿鸣神社移到海上神社的。 只是因您五年前发的那场威实在太过恐怖,鹿鸣县村中一半的人都在睡梦中发疯自杀,死于非命。 遥请邪神莫怪罪! 白柳脸上一丝没有表情也没有了,他的目光从远处海浪上摇晃起伏的船型物慢慢转移到屋内挂在墙上那副壁画上那是一副在大海的波浪上被抛起的巨大船型神社。 海滨船屋。 雷电与风雨交加片刻后,大雨突然地下了下来。 有个披着一件湿透的内衬的女孩子颤抖地躲进了船屋里,她嘴唇苍白,脸色发紫,手指和关节上都有明显的伤痕,明明是这么大的雨,她却没有关门,而是就这样开着门,跪坐在地上就这么让狂风骤雨涌入进来,拍打在她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 风将她悬挂在和室旁的木牌吹得晃荡,陈旧的木板上写着四个快要被磨损得看不见的字【北原小葵】。 小葵,你这是在干什么?!有道惊慌的男声打断了小葵自虐一般的行为,浑身淋湿的北原苍太急匆匆地上前关上小葵的门,将被大风吹得翻转过来的纸伞放在门边,转头来,语带责怪地对小葵说,这么大的雨你怎么不关门? 可能是因为我刚刚在苦室训练的时候苦还没吃够吧。目光空洞的小葵喃喃自语地回答。 苍太一顿,他看向自己同样是指节被勒出血线的痕迹,用力地握了握,低下头不再说话了。 小葵转动眼珠扫到了苍太的小动作,她问:你也去了苦室? 嗯。苍太凄然又自嘲地笑笑,自从五年前我们被查出和神社放火的事情有关,哪怕北原家已经落败了,不再有能力建造起一个大宅子来训练和折磨我们,我们的痛苦每年也都没有达标,是劣等的祭品,他们依旧没有放弃折磨我们。 那是当然。小葵的眼睛亮了一下,她脸上露出一种得意又痛快的笑,五年前发生的事情,这是把这群畜生吓得屁滚尿流。 是啊。苍太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目带回忆,那个时候神社大火,白六要去救邪神大人,我们回去帮他。 是我回去帮他!小葵反驳,但很快她向后一躺,嘲笑地说,但总之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就是了,很快就被打晕了。 后来我迷迷糊糊地记得白六背着我和邪神下山,但邪神被丝线从神社内生长出来的丝线拉扯住,不能离开,来献祭的八大世家的人又上来了。 御船直接把白柳拖进了神社,要强制献祭他。 小葵哈哈大笑起来,她手脚扑腾着,眼泪都笑了出来:邪神大人却罕见了发了脾气! 它不愿睁眼看白六,也不愿意献祭白六,于是它死死地闭着眼睛,说我不允许你们这样对他。 于是那天晚上。小葵脸上的笑容越扩越大,邪神大人发威,让半个鹿鸣县的人都为自己心爱的祭品,白六,陪了葬。 它降临在这些人的梦中,直视他们的灵魂,这些充满欲望的畜生无法正视邪神的眼睛,在梦中发疯,自杀了。 恋耽美 ——(111)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邪神杀人。 第467章 邪神祭船屋 苍太笑了一下, 但这笑意很快消失了,他出神地望着挂在墙上的那副海浪神社图,轻声说:不过从那件事以后, 鹿鸣县的这些人就开始惧怕这具邪神躯体。 他们不敢将这具为他们的丑陋的愿望承受了那么多痛苦的邪神躯体放在大火焚烧后的山上神社,因为离得太近了, 这让他们害怕, 但他们又不愿意放弃这每年一度的邪神祭,于是他们就建造了一艘巨大的船型神社, 将邪神的躯体和原来的鹿鸣神社整个搬到了远离鹿鸣县的海面上。 小葵讥讽地笑了一下:原来这群人拼死都想要离神近一点, 现在拼死也要离神远一点。 是的。苍太低下头, 看着自己布满血迹的指节,再后来,为了避免祭品在训练过程中联合反叛, 他们将祭品分隔开单独训练,苦室就这样修建好了。 每年邪神祭,被挑选好的祭品会乘坐在一辆小船上, 在八大世家的佣人和其他许愿的鹿鸣县村民的带领下前往海上神社,在哪里被献祭。 我们每年都被带上船, 但因为献祭失败又会被带回来。小葵毫不在意地耸肩, 白六也是。 苍太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辩解道:我们献祭不成功和白六大人不太一样吧? 我们是因为不够痛苦所以无法唤醒邪神大人, 但白六大人是我们当中最痛苦的那个人。 苍太一顿:我听别的侍从说的,御船家每年都想献祭白六大人,因为白六大人是有史以来最痛苦的祭品,但就算御船家的佣人抓着白六大人的头发, 强制把白六抵到邪神大人面前想要献祭,邪神大人明显是因为白六大人的痛苦而苏醒了, 但祂就是不愿意睁开眼睛 小葵一静,她转过头背对着苍太,声音很闷:因为睁开眼睛,白六说不定就会被献祭掉了。 这两个人小葵小声嘟囔,真是阴差阳错。 当初白六每晚都在神社门外守着邪神,就是不愿意开口说话,现在轮到邪神在海上神社,一年只能见白六一次,但却不能睁开眼睛看他唯一的恋人。 这算什么童话故事嘛 苍太也静了静:虽然御船家说的是把邪神大人放在海上神社里,但我们每年去献祭的时候,都没有见到过邪神大人的实体,只看到一个空的神龛放在海上神社里。 据说只有能用自己的痛苦唤醒邪神大人祭品才能见到邪神大人。 苍太有些忧虑地蹙眉:但海上神社你和我去了那么多次了,其他地方我们也都偷偷搜过了,也没找到邪神大人,不知道邪神大人被御船家那群人藏到哪里去了。 御船家那群畜生。小葵恨恨地握拳捶地咒骂,明明五年前邪神杀人的时候,御船家那群人都要被邪神尸体影响自杀身亡的,结果什么真邪神显灵入梦,强制地打断了他们的自杀过程,让这些猖狂的狗东西活到了今天! 苍太望着窗外的风雨,喃喃自语:不知道今年的夏日祭,能不能顺利度过。 大雨中,夏日祭海边场地。 参加祭祀的人群举着伞四散而逃,海岸边原本摆出来的一个个小摊上支起了挡雨的大伞,摊贩一边手忙脚乱地收拾着自己的商品,一边抱怨着这可恨的天气: 今年夏日祭怎么回事啊?往年从来不下雨的 今晚的烟花大会也要延迟了。 神祭舞预排也是今晚吧?这么大雨,还跳吗? 站在高台上居高临下地望着这一切的御船家家主脸色阴沉,背手站立,他就像是五年前一样,眼里全是阴霾,他旁边有个佣人恭敬地低着头,低声汇报着: 御船大人,雨势很大,您看是不是适当取消或者延后一些祭祀项目? 御船眼睛眯了眯:烟火大会延后,其他项目不取消,按时举办。 这佣人迟疑了一下:但御船大人,八大世家祭品们按照传统向来是提前祭祀,也就是今晚就要乘船出发去海上神社,现在风浪有些大,这个也不取消吗? 这个你问问他们,他们愿意取消的就取消,不愿意取消的就自己开船去。御船松垮的脸皮抖了抖,露出一些略有些诡异的笑来,但无论他们取不取消,御船家今夜不取消。 带上祭品白六和他的侍从,今夜我们就开船去海上神社祭祀。 这佣人猛地抬起了头,惊愕道:又是白六? 御船斜眼扫了这佣人一眼:怎么,你有意见? 不敢不敢!这佣人飞速地低下了头,隔了很久,才敢瑟缩地抬起头来小心询问,只是御船大人,白六不是已经被我们私下献祭了快二十几次还没成功吗? 不正因为这个理由,您才将白六选为邪神继承人,让他想邪神献舞吗? 御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古怪:是的。 正是因为这个理由,我才要一直坚持带白六去献祭,他可是一个痛苦到让邪神都不愿意睁开眼睛看向他的祭品。 佣人迷茫地抬起了头:只是御船大人,就算白柳再怎么痛苦,但邪神不愿意睁眼看他,就无法献祭成功,这种献祭不成功的祭品,有什么带去神社的必要呢? 御船用浑浊的双眼遥望着破涛汹涌的海浪,脸上的笑愈发诡谲,开口却答非所问:昨晚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真正的邪神告诉我,我今晚就能献祭掉整个世界上最痛苦的祭品,迎来新生的邪神。 海岸边,起伏不定的海浪拍打在岸岩上,荡出层层浪花。 浪花上有两艘随着海浪起伏的小船,这两艘小船相隔甚远,在这种倾盆大雨的雨夜里根本无法窥见另一艘的存在。 这两艘小船上面分别站着一个身着蓑衣头戴雨笠的撑船人。 白六大人。御船家的佣人穿着半透明的雨衣,躬身在前面引路,将白柳引到了其中一艘小船前面,抬手恭敬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您上船。 白柳左手撑着一把纸伞,他完全是被盛装打扮后的样子,穿着一整套的祭祀服装,白内衬,红绯袴,外衬是一件轻薄半透,大袖上绣有金丝鹤羽的纱衣,右手轻握着神乐铃铛。 在这样磅礴的雨势下,纱衣沾湿了水,长发垂落肩膀贴在湿透的纱衣上从白皙的颈部蜿蜒而下,一直落到内衬里,唇的正中央点了很浅的一点红脂,被他自己抿散了,在漆黑的雨幕里显得色泽越发鲜艳。 白柳缓慢扬起伞,双眸漆黑,隔着落水如珠帘般的纸伞伞沿,平静地望着这个引他上船的御船家佣人,似乎早已经猜了他要带他去哪里。 这佣人被白柳看得恍惚了一下。 难怪御船大人会说,这人是邪神的 白柳声音平宁清透地反问:把我打扮成这样,不是要让我向神献舞吗?这又是要到什么地方去? 佣人连忙回神,他低头不敢看白六莫名摄人的眼睛:白六大人,是这样的,今年大雨,神祭舞不再岸上举办了,去海上神社上举办。 今年是十年一次的大祭,又逢大雨,所以御船大人下令,说为了感激邪神大人十年来对鹿鸣县的贡献,您今年只用向邪神大人献舞就够了,不必再向鹿鸣县村民献舞了。 请。这佣人侧身让开,雨势有些大,为确保您的安全,请您单独乘坐船只先行前往海上神社,您的侍从等会儿会乘坐另一艘船过来。 白柳扫他一眼,跳上了船。 小船晃了晃,撑船人抬头像御船家的佣人确定了白柳上船,摇起了木浆,朝着海浪中摇晃起伏的海上神社前行。 在船启动的那一瞬间,白柳面前挑出了系统面板: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白柳开启《邪神祭船屋》最后场景地图,开启最终节点剧情。】 与此同时,另一艘船。 黑桃盯着他面前的御船家佣人,面无表情地表达自己的需求:我要去海上神社。 这佣人望着黑桃手里的鞭子,瑟瑟发抖地缩成一团,欲哭无泪:可是,可是您并不是白六大人的侍从啊!还请您稍等一会儿! 您要是想去海上神社,可以等明日其他侍从的船 不等。黑桃话一说完,干脆利落地就跳到船上,一鞭子把船上惊叫的船夫给扇到岸上,然后回头冷漠道,你让他们等,我很急。 说完,黑桃抬起手,用鞭子左右摔打在海面上,因为摔打速度极快,竟然离奇地产生了像是划桨一样的效果,黑桃的小船如离弦之箭一般飞快地离岸,朝着海上神社去了。 留在岸上目瞪口呆的佣人和船夫: 与此同时,观赏池。 牧四诚望着大屏幕上的黑桃,脸色黑得简直像是能滴水,龇牙咧嘴地抖腿:这什么狗屎直播,看个比赛他妈的全程都是这个狗逼,白柳呢!为什么不转播一下白柳的情况! 这特么都半场比赛了,我就看到了白柳开头要练舞,中途切一下白柳那边,还在练舞。 嘿我他妈就不信了!牧四诚气得一拍大腿,我才不信白柳打比赛会一直练什么几把舞! 系统是不是有黑幕!为什么白柳这么一点转播画面!这特么系统是不是恶意剪辑了! 别说脏话了,有小孩。唐二打虽然这么说,但也是眉头紧皱,脸色低沉,他望着大屏幕上刚刚跳上船的黑桃,但这转播的确有大问题,白柳只切了开头和中间一小节的比赛画面,其他时间全程是黑桃,这根本不是正常的联赛游戏转播画面。 木柯脸色不是很好:有没有可能是白柳那边的画面放不出来? 什么放不出来?牧四诚瞬间转头看过去。 刘佳仪死死盯着大屏幕:就比如上次五栋楼那种情况。 唐二打猛地看向刘佳仪:你是说 唐二打话音未落,王舜兴奋到破音的声音就把他打断了:切白柳的画面了! 几乎所有人都抬头看向大屏幕。 雨夜中,浑身都被淋得几乎湿透白柳撑着伞,右手提起累赘的绯袴,从一艘小船上踏上了海上神社的台阶,与此同时,在大屏幕画面的左边角落,牧四诚能清晰看到黑桃也从一艘小船上一跃而起,直接跳上了海上神社的地板。 船型神社因为黑桃的跳跃落地晃荡了一下,从神社两边登岸的两个人同时抬头,看到了对方。 牧四诚没忍住怒草了一声,握拳猛锤了一下旁边唐二打的腿:狗比系统,等半天不转播,一转播就搞个这么大的! 唐二打: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采访一下两位选手的心理活动 请问两位选手,你们在这种紧张,蓄势待发的对战情况下,看到对方第一时间产生的想法是什么呢?(举话筒) 白柳:决一死战 黑桃:他好好看 第468章 邪神祭船屋 望着大屏幕上狭路相逢的两人, 王舜捏了一把冷汗,声音都开始抖了:就这么直接对上了?!白柳现在没带免死金牌,面板也打不过黑桃! 白柳能不能暂时先避开黑桃啊! 木柯神色凝重地摇摇头:他避不开的, 海上神社这个地图太小了,躲无可躲, 而且他和黑桃都不是会逃避主线任务的玩家, 再加上这已经是这个副本的最后地图了,而白柳和黑桃的主线任务都是将对方作为祭品献祭掉。 这两人一定会正面回击。 王舜听得背后冷汗一下就出来了, 他嗓子都吓哑了:这主线任务岂不是一定要死一个才能结束游戏? 草!牧四诚抖腿抖得只能看见残影了, 他一看就紧张到极限了, 但嘴还是很硬,那死的一定是黑桃,反正不是白柳! 白柳做事很稳。唐二打镇定附和, 先看看再说吧。 等等。刘佳仪望着黑桃主面板上的主线任务眯了眯眼睛,不对,黑桃的主线任务不是献祭白柳, 而是献祭掉【最痛苦的祭品】。 木柯转过头看向刘佳仪,蹙眉反问:黑桃的身份是最痛苦祭品的侍从, 他的主线任务是献祭最痛苦的祭品, 刚刚我们已经从大屏幕上看到了今年的祭品筛选过程,白柳的确是鹿鸣县船屋里所有祭品中最痛苦的一个。 是的。刘佳仪的脸色渐渐地冷了下去, 白柳是船屋里所有祭品最痛苦的,可不一定是【最痛苦的祭品】。 恋耽美 ——(112) 木柯一怔:什么意思? 你没发现吗?这里有个文字游戏。刘佳仪语气冷得快要结冰,这个【最痛苦的祭品】没有限定词。 限定词?坐在杀手序列长板凳上看比赛的柏溢满心疑虑,他拍了一下廖科肩膀, 啥意思啊廖哥? 廖科的神色是和刘佳仪如出一辙的凝重:黑桃给的主线任务里最痛苦的祭品没有限定词,也就是说没有规定是哪个区域的最痛苦的祭品。 如果是这种没有限定词的情况, 那就会默认 系统要黑桃献祭的,并不是限定是鹿鸣县最痛苦的祭品。观众席上的红桃慵懒地拖着下颌看着大屏幕,而是此时此刻,整个世界上最痛苦的祭品。 菲比趴在围栏上望着大屏幕,好奇地眨了眨眼,侧头问红桃:黑桃的祭品不是白柳吗? 不一定。同样坐在观众席乔治亚挺直腰背,他姿态端庄,一丝不苟地看着大屏幕,条理清晰地讲解,只能说目前最黑桃需要献祭的祭品最有可能是白柳,但并不代表一定是白柳。 黑桃要找到他的任务祭品,最好是从自己是最痛苦祭品侍从这个身份来找。 如果不是白柳阿曼德凝视着大屏幕,那黑桃会是谁的侍从? 对啊对啊。阿曼德对面的观众席上坐着丹尼尔,他的脚从栏杆的分隔里钻出来兴奋地晃荡,右手食指飞快地转着一面沾血的小丑面具,苹果绿的眼睛目不转睛地望着大屏幕右上角,脸上带着浮夸的笑,这可是最后一个地图点了,黑桃要是再找不到自己的祭品,那可就是白柳赢啦~ 坐在位置上从头到尾没有挪过位置的岑不明掀开眼皮扫了一眼大屏幕:最痛苦的祭品不可能是白六。 他不会感到痛苦。 丹尼尔转过头,笑嘻嘻地把小丑面具甩了到了岑不明的脸上:那会长,你觉得最痛苦的祭品会是谁呢? 岑不明缓缓地张开右手,把甩到自己脸上的小丑面具拿了下来,他的眼神莫名晦暗:我觉得会是 谢塔。 丹尼尔很有兴趣地凑过去:谢塔是谁? 岑不明神色浅淡地将面具盖上了丹尼尔的脸上,他隔着面具望着丹尼尔面具后绿色的眼睛,缓慢地勾起一个笑:你不认识也正常,因为祂的存在在这条世界线被抹消了。 你只需要知道祂是白柳的【锚】就可以了。 主持人歇斯底里的吼叫打破所有人的交谈:白柳率先出击了! 他用鞭子直接甩先向了黑桃的面门! 游戏内,海滨船屋。 苍太望着门外的大雨,神色越来越担忧:这雨怎么越下越大? 怎么,下大雨你还觉得不好?躺在地上的小葵翻了个白眼,你是想邪神祭如约举行吗? 不是。苍太抓紧自己心口的衣服,表情紧绷,但是如果邪神祭取消了,白六今晚就不用练舞了,按理来说他现在会回船屋来休息啊。 但现在已经快半夜了,他还没从神社回来 你说苍太的心口猛跳起来,他脸色惨白地问,白六大人是不是被御船带去单独献祭了啊? 小葵猛地坐了起来,她和苍太对视一眼,很快否认了苍太的想法:不可能,你是白六的侍从,白六要是作为祭品被带去祭祀不可能不带你。 而且要是白六这个船屋里最痛苦的祭品被带去献祭,为了防止其他人用白六许愿,御船肯定会自己跟着一起去海上神社许愿,但他刚刚还在船屋那边 小葵推开门,她看向船屋正中央的天井,瞳孔轻微扩大了。 刚刚御船还在这里撑着伞检验剩下的祭品们,但现在御船人却不见了,只剩下他的脚印留在天井正中央。 有个御船家的佣人匆匆地从回廊上走过,小葵急切地抓住了这个佣人的衣角:您好,请问御船大人去哪里了? 这佣人奇怪地回头看小葵一眼:御船大人检验完祭品,去港口了。 港口,那是乘船去往海上神社的地方! 御船真的要献祭白六那家伙! 小葵脸色也全白了。 港口,御船在几个佣人的小心搀扶下,跳上了小船,甩开沾水的衣摆坐下,佣人们给御船撑着伞,小船上有两个撑船的船夫,他们摇晃着木浆,在这个漆黑的海上风雨夜中,朝着浪尖上几乎没有挪动位置的海上神社而去。 暴雨倾盆而下,前往神社的小船在风浪里摇晃,坐在船上的御船挥开佣人给他撑伞的手,眼神暗沉地看向海上神社,脸上是一种暗自压抑的扭曲狂笑。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神明在梦境里告诉他的这一天。 为了献祭掉这个最痛苦的祭品,为了让这个高贵的祭品变成最痛苦的那一天,他等了十年。 御船大人。佣人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在大雨中喊道,五年以来,每次我们带白六来献祭,因为邪神不睁开眼睛都献祭不掉,为什么御船大人会觉得今天一定能献祭掉白六? 是神明给您的指示吗? 御船静了很久,他看着海面,狂笑了起来:谁告诉你我要献祭掉白六? 佣人一愣:您不是说今晚要献祭掉最痛苦的祭品吗? 谁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祭品是白六?御船脸色阴狠又狂热,他攥紧拳头,是的没错,白六的确是最痛苦的,所以白六是邪神选定的继承人,他是下一代邪神。 而我今晚要献祭的祭品,是除了白六之外最痛苦的存在。 那个被困在这海上神社,每年只能见自己心爱的人一次,却不能睁开眼睛看白六一眼,不能开口和白六说一句话的邪神尸体,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祭品。 御船狰狞地大笑着:这祭品今晚就成熟了,因为神告诉我,祂将这邪神尸体的祭品侍从送到了神社上。 今晚就将是这祭品最痛苦的一晚上。 邪神尸体?!佣人惊愕到几乎握不住伞,我们今晚要献祭掉的,是我们一直以来在供奉的邪神大人吗?! 过了今晚它就不再是邪神了。御船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阴笑起来,或者说,从五年前我把它藏起来的时候,它就不再是邪神,只是一个终将被我献祭掉的祭品罢了。 藏起来?佣人一顿,他恍然回想起来,的确,神社里我从来未见过邪神大人的尸体,那些献祭失败的祭品也说从来没在海上神社里找到过邪神大人的尸体,原来是被御船大人您藏起来了。 御船望向神社,勾起嘴角:不可能有人在海上神社里找到邪神的尸体的。 我根本没把祂藏在海上神社。 巨大的惊雷落下,白光闪烁中,一到骨鞭犹如闪电般扫开海上神社的神龛,木屑和撞铃四飞。 白柳胸膛起伏两下,他冷静地扫过这空无一物的神龛。 塔维尔不在这里。 这神社就这么大,基本都被他扫空了,那只能说明一件事御船把塔维尔藏起来了。 黑色的骨鞭从白柳的身后狠狠甩下,白柳侧身躲过,鞭子横扫而来,白柳不得不正面面对,黑桃期身压过来,他纯黑的眼珠专注无比地望着白柳,语气里没什么情绪:这是你和我的比赛。 你在分神找谁?是想输给我吗? 黑桃手上的骨鞭快速弯曲缠绕,绕过了白柳的肩膀,再被黑桃毫不留力地往下一扯。 白柳的双臂被撕裂而下,血液喷涌而出。 大屏幕外的众人传来狂欢声,主持人兴奋地尖叫起来:黑桃将白柳缴械了! 牧四诚直接从椅子上坐了起来,他咬牙切齿地看着屏幕里血流如注的白柳,连脏话都说不出了。 坐下!唐二打抬手将牧四诚用力地,一点一点地摁回了原位,他低着头,拳头攥到发白,没看大屏幕,声音低沉,相信白柳。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使用玩家刘佳仪的面板,使用解药技能】 白柳咬住解药瓶,侧头一转饮空,他断掉的双臂瞬间从肩膀处生长出来,然后白柳目光凌厉地反手一转,手上的鞭子转为短刀,他左手拉住黑桃的衣服,右手握刀,对准黑桃的颈部狠狠削去。 黑桃侧头躲过。 在黑桃侧头的一瞬间,白柳化刀为鞭子顺着黑桃侧头的力度缠绕住他的脖颈,目光冷凝地侧身一转,想借着这个力度将黑桃撂倒在地。 黑桃以一种肉眼不可见的反应速度将双手插入白柳缠绕在他脖颈上的鞭环内,强硬地向外拉动,震手扩开。 在鞭环被扩开的一瞬间,白柳转动鞭柄,鞭子上的骨刺外翻刺出,扎入黑桃的肩膀,白柳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地抓住这一瞬间的破绽,拉住鞭子向下一划。 黑桃的肩膀上被划出两刀巨大的创口,鲜血几乎飚到白柳的脸上,但很快又被大雨冲刷掉。 主持人尖叫声几乎掀翻观赏池顶:白柳反杀!他用鞭子捆住了黑桃! 我不是来献祭你的。黑桃被胸膛剧烈起伏的白柳用鞭子捆住双臂无法动弹,但他却望着白柳的眼睛,平淡地说,你不是我任务里的祭品。 白柳手上束缚的力度越发得紧,他脸侧落了一缕发丝,血和膏脂在他唇边交融,他抬眸,声音很平静:我知道。 所以我一定要赢你。 第469章 邪神祭船屋 白柳将黑桃翻下了水!! 主持人激动得手舞足蹈:黑桃迅速反击, 用鞭子颤上了白柳的脚踝,将他拖了下去,现在两个玩家都掉进海水里了! 刺激! 妈的, 妈的!牧四诚手脚发凉,紧咬的牙齿都在抖, 这他妈还要打多久啊! 王舜根本不敢看大屏幕, 他深呼吸几下,低头看系统面板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白柳目前的人气在一路走高, 现在已经挺近前五十了, 排在48位。 他和黑桃的胜负赌率现在掉到了4:1左右, 目前我们的赌池增长速度 王舜点开面板,缓缓吐出一口长气,哑声道:是比赛开始的五十倍。 这数据好到恐怖, 但没有人的脸色因此而松弛。 这根本就是白柳靠着放弃免死金牌,拿命换来的关注度。 廖科目光紧紧盯着大屏幕上深蓝到近乎于漆黑的海水。 旁边的柏嘉木捏紧了放在膝盖上的拳头,他吐出一口气问:廖叔, 你觉得黑桃能赢白柳吗? 不好说。廖科缓慢地摇了摇头,他苦笑一声, 逆神在这里可能看得出点胜负端倪, 我是不行的。 我看的话 廖科顿了顿:一半一半吧。 一半一半?!不至于吧!场子里的胜负率开的都是4:1,说黑桃百分之八十能赢啊!柏溢惊道, 转头看向漆黑一片的大屏幕,急得直跺脚,人呢?!能把屏幕亮度调高点吗?这根本看不见人啊! 柏溢。柏嘉木突然抬手摁住躁动的柏溢,他抬头望着柏溢慌乱的脸, 神情里透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如果黑桃输了, 我们双人赛一定要赢 柏溢下意识反驳:黑桃不会输的! 黑桃能输。柏嘉木深吸一口气,用力地捏住柏溢的肩膀,他神色里带了一点和年龄不符的严厉,那些赌鬼可以觉得他不能输,输了之后发疯辱骂黑桃,但我们是他队友,我们本就应该给他输的权利和余地。 要是我们都不能接受他输,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能接受他输的人了! 柏溢的肩膀慢慢地垮了下去,他神色茫然,眼睛里眼泪溢出,喃喃自语般说:可是这家伙没带免死金牌,输了,就死了啊。 所有人都是一静。 我开玩笑的!柏溢猛地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笑,黑桃自己认输退出,那就没事了啊! 没有人接柏溢的话。 柏溢脸上的笑缓慢地消失了。 黑桃在游戏池可能会打不过就跑,因为那只是游戏而已。 恋耽美 ——(113) 但这个人在比赛里,哪怕上次陷进泥沼快被溺死了,也没有点过退出键。 黑桃是一个不会在联赛里认输的怪物,就好像联赛开始之后,他的系统面板里【退出】这个按钮消失了一样。 隔了很久很久,廖科低着头开口:黑桃已经在所有人都不接受的环境里出生了,我们作为队友,就别让他最后也在所有人都不接受的环境里死亡了。 那也太过了。 柏溢表情空白地仰着头看向大屏幕里波动的水纹,他脸上有泪落下,慢慢张口: 那让我们接受黑桃死亡,就不过了吗? 他甚至还没去过一次现实。 屏幕画面一闪,从完全看不清晰的黑暗转明,海水中搏斗的两人重新出现在画面中。 随着画面变得清晰,全场的观众都惊叫起来,不少人站起来试图凑近大屏幕观看里面的场景。 主持人狂乱地蹦跳着:来了来了!一决胜负的时刻来了! 漆黑涌动的海水里,黑白二色的骨鞭交缠纵横,仿佛脱去皮肉的游鱼白骨,在起伏汹涌的海面下飞快窜动。 白柳的脚腕上缠着黑桃的骨鞭,骨鞭发力,把白柳整个人向更深的海面下拖动。 黑桃的骨鞭正在将白柳向下拖动!主持人激动地握住话筒,众所周知,黑桃的骨鞭是游戏里数一数二的高强度高判定技能武器,杀手序列每年为这根骨鞭花掉上百万积分的保养费用,只要缠住对手,基本就不可能甩得掉! 红色的发带被拖散,白柳的长发在海水中顷刻散开,他唇齿间溢出气泡,眉目冷凌地反手挥出鞭子,化鞭为刀,朝着自己脚踝上的骨鞭缠住的地方砍去。 白柳是想用匕首砍掉这根骨鞭吗?主持人嘘了一声,这判断可有点低级了,这基本不可能。 白柳手上的短刀丝毫未停下,干脆利落地一划。 他脚边一道浓重血线在水中融开,原本缠住白柳脚踝的骨鞭掉落深海。 主持人看着那节在海中掉落的脚踝目瞪口呆:选手白柳,把自己的脚踝给砍掉了?! 他成功借此摆脱了黑桃选手的骨鞭纠缠! 白柳补充解药,被砍断的右脚向外弯折,扭曲地长出,他脸上血色消失大半,向上浮出海面深吸一口气,大雨疯狂地砸落在白柳的面部。 他闭眼用力呼吸,长发垂落肩下,在水中墨一样散开。 下一秒,海面下猛地冲出什么东西。 海面上的白柳敏捷后游动,黑色的鞭子仿佛要掀起巨浪般从白柳的侧脸划过,在白柳的的右脸上擦出一道一指宽的血痕,将他右肩的衣服撕裂。 血液从白柳冷白的脸上落下,滴进里晕开,融进他散落在水面的长发里。 浮在海面上的黑桃握着鞭子,他脸上没什么情绪地望着白柳,碎发湿透后贴在了他的耳廓和额前,将他的眼神遮掩, 他抬手,鞭子势头凌厉向两面划掀开水面,直冲白柳面门而来。 鞭子从白柳的左侧擦过,划断了他左肩上的长发,白柳深吸一口气,低头向深海里潜去。 黑桃紧跟着潜了下去,双腿并拢在水下飞速地游动潜行,看起来宛如一条正在捕猎的黑皮虎鲨,速度快到脸部被拉出虚影。 哇塞!紧追不放啊!主持人激动地锤了一下围栏,不愧是黑桃!和黑桃对战过的对手都说他的身上水生动物的影子,在水中能完全发挥攻击优势,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白柳完全没有还手之力啊! 瞎几把乱说!牧四诚气得撸袖子,要爬上摇臂锤主持人,什么傻逼解说! 唐二打强制摁下他:在这里你攻击不到他。 大屏幕上,白柳眼看就要被一路猛追的黑桃给抓握住腰部。 白柳旋身躲开,他望着游动到他正上方的黑桃,在两个人面对面对视的一瞬间,黑桃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甩出鞭子,要缠住他的腰部将白柳扯过来。 白柳在黑桃的鞭子即将触到他腰部的那一刻,鱼一般摆腰翻身躲开,向下游去。 躲开了!!主持人握拳喝彩,好操作! 牧四诚也握拳怒喝:牛逼! 木柯长出一口气。 刘佳仪双手握拳抵着下颌,她盯着大屏幕,嘴唇抿了抿,看白柳现在的移动速度,他套的应该是我们当中移速最快的牧四诚面板,还是全速猛开的模式。 但这模式只能持续五分钟。 木柯一怔。 刘佳仪抬起头看向大屏幕:如果五分钟内白柳不能结束比赛,他就会处于一种完全被动的状态了。 大屏幕中,水纹和泡沫一起翻滚。 向下穿越浅海域,水的色泽和波纹消失,变得平静,仿佛海面上的风浪不存在一样,白柳在深海里向下潜行,目光直直地看向前方,而他的身后不远处跟着同样向下潜行的黑桃。 黑桃目光直勾勾地望着白柳,他一次都没有偏移视线,仿佛这么偌大的一个海域,只有白柳一个存在值得他放上全部注意力去追行。 海域深处蔓延出温润的白光。 白柳迅速地侧摆双脚,向白光散出的地方游去。 他游动到了白光的正上方,然后就停止了动作,像是一片落叶一般,慢慢地飘坠了下去,他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有那双漆黑的眼睛倒映着这海底仿佛会呼吸的白光,和白光中心那个人。 塔维尔仿佛是在沉睡,垂着头,手脚,双眼都被无数丝线缠绕着,银蓝色的卷发和沾染血迹的白色狩衣在水下荡开。 他的心口挂着从白六哪里换来的逆十字吊坠,在海面下散发着温润的光晕,映照着他被丝线缠绕得模糊的面庞,深蓝色的海水在他脸上氤氲出层层水纹光影。 顺着塔维尔丝线往上看去,丝线连接的另一端赫然就是那艘在风浪里在海面上位置佁然不动的海上神社,塔维尔被这些名为痛苦的丝线悬吊在了船下,变成了一个稳固船只的【锚】。 在见到塔维尔的一瞬间,黑桃和白柳的系统面板同时跳出: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黑桃找到最痛苦的祭品(塔维尔),请您在邪神祭风雨夜过去之前,献祭对方!】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白柳将邪神的灵与肉集齐于一处,请您在邪神祭风雨夜过去之前,献祭对方!】 第470章 邪神祭船屋(完) 在任务提示弹出的一瞬间, 黑桃的鞭子没有片刻犹豫地甩出,尖利的鞭尖直指悬吊在水中的塔维尔心口! 白柳在水中旋身,目光凌厉地挡在了塔维尔的前面, 抬鞭挡住了黑桃进攻过来的鞭子。 黑桃的鞭子甩在白柳的鞭身上,白柳被这鞭子巨大的力度推得后移一截, 靠在了身后的塔维尔的怀里, 紧咬的齿间细密的气泡冒出,从溢散的长发里飘扬而上。 塔维尔的身体被推动了一下, 他银色的长发和白柳黑发缠绕在了一起, 原本静止不动的塔维尔缓缓地抬起了垂落的头。 他银蓝色的眼睛被层层丝线蒙住, 但但依旧伸出手环抱住了落进自己怀里的白柳。 塔维尔口的逆十字吊坠光芒突然变盛,在这耀眼的白光里,白柳周围生出一层水纹的空气屏障, 让他能够在水下顺利呼吸。 白柳?他在白柳耳边轻声问,是你吗? 白柳很轻地说:是我。 我来找你了。 白柳听到塔维尔很轻地笑了一下:你每次来见我,总是这样狼狈。 黑桃的鞭子猝不及防地甩过来, 白柳刚抬手要挡,塔维尔将他拉到身后挡住, 面容浅淡地伸出右手举到身前, 张开五指,夹杂着白色光晕的水纹从他手掌前层层散开, 形成一道乳白色的朦脓水屏障,挡住了黑桃甩下来的鞭子。 泛着光的水纹涟漪一圈一圈地扩开,就像是海里有一阵不知道从何而来的风一般,将屏障两边对峙的黑桃的短发和塔维尔和长发吹开, 两个人一模一样的面孔隔着屏障对视彼此,都是如出一辙的面容平静。 不认输吗?蒙着眼睛的塔维尔轻声问。 黑桃脸上毫无情绪:不认。 他的鞭子抬起, 凌厉甩下,用一种几乎要划破空间和时间的力度抵上了那面水屏障,用的力道在针对水纹墙对面的塔维尔,眼神却一错不错地落在被塔维尔拉在身后的白柳脸上。 我不认。黑桃一字一顿地说,我要赢白柳。 我要献祭你,然后做他最合格的纪念品。 水纹墙出现裂纹。 塔维尔眉眼未动,声线平和地反问:你知道你是谁的纪念品吗? 黑桃透过满是裂纹的水纹墙望向眉目浅淡的塔维尔,在塔维尔的水纹墙碎裂的一瞬间,他看到了白柳毫不犹豫地将塔维尔拉向了自己身后,手上的鞭子转成短刀,转动着刺向水纹墙后的他。 短刀从黑桃的侧脸划过,血液从线状的伤口里散出,晕在海水里。 黑桃脸上罕见地出现空茫的表情。 刚刚那一瞬间他原本可以躲开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白柳凝视他的的眼神的时候,黑桃腰后的那个子弹伤口突然刺痛了一下,让他没有躲开白柳刺向他的刀。 在保护塔维尔的时候,白柳那双漆黑的眼睛盯着他,什么东西都没有,就好像他并不存在于他的眼睛里一样。 在白柳那一刀挥出的一刻,缠绕在塔维尔右手手腕上的丝线消失,与此同时,黑桃的右手手腕上被系上了一根丝线。 你和我之间的痛苦是恒定的。塔维尔声音在水里模糊又缥缈,隔着水纹墙只在黑桃耳边响起,当我因为白柳对我的爱感到多少幸福,你就会感到多少痛苦。 当你会因为白柳对你的爱感到多少幸福,我也会因此而感到多少痛苦。 我们当中必然有一个会是神的祭品,是白柳的【锚】,是被牺牲的祭品。 白柳步步紧逼,黑桃不断后退,水中不断有血色晕开,白柳每挡在塔维尔身前进一步,塔维尔身上的丝线就少一根,而缠绕在黑桃的身上的丝线就多出一根。 这些名为痛苦的丝线缠绕得越多,黑桃的动作就越是迟缓,越容易受到白柳攻击的伤害,最后,黑桃几乎整个人被丝线捆成了一个蛹,被悬吊在海上神社下面,代替了变成了新的船锚。 这些丝线的另一端连着船型神社,这让黑桃身上几乎同时背负了这些沉重的【痛苦】和那个巨大的海上神社的重量。 黑桃在水下用尽一切力气地抬起头来,透过丝线盯着在他面前完全解开丝线束缚,拥抱着白柳对他微笑塔维尔。 塔维尔仿佛神明一般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他,眼神里全是怜悯:现在你懂了吗? 你永远赢不了我。 我不懂。被困在【痛苦】里黑桃嘶哑地说,但我一定要赢你! 他蛮横地张开双手,束缚地极紧的丝线勒紧他的血肉和骨头里,血液从伤口奔涌而出,黑桃望着塔维尔那双银蓝色的眼睛,意识有些微弱的模糊,他止不住地向下坠去。 好重啊。 他从来没有背过这么重的东西,他打比赛连道具都不带,就是因为嫌重,行动起来不自在。 原来【痛苦】是这么重的东西吗。 黑桃从诞生开始,就没有体会过【痛苦】这种东西。 人的喜怒哀乐到了他这里都缺乏被体会的一环,胜利之后的相拥而泣,失去挚爱的痛苦嚎哭,获得理解时的喜悦快乐,他统统都不理解。 就算曾经被簇拥在胜利,痛苦,和欲望的中心,他就像是被隔离在这些情绪之外的一个怪物,伸手去触摸这些情绪的时候总是陌生和奇怪的。 他唯一的执念,就是他在塞壬小镇里诞生的时候,有个长马尾,白衬衫的奇怪男人逆光背对着他微笑,脸上的五官模糊不清,伸手递给了他一根黑色的骨鞭。 这是你前身的遗物,我原璧归赵,还给你。 黑桃抬头望着这个奇怪的男人,他张了张嘴,那个时候他还不会说话,只是发出了一些不成调的音节。 男人笑了笑,蹲下来垂眸望着趴在地上的黑桃:我允许你诞生的唯一目的 就是你会用自己的胜利和存在让人痛苦。 痛苦的心都是黑色的。男人轻笑一声,将黑色的骨鞭放在了他的头侧,就叫你黑桃吧。 恋耽美 ——(114) 原来这就是那个男人要让他做的事情。 原来这就是【痛苦】。 黑桃慢慢地垂落眼皮,身体被捆住向下坠落,他松开了口,无数气泡穿过他的脸上涌。 白柳在痛苦的时候,也是这么难受吗? 黑桃。 醒过来。 不要沉溺于痛苦的幻觉里。 白色的骨鞭穿过海水,宛如一道闪电般劈来,黑桃面前的水纹墙被打破,他猛地回神,他面前不再是那个抱着白柳微笑的神明塔维尔,而水纹墙后无悲无喜地注视着他的塔维尔。 塔维尔那双银蓝色的眼眸平静地望着黑桃。 你对白柳欲望已经强盛到你会被我眼睛上的【门】影响了。 之前,你从来没有精神值下降过吧? 【系统警告:玩家黑桃精神值跌落20!请注意不要被潜意识中产生的幻觉所迷惑!】 黑桃没有回答塔维尔,而是脸上没有一丝情绪地抬手,狠狠对准水纹墙砸下,他的声音带出一种执拗的嘶哑:我要赢!! 白柳化鞭为刀,从水纹墙后刺出,就和黑桃刚刚幻觉中一样,毫不犹豫地直冲黑桃面门而去! 丝线瞬间吊上了黑桃的右手,他的鞭子和白柳的短刀撞上塔维尔的水纹墙,爆发出巨大光亮和风浪,两个人都没有退缩,反而在这一刻不依不饶地前冲加力,他们的武器互相抵押,脸上的神色近乎狰狞地爆发出吼叫。 给我输!! 我要赢!! 大屏幕外。 主持人慢慢地放下了话筒,长张了嘴巴,他已经看傻了,连解说都顾不得了。 全场观众鸦雀无声,几乎让人无法想象这是一场季中赛以来观众最多的比赛。 牧四诚神色恍惚地望着大屏幕里的白柳,几乎在怀疑自己。 这个声嘶力竭的人是那个白柳? 柏溢完全看呆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黑桃这么拼尽一切,形容狼狈地追求胜利的时候。 这两个在外面都冷淡自若的人在这场游戏的尾声里为了一场不知道通往何方的胜利不顾一切地互相厮杀,甚至厮杀的样子都不太好看,拳打,脚踢,咬在对方胳膊上不放,踢对方的膝盖,砸对方的后颈,完全失去了章法。 就像是两个在游戏里互相撕扯,想要赢过对方的小孩子。 在扭打期间,白柳和黑桃的身上都在不断地生成丝线,连接到神社,他们被这些丝线牵动着,仿佛是被神明操纵的木偶,但这幅完全不管丝线挣动着去攻击对方的野蛮样子,就像是两个生出了自己神志,想要脱离掌控的傀儡。 两个人再次击打后退开。 白柳的身体表面盈着一层气膜,他胸膛剧烈起伏着,脸上从左边眉尾到右边唇角都是各种伤口,有些深可见骨,正在往外渗血,肩颈和背部都连着丝线。 他抬手擦了一下嘴边的血,眼睛直直地看向对面的黑桃。 黑桃的呼吸很急促,他反手握着自己手里的骨鞭,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是脸都被白柳揍得鼻青脸肿了,右手和左手手腕都连着丝线。 塔维尔被悬吊在两人中间。 两个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转身举起骨鞭,再此恶狠狠地向着中间的塔维尔冲了过去! 我要献祭他!!黑桃哑声呵斥,他高举着鞭子,对准白柳的肩膀划过,眼睛里露出一种不死不休的执拗,让开!! 白柳的肩膀直接被黑桃的鞭子打断,他手上握住的鞭子跌落海底,他怒意勃发地死死咬住黑桃的手腕,牙齿嵌入皮肤,血肉模糊地闷声嘶吼:我不许!!! 黑桃咬牙,他放开鞭子,举起拳头砸向白柳的右眼眼睛,白柳松开牙齿,侧脸躲开,同时一脚踢在了黑桃的膝盖上。 两个人扭打着向下坠落。 黑桃龇出牙齿,狠狠咬在了白柳的肩膀上。 他感觉到白柳的肩膀因为疼痛颤抖了一下,他感到他腰后那个伤口疼痛得他脑子好像快要炸开。 他感到在这冰冷的海水里,他的眼眶不知道为什么发起烫来了。 那么多场游戏胜利,可能都是因为白六一开始对他命运的裁决,让他下意识地去追逐了胜利,选择了那个让所有人痛苦的结局。 唯有这场,只有这场 是他自己承受痛苦,是他自己想要赢!! 黑桃表情狰狞地用力下咬,咬到白柳的肩膀变形流血,白柳闷哼一声,他听到了自己肩胛骨被咬碎的声音。 没留给白柳片刻恢复的时间,黑桃右手一拳砸在白柳肚子上,几乎是凶狠地将白柳揍进了海底,他揍了白柳的右手上迅速生出了一根透明丝线,黑桃没有停留,他迅速转身上游去抓塔维尔。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使用了玩家木柯的个人技能(闪现一击)。】 失去了一只手的白柳骤然闪现,挡在了塔维尔的面前,他抬起被血水浸透的长发,用一种阴狠的目光看向游到了他面前的黑桃。 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在这种恐怖游戏里输给这个人。 然后输掉自己最重要的东西。 【你以后会一直陪我玩游戏吗?】 【嗯。】 谢塔认真的回答还回响在白柳耳边。 骗子,谎言,根本不是这样。 如果从那时候到现在,我至少赢过你一次,是不是就不会这样? 是不是那个成为邪神的人就会变成我自己? 白柳干脆抬手,力道狂猛地将刀插进了黑桃的心口,将刀抵住黑桃的心口,握住刀柄转了一圈拔出。 黑桃的心口瞬间爆发出一阵血雾,白柳插刀的左手上瞬间被系上一根透明丝线。 两个人伤痕累累地退开半步,但不等对方喘息一次,又迅速靠近,宛如爆发了野性的猛兽般贴身举鞭厮杀。 海面上的雨渐渐停息了。 坐在小船上的御船看见平静下来的神社,脸上忍不住出现喜色:我们过去看看,说不定祭品已经献祭成功,我们可以许愿了。 是。船夫鞠躬,开始撑船。 船夫撑到神社,御船稳稳地跳了上去,他的背后骤然炸开大朵烟火,在夜空里绚丽如星空花火。 旁边的佣人轻声解释:御船大人,现在雨停了,延迟的烟火大会现在应该开始了。 时候正好。御船抖抖衣服,向着一片凌乱的神龛走去,脸上带着一种掩不住的得意,许愿的时候就该有这样热闹的背景。 他们刚没走两步,整个神社就像是下面有什么东西再扯动一样,剧烈地颤动起来。 佣人惧怕地尖叫起来,御船神色惊愕地扶住神社前的石灯笼:怎么回事?!梦里的邪神明明告诉我马上就能安全许愿了 还没等他说完,船型的海上神社整个翻了过去! 御船直接掉进了海水里! 他惊慌失措地四肢扑棱,大片的气泡从他惊恐中睁开的嘴巴中跑出。 海面下,白柳和黑桃几乎已经打得看不出个人形了,他们身上都全是丝线,血液不断从他们身上大大小小,各种伤口里溢出,他们互相拉锯着,争夺着中间再次被丝线封印沉睡过去的塔维尔。 御船掉在了塔维尔的上面,恐惧地划动双手想往水面上面去,他清晰地意识到,只要被这两个人打斗擦到一下,就必死无疑。 但事与愿违,白柳一根骨鞭精准地颤上了御船的脚踝,将他像水球一样扯过来丢到了黑桃那边去,借此阻拦对方拖延时间。 而黑桃也做了同样的事情。 御船就被这两个人像是丢沙包一样丢来丢去,很快就窒息了,他脸色发紫地掐住了自己的脖子,胡乱地蹬腿,被丝线缠住了双腿,塔维尔被他的蹬腿的力度扯得向下沉了一下,翻过来沉没的船型神社此刻也彻底没入水中,和塔维尔一起向下缓缓沉去。 白柳伸手去够塔维尔,被黑桃粗暴打断,他没够住塔维尔,只够到了塔维尔身上的丝线。 黑桃摁住白柳的肩膀,背后挡住白柳,卡住白柳的移动位,去抢白柳手上的丝线。 白柳忽然深吸了一口气,就像是等了很久,终于等到黑桃背位靠近他的这一刻。 在黑桃还没意识到会发生什么时候的那一瞬间,白柳猛地回头,他闭着眼睛吻住了黑桃。 黑桃的瞳孔一缩。 同时,白柳向上扯动塔维尔,他握住塔维尔的双手,用一种堪称残忍的方式限制住了黑桃移动,将塔维尔从背后推进了黑桃的身体里。 正被白柳吻住的黑桃瞳孔瞬间扩散,他感到自己的心口重重一跳,嘴里被白柳推进了什么东西。 好像是一枚硬币。 【系统提示:玩家黑桃灵魂融合】 【系统提示:检测到玩家白柳使用灵魂交易技能与玩家黑桃的灵魂交易过,现在灵魂归位,交易凭证钱币位于黑桃身上,该交易生效。】 【玩家白柳正式拥有玩家黑桃的灵魂,拥有使用玩家黑桃系统面板的权限。】 【玩家白柳使用黑桃的灵魂纸币,切入玩家黑桃的系统面板,准备点击游戏退出键。】 【系统警告:玩家白柳是否确定点击玩家黑桃游戏退出键?玩家黑桃现在正处于比赛中,退出默认为认输弃权。】 【玩家白柳确定。】 【系统提示:玩家黑桃退出游戏,游戏结束。】 烟火在海面上大朵地绽开,绚丽斑斓,令人头晕目眩,海面下,被丝线束缚的御船死不瞑目的御船嘴巴大张,神情扭曲痛苦地和沉在海底的神社躺在一起,仿佛他才是今天晚上那个被献祭的祭品。 船屋里的小葵望着远处消失的海上神社,她听到自己耳边响起了一个声音。 那声音是一道平静的那声,很轻柔,又熟悉,像是那个叫做塔维尔的邪神,又像是白六的声音。 【神实现了你的愿望。】 【有人来救你了。】 小葵扶着船屋的纸门,望着天边炫美烟火,眼泪愣愣地落下。 这场折磨他们的祭品游戏,终于,结束了? 观赏池。 大屏幕熄灭的一瞬间,坐在板凳上的流浪马戏团和杀手序列的人都同时站起,冲向大屏幕的两边。 大屏幕的两边是玩家登出口,刚刚那种生死一线地厮杀,无论是白柳和黑桃出来都一定状态不好,需要人接应。 果不其然,白柳一个跨步走出来,第二步就倒了下去,黑桃更是直接连走都没走,直接在登出口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白柳被唐二打和牧四诚接住了。 他脸色苍白地呛咳了好几下,身上头发上全是海水,能闻得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那边廖科和柏溢刚要伸手去接黑桃,结果廖科眼疾手快扫到了什么,拉住柏溢往后猛退几步,厉声呵斥道:等等,不要靠近黑桃!! 倒在地上的黑桃咳了一声,摇摇晃晃地,自己撑着手肘跪立而起。 他缓慢地抬起了头。 整个观赏池响起了巨大警报声。 【系统警告:请各位玩家迅速远离污染源,使用精神漂白剂维持自己精神值!】 【检测到游戏中有顶级污染npc外逃!!】 黑桃沾着湿碎发的脸上,是一双银蓝色的眼睛。 第471章 挑战赛 观赏池里突然喷出了大量的精神漂白剂烟雾, 整个观赏池云遮雾罩,一片白雾,什么也看不见了, 只能听到不停地传来观众的呛咳声和抱怨声。 什么情况啊?什么npc外逃? 我还在等比赛结果呢!这下好了,啥也看不见了。 柏溢还没有反应过来, 他看见离他不远的黑桃跌在地上, 下意识伸手去扶,被廖科强制制止了。 不行!!廖科将柏溢拖到自己身后, 点出了自己系统里的道具面板, 全副武装地正对倒在地上遍体鳞伤, 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的黑桃,别过头目光深沉地警告,黑桃现在极其危险。 不想离开游戏就发疯自杀, 现在你们就先老实一点! 千万不要看到他的眼睛。 廖科拖着柏嘉木和柏溢飞快地后退,很快就退到了观赏池内围的边缘,他们站的位置只能看到黑桃在白雾中一个若隐若现的人形轮廓。 这个轮廓正在努力地想要站起, 但似乎是因为伤得太重了,怎么都无法做到自己站起来, 站起几步就又倒了下去, 但却又特别执着地再摇摇晃晃地撑着身体,再站了起来。 爬起, 趴下,爬起,趴下。 黑桃似乎是想要去找谁,朝着一个方向用一种近乎爬行的方式在挪动, 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刚刚变成人形,四肢还不太协调, 无法正常走路的蜥蜴。 柏溢看得心口发颤:我们就这样不管他吗? 廖科神色凝肃:我们现在没有能力管他。 我们是他的队友啊!连扶他一下都不行吗!柏溢眼眶发红,声音都在抖,他是为了我们的比赛才伤城这个样子的! 他什么都不懂!是我们强行把他带上赛场,教他比赛,让他去赢这些游戏,禁止他去现实。 恋耽美 ——(115) 我们教了他那么多有利于我们这些活在现实里的人类的规则,但一次都没让他拥有过我们给现实里的人的友好待遇,他就算在我们面前,也活得像个怪物。 每个人都恐惧他。 柏溢眼泪流下,他哑声反问:如果现在连我们这些利用了他的队友都不愿意去扶他了,他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廖科张了张口,他握紧拳头,低下头:你们不准去扶。 我去。他抬起头说。 柏溢一急:我不是逼你去的意思!我是说我去就行了! 你们都不用去。迷雾中,有个身形修长的男人微微弓着背握拳呛咳着走了出来,他脸上带着很和煦的笑,脸色有些苍白,肩膀上披着一件血迹还没干的制服,轻声说,会有人去的。 廖科长出一口气,他看着对面的男人,脸上终于带出了一点真心的笑来:你总算来了。 柏溢和柏嘉木呆滞地看着这个突然从白雾里走出来的男人。 柏嘉木原本紧绷的肩膀一瞬间放松地跨了下去,柏溢更是直接眼泪飚出,就像是找到主心骨一样扑过去抱住对方嚎啕大哭:队长!! 我们输了单人赛!! 陆驿站眉眼弯弯地接住哇哇大哭的柏溢:是吗?看来我刚刚错过了一场很精彩的比赛。 是我来晚了。 白雾中,黑桃一个人跌跌撞撞的前行,他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走一步倒一步,血液顺着发尾和衣角滴落在地,他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耳边是系统循环播放的刺耳警告声: 【请各位玩家不要靠近玩家黑桃!他现在处于危险的怪物书状态!】 【请各位玩家远离玩家黑桃!】 【请任何人不要靠近玩家黑桃!】 哦,让他们远离我。 现在他的脑子才缓慢地处理了传到了他耳朵里的声音信息。 黑桃倒在地上,他膝盖弯曲,单膝跪立撑着地面想要再爬起来,他一边起身一边平静地想。 这个警告系统也不用给的吧,多此一举了。 这些人,这些玩家,不用警告也不会靠近我啊。 他们那么害怕我。 就像是害怕游戏里的怪物一样。 黑桃走了一步,他的膝盖一折,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鲜血和海水从他垂落的发尾旁边滴落,血泊从他跪着的膝盖旁边氤氲开,黑桃有些恍惚地想起来。 对啊,我本来是个游戏里的怪物。 本来就不该有任何人靠近我,我的天职是杀死这些靠近我的人,让他们恐惧,痛苦,让他们在自己的欲望当中溺死。 我诞生和存在的唯一价值就是这个。 【不是这样的。】 黑桃突然想起陆驿站和他说过的话,那个奇怪的预言家靠在杀手序列的阳台围栏上,笑着望向他,伸手温柔地拍了拍的他的头,告诉他说: 【不是这样的,我们黑桃的存在不是为了让别人痛苦和恐惧,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生命是为此而诞生的。】 【你一定是因为某个人对你的爱而诞生的。】 【而你的存在,也一定会让这个人觉得幸福无比。】 那这个人是谁?黑桃问。 陆驿站笑着回答:【那个人就是将你带入现实,将你变为人类的人。】 真的有这个人存在吗? 黑桃望着自己膝盖下的血,望着自己沾满血的双手,望着周围空寂无人的白雾,发自内心地产生了疑惑。 那么多人类,这个人为什么要爱他这么一个讨人厌的怪物呢? 白柳,你去干什么!牧四诚的声音急切地响起,草!那边是黑桃!系统不让过去!很危险你是没听到吗! 白柳,你现在受这么重的伤,不要再乱来了!唐二打略显严肃地警告。 不要过去。木柯轻声祈求,黑桃的事情,有他的队友先处理,你先休息,好吗? 白柳。最后挡在白柳面前的是刘佳仪,她静了很久很久,才开口,你想去就去吧。 我知道你已经做出选择了。 从头到尾,都没有白柳回答的声音,他似乎只是沉默又决绝地推开挡在他面前的这些人,步履摇晃地拨开白雾朝他走来。 黑桃缓慢地抬起头来,他眼前出现了一个同样狼狈的人影,这个消瘦单薄人影和他一样走几步就要晃一下,一步一顿地朝他所在的地方靠近。 无论有多少人阻拦,一步都没有后退。 刺耳的警告声越发尖锐: 【请任何人不要靠近玩家黑桃!】 【有那么多人类,这个人为什么要爱我一个让人恐惧的怪物?】黑桃疑惑地问陆驿站。 【他好奇怪。】 陆驿站笑了笑:【我也觉得他好奇怪。】 【但你见到他的时候,应该会很喜欢他。】 当时的黑桃不假思索:【我不会喜欢他的。】 陆驿站笑问:【为什么?】 黑桃直白地回答:【因为我不明白喜欢。】 白柳走到了跪在地上的黑桃面前,他脸色惨白,呼吸急促,脚踝和手腕上的伤口都还渗出血迹,在地上拖了一路。 他垂眸看着对着仰着头看向他的黑桃,眼睫上落了一滴混杂着海水的血。 白柳向黑桃伸出了手,手心里是那枚游戏硬币,他浅淡地开口:我赢了。 那一瞬间,黑桃无法自抑地流下了眼泪来。 他不懂这眼泪的含义,就像是他不懂很多东西,他不知道在这一刻,他一直以来疑惑的所有人类的情绪,喜欢,讨厌,恨,爱,嫉妒,追寻,痛苦,不甘,都在此刻被他体会了。 我输了。黑桃无意识地流着泪,他握紧拳头,我是一个不合格的纪念品。 白柳顿了顿,他将硬币收起,单膝跪在了黑桃面前,拿出了一卷绷带缠上了黑桃的银蓝色眼睛,白柳一圈一圈地缠着,认真又细致,两个人呼吸很近地交错。 不是。黑桃听到白柳在他耳边说,他的声音里好像带着笑意,你合格了。 【系统提示:玩家黑桃危险性已被处理,危险警报解除。】 旋转喷洒的精神漂白剂的喷头停止了喷洒。 在白雾散去的一瞬间,柏溢激动地冲了上来:黑桃!!队长回来了! 同时,流浪马戏团也上来搀扶起了白柳。 被缠住双眼的黑桃被放上了担架,廖科在旁边颇为愧疚地握住他的双手:有什么不舒服的吗?等下我送你回杀手序列办公室,给你看看伤口。 我好痛。黑桃哑声说,又好重。 黑桃从比赛到现在,廖科从来没有听到他喊过一次痛,现在听到心口都跳了一下,但紧接着又听到后面一句,又疑惑了起来:重,什么重?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黑桃一字一顿地描述,好沉重。 是正常的。陆驿站走上前来,他笑眯眯地摸了摸黑桃的额头,因为灵魂和爱,都是很沉重的东西。 诶柏溢发现了黑桃左手的手里攥着一张纸一样的东西,好奇地想去扯,黑桃你手里是什么? 黑桃猛地攥紧:我的! 不抢不抢!柏溢瞬间松开双手做举手投降,他哭笑不得,我以为是你从游戏里带出来的什么不好的东西,所以想给你看看。 不是。黑桃说,是白柳刚刚给我的。 柏溢小心地提问:你现在眼睛被蒙着,要我帮你看看白柳给了你什么吗? 黑桃躺在担架上了静了很久很久,才慢慢地松开被他攥得皱巴巴的小纸条。 柏溢看清这纸条上写的是什么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是一张再简单不过的小纸条了,上面写的东西也很简单,是一串十二位的数字。 那是一个现实的坐标。 通往白柳的出租屋。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桃(对着纸研究了一个月):这是什么? 给出了房间门牌号,当晚就等着自己男朋友过来找自己的不具名白先生: 桃目前记忆还没完全融合,处于混乱阶段。 第472章 挑战赛 白雾消散, 观众池里的一切又变得清晰可见。 系统机械的播报声响起: 【系统提示:玩家黑桃主动退出游戏】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赢单人赛,积1分】 【《邪神祭船屋》游戏结束,恭喜流浪马戏团赢得单人赛。】 观众席上落针可闻。 摇臂台上的主持人深吸一口气, 他望着台下所有观众呆滞的脸,抖着手高声叫了起来:白柳赢得了比赛!! 他打破了黑桃的不败神话!!成为了首位在单人赛中战胜黑桃的玩家! 坐在木板凳上的王舜神志不清地看着系统面板上全面猛涨的数据, 他一瞬间甚至以为自己看错了计量单位。 赌池中的积分以比赛开始四百倍的速度在增长, 在眨眼间就翻了近乎一倍,流浪马戏团其他成员的人气就像是坐上了火箭般, 以一种折射的角度在数据面板上向右上方冲击。 刘佳仪的名次跳跃式地猛窜两下, 最终停在了52。 唐二打的名次跳到了67。 牧四诚直接冲进了前五十, 48位。 木柯名次升到了77。 而白柳王舜几乎是颤抖地点开白柳的人气统计面板,他盯着最后那个名次数据反复确认了三次,才瘫软在了板凳上, 王舜双手撑住板凳边沿避免自己脱力滑落下去,他目光空洞地长呼出了一口浊气。 白柳最终名次,第六名, 他进入了人气前十,是绝对的明星玩家了。 一场比赛, 通过拉动自己成为明星队员带动全员人气, 让全员成功在团赛之前拿到了免死金牌,这和白柳之前预计的一模一样。 这简直是简直是 白柳!! 一直沉默的前排观众在看到比赛结果之后, 突然站了起来,他们无论是喜是悲,都兴奋得满脸通红,脖子上青筋暴起, 他们振臂摇动,嘶吼高呼, 目光看向的,嘴里喊着的,都是这场精彩比赛里最终赢家的名字: 白柳!! 白柳!!! 后排的观众在这种氛围的感染下也纷纷战起,跟着一起高呼起来,整个观众池很快只剩下一种声音,就是高呼白柳的声音,丹尼尔直接双脚站在围栏上跟着举起双臂,笑嘻嘻地和其他观众一起喊白柳的名字,最后就连摇臂上的主持人都跟着喊了起来。 这是个奇迹!!主持人声音都喊哑了,这是个一个崭新的神话!一个第一次参加联赛的新人打破黑桃单人赛比赛的不败神话! 让我们为这位勇敢的新人献上我们最衷心的祝福我们的积分,掌声和欢呼! 观赏池里掌声连绵不绝,还有人不断尖叫着白柳的名字,脱下衣服高举来转圈,往观赏池内部丢衣服,观赏池内部也闪烁起了电子烟花,本来是没有这个环节的,这种突然响起电子烟花的情况一般来说都是观众给选手买的,表达自己对选手的喜爱。 而通常选手也应该回应互动。 一般回应互动的方式是捡几件丢进来的衣服签名,再丢回去,之前的明星选手在打了很精彩的比赛的时候都有这么一遭,算是比赛传统。 王舜上前附身到白柳耳边解释了一下,白柳点头表示理解,他转头淡淡地扫了观众席一眼。 观众席被白柳这眼一扫,瞬间叫得更激烈了,衣服鲜花不间断地往台上扔,唐二打注意到还有扔内衣裤胸罩和袜子的,他神色严肃地捂住了刘佳仪的眼睛。 已经看到的刘佳仪: 王舜觉得又是尴尬又是激动:还有种方式是你脱衣服下来签名丢回去,有些明星玩家也会这么干,观众回应会更激烈,投注的积分也会更多。 被捂住眼睛的刘佳仪平静地开口:红桃就喜欢这么干,她上次脱了自己的高跟鞋和丝袜签名丢了下去,积分冲速是之前的两三倍。 唐二打又默默地放开了刘佳仪的眼睛。 牧四诚无语地草了一声:这不是出卖色相吗? 这种效果更好,就选这种吧。白柳若有所思地用食指抵住下颌,难得我色相有这么值钱的时候。 恋耽美 ——(116) 牧四诚: 靠,忘了这人为了钱什么事都做得出了! 旁边另外三个大男人都是一顿,他们目光微妙地从上到下审视地看了白柳一遍,白柳浑身上下就穿了一件湿透的白衬衣,一件正在滴水的西装裤,还有正常规格的黑皮鞋和白袜子。 唐二打顿了一下,强自镇定地给出建议:不用强求,现在的积分冲速很快。 你身上没什么能脱。刘佳仪直白地点出,他们要贴身的衣服才买账,你要脱只能脱内 木柯冷静地捂住了刘佳仪的嘴:我个人觉得正常互动就好。 一般来说要脱三件。王舜握拳咳了一下,他看着眼前的白柳,有种眼神不知道该放哪里的不自在,还是算了吧,会长。 嗯,三件吗白柳顿了顿,往观众席走去,他脸上带出那种营业的微笑,三件还是可以的。 他说着,抬手向后一拉,扯掉了自己头发的发圈,湿透的长发瞬间垂落肩膀,白柳抬眸,脸上带着笑,将发圈往观众席一抛。 哦哦哦!!观众顿时蜂拥而上,尖叫起来,白柳,我爱你,丢这边!! 白柳垂下眼帘,单手扯开自己衬衫的领带,咬开王舜递给他的记号笔盖子,在领带上低头签上名字,再卷成一束,轻飘飘往前排一扔。 啊!!!!我的我的!我抢到了! 观众们兴奋到快变形了。 牧四诚眼睛都快看直了,他大受震撼。 这人脱衣服未免过于熟练了!他没有羞耻心的吗! 白柳的两指伸进自己的领口,夹住一件绷带扯出,往观众席一扔,然后神色平静地转身,根本不管身后为此疯狂的众人,就像是一个完成了任务的游戏玩家一样归来了。 好了。白柳侧眸看向王舜,现在全员都有免死金牌了,对吗? 王舜也看傻了,愣愣地点了点头:会长您是第六名。 第六名?!牧四诚惊恐地叫了出来,他指着白柳,这人已经第六名了?他是在坐火箭吗? 和坐火箭差不离了。王舜哭笑不得,你们的人气也都进了前一百,除此之外,高层玩家的人气在这场比赛后也受到了影响,有所变动。 黑桃人气出现了明显的下滑,从第一跌倒了第二。 那也就是说,原来的第二变成了第一?木柯皱眉问,我记得原来的人气第二是 王舜苦笑,他侧身让出,看向对面杀手序列里那个笑眯眯地看着这边的男人,目光无奈:是的,现在的人气第一是逆神的审判者,游戏里排名第一的战术师。 你们接下来团赛的重点关注对象。 在短暂的狂欢过后,观众池在主持人歇斯底里的呼吁下平静了下来,主持人扯着个嗓子吼:现在请双方战术师上前握手,为下场双人赛预热,并且给出下场参赛队员名单。 白柳正在被一群队员缠绷带,闻言抬手制止了他们的动作,起身上前,脸上无波无澜。 逆神脱下了肩膀上的外套,他看向白柳,一步一步地向着这边走来。 两个人在大屏幕中间相遇了。 逆神先伸出了手,他脸上带着笑,真诚询问:伤怎么样? 我也想问你这个问题。白柳从逆神右肩上一扫而过,语气淡淡,撑不住就直接认输吧。 我不介意。 逆神挠头,哈哈大笑了两声:这是在和我说垃圾话吗? 不。白柳语气平淡,他伸出了手握住逆神的手,一个真挚的建议而已。 黑桃已经下场,按照他的状态,应该短时间内上不了比赛了,双人赛虽然是你们的优势项目,但让柏溢和柏嘉木和我们耗一场双人赛,无论输赢都会耗费你们两块免死金牌,这样一来,你们团赛就会有三个缺口。 再加上你这个受了重伤的战术师,对我而言一共是四个缺口。 白柳掀开眼皮:团赛你对上我们并没有太大优势,甚至可以说处于劣势。 逆神脸上的笑意略微收敛了一下,他叹一口气,无奈地说:是的,你说的没错。 白柳,对上你真是半点都分心不得。 那你要放弃吗?白柳平视着逆神。 逆神望着白柳,眼神深深,他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我想你知道答案。 说着,他慢慢地举起了手。 主持人察觉到逆神的动作,疑惑地点开了两方战术师交流的空间屏障:请问选手逆神,你有什么话要对外说的吗? 是的。逆神笑得抬起脸,笑得有点不好意思,是这样的主持人,杀手序列这边不出双人比赛队员了,我们弃权双人赛。 直接进入团赛流程。 第473章 乔木私立高中(222) 在宣布杀手序列弃权双人赛结果之后, 全场哗然。 双人赛是杀手序列的优势项目,在这种刚刚输掉单人赛,最需要观众支持率的时候, 再弃权一场自己的常规优势项目。 这是个非常出人意料的选择。 这意味着杀手序列连输流浪马戏团这个新人公会两场了。 观众席上窃窃私语,坐在木凳上准备上场的牧四诚也十分懵逼:啥, 我不用上场打双人赛了吗? 白柳卷起领口整理自己手腕上的绷带, 平淡地嗯了一声:直接上团赛。 会长。看着白柳一脸的云淡风轻,王舜忍不住多嘴了一句, 虽然这场比赛杀手序列的王牌选手黑桃不在, 核心战术师逆神受了重伤, 明面上看起来我们赢面更大。 但我个人觉得。王舜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口,他们的赢面还是比我们更大的。 白柳眼神扫过去:你有什么新数据要和我说吗? 王舜挠挠脸, 苦笑一下:也不能算是新数据,只是我一直在分析各大明星战队,尤其是他们团赛的表现, 所以对他们团赛的胜负率还比较了解。 他们缺失了黑桃,看似是损失了一员大将, 但其实并非这样。 王舜点开系统面板:黑桃一直在团赛里都是游离选手, 和另外四个人配合度一直不高,这点相信你们都知道了, 在游戏池的时候很多时候黑桃都是一个人训练。 这个时候,和杀手序列另外四个人搭配训练的其实是另一个人,他是杀手序列的预备队的队员,叫【周公】。 王舜点了一下面板, 跳出一张照片来,照片上是一个面容清秀, 脸上额头上有点青春痘,看起来年纪不大的男生。 看着不大啊,怎么叫【周公】?牧四诚忍不住吐槽。 据说和技能有关。王舜目光复杂地看向白柳,我听到的小道消息,说在季后赛前期黑桃和团队的配合度一直不高,逆神是有做准备让【周公】直接作为团赛固定搭配上的。 因为他和其他四个人的配合度很高。 但最后总算黑桃跟上了,所以没换。王舜深吸一口气,但这已经能说明问题了。 这说明在逆神这个战术师眼里,【周公】在团赛里的作用甚至是要比黑桃大的。 白柳余光扫了一眼这照片:那团赛里顶替黑桃的队员应该就是他,还有关于他的其他消息吗? 没有,他在赛场上出现得很少,所以也没有免死金牌。王舜摇摇头,我也没拿到关于他的其他信息,唯一知道的就是他和杀手序列的另一个队员廖科似乎关系不一般。 白柳反问:不一般是指? 王舜说:【周公】和廖科似乎是同技能系的玩家,他叫廖科叫老师。 那也就是说,这场逆神要上两个控制位玩家?刘佳仪皱眉,他要打远距离攻防战吗? 对了。唐二打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神色严肃地凑到白柳耳边轻声问,你是在刚刚那场拿到了黑桃的灵魂吗,那你能使用他的面板吗? 不算完全拿到。白柳点开自己系统面板,他垂眸地看着上面的灵魂纸币数据,要等他完全地意识到自己是谁,我才能使用他的面板。 他系统面板上最末那一位的灵魂纸币上是闭眼的塔维尔的样子,他双手放在胸前躺在一个白色的受洗池内,握住悬挂在心口的的那枚硬币。 那是白柳给他的那枚硬币。 杀手序列方。 逆神拍了拍这个脸上带有青春痘男生的肩膀,神色自若:周公,下场比赛白柳就交给你了。 周公深吸一口气,他抬起头,他的目光里透着一股坚定:放心交给我吧,队长! 我在老师的教导下,已经为今天对战白柳准备了很久很久了! 廖科也点点头,他看向逆神,眼神复杂:我们已经准备了十年了。 不会输的,队长。 主持人举手向中间划下,激情呼喊:请双方战队上场! 走吧。逆神提起制服外套,单手穿起,目光澄澈决绝,去迎战我最大的对手。 走吧。白柳站起身,他拉紧手套,抬眸,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语气平静,去迎战我最好的朋友。 这是决定生死的一战,输掉的人联赛生涯将会止步于此!主持人高举左手,猛地落下,让我们期待是今年的大黑马,流浪马戏团连续高歌猛进,还是我们的最强组合,杀手序列,继续保持他们的冠军的辉煌! 请双方战术师上前握手! 白柳和逆神走上台阶,他们一步一步地靠近对方,脸上都是平淡且自然的表情,就像是这不是一场至关重要的决赛,而是一场他们日常里每天都会进行的普通游戏。 逆神望着白柳,他笑了一下,伸出了手:还是和你到这里来玩游戏了啊。 白柳低头看了一眼逆神伸出来的手,他嗯了一声,也伸出了手来,突兀地开口:我们玩了各种乱七八糟的游戏快十年了吧? 逆神怔了一下,他了然地笑了起来,也嗯一声:快十年了。 两个人的手交握着,这本来应该是个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氛围,但两个人之间太熟悉了解了,他们对彼此无法警惕,也无法紧绷。 就好像是在本能里坚信对方不会伤害自己,所以这只是一场游戏。 你是预言家。白柳抬眸,他突兀地问道,那你有看过我和你之间游戏的最终结局吗? 逆神静了很久很久,他低头看着自己和白柳交握的手,很轻地回答:没有。 白柳问:为什么? 因为害怕。逆神笑着抬起头来,他抓抓脸,仿佛有点难以启齿般叹了口气,我是个很胆小的人,当我恐惧那个未来的时候,我就不会去预测。 白柳继续平静地问:你在未来里的恐惧什么?恐惧我赢了,恐惧我没如你所愿地死掉? 不要把我说的那么冷酷啊。逆神望着白柳,他舒朗地笑着,但仿佛下一秒就要流下泪般眼里盈着一层光,我守着你长大,守了十年,我知道在你心里,我是你最好的朋友。 但你也是我最后的朋友。 白柳的呼吸一顿。 逆神上前用力单手拥抱了一下白柳的肩膀,他闭了闭眼,在白柳耳边轻声说: 我同时恐惧未来里的两种游戏结局。 我害怕你输,也害怕我输。 主持人大声喊道:游戏,正式开始! 请双方战队登入游戏。 逆神和白柳松开交握的双手,他们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互相背对着越走越远,谁都没有回头,目光平直地走向属于自己的战队。 走向属于自己的【未来】。 【正在加载游戏中】 【系统提示:双方玩家登入游戏《乔木私立高中》】 【(杀手序列)VS(流浪马戏团),五人团队比赛游戏,正式开始。】 第474章 乔木私立高中 【玩家白柳登入副本《乔木私立高中》】 【乔木私立高中是一所远近闻名的高升学率私立高中, 该高中设备齐全,设施先进,共有初高中师生共一万余名, 与当地教育部门展开了多项合作,是一所师资力量先进的优秀高中。】 恋耽美 ——(117) 【但最近一段时间, 乔木私立高中最近事故频发, 先是一名高三女生失足溺死在后山不足一米的人工湖里,在那之后, 高三学子接二连三地在家中离奇自杀, 学生间闹鬼传言四处流传, 人心惶惶,学校不得不放假一周,让各位学子调整好自己的心态, 再回来备战高考。】 【你是乔木私立高中的一名高三学子,在一周的放假后,你回到了已经自杀了十七名学生的学校里继续备战高考。】 【根据玩家白柳高中成绩分析, 该副本中玩家白柳被定义为差生,分到普通班。】 【分类班级:高三十七班】 【主线任务:在今年的高考中取得全校第一的成绩。】 【目前时间:距离高考还有五十天。】 白柳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他周围原本静止的景象一瞬间流动起来, 嘈杂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里。 正在丢黑板刷擦黑板的值日生,坐在桌子上和旁边的人哈哈谈笑的男生, 前排戴着耳塞埋头苦写的女生,走廊是大喊大叫的课代表,一边挥舞着手上的卷子,一边振声吼着:还有哪些同学没有拿到自己的二模英语卷子!等下许老师要评讲了!自己过讲台来找! 操场上传来篮球砸地和吹哨的声音, 窗户外是连绵的树荫,对面的教学楼上挂着大大的竖立红色横幅【距离高考还有五十天, 今日举行高考前动员誓师大会】。 【举办时间:14:00】 白柳收回目光,刚一转头,就看到那个急匆匆的英语课女生代表抬手一张卷子就拍到了白柳桌子上。 她柳眉一竖,单手叉腰,严厉质问:白柳同学,我不是让大家来找英语卷子吗?你卷子放讲台半天了,你自己没有卷子,怎么不过来找? 这英语课代表是个样貌相当美丽的女孩子,半长发披肩,右耳后扎了一条小辫子,带着一个蝴蝶发箍,身量很高,看着约莫有一米七几将近一米八了,这个身高硬生生地把及膝的学生制服裙穿成了超短裙的款式,在这个大家看起来都很普通的普通班里,这女生亮眼得让人一眼就能把她挑出来。 白柳慢慢地抬眸,他看了对面的女生一会儿,脑中关于自己高中的记忆慢慢浮现。 侯彤,他高中同学,班上的英语课代表,方点排球队的队员,成绩不怎么好所以被分到了普通班,但据说身家相当不菲,是父母砸钱把她送进这个乔木私立高中的,是个名副其实的千金大小姐。 白柳对自己高中同班同学的印象都很模糊,之所以能这么清晰地记得这个侯彤,是因为 侯彤在白柳的注视下,捏紧了白柳的卷子,她咬了咬下唇,脸慢慢地变红,但还硬撑着:上次讲台上就留了你一个人的英语卷子,许老师罚你打扫厕所一个月,你这次还这样,是想扫两个月的厕所吗?! 没错,这个大小姐喜欢自己。 或者说的更精准一点,是喜欢自己的脸。 白柳从善如流地接过了侯彤手里的英语卷子,垂眸轻声道谢:谢谢你。 倒也不用谢,我做课代表应该做的。侯彤冷静接过,撩了撩头发转身就走,不要让我再看到下次了,给你送卷子麻烦得很。 白柳看向自己手里的卷子。 英语二模试卷,总分150,白柳考了83分,不能说惨不忍睹吧,也只能说毫无可救之处。 整面卷子没有强点,也没有弱点,错得十分均匀。 白柳的视线移向试卷密封线内的名字,上面用略显青涩的字迹不怎么整齐地写着:【白柳】。 这的确是十七八岁的时候他的字迹。 乔木私立高中也的确是十七八岁的时候他就读的高中。 那个时候乔木高中和教育部门和福利院都有合作,教育部门会强制要求乔木高中这种大私立高中每年定期分配给福利院适龄学生一些就读名额。 乔木高中的确给了,但都是一些很差的普通班名额,和福利院其他可以直升公立高中的名额比较起来,实在是不算是什么好名额。 但公立的高中都要考,白柳14岁的时候刚转到公立福利院,一年后就要考试,他理所当然地没考上,只能拿私立高中的分配名额。 私立高中的分配名额有很多,其中最差的名额就是乔木高中的分配名额,就被白柳不幸地拿到了。 按理来说,乔木这种高级,甚至接近于贵族的私立高中的名额怎么都不算差,但事实是,对于福利院里的孩子来说,乔木高中的名额就是最差的。 因为这里的大部分师生对福利院拿分配名额来念书的孩子,霸凌非常严重。 白柳之前两届拿乔木私立高中分配名额过来念书的福利院孩子,一个逃学了现在都没有找到,一个精神失常退学了,他是第三个拿名额过来念书的福利院孩子。 陆驿站是第四个。 当时陆驿站是考上了公立高中的,他是分数第一,但在得知白柳被分到乔木之后,他毫不犹豫地放弃了自己的公立高中名额,跟白柳一起走了。 福利院只有一个乔木高中分配名额,陆驿站还不能拿分配名额进来,他是自己考进来的。 陆驿站是白柳那批乔木高中择校生里的分数第二,第一是方点,他们两个人都是拿着全额奖学金被乔木高中的高层请进来的,进来就是最好的班级一班,也叫特优生班。 在进入乔木高中的一段时间后,白柳完全理解了为什么前两届的福利院孩子会那样。 乔木高中里面的学生分三种,第一种非富即贵,但成绩不优异才会来这里的学生。 这种人通常性格很混,对福利院这种地方来念书的学生十分鄙夷,很喜欢嘲笑他们是孤儿。 有时候这些人甚至会主动出手欺负,比如在上课之前把你的教科书丢出去,在你上厕所的时候抵住你的厕所门不让你出来等等。 但一般程度不重,还有点弱智,很好应付,不用管就行了。 第二种就是成绩很优秀,但家境不太好,为了乔木的巨额奖学金来这里的,典型来说就是方点和陆驿站这种。 这种学生一般不喜欢惹事,不过也对福利院来的学生不怎么善意,因为他们喜欢成绩好的学生,所以对白柳这种吃社会福利进来的差生十分看不起,无论这些福利院的孩子被怎么欺负,他们都会当没看见地从旁边快速走过。 第三种就是成绩不算很优异,家境也不算很富有,也没考上很好的公立或者私立高中,举家之力咬牙砸钱进来的学生。 这种学生一般都是家里的独生子,在入学两个月到半年后就会迅速地变成那些有钱有势的学生的跟班,跟着那些有钱有势的学生狐假虎威,为虎作伥,狠狠地欺负周围比他们弱势的学生。 这种是最麻烦的类型,因为他们最恨白柳这种既不用花钱,也不用成绩好,轻轻松松就能进乔木高中的福利院学生。 典型来说,就比如说是 白柳的视线移到了讲台附近,从讲台上向下数过来的第二排,有个的正转过头,死死地盯着他的一个男学生。 这学生一口龅牙,带着金属丝矫正器,西瓜头,厚刘海,身材矮小,就这么坐着,都能看出双腿有点O型腿,这人额头和下巴上长满了流脓发炎的青春痘,这样鼓起腮帮子死死盯着人的样子看起来十分像一只蓄势待发要咬人的癞蛤蟆。 这人叫做鲍康乐,就是一个针对了他高中三年的第三种学生。 但普通的第三种学生白柳也能不动声色地处理好,不会让对方残存三年这么久。 这个鲍康乐有个很特殊的点,他虽然被白柳归类为第三种学生,但他和其他的第三种学生有差别,鲍康乐的确和其他第三种学生一样,都家境普通,都是因为考不上好的高中而选择来了乔木高中。 但不一样的是,鲍康乐并不是通过砸钱进入乔木私立高中的。 教室的门被推开了,有个涂着红指甲的女人拿着教案,踩着一双七公分的细高跟,扭着腰臀,昂首挺胸地走上了讲台。 这女人身量不高,看着只有一米五几,穿着黑丝袜和包臀裙,齐刘海西瓜头,牙齿略龅,她转身过来,下颌抬起先扫了一眼下面的学生,在扫到白柳坐着的地方的时候没忍住皱了皱眉,露出一个厌恶的表情,她在讲台上敲了敲教案,开口道:上课! 侯彤脆声喊道:起立! 许老师好。 白柳自然地站了起来,他很顺从地跟着其他人一起鞠躬,然后抬起头,看向讲台上和鲍康乐长相如出一辙的女老师。 许薇,他的英语老师,十七班的班主任,乔木高中的教职员工,鲍康乐是她的儿子,是走的许薇教职员工的特殊路径进乔木高中来读书的。 按理来说,鲍康乐和白柳一样,都是坐享其成,什么都不用付出就进来念书的,但鲍康乐却极其的厌恶他。 不过,怎么说呢,鲍康乐讨厌他是有原因的。 白柳低头的过程中,侯彤飞快地向后看了他一眼,然后翘了翘嘴角,许薇和鲍康乐看到这一幕脸色都是齐齐一沉。 鲍康乐喜欢侯彤,或者说,许薇授意鲍康乐去喜欢侯彤。 许薇把鲍康乐搞进乔木高中,搞进自己班里,就是为了让鲍康乐这个不学无术的癞蛤蟆能够近水楼台先得月,能在学生时期在自己这个班主任作为僚机的帮助下追到侯彤这只真正的白天鹅,最好能生米做成熟饭,让鲍康乐这个癞蛤蟆一举飞上枝头变成凤凰男。 但白柳这个福利院来的差生,毫无优点,偏偏就靠一张脸迷住了侯彤,挡了这母子两的路! 侯彤抬起头,刚刚偷看了一下白柳让她心情很愉悦,她声音响亮:老师下午好! 大家下午好。许薇点了点头,坐下吧。 所有人准备坐下,许薇脸色漠然地一翻点名次:等等,白柳站着。 你这次英语考试只考了83分,完型填空错了一半,不知道你上课怎么听的。 知道你出生不好,父母都没有了,但你就更应该努力,这次的完型填空已经很简单了,你居然还能错这么多。 许薇看一眼低着头的白柳,眼中闪过一丝快意:白柳,你和班上其他孩子都不一样,他们有父母,有退路,你是靠国家社会的帮助才能坐在这里的,希望你能拎清自己,看清自己走的路在哪里。 这堂课你就站着听吧。 班上爆发出哄堂大笑,还有人阴阳怪气地起哄:要对得起扶贫帮助哦,白柳~ 侯彤神色错愕地抬起了头。 白柳虽然只考了83分,但根本不是班上最后一名,为什么只点他一个人站一节课啊! 第475章 乔木私立高中 下午两点开动员大会, 我们提前半个小时上课,讲二十分钟卷子,大家休息十分钟下去开会。许薇抬头, 她就像是没看到站着的白柳一样对着其他学生亲切地说,快五月份了, 天气热, 要站两三个小时,大家下去之前喝点水, 注意不要中暑了。 好, 大家翻开卷子。 炎炎夏日, 蝉鸣刺耳,白柳坐得是后排倒数第三个靠窗的位置,左手边是窗户, 转头就能看到外面的景象。 这扇窗户开了一些,风吹进来拂动白纱窗帘,白柳穿着学生款的白衬衫和黑裤, 垂下眼帘,身体懒散地依靠在窗帘, 单手随意地翻动着英语试卷, 白纱在他身后氤氲成雾一样的背景。 白柳衬衫的领口也被透着热气的风吹动,半遮半掩地盖在他的淡色的下唇上, 额前被汗湿透一点的碎发被风撩动,窗外植物宽大叶片的绿荫透过窗户落在白柳的眼睫上,跃动出细碎的光影。 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白柳撩了一下眼皮, 他和前面借着卷子遮掩转过头偷看他的侯彤对了一眼,白柳似乎觉得很有意思, 他眉眼弯弯地勾唇笑了一下,用口型说:刚才谢谢你,课代表同学。 侯彤脸一下就红了,她猛地转头过去捂住心脏,深呼吸了两下,握拳在课桌上捶打。 草,好几把帅!我一定要泡到他! 今天的课就讲到这里。许薇扫到这两人的小动作,脸色越发黑沉,她把教案在讲台上怼得闷响,白柳,跟我来办公室一下。 说完,许薇头也没回,踩着高跟鞋噔噔地走了。 有几个男生都嬉笑着从白柳身旁走过:又要去挨训啊孤儿? 自己努力点就不用被老师吊了啊~不要辜负社会国家对你的帮助啊~ 滚!侯彤猛地拍桌站起来,她对这些贱男人怒目而视,就你们屁话多!再逼逼下次我一球把你们这些狗屎几把拍断! 侯彤是排球队里的扣球手,又高又靓,再加上家室好人又辣,不少男生觊觎她。 但侯彤实在是太辣了,不光是嘴毒,这个年龄的正常男高中生根本打不过常年体力训练的侯彤,她手劲奇大,一个扣球是真的能把这群男的几把打拍断的,上次还把一个在排球场周围对她撩骚的男生一球拍进了医院。 后来这男生被诊断为脑震荡二级。 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敢明面对侯彤撩骚开各种黄色笑话了。 恋耽美 ——(118) 见侯彤真的发火了,这群男生才悻悻地走了。 侯彤喜欢白柳是一个公开的秘密,这也是白柳在这个班上特别招男生嫉恨的原因。 白柳礼貌道谢:谢谢。 不,不用。在五分钟之前下定决心要泡白柳的侯彤见白柳过来和她认真道谢,反而抓耳挠腮地不自在,她脸泛红地别过视线,后退两步,你去找许老师吧。 我,我去给你带水和冰激凌! 说完,侯彤一溜烟跑了,白柳在所有人的窃窃私语下无动于衷地推开了门,走出了教室。 鲍康乐跟了出来,走在白柳后面,他恨恨地看着白柳,擦着白柳肩膀过去,用肩膀怼了一下白柳,面容嘲讽地转头:又去蹭了侯同学的免费的水和冰糕。 要不要脸啊你白柳,一直白喝白拿人家的东西,也没见你请回去啊? 可是白柳缓慢地垂下眼帘,轻声说,侯彤每次都非要请我吃,我要是直接拒绝,伤了她的心,也不好吧? 鲍康乐被白柳这绿茶的操作把一口气给堵回了心口,气得脸都涨红了,骂了一句转身,直冲冲地往拐角的教师办公室走了。 白柳走得不紧不慢,他转头看向走廊外面,打量着这个自己曾经的高中。 乔木高中是包下了一座山的封闭式高中,一共有两栋大教学楼,两栋大宿舍楼,以及一栋特优教学楼和特优宿舍楼。 其中两栋大教学楼都在山下,分别为叫做普通教学楼和实验教学楼,白柳所在的十七班就在普通教学楼的二楼最末的位置。 两栋教学楼规格和楼层都差不多,面对面座立,白柳座位那个窗口转头看出去就是实验教学楼。 但实验教学楼明显修得更好,据说师资力量也更好,并且师生人数只有普通教学楼的二分之一,所以教室会空很多,看起来宽松整洁又明亮,里面的学生也温言细语,看起来十分文明,和普通教学楼这边群魔乱舞的状况完全不一样。 实验教学楼里的学生基本是比较有权势或者背景,或者成绩相对比较优秀的学生,里面的学生基本可以稳上一本,不过什么路径就不一定了,可以是高考,可以是艺体,或者直接出国留学。 陆驿站和方点高一高二就在这所实验教学楼里。 而等到了高三白柳的视线转移,他看向了远处山头上的两栋建筑物。 这两栋栋建筑物没有下面的教学楼大,但修得十分精美,看起来已经不像是一个学校里的建筑物里,更像是什么豪华公寓,隐隐约约甚至能看到一些精心装扮的小花园和人工湖。 这两栋就是乔木高中的特产特优教学楼和特优宿舍楼。 这两栋教学楼是专供高三的,只有成绩前一百和一些特别有权有势的高三学生可以上去,总人数不超过两百,据说教学楼里每个教室是他们这些普通班的两倍大,全数字化教学设备,人手一个平板,每个教室里只有十个学生,却有三到四名高级教师辅导。 宿舍楼是单人单间,独立卫浴,每个房间的大小有二十到三十平米左右,是他们这些普通学生的了两到三倍大,每层楼住的学生都不超过十个,但却配了两个舍监和一个厨师,传闻可以半夜摁铃点菜。 白柳作证,这不是传闻,真的可以半夜点菜。 陆驿站上去第一天和方点两个人狂点了一桌菜,偷偷装在衣服里带下山来给白柳吃了,在仔细地算了他们这一顿吃了多少钱之后,方点差点吃破防了。 他妈的,一千多。方点一边眼泪汪汪地吃一边狂骂,我能带出去卖吗? 不能。陆驿站心疼得直拍吃噎到的方点的背,我们能带到山下都是走了特权了。 乔木高中是个对无背景的普通学生管教很严的地方,像白柳这种普通班的学生,甚至是不能靠近和进入实验和特优教学楼的这种场所的。 白柳曾经尝试去实验楼找过陆驿站和方点,全都被老师和保安冷漠地拦在了门外,理由是: 【不知道普通班学生不能过来吗?你这种差生过来只会打扰他们学习。】 【朋友?什么朋友?实验班的学生不会和差生做朋友,你要想这种地方来,别找什么借口,自己努力学习,下次月考进前四百名就能进来了。】 但同时,乔木高中对身份特殊的学生是非常宽松的,像陆驿站和方点年级第一第二,他们就算这样明目张胆地薅学校的羊毛下来喂白柳,学校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再说了,三个学生,再怎么吃,能吃掉多少? 只要方点和陆驿站今年高考考到全市第一第二,乔木高中就会是下一年的状元学校,有这个名头,还怕那些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家长们不砸钱往乔木高中里送学生? 白柳收回望向山上的视线,他目不斜视地走进了拐角的教师办公室。 普通教学楼这边的办公室是一个集合型的大办公室,整层楼所有班的老师都在一个大办公室内办公,和实验楼那边每个老师都有个自己私人的办公室不同,算是一个没有秘密,八卦消息都流传很快的地方。 白柳站在门前,抬眸看向办公室:报告。 嗯,进来吧。许薇就当没看见白柳一样,正低头吹着自己杯子里的玫瑰花茶,站我面前。 白柳走上前去,熟门熟路地站在了许薇前面一米左右的地方:老师找我有什么事吗? 许薇终于舍得抬起鼓涨的眼睛看了他一眼,她喝了一口茶,冷笑一声,将几份卷子丢在了白柳的脚上:这是你其他科的二模卷子,你自己捡起来看看,你考了几分。 白柳慢条斯理地弯腰捡起。 数学,72分,语文,78分,理综158分,加上英语83分,总共 391分。许薇抬手严厉地拍在办公桌上,梆梆作响,这个分数,你走出去,好意思说你自己是乔木高中的学生吗? 旁边来办公室接水的鲍康乐没忍住噗嗤笑了一声,嘀咕一句:靠死了爹妈进来的,本来他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乔木高中的学生。 许薇假模假样地扫鲍康乐一眼:怎么对同班同学说话的?接了水就出去。 鲍康乐啧啧地扫了一眼白柳手上的卷子,一边往外走,一边噗嗤噗嗤地哼笑,一边出去了,还没等出门,白柳就听到了从背后传来了鲍康乐嘻嘻哈哈的交谈声:诶,你知道白柳这次考了多少分吗? 你不是上次和我打赌他这次能考过四百分吗?我就和你说不该赌这个,没考上,差九分,哈哈哈。 我也不想说你。许薇冷冷地望着白柳,但你这次又拉低了我们班的平均分,就算你自己已经自暴自弃不想学了,你也多为班上的其他同学考虑考虑吧。 你知道拉低一份平均分,会扣我们班上多少素质分吗? 我不指望你做个好学生,但至少你也是拿了乔木高中这个好名额进来读书的,好歹珍惜珍惜,你知道其他同学要付出多少才能进来念书吗? 许薇狠狠地把茶杯放在了桌子上,深吸一口气:我也不拿你和正常家庭的同学比,这对你一个无父无母的孩子并不公平,但你看看,和你一个地方出来的陆驿站同学,人家二模考了多少分? 687分! 你的分数只有人家的一半多! 人家还是你朋友呢!老从实验楼来班里找你!许薇仿佛恨铁不成钢一般叹息一声,你怎么就不和人家学学呢! 你和人家差距这么大,也不知道人家为什么愿意天天来找你,和你做朋友,你走在陆驿站同学旁边的时候,就不会感到羞愧吗? 白柳低着头,他看着手里的卷子,很缓慢地眨动了一下眼睛。 第476章 乔木私立高中(一更) 我都对你没有太多要求。许薇骂到嗓子发干, 又端杯喝了一口水,你之前高一高二其他事情我都不计较了,但都高三了, 你愿意来上课的时候,该好好上课吧? 许薇怒目而视, 把一本草稿本扔到了桌面上, 用红指甲狠狠地点在上面:你看看你上我的课的时候都在干些什么? 草稿本的封面上潦草地写着白柳的名字,旁边有几个还没计算出结果的公式, 写到最后字母都变形了, 一看就写得很不用心。 白柳拿起了这个他有点眼熟的草稿本, 随意地翻开,看到上面各种简易的涂鸦,一瞬间恍然大悟。 是这个本子啊。 他在上高中的时候前期经常逃课, 等到了高二下学期被陆驿站用各种手段威逼利诱地来上课了,但也没有好好上过,上课的时候大部分都在走神或者发呆, 会在自己的本子上随意地画些涂鸦。 这就是他经常画涂鸦的那个本子,原来中间还被许薇没收过啊, 难怪他毕业的时候没找到了。 许薇把白柳手里的本子抢了过来, 怒意勃发地一摔,翻开了几页怼到了白柳面前让他看: 你画的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白柳无波无澜地抬眸, 看向了本子上的画。 本子上的画是用圆珠笔画的,潦草简易,大概能看清楚表达的是个什么意思。 前期的画多半是一个长着红指甲凸眼球的女妖怪被各种武器弄得五马分尸后惨死,旁边时不时还会有只西瓜头癞蛤蟆嘻嘻笑的癞蛤蟆也被弄死, 这种画大概占据了本子的一半,用的大部分也是红蓝圆珠笔的配色, 看起来十分的刺目血腥。 但到了后期,画风一转,出现了一个没有脸的铅笔小人,这小人描述得很模糊,穿着校服,瘦瘦小小的一只,一个人坐在花坛边上,低着头看着自己手里拿着的两根雪糕棍,似乎很孤独的样子。 然后下一页,这个铅笔小人的面前出现了一团黑乎乎的,只有小狗大小的杂乱毛绒绒线条。 这堆线条看不清影子,似乎画者也看不清这团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东西的模样,所以只能这样模糊地描绘这团影子的在他眼里的形状。 这团毛绒绒的小狗线条蹲在小人腿前,旁边画了个对画框,上面写着:【你手上的冰激凌可以给我一个吗?】 小人用对话框回答:【不给。】 小狗线条继续问:【那我可以和你换吗?】 小人问:【用什么换?】 小狗线条说:【用我刚刚诞生的灵魂交换。】 白柳直直地看着这个草稿本,伸手要去拿。 他不记得他曾经画过这么一段东西。 许薇将草稿本扯了回来,刚要开口继续骂,就看到白柳平视她的眼神。 她头皮一麻,开口的声音都弱了下去: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感觉像是要一鞭把她给勒死一样,她之前从来没有看过白柳看她的时候有这么外露的攻击性眼神,一时之间后背都凉了一下,下意识松开了自己扯本子的手,让白柳给拿了回去。 老师骂你也是为了你好。许薇强自镇定地撑起架子,动作幅度小了一些,轻指了一下白柳手里的本子,你看看你画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要是画得好老师还能帮你申请艺体班,但你看你画得那些东西 什么红指甲的女妖怪,什么癞蛤蟆,都太恐怖了,是你喜欢玩的恐怖游戏里的怪物吧? 白柳看了一眼许薇手上的红指甲,嘴角翘了一下,可有可无地嗯了声:算是吧。 许薇清了清嗓子:还有后面那些小人和线条,那个小人是你自己吧,那团线条是什么,还和你说话? 你也知道最近出了一些事情,大家都很关注高三学生的心理问题。许薇装模作样地叹一口气,老师呢,也很担心你的心理状况,于是拿你画的东西问了问学校的心理专家。 他们说你这种画呢,一定程度上是因为自我封闭,导致孩童时期幻想的不存在朋友残留到了现在,是一种比较严重的心理问题。 白柳低着头,握着本子一句话都没说。 许薇见状,情不自禁地生出了一种伤害到白柳的得意感,她慢慢地挺起了胸,神色变得虚伪傲慢:当然,老师也不是不能理解你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问题,毕竟你在那种环境里长大,又是这种性格,在福利院里好像也没有什么朋友? 恋耽美 ——(119) 白柳还是没回答。 许薇脸上的笑越扩越大:乔木这边的高三压力是很大的,可能会加剧你的心理问题,你也看到了,今年已经有不少学生出问题了,老师不希望你也出问题。 这样吧,老师这边可以先帮你申请退学,等你心理问题好转一些再去其他班上读怎么样? 只要把白柳逼走,她班上的成绩也不会受影响,侯彤也没办法缠着白柳了。 见白柳还是不理她,许薇皱了皱眉,还要再说,旁边走来了一个女老师敲了敲许薇的桌面:许老师,我们要下去集合了。 好的。许薇站起身,她扫了一眼白柳,白柳,你自己再好好考虑考虑吧。 我也是为了你好。 窗外是扩音大喇叭的通知声:【请全体学生到操场集合!请全体学生到操场集合!】 学生拿着凳子熙熙攘攘地向下走去,彼此抱怨下午两点那么大的太阳还要开会,基本每个学生手里都拿着一瓶冰冻的矿泉水,和一口袋冰糕雪糕小零食。 乔木高中的学生大部分条件不差,开个动员大会,大家都会买点什么,边吃边开。 除了白柳。 他没钱买这些,不过这也并不代表他吃不到。 许老师又留你整个课间。侯彤抱怨着走上来,她打开自己的口袋,递给白柳一根冰棍,至少留给你喝口水的时间吧? 白柳合上自己刚打开一半的草稿本,眼神从她递过来的冰棍上一扫而过,礼貌疏离地道谢:谢谢,但是不用了。 侯彤一愣,她很快明白了什么,拉住准备转身离去的白柳着急地解释:不是我买给你的! 是方点买了托我带给你的! 白柳一顿,他转身看向侯彤。 不骗你,真不是我买的!侯彤急切地拿出来给白柳看,你看,是最便宜的那种冰棍,五毛钱一根,我买给你不会买这种。 是的,整个小口袋里都是单价七八至十几块的雪糕,里面一根单价只有别的雪糕十几分之一的廉价双头冰棍显得格格不入。 但这却是整个高中白柳吃得最多的一种冰棍。 夏天的时候,陆驿站和方点会省吃俭用给白柳买这种冰棍。 谢了。白柳接过,他很浅地笑了笑,这次他的脸上少了几分疏离,多了几分认真,麻烦你帮忙带了。 见白柳接过走了,侯彤在后面松了一口气,但低着头看着自己小口袋里一袋子十几块的高价雪糕,却没有一个比得上方点随手给白柳买的那个五毛钱冰棍,她又不服气地气得跺脚起来,眼眶都有点发红了。 她到底比方点差在哪里嘛! 为什么每次都不要她的东西! 白柳一边走一边随意地撕开冰棍的包装纸,这种便宜的冰棍是两根棒状的冰棍贴在一起的。 陆驿站从福利院时期就开始养他,什么食物都习惯分他一般,到了高中这种习惯也保留了下来,在陆驿站和方点在一起之前,他一般是和陆驿站两个人吃一根这种冰棍,一人一根,十分划算。 但在陆驿站追到方点之后,这种两根的冰棒只够两个人分,三个人分的时候就很尴尬,那个时候白柳这个蹭吃蹭喝的局外人就会知趣地退出别人的两人世界,去办公室接水。 十八岁的白柳平静地想,终于也到了陆驿站该有自己圈子的时候啊。 他不明白为什么陆驿站会无缘无故地养他四年多,但这种疑惑在方点出现后总算中止了可能是那个时候周围没出现更有意思的东西让陆驿站去关注,所以闲得无聊才来养他吧。 但很快白柳就陷入了更大的迷惑中。 他原本以为方点的到来会让陆驿站走上正常人的轨道考上好大学,毕业找到好工作,结婚,生子,交很多优秀的朋友,过上正常且成功的一生,总之和他这个边缘人物的交际就到此为止了。 就像是陆驿站分给他那个五毛钱冰棍的一半就应该就此打住一样。 以后的陆驿站不应该吃这么廉价的冰棍还要和他这种人分一半,他们原本就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是陆驿站一直在强求而已,强求到委屈自己。 但是并没有这样。 方点的到来并没有抢走属于白柳的那根冰棍,而是让白柳每次多吃了一根。 这个女人会笑哈哈地也买一根五毛钱的双头冰棍,然后把自己的另一根分给白柳,摸着他的头说:躲什么啊,我也很喜欢你啊。 从此之后,白柳能吃到的冰棍变成了两根,他的迷惑翻了一倍。 白柳! 一道爽朗大方的声音传来,一个高马尾,穿着校服和校裙的女孩子在人群当中笑着大声呼喊,她举着右手挥舞,笑得眉眼灿烂,阳光落到她身上都变得耀眼且温暖,驱散了这边死气沉沉的氛围: 白柳!这边! 来坐我这边! 第477章 乔木私立高中(223) 躲什么啊!方点几个健步跳到了白柳面前, 罩着面门就是一顿揉搓,揉搓完了还若有所思地盯着脸被自己揉到变形的白柳深思了一会儿,怎么回事, 我感觉几个小时不见,你怎么感觉长大了一样。 就算在游戏里, 白柳面对方点深思的视线也有种后背发紧的感觉。 感觉这人像是什么都不知道, 但又像是什么都知道的那种诡异被看穿感,白柳从小到大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 如果是黑桃是纯直觉性的野生动物, 那方点就是自己会思考的直觉性动物, 恐怖性相较黑桃翻了一倍不止, 白柳几乎没有在方点面前成功忽悠过。 而且每次方点都能精准猜中白柳为什么忽悠,以及白柳在想什么,导致有段时间白柳莫名很同情陆驿站。 和这种人朝夕相处, 陆驿站,幸好你是好人。 白柳移开视线,冷静岔开话题:走吧, 几个小时不见我能长到多大? 嗯方点摸摸下巴,她盯着白柳看了一会儿, 语出惊人, 你现在给我的感觉像是有二十三四了,好成熟。 确实是二十四岁的白柳: 不过多半也是我想多了!方点笑嘻嘻地把着白柳的肩膀, 走走走,去看老陆誓师大会上台讲话! 陆驿站上台讲话?白柳不动声色地接过话题,第一名不是你吗?怎么是他上台讲话? 方点不甚在意地摆摆手:害,前段时间打球的时候砸到个学生, 对方家长闹得要死要活的,就被下了。 白柳隐隐约约地想起了什么, 他问:这学生叫什么名字? 鲍康乐。方点回忆了一下,她看向白柳,好像是你们英语老师的学生,被我一球扣在了两腿中间,一屁股墩坐在了地上,吓了个半死,脸都白了,他妈想来我们教室闹,但我在小火箭里,她这种普通班的英语老师进不来,所以就让我从动员大会的发言上下来就完事儿了。 方点无所谓地耸肩:当时那个叫鲍康乐的叫那么惨,我还以为他几把被我打骨折了呢。 白柳: 他知道侯彤开口闭口几把骨折是跟谁学的了。 白柳望着方点,他张了张口,想问你是不是知道鲍康乐和我的事情之类的。 方点看白柳欲言又止,略为迷茫地先一步反问:怎么了吗?我打球打到人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你和陆驿站当初也被我扣到过啊? 就是这种感觉。 这种对方好像什么都知道为你出气,但你又挑不出对方故意的痕迹,一切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偶然或者意外,让你连对方人情都欠不了,一句谢谢都说不出口的感觉。 方点简直太会用这招了。 白柳深吸一口气,难得露出复杂的神色。 方点扣球打到人倒是常见,她刚刚也没乱说,当初的他和陆驿站的确也被方点的球打过,而且是不(被)打不相识。 当时的陆驿站老是有意无意地在排球场外游荡,似乎是想看排球场里的谁,白柳让他过去呢,他又一脸受到惊吓的表情,惊恐地疯狂摆手,表示自己在这边看看就好,是绝对不会过去的。 但陆驿站不过去,白柳是会过去的,他对陆驿站这个万事都很佛系的好人对什么感兴趣实在是太感兴趣了,简直像是看到一块石头在裂缝开花一样有意思。 几乎站在排球场边上的一瞬间,白柳就知道陆驿站想看的人是谁了。 方点实在是太亮眼了,简直是在闪闪发光。 稳住,不要慌! 她穿着运动短裤和短上衣,身材匀称又健康,皮肤上渗透出一层汗,五官漂亮大气,明媚靓丽,脸上带着完全沉浸在运动游戏里的快乐笑容,马尾随着她轻快矫健的动作跃起又落下,眼睛专注地看着那个越过网,正在落下的蓝黄色条纹排球: 我来! 接上接上!二传接上! 方点后撤两步,助跑起跳,柔韧的腰部在空中后弯,双眼目光凌厉地盯着那颗在空中转动的球,手臂挥下,就像是举着重剑砍下一般干脆且用力: 我来!! 砰! 球扣在白线边缘,哨响,得分,方点举手一挥,笑得灿烂:好球,大家继续努力。 是,队长! 这个时候的正在到处找白柳的陆驿站注意到了白柳站在球场边上,目光看向球场里的方点,他差点心肺骤停,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白柳!你在干嘛! 同时,方点一球发球打飞,越过高高的钢丝网,掉在了正在慌忙往这边跑的陆驿站头上。 嗷!陆驿站捂着头惨叫一声。 方点闻言吐了下舌头,她背后的队员哭笑不得:队长,你又打到人了! 没事没事。方点往这边小跑,她挥挥手,我去道歉,看对方情况怎么样。 方点往这边走了过来,陆驿站眼泪汪汪地揉着头捧起了球,他们回头的一瞬间,隔着钢丝网对视了。 两个人仿佛静止一般地不动了,怔怔地望着对方,风轻微地吹过他们的发和衣服,就好像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们存在了一样。 站在两个人中间钢丝网边上的白柳: 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很多余。 陆驿站眼神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他整张脸迅速地涨红,说话都磕巴了:你,你好,方同学! 这是你的,排球吗? 陆驿站一边说还一边用校服擦了擦球,往这边走的时候同手同脚,还把自己给绊了一下,眼巴巴地隔着钢丝网望着方点:这有钢丝网挡着,我,我怎么把球还给你? 走进去还给她啊。 白柳在旁边面无表情地想。 陆驿站你脑子平时不是挺好使的吗,这个时候怎么就断片了呢? 可以往上抛进来还给我。方点斜靠在钢丝网上,她整个身上扑面而来一种蓬勃的,运动过后的热意,她手扒在钢丝网上,望着陆驿站的脸眯了眯眼,你是叫陆驿站是吗? 陆驿站迅速立正站好,条件反射一般捧着球喊道:是的,队长! 隔了一会儿,陆驿站懵逼地反问:你认识我? 方点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你和我是一批考进来的啊,你第二名我第一名,照片在一楼的光荣榜墙上挂了一学期,我不认识你怎么都不正常吧? 哦,哦是这样吗?陆驿站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他脸越发的红了,那个照片不好看,早知道 是不怎么好看。方点大方夸赞,你真人比照片帅很多。 陆驿站眼看就要脸红到烧断片了,他强行地把白柳拖了过来,认真地向方点介绍:这是白柳,我的好朋友。 我知道。方点笑得眉眼弯弯的,在食堂经常看到你们一起吃饭。 陆驿站紧张地咽口水,说话都快结巴了:你觉得这个白柳,他是一个好孩子吗? 那你,那你觉得和白柳做朋友怎么样呢? 方点转过头,她似乎也因为陆驿站的认真询问而认真了起来,隔着钢丝网表情凝重地摸了摸下巴,仔仔细细地打量起了白柳。 被怼到钢丝网前的白柳: 莫名有种去相亲的单亲母亲询问自己的相亲对象能不能接受自己一手带大孩子的微妙感觉。 我觉得方点顿了顿。 陆驿站扑到了钢丝网上,急切地问:他是个好孩子的,对吧,队长! 我相信你的选择。方点抬头笑了起来,她笑得轻快又明亮,是的,我也觉得他是个好孩子。 恋耽美 ——(120) 如果是我,我也会想和他做朋友的。 陆驿站怔怔地望着方点,他几乎是虚脱地瘫软了地坐了下去,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喃喃自语:谢谢你认同我的选择,队长。 队长,快回来了啦!后面传来其他队员无奈地催促声,别见到帅哥就搭讪了,今天还没训练完! O的K。方点头也不回地举了一个OK的手势晃了晃,再给我五分钟,马上回来。 陆驿站慌忙地站起,他抬手擦了一下眼角,深吸一口气将球抛过了钢丝网,深深地低着头拉着白柳的领子就想走:谢谢队方同学,我们就先走了。 耽误你时间了。 等等。方点稳稳地接住了陆驿站跑过去的球,她很小声地贴在钢丝网边说:能麻烦你在走之前帮我一个忙吗? 正在快步往外走陆驿站停住了,他有个回头的动作,但回到一半顿住了,似乎是不敢再继续回头去看他身后的方点一样,声线也发紧:我有事要先走了,如果不是很急切的事情,方同学找别人帮忙吧。 是这样吗?方点声音不急不缓,那我找别人吧,刚刚打球的时候我动作太猛了,后面内衣扣子不小心开了一个,想让陆同学你帮我挡一下,我好扣了回去。 现在陆同学既然不愿意帮忙,那我只好找别人了。 陆驿站:!!! 那不行!!陆驿站猛地一下就转头了,他几下快步走到了方点面前,在看到方点抱着球,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时候,陆驿站鼓起的气势一下就泄了,弓着身满脸通红地转身过去,我,我帮你挡着,你扣吧。 被陆驿站拎到旁边的白柳满脸麻木: 为什么这种时候还要带着他? 他应该在网底,不应该在网里。 方点扣得很快,扣完了陆驿站又想跑,方点又放低声音小声说:陆同学,还想请你再帮我一个忙。 你凑过来一点,我不好意思大声说。 陆驿站这下不敢跑了,老老实实地留在原地,以为和刚刚一样,是什么女生不好大声说的事情,于是把耳朵凑过去,也小声问:什么事情? 方点眉梢眼角都含笑,她俯在陆驿站耳边,轻语:我想搭讪你。 麻烦给个私人的联系方式可以吗帅哥? 陆驿站整个人的脸红到直接炸开,表情空白地张大了嘴巴:诶?! 在旁边目睹一切的白柳冷漠地移开了视线。 好蠢。 第478章 乔木私立高中 方点此人虽然说会经常打球不小心打到人, 但非常奇妙的是,这人打飞的球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一般来说只会打中两种人 她喜欢的人和她讨厌的人。 她喜欢的人会因此和她产生紧密联系, 而她讨厌的人会因此而脑震荡住院,白柳一度怀疑方点是不是故意的, 但后来被强行拉到旁边看比赛的时候观察了几次, 白柳不得不遗憾地承认 他看不出来。 方点,一个迷一样的神奇人类, 总是有一些白柳完全看不懂的神奇操作。 比如现在。 这是你偷偷攒下来的雪糕棍吧?高中时期的方点比白柳高出半个头左右, 她很自然地用咯吱窝夹住了白柳的脑袋, 神神秘秘地从自己裙子旁边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捆木棍,我在我家床底下夹层里翻出来的,你倒是会藏啊。 白柳扫了一眼方点手上的一打雪糕棍, 他诡异地沉默了一下。 他高中时期很多冰糕雪糕厂家搞一种叫做【再来一根】的活动,这种活动就现在饮料喜欢搞的【再来一瓶】一样,把雪糕棍吃完之后, 木质的雪糕棍上如果有【再来一根】四个字,就可以凭借这根雪糕棍在小卖部再领一根同样的雪糕棍。 陆驿站和方点运气一向很好, 他们两个买的雪糕大部分都能开出【再来一根】, 他们会把这个上面写着【再来一根】雪糕棍留给白柳。 而高中时期的白柳并不会吃,而是会攒起来绑成一束, 藏在某个他觉得安全的地方比如方点家床下面的夹层。 因为陆驿站也会往里面藏东西,比如说攒给方点买生日礼物的钱,所以有时候白柳会跟着陆驿站一起作案。 现在两位窝藏赃物的犯罪嫌疑人都被神探方点同时逮捕了。 陆驿站居然还藏了一百块钱在我床下。方点若有所思,他是准备攒给我买礼物吗? 白柳脸上没什么表情, 你猜到就没必要问我了。 我比较好奇地是你为什么会突然去翻你们家床下木板的夹层,那地方又重又脏, 你不是从来不打扫吗? 方点哈哈大笑地挠了挠后脑勺:突然感觉你们会往里偷偷藏东西就抬起床板翻了一下,没想到果然藏了,哈哈。 白柳: 陆驿站,你真的想好和这种可怕的女人共度一生了吗? 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你会偷偷把这些木棍攒起来,我以为你自己早就兑来吃了。方点兴味十足地将木棍凑到白柳面前,追问,为什么啊? 白柳眼神偏移:攒来卖钱。 说谎。方点想也不想地否定,她思索了一下,摇头,这才能卖多少钱啊?你要搞也会搞个大的,这点东西不至于让你动要钱这个心思。 方点盯着自己手上捆得干净整洁的一捆雪糕棍,突然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这雪糕棍可以累积兑换,你该不会是想攒齐十根一起兑换,然后请我和陆驿站吃两根贵的冰棍吧? 被精准点中心理的白柳: 在方点面前狡辩是没用的,白柳平静地承认了:不能兑换很贵的冰棍,最多也就一个人两块五。 哇靠,这也太爽了!方点兴奋地搓手,两块五,这可以吃个可爱多了吧! 我还没吃过可爱多! 白柳顿了一下:但你给我买过。 是吗?方点迷茫地抬头,有这码子事吗?我不记得了。 白柳一静。 又是这样。 方点实在是太擅长用这种把戏了,让你根本分不清她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让你连想要用交易去衡量回报她给你的东西都找不到渠道。 那个两块五的可爱多是上次方点发奖学金的时候给他买的。 那天,白柳刚下晚自习,他被许薇罚扫了厕所,在厕所的时候被班上鲍康乐带着班上那群男生带头堵了,鲍康乐那天发了很大的疯,白柳难得没有全身而退,从厕所出来的时候校服都被自来水淋湿透了。 他平静地扶起自己被踹了不知道多少次的课桌,擦拭干净自己被涂画了很多【孤儿】和【贱人】记号笔的桌面,将被浸湿的教科书整理好晾晒在窗台上,在熄灯后漆黑一片的教学楼里慢慢地向下走,脑子里无波无澜地回想着明天许薇可能会找他,会对他说的话。 【你怎么又弄坏了一套课桌?】许薇应该会这样责骂他,【你知道你来这个班里弄坏了多少桌椅板凳了吗?你还在自己桌面上涂鸦,你不知道这是校规禁止的吗?!】 这个时候,白柳不能告诉这个不会用脑子思考的女人,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人会喜欢在自己的课桌上一次又一次地涂鸦【孤儿】这种字眼,也不会有人一次又一次地像是群殴一样把自己的课桌砸变形。 这种事情一般是一些精力过于旺盛的低价值未成年喜欢干的。 如果白柳这样告诉许薇,这件事情就没完没了了。 她会猛地拔高声音,不停地质问你:【你的意思就是说,你被霸凌了?】 她的眉梢眼角都是讥讽和冷笑:【我们班上的学生都是些什么家室和背景,相信白柳同学你自己也清楚,你和他们根本没有任何交际,如果你没有做什么事情惹到他们,他们会无缘无故地来霸凌你?】 【他们怎么不霸凌别人就霸凌你呢?你怎么不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呢?】 【是你自己身上的原因太多了,找不过来吗?】 接下来就是长达半个小时的找茬和辱骂,直到白柳低头承认这是他的自己的错,许薇才会仿佛胜利一般地挺胸长出一口气,仿佛胜利了一般地挥挥手:去上课吧。 【下次遇到这种事情,先找自己的原因。】 于是白柳以后就干脆地承认了,这就是我弄坏的,我就是个坏学生,福利院会承担我的损失费用,我不用赔偿。 这让许薇无处下口,一口气倒憋回去,只能无能狂怒地让白柳下次注意,赶快走人。 那天晚上,白柳一边心思散漫地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一边解开自己的校服扣子,让风吹进领口方便把衣服吹干,等到他走到教学楼底部的时候,他看到了在那里等他的方点和陆驿站。 白柳走过去的脚步顿住了。 他们举着一个可爱多的甜筒,甜筒上插着一对看起来就很廉价的生日蜡烛,是【18】的形状。 蜡烛的火光照亮他们的脸,他们的脸难掩疲惫,但依旧亮闪闪地带着笑,在白柳身后漆黑一片的楼道里,这点蜡烛提供的微弱火光显得分外温暖和明亮。 方点笑容满溢的脸从甜筒后面探出,她笑得好像整条楼道的光一瞬间都亮了起来。 白柳,我们逃下山来找你啦! 陆驿站将校服外套飞快地脱下来,他盖到白柳单薄的肩膀上,又是无奈又是怒气隐忍:我不是和你说了好多遍,遇到这种事情就来找我吗?我和山上的保安打过招呼,你来他可以放 不一定会放。方点点醒气到上头的陆驿站,她走上前一步,望着白柳的双眼,很认真地问白柳,我知道你上山比较困难,但如果你需要,我和陆驿站都可以逃课下来陪你处理这些问题。 你需要吗? 白柳回望方点的眼睛,他静了很久:我不需要。 陆驿站急得打断白柳的话:都这样了!你还逞什么强! 嗯。方点就像是完全当陆驿站不存在一样,她对白柳点点头,那等你需要再说。 陆驿站急得猛转头看向方点:还等他需要再说?!再这样下去白柳要是被他们逼得变 变什么?方点发自内心地疑惑,她望向陆驿站,目光坦荡澄澈,我真不觉得白柳会因为这个情况有什么变化,这情况也没什么啊,就是一群傻逼在搞事而已。 我不觉得就这么一点事情,就能改变白柳,再说了,白柳如果需要他会和我们说,他又不是孤立无援在对抗这些东西。 我们都会永远地站在他这一边啊,陆驿站。 陆驿站一静,他的情绪顿时消减下去,怔然地松开紧紧地卡住了白柳肩膀的右手,垂下了头:我知道了,是我想岔了。 你知道你是从小和白柳一起长大的,会很操心他,但你总不能永远把白柳当成个孩子来对待。方点叉腰装模作样地叹气,眼里却是含着笑意的,她伸出食指点了点垂头丧气的陆驿站的后脑勺,他也会长大的啊。 他会从一个很好的小孩子,变成一个很好的成年人。 你不觉得这变化很有意思吗? 方点抬起头来,她笑着举起手臂,将手里的冰激凌推到了白柳面前。 冰激凌上的蜡烛融化了一半多了,蜡烛上的光亮越发明显,摇摇晃晃地照耀在了白柳没有什么情绪的脸上。 他湿透的发尾正一滴一滴往下滴水,他漆黑的眼瞳里倒映着站在他面前的方点和陆驿站。 十八岁生日快乐,成年礼快乐,白柳。 吹灭蜡烛,许个愿望,然后吃一口你的生日冰激凌吧! 白柳闭了闭眼睛,然后缓慢地吹灭蜡烛,扯掉了蜡烛,他张口咬了一口这支快要融化冰激凌。 方点凑到他旁边,眼睛亮闪闪地问他:什么味道的? 草莓。白柳顿了顿,不是你们买的吗?没看包装纸? 问一句嘛。方点锲而不舍地追问,许的啥愿望啊,有没有我和老陆啊? 白柳静了很久很久,他张了张口,好像要说出什么,但最终只是冷淡地又咬了一口冰激凌:什么都没许。 要是向什么所谓的神许愿就能成功,你们和我都没有必要高考了。 方点托腮叹息:你好现实一人,白柳,许愿只是一个寄托,我不信你没许,快说有没有我们! 白柳又静了很久,他的发尾又滴落了一滴水,然后他垂下眼眸,看向自己手里融化得快要变形的冰激凌,轻声说: 我许愿希望明年你们能给我买不是草莓味的冰激凌。 好难吃。 作者有话要说: 6生日在9月21号 第479章 乔木私立高中 距离他十八岁的时候吃到人生里第一个二块五的高价冰激凌已经过去半年多了。 恋耽美 ——(121) 从那以后, 白柳会把方点和陆驿站给他买的,吃出了【再来一根】的木棍存起来。 但这些木棍放在学校和福利院都不够安全,容易被其他人翻找出来, 所以白柳将这些木棍藏在他觉得唯一比较安全的地方方点的家里。 存到这个时间节点,他记得好像是存到了 白柳视线转移到方点的手上, 方点顺着白柳的实现看过去, 她展开那一把小木棍,似有所悟:这里一共五根。 不对啊。方点摸了摸下巴, 她就像是察觉到什么一样, 眯着眼睛凑近过去看白柳,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按照我们给你买冰棍的频率,你应该有七根了。 我不觉得你会是那种存到一半自己忍不住贪吃吃掉两根的那种人。 方点晃了晃自己手上的木棍, 她问:还有两根呢? 白柳: 这个刚刚还说自己不记得自己半年多前给他买过可爱多的女人现在又对他的木棍数量如此明了了。 于是白柳也顺水推舟,现学现用:我也不记得了。 我不信。方点不吃这套,她大大咧咧地打了回来, 将手肘压在了白柳的肩膀上,笑得很奸诈又八卦, 一下就少了两根, 我怎么感觉 你请谁吃了冰棍呢? 白柳目不斜视地托着自己肩膀上挂着的方点朝操场走去:我这种抠门的人,会请谁吃? 我和陆驿站啊。方点耸肩, 你不抠门,你只是记仇又记恩,没请你吃过的冰棍的人你干嘛要请他吃? 白柳一顿。 方点紧接着就兴致勃勃地追问:所以我真的很好奇,我最近没听除了侯彤之外的人请你吃东西啊, 你也没接她的东西,那这只能说明一点! 白柳用余光扫趴在自己肩膀上的方点一眼:说明什么? 你主动请别人吃了冰糕!方点眼睛骤然亮了起来, 她勒住白柳的脖子使劲摇晃,是谁是谁!是你们班的侯彤还是我们班的韦双,还是排球队的二传杜以珊?!让我知道这些追你的人里到底谁拿到了你的首杀! 你这个小铁树早在被那么多人追过之后,终于背着我偷偷开花了是吧! 白柳被方点晃出残影,开口的声音都被晃出了电音,声调还是冷淡的:我很好奇两点。 方点停下了摇晃白柳,她疑惑:哪两点? 白柳掀开眼皮扫方点一眼:第一点,你怎么把我请别人吃冰棍和我谈恋爱联系起来的。 第二点,你周围为什么那么多女生喜欢来追我? 你这种人要不是产生了感情怎么会给别人主动花钱?方点直白地回答,除了我和陆驿站,我还没见过你给别人花过钱。 给我两也没咋花钱。方点幽幽地晃了晃自己手上的木棍,我和老陆还没吃到呢,你就请了别人,真是个不孝子。 白柳微妙地一顿。 至于第二点嘛方点挠挠头,她吐了一下舌头,眼神游离地别开了头,有这么多有钱的美女追你不好吗? 白柳冷静地否定:不好。 这些来追他的女孩子大多数都是方点周围的人,不是排球队里的人,就是方点那个小火箭班里的人,大部分的确如方点所说,又有钱又漂亮,要么就家室不凡,要么就成绩优秀,比如侯彤。 就算用白柳功利的标准来算,也已经能算得上是数一数二有价值的人类了。 但有个很让白柳的点,因为方点是排球队里,这些来追他的女孩子或多或少也会打排球训练,都是运动类型的女孩子。 所以这些女孩子的身材和身高都相当优秀。 侯彤,179。 韦双,178。 杜以珊,182。 高中时期的白柳,172.5。 再加上女孩子们一点鞋跟的高度,白柳合理地和每个大美女达到了一个最适合接吻的身高差。 方点皱了皱鼻子,反驳:哪里不好吗?要是有这么多美女来追我,我肯定 白柳面无表情:那样陆驿站就会哭着吊死在你家门口。 方点: 这倒是。 诶呀,我只是和她们随口聊起过你啦。方点罕见地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喜欢什么就要让人尽皆知,我觉得你很有意思,打球的时候就会聊起一点你的事情。 久而久之,她们可能对你就有点感兴趣,放心啦,关于你,我聊的都是一些比较温和的话题。 白柳呵呵微笑,但眼睛里一点笑意都没有:比如在打球的时候讨论谁能拿到我的首杀,把我拍卖出去给谁当男朋友,你们还开了个竞价会? 方点悚然一惊,后退两步:你怎么知道?! 白柳额角跳了跳。 他是毕业之后有一次在方点家聚会,方点喝多了说漏嘴了才知道的。 这女人居然在打排球的时候给他开过很多场口头竞价会,讨论谁会拿到他的首杀,能交往多久之类的,据说最高一次拍到过他交往一年一百万的高价。 那个时候他才刚满十八岁,就被一群人竞价过初恋了。 很多人想和你谈恋爱的,侯彤说她愿意出一百万一年来买你和她在一起的时间。方点把双手架到脑后,她笑嘻嘻凑到了白柳的旁边开玩笑,一百万诶,你不心动的吗? 如果没有老陆,我都心动了。 多半是你给她们添油加醋地说了什么符合她们幻想消费的东西。白柳根本不管方点,笔直地朝前走,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你骗人可比我恐怖。 有吗?!没有吧!方点急匆匆地追上白柳,她蹦蹦跳跳地转身过来,用一个正对着白柳姿势背着走路,脸上笑容灿烂,我个人觉得还是你的美色和个人魅力在吸引她们啦。 毕竟你其实很招人喜欢的。 如果我有侯彤那么有钱,我也愿意花一百万一年和你交朋友的。 白柳冷冰冰地扫笑眯眯的方点一眼,这女人花言巧语实在是太多了,不打住她能一直这么叭叭,调戏白柳到动员大会结束。 于是白柳伸手到方点面前,淡淡地说:那现在我们认识两年了,一百万一年,两百万拿来。 好的,白柳同学!方点顿时严肃起来,她将那五根木棍放到了白柳的手心,先放这些,价值两块五的抵押木棍,剩余的一百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七块五我先赊账,后期再给。 说完,方点挥挥手转身一溜烟跑了,她的马尾和声音都在身后轻快地跳荡: 老陆要上台讲话了,我去看看他,你先去你们班集合,我等下领老陆过来找你! 白柳望着方点离开的背影,他垂下眼帘,看向自己手心的那五根冰棍,然后慢慢地合掌握紧。 白柳! 有个身材高大,戴着猴子耳机的高中生举着板凳,在熙熙攘攘的人流里兴奋地跳了一下,又叫了一声:白柳,草,总算找到你了! 牧四诚三步并作两步逆着人流过来,他呼出一口气,抖了抖校服上的板凳灰,很自然地就把上了白柳的肩膀,他略微新鲜地低头打量着这幅模样的白柳,表情惊叹:哇靠,白柳,你还有这么嫩这么小只的时 白柳掀开眼皮撩他一眼。 牧四诚讪讪地住嘴,放下了自己压着白柳的肩膀,点开面板开始向白柳汇报:我的身份是实验楼那边高三四班的学生。 白柳看向牧四诚的系统面板: 【根据玩家牧四诚高中成绩分析,该副本中玩家牧四诚被定义为优等生,分到实验班。】 【分类班级:高三四班】 我察看了一下这个身份的二模成绩,和我高中时期的成绩差不多,六百多分,应该和系统说的一样,就是模拟我们念高中的时候的成绩。牧四诚挠头,他啧一声,你说刘佳仪怎么办? 她没念过高中啊,会被分到差生班级吧? 你才是差生。一道冷冰冰的女生声音打断了牧四诚的叙述,牧四诚惊异地转头过去,发现一个十八岁的短发女孩子单手叉腰,冷漠地望着他,这系统模拟的不光是你们经历过的高中,还会根据玩家的情况模拟她在未来在高中的情况。 刘佳仪在牧四诚目瞪口呆的目光中走到了白柳的旁边,点开了自己的系统面板转过来的给白柳看: 【玩家刘佳仪无高中成绩分析,根据各世界线情况推演模拟玩家刘佳仪高中成绩情况正在推演中推演结束。】 【根据推演结果,该副本中玩家刘佳仪大概率会是特优等生,玩家刘佳仪被定义为特优等生,分到特优班(注:高三特优班位于山顶处)。】 【分类班级:高三一班】 牧四诚惊呆了,他指着刘佳仪的面板:凭什么她是特优等生啊!她才八岁,怎么都该是差生吧! 刘佳仪根本没管牧四诚,她继续说了下去:我在山上通过特优生的一些特权查到了一些信息。 唐二打在体育班,他属于艺体生,在实验楼的高三十二班,也就是艺体班,木柯和我一样都在这一批二模考试里考进前一百的特优生,他在二班。 刘佳仪脸色冷静地分析:从主线任务来看,我们队伍的整体分布目前看来不错,什么班都有,有两个特优生,还没有差生。 队里唯一的差生白柳: 作者有话要说: 白柳:希望大家好好学习,不然玩恐怖游戏都会拖队友后腿 第480章 乔木私立高中 白柳冷静地岔开话题:差生优等生这件事等会再说, 先讨论重要的事情,主线任务要求我们拿到高考第一,但这个任务有个很严重的漏洞它没有给时间限定。 牧四诚好奇地追问:什么时间限定。 完成任务的时间。戴着眼镜的木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们中间, 颇为严肃地分析,主线任务没有给我们完成任务的时间期限。 靠,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牧四诚被吓得一蹦。 木柯推了推自己的金边眼镜, 语气浅淡:我和佳仪一起过来的,我们都是特优生。 牧四诚: 妈的, 感觉被内涵了, 特优生了不起啊! 不是高考倒计时五十天吗?牧四诚满心疑惑地反问, 他点出系统面板,指着上面的信息问,主线任务是高考全校第一啊, 那完成任务的期限就该是五十天啊。 木柯委婉地说:那只是高考倒计时罢了,并没有直接说那是任务完成时限,。 任务期限总不可能低于五十天吧。牧四诚嘟囔, 不然怎么高考啊 牧四诚在另外三个人幽深的眼神里渐渐闭上了嘴,然后他实在忍不住地靠了一声, 反驳:不是, 如果不是五十天,这任务还能怎么完成啊? 总不可能又是七天吧?!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牧四诚解锁副本主线任务隐藏信息【任务期限】。】 【主线任务变更为:请玩家在七天内, 取得高考成绩全校第一。】 牧四诚: 牧四诚草了一声,他怒意勃发地把自己的系统面板给一巴掌拍了回去:七天,妈的都还没三模呢,我怎么高考全校第一! 不要说得好像你五十天后就一定能高考第一了一样。刘佳仪无语地扫了牧四诚一眼, 继续望着白柳说了下去,除了这个任务期限之外, 对我们来说,完成主线任务还有个很麻烦的点。 那就是【高考】本身。刘佳仪的脸色沉了下去,系统虽然分配给了我特优生的身份,但我并没有相关的高中知识,也就是说我本身在【高考】这个环节里,是不能发挥作用的。 白柳看向牧四诚:你呢,现在让你参加高考,你能考多少?还能考六百多分吗? 牧四诚啧了一声,难得气焰瘪了下去,他别过头抓了抓后颈,小声回答,三四百分吧,都忘得差不多了。 白柳看向木柯。 木柯抿唇,满脸歉然:对不起,我是在国外念的高中,我没参加过国内的高考,可能不能考很高。 刘佳仪深吸一口气:白柳,你能考多少,你当初说你高考比牧四诚低一百多分,现在呢?你记忆力比牧四诚要好,对高中知识应该不会遗忘那么快,如果你现在还能考当初的分数,应该能比牧四诚考得要高 恋耽美 ——(122) 白柳冷静地打断刘佳仪的话:现在应该还是低一百多分。 察觉到四周沉默凝视着自己的视线,白柳神色平静地开了口:暂时不用这么沉重,事情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时候,游戏都有解法,我们还有机会。 牧四诚眼前一亮:白柳,你还有什么办法! 白柳冷静地抵着下颌分析:你们觉得唐队长有没有可能是他们省的高考状元? 刘佳仪: 这完全已经是死马当做活马到处乱医的程度了。 他们的队伍,完蛋了。 高考状元?唐二打匪夷所思地看着这群找到他之后,立马把他围堵到角落,穷凶极恶地逼问他的队员们。 唐二打思考一会儿,认真严肃地给出了回复:应该不行,我没参加过高考。 牧四诚咬牙切齿又绝望不已地锤了唐二打硬邦邦的胸口一拳:你怎么会没参加过高考呢! 我一直在异端管理局训练,不用参加高考,我们参加的是异端处理局的升部考试。唐二打无奈地拿开了牧四诚抵在他胸口上的拳头,我升部成绩不错,但的确没学过专门的高中知识。 牧四诚还不愿意放弃,他逼问:那说不定你就是个高考奇才呢? 你在这个副本里的二模成绩多少?白柳一针见血地问。 唐二打难得有些尴尬地握拳清咳一声,他挺直了背,好似有些愧疚般地态度沉重了起来:507分,太低了对吗 白柳一把握住了唐二打的双手,他诚恳道:唐队长,这个副本,你就是我们全队的希望了。 唐二打:? 木柯把得到的每个人的信息整理之后告诉了唐二打之后,唐二打才明白白柳说的是什么意思,他颇有些哭笑不得地环视了所有人一圈:真是没想到我居然成了成绩最高的人。 但在【高考】这个关键任务之前,我觉得时间期限这个问题更难处理。唐二打拧眉看着系统面板上主线任务中新增的【七天】这两个字眼,七天之后才4月25号,我们抵死了任务期限最后一刻都离高考还有43天,我们怎么高考? 这完全无解啊。 白柳抬眸,他眼眸漆黑地平视着唐二打:这个世界上没有完全无解的游戏。 游戏里某个节点一定藏着任务完成的线索。 唐二打一怔。 誓师动员大会。 穿得西装革履的校长走上了操场正对的大看台上,这个校长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他举着话筒,耷拉着眼皮环视了下面一圈的学生,神色有种说不出的傲慢与烦躁: 各位乔木高中的同学们,大家下午好。 本来,我们的动员大会是应该高考前三十天才开的,但相信大家也知道了,前段时间发生了一些事情,有学生举报给了教育部门,所以在各方面施加的压力之下,迫使我们给全校学生放假一周。 在你们回来之后,我思前想后,决定提前召开今年的动员大会。 这个校长用一种刻薄的视线从每个学生的脸上扫过: 各位同学,你们知道为什么我要提前召开这次动员大会吗? 下面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低着头,就像是上课的时候老师突然提问一样默契地对这个问题表示了抗拒。 我提前召开这次动员大会的目的这个校长拍了两下话筒,喇叭里传来刺耳的嗡鸣声,他猛地拔高了声音,辱骂道,就是警告有些心思不正的高三学生,把心思收回来放到学习上! 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校长脸上的表情变得越来越阴毒,他视线在每个低着头的高三学生脸上游走,就像是吐着信子想要咬人的蛇,我让各班老师反复强调,反复强调,不要把学校和那些在家里自杀的高三学生联系起来,不要随便到外面乱说乔木高中里死了多少多少高三学生。 你们倒好,有人直接捅到教育部门去了,逼得我们放假了一个星期。 玩爽了是吧? 校长冷笑一声:我只想告诉这个同学,你浪费了全校高三学生一周的学习时间,这一届有任何一个孩子没能如愿以偿考上自己心仪的大学,你就是罪人。 现在我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三分钟,自己站出来,不要逼我一个一个理。 下面简单地骚动了几下,有一个班的学生骚动起来,有个男生哭着从人群里被抓了出来,哭喊着:不是我举报的,不是我举报的! 旁边的人指着这个男生大声喊道:就是他举报的,校长! 让这位同学等下单独来一趟我的校长办公室。校长冷漠地下达了指令。 这个男生凄厉地哭叫着,被拉走了。 校长将手背到了身后,在台子上巡逻一样地走了几遍,停在了中间,他看着台下的人眯了眯眼睛:我知道,你们觉得死了那十七个高三学生让你们害怕。 但这十七个高三学生的死亡,和乔木高中没有半点关系,都是在家中自杀的,不要再让我听到一些到处乱传的流言蜚语,让这已经死了的十七个学生,影响到你们这些还活着的两千多个孩子的高考。 他们已经死了,他们不能再参加高考了,但你们还要! 校长厉声喝道:离高考只有五十天了,希望你们弄清楚什么事情才是你们人生里重要的事情,是这十七个自己在家里因为高考压力自杀的失败者,还是你们这些战胜了压力的,即将上考场的战士们! 台下落针可闻,这校长似乎对自己造成的这种威慑力和效果颇为满意,他点了点头: 好,接下来请这一届高三二模总成绩687分,年纪排名第二,全市排名第二的陆驿站同学上台发言讲话,做高考动员发言,带领各位宣誓。 大家鼓掌欢迎。 这位校长说完自己先带头鼓掌起来,从看台的右边阶梯上走上一个身材笔挺,穿着校服的年轻男生,他平稳地走上台来接过校长手里的话筒,没有对校长打任何招呼,而是直接转头看向下面的学生,礼貌地点头示意。 这姿态就像是校长并不是校长,只是一个给他送话筒的工作人员而已。 校长脸色微微沉了一下,但还是走了下去。 这个年轻的男生抬起头来,他眉目清正且温润,校服穿戴得干净整洁,袖子挽到了肘部,将手里发言稿有条不紊地展开: 针对于校长刚刚谈起的举报和十七名高中学子不幸离世的事情,我有两点要说。 陆驿站抬眸,他脸上甚至带了点清风雅静的笑意,但这笑意没有到眼底: 第一,举报的人是我。 第二,死的十七个学生不是失败者,而是受害者。 第481章 乔木私立高中(224) 全校哗然。 这人不是牧四诚看着看台上这张年轻又略显熟悉的面孔, 点了点头,皱眉,谁来着?我是不是见过他? 唐二打也拧眉。 陆驿站, 这不是白柳那个好友吗?怎么会以npc的身份出现在游戏里? 是和之前玫瑰工厂的情况一样吗? 木柯和刘佳仪见到这张脸的时候齐齐一顿,转头看向白柳, 没说话。 白柳神色平静, 没有说话。 校长气急败坏地就想爬上去把陆驿站给拽下来:你在说什么啊陆驿站!给我下来! 陆驿站灵巧地躲开要上来的校长,他举着话筒一边飞快地在看台上熟练地绕圈跑, 一边飞快念着自己的解说稿: 这十七名学生都是高三的某次考试中成绩进步到了前一百名, 上山之后再下山的学生 牧四诚皱眉提问:上山之后再下山是什么意思? 陆驿站念稿的声音和下面白柳冷静解释的声音渐渐重合了: 乔木高中山上那个地方的学生是流动的, 根据每次考试的成绩来判定,每次考试前一百的学生可以上去。 上山之后再下山说明这十七名学生之前成绩并不是前一百名,而是在某次考试, 周考或者是月考偶然考到了前一百,成功上了山,但在之后的某一次考试中他们的成绩又落出了全校前一百, 所以又下山了。 刘佳仪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她转头过去:你对这个学校好了解, 白柳。 这个学校该不会是你的高中吧? 另外四个人一顿, 猛地转头看向了白柳,白柳脸上什么表情偶都没有, 他一言不发地看着看台上和校长玩追逐战的陆驿站。 看台上,校长在后面暴跳如雷地追,陆驿站在前面就像是吊着怪一样灵敏地闪躲逃跑,念稿的声音还越来越大, 越来越清晰: 虽然经过警方查证,这十七名学生的确是自杀, 但一个地方接二连三的死人,绝不是毫无理由的。 人都有求生的本能,当十七个同处一个环境的人越过本能选择死亡,一定存在什么理由,逼迫他们不得不以死亡为代价逃离这个让他们无法存活的环境。 台下,刘佳仪走到了白柳的面前,她直视着白柳的眼睛,单刀直入地质问:这副本登陆过你的高中是吗?你高中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十七个死掉的学生和你是什么关系? 白柳静了一会儿,他抬眸:没有死十七个人。 我高中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死,这副本登陆失败了。 登陆失败了?!唐二打愕然地看向白柳,怎么可能有副本在没有强大外力介入的情况下登陆失败的? 之前的玫瑰工厂和冰河世纪登陆失败,几乎是动员了整个异端管理局的力量才勉强控下来,还死伤了一些人。 唐二打清晰地记得异端处理局的备案里是没有这个乔木私立高中的,那也就是说,异端管理局并没有来这里处理过异端,这个副本在一个人都没有死亡的情况下,自己登陆失败了。 这怎么可能?! 白柳垂眸:有一个人阻止了这个副本的登陆。 一个人阻止一个副本的登陆?!唐二打几乎是不可置信地反问,还毫无伤亡?! 嗯。白柳掀开眼皮,他看向看台上,他不会让无辜的人死在他自己眼皮子底下的。 他就是这么一个烂好人。 陆驿站和跑累了的校长分居看台对角线上,校长那边周围聚拢了一群想要逮住陆驿站的人,但陆驿站身形实在是太过灵活,跑这么小二十分钟,连衣角都没有被他们挨到。 台下的学生已经开始起哄了,很多学生在一边笑一变到处乱跑,和陆驿站的动作一样,几个老师根本控制不住这些学生的行为,场子顿时乱成了一片, 台上的陆驿站脸不红气不喘的,举着话筒笑容端正地和这群老师打商量:当一个学校让十七个孩子选择结束了自己的生命,那一定是这个学校出了很大的问题。 这些孩子都是上山之后又下山才自杀的孩子,校长和老师们,你们有没有想过,可能不是这十七个孩子的问题,而是这座山的问题呢? 山的问题?木柯灵敏地捕捉到了陆驿站话外的意思,那座山上是不是有什么游戏线索? 可以说有吧。白柳淡淡地说。 山上有什么?刘佳仪死死地盯着白柳,你是不是猜到该怎么通关这个副本了? 我对怎么才能在七天内通关这个副本了有了个大概的猜测。白柳平淡地开口解释,在我高中的时候,我们的学校有个很奇怪的校园传说。 什么校园传说?牧四诚问。 看台上的校长一边喘息一边冷声反问:这十七个学生是自己自杀的,能和山上的什么东西有关? 白柳和陆驿站同时转头,他们都看向那座矗立在校园背后漆黑幽深的山,他们的目光落在山顶上,声音渐渐重合: 山上的高考湖。 校长神色一凌,他就像是被人揭穿了什么一样神色一变,色厉内荏地呵斥道:什么高考湖!一个修得好看点的人工湖罢了,都是些学生胡诌的狗屁谣言罢了!陆驿站你不要给我以讹传讹! 恋耽美 ——(123) 牧四诚好奇地追问:高考湖,是什么东西啊? 乔木私立高中的一个人工湖,在山上。白柳不疾不徐地解释,我没去看过,但上去过的人都说那是一个非常漂亮的人工湖,在山的正中央,可以倒映月亮。 这个人工湖之所以被喊作高考湖,是因为据说每个考上去的高三学生,只要在有月亮无云的夜晚里,在月亮倒映在湖的正中央的时候,独自一人绕着那个湖的边沿正面走三圈,反面走三圈,你脚底没有沾到一滴水,一点都没有湿透,这个时候你探头望向湖的正中央,你就会看到湖中央的黄色月亮消失,变成一套黄色的单人桌椅。 而在那个桌子的正中央会放着一套卷子。白柳抬眸,那就是当年的高考试卷。 高考湖可以预知当年的高考试卷。 这个时候你要跳下湖去,潜入湖底,去做那套高考卷子,做完的分数就会是你当年的高考分数,如果你不跳下去,很快这套桌椅又会变成月亮,消散在水底。 牧四诚听呆了:这,这不是作,作弊吗?! 可以这么说。白柳语气无波无澜,但这据说是乔木私立高中升学率一度居高不下的原因,也是很多有钱有势的人费尽心思也想把自己的学生送到这里,送上山的原因。 就是因为那座高考湖的传说。 第482章 乔木私立高中 从这个传说来讲的话。木柯蹙眉, 下湖考试的成绩就是高考成绩,这不是什么好事吧?为什么还有那么多学生下去? 白柳语气平淡:因为他们只相信传说的一部分。 牧四诚反问:只相信传说的一部分是什么意思? 他们觉得说不定真的会看到高考卷子,并不相信湖底做卷子的分数就是真的高考分数。白柳说。 牧四诚疑惑:为什么? 白柳用余光扫牧四诚一眼, 不紧不慢地解释:如果让你在水下做一次高考卷子,然后在真正的高考场上再做一次同样的高考卷子, 在你知道题的情况下, 中间给足你复习和找原题的时间,你会觉得第一次考试的成绩和第二次是一样的吗? 当然不会啊。牧四诚不假思索地回答, 同样的卷子做第二遍, 再怎么都比第一次的分数高吧, 我都知道题了。 嗯。白柳收回目光,我周围的学生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他们都会去试试, 但从来没有人真多见到过,所以这个高考湖传说也只是一个传说。 白柳说到这里一顿:但据说,也有人真的看到了高考湖里的高考卷子。 那就是我高三下学期的时候, 一个在高考湖里落水的女生,她说自己看到了高考卷子, 但还没来得及做, 就溺水昏迷了过去。 不过在那之后,这个高考湖就被填了。 这下四个人都很震惊:被填平了?为什么?! 白柳平静地解释:有学生向上面举报了乔木私立高中存在高考泄题行为, 还给了证据。 那证据就是当年的一整套高考试卷,六套卷子所有题都有,据说是A卷。 一整套高考卷?!牧四诚震惊了。 白柳视线落在看台上的陆驿站身上:当时高考题还没出完,但这个学生给的题和大部分要被收纳的高考题的确有较大范围重合, 所以就有人来视察乔木私立高中,走的时候这些人就把高考湖给填平了, 还整顿了一番乔木私立高中,也把那年高考题换了,后来再也没有学生在山上出事了。 湖里落水的女生?刘佳仪敏锐地察觉到了关键词,她偏头看向白柳,系统给的背景介绍就是一开始湖里有女生落水死亡,导致了后来的一系列事件发生,你现实里这个女生是没有死亡是吗? 白柳顿了顿,摇头:没有。 她被一个学生从湖底抱上来,连夜背着她从山上跑下去送去医院抢救回来了,后面成功参加了高考,成绩还不错。 白柳抬眸看着看台上到处乱蹦,举着演讲稿高声宣讲的年级第二名特优生 从高考湖底把这个女生救上来的学生,就是当时正在山上的陆驿站。 陆驿站在看台上慷慨激昂地一边演讲,一边左右摇晃地躲避追捕他的校长,保安和老师们:我联合了四名和我一样,对学校的制度有所思考和建议的学生,一同向外界反应了乔木私立高中的各项问题。 希望校长公平公正地处理问题,不要诬蔑其他并没有参与此事的学生。 校长一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边气急败坏地逼问:是哪几个学生! 高三二班特优生,柏嘉木,我,廖科。 实验班三班,十一班同学,周天华,柏溢。 陆驿站笑容明亮温润:一共五位同学。 校长原本愤怒的神情渐渐冷却了下来,他停下了追逐的脚步,站在原地目光深沉地看着陆驿站,旁边老师的神色也迟疑了起来,在校长耳边小声说:三个特优生和两个特优生预备役,应该都能上名校,陆驿站还是状元预备役。 校长,您看这事不如我们就轻拿轻放,记个过就算了? 校长和台下和白柳同时眯了眯眼睛。 杀手序列三个特优生和两个实验班前排学生。白柳语气冷静地分析,我们不占任何优势,再加上陆驿站成绩很好,他记忆力也很好,现在让他高考他估计也能稳考到六百七以上。 牧四诚还有点晕:什么杀手序列,陆驿站不是你朋友和这学校里的npc吗? 唐二打缓慢地反应了过来,他猛地转头看向白柳,神色愕然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白柳这话的意思,就相当于说是 在他们面前发言的这个学生并不是他以为的npc陆驿站,而是和他们一样登陆的玩家,而登陆在【陆驿站】这个【白柳唯一好友】身份里的玩家,就是他们这局最大的对手 第一战术师,逆神的审判者。 木柯和刘佳仪很快接上白柳的思路,刘佳仪点头,神色沉郁地问:我能问一下陆驿站高考多少分吗? 718分。白柳冷淡地回答,第一名是方点,732分。 牧四诚还没来得及明白陆驿站的身份,就被这个分数给冲懵了,他张开双手表情空白地质问:你说他们考了多少分?! 不行,这分数我们怎么考都追不上。木柯深吸一口气,和他们硬刚对考我们会输,我们得想其他办法赢他们才行。 按照正常路径我们不可能赢。白柳神色冷冰冰地开口,现在只能走不正常路径了。 什么不正常路径?唐二打表情凝重地问。 白柳看向台上的陆驿站,语气平淡:在联赛里赢游戏有两种方式,第一种是按部就班地先完成主线任务,这是典型的竞技游戏方式。 第二种就是直接杀死自己的对手。 唐二打猛地抬起了头:你要直接杀了他们?! 台上的校长也终于阴沉地开口了:我可以不追究你们五个人这次的事情。 但以后山上发生的任何事,你们最好当做没看到,也不要往外乱说。 陆驿站笑了起来:那可不行校长。 我长了眼睛就是要看事,长了嘴巴就是要说话的,让我对一些事情不看不管,不闻不问,当做这些死去的十七个孩子不存在,当做你诱导逼迫那些孩子跳湖做题,将高考题泄露给权贵后代这件事不存在 陆驿站脸上的笑意收敛,神情变得云淡风轻起来,他从身后拔出一把巨大到横过他整个身高的重剑,轻抬下颌,目光不偏不倚地望着对面的校长,忽的弯唇一笑: 我这种会临场逃跑的普通人,也是偶尔会有血性一下,想要站出来的。 重剑稳稳划下,砍在了这个校长的前面,这校长被劈得神情直接呆滞,吓得一屁股墩坐在地上,屁滚尿流地向后蹬腿,想要逃走。 一根雪白的骨鞭从校长的身后直接划过来,打在这个校长的背上,眼看就要将他煽吐血了,陆驿站眼疾手快地翻身一挡,将重剑斜着挡在了鞭子上, 陆驿站神色无奈地看着跳上台来的白柳:做事不要这么偏激,吓一吓npc就可以了,要是真把他打死变怪物了,等会你又麻烦了。 白柳脸上什么表情地从陆驿站提前拔出来的重剑上扫了过去:你猜到我会在这里进攻你了? 我诱饵放得那么明显,几个班的队员全报给你了。陆驿站拿着重剑笑眯眯的,你能忍得住不咬饵,那就不是你了。 毕竟你也应该没有其他路子了,你队伍里的人好像都不太擅长高考。 陆驿站笑得温和,语带调侃:白柳,此时此刻,你有没有后悔自己高中没有好好学习? 白柳收鞭再甩,语气冷淡:那怪谁?谁让你不告诉我未来有这种游戏,不然我为了赢你都会好好学习的。 陆驿站举着重剑哭笑不得地挨了这一鞭子,你自己不好好学习,还怪到我头上来了?! 白柳没搭话,提手翻身又是狠狠一鞭子下去。 陆驿站收敛神色,后退两步挡住。 这一鞭子打到了陆驿站的重剑中央的弹孔上,那弹孔是上次他给白柳挡子弹留下的,弹孔周围全是细细密密的裂纹,因为上次重剑直接被白六的子弹打穿了,是后来陆驿站送去华干将那里紧急修补之后又勉强能用的。 之前密林边陲那次,陆驿站为了阻止白柳和黑桃,重剑也被和这两个小崽子的骨鞭联合搅碎了一次,这才修复没多久,五栋楼又被弄碎了。 这重剑跟了陆驿站658条世界线,他很是爱惜,但现今已经因为白柳被修补两次了,现在他见白柳一鞭子毫不留情地抽在重剑脆弱处,陆驿站跟打在自己身上一样心疼得蹦起来,惨叫出声:你下手轻点啊! 我只有这么一把重剑,打裂了我就没得用了! 白柳余光扫过去,手上挥鞭再甩,又正中重剑弹孔,打得陆驿站重剑都变形抖动了一下,白柳抬眸冷漠睨陆驿站一眼,语气淡淡:你没武器用,那不正好? 陆驿站: 好狠心一崽子!! 方点说的没错,白柳果真不孝子! 第483章 乔木私立高中 眼看白柳就指着重剑上最脆弱那个弹孔打, 陆驿站心痛得无以复加,他抬起重剑来一个换手,重剑被收了回去, 双手变成了太极的姿势,将白柳一顶一推, 轻飘飘地送到了台下。 陆驿站站在看台上无奈道:不和你打了, 再打我老本武器都被你玩没了。 我换个人来陪你玩。 陆驿站话音刚落,看台上的他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穿着明黄色校服, 戴着眼镜一脸严肃的周天华杀手序列的替补队员, 周公。 周天华对着白柳颇为礼貌地抬手鞠躬,抬头看向看台下的白柳,微微鞠躬, 语气诚恳肃穆:你好,白柳,我是队长选拔的三代猎人, 廖老师的关门弟子,你可以叫我周公。 我这场比赛的任务目标是让你在我面前无法攻击其他人, 无法移动。 白柳眯了眯眼睛, 他单手撑在看台上跳了上去,同时一鞭子打了过去, 周公敏捷换手后退,神色凝重做个一个武打起势的动作,嘴里啊打一声,气势雄浑地甩出一根 听诊器。 请白先生赐教。周天华眉目凝肃地右手手肘夹住听诊器, 左手对着白柳摊平伸出。 恋耽美 ——(124) 白柳: 看台下的学生因为白柳的突袭已经混乱成了一片,学生们要么在兴致勃勃地退到一旁看戏呐喊加油, 要么已经撸袖子参与进了这场不知道为什么的搏斗游戏中,场面已经完全失控。 为数不多的老师和保安根本控制不住学生,已经有好几个班的老师歇斯底里地报警了,校长更是躲在看台帷幕后面瑟瑟发抖。 陆驿站跳下看台,迅速地和前来接应他的廖科汇合在了一起,廖科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看台上战成一团的周天华和白柳,问了句:打在一起了? 嗯。陆驿站脸上没什么表情,白柳敌不过周公的,我们先去处理流浪马戏团其他队员。 我以为你对将周公选为三代猎人那么排斥。廖科一边跑一边扫陆驿站一眼,不会那么快让周公对上白柳的。 陆驿站深吸一口气,他闭了闭眼睛,没有说话。 猎人,狼人杀里辅助预言家带领平民赢得胜利的一张神牌,主要功能有两个保护预言家,以及以自杀为目的,带走他自己认为的狼人。 这从结果来看,就是一张以自毁为结果,让其他人得到胜利的牌,可以说每一代猎人都是为了杀死狼人而生的,这在每一代猎人的技能里也有体现。 每一代猎人的技能都是为了杀死白六而产生的。 一代猎人岑不明,【不明的行刑人】,技能为【刑罚】,最主要的技能是一口【罪人之井】,可以困住他觉得有罪之人,尤其是白六这个集世界罪恶之极的人,只要白六掉进了这口井,他就不能爬出来。 二代猎人唐二打,【玫瑰猎人】,技能为【玫瑰左轮】,最主要的技能是【自杀子弹】,在转盘里赌博,运气差的那个人会先死,一击毙命。 白六的运气值为0,所以一定会被这枪命中。 三代猎人周天华,【见习周公】,技能是【催眠】与【解梦】。 这是最特殊的一代猎人,他的技能不再是为了杀死白六而生的,而是为了监控白柳而生的。 陆驿站缓缓将胸腔里的那口浊气吐出。 一开始陆驿站并没有准备选三代猎人,一切开始于十年前,他放下那把杀死白柳的刀的一瞬间。 十年前。 廖科无法置信地望着这个年幼的十四岁陆驿站,他的记忆在陆驿站登入世界线的时候就已经同步了,但他现在就像是还没有同步完成一样大脑混乱,他不可置信地再次反问了一遍:队长,你刚刚说什么? 你要留下白六?! 陆驿站似乎也觉得自己很离谱,他十分愧疚,但依旧没有迟疑地重重了一边自己的话:嗯,我觉得不应该杀他。 廖科深吸一口气:队长,我虽然不是从第一世界线开始跟你的,但我作为你的副队长,也跟了你上百条世界线了,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这是最后一条世界线了啊! 陆驿站低着头,他沉默了很久,才嘶哑地开口:但这个白六,他还什么都没做过。 他不是个坏孩子,我们不能杀他。 见陆驿站这幅样子,廖科脱力一样地垮下了肩膀,他慢慢地,慢慢地瘫在了椅子上,目光恍惚又茫然地望着天花板,喃喃自语:队长,我不明白 哪怕这个白六有千分之一的可能性不是个坏人,但一条命和这么多条命,你怎么就非要选那一条命呢? 已经死了这么多人了,他是不是个坏人,有那么重要吗? 廖科眼睛里慢慢渗出眼泪来,他望着低着头的陆驿站,仿佛质问又仿佛谴责,声音都哽咽了: 重要的不是这些生生世世都是好人的人,终于在这条世界线有一线可能,能不死了吗?! 你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和牌面吗?!廖科站了起来,他握住陆驿站的肩膀,狠狠地逼问他,是谁告诉我,预言家的职责就是保护更多的平民?! 他也是平民。陆驿站抬起头来看向廖科,语气坚定又平静。 廖科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吼出声了:他不是!! 他是。陆驿站目光里一丝动摇都没有,他缓缓地移开廖科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他没有犯罪,没有做错事,那他就是。 我知道你想杀他。 陆驿站语气不温不火:你要杀他,就先杀我吧,不然我不会让你动他的。 廖科深呼吸两下,他几乎像是被陆驿站在脸上狠揍了一拳般倒了回去坐在椅子上,捂着脸胸膛起伏着,呼吸粗重没有说话。 抱歉。陆驿站轻声说,他用力地握了握廖科的手,我不是个称职的队长。 廖科缓缓地移开捂住脸的手,他脸上的表情复杂到无以复加,长叹一声:轮不到你说自己不称职,陆队。 你就是太称职了,但凡你有点私心,你都会杀了白柳。 那你要拿他怎么样呢?廖科妥协了,他满脸叹息,你让他存在,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呢? 陆驿站尴尬地挠挠头:其实还没想好。 但总不能让他就在这里待着,我看着他吧,最好让他的欲望保持稳定,别让他进游戏。 廖科深深地望着陆驿站:你看着他?你要看他多久呢? 陆驿站一顿:能看多久看多久吧。 那也就是说,你接下来对白柳的计划是【监管】。廖科摊开双手,但你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只单纯的监管,你和我都知道这家伙一旦进游戏,最多三个游戏就能发育到让人恐怖的程度。 你总要做点什么以防万一。 察觉到陆驿站的排斥,廖科语气严肃了起来:这是最基本的监管程序,陆队。 不然这是对你和对其他人的不负责。 陆驿站不语了很久,终于抬起头来,他开口:你培养一个具有心理暗示层面的学生。 到了时候,我会让他和白柳接触的。 陆驿站虽然开了这个口,廖科也很快就培养好了自己的学生,但却一直没派上用场。 白柳十五岁考试失利的时候,欲望出现了明显波动。 廖科提出:是时候让小周和白柳接触了。 陆驿站站在窗台上,他垂眸看着福利院里的白柳,慢慢地攥紧了拳头:再等等。 他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进游戏的。 白柳十八岁被鲍康乐逼得退学,高考失利,欲望出现了巨大波动。 廖科强烈建议:不能再拖了,陆队! 陆驿站低着头坐在校园里的花坛旁边,他看着手上白柳攒给他的冰糕棍,声线紧绷:再等等。 他能熬过这段,不会进游戏的。 白柳二十二岁的时候,方点出了事,他的欲望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波动,离进入游戏只有一线之隔。 这次必须接触了。廖科在方点的病房外的楼梯拐角,他望着陆驿站,再拖,白柳越来越大,他的心理防线越来越重,小周的催眠点就不好埋了。 陆驿站靠在墙边,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烟,他胡子拉碴的,神色疲惫,声音被烟熏得暗哑:再等等。 我折叠了他的记忆,他会忘记这段,不会进游戏的。 廖科看着执迷不悟的陆驿站,无可奈何地摇头:这已经是你最后一次记忆折叠了,为什么要浪费在这种地方? 你和我都知道,白柳迟早是会进游戏的,白六不可能让他在现实里当一个普通人过一辈子。 不是浪费。陆驿站吐出一口烟,他轻声说,白柳能晚一天进游戏,能在现实里多当一天的普通人,我所做的一切就不算浪费。 白柳二十四的时候,他下岗了。 但此刻,他的欲望起伏还是正常的,陆驿站会请他吃饭,他也会自己找工作,好像一切诡异的事情都与他无关,以一种正常又普通的轨道向前滑动。 陆驿站坐在沙发上,刷着手机上的新闻:【今日,一海边小镇接连发生游客无辜失踪,疑似与当地镇镇民抢劫有关】 【此镇风景优美,以挖出过最完整的人鱼骸骨而出名】 陆驿站的电话突然响了,是廖科,他接了起来,廖科的声音十分沉重:你看到了吧? 白六在现实里下放副本了,是《塞壬小镇》,里面有白柳的【锚】。 他快要进入游戏了,真的不能再拖了,陆队。 陆驿站在沙发上静了很久很久,他望着茶几上那些白柳高中做过遗留在这里的试卷,手边是前几天刚刚去吃了火锅的优惠券,桌子上的笔筒里插着两根冰糕棍,上面写着再来一次。 他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有一种自我营造的幻境被打破的错觉。 好。陆驿站说,让三代猎人和他接触吧,我在游戏里的点都埋好了。 听到陆驿站松口,廖科长松一口气,他语气沉凝:但现在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了,白柳现在已经二十四了,我尝试接触过他,他防备心很重,又很聪明,小周埋催眠点需要对方防备心低,对他有一定程度的信任,现在的白柳,小周不一定能成功地将催眠点埋入白柳潜意识里。 我先让小周以社区免费实习心理医生的身份和他接触试试吧。 陆驿站嗯了一声,说:我会推荐他去的,就说做失业心理辅导。 当天晚上,陆驿站去社区心理医生咨询室见了廖科和周天华。 廖科和周天华看着乘着夜色而来的陆驿站,神色都很复杂。 陆驿站似有所悟:怎么样,是白柳这孩子戒备心很强,不能埋入催眠点吗? 不是周天华挠了挠头,迟缓地说,埋入得很顺利,我和廖老师都觉得不可思议,白柳对我没有丝毫的排斥,还比较信任,很轻易地就把催眠点埋他的潜意识里了。 陆驿站一愣:白柳信任你?他之前没有见过你啊。 周天华看了陆驿站一眼,他抿了抿唇:白柳说,我是你推荐的医生。 所以怎么样应该都还凑合吧。 陆队,白柳很信任你,他没有怀疑过你推荐他来看医生这件事情里,有任何可能害他的成分,所以从头到尾,对我的催眠点的埋入和我对他的咨询刺探,没有任何排斥。 你说白柳有心理问题,他就真的以为自己有心理问题,所以你才会让他来心理咨询。 陆驿站摇晃了两下,他撑住门似乎是想笑,但最终也没有笑出来,眼眶泛红: 高中的时候那么多人说他有心理问题,他也从来没觉得自己有过 怎么一到我头上,这人就想也不想就信了? 陆驿站抬起头来,他笑着望着对面沉默的廖科和周天华,落了一滴泪下来:白柳怎么这么好骗啊。 第484章 乔木私立高中 廖科也回忆起了那一段, 他颇为唏嘘地叹息:对啊,谁也没想到给白柳植入催眠点的那么轻易。 他当时都百感交集,更不用说亲手养大白柳的陆驿站了。 估计一时之间, 也不知道是给白柳植入催眠点轻易得让他难受一些,还是植入困难更让他难受一些。 陆驿站没有接廖科的话, 他微微别过头, 岔开了话题:按照计划行事吧。 廖科心领神会地说回了正事,他神色严肃了起来:那接下来就让柏嘉木和柏溢拖住唐二打和牧四诚, 我们去解决掉木柯和刘佳仪, 这样白柳他们团就没有特优等生了。 没有特优等生他们就上不了山, 接近不了高考湖,我们后续的通关应该会很快。 嗯。陆驿站呼出一口气,他抬起头, 目光里再无动摇,行动吧。 木柯警觉地看着出现在了自己面前,拦住了自己去路的陆驿站, 陆驿站脸上笑眯眯的,举着一把巨大无比的重剑一步一顿地靠近了木柯:没想到你在海外留学, 成绩都能这么好。 过奖了。木柯不动神色地后退, 他的手退到身后翻转,一柄亮色的短刀出现在了他手里, 您的高中成绩果然和白柳说的一样出色。 哈哈,是吗?陆驿站傻笑着挠了挠后脑勺,白柳还会和你说起我高中成绩的事啊? 恋耽美 ——(125) 木柯定定地望着陆驿站:除了您,他也没别的人可以和我们聊了。 陆驿站脸上的笑容稍稍褪去一些, 他手上的重剑缓缓举到过肩膀:这倒是我做的不对了。 没让他高中的时候多交几个朋友。 不过。陆驿站又温和地笑起来,他眼含笑意望着地看着木柯, 高中那些人也配不上他。 我知道有很多绝不会背弃他的好朋友,在他未来的人生里,等待着他。 这也算是我作为预言家的作弊了吧,未来有那么好的朋友在等着他,没必要让他为了短暂的合群而委屈自己。 陆驿站笑得越发明亮,清风从他年轻的面容上拂过,吹开他的额发和校服边角:相信让白柳来选,他也不会选和高中那些人做朋友。 他一定会孤独地等到六年后,等到你们出现那一刻,和你们做朋友。 木柯被陆驿站逼到了角落,他咬住下唇,目光透出一股冰冷,猛地从背后拔出了短刀,直冲陆驿站面门而去,在接近到陆驿站面门的一瞬间,他消失在了陆驿站面前,突然出现在了陆驿站身后,从墙后高高跃起落下,凌厉地将短刀对准陆驿站的后颈刺去! 白柳和我做朋友,是我和白柳的选择,也与你无关! 【系统提示:玩家木柯使用技能(闪现一击)】 陆驿站头也没回地侧手转刀,挡在了自己脖颈上,木柯的短刀和身体同时一震,他的目光顷刻就涣散开了。 刀掉在了地上,散成无数光点。 廖科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木柯的身后,他举着一根来回晃荡的催眠钟表,脖子上挂住的听诊器直接连入了木柯的心脏里,木柯动弹不得地倒在了地上。 【系统提示:玩家廖科对玩家木柯使用技能(问诊)】 【系统提示:玩家廖科对玩家木柯使用个人技能(催眠点复苏)】 【(催眠点复苏)可催眠一名玩家,命令这名玩家必须按照催眠信息行事,但该技能催眠点信息必须在(现实世界)中接触到该名玩家,在该名玩家无防备的情况下埋入(催眠点)信息,才能在游戏当中根据在现实中早已埋入的(催眠点)信息催眠该玩家。】 【检测到玩家木柯身体里埋入的(催眠点)信息,正在检索催眠点数量与信息检索完毕。】 【一共两个催眠点,对玩家木柯进行记忆回放,确认催眠点埋入过程。】 木柯的大脑一片混乱,他的心口的听诊器和心跳一起剧烈波动,他的头强烈地痛了起来,就像是深埋在里面的两根针在往外穿刺。 大脑里开始不由自主地回放一些他之前的记忆,他的脑子里就像是有一卷录像带,录像带里的是他这一生的经历,此刻正在以一种飞快的速度在他眼前倒放着。 咔嚓。 倒放的录像带突然停住了,开始正向播放,木柯头痛欲裂地抬起了头,他看向了眼前的画面。 那是白柳离职的画面。 当时的白柳正在收拾自己离职的东西,他把白柳的电脑扔了出去,这个时候,白柳和他发生过争吵和交际,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因为接触了白柳这个玩家才进入的游戏, 但不对,当时的白柳根本还没有进入游戏。 画面缓慢地向下播放着,木柯的瞳孔一缩,他的表情完全一片空白了。 他看到了陆驿站出现了。 陆驿站出现在了白柳的座位上,给已经离开的白柳收拾东西,同样来的还有廖科,也在帮白柳收拾离职的东西。 他看到画面里在自己走上前去态度傲慢地质问这两个人是来干什么的。 陆驿站抬起了头,他笑眯眯地望着木柯:来邀请你玩恐怖游戏的,木少,一款叫做《塞壬小镇》的恐怖游戏。 画面里的木柯蹙眉:不玩,我对白柳开发的恐怖游戏不感兴趣,给我出去。 你会玩的。陆驿站望着木柯,脸上带着仿佛早已经看到他未来,洞察一切的笑意,那时的你,应该会很后悔现在呢对白柳做这么过分的事情。 木柯冷淡地挥手:保安,赶人。 画面停止。 木柯缓慢地抬起了头,他望着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的陆驿站:是你,你设计了我的催眠点,让我进入了游戏,你将我投放到了塞壬小镇,遇到了同一时期进入游戏的白柳,还抹去了我接触过你的记忆。 你设法让我成为了白柳的队员,朋友,他周围的人之一。 你在木柯不可思议地看着陆驿站,你和白六一样,在进入游戏后,控制着白柳的每一步路径? 你可以这么说。陆驿站平静地回答,你的确是我下放到白柳周围的。 你是我的神牌之一。 六个月前,神殿。 白六坐在半身都已经化成石像的陆驿站前面,他笑容满面地用下颌抵着脸:我们的游戏又要开始了。 在你这条世界线的努力之下,我们这次的狼人杀开始得格外晚呢。 我这次投放的副本是《塞壬小镇》。白六将一张正面朝下的牌面翻开,上面是一条银蓝色漂亮鱼尾,但鱼尾的一部分被腐蚀得只剩下白骨了,他笑意盈盈地看向对面的陆驿站,本来按照惯例,我会给每条世界线的白六准备的第一个副本是《邪神祭船屋》。 我会让白六在这个副本里彻底杀死他的锚,踏上我为设计好的邪神继承人道路。 但十分遗憾。白六垂下眼帘,他带着黑皮手套的食指在牌面的鱼尾上点了点,为了不让邪神祭这个副本登陆现实,这条世界线的塔维尔拼尽全力游远了一点,它的尸体没有如我设计地漂流到鹿鸣县,反而是漂到了更遥远的一个海边县城,登陆成了《塞壬小镇》。 不过都没有关系。白六微笑着抬起了头,这条世界线白柳和塔维尔之间的关系也不一样了。 或许比起杀死塔维尔,真的在现实里见到塔维尔,或者说谢塔的尸体对白柳的冲击力会更强呢? 我很期待白柳在见到谢塔尸体的眼睛那一瞬间,欲望值过界,充满欲望和恨意地进入游戏大杀四方的样子。 脸上布满石斑的陆驿站缓慢地抬起了头:我不会让白柳在现实里再次见到谢塔的尸体的。 那你要怎么做呢?白六轻笑,你也无法阻止我让他们在现实里相遇。 有办法。陆驿站的声音轻到仿佛只有他一个人能听到,只要我只要我 他的声音无法自控地开始颤抖:只要我在你让白柳见到谢塔之前,将白柳送进游戏,就可以了。 白六罕见地静了一下,很快,他笑得眼睛眯起,笑着鼓起掌来:哇哦哇哦,真是想不到。 我们的预言家拼尽一切阻止他全心养大的好孩子白柳进入游戏,没想到,最后居然是他自己亲手将白柳送进游戏的。 陆驿站闭上了眼睛。 他亲手让周天华在白柳的意识里埋入了催眠点,让白柳在周天华的诱导之下相对安全地进入了游戏。 他阻止这一幕阻止了十年,却没想到最后是他亲手缔造的。 很快白柳进入了游戏,他和白六之间的狼人杀进入到了第二局。 这个开局让我很好奇这条世界线里你会怎么打狼人杀。白六慵懒地歪头撑在自己的右手上,他从陆驿站身前的牌面上一扫而过,脸上的笑意变深,原本你手里的神牌只有预言家和猎人。 但你之前在0045号世界线收容了牧四诚,0068世界线收容了刘佳仪,这条世界线在木柯潜意识里埋入了催眠点,算是半收容了木柯。 现在你手里的神牌就有了猎人,预言家,盗贼,女巫和一个还没成型的刺客。 这是你对弈我手里筹码和牌面最多的一次。 白六微微直起身,他饶有趣味地问:你前面那么多条世界线里,费了那么多工夫,牺牲了那么多队员,才从那些衍生物白六的手里勉强凑齐了这么一副齐全的狼人杀神牌。 你要拿这幅牌怎么做呢? 陆驿站没有丝毫迟疑:我要将这幅神牌,下放给白柳。 白六用双手交叉抵住下颌,他脸上的兴味变浓:将从其他世界线狼人手里夺来的神牌,再下放给这条世界线里的狼人? 真有趣。 那你要怎么下放呢? 陆驿站缓缓抬眸,他抬手将一张牌往石桌的正中央推:以赢你的方式下放。 这次我下在《塞壬小镇》中下放木柯,他会成为白柳队伍里最稳定的后援。 木柯堕落入塞壬小镇中一望无际的深海,他对着小电视屏幕惊慌失措地求救:无论是谁,来救救我我吧! 路过小电视的白柳拿着骨鞭,仿佛被某种看不见的丝线牵引了般,他表情浅淡地回过了头,看向了小电视里面濒死求救,眼泪一滴一滴落下的木柯。 求你。小电视里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的木柯哭泣着拍打着,救救我。 而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乔木私立高中里的木柯眼神空洞地抬起了头,他望着陆驿站,眼泪无意识地往下流,仿佛自言自语般质问他,脸上带着一种奇怪的笑: 白柳之前和我说,他总觉得他的人生里有什么人在操纵和牵引着他,让他不得不走上那条最危险的道路,然后在这条最危险的路当中,寻求所有人都安全的那个结局。 他不想那样的。 当白六出现的时候,我们都以为那个控制一切,逼他走上那条路的人是白六。 陆驿站慢慢地对准地上跪着的木柯举起了重剑。 没想到。木柯流泪笑出了声,原来还有你啊,陆驿站。 重剑落下。 【系统提示:玩家木柯生命值清零,退出游戏。】 第485章 乔木私立高中 人群之中的刘佳仪听到了系统通报木柯退出游戏的声音, 她猛地回过了头,学生们从熙熙攘攘地从她身侧擦肩而过。 所有思绪从她脑子里飞快地闪过,她几乎是在一瞬间内做出了判断 木柯被狙, 杀手序列下一个目标就是她! 她是马戏团里仅剩的那个特优生了! 刘佳仪迅速地回头,向着她知道牧四诚和唐二打他们所在的地方靠近她是女巫, 控制位, 战斗力不高,落单了相当危险。 但她之前从来没有这么在游戏场上这么长时间落单过。 因为白柳不会让她一个人待这么久, 会很快来回援她, 但这次 刘佳仪深吸一口气, 她看向自己的手机上一整排打给白柳的未接电话,咬住了下唇。 她联系不上白柳,在这种时候, 她不得不转而去寻求其他战力的支援,确保自己的安全,她是掌握了整个队伍生命线的治疗, 是对战杀手序列这种强队绝对不能出事的。 一旦她出问题,就代表这个队伍的生命线濒危, 刘佳仪深知这点, 所以一直习惯保护好自己。 但不幸的是,对手也深知这点。 你好啊, 佳仪。陆驿站从树上跳下来,他笑容可掬地从身后拔出重剑,点在地上拖出一道沉重的划痕,有段时间没见, 你变化好大。 你也是。刘佳仪警觉地后退,她眯了眯眼睛, 你比我变化更大,陆驿站。 或者说这已经不能叫做变化大了,而是终于露出了藏了很久的本来面目,是吗? 陆驿站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脸,他无奈地叹息一声:可能对你们来说的确是这样的。 不是对我们。刘佳仪冷声道,是对白柳。 我们和你只见过几面,你什么面目我们并不在意,只有白柳在意你什么面目。 陆驿站脸上的表情微顿,他抬起头,神色淡然,很浅的笑了一下:也是。 我是什么面目,可能在这个世界上的确也没几个人会在乎了。 白柳确实是其中之一。 一根听诊器从刘佳仪的耳后飞过来,刘佳仪敏锐地后闪躲过,她看到从后面而来夹击她的廖科,咬了咬牙,将背在背后的毒药罐子直接摔地。 巨大的紫色毒雾螺旋而起,将整片区域笼罩进去。 【系统提示:玩家刘佳仪使用个人爆发技能(毒药喷泉)】 刘佳仪在黏稠得宛如实质的毒药喷泉烟雾中激流勇退,她提起袖子半捂住自己的口鼻朝着看台的方向猛冲。 恋耽美 ——(126) 白柳制定的计划是她和木柯这两个战斗力偏弱的特优等生队员后退回教室,不参与战斗,他,唐二打,和牧四诚这三个攻击性较强的队员分别攻击廖科,陆驿站和柏嘉木这三个特优等生,算是用差生打优生的一种战术。 她之前通知过唐二打和牧四诚,让对方来找她汇合,唐二打和牧四诚是领了白柳的命令去杀柏嘉木方。但刘佳仪等到现在也还没汇合,只能说明一件事 这两个人被柏嘉木缠住了。 在加上白柳失联 刘佳仪紧抿下唇在这种极端混乱的战况里,战术师失联可是相当不妙,这代表她们这一方已经无人指挥了,无法根据战况及时做应对。 虽然在这个时候她一个治疗回援战术师离谱又乱来,但在这一刻,她觉得这是必须要去做的最佳战术! 一定要把白柳给拉回联络中心才行! 你是想去找白柳吗?一个挺拔的身影拖着重剑在重重毒雾中隐现,他的声音清朗平静,带着一种让人陌生的压迫感,那可不行。 能控制住你们的战术师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我做了计划,牺牲了三位队员才能勉强控制他这段时间,要让这牺牲有价值 那么白柳能活动,至少也是杀掉你之后了。 毒雾中的人影缓慢地用单手举起了刀,平直与手臂,紫色的烟雾从他高举的重剑剑刃两旁划过。 刘佳仪迅速倒转后退,她的战力远不如陆驿站,她不会硬刚,但很快,刘佳仪就发现自己后退的路被堵死了。 从烟雾里钻出来的听诊器缠绕成一个环,挡住了刘佳仪的去路,她咬牙切齿地看着从烟雾里走出去的廖科,猛地回头看向举着重剑向她而来的人影。 这人影越走越近,浓紫色的毒雾缭绕地从这人影的眉梢眼角旁划过,他低着头,看不清神情,左手紧握,右手平直举着重剑,右边的肩膀上一直渗血出来。 那是上个游戏中给白柳挡枪还没愈合的枪口。 陆驿站。刘佳仪竭力保持镇定和他对峙,你杀了我,赢了白柳,又能怎么样呢? 你非得要和白柳,和我们走到这一步吗? 你是个好孩子,佳仪。陆驿站身影很轻,他抬眸,眼神里有很多刘佳仪看不懂,但很深的情绪,但这不是个适合好孩子的游戏。 从这里离开吧。 重剑平直,毫不留力地对准她挥了过去。 刘佳仪的瞳孔缩成了一个小点。 一道人影以一种肉眼不可见的飞快速度穿进了毒雾,抬起一双猴爪挡在了刘佳仪的面前,发出了嘶一声的痛叫:草! 重剑金属的剑刃和漆黑尖利的猴爪碰撞摩擦,发出一阵刺目的火光,毒雾被重剑砍下带出的风吹散,一切又重见天日了。 牧四诚胸膛剧烈地起伏,他双手死死抵在重剑剑刃上抓住,手心里的血液顺着剑刃喷涌而出,整个人被重剑的力度砍得向后滑动,双脚在地上踩出两道深深的脚印痕,脸色都痛得有些涨红了,但却还在逞强地挑衅,痞笑挑眉:看来我来的刚好? 【系统提示:玩家柏嘉木生命值清零,退出游戏。】 牧四诚脸上,手上,身上都是被柏嘉木刀片划伤的痕迹,血肉模糊的,衣服也都全破了,但掩不住得意地冲陆驿站笑: 不好意思啊,在你准备清掉我们这边队员的时候,先一步把你们的队员给清出游戏了。 刘佳仪扶额,木柯已经被他们清出去了。 靠!牧四诚震惊地反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银色的子弹击中挡住刘佳仪退路的听诊器,听诊器发出毕波一声脆响,甩动一下,被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的廖科给收了回去。 同样浑身都是刀片伤的唐二打靠在墙边,一边换弹匣一边无奈地回答牧四诚:在你和柏嘉木打成一团的时候,你没听到系统提示音吗? 陆驿站收起重剑,他看着挡在刘佳仪面前,满含敌意地注视他的唐二打和牧四诚,他苦恼地挠挠头,忧愁地吐槽:柏嘉木这小子也太不顶事了吧?这么快就被清出去了?不是让他至少拖够十分钟吗? 那没有办法了。陆驿站深吸一口气,他笑了一下,目光猛地凝直,手上的重剑翻转一下重重握住,那就只能我先一对三顶顶了。 你也太嚣张了了吧,牧四诚反击的话还没说完,下一秒,陆驿站在原地消失,再出现的时候就已经抵在了牧四诚的面前。 陆驿站从下至上挥剑,他的剑刃已经抵到了根本无法反应过来的牧四诚的喉口,牧四诚惊愕地隔着重剑直视对着他致命处挥舞重剑的陆驿站的眼睛,控制不出地后背发毛。 有一瞬间,牧四诚根本生不出反抗的意识,完全是恍惚地随着那把抵在他喉口的重剑后退,战栗。 那是一双极其冷酷和危险的眼睛,完全粉碎了在牧四诚心中这个老是笑眯眯的,老好人战术师的形象,在这一刻,这个用重剑抵住他喉口的男人根本不像是王舜所说的那样温和。 什么轻易不动手,什么维护游戏场上每一个玩家的生命安全,什么安全系战术师。 全都是假的,那样的人不可能拥有这种眼神。 这种眼神就像是就像是已经审判诛杀了数不清的玩家和异端,在满地血泊中迷惘之后,再次冷静地找回自己和初心和平衡的神才会有的眼神。 就像是已经亲手审判诛杀过他无数次的眼神。 重剑挥上,鲜血迸溅。 牧四诚小心!刘佳仪厉声喝道,在千钧一发之际抓住了牧四诚的头发,将他的头从重剑上拖了回来,但牧四诚的右手还是被砍掉了。 牧四诚瞳孔扩散地靠在墙上,他捂住自己的喷出鲜血的右手断口,几乎是有些发抖地看向对面顷刻就浑身染血的陆驿站。 刚刚那剑,差点就一剑砍下了他的头颅。 你到底是谁?牧四诚颤声质问。 怎么打到一半突然问起这个了?陆驿站抬起头,他笑得单纯地挠了挠头,配上他那身规规矩矩的校服,仿佛真的就是个还不知事的高中生一样。 但这校服上现在却被溅满了血,木柯的,刘佳仪的,牧四诚的,还有他自己右肩伤口渗出的。 我想想啊,我在游戏外还有比较多的身份,有人叫我预言家,有人叫我逆神的审判者,有人叫我队长。陆驿站摸了摸下颌,倒是真的认真回答了起来,他笑了笑,但我个人还是比较喜欢被叫做陆驿站,老陆也可以。 不过现在在游戏里,我应该只有一种身份。 陆驿站单手拔出了嵌进地里的重剑,风吹拂他染血的发尾,他温和地笑起来: 那就是你们的对手。 第486章 乔木私立高中(225+日) 陆驿站看着对面的刘佳仪, 牧四诚和唐二打,深吸一口气,重剑再起举起。 三个月前, 神殿。 白六饶有趣味地看向陆驿站:你确定要下放女巫牌?这是为数不多的高级神牌,还是治疗牌, 我建议你多思考一下。 而且。白六似笑非笑, 方点不是想收养女巫牌吗?你确定要下放给白柳? 陆驿站低着头:我确定。 女巫牌是一张很聪明的牌,我们这局的狼人也是个很聪明的狼人, 你直接下放给狼人, 他也不一定会吃女巫牌, 反而会让女巫牌攻击狼人。白六双手合十交叠在下颌,笑得兴味十足,你想好了要怎么做了吗? 陆驿站低着头, 他看着桌面上的靠在一起的狼人和女巫牌,张了张口,嘶哑道:我想好了。 才怪。 他也没想好, 走到现在这一步,每走一步他的选择他都已经分不清是对是错了。 哇, 好香, 陆驿站你在做什么?方点一下班把包挂在了背面,就闻到了屋里面一股香气, 她兴奋地蹦跳两下,冲进厨房从背后抱住陆驿站的腰,探头去看陆驿站正在做什么,在做什么? 陆驿站穿着围裙, 握着锅铲,他站在自己家的小厨房灶台前, 望着锅里翻滚的油烟和回锅肉,低着头翻炒着锅,他顿了一下,问:老婆,你觉得白柳适合有个妹妹吗? 方点从来不问陆驿站为什么会突然问出一些奇怪的话题,她单刀直入地开始思考,然后给出了回答: 有点想象不出那小崽子有妹妹是什么样子的。 方点像是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估计会把自己妹妹欺负得被卖了还得帮他数钱。 那就是。陆驿站干涩地舔了一下嘴皮,不适合是吗? 不,适合啊。方点把下巴搁在陆驿站的肩膀上,眉眼弯弯地笑起来,但应该也会是保护好自己妹妹,会给自己妹妹梳头做好一切后勤,让除了自己之外的人都没有办法欺负她的那种坏哥哥吧。 陆驿站闭了闭眼睛。 次日,医院。 辛苦你来交接了老陆。看守刘佳仪的警察揉了揉肩膀,抱怨道,这福利院怎么能这么对待孩子,喂还没验证好毒性的蘑菇,有病吧? 陆驿站越过这警察的肩膀看向里面躺在病床上的刘佳仪和旁边的刘怀,很轻地嗯了一声。 对了,老陆。这警察抬头看向陆驿站,你怎么突然想来交接这个案件了? 陆驿站垂下眼帘:没什么,手上空闲就来接了。 你真是一刻也闲不得。这警察拍了拍陆驿站的肩膀,开玩笑道,拯救世界的大英雄啊你是。 火锅店 陆驿站望着坐在自己对面,刚从游戏里登出来的白柳,神色凝重又严肃:我最近了解到一个案子,你能帮帮我吗? 坐在对面的白柳刚把一次性筷子掰开,他撩起眼皮扫了陆驿站一眼:帮你可以。 这顿火锅你请。 陆驿站的重剑挥下,刺入刘佳仪的心脏,她不甘心地望着陆驿站,嘴角溢出鲜血,将手里cd重置之后的第一瓶解药丢了牧四诚,嘶哑道:接着,猴子! 这解药她拿着也没用了,陆驿站的目标就是她,用在她自己身上只会连狙浪费。不如给别的队员。 陆驿站这家伙针对她做的准备实在是太周全了,就像是已经和她对决过几百次那样熟练地卡死她所有惯用的套路和退路,她用尽全力还是敌不过。 只能认了。 被穿刺而过的刘佳仪缓缓闭上了眼睛,从重剑上滑落倒地。 【系统提示:玩家刘佳仪生命值归零,退出游戏。】 在刘佳仪退出游戏,牧四诚接到解药的一瞬间,唐二打迅速地转换攻击方式,从以保护刘佳仪和牧四诚为主的方式变成了以进攻陆驿站为主的方式。 刚刚刘佳仪和牧四诚的技能都进入冷却时间,唐二打一个人要一保二相当艰难,他反复地看向自己放在胸前口袋里手机,后牙咬得死紧。 要是白柳在的话这家伙和他一起,一保三都不是问题,换他一个人,一保二也不是大问题。 问题及出在他的对手是陆驿站。 这人对所有人的了解度都太过离奇了,很会从他的防守线里钻空子,几次都被他偷袭得逞了。 唐二打心里含着一股怒气,他堪称冷酷地连续上匣,甩手扣下扳机,银色的子连成一条细密的银线,打在陆驿站的身前,陆驿站被生生逼退几十公分,小腿上中了好几个弹。 【系统警告:陆驿站生命值下降为28!】 陆驿站抬头看向正在换匣的唐二打,目光恍惚了一瞬间。 当初那个在操场抱怨自己被罚跑步的训练生,也长成了现在独当一面,可以和他抗衡的模样了。 这就是他亲手选定,又亲手下放的二代猎人。 尽管从始至终,被选为二代猎人的唐二打都未曾和他见过一面,但他的命运就这样轻描淡写地被白六和他选定了。 这就是神所拥有的权利吗? 真是让人厌恶的权利。 两个半月前,神殿。 你手里只有最后一张神牌了。白六歪着头,笑眯眯地看着对面已经石化到腰部的陆驿站,你真的要把猎人这张强有力的攻击神牌下放给白柳? 确定。陆驿站嘶哑地回答。 这可是一张比女巫牌还要危险过激的神牌。白六勾起嘴角,一张濒临疯狂的猎人牌,你这样直接下放给白柳,不怕猎人牌直接一枪带走狼人吗? 恋耽美 ——(127) 陆驿站缓慢地抬起头:我不会让白柳出事。 同日,异端管理局。 唐队。苏恙走上前去,他手里是一份档案袋,神色很严肃,有地区的警察联系上我们,向我们反映之前福利院大范围儿童中毒里使用的蘑菇不正常,我们调查之后发现果然不正常。 唐二打接过档案袋:这里面是蘑菇的取样吗? 他撕开档案袋,里面除了蘑菇的取样液体,还掉出了一份监控录像带。 这是什么?唐二打皱眉拿起来。 苏恙看了一眼,回答:中毒案里五个幸存者孩子的医院监控录像,不知道为什么赛进档案袋里和蘑菇取样一起给我们拿过来了。 唐二打将录像带塞进播录机,在看到画面的第一秒,他的瞳孔就收缩了。 画面里是走进去的白柳。 是谁把这个录像带送过来的?!唐二打猛地转头看向苏恙,这画面上的人是谁?! 苏恙看到唐二打这个表情,一愣:画面上这人我们查过,叫白柳,送录像带过来的警察叫做陆驿站。 他们听说是关系挺好的朋友。 【系统警告:玩家唐二打生命值下降至17,生命值即将清零!】 【系统警告:玩家陆驿站生命值下降至15,生命值即将清零!】 重剑和枪支抵死交锋,火光迸溅,唐二打咬紧后牙,眼神用重剑近身他的陆驿站相对。 怎么回事,这是异端处理局出来的人的近战方式,陆驿站怎么会用这种方式和他近战?! 他之前从来没见逆神,或者说陆驿站用过这种方式近战! 陆驿站反手持剑压住唐二打的肩膀,从剑下抬头,他眼神倒映在布满裂痕的重剑上,有种四分五裂的刀光剑影之感,冷且凌厉,是一个真真正正手刃了无数异端怪物和罪人的审判者才会有的眼神。 你怎么会这种打法?唐二打哑声呵问。 重剑缓慢上移,抵住唐二打的喉口,陆驿站右肩已经完全被血染红,他呛咳了一声,嘴角溢出血,手下越发用力,他很轻地回答: 这打法是我创立的,专门用来对付异端。 唐二打瞳孔紧缩了:你是那个十年前自杀的第一支队队长?! 这称呼听起来好沉重啊。陆驿站脸色苍白,他忽地弯起眼角很轻地笑了一下,我还是更喜欢听你喊我师兄。 重剑翻转,抵在神色愕然的唐二打喉口上一划。 【系统提示:玩家唐二打生命值清零,退出游戏。】 牧四诚断掉的右手在刘佳仪丢过来的解药治疗之下长了出来,但他技能还在CD,并且被突然钻出来的一根听诊器绑在原地,他龇牙咧嘴地挣动着,怒吼着:放开我! 在旁边守着牧四诚的廖科有些无奈:不能催眠他,他进入游戏太早了,身上没有我埋的催眠点,只能这样控住他。 陆驿站拖着重剑转身,看向牧四诚的神情也变得有些哭笑不得起来:也太莽撞了。 牧四诚是他手下神牌里的一个意外,他还没来得及下放,这人就凑到了白柳身边,和白柳一起登陆了游戏,当时陆驿站看到都差点心肺骤停。 也就半天没看住,牧四诚就给他捅了个大篓子。 好在结果没问题。 陆驿站眼神复杂地蹲下来,看着被捆绑着,对他怒目而视的牧四诚,长长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家伙明明每条世界线都是被白六第一个弄死的队员,但却依旧会在每条世界线第一个靠近白六。 这条世界线尤其是。 他都有意地分隔开了这两个人,不让牧四诚接触到白柳,试图在靠后一些的副本中下放盗贼,但牧四诚依旧在看到白柳出现在小电视上的一瞬间,就被白柳吸引,迫不及待地靠近过去了。 牧四诚最开始是为了偷盗白柳身上的东西靠近白柳的,最后却让他自己的灵魂都被白柳偷走了。 或者说,不光是牧四诚,他以为会毒死狼人的女巫,以为射杀狼人的猎人都在白柳的手中化险为夷,变成了真正属于他自己的神牌。 明明都是满怀敌意和杀意靠近狼人的神牌,最后却都心甘情愿地成为狼人手里的牌。 连他自己也是这样。 白柳这个他看着长大的狼人,到底有什么魔力让所有人都放下戒备,将自己信仰和灵魂交付给他呢? 这答案现在为止陆驿站也不知道。 但他却已经 陆驿站闭了闭眼睛,他用重剑支撑着身体,深吸一口气,举起。 牧四诚呼吸急促地望着这把即将斩首他的重剑,脸上的肌肉都紧张到在颤抖:妈的,你连杀这么三个,不和我逼逼两句再动手吗? 反派不都是喜欢逼逼了再动手的吗!白六那货就很喜欢逼逼啊!这么换陆驿站一句话都不多说,根本不管你懂不懂他要做什么,直接动手清兵的啊! 可没时间多聊。陆驿站重剑高举,他笑了笑,不然就换我这边被清兵了。 你们的战术师可是一个只能用命去填,去牵制的厉害角色。 重剑落下。 牧四诚牙齿战栗地闭上了眼,他听到了自己耳边传来冰冷的系统提示音,眼前闪过银色的剑影。 砰!! 他身前传来一声兵器交接的剧烈碰撞声响。 观赏池。 被陆驿站重剑砍出来的木柯,刘佳仪和唐二打都一脸苦大仇深地坐在长板凳上,都低着头,双手交握在眼前,没有人看大屏幕。 旁边的王舜倒是想继续看大屏幕上的画面,但看到陆驿站拖着重剑走过去,要砍牧四诚的时候,又心脏狂跳地低下了头来,很快变成了一副和其他三个人一样的苦大仇深表情。 妈的,他紧张到快要干呕了,无论是谁,说句话也好啊。 这个局势,我有一半的责任。唐二打突然开口了,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我应该在一开始看出柏嘉木的意图就是想用自己的命拖住我和牧四诚,放弃和他的拉锯战,回援白柳。 不,是我的责任。木柯嘴唇紧抿,我不应该被情绪冲昏头脑,在察觉到陆驿站意图的时候不应该和他硬刚,而是及时后撤和白柳汇合。 你们闭嘴好不好?刘佳仪烦闷地打断这两个人的话,我这个开场就被清出来的女巫都没主动背锅,你们背锅可以不用这么积极。 王舜真的没忍住干呕了一下,他太紧张了。 他忍不住愁眉苦脸地在内心哀嚎说这种话你们还不如不说话呢! 老天爷,这种已经输掉了比赛,赛后总结的气氛是怎么回事啊!! 但紧接着,王舜扫了一眼大屏幕,在看到陆驿站真的举起重剑,要砍掉牧四诚的头的时候,他还是崩溃地捂住了脸。 不要啊!!真的要这么快就结束他们的第一场挑战赛团赛吗! 对手只被清出来了一个人,他们这边已经被清出来三个人了,还即将要被清出来四个人了,这种对方战术师一力清扫,让他们团灭结束掉比赛的结局他不能接受啊!! 而且不光是他不能接受,观众也不能接受。 王舜的系统面板不断跳跃,流浪马戏团的各项指标都在狂跌,尤其是白柳刚刚猛地跃迁到第六名的人气,本来就不稳,由于这场表现不足,刚刚已经跌倒二十多位了。 现在他根本不忍心看了。 但就算他不看,主持人还是在一直兴奋地逼逼:天哪天哪,这次的比赛里,一向温和派,不喜欢动手杀人的战术师逆神审判者,居然主动承担了主攻手的位置,一直出击! 现在已经以一己之力清扫掉了对方三位队员,现在正在清扫第四位,这是要一人全灭对方全团吗! 从来没有想过,逆神也能担任主攻手的位置,并且担任得如此出色,之前的逆神一直担任的是控制,游走等位置,可以说出了主攻手的其他位置逆神都担任得非常优异,可以根据全团的队员反应走向及时变动自己的位置,是出了名的战术灵活多变,现在居然连主攻手都能担任了,真不愧是全能战术师! 大屏幕中的重剑落下,王舜缩成了一团,眼皮紧紧闭着,等待着系统提示音,和即将从游戏里登出的牧四诚。 【系统提示:玩家柏溢生命值清零,退出游戏。】 【系统提示:玩家周天华生命值清零,退出游戏。】 王舜猛地睁开了眼睛,他转头看向大屏幕旁边的登出口,他等来的并不是登出游戏的牧四诚。 而是被清出游戏的杀手序列成员。 周天华和柏溢伤痕累累地倒在场地上,杀手序列的其他队员迅速上去营救,这两人的身上全是触目惊心的鞭痕,可以看得出下手的人又狠又快,几乎是在瞬息之间把他们勒死的。 观众和主持人都被这个猝不及防的转折给弄呆了。 这是,这是什么情况?主持人磕巴了一下,连续两个杀手序列的成员被清了出来?! 是谁把他们清出来的?! 这场上除了逆神,还有另一个正在不断清人。一人正在全灭对方全团的玩家吗? 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所有人看向大屏幕。 王舜脑子都开始眩晕了:等等,我有点晕了,柏溢有免死金牌被清出来我可以理解,周公这名队员是没有免死金牌的啊! 白柳是怎么做到生命值清零还把他安全清出来的?! 他什么都能做到。木柯的眼神里有一种无以言语的狂热,他盯着大屏幕,因为他是白柳。 游戏内。 牧四诚听到系统提示音内容的时候猛地睁开了眼睛。 白柳从旁边的教学楼的二楼上跳了下来,他一脚踩踩陆驿站的右肩肩膀上,下压陆驿站的肩背,同时用鞭子勒住陆驿站的重剑向上拔动,将柄即将砍到牧四诚的重剑直接拉开。 白柳的眼神冷静又锋利,极速下落的风吹开他半开的长发吹到上方,他眼脸侧有刀口,身上的白衬衫扣子只剩四五颗,上面的领口和下面的衣摆散开,戴着黑色皮革手套的左右手一只握住鞭柄,一只握住鞭尾,拉住重剑,猛地提拉向上。 剑锋被白柳的鞭子拉动,贴到了陆驿站脖颈旁,陆驿站后仰躲避,形成了一个自刎的姿势,眼看就要割断陆驿站的喉咙。 陆队!!廖科瞳孔猛缩,惊呼。 白柳!!牧四诚狂喜。 陆驿站险之又险地避开剑锋,他侧过脸,重剑的剑锋擦着他的眉骨过去,在他脸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液顿时流下,染红了他半张脸,同时,陆驿站反手挥重剑,屏退踩得他身上,逼得他直接单膝跪下的白柳。 廖科上前割开陆驿站和白柳。 白柳干脆地后跳落地,他抬手甩给跪在地上的牧四诚一瓶东西:喝了恢复一下。 说完,白柳就甩开鞭子,继续冲了上去。 牧四诚接过,发现那是一瓶解药,他楞了一下,有种熟悉的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们进这个游戏副本不过一个小时左右,也就是说,就算白柳和刘佳仪这边两个面板间断着开,解药cd最多也只能重置两次。 但白柳在自己没有使用解药,也没有使用其他攻击类型玩家的系统面板下,光用鞭子,一个人清掉了杀手序列的两个队员。 要知道他和唐二打两个人清一个柏嘉木,那都是花了不少时间,两个人都还受了不少损伤的,逆神也没有一个人清人,也是和廖科一起。 只有白柳,他是一个人在清兵,还是快速低耗地在清。 草。牧四诚一边痛饮一杯苦解药一边落泪着爬起来,妈的,幸好白柳是我队友。 不然就完蛋了。 【系统提示:玩家牧四诚生命值恢复至87。】 白柳点地前冲,他甩鞭子直指向陆驿站,被廖科甩出听诊器缠住,白柳迅速地松开手里的鞭子,变成短刀,翻转一顶,消失在了原地。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使用玩家木柯的系统面板,使用个人技能(闪现一击)】 下一秒,白柳出现在瞳孔缩成一个小点的廖科的身后,他的目光冷到没有一丝温度,手上的短刀被反手握住抵住了廖科的脖颈,毫不留情地向内一划。 廖科脖颈的鲜血喷涌而出,他呛咳着捂住了自己的往外涌血的脖颈,几乎有一瞬间的大脑空白和恍惚。 中计了。 这家伙,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陆驿站,而是他。 白柳根本不打算再和底牌和血都很厚的陆驿站纠缠了,在不清楚陆驿站底牌的情况下,他清楚这样只会浪费生命值技能和时间。 恋耽美 ——(128) 所以他决定要清掉陆驿站周围的的队员,断绝掉所有能帮助到陆驿站的队友路径,让陆驿站这个习惯团战的战术师在这个副本孤军奋战,打不出团战的战术牌。 这家伙是看准了陆驿站的弱点再行动的。 太冷酷又太冷静了,根本不管自己一个又一个被清出去的队员,目的明晰地在清他们的后方兵线,他们甩了三个队员去拖住白柳,白柳何尝又不是甩了三个队员来拖住陆驿站呢? 孤军作战,陆驿站相比白柳可弱势太多了。 陆驿站手里没有灵魂纸币,白柳手里可以有灵魂纸币的,他的队员下去了,但技能和系统面板都还在场上,而且对习惯并且擅长单人战的白柳而言,用他手下还没有形成完全团赛体系的队伍对战陆驿站手下训练有素的团战强队,不如直接三换三,快速清掉双方队员,然后用白柳最自由擅长的单人战打法对战陆驿站这个强手。 这两个家伙玩了快十年的游戏。 不光是陆驿站了解白柳,白柳也很了解陆驿站啊。 白柳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地紧紧抵住廖科的后颈,控住廖科的行动路径,插入廖科身体里的短刀翻转向下,一路向下划动到廖科心脏的位置,抵入。 廖科发出一声闷哼,他呼吸一滞,缓缓地软了身体,手松开了缠住白柳双手的听诊器,头垂到了白柳的肩膀上,不动了。 【系统提示:玩家廖科生命值清零,退出游戏。】 廖科靠在白柳那边的衬衫顷刻被他身上流出的血染红。 白柳环抱着廖科,就像是抱着一个老朋友,他缓缓地抬起头,脸上是廖科,柏溢和周天华残留在上面的血点,目光平静看向廖科身后正在看着他,脸色虚弱地撑在重剑上的陆驿站。 陆驿站的半张脸都浸透在血里,他似乎也早就料到了这一幕,心平气和地笑了笑:果然是你啊,一点亏本交易都不做。 我带走了你三个队员,你就一定要带走我四个队员 观赏池内。 王舜表情呆滞地看着刚刚又从大屏幕登出之后迅速倒下,脖颈还在冒血的廖科,吞咽了一口口水,磕巴道:三,三换四了。 在一分钟之前,他还以为自己队伍要被一换五全灭,一分钟之后,他们家的战术师力挽狂澜,以一己之力干脆利落地清掉了对方三名队员。 观众席上短暂地平静之后,爆发出巨大的嘶吼声。不少观众眼睛赤红地砸着座位,嘴里喊着的都是同一个人的名字: 白柳!!! 第487章 乔木私立高中 逆神现在的生命值不高, 白柳现在要乘胜追击吗!主持人兴奋地举着话筒大吼,他要完成一次创举,一次性将排名第一的队伍全员清出游戏吗?! 但遗憾的是, 这应该不可能了。 主持人话锋一转,仿佛为白柳感到遗憾一样, 语气里却带着明显看好戏的笑意:接下来被清出赛场的应该是白柳自己。 逆神的审判者目前还有十五点生命值, 而我们的白柳,请员工倒放一下, 让我们注意大屏幕右下方的白柳生命值 大家注意到了, 只有三点了。 全场为白柳欢呼的热闹情形一顿, 变得冷却下来,不少人似乎明白了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兴致缺缺地坐了回去。 有个观众切了一声, 不屑道:我以为多牛逼呢,也就是短暂的三换四,最后还是四换四的平局。 最后留个游走位的队员在场上, 还不是输? 这家的战术师从新手时期就喜欢玩这种装逼的战术,怎么还拿到季后赛来耍。有个观众翻了个白眼, 我从他新手时期就烦他, 怎么还没死?还晋级到挑战赛了? 杀手序列快弄死他吧,我不想看到季后赛上有这种玩家, 一点意思都没有,搞得我下赌注的欲望都下降了。 坐在第一排正双手撑在栏杆上的丹尼尔耳朵动了一下,他眼睛一眯,抬手就要掏枪。 岑不明就像是预知到丹尼尔要掏枪的动作一样, 抬手就摁住了丹尼尔的后颈,冷声道:这是季后赛场, 不想被记违规罚下场,就暂时控制一下你自己。 啧。丹尼尔很轻地啧了一声,他百无聊赖的转了一下自己掏出来的狙击枪,眼神散漫,进了季后赛连个观众我都不能杀了吗? 你可以杀。岑不明神色冷漠,只是杀了,你就会被记过罚下场,再也无法在上场面对面地见到你的教父,只能永远隔着电视屏幕这样仰望他了而已。 丹尼尔转枪的动作顿了一下,他把枪收了回去,单手捧着脸望着大屏幕里的白柳,苹果绿的眼睛闪着奇特的光,嘴角奇异地上翘:会长,你说,教父见到现在的我,会怎么评判我呢? 岑不明眼神微妙地从丹尼尔脖子上随意套着的有些偏小的领带,食指和中指上湿漉漉的发圈,和缠在狙击枪上的绷带扫过。 这三样东西都是刚刚丹尼尔用枪比着抢到了白柳私人物品的三个观众的头,微笑着友好交流后买过来的。 丹尼尔回头又问了一遍,他的神色带着期待,甚至是有些天真的:你觉得教父会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教子呢? 岑不明面无表情地收回了摁住丹尼尔后颈的手,他用一张纸使劲擦了擦自己刚刚摸到了白柳领带的手掌,在心里默回道: 变态的教子。 主持人滔滔不绝地开始分析场上的局势:现在看似是白柳占据了优势,但他的生命值只有三点,逆神是出了名的防护高又能苟,虽然只有十五点的生命值,但不磨一阵是磨不下来的。 在这种情况下,只要逆神进攻,白柳就会先一步被清出游戏,也就是双方都有四个队员被清出游戏,也就是四换四。 但是!主持人猛地拔高声音强调,流浪马戏团这边就没有了战术师! 没有战术师的比赛就几乎就可以判定走向了终局,就算目前场上留下的牧四诚生命值高达87点,是逆神的七八倍,这也是无用的。 逆神在游戏主线和和对抗都有相当强的优势,他是一个非常优异的战术师,同时,还是一个非常优异的游戏解密者,我个人觉得就算是只有一点生命值的逆神在场上,牧四诚对上他也占据不了太多优势。 因为逆神的智力值我们大家都知道 主持人挥手指向大屏幕上被调出来放大的陆驿站面板,仿佛那个面板是他自己的一样,与有荣焉地矜持仰头介绍:是全游戏最高的96点。 这傻逼主持人肯定是下注了逆神,是逆神的赌徒,现在引观众给逆神下注。刘佳仪冷静地点评了了这个主持人两句,然后望着大屏幕里正在和陆驿站对峙的白柳,神色凝重,但他说分析也有道理,短时间内要清掉陆驿站很麻烦。 而且 刘佳仪望着白柳系统面板旁边的生命值,她抿了抿下唇: 牧四诚虽然生命值恢复了,但还在技能冷却期,现在起不了多少作用,如果陆驿站铁了心要清白柳,他是挡不住的,我的技能面板在白柳这里之前cd那次重置出来的解药他给了牧四诚,现在他白柳也无法回复生命值的。 现在的白柳的确非常容易被陆驿站清掉。 王舜紧张得手脚冰凉,急切追问:怎么会只有三点?!白柳看起来没受什么伤啊?那刚刚为什么会长不把解药给自己用啊!? 要是白柳被清掉了,就和这个主持人说的一样,场上光剩牧神一个猴有什么用啊! 逆神光走主线考完试都能赢啊! 因为白柳在赌。木柯眼睛一错也不错地望着大屏幕,刚刚如果不把解药给牧四诚,牧四诚就一定会被守在旁边的廖科一口气清掉,白柳不想四换四,这样和对手惨重的交锋之后又是平局了,白柳想稳住自己对杀手序列的优势,所以场上至少要有两个我们这边的队员。 所以白柳在赌,赌他能用这三点生命值保住牧四诚。 白柳唯一能赌赢的机会在陆驿站身上。唐二打深吸一口气,他紧紧地盯着大屏幕,陆驿站看不到白柳的面板,他不知道白柳只剩三点生命值了。 就看陆驿站能不能察觉到他面前这个白柳只有三点生命值,他一刀就能清掉了。 如果察觉到了 唐二打的右手缓慢地捏成了个拳头。 接下来就是白柳和陆驿站之间的心理战了。 但这两个人是十年的好友,对彼此那么了解,白柳要怎么才能骗过陆驿站呢? 动了动了!主持人又尖叫起来,白柳不管自己只有三点生命值,他径直走向了逆神的审判者! 让我们看看逆神的审判者会如何应对呢? 王舜又产生了那种快要紧张到呕吐的崩溃感,他别过了脸,根本不敢看大屏幕。 他心口狂跳,脸上露出苦笑,深深地觉得自己下次看白柳比赛的时候应该备个晕车袋。 白柳这家伙,这种只有三点生命值,面临游戏内第一战术师一赌成败的时候还能主动进攻。 明明只是虚张声势唱空城计,搞得像是真的要杀了对方一样 应该说真不愧是被赌徒查尔斯看上的黑马吗? 白柳这个人一向是赢面越小的时候,反而越是赌得疯狂和冷静。 逆神的审判者动了!他举起了重剑!!主持人高呼起来,他脸都吼得涨红了,难道说本场比赛的成败就在此一刻吗?! 主持人吼道一半,眼神被激烈的情绪刺激地外凸,都要喊出【逆神一剑斩死了白柳!】这句慷慨激昂的解说词,结果被大屏幕里突然生出的变得猛地打断了。 他愕然地看着大屏幕上突然被不知道哪里窜出来的一个女孩子,这女孩子干脆利落地一扫全场,把手上的口袋往旁边一甩,眼神一凌,根本不带犹豫的,后退助跑两下,一脚飞起,直接狠狠踹到了正在专心拔出重剑的逆神的腰上。 逆神猝不及防被踹了一下猛的,腰部发出一声清脆的骨折声,他惨叫一下,直接连人带重剑滚到了一旁到草丛里,奄奄一息地伸出了手,撑着想要起来。 主持人就像是被掐住了的鹅一样,嗓子里发出了一声干瘪惊愕地怪叫:靠,这npc谁啊?! 大屏幕里。 浑身是伤的白柳面无表情地看着方点抓着陆驿站的后领把他提溜起来,转身就想走,被方点眼疾手快地抓住后颈,也扯了回去。 还想跑?给我老实蹲好。方点叉腰,眼神带着冷厉扫了过这两个人的头顶,双手背到后面。 白柳和陆驿站顿了一下,熟门熟路地都低头蹲了下来,双手按照方点要求的背到了脑后。 完全就是两个被当场逮捕的犯人姿势。 牧四诚已经完全看傻了,他呆滞恍惚地看着从天而降方点,仿佛在看什么能降服大闹天宫的齐大大圣的如来佛祖。 方点似乎察觉到这边还有第三个人,侧头审视般地从上到下地扫了牧四诚一眼,眼睛若有所思地眯了一下。 牧四诚被这仿佛要当场把他给埋进土里的眼神吓得下意识地抱头蹲了下来,成了和陆驿站和白柳一样的姿势。 蹲完了才发现自己行为有点奇怪的牧四诚: 但方点没有管牧四诚,见他这幅姿势反而露齿笑了一下,转头,背对着牧四诚挥挥手:同学,你要是路过就先走吧,我先清理一下门户。 牧四诚后颈发凉地吞咽了一下口水,他惊恐地看着蹲在地上,一言不发即将要被清理的两位【门户】陆驿站和白柳。 能对这两个变态级别的战术师用清,清理门户这种词 好恐怖的女人。 方点也蹲了下来,伸出手指头在白柳和陆驿站脑门上一个狠狠戳了一下,冷笑道:好啊,一个二个的就知道利用我。 先是你,陆驿站。方点眼睛一眯,我是说,你那么多次上台演讲,从来没有紧张过,这次为什么突然说自己很紧张,求我去给你去学校外面买什么小众牌子的便宜能量饮料,喝了缓解紧张,学校里的小卖部还买不到。 原来是为了只支开我和白柳打架啊。 方点的尾音悠悠的,陆驿站听得肩膀一抖,头低得更深了,他低声诚恳认错:对不起。 白柳在旁边不动声色地煽风点火:陆驿站都敢指使你跑腿了,真可怕。 你还好意思给我上眼药。方点又是无语又是好笑,她看向白柳,你又好得到什么地方去?在把老陆打爽之后故意搬我这个援兵回来给你出气是吧? 你每次游戏输给老陆就来找我,让我赢老陆给你找回场子,搞得老陆都不敢赢你了。 恋耽美 ——(129) 都十八了,能不能输得起一点啊,白柳? 白柳眼神游离:有人能给我一直找场子,我输不起很正常吧? 方点点了点白柳的眉心,她叹一口气,脸上却是带着明媚的笑的:你啊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第488章 乔木私立高中 你说说你们两个。方点一边忍不住笑, 一边捧着脸奚落在他面前蹲成一排的陆驿站和白柳,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非得打一架, 啊? 两个大老爷们了,一个扛着扫把, 一个甩着拖把在全校师生面前打来打去, 不觉得丢脸吗?还以为自己是幼儿园大班学生呢? 低着头的白柳和陆驿站都是齐齐一顿。 在游戏副本里,npc看待玩家的行为的时候会佩戴一种特殊的滤镜, 玩家所做的所有行为在npc眼里都会有合理的画面解释。 比如一个玩家突然杀死另一个玩家, 可能在npc眼里就是普通的打闹, 而如果一个玩家被杀死,那他在副本里获得的身份就会顺利被移除,维持游戏的正常, 也让里面的npc也可以正常运转下去。 现在被清出副本的刘佳仪,唐二打,柏嘉木柏溢这些学生在副本npc眼里应该就是临时转学了。 这些规则所有进入游戏的玩家都是知道的, 但是 白柳低头扫了一眼自己手上握住的鞭子,又扫了一下耳朵发红的陆驿站藏到身后的重剑, 眼神微妙地顿了一下。 一想到他自己的鞭子被系统在npc的眼里合理化为拖把, 陆驿站的重剑被合理化为扫把,那他之前拿着鞭子冲上看台那一幕在所有学生npc眼里岂不就是甩着拖把上去和陆驿站对战。 而陆驿站从身后抽出了扫把在台上和他激情对线了起来, 一边对线还一边说一些很中二的台词 这也太耻了。 陆驿站从容地松开了重剑,白柳冷静地收起了骨鞭,两个人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望向方点。 右半张脸全是血的陆驿站爽朗大笑地把住了白柳的肩膀:哈哈,没什么大事, 就是白柳和我玩游戏输了之后置气而已。 领口皮肤伤痕累累,衬衣正在往下渗血白柳一脸平静地点头:正常的朋友对线, 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不用担心。 在旁边蹲着的牧四诚在心里面怒吼吐槽:看看你们他妈的这幅样子,谁会相信啊! 朋友之间的正常对线会差点砍掉我这个无关人士的脖子吗! 你们和好了就好。方点点点头,拍手起身,她笑了一下,我去给你们拿买回来的东西,除了饮料我还买了两根冰棍。 居然真的有人会信!!! 牧四诚在内心崩溃地咆哮!! 这肯定是因为有npc的滤镜在起作用对吧! 方点一转头,蹲在地上的陆驿站目光瞬间一凌厉,他抬手就把自己刚刚放下的重剑平直竖起,侧身扫出左腿腿就要把只有三点生命值的白柳给扫倒,同时手臂上抬,将重剑抵住了白柳的喉咙,要一剑割下他的头颅。 白柳单手握住骨鞭,用骨鞭抵住重剑的剑刃向下滑动,同时膝盖曲直抵住陆驿站踢过来的左脚,他手腕翻转,骨刺外展,一看就是要借力打力,将骨鞭顺着重剑下滑刺入陆驿站的脖颈大血管里。 两个人的动作和反应都极快,就像是有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般,几乎都是在方点起身转头的一瞬间悄无声息地出手了,重剑和骨鞭顷刻碰撞出了巨大的火花。 方点走向她刚刚甩掉的塑料袋,然后转头:有点化了,你们还吃吗? 白柳和陆驿站瞬间收武器,两个人都维持着之前的姿势,勾肩搭背。友善地望着方点。 陆驿站还冲着方点露齿笑了一下,使劲地拍了拍白柳的肩膀:吃,当然吃,你买的我怎么都会吃下去的! 牧四诚在旁边几乎看傻了,他微微张大了口,看着明面上和平友爱,但暗地里已经交锋了好几次,要至对方于死地的白柳和陆驿站。 这他妈就是顶级战术师的虚伪和演技吗? 我只买了两根冰棍,但是双人装的,正好我们四个人分。方点掏出一根递给陆驿站,既然你和白柳现在和好了,不介意你和白柳分这根吧? 你们这么久的朋友了,不要因为一次游戏的输赢而生气啦。方点望着陆驿站的眼睛,眼睛弯了弯,很浅地笑了一下,白柳是你看着长大的,你又大他一些,算他哥哥。 偶尔为了让他开心开心,让他赢一次也没什么吧? 陆驿站怔楞了一下,他缓慢地将视线转移到方点递给他的冰棍上。 这是一根纸包装,很廉价的五毛钱冰棍,因为正在融化而往下滴着水,里面裹着的是两根黏在一起的冰棒,吃进嘴里是很廉价的糖水味道。 这味道陆驿站很熟悉,白柳也很熟悉,是陪伴了他们整个高中时期的味道。 小卖部最便宜冰棍的味道。 方点将这根冰棍递到了蹲在地上的陆驿站的面前,她眼瞳里倒映着神色怔然的陆驿站,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柔: 也不用那么害怕输给白柳。 只是朋友之间的一场游戏而已,你输给他,你也什么都输不走的。 哪次白柳真的赢了你的东西了? 陆驿站顿了一下,他接过方点手中的冰棍,撕开外面的纸包装,看到了两根黏在一起正在往下滴水融化的,浅白色冰棒。 这冰棒中线是冰冻在一起的,轻轻一折就能掰开,但掰开之前又联系得很紧密,长相大小又一模一样,很像两兄弟,所以也有人说叫这种冰棒叫做兄弟冰棍。 陆驿站嚓一声掰开,他将另一根递给了白柳,白柳顿了一下,也接过了。 两个人穿着校服伤痕累累,浑身是血,衣衫凌乱地蹲在混乱一片的操场旁,一个左手拿着冰棍,一个右手拿着冰棍,有一下没一下地咬断。 没有人说话,都在沉默地咬着冰棍。 初夏的风很轻地从他们额前吹过,吹起他们沾血和灰尘的额发,陆驿站被吹得眯了眯眼睛,他嘴唇被糖水冰棍冻得有些麻木,眼神有些恍惚地望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一切。 那么多世界里,只有在这里,虽然和旁边这个他要去监管杀死的邪神朝夕相对,每天为这个性格孤僻又古怪的小崽子操碎了心,但依旧那么轻松,那么惬意,周围只有他普通的女友方点,普通的好朋友白柳,他过着一成不变的普通生活,然后普通又幸福地死去。 就好像一切重担,那些让他碎尸万段过的游戏都不曾存在一样。 陆驿站也试图想过为什么这明明是最后一条世界线,他却过得那么解脱,但直到刚刚,他才明白。 因为白柳真的把这一切当做和他的一场普通游戏。 博弈,对战,一环一环,白柳早就已经接受他的布局,接受这一切是他这个心怀鬼胎的朋友和他的一场游戏。 白柳输了,不会多说一句,白柳赢了,也不会真的怎么样他。 是他卑劣,先一步怀疑,利用了白柳对游戏规则的尊重,和对他的信任罢了。 陆驿站闭了闭眼。 方点举着一根冰棍坐在了他们之间,她咬着冰棍,一手把着陆驿站,一手把着白柳,嘴里含糊不清地问:我刚刚给旁边那个叫牧四诚的同学分了一根,你们蹲在这里聊什么? 聊游戏。白柳咬着木棒,他侧过头,定定地望了望着把住他肩膀的方点,突然提起一个话题,聊这个世界上有没有什么百分百赢游戏的方式? 哪有这种方式。方点挥挥手,不假思索地反驳。 但是你每次都赢。白柳平静地指出,我和陆驿站从来没有赢过你。 方点回答得很直白:因为我出千啊。 和你们玩游戏都是我布场,我在里面埋了很多只有我才知道的点,相当于我是拿着通关秘籍在玩,你们怎么玩过我啊? 白柳和陆驿站都是一顿。 你居然会出千?!陆驿站震惊地望向方点,只是和我们玩一些小游戏,你至于出千吗?! 看吧。方点摊手,我就是利用你们这种心理,顺理成章地出千,所以你们从来没有赢过我啊。 白柳都停顿住了。 他想了很多次方点一直赢他的原因,但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这个。 正如方点所说,他真的没想到方点是一个会出千的人。 出千是最容易赢游戏的方式啊,制定游戏规则总比在游戏规则里寻求解答途径好赢游戏。方点托着脸,她咬一口冰棒嚼碎,懒散地晃着冰棍说道,但你们都很聪明,我能赢你们还有很重要的一环。 你们觉得这个世界上玩游戏当中最厉害的出千方式是什么?方点话题一转 白柳直接问:是什么? 方点转动眼珠,她笑眼弯弯地望着白柳:是你找一个根本舍不得让你输的人玩游戏,然后利用他们对你的信任,顺理成章地踩中他们对你的感情上的弱点,赢下游戏。 这也是为什么我总是可以赢你们的原因,在你们信任我的基础上,出千赢你们实在是太简单了。 白柳一静,陆驿站一言不发地低着头。 但是呢。方点转过头,她抱着膝盖望着蔚蓝的天空,眼睛里有一种轻快的情绪,在我看来,朋友之间的游戏,输赢不损关系。 至多彼此交付生死而已。 哦对了。方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恍然大悟地抬起头,差点忘了,我过来还要帮校长带个信。 她表情顿时凝重下来:你们因为涉嫌当众打架斗殴,被罚关禁闭和扫厕所了。 第489章 乔木私立高中 草!不公平!牧四诚一边地用拖把拖地, 一边憋闷地抱怨,凭什么同样是打架斗殴的惩罚,差生就要打扫所有厕所, 特优等生就只用在山上关禁闭啊! 你是实验生,也只用多关两天禁闭。白柳语气淡淡地拧帕子, 他对这种事情已经司空见惯, 所以到不觉得有什么,掀开眼皮扫一眼打扫多久厕所, 就骂骂咧咧多久的牧四诚, 不用非得跟着我一起打扫厕所。 牧四诚停下了拖地, 双手撑在拖把上,以一种【白柳你是不是有病】的疑问表情看了过去:我去舒舒服服地关禁闭,然后让你一个人在这里打扫全校厕所? 白柳看一眼牧四诚的表情, 识趣地把唇边要出口的那个嗯给咽了下去。 你是我老大诶!牧四诚满脸不可思议,哪有让老大一个人挨罚的道理?! 无论是挨什么罚,我肯定是跟你一起啊! 白柳静了一会儿, 他别过眼:随你。 说完白柳就不管一边骂人一边打扫的牧四诚了,他动作很快又很规则地清扫完一整个厕所, 看起来异常熟练, 就像是曾经一个人独自打扫过这些肮脏的厕所千百次一样。 打扫得及不熟练又很痛苦的牧四诚跟在后面看得十分惊奇,忍不住开口说了句:你好擅长打扫厕所。 白柳把拖把往桶里一放, 提起桶走出了厕所,很淡地嗯了一声:班上老师可能是觉得我打扫厕所干净,很喜欢让我做这个。 牧四诚楞了一会儿,他很快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怒气一下就起来:草,这老师有病吧?故意整你是吧? 也不能说故意。白柳语气和态度都很平淡, 只是我的确在不停犯事,她有充足的理由可以罚我。 犯事?牧四诚疑惑,你一个高中生,能犯什么事? 我犯的事情应该马上就要找上我了。白柳停在了厕所门口,他眼神扫向厕所门口,到到了厕所门口旁边露出来的一片女生校服裙角,她神情罕见的变得有点微妙。 白柳突兀地问了旁边的牧四诚一句:你高中的时候,被女生追过吗? 牧四诚理所当然地回答:当然被追过啊!我那么帅! 那你怎么拒绝她们的?白柳侧过头来问牧四诚。 牧四诚陷入了沉思,他摸了摸下巴:我没拒绝过诶,她们喜欢我好像都不直接说的,感觉只是单纯地欣赏帅哥的感觉。 白柳: 白柳很想问一句,如果这些女生不说,你是怎么这么信誓旦旦地觉得她们喜欢你的? 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牧四诚好奇地问,很快表情变得狭促,你该不会高中被女生追到手过吧? 差点。白柳语气平静地承认了,轻描淡写地开口,她给我开出一百万一年价格,让我做她男朋友,做到她不喜欢我为止。 什么?!牧四诚惊悚道,这他妈不是包养吗!? 这女生谁啊?!胆子也太大了! 白柳缓缓地抬头,看向厕所门口。 那里有个女孩子站在从躲藏的厕所门口走了出来,她似乎是听到了白柳要拒绝她的话,眼睛里似乎藏着泪,但却执着地望着白柳。 恋耽美 ——(130) 我不明白。侯彤的声音带着很轻的鼻音,眼眶微微发红,一看就哭过了,她的双手紧紧攥着,抵在裙边,为什么你不喜欢我? 白柳的声音很平静:我也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我是差生,福利院的孤儿,身上被了不知道多少处分,班上每个人都不愿意靠近我,就算一开始和你在一起也是图你的钱,可以说和你完全两个世界的人,并且也不是你之前喜欢的类型。 白柳走上前,他洗干净了手,从兜里掏出一块纸巾递给忍不住哭出来的侯彤,语气浅淡: 你地喜欢来得太莫名其妙了,我可以问一句你,高中时期的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吗? 因为你就是很讨人喜欢啊!侯彤哭着接过白柳的纸巾,她一边哭一边别过脸去,似乎不想白柳看到自己丢脸的样子,低着头闷声地说,你可是我高中以来第一个这么喜欢的男生,我都不知道你怎么能把自己说得这么讨人厌的。 她顿了顿,又继续说了下去: 你在方点的口中,不是这个样子的。 她说你玩游戏输了会耍赖,做事会很用心,对你好的人都很记得,看起来很冷漠,但其实是个很重感情,很记别人好的人。 你和方点是好朋友,所以才会被她的花言巧语骗到。白柳冷静地回答,我完全不是她说的那个样子的。 谁和方点那女人是好朋友啦!侯彤委屈地哭了起来,她急得跺脚转身过来,眼泪汪汪地看着白柳,我最讨厌的女人就是她! 这女人样样都那么强,我遇到她之后,学习学习比不过她,排球排球比不过她,样貌样貌比不过她!侯彤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你要是不做我男朋友,我连男朋友我都比不过她! 她什么都比我好,还老是来出现在我面前炫耀 侯彤说着,伤伤心心地捂着脸蹲下抱住自己的膝盖哭了起来:我从小到大没受过这种委屈。 白柳: 他高中时期桃花不断的真正原因出现了。 听傻了的牧四诚: 你白柳斟酌着对着哭得上头的侯彤提问,为什么会觉得我做了你的男朋友,你的男朋友就能比过方点了? 侯彤哭的脸都湿透了,她抬起头来,眼睛湿漉漉望着白柳:因为方点老说她的男朋友陆驿站是全世界最好的男人,我就想找一个比她的男朋友更好的。 白柳挑眉:你觉得我是比陆驿站更好的男人? 不是。侯彤抽抽鼻子,她回忆了一下,认真地回答白柳,方点说她的男朋友陆驿站已经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了,我找谁都打不过的,我要是想赢她,那只有一种办法。 那就是找全世界最坏的男人做我的男朋友! 侯彤信誓旦旦地握拳:方点说,你是有成为全世界最强的坏男人,打败陆驿站潜质的那个人,所以我一定要追到你赢她! 白柳: 方点这女人,骗女人和骗男人一样在行。 彻底听傻了的牧四诚呆滞地啊?了一声。 白柳垂眸,他微微弯腰俯身下来,眼平静的直视蹲在地上的侯彤:你真的做好了要和全世界最坏的男人谈恋爱在准备吗? 坦白来讲,我是个劣根性很强的男人,要是你一定要和我谈,那很有可能你会被我骗得倾家荡产,从身到心什么都不剩。 侯彤看着白柳眼睑下的红痕擦伤,血色的嘴唇,漆黑的眼瞳和荡开的衬衫领口里晃动的硬币项链和清晰的锁骨,有种很浅淡的纸币和味道从白柳的身体里散开。 她几乎是有一瞬间被冲击到大脑空白,下意识磕巴了一下,说: 方,方点说,要是我和你谈完恋爱还能维持清醒,那我再也不会被任何坏男人骗到了。 所以在和其他男人谈恋爱之前,找你谈恋爱是最,最 白柳垂下眼帘,靠侯彤得更近了,声音里有一层很浅的,仿佛调侃般的笑意:最什么? 最划算的交易了。侯彤几乎是虚脱地说出这句话,她整张脸完全红透了,眼神开始到处躲闪,就打算一百万一年包养你,你从十八岁和我谈到八十岁,那也才六十二年。 六千两百万,我可以得到自己喜欢的男生,还可以上一课。 白柳眼睫很轻地抬了一下:这些话,都是方点和你说的吗? 嗯。侯彤偷看了白柳一眼,小小声地说,她说我很容易被男人骗钱,但如果和你谈,你的手段肯定比其他的坏男人高级多了,如果我能从你身上学识破坏男人从我这里骗钱的手段,那我再也不会被其他男人骗,不会和一些手段完全不如你坏男人结婚,还可以保护自己和我家里的家业。 白柳掀开眼皮,不轻不淡地扫了侯彤一眼,他笑了笑,仿佛诱哄般轻声开口:方点还和你说了什么和我有关的事情?能全都告诉我吗侯同学? 侯彤简直就像是魂魄被白柳那一眼勾走了一眼,眼神涣散地说:她,她还说你很喜欢恐怖游戏,我要是想追你可以从这个方面下手,所以我买很多恐怖游戏,但还没打完。 她说,用钱勾你很好勾到手,没,没了。 谢谢你侯同学。白柳收敛所有表情,他直起身,客套又疏离地笑了笑,我要去打扫其他厕所了,下次再聊吧。 侯彤猛地回神,她站起来看着白柳的背影,喊道:那,我刚刚和你说的那个一百万包养一年的事情怎么样! 白柳的背影顿了顿:现在我的身价,一百万应该拿不下了。 那你开个价!侯彤不死心地追问,我还可以追加! 开个价嘛白柳半侧过头,撩起来看了侯彤一眼,眼眸里含着一层很浅的笑,你追加多少,就要看另一个人愿意出多少钱竞争我了。 如果是同样价格下,我应该会选择把自己卖给他。 卖给谁?!侯彤急得跺脚,排球队还有谁背着我偷偷给你开价了! 第490章 乔木私立高中(226) 牧四诚以一种看勇士的目光看向气得在原地跺脚落泪的侯彤, 向她抬手用两指敬礼了一下,绕过她追向走到了前面的白柳。 白柳,你别一个人走, 等等我啊! 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学生都下晚自习了, 他们打扫的整个教学楼空无一人, 白柳走在走廊上,随意看向走廊外面, 不远处的宿舍楼零零散散地亮起了灯, 看起来居住的人并不多。 哇, 这学校人这么多,连宿舍都没有住满吗?牧四诚顺着白柳的目光好奇地看过去。 白柳收回目光:没住满。 能在乔木私立高中这里上学的学生,大部分都不会愿意住宿舍的, 基本要么是读的走校,父母每天来接,要么是父母专门在周围买了房子, 或者是租了房子。 可以说全家人都绕着家里的一个高中生转,给出了能有的最好待遇, 觉得让自己家的孩子住宿舍是一种委屈。 而住宿舍的, 大多数是家里条件非常一般,万事以成绩为先的优等生, 白柳同宿舍的三个人都是这样的。 这些人对于白柳这个舍友可以说几乎是厌恶到了当他基本不存在的一种地步,这些优等生虽然不会像是其他人那样直接地挑衅和在言语上讥讽白柳,但他们的厌恶另有一种别开生面的表现方式。 那就是白柳一旦触碰这个宿舍里任何东西,他们就会扔掉或者是清洗这个东西。 比如白柳的毛巾只要靠近另一个人的毛巾一点, 这个人就会里面冷漠又厌恶地当着白柳的面把这根毛巾丢掉,然后啧着说, 毛巾脏了,要去买新的毛巾。 似乎这样丢了一根毛巾,他就真的比白柳要高贵一些了一样。 白柳倒是无所谓,他觉得这群人对他有一种隐藏又窝囊的愤怒,因为学校里的有权有势的人都大张旗鼓地讨厌他,这些家境一般的优等生也想借着讨厌他来彰显自己的优越感,但又害怕白柳真的出什么事要他们承担后果,所以只能用这种不痛不痒的方式傲慢地来表现自己高人一等的地位。 是一种相当自卑又虚荣的表现,也很好处理。 白柳早期会地不经意碰到这群又优等生最贵的衣服和电脑之类的东西,然后淡淡地说:抱歉,我把你的电脑弄脏了,我帮你丢了,你再买新的吧。 然后这群优等生就会又憋屈又崩溃地要求白柳放下,疯狂地找很多借口说,就算脏了也能用,或者说我可以自己擦干净,甚至直接说你就碰了一下,没有脏! 然后白柳就会又不小心地碰到很多下,垂眸说,抱歉,现在是真的脏了,真的要丢了。 那些优等生想要白柳放下东西的那副样子,真是极度狼狈又窝囊。 但后期发生了一些事情,白柳就再也没有住过宿舍了。 诶,现在逆神在山上,我们两个因为身份设定都上不了山。牧四诚难得愁苦,他说,但高考湖也在山上,他要是顺利,今晚又有月亮,就能直接跳进高考湖里通关了。 有没有什么可以上山的办法啊? 有。白柳抬眸,这办法马上就要来找我们了。 牧四诚一怔:什么办法? 白柳顿了一下:有个人马上会来找我,主动来逼我上山的。 谁啊?!牧四诚又惊又喜,他挺直背来,用手肘暧昧地捅了白柳的腰一下,诶,是刚刚那个女孩子吗? 不是。白柳否认。 牧四诚皱眉,又恍然大悟地松开:是不是方点! 不是。白柳摇头。 就是方点吧!牧四诚往前面一望,他神情瞬间狂喜起来,疯狂摇白柳的手臂,前面那不就是!她来找你了! 走廊尽头的楼梯拐角的阴影处靠着一个长马尾的女孩子,似乎是听到了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她挺起身,从黑暗当中走到了月色下,脸上嘻嘻哈哈地在笑,抬手随意地和白柳打个招呼:我逃下山来找你了,白柳! 她走到白柳面前,和牧四诚打个招呼,然后绕着白柳转了一圈,摸着下巴点点头:你状况看起来还可以啊,比山上被关禁闭的老陆要好。 那是当然,牧四诚在心里吐槽,白柳现在已经用几次cd重置出来的解药将生命值恢复到接近满点了,当然状态比被白柳殴打过一顿的陆驿站要好了。 你没事就好。方点拍拍手,那我回去了。 诶等等!牧四诚叫住了方点,他喊了一声点姐,然后问,点姐,你能带我和白柳偷偷上山吗? 方点问也不问白柳要干什么,直接开始思考,然后认真地回答:应该不行,山上的保安卡得很严,老陆尝试贿赂了好多次想让白柳能进去找我们都不行,山只有山上的学生和老师能上去,而且马上就十点了,山上会关大铁门,铁门钥匙只有老师有,保安都没有,我们这些学生是打不开的。 牧四诚失望地诶了一声。 这么晚了,月亮都爬上顶了,你们上山去干什么?方点笑眯眯的,该不会是想去高考湖里试试水吧? 牧四诚顿时后背一凉,磕巴道:不,不是! 为什么一猜就猜准了,好恐怖! 那没什么事要问,快关大门了。方点转头又要走,我先回去了。 等等。白柳喊住了方点,他微笑起来,我们来谈谈侯彤六千二百万的事情,怎么样? 方点回去的脚步一顿,然后飞快加速离开,嘴里打哈哈道:你们扫完厕所好好休息啊! 白柳脸上没什么情绪地拖长声音:方点 方点脚步停止,她满腹惆怅地长叹一口气,垂头丧气地转过头来,眼神看向一边,嘴里小声嘟囔:我哪知道侯彤这大傻子随便忽悠什么都信啊,我就随口开玩笑那么一说。 恋耽美 ——(131) 随口到用六千两百万计划了我未来八十年的包养生活?白柳语气平淡。 方点又叹息一声,她抬起手肘靠在栏杆上,撑着下颌望着白柳:你不也没同意吗? 你说说你,嘴上说着那么喜欢钱,为了钱什么坏人都愿意做,真让人小姑娘把真心和钱一起捧给你,你反而不愿意要了,你说说,你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我看你哪里是不愿意要那六千两百万啊。方点喋喋不休地吐槽,我看你就是不愿意做那个坏人,你看出侯彤对你有真心,不愿意糟践她的真心拿这钱。 白柳干脆否认:不是这个原因。 那是什么原因?方点直接反问,她直视着白柳,除了这个原因,还有什么原因能让现在这个十八岁的你拒绝送到你面前的六千两百万? 白柳顿了顿,他发现了一些不对的点。 对,他当初为什么要拒绝侯彤,明明那个时候的他应该是没有任何理由拒绝侯彤和这六千两百万才对 现在的他拒绝是因为他拥有比这六千两百万更有价值的东西,拥有一个可以让他放弃这六千两百万的蜥蜴。 十八岁时候的他,是为什么拒绝? 那个时候的他,没有任何理由会拒绝这么一笔钱。 方点盯着一言不发的白柳看了一会儿,然后眯了眯眼睛,仿佛福至心灵一般拖长语调哦了一声:那两根消失的雪糕棍果然有古怪。 白柳,是不是出现了一个让你放弃这六千两百万的人? 方点眼睛亮闪闪地凑了过来:你喜欢上了谁,白柳? 十点半。 方点没有如愿地从白柳口中挖出她想听到的东西,遗憾地在十点之前上了山。 牧四诚和白柳潦草地打扫完了几个厕所之后,在确定教学楼里监视着他们打扫厕所的npc保安走了之后,他们停止了打扫,回到了白柳的班级教室。 空无一人的教室里,累趴的牧四诚趴在白柳的后桌上打了个哈欠,他眼皮直掉:白柳,我们不回宿舍等在这教室里干什么吗? 等一个给我们上山机会的人。白柳平静回复,他翻开了自己早上从许薇哪里拿回来的草稿绘画本。 他习惯用画画随意地记录一下每天有意思的东西,可以说这代表了他记忆的一部分。 草稿本里那个小狗线条和之前消失的两根雪糕棍,和他为什么会拒绝掉侯彤,这些都是他记忆里不见了又不和逻辑的点。 在这个草稿里可能会找到一丝踪迹。 教室里没有开灯,牧四诚很快在白柳背后的课桌上趴着睡熟了,明晃晃的月光从窗边倾洒进来,落在白柳翻开的草稿本上,照亮上面的内容。 白柳翻倒了第一次出现小狗线条的地方,然后向后翻。 小狗线条从出现开始,就开始每天每天地黏在白柳的周围,白柳上课就缩在白柳的脚上,白柳睡觉都贴在白柳的枕头上,白柳打扫厕所就黏在白柳的头发上。 白柳赶不走,打不掉,就像是一个只有他才能看到的背后灵。 草稿里,小人问这团小狗线团:【你跟着我的目的是什么?】 小狗线团每次都会回答他:【我想让你不要一个人。】 【这是我的愿望,我希望白柳永远都不要有一个人难过的时候,所以当你一个人难过的时候,我就会出现。】 【你是什么东西?】绘本里的小人问。 小狗线团仰着头回答:【我是一个合格的纪念品。】 第491章 乔木私立高中(227+日) 那你要怎么样才能离我远一点呢?草稿里的小人把小狗线团提溜开, 冷漠地问。 你喜欢我一点。被提溜住的小狗线团说,我就会离你远一点了。 草稿里的小人旁边打了一串省略号,然后说:我为什么要喜欢你? 月光下, 草稿里的小狗线团突然像是动画一样动了起来,它抬起头来, 是一双银蓝色的眼睛:因为未来的你就很喜欢我。 坐在课桌上的白柳在对上这双银蓝色眼睛的一瞬间, 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线条瞬间扭曲了,白柳清晰地听到自己脑中传来了一声折叠的东西被打开的卡扣声, 无数的记忆涌出。 他脚下的地板陷落又出现, 窗外的月亮变成太阳, 眼前的黑板从漆黑变成澄黄,从身后只有一个呼呼大睡的牧四诚变成周围填满了咋咋呼呼,往来的同班同学, 空气中是扑面而来的闷热暑热。 白柳缓慢地转头看了一眼四周,又看向了黑板右上角的那个倒计时 【距离高考还有三百天。】 他回到了他的高三上学期刚刚开学的时候。 白柳有种很奇异的感觉,他像是以自己的视角重新切入了自己的回忆, 随着他周围的场景不断变得具体,白柳的记忆一点一点消失后退。 十八岁之后发生的事情在他脑子里渐渐变得一片空白。 白柳的记忆退到了了十八岁, 他原本平静的目光随着记忆的消失变得冷淡疏离, 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十八岁的白柳会有的样子。 班里的同学在窃窃私语地兴奋讨论着:这一批刚刚上山的高三生会有人会去那个高考湖吗? 都是特优等生,成绩那么好, 估计不会对高考湖这种地方感兴趣吧? 也不一定吧?万一时帮别人看题呢? 有人不怀好意的目光从坐在前排的白柳后背扫过,他的声音故意放大了一点:万一这些排名前列的特优等生有个朋友,需要他们帮忙看一下今年的高考题呢? 坐在这个人旁边的男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也看向了白柳, 他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然后摆了摆手:这还是算了吧, 有些人是拿到原题上了考场都不一定会做的。 我都不明白陆驿站和方点两个人跟鬼迷心窍一样追着他。这人不满地小声嘟囔,脸上有种显而易见的恶意和嫉妒,他还爱答不理的,一脸装逼,配吗? 现在人家都上山了,我看没人来找他,他自己一个人要怎么继续维持这幅吊样。 白柳无动于衷地坐着。 乔木私立高中是成绩崇拜很严重的一个地方,这就直接导致了各方面都优异得不可思议的陆驿站和方点在校内的人气都很高,无论是优等生还是权贵学生都对他们都非常友好,想和他们交朋友。 但这两个人看起来好相处,但其实是很会和人保持距离的。 每次他们来班级来找白柳的时候,都会被不少人试图搭讪,但他们一般都笑着婉拒了,基本只会和白柳交流。 这导致了有些再三搭讪不成的就会恼羞成怒,比如他右后侧方那个学生。 这学生家境一般,进这个学校来的目的与其说是学习,更像是社交,热衷于和各类权贵学生和特优等生交友,和鲍康乐关系良好,属于一丘之貉。 这人开始喋喋不休:我觉得陆驿站和方点之前估计也就是因为同情才会和他来往,他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现在他们上山了,山上那些才是真正对他们未来会有帮助的人,就会和这些人交朋友,把白柳给忘了,再也不会管 白柳!!方点的声音从班级前面喜气洋洋地传过来,她笑容满面地从十七班的班级大门探头进来,对坐在窗边的白柳俏皮地眨眨眼,我和老陆逃下山来找你了,出来一下呗! 还在抱怨的那个学生猛地噎住,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出现在班级门口的方点,就像是看到一个他完全无法理解的东西一样。 白柳熟门熟路地收拾好了东西,在他右后侧那个学生恍惚的目光当中走了出去,走到了方点面前,还是那副爱答不理的冷淡吊样:走吧。 老陆在下面等我们。方点边走边说,我看你们课表,知道你们下节课是体育课,可以逃,特意选这个时候下来的。 你们下山来找我干什么?白柳问。 方点大大咧咧地把住白柳的肩膀,她笑嘻嘻的:这不是我和老陆都上山了,怕你一个人在山下待着不好玩,下来陪你玩玩吗。 不是这个原因吧?白柳平静反问。 我是因为这个原因下来找你的。方点摸摸下巴,但老陆好像不是,他看起来心事很重的样子。 他们走到了操场旁的花坛边,正对着是一整个辽阔的人工草坪操场,今天的天气也很晴朗,蓝天白云,绿草如茵,上面奔跑着正在运动着,大笑着的高中生男女,青春洋溢又活力四溢,按理来说应该是一个很让人放松的场景。 陆驿站!方点挥挥手。 一个眼圈深深,满脸憔悴,嘴皮干得爆开,抱着一大堆书的陆驿站缓缓地转过了头来,他的眼神里满是空洞和恍惚,身上散发出一股快要入土的灰尘气,用一种灵魂出窍的表情缓缓地诶了一声,答应了方点的召唤。 他熬了多久的夜?白柳问。 不知道。方点摊手,应该有一个星期了。 陆驿站抱着一堆沉甸甸的书,满脸愁苦地坐在花坛边上,一看走过来的白柳什么话都没说,先叹了一口气:白柳,我看到你高三第一次模拟考试的成绩了。 278。 陆驿站就像是心怀侥幸一样,眼睛里闪烁着微弱的名为期待的光:你是不是涂错答题卡了? 白柳往这光上毫不犹豫地浇了一盆冷水:没有,就是不会做。。 陆驿站摸了一把脸,他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了,你是不是为了藏分,故意做错了很多题。 我有病吗?白柳无语地扫陆驿站一眼,我为什么要干这种蠢事? 老是干考试藏分这件蠢事的陆驿站: 不应该啊陆驿站神志都有些恍惚了,你可是白柳啊,怎么会只能考278呢? 这有什么不应该的。这下连方点都奇怪地看了陆驿站一眼,白柳高一高二基本没学啊,能考278已经很厉害了好吗? 但278也太低了。陆驿站愁眉苦脸地挠自己的头发,然后很快,他从旁边那堆书里翻找出很多东西,一样一样地递给白柳: 这是我和方点高一高二的考点笔记。 这是高考里百分之八十占比的简单题题型总结,看了应该拿这部分的题分就不成问题,我按照今年考纲整理好的。 这是中难度题的题型总结,这部分题不强求,你有时间可以看看,没时间就算了,但可以看一下出现频率比较高的题型,万一运气好今年就撞到了呢? 这是生物的常见答题模板,生物是一个大题很抠字词的给分科目,你答题的时候字句一定要符合他们的给分标准,不然阅卷的时候会丢小分,在会的基础上不划算。 遗传题最后一道算概率时间紧就别算了,他们会出很多需要注意的小点,比如是什么人群当中的患病率,伴x或者伴y,不好算对。 这是化学,无机盐大题要是不出偏门的金属类别和反应就很好拿分,只要熟悉最常见的几种金属反应就可以了,最多丢那个叫你写一些古怪金属反应配平化学式的三分。 有机物大题就适当放弃吧,这里面计算题和推理多,燃烧放热不太好算,比较费时间。 数学的圆锥曲线算出第一问的方程式,拿到这两分就可以了。 陆驿站絮絮叨叨的,一样一样地往外掏各式各样的参考书和笔记本,上面整整齐齐地写满了考点考题和注意事项,很多笔记本上水笔的笔迹都是新的,一看就是最近才整理的。 你最近熬夜就在做这个?白柳垂眸看着这些厚厚的笔记,轻声问。 陆驿站叹气:我也不是故意熬夜给你做的,你不用放在心上。 主要是我知道了你考了个278分。陆驿站眼神幽怨,满脸苦大仇深,我就失眠,我就睡不着觉,我心里就难受,干脆爬起来给你做考点了。 恋耽美 ——(132) 白柳: 倒也不用到这地步。 我想不明白。陆驿站怅然地望着白柳,长叹一声,你这么聪明,从小到大学什么都很快,再难的恐怖游戏都能一次性通关,为什么偏偏学习成绩不行? 我觉得问题不是白柳不行。方点手肘压在陆驿站的肩膀上,她若有所思,我感觉是因为他不愿意学。 陆驿站紧追着问:白柳,你为什么不愿意学? 白柳翻翻陆驿站给他做的笔记,他抬起头来,脸上没什么表情:我找不到高中学习的必要性。 陆驿站一怔:怎么会没有必要性呢?你要是成绩好,就能选择自己喜欢的大学和喜欢的专业,上了好大学就选择去做你自己喜欢的工作,然后过一个普通又幸福,正常人的生活。 我没有喜欢的大学和专业。白柳撩开眼皮,他散漫地拖着下颌,我对你所谓的普通又幸福的正常人的生活也没有什么向往。 那你喜欢什么?陆驿站问。 白柳回答得干脆利落:钱。 陆驿站深吸一口气,试图把白柳给绕进去:你好好学习,就能上一个顶尖大学,接触到最多最快速的挣钱渠道和专业,成为最快有钱的人。 但现在有个问题。白柳漫不经心地抬眸,这的确是一条正常合法渠道的卷钱途径,但这条途径对于我来说性价比太低了。 比起这种长时间付出等待的路径,我更擅长的是一些不那么合乎社会规则,但更成千上百倍地为我带来金钱的 陆驿站的心口一跳,他猛地打断了白柳的话:够了! 他一向温和无奈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怒意,他站了起来:但这样的渠道,是以千万人的受伤甚至是死亡为代价的,这样你也要选这条路吗? 白柳顿了一下,他移开了视线:那关我什么事。 陆驿站胸膛快速起伏了两下,他脸上的怒意渐渐消减,变成了一种说不出的难过表情,声音也低了下去:你就非得走这条路和我作对是吗? 白柳嘴唇抿了一下,他张口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两个人之间相对无言一会儿。 陆驿站沉默地翻开放在一旁的塑料口袋,他递给白柳:给你买的冰棍,吃了回去上课吧。 你不要的话,我把这些笔记收一收,放回宿舍。 说完,陆驿站低头将他熬夜做了一个星期笔记收收捡捡整理好,先一步离开,头也不回地回了宿舍。 方点望着别过脸一直不看陆驿站的白柳,她似乎也有些无奈,伸出食指点了一下白柳的额头:你啊你,不想学习就直说嘛,非得话说得那么绝,惹得老陆那么伤心。 他真的很担心你。 我觉得话不说到这份上,陆驿站不会放弃让我学习的。白柳垂下眼帘,轻声说,但我真的不是这块料子,我不喜欢学习。 是刚刚的理由吗?方点试探地问,你真的觉得走那些渠道比学习好? 白柳静了很久才回答:不是。 那是什么原因?方点撕开一根冰棍递给白柳,诺,给你一半。 白柳接过,他咬了一口,眼睫垂下:学习本身是一件很无趣的事情,我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样的生活,也不知道我要为了什么而学习,勉强自己去做一件我不擅长的事情对我而言就没有价值。 陆驿站说的那种生活白柳咬下一块冰吞咽下去,他的心口因为滑下去的冰,泛起一股很浅的冰凉,让他的声音也变得冰凉了,我不讨厌。 但我也不喜欢。 方点轻声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生活呢? 白柳唇抵在冰棒上,他顿了很久,久到他的唇瓣都被冻得泛起一层红才开口:不知道。 那就再想想吧。方点摸摸白柳的头,她倒是万事不愁,笑得一如既往地开朗,你才十七岁,有的是时间想清楚自己想要自己的生活,慢慢来嘛。 我只考278也没关系吗?白柳用余光扫了方点一眼,高考失利考不上大学也没事吗? 嗯,怎么说呢,可能由我这个年级第一和你说这个话不太合适。方点咬着已经吃完的冰糕棍,她双手托着脸,咬得冰糕棍一翘一翘的,但眼神和语气都很认真,但我真的觉得高考只考278没什么。 白柳看方点一眼:你不害怕我不上大学,没有好工作,就会开始走上歧途,堕落,变成一个社会败类? 这个世界上那么多孩子,又不是每个孩子都必须要考到278以上才能算得上好孩子。方点转头过来向白柳眨了眨眼睛,又不是考最后一名的孩子一定会违法犯罪。 那大家只需要把考最后一名的孩子抓起来,这个世界上就没有罪犯了。 方点又转头过去,她望着操场上飞奔的高中生们,语气里含着笑意: 又不是考最后一名就不能活了,考最后一名的人也依旧有权利和时间去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啊。 但是呢!方点猛地拍了一下白柳的背,把白柳拍得一个踉跄,她灿烂地笑起来,在没有想好未来想过什么样生活的时候,我还是建议你努力学习的。 因为当你遇到自己喜欢的未来,想要去选择那个未来的时候,你不会因为没有做好准备而错失那个未来。 方点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哇了一声:已经这个点了,下节课是数学,我要回去上课了。 你惹到了老陆,最近估计他都不会下山来见你了。方点顺手把自己吃完的冰棍木棒塞给白柳,挥挥手往上山跑,我最近要准备物理竞赛,你自己乖一点,先一个人过段日子吧,有事情和我们说。 说完,她就一溜烟地跑走了,白柳一个人坐着花坛边低着头看着自己手里的两根木棒。 这两根木棒一根是陆驿站给他的,一根是方点给他的。 两根都中奖了,上面写着再来一根。 白柳看着自己手上举着的两根冰棍,刚想起身离开,发现他坐着的地方有个路驿站没有来得及收拾走的本子,因为这个本子被他坐着了。 他顿了一下,然后将这个笔记本拿了过来,翻开。 这是一个很小的本子,翻开里面就是一行一行的化学方程式,似乎是为了便于白柳看懂速记,每个方程式旁边还有一到两行简洁的说明,上面都是白柳之前错过的方程式,写了小半个本子,笔迹很新,一看就是连夜加班加点赶出来的。 白柳翻到了本子最后一页,他停住了,这个本子的内页里夹着一个状元祈愿符。 这东西是他们附近的文具店买东西会送的一个红色纸符,满十块钱就送,看起来是一个除了自我心理安慰没有任何用处的廉价封建迷信仪式。 白柳把这个纸符展开,里面是陆驿站雅致有力的笔迹 【希望白柳能好好学习,考上400分,去做他自己喜欢的事情。】 白柳捏着这张纸符,他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慢慢地攥紧了。 操场上人来人往,有四个班在同时上体育课,打篮球打排球打乒乓球的都有,这群聒噪又幼稚的高中生正在成群结队地互相打闹,笑声和说话声连白柳这边的花坛都能听到,热闹非凡。 这里面的人本来应该有白柳一个,但他在操场上和操场外都一样突兀,无论他是否置身于人群中央,他都是一个人。 而且这一个人的状态,应该要持续一段时间了。 白柳将笔记本放进裤子口袋里,看也不看操场上这群高中生一眼,转身准备回宿舍他记得刚刚陆驿站是把那些笔记本放回了他高二的宿舍。 他刚要走,就感觉自己的裤脚被扯了一下,白柳回头,他顺着自己被扯了一下的裤脚看了过去,表情静止了。 花坛面前出现了一团毛绒绒的,小狗大小的线团,就像是一团被人用2b铅笔随意绕圈涂抹出来草稿,这团草稿伸出一只线团小脚扯住白柳的衣角,仰起应该是脸的地方看向白柳,发出一种很奇特的,就像是声带还没成型的动物发出的闷声闷气的声音: 你手上的冰棍,可以给我一个吗? 白柳盯着这团黑乎乎的线条,陷入了诡异的凝滞当中。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陆驿站一开始对于前657个世界线大boss,邪神继承人衍生物白柳的设想:不要毁灭世界 陆驿站后来对于白柳的设想:是个本科 这是回忆杀啊,主感情线,不喜欢回忆杀和感情线的读者们就可以准备跳过这一part了 第492章 乔木私立高中(228+229+日) 十五分钟后, 男生宿舍里。 白柳走在宿舍的走廊里,走廊上的其他学生会厌恶地看他一眼,然后冷漠地从他旁边走开, 白柳之前对于这种视线打量都是目不斜视地走过去,但现在他总是忍不住用一种微妙的目光去看这些学生的脚踝。 有一团小狗线条正试图用自己的线手线脚去攻击这些冷漠斜视他的路人学生的脚踝。 但每次线条都从这些学生的脚踝中虚空擦过, 这些学生也像是根本没看到这团小狗线条一样, 从白柳身边走了过去。 经过了十五分钟,白柳已经确定这团讨要冰糕失败, 黏在自己身上不放的小狗线条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和触碰到了。 但他依旧不确定这团突然出现的小狗线条是什么东西。 你是从什么地方来的?白柳关上宿舍门, 他将这团试图爬上自己膝盖的小狗线团扯下来, 冷静地质问,你为什么要到这里来,有什么目的? 我是从未来来的。小狗线团被白柳强硬地摁在地上, 压瘪成一团,声音也变得瓮了,就像是白柳捂住了它的脸一样, 我来这里,是为了陪你。 陪我?白柳微妙地挑眉, 从未来到这里来陪我?为什么? 小狗线团认真地说:因为我喜欢你。 我不想你的人生里, 有任何一个人的时候,所以我来到了这个时候, 陪伴你。 我不需要。白柳冷淡地拒绝,他甩开这团线条,你可以回去了。 小狗线团诡异地长大了一点,它顶开白柳摁住他的手, 声音变得清晰了一点:你说谎。 我是因为你的爱而产生的灵魂,如果你真的不需要我, 我就会消失。 但如果你需要我,喜欢我,爱我,我就会一点一点变大,一点一点成型。 小狗线条的脸上出现了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我会因为你的爱,从怪物变成人。 我习惯一个人。白柳依旧冷漠,无论你是什么东西,都可以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了。 小狗线条没有说话,但只是又变大了一点,它用一双黑溜溜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白柳,眼神里赤裸裸地都是挑衅意味 【你在说谎。】 【因为我感受得到,你不喜欢一个人。】 白柳的呼吸细微起伏,他脑子里的想法盘旋在【这东西好烦我能不能弄死】和【难道我真的精神出问题了?】之间,然后冷静地停在了两个想法中间选择了一个 【我可能是最近恐怖游戏玩多了,幻想出了一个我想弄死的恐怖怪物。】 随你。白柳决定漠视这团诡异的线条,他起身开始收拾陆驿站放在自己床下的笔记本。 小狗线团飞快地几下爬上白柳的背部,它趴在白柳的背部,长出两只线手环抱住白柳的肩膀,就像是一个成年男人从背后拥抱自己的伴侣的姿势。 白柳顿了顿,继续收拾笔记本了。 但这团小狗却开始发问:这些是什么? 白柳当做没听见,于是 这些是什么?这个又是什么?上面是陆驿站的名字吗?你不是叫白柳吗?你为什么要拿陆驿站的东西?你是在对陆驿站恶作剧,偷走他的东西,让他找不到吗? 恋耽美 ——(133) 这狗简直是个活体杠精,不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它可以一直执着地发问。 白柳深吸一口气,被它吵得太阳穴一突一突地跳,不得不抬起头回答它的问题:这是陆驿站给我准备的教辅资料。 哦。它安静了一秒,然后又问,教辅资料是什么? 你不是从未来过来的吗?白柳冷淡地反问,没上过高中?连教辅资料都不知道? 小狗线团两根线条慢慢收拢在一起并拢,它趴在了白柳的肩膀上,像是有点迷茫般只露出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我应该上高中吗? 你不仅应该上高中。白柳语气浅淡,还应该考上四百分,至少上个本科。 本科又是什么?小狗越发疑惑,我只上过你,为什么还要上本科? 我不想上本科,也不想上高中,我只想上你。 小狗线团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它缓缓地看向那队教辅资料,黑色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杀气,态度抗拒地表示了拒绝,充满敌意地用线手像是甩鞭子一样甩在那些教辅资料上:你也不能上高中和本科,你只能和我 够了!白柳打断了这狗东西的话,他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他感觉自己脑子里面有个地方因为受到过量冲击而突突发痛,声音都有点哑了,你和未来的我,是什么关系? 小狗线团思考了一下,它回答:你洗澡会让我进去的关系。 白柳: 这是什么恶心的关系。 白柳拿了教辅书回到教室,那团又长大了一点的小狗线条就像是一滩帽子一样趴在他的头顶,黑溜溜的眼睛到处看,就像是在察看环境的大型动物。 在白柳即将踏入教室的一瞬间,他被喊住了:白柳,你站住。 许薇站在讲台上,手持教案,皮笑肉不笑地打量着白柳:很好,又逃我的课。 白柳一扫教室里稀稀拉拉坐着的,脸带疲色和乏味的一群学生就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 许薇占了体育课自由活动的时间讲卷子,但他不在,就被坐实了逃课名头。 考278分还敢这么猖狂,也就是仗着你是被塞进来的学校开除不了是吧?许薇冷笑,既然你不想听我讲卷子,那就别听了,去外面站着吧。 白柳从善如流地转身,走出去站在了门外,他把书包丢在脚边,从里面翻出了一本陆驿站给他做的英语笔记看了起来。 教室里时不时传来许薇讥讽的嘲笑和同学们应和的哄笑声: 好了,把不想听课的人赶出去,想听课的同学就认真听啊。 英语可是你们最重要的一门课程,你们以后的发展是国际化,全球化的,接触到的人是从全世界各地而来的精英人士,要是现在英语只能考45分这种水平,和对方介绍自己只会几句i am 白柳,fine,and you? 这些发达国家的福利院孤儿两三岁的时候都不止这个英语水平,你想想别人会怎么看你? 下面的学生大声快活地笑着。 白柳勾画笔记的笔尖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很淡地继续看下去了。 I am 黑桃,fine。他头上那团小狗线条突然往前挪了一点,头往下探,黑溜溜的眼睛看着白柳,and you? 这团小狗线条的英语发音笨拙又蹩脚,很明显是仿着刚刚许薇的发音学的。 白柳没回答。 小狗线团执着地又重复了一遍:I am 黑桃,fine,and you? and you? and,youuuuuuuuu! 白柳缓缓开口:i am 白柳,fine,stop。 小狗线团在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后,消停了大概两秒,很快又开始提问,它盯着白柳手里的笔记,问:这是什么? 英语。白柳回答。 小狗恍然大悟:哦,就是刚刚那个怪物女人说要学的东西。 白柳的嘴角很轻地上翘了一下,又被压下,他若无其事地嗯了一声。 为什么要学英语?黑桃满腹疑惑,学了可以更好地打游戏吗? 黑桃从诞生开始到现在,学习的一切东西都是为了更好地在联赛里胜利,在他看来,学习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更好地打游戏。 陆驿站曾经试图给他扫盲,多教黑桃一点别的东西,比如数学和生物之类的,但被黑桃敏锐地识破这是对游戏没用的东西,故而逃学了。 白柳顿了一下,回答,学了英语不能更好地打游戏。 黑桃发自内心地反问:那为什么要学英语? 从广义上来讲,是为了消除交流的屏障,拓宽自己未来能够剥削别人的范围,熟练地使用英语,让你可以剥削使用英文作为母语的人类。白柳语气平平地解释,狭义上来讲,是为了在短期竞争中拔得头筹,为了可以冲在剥削其他人的前列,更好地敛财。 嗯。黑桃沉思一会儿,诚实回答,听不太懂。 白柳顿了顿:简单来说,就是让你可以和外国人交流。 和外国人交流很厉害吗?黑桃问。 我后面那群人是这么觉得的。白柳语气平淡,和非自己地区并且他们认为更高等阶层的人无障碍交流会给人一种虚荣感。 那你岂不是比他们所有人都更厉害?黑桃认真地点头,你可以和我这个外星人无障碍交流。 白柳: 他未来到底是怎么和这么一团人畜不分,线条张狂,只会玩游戏,没有上过高中,并且脑回路清奇的外星人搅在一起的? 结束一整天的课程之后,白柳顶着脑袋上又大了一圈的小狗团子回了宿舍。 宿舍里空无一人,白柳对这幅场景习以为常,他放下书包,习惯性走进厕所,刚想拉下裤子拉链上厕所,他顿了一下,转头表情淡漠地看向爬到了自己肩膀上,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正在拉裤子的右手的小狗团子。 白柳: 两秒后,小狗团子被一只手扔出了厕所。 一分钟后,洗完手的白柳推开门,就看到小狗团子趴在了自己的枕头上,一副要和自己睡觉的样子。 正在擦手的白柳又是一顿。 三秒后,被从枕头上扯下来,丢到地上的小狗团子一脸迷茫:我为什么不能睡床? 因为我不喜欢别人和我一起睡床。白柳坐在床边,他看也不看地上的黑桃,宠物也不行。 我要睡床。黑桃十分叛逆地伸出了一只线jio摸到了床的边沿,漆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白柳,我要睡你旁边。 白柳不冷不热地斜眼扫黑桃一眼:你可以试试。 黑桃: 他从这一眼里察觉出了杀气。 线jio又慢慢地缩回了团子里,黑桃团成一团趴在了白柳的脚背上,声音有点郁闷:我都可以睡你,为什么不能睡床? 白柳冷静地反驳:你现在也不能睡我。 哦。黑桃想了想,认真地问,那我四十五分钟,一节课后可以睡你吗? 白柳:也不行。 之前上课的时候白柳给询问的黑桃解释了一节课的时间是四十五分钟,每一节课都会换人和换课程,和之前的上课规则就不一样了。 到黑桃脑子里就变成了【这个副本里四十五分钟后会换规则】,所以在他这里,四十五分钟就可以更改规则。 四十五分钟之前不能干的事情,四十五分钟后就能干了。 那我九十分钟后可以黑桃锲而不舍地追问。 不能。白柳冷漠地打断,你只能睡地上。 黑桃哦了一声,他从白柳的脚背上爬下来,爬到距离白柳大概三十厘米的位置,背对着白柳不吭声了。 这一看就开始赌气了。 赌气了大概十五秒,黑桃的团子身体里突然伸出了一只线jio搭在白柳的脚背上晃了晃,勾着白柳的手要握手,但黑桃还是一脸冷漠的,我不想和你说话的样子。 白柳和这家伙相处一天,已经完全明白这就是赌气之后和好的信号了。 就和狗一样,只要握一握手,之前的你让他难过赌气的事情就可以一笔勾销, 白柳: 养狗好麻烦。 白柳面无表情地想着,但他还是握了握。 黑桃迅速地转身过来趴在白柳脚背上,开始提问:这里有四张床,是还有另外三个人和你一起住吗? 嗯。白柳不咸不淡地应了。 黑桃继续问:那他们人呢? 在吃夜宵,没回来。白柳语气淡淡,为了防止黑桃继续问下一个问题【那你为什么不去吃】,白柳继续说,我没去是因为我没钱吃。 乔木私立高中这里的饭菜水平很不错,但同样价格也相当高昂,福利院给每个来读的孩子准备了基础套餐,每顿三菜一汤,两荤一素,这对于三餐来说足够吃了。 但是是不包夜宵的。 乔木私立高中这里有个专门的夜宵窗口,在每天九点半后开始供应,供应很丰富的菜品,从炸鸡可乐到八大菜系一应俱全,当然也很贵,最便宜的牛肉面,在白柳开了贫困补贴的情况下也要八块钱一碗。 不开的情况下是二十块钱一碗。 但对于成绩优异,全校排名前四百的学生,每天学校可以给50块钱的夜宵补贴,但只能本人使用。 在高一高二的时候,陆驿站和方点就会想方设法地用这个补贴搞夜宵出来给白柳吃,曾经还被别人看到举报了一次,暂停了方点和陆驿站三个月的夜宵补贴。 后来白柳就再也不吃夜宵了。 但其实是饿的。 十七八岁正是长身体的年龄,就算三餐吃得再饱,到了晚上十一十二点也会饿,所以白柳他们一个宿舍的优等生基本晚自习一下课就往夜宵窗口跑,吃到快十点半才会回宿舍。 吱呀 宿舍门被推开了,另外三个本来言谈正欢的学生看到宿舍里低着头正在看笔记的白柳,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为扫兴的东西一样,话头一下止住了,脸上的笑意也消失了。 他们冷着脸走进了宿舍,手上都提着夜宵没吃完打包回来的食物,这些东西被其中一个人放在了桌上,另一个人连忙制止了。 他眼神示意这人看一下白柳,用口型说了句:小心被偷吃。 另一个人看一眼白柳,眼神越发厌恶,把打包回来的食物放进了柜子里锁起来,又转头回来,故意从白柳的面前走过:请让一下,我要去洗碗了。 白柳脚提了一下,眼神淡漠,就像是给什么小猫小狗让路一样让开了。 这人看白柳这副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的模样,心里火一下起来,他猛地拔高了声音:今天我的碗被挪了一下位置,整个宿舍里只有你没有碗,是不是你动的? 白柳抬眼:是我动的。 这原本准备诬陷白柳的人猛地愣住了,他没想到白柳就这么接了下来。 那个碗被我碰了,应该脏了。白柳若无其事地垂眸翻书,你丢掉吧。 那个碗他买成三千多!是他专门拿出去吃夜宵的涨面子的碗!宿舍的另外两个人都因为这个碗觉得他很有钱! 这人气得要死,脸都涨红了,但一看另外两个人看自己碗都一副脏了你快丢掉的样子,他死撑着要面子,但又实在心疼碗,居然给脸色涨红地和白柳辩白了起来:你碰了的话的确脏了,但可能是我记错了,它的位置好像没动。 我真的碰了。白柳抬起头来,他眼神又诚恳又清纯,那碗看起来好贵,我就忍不住摸了好几下,从里到外都摸过了,抱歉,应该脏得不能再脏了,丢了吧。 这人脸一阵青一阵白的,他咬牙道:那的确是脏了,我现在就丢了! 恋耽美 ——(134) 白柳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那碗看起来又精贵又漂亮,我忍不住碰了很多下,你最好砸碎丢,不然我还会忍不住碰。 妈的! 这人在心里怒骂了两句:这下他连捡回来洗干净带回家用都不行了! 这学生在另外两个人的注视下肉痛地砸碎了这个碗,眼睛含着泪,抹了一下,咬牙切齿地提着垃圾袋走了:脏了的东西的确就不能要了,我拿下去丢了。 也不知道砸成哪样了,把碎片捡回来还能不能补好。 这人在垃圾堆边一边呕吐一边捡碎片,因为光线又暗,垃圾桶又臭,手指还被碎片割裂了好几下,他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骂道:狗屎白柳! 宛如被欺负的人是他自己。 回去之后,这人气冲冲地洗完澡,放下了床帘,钻进了自己的床内,没一会儿帘子里就传出来压抑的哭声,就像是里面有人在闷头抱着被子哭。 另外两个人尴尬又略带畏惧地看了看白柳,又看了看帘子里的那个人,然后自己默默地洗了澡,不敢再做妖,也放下床帘钻进去学习了。 而白柳一个人在宿舍里霸占了一整张桌子,悠哉悠哉地摆开笔记学习,另外三个人连探头和他对视都不太敢。 这场景,仿佛是白柳一个人校园霸凌了他们三个。 这三个人为了隔离自己和白柳,都给自己的床安了帘子,帘子里面还有一层遮光布,为了方便晚上在床上学习。 乔木私立高中的校规是不允许学生晚上开夜灯学习的,但私底下对于优等生的宿舍,宿管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开到凌晨一两点,一般看到你的宿舍亮灯也不会太追究。 白柳目前就占了这个便宜,他宿舍里有三个优等生,他这样直接亮着灯看陆驿站的笔记也没人进来管他。 渐渐的,另外三个人都睡了,只剩白柳一个人亮灯。 白柳神色凝重地看着陆驿站写的成片的物理笔记。 这是一道磁场大题,同时有两个磁场叠加,这个时候从一个什么鬼迷日眼的粒子发射机器里面发出了一个带正电荷的粒子,先经过一个磁场加速,然后再经过一个磁场转弯,然后再落到最后一个磁场里打转,撞到一块板子上。 已知这个粒子转的距离,问,这个粒子最开始的加速度(粒子重力不可忽略)。 下面是陆驿站写满了一整面A4纸的解题和画图过程,旁边附有各类知识点。 白柳今天晚上两个小时就看了这么一道题,还没看懂,他神色平稳地放下笔记,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说:学习果然是最没有性价比的事情。 黑桃趴在白柳的肩膀上,他刚刚问了白柳很多问题白柳都没有回答,但他还在一直问: 这个是什么?刚刚他们为什么说你碰的碗就脏了?你在画什么?这个点为什么在一堆点里转三圈? 确定另外三个人都睡熟之后,白柳才轻声挨个回答黑桃的问题: 这是物理。 他们为了确保对我的优越感,所以说我碰过的东西会变脏。 我在画磁场分析图。 我也不知道。 黑桃沉思了一下,他对物理不感兴趣,选择了自己最想知道的下一个问题接着问了下去:但你不脏,你比他们干净,他们为什么会觉得你脏? 确切来说,不是觉得我脏,只是单纯地不想碰到我,和不想我去碰他们的东西找的一种愚蠢说辞而已。白柳语气毫无波动地解释,当然,我也的确没有这种皮肤接触的需求 白柳话音未落,他的瞳孔突然猛缩了一下。 他脑袋上顶着的那个小黑团子变得有一个成年男人大小的线团,这个男人坐在他背后,双手从他腰间穿过开扣在一起紧拥着他,男人的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声音淡漠,语气疑惑:你没有吗? 你明明很喜欢和我抱在一起睡觉。 夜晚。 白柳脸朝着墙,眼神是接近于空白的一种凝滞,他后面有个成年男人形状的线团用头部抵住他的肩膀,双手环抱在他的腰间,双腿夹住他的双腿,呼吸起伏平静地熟睡着。 白柳已经完全不记得到底是怎么演变成这个状况的了。 这个狗线团突然变成了一个人线团,然后态度强硬地耍赖,慢慢地蹭上了他的床,现在就成了这幅格局。 下去。白柳用力地往后面推这个大线团,他呼吸都有点急促了,脸色难道没有维持平静,而是一种仿佛被侵犯了自己私人领域的排斥,你不能睡床。 你不能这么和我抱在一起。 黑桃的声音迷迷糊糊的,还带着睡意,一听就知道根本没醒:你不喜欢这么抱着睡? 他熟门熟路地握住白柳的肩膀,将原本抗拒地面朝墙壁的白柳翻转了一面,迷迷瞪瞪地在白柳的脸颊上轻蹭了一下,然后将眼神彻底空白的白柳的头摁在自己的胸口处,双手抱住白柳轻颤的后背,用宽大的手掌轻轻拍了拍白柳的肩膀,声音还是含糊的:你喜欢这样抱着睡,是吗? 睡吧。 白柳的姿势就像是被一个巨大的玩偶完全拥抱住了那样,他眼神里什么都没有了,原本要推开的双手被黑桃夹住,根本动不了。 隔了很久,白柳的视线轻微地动了一下,他看向那三个挂着厚厚床帘,特意隔绝他的床位。 【好倒霉啊,和福利院生一个宿舍。】 【诶,找了关系,转不了宿舍,只能凑合着住了。】 【听说福利院生的手脚也不干净,身上也不干净,还会吃饲料。】 【草,那岂不是很脏?】 【真不想和这种人一起住,问问有没有谁愿意和他一个宿舍吧?】 【谁愿意和这种脏人住一个宿舍啊?】 【那谁住他对面?】 【我不愿意。】 【我也不愿意。】 【艹,那没办法了,没人愿意和他住那么近的,抽签吧,谁倒霉就谁来!】 白柳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他身上所有碰了一下别的东西就会被说脏的地方都被黑桃紧紧拥住,他的手指蜷缩了一下,很慢很慢地,生涩地回抱了一下黑桃的背。 他闭上了眼睛。 养狗,除了麻烦之外,好像也有点好处。 似乎他未来选的这个东西,也没有那么差。 侯彤发现,白柳最近的变化很大。 之前的白柳经常会一个人在课堂上眼神散漫地转笔,被罚站出去也是眼神半阖地靠墙假寐,整个人从上到下都有一种随便活活算了敷衍感。 好像没有喜欢的事情,没有喜欢的人,没有向往的未来,就那么漫不经心地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着。 但最近这种敷衍感消失了。 侯彤几乎是惊奇地发现白柳开始学习了。 他在课堂上不再是发呆,而是表情平静地一页又一页地看着一些教辅资料,笔记,偶尔还会借她的英语卷子纠纠错题,偶尔转笔出神地望着窗外的时候,脸上也不是一点表情都没有,而是眉梢眼角都带着很浅的笑意。 那笑意让白柳整个人的脸都亮起来了一般。 他会开始认真地做很多事情,许薇几乎是每次模拟测试都不甘心地发现白柳的成绩在涨,从278涨到了三百出头,从三百多涨到快四百多,眼看就要接近本科线了。 同宿舍的人更是不可思议地发现,白柳居然开始熬夜学习了。 他们一开始还会对白柳的这种行为阴阳怪气地冷嘲热讽,但白柳根本不回应他们,很快,他们就在白柳规律的学习且快速的进步下感到了紧迫感。 这些人看到白柳熬夜,会情不自禁地想要压过白柳,于是就开始比拼熬夜时间。 白柳熬到十二点,他们就熬到十二点十五,白柳熬到十二点十五,他们就熬到十二点半。 很快,他们的成绩下滑了。 这些人崩溃地停止了自己的熬夜行为,并且对依旧稳定熬夜学习到凌晨一点,成绩也还在上升白柳产生了一种恐惧,晚上这些人哪怕没有熬夜,只要他们在帘子里能听到白柳不动声色地翻书声,想到白柳这个差生努力学习这些人就会焦虑到睡不着。 在出现第一个因为长期焦虑失眠,成绩下滑到四百名开外,崩溃休学的舍友之后,另外两个舍友几乎是对还在熬夜,分数还在上涨的白柳感到了一种惊惧,他们的失眠越来越严重。 白柳有时候会在学习的时候听到他们在帐子里因为压力过大而偷偷哭泣,还有人会在月考或者周考成绩下滑了几十名,只考了567分的时候在阳台打电话给自己的父母,瑟缩恐惧地汇报自己的成绩。 汇报完了之后,也不知道他的父母和他说了什么,这人会在帐子旁边呆滞地坐一会儿,然后开始一边流着泪一边咬牙学习。 白柳倒是不太理解这种状态,他压力不大,考四百分就是他的目标了。 但这种状态也没能持续多久,很快这两个剩下的舍友在连续五次周考,两次月考,和一次模拟考里成绩稳定下滑之后,他们的父母神色阴沉地来宿舍把他们的东西整理好,接走了。 整理东西的时候,这两个舍友就低着头站在旁边,很小声地瞄一眼旁边的白柳,试图甩锅:因为我舍友熬夜学习,所以我有点休息不好,所以才会成绩下滑 别人都会熬夜学习成绩上升,你熬夜学习就成绩下降?!这两对父母的反应都大同小异,他们烦躁地挥挥手,高三了,我们花那么多钱供你读乔木,不是想听你找这种借口。 你要读走校就读走校。父母冷漠地对他们下了最后通牒,但如果读了走校成绩还下滑,那你就等着吧! 这两个舍友低下头,一言不发地跟在自己父母的屁股后面走了,走之前,他们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用眼神送他们离开的白柳,张了张口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在此之后,白柳的宿舍就彻底空了下来。 和自己舍友水深火热的家庭境况比起来,白柳过得就截然不同了。 陆驿站和方点双双坐在花坛旁,他们正襟危坐,神情紧绷地看着站在他们面前的白柳:你叫我们下山,是想给我们看你这次的月考成绩,是吗? 白柳嗯了一声:成绩还没出来,但卷子发下来了,给你们看一眼。 陆驿站开始声音发抖,紧张到脸上都开始冒冷汗了,他深呼吸两下,攥紧拳头,然后才开口问:拿来吧。 白柳把自己的卷子递了过去,陆驿站根本不敢正眼看,他眯着一只眼睛握住了考卷的分数栏目,旁边的方点都跟着着急,伸手去掰他的手:你倒是快打开让我看一眼啊! 陆驿站终于打开了考卷,他们一项一项地看了过去,方点和他的表情都变得越来越恍惚,最后陆驿站看到眼眶通红,他低着头,抬手用手掌擦了一下眼睛。 没出息。方点打了一拳陆驿站的后脑勺,她仰了仰头,她眼里含着很浅的泪,351分,你好厉害,白柳。 白柳抿了抿唇,移开眼神:凑合吧。 方点没忍住笑了出来,她使劲地揉了揉白柳的头:你就嘚瑟吧你! 陆驿站在一旁反复地看着白柳的卷子,眉目渐渐严肃:等等,虽然进步不少,但错题还是有很多,我先帮你分析一下 现在分析个屁!方点不耐烦地打断陆驿站的话,她兴奋地抱住白柳,我们去吃夜宵庆祝一下! 第493章 乔木私立高中(230+231+日) 时隔一年之久, 白柳再次吃到了八块钱一碗的牛肉面夜宵。 三个人,但他们只点了一碗面,这碗面被理所当然地放到了白柳面前, 白柳顿了顿,他没拿筷子:你们不吃吗? 我们平时吃得很好的, 上面宿舍楼晚上管饭。方点遗憾地托着腮感叹, 诶,也就是今天周日, 我们宿舍楼厨房熄火, 不然还能偷菜下来喂你。 你小点声。陆驿站又是无奈又是哭笑不得, 要是又被人听到举报,白柳又没得夜宵吃了。 OKOK。方点不甚在意地比了个OK的手势,她兴致勃勃地把筷子塞到了白柳手里, 你快吃啊!再不吃面该坨了! 恋耽美 ——(135) 方点和陆驿站殷切地望着白柳,他们是真的在为白柳高兴。 在白柳没有吃夜宵之后,方点和陆驿站每天尽管拿到了五十块的夜宵补助, 也再也没有去过夜宵食堂。 这也是他们时隔一年之久,再次踏入这个夜宵食堂, 但他们却什么都没有吃。 他问过方点和陆驿站, 为什么不去了,明明有发补助。 方点只是笑着揉搓了一下白柳的头, 说,少一个人吃饭不香的,所以我们不去了。 白柳静了很久,他终于拿起筷子, 慢慢地吃起了这一碗牛肉面。 少一个人是什么意思呢? 当时的白柳没有问出口,但现在, 他似乎明白了方点的意思。 吃完之后,陆驿站又絮絮叨叨和白柳交代了很多事情,交代到方点开始催促他的地步:老陆,快十点了,要上去了。 知道了。陆驿站眼神极其复杂地望着白柳,他最终只是释然地笑了笑,拍一下白柳的肩膀,不要有压力,351已经很好了。 我看得到,你在努力,你真的是个好孩子。 好了,就你话多,我还有话要和白柳说呢,走开!方点把陆驿站推开,她拉着白柳走到了一边,眼神就像是看穿了一切那样带着笑意,问,找到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白柳静了静:有点想法了。 这么快?这不合常理啊,我以为以你这个拧巴的性子,至少得到高考后才能想得通呢。方点摸了摸下巴,她饶有趣味地反问,你是不是遇到了想要一起生活的人? 白柳顿了顿,他没有回答。 不愿意和我说算了。方点挥挥手,她大度地不予计较,然后从身后把书包扯了过来,从里面一本一本地拿出了教辅书和笔记本,有条不紊地交代,上次老陆给你那些笔记做得有点仓促了,你基础弱,怕你看不懂,回去之后,我这个年级第一亲手帮你把整个高三的知识点和考题都梳理了一遍! 看完担保你能考上四百分! 沉甸甸的笔记本和教辅书被方点摔到了白柳手里,她笑起来,眼下有清晰可见的青黑:诺,这就是知识的重量,好好看吧! 白柳拿着笔记本,又静了很久:你熬夜做的? 也没熬多久。方点笑了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怎么可能闲着? 高三的课程本来就重,白柳是知道她和陆驿站除了高考之外,还要准备各类竞赛,所谓的为学校争光的必去项目,不说忙得脚打后脑勺,也是绝对找不出时间来帮他梳理这些知识点的。 但方点还是做出来了。 白柳顿了一下,他嗯了一声,接过了这些破旧的教辅书和笔记本: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这不算啊。方点眉眼弯弯地弹了一下白柳的额头,人情是求人办事才叫欠的东西,你又没有求我,我心甘情愿为你做的,这可不算人情。 白柳低着头,他看着自己手里两只手都抱不住的又重又破败的方点书包,平静地问:我其实不太懂。 方点问:不懂什么? 你和陆驿站这工夫花在山上的任何一个人身上,你们和山上任何一个人交朋友。白柳抬起头,都可以得到远胜于我的回报,他们会给你们很多东西,金钱,地位,社会交际关系,一个一帆风顺的未来。 为什么你们要在我身上花费这个完全不值得的工夫? 很简单啊。方点回答得很直白,我们又不想和他们做朋友。 我们又不喜欢他们,但我们很喜欢你,只想和你做朋友啊。 但你很优秀,很有价值。白柳用漆黑的眼睛直视着方点,你们这么努力成为年纪第一第二,成为这个学校里最有价值的学生,却在我身上把这个价值给浪费了,这是一笔不划算的交易。 方点琥珀色的眼睛弯起,她突然笑得很温柔: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什么吗白柳? 我说一个人努力学习,是为了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 我们努力成为年纪第一第二,不是为了去换取更多的价值,而是为了选择我自己喜欢的生活。 月光落在方点的脸上,她笑得柔和又灿烂:选择和你做朋友就是我们喜欢的生活,我和老陆都不觉得我们在浪费我自身的价值。 快十点了,拜拜!方点说完,她转头拉着陆驿站往山上急冲冲地跑了,声音还带着笑,下次再来看你,白柳! 白柳看着方点随着奔跑一跳一跳的马尾,他身侧出现了一团人形的黑线,这黑线出现的一瞬间就贴到了白柳的身上。 你刚才怎么突然不见了了?白柳语气平平地询问。 黑桃趴在白柳的背上,下巴搁在白柳头上,声音郁闷:我只能在你一个人的时候出现。 一个人的时候出现?白柳反问,但之前我在宿舍和教室里,你也能存在。 和具体有多少人无关。黑桃说,是当你觉得自己是【一个人】的状态的时候,我才能存在,但当你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人的时候,我就不存在了。 你在教室和宿舍的时候,你觉得自己是一个人,所以我能出现,但刚刚他们和你吃牛肉面的时候,你并不觉得自己是一个人,我不能存在了。 白柳顿了顿:你和陆驿站他们不能共存? 可以这么说。黑桃拥抱住白柳,将头埋进白柳的肩窝里,声音闷闷的,我是为了让你不一个人而存在的怪物。 当有其他人类让你感到自己不再是孤独一人的时候,我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你是这种类型的怪物吗?白柳左手握住了黑桃放在他肩膀上的手,平静地开口,那你应该还能存在很久,因为我比较喜欢一个人待着。 他的左手紧紧攥了一下方点给他的一书包笔记本,然后松开了。 大考过后紧接着就是家长会。 陆驿站和白柳这两个家庭特殊的学生是没有家长来帮忙开家长会的。 方点也没有。 白柳无意探寻别人的家庭生长环境,也从来没有问过为什么方点从来没有家长来开家长会,但人类总是对于集体当中优秀又特立独行的人有一种隐秘的窥探欲,就好像知道关于对方的事情越多,就离对方的位置越近一样。 方点的事情,白柳是从舍友的八卦里听到的。 方点在初中就是年级第一,她父母都是很好的人,很爱她,家境也相当不错,可以说方点前十五年的人生是一帆风顺,幸福美满这八个字最好的诠释。 就好像神不允许她一直这么幸福下去一样,到方点十五岁的时候,她的家里出了大变故。 方点的妈妈得了重病,她的爸爸为了给妈妈治病花了很多钱,但还是不够,最后为了筹钱,她的爸爸在有心之人的刻意引诱下上了赌桌。 一夜之间,输光了所有的钱,还欠了不少赌债。 似乎接下来,方点就该过上一种极其困难的人生,但并没有,这女人身上有一种极其强悍地挥刀斩壁垒的心性和能力,她把自己的爸爸从赌桌上拽了下来,将披肩的长发束起,然后空手上了赌桌。 又是一夜之间,方点将她爸爸输出去的东西又全部赢了回来,然后就停手了。 她的爸爸歇斯底里地崩溃抓住她的肩膀吼叫:你继续赌!你那么会赌!你把你妈妈的医药费全部赢回来啊! 你有这个能力为什么不去赌! 她的爸爸看着坚定摇头的方点,恍惚又呆愣地跪在地上,他流着泪看着自己的女儿:算爸爸求你好吗? 我是出千赢的,不能再赌了。方点轻声说,爸爸,在赌博这种游戏里,除了钱之外,人也会把自己输出去的。 我不想看到妈妈之外,你也被不好的东西折磨。 方点的父亲无法理解自己女儿的选择,他将所有的钱留给方点之后,一个人跑了,留方点一个人处理所有的烂摊子。 方点也处理好了。 她当时中考分数全市第一,有很多学校都给她提供了丰厚的录取条件,其中不乏一些学习环境和氛围都很好的公立学校,方点本来之前准备去一所离家近的公立学校,最后她选了给出奖金最高的乔木,勉强凑齐了医药费,给自己的母亲选了治疗方案。 但她的母亲还是在治疗后的半年内迅速地憔悴下去,离世了。 方点一个人处理好自己母亲的葬礼,靠着各种竞赛奖项拿奖金,加上乔木每年给她的丰厚特优等生补贴费用,和她母亲治疗剩下的一笔钱,和在她母亲离世后,她的账户突然多出来的一大笔钱应该是她不知道跑去哪里的父亲打的。 就靠着这东一笔西一笔的钱,方点将他们家当初为了治病卖出去的那个老房子给赎了回来,她终于又有了一个离开学校能住的地方。 而这个地方,就成了白柳和陆驿站离开学校最常居住的地方。 就像是一个很小的家。 年纪第一和年级第二都没有人开家长会是一件蛮奇怪的事情,但乔木对于特优生的优待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学校批准陆驿站和方点自己给自己开家长会。 理由是优秀的学生不需要家长的监督也能管理好自己的学习和人生,他们就是自己的家长。 但相反,白柳就没有这种特权了,一旦开家长会,他的座位上永远都是空着的。 陆驿站和方点倒是很想来开,但乔木的家长会一般都是全校所有班级统一开的,所以白柳开家长会的时候,陆驿站他们必然也在开家长会。 值得一提的是,陆驿站不知道为什么,给替白柳开家长会有一种特殊的执念,曾经有好几次试图逃掉自己的家长会来帮他开,都被他们班的老师给逮回去了。 你为什么这么想给我开?白柳奇怪地问陆驿站。 你不懂。陆驿站眼神幽怨地看着白柳,能给你开家长会,当你爸爸,是一种当初我周围的每个人都怀有强烈期待的事情。 当初异端管理局哪个人没有骂过白六,想当白六的爹的 白柳缓缓:? 这次的家长会也是如此,白柳的座位依旧是空的。 班级里人来人往,喧闹异常,学生们的家长穿上了自己最贵的一身衣服,戴着自己最贵的手表,项链,戒指和包包,打扮得光鲜亮丽,时不时我的鸽血红宝石戒指擦到了你刚做过的头发,不好意思,我的手工定制机械手表碰到了你的小牛皮皮包,真是抱歉。 宛如一只只气势待发,展露羽毛的公鸡母鸡。 学生早已经被遗忘到了一旁,这些家长高声虚伪地互相假笑寒暄着,整个场子看起来不像是在学校里办家长会,而是在什么酒店举办的大型交际联会: 诶呀,你今天开什么车来的啊?我今天开宝马进来,都找不到停车位了,乔木真是该扩扩规模了,不然来开个家长会都不好停车。 你们家是不是在新开的阳光城楼盘又搞了一套房? 最近公司上层动了动,可能要空出一个位置了。 双十一兰家的面霜打9.5折,只要四千多了!一起买吗? 总之,虽然是家长会,但看起来和学生没什么关系。 白柳对这种家长会的参与度一向是0,但他的确也没有参与的需求,因为毕竟整个场合就只有两种单调无聊的主题: 一,家长们互相攀比,二,学生们互相攀比。 成年人的明争暗斗地攀比还会有层名为世故的遮羞布,但十七八岁的年轻人的之间的攀比就直白得多了。 我妈刚给我买了最新出的鞋。白柳旁边那个男生晃了晃自己脚上的鞋,满脸得色,今天开家长会带过来给我试试。 哇,这双要三千多吧。 这男生故弄玄虚地晃了晃手指:nono。 哇靠,你这双有球星签名! 我日,这款是两年前的限量版了,你怎么搞到的? 还能怎么搞到的?这男生耸了耸肩,他不以为意地笑笑,脚伸到了白柳的面前晃了晃,钱呗,出高价就能搞到了,加上邮费花了近六千。 六千,好划算,我也想要! 回去让我妈也给我找找看,我小姑在国外,应该能淘到。 一旁的鲍康乐神色阴沉又嫉妒地听着,他盯着那双价值六千多的球鞋,眼睛里都是欲望。 恋耽美 ——(136) 白柳听这种话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他别过头,靠在教室走廊后方的一个窗户外面,眼神落在了窗户里面。 透过窗户,能看到他的座位上空空如也,前后左右都坐满了体态富贵的家长们,这些家长占了自己的座位还不够,随手将自己昂贵的手提包放在了白柳的课桌上。 就像是这个属于白柳的家人的位置上,天生就该是个空位置。 在白柳旁边热烈讨论球鞋的那几个男生见白柳一点反应都没给,脸色一沉,左右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围了上去。 为首的那个男生推搡了一下白柳的肩膀:喂。 白柳冷淡地回头扫他一眼:有事? 呦呦呦,摆臭脸了。这男生嘻嘻哈哈地将头伸到了白柳面前,你刚刚在看什么? 这男生装模作样地探头,越过白柳的肩膀看向教室里面,啧啧两声,找你家长啊? 但你没有家长啊!这男生装作遗憾地摊手,这样吧,我今天拿到了新球鞋,心情不错。 你喊我一声爸爸,我就进去帮你开家长会怎么样? 其他几个男生都憋笑起来,脸色一直阴沉的鲍康乐也舒展了神情,他用一种厌恶兴奋的目光看着被围堵的白柳,就像是在看什么下等人。 只要这个班里有白柳,他就不是过得最差的那个。 也不是欺负你哈。这男生假模假样地用力捏了捏白柳的肩膀,主要是看你没爹没妈的,可怜。 我爹妈又对我这么好,我应该对你这种福利院出来的做做善事,算是回报社会了,是吧? 你看。这男生嬉皮笑脸的,强硬地摁住白柳的肩膀,让他看窗户里的教室,我爹妈坐你位置前面呢,包都放你位置上,你的位置都能沾沾我爹妈的福气,我对你好吧,喊不喊爸爸? 白柳刚要开口,他的话到了嘴边顿了一下,隔着窗户玻璃,他看到自己原本空荡荡的座位上坐了一团人形的黑线。 这团黑线好奇地研究白柳的座位,抬手就把放在白柳座位上的两个挡住它坐下的手提包给扫了下去。 教室里坐在白柳座位前的一男一女听到提包掉落的声音,转头过来看,皱眉问: 谁把我们包给扫下去了? 这位置不是专门用来放包的吗? 旁边有人好心提醒:不是,这是他们班一个同学白柳的位置,但他没有家长来开会,所以空着。 这一男一女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脸上带出显而易见的厌烦情绪: 你说的那个白柳我知道,福利院出来的,又脏又贱,听说还会偷同学放柜子里的吃的,我们家崽特别讨厌。 之前都不知道我们家崽坐这人前面,等放会了去找许老师反映一下,给他调个位置,不然成天坐这种人前面,学习都学不好,影响心情。 说着,这两人捡起手提包,拍又不拍,就那么态度傲慢又自然地又要放回白柳的桌面上。 那团人形黑线慢慢地抬起头来,被起哄的男生摁在窗外的白柳表情静止了片刻,他清晰地看到了那团黑线在那一男一女说他又脏又贱的时候,突然地从黑线变成了拥有模糊轮廓的男人。 这个人拥有非常精致完美的五官,身材挺拔,非常执着地将自己高而长的身躯塞进了白柳的小座位里,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看起来也不过是十八九岁的年纪,拥有一双很惹眼的银蓝色眼睛。 这就是这团小狗线条,黑桃真正的样子吗? 看来他的眼光在未来也没有下降。 黑桃神色淡漠地抬头,他那双银蓝色的眼睛和这两个刚要将手提包放在课桌上一男一女对视了。 这一男一女的表情怔楞了半晌,他们似有若无地看到在空气中,有一扇银蓝色的门在向他们缓缓打开。 下一秒,他们的表情顿时扭曲了起来。 窗边,那个男生还在嚣张地嘲笑着:怎么不反抗了?看我爹妈看得羡慕呆了? 窗内突然传出慌乱的惨叫声: 王先生,王太太,你们在干什么?! 这男生动作一顿,他松开了白柳的领口,疑惑地看向窗户内。 教室内,他的父母就像是两条狗一样,眼珠子上扬,向两边分开,伸出往下滴口水的舌头,趴在白柳的课桌上疯狂地舔食着,就像是在吃什么极为甜美的食物一样,脸上还露出那种奇怪的笑容。 好香嘿嘿好香 不能说是形象全无,只能说把一教室的人都给吓懵了。 旁边的人在尖叫着,想要把他们从白柳的课桌上扯开,但这两个人居然还会凶狠地咬人。 在连续咬伤了两个试图上前去把他们扯下来的家长之后,这个男生也懵了,他推开窗户,喊了一句:爸爸妈妈,你们在干什么? 他的父母缓缓地弯曲着脖颈,看向了外面自己的孩子,那眼神看得这个男生后背一阵发凉,后退了两步。 但他还来不及转身逃跑,这对父母从课桌上飞奔出了窗户,目光凶狠地将自己的孩子死死摁在了地上。 这男生被自己的父母摁倒在地,摔得脑门嗡一声震响,表情空白地干呕了几下,但他的父母还没有停下,而是龇出尖牙,开始仔细地嗅闻这个男生身上的味道。 这个男生吓得屁滚尿流,在地上疯狂挣扎,绝望地大喊:救我! 之前这个男生的几个跟屁虫早就已经被吓得连滚带爬地跑远了,他周围只剩下唯一一个没有跑远的白柳,这个被自己父母摁在地上嗅闻的男生根本顾不得那么多,死死拉住白柳的裤腿,声嘶力竭地喊叫:救救我! 快把他们弄走!! 白柳表情淡漠地看着扯着自己裤腿求救的这个男生:想我救你? 这个男生疯狂点头,涕泗横流。 可以。白柳淡淡地说,喊我爸爸吧。 这男生一呆,他刚想骂一句操你妈谁要喊你爸爸,他的父母就开始露出那种奇怪的微笑,吓得他崩溃地立马喊出来:爸爸,爸爸!救我爸爸! 这句爸爸好像是触碰到了这对父母的什么开关,他们开始蹲距下来,眼神空白,脸上戴上了奇异又讨好的笑容,俯下身来伸出舌头,将舌背贴到了孩子的鞋面上,一下一下认真地舔了起来。 这对父母居然开始舔起了自己孩子的球鞋。 嘿嘿,主管爸爸,嘿嘿。男人谄媚地望着自己表情已经彻底呆滞的儿子,眼睛里充满了空洞又迫切的欲望,我好好舔您鞋子了,之前也给您送了一百六十万,之前空出来的那个职位,您看是不是该轮到我了? 女人也在认认真真勤勤恳恳地舔着,她舔得表情极其娇媚,还要摇晃肩膀撒娇:老公,老公,爸爸老公,你看我表现得这么好,下个月的生活费多给一点嘛~ 人家想要买一个二十万的祖母绿手镯。 你要是给我买了,我可以一直喊你爸爸的~ 这男生表情已经被冲击到一片空白了,就算他是那种什么都不知道的纨绔,也知道自己父母这幅姿态是在干什么。 旁边围观的人纷纷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这一男一女舔到一半,突然甩了甩头,脸上那种充满欲望的表情全消,像是从某种魔怔的状态里猛地清醒了过来,他们捂住自己剧烈头痛的头,缓缓地看向了自己瘫坐在地上,一脸痴呆的儿子。 他们低下了头,又恍惚地看向了自己儿子的球鞋。 这球鞋上的球星名字是新签的,刚刚还被他们儿子炫耀过是特地找了球星签的。 但现在因为他们刚刚舔得太过用力,这签名只剩下了模糊不清的半截。 他们的舌头火辣辣的刺痛,舌面上留下了漆黑的记号笔晕染团块。 不一会儿,被其他家长紧急叫过来的保安来了,这两个家长被保安扶了起来,他们低着头,脸色难看至极地从看热闹的众人面前走过。 男人突然揪住自己儿子的头发狠狠地打了他两耳光,欲盖拟彰地怒骂道:你这个小逼崽子!妈的!考那么一点分数!都把我和你妈气疯了! 给你花那么多钱,提供那么好的条件,就考这么一点,气得你老子老娘犯病! 这男生已经被打蒙了,他刚想辩驳,他爹又是狠狠地两耳刮子下来,瞬间打得他脸肿了起来,这男人恶狠狠地警告:回去再和你算账! 这男生一路都被狠扇耳光,也没有人拦,几乎是被自己的爸爸拖了回去,嘴巴都被打得流口水了,他爹都没有停,就像是在他身上发泄某种怨气一样。 之前那些跟在这个男生后面走的那些跟屁虫都假装没看到这个男生求救的目光,不约而同地低着头退下了,离这个男生远远的。 白柳看向窗户里的黑桃,黑桃隔着窗户和他对视,他淡淡地扬了扬下颌,示意这家伙出来,解释解释现在的情况是怎么回事。 这对突然发疯的父母肯定是这家伙作怪。 黑桃一本正经地将头别了回去,假装没看到白柳示意他出来的眼神,端庄地坐在白柳的位置上,模仿其他的家长认真地看着桌面上白柳的试卷,一副【我正在给你开家长会你不要打扰我】的样子。 白柳: 能看懂卷子吗就在那看 在这个。 短暂又惊悚的小插曲后,高三十七班的家长会还是顺利召开了 许薇走上台,一样一样地总结这次考试的重点,总结成绩排名前十和后十的学生,每个被总结到了学生家长都要站起来接受她的点评。 成绩排名前列的学生家长都很光荣,排名后排的就比较难堪了。 白柳一般是排名后排的,但这次他罕见地脱离了后十名,不在被点评的差生队伍里。 他这次在另一波被总结的学生当中。 接下来总结一下本次考试有较大进步的学生。许薇低着头,看着自己手上的花名册,这些学生最近进步都很大,值得各位家长互相学习和借鉴一下对方的教育方法,高三了,希望大家都稍微重视一下自己的孩子。 她一个一个地念过去,每个被念到的学生家长都会站起来,一副含蓄又嘚瑟地接受表扬的样子,仿佛成绩进步的不是他们的孩子,而是他们自己。 成绩进步一百二十名,侯彤。许薇满是赞赏地看向站起来的侯彤爸爸,您的孩子非常优秀,连续几次都在成绩进步。 能不进步吗?侯彤爸爸是个看起来很随和的中年男人,他笑得无奈,都倒数了,跌倒山谷地了,往哪走都是进步。 全班和善地哄笑了一下。 您坐下吧。许薇示意对方坐下,她再次看向花名册,脸上的表情冷漠了下来,最后一个进步的是我们班的特殊学生,在这里我就不提了,他的家长没来。 侯彤爸爸忍不住说了一句:老师,人家家长没来还是得说吧? 人家家长虽然没来,但人家也进步了,没有不说的道理吧? 许薇的脸色瞬间变得尴尬无比,她找补了一下:是刚刚出了一些事,这次开会的事情有点紧,所以就 许老师您继续。侯彤爸爸抬手打断许薇的解释,他别过脸摇了摇头,小声嘟囔了一句,这怎么做老师的,难怪小彤不喜欢 许薇的脸色难看到了极致,她清了清嗓子,竭力地挤出一个微笑:这次成绩进步的最后一名学生,白柳。 她几乎是带着恶意地扫了一眼窗边的白柳,用一种开玩笑的语气说:侯彤家长说得对,应该对所有学生一视同仁,现在按照正常流程,白柳没来的家长站起来接受表扬。 大家为白柳的家长鼓掌。 所有人转头看向那个空的座位,鼓起了掌。 白柳也看向了那个座位。 黑桃从哪个座位上站了起来,他在掌声里站得笔直笔直,模仿着别的家长略微矜持地点了一下下颌,仿佛替白柳接收了这表扬一般。 白柳的唇角很轻微地上翘了一下。 家长会散会后,学校通常会放半天的假,学生可以跟着家长回家。 白柳是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的学生,因为他不用回家,或者说,他这里的情况反了过来,他的家长趴在他的身上,要跟他回家了。 黑桃变化成人形的线条明显弱化了不少,他趴在白柳肩背上一动不动。 你不是不能碰到其他人吗?白柳语气平淡地一边走一边问,刚刚那是怎么回事?又是扫手提包又是逼得人发疯,你看起来能耐挺大。 恋耽美 ——(137) 本来是不可以的。黑桃的语气很闷,微弱到接近于气音,按照规则,我不能干涉和破坏你的高中生活。 白柳一顿,问:那刚刚? 黑桃顿了顿:因为我太生气了,所以我破坏了规则。 他们不可以那么说你。 破坏规则要付出代价吧?白柳平静地反问,所以你现在虚弱到走都走不了,只能靠我背? 黑桃闷闷地嗯了一声,他就像是知道自己做了错事一样,将头埋进了白柳的后背里。 两个人之间沉默了一会儿。 夕阳西下,慢慢落下的太阳光温热绵长,光线斜射过来,将白柳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下次不要干这种破坏规则的蠢事了。白柳背着黑桃往宿舍走,他垂眸看着脚下自己一个人被拉得很长的影子,语气顿了一下,要是把自己玩没了就有意思了。 他背上的黑桃没有影子,他的脚下只有他一个人的影子,但他却有了两个人一起走的感觉。 他背上的黑桃也没有重量,白柳背着黑桃那么一个大怪物走了那么长,背上却像是什么都没有那样轻松。 但又那么沉重,沉重得白柳情不自禁地身体前倾,就好像他后背上真的背着一个人,一个狗狗线团,一个专门为他而来,给他开了家长会的怪物那样。 记住了吗?白柳又确定了一遍,他语气冷了一点,下次不要这么干了。 黑桃沉默了很久,才回答:我控制不住。 为什么控制不住?白柳问。 因为我很喜欢你。黑桃用力地拥紧白柳,他贴在白柳的背上,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我很喜欢你。 我喜欢你,白柳。 白柳我喜欢你。 我特别喜欢你。 白柳静了很久才回答:我知道了。 哦。黑桃安静了一会儿,然后我喜欢你,白柳。 我知道了。 我喜欢 知道了。 阳光把白柳的影子在身后拉得很长很长,他身后的教学楼二楼高三十七班里,阳光从走廊的窗户斜照进去,照在教室后面的黑板上。 黑板上最正中间是成绩进步学生的光荣榜,一溜下来用整齐美观的粉笔字写了很多学生的名字,倒数第二个漂亮的粉笔字写下的名字是【侯彤】,而最后一个名字却是歪歪扭扭的。 这个名字是【白柳】。 许薇故意没在光荣榜上写白柳的名字,她以为在这个学校里,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记得这么一次考试里白柳的微弱的进步,也不会在意所谓的光荣榜上有没有白柳的名字。 因为白柳没有家长。 但有个怪物记得,在意,存在。 它悄悄地,笨拙地,背着白柳,耗干了自己的能量,不熟练地拿起了粉笔,将他的名字一笔一划地认真写在这个光荣榜最后一个位置上。 因为它真的觉得白柳很光荣。 就像是它听到白柳的名字,在家长会上为了白柳站起来的那一刻一样。 第494章 乔木私立高中 家长会后, 白柳一个人,或者说两个人的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过了下去。 陆驿站和方点因为高考和各类考试的临近,他们来找白柳的次数变得越来越少, 但白柳却并没有陷入之前那种一个人的孤僻状态。 当然这可能和家长会后,之前那个学生被退学了, 其他学生变得老实了不少有关。 总之, 白柳保持着一种平静的生活轨迹,有条不紊地前行了下去。 渐渐的, 一直在偷偷观察白柳的侯彤发现白柳的变化越来越大, 和之前那些学习和生活上的改变都不一样, 可能是出自于女生对于喜欢的男生的特殊敏锐性 她突然觉得,白柳好像喜欢上了什么人。 比如此时此刻,令人昏昏欲睡的午自习上, 窗帘轻微地飘荡,春日温热的风从窗户里涌入,而白柳穿着领口微敞的白衬衫坐在窗边, 他左手拖着下颌,懒散地垂下眼帘, 手上握着一只被削得很规整铅笔, 在自己的草稿本上一笔一笔地画着什么。 窗帘慢悠悠地,一次又一次地从他的发尾旁轻扬又滑落, 变成一块摇晃的蓝色背景布。 侯彤趴在课桌上,她借着课桌上垒得很高的书作为遮掩,怔怔地偷看白柳。 白柳唇角在绘画的时候,会很浅地上翘。 他在笑。 那笑和和她道谢的时候礼貌疏离的笑不同, 也和班上其他人对话的时候虚伪客套的笑不同,也和那种仿佛面具一样看好戏的笑不同。 白柳现在脸上的笑就像是就像是她偶尔会想到白柳, 在本子上无意识地写下白柳的名字,幻想他们在一起的未来的时候,那种情不自禁的,幸福的笑。 这是喜欢某个人的笑容。 但白柳喜欢得到底是谁呢? 他一个人上课,一个人吃饭,一个回宿舍,一个人打扫卫生,一个人熬夜学习,侯彤认真又偷偷摸摸地观察了白柳周围的人一个月,她发现校内的学生老师,白柳接触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可以说,白柳的视线停留在所有人类身上的时间都很短暂和冷淡,看不出他会对谁怀有好感,侯彤实在是找不到白柳会喜欢谁的证据。 但她的直觉又告诉她,白柳的确是在喜欢谁的。 侯彤的眼神忍不住往白柳正在画的草稿本上瞄,但瞄了两眼之后,又自觉自己这样做好像不太好地,郁闷地把课桌前的书推到了前面,阻挡了自己控制不住继续偷看的视线。 侯彤想着白柳的浅笑,她深吸一口气,把有点泛红的眼睛侧头埋进了胳膊弯肘里假装睡觉。 全校的女生比她漂亮的没她会打排球,比她会打排球的没她有钱,比她有钱的没她喜欢白柳。 她到底输在哪里嘛 难道这个学校还有个又比她漂亮,比她有钱,又运动好,还比她喜欢白柳的人存在? 出于一种隐约要输的酸涩和一种不服气的难过,侯彤握拳发誓要把这个在不知不觉当中赢了她的女人给找出来! 侯彤开始加紧对白柳的盯梢,啊,不是,观察。 她开始逐渐发现了一些端倪。 白柳一个人吃饭的时候会在对面也放一碗汤,看起来就像是他无意中摆放在那里的,但仔细看去,就像是对面也有个人在和他一起吃饭那样。 白柳学习的时候身体总是不自觉地歪向一旁,就像是有个身形高大的人压在他的肩膀上抱着他看他学习。 白柳回宿舍的时候总是走最偏僻的一条路,手指向后扣着,就像是在和谁在这段路上十指紧握偷偷幽会。 侯彤越看越觉得不太对劲,白柳的一些表现和反应都太奇怪了,比如现在。 这节是英语课,许薇一向看不惯白柳,一上课就找个由头把白柳给清出去罚站了,白柳倒也见怪不怪,他态度自如地收拾了两本笔记,走出去站在了走廊上。 现在是下午第二节课,上课之前有个十五分钟的放松小课间,通常来说,会让学生们做五分钟的眼保健操,再放十分钟的舒缓音乐放松一下,许薇是提前来上课的。 侯彤的座位现在坐在走廊那边的窗户旁,她一边按压太阳穴揉刮眼眶,一边从这双已经被她自己挤得变形眼睛缝里竭力地探出余光,偷瞄背靠着她这边的窗户,在走廊外一边罚站,一边正在低头看笔记的白柳。 窗户的玻璃被擦得很明亮,明亮到侯彤就这么偷偷摸摸地瞄着看,都能清晰地看到窗户后白柳的样子。 白柳略微低头,背部似有若无地抵在窗户玻璃上,透白的春季衬衫校服下能隐约看到十七八岁的男生正在发育的肩胛骨,衬衫的两侧被背骨轻微撑出痕迹,单薄,纤细又挺拔,中间有一点汗渗透的水渍,能闻到一种肥皂清洗后的洗剂味道。 碎发从白柳的耳后滑落,在细微的风里轻轻摇晃,他眼睫纤长,落满碎光,鼻梁挺直,唇瓣很轻微地张合,似乎在默读着自己双手捧着的笔记本上的知识。 隔着玻璃层层分明的反光光晕,简直像是什么电影里刻意营造的美学场景,侯彤几乎看得愣住了一下。 白柳,看书看得好认真啊 似乎注意到了侯彤的视线,白柳很轻微地用余光隔着玻璃扫了她一眼。 那眼神极为浅淡,漆黑的双瞳里镀膜一样的盈着午后橘黄色的浅光,慵懒又专注。 尽管这一眼里什么情绪都没有,但侯彤却无可避免地心脏砰砰地跳动起来,她几乎手忙脚乱地拿住一本书打开,飞快地严实遮住自己偷看白柳的双眼,装模作样地看起书来。 白柳的眼神从侯彤拿反了的书上轻微地一顿,然后一扫而过,又落回自己手上的笔记本上。 侯彤两只大眼睛小心翼翼地从书页后探出来,她继续悄悄咪咪地偷看认真看书的白柳,看着看着,却无法抑制地感到了一股委屈。 之前的白柳对视之后还会对她笑一下,尽管她知道白柳这笑是故意想吊着她,但这下连白柳连笑都不对她笑了。 白柳在明确地和她保持距离。 那个人连出现都没有出现过,白柳却已经为了她在认真练习恋爱的一切,甚至和她保持距离了。 之前的那诡异的一切被侯彤找了个她自认为合理解释白柳一个人做那些两个人谈恋爱的时候才会做的事情,只有一个解释了。 真相只有一个! 那就是白柳正在练习怎么和他喜欢的人谈恋爱。 这得有多喜欢啊男友恋爱练习诶 好可爱哦,那么认真地练习呜呜,但已经是别人家的了。 侯彤颓丧地趴在了桌面上,但一想到白柳都这么练习了半年多了,这个神秘的恋爱对象都还没有出现,她不由得又不甘地愤怒起来,一拳狠狠地砸在了桌面上。 妈的,这都大半年了,这不识好歹的女人居然还不快点出现和白柳谈恋爱! 你不谈就给我啊!我想谈!我愿意花钱谈! 五分钟的眼保健操播报结束了,广播喇叭里面播放起了青春洋溢的流行歌曲,歌曲轻快的音乐旋律传出来: 我想就这样牵着你的手,不放开。 在这种轻松愉快的歌曲背景声里,侯彤忍不住侧头继续看向窗外的白柳,她惊奇地发现白柳平直伸开的右手在歌曲中变成了一个蜷缩起来,被一只更大的手包紧紧牵住不放开的姿势。 你,靠着我的肩膀。 侯彤眯着眼睛,她看到白柳的右肩也塌陷了一点,就像是有人靠了上去。 你,在我胸口睡着。 白柳的胸口向后靠在了窗户上,他的颈部轻微地向旁边歪了一点,就像是有人依靠拥抱住了他的肩膀,睡在了他的胸口。 而白柳的脸上又露出了侯彤之前看到的那种很浅的笑,他垂下的眼睫轻颤了一下,眼神看向了靠在自己胸口的某个东西。 白柳伸手推开这个靠在他胸前的东西,他嘴唇轻微张合,声音很轻地说了一句话。 隔着玻璃,侯彤听不清,她努力地辨认白柳的口型,一字一顿地重复: 你学歌曲里的动作干什么? 歌词唱到了高潮:像这样的生活,我爱你,你爱我 在这句歌词后,侯彤清晰地看到了白柳的脸上的表情似乎出现了一瞬的表情停止,他别过了脸,呼吸加快。 就像是被喜欢的人突兀地告白之后的高中男生反应。 第一首歌播完了,第二首歌是一首英文歌,开篇就是一个【kiss】。 侯彤看到白柳呼吸平稳之后,将视线又落回了自己的笔记本上,神色平静,唇瓣张合地说着什么,但却不像是在默念笔记,反倒像是在解释什么东西的意思。 kiss的意思是吻?侯彤疑惑地模仿着白柳的口型,说出了他说的话,吻是一种很亲密的,只能发生在情侣和夫妻之间的行为? ???这是在干什么?背单词吗? 但白柳总不至于kiss的意思都不知道吧?! 下一秒,侯彤看到白柳的下颌被抬起,他的肩膀像是被什么人用力地压在了窗户上,撞了一下,白柳腰部上的松散的衬衫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收拢握紧,整个人被紧紧环抱住,颈部轻微后仰。 侯彤看不到白柳的表情,她表情呆愣地看着白柳被抵在了窗户上,轻微发颤的后背。 那双纤细的后肩胛骨被抵在了玻璃上,隔着白衬衫印出了痕迹。 只是一瞬间,她清晰地看到白柳从颈部到耳后的皮肤瞬间泛起了红晕,他手上紧紧攥着的笔记渐渐松开。 春日的风在下午三点温柔地吹拂,空荡荡走廊上只有一个被罚站的坏学生,山顶的山茶花灿烂盛放,暧昧又活泼的音乐在全校回荡着播放。 恋耽美 ——(138) 侯彤的瞳孔里倒映着那个被罚站在走廊上的,她喜欢的十八岁坏学生。 她看到这个坏学生在【kiss】的音乐尾音里,完全松开了手上的笔记本。 他不顾一切地闭上眼睛,用力回抱了那个并不存在的恋人。 作者有话要说: 歌词来源于周杰伦的《简单爱》 第495章 乔木私立高中(232+日) 时间慢慢来到了距离高考只剩不到一百天的时候。 侯彤还是没有发现那个白柳喜欢的女生, 但渐渐逼近的高考分散了她不少精力,让她没有时间那么关注白柳了。 其他人也是这样,就连许薇都没有什么给白柳找茬的工夫了。 乔木私立高中每周一小考, 每月一大考,半月还有一次整体循环考, 整理试卷和排名, 处理自己儿子鲍康乐时上时下的成绩就已经足够让她焦头烂额了。 而陆驿站和方点也开始被疯狂加课,每次偷摸下来找白柳的时候都是一副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样子, 方点更是走着走着就能耷拉下眼皮, 倒在陆驿站背上呼呼大睡。 所以白柳让他们最近少下来找自己, 一切都高三结束了再说,又不是这几个月不见,以后见不到了。 陆驿站无奈地同意了。 于是在高三最紧急, 所有人都最忙的时候,白柳特立独行地清闲了下来。 晚自习,九点, 十七班。 乔木这边的高三晚自习一般要上到十点,但高三这最后三个月, 白柳班上基本大部分的学生都走读了, 家长们会在晚上九点的时候就来把自己的孩子接走。 教室里学生们满脸颓丧疲惫地收拾着教辅资料,卷子作业和文具盒, 走向正在门外焦急校外焦急等候的家长,家长接过学生书包,问的第一句话一定是: 今天学得怎么样? 或者今天考得怎么样? 教室外熙熙攘攘地走着离开的学生和家长,而这些都和白柳无关。 白柳一个人坐在逐渐空旷的教室角落里, 不紧不慢地转着笔,撑着下颌算着一道数学的圆锥曲线题目。 这道题目的最后结果是根号二, 他已经算了三遍了,一个小时了,结果依旧是二分之一。 在理了三遍还没有发现自己错到哪里之后,白柳开始心情不爽起来,他眯了眯眼,用一种准备暗算这道题的眼神又快速扫了一遍题干,扫到最后,笔尖停在了题干最后一句话的句号上点了点。 然后将最后一个字和句号不愉快地涂黑了。 数学,好烦。 时间越走越慢,夜色越来越晚,二楼末尾的十七班教室里逐渐空旷一片,只剩下最右下角靠窗位置的白柳一个人还在第四遍解这道算不对的圆锥曲线题。 春末夏初的高中里有很细微的蚊虫鸣叫从窗外传来,白柳前面原本是空的座椅位置突然自己动了一下,向着白柳的座位拖拉着靠近,最后紧紧地贴到了白柳的课桌前不动了。 如果这个时候窗边有学生路过,一定会惊恐地叫出声来这是什么校园恐怖电影的情节! 黑桃长腿岔开,反面跨坐在白柳前面那个人椅子上,他将自己的头趴在椅子的背面,双手抱住椅子的背部,歪着头看向白柳,问:为什么你还在算这道题?你上一道题就算得很快。 他的身高缩在这种高中生的椅子上显得有些憋屈,整个人就像是坐在不合身的儿童椅子上,两脚踏在地上很不安分地踩来踩去,让椅子和他坐在椅子上的身体都跟着来回晃荡。 白柳的椅子也被带着晃,他撩开眼皮扫了前面一摇一晃的黑桃一眼,语气冷淡:不要晃椅子,我桌子也在晃。 哦。黑桃将双腿收回来,他将椅子转过来,正对着白柳坐下,同时硬生生地将自己的腿塞到了白柳的课桌下,和白柳的小腿贴在一起。 这样紧密的桌面下空间布局,把桌面都顶高了一点。 白柳的笔随着被黑桃的腿抬高的桌面在试卷上划出一道痕迹,他的眼皮一跳,但黑桃无知无觉地追问着:你这道题为什么算什么久? 上道题是最简单的几何题当然快。 但白柳并没有这样向黑桃解释,他没看黑桃,低头看着题目,语气淡淡地随意敷衍:因为这道题不让我算对。 凭什么不让你算对?黑桃皱眉,那把这道题杀了。 白柳顿了顿,他嘴角很浅地上翘了一下,然后又压平:杀不了,这道题 他的话突兀地停止住了。 黑桃撑着他的课桌,身体突兀地前倾了过来,他桌面下的一只腿无意识地伸到了白柳的腿边,在白柳想把椅子向后挪开的时候,抬脚踩住了白柳的椅子,将白柳固定在原地。 而桌面上,黑桃修长有力的左手手掌张开,稳稳地握住了白柳转笔的右手,将他的手也定在了原地,停在了他算到第四次也还是二分之一那个错题的位置。 黑桃踩得和握得都很稳,白柳几乎是动弹不得,一种奇特冰凉的肌肤触感从黑桃包住的他的手背和黑桃膝盖抵住他的大腿传过来,就像是有一块冰在拥抱他一样。 这让白柳突兀地意识到一件事情 这个陪伴他度过一个人时期的怪物,无知无觉入侵了他的领地,通过从他这里攥取给予的感情,已经长成了一个可以控制他一举一动的庞然大物。 他在这个怪物的钳制下,居然连抽出一支笔的力气都没有。 白柳垂下眼帘,他的视线落到了黑桃握住他足足大一号的左手手掌,和小臂流畅紧实的肌肉线条上。 他都没有长肌肉长这么快,这家伙倒是猛长,已经从只有他小腿那么高一团,长到膝盖都能抵到他大腿的位置了。 为什么杀不了这道题。黑桃仿佛什么都没察觉一般看向白柳桌面上的卷子,他用手包住了白柳握笔的手,语气寻常地说,你要是不喜欢这道题,我帮你杀。 黑桃的头抵在白柳的前面,他又靠过来了一点,距离近到呼吸交错,卷子上落下两个人交错在一起的阴影。 这实在是太近了,在黑桃抬起眼眸注视向他的那一刻,他能清晰地看到黑桃在碎发下半遮半掩的样貌,也能清晰地看到倒映在对方银蓝色眼眸当中的自己。 白柳的呼吸停滞了片刻,他迅速地移开了目光,垂下了眼帘。 说实话,实在是很难想象长这幅样子的一个男人半年前就是一团小狗样子的杂乱线条,这比他在游戏里见过的任何以美貌为名的npc还要样貌优越。 更不用说,这个优越还是包括身材的。 这副长相和身材,已经足够说服白柳以后的自己会被这样一个男人的美色所迷,天天搅合在一起。 毕竟现在的他就已经有这样的预兆了。 白柳握住笔的右手蜷缩,捏住笔的指尖用力到发白,语气还是冷淡的:你要怎么帮我杀这道题? 黑桃抬起眼眸,他专注地盯了白柳一会儿,然后眼神下移,落在白柳的唇瓣上,语气里带有很强的目的性: 你现在奖励我一下,我就帮你杀。 白柳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抿了一下唇,然后飞快地拒绝:不奖励。 我说了,教室里不可以。 但你也说了,寝室里也不可以。黑桃握住白柳的手腕往下压,他两只手都撑在了白柳的课桌两边,将头埋进了白柳的肩窝,压在他的肩膀上,声音有点闷,那要在哪里才可以? 你已经84分钟没有奖励我了。 这也差不多也才一节半晚自习的时间。 一个半晚自习之前,白柳在宿舍里洗衣服的时候,黑桃要握着他的手一起洗,并以此邀功,需要奖励,白柳本来不想给的他完全不知道这种奖励的歪门邪道不正之风到底是谁带起的? 就抱着他洗个衣服需要奖励亲五分钟,未来的他老是在这家伙身上做这种不划算的交易吗? 但不知道为什么,最后还是奖励了,还超时了一分钟,因为出门的时候又亲了一下。 本来白柳是禁止黑桃跟着他上晚自习的,因为黑桃这家伙真的很损害他的学习状态。 但就好像是关门的时候白柳回头,多看了在门后的黑桃一眼。 透过门缝,黑桃正面朝下大字型地躺在白柳的宿舍床上,将头深深地埋进白柳的被子和他刚刚换下来的校服,整个怪物的头顶上都弥漫着一种浓烈的,被丢弃的感觉,就好像是有一团团的乌云在他的头顶上电闪雷鸣,刮风下雨。 后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白柳觉得自己仿佛鬼迷心窍了般,隔着快要关上的门,很轻地喊了一声黑桃,你要跟我走吗? 黑桃抬起头,他脸上没有任何情绪,但用那双银蓝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白柳,说:我要。 再后来,白柳就回忆不上来了,等他又有印象的时候,他就记得黑桃拉住他的手腕,将他扯进了宿舍,将他的肩膀摁在那个半开的宿舍门上,非常自作主张地获得了一分钟的奖励。 白柳出门之前喝了两杯冷水才把发红的唇色降下来。 越到后期,白柳和这团怪物相处的时候,他这种鬼迷心窍的时候就越多,这不由得让白柳警惕起这狗东西身上是否有一些特殊的能力,比如让他的脑子短暂空白断片,变得不清醒。 比如现在。 白柳本来想说今晚没有奖励了,你也不能上床睡,但他一偏头,和靠在自己肩膀上的黑桃上对视了一秒。 黑桃垂下眼帘,长睫上落了一点细碎的光,原本冷漠的外貌在橘黄色的灯光下有一种非常平缓的暖,银蓝色的眼眸专注地望着白柳,他的语气忽然变得柔和: 我喜欢你,白柳。 这句喜欢里明明没有带什么情绪,但听起来却那么温柔和珍惜,白柳感到自己心脏里某个东西无法自控地颤了一下。 于是白柳放下了笔,唇边的话就冷静地变成了:题做烦了,去操场逛逛吧。 那里刚好也可以奖励你。 换一年前的白柳,他怎么都想不到自己会在晚上九点半过后单独来操场这里,因为这里一般是乔木高中偷偷谈恋爱的情侣亲热的时候才会来的地方。 在高二的时候,白柳来操场这里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给陆驿站和方点这对来逛操场情侣放风。 因为教导主任会不定时拿着个手电筒出现在操场草坪上任何人群聚集的地方,他一对一对地警觉又敏锐地巡视着走在一起的男男女女,眼神凶狠又残忍,随时准备狠狠地拆散每一对青春期的爱情,就像是游荡在草原上观察自己猎物的老孤狼。 当被这个老孤狼发现的时候,白柳这个面无表情的电灯泡就是一个很好的挡箭牌了。 所以白柳对这个操场很熟悉,很多情侣可以独处的地方他都很清楚,比如说体育场旁的乒乓球台。 他知道那些青春期荷尔蒙和性欲旺盛的男生们会忍不住在这些地方和自己的女朋友接吻,拥抱,甚至将手伸进她们的校服里。 白柳不少次和方点和陆驿站逛操场的时候都撞见过这些情侣失态的嘴脸,他们在教导主任的手电筒光芒和歇斯底里的尖叫怒骂下就像是被照妖镜照了的妖怪,纷纷化成了惊慌失措的丑陋样子。 有些男生甚至会丢下自己衣衫不整的女朋友一个人飞快地逃跑。 那个时候的白柳是冷淡又平静地注视这些闹剧的,就像是注视着发生在另一个世界,和另一个物种身上的事情。 他不明白这些男生躁动的原因,也不明白这些女生伤心欲绝的哭泣,更不明白为什么听到了教导主任的声音,还要争分夺秒地贴在一起,做这种除了抒发自己的性欲,没有任何意义的可笑事情。 在一年前的白柳看来,爱是一种愚蠢的东西,欲望才是真实的动机。 但无法合理控制自己的欲望,做出一些根本无法承担后果的事情,这是一种对欲望的廉价浪费。 白柳从不觉得自己会成为这群愚蠢情侣当中的一员,就像是他从不认为自己会控制不住的自己的欲望。 黑桃将呼吸急促的白柳放到了乒乓台上,他的唇顺着白柳的唇角下滑到了下颌,快速的亲吻和啄吻,有种奇异的温柔,他的手已经松开了白柳的校服下摆,在伸进去贴到皮肤的那一刻,白柳忍不住为那个冰冷的温度腰部颤抖了一下,他整个人就像是烫熟的虾米一样蜷缩成了一团,缩进了黑桃的怀里,纤细发白的五指死死攥住了黑桃肩膀上的衣服。 白柳的呼吸声快到就像是溺水,有种喘不上气的窒息感,他缓慢地从黑桃的肩膀上抬起头。 兵乓球台旁昏黄的路灯光落下去,白柳的眼眶周围一圈已经泛红到湿漉漉的地步,他漆黑的眼珠在灯光下有种迷离的涣散感,在一种快要大脑爆炸的晕眩里,他听到了教导主任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他之前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听到了这个声音,那些情侣还是不愿意分开。 但在这一刻 白柳缓慢地闭上了眼睛,他抱住了自己的男朋友,感到自己的灵魂在一种温暖的晕眩里下滑,一双银蓝色的眼眸温柔地注视着自己,亲吻他的眼角和耳后,在他耳边对他说: 恋耽美 ——(139) 我喜欢你。 我可能真的有神经病,也可能是真的疯了。 白柳睁开眼睛,他望着越来越近的手电筒光,恍惚地想。 在这一刻,他想的居然是,如果等会被教导主任发现,黑桃这个怪物要是丢下他逃跑了,他会不会像是那些女生一样因为被抛弃而哭泣? 他会吗? 他不知道。 白柳紧紧地抱住了黑桃的后背,他闭上了眼睛,放任自己沉沦了下去。 如果未来在一起,就说明他们应该没有分开。 第496章 乔木私立高中 教导主任最终还是没发现藏在角落里的白柳, 他和黑桃藏在乒乓台后的墙侧边,两个人的手牵着,彼此呼吸都很混乱, 等着教导主任离开。 回去之后。白柳垂下眼帘,他脸上还有未退的晕色, 但语气已经很冷静了, 不要打扰我学习。 黑桃握紧了白柳的手,他哦了一声, 问:那我们明天, 还能来这里吗? 白柳没有回答, 他只是慢慢地回握了黑桃的手。 在忙碌的学习中,日子转瞬即逝,中间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但也很快被揭了过去。 比如一个山上的女生因为迷信那个高考湖的传说,跳入了湖里,但恰好被路过的陆驿站给救了上来, 紧接着乔木私立高中就被举报了,说存在漏题行为。 全校哗然, 一场隐秘的清洗到来, 整个乔木私立高中的校风为之一肃。 白柳作为被送进来的福利院学生得到了重点关注,前来视察的人特意把他叫出去问了他情况, 这询问并不官方和刻板,反而像是闲聊。 在这里过得怎么样啊? 有没有考虑过以后做什么? 最近成绩进步很不错啊。 最后东绕西绕,才落到了重点上,这个视察的人给了白柳一张名片, 珍而重之地说:我了解了一下你们班上的情况,也了解了一下你的情况。 也没办法和你多说什么, 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你并不是没有人求助的。 这人拍了拍白柳的肩膀,语重心长:很多人愿意帮你分担,我也是,福利院也是,你周围的朋友也是,有些不公平的东西不要一个人去抗。 这话说的点到为止,似乎是为了不让白柳难堪,也没有再深入把他身上的东西给说出来,而是挥挥手转身就准备走了。 白柳是后来才知道,是因为匿名举报乔木高中漏题那个学生说校内诸多不公平情况的时候提到了他,所以他才会被重点关照。 那段时间乔木高中简直人仰马翻,从校长到天天抓小情侣的教导主任全部都被调查停职,就连许薇这条食物链底端的小鱼都受到了波及,她被查了高级教师的职称和一个优秀教师的评比的情况,视察的人吊了她在外从事课外教育机构的资格。 一夜之间,许薇的每月收入就从三万出头滑到了四千一,并且还有继续下滑的趋势,这导致许薇每天来上课的时候都是脸色煞白的,拿起英语教案,还没开口,就感觉人要晕过去了。 终于有一天,许薇还是在课上晕过去了。 那天刚好查处了她收了家长价值快二十万的礼物,要求她全额退还。 已经卖出去的礼物,就折算成钱还钱。 教室里又是一场兵荒马乱,鲍康乐跟死了妈一样抱着倒在讲台上的许薇崩溃嚎叫:妈!妈!你怎么了妈! 看着倒下去的许薇煞白得像是死人一样的脸色,那些曾经利用各种钱权做出了一些规则外事宜的学生脸上都带着一种肉眼可见的恐惧。 今天的许薇下场,可能就是明天他们的下场。 这些学生和学生的家长也在被查,调查组的人就跟把乔木高中当家似的,没事就来逛,逛一次就昏一个老师或者学生,他们似乎不把高考漏题这件事给查清楚,就绝对不会走了。 而且这些人随着时间推移,不仅没有减少,反而还越来越多了。 坐在窗边的白柳垂眸看着窗户外又来了一批调查员这批调查员肩膀上是只章鱼形状的徽章,之前那些调查人员很尊敬地把他们给迎了进来。 而在这种情况下,白柳这个福利院学生作为他们的重点关注,或者说保护对象,全校再没有一个人敢对他有任何不尊重的言语和行为出现。 许薇从医院出院后,到学校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白柳叫到办公室里,给他道歉。 白柳同学。许薇身子骨还没好全,脸色惨白地撑在课桌上把自己消瘦的身体支棱起来,声音虚软,全无之前把白柳叫过来教训的盛气凌人,调查组的各位领导找我谈话了,是你找他们反映的吗? 白柳不轻不重地看她一眼:老师找我过来,就是聊这个? 这言下之意很明显了,再继续聊这种无聊的东西他就要走了。 许薇抬头看了一眼白柳那副完全没有把她放在眼里的样子,几乎要把自己的后牙咬碎,气得浑身都颤抖了起来,下意识开口就要骂人。 但临到嘴边,她想起那些来路不明的调查员们,那些她隐约听到关于高考湖的诡异传闻,许薇后脖子打了个寒战,把嘴边的话头止住了: 不是,老师叫你过来,就是想和你说句对不起。 之前老师骂你,也不是成心的,只是看你不上进心急,说了你两句,没想到在你这里变成了贬低你的人格,变成了辱骂,如果这些东西有伤害到你,那老师在这里诚心地说一句对不起。 嗯。白柳可有可无地点了下头。 许薇眼睛一亮,她缓慢地将一份文件推到了白柳面前,咬了下唇:白柳同学,如果你谅解老师的话,麻烦签一下这份谅解书,我好给那些调查组的领导看。 白柳淡漠的视线从这份谅解书上一扫而过,然后抬起笔。 许薇的眼睛睁到了最大。 白柳在谅解书上签下了【福利院孤儿】,【社会蛀虫】,【精神病患者】几个名字,然后淡淡地看向表情愕然的许薇:签好了,老师。 这根本不是你的名字!许薇的表情变得扭曲又歇斯底里起来。 白柳平淡地回:老师你也知道这不是我的名字啊? 那你为什么总这样喊我呢? 许薇的表情凝固住了,她神色恍然又荒唐,手脱力一般地从课桌上垂落下来。 对这些都是她之前骂过白柳的话。 现在如数奉还到了她的头上。 白柳视若无睹地放下笔,他转身离去:老师要是真的想道歉,拿出点诚意来吧。 至少带上鲍康乐同学和你一起道歉吧。 操场旁的小花坛。 方点神清气爽地听完白柳讲述许薇向他道歉的全过程,比了个大拇指:cool! 白柳移开眼神看向陆驿站:高考湖那个事情是怎么回事?我听别人说救人下来的人是你? 正好碰到了。陆驿站挠了挠头,长叹一声,也不知道这姑娘怎么想不开,突然往湖里跳了,幸好我动作快给捞上来了。 白柳眼睛眯了眯:你为什么会正好在半夜出现在高考湖的周围? 陆驿站顿了顿:因为我在调查高考湖的事情。 高考湖的什么事情?白柳问。 陆驿站的双手放在膝盖上,慢慢地攥紧了:我仔细地探查了一下高考湖的传闻由来,发现了这传闻的当中高考湖的具体开启条件。 高考湖具体的开启条件?白柳眼睛眯了眯,这是什么? 陆驿站深吸一口气:你们在山下,听到的高考湖传闻可能就是在月亮倒映到湖的正中央的时候就能看到试卷,但我们在山上,还听一些老师私底下闲聊说过的另一个版本。 就是能开启高考湖的学生,一定是高考注定会失利的学生。 陆驿站眼神变深:这也就是说,只有当某个学生未来的高考成绩失利,他才能打开高考湖。 假设这个高考湖的传闻是真实的,但这逻辑上说不通吧?方点撑着下巴,能在高考湖里看到未来的高考试卷,做过一遍,学会了之后然后再去高考场上做,在怎么样成绩都应该还可以吧? 不是这样的。陆驿站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他眼眸深深,语气难得得凝重,你在高考湖里做过题,如果不会,那你就永远都不可能再做对了。 医院,301病房。 一个头发湿漉漉的女生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她就是昨晚被陆驿站从水底救起来的那个女生,现在她神色虚弱地躺在床上,脸色却无丝毫的溺水之后的颓败之意,而是满是兴奋,眼珠子神经病地左瞟,看向自己床头柜上的手机。 她的心跳跳得极快,她缓慢地伸出手去拿这个手机。 摁压开机,屏幕解锁,打开浏览器,开始输入题目搜索。 病房里空无一人,只有一个正在神色几乎癫狂的,正在搜题的高三女生,因为情绪激烈,她胸膛用力地起伏着,眼睛里倒映着微缩的屏幕光影。 【蓝藻是什么生物?】 【按部就班是对的成语吗?】 她看到了,她真的在水下看到了那副高考试卷,并且她还成功地记住和做对了很多题!! 越是搜索,这女生的呼吸就越是急促,她原本苍白的脸上迅速地泛上一股红晕,嘴唇无意识地颤抖着。 有一道题,是一道她平常就经常错的化学有机物大题,她用力记住了题干,想要出来搜索。 但在她试图把这道题写出来的一瞬间,她的脑子变得一片空白了。 她记不起来这道题了。 怎么会?! 她不甘心地想了又想,但那道十五分的,她不会的大题在她脑子里绕了又绕,就像是被某种不可言说的屏障给卡住了,让她无法写出,无法思考。 这女生抿紧了嘴唇。 可能是她没记住,忘了,她看看高考常见的有机物大题类型,她就知道是那种题了! 但当着女生打开她手机上的高考有机物大题备忘录错题集的时候,她的脑子再次空白了,这些她的弱势题目,她为了高考努力认真钻研了一个多月的大题题干现在就像是一排排的外星文一样,在她的眼睛里扭曲摇晃,每个字变成一条条的小虫子,虫子上长出了人脸,对着手机外的她狰狞地笑。 啊!她惊恐地丢开了手机。 妙妙,怎么了?守在门外的爸爸推开门,看着被丢到被子上的手机上的备忘录错题,他无奈地想要捡起来,好好休息,就先别做题了。 但是妙妙却像是发了疯一样,她披头散发地从自己父亲的手里夺过手机,目光近乎惶恐和呆滞地一样一样看过去自己的错题集目录。 有机大题,在湖底没做出来,她现在所有题干都看不到了。 生物遗传题,在湖底没做出来,依旧是这样的。 物理的打点计时器速度计算题 她缓缓地放下了手机,表情空白地回忆起了那个她朋友玩笑般地和她高考湖传说 【湖底考试出来的分数,就是你的高考分数。】 她当时笑着辩驳:一套卷子做两遍,怎么会是一样的分数呢? 现在她终于明白了。 因为第一遍没有做出来的题,在你的世界里就被抹除了。 以后无论你怎么努力,都再也不可能做对了。 第497章 乔木私立高中 妙妙, 你还好吧?妙妙爸爸担心地扶起自己眼神涣散的女儿,他将手机放在了一边,你溺水下来后先是昏迷, 然后又意识模糊,过了一个多星期完全清醒, 不要情绪这么激动啊, 爸爸会很担心你的。 恋耽美 ——(140) 对了,你的班主任和校长他们过来看你了。 妙妙恍惚地抬起头来:谁? 妙妙父亲耐心地重复了一遍:校长和班主任老师。 说着, 她的病房门被推开, 一群表情阴沉, 风尘仆仆的男人女人走了进来,校长看向妙妙的父亲,扯开嘴角露出一个笑, 然后用一种看已经熟成的肉块的垂涎表情看着病床上的妙妙。 那样让人不适的目光让妙妙父亲下意识给挡了一下,但很快校长收敛了自己的目光,妙妙的女班主任老师走上前去和妙妙父亲交涉:妙妙爸, 最近妙妙耽误了不少复习课程,我和你说说具体怎么补救。 去外面说怎么样?女老师看一眼妙妙, 放低了声音, 我怕妙妙听到了焦虑。 妙妙父亲迟疑地起身,他最终还是点头了:走吧。 病房的门没关, 但王妙睡在里面一个床位,拉了蓝色的帘子,外面也看不太见,校长面色暗沉地盯着妙妙, 妙妙神志不清地回视着他,都有点认不出面前这个皮肉松垮, 老态显现的中老年男人是之前百日倒计时上意气风发的校长了。 你看到高考试卷了,是吗?校长突兀地开口了。 王妙悚然一惊,她脑子整个清醒过来,下意识回道:你怎么知道?! 你还能记得多少题?校长神色越发阴霾,他双手撑在病床栏杆上,口吻甚至变得咄咄逼人了起来,你成绩还可以,能做对四五百分的题,都记得吗? 王妙吓到了,她惊惧地缩成一团,左右摇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校长深吸一口气,又放下了自己握在栏杆上的双手,阴晴不定地盯了王妙一会儿,开口道:事已至此,我就直接给你说了吧。 相信你在看到高考湖之后也知道了,高考湖那些传闻都是真的。 那个湖底有个特殊的东西,可以让一些特定的学生,也就是高考注定失利的学生看到自己未来的高考成绩。 王妙终于开口了,她声音颤抖地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是玩家。校长掀开他耷拉起的眼皮,这湖底的东西就是我从游戏里兑换出来,放进去的道具。 这话落在王妙的耳朵里,就变成了一片迷茫的连音,她茫然地抬起头反问:你刚刚说什么? 校长和旁边的两个老师对视了一眼,语气低沉:她不是玩家,救人的陆驿站那边呢? 旁边的老师语气严肃地回答:我反复试探过我们班上的陆驿站了,他应该只是单纯地路过救人,也不是玩家。 陆驿站之前绕高考湖转过,他的欲望连高考湖都开启不了,不符合玩家的特征。 那是谁做对了所有题还从这个道具这里全身而退举报了我们?校长的表情泛出几分残忍的血腥气,还把异端管理局的人引过来了,要过来收容我的道具。 游戏里和我们接触过的人筛查过了吗? 有个老师点头:筛查过了,我们在游戏里都是伪装,没有暴露过,应该不可能故意有玩家从游戏里追到现实来针对我们。 那就应该是我们之前的猜测。这校长大马金刀地一坐,他阴恻恻地笑了笑,这学校里有个小兔崽子进游戏,命好活着出来了,发现了这个世界上还有异端和道具的存在,然后多管闲事地出来玩了我们一道。 对。旁边的老师弯腰附和,不然那个放在湖底的【做不对的高考试卷】道具,怎么可能有人能全部做对,还把题记住带了出来?然后还直接拿着一份完整的高考试卷直接向调查组和异端管理局同时举报我们? 这一看就是玩家才能做到的事情。 王妙看着面前不停在交谈的校长和老师,但她却一个字都听不到,这让她想起了之前自己看到的错题,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你们,在说什么?! 正在低头和校长交谈的老师抬起头来看了王妙一眼,那眼神轻蔑的就像是看蝼蚁:那怎么处置王妙这个普通学生? 按照往年惯例处理。校长摆摆手,起身离开,不耐烦地说,你和她说吧,我要回学校一趟了。 他腮帮子的垮肉因为怒气而微微发颤,充满戾气地开口:我让下面的人帮我筛出来了一份可能是玩家的学生名单,回去之后我挨个核实确认。 如果让我找到这个坏我好事的小兔崽子 校长离开了病房,他出门的时候还和门外的妙妙爸友善地打了个招呼,根本看不出他在让自己的老师在和自己的女儿交代什么事情。 病房里,老师坐在王妙对面,公事公办地开了头: 王妙同学,你已经跳了高考湖做过题了,在湖底的东西存在的情况下,不出意外,你做的题一定会变成高考题,你也一定会考出在湖底的分数,你在湖底做题应该很匆忙吧?那分数可不太好看。 现在放在你面前有两个选择,第一个就是这样参加高考,然后高考草草收场。 王妙抖着声音反驳:我,我可以复读的! 老师怜悯地看了王妙一眼:复读?你觉得你还能看懂题目吗? 你没有听我说吗?这个分数一定是的你的高考分数,无论你复读多少次都是这样。 这可是一个规则道具,也就是无论使用什么办法,最后一定会按照这个规则进行的道具。 第,第二个选择是什么?王妙牙齿都在抖,她没听见后半句话,只是刻板地问了出来。 老师笑起来:你把你记得的题目告诉我们,我们会把这些题目提供给需要的学生,同时提供给你一笔不菲的佣金。 你觉得怎么样呢,王妙同学? 王妙的大脑一片空白,眼前天旋地转,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与此同时,许薇的家里。 最近班上表现奇怪的学生? 许薇在客厅打电话,她一边谦卑惶恐地点头,一边不停地电话里说:是,是,是这样的没错,校长,对,白柳的表现特别奇怪,我收过他一个本子,上面画了他和另一个很奇怪的生物天天和他在一起。 对,大概从高三开始,这个学生的表现突然就变得很奇怪了,经常一个人自言自语,说些我听不懂的话,然后成绩也有大幅度地突兀上涨,他早期情况是很糟糕的,但高三就像是得到了什么东西的帮助一样,情况一下就变好了。 这个叫白柳的学生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许薇重复了一遍电话里的话。 有的!许薇的语气激动起来,她站起来,我之前听说过,他特别喜欢钱,在之前那个私立的爱心福利院的事情就搞出过不少事情,就是为了搞钱,而且特别喜欢恐怖游戏和恐怖生物,没事就打恐怖游戏。 他对恐怖游戏特别感兴趣。 电话的另一边,校长办公室。 校长听着许薇的汇报,他眯了眯眼睛,在手下的学生名单上,白柳的名字上画了一个重重的红圈,然后挂掉了电话。 这十七个学生是筛选出来有重点嫌疑玩家的学生。校长转动椅子,将手下的名单甩到办公桌前面,他眯眼抬起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低着头的四个老师,想办法让这十七个学生跳下高考湖,看看他们对道具的反应,筛出那个真的玩家。 尤其是这个叫白柳的学生。校长的手指在学生名单上第一个白柳的名字上重重地点了点,他语气晦暗不明,很大概率是个玩家了,身上说不定还有从游戏带出来的道具。 现在不是,未来也会是的,重点关注,看能不能把他拉到我们队伍里来。 但这个学生也是调查组和这次过来的异端管理局的人重点关注的对象。下面有老师忍不住开口,他身份特殊,是福利院的学生,我们不好直接动手。 而且这次过来的调查的人,据说是异端管理局的二队,这队伍的队长对玩家下手很狠,最好不要让他发现我们是玩家。 这老师说着,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委婉地提示:校长,我们要不还是不要出手,找普通人试探一下白柳吧? 校长沉吟片刻。 校长,最近我们的积分都很紧张。这老师又忍不住劝说,之前买【做不对的高考试卷】已经花了我们很多积分了,这几年终于回本了,眼看就要盈利,但这下直接对玩家出手肯定又要动用道具。 我们没什么可以兑换道具的积分了。 校长脸色暗沉地深吸一口气:知道了,那我花点钱,找许薇试探一下白柳。 凌晨两点,许薇在迷迷糊糊当中接起了手机,听了两句话之后就瞬间清醒,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床上翻下来,跑去了阳台,将门反锁住,抖着声音问:校,校长,您刚刚说什么? 什么两百五十万? 校长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从电话里传出来:不知道许薇老师你愿不愿意做,你只要把白柳引到跳入高考湖,我就给你两百五十万。 这件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会再有另外任何一个人知道,我也能担保你做了这件事不会出事。 跳高考湖?!许薇忍不住拔高了声音,但很快又压了下去,她声音抖得越发厉害,那白柳会淹死吗?我会被发现吗? 淹不淹死和你有什么关系。校长语气开始不耐烦,本来就是高考压力大的最后冲刺时刻,他去跳湖自然有一万种理由,总之你不会出事。 那,您让我再考虑考虑。 许薇几乎是虚脱地挂掉了电话,她慢慢地滑落在地,恍然地抬起头来看向自己的新家。 这个家是她在乔木高中就职之后才贷款买的,处在学校旁边,一平四万一,是出了名的富人区,住在这里的都是学校里非富即贵的学生家长,许薇做梦都希望自己能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所以当初疯了一样地要在这里买房。 最终也买了。 但每个月的房贷两万,她要还三十年,因为最近被调查,她已经连房贷都还不起了,最近更是因为白柳不肯签对她的谅解书,许薇听到了小道消息,调查组的人说她师风师德有问题,已经开始考虑吊销她的教师资格证了。 如果不能有钱入账,很快她就要从这里搬出去了。 许薇的视线缓慢地落下来,透过阳台的玻璃落到了茶几上那份被瓷杯压住的谅解书上。 谅解书上白柳写的名字还是那个【福利院的孤儿】。 对啊,白柳是个孤儿,淹死了也没有人在意,她最多只是诱导白柳跳下湖而已,就算事后能来追究她的责任,那最多也是道德层面上的谴责,她也能拿到两百万走人,这笔交易怎么做都是划算的。 许薇深吸一口气,刚想撑起身体,就看到茶几前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形阴影,这吓得许薇差点惨叫出声,结果仔细一看,发现是自己的儿子,鲍康乐。 鲍康乐眼睛里全是红血丝,他脸上是一种近乎于癫狂的兴奋:妈,我听到了,能有两百万拿。 我帮你把白柳搞下湖! 第498章 乔木私立高中(233+234) 暗流在平静的日常生活下涌动着, 人们踩着起伏的暗浪,如履平地般向前行进着。 在各方压力逼迫之下,乔木私立高中不得不出了通知, 说要提前放高考假,一周, 没有作业, 让各位同学在高考来临之际好好调整自己的心理状况。 消息一出,所有学生, 无论是否卷入这场风波当中的, 都疯狂欢呼, 有些学生甚至提前开始撕卷子提前庆贺, 雪白的卷子碎片从高耸的教学楼上纷纷扬扬地落下,在此起彼伏的解放了的欢呼声当中, 白柳平静地将自己视线从窗外掉转了回来,他将眼神重新落回了自己只写了一半的数学大题上,写了一个解字。 班级里的其他人都在匆匆忙忙满脸喜色地收拾书包, 但这一切好像和白柳没有关系一样,他无动于衷地做继续做这一道大题。 学生们渐渐地, 渐渐地从教室里离开, 热闹喧嚣的教室逐渐安静,外面的天色黯淡下去, 白柳再抬起头来的时候,教室已经变成了空无一人的样子。 白柳做这道数学概率大题花了半个小时,刚刚对了答案,对了。 他做题的正确率比之前高很多了, 大考分数也能稳定在四百分以上了。 恋耽美 ——(141) 白柳!背着单肩包的方点穿着运动系的常服出现在了白柳的教室门口,她探头进来哇哦了一声, 笑起来,还在认真做题啊? 回去了不? 这个回去,一般说的都是回方点那个小房子。 白柳看向方点周围:陆驿站呢?他没和你一起? 他有点事,先回了福利院处理了。方点很自然地走进来,坐在了了白柳前面,她盯着白柳的表情一会儿,忽然敏锐地眯了眯眼睛,怎么回事?你不想和我一起回去? 白柳顿了顿:想待在学校学习。 真实理由当然不是这个,白柳余光扫向墙角刚出现一点,随着方点出现又消失的黑桃,他抿了抿嘴唇。 最近聚拢在他周围的各路人马实在是太多了些,关心他的来路不明的人,福利院特派来观察他情况的老师,再加上班里一直关注他的侯彤,几乎天天跑下山来投喂他的方点和陆驿站 白柳实在是没什么时间一个人待着了,这也让黑桃出现在他周围的时候也越来越少。 这个七天假期,刚好可以让他和黑桃独处。 说谎。方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拆穿了白柳的谎言,她就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样,凑得很近地去观察别开脸的白柳的表情,然后就像是试探,或者是确认一样,迟疑地问出了口,白柳,你不想回去 是不是在学校里的谁在谈恋爱啊? 白柳没有回答,但他将脸转到了方点看不到的另一边。 哇靠,不是吧!?方点惊喜地掐住白柳的下巴,强硬地逼白柳正视自己,她笑得狭促又揶揄,谁啊?谁啊谁啊谁啊谁啊~ 我认识吗? 是哪个班的女孩子啊? 多高啊?好看吗?什么时候开始谈的?牵过手了吗? 白柳抬头冷淡地扫方点一眼。 方点及时打住自己的八卦欲,她从善如流地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笑嘻嘻的:好了,最后一个问题,你回答了,我就再也不问了,也不会和老陆说的! 白柳顿了一下:什么问题? 这个人方点的语气和眼神都突然变得很温柔,她在课桌上托着腮,偏过头看着白柳,是你想要的未来里想要的人,对吗? 白柳静了一会儿,他的眼神落在那个黑桃消失的角落,很轻地嗯了一声。 OK。方点揉搓了一下白柳的头,把白柳规矩的头发搓得一团乱才停手,然后她低头打开自己的单肩包,拿出了一张一百块放在白柳面前,这是之前你帮我和陆驿站谈恋爱的时候放风的佣金。 我一直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给你,我觉得现在就合适了。 方点笑了笑:这个假期,带它去玩玩吧! 白柳的视线在这钱上一扫而过,他顿了顿:谢了,算我欠你的。 方点挥挥手打断了白柳的话,她背着单肩包飞快地溜了,声音里满是轻快:至少给我进展到打啵哦,恋爱新手~bye~ 方点一消失,黑桃就出现了,他趴在白柳的肩膀上,疑惑地问:打啵是什么意思? 白柳: 你天天讨要的奖励的意思。 次日,周日。 白柳穿着他的校服,带看不见的黑桃,出现在了某条热闹的商业街旁边。 黑桃感到剧烈的迷茫:这是哪里? 这是一条人流量和金钱流水都比较高的街道。白柳冷静地回答,会有很多年轻人来这里消费自己无用的精力,打法自己无用的时间。 黑桃越发困惑:那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白柳顿住了。 这要回到昨天晚上。 白柳用学校里机房里的电脑搜索了一下【第一次约会选在什么地方比较好】,【一百块内有什么推荐的约会地点】等词条和词条。 得到的回复诸如【一百块就就不要带女朋友出去玩了吧兄弟,有点寒酸了。】 【别,约会完可能就没有女朋友了,听哥一句劝,分手把你女朋友给我吧,我带她出去玩。】 【现在出去玩,吃一顿的人均都不止一百吧】 但也有比较善意的:【附近的xx商业街就不错,在搞很多活动,如果你女朋友不介意打折商品和打折活动,那可以带她去玩,预算是够的。】 白柳本来准备询问黑桃是否介意打折商品,但解释了半天,这人脑子里只有一个信息【要出去玩了】。 所以黑桃面无表情地黏了白柳小半晚上,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这是一条有点古风的建筑街道,人流量特别多,周围有很多小店和摊贩,价格都不太贵,而且正如那个帖子上所说的,的确都在打折和搞活动。 但就算这样,白柳能有消费能力的项目也很少。 你有什么喜欢的可以和我说。白柳淡淡地说,但我不一定买得起。 黑桃哦了一声,他问:那要怎么样的才买得起? 打折的。白柳看着黑桃直勾勾的眼神,他抿了一下嘴唇,看到那个红色的标志吗?【on sale】,有那种标志的可以考虑。 但一些比较低价的,不用打折也 白柳话还没说完,黑桃就扯着白柳的手一路狂奔,然后停在了一个大型的电玩城这里。 这个可以买吗?黑桃问。 白柳看过去,他的眼神顿了一下那是一款投屏的恐怖游戏,用枪杀丧尸的,游戏仓在电玩城里面,挂了墨绿色的半身帘子,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游戏大屏投放在街道外面,应该是一个新引进的游戏机,正在宣传期,旁边有一个大大的on sale【惊爆价:20元!】 你喜欢白柳语气变得微妙,玩恐怖游戏? 黑桃毫不犹豫地嗯了一声。 白柳顿了一下:那就这个吧。 电脑城老板奇怪地看了走进来的白柳一眼:你确定要玩双人版本的?但你只有一个人啊? 我左右手互打。白柳面无表情地说。 电玩城老板: 行叭。 对了,这是个新机器,为了宣传,你玩的时候电机屏幕会被投放到外面街道上的大屏幕上去,会被围观。电玩城老板问,你不介意吧? 白柳:不介意。 行。电玩城老板收了钱,他懒洋洋地帮白柳撩开游戏机的帘子,打了个哈切,你进来吧。 先说好啊,学生崽,这新机器的游戏可难,你又非要逞能打双人模式,玩一分钟就输出来,我们可不退钱的。 白柳的视线在帘子背后张贴的游戏注意事项上一扫而过:你们这个游戏打到三十分钟以上,有奖励? 有倒是有。老板不甚在意地哈哈大笑起来,不过你应该拿不到。 白柳问:奖励是什么? 你打双人模式的话,那都是情侣奖励喽。老板说,三十分钟以上可以奖励一对儿电影票,45分钟以上奖励电影票加一个五十块的餐券,整条街上都能用。 如果能到到一个小时以上,那就是全套的情侣约会套餐奖励,电影,饮料,气球,鲜花,三百块的餐券。 白柳掀开眼皮,眼眸漆黑:一个小时以上是吗? 这老板被白柳这一眼看得怔住了,他莫名觉得这一眼里带出了势在必得的杀气,回话都磕巴了一下:是,是的,但目前双人模式的最高记录是十三分钟,还没能拿到奖励的。 而且这个挑战机会只有一次 老板话还没说完,白柳就撩开帘子进去了,隔着帘子,老板听到这个样貌出众的学生平静地回答他:我只有今天一天休假机会,也不会再来挑战第二次了。 电影票和餐券都是今天就能用吗? 老板被这种大言不惭给惊道了,但还是回答,赢了就能用。 这意思是今天一次给他赢完是吗? 他怎么就不信呢! 二十分钟后。 商业街上,围绕着一块游戏大屏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不断有人发出惊呼: 我草,这操作好屌。 这两个人都还一条命都没消耗掉,我去,真的是我玩的哪款吗? 画面上,两个背着枪的游戏人物在空荡荡的建筑物里飞快地跳动行进,地面上是游荡的丧尸,几乎在围观群众还没来得及看清丧尸的时候,就被这两个玩家给清掉了。 两个游戏人物的积分条一左一右,都在飞快攀升,速度快得就像是开挂。 电玩城老板在旁边看得惊呆了,直揉眼睛如果不是他亲眼看见白柳一个人进去,他几乎以为这是两个顶尖的玩家来这里练手来了。 这两个玩家的生命条连着,这不是情侣模式吗?有个一直都在围观的男生突然想起来,表情变得惊恐起来,靠,不会有个是女的吧? ???哪个哥们的女朋友这么屌?! 草,这操作都几把能虐死我了,你告诉我有女的?! 大屏幕下面的讨论逐渐歪题,所有人从对神级玩家的操作感到震撼,到对玩出这手操作的女生到底长什么样子感到好奇,都围在门口准备等人出来,一睹真面目。 侯彤也正好放假了出来玩,她路过人群围堵的电玩城的时候本来准备直接走过去她对这些不感兴趣,之前专门为了白柳来这边练恐怖游戏,不到三分钟就被吓出来了,导致她现在对这个地方都怨念颇重。 诶!侯彤旁边的女生拉住了她,她兴奋地晃了晃侯彤的手臂,侯彤你等等!你看那个大屏幕上的玩家名字,是不是白柳! 侯彤愕然地转过头去。 果然,那个大屏幕左边,操作灵活的玩家上顶着个名字【白柳】。 等等,这好像是情侣模式吧?这女生察觉了不对,她看了眼侯彤,在心里叫苦不迭,后悔自己让侯彤停下。 白柳居然出来和其他女生玩情侣模式的游戏了! 侯彤猛地转移视线,她犀利地看向右边的玩家名字【黑桃】。 ??? 这什么女生才会起这名啊?? 一个小时到了,两个游戏人物都停在了原地,游戏结束。 围观人群瞬间就拥挤地涌向了游戏机出口那边,这群一直看下来的观众以十几岁的男生居多,正是激动和嘈杂的时候,一边说一边挤: 要出来了要出来了!赌五块钱,这个游戏女高手是恐龙还是美女! 恐龙! 美女! 电玩城内五彩斑斓的灯光下,墨绿色的遮光帘子被一只白皙纤长的手轻微掀开,斑驳的光影和风一起从这个隙口透进去,吹拂起里面那人细软轻柔的黑色碎发。 所有人屏息以待地等着这人走出来,有个男生还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 清透整齐的校服收裹住纤细的腰身,他垂着眼眸,长睫上落了一层碎光,发尾和领口都很潮湿,应该是刚刚一个小时的高强度有些让他出了些汗,领口也因此而敞开了,能看到单薄又清晰的锁骨线条,他下颌的线条柔和,唇色殷红,肤色白得几乎能反光。 白柳抬眸:老板,一个小时了。 所有男生都呆了一下,有几个还倒吸了一口冷,有个男生直接跳起来尖叫:我赌赢了,我说是美女! 这幅样貌,出现在这里,实在是出众得有点违和了。 老板无奈地驱赶这群来看热闹的男生:没有什么美女,人家是个男生,一个人玩得双人模式而已,都给我散了! 一个人玩得双人模式?!这群男生的身心都受到了极大的震撼。他们直愣愣地盯着白柳看。 这个时候,仔细看去,才能确认这人的的确确是个男生。 白柳冷淡地横扫他们一眼,然后向老板伸手:我的全套情侣套餐。 老板无奈地把整理好的劵给白柳,说:没看见你女朋友和你一起,你就一个人去用这些劵? 白柳一顿:嗯。 恋耽美 ——(142) 他拿到了劵,转身就要走,结果被这群男生给拦了。 有个男生语无伦次地冲出来,挡在白柳面前,他用一种又是崇敬又是敬佩又是神志不清的表情挡在白柳面前:美女,不是不是!帅哥帅哥! 今晚你自己和自己约会不如和我约会,不是不是!是我们和再玩一场! 不玩了。白柳要从旁边走。 一群男生顺着拦过去,又挡在了白柳的面前,他们双手合十做祈祷装,表情看着有几分可怜:帅哥,大帅哥,带我们玩一把吧!一把就行,你刚刚真的玩得很帅。 察觉到面前这群男生对自己没有恶意,白柳顿了一下,随便找了个借口:我的劵都是今晚的,不用会过期,会浪费。 用,用用!怎么不用!这群男生摩拳擦掌,眼睛闪亮,我们花钱陪你约会,然后你陪我们打游戏,怎么样? 你看得上我们谁,你挑一个,我们现在就去看电影? 轮得到你们花钱陪他约会?侯彤的声音冷冷地从后面传过来,她昂首挺胸地走到白柳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白柳,但眼里分明是委屈,你一个人来玩,都不愿意带我来。 又(?)见到一个大美女,这群男生再次看呆,他们转头看向白柳的目光已经是崇拜了。 哇靠,可以啊这哥们儿,为了玩的爽自己甩了女朋友来玩。 你女朋友?刚刚和白柳搭讪那男生语气复杂,和你一样,都是大美女啊。 黑桃直勾勾盯着白柳:女朋友? 白柳: 第499章 乔木私立高中 白柳拒绝了所有人。 侯彤这次是真的要委屈到哭出来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啊!你也没有女朋友,宁愿一个人吃饭也不和别人一起? 一个人比较适合我。白柳向外走去,他的背影顿了一下, 我一个人的时候,有人陪我的。 侯彤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她看着白柳穿着校服的纤薄背影消失在商业街繁华的人来人往, 霓虹光影里,眼睛里盈出眼泪。 哪有人啊侯彤抽泣, 不还是一个人吗? 白柳用劵兑换了两大桶碳酸饮料, 和黑桃从商业街开头一路玩到尾, 在所有店家和路人呆滞又恍惚的目光中,白柳一个人玩了所有的双人模式,赢了最大的奖品。 然后把奖品在路边随手出掉, 卖给周围想要的男生女生,拿这个钱继续玩,玩到店家哭爹喊娘地拿钱送白柳离开。 所以玩下来, 白柳身上的钱不减反增,等玩到商业街末尾, 华灯初上的时候, 白柳口袋里的一百块钱已经变成两百多了。 他们并肩站在商业街末尾的黑暗小巷道里,白柳举着饮料, 转头看向黑桃;还有想玩的吗? 现在可以不用挑打折的东西了。 那个。黑桃举起手,他指向某个方向,语气执着,那个东西多少钱? 白柳顺着黑桃的视线看过去, 那是一个巨大的摩天轮,这个摩天轮外面罩了一圈五彩的led灯泡, 可以闪烁更换字体。 而现在的字体是【任强(爱心)严雪生生世世,永远在一起(星星)】 黑桃直勾勾地望着白柳:我要那个。 白柳: 这是摩天轮是整个商业街最受欢迎的游玩项目,因为很高很大,又在江边,转到顶端的时候视野极好,可以俯瞰到几乎半个城市的江景,一圈转三十分钟可以打发时间,也便于一些情侣在里面做一些比较亲密的事情,而且每个摩天轮舱位转到顶端的那两分钟还可以根据舱位里客户的不同要求,闪烁不同的灯牌。 比较受欢迎的提示语就是什么爱你一生一世,用永远在一起,一夜暴富之类的等等,因为最近高考要来了,也有不少一家人来玩的,也有一些金榜题名之类的祝贺词。 但这项目不打折,也偏贵,白柳一个人就要一百五。 好在他和黑桃之前玩游戏玩得猛,替他刷了不少礼物,这些礼物卖掉差不多正好一百五。 如果是平时的白柳会觉得坐这种三十分钟的摩天轮花一百五十块是一种自我情感投射般的无用消费,一些商业的低劣营销陷阱,一种很奢侈的爱情玩具。 但现在 黑桃仰头望着那个巨大的摩天轮,他紧紧地握着白柳的手,霓虹斑驳的灯光落在他黑色的眼睛里,他望着那行【生生世世永远在一起】的字体,望得专注又向往。 这可能是这家伙认识的为数不多的几个字了。 也不知道是为谁而认识的。 白柳收回目光:走吧。 去坐。 确定一个人吗?摩天轮的老板有些惊奇地望着孤身一人前来的白柳。 他这个项目女生和情侣单独来坐的多,倒是少有男生独自来坐。 不可以吗?白柳语气平淡地反问。 可以可以!老板连忙点头,他点开电子屏,滑出一些标语,选一下你转到最高处,你要亮的标语吧。 白柳抬手,就要选【生生世世】那个标语,黑桃却抢先一步,点了另一个。 这个。黑桃盯着电子屏,选这个。 白柳看着黑桃选的标语,他顿住了。 黑桃选的是【白柳金榜题名,一帆风顺】 老板,先等一下。白柳用余光扫黑桃一眼,我想想选什么。 okok。老板比了个OK的手势,你慢慢选,等下一波开机器之前过来就行。 白柳把黑桃拉到了角落,他双手抱胸,唇角带着一点微薄的笑:为什么选那个?你认识那是什么意思吗? 认识。黑桃说,你们学校天天都挂。 这倒是,乔木私立高中把【金榜题名】的标语挂的满学校都是,白柳周围的每个人都在说,黑桃想不认识估计也困难。 那你和我说,是什么意思?白柳问。 黑桃顿了一会儿:你一直在做题,就是为了这个,你周围的每个人都想要这个。 他们有的,你也要有。 我们的钱只够坐一次。白柳语气淡淡,你确定要选这个?选了这个,你的名字就不能出现,也不能选永远在一起了。 他看得出来黑桃更想选永远在一起那个标语,这家伙一向是自己想要的东西优先,他不觉得黑桃能禁得起【永远在一起】的诱惑。 想好了吗?白柳问,选哪个? 黑桃盯了白柳一会儿,然后他哦了一声,慢慢地低下头,开口却是一点不迟疑的语气:金榜题名。 这下轮到白柳顿住了。 你就这么想我金榜题名? 不是。黑桃望着白柳,是那些人都有很多希望自己金榜题名的人,你也要有。 白柳静了下来。 他明白黑桃的意思了,黑桃并不是希望他一定要金榜题名,黑桃只是希望他拥有真心希望他金榜题名的人比如他自己。 我知道了,那就金榜题名吧。白柳转身向摩天轮那边走去,走着突然顿了一下,你想和我名字弄在一起吗? 黑桃毫不犹豫:想。 于是摩天轮老板收到了这辈子最奇怪的标语拼贴请求,他用一种复杂至极的眼神看着白柳那个舱位转到顶端时候的,突然闪烁起来的标语。 【黑桃爱心白柳,永远金榜题名,一帆风顺。】 旁边目瞪口呆的围观群众:永远金榜题名,这什么标语?!上去了一对学霸情侣吗?! 老板: 游玩的尾声是电影,他们选了一部很冷门的恐怖电影,整个电影院里除了另外一对看到一半就搂搂抱抱离场的甜蜜情侣,只剩下坐在最佳观影位的黑桃和白柳,和放在他们中间的一桶小爆米花。 两个人都很安静地看着电影。 恐怖的画面就像是走马灯,一帧一帧地倒映在两个人同样漆黑的眼眸里,电影的画面里主人公在凄厉地尖叫和慌乱地逃跑,电影外,两个放在座椅下的手渐渐十指交错,扣在里一起。 黑桃突然语带羡慕的开口:要是我们也在这个恐怖游戏里就好了。 正在牵手的白柳: 这又是什么崭新的外星人恋爱思路? 黑桃目光一错不错地望着电影屏幕,深黑的眼瞳里错落地放映着电影里的恐怖画面,语气很认真: 在那里,我就什么都能给你了。 从电影院出来,已经快九点了,他们顺着电影院的外面的展示路出来,一路都是各式各样电影的相关周边店,稀奇古怪,花样百出,还有不少恐怖电影的等身周边。 白柳没走两步就要回头看一下黑桃去哪儿了。 这人对这些恐怖电影的等身周边怀有一种巨大的警惕和好奇,总是会凑过去看,走着走着人就没了。 这下白柳回头,黑桃人又不见了,他蹙眉找了一下,终于在一家周边店的橱窗外面看见了黑桃。 黑桃将手趴在橱窗玻璃上面,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橱窗里的某个东西,浑身上下都洋溢着一种强烈的,想要的欲望。 白柳: 开始升起不详的预感。 白柳顺着黑桃的视线看过去,他的脑子一瞬间空白了一下。 橱窗里的店员正在搬运各式各样的周边,其中有一件巨大的瘦长鬼影玩偶服特别显眼,这玩偶服明显是手制的,看起来很粗糙,还有很多粗线条露在外面,但这样反而特别有恐怖感,脸部没有缝合,而是露在外面的一个空洞,看起来就像是一件廉价的半成品。 白柳在看到这件玩偶服的那一刻,心脏突然剧烈地狂跳,他的眼神都有些失焦了,心里只有一个完全无法控制的念头 【这是他的东西】 【他要拿回来。】 店员将这件玩偶服拍拍灰尘,放在了木质衣架上,转身就要把门关上。 白柳没有任何迟疑地推门走了进去,他单刀直入地询问:你好,我想请问一下这件玩偶服的价格? 这件吗?店员转头过来,这件可能贵哦。 这件衣服是从我们老板从一个出了事的福利院里扒拉出来的,据说是收藏,不卖的,但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说自己要准备从事香水行业,不收藏了,就准备把这件衣服给出了,让我放到了这里。 我们老板是外国人,对收藏开价都高的。店员忍不住劝了一句,你是学生吧?还是建议你不要入这个坑。 白柳直视着店员:可以告诉我价格吗? 店员翻了翻挂牌,然后抬头:两万。 白柳胸膛起伏了一下,他渐渐冷静了下来,说了声谢谢,然后走了出来。 他拉着黑桃的手走在了回去的路上,低着头看不清神情,只是手攥得很紧。 两万太贵了。 黑桃突然说:我想要那个。 白柳深吸一口气,刚想说我买不起,就看到黑桃抬手指着一个旁边写着【on sale】的小冰柜。 我想吃冰激凌。黑桃望着他,询问,我可以吃打折的冰激凌吗? 白柳心里有一股横冲直撞的欲望渐渐平息下来,他呼吸一下,说:可以。 小冰柜是无人自动售卖的形式,里面什么冰糕都有。 黑桃趴在上面认真地选,选着选着突然开口,问:你最喜欢吃的是哪一种? 白柳静了很久,说:草莓味的可爱多。 那我要吃这种。黑桃说。 白柳环视一圈:没有这个口味了,香草吃吗? 黑桃肉眼可见地变郁闷:没有了 白柳的嘴角翘了一下:为什么非得吃我最喜欢的口味? 黑桃低下头,他望着白柳,语气很平静地说:要是吃到你最喜欢的口味,我也会变成你喜欢的口味,你说不定也会多喜欢我一点吧。 恋耽美 ——(143) 你一个人的时间要结束了,我也要走了,白柳,在我离开之前,你可以和我说喜欢我吗? 冰柜的光闪烁了两下,灭了下去,白柳和黑桃之间陷入了一片漆黑的寂静。 白柳脸上那点细微的笑意慢慢消失了,他很冷淡地说: 不要。 我讨厌你,黑桃。 第500章 乔木私立高中(235) 回去的路上, 黑桃远远地缀在白柳的后面,白柳低着头一个人向前快速地走着,每当黑桃试图靠近他的时候, 他都会很冷漠地说: 让我一个人待着,不要过来。 于是黑桃就停在一个只能看清白柳背影的距离。 两个人在熙熙攘攘的热闹人群里, 间隔着时远时近, 就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纽带牵连起来那样,笑着闹着的人流从他们中间走过。 这样的距离一直持续到了白柳回学校, 他站在熄了灯的教学楼下, 突然停住了脚步, 声音平稳:我要上教室拿点东西,你先回宿舍。 黑桃静了很久,才哦了一声, 他低着头慢慢地转身,从他和白柳每晚都一起回去那条小路,三步一顿, 五步一回头地走了回去。 从头到尾,白柳都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教学楼虽然熄灯了, 但教室里没有, 因为这是休假期间,乔木私立高中会开放教室作为自习室到半夜, 学生可以一直在里面学习。 白柳上了楼梯,他在黑暗的走廊里一个人走着,走向末尾的教室。 进了教室,白柳也没有开灯, 他走到自己的座位前面,撑着桌面缓缓坐下, 然后不动了。 桌面上的卷子只剩下最后一道大题,压在下面的草稿本上还有白柳做题做烦了随手的涂鸦,上面是黑桃和他,方点和陆驿站用各式各样的笔记本和小零食填满了他的抽屉盒子,盒子的右下角还能摸到那个人给他留下,让他去寻求帮助的名片。 他的作业,本子,笔,教科书从离开到他回来,都保持了一个整洁无损的状态,再也没有人敢轻易地靠近他的座椅。 这是白柳十八年以来最好的状态。 就好像是所有人都在努力地营造一种很好的氛围,想让白柳在这种很好的氛围里长大,学习,高考,迎接自己想要的未来。 白柳缓慢地垂下眼帘,他看着草稿上那团杂乱的的小狗线团,放在桌面上的手攥紧了。 他抽屉盒子里陆驿站的笔记突然掉了下来,夹在里面的高考状元祈愿符滑到了地面, 【白柳,我和点姐两个人想和你说个事情。】 陆驿站不好意思地挠着头,他期期艾艾地望着白柳,眼里有种希望的光:【这不是最近没什么大事,又要高考了吗?感情一切都要尘埃落定了,所以就想和你商量一下高考之后的事情。】 【就无论你考得怎么样,无论你想不想复读,我和点姐都支持你,你不用考虑钱的事情,我和点姐那个时候都是大学生了,有时间和渠道,怎么都能养得起你。】 【就是想问一下你,毕业工作之后,愿不愿意和我还有点姐一起住啊?】 白柳用一种你又在说什么鬼话的奇怪眼神盯着陆驿站:【你和点姐不结婚吗?为什么要和我一起住?你们不怕别人说闲话吗?】 陆驿站顿了顿:【因为不想你一个人住在外面,没个依靠。】 【我和点姐都不在意别人说什么,我们是很认真地在考虑这件事,点姐和我准备毕业后攒一笔钱翻修房子,把房子翻修好了,再让你过来住,希望你住的舒服点,你不是喜欢恐怖游戏吗?点姐专门隔了一间屋子出来给你打游戏。】 陆驿站笑得很温和:【以后你一下班了,就可以和她一起打游戏,等晚上我回来了,就给你们做饭。】 【你觉得怎么样?】 【我和点姐会一直陪着你,玩游戏,吃饭,生病去医院,什么时候都能有个照应。】 【这样,等高三结束,你就再也不用一个人了。】 灯光闪烁的冰柜旁边,黑桃脸上是一种白柳看不懂的表情,显得稳重平稳不少,他目光一动不动地直视着白柳,说: 【你一个人的时间就要结束了。】 陆驿站说:【我和点姐会一直陪着你。】 黑桃说:【我要走了。】 陆驿站说:【这样,等高三结束,你就再也不用一个人了。】 黑桃说:【在我离开之前,你能和我说一句喜欢我吗?】 记忆错乱地在白柳的大脑里汇合,不同的画面就像是那个老旧的冰柜自动售卖机,一边闪烁一边制冷。 白柳俯身下来,他趴在了课桌上,眼神望着旁边空无一人,黑桃经常坐在上面望着他写题的椅子,好像里面什么情绪都有,又什么情绪都没有,是一片无波无澜的深海。 他冷静地思考着。 陆驿站和方点,黑桃,他们代表了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选择。 如果选陆驿站和方点,黑桃会因为他不在独自一人而消失,但同时,他会获得一个正常的,平稳的,温馨的生活,他毫不怀疑方点和陆驿站会这样照顾他一辈子,和他玩一辈子。 方点和陆驿站得到过的最好的东西,他们都不会吃也不会用,他们都会给白柳,白柳毫无疑问地确认自己如果按照陆驿站说的那样和他们生活在一起,的确能得到一种普世意义上的常规幸福生活。 生病有人照顾,玩游戏有人陪,吃饭有人做,所有的快乐和不快乐都有人理解和共鸣。 如果选了黑桃 如果不选黑桃,它就会消失。 白柳一直冷静的思维推进到了这里,出现了短暂的卡壳。 黑桃,这个怪物就像是白柳生命里一个不美好也不日常的巨大意外,它以一己之力将白柳从名为【普通人】的航道上拉开,将他拖入无穷无尽的,无法预测的未来里。 就像一个错位的【锚】。 如果选了黑桃,白柳有种隐约的感觉,他或许会过上一种完全和现在不同的生活,充斥着恐怖,不安定,欲望。 以及【孤身一人】。 他到一直保持一种精神上的孤僻状态,黑桃才能存在,到后来,可能方点和陆驿站都不能存在他周围。 白柳可能需要一直孤独到死去。 这无疑是一桩很不划算的交易。 如果他要选择黑桃,他就要牺牲自己前十八年,周围一切人给他堆砌起来的安稳生活去触碰这个怪物。 要多愚蠢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白柳收拾好东西,起身准备回宿舍,他路过楼梯拐角的厕所的时候,敏锐地察觉到了有谁在跟踪着自己,他神色一冷:我不是让你待在宿舍,不要跟过来 眼眶通红的侯彤缓慢地从阴影处走了出来,她有点迷惑:什么待在宿舍? 白柳及时地打住了,他冷静地转移了话题:你跟在我后面,有什么事情吗? 侯彤咬住下唇,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大声说出了口:我喜欢你白柳! 我愿意花一百万一年,和你谈到八十岁的恋爱!我会和你每天玩恐怖游戏,会给你最好的东西,让你和我一起住大房子! 我会让你再也不会这样一个人回教室拿东西,我会陪你一起,等你高考结束,我就带你去见我的父母,我和他们说过你很多次,他们很喜欢你的! 我想花六千两百万和你一直在一起,在一起到八十岁。侯彤眼睛红红地望着白柳:你愿意吗? 白柳静了很久很久,他望着侯彤满是期待和忐忑的眼睛,呼吸渐渐放轻。 在六千两百万,陆驿站和方点和黑桃之间选择,要多愚蠢的人才会选黑桃呢? 白柳不知道。 抱歉。白柳语气很平静,我有想一直在一起的人了。 可能就是那种宁愿孤独到死,也不愿意放手的疯子吧。 第501章 乔木私立高中(一更) 侯彤长出了一口气, 她心里像是有一块早就已经知道的大石头落了地,她低头擦了一下眼睛:我知道了。 其实她心里早就明白白柳不喜欢她,白柳从来不要她的东西, 哪怕一支雪糕。 这是一种很有距离和分寸感的拒绝。 那我家里那些恐怖游戏都白玩了。侯彤开了个玩笑,我还准备, 至少在高三毕业之前和你一起玩一次那些恐怖游戏呢。 你不是一直在和我玩恐怖游戏吗?白柳平静地说。 侯彤懵了一下:什么时候? 白柳说:你不觉得我们学校就挺恐怖游戏的吗?又是高考湖, 又是女生失足落水,感觉下一步就要发生连环凶杀案了。 侯彤: 白柳这是在说什么恐怖的冷笑话吗?! 但的确有被吓到了侯彤搓了搓胳膊, 她缩了缩脖子, 小心地向后挪了一下:我妈还在学校外面等我, 那我先走了? 再见。白柳说,走的时候小心点,注意不要被脏东西尾随了。 侯彤:!!! 侯彤拿出了排球队长跑训练的架势, 头也不回地一溜烟地跑向了学校门口,白柳站在二楼阳台上看着侯彤上车,才收回自己的视线, 他神色浅淡地转头看向男厕所的拐角阴影处: 现在侯彤也走了,鲍康乐, 你还要躲在厕所里偷听到什么时候。 男厕所的拐角阴影处缓缓走出来一个矮小的人影, 他眼睛里布满血丝,手紧紧攥成拳头样式捏在裤腿旁, 手里举着一束被捏烂的玫瑰花,表情狰狞地望着白柳。 白柳的视线从那束玫瑰花上一扫而过,挑了一下眉,心下了然。 鲍康乐死死地盯着白柳, 他本来今晚是尾随侯彤,准备在冒险做那件大事之前向侯彤告白的, 没想到尾随到了学校里,藏在男厕所里的他还没来得及走出来,侯彤就向白柳告白了。 目睹了全过程的鲍康乐眼睛几乎恨得能滴出血来。 白柳,一个孤儿,除了一张脸之外什么都比不过他,凭什么让那么多他望尘莫及的人围着转。 侯彤是这样,方点是这样,就连那个老好人优等生陆驿站也是这样,这些人平时他打招呼眼神都不会多给一个,但却愿意一厢情愿地追着白柳,求白柳和他们交朋友,谈恋爱,花钱倒贴都愿意。 而他呢?他明明是乔木私立高中里老师的儿子,明明各方面都比白柳厉害一千倍一万倍。 但当鲍康乐按照许薇的指示,去追求学校里身份地位高的女生,去和那些会有光明前途的优等生做朋友,去讨好那些有权有势气焰嚣张的学生,得到的是什么? 他得到的只是像对透明人一样漠视的眼神和表情,只是一些明里暗里看不起的嘲讽和暗示。 甚至那些为数不多愿意搭理鲍康乐的权贵学生在逗弄和嘲笑他获得有优越感的时候,都会觉得无聊乏味,如果这个时候白柳出现了,这些学生更愿意围在白柳周围,花大批的时间,精力,乃至于金钱去戏弄这个永远不低头,对他们永远冷淡的福利院学生。 鲍康乐在学校里的地位,可以说连狗都不如,因为连狗对人讨好汪汪叫的时候,大家都会多看狗两眼,但却没人多看鲍康乐一眼。 因为他实在太无趣了,就连庸俗,都庸俗势利得乏善可陈。 顶级的优等生是白柳最好的朋友,顶级的白富美是白柳最忠实的追求者,就连顶级的纨绔子弟,最喜欢欺负的学生也是白柳。 鲍康乐费尽心思想要得到的关注,甚至不如被霸凌的白柳的十分之一。 他怎么想都想不通,他到底输在白柳哪里? 无论成绩,家世,为人处世,他哪一点不比白柳强? 鲍康乐呼吸粗重得像是快要进攻的公牛,他俯低身体,眼白上翻,用一种赤裸的,憎恨的,但又解气眼神盯着白柳看。 但在两天前,他终于想明白了。 鲍康乐从许薇和校长的交谈中隐约听到了一些关键词,他明白了白柳周围有一种特殊的东西,这种特殊的东西就像是某种道具,或者是幽灵,拥有某种神奇的魔力,虽然鲍康乐还不明白这种魔力是什么,但他笃定这就是白柳在无形之中吸引所有人注意力的原因。 白柳。鲍康乐望着白柳,他忽然阴恻恻地笑出了声,你不是喜欢玩恐怖游戏吗?你刚刚不是说,我们学校的高考湖就是一个最大的恐怖游戏吗? 你敢不敢和我现在上去,玩一玩? 我听说你很喜欢刺激的恐怖游戏。鲍康乐慢慢地用右手提起钥匙,提到自己脸边晃了晃,他哼笑一声,为此,我特地从我妈哪里偷来了山上大门的钥匙。 我敢保证这一定是你十八年人生里玩过的最恐怖的游戏。 恋耽美 ——(144) 鲍康乐舔了一下干燥的下唇,他目光发直地盯着白柳:玩吗? 白柳几乎没有任何迟疑:不玩。 鲍康乐: 草!这和他想的不一样!为什么白柳不玩!他不是最喜欢刺激的恐怖游戏了吗! 白柳似乎从鲍康乐不可思议的表情上读懂了他的内心活动,他顿了一下,扫向鲍康乐的眼神变得微妙,几乎把【你阴谋这么明显还要我上当你到底是有多蠢】摆在了脸上,但开口的说的话却还是比较含蓄的:马上要高考了,我要抓紧时间回宿舍学习。 都要毕业了,还是不要违背校规的好,鲍康乐同学。 听到这么遵纪守法的话从白柳的嘴里说出来,鲍康乐脸都要裂开了这尼玛是你该说的话吗! 全校违规最多,被罚扫厕所最多的学生就是你好吗! 眼看白柳说完之后就毫不迟疑地转身准备下教学楼回宿舍,鲍康乐急了,他猛地上前两步准备抓住白柳的手腕,被白柳眼疾手快地躲开了。 再回头,白柳的神色就有些实质的冷感了:我说了,鲍康乐同学,平时我可以陪你玩玩,但现在我要回宿舍。 被那眼神一扫,鲍康乐脖子一个激灵,他下意识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见白柳真的要走,鲍康乐终于慌了,他电光火石之间想起了自己妈妈在电话里说过的关于白柳的一个信息 【对,白柳非常喜欢钱,他好像很喜欢赌,班上的同学反映他手脚也不是很干净】。 我们打赌!鲍康乐猛地拔高嗓子,谁能从高考湖里完好出来,谁就能赢。 赢的人能得到一笔钱! 白柳的脚步只是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鲍康乐声音都变尖利了,他几乎是在吼:我们赌两万,赢得人能得到两万! 白柳的脚步终于停下了,但他没有回过头,只是若有所思地说:两万不错的价钱。 鲍康乐脸上的表情不由自主地变得得有又嫌恶了起来:两万,够你陪我玩了吧? 果然是个见钱眼开的货色。 不玩。白柳语气依旧是浅淡的,他继续走向楼梯,我今晚已经拒绝了一笔六千两百万的交易,再多拒绝两万也没差。 我现在要回宿舍。 鲍康乐惊愕地愣在了原地,他无法置信地看着白柳继续向楼梯下走了,脚步没有任何停留。 等等!鲍康乐着急忙慌地跟上去,他看向已经走到楼梯拐角的白柳,急切地跟了下来,两万不行,你要多少才可以?! 白柳没有理他。 鲍康乐已经方寸大乱,他向许薇和校长打下包票说今晚可以把白柳骗到山上去,要是到时候他们在山上等不到白柳,他可是全责! 除了钱鲍康乐深呼吸,逼自己冷静下来思考,除了钱,白柳还有什么在乎的东西? 昨晚他妈和校长打电话的时候,还提了白柳在乎什么东西? 许薇握住话筒的手在颤抖:【白柳周围有个奇怪的东西每天都跟着他,就像是幽灵一样,他画的草稿画里也有这个东西,看起来像个线团,不会是鬼吧校长?!】 校长不耐烦地回答声音发抖的许薇:【那不是鬼。】 【但那是个对白柳很有用的玩意儿,和高考湖底的东西差不多,不知道用多少次会消失,你多注意点。】 你周围有个线团一样的东西。鲍康乐突然福至心灵地大声喊道,那东西很快就要消失了! 白柳楼梯下走的脚步一瞬间就停住了,他站在二楼的缓步平台上,扶着楼梯拐角缓慢地抬眸,看向了站在二楼楼梯口的鲍康乐: 你刚刚说,什么东西会消失? 那眼神看得鲍康乐几乎忍不住后背发麻,他竭力忍着转身就跑的冲动,颤着声音说了下去: 就,天天跟着你那个线团一样的东西,那东西和高考湖底的东西是一样,使用一段时间或一定次数之后就会消失。 你要是不想它消失。 鲍康乐在白柳毫无情绪地注视下,深吸了一口气:就跟我去一趟高考湖。 拿到湖底的高考卷子,你就知道那个线团是什么东西,也就知道它从什么地方来了,到什么地方去找它了。 第502章 乔木私立高中(补) 晚上十一点四十五, 山上的大铁门外。 鲍康乐拿着钥匙开门的手都在抖,明知道校长早就已经把看门的保安打发走了,他却还是忍不住地左顾右盼, 钥匙捅好几次才捅进大锁,推开锁杆。 嘎达。 大锁落地的一瞬间, 鲍康乐被吓得跳了一下, 才颤着声音回头看向跟在他身后的白柳:打,打开了。 那进去吧。白柳倒是十分冷静, 他干脆利落地推开铁门, 顺着阶梯往山路上走去。 鲍康乐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他有些胆怯地跟在白柳身后,跌跌撞撞地往前走。 山上的绿化极好,到处都是密布的树荫, 各式各样的阴影攒动,时不时就会把鲍康乐吓一跳,还没等走到高考湖, 这人的脸色就已经煞白了。 白柳没管缩在他身后的鲍康乐,他按照指示标走了一会儿, 很快视野就开阔起来, 一面平静的湖泊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月亮晃亮地倒映在洁净温和的湖面上,微凉的夜风吹过, 拂动湖面上掉落的枯叶,泛起层层涟漪,月晕就那么柔和地被吹碎,如果没有那个恐怖的高考湖传说, 这分明是一副静谧如画的好风景,该引来的是情侣成群结队, 而非一个又一个执念妄生的高三生。 一想到这湖底可能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鲍康乐就咽了口唾沫,他藏在了白柳的身后,不敢直面这美丽的湖面。 白柳语气平静如这湖面:到了。 你要和我打赌的内容是什么? 打,打赌。鲍康乐看着那湖仿佛深不见底的水,话都开始磕巴了,等十二点的月亮照在这湖正中央的时候,赌我们谁能先看到和完成湖底这份高考试卷。 白柳脸上神色无波无澜:好。 与此同时,特优等生男生宿舍楼。 陆驿站小心翼翼地从自己的宿舍里贴着墙走了出来,他熟门熟路地避开走廊上的几个监控位置,从宿舍一楼的后厨房里翻墙跑了出来。 他今晚准备再次潜入高考湖底看看,看能不能收容那个高考卷道具。 当陆驿站成功翻墙越狱,从门锁紧闭的宿舍楼里逃出来落地那一刻,他刚要喜形于色地长出一口气,转头的一瞬间,他的表情就在脸上凝固了。 月色下,有一个身批异端管理局制服,一只眼蒙着绷带的男人缓步走了出来,他望着表情凝固的陆驿站,未语先笑:师兄,没想到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居然在高中校园里玩起了这种翻墙的戏码。 陆驿站收敛了脸上所有身前,他语气凝重下来:岑不明,来调查乔木私立高中高考湖异端的异端管理局队长,怎么会是你? 为什么不能是我?岑不明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几乎明显到近似于虚假,哦,我想起来了,师兄把暗中把举报信递给的三队队长唐二打,最后来得怎么会是我这个二队队长呢? 那当然是我中途发现了师兄的信,拦截下来,让二队过来练练手,出外勤了。 岑不明抱着胸,他似笑非笑:毕竟这里可是有整个世界最大的异端白六,作为优先捕杀异端的外勤二组,我们怎么能错过呢,你说对吗,师兄? 陆驿站脸上的神色完全沉了下去:岑不明,你已经不再是猎人了,白六和我的游戏与你无关,你不能干涉白柳的路径。 不再是猎人了?不能干涉白柳的路径?岑不明脸上的神色开始变得阴晴不定,他掩饰不住自己的恨意,用那一只澄黄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陆驿站,陆驿站,你知不知这是最后一个世界线了? 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 你瞒着我,瞒着唐二打,瞒着异端处理局的所有人在四年前偷偷登陆了这个世界线,你没有通知任何人,你遇到了一个还没来及进入游戏的白柳。 但你却没有杀了他。 你居然和他朝夕相处了四年,都没有杀了他! 岑不明的表情几乎是残暴的,他抓住了陆驿站的领口,将他怼在了后厨的墙面上,逼问他: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你把这个杀了董队,杀了喻队,逼得十字审判军所有人进入轮回一个一个出卖灵魂,逼得方队被困在那个地方永远逃不出来。 逼得你轮回了658条世界线,逼得我和唐二打发疯的人养大了! 现在你居然和我说。岑不明几乎是狰狞地冷笑起来,我不再是猎人,他和我无关,还试图让更温和的二代猎人唐二打过来,把这个白柳从异端的危机里拯救出来。 陆驿站,你脑袋里装得是粪吗? 可能真的是粪吧。陆驿站握住岑不明的手腕,他单手用力,用力到青筋暴起地移开了岑不明提起他领口的手,然后抬起头直视岑不明,那目光里也带着一种凶性,但我在,你就不能动他。 岑不明脸上所有的表情都停止了一秒,他太阳穴突突猛跳了两下,然后岑不明闭了闭眼睛,他松开了手,和陆驿站并排地靠在墙上,他从自己的胸口的制服口袋抽出一包烟,抖了两下,从开口咬住一根,然后很自然地递给旁边的陆驿站: 这条世界线的你成年了没,能抽吗? 陆驿站顿了一下,接过了,但没点,只是叼着:戒烟了。 岑不明嗤笑一声,自己点了。 两个人无声地靠着墙抽烟,漆黑的夜色里,只一个猩红的烟点在猛烈地燃烧。 我听说你在培养三代猎人,作用是监管白柳。岑不明在烟熏火燎的烟雾里嗤笑了一声,怎么,唐二打这个二代猎人你也用废了?不要了? 没有。陆驿站听岑不明夹枪带棍的话听得头疼,他扶住额头,他有别的用处。 那看来猎人队伍里只剩我一个没用处的废品了。岑不明语气淡淡道。 陆驿站牙齿咬破了烟嘴,一种烟草的苦味在他嘴里弥漫开,他几乎可以想象到岑不明下一句话是什么。 那你不如杀了 陆驿站深吸一口气,打断了岑不明的话:按照白六和我的游戏规则,已经退役的猎人不能再插手双方的游戏事宜,你不能破坏游戏规则。 那贱人要我当观众,要我知道一切又什么都不能干。岑不明不冷不热地怼了回去,你也要我当观众吗陆驿站? 陆驿站觉得自己说什么在岑不明眼里都是苍白的,于是他又痛苦地沉默了下去。 和自己观点不同的同事吵架真是一件伤筋动骨的事。 岑不明两指捏灭了烟点,他眼底晦暗不明地回望了陆驿站一眼:前面的世界线,为了让游戏可以进行下去,我可以被迫做你们游戏的观众,但最后一条世界线不行。 陆驿站,你最好给我一个把白柳这小畜生养到这么大的合理解释,不然我今晚就一枪崩了他。 陆驿站沉默了很久很久:白柳和其他的白六不一样。 他不是个坏孩子,他不想进入游戏。 上一个这么想的吴瑞书死的时候还是你帮他收的尸。岑不明冷冷地打断陆驿站的话,这说服不了我。 而且我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相信你也发现了。 岑不明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一下嘴角:这学校里有一部分老师,和那个顶头的校长是玩家。 你知道这些蠢货干了什么事情吗? 岑不明掀开眼皮,冷淡地扫了陆驿站一眼:他们觉得卖了他们的学生也是玩家,尽管你做的那么明显了,但这群蠢货还是因为你的表面特征而排除了你的嫌疑。 所以他们在除了你之外的学生当中筛出了一份疑似玩家的学生名单。 你知道排名第一的嫌疑玩家是谁吗? 岑不明望着陆驿站瞬间凝固的表情,他带着一种嘲讽的笑说出了那个名字: 是白柳。 陆驿站,人好人坏不是看他在平稳的环境里会做什么样的事情,而是看他在恶劣和极端的环境里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你让这个在你竭力营造的安稳环境里长大的白柳来说服我,告诉我他的本质是个好孩子,你觉得我会信吗? 如果你真的相信这个白柳是个好孩子,那你敢让他进入游戏吗? 恋耽美 ——(145) 你敢让这个白柳进入游戏,敢让他在那个他握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和欲望的地方里站到顶端,然后笃定他不会做任何坏事吗? 你不敢的。 岑不明声音彻底冷淡下去:因为我们都知道,那不可能。 你断绝了这个白柳所有获得地位和金钱的非法渠道,你让他连反抗所谓的校园霸凌的能力都没有,他现在只是一团软弱又脆弱的未成形体,根本没有长成,也根本没有做坏事的能力。 但你敢让他成形吗? 陆驿站垂在身体的手慢慢攥紧,攥紧到指节发白。 岑不明顿了一下:我让二队的人跟在白柳周围,他们刚刚通报我,白柳和另一个学生上到了高考湖附近,看样子应该是准备往湖里走。 如果白柳接触到异端,有进入游戏的任何征兆,我就会立即击毙。 陆驿站猛地抬起了头。 第503章 乔木私立高中 你不能这样做!陆驿站厉声驳斥, 他深吸一口气,稳住自己有些发颤的声音和呼吸,他才十八岁!他从出生到现在, 只要向普通人的生活走一步,就会被白六下了一个副本, 逼他周围的人折磨他, 逼他退回原地。 但他到现在为止,什么坏事都没有干过, 你没有资格提前宣判他的罪行! 岑不明只是平静地平视着陆驿站, 语气里毫无犹豫: 他马上就会干了。 晚上十一点五十五。 丛林掩映间, 一面水银般的皎洁湖面倒映着天空中的澄黄色的月亮,就像是暗处窥探着这一切的岑不明那只仅剩的眼睛,就像是小电视拧开一瞬间屏幕散开的光晕, 温暖,模糊,就像是月亮光晕在水底里长出来的长毛。 要十二点了。鲍康乐忐忑地看向站在湖边的白柳, 我,我们开始绕圈吧。 按照高考湖的传说, 学生要踩在高考湖的边沿绕高考湖一周, 才能在盈着月亮的湖底看到试卷。 高考湖的边缘是一个高约60厘米的铸台,这个铸台很窄, 只有十五公分宽,只能容许人的一只脚站在上面,白柳抬脚,他一步踩上了这个铸台, 轻轻一跃,身体摇晃着, 轻巧地站了上去。 在白柳站上去的一瞬间,丛林里的树叶忽然窜动了一下,一支支黑漆漆的枪口从丛林里探了出来,对准了站上了铸台边沿的白柳的头和心口处。 滋滋滋的电流声在丛林间穿过,冰冷的汇报声顺着电流声交错传递: 二队第一小组队员正在观察异端污染对象,九点钟方向,目前污染对象已经站上湖边,已按照队长指示做好准备,一旦对方跳湖后有任何精神降维的攻击性行为,立即击毙。 六点钟方向,准备就绪,over。 三点钟 十二点钟 一张张冷酷的脸透过瞄准镜注视着踏上铸台的白柳,月光下,踩在狭窄湖边泥土铸台上的白柳穿着一件单薄到可以透光的白衬衫,颈后的细发和脸上的绒毛在越发晃眼的月光下清晰可见。 白柳张开双臂稳住身体,垂下了眼帘,开始一步一步地绕着湖走。 他的影子一半倒映在湖内,是波光粼粼的晃影,一半倒映在湖外,是一点光都没有的黑影。 湖内和湖外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湖内是光怪陆离,夺人眼目,湖外沉寂无比,一片漆黑,而白柳只是摇摇欲坠地走在只能容许一个人单脚走过的湖边上,就好像整个世界都找不到一个可以容许他短暂停留的地方。 鲍康乐跟在白柳的后面,走得东倒西歪,但他还是在努力地逼近白柳他要监督白柳走完全程。 枪口随着白柳缓慢地行动而转动着,月亮静谧地倒映在湖心,鲍康乐跟在白柳的身后碎碎念着不知名的祈祷语: 神啊神,保佑我高考能有个好成绩。 神啊神,保佑我们能见到高考试卷。 眼看就要走满一圈了,而白柳一言不发,湖里也没动静,鲍康乐急了,他扯了一下白柳的衣角:你倒是说点什么啊! 白柳静了一下,他停下了脚步:我要说什么? 就类似我刚刚说的那些。鲍康乐抱怨道,这好歹是个许愿湖啊,你没玩过笔仙之类许愿游戏吗?在许愿之前都要开口请求对方的,这湖也要求神的! 我不喜欢求神,因为神并不存在。白柳垂下眼帘,长睫上落了一层晕开的光,他看着湖面上倒映的自己和月亮,散漫随意地开口,如果神存在这个湖里。 那就让我看看长什么样吧。 鲍康乐刚想惊悚地质问白柳到底是谁来了,他就看到毫不迟疑地踩下了最后一步,和他踏上湖边的那个脚印重合了,顿时,夜风狂野地吹舞着树林,映在湖面的月亮一瞬间爆发出强烈的光,湖面波涛汹涌地扩开,露出湖底。 湖底出现了一套课桌和高考试卷,同时在这套高考试卷旁边,还出现了一个扭曲的银蓝色门阀,透过门阀,能看到无穷无尽的小电视摆放在里面,那些小电视上是各式各样的玩家拼杀的样子,他们在恐怖游戏里酣畅淋漓又惊险万分地冲锋着。 二队的枪被突如其来的狂风吹得东歪西倒,他们竭力探头向湖底看,在看到湖底的一瞬间,表情全部都震惊了: 是游戏大厅的登入口! 这学生要进游戏了! 他果然是个玩家! 快按照二队的吩咐,击毙他! 有个队员龇牙咧嘴地用心口顶起枪,他对准白柳的头就要扣下扳机。 不行!! 匆忙赶来的陆驿站看到这一幕心脏差点骤停,他几乎是惊慌失措地喊出了那个不行,他下意识地前冲了两步,握住了这人的枪口,抬头看向了站在湖边的白柳。 白柳背对着陆驿站,他的碎发被风吹得凌乱,背挺得很直,头微微抵着,似乎是在冷静地观察湖面下有什么。 陆驿站的瞳孔皱缩了。 他看到白柳张开双臂,向前倾倒,跌进了湖里。 白柳!! 鲍康乐也被湖水卷了进去,但当这群人迅速聚拢过去的时候,这湖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恢复成了风平浪静的样子。 湖底什么都没有,刚刚跳进去的两个大活人,就像是溶解在了水里的糖块,一点踪迹也找不到了。 陆驿站趴在湖边,他用力喘息,心脏狂跳,回不过神来。 旁边的二队队员忍不住想怒骂这个突然出来搅事的学生,但最后还是忍住了:把他带回异端管理局,消除记忆之后带回来,他刚刚应该看到了。 妈的坏事了,回去岑队得罚死我,没打中那个小崽子! 岑队呢?他人怎么没过来?按理来说他应该要过来看着我们做任务啊。 正说着,岑不明步履极快从树林里走了出来,他制服凌乱,神色阴沉得几乎可以滴出水来:陆驿站,你居然为了白柳阴我,在烟嘴上涂了安眠药,你这些下三滥的手段都是和谁学的 他跳下去了。守在湖边的陆驿站没有回头,只是突兀的那么一句。 岑不明神色猛地一沉,他挥开陆驿站,视线在湖底逡巡了两三次,然后脸色彻底沉到了底,他转头看向旁边的队员,厉声喝问:击中他了吗?! 队员们静若寒蝉,摇了摇头。 有个胆子大点的队员及时甩锅,他一指蹲在湖边的陆驿站:那个学生出来拦了,我们不敢随便射击,避免伤到普通人。 岑不明几乎要被气得笑了:他是个屁的普通人! 陆驿站这畜生在这个世界线十年前登陆之后,迅速诈死之后隐姓埋名藏到了白柳身边,现在居然都没有队员知道这位大名鼎鼎的预言家支队长在这个平平无奇的高中里当年级第二,一心只想养大自己的老对手。 陆驿站缓缓地从湖边站了起来,他转头看向岑不明,脸色已经平稳了下来:岑不明,既然你这么笃定白柳一定会进游戏,一定会做坏事,不如我来和你打个赌吧。 相信你已经知道白柳和鲍康乐之间的关系了,等下白柳如果进游戏了,他出来之后要杀害的第一个人一定是鲍康乐。 但如果等下白柳没有进游戏,没有杀害鲍康乐,你就停止监视和攻击他,把他当做一个普通人,不再干涉他的任何事宜,让他正常地长大。 岑不明眯了眯眼睛:如果他进了游戏又杀了人呢? 陆驿站深吸一口气,他环视岑不明周围的二队队员一圈:我知道你周围的这些队员都是玩家,我也知道你一直在游戏里养自己的战队,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在游戏里杀死白六。 如果白柳真的进了游戏又亲手杀害了鲍康乐,那我就加入你的战队,成为你们的战术师,帮你们培养战队。 陆驿站抬起头,他直视岑不明:我放任他进了游戏,那我一定会在游戏里亲手杀死白柳。 这样可以了吗? 岑不明静了一秒:成交。 旁边有没听清楚这两人交谈内容的队员小声举手问:那什么,不能现在下去抓白柳吗?只要让这个学生也绕一圈把这个高考湖打开就行了吧? 这个高考湖的开启条件是需要高考失利的的学生。岑不明嗤笑地扫陆驿站一眼,某人为了配的上自己高考成绩优异队长,这么多条世界线高考从来没有失利过。 他要是能自己开启,也不会天天在这埋伏,等其他学生开启之后再下去清扫异端了。 陆驿站: 有个太了解你嘴又很毒的师弟就是这点不好。 湖底。 白柳穿过湖水落入一层气泡一样的透明结界当中,这层结界大概有三四米那么大,里面不再是水,而是空气,而这层结界中间是一套课桌桌椅,桌面上放着一套语文卷子,一个文具盒,一张答题卡,桌面正前方放了个计时器,现在已经从150分钟倒计时到149分钟了。 这分明就是高考语文场景的等比复制。 第504章 乔木私立高中(一更) 在相隔不远的另一个结界空间里, 也有一张课桌。 课桌里坐着的人是手忙脚乱地开始答题的鲍康乐,他目眦欲裂地看着这份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高考试卷,心脏狂跳, 答题的手都在抖。 他根本没想到他也会被卷下来! 怎么办,怎么办, 他根本还没复习完! 白柳也坐了下来, 他扫视了试卷两面,然后平静地拿起笔开始作答。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他们周围的那个结界气泡开始变得随着他们的呼吸消耗变小, 就像是他们面前那个不断倒退的倒计时一样。 有一道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湖底响起: 【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十五分钟, 请各位考生加紧时间作答】 【下一场,数学考试,即将开始, 考试时间150分钟,考试类型】 这尼玛完全不给人休息的时间啊!!! 鲍康乐做得头晕目眩,手指都开始痉挛, 胸闷到有些喘不上气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周围的结界气泡已经缩小了一半了, 气泡的缩小速度和考试的进行速度不是一致的, 按照这个速度下去 最后一科英语他们根本做不完,做到一半就会直接泡在水里。 白柳下笔的速度开始变快, 他数学直接放弃了最后一道大题,提前交卷换了下一科理综卷子。 前面的鲍康乐提到后面的提前交卷声,愕然地回过头,看到白柳动作自然地开始做理综卷, 他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怎么可能!! 白柳的成绩比他低那么多,怎么可能做得比他快! 鲍康乐的呼吸变得愈发急促, 他周围的气泡随着他呼吸速度的加快,缩小得也愈发快,那种供氧不足的感觉再起袭上让他的大脑,让他做题的速度变得越发缓慢。 冷汗顺着鲍康乐的下颌滴落在卷面上,在他的笔尖上晕出黑团,他的眼珠子一点一点变得血红。 理综白柳放弃了物理最后一道大题,做出了生物和化学一半的大题,提前交卷,换了下一科英语。 鲍康乐在听到白柳再次提前交卷的时候已经慌得神智全无,他看着自己只做了一半的物理卷子,一股暖流从鼻子里冲了出来。 他流鼻血了。 白柳在涂英语卷子的答题卡时候,结界气泡已经缩到贴到了他的皮肤上,他涂得相当迅速。 鲍康乐的情况就更糟糕,他下半身都已经从气泡里探了出来,泡在水里,鲍康乐恨不得把卷子怼在眼前读进去,但卷子上这些英语单词拆开每一个他都认识,但拼起来,却完全无法在脑海里组装成一个完整的含义。 恋耽美 ——(146) 他已经慌到读不进去了,但他英语卷子还没开始做! 此时,他背后传来一道冰冷的提示音:【考生白柳完成所有高考试卷,游戏结束。】 白柳和鲍康乐身上的两层气泡同时啪一声破裂,他们进入了水里,手脚,发丝和他们面前的课桌瞬间悬浮了起来。 鲍康乐眼里全是充血的红血丝,他憋着气,伸手想要去抓课桌上悬浮起来的那张只写了名字的空白英语试卷,想要继续写,但白柳的视线却顺着课桌往下。 刚才他就注意到了,课桌下面有个很奇怪的东西,那东西处在白柳跳下湖之前看到的那个银蓝色旋涡下面,但跳下来之后却消失无踪,但在白柳做完高考题之后,又出现了。 那是一张被塑料密封袋包裹住的陈旧试卷,半遮半掩地埋在湖底的一张瓷砖下来,白柳调整身体,让自己下沉,他单膝跪地,抠住湖底这张瓷砖,用力往上一拔。 咔嚓。 脆弱的瓷砖应声而裂,埋在下面的试卷漂浮了起来,白柳握住了这这张试卷,同时,他脑子里突然传出一道诡异的机械的提示音: 【恭喜考生白柳获得道具(永远做不对的高考试卷)】 【该试卷永远和当年高考卷题目保持一致,只有做不对它,高考严重失利的学生才能看到它,并且做不对它,每位考生在做完这套高考卷之后,只能记得自己做对的题目,而做不对的题目,那就是永远做不对了。】 【恭喜考生白柳成为最短时间做此试卷的考生。】 【作为奖励,考生白柳可以实现自己对试卷许的愿望检测愿望愿望检测完毕,抱歉,该愿望非此类等级道具可以实现愿望,请考生下次再接再厉】 【滋啦愿望检测提示有误游戏最高级权限从宇宙中枢直接介入可实现考生愿望】 一个比之前更大,更耀眼的门型银蓝色旋涡出现在了白柳面前,湖底的水被这个旋涡里带出来的狂猛的风一瞬间吹开,白柳攥紧手里的试卷别过脸,他被吹到湖的边缘,鲍康乐直接被吹到湖边撞了一下,昏迷了过去。 门型旋涡里的风停止了,里面踏出了一只长靴,在湖底的水要再次落回来将白柳淹没的那一瞬间,从旋涡里走出来的人伸出戴着黑色皮革的手,轻而优雅地打了一个响指。 啪。 湖底的水散成千万滴水珠,定格在了白柳面前。 那个人彻底地从银蓝色的门型旋涡里走了出来,隔着这些水晶珠帘一样的水滴丛,白柳只能若隐若现地看到这个走出来的人的样子,身量比他高一些,穿着很合身的西装,长靴在地上走出有节奏的声响,这人轻笑了一下: 不谢谢我吗?我记得你很讨厌水。 白柳的后背紧贴着湖底边缘,他没有回答,而是直视着这个朝他走来的男人。 这个男人走得不紧不慢,他抚开那些水晶珠子一样定格在半空的水珠,走到距离白柳前面大约三四米的距离后,停下了,他微笑着看向对面的白柳:这是你喜欢的安全距离,是吗,我们可以在这个距离聊聊天吗? 不用担心外面的事情,我让时间和空间都停下了,没有人能发现藏在湖底里的你和我。 白柳还是没有回答。 哦,我忘了,虽然我对你很熟悉了,但你应该第一次见我,首先应该是自我价绍。这男人礼貌地微微欠身,向白柳弯腰,你可以叫我白六,和你现在的名字很相似,希望这能带给你一些亲近感。 白六抬起头,他笑得很友好:我是你在湖上面许愿的时候说的并不存在的神,我来见你了。 第505章 乔木私立高中(236) 你要和我聊什么?白柳冷静地反问。 我以为你会是我们当中先提问的那个人。白六微微摊开手, 他用那张和白柳一模一样的脸对他微笑,毕竟,看到我的样子后, 你应该会有很多想问的问题吧。 比如我这个神为什么和你长得一样。 我不觉得一样。白柳语气冷淡,你看起来比有我两倍年龄大了。 白六: 如果你不喜欢我这种成年人的样子。白六并没有像是被冒犯到一样沉下脸色, 而是饶有趣味地笑了笑, 他抬手打了个响指,语气甚至带着几分纵容, 那这样呢? 这样会让你更愿意接纳我, 和我心平气和的聊一聊吗? 白六迅速地变成了白柳一模一样的十八岁高中生的样子, 他穿着和白柳一样的白衬衫校服,除了手上带着那双黑色皮质手套,和脸上那游刃有余的微笑外, 几乎看不出他和白柳之间的差别。 白柳看着迅速变化模样的白六,背部缓慢地绷紧。 如果现在的他没有精神异常,那么现在出现在他面前这个可以停止时间空间, 随意更改模样的东西,应该就是所谓的神了? 我们用一个彼此都能接受的方式开始聊天吧。白六友善地笑了笑, 你想知道黑桃的来历吗? 白柳的目光一瞬间静止了, 他直视着对面的白六,几乎瞬间明白了什么:他和你有关? 可以这么说, 但又不能这么说。白六左手抱着右手肘部,右手抵着下颌,勾起嘴角,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与我有关, 包括你。 但唯独它的诞生和我无关。 它的诞生只和你有关,它是为了你而存在的一个灵魂。 白柳呼吸一顿, 很快又恢复正常,他抬眸:那既然他是为了我而存在的,那他走什么? 有时候短暂的离别是为了更好的相逢。白六笑眯眯地说,你们的重逢已经是未来里注定的东西。 你们会在一个盛大的恐怖游戏里重逢。 恐怖游戏?白柳语气平静地反问。 没错,恐怖游戏,你和它都会喜欢的恐怖游戏。白六伸开手,他脸上的笑意变深,这个游戏,就存在于这门里。 在他伸开手的那一刻,白柳的面前出现一扇门型的银蓝色旋涡,里面出现的就是白柳之前看到的,那些密集的小电视,里面的人正在惊慌失措地逃窜,对抗,击杀怪物。 这就是黑桃由来的地方。白六笑着说,如果你想要找到离开的他,进入这个游戏就可以了。 白柳的目光从门边划过,冰冷地落在了白六的脸上:今晚这个高考湖,也是你策划的恐怖游戏之一? 白六微微叹息,带着赞叹:反应真快,这么快就猜到了。 不愧是我的衍生物当中最聪明的一个。 你想让我进这个游戏?白柳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黑桃是游戏里的产物,所以你是为了诱导我进游戏,所以故意把黑桃投放到我周围的? 你可以这样猜测,接近真相了,但不完全对。白六并没有反驳,他笑得亲和力十足,耐心地回答白柳对他的恶意揣测,不过它的确是你的锚,你受它影响再正常不过。 我原本以为你得到答案之后会迅速选择进游戏,但看来 白六兴味十足地挑了一下眉:它对你的影响,没有我想象中的重? 或许我应该给你一些其他刺激和筹码,让你愿意接受这个恐怖游戏。 他弯起眼睛,十分含蓄地露出一个笑:我已经迫不及待看你进入游戏的样子了,白柳。 让我想想,你会喜欢什么白六若有所思地用食指敲了两下下唇,然后恍然大悟地笑了起来,在此之前,让我先告诉你,你因为这种乏味的普通人生活失去了什么吧。 白六愉快地打了个响指,白柳面前的银蓝色门型旋涡瞬间扩宽成一面黑色的屏幕,屏幕一闪,里面显现出十四岁的白柳,他正坐在福利院里,冷漠地用勺子吃着饭。 原本我给你设计的生活从这里开始,就进入游戏的,但你并没有,还进入了高中。 你原本到十八岁,就能拥有超过上千万的流动积分,拥有一个公会,在现实里拥有两个大型的地下组织,拥有三到五条走私渠道,和一个完整的,替你卖命的忠心团队。 但现在这些都没有了。白六遗憾地叹气,你被陆驿站的存在剥削了享用这个世界上最美妙欲望的权利,你压抑了欲望,控制自己在一条安全线内生存,然后在这个寂寂无名的高中里活得像条流浪狗,没有能够停留的安全区,就连 白六伸出食指,上面甩出一根半透明的丝线,刺入了鲍康乐的后颈里。 鲍康乐被刺得一痛,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但却被白六的傀儡丝线带动着,表情惊恐地走了过来。 连鲍康乐和许薇这种我在其他世界线根本不记得名字的小角色都能让你遭受三年的校园暴力。白六垂下眼帘,他语气变得散漫带笑,被罚站,洗厕所,被赶出宿舍,被许薇从教室里撤出座椅,一个人孤独地坐在乒乓台上淋雨,无聊地翻看着教室里那些人正在上的英语课本,上面还有鲍康乐嘲笑你是个孤儿的字迹。 白六笑得饶有趣味:我很好奇,白柳,你那个时候在想什么呢? 鲍康乐被扯动着走到了白柳和白六的中间,这种肢体完全不受控制的恐惧让他吓到嗓子里根本发不出声音,只能扯出一些嚯的气音。 白柳低着头靠在墙上,他的校服就像是淋雨那天湿漉着,他身上的时间是流动的,于是发尾和衣摆往下滴落着水,滴落的水因为静止的时间又静止在了半空中。 凝固的水珠慢慢地包裹了他,他抬起头来,掀开眼皮直视白六,语气和眼神里都没有情绪:你看起来这么了解我,不如猜猜我那个时候正在想的事情? 白六脸上的笑容弧度变大:我猜对了,会有什么奖励吗? 白柳平静地说:那我就做你现在正在猜我即将要做的事情,可以吗? 嗯白六略微思索了一下,他笑了起来,真是狡猾又聪明的奖励,无论怎么样不是一笔吃亏的交易,但我很喜欢,所以成交。 白六的食指动了一下,鲍康乐被傀儡线扯到摔地,他滚到了白柳的面前,脸上带着肉眼可见的惊惧,白六垂下眼帘,怜悯地看着正在蠕动着想要逃窜的鲍康乐: 我猜你当时你想杀了鲍康乐。 你在心里制定了一个详细的计划,可以天衣无缝地杀死他和他的母亲,不会让任何人发现,但你不确定陆驿站会不会发现,因为他也很聪明,并且了解你。 你在等,等一个可以让陆驿站都合理接受鲍康乐死亡,并且你可以完美逃离罪责的机会。 白六抬起头,他笑了起来:而这个机会终于来了,就是高考湖。 高三正是考生压力大的时候,才出了一个跳下高考湖疑似拿到考卷的学生,这个时候再有学生因为压力大迷信传说跳湖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而你和鲍康乐素来不和,也都属于大众眼中会因为高考压力大而跳湖的那一批学生,所以鲍康乐主动挑衅你,让你去高考湖,你会去,是一件再合理不过的事情,更不用说教学楼那边还留下了鲍康乐挑衅你的监控证据。 高考湖附近没有监控,如果你们两个人同时跳下湖,而鲍康乐偶然在湖底【不小心】溺水,你没有把他成功救上来,那你就不用为他的死亡承担任何责任,也不会留下任何证据。 因为你怕水,你救不上来鲍康乐是一件很顺理成章的事情。 白六笑得意味深长:而你知道陆驿站是知道这一点的,他不会因此而怀疑你,他会相信你是无辜的。 他不会知道这是他好朋友偶然杀欲兴起,而谋划的一场完美犯罪。 我说的对吗,白柳? 地上的鲍康乐已经完全听傻了,他渐渐停下了挣扎,呆滞地望着白柳。 白柳脸上还是什么表情都没有地低头望着鲍康乐,滴下的水珠凝固在空气里,但鲍康乐却罕见地觉察出了一点不同寻常的味道来,他开始后背发麻,脸色全白,不断地发抖。 从头到尾,鲍康乐都把自己置身于加害者的上位,他想过白柳可能会报复他,但从来想过一直以来冷淡面对他的白柳脑子里在想这些东西 他只是想欺负一下白柳泄愤,但白柳是真的想过怎么杀了他! 这白柳这神经病的脑子和正常人根本完全不一样! 恋耽美 ——(147) 既然你已经想好了,不如现在完成这件完美犯罪。白六勾起唇角,他笑得人畜无害,我保证除了我,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发现你杀过人。 白六挑动食指,他将鲍康乐他挑得跪在地上,仰头露出脆弱的脖颈,双手后背这是一个引颈受戮的姿势。 不要杀我鲍康乐吓得快尿了,他涕泗横流,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敢了白柳,不要杀我啊! 白六缓慢地走上前,他握住白柳的手腕,放在了鲍康乐的脖颈上,垂下眼睫,很轻地说: 抬起头来,我的孩子,让我看见你第一次杀人的样子,一定很值得留念。 白柳缓慢地抬起头来,他的手缓慢收紧:你前面的确猜对了,我的确想过很多种杀了这蠢货又不背锅的办法。 但后面你猜错了我现在正在想的东西。 白柳被湿漉漉的头发贴着的白皙面容上露出一个相当恶劣的笑,那笑出现在他苍白的面容上,有种触目惊心的脆弱和精致,甚至可以用漂亮来形容,他说: 神,我刚刚可没想要杀这蠢货。 我在想黑桃。 白柳微笑:所以奖励没有了,我不会按照你的想法杀人的。 第506章 乔木私立高中 所以, 你不杀鲍康乐吗?白六仿佛是有些诧异般笑了起来,你应该已经想过很多次杀他的方法了,现在这个机会就摆在你面前。 你是为什么停手呢? 我和他的游戏里, 不包括杀死他这一项。白柳抬起头,语气平淡, 我也见到你了, 如果你作为一个神没有多余的事要和我说,就可以回去了。 白六注视白柳良久, 然后他微微退后半步, 欠身告别:既然是你向我许愿, 那就如你所愿。 银蓝色的门在白六的身后出现,他的身影被这扇门渐渐吞没,他微笑着看向白柳, 语气却是带着几分新奇般的兴味不明: 明明那么在乎黑桃,却选择了不进入游戏。 明明那么讨厌鲍康乐,却选择了不杀他。 白柳, 你知道你这种骨子里就是个坏人的人做好人,是会遭大报应的吗? 门将白六似笑非笑的脸庞完全包裹吞没, 停滞的湖水一瞬间落下, 将白柳和鲍康乐淹没,他们被冲上了岸边。 白柳握住铸台, 脸色苍白地爬了出来,他跪在地上,躬身呛咳了一口湖水。 隐藏在丛林里的异端管理局二队成员瞬间就将枪举了起来,对准白柳, 他们窃窃私语地讨论着:出来了! 进游戏没? 看不出来。 等等,看他手上!他手上有试卷!那是游戏道具! 岑不明和陆驿站并排蹲在丛林里, 他们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跪在地上的白柳,岑不明眼睛眯起,他下意识地摩挲自己死神戒,陆驿站的呼吸几乎停滞,他抵在地上的手握成了拳头。 白柳鲍康乐虚弱的求救声从白柳背后传来,救,救我! 白柳回过头去,鲍康乐单手死死抓住湖岸边沿,他的脖子上还连着那根透明的傀儡丝,傀儡丝通往湖底正在闭合的银蓝色门里,因此鲍康乐被困在湖里起不来,眼看就要被溺死了。 等会门一消失,傀儡丝也会消失,唯一的证据就没有了,鲍康乐就会这样天衣无缝地淹死。 他脸被憋得青紫,惊慌求救,哭得涕泗横流:白柳,拉我一把! 我再也不欺负你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鲍康乐哭得惨极了,他的手渐渐因为乏力而松开。 白柳站在湖岸边,他就那么平静地垂下眼帘看着在湖里挣扎的鲍康乐,长睫上的水珠和裤脚衬衣的水珠一起滑落。 他脑子里的思绪一瞬之间变得很平宁。 那个奇怪的,叫做白六的神的确没有说错,他曾经很多次想过杀了鲍康乐。 不光是鲍康乐,白柳想过杀很多人,班上的同学,许薇,校长,甚至是之前电影周边店里的店员。 因为他想要那件玩偶服,凑钱太慢太没有性价比了,白柳一瞬之间的确动过杀人的念头。 这念头起来的一瞬间,对他来说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自然,白柳早就知道自己不是什么正常人,在每个环境里白柳都是处于被排挤的那一个,或许也是因为人类的潜意识警戒机制,察觉到了白柳这个对他们会自然而然生起杀念的危险存在。 不杀人已经是白柳对自己欲望的一种克制了,但伸手救人,还救一个他起过很多次杀念的人? 白柳眼神里一丝情绪都没有地望着鲍康乐。 他想,为什么呢? 为什么鲍康乐已经知道他明明是这种人,却还在期待他救他呢? 不要杀我!鲍康乐哭得撕心裂肺,不要看着我死啊!! 你不是放过我了吗!白柳,白柳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你伸把手救救我吧! 丛林里的岑不明面上毫无表情地一抬手,枪口齐齐竖起,陆驿站死死地盯着白柳,他胸膛剧烈起伏着,嘶哑地说:再等十秒,十秒我们就上去救人! 岑不明面无表情地摁下了倒计时。 十。 三。 白柳突然动了,他跨步踩在铸台上,抓住鲍康乐的肩膀,就像是拎一只落水的猪一样把他从湖里扯了出来,甩在地上。 鲍康乐疯狂地呕吐呛咳起来,他倒在地上抽搐痉挛,眼神已经完全涣散了,只是无意识地望着白柳,抖着声音说: 谢,谢谢。 陆驿站虚脱地坐在了地上,他长出一口气,身上的校服已经被冷汗打湿透了,岑不明近乎于实质的视线在白柳苍白带水的脸上停了很久很久,才抬手让所有队员让枪口放下。 白柳只是冷漠地看着在地上抽搐的鲍康乐:两万块,一周开学后带过来,少一分我就真的杀了你。 鲍康乐的身体一抖,他瑟缩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滚吧。白柳面无表情地踹了鲍康乐一脚,再开校前,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鲍康乐连滚带爬地跑下了高考湖,鲍康乐一走,白柳才慢慢地坐在地上,他靠着湖边仰头闭眼,用力深呼吸,被泡的发白起皱的指尖在颤。 水真是一种讨厌的东西。 在水里窒息真是他这辈子最不喜欢的体验,没有之一。 陆驿站对岑不明作了好几个揖,用口型说了几句好话,求神拜佛一样把脸色阴沉又诡异的岑不明和他的二队队员送走了后,这才转头看向靠在高考湖边沿,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的白柳。 又是下湖又是救人,看起来应该是短时间内没有行动的能力了。 这么讨厌水,就别这么逞能啊 陆驿站神色复杂,他幽幽地长叹了一口气,然后从树荫里走了出来,他蹲在白柳旁边,躬身将白柳的手绕过自己的肩膀,将半昏迷过去的白柳给撑了起来。 白柳昏昏沉沉的脑子瞬间清醒,但意识到来人是谁之后,紧绷的身体又放松了下去,他哑声喊了一句:陆驿站? 是我。陆驿站拍拍白柳的背,语气沉稳,走,带你下山。 白柳静了一会儿:不要告诉方点,我来过高考湖。 陆驿站顿时哭笑不得:我怎么防她啊!她那么聪明,一个照面就看出来了! 你帮我骗她一下。白柳说。 陆驿站一个头两个大:我自己的事情都骗不住她呢还帮你骗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不讨论一些事情。 比如白柳为什么会出现在高考湖。 比如回了福利院的陆驿站为什么会出现在高考湖。 两个人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日常话题,陆驿站把住白柳的肩膀,沉稳地,一步都没有摇晃地将这个脆弱的,只有十八岁白柳,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从这个埋伏了无数要击杀他枪支的地方,温和又安全地送下了山。 走到大铁门旁边的时候,陆驿站拍了拍白柳的肩膀,他笑起来:高考湖里的东西你不用担心。 我会想办法解决的,你高考一定顺顺利利。 说完他挥挥手,转身上山了。 白柳拿着陆驿站给他的葡萄糖和一些乱七八糟的零食,一个人回了宿舍,他现在吃了点东西,有力气了,推开门一瞬间压过来一大个男人也只是勉强后退了两步,没有倒地。 黑桃将头抵在白柳胸口,紧紧抱住他,语气很闷:你怎么才回来。 白柳推开他:先让我洗澡换衣服。 等白柳洗完一个热水澡,换了衣服,黑桃已经直勾勾地望着白柳躺在床上了,旁边还努力地挤了挤,给白柳留下了一个空地。 正在用毛巾擦头发的白柳: 这宛如闯祸之后单方面和他和好的狗的眼神 但白柳还是躺了上去,他难得没有嫌弃地说要将黑桃赶下床,而是非常直接地倒在了床上,压在了黑桃的怀里,拥抱住了黑桃。 黑桃一动都不敢动地僵在原地,他的身体瞬间紧绷了。 这样主动的白柳实在是太少见了。 白柳抬手打了一下,因为头埋在黑桃的胸前,声音出拿出来瓮声瓮气的:太硬了,硌到我了,放松点。 他说完之后自己诡异地顿了一下,张了张口想要解释,但黑桃倒是没有反应过来,哦了一声之后,又慢慢放松了下来,他紧紧地拥抱住了自己身上的白柳。 两个人相对无言地静了一会儿。 你一定要走是吗?白柳突然问,他的声音依旧是瓮瓮的。 黑桃嗯了一声:我大概还能存在 白柳突兀又冷酷地打断了黑桃的话:不要告诉我你什么时候走。 他慢慢地弓起身来,蜷缩进了黑桃的怀里,将头埋进了黑桃的肩膀里,白柳抵在黑桃身前的手指轻轻蜷缩,他再开口的声音很轻,仿佛是在用呼吸呢喃: 不要让我一个人等你离开的那个日期。 我感觉自己像要被砍头的罪犯,我不喜欢。 那你喜欢我告诉你什么?黑桃问。 白柳垂下眼帘:告诉我,你真的会在我的未来出现。 我可以和你做一笔交易。 我承诺可以保持一个人的状态到你出现为止。 但相应的,你之后不能再离开。 第507章 乔木私立高中(237+日) 七天后, 开校了,学生们一片颓靡地来到了学校,结果当天下午就要开高三动员大会, 班内顿时一片哀嚎。 在下课之后,鲍康乐突然走到白柳的课桌前, 僵直道:白柳你跟我出来一下。 白柳抬头扫了鲍康乐胸前的那块鼓起来的板砖一眼:去什么地方? 教师办公室那边的男厕所吧。鲍康乐抖着声音说, 老师都下去开会了,那边没人, 也没监控。 嗯。白柳神情平淡地起身, 那走吧。 教师办公室的厕所果然一个人都没有, 整个办公室空空荡荡,鲍康乐一看就经常来这边蹭厕所,熟门熟路地将白柳带到了厕所的最后一个隔间里, 然后深吸一口气,将包在怀里的东西递给了白柳。 两万块钱。鲍康乐手在颤,我妈收的校长的钱, 应该是这个数额,你点一下。 白柳简单地点了一下:是这个数额。 他说完就很冷淡地要转身走人, 但鲍康乐犹豫地喊住了他:白柳! 白柳转过头去:还有什么其他的事吗? 这钱是我偷拿的。鲍康乐眼眶发红地说, 他整个人都在发抖,如果, 如果被我妈发现了 他咽了一口唾沫,眼巴巴地望着白柳:我也不会把你供出来,你也不要说,行吗? 与此同时, 教师办公室。 许薇本来已经下去打理场地了,但她不知道为什么, 右眼开始狂跳,她开始有些心神不宁和头晕,于是她撑着扶手回到了教师办公室,结果一推开办公室,刚坐到自己办公桌椅子上,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许薇心脏猛地一跳,她下意识接了起来:喂? 恋耽美 ——(148) 电话里传出一个慢悠悠的男人声音:许老师,你这次事情办得,我不是很满意啊。 是校长。 许薇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怎么了,校长? 为了让你去调查你们班白柳的事情,我先付给了你十万定金,是吧?校长冷声说,但你儿子调查了半天,什么事情都没有调查出来,一点线索都没有给我,就连一个可以让这个麻烦精退学的借口都没有找到。 那我们的合作就到此为止了。 许薇猛地一激灵,她拔高了声音:校长,你一开始可不是这么和我说的! 你明明说,只要我把白柳退下高考湖,这两百五十万就会全部都给我! 我是这么和你说的吗?校长不冷不热地说,我怎么不记得了? 许薇恍惚地呆滞在了原地。 校长语重心长地说:许老师,你还年轻,有的是搞钱的机会。 十万我不追究了,就当白花了,之前的事情还是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好好做事吧。 咔哒。校长挂了电话。 许薇一下恍惚地委顿在地。 那十万她上周末就全提出来了,放了几万在家里,剩下的她全都拿去花了。 买了很多她想要了很久的衣服和包,还有护肤品和高跟鞋,那都是她因为之前收入下降,忍了很久没买的最新爆款,她周围的邻居同事都有了,就连隔壁班那个穷酸的要死的生物老师都有了,就她一个人没有! 她之前可是每次都最快更换这些东西的! 而且她那个时候想,马上就要到手二百五十万了,自己花这点钱也不算什么,花的时候根本没有留手,基本什么贵就买什么。 许薇深吸一口气,罕见地有些后悔自己花钱那么快了,她慌里慌张地打电话给自己丈夫:喂你在家吗?你看看床头柜我那个纸包里还有多少钱? 一万块?!怎么会只有一万块了?! 丈夫语带埋怨:你买了九万的东西? 怎么可能!我只买了七万的东西!许薇歇斯底里地叫起来,还有两万呢!你拿去用了吗! 之前花钱买东西的时候,六七万一起花出去她也不心疼,现在要还了,少一分钱都像是剜了她的肉。 谁用你的钱啊!?丈夫也怒了,知道你看钱看得死,没有动过你的! 说着说着,丈夫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了一样,声音也拔高了:你不是说留了五万付这个季度的房贷吗!你怎么花了七万!这个月马上就要扣房贷了,你他妈 我留了三万的!许薇打断丈夫的话,还有两万呢! 我怎么知道!丈夫吼完之后,像是突然清醒一般声音冷静了下来,等等,早上鲍康乐来过这个房间,走的时候弓着腰,怀里像是揣着什么东西。 康乐?许薇慢慢地站了起来,她的目光就像是受到了某种指引一般,看向了还亮着灯的教师办公室厕所。 这个点,所有老师都下去了,所以厕所里的是 许薇挂掉了手机,一摇一晃地走了过去。 在男厕所外面,许薇停了下来,她听到了一个颤抖的男声: 千万不要被我妈发现我和你打赌输了,拿了她的两万块给你。 她看钱看得很紧,要是发现自己这两万不见了,她会发疯的。 许薇缓慢地转头,她双眼里布满血丝,直勾勾地看向鲍康乐从怀里拿出那个纸包递给白柳。 而白柳态度寻常地接过:嗯。 你们许薇突兀地出了声,她脸上的五官抽搐着,表情几乎是扭曲的,在干什么?! 鲍康乐脸色一白:妈,你怎么上来了! 十五分钟后。 学生们好奇地看向不断传来女人凄厉嘶吼怒骂的办公室,和走廊上不断走过去的老师们,彼此面面相觑,小声讨论: 发生什么事情了?不下去开会了吗? 会议延迟了,说有学生偷了老师的钱,正在查,几万块呢。 这声音好像是十七班的许老师的吧? 是她的钱被偷了吗? 谁胆子这么大啊,偷老师的钱? 教师办公室的男厕所里,包住钱的纸包被撕得粉碎,红色的百元大钞落了一地,厕所里像是经历过一场大战,门都被砸开了,门上留下了高跟鞋踹出几个印子。 双目赤红的许薇被几个男老师拉开,但她依旧指着站在男厕所最里面的白柳破口大骂:白柳,你到底逼我们家鲍康乐给了你多少钱! 你是不是一直在校园霸凌他,逼他给你钱! 你他妈的是哑巴了吗!说啊!多少钱!全给我还回来! 鲍康乐惴惴不安,他站在一边,一边看着自己被拦住的妈,一边看着一言不发的白柳,小声地说:妈,不是这样的,我没有给他很多钱,这两万块我就是 就是给我的。白柳平静地抬起了头,他和我打赌输了,筹码就是这两万块。 许薇短暂地静了一下,但很快,她意识到有校长在,高考湖的事情白柳不可能捅得出来,她就像是找到了什么思路一样,猛地转头,直勾勾地转头看向旁边的鲍康乐: 是白柳逼你的,对吧!他逼你和他打赌! 鲍康乐愕然地抬头看向他妈:不是啊妈,是你 许薇粗暴地打断鲍康乐的话,她眼睛里透出一种神经质的贪婪:如果确定是白柳逼你和他打赌,逼你来偷我的钱给他,两万块这么大的数额,那他就违法了,一定要退学,甚至可以报案把他送进去。 如果能把白柳逼得退学,那校长那里她就有交代了,那二百五十万 许薇的胸膛剧烈地起伏,她逼问鲍康乐:是不是!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鲍康乐的脸上,鲍康乐惶惶不安地后退两步,视线在白柳和许薇之间流转,他也意识到了什么。 如果他不承认是白柳逼他做的这一切,这件事就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最多被他妈打一顿,这一切就可以揭过。 如果他现在承认是白柳逼他做的这一切,那他就可以全身而退,但白柳就要 鲍康乐下意识地看向了白柳。 白柳也在看着他,就像是那天晚上看着在水里挣扎的鲍康乐一样,白柳的眼神和表情都很平静,一点情绪都不透。 水里挣扎完的鲍康乐得到了白柳伸出的手,那现在挣扎的鲍康乐,是否会伸出手,将白柳推下湖里呢? 妈。鲍康乐颤抖着开口了,他望着白柳,是我自己,真不是白柳逼 在他说到一半,后颈突然正中央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鲍康乐眼神突然一空,说的话中断了。 鲍康乐的后颈上出现了一个血点,那个血点里能看到一根半根手指长短的透明傀儡丝在轻微地颤动,就像是有什么人在隔空操纵这根傀儡丝一样。 之前白六穿刺过鲍康乐后颈的傀儡丝残留了一端在鲍康乐的身体里。 鲍康乐恍惚之间,他似乎又听到那天晚上那个神,那个男人目光悠远地望着白柳离去的北原,用低沉带笑的声音在他耳边轻声说: 【白柳,你这样的人做好人,选择不杀鲍康乐,是会遭报应的。】 鲍康乐背后的傀儡丝一颤,他脑子瞬间一片空白,他抬起了手,眼神涣散地指着白柳:是的,没错,就是白柳逼我去偷钱赌博的! 他逼我赌博,说我不给钱就杀了我!还逼我跳了高考湖,差点淹死了我! 他是个杀人犯! 下午三点,操场,被延迟了半个多小时的动员大会还是顺利召开了。 但这次的开篇却不是特优等生发言。 下面的学生看着有一大堆老师,甚至校长都在围着一个学生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那学生被一群人推搡着,推到了国旗台下面,遮挡着看不清脸,但周围每一个老师都在对他严厉斥责,甚至于还有老师在旁边打电话报警。 坐在下面学生队伍里的方点看着这情况,心里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她左右看了看,随手扯了一个从国旗台下面过来的学生:那国旗台下面的学生是谁? 点姐。这学生一看扯住他的人是方点,也没听清楚话,以为她问的是陆驿站的情况,下意识回答,国旗台下面那个学生不是陆驿站,陆驿站请假了,他说要去办点什么事情,还没回来,不是他上台发言。 我知道,是我上台发言,但现在还没通知我上去。方点扬了扬下巴,所以问你那个学生是怎么回事? 那个学生啊。这学生山上优等生班里的,说起来下意识地有点嫌恶,普通班的,据说好像和同班同学赌博还逼同班同学偷钱给他,两万多,但恰好这学生是个老师的儿子,被发现了,现在报警了正在查,说要先给退学处分。 方点的心脏狂跳起来,她问:这学生叫什么名字? 白柳。这人回答她。 方点头也不回地朝着国旗台下面狂奔了过去。 白柳被一群老师塞了一份刚打印出来的检讨书,推着上了国旗台,校长握着他的肩膀,拿着话筒,脸色佯装阴沉地站在旁边:各位同学,各位老师,在开动员会之前,我们先要宣布一个重大的处分。 高三十七班的白柳同学,不思进取,走歪门邪道,逼迫同班同学赌博,数额高达万余! 难以想象我们乔木高中这种一心学习,教书育人的地方能教出这样的学生!这是乔木高中的耻辱! 校长深吸一口气:所以,为了以示惩戒,我们会将该同学处以退学处分。 我们会将这个处分永远留在白柳同学的档案上,让任何一个学校都能看到,让每个学校都能知道,这个同学是多么恶劣的一个同学! 全校哗然,学生顿时就讨论起来了: 哇靠,那岂不是没有学校会要他了?那他还怎么高考? 不知道,据说好像是福利院的那个学生,估计福利院也不会供了,本来就没钱上学的。 都读到高三了诶,这也太惨了 有什么惨的,逼人赌博,就活该! 校长长出一口气,他用余光一扫旁边的白柳:现在请白柳同学来念自己的检讨。 念个几把!不念!翻身就冲上台的方点劈手就躲过了校长准备塞给白柳的检讨书,她根本看也不看校长一眼,抓住白柳的胳膊就拖着他走了,我们走。 国旗台下的老师都被突然冲上台的方点吓了一跳,想要拦住对方: 方点!你的演讲在后面一个!你冲上去干什么! 我知道。方点抬起头,她语气很冷静,我不演讲了,我要带白柳走。 这些老师都听得懵了一下:走?!你走什么?等下还要上课啊! 我不上课了。方点抬起头,她的目光里有种被侵犯了领地的野兽的怒意,你们不是让白柳退学吗? 我和他一起退。 你疯了吗方点!方点的班主任愕然地站出来,你是年级第一啊!马上就要高考了,你和一个档案要记大过的小混混搅合在一起干嘛! 你们根本就不是一条路上的人,快过来! 老师着急地对方点挥手。 方点抬头看着这个真心为自己着急的老师,她语气缓和了一些:老师,年纪第一和高考对我没那么重要,我去哪儿都可以拿到,大不了复读一年重头再来,我依旧可以是全市第一。 但白柳是我的朋友,我就喜欢和他走一条路上。 方点的眼神很坚定,她笑了一下:现在不走一起,以后可能就要走岔路了。 劳烦您让让。 方点扯着白柳的胳膊,头也不回地从这个神色呆滞的老师旁擦肩走了过去。 方点遇事很冷静,她先把白柳送回了宿舍,替他收拾了一个包裹出来,一边收拾一边说:这事有蹊跷,你先别慌,我先留在学校帮你看看情况。 恋耽美 ——(149) 但你暂时先别待在学校了,我先把你送回我家,然后给你弄笔记,这段时间你就在我家里自学准备高考吧,我班上一些同学有些知道一些门路,我帮你问问她们,看看这事怎么处理。 白柳坐在床沿,他头上被方点盖了一条毛巾,擦去那些被不知道谁泼上去的水,他很安静地望着方点给他收拾东西,突兀地开口:你不是不喜欢和那些人交往吗? 那个时候是什么情况现在是什么情况啊?方点语气自然,事急从权懂不懂。 就像你刚刚威胁那些老师说要退学?白柳语气平平地反问。 方点笑了一下:差不多吧,至少先让他们冷静下来权衡一下,在高考之前为了给你盖黑锅退学一个全市状元划不划算。 白柳又静了一下:我真的赌了。 方点点头:我知道啊,你看起来能干得出赌这事儿,但其他应该不是。 我赌了两万。白柳静了一下继续说,被退学很正常。 你要真不想念了可以退学,我一点意见没有。方点一跳,她坐在白柳对面的桌子上,撑着下颌笑眯眯地望着白柳,但不能这样退学。 因为我知道你想念。 我不能接受你那么认真努力地学了一年是这个结果,我希望你高考一定顺顺利利。 方点揉了揉白柳的头:好了,这些都别想了,先回家好好休息吧。 白柳静了很久,他抬头,湿漉漉的头发掩映着他那张苍白的脸,声音很轻:点姐,我想吃冰棍。 方点静了一下。 除了开玩笑,白柳很少叫她点姐,也很少请求她做什么事情,方点有时候会抱怨,说白柳你居然都不愿意喊我一声姐姐。 但这一刻,看着这样的白柳,方点宁愿她没有听到这声点姐。 她深吸一口气,说:好,点姐现在就下去给你买,你等着。 等到方点提了一袋子冰棍上来的时候,只看到一个空荡荡的宿舍。 白柳不见了,她刚刚给白柳打包好的那个小行李书包已经不见了,只有一张留在桌子上被杯子压住的一百块,一百块旁边压着一张纸条【之前借的,现在还给你,点姐】。 下面一行字是:【不要因为我退学,性价比低。】 方点望着这张一百块,她用力呼吸了一下,然后慢慢地,慢慢地放下了冰棍袋子。 第508章 乔木私立高中(日+238) 陆驿站前手刚把考卷那个道具交给岑不明封存, 准备试图从游戏里找这个道具的解除道具,这两天就要进游戏,回来之后就听到白柳出了这个事情, 说句不夸张,他的脑子都嗡了一下。 白柳跑了?陆驿站恍惚地坐在方点家的沙发上, 他对面坐着方点, 怎么会跑了。 我去福利院里问过了,他没回去。方点低着头, 她的手死死地抵在茶几上, 声音有些发哑, 我找过了,学校周边也没有。 白柳没回福利院,没回学校, 也没回这里。陆驿站的表情几乎是空茫的,他望着方点,很轻地问, 像是在问方点,又像是在问自己, 他能去的地方就这么多。 他还能去哪里? 对啊, 陆驿站后知后觉,因为他的干涉, 这个世界里,能容下白柳的地方就只剩下这么三个,现在却有两个地方学校和福利院都容不下了,而唯一一个能容得下他的地方, 就是这里。 但这里却有两个将他推到这一步的人。 那白柳还能去哪里呢? 他要吃要住要行要休息,这些都需要钱, 他从哪里来的钱? 陆驿站慢慢地低下头,他将脸埋进了掌心里,深深吐出一口气。 夏日雨水丰沛,通常是雷声一打,轰隆隆地响不了两下,很快便下起了大雨。 现在是工作日,高考中考都临近,出来玩的学生孩子少了许多,商业街的电玩城老板见下起了大雨,行人纷纷躲避,客流量又少了一截,不由得唏嘘,想着今天要不早点关门。 他刚关掉外街的展示大屏,抬手要把卷帘门拉下来的时候,一只被雨淋得透白的手握住了下降的卷帘门。 老板一愣,他向上拉开卷帘门。 大雨下的能在街上打出浓密的雾气,繁华的街道变成雨雾中模糊的背影,而穿着湿透了的校服白柳就那样安静地站在这样的背景前,有种奇异的抽离感,就好像他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白柳抬眸,漆黑的眼眸平静无波地望着老板:你们今天还营业吗? 营业的。老板本来想说不营业的,但看着白柳湿透了的校服,又转了口风,你先进来躲躲雨吧。 白柳走了进去,他侧过头看向老板:之前那个枪击游戏,第一名的奖励可以兑换成钱吗? 可以倒是可以,可以兑换五百。老板看着白柳身上的校服,忍不住劝了一句,我记得你都高三了吧?等毕业了再过来玩吧,没必要逃课过来玩,高考重要。 白柳静了一下,他语气浅淡:念不了了,我被退学了。 老板一惊:怎么会被退学?!你都高三了啊!在这个当口被退学,你家长不闹的吗? 我没有家长。白柳淡淡地说,能开机器了吗? 老板愕然,他还想再问什么,但又开不了口了,只是神色复杂地叹一口气,给白柳开了机器。 你玩吧。 白柳礼貌地点头:谢谢老板。 他掀开帘子进去了,很快双人模式绵密的枪击声就响了起来,老板在外面百感交集地揣手叹息。 他之前还看见过这孩子在摩天轮上金榜题名的标语,怎么会短短几天就 而且这孩子精力还真是足啊,又是退学又是淋雨,还能玩双人模式。 老板有些新奇地看着又登录到机器上的两个玩家名字,一个黑桃一个白柳,不由得好笑地摇摇头果然才十几岁,还给自己起了个对称的游戏别名。 白柳举着枪专注地望着游戏屏幕里跳跃的两个角色,他旁边的游戏角色黑桃一路跟在他身后,为他保驾护航,他的嘴角很浅地勾了一下。 帘子外,突然传来一个很轻的声音: 你好,请问你们见过这个学生吗? 白柳的瞳孔在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一缩,屏幕里,黑桃这个角色瞬间停滞不动了,白柳猛地转头看向他旁边的黑桃那个刚刚和他一起拿着枪玩游戏的怪物不见了。 帘子外,那个柔和的女声还在礼貌地询问,她的声音充满诚恳和祈求:我是方点,是照片上这个学生的姐姐,他现在离家出走了,如果你看见过他,可以告诉我吗?我们必有重谢。 老板的声音有些尴尬地顿了一下,他最后说:没见过。 那这是我们的电话号码,如果您见过一定给我们打电话。方点刷刷用纸笔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先谢谢您了。 他很喜欢玩恐怖游戏,说不定会来您这儿。 白柳沉默地靠在游戏机器上,他后仰着头,额发遮住眼睛看不清神情,只能听到他很浅的呼吸声,和从他的发尾和衣服上滴落下来的水声。 恐怖游戏里的两个角色都坠机了,他们被扑面而来的丧尸咬食殆尽。 等到方点离开,白柳撩开帘子走出来,这老板立刻抱怨他:你怎么说你没有家长呢?你姐姐冒着大雨来找你。 白柳语气很淡地说:谢谢您没有把我说出去。 这老板一顿,又是叹气:我这儿很多学生家长来找学生的,不把学生供出去是基本的职业道德,但你姐姐看着不像是那种家长,她挺担心你的。 她眼睛通红的,看着像是哭过好几次。 白柳又顿了一下:我没拿到一等奖。 我看看啊老板掀开帘子走了进去,二等奖,也不错了,你要兑钱吗?两百块。 白柳点头:兑。 老板拿钱给白柳,他顿了顿,又难掩唏嘘地说:你一个学生仔,在外面很艰难的,还是快点回去吧。 白柳拿钱转身准备走人,听到老板这话他的背影停了一下,然后说:我不是一个人。 有人陪着我。 老板问:谁啊? 白柳很平静地回答:黑桃。 老板一愣,白柳已经在雨雾当中走远了。 老板满头雾水地回过头,他转头,看向游戏机换面上那个倒在地上,已经死亡的游戏角色上顶着的【黑桃】名字,不由得疑惑地自言自语起来:但黑桃 不是一个只存在于游戏里的npc玩家吗? 已经四天了。陆驿站黑眼圈浓重到要掉到腮帮子上了,他气若游丝地说,白柳到底在哪? 到这一步,陆驿站甚至开始后悔没让当初去的岑不明派几个人跟着白柳了。 他现在三分之一的时间在担心白柳出事,另三分之一的时间在担心白柳让其他人出事,剩下三分之一的事情在处理高考试卷,游戏,福利院和学校的事情,恨不得一个人掰成六十四瓣来转。 不能用岑不明的人,真的追踪到了白柳,要是白柳在做什么事情,岑不明一定会一枪杀了白柳。 也不能报案,现在白柳身上有个诈骗的东西还没查实,等报案那就是直接送进去了,更不能动员异端和游戏道具来追踪白柳,每个异端都和白六有关,要是真的追踪到了,那白六绝对可以通过异端影响到白柳。 白柳是这个世界上最特殊的孩子,陆驿站这种手里有无数途径的家长,在面临这个离家出走的孩子面前,也只能无可奈何地采用家长中最常见和苦逼的寻找办法那就是他和方点两个人人肉搜索。 但他和方点两个人已经快找疯了,还是没发现白柳。 白柳很聪明,要是这人真的不想被发现,哪怕陆驿站动用上面所有途径,想要发现他都难。 在陆驿站找到天昏地暗,不知道第多少天的下午,方点终于带回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我在隔壁区的网吧找到了白柳。方点说,但他不愿意回来。 陆驿站从眼前一亮到心如死灰只有一秒,他瘫软在沙发上,几乎要汪地一声哭出来:为什么啊! 事情都解决了啊! 他们花了大力气找到了被校长刻意隐瞒的监控,证明是鲍康乐强制要求白柳赌博,并且找到了侯彤这个证人作证,可谓是人证物证俱在,成功洗刷掉了白柳身上的嫌疑。 后来追问鲍康乐为什么要反咬白柳的时候,这人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了,倒是审问许薇的时候没绷住,说脱了口,将校长暗地里对学生做的一些事情给供了出来。 这下就闹了个大事件了,全校经历了严酷的彻查,校长和许薇两个不配为人师表的狗东西直接被当场送了进去。 鲍康乐也因此被退学还记了个大过。 岑不明那边,陆驿站也从游戏里找到了【做不对的高考试卷】的解法,成功将这试卷作为异端封存起来,并且陆驿站已经解除了之前异端在之前那个女孩子身上造成的影响,并且用道具模糊掉了对方部分记忆,现在对方以为自己掉下去看到的都是幻觉。 鲍康乐的影响陆驿站本来也想给他消除,但这人现在的精神状态很不好,也不知道消除的效果好不好。 乔木私立高中整个被从上到下清洗了一遍,山上的高考湖也被填了,山上的特优等生区域也被解散了,现在接受乔木私立高中的是个德高望重的老高级教师,接手白柳他们班级的是个年轻的英语老师,据说是老教师的关门弟子,很有能力,人品也很好,一上任就立马来找陆驿站他们询问白柳的情况,并且还帮忙找了白柳好几天。 一切都在变好。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很多人都在期待白柳回来,侯彤,方点排球队的其他队友,那个新上任的英语老师。 现在的白柳在乔木高中再也不会像之前一样一个人了。 但白柳却不愿意回来。 我和白柳聊了聊。方点托着脸,她好像在沉思,又好像在发呆,目光有些散,他和我说,他想一个人生活。 他觉得就这么退学了之后,一个人生活,也没什么不好。 他对高中和大学都没有期待,对所谓的普通人,和同普通人一起的生活也没有太多的期待,但如果未来让他一直一个人,他对这样的生活习惯,并且怀有期待。 恋耽美 ——(150) 方点眼神有点恍然:我觉得他是真心这么说的,但我不觉得他是真的想要一个人。 什么意思?陆驿站蹙眉问。 方点深吸一口气:我觉得好像有什么我看不到的东西。 在他一个人的时候陪着他。 寂静的出租屋里,白柳一个人躺在木板床上。 他之前一直住在网吧,方点来了之后,本来已经走了,结果又杀了个回马枪,说他不回来可以,但不能待在网吧里,给他当场租了个小房子,把他给弄了进来。 白柳躺在木板床上,他的眼神看着对面的小桌子上那串钥匙那是方点找到在网吧的他留给他的钥匙。 在那串钥匙旁边,桌子上趴着一个同样正在看着他的黑桃。 房间里很静很暗,白柳能清晰地看见黑桃那双黑色的眼睛一点一点地变成奇异的银蓝色,他能清晰地看到黑桃的身躯一点一点变得半透明。 我要走了。他听到黑桃说。 为什么?白柳问,我还是一个人,你为什么能走? 黑桃很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但你很快就不是了。 白柳语气冷淡:我是怎么样的不需要你决定。 黑桃声音很轻:因为我不希望你一个人,白柳。 他慢慢地起身,走过来,将躺在木板床上的白柳涌入怀里,很轻又很低地说: 未来的你周围会有很多很多人,我知道那样的你很幸福,我希望那样幸福的你快点来到。 所以我不希望你一个人太久。 黑桃用力地拥紧白柳:回去吧。 我们做了交易的,我向你保证,未来我一定会来找你,第一眼就看见你,永远跟在你的身后,再也不消失。 白柳抓紧了黑桃的肩膀,但他的目光却渐渐散开。 他越过黑桃的肩膀,看向那串放在桌面上的钥匙,静了很久很久,然后白柳闭上眼睛,他环抱过黑桃的肩膀,很轻地嗯了一声。 白柳回来了。 这个风云人物的回归让乔木私立高中每个人的生活都动荡了一阵子,但他自己的生活倒是无波无澜的, 也不能说是无波无澜吧,他变成了焦点人物。 山上那些教学楼取消之后,陆驿站和方点就在山下读了,这两个人没事就往十七班这边跑,叫白柳吃饭,上课,打球,做作业,一直企图在离校之前和白柳多相处一会的侯彤见每次一下课白柳就被方点圈走了,气得快咬牙。 班上的新老师很关注白柳,她对白柳的态度十分友好,但又不过分凸出,只是会给白柳的试卷上标注一些她觉得有益的标注。 福利院给白柳批了夜宵补助,每晚八块钱,刚好可以吃一碗牛肉面。 陆驿站和方点会加钱给他点个蛋,于是在最后这短短五十天,白柳居然肉眼可见地窜高了一些。 他再也没有独来独往,或者说,没有独来独往的机会了,他周围簇拥了太多人,一个人的时候都很少了。 有时候也白柳会一个人待在楼下的花坛里,他的手上拿着两根冰棍,但另一根他通常不吃,也不知道是谁吃了,但这样独处的时候通常是很少的。 很快,时间就来到了高考。 夏日炎炎,阳光灿烈,今天是个艳阳天。 方点和陆驿站一大早就起来找白柳吃早饭了,陆驿站脸紧张得煞白,在送白柳进考场之前还一直嘱咐:一定要记得涂答题卡啊!答题卡多检查两遍! 嘱咐完白柳,陆驿站就下意识地要走出学校,往外面的家长区去等着白柳高考完。 方点哭笑不得地抓住紧张到大脑一片空白,同手同脚往外走的陆驿站:你给我站住! 今天不光白柳高考,你也要高考,你去家长区等着干嘛! 哦!陆驿站恍然大悟的一拍脑门,忘了我也要高考了,光记得今天是白柳高考的日子了。 白柳: 最后还是白柳把因为自己高考紧张得不行的陆驿站考生送进了考场,并语重心长地嘱咐对方:不要忘记涂自己的答题卡了,小陆。 你也是啊!陆驿站眼泪汪汪地抓住白柳的手,高考一定顺顺利利的! 方点也抓住了这两人的手,她明朗地笑起来:那是当然,我们白柳高考一定顺顺当当的! 白柳目送着方点和陆驿站和他挥手告别,进入考场,他并没有立即转身,而是望着这两人的背影静在了原地一会儿。 在这两个人的背影渐渐远去的时候,他的身旁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人影。 黑桃握住了白柳的手,白柳缓慢地反握了。 人来人往的高考考场里,白柳一个人突兀地站在原地,他的手虚空地握着什么,不断有人和他擦肩而过,和他笑着打招呼: 白柳高考加油啊! 白柳,冲啊! 稳住,白柳,你可以的! 每当一个人和白柳笑着打招呼,祝福他的时候,白柳周围的黑桃就会消失一瞬,但很快这个打招呼的人离开之后,黑桃又会回来,继续握着白柳的手。 于是人群里,白柳握着的黑桃,就像是播放胶片老电影时候不断闪烁的陈旧画面,他轮廓变得模糊,在阳光下时隐时现,时出时无,就像一张人为幻想出来的怪物剪影,沉默寡言地出现在童话故事的主人公旁边。 在他一个人的时候握紧着他的手,在他被簇拥时又悄无声息地放开。 白柳走进最后一场英语考试考场,这个怪物在窗外不错眼地望着正在低头写卷子的白柳,他就像是看一眼少一眼那般,一丝一毫都没有移开地望着白柳。 高考结束的铃声响起的那一瞬间,白柳下意识转头看向窗外的那个怪物。 他不见了。 白柳的脑子迟钝地反应了一会儿,他突然想起自己之前和黑桃说过,最后一场考试方点他们肯定会来找他,让他去乒乓台下面等,不要在教室外面等。 应该是去乒乓台哪里了,白柳这样想着。 方点果然来找他了,她兴奋地问白柳考得怎么样,白柳说正常发挥,然后方点欢呼起来,说等下我们去买东西庆祝,陆驿站更是喜极而泣。 很快陆驿站和方点就被自己的同班同学拉走了,白柳得到了自己的闲空时间,他回到了教室自己的座位上,顿了一下,从教室下面拿出了一卷木棍。 一共十根,是他存起来的木棍,刚好可以换两个可爱多。 教室里的人热烈地讨论着,还有不少人躲在各种地方告白,白柳脸上没带任何表情,目不斜视地擦过这些人,往花坛下面去了。 他去小卖部用十根【再来一根】的木棍换了两个草莓味的可爱多,然后在烈日下,等在乒乓台旁边。 乒乓台是个很隐秘的小角落,所以是个很多情侣躲避教导主任探查的约会的圣地,但现在大家都已经高考结束了,台面下的恋爱都可以翻倒台面上来谈,再也不会有老师家长管了,所以这个一向很热门的情侣圣地此刻反而一个人都没有。 操场上都是互相追逐,欢乐大笑的男男女女,乒乓台下的树荫里,藏着一个拿着两个冰激凌等着人来的十八岁男生,他曾在这个乒乓台上淋着大雨冷静思考着杀人办法,也曾在这里和一个不存在的怪物紧紧拥抱着,躲避着从远处扫来的手电筒光。 而现在,他拿着怪物最想吃的草莓味可爱多,心平气和地等在这里,等他出来和自己吃完,再告诉他。 告诉他,我喜欢你。 就像任何一个十八岁男生会对自己的恋人说的那样我喜欢你,你多陪我一会再走吧。 我说了你喜欢的话,带了你喜欢吃的东西,那你能不能因为我现在还是一个人,稍微走得慢一点呢? 蓝天里飞过漂浮的白云和小鸟,绿荫下的穿着白衬衫的男生等啊等,他从烈日等到黄昏,从黄昏等到日落,等到手里的冰激凌已经完全融化,那个怪物还是没有来呀。 它没有听到它喜欢的话,没有吃到它喜欢的冰激凌,连句再见都不说,就那么走了吗? 等未来见到它,如果能见到它的话,他一定不要那么轻易地原谅它。 白柳慢慢地,慢慢地垂下了举起冰激凌的手,他脸色很平静地望着远方,说: 我喜欢你,黑桃。 第509章 乔木私立高中(完)(日+239) 教室里。 牧四诚还在后排呼呼大睡着, 白柳翻开了草稿本的最后一页。 最后一页上画着一个独自一人坐在花坛边,拿着两支冰激凌的小人,小人低着头, 看着当初小狗线团的出现的位置,似乎在等小狗线团再次出现, 说要吃他手里的冰激凌。 而这次, 他会给它。 白柳合上了草稿本,他的神色还是平静的。 他没有这段记忆, 他记忆里的出现过关于所有黑桃相关的东西都像是被某种东西刻意洗刷过, 一点痕迹都没有残留下就像是之前他和谢塔的回忆一样。 不难猜出这段记忆也被折叠了。 白六还是老样子, 将【锚】下放到他周围,引诱他进入游戏,虽然最后, 他的确也进入了。 还走到了挑战赛这一步。 吱呀 教室的门被推开了,睡在后排的牧四诚猛地警觉清醒过来,他抬头看着从教室外鬼鬼祟祟走进来的一个矮小人影, 下意识就要甩出利爪。 等等。白柳语气平静地说,带我们上山的人来了。 人影走到了白柳面前, 是双目通红的鲍康乐, 他目光阴狠地盯着白柳:你不是喜欢什么恐怖游戏吗?那你敢不敢和我打赌? 白柳顺从地接了下去:赌什么? 跳下高考湖,做完所有题再上来。鲍康乐说, 谁先做完就谁赢了。 赢的人可以 鲍康乐正绞尽脑汁想奖励呢,他就看到白柳轻描淡写地站起身:好,走吧。 鲍康乐一愣:你同意了? 我已经同意过一次了。白柳微笑,没必要浪费时间了, 走吧。 山上的高考湖旁。 陆驿站单手举着重剑插在地里,他安静地站在湖旁边, 垂眸看着湖里的自己。 湖里水波荡漾,陆驿站的脸也因此被晃荡得模糊不清,他脸上都是伤,神色却很静,像是想了很多东西,又像是什么都没想。 他的思绪回到了六年前,白柳高三的时候失踪的那段时间。 陆驿站那个时候去找过一次岑不明。 陆驿站,你当我是什么?岑不明抱胸冷笑,我对白柳的退步最多只能做到在现实里不去干涉他,你要让我帮他处理好乔木私立高中那些事,要我动用权利帮忙说服这个学校留白柳下来继续念书 他神色冷峻又讽刺:我不如你宽宏大量,对白六的衍生物还这么掏心掏肺 岑不明骂人的话在舌尖打了个转,他看着在他面前低着头像是认错一样的陆驿站,这句脏话还是被他咽了下去,他冷下声:我做不到,你可以走了。 我也没办法完全做到。低着头的陆驿站突然开口,我会忍不住怀疑他。 准备转身离去的岑不明一顿,他又转了回来,眼睛眯了眯:什么意思? 我理智上知道他是个无辜的人,但情感上我控制不住先将他置身于陆驿站深吸一口气,他抬起了头,面上带着无奈又苦涩的笑,我也挺矛盾的。 我为了让他不伤害别人,过度地控制他的行动,抑制他的发展,这样的举动无疑是在剥削他的自由,让他对环境里的其他伤害没有反击能力,我也在怀疑我自己,这样的选择是对的吗,是公平的吗? 陆驿站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后仰头靠在异端管理局走廊的墙面上,望着天花板的眼神有些空茫: 如果他是一个无辜的人,我这样做就是在牺牲他。 如果他不是,我这样做就是在养虎为患。 有时候我也在想,到底怎么选才是对的呢? 岑不明眉头一皱,开口就要骂人,陆驿站就像是知道他要骂人一样,先举起双手苦哈哈地投降: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要说我什么了,优柔寡断,一旦我开始在两样里面选的时候,就掉入了白六给我设下的游戏了。 陆驿站慢慢地笑了一下:我想了很久有没有两全的办法,终于想到了一个。 我准备放手,让白柳自己发展了。 这下轮到岑不明怔住了,他眉头紧皱:你要干什么? 等到高中毕业之后,我不会再过度干涉他的生活,让他按照自己的意愿来处理自己的生活。陆驿站抬起头,他直视着岑不明,如果他哪一天越线了,我会第一个杀死他的。 恋耽美 ——(151) 但他如果没有,他就会完全像个正常人一样自由自在地生活下去。 为此,我会放松对白柳的监管。陆驿站脸上的神色变得沉稳,但同时,我会做好其他后手准备。 如果白柳有一天自己选择进入了游戏,为了防止他在游戏里越线,我需要一个在游戏里可以阻止他的存在。 陆驿站抬眸:岑不明,我加入你的公会。 我会赌上我的命,让白柳待在安全线内,不让他赢到最后,踏上神殿,见到白六。 但现在的话。陆驿站突然憨笑着挠起头,为了让白柳顺利毕业,师弟,你就帮我给乔木私立高中说说嘛,以要收纳异端的名义让他们把湖给填了,把山上给取消了,再顺便查查校长和那些玩家老师。 岑不明: 原来绕了一大圈还是在这里等着他呢。 岑不明最终还是答应了,所以后面乔木私立高中的事情才会处理的那么轻松,高考湖也被填了。 在那之后,陆驿站没想过自己还会第二次见到高考湖。 也没想到会第二次和白柳在高考湖这里遇到。 陆驿站的背后传来脚步声,他转头,脸上带着清朗又熟稔的笑:你来了啊。 白柳站在和陆驿站间隔三四米的位置,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地望着对面的陆驿站:你应该猜到我会来了。 陆驿站向白柳后面看了一眼:鲍康乐呢?他带你上来的吧?他人呢? 开门之后被牧四诚打晕放在大铁门门口了。白柳语气淡淡,他的作用也就这点了,毕竟今天的主场不是我和你吗? 他话音刚落,牧四诚就一个健步从白柳后面冲了出来,他高举利爪,飞速地靠近了陆驿站,尖爪直取陆驿站的喉口。 陆驿站迅速提起重剑格挡后退,下一秒,白柳提着匕首出现在了他身后。 白柳单脚踩在陆驿站的肩膀上,左手拉住陆驿站的后颈将他向后扯去,右手握住的匕首从陆驿站的脖颈上斜向上划过,拉出一道血线。 观赏池。 主持人顿时兴奋地叫了起来:这是典型的盗贼和刺客的配合打法!盗贼吸引注意力,刺客偷袭! 配合得相当好!逆神掉了三点血量,他只剩十二点血量了! 又一次配合!漂亮!逆神只剩十点血量,局势对杀手序列相当不妙啊! 刘佳仪望着大屏幕里的白柳,眼神晃动了一下这是当初牧四诚和刘怀最擅长的配合方式。 现在我们看看逆神会如何回击,逆神回击了!他提起重剑划线向了牧四诚的左方,没击中,是重伤影响了发挥吗?主持人盯着大屏幕,很快嘴唇变成了一个目瞪口呆的o形,等等,大家快看,这是什么技能?! 牧四诚的左下脚的空间扭曲了,出现了一道空间缝隙,这不是只有黑桃的鞭子才能撕裂出来的空间缝隙吗?逆神的重剑怎么也挥出来了! 游戏中。 陆驿站神色沉着,他根本不管自己身上不断受到的攻击,而是将重剑向着那道缝隙里一拉,将口子撕裂得更大了,形成了像是折纸撕开破损一般的规整裂隙。 【系统提示:玩家逆神使用个人技能(世界线重叠)】 【注:该技能每个游戏只能使用一次,请慎重选择使用时机。】 陆驿站向左一划,裂隙瞬间扩大,牧四诚不慎一脚踩了进去,陆驿站瞬间翻转压下刀,将上面扭曲的空间像是叠面团一样将表情愕然的牧四诚给迅速叠了进去,还使劲挥舞了两下重剑,给拍实了。 【系统提示:玩家牧四诚因空间折叠,主动迁移出游戏地图,被视作消极游戏,做退出游戏处理。】 莫名其妙就出现在了观众席上的牧四诚满脸:???? 这什么几把情况?!为什么他退出游戏了?? 观众池里短暂的平静之后,爆发出了热烈的喝彩,把退出游戏的牧四诚给吓了一跳。 主持人紧接着激动地解说起来:是规则技能!逆神身上除了预言技能之外,居然还藏了一个空间级别的规则技能! 两项规则技能! 我发誓,从逆神参加联赛到现在,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在任何一场比赛里使用过这个技能,这技能很有可能不是他的原有技能,而是其他人死前转交给他的,但我们对这个将技能转交给他的玩家却一无所知。 这简直太离奇了! 主持人越说越激动:这个技能肯定是这赛季之前逆神就有了的,但从季中赛打到现在,逆神和三十一大强队打了一个轮回,白柳是唯一一个逼得他使出了这个技能的玩家。 这场对决越来越有看头了! 大屏幕内,白柳和陆驿站分别站在湖两边的铸台上,风从他们两个人之间寂静无声地吹过,一片树叶落在湖的正中央,晕开水中月的层层晕光,四周的地面上都是重剑和刀砍出来的一片狼藉,地上全是交错又深刻的刀痕。 这就是你之前拼死都要护住牧四诚留在游戏里的原因吗?陆驿站看着对面的白柳,他脖子上的伤口还在滴血,脸上却带着无奈的笑,我上次救你,让你发现我还留有这么一个杀手锏,可以随机将人从游戏里遣送出去。 留下一个队员,可以用这个队员消耗掉我这个技能。 你倒是针对我做了不少布置啊。 白柳浅淡地回答:差不多吧,就和你针对我做下的布置一样。 月亮终于转到了深蓝色天空的正中央,陆驿站和白柳同时抬眸看了湖面的对方一眼。 十八岁伤痕累累的陆驿站,十八岁伤害累累的白柳,他们穿着被对方砍得褴褛的校服,被夜风吹动着衣摆,站在高考湖的两边,彼此平静地对峙着。 皎洁的月色从顶端倾斜下来,落在湖面上,泛起一层幽暗的银蓝,就像是神明含笑注视的一只眼。 白柳不偏不倚地和陆驿站对视着。 陆驿站静了一下,他忽然很释然地笑起来,笑得眉眼都弯起来:白柳,我有没有说过,你和十八岁的时候差别还蛮大的。 就算是一样的外貌,一样的装束,一样地站在湖边。 但白柳不再单薄了,他目光平静地注视着陆驿站,明明是一个人站在这里,但却好像有很多人站在他身后一样,有一种绝不后退的攻击性。 你长大了。陆驿站深吸一口气,他将重剑抵在自己身旁,然后垂下眼帘,看着湖面里依旧年轻的自己,呢喃了一句,我老了。 我的身后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人会因为有所依靠而长大,也会因为无所依靠而衰老。 深黄色的月亮层层晕开,湖面里出现了一套桌椅,高考湖的最后一个地图开启了。 陆驿站和白柳同时跳了下去。 在落水的一瞬间,他们同时举起手中的重剑和鞭子,毫不犹豫,毫不留力地冲向对方。 神殿。 白六饶有趣味地望着对面石块已经凝结到只剩下一只右手和半张脸的陆驿站:你真的要这么做? 这么做了,你可就没有退路了。 陆驿站缓慢地抬起头,随着他抬头的动作,他身上不断有石屑跌落在桌面上,他直直地望着对面的白柳,嘶哑地回答: 我要这么做。 白六垂下眼帘,他散漫地在石桌上一划,就出现了白柳和陆驿站在水下激烈搏斗的场景,他颇有些兴味地勾起嘴角:他看起来不像是会对你留手的样子。 你真的要和我赌这次吗? 白六笑眯眯地抬眸:你确定要把你最后一张神牌预言家,也就是你自己的牌,下放给白柳吗? 陆驿站用那只还没石化的手掌,将一张预言家的牌,非常缓慢,非常缓慢地推上了桌面:我确定。 那好。白六双手交叠在下颌,他微笑,我再确定一下赌约内容。 你说无论白柳多么渴望胜利,在这个副本里都不会被欲望所操纵,做出违法犯罪的事情 简而言之,也就是无论白柳多么想赢,也绝对不会在这个副本里杀死没有免死金牌的你,对吗? 陆驿站直勾勾地盯着白六:对。 时间回到开始副本前。 陆驿站将周公拉到一旁,取下自己挂在脖子上的免死金牌,挂在了周公的脖子上:我的免死金牌给你。 周公瞳孔地震,他张目结舌地捧起了这枚免死金牌:队长?! 为什么你的免死金牌可以移交?! 正常的免死金牌是不能移交,转交和借用的,只能获得免死金牌的本人使用。 因为我和邪神打了一个赌。陆驿站语气平宁,我和他说,如果我没有免死金牌,白柳就不会杀我,他觉得不会,所以暗中给我改了规则,允许的我的免死金牌移交这一个赛事。 你听好,周天华,等会上场你直接去牵制白柳,因为白柳不知道你有我的免死金牌,他一开始不会对你下死手,因为他不会在游戏里杀无辜的人,但他会有很多种办法让你退出游戏,比如拿到你的灵魂纸币。 周天华打了个哆嗦,脸瞬间变成了苦瓜脸:我防不了他啊队长,他花样太多了,唐队长都被他买走了,万一他把我的灵魂纸币也给买走了。 我想和你说的就是这个。陆驿站语气沉稳,适当时候,你直接向他展示你的免死金牌,白柳会为了节省时间直接动手把你清出来,而不是选择浪费时间去购买你的灵魂纸币。 你的纸币对他来说没有多少价值。 周天华:哦QAQ。 虽然是好事,但听了好像开心不起来呢.jpg 但队长,金牌给了我,你不就没有免死金牌了吗?周天华担忧起来。 不要告诉其他人。陆驿站顿了一下,也不要让一开始的白柳看出端倪,说你的金牌是从退赛的黑桃那里移交过来的。 周天华闻言更担忧了:队长,你要做什么啊? 这样上场,白柳会杀了你的啊队长! 【陆驿站,白柳一定会杀了你的!】 陆驿站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恍惚了一下一年多以前,他退出猎鹿人公会的时候,岑不明也曾这样,双目赤红,恶狠狠地诅咒过他。 陆驿站,你到底在发什么疯?!岑不明前所未有地暴怒了,他几乎是把陆驿站摁在地上揍,死神戒在毫无反抗意思的陆驿站脸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擦痕,他的眼里布满血丝,声音嘶哑到就像是野兽在咆哮,你知道自己刚刚在说什么吗! 陆驿站舔去自己嘴角的血迹,他转过头来,神色和语气都很平静地又重复了一下自己的话:我说,我要把我的神牌下放给白柳。 我要把我的灵魂卖给他。 我想让他接我的班,成为下一代预言家。 岑不明的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他看着陆驿站的目光里几乎带出了杀意:陆驿站,所以你终于疯了是吗? 你当我们这些年来在游戏里为了杀死白柳,而日夜训练的准备是什么东西! 你当我,当猎鹿人每一个对你忠心耿耿,为你冲锋陷阵的二队队员,是什么东西! 我很抱歉。陆驿站语气还是很平静,预言家权限交给白柳,这是唯一有可能赢的选择。 预言家交给狼人居然是唯一可能赢的选项?岑不明眼神暗到一丝光也投不进去,你是说狼人赢的选项吗? 陆驿站冷静地解释了下去:我们赢不了白六,他太强了,但白柳是有可能的,只要他站在我们这一方,作为我们的预言家和白六继续对弈下去,游戏就永远没有输赢,不会结束。 这个世界线也会一直继续下去。 这算赢?岑不明几乎是讥诮地笑出了声。 这不算。陆驿站闭上眼睛,他很轻地说,但这也不算输。 这是我能想到唯一的办法了。 白柳这些年来的精神状态相当稳定,他在和平的环境里长大,对利益和犯罪没有那么极端的追求,除了一两次欲望强烈波动,我甚至看不到他进游戏的可能性了。 如果不是白六手里有他的锚,我确定白柳是不会进游戏的。 岑不明慢慢地松开了陆驿站领口的手,陆驿站撑着墙,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当他走过岑不明的时候,陆驿站顿了一下,低头说了一句抱歉,然后向着外面走去。 师兄。他身后的岑不明突然喊了他一句,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白柳真的是个狼人,把自己灵魂卖给狼人的预言家,会死得有多惨。 恋耽美 ——(152) 他是我最后的朋友了。陆驿站撑着墙,我相信他不会杀我。 你这种相信到底从何而来?岑不明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反问 陆驿站顿了一下,他牛头不对马嘴地回答道:很久之前,我问过方点,怎么样才能在游戏里一直赢。 方点和我说,出千。 我说对方是我无论如何都赢不了的人呢,出千也赢不了的人呢,我要怎么才能赢他呢? 方点和我说,那就只能场外出千,让他没有办法赢你。 我问她,什么叫场外出千,她就笑着回答我,说,我对你和白柳就是场外出千,白柳对你也是场外出千啊。 因为你舍不得我们两个输了难受,所以每次每次都会故意让我们,让我们赢,你这一让就让了十年,如果你要赢谁,你就让他变得没有办法赢你就可以了这算是利用感情上的信任的一种出千办法。 我说白柳不会让我赢的,他胜负心很强,方点笑着说不会的。 等他长大的那一天,他就知道让你了。 陆驿站回头看向岑不明,他笑起来:我觉得会有这一天的。 观赏池,水花四溅的大屏幕上,白柳和陆驿站正在激烈地交战着,鞭子和重剑互相挥舞,几乎看不清双方的人影,只能看到两方生命值在不断地下降。 主持人看得捏了一把冷汗:逆神的生命值只有五了!很有可能会被一刀清出来! 难道杀手序列的季后赛就要止步于此,要明年重头再来了吗?! 周天华看得脸色煞白这可不是止步于此的问题,队长是没有免死金牌的,死了就是真的死了,没有所谓的明年再来了! 神殿。 白六微笑着看着屏幕里的场景:只剩一点生命值的时候让白柳发现你没有免死金牌,那只要白柳手快一点,你就死了,你真的确定要和我赌? 你和我赌那么多次,还没有赌赢过哦,预言家。 陆驿站没有回答他,他只是死死地摁着手下的那张神牌,看着屏幕了眼神没有丝毫动摇地在攻击他的白柳,呼吸变得慢慢急促起来。 你到底在想什么呢,白柳? 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孩子呢,白柳? 你到底会不会杀我呢。 白柳。 陆驿站闭上了眼睑已经变成石块的眼睛,与此同时,屏幕里,白柳化鞭为刀,一刀捅进了游戏里陆驿站的心脏。 【系统提示:玩家逆神生命值降低为1!】 【警告!警告!无免死金牌佩戴,玩家即将死亡!】 【玩家逆神即将退出游戏。】 游戏里,白柳听到了系统提示音,他的瞳孔轻微地一缩,然后瞬间反应了过来他被陆驿站摆了一道! 这家伙违规操作,把免死金牌外移了!周公那块上面有黑桃标记的免死金牌不是黑桃的,而是陆驿站的。 水中的陆驿站猛地抬起头,他咬牙切齿,眼眶通红地凝视着白柳,神色里绝望狰狞悲伤混杂,他高高举起重剑,用尽全力地将重剑推进了短暂失神了一瞬间的白柳的心脏。 【系统提示:玩家逆神使用怪物书身份《逆神的审判者》使用最高等级审判技能 【邪神审判。】 重剑猛地爆发出剧烈的白光,白柳的生命值几乎以一种在跳动的速度往下下降。 陆驿站的手握着重剑推到了白柳的心脏,穿了出去,将他钉死在了水底,两个人几乎能清晰地看到对方的眼神,这么近的距离,白柳手中还握着匕首,足够他再攻击一次了。 只要再攻击一次,陆驿站的生命值就会清零,他就死了。 这场游戏就结束了。 白柳的眼神涣散开,他望着将重剑推到底的陆驿站,思绪不受控制地散开。 当初,当初好像也是这样的湖底,陆驿站将想要抓住谢塔的手的十四岁的他救了起来。 将十八岁的他从高考湖旁边扶了下去。 将二十四岁的他从异端管理局的水牢里拉了出来。 只有这一次,是将他推进水里的。 我要杀他吗? 白柳脸上毫无情绪地望着陆驿站惨白到一丝血色也无的脸,血液从白柳的心口炸开,瞬间弥漫到整个湖底。 他一直不懂陆驿站为什么要救他。 现在也不懂为什么要这样拦住他。 陆驿站一直在做他不懂的事情,教他不懂的道理,让他在这个他完全不懂的世界里像个普通人一样生活,阻止他伤害别人,也阻止别人伤害他。 那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为什么明明是你要来杀我,你自己握着重剑的手却抖得那么厉害,眼眶却那么红,就像是在杀你最不想杀的人呢? 白柳松开了手里的匕首。 陆驿站睁开了眼睛,他将桌面上的神牌推了下去,推到狼人牌的旁边,抬头看向对面的白六:我赌! 我赌他会成为下一代预言家,赢你!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生命值清零,退出游戏。】 第510章 挑战赛(日+240) 在和其他成员简单交接之后, 白柳平静地登出了游戏。 流浪马戏团的其他成员都对这次结果表示理解,没有人责怪白柳。 说实话他们的确也没有权利责怪,要真轮下来, 他们这几个基本开篇就被陆驿站清出去的队员责任还更大,全靠白柳一个人撑到了最后。 不要有那么大的压力。唐二打神色凝重地拍了拍白柳的肩膀, 好好休息, 我们后面还有硬仗要打。 白柳嗯了一声,他登出了游戏, 躺在自己出租屋的床上, 神色平淡地望着天花板, 呼吸声很轻。 他这次没有把伤带出来,他从头到尾都是清醒的。 包括最后收手那下。 玲玲 他的手机突然响了,白柳看也不看手机屏幕的接起, 接起之后对面没有声音,只有一个不稳的呼吸声,所以白柳也没有说话。 隔了很久, 对面才传来一声苦笑:我们聊聊? 在哪儿聊?白柳语气平稳,我这里还是你那里? 你过来吧。陆驿站摸了一把脸, 我做菜等你过来, 有什么想吃的吗? 白柳顿了一下:随便吧。 行,那我去买菜等你了, 你刚出游戏,过来的时候别骑车了,打的吧,我给你报销。陆驿站说。 然后白柳就打了最贵的快车出租。 等到白柳叫陆驿站下来给他付钱的时候, 穿着围裙的陆驿站一边擦手,一边震惊地掏出手机付钱:怎么打过来一百多?! 出租车司机如实地回答:这小哥说要去个乔木私立高中那边的商业街, 我就绕了点远路,他下去买了点什么,再过来就要这个价钱了。 察觉到自己被白柳故意绕远路报复的陆驿站: 陆驿站转头看向白柳:你绕远路去买了什么? 放后备箱了。白柳下车,推开后备箱,拿出了一个巨大的黑色塑料袋子,拖着上了三楼,你找个地方给我放这个。 这袋子看起来方正,但里面的东西隐约是个人形,被白柳扛着,脑袋那个地方还不自觉地一点一点,看着简直像个裹尸袋。 跟在后面的陆驿站越发震惊:你到底买了什么? 白柳斜他一眼:尸体,你要现在报案吗? 不用了。陆驿站弱弱地收回了探索的目光,他低下头,在围裙上使劲地擦了擦手,突然说了句,对不起。 白柳的背影顿了一下,他没有说话,继续向前走了。 走到三楼陆驿站的门前,白柳停下,他刚想抬起手来敲门,陆驿站就低声提醒:你有钥匙。 上次你来,方点给你了。 白柳刚抬起要敲门的手就停在半空中,他静了一下,然后找出钥匙,插进了钥匙孔,动作有些生疏地转动了一下。 门没开。 陆驿站又小声提醒:你转反了。 白柳: 白柳用余光淡淡扫陆驿站一眼:不如你来开? 不不不!陆驿站小心地赔笑,你久了没来,正常的,多来几次就不会了。 白柳将视线移了回去,他的目光在门锁和钥匙上停留了片刻,然后又反方向又转了两次。 门终于开了。 扑面而来的湿润汤锅潮气,滚烫地冲到面上,明亮的屋子上刚贴的壁纸已经有两三个水笔的印子了,一看就知道是粗心大意的女主人不小心画上去的,客厅里的电视正在放一些聒噪的娱乐节目,厨房里不停冒出咕噜咕噜泡的声音,客厅的一旁上的饭桌上已经摆了三四盘大菜了,热气腾腾地往上飘白烟。 是个非常热闹,非常又烟火气的房子,热闹得就像是在过节一样。 白柳一步走了进去。 砰 是烟花筒砰然炸开的声音,方点从一旁的鞋柜后面跳了出来,笑容灿烂地蹦到了白柳面前,她一只手举着烟花筒,一只手举着一个蛋糕,大声地喊道: 祝白柳二十五岁生日快乐! 白柳走进去的右脚就那样停在原地。 他的视线缓慢地从那桌大菜,客厅里热闹过头的氛围,转移到带着生日帽,举着蜡烛的方点脸上,最后慢慢地落到了那个插着【25】岁蜡烛的生日蛋糕上。 哦,原来今天是他生日。 这么久没过,他都忘了。 白柳从高中到现在,基本所有的生日都是方点和陆驿站帮他庆祝的。 但在白柳22岁那个生日,方点出了事,从那以后,白柳再也不来方点家里过生日,甚至说,他再也没有回来过了。 无论陆驿站和方点怎么特意邀请,白柳都会冷淡拒绝,最后也就渐渐地变成了生日当天的一条短信祝贺和一个生日蛋糕外卖,白柳对于【生日】这件事的仪式感也就到此为止了,他会像是吃早餐的牛肉面一样将蛋糕当做食物吃完,然后扫一眼短信,他的生日就那样寻常地过去了。 现在他突然回想起来哦,原来今天是我生日。 也对,三年前他生日方点出事的时候,正好也是狂热羔羊的输掉了对猎鹿人挑战赛,而今年他的生日,是在输掉对杀手序列的挑战赛之后。 这样说来,他和那个狂热羔羊的战术师还有一点微妙的共通之处都是输给了陆驿站。 快进来快进来!方点见白柳没反应,很自然地抓住白柳的肩膀将他耸了进来,然后呵气跺了两下脚,颇有些惊奇地望着白柳,你就穿件白衬衫过来啊,你不冷吗? 都九十月份了,天气都转凉了,今天又下雨!方点颇为不赞同地望着穿得很单薄的白柳摇头,你就穿这点?你这小身板扛得住吗? 我去给你拿衣服! 方点把蛋糕一放,就进了里屋,开始翻箱倒柜地找衣服。 白柳和陆驿站两个人相对无言地坐在沙发上,看着对面的电视机上播放的动画片。 陆驿站深吸一口气,他攥着围裙,先开了口:你有什么想问的? 你和白六的游戏内容,除了狼人杀还有什么?白柳语气浅淡,但问的却很一针见血,你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陆驿站苦笑一下:我准备把预言家身份给你。 白柳也顿了一下,他转头看向陆驿站,眼睛眯了眯:你要把灵魂卖给我,你不会死吗? 本来是会的。陆驿站叹气,他伸出手,你先找纸币和我灵魂交易吧,交易完之后你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白柳面无表情地顿了一下,然后从钱包的角落里翻出来了一个一毛钱硬币,举起来正对表情愕然陆驿站的脸:一毛钱买你的灵魂。 陆驿站整个人都裂开了:好歹一块吧!一毛也太过分了! 不卖算了。白柳冷静地收回硬币,陆驿站,你搞清楚,现在是买方市场,是你非要卖给我你的灵魂,我并不想要。 陆驿站: 陆驿站深吸一口气,忍辱负重地伸出手,眼睛里面闪着泪光:好歹五毛吧!一毛实在太少了! 我可以以五毛的明价买。白柳双手抱胸,语气冷淡,但等下你要转我四毛,实价还是一毛,算我帮你的灵魂刷单抬价造假了。 陆驿站: 我只有一张灵魂纸币,不准备开店批发,并不需要刷单抬价造假,谢谢。 一毛就一毛吧。陆驿站简直哭笑不得,给我吧。 恋耽美 ——(153) 白柳将一毛钱拍在陆驿站的掌心里,几乎是一瞬间,他的钱包里就出现了一张新的灵魂纸币,他用两指夹住这张新生成的灵魂纸币抽出来,眉头很快蹙紧了。 这张纸币并不像白柳其他纸币一样崭新笔直,而是有些陈旧发皱了,在右上角的地方有个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破洞,大洞周围一圈发黑,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烧过一样。 白柳迅速抬头,他看向陆驿站被灵魂碎裂枪打过的右肩膀,语气沉了下去:你的灵魂被枪打过之后出现了损坏? 是的,所以我的灵魂在上次受伤之后就不完整了。陆驿站摊手,他无奈地说,所以就算我将灵魂卖给你,但也没有完全卖给你,处于一种薛定谔的卖出灵魂状态。 这也算是一种出千的违规操作吧。 陆驿站叹息轻笑:难得有我在面对白六能出千的时候。 白柳定定地看着陆驿站,他突兀地提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制定这个让我拿预言家身份的计划的? 是在上次替我挡枪之前,对吗? 白柳的语气冷静无比:所以,那个时候,你是故意挡在我面前中的那一枪,就是为了能在之后能顺利地将你残破不堪的灵魂卖给我,把你承受不住的预言家身份让给我,让我拿到那些毫无用处的,所谓的拯救世界的责任和权利。 这就是你养大我的理由吗,陆驿站? 要么把我当成一个犯罪者杀死,要么把我当成一个继承者,作为工具? 陆驿站缓慢地抬起了头,他没有回避白柳的逼问,而是很平稳地回答:百分之五十。 白柳瞬间明白了陆驿站的意思。 陆驿站的意思是,他养大他,百分之五十是因为刚刚白柳说的这些东西。 那还有百分之五十。白柳掀开眼皮,他注视着陆驿站,是什么? 陆驿站直直地凝视着白柳的眼睛,他看了很久很久,闭了闭眼睛,缓慢地呼出一口气。 是什么呢? 是这家伙在十五岁的时候因为他的一句话熬夜学习,是在十六岁的时候因为他的阻止不对同学下杀手,十七岁的时候成绩涨到四百分对他们隐晦地炫耀,在方点的床下攒冰棍给他们买可爱多。 十八岁的时候跳下高考湖,但却控制住了自己,没有进入游戏,二十二岁的时候在方点的手术室外面崩溃,他动手折叠了他的记忆。 二十五岁的时候,在游戏里对只有一点生命值的他收手。 是因为他是人,我也是人,无法避免,不能割断,所产生的那些情感联系。 另外百分之五十因为你是我的朋友。陆驿站眼神极其复杂,他声音有些颤抖,脸上带着很勉强的笑,你可能觉得很可笑,但我的确是这样认为的。 对不起,在你生日的时候让你发现这些。 白柳呼吸顿了一下,他移开目光,静了很一会儿: 你给我百分之五十的理由,我收到了你百分之五十的灵魂。 我们扯平了。 白柳将那张烧得只剩一半的灵魂纸币收了起来。 陆驿站惊愕地抬起了头,他还没来及开口,方点就从里屋里探出了一个头来,她好奇地望向白柳,问:白柳,我在给你找大衣外套,你现在多高啊? 白柳:177。 哇,那你长了点啊。方点思索一阵,但老陆的衣服还是不太行,他一米八五八六,你差得有点远。 那你先穿我的吧,我一米七八,外套你穿正合适。 白柳:哦。 方点找了件驼色的大衣给白柳套上,穿上的时候还忍不住抱怨了白柳两句:你怎么回事啊,有好好吃饭吗,也太瘦了,腰都快跟我的都差不多细了,穿我这种收腰的女式大衣还要往里走一个扣。 不行,你得多吃点。说着,方点就推欲言又止的陆驿站进了厨房,快进去端猪蹄汤出来,给白柳补补。 在被方点用紧迫盯人的方式压着吃了两大块猪蹄,一碗半的饭之后,白柳不得不放下碗,重申:我真的吃饱了。 胡说。方点的视线宛如x光般从白柳的腰那里扫过,冷酷地判断,你肚子都没鼓起来,应该还能再来点。 白柳: 真的要吐了。 陆驿站哭笑不得地替白柳解围:你让他留点肚子吃蛋糕吧。 吃完饭之后,方点神神秘秘地拉着白柳坐在沙发上:你坐在这儿啊,我去给你拿生日礼物。 不一会儿,方点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翻出来三个灰扑扑的大盒子,和一个崭新的盒子。 白柳就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样,他的视线仿佛静止一般,停在了那些灰扑扑的盒子上。 方点擦了一下,她打开了第一个盒子:这是你二十二岁那年的生日礼物。 盒子里是一台老式游戏机和一堆恐怖游戏的游戏卡。 我和陆驿站去跳蚤市场里去淘的。方点笑起来,她拍着胸脯保证,都是绝版游戏,保证你没玩过! 这是你二十三岁那年的生日礼物。 盒子里是一套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正装。 方点打开盒子,眼神怀念地拿出来:你工作了嘛,想着你出席什么正式场合,应该用得到,我和老陆就攒钱给你买了一套,几大千呢。 这是你二十四岁那年的礼物。 方点翻开盒子,白柳看着盒子里的东西,眼神动了一下。 盒子里密密麻麻,全是各式各样,不同寺庙的护身符,祈愿符。 这是有些是我和老陆去庙里求的,有些是我让我朋友她们从外地给我带回来的。方点叹息地看着这些护身符,你那段时间运气总是很坏,虽然我也不信这个,但有时候想得多了,说万一呢。 她笑着望向白柳:要是天上真的有神仙,能保佑我们白柳一下,我和老陆买个符求他们一下,也没什么。 白柳静了很久:谢谢。 你不用和我们说谢谢的。方点挥手就打断了白柳的道谢,然后她惆怅地叹了一声,本来都准备你过生日的时候给你的,但你也不愿意来,也不怎么见我了,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万一给了你,你又不想要,徒增你烦恼,说不定你还要想办法还我人情,那时候我就真的伤心了。 思前想后,结果最后每年都没给出去。 好在你今年终于来了。方点毫无芥蒂地又笑起来,那就一起当面给你了。 她一句话不提这三年来白柳一次都没有来过这个家。 哦还有这个。方点又往下翻了翻,喜气洋洋地从盒子底部翻出了一套东西,摆到了白柳面前,这个暖和,等下你穿着走! 就算是白柳,看到方点翻出来那套东西的时候,也忍不住瞳孔地震了一下,迅速冷静拒绝:这就不用了吧。 这有什么不用的。方点举着一整套的红秋衣红秋裤甚至包括看红内裤,怼到了白柳的面前,义正严词,你本命年没穿这些,我觉得这就是你倒霉的原因! 白柳: 我觉得不是。 方点又强调了一遍:这秋衣秋裤开过光的,还加绒,趁现在还是你的本命年,你等下就给我进去换上! 白柳缓慢地将视线移向方点后面的陆驿站身上,陆驿站无奈地摊手耸肩,做了个爱莫能助的姿势。 方点冷酷地打断这两人无声交流:陆驿站本命年的时候也穿了一整年红秋衣红秋裤,你求他没用。 白柳: 陆驿站: 是这样没错。 第511章 挑战赛(241) 在白柳冷静又坚决地拒绝下, 方点最终还是遗憾地放弃了让白柳当面穿上红秋裤的想法。 方点帮白柳把没吃完的菜打包到不锈钢饭盒里:你带回去放冰箱,还能吃两天,不用做饭, 省事。 陆驿站帮白柳收拾好生日礼物:东西有点多,不好拿, 等下帮你叫个车一起送回去。 叫什么车?方点奇怪地扫陆驿站一眼, 最终视线又落回白柳这里,你就直接回去了吗? 白柳一顿:我没带衣服, 不能在这里过夜。 不是。方点疑惑地反问, 你之前那群朋友呢?今天你生日诶, 你不和他们出去聚一聚,玩一玩吗? 白柳静了一下。 说实话,他自己都把这个生日给忘了, 不要说这些队友了,而且白柳从来没有说过自己的生日,估计这些队友也不知道。 他们不知道。白柳回答。 方点越发迷惑:怎么会不知道呢?那个叫木柯的孩子还特意来找我确认了一下你的生日是不是和公司简历上面的一致呢。 佳仪也问过。 白柳的动作诡异地静止了, 他慢慢地回过头来,看向方点:他们问过你? 方点浑然不觉这有什么:对啊, 刚刚还和我打电话确认了你在我这里吃饭呢。 白柳: 白柳突然想起自己家上下两层楼最近很细微的装修声, 一种不详的预感浮上心头, 另一头, 白柳出租屋的外面。 杜三鹦简直像是被挟持了一样被挤在中间,他惊恐地看着木柯将整个出租屋冷漠地扫视一圈,转身对自己身后的一个穿着规整西服样式的管家说:之前联系这间屋子的房东让你拿的产权拿到了吗? 拿到了。管家恭恭敬敬地说,我们开了一个比市价稍高一些的价格, 对方很爽快地就卖了,昨天把手续办下来了。 现在这套房子在白柳先生名下了, 只需要等他有时间去产权部门去办理一下转交就可以了。 除此之外,为了方便您进行改装操作,我们把上下两层以及隔壁都买下来了。 木柯颔首:楼上楼下的改装都进行得差不多了吧? 差不多了。管家说,还有您说的那栋老小区里,我们也按照您的吩咐把三层邻居和二层四层的房子都买下来了,正在装修,到时候白柳先生想住哪里都可以。 木柯有些厌烦地摆手:哪里暂时不用装了。 他之前买陆驿站小区的房子,是因为白柳上次带他过去吃饭的时候,看起来和陆驿站和方点感情很好,说不定会倾向于和他的朋友住在一起,所以才让人去买的。 但现在出了杀手序列这个事情,木柯心里充满了一种怨怒之气。 陆驿站骗了白柳,他有病才会亲手把白柳送到陆驿站旁边给自己添堵。 这两人最好隔得越远越好! 好。管家从善如流,那我们现在是简装一下这个房间等白柳先生回来过生日是吗? 木柯回神,他矜持地点了一下头:简单装修一下就可以了。 我刚刚联系过点姐了,让她帮我拖了拖时间,白柳才过去,还有大概三四个小时才回来,你们清洁一下整间屋子,把灶台和热水器都换掉,贴上墙纸,装几扇隔离门,把放了八个小时的电器搬进来,直接就能用了,订制的书桌和茶几好了吗?好了一起拉过来,墙纸不要用纯色,白柳不喜欢 木柯井井有条地吩咐下去,整个屋子瞬间运转起来,到处都是工人。 旁边围观的牧四诚目瞪口呆地看着。 这是简单装修吗?这尼玛已经是精装了吧! 杜三鹦弱弱地举起小手,眼泪汪汪地看着木柯对白柳老破旧的出租屋进行大改造:那个,等会白柳先生回来了,发现你们干了这些,还是我给的钥匙,他不会赶我走吧? 在旁边抱胸看好戏的刘佳仪啧啧了两声:金钱的力量。 倒是唐二打皱眉:这样动白柳的东西,他不会生气吗?要不要先打电话通知他一下。 说着他就要提起手机来打电话,刘佳仪眼疾手快地拦住了,她无语地抬头望向唐二打:你懂什么叫做惊喜吗? 我们为了给白柳准备这个东西,绞尽心思地瞒他大半个月了,你临门一脚给毁了。 唐二打还是不太赞同:万一他不喜欢呢? 刘佳仪无所谓地耸肩:惊喜惊喜,惊也是其中一环。 唐二打: 放心吧。刘佳仪小声嘟囔,白柳不会不喜欢看起来变有钱的地方的。 唐二打:这倒是。 蛋糕呢?木柯问,生日宴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恋耽美 ——(154) 木柯记事和下命令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就连训练有素的管家都很难跟上思路,现在正用毛巾擦额头的冷汗,勉强笑道:在路上了少爷。 我不是让你们把食材装在冰箱里直接送过来吗?木柯眉头轻蹙,他上前一步推开冰箱门,太空了,不好看。 食材那边很多才送到,没来得及。管家小声说,要我买点什么回来填吗? 木柯刷刷写下一溜清单:这些日常用品你去帮我重新置办,白柳这些东西都用的不好,给他换好一些的。 管家接过清单,他看着上面一些物品的数量,瞪大了眼睛,说话都有些结巴了:少,少爷,毛巾牙刷拖鞋这些东西,要置办五套那么多吗?! 嗯。木柯平和地回答,除了佳仪,我和其他人都要搬过来和白柳一起住。 我们不想离他太远。 管家猛地抬头,他脸色奇怪地看了一眼木柯背后,身高类型气质都各式各样的顶级帅哥们,然后神色微妙地低下了头,嗓音发抖地小声问木柯:他们都和白柳住一起吗?你不介意吗木柯少爷? 木柯蹙眉:只要白柳不介意,我就不介意,怎么,不可以吗? 管家一抖,默默地收回清单:可以的。 木,木柯少爷,好强的正宫气场。 要不置办六套吧。刘佳仪突然出声提醒,她有点郁闷地说,我觉得后面还有一个家伙会过来和白柳睡一起。 你还是再给他也买一套吧,他估计什么都没有。 管家听到简直整个人都要裂开了:!!! 都这么多了,还有一个要来! 白柳吃得消吗!!! 管家开始发自内心地怀疑自己是不是太龌龊了,想错了木柯少爷,和这几个大帅哥和白柳的关系。 虽然木柯少爷说自己的灵魂归属是白柳,不想离开白柳太远,因为白柳心脏才能重新跳动,但万,万一他们不是那种关系呢! 万一这四个风格各异大小帅哥都住在白柳这里,是为了办一个工作室,方便大家一起做事情之类的 正当管家快要说服自己的时候,木柯听到刘佳仪的话神色沉了一下,然后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吩咐:也对,白柳给了黑桃坐标,估计他也会出来缠着白柳了 那就置办六套吧。很快木柯就稳住了自己的神情,顿了顿,罕见地有些阴郁和无奈地说,如果他要来和白柳住一起,那还应该办理一些其他的东西。 木柯刷刷在清单上再填了两项,他嘴唇抿了抿,脸有些发红:你记得再买一些这些用品,买最好的,用起来不会有什么不适的。 管家看了一眼木柯新添上去的两项用品,瞬间瞳孔地震,双目涣散。 避孕套!!!! 润滑剂!!!! 我靠!!! 真的是我想的那样吗!!! 管家恍恍惚惚地拿着清单走了。 屋内的清洁和装修也到了尾声,幸好这房子白柳拿到手的时候是个清水房,没有怎么装过,他自己住的时候也比较干净,木柯上手之后装得特别快。 看着焕然一新的房屋,木柯长出了一口气,就连一直紧绷的唐二打也放松了下来。 屋子不是走得奢华风,走得是实用日常的路数,装完之后整个屋子都是明黄色的,看着很温馨,让人很想坐在桌子旁边大吃一顿,或者瘫在沙发上睡一下午,很轻松的风格。 前脚刚送走装修师傅们,后脚木柯就接到了管家的电话:少爷,我看到白柳先生上楼梯了,你们准备推蛋糕出来吧。 OK。木柯给牧四诚使了一个眼神,牧四诚迅速get,将蛋糕缓慢地推到了门口。 唐二打神色紧绷又冷酷地举着爆花筒站在门旁边,眼神凌厉得过了头,看起来不像是要庆贺白柳的生日,而像是举着枪要在白柳生日当天击毙他的卧底。 木柯: 木柯用口型快速地对唐二打说了句:笑一笑。 唐二打冷酷地扯了一下因为紧张而僵住的嘴角。 看起来更像是心怀杀意,但却要虚与委蛇的卧底了。 木柯放弃了,因为门锁转动了。 砰砰!! 白柳,二十五岁生日快乐! 白柳站在一个全然不同的出租屋前面,饶是他已经猜到了部分,这个时候也挑了一下眉,微笑反问:我是不是走错房间了? 流浪马戏团的一行人一直闹到了半夜,最后喝醉了的牧四诚挂在白柳后背上嚎啕着嘶吼着难忘今宵,来扯他的唐二打也喝得有点过了,一个脚步不稳,一起倒在了白柳身上。 最后还是保持着理智的木柯一个一个叫车送回家的。 杜三鹦也喝得醉醺醺的,满屋子到处乱跑,一边跑一边模仿卡丁车的嘟嘟声,木柯为了防止这人跑出去让其他人不幸,将他放到了下面一层装修好的屋子里,让管家哄着睡了。 然后管家在上来的时候就崴了脚,痛哭流涕地去医院了。 木柯: 他也喝晕了,忘了杜三鹦是无差别攻击。 最后木柯走的时候,是白柳帮他叫得木家的司机过来接他。 木柯也喝得醉了,他坐在车里,眼里盈着一层泪,仰着头看着白柳,伸手要抱白柳的肩膀,声音断断续续的,哭得极其伤心: 不会再输了。 我们再也不会让你再输了。 白柳很轻地抱了一下木柯的肩膀,语气平静:我也是。 我也不会让你们再输了。 等白柳收拾好房间,已经快凌晨一点了,他打开冰箱想把剩菜都放进去,结果一打开,冰箱已经满了。 白柳: 虽然知道他们是一片好心,但确实有点没有生活常识了。 这么多剩菜,白柳只能一样一样地清冰箱,把一些不用放进去的东西拿出来腾地方,腾到冰箱冷冻层的时候,白柳突然顿住了。 为了填满白柳的冰箱,木柯让管家买了很多冰激凌,这些冰激凌大多都是贵牌子,十几块钱一支或者几十块钱一小桶,但在里面却混进去了一支廉价的可爱多。 草莓味的。 白柳缓慢地把这支可爱多取出来,他想起了那个下午。 那个他等了很久,等到可爱多融化,也没有出现黑桃的下午。 窗外的路灯突然闪烁了两下,白柳仿佛被某种东西牵引着,下意识地看向了路灯昏黄的光下面。 那里站着黑桃。 白柳就像是静止了一般,停在了窗边。 就像是一个跨越时空的魔法,当白柳七年后再次手里拿着草莓味的可爱多的时候,那个他当初没有等到的人。 出现了。 第512章 挑战赛 白柳隔着窗户和黑桃对视了一会儿, 他刚准备转身下去接黑桃,就看到黑桃两三下快速地爬上了路灯柱子,从路灯上腰部发力, 一个跳跃,稳稳地抓住了白柳窗户前的防盗栏, 单脚踩着墙, 凑到了白柳面前,直勾勾地盯着他。 白柳: 他用余光扫了一眼被黑桃一个跳跃, 蹬到灯柱弯曲的路灯, 视线微妙地停顿了一下。 按理来说, 所有玩家登入现实的时候,游戏里的面板身体素质是不会跟过来的,也就是会被削成正常人类范畴, 但是黑桃这家伙的力量还是这么 不合理。 这不会已经是削过之后的效果了吧? 白柳罕见地在黑桃那种直勾勾的侵略性目光下产生了一种危机感,他张了张口,他刚想说你下去, 我下楼接你,他就看到黑桃轻而易举地掰开了木柯下午刚装好的防护栏, 从两个铁杆中间钻了进来, 推开了上了锁的窗户(是的,这里又被拉坏了一个锁), 然后黑桃一只脚刚踏进白柳的家,上半身就迫不及待地探了进来,紧紧地拥抱住了白柳。 白柳被黑桃这力度扑得向后退了好几步,最后倒在了两个人一起倒在了沙发上。 他晚上本来就喝了点酒, 被黑桃这么扎扎实实地一扑一压,脑子都晕眩了一下, 有种喘不上来气的感觉。 你先起来。白柳试图冷静地退开将头埋进自己脖颈开始蹭的黑桃,推到一半他眼皮一跳,冷声道,不准亲! 黑桃的动作顿了一下,他慢慢地向下蹭 白柳太阳穴狂跳,他深吸一口气:也不准咬。 可我很想你。黑桃抱得很紧,他双腿压在白柳身上,让白柳动弹不得,我可以来找你了,为什么不能亲你? 白柳: 到底是谁教的黑桃人类的社交礼仪是可以去对方家里就可以亲对方了? 你先给我起来。白柳语气冷淡地下令,发现这招不怎么管用,黑桃依旧压着他之后,白柳顿了顿,换了个说法,你起来我奖励你一下。 黑桃迅速地坐了起来,他直勾勾地盯着白柳。 白柳: 白柳垂下眼帘,跪起来很浅地在黑桃的眼皮上亲了一下。 好了。白柳坐回沙发上,他摁住还想凑过来的黑桃,突然不知道为什么,很浅地笑了一下,轻声问,为什么想亲我? 我合格了。黑桃望着他,我可以亲你了。 上次白柳说他合格的时候,就亲了他,于是在黑桃这里,逻辑就演变成了,只要他合格了,就可以一直亲白柳。 不是你合格了,所以可以亲我。白柳慢慢地松开了摁住黑桃的手,他将双脚缩在了沙发上,双手环抱住,头靠在膝盖上,一双有些醉意和水光的黑色眼睛含着很多黑桃看不懂的情绪,说出来的话很轻,却带着笑意: 是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允许你亲我。 黑桃顿住了,他反问:喜欢,是什么? 喜欢大概是一种没有性价比的感情。白柳垂下眼,他语气很平静地向黑桃解释,通常来说发生在人与人之间,伴随着多巴胺和荷尔蒙的分泌,让人短暂丧失理智,失去控制,忘记权衡利益得失。 总的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黑桃迅速地说:那你不许喜欢我。 隔了一会儿,他又面无表情地补充:也不许喜欢别人。 白柳静了一会儿:我不会做对我没有利益的事情,所以我喜欢你是有利可图的。 黑桃问:那你要我做什么? 白柳慢慢地,慢慢地抬起眼来,他望着黑桃,忽然微笑:我希望你能帮我吃掉快过期的可爱多。 黑桃缓缓:? 白柳起身拿起那支可爱多,递给他:就是这个。 应该是木柯的管家在帮白柳填冰箱的时候有些仓促,把附近贵的冰激凌都买完之后,手忙脚乱之下丢进去的一支可爱多,但不幸的是,这支可爱多要过期了。 白柳一向运气如此,买支可爱多都是临期的,所以他看到只有一天就要过期的时候,并不惊讶。 黑桃接过白柳手里的可爱多,他望着白柳,认真地问:只要我每次都帮你吃掉要过期的可爱多,你就可以一直喜欢我,是吗? 白柳也望着黑桃,他静了很久很久,然后说:每次,是的。 黑桃眼神一厉,张开嘴就要往下咬,白柳眼疾手快地伸手卡住黑桃的牙齿,他冷静地说:你还没撕包装纸。 最终黑桃在白柳的帮助下,两三口,迅捷又凶狠地,以一种要杀死可爱多的气势,吃掉了快要过期的可爱多。 然后弄到了自己和白柳的身上。 白柳在去洗澡之前,先给黑桃科普了一下基本电器和安全常识,比如不要去碰插座,不要吃口感较硬的东西,比如茶几虽然看起来这家伙的皮实程度,应该也不会出事,但以防万一。 他只有这么一只可以帮忙消灭可爱多的蜥蜴。 珍惜蜥蜴,白柳有责。 然后白柳准备给陆驿站去个电话,问一下黑桃在现实里的情况这条蜥蜴实在是过于皮实了,白柳基本一个晃眼,回头的时候黑桃已经好奇地把茶几啃了四个角了。 别说,还啃得挺方正挺有艺术感的。 在白柳冷酷地从黑桃的嘴巴里把茶几的四个角给抠出来之后,白柳觉得自己一定要洗个澡了。 陆驿站。在电话接通的一瞬间,白柳直接点明,黑桃在我手里。 陆驿站迷茫又震惊:?!我要交多少积分赎金你才肯放他回来? 恋耽美 ——(155) 白柳: 陆驿站迅速地打起了哈哈:开个玩笑,我知道黑桃在你哪里。 他情况有点奇怪。白柳诡异地停顿了一下,他在现实里和游戏里,好像是差不多的生理素质。 对啊。陆驿站倒是不奇怪,黑桃是怪物,在现实里和游戏里本来就是一个面板。 之前这家伙一直做事用力没轻没重的,好奇心也重,不敢放他到现实来,怕管不住他一下子把天都给掀翻了,测试的时候这家伙握力最高1吨多,不控制一下力度捏人手腕都能捏粉碎,但现在你在,他听你的话,我才敢放他到现实里来。 黑桃眼睛的情况暂时也稳定了下来。陆驿站一边感叹一边询问,他现在在你那边,是不是挺乖的啊? 白柳举着电话,缓慢地抬头看了一眼外面正趴在地上神色冷漠地嗅闻地面上的可爱多的黑桃,白柳迅速地捂住了电话听筒,冷静地警告:黑桃,不准舔地上,舔了地上就不准舔我了。 黑桃哦了一声,然后问:但是地上还有可爱多。 不用管。白柳冷酷又残忍地说,它已经被你彻底杀死,决不会再复活了。 之前白柳和黑桃解释,过期的可爱多是对人体有害的东西,所以需要黑桃帮他解决,不知道为什么这家伙就把可爱多理解成了怪物,开始满屋子搜寻可爱多的身影,试图残忍地屠杀可爱多全家。 然后白柳放开听筒,对面的陆驿站迷茫:你刚刚怎么没声了? 信号不好。白柳冷静地反问,你刚刚说什么? 陆驿站哦了一声,说:问你,黑桃在你那里还挺乖的吧? 白柳若无其事地应了:还可以。 陆驿站放心了:那就好,他没什么常识,我怕他闯祸。 白柳说:那我去洗澡了。 好不,等等!陆驿站慌里慌张地叫住了白柳,我还有个事情没和你说! 白柳问:什么事情? 陆驿站开始支支吾吾:啊,这个,这个啊,就是 白柳冷淡地说:不说我挂了。 陆驿站心一狠,直接闭眼:就是黑桃和你的那个事情!! 白柳顿了两秒,然后他反应过来了,这下轮到白柳静了很久才开口了:你要说什么? 就是你在现实生活里是正常人的身体素质,不是游戏里那个面板。陆驿站一边面红耳赤,一边语速飞快地解释,但黑桃不是,他因为是怪物,所以在现实里还是游戏里那个变态级别的面板。 他是人鱼转化来的,浑身上下腰部和腿部的力量最强,就是你两要干什么,就,你就让他一定轻点,不然他能给你撞骨折了。 白柳:还有别的要交代的吗? 陆驿站诶地叹息一声,他在尴尬又绝望地说:还有就是早年,我给黑桃上生理课程的时候,上这部分课程的时候,他理解不了人类的这部分知识,还老觉得自己是蜥蜴,我就给上的蜥蜴的交配过程! 我错了!我知道是我偷懒,我不对! 但蜥蜴的交配过程有点野蛮。陆驿站说话都要结巴了,就,就要咬脖子,还要用尾巴绑雌性的腿啥的,你自己 就最好不要在现实里 白柳猛地挂了电话,他的脸色还是平静的,但呼吸有些急促。 那就不在现实里就可以了那个时候的白柳是如此理智又冷静地想到。 为了让自己彻底冷静下来,白柳决定洗个冷水澡,他让黑桃给黑桃找了件大睡衣,让黑桃把身上的脏衣服给换了,然后走进了被装修一新的洗浴间去洗澡了。 黑桃老老实实地换衣服。 但不幸的是,白柳以为黑桃合适的,对他来说过于宽大的睡衣,还是小了。 黑桃穿了之后,脚踝和肚脐眼都被勒得露出来了,就算缺乏常识,黑桃也是知道这衣服小了,所以他脱了下来(然后在脱下来的过程当中扯烂了)。 他没有衣服穿了,他之前的衣服一被换下来就被白柳丢进了洗衣机,现在的黑桃需要一件衣服。 他找了好几件白柳的衬衫试了试,都不合适,所以这些衬衫也在被黑桃试了之后去世了基本都被崩掉了肩膀和后中线。 最后,黑桃从一个裹尸口袋里,翻找出了一件特别大的玩偶服。 黑桃看见这件玩偶服的一瞬间眼睛就定住了,他原本黑色的眼睛再看到这件玩偶服的一瞬间转变成了银蓝色。 他试了试,上身的时候刚好合适,就像是为他量身打造的一样其实这应该是一件穿起来很大的玩偶服,但黑桃上身之后,看起来就像是睡衣一样。 在这件玩偶服上身的一瞬间,黑桃就像是受到一种潜意识的牵引,他完全不受控制地走向了白柳正在洗澡的洗浴间。 他隐约地记得,这件衣服穿了一定要给白柳看,他看了会开心。 尽管白柳再三警告不准在他洗澡的时候推门进来,黑桃还是这么做了。 被冷水淋得唇色发白的白柳心里面的那股奇怪的感觉才下去,一看到黑桃推开门,他神色冷了下去:我不是和你说不要进来 白柳的话停住了,他表情完全静止地看向门外穿着那件玩偶服的,拥有银蓝色眼睛的黑桃。 黑桃说:我喜欢你,白柳。 白柳伸出手包裹住黑桃的脸,然后将黑桃扯进了浴室里,将黑桃推到浴室门上,闭上眼睛地吻了他。 在被被冷水淋得头发湿漉漉的黑桃低着头堪称凶狠地抱住他起来咬住后颈,用力地向上推动的时候,白柳浑身发颤地将双手抵在了浴室刚装的玻璃磨砂门上,留下了两个混乱的手印。 淋浴头的水很冷,黑桃的皮肤本来应该也是冷的,但此刻不知道为什么,严丝密和地贴在白柳的后背,烫的他发抖。 原来蜥蜴这种动物,在这么激烈的时候,血也会变热吗? 白柳咬着下唇,随着黑桃的用力和紧拥眼眶通红地喘息着,脑子已经完全恍惚了。 在后颈被咬得发痛的一瞬间,白柳眼神涣散地扬起了头,他对着不断洒下水的花洒头,想着: 喜欢这种东西真是完全没有性价比的失控感情。 第513章 挑战赛 经历了极其混乱的一晚上之后, 白柳的闹钟还是在早上七点准时把他叫醒了。 他浑身上下都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感,就像是被人摁在地上狠狠揍了一晚上一样,腰酸背痛, 随便动动肩膀,都觉得关节发酸, 有种麻木的疼痛, 后颈上还有没愈合的伤口。 其实本不至于如此的。 昨天晚上前期的时候,本来是白柳一个指令黑桃一个动作的, 一切进展都在他掌控之中, 但当黑桃脱了上半身的衣服, 将衣服挂在腰间,被黑桃抱起来的白柳喘息着,冷静地下令让他进入的时候 后半截就完全失控了。 最后白柳完全没有力气, 踩在黑桃的腰上想将他蹬出去的时候,黑桃抱着他抵在浴室光滑的镜面上,还在往里进, 嘶哑地在他耳边低语: 我喜欢你,白柳。 然后白柳就脑子一片空白, 彻底断片了。 等白柳再次苏醒, 掀开起皱的眼皮,想要伸出手摁掉他放在床头柜上手机的闹钟的时候, 一只手压在他的赤裸的背上,比他先一步伸出去拍掉了闹钟,然后将白柳团吧团吧,塞进了自己的怀里。 黑桃还闭着眼, 说话也一听就没醒,迷迷糊糊的:再睡。 被黑桃完全抱进怀里的白柳的视线从床头柜上被黑桃一巴掌拍得彻底碎了屏的手机上平静扫过。 这下好了, 这碎得不能再碎的手机必须要换了。 白柳尝试着两次想起身,但他身上压了一只85公斤重的大蜥蜴,再加上他手脚无力,不要说起来了,动一下手指都困难。 在用手撑了两次都没将自己撑出黑桃怀里的白柳不得不哑声开口:松手,我要起来了。 黑桃的眼皮动了一下,但是没睁开,继续装睡,还用双腿将白柳给夹得更紧了,夹紧了之后,黑桃和白柳都同时顿了一下,黑桃的呼吸变快了。 察觉到有什么不妙的东西正迅速支棱起来顶着自己的白柳: 白柳迅速冷静地拒绝:不可以。 再做他真的会死的。 黑桃终于睁开了眼睛,他漆黑眼眸半垂着,有些散漫,不再像是之前一样直勾勾的,而是有种罕见的介于人类和怪物之间的情绪质感。 从白柳的角度看过去,黑桃的轮廓甚至和眼神甚至是有些柔和的,眼睛的边缘在从窗户射进来的日光折射下,泛出一层很奇特的银蓝色光晕。 黑桃垂下眼帘,很自然地伸长掌心摸到了白柳的脊背将他拢过来,然后凑过去和白柳接了个柔软的吻,吐息有些温热。 为什么不可以?黑桃的声音也是哑的,但和白柳那种因为使用过度的暗哑不同,而是一种低沉的哑,我好喜欢你。 这表情和动作,简直像是在一夜之间从一只什么都不懂的蜥蜴变成了一个有侵略性的成年男人。 眼看黑桃的手又要向下伸到危险的区域,白柳眼皮一跳,及时地掐住对方乱摸的大手:我说不可以就不可以。 那就不进去。黑桃现在已经可以清晰地分清进去和不进去之间的界限区别了,他翻身起来压在白柳的身上,用手白柳眼前被湿漉漉的头发盖住的眼睛,低下头用额头抵住白柳的额头,目光直直地望着白柳的眼睛,我可以亲你吗? 白柳的胸膛起伏了一瞬,他呼吸有些不稳,但表情看着还是冷静的:亲可以。 于是黑桃俯下身,将白柳抱了起来,抵在墙面上很深地亲吻。 在被黑桃分开双腿,抵在墙面上贴得很紧的亲吻的时候,白柳本能地觉得不妙,他想喊停,但黑桃一边混乱地亲吻他,用双手卡住他想向下滑走的腰,一边在将头埋进白柳的肩膀,白柳的耳边用一种喘息很急促声音说:我不会进去。 再亲一会儿。 我好喜欢你白柳。 最后还是进了游戏。 等到再从游戏里出来,已经快十点了。 白柳一从游戏里出来就直接踹开了还黏在自己身上的蜥蜴,他现在基本已经恢复了用小女巫的解药恢复的,进游戏的时候系统告诉他,他的生命值只有六十七点了。 这个消耗了白柳三十三点生命值的蜥蜴黏在白柳的身后跟着进了洗手间,白柳转头一看,就顿住了。 洗手间的镜子碎了。 黑桃顺着白柳的视线看过去,似乎从白柳的眼神当中看出了疑问,他很自然地解答:昨晚在这里插你的时候,有下顶得太用力,你后背就把镜子顶碎 好了。白柳冷静地打断黑桃的解释,闭嘴。 白柳环顾了洗手间一遍,然后在马桶上发现了两个很明显是被一拳打碎的瓷砖,他微妙地挑了一下眉。 黑桃尽职尽责地诚实解释:昨天在这里做的时候太爽了,我想打点什么发泄一下,就打了。 你也看到了。黑桃疑惑,你没印象了吗? 白柳: 是的,他昨晚后半截一直在高也爽得没印象了。 这个昨天才被木柯精装修了一下洗手间只经历了短短一个晚上,就变成了战损版。 白柳忍住太阳穴的突突猛跳,保持着镇定洗脸刷牙,也让黑桃自己洗脸刷牙。 两个人对着稀碎的镜子,一个表情冷淡,一个面无表情地快速刷牙,简直就像是和这面碎掉的镜子有什么隔夜的深仇大恨一样。 洗漱完之后,白柳准备给自己和黑桃换下睡衣穿上日常的衣服的时候,又遇到了一个大难题。 恋耽美 ——(156) 第一,他这里没有黑桃能穿得下的衣服。 第二,白柳不是喜欢买衣服的类型,他家中常备的衣服就是那几套白衬衫和西装裤,充其量昨天新增添了一套点姐和陆驿站送的正装。 但这些衣服被黑桃撑坏了两套,只有为数不多的三四件了,这三四件也不能说不能穿,但的确有些陈旧了要么掉线,要么掉扣子,穿出去始终是不太得体的。 白柳的视线又缓慢地看着光裸着上半身,按照他的命令笨拙地叠一人被的黑桃,又看向床头柜那个被砸得稀碎的手机,视线回到空空如也的衣柜,罕见地生出了他之前一个人住的时候,从来不会有的念头。 购物。 这房间里的东西,两个人住的话,好像太少了点。 商业中心某奶茶店。 你说什么?!牧四诚简直一口汽水差点喷对面的木柯脸上,你说白柳打电话给你,他要买衣服和一些日常用品,问你有什么推荐的?! 那可是白柳啊!他内裤穿滑线都不会换的白柳啊! 木柯矜持地离正在喝汽水的牧四诚远了一点,然后听到牧四诚吐槽皱眉:白柳很讲究自己的私人生活,不会穿滑线了都不会换。 只是一个夸张手法。牧四诚无语反驳,他托着脸,那可是抠死人的白柳,他给我们买狗牌都只舍得花两块三毛一,现在居然让你推荐衣服了。 而且你推荐的还是市内最贵的商业中心之一,他居然也同意了。 牧四诚坐在市内最贵的商业中心之一内的奶茶店,他感到匪夷所思地摊手:他是被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附体了吗? 他本来就应该穿这种档次的衣服。木柯不赞同地摇头,他之前的衣服质量都不好。 牧四诚咬着吸管,他对这点倒是持赞同态度:也对,破布质量,能在游戏里爬摸滚打那么久了还没坏简直是个奇迹,我让他换了好几次他都不换,说换衣服低性价比,拿他也没办法。 旁边没有办法给出购物意见,衣服都是白柳帮忙置办的唐二打眼神凝肃地抿紧了唇:白柳的衣服质量,很差吗? 木柯和牧四诚齐齐看他一眼,异口同声回答:很差。 穿着白柳帮忙置办的昂贵衣服,唐二打心里愧疚顿生:那等下我帮他置办。 不用了。木柯眼神顿时一凝,但笑容越发友好,我有所有定制衣料店的会员,比较方便,我来就可以了。 牧四诚冷笑一声:每次都是你给钱,不太好吧木柯,这次我请客吧,我早就有想让白柳试试的衣服了。 旁边一头雾水的唐二打:??? 怎么回事,这个突然起来的火药氛围。 刘佳仪叼着奶茶吸管,坐在高板凳上晃了晃脚,见怪不怪地移开了目光。 这两个人早就看不惯白柳就穿那一身衣服,预谋给白柳换装好久了,好不容易等到这个机会,绝对不会让唐二打这个直男抢先的。 白柳来了。刘佳仪往外一看,突然扫到了正在低头看表,往这边赶来的白柳,然后她看到了跟白柳手牵手过来的一起过来的那个男人,眼睛一眯,等等,还有个男人,是 牧四诚和木柯的脸色都瞬间冷了下来。 唐二打警惕地说出了那个黏在白柳身后跟过来的男人名字:是黑桃。 白柳神色自若地推开奶茶店的门,他简单介绍了一下跟在自己身后的人:黑桃,我男朋友,有合适他选衣服的店吗? 第514章 挑战赛(242) 木柯含蓄地从黑桃身上扫过, 他礼貌地笑了一下:黑桃的话,不太好在这里买。 在这里买什么衣服啊,这里衣服贵死了, 去批发市场买两个麻布口袋牧四诚毫不掩饰地吐槽。 白柳抬眸:我也要买,没有合适的推荐吗? 牧四诚话都到嘴边了, 迅速拐弯:怎么能穿呢!当然是买贵衣服才好啊! 木柯脸上的笑意扩大:有推荐, 这里很多订制店都很适合你,你有喜欢的风格类型吗?比如衬衫或者西装店? 没有。白柳略微思索了一下, 爽快地把买衣服这件事交给了看起来更有经验的木柯和牧四诚, 我对衣服的要求是结实, 好穿,不影响行动,以及有一定抗磨损能力, 没有太多风格类型上的要求,你们看着来吧。 我可以都试试。 牧四诚非常积极地举手:我先来!我在这里有几家还挺喜欢的店! 白柳干脆地点头:先去你推荐的店吧。 慢了一步的木柯抿唇不语,牧四诚得意地给他甩了个眼神, 把住白柳的肩膀就要往前面走:走走走,爷带你这个老年人去领会一下年轻人的潮流。 结果刚把上白柳的肩膀, 牧四诚觉得手感不对, 回头一看,发现黑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住了白柳的肩膀, 他把在黑桃的手上了。 黑桃面无表情地对盯着牧四诚:什么潮流? 牧四诚收回了自己被黑桃捏了一下,有点发麻的手,烦躁地啧了一声:关你屁事,你又不懂潮流! 事实证明, 黑桃虽然不懂潮流,但他还真的挺适合潮流的。 牧四诚抱胸, 目光阴沉地坐在一旁的沙发椅子上,一边抖腿一边看着黑桃穿了一件红黑撞色的宽大运动服,头上带了一根宽四五厘米运动绑带出来,下身是一条宽松的五分运动裤,露出了精壮结实的小腿。 这狗屎蜥蜴身高太有优势了,将近一米九的身高,穿着运动服随便走两步,感觉就像个职业运动员,短发给绑带束起,露出了过于有冲击力的五官,但这张精致过头的脸上又没有什么表情,回头居高临下地随便扫谁一眼,就有种很强的压迫感。 有种这人随时会攻击上来的侵略性。 牧四诚和黑桃对视三十秒,他挫败又恼怒地先移开了视线,他愤怒地锤了一下沙发椅妈的,输了! 同样穿运动服,黑桃就像个酷哥,他他妈的就像个上蹿下跳的猴! 这身白柳有点迟疑的声音从试衣间里穿了出来,同时他一只手掀开了帘子,抬眸看向所有人,是谁给我选的? 所有人的视线都移动了过去,然后一顿。 牧四诚更是眼前一亮跳了起来,比了个胜利的yes手势:我草!我就说这件会很适合你! 白柳穿的是一件红黑金撞色的紧身连体赛车服,上半身搭的是一件垫了肩的短外套。 紧身赛车服勾勒出白柳被收束得很细的腰部,他腿部线条紧实流畅,只是简单地撩开帘子站在那里就人看着就很笔直挺拔,站姿格外标准漂亮,他的外套没有拉紧,微微敞开,可以从敞开的外套看到白柳里面的穿赛车服是拉链的,只有背后一根拉链,从头拉到尾。 白柳右手下面卡着配套的头盔,半长发因为换衣服略有些散乱地落到一边,他抬起头环视盯着他的所有人一眼,语气很淡:好像不太适合我。 哪有!!牧四诚声嘶力竭地反对,很适合你!! 见白柳不为所动,牧四诚不由得开始循循善诱地劝导:你看看你,老是借我的摩托车来骑,有一身赛车服不是很顺理成章的事情吗? 这赛车服还配头盔,你以后骑也更安全了,而且完全符合你的要求啊!安全,好运动,结实耐磨! 牧四诚利落地用手将白柳从头比划到脚,非常铿锵有力地说:而且还又酷又帅! 但是不日常。白柳平静地说,我穿这身去干什么?赛车吗?我又不玩赛车。 牧四诚无话可说,但眼看白柳要进去换下衣服,他还是不死心地跟在后面又劝了一截:我玩啊,我玩的时候你可以在旁边穿着这个给我加油啊。 他话说得可怜巴巴的,一看就是预谋已久他真的很想白柳陪他玩一玩他喜欢的其他游戏! 毕竟他在现实里,也没有其他可以一起玩的朋友了。 白柳不为所动地用余光扫了一眼牧四诚:那我是什么?赛车女郎? 牧四诚看了看白柳那个半长发,又看了一眼白柳的腰,开始摸着下巴认真思索:你说不定真的可以假扮一下,以你这个身材,塞两个假胸给我加一场油,我们车队应该有挺多人想追你的 白柳没等牧四诚贫完,拉上了帘子将这人隔绝了出去。 隔了一会儿,白柳的声音从帘子里传了出来:让黑桃进来一下。 牧四诚楞了一下:让他进来干什么? 帮我拉一下拉链。白柳的声音平稳,我拉不到。 牧四诚: 他以一种诡异的表情走到黑桃旁边:喂,白柳让你过去一下。 黑桃扫他一眼,语气突然变冷:白柳不会穿这身衣服给你加油的。 你们车队其他人也不许追他。 牧四诚心里这气一下就上来了,他不怒反笑地顶嘴:追了你又能怎么样呢? 黑桃扯下了自己的头带,转头看向牧四诚,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他的虹膜里闪出了一层银蓝色的光晕,语气平和:白柳和我说,我们正在玩一种叫做恋爱的游戏,彼此只能有对方一个人。 如果他们违反了白柳和我游戏规则,我就杀了他们,把他们污染成怪物,再把白柳带回游戏里,和我一个人玩游戏。 他说完,从牧四诚肩膀旁边擦过去,用一种挑衅的力度,擦得牧四诚肩膀都歪了一下,但黑桃脸上还是什么表情都没有。 牧四诚头皮几乎都炸了一下,他隔了一会儿,才开始龇牙咧嘴地揉自己被撞痛的肩膀。 他后背在刚刚的对峙里被渗出来的冷汗湿了一些。 刚刚黑桃是说真的这个怪物还没有建立好正常的社会认知,他对这个世界里的普通人没有感情。 他是真的会因为白柳杀人的。 艹。牧四诚看着撩开帘子,微微低着头走进白柳试衣间的黑桃的背影,有些寒毛倒竖。 这怪物要是白柳不要他了,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黑桃走进了白柳的试衣间,但白柳还没说话,这人就一把从背后抱住了白柳,语气有些低沉:你不要去给他加油。 白柳很快就反应过来黑桃听到了什么,他垂下眼帘,轻笑一声,拍了拍黑桃埋在他的肩膀的头:牧四诚就是找个人陪他玩。 带你一起去看他玩赛车怎么样? 黑桃顿了一下:穿这身吗? 你觉得这身好看吗?白柳问。 好看。黑桃很冷酷地说,但是不穿这身去,你会被人追。 我也不太喜欢这身。白柳颔首赞同,日常穿不出去,性价比有点低,不买这 黑桃突兀地打断了白柳的话:买。 白柳: 有种微妙的不祥预感。 黑桃直勾勾地盯着他:好看,不穿出去,买。 白柳: 这样使用这套赛车服,性价比也太低了。 最终还是买了。 本来看到白柳买了这套赛车服,欢天喜地准备掏钱刷卡的牧四诚刚去结账台,就发现已经都刷过了。 牧四诚惊愕地看着台子上一溜二十几套赛车服,指着这些衣服:这都是白柳买的吗? 不是。前台查了一下账单,恭敬地回答,是一位叫陆驿站先生的卡面刷的钱。 牧四诚满头问号:陆驿站付的账?! 另一头,黑桃还试图拿下一件蓝白制服样式的赛车服,白柳眼皮一跳,拦住了他:不行,不能再买了,给我买的衣服已经够多了。 好吧。黑桃遗憾地放下了,然后很快,他的视线就转移到另一个地方,还有其他衣服。 其他衣服也已经买了够多了。白柳冷静地阻止跃跃欲试的黑桃,还有其他的店子没逛,你只想我穿运动服吗? 白柳说完一顿,他的视线下移,看向黑桃手里的卡:卡是陆驿站给你办的? 嗯。黑桃诚实地回答,他说我出来总有用得到钱的地方,让我自己想花钱的时候,自己用积分兑钱进去就可以了。 黑桃没有身份证,那这张卡就只有可能是用陆驿站自己的身份证办的了,白柳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问:你兑换了多少积分? 恋耽美 ——(157) 黑桃:一点积分。 白柳伸出手:把卡给我,我查一下你的银行卡余额。 陆驿站正在焦头烂额地办公,突然收到一条短信: 【xx银行,您好,你尾号xxxx的银行卡于9月22日11点17分通过账户支付人民币78011.3元,账户余额679202】 收到短信的陆驿站看着余额后面那一长串零,他整个裂开:???? 他不是反复强调让黑桃花多少用多少,一定不要多兑换吗!黑桃到底兑换了多少积分的钱出来啊!系统的积分金钱兑换是没有上限,不需要等待的,这家伙该不会把自己的积分一次性全部都给兑换了吧! 黑桃又是去年冠军,又是连续两年人气最高的联赛选手,拥有全游戏最大的赌池,他身上的那些积分,要是全兑换成钱,然后花出去,尼玛是会引起金融风暴,导致世界动乱的啊! 陆驿站拿着手机一阵眩晕。 作者有话要说: 过后: 《关于我为了给男朋友买衣服而差点引起全球范围金融风暴的检讨书》by黑桃 接收方:陆驿站 监督者:白柳 第515章 挑战赛 在陆驿站迅速地打电话给廖科, 让他处理了账户的事情之后,陆驿站虚整个人都快虚脱了,他这个时候接到了白柳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 白柳就说:把你给黑桃办的的账户抹消了吧,钱太多了, 会出事。 我让廖科抹了。陆驿站一摸脸, 他哭笑不得,我把钱弄你账户了, 你帮忙看着点, 不要让他再兑了, 这钱够他花几千年了。 你们在买什么啊,他怎么突然兑了那么多? 白柳顿了一下:衣服。 陆驿站这下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什么衣服能花这么多钱啊? 不过你那些衣服确实也穿得很旧了, 该换了,买新衣服挺好的,好了, 看着点黑桃,我去忙了。 生日快乐啊, 白柳。 陆驿站笑着这么随意地说了一句, 就挂断了电话。 白柳转身,微微张开手让裁缝量身, 同时将刚换的手机放到了旁边的玻璃小桌台上,同时从小桌台上他刚脱下来的衬衣和西裤里用两指夹出一张银行卡,抬眸递给等在旁边的黑桃:以后想买什么刷我的卡,不准去刷别人的卡。 黑桃哦了一声接过了。 旁边的刘佳仪微妙地啧了一声白柳这扑面而来的霸总气息。 不知道的真以为是刷他的钱呢。 这是一家木柯推荐的衬衣订制店, 木柯觉得白柳长期穿衬衣,就推荐了这家他觉得面料手艺都很不错的衬衣订制店。 裁缝是个F国裁缝, 是一位手艺相当精湛,对衣服和顾客态度都很严肃女妇人,此刻她正抬手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神手向两边张开示意白柳张开双臂,量白柳的胸围和肩宽。 这个裁缝低语了两句,旁边的木柯体贴地翻译:肩宽44厘米,胸围88厘米,都是正常的,比较标准。 裁缝拿着软尺向下滑动,在白柳的腰部收束,拍了拍白柳的背示意他深呼吸,白柳顺从地深呼吸了一下。 量完之后,这位裁缝也顿了一下,她表情有点惊诧。 你有点偏瘦了。木柯的眼神瞬间变得凝重,你腰围只有68,刚好才二尺。 但裁缝又说了两句,木柯几乎是同声翻译:但这样穿衣服好看。 不行。木柯很快地反驳了对方的说法,穿衣服好看也不能这么瘦。 裁缝无奈地耸肩,她进去给白柳选衣服了,白柳把手放了下来,指了指黑桃:给他也量一下吧。 木柯冷静地回答:他身高版型都偏大了,这家店没有适合他的款式。 白柳看木柯一会儿,也没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木柯,最终木柯无奈地败下阵来:有其他适合他的店,我等下带你过去。 谢谢。白柳微笑道谢。 木柯叹一口气:不用说谢谢。 不一会儿,裁缝就拿着一整套衣服出来了,她给白柳选的是一套绸缎的叠领衬衣和一条高腰的深色西装裤,都是按照了木柯的吩咐,选的是穿起来最舒服的面料。 白柳拿进去换了,过了一会儿,他掀开帘子,顿了一下,才走出来。 所有人的目光看了过去,正在喝茶的牧四诚没忍住一口水喷了出来。 白柳上半身的衬衣居然是一件开领的V字型衬衣!领口一直若隐若现地开到了腰腹部,被扎进了高腰的西装裤里! 这件被裁缝精心挑选的衬衣两边的领口叠了一层的不夸张的波纹状缎面布料,随着白柳的走动,这层面料就像是水浪一样在他光滑白皙的皮肤上来回拍打,透过这层面料,能隐约地看到白柳心口正中央那个逆十字的伤疤。 下身的西装裤腰和臀部两个地方都被裁缝改过了,腰部用一根三指宽的皮带收得很紧,臀部两边后正中线收了一条线,线上缝了一颗假扣子,将白柳的流畅上扬后腰线条勾勒得非得严谨,白柳的衬衣是半边扎进了西装裤的皮带里,半边没有扎进去,于是这半边衬衣的垂坠散漫的半透明下摆就那样慵懒地,随着白柳的走动来回晃荡。 白柳的头发被裁缝简单地抓了一下,抓成了一个湿漉漉的大背头,只有没有那么规矩的几丝掉在眼皮旁,裁缝还给白柳配了一副金丝边的小圆框眼镜,随着这人低头整理好袖口,撩开眼皮那么轻描淡写看过来,轻声询问他们:这身我穿着不好看,是吗? 这下就连唐二打都忍不住僵直地后退了一步。 这扑面而来的骚气。 这套也太牧四诚走上前去比划了一下现在的白柳,他眉毛都快拧着结了,也不是不好看,就是太 刘佳仪言简意赅地给现在的白柳找了一个形容词:花花公子了。 我也觉得不日常,有点暴露了。白柳态度自然地掀开帘子,我去换下来。 等等。这是木柯的声音。 不换。这是黑桃的声音。 白柳转过头去,他挑眉反问:怎么了? 木柯眼睛晶晶亮,他语气很兴奋:哪里暴露了!你不觉得你这样穿很贵气吗!你这样走出去,全世界的人都会为你神魂颠倒的! 黑桃凝视着白柳,语气严肃:非常好看!买! 白柳: 他好像有点明白木柯的审美标准了。 黑桃在刷了八套衣服之后被白柳控制了下来,最后终于带黑桃去了之前给唐二打衣服那个店子。 这就是个比较常规的男装订制店了,没有那么多款式奇特的衣服,白柳在这里以一种补货的态度买了四五套一模一样白衬衣和西装裤他比较习惯穿这些了,也不觉得有什么更换的必要。 最后在裁缝的大力推荐下,白柳加购了两套可以穿出去,款式比较正常的西装。 但黑桃的试衣服过程就比较奇特了,他第一次量衣服,裁缝随便一个动作他都要盯人家半天,盯得人家裁缝一身冷汗。 木柯严阵以待地等着裁缝汇报黑桃的三围数据,牧四诚假装不经意地走到了黑桃的量三围的帘子旁边,他的目光和木柯对视了一下,两个人一切尽在不严重,握拳屏息以待。 这次三围怎么都不能输给黑桃! 毕竟这条蜥蜴看起来还比较瘦,胸肯定没有他的大! 身高,190.6厘米。 胸围,113。 帘子里淅淅索索的一阵量衣服的声响,又是那声非常感叹,蹩脚的:perfect! 尼玛。 木柯: 牧四诚: 为什么一条蜥蜴的胸这么大!这合理吗! 唐二打一头雾水地被牧四诚拖到了帘子面前,牧四诚的眼神在唐二打的身前和帘子里来回两下,仿佛出了一口恶气般地笑了起来:没事,你还是比他大两厘米的。 我们队没输! 唐二打:??? 黑桃穿好衣服从帘子里掀开出来,和牧四诚对视了一眼,牧四诚心里就警铃大作,情不自禁地浮现出四个字 妈的,输了! 黑桃从头到尾穿的都是一身黑色的西装,里面搭了一件面料很板正的白色衬衣,从袖口露出大概三四厘米,这套西服只能说熨帖合身,没有任何其他的优点,甚至稍微肩宽和仪态不好,就很容易穿出保安和卖保险的气质。 但黑桃没有。 他眼神里什么都没有,和唐二打穿制服那种历练出来的凶悍之气不同,黑桃身上有一种奇异的违和感,哪怕他穿着这些规整的西服,也能清晰地看到他眼里是没有规章制度的,非常纯粹的无序和漠然。 同样是穿西服,唐二打像个人,黑桃像个被装进人类壳子里的怪物,这让他比唐二打有一种更强烈的野性冲击力能让人感觉到,这个穿着人类最规整,最正式的西服的东西,不会受到这身衣服的束缚。 它依旧是会伤人,会杀人的一个怪物。 黑桃只是和牧四诚对视了一眼,他的视线很快地滑向了坐在沙发上的白柳,白柳放下手里随意翻动的杂志,从上到下地打量了一遍黑桃,他语带笑意点评: 不错。 牧四诚奇特地发现,刚刚还像是被装进壳子的黑桃,一瞬间和他身上这件西服熨帖起来了。 就像是在白柳这声漫不经心的称赞下,这个怪物终于放弃了和这件陌生衣物之间的不习惯搏斗,心甘情愿地为了这声赞美而将自己束缚进了西服。 他变得像一个人,一个真的穿着西服的,带有一定可控攻击性的人。 黑桃向白柳走了过去,白柳非常自然地张开双臂拥抱了一下黑桃,问他:不喜欢这件衣服吗? 不舒服。黑桃说。 白柳从善如流:那我们就换一家,怎么样? 黑桃之前很少穿这么板正的衣服,不适应也是正常的第一次穿正装,人都会不适应,不要说一只蜥蜴了。 黑桃顿了一下:不要,这件好看,买。 白柳微笑起来:也可以,随你,你喜欢就买吧。 不过现实世界都是这样的。白柳垂下眼帘抚摸黑桃的脸,轻语,美好的东西都带有一定束缚性,你想要享用他们,就必须遵守规则,忍受一定的不舒服。 因为美好的东西都很脆弱,我们太用力的话,会捏碎他们。 黑桃抬起头,他俯视着怀里的白柳,认真地问:你也会被我捏碎吗? 白柳微笑:当然不会。 因为我可不够美好,我比较坏。 第516章 挑战赛(日+243+244) 除了置办衣服, 白柳难得来商店一次,还有很多东西要买,逛完已经快下午四点了。 但几个大男人体力都相当不错, 到现在精神头都很足,大包小包地拿着, 一点不觉得累地逛完了全程, 然后这些东西被木柯叫车送回了白柳家里。 还有什么要买的吗?木柯侧头看向白柳,手机, 日用品, 衣服, 鞋子都买了,手表配饰之类的需要吗? 不用。白柳平静拒绝,表我有了, 配饰妨碍行动和工作。 木柯看一眼黑桃:那他呢?需要给他做一下美容护理之类的吗? 唐二打一听到美容护理就后颈发麻,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两步,被木柯眼疾手快地发现了, 冷酷地拉住了想要逃跑的唐二打:你也是,等下也要去做的。 唐二打和黑桃这两个常年在游戏里摸爬滚打的人在木柯眼里都是很糙的, 不擅长打理自己, 需要外界强制来打理的。 黑桃都还好,这人生理代谢很诡异, 身上冷得像冰块,虽然从来没有打理过自己,但莫名就很干净,就像是身体有种奇特的自洁功能。 但唐二打就不太行了, 这人虽然现在精神面貌已经不邋遢,可以把自己打理得很整洁了, 但这种整洁有种板正感,距离木柯要求的【可以为队伍吸引流量的外貌】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白柳和牧四诚也没有去做过。唐二打在抗拒之下口不择言地拉了其他队员下水,他神色凝肃地指出,他们也应该去试试! 木柯的视线扫过牧四诚和白柳,迅速地下了判断:他们不用。 唐二打愕然:为什么?! 恋耽美 ——(158) 因为他们已经把自己打理得很好了。木柯简单地回答。 白柳虽然常年是西装裤白衬衫,但这人的面貌是从来没有出过错的,出现在小电视上面都会随时注意自己的仪表形态,连根头发丝的位置都是恰到好处的。 牧四诚更不用说了,这人极端臭美,衣柜里的衣服说不定比他的还多,每次出来玩就没有穿过重复的衣服和鞋子,身上运动沐浴露的味道一闻就很高级。 倒是从来没经历过人类花花世界的黑桃疑惑地询问:美容护理是什么? 白柳简明扼要地回答:一种人类打理自己外貌,让自己变得对异性或者同性更有吸引力的手段,有时候也是为了愉悦自己,我个人觉得以你现在的外貌和身体,是没必要 理解之后的黑桃的眼神飞快地凝直了:我要去。 白柳,那就去吧。 时隔三月,他们又来到了这个地方。 唐二打几乎是被牧四诚和木柯两个人联手绑进去,摁在沙发上做好的,他一坐下,被理发师剪头发的布一抖一盖,就像是被封印了一般,表情和后背都僵住了,一动不动地坐在位置上,任人鱼肉。 于此形成对比的,黑桃就没有这么老实了,理发师一不注意他就会扯开盖在自己身上的斗篷,还转头问白柳:这是什么? 理发师给他干洗,在头上倒了洗发水,洗出了泡沫,他也要问:这是什么? 理发师拿吹风机出来,吹黑桃的头发,他也要手欠地去捏一下出风口:它在攻击我吗? 理发师面目呆滞地看着被黑桃用两指轻轻捏了一下,就瘪了的不锈钢吹风机筒口: 旁边的木柯迅速上前,他拉住这个理发师,满脸抱歉地指了指自己的头:不好意思,他力气比较大,这里,你知道的,有点问题,我们第一次带他出来。 他造成的所有的赔偿都算我头上就OK,请继续给他打理吧。 理发师恍恍惚惚地点头,转头去换了一个质量更好的吹风机,离开的路上还踉跄了一下,一看就被吓得不轻。 等到理发师做好心理建设再回来,他给黑桃吹头发的手都有点抖,眼看黑桃还要继续搞事,一直坐在旁边低头随意翻阅报纸的白柳终于动了,他右手还在翻报纸,头也不抬地将左手探入了黑桃的斗篷下面,握住黑桃的手背用大拇指摩挲了一下。 快点剪完我们回家。白柳语气平静地说。 黑桃在一瞬之间就停止了所有动作,他嗯了一声,不再动了,木柯抬手很自然地给白柳倒了一杯水,放到了白柳的身边小玻璃桌旁,白柳轻声说了句谢谢。 站在后面的理发师楞了一下,他小心地看了这个一直低着头在旁边安静看着报纸的青年,有种见到这群人真正主导者的感觉。 他之前一直以为这群人里面打头的是木家那位少爷,或许是因为这个年轻人太低调了,进门之后只是简单礼貌地点头和他打了个招呼,就坐在了旁边看报纸,也不吩咐,也不嘱咐谁。 但这人一开口,那种上位者的感觉就很强烈地出来了,他会不自觉地带一种下命令的控制语气。 木少那么自然地给白柳倒水,这完全是一种晚辈对长辈的恭敬态度了。 木少长辈那个级别的大人物干他们这行的,最要紧的就是知道谁的来头,谁的人脉,要是有这么一号年轻的大人物,他在这里干了这么久,不可能从来没听过也没见过啊。 这人到底是谁? 白柳态度自若地拿起木柯给他倒的水,准备喝,他的视线和在偷偷观察他的理发师对了一下,然后笑了一下:怎么了吗? 没有没有!理发师疯狂摇头,他一边给黑桃吹头,一边越发谨慎地和白柳搭话,您是第一次过来?之前没见过您。 察觉到白柳的态度比较平易近人,理发师有了继续搭讪的勇气。 之前来过一次。白柳说,他微笑着点了一下坐在另一边的唐二打,是给那边的同事打理。 理发师顺着白柳的点看过去,看到了唐二打,顿时惊了一下:您就是上次带他过来的那位? 上次唐二打过来的时候是在他们这个店里造成了一阵小轰动的,主要是唐二打的外貌和气质太出色了,就算是在他们这种专门对接明星工作室的店里都少见的优异,当天给他修眉的那个小基佬兴奋地和他们鸡叫了好多天,说等这人一进娱乐圈,他就迅速地跑过去打call。 但是等了三月,他都没有等到唐二打进娱乐圈,整个小基佬都打焉了,给大明星做发型都没有精神头了。 理发师一边给黑桃吹头,一边心不在焉地打量着白柳带过来的所有人。 木柯,大少爷,外貌在圈里也是出了名的好,但这人不可能进娱乐圈的,但除此之外的三个男人,都很有进娱乐圈的潜质啊。 旁边那位深蓝色眼睛的型男就不说了,他干这行这么久,少有见到身材和外貌都这么有感觉的男人,像枪一样有种很正的煞气,他一个直男看了都觉得帅得他腿软。 那边那个戴着耳机,年轻的一点的男生,应该是个大学生吧?一看就是运动款的,穿着和打扮都很有味道,身高样貌就不说了,五官很出色,一点硬伤没有,气质特别独特,笑起来有点痞帅又有点邪气,有种很奇怪的,和他外表不符合的危险感,完全是18到32岁这个年龄段的女性的取向狙击。 再说他正在吹头发这个 这个好像就没啥可说的了。 理发师看了一眼镜子里的黑桃,不由觉得有点遗憾身材看着相当一流,但品味不太行,这头发像是几个月没理了,全盖下来把头发遮住了,估计脸应该不太行,不然不会搞这么一个发型挡脸。 不过其他条件都很顶级了,肩宽腰腹尺寸上下身比例都难出其二,甚至比旁边那位深蓝眼的帅哥还好,脸不行应该也能推出去。 想到这一步,理发师已经初步判断白柳应该是一个非常低调的娱乐圈大佬了顶级的美女和帅哥在全世界都是稀缺资源,除了娱乐圈,他很难想到其他行业能随便搞到这么一批顶尖的帅哥。 而且不是说木家准备进军娱乐圈试水了吗?说不定白柳这个大佬就是他们的合作对象。 理发师态度越发恭敬地询问:您旗下的艺人可真好看,等推出了我们一定去支持。 白柳回答:我不是传媒公司的。 理发师一顿:那我冒昧地能问一句,您是做什么的呢? 白柳微笑:只是一个下岗职工罢了。 ???理发师满头问号。 这是什么大佬最新开玩笑的方式吗?! 那这几位和您是什么关系?理发师知道自己问这个问题越线了,但刚刚白柳那个问题把他的好奇心吊到了最高,他没忍住快嘴问了出来,这位和您又是什么关系? 白柳看了一眼黑桃,他托着下颌,笑回:其他人是我朋友,他是我男朋友。 理发师: 那您挑了这位做男朋友,属实是有点没有眼光了。 正想着,理发师一剪刀下去,剪去了黑桃额前的碎发,他用刷子清扫去黑桃掉在黑桃眼前的碎发,然后看清了黑桃掩饰在头发下的面容。 理发师倒抽了一口冷气,他有一瞬间脑子是空白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那就是撤回刚刚那个想法。 什么级别的样貌能让人倒抽一口冷气娱乐圈对人的颜值有一套称呼标准,小美女,小帅哥,大美女,大帅哥,十年难得一遇,百年难得一遇,千年难得一遇等等。 无论这些明星的颜值被粉丝吹得多天花乱坠,到了造型师这里,也就分四类一般,普通好看有硬伤,特别好看有少数硬伤,没有硬伤无敌好看。 什么千年难得一遇,上天垂怜,神仙下凡的美貌,工作室都是听听就行,不会当真的。 这是理发师活了这么一辈子,第二次有种看到了超越这四类标准,顶级脸的感觉第一个是现在全国最红的男星,兆木弛,被誉为万年难得一遇的脸。 他真的像是看到了神垂怜之下,倾尽全部心血所捏造的一个完美雕塑。 理发师忍住自己内心想要疯狂喊自己同事过来围观的欲望,尽职尽责地用刷子清扫黑桃眼皮上的碎发,都不敢用太大力,生怕破坏了这张脸的美感。 但很快,随着理发师不断地修剪,整个工作室的人渐渐停止了运转,都围在了黑桃旁边,在询问了白柳不允许拍摄黑桃之后,所有人就像是看一眼少一眼般,眼巴巴地看着黑桃在镜中慢慢显露出来的脸,在一旁小声讨论: 妈呀,居然真有这种脸。 我上次看到真人被冲击傻还是兆木弛,他在镜头里那么好看了,居然是个不上镜的。 你觉得他和兆木弛比起来,谁更好看? 不好说,不是一个类型的,兆木弛是那种我看了之后会疯狂尖叫想要和他来点什么的脸,欲气很重,但这人的脸说实话我多看两眼都觉得不太好意思。 兆木弛是不是今天要过来做造型?哇靠,两大神颜就要相遇了! 你刚刚是不是摸鱼去了?老板说了,兆木弛工作室那边打电话说下午临时有事,取消了,不过来了。 请进请进!远远的,一道殷勤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没有没有!我们今天下午很空闲!您来我们完全可以接待! 讨论的声音顿时一停,然后聚集过来看黑桃的人迅速散开。 老板的声音,快快快!不要摸鱼被看到了! 谁来了啊?老板这么狗腿? 木柯皱眉看向旁边的负责人:我下午联系你们包了场,说了只负责我们的。 旁边的负责人一个头两个大,冷汗直流,在心里一边咒骂老板掉链子,一边支支吾吾地解释:这个,这个吗,我马上联系一下老板!我让老板把新来的客人给挪一下日期,先给您做! 说完,这负责人转身就跑。 隔了一会儿,这负责人诚惶诚恐的声音也传了过来:您来了?!怎么也不提前通知我们一声! 有人在做?没事没事,我们会协商好的,您的时间宝贵,当然一切优先为您服务!请进请进! 听到这里,木柯的脸色已经彻底沉了下去,他要发火了,牧四诚也不悦地看了过去,开口准备骂人。 下一秒,工作室的玻璃门被推开,一只修长笔直的,穿着绑腿骑马靴脚踏了进来,有人笑着推开了门,然后抱胸倚在门边,似笑非笑地环视全场这么一扫:这看起来,不像是协商好的样子啊,老板。 老板点头哈腰:马上协商好,兆先生! 木柯和牧四诚看到这人的一瞬间都静了一下,就连唐二打和刘佳仪都停顿了片刻。 来人一头挑染了红色的半长发,头发顺滑又蓬松,扎了个很松的宽辫子耷在右肩头,眼尾狭长,鼻头挺翘,左眼末尾处接近眼睑的地方有一颗泪痣,他笑的时候会把这泪痣带得勾起来,有种非常惑人的欲气扑面而来。 这的确是个样貌相当亮眼的人,亮眼到人第一眼看到他,就觉得这个艳光四射的男人应该是个明星。 但这并不是木柯和牧四诚盯着他看着不放的原因。 他们盯着兆木弛不放的原因,是因为这人上身穿了一件绸缎式的V领白衬衣,下身穿了一件高腰的西装裤,西装裤边缘上用粉笔写的白柳两个字的F文都没擦干净。 这个兆木弛穿了白柳之前试过的衣服。 白柳之前试过的衣服都还放在店里改,准备等弄完这边再过去拿,但现在这件正在改的衣服被兆木弛穿在了身上,来到了白柳面前他抢了白柳的衣服。 木柯冷着脸站起来,他立马打电话给了那个订制的衣服店,语气冷厉地质问:为什么白柳的衣服被其他人穿走了?! 对方沉默了很久:非常抱歉。 我不需要道歉。木柯语气越发冰冷,我需要你将这件衣服从小偷的身上取下来还给我。 他不是小偷。对方的语气也硬了起来,兆是更适合这件衣服的人,是衣服选择了他。 木柯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然后平静了下来:你可以为衣服选择更适合的人,我也会为你目前租的店铺选择更合适的租户。 对方察觉到了木柯的怒气,迅速地服软了:我很抱歉,我会为白柳先生选一件更合适他的衣服,但我是以为兆是你们的朋友,才会把这件衣服给他的。 朋友?木柯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对方也语气迷惑:因为他给白柳先生也买了很多衣服,你们等下就能取了。 我等下过来再说。木柯说完,不等对方继续道歉,挂断了电话,他一转身,看到兆木弛站在门口笑意盈盈地望着他,微微张开手:骂完人了? 恋耽美 ——(159) 木柯: 这种自来熟的感觉真是非常让人讨厌,但不得不说,刚刚那个裁缝的判断有一定是对的,这件花花公子风格的衣服穿在这个浪荡子的身上,的确非常合适。 白柳不喜欢暴露的衣服,所以他穿的时候会把衬衣扣子全部扣起来,但这人直接把衬衣扣子解到了皮带下面,结实的腰身和腹肌都露了出来,他还配了骑马靴,那种贵族式的欲气和骚气都翻了倍,简直让人看一眼都会觉得眼睛不干净的程度。 兆木弛就像是没察觉到全场对他的敌意,他径直朝着白柳走了过去,随手转了一个转椅,坐在了白柳对面,慵懒地翘着二郎腿,眼含笑意地望着白柳伸出了手: 你好,白柳先生,或者你更喜欢我叫你流浪马戏团团长。 几乎是一瞬之间,所有人都紧绷了起来,唐二打迅速站起来到了白柳的身后,牧四诚也目光晦暗不明地盯着他,木柯直接让其他人出去了。 放轻松。兆木弛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他笑起来,我不是对你们怀有恶意的人,相反,我今年在黑桃身上还花了不少积分。 白柳抬眸:你是今年投资黑桃最高那个赌徒? 兆木弛打了个响指,他懒懒地撑着下颌,望着黑桃,眼神迷离地低笑起来:没错,我很喜欢他。 王舜给白柳科普过关于黑桃的一些事情,比如连续两年来投资他最多的第一赌徒和第二赌徒。 赌徒一般都是没有明面数据的,但王舜有自己的分析办法,结合一定传闻,可以得出大致结论据传去年的黑桃的第一赌徒是红桃,第二赌徒的名字叫【鞭下徒】,【鞭下徒】也是个很神秘的人,据说是赌徒公会里的,和查尔斯有一定交易关系,他唯一为人所知的,就是和红桃一样这人追过黑桃。 今年,红桃没有那么追加黑桃,这个【鞭下徒】就成了黑桃排名第一的赌徒。 这人的追和红桃那种还有点底线的追不同,他的追非常直接。 兆木弛用那种带着钩子一样的余光扫了一眼坐在哪里的黑桃,他啧啧两声,仿佛非常满意现在黑桃的造型般般笑起来,然后又斜眼扫了一眼旁边的白柳,轻笑一声:没想到你居然喜欢这种类型,早说嘛,我也能扮成这样。 然后紧接着,这人语气轻描淡写地问白柳:你和黑桃做过了吗? 牧四诚气得直接开口骂:关你屁事! 兆木弛往沙发上一躺,仿佛非常遗憾地摊手:那黑桃的一血就没有了,啧,我垂涎很久了。 现在黑桃是你的所有物了是吗?他是你男朋友?兆木弛撑着沙发坐起来,他的眼神在白柳和黑桃之前饶有趣味地游离了两遍,我感觉他很听你的话。 白柳察觉出了兆木弛眼中的某种意味,他平静反问:你想做什么? 这样吧。兆木弛身体前倾,他和白柳靠得很近,眼神里有一种隐晦的窥探和暗示,你让黑桃和我做一次,我把所有积分都投在你身上,怎么样? 牧四诚目瞪口呆地草了一声,不可思议地指了指黑桃,又指了指白柳:他们是男朋友关系啊!你在说什么! 黑桃不可能和你上床的好吗!他的床上只会有 说到这里,唐二打神色冷凝地捂住了气得快要蹦起来的牧四诚的嘴:请回吧。 兆木弛双手合十,交叠在自己的身前,他眼神扫向白柳,打量了一会儿之后,突然勾起嘴角:你也很好看。 黑桃的床上可以有你,我不介意和你一起做。 如果是和你。兆木弛无所谓地笑了笑,那我上下都可以,看你喜欢哪种体位,和你做了之后我可以追加等倍积分,你值这个价钱。 牧四诚: 唐二打: 木柯: 白柳也微笑起来:听起来很让人心动。 兆木弛眼神变得开始有攻击性,他的眼神非常露骨地扫过白柳的全身,然后停在了白柳拿着报纸的修长手指上,眯了一下:你游戏里的装束比较让我心动,我喜欢你戴手套拿鞭子杀人的样子。 但还是不行。白柳礼貌地婉拒了,我有自己的投资人了。 这样吗?兆木弛状似怅然地叹息一声,然后将一张卡递给白柳,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你什么时候改变主意了随时找我。 白柳转头看向木柯:让他们进来吧,我们这边要完了,把场子留给这位兆先生。 木柯扫了一眼笑眯眯的兆木弛,点头去叫人了。 在白柳他们处理完之后,准备走人的时候,兆木弛看着站在旁边的黑桃,突然站起来,转了个身,然后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我这样穿,好看吗? 黑桃面无表情地盯着他,没说话,站在旁边的白柳淡淡扫兆木弛一眼,也没说话。 兆木弛似乎早就知道自己不会得到回答,自顾自又满意地坐下了,一边解开自己的辫子,一边说出自己的造型要求: 把头发全部染黑,剪短,剪成中长发的样式,能扎个小辫子的那种 指甲修到这个长度,比较适合戴皮革手套。 你们觉得我穿白衬衫和西裤怎么样?合适吗?会好看吗? 不穿皮靴了,皮鞋吧,就那种工作党每天上班穿的那种,配白袜子。 牧四诚听得额角青筋直爆,但是碍于白柳没有对这个人掀翻脸,他一直忍到走出来才爆发,仰天长草了一声,然后怒发冲冠地对着白柳说:他在学你! 木柯脸色也黑得能滴水了:东施效颦。 白柳倒是心态平和:去拿衣服吧。 牧四诚在去的路上越想越气,走到半路狠狠砸了一拳黑桃的胸:都他妈怪你!给白柳招一堆大麻烦!刚刚那人问你好不好看你怎么不骂回去!说他贼几把难看! 黑桃蹙眉,他奇怪地看了牧四诚一眼:他是在问我吗?我不认识他。 牧四诚: 草!更几把气了! 等到了衣服店子,所有店员都一直在道歉,并且许诺以后白柳在这边订制衣服终生免费,但木柯依旧没有松口,旁边那个裁缝助理犹豫了很久,才上前说: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们真的以为兆先生是您的朋友,他非常清楚您的三围,还按照您的三围给您买了衣服,开了个小玩笑。 他给我买了衣服?白柳挑眉,什么衣服? 裁缝助理又犹豫了一会儿,说:您过来吧,都在这边,在帘子后面。 白柳他们走到了帘子面前,木柯试图劝阻:这人一看就不安好心,他买的衣服不用看了 打开吧。白柳淡淡地说。 牧四诚还在骂骂咧咧地和黑桃说话:那就算你不认识,他和你说话,问你好不好看你也该狠狠地骂回去啊! 他不是在和我说话。黑桃突然打断了牧四诚,他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前面白柳的背影,刚刚那个人,问他这样穿好不好看的时候,不是在问我,他是在问白柳。 牧四诚一下卡了壳,他疑惑地啊?了一声。 帘子打开了,背后是一套拿着教鞭,穿着收胸黑色绑带的女式西服,自带长手套和棕色丝袜,看起来非常性感。 裁缝助理递给白柳一封预告函:这是兆先生和这套衣服一起送给你的。 白柳接过,预告函上面的字体非常飞扬,看起来和兆木弛本人一样轻佻浪荡 【这个三围,你穿女装会比男装好看,宝贝。】 第517章 女巫审判(日+245) 三天后, 下一场挑战赛即将开赛。 白柳在两天前就将黑桃送回了杀手序列,回到了流浪马戏团开始准备下一场挑战赛。 流浪马戏团会议室。 王舜站在最前面,他看得出来很紧张, 讲解的时候不如之前自然,语速也很快:明天就是我们的第二场挑战赛了。 这将是我们临赛前的最后一场会议。他顿了顿, 苦笑着又说, 虽然不想给你们压力,但必须得说, 这也是我们今年联赛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再分析一下各大公会的情况, 首先可以排除杀手序列了, 已经赢了一次挑战赛的队伍会率先出线,杀手序列已经进入季后赛了,我们的卡池里有的队伍只有七个。 比较值得我们注意的有三支队伍, 也是剩余队伍当中排名前三的队伍,第二的国王公会,第三的猎鹿人, 第四的黄金黎明,这些队伍都很强, 以及这些队伍都有一支集齐了免死金牌的人气队伍, 那么这就代表他们没有了人气的需求,当他们对上我们的时候, 很有可能会选择直接弃权前两场,直打第三场 王舜环视全场一眼,他深吸一口气:也就是我们的弱项,团赛。 这三支队伍今年都有引进新人。唐二打皱眉提问, 而且从回放来看,他们和队伍配合不佳, 有可能把新人作为团赛的突破口吗? 这是一个常规思维,新人通常和队伍配合不佳,容易在团赛里成为被攻破的那个人,但王舜听了却苦笑起来:我要说的就是这个。 这三支队伍的新人都非常强,他们有些时候和队伍的确配合不佳,但这种配合不佳却完全被他们的战术师为他们设计的战术和他们本身的强悍给掩盖了。 首先是国王皇冠的修女。王舜点了一下系统面板,上面投影出一段录像。 录像中的菲比金发绿眸,双手在胸前合十,背后三对张开的纯白羽翼,表情圣洁得犹如不染污秽的初雪,她微微垂下卷翘的淡黄色长睫毛,虔诚地为跪在自己面前的,眼神完全涣散开的一个玩家祈祷: 愿主保佑你下地狱。 请过来,让我为你赐予福音。 她轻快地念完之后,身后的羽翼迅速地合拢,将她和面前的玩家都圈拢进去,光亮的白色羽翼迅速变成一层黑色膜骨蝙翼,再张开之后,刚刚那个玩家已经变成了一堆骨头,而菲比嘴边有还没褪去的鲜血,她表情纯真地舔去,带着仿佛吃饱般的,餍足的笑,眼瞳从绿色变成了血红,额角也长出了两个卷曲的羊角。 画面就定格在菲比舔去嘴角血迹的一刻。 牧四诚头皮有些发麻:这人的称号不是修女吗?怎么看起来像个吸血鬼。 通过我对国王公会内部的一些人打探到的消息。王舜望着画面上的菲比,眼神复杂地叹息,菲比的技能和女巫是一样的,是非常稀少的两段式技能,怪物书身份可以更换。 菲比有两个身份,一个是修女,一个是魔女,修女可以通过祈祷附魔己方队友,降低己方队友受到的伤害程度,简单来说就是削弱对方的攻击,同时她还有一个技能叫做【福音】,这个技能可以让敌对方不受控制地对她产生好感,降低防备心,向她倾吐内心。 这个时候,菲比一般就会转换自己的身份,将自己从修女身份转换为魔女身份,吸食对方的鲜血骨肉,她伤害相当高,基本被吸食十秒左右,一个牧四诚级别的玩家就会被清空血条。 王舜点了点系统面板上的那堆白骨:然后变成这样。 牧四诚狂起鸡皮疙瘩:不要拿我举例啊! 但她的弱点也很明显。白柳抬眸望着画面,她不能被人近身攻击吧? 王舜点头:我也是这样猜测的,菲比的防御好像不高,她是控制位的,红桃通常会将她放在【盾】,也就是提坦的后面来保护她,但她通常不会那么老实,会往外跑,所以很多玩家都会去瞄她。 但因为她伤害也很高,瞄她玩家都死得很惨,所以目前还没有出过事,基本都打完了整场团赛,没有提前退出过。 白柳若有所思:所以她同时还是个诱饵,担任了一部分游走的任务。 什么诱饵?牧四诚迷茫提问。 她是被红桃故意放出去满场乱跑的。刘佳仪冷不丁地开口解释,然后让她去吸引敌方主攻或者游走去攻击,就像是蜘蛛一样,撒网游走,然后黏住猎物吸食反杀,这是【游走】位置玩家的责任,但是因为刘集和齐一舫都不擅长游走,红桃就让菲比担任了游走位置的任务。 刘佳仪看着画面上的菲比,顿了一下:她完成得很漂亮。 恋耽美 ——(160) 菲比虽然和其他人配合的不好,但她和红桃配合得相当不错。白柳撑着下颌,他眼神浅淡地望着屏幕,作为队员,能和战术师配合良好,她已经足够优秀。 她不能作为突破口。 白柳简单地下了判断,迅速地转了矛头:刘集和齐一舫这两个人呢? 这两个人怎么说王舜表情也变得无奈起来,他们的确不强,但他们是红桃一直带在手下,他们对红桃的服从性很高,而且技能也都很有特色,目前我没有找到突破口。 齐一舫,你们在《玫瑰工厂》已经见过了,他是游走位的,技能身份是天气播报员,非常不好预测,就连他自己很缺乏掌控力,但用得好会有出其不意的效果,但他的普通攻击技能很稳,没有太多破绽。 刘集,这人智力值不高,服从性一流,基本红桃下命令的一瞬间,他就能执行,不存在时间差,所以相当于红桃是他的脑,技能是【烈焰骨锤】。 王舜严肃地指了一下画面上整个人都烧起来,都能看到骨头的刘集:这是他精神值低于40之后的狂化状态,浑身上下都是火,记住,千万不要让他进入这个状态,叠加了菲比的魔女buff之后,他的攻击力会增益,变得非常强,被烧一下就相当于被唐二打的枪打了一下。 会议散去之后,白柳留了下来和王舜继续商议比赛细节。 王舜显得很忧心忡忡:这次还是你上去抽队伍,按照你的运气,你很有可能会抽到卡池里目前排名最强的队伍,也就是国王皇冠。 马上就要和你的老东家对打?白柳还有心情开玩笑,他微笑,心情怎么样? 王舜简直不知道是哭还是笑好:马上你一上场,红桃就会知道我用了在公会里的最后一丝人脉,把菲比的具体技能挖了出来,到时候她追杀我还来不及,还谈什么东家不东家。 倒是佳仪。王舜顿了一下,也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想的。 红桃待她,真的很好。 红桃为什么会待佳仪那么好?白柳语气平淡地询问,你在红桃身边那么久,知道原因吗? 王舜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皇后之所以待佳仪好,好像是因为佳仪和她一样,都特别厌恶男人。 说着,王舜抬眼看了一眼白柳,斟酌了一下,委婉地说:尤其是那种利欲熏心,喜欢拐骗小女孩的坏男人,皇后在场上遇到这种男人,基本上都让对方下场都很惨的。 白柳: 白柳不动声色地换了个话题:我连输了两场比赛,查尔斯有找过我吗? 没有。王舜脸色疑惑,说起来我也奇怪,我之前还去找过他,他说让你不用担心投资的问题,直接比就可以了,投资是不会缺的。 因为除他之外,还有另一个赌徒看上了你。 白柳眼睛一眯:谁? 王舜表情变得有点微妙:不知道,查尔斯只给你留了一个礼盒,这礼盒还是今天我来的时候才看到的,说除了你别人不能拆,是另一位投资人先生送给你的,说你打开,自然就知道另一个投资人先生是谁了。 白柳顿了一下:把礼盒给我吧。 王舜专程去仓库把礼盒拿了过来,等看到礼盒的时候,白柳终于知道为什么王舜谈起这个礼盒表情会微妙了这是一个粉黑蕾丝花边的礼盒,边缘还吊了几圈水晶的包装带子,看着又奢华又 色情。 白柳平静地打开了盒子,王舜一扫盒子里的东西,表情瞬间就凝固住了,他猛地他抬头看向白柳,话都说不明白了:这,这是什么?! 盒子里赫然是一套非常精巧的蕾丝花边胸衣和内裤,还有一个皮带腿环都是女式的,旁边还有一张小卡片。 白柳无动于衷地拿出卡片,垂眸看着上面的飞扬又轻佻的字 和上次送你的衣服配一套,很适合你,在比赛里穿给我看看吧。 赌徒联盟公会。 你是真的对白柳有意思吗?查尔斯坐在办公桌后面,他脸上带着一种意味深长的探究,他可是我已经看定了的黑马,我可不希望你突然插一手来打断他。 被你看上的男人,通常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兆木弛坐在对面,他眼眸慵懒地垂着,也不看对面的查尔斯:也不全是,黑桃下场不就不错吗? 那是因为他没有被你上手。查尔斯摊手,他笑得饶有趣味,他喜欢的人不是你,是白柳。 我只能说我对他没有敌意。兆木弛语气很浅淡,全然没有在白柳和黑桃面前那种外张的骚气,脸上一点情绪都没有,坐得很端正,有种贵族式的优雅,我可是在提醒白柳。 查尔斯眼神一动:提醒他什么? 兆木弛的脸上是一种恶作剧成功般的,愉悦又慵懒的笑:提醒他,无论他愿不愿意,他都马上就要穿女装给我看了。 查尔斯顿了一下,他不再是那种玩世不恭的态度,而是沉静了下来,手指在桌面上轻巧地敲了两下:你知道什么?那位又去岛上找你了? 你说的是谁?兆木弛撩开眼皮望着查尔斯:白六还是白柳? 或许都是,又或者都不是,你也是才知道这件事的吧?这么快就举一反三地来追问我了?查尔斯笑了一下,也打起了哑谜,我们都知道,你是他在这个世界里为白柳布下的一个棋子那,你作为一颗棋子,你是怎么想的呢? 在天空之城上,仅仅靠着十年前的一面,在那个爱欲之岛上的沉浮那么多年,等着那个人,你又是怎么想的呢? 你还想做他的棋子吗? 不,不是一面。兆木弛双手交叠在下巴下,他笑了起来,那笑非常迷离,就像是一个人沉浸在不会醒的美梦里的笑,是两面,他在我十八岁生日,在白柳十八岁的时候,也来岛上见了我一面。 说完,兆木弛起身,准备离开,查尔斯目光晦暗不明地望着离去的兆木弛,突然提问:这场,你会压白柳吗? 兆木弛离开的背影一顿,然后轻笑一声:难道你真以为我喜欢白柳了?我可不喜欢他。 我压他的对手。 次日,观赏池,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从白柳入场之后就一直没停过在上次挑战赛,白柳赢了黑桃,打破了黑桃的不败神话之后,他的人气就一直居高不下,虽然后面输给了逆神略有下跌,但现在还是稳在了第九位,属于前十级别的明星玩家。 一切都熟门熟路了,主持人连介绍都懒得介绍,直接一句玩笑话:这也是各位第一次看到一支队伍打两次挑战赛的案例吧?新鲜不?靠收购对方公会拿到的二次挑战机会? 这话明褒实贬,明里暗里都在指责白柳不要脸,破坏规则,挑战赛居然玩两次。 但无论主持人怎么看不上,白柳的确没有违反规则,他的确是可以挑战第二次的。 主持人一开嘲,观众席上顿时一阵嘘声这是在嘘主持人,还有人喊没水平就滚下来让我解说的,主持人这才满头冷汗地闭嘴了。 也是,联赛嘲新人是惯例了,他忘了白柳是新人的同时也是一位人气前十的玩家,随便嘲是会激起逆反心态的。 白柳神色寻常地上前抽签,抽到之后递给旁边的工作人员,工作人员开签举起来展示 【国王皇冠】。 主持人看到这个抽签,瞬间又支棱起来了,他举着话筒大呼小叫:是我们人气排名第二的红桃皇后所在公会!国王皇冠! 流浪马戏团是否能挑战成功呢!我们拭目以待! 当然我个人觉得可能性不高,比较皇后那么美,不是,那么强! 王舜看着自己系统面板上,一开签就持续走低的支持率,他攥紧了拳头,额角不由得渗透出了冷汗。 虽然早就知道开签之后支持率会下降,但这个速度还是有点吓到他。 请双方战术师上前握手!主持人又开了个玩笑,和皇后握手是我们整个游戏里除了黑桃所有男玩家的梦想吧,白柳真是有福气。 红桃今天穿了一身非常利落的裙裤,绑着马尾,戴了一个贝雷帽,看着非常便于行动。 我期待了很久和你的比赛。红桃勾起红唇,她伸出手,终于等到这一天了,白柳。 白柳抬眸望着她,微笑:希望这是一场精彩的比赛。 好!主持人挥手大吼,比赛,正式开始! 【系统提示:国王皇冠方弃权单人赛与双人赛。】 【系统提示:直接载入团赛程序。】 【正在加载游戏中】 【系统提示:双方玩家登入游戏《天空之城》】 【(国王皇冠)VS(流浪马戏团),五人团队比赛游戏,正式开始。】 白柳睁开了眼睛,他正在一个摇晃的集装箱内,集装箱内一片漆黑,白柳迅速地点开了系统面板,用面板上的光察看周围的环境,同时核实任务: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获得身份(预备女巫)】 【玩家白柳激活主线任务】 【玩家白柳获得游戏背景提示】 【这是一个被一种奇怪的鳗鱼生物入侵了的临海偏僻小国家,这个国家饱受这种无孔不入,繁殖速度极快的鳗鱼的困扰,整个国家已经泛滥到到一打开水管,水管里流出来的不是水,而是到处乱钻的鳗鱼】 【国家里的科学家研究了很久,试图用很多办法解决这种入侵的物种,无论是用物理的刀劈火烧,还是用化学的强酸强碱,都没有办法破坏这种奇怪鳗鱼的一块鳞片,正当整个国家要陷入绝望之际,有一个科学家发现,自己妻子的唾液居然可以溶解这种鳗鱼,经过一系列的研究之后,终于确定了雌性人类体的唾液可以溶解鳗鱼。】 【于是崭新的生物办法提出了,只要一直不停地生吞鳗鱼,这种生物灾害迟早会被解决。】 【但奇怪的事情又发生了,科学家们发现,当一个女性吞食鳗鱼到达一定数量之后,她的身体会出现有一些其他的变化,她们会变得丑陋,身上长出鳞片,甚至是进化出一系列飞檐走壁,意念传送的超能力,甚至是邪恶地吃人这和古传说中的女巫一模一样。】 【大家开始恐惧女巫化的人,此刻,至高无上神圣审判庭站了出来,他们拥有整个国家的国民的信仰,审判庭的人说,只要怀有坚定的信念,无论吞食多少鳗鱼都不会被女巫化,那些女巫化的人,原本就是心思邪恶,想要拥有邪恶力量,想要吃掉他们的人!】 【这些人只是在鳗鱼的催化下暴露了自己的真实面目,大家不要害怕,杀死她们!】 【只要彻底地审判了所有女巫,大家就会重新回到安全的环境里,女巫不是无穷无尽的,她们只是少数阴暗的人!】 【至此,一场浩浩荡荡的女巫拉开了序幕,无数女巫死于审判庭的酷刑之下,这导致了这个国家的消化鳗鱼的女性不够使用,他们开始暗中走私和拐卖别国的女性过来。】 【而你是一名被拐卖过来的别国女性。】 【主线任务:拿到女巫之心,放到天空之城的高塔上,终结女巫审判。】 【支线任务:现在在集装箱内,小心不要被其他人发现你是个男性,如果其中有女巫,她们一定会杀死你。】 【系统友情提示:女巫会杀死她们遇到的所有男人。】 白柳举着面板的动作一顿,他看完了任务列表之后,缓慢地将视线下移到自己身上的衣服 虽然脏兮兮的,但这的确是一套女装没错。 作者有话要说: 参考了历史上的女巫审判,以及兆木弛和查尔斯说的东西现在看不懂没事,后面都会解释的 第518章 女巫审判 这是一个有些肮脏的集装箱, 能在微弱的光线下看到壁面上被海水侵蚀出来的铁锈,整个集装箱里不止有白柳一个人,在集装箱的另外三个角还缩着三名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年轻女孩子, 她们面容各异,看起来都非常恐惧, 环抱着自己的膝盖, 小声地啜泣着。 恋耽美 ——(161) 白柳环视一圈,他缩回了墙角, 冷静地审视着。 他这个集装箱子里应该没有女巫, 这些女孩子看起来都很狼狈, 不像是有能力和心理素质杀人的样子。 白柳点开了系统面板,发现换装面板和声音面板都被锁定了果然,在这个女巫副本里是不允许动用系统权限伪装外貌, 欺骗npc的。 但好在现在光线昏暗,外面的声音也很嘈杂,不太容易分辨出他的性别, 白柳刻意放轻了声音询问:你们知道我们要去什么地方吗? 他刚这样一问,这三位女孩子就恐惧地哭得更大声了。 我们要去女巫之国。一个女孩子声音颤抖地说, 一个可怕的地方。 白柳轻声反问:女巫之国? 你不知道吗?有个女孩子惊讶地望向白柳的方向, 她苦笑了一声,那你应该是那个国家的人, 只有那个国家的女生才会有可能不知道女巫之国。 那个国家?白柳很快反应过来了,你们都会说中文? 这些女孩子的看面容应该来自全世界各地,但居然都会说一口流利的中文,这让白柳这个英语苦手难得能在副本里和npc顺畅交流。 因为女巫之国的变异七星鳗通过海洋污染了全世界, 每个国家都在在女性消化七星鳗,产生女巫。这个女生发抖地深吸一口气, 审判庭的势力也因为女巫在全世界各地产生,一边审判全世界各地的女巫,一边随之发展到了全球。 除了你们国家。 这个女生眼含羡慕地望着白柳:你们国家不承认女巫是邪恶的存在,不允许审判庭私自入驻,也不允许私下审判女巫,更严格禁止用女性生吞鳗鱼来解决七星鳗,是目前女生待遇最好的地方。 旁边有个女生小声说:所以我们从一出生就会开始学习说中文,因为只要能有资格逃往你们哪里,我们就不会被抓起来,当做女巫审判。 这女生说着开始同情起了白柳:你好惨,居然是从那里被拐卖出来的。 女巫之国可是全世界女性待遇最差的地方。 正说着,集装箱摇晃了两下,她们像是被搬运下了船,女孩子们顿时惊慌起来,聚在白柳周围缩成了一团,眼含恐惧,肩膀发抖地望着正在缓缓打开的集装箱门。 门被打开的一瞬间,刺目的光线照进来,一个肥头大耳的壮汉眼含鄙夷和垂涎地从这群女孩子的身体上扫过,这目光淫邪,打量这些女孩子的眼神就像是在打量一堆即将被处理好,放上他餐桌上的美味食材。 出来吧。这壮汉嘿嘿一笑,要吞鳗鱼的可爱小女巫们。 这群女孩子缩在白柳的身边,颤抖地走了出去,走在最后那个瘦弱的女孩子的屁股被那个壮汉捏了一下,这个女孩子顿时惊叫起来,她吓得眼泪汪汪地捂住了自己的屁股:你干什么?! 这壮汉不屑又得意地看她胸前一眼:摸你一下而已,叫什么叫,再叫我举报你是女巫,送你去审判庭挨酷刑,我看你还敢不敢叫。 这女生听到这句话,顿时吓得脸色发白,忍着眼泪跟在了白柳身后,果然不敢再叫了。 白柳用余光扫了这壮汉一眼,这壮汉继续用一种垂涎的目光看着那女孩子的屁股。 那女孩子的裤子被海水浸湿,变得半透明了,但因为刚刚的威胁,她甚至不敢伸手去挡一下这男人看自己屁股的目光,只是屈辱地攥着拳头,垂着泪向前走着。 白柳慢慢地放慢了脚步,他走在了最后,挡在了那个浑身都颤抖起来的女生的后面,替她挡住了那个壮汉的目光。 那女生不可思议地回过头来看了白柳一眼,然后抹抹眼泪,非常小声地道谢了一句。 壮汉刚要不悦地辱骂白柳,但很快,他的目光又落在了白柳的腰上,嘿嘿嘿搓手笑了起来:这也不错。 白柳: 倒是真的不挑。 很快,他们被带到一个巨大的,空旷的仓库里,仓库的正前方放着一块巨大的屏幕,上面悬挂着一个横幅,上面用三国语言写着【预备女巫培训集会。】 白柳简单环视了一圈,仓库里密密麻麻站了大概上千名女性,从面容目测年龄段在15到30岁之间,都很年轻。 各位预备女巫们。一个穿着黑色神父服装,大约三四十岁的男人站在了最前面,他旁边站着三名翻译官,同时用三四种语言同声翻译他的话,我是你们今晚的引渡人,我叫权振东,你们可以叫我权老师。 权振东面带微笑:大家一定会好奇,女巫明明是审判庭诛杀的邪恶存在,为什么我们还要称呼你们 他面容慈悲地挥手,指遍所有女性:一群即将为救赎我们的罪而牺牲自己的伟大女性,为预备女巫。 这个称号是一种警醒!权振东猛地拔高了声音,他目光如炬地扫视下面的女生们,预备女巫这个称号是在告诉你们,每当你们在痛苦地生吞鳗鱼,拯救我们所有人的时候,你们内心的魔鬼就在蠢蠢欲动,它会蛊惑你们,引诱你们,告诉你们这一切都是我们在迫害你们! 但这是错误的,这是恶魔在引诱你们背叛我们! 每个人生来都有罪,那些痛苦只是你们在赎罪而已,上帝降下七星鳗,又告诉我们只有你们才能解决七星鳗,这一切都是注定的,你们注定要遭受这种痛苦,要不然为什么男人不能消化七星鳗呢? 只有审判庭才是宽恕你们罪,带领你们抗争内心魔鬼的存在。权振东面带怜悯,预备女巫这个称呼是在警戒你们,当你们赎罪痛苦之时,你们距离女巫只有一线之隔,你们每个人都是女巫的预备役! 每当你们注视着这个称号,一定要严于律己,不要被魔鬼所蛊惑 跪下来,心怀感激地吞食上帝赐予你们的鳗鱼吧。 下面一片寂静,大部分人眼神如死灰地望着上面慷慨激昂演说的权振东,还有小部分人目光狂热地跟着祈祷很明显是信了权振东说的话。 好,接下来为各位讲解一下如何快速的消灭鳗鱼,以及你们未来的工作选择。权振东抽出一根教棍敲了一下大屏幕,屏幕瞬间就亮了起来,他略微友善地笑了笑,首先是鳗鱼的吞食过程。 你们对鳗鱼最有效的是消化道分泌出来的黏液,尤其是食道和口腔分泌的液体,这些液体能飞快地溶解鳗鱼的外壳和内里,将鳗鱼化为一滩血水。 人从口腔到食道的长度大概是40厘米,变异七星鳗的长度一般也是四十厘米左右,你们吞食鳗鱼的时候要尽量地将鳗鱼整根下咽,它们会滑动到你食道末端的位置,这个时候鳗鱼还是活得,它们会在你的食道里挣扎扭动,你要紧闭牙关,不要呕吐,让它从你的食道里跑出来,大概十几秒,它们就会在你们的身体里彻底被溶解。 我这样讲你们可能不那么直观,现在给各位播放一段录像。 权振东用教棍点了一下屏幕,屏幕上瞬间出现一个女性的脸。 这录像画质不怎么好,应该有点久远了,但依旧不妨碍大家看到屏幕上出现的是一个面容非常美丽,甚至于圣洁的女孩子,她身上穿着一身制式完整的骑士服,眼睛微微泛着紫色,半棕的卷发在脑后绑成一个丸子头,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左右,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表情非常的严肃板正地看向镜头。 大家好。她用有点生硬的英文对摄像头打招呼,语气很认真,我是圣女巡逻队的一号骑士,我叫全宝拉,19岁,接下来由我向大家展示教学视频,怎么快速吞食一只大约41厘米长,450g重的七星鳗。 画面晃动了两下,有人送上了一个装在塑料盆里的七星鳗,送的态度也不怎么庄重,是直接甩到桌子上的,水溅了全宝拉一身,全宝拉像是已经习惯了一样,全无在意地擦了一下,然后表情越发严肃地拿起了盆子里七星鳗。 这是变异七星鳗,一种危害很严重的海洋生物。鳗鱼在全宝拉的手里扭动,露出布满獠牙的腔口,甚至准备咬全宝拉,但全宝拉很熟练地卡住了七星鳗的头,继续用一种科普的语气冷静解说,这种鳗鱼分泌的表皮黏液溶解性很强,它游动过的地方,几乎都会被慢慢软化腐蚀。 它在危害每一个人的生存,所以我们圣女巡逻队站了出来。 全宝拉抬起头,她用那双微微泛紫的眼睛望着摄像头:只要有圣女巡逻队,我们会负责吞食掉所有七星鳗,我们不会让任何一个女孩子被迫吞食鳗鱼,成为女巫。 请相信我们。 摄像头晃了两下,似乎在不耐烦地催促全宝拉别说废话,快点吞,全宝拉顿了一下,她一直非常冷静地放在桌面上的手轻微地颤抖了两下,但她的表情看着还是很郑重严肃的,她慢慢地张开了口,将鳗鱼吞了下去。 等一等。那个正在摄像的男摄像师在全宝拉吞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恶趣味地喊了暂停,宝拉,我们要用x光拍一个你吞鳗鱼的横界面图做教学解说,你先保持着这个姿势别动。 说完,这个男摄像师就离开了,隔了一会儿,画面果然变成了透视下的视角。 在透视视角下,能清晰地看到鳗鱼在人的食道里扭动,溶解,化成血水,全宝拉因为扭动的鳗鱼而喉部蠕动着,但此刻,旁边的那些守着这群女巫的男人看到这个画面的时候,却突然互相对视了一眼,有志一同地嘿嘿嘿笑了起来。 他们讨论的声音并不小,带着一种玩笑的戏谑: 吞得真起劲啊宝拉。 圣女嘛,不能随便碰男人,据说会影响对魔鬼鳗(七星鳗的别称)的消化性,肯定很想要,吞得当然起劲了。 怎么这样,太可怜了宝拉,什么时候不做圣女了,我的鳗鱼可以给她随便吞,嘿嘿。 冲傻了吗你?宝拉早就不是圣女了。 很快,这个透视视角消失了,脸色苍白的全宝拉坐在摄像头后面,手里还有半根没有溶解掉的鳗鱼,她刚刚起码忍受了十分钟的摄像。 摄像师语带调笑:宝拉,不是要消灭掉所有鳗鱼吗,把剩下半根吞掉吧。 全宝拉静了很久,然后她缓慢地嚼碎了剩下半根鳗鱼,紫色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摄像头,把鳗鱼咽了下去。 我会的。她坚定地说。 大屏幕上的画面就定格在了这里,权振东环视所有人一圈,他突然沉了下语气:你们是不是在屏幕上看到了一个勇敢又忠贞的圣女骑士。 但非常遗憾地通知各位,宝拉已经叛变,她从圣女成为了一名女巫。 权振东双手合十,他沉痛地说:在这里,为了警醒各位,给各位说一个圣洁骑士堕落为女巫的故事。 早年七星鳗侵袭我们的时候,大家提出了让女性自主解决七星鳗的建议,但宝拉觉得这样对女性不公平,她为了让大部分女性不用解决七星鳗,提出了成立圣女巡逻队。 圣女巡逻队里都是自愿出来解决七星鳗的女性,她们勇敢,圣洁,强大,并且为了保证自己可以永远对魔鬼鳗有抗争性,她们向上帝宣誓终生不婚,献身给所有人赎罪,不会和任何一个男人发生关系,大家都知道,当女性和男性发生关系之后,被欲望腐蚀之后,她们会更容易堕落为女巫,这个是常识了。 宝拉就是一代巡逻队的队长。 权振东义愤填膺地指着画面上的全宝拉,指责她:但就是这样的宝拉,她居然堕落成了一个女巫,被一个可怜的神父指责,说全宝拉在一个消化了很多鳗鱼的夜晚,利用女巫的邪恶力量勾引了他,强行地和他在教堂 她的心已经被魔鬼侵蚀了! 说着,权振东愤怒地捏紧了拳头,一度有些说不下去,但下面有些男人却心照不宣地嘿嘿笑了起来,还有人吹了声口哨,说:对,我就是那个可怜的神父! 作者有话要说: 女巫审判部分设定参考《女巫之锤》 恋耽美 ——(162) 第519章 女巫审判(日+246+247) 权振东点了点画面上的全宝拉, 不无遗憾地叹息:这是一个非常悲伤的故事,值得每位进入我们国度的人侧耳倾听。 宝拉一开始被神父指证为女巫的时候,审判庭已经下了审判处死的命令, 但整个国度有许多人都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质疑审判庭的决定。 他们为了宝拉举行了一场又一场的游行, 有大量的男女老少参加, 都是曾经受过宝拉圣女巡逻队恩惠的人,他们希望审判庭公开审判宝拉的过程, 他们拒绝相信那么美好的宝拉居然是个女巫的事实。 但事实证明。权振东庄严地陈述, 审判庭的决议从不出错。 接下来让大家看一看宝拉被审判的全过程。 他点摁了一下按钮, 屏幕上的画面跳了,出现了一个巨大又庄严的审判庭, 审判庭的中央, 宝拉被反绑双手束缚在一根木桩上,她的形容依旧不是狼狈的,紫色的眼睛仰望着看台上的法官, 坚定地再次申述:我不是女巫,我没有引诱他, 我无罪。 而那个指证宝拉的神父站在原告台里, 缩着脑袋,眼神躲闪, 不敢直视宝拉。 宝拉背后的大众陪审团特别激烈地抗争着,有人在哭,在恶狠狠地咒骂那个神父: 你污蔑宝拉! 你敢看着宝拉的眼睛再说一遍她引诱你的话吗! 权振东在旁边漫不经心地解释了一句:这是初期的时候,在大家的心中审判庭还没有建立起威严, 所以大家会质疑审判庭的决议,现在在审判庭上如此喧哗可是重罪, 请各位牢记。 录像里坐在高高在上法官位置的主教敲了一下桌面,沉声道:肃静。 请原告陈述女巫勾引你的过程。 那天晚上,在教堂里那位神父的声音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越来越小,她脱下了衣服,躺在了神像面前,笑得很妖媚地对我招手说,过来吧,让我过来。 她的背那么白皙,腰那么柔软,在月光下的眼神就像是魅魔一样泛着紫光,头上长了两个闪闪发亮的羊角,我一时不察就 神父看似羞愧地低下了头,眼神划过一道暗芒: 是我定力不够,不能稳住自己,被女巫迷惑了,是我的错,我向上帝忏悔,我愿意承受我的罪带来的一切责罚,就就算被公开审判,我也要检举宝拉是个女巫,让大家不要被她道貌岸然的外表所欺骗,让更多的人像我一样被她蛊惑! 怎么可能!大众陪审团的情绪又激烈了起来,宝拉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肃静!主教再次拍桌,他冷漠地看向宝拉,被告陈述当时情形。 宝拉静了一下:我当时的确脱下了衣服,但我当时不知道那个地方有人,只是在那里换衣服。 主教非常漠然地询问:你是否和这位神父发生了关系? 宝拉的手指蜷缩了一下,然后很快她镇定了下来:是的,但并不是他说的那样 你与神父发生了关系,已经失去了圣女的资格。主教冷酷地打断了宝拉的辩词,然后宣判,你吞噬了那么多鳗鱼,距离女巫只有一线之隔,如果你不能恪守内心,保持圣洁,随意脱衣引诱他人,那你的确和女巫无异。 轻描淡写的言谈之间,已经宣判了宝拉是个女巫的事实。 眼看就要宣判,陪审团突然冲出一对情绪很激烈的中年男人和中年女人,他们看起来都非常沧桑,头发花白,满脸皱纹,涕泗横流地趴在围栏上痛苦地嚎哭,伸出手想要去触碰被绑在审判柱子上的宝拉。 宝拉啊!我的孩子!这两人眼看就要翻过围栏,奋不顾身地去救宝拉,一边翻还在一边痛骂,你们这个该死的审判庭!你们才是邪恶!放开我的宝拉! 早就和你说了不要犯傻去当好人,我们就不该把你教得这么好!我们就应该把在你一出生的时候就把你送走! 我的好宝拉啊! 宝拉一直冷静的眼神动了一下,她咬住下唇看向这对围栏外嚎啕大哭的中年男女们,眼眶有些发红,但她依旧恪守了审判庭的规则,没有在庭上喧哗和妄言。 尽管来人是她的父母。 大众陪审团又开始喧哗了起来,此刻有个穿着神父衣裳的人神色紧绷的小跑着走到了主教的旁边,贴在他的耳边小声说: 庭外又在为宝拉游行了大人。 我们的这场审判是公开直播的,宝拉父母来了之后,很多人激烈地要求审判神父,说他说谎。 虽然我们需要清洗内部,建立权威,但看目前的情况,还是不要这么早动宝拉,会引发众怒,主教大人。 主教看向宝拉,眼神暗沉地动了一下,然后略微颔首,抬手让这个送消息的神父下去了,然后郑重地开口: 虽然有神父的重重指控,但宝拉是我们大家都知道的圣女,她吞食鳗鱼这么久以来,从未有过心不正的情况,一直保持着圣洁,这样轻易地指正她,无法让我们大家轻易地信服,毁掉我们教堂的瑰宝。 主教两三句又换了种说法,他眼神不冷不热地看向另一端表情明显慌张起来的原告神父:神父,除了这些指控之外,你还有什么证据证明宝拉是女巫吗? 神父当然什么证据都没没有,他只不过偶然听说了教廷内部说要大清洗,要将宝拉打下去给教廷建立威信,因此才敢看到这位享誉国内的圣女只是换个衣服,就敢在对方最虚弱的时候动了淫心,强迫了对方。 宝拉的声誉威势实在是太好了,没有人不喜欢她,教廷早已看不下去,神父觉得自己顺势而为,怎么都不会出事。 但没想到宝拉这个圣女哪怕是到了这个地步,也有这么多人支持她,将局势翻转了回去。 神父终于慌了,他哆哆嗦嗦地说:没有,没有其他指控了主教大人。 那你是在说谎吗?主教神色庄严地质问,你在污蔑我们最伟大的圣女,宝拉吗? 完了。 神父看见主教那个冷酷的表情,就知道自己会被献祭了,他嘴唇全白地看向审判柱上的宝拉,一时之间居然荒唐地希望这个一向仁慈伟大的圣女为他说句话,来拯救他。 但宝拉从头到尾都没有看他一眼,哪怕这个男人曾经强迫她做了她最不喜欢的事情,但她依旧强大,圣洁,只是不经意地扫过他,宝拉的眼神里连爱憎都没有,只是那么轻而平淡的一眼,就挪开了。 就像他是个蝼蚁,无论怎么挣扎都不配触碰到她飞扬的骑士服衣角。 他的确在说谎。宝拉说。 神父一瞬之间,突然涌起一种剧烈的憎恨感既然无论怎么样这个女人都不会多看他一眼,他怎么样都不能得到,把宝拉怎么样,那不如就挣扎到最后,拉宝拉一起下地狱。 有全世界最美的圣女配他一起被上帝审判,他也不算很亏。 在这种极端的情绪推动他,他的脑中突然迸发出了一个精妙绝伦的想法。 我没有说谎!神父猛地抬头,他胸膛用力起伏着,脸上布满泪痕,我的确被女巫引诱了!但我指控错了!那个女巫不是宝拉! 哦?主教提起了点兴趣,那天晚上,还有其他的女人在旁边吗? 宝拉迅速地反驳了,她难得冰冷地直视这个神父:那天晚上只有我和你,你不要随口乱咬,把其他女孩子卷进来。 那天晚上的确只有我和你。神父用一种奇异的,狂热的眼神看着宝拉,表情确实忏悔又痛恨的,仿佛在谴责一个真实存在的女巫,但你知道吗宝拉,女巫的幼崽可以为了让自己诞生在人世,而让自己的母体去引诱自己喜欢的男人,让母体成为孕育她们的摇篮。 多么邪恶的怪物啊。神父的眼神下移,看向宝拉的肚子,他舔了一下颤抖的嘴皮,引诱我的不是你,是你肚子里的孩子。 你也是受害者,宝拉。 宝拉的表情一片空白,她视线缓慢地下移,用一种略带迷茫的眼神看向了自己的肚子。 几乎是同时,所有人的视线都移向了宝拉的肚子。 主教的眼神意味深长地从宝拉的肚子上扫过:现在送宝拉去检查。 不!千万不要!神父几乎瞬间拔高声音反驳,他呼吸粗重地看向宝拉,任何检查的措施,都会惊动宝拉肚子里的女巫,让她逃跑,女巫是一种极其狡猾的生物,我们只能等到她诞生之后,彻底依附于肉体之后,再诛杀她。 这样至少可以拖十个月,这个时期说不定教廷就有清理掉宝拉的能力了。 主教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开口:你说的有道理。 那就等十个月之后 宝拉的父亲声音尖利地打断了教廷的宣判,他的眼神赤红,充满仇恨地望着神父和主教:如果宝拉没有怀孩子呢。那是不是说明神父说谎,要处死他!烧死他! 主教顿了一下:这是当然。 如果宝拉怀的是个男孩子。宝拉的父亲深呼吸了两下,他衰老的手都在颤抖,老泪纵横地望着自己年轻的女儿,那她也是无辜的,这个神父也该死! 我们教廷一向公平,当然会处死说谎的神父。被连续反驳了两次,主教不悦地宣判,但如果宝拉怀的是个女孩,那这个女孩必然要被处死。 我们会监控宝拉这段时间的行踪,确保她不会私自做一些放走女巫的事情。 宝拉的父亲还想继续反驳,但主教直接起身,冷漠地说:本场审判宣判完毕,散会。 录像到这里就暂停了,权振东环视所有人一圈,他说:这就是宝拉的一次审判。 当然后面的事情我们本国度的人都很熟知,宝拉的确怀孕了,等到十月后她生下了孩子进行了再次审判,她就在这场审判案中当场成为女巫叛逃了那就是著名的【女巫之心】审判案。 权振东矜持地笑了笑:那也是教廷的成名案件证明了当时神父指控是对的,宝拉就是女巫。 这是当时的录像。 权振东再次摁下播放键,录像跳转,画面再次回到了审判庭上。 神父在原告席位上焦灼地等待着,他冷汗淋漓,从腮边不断地滴落,活像个等在从产房外的父亲事实上的确如此,宝拉刚刚被送进了医院的产房。 只是他等待的心情不是期待,而是恐惧和痛恨,他不像是在等待一个和他有血缘关系的新生儿,而像是在等待一把即将砍下来的铡刀。 神父面容苍白,双手合住握住胸前十字架不断小声祈祷:一定是个女孩,一定是个女孩 宝拉的父亲等在产房外,他浑身都在颤抖,嘴皮抖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紧紧地抱住自己的妻子,流着泪,也在祈祷着:如果真的有上帝,请赐给我们宝拉一个男孩吧! 我以后一定永远供奉您! 产房被推开了,女护士眼中含泪地望向宝拉的父亲,无法掩饰地兴奋叫出:是个男孩! 宝拉没事了! 宝拉的父亲做了个三点祈祷的姿势,然后眼白一翻,虚脱地倒在了地上,脸上带着一种发不出来力的,流泪的笑,只是不断喃喃自语着:好宝拉,你说得对,做好事,还是有好报的。 快把孩子和宝拉带去教廷那边。护士急切地推着宝拉的父亲起身,他们要亲眼见到才会宣判那个神父! 宝拉的父亲颤巍巍地站起来:宝拉能动吗?她身体没事吧? 宝拉和孩子我们医院会派车送到教廷那边,您和我们一起吗?护士问, 宝拉父亲说:一起。 教廷那处,在消息传过来的一瞬间,神父就虚脱地跪到在了地上,他眼神空茫地望着上面的主教,主教则是不看他,有些烦躁地用手指不断地敲击着面前的桌面,目光阴沉地看着原本应该绑着宝拉的审判柱。 这么好的一个毁掉宝拉这个精神支柱的机会,就这么溜走了。 审判庭的门被推开了,有人举着刚刚诞生的婴孩,推着脸色苍白,坐在轮椅上的宝拉走了进来,经历了这一切之后,宝拉的紫色眼睛依旧那么清亮。 神父的确是在说谎。宝拉说,请您处死他吧,主教。 主教眼神晦暗不明地扫了一眼宝拉,然后说:将孩子带上来,给我和神父看一眼。 宝拉紧绷地看向自己被呈上去的孩子:请您小心一点,他才刚出生。 主教撩开襁褓的布看了一眼里面的婴孩,厌恶地放下了布,挥了挥手示意其他人抱下去:的确是个男孩。 于是男孩又被呈到了魂不守舍的神父面前,这个孩子在审判庭强烈的光线照射下,有些不适应地在襁褓里动了动,第一次睁开了眼这是一双紫色的眼睛。 恋耽美 ——(163) 这个婴孩看着面容柔和,眼睛透紫,非常像宝拉,就打眼这么一看,比起男孩更像是女孩。 更像是女孩。 神父猛地一个激灵,他站了起来,突然义愤填膺地指着这个婴孩:主教,就是这个孩子,就是这个眼睛,它就是那天勾引我的女巫! 主教听到这话也顿了一下,他似乎也觉得神父在发疯,强调了一遍:这是个男孩。 对,没错,它看起来的确是个男孩。神父捧着怀里的孩子,从上到下隔空描摹了这个孩子的面貌,语带蛊惑地说,但主教大人,您仔细看看它的脸,它的眼睛,您不觉得它的面容过于妖媚漂亮,像个女孩了吗? 尤其是这双紫色的眼睛,和那天晚上被迷惑的时候我看到的眼睛一模一样! 主教不断敲击的手指停下了,他眼神一眯,似乎也明白了神父想做什么:你是说? 这种从母体刚刚诞生出来的女巫巫力强盛,我们都知道女巫可以做到很多事情。神父谄媚地,诱导性地说,万一,这是个可以掩盖自己性别的女巫呢? 它只是看起来像个男孩,但其实它拥有的是【女巫之心】呢? 主教一顿,他赞叹地点了点头:还是你考虑得周到,这孩子的确有可能是个女巫。 神父擦掉额头的虚汗,长出一口气,谦逊地低头:我是神父,这是我应该做的。 这是个男孩子。宝拉面色紧绷地盯着神父怀里的孩子,无法置信地质问,他怎么可能是个女巫? 宝拉的父亲更是怒不可遏地嘶吼:你们这群畜生!你们连孩子都想 我说过,审判庭之上禁止喧哗。主教不悦又冷酷地挥手,捂住他的嘴,拖他下去。 立刻就有一个保安从旁边过来,死死捂住了宝拉父亲的嘴,将他拖了下去。 这时主教才满意地收回视线,他状似仁慈地看向宝拉:教廷一向公平,男性女巫的确也是第一次提出的概念,我们不会轻易下判断。 宝拉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孩子:你们要怎么下判断? 主教一顿,他陷入了沉思。 神父倒是迫不及待地提出了方式,他急不可待地快速说道:主教大人,能分辨出这孩子是不是女巫的方式,只有哪一种啊! 主教看他一眼:什么方式? 宝拉后背缓慢漫上来一股凉意,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表情凝滞地看向神父。 那就是七星鳗啊!女巫一定吃过七星鳗,能消化七星鳗。神父笑得诡异,只要将这孩子和七星鳗放在一起,看他能不能消化,不就知道了吗? 鳗鱼和孩子放到一起,想也不用想,死的一定是孩子。 只要孩子一死,审判结束,无论这孩子到底是不是,审判书上的结果都只有一个那就是这孩子就一定是女巫。 主教毫不犹豫地一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上七星鳗池。 一整个装满七星鳗的透明缸子被拖上了教廷,鳗鱼在里面不停地翻滚着,那个神父面容庄严肃穆地抬起手脚轻微乱动的孩子走向这个池子。 等一下!宝拉撑着轮椅想要站起来,但用了几次力气都没有站起来,她难得有这么狼狈的时候,语气里带上了祈求,眼睛里盈满泪光,他还是个孩子!还是个男生!怎么都不可能是女巫的! 请不要,不要这么审判他! 用性别来判定女巫,现在看来已经是一种非常肤浅的认知了。神父转身,脸上出现了那种扭曲的得意神色,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终于向他屈服,终于对他求饶的圣女,几乎爽到头皮战栗,但他的语气还是怜悯的,他也是我的孩子,但这是为了所有人,我愿意牺牲他。 宝拉,你是圣女,可以理解的,对吗? 说着,神父转身,他走向玻璃缸前面,一只手抓着孩子,一只手亲吻十字架,虔诚地说了句阿门,眼看就要放手将孩子扔下去。 后面的宝拉在此刻,原本浅紫色的眼睛完全的变为了深紫色,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脸上长出鳞片,身体也一瞬间拉长,眼里充满了泪水:放开他。 神父转过身来,他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惊恐,后退了好几步。 宝拉望着神父和主教,声音嘶哑地说:我承认了,我认罪了。 我那天晚上引诱了神父,我才是女巫,我脱下衣服引诱他前来和我 我才是女巫!我才有【女巫之心】!宝拉嘶哑地鸣叫着,她哭泣着,但这个孩子不是,他是无辜的,你们放过他吧! 主教几乎是尖叫着下了命令:抓住这个邪恶的女巫!! 录像到这里戛然而止。 权振东环视所有人一圈:这就是圣女巡逻队的耻辱,希望大家引以为戒,不要走上宝拉的后路。 目前宝拉已经叛逃到东部的污染女巫区,大家遇到她的时候优先击毙,教廷会有重赏。 现在来介绍一下各位的出路。 权振东笑了笑:当然,虽然宝拉出事了,但你们最好的出路依旧是圣女巡逻队,但圣女巡逻队也是最危险,离魔鬼最近,要求最高的地方,很难进。 但教廷是目前最高等的地方,你们要是进了圣女巡逻队,那待遇自然是最好的。 其次,你们还有定属和进入公司女巫岗两种出路,这个你们等会自己可以去了解。 权振东顿了一下:还有第四条路,这条渠道虽然不公开,但的确是存在的。 那就是圣女岛,也有一种别称,叫做天空之城。 说道圣女岛,下面教廷的保安壮汉们突然心照不宣地露出一个隐晦的笑来,还有人挤眉弄眼地嘿嘿了两声。 天空之城是悬浮在国度最高处的一座岛屿,那里风景优美,环境宜人,上去的女性不用做任何吸收鳗鱼的工作,你们只用正常的工作和生活就可以了,是教廷为最纯洁的女性们打造的一艘诺亚方舟,一片净土。 权振东的表情又变得悲天悯人,他缓缓说道: 女巫的霍乱迟早有要结束的一天,【女巫之心】的审判告诉我们,吞食了鳗鱼的女性诞下的后代也不再安全,无论是男是女,都很有可能拥有【女巫之心】,导致这场恐怖的灾祸继续。 为了人类的延续,为了整个世界的存活,我们运用了很多手段,打造了【天空之城】这片高高悬浮于空中,绝不会有鳗鱼爬上去侵蚀的岛屿,或者说飞船,我们将没有被任何鳗鱼侵蚀过的纯洁女性送上去,方便她们在那块净土上和纯洁的男性们繁衍生息,诞下正常的人类,让整个世界得意继续运转。 有个女性非常小心地询问:请问,天空之城上,纯洁的男性的是 权振东不假思索地回答:当然是教廷的男性们。 所有拥有纯洁信仰,归属于教廷的男人都有资格踏上天空之岛,寻找自己的夏娃。 这个女性咬了下下唇:如果,非教廷的男人,可以上岛吗?如果,我说如果,我有一个丈夫,他没有加入过教廷,他有资格上岛吗? 权振东的眼神瞬间冷了下去,然后又迅速回暖,他友善又和蔼地看向这个提问的女性:那些都有可能是女巫之子,非常污秽。 和他断掉吧。权振东慈爱地抚摸这个女性的头,只有和教廷的男人交合,你才是圣洁的,安全的,才不会被隐藏起来的女巫之心污染,变成女巫。 那要怎么样才能上岛?这个女性很轻地询问,她胸前挂着一个十字架。 相信大家对怎么上岛都很好奇。权振东直起身子,他看向所有人,友好地介绍,天空之岛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地方,这的确是教廷为所有想要逃难的人类打造的一所诺亚方舟,但可惜的是我们的力量有限,没有办法打造那么大的地方。 说着,权振东遗憾地叹了一口气:我们的确想要拯救世人,想让所有人都逃离这个被女巫污染的地方,但这是不可能的,连上帝造的诺亚方舟无法做到天空之城能上去的人数非常有限。 为了保护这片净土不被污染,我们为上天空之城的女性做了非常严格的限定,希望大家能够理解,因为女性比较容易被鳗鱼污染,这片净土对教廷实在是太重要了,我们无法接受它被污染的后果。 但这并不是歧视女性,相反,我们对女性非常优待天空之城这片净土上只有女性可以常驻,男性是不能常驻的,只能待一周,就必须要下来。 权振东抬起头:上天空之城的女性,必须要符合三个条件。 第一,年龄在25岁以下。 第二,家中无任何女性或者男性亲属并无被检举为女巫或者女巫之子的历史。 第三,本人从未吞噬过鳗鱼。 权振东顿了一下,他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不明:当然,还有第四个隐形的条件,这个条件符合不符合都没关系,但符合的话,更容易被鉴定为纯洁。 大家都知道,很多时候魔鬼是靠某种邪恶的性关系来蛊惑我们的,所以,没有性关系的女性就没有那么容易被污染。 所以第四,无性关系的女性优先。 大家开始选择自己未来的意向吧。 仓库中的女性在停滞了片刻,开始缓慢地向各个方向流动,白柳隐藏在其中,教廷的保安在仓库的两边随意闲聊着,中英文混杂: 天空之岛上怎么没有常驻的男的了?不是有一个吗?还是最漂亮,嫖起来最爽的那个,嘿嘿嘿。 你嫖过? 哪里敢,他那么高贵,紫色眼睛,圣女之子诶,天空之城上排名第一的头牌,也就那些顶级大人物,还有教廷里的主教那些人能嫖喽,哪里轮得到我们这些小喽啰尝味道。 我听说,他被他父亲从指证为女巫之子,强行将他列为了女性,将他放上了天空之城常驻,让他十二岁就开始接待客人,到现在为止,每天晚上都被排满了,啧啧,也不知道吃不吃得消。 白柳的脚步一顿,他走了过去,抬眸询问:这个人,叫什么名字? 这两个教廷的保安本来不想打理白柳,但看到他的脸又暧昧地停了一下:怎么,你也想上岛? 我的确想。白柳微笑,他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这个圣女之子,叫什么名字? 名字不知道,没人给他起吧?这两个保安互相对视一眼,还是回答了白柳的话,不过天空之城上,大家都不以真面目示人,每个上去的人都有个代号,常驻的就是固定代号,方便大家点人,一般来说这个代号都是扑克牌。 这个圣女之子的代号是红桃,大家都叫他红桃皇后。 第520章 女巫审判(日+248+249+250) 与此同时, 天空之城上。 【系统提示:玩家红桃登入游戏。】 【玩家红桃获得游戏身份(圣女之子)】 睡在软塌里的红桃登录游戏,他缓慢地张开了眼睛,在看到眼前熟悉的酒红色绒布垂帐的时候, 他的瞳孔收缩了一瞬,几乎就像是受到刺激的动物般瞬间拿出了武器扑克牌, 划了过去。 垂帐被锋利的扑克牌边缘划断得支离破碎, 如血雨般纷纷坠落,对面的桌面上暧昧地交叠着一对扑克牌, 下面那张是红桃Q这代表着红桃。 上面那张扑克牌通常代表着昨晚来过夜的人。 红桃在看完游戏说明后平静了下来, 他起身走上前, 缓慢地伸出两指抚摸桌面上那张红桃扑克牌,然后垂眸慵懒地轻笑了一声: 原来是这个游戏地图啊。 现实,异端管理局三局, 晚上两点。 一辆直升飞机隐秘地降落在了三局的顶端,一群穿着黑色保镖制服的男人拿着公文包从里面走了出来,从三楼的顶端一降落, 就被异端管理局的队员们举着枪团团围住了。 三局是危险异端储藏室,最早期建造在太平洋中间的一个小岛上, 但后来小岛沉没了, 现三局负责人乔治亚自掏腰包在离这个小岛比较近的另一个海岸边上重建了三局,并加大了规模, 扩建了三局。 现在的三局守卫更严,仓储着非常多的危险异端,主要责任是看管被收容而来的异端和租赁一部分已经确定收容方式,比较安全的异端给各国。 恋耽美 ——(164) 这群走在黑色保镖制服最打头的人高举双手, 做投降状,示意自己没有危害, 小心地出示了一张预约票,谨慎地用英文说:您好,我们是之前预约了前来租赁异端的,已经付过定金了。 异端管理局的队员看他手上的预约票一眼,缓缓放下了枪,歪了歪头示意跟在他身后来。 这群人长出一口气,跟着异端管理局的人一路往下,一直到了一楼的接待室。 异端管理局地队员敲了敲队长办公室的门,里面传来一个严肃端庄的男声,轻而礼貌地说:请进。 拿着预约票的那个男人才推开门进去。 他看到坐在办公椅上,转身看向他乔治亚的时候,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无论多少次看到这位,还是会为对方过于惹眼的外貌震惊,特别是在这样肃穆又机关重重的地方,过于沉暗的色调和这位样貌实在是不相匹配。 您好,乔治亚队长。这男人恭敬对乔治亚鞠了个躬,坐在了乔治亚的对面,他拿出了预约票推过去,我们是来提取之前预约的低危异端,七星鳗的。 乔治亚垂眸扫了一眼他推过来的预约票,没有动作,而是双手合十地交叠在身前:我需要再考察一下你们的租赁资格。 这男人一下就急了,说出来的话都带了口音:为什么还要考察?之前已经考察了三轮了,我们所有的测试都是通过了的! 看着乔治亚平静又不为所动的面容,这男人似乎也冷静了下来,意识到这样急迫的态度是不可能说服这个谨慎的三局负责人的,他深吸一口气,用最虔诚的眼神望着乔治亚: 乔治亚队长,我们国度内部的水污染真的非常严重,已经到达了多次净化之后,再煮沸食用都会对大家造成影响的地步,您看。 说着,男人急切地拿出了手机,向乔治亚播放起了一段新闻录像: 国内的水污染日益严重,今年已经连续有二十三位婴幼儿因为饮用了没有净化干净的水而发病死亡,大家每天都坐在政府门前静坐抗议,希望政府可以给出一个解决方案。 医院,餐饮,因为水污染几乎全部陷入了停滞,自杀率和死亡率每天都在攀高,水污染带来的伤害,就像是有一种无形的疾病在人群中流行起来,民众在求助无门的情况下,纷纷开始投向各大教派,教廷势力兴起。 大家开始祈求上帝解决水污染问题,但我们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主持人这句话还没说完,背景里就有人狂躁地嘶吼起来:谁说不可能!上帝一定可以解决的! 上帝不解决你来给我们解决吗! 主持人很快就在一片混乱中被殴打拖下了场,视频画面一黑,到此为止。 乔治亚的眼神很轻地动了一下,但他还是没说话。 那个男人开始苦口婆心地劝告:乔治亚队长,我们的水污染相信你也看了报告,已经到了一个橘色中危异端扩散之后导致的死亡率,按照异端管理局的联合国际条例,如果这个时候你们有能解决这种危机的异端,是必须要租赁给我们的! 这是为了解救这个国家无辜的所有人! 乔治亚终于开口了,他眼神冷静地一扫这个男人袖口上的教廷配饰:但我们一般只租赁给政府部门,不租赁给教廷。 但现在国内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这男人不无遗憾地叹息,大家并不相信政府,只相信教廷,在这种情况下,政府也有意将教廷纳入管辖。 这男人略微矜持得意地一笑:没有政府的帮助,教廷也不可能拿到管理局的预约票,您现在完全可以将教廷视为我们的政府部门,我们的民众支持率和呼声都很高。 乔治亚还是没动。 男人的耐心似乎要耗干了一般,但他不敢造次,而是小心地瞄了乔治亚一眼,缓慢地将一张面额巨大的支票放在桌面上推了过去,斟酌着开口:您要是觉得是定金的问题,我们可以再商量。 这就是明目张胆的贿赂了。 乔治亚掀开眼皮,冷漠地看对方一眼:你觉得我很缺钱? 这男人顿时知道自己触到了逆鳞,迅速地将支票拿了回来,他尴尬地笑了一下:自然不会,您的身份我有所耳闻,您怎么会缺钱呢? 您可是黄金之国的继承人。这男人笑得很谄媚。 他刚才可能是脑袋被驴踢了才想出用钱贿赂乔治亚这招,这个世界上谁缺钱乔治亚都不可能缺钱的。 乔治亚可是【黄金之国】的大王子,手里数不清有多少黄金在,连重建一个比海岛还大的三局,运行到现在都没有让总局掏过一分钱,怎么可能会接受他指甲盖这么一点的贿赂。 不用再提这个称呼,我现在也只是个平民。乔治亚语气寻常,我已经亡国了。 男人点头哈腰:好的,好的。 国的确是亡了,那黄金也的确是被乔治亚继承了。 真的不能借给我们吗?在乔治亚的沉默中,这男人不死心地又问,他眼里的急切几乎要溢出来了,我们处理了水污染会立马还回来,现在我和您在这里僵持着,我可以为了通过您的测试坐在这里一直表达我的诚意,我可以用十年表达我们的诚心,但我的国度里每时每刻都有孩子因为饮用了污染的水在死亡! 您不想这些孩子和曾经的您一样,无能为力地看着自己的国民消亡,国家灭亡吧? 乔治亚终于动了,他抬眸看了这男人一眼,起身说:把申请租赁的文件再给我看一遍。 这个男人长出一口气,他诚惶诚恐地将文件递了过去,乔治亚认认真真地又看过一遍之后,他抬起了头:的确是符合租赁要求的。 跟我来吧。 跟在乔治亚的身后,乔治亚快步在前面走着,一边走一边语气平缓地解释:七星鳗是我们最近收容的一个低危异端,危险性不高,收容方式很方便,最近我们发现它能溶解很多水中的污染物,对净化水有一种奇特的功效。 在得出这个报告之后,我就就向全世界水污染严重到超过低危异端危害的地区发送了报告,表示可以租赁异端,帮助解决水污染问题。 乔治亚回头看了这男人一眼:这就是七星鳗。 在男人面前的,是两条盘曲起来,分别沉睡在两个缸子里的鳗鱼,他竭力地控制着自己贪婪的眼神,露出一副欣喜若狂的表情:这就是可以解决水污染的低危异端七星鳗,是吗? 是的。乔治亚颔首,很快他的语气严肃了下来,不过再怎么低危,它也是异端。 七星鳗没有其他危害,它唯一的异端危害是来自于繁殖,这是一种繁殖速度特别迅速的异端,只要雌体和雄体放在一个缸子里,只要一个晚上,整个缸子里都会是它们的后代。 所以我们为了防止出事,只分开租赁,只租赁雄体。 男人贪婪的眼神一瞬间冷却下去,他顿了一会儿才小心地询问:不能租赁母体吗? 不能。乔治亚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七星鳗只有被困在人体内部的腔道才可以溶解,溶解之后的液体虽然不会对人体造成过多危害,但会造成一定变异。 虽然目前还不清楚原因,并且七星鳗的溶解有一定性别取向,雄性体的鳗鱼只能靠男性内部的腔道溶解,雌性体的鳗鱼只能靠女性内部溶解。 男人看着鳗鱼的嘴巴,头皮有些发麻:男性内部的腔道?! 乔治亚眸光浅淡地扫他上面和下面一眼,态度寻常地开口:女性是唾液溶解力强,但男性是肠液溶解力强。 ?!男人尴尬地笑了两声,下意识地夹紧了臀部,乔治亚队长,说起这些的时候,你不觉得可怕吗? 可怕?乔治亚将视线移了回去,他目光深深地看着观察柜里的鳗鱼,恍然轻语,如果只用到这种程度就可以拯救我的家乡,那这有什么好可怕的? 很快,乔治亚恢复了平静:雄性体的七星鳗无法自体繁衍,所以租赁是安全的,你们不用想太多。 但一条鳗鱼,净化速度也太慢了。这男人直勾勾地盯着观察柜里的雌体鳗鱼,不能把雌体的一起借给我们吗? 不行。乔治亚冷酷地拒绝了,雌体的鳗鱼现在还不稳定,我们之前观察了它繁殖,发现它有明显的过度繁殖倾向它最近繁殖的都是雌体,几乎没有雄体,一看就要扩大繁殖规模了。 这男人的眼睛一亮:全是雌体? 那岂不是只用女人来溶解就可以了。 所以母体不租赁。乔治亚简单地下了决议,他看向着男人,过来办理租赁手续吧。 哦,好,好的。男人几乎是把自己的目光从雌体鳗鱼上恋恋不舍地扯开,乔治亚队长,您让我打个电话先向国内通知一声,告诉他们只借到了一条鳗鱼,我们好优先确定使用区域。 这要求完全合理,乔治亚点头:你去吧。 乔治亚回了办公室,这男人去了异端处理局顶楼的直升机停放坪打电话。 办公室里,乔治亚仿佛凝固了一般拖着下颌望着那份男人递上来的水污染资料沉思,旁边的队员见他这样,询问:队长,你是还不放心吗?他的程序手续都没有完全没有问题。 而且只是一个低危异端啊。 乔治亚蹙眉:我知道。 我只是觉得 队员好奇地追问:觉得什么? 有些巧合。乔治亚看向那个男人的资料,他的眉头越蹙越紧,前脚这个国家爆发了严重的水污染问题,后脚我们就收容了刚好可以租赁给他们解决水污染问题的低危异端。 就像是 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安排他们。 顶楼上,男人远离了异端管理局队员回到直升机内后,打出电话的一瞬间,脸部迅速兴奋地变形: 喂,我看到七星鳗了。 这东西真的和你们说的一样,溶解了之后骨骼剥离出来,就像是金属矿产一样可以用来锻造武器? 教廷需要武器,大矿产都被把持住了,七星鳗如果能到我们手里,就会是一座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矿产,我们可以用这个东西从上到下将教廷武装起来。 钱不是问题,我们得到了大财阀的支持 但唯一的问题是。这男人骤然放低了声音,他目光阴狠地看了一眼三局,三局的负责人只肯借给我雄体,没有母体就没办法繁衍。 电话里传来主教沙哑的笑声:权振东神父,不用担心这个问题,神会保佑你的。 男人眼神一振:我要怎么做? 我们得到了一些神明的馈赠,那些被供奉到我们这里的奇特道具堪比异端。主教又沙哑地笑了两声,这方便了我们偷盗。 男人皱眉:但是三局的把控很严,母体不见了我会被立即击毙。 不,我们不是偷盗母体。主教低笑了一声,你忘了那位负责人说的话吗?他说母体繁殖很快,而且诞下的下一代都是母体。 我们只需要让两条鳗鱼迅速地繁殖一下,然后偷走母体诞下的那条雌体鳗鱼,加上我们租赁到的雄体 主教满足地叹息:神爱世人,教廷伟大。 权振东也哈哈大笑起来,他看向异端处理局,眼睛里闪烁出鬼魅的光:神爱世人,教廷伟大。 凌晨三点。 权振东几乎是小跑上的直升飞机,他语气狂热地看向缸子里正在交缠的两条鳗鱼:拿到手了,主教! 恋耽美 ——(165) 干得不错。主教在那边愉快地大笑起来,他似乎是在和谁碰杯,电话里传来了清脆的玻璃酒杯相撞的声音,他的语气也变得醉醺醺的,将鳗鱼送回去,然后来副岛上放松一下吧。 你在副岛上?!权振东听到这个名字没有开心,反而大惊失色,你疯了吗!你忘了正岛上的那些人是什么下场吗! 天空之城原岛已经被皇后给控制了,上面每个人都是他的奴隶和走狗! 现在你们背着皇后建的这个附岛也迟早会被他发现的!到时候他一定会折磨死你们的!你居然还敢上去! 主教那边沉默一会儿,变得呼吸粗重了起来:你说得对,我今天实在是太高兴了,想着皇后最近好像在忙着别的事情,都没有巡岛 我立马下岛! 千万不要上天空之城副岛了!权振东越权地,恶狠狠地警告主教,如果你不想被发现之后,我们的教廷大业被皇后这个疯子给搅得一塌糊涂的话! 挂掉电话之后,权振东那种偷到七星鳗的兴奋之情已经完全消失了,他满头冷汗,闭着眼睛靠在直升机的座椅上,隔了很久才敢打开手机,翻阅里面的照片。 有一个专门的,叫做皇后的相册,权振东几乎是抖着手点开了这个相册。 相册里第一张是一个非常美丽的男孩,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有一双极其动人的紫色眼睛,就那么冷淡又慵懒地看着正在给他照相的人。 权振东控制不住自己眼神的痴迷,又控制不住那种发自内心对于这个人的恐惧,他半闭着眼,将手机的照片放于胸口,恍然呢喃着: 皇后。 每个见过皇后的男人,对于皇后应该都是这样的态度。 二十五年前,他们的国度内出现了一位享誉世界的舞剧女演员,以歌剧《莎乐美》最为出名,无数人都为她曼妙的舞姿倾倒,而她才十九岁,是一个非常年轻的舞蹈演员,可以说是前途无量。 她拥有一个良好的家庭环境,父母恩爱,家庭和谐,她被养育得善良又天真,很快就有了自己的舞蹈工作室,在名誉最盛的时候,第一场全国的巡演居然是义演,将所有的收入都捐了出去,捐给了需要帮助的组织和教会。 再加上她有虔诚的信仰,从此之后大家都呼唤她为圣女。 圣女据说有一定外国的血统,她非常美丽,一双紫色的眼睛就像是宝石一样闪闪发亮,虽然跳的是《莎乐美》这样有些邪魅,女巫一样的角色,但每次结束汇演后,她在台上举着大家送给她的鲜花害羞微笑的时候,举止的确还是一个十九岁的大女孩。 这种反差让大家都很喜欢她,称赞她敬业,称赞她美丽。 但在一次慈善巡演中,圣女出了事情,她被一个神父强迫了,但这位神父强行指证说,是圣女和他有情侣关系,并且给出了一系列的证据比如圣女在舞台上看着他笑的照片,圣女微笑和他握手的照片。 这些照片里圣女看着他的时候,都很含情脉脉,圣女百口莫辩她看谁都是这样。 但神父威严的地位和国内对神父的崇敬让这些扑风捉影的东西变成了铁证,同时神父还深情地表示,他为圣女放弃了自己的神父之位,说愿意舍弃自己的信仰和圣女永远在一起神父和修女是一样,是将自己的所有都奉献给了上帝,是不允许结婚的。 这下引发了全国的感动,大家都希望圣女和神父在一起。 但圣女拒绝了。 尽管她也是一个虔诚的信徒,但她不想和神父结婚。 很快围绕在她身上的争议越来越多,在她被发现怀孕的时候到达了顶端。 他们的国度中,信仰教廷的人是不允许诛杀还未诞生的生命的,这是原罪圣女最终选择把孩子生了下来。 在这种情况下,大家撺掇圣女和神父在一起的意愿越来越强烈,甚至到了一种圣女不嫁给神父,就是对不起肚子里的孩子,没有给它一个父亲,不识好歹的程度你也要把孩子给生下来,你也和神父在谈恋爱,你也信仰教廷。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和神父结婚呢? 他都为你做了那么多了。 要我,我就愿意和神父结婚很多信仰教廷的女孩子这样劝解圣女。 但圣女就是不愿意,在局势马上就要激化到一个不可逆转的层面的时候,一个英雄般的主教出现了。 这个主教同样是信仰教廷的人,他的地位比神父更高,身份比神父更纯洁,他对圣女一见钟情,并且根本不计较圣女肚子里的孩子他愿意退出教廷,和圣女结婚。 这个主教在所有人面前对圣女大胆地示爱,他说,当我在见到十四岁的你第一次踏上舞台饰演莎乐美的时候,我就深深地为你着迷,但我知道你和我的心都要献给上帝,所以我从不打扰你。 但现在,我觉得我可以打扰你了,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举国哗然,圣女终于松口了,她嫁给了这个主教,并且在对方的保护下搬去了国外,不再受流言蜚语的打扰,过了一段时间非常幸福的日子。 主教人似乎真的非常喜爱圣女,家里都是圣女十几岁刚登上舞台的照片,圣女早期的每一场舞台都被他复刻为录像带保存了下来,他常常欣赏里面的圣女欣赏到入了迷。 你太美了。主教赞叹,我真遗憾我没有在你十四岁的时候就遇到你,那个时候我会疯狂地追求你的。 可惜我第一次见到你的巡演的时候,你已经十八岁了。 圣女看着主教痴迷的照片里过于年轻的自己,她内心觉得有种诡异的奇怪,但男人发自内心的喜爱还是让她放下了警惕。 你会喜欢我的孩子吗?圣女问。 当然,她一定会出落得和你一样美丽。主教幽默地说,我有什么理由不喜欢她呢? 圣女看着婴幼儿房间里堆放着的很多女孩用具,她迟疑地询问:你似乎很喜欢女孩? 是的。主教笑得很温柔,和十四岁的你一样美丽的女孩。 如果这个孩子圣女抬头看向主教,是个男孩呢? 主教静了片刻,他脸上的表情渐渐消失,但很快他又扬起了微笑:不会的,它一定会是个女孩,我期待它是个女孩。 圣女顿了一下:可以去检查性别。 不,我不会用任何措施去打扰她的降临。主教温柔地扶着圣女的肩膀,他看向圣女的肚子,轻轻拍打,呢喃着,你忘了吗?在我们的教义中,随便去检测一个还没降生的孩子,是极大的不礼貌不尊重,那可是会惊扰她们的降临的。 她们会像天使一样从我的手心里飞走的。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了,孩子出生了。 是个男孩。 圣女永远都忘不了那个男人在看到这个孩子是个男孩那种失望的表情就像是满怀期待地等待已久的礼物被拆开一瞬间,发现里面不是自己想要的东西。 就像是等待已久的美味果实,在即将成熟吃到嘴里的前一秒,发现是塑料的一样。 孩子我抱走了。主教冷漠地说,你就好好待在这里吧。 圣女无法置信地看向男人:你要把他带到哪里去?! 天空之岛。主教望向圣女,他漫不经心地解释,一个教廷建造的圣土,正适合他这样刚诞生的孩子上去接受主的教育上面会有喜欢这孩子的神父的,他们会好好教导他的。 圣女死死地盯着主教:那是什么地方? 主教看向圣女,看着她狼狈的头发,不再青涩诱人的面容,变得锋利坚定的眼神,不由得遗憾地叹了一口气:你不再是我曾经喜欢的那个少女了,我可以选择放手,你想上去也可以。 也对,你已经将最美好的年纪奉献给了我。主教又笑起来,接下来,你可以回到岛上,重新将你的身体贡献给上帝,和教廷的其他人。 还有很多人喜欢你。 天空之城。 在踏上这个岛之前,可能没有人能想象到,在天空之上,还有如此污秽的地方。 这个重新穿上主教制服的男人对登上天空之城的圣女语气寻常地介绍道,他还笑了笑:很神奇吧?这个世界上居然真的有悬浮在海域上空的神奇岛屿。 这是我们从一位神秘的先生那里买来的,他手里有很多这样神奇的东西,但价格可都高得离谱比如这座不能轻易被探查到,没有人介绍就不能登上的岛。 主教笑了一下:天空之城是会员制,没有教廷高级成员介绍是不能轻易上来的。 能来这里的,都是有虔诚信仰,或者能为我们虔诚信仰提供一定帮助的人。 圣女看着刚刚从自己旁边走过,好多她在电视上面看到过的别国大人物面孔,他们看起来都衣冠楚楚,周围至少跟了两到三个穿着教廷服侍的男女,看起来似乎正在谈事情。 他们的身份不够,只能在岛的外围。主教轻描淡写地说,岛的内围只有真正的大人物才能进去。 内围?她轻声询问。 主教微笑:要进天空之城的内围是需要一张更高级的名片的,光是教廷成员引荐可不行。 什么名片?她本能地觉得不妙。 这个名片从主教的嘴里慢条斯理地被吐出来,让她有种非常毛骨悚然的感觉。 主教含笑地望着她,他伸手怜惜地抚摸圣女的长发:进入内围的人利益联系必须要特别紧密,不然我们就有可能互相出卖。 所以为了让大家团结一体,为了教廷的伟大紧密联系在一起,我们制作了一种很特殊的名片。 那就是人。 我们会将自己最亲密的那个人作为名片带到岛上来,然后互相交换,给对方自己曾经拥有过的感觉,让我们产生像是兄弟一般的感觉,我们就再也不会背叛彼此了。 主教轻抚圣女完全空白的脸,他低笑了一声:我曾经很爱惜你,不愿意将你作为名片。 但现在你可以是了。 当然你也可以拒绝,主是仁慈的,会给所有人拒绝的权利。主教笑着说,那我换一张名片就是了,那孩子也能算得上是我亲密的人,我不喜欢男孩,但很多神父是喜欢的,这岛上也有不少小男孩。 只不过都不如你的孩子漂亮,相信用他作为名片,也没有人会拒绝。 你的选择呢?主教像是从圣女的眼神里读懂了某种信息,他恍然地轻笑了一下,还是建议你不要起反抗的心思,审判庭的势力遍布全球。 我可以在这个岛上轻易地把你处死,也没有人会发现,到时候,你孩子的抚养权还是在我手里,他依旧可以做我的名片。 只是我不喜欢强迫才给你这个选择,就想当初,我也喜欢你自己选择嫁给我,但这并不代表我没有硬来的权利。 顺便一提。主教笑起来,那孩子的生父现在也在这个岛上,正和某个名片待在一起。 圣女静滞良久,她看了一眼这个悬浮在天空上的岛,闭上了眼。 这个孩子一天一天地长大了,他常年独自一人待在一个孤岛上的大别墅里,不允许离开,他的父亲是个主教,他的母亲是个圣女,按理来说他应该是个虔诚的信徒,但他非常厌恶教廷。 一种说不出来的,本能的厌恶。 他的父亲对他非常冷漠,到了一种他觉得自己父亲有一天甚至会为了他昨晚不小心多剪了一支他喜欢的玫瑰而杀死他的地步。 但他的母亲对他很好。 他的母亲是全世界最美丽的,最好的人类,虽然常年不在家,也不能陪他这倒是个为数不多的缺点。 恋耽美 ——(166) 但她非常的温柔,她会抱着他说很多外面的世界,说很多外面的故事,于是他就宽宏大量地选择了原谅她这个缺点啦! 虽然他的母亲明明是个圣女,但却从来不和他说教派里的故事。 为什么?他疑惑地询问。 她顿了顿:我更希望你信仰自己所信仰的东西,并非别人所信仰的。 那我应该信仰什么呢?他认真地问。 她眼神复杂地望着他,然后笑起来:爱,尊重,善良。 这些东西信仰了有什么用呢?他不解地询问。 对这些东西的信仰曾经让我很痛苦,我不断地遭受伤害,然后我发现我是这个世界上信仰这些东西的少数人,大部分人只会拿着这些东西为理由和借口伤害别人。她顿了顿,然后又释然般地笑起来,她紫色的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但对这些东西的信仰,让我拥有了你。 你是我的信仰带给过我最好的东西。 他的妈妈是个舞蹈演员,会跳非常漂亮的七重纱之舞,在他眼里是全世界最漂亮的舞蹈,当然,她现在依旧会出去跳舞。 她会打扮得特别特别的漂亮,然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站在别墅外的花田里对他微笑着挥手,紫色的眼眸里盛满温柔的光晕:我去跳舞啦! 她那样说。 于是他就趴在阳台上,大声地回应她:我等你回来! 她通常会回来得很晚很晚,和他讨厌的主教父亲一起回来,身上的衣服都破破烂烂的,然后她会自己回房间,将破破烂烂的衣服换下来,洗一个很长时间的澡,然后走到他的面前,依旧笑着拥抱他:今天的舞跳完啦。 有时候他会在她的身上发现一些淤青和伤口,他会趴在她的肩膀上很小声地问:跳舞这么辛苦,你能不能别出去跳了啊? 她静了很久,然后笑着回答他:不行啊,妈妈也是要工作的,不跳舞怎么挣钱呀? 他说:那我来跳。 我看了你的录像带很多遍。他望着她,很认真地说,我也会跳了,我帮你去跳! 你太小了。她忍俊不禁,不能跳舞的,我第一次登台都十二岁了,你才多大啊? 十二岁他在心里默默地记下这个年龄。 等到了这个年龄,他就可以帮她跳舞,她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日子继续一天一天过去,他开始趁着她出去跳舞的时候,偷偷摸摸地穿她的女装,画她画的妆,然后对着录像带模仿她的舞姿,模仿她的表情。 他慢慢地长大了,他变得越来越漂亮。 她看向他的眼神开始变得无措,变得慌乱,她会很着急地对他说:你去外面花田里打个滚! 把脸抹脏一点! 你别玩花了!你变得男孩子一点!不要玩这些东西! 在他十一岁的时候,他把一朵花调皮地戴在头上,在她面前转了个圈,歪着头问她好不好看的时候,她第一次那么惊恐地看着他,歇斯底里地爆发了: 我不是和你说不准玩这些女孩子的东西吗! 你是个男生,不是个女生啊!! 他被吼得静在了原地,头上的花跌落,碎成一地花瓣。 对不起她缓慢地蹲坐在地,她捂住自己正在流泪的眼睛,很轻地道歉,对不起,我不该吼你的,我只是不明白,和你说了那么多次,你为什么还总是喜欢玩这些女孩子的东西。 你明明是个男孩子啊她慢慢地放下自己盖住眼睛的双手,泪眼朦胧地望着他。 可我不喜欢当男孩子。他抿着嘴,很倔强地望着她,我讨厌那些男的,他们都对你不好。 无论是他的主教父亲,还是来过的那些教廷的人,对她的态度都那么轻佻傲慢,眼神从她身上扫过的时候,那种会心的微笑,简直像是在看什么下贱的东西。 他厌恶这些人看她的眼神。 她明明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会跳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舞,这些男人才是垃圾,才配用这种眼神看。 我想当和你一样,我不想和他们一样。 她眼泪慢慢落下,然后她又笑了起来,抽了抽鼻子,然后伸出手指:是我不好,是我想错了,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只要你和我约定一件事情就可以了。 他问:什么事情? 她声音很轻地说:不要在你父亲在家的时候,扮女孩子。 他立马点头同意了。 在他十二岁生日的当天,在和她确定了他的那个傻逼主教父亲去了一个什么叫天空之城的地方,当天绝对不会回来之后,他兴奋地对她说:我可以给你跳舞吗! 我完全学会了!我给你跳! 这么厉害啊?她含笑拍掌,好啊,那我等着看了。 他完整地换上了她年轻时候的舞服,认认真真地花了妆,披上了七重纱衣,在她面前惟妙惟肖地模仿她在录像带里的舞姿。 我好看吗?他转着圈,笑着问她,紫色的眼睛亮晶晶的,很兴奋,我是不是学得很像! 很像。她望着他,眼里有一层很浅的泪光,笑着夸赞,你好好看。 你比当年的我还要好看。 我也觉得。一道沉稳的,隐含着热意的男声突然出现了,他那个原本绝对不会回来的主教父亲站在门边,用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目光含笑盯着他,笑着说,真是相当美丽。 十二岁的孩子,如我曾经想象的一般美丽。 他从出生以来到现在,第一次在她的脸上,看到那么绝望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灵感来源为《莎乐美》 第521章 女巫审判(251+252) 他不愉地看向自己的主教父亲, 这样冒犯的眼神通常在平时会招致对方的训斥,但今天对方对他反而脾气特别好,蹲下来友善地平视着他, 笑得非常慈爱:你今天这身裙子非常好看,你的母亲的确没说错, 你跳起舞来比她当年还美。 十二岁啊主教喟叹一声, 多么美好的年纪,正适合跳舞。 主教含笑询问他:你想去天空之城上跳舞吗?那是最适合现在的你跳舞的地方。 天空之城是她之前去跳舞的地方, 他早就想帮她跳舞, 让她别那么辛苦了, 于是他眼前一亮,不假思索地点头:我去! 不许去!!他的声音和她歇斯底里的拒绝几乎同时出来。 她眼里盛满惊恐的眼泪地望着主教,声音颤抖:你答应过我, 只要我是名片,你就绝不带他上岛! 让我想想,你做了多久的名片了主教漫不经心地从她的全身扫过, 有种隐晦的嫌弃和厌恶,但他表面上还是礼貌的, 仿佛只是遗憾, 我当然也遵守和你的约定。 但你作为一张名片,就算现在再美, 也有些旧了。 主教从容地笑起来:你也知道,大家都不喜欢旧名片,你的美貌让大家对你宽容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毕竟你已经三十三了。 我也该换一张新名片了。主教的视线隐晦地看向还穿着轻纱的他, 他就像是看到了一枚超乎自己想象的美味果实般,满足地轻声喟叹, 你愿意为了你的母亲,今晚上岛为我跳舞吗? 他同意了。 于是他被主教带上了岛,就像是《莎乐美》这个故事里的莎乐美一样他扮演着莎乐美,给他名义上的父亲跳了一支舞,然后回来了。 原来这就是跳舞,难怪她每次回来的时候衣服都破破烂烂的,正在洗澡的他想,但他并不觉得这样跳舞有什么,或者说他理解不了这是什么,但他依旧在洗完之后,就像是当初跳舞完的她一样,快快乐乐地跑去找她说话了。 那个混蛋主教父亲告诉他,只要他以后时不时晚上上岛给不同的人跳舞,她就再也不用跳舞了。 他非常爽快地同意了。 毕竟这样跳舞还是很辛苦的,他小大人般叹气地想到幸好他会跳了,以后可以靠他跳舞养她了。 她就不用受伤,不用那么辛苦了。 他这样想着,脸上的笑容越发愉快,他就像是之前每晚听她讲故事一样,敲响了她的房门。 然后他怔住了,他在床上看到了一个前所未有憔悴的她。 她的眼神一片空洞,她望着换上了睡衣的他,望着睡衣下那些淤青和伤口,她颤抖地深呼吸了两下,原本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对他按照往常对他挤出一个微笑,但最终却无法自控地捂脸嚎哭了起来。 对不起!!她崩溃地,撕心裂肺地惨嚎着,她用力地拥抱着他的背,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滴落,对不起!! 我不该让你来到这个世界的!! 对不起!! 都是我的错!! 他怔然地顿在原地,仍由她的眼泪迅速地染湿他的肩膀。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他无法理解的,就像是他不明白为什么在他帮她去跳舞了之后,她比之前自己跳舞都还要加倍地憔悴了下去。 每一次他从岛上下来,无论洗得多么干净得去见她,她依旧可以迅速地从他身上看出他去跳舞的痕迹,然后一点一点地,一点一点地枯萎下去。 我不辛苦的。他笨拙地表达自己,你别担心我了,就跳跳舞而已,这有什么,他们都夸我是岛上跳舞最好看的。 她用一种非常复杂的眼神望着他,就像是他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然后挤出一个笑:嗯。 你是最好看的。 她笑着流泪:你是最宝贵的。 但无论他怎么劝说,怎么安慰,怎么做,她还是一日一日地憔悴了下去,就像是生了一场无药可医的重病,到了最后,他从岛上下来的时候,甚至都不敢去看她,怕她用那种死寂的眼神望着她,脸上却还为了安慰他挤出苍白的笑意。 最后,在他十四岁那年,无论他用了多少办法,她还是重病到一个无可挽回的地步。 短短两年,她就从那么明媚的一个人,衰败到死亡的地步。 他守在她的床前,别过脸,很艰难地维持一副冷硬的外表这样他才能不哭出来,让她担心。 她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地握着他的手,突然解脱般地笑了起来:我一直不懂自己该怎么做。 我不想留在这里成为束缚你的东西,我觉得自己是个累赘,但我知道在你心里我不是的,我是你的信仰,对吗? 就像是当初的你对于我而言。 我害怕我的离开让你彻底失去方向,但又怕我不离开,你一直往错误的方向里堕落。 但现在上帝让我解脱了,他替我做出了选择。她眼里全是泪,但笑得很释然,离开天空之城,离开这里吧,你跳舞那么好看,有更广阔的地方做你的舞台。 除了那些畜生,会有很多真正看舞的人赞赏你的美丽他们存在的,我见过。 她离开了,在一个安静的午后,他整理了她的遗物,在其中发现了一张她坐在主教膝盖上,阳光明媚微笑的照片。 照片里的她还不知道她的未来即将经历什么,而是在幸福地微笑着。 他不喜欢这张照片,但她的照片实在太少了,更不用说还笑得这么幸福的了,于是他忍着恶心,留下了这张照片他本来是准备将她背后的主教给剪碎的,但最后舍不得烧毁和损害这张照片,怕真的损害到,于是那么恶心地留了下来。 他将她埋在花田里,然后一个人在日光下站了很久很久,突然疯了一样地转身离去。 他的眼泪在奔跑中肆意流淌。 她说要他去更远的地方,那他一定要去。 但他失败了,主教很快将他抓了回来,整个岛周围都是教廷的船,他根本无处可逃。 他从出生以来,就活在大海的天空的孤岛之上,在她离开之后,他就无处可去,无人可依偎了。 在第六十七次逃跑失败,被毒打了一顿之后塞进天空之岛里强制接待客人的时候,他看着主教的背影,生出了一种强烈的,想要拿起旁边烛台的叉子一刀捅死这个他名义上的父亲。 恋耽美 ——(167) 但他知道不可能的,这家伙周围少说有三到四个教廷的人保卫着。 在又要被压到台子上表演的时候,这个一直以来对所有人态度都很傲慢的主教突然态度变得诚惶诚恐起来:什么?!那位先生上岛了?! 那位先生不喜欢有外人,快清场子,把内围所有人都清出去!只接待他一个人! 他知道内围都有哪些人,这些人随便挑一个出来去外面都是呼风唤雨的存在,现在为了一个他连名字都不知道客人,居然就像是被赶出家门的狗一样从内围地带赶了出去。 就连他都没人管,被绑住手脚就随便丢在一旁了。 这待遇他在岛上待了两年多,是第一次见到。 主教恭敬地低头,将某个人迎了进来,被绑住扔在一旁的他努力地探头,看了过去。 这人披着一身雨衣斗篷,穿着长靴,一只手里拿着黑色的鞭子垂到了地上,脸上带着一个鬼脸面具来内围的客人都要戴面具,面具里有变声器,便于互相遮掩身份,道貌岸然地掩盖自己来天空之岛的事实。 但熟客大家都能认出来。 我很久没来这座岛了。这人的声音很轻,带着笑意,从面具里的变声器传出来,有种嗡声,听不太清晰,你似乎将这座岛变成了一个舞台? 面对这人,主教连头都不敢抬,冷汗直流:有赖您将岛屿买卖给我们了。 不用紧张,我不会管卖家的事情,这座悬浮岛我既然已经卖给了你,那你就是主人,我才是客人。这人笑笑,我今天上来,只是遇到了一件伤心事,所以想找个人陪我一下。 我听说你们是会员制,但我没有名片也没有人引荐,直接这样上来了,冒犯了。 主教疯狂摇头,眼睛发亮地抬起头:您当然不需要这些! 您需要什么样的人来陪您?我们这里应有尽有。 这人笑了一下:善于模仿别人的。 主教和倒在地上的他都是一顿。 整座岛上,就没有比他更擅长模仿人的了。 因为他算是【头牌】一样的存在,来找他的各类客人都有,要求也五花八门,他两年来都沉浸在一种角色扮演的氛围里,已经练就了只要对方给出需要模仿的照片,他就能瞬间模仿出对方要的感觉的技能。 于是刚刚被毒打了一顿的他,因为这个奇怪客人的要求又被主教提起来洗白白,送进了房间。 主教恶狠狠地警告了他,如果他敢不老实,对这位先生怎么样,就把埋在花田下的她的骨头拿出来挫骨扬灰了。 因此他忍住浑身的躁动感坐在了房间里,希望今晚的【跳舞】早点结束。 这个奇怪的客人没有像其他客人一进门就非常着急地要求他做什么,而是非常慢条斯理地解开了自己的斗篷,将他上岛抽的那张扑克牌放在了桌面上,然后坐在了他对面宽大沙发里。 房间里非常昏暗,挂满了酒红色绒布的垂帘,只有两边的烛台上点着手腕粗的红色蜡烛,燃着迷离的光,他借着这点光线,艰难地看清了这位客人放在桌面上的扑克牌标号 这是一张黑桃牌,具体是几看不清了。 这位客人的面容和身形就更看不清了,他坐在绒布和烛光的阴影里,只能看到一个端坐在那里,双腿交叠的人形轮廓和隐约在烛光里透出来的黑色皮质手套和随意搭在膝盖上的黑色骨鞭。 岛外正在下雨,这人的手套和鞭子上都有水。 他对这种自带用品上门的客人见怪不怪,已经做好了等下挨鞭子的准备,但这位客人却突然问了他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你喜欢水吗?这位客人轻声问他。 他顿了一下:比较喜欢。 于是这位客人笑了起来:我也是。 但我最亲近的那个孩子却很讨厌水,但他却是在水当中诞生的。 我给了他生命,但他却无法如我所愿产生灵魂,继承我的位置。这位客人的声音非常的轻,就像是在给他说故事一般,而当他终于愿意产生灵魂的时刻,他却要离我而去了。 我看着他成长,却始终得不到他的注视。 真是让人难过的一件事情。这位客人将一件衣服递给他,语气很温柔,今夜他就要永远地为他的灵魂归属而背叛我了。 你可以扮演他,陪陪我吗? 他迟疑地站了起来,一时不懂这人是要玩什么paly,但还是走到了帘子后面,脱下了衣服,换上了这位客人递给他的那套。 这是一套非常破破烂烂的福利院服侍,看起来像是十几岁的孩子穿的,还配了一个绑在眼睛上的绷带。 他越看越迷惑,穿好走出去的时候甚至有几分钟觉得这人的xp是不是有问题。 是这样穿吗?他问。 那位客人微笑:是的,你穿得很美。 他抿唇坐下,非常自然地就要靠近伏在对方的膝盖上,但对方却喊了停。 不要过来。那位客人语气很平淡,甚至有些懒散,就坐在那里,不要回头看我。 他迷茫地询问:那我看什么? 客人递给他一本书:看书。 那是一本童话样式的书,但里面全是各种各样的杀人细节,而且还是碎裂之后再拼起来的,他翻过去看了一下书名《瘦长鬼影杀人实录》。 于是他就那样半坐在哪里,按照这位客人的吩咐看书,而那位客人安静地看着他,看了一会儿,他实在憋不住了:我只用看 不要看我。那位客人声音平淡,他是不会回头看我的,你在模仿他,所以你也不要回头看我。 看书就可以了。 岛外的雨声淅淅沥沥,他在昏暗的烛光下低头看着一本支离破碎的诡异故事书,有个奇怪的客人坐在他对面,一点声音都不出地望着他,绒布在他们之间非常轻慢地来回轻荡。 这实在是个太安静的氛围,一时之间,他都有些恍惚了。 他好像是坐在自己小院后面躺椅上,她在温柔地看着他阅读故事书,而不是在岛上这个肮脏的房间内,扮演一个角色给别人跳舞。 过了不知道多久,久到他觉得自己都要睡着的时候,对方突然带着笑意说:你困了是吗? 他猛地惊醒,下意识地否认:没有! 客人你还有什么其他的要求吗?他打起精神问到,但还是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对面的客人似乎听到了这声哈欠声,轻笑了一下。 他破天荒地红了脸,镇定地再次端坐,直起身来,语气紧绷地询问:您还有什么其他要求吗? 终于要到跳舞了是吗。 不,今晚已经结束了。对面的客人语带笑意地回答,你让我度过了一个很愉快的夜晚。 他一怔这台词出现的是不是太早了点。 您为什么会感到愉快?他实在是太过好奇,还是问出了声,我只是在这里看书而已。 客人笑了一下:因为我借助你怀念了一个我无法得到,已经背叛的灵魂。 他是从来不会这么安静地陪伴我的。这位客人说完之后,起身拿起鞭子准备离开,带着面具的脸回头看了一眼半蹲在地上,眼神还有些迷茫的他,笑起来,但是你会。 谢谢你今晚的陪伴。 他几乎结巴了一下:不,不用谢。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在这座岛上得到了谢谢你这种话。 为了感谢你今晚让我心情从糟糕变得愉快。这人笑了笑,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 这又是什么奇怪的句子,他又是第一次听。 他搜肠刮肚地想要回答这位客人,但最后只是小心地询问:这是报酬吗客人?如果是报酬您上岛的时候已经支付过了。 主教那个混球要是知道他敢私下收取客人小费,会把她留下来的花园给烧了的。 不是报酬,是交易。这位客人单膝下跪,蹲在了他的面前,那张面具脸微微歪了一下,仿佛在看着他笑,是你让我心情变好的交易。 我的心情是很宝贵的东西,所以你可以提稍微昂贵一些的要求。 他手指缓慢地蜷缩收紧:我,我这个月都不想跳舞。 客人笑起来:可以。 他胆子渐渐大起来:我想把一个人的骨头运出去,埋到真正的,没有人找得到的墓地里。 客人依旧只是笑笑:可以。 他语气又慢慢变小,非常小心地看了这位客人一眼,提出了最后一个请求:我,想离开这个岛。 就今天一晚,一晚可以吗?我想去外面看看。 客人站了起来,他的表情一瞬间冷却下去,咬牙懊悔果然要求提多了!这种冤大头可不好找! 然后下一秒,客人对他伸出了手,笑着说:可以。 他完全怔在了原地,呆呆地望着这个客人的面具。 你不讨厌水吧?客人笑着问,离开岛的话,你想去海下看看吗? 他将手颤抖地放到了这个客人的手心里,然后吞了一下口水,说:想。 这人是怎么回事。 他又是怎么回事。 在看到从头顶飘过去的荧光鱼群和鲸群的时候,他表情一片空白地看向站在他对面的客人。 客人笑着对他说:很美吧? 所以我不明白。客人单手抵着下颌,仿佛在沉思一般询问他,怎么会有人讨厌水呢?明明水下这么美。 而他脑子空空荡荡,只有一个想法 他是遇到神了吗? 第522章 女巫审判(253) 至此以后, 这位奇怪的客人,或者说他以为的神会每晚都来。 第二晚的时候,这位客人依旧是带的那套衣服和书籍, 但不同的是,他这次还戴了一副隐形眼镜, 或者说美瞳? 他迟疑地打开这位客人笑着递给他的美瞳盒子里面是一双银蓝色的隐形眼镜。 昨晚来得有些匆忙, 忘了带这个了。客人礼貌地询问,我没用过这个, 买一副最安全的, 你介意戴上吗? 他自然是不介意的。 在帘子后面换上了那套破败的福利院衣服, 又换上了那副银蓝色的隐形眼镜之后,他坐在那里翻书,在这位客人的注视下, 他有一瞬间头皮都是发麻的。 和昨晚的眼神不一样了,在他换上了这幅隐形眼镜后。 那位客人看他的眼神,变得非常的专注, 或者说怀念,就好像他曾经无数次地在这种朦胧的静谧中, 守着这么一尊不会说话, 不会看他,只会翻书和阅读的银蓝色眼镜雕塑, 那么安静地度过了千万上亿年。 似乎察觉到他的紧绷,那位客人轻笑着开口了:我的注视会让你不自在吗? 迟疑了一会儿,他诚实地摇了摇头:不会。 虽然这位客人看他看得专注,但和那些客人的眼神是不一样的。 他看他的眼神里没有欲望, 只是单纯地,平静地看着就像是在看一款电视节目里的一个角色, 或者说一个游戏里的一个npc。 客人看他的眼神,没有把他当做人。 但他总觉得自己在这位客人的眼神里,比在其他客人的眼里,已经要像人许多了。 在这种静谧中两个人无声地相处了一会儿之后,他试探地开口了:您是喜欢我扮演的这个孩子吗? 那位客人沉思了一会儿,他似乎在思考他的问题,然后轻笑了一声:我其实不太懂你们说的喜欢。 我只是习惯祂的陪伴了,尽管祂从来没有回应过我。 这孩子是您的继承人吗?他下意识地回答,那他如果要走,您完全可以不让他走。 这内围里的每个男人都是这么对待自己的孩子的,他们想对自己的孩子怎么安排就可以怎么安排。 恋耽美 ——(168) 名片,继承者,工作岗位一切都会被安排好。 这些孩子和他一样,只要出生在了内围的男人的家庭里,就再也不可能离开内围和教廷的掌控,他们一生的轨迹从出生那一刻就已经被规划得清晰可见,再无偏离可能。 所以他面对这种情况有些迷惑一个权势大到足以让内围男人清场的男人,居然在为了自己孩子即将离开自己神伤。 这实在太离奇了。 在祂没有灵魂,只是一个雕塑的时候,我的确可以轻而易举地将祂留在我身边。这位客人轻笑着回答他,但在祂拥有了灵魂之后,就不行了。 祂会无穷无尽地为了他向往的东西,为了祂想要保护的人,为了祂产生灵魂的那一刻,反抗我对他的束缚和挽留。 这位客人看着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怀念和某种很深的,他看不懂的情绪:祂明白了喜欢,拥有了灵魂。 祂不再是我的同类,我们再也无法坐在星空下,那样安静地相处了。 您可以带我下海。他有些笨拙地表述,您应该是神一样的存在吧?这样也不能留下这个孩子吗? 客人微笑着回答:就算是神,也无法留下拥有灵魂的人。 他慢慢地挺直了背,他迷茫地,又充满着某种无法自控地向往地重复了一遍客人的话:拥有灵魂的人? 她的话又响在耳边:【离开这里吧,离开天空之城。】 【有更广阔的舞台等着你。】 感谢你今晚的陪伴。客人起身,他披上斗篷,笑着对他答谢,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他脑子一片混乱,随口说了很多,客人全都照单全收。 您,您今晚也可以带我离开这个岛吗?最后一个要求,他有些小心地说道,就像昨晚那样下海就可以了。 下海吗客人笑起来,如果只是离岛的话,你喜欢天空吗? 他呆愣住了。 客人对他伸出带着皮革手套的手,笑得很温和:我带你去看看宇宙,我诞生的地方,去吗? 他眼睛亮起来,毫不犹豫地将手放了上去:去! 那天晚上,客人将他送回岛上的时候,他脑子都是空白的,还流转着那些银蓝色浩瀚星辰,他表情恍惚地倒在了厚厚的绒被里,然后突然控制不住兴奋地跳起来,疯狂对着空气哼哈打拳,然后向后一倒,倒在绒被里抱着枕头来回打滚踢腿。 太美丽了。 原来这个世界这么大啊。 和她说的一样,好辽阔啊。 他慢慢地,珍惜地从心口的衣服拿出那张照片,非常迅速地盖住照片上面一截的狗男人,只看那个阳光明媚的她,然后慢慢地将她珍惜贴在自己的心口,然后慢慢地蜷缩成一团,缩在绒被里,脸上带着笑意睡着了。 岛外的星空灿烂。 客人那段时间几乎每晚都来,他带他去看最边界的景色,对他所有的要求都有求必应。 坐在海洋上看人鱼游过,在南极的冰层下看那些凝结的上古动物,在人来人往的列车上挤来挤去。 客人有时候会开玩笑地对他说:那个乘客的镜子有一天会爆炸。 他会疑惑地问:为什么? 客人会笑着说:因为我觉得有趣,就设计它爆炸了。 总之就是这种他完全听不懂的话,但并不妨碍他玩得愉快。 从来没有人带他怎么玩过,他好像得到了她说的朋友。 不过他知道的,这位客人总有一天要离开,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就像是逃避一样不愿意面对这个客人要离开的事实。 但有一天,这个客人自己提起了,他看着正在翻书的他,突然说:我明晚不会来了。 今晚你想去什么地方? 客人说起这件事的语气如此轻松,仿佛和一档饭后的电视节目告别一般容易,就像是根本不知道这对他来说是一件多残忍的事情。 他翻书的手一抖,无法置信地抬起了头,然后很快镇定了下来,他问:那是只有明天不来吗? 不。客人笑着回答,以后都不会来了。 他在那里坐了很久,别过脸,控制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看起来尽量显得冷硬,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突然从原地蹦了起来,仓促地一边跑一边说:等我一下! 那先等我一下! 他的眼泪还是掉下来了,他一边胡乱地擦着眼泪,一边从一个他藏在绒被床下的柜子里翻出了那件纱衣那件跳《莎乐美》的纱衣。 【这个世界上会有很多真正看舞的人赞赏你的美丽他们存在的,我见过。】 他深吸一口气,换上了这套纱衣,几乎是肩膀颤抖地走了出去。 我可以,可以给您跳一支舞吗?他颤着声音询问。 客人温和地说:可以。 在烛光下,在绒布旁,他曾无数次的跳这支舞,那些人隔着朦脓的烛光和绒布,用他最憎恨,最讨厌的目光注视着他就像是他们曾经注视着她一样。 但这次没有,这次从头到尾都没有。 那位客人安静地坐在那里,没有跳到一半冲上来,没有趴在地上抚摸他的脚,没有含蓄地说一些他现在已经听得懂,但厌恶的挑逗句子。 他跳完之后,转了个圈,用盈着泪光的紫色眼睛,双手紧紧地攥着裙摆,很轻地问客人:好看吗? 很美。客人笑着回答,你的灵魂和舞一样,都很美。 他终于笑了起来,眼泪从他脸上滑落,他非常矜持地后退两步,提起裙摆微微低头,做出了他在录像带里看过千万遍的,她的舞剧谢幕动作: 谢谢观看。 第523章 女巫审判(254) 在跳完舞之后, 他没有按照惯例地提出要求,而是和这位客人聊了起来。 您是做什么的?他小心地询问。 客人停顿片刻,他轻笑着说:我以为不打听客人是这座岛的规矩? 他迅速地紧绷了起来, 刚想解释,就听到客人又笑了一下, 说:我没有正在做的事情, 只是个喜欢玩游戏的闲人。 察觉到对方并不介意自己提问,他放松了下来, 又进一步试探地问:那您为什么突然要走了? 嗯, 这个吗?客人沉思片刻, 回答了他,我其实是不能来到这个世界的。 我只能由别人的祈祷和召唤前来,这次能待在这里这么长时间, 是因为祂不断地召唤了我,向我许愿。 但现在祂已经停止召唤了我,所以我要离开了。 我祈祷您降临, 不行吗?他问。 不行,你并不信仰我。客人笑起来, 语气平和, 我能看到你灵魂里有更坚定的信仰。 他一怔:更坚定的信仰? 她也很美。客人笑起来,你的信仰也很美。 他停滞在了那里, 静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才嗓音有些沙哑地,带着笑回答:是的,我也觉得。 你今晚想要离岛去什么地方?客人就如往常一般询问他, 你有什么其他想要的吗? 他低着头,缓慢地攥紧了自己身上的纱衣, 他眼眶通红地抬起头,语气却是无比决绝的:我想永远离开这个岛。 我想要杀死这个岛上所有的男人! 这是我今晚唯一的愿望,可以吗? 那位客人顿了一会儿,突然饶有意趣地笑了一下:你这是 在向神许愿吗? 向神许愿可是要付出代价的,你接受吗? 他敏锐地察觉到这和以往的要求不同,对方看他的眼神让他忍不住脊背战栗,但他还是点了头:如果您能实现,什么代价我都能接受! 真是年轻啊,人只有在年轻的时候才会说出这么冲动的话。客人笑了笑。 祂不久之前也对我这样说过。 但我作为邪神没有拒绝祭品献祭的道理。那位客人抬起头,伸出食指在他的额心轻点了一下,轻语,那如你所愿。 他在一阵银蓝色的光晕中昏迷了过去。 等到他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了,他头晕脑胀,撑着桌面站起来的时候,不小心地把桌面上扑克牌给震掉了。 掉下来的扑克牌上写了字,他眼神定了定,发现那张黑桃扑克牌上写着: 【许愿的代价是痛苦。】 【这痛苦包括你的,也包括你想杀的那些人的,你带来和你产生的痛苦我都能接受。】 【一个友好的建议,有时候把把自己痛恨的人留着榨取剩余价值和痛苦,会比直接杀了他们要有趣。】 他缓慢地攥紧了那张黑桃扑克牌,紫色的眼睛色泽转深,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同时,他身后的门被猛地踹开,他的主教父亲走了进来,然后突然伸手抓住他的头发,一边将挣扎的他拖出去,一边对他说:那位走了。 出来接待其他人吧。 今晚你要接待两位。这位主教看着他身上的纱衣,眼睛眯了眯,好了,现在是三位了。 我也很久没看你跳舞了。 他将手里那张黑桃扑克牌攥得越来越紧,呼吸变得粗重起来,在他在主教父亲将他扔进另一个房间,那里已经有两个穿着教廷神父样式的人在等着了,主教抓着他的肩膀站起来,笑着命令他: 这两位神父已经等很久了,你可以开始跳了。 他几乎还没做出第一个动作,就有一个神父淫笑着冲了上来,想要将他压倒,他一把提起旁边的烛台对着这个神父的头扇了过去,惨叫在房间里响起,他露出快意的笑,但很快他就被暴怒的主教喊进来的人摁在地上。 他的右手手腕被踩着,紧紧攥着的那张黑桃扑克牌在对方脚底扭转用力地时候松开。 在那群人再起围上来,观赏被摁倒在地上,他身上的纱衣的时候,他看着那张放在桌面上,被两张扑克牌压着的,象征着他标号的红桃Q扑克牌,眼神里爆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恨意。 杀了他们!! 我要杀了这些男人!! 【检测到剧烈欲望】 【玩家红桃登入游戏。】 天空之城内围,面容尚且还年轻的权振东焦灼又不自在地等在走廊中心的一个座椅上,他时不时眼神好奇又垂涎地向里面探望。 最里面那个房间,今晚带他上来的神父点了天空之城据说最美的红桃Q。 他刚刚拿到教廷的神父一职,他上面的前辈就暧昧地说,为了庆祝他入职教廷,带他上一个只有教廷的男人能去的极乐净土。 在权振东上来之后,他震惊了大概三十分钟,然后迅速地适应了,但他出于一种尴尬表示了暂时不用点牌第一次还是有点急了。 可以等到下一次。 但这种礼貌的矜持只维持到他见到红桃Q的照片,他完全看呆了,神父哈哈大笑,心照不宣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攒了两个月的贡献点才能点他一个小时,还得排队,如果你想,我可以匀给你十分钟。 权振东象征性地推拉了两下,然后就接受了。 但是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那位说要匀给他十分钟的神父还没出来,权振东不由得有些着急了,他往走廊里看了又看,最后左右看了两下,发现没人注意自己,忍无可忍地直接走了过去敲门。 门里毫无动静,权振东叫了一声神父的名字,里面传来微弱的:救,救命 那声音听起来不像是沉浸在某种事情里,反倒是奄奄一息,权振东本能地觉得不对,他猛地推开了房门。 浓烈的血腥气扑面而来,权振东被眼前这幅人间地狱的景象惊呆了。 垂坠的酒红色绒布帐子被浸湿透了,正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滴血,地面上横躺着三四个已经毫无动静的保镖,他们肢体扭转,身下血流成河,瞳孔已经完全扩散开了,如果不是鼻腔前微弱的呼吸和因为疼痛的颤抖,权振东几乎以为他们已经死了。 再往里面走,那两个点了红桃的神父可以算得上能用开膛破肚这个词形容,骨头和肠子都能看到,面上和脸上还有烧灼伤,有个神父的下体一片血淋淋,扁平凹陷了下去,看得权振东头皮发麻那东西肯定没有了! 那东西连着的骨头都不一定能有了! 这两个神父还在动,这么惨烈的伤势,居然还是活着的! 帐子最里面还在不断传来惨叫声,权振东的脑子已经一片空白了,但出于一种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的好奇心理,他还在往里走。 救,救命这微弱的叫声是主教的,这座岛的主人,但此刻这位对所有人都颐指气使,傲慢无比的主教叫得却卑微得像个扑克牌标号者,救命 恋耽美 ——(169) 放过我吧。 权振东在主教凄厉又微弱的惨叫中缓慢地撩开了挡住这一切的帷幕,他彻底呆在了原地。 宽大的沙发椅上姿态慵懒地坐着一个人,他紫色的眼眸在微弱的烛光下近乎于黑,只能在眼神流动间看到一丝紫光,他身上全是血,就像是用血洗过澡一样,血从他的发尾和他正在晃荡的脚尖滴落,在地上晕染开。 他的手里正在洗一副扑克牌,语气不快不慢地问道,几乎是有些俏皮的: 我再问一遍,他叫什么名字? 主教惊恐地从喉咙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他崩溃地哭叫着:我真的不知道! 我只知道大家喊他国王,我真的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那位先生从来不留名字的! 是吗?他垂下了紫色的眼睛,血从他纤长卷翘的睫毛上滴落,他语气仿佛带着某种谴责,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无用的男人。 在他这句话轻飘飘地落下的一瞬间,他手中正在洗的扑克牌闪烁了一下,被他用两指夹住扔出去了一张。 主教撕心裂肺的惨叫再次响起:啊!!啊!!! 烛光跳跃了一下,照亮了地上。 权振东转动完全呆滞的脑袋,他借着烛光,这才看清了地面上主教的模样。 主教从头到尾也像是被血洗过一样,但和红桃不同,红桃一看就知道是被别人的血洗的,但主教一看就知道是被自己的血洗的,他成大字型躺在地上,身上几乎每个关节上都插着一张嵌进去的扑克牌。 这一看就很痛,主教已经痛到肌肉痉挛了,但他却被扑克牌钉在地上,动弹不得。 而刚刚红桃扔出来的那张的红桃Q扑克牌,不偏不倚地地插在了主教那东西的正中央,鲜血瞬间从那里爆开。 权振东毛骨悚然地看着主教抽搐这怎么可能不痛! 他惊恐地想要逃跑,却在后退的一瞬间不小心踩到了碎纸,坐在对面椅子上的红桃在听到声音的一瞬间抬起了头。 鲜血从红桃的头发里滴落,滑落红桃那张曾经让权振东看了着迷,但现在只觉得恐惧的脸。 他手肘撑着椅子的边缘,就像是没长骨头一样靠在椅背上,然后在烛光下,权振东看到他缓慢地抬眸,勾起唇角,用那双魔魅般的紫色眼睛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 你是我的下一个客人,是吗? 第524章 女巫审判(日+255+256) 红桃血洗了天空之城, 在一个雨夜,他将这个天空之上被教廷誉为净土的地方变成了这群人的人间地狱。 大雨下了三天,都冲刷不干净岛上的血。 但他没有杀这群男人, 他用一种更为让人不寒而栗的方式,收割了这群人的痛苦 他将天空之城, 变成了审判庭, 只审判男人的审判庭,在天空之岛上的每个固定坐标的人, 都可以控诉上过岛的男人们, 而这些男人必须上岛接受审判, 接受制裁,接受对方要求的刑罚。 否则,就有更可怕的东西等着你红桃有的是手段折磨他们。 在那之后的四年, 天空之城变成了红桃的审判之岛,他完全地掌控了那座岛,而那座岛上的人在激烈地审判了内上过岛的男人之后, 都被红桃安排好,从那座岛离开了, 开始了自己新的生活。 最后, 天空之城又变成了一座孤岛,上面只剩下了红桃, 和那些被审判之后,奄奄一息的男人们。 红桃依旧没有放过他们,他的内心似乎有一种无穷无尽的仇恨,只要他想, 就算只剩他一个人,他也能再开审判庭, 把这些男人挨个叫到岛上审判。 没有男人敢违抗他,大家在私底下都叫他皇后,一个恐怖的,会对他们用酷刑折磨他们,让他们痛苦的皇后,他就像是一柄高悬在所有人头顶的达克摩斯之剑,让每个人都活在对他的恐惧里,不敢轻举妄动,不敢再做,不敢回忆自己当初做过的事情。 在这四年里,红桃借助惩戒岛上的人,已经将手从天空之城上伸到了教廷里,他开始试图控制教廷的发展,严禁任何进入教廷的男人接触女人,不然就会被提到天空之城审判庭上被他审判。 教廷在红桃的压迫下夹缝求生,大家明面上什么都不敢说,但私底下却愤恨不已。 一个披着女人皮的家伙。主教狠狠地喝了一口酒说道。 在四年前被红桃砍断下面之后,他衰老得厉害,脸上全是皱纹,这让他看起来更加阴险了,他阴狠地说:居然试图控制教廷。 上帝会狠狠地惩治他的! 但至少不是今天。权振东同情地看着主教,他忍不住有些恐惧地说,他今晚又让你上岛了。 主教想到这里也开始颤抖,他勉强维持着镇定:他还能有什么花招? 权振东小声地提醒他:比如像上次一样把烟花塞进你的屁股里?你在医院躺了两个月。 主教听到这里沉默了,他崩溃了,他在酒馆突然站起来:我不想上岛!杀了我吧!我不想看到他! 在四年之前,他从未想到上岛对他来说是一件如此让人惊恐的事情。 自杀是罪孽。权振东也只能劝慰,他不会一直那么过分的。 事实证明,权振东猜错了,他在病床上看到奄奄一息躺在病床上望着他的主教,主教眼里嚼满了眼泪,语气甚至是哽咽地握住了他的手:他,他把我和发情的马关在一起 那东西有,有 旁边的女医生推了推眼镜,没什么感情色彩地解释:我们截断了他大概40厘米的肠道,以后饮食不能太重口,也会比较容易脱肛和放屁,希望你们注意一下。 好,好的。权振东茫然地点头,他看着病床上憔悴得,像那些曾经被他们侵犯之后的女人一样蜷缩起来捂着脸痛哭的主教,脑子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 不能再让红桃这样下去了。 他们都会被他玩死的。 教廷悄悄地建立一个副岛,他们在那个岛上召开了会议。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一个神父几乎是惊恐地说,你们都被点过了,下一个上岛的人就该是我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有神父附和,他痛哭流涕,他每次都女装来折磨我,我根本没有办法接触女人了,我看到女人就害怕! 我也是! 我也是,有个妇女来找我祷告,她碰到我的手时候我忍不住叫了出来,我现在都还在害怕。 这些罪恶的女人!有个神父恶狠狠地站在用拳头砸了一下桌面,他当初被岛上的十七个女性指证,按照这些女性的要求被审判了足足十七次,现在都没有办法坐下,他谈起女人来深恶痛绝,她们都是可怕的,残害我们的女巫,就该下地狱! 但是也有神父犹豫地质疑,他主要是恐惧红桃,我感觉她们只是想以牙还牙,说不定审判完了,我们就没事了。 什么叫做以牙还牙!那个站着的神父扶着腰大声痛斥,我们只是对她们做了我们该做的事情!她们凭什么对我们以牙还牙! 这神父一下没反应过来:该做的事情? 对啊。这站着的神父用一种低沉的声音,念着他们每天都在念的祷告词,你忘了我们教义里,是怎么说女人的吗? 她们理应为我们服务,为我们祷告,睡在我们的床边,为人类的创造和延续做出贡献,缓解我们的欲望,不然为什么要造女人? 神父强调:教义里说了,女人是我们男人所造,造来就是为了帮助我们的,我们对她们做任何事情都是理所当然的! 这些我当然知道。这神父点头赞同了对方的话,但很快,他又略有一些迟疑地问,但红桃 是个男的啊。 按照教义,他不是应该理所当然为我们做这些吧?他以牙还牙,不是正常的吗? 所有人都沉静了下去,这张刚刚被扯起来的神圣教义大旗,似乎在一瞬间就被扎破了。 他从小就偷偷偷他母亲的衣服穿,模仿他母亲的行为,还天天去跳那些只有女人会跳的舞。坐在角落里,才被审判过的主教,奄奄一息,又语气阴沉地说着,他看起来像个女人,说话像个女人,也帮那些自大的女人来惩治我们,虽然他被恩赐了男人的身体,但心与女人无疑。 他可是自愿上岛给我们跳舞的,还跳得那么开心。 这主教不无讽刺地说:这和教义里那些主动勾引男人的邪恶女巫有什么区别? 就算他是个男人又怎么样?他自己自甘堕落为女人,堕落为神为了辅助我们而捏出来的低级品种。这主教恶狠狠地拍了一下轮椅,那就怨不得我们用对待女人的方式对待他了。 他有什么以牙还牙的资格,他自己活该! 与此同时,天空之城上。 红桃并不总是一个人待在岛上,那些曾经从这个岛离开的人们一开始很抗拒这个地方。 但时间久了之后,这些人又会回来,来看望还在岛上的红桃。 红桃永远对每个离开岛的人敞开大门。 今夜,岛外又下雨了,红桃敞开门,将上岛的人迎了进来,看着这些曾经熟悉的人,他笑起来:都说了下雨就不要过来了。 今天有重要的事情和你说!有个女孩子兴奋地说到,她下意识想去握红桃的手。 红桃就像是被电击一样猛地甩开了,但甩开的一瞬间他就顿住了:对不起。 紧接着,他转过头,脚步匆匆地去往了洗手间:我去一下卫生间。 女孩子也是怔怔地看着红桃飞快远去的背影。 旁边的女人有些忧愁地说:他还是没有办法适应正常的女性触碰吗? 红桃几乎是跑进了洗手间,然后迅速地将门反锁了,他用一种近乎粗暴的力度,用上了钢丝刷,狠狠地搓洗自己刚刚被那个女孩子碰了的右手,直到搓得满是血痕才停下。 他双手撑着洗手台的边缘,缓慢地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血从他的右手指尖上滴落,滴到洗手池盆里,一圈一圈散开,晕染开他倒映在水面上的紫色眼睛。 镜子中的他已经十八岁了,尽管穿戴着假发,仔细地上了妆容,但他的男性特征随着他的长大,越来越明显了。 喉结,宽大的肩膀和骨节,渐渐高挑的身量,无论他怎么去阻止,他身体里就像是有一个可怕的男人正在慢慢地长大,要代替他装扮的这幅女性面容,成为真正的他。 他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恶心,这种恶心在他不小心触碰到那些女孩子的时候尤其明显。 他会意识到,无论自己怎么掩饰,当他和这些女孩子接触的时候,他无可避免地会以一个男人的身份,碰到了这些女孩子。 和那些畜生一样。 红桃撑着洗手盆,控制不住地恶心到干呕起来。 他越来越长大,越来越明白当初的事情是怎么回事,越来越知道她经历了什么,明白她在那些男人的注视下跳着怎么样一种舞蹈 他就越来越憎恨男人。 憎恨这些男人对她的凝视,对她的垂涎,对她的玩弄,对她的摧残。 但他竟然也长成了个男人。 他憎恨着,恐惧着,无法逃避着,他甚至想撕开这层壳子,他不止一次去查询变性手术,在游戏里从来不以男人的身份示外,用尽一切手段伪装自己,没有办法控制对于女性靠近他的一瞬间,对自己的性别产生的极大厌恶感。 但每到他快要疯狂那个临界点,她的声音就会在他耳边很温柔地响起【虽然你是个男孩子。】 【但你也很好看啊。】 【你是最宝贵的。】 那个客人的带着笑意的声音也会说【你拥有很美的灵魂和舞】。 红桃剧烈地喘息着,他看着镜子里自己的面容,眼睛赤红,呼吸急促,最终不受控制地伸出右手打碎了这面镜子。 他为什么要是个男人!! 等到红桃再从卫生间里走出来,他又是踩着高跟鞋,将自己打量得非常优雅的了除了被绷带缠住的右手。 女孩子看着红桃的右手,她顿了很久,说:对不起。 没事。红桃飞快地换了话题,他笑得很懒散地靠在沙发上,是有什么好事要和我这个空岛老人分享吗? 女孩子迅速被红桃对自己的形容逗笑了,她和那个女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小心地说:是这样。 恋耽美 ——(170) 她准备结婚了。 那个女人也很轻地看向红桃,眼睛里有一种非常犹豫的东西:我想告诉你一声。 红桃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了,他用一种错愕的,空茫的,几乎有些不知所措的眼神望着她们,很轻地重复了一遍:你要结婚了? 他有种一脚踩空,从岛上掉下去的感觉。 是你们两个在一起了是吗?红桃的手都在抖了,但他很快又迅速地冷静下来,又笑起来,他眨了眨眼就,那祝福你们。 女孩和女人都沉静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来看向他:不是。 红桃隔了很久,才嘶哑地问出了口:为什么? 我在岛上的时候,有过一个孩子,叫菲比,她一出生就被他的父亲带走了。女人苦涩地笑了起来,现在他的前妻死亡了,他需要一个美丽的女人做他的下一任妻子,所以找上了我。 红桃毫不犹豫地开口:我可以帮你杀了他。 他是一个军火贩,势力远超出你的想象,我不希望你为了我趟这趟苦水。女人的笑容越发苦涩,而且他对子女的掌控和训练特别严格,他的前妻的孩子丹尼尔差点被他训死,如果我不是菲比名义上的母亲,菲比就会是私生子,她会过得很苦的。 我不想她成为下一张名片,你明白吗? 我可以养大她。红桃没有任何迟疑地回答,他望着这个女人,几乎是用一种急切的语气来证明自己,我可以把她接到岛上来。 她轻声问:然后呢?她终究有要离开这个岛的一天,这个世界上到处都是她父亲的势力,就像是教廷一样,她不可能一辈子都在这个岛上。 你现在还在和教廷斗,已经没有精力和能力,再去接手这么一摊大麻烦了,你会引火烧身的。 红桃顿住了。 以后我就不能上岛来看你了。女人看着红桃的目光带着怀念和不舍,你自己好好的。 她伸手想要拍一下静坐在那里的红桃的肩膀,但最终只是虚停住,然后转身离去了。 她们又离开了。 红桃一个人寂静地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直到有一个戴着面具和斗篷,拿着黑色鞭子的男人叩响他的岛屿的门。 你好。这位雨夜前来的不速之客微笑着说,看来这座岛现在换了一个主人? 红桃猛地抬起了头,他站了起来。 与此同时,副岛。 神父们愁闷地说:不行啊,现在皇后的势力太大了,还在越来越大,他甚至开始动手把控矿产了,我们怎么都斗不过她的! 也不一定。坐在轮椅上的主教阴狠地哼哧喘息一声,撑着轮椅半站了起来,各位,各位看过来! 现在这个和平的环境,我们对皇后的确是无法取得优势。 但是!主教的目光阴毒到无以复加,当民众处于苦难之中,他们求助无门的时候,他们在混乱当中,就一定会来寻求我们的庇护! 神父们的脸色隐隐一动:主教大人,您说的对,但现在没有苦难啊 没有苦难就制造苦难。主教傲慢地一笑,他将陈皮般的衰老双手交叠在小腹前,目光阴狠得像是一条毒蛇,神都会降下苦难考验世人,为什么我们不可以呢? 降下苦难?!有神父不可思议,眼神惊奇地问道,那是什么苦难呢? 主教的眼神在旁边围栏上的报纸上随意的一扫,头条上的【工业发展导致的水污染越发扩大】的笑意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眼神一眯,笑起来:上帝降下洪水洗刷世间。 那我们就降下水污染吧。 天空之城上。 您怎么会又来。红桃不可思议地望着对面的客人,您不是说再也不会来了吗? 因为这次又有人召唤了我。这次客人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愉悦,和上次不一样,这次他明显很愉快地前来的,我非常高兴。 回我神殿的路上发现这座岛变了,上来看看,发现你成为了新主人。 客人赞许:你将这座岛布置得很漂亮,我随处都能嗅闻到痛苦的味道。 整个岛上到处都是审判庭,就没有一个地方没有用来审判过那群男人。 红桃听了之后,垂下轻颤的眼帘,矜持地回答:谢谢夸奖。 你这次看起来客人像是在打量他,声音略微停顿了一下,好像和之前变化挺大的。 红桃的手指瞬间攥紧了,他声线紧绷地追问:是更像男人了,是吗? 这倒不是,我看你们很难看到外表,一般都是看灵魂。客人笑起来,你的灵魂似乎比之前承装了更多的痛苦。 你在痛苦什么? 红桃静了很久,他缓慢地抬起了头,深吸一口气,说:我在痛苦,我还不够强大。 我以为我成为这座岛的主人就可以了,但我发现,无论我将她们放到了任何这个世界上的任何地方,那些人 红桃不受控制地面目狰狞起来,他紫色的眼睛亮得就像是反光的剑,杀意凌然: 那些男人,还是在用自己肮脏的欲望做成的岛,在困住她们! 那你想继续变得更强大吗?客人似乎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回答,他微微张开双手,问,感谢你今晚的陪伴,分享我难得的愉悦,我可以告诉你怎么样才能变得更强大。 红桃呼吸急促了一瞬,他抬眸凝视着这人:怎么做? 无论你再怎么强大,你一个人的力量始终是微弱的。客人微笑着和他说,去成立公会,去参加联赛,像是教廷驯化你一样去驯化这些公会里的成员,让他们成为你的信徒,为你做事。 当你拥有神级别的信仰和力量,你就能做到任何事情。 红桃轻声问:包括杀死任何男人? 包括杀死任何男人。客人笑起来,包括杀死我。 红桃就像是被这句话从情绪里一下子打出来,他不可思议地看向对方,下意识地反驳了:我不会杀死你。 我在这个世界的身份也是个男人,你完全可以杀死我。客人似乎觉得他的回答很有意思,单手成拳放在椅把手上,轻抵着歪着的头,笑着说,我不讨厌你的攻击性,相反,我非常欣赏你的想法。 如果你真的能杀死我,我说不定会在死前的一刻爱上你。 客人笑着对他说:从你的态度来看,你应该喜欢我吧?你不为这个提议心动吗? 红桃不受控制地心脏狂跳起来,他在这个人上岛之后的佯装出来冷静和自若全被这一句话给打破,头有一瞬间的晕眩。 我没有他苍白地张了张唇,表情几乎有些无措,我只是 没有喜欢我吗?客人轻笑着反问,那为什么这么讨厌男人,还是让我上岛了呢? 红桃有一瞬间嗓子是发不出声音的,他脑袋完全空白了。 除了审判那些男人,他已经四年没有让一个男人上岛了。 我不会强迫你杀我,只是你的灵魂实在是太有价值了抱歉提出了一些让你不开心的东西。客人貌似有些遗憾,但很快他又笑了起来,不过没有关系,这个世界上最有可能杀我的人,快要进游戏了。 我很快就会死在他的手里。 客人发自内心地笑起来:我今天来,就是来和你分享这个好消息。 什么?红桃的脑子真的完全停摆了,这下他连表情都有些空白了,你要被谁杀了? 你还记得四年前,我让你扮演的那个孩子吗?客人微笑着说,让祂产生灵魂的那个孩子今年十八岁了,他刚刚在一个湖里召唤了我。 真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这个孩子虽然没有进游戏,但他的灵魂质感越来越让人期待了,如果进游戏,一定能迅速成长到可以杀死我的地步。 客人说话的时候,罕见地带上了情绪,他叹息一声:可惜他拒绝了我让他进游戏的邀请。 红桃已经快要没办法思考这人说的这些事情了,但他在听到这个结局的时候,还是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紧接着问:那你是不是就不会被杀了? 当然不是。客人慢条斯理地笑了一下,他总有一天要进游戏的,要来杀死我的。 这是他注定的命运,我们也是注定的敌人。 客人风趣地开了个玩笑:毕竟我可是他故事里的终极大反派,他杀死我那一天终究会到来的。 为什么红桃声音有些发颤地问,为什么你非要被杀死呢? 客人看着红桃,红桃又感到了对方那种仿佛看着电视节目里角色的眼神,然后客人笑了一下:因为这很有趣,不是吗? 你看起来似乎很难过。客人轻声询问,我还想拜托你帮我扮演一个人,如果不合适的话,那我今晚就先走了。 如果我被杀死了,这就是我见你的最后一次。 客人起身,微微欠身告别:非常愉快在今夜见到你。 红桃猛地抬起了头,他眼里还嚼着泪,他用力地回答着:我没有难过,我会扮演的! 那就拜托了。客人拿出了一套校服递给红桃,然后又拿出了一副隐形眼镜,轻声细语地解释了一句,他比较冷淡。 红桃深吸一口气,他接过了衣服,去洗手间里换上了。 当他穿着校服走到客人的面前的时候,客人用那种充满赞叹的语气说:真是不敢相信你没有见过他,你模仿得很像。 除了眼睛。 哦,对,我忘了给你带黑色隐形眼睛。 红桃心里一顿黑色,不是银蓝色吗? 不过除了颜色之外,还有其他不一样的地方。客人若有所思地望着红桃凝视着他的眼神,那个孩子不会这样看着我。 他讨厌我。 你喜欢我。 客人笑着说,就像是在和一个游戏里的角色对话般礼貌:可以请你换掉这种喜欢的眼神吗?这不像那个孩子。 红桃的后背颤抖了一下,他攥紧拳头,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抬头,他凝视着椅子上的客人。 客人终于满意地微笑起来:对,就是这个眼神。 这个要将我杀死的眼神。 红桃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缓慢地,嘶哑地开口:我模仿的孩子不是上次模仿过的那个孩子吗? 不是上次那个。客人笑着说,是这次要杀死我那个。 为什么红桃的声音里全是情绪,他竭力控制自己镇定地询问,为什么要让我模仿要杀你的孩子? 为什么吗?客人似有所悟地望着红桃,然后略微苦恼地回答,因为我实在是太想死了,但那个孩子现在不愿意杀我。 我想找擅长模仿的你,先饰演他,模拟一遍杀死我的过程。 客人抬起了头,他微笑着:你介意吗? 红桃已经记不清他是怎么把客人送走的了,他恍惚地望着岛外面的大雨,脑中不断地回忆着他们之间最后那段对话。 【你会出现在游戏里吗?】 【我无处不在,游戏是我的化身。】 【我能在游戏里找到你吗?】 【当然可以。】 【我要怎么样才能见到你?】 【成为联赛第一,我只接见最有价值的玩家。】 【杀你的玩家是谁?】 【是拥有灵魂的我。】 【你叫什么名字?】 那位客人站在风雨交加的岛屿边沿,他的斗篷在狂风中猎猎作响,笑声轻又缥缈:名字吗? 我的本名你无法呼唤,喊我代号就可以了,你可以叫我黑桃。 恋耽美 ——(171) 然后他张开双臂向后一倒,从天空之岛上跌落,消失在了无边无际,波涛滔天的海域里。 红桃站在岛屿的边缘,他沉寂地矗立着,然后转身回去,目光决绝地登进了游戏。 他要赢,他要强到能赢所有人,他要拿到第一! 他要杀死杀死他的那个人! 面容衰老不少的权振东眼神复杂地看着照片里年轻的皇后,他晃了晃头,结束了自己的回忆,转头缸子里的两条鳗鱼,眼神重新沉了下来。 他们策划了六七年,才在皇后的压迫下,蛰伏到教廷可以重新起来这一天! 这个难得的机会,怎么都不能放过! 游戏中,预备女巫分拣仓库。 白柳似有所悟地看着大屏幕上的画面,没有移动。 女巫之心,这个游戏里最核心的东西和那场审判案有关,要么是在圣女的身上,要么是在圣女之子的身上,而圣女之子的代号是红桃皇后,那就很有可能是红桃的登入身份。 那也就是说,这个游戏关键道具【女巫之心】并不排除在玩家身上的可能性。 毕竟他们这边,也有个小女巫,听起来也像是有女巫之心这游戏说不定是个塔防争夺赛,互相争夺对方玩家队伍里的女巫之心。 仓库两边的喇叭用各国语言在不断循环播放: 【警惕女巫,检举女巫,女巫乃罪人之源!】 【一旦发现女巫入侵,请立即举报给教廷处理!请勿私下接触任何女巫,否则一律视为女巫的同党处理!与女巫一同审判!】 旁边两个教廷的保安唏嘘地抱胸聊着天: 最近东部不太平啊,女巫污染区好像每天都有女巫在进攻污染区边沿。 据说还有女巫混进了教廷?她们这是要干什么? 教廷还好,据说有不少女巫混入了平民区,还有不少平民暗中帮助女巫从东部污染区偷渡到西面安全区这边,也不知道这些平民在想什么?!教廷才是保护他们的好不好!居然去帮助女巫! 对啊对啊,最近所有平民区都加大了巡逻力度,防止女巫偷渡这让我们的工作量多了好多。 我们还是小心点吧。 这两人讨论着从白柳面前走过,同时白柳耳朵一动,他偏头看向对面的方向。 白柳有人小声又别扭地喊他,白柳,你快过来! 那边很多高大的女性,看起来都是更远一些国家的。 刚刚呼唤白柳的声音就是从那边传过来的。 但那边看起来没有穿男人衣服的人,而且似乎因为是地方习俗,穿得都是曲线曼妙的大舞裙,白柳的脚步微妙地停顿了一下,还是往那边走了。 然后 白柳一抬头,冷静地:噗。 穿着紧身束装宽大裙撑的牧四诚本来就喘不上气来了,被白柳噗这么一下,简直气得恶从胆边生,当下就用咯吱窝夹住了白柳的头,将他拖到了一旁:你噗什么!你装得面无表情你以为我就没听到你笑了是吗!哈! 你笑个锤子!你自己也穿得是女装好吗! 白柳缓慢地移开视线,不看牧四诚涂满粉底,擦了血盆大口的脸,镇定地问:唐二打呢?他跟你应该是差不多地点登陆的。 我也在找他。牧四诚刚想烦躁地挠头,但一抬手就被收紧束胸卡得噎了一下,差点一口气直接背过去了,草,这也太紧了! 她们是怎么穿这衣服活动的啊! 牧四诚不由得用一种敬畏的目光看着那群女人:好厉害。 唐二打比我还高,他应该在那群人里面。牧四诚指了指,我们是过去找他吗? 白柳点头,他们一同走了过去,结果还没靠近,就听到这群高大的女性围着一个最高的女性惊叹: 你胸部好大!我可以摸一摸吗? 你的身材也很健壮!感觉都是肌肉! 你看起来好健康好有力气,你准备去哪里工作? 白柳远远地看到唐二打脸色紧绷地躲避这些女孩子对他胸部和腰背好奇地触碰,还要佯装出一副镇定正经的样子地表达感谢,但其实耳朵和后颈已经红完了: 谢谢你夸我胸部大,但不可以摸。 我比较经常锻炼,所以肌肉比较明显。 现在还没想好去哪里。 看着被女孩簇拥揉捏的唐二打对他们投来绝望的求救的目光,这两人又缓慢地,从上到下地审视了一遍唐二打头上的白色蕾丝花篮帽子,发红的面颊,身上的巨大裙撑,和束胸勒出沟的上半身。 牧四诚:噗。 白柳:噗。 第525章 女巫审判(日+257+258) 出来汇合之后, 唐二打无奈地看着牧四诚疯狂憋笑,白柳冷静转过头去不看他,尴尬又不好意思:真有那么好笑吗? 还好。白柳拍了一下牧四诚头, 别笑了,说正事。 牧四诚被白柳打这一下憋不出噗笑出声, 抱着肚子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居然有E杯!!哈哈哈哈!!! 唐二打: 白柳:作为一队之长, 他狠狠地憋住了没有再笑。 唐队长主要是肩膀后背宽,只能穿这个型号的, 和胸大不大没关系。白柳冷静地为脸都快要冒烟的唐二打解围。 牧四诚不依不饶, 他趁对方不备突然扒拉开唐二打衣领往里看了一眼, 然后义正严词地指着唐二打对白柳说:但他没有空杯啊!是差不多填满了的! 唐二打: 白柳:你好懂啊牧四诚。 以及你快放过唐二打吧,他是个老实人,快要受不住了。 去找木柯吧。白柳迅速地转移了话题, 他应该在那边。 很快木柯也和他们汇合了,不得不说木柯是穿女装违和感最低的,他穿着一身非常简单的上衣和短裙, 头发也是短发,看起来非常清秀。 你们找过佳仪了吗?木柯的神色凝重, 如果玩家身上也可以有女巫之心, 那这个游戏很有可能是个塔防游戏,双方队伍里都有一个人有女巫之心, 而我们要互相争夺对方队伍的女巫之心,我们队的女巫之心很有可能在佳仪身上。 他和白柳做出了一样的判断。 佳仪的登入点应该不在这里。白柳语气浅淡,她太小了,不符合这群人筛选预备女巫的标准。 那她会在哪里?木柯蹙眉。 白柳抬眸, 他微笑:如果我没有猜错,游戏应该会让佳仪在女巫区登陆。 因为她已经是个女巫了。 木柯一怔, 然后很快地反应了过来:佳仪在东部污染区! 东部污染区。 刘佳仪的眼皮颤动了一下,她刚想睁开眼睛,就察觉到周围有很多人在凑近着望着她,便稳住不动了: 她终于醒了! 是谁把她放在污染区的? 她是被鳗鱼污染过的孩子吗?天哪,她还这么小!那些狠心的教廷男人们,不是制定规则说不能让十四岁以下的女孩吞鳗鱼吗! 你还相信他们制定的规则?!一群畜生罢了! 有一道威严又温和的女声传过来:把她抱过来,抱到这边给医生看看怎么回事。 刘佳仪感受到自己被轻柔地抱起,有个人,应该是医生给自己做了一些检查,然后长松一口气,向那位声音威严的女士汇报:宝拉,她没事,只是昏睡过去了,身上也没有明显污染痕迹。 那位名叫宝拉的女人顿了顿:没有被污染为女巫,那等她醒来,如果她不愿意留下,想要回去,那就将她送走吧。 这句话一说出,全场都寂静了一瞬,然后大家很低很轻地,仿佛有些怅然地说:是。 有个年轻的女声愤愤不平,还有些委屈地反驳:宝拉,为什么还要将她送回去?那里难道是什么好地方吗! 她都是从那里被遗弃过来的,送回去了,难道要让她在那里长到十四岁,再沦为教廷那些男人的鳗鱼消化器吗! 就不能让她就留在这里,被我们当做女巫养大吗? 宝拉的声音很平静:并不是每一个女孩子都想做女巫,幼真。 这句话就像是一点火星,直接点燃了正处于气头上的幼真,她充满愤恨和怒意地大吼着:成为女巫怎么了吗?!为什么不能成为女巫?!女巫是什么低贱的东西吗?我们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女巫! 都被压迫成那个样子了,为什么还要向往那个肮脏的安全区,为什么还要厌恶做女巫?! 那你是自愿成为女巫的吗?宝拉的声音依旧像是水一样柔和,我们这里的任何一个人,是自愿成为女巫的吗? 幼真的声音戛然而止,然后她慢慢抽泣起来,哭着说:不是。 这里没有一个女孩子,不是因为被逼到穷途末路,被逼到走投无路,是不会跑到污染区这里来成为女巫的。 宝拉是这样,她也是这样,她们都是被逼成女巫的。 我们都是被教廷逼成女巫的。宝拉说,所以我希望,至少在这里,当一个孩子选择自己人生的时候,我们不会逼迫她去成为女巫。 我想给她们自己选择要成为什么样人的自由。 无论她选择成为女巫,还是不是。 让一个孩子自己选择幼真缓缓跪地,她满脸泪痕,有些恍惚地问,真的会有孩子会选择女巫,向往女巫,向往我们这些被污染,再也没有办法回到安全区的怪物吗? 她们在安全区里长大,怎么会想要做我们这些被评价为肮脏的女巫?她们只会向往成为教廷里,被那些男人控制的圣洁修女!与其放她们回去,错误地被诱导成为修女,不如逼她们成为女巫,成为我们的战力! 幼真的声音变得越来越低沉,越来越充满恨意。 幼真。宝拉轻声说,我们的女巫准则第一条,是什么? 幼真的声音又是一停,她深吸一口气,又颤抖地缓缓吐出: 女巫准则第一条:女巫永不审判女巫。 无论她已经是女巫,还是预备女巫。 在全世界都被污染的情况下,污染一天不解决,任何一个安全区的女孩子最后都有可能变成女巫,无论她是否向往成为修女,她们在我们眼中都归属于预备女巫。宝拉轻声说,女巫区没有审判庭,我们永远不审判女巫。 幼真,女巫准则第二条,是什么?宝拉又轻声问。 幼真闭了闭眼,她的声音渐渐镇定了下来:女巫准则第二条:凡迫害我者,皆死于我手。 我们要杀的,憎恨的,是此时此刻正在迫害我们的人,仇恨和杀欲都是宝贵的情绪,我们不能让它扩散,这只会让它变得不锋利。 宝拉走了下来,她拍了拍幼真的肩膀,语气沉稳:女巫并不是不值得向往的。 女巫是我们的武器。 在混乱的环境里,强大的武器都是值得向往的,也是让人恐惧的,安全区的孩子们之所以向往修女,是因为她们害怕自己握不住这柄武器,害怕这柄武器会割伤自己。 因为教廷的男人会从小按照教义教导她们,你们就不应该握住武器,握住武器的你们是一种罪孽,我们会严厉地惩治你们,直到你们放下武器为止,拿到武器的你们会损失严重,只有放下武器的你们才能获得更多。 恋耽美 ——(172) 幼真的眼里又盈满了泪水,她哽咽地询问:那我们,我们应该怎么样,才会让她们向往女巫,选择女巫呢? 宝拉笑起来:当然是握着武器给她们看。 让她们看见握着武器的我们,是多么强大,多么锋利,多么所向披靡,完全不是教廷的人可以阻挡,可以比拟的。 刘佳仪终于睁开了眼睛,她看到了在阳光下的宝拉。 这个女人穿着女巫长袍,里面搭配的却是一件非常干练的骑士服,背后背着一个牛皮弓箭袋,里面穿着一束羽箭,她似乎是个混血儿,眼睛是紫色的,轮廓较深,骨架偏大,所以身量也比旁边的幼真高出一大截,头上歪歪扭扭地戴着一顶高高的女巫尖顶帽,感觉随时要掉下来了,已经快歪到脑后了这让她严肃庄重地对幼真拍肩教导的画面看起来有些滑稽。 幼真有些无奈地,又有些好笑地抬手示意她:宝拉,帽子,帽子要掉了。 宝拉一顿,脸有些发红,然后手忙脚乱地弄了一下,一边戴还一边小声苦恼地抱怨:诶,这个女巫帽,真是有些难戴,为什么女巫就要戴这个? 宝拉!医生惊喜地呼唤她,这个孩子醒了! 宝拉猛地转头过去这下女巫帽彻底歪到了后背,她眼睛一亮:醒了吗? 然后刘佳仪就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似乎有些马大哈的女巫首领迅速又装模作样地整理了自己一下,一脸镇定优雅地走到了自己的面前,对她微笑着伸出了手: 你好,我是宝拉,女巫区的负责人。 欢迎你来到女巫区。 凑近看,刘佳仪不得不说这位女巫负责人真是美得惊人,她看起来三十多岁,但比美丽让人印象更深刻的是她身上那种兼容并蓄,冷静又从容,就像是没有任何事情能打倒她的气质。 她看起来有种非常强大的稳定感,让人望而生畏。 一个天生的领导者。 刘佳仪迅速地在心里下了定义,她难得没有摆出那副柔弱的面孔欺骗对方,而是非常端正地伸出手和宝拉握了一下:你好。 宝拉笑了起来:你想回去吗? 她并没有问刘佳仪是怎么来的,而是直接抛出问题,你想回去吗? 刘佳仪在心里感叹地啧了一声聪明的提问。 刚刚听那么一截,她还以为这个宝拉真的是非常正义凌然的类型,但现在看来,也不全是。 无论刘佳仪是从哪里来的,但她既然来到了女巫区,就说明是她很有可能是被遗弃过来的,这种情况下,无论她再怎么向往安全区,宝拉直接问你要回去吗,她的回答都只会有一个那就是不。 因为一个正常的小女孩,这个时候一定会恐惧这种应激状态下的恐惧是会压倒对女巫的恐惧的。 但女巫区这边只收容女巫。宝拉温和地询问,你要留在这里,那你愿意成为女巫吗? 和我一样的女巫。 所有人都眼含期待地望着刘佳仪,等待着她的回答。 不。刘佳仪回答。 所有人的眼神一瞬间黯淡了下去,就连宝拉都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果然还是没办法吗,教廷的洗脑太成功了。 我不用做女巫。刘佳仪笑得有些顽劣,她抬起头,因为我已经是女巫了。 宝拉一怔,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周围的那些女巫们已经全部欢呼起来。 幼真直接把刘佳仪抱了下来,狠狠地抱了她一下,她开心到快哭出来: 我一看到你就觉得很有眼缘!我就知道你一定会选女巫的! 宝拉!有个穿着女巫服的人急匆匆地冲了进来,她脸上带着焦急的神情,教廷在派人攻打东部污染区的边线!那边很多都是新生女巫,还很脆弱! 宝拉原本勾起一点的唇角迅速抿直,她转头,冷静地下命令:我们现在过去支援。 但是今天还有突袭审判庭的任务。这女巫焦急地汇报着,今天安全区82个审判庭要召开352件女巫审判案,我们原本计划是去劫庭的! 如果宝拉你们去驰援边线,我们的人手就不够,今天就没有办法劫所有的庭了! 一旦被当庭指判为女巫,这些女孩子会被在庭上活活烧死! 宝拉的手瞬间攥紧了,她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沉凝,但很快冷静了下来:分两队,我带小部队女巫去驰援边线,剩下的人去劫庭。 不行的宝拉!汇报的女巫也很着急,教廷在边线有用了重火力,他们围攻了!你带小部队过去很危险! 我比他们强,不会有事的。宝拉拍了一下前来汇报的女巫的肩膀,她语气平和又沉稳,动身吧。 等等。刘佳仪缓缓地举起了手,她笑了起来,我能跟你去驰援边线吗? 抱着她的幼真立马惊叫着打断了她的话:你在说什么傻话!你根本没有被污染过,没有力量去对抗教廷 滋!! 刘佳仪掏出一罐毒药,轻描淡写地抛起来翻了一圈,对准空地上一喷。 地上出现大片沥青般的腐蚀痕迹,原本结实的地面完全融化了。 幼真目瞪口呆地闭上了嘴。 宝拉定定地看了佳仪一眼,然后弯着眼睛笑起来,她伸出手,语气变得郑重不少:正式欢迎你加入女巫区。 跟上来吧! 刘佳仪从幼真的怀里跳了出来,她小跑着跟了上去,幼真有些恍惚地看着自己空掉的怀抱,不由得吞咽了一下口水,呆呆地说: 现在的新生女巫,都这么厉害了吗? 管它的!旁边一个女巫很兴奋地,狠狠地拍了一下幼真的背,对我们是好事啊! 走,去劫庭! 不光是劫庭,今天工作量可多呢。幼真无奈地叹息一声,但她脸上却是带着笑的,今天教廷又进了一批预备女巫过来,我们还要过去劫仓库。 与此同时,预备女巫拣选仓库。 白柳和另外三个人的都收到了三条来自于刘佳仪的信息。 【辅助劫庭。】 【不要对女巫撒谎,投降。】 【战术师权限给我。】 牧四诚满头问号,疑惑地问白柳:佳仪这啥意思? 白柳平静地看了这两条信息一眼,抬头看向所有人:你们都知道,佳仪一直是我们队伍的另一个战术师吧?她的判断力和我不相上下,当我在游戏里死亡或者丧失判断力的时候,她会接过我的战术师权限,成为你们的战术师。 这个白柳和他们说过很多次了,所有人都点了一下头。 但还有一种情况下,她也是我们的战术师那就是她判断这个副本她的战术能力优先于我,她更做战术师的时候,我会将战术师权限直接给她。 在这个副本里,尽管我没有死亡和丧失判断,但我的判断和信息获取能力已经远远比不过她了。白柳语气冷静地看向所有人,她才是在这个游戏里适合制定战术的人,所以我决定将这场副本里的战术师位置转给她。 接下来,佳仪才是我们的战术师,而我只是一个控制位,服从她命令的队员,听懂了吗? 所有人静了一下,然后迅速地:是!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是否将战术师权限移交给玩家刘佳仪?】 【一旦移交成功,战术师权限在本场游戏里将再也无法再移交到您手里,请慎重考虑!】 【确定。】 观赏池。 当看到白柳头顶上的战术师标志消失,接着出现在刘佳仪的头上的时候,全场都哗然了,观众窃窃私语地讨论着: 这是在搞什么?让一个小女孩拿战术师权限? 白柳疯了吗?这必输无疑啊! 艹,幸好老子没给他下注!不然得亏死! 啧,玩过家家呢,走了走了,不看了,等季后赛了,肯定是国王皇冠进季后赛。 主持人也惊叫起来:天哪,我看到了什么?! 不得不说流浪马戏团的战术师,哦,现在已经不是战术师了,队长真的是个相当乱来的家伙! 我主持了这么久,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在赛内突然转交战术师权限的,他不明白这种突然的战术师转换会给队伍带来多大的危害吗? 主持人啧啧两声:看来钻孔子来的挑战赛机会太得来轻易了,没有被我们的马戏团队长珍惜,就这样浪费了啊。 给小女巫?哈哈,我只能说是很有想法,这可能截至目前为止,联赛内年龄最小的战术师了吧? 坐在板凳上的王舜在看到白柳毫不犹豫地转交战术师权限的时候,不得不说,他真的被吓出了后背的一身冷汗。 虽然白柳说的没错,刘佳仪战术能力很强她在国王皇冠的时候就是被红桃作为继承者,下一代战术师培养的,的确可以说优秀到让人咋舌的地步了。 但这可是刘佳仪第一次上联赛场子啊!她可是个完完全全的联赛新手,更不用说担当战术师了!对的还是培育她战术风格的红桃! 这怎么看胜算都太少了! 这还是他们的最后一次挑战赛机会!输了真的就完蛋了!白柳居然就那么把自己的战术师权限给出去了!这可是一场比赛里最重要的位置!完全可以决定双方胜负了! 刘佳仪一要,白柳就把权限给出去了,甚至都没有多考虑一下,他胆子也太大了! 王舜看着系统面板上连续走低的支持率和投注率,心都揪紧了,他连连用毛巾擦了一下自己额头的冷汗,深呼吸了两下,勉强把情绪镇定下来,才敢继续抬头看大屏幕上的游戏画面。 他现在已经完全无法思考,这场比赛的走向会如何了。 相信其他任何一个观众也无法思考和猜测这场比赛的走向了。 因为没有人了解,小女巫的战术风格。 这是她第一次在联赛里担当战术师。 王舜看着游戏画面中的刘佳仪,手慢慢捏成拳头攥紧了。 加油啊小女巫。 游戏中,东部污染区边线。 教廷的人手里拿着各种各样的武器,为首那人站在装甲车上,声嘶力竭地举着话筒嘶吼道:大家一定注意!女巫这种东西!就像是七星鳗一样,当她们异化程度特别高的时候,刀枪水火不如! 她们拥有七星鳗一部分的特质,有些还变异出了邪恶的能力! 但是,她们终究是人变的!虽然拥有七星鳗的部分特质和各种超能力,不过她们的身上是有和人一样脆弱的地方的!只要我们不断地进攻!她们也会流血,也会受伤,然后终有一天会灭亡! 进攻! 随着一声令下,边线被浸入密集的炮火里,有人走上前担忧地询问那位站在最高处举着望远镜望着远方,指挥所有人的主教:主教大人,正如您所说,女巫很强大,我们的武器不一定能杀死她们。 不,我们的武器一定能杀死她们。主教脸上露出邪恶的笑,因为这批武器,是用七星鳗的骨头锻造的。 恋耽美 ——(173) 这人惊讶反问:七星鳗的骨头锻造的武器?! 告诉你也无妨。这主教漫不经心地挥挥手,这计划我们已经筹备了十几年,马上就要批量投入生产了。 七星鳗的骨头是非常强悍的武器原材料,这么多年来被所有女人溶解七星鳗之后剩下来的骨头都被我们收集起来,用来锻造武器了。 这次用来攻打女巫区的,就是其中一批武器。 主教阴恻恻地看向东部污染区对面,表情是掩不住的得意: 她们再强,顶天了也就是七星鳗的层级,毕竟她们的能力是有七星鳗赐予的,但她们绝对强不过七星鳗的骨头那可是七星鳗身上最坚硬的部位,就连女巫也无法溶解。 全宝拉这人小心又敬畏地提起这个名字,她那么强悍,几次突破我们的防线,炸了那么多审判庭,她也没有办法对抗这个武器吗? 没有办法的。主教傲慢地抬起头,看着污染区里走出来的全宝拉,眼里闪烁着奇异的光,只要是女巫,就不可能能对抗这个武器。 全宝拉也不例外。 当全宝拉从污染区的战火线当中走出来的那一刻,主教抬手停止了攻击,他远远地看着全宝拉,语气从刚刚的阴毒变得怜悯,他双手交叠在身前,做了一个祷告的手势: 宝拉,念在你曾经是我们圣女的情分上,也念在所有女巫曾经都对我们做出贡献的情分上,神宽大仁慈,他指示我给你,给所有女巫最后一个机会 那就是你选择归顺我们,我们会用最温和的方式审判你们所有人。 全宝拉紫色的眼睛冰冷无比,她反问:比如火烧? 虽然这并不温和。主教温柔地表示,但如果你希望的话,我们会按照你喜欢的方式来审判你。 全宝拉几乎没有停留地向后面抽出一柄弓箭,搭在了弓弦上,拉满然后瞄准了这个主教,她目光紧紧注视着这个主教,但话却不是对着这个主教说的: 女巫准则第三条 主教看着将弓箭对准他的全宝拉,眼神瞬间冷了下去:看来你是不会归顺了。 可能要到你死的那一刻,你才会明白女巫是永远战胜不了教廷的你们一直以来做的都是无用之功。 说话的同时,主教抬手,他的背后缓缓升起无数把巨大的长弓,长弓上密密麻麻地排列了一整排被七星鳗鱼骨锻造出来的锋利小箭。 虽然还有些粗糙。主教阴狠地笑,但杀死你们这些吞鳗鱼长成的怪物足够了! 同一时刻,全宝拉的身后是所有的女巫都拉上了弓,她们的眼神锐不可挡,异口同声地重复着全宝拉的话,就像是在庄严宣告着什么开战的号角: 女巫准则第三条 凡审判我至今仍无法使我消亡之物 必弱于我! 两方同时放出了弓箭。 漫天的弓箭在空中交错,女巫们灵敏地闪躲,不断上弓之后又射出,但对方延绵的站火线却无法对他们造成任何伤害她们拥有非常强韧的外皮,子弹打不进去。 但主教方却迅速地在这些力气,准度和移动速度都奇高无比的女巫射击下,造成了大片的伤亡。 主教目光越发阴沉,他突然抓住旁边一个弓箭手的领子咆哮起来,他指着对面的站在最高处的全宝拉大吼:瞄准全宝拉! 全部给我瞄准全宝拉!只要她死了,这群乌合之众就散了! 所有的弓箭瞬间聚拢,齐齐地瞄准了全宝拉。 骨箭密集地被发射了过去,全宝拉被射中了右肩,她的右肩瞬间爆出一阵血雾,手上的弓箭不稳,被震开来。 她周围的几个女巫瞳孔都是一缩,齐齐喊了出声: 宝拉! 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能穿透我们的防护! 不用管我。全宝拉喘息一阵,她单手拔出了骨箭,紫色的眼睛沉着又冷静,这武器集中我是好事,不会扩大伤害,速战速决。 宝拉!!旁边有个女巫的声音甚至都有些凄厉了,小心!!! 又是一波白色七星鳗骨箭对准全宝拉射来。 全宝拉抬起被射穿的肩膀,她脸颊上染着血,动作干脆利落地拔出背后箭袋里的所有弓箭,她凝视着这些射来的弓箭,紫色的眼睛亮得惊人:巫术万箭齐发! 箭一瞬间在她的手上扩成闪烁着紫光的千万支,全宝拉毫不犹豫地拉满,然后松开。 紫光箭矢飞出,所有的七星鳗骨箭都在空中被全宝拉的弓箭点对点地拦截相撞,掉落在地上。 但那边的主教几乎是怒不可遏地夺过一支单兵箭矢,对准全宝拉的心口就是一箭:去死吧! 全宝拉的箭矢已经用空了,这支箭来的太突然,几乎是眨眼就到了全宝拉的面前。 旁边有个女巫毫不犹豫地跑上前去,抱住了全宝拉,脊背颤抖地挡在了全宝拉的面前。 她在等那道来自教廷的骨箭射入她的心口,就像是审判般将她处死。 一道黑色的毒雾冲天而起,挡在了全宝拉的面前,箭矢在射进去的一瞬间就被腐蚀殆尽。 沼泽般的泥泞在教廷那群人的脚下扩开,有人惊恐地被腐蚀,发出阵阵惨叫,但很快他能发出惨叫的器官也被腐蚀了。 主教几乎是屁滚尿流地从最前面的战车上爬了下来,他惊恐地蹬腿后退,看着地面上不断扩散的沼泽里那些被腐蚀的七星鳗骨锻造的武器,破音地尖叫起来:这是什么东西! 居然连七星鳗骨也能腐蚀! 毒雾散去,刘佳仪眉目冷淡地挡在全宝拉面前,她望着这些溃散的教廷男人们先是不悦地挑眉,然后突然甜美地一笑: 一点简单的女巫小毒药罢了。 傻逼们。 主教就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看着突然出现的刘佳仪:你是谁?!你是哪里叛逃过来的肮脏女巫? 叛逃?刘佳仪啧了一声,脸上的甜美笑容一秒消失,不愉道,我不喜欢这个形容。 全宝拉撑着刘佳仪的肩膀站了起来,她笑了起来,慢慢地拉起了弓箭,将弓箭头对准不断惊恐摇头的主教的头,脸上的笑意变得沉着,她不疾不徐地说:我也不喜欢这个形容。 她不是叛逃而来的肮脏女巫。 她是我们偶然寻到的宝贵女巫。 全宝拉目光凌厉地松开了箭矢,箭矢冲出的风荡开她的长发。 她一箭射穿了主教的头颅。 第526章 女巫审判(259+260) 同一时刻, 预备女巫拣选仓库。 白柳他们隐藏在人群中,牧四诚警觉地左右观望,然后小声地贴在白柳耳边说:但我还是不知道佳仪那三条消息说的啥意思, 你给我解释一下呗。 不用解释。白柳目光沉静地看着人群中缓慢地将手探入裙子边缘,明显是在拿武器的十几个女性, 微微挑了一下眉, 微笑道,你马上就明白什么意思了。 他们所在的集装箱里果然有女巫混进来了, 难怪有那个支线任务。 木柯瞬间警惕了起来, 他环视周围一圈, 很轻声地说:是有女巫,对吗? 对。白柳语气平和,脸上却隐隐带着笑意, 看来这个预备女巫分拣仪式,不会如教廷那些人的预想顺利进行下去了。 几乎是在白柳话音落下的一瞬间,他前面大概三米处的一个女生抬手就从自己的右腿的腿环抚过, 哪里似乎藏着一柄手枪,她右耳上戴了一个非常小的红色耳钉, 她死死地盯着大屏幕上全宝拉的录像, 呼吸急促,胸膛不停地起伏着。 她正在屏息等待着, 尽管她已经无比地愤怒,但她依旧在屏息等待着等待着一个进攻的命令。 她右耳上的红色耳钉闪烁了一下这似乎是某种进攻的信号,她毫不犹豫地抬起手臂,从自己长裙的腿环内侧抽出了手枪, 然后抬头对准了看台上。 这个女生的目光含着一种说不出的恨意和果决,她抬手对准那个正在播放着全宝拉教学视频的投影仪就是一枪, 几乎是在嘶哑地怒吼:你们怎么敢还播放宝拉的审判案录像! 你们根本不配多看她一眼! 扳机扣下,子弹射出,投影仪瞬间爆出火花,全宝拉的在大屏幕上的投影一瞬间消失,整个仓库短暂地寂静了一瞬,然后所有人都开始抱头蹲下,惊叫起来。 白柳迅速地拉着还没反应过来的牧四诚蹲下了,他非常敬职敬责地抱起了头,假装一个普通的平民。 唐二打和木柯也迅速跟着蹲下了。 人群中的那十几个女巫迅速地行动起来,她们拔出了枪,开始对准两边的教廷保安扫射。 权振东在看台上惊慌失措地躲在教廷护卫者后面,大喊:快换对女巫特制的七星鳗骨弹! 抓住这些邪恶的女巫! 教廷护卫者瞬间换了武器,他们目光凶狠地斜跨上了一根条带,换上了一柄快速射的枪,将装满子弹的条带上膛,对准了这些女巫。 子弹瞬间喷发而出,这些教廷的护卫者开枪根本不对准女巫,而是直接上膛,全场无差别扫射这代表他们也会击中那些无辜的预备女巫。 不过他们也不在乎,只要能杀死女巫,死几个预备女巫算什么。 但进攻的女巫们在乎。 为首的,开第一枪打中投影仪的那个女巫脸色瞬间一沉,她抬手,做了一个抓握的手势,沉声道:巫术鱼鳞尾。 她的双腿瞬间伸长,变成了一条长长的,巨大无比的蛇尾将整个场内的所有预备女巫都围了起来,射击过来的骨弹全部穿进了她的蛇尾里,镶嵌了进去,血液从蛇尾里喷涌而出,她伏趴在蛇尾上的上半身一颤,痛得闷哼了一声。 利亚! 旁边有个女巫不可思议地看着利亚受伤的蛇尾:为什么这子弹能打穿你的蛇尾! 这不重要了。利亚脸色苍白地抬头,她目光依旧冷静又凌冽,让预备女巫们先走,我们断后! 被蛇尾圈起来的唐二打看着这情况,手里的枪已经出来了,他忍不住一直往回望,牧四诚的猴爪子也一直蠢蠢欲动地在抓挠地面,眼神时不时嫖白柳一眼看得出来很想出手帮人。 白柳堪称冷酷地阻止了他:不行,没有战术师的命令,我们不能轻易行动。 唐二打咬牙忍住了,牧四诚草了一声,但还是老实了。 白柳说的没错,在联赛场里,没有刘佳仪的命令,他们绝对不能轻易行动,打断战术师的布局。 预备女巫们在惊慌之下,在利亚蛇尾的保护下被迅速地疏散了,整个过程不到三十秒,一看所有人都是熟门熟路了。 利亚的蛇尾已经被打得血肉模糊,她终于撑不住形态,变回了人形,翻转着打了一个滚,藏到了旁边的一个角落里,她后背紧靠着墙壁,从自己后腰抽出来一瓶酒精消毒液咬开,对准自己变回正常双腿的上密密麻麻的伤口一倒。 她痛得一个激灵,但脸色惨白地咬牙忍住了疼痛的叫声,胸膛剧烈起伏着,然后一抬头 和特意藏在这个地方还没移动的白柳四人大眼对了小眼。 利亚: 白柳: 恋耽美 ——(174) 子弹从利亚脸庞边的墙壁擦过,她猛地回过神来,侧身一个回转,刚刚才消过毒的,伤痕累累的双腿又变回了蛇尾,盘曲堆叠地挡在白柳他们的面前,她几乎是用一种凶狠的语气在威胁被她保护在身后的四个人:快走! 走什么?权振东得意洋洋地走下来,他看着利亚的遍体鳞伤的蛇尾,不由得状似遗憾地啧啧了两声,看着伤势,利亚,你还能走吗?或者说爬? 你原本可是个圣女巡逻队里的成员,拥有神赐予的名字,但你看看现在的你? 多么狼狈,多么肮脏,你为什么这么想不开要和宝拉一起叛逃呢?你那个的时候分明还不是个女巫。 不是吗?利亚的眼睛因为情绪的起伏,变成了竖瞳,她声音嘶哑,就像是蛇在游动:我觉得我一直是。 权振东的语气冷了下去:把她抓起来,送上审判庭。 左右两边的护卫队成员把枪上膛,抵在了利亚的脖颈上,还嬉皮笑脸吹了声口哨:蛇女,跟我们走吧。 利亚下颌被枪挑得微微上抬,她喘息了两声,然后冷静地说:我可以跟你们走。 但你放了我身后的四个预备女巫。 权振东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其好笑的事情,他哈哈大笑起来:你居然还以为,你有和拿到七星鳗骨弹的我们谈条件的资格? 我们不现在就活刮了你的蛇皮,已经是对你的仁慈了。 唐二打深蓝色的眼睛一沉,他右手缓慢地握上了枪,牧四诚的猴爪也开始转动骨节活动,獠牙都龇出来了,木柯则是抿唇看向了白柳,神色紧绷 而白柳不为所动,他依旧是平静地等在哪里。 在护卫队的手即将触碰到利亚的那一刻,白柳腰部的接收器震了一下,四个人同时低头,看到了来自于刘佳仪的消息 【救援已到】。 一辆轰鸣声巨大的摩托车直接撞开了仓库的卷帘门,开车的人斜踩着地上,将整辆车转动着飞旋着开了进来,直接撞飞了利亚前面的护卫队成员,然后伸出鞋跟在地上刹车。 在鞋跟擦出了巨大的火花后,这辆车在利亚的蛇尾前面纤毫不差地停住了。 牧四诚看得惊呆了,他小声地靠了一声:玩车高手啊! 车上的女人走了下来,她穿着一身紧身的黑色皮革质衣服,上身是短外套,随意地取下了自己的头盔,露出里面热意潮湿的黑色半长短发,她随意甩了甩头发,转头将头盔丢到一旁,然后一个转身,就居高临下,眼神厌恶地将擦得滚烫的鞋跟踩在了被摩托车撞飞在地上,正在捂着骨折的腿惨叫的权振东脖子上。 权振东又是被烫得一叫,这女人却极其轻蔑地踩在他的脖子上碾了两下:你刚刚说要活剥了谁的蛇皮? 不如我先活刮了你这个色批。 幼真!利亚长出一口气,她虚脱地变回了原来的样子,语气欣喜,你们怎么来了? 整个场子迅速就被幼真带来的女巫控住了,所有的教廷护卫队的人都被击毙,只剩下幼真脚下的权振东。 区里来了厉害的角色,就腾出手来支援你们了。幼真擦一下自己头上的汗,望着利亚腿上的伤皱眉,怎么回事?你也受伤了,今天怎么这么多女巫受伤? 教廷好像研制出了针对我们的武器。利亚冷漠地扬了扬下巴,我们的权神父应该知道一些内幕。 幼真比了一个OK的手势,她笑得有些邪气地点了下头:懂了,我把他带回去,和他好好聊聊。 那这四个女人是怎么回事?幼真有些好奇地望着利亚背后的四个女人,随即眼前一亮,她啊哈地拍了一下手掌,略微兴奋地搓了搓手,意味深长地说,她们是这批被我们救下来的预备女巫里想要加入女巫区的人,是吗?! 利亚看着幼真无比闪亮的期待眼神,一时之间,张了张口,居然说不出来话。 她们的确救下来了很多批预备女巫,但每批被她们救下来的预备女巫里愿意加入她们的寥寥无几,每批能有一个就不错了主要是那种混乱的情况下,教廷会为了杀她们无差别攻击,她们为了保护大部分的预备女巫,会让她们直接逃跑,的确也没有太多询问对方是否愿意加入的机会。 因为她们也毕竟差点连累她们被杀,再追上去问对方,好像也有点不太合适。 但这次居然有四个留下来的 利亚完全可以理解幼真的期待,因为就连她也不由自主地期待起来。 她佯装镇定地转身,竭力拿出自己最温和友善的一面,并且不由得开始懊悔在这里的人为什么是她不是宝拉如果是宝拉,一定可以说服这些人加入女巫区。 你们利亚的话刚矜持地说到一半,幼真就迫不及待地冲到了她的前面,眼睛里全是灿烂的,高兴的光:你们是不是因为喜欢女巫,向往女巫才留下来的呀! 我们欢迎你们的加入啊! 幼真开心到不行地说,她甚至想去握唐二打手,但却害怕对方对讨厌女巫,而停在了半空,只是用那样亮晶晶的眼神望着他们:是吗? 她眼中的光是那么灿烈,就好像他们一点头,就可以变成一颗火星点燃她眼里的光,变成烟火爆发,让她原地欢呼雀跃起来。 唐二打面对那样的眼神,他张了张口,几乎有些无措,他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他是个男人。 牧四诚也沉默了。 有人告诉我,要对你们诚实,不能对你们撒谎。白柳平静地取下了自己的假发,虽然我很想直接说我想加入你们,但在这之前,我必须要告诉你们 我们是男人。 牧四诚也慢慢地取下了假发,接着是唐二打,然后是木柯,他们就像是在默哀一般,沉默地,一言不发地取下了自己身上不合适的女性装束就好像他们此刻不希望取下一样。 幼真眼中的光就那么慢慢地熄灭了,然后又变了出来从灿烂的光变成泪光。 她不可思议地摇头后退,似乎是有些无法接受现实般地,恍惚地笑了一下,指着他们所有人:你们,全都是男人? 怎么可能? 一个幼真倔强地用手指比出了个一,她眼中含泪质问他们,一个女孩子都没有吗? 你们当中一个因为向往女巫,而留下来的女孩子都没有吗? 利亚无声地拍了拍幼真的肩膀,以示安慰。 幼真仰头忍住自己的眼泪,她深吸一口气,又将头低了回来,又变成了那副极有攻击力的样子,她突然抽出枪,用枪指着白柳的头,冰冷地质问他:OK,你是男人,那我们进入女巫对男人的例行审问环节,一个友善的建议,不要对女巫撒谎,除非你有两条命 第一个问题,你有做过任何伤害女巫的事情吗? 白柳平静地举起双手:没有。 幼真继续冷冷地质问:你有观看过任何一场审判女巫的过程,而没有发出声音吗? 白柳说:没有。 幼真问:你觉得女巫的存在是罪恶,是错误,鳗鱼之所以只有女巫能消化,是因为我们生而有罪,神在惩治我们,而我们必须赎罪吗? 从不。白柳语气平缓,第一个为我哭泣,给我治疗的孩子,就是女巫。 她是这个世界上我最宝贵的朋友之一,她是我愿意将自己的生命,胜利和信任交付的人。 如果她是在神的设定里是罪恶,是错误,是要为自己出生一直赎罪的那个人 白柳直视着幼真:那么我会为了她,杀死神。 幼真定定地看着白柳半晌,她放下了枪,然后转身,她抬手狠狠地擦了一下眼睛,然后哽咽地辱骂:滚吧,臭男人们,不要再让我看到你们! 白柳望着幼真离开的背影,放下了自己一直举起来的双手,他远远地看着幼真走到一半气到连踢了几下仓库门,一边哭一边崩溃地骂: 气死我了!救下来的居然全是狗男人! 一个,一个女孩子都不留给我! 呜呜呜!你教廷的!为什么! 利亚拍着幼真的肩膀,无声地宽慰,幼真将头埋进利亚的肩膀,隐忍地哭泣着,然后相协着走远了。 诶,感觉我是个男的,好像是件错事。牧四诚发自内心地感叹了一句,他心里有些难受。 唐二打表情凝重地坐在一边,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 下一步佳仪让我们做什么?牧四诚坐在了仓库地上,他他有些愁苦地抬起头看向白柳,快点让我做点啥吧!不然感觉好对不起她们! 唐二打再次严肃地点了点头。 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们出手啊?牧四诚想了想,他问白柳,那个叫利亚的女巫伤得好厉害! 白柳斜眼扫了牧四诚一眼:因为对方不需要。 在权振东要碰到利亚的时候,利亚背后的手做了手势,她应该还有巫术能用。 白柳收回视线,语气淡淡:她们自己完全能够处理的事情,你特意去帮,只是添麻烦打断她们的进攻节奏而已。 牧四诚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这,这样吗? 那我们做其他事,是不是也会打乱她们做事的节奏啊?有我们能做的事情吗? 当然有。白柳望着幼真离去的背影,佳仪给了命令,让我们辅助她们劫庭。 劫庭?牧四诚一愣,什么劫庭? 木柯解释:这里的审判庭每天都要审判很多女巫案件,她们应该就是要去劫这些审判案。 但是这些审判案应该很多吧?唐二打略微疑惑地询问,我们怎么确定劫庭时间和地点? 白柳的视线偏移,他看向被利亚拖走的权振东留在原地的神父衣服,眼睛眯了一下,走了过去,将手伸进去寻觅了片刻,用两指夹出了一柄纸函。 几乎是同时,白柳腰上的接收器震动了一下: 【神父服,劫庭时间表。】 第527章 女巫审判(日+261) 看来就是这个东西了。白柳微笑着将一页密密麻麻的纸函转头展示给所有人, 我们接下来的行动流程。 牧四诚立马扑了过去:下一个审判案地点在什么地方? 2号审判庭。白柳的指尖顺着时间表划下来,他看到了审判案的细节,眼神转深, 审判的对象是一位酒店的女老板,41岁, 指控她的是她的客人, 说她潜入他的房间里洗澡,蓄意诱惑他堕落。 草!牧四诚的拳头硬了, 这和全宝拉那个审判案一模一样啊! 不, 不完全一样。白柳点了点函件, 这已经是这个女老板第四十二次接受审判了,她前面的审判都没有认罪。 她已经经受了水洗,火燎, 骨节判别等酷刑的折磨,或者说鉴别,但她依旧咬死没有认罪, 也在酷刑中撑了下来没有死亡,所以审判庭无法宣判她是个女巫, 她被无罪释放了。 这是这个客人提起的第四十三次对她的女巫审判, 并且这次要求使用火烧来鉴别她是否是个女巫。 牧四诚听傻了:四,四十三次审判?这男的有病吗?!他怎么不去死?! 她的身体已经经受不起这次酷刑的折磨。木柯语气凝重, 如果不能成功劫庭,她会被烧死在庭上的。 2号审判庭。 那位女老板被绑在审判庭的正下面的收容所的柱子上三夜了,这个过程被称之为静置,在这个过程中她不能吃任何食物, 喝任何水,这静置的目的教廷说是为了去除她身体里的污秽当然有个更合理的解释, 那就是为了防止她在庭上有力气挣扎。 之前不乏女巫在庭上直接爆发,杀死审判法官后叛逃的。 恋耽美 ——(175) 她目光空洞无光地望着收容所正上方的琉璃彩画,上面是一个环抱着婴孩的神像,神像笑得慈爱怜悯,正如她们每天都在听到的话【神爱世人,教廷伟大】。 神会怜悯每一个好人,神会注视每一个好人除了女巫。 在天亮之后,她马上就会被拖上审判庭,脚下架满据说只有在焚烧女巫的时候,才能点燃的柴火但她根据上次被火燎的经验来看,那柴火似乎不烧女巫也能燃。 一号待审判女巫。有护卫队里的人推开阴暗的收容所,他厌恶地看着被绑在柱子上的她,准备好上庭吧。 她被绑在柱子上,抗上了审判庭,她奄奄一息地垂着头,已经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肃静!肃静!上面充当法官的主教冷硬地锤了两下法槌,审判庭庄严,请保持肃静!审判庭内渐渐安静了下去。 抬起头来,正视法官。主教冷冰冰地说,被告。 她实在是抬不起来,但好在这种情况他们似乎也很常见了,就给她在下巴下面垫了一根长棍,硬生生地将她下巴抬了起来,正视着主教。 主教满意地收回视线:审判开始。 她缓慢地转动眼珠,看向审判庭的周围。 女巫审判有四部分组成,第一部分是原告陈述对方是女巫的理由,第二部分是被告自辩,第三部分是证明自己并非女巫这个证明过程就是用各种圣物来考验你,看你能否经受住。 若她能经受住圣物考验而未死亡或者认罪,她就不是女巫。 但这些圣物考验与酷刑无异。 第四部分,也就是最后一个部分,即为陪审团宣判。 审判庭里有两种陪审团,第一种叫做教廷陪审团,由教廷的神父组成,有四名,第二种审判团叫做大众审判团,为教廷在大众中挑选出来,可以审判她的人,通常有二十余名,基本全都是有意向加入教廷的男人据说是为了避免女巫混入,教廷筛选出来的所有陪审团的成员都是男性。 这个审判团的存在是教廷为了以示公平成立的,代表大众也可干涉女巫审判结果。 这两种审判团成员都有两种牌子,一种是有罪,一种是无罪,可宣判她的审判结果可以说她的命运就是由这些人决定的。 哪怕她通过了第三部分的圣物考验,只要审判团最终给出的结果是有罪,她就不是完全无罪的,她身上仍有女巫嫌疑,可被无限地提起诉讼就像现在这样。 让她觉得非常迷茫的是,要获得审判团无罪判定结果是相当简单的,这也是教廷一直以来宣传的重点只有场上所有审判团成员当中有一个人为你举起了【无罪】的牌子,那你就是无罪的。 但她已经经历了四十三场审判,她一次都没有看到代表【无罪】的红色牌子,每当她经受住了圣物考验,忍住剧烈的疼痛,满怀欣喜和希望回头的,期盼着哪怕看到一个红色的牌子的时候。 她回头看到的都只有密密麻麻的,被举起来的,冷漠的,黑色的【有罪】牌子。 可她到底哪里有罪呢? 原告,请陈述被告的女巫罪行。主教冰冷地询问。 那个站在原告席上的,她曾经的客人义正言辞地指责她:她溜进了我的房间洗澡!她头上有着恶魔般的羊角!我全都看见了! 那是我的房间。无论听了多少次,她也不由得想要虚弱地争辩,是你走错了。 那男人几乎用一种恶狠狠的,羞恼的目光瞪着她:那也是你引诱的!你在我路过的时候故意开着门洗澡!你敢说你不是故意的吗! 全庭哗然。 几个神父都颇为赞同地点点头:只有女巫会为了引诱男人,杀害男人而开着门洗澡。 我只是忘记关最外面的门了。她声音微弱地说,我的浴室门是关了的。 主教蹙眉:但你的确很有嫌疑,那你为什么要开着最外面的门呢?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流着泪大吼出声:我也证明了自己,我经受住了四十二次圣物的考验!我不是女巫! 我没有罪! 全场静了一下。 主教勉为其难地转头看向原告:这的确也是事实,你还有其他证据吗? 原告那个男人的脸色非常狰狞地撕裂了一下,他用一种非常阴毒的目光看向那个绑在审判庭上的女老板,手捏成拳头攥紧了。 为什么这个女人就是不愿意认罪,就是不愿意顺从明明都四十一了,是个老女人了,又不值几个钱,早在浴室那里被他搞一下不就完事了吗?还要大喊大叫,搞得别人以为他做什么了,把他的脸都给丢干净了! 被审判了也是,他妈的,怎么都不认罪!怎么都不认罪!她每不认罪一次就是对他一次打脸,对他尊严的一次践踏! 他一定要搞死这个女的!不然他以后怎么见人? 这个男人深吸了一口气,他装出一副惊恐的表情,然后非常颤抖地说:我,我本来不想说这个的,因为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主教大人,你知道,我们不能轻易审判任何一个不是女巫的人。 但我在那天晚上,的确看到她,看到她的浴室里不止一个女巫!她旁边还有一个女巫在和她聊天谈笑,她们说要进攻教廷的事情! 她很有可能在私下联络和收容女巫! 什么?!主教脸色一变,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你为什么不早点说! 原告羞愧地低下了头:因为我不想随意指控别人。 你是个仁慈的好孩子。主教喟叹一声,但这件事实在太大了,你应该在第一次审判就告诉我们,那我们就会直接宣判她为女巫。 她用力地挣扎起来,她眼睛里盈满泪水:我不是女巫!! 我没有做那些事情! 主教忽略了她的嘶吼,冷漠地敲下了法槌:现在,陪审团宣判。 她的脊背几乎是颤抖了一下,然后她缓慢地,缓慢地转过了身,眼里的泪水终于落下。 黑色【有罪】牌子就像是一座座墓碑,整整齐齐地竖在她的身后,而上面的【有罪】就是她的墓志铭。 好了,现在宣判结束。主教的法槌要再次落下,你有 隐藏在暗处的幼真脸上是一种糅合了杀意的冰冷,她手里的枪已经举了起来但还不能是现在。 教廷这群狗男人把整个审判庭包围得滴水不漏,从审判员到护卫队没有一个女人,她们混进来极其困难目前她们的队伍也只有她一个人混了进来,现在开枪只会打草惊蛇,很容易让他们狗急跳墙,直接杀死正在被审判的女巫。 在这种时候,哪怕无比厌恶和痛恨男人,幼真也思考过能不能让大家一起假扮成男人混进审判庭,这样救援会轻松很多但可能性太低了,教廷这些人有太多针对女巫的手段,她这次能混进来,那都是因为教廷很多人被抽出去驰援东部的安全线,防卫松懈了。 但让她眼睁睁地看着这场审判进行,听着被审判者的哀鸣而不动 幼真咬牙切齿地闭了闭眼睛,她攥紧了手里的枪。 啪咔嚓。 伴随着一声清脆利落的骨节扭转声,场上有一个男人举起来的黑色的,上面写着【Guilty】的牌子猛地被翻转,变成了惹眼的红色【Not guilty(无罪)】,主教落下的法槌一顿,幼真猛地睁开了眼睛,看向了陪审团。 那个被审判的女巫不可思议地望着那块出现的红色牌子,眼里慢慢地浮现出一点光。 这位陪审团成员。主教眯着眼睛在一片穿着黑衣服的成员里寻找那个举着无罪牌子的人,你为什么认为她无罪? 因为原告在说谎。这是个不徐不疾的男人声音,这让主教放松了警惕,那晚我看到和女巫联络的人,是他。 他已经被女巫蛊惑,是女巫那方的间谍了。 全场哗然。 怎么可能?! 原告也慌了,这可是个大罪名,他声嘶力竭地反驳着:你在说谎! 我从来没有和女巫联络过! 是吗?这男人平静地反问,但是你明明说你看到了两个女巫一起聊天,聊的还是进攻审判庭的事情,在这种情况下你不想着来汇报给审判庭,而是不受控制地冲进了浴室,这不已经代表你被女巫引诱,蛊惑,堕落了吗? 全场一静。 察觉到主教看自己的目光已经变了,原告彻底地惊慌起来:我没有被引诱和蛊惑!我抵挡住了女巫的诱惑!我还审判了她! 但却在第四十三次审判的时候才告诉我们,你还看到了另一个女巫?这男人轻笑了一声,这很难让我不相信你爱上了另一个女巫。 场子里充满了嘈杂的讨论声,整个氛围已经混乱了。 男人脸上全是冷汗,他脸色惨白地左看右看,意识到不会有人站在他这边之后,他几乎是惊惶地,口不择言地为自己辩解起来:没有另一个女巫!是我看错了! 我刚刚说了,我不一定看清了! 所以是你在说谎是吗?男人语气平和地询问他。 原告咬咬牙:不是说谎,我承认可能是我看错了!但这个女人! 他狠狠地指着被绑在柱子上的女老板:她还是有罪的!她还是女巫!她要被处死! 罪行的依据是什么?对方淡淡地询问,你看到的羊角吗?你竟然连浴室里有几个人都能看错,一双羊角,你确定你看对了? 肃静!主教怒着敲了一下法槌,这位陪审团成员,请你肃静! 你说得的确有一定道理,但这位原告的指证总不会是空穴来风。主教点了点头,那就按照惯例,给这位一号审判女巫上圣物吧。 用圣火燎烤她,若她不惊叫惨痛,被圣火烧灼致死,那她就不是女巫。 随着主教挥手,柴火很快被拿了上来,在柴火被点燃的一瞬间,一道水箭从天而降,击中在柴火上,圣火应声而熄。 能熄灭圣火的箭矢?!主教惊慌地抬起头来,他望着突然出现在最上方的,目光阴狠的幼真,是女巫! 巫术火箭。幼真再次拉满弓,她将燃起烈火的箭矢对准了那个吓到到处逃窜的原告,勾起冰冷的嘴角,你们的审判结束了,不如我们也来玩玩审判的游戏怎么样? 审判规则是如果你没有被这个箭矢的火烧成人渣,那你就不是人渣。 箭矢放出,落在了原告的衣服上,原告被剧烈地燃烧起来,几乎顷刻就被烧得只剩骨头了,他凄厉地在地上打滚,很快就化为了一堆渣滓般的灰烬。 幼真从审判庭的最高处跳下来,鞋跟从这堆灰烬上碾过,冷嘲:看来你还真是个人渣啊。 女巫不断地从幼真打开的那个窗口处涌进来,利亚的蛇尾直接推开了审判庭的大门,幼真单手叉腰,居高临下地看着举着无罪牌子的白柳一行人,眼睛不善地眯了一下。 这群狗男人,跟着她们干什么? 牧四诚双手举着牌子,凑到举起双手投降,示意自己无害的白柳旁边:我们刚才为什么不直接突围审判庭? 看这群傻逼在那里叭叭好难受! 因为我们的战术师给我们的任务是辅助劫庭,不是自己劫庭,我们应该分清楚辅助和主攻的区别,在该我们做事的时候在做事。白柳目不斜视地望着幼真,我们随意出手,只会打断她们的部署和进攻节奏。 这个副本真正主角是女巫们。 白柳对幼真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同时对牧四诚解释:弄清楚自己的定位,我们只是辅助角色。 幼真对白柳威胁性地龇了龇牙,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3号审判庭。 17号待审女巫。主教冰冷地质问,你被你的父亲指控为随意窃取家中财物,暗自购买魔物材料修炼巫术,对吗? 被绑在柱子上的年轻女生流着泪大声反驳:那是我自己挣的钱!不是我偷的!我买的也不是魔物!只是一些食物而已! 是我的父亲想要拿走我的钱! 那都是伪装成食物的魔物,看来控告属实。主教漫不经心地砸下法槌,陪审团宣判吧。 恋耽美 ——(176) 在一堆黑色的【有罪】举牌中,一个红色的【无罪】牌子举了起来。 我有异议主教大人。白柳平静地质问,如果说被告买的东西是伪装成食物的魔物,那原告是否吃过呢? 那吃过被告买的东西,原告是否也被污染了呢? 主教看向原告:你吃过吗? 原告眼神躲闪:没,没有!当然没有! 我可不太相信。白柳语带笑意,说的话却残酷无比,如果你的女儿是女巫,那她当然有足够的能力诱惑你吃下伪装成食物的魔物。 这是一场紧急审判,所以现在距离你控告她的时间也没有超过八个小时,你如果上一餐吃了魔物,现在应该还没有消化完。 白柳抬眸,微笑着说:不如剖开你的肚子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魔物吧? 如果没有魔物,你不就能自证清白了? 你疯了吗?原告不可思议地看着陪审团里的白柳,你让我,一个活人,剖开肚子?!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根巨大无比的蛇尾卷入门帘,锋利的蛇尾直接插入了原告的肚子,他的瞳孔一震,迅速扩散开来,倒在地上痉挛着口吐鲜血因为疼痛。 因为那条插入他腹部的蛇尾还没有停下搅动,它在他的肠道里翻转,缠出胃袋切开里面流淌出食物。 那些正是刚刚被指控的魔物。 看来的确是吃了。利亚冷冷地说,收回蛇尾,略微嫌弃地甩了一下,恶心的东西,还有酒气。 她说完,微微侧头看了一眼陪审团里举起双手,自觉后退的白柳,眼神也只停留了一瞬,然后转身离开了。 4号审判庭。 主教下槌:陪审团宣判。 白柳举起牌子:我觉觉得无罪 在白柳陈述完的一瞬间,幼真用炮火冲击开了审判庭的大门,她冷笑一声:在你宣判之前,先让我宣判吧。 七号审判庭。 主教冰冷地下令:她不认罪,那就上圣火烧来鉴定吧。 主教大人。白柳举起无罪牌子,平静地抬眸,我觉得刚刚原告的控词有漏洞 在经历了长达十七分钟的辩护之后,利亚的蛇尾收缩,一次性将所有听白柳辩解听得昏昏入睡的教廷成员们卷曲起来。 幼真一柄火箭将所有人都烧了起来,在惨嚎里,利亚冰冷地环视所有人一圈,说:圣火烧灼鉴定得还愉快吗? 等到七十七号审判庭,审判庭清洗已经接近尾声的时候,幼真终于忍无可忍地转头,她脸上都是各种伤教廷发明的新武器还是对她们造成了一定伤害,但这依旧无损于她现在充满怒意和活力的眼神,她抽出枪,大步快走几步,快速接近了跟在她们不远不近处,也没有刻意掩饰自己踪迹的白柳一行人。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幼真怒发冲冠地用枪狠狠地怼了一下白柳的头,你们跟了我们快一路了! 白柳非常熟门熟路地举起双手,他看一眼旁边更为冷静,没有说话的利亚,试探询问:我以为,你们默许了我们的跟随? 这也的确是的。 白柳他们负责假扮陪审团成员混入审判庭,拖延审判时间,分散主教注意力,和她们里应外合打开了每个审判庭的大门,这让她们时间更完善成熟的部署,让她们原本应该特别艰难的清洗审判庭任务变得迅速和轻松不少,同时也减少了很多女巫的伤亡无论是被审判的女巫,还是她们自己。 这也是利亚默许白柳他们跟随的原因。 利亚倒是态度要平和些:你们想做什么? 白柳态度诚恳:我们想归顺女巫区。 什么?!幼真的声音瞬间拔高了,她看着白柳的眼神从试探变得充满敌意,语气也冰冷了起来,你们想进女巫区? 女巫区绝对不会收容男人,滚吧。 说着,幼真拉着利亚就要离开这下她是动了真火。 你们可以把我们当做一个辅助的工具。白柳语气平静,就像是今天这样。 审判庭这个地方对你们有天然的排斥,但我们可以做你们的工具,帮助你们进入,协助你们攻击,这样可以减少你们的伤亡。 你们在筹备大战了对吗?有我们这种工具,你们的进攻会顺利很多。 利亚的背影顿住了,她转过头来,并且同时扶住了还在继续向前走的幼真的肩膀,一针见血地直视着白柳问: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他们绝对不可能帮我们的!幼真终于愤怒地转过头来,快走,利亚!他们进女巫区一定有目的! 比如说什么尊重和喜欢,但最后还是利用和诓骗女巫区里的女巫! 这种事情在女巫区也不是没有先例。 白柳挑了一下眉:这个我们倒绝对不会。 我的欲望主要针对于我男朋友和钱。 幼真刚想嘲笑白柳的谎言,但她对上白柳的眼睛的时候,却眯了一下,要骂出口的话停在了嘴边。 我们能辨别出男人说谎。利亚对幼真说,他没说谎。 幼真的情绪缓和下来,她表情还是冷冰冰的,她一指唐二打,语气讥讽:他呢?他一看就是个直男,他总不可能也有男朋友吧? 唐二打: 白柳语气微妙:他的确没有男朋友。 幼真刚要开口嘲,白柳就叹息一声说:他只是单恋一个男人就用尽了他的全部力气了。 唐二打: 幼真: 那他呢?幼真指着木柯。 白柳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他有心脏病,不能考虑这方面的事情。 木柯: 幼真深吸一口气,她指向牧四诚:他呢!他总是个异性恋男人了吧! 白柳的眼神从牧四诚的身上刮过,然后遗憾地啧了一声牧四诚的确是个直的,这有点麻烦了。 牧四诚被白柳看得头皮发麻,然后他就看到白柳眼皮一动,仿佛想到什么好点子一样,用恍然的语气说:他的确喜欢异性,但他在我们这里应该不算个男人,我们很少把他当男人看待。 牧四诚:??? 幼真:??? 他不算男人算什么?幼真不可思议地指着牧四诚反问。 白柳微笑:交通工具和猴,随你喜欢。 幼真开始发晕,她指着白柳一行人环绕了一圈:你们,到底是个什么奇怪的男人组织? 白柳轻笑着耸肩:或许我们只是一个想要跟随女巫战术的正常男人组织? 幼真眼神复杂地从正在怒火滔天地用猴爪追杀白柳的牧四诚身上扫过。 一个男同,一个当男同都失败了的半男同,一个无性恋心脏病患者,一个交通工具和猴你们怎么看都和正常扯不上关系吧? 第528章 女巫审判(日+262+263) 但最终白柳他们还是没能成功加入幼真的队伍。 女巫区不接收男人。幼真警告地指着白柳的鼻子, 别再跟着我们了,不然有你们好看的! 利亚倒是难得地迟疑了一下,她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们一眼:我们现在无法接收你们, 是没有办法处理好你们进来之后造成的变化。 但女巫并不恨所有男人,你们马上就会明白了。 看着幼真扯着利亚远去的背影, 牧四诚也百感交集地叹了一口气, 他难得有些颓丧:我们还跟吗?她们看起来不想我们跟? 跟。白柳倒是很干脆,佳仪的命令是辅助劫庭, 那我们就要执行到底。 其实牧四诚挠了挠头, 我们可以和女巫们分头行动, 去劫其他的庭吧?这样效率也快些? 白柳说:不行,这不是辅助劫庭,是我们自己行动了。 牧四诚有些困惑:一定要辅助吗?为什么? 白柳淡淡地扫牧四诚一眼:我们本阶段的目的是和佳仪汇合, 也就是进入女巫区,但你也看到了,因为我们是男人, 所以女巫们对我们的态度非常排斥。 对啊。牧四诚理所当然地接着说了下去,但如果我们展示出更多的能力, 多帮她们一些, 多帮她们劫一些庭,那她们说不定就会 白柳冷淡地打断了牧四诚的推测:那我们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进入女巫区了。 牧四诚充满希望地阐述顿时卡了壳, 他满心疑惑地发问:为什么啊?! 因为在这个副本里,我们和她们的立场是完全不同的,我们是这个环境的既得利益者,如果同时我们的能力还很强, 甚至可以强行越过她们做主导位,干涉她们的决定, 打断她们的规划,这就会导致一个很可怕的下场白柳平视着牧四诚眼睛,如果她们轻易接纳了我们,我们反水,目前的她们是接受不了后果的,我们会变成敌人,两败俱伤。 所以她们绝对不会轻易答应我们进入女巫区的决策哪怕我们对她们没有敌意,但人都是会变的。 这是一个很明智的决定,在这种我们投诚之后,却可以轻易反水获得更大利益的情况下,我们如果真的诚心想加入对方的组织,那没有必要过多地去干预对方的决策,而是出示自己的诚意更为重要,所以我们只能辅助这也是佳仪下这个命令的原因。 不然以佳仪在女巫区现在的地位,她可以直接告诉对方的负责人,说希望让我们进去相信对方也会认真考虑,但这不是她想要的。 木柯点头:所以佳仪希望我们自己靠行动去打动女巫,让女巫慢慢接受我们。 在这种审判女巫的背景下,诚意比能力更重要。白柳语气浅淡地说,审判她们的人可全都是在教廷里很有能力的人。 那下一步我们怎么做?唐二打凝神询问。 白柳冷静地回答:佳仪没有下令让我们停止,我们就继续跟。 不过接下来她们我们看情况辅助,不一定所有审判庭里被审判的人都救,她们动手我们才动手。 唐二打皱眉:为什么? 白柳语气平静:因为接下来被审判的,都是男人。 77号审判庭。 牧四诚和白柳藏在大众陪审团的后面,他微微踮起脚看了一眼审判庭中间的柱子上绑的被告,然后有些震惊地收回了视线:真的是个男人! 女巫审判不是只审判女巫吗!怎么还会有男人! 你忘了女巫之心那个审判案了吗?白柳语气波澜不惊,在那之后,除了被审判的女巫,和女巫有关系的人也都会被审判。 除非你是指证女巫的人,不然你的家里如果有一个女巫,那你一定会被牵连进去。 法官位置上的主教砸了一下法槌:肃静! 被告,你的妻子在三日前被指控为女巫后当庭叛逃了,在那之后,你是否有暗中协助过她? 被绑在柱子上的男人抖了一下,没说话。 主教用力地砸了一下锤子,他的语气低沉了下去:回答我,被告,不然你会以协助女巫的名义被一同宣判为有罪! 你的家产会被教廷当庭没收以示惩戒,而你,会被处死,或者送到边界线做苦力至死,才能赎清你迎娶了一个女巫的罪孽! 但我们也不会完全不给你选择,毕竟你也是受害者。主教的声音变得缓和,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有两个选择。 第一个选择是永久地和你的女巫妻子划清界限,当你看到她的时候第一时间向教廷检举,并且现在贡献出你一半的家产,向教廷购买圣水,当庭饮下洗清你身上女巫下的魔咒,并发誓从此以后你永远归属于教廷,作为教廷的一员而服务,致力于杀死见到的所有女巫。 第二个选择 主教的声音一顿,明显冷了下去:那就是你认罪,我们像审判女巫一样用圣火审判你,以及你的其他家人。 你的选择是什么? 所有人都看向了这个被绑在柱子上的男人,全场安静了下去,只能听到这个低着头的男人急促凌乱的呼吸声,表情迷茫又狂乱,仿佛一头正在挣扎的困兽。 恋耽美 ——(177) 隐藏在暗处的幼真呼吸也乱了,她死死地盯着这个男人,表情是和这个男人如出一辙地自我挣扎。 女巫区三天前接收了一个女巫,应该是他叛逃过来的妻子。利亚轻声说,那个女巫说,她的丈夫和其他家人都帮助了她叛逃。 她一开始很后悔叛逃,因为除了她之外,她的所有家人都会被审判。 但比起后悔来说,她更害怕的是看到她的家人审判的结果。 是背叛她,是吗?幼真深吸一口气,她抬手擦了一下自己发红的眼睛,语气讥讽又带着哭腔,我们可以帮她救下她的家人,让她的家人不会遭受伤害,但她的家人可不一定会选择被我们救下这个结果。 他们会选别的,他们会选择站在我们的对面他们不会跟我们走的。 幼真说这句话的时候手都在抖,声音也在抖:就像是当初我去救我的家人一样。 利亚无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我那个男人抬起头来,几乎是嘶哑地问,我可以都不选吗? 我可以把所有的家产都给你,但我不想成为教廷的一员,去猎杀女巫,可以吗? 主教冰冷地拒绝了他:这里只有女巫的敌人,和我们的敌人两种人。 你不是女巫的敌人,那你就是我们的敌人。 审判团宣判。 法槌重重落下。 男人的背后也是齐刷刷的【有罪】牌子这些陪审团成员在审判了一个女巫或者一个和女巫有关的人之后,他们能分到被审判者的一部分财产,作为教廷的奖励。 唐二打眉目凝肃地看着男人脚下被放置的柴火:我们救吗? 等。白柳语气不疾不徐,她们救我们才救,她们不动我们不动。 与此同时,利亚看向目光挣扎,表情凝固的幼真,低声询问她:这个选择,我们救吗? 幼真死死地盯着这个男人的脸,牙关紧紧咬着,她胸膛剧烈起伏了两下,然后在火炬点燃的一瞬间,拔出了身后的弓箭,对准了坐在高台之上主教的头颅,语气凌冽又冷酷地说: 这个选择并不让我满意,原则上我不想救任何一个男人。 但是原则上我也不想放过任何一个贱人。 女巫准则第四条。幼真咬牙嘶吼出声,不可无视无辜者的审判! 弓箭被放出,审判庭顷刻大乱,白柳眼神一动,他迅速下令:配合她们进攻。 一阵兵荒马乱的营救之后,白柳上前放下了绑在柱子上的男人,在教廷二次反扑之前,压着这个还没反应过来的男人迅速和女巫一起撤退出去了。 紧接着,双方碰头了。 幼真劈头就质问:你们怎么还跟着我? 白柳迅速地举起了双手投降,并且无辜地表示:我只是救下了这个人想问一下你们准备怎么放置他们? 幼真和利亚两个人在看到那个还没反应过来,身上有烧伤的男人的时候,目光都是凝滞般地一顿。 处理男人,一直都是所有女巫的难题。 为了保护女巫,女巫区不接收男人,但有时候她们的确会从审判庭里救下女巫们的男性亲属,比如父母,比如兄弟,再比如丈夫这些男人在庭上一般都是做出了站在女巫这方,会被烧死审判的抉择,才会被幼真她们救下。 但问题随之而至,她们虽然救下了这些男人,但如何放置这些男人一直都是个难题。 宝拉目前是女巫区周边开辟一个区域用来放置这些男人,但女巫区的污染很重,这些男人在那里待着也并不安全,但又不可能把他们送回安全区 而且这个区域已经满了,这件事情目前在即将大战的背景下被搁置,现在彻底陷入了僵局。 幼真难得顿在原地,盯着白柳一句话都不说。 白柳的腰部震动了一下,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刚刚收到的来自于刘佳仪的消息,抬起头来,微笑着提出决议: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可以把救下来的男性放置在我们这边,我们帮你们处理和审核。 你们可以当我们作为一个【服从女巫部署的正常男性】第三方组织,我们不进入女巫区,利用男性身份潜藏在安全区里,同时我们服从你们的部署,帮助你们进攻。 幼真疑惑地啊了一声,利亚微妙地挑了一下眉 这个决策,完全可行,简直就像是为现在的她们量身定制的战术一样合适。 白柳微笑着问:你们觉得怎么样? 他腰间那条来自于刘佳仪的消息是【第三方组织】。 与此同时,教皇宫。 教皇宫是整个国度最核心的处理机构,在这里,居住着教廷每一代的最高的权限者教皇,以及从主教晋升而来的红衣主教,大主教,修女等教廷核心位置人群,在女巫审判开始后,教廷的势力迅速遍布全世界,教皇宫也因此而变得越来越大到今天为止,已经是教皇宫第六次大规模翻修和扩建了,教皇宫的规模已经接近于半个城市大小了。 这一代的教皇在扩建的教皇宫有个非常引人注目的提议他将教皇宫扩建到了天空之岛的下面,并且修筑了一道天梯。 但这也并不令人惊奇,每一代的教皇都是天空之岛的主人,这次扩建可以说是让他天空之上和之下的领土都重叠了,也便于教廷人士随时上岛和下岛,而天梯之下,连接的就是教皇宫的修女厅。 修女厅是教皇宫内一处专门培育教化修女的场所,教廷内部的人会每年在全世界各地召集搜集814岁的女孩子,在近乎严苛地核验了她们的信仰,没有接触和吞食过鳗鱼之后,会将她们带往教皇宫内部培育,熟读经书和教义,养成圣洁无秽的性情后,在两到三年合格后,再送出到各个审判庭内。 修女需要保持纯洁,所以她们不用吞食鳗鱼,修女的作用是净化被女巫污染的事物和人,也包括在每场审判之后的祈祷净化仪式,修女会在被烧死的女巫面前虔诚地为她祈祷一个小时,消灭女巫的灵魂这是为了防止女巫的灵魂从身体里跑出来俯身到其他女性身体里继续作祟。 净化效果最好的都是年轻的修女,也就是十八岁以下的,那么修女到了十八岁之后,根据教义,她的净化功效就会渐渐降低,虽然仁慈的教廷并不会因此而将她们驱逐出去,但大部分的修女在这个时候都会自觉地退出教廷。 退出教廷的修女有两条非常好的出路: 第一,是她可以和一个男人结婚,并且终生都不会再被指控为女巫,因为她曾经是圣洁的修女。 第二,那就是她们拥有优先登上天空之城的资格。 所以成为修女是大部分还未被指控为女巫的少女们最好的路,没有之一,而拥有一个退出教廷的修女做妻子也是所有男性最幻想的事情当一个平民的家庭里有一个修女,他们就和女巫审判这件事绝缘了,因为修女的圣洁会净化一切。 于是生下女孩的家庭会用尽一切办法将自己的孩子送进教廷培养为修女,而生下男孩的家庭也会一开始就疯狂教导自己的孩子,你现在一定要努力,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长大之后有能力娶一个修女。 如果你不是修女,如果你的周围没有修女,那你终有一天,会被教廷审判! 也因此,修女成为了一种特别受欢迎的职业,但修女毕竟只有少部分,所以修女预备成员之间的竞争是非常激烈的就像是她们的追求者的竞争一样激烈。 尽管教义只要求修女纯洁和信仰虔诚,但教廷挑选的时候,好看和气质独特的少女总会优先得到挑选,很多父母为了将自己的孩子送进修女培育厅,甚至不惜重金给自己只有十几岁的孩子整容但很快这种行为被教廷严令禁止了。 不要去随意修改你的容貌,我们需要你们保持原有的样子。教廷挑选修女的神父慈悲地解释,那才是神赐予你的样子。 在这种激烈的竞争下,挑选出来的每个修女都是天然美丽纯洁的,而今年这一批修女里,拥有女巫审判以来最美丽的一位修女。 她并不来自于国度内,而是来自于国度外,她拥有一双亮绿色的眼睛和一头柔顺卷曲的闪金长发,这让她看起来像是琉璃彩画中伴随在神旁边的天使一样纯真这也是大家称赞她最美丽的原因,她完全符合大家对修女一词的幻想。 每当她合紧双手垂下眼眸怜悯地为前来向她诉苦的人祈祷的时候,都是那么的让人感动。 希望您的苦恼早点消散。她轻声细语,希望您的灵魂能在死亡后上天堂。 谢谢你!前来诉苦的男人感激地快要落下泪,他伸出手下意识地想要握住修女的手,但很快就在修女的躲避下,就像是突然醒悟般地清醒过来,非常不好意思地脸红起来,抱歉,我忘了修女不能接触我们这些非教廷的普通男人。 她只是单纯地笑了笑,挥手表示并不在意。 男人越发感激,他偷瞄了修女两眼,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之后才敢询问:您,请问您大概什么时候会离开教廷呢? 在这个国度里,询问一个修女什么时候会离开教廷,就像是询问她什么时候会嫁人一样。 当然!我知道我配不上您!男人很快口是心非地辩解起来,但他在修女纯真的亮绿色眼睛的注视下,解释的话显得那么力不从心,都有些结巴起来了,我,我就是随口一问!您也可以不用回答我! 离开教廷吗?修女温柔地笑起来,我今年满十六岁,你觉得我什么时候能离开教廷呢? 两,两年后?男人磕巴地回答。 不。修女亮绿色的眼睛里闪烁着不知名的情绪,她勾起唇角,语气是那么地漫不经心,当然是随时。 男人头晕脑胀,表情迷离地离开了修女厅,他和一个低着头,神色焦急又急匆匆的神父在教皇宫的内围花园里擦肩而过,这位神父推开修女厅的大门,在看到只有她一个修女后,擦了一下额头的冷汗,才喊出了声:菲比! 菲比转身,绿色的眼睛一瞬间暗沉下去:还没有找到红桃在这个游戏里身份消息吗? 穿着神父装的齐一舫被菲比那么一扫,就像是条件反射般出了一身冷汗,他弱弱地回答:没有。 菲比语气懒散地点评:你和刘集还真是两个废物。 齐一舫:QAQ。 皇后,你到底在哪里,你快来啊!我们根本hold不住菲比啊! 他们公会真是流年不利,先是在挑战赛就被抽中了,要多打一场,现在又是一登入这个副本他们和红桃之间的联络就断了,怎么都联系不上,也不知道红桃的登陆点在什么地方,强行地屏蔽了他们和红桃之间的联系,现在他们只能偌大一个地图慢慢地去搜消息,找红桃。 提坦呢?菲比随意地坐在神像下,拿了一个这些人供奉给神的苹果,咬了一大口,绿色的眼睛一扫刘集,你们没让他被发现吧? 没有没有!齐一舫疯狂摇头,我们按照你的吩咐把提坦藏在海边了!目前是刘集负责那边的教廷,没有被发现! 但皇后的确还没有消息。 齐一舫忧愁地垮下脸:这不应该啊,皇后一般都会主动联络我们的啊,这不应该我们都汇合了,她还没消息的。 菲比掀了一下眼皮:我得到了一个消息,说天空之城上有个人从称号叫红桃皇后。 齐一舫一喜:那一定是皇后了!那我们快上去找 但那人是个男人。菲比饶有趣味地扫着什么都不知道的齐一舫变得愕然的脸,几乎是恶劣地说,你也知道,游戏里不能改性别,那你觉得,或者说你希望 这个人是皇后吗? 齐一舫表情一片空白:哈?! 菲比在欣赏完齐一舫呆滞的表情之后,无趣地收回了目光,语气又重新变得冷淡:暂时不能上去天空之城找,不知道那个地图上有什么东西,红桃都能被困在上面不能下来找我们,本身就说明那个地图有点问题了。 我们应该先从岛下面扫地图。 但,但是齐一舫的脑子已经被菲比接二连三抛出来的东西冲击地无法思考了,他只能磕磕巴巴地问,但是我们还没有和战术师汇合啊!就这样直接推吗!我们应该等到皇后和我们汇合之后出了战术再推吧 为什么非要等他?菲比不耐烦地打断了齐一舫的话,她抬起头,明明是纯真的面孔,眼神和话却十足冰冷,他自己不能从岛上下来找我们,那也是他自己废物。 现在是联赛,我可没有留给等废物的时间。 齐一舫傻了,他急到快哭出来了:菲比,但我们没有战术师啊!联赛没有战术师怎么打?! 恋耽美 ——(178) 呜呜呜,他到这个时候就会很怀念佳仪,佳仪也会做他们的战术师,但好歹是有商有量的,菲比是那种强势到完全没有办法插话的类型,除了红桃可以勉强和她平起平坐地交流以外这主要也是因为红桃的面板比菲比高,菲比是那种可以为了胜利直接当场送你走的类型。 不管你是谁。 只是红桃不在,为什么没有战术师?菲比奇怪地看他一眼,我不是人吗? 齐一舫简直想抱头惨叫他就知道!! 只要带着菲比出赛,每一场比赛都是一场大型的谋朝篡位菲比会不断地从红桃手里抢夺战术师权限,甚至有时候会对红桃动手,全赖红桃经验丰富能抗住。 这也是之前红桃没有让菲比进入战队的原因。 菲比是一个攻击力和野心都非常强的玩家,行动力和进攻性堪称强悍,虽然是辅助的个人技能,拿的是【控制】位,但【游走】和【主攻】的位置全能打,可以说是一个天才般的全类型玩家,在某些方面甚至强于当初的刘佳仪,和白柳和逆神他们是一个级别的玩家,每次都把他们这些跟不上速度的队友拖得要死。 她是天生的战术师齐一舫不止一次听到过皇后这样评价菲比。 但菲比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她的战术太激进了,很容易死队友。 换句话说,就是队友太弱了。 齐一舫作为一直被菲比嘲讽为【废物】的队友,是真的很恐惧菲比拿控制权的,红桃打战术会相对温和一些,不会激烈进攻,而是重防守,至少会顾忌一下他们的能力极限,但菲比完全就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她根本不在乎他们的死活。 但现在红桃不在了,整个场子上根本没有能压住菲比的人了!! 菲比轻快地从神像下的台桌跳了下来,她扔开啃完了的苹果核,略显愉快地拍了拍双手,亮绿色的眼睛笑得弯弯:红桃不在正好,我一点也不喜欢他那种软弱的打法,一点也不爽。 他现在被困在了岛上出不了,如果他识相一点,想赢这场比赛,最好现在就把战术师权限下放给我。 当然不下放也没关系。菲比无所谓地耸肩,只要等到他在岛上撑不住死了,离开这个游戏,战术师权限也是我的。 她双手合十,闭眼虔诚祈祷:主啊,那我现在就希望红桃下地狱。 ?!?齐一舫又害怕又想哭,就像一个家长离家出走只能和欺负自己的坏孩子待在一起的可怜小孩,他只能瑟瑟发抖地小声反驳,菲比,皇后好歹是我们的会长吧?你这样咒她会不会不太好啊? 会长吗?菲比眼神浅淡地斜眼一扫齐一舫,突然纯真地勾唇笑了起来,说不定马上就不是了呢。 齐一舫一怔:皇后马上就不是会长,是什么意思? 那个软弱的家伙。菲比甜美地笑起来,她双手合十抵在颌下,脸上全是圣洁的光晕,为了逃避他不想面对的东西,在今年的比赛之前就把公会继承人的权限给我了哦。 只要他真的死了,我就是国王皇冠会长了。 所以请他快点下地狱吧。 齐一舫这下脑子真的完全空白了:什么?!皇后把会长权限给你了?! 菲比的系统面板震了一下,跳出了一行提示: 【系统提示:玩家红桃皇后将队伍的战术师权限转交给您,请您谨慎部署,带领队伍赢得胜利!】 真是红桃风格的软弱做法啊。菲比很轻地嗤笑了一声,她笑着对表情快要痴呆的齐一舫晃了晃手上的系统面板,现在战术师权限也是我的了。 跟我走吧,废物队友。 观赏池。 王舜看到菲比头上出现战术师标志的时候,倒抽了一口凉气,和他反应一致的还有观众席内大批观众。 这下就连主持人都看麻了,他面容恍惚地看着大屏幕,对着话筒说话都有点断续:国,国王公会也将自己的战术师权限下放给了新队员 所以这是什么?! 主持人不可思议地说:两家的新生战术师决斗吗?!在决定两家是否能进季后赛的关键赛场上?! 观众席窃窃私语: 哇靠,新人对决,那谁赢谁输还不一定呢? 我已经想不明白这两家会长是怎么想的了? 只有我一个人在意刚刚修女说的,皇后死了她就是新会长了吗?!这是怎么回事!? 坐在王舜旁边的袁光也紧绷了起来,他是代表合并之后的拉塞尔公墓坐在这里的,之前白柳下放权限给刘佳仪的时候他就因为这个操作晕了一下,现在对方也下放了,他脑子就更晕了,不得不扶住王舜,问他: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没想到皇后居然这么快就把公会和战术师的权限给菲比了。王舜的脸色略沉,我只知道很久之前她就不想做会长了,所以才会挑选佳仪做继承人,培养她接过自己的权限。 袁光一怔:不想做了?为什么?她是这个游戏里最强的玩家之一啊?! 不知道。王舜沉重地低下头,他双手交叠在自己的身前,沉默了片刻,才开口,皇后的技能会让我在直视她的时候,变成我最欲望核心里想看到的那个人,所以我从来没有成功试探过她的想法。 一个正值能力鼎盛期的顶级玩家,为什么会放弃自己的地位呢?趴在栏杆上的丹尼尔百无聊赖地问道,他转头看向岑不明,喂,会长,你看起来好像什么都知道,知道为什么吗? 岑不明抱着胸,不冷不热地斜眼扫丹尼尔一眼:关于国王公会的事情,难道不是应该你更清楚吗? 那个危险的修女,是你的妹妹吧? 从生物关系上来讲,她的确是我妹妹没错。丹尼尔表情略为抗拒地看着大屏幕里的菲比,烦闷地啧了一声,但从各方面来讲,比起妹妹,她的身份更为准确的定义应该是我的竞争者。 而且还是一个相当强有力的竞争者。 岑不明轻微地挑了一下单边的眉:虽然我对你的家事没有兴趣,但如果你要讲,我也可以听一听。 多么欲拒还迎的八卦句式。 丹尼尔没忍住换了个手拖下颌,他盯着大屏幕里的菲比一会儿,苹果绿的眼神暗沉了下去。 我现实里的身份你应该知道了吧,会长?不用我再给你介绍一下我的背景了吧?丹尼尔声音突然地响起。 岑不明冷淡地点了一下头:知道。 一个势力大到其他世界线的白六都会主动去合作的军火贩子,会用一种堪称残忍的方式,就像是驯兽一样从自己的后代中选取继承人。 而丹尼尔就是这些互相厮杀的后代的优胜者,他在他父亲死后继承了整个集团,成为了白六手中最好用和最容易擦枪走火的一把枪。 我的父亲有很多情人,他并不在乎这些情人,也不会让他们进入我们的家族,但他会将这些情人生下的他的孩子都带回来,从我们开始走路的时候就教我们把枪和射击。丹尼尔歪着头,语气随意地说道,我的母亲是他第一个娶进门来的妻子,然后我五岁的时候,因为她背叛了他,在床前祈祷的时候被他杀了。 菲比的母亲是他的第二任妻子,他将菲比的母亲娶进门的时候,菲比已经在辛奇马尼家族里养到五岁了,那个时候我差不多七岁。 丹尼尔顿了一下,他仿佛是觉得有趣,开始和岑不明玩起了问答游戏:你觉得为什么我的父亲会在一众情人中选择迎娶的菲比的母亲做他的第二任妻子? 岑不明静了一下:不知道。 总之这小疯子的家族里不会有什么可以常规推断的事情。 是因为菲比。丹尼尔姿态懒懒地向后靠,我的父亲本来是准备娶另一个男孩的母亲他的另一位情人。 但是菲比改变了他的想法。 丹尼尔抬起头,他望着大屏幕里的菲比,语气晦暗:才五岁的菲比简直是完美地继承了他的基因,甚至是超越了他,她残忍,强大,冷漠,在爬的时候就会紧紧抓住枪不放,对任何可以掠夺,让她向上爬的东西都有与生俱来的掌控欲,和其他只会哭闹的继承人比起来,菲比简直就像是另一个物种的生物一样优秀。 菲比的优秀打动了我的父亲,尽管辛奇马尼家族里从来没有女性继承人,但菲比让他动摇了。 他决定迎娶菲比的生母,给菲比的继承人位置铺路。 在我十三岁,菲比十岁的时候,我们家族进行了继承人试炼。丹尼尔望着大屏幕,语气平静地叙述,试炼内容很简单,就是朝十米外活人头顶着的苹果开枪。 这些活人是当时我们的最亲近的养母,所有孩子都是哭闹着上场的,除了菲比。 尽管她要开枪的活靶子,那个站在她对面顶着苹果的活人是她的生母。 我们一共要开十枪,会有人给我们更换苹果,有些孩子在开第一枪的时候就崩溃地停下了,场上不断有人受伤又被拖下去抢救。 场上只有两个开完十枪的孩子,一个是我,一个就是菲比,我的活靶子是我当时的佣人,他没有受伤,最后哭着离场了,我开到第六枪的时候喊了暂停,休息了一分钟。 丹尼尔顿了一下:菲比没有喊暂停。 她就那么平静地举着枪,对准自己生母头顶上不断被更换下来的苹果,精准无比地开了十枪。 在第三枪的时候,她的母亲支撑不住了,崩溃地跪地开始哭泣祷告,说希望这一切停下,我的父亲问菲比需要暂停休息吗,菲比说不需要。 她说,把妈妈固定在原地,继续换苹果吧,很快就结束了。 岑不明沉默了。 丹尼尔抬头:现在菲比依旧是辛奇马尼家族的头号继承人。 不过她似乎不满意要等到她的父亲死亡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所以丹尼尔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对于在游戏里看到她这件事,我并不惊讶。 你刚刚说,除了修女,场上所有孩子都哭了?岑不明若有所思地反问,所以你也哭了? 丹尼尔: 第529章 女巫审判(日+264) 游戏中。 齐一舫小心翼翼, 眼巴巴地跟在菲比后面:我们真的不去救皇后吗?她都把权限给你了,那她的情况应该很危急了吧?不如我们上天空之城看 他把权限给我,是知道我的优势大于他。菲比打断了齐一舫的碎碎念, 她用余光扫了齐一舫一眼,他早就该这样做了。 他那种一味防守的软弱打法, 永远都不可能获得胜利, 只会磨损自己。 靠【盾】也不能说是软弱吧齐一舫辩解的声音在菲比毫无情绪的眼神注视下渐渐消散了,我们也拿到了第二的 如果这个战术是对的, 为什么红桃要让我入队?菲比轻描淡写地反问, 为什么要把会长继承人的身份和战术师的权限给我? 红桃这样做只能说明他自己也知道他那样赢不了, 他在用我帮他谋取胜利,那不正是证明我的做法是比他更正确的吗? 齐一舫又是着急又是难受:我还是不明白,皇后明明还能打啊, 她那么年轻,为什么那么着急把公会给你继承啊? 她是要离开公会去做什么吗? 他不是要离开公会,他是想离开游戏, 他想逃避这一切了。菲比语气浅淡地回答,所以他一直在找继承人接管公会, 先是女巫, 然后是我。 离开游戏?齐一舫不可思议地反问,还有离开游戏的办法? 菲比语气平平地回答:当然有了, 我们周围不是每天都有很多人离开游戏吗? 齐一舫懵了:我周围?!他们怎么离开的?!我怎么不知道?! 除了联赛赢到最后许愿可以离开游戏,还有什么办法能离开游戏? 死啊。菲比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她脸上带着那种祈祷时的温和笑意望着呆愣的齐一舫,死了也能离开啊, 你忘了吗? 齐一舫停在了原地,他表情一片空白地反应了几秒之后, 才意识到菲比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是说齐一舫无法置信地质问菲比,你是说皇后想死?! 恋耽美 ——(179) 不然呢?菲比耸肩,除了死亡,还有什么理由会促使一个正值实力巅峰的统治者去寻找继承人呢? 为什么啊?!齐一舫要抓狂了,他心神俱震,瞳孔涣散,为什么皇后要寻死啊?! 菲比脸上带着那种怜悯又漫不经心的笑,回答:因为他软弱啊。 无论他找了再多的【盾】来保护自己,他依旧软弱到无法面对这里,无法面对自己了,无论游戏里,还是游戏外。 菲比修女! 远远的,修女厅对面,有个穿着主教衣服的人在喊菲比,他正在挥手,声音带着急切:请您快过来! 教皇在天空之岛上遇袭了!女巫正在进攻所有审判庭,我们需要您的帮助! 菲比眉梢轻挑了一下:教皇遇袭? 她要是得来的消息没错,这个教皇就是当年检举了一代圣女队队长全宝拉的那个神父晋升而来的。 因为这人创新性地提出了【女巫之心】这一概念,可以说是倍数级地扩大了女巫审判的规模,增加了教廷通过审判女巫和女巫家属敛财的速度,还成功地将当年具有威望的全宝拉作为女巫打压走了,进一步地奠定了教廷的地位,可以说是教廷的大功臣,于是晋升速度就像是坐火箭,很快就晋升为了教皇。 这位教皇尽管很遭人恨,但他非常惜命,据说身上有不少针对于女巫的秘密武器,不少女巫和女巫家属去偷袭他,无论准备得多充分,对他使用多么可怕的巫术,都对他无用,反而惨死于他手下,而他却毫发无伤听起来简直像是个叠满了【免伤】和【反弹】buff的大boss,已经很有没有人去袭击这位周身仿佛有护甲的教皇了。 这次遇袭,倒是第一次听见。 而且还是天空之岛上遇袭。 这个世界的普通npc已经震慑于这位对女巫攻击分毫不入的教皇的威严,这位教皇的存在让他们更加信服神存在并且庇佑着教廷的人,越发不敢忤逆教廷,更不用说在教廷的筛选之下才能登上天空之岛的那些人了,不会有谁想不开去袭击教皇的。 除非这位袭击教皇的人有实力和自信一照面就杀死这位教皇。 菲比眯了眯眼她怀疑这个袭击是红桃做的。 但如果这个遇袭是红桃做的,这个教皇不应该是遇袭这么简单,应该是遇害了而且是被碎尸万段,千刀万剐那种级别的。 所以发生了什么?天空之岛上有什么?为什么这个教皇没死? 天空之岛上。 红桃被一群人压着半跪在地,他周围是散落开的一堆扑克牌,脸上是凌乱的刀痕,地上是一堆被用完的游戏道具。 他及肩的长发从脸侧滑落到神情,眼眸在昏暗的烛光下看去,红紫交错地潋滟着,嘴唇上是干涸的血渍,被他舔去之后,他缓缓抬起头,看向对面坐在椅子上的人这人穿着一身教皇的行头,长着一张他熟悉的脸,熟悉到让他忍不住开始发笑,于是他真的笑了起来。 不得对教皇无礼!有人怒不可遏地抬起权杖狠狠给了他的脸一下。 于是他被扇得别过脸,嘴角滴落鲜血,红桃用舌头缓慢地顶了一下自己被权杖头柄打得酸麻的腮部,笑声越发地止不住,几乎到了一种癫狂的地步。 实在是太好笑了,他做梦都多少年没梦到这个场景了,居然在这个虚假的游戏里又一次见到了。 你!这人还要打,被坐在宽大沙发椅内的教皇抬手阻止了。 这位面容慈爱的中老年教皇望着红桃,语带一种莫名的垂怜:他毕竟是我的孩子,不必如此。 但他袭击了您!教皇大人!旁边那人义愤填膺地指责,这个肮脏的女巫之子居然想杀了我们所有人! 如果不是我们有神的庇佑,我们就死在他手里了! 红桃撩开眼皮,他抬眸看向教皇和这群红衣主教头顶正在旋转的怪物书面板: 【《女巫审判怪物书》刷新教皇(天空之城主人)(1/4)】 【攻击值:对教廷成员攻击减弱,一次可削弱一位教廷成员百分之十五的血量,对女巫及被审判者攻击力增强,一次可削弱对方百分之二十血量(战斗方式已经由战斗解锁)】 【攻击方式:神圣权杖,审判之语】 【弱点:??(未探索)】 【系统提示:因为玩家红桃锲而不舍的攻击,解锁《女巫审判怪物书》第一页《教皇》】 【注:应该npc因为引领了女巫审判时期的到来而晋升为教皇,获得了神谕赐福防护罩,可无视教廷统治区域所有男性和被审判过的所有女巫的攻击,并在特殊情况下可触发反弹攻击。】 【系统提示:玩家红桃,您因为同时是被审判过的女巫和教廷统治区域的男性,所以您对教皇的每次攻击都会触发反弹机制,被反弹到您自己的身上,请您慎重攻击。】 【《女巫审判怪物书》刷新红衣主教(天空之城贵客)(2/4)】 【攻击值:不可攻击教皇,对教廷成员攻击一次可削弱一位教廷成员百分之十的血量,对女巫及被审判者攻击力增强,一次可削弱对方百分之十五血量(战斗方式已经由战斗解锁)】 【攻击方式:法槌,教义朗诵】 【弱点:??(未探索)】 【系统提示:因玩家红桃锲而不舍地攻击,解锁《女巫审判怪物书》第二页《红衣主教》】 【注:因该npc因为审判女巫无数,获得了神谕赐福防护罩,可无视教廷统治区域所有男性和被审判过的所有女巫的攻击,并在特殊情况下可触发反弹攻击。】 【系统提示:玩家红桃,您因为同时是被审判过的女巫和教廷统治区域的男性,所以您对红衣主教的每次攻击都会触发反弹机制,被反弹到您自己的身上,请您慎重攻击。】 真是太有意思了。红桃歪着头抬起来,他的眼睛亮得惊人,脸上一点颓势都没有,而是带着笑地看着教皇那张熟悉的脸,好久不见,我的父亲。 过了这么多年,我居然又受到了你的钳制。 那这次你猜猜 红桃转动着手腕,他被人吊起来的右手上两指闪出一张扑克牌,同时他撩开眼皮,几乎是慵懒地笑起来:我会多久毁掉你的岛? 与此同时,女巫区。 击退了教廷的全宝拉带着刘佳仪重新回到了女巫区内,她摊开一张地图,开始严肃地和周围的人商议接下来的进攻事宜。 刘佳仪在旁边看着,她看着看着,突然蹙了一下眉,拉了一下全宝拉的衣角: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全宝拉转头看她:什么问题? 这个位置是教廷的核心位置吧,下面是教皇宫,上面悬浮着天空之城,一般来说应该先攻打这个地方吧?只要打下这个地方,教廷的主要成员就都被歼灭了,剩余的审判庭不成气候,再慢慢清都可以。刘佳仪不解地提问,为什么你们的所有进攻路线都绕过了这里? 全宝拉脸上的神情静了下来,其余女巫没有全宝拉的情绪控制的那么好,有几个脸色一下就沉了下去。 刘佳仪敏锐地意识到了不对:这个地方,是有什么不好打的地方吗? 全宝拉沉静片刻,还是开了口:只要上过这个岛的所有人,都对女巫的攻击免疫,甚至在有些时候还可以反弹我们的攻击。 上次我筹备了一支小队去登过一次岛。全宝拉紫色的眼睛黯淡了一瞬,大家都用尽全力了,但却 旁边有个女巫咬牙地小声说:只要被审判过的女巫,对他们的攻击就都无效! 我叛逃到女巫区这么多年以来,想要登岛很多次。全宝拉声音很轻地说,在意识到女巫无法登岛之后,我们甚至还从被救过来的男性里组建了一支队伍,但还是没有办法攻击到他们。 有人说,天空之城是离天堂最近的地方,他们因为审判了我们,做了对的事情,所以被神庇佑,神赐予他们天空之岛,保护上岛的人不受我们这些邪恶女巫的伤害。 刘佳仪几乎一瞬间就反应过来这岛上应该是大小boss,身上还叠了护甲。 而且这护甲还特意针对了女巫。 刘佳仪望着地图上那座漂浮的岛屿沉思着如果被审判过后的女巫不能攻击,本地居民的男性也不能,那这个地图里能打boss的身份就只有两种了。 第一种是教廷内部的人。 第二种就是还没有被审判的女巫比如说她。 但这两种身份都有点麻烦啊,刘佳仪微微眯了眯眼难怪女巫们对这个地区一直按兵不动,这是一个完全针对她们而形成的区域。 我这种没有被审判过的女巫,应该是可以攻击他们的。刘佳仪冷静地开口,但我这种还没被审判过就自己加入女巫区的人很少见,根本无法聚拢成一支队伍攻打上天空之岛,是吗? 全宝拉静了一会儿,然后点头:是的。 还没有被审判的女孩子,哪怕已经有女巫的征兆,那也是不会轻易叛逃,加入女巫区的,她们会想尽办法掩饰自己,直到被审判那一刻到来位置。 教廷内部的人也是可以攻打上天空之城的。刘佳仪若有所思地说,但教廷内部的人你们接触起来太危险了,哪怕你们能策反一两个内应,但也无法形成规模,组成战队。 但天空之城又是整个教廷的核心运转区域,如果不打上去,审核女巫的越多,有资格登上去的红衣主教就会越多,她们无法对抗的,拥有护甲的人就会越多。 现在的切入点有两个,第一个就是从教廷内部切入。 教廷内部有个非常好的切入点,那就是天空之城上那群常驻的修女。 全宝拉似乎早就考虑过了这个问题,她条理清晰地叙述:我们尝试过联系天空之城上的女孩子们,她们上去之后就再也下不来了,这和教廷一开始和她们说的并不一样,也不是像教皇之前对她们说的,让她们在上面自由挑选伴侣,选择其中自己喜欢的那个,然后幸福地和对方永远在一起,而是要每个星期,甚至每天都要被不同的男人挑选,然后陪伴对方。 但是她们无法离开天空之城,无法和外界联系,自然也无法告诉那些岛下还想上天空之城的女孩子们上面的景象。 而你们女巫虽然知道上面是什么样子。刘佳仪冷静地补充完宝拉的后半句,但你们说话,根本没有人相信。 并且在这种极端的情况下,天空之城作为还没有被审判过的女性居民们唯一的净土,她们除去女巫之外的最好退路,有人诋毁天空之城,就相当于诋毁她们的最后一条生路,她们是不会相信的。 全宝拉没有说话,她的神情有种静止般的娴静,眼帘微微垂下,仿佛有些难过,隔了很久,她才轻声开口:为什么大家不愿意相信女巫说的话呢? 大家宁愿相信教廷随意的审判,也不愿意相信女巫冒死地挣扎,为什么呢? 因为没有人会听被审判者的言论,会觉得对方都是对自己罪行的争辩。刘佳仪语气淡淡地回答,当你打上天空之城后,洗刷整个国度所有审判庭的时候,也没有人会听教廷的话的。 全宝拉深吸一口气:但打上天空之城是一个大难题,虽然我们可以联系到上面的女孩子们,但她们从来没有吞食过鳗鱼,并不是女巫,面对教廷那群人没有反抗的能力,被教廷那群人控制得非常严密,我们要见她们一面都很难。 但这的确是一个切入点。刘佳仪语气一转,还有另一个切入点可以给我们用用。 全宝拉一怔:什么切入点? 刘佳仪抬起头,面对全宝拉闪闪亮盯着她的紫色眼睛,她的眼神语气都忍不住开始有些飘忽:但我不确定你们能不能接受用这些人作为辅助工具切入。 就是一群被当做预备女巫,从异国他乡运输而来的男人。 他们不是本地人,不归属于教廷,所以对岛上这些人的攻击应该是有效的。 别国的男性吗?全宝拉很轻地点了一下头,她认真地回答,我会认真考虑一下这个提议的,但我们这边还有另外一个更快速直接的解决办法。 刘佳仪问:什么解决办法? 【女巫之心】。全宝拉的语气很郑重地说道,我们这里有一本【女巫准则】,里面写会有一个强大的女巫在极致的痛苦和仇恨的淬炼下,将自己的原本没有实体的灵魂淬炼成一颗红宝石般的心脏,而只要将这颗心脏放在天空之城最高的巴别塔之上,心脏放出的光芒就会破除教廷的所有保护,那个时候我们就可以 恋耽美 ——(180) 旁边有个女巫猛地拔高了声音打断了宝拉有些激动的讲述,对方非常担忧又非常严肃地望着宝拉:【女巫之心】只是传说故事而已,宝拉,你不准再看了! 如果再让我们发现你偷偷看这个传说故事,私底下用什么所谓的痛苦修炼来淬炼自己的灵魂,那有你好看的! 全宝拉忍不住争辩:但是【女巫准则】里其他的东西都是有用的,我们也从里面学到了很多巫术,如果【女巫准则】中的【女巫之心】真的存在,那只需要一颗心脏,大家就不用再那么辛苦了,一次攻岛就能成功! 但【女巫之心】的提取要求是【灵魂离体】!那位和宝拉争辩的女巫也忍不住拔高了声音,那代表你要死!宝拉! 你要死了,灵魂变成心脏,我们才能拿到你的【女巫之心】! 第530章 女巫审判 刘佳仪捕捉到了这个关键的词汇:女巫之心? 你不要听宝拉说这个。旁边那个女巫苦口婆心地劝道, 这只是一种传说中的物品,据说可以破坏教廷对我们的所有防护,但根本不知道存不存在, 也从来没有人见过这个东西,我们不会寄希望在上面的! 但我觉得能战胜一切的【女巫之心】一定存在。全宝拉眼神坚定无比, 她笑了笑, 仿佛开玩笑般说道,我被教廷那群人誉为【第一女巫】, 万一【女巫之心】就在我身上呢? 女巫警告地看向全宝拉:宝拉! 全宝拉投降般地举起双手, 小声地说:好啦好啦, 我知道你们不喜欢,我不说了。 与此同时,刘佳仪看向自己刷新了的系统面板: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刘佳仪获得关键信息如果获得(女巫之心)。】 【只有当一个女巫死后, 灵魂脱离身体不散,而凝结而成的心脏才能被称之为(女巫之心),可破除全体教廷成员防护。】 刘佳仪的眼神眯了一下这个说明 那岂不是说他们要杀死女巫, 才能得到对方的心? 宝拉!幼真的声音远远地传来,有些兴奋, 我们回来了! 全宝拉转过头, 在用眼神确认了每个人都回来后才露出笑容:看来这次每个人都大显身手了。 那是当然!幼真得意地笑起来,眼神闪闪亮, 我们这次把所有被审判的女巫都带回来了!一个都没有漏下! 全宝拉看向旁边的利亚:那那些家属呢?你们带回来了吗? 利亚和幼真都齐齐诡异地沉默了一下,她们之前虽然都会把那些男人救下来,但基本都不会往女巫区这边带,基本救下就跑, 不过每次宝拉都会问。 看见她们表情,全宝拉又是无奈又是哭笑不得, 她叹息一声:你们又把人家丢审判庭外面了? 我等下去一趟把人带回来,带去女巫庇护区吧,他们也是教廷的受害者,没必要迁怒到他们头上。全宝拉顿了一下,很多还是孩子,只有几岁,你们不该这样做的。 很多被审判的男性都是【女巫之子】,前脚母亲被审判了,被教廷宣判为女巫后处死或者叛逃,后脚就是他们,这些孩子基本都不超过十五岁。 幼真小声地辩解了一下:一般孩子我们还是带回来了的。 她们都知道当初宝拉是怎么被审判的,宝拉的孩子现在都还被当做【女巫之子】,禁锢在天空之岛上做那群人的皇后。 所以幼真再怎么不喜男人,在看到这些被审判的,年幼的【女巫之子】的时候,她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当初那个被神父污蔑有【女巫之心】而被审判的婴孩,而出手救下他们带回来。 因为不带回来,谁也不知道这些孩子会不会也因为过于美丽的外表,或者其他的原因,而被带上天空之城。 但这次怎么没有呢?全宝拉轻声询问。 幼真顿了一下,她和利亚对视了一眼,深吸一口气,才开口道:因为有个奇怪的组织接纳了他们,我觉得他们是更适合收容被审判男性的地方。 一个奇怪的组织?全宝拉微微蹙眉,什么组织? 利亚和幼真把所有的事情都和全宝拉说了,全宝拉几乎在一瞬间就意识到了什么,她转过头看向她背后,眼神游离的刘佳仪,语带笑意:这就是你说的,可以作为另一个切入口的别国男性? 刘佳仪强忍住自己捂脸的冲动,很艰难地嗯了一声。 承认认识这么一群奇形怪状的男人真的好丢脸。 你认识这群男人?!幼真惊愕地看向刘佳仪,她也很快反应了过来,不可思议地问,你该不会就是那家伙说的,愿意为了你屠神的,治疗过他的女巫吧?! 刘佳仪抿唇,点了一下头:如果他没有认识其他的女巫,那应该说的是我。 幼真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诶,是你认识的人啊?早说一声啊 她一直都好针对他们,最后还是把那些男人丢给他们,然后把他们凶走的。 不用。刘佳仪抬起头,她语气平和,如果他们连和你们和平相处都做不到,也做不好辅助女巫的工作,你们也没必要看在我的份上特意善待他们。 他们连这点诚意都拿不出来的话,不配得到你们的善待。 幼真楞了一下,全宝拉看向刘佳仪的眼神一动,这才露出一个真切的笑,她转头看向佳仪,伸出手用一种合作的态度说:我能见见他们吗? 刘佳仪伸出手,矜持地和全宝拉握了一下:如果你愿意的话,他们随时听命。 全宝拉眨眨眼,她笑了一下:那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刘佳仪在心里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是愿意见一面白柳他们了。 之前她提议的时候,全宝拉虽然说了要考虑,但明显是一个非常靠后的考虑选项了这位看起来温和好相处的女巫负责人其实心思缜密又警惕,她的头脑非常清醒,在还没有处理好这群被审判男性和女巫之间关系之前,是绝对不会轻易开让男人进驻女巫区这个口子的。 这也代表她不会随便接纳一群来路不明的异国男性来帮助自己。 但现在幼真的态度让全宝拉重新考虑了这件事情作为一个游离在女巫区外的第三方组织,这群人还有能力保护被审判的女巫之子等年幼的受害者,更好地将其他男人安置在安全区内,训练他们有自卫能力,同时还可以作为一个辅助她们里应外合清理审判庭队友存在,并且因为只是辅助位,所以在女巫进攻的时候,哪怕这支队伍反水也不会对女巫们造成大伤害。 这完美解决了目前的所有问题,并且已经实行一次了,看起来运转得相当良好这也是一开始她制定的战术。 但她同时也做好了战术不生效的预备案,因为她不确定白柳和女巫队伍配合得怎么样,是否能成功打动对方。 刘佳仪看着全宝拉转身继续商讨的背影,忍不住翘了一下嘴角。 但目前看来,干得还不赖嘛,这群奇形怪状的男人。 同一时刻,这群奇形怪状的男人们正愁云惨淡地围坐一团。 他们找了他们清扫最后一个审判庭外围一个废弃的仓库,清理了里面的所有的鳗鱼一遍,然后把那些今天从审判庭救下来的男人们和小孩们安置在了仓库这里,就要准备休息了。 按理来说,这是个比较轻松的过程,不会让牧四诚发出崩溃的求救大叫:白柳,我要怎么办啊!你快帮帮我! 白柳转动眼球看他一眼:不怎么办。 但是我真的不会带孩子啊!!牧四诚真的要抓狂了,他怀里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四五岁的小孩子,现在正埋在他怀里,抓住他的头发哇哇大哭,妈妈!我要妈妈!你们不是说跟你们走就有妈妈吗! 我妈妈呢! 牧四诚要疯了,他被哭得脑瓜子嗡嗡震动:妈妈会有的!我一定找到你妈妈!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是的,没错,他们都在带孩子。 这些从审判庭上被救下来的【女巫之子】有六个,最大的也不过才六岁多,有两个才两岁,路都走不稳就被带上审判庭了,根本就不懂事,法官用一种诱哄的语气问这些【女巫之子】是选教廷还是选你们肮脏罪恶的女巫母亲的时候,所有小孩子都在庭上被告席上嚎啕大哭起来: 我要妈妈! 你是坏人!你把妈妈带走了!你把妈妈还给我! 于是小孩子的审判过程异常简单和快速,除非是旁边的父亲严厉地要求他们改口供,几乎所有孩子都会被当庭宣判为【女巫之子】,被罚去做一些低等苦力的工作,当做这个国度里的奴隶一样长大。 唐二打一手抱着一个两岁的小孩子左右摇晃,这两个小孩子哭累了,在他怀里睡着了,抓住他的衣领口在梦里小声抽泣,眼睛红红的。 真是畜生。唐二打脸色凝重冷肃,但说出口的话却很轻,仿佛是害怕把这些孩子给吵醒了,居然审判这么一点大的孩子,还要用刑。 这七个孩子里有两个女孩子,一个四岁一个六岁,上庭之后,这两个小女孩可能是因为亲眼目睹了母亲被审判的过程,都非常抗拒和害怕教廷,上庭就开始哭,非常强烈地拒绝了主教要求加入教廷洗净污秽的要求,也不愿意喝圣水自证清白,最后被全体陪审团宣判为【有罪】了。 不是宣判为【女巫之子】,而是直接就是【女巫】,说是邪恶的女巫借助她们被污染的母亲来到人间,现在还没觉醒女巫意识而已,要当庭用圣火烧死,或者说鉴别她们。 现在这两个女孩子一个趴在白柳的背上,歪着头靠在白柳的肩膀上,一个趴在白柳的怀里,被白柳轻轻地拍打背部,没有安全感地蜷缩成一小团,手脚轻轻抽搐,脸上还有一点火残留下来的灰烬,也泪眼朦胧地睡熟了。 白柳垂眸看了一眼这小女孩脸上的污渍,用衣袖轻轻给她擦干净了。 木柯只带了一个,但这孩子还算安静,只是睡得很不安稳,时不时就会醒来哭一下,然后又昏昏沉沉地紧紧抱着木柯睡过去,他本来有些心疼和眼神复杂地看向着孩子,听到牧四诚痛苦的求助抬起头来,不由得好笑地说:你不要和他吵,他现在就是吓着了,哭累了就睡了。 牧四诚也要泪眼朦胧了,他被那个精力旺盛的小男孩挂在脖子,骑在背上大声哭嚎着要找妈妈要找爸爸,几乎是哽咽地看向一片静谧的白柳和唐二打:你们为什么带孩子这么熟练啊? 第531章 女巫审判 尤其是唐二打, 带两个两岁的孩子都那么熟练。 我周围有新手父亲,天天焦头烂额地查育儿经验,我也跟着看了一些。唐二打略微顿了顿, 大概知道怎么带。 牧四诚那个孩子终于闹累了,他也缩在牧四诚旁边抓住他的衣角睡着了, 他虚脱地长出一口气要平时他遇到这种熊孩子是要发火的。 但现在 牧四诚看着这小屁孩胳膊上的烧伤, 想起庭上这小男孩哭得歇斯底里地骂那个主教,说你有本事烧死我妈你有本事接着烧死我啊, 又啧了一声, 脱下外套给他盖上了。 还算有点骨气。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牧四诚一想到接下来每天都会有新鲜孩子入驻就一个头两个大, 我一个都带不过来,后面怎么办? 让收容过来的其他人带,中间也有这些小孩的亲属。白柳倒是语气平淡, 我们留个人在这里驻守就行,其余人还要出去打巡回站,审判庭每天都有新的审判案。 牧四诚火大地靠了一声:明天还有审判案?!这个什么几把审判庭, 能不能给烧了? 当然是要烧的。白柳平静,女巫区那边应该在筹备大战了, 我们等着接应就行。 说起来木柯蹙眉, 有点奇怪啊,我们登入副本后已经动静这么大了, 为什么国王公会没有来找我们,我们一点关于他们的消息都没听到? 他们在做什么? 我们登陆的队伍是女巫方,他们登陆的应该是和我们敌对的位置,也就是教廷方。白柳若有所思, 我听到的消息也的确是这样,红桃皇后登陆副本的位置在天空之岛上, 这也是教廷的核心位置。 至于为什么现在还没有动静 白柳略微眯了眯眼睛:我觉得不是没有动静,只是这动静我们还不知道。 木柯一顿:什么意思? 从目前得到的消息来看,当年那场【女巫之心】审判案审判了两个人,一个是全宝拉,一个是她的孩子,也就是所谓的圣女之子。白柳语气平静,这两个角色现在一个刚好是对方阵营里红桃登入的身份,一个是我们这边的领导者,正好一边一个。 恋耽美 ——(181) 如果这是一个公平的对抗游戏设计,那么这两个分属两方阵营的人都有极大的可能拥有所谓的【女巫之心】,而我们作为女巫阵营的人,要做的,应该就是去抢夺对方的【女巫之心】再放上高塔。 对方的【女巫之心】?牧四诚有点迷惑地凑过头来,按照你的说法,我们这方阵营不是有人有【女巫之心】吗?不能直接将我们的【女巫之心】送上高塔吗? 白柳目光浅淡地扫了牧四诚一眼:从主线任务上来看,你的想法也是可以的。 但前提是拿走了全宝拉【女巫之心】的我们,在登上天空之城前,不会被暴动的女巫们给杀死。 等等牧四诚缓慢地反应了过来,他震惊地反问,这个【女巫之心】难道不是个法器或者道具什么的吗?它不会真的是个女巫的心脏吧?! 或许比那更糟糕。白柳缓缓地举起了接收器,上面是刘佳仪刚刚发过来的一条消息,他抬眸轻语,【女巫之心】是女巫死后的灵魂凝结而成的心脏。 与此同时,教皇宫。 此刻已是夜深人静。 在空无一人的修女厅中,主教神色悲悯又难掩垂涎地看向坐在他对面的菲比,在心中赞叹一声美丽又曼妙的少女,已经长成到了可以享用的年纪。 你今年要满十六了吧?主教拉过菲比的手,像位长辈般将手盖在她的手上,轻柔地拍了两下,有考虑过成年之后的路子吗? 菲比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做祈祷状看向主教:您来,不是和我说教皇遇刺的事情吗? 这两件事是相关的。主教佯装正经地收回手握拳咳了咳,菲比,你是我们教皇宫这一代里最好的修女,关心你的去路就和关心教皇是否遇刺一样重要。 是吗?菲比不置可否,她笑了笑,那看来教皇并没有出大事了。 主教神色怜悯地握住自己胸前的十字架:教皇有神的庇佑,他哪怕受到再多邪恶之徒的侵袭,神也会因为他的功绩而保护他不受分毫伤害。 但其他人就不是这样了。 这位主教叹息一声:教皇和随行主教们在天空之岛上受到了一位固定居住者的袭击,但很快,在神的庇佑下,他们在短暂受到惊吓之后,控制住了这个突然向他们发难的固定居住者,并且准备将他关押起来。 一开始是没有任何伤亡的,但在审问这位居住者的时候,出了一些变故。。 但那位固定居住者,在那样纯洁的天空之岛上长大,从来没接触过鳗鱼,居然会使用巫术! 这位主教眉头忧愁地蹙紧:每当他直视谁的眼睛,他就会变成对方最恐惧和最想要看到的那个人,所有人都被他的巫术蛊惑了,每当他成功蛊惑一个人,他就会残忍地命令那个人用最恶毒最痛苦的方式伤害自己。 有二十一名红衣主教死于他的巫术下。 菲比的眼眸轻微一眯这是红桃的个人技能,刺杀教皇的人果然是红桃。 但这家伙平日里少有对npc和玩家使用个人技能,毕竟这人做事情又懒又精贵又挑剔,喜好使唤人,能躺着躲在盾下或者用平A慢慢折磨死对方的情况下,是绝对不会随便开大给对方一个痛快的,可以说一身奇怪的癖好和毛病。 红桃的扑克牌平A攻击在这个副本里足够杀死这些教廷npc了,为什么会第一次袭击失败,第二次开大技能才造成了伤耗? 而且才死二十一个主教? 按照红桃一贯的行事风格,如果事情到了他愿意无限制开大技能这一步,现在岛上的人应该已经被屠完了。 然后呢?菲比轻声询问,他杀死二十一个红衣主教后,又发生了什么? 他用同样的巫术迷惑了教皇!主教痛心疾首地摇头,教皇被他踩在脚下,肆意嘲笑,这个人就像是玩弄一个小虫子一样玩弄着教皇,他让被迷惑的教皇跪在地上学狗叫,让教皇去舔地上其他人死之后的血,教皇被他迷惑,毫无反抗之力地照做了。 最后他下达了让教皇吞房间里的装饰剑,杀死自己的命令,眼看教皇就要被他迷惑杀死,但他突然停下了自己的命令。 菲比轻微地挑眉:停下了?为什么? 她可从来没有看到红桃在开大技能的时候半路停手的,而且是这种一看就玩得兴起的场面,说实话,一般这种情况,菲比会觉得他们只需要等着就能赢了,因为红桃从天空之岛上杀下来,血染天梯走到他们面前。 那位主教顿了顿:教皇说是有神庇佑,所以在那个魔巫要杀死他的前一刻,神控制住了这个邪恶的魔巫。 但其实主教略微一顿,我们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停下。 我们只知道他抬头看向了房间对面的镜子,然后就完全停住了任何动作,任由我们绑住了他,将他押到了天空之城的牢狱当中,从头到尾就像是之前那个肆无忌惮诛杀众人的魔巫并不存在,就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一般,变成了一个傀儡般的木偶,再也没有反抗了。 菲比这下终于露出了一点惊讶的表情:看到镜子就停止了反抗? 这可真是个稀奇事,红桃可不是那种临门一脚会对仇人心软放下手里武器的类型,相反,此人报复心极强,又记仇又记恩,爱憎分明到容不下中间第三种情感的存在,能让他在极端恨意中放下手里扑克牌的,菲比只知道两个人 一个是他的母亲,这人已经去世十年了。 一个是当年登上天空之岛的那个奇怪客人,这人应该快要去世了。 换句话来说,如果红桃皇后不是一个玩家,而是一个怪物,那么这张名为【红桃皇后】的怪物书上的【弱点】选项,只要你能有命活着探索出来,那你就会看到【弱点】上面清晰无比地看到上面写着他母亲和那个客人两个名字。 无论是那个人,还是红桃的母亲出现在这个副本,都不太现实。 对,的确是看到镜子就停止了反抗。主教点头,所以教皇从天空之城上下来的时候,也将这面保护了他的镜子带了下来。 我之所以在这个时间来找你,是因为教皇受到了惊吓,他可能受到了一定程度的邪恶巫力侵蚀,需要净化,现在正在宫内休息,十分虚弱,你是我们最好的修女,所以想拜托你去给教皇净化一些残存的巫力。 此外。主教的面容终于严肃了起来,女巫的势力已经无处不在,竟然连天空之城上也能渗透进去,我们对女巫的反击迫在眉睫,你作为修女,是我们净化女巫的主力军,教皇此次找你,可能也有商议进攻女巫事宜的原因。 第532章 女巫审判 教皇宫正厅。 这是只有教皇和其随从才能进入的正厅, 外面被各种护卫层层把守,平日里就连一日蚊子都分不进去,在这个教皇刚被遇刺的当口, 更是密密麻麻地排布满了各式各样针对于女巫的机关和守卫。 而那个被严密保护的教皇,此刻正满脸恐惧地蜷缩在自己的座椅上, 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喘息急到快要吐出来。 那种在红桃皇后手里死里逃生的后怕感还犹如一柄剑悬在他头顶上,对方踩着他的头, 用宛如看蝼蚁一般漠然又憎恨的眼神轻慢地望着他, 低下头对他说: 到底是什么东西给了你自信, 让你说出你是我父亲这句话? 在【女巫之心】审判案之后,再也没有遭受过如此近的死亡威胁的教皇恍惚地抬起头,他的对面是那面镜子, 那面红桃看了一眼就停下动作的镜子。 在他即将在红桃的蛊惑下自杀的时候,红桃就像是定格一般停下了动作,然后被他们押进牢底。 比如敌人杀死你更让人恐惧的是, 你并不知道敌人为什么会放过你。 教皇在恐惧中颤抖地闭上了眼睛,但又不免心存侥幸地想到没事, 天空之城底部的牢狱坚硬无比, 绝对不可能有男人能从哪里逃出来的! 但同时,他有些恍惚地想到 那个被他亲手审判过的, 他的亲生孩子,是因为什么变得如此强大,又因为什么放过了他呢? 是念在他是他父亲的份上吗? 如果教皇把这句话问出口,让门外的菲比听到, 她可能会因为此人说的话实在是太好笑,而破除自己纯真的伪装外表, 哈哈地大笑出声。 这个世界上哪怕有一万个亲生人渣父亲的可怜孩子,在报仇的时候因为亲情对生父手下留情,放对方一马的恶俗复仇故事,那也必然不会有主角名为红桃的这一个。 这家伙是可以把自己养父和生父还有二十三头发情期的公马关在一起的狠角色。 男人要是敢对对红桃自作多情,那可只会自取灭亡的。 天空之城底部牢狱。 红桃的手脚被两根细而长的白色骨链吊在了牢狱两边的环扣上,他的肩膀被这个拉紧的骨链扯得笔直,动弹不得,深红色的长发从布满伤痕的赤裸后颈上滑落刀身前,血液顺着发尾滴落在地面,地面颤动了一下。 他缓缓地抬起头来,看向正上方的东西,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个慵懒的笑。 难怪和我说天空之岛底部的监狱是世界上最适合关押男人的牢狱,我绝对跑不出去,原来是因为这些东西啊。 居然把雄鳗鱼藏在了这里,做成了监狱,真是挺有一手。 红桃的头顶是一个巨大的,透明玻璃做的池子,这个池子里装满了千万根,正在不停翻腾的雄鳗鱼,玻璃池子的两边镶嵌进了天空之岛的岩石璧缝隙里,红桃就被关押在这个池子的底部,他一抬头,就能透过玻璃的底部看到鳗鱼扭动着就缠在一起的灰色身躯,就像是一根根活过来的面条,在池水里沸腾一般翻滚着。 他手上的骨链原本是困不住他的,但这骨链两边的环扣都卡在了玻璃上,只要他一扯断,这一整个池子的雄鳗鱼都会倾斜而下,倒到他身上,将他淹没,缠绕爬上他的身躯。 鳗鱼是无孔不入的,而雄鳗鱼尤其这是一种据说只要男性的肠液才能消化的怪物。 如果他不想反向吞食消化鳗鱼,那他最好就不要轻举妄动那个带红桃过来的主教如此恶狠狠地威胁他,但同时眼神深处也藏着惧意和犹豫。 虽然嘴上说这是世界上一定能关住男人的地方,但没有人知道这个地方能不能关注红桃,于是这位红衣主教小心地观察红桃的表情,发现他不仅不生气,反而脸上带着一丝隐约的笑,很轻地嗤笑了一声: 一定能关住男人的监狱?你确定? 红衣主教怔了一下,他就看到红桃转头过去,他仰头看向牢狱顶部,紫色的眼瞳中无波无澜地倒映着那些沸腾般疯狂扭动的鳗鱼,语气轻又讽刺: 关在这岛上的不是女人更多吗? 红衣主教不明白红桃想表达什么,他继续色厉内荏地威胁道:你别想逃!除去雄鳗鱼池这一层机关,我们还有另一层机关,是这个岛天然形成的,你绝对跑不掉的! 什么机关?红桃百无聊赖地歪着头搭在胳膊上,他看向红衣主教,脸上的笑居然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诱惑感,我在这个岛上住了那么久,居然不知道不知道还有什么天然形成的机关? 你愿意告诉我吗? 红衣主教迅速地别过了脸,呼吸粗重只是和那张美丽过头的脸,那双紫色的眼睛正视不到一秒,他就开始心神俱颤,神魂颠倒,多么可怕的巫术! 这座岛是被被一位很神秘的先生贩卖给教皇的。明明此刻他关押好红桃就应该离去了,但他的嘴不受控制地在红桃的询问下继续解释着,他脸上因此而生的恐惧和痴迷扭曲成一个诡异的表情,声音艰涩地说着,那位先生将岛卖给主教的时候,就告诉过教皇,这是一座永远不会落地的岛,会永远悬浮在空中,让所有人仰望的一座天空之城。 红桃脸上的表情渐渐消失,他微微偏头看向红衣主教:然后呢? 他还有说别的什么吗?比如为什么要将岛贩卖给教皇? 红衣主教摇头:没有,我们都不知道交易过程,只知道那位先生将岛贩卖给了教皇。 红桃盯着对方:他那位先生买岛的时候开了多高的价钱? 他一直都知道岛是白六卖的,但他不明白,也不懂,对方明明是一个神,随手带他出去玩耍一趟的花费和开销都十分巨额,看起来也不像是一个缺钱到需要卖岛的人,还是这样一座离奇的天空之岛。 虽然他自己知道,没有这座天空之岛,也会有别的天空之岛承装这些男人丑陋的欲望,这座岛是白六只是贩卖者,他并不知道后来会发生什么,他只是一个局外人。 恋耽美 ——(182) 但在那四年里,当红桃知道了这座岛曾经是白六的之后,岛外雷雨交加的时候,红桃忍不住看向窗外,等那个戴着面具的奇特客人踏上岛的时候,那种发自内心的期待心情里就无法自控地掺杂了一些别的东西。 就好像是白六那个第一个带他离开岛的神,带他去看海,去看天,去看人间的客人,对他伸开手,轻笑应允他一切要求,说可以的朋友,那个本应该是带给他最明亮快乐记忆的人,也在用这块曾经属于自己的领土,承装了他十余年的痛苦。 红桃无法自控地想,为什么呢,白六为什么要卖岛呢? 真的只是为了钱吗? 那位先生没有要钱。红衣主教回答了红桃,他和教皇做的是一笔无关与钱的交易。 交易?红桃一字一顿地重复这两个字,他缓慢地抬起头,什么交易? 那位先生说,他应教皇的欲望和愿望而来,他来实现教皇的愿望,贩卖给了教皇一座浮空在天空上,可以做任何事情并且不会被轻易发现的岛屿,只有你允许上岛的人才能上岛。红衣主教看着红桃一瞬间空洞的眼神,有些畏惧地后退了两步,说话声都磕巴了,但,但作为实现愿望的代价 要教皇从此以后自己和周围的人产生的痛苦,在这座岛上产生的痛苦,都要献祭于他。 【你是在向神许愿吗?】 客人笑着看向十四岁的红桃:【可以哦,你的一切愿望我都会实现。】 【但是代价是,从此之后,你和你周围的人因你而产生的痛苦,都要献祭于我。】 红桃非常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被骨链束缚起来的手指痉挛般地抽搐了一下。 那么久了,他自我逃避一般,在十八岁那次见白六的时候,都没能把这个问题问出口,他知道自己在恐惧答案。 但这答案真的来临的时候,反倒不让人恐惧了,他的情绪,大脑,甚至于灵魂都好像变成了一片空白,一片无边无际的空白。 先将岛屿贩卖给他的父亲,让他的父亲根据自己的欲望剥削岛上的所有人制造痛苦,然后再选中他,让他在反抗的过程当中再次残害这些当年剥削过他的人,制造第二次痛苦,并且诱导他不杀死这些人,通过审判的方式将双方的痛苦都无限期的延长了。 一次相当漂亮的算计,翻倍,哦不,无限倍的痛苦献祭。 从头到尾,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只是白六,这个恶劣的神在世间有意设计出来的游戏当中的一环。 红桃瞳孔涣散地看向正前方,正前方的岩石有一道缝隙,从那道缝隙里,能隐约看到岛外下雨了,有着淅淅沥沥的轻微响声,让人所有沸腾的情绪都安宁下来,就像是他向白六许愿的那个夜晚。 【我实现愿望要付出的代价是向您献祭痛苦?】红桃轻声问他,【献祭痛苦对你来说,是很重要的吗?是不是没有人献祭痛苦,你就不存在了?】 【不是,如果我真的因此而不存在了,我反倒会因此而感到愉悦。】那位客人忧愁般地轻叹。 红桃疑惑地询问:【那为什么您需要我献祭痛苦?】 【因为】客人微笑着回答他,【承装了痛苦的灵魂才有趣和美丽啊。】 那位带着奇特面具的客人微笑着伸出手,对他说:这次,你要和我去看看人间吗? 他们去了拥挤的列车上,在列车上,客人微笑着对他说:【我往那个人的镜子里放了炸弹。】 红桃好奇地看着车厢里那个举着巨大镜子的人,问:【为什么要往那个人的镜子里放炸弹?】 客人笑了一下:【因为这是我设计的游戏。】 【这样爆炸不是会死很多人吗?】红桃不解地问,【为什么要这样设计?】 客人笑着回答他 【你不觉得这样设计很有趣吗?】 第533章 女巫审判 主教见红桃突兀地垂下头沉寂了下去, 他小心地扫了一眼红桃的表情,突兀地愣住了。 红桃的脸上什么也没有,无悲无喜, 无怒无惧,那双原本眼波流转的紫色眼睛里一丝光芒也无, 他微微抬起头, 看着天空之城岛底那道灌进风雨的那道岩石裂缝,那些微凉湿润的风吹拂在他干涸的面部, 让他眨了一下眼, 然后很轻地笑了一下。 然后, 他流泪了。 主教怔在那里,因为惊讶,说话都卡顿了一下:你, 你哭了? 在这岛上这么久,主教见过成千上万的女人在这岛上哭泣,但他从未见过红桃的眼泪, 哪怕是在红桃十二岁上岛那晚。 所有点过红桃的男人都抱怨,无论怎么折腾都不会哭, 那张脸那么美, 那双眼睛那样潋滟,哭起来多有风情啊, 为什么不哭呢? 后来红桃的眼泪就和他的美丽,成为了这岛上的一个传说般的存在,总有上岛的男人喝得醉醺醺的,眼神痴迷又向往地问红桃你为什么不哭呢?我要付出生命, 你才愿意为我哭呢? 红桃只是懒散地抬眸一笑:眼泪是痛苦的象征。 我哭了,我上缴的痛苦就会少一分, 为了我信仰的神,我不会为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流一滴泪。 你们不值得。 我哭了吗?红桃恍然反问,原来是我哭了吗? 我还以为是岛外从缝隙里的雨,吹在我的脸上落下来的水。 缝隙?这里没有可以吹进风来的缝隙啊主教顺着红桃的目光看过去,然后神色一顿,那道缝隙吗? 你再看仔细一些,红桃,那道缝隙不是岩石上的裂隙,那是一道门缝。 随着主教的提醒声,那道岩石缝隙顷刻变成了银蓝色的门微微打开的缝隙,里面有无穷无尽的银蓝色光华星辰流转,刚刚红桃看到的岩石裂缝就像是一个幻觉。 主教看向红桃:这是这个牢狱的第二个机关,也是这座岛能够浮空的秘诀。 天空之城之所以永远不会落下,漂浮在天空之中,就是依靠从这道岛屿最底部缝隙里吹出来的风流。 这道缝隙是那位先生留下的,他说这道裂隙是一道他特意留下的门缝,门的另一端通往深渊与罪恶,他让我们不要直视这道门缝后银蓝色的光芒,这会让直视的人看到迷幻之下的情景,门对面的东西会将我们慢慢地吸进门的另一边,然后再也无法出来。 这是一道不可正视,不可言说的裂隙,我们特意将天空牢狱建在缝隙的对面,你要离开必须经过这道缝隙,再加上雄鳗鱼池子,没有人可以从这下面成功出来。 主教居高临下地对红桃宣判:不要挣扎了,你会被一辈子困在这岛上。 等到这位负责关押红桃的主教从牢狱底部出来之后,他很快接到了来自于教皇的电话,他恭敬地接起电话,对面是教皇沉重地询问声:你将他关好了吗? 关好了。主教语气恭顺,先挂他两天,等他虚弱之后,我们会好好审问他,一定将他怎么习得这些巫术的过程询问清楚。 嗯。教皇沉默了一下,不必对他太过严酷,愿神护佑我们所有人。 借着教皇话锋一转,问:他在牢狱底部,直视那道缝隙的时候,看到了什么? 红桃不是他们第一个关进去的天空之岛犯人,这个牢狱除了关押严密之外,因为那道缝隙有迷惑人心,能让人看到自己心中欲望最盛的东西的作用,就相当于一个测谎仪和吐真剂,还有很好的审问犯人的功效。 只需要将犯人关押进去,犯人抬头看到那道裂隙的时候说自己看到了什么,就能得知犯人的内心深处在想什么再怎么顽固,甚至是连自己都骗过过了的高级诈骗师,在这道裂隙的面前,也不得不面对自己内心的欲望与真实。 主教对教皇询问这个倒是不惊讶,因为红桃今天没下死手让所有人都很惊讶,都在等看到裂隙之后的红桃审问结果。 但这结果显然是没有办法让所有人满意的。 红桃看到的是一个岛上的裂口。主教迟疑地回答,他说,他从裂口往外开,看到岛外在下雨。 缝隙不会欺骗我们。教皇沉默了很久,他缓慢地重复了主教的话,所以说皇后内心渴望的是一个正在下雨的岛上的裂口? 教皇宫,正厅。 教皇和菲比和带菲比来的主教面对面,他衰老下垮的面容上双眼浑浊,配合微微颤抖的语气,不像是什么位高权重的教皇,反倒像是个快要朽坏入土的寻常老人。 我命令枢机将袭击我的人关押在了天空之城的最下面,哪里他绝对不可能逃出去。 但这件事情也足够警醒我们了。 教皇原本浑浊的双眼突然犀利,他语气突兀地低沉:天空之岛!这个归属于我与神的净土,居然能有女巫的势力能上去! 他举起沉重的权杖,重重地往地上一杵,让地面都震动起来,怒意勃发地斥责:你们看守地面之人,是何等的失职,居然让女巫登上了天梯,让人类唯一的诺亚方舟被蔓延而上的邪恶所污染! 死了二十一名红衣主教,甚至连我也受到了威胁。教皇沉痛地摇了摇头,这些都是在女巫审判当中,审判了无数女巫的有功之臣,居然死在了教廷划分出来的安全区,你们让民众怎么想我们?如果消息传出去了,教廷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威信岂不是一夜之间扫地? 我们连一个从教廷叛逃出去的圣女巡逻队队长领导的一群从审判庭里叛逃出去乌合之众都不敌,还说清扫全体女巫!教皇猛地将权杖震地,守上岛天梯的护卫队队长呢?严惩! 领着菲比进来的主教肩膀一抖,非常小声地汇报:教皇大人,我们严格地封锁了消息,应该传不出去。 而且天梯主教顿了顿,他微微抬起头来,看向教皇手上那柄一看就分量不轻的权杖,吞了一口唾沫,小声地提醒,教皇大人,您是忘了吗?天梯只有您一个人可以开启啊。 一直低着头的菲比此刻也随之抬起头来,她顺着旁边主教的目光,看向教皇手里那柄权杖,然后挑了一下眉。 那柄权杖看起来古朴沉重,像是什么年代极其久远的古木雕刻而成,杖面凹凸不平,是一个章鱼触角环抱向上的造型,在最顶端应该是章鱼头的位置的地方是一颗巨大的宝石,神奇的是,这个宝石不是镶刻,而是悬浮在权杖上的,宝石有成年人的拳头大小,并不剔透,而是有些浑浊,能看到里面有些棉絮状的杂物,但这一切都不是这柄造型独特的权杖吸引人眼球的第一理由 这宝石中心微微透着一层银蓝色的光,配合触角的权杖造型,和悬浮的宝石头部,看起来就像是一朵在海洋里发光的栉水母。 主教小心地抬手示意教皇看向他手上的权杖:教皇大人,上岛的天梯只有能手上的权杖才能开启。 您当初哀求那位卖岛给您的先生,说希望这座浮空的岛,也就是【天空之城】能有很好隐秘性,只能让您想上去的人上去,不想上去的人就不能上去,您希望这座岛就像是您的家,而只有您才拥有登上这座岛的钥匙。 那位先生同意了您的请求,真的给您做了一把天空之城的钥匙。 他用一枚宝石将一小节的裂隙包裹了起来,让裂隙里透出来的光芒变得温和安全,直视了也不会出事,然后将这枚宝石放在了您的权杖上,赠予您作为岛的钥匙,宝石里包裹的裂隙和您宝石的裂隙是同源的,所以只有您手里的权杖才能开启上岛的天梯,无论护卫队队长是否守住天梯,只要您手里的权杖还在,打开岛的【钥匙】还在,不可能有任何女巫能上岛污染的。 教皇看向权杖上的宝石,陷入了沉默。 隔了很久很久,教皇才开口:你说得对,只要权杖在我手里,没有任何人能登岛。 以为自己也要被严惩的主教长出一口气。 那位先生给我的权杖宝石包裹住的裂隙教皇陷入了回忆,他恍惚地轻语,拥有非常强盛的力量,岛底部那么一道短短的,不到一米的裂隙,就能撑起一座岛浮空十余年而不沉,那么危险和尖锐的缝隙,那位先生却能轻而易举把它包裹为一颗安全的宝石,作为钥匙轻易赠予了我。 恋耽美 ——(183) 我曾经好奇过这宝石的材质,像我手上的权杖一样,用了很多坚硬无比的材质想要试着去包裹岛底部的缝隙,我尝试过着世界上所有的宝石,都没有一颗能够抗衡住那裂隙的强度,不过眨眼,就灰飞烟灭了。 最后我实在是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我问了那位先生,什么样的宝石和材质,才能包裹和填补岛下的裂隙。 那位先生笑着告诉我,这世间没有任何一种宝石和材质,能填补通往深渊的缝隙。 我举着权杖问他,那我手上这宝石是什么呢? 教皇顿了一下,他恍惚地说:那位先生微笑着回答 是一个痛苦的灵魂凝结而的心。 只有足够痛苦的灵魂在离开躯体后凝结而成的宝石,才能关闭通往欲望和深渊的门。 第534章 女巫审判(日+265+266) 菲比。教皇低下头, 他目光晦暗不明,你是我们最好的修女,此次与巫女的大战, 你要做好起到一个精神象征的作用,不要让民众盲目信仰全宝拉, 她蛊惑人心的力量非凡, 你要赢她。 事后,我应允你登上岛。 可我还没成年, 也可以吗?菲比表情纯真, 语气疑惑地问, 天空之城,不是只有成年了的修女才能上去吗? 望着菲比纯洁又美丽的外表,教皇目光意味深长地笑笑:也有特例。 上一位特例皇后因事暂时离岛了, 刚好空出一个位置给你,你要好好接过他的班,在岛上继续履行修女的职责, 替每一个上岛的人净化污秽之欲,你看起来完全有这个潜力, 所以我特许你提前上岛。 菲比眨了眨眼, 她笑笑:那我提前谢谢教皇大人了? 没听出菲比的疑问语气,教皇颇为自得地点点头, 然后挥手:你先下去吧,细节我会交代给带你的主教大人,现在我先和他商量其他事。 菲比乖巧地行礼后退了。 在菲比离开后,教皇的脸色迅速地阴沉了下去:雄鳗鱼持续产出的情况有好转吗? 没有。主教面色有些恐惧地摇了摇头, 一开始,我们偷过来的那雌鳗鱼持续产出的都是雌鳗鱼, 但后来渐渐的,开始在一万条里面有一两条雄鳗鱼,我们一开始还很高兴,因为这样这些雄鳗鱼可以和所有的雌鳗鱼交配,不像是之前那样,只有一条雄鳗鱼可以交配,这样产出速度会加快,我们当时就让所有女人把自己无法消化的鳗鱼,也就是雄鳗鱼上交到了教廷,说我们会处理,但实际上我们却是将这些雄鳗鱼投放到了各处的水域里。 很快,我们就迎来了鳗鱼大爆炸时期,这个时候其实鳗鱼的产出速度已经有些失控了,到处都是鳗鱼,有些人家打开水龙头都会钻鳗鱼出来,教廷本来想要叫停这个鳗鱼计划了,但因为当时的民众在这种情况下,反而对提出了鳗鱼解决方法的教廷越发依赖和信任,不仅每天都能收缴到大量由各家各户自己消化后上缴而来的鳗鱼骨,而且声势和收入一日高过一日,于是当时的教皇就默许了鳗鱼计划的继续推进。 主教吞了口唾沫:但等到后期,第一个女巫出现的时候,教皇也被吓到了,他真的动过想要暂停计划的念头,但全宝拉出现了。 她一出现,就吸引了所有民众的视线,她呼吁民众不要盲目地让女性吞食鳗鱼,要去寻找其他办法,并且愿意自身出来先解决大家的问题,很快她就组建了圣女巡逻队,当时的圣女巡逻队是一个独立于教廷的自发组织,解决问题的速度快,领导者全宝拉的态度雷厉风行且亲民,大家渐渐的,比起来教廷,更愿意去找全宝拉解决问题,教廷的威势渐弱,在向全宝拉暗示了两次,想要收缴她的圣女巡逻队被拒绝之后,这让当时的教皇恼羞成怒,加大了雄鳗鱼投放力度。 在这种情况下,女巫便开始成堆出现,教廷拉开了女巫审判的序幕,而全宝拉是不认同这种审判的,她旗帜鲜明地反对这种审判,站在了教廷的对立面。 但到后期,鳗鱼和女巫都越来越多,一直处于圣女巡逻队保护下的民众终于失控了,他们倒向了教廷,这个时候,您抓住了这个合适的时机,成功地审判了全宝拉,在全宝拉被审判叛逃之后,国内终于彻底地归属于教廷的掌控了,就连圣女巡逻队都收编于教廷了。 我们终于停止了鳗鱼计划,但,但是 教皇语气阴沉地补充完了后半句:但是雄鳗鱼的产出彻底失控了。 主教颤抖着点头:是的!现在从全国各地收缴上来的,预备女巫们无法消化的雄鳗鱼都已经能堆满天空之城监狱下面的池子了,而且这个数额还在源源不断地攀升,我们根本不知道野外有多少野生雄鳗鱼 这雄鳗鱼可是,可是主教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崩溃地叫出了声,可是要我们的肠液才能溶解啊教皇大人! 闭嘴!教皇恶狠狠地打断主教的惨叫,我难道不知道吗?!不然我为什么要把这些雄鳗鱼藏到天空之岛上和这些雌鳗鱼隔绝开?! 主教被吼得一哆嗦,顿了一下,很快又小声开口道:为什么雄鳗鱼会越来越多,之前一直产出的不都是雌鳗鱼吗? 教皇也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对啊,一开始产出的不都是雌鳗鱼吗?怎么会突然开始大量产出雄鳗鱼了? 另一头。 夜色沉寂,所有人都蜷缩在地上沉沉睡去了,圆月垂于天幕,却被一个巨大的岛遮挡了半边。 白柳坐在顶楼上,他望着这岛,眼睛眯了一下。 你一个人上来,是准备和佳仪聊什么吗?唐二打还没睡,他和白柳都习惯为其他人守夜了,入游戏的第一夜一般都是他们不睡,其他人睡的,所以见白柳上来,他也跟着上来了。 唐二打在白柳旁边撑着坐下,偏头看他:你还是放心不下佳仪吧? 毕竟是第一次接拿战术师的权限,还是这么关键的一局。 不,她做事考虑比我周到稳重。白柳摇头,他抬头看着那座岛,语气平静,我在想别的事情。 什么事情?唐二打问。 佳仪刚刚告诉我,说女巫那边告诉她,说大量污染的鳗鱼都是雌鳗鱼,雄鳗鱼女巫是无法消化的,但雄鳗鱼很少见。白柳若有所思,任何生物都有过量繁殖的倾向,在一个已经过量繁殖的物种里,雌性如此的多于雄性是很少见的,一般是雄性多于雌性。 一种生物如果是以繁殖为任务,那么在早期的时候,的确会大量生产雌性,但当雌性的数量抵达一定数额之后,就会反过来了,这种生物又会开始大量生产雄性。这样才能达到过量繁殖的目的。 唐二打有些疑惑,他迟疑地反问:你是说其实还有大量女巫无法消化的雄鳗鱼存在,是吗? 嗯,我个人是这样猜测的。白柳一顿,任何一种怪物都有其对应的弱点和消灭方式,这是这个游戏的设定,我其实在想,如果女巫的消化液无法消灭雄鳗鱼,那么按照这个游戏的对称设定,能消化雄鳗鱼的,就应该是 唐二打缓缓说出口:男性的消化液。 白柳微笑:bingo,我就是这么想的,而且我想的更恶劣一点,我觉得可能是肠液。 唐二打脊背一阵恶寒,他望着白柳恶趣味的笑容无奈扶额:我总算明白你为什么要把我引上来和我说这个话了,牧四诚要听到你猜测的这设定能吓得捂住屁股跳起来。 为什么猜是肠液? 因为如果男性可以消化鳗鱼的液体也是唾液,那么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还没被发现。白柳托腮,语气懒散,现在鳗鱼已经过量到需要去国外偷渡女性过来解决了,但普通平民的家庭是出不起购买预备女巫服务的价格的,而且因为大规模的女巫审判,很多家庭里已经一个女性都没有了。 在这种极端又绝望的情况下,也是会有男性去模仿女巫的行为吞咽鳗鱼,试图消化对方的。 我们楼下救过来那堆人里至少有两个男人这么干过,他们嘴角有奇怪的刮痕,还是新鲜的。 如果假设男性的消化液可以消化鳗鱼的这个猜测是真的,那么至少上消化道这种普通人容易实验的地方,不太可能,不然女巫的局势不会那么一边倒,那么我觉得相对来说更难实验,或者很少有人想到的下消化道比较有可能。 也就是肠道。 佳仪和我的猜测是一致的,但目前她那边没有合适的实验人选,所以没有办法得出最准确的结论,为了避免诱导,所以她暂时没有把自己推断出来的结论告知给女巫。白柳扫唐二打一眼,所以我们明天的任务除了救下被审判的女巫,还有一个别的任务。 白柳微笑着说:那就是抓一个教廷陪审团的神父,给佳仪做实验。 冷汗狂流的唐二打长出一口气:这个没问题! 吓死他了!刚刚白柳扫他一眼的时候他还以为白柳要说既然缺人,不如你就过去给佳仪做实验吧,这种事情这人也不是做不出来! 另一头,教皇宫。 从主厅走出来的菲比脸上的笑容一瞬间消失,变成了一个无趣的表情,她快步走过花园,在抵达修女厅之前,看向了她右手边那座直达岛上的天梯,视线不动声色地停了一下。 这天梯笼罩在一层银蓝色的光罩里,她在来的时候就尝试了两次要上去,除了掉了十七点的血,一无所获就像是那个教皇说的那样,没有钥匙,的确是任何人都上不去的。 但作为钥匙的【权杖】被教皇片刻不离地拿在手里。 这教皇能将红桃锁进牢狱里,身上一定有什么特殊的怪物设定或者说buff,再没有弄清楚之前,她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但这也不代表她不能动。 齐一舫,主教等下会给我颁布任务,让我去负责一些女巫审判案,你记得,他让我去哪里,你和刘集就申请去哪个审判庭。菲比语气冷酷地对齐一舫下令。 齐一舫疑惑地问:是要做什么? 菲比仰头望向他,碧绿的眼瞳里一丝情绪也无,脸上却带着纯洁的笑,她双手合十语气虔诚地祈祷:还能去做什么呢?当然是去送审判庭的人下地狱啊。 这不就是修女的本质工作吗? 教皇不能动,那就先从底层的神父打起,看她能动手杀的的怪物在教廷的第几层吧。 齐一舫被菲比笑得毛骨悚然,但作为一个具有联赛素质的选手,在他知道菲比拿到战术师权限的时候,他知道他对菲比能说的话只剩下了一个字,那就是:好。 明天是一场硬仗,今晚好好休息吧。菲比笑眯眯地对齐一舫挥挥小手,记得睡前祈祷哦,这样主会庇佑你睡得好的。 齐一舫:好,好的QAQ。 呜呜,皇后,miss you! 菲比回到修女厅,她站在自己洁白的蕾丝花边床边,床边洒落银白色的月光,她缓慢地抬起头,看向外面亮得不可思议的月亮,月光洒落在她金色的长卷发上,熠熠生辉,她的神色淡漠又圣洁,碧绿色的眼眸宛如桂冠上的绿宝石,泛着一层迷蒙的光晕,她闭上眼睛,双手合十抵在胸前祈祷。 她向来站着祈祷,她从来不向任何人跪下,哪怕是祈祷的时候,这世上没有谁能让她下跪,哪怕是神也不行。 愿主护佑菲比开口说道这里,突然卡顿,然后她无所谓地耸肩,当然你不护佑也可以,我会亲手让他们下地狱的。 她说完躺在了床上,头不偏不倚地躺在枕头最中央,盖的被子上一丝褶皱也无,她双手合十交叠在胸前,这是一种很规矩的睡法这是她那位虔诚的教徒母亲教导她的睡法,就像是祈祷一样。 都是她曾经不理解,又觉得麻烦的东西,但她已经习惯了。 她从有记忆开始,就被她的父亲注意到了。 她的父亲不可思议地望着她,罕见地在一堆男孩中将她抱到了自己的膝盖上,取下了她死死攥着手里的枪,问她:你为什么要拿着枪对准你的哥哥?你还上了膛?是谁教你的? 她怎么回答来着?好像是,杀死他我就可以拿到他手里的小熊了,那是我的,我已经警告了他三次,他还没还给我。 没有人教我,但我见你用过。 她的父亲让那个所谓是她哥哥的生物将小熊还给她,但对方只会哭闹,咬死不还,还拿小熊来擦自己的眼泪,于是她毫不犹豫地抓起枪,给了这小男孩手上的小熊一枪,枪械巨大的后座力让她的手臂直接脱臼了,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包括她的父亲。 恋耽美 ——(184) 你在干什么菲比?!她父亲惊奇地望着她。 那个原本抢夺她小熊的蠢笨男孩抓着那个被枪打得粉碎的小熊布偶残骸,吓得坐在地上,尿流了一地,她望着她的父亲,却离奇地笑了起来:小熊被他摸脏了,我不想要了,但他也不能要。 她的父亲望着她的眼睛,就像是看到了一个怪物,又像是看到了一个天才,他惊叹般地询问她:你现在是什么样的感觉,菲比? 菲比眉眼弯弯地笑起来:我觉得非常快乐。 一种纯粹的驾驭力量,威胁对手带来的快乐。 从那以后,辛奇马尼家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敢抢属于她的东西,她的父亲为了给她一个名正言顺的继承人竞争资格,将她的亲生母亲,一位来历不明的女性迎娶进了辛奇马尼家。 那个女人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怔在了原地。 她站在她父亲的旁边,被打扮得完全像个小男孩,穿着小男孩的骑马靴,小夹克,金色的头发被剪得只有几厘米短,被塞进了帽子里,对自己从未谋面的亲生母亲只是彬彬有礼地行礼:辛奇马尼家族欢迎您的到来,母亲。 她看起来和她的父亲简直是一模一样。 那晚,她的母亲跪坐在她的床头祈祷了一夜,她流着泪说:对不起,我来得太晚了,他们将你变成了这幅样子。 你看起来和你冷血又残酷的父亲简直 对不起,我不应该这样说你。她将手放在自己心口,虔诚地为她祈祷,主会护佑我们的。 妈妈。躺在床上的菲比很冷淡地开口,辛奇马尼家族的人不信仰神明,我们只信仰自己,我尊重您的信仰,但如果您要祈祷,可以回自己房间,如果不够的话,我会让仆人为您修建专门的祈祷室,如果可以的话,请您回去休息了,我明早还有枪械课。 她的母亲跪在她床前沉默良久,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在接回了她的母亲之后,她的日子出现了短暂的波澜,她的母亲实在是一个很奇怪的女人,她总有一些不切实际的期盼和愿望,总有一些无法理解的眼泪和祈祷,总有一些妄想般的自由向往,成天自言自语,说希望主会让黑暗的家族毁灭,让她和她的孩子得以重获自由。 她周围有很多人在她耳边说,她的母亲其实是个疯子。 但菲比倒不这样觉得,她觉得她的母亲应该是个正常人,但在辛奇马尼家族里,正常人是活不下去的。 只是个可怜又无助的正常人而已。 在她的母亲再次流着泪祈求菲比和她一起祈祷的时候,菲比垂着眼眸看着自己的母亲,非常罕见地应允了这件浪费她时间锻炼格斗术和枪械的事情。 只有五分钟。她冷静地说,我周一,周三,周日可以陪你祈祷五分钟。 她母亲喜极而泣,说,足够了,已经足够了孩子。 她被穿上了修女的服侍,在她母亲说要跪下祈祷的时候菲比冷淡地拒绝了,她母亲拿她没有办法,于是只好无奈地跪在她旁边祈祷。 祈祷我的菲比可以化作小鸟逃离这里,去往自由的天堂。 菲比冷漠地跟着念:祈祷今天训练的时候那些蠢货都能飞枪打死自己,去往无边的地狱。 菲比妈妈: 在她的母亲哭笑不得地纠正了三四次菲比的祈祷无果之后,菲比终于爱上了这项睡前让别人口头下地狱的祈祷(?)活动,而她的母亲,她一直觉得在辛奇马尼家软弱且无能的这么一个正常人,居然纵容她这样诅咒般的祈祷行为。 这难道不是对她虔诚信仰的一种玷污吗?为什么不指责她做的不对,而是每次听她诅咒完,只是在旁边捂着脸无奈地笑呢? 终于有一次,她问出了口,她的母亲笑着望着她,轻抚她的额发:人对神明的不切实际信仰就是一种对自身软弱无能的逃避,你说的没错,祈祷的确是一种很软弱的行为,无论我再怎么祈祷,我也没有办法将你带离辛奇马尼家,在这种前提下,我没有办法指责你,因为你的看法是对的。 她问:那为什么还要祈祷? 我不是在向神祈祷。她的母亲很轻地回答她,我是在向我的灵魂,向你的灵魂祈祷,我正试着告诉它们,哪怕此生都要被困在这里,也要心怀爱与希望,无论是你,还是我,也要保持我们灵魂原本的模样,等待化作小鸟飞离这里的那一天到来。 哪怕那一天是死亡到来的时刻。 这只是一种提醒而已。 她的母亲穿着修女的服侍,虔诚地跪在她的面前,在月光下闭着双眼紧握双手,轻声低语:原我的孩子菲比和我,有朝一日能获得自己想要的自由。 她望着她母亲在月光下虔诚到几乎圣洁的脸,第一次发现这个女人拥有一种她一直以来忽视的力量。 一种和拿着枪截然不同的力量,是一种枪械和外力无法摧毁的信念感。 她信仰着什么东西,哪怕这东西并不会实现,菲比第一次看到这么奇怪的信念一种软弱的,柔韧的,却坚不可摧的信念,她敢说哪怕是她的父亲拿着枪比着她母亲的头,她也不会为此停下祈祷。 菲比一直被父亲教导,弱者是可以被击碎的,但她此刻却觉得,辛奇马尼家任何一个人也无法击碎她正在祈祷的母亲。 但她理应是个弱者,但她分明是个弱者。 菲比不喜欢弱者。 但她将自己每天和她母亲的祈祷时间延长到了十五分钟。 渐渐的,她长大了,她在继承人当中的优势越来越明显,她父亲的下属一开始对她的态度从不赞同,转变成了赞叹她的优秀,只是每次后面都会跟一句可惜菲比是个女孩。 菲比对这句话已经快听到起茧子了,她已经完全无感了。 只是她的父亲每次也都会感叹:是啊,她要是和丹尼尔一样是个男孩就好了。 丹尼尔是她父亲的另一个孩子,大她三岁,是她父亲非常属意的另一位继承人,和她有差不多的经历娶了丹尼尔的母亲做正妻,并且丹尼尔和她一样,和她们父亲都很相似。 这种相似可以说是性格上的,也可以说是外貌上的,他们都是标准的金发碧眼,在菲比剪了短发穿着男装的时候,两个人站在一起简直像是双胞胎,如出一辙的高傲冷漠强势。 当然他们从来不站在一起。 就像是狮子的后代还没睁眼就会争夺投喂的食物一样,他们在意识到自己是【兄妹】身份之前,更先意识到的对方于自己的身份是【竞争者】。 快要继承人选拔了。她的父亲拍了拍她的肩膀,菲比的成绩一直都是最好的,除了性别,她是最合适的继承人。 我考虑了一夜,如果她成功在继承人选拔当中胜出,那我基本就可以她的身份,至于性别这个麻烦事,我准备让她一直以男性的装束对外示人了。 一直以男装的装束?有下属开玩笑,真是残忍的父亲啊,菲比还没有发育,后期你要让她怎么装男人呢? 这有什么?她的父亲轻描淡写地说,束胸就可以了,她不会再发育了。 菲比残忍得像个男人,强大得像个男人,唯一的缺点就是不是真的是个男人,但好在她一点也不软弱,不会连束胸这点苦都吃不了。 于是当晚,菲比就受到了一件紧身束胸,她的母亲在旁边,举起这件束胸衣的时候表情完全恍惚掉了:你的父亲要做什么?! 这么紧的束胸,你才十岁啊!这会把你胸腔都压变形的! 也不是今天开始穿。菲比无动于衷地躺在床上,她打了个哈欠,什么时候我开始发育了就穿吧。 不行!她的母亲罕见地严肃了起来,你不能穿这个!你是个孩子,该怎么发育就要怎么发育,没有人能破坏你正常长大的过程! 我对胸部没执念。菲比懒洋洋地转过头来,看向她趴在床边的母亲,只是一个器官,大小无所谓,如果要束胸才能赢到继承人的位置,那就束吧。 问题不是这个!她的母亲很严厉地反驳她,问题是你明明不束胸也能赢!为什么要束! 不束胸也能赢吗?菲比疑惑反问,那群下属说,胸部太大会一直晃动,影响拔枪的速度,不是吗? 去死吧傻逼的狗男人们!她的母亲有史以来第一次在她面前爆了粗口,她很严肃地和菲比解释,有人告诉你屌太大会影响男人跑步的速度吗? 菲比回想了一下,她摸着下巴:这倒没有。 丹尼尔应该发育了吧?他速跑的时候也没见卡裆。 她母亲问:那为什么胸部会影响把枪的速度? 为什么不让工具去适应人类原本就有的器官,要器官去适应人类发明的工具?人类都可以为了性别发明出不同的内裤,为什么发明不出不同的枪呢? 菲比一顿,她看着突然怒发冲冠的母亲,微妙地顿了一下:你冷静一点。 但这束胸衣不穿,我父亲是不会满意的。菲比语气平平地摊手,他还没死,至少我明面上不能忤逆他,当然,更不用说你了。 她母亲迅速地萎靡了下去,眼泪汪汪地和菲比对望。 隔了一会儿,她眼睛一亮:我可以给你改改这个束胸衣,让你能穿,但不挤压。 你穿上试试?她母亲改完之后紧张地递给她,还勒吗? 菲比接过这件看起来改动不大的胸衣,顿了一下,然后穿上:不勒了。 她之前穿上连喘气都会被憋,但现在她有一个喘气的空隙了。 看着她的母亲熬夜在她旁边修改缝补胸衣,菲比的感觉非常奇妙。 她其实并不怎么在意这件事,胸部发育不了这种东西在她看来实在是无足轻重,而她看似温和又柔弱的母亲会为这件无足轻重的事情发这么大火,然后又想尽办法给她修改衣服,只是为了给她一个能喘气的空隙。 以她这个弱者的力量,只能在辛奇马尼家给她这么一点空隙了。 她母亲长出一口气:那就好。 菲比望着她,很想告诉对方,在辛奇马尼家,弱者为这点空隙挣扎是毫无意义的,但是望着她的母亲又开始跪地祈祷的样子,她又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她母亲跪在她的床头,虔诚地祈祷:希望我和我的孩子都能自由地长大和死去。 在她母亲祈祷完毕离去后,菲比望着天窗外的月亮,想,自由是什么? 菲比伸出手摸了一下枕头下那件宽松了一些,让她可以继续正常发育的胸衣,她抚摸着上面细密的针脚,心想这就是自由吗? 多么脆弱的自由。 很快,继承人历练要到来了,在所有孩子得到了明天的历练内容之后,都蹲在原地嚎啕大哭,唯一能保持仪态和父亲告别之后离开的,只有她和丹尼尔。 但她看到了丹尼尔开门的手旋转了两次,他的手抖得很厉害,苹果绿的眼睛里一片空洞和阴霾那个要顶苹果的仆人是他母亲留给他的,是他最忠心的佣人和玩伴之一。 最后是她伸手帮丹尼尔把门旋开的。 在离开的时候,她还能听到她身后父亲的抱怨声:这一批孩子太娇气了,应该早点断除他们的亲密关系的。 他们未来可是随时都会被背叛的,如果连向自己亲近之人举枪的勇气都没有,怎么能继承辛奇马尼家。 旁边的下属赞叹:对,当年您发现妻子背叛,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杀死了她,可以说非常雷厉风行了。 我的继承人也该有这样的风度才行。她父亲懒洋洋地回,语带遗憾,丹尼尔这孩子看着心冷,但其实很承情,这点不如菲比,当年我杀了他母亲之后,和我闹崩了好一阵子。 希望这次的他不要再让我失望,能像菲比一样,在明天拿出拔枪对准自己母亲的勇气。 走在前面的丹尼尔背影顿了一下,菲比清晰地看到他的拳头攥紧了,然后离开了。 菲比转头冷漠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这次也开了两次门才打开,不是因为手抖,而是因为手心有汗为什么有汗菲比也想不清楚,她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容易手出汗的人,不然握不住枪。 但为什么呢? 你回来了。她的母亲打开门,小心又担忧地询问,你脸色好难看,继承人试炼的内容是什么? 菲比望着她的眼睛,那种手心出汗的感觉又来了,她深吸一口气,把所有的内容都告诉了她。 但出于菲比意料的是,她的母亲对此非常平静,她说:你有争夺继承人的自由和能力,如果要对我开枪,那就对我开枪吧。 恋耽美 ——(185) 无论是什么方面,你都是我见过最优秀的孩子,我相信你不会打偏的。 菲比坐在床边,她这个时候手才开始颤抖起来:如果我打偏了呢? 那我可能就死了。她母亲声音平静得就像是一潭月下无风的湖泊,她说到这里,居然还端庄婉约地笑了笑,但死在你的手里,总比死在辛奇马尼家其他人的手里要好吧? 你会看到我的灵魂变成小鸟,从这里飞走。 妈妈。菲比冷漠地打断对方的话,我不相信童话故事。 她的母亲遗憾地叹了一口气:好吧。 那晚祈祷的时候,她的母亲一如既往地祈祷那些内容,她非常罕见地没有站着,而是和坐起在床头,望着窗外的月亮,闭上眼,第一次货真价实地在心里祈祷: 神啊希望你保佑我明天不要打偏。 当然你不保佑也没关系。菲比睁开了眼睛,她望着她母亲闭着眼还在祈祷的脸,目光凌冽,深吸一口气,我一定不会打偏的。 次日。 在所有人都开出第一枪之后,整个场子上一片混乱,菲比的母亲疑似中弹的半蹲了下来,她的脑子空白了一瞬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打中了苹果,为什么她会倒下? 很快,有人上来通报:有其他孩子的子弹飞过来了,越过我们竖立的屏障,擦到了夫人的手臂。 要暂停一下吗?他的父亲状似温和地询问她,我让她换个姿势继续顶苹果。 她表情冷酷无比,胸膛却在那件胸衣里剧烈地起伏着她此刻感谢这点空隙,让她得以在这种情形下正常呼吸,不然她一定会缺氧憋死的。 暂她刚要放下枪开口,就透过瞄准镜看到了她母亲的口型。 她的母亲半跪在地上,是一个祈祷的姿势,头上被放了苹果,她望着她,眼睛里虽然有眼泪,但神情中一点畏惧也没有,说【开枪吧。】 【你会赢的,你能赢的,你是天才。】 【你不会打偏的。】 不暂停。菲比冷静地说,把妈妈稳定在原地,继续换苹果吧,很快就结束了。 她扣下扳机。 一如她之前的成绩,十枪,她一枪也没有打偏。 她的父亲用惊叹的眼神望着她,就像是望着一个成形的领导者,喟叹着说道:你完美得就像个男孩儿,菲比。 这不算是夸奖,父亲。菲比表情冷淡地放下枪,她甩了甩被震得发麻的手,环视一圈,我可比你所谓的那些其他男孩儿要优秀许多。 第535章 女巫审判 她父亲难得语塞。 这是实话, 菲比不但是场上第一个完成任务的孩子,她还是速度最快,年龄最小, 从头到尾没有出现情绪反应的孩子。 在过了十分钟之后,才出现另一个完成任务的孩子丹尼尔。 但不幸的是, 丹尼尔的佣人在丹尼尔射击完毕之后, 就连滚带爬地哭嚎着跑走了,丹尼尔留在原地, 垂下枪的手一直发抖, 他低着头, 一看情绪反应就很重。 于是她的父亲冷淡又不满地开口:丹尼尔虽然是个男孩,但比不上你,他对亲近的人开枪的反应太重了。 菲比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她回头无意间和自己从场上被搀扶下来的母亲对视了一眼。 她的母亲脚都被吓软了,见她看过去,却很俏皮地眨了一下眼睛, 隐晦地比了个大拇指,用口型说【真厉害!】 菲比很轻地扬了一下唇角。 训练完之后, 大家就散场了, 菲比是为数不多几个还有去一趟靶场洗手间心情的孩子,她刚从洗手间走出来, 就听到一阵隐晦的哭声,于是菲比一转头就看到趴在洗浴台上眼眶通红,紧咬下唇的丹尼尔。 两个无声地对视了一眼,常年以来竞争对手养出的了解度, 让他们几乎迅速明白了对方要做什么。 丹尼尔迅速别过了头,语气极其恶劣:警告你辛奇马尼菲比, 你最好不要在这个时候来看我笑话,我现在心情很差,会杀了你的。 但由于他的声音里还有一定哭腔,这让这个威胁显得很没力度。 菲比好整以暇地抱胸靠在的墙上,语气平平:你连开枪打一个佣人的勇气都没有,会有开枪打我的勇气? 丹尼尔几乎是血腥地注视着她,语气自嘲又讥讽:我当然不像你,拥有开枪对准自己母亲的勇气,你和父亲简直一模一样。 菲比望着眼里还盈着泪的丹尼尔,思索一下,认真地说:我其实也没有把枪对准她的勇气。 丹尼尔哈?!了一下,他诡异又微妙地盯着看起来没撒谎的菲比:你刚刚才对准你妈开了十枪。 我有的只是绝对不会打中她的能力而已。菲比无所谓地耸肩,我又不像你一样无能又软弱,十米靶而已,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丹尼尔: 这人真的欠揍。 但菲比就算这么欠了,丹尼尔还是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在这方面,这家伙的确是个天才。 在父亲检测的项目里,她几乎都是差距性的第一,有时候丹尼尔都会觉得和自己比赛的不是人,而是一个专门为统治辛奇马尼家族而生的机器。 所以呢?丹尼尔没好气地怼了回去,你来我面前说这些话,就是为了彰显你的优秀继承人素质吗? 不。菲比的语气和神情都一瞬间冷淡了下去,她猛地凑近了丹尼尔,那张相似的面孔带给了丹尼尔一种他想象不到的压迫感,他后退了一步,菲比比他颜色更深的绿眸直勾勾地盯着他,我告诉你这些话,是希望你最好跑快一点追上我。 唯一的继承人会让父亲的视线全部落在我头上,这对我和我的母亲,可都不是什么好事。 给你一个亲情建议放弃你那些孩子气的软弱吧,丹尼尔,当你有开枪不会杀死对面你在意的人能力的时候,你就不会像条被主人踹了一脚的小狗一样躲在这里流泪了。 说完之后,菲比瞬间恢复淡漠的表情,她很自然地推开丹尼尔洗了个手,挥挥手转身离去了:顺便一说,我很讨厌别人说我像父亲,下次再这么说我会揍你的。 丹尼尔怔在原地片刻才缓缓抬头,然后他一秒崩溃了:辛奇马尼菲比!! 这里是男厕所!!! 日子就在各种明争暗斗中平顺地度过了下去,直到丹尼尔十六岁,菲比十三岁这一年,他们要被正式摆上辛奇马尼家族的舞台,举行最后一次竞争。 竞争的主题是【西部牛仔】,他们要像两个西部牛仔一样背对背走十步,然后转身拔枪面对对方,打中绑在对方手脚四个关节处以及脖颈和腹部处的一个血包,就赢了。 但用得是真枪。 所以这个竞争有两个结果,第一个其中一个精准地打破血包,但是没有打死对方。 另一个是其中一个直接杀死了对方。 她的父亲悠闲地坐在观礼台上,对菲比讲解:如果你们其中一个人打死了对方,就说明你对对方心有芥蒂,对方无法为你所用,我不喜欢看到上位之后伤筋动骨的权力斗争,那么就让强者在上位之前就解决掉自己的心头大患是最合适不过的。 简而言之,就是如果其中一方对另一方心有怀疑,那就直接在这场比赛里杀死对方,从此以后稳坐继承人的第一把交椅。 但如果强者心怀仁慈,对另一方存了珍惜和利用的心思,控制住了自己的枪口,在斗争中不仅没有被对方杀死,反而只是精准地打散了对方身上六个血包这足以证明胜利的哪一方拥有掌控对方的能力,那自然可以留下,为你所用。 她的父亲看向菲比,慈爱地笑着:但辛奇马尼家族历代从这个台子上走下来的继承人,都只有一个,菲比,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丹尼尔并不是一个适合为你所用的哥哥。 菲比只是沉默没有回答,这并不是她没有回答的意思,而是她的小腹突然一阵坠痛,在比赛开场前一个小时的时候,她起身去了一趟卫生间。 一种撕裂伤口的剧痛源源不断地从她的腹部传来,卫生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她趴在马桶上不停地喘息,拳头攥紧,苍白的脸上有冷汗渗出。 这持续不断地隐痛简直像是腹部被人重重打了一拳之后未愈的伤口带来的疼痛感,她从来没有这么虚弱的时候。 她是怎么了? 很快,在看到自己裤子上血迹之后,她反应过来了她应该是进入了某种生理反应,她的母亲一直随时提醒她携带东西。 辛奇马尼家族的卫生间里是不会有卫生巾这种东西的,所以从她步入十二岁开始,她的母亲就会在她的衣服里放置,但辛奇马尼家族的卫生间里有可以随时更换的各种衣服的毕竟这里经常发生各种少儿不宜的情节。 菲比迅速地换下衣服,她盯着手表上的倒计时,坐在马桶上向后仰倒,闭眼调整呼吸,让自己适应这种诡异的腹部阵痛感。 喂。丹尼尔的声音犹疑地传来,要开赛了,你在干什么? 菲比睁开了眼睛,她看到了丹尼尔站在女厕所外面,惊疑不定地望着脸色明显不好看的菲比:你受伤了?! 没有。菲比断然回绝,隔了一会儿又说,好吧,相当于受伤,毕竟在流血。 丹尼尔迟疑了很久:所以你是在 是他想的那个吗? 菲比冷漠地看他一眼:我的子宫在流血,子宫内膜在剥落,我正在适应这种感觉,没其他事情你可以滚了。 丹尼尔: 这人说话婉转一点会死吗? 丹尼尔想问会影响比赛吗,但看着菲比急促的呼吸和苍白布满冷汗的脸,他从善如流地收回了自己的询问好吧,看这状况,这小魔王的确受到了不轻的影响。 那要将比赛缓期吗?丹尼尔礼貌地询问。 不用。菲比抬眸,她的神情依旧是冷静又傲慢的,我一样赢你,只是你可能要流点血了,放心,不会比我多多少的。 丹尼尔: 父亲也不会同意缓期的。菲比语气平和,走吧。 等等。丹尼尔顿了一下,他看一眼菲比,别过头,掏出一板止痛药递过去,声音很含糊,你要不要吃几颗再上去? 他因为常年被菲比血虐,习惯了上场之前先来两颗止痛药。 菲比表情诡异地看丹尼尔一眼:为什么帮我? 不是帮你。丹尼尔神色同样冷漠,只是给你一个亲情建议,要不要吃随便你。 说完,丹尼尔就把止痛药丢下,刚要转身离开,菲比叫住了他,语气很微妙:你是在感谢我,这么多年来,没有听父亲的话,去掠夺你母亲留给你的东西,还在一直强迫你成长追赶我,是吗? 丹尼尔背影一顿,然后离开了。 我可真是吃大亏了。菲比自言自语一句,她干脆地掰开止痛药吃掉两颗,脸色很快恢复了正常。 比赛正式开始。 丹尼尔和菲比背靠背站在台子上,他们动作如出一辙地迅速前进一步,平直举枪对准天空,同样绿色的眼眸专注地盯着自己面前的枪。 十,九三,二,一。 决斗! 菲比深吸一口气,斜跨转身,躲过来自上面的第一枪,然后迅速滚动靠近了十步开外的丹尼尔,目光凌厉地上膛,扣动扳机: 砰! 砰砰砰砰砰! 几乎是在一眨眼之间,丹尼尔就倒地了,菲比脸色苍白地举着枪对准脖颈旁流血的丹尼尔,她呼吸有些粗重。 丹尼尔睁开了眼睛。 菲比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她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下了台,在下台阶的时候踉跄了一下,很快站稳。 丹尼尔身上六个血包全被精准击破,只有他腿部擦伤流了一点血就和菲比之前说的一模一样。 望着菲比冷静和满脸赞叹的父亲交谈的侧脸,丹尼尔目光晃动了一下 这家伙真是,无论在怎么样的情况下,拿武器的手都稳到不可思议。 真是纯粹的强大,强大到他连反抗的心思都生不起。 到底怀有怎么样的信念,才能在这个罪恶的家族里维持这样的稳定呢? 第536章 女巫审判(日+267+268) 当夜。 菲比趴在床上, 在一开始知道她生理期的时候,她的母亲分明是欣喜的:你长大了菲比! 恋耽美 ——(186) 但很快,这种欣喜在看到菲比苍白的脸色和身上的血渍之后, 又化为了苦笑:不过在这里,女孩子长大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事。 菲比就像一具尸体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 她目光空洞地捂住自己的小腹, 气若游丝地说:今晚祈祷的时候,我能诅咒让女人来生理期流血的所有神下地狱吗? 她母亲笑起来:当然可以。 菲比。她母亲躺在她旁边, 看着她苍白的脸, 有些心疼地问她, 为什么想要成为辛奇马尼家的继承人呢? 这里并不是一个适宜你生长的地方,你现在有能力离开的话,可以 这个世界上, 有适宜我生长的地方吗?菲比语气寻常地问,或者说,适宜拥有着辛奇马尼姓氏的我, 不会被我父亲找到,生长的地方? 她的母亲沉默了。 没有很正常。菲比波澜不惊, 那我就拿到辛奇马尼家族, 把它变成适宜我生存的地方,就可以了。 如果这里不够自由, 我就成为它的掌控者,将它变得自由。 菲比转头看向她怔然的母亲:那个时候你无需向神明祈祷,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想要什么,你都会有的。 如果你想变成鸟, 我可以让他们做人工骨骼机器人,让你真的可以像鸟一样在天空飞翔。 如果你想永远地离开辛奇马尼, 我保证你再也见不到辛奇马尼家族的人,如果你希望辛奇马尼消失,那它就会消失不见。 妈妈。菲比望着她,她脸色还有些苍白,语气却平常又笃定,只有强大才是这个世界上真正的自由。 弱者是没有自由的。 她的母亲一言不发良久,然后她流着泪轻声问菲比:或许你是对的,菲比。 你让我想起了一个人,我的一个朋友,他帮了我很多,但我来到这里之后,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我很想念那个孩子。 我想带你去见见他。 最近我没事,但你要和我一起外出父亲那关不好过。菲比略微思索,等到丹尼尔十七岁生日的时候吧,他要接手一部分家族的事务去历练了,我父亲会跟着去考察丹尼尔,最少要外出一个月,我们可以趁那段时间跑出去。 不久之后,丹尼尔十七岁的生日就到来了。 辛奇马尼家族的孩子在成年前都是不庆祝生日的,他们会被广泛庆祝的第一场生日就是成年礼那代表他们在厮杀中活到了成年。 并且要开始杀戮。 成年当天,辛奇马尼家族的孩子要拿上自己用的枪,前往辛奇马尼家的私狱,挑选其中一个被关押起来的犯人或许是背叛了家族的人,或许是其他家族被关押进来的人,对这个犯人开出自己动荡一生的第一枪,亲手杀死辛奇马尼家的第一个敌人这是一个很有代表性的仪式,代表了从此以后你就是这个家族的一员,为杀死敌对这个家族和背叛这个家族的人而生。 按理来说,在成年之前,他们是不会接到试炼任务的。 但介于之前菲比在射击台上的意思就是要培养丹尼尔,于是丹尼尔下了射击台,就被她父亲拎着去出各种任务了,在父亲的带领下,丹尼尔将这些任务都完成得很出色,所以这次,丹尼尔这次要单独去出一次试炼任务,父亲从头到尾只是监察,不会插手,也不会帮忙了这代表丹尼尔将正式成为辛奇马尼家族的二把手。 在离去之前,菲比站在三楼的楼梯拐角看着她面前的丹尼尔。 丹尼尔长得很快,只是几个月不见,就又高了一头,柔软的金色卷发在他手上显得那样格格不入,苹果绿的眼睛冷得像是鸡尾酒冰块,他腰间别着枪,右手缠着绷带,从菲比的肩膀旁擦肩而过的时候能闻到一股血腥味,整个人扑面而来一股极端又扭曲的杀欲。 真是难以想象四年前还是个开枪之后会躲在洗手间里流泪的小男孩。 动身前还有训练的心思。菲比淡淡地说,不留点力气给你自己保命? 哦?丹尼尔散漫地回过头来,苹果绿的眼睛戏谑地扫了一眼菲比,我死不死,你很在意吗?未来的家主大人? 菲比斜眼一扫丹尼尔脸上还没洗干净的油彩这人越来越疯了,出任务之前还会给自己画各种各样的小丑面具,虽然本意是为了伪装自己,不让外人看到面部,但选择这也夸张的方式,本身就说明一些问题了。 我知道上次任务里,你母亲留给你的佣人背叛了你,被你一枪打死了。菲比一顿,但我在射击台上留下你的命,是希望你成为二把手,而不是一个疯子。 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我做二把手?丹尼尔神经质的笑从她背后传来,小心一点哦,家主大人,我骨子里说不定也流着来自于我母亲那边的,名为背叛的血。 是吗?菲比不为所动,她耸肩,无所谓地回复,这血再怎么样也比辛奇马尼家族的血要干净吧? 在丹尼尔离开的当夜,菲比就动用了自己的势力,将她和母亲送出了辛奇马尼家族,在几轮转渡之后,菲比她们登上了天空之岛。 那是菲比第一次见到红桃。 这人披着红黑纹路交错的雍容长袍,长发垂落,右耳戴了一支暗红色长流苏耳环,神色慵懒地靠在沙发里,别过头看着岛外的雨,紫色眼眸半阖似乎在出神,在氤氲的烛光里,眼下的泪痣若隐若现,有种看不出性别的美感。 说实话这还是菲比第一次见到这么美的人类。 但她却并不喜欢红桃。 你看起来很软弱。菲比望着红桃,挑眉,给予我母亲信念的人,居然是一个弱者? 菲比的母亲不可思议地转头:菲比! 我软弱?红桃偏过头来望着菲比,他似笑非笑,我软弱在什么地方?外表吗?我看起来很脆弱? 不。菲比直视着红桃的眼睛,我母亲每夜跪在我的床前祈祷都要离开困住她的地方,你为什么没有这样的信念? 你为什么不敢离开这个困住你的岛?你在留恋这个岛上的什么东西? 红桃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了,他平视着菲比的绿色眼睛,菲比不偏不倚地正视着他。 我可以红桃转头看向有些怔然的菲比妈妈,微微笑了一下,和她单独聊聊吗? 在菲比妈妈离开之后。 你很珍惜你的母亲,为了保护她专门送她来看我,你对她很好。红桃顿了一下,如果有一天,她离开你了呢? 她为什么要离开我?菲比反问。 她死亡了。红桃很轻地说。 是什么让她死亡的。菲比问。 疾病,这座岛,她的信仰,很多人。红桃回答,人都是很脆弱的,很轻易就会死亡。 如果是疾病,我会治愈,如果是岛,我会炸毁,如果是信仰,我会让她更改。菲比倨傲地抬起头,她眼神里是一如既往的强势,什么让她死亡,我就摧毁什么。 如果红桃抬起头,他紫色的眼眸里有很多情绪,语气轻得就像是岛外的雨,是她自己呢? 如果她自己不想活了呢? 突如其来的疾病,每次按时的衰败,最后早已接受的告别,早已准备好的遗言,就像是一台被她排练了无数次的舞剧,在他面前上演落幕。 红桃很轻地重复了一遍那句话:如果是她自己,选择死亡了呢? 菲比被噎住了,她难得地卡了壳。 那天下岛的时候,菲比也没有给出这个问题的答案,她被红桃送下了岛,她回头看着站在风雨飘摇的天空之岛边缘那个穿着宽大外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的男人,红桃的眼神穿越了黑夜里的风雨,落在了正在上船的她们身上一瞬,然后又寥落地移开了。 似乎是他也在期盼从她身上找到一个答案。 那天回去之后,她的母亲告诉了她红桃的事,最后只是叹息一声:我认识红桃的妈妈,那是个很好的人,只是 不是每个人都可以那样生不如死地生存。 那你呢菲比想问这个问题,但她最终没有问出口,因为她也不知道问题的答案是什么,她听了才会满意。 很快,这个菲比遗忘脑后的问题以一种出乎意料的尖锐形态出现在了她和她母亲面前。 丹尼尔在试炼任务当中失踪了,他的父亲发了大火,几乎是动员了整个家族的力量,却也再也没有寻觅到丹尼尔的踪迹,在清扫完外面的可疑敌家之后,她疑心过重的父亲很快将矛头对准了家族内部的人。 其实丹尼尔失踪这件事情对她的父亲来说本身无足轻重,重要的是有人敢当着他的面,动他手下的人,忤逆他的意愿,脱离他的掌控。 在一轮又一轮的家族清扫中,菲比和她母亲在丹尼尔试炼任务期间曾离开过家族这件事,很快就被经受不住拷打的佣人交代了出去。 没有任何人可以当着她父亲的面做她父亲不允许,不知道的事情,包括她这个继承人。 菲比对被扔进监狱拷打这件事习以为常,他父亲在她有时候一些回答和表现不如意的时候会这样惩戒她,这不是她独有的,丹尼尔,或者说家族里的每一个孩子都进过私狱。 但这次不一样的是,她的母亲也进来了。 在被抓起来之前,菲比反复告诫她的母亲,私狱的人员会对她上测谎仪,只要她如实说出信息,他们是不会对她动刑的辛奇玛尼家族会善待诚实的人,这是她家族里的传统。 所以菲比知道,只要她老实交代,最多一周她就能离开这个肮脏的牢狱。 她的确老实交代了她去找了红桃,反正红桃那座离奇的天空之岛没有红桃开门根本没有任何人可以登上去,但那些人反复询问她到底去了哪里的紧绷样子,让她下意识有些焦躁。 这是在同谋双方犯人口供不一致的情况下,反复核实口供才会反复询问她相同的问题。 在第十天,诚实的菲比被放出了私狱,但她的一直以来的不祥预感却验证了,她见到了她被刑罚得伤痕累累的,不诚实的母亲。 她的父亲坐在一旁的监工椅上,神色低沉地望着她:你的母亲如我前任妻子一般愚昧又愚蠢,她也背叛了我,不肯诚实地告诉我她曾去过什么地方。 辛奇玛尼家族容不下不诚实之人,但她是你的母亲,你是我唯一的继承人,我看在你的面上,在你的面前再给她最后一次机会。 她的父亲看向跪在地上,双手被钉在血迹斑斑的木柱上的母亲:你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 如果你这次诚实交代,我可以让你活下来。 诚实?她披头散发的母亲仰起头来,菲比从未想过她一向软弱的母亲居然能在父亲面前摆出这幅表情,带着讥讽不屑,她浑身是伤,居然在笑,我已经和你说过千万遍了。 我登上的是一片你这种罪恶的人永远无法登上的自由领土。 我见到的,是你永远见不到的美丽的人。 说出地点和名字。她父亲的脸色已经完全阴沉了下去,你的女儿已经交代了部分信息,只要你如实交代你是怎么找到那个地方的,我就放过你 她的母亲眼神朦脓地望着她的父亲,沙哑地笑了一下:你曾经也去过那个地方,你也见过我见过的人。 不过已经过去快十几年了,你不记得也正常,但你要从我口中听到,让我配合欺骗他,让他给你们开门,让你上去那个地方 绝无可能。 那个地方曾经被誉为净土,现在它真的是净土了,你们不配登上去打扰他的清净,哪怕我死,我也不会让你再见到我故友一面。 她父亲的脸色静止片刻,然后抬手,旁边有侍从庄重地将自己的枪从后腰抽出,放到了她父亲的他摊开的手掌上。 菲比死死地盯着那柄枪,她对这枪的构造熟悉无比,曾千百次使用这枪,但此刻,看着那黑漆漆的枪口,她第一次有种陌生的感觉她在恐惧她使用了无数次的工具。 她的心脏狂跳起来。 你是背叛我的第二个妻子。她父亲漫不经心地调整着枪支,相信你已经知道背叛我的第一个任妻子的下场了,我从不后悔亲手杀死背叛家族的人,但在那件事情上,我自认唯一做的不恰当的地方,就是让丹尼尔因为这件事和我疏远了。 我没有合格地教导年幼的他何为背叛者,让他不理解我杀死他母亲的做法,成长得颇为叛逆,和我渐行渐远,直到他长大被背叛,在任务里吃了不少苦头,才明白了我的苦衷。 一回生二回熟,我这次不会犯相同的教育错误了。 她的父亲抬起头,看向菲比,伸出手强硬地扶住她的肩膀,将枪放入她的掌心里,冷酷地说:菲比,作为一个合格的家主继承者,你知道应该如何对待背叛者吧? 恋耽美 ——(187) 菲比的胸膛在那件因为她发育又渐渐紧绷的胸衣里急速起伏,她母亲日夜小心修改胸衣给她腾出的那点缝隙,在这种紧绷到极致的场景里完全不够她呼吸,她下意识地握紧枪,表情罕见地出现了一点窒息后的凝滞。 就像你十岁那样她的父亲轻声细语,用枪对准你母亲的心脏。 就像是打掉一颗苹果一样,打穿那颗心脏吧。 她看向她的母亲,她一如既往地笑着看她,就像是那天继承人考验一样,用口型对她说:【开枪吧】。 菲比深呼吸了两下,她缓慢地举起了枪,手没有一丝颤抖,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翻转压制住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父亲,用枪口抵住他的太阳穴,表情冰冷。 几乎是一瞬间,所有侍从都将枪抽出来对准了菲比。 她父亲缓慢地举起了双手,一直掌握手中的表情出现了一丝惊恐的裂缝:你在干什么,菲比?你为什么敢用枪对准我?! 我为什么不敢?菲比歪了歪头,她表情甜美,语气却冰冷,当你教导我用枪对准我母亲那一刻,你就应该料到我完全也有将枪对准你的勇气,我尊敬的父亲。 松开她。 她父亲僵住片刻,下令说:松开她母亲。 但同时,她父亲做了一个非常微弱的向下手势,菲比眼疾手快地看到这是家主的暗号,意思是开枪。 于是菲比先一步毫不犹豫地对准她父亲的手开了一枪,几乎在她父亲惨叫起来的同时,侍卫们把枪的动作僵住了。 我说,松开她。菲比被那件胸衣束缚得快要过呼吸,但她语气还是冷静的。 真不愧是我亲手教导长大的孩子,勇气和反应力一个不缺。她父亲居然带着几分赞赏捂住自己正在涌血的手掌抬起了头来,他目光阴狠地盯着她,或许在多给你一点时间,你真的可以从我手中成功夺权。 菲比敏锐地觉得不妙,她看到她父亲从内衬里掏出了一个有逆十字标志的圆形物品,那东西散发出的气息让菲比一瞬间不适到想要退开。 这是家族新开展的走私业务,这东西学名叫做【异端】,有各种各样你想象不到的作用。她父亲哈哈大笑起来,比如你眼前这个,作用就是你对我开枪,造成的枪伤会转移到你最重要的人身上。 而我身上的枪伤则是会痊愈。她父亲举起完好无损的手掌,笑着看向她,很神奇是吗?我随身带了很多个这样的【异端】。 菲比瞳孔一缩,她转头看向自己的母亲她捂着手跪在了地上,血流了一地。 看来我对你的教导还是不够。她的父亲突然握住她的枪,神色和语气都变得阴森冷酷,那就从今天这一课开始重新教导你吧。 她的父亲握住她的枪,对准自己扣了下去,与此同时,菲比身后响起了一声巨大的枪响,她表情和动作都定格住了,被他父亲捏住脸转头看了过去。 她的母亲,心口被击穿,倒在了一片血泊中。 菲比想要用力呼吸,但却提不起力气。 因为她感觉自己胸衣的那点可以用于呼吸的空隙,消失了。 【系统提示:检测到玩家菲比的欲望,登入游戏。】 当菲比满身血迹地从自己第一个单人游戏里爬出来之后,她开始疯了一样在这个游戏里找可以治愈伤痕的道具。 她知道只要她现在不登出游戏,她母亲的时间就会定格在受伤那一刻之后不久,她那一枪打偏了一些,没有正对心口,说不定还有救! 但很快菲比就意识到了,这个看起来无所不能,可以实现每个人愿望的游戏,居然没有治愈的道具玩家无法获得可以恢复生命值的道具,而她也找不到可以瞬间治愈枪伤的道具。 菲比恍惚地随便选了一个坐标登出了游戏。 不幸中的万幸,她的母亲并没有死亡。 红桃在送她们下岛之后,一直派人跟着她们,在事情出了变故之后,红桃意识到了不对,迅速派自己公会的人,或者说玩家想尽办法潜入了辛奇玛尼家族,将她中了一枪的母亲带了出来,带到了岛上严密地看护起来。 菲比在岛上见到了自己昏迷不醒的母亲。 我用了很多道具维持她的生命体征。红桃端坐在一言不发的菲比旁边,静了一会儿才说,但游戏里没有治愈的道具,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抱歉。 这一枪是我开的,她的现状也是我造成的。菲比语气平淡,抱歉轮不到你来说。 两个人相顾无言地陷入了沉默。 我们救到她的时候,她还没有陷入昏睡,只是意识有些模糊了。红桃顿了顿,轻声说,她最后一句话是留给你的。 她说,菲比,你是对的,强者才能有自由,她这样的弱者在这个世界上,无论到何处,岛上岛下,都只能祈祷挣扎,是不配拥有自由的。 她活着,对你而言,或许只是弱者对强者的负担而已。 菲比放在膝盖上的手一下攥紧了。 不是这样的!! 我现在对你才是弱者!我什么都做不了! 红桃起身离开,菲比一个人长久地伫立在她母亲的床头,然后她望着窗外的月光静了一会儿,然后双手合十,缓慢地跪了下去。 神啊。她闭上双眼,嗓音沙哑地轻声诵读,姿态虔诚无比,一如之前她母亲笨拙纠正她那样,如果您真的存在,我向您虔诚的祈祷。 我希望她活下来。 你知道吗?有玩家小声议论着,那位最近大出风头的新人榜一的玩家小女巫,居然有治疗系技能! 哇,治疗系?!这各大公会不得抢她抢疯了?! 是啊,国王公会都砸了一百多万充电积分了,也没见她加入,而且她治疗条件苛刻得狠,从来不轻易治疗玩家,倒她面前她都不见得会拉,完全看心情治疗,有时候一次治疗十几个玩家,有时候一个也不治疗,而且她不光会治疗,还是毒人,有时候你求治疗把她弄犯了,直接给你毒晕。 那找她还挺危险的。 是啊,大公会都吃瘪,我们这些底层玩家还是看热闹就好。 闲聊的玩家从菲比旁边走过,她目不斜视地盯着登入口前面一个全身都被黑袍罩进去的玩家那就是小女巫。 红桃的告诫还在她耳边【小女巫是个很危险的玩家,你才进游戏,跟着公会好好刷本,收服小女巫的事情交给公会。】 【不要靠近小女巫,她只打五十人以上的危险大本,你跟进去就是送人头。】 她的母亲已经虚弱到一个很危险的界限。 其实用了那么多道具,本不应该虚弱的那么快,但她的母亲就像是丧失了求生意志般,迅速地衰败了下去,每次靠近都能感受到她的呼吸在变微弱。 菲比终于不得不面对红桃曾经对她提出的那个问题【如果是她自己选择了死亡,你要怎么办?】 她也给出了答案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了。 但她也无法做到就这么坐以待毙至少要接近小女巫赌一次,这是菲比的想法。 她一个进入游戏才不到一周的新手玩家,就这么跟着新手榜一的高玩【小女巫】进了小电视区最高难度的副本五十人以上的大副本。 然后不出意料地被虐得体无完肤。 菲比也不清楚自己依靠着怎么样一点执念,拖着几乎被怪物腐蚀殆尽的躯体,死死地用双手撑在地上,朝着那个站在地面上,轻快跳跃,到处喷洒毒药,驱散腐蚀怪物的女巫靠近。 那些毒药的雾气和怪物阴郁的黑气混合在一起,朝着菲比的面部扑来,她恍惚地望着那扭曲而来的黑色雾气,几乎看到了代表死亡的黑夜降临在自己的面前。 她像是看到了那晚私狱里混乱的血光。 这就是她的结局吗? 她从出生开始从来没有输过,无知地以为她是世界的强者,但却在这个世界却脆弱如蝼蚁,再也得不到她想要的自由。 黑雾被抖动的披风吹破,怪物被毒药驱散,森林里落入了微光。 菲比恍然地抬起头看向赤脚站在她面前的人,斗篷里的小女巫撩开了一角,露出一双灰蒙蒙的眼睛,她似乎是看向了菲比的方向,伸手将掌心里白色的瓶子递给她:喏,给你,解药。 这个世界的奇迹,以一种最离奇的方式降临在了她面前。 赐予她光明的,是个看不见的家伙。 她死死地攥紧对方递给她的解药,撑着身体想要坐起来,但却坐不起来,有些生涩地道谢:谢谢。 菲比静了一会儿,虚弱地反问:为什么把解药给我? 因为你也太执着了。小女巫蹲下来,好奇地望着她,其他想要跟我的人看我一直放毒不给解药,早就骂我跑了,只有你一直无论受多重的伤都跟在我身后,而且你又是个女孩子嘛。 小女巫耸肩:对女孩子我还是比对狗男人要温柔的,就给你了,喏,用吧。 我不用。菲比很轻地摇头拒绝,我要带出去,给别人用。 啊?小女巫语气疑惑,但我的解药带不出游戏啊。 菲比: 小女巫略微惊慌:喂!你别哭啊!我可以想想办法的啊! 是这样啊在清完整个地图的怪后,游戏结束后,小女巫和菲比没有登出游戏,小女巫坐在游戏的悬崖边上,若有所思,你是要带给你母亲用啊,我想想,应该有招的。 啊有了。 小女巫恍然大悟一击掌:我知道赌徒公会会长查尔斯的技能是可以存储技能带出去用的,他最近也在拉拢我,让他用技能帮我存一瓶解药,你就可以带出去用了。 菲比一顿。 传闻小女巫的智力面板上九十了,看来不是假的,她几乎是和小女巫同时想到查尔斯的技能。 但是 你为什么要帮我?菲比轻声问,我只是个对你毫无用处的弱者。 是因为同情吗? 小女巫略有些犹豫地反问:你刚刚还装哭博取了我同情,为什么现在一副很介意我是因为同情帮你的样子啊? 菲比: 被看出来了。 的确,刚刚她听到小女巫说对女生会更温柔,就迅速装哭卖惨了她觉得对方说不定会吃这套,没想到被看出来了。 但看出来了还是吃了这套,这让菲比更疑惑了。 你刚刚说,你的母亲选择了死亡,是因为觉得自己是弱者,是你的拖累。小女巫托着下颌,有一搭没一搭地换了个话题,弱者没有自由,这倒是很奇怪。 这有什么奇怪的?菲比反问,只有强者才能有自由,不是这个世界的铁律吗? 哪怕是在游戏里,也是强者才能拥有更多。 现在你在我面前也是弱者。小女巫摇了摇自己手上的解药,你从我这里获得的解药,或者说解救你母亲的自由,是从何而来的呢? 菲比顿了顿:我的自由来源于你的庇佑。 弱者的自由来源于强者的施舍。 不是哦。小女巫平静地反驳她,我帮你并不是因为施舍你,也不是庇佑你,是你的信念打动了我。 那种相信绝对能从我手上搞到解药的执着和信念打动了我,我知道只要你不死,你会一直跟着我,知道我把解药给你为止,我如果现在不给你,后续大概率会被你烦死,所以我给你了。 菲比一怔。 弱者的自由来源是信念,只要相信禁锢自己的东西终有一天会被自己战胜,弱者也是有自由的。小女巫的衣袍在悬崖的风中飘荡,她的声音从兜帽下随风飘扬,我曾经也是被欺压的弱者,但我也在困境里保护了其他人,你现在也是弱者,你也在努力地保护你想保护的东西,我们都有这个自由。 不是因为是强者,所以才拥有自由,而是因为向往自由,弱者才变成了强者。 菲比拿到了解药,在她母亲醒来的那天晚上,她独自一人跪在自己床前虔诚地祈祷: 神啊。她轻声说,我诞生至今,只见过地狱,从未见过天堂。 要是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天堂这么美好的地方。 那请您一定让小女巫上天堂。 第537章 女巫审判(日+269) 在那之后, 红桃成功地将小女巫引入进了公会。 在红桃和小女巫接触两三次之后,他毫不犹豫地将对方划进了下一次联赛的固定队员里,并且开始重点培养, 在那之前,红桃找菲比聊了一次。 恋耽美 ——(188) 谈话的地点在岛上一个堆满酒红色绒被的沉郁房间里, 在一个大雨滂沱的下午。 我本来红桃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上难得从懒散里透出一丝真实的倦怠出来, 他斜靠在一张宽大到就像是床的椅子上,脚背蜷在上面, 酒红色的长发湿漉漉地从脸侧一直贴到微微敞开的心口, 语气和眼神都恍惚又迷离, 我本来是准备让你入队的。 菲比扫他一眼,一针见血:你去见你母亲了? 她知道红桃的母亲葬在离这里很远的另一个岛屿上,红桃如果是这种情状, 那只能说明这家伙在上岛之前去给他母亲扫墓了。 嗯。红桃明显不想多聊这个话题,他避开了菲比的视线,声线重新平和下来, 将话题移转了回去,但小女巫比你更合适, 你们的技能有重叠的部分, 以及你做事有些太极端了,不太适合这么早就上联赛, 小女巫可以说各方面都发展得很平稳,她比你更适合入队,以她的能力,虽然说还是新手, 但甚至已经可以接手战术师的位置了。 我对做她的替补没有意见,她很强, 我理应是她的替补。菲比望着红桃,语气很直接,就连你也该是她的替补。 你太软弱了,不如她做战术师赢取胜利的可能性大。 你不如她强大。 红桃沉默半晌,他抬手盖住自己的眼睛,身体向后仰倒,嗓音沙哑:你说得对。 她那么小,经历了那么多事情,那么重的疑心,在仇恨中,她居然还是冷静的,有保护别人的意愿和底气。 我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保护什么东西了,就连你的母亲,我的旧友,也是她救回来的。 你说得对,我的确应该是她的替补。红桃缓慢地放下盖在自己脸上的手掌,他望着对面的菲比,轻声说,我想让她成为国王公会的会长,和这个战队真正的战术师。 你让她去做会长?菲比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那你要离开公会是吗,你要去做什么呢? 红桃偏过头,他眼神沉静地望着岛外的雨,没有回答。 那天夜晚,他又来到了他母亲的墓前,这是一个很偏僻的欧洲小乡村,红桃将整个乡村都买了下来,但他并没有去打理这个村庄,整个村庄里只有他母亲的墓而已。 雨下得很大,红桃撑着一把黑色的伞,沉寂无言地站在他母亲的墓前,隔了很久很久,才蹲下来,他抱着膝盖,像个感到寒冷的小孩一样将身体蜷缩起来,从膝盖抬起头,用那双紫色的眼眸安静地望着他母亲的墓上的照片。 我见到了一个很厉害的小女孩。他轻声说,伸出手拂去照片上的水珠,比上次和你说的菲比还要厉害,她救了利百加。 我想把公会给她。 菲比说得没错,我的确很软弱,无论我拥有多少【盾】来保护,我都没有将你带回这个世界的勇气。 红桃语气越来越轻。 菲比很早之前问过她,为什么不复活自己的母亲,明明举一个公会的力量是可以做到的,红桃当时坐在办公椅上失神了片刻,然后散漫地笑着回答死人也是有意愿的。 随便就复活死人,你有问过她还想活着吗?如果她复活之后活得痛苦,想要再次死亡,那你要亲手再次杀死她吗? 或者再次看着她自己杀死自己呢? 复活了又能怎么样呢? 这个世界还是有教廷,还是有军火商头子,还是有一切可以凌驾于他头顶上,轻易地从他的手里剥夺她自由,消遣她美丽的存在,十年前他保护不了她,十年之后,他也没能成功地保护从岛上下去的人。 正如利百加嫁给菲比的父亲之前,向他告别说的那样岛之外,又有什么不一样吗? 不过是大一些的岛罢了。 唯一脱离世俗桎梏的岛屿天空之城还漂浮在天空上,阴雨连绵,到处都是当年审判留下的血腥气,这是他唯一可以掌握和保护她的地方。 但如果她活过来,他难道要让她像他一样,数十年如一日地生活在这个布满了曾经伤害过自己痕迹的岛屿上吗? 他当初进入游戏被愤怒和仇恨烧灼着,获得了可以制裁敌人的能力之后,反复地折磨和审判着对方,在这种极端的,带有巨大力度的仇恨里,敌人被痛不欲生地折磨的同时,他也渐渐的疲惫起来。 红桃开始有些空茫和疲惫,有时候在镜子里看到自己和那个男人那个导致了这一切开端的男人,他的生父有几分相似的脸之后,又会感到一种无法自控的厌恶。 厌恶,仇恨和疲惫交错着耗干了他,他在岛上,一个人躺在绒布里恍惚地听雨声,地上那些曾经代表着上面定居者的扑克牌散落一地。 为什么要一直审判他们的,他们的罪已经确定,为什么不杀了他们呢菲比问他杀了他们,一切就结束了。 他总是不甘心就那么轻易地给那群人一个解脱,让他们和自己的母亲最终都归于一个结局死亡,他们死后的灵魂是否会叨唠她好不容易得到的自由,也是因为那位客人留给他的纸条,他总是把死亡当做这些人的最好结果,但那日在菲比疑惑的询问下,红桃罕见地思考了一下如果真的杀死了他们,会怎么样呢? 杀了他们之后,我又要做什么呢? 红桃很轻地询问自己。 从那一日算起,他已经在这座岛上待了十二年了。 他一开始建立公会想要变得更强大,他的确如愿以偿地变得更强大了,整个世界都是他的势力,甚至拥有了和军火商抗衡和对峙的实力,公会仓库里的积分日流水达到了一个恐怖的地段,在早期的时候,他还有点解脱离开岛的兴奋劲,如自己童年所愿的地成为了一名演员,向所有人展示自己,也曾经天真地希望得到她所说的,不带那种欲望意味的夸赞。 但事实就是得不到的,他接触过的人,从连续写信三年给他工作室的粉丝到说是相信他演技才选择他的投资商,形形色色,十分多,只要他愿意,或者只要他一个眼神里,他们品出了额外的意味,他们都非常愿意和他上床。 权利,金钱,情爱,几乎这些事情的顶端他都见过了,用一种冷酷又倦怠的姿态。 真的存在过她说的,只是真心夸赞她美丽的人吗?还是只是她看错了,那人眼底其实也有欲望的余辉呢? 他没有愿望,没有欲望,没有想做的事情,没有想去的地方,一日一日地待在岛上听大雨落下的响声走神,他变得越来越懒,连打比赛都只喜欢开【盾】折磨对方,而不是主动进攻,所作所为就像是期待着有朝一日有谁会在赛场上突然杀死自己。 这一切都在看到那个名为黑桃的玩家手上黑色的骨鞭之后戛然而止。 他已经想不起自己看到黑桃那一刻的具体场景,就像是在大雨天里听到了一声炸雷,他几乎是静止了下来,所有思绪涌到了一起,他难得坐直了身体,怔然地看着小电视上黑桃挥舞的黑色骨鞭。 他叫什么名字?他听到自己问。 王舜恭敬地回答他:皇后,他是这一届的黑马。 他没有名字,好像是有个代号,叫黑桃。 【我的本名你无法呼唤,喊我代号就可以了,你可以叫我黑桃。】 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红桃对黑桃的疯狂探寻被理所当然地理解为了追求,他罕见地这么有事业心,追着黑桃一路厮杀到了联赛的第二名但其实只是因为黑桃这家伙眼里只有比赛和对手,如果不是在赛场上遇到,这人是绝对不会回应你问题的,会直接从你旁边走过去,就像是没看见你一样。 在输掉比赛之后,红桃站在黑桃的面前,主持人让他们握手的起哄声一直在响,但红桃却一直没有伸出手。 红桃望着黑桃,眼里几乎没有情绪,一副早有预料的表情:你的鞭子和代号,是谁给你的?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就那么刚好对得上。 黑桃回答:我不记得了。 红桃沉默不语良久,他还是伸出了手,再抬头,又是那副无懈可击的慵懒笑容:非常高兴认识你,希望下次和你在赛场上见到的时候。 那个时候,希望你能想起你问题的答案。 再后来,菲比进入游戏,小女巫加入了公会,红桃在多次试探黑桃无果之后,他又重新懒了下去,开始放手对公会里的权利,让小女巫依次接手。 所以你到底要做什么?菲比难得单独找上红桃,她盯着对方,你放手这么快,今年年底小女巫就能全部接手国王公会,你要离开公会做什么? 红桃静了很久,答非所问地开口:去岛外面。 他眼眸半垂,散漫地笑起来:去跳舞之后,没有人想和我上床的地方。 菲比静了一下除了一些必要的事情,红桃几乎从不下岛,他厌恶着岛外,就像是他厌恶这个岛。 以你这张脸,这种地方不存在。菲比不客气地回答。 红桃最喜欢跳的舞是《七重纱之舞》,这是一支本身就带有一点引诱性质的舞蹈,被红桃跳出来简直能把人魂都勾飞,这人泡在这座爱欲之岛上长大,连骨头缝里都浸满了蛊惑的气息。 嗯,我知道。红桃懒懒地应了,他脸上还带着笑,语气带着某种叹息,就像是沉浸在回忆里,我也只跳过那么一次对方对我只是纯然欣赏的舞,我等了那位客人十年,连公会都是以他的名讳起的。 然后再也没有见过第二次了。 我找了他很久红桃托着下颌,他脸旁的烛光摇曳,长睫在脸上落下晃动的阴影,每次要找到的时候,就差那么一点,就没了消息。 想开点。菲比淡淡说,说不定他已经死了呢? 红桃失笑一瞬,然后又静了下去:这对他而言说不定是不错的结局呢。 那位客人的确是向往死亡的。 菲比心里不详的预感扩大,她望着红桃那张在烛光里就算是沉思,也勾魂夺魄的脸,几乎在一瞬间就猜出了对方在想什么,她有些冷厉地逼问红桃:所以你因为他,也觉得死亡不错,是吗? 所以你离开公会是想去死,是吗? 一开始他说自己想死的时候,我的确是接受不了的,我甚至想杀死要杀死他的人。红桃很轻地开口,但过了那么久,我现在想起他说的话,好像觉得也没有什么不对的。 对我来说,都无趣透了,我也没必要再将她带回到这个无趣又肮脏的世界来。 死亡或许是个不错的结局。 死后就算下地狱,说不定都比我现在待的这座岛要干净。 红桃微微歪着头,他无神的紫色眼眸里倒映着蜡烛那点微光,抬手随意地拨弄了一下烛芯,烛光熄灭了。 于是岛上一丝光也见不到了。 窗外雨声刺耳。 在联赛即将开场的前几个月,变故突生,菲比是第一个察觉到小女巫不对劲的人。 她知道小女巫的心结是刘怀,那个懦弱又无能的男人,不过公会将刘怀控制得很好,虽然小女巫总是沉默地望着被控制后有些浑浑噩噩的刘怀,看起来不像是赞同她们的做法,但也没有阻止她们这样做。 对于刘怀这种胆小,无能又软弱的人,这样严密地控制或许也是一种保护。 菲比不喜欢刘怀,甚至可以说是厌恶的,她虽然对弱者的看法有所改观了,但她不喜欢刘怀这种没有信念,热衷背叛的弱者。 她笃定刘怀会成为小女巫的弱点,而她觉得红桃的看法也和她一致不然这家伙不会搞出什么培养一预备团哥哥的操作。 但菲比对这种操作嗤之以鼻。 要是一个人核心的欲望可以轻易被代替或者转移,那就不是核心了。菲比一针见血,语带嫌弃,而且你找的这些哥哥都太劣质了,小女巫不会轻易移情给这些人的。 红桃不置可否地笑笑,他问她:那你觉得对于小女巫而言,什么叫做优质的哥哥呢? 能一定程度上理解她的想法,支持她要做的事情,并且能让她成功移情,外表上和刘怀的相似度是一定要的,经历上也要有相似度,比如教导了她很多东西,相信她的能力菲比抬眸,最后,最好还和刘怀一样懦弱,能让她有保护欲。 红桃脸上的笑意渐渐消散。 菲比不冷不热地说:红桃,我不相信你没发现,小女巫对你有对刘怀类似的复杂感情。 你就是她最合适的【哥哥】人选。 恋耽美 ——(189) 你只要对小女巫用一次技能,你就会在她的眼里变成刘怀,你和她的哥哥不仅外貌上是一模一样的,性格,和在她目前经历里担任的角色也类似,以你的手段,你也可以完全在心理上取代刘怀在小女巫心里的位置,刘怀这个弱点被你取代之后,小女巫可以变得更强大和稳定 红桃语气淡了下去:够了。 菲比望着红桃的眼睛:你既然已经决心让小女巫克服刘怀这个弱点,为什么不愿意亲自骗她呢? 明明你才是最合适的那个人。 我亲身?红桃似笑非笑地看菲比一眼,我在她的眼里,可是【皇后】,她要怎么接受我做她的哥哥? 菲比抬眸:红桃,逃避是没有用的。 你是个男人,从这点来说,你也适合做她的【哥哥】。 坏事你做都做了,这样拖拖拉拉的,只会适得其反,不要做一个恶毒又懦弱的掌权者,红桃。 好了,这件事的讨论到此为止。红桃收敛表情,他眼睫垂落,你先出去吧,我会考虑的。 菲比顿了一下,推开办公室的门走了,红桃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沉寂了很久很久,才缓慢地拉开自己桌面下的抽屉,他拿出抽屉里的那张照片,放在桌子上。 红桃慢慢地低下头,将头靠在桌面上,埋进手肘里,望着照片他母亲灿烂的笑颜,声音轻到听不见: 我讨厌变成一个男人去骗她,去赢取她的信任。 这会让我想到你。 所以我让别人来做了这件事。红桃慢慢地将头低下去,他突兀地低笑了两下,菲比的评价还真是到位,我真是懦弱又恶毒 但我真的 不想骗佳仪。 第538章 女巫审判 于是菲比一语成谶, 小女巫在联赛前两个月关键时期叛逃,整个国王公会可以说是顷刻乱做一团,菲比沉浸在一种前所未有的低气压里, 她疯到差点直接杀到白柳面前,被红桃拦住了。 至少要给一次机会, 让我们看看她选择的人是怎么样的吧?红桃这样对菲比说, 在你冷静之前我是不会让你插手这件事的处理的。 给你处理?菲比挑眉,一个懦夫只会一而再再而三错失良机。 如果你一开始就选择最合适的办法, 女巫根本不会叛逃, 是你留给了她空隙一开始我让你杀死刘怀, 你不动手,后来我让你假扮刘怀,你也不愿意, 现在有个人愿意杀死和替代刘怀同时做,女巫叛逃简直顺理成章。 红桃顿了顿:的确是这样,但空隙或许也是选择的自由, 不是吗?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菲比顿了顿,又冷笑说:我看了回放, 与其说是小女巫的选择, 不如说是刘怀的选择吧? 也是她的选择。红桃说,我可以把她带回来, 但前提是你不要插手。 菲比回答:你最好可以。 红桃见到了那个同样使用骨鞭的玩家白柳,他在小电视的画面里飞驰,脸上带着非常悠闲散漫的笑,在齐一舫制造出来的风中张开自己的双手, 放肆地笑起来。 风吹拂白柳的碎发,他笑着对刘佳仪伸出手说:可以。 你想做什么, 你选择什么,都可以。 【可以。】 【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那种如影随形的熟悉感让红桃的手指轻微蜷缩了一下,他静止在白柳的小电视面前良久,久到他旁边的随从小心地提醒他:皇后? 抱歉,刚刚走神了。红桃垂下眼睫,抬手下令,他转过头没有看白柳的小电视,语气淡漠,围杀他吧。 会是他吗? 还是他故意设立下的又一个把戏,玩弄他的游戏就和黑桃一样,在他冷静清晰地追随他选择了死亡之后,又放出这样一个和他更为相似的玩家来继续诱导他活下去,在这个游戏里无穷无尽地痛苦下去。 所有的思绪起伏只是一瞬,红桃很快变回原来慵懒的样子,有条不紊地下令,手段凌厉凶残地围剿白柳就算真的是他,带走了他悉心培养的唯一继承人,总要付出一些代价。 如果真的是他的话,也能轻易从他这些手段里活下来的吧 所以这就是你让他带走了小女巫?菲比冷冰冰地望着红桃,还让我顶上的理由? 你觉得这个叫白柳的,和你一直在等的那个客人相似? 红桃用余光扫了菲比一样:查尔斯插手保他了。 你就放过他了?菲比冷笑一声,你可以拿这个理由搪塞公会里的其他人,但你骗不了我,如果你真的想围剿他,那就算查尔斯插手,他现在也一定死了。 骨鞭,灵魂,喜欢交易,说话的语气,行事的风格,甚至对小女巫的态度,都让你想起了当初的自己是不是?白柳和那个客人很像是不是?而就因为这点相似性,你对这个叫白柳的男人心软了。 红桃沉默不语。 红桃。菲比冷漠地说,你会后悔今天放过白柳的。 很快,这后悔的一天就到来了。 红桃瞳孔轻颤地望着挑战赛第一场团战里,穿着校服的白柳那件校服他认识,他也穿过,他还记得那是他成年之后,穿的第一件不是岛上的衣服,模仿的第一个男人是那个客人带来的衣服和要求。 【那个孩子的眼瞳是黑色的。】 【不要那样看着我,他看我的样子很冷,他讨厌我,不会用这种喜欢的眼神望着我。】 【他拒绝杀死我。】 【说起来,他和你差不多大,今年也是十八岁。】 红桃从来没有见过那个客人用那样带着情绪的眼神望着模仿完成的自己就算是第一次模仿那个银蓝色的孩子的时候,那位客人的眼神依旧是平静当中带着怀念,没有多少情绪,但那次他按照对方的要求模仿完全之后,对方的眼神带有一种非常奇特的情绪他在期待他,或者说的更准确一点,客人在期待着他正在模仿的这个男生。 客人戴着面具,笑着对他扮演的男生说:我期待着你,期待着你长大,拥有欲望,走到我面前那一天。 我已经迫不及待要和你相见了。 他问客人,这是谁? 客人微笑着说:这是未来会杀死我的人。 或者更准确一点来描述,这是一个拥有灵魂的我。 他颤抖又迷茫地轻声询问:什么叫做,一个拥有灵魂的你? 我是一个没有灵魂的神,而你正在扮演的这个人类,他是我的衍生物,更确切一些的说法,就是他拥有和我一样的外貌,一样的性格特质,一样的欲望,除了不是神之外,他什么都和我一模一样,可以说是一个凡人版的我。 按理来说,他由我衍生而来,身上不应该有和我不同的地方,但非常奇怪的是,这个世界里的他,除了外貌和我一样,性格特质和欲望都与我完全不同,以及最重要的一点 客人缓慢地坐直了身体,他的语调轻微上扬:我是没有灵魂的,但他有。 一个拥有灵魂的【我】,我足以想象他的强大,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某种存在能将我杀死,那必然是他。 为什么听到我要被他杀死的时候,你要露出如此愤怒的表情?那位客人笑着望着红桃,头歪向一方,抵在手背上,语气轻微散漫,带着一种似有若无的暧昧,你既然这么喜欢我,那相比我而言,你说不定会更喜欢他。 因为我不理解【爱】,但他可以。 我不会喜欢他的!红桃露出一种仿佛受到了羞辱的表情,他怒极地反驳,我不会喜欢一个要杀死你的人的!我的喜欢不是这么轻易就会被转移的东西! 哦?是吗?那客人语气缭绕,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你也只见过我两次,你为什么喜欢我呢? 只是因为我出现在了恰好的时间,恰好的地点,拥有恰好的能力恰好能帮你实现愿望,所以你就喜欢我是吗? 你喜欢的到底是我,还是这个出现得非常恰好的人?这个人如果不是我,是别人,你会喜欢他吗? 红桃静在了原地,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眼睛睁大,呼吸急促,却一个字都回答不出来。 那客人很轻地笑了一声,他站起身,垂下眼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黑色皮革手套,向上提拉了一下,他没有看半跪坐在他身前的红桃,仿佛闲聊般不徐不疾地开口,语气笑意中带着凉薄: 我所理解的,人类的喜欢也是种肤浅又功利的东西,可以轻易被缔造和转移。 那客人含笑说:如果你真的想向我证明你不会喜欢他,表达你对我喜欢的忠诚的话 那就杀死他,证明给我看吧。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红桃感受到了那位客人很轻地拍了一下红桃的头,他别过头来望着红桃,眼眸含笑,仿佛是在看红桃,又仿佛是在看红桃正在扮演的人:如果你真的那么喜欢我的话。 红桃的眼瞳轻微地震颤了一下。 这是这位客人第一次触碰他。 真是稀客啊。查尔斯双手交叠在自己身前,他望着推开他办公室门的红桃,笑眯眯地说,是什么事情,居然能让高傲的皇后看完挑战赛之后对敌会议都不开,马不停蹄地前来敲开我这个赌徒肮脏的门? 红桃走到查尔斯的面前,眼神一错不错地望着他:我要知道白柳背后的消息。 背后的消息?查尔斯摊开手,他客气地微笑询问,皇后和我合作很长时间了,我当然是愿意贩卖给你很多消息的,毕竟去年我连造一个赌徒公会内的假身份给你投资黑桃这种事情都做了。 那可不算是你帮我。红桃无动于衷地反驳了回去,是你自己也需要一个极端的赌徒来捧高黑桃的身份,造高他的人气,所以才会同意和我合作。 去年红桃是为了接触黑桃,所以才会砸积分和查尔斯合作他是想问黑桃手里的骨鞭是怎么来的,一般来说新手是会和支持自己最多的赌徒有私联的,但黑桃这个玩家偏偏就不走寻常路,红桃砸了那么多积分,这人对积分榜上的赌徒根本不给多余目光,也没有动过私联的心思。 最后还是红桃在赛场上和他打了一顿,厮杀得血肉淋漓的,才从黑桃手里搞到一句关于骨鞭由来的回复【我不知道】。 去年看上黑桃,今年看上白柳。查尔斯揶揄了一句,皇后,你的眼光是真不错,每次都能精准挑中我的黑马,去年你是为了接触黑桃所以才愿意和我合作,今年也是同样的理由吗? 我不喜欢白柳。红桃语气淡漠地反驳,我只是要他的消息。 查尔斯耸肩:好吧,不询问客户是我的基本职业道德,不过我这里的消息是论条贩卖的,你想要的是什么消息?事业?背景?婚姻?恋爱?还是和联赛有关的? 看在我们合作这么久的份上,给你友情价,一条一万积分。 红桃抬眸:你知道的关于白柳的消息,无论多少条,我全都要。 第539章 女巫审判(日+270) 游戏中。 次日, 当天光微亮,第一缕阳光照到浮在半空之中的岛屿上,最高的塔楼上圣洁的女神像的时候, 安睡在教皇宫的修女和污染区的女巫同时睁开了双眼。 她们轻巧地从自己安睡的床褥上跳了下来,穿上衣服一边侧过头梳理自己的头发, 一边不徐不疾地朝着正在被叩响的房间门走。 红衣主教推开了菲比的门, 慈爱地说:你该出门去审判庭参加女巫审判了,我的孩子。 今天的女巫审判要开始了。站在门外的幼真接过刘佳仪的发圈给她绑头发, 语气沉重, 但今天我们要准备偷袭教皇宫, 试图突围一次天梯,看看能不能上去,分不出人手去审判庭那边救人。 刘佳仪微微仰起头, 她甜甜地笑了一下:这种时候,那些被放在城中的男人不就有用了吗? 如果不想女巫赢得战争之后对他们反向审判,这个时候表表忠心, 主动去救人不是他们应该做的吗? 幼真绑头发的动作一顿。 菲比戴上修女的帽子,她转过头来, 双手合十, 做一个祈祷的手势,表情纯真又圣洁:我已经做好为那些该下地狱的家伙祈祷的准备了, 主教大人。 恋耽美 ——(190) 红衣主教以为菲比说的是女巫,不由得怜悯地点头:善良的孩子。你做得是对的。 菲比垂下眼帘从主教旁走过的时候,轻快地说了一句:愿主保佑你下地狱,主教大人。 主教没有听清, 疑惑地反问:你刚刚说什么了? 没什么。菲比甜甜地笑了一下,她双手背在身后, 眨了眨眼,我在祈祷您的未来。 与此同时,西部安全区仓库。 白柳的通讯器震动了一下,他拿出来,看到了上面刘佳仪刚刚发过来的消息: 【分两部队突围。】 【白柳开牧四诚面板和木柯去教皇宫,你们技能隐晦,适合潜行,在教皇宫内部寻觅天梯,天梯据说有机关,只有教皇能开启,在教皇身上寻找打开天梯的钥匙,配合女巫打开天梯,等到天空之城。】 【牧四诚和唐二打带领其余人进攻审判庭,只救人和抓人,不要恋战,避开和可能会身处教廷方的国王公会的人正面冲突,救完人之后来教皇宫和女巫们配合突围。】 【让唐二打注意修女和刘集的两方高伤配合。】 菲比。齐一舫惴惴不安地跟在修女的身后,我们真的要拆散走吗?对手可是那个白柳,他手段很极端的,说不定会牺牲自己手里的选手来和我们对换,如果白柳打对换战术,我们这边皇后在岛上,少一个玩家,很吃亏的,还是不要 菲比淡淡地用余光扫他一眼:什么时候普通队员可以质疑战术师的选择了? 齐一舫尴尬地闭上了嘴。 这场他们的战术师不会是白柳的。菲比将视线移回去,语气寻常地丢下炸弹,如你所说,白柳是个手段极端的家伙,但目前我们知道的消息,无论是突围审判庭还是边线的女巫对战都是稳扎稳打的战术,并不激进,以保全自家队员,减少伤亡为主。 这战术可不是那个疯狂的白柳的风格。 这更像是小女巫的手笔。 齐一舫一怔:你是说 我怀疑对方和我们一样进行了战术师更换,因为在这个地图,明显是小女巫的主场,那个唯利是图的白柳又是个男人,在这个地图里占不到一点便宜。菲比语气淡淡,他多半会和红桃一样,将自己手里的战术师权限转移。 而如果是小女巫担任战术师的话 菲比的眼睛亮了起来,她语气愉悦:我一直在观察和注视着她的成长,没人比我更了解她会用的战术了。 她的战术一向是以保护和稳定为主,那么在这种情况下,为了最大限度的减少队员伤害和维持队员配合,她多半会将更加老练的队员拆分,分别带新手队员,比如白柳带木柯,玫瑰猎人带牧四诚,然后将主要任务压在白柳身上,比如进攻教皇宫寻找上天梯的钥匙,将进攻任务压在猎人身上,比如从审判庭里救下今天待审判的女巫。 小女巫拆分了,我们自然也要拆分,不然他们跑双线任务我们跑单线,任务进度会比她们慢上一倍。 现在的问题就是怎么拆分。 菲比转过身,她望向跟在自己身后的齐一舫和刘集,眼神微眯地巡视了一遍。 就像是她了解小女巫,能猜到对方给的拆分配对一样,小女巫是那么聪明的人,自然也了解她,会猜得到她会用的配对。 但菲比不是那种会因为被对手猜中就更换自己战术的战术师。 她相信自己的选择,就算被猜中又如何,她一样可以赢。 刘集和我一起去审判庭,齐一舫留在教皇宫,和提坦的技能配合偷教皇的权杖。菲比冷静地下了命令,她目光晦暗不明地看向对面修女厅旁边的天梯,不出意外,我们今天就要分个胜负了。 与此同时,东部污染区边线。 驻守原地的利亚看着不远处不断靠近的白色小点,心中有种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她掏出望远镜看向远方,呼吸屏住了。 她看到审判庭的教廷军推着一大缸一大缸的鳗鱼往这边走来,同时推过来的还有许多鳗鱼骨制造的弩箭,为首那个人是主教,他举着个大喇叭对着女巫污染区这边喊着: 各位女巫们,听着,我们已经研制出大量针对你们的秘密武器!如果不想被乱箭射死的话!现在就乖乖走出来投降吧! 现在仁慈的主给你们一条崭新的道路。 主教指向旁边那些被推过来的雄鳗鱼:这些都是被无法消化的教众们供奉上缴而来的雄鳗鱼,我们已经听闻了,你们手里有个拥有奇特巫术的孩子,一个小女巫,她的巫术制造出的毒药沼泽连鳗鱼骨都可以溶解。 如果你们愿意交出小女巫,让她使用巫术消化掉这些雄鳗鱼,那教廷就可以放你们全体女巫一条生路。 见女巫区那边没有反应,主教不悦地将原本就细小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拔高了音量:只需要交出她一个女巫,你们就可以被教廷宽恕,拥有重新进入安全区的权利。 你们留着她,只能助益于你们的好战之心,但她可只有一个人,又怎么能时时刻刻保护你们每一个人呢?在鳗鱼骨箭被发明之后,你们的抗争终有一天会失败的。 不光如此,你们霸占着她不仅起不到拯救你们自身的作用,反而霸占着这个奇特的小女巫一天,这些雄鳗鱼就少一天被溶解,就会有大量鳗鱼被产出,会有更多人受到这些鳗鱼的危害!会有更多的女人因为吞食鳗鱼被腐蚀心智变成女巫! 你们不是号称要拯救所有女巫吗?但你们这样自私的行为分明是在逼迫她们成为女巫,你们是在与全人类为敌! 利亚咬牙举起箭矢射了过去这就是不会同意的信号了。 主教被密集的骨盾包裹着,这箭矢射在了他面前的骨盾上面,近在咫尺的威胁让他的脸色情不自禁地阴沉了下去。 那看来,你们不接受仁慈的教廷的宽恕了。 果然是死不悔改的肮脏女巫。 主教抬手,语气阴狠:放箭! 成千上万的箭矢被射出,对准女巫区而去。 利亚目光沉沉地将双脚变为蛇尾,将整个片区都围了起来,深吸一口气大战在即,她已经做好死亡的准备了。 女巫准则第五条如果自由的最终需要牺牲来换取,那么牺牲也象征着一种自由。 一种死亡后灵魂的自由,一种未来的自由。 当第一支利箭穿进利亚的蛇尾,溅出鲜血的时候,她疼痛到表情狰狞地抬起头来,看向了那座漂浮在天空之上的岛,呼吸急促,声音嘶哑地下令: 进攻!! 教皇宫。 白柳和木柯根据刘佳仪给的地图,利用木柯的暗影潜行技能,很快从教皇宫的后门绕了进去,他们打晕了两个神父,将对方拖到阴影处,扒下了对方的衣服换上,一路在暗影当中潜行到了教皇宫的正厅旁边。 隐藏在暗影当中的木柯一扫正厅前面,眉头就紧皱了一下:怎么这么多守卫。 不光是守卫,你看那边。白柳轻点一下木柯的肩膀,指了一下正厅旁边,有很多红衣主教在诵读,还有个唱诗班。 应该是正厅里的教皇出了什么事情,受到了惊吓,才会有这么多人过来看守。 白柳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但昨天我们根本没来过教皇宫,也没对教皇做过什么,应该是红桃他们做的。 这大大增加了我们潜行的难度。木柯神色凝重,我们不清楚这些守卫是什么级别的怪物,能不能杀,身上有什么buff,除此之外,就算我们能杀,这么多守卫也要花掉我们不少时间,最后,我们是来偷钥匙的,这么大的动静钥匙惊吓到了里面的教皇,让他拿着钥匙给跑了,我们就白跑一趟了。 不光如此。白柳补充说道,最坏的结果是教皇直接拿着钥匙跑上了岛,还把天梯给反锁了,这样我们登不上去,同时进攻而来的女巫会被重重的守卫围困在这里。 从佳仪的描述来看,女巫们是经不起这么大的伤亡的。 木柯点头,担忧道:所以我们的行动一定不能出岔子。 这么严密的守卫,教皇又很明显是个贪生怕死的人,这种人一向很谨慎要怎么做才不会打草惊蛇被看到,还能成功混进正厅呢? 同样的问题也困扰着正在正厅侧门焦灼游荡的齐一舫。 他明明拿到的身份是教廷的神父,但在求见的时候却同样被教皇拒之门外了女巫进攻的消息传到了教皇宫内,让教皇犹如惊弓之鸟,谁都不接见了。 这也让齐一舫这个接到了要小心完成的偷盗任务的人明白了为什么菲比会匪夷所思地把提坦这个大块头留给他。 这是让他谈不拢就直接用提坦硬攻破门啊! 真是菲比这个喜欢强来的家伙用的战术。 齐一舫想到这里不禁苦笑起来,但强来的话,不仅变数会增多,而且被教廷禁锢住的皇后一定会受到影响,不到最后一步,他也不想强来。 但不强来,他要怎么样才能见到这个宛如惊弓之鸟的教皇呢? 齐一舫头疼不已。 说真的,他觉得教皇在这种情况下,是不会接见任何人的。 木柯也有相同的看法,他眉头紧蹙:正厅没有可以潜行进去的缺口,我们只能强攻进去。 看起来似乎是这样。白柳望着正厅的大门,眼眸微眯,但强攻性价比实在偏低了一点。 不如换种方式赌一下。 木柯一怔:赌一下? 正常情况而言,教皇的确是不会开门接见任何人的。白柳语气平静地分析,但有个特例,根据佳仪给我们的情报,这个教皇对当初贩卖岛给自己的那个人十分推崇,虽然我不清楚这个人是谁,但目前为止我接触到的所有游戏背后都有白六操作的影子。 不如大胆假设,如果这个人贩卖天空之城给教皇的人是白六,在这种进攻的情况下,这个当初靠着岛屿发家的,又惊慌无比的教皇是是一定会接见白六这个帮他实现过愿望的神的。 而我看起来和白六一模一样。 白柳语气浅淡地说:如果我的猜测没有错,我出面要见教皇的话,教皇应该会开正门迎接我。 但如果贩卖岛给教皇的人不是白六呢?木柯眉头蹙紧,就像是之前的游戏一样,白六找了媒介接触对方,这也是有可能的。 那到时候再强攻也不迟。白柳说着,他整理了一下手套,调整了一下表情,高举双手直接走了出去。 ?!谁! 守卫们纷纷调转弩箭对准做投降姿势的白柳,语气凶狠地逼问:你是谁?! 白柳不徐不疾地解释:我是教皇的客人。 教皇大人的客人?守卫的语气将信将疑,他将弩箭对准白柳的脖颈旁的大动脉,逼近挑起白柳的下巴,教皇大人今日没有约过客人。 或许你告诉教皇大人,他手上天空之岛的钥匙是否需要修缮,他就记起来了。白柳波澜不惊地抬眸。 如果白六是卖岛的人,那教皇手里那个可以卡死女巫的钥匙多半也是那个无聊的神用自己的力量随手做的。 他不觉得教皇那种平庸又愚蠢的凡人能拥有制作天空之城钥匙的能力。 守卫迟疑了一下,还是转头让旁边的人帮他传信了。 我不接受任何人的觐见!教皇一见进来的守卫,这个处在惊慌之中的男人就暴躁地大喊大叫起来,谁让你开门进来的!要是把那些神出鬼没的女巫放进来了怎么办! 进来的守卫被教皇一吼,就惊惧地伏趴跪在了地上,颤抖地汇报:是,是这样的,教皇大人,有个自称是您客人的人前来了。 我今天没有约任何人!把他抓起来严刑处死!他一定是女巫派来的!教皇歇斯底里地将手边精美的瓷杯摔打在了守卫的面前,现在滚出去!让我一个人安全地待着! 杯子飞溅的碎末吓得跪伏在地的守卫一个激灵,他赶忙跪着后退,疯狂点头:好的教皇大人! 我这就将这位号称曾经卖岛给您,可以修缮天空之城钥匙的女巫间谍酷刑处死! 教皇叫唤的滑稽动作一顿,暴怒的表情瞬间凝固在了脸上,他猛地扶着座位站了起来:你说是谁?! 守卫迷茫地缩了一下肩膀:一个,一个号称曾经卖岛给您的男人。 恋耽美 ——(191) 教皇深呼吸了两下,他颤颤巍巍地从座椅上走了下来,但又想到了什么,又走了回去,来回焦灼地踱步,胸膛因为情绪剧烈地起伏着,他恍惚地自言自语:那位怎么会亲自来?! 不,也不一定,那位的想法只要有趣的事情都会掺一脚,现在女巫和我们在大战,这在那位的眼里说不定也是很有趣的事情 说不定,说不定真的会来帮我! 你和我描述一下。教皇搀着神座扶手,警惕地询问,那位客人长什么样子。 他看起来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神父装里穿着白上衣,戴着黑手套。守卫小心地描述,看起来来历不凡,被我们拿弩箭对准,也很冷静。 教皇闭了闭眼睛,快步向下走,几乎是从神座上滚了下来:还不快请他进来! 守卫连忙点头:好的好的!我马上请那位尊贵的客人进来! 教皇宫原本紧闭的正厅大门层层打开,富丽堂皇的内部装潢展示在了白柳的面前,巨大的琉璃玻璃上的彩画在他的脸上折射出了层层斑斓的光晕,让他很轻微地眨了一下眼。 刚刚还拿弩箭对准白柳的守卫恭敬地对他弯成了九十度,伸手为白柳引路:刚刚没有认出您来,冒犯了您,还请您宽恕我的罪行。 教皇大人说,无论何时何地,如果您要来,教皇宫的正门随时为您敞开,您请进。 白柳微微颔首跟在守卫向前走,同时用余光扫了一眼等在旁边的木柯。 在旁边一直屏息等着的木柯长出一口气,他收起手中的匕首,重新回到暗影里,随着白柳的步伐紧密地跟在了他身后,瞬间潜行进入了教皇宫。 守在偏厅的齐一舫耳朵一动,他听到了正厅传来迎接人的动静,被守卫拦在偏门这里的他就要抓住机会冲进去,被守卫再次挡回去了。 教皇大人正在接见尊贵的客人。守卫的语气明显带上了警告,请神父大人不要擅闯正厅。 齐一舫咬牙,他的脸色也沉了下去,手不动声色地探入神父衣袍内,握住了他的武器一柄风向标。 他和提坦的暗号是,如果教皇宫这里起了不同寻常的暴风雨,提坦就冲海边进攻,直接锤爆教皇宫正厅。 本来他想用一种和风细雨的方式来解决这一切的,看来那位教皇还是担待不起,只能用【暴风雨】来解决了吗? 不过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让那个怕死到紧闭教皇宫正厅大门的教皇打开门,用如此高的规格接待的客人到底是谁? 齐一舫视线移动看向教皇宫正厅,他陷入了沉思。 教皇宫正厅内。 见被守卫迎入内的白柳,在看到白柳正脸的一瞬,教皇激动地,颤颤巍巍地从神座上走了下来,他停在离白柳两米的地方,姿态非常恭顺卑微地往下了身躯,扬起右手行了一个脱帽礼。 居然真的是您!教皇抬起头来,他眼眶里都有泪水了,跟在白柳身后一步一顿地将他带上了神座,站在神座下放的台阶上,教皇无比谦卑地弯腰说,请您坐在神座上,整个教皇宫除了这里,已经再没有配得上您的位置了。 这不是你的位置吗?白柳垂眸,语气里没什么情绪地反问,你让给我了,你坐什么地方? 神明之前,凡人无位。教皇仰起头来,他紧紧攥着自己手里的帽子,望着白柳的眼中是一种虔诚又癫狂的信仰,这还是您教给我的,您忘了吗? 我们这些信徒在您的面前,是不配入座的! 白柳不客气地坐下了,他单手手肘靠在扶手上,撑着脸,眼眸半阖,语气平和地询问:你见过我的正脸? 一次偶然,有幸得见。在见到白柳的正脸之后,教皇丝毫不怀疑白柳,他回忆着,我向您许愿的时候,您没有刻意遮掩自己的容颜。 白柳可有可无地一点头,语气浅淡地问:你天空之城的钥匙呢? 哦!教皇不疑有他,毕恭毕敬地将自己手上视若生命的权杖双手献上,有些忐忑地询问,这钥匙我用了几十年了,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需要修缮吗? 白柳垂下眼帘,看向被放在他手心的这根权杖。 木质的浮雕权杖上爬满深海的不明生物的巨大触手,触感凹凸不平,触手环绕而上,攀到顶端,顶端悬浮着一颗发出银蓝色光亮的浑浊宝石。 宝石温润的光晕凝成一束倒映在白柳漆黑无波的眼瞳里,就像是一道从夜幕当中被撕出来的宇宙裂隙。 是白柳曾无数次见过的,白六从里面踏出的银蓝色裂隙。 见白柳只是不言不语地打量着权杖,教皇紧张地双手握在一起,吞咽口水,再次询问:是,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需要您亲自动手修缮吗? 不对的地方吗?白柳似有所悟的声音轻声响起,他随意地靠在对他来说有些大的神座上,双腿交叠,似笑非笑地扫了一眼站在他面前的教皇,姿态和眼神都显得那么漫不经心,语气的末尾甚至带出了些笑意,这个权杖的确是有改修缮的地方。 教皇被白柳那眼神看得极其不安,他声音发颤地询问:是,是什么地方呢? 白柳转了一下权杖,握住,侧过头微笑着回答教皇:就是这个权杖的主人值得修缮一下,换个更好的了。 木柯,杀了他。 随着这声带着笑意的命令落下,隐藏在暗影当中的刺客猛地跃起,目光凌厉又冷酷,手中握住匕首对准瞳孔猛地睁大的教皇侧颈狠狠刺下! 教皇险之又险地躲过,惊慌失措地大叫出声,手忙脚乱地朝前爬动:来,来人,救命啊!! 与此同时,齐一舫握住了风向标,他看向前面的守卫,再次郑重地询问了一次:我是真的不能进去是吗? 守卫傲慢地抬起下巴:说了多少遍了,你只是一个神父而已。 神父没有允许,是没有资格踏入教皇宫的。 诶,那就没有办法了,虽然我不喜欢在游戏里杀npc,也不喜欢【暴风雨】。齐一舫无奈地叹一口气,眼神一凝,他从神父外袍里拿出剧烈转动的风向标,但有时候,只有暴风雨才能洗刷一切肮脏的东西。 这是我战术师的命令,我必须要进教皇宫,就拜托你为这命令而死吧! 【系统提示:玩家齐一舫使用技能,召唤为期两小时的局部特大暴风雨。】 风雨忽至,巨大的暴雨和狂风就像是一个充满破坏欲的玩家,肆无忌惮地冲撞进了教皇宫,开始破坏一切,刚刚还耀武扬威的守卫瞬间就惊恐地被吹了起来,他死死抓紧教皇宫的柱子才稳住自己的身体,惧怕地大叫起来:这是什么! 远处传来巨人快步奔走咆哮的声音,大地都因此而震动起来这是提坦在赶来了。 齐一舫整个人都被淋湿了,他手上悬浮着转动到像个电风扇的风向标,发尾和脸上都是水珠,他望向远方,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雨水,叹气一声,回答守卫npc的问题,语气里带着细微的笑意: 这是暴风雨啊,你没见过吗? 第540章 女巫审判(日+271) 23号审判庭。 这是今日第一个召开女巫审判审判庭。 被押上来绑在中心柱子上的待审判一号女巫是个年轻的少女, 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她啊啊地张着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却只能发出一些断裂的残音。 就这样, 她还被旁边的守卫凶了一句:审判庭禁止喧哗!闭上嘴! 她听不到。坐在上方的主教冷漠地说,她是个聋哑人, 先把她嘴巴堵上吧。 守卫用一团棉布堵上了这个瑟缩的少女的嘴唇, 她望着周围的人,脸上露出一种迷茫又害怕的神情她似乎并不明白自己正在经历什么, 也没人向她解释正在发生什么。 你的母亲在宣判为女巫的当日叛逃了, 于是我们接下来就要审判你, 然后我们发现你一出生就听不到,说不出话。主教冷酷地说着,根本不在意她有没有听到, 这个世界上这么多出生的孩子,为什么只有你一出生就是个聋哑人。 上帝从不苛责善良之人,你被剥夺了听力和语言能力, 那必然是你做了什么让上帝愤怒之事,他才会在你的身上降下责罚。 比如你根本就是一个托生在这世上的邪恶女巫! 虽然听不到, 但主教那么明显的厌恶和指责的表情还是让这个少女下意识惊恐地摇头, 她眼里盈满泪水,不停地挣动双手, 想要用手语辩解,但双手却被牢牢束缚着。 旁边有人忍不住小声地为这个少女辩解:主教大人,这孩子因为听不到看不到,从出生就一直待在家里没有怎么出去过, 也从来没有做过坏事,不可能是女巫吧? 教廷之上禁止喧哗。主教冷冷地看了这个人一眼, 你为这个待审判女巫辩解,是被这个女巫蛊惑了,想要被一起审判吗? 这人脖子一缩,不忍心地闭上了嘴。 他是这孩子一家人的邻居,从小看着这孩子长大,这孩子的母亲被举报为女巫审判确认后,这孩子和她的父亲都被拖到其他审判庭审判了,现在审判庭之上,一个为这孩子说话的人都没有了,于是他拿到陪审团资格之后,想了想还是来了好歹能为这说不出话的孩子说两句话。 但事实证明,在教廷面前,是哑巴和不是哑巴也没什么区别你无论辩解什么,都会被定罪。 但上帝也不是那么残忍的。主教话锋一转,原本你这样的女巫是要用圣火考验的,但现在战事告急,国内消化鳗鱼的女人不够用了,教廷也不是那么不通人情的。 所以我们更换了考验的方式。 主教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上鳗鱼箱子。 满满一箱鳗鱼被守卫推到了少女的面前,少女惊惧地看着这箱鳗鱼,她似乎意识到了要发生什么,剧烈地挣扎了起来。 主教不为所动:若你能当庭消化完这一箱鳗鱼还能维持心智,不被魔鬼蛊惑堕落为女巫,发誓永远效忠教廷,永远为全人类清理和消化鳗鱼,按月来教廷领取鳗鱼消化份额差不多就是你眼前的数量,我们就能无罪释放你。 在主教的抬手下,守卫将少女从柱子上松了下来,让她跪在了这箱鳗鱼面前,将她不停扭动的头摁在了箱子前,扯开她嘴上的布团,傲慢又厌恶地命令:为了证明你不是女巫,开始吞吧。 吞快点!今天要审判的女巫还很多,不要浪费我们的时间。 少女牙关紧闭,她眼眶通红,单薄的肩膀颤抖着,不愿开口。 守卫暗骂一声,开始伸手去掰她的嘴,强硬地要她开始吞。 隐藏在陪审团里的牧四诚血压急剧升高,他拳头一瞬间攥紧了,唐二打脸色阴沉到能滴出水,手里的枪已经上膛。 艹。牧四诚暗骂,他们是畜生吗?! 这少女让他们想到佳仪。 要动手吗?牧四诚转头看向唐二打。 唐二打冷静地摇头:现在出手容易伤到她,守卫离她太近了。 但也不能看着她唐二打顿了一下,再等三十秒,不行我们就强攻救人。 牧四诚深吸一口气,比了个OK的手势。 等等,主教大人,在她开始之前,是不是我该为她祈祷净化一下?一道轻快的女声传来,打断了守卫强制让少女吞食鳗鱼的动作。 牧四诚和唐二打在听到这个声音的一瞬间紧绷住了,他们猛地转头看了过去。 灿金色长卷发的碧眼少女身着纯洁的白色双色修女服,双手在身前轻微握拳作祈祷状,她用一双晶晶亮的眼睛望着主教,诚恳地请求:在审讯开始前,我可以为她祈祷吗?这是我作为修女的工作,还请您务必不要拒绝我。 在看到菲比的表情之后,主教不由自主地心脏狂跳起来,他几乎是艰难地将自己的视线从菲比胸前那裸露的一小块白皙皮肤上移开,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磕巴道:当然可以!如果您不嫌弃对方肮脏的话。 菲比甜美一笑,微微欠身行礼:多谢主教大人允许我任性的请求。 主教简直被这位传闻中最美丽的新人修女迷得神魂颠倒,他身体前倾,眼神迷离地和菲比搭话,似乎已经把台下的待审判女巫忘在了脑后:但您怎么会这么快就过来?您应该现在还在一号教廷,一号教廷的审判还没开始。 是吗?菲比俏皮地眨眨眼,可能是因为有我帮助,今日的审判都结束得格外快速,那些审判庭的女巫审判都已经结束了哦主教大人。 恋耽美 ——(192) 相信我,今天您这里的审判也会很快结束的。 菲比勾起嘴角向下走,靠近那个正在瑟瑟发抖的少女,她脸上的笑容的弧度介于圣洁和残忍之间,说话的声音很轻:很快,主教大人您也能像其他审判庭的主教一样,在我的帮助下结束工作,去休息了。 永远哦~ 主教没有听清菲比的话,还迷茫地问了一句什么,但菲比并没有回答,而是轻巧地跳跃两下,从台阶上小步走到了那个少女的面前。 菲比举起了手,她缓慢地打起了手语:你是女巫吗? 少女眼中带泪,她恐惧又带着一丝隐含期待地望着走到她面前的菲比这是她被抓到这里之后,第一个愿意和她交流的人,她正想摇头否认的时候,却不知道为什么,摇头的动作突然顿住了,手指动了动,似乎想要用手语说什么。 菲比抬眸看了一眼旁边的守卫:给她松绑。 守卫迟疑了一下,但还是给少女松绑了,少女艰难地被手腕上被勒出红痕的双手,颤抖地打手语:我不知道什么是女巫。 我只知道我的妈妈被判定为了女巫。 如果她是女巫的话,我应该也是吧。 菲比饶有趣味地蹲了下来,她用手语说:女巫就要被教廷审判,要遭受很多折磨,你居然敢在我面前承认自己是女巫? 少女眼泪急得直掉,她着急又不解地打手语质问:可是他们说妈妈是女巫啊! 妈妈很好,那女巫应该也很好啊!为什么要审判女巫! 你说得对。菲比眉眼弯弯地笑起来,她打手语说,我也觉得没必要审判女巫。 和少女交流完,菲比转头状似遗憾地抬头看向主教:主教大人,刚刚她承认自己是女巫了。 主教一愣:承,承认了? 既然她承认自己是女巫,那要按照惯例用圣火烧死哦不对,考验她吗?菲比语气平静地询问。 那既然承认了。主教迟疑了一下,那就上圣火吧。 火把被堆在了柱子下面,少女迷茫地又被架了回去,邻居不忍心地别过了脸,不想看这残忍的一幕,唐二打和牧四诚对视一眼,准备动手。 她不可语,不可听,这是身体的残缺,这是上帝赐予她的刑罚,她被宣判为女巫,烧灼下地狱,死后灵魂受焚烧苦楚,不得上天堂。主教义正言辞,状似怜悯地念着颂词,最后行了一个礼,低头轻语,愿主宽恕她的罪行。 少女在众人举着火把过来的时候,本来应该很恐惧的,但她看着站在她正前方的菲比,不知道为什么感到了恍惚和平静。 她看着那位金发碧眼的修女带着浅淡的笑意,仿佛闲聊一般对她打着手语: 你知道吗?他们用身体上的残缺宣判你为女巫这一点,是我最喜欢的。 你让我想到了另一个女巫。 我很久没有诚心祈祷了,但今天就为你破例祈祷一次吧。 修女垂下纤长卷翘的睫毛,盖住碧绿的眼眸,神色纯真地轻语祈祷:愿主保佑她上天堂。 【系统提示:玩家菲比使用技能(祈祷福音)】 【该技能可迷惑部分范围内所有npc以及玩家,让对方对玩家敞开心扉,相信玩家的一切举动,对玩家产生亲近感,不自主地靠近玩家。】 菲比的身后张开巨大的白色羽翼翅膀,圣洁的光芒铺满整个教堂,让人目眩神迷,表情恍惚,就像是沉迷在一场天堂般的梦里。 在菲比身后突出翅膀的一瞬,唐二打这个敏锐的老玩家就抓住牧四诚这个还没反应过来的新手急速后退,迅速跳到了教堂侧壁上,从顶部的镂空的口子里爬了出去,趴在上面看向里面的场景,险之又险地躲过菲比的福音范围。 看着教堂里的主教从席位上滚下来趴在菲比脚下,守卫恍然地放下火把下跪忏悔自己的罪行,其他男人表情呆滞地跪在地上爬向菲比,神色崇敬地向她倾诉,牧四诚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哇靠,这技能也太顶了,范围好大。 唐二打的脸色却并不好看:她比我想象的还要强。 明明是个控制位的选手,但看起来攻击性和气势好强。 正常的控制和游走位玩家应该是木柯那种会刻意隐藏自己存在感的,但菲比从头到尾的存在感都显著过头了,这不是控制和游走位玩家的特征。 菲比在控场,这是主攻手和战术师的特征。 我怀疑她不光承担了控制和游走位的工作。唐二打语气沉了一些,她可能还承担了主攻手和战术师。 主攻手和战术师?!牧四诚有些不可思议,控制,游走,战术师,主攻手,这家伙全都承担了,她是六边形战士吗?! 她和白柳和逆神是一个档的玩家,成长起来是个强敌,今年还只是她第一年参加联赛。唐二打语气越发低沉,难怪佳仪要把我分配来打审判庭,佳仪应该猜到了菲比是主攻,会来扫审判庭,以她的攻击能力,估计只有你和我两个防高的才扛得住。 这是场硬仗。 审判庭内,菲比不紧不慢地走到了少女的面前,她解开绑住少女的绳索:你离开吧。 今日的审判已经与你无关了。 少女恍然地望着菲比的脸,打手语:不是审判我吗?为什么与我无关? 怎么会审判你?菲比耸肩,她微笑,当然是审判除你之外的所有人,我可不喜欢审判女巫。 少女不理解地望着菲比,但很快,在福音的诱导下,她顺从地离开了,还搀扶走了自己迷迷糊糊的邻居,走之前少女回头看了一眼菲比,她的大脑介于清醒和混沌之间,似乎看到菲比对她挥了挥手,笑眯眯地用手语说: 拜拜,女巫小姐。 菲比垂下眼眸,看着这些匍匐在地上的男人,轻声下令:让我想想,你们怎么结束比较好呢? 烧死我已经用过了,不如就 菲比背后白色的羽翼轻巧地振动一下,从低端向上翻转,变成了黑色的蝠翼,她原本浅绿色的眼眸颜色变深,散发出一种鬼魅般的荧光,嘴角露出两颗尖牙,额前长出两个长约一指的红色小角。 【系统提示:玩家菲比装备怪物书形态《如坠地狱的魔女》】 菲比用那张纯真的脸小恶魔一样地笑起来,语气玩味又恶劣:整天审判别人下地狱,自己没见过地狱怎么行呢? 不如今天就让我祈祷你们下地狱吧,这也算是修女工作的一环。 【系统提示:玩家菲比使用技能(地狱祈祷歌)】 【该技能可让己方玩家全队伤害力增加百分之四百(包括自己),时间十五分钟,冷却时间两个小时。】 整个教廷瞬间笼罩在黑沉沉的阴影当中,地面上仿佛生出无数怨灵一般阴风阵阵,寒气入骨,无数粘稠又看不见形体幽灵尸骸和骷髅从地面上爬了出来,它们握住了那些还没清醒的男人的手脚,面对面吮吸着对方的阳气,很快就将对方吸得只剩一副骷髅架子。 这幅地狱般的景象让牧四诚完全看傻了:这是什么啊?!王舜给的情报里菲比没有这个技能啊!她大技能不是单体吸血攻击吗?! 唐二打眉头紧皱:果然是主攻,还是范围攻击,这张牌国王公会藏得够深,之前比赛里菲比没有用过这个技能,王舜也没有拿到内部情报,应该是国王公会为季后赛准备的底牌。 那个主教在福音结束之后,短暂地清醒了一瞬,他被十七八个骷髅抓住手脚吸吮着生气,脸迅速地干瘪了下去,他惊恐地望着站在审判庭中央的菲比,干涩又艰难地质问:为什么?! 你不是修女吗?! 教廷花了那么多精力来培养你,你为什么要站在女巫那方?! 菲比坐在高高的审判桌台上摇晃着小腿,她歪了一下头,语气不解地重复主教的话:为什么吗? 的确用修女身份也可以赢游戏,也还挺好赢的。 不过站在女巫这方我也能赢,我选择了站在女巫这方菲比无辜地摊手,脸上的笑很乖巧,那自然是因为,我很喜欢女巫啊。 虽然她们不是同一种女巫,但用一样的称号,就很得我喜欢。 菲比从审判台上跳下来,笑着踩在了主教干瘪的脑袋上: 而且杀你们这种懦弱又肮脏的男人又实在太简单了,又花不了我多少功夫,顺手的事情而已,我很愿意为我这点喜欢做点事情。 主教死不瞑目地瞪着菲比,不甘地挣动了两下,化作了一具骷髅。 正在偷看的两个人。菲比漫不经心地一脚踩碎骷髅的头颅,她抬头看向审判庭顶部那个空洞的位置,笑得人畜无害,你们该不会以为我开大技能,就是为了杀这些无关紧要的NPC吧? 唐二打眼神一凝,迅速抓住牧四诚的肩膀反转跳跃,从教廷顶部跳了下去。 就在牧四诚被抓住跳下去那一刻,他们身后猛地传来了一声巨大的爆锤声音,牧四诚抬头看向他们刚刚躲着的巨大空洞位置,那里站着一个浑身燃烧的人,手中举着一把半人高的巨大骨头,骨头上也燃着火焰。 【系统提示:玩家刘集装备怪物书身份《燃烧怪人》】 【系统提示:玩家刘集使用技能(烈焰骨锤)】 【该技能燃烧玩家四十点的生命值,将原有的S级杀伤力提升三倍,达到SS级别。】 【玩家刘集处于(地狱祈祷歌)生效范围,提升后的杀伤力再次翻四倍,将杀伤力提升至原来的十二倍,一击可穿透目前最顶级玩家的防护,造成百分之二十到百分之二十五之间的生命值伤害。】 而他们刚刚站着的穹顶位置现在已经完全被砸开了,教廷顶部有一个巨大的空洞,就像是被什么导弹轰炸过一样,但处于菲比的技能范围内,却让这个教廷依旧笼罩在黑暗当中,一丝光也透不出来。 正在燃烧的刘集一跃,从穹顶的空洞上跳跃了下来,他拎着的骨锤重重砸地,在地面上造成了一个深深的凹陷,动静大得稳稳站在地面上的唐二打和牧四诚都被震了一下。 牧四诚第一次感到这种巨大的攻击力和压迫感,他头皮发麻地看着对面的燃烧怪人不是他的错觉吧?这家伙的攻伤好高,感觉他吃一下攻击血条就要下去半截。 之前在玫瑰工厂里看到刘集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感觉,这中间发生什么?! 唐二打的背部肌肉已经完全绷紧了,他拿出了枪,死死地盯着站在他面前的魔女菲比:所以说今年国王公会没有招募主攻手,并不是你们没有准备主攻手,死马当做活马医,让刘集作为了你们的主攻手,而是你们配合,这才是你们完全的主攻手形态,是吗? 菲比的翅膀愉悦地振动了一下,她背着手,笑得轻快:不是哦。 而是只要我在,我们公会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是主攻手,所以无论多废物的人,在我的辅助下,都可以打出漂亮的攻击。 正在燃烧生命值的刘集: 虽,虽然是实话,但是好伤人啊菲比小姐QAQ。 现在相信你也清楚我们双方的对抗关键在什么地方了。菲比不紧不慢地朝着唐二打他们走来,她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十分友好,但唐二打和牧四诚却连连后退,我们承担的都是主攻的任务,也都是队伍里的关键主攻手。 那代表那边先解决对手,能够回教皇宫大部队汇合,用人数优势压制对手,哪边就先取得先机,能抢到上天梯的钥匙。 也就是说菲比的翅膀一振动,消失在原地,下一秒,她几乎是凭空出现在了牧四诚的面前,握住了牧四诚的脖颈,语气冷酷地说,哪一方先减员,哪一方就输了。 那就先解决掉你们这支主攻队伍的新人弱者吧。 牧四诚的瞳孔紧缩了。 第541章 女巫审判(日+272) 同一时刻, 教皇宫。 奔跑而来的提坦高举着拳头对准教皇宫落下,碎石飞溅蹦出,白柳和木柯顺势向后方跳跃, 躲过这一拳,被砸到一块天花板下的教皇逃过一劫, 表情呆滞, 看着已经吓傻了,腿直哆嗦地看着这一切。 白柳从自己的后腰抽出鞭子, 略一挑眉, 微笑地看着对面从暴风雨中心走出来的齐一舫和提坦:看来, 想要上岛的人不止我们这边一波。 好久不见了,白柳先生。齐一舫礼貌地点头,他手上悬浮着那个转动的越来越狂乱的风向标, 抬眸看向白柳手上那个权杖,目光停了一瞬,神情变得晦暗不明, 不愧是白柳先生,在我还在犹豫的时候, 已经进入教皇宫, 拿到上岛的钥匙了。 恋耽美 ——(193) 木柯不动声色地站到了白柳的身后,白柳站直身体, 他抖动了一下鞭子,抖落上面的雨水,轻笑询问:你不是我的对手,这样强行地让你不自量力地挡在我的面前, 让我杀你,你的战术师对你还真是残忍。 虽然我的确不是你的对手, 我的战术师的确也很残忍。齐一舫脸上滑下雨水,他神色并没有因此而改动,手上正在转动的风向标猛地一停,但比赛就是比赛,战术就是战术。 我们要做的事情并不会因为我们是否因此死亡而改变,这就是国王公会培养我们的目的。 齐一舫直视着白柳:我们生而效忠皇后,效忠胜利,至死不渝。 真是虔诚的信仰。白柳赞赏地摊手,他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正在提坦的帮助下从正厅废墟里爬出来的教皇,不过看衣服,你现在的身份设定应该是教皇吧?当着你另一个顶头上司的面说这个话是不是不太好? 木柯凑到白柳的耳边,他捂住自己的手臂,语气有些低沉:刚刚我的匕首击中了那个教皇NPC,但被反弹了回来,我解锁了他的怪物书,这家伙可以免疫所有男人和被审判女巫的攻击,甚至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可以触发反弹,是个很难杀的NPC。 但奇怪的是木柯迟疑了一下,怪物书上写着是要被审判的女巫和被统治区域的男性才会被免疫和反弹伤害,我们不属于这个范畴,但也被反弹伤害了。 白柳用余光扫了一眼木柯手臂上那个正在渗血的伤口:这就是教皇反弹回来的伤口?给我看看你面板解锁的怪物书。 木柯给白柳展示了教皇的怪物书,白柳眼睛一眯,迅速地点出划动了一下自己的系统面板刷新了一下,目光停了一下,语气了然:原来是这样。 他系统面板上的身份设定从【预备女巫】变成了【被教廷通缉的待审判女巫】。 木柯也反应过来了,他脸色一瞬之间就沉了下去:所以是身份设定的原因?! 虽然我们是男人,从正常逻辑上来讲不属于被免疫范围,但我们的身份设定一开始就是预备女巫。白柳条理清晰地解释,而且在那次我们被女巫团队救下之后,我们作为叛逃的预备女巫,在教廷的眼里已经归属于女巫团队,于是审判庭通缉了我们,所以我们现在的身份是待审判女巫。 但还是不对啊,就算是我们现在是待审判女巫,也不属于攻击教皇的免伤范围啊。木柯疑惑不解。 白柳语气平静地继续说了下去:但我们现在来到了教皇宫,这个审判女巫的核心位置,所以作为【待审判女巫】的我们此刻正在接受教廷审判。 刚好落进了攻击教皇和主教们无效的免疫范围内。 踉踉跄跄被守卫们搀扶起来的教皇歇斯底里地愤怒大叫:快给我把这两个女巫的同伙抓起来处死! 神父呢!刚刚冲进来救下我的那个神父呢! 齐一舫声音很轻地回答教皇:我在这里,教皇大人。 教皇就像是看到救星一样躲在了齐一舫的后面,他被风雨淋得瑟瑟发抖,但依旧颐指气使地下令:我刚刚看到你命令那个巨人了,那个巨人是你喊来救我的是吗?快,快让那个巨人把这两个贼人杀死,把我的权杖给我夺回来! 巨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但那两位也很强大,所以除此之外,我还需要您的帮助,教皇大人。齐一舫轻声细语地说,您能让我可以调遣您的队伍吗? 教皇略微迟疑了一瞬,但他转头看着白柳手中的权杖,一咬牙,还是同意了:你调动吧。 红衣主教们簇拥过来,戴着面具,举着权杖对准白柳他们,站在最前方的齐一舫抬手拖起自己身前的风向标,眼神望着被红衣主教们层层包围的白柳和木柯,脸上没什么表情地回答教皇:那如您所愿,教皇大人。 看着不断靠近自己的红衣主教,木柯和白柳背对背站着,他脸色变得难看:怪物书里说,红衣主教也能免疫我们这种【被审判的女巫】的攻击伤害。 这下麻烦了啊。白柳语气平平,他的鞭子往旁边一甩,看着隔着红衣主教和他对望的齐一舫,脸上居然带出了点笑意,看来对方的战术师,早就针对我们做了准备。 特意把我们这群【待审判女巫】引诱到了这里,让我们落进免伤范畴里。 灰暗的暴风雨天气当中,巨人庞大的影子在闪电的白光中若隐若现,他踩在教皇宫的废墟上,身躯沉重地踏步,不断朝这边靠近,呼吸声犹如隐约的雷鸣声般震耳欲聋,给人一种挥之不去的巨大压迫感。 提坦紧攥着拳头,表情狰狞,双目赤白,嘶吼着对准中央白柳和木柯狠狠锤下,与此同时,齐一舫右手高拖起风向标,语气凌冽地下挥左手: 雷爆,下落! 风向标上雷光闪烁,噼啪作响。 【系统提示:玩家齐一舫使用技能,在(暴风雨)区域天气的叠加下,可对局部地区覆盖极端天气(落雷),最高可持续一分钟,体力值降低,将进入十分钟的僵直时期,无法移动。】 紫白的惊雷从暴风雨中心的乌云漩涡中闪烁下落,凝成一柄剑的形状,直插教皇宫废墟上白柳的落点,闪灼的雷光从白柳毫无情绪的漆黑眼瞳前落了下去,触地的一瞬间激烈炸开,散出火花。 天空中闪烁好几阵激光般的闪电,晃得让人睁不开眼,教皇宫废墟顶端一片沉寂,只能听到雨水冲刷雷鸣硝烟之后的嘈杂声响。 齐一舫死死盯着那个弥漫着硝烟的地方,心脏不由自主地狂跳起来,他屏住了呼吸接下来他就将进入十分钟的僵直期了,如果他这次大技能没有削掉白柳的血量,等下要削就难了! 白柳,白柳,这个怪物般的家伙,在一个月之前都还不是这样让他忌惮的玩家。 成长性实在是太可怕了,虽然他也在菲比的压榨下疯狂地成长着,但和白柳这种自己压榨自己成长的怪物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太恐怖了,才几个月就成长到和皇后一个级别了。 就连菲比这种强攻击的战术师,在制定战术的时候都会避其锋芒的存在。 诶!?齐一舫无法置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子,他看着菲比,不可思议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队伍,我去拦白柳?! 我根本拦不住他啊! 我当然知道你拦不住他,所以我把提坦给你了。菲比用余光扫齐一舫一眼。 齐一舫嗫喏地小声逼逼:但就算把提坦给我,我觉得吧,我们还是拦不住白柳 正当齐一舫以为自己会被菲比鄙夷弱者的时候,他看到菲比罕见地沉默了有一瞬,然后略有不爽地眯眼啧了一声,同意了他的说法:是的,你和提坦也拦不住白柳的。 白柳很强,他是他们战队的王牌,是那种能够逆转局势的级别的王牌。 和黑桃在杀手序列当中的作用是一致的。 对于我们这种没有强势主攻的队伍而言,白柳完全就是一张能够打出破坏力的牌面,如果我是小女巫,我也会让他去做主线任务,他脑子好用,技能灵活,配合度虽然差一点,但会推得很快,除此之外,对我们还很麻烦的一点,是流浪马戏团这个队伍除了白柳这个王牌,还有个相当高防高攻击力的主攻手。 菲比看向齐一舫:就是那个身份神秘的猎人。 他们的队伍没有盾位,游走位是两个新人,不强势,但他们的主攻和白柳这张王牌完全可以填补这个空缺,再加上小女巫承担了一部分回防和【盾】的作用,这支战队很难打。 的确是这样。齐一舫苦笑,特别是我们这边的王牌还被困在了岛上。 联赛的机制是相对公平的。菲比抬眸,她一针见血地指出,既然游戏困住了我们的王牌,给了我们这么大的身份设定限制,那他们一定会也会在某个地方从吃大限制。 比如他们是女巫阵营,那他们在攻击教廷成员的时候多半会被免伤,那我们只要灵活利用这一点就好。 齐一舫一怔:怎么灵活利用? 我不建议和白柳这家伙产生正面冲突,这人的战术风格乱来又不择手段,很容易把我们耗死。菲比掀开眼皮,看向齐一舫,所以对他,我决定用消耗战术,就是用我们队伍里相对比较弱的战斗力去拖住他,你们国王怎么说来着,田忌赛马的战术是吗? 也就是用你的控制系技能去拖住白柳,齐一舫。 齐一舫:QWQ好的,菲比小姐,我要怎么做? 虽然早有预料,但还是感觉自己的膝盖中了一箭。 拖住白柳上岛,等我们回援。菲比垂下眼帘,我会和其他队员用尽一切办法清掉他们的主攻手猎人,在那之前,你只要做到在自己死亡之前,想方设法拖住白柳上岛就可以了。 能活下来最好,不能活下来的话 菲比望着齐一舫:那就用尽你的全力,让你的死亡为我们带来更多价值,给白柳造成更多的伤害,为即将上岛的队员们铺路吧。 齐一舫沉静片刻,然后吸一口气,目光坚定地抬头:我知道了。 雷电散去,齐一舫的身体陷入僵直,他看着正厅废墟中央那个倒地的人影,深呼吸了两下,刚要松一口气,他的背后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明明是熟人,一见面对我下手却这么狠。 齐一舫的呼吸一凝,他无法快速转头,眼尾的余光扫到自己肩膀上搭着一只戴着手套的手,再往上,是从半空中缓缓落下的白柳,他后肩的马尾被打歪到一边,从身后抽出的骨鞭上缠绕着滋啦的雷光,那双漆黑色的眼瞳微微弯起,似笑非笑地望着齐一舫,语带调侃: 真让人伤心啊,见面就用雷劈我,我就这么不讨人喜欢吗?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载入玩家木柯面板,使用个人技能(闪现一击)】 那没办法了。白柳收手振鞭,微笑着将鞭子甩了过来,我这个人很记仇的,你劈我一下,我也一定会还你一下的。 闪烁着雷光的鞭子顷刻划至齐一舫的眼前,他的瞳孔倒映着闪烁的雷光,几乎把牙齿咬碎。 白柳,在刚才雷光降下的那一刻,毫不犹豫地舍弃了自己的队友木柯,用木柯的技能偷跑了! 他用木柯做盾牌替自己挡了那道雷光!倒在废墟上的那个人是木柯! 这种拿队友挡刀的屑怎么有脸说菲比的战术残忍啊! 白柳的鞭子自己甩到了齐一舫的脸上,将他砸出去十米远。 齐一舫趴在地上呼吸急促,勉强地撑起身体来看着白柳。 白柳不紧不慢地朝他靠近,笑着整理手里的鞭子:你这个表情,好像在指责我用队友给自己挡刀,但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在这个赛场上,大家都会优先保全更有价值的队员,就像是菲比舍弃你来换我的主攻手一样。 我也会舍弃队友来保全更有价值的我自己。 齐一舫脸色一凝,他身后的提坦咆哮一声,举着拳头对准白柳砸下,白柳挥鞭后退躲开,扬起眉头看过去,提坦盯着他,再次落拳。 【系统提示:玩家提坦对玩家白柳面前区域使用技能(维度盾牌)】 【使用该技能后,不同的空间会被割裂进入不同的时间空间维度,无论是生物还是非生物都无法进入另一个空间,光线和声音都再也无法传播,技能实施的空间将不再被融合在同一多维空间下】 【该技能可持续一个小时,冷却时间一个小时。】 一个人形大小的黑洞突然出现,将白柳吞噬了进去,里面不断旋转着星辰般的碎片。 在看到白柳被包裹进黑洞的一瞬间,齐一舫终于虚脱般地仰躺在地,眼神涣散地仰头看向了不断落雨的天空。 刚刚还差点以为他会死。 总算是把白柳骗进了提坦的技能了。 他煞费苦心地消耗掉自己的大技能,演了白柳一遭,就是要把白柳面板里木柯这个刺客可以瞬间逃窜的【闪现一击】骗了出来,让白柳这个自由过头的男人没办法出花招瞬移逃跑,接下来,再能用提坦的技能将白柳装了进去。 恋耽美 ——(194) 接下来 齐一舫看向那边被守卫架起来的木柯,胸膛剧烈起伏只要让这些守卫杀死木柯,他这边就换掉了一个队员,算是成功执行了任务 等等!任务! 齐一舫身体处于僵直状态下,在极端惊悚之下直挺挺地坐了起来,他刚刚突然意识到了不对他的任务是拿到权杖,拖延白柳上岛。 但是权杖在白柳那家伙手里啊! 白柳直接拿到权杖被关进提坦的空间里了!他任务泡汤了啊! 【我也会舍弃队友来保全更有价值的我自己。】 白柳带着笑意的声音突然在齐一舫耳边响起,他猛地打了个寒颤,看向了被架起来的木柯,木柯脸上带着一种仿佛早已经料到这一步的笑容,甚至是略微傲慢地对他挑眉笑了一下。 靠!中计了!被演的人竟是他自己! 齐一舫脸色沉得无与伦比白柳这家伙一开始的目的就是骗提坦的大技能,用维度盾牌把他包裹进去,这样虽然他无法行动,但是他拿到了关键道具权杖,并且在提坦的维度盾牌空间里,就算是在教皇宫这种地方,都没有谁有办法伤害他了。 这个场子里,女巫自由行动,白柳没有办法随意用女巫的面板治疗自己或者队友,在正面对决,发现环境不有利于己方战队,无法攻击教皇宫里NPC的时候,为了防止自己这张王牌重伤消耗,让队伍处于劣势,这个屑居然干脆直接放弃队友,不和他们干耗,和权杖一起进了提坦的维度盾牌里! 而且一待就是一个小时! 这一个小时里,国王公会的所有人都会处于被动,哪怕齐一舫现在杀了木柯,也没什么用,他处于僵直,提坦的技能在冷却期,白柳手里大技能一个没用,权杖还在他手里,要等他出来才能上天梯,但到那个时候,小女巫的大部队早就打过来和他配合了! 有小女巫在,这家伙就能恢复血量,再怎么样都不会死了! 他们算错了! 想通了这一点,齐一舫几乎脸色扭曲了他和菲比都以为白柳这家伙是个横冲直撞的极端战术类型,挑战赛那种关键赛事里都能打得那么命悬一线的,根本不在乎自身血量,一挑三这么打,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还能这么苟着玩! 不行,如果真的是这样,等白柳出来,他们会完全处于被动! 齐一舫抬头,厉声吼道:提坦,快去审判庭,帮菲比杀猎人! 一定要在白柳出来之前换掉猎人,不然就完蛋了! 等到猎人回防汇合,白柳从盾牌里出来,女巫这个治疗加白柳和猎人的双攻阵型他们根本扛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 请大家把白柳,屑,打在公屏上! 齐一舫:明明我拖延住了白柳上岛,也保全住了自己,明明两件事情都是我想要的,加在一起,为什么,为什么会让我加倍痛苦了QAQ! 第542章 女巫审判 审判庭。 菲比踩着沾满血的圆头皮鞋一步一步从教廷的高处的台阶走下来, 地面上跪着身上有燃烧痕迹的唐二打和牧四诚,一旁正在燃烧的刘集正捂住自己的中枪的腹部,艰难地要爬起来, 地面上恶鬼哀嚎,一片狼藉, 显然是已经经历过一场恶战了。 真是稀奇啊。菲比向右扬起手, 微张五指,歪着头不解地看向跪在地上, 勉强地想要再站起来的牧四诚, 你不是以速度著称的盗贼吗? 在这种情况下, 从我的手里逃出去和主战队会合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为什么要一直留在这里,和我们死耗呢? 菲比眼眸转动,看向另一边举枪对准她的唐二打, 扬手向上:我们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不想浪费在一个新人盗贼上。 【系统提示:玩家菲比使用技能(骷髅铠甲)】 唐二打目光冷厉,抬手扣下扳机, 子弹出枪口的一瞬间,地面上爬出层层叠叠的骷髅挡在了菲比的面前, 宛如一层坚硬的铠甲, 子弹穿透不知道几层的骷髅,在即将触碰到菲比的一瞬间掉落在了地上。 又被挡住了。 这应该是王舜情报里说过的菲比的增防技能。 菲比两个技能, 一个增防一个增伤,实在太适合做主攻辅助了,就算刘集这样技能并不强势的主攻手,被菲比的技能抬了之后, 都能做到几乎是压着他们打。 唐二打咬牙看向藏在骷髅盔甲后的菲比,再次抬起了枪。 观赏池。 坐在观众席最前方的王舜看着唐二打这边的情况, 暗自攥紧了拳头,观众席略后方一些的各大战队看着目前这个胶着的形势,讨论声也不断,主持人现在的解说也变得谨慎了不少,不再对流浪马戏团带有一开始的嘲讽语气。 能将去年排行第二的国王战队为季后赛藏的底牌全都逼出来后,还能打成这样的看不清走向的局势,本身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这是一支很强势的新队伍。 杀手序列队伍方。 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出现的陆驿站拍了拍廖科的肩膀:我回来了。 廖科看陆驿站一眼,给他让了个位置:事情都办妥了? 嗯,出去和乔治亚沟通了一下,正在处理了。陆驿站语气沉稳,他抬头看向观赏池中央的大屏幕,比赛进行到哪一步了? 你看吧。廖科摇头,现在这局势,两边的战术师每走一步我都看不清楚她们手里还有什么牌,下一步还会做什么。 是吗?陆驿站眉眼弯弯地笑起来,连你都看不明白,这两小姑娘打得相当不错啊。 廖科无奈地叹一口气,拍了一下陆驿站的肩膀:别取笑我连个比赛都看不懂了,快给分析分析吧,大战术师。 听到要分析赛事了,另外两个一直在苦大仇深看比赛的柏嘉木和柏溢不动声色地靠近了过来他们也看不懂! 能当解说的逆神总算回来了! 黑桃倒是还是在自己看自己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抱着胸,看着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透彻与冷漠,就像是大屏幕里双方什么诡计他都了然于心一样,特别能唬人,黑桃看比赛一向这动静,如果不是做了队友赛后一起和这家伙做复盘,没人知道黑桃在看比赛的时候,其实只是盯着一个地方在走神而已。 看完了以后问这家伙双方都用了什么战术,他只会告诉你【不知道】。 再问他看完比赛之后知道了什么,黑桃会说【我知道我能赢他们。】 【这对于比赛来说,就足够了吧?】 所有队员对黑桃的回答都哑口无言,拿这条脑回路清奇的蜥蜴毫无办法,直到陆驿站到来之后,黑桃才在陆驿站的各种招式之下,被镇压到老老实实参加队内比赛复盘虽然还是不会认真复盘,但至少会意思一下参加复盘会议了。 不敢当。陆驿站笑了笑,他看着大屏幕收敛神色,若有所思地用两指托着下颌,双方都分割了队伍啊。 修女的意图倒是很明显,她知道国王队伍的弱点在于无强势主攻,所以要联合送走对方的主攻,所以让刘集烧生命值,她直接开大技能,争取速战速决地送走唐二打这个猎人,后续就算是刘集在烧生命值的过程当中死亡了,局势也变得可控了。 一换一之后,她牵制住可以回复血量的小女巫,齐一舫这个弱势的控制选手压力骤减,只需要和提坦联合吊住木柯和牧四诚这组新人就可以了。 但是这样廖科皱眉反问,也不能说是稳赢吧?她卖了自己战队的唯一主攻手,牺牲了整个团队里所有人的大技能,只是送走了唐二打,但没有拿到优势地位,还将自己陷入了被动。 这可不是个高明的战术。 陆驿站略一沉思:不,这是个不错的战术。 怎么说?廖科询问,我也觉得这个战术里应该有优越的地方,不然不会和白柳他们打成那样子,但我想不出到底在什么地方。 陆驿站答非所问:你觉得对于一个战队来说,最重要的是谁? 旁边听得入迷的柏溢迅速举手抢答:当然是战术师! 嗯,谢谢你夸我重要,柏溢。陆驿站含笑领了柏溢的夸奖,然后继续说了下去,我不否认战队里战术师的重要和核心位置,但你如果问任何一支队伍的战术师,谁是战队里最重要的部分,他大概率不会回答你是战术师。 柏溢有些迷惑地放下手:那是谁? 是王牌选手。陆驿站温和地解释,你忘了吗?去年黑桃的队伍里甚至是没有战术师的,只靠他自己一张王牌,赢到了最后。 对于战术师而言,最重要的是场上的王牌选手,这个选手可以是控制,盾,主攻和游走位置,但利用好这张牌,一定能起到破局的效果。 但是柏嘉木蹙眉提问,国王公会今年的王牌不就是修女吗?她已经把自己的大技能用了,没起到多大作用啊。 不。陆驿站抬眸看向大屏幕,当战术师是红桃的时候,王牌的确是修女。 但现在战术师是修女了,王牌是战术师手中最有作用的一张队员牌面,所以现在国王公会里的王牌应该是红桃。 而红桃在岛上。 陆驿站收回视线看向其他人,他含笑询问:你们懂了修女的战术吗? 柏溢和柏嘉木: 可恶!感觉我应该要懂了!但其实没懂啊!真的有人能听到这一句就懂了的吗! 廖科恍然颔首。抚掌道: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 柏溢: 柏嘉木: 你们聪明人说话都不需要说到最后一层是吗!给我解释到最后一层啊! 介于某种奇异的心理,柏溢不想开口再问陆驿站为什么,当然不是因为不想暴露自己蠢的羞耻!只是单纯地不想再问而已! 于是柏溢怀揣着某种恶趣味的心思,用手肘捅了一下旁边好像在看比赛但肯定是在走神的黑桃:喂!黑桃,你听懂了吗?你肯定听都没听,肯定没听懂吧! 没懂就再替我们问一句逆神吧!谢谢你了! 柏溢和柏嘉木看向黑桃的眼神里充满了这种渴望。 黑桃眼神淡漠地扫了这两个队友一眼:听懂了。 我就说嘛,你肯定也没听懂,逆神你再仔细地说柏溢说到一半顿住了,他不可思议地猛转头看过去,声音都破音了,你说啥!! 柏嘉木脸上也是无法掩饰的惊讶,连廖科都有点惊奇不光是惊奇于黑桃这家伙会说听懂了这种话,更是惊奇于黑桃真的会认真听陆驿站的赛场分析! 这家伙之前在联赛场上可都是在打瞌睡! 这次更是不知道从哪里鬼混回来了,回战队之后正面朝下趴了一个晚上,整个蜥蜴看起来特别消沉,问他为什么消沉也不说,廖科更是上手给黑桃心里诊疗了一下,也只问出黑桃消沉的原因是不被允许单独待在家里,必须回自己战队,只有今天来看挑战赛的时候稍微积极一点。 所有人都以为黑桃会在这场挑战赛上睡觉,能保持面无表情地睁眼看到现在,说实话,廖科觉得黑桃已经很给这两支队伍面子了。 你说你听懂了柏嘉木难掩自己脸上的微妙表情,那你,给我们解释一下? 黑桃从头到尾只在柏溢捅他的时候扫了他一眼,很快又把视线移回了大屏幕,解释的声音不快不慢:红桃待在岛上,修女用计策拖住其他人上岛,就可以给王牌红桃留下足够的自由行动时间,修女是相信自己的王牌选手红桃皇后的,她觉得红桃一定会挣脱岛上的监狱,所以她在给他挤压时间。 红桃是离任务完成地点最近的玩家,只要她们拖到红桃可以移动,优势就会轻易回到她们这边。 这就是她战术的最终目的。 是这样没错。陆驿站含笑点头。 柏溢听得一愣一愣的,表情恍惚地回头看向柏嘉木:我没听错吧?黑桃居然真的听懂了。 他今天居然有真的在认真看比赛吗?!柏嘉木更无法理解的是这个。 这只蜥蜴玩游戏不是一直莽吗!连NPC对话都会跳过的那种武力类型玩家吗!为什么突然就像是开了窍一样,居然还会认真分析其他战队的战术了! 恋耽美 ——(195) 而且还分析得那么到位! 你们表情为什么那么惊讶?陆驿站笑着摊手,我说过黑桃其实并不是不懂这些,他只是习惯于更直接的方式,所以不想去理解人类这种弯弯绕绕的战术而已。 柏溢还是很迷惑:那为什么突然愿意理解了? 陆驿站看向眼神一错不错地盯着大屏幕看比赛的黑桃的侧脸,微笑着收回视线,叹息般说道:可能是想要理解了某个,喜欢用这些弯弯绕绕的战术表达自己的人类吧。 第543章 女巫审判(一更) 审判庭。 浑身燃烧的刘集重新站立, 他轮着着巨大的烈焰骨锤对准唐二打的方向砸了过去,唐二打后撤步躲避,但还是被擦到了外套的边角, 想到王舜提醒他们的,被刘集身上的火焰沾到了会一直燃烧掉生命值, 唐二打当机立断地脱掉了外套, 那点只是沾到外套边角的火星顷刻吞噬了整件外套,只剩下了灰烬。 眼尾余光扫到唐二打那边战况的牧四诚牙关紧咬, 他脚步一抬, 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秒,几乎是瞬移到了菲比的身后,双目血红地高举着猴爪, 对准菲比的后颈狠狠划下。 菲比头也不回地举手,骷髅盔甲几乎只是一眨眼就将她全身上下不透任何一丝缝隙的包裹,少女清浅的声音从盔甲里传出:我和你说过了吧, 再快的速度在我的骷髅盔甲面前也是没用的。 就像是死人是的嘴唇是秘密最好的保守者一样。菲比绿色的眼眸通过骨头的缝隙看着牧四诚,死人的骨头也是最严密的保护层。 牧四诚尖利外伸的爪子抓在骷髅头上, 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他不甘心地咬紧牙,怒睁着眼继续向下压, 猴爪的骨头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 草!这东西也太硬了!再快的攻速弄不破! 这家伙太刀枪不入了,这技能也太bug了!有这么离谱又毫无破绽的技能吗! 等等,好像从刚才开始,这家伙就一直没怎么移动过 牧四诚的眼神突然一动, 他想起王舜给他们展示那个关于菲比的视频断片里,菲比用福音吸引对手之后, 是让对手到了她面前,而不是让自己主动出击攻击敌人。 所以说,有没有可能 喂。牧四诚缓缓地收起了猴爪,他对着藏在骷髅盔甲里的菲比,露出了一个有些邪气的笑容,你使用了技能之后,移动范围一直在缩小,是不是 你这个地狱祈祷歌技能使用范围,会随着时间不断减少? 菲比的瞳孔很轻地收缩了一下。 几乎在这一瞬间,刘集回防,一个狂锤打飞了牧四诚,牧四诚飞快地脱掉了自己身上燃烧的外套,一脚外踩在教堂的柱子上,腾空翻转落在唐二打的身旁。 唐二打快速说:我刚刚听到了。 如果对方的移动范围会随着时间推移而缩小的话,那是方便我们逃跑的。 但如果都跑的话,会让这群家伙回防,给白柳他们添麻烦吧?牧四诚呼哧呼哧地甩着自己被烧出白眼的手,龇牙咧嘴的,好恐怖的攻击力,得留下一个人拖住这两个人,不然他们回防,白柳那边就麻烦了。 我留下吧。唐二打迅速地接下了担子,你拖不住他们两个。 但你是他们的目标吧。牧四诚表情难得冷静,他扫了唐二打一眼,你留在这里,不正和了他们的愿吗? 唐二打一怔:牧四诚,你要 牧四诚留在这里,只会有一种结局那就是被这两人杀死。 菲比向后划动抬手,地面上无数冤魂怒号着爬起向唐二打方向涌动,她脸色冷漠地打断这两人的对话:我可不记得我留给你们商量对策的时间了。 都给我下地狱吧。 她话音落下的一瞬,刘集高高跳起,借助骷髅将唐二打团团围住的掩护,举着燃烧的骨锤对准唐二打狠狠砸下。 在即将砸下的那一刻,牧四诚几乎是闪现到了唐二打面前,猴爪在头顶交叉,一只脚后撤,硬生生地抗下了刘集这一锤。 他的手臂顷刻就笼罩在了骨锤表面火光里,在高温燃烧手臂的剧痛里,牧四诚勉强地睁开了一只眼,深呼吸两次调整好呼吸,才嘶哑地和自己身后的唐二打说:你回防白柳他们,我拖住这两个人。 【系统提示:玩家牧四诚叠加状态(燃烧双臂),生命值持续下降中,目前7876】 真是伟大的队友情。菲比表情冷漠地向左挥手,如果你的生命值不掉得那么快的话,你大言不惭地让猎人逃跑的样子还是蛮帅气的。 地面上的黑烟层层叠叠笼罩,除了骷髅,还是一些扭曲的尸体从地面里爬动了出来。 牧四诚右手猴爪已经被烧到快见骨了,他沙哑又痞气地挑眉对菲比一笑:但是我的生命值掉的再快,也不是你们想要的吧? 你们想要换走的是猎人的生命值,那我每替他掉的一点生命值,都是对你们计划的阻拦,可以算我赚到了吧? 愚蠢的计算策略。菲比的神色越发的冷了,她后移双手,你们精明的战术师就是这么教你们和敌人对战的吗? 地面上的骷髅和丧尸随着菲比的动作就像是狂化般地朝着唐二打冲去,唐二打一只脚后撤躲过,回头看了牧四诚一眼,迅速地朝着教廷门口跑去。 刘集,拦住他。菲比冷酷迅速地下令。 刘集轮着巨锤转了几圈,狠狠砸在了唐二打离开教廷的唯一出口前,火焰顺着下砸的动作四处喷溅,刘集一个后仰扯起的动作,怒吼用力,就要将锤子抡到唐二打的正脸上,被骷髅缠住的牧四诚视线后移,他一脚踩在地上,后腰绷紧,就像是短跑前的蓄力般向后一蹬,一个眨眼就出现在了唐二打面前,挡下了刘集这全力的一锤。 在唐二打即将踏出教廷正面的那一刻,地面开始剧烈震颤,巨人的迅捷跑动声传来。 菲比听到这跑动声的一瞬表情凝了一下,她迅速地意识到了教皇宫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齐一舫那家伙的任务失败了,所以当机立断地把提坦给了他们,希望他们迅速完成任务后回援。 来不及细想,菲比又一次下令:提坦,拦住猎人。 巨人宛如小山般巨大的拳头宛如陨石般从天而降,在地上锤出一个半个审判庭大小的凹洞,这洞下面被锤空了,直接断掉了教廷外面通往教皇宫的大路,唐二打迅速后撤,决定绕边突破,刘集和提坦不约而同转向去阻拦唐二打。 刘集高举着燃烧的骨锤,巨人将自己的拳头从地面上拔出,对准唐二打方向再次落下。 骨锤和拳头几乎是同时落下,灰烬层层爆出,就像是刚刚发生了一场小型的爆炸。 待到灰烬散去,地面上单膝跪着一个衣衫褴褛的牧四诚,他一只手握住了一个拳头,右手全都被骨锤的火焰烧着了,呛咳着抬起头来,灰头土脸的,膝盖上在地面上被锤得跪出了一道血痕,但他脏兮兮的脸上居然是带着笑的。 一种张狂的,甚至有些懒洋洋的笑。 不是和你们说过了吗?牧四诚勾起嘴角,你们现在的对手是我。 要追杀我们的猎人,先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吧。 【系统提示:玩家牧四诚受到重击,生命值下降33,目前生命值41。】 菲比脸上所有表情都没有了,她冷酷地下令:先杀了他,再去追猎人。 第544章 女巫审判(二更) 教皇宫。 齐一舫咬牙切齿地站起来, 因为处于僵直状态有些同手同脚,他搀扶着旁边一个守卫的肩膀起身来,不远处是正在发疯的教皇。 教皇站在远处, 没有看全所有对峙场景,在他看来, 就是一道惊雷落下, 地面上的两个人就变成了一个人,而拿了他权杖的那位先生突兀地消失了, 于是不愿接受事实的教皇就像个歇斯底里的神经病一样开始疯了一样摇晃木柯的肩膀, 要他把自己的权杖还回来。 把他交给我吧教皇大人。齐一舫撑着守卫的肩膀, 一卡一顿地朝着木柯前进,他的目光晦暗不明,我有办法让他将钥匙还回来。 其实是没有的。 钥匙被白柳那货带进了提坦的维度盾牌里, 他现在毫无办法。 齐一舫现在还处于僵直状态,十分钟内都不能够快速移动,在不清楚木柯这人可以逃窜的【闪现一击】这个技能是什么时候CD结束, 最好的办法就是现在就将木柯从教皇的手里要过来,然后杀死他。 他开了一个大技能, 又耗费掉提坦一个大技能, 最后不仅没有拿到钥匙,还把他们队伍陷入了被动, 那至少他要换掉一个马戏团方的队员才可以。 而且 齐一舫看向悬浮在白柳消失那个地方的,若隐若现的黑色雾团这就是吞噬掉白柳的维度盾牌。 要是国王公会得到的情报没出错,白柳那家伙那根鞭子和黑桃那根可以撕裂空间的鞭子,好像是配套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要是他当着盾牌对木柯下手, 说不定白柳会 如果你想的是,杀了我,白柳说不定会用鞭子撕裂空间出来救我,那我奉劝你,还是放弃这个想法为好。被守卫和红衣主教们用刀枪比着喉部的木柯双手被锁链锁着,他望着齐一舫,突然眯起眼歪着头笑起来,现在我的价值,可不配白柳出来救我。 齐一舫转头看向木柯,语带轻嘲: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刺客最重要的就是有自知之明。木柯缓缓地抬眸,他脸上的笑弧度越来越大,你效忠皇后,我效忠国王,我们都有自己牺牲也想为之效力的对象,所以你知道一个被自己不能攻击的人困住的刺客,会做出什么事情吗? 齐一舫心里那种不详的预感升上来,他左右扫了一眼木柯周围的红衣主教,小心地后退了两步:做出什么事情? 他会为了报主,不惜以性命地去攻击木柯垂下眼眸,声线变低,他从袖口内滑落一柄短匕首,落到掌心的时候被他稳稳握住,随着他的抬眸向外一扫,整个场地里他唯一能攻击的敌人。 木柯的匕首从瞳孔紧缩齐一舫的眼前擦过,割断了齐一舫一缕碎发,在他的眼下擦出一道血痕,与此同时,木柯的脸上被那些挡在他面前的刀划出十几道血痕,但木柯浑不在意,还在笑着继续不断出击。 不光是你想杀我。木柯歪着头笑起来,他泛着白光的刀刃直抵齐一舫心口,我也想杀你哦,齐一舫先生。 还处于僵直状态的齐一舫咬紧了牙关,他眼下那道刀口缓缓渗透出血液来,顺着下颌滴落在地。 他旁边教皇惊恐的声音响彻整个教皇宫。 抓住这个逃窜的刺客! 教皇宫外。 全宝拉目光冷静,她一直等到受到利亚的消息之后,才下令:准备潜入教皇宫。 我们能攻击神父,但注意避开红衣主教,他们不受我们攻击的影响,手中的权杖反而能影响到我们的巫力。 如果遇到任何不能对抗的情况,及时后撤,不要强攻,我们此次的目的是巧取而不是强攻,保全人数为最优先考虑的东西。 听明白了吗? 女巫们齐声应道:是! 全宝拉深吸一口气,她看向跟在自己旁边的刘佳仪:希望你的队友能和我们配合默契。 我的队友服从我指挥,他们会全力配合女巫行动。刘佳仪比了个OK的手势,和他们之间的配合调度交给我就可以了。 现在教皇宫内已经大乱,最适合入侵,我们准备进去吧。 那全宝拉看向悬浮在教皇宫上的那座岛,复杂的眼神最终凝成坚定的样子,她沉声下令,天空之城进攻,开始! 女巫们瞬间散开,从四面八方的不同入口潜入了教皇宫内。 与此同时,天空之城最低端的监狱内。 红桃抬眸,他望着眼前的缝隙,身形不断变幻,最终变成了自己十四岁少年的样子,纤细的手腕轻易地从圈住他的锁链当中缩了出来,红桃维持着少年模样,他揉着自己转动的手腕,侧眸又看向了那道阻拦在自己眼前的缝隙,轻微地扬了一下眉。 要从这里出去,需要用一个奇怪的权杖上的宝石关闭缝隙才行,不然注视那个缝隙久了,不仅会产生幻觉,还有种会被吞进去的感觉。 恋耽美 ——(196) 不过他就是玩蛊惑和精神值降低技能的祖宗,这种级别的精神值降低,对他来说影响不大,他已经习惯了。 但红桃现在手里没有那种奇怪的宝石,不过结合那个送他下来的主教说的话,再结合这个游戏背景解说当中的提示【女巫之心放在高塔上,就可以终结女巫审判,让岛屿降落】这类的话,其实不难猜出要什么样的东西才能关闭这个缝隙。 那就是【女巫之心】。 那宝石一样的东西,应该就是类似【女巫之心】的道具。 如果是这东西的话,结合他拿到的这个【女巫之子】的身份设定,不难猜出【女巫之心】这个道具,要么是在他的身上,要么是在他的另一个女巫的身上。 而且根据目前的队伍配置和双方的阵营分配来看,这个游戏目前的走向更像是一个塔防游戏,双方守护自己的【女巫之心】,并争夺对方的【女巫之心】,那很有可能是他这个【女巫之子】和那位女巫身上都有女巫之心。 如果是这样的话 红桃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一步一顿地走向那道缝隙,身躯从十四岁又慢慢地变回二十四岁,最终他停在了那道缝隙的面前,闭上了眼睛。 应该用他身体里所谓【女巫之心】的东西就可以关闭这道缝隙了,是吧? 有什么影响呢? 【女巫之心】这东西,到底指的是什么呢? 会对他有什么损算了,这个倒无所谓,红桃百无聊赖地睁开了眼,在准备触碰那道缝隙的一瞬间,他停住了,他像是想起什么事情一样回过了头,看向了自己头顶上那一大池扭动的雄鳗鱼,神色恍然地自言自语:差点把这东西给忘了。 他记得天空之城下面,是教皇宫,吧? 那群把他关在这里的神父主教们,要是看到这一大池他们费尽心思收集而来,藏在岛上用来关住他的雄鳗鱼从天空之岛上掉落下去,掉到他们的身上,表情应该很有意思吧? 那位把红桃关在这里的主教曾冷漠地告诉红桃:天空之城是一座没有缝隙的岛。 所以你透过这道缝隙看到的岛外的雨,都是你自己的幻想,都是假的。 那个时候的红桃只是轻笑了一声,反问了一句:是吗? 而现在的红桃脸上笑意稀松,他用两指夹住一张缓慢浮现在他面前的扑克牌,垂下眼帘,语带回忆,可我所在的天空之岛上,可全是能看见岛外的缝隙。 那可是一座千疮百孔的岛了。 我真是讨厌自己习惯的岛又重新变回我不习惯的样子。 因为红桃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拿岛来发泄情绪,在上面就像是甩飞镖一样乱甩扑克牌,岛上到处都插着扑克牌,地面上也全是各种扑克牌擦出的裂口,很多石头都断裂了。 红桃习以为常地甩出扑克牌,扑克牌的边缘从雄鳗鱼池的两边划过,玻璃上咔嚓一声,出现了巨大的断口与裂纹,似乎察觉到了自己能从池子里钻出来,鳗鱼们躁动地涌动着,眼看鳗鱼就要从池子里倾盆游出,红桃不为所动地甩出第二,三,四张扑克牌,扑克牌锋利如刀刃的边缘贴在道的底部一擦,发出金属碰撞的乒乓声,最终交汇成一个类圆形的形状。 圆形形状的石头缓缓下陷,变成了一个洞口,岛外的风从这个洞口灌了进来,吹开红桃额前的发,红桃脸上毫无情绪地看着这个洞口。 洞口外只能看到缥缈浮动的云层,看不清下面有什么。 但红桃知道下面有什么。 他又懒懒地甩了一张扑克牌,打在鳗鱼玻璃池的裂纹上,监狱顶部的鳗鱼池此刻终于彻底断裂了。 鳗鱼就像是从泉眼涌出的泉水般,汩汩冒出,摆动着尾巴,从洞口里穿越云层,朝着教皇宫倾泻了下去。 第545章 女巫审判(一更) 四五个红衣主教挡在齐一舫面前, 但就算这样,神出鬼没的木柯也带走了齐一舫一半的血条。 这种自杀式的袭击方式,齐一舫清晰地知道, 如果回援不能很快到来,他肯定会被木柯清到只剩一个血底, 白柳一出来就能带走他。 还没等齐一舫从这个思绪当中回过神, 他就听到有守卫在惨叫:女巫,女巫攻进来了! 不要慌张!有红衣主教在喊, 这些女巫都是被审判过的罪人, 她们是无法攻击我们这些圣洁的修士的! 这个红衣主教的话音刚落, 天空之上突然落下一片黑色的阴影,所有人都仰望看了过去。 教皇宫这片天气已经在齐一舫的掌控里,这种突然出现的阴影根本不在他预料之中, 齐一舫心里不详的预感生出,他卡着僵直,推出了阴影笼罩的范畴。 鳗鱼!! 守卫们惊恐地尖叫起来:是鳗鱼!! 天上下鳗鱼了!! 鳗鱼从天上落下, 就像是藤蔓和蛇一样挂在刚刚还在大叫女巫攻击不了自己的红衣主教身上,红衣主教看见挂在自己身上的鳗鱼, 顿时面容惊惧地嘶吼起来, 疯狂地抖动外袍。 去!去! 红衣主教们惊叫着抖下自己身上的鳗鱼:快叫预备女巫们来消化这些鳗鱼! 好,好像不行旁边的红衣主教表情空白地吞咽了一下口水, 他刚刚看到有条鳗鱼钻进了一个守卫的衣服里,这守卫的顿时捂住了自己的屁股,表情扭曲在地上打起滚来。 这鳗,鳗鱼好像是雄鳗鱼。 所有听到这句话的红衣主教的表情都凝固了, 教皇踉跄了一下脚步,不可置信地转过头来看向那个说话的红衣主教:你说, 这是什么鳗鱼?! 这些鳗鱼并不会往进攻的女巫身边游动,反而聚拢在男人的身边,绕着小腿爬上去,每个男人的神色都变了。 不少主教没走两步就倒在了地上,原本圣洁又金碧辉煌的教皇宫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蛇窟,挂满了灰黑色的鳗鱼,到处都是教廷成员的惨叫和求救声,短短几秒,这富丽堂皇又高高在上的教皇宫就被一池雄鳗鱼变成了人间地狱。 齐一舫一边躲着这些靠近自己的鳗鱼,一边躲着不断握着匕首闪动着靠近自己的木柯,咬牙看向自己的面板还有五秒就僵直结束了,还剩十二点生命值,应该来得及。 五 木柯的匕首从齐一舫的颈侧刺出,带出一串血花。 四。 女巫呼叫的声音近在咫尺,齐一舫久违地听到了刘佳仪的声音,这让他恍惚了一下。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佳仪是来救他的就像是之前在国王公会打本的时候一样,每当他生命值濒危的时候,小女巫就会从天而降,带他走出死亡的阴影。 三。 齐一舫终于听清了佳仪的声音,她在叫:木柯!白柳! 二。 齐一舫眼神恢复冷静,他看向那个正在旋转,隐隐有碎裂痕迹的维度盾牌,握住了手里的风向标,深吸了一口气。 一。 一切的乱象都在这一瞬发生。 白柳抽出鞭子,撕开维度盾牌空间出来,齐一舫握住风向标,再次召唤了暴风雨,木柯泛着白光的刀刃不依不饶地刺入了齐一舫的心口,与此同时,齐一舫的风向标也狠狠刺入的木柯的心口。 【系统提示:玩家齐一舫生命值清零确认死亡,退出游戏。】 【系统提示:玩家木柯生命值清零确认死亡,退出游戏。】 远处的审判庭传来巨人失去战友愤怒又悲伤的嚎叫声,修女降下的祈祷歌时限已到,而为她冲锋的燃烧怪人在燃烧了两次生命值之后,倒在了地上,同时倒在地面上的,还有遍体鳞伤,被烧得不成人形,倒在巨人锤下的大洞中心,还在放肆笑着的盗贼。 游走换主攻,不亏。 【系统提示:玩家刘集生命值清零确认死亡,退出游戏。】 【系统提示:玩家牧四诚生命值清零确认死亡,退出游戏。】 暴风雨形成屏障,挡在每个人前往天梯的路上,教皇背后是成簇追赶他的鳗鱼,这位老朽的男人一身狼藉,表情惊惧,呼哧带喘,连滚带爬地朝着拿着权杖的白柳方向靠近,他张开了五指,要去抢夺白柳手中的权杖,白柳轻巧后退躲开。 天空之城上,红桃闭着眼,他走到了缝隙的面前,缝隙里吹出的风似乎要将他的灵魂吹出来,在红桃触碰到这缝隙的一瞬间,他的心脏就像是凝结成了宝石一样狂猎又激烈地跳动起来,灵魂有如实质地包裹住了这道缝隙。 这道缝隙里银蓝色的光芒不稳定地闪烁了起来。 隐藏在暴风雨中的天梯入口。 天梯边缘里银蓝色封闭缝隙此刻和天空之城底部的缝隙共鸣,特不稳定一样,闪烁了起来,白柳手中的权杖摇晃了起来,宝石当中的银蓝色缝隙随着共鸣般地闪烁出光芒,就像是有了自主意识般挣动起来,猛地窜出,飞到了教皇的手里。 教皇拿到权杖的一瞬,大喜过望地往天梯的方向跑动,白柳紧随其后,在教皇用权杖打开天梯的一瞬间,跟着上了天梯。 暴风雨中的全宝拉发现天梯打开的一瞬间,就领着自己身后的女巫团队冲刺了上去,教皇一边手忙脚乱地向上逃窜,一边不断惊恐地回头挥舞着权杖,试图用权杖作为钥匙关闭天梯,阻止这些人追赶着他而来。 但一向可以瞬间关闭的天梯,此刻却像是出了故障一样不停闪烁,怎么关都关不上,只能缓慢地合拢。 教皇只是一瞬就意识到天空之城下面那道共鸣的缝隙出问题了,所以天梯才会关不上。 小女巫在狂猛的暴风雨中几乎要被吹走了,她抓住天梯周围柱子,勉强睁眼能看清周围的景象,护送着女巫和白柳上岛,准备断后最后一个上去她要阻止其他红衣主教上去,不然白柳和女巫在岛上的对战会打得很困难,红衣主教对他们免伤。 红衣主教的权杖对她来说伤害很大,刘佳仪不敢轻易放大招,靠着毒药这个cd技能阻拦得有些艰难,在有个红衣主教即将靠近刘佳仪的一瞬间,猎人迅捷的枪声到了,精准地打在主教手中的权杖上。 权杖落下,唐二打出现了。 佳仪,你先上岛。唐二打迅速地换弹匣,我来断后。 刘佳仪点头,在她即将踏上天梯的一瞬间,天梯忽然闪烁了一下,迅速地合拢上了,与此同时,巨人的狂锤落下砸在天梯上,将天梯砸了个粉碎,随之而来的,是修女冷酷的声音:看来我们还是来晚了。 让一些不该上岛的人上岛了。 在几乎可以遮天盖日的暴风雨当中,修女从巨人托举的手掌上缓慢走下,走到了刘佳仪面前,她看着紧绷起来的刘佳仪,忽然笑了一下: 好久不见了,小女巫。 我终于强大到可以和你站在一个战场上了。 菲比笑得甜美无比,她歪着头轻声询问:和我堂堂正正地对决一次吧,小女巫。 你可是我最想赢的人。 在她这句话落下的一瞬间,菲比贴身靠近了刘佳仪,她抬手就是一个冷厉的后颈下砍动作,唐二打抽枪回防,提坦闻声而动,怒吼着对准唐二打的方向砸下,将他和刘佳仪分隔开。 唐二打眉头紧皱这个提坦的攻击力不高,但防高得离谱,导致对方虽然杀不死他,但他也杀不死对方。 你猜是猎人先送走提坦菲比微笑着再次出手,还是我先送走你? 观赏池。 观众屏息看着,虽然现在整个局势一片混乱,但几乎所有观众都意识到了一点双方对战已经进入了白热化。 陆驿站若有所思:菲比和提坦牵制住了唐二打和佳仪,白柳就不能用佳仪和唐二打这两个强力面板,所以木柯才自杀式换走齐一舫之后退出游戏,牧四诚也出了游戏,那么现在白柳手里就是盗贼和刺客的速度面板,对白柳是有益的这应该不是偶然,这多半是佳仪一开始就布置好的战术。如果遇到对方的换人战术,先换谁她应该是叮嘱过的。 因为游戏走到现在这一步,就看谁动作更快了。 另一边,退出来和牧四诚和木柯身上都有点伤,两个人眼睛上盖着毛巾在休息,呼吸很急促,一看刚刚在游戏里就剧烈运动过,现在还没恢复过来。 牧四诚突然开口:我保住了唐二打。 木柯冷静接话:我保住了白柳。 两个人沉静一会儿,忽然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抬手懒懒地击了个掌。 战术师的计划执行完成。 第546章 女巫审判(完)(273+274+275+日) 白柳一登上天空之城, 就迅速地换成了牧四诚的面板,开始疾跑了起来,他一边快跑一边左右打量。 这是一个风景极其秀美的岛屿, 岛上鸟语花香,到处都是修建华美, 缠绕着花卉的楼阁, 楼阁中行走着斜披着洁白帛巾,头戴着花环的少女们, 她们面容美丽, 身材修长, 在楼阁中弹奏着竖琴,轻声歌唱着神的眷属。 除了岛中央那座正式得画风有些格格不入的大理石高塔,岛上的其余地方就像是中世纪的油画一样, 美轮美奂,犹如天堂幻景。 恋耽美 ——(197) 但是癫狂奔跑而来的教皇,和紧追在教皇身后的白柳和女巫破坏了仿佛梦境般的美景。 拦住她们!教皇朝着中央的高塔一路猛奔跑, 他嘶吼着命令,不准让这群邪恶的女巫之徒靠近整个岛屿的运行中心! 白柳的视线看向教皇奔跑的终点那座高塔。 洁白的高塔上能看到摇晃的钟铃和受苦的女神像, 那是整个游戏最后的结束点只要把女巫之心放上去, 游戏就结束了。 而在高塔的另一方,白柳看到了正赤足向上走的红桃。 高塔周围一圈是旋转向上到顶的洁白大理石台阶, 台阶上缓步行走着红桃,他伤痕累累,每走一步都往下滴落血,但奇怪的是, 他的衣物和仪态依旧那么的优雅自然,仿佛在闲庭信步一样。 仿佛他要去的, 不是一个要挖出自己的灵魂供奉的游戏终点,而是早已预料好的结局。 白柳眼神停在了红桃的身上。 他明白了红桃要做什么。 如果只需要将【女巫之心】放在高塔之上,又没有说是必须要是敌对方的【女巫之心】,那也可以将自己方的【女巫之心】放在高塔之上。 但在【女巫之心】这个概念和灵魂绑定的情况下,根本不会有正常玩家这样做这已经代表的已经不是死亡,免死金牌可以豁免的那种低危情况了,而是将灵魂供奉给这座天空之城的高塔,只为终结这一场浩大的女巫审判。 在此之后,玩家很有可能因为灵魂被留在这个高塔上,而永远地被留在这个副本里,变成一个怪物。 但为什么要作出这样的选择? 明明另一个可能的【女巫之心】就在白柳的身后,全宝拉已经攻上了岛屿,红桃站在全岛的最高位,他完全可以看到正在追击和拯救修女的全宝拉,然后从高处轻易地攻击还没有意识到他存在,对他没有防备的全宝拉,夺走对方的女巫之心供奉。 为什么在一个npc和自己之间,选择牺牲了自己的灵魂? 咳咳烟雾弥漫之间,菲比跪地后移,她身后的羽翼上沾了血,静止的面孔上也是各种伤痕,她几乎是不错眼地望着对面的刘佳仪,捂住嘴剧烈地呛咳着,嘴角有碎末般的污血流出。 她刚刚不小心吞到了小女巫偷袭的毒雾,现在内脏就像是被腐蚀一样疼痛。 但小女巫同样伤痕累累,她的毒药大技能和解药大技能都被她耗空了,斜靠在天梯的废墟柱子上,几乎站不稳,手臂和小腿上都是她翅膀划出来的伤痕。 你比之前成长了很多。刘佳仪擦去脸上的血渍,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再次做出攻击的手势,对准了菲比。 你也比之前强大了更多。菲比用大拇指拭去嘴边的血污,双手合十,做出了祈祷的姿势。 两个人对视一眼,几乎是没有停留地厮杀在了一起,碰撞,后移,不死不休。 她们是队伍的战术师,她们要为队伍的胜利谋划和战斗到最后,直到耗尽自己最后一点体力,最后一点精神值,最后一点生命值。 最后,她们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地仰望着天空上悬浮的岛屿,远处是猎人和提坦正在对抗的轰鸣声。 风从她们的布满伤痕的手边吹过,除了胸膛还在起伏,就像是两具厮杀之后倒在地上的尸体般死寂。 没想到,你居然真的放手将整个游戏的关键交给红桃了。刘佳仪一边呛咳一边斜眼看倒在她旁边,因为毒药腐蚀正在缓慢衰弱的菲比,你不是最讨厌红桃了吗? 但是没办法嘛。菲比语气含笑,她竭力地转头,看着被幽灵和尸体笼罩着的小女巫,谁叫他是队伍的王牌呢? 相信王牌是战术师的本能吧?你不也是把决胜的关键压在那个叫白柳的玩家身上了吗? 嗯。刘佳仪转回视线,她望着天空之城,顿了一下,要是红桃选择供奉自己的灵魂,怎么办? 菲比语气平静:我已经把另一颗女巫之心给他送上去了。 如果他还是那样选择,我也没办法。 是吗?刘佳仪有些恍惚地反问,如果皇后真的把自己的灵魂留在这里,你不会难过吗? 在公会里,你最喜欢的人就是皇后了吧? 虽然你嘴上老是说他软弱,但公会里最信任他的,一直跟随他的,辱骂他让他清醒一点的人,在赛场上会将所有筹码压在他身上,相信他赢到最后,活到最后的人,在我离开后,只有你了。 所以皇后将公会交到了你的手上。 你们在对方的眼里,是家人一样的存在吧? 菲比静了很久很久: 我无法阻止一个灵魂都已经选择了死亡的人。 妈妈是这样,他也是这样。 菲比睁开眼眸,她碧绿的眼眸倒映着天空中悬浮的天空之岛的影子,就像是一片枯萎树叶落进了一片澄澈的湖心,罕见地透出一丝水雾和迷茫。 我可以变得强大,但我没有办法让他活下来。 喂。刘佳仪语气有些无奈,别哭啊。 我的王牌队员还在岛上呢。小女巫就像是菲比第一次见到她那时那样笑了起来,那双灰蒙蒙的眼睛俏皮地弯起,然后对轻快又骄傲地说,那家伙可是不会容许有人在他面前糟蹋自己灵魂的价值的。 皇后的灵魂那么有价值,那家伙一定会用尽一切办法,保存下他的灵魂的。 天空之城上。 红桃走到了高塔之上,他隔着高塔上随着钟声飞起的白鸽和落下的暴雨,远远地和站在地上的白柳对视了一眼。 白柳穿着单薄的白衬衣,神父装披在他的肩膀上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漆黑的眼瞳里毫无情绪地望着高塔之上的红桃。 暴风雨从他们当中飞掠而过,仿佛是要掀起一场更大的风暴。 红桃眼神有些恍然他第一次见到那位邪神客人的时候,也是在如此狂暴的雨天。 而此刻,也是如此的雨天,白柳又一次登陆了他的岛。 在疾风骤雨里,白柳穿着神父装,和那位客人近乎一样的装束,带给他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红桃垂下眼眸凝视着风雨中的白柳。 他现在依旧是之前示人的外表酒红色的长发和红色的眼眸,表情依旧是慵懒又不经意的样子,他有一下没一下地玩弄着手上的牌,眼眸却是有些失神的。 这不是他第一次直面白柳。 在意识到白柳是那位客人说的,有灵魂的自己之后,那句带着笑意的【你会喜欢他的,因为他懂得爱和感情。】就在他耳边挥之不去。 所以红桃怀着一种几乎是逆反的心理找查尔斯查证了消息,去见了这个所谓拥有灵魂,被他模仿过的【白柳】到底在现实里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能当那位客人说出那样的话,甚至在见到白柳的第一面就过激地说出了那种话。 那种每个人和他交往到最后都会和他说的话【你要和我上床吗?】 欲望和爱是两种不同的东西,每个玩家都懂得什么是欲望,但是没几个玩家是为了爱留在游戏里的,大家都在欲望中沉浮,在欲望中变形成怪物,白柳,这个在游戏里仿佛是欲望代名词的家伙,以灵魂为交易手段的恶魔,真的会懂得爱是什么东西吗? 他就像是十八岁那年自己的喜欢受到羞辱一样,想要去羞辱这个被那位客人赞赏拥有前所未有灵魂,懂得爱和感情的【白柳】。 但是当红桃和白柳对视的一瞬间,他罕见地,退避了。 他的技能因【欲望】和【爱】而诞生,只要看向他之人心中有难以排解的欲望,无法放下的爱人,久违谋面的旧友,一切让人无法释怀甚至恐惧的内心情感存在,红桃就会变成那个人。 红桃习惯了扮演千百种姿态的人供人们消遣排解自己欲望无法得到释放的痛苦,最终甚至已经不记得镜子里自己原本的样子是怎么样的,忘记了自己原本的名字,只留下一个代号般的称呼【红桃皇后】。 当他身处游戏内,这个技能存在的时候,每个玩家在看他的时候,无法避免地透过他看别人,对他产生了欲望的投射。 当他身处游戏外,这个技能不存在的时候,每个观众在看他的时候,难以避免地会痴迷他扮演的角色,对他产生欲望的衍生。 他身处于游戏与人间,仿佛就没有一刻脱离于带有欲望视线凝视着。 没有一个人,是在透过他看他本身。 就连那位客人,也是希望透过他看到【白柳】。 而这世界上唯一一个会望着他,真的在注视他,夸赞美丽的人,在十二年前已经永远地离开了。 但那次当他真的在现实里走到白柳面前的那一刻,直视着白柳漆黑的眼瞳,他居然真的在这家伙的眼里看见了完整的自己不带任何欲望,任何投射,任何衍生的意味。 只是单纯地,平静地,在注视着他本人而已。 一个叫做兆木弛的人而已。 于是他离开了,他就像是菲比所说的一样软弱,无法面对这样他十二年来都再也没有接触过的眼神。 而在这样的情景里,他又一次和白柳面对面了,红桃垂眸看着自己手上的扑克牌,轻微地转动了一下要杀白柳吗? 他有杀他的能力,他是他的敌人,是他曾经耿耿于怀想要杀死,证明自己至少付出的憧憬和感情至少不是一场笑话的的人,现在他已经要死了,为什么不杀了这个人,让他死前稍微舒心一些呢? 杀了他,至少能让菲比好过一点。 风雨越发地剧烈了,红桃隔着暴雨望着白柳模糊不清的身影,静了一小会儿,然后垂下长睫收拢了扑克牌,回过了头,朝高塔更高处走去了。 算了。 雨天他不杀人。 他绝对没有对这个叫【白柳】的赝品喜欢或是心动,只是单纯的雨天他不喜欢杀人而已。 而且马上就要赢了,没必要再生事端。 红桃越走越高,与此同时,地面的女巫正在救助被困在岛上的其他固定居民,而岛上原有的教廷守卫正在和女巫们展开斗争,到处都是人的嘶吼声,进攻声和哭声,只是短短十几分钟,就将这岛从天堂变为了地狱。 当然,对于女巫和被困在岛上的人来说,这是反过来的。 当红桃登上顶端,伸出手,触碰那个放置女巫之心的银蓝色缝隙装置的时候,他的眼瞳里倒映着那个银蓝色的装置,恍然地回想着自己生前的事情。 公会和岛都交接给了菲比,已经全都处理好了,就算没有他,接下来的联赛菲比那孩子也能发挥得相当出色甚至是更出色,他的【盾】战术和菲比那孩子的攻击性战术是矛盾不符合的。 教廷的事情他也找了人处理,那群黔驴技穷的男人已经翻不起大风浪了。 她的墓,他也修缮好了,利百加以后会每年替他去祭拜的。 工作室最多明天就会公布他退圈的消息,说他身体抱恙,需要休养,不会再接任何作品了。 一切都早已经被处理好了,好像没有什么没做的事情了。 红桃闭上了眼睛,他伸手准备去握住那个装置。 他的背后猛地窜出来了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穿着教皇的袍子,披头散发,状若癫狂,用权杖狠狠地比着红桃的颈部,歇斯底里地威胁着他:是你吧!刚刚破坏了岛上缝隙装置的人,是你对吧! 是疯狂跑上塔的教皇。 红桃不为所动地想要将身后的教皇一个过肩摔撂倒在地上,但是在他一动的时候,教皇挥舞了一下权杖,权杖顶端的宝石闪烁了一下,红桃的心脏突然传来一种剧烈的痛楚,让他整个就像是被冰冻一般顿在了原地,再也无法动弹。 果然就是你!!在看到红桃不动之后,教皇得意又疯癫地哈哈大笑了起来,他挥舞着权杖,那个卖岛给我的客人说过,只要有人用非常坚韧的灵魂宝石吞噬过那道缝隙装置,那道缝隙就会出故障,但同时,吞噬过的灵魂宝石里就会残留缝隙的碎片! 残留在你灵魂里的缝隙碎片和我权杖上的宝石里的缝隙是同源的,它们之间可以共鸣,那我就可以用权杖操纵你! 那位客人说,这是为了保障无论有多少人试图攻击我的岛屿,吞噬我岛屿的缝隙让我岛屿关闭,只要我拿着权杖,我就永远可以操控这群吞噬过缝隙的人,而权杖是认主的,那位客人说它的主人被神认定是我的道具,那就永远是我的道具! 那这样,我就永远拥有掌控这岛的能力,天空之城永远属于我! 教皇几乎是疯魔地大笑了起来,他挥舞着权杖,就像是握着遥控器的一般指挥着岛:只要这岛存在一天,这些男人的欲望存在一天,教廷就还可以重来! 恋耽美 ——(198) 向西边的海域上飞吧,我的诺亚方舟! 岛屿轰鸣一声,周身散出巨量尘土,缓缓地朝着西面的海域方向开始移动,或者更确切地说,逃跑。 但在此之前,教皇还要做另一件事情他要把岛上这些讨人厌的女巫统统赶下去! 全宝拉!教皇大吼大叫着,他的声音通过高塔上的扩音装置让整座岛上的人都听见了,看过来! 你的儿子在我手里! 要是想救他,就乖乖地从我的岛上滚下去! 正在救助被困固定居民的全宝拉转头看了过去。 当红桃看到全宝拉转头过去看向他的一瞬间,他的瞳孔和心脏一起紧缩了。 被父亲挟制之后当做筹码的他,被威胁的他的母亲,被迫登上岛的她和他。 这一切,就像是现实里的十二年前他经历的事情,和游戏当中十二年前的【女巫之心】审判案同时重演了。 观赏池。 齐一舫急得简直快要跳楼了,现在这个局势他真的紧张到快要过呼吸,第一次,他看比赛那么希望对手快点赢而不是自己赢。 他之前听菲比说皇后想死还以为只是菲比在嘲笑,现在看这个情况,皇后何止是想死,更想永世不得超生啊! 灵魂都不要了! 比赛对整个国王公会的人来说,哪有比皇后重要啊! 输就输了,只要皇后在,明年还可以再来啊! 人要是死了,那可就是彻底没未来了! 虽然皇后攻击这个傻逼教皇会被免伤!齐一舫急得原地打滚,但是她技能是可以用的吧! 只要皇后用技能,她就会变成教皇最喜欢或者最恐惧的人,就可以蛊惑对方,这个教皇就不能威胁她了啊! 与此同时,另一方,杀手序列。 红桃是不会对教皇用技能的。陆驿站语气平稳,那个技能会让他变成,现在的他最不想自己见到的人。 他试过一次了,所以他更无法接受,这次一定不会用的。 谁?旁边的柏溢好奇地问。 陆驿站顿了顿:你们觉得教皇欲望最重的人,会是谁呢? 隔了一会儿,柏溢表情有些怔楞和结巴地说:不,不会吧? 游戏中。 教皇一边往后退,一边阴狠地笑着:为什么不用你那个奇怪的技能来威胁我了? 我亲爱的孩子。 难道你和我一样,恐惧着你望着我的时候,你镜子里变成的那个人 恐惧着当初抛下你一个人留在岛上,狠心离开的母亲,全宝拉吗? 别再说了!红桃的神色阴晴不定,他整张脸的表情都是错乱又疯魔的,我不允许从你嘴里提到她! 给我闭嘴!! 那天,他对教皇使用技能的时候,在教皇的面前变成了她的样子。 他在镜子中看到自己,看到了一个充满的欲望,杀气的母亲,他似笑非笑,阴暗不定的神情出现在母亲的脸上,是那么地让人作呕,让人恶心。 在那一刻,他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灵魂丑陋肮脏的堕落。 他居然用她的脸,做出了那样的表情,做出了那种事情他根本不敢看镜子里的自己。 如果她还活着,可能也会恐惧和厌恶这样的他吧? 一个和岛上当初其他男人一样,充满了劣质欲望,无法自控,自甘堕落的他。 已经到了这一步的人,除了死亡和毁灭,还有别的归处吗? 就算有,他也不接受。 就像十四岁的红桃当初惩戒那些男人一样,现在的红桃,也如此折磨着自己。 你的母亲,全宝拉是无法攻击到我。教皇嘶哑地大笑着,如果她先狠心舍弃了你,那以后她那群追随她的女巫会怎么想她,一个如此狠心的女人,真的值得追随吗? 但如果现在她不舍弃你,她就要放弃救这岛上其他人,你以后一想到这岛上为你牺牲的人,也一定会活在痛苦中吧? 看到全宝拉和你痛苦,我就放心了! 我当年那么追求她,她那么高傲,连多看我一眼都不肯,一心只想去救那些世人,现在我就要让她看看,她这种女人,怎么挣扎,都救不了人,也逃不过我的手掌心! 这都是她当年拒绝我的报应!你知道吗!报应! 教皇面色涨红,青筋暴起地怒吼着,吼到最后人都快要站不稳了。 红桃的视线后移,他看向距离他不到一个手臂远的装置,慢慢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不动声色地朝那个方向靠近。 只要他握住了装置,供奉了自己的(女巫之心),这岛就会顷刻被销毁。 争斗,对峙,威胁,游戏所有一切让他感到厌恶的东西就都结束了。 包括他自己。 同一时刻。 全宝拉攥紧手里的弓箭,凝视着高台之上。 白柳靠近了她:教皇对所有女巫都免伤,但只有一个例外。 我可以用小女巫的面板,他们没有通缉小女巫,小女巫是没有接受过审判的女巫,用她的面板是可以攻击到教皇的。 等下我会使用毒药喷泉,但这里离高塔太远了,毒药喷泉的范围攻击不到哪里。 但箭矢可以,对吗?全宝拉收回视线,她深吸一口气,正视着白柳,我的箭穿过毒药喷泉,只要精准地射中教皇,就可以了,对吗? 白柳点头。 那来吧。全宝拉冷静地同意了,她的手隐隐颤抖着,我一定会射中这一箭的! 高塔之上的红桃抓住正沉浸在兴奋当中的教皇的破绽,握住了装置,一阵银蓝色的风从缝隙里猛地吹了出来,吹到了整个岛屿。 从这个缝隙当中吹出来的风和拖着整个岛屿正在运行的风风向相反,两道激烈的狂风相撞,整个岛发出即将崩塌的卡啦碎裂声,轰隆轰隆地崩解成碎石,向下方的海域坠落,岛上的女巫一瞬间进入了紧急状态,纷纷开始带着岛上的其余居民跳水逃跑。 岛上到处都是惊呼: 天空之城要坠落了! 岛要塌了! 大家快逃! 教皇在发现红桃在做什么的一瞬间,勃然大怒地就要挥舞着权杖,将他杀死。 地面上的白柳朝着高塔的地方利用牧四诚的面板飞速前进,而站在正在崩解的道面上的全宝拉沉心静气,她蓄满全力拉开了这把弓,在女巫的毒药掀起来的一瞬间,她身后的披风在风的对撞中飞扬起来,从高塔之上看起,仿佛头上长出了两个角一般。 她的衣服在风中被撕裂了半截,露出腰背,但这丝毫无损于她此刻的专注,紫色的眼眸在风雨中愈发明亮。 而高塔之上的教皇此刻望着全宝拉,却有些恍惚了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女人不仅没有变得衰老丑陋,反而越发的坚定美丽。 他不由地想起了当年编造出来诬蔑他的那段控告词。 【她的背那么白皙,腰那么柔软,在月光下的眼神就像是魅魔一样泛着紫光,头上长了两个闪闪发亮的羊角。】 但她看他的眼神,依旧像是看蝼蚁,看草芥,看尘土,就算他曾经对她做出那样的事情,自以为折磨了她数十年,但时隔多年过去了,再见到全宝拉这一刻,教皇才明白这只是自己的自以为她根本不在意他。 她的眼中,从未有过他的存在就像是他做了那么多的事情,依旧不值得她多看她一眼,她的眼睛依旧在看高塔,看云,看风,看自己在意的人。 看不到教皇这个跳梁小丑。 为什么!!教皇几乎是要癫狂了,一种巨大的,就像是被否定一样的嫉恨侵蚀了他的内心,为什么你就是看不起我!! 我以第一女巫的名义!全宝拉将弓箭拉满,语气沉稳,宣判神父李宇顺说谎,残害同胞,背信弃义,为有罪! 她射出了弓箭,白柳放出毒药喷泉。 箭矢穿过喷泉,一箭射穿了教皇的头颅。 教皇无法置信地后仰着头倒下,从高塔之上跌落到正下方被红桃打穿的雄鳗鱼池里,伸出手挣扎了一会儿,还是被鳗鱼吞没着,痛苦地呜咽着消失在了里面。 在全宝拉射出那一箭的同时,天空之岛开始大面积崩解,她朝着高塔奔跑了两步,神情焦急地随着崩解的石块跌落进了海域里,在即将跌下岛的最后一刻,她看向即将跑到塔上的白柳,眼中含泪地大声请求: 请你一定要救下我的孩子! 不要让他孤独地死在这岛上! 随着岛的塌陷,高塔开始倾斜,歪向一边,高塔之上的红桃似乎受到了重创,摇晃了一下,就握着装置,随着倾斜的塔坠落了下来。 白柳眼神一动,他抬手甩出鞭子,同时点开面板: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切入玩家木柯面板,使用个人技能(闪现一击)】 只是一个眨眼,白柳出现在了红桃的下方,他用鞭子将环抱住装置的红桃卷了过来,红桃心口是一阵银蓝色的光,他的灵魂似乎已经要被装置吸进去了,但同时,他的左手握着那个权杖,权杖上的宝石也在散发着强烈的光芒,和红桃的灵魂共鸣着。 宝石和装置同时牵制着红桃的灵魂,居然让他的灵魂呈现出一种奇特的,快要离体,但还没有离体的状态。 在这种奇特的状态下,红桃似乎已经无意识了,他连自己的武器扑克牌都握不住,从无力的右手当中散出去,扑克牌纷纷扬扬地散在空中,在两个人的周围散落下去。 白柳用鞭子卷住红桃的腰,另一只手抓住高塔,带着红桃挂在高楼之上,声音很轻:兆木弛,醒醒。 红桃眼神空洞地抬起头来,他声音很嘶哑:是你啊,白柳。 我要赢了,你放弃吧。 是吗?白柳语气平平,眼眸平静地垂落,看着被他抓住的红桃,我也不光是为了赢来的。 在游戏外,我答应了佳仪会救下你,在游戏内,我刚刚也答应了全宝拉要救下你。 我这个人做了的承诺能做到的一般都会做到的。 所以除了来赢你,我还是来救你的,兆木弛。 红桃的心剧烈地跳了一下,然后同时,一阵被装置吸走的刺痛伴随而来,他沙哑地笑起来:救我? 你来救我做什么? 那你之前在塔上,明明想杀我。白柳无动于衷地反驳了回去,那你放过我干什么? 红桃罕见地怔住了,很快他低下头别过脸,用力深呼吸,想要从白柳手中抽出来:放手!我不要一个男人来救我! 我讨厌男人,滚开! 是吗?白柳语气很平和,我觉得这可不见得。 他向上用力,爬上正在塌陷的塌陷高塔之上,另一只手将高塔之外的红桃扯了回来,白柳转过头来,他看向地面上正在剧烈呛咳的红桃,单膝跪地直视着对方,眼神和语气都非常冷静,举起了一张牌。 这是你刚刚掉落的技能牌,我本来不想捡,但这张牌我在佳仪手里见过,叫做心电心,可以反映出注视着牌面之人心中喜欢的人。白柳两指夹住转动,这张牌正对正抬起头来的红桃,他垂下眼眸,我没有看到你的牌,只有你自己看过你的牌,所以这是你的心电心牌。 你的心电心牌面上的人,是我对吧? 牌面上的人,黑发黑瞳,眼神淡漠,白衬衫皮革手套,最标志性的,是微微敞开的心口上有个还没愈合的逆十字伤疤。 红桃的瞳孔紧缩了。 白柳语气平淡地下了判断:你喜欢我,对吗? 一时之间,白柳这张表情平淡的脸和六年前白六那张似笑非笑的脸重叠了:【你喜欢我,对吗?】 我,咳咳!我绝对不会喜欢你的!红桃神情错乱又狰狞,他像是陷入了六年前的那个梦魇中,踉跄着从地面上爬起来,喃喃自语,我要杀了你! 只要杀了你,我就不会喜欢你了 只要不喜欢你,我就不会像那些男人一样红桃神色恍惚起来,对人朝三又暮四,恶心的欲望可以对那么多人释放,我就不会那么像那些男人 我的我的喜欢,是很珍贵的东西。 我要杀了你! 【系统提示:玩家红桃使用技能】 红桃对白柳使用蛊惑技能,迷惑白柳的一瞬间,白柳不躲不避,他平静地直视着红桃,红桃在他眼中酒红色的长卷发缩短变直,酒红色的眼瞳褪去,泛出紫色,身量变得修长。 恋耽美 ——(199) 在技能使用之后,他在白柳的眼中,反而变回了自己原本的样子。 这么多次技能使用,这是他第一次在技能使用之后,没有变成别人的样子,而是变回了自己的样子。 红桃俯视着白柳,怔然地停住了,他眼中有泪滑落:为什么,为什么你会 会在欲望当中,看到我本身的样子? 因为你的灵魂就是这个样子。白柳抬眸,他声线平稳,我看人的价值只看灵魂的价值。 这就是你最有价值的样子。 红桃缓慢地停下了,他很轻地扶着高塔旁的装置,呼吸从急促慢慢变得平缓,似乎想从装置的影响中恢复过来,他缓慢地摇头,晕眩地扶着额头一字一顿地重复白柳的话:我最有价值的样子? 怎么会是这个样子?他失神地轻声反问。 那你觉得你最有价值的样子,应该是什么样的?白柳耐心十足地询问。 我最有价值的样子应该,应该是个女孩子。红桃眼神迷离又朦胧地望着白柳,他低声轻语,如果我是个女孩子,那她就不用挣扎那么久了。 我从一出生,就会被我的继父看上,继父不会注意她,她就不会上岛,从一开始上岛的人就会是我,我就可以替她扛下一切了。 她就能活下来。 我讨厌男人。 因为我是男的,才会让她不愿意接受命运地抱有期待,才会为了我挣扎那么久,为了我上岛,最终死得那么痛苦。 红桃紫色的眼瞳里很慢地落下一滴泪,他出神地轻声呢喃:我讨厌我自己。 我讨厌所有男人。 白柳平静地望着红桃:你或许不是讨厌男人。 你只是讨厌坏人。 你喜欢我不是吗? 你难道不坏吗?红桃轻笑着落泪反问,你是我见过最坏的人。 或许是吧。白柳不置可否,他微笑着伸出手,但至少此刻,我是为了救下你的灵魂而来的,至少在这一刻,我对你而言,还算个好人吧? 如果你相信我,可以将你的灵魂暂存在我这里,没必要在这种低级游戏副本里浪费你的灵魂,你把灵魂给我之后,一样可以用女巫之心通关这个副本,但这样你的灵魂已经归属于我了,绝不会受到侵害,这样岂不是更划算吗? 作为交易。白柳真诚许诺,我可以许诺答应你一个条件。 人如果对自己没有办法怀有期待存活下去,可以适当把期待放在别人身上。 为什么我要放在你身上?红桃嗤笑,因为你够坏是吗? 不。白柳平视着红桃的眼睛,因为我真的可以回应你的期待。 我可以把这个世界,变成你,你想要带回来的人,愿意存活下去的样子。 我拿出了交易的诚意。白柳伸出手,礼貌地请示红桃,所以皇后您的回答呢? 红桃垂眸注视着白柳的手,他沉静了很久很久,久到这座掉在海面上的塔楼都要淹没下去,终于伸出了手,很轻地盖在白柳的手上,带着几分自嘲询问:所以,这又是对神明的许愿,是吗? 我要付出什么代价呢? 你已经付出了。白柳抬眸注视着红桃,你的灵魂就是我的报酬。 那真是个非常美丽又有价值的灵魂。 红桃神情一怔。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夺走了玩家红桃的(女巫之心)】 白柳微笑起来:定不负所托。 女巫之心被安置在了高塔之上,躺在地上只剩余息的菲比和刘佳仪看着从海面上的高塔传来的光,地面上的鳗鱼被温润地溶解了。 那家伙菲比笑了起来,眼角有泪划过,没死啊。 刘佳仪也笑起来:我的战术,怎么会让红桃死? 真希望有一天。菲比艰难地转过头来,她眼神虔诚地望着刘佳仪,我能变成和你一样强大的人。 能拥有拯救任何人的力量。 还留在教皇宫里的女巫们喜极而泣,从海面上爬出来的全宝拉被簇拥抛起,而那些原来教皇宫的主教和守卫们则被女巫们压制着关押起来,表情惊恐又瑟缩他们也似乎意识到自己身上会发生什么事情了。 是时候开始针对于反女巫审判的审判了。幼真叉着腰,龇着牙长出一口气,这些男人,当初怎么审判女巫的,害了多少人,要统统清算回来! 那是自然。遍体鳞伤的利亚被人拖着过来,也笑了起来,不过在那之前,还要先举办宝拉的选举仪式。 她会成为新的领导者。 海面上的光芒持久不散地照耀着,污染区里的女巫们终于能回到原来的地方,和自己的家人们抱头痛哭,而被教廷拿走了家产的人,也被清点着挨个还了回去,而同时如火如荼展开的,是对女巫审判期间,参与过审判庭甚至举报过女巫之人的依法审判。 审判庭此后成了女巫们专属的就职中心,变成了一个世界上闻名的法律体系发达的核心之地,针对于女巫,或者说女性相关的审判条例更是有整整两本书,严之又严。 但这些都是后来发生的事情了。 天空之城陨落之后,海平线上升起来之后的太阳光芒,终于能重新照耀到地面上了。 全宝拉回头看着海面上闪烁的波光,神色恍然如梦地落下泪来。 那孩子,终于救下了她的孩子。 从此之后,女巫之子和女巫都不复存在,洗脱了诬陷和脏水之后,只剩下宝拉,幼真,利亚,这些活生生的名字留下来。 她们不是女巫,也不是什么女巫之子,只是人而已。 【系统提示:玩家红桃退出游戏。】 第六卷 季后赛 第547章 季后赛 漆黑的大屏幕旁缓慢地走出最后退出游戏的队员们。 全场鸦雀无声地望着这走出来的两个战队, 神色基本都是恍惚的,似乎还没从那场胶着的战斗里回过神来。 站在高台之上的主持人深吸一口气,他挥手落下, 指向刘佳仪走出的那一方:游戏结束。 挑战赛胜利方为 流浪马戏团!! 让我们恭喜这支新生的队伍成功击败排名第二的国王公会战队,成功晋级季后赛! 观众席上短暂沉寂后, 响起了激烈的欢呼和掌声, 但一场比赛无论再怎么精彩,也不会让所有人都欢呼雀跃一方的胜利自然也代表另一方的失败。 坐在位置上的齐一舫捂住通红的眼睛, 他竭力忍着自己要掉下来的眼泪, 但在旁边的刘集沉默又用力拥抱了他, 锤了他肩膀一下后,齐一舫终于没绷住,抱住刘集嚎啕大哭起来: 我们都用尽全力了! 为什么还是输了! 刘集笨拙地安慰他:可能是我们还不够好。 齐一舫更难过了:你还不如别说了, 呜呜呜。 没关系的。刘集脸上都是脏兮兮的烧痕,但眼睛却是明亮的,我们明年会更好, 明年一定就能赢了! 别这么软弱地哭泣。菲比斜眼扫抱着刘集哭得伤伤心心的齐一舫一眼,只是此刻止步如此, 又不是永恒地止步如此。 好好训练。 菲比攥紧拳头:就算没有红桃, 明年,我也一定能带着你们打赢小女巫。 什么叫齐一舫惊诧地抬起了头, 没有皇后?! 菲比顿了一下,她身后响起巨大的系统提示音: 【系统提示:国王公会权限更迭,原会长红桃皇后将所有权限移交给新会长修女菲比。】 【系统提示:移交成功后,玩家红桃皇后赔付了违约金, 申请退出公会。】 【新会长同意退会申请,玩家红桃皇后退会成功。】 齐一舫的表情完全空白了:皇后退会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看到的那个意思。红桃跟在了菲比后面走出来, 他语调闲散自然,似乎不知道自己刚刚做的事情会在游戏里掀起多大的风浪,他甚至是带着笑回答齐一舫的话的,我这种将灵魂贩卖给其他人的玩家,可不配做你们的会长,有太多不确定性了。 白柳那个贪心的人已经得到我的灵魂,我可不想他透过我的面板再拿到我辛辛苦苦建立的公会,而且我做了这么久的会长,也该退休给自己放个长假了。 菲比已经成长到比我更适合管理这个公会了。红桃慵懒地摊手,笑笑,会长这一职位,有能者居之,所以就退会了。 国王公会,这个全游戏第二大的公会,背后数不清的积分链条,无数人梦寐以求想要加入的公会,就被它的创始者这样轻描淡写地转交了出去。 齐一舫完全反应不过来,同样反应不过来的,还有其他的观众。 这些观众迅速地从游戏结束的兴奋里清醒,开始震惊地讨论红桃退会这件事。 红桃移交公会这件事他们在游戏半中央已经知道了,但是,退会?! 这可移交公会可不是一个性质的事情,这代表红桃从此以后,再也不会以国王公会的成员身份参赛了。 上一次这么掀起这么轩然大波的事情,还是逆神转会。 主持人虽然也很震惊,但比赛已经结束了,这是比赛之外的八卦,不在他的解说范围里,于是他还是敬职敬责地做了收尾:请两边队伍的战术师到前面来,做。 说完这一句之后,主持人难得地卡了一下壳:由于本场比赛双方战队都出现了战术师更换,所以请双方更换前后的四位战术师到台前来,做赛后交流。 台前。 刘佳仪和菲比走在前面,两个小女孩态度自然地握了手。 总有一天。菲比抬眸望着刘佳仪,我会追上你的。 刘佳仪认真地回答:我等着这一天。 但在这之前,我不会输给你。 两个女生握手鞠躬之后,转身离开,走在她们身后的白柳和红桃上前一步,望向对方。 你在游戏里用一积分硬币买了我的灵魂。红桃两指夹住一枚积分硬币,他抬眸平视着白柳,相应的,你要实现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都可以吗? 白柳平静地应允:什么要求都可以。 【可以。】 红桃闭上眼睛,此刻他脑海里白六含笑的声音又和白柳重叠了,他深呼吸了一下,才又睁开了眼睛:明天下午六点,你来第一次见我那个店面见我。 届时,我会告诉你我的要求。 我不会等你太久。 次日下午六点。 白柳坐在空无一人的店面里。 他提前十分钟到了这里,这店明显被红桃包了下来,直接关门了,他都是敲门才进来的,老板给了开了门之后,直接将钥匙递给了他,白柳略微诧异地扬了扬眉:店面的钥匙直接给我吗? 是的。老板的态度很恭敬,我们店其实就是兆先生当初出资开的,算是大店主,只是下面的人不知道,兆先生也没让我们刻意说过。 他说有个贵客今天下午六点会来找他,到时直接将店面钥匙给您就可以了。 白柳接过钥匙,神色微妙:好的,麻烦您了。 红桃这家伙,出乎意料的有钱啊 不远处。 戴着望远镜的牧四诚目光凝肃,语气冷酷:白柳进了店里,还跟吗? 贴在大树旁隐藏着自己身体的唐二打还在犹豫:我们这样跟踪白柳的私人约会,不太好吧? 保障白柳的安全是我们这些队员应该做的事情。木柯脸上笑眯眯地推了推脸上的金丝眼镜,更何况还是和红桃这样的高危份子见面,万一他对白柳有什么奇怪的图谋呢? 举着个小树枝,缩在牧四诚旁边的陆驿站连连赞同点头:对啊!万一出事怎么办才好呀! 旁边的刘佳仪无语翻白眼吐槽:你这个杀手序列的家伙怎么也跟来了? 恋耽美 ——(200) 咳咳这个嘛陆驿站握拳呛咳两声,一本正经地把旁边正面无表情地蹲着凝视着店面的黑桃扒拉了过来,当然不是出于八卦!只是我的队员要跟过来,我算他半个监护人,跟过来很自然吧? 刘佳仪:= =。 就是为了八卦吧! 但现在白柳进了店面,店面还被锁了,我们怎么样都跟不了了吧?唐二打无奈地劝阻,回去怎么样?白柳发现我们跟踪他私人邀约会生气的。 嗯嗯,好的,不会做什么,只是上次来做造型的时候,有东西掉在店里了,回去拿一下。木柯语气温和地打电话,对旁边的几人做了一个嘘的手势,麻烦帮我开门就可以了。 木柯放下电话,笑得人畜无害:搞定了,等会有店员来帮我们开门。 牧四诚欢呼起来:木柯牛逼! 黑桃认真附和:木柯牛 陆驿站眼疾手快地打断,严肃喝止:不准学脏话。 唐二打扶额。 他们绕到了侧门,等到店员打开门之后,还想跟着他们进去,木柯轻而易举地将店员忽悠走了,成功潜入店内。 一群人鬼鬼祟祟地躲在换衣间的化妆模特后面,透过半开不开的屏障看着坐在正厅中央,正在低头看杂志的白柳,黑桃一见到白柳就要走过去,被陆驿站死死摁住。 不一会儿,正门再次开了。 白柳抬眸看去,恢复成男装的红桃站在门口。 他没有穿第一次那么浮夸的服侍,随意了很多,有些卷曲的长红发被编成了辫子甩到脑后,穿着很简单素净的白上衣和牛仔裤,看起来就像是个玩乐器的大学生,看起来和初次见面截然不同,身上那种攻击性仿佛被洗走了般,变得自然且闲散。 来得这么准时?红桃在白柳对面坐下,自然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对他略带调侃地笑笑,我以为你会让我等上一阵。 我一向准时。白柳放下杂志,淡淡回答。 是吗?红桃拖着下颌喝水,笑眯眯地看他,那可能是我记错了。 我之前老是等另一个人,所以觉得你也会让我等,没想到是你等我,我还挺意外的。 也挺高兴的。 我从不让交易者等我。白柳解释,这不太礼貌。 这气氛,看得唐二打都皱了一下眉头。 太和谐了。 这两个人根本不像是昨天还在赛场上争锋相对的对手,反倒像是两个说好了要出来玩的旧友,态度如此平和友好地闲聊。 你倒是和他有些相同。红桃垂眸看着杯子里自己的倒影,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杯子边缘,但还是不同更多。 你找我来,不是来找我和他相同还是不同的吧?白柳平视着红桃,你的要求是什么? 如果让你和我做一次,你是不会同意的吧?红桃语气平平地抛下一颗炸弹。 躲在窗帘后的牧四诚惊得倒抽一口凉气,被脸色阴沉的木柯迅捷地捂住了,陆驿站摁住黑桃的手都快爆出青筋了,疯狂挥手让唐二打来帮忙摁住快要暴走的黑桃。 只有刘佳仪安静地看着。 但如果只是一个吻呢?红桃掀开眼皮,他紫色的眼眸在日光灯下折射出炫目的光线,语气带出一种奇特的蛊惑感,你可以给我吗? 我记得,你的技能如果交易了之后,达不到对方的要求,是要被关进纸币的吧? 红桃说到最后已经带出了危险的意味:所以如果我真的要你的吻,而你不愿意给我,你会被关进纸币吗? 为什么是吻?白柳在这个时候,还有闲心举起杯子喝一口水,慢悠悠地询问。 为什么呢?红桃似笑非笑地看着白柳,可能是因为跳七重纱之舞的妖女莎乐美,也要了她所爱的圣人约翰的一个吻吧。 是这个故事啊。白柳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我要是没记错,圣人约翰宁死都不愿意给莎乐美这个吻吧。 是的。红桃的视线移动落在白柳的唇上,手指蜷缩了一下,又移开,语气还是懒懒的,所以最后莎乐美就杀了圣人约翰,砍下了他的头颅,最终亲吻了死去头颅上的嘴唇。 她最终还是得到了她想要的吻,只是方式惨烈一些。 你是在威胁我吗?白柳抬眸,平静地反问,倒也不必威胁,我是个很遵守交易的人,如果你真的想要这个吻,就过来吧。 红桃在得到白柳应允之后,几乎就像是冻结一般僵在了原地,然后非常缓慢地撑着桌面站起来,转头看向白柳,沉静地望着白柳看了一会儿,才慢慢地俯下身体。 他身量比白柳略高一截,站起来的时候阴影刚好能盖在白柳脸上,辫子从红桃肩膀上滑落,落在白柳的水杯里,砸出的水珠落在他撑在桌面上紧紧攥住桌面边缘的手背上,凉得得他手掌紧缩了一下。 两个人的面部从帘子后看去,似乎在渐渐交叠,就快贴合到了一起。 这下连陆驿站都倒抽了一个冷气,但他很快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惊恐地望着那边的景象。 但到这个时候,黑桃反而离奇地安静了下来,他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白柳,牧四诚倒是离奇地看着这个躁动一路的人,诡异地问了一句:你不去,阻止红桃吗? 不用。黑桃冰冷的声音几乎和白柳的声音同时传出来,红桃亲不下去。 为什么停了。白柳平静地仰头,看着停在他脸前面,不到十公分的红桃,你不是想要我的吻吗? 你在颤抖什么? 红桃的肩膀,撑在桌面上的手,乃至于呼吸都在颤抖。 或者我换一种问法。白柳抬眸,语气平和,你为什么要向我要求一种,你恐惧我会对你做的事情? 上床也是,吻也是。 我没有恐惧!红桃低着头,拳头攥紧,几乎是有些恼怒地反驳了白柳,语气讽刺,你不是说我喜欢你吗?为什么我要恐惧吻自己喜欢的人? 没有任何一条律法规定。白柳语气平和地说,人不可以恐惧自己喜欢之人的吻。 我也会恐惧,为什么你不能恐惧? 红桃的呼吸慢慢平静了下来,他倒在桌面上,正面朝下,脸埋在桌子上,整个人散发出一种阴郁的感觉:算了,我不要了。 白柳仿佛早有预料,端起另一个干净的杯子又喝了一口水:嗯,你换个要求吧。 我把那座岛落了下来,变成了一座海岛。红桃静了一会儿,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它变得很美丽了。 去看看那座岛吧,白柳。 可以。白柳沉思一会儿,他微笑起来,现实中的私人海岛我还没有去过,应该很漂亮。 不过除此之外,还有个小问题。 白柳认真询问:去的费用,你报销吗? 红桃:报销。 然后白柳似笑非笑地端着茶杯,悠哉地用余光扫了一眼背后那个一动一动的窗帘,可以携带家眷亲友一起去你的岛上看看吗? 红桃抬起头来,他盯着白柳无辜的脸看了一会儿,最后也释然轻笑着说:可以。 第548章 季后赛 所以牧四诚一边表情恍惚地咬了一口水果冰沙, 一边看着他面前在沙滩到处撒欢跑的柏溢和柏嘉木,不是只是邀请了我们来岛上玩吗?为什么杀手序列的人也会在这里? 昨天牧四诚他们被发现后,在得知一群人都收到了红桃的邀约, 前来海岛来团建,啊不是, 做客之后, 一群人欢呼雀跃,牧四诚兴奋得一整夜没睡收拾衣服, 结果第二天被白柳通知不能带衣服。 为什么!牧四诚勃然大怒, 不能带衣服, 我怎么带泳裤过去游泳啊! 直接进游戏,通过坐标点过去。白柳满脸无辜地耸肩摊手,你可以穿着泳裤进游戏啊, 这样就能穿着泳装过去了,我也准备这么干。 我推荐唐二打和木柯也这样做,比较方便。 牧四诚: 这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但最后还是里面穿着泳装裤, 外面穿着运动服进了游戏,然后通过白柳给的坐标点登到了岛上, 结果刚一到, 看到蓝天白云和海浪,刚走进更衣室准备换衣服, 牧四诚的兴奋劲还没缓过来,裤子刚脱到一半,一转头就和同样正在脱裤子的柏溢和柏嘉木大眼瞪小眼了。 柏溢: 柏嘉木: 牧四诚怒:靠!你们怎么会在这岛上! 因为我单独地去邀请了逆神,他礼貌地询问我能不能带队员和家眷, 我以为他只是客气一句,就同意了。兆木弛戴着墨镜睡太阳伞下的躺椅上, 披着花花绿绿的衬衫,领口微微敞开,辫子半散不散地垂在躺椅外,语气懒洋洋的,我听佳仪说过,以为这是你们国家人的礼仪,说你们很多事情其实只是客气一句,并不会真的麻烦对方,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带人上来了。 和你一样出人意外,不知道客气为何物。 白柳厚脸皮地将这具明显带讽的话当做了夸奖,大言不惭地点头接受了:战术师的常规手段。 是吗?兆木弛将墨镜向上推,露出一双似笑非笑的紫色眼睛,我这个退役的老牌战术师,似乎还不知道有这样的手段? 那你可以适当多了解一下。白柳摸摸下巴,这应该是我即将引领的新战术师的潮流。 旁边坐在躺椅上的菲比翻了一个白眼,无语地看向正在低头研究沙滩上螃蟹的刘佳仪:你们会长,一直这么不要脸吗? 是的。刘佳仪头也不抬,一秒速答,然后迅速转移注意力,夹着小螃蟹起来若有所思,原来这就是海边的小螃蟹活着的样子。 我还是第一次见。 她之前从来没来过海边,对这个地方是充满兴趣的。 去外面找吧。菲比见刘佳仪对这些藏在沙子里的小动物感兴趣,主动提议,那边靠海,东西更多,我给你介绍。 但是那边刘佳仪顺着菲比指的方向看过去,表情迅速变成了= =,他们正在发疯,不会把我找到的东西给吓走吧? 海面上浪涛迭起,穿着泳衣带着游泳镜的牧四诚踩在一块冲浪板上,一只手抓着冲浪板边缘,另一只手向后摆动,精瘦的腰身来回摆动,能看到腹肌清晰的轮廓,控制着冲浪板的平衡,在海浪上肆意快速前进,划出一道流畅的线条,额前的头发都被清爽的海风吹起,发出愉悦又得意的呜呼!声。 紧随其后的,是两块歪歪扭扭的冲浪板,上面分别站着柏溢和柏嘉木,柏嘉木的板子要稳一些,但此刻两个人的心思显然都不在冲浪上。 他们正在吵架。 柏溢,你不要抓我的板子!自己滑啊!我本来要超牧四诚的! 我不会啊!这种时候你不该留下来好好教教你的小舅舅吗!成天想着和别人比赛,赢了这种无意义的冲浪比赛有什么意义吗!你这个不孝外甥!为了你唯一的小舅舅适当地放下你不切实际的胜负欲不行吗! 松开柏溢!要掉水里了! 我就不我就不! 两块板子在极具的拉扯之间撞到了一起,柏溢慌不择路地拉住了柏嘉木的泳裤,在柏嘉木震惊又惊恐的表情里,和他一起撞到了板子上,掉进了迭起的海浪里。 扑通!扑通! 不一会儿,一条泳裤和两块断成两截的板子被海浪冲上了岸边。 陆驿站看着那两块板子,缓慢地捂住了脸:兆先生,冲浪板是您岛上的对吧?给您造成的任何损伤,我都会照价赔偿的,以及我们来岛上的开销,我们会按照人数和天数报销的。 给您添麻烦了。 不算什么麻烦。兆木弛优雅地举起旁边小木桌的高脚杯啜饮了一口,举起对陆驿站做了个举杯的姿势,笑得十分友好,两块板子都是我拍戏的时候导演送给我的道具,不是很贵,我一直丢仓库,他们不来我都把这几块板子给忘了,他们使用的时候也询问过我的意见,所以也不能全怪他们。 陆驿站松一口气。 兆木弛笑眯眯地说:只是上面有一些人的签名,是我的杀青纪念品,赝品二手市场也已经炒到五万多了。 恋耽美 ——(201) 算你成本价,也需要六万块。 陆驿站还没松完的气迅速地哽住,他捂住胸口剧烈地呛咳起来,脸色惨白地跪在那两块板子面前,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十,十二万! 嗯哼。兆木弛笑得慵懒,至于你说的其他费用,我本来不准备收取的,我邀请你上岛,自然当你是朋友,不会计较这些东西,但既然你有给钱的诚意,我也不会推拒,那我等下就通知经纪人帮我计算的具体的价格。 希望你在岛上玩得开心,逆神大战术师。 陆驿站: 陆驿站要心肺骤停了。 白柳事不关己地将视线已经变成灰白色,快要沙化的陆驿站身上移开,看向持续冲浪,即将到了一个大浪的牧四诚的身后,眉轻微地挑了一下。 牧四诚显然对这个大浪头也非常兴奋,身体重心后移,舔了一下嘴唇:看我冲上云霄,第一到达! 他话音未落,一块黑色的巨大冲浪板就从他的身后以一种险之又险的姿势从牧四诚的头顶擦了过去。 牧四诚惊愕地抬头看向他左上方冲出来的这块冲浪板上的人黑桃穿着泳裤,戴着游泳镜,踩在冲浪板上双手自然地垂在身侧,周身是无数闪耀着细碎光芒的水珠,他黑色边框泳镜里的眼睛斜着扫了下放的牧四诚一眼,淡漠无比。 虽然黑桃没说话,但这一眼的意味明显无比【我才是第一】。 黑桃顺着浪在空中稳稳地翻了个身,速度迅猛地在回到了沙滩上,一脚踩起冲浪板放在一边,转过头看向了白柳,直勾勾地盯着他。 察觉到黑桃那眼神里赤裸裸的讨赏意味,白柳大方地鼓掌,微笑称赞:非常厉害。 靠!紧随着抵达的牧四诚举着冲浪板,气得原地起跳,他厉害个什么!要不是我之前在玩,他能拿到第一吗! 黑桃哦了一声,转头看向牧四诚,语气漠然:那要再比一次吗? 牧四诚觉得自己受到了挑衅,牧四诚怒火冲天,牧四诚决定欣然接受挑战,给这条不知好歹的蜥蜴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 比就比! 你们是在玩什么运动吗?换好衣服的方点从换衣室里出来,她举着一个沙滩排球,叉腰笑得阳光灿烂,我好久没来海边玩了,刚刚在更衣室里面看到有沙滩排球,你们要来玩吗? 哦,对了。方点转头看向躺在沙滩上的兆木弛,兆岛主,这球我看放在玩具篮子里,我可以打吗? 是的,方点也来了,她是坐直升飞机被兆木弛专门单独接上来的,兆木弛对她第一印象非常好,他对方点这种爽朗又阳光的女孩子会有一种非常天然的好感可以说同意陆驿站带杀手序列上来玩,有一部分就是看在方点的面子上。 和方点知道他是这座岛的主人之后,宛如武侠小说一般神秘地喊他兆岛主,逗得他笑得十几分钟,也是分不开的。 当然可以。兆木弛见到方点之后态度明显温柔了很多,我有专门的体育沙滩排球,你要用那个玩吗? 不用。方点笑着拍了拍排球,运动游戏,道具并不重要,和你一起玩的玩家比较重要。 兆木弛听了这句话后轻微地眯了眯眼。 是他的错觉吗? 总觉得刚刚有一瞬间,方点把他看透了。 老陆。方点转过头对陆驿站眨眨眼睛,好久没玩了,陪我玩会呗? 陆驿站在方点从换衣室出来的一瞬间就满血复活了,他看着穿着粉色蝴蝶结泳装的方点,脑子都晕眩了一下,才恍惚地点点头:好,好的,方队。 排球一般是十二个人一起玩。方点左右看了看,难得我们这次人多,能勉强凑齐。 有人要玩排球吗! 方点举着排球一边往海边一边跑一边喊。 很快,在白柳和陆驿站这两个队长的响应下,打排球的人勉强凑齐了。 A队,杀手序列原装队员。 B队,白柳,牧四诚,木柯,唐二打,现在加一个方点。 你们先来,你们的一传手发球吧。方点将球抛了过去,笑着警告,可不要手下留情啊老陆!那样可就不好玩了! 陆驿站温柔地笑着应了:好吧。 黑桃,你来发球吧,用尽你的全力打过去。 旁边的柏溢和柏嘉木迅速瞳孔地震,冷汗直流。 哇靠!黑桃在现实里可是怪物面板!用全力发球可以把沙地都打出一个洞的!队长你让黑桃发球是想丧偶吗! 你们夫妻两个玩个沙滩排球都这么有胜负欲的吗! 不过黑桃喜欢白柳,应该不会用全力吧柏溢凑到柏嘉木耳边小声逼逼。 应该是这样。柏嘉木刚要严肃点头,所以队长才把球给黑桃的 柏嘉木话音未落,就看到黑桃接过球,淡淡地点了一下头,然后轻抛起球,眼神迅速凝指盯着下落的球,手上散出奇异的光,对准球的背面狠狠砸下。 球被打成了一个飞快旋转的扁形凹陷,砸到对面的沙地里,直接摩擦出了火星,拱出一个半人高的沙丘。 柏溢都看傻了:刚刚,黑桃你是不是用了技能打球? 用了。黑桃平静地回答,不是要用尽全力吗? 也不用到用技能这个程度吧喂!柏溢崩溃捂住头,这只是一场沙滩排球啊! 黑桃眼神凝重:但是对手是白柳,不到这种程度,是赢不了的。 陆驿站认真点头:方点很强,你们给我认真打。 柏溢: 柏嘉木: 不是很懂你们成年人的爱情。 就这么想赢自己老婆吗?! 第549章 季后赛 A队七分了。担当裁判的兆木弛懒洋洋地提醒, B队还没有得过分,所以还是黑桃发球哦。 黑桃抛起,落下, 再次狠狠击中球,球几乎闪成一道光线砸进B队的沙地里, 就连唐二打这样的高身体素质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木柯尝试去接了一次,被白柳眼疾手快地拦住了这球接了显然会出事。 接不住。柏溢无法置信地望着对面巨大的沙洞, 喃喃自语, 这种怪物发的球, 怎么想都接不住吧。 看起来我们的确接不住黑桃的球了。方点看着那个球,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这力度和速度有点离谱了。 看来这球我们的确接不住了, 那要暂停吗?白柳摊手,语气闲散,和对面说一下我们接不住之类的? 木柯有些不甘心地抿紧了唇, 唐二打倒是松一口气,倒是牧四诚大叫起来:白柳你有点骨气好不好! 玩游戏就是要赢啊!你在游戏里玩游戏那么疯, 为什么到外面打个排球一点想赢的决心都没有!也太颓了吧! 白柳不置可否地耸肩:我对这种没有具体利益奖品的游戏持一种可有可无的态度, 赢了我又不会得到什么,不一定非要赢吧? 牧四诚: 靠, 忘了这家伙玩游戏的核心目的根本不是什么胜利,而是钱了! 但是让对面防水游戏就不好玩了,游戏就是要双方都尽力才有意思。方点摇头,她凝思一阵, 突然将视线移向穿着半透敞开白衬衫的白柳,微妙地挑眉, 虽然的确接不住,但我有办法让黑桃发不出这种球来。 牧四诚迅速兴奋起来,木柯也将视线跳转过去,期待地望着方点。 只有白柳心中迅速生出一股不详的预感,他被方点那个眼神看得头皮发紧上次方点这女人用这种眼神看他,还是一转头,就将他一百万一年拍卖给侯彤的时候。 这种估价和算计的眼神。 你要做什么?白柳侧头不看方点的眼神,镇定地询问。 啊,是这样的!方点笑得灿烂无比,她用力拍了一下白柳的肩膀,黑桃不是很喜欢你吗!你不如色诱他,让他发挥失常发不出这种威力的发球吧! 白柳: 果然。 这样和让对方放水让我们赢有什么区别吗?白柳冷静地反问。 区别大了。方点不为白柳忽悠的话术所动,笑眯眯地反驳,这可是他们被迫输给我们,和主动输给我们的区别,前者只是战术,后者可是投降术。 诶呀,你就不要抗拒了,你是为了我们光荣的胜利而牺牲的!快去色诱黑桃! 方点一边说一边动手将白柳推到网下。 白柳站在原地没动,深吸一口气,别开眼神:我不会色诱黑桃。 诶?方点有点疑惑地从白柳的背后探出头来,你们看起来很亲密啊,你没色诱过? 为什么方点这女人可以如此自然地问出这种话来? 旁边的木柯和唐二打都迅速意识到这句话背后的意思,木柯整张脸红了,他礼貌地移开的目光,默默地退远了距离,唐二打佯装正经地移开了目光,握拳呛咳两声,还用胳膊夹走了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牧四诚。 你难道色诱过?白柳语气冷冷地反问,意图反将方点一军。 那是当然!方点一脸骄傲,老陆可容易上当了! 白柳: 是他输了。 我和你说方点抱着白柳的头神神秘秘地一边嘀嘀咕咕,一边比划动作,你先这样然后这样最后再这样,懂了吗? 白柳神色微妙地挑眉:你确定? 我确定。方点笃定地点头,黑桃一看就吃这套! 在远处探头探脑的牧四诚看着凑在一起的方点和白柳,好奇到抓心挠肝,疯狂地想要凑过去听:他们到底在商量什么? 木柯和唐二打一个望天一个望地,齐齐保持了缄默。 B队队长申请暂停。兆木弛看到方点举手示意暂停,然后带着白柳去了换衣间,挑了一下眉,比赛等下开始。 陆驿站看着方点带白柳去换衣间,神情开始不稳,他眼神凝重地转向黑桃,拍了拍黑桃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嘱咐:等下无论白柳做什么,保持心态,好好发球,知道吗? 不要被外物所惑,保持本心,我们就能获得最后的胜利。 我会赢他的。黑桃平静地点头。 这种平静只持续了不到三分钟,白柳从更衣室一出来,黑桃的眼神瞬间就凝在上面了。 白柳把长发解开了,之前一直扣到心口的白衬衫也解开了最重要的是,白柳把及膝的短裤换成了泳裤,三角的那种。 然后方点还往白柳身上泼了水,长发和衬衫都湿漉漉地黏在身上,长发顺着领口一直蜿蜒到锁骨上面,在上面盘曲成小蛇的形状,衬衫半透不透地贴在皮肤上。 好了!方点一脸确信,白柳穿成这样,我们就能赢了。 牧四诚满脸迷惑地望着白柳:啊?这身和之前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陆驿站看着黑桃几乎不错开的眼神,慢慢地捂住了自己的脸,心中悲凉他们队伍的主攻还是被外物所惑了,大势已去! 果不其然,下场开局,黑桃刚一发球,白柳就上网了,黑桃的注意力迅速被网后的白柳转移,眼睛几乎贴到了白柳心口上那缕头发上,发球的时候失误,排球险之又险地擦网过。 我来!方点动作迅速地从后排上网,稳稳地将球拖了起来。 对面的二传是陆驿站,见方点上网之后,眼神一凝,起跳托球,要将这颗被方点拖过来的球再次推过去。 不要以为我们这边只有黑桃。陆驿站笑得很温和,但动作却很凌厉,方队,我可是一直在网下等着你进攻过来。 是吗?方点笑着回答,后撤起跳,做出了一个要扣球的姿势,我可没有小看过你,老陆。 陆驿站也迅速近网起跳,双手高举,挡在了方点扣球的路径上这明显是要拦网了,他要让方点这发扣球打不过去,陆驿站的身量比方点高,他双手长动作灵活,防守范围大,被这样拦了之后,方点这一球还真的轻易扣不过去。 在两个起跳到差不多脸同一水平时候,方点突然对全神贯注地盯着她的陆驿站wink了一下,轻声喊:老公,我这身泳装好看吗? 恋耽美 ——(202) 陆驿站错愕:?!?! 他防守的双手迅速出现一个破绽,方点目光瞬间从妩媚变得狂暴凶狠,她手上的肌肉线条紧绷,后仰带动整个身体用力,对准那个破绽狠狠地将球扣了下去,力度大到将陆驿站整个人都带到了地上。 方点也落地,握拳大吼了一声nice! 陆驿站崩溃了:方队,你作弊! 可是方点撩了一下头发,对陆驿站风情万种地一个飞吻,游戏里,出千就是常规操作啊。 你要接受这点,老公~ B队一分。兆木弛懒懒地计数,他默默地将头顶上的墨镜拨下来带上。 好闪亮的情侣之光,要闪瞎他了。 十五分钟后。 兆木弛托腮,饶有趣味地宣布比赛结果:十五比八,B队胜。 陆驿站跪在地上,他望着地面,无法置信地恍然自语:输了,做了那么完备的战略部署,我居然输了。 黑桃沉默不语,但他低着头,神色沉闷,嘴唇抿成一条线,显然也是无法接受这个比赛结果。 柏溢崩溃地指着这两个人大吼:你们有病吧!一副全力以赴还输了的样子!最拖后腿的就是你们两个!我和柏嘉木才要跪地嚎哭好吗! 后半场对方只要喊你们一句,你们就不动了!我和柏嘉木都跑傻了!好不容易得了一分,其余都是你们送的!你们是对方派过来干扰我们的间谍吗! 拜托你们有点体育精神好不好!给我摆脱美色的诱惑认真打比赛啊!一开始搞得那么正式,搞得我和柏嘉木都燃起来了,然后你们这两个狗屎给我疯狂掉链子! 你们对得起我人生打得这最认真的这一场排球比赛吗! 陆驿站: 黑桃: 两个人老老实实道歉:对不起。 柏溢被气得差点脑溢血:对不起有用吗!我那场比赛里付出的努力,付出的青春,都白费了! 再来一场。黑桃眼神坚定,这次一定赢。 陆驿站满脸愧疚,他摸了摸后脑勺:我们这次一定好好打,不会那么轻易被对方牵着走。 毕竟我们才是一个队伍。我在比赛中应该好好尊重你感受的。 柏溢心里的气消下去一些,他甚至有点感动到,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害,我们这么久的队友了,也不用说这种话,再认真打一场赢回来就行了。 网对面的白柳淡淡开口:黑桃,不打了,走了,回去吃晚饭。 黑桃迅速哦了一声,翻过网就跟在白柳的背后走了,一边走黏黏糊糊地抱着白柳的腰,贴在白柳背后亦步亦趋地走。 老陆!方点兴奋地挥手,今晚吃海鲜,你快过来做饭! 来咯!陆驿站条件反射一样跑了过去,头也没回,你想吃什么? 望着这两个完全忘记自己的队友的背影,留在原地脸上还有泪痕的柏溢满脸麻木: 说好再打一场把对他的尊重赢回来呢? 会相信你们的我真是太天真了!! 走在最后的廖科同情地拍了拍柏溢的肩膀:吃海鲜吗? 柏溢愤怒地吼:吃!! 第550章 季后赛 饭后。 一群闹了一天的人被赶去洗澡, 兆木弛望着黑桃离开的背影,缓慢地将视线转移到了白柳的脸上。 白柳已经洗完了,这人似乎对保持自身干净有要求, 从排球场上一下来就去冲凉了,现在穿着宽松的睡衣靠在客厅沙发上随意翻看着一本书, 发尾还有水滴垂落。 你如果继续这么看着我。白柳将书籍合上, 抬眸看向旁边的兆木弛,等下黑桃出来, 就要找你决斗了。 兆木弛看向白柳正在翻阅的那本书《莎乐美》, 他收拢目光, 不以为意地摊手笑笑:我和他决斗过,虽然输了。 你是有什么事情想和我说吗?白柳平静地询问。 我能和你出去单独聊一聊吗?兆木弛望着白柳。 白柳问:聊什么? 兆木弛垂眸:《莎乐美》? 白柳换回了白衬衫和西装裤,收拾正式了之后, 和兆木弛出去了,两个人安静地顺着海岸线漫步。 海浪温柔地拍打在沙滩上,太阳还没有完全地落下去, 从地平线上能看到只余一线的落日,橘黄色的微光糅合着即将降临的夜幕, 在层层涌起的海浪上折射出粼粼波光, 海风柔和温热地吹拂。 白柳穿了皮鞋,但兆木弛赤足, 两个人相距不近不远地在海滩上行走,留下了一串鞋印和一串脚印。 《莎乐美》这本书,是你故意放在沙发上,让我去看的, 对吧?白柳语气平淡地提起了话头。 兆木弛眉眼弯弯地回答:我做得很明显吗? 不明显。白柳抬眸望着他,但之后你的反应明显, 你一直看着我,你在等我读这本书的反应。 那你是怎么想的?兆木弛转过头来,他专注地望着白柳,背着手,倒着走,笑意懒散地反问,你觉得《莎乐美》是个什么样的故事呢? 你觉得呢?白柳平静地反问,他眼瞳漆黑,倒映着微弱的日光,看得兆木弛恍惚了一瞬,你喜欢这个故事吗? 他看她母亲的录像带太多次,对这个故事烂熟于心,以至于在被白柳询问的时候,他因为过于熟悉回答不出来自己的具体感受。 对啊,他是怎么想莎乐美的呢? 他在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呢? 距离他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已经过去快二十年了吧?好像是五岁还是六岁的时候,她在他的床头,温柔地抱着他,讲述这个有些奇诡的故事,这个美丽又癫狂的公主莎乐美。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位美丽又不自由的公主,她太过美丽了,于是所有人都在追求她,就连她的继父,当时的国王,都对她的美貌垂涎。 公主讨厌这样的氛围,她但从未见过能不爱自己外貌的男人,直到有一天,一个被誉为是圣人的男人,约翰被国王抓进了皇宫,据说那是世界上最睿智的圣者,能看穿一切,就连国王都不敢直视他的双眼,只敢将他囚禁于井底,害怕在那里面看到自己污秽灵魂的倒影。 莎乐美公主对约翰好奇无比,她哀求看守井的侍卫,给她看一眼井内的约翰。 侍卫沉迷于她月光般的美貌,同意了她的请求,让她看到了井内的约翰。 莎乐美只看了约翰一眼,便爱上了他。 年幼的他并不能理解这样毫无由来的感情,皱眉反问:公主为什么会只看一眼,就爱上约翰? 她可是公主,周围那么多男人都喜欢她,为什么会喜欢一个关在井底的犯人? 她好笑地抚摸他的头顶,垂下眼帘,说故事的声音有些叹息:接下来就要说到这里了。 因为只有约翰告诉公主,国王是错的,那是个荒淫无度的国王,他不该对公主,对公主的母亲产生不伦之欲望,他理应下地狱。 莎乐美爱上了约翰,她对约翰再三示爱,但约翰每一次都拒绝了他,最终公主誓死也要得到约翰的吻,她向国王,也就是继父哀求,请求他让约翰吻他。 而国王说,只要你为我跳一支舞,就算约翰不同意,我也会将约翰的头颅砍下来给你,让你亲吻他。 国王问莎乐美,美丽的公主,你愿意为我跳舞吗? 公主说,我会为你跳世界上最美的舞,我也要得到世界上最圣洁之人的吻。 她为国王跳了七重纱之舞,那舞美轮美奂,最终打动了国王,他将约翰的头颅砍下,公主捧起头颅,如痴如醉地亲吻了这位死去的圣人。 但我还是不懂。他皱起眉,一本正经地揣着手分析,莎乐美又漂亮,又是公主,为什么要喜欢约翰,而且约翰还不喜欢她! 可能正是因为约翰不喜欢她,所以她才喜欢约翰吧。她语气里含着很多他不懂的复杂情绪,或许公主想要的,只是一个看着她的舞,而不想亲吻她的人。 那个时候他并不能理解她这句话的意思。 而在此时此刻,在海风海浪中,兆木弛看着白柳望着他,平静到没有一丝波澜的眼睛,突然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也明白了那天为什么白柳会说,他亲不下去。 因为他想要的从来不是白柳的喜欢或者吻。 只是一个不想要亲吻他的观众而已。 我不喜欢莎乐美的结局。兆木弛停下了脚步,他紫色的眼睛里倒映着日落,语气轻飘,像一阵风,她在得到那个吻的之后,一定后悔了。 是吗?白柳不置可否,你对这个故事的看法,很有意思。 为什么你认为莎乐美后悔了? 白柳抬眸,眼中无波无澜:是因为你觉得如果在那一天,你对我吻下去,你也会后悔,是吗? 兆木弛沉静了下去,然后他很快别过脸笑起来:白柳,你们国家的人说话不是很含蓄吗?你这种直白的人应该不会讨人喜欢吧? 你可以直接说我说话讨人厌,我不介意。白柳似笑非笑地摊手,不过你说的是真的,我的确不讨人喜欢。 我倒是和你相反,我很讨人喜欢,去哪里都会有人主动来和我告白。兆木弛含笑地看白柳一眼,语带调侃,我这种讨人喜欢的人,喜欢你这个不讨人喜欢的人,还要被你拒绝,你真是有点不识好歹。 倒是有不少人这么评价过我。白柳微笑,可能这的确是我的一部分性格特质吧。 不过我自己倒是不讨厌自己这点。 兆木弛望向海边,深吸一口气:你喜欢看舞蹈吗? 欣赏不来。白柳诚实地回答。 兆木弛:这个时候,我还是希望你说话委婉一点。 好吧,那我重新回答可以吗?白柳从善如流地改正,我的确不太能欣赏舞蹈这种艺术形式。 但如果你愿意。白柳眉目平和,他笑得友好又温柔,我觉得你说不定能刷新我的认知,让我重新知道,原来是我目光浅薄 舞蹈原来是一种这么美的艺术形式。 兆木弛盯着白柳一会儿,仿佛叹息般地笑了一下: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真是个很会哄人的坏男人? 是吗?白柳不以为意地微笑,目前只有你说过。 你的意思是你只哄过我吗?兆木弛垂下眼帘,轻笑着说,你打住,我见过的男人多了,我可不吃这套。 在夕阳下,兆木弛穿着素净的衣服,赤着脚给白柳跳了一次七重纱之舞,随着时间过去,落日余晖犹如落在兆木弛身上的一层纱衣,一层一层褪去,最终露出他原本的样子,他抬眸看向对面的白柳。 白柳得令一般迅速鼓掌。 兆木弛叹息一声:你的眼神告诉我,你没看懂。 是的,我可能真的没什么艺术细胞。白柳坦诚地承认了,但很快他微笑着说,不过很美。 你让我觉得,舞蹈这种我暂时发现不了价值的东西,存在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它的意义的。 虽然这意义我可能无法理解。 对舞蹈的最高称赞。兆木弛单脚后退,矜持地提起自己衣服下摆,微微鞠躬,做了一个谢幕的姿势,谢谢观看。 白柳微笑:我的荣幸。 一天后,游戏中,流浪马戏团公会。 王舜抱着一大堆资料,手忙脚乱地往会议室跑,差点摔倒,好在跑到一半的时候遇到了唐二打,帮忙抱了一些。 幸好遇到你了。王舜长出一口气。 恋耽美 ——(203) 唐二打疑惑发问:怎么这么多纸质的资料?之前不都是电子的吗? 说来话长。王舜苦笑一声,推开了会议室的门,和我们下场比赛的对手有关,进去再说吧。 在会议室的门被推开的一瞬间,王舜深吸了一口气,宣告:各位,我们下场比赛的对手出来了。 是黄金黎明。 第551章 季后赛(276) 同一时刻, 现实世界,异端处理局三局。 队长。队员轻声敲响了乔治亚的办公室门。 请进。 队员推开了门,乔治亚扶着额心坐在办公桌后面, 望着办公桌上的文件蹙眉沉思。 队长,我们已经追回教廷接走并且暗中繁殖的所有七星鳗, 并且分门别类地收容。队员如实汇报, 请队长去收容处核实情况。 乔治亚抬头,礼貌地点头:辛苦了, 我处理完了文件就过去核实。 队员看着乔治亚桌面上报告七星鳗违规借出事件的文件, 犹豫了一下, 还是问出了口:队长,你是怎么发现那个借走我们异端的教廷成员不对的? 是因为那个突然来找你的男人吗? 他是异端处理局一局的人吗?但是我查了一局在职的队长和队员资料,没有见过他照片啊。 来找乔治亚的人是陆驿站。 陆驿站看了挑战赛比赛之后开头之后, 迅速地猜到到了问题所在,从游戏里登出到了三局这边,直接找到了借出七星鳗异端的乔治亚, 将携带异端还没走远的权振东的直升飞机阻拦了下来,也将还没有大量繁殖七星鳗重新收容了回来。 但是队员疑惑的点在于为什么队长会接见一个, 根本不在异端处理局里工作的男人, 还听从了对方的建议。 乔治亚是货真价实的贵族出身,对人待事原则性很强, 虽然不冷漠,但依旧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感,不是谁来他就会见,见了, 对方的意见再有道理,也不是说了乔治亚就会听的就连教廷那种大组织的负责人, 到了乔治亚面前,他仍然是不假辞色的。 他做事情有一套自己的规则,当然,有时候这套规则会略显刻板严厉比如他对待自己唯一的弟弟,阿曼德副队长的态度。 上一次让队员有些惊讶的,乔治亚队长会接触合作的人是游戏里那个神秘的战术师逆神的审判者。 黄金黎明在游戏里虽然是排名第三公会,但在游戏里一直是一种非常独树一帜的隐秘状态,人员的加入和流出极其缓慢,几乎只有内部流动那是当然的,公会里基本都是三局的人,轻易不会让无关人士加入。 而且三局一直都是做异端看守工作的,因此在游戏里拥有享誉第一的保密仓库,而保密第一要务的就是谨慎对待自己接触的人,在乔治亚队长的身上,他几乎把这点发挥到了极致每个见他的人都要经过层层审核,而且就算是合作了,乔治亚还会用一种过分谨慎态度来审视你。 信任是乔治亚最难给出的东西,无论对谁而言。 比如之前带走异端的权振东之所以可以那么快被追回来,就是乔治亚派了人跟在了后面。 从这点看来,乔治亚在游戏里轻易地将和逆神达成合作,承包了对方的仓库保护工作,实在是让这个队员不理解。 这件事在当时也是引起了很大争议的。 就像是这次,乔治亚在听到那个男人说七星鳗有问题的一瞬间,就毫不犹豫地追回了,当时也有很多队员反对,说哪有刚借出异端就收回,这有损异端处理局的信誉,但乔治亚队长力排众议,强硬地将异端追回了当然,最终证明乔治亚队长是对的,那人居然偷走了雄七星鳗! 乔治亚抬头看了这个犹疑的队员一眼,皱眉。 怀疑是三局队员的天性,乔治亚并不会指责这个队员关心他不该关心的事情,三局保存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欲望酿成物,坐落在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海域古罗海旁边,他们理应怀疑每个靠近过来的人心怀鬼胎,乔治亚皱眉只是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件事情。 就像是乔治亚当初无法解释为什么要和逆神合作。 陆驿站是个非常特殊的存在,整个异端处理局除了他和岑不明这两个进入了游戏的队长之外,其余人根本不知道陆驿站的身份是曾经那个疯掉的预言家队长。 但他们本应该知道的,十年前的他们可都知道陆驿站的存在。 如果不是十年前那件发生在他的故国古罗伦帝国的事情,让陆驿站被迫使用了技能,折叠了全世界关于古罗伦帝国的记忆,同时也折叠修改了他自己的存在过异端处理局的痕迹,导致现在的队员只能模糊地记起十年前有过这么一个预言家队长的存在。 但对于陆驿站的样貌和一些具体的信息,就像是那些被三局绝密封存的档案一样,被陆驿站用技能埋葬在了所有异端处理局队员最深的记忆里,要很艰难才能窥见一隅。 陆驿站一共能使用三次记忆折叠技能,其中有一次就用在了古罗伦帝国的身上,但就算折叠了记忆,在那之后,古罗伦帝国也灭亡了。 这个世界上记得古罗伦帝国为什么灭亡的人,除了陆驿站,只剩下他一个人。 曾经的古罗伦帝国王储,如今的三局负责人乔治亚。 当初的他跪在扛着重剑要封锁整个古罗伦帝国,防止失态蔓延的陆驿站面前,从来没有低头过的王储低下了头,狼狈地请求对方不要折叠自己的记忆,说这个世界上总该有个人记得这个国家真正灭亡的过程,陆驿站沉默良久,同意了,并且叹息着告诉了他:其实你不必觉得所有人会遗忘真实,我是执行者,我会永远记得的。 但您不是古罗伦帝国人。乔治亚抬起头,我是他们曾经信仰崇拜的大王子,除了我的父亲,我是最应该为这场灭亡负责的人。 所有人都可以忘记,但唯独我,是绝不能忘的。 你还有弟弟。陆驿站无奈地说,你和他都是王子,你也要让他记得这残酷的一切吗? 我的弟弟,阿曼德,他太小了,他不必记得这一切,因为他并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乔治亚诚恳地请求,但请您,务必让我记得。 乔治亚撑在桌面上深吸一口气,他收拢所有思绪:那位先生我可以担保不是对异端别有所图的人,但他的身份有些特殊,我不好直说。 如果你们依旧对我有所怀疑,等下我会去三局那边备案,你们可以对我做近态调查,我会配合的。 近态调查就是当三局当中某个人被怀疑有被欲望或者背叛嫌疑的时候,整个三局就会对这名队员展开一系列的调查,被称为近态调查。 好的队长。队员迟疑了一下,我并非怀疑您,只是您最近的状态的确不好,还和一些并不在三局白名单上的陌生人有过密交往,按照流程,我们需要对您进行近态调查。 我出于私人的关心问一句,您最近的状况是因为比赛临近了吗? 可能是吧。乔治亚闭眼,揉着太阳穴,没想到会那么早就抽到流浪马戏团。 但那只是新人战队,应该不会让您如此烦忧啊。队员不解地反问。 乔治亚张了张口,他想起了自己那个梦,和梦里那个【白柳】,呼吸急促了一瞬,轻声回答:这个队伍的战术师,让我觉得很有威胁性。 还有那个盗贼牧四诚。 乔治亚顿了顿,还是说出了口:我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他是三局最大的敌人,会领着那个叫白柳的战术师的命令,经常来三局这里偷盗有价值的危险异端,还会嚣张地给三局发预告函告诉我们要偷什么,而且很多次还得手了。 来三局这里偷异端?还发预告函?这名队员听到这里有些好笑,队长,你也太焦虑了,做这种梦,三局这种配置,有谁能从这里偷走异端啊? 不要说偷盗了,教廷从这里借走的异端,都能轻而易举地被拿回来。 结果这个队员话音还没落,门就被一个队员猛地推开了,他神情焦急地挥舞着一张信封:乔治亚队长,我们收到了预告函! 刚刚还在嘲笑预告函的队员不可思议地看向这冲进门来的队员,问:什么预告函?! 怪盗预告函!这队员神情焦急,预告函夹在异端仓库的电子门上,但门已经被破坏过了,是打开的,现在我们正在清点仓库里有没有掉的异端。 预告函说两天后,从我们这里偷走编号0073的异端! 两天后?!那个队员无法置信地拔高声音,那不正好是我们比赛那一天吗?! 在听到0073号异端的一瞬间,乔治亚猛地睁开了眼睛那是一个名叫【黄金国王】的异端。 那个异端,是他的父亲。 第552章 季后赛 乔治亚撑着桌面起身:让岛上的人准备一下, 我要过去察看一下0073异端。 和普通存放在仓库里的异端不同,0073号异端是个极其特殊的异端,它存放在古罗海中央的一座孤岛下面, 孤岛上是三局的分支处理部,孤岛下大约三千六百米的深海海域中, 存放着的, 就是这个编号0073这个异端。 更确切的说,编号0073并不是一个异端, 而是包含了【黄金国王】在内的, 高达六百万数额异端的一个总称, 也是异端处理局收容过的最大和最昂贵的异端,虽然异端处理局收容0073的官方名称为【黄金国王】,但其实0073这个异端在三局的绝密档案里, 还有另一个名称 【失落的黄金之国】。 在这个只有乔治亚和陆驿站有资格翻阅【失落的黄金之国】的绝密档案中,0073这个异端的具体描述只有一句话【这里存放着一千六百万余吨黄金。】 【异端目前监护人:三局负责人乔治亚。】 【监护目的:禁止任何人知道,打探, 进入沉没的黄金之国古罗伦国,盗取, 贩卖, 切割还未苏醒的黄金。】 好的队长!队员们敬礼听令。 乔治亚走出办公室的门,他回头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留在桌面上的那张预告函, 最终转身离去,语气冷漠: 比赛当天,三局进入紧急戒严状态,禁止任何可疑人士靠近古罗海上三局的分支处理部, 必要时刻可以采取特殊武力。 杀了这个前来挑衅的盗贼。 游戏中,流浪马戏团。 王舜深吸一口气, 看了所有人身前他刚刚发放的资料一眼:各位一定很好奇,为什么这次不是电子资料,而是如此厚重的纸质资料。 是因为我们季后赛的第一场敌人,黄金黎明,拥有游戏中最严密的保密系统,我很难探查里面会员的想法,而且艰难地探查之后,我不知道他们是运用了什么技能,导致我无法将这些探查出来的信息以电子或者技能的形式运载出来,我只能用文本记载。 但用文本的话,探查方式就会变得很不灵活,也很容易被发现,文本能记载的信息十分有限,黄金黎明不愧是最严密的公会,我几次去探查都被察觉了。王舜苦笑地挥舞了一下手上的文本,他眼下的青黑明显,所以我这次得到的情报不多,大家得自己上场探查了,抱歉。 白柳微笑着挥了挥手上的文本:这厚度,看起来可不像是有限的情报,我们能不能在上场之前看完都很难说。 被白柳开了下玩笑,王舜没绷住笑了一下,松懈了些:有木柯在,你们不会记不住的。 王舜收敛表情,开始解释:首先,和大家讲解一遍季后赛的基本规则。 季后赛一共有八支队伍,一共有三场比赛,分别是八进四,四进二和最后的决赛。 虽然同样是抽签,但抽签规则和季前赛和挑战赛都不同,并不是随机的,而是按照目前队伍的积分排名来划分,从高到低排,第一到第四名抽取第四到第八名,换言之,也就是季后赛都是高位对低位的比赛。 我们虽然赢了国王公会,但我们的积分排名并不靠前,是第八名,所以我们在整个季后赛里都是没有抽签权的。 对于普通的新人公会而言,这可能是噩耗,但对我们公会而言 王舜无奈地笑了一下,他看向白柳,白柳无辜地摊手,微笑回答:是喜事啊。 是的。王舜叹息地点头,所以我看到抽到我们的队伍是黄金黎明的时候,长松了一口气。 黄金黎明是目前排名第三的公会,战术风格也不算很强势,我原本以为这应该会是我们近期最轻松的一场比赛了。 恋耽美 ——(204) 但也只是我以为。 王舜点了点手上的资料: 大家可以看看我总结的往年的黄金黎明战术风格,之前我了解到的黄金黎明是个和国王公会有点相似的战队,防守和保密做得很好,进攻不够强力,但今年,就和国王公会针对自己主攻匮乏这一点引入了修女菲比一样,他们引入的则是阿曼德。 王舜点了点系统面板,系统面板上跳出了阿曼德的脸,王舜一边低头翻资料,一边点击系统面板讲解: 看起来阿曼德和菲比一样,是个控制位的队员,在季中赛的表现也没有菲比那么亮眼,之所以能成为高人气新人的原因 是因为这张脸吧?白柳撑着下颌,平静反问。 是的。王舜点头,当年的黄金黎明会长乔治亚也是这样,因为非常精致高贵的外表而一直人气居高不下,争议也很多,但之后他强势的技能和出色的竞赛表现打破了围绕他的众多争议,但现在阿曼德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只是一个新人,已经有不少玩家在嘲讽他为花瓶了。 并不让人意外。白柳若有所思地看着面板,阿曼德和那个叫做乔治亚的会长,长相和气质给我一种很奢侈的感觉,像是出身非常良好的贵族,但通常,这种与生俱来的高贵感在让一部分人极端追捧的同时,也会让一部分人极端厌恶。 就像是黄金。 除此之外,关于这个公会的队员技能,你知道什么吗?白柳合上资料提问。 这部分的情报,就少之又少了。王舜苦笑,乔治亚这个会长兼战术师的技能是一柄黄金树叶弓,技能与时间有关,但具体不明,一些老队员我还知道一些,比如他们公会常年的王牌队员克丽丝。 王舜点了一下系统面板,面板上跳出一个褐发褐瞳,轮廓偏深的女人。 她我比较了解,因为每年最好的【盾】位玩家都是在国王公会的提坦和克丽丝之间选出来的,我曾经在皇后的命令下,多方打探这个名叫克丽丝的玩家。王舜转头看向所有人,她的技能是我唯一一个知道的最清楚的,叫做【非牛顿流体】。 这个技能可以召唤出一片白色的流体屏障,挡在己方队员面前阻拦下所有的攻击行为这个屏障的判定严格到甚至只要你心怀攻击性,哪怕没有做出攻击性行为,你依旧无法通过克丽丝召唤出的【非牛顿流体】的屏障。 而这个技能最麻烦的一点就是 王舜叹气:这技能没有cd,可以全场通用。 唐二打下意识地皱眉这简直是一个专门克枪系主攻手的技能。 我靠!牧四诚也听得头皮发紧,全场通用,这怎么打啊?! 这技能原本是有cd的。王舜也十分头疼,但乔治亚这个队长的技能和克丽丝配合之后,可以无限制地消减cd,他能不断地逆转克丽丝身上的时间,让克丽丝回到还没有使用过技能的时间点,最后让这个技能变得没有cd。 而乔治亚这个队长的技能,可以和每个队员配合。 所以你们即将面临一个全员都没有技能cd时间的队伍。 牧四诚听得血压升高,太阳穴突突直跳:全员都没有cd?! 那这还怎么打啊!他们等cd的时间对方就能无限制开大磨死他们! 是的,乔治亚就靠自己绝对优势的控制位表现,逆转了当时所有不看好他的观众态度。王舜长叹一声,在今年菲比横空出世之前,乔治亚是所有主攻位都梦寐以求的控制配合,他精明,冷静,优雅,能兼具战场的美感和强势,以超高的精准控制度,辅助全场的所有队员。 在往年,黄金黎明唯一弱势的点就是没有很好的主攻,大家都会可惜乔治亚这样的超强控制没有配到一个合适的主攻,才会和冠军失之交臂。 而今年,他们换掉了之前的主攻,换成了阿曼德,所有人都以为黄金黎明是放弃了主攻,准备打双控制位。 但我用了一点特殊的手段,拿到了阿曼德的季中赛输出数据,发现并不是这样。 王舜翻开自己面前的资料,眼神复杂地看着上面的数据:阿曼德的技能从明面上看起来只是召唤飓风,阻止对方行动的控制系技能,在联赛中看起来并不像是很强势的输出,甚至很多时候都隐形了,战场上找不到他的存在这看起来的确不像是一个主攻。 但大家看到了吗?阿曼德的输出数据。 唐二打扫向那个数据的一瞬间,就顿住了,王舜百感交集:说实话,我也没有想到会高到这个程度。 阿曼德在季中赛的输出数据居然快和黑桃这个顶尖主攻持平了,当然,这和逆神在季中赛压了黑桃上场有关,但这也很可怕了,这家伙可是个新人。 更为可怕的是白柳抬眸看向面板上的阿曼德,这么可怕的输出数据,居然在赛场上并没有造成压倒性的优势,而是以一种不显山不露水的方式慢慢赢取胜利。 这种战术,就像是有意在飓风当中隐藏自己的蝴蝶。 白柳垂眸看着资料,目光落在阿曼德照片里那只停在他的肩膀的蝴蝶上:明明自己才是掀起飓风,杀伤众人的罪魁祸首,却以这样一种美丽又无害的方式伪装自己。 是为了在掀起更大的飓风的时候,让敌人对自己放松警惕吗? 第553章 失落的黄金之国 两天后, 季后赛首日。 如果说挑战赛的氛围是热闹,季后赛的氛围就几乎只能用沸腾来形容了,人来人往, 到处都是漂浮的机器挂着虚拟的横幅,爆破着电子烟花, 正在大肆宣传自己的队伍。 请支持卡巴拉公会!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赌徒联盟, 赌徒的天堂,满载而归! 季后赛的第一天共有四场比赛, 所以一共开了四个观赏池, 八进四的四场比赛都在本轮进行的, 虽然先后顺序有所不同,但在无法确定比赛时间的情况下,大家对赛基本都有同时进行的时候, 也就是说,如果要看全场,每个观众要基本只能选择一到两场观看。 现在每个观赏池上都在公会都在放烟花, 吸引观众视线过来,观众们都在讨论和苦恼自己到底要去哪个观赏池看比赛。 杀手序列对的是隐形斗篷公会, 黑桃确定上场的话, 这场就没啥看点了。 赌徒公会那场倒是有点看点,今年赌徒公会本来排名第五的, 但排名第二的国王公会被挤掉了,所以升到了第四,获得了抽签权,抽到的是和他们实力相差不大的天堂共济会, 胜负还没定下来,唔, 可以考虑去看看 卡巴拉对的是猎鹿人吧?猎鹿人今年双主攻,从季中赛到现在,势头一直都很强劲,目前排名第二,卡巴拉要赢难啊。 但要说八进四最有看点的一场,果然还是 所有的观众都把视线投降了同一个观赏池上和其他正在不断地播报着广告和爆破着烟花的观赏池比起来,这个观赏池上方安静的有点过头了,上面什么都没有,但不妨碍这个观赏池是目前观众人流量最大的一个观赏池。 黄金黎明不喜宣传是老传统了。有观众不解地提问,怎么今年这匹黑马也不宣传啊?不是说查尔斯暗中在投资吗?查尔斯那个花孔雀能忍受他看好的黑马这么安安静静地进季后赛? 去年他支持的杀手序列进季后赛的时候,查尔斯那家伙可是将杀手序列的宣传铺到了所有电视区的。 可能是有观众试图解答,查尔斯不太喜欢今年这匹黑马?毕竟季后赛可是输给了杀手序列,后期夺冠可能性就低了。 我觉得不像。有观众反驳,他望着观赏池外面的赌池比例计数面板,上面流浪马戏团的支持率一骑绝尘,几乎和黄金黎明持平,有些艰涩地开口,你们有没有想过,查尔斯不投注宣传,只是单纯地因为流浪马戏团可能不需要了? 这支持率,已经不需要再过多宣传造势了。 这观众神色恍惚地不断往流浪马戏团对战黄金黎明的观赏池里源源不断地涌入的人流,轻声呢喃: 他们现在,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第二观赏池内。 王舜站起来,来回地走来走去,一边走一边深呼吸,在主持人喊双方战术师上前握手之后,他重重地深吸一口气,就像是一条被拉紧到极致的弦,整个人的背都绷得笔直,直直地望向起身脱下手套,准备上前的白柳。 要开赛了。王舜声音艰涩地说。 不要那么紧张。白柳微笑,我们不是早就商议好了战术吗? 只是一场比赛而已。 王舜点头,缓缓呼出气:对,一场团赛,不会打双人和单人赛了。 今年进入季后赛的八支队伍发挥得都出奇的好,全员都稳在了免死金牌的线内,在季后赛这种残酷到不需要单人人气的激烈对抗中,在获得了免死金牌之后,几乎所有战队都只会做一个选择放弃单人赛和双人赛这种浪费精力和免死金牌的人气比赛,直攻决定大赛胜负的团赛。 虽然我们情报上不如他们,也没有盾位,但也因为此,我们不需要盾位玩家保护,整体移动速度会远快于他们。白柳抬眸,我们早期主要采取分散走位,躲避正面对抗,快速收集副本和他们技能信息的战术。 另一头,正在整理自己制服袖口的乔治亚语气沉稳:因为对我们的技能不熟悉,也没有盾位,他们多半会采取快速跑图,分散避开我们的策略。 这样可以限制我们【盾】位的保护范围,也能尽快地采集信息。 所以我们早期要快速出击,在他们跑图熟悉完整张副本地图和游戏通关关键之前,送走他们这场的王牌队员。 哪一方越快拿到副本线索,谁就越快能赢。 乔治亚抬头看向站在他对面的阿曼德:这是一场以速度为核心的战役,你作为我们主要进攻的队员,知道要去狙击的核心玩家是谁吗? 而他们一定会在早期疯狂猛攻,送走我们的最重要的队员。白柳看向牧四诚,这是一场抢速度的对抗,你知道你在这场比赛承担什么样的责任吗? 牧四诚深吸一口气,他握紧变成猴爪的拳头:知道。 阿曼德抬眸,停在肩膀上的蝴蝶轻扇翅膀:听令。 作为盗贼,用尽你的全力奔跑,从那场他们带来的危险飓风当中逃走吧。白柳平静下令。 作为队员,用尽你的所有追赶,将那个不安分的盗贼留在你的飓风当中吧。乔治亚淡淡说道。 他们说完,转身踏上台阶,一步一步走向对方,走到了大屏幕的正中央,双方都十分礼貌又彬彬有礼地握手,平和的气氛和主持人激烈的尖叫形成鲜明的反差: 各位!这是赢了国王公会的强劲黑马,流浪马戏团和我们常年强队黄金黎明之间的强强对决! 也是今年季后赛开局的第一场胜负未决的大戏! 到底谁会赢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白柳抬眸打量着对面的乔治亚。 近距离看,乔治亚那种不自觉的凌厉贵气更加逼人,虽然似乎这人在压制自己的一些小习惯,但一些细节仍旧能看得出这人受过相当良好甚至是严苛的社交礼仪教育从看人的眼神角度,握手的姿势,乃至于脚尖和脚尖之间的角度,都像是被勒令练习过千百遍那样得体,仿佛已经将这些礼节刻进了骨子里,在面对他这样的敌人,仍旧不失去风度。 只是一眼,白柳就在心中下了定义这位黄金黎明的队长,一定不会骂人,也不会说赛前垃圾话。 真是很难想象这种好像是【优雅高贵】这个词汇具体化的人在赛场上和人血腥厮杀的样子。 你已经见过我了。乔治亚伸出手,掌心向上,俯视着白柳,乔治亚,黄金黎明队长。 白柳。白柳微笑伸手握了一下,流浪马戏团队长。 乔治亚队长,你觉得风和人来说,谁更快?白柳轻笑着自问自答了,我觉得人更快。 恋耽美 ——(205) 乔治亚不急不缓地直起身体,语气平和:我觉得能制造风的人最快。 那看来我们观点不同了。白柳笑眯眯地说,不过也不必现在争论。 这场比赛结束,我们就能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主持人挥手下令,激情怒吼:请双方战术师归位,比赛,现在开始! 白柳朝着大屏幕旁边的入口走去,他身后跟着牧四诚,白柳目不斜视地向前走,同时冷静下令:对方一进场就会来控我们全队,在这之前我会尽力制造缝隙让你出去跑图,但你跑出去之后,对方一定会放人来追你。 追你的人,你也知道是谁了。 牧四诚听到这里,下意识地回过头看了一眼对面不远处也正在进场的黄金黎明队伍,然后顿住了。 那个棕色及耳短发的家伙转头看向这边,正在一边不错眼地盯着他,一边神色冷淡地往里走。 这人盯人的时候瞳孔就像是死人一般不会晃动,视线专注到让人毛骨悚然,几乎让牧四诚在这人对视的一瞬间,就能察觉到眼神里面的含义。 【你可以跑,但我一定会抓住你。】 牧四诚被盯得头皮一炸,冲对方龇牙威胁,被白柳平静地将头拧着转过来:不要还没进去就乱了阵脚,盗贼奔跑的快的秘诀可是觉得对方一定不能追上自己,你如果不能保持心态上的平稳,阿曼德要追上你是很简单的事情。 如果他要追上你了,就绕圈回来找我,我会想办法。 但我回来,也会把阿曼德这个对方的输出核心带回来吧?牧四诚皱眉迅速反对了,你们的压力会猛增的。 是的。白柳并不否认,对方没有cd,这一点对我们会造成很大的压力,所以你在跑图收集线索回报给我的时候,最好还能同时发挥一个游走位的功效吊走对方的主攻。 不过在不确定副本和对方其他队员技能的情况下,我们所有的战术都是基于目前的情报。 白柳抬眸望着面前进入游戏的入口:一切,以进入之后我的命令为准。 【正在加载游戏中】 【系统提示:双方玩家登陆游戏《失落的黄金之国》】 【(黄金黎明)VS(流浪马戏团),五人团队比赛,正式开始。】 第554章 失落的黄金之国(日+277) 登进去的一瞬间, 白柳坠入了海洋里。 这看起来是一个极深的海域,白柳感受到周身传来的巨大压力,如果不是因为他现在的面板素质高到非人, 他在被传送到这个海域里的一瞬间,就会因为水压身体直接被挤压爆破。 深海里到处都是漆黑无光的, 但时不时传来的水波告诉白柳, 这附近一定有某种大型的鱼类正在游荡。 总之是个不宜久留的地方。 白柳转动视线,看向这深海里唯一的光源一个沉在海底的巨大城市。 或者用城市来形容都不够确切, 白柳悬浮在海底的很上方, 他整个下方都是这个城市, 他甚至看不到边界,而且更为离奇的是,这城市被包裹在一个半圆形的巨大玻璃防护罩里这防护罩白柳有种很眼熟的感觉, 他之前被抓去异端处理局的时候,异端处理局外面的防护罩就是这个样式的。 按理来说是能透过玻璃的防护罩看到里面的情况,但整个城市上空都漂浮着金灿灿的尘土, 只能模糊地窥见这城市里华丽的建筑。 这看起来是个曾经很繁荣的城市,但不知为何, 如今被套上了防护罩沉到了海底。 从白柳所在的上方角度看去, 这座城市散发着温润的金光,里面的金色沙尘仿佛雪一般的上下浮沉, 看起来像是一个特大号的雪景水晶球,有种童话般的质感。 这应该就是那个【失落的黄金之国】了。 【系统提示:玩家请进入(失落的黄金之国),解锁主线任务。】 白柳向下游动,他很快触碰到防护罩的顶端, 在触碰的一瞬间,他落入了这座海下的金色国度。 漫天的金色沙尘顷刻向白柳涌来, 他稳住身体下落,最终落到了一个高层建筑上的天台上,天台上落满了奇特的金粉,人踩上去会有些打滑,白柳垂眸看着天空中仿佛永无止尽飘扬金色粉尘,伸出手接了一点,抿开。 质地好细,感觉能呼吸进去。 地面上铺满这种细碎的金粉,从天边那栋风格华丽庄严的圆顶宫殿建筑物一直到眼前的楼房上,都笼罩在一层奇特的金质地粉尘中,地面上也全都是金粉,金灿灿的一片,晃得人看不清,整个城市安静无比,不要说人声了,连鸟叫都听不到,寂静到只能听到落尘的声音。 【系统提示:请玩家白柳找到在黄金之国内广为流传一本童话书,了解副本背景故事,解锁主线任务。】 白柳动作轻巧地从天台上跳了下去,落地之后,在附近找了一个标志性的建筑物,给队友们发了消息,让大家在此处汇合,不到三四分钟,四个队员就全部赶来了。 路上没有遇到阻拦我们的npc和怪物。唐二打将枪收到了腰后,皱眉说,也没有遇到黄金黎明的人。 我原本以为他们会一进副本就快速猛攻过来的,但一路上我观察了地上的粉尘,没有看到除了我们之外其他人行动的脚印。 对啊。牧四诚看着这个副本诡异的环境,搓了搓起鸡皮疙瘩的胳膊,我都准备跑了,但没人来追我。 可能和这个副本的游戏设置有关。刘佳仪仰起头,点开自己的系统面板,因为这个副本的背景交代和主线任务都和之前不一样,不是一进来就给,而是要自己探索,对方可能和我们一样准备先解锁了主线任务再行动。 木柯点头赞同:不过总体来说对我们不是坏事,这算是给了我们缓冲的时间。 我可不觉得。白柳摇头否认,黄金黎明原本就不是打速度战的队伍,打速度站是我们的对策,他们喜欢拖慢节奏,但拖慢节奏对我们这些技能会cd的玩家是不利的。 总体思路还是和之前一致,速战速决。 白柳垂眸看了一眼每个人身上落着的金粉,眼睛微微眯起:我总觉得这个副本本身,比黄金黎明给我的威胁感更重。 先找童话故事吧。 是! 一群人在白柳的带领下,走进了最近的楼房当中,楼房里也全是漂浮的金粉,前台的告示板上已经被金粉糊得看不清了,刘佳仪蹲下来,擦掉告示牌上厚厚的金粉,才看到了上面的内容。 刘佳仪盯着上面的字看了一会儿,然后挥手:木柯,这种字符我看不懂。 来了。木柯走过去,看着上面的告示盯了一会儿,沉思片刻开口:是个很古老的小语种,我也不能全部看懂,但我进修过它后面进化出来的现代语种的选修课,大概意思还是能看明白的。 这个告示上面写的是本月通知,说本月还有十三户住户未缴纳水电燃气费用,有个欠费严重的住户,欠了总水电费用约500g 黄金? 木柯看到最后一个词组的时候,语气明显有些犹疑了。 哇?!牧四诚大感兴趣地蹲着凑过来,一斤黄金的水电费,这家人是在家里干嘛了?养金鱼了吗? 比起这个,更让我惊讶的是其他地方。木柯将告示牌往前翻,越翻神色越奇异,这个地方的没有自己发行的流通货币,他们的日常交易一般等价物就是黄金,水电费缴纳用的是黄金,日常食物购买也是用的黄金,三个苹果2g黄金,一整条牛腿烟熏肉12g黄金。 用黄金做日常交易?牧四诚听得咋舌,他在心里默默换算了一下,这物价高得好离谱,这里的人真有钱。 能用黄金做交易货币,物价又这么高,这里应该是个经济很发达的地方,他们曾经的确是很有钱的。木柯眉头紧蹙,但肯定不是最近,这个楼房最近的租金翻了四五倍,供的各种水电气单价费用翻了快四十倍,食物这种基本可以说是坐地起价,一天一个价格。 所以才会有之前拖欠水电费一斤黄金的住户。 各种东西走在涨价。牧四诚迟疑地提问,不是应该说明这个地方的人越来越有钱了吗? 木柯看牧四诚一眼:要看涨价的东西是什么。 如果涨价的是原本就很溢价就很严重的非必需品,比如豪车手表这种有钱人的玩具,那就说明大家都有钱做一些非生活必需之外的享受了,这种情况的确是经济发展得越来越好的地区才会有的表现。 但从这个楼房的公告来看,一些稍微高端一点的食物,奶酪这种,价格都在下降,反而涨价都是烟熏肉苹果水电和租房这种必需品,那只能说明这个地区的金钱,或者是黄金都流入了生存产品,这说明这个地区的人过得非常不好,才会让他们在恐慌之下大量囤积必需品,导致必需品价格翻倍。 我看到的情况基本也是符合的。木柯点了点公告牌,这栋大楼里交不起租金的租户越来越多了。 但其实我很难想象,一个用黄金做流通货币的地方会必需品溢价到这种程度。木柯摊手,只要这个地方有港口,他们愿意用黄金对外贸易,我相信这个世界上多的是2g黄金愿意卖他们四百个苹果的地方,但我看不到对外贸易的痕迹。 一斤黄金,已经是很多家庭好几年的生活费了,但却只是这栋大楼几个月的水电费。 世界上多的是人疯狂渴求他们的黄金,但他们却屯于此地,不愿意对外贸易,任由物价疯涨。 或许正是因为太多人想要他们的黄金,他们才不愿意呢?白柳单膝蹲了下来,抬眸看向怔了一下的木柯,你说的这个地方的小语种,是怎么回事? 这个也是我奇怪的地方之一。木柯沉思了一会儿,回答,我学的是一种非常少见的小语种,在现实世界里很少有国家在使用,这个小语种的本源是一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文明语种。 据说在一千多年前,在古罗海这个海外海域旁边,曾经有过一个非常繁荣的古国,这个国家虽然国土并不广袤,只是一个海滨小国,但这个国家却非常的富有,富有到了几乎连他们宫殿的地面都是用黄金铺成的,被誉为【神眷顾的黄金之国】,当时几乎是全世界经济交流的中心,周边的小国都很向往这个国度,他们模仿了这个国家的语言,流传到现在,就是我现在学的这个小语种。 但这个国家目前一切的都是大家根据一些周边国家现存的历史文件推断出来,并没有任何真正的遗迹和历史资料证明这个国家真的存在,也没有任何东西证明我所学的语种发源语种真的来源于这个黄金之国。 不过现在看来。木柯看着前台旁边被金粉覆盖的显示屏,收音机,还有几台很现代化的手机,这个国家真的存在。 而且还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发展了一千年,直至灭亡。 牧四诚听得心情十分复杂:你怎么会学这么偏的小语种? 因为我父亲希望我学会,我这种不能继承家业的儿子,只能用来当对外展示牌了,当我学会我周围的人都不会的东西的时候,他会因此觉得光荣,所以我学了很多我觉得无用但他觉得很有格调的东西,小语种就是其中一个。木柯似笑非笑地回答,你可以把这个理解为有钱人无聊的虚荣心。 不过现在能派上用场,也不是全无意义吧。 所以系统是要我们探索这个国家为什么会灭亡是吗?刘佳仪蹙眉轻声说,【被神眷顾的黄金之国】,听起来就很有 她没继续说,白柳对视了一眼,一切竟在不言中。 听起来就很有白六的味道。 是要我们找童话书,对吗?唐二打认真地翻找前台的通讯录,有孩子的住户房间里更容易有童话书吧? 二楼有三家有孩子的住户,三楼也有。 恋耽美 ——(206) 唐二打拿着通讯录转头看向白柳:我们上去找找? 白柳点头:走吧。 找童话书的过程并不困难,在唐二打推开第二个房间门的时候,他们就顺利地在落满金粉的桌面上找到了一本童话故事书。 这个名字叫【神明眷顾的黄金之国】。木柯接过书,念出了上面的字,然后抬头看向所有人,应该就是这本了。 你翻译一下,我们听着。白柳坐在了旁边的小板凳声,摆出了一副认真聆听的姿态。 我不一定能全翻对。木柯深吸一口气,但我尽量。 他翻开了这本落满金粉的厚重童话书的第一页。 在很久很久之前,可能有一千年那么久吧,在古罗海旁边,有个美丽的海滨之国,名为古罗伦。 与此同时,乔治亚站在宫殿里,他垂眸看着这个他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时隔十年,他再次踏上了他亲手沉下海底的古罗伦国,他在海边看守了整整十年的最大最昂贵异端,他唯一的,不忘的故国。 这个宫殿,这个洒满金粉的华美宫殿,是他出生和长大的地方,他还记得他十岁的时候,举国上下为他庆生,年幼的他站在宫殿的平台外,踮起脚从比他还高的围栏旁边俯瞰下去,广场上都是为他的成长欢呼雀跃的子民们。 他们燃放着烟火,挥洒着黄金磨成的金粉,大声又亲切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乔治亚! 乔治亚! 金粉和烟火洒落在乔治亚的肩膀上,人民的眼睛里倒映着世界上最美好的光彩,他恍然地扶着栏杆,看着这繁华的一切,轻声呢喃:我真的值得他们为我做的这一切吗? 他的父亲,古罗伦的国王哈哈大笑地扶着他的肩膀:你可是古罗伦的王储。 你是未来会带领他们走向更灿烂的黄金时代,会保护他们,维护他们的国王。 你当然值得这一切! 但是万一小小乔治亚犹豫地攥紧了拳头,我做不好怎么办? 你不会做不好的。国王慈爱地抚摸他的额头,你是最优秀的王子,我知道的,你虽然看起来冷酷严苛,但其实是个从懂事开始就责任心就很重的好孩子,你最惧怕的就是辜负这些热忱期待着你的子民们。 而拥有这样惧怕的人,一定会成为一个好国王的。 嘿。见乔治亚始终眉头紧蹙,国王笨拙地抚开他的眉心,我的孩子,你还记得那个童话故事吗? 当你真的有做不好的那一天,我们是被神眷顾的黄金之国,我们还可以去求助神的帮助。 但神要是不帮助我们怎么办?乔治亚难掩忧心,这让他看起来有些少年老成,没有谁会无缘无故一直帮助我们的,神帮助我们,一定会要我们付出代价的。 怎么会呢?国王天真地大笑起来,神存在的意义,就是让信仰他的信徒获得幸福啊! 队长?克丽丝轻声询问,你怎么了? 系统提示让我们找童话书,你就一路带我们来到了这里,这是你很熟悉的地方吗? 异端0073的存在是三局的最顶级机密,除了乔治亚和陆驿站,几乎没有人知道异端0073是什么样子。 乔治亚闭了闭眼,他收拢思绪,睁开眼的时候,又是那个冷静端方的三局队长:是的。 我记得这里有一本童话书,但我忘记具体的位置了,你们去宫殿里的别处搜寻一下吧。 是的,队长! 几个队员应声之后,训练有素地开始地毯式搜寻整个宫殿。 而乔治亚在短暂的停留之后,他朝着宫殿里王子的寝殿方向去了,他步履平稳庄重,就像是当初成为王储那一日般,走过他被民众欢呼雀跃的高台,走过他学习射箭术的草场,走过阿曼德被磕过一下的花坛,最终来到了他的寝殿。 这里的一切都如当初一般刻板标准,十三把不同规格的弓箭装在束带里挂在墙上,对面的巨大书架里分门别类的装着各种书籍,很多都被翻阅过,里面还别着黄金树叶书签这是他父亲特意为他打造的。 这些书籍大多都是与治理国家有关的专业书籍,读起来都晦涩难懂,他年幼的时候也会看得睡着,为了强行让自己多看一下,乔治亚在床下偷偷藏了一个冰盆,看得困了,就赤足在冰盆上站一会儿,靠着低温让自己清醒,硬生生逼着自己多看一些。 被阿曼德发现报告给父亲之后,乔治亚还被生气的父亲惩罚了。 【身体是治国的根本。】父亲严厉地指责他,【你这样急切又功利地去学习东西,在如此安稳的环境里都无法保持平静,你又怎么能让民众安心地追随你呢?!】 那个时候的乔治亚被罚不许看书,他虽然跪地领了罚,面上也平静,但心中也是无法自控的焦虑。 好像这个被神眷属优待的国度,少了他一分的注视,就会出大事。 那个时候,乔治亚唯一被允许阅读的书目,就是那本童话书《神明眷属的黄金之国》。 这本书在古罗伦国,是一本家喻户晓的童话书籍。 但乔治亚不喜欢这本童话书,他很抗拒看,但那个时候还是看了。 乔治亚走到了床头,他慢慢地在落满金粉的床上坐了下来,床边的床头柜上是一张全家福,他擦干净了全家福,看到了上面只有几个月大的阿曼德,和板着脸但眼眸里依旧隐约有笑意的自己,笑得有点憨蠢的父亲,和坐在椅子上,笑得明媚的母亲。 阿曼德四岁的时候,他们的母亲就去世了,在那之后,父亲一蹶不振,将王储这个称号提前给了自己。 所以这是他们为数不多的全家福,也是他最喜欢的一张照片,所以一直放在床头,但当时沉没古罗伦的时候,背着昏睡的阿曼德走得太过匆忙,连这张照片都没来得及拿走。 没想到过了这么久,终于又见到了。 乔治亚静了静,然后他翻开了枕头,看到了那本他藏在枕头下的童话书,他翻到了第二页: 古罗伦国的人民勤劳善良,他们拥有的国土虽然不广袤,土地虽然不肥沃,但他们每个人依靠着自己勤劳辛苦的劳动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当时是个所有人都在追求黄金的年代,但古罗伦国没有黄金矿,他们无法得到黄金,所以最后他们习惯了平稳的生活,一代一代地繁衍了下去。 古罗伦国里的人虽然贫穷,但却过得那么的快乐,这种快乐吸引了神的注意,他降临到了当时的古罗伦国王的面前,微笑着说,你们愿意和我做一个交易吗? 国王问,神,我们是个贫穷的国度,没有可以和您交易的东西。 神笑着说,是有的。 那就是你们身上的快乐。 你们向我交付快乐,支付痛苦,以此为代价,我给予你们数之不清,用之不竭的黄金矿产,足以让你们享用一千年那么久。 但一千年之后,你们要向我支付痛苦。 国王深思熟虑良久,他召集了国民,询问了每个国民的意见,国民们都在欢欣鼓舞,没有人会讨厌黄金,尤其是这种从天上掉下来的黄金,所有人都同意了神的交易。 木柯翻到第六页,继续轻声念了下去: 古罗伦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个原本的无金之地变成了黄金之国,农民们随处一挖,土里就会出现成片的黄金,渔民们往外一捞,网里的鱼吐出来的石块都是黄金,甚至不需要再锻造,很快,古罗伦变成了世界上最富有的国度。 但这种富有吸引了很多对古罗伦居心叵测的国度,他们想对古罗伦发动战争,抢夺古罗伦的黄金,机智的国王在情急之下,再次找到了神,对神说,无所不能的神啊,请您将我们藏起来,只留一个小口,可以将黄金贩卖出去,就可以了。 神同意了,他将古罗伦藏匿与世间,再无人能探寻到古罗伦国的痕迹。 就这样,古罗伦在安详和富足当中过了一千年,到了要支付代价的时候了。 木柯又翻了一页,童话书结束了。 第555章 失落的黄金之国 在木柯读完童话的一瞬间, 所有人的系统面板都跳了出来: 【系统提示:恭喜解锁主线任务】 【这是一个正在支付代价的黄金之国,请找到关键道具时之沙漏,将黄金之国的痛苦变成眼泪承装在沙漏里, 当沙漏装载了让神明满意的痛苦之后,在供奉台前献祭给神明, 完成交易, 逆转时间,将黄金之国变回原来的样子。】 时之沙漏?牧四诚拧眉反问, 这又是什么东西? 应该是这个副本里一种可以逆转时间的道具。刘佳仪回答, 她眉头轻蹙, 逆转时间,这道具的效果和那个黄金黎明队长的技能好像。 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技能是由玩家欲望核心衍生出来的,而道具是神, 或者说是系统的设定物。白柳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我是第一次在游戏里看到时间道具和时间技能,如果说这两者存在某种关系, 那理应是人的欲望受到了已经存在的设定物影响,从而衍生出类似的物品。 那按照这个推论, 黄金黎明的那个队长, 乔治亚,说不定这个国家有某种我们还不知道的紧密联系。 如果这个推测属实, 这可能是个突破口,但也是他们的优势。白柳摊手,他们对这个地图一定比我们熟悉,就比如, 我们现在并不知道去哪里找这个所谓的时之沙漏,而那位乔治亚队长多半就知道。 不过我们也不是全无线索的。木柯抬起头, 他将手上的童话书翻到了前面几页,这童话故事里虽然没有明确提到了时之沙漏,但是这是一本绘图的童话书,在这里的配图 木柯指向童话书上有些儿童画风格的配图:就是讲到神在一千年之前和古罗伦国交易的时候,看到了吗?在交易成立的时候,神递给国王的东西。 这应该就是他们交易的凭证。 白柳目光一扫,视线停在了画面上的神的手上 神的手上,是一个精巧的灰黑色沙漏。 与此同时,另一头。 时之沙漏?克丽丝凝神看向沉默不语的乔治亚,队长,你既然熟悉这个地方,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藏在什么地方吗? 乔治亚静了片刻,再开口克丽丝已经探究不出情绪的痕迹,平静到没有一丝波澜:知道。 只是那个地方有些危险,通知其他队员备好精神漂白剂,和我一起过去吧。 精神漂白剂?克丽丝迅速追问,那是个精神污染很重的地方吗? 嗯,不光是精神污染,身体污染也很严重。乔治亚抬眸,时之沙漏在黄金矿区里。 乔治亚说完,垂眸看向了自己手上的童话书和白柳他们拿到的不同,乔治亚手上这本【神明眷属的黄金之国】的童话书并没有在一千年支付代价的时候戛然而止,也没有对时之沙漏一字未提,而是详细地描写了当时的古罗伦国王与神明交易的过程。 父亲。年幼的乔治亚抬起头,不解地询问自己的父亲,为什么我的童话书和市面上的其他人看的不一样。 甚至可以说,那是一个截然不同的童话故事。 市面上的孩子们阅读的童话甜美天真,神爱世人,但在乔治亚拿到的那本童话书中,神并不爱世人,甚至是有些可怕的,因为神明微笑着对国王说,届时,我会来向你的全体子民收取痛苦的代价,你要让他们的眼泪填满这个沙漏,不然痛苦就永远不会停止。 当时的国王同意了,他询问神,要怎么样的眼泪才能装满这个沙漏。 神告诉国王,要一瞬之间感受到可以抵过千年黄金的痛苦流下的眼泪,才可以填满这个沙漏,当眼泪落进沙漏的一瞬间,沙漏与时间一同逆转,交易完成,痛苦中止。 乔治亚疑惑询问:真的存在这个沙漏吗? 国王沉默一会儿:存在,只是大家不知道。 为什么不让大家知道呢?乔治亚不赞同地摇头,大家看到的童话里都在说神是因为喜爱世人所以赐下黄金和福泽,他们相信自己是被神眷属的人,才会过得那么 幸福是吗?国王叹息般地摸了摸乔治亚的头,可是告诉他们真相,告诉他们真的存在一个需要用痛苦和眼泪填满的沙漏,除了让他们不那么幸福之外,又有什么用呢? 乔治亚怔住了。 恋耽美 ——(207) 在大家的心目中,古罗伦一直都是一个与世隔绝的黄金之国。国王撑着床沿站起来,他走到了窗外,沐浴在月光下,望着繁茂又平宁的国土,怅然地叹气,这是个童话般的国度,大家都相信自己活在童话里,相信自己被神眷属,永远不会有灾厄降临那一刻。 所以这个国家的童话书才会那么畅销。 就连这里的童话。国王回过头,望着乔治亚,都会停在一千年要支付代价的那一刻。 并不是我故意让大家不知道,删减掉了童话的后半部分去欺骗了他们,一开始全国推行的童话书就是你手里的那一本。 国王无奈地摊手:但是民众们激烈地反抗了,他们觉得童话不是这样的,黄金之国也不会这样,大家都应该充满希望和快乐,永远无忧无虑地活在童话里,于是我删减掉了后半部分,这个童话才得以推行出去。 但这只是乔治亚很轻地摇头,他接受过的教育让他对民众的呼声说不出批评的话,但他又实在不赞同,于是皱眉,只是 只是自欺欺人,对吧?国王苦笑,有时候我觉得这样自欺欺人没什么不好,我也会在快乐的时候自欺欺人,骗自己那一千年真的不会到来,神明真的会永远眷属我们的国家。 但那一千年真的会到来。乔治亚笃定地回答,就像是黄金会如约而至一样,痛苦也会。 国王怔然地望着乔治亚半晌,然后转过头扶着围栏,低下头喃喃自语:乔治亚,你对痛苦的不逃避让我自惭形秽。 在我成为国王的时候,在得到王冠的时候,我还得到了一个沙漏。 每一任古罗伦的国王都会得到王冠,但却少有人知道,随着国王身份继承的,还会有一个沙漏,据说,这就是初代国王一代一代传下来的时之沙漏。 我在成为国王那一日,我的上一任已经快要死去了,他被病魔折磨了很久,痛苦不堪,在临终之时,让我将沙漏放到了他的脸庞,努力地挤下眼泪,终于流下了一滴,他期待又欣喜若狂地看着这滴滴进沙漏的眼泪。 他渴望这滴眼泪能装满沙漏,终结那个千年的交易,但不幸的是,眼泪落入沙漏,就像是水滴落入大海,毫无声息。 上一任国王在痛苦和错愕当中死去了,在临死之前,他死死地握住他的手,告诉我,千年就要到来了,在神明降临来抽取民众的痛苦之前,国王一定要将沙漏填满,这是我们的职责。 【永远不要让童话里长大的子民们不相信童话,这是国王的失职】,他是如此告诉我的。 国王转过头,他眼眶有些泛红,嘴唇颤抖着:所以在失去你母亲的那个夜晚,我想到了这个沙漏,我试图装满它,但我流了一晚上的眼泪,那么多眼泪落进这个沙漏,连缝隙都没有填满。 我开始恐惧这个沙漏,连死亡和失去至亲之人的痛苦之人流下的眼泪都承装不满,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痛苦能装满这个沙漏。 于是我逃避了,我懦弱地将这个沙漏藏进了诞生黄金的矿区里。 在将沙漏藏进矿区之后,我就开始常常做噩梦。国王的脸上出现肉眼可见的惶恐,我会梦到那位神。 他微笑着告诉我,一千年之约要到来了,他会降临到这个世界上,撤掉防护罩,降低黄金的产量,来收取我们的痛苦。 那就撤掉防护罩,降低黄金产量吧。年幼的乔治亚展示出一种超乎常理的平静,我们并不应该用国民的痛苦去换取这些不属于我们的黄金,等熬过这段时间,一切又会变好的。 不会变好的!国王流下泪来,他变得有些歇斯底里,脸上是无法掩饰的恐惧,等没有了黄金,一切都会变得糟蹋透顶的! 我们已经过了一千年睡在黄金上的生活,大家都活在童话里,没有人可以想象地底挖不出黄金的样子,到那个时候,大家都会饿死,冻死的! 在一千年之约到来之前,我一定要想办法将沙漏填满。他的父亲流着泪说。 可惜到最后一刻来临,沙漏还是没填满。 乔治亚垂下眼眸:去矿区找沙漏吧。 与此同时,另一头。 吸入的粉尘让牧四诚呛咳了好几下,他捂住口鼻,擦开一栋建筑的公告牌。 他们还在跑图收集信息,寻找时之沙漏的可能位置。 好消息是没有敌方的干扰,他们扫图扫得很快,坏消息是没有敌方的干扰,他们多半走错方向了。 但这个副本地图实在是太大了,牧四诚算是移动速度极快的了,但就算是全速开着扫图,一时之间也跑不到任何一边的边界,他带着耳麦,一边往前跑一边向后方汇报信息,他收集信息后方处理信息,这样扫图的速度会快很多。 看到了一个部门公告牌。牧四诚呛咳的声音越来越大,咳咳,拍下来传送给木柯了,你们看看。 很快,木柯嘈杂的声音就从牧四诚的耳麦里传过来:是黄金发行署的公告牌。 黄金发行署?牧四诚疑惑的提问,这是什么奇特的部门? 不清楚,但从公告的内容来看,应该是管理黄金发行和运营的官方部门。木柯平稳地解释着,这个公告牌上一共宣布了三条公告。 第一条是遗憾地宣布全国57个矿点,7个大矿点已经连续两年黄金开采量持续下降了,最近半年甚至采出的黄金总量不足一吨,甚至维持不了国家的运行。 第二条公告是宣布近期暂停每位成年公民每月可免费领取600g黄金的福利政策。 最后一条公告是木柯的声音变得迟疑了一下,请稍等一下,这条公告被涂抹了,我有点看不清。 牧四诚抱胸嗯了一声,他余光扫向那个被他擦干净的公告板的最后一条公告其实可以理解为什么木柯看不清这条,这条公告被涂抹得很严重,被红色的记号笔打了很多感叹号,密密麻麻的,看着情绪很激动。 最后一条公告我大概看清楚了。木柯的声音依旧是犹疑的,但我不确定我翻译得对不对。 公告的具体内容是,古罗伦的王室继承人(即为大王子)坚持推行和异端处理局的合作,要求异端处理局入驻古罗伦国,并严厉声称矿区出产的黄金是异端,会对人造成不良影响,禁止民众私下开采,要求民众远离矿区,并准备将矿区移交给异端处理局处理,。 上面那些涂抹的字文应该是当时情绪激动的民众写上去的。 是【乔治亚叛国贼滚出古罗伦国!】,【异端处理局是来偷我们的黄金的,滚出古罗伦国!】。 【黄金怎么会产量下降?!矿区产出的其他黄金是不是被卖国贼乔治亚藏起来了,把藏起来的黄金还给我们!】 【乔治亚去死!!】。 隔了一会儿,白柳平静的声音从耳麦里传出来:看来,我们已经知道了最有可能藏沙漏的地方了。 牧四诚,备好精神漂白剂,注意技能使用时限,去矿区。 第556章 失落的黄金之国 矿区在什么地方?牧四诚问。 白柳的声音从耳麦里传出来:你闯进黄金发行署看看, 这个部门管理黄金发行,内部应该是有黄金矿区地图和位置的。 OK。牧四诚应了,转身一脚暴力踹开大门, 扑面而来的巨量金粉,牧四诚虽然快速捂住了口鼻, 但还是吸入了一些, 开始猛烈呛咳了起来,挥开这些金粉, 半眯着眼睛, 走进了黄金发行署。 黄金发行署的一楼很开阔, 有一个体育场那么宽,层高目测也应该有六七米,天花板的正中央吊着华美的八角形吊顶, 水晶挂坠在八个角垂落,连着缎带散向八个方向,连接在地面上, 丝绸质地的玫红色缎带上落满了金粉,大厅的还有不同形状的动物黄金雕塑, 美轮美轮, 就像是什么庆典举行的地点。 牧四诚拍好照传送过去,刘佳仪啧了一声:一个管理金钱的部门修得这么浪漫, 这个国度真是 天真。白柳平静的声音接上,牧四诚,你凑近拍一张这些雕塑的照片给我看看。 好。牧四诚凑近拍了一张狗的黄金雕塑给白柳看,但在他拍的时候, 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这狗 这狗雕塑戴着项圈, 张大口,皮毛根根分明,蹲在地上吐着舌头,看向某个方向,似乎在等着自己的主人,眼珠子都能看到转动的弧度,但就是那样突然停下了,栩栩如生到有些让人害怕这已经不像是什么巧夺天工的雕塑,而像是一条真正的宠物狗被凝固在了黄金里。 黄金并不适宜用来做雕塑,因为太软了,很难雕刻出非常精细纹路。白柳不疾不徐地声音传过来,所以一般的工匠也不会特意去做黄金雕塑,因为很难出精品。 所以唐二打迟疑地提问,这狗很有可能 线索和信息都不足,不能确定。白柳轻描淡写地略过,牧四诚,不要碰。 牧四诚停住了自己准备触碰的手,挠了一下头:你怎么知道我要碰了? 你一定想的是,如果这狗是真的狗被凝固而成的,那多半就是怪物,只要你触碰了之后解锁怪物书,让狗攻击你,我们就能确定这狗的身份,对吧?白柳平静反问,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狗真的是怪物,你觉得这么偌大一个发行署,只会有这么一个怪物吗? 上楼的时候小心点,不要碰到其他雕像了。 牧四诚一顿,他看向隐藏在后面的楼梯,缓慢又小心地走了过去。 在他的身后,那只一直不动的黄金狗的眼睛,缓慢地挪了一点,伸出来的舌头上滚落一滴口水,这滴口水顺着它獠牙落地的一瞬间,变成了黄金水滴。 走廊上也有一些动物雕像,窗台上的松鼠和小鸟,走廊上的两只猫,牧四诚都小心地跳过了,拍照发给了大队伍看。 好奇怪,为什么没有人的雕塑?木柯沉思提问,都是动物。 可能是因为人都不在黄金发行署。牧四诚左右看了看后回答,这里前台都楼梯上都落了很多金色粉尘,东西也被搬空了,感觉有段时间没有人来过了,之前那只狗也是流浪狗的感觉。 也就是说,这个发行署已经空了很长时间,导致很多流浪动物入驻了这里。木柯若有所思,然后在这里变成了金雕。 牧四诚踹开一扇办公室的门,撬开桌面抽屉,在抽屉里翻找出了一份地图:我找到矿区地图了,还要我找找其他线索吗? 暂时不用。白柳沉声下令,先出来,动物会在这里变成金雕不是偶然,没弄清楚之前先不要在这种地方停留。 生命值和精神值有下降吗? 牧四诚从窗台旁边利落地翻出来下落,点开系统面板察看了一下:都没有。 耳麦对面沉默一会儿,木柯略显疑惑的声音传来:我们这边也没有。 所以既不是精神异化,也不是生命值下降,这些动物是怎么变成金雕的? 发行署里的金粉浓度高吗?白柳询问。 很高。牧四诚迅速回答,我一进去就被呛了。 应该和这个东西有关。刘佳仪的声音传来,我们这边在医院里找到了一些口罩,但是没用,这些金粉似乎非常细,戴上口罩也有种能吸进去的感觉,医院里我们找到了一些资料,总结出了一些信息,和你说一下。 医院最近的病历里很多是矿工。木柯沉稳地解释,这里的矿工收入似乎很高,住的都是很不错的病房,采用的治疗方式也是最先进的,看病历上的说明,这些矿工采矿以来一直用的都是最好的防护措施和技术,一直以来都没有出过大问题,但在某个时间点之后,这里的黄金矿产开始下降,黄金发行署出台了一系列的裁员策略,矿工大量失业,民众十分不满。 在那之后,大概过了一段时间,病历上的日期大概是十年前,下降的黄金矿产突然出现了爆发性的增长,矿工的需求增加,很多矿区大量雇佣矿工。 但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矿工出现职业病的概率大大提高。 从这边的病历开看,似乎是一种器官硬化的疾病,一开始以为是和之前的一样的常年矿工职业病,但后来发现了不对,无论用什么药物都无法缓解这种器官硬化,患病的矿工大量增加,重病的矿工甚至会咳出某种金红色粉末。 恋耽美 ——(208) 刘佳仪说:我们推测应该是染血的金粉。 没错。木柯点头,应该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乔治亚,也就是这里的大王子提出了异端说,说暴增的黄金矿区是因为有异端影响,要求关闭移交给异端三局处理,引起了激愤。 所以,在乔治亚执意移交矿区的当天,所有的民众都去矿区阻止了这件事。白柳平静地继续说了下去,古罗伦国的人对来历不明的异端处理局并不信任,他们无法理解乔治亚的选择。 就连他的父亲,古罗伦国的国王。唐二打声音复杂地长叹一声,也去阻止他了我们找到了一份报纸,最大的头条上面号召所有人去阻止乔治亚,还给他安了一个称号,叫做【叛国的大王子】。 他们说乔治亚注定会成为【被神遗弃之人】,他那个时候应该才十六岁。 难怪我在街上一个人都没看到,原来是都去矿区了。牧四诚恍然大悟,然后有些苦恼地提问,但是矿区地图上标的点太多了,大矿点都有七处,是哪个地方啊? 发行署的矿区地图上应该会记录一下别的东西。白柳问,上面有没有写最近每个矿区矿产开采量的增幅? 有。牧四诚回答。 白柳:去最近增幅最大的那个矿点。 让我看看啊牧四诚认真地寻找一翻,啊!13矿区。 好,你先过去,不要声张,我们紧跟你过来。白柳冷静下令,在我抵达之前,不要和乔治亚的大部队发生冲突。 牧四诚:OK! 13矿区。 乔治亚站在片草不生,落满金粉的险峻高山上,透过金粉,能隐约看到一些黑色的矿土,乔治亚垂眸,看向山脚下的荒废的铁轨和矿车这曾经是这个国家最繁华的矿区,一天能跑三千余次矿车,铁轨能一直拉到市中心的国王城堡下面。 在漫长的冬休之后,每年开春第一次采矿,兴奋的矿工驾驶着矿车,从山洞里驶出,跨越积雪的平原,运输到国王城堡下面。 大家会将开采出来的第一车黄金磨成金粉,欢呼雀跃地撒在城堡之下,与站在城堡之上的他和父亲一同庆祝又一个黄金之国无忧无虑,童话般的春天到来。 多么奢靡的回忆,他那个时候竟然在与他们一同欢笑,眼瞳里倒映着的都是漫天落下的金粉在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以为这就是春天到来的模样。 矿车会将黄金源源不断地运输到黄金发行署,发行署会规划获得的黄金,向外贩卖交易物资,他们会收集资料,统一谋划,计算着每个月,每年向外贩卖的黄金,控制在一个并不会让外界黄金贬值的范围内,交换到能让整个国家的人都幸福生活的物资。 黄金发行署是古罗伦国对外发行的出口,是整个古罗伦国唯一与外界交流的地方,被誉为【古罗伦之窗】,也曾经是整个国家最尊重的机构。 乔治亚曾经进入这里工作,依靠自己的能力做到了总署副长的位置,他接触到了很多核心的机密,也是透过这个窗口,他知道了异端管理局的存在。 当时的乔治亚并不赞同总署总长的做法,他质问这个年龄比他父亲还大,管理了总署总长半个世纪的长官:为什么规划黄金的时候,不留下一部分作为应急储备? 发给国民和对外运输的黄金,都可以适当减少一些。 为什么要留下?总署总长满腹疑惑地看向他,王子殿下,我们要力所能及地用开采出来的黄金让每个国民过上最好的生活,留那么多黄金,他们就不能过那么好了啊。 但乔治亚攥紧拳头,他低下头,黄金,总有会用完的一天。 哈哈,怎么会呢?总长就像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一样仰天大笑起来,古罗海的海水会干,古罗伦的稻田会枯萎,但唯独黄金 是取之不完,用之不竭的。 那一天不会到来的。总长看着神情阴沉的王子,俏皮地眨眨眼,嘿,未来的国王殿下,开心点,是今年春车开采出的黄金金粉没有落到你身上吗? 总长拍了拍沉默的乔治亚的肩膀,慈爱的笑着说:可别再说这种减少发给国民黄金的话了,古罗伦的子民那么爱戴你,要是听到这话,他们可都会伤心地哭出来的。 第557章 失落的黄金之国 矿区周边。 牧四诚行动的速度开始放慢, 他谨慎地望着不远处聚集在矿洞门口的黄金雕塑,将耳麦移到唇边,低声汇报:见到人形雕塑了。 说完, 他拍了一张照片传送了过去。 照片上的人形黄金雕塑以各种姿势定格在矿洞门口,他们的神情和表情都非常激动和狰狞, 有些雕塑还举着横幅, 似乎正在振臂高呼。 横幅上写的是【绝不交出金矿】。木柯翻译,还有一些骂人的话, 我这里就不翻译了。 其实我稍微有点奇怪。 木柯若有所思:之前看到的报纸上写的是, 黄金矿产在下降了一段时间后, 又迎来了爆发性的二次增长,牧四诚找到的地图上写的黄金矿产近期增量也证实了这一点,这批二次增加的黄金肯定有问题, 不然不会新增了大批患有奇怪器官硬化疾病的矿工,而也正是因为这二次的黄金增长,乔治亚移交矿区的阻力大大提高了, 民众看到了黄金增长的希望,是绝不可能再同意移交的。 但问题在于 童话里写了神只会供给黄金一千年。白柳平静地接上, 如果是我们知道的那个神, 一千年之约到了之后,他一定会按照交易瞬间停止黄金供应, 根本不可能继续供给黄金才对,这批黄金矿产的二次爆发不正常。 而且乔治亚那么决绝地移交黄金矿给异端处理局,也有问题。 他当时是王子,就算意识到矿产有问题, 最合理的做法也是关闭之后自己调查处理,不可能那么轻易地将国民依赖的根源移交给异端处理局这个外来组织, 这样的做法也更能获得支持。 事情原本还有转圜的余地,乔治亚的做法也本可以不那么激进。白柳顿了顿,但应该是某种第三方的因素,激发了双方的矛盾。 这种第三方因素一定是乔治亚无法阻止的,也就是不可抗力因素。刘佳仪沉思片刻后,继续说了下去,并且这种不可抗力因素应该来自于内部的人引入,并且还有不少人支持,不然乔治亚不会选择对外合作。 而且这种不可抗力因素让乔治亚认为只有异端处理局可以处理 推断到这里,刘佳仪和白柳都是一停。 这种不可抗力因素的具体内容呼之欲出了。 白柳平静地说出了答案:当时的古罗伦国里,有人再次寻求了和神的合作和交易,让黄金矿继续产出。 13矿区位于群山的内部,从山体被炸开的出口,顺着修建已久的轨道乘着矿车向下,两边就像是什么遗迹宝藏般,全是成堆成簇的黄金矿,甚至挖掘下来都不需要多花功夫精炼,就已经是纯度相当高的黄金了。 但在十二年之前,这样的持续了一千年的情景,在古罗伦已经不复存在。 漫长的冬休过后,春季开采的第一车矿甚至装不满半个矿车,民众惶恐又迷茫地望着坐在矿车上的矿工,所有人都在等着春季第一车黄金矿被磨成金粉洒向高空这是古罗伦春天来临的仪式。 但那一年取消了,所有人都知道,这样贫瘠的产出,他们不能举行这样奢侈的仪式了。 就像是某种昭示,古罗伦的春天再也不会到来了。 黄金的矿产逐月下降,街上到处都是失业的矿工和嚎哭的孩童,黄金发行署每月分发的黄金一半一半地减少,他父亲坐在围栏前,俯瞰着仿佛要走入看不见边际冬天的古罗伦,整夜整夜地睡不着。 但乔治亚异常地平静,他知道这一天终究会到来。 没有黄金的古罗伦在所有人的眼里都是一场灾难,但在乔治亚的眼里,这或许是一个契机,一个让大家走出去的契机。 大家已经被困在这个黄金矿区般的国度太久太久了,一千年,足以让大家恐惧外面的世界,当然外面的世界的确存在让人恐惧的事物,但总比一个没有黄金的古罗伦要好许多。 早就做好了备案的乔治亚在父亲跪地抱着他痛哭的那个晚上,仿佛一夜长大了般,拍打着父亲的肩膀,沉稳地说:父亲,将古罗伦交给我吧。 他的父亲泪眼蒙眬地抬起头:你有办法让古罗伦再次产出黄金? 我没有。乔治亚平和地回答,但父亲,人才是一个国家最珍贵的黄金。 只要有人在,无论怎么漫长的冬天,大家都能熬过去的,我们并没有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矿区还在产出黄金,我们将这些黄金保存下来,开放古罗伦之窗,和外界合作,交流,抗争,在这个过程中,大家的意志会变得坚强,我们的国家才会变得稳定和强盛。 你让我再想想。他父亲恍惚地说,再想想。 乔治亚猜到了自己要做的事情会遇到很多阻力,但也并非绝对做不成,不过可能天真可能是每个古罗伦人骨子里的东西他天真地以为,神不会再来这个不再幸福快乐,相信童话的古罗伦国了。 也天真地遗忘了,一千年黄金等价的痛苦,并不是孩童的嚎哭可以覆盖的。 在乔治亚紧绷又小心地推行自己的备案的时候,他听到了宫廷中传来很多奇怪的声音,一些大臣开始频繁地找他的父亲一夜一夜地暗聊,当时的他误以为是自己推行备案的行为引起了这些老古板大臣的注意,向自己的父亲反对,乔治亚并没有在意,因为备案在顺利推行。 直到有一天,他的父亲找到他,忐忑又兴奋地攥紧他的手:我们找到了神! 他愿意和我们再次交易! 乔治亚那一瞬间,大脑是一片空白的,只能下意识地反问:神? 是的!他父亲激动得几乎快要跳起来,我们的大祭司从教廷哪里听说,有个会贩卖悬浮在海面上的岛屿的客人,和我们描述的神很相似,大祭司花了很多功夫,对方终于愿意和我们见一面! 他今天就会来到古罗伦国,我让发行署的人在国门迎接他了! 先不说他是不是神。乔治亚推下兴奋的父亲摇晃他肩膀的手,扶着桌子竭力保持镇定,他抬起头,冰冷地质问,就算他是,此刻的神也是来收取我们痛苦的代价的,你们要做什么呢?你们能做什么呢? 他的父亲在乔治亚的凝视下,变得有些不安和怯懦:那位客人说,可以和我们再次交易。 交易的内容乔治亚几乎是要用尽全力,才能控制住自己不那么失态地怒吼,而是冷静地提问,是什么? 他可以再供给我们黄金一段时间,通过一种特殊的石头【点金石】。他的父亲有些紧张地解释,这种石头我们已经测试过了,只需要埋进地下,黄金矿产的确会有较大增幅,也没有发现明确副作用,你不用那么担心!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白来的黄金的,父亲。乔治亚闭了闭眼,他要什么? 他的父亲沉默了很久之后说:痛苦。 他说在时机到来的时候,会向我们收取痛苦。 时机到来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呢?乔治亚睁眼,轻声提问,他眼中无法抑制地流露出失望。 至少不是今天,不是今年!他的父亲也开始愤怒起来,捶打着桌面,至少他带来的点金石可以让我们的民众能在今年有个好的春天!至少能让孩子们能在今年能躺在家里听着童话安睡!至少今天晚上,点金石埋入矿区之后,我在夜晚不会在听到害怕自己活不下去的人的哭声! 乔治亚,为什么你总要去想那么远的事情! 眼前的事情都处理不好,那么遥远的事情,真的和我们有关吗?! 万一他来收取痛苦的时候,又是下一个一千年之后呢?! 乔治亚沉默不语,拳头攥得死紧,而国王咄咄逼人地诘问,他指着窗户外面,直视着乔治亚:你要看看外面正在挣扎的这些人吗? 今年春天再没有黄金,等到冬天的时候,他们就要饿死了,你要他们活活饿死在这个冬天吗? 把我的策略和你的策略放在一起,你觉得民众会支持谁?! 乔治亚深吸一口气,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但是 恋耽美 ——(209) 没有但是!国王严厉地拍桌,让眼前的人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你那些远虑,等到了再说! 看着乔治亚被抿得发白的唇,国王顿了顿,缓和了语气:最近你的那些策略,就先暂停一下。 你做这些事情也很累了,这段时间好好休息休息吧。 乔治亚走出宫殿的时候,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他就像是灵魂被抽出身体了一般,失魂落魄地走在街道上,周围都是关闭的店铺,涨价的日用品,和掰着手指头,哭丧着脸,数着自己的黄金还能花多长时间的人。 他这张脸被很多人熟知,于是每当他走过一个人,就会有一个人满怀期待地询问他: 王子殿下,什么时候发黄金? 矿区什么时候复工? 古罗伦不会没有黄金的,对吗? 神不会抛弃我们的,对吗? 在那样天真到几乎有些恐惧的眼神面前,乔治亚张了张口,最后一个字也没说出来,他胸腔里的心脏在剧烈跳动着,血液因为某种激荡的情绪而变得滚烫在他很小的时候,在他学会拉弓之前,他就学会了控制情绪。 王储是不能冲动和情绪外露的,他的一举一动要符合规定,要优雅,要得体,要能成为国民导向,不能有任何不合适的行为,于是为了做到这一切,乔治亚几乎严苛地训练自己,在他五岁之后,就没有哭过了因为那样不得体。 在阿曼德会因为摔倒哇哇大哭的时候,乔治亚只会拍拍摔倒出血的膝盖爬起来,然后背起自己眼泪汪汪趴在地上的弟弟,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一步一步地往宫殿走。 下次不要跑那么快了,阿曼德。小小的乔治亚冷静地训斥自己的弟弟,一点王子的样子都没有。 阿曼德抽泣又疑惑:哥哥,你也摔倒了,你不痛吗? 乔治亚顿了顿:痛。 阿曼德小声问:那哥哥,你为什么不哭呢? 因为如果连这个国家的王储都在因为这一点痛苦而哭泣。乔治亚仰起头,他望着灯火辉煌的古罗伦,声音很轻,那谁来替他们承担和神交易的代价? 那,那我也不哭了。阿曼德有些害羞地说。 不用。乔治亚顿了一下,你只是个小孩子而已,又不是王储,小孩子哭很正常。 不要在人前哭就可以了,阿曼德。 第558章 失落的黄金之国 而此时此刻, 从不在人前情绪起伏失态的王储,被誉为【黄金之光】的大王子乔治亚,他深吸一口气, 转身向着宫殿里冲去。 他低下头,匆匆跑过那些充满期待注视着他的人群, 牙关死死咬着, 眼眶有些泛红,胸腔里有种奇特的情绪在冲撞。 为什么大家就是不愿意, 不愿意为了这个国家多忍受一点点的冬天呢? 乔治亚冲进宫殿, 他从对他鞠躬的守卫旁边目不斜视地走过, 罕见地没有礼貌地回礼,而是直直地走进了自己的房间,从墙上取下了一把最强力的弓, 头也不回地向着黄金发行署镇守的国门方向而去。 他攥紧长弓,目光冷厉。 无论是所谓的神,还是什么奇怪的客人, 他都不允许对方踏入古罗伦国一步。 这是他的国土,这是他的国民, 无论怎么天真, 都轮不到别人来以黄金为名,来剥削他们的痛苦。 乔治亚握住长弓, 站在出入口的高耸城墙之上,这里无人把守,因为士兵都下去迎接那位身份尊贵的客人,或者说, 神明了,就算是平时, 这里把守的士兵也不过三四个,因为神明藏匿了古罗伦,没有黄金发行署里面的人带路,这里普通人根本进不来。 而今天所有人都等在了里面,这也就是说,没有人带路,那位客人可以依靠自己的能力进来。 从来没有一个外人在无人带领的情况下,踏入过古罗伦,难怪他的父亲会笃定这个奇怪的客人是神。 大祭司满心忐忑又焦虑地等在入口旁,国王沉默着,嘴唇发白,守卫们倒是很期待地望着入口,等了大约半个小时之后,入口终于传来了动静。 一个男人踏在坚硬土地上的皮鞋声缓步传来,他抚开入口处的茂密树林,露出一张带了面具的脸,声音带笑:我从那边下了天空之岛就一直往这边赶,没有换装束,还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我没有迟到吧? 这人一口熟练的古罗伦语,惊得大祭司倒抽一口凉气,诚惶诚恐地鞠躬迎接:没有迟到! 您,您好。古罗伦国王有些紧张地上前,伸出手,我是古罗伦国王。 我知道。戴着面具的男人,或者说神,语气随和含笑,他脱下自己的手套,伸出手和国王握了握,你是我主要交易的对象。 你和一千年之前那位国王很像。 是,是吗?国王勉强地笑了一下,然后颤抖着问,那黄金 放心。男人伸出手掌,上面悬浮着一颗闪闪发亮的斑驳楔形矿石,他语气温和,我带来了点金石。 之前给过你们样品了,这是正品,只需要将这个点金石埋进矿脉里,黄金矿就会如之前一样,源源不断地产出。 源源不断的黄金?国王声音发抖地重复男人的话。 是的,只要使用这块点金石,你们未来的国度会拥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黄金。男人微笑着摊手,这块点金石可比一千年之前那位国王埋进矿脉的点金石强劲,到时候,你们的街道上可能都会随时飘散着金粉,随处可见黄金雕像,每个人说不定能拥有和自己一样大的黄金。 你们的黄金时代又会再次来临。 但埋进去的时候可要小心一些哦。 他笑着提醒:这点金石可是易碎品,我也只有这一块了。 国王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口水,想要伸手去接点金石,男人也伸手,准备将点金石交付过去。 而在交付的一瞬间,城墙之上的乔治亚身姿挺拔,目光凌厉地用两指将弓弦拉至耳廓,风将他竖起的浅棕色高马尾吹拂得散开,弓弦的金属亮色衬得他深浅棕色的眼瞳越发深邃。 弓箭锋利的箭尖折射出奇异的炫光,乔治亚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他紧咬着牙关这可能是他从担任王储到现在,做得最不得体,最冲动的一件事。 袭击外宾。 乔治亚松开了弓弦,箭如离云之雷般迅捷地射了出去,穿入了国王和神之间,直指那块点金石! 男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迅速地收拢手掌,握住了点金石,但箭风如雷,穿过了他握住点金石的手掌,鲜血滴落了下去。 诶呀诶呀。男人笑眯眯地转头,看向高台上再次拉弓的乔治亚,看来你们国家,似乎不怎么欢迎我这个生意人啊。 乔治亚?!国王惊愕地看着高台上双眼赤红的乔治亚,他气急败坏地训斥着,余光胆怯地扫了一眼旁边看起来丝毫没有生气的神,你在干什么!快下来! 守卫!把大王子压下来! 大祭司几乎心肺骤停,他慌张地询问:点金石没事吧?! 没事。男人轻描淡写地张开手掌,里面空无一物,笑着说,我收起来了。 快快!大祭司连忙招呼,让城中的医生过来,给客人包扎一下手掌。 不用。男人笑着摆摆手,偶尔受伤一下也不错,我很久没有受伤过了。 大祭司愕然地停住,无措地左右看了看。 那位男人的语气里带上轻笑,他转过身,看向正在被一群守卫强制地压下城墙的乔治亚,用弓箭射击我的人,是你们的大王子吗? 国王听到男人提起这件事,瞬间后背紧绷,他侧身微微挡在了男人看向乔治亚的方向上:是我的长子,管教不严,还请贵客不要计较。 怎么会计较,他很有意思。男人笑得饶有意趣,礼貌地提出请求,我能和他聊聊吗? 看着男人还在流血的手,国王犹豫再三,也只能不情愿地点头同意了:我让他下来给你认错,回去之后也会亲自责罚他,还请您不要过多苛责。 乔治亚被压到了男人的面前,他双手被守卫反绑着,眼神里充满了一种凌冽的不驯服,和这位王子一向示人的优雅温和外表截然不同。 乔治亚。国王声音发紧,严厉地压下乔治亚抬起的头颅,你犯了重罪,居然袭击外宾! 给这位客人道歉! 我回去会领罚的,怎么样的重罚我都接受。乔治亚被强行压低了头,但声音依旧是冰冷的,但我不会道歉。 他不是古罗伦的客人。 国王急了:乔治亚!! 不用那么严厉,松开手吧。男人笑眯眯地打断了国王的话,你叫乔治亚是吗? 国王松开了手,乔治亚缓慢地抬起了头,直视着男人,没有说话。 你的灵魂很不错。男人笑得轻快起来,在这样国度还能见到这样的灵魂,实在令我意外和愉快。 作为你让我看到了一个如此有价值灵魂的奖励,那这样吧,既然你执意要从我这个你认为的大坏蛋手里拯救这个童话般腐朽的国度,我给你一个机会。 我们来玩一场游戏。 男人挥手,那枚消失的点金石再次出现在他手里,手掌长度的点金石染上了一丝血,漂浮在乔治亚的眼前,散发出黄金般温润明亮的光泽。 三天之后。男人轻笑着说,三天之后我会带着这枚点金石来到这里,如果你能想办法关闭所有矿区,不让任何一个人将点金石埋进矿脉,我就永远带着点金石离开,再也不会来到这个国度。 但如果你没有做到。 无论是一千年前那枚点金石的痛苦,还是现在这枚点金石的痛苦,到那时候,所有痛苦的代价都由你一起支付。 你的回答是? 乔治亚抬起头,棕色的眼眸澄澈无比:好。 就像是一千年前的国王天真地应允了和神的交易,他也天真地同意了和神的游戏。 并以为自己会获得胜利。 13矿区中心地带。 牧四诚小心翼翼地穿过矿区外围的密集人形黄金雕塑群,朝着矿车前进,走到轨道边缘的时候对着耳麦汇报:轨道上的金粉有擦除痕迹,还比较新。 那应该是乔治亚他们往下走留下的痕迹。白柳说,这证明我们应该没走错,如果乔治亚他们也到这里来,那只能说明这里的确就是时之沙漏的藏匿地点。 矿区在山体里,门口有很多黄金雕塑。牧四诚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小声汇报,山体入口处有两道铁轨,上面有矿车,其中一个矿车应该是被乔治亚他们开走了,开到了矿洞里,我看到矿车的拖拽痕迹了。 矿洞很深,我照了一下,只能看到里面有很多闪闪发亮的黄金,有点晃眼睛,其余的看不清楚,估计得坐矿车进去才知道怎么回事。 我是等你们来再往里走,还是我自己先下去?牧四诚提问。 白柳毫不犹豫:等我们来,你自己不要随便行动,离那些雕塑远点。 可是牧四诚有点焦躁,他一焦躁肺部就不自觉地发痒,开始猛地呛咳起来,咳咳,乔治亚他们要是先我们一步拿到时之沙漏怎么办? 那就先一步。白柳不为所动,我们在这个副本里本来就是被动位,他们比我们提前拿到优势很正常,早期信息不对等的时候不要轻举妄动,再说了,你最擅长的是什么? 牧四诚一怔。 如果他们先拿到。白柳平静地说,那你就偷回来,以你的移动速度和警觉性,这个游戏里应该没多少人能拦住一个只是想要盗窃的你。 是吗?一道极其浅淡的少年声音从矿洞深处传出,我可能就是这些人当中的一个。 蓝绿色的蝴蝶翩跹地飞过眼瞳紧缩的牧四诚面前,细长的尾翼落下细碎的金粉,飘飘摇摇地飞过去,落在阿曼德伸出来在食指上,轻轻摇晃翅膀。 牧四诚猛地转头过去,他后跳两下,呼吸都快停滞了他刚刚探查这个矿区的时候,完全没有发现里面还藏着一个人。 阿曼德倒挂在矿洞上,双脚并拢,及耳的头发一边被发夹别住,只有一边垂落,眼眸闭着,穿着纯白鎏金的制服,腰背挺得笔直,就像是一只吊挂在岩石上正在休憩的蝙蝠,而在此刻,终于被误入的旅客惊扰,缓慢地睁开了双眼。 棕色的眼瞳里沉静无波地倒映着已经变幻出猴爪。对他龇牙的牧四诚。 恋耽美 ——(210) 停在他白色制服手套上的蝴蝶扇动的速度开始变快。 阿曼德轻巧地收拢双腿,从矿洞上方轻盈地落下,连一丝头发都没有变乱,他抬眸看向对面的牧四诚,语调波澜不惊:遇到事情,这么冲动易怒是不会有好下场的,牧四诚。 你一副要老子束手就擒的口吻。牧四诚不爽地甩出猴爪,瞳孔竖成两条细峰,笑得很挑衅,但上次你还被我偷到了东西,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是不是有些托大了? 黄金黎明的王牌新人? 那次吗?阿曼德拖着下颌,似有所悟地回忆一下,只是一个发饰而已,你并没有偷很重要的东西,我也没有必要脱离队伍,浪费时间和你纠缠。 但现在 阿曼德掀开眼皮,向右振臂,蝴蝶从他的右边肩膀上迎风而起,翅膀飞快地扇动起来。 你要偷走的,是对我的兄长和我的队伍都极为重要的东西。 你可以尝试着看看,你能不能越过我的保护层,从我的飓风当中如愿以偿地逃离。 【系统提示:玩家阿曼德使用技能,召唤(锁链飓风)】 【该技能可对被锁链束缚在飓风中的玩家持续造成伤害,直至飓风停止,技能cd为一个小时。】 作者有话要说: 点金石的灵感来源于希腊神话里的《点金术》 4是直男,阿曼德也是直男,4过去有喜欢的女孩子,但没结果,因为女孩子不喜欢他() 4没有cp 第559章 失落的黄金之国(日+278) 静止不动的空气开始流动, 牧四诚看着地面上凭空拔起的巨大风暴,将周围一切的粉尘都吸了进去,咬牙想要闯一次试试, 被耳麦里白柳堪称冷酷的命令控住了:跑,牧四诚, 你的生命值扛不起阿曼德的技能伤害。 你是我们这场的王牌, 用尽全力逃跑,活到最后我这个战术师让你死为止, 懂了吗? 懂了!牧四诚点头, 他再看了一眼飓风, 牙关紧咬地比了个中指,转身飞快地逃跑了。 把他吊走,让我们进矿洞, 不要让他和乔治亚在一个地图里进行技能重置,控住阿曼德,就是你这场的主要目标。 牧四诚一个跳跃从高楼上跳下去, 险之又险地躲过从他腿边擦过的飓风,他擦了一下嘴边因为下落震出来的鲜血, 笑得有些邪气:小菜一碟。 飓风铺天盖地, 藏在里面的金属锁链层层叠叠紧裹,对着一路狂奔的牧四诚紧追不舍。 正在全速赶路的刘佳仪突然转头看向某个方向, 嘴唇紧抿:那个方向有响声,是 是牧四诚。白柳冷静地接话,他引走了对方的主攻阿曼德,我们和黄金黎明的第一场正面对决已经展开, 接下来就是消耗战,我们要抓紧时间了。 前面就应该是13号矿区了。木柯看了一眼图片, 抬起头看向白柳,矿洞下面就是乔治亚的大部队,我们还是保持之前的战术吗? 嗯。白柳抬眸扫视所有人一圈,乔治亚是个强力辅助,并且这是个团体合作很紧密的队伍,所以我们的基本战术是分边作战,也就是一拖一,每个人都尽量拖住一个队员,拉开他们和乔治亚的距离,让乔治亚无法辅助他们,降低对方的优势。 不过这个战术的问题在于。唐二打皱眉,如果只是一拖一,就会全面陷入僵局,那么双方都希望能有个打破僵局的王牌选手在。 相信这点乔治亚队长想得和我一样。白柳微笑起来,只不过他将王牌压在了阿曼德身上,而我压在了牧四诚身上。 接下来,就看他们表现如何吧。 现在。白柳转过头,看向矿洞入口的那群举着横幅的黄金人形雕塑,语气平静,先让我们进入这个黄金之国最有价值的核心地带吧。 上矿车。 矿车看起来不大,但挤挤还是基本可以坐下白柳全队,唐二打坐在最前面,扳下横杠,矿车一路向前猛冲。 刘佳仪打量了一下这完好发动的矿车,不由得啧啧两声:真是正人君子,这位乔治亚队长,都没有破坏这辆矿车。 要是白柳先到,他自己开走一辆矿车,另一辆矿车他肯定在下面放了一堆炸药,一扳就炸,送人家全队升天。 乔治亚是王子,在比赛的时候有点贵族风度很正常。白柳无辜地摊手,我这种追求性价比的普通平民,当然只能在能赢的所有地方下套了啊,出身所致,没有办法。 刘佳仪:= =。 这人为什么总能把下三滥的手段说得那么寻常。 不过乔治亚不在矿车上动手脚,可能一方面是出于正人君子的思维惯性,另一方面是不想破坏这个地方吧。白柳摸摸下巴,这里毕竟是他的故国,一草一木一矿车对他而言,应该都很珍贵。 当然更有可能的是。 白柳微笑着说:他觉得放我们进入矿洞这个他更为熟悉的地图,他才更有可能赢我们。 矿车嘎吱咯吱地行驶着,宛如过山车一般绕了几个弯之后,终于进入了最核心的大矿洞。 当进入这个大矿洞的一瞬间,就连木柯这种见过不少大世面的人都怔住了,唐二打和刘佳仪直接就看愣了,白柳是罕见能维持镇定,但也不由得赞叹了一句:真是难以想象的矿洞规模。 一个接近三四个大体育场大小的矿洞横跨了整个山体,而山体从最上方被凿开,一个火山爆发般的大开口从顶部一直贯通到底部,光线成束地从顶部射入矿洞内,而矿洞内交叉着几十条轨道,这些轨道根本不是修建在山体或者某种监视的地基上的,而是从山体上方悬吊下的钢索,硬生生地悬吊起来,所以这些轨道都是悬空的。 而在矿洞的四壁上,有很多悬吊在半空中,穿着防护套装,手里拿着开凿器具,正在作业的矿工。 或者更为确切的说法,是矿工样式的黄金雕塑。 这些矿工似乎不知道一场即将将所有人变成黄金的灾厄快要降临了,他们还在无知无觉地作业着,有些矿工嬉笑地和旁边和他悬吊到一个位置的矿工交谈,有些矿工手里还拿着食物要吃,这应该是他的午饭,但早就腐败了。 各式各样的矿工被悬吊在半空中,定格在他们生命当中的某一刻,以黄金的形式。 山洞四壁上,斑驳的黑色矿土下,到处都是隐约可见的黄金,甚至不是矿石,就直接是黄金,他们都可以想象十年前,这里还是黄金之国的时候,这是怎么样一种繁忙由热闹的一种劳作景象矿工从山顶悬吊下来,整日地开采和作业,矿车在悬空的轨道上反复来回地奔跑,将矿工开采下的黄金一趟一趟地运往黄金发行署,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轻快的笑意。 在从山顶落下的天光渲染下,这些黄金矿工雕塑和洞璧上的黄金折射出炫目的光晕交错,壮美无比。 那应该是一场非常突然的变故。木柯很快回过神,这些矿工还没有从作业的情况中下来,就那样挂在上面被变成了黄金。 门口的那些雕塑也是。刘佳仪蹙眉回想,他们看起来只是来抗议乔治亚将矿区移交给异端处理局的决策地,就在矿区门口,被变成了黄金。 但如果说是一瞬间将人变成黄金的某种变故白柳若有所思,黄金发行署那里动物的情况就说不通了,这些动物是在黄金发行署关闭很长时间之后,住了进去,缓慢地变成黄金的。 如果将生物变成黄金的是某种异端,这种异端对生物的影响应该还有个变量我们不清楚。 我个人倾向于是浓度。白柳摊手,我一开始推测的是金粉浓度,金粉浓度越高的地方,将生物变成雕塑越快,但进入矿区内部之后,这个推测其实不太能站住脚,因为这里的金粉浓度其实没有外面高。 所以应该不是金粉。木柯沉思,有没有可能是某种和金粉类似的其他石头粉尘? 比如某种异端的粉尘? 有可能。白柳顺着矿车行驶的轨道往下看,所以是在抗议的那天出了什么事情,导致这个异端的粉尘扩散了,让这个国家的人吸入之后,变成了黄金雕塑。 有点奇怪啊 白柳点开自己的系统面板,垂眸:还是之前那个问题,我们应该已经抵达了异端浓度最高的地方,我的肺部和身体是有明显不适的,但奇怪的是,我的生命值和精神值都是正常的,并没有出现任何下降的情况。 所以,这个异端是怎么影响人,将这些人变成黄金雕塑的异端,或者说是怪物的呢? 要现在试着攻击一下这些雕塑吗?木柯询问,可以解锁怪物书,说不定上面有解释。 还是出去再攻击吧。坐在矿车最前方的唐二打目光沉沉看着前方,这里的黄金雕塑实在是太多了,如果引起连锁反应,我们估计很难逃出去。 而且 唐二打顿了一下:我经历了很多游戏,在现实当中也经常和异端打交道,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感觉错误,我从这些黄金雕塑的身上,感受不到异端或者是怪物的气息。 这些雕塑没什么攻击性。 是的。白柳拖着下颌,思索,我们之前在游戏里遇到的怪物都会主动进攻我们,同样是雕塑,塞壬小镇里的人鱼就会主动进攻孵化玩家,但这里的雕塑,对玩家的态度的确太过安稳了些。 唐二打低声提醒:但处理局里也收容过一些进攻性不大的异端。 白柳略微思索:暂时线索不足,不好下结论,先往下走吧。 矿车的车轮咕噜咕噜地滚动,起伏穿越险峻的矿洞,越往里走,光线越暗,路越狭窄,悬吊在洞壁上的矿工数量越多,唐二打打开了从矿车里找到的手电筒,敲了敲,打开了。 如果是外面那个大矿洞是需要挖掘才能见到黄金,里面就是在金璧上凿金块下来了四周的洞璧全是金灿灿的,矿土都看不到什么,只能看到巨大的金壁里面交错着一些坚硬的岩石纹路,这些岩石支撑着整个矿洞。 这也刘佳仪看得咋舌,太夸张了吧? 这种程度的黄金矿产,还持续了一千年。木柯感慨,可以理解古罗伦国的人为什么是那样的心态了。 难怪唐二打把声音放得很低,三局是乔治亚自己出钱建造的,为了扩建到海上,守护一个海下的巨型异端,当时花了不少钱,财政那边不给报,说乔治亚过度建设了,乔治亚自己就付了。 说是给的黄金。 乔治亚给钱很爽快,当时苏恙还心疼了好一阵,和我抱怨说异端处理局的财政卡得太严了,明明是可以报的。唐二打语带叹息,三局是出了名的阔绰,基本走不了财政的,乔治亚都会自己掏钱,有时候几个亿的账本他都给报,之前阳光城的事情财政那边没有完全出,乔治亚知道了,也出钱帮忙垫付了一部分,苏恙很感激他。 从他给钱的态度可以看得出,他是真的不觉得这些钱有什么。唐二打仰望着这个矿洞里黄金,唏嘘,我之前猜测过什么样的出生会养出乔治亚这样对金钱毫不留恋,又有很多金钱储备的人,原来是这样的出身。 恋耽美 ——(211) 乔治亚这种字面意义上的挥金如土的人。 唐二打难得调侃了白柳一句:和你正好反着来啊,白战术师。 白柳不以为意地笑笑,他摊手:我可是个下岗职工,一分一厘都是我拿命换来的,要求我挥金如土,有点困难了,唐队长。 不过你们异端处理局的财政还挺有意思的,感觉什么都卡得很严。 说到这里,唐二打就头疼地扶额,低声道:别说了,那是个恶魔部门。 不是说他们人坏啊,其实他们人不坏,就是非常胆小,像一群仓鼠,很恐惧寒冬,想要多屯点粮。唐二打叹气,异端处理局的财政运行方式是外勤部收缴异端,然后后勤部收容异端,将异端分门别类,统计为档案,归纳出一部分的安全可租借异端,然后财政部下批文,向世界各国租借异端,借此盈利,赚来的钱维持异端处理局的运行。 但很多高危异端是不能租借的,不仅不能租借,还需要一些特定的环境来收容,就比如血灵芝,就要放在无土无血干燥的环境里,不然就会结出孢子,这些环境的长期维持也是需要钱的。 不仅如此,出外勤的时候,遇到异端的不同,需要花费的费用也是不同的。 一些异端收容花费的费用比较少。唐二打无奈地叹息,但有些异端收容的开销是极其巨大的,比如上次的阳光城,乔治亚收容的最大海下异端,这些异端的收容费用会高达几十甚至上百个亿,但又不得不处理。 有些地方的官方很好说话,会给我们报销很多收容费用,就比如阳光城几十个亿最终还是吃下来了,就因为官方报了大头,但有些地方的官方是不管异端的,只能异端处理局自己处理,比如乔治亚的海下异端。 最近出现的好几个异端都是开销很大的异端,所以财政局那群人会特别紧绷,生怕下个异端出来的时候钱就不够用了。 我可以理解苏恙不喜欢财政部,因为那的确是个不好说话的部门,但我也可以理解财政部,因为异端的不确定性实在是太大了。 如果你真的能终结这个到处都是异端的时代。 唐二打无可奈何地对白柳笑了笑:财政局那群仓鼠说不定会抱着你的裤腿嚎啕大哭喊爸爸的。 我尽力而为。白柳微笑。 现实,古罗海上,异端处理局三局分部。 岛屿支部内,水下无人潜艇侦察部处理中心,一群人严阵以待地坐在操纵台前,戴着罩着他半个头的信号接收仪器头盔,看着显示屏前传来的水下探测雷达信号,严肃汇报: 报告长官,暂时没有发现什么人靠近异端0073,报告结束! 耳麦中传来声音:继续探测!乔治亚队长下了命令,在他回来之前,保证没有任何人能接近异端0073一千米内! 队员挺直腰板:收到! 在耳麦中的声音结束之后,这个队员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眼睛,他抓起放在操纵台旁边的咖啡杯想要一饮而尽,结果举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咖啡已经喝空了。 好累啊。旁边那个队员拉长身体,伸了个懒腰,拖着下颌望着显示屏,还要守到什么时候去了,这都一天一夜了。 一张预告函而已,值得整个三局兴师动众吗? 虽然对自己的工作尽心尽力,汇报完那个队员听到这话还有些疲惫地应和道:虽然乔治亚队长做事都有他的道理,但我坐在这里的时候,真的不知道该探测什么。 我不知道那么大一个海底的异端,到底要用怎么样的方式才能偷走。 对啊。那个队员摊手,罩在头盔里的声音笑嘻嘻的,面罩下的唇角露出两颗尖利的虎牙,在这里守了一天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偷走。 什么怎么偷走?!察觉到了这个队员的不对劲之处,汇报完的队员猛地从疲惫松懈的状态里清醒过来,他猛地意识到这个队员有些不对劲这个队员的姿态过于懒散,和训练有素的三局队员明显不同,三局板正严谨的制服穿在这个队员的身上也有些不合身,袖口和领口被他解开挽起,变成了一个更好动作的装束。 最重要的是,这人带的耳麦旁边有个小猴子的标志三局是不会有这么卡通的标志的! 你是谁?!这个队员满脸惊惧地要用无线电通报,刚拿起机器,对面那个可疑的队员抬手对准他的颈部打下去,语调懒洋洋的,等了一天,终于学会看这机器怎么显示位置了。 多谢了,敬业的小哥。 在昏迷倒地的前一秒,这名队员惊惧地看到了外面全都倒地的其他队员。 这名队员,或者是【牧四诚】随手揭开自己头上的面罩放到一边,将双脚搭上操纵台交叠,身子靠在椅子上后仰,随意地拿过咖啡喝了一口,眼眸半阖地看着显示屏: 白六真是会给我找麻烦 居然让我来其他时间线偷这么大一个异端,现在可是我的公休时间。 唔,让我来看看这异端的具体位置到底有多广【牧四诚】前倾身体调动了几下操纵台上的按钮,一整个扫描图出现在显示屏上,他轻挑了一下一边的眉毛,不愧是最大的异端。 他勾起唇角,右手变成了猴爪刺穿白色制服手套:看在偷的东西够劲的份上,这次就少要一点加班费吧。 第560章 失落的黄金之国(日+279) 【牧四诚】扯下了被刺穿的白色制服手套, 扯下了头盔里的猴子耳机,在看到那个卡通过头的嘻哈猴标志的时候,【牧四诚】的目光突然顿了一下, 然后又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戴上了。 已经这么多年了, 他的欲望生成的任何东西上, 都还是会带着这个猴子的标志。 袁晴晴对他的影响,就这么大吗? 只是高中时期的一个同桌而已, 而且她也死了那么多年了, 他也是时候走出来了。 【牧四诚】敛目看着自己垂下来的耳麦上的渐渐褪色的猴子标志, 移开视线,转身离开。 游戏中。 被飓风一路猛追的牧四诚已经跑到了城堡下面这是他知道离矿点最远的地方,但他身后的飓风依旧紧追不舍, 牧四诚回头看了两次,只能隐约地看到在卷起来的金色飓风凤眼当中若隐若现朝这边走来的阿曼德。 靠,阿曼德这技能使用时间这么长吗?! 牧四诚看着自己快要耗尽的体力条和技能时间, 咬牙停下了脚步他不能再全速跑了,宁愿停下来吃阿曼德一段技能, 降低生命值。 有刘佳仪给他能回复生命值的解药在, 他应该起码能吃阿曼德两次技能,如果不让阿曼德和乔治亚交互, 满打满算,他应该是能拖住阿曼德三个小时左右的。 三个小时,白柳说他的动作足够快的话,这副本应该就能推到最后了。 其实牧四诚并不明白为什么白柳要这么赶, 在看到大家吸入金粉,精神值和生命值都没有下降之后, 白柳只是稍加思索,就将他们原本做的快节奏对抗的速度就又提快了一倍原先的节奏已经很快,争取在游戏时间内一天结束这个本。 但白柳后来将这个时间变成了三个小时。 这种速度的对抗,对所有人,尤其是对他这个要持续吊主攻的游走位队员压力和要求都特别高。 飞速前进的飓风几乎是在转眼间速度减缓的牧四诚吞噬了进去,金色的飓风中无数的锁链交错攒动,顷刻就将牧四诚的双手双脚捆绑住,其他的锁链在他身上不断地擦过,冰冷的金属在牧四诚身上留下伤痕,他的生命值肉眼可见地开始下降。 草,好痛! 牧四诚五官皱成一团。 飓风凤眼中的阿曼德缓缓走向他。 牧四诚色厉内荏地大声说道,心中在默算自己吃技能的时间:你居然就这么轻易地离开了主队伍,你可是主攻手,不怕自己队伍打不出输出,直接被我们的队伍一波送走吗? 我们的主攻可是很厉害的! 你说的的确有道理。走到牧四诚面前的阿曼德抬眸,你们的主攻手相当有威慑力,但我也不能放任你偷盗,你的偷盗会造成想到不好的影响。 看着袁晴晴死在自己面前的你,最清楚这一点不是吗? 牧四诚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瞳孔缩了一下,然后恶笑了一声,哑声挑衅:你都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开始说胡话了,你就这么害怕我吗? 偷盗这种行为本身就是不正义的。阿曼德平静地望着牧四诚,曾经的你为此而折磨,你从中获得的快感最终都会变成痛苦回馈到你自己身上。 我不会放任你偷盗,也不会放任自己的队伍被辖制,所以我会将你关在这里,然后回援。 你以为没有你镇守的飓风能困得住我多久?牧四诚像是听到一个很好笑的笑话般哈哈大笑了起来,我能从飓风当中偷走你的发饰,自然也从你的飓风当中挣脱!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我。阿曼德语调平淡,我说的是袁晴晴。 你的耳机上的标志还是猴子,那你应该还记得这个名字吧? 牧四诚的表情彻底凝固了。 我知道没有我镇守的锁链飓风困不住你,所以阿曼德抬起手,蝴蝶停在他的指尖,他的目光变得冷凝,【我】会留在这里。 但我也会回援,以另一种形态。 【系统提示:玩家阿曼德装备怪物书形态(飓风蝴蝶)】 【蝴蝶和人的灵魂互换,蝴蝶进入玩家阿曼德的躯壳,可作为飓风眼,持续造成飓风,追踪疑犯,同时,人的灵魂进入蝴蝶的身体,可自由移动,造成新一轮的飓风,该形态装备后,玩家可双线多点造成飓风。】 【该形态在蝴蝶的弱点被发现之后,双方交换可被打断。】 蝴蝶振动翅膀飞舞而走,留在原地的阿曼德瞳孔里所有光芒失去,只留下无机质的杀意和冷光,喉结上方出现一个展翅欲飞的蝴蝶标志,就像是纹身般色彩斑斓,上面流动着光泽。 这个【阿曼德】抬起头,用那双毫无情绪的眼睛盯着被锁链困住的牧四诚,以一种仿佛虫类振翅的声音发出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奇特声响: 用飓风,杀了,牧四诚。 更强烈的飓风到来了。 矿洞内。 在穿过无数的洞窟后,矿车终于走到了矿洞最深的地方,白柳他们从矿车上跳了下来,仰头看向最顶部落下来的细微天光,顺着天光看过去,能看到有个弯腰正在挖东西的黄金雕塑。 这人好像不是矿工。木柯凑过去看,他审视着看了一遍这蹲在地上,神色焦急地在挖东西的雕塑,从衣服来看,他应该是这个国家地位不低的祭司一类的人物。 祭司来这里挖的肯定不是黄金。 刘佳仪顺着祭司挖掘的动作扒拉了两下,地面上有矿土,有零散的金块:这个洞不深。 感觉不像是挖东西刘佳仪蹙眉,感觉像是在埋东西。 但问题是埋什么? 会是时之沙漏吗?唐二打问。 不像。白柳摸了摸下巴,这个祭司很明显是背负着某种任务,在外面民众前来抗议的关键节点,乘着外面拖时间,背着某个人前来埋东西,让他来埋东西的人应该身份不低,并且无人可用,所以才会用他这样身份的人物来做这样的苦力活。 在这种节点上,来埋时之沙漏,有些说不通。 那这个让他来埋东西的人,要么是国王,要么是乔治亚,只有这两个人才有资格让祭司来埋东西。刘佳仪盯着雕塑看了一会儿,突然伸出手从这个雕塑落满金粉的外衣里扯出一件丝巾般的东西,这是什么? 恋耽美 ——(212) 刘佳仪抖了抖,抖去丝巾上的金粉,然后发现这张泛黄的白色丝巾上出现了一道楔形的黑色痕迹。 这像是什么石块,爆炸之后的痕迹。刘佳仪凑近看了看,看到一半,她突然地捂住嘴猛烈呛咳了起来,指尖不断溢出金粉,她咳嗽着将丝巾包裹住踩在地上,不让其他人接触,咳咳这应该就是那个能生成黄金的异端,那个异端在这里碎了,这丝巾是包裹了那个异端的东西。 这祭司来这里,也是为了埋这个异端,他应该是咳咳,国王的人! 佳仪,你面板有下降吗?白柳迅速冷静地询问。 刘佳仪一边猛咳一边点开面板,然后摇头:没有下降,生命值和精神值都是正常的。 不用管我,现在整体情况基本出来了,咳咳,时间紧急,整理信息,先推线! 十年前,古罗伦国的黄金产量下降,民众恐慌,物价攀升,国王拿到了某种神给的异端,让黄金产量再次提升,于是想要和神再次交易,拿到更多这种异端,而当时的大王子乔治亚并不同意,这种二次爆发产出的黄金让很多矿工患上了一种奇特的器官硬化疾病,乔治亚认为这种黄金有问题,是某种异端,想要将矿区移交给处理异端的处理局收容。木柯快速推断。 而当时的民众无法接受,在乔治亚强硬移交矿区的当天,来到了矿区门口抗议,拖住了想要移交矿洞的乔治亚一派的人,而同时白柳转移视线,看向正在挖掘什么的大祭司,国王趁机暗中派遣大祭司拿着已经拿到的异端进入了矿洞内部,想要将异端埋入地下,将一切变为定局。 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成功埋入,还让这个异端爆炸了。 看来你们推断事物的能力还是有的。一道清淡的男声从上面传来,既然你们已经猜到了我的身份,那你们就应该知道这是我的主场地图,为什么不自量力地跟了过来? 白柳说话的声音一顿,转头看了过去,在看到停在乔治亚肩头那只扇动的蝴蝶挑了一下眉:原来是这样。 难怪阿曼德的技能可以造成那么大范围的伤害还存在感那么低,原来是以蝴蝶的方式做到的。 以【躯体】吸引人注意力,打出飓风引人攻击,达到游走的目的,同时真正承担主攻职责的,是一只不起眼的蝴蝶不得不说真是一个精妙的技能,简直就像是为了克制他们队伍里的高速游走位队员牧四诚而生的。 本来还想将你们一一分散。白柳耸肩,举起双手做了一个投降的姿势,现在看来,你早就防了我们这一手了吧,乔治亚队长。 时之沙漏也在你手里了,对吗? 白柳的视线下移,看向乔治亚手心里那个若隐若现的沙漏,微笑提问:但大王子殿下,你有想过,有谁的眼泪可以装满这个沙漏吗? 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右手食指往下抠了一下,木柯眼尾一扫,迅速明白白柳这个手势的意思,消失在了原地,下一秒,出现在了乔治亚的背后,锋利的匕首卡在了乔治亚的颈前,将他向后别了下去。 行动。白柳冷静下令,按照之前的计划,一拖一分散他们,全力对抗。 观赏池。 白柳处于弱势啊。陆驿站盯着大屏幕看了半天,思索片刻,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乔治亚主场优势太大了,阿曼德的技能相当于给他们队伍多添了一个队员,这也很难处理。 廖科无奈地看着避开他之前提问不了的陆驿站:队长,我刚刚问你的可不是比赛情况。 我问你的是乔治亚那个海下异端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都特地把你喊到观赏池观众席位角落里,避开黑桃他们了,你没必要跟我还卖关子吧? 这事情一看就有你的手笔,乔治亚十年前才十六岁,他怎么能处理好自己变成异端的国家,而当时的异端管理局也没那资金和能力把一个国家那么大的异端沉入海底。 能做到这事,又能管住这事的,只有你,说说怎么回事,你又做了什么吧? 诶陆驿站愁眉苦脸地搓自己脑袋,我和你说了,你肯定又要骂我。 廖科深吸一口气,他双手撑着膝盖:你先说,我尽量不骂,十年前你不是在福利院看住白柳吗,怎么又去管这事儿了? 陆驿站捂着脸自我逃避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在自己副队幽幽地凝视下,无奈地开口了:我当时的确是在福利院,但白六设定给我的异端处理局一队长的身份还在,但我登陆这条世界线的身体只有十四岁,怎么过去管事啊,就想着诈死走人。 但在走人之前,乔治亚的事情报到了我这里。 他当时是和驻扎在离古罗海最近的三局的队员们寻求合作。陆驿站说着说着眼神和语气都复杂了起来,但三局的人很快发现这事不小,就将事情汇报到了总局这里,我就接到了消息,准备过去处理。 在事情当天,乔治亚准备关闭矿区,但因为很多矿区都有民众抗议,根本无法关闭,也就是说,这孩子已经输掉了和白六的游戏,但他当时并没有放弃,他联系了当时三局,想要借助我们的力量守住矿区,不让民众靠近,然后处理里面的黄金。 三局外勤队的队员们在乔治亚的引路下进入了古罗伦国,他们潜伏在矿洞里,准备等白六带着点金石出现,然后收容点金石。 但乔治亚没想到,自己的父亲居然私下和邪神达成了交易,预支了国民的痛苦,已经拿到了点金石,并且准备让大祭司在民众拖住乔治亚一派的人的时候,提前将点金石埋入地脉里。 国王不想和乔治亚正面爆发冲突,就选择了这样的方式,想要将一切闹剧中止。 古罗伦国被白六那家伙藏了起来,必须要古罗伦国的人引路才能进去,我过去的时候,乔治亚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出来接引了我。 而同时,两波都提前潜伏在矿洞里的人就相遇了,想要强行埋入点金石的祭司一行人和想要收容异端的三局队员们爆发了冲突。 陆驿站有些疲惫地抹了一把脸:我和乔治亚进入古罗伦国的时候,整个国家除了一些离矿区比较远的小动物,基本所有人,包括当时三局去的所有外勤队队员,全都变成了黄金雕塑。 只有提前被他送到三局安置的阿曼德,他的弟弟,幸免于难。 乔治亚崩溃了。 他觉得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无论是古罗伦国的覆灭,还是三局这些队员的死。 当时的金粉还在向外扩散,为了防止这个异端将整个世界的人都变成黄金,我动用了重剑,在他的面前将古罗伦国从海边切割,用异端管理局的保护罩包裹,防止金粉扩散,然后将这个国家下沉到了深海里。 陆驿站闭了闭眼睛:当时还有很多三局的队员知道这件事情,你也知道,虽然我相信异端处理局的队员们,但是很多时候,我都不得不为最坏的结果做打算。 这个异端对人而言,实在是太有吸引力了,只需要从海底的异端里偷一点金粉上来,将一些小动物和这些金粉放在一起,就能源源不断制造黄金,很难有人能抗拒这样的诱惑。 所以我动用了技能,我对乔治亚说,我要将这个黄金之国存在过的痕迹,从所有人的记忆当中抹除,包括你。 他跪地求了我很久,求我不要抹除他的记忆,甚至说他可以一直处于三局的监管下,将他当做一个异端监控也没关系,只要我不抹除他的记忆。 最后我还是保留了乔治亚的记忆,但这孩子很懂事,他自己进入了三局,做到了局长的位置,基本是将自己一直放置在异端处理局和我的监管之下。 他觉得自己对不起三局,对不起弟弟,所以一直都在努力地补偿他们,将三局变成仓库,变成了第一个无外勤队伍的异端处理局部门,但自己却冲在收容异端的第一线,三局扩建的费用也都是从他的账户里出,拒绝让自己的弟弟进入三局,都是他做的努力。 三局扩建的黄金陆驿站抬起头来看向大屏幕上的乔治亚,他叹息一声,原本是还是古罗伦国大王子时期乔治亚卖掉了自己很多东西,在变动中从黄金发行署省下来,存储在外面,准备用来让国民度过即将没有黄金的漫长冬天的一笔黄金。 但最终,这笔黄金并没能用来发给这些国民,而是用来扩建了三局。 乔治亚将三局迁徙到了古罗海的旁边,他一直守着三局,守在海边,守着海底他的故国,禁止自己欢笑,禁止自己快乐,禁止自己不负责,想要将什么事情都保护好,慢慢地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我不知道白六和他说了什么。 陆驿站疲倦地低下了头:但乔治亚那孩子,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从十六岁之后就再也没有哭过。 我问过他,他回答我说,神明将他的子民定格在了十年前的那一刻,他们是不痛苦的,只要有一日,他能按照约定,替古罗伦国的所有人偿还清欠下神明的千年黄金等价的痛苦,交易就会停止,时间就能倒转,这些子民就会重新复活,三局的人也不会死,古罗伦国又能回到地上。 所有人就能像当初一样快乐。 为此,他不能再因为痛苦掉一滴眼泪,他要将痛苦储存起来,放进沙漏里。 但与邪神的游戏,原本就充满了陷阱。陆驿站闭上了眼睛,他深吸一口气,我有时也想劝他,但想了想自己,不也走在和神游戏的路上吗? 或许除了这个,他和我都一样,也没有别的选择和期望了吧。 游戏中,宫殿外围。 飓风一直不停息地卷动,牧四诚挣扎着想要从锁链上下来,但【阿曼德】步步紧逼。 这东西行动起来非常轻快,但造成的逼迫感明显不如之前真正的阿曼德强,行动不像是思考之后的,就像是一只真正的蝴蝶那样在围杀猎物那样,隐藏在锁链里不断地贴近他。 但还是很麻烦。 并不是他无法挣脱出去,只是他的手在颤抖。 袁晴晴他多久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了,为什么这个叫阿曼德的家伙会知道袁晴晴? 连他自己都快遗忘了,为什么这个人知道,为什么这个记得,为什么这个人要提醒他?! 【偷盗是不正义的事情,牧四诚。】 【偷东西是不对的,牧四诚同学。】 冷淡的男声和严厉的女声在牧四诚的大脑里混作一团,他的瞳孔因为各种激荡的情绪震颤着,飓风中出现了蝴蝶的鳞粉,夹在在金粉中被他吸入。 【系统警告:玩家牧四诚吸入蝴蝶鳞粉,产生眩晕迷幻状态,精神值开始下降!】 在【阿曼德】顺着锁链向他靠近的那一瞬,大脑空白的牧四诚下意识地伸出了猴爪,抓住了【阿曼德】头发一侧的金色发饰,扯断。 黄金的发饰从飓风当中坠落,跌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叮铃脆响。 这声音和牧四诚记忆中晚自习的下课铃声重合了。 第561章 失落的黄金之国(日+280+281+282) 牧四诚!一道响亮又生气的女声从他逃避已久的记忆当中苏醒, 你怎么又偷东西了! 十七岁的牧四诚懒洋洋地从课桌上抬起头,脸上写满了睡觉被吵醒的不爽和挑衅:袁晴晴,我偷东西, 关你什么事情? 我俩不熟吧? 什么熟不熟,我是班长!袁晴晴生气地拍桌, 都说了你不要再恶作剧了, 把偷来的东西交给我,我还给人家! 我就不还。牧四诚撑着桌子伸了个懒腰, 谁证明是我拿了, 你拿出证据来啊? 我看到了。袁晴晴突然平静下来, 我中午看到你翻马才良书包了,我亲眼看到你拿了他的宿舍钥匙。 我知道你这样做是因为讨厌马才良之前做的事情,但你也不应该用这样的方式去惩罚他。 偷东西是不对的, 牧四诚同学。 现在已经十点半了,还有半个小时男生宿舍就熄灯了,马才良已经在他宿舍闹了个半个小时了。袁晴晴将手伸到牧四诚面前, 表情有些严厉,把他的钥匙给我。 牧四诚耷拉着眼皮, 他揣着兜抬起眼打量这位班长。 他是两个月前转校到这里的, 至于转校的原因,自然就是偷东西。 被记了几次小过之后, 就又转校了,他的父母一向以他这个癖好为耻,一旦出事就给他转校,转得离他们所在的地方越远越好, 转校对于牧四诚,是件稀松平常的事。 恋耽美 ——(213) 至于偷东西这件事情牧四诚有这个癖好, 就像是有的小孩喜欢恶作剧一样,他喜欢偷东西。 越是有挑战性的东西,越是偷盗之后能让人脸色大变的东西,他就越是喜欢把这个东西藏起来,欣赏完对方的表情之后,才慢悠悠地丢出去,看对方劫后余生地抱着自己失而复得的东西大哭。 牧四诚的父母早期无法忍受他这个习惯,打了他不少次,但还是改不了,这对爱面子上天的父母甚至偷偷摸摸带他去精神病院看过一次。 那个心理医生怎么说来着? 【因为父母对孩童长期的忽视,导致这孩子在成长期的时候没有得到足够的关注,到了青春期就会形成一种逆反,偷东西其实只是这孩子吸引注意力的一种方式,你们应该多陪陪他。】 这医生其实说得还挺对的,早期他父母在外面打拼,是将他丢给他爷爷照顾的,等这两个人打拼完,似乎是他们周围的人都开始拼孩子的阶段了,他的父母突然想起了还有他这么个儿子,就把牧四诚接了回去,自己带。 牧四诚并不讨厌这个心理医生,还和对方坦诚地聊过两次【我只是讨厌这些人在拥有的时候不珍惜,丢掉之后才知道寻找,所以想要对他们恶作剧而已。】 【我理解。】那位心理医生态度很友好,【你可以换种方式,可以尝试和他们交流吗?】。 牧四诚本来是准备听那位心理医生的话,找个对象随便聊聊的,他也不是不知道自己不正常,但他的父母在一个月的治疗之后没有见到成效,就单方面地将治疗过程叫停了。 他的父母在治疗室和无奈的医生大吵:我花那么多钱就是来让他和你聊天的吗? 聊天能治他当小偷的坏毛病吗?聊天能让他管住手吗?!你们这里不是有什么精神控制的药物吗,不是有电疗吗?我们又不是出不起钱,你都给他上啊! 你知道他偷东西这事传出去,多让我们丢人吗! 牧四诚无聊地等在治疗室外面玩电动,垂着眼皮看着自己歇斯底里要求医生退钱的父母,突然就不想治疗了。 他偷东西能让这两个人这么难受,也挺好的。 很多人无法理解牧四诚偷东西,因为他的家境其实并不差,甚至可以说相当好,他的父母打拼那么久,别的没有,钱给他倒是管够的。 但钱也不是白给的,牧四诚也需要做到很多事情,比如考试成绩要好,得有特长技能,和他们一起出去,不能在那些人面前丢脸,必须比那些人的孩子好千倍万倍才行。 【那些人】就是他父母打拼到现在,终于进入的一个,算是上流圈子里的人,这些人和他出身一般的父母不同,大部分出身就很不错,让他出身一般的父母非常憋屈,觉得自己样样比不过,但样样又非常想比过这群人。 要是给我这样的出身这是他父亲经常喝醉了之后说的话。 要是我能有个那样的娘家这是他母亲哭的时候经常说的话。 他父母很不喜欢自己的出身,这点他倒是很像他父母他也不喜欢。 牧四诚就是他父母的武器,因为他很优秀,至少比这个圈子里很多人的孩子要优秀,这足以让他父母扬眉吐气,夸赞他争气牧四诚算是他们唯一能比过圈子里那些人的东西。 他成绩不错,运动细胞可以,做什么事情也都还算聪明,长了一张还算讨巧的脸,走出去谁都能说帅,还能玩点极限运动,让很多那个圈子里的孩子都很崇拜他,觉得他又酷又帅。 但这种崇拜和夸赞都只持续到牧四诚第一次偷东西被发现,然后全校通报。 那天他回去之后,他父母就像是天都塌了一样坐在客厅里,他母亲哭得妆都花了,他父亲给了他一耳光,他们恶狠狠地质问他: 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 你知道你给我丢了多少脸吗! 他们一边责骂他,一边教导他,一边给他转校,一边寄希望他能开窍,变成原来那个让他们脸上有光的【牧四诚】,而不是现在这个劣迹斑斑的【牧四诚】。 但一而再,再而三,这对父母终于厌弃地放弃了他,将他转到了一个十八线城市的高中的七班也就是现在这个高中。 生活费每个月打给你。他父亲疲惫又厌烦地挥手,你别回来了。 牧四诚转进这个学校后,当了一段时间的高人气校草,但人气代表有人喜欢他的同时,也会有人窥探他,很快围绕在他身上的那些事情也跟着被发现,他的风评又陷入了低谷。 但他自己倒是不怎么在乎,牧四诚习惯了,有人喜欢他,他倒是会更烦。 他又不是没被一群人喜欢过,也就那样,不知道这群高中生为什么那么追求什么风云人物,高人气校草什么的。 高二学生牧四诚如此轻蔑地想道。 虽然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排斥他,牧四诚这人一看就有点不良,身材又高大,运动又好,倒也没什么人敢欺负他,只是躲得远远的,班里有人丢了什么东西的时候会偷偷瞄牧四诚一眼,小声逼逼两句,甚至都不敢当着他的面。 这可能和牧四诚偷的东西有关,他不是那种图钱的小偷,反倒是有点【怪盗】,甚至是【侠盗】的意思。 班上喜欢掀女生裙子男生的所有裤子,骂差生以后只能去坐台的老师的假发,霸凌舍友的男生的宿舍钥匙。 最后一个就是马才良。 这群人哪怕知道是牧四诚偷的,在知道他的家境之后,也不敢拿他怎么样,敢怒不敢言,所以依旧有很多人挺喜欢牧四诚的,觉得他个性独特,但这群人也不敢和牧四诚交朋友,因为牧四诚一看就不太好相处。 整个班上,唯一一个敢和牧四诚叫板的,只有班长袁晴晴。 袁晴晴是七班班长,高马尾,圆脸圆眼睛,因此显得头有点大,长相看起来很乖巧,但其实是个做事非常严肃认真的小姑娘,也是个非常有竞争心的人,无论班上校外,大大小小的各种比赛她都参加的非常积极,各种班级校委的竞选也都乐于参加,是个老师很喜欢的学生。 但在学生当中的风评就有点微妙了袁晴晴有个外号叫【小官迷】。 因为她非常喜欢管事。 就比如她在知道牧四诚偷东西之后,就会一直盯着牧四诚,牧四诚都被盯烦了,他从来没有遇到这么有耐心和他对磨的人。 他自己亲生父母都没有这么有耐性! 就像是现在已经十一点了,他为了躲袁晴晴宿舍都没回他知道今天中午拿钥匙的时候被她看到了,也知道她一定会来追究,所以特地没回去,这人肯定会在他回宿舍的路上堵他! 牧四诚准备在教室等到熄灯,再回男生宿舍,他当时想的是,袁晴晴这么一个守规矩的人,肯定不会熄灯后活动。 但袁晴晴为了找到他,愣是挨到女生宿舍熄灯都没去,硬是在教室把他给找到了。 牧四诚真服了,他双手合十,佯装投降:班长,我叫你一声班长好吗,你放过我这次吧,我下次肯定不犯了。 我钥匙不知道丢哪儿了,你让我今晚回去找找,明天我给你带来。 袁晴晴眼神动摇了一下,开始犹豫。 牧四诚在心里啧了一声他和袁晴晴过招过出经验来了。 这人吃软不吃硬。 最终袁晴晴还是松口了:你明天把钥匙还回去。 我一定还!牧四诚假模假样地应了,那我现在能回去睡觉了吗? 袁晴晴顿了顿,让开了,她嘴唇抿得很紧,再次强调:一定要还啊! 第二天,牧四诚提着从食堂打的包子,擦着早读课的铃声走过教室办公室的时候,斜眼一瞟,看到了办公室里正在对峙的袁晴晴,马才良和马才良的父母,以及他的班主任老师。 首先传出来的是马才良尖细的变声期公鸭嗓:肯定是牧四诚偷的!除了他还有谁那么手脚不干净爱偷东西! 马才良的父母火大地附和:班上为什么会有这种学生?!还偷东西,昨晚我们家孩子因为没有宿舍钥匙,被关在门外半个多小时! 被关半个多小时也没什么吧?袁晴晴强势的声音传出来,马才良同学之前把自己的室友关在门外一晚上,让人家感冒了,现在还在医院住着,这件事情的性质不是更严重吗? 马才良同学因为这件事情已经记过一次了,请你说话的时候谨慎些,不要随意污蔑同班同学,并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牧四诚同学拿了你的东西! 牧四诚在门外听得挑了一下眉,然后停住了,他是确定袁晴晴看到他拿了钥匙的。 现在这是在扯谎维护他? 马才良和父母的气焰在袁晴晴的面前弱了下去。 班主任老师趁机来打圆场:马同学自己再找找吧,不一定是被人拿了,万一是你自己忘记,掉在什么地方了呢? 马才良不甘心,但看着倒八字竖眉毛,满脸严肃叉腰看着他的袁晴晴,有点怵地缩了缩脖子:那我再找找吧。 袁晴晴除了是班长,还是班主任的课代表,兼任学生会副主席,还同时是班上的纪律委员,可以说执掌了七班的半壁江山,得罪了袁晴晴这么一个又刻板又爱管事的死脑筋,他也讨不到好果子吃。 牧四诚躲到一旁,饶有趣味地看着马才良对着自己的父母一边骂他,一边烦躁钥匙不见该怎么办。 他们这里男生都是双人宿舍,而且钥匙是不给外配的,只能学校配了之后发,马才良钥匙不见,上报之后可能要半个月才能有新钥匙发下来,马才良只能蹭室友的钥匙,但不幸的是,因为他之前的行径,马才良和自己室友的关系是相当恶劣的,对方能给他开门就有怪事了。 牧四诚抛了一下自己手里的钥匙,欣赏够了马才良发狂的样子,漫不经心地用包子的包装袋一裹,往垃圾桶里一扔。 同时,教师办公室里。 晴晴是来送这个星期的纪律检查的吗?班主任老师对袁晴晴的态度很好,他伸手接过袁晴晴递过去的纪律核查本,笑容慈爱,这个星期我们班的同学表现怎么样呢? 纪律核查是这个学校很无聊的一项检查活动,和学生的素拓分挂钩,每个星期一算,如果学生这周没有任何违纪行为,就不预扣分,但由于违纪的行为实在是太多了,上课说小话算,迟到算,不交作业也算,总体来说,是一项非常麻烦的统计工作,归每个班的纪律委员做。 一般来说,其他班的纪律委员都会随便水水,不太过分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扣分,给全班同学满分素拓,因为一般如果没有校领导巡查到违纪行为,是不会管这个素拓本子的。 但如果一旦查到,就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尤其是对于班主任,如果学生有违纪行为被校领导看到了,而素拓本上检查到了没有对应扣分,班主任的年终就会变得有点危险。 所以每个班的班主任都会反复强调纪律检查要认真做,但认真做这项工作的纪律委员还是寥寥无几。 但袁晴晴是那种会认真做纪律检查的纪律委员,也因为此,班主任特别喜欢她。 我看看啊班主任拿过素拓本,戴上老花镜扫了一眼,马才良上周三关同学在宿舍外,扣一周小红花,这个没有问题 牧四诚在门外咬着包子,听到小红花的时候翻了一个白眼。 素拓本有个特别弱智的东西,就是小红花,每个同学的名字在左边顺着排列下来,旁边是一周七天,横纵交叉,每天的表现就是一个小格子,当这个同学今天表现合格的时候,就要用一个小红花的印章在这个小格子盖一个戳,代表该同学本日表现合格。 其他班的纪律委员都是盲盖,全篇小红花,盖完了事,只有袁晴晴会记下每个同学每天的表现,在每周末尾的时候,一个一个对着认真地盖。 牧四诚一直暗地里吐槽,觉得能想出这东西的校方脑子有泡,也觉得认真执行这东西的袁晴晴脑子也挺有泡的。 他们是高中生,又不是幼儿园小班,还搞小红花,无语。 诶,这个这个牧四诚同学的小红花有点问题啊。班主任疑惑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除了昨天,你怎么盖满了。 他被记过大过,不能盖小红花的啊。 但是记大过是上个月的牧四诚同学干出来的事情。袁晴晴的声音很固执,这个月的牧四诚同学并没有被记过,按照规定,是可以盖红花的,老师。 牧四诚准备离去的脚步一顿。 可是规定是规定班主任有点头秃,无奈地试图劝解袁晴晴,但他闹出那么大事情,校领导看到他一直小红花,会问责的。 他们觉得记过大过的学生,素拓那么高,传出去,学校名声不好听。 你回去之后给删了啊,晴晴。 可是袁晴晴有点急地反驳,牧四诚同学这个月又没干违纪的事情啊,为什么不能盖红花? 恋耽美 ——(214) 真的没干吗?班主任老神在在地举起茶杯,拨了一下老花镜看向袁晴晴,昨天马同学钥匙丢失的事情,和他脱不开关系吧? 袁晴晴一静。 班主任喝一口茶,非常老油条地说:你有什么小心思,老师都懂,都理解,但是牧四诚同学呢,并不是一个可以交付终生的人,晴晴,你懂老师意思吗?没有必要为了一些小心思去包庇他,这种学生老师也见过,他以后一定还会继续犯的。 ?袁晴晴有些迷茫地问,什么小心思,什么交付终生? 见袁晴晴一副没明白的样子,班主任最终无奈地叹一口气:总之,你删了牧同学的小红花,删了就对了。 在门外听着的牧四诚脸色逐渐奇怪。 他的确有过很多女生喜欢,也接过不少告白和情书,对于很容易被女生喜欢这一点,不自恋地说,他还是有点自觉的。 但他真的没想过袁晴晴会喜欢他。 袁晴晴这家伙实在是太奇怪了,每天盯着他的样子就像是警察盯着第一嫌疑人,而且这女的盯班上每个人的眼神都是这种,实在很难从这种警惕又严肃的眼神里看出爱意。 比起爱意,他比较能看出杀意。 是那油滑的老头子随口说的吧? 牧四诚咀嚼包子的动作逐渐变慢,他陷入了沉思难道我魅力真的这么大,袁晴晴这种人都逃不过? 班主任见袁晴晴翻找出了校规校责,还想和他据理力争,证明牧四诚可以被盖小红花,一个头两个大地打断了袁晴晴的话:是这样的,晴晴,目前还有一个问题需要你解决。 半期之后,我们不是要换座位吗?之前征集了班上同学的意见,按照他们自己的意愿分配好了座位,但有个比较麻烦的事情。 牧四诚同学之前刚转来,都是一个人坐在后面,但你也知道,那个座位是临时的,校领导巡视的时候看到他一个人坐,说影响不太好,还是让他坐回大部队里,但牧四诚同学之前征集座位意愿的时候,他每天,交了空白的上来。 班主任也有些头疼:而班上其他同学,也没有一个人填的意愿是和他坐在一起。 你想个办法,在班上找个同学做做工作,给牧四诚同学找个同桌吧,当然如果这些同学不愿意,可以和他们说清楚,也不是长期坐,也就是坐一段时间,以后轮换,毕竟大家都不愿意,这也能算是个苦差事,只能说尽量吧。 牧四诚在门外听得静了一下,下一秒他嗤笑了一声,转身就想踏入进去说我不需要同桌,就听到袁晴晴清亮的声音:我可以和他长期做同桌。 啊?!这下连班主任都有些惊了,但晴晴你交上来的座位意愿里,写的同桌不是他啊?! 牧四诚往里走的步子一顿。 我和他坐同桌就可以就近盯着他。袁晴晴很坚持地说,老师,下个月如果他没有犯任何错,我一定会给他盖上小红花的。 牧四诚: 班主任: 这小姑娘怎么还在想这茬! 等到袁晴晴真的搬到他旁边的时候,牧四诚都控制不住自己的诡异表情,他一方面觉得袁晴晴这女人和自己做同桌只是为了监视自己,另一方面有个声音在他心里微弱地,一直说 紧盯他到这一步,难道真的不是为了得到他本人吗?! 察觉到牧四诚一直在看自己,袁晴晴疑惑地转过头:? 三八线。牧四诚强硬地把书堆在两个人中央,挡住袁晴晴看向他的视线,别过来啊,不然我会暴躁的。 袁晴晴沉默地看着这堵堪称三八墙的三八线。 原本牧四诚以为袁晴晴坐在自己旁边,自己上课会很不得安宁,会被一直叨叨,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袁晴晴是个特别安静的女孩子,上课后,她低下头,戴着眼镜,认真地听课做笔记。 和桌面上乱糟糟的牧四诚不同,袁晴晴是个桌面上整洁又风格统一的学生。 她所有的书都包了纯色的牛皮纸外壳,从记事本,文具盒,到笔记本,全是一个牌子一个图案的卡通嘻哈猴。 牧四诚忍不住好奇地去看袁晴晴在干什么,目光从三八墙的旁边瞟过去的时候,看到袁晴晴一边记笔记,一边表情严肃在旁边的小本本上飞快地写: 【xx同学在玩手机。】 【xx同学在看课外书。】 【牧四诚同学在开小差,在偷看他的同桌。】 牧四诚:!!! 牧四诚迅速把头缩回了三八墙后面,气急败坏地锤桌子,心想这女人怎么能这么一心二用,一边听课一边记别人,而且还这么自恋! 靠,不是喜欢他吗!怎么能觉得我在偷看她呢! 她有什么好值得偷看的!买一桌子嘻哈猴的奇怪女人罢了! 等到下课,上课时候那个安静的袁晴晴就完全不见了,她追着牧四诚后面问:钥匙呢? 钥匙你怎么没有还给马才良? 你不是说你今天找到之后还给他吗? 我没找到。牧四诚不以为意地摊手,就这样。 袁晴晴望着他,没说话,只是攥紧了拳头,然后突然开口:我那天看到你也有把钥匙放回去。 你也没有那么想拿,为什么最后还是拿了呢? 牧四诚就像是被一个闷拳锤了一下,砸在他心口上,他几乎是恶狠狠地说:关你屁事!我就是有这个毛病!我就是要偷! 偷窃癖,听过吗!你管天管地还能管我有什么毛病了?! 然后他推开自己的椅子,踹了一脚走了。 牧四诚以为等自己再回来的时候,袁晴晴会走,留下一个空荡荡的同桌位置,但她依旧安静地坐在那里,看了他一眼,说:牧四诚同学,该上课了。 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或许也发生了什么,牧四诚偷看到袁晴晴在小本本又写了一条【牧四诚同学踹椅子,企图破坏公物,未遂。】 他有些怔然。 和袁晴晴的同桌生活就那么平静又不平静地继续了下去,袁晴晴是个很好的同桌,她爱干净,懂礼貌,很乐于帮助人,几乎无论什么时候班上的同学找她帮忙她都会去,无论什么样的事情,她都会竭力解决,牧四诚有点懂为什么班上吐槽袁晴晴的同学那么多,但每次班长选举,袁晴晴还是会以第一的票数当选了。 因为她是个很讲道理的人,可以说这种人很好相处,也可以说这种人不好相处,但她对人很公平,并不因为你的家境,成绩,外貌而有所差别。 也不因为你过去做什么,而对你戴有色眼镜看待。 牧四诚看着自己面前发下来的小奖励他上个星期在袁晴晴的紧盯下一件事都没犯,而拿了一周满分素拓的学生可以拿到一个小奖励,真的很小,一般是一颗橡皮,一张贴纸这种。 但这是牧四诚第一次拿到,感觉有些奇妙他这种学生,还能因为遵守纪律拿到奖励,真是 至少牧四诚自己很难想象有这一天。 小奖励是一块橡皮,嘻哈猴造型的。 这橡皮一看就不是班上发的,这多半是袁晴晴自己花钱给他买的。 袁晴晴给牧四诚发橡皮那天,先是去了一趟办公室,然后似乎是和班主任争执了一番,回来的袁晴晴眼眶发红,趴在桌子一声不吭,她桌子旁边有一口袋橡皮,是她从办公室里拿回来的。 塑料口袋里的橡皮都是规规整整的正方形,上面用记号笔写了一个数字【59】。 七班一共有60个人,59块橡皮,就代表有个人没有奖励。 这个人是谁不言而喻。 牧四诚很有自知之明,他之前犯了那么大事,校方要是再让他拿到奖励,那就太离奇了。 等到第一节 晚自习过去,袁晴晴出去了一趟,等回来的时候,塑料口袋里就多了一块橡皮,嘻哈猴形状的。 袁晴晴将这块橡皮发给了牧四诚,说是他上个星期遵守纪律的奖励,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两个眼睛肿得跟桃子一样,一看出去之后又哭过一场了。 等到二晚,袁晴晴又趴在桌上,很隐忍地蜷缩成一团,非常小声地抽噎的时候,牧四诚手足无措地捧着嘻哈猴的橡皮,终于问出了口:喂,袁晴晴,你怎么了啊? 袁晴晴慢慢地别过脸,眼睛又肿了一点,她哭得很小声,一边哭一边噎:我不懂,为什么班主任老师就是不让我给你记红花。 你上周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不能盖啊 我不理解,校规上明明不是这么写的,马嗝。她打了个嗝,继续哭,都是记了过,马才良都可以盖红花,你为什么不行啊,为什么说你影响不好,就不能盖啊 这也太不公平了! 袁晴晴哭得很义愤填膺,牧四诚却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趴在三八墙上,眼神不由自主地放柔,语气却很戏谑:所以你就因为这个,去和老头吵了两次? 不是吵,是这样做就是不对的,我只是在和老师争辩。袁晴晴慢慢地又把头转了过去,她疑惑不解,为什么就是你不可以呢? 你和其他人一样,就只是班上的普通同学啊。 你又没有多坏,能造成什么坏影响呢? 牧四诚静了一会儿,然后啧了一声:别哭了,傻子。 等到三晚,袁晴晴的情绪就恢复了正常,牧四诚看她顶着两个偌大的桃子眼睛,在小本本上认真地记: 【袁晴晴同学上课哭,走神。】 【袁晴晴同学和牧四诚同学说小话。】 牧四诚: 草,下次他再安慰这人他就是傻逼。 三八墙开始零散地消减,两个人的眼神可以在墙上短暂交流,通常以袁晴晴迷茫地回望,牧四诚若无其事地移开结尾,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开始慢慢变得融洽,他出去会给袁晴晴打个水,袁晴晴早上会给卡点进教室的他带个饭。 班级里开始谣传,袁晴晴喜欢他。 牧四诚对这种传闻嗤之以鼻现在才看出来,这些高中生的观察力果然不如他,袁晴晴喜欢他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 当然他是不喜欢袁晴晴的,虽然袁晴晴的本子上记了不少次牧四诚偷看自己同桌,牧四诚只是觉得观察袁晴晴这傻子很有意思。 袁晴晴身上有一些非常奇怪,并且固执的习惯,就和这个人对规则的坚持一样,比如她买文具一定是全套嘻哈猴,比如二晚下课的时候,袁晴晴一定会趴在自己桌位旁的窗口上,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窗户看半天。 一看是牧四诚还以为这人看的是自己窗户上的倒影,还会颇为紧绷地整理半天的造型,摆出一个他自我感觉比较好的pose。 牧四诚是非常偶然的一次,发现袁晴晴看的不是他,而是外面的某个人。 他们学校高三的学生一晚二晚是不放的,连上两节晚自习之后,和高一高二一起放大课间,大课间有二十分钟,很多在教室里坐了一整天的高三学生就会去操场跑步,松松筋骨,保持状态。 校方是鼓励这个行为的,所以二晚的时候,操场会照灯,整个操场四周会打出四个灯,方便大家看东西,不要跑着跑着撞到对方了。 袁晴晴从窗户看出去视线的角度,正好就是其中一盏灯的方位,从那个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到每个从灯下跑过的学生的样子,牧四诚有次顺着袁晴晴的视线看过去,发现当其中一个人跑过灯下的时候,袁晴晴整个人都会紧绷起来,她会紧紧地攥住自己写小本本的笔,视线紧紧地跟随对方,直到完全看不见对方跑步的背影,然后有些萎靡地趴下来。 等到下次这个人再跑过来的时候,袁晴晴又会紧张起来。 就像是她并不是在窗边小心地偷看这个人跑步,而是挡在了这个人的跑道上,整个人都是无措的。 就像是牧四诚偷看她的时候一样。 那个人牧四诚知道,是学生会的主席,高三学生,成绩很好,样貌优秀,在牧四诚来之前,是整个学校人气最高的男生。 袁晴晴经常跟在这个男生后面处理学生会的事情,对方来七班找过袁晴晴几次,态度很温和,总是笑着说,等我毕业了,学生会就要靠你做事了,晴晴。 每次这个男生来找袁晴晴的时候,袁晴晴总是很紧张,会猛地从桌位上蹦起来,回来之后整个表情都是空白的,瘫软在桌上,傻兮兮的。 牧四诚并不是不能察觉到异样,但在他发现袁晴晴那么期待和认真地等一整个大课间,只是为了等着那个男生从灯下跑过的那几秒的样子,牧四诚大脑有几秒是停止运转的。 喂。牧四诚脑子是一片空白的,他听到自己恶劣地发问,袁晴晴,你天天晚上偷窥人家,你该不会,喜欢这个男的吧? 恋耽美 ——(215) 否认吧。 你偷看那么久了,都没有把喜欢你说出口,肯定不敢和对方告白。 否认你喜欢那个男生。 否认我喜欢你,袁晴晴。 趴在窗户的袁晴晴猛地坐直,她眼睛很亮,很生气,脸蛋红扑扑的,还有点羞恼,是那种秘密被戳破了之后尴尬和羞涩,但很快,袁晴晴整理了表情,她趴在桌上,很轻很软地说:对。 我喜欢他。 可能我配不上他那么优秀的男生。袁晴晴转向窗边,小声地嘟囔,但喜欢一下,又不违规违纪。 牧四诚反倒气急败坏起来了,他怒意上头,双目都发红了,手在三八墙面上用力一锤,怒发冲冠:你哪里配不上他了!你成绩那么好,做事那么认真,对同学那么热情!这男的跑步还没我一半快!你能看得上他不错了!还配不上!这男别给脸不要脸啊! 袁晴晴被牧四诚的突然爆发吓了一跳,茫然地啊?了一声。 还偷看!牧四诚将袁晴晴架起来,怒气冲冲地把她拖了出去,他就跑个步,你要看就下去看,偷看干什么! 偷看多窝囊! 牧四诚将袁晴晴推到楼梯口,挥手不耐烦地做了两个去去的姿势:他在那里跑就是为了让你看的,害什么臊,下去看,当面看,大大方方地看! 我准了! 袁晴晴迷茫又忐忑地下去了,牧四诚在空荡荡的楼梯口静了一会儿,往回走,他的拳头攥得死紧,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了。 牧四诚本来不想看的,但他控制不住地转过头,看向了窗外。 窗外,袁晴晴跑到了跑道旁,那个男生再次从哪里跑过的时候,居然看到了袁晴晴,他似乎以为袁晴晴来找他是有什么事情,从跑步的大队伍里脱离,来到了袁晴晴的面前。 袁晴晴手足无措地摆手,脸都涨红了,似乎在解释自己没什么事情。 那个男生笑了笑,伸出了手,似乎邀请了袁晴晴干什么,好像是一起跑步。 袁晴晴呆呆地望着那个男生,隔了很久很久,兴奋地小跳了一下,然后疯狂点头,跟在那个男生的背后,和他一起跑步,两个人边跑边聊,笑容都是很真切的愉快。 牧四诚: 他要破防了。 牧四诚的手都在抖,他靠在桌位上,闭眼深呼吸了两下,甚至晕眩了一会儿袁晴晴是真心喜欢对方的。 对方对袁晴晴看起来也不是毫无意思。 只是袁晴晴这根木头太呆太能忍了,居然一点没察觉,一个人暗恋到了现在。 只是袁晴晴真的,真的没有对他动过感情吗? 那她为什么要这么对他呢? 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理由,让她坚持他是一个不太坏的人。 好奇心化作一种奇特的痒感从牧四诚的心底爬到他的手心,就像是有某种邪恶的欲望化成了毒蜘蛛,在他的心口和手掌里盘旋,他的手指痉挛般地抽动了一下,牧四诚的目光情不自禁地看向放在袁晴晴桌面上那个小本子。 他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碰过别人的东西了。 这个小本子,他看见过袁晴晴会在上面写一些日常心得,如果能 牧四诚深吸一口气,他攥紧了拳头,收回了视线,看向自己桌面上那块被用掉了一半的嘻哈猴橡皮擦,胸膛剧烈起伏着,他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没有必要。 日子就那么一天一天过了下去,牧四诚强迫自己习惯了每个晚自习大课间都下去跑步的袁晴晴,习惯来班上找袁晴晴越来越频繁的那个男生,习惯自己失去了袁晴晴的监视,也能强行控制住想要偷窃某种东西的欲望。 在高二的最后一段时间,牧四诚平和到不可思议,他甚至以为自己已经能放下袁晴晴,就像是他能放下自己的盗窃欲一样。 不合时宜的欲望和不合时宜的感情,都随着成长即将被剔除他的人生。 在高二结束的那个暑假,整个班级庆贺自己即将进入高三,也可以说是最后一次疯狂,相约出去玩,牧四诚本来不准备去,但在班上一些同学的大力邀请下,他还是烦躁地同意了他老实了之后,班上很多原本有点怕他的同学都来接触了他,连班主任都对他改观了不少,和其他人的关系也变得融洽了。 在去公园疯玩了一整天之后,同学们依依不舍地告别了之后,各回各家。 牧四诚看向穿着长裙背着书包的袁晴晴,顿了一下,移开视线,开口:有点晚了,我送你? 看到袁晴晴想开口拒绝,牧四诚迅速又说道:我坐7路公交,我们顺路吗? 袁晴晴疑惑地说:你家我记得不在七号线上啊。 换地方了,我租房子住,住得不舒服就换了。牧四诚摊手,罗里吧嗦的,你就说走不走吧? 不要说七号线了,牧四诚基本就没坐过公交,他出门都是直接打的士,所以就面临一个很尴尬的情况,他上车的时候,才发现,居然是要投币的。 袁晴晴帮他投了,皱眉批评牧四诚:换房子住了要和班主任说啊,你一个人住,通讯地址换了,到时候你出了什么事情,找你都找不到。 你记得回去和班主任报告 管事婆。牧四诚嗤笑一声,打断袁晴晴的话,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吧。 牧四诚抓住公家车的吊环,余光一扫,他看到袁晴晴白皙的脖颈上挂了一根链子,上面是两个字母的缩写,就像是某个人将自己的名字挂在她的身上,宣示主权之前的袁晴晴是从来不戴任何配饰的,牧四诚顿了一下,开口:这链子,是他送给你的吗? 嗯。袁晴晴有点不好意思,他毕业了,说想留个东西给我做个纪念,就送了我这个。 只是纪念?牧四诚不无讥讽地反问。 因为我还在念高中,他说等我上大学。袁晴晴挠挠头,就做我男朋友。 她说着说着,忍不住傻笑了一下:他来拜访过我爸妈了,嘿嘿。 态度凑合。说完这句后,牧四诚沉默了下去。 拥挤的公交车上,有人悄无声息地靠近了过来,伸出了手,向着袁晴晴的背包探去,被旁边的牧四诚猛地抓住了手,目光冷厉地质问:你在干什么? 一场闹剧之后,袁晴晴和牧四诚提前下了车,在袁晴晴的坚持下,他们将人送到了最近的公安局,然后在离公安局最近的公交车站分别了。 别送了。袁晴晴挥手,我家就在这附近,你也快回去吧! 牧四诚插兜望着远去的袁晴晴,垂眸嗯了一声,等到袁晴晴消失在他的视线里,牧四诚才缓缓地坐在了车站的座位上,从兜里拿出了那个小本子。 这是那个小偷偷东西的时候,从袁晴晴的书包里带出来的,袁晴晴清东西的时候主要清钱和手机去了,没发现这个小本子不见了,而牧四诚就将这个小本子藏了起来。 最后一次。 牧四诚望着这个嘻哈猴封面的小本子,他深吸一口气,控制住自己颤抖的手。 让他知道袁晴晴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为什么会那样认为他,他就再也不偷了。 他翻开了第一页,然后静止在了原地。 【牧四诚同学本周未违纪,但老师不允许给他盖红花,我不明白,为什么人人都能有小红花,就牧四诚同学不能有小红花。】 【这不公平。】 【我作为纪律委员,应该给予每个没有违纪的同学小红花。】 下面是手画的一排小红花,旁边写了牧四诚的名字。 以后的每一周,只要牧四诚没有违纪,袁晴晴都会给牧四诚认认真真画一排小红花,直到上一周,他们放假的前一天,这个记录还存在。 而在记录的最后一天,袁晴晴记录道: 【牧四诚同学已经两个月未有任何违纪行为,和老师协商后,他承认了自己之前的行为带有偏见,准许我下个学期将牧四诚同学的小红花移到素拓本上,本周的非正规小红花记录为最后一周,以后不再单独记录牧四诚同学的小红花。】 【希望牧四诚同学以后认真做人,不要再犯错误。】 牧四诚捧着那个本子,很缓慢地将头低了下去,他呼吸急促,手上攥得死紧,却突然嗤笑了一声,眼泪滴落。 他再犯了。 他辜负了袁晴晴这个傻子对他的信赖。 牧四诚袁晴晴疑惑的声音在牧四诚的面前响起,你怎么还在这里? 牧四诚猛地将小本子藏到了身后,他别过脸,强自镇定:我在这里等车,没等到,你怎么回来了? 哦。袁晴晴不疑有他,她苦恼地说,我回去找了找,发现自己小本子不见了,上面还有些同学上个学期的表现,不见了很麻烦,我在想是不是刚刚那个小偷偷了我的本子。 是吗?牧四诚深吸一口气,万一是你没带来呢? 今天就是出来玩,你又不用记录谁违纪,一般你不做事的时候,就会不带本子。 好像是。袁晴晴被牧四诚绕进去了,她皱眉,但我记得我带了啊。 而且有哪个小偷没事偷你的本子?牧四诚嘲笑,看起来又不值钱。 袁晴晴怒:那个本子记录了大家一个学期的表现,很重要的! 但你说得也有道理。袁晴晴叹气,可能是我真的忘带了吧,我明天去学校里找找看。 牧四诚松一口气,但他看着干脆转身,一点都没有怀疑过他的袁晴晴,胸腔里那股未解的情绪突然涌上来,他鬼使神差地开口:喂,我也是小偷。 袁晴晴,你怎么不怀疑我偷了你的东西? 袁晴晴转过头,严肃地看向牧四诚,她看了很久很久,然后说:不要随便开这种玩笑。 你用了两个月,努力让班上所有人信任了你。 在你犯错之前,我作为班长,纪律委员,不会也不应该轻易怀疑你的,牧四诚同学。 我回去了,再见,你也早点回去吧。 袁晴晴挥挥手,准备离开 牧四诚深呼吸,他开口,想说【我不会再犯了,袁晴晴】。 但在那句话还没出口的那一瞬间,一辆失控的公交车撞进了车站,贴着牧四诚的旁边,卡了进去。 袁晴晴的书包滚在地上,里面嘻哈猴的东西散落一地,沾着血的嘻哈猴耳机滚在了牧四诚的脚边,就像是故障一样,耳机上的猴子眼睛开始闪烁红光,周围开始传来行人的尖叫声,公交车司机惊恐地从车窗上爬了下来,他的脸醉醺醺的,还带着明显的酒气。 袁晴晴的手臂从公交车的旁边无力地垂落。 血溅到牧四诚的脸上,他的瞳孔扩散了。 他手里的小本子跌落在地,被血浸湿了最后一页,小红花融在血里,再也看不清。 观赏池。 陆驿站抬头望着大屏幕上被束缚在锁链飓风内,眼神空洞,明显陷入精神值失控的牧四诚,想起了他查到的档案,复杂地叹了一口气。 每个被白六选中的人,命运都是为他所操控的。 他喜欢这些人的灵魂,想要让他们进入自己的游戏,并且希望这些人的技能是所他所用,为他所需,所以白六会故意设计这些人的人生路径,激化对方的欲望核心,将对方的欲望拉到最大化,从而让对方的欲望衍生出来的技能是最强的。 无论是刘佳仪,丹尼尔,还是牧四诚,每个人都在白六的操纵下经历过这种欲望激化的过程。 原本可以和刘怀和解的刘佳仪在白六的诱导下亲手杀死了刘怀,丹尼尔在家族夺权中在白六协助下中杀死了菲比,牧四诚最后一次犹豫直接导致了袁晴晴死在自己面前,那个时候的牧四诚原本都还可以勉强控制住自己,于是在刘怀事件中,白六让牧四诚再次目睹了刘怀的死亡,摧毁了牧四诚最后的防卫。 牧四诚的欲望开始于【偷盗】,因为喜欢之人,亲近之人的靠近想要挣脱【偷盗】,却最终因为这些人的死亡进入游戏,想要复活他们,最终沦陷于【偷盗】,变成一个被神精心锻造的,名为【盗贼】的游戏机器。 两次都是被公交车撞死,两次都是因为自己的怀疑,速度和时间差成为牧四诚最无法原谅自己的点,他想跑得再快一些,动作更敏捷一些,超过这个世间所有蓄意伤人的交通工具,拉住那个要死在车轮下的人。 但他没有。 于是,世间最恶劣而完美的盗贼诞生了。 第562章 失落的黄金之国 陆驿站闭了闭眼。 牧四诚的技能诞生过程, 就和乔治亚的技能诞生过程一样 乔治亚的技能之所以是时间倒流三个小时,除了阿曼德的原因,还有其他原因在出事的当天, 乔治亚从古罗伦国出来找他,带路让他进去。 从乔治亚离开古罗伦国门到他带着自己再重返进去, 正好是三个小时, 那一刻的乔治亚跪在地上,他恍惚地看着古罗伦国遍地的金粉, 喃喃自语的只有一句话: 恋耽美 ——(216) 我来晚了。 晚了 在这个世界里, 有时候人的欲望甚至都不是人的欲望, 只是神所需的痛苦,一种有趣的收取方式。 游戏中,矿洞。 木柯用闪现一击向后将乔治亚带下矿洞之后, 唐二打迅速掏出了枪,对上了乔治亚队伍的控制位玩家,克丽丝目光一凌, 甩出一面白柳粘稠的流动墙面,挡在了控制位玩家的面前。 【系统提示:玩家克丽丝使用个人技能(非牛顿流体)】 【该流体体积可延展, 但越延展, 流体所塑造的墙面越薄,抗击打能力越差, 但理论层面上可验证至十米内挡住任何S级攻击,对枪械一类的物理攻击手段尤其有效,可百分百防守,对魔法攻击的防守能力偏弱。】 【可使用15分钟, cd时间1小时。】 子弹打在流动的液体墙上,瞬间被吞噬了进去, 白柳盯着这个墙面看了一会儿,眼睛一眯。 非牛顿流体,据说是某种液体防弹背心的材料,对子弹和物抗有效果,越用力越坚实,几乎精准克制他们的主攻唐二打。 但他们队伍可以承担主攻位置的可不止一个队员。 佳仪,上毒药,你防克丽丝。白柳迅速下令,这个技能防不住你的魔法攻击。 收到。刘佳仪点头上前,甩手一出,毒药落地喷溅,瞬间将乳白色的非牛顿流体墙面染成了散发着不详毒雾的紫黑色,被护在盾后的控制位玩家瞬间被染黑的墙面包裹围困,生命值条迅速下降了一截。 克丽丝咬牙,她反手撤回流体,将被染黑的流体对准站在高位上观察全局的白柳糊了过去。 被毒药附魔的流体正好具有了腐蚀性,她正等着呢! 现在她就能按照乔治亚队长的战术转守为攻,承担主攻责任,围堵白柳了! 不要以为黄金黎明的主攻也只有阿曼德一个队员! 克丽丝棕色的眼睛里爆发出光亮:就在这里退出游戏吧,白柳! 漆黑的流体爆发而起,在克丽丝的操纵下从上而下铺开十米流动,将白柳层层叠叠包裹! 黄金黎明这个攻守转换的配合打得不错。坐在观众席上的红桃懒洋洋地拖着下颌看着大屏幕,不紧不慢地点评,克丽丝的【非牛顿流体】明显克制唐二打,但佳仪的毒药技能也会克【非牛顿流体】,她的毒药将克丽丝的流体染黑之后,这个流体带上了腐蚀性,会对藏在后面的自身队员造成伤害,也就是说,失去了【盾】的作用。 克丽丝的【盾】是黄金黎明这支队伍一直以来最依赖的东西,如果说阿曼德的飓风是黄金黎明出鞘的刀,克丽丝的【盾】就像是骑士永不离身的盔甲。 我原本以为乔治亚在被佳仪克了【盾】之后,打法会变得非常拘泥,长久以来依赖【盾】的队伍都会这样,对失去【盾】有一种下意识的恐惧。 坐在红桃旁边的菲比若有所思:就像是你待着的国王战队一样软弱,对吗? 红桃解说的声音一顿,懒散地用余光扫了菲比一眼:菲比会长,是你主动来观众席请教我这个退役战术师,让我分析战况的,对我起码的礼貌还是该有吧? 对不起。菲比彬彬有礼地道歉,请您继续分析。 红桃收回目光,垂下眼帘,轻声道:不过你说的也没错,乔治亚身上的某些特质的确和我有点像,所以我们担任战术师的这两支队伍才能培养出联赛里最强的两个盾位队员。 一定要形容的话,我是软弱,乔治亚是保护。 乔治亚是个保护欲非常强的战术师,他似乎很恐惧自己的队员出事,哪怕在赛场上所有人都有免死金牌的情况下,他也会下意识地将所有的队员藏在【盾】后面,将他们好好保护起来。 所以他打这个转守为攻的战术我还挺惊讶的,这不是他的战术风格。 红桃抬眸望向大屏幕:不过的确是个好战术。 在佳仪的毒药将克丽丝的流体染黑之后,【盾】的确失效了,但相应的,克丽丝得到了一个大范围可操纵附魔攻击的流体,而且这个流体还有屏障功能,因为不允许有攻击性的人通过,所以可以有效地阻止对方回防。 很强势的攻击方式。菲比思索片刻,如果是我,我会将所有人在流体里分隔开,然后叠加我自己的【地狱祈祷歌】,一次性将敌方所有队员的生命值条降到五十以下,并且还会集中攻击白柳,叠上所有队员的攻击方式,争取在这次技能时间里将他送出游戏。 真是激进的战术,没有盾,用光队员所有技能叠攻击,强势集火对方战术师,这样会引起对方剧烈反扑,很容易死队员。红桃淡淡回答,他顿了一下,但乔治亚似乎的确也准备这样做。 你不是说他不会用这种牺牲队员的战术吗?菲比耸肩反问。 因为节奏被白柳拉快了。红桃沉思了一会儿,或者说,乔治亚打的节奏也很快。 在双方战术师都在争取快速解决比赛下,就很容易打出这种过激的战术。 红桃眼眸半阖地望着大屏幕:这么快的节奏,他们到底在躲避什么东西的追赶? 对啊。菲比不解地捧着脸,歪头疑惑,这场里甚至还没有怪物,感觉像个解密游戏,正是最适合【盾】和乔治亚的技能发挥的副本,他为什么打这么快? 游戏中。 在流体落在包裹白柳的一瞬间,唐二打强势地调转枪口,对准看毫无防备的克丽丝的致命处不断射击,没有盾的保护,又要专心进攻白柳的克丽丝生命值迅速地下滑。 黄金黎明的控制和游走位迅速贴近干扰唐二打。 【系统提示:玩家贝洛克使用技能(鸟笼)】(控制位) 【该技能可生成一个鸟笼,将玩家困在笼内无法移动,鸟笼内生有荆棘和食人鸟,会不断啄食玩家,干扰玩家,并且被啄中之后,会附有精神值下降效果。】 【技能持续时间为20分钟,cd一小时。】 【系统提示:玩家莫尔使用技能(影子)】(游走位) 【该技能可将玩家化作影子,融入物体光影之中,玩家俯身的影在无光之地可脱离地面而起,抓住对方,在有光之地则只能贴于地面下,敌方攻击地面里的影子攻击视作无效,攻击地面上的影子攻击视作有效,但攻击力减半。】 矿洞之内方位狭窄,避无可避,唐二打瞬间就被鸟笼套了进去,他周围开始出现很多似真似假的光影,不断地进攻他,干扰他。 但就算在这样的情况下,唐二打也依旧强悍在攻击在这种双方都在高强度进攻的情况下,他的攻击减弱一分,他们输掉比赛的可能性就要多一分。 唐二打完全不管正在啄食自己的鸟,正在用刀切割自己的影子,仍由生命值和精神值下滑,他额角和太阳穴有血渗出,深蓝色的眼眸冷酷无比,枪口探出鸟笼,在重重的干扰下,对准克丽丝的心口接连不断地射击。 在双方都放弃防守的情况下,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 克丽丝脸色紧绷,在唐二打的强势攻击下,她不得不将抽出去的毒药非牛顿流体召回来部分覆盖到自己身上,在自己的身上塑造一层很薄的流体浅护盾虽然这层护盾也带毒,会让她的生命值持续下降,但至少可以防住唐二打的子弹。 这支队伍的主攻手的攻势实在是太可怕了,就算是穿着护盾,她都能感受到那种子弹打在护盾上的猛烈击打感,震得她胸腔发痛,让克丽丝感到有些毛骨悚然她是知道自己护盾针对子弹的防护效果的,能隔着护盾打出这种效果,这家伙的枪攻一定高到离谱了! 如果不是她的护盾恰好克制枪械,她早就被这家伙一个弹匣打死了! 【系统警告:唐二打的生命值降至47。】 【系统警告:木柯的生命值降至32。】 站在中央的刘佳仪咬牙,她的解药技能在入场的时候全都用给了牧四诚,现在一个小时的时间还没到,解药的技能还没重置,刚刚她也把毒药的技能用了,而她的大招倒是快重置好了,但在矿洞这种地方用毒药沼泽这个大招,叠上对方的【非牛顿流体】,那会对他们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但现在,如果她没有算错,除了白柳,应该所有成员的生命线都降下安全线了。 敌方的队员也不要命地在输出,和之前王舜和他们说的防守型队伍根本完全不一样,双方击打的节奏太快了,她的治疗速度跟不上! 要开始减员了! 刘佳仪咬牙看向被重重毒药屏障包裹的白柳,开始控制不住地呛咳了起来,带血的金粉从她唇角溢出,随着无法停下的呛咳,她的心脏跳动的速度开始诡异地变得缓慢,瞳孔一点一点地扩散,她右手捂住自己不断咳出金粉的嘴唇,低头看向了自己的左手。 从指尖开始,她的手指开始一点一点被染成金色,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变成黄金。 刘佳仪的呼吸停滞了,她迅速地点开了系统面板,但随着四肢开始变成黄金,她的动作开始变得僵硬,连着点了几下才打开系统面板。 生命值和精神值都没有问题?! 刘佳仪的瞳孔紧缩了。 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异常都没有,她也没有触发任何关键道具,一点游戏线索和征兆都没有,为什么突然就变成了黄金雕塑?! 刘佳仪不甘心地要用掉最后一个大技能,黄金的变形已经弥漫到心口了,她呛咳都开始费力,手指几乎在抖,在即将甩出毒药瓶子的一瞬间,六颗银色的玫瑰子弹从最高处落下来,直直地贯穿了她的心脏。 她的指尖停住,不可思议地回看子弹射出的位置,缓慢地倒在了地上,嘴边鲜血和金粉一起溢出。 【系统提示:玩家刘佳仪生命值归零,退出游戏。】 唐二打无法置信看向了刚刚子弹射出来的位置,在刚刚佳仪被击中那一瞬间,他手里的枪消失了,能用他的枪的人只有 克丽丝不可思议地看着那六颗穿透自己屏障的子弹她的屏障是任何带有攻击性的物体都无法穿越的,但就在刚刚,她屏障防护最强的子弹,居然穿过去了六颗,还击杀了一个玩家?! 这是怎么做到的?! 克丽丝怔楞的那一瞬,她对流体的操纵松懈下来,包裹住白柳的屏障落地,白柳还举着枪对着刘佳仪倒下的位置,抬眸环视所有呆愣的人,他倒是表情平和,一点都不像是刚刚突然开枪打死了自己一个关键队员的战术师,还似有所悟地说: 原来关键点在这里。 是时间啊。 观赏池。 主持人已经呆滞了,他看着大屏幕里手上的枪枪口还在冒烟的白柳,只能发出一声惊诧的:哈?! 观众席上顿时炸锅: 靠,这人在干什么?! 他杀了自己的队的治疗师?! 是乌龙球吗?! 不可能吧?!他开了六枪呢!这要是乌龙,这他妈也太离谱吧?! 不可能是乌龙,白柳一次性把女巫的血条清空了的!而且他还举着枪,看样子完全是准备杀不死再补两枪! 第563章 失落的黄金之国(日+283) 这, 这是怎么回事?!观众席上的廖科都看呆了,真是白柳开的枪吗?! 是。陆驿站脸色阴晴不定地盯着大屏幕背景里那些黄金雕塑,久久不语, 然后突然站起,语气和神色都沉到可怕, 我要去三局。 异端0073出问题了。 等等?!廖科惊了, 现在吗?但是乔治亚在比赛,三局里根本没有认识你的人可以接应你, 你过去就是强闯, 会出问题的! 他们的防守很严格! 而且马上要到我们比赛了, 登出去再回来,时间不一定够啊! 顾不了那么多了,我会想办法速战速决的。陆驿站咬紧牙关, 闭了闭眼睛,我做了件天大的错事我收容错了异端。 廖科一愣:收容错了异端? 我不该收容异端0073。陆驿站深呼吸,因为这根本不是个异端! 廖科疑惑:0073完全就是异端啊。 不是。陆驿站缓慢地摇头, 白六那家伙,骗了乔治亚, 把我们所有通通耍了一遍。 他为了收取古罗伦国千年黄金的痛苦, 故意诱导我去收容了古罗伦国,这根本早就是他为了收取痛苦早就设下的局! 恋耽美 ——(217) 廖科起身, 拍了拍陆驿站的肩膀,叹息:我和你一起去三局。 我们选离古罗海最近的点登出吧。 古罗海旁,异端处理三局。 陆驿站登出之后,冷静地吩咐廖科:联系上岑不明, 让他加急给我下进驻三局的批文。 是,队长。廖科干脆地应了, 几分钟后,他将电话递给陆驿站,岑队的电话,他问你要做什么? 说来话长,情况紧急,我长话短说。陆驿站平静地回答,师弟,我需要你这一纸批文来拯救世界。 岑不明扭曲地沉默了两分钟:等着。 他挂了电话,隔了差不多一分钟,岑不明的电话又打来了,他语气变得有些冷凝:三局出事了。 两天前,他们接到一个奇怪的预告函,上面说要偷异端0073,三局现在全局戒严,禁止任何外人出入,临时的批文下不来。 听着很耳熟吧?是那猴子偷东西的作风,但奇怪的是 这个世界的牧四诚现在正在打联赛,不可能出来偷异端0073。陆驿站深吸一口气,如果这预告函属实,那必然是其他世界线的牧四诚,能让其他世界线的牧四诚过来,那只能说明一件事。 邪神白六插手了这件事,他想要动异端0073。 我找了一些特殊渠道给你下了另一个批文,动用了预言家权限,说你是来调查这件事的特派员。岑不明语气冷淡,但三局吃不吃预言家的权限,就不好说了,毕竟是一局的特殊产品,三局没有这种职位。 一局特殊产品陆驿站:谢谢师弟。 岑不明冷笑一声,并不领情,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走!陆驿站小跑,岑不明应该已经把批文发过去了,我们试试看能不能进三局。 不行。三局的调查队员严肃地摇头,批文我们已经验证了,是真实的,我们可以让您进入三局,了解一些信息,但很抱歉,我们并不能让您作为特派员接触到异端0073。 陆驿站放软了口气,语带祈求:这批文之前都能通行,为什么今天不行? 调查队员犹豫了一下,看着面色恳切的陆驿站,还是开口解释了:因为乔治亚队长说今天要严防死守,他将三局的戒备拉到了最高等级,并下了死命令,说他回来之前,禁止任何人接触异端0073。 这就是那个预告函导致的。 陆驿站闭了闭眼睛,深呼吸:根据我对乔治亚队长的了解,他不会轻易对一封来历不明的预告函提起如此警惕心。 这条世界线的乔治亚根本没接触过盗贼牧四诚,而且做事一向稳重,不至于在还没调查清楚对方来历的情况下,对一份预告函就这么兴师动众,做多拉到红二级戒备,不可能最高。 三局的最高戒备可是【审判者】级别,乔治亚当三局负责人以来,还从未用过这个级别的戒备。 调查员顿了顿:您既然拿着预言家权限的批文,就应该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人能梦到,或者预知未来的事情。 陆驿站睁开了眼睛,他心里那种不详的预感越来越重:你是说? 乔治亚队长和阿曼德队长前几个月的时候,都做过预知梦。调查员抬头看向陆驿站,您应该清楚,我们这些看守异端之人,受到异端影响是最重的,有时候我们的确能通过这种影响,从异端身上会得到一些模糊的启示,有些会以梦的形式呈现。 乔治亚队长和阿曼德副队都梦到过这种预告函,他们认为发送这个预告函的人会对三局造成很大的威胁,我们讨论之后,觉得这样的梦在两位队长的身上都有所体现,是有参考意义的。 陆驿站的心沉到了谷底。 梦,白六最喜欢用的诱导方式。 这是一个严丝合缝的局,白六从几个月前就开始布置了,而从异端管理局离开的他毫无察觉。 最后一个请求,你们能确定把守异端0073的队员们目前的状况吗?陆驿站抬头。 刚刚联络过,没有问题。调查员点头,我们现在再联络一次。 隔了不到一分钟,调查员脸色苍白地回来了:把守异端0073的队员们,失联了。 陆驿站呼出胸腔一口浊气:你们要马上派出一批新的队员过去,我可以佩戴监视环,能破例让我跟着这批新过去的队员上岛吗? 如果不中止和白六和古罗伦国的千年黄金交易,让【牧四诚】真的在现实里打开了0073,将点金石的粉末扩散到整个世界,那么到时候所有生物都会变成黄金雕塑。 异端蔓延世界,预言家和邪神的比赛以失败结束,白六将在这最后一条世界线里无穷无尽地收取痛苦。 而且在异端打开的一瞬间,古罗伦国的人就会 要装满时之沙漏,才能终止交易。 陆驿站垂眸看向挂在自己心口上的硬币,握紧新任预言家白柳,你有想法了吗? 要能抵过千年黄金的痛苦凝成的眼泪,从何而来? 游戏内。 刘佳仪退出游戏后,白柳平静地将枪口调转,对准了困住唐二打的贝洛克和莫尔,再次开枪。 克丽丝咬牙将非牛顿流体制造的盾面覆盖了过去,挡在了贝洛克和莫尔的前面。 在刘佳仪退出游戏后不久,她的毒药技能也到时间了,克丽丝的非牛顿流体在没有毒药附魔的情况下又变成了白色,也就是说,恢复了【盾】的功能。 但明明看到了盾挡在了贝洛克和莫尔前面,白柳依旧无动于衷地继续开了枪,他接连扣下扳机,对准流动的坚实护盾,打空了一整个弹匣。 克丽丝感到迷惑她的盾对子弹这种攻击性的行为可是百分百免疫,为什么白柳还在浪费技能攻击她的护盾? 而且这人刚刚杀了自己队伍里最珍贵的队员吧? 就算是白柳所做作为有利于她的队伍,也不仅是克丽丝满头雾水地质疑白柳到底在干什么? 被困在鸟笼里的唐二打也皱眉。 他打过克丽丝的这个【非牛顿流体】的护盾,基本可以确定子弹是打不过去的,就算是拉到他的最高攻击力也不行,他不懂白柳明明知道,为什么还要打一次。 从刚才到现在的,白柳所做的一切都让他感到不理解,但在赛场上,他作为一个主攻手,是绝对不会质疑白柳的行为的就算是对方做了击杀治疗这样离谱的行为。 银色的子弹螺旋转动,就像是慢动作一样,击入乳白色的液体护盾里 然后就像是打在空气上一样,顺畅无比地穿越了过去,精准地击中了藏在护盾后面,神情愕然无比的贝洛克和莫尔。 子弹射入胸膛,溅射出朵朵血花,融在流体里,形成一种血腥的红色纹路。 克丽丝:?!?! 克丽丝有一瞬间大脑是空白的,她下意识调开自己的系统面板察看是不是自己的技能出了差错,在反复核实后,确认了自己的技能描述是完全没有发生变化的对所有攻击性行为具有一定护盾效果,尤其对对枪械类物理攻击方式。 只要是攻击性行为,甚至是带有攻击性心理的普通行为,她的护盾都是能起到一定保护作用的,从来没有出现这种子弹打过去,她堆的高厚度护盾就像是不存在一样的诡异情况。 这就和刚刚这家伙射击过她的护盾,击杀了自己的治疗师一样就好像她保护了队员无数次的护盾,在这个人,在这个奇怪的战术师面前,彻底地失效了。 明明是连心理上的攻击性都能防御的顶级护盾,为什么会在这个人的面前失效? 如果她的【盾】完全失效了的话在这种连自己的队员都会残忍残杀的战术师面前,她的队员们会怎么样呢 克丽丝打了个寒颤,感到了一丝无法自控的恐惧。 莫尔和贝洛克早已经在和唐二打的对抗之中早就伤痕累累了,他们的身体也出现了保护黄金雕塑化的征兆,行动变得缓慢僵直,现在又被白柳的几枪打得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他们趴在地上,扶着自己被白柳打中的腿,对着克丽丝声嘶力竭地大叫:逃跑!克丽丝!逃跑! 克丽丝咬牙扯掉保护在自己身上的最后一层浅护盾流体,竭尽全力将护盾的厚度叠到最厚的圆形,将两个队员彻底地包裹住。 她的嘴角有鲜血流出,没有护盾的克丽丝挡在护盾面前一步不退,眼神死死地盯着高处的白柳。 如果【盾】失效了,她就是队员们最后的护盾这是【盾】位队员的觉悟和职责。 白柳慢慢悠悠地换了弹匣,他从矿洞的高处一步一步地走下来,脚下的子弹壳坠落,发出清脆的响声,换到弹匣后,他再次举起手,将枪口对准了护盾里的两个队员。 砰砰砰砰砰砰!! 子弹从克丽丝的旁边擦过,打中克丽丝身后的护盾,然后和之前一样,就像是打中空气般平稳地穿过去,里面的贝洛克和莫尔呼吸声停止了。 克丽丝的瞳孔一缩。 【系统提示:玩家贝洛克生命值清零,退出游戏。】 【系统提示:玩家莫尔生命值清零,退出游戏。】 鲜血从护盾的下方流出来,她的流体护盾被完全染红了。 为什么克丽丝恍惚地跌坐在地,她的指尖和脚腕也开始变成黄金,眼睛里落下的眼泪带出金粉一样的熠熠生辉的光泽,她语带哽咽地望着走到她面前,用枪对准的她的头的白柳,为什么【盾】会失效? 【盾】为守卫,为保护,【盾】存在的意义是为了保护亲近之人免受伤害。 我想要保护所有人的欲望未曾有一丝一毫的改变,为什么我的【盾】会失效? 克丽丝的眼泪变成散落的金粉,她哭泣着:黄金黎明的存在就是为了保护。 身为黄金黎明的【盾】,我想要保护的欲望是不可以失效的!你为什么能穿透我的【盾】杀死我想要保护之人! 你想要保护的欲望从未失效,更确切地说,正是因为你想要保护的欲望未曾失效。白柳举着枪,微笑起来,我的子弹才能穿透你的盾,成功杀死他们。 克丽丝恍然地抬起头,她躯体的黄金化已经蔓延到了她的心口,这让她出口的话都变得卡顿和艰涩:为什么? 你想要保护的欲望非常强烈,和你们的队长乔治亚一样强烈。白柳垂下眼帘,他的眼帘上挂了很浅的一层金粉,你的盾连一个人怀有恶意的心理做出的没有攻击性行为都会阻拦,的确是很厉害的盾。 但相应地,如果一个人做出了攻击性行为,但他没有伤害你们的心思,你的【盾】就无法阻拦。 就比如此时此刻。白柳轻笑着将枪口对准了克丽丝的太阳穴,她的嘴唇都开始变成黄金了,我要杀你了,但我想的根本不是我要伤害你。 我想的是,我不是在杀你 而是在救你。 砰砰砰砰砰!! 克丽丝在即将化作黄金雕像的前一刻倒在了地上。 困住唐二打的鸟笼消失,白柳笑眯眯地将枪递过去:当时情况紧急,需要远程武器,就借用了一下,谢谢唐队长了。 被强行借用的唐二打无奈地接过:说吧,你又发现了什么。 居然突然开枪把佳仪给送出游戏了,也太乱来了 还有什么不带攻击性杀人理论。唐二打将枪揣到了腰后,转身握拳呛咳了两声,叹息,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我用枪这么多年,就没见过有人杀人不带攻击性的,不带攻击性怎么杀人? 你又在忽悠人家吧? 没有哦。白柳无辜地耸肩,这次我真的没有骗人,我杀他们真的是为了救他们。 他笑得眉眼弯弯,一脸温和:就和杀佳仪一个理由。 等会我说不定也会为了救你而把你给杀了,唐队长。 唐二打一顿,挑眉看过去:所以白战术师,你又知道什么了,能给一头雾水的主攻手解释解释吗? 白柳刚要开口,系统提示响了。 【系统提示:玩家木柯生命值清零,退出游戏。】 恋耽美 ——(218) 白柳眼眸一眯,拿出通讯工具,看到了木柯发给他的最后一条消息【宫殿,金粉,眼泪。】 果然是这样。白柳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和我推断的一致。 唐二打无奈地伸出手在白柳面前晃了晃:看你这幅毫不惊讶的样子,木柯现在被清出游戏这点也是你设计好的对吧? 是的。白柳微笑着回答,我让他去将乔治亚和阿曼德两兄弟清出矿洞,不惜一切代价。 一拖二,还是对方最有利的两个人。唐二打蹙眉,能拖到现在,木柯真是了不起。 你是想说木柯并不是最合适的人选吧?因为有个关键的东西只有他能做到,就让他去了。白柳笑眯眯地说,我让木柯给乔治亚说,他有将沙漏装满的办法。 唐二打愕然:你那么早就知道怎么装沙漏了?! 当然不知道。白柳诚实地摇头,我骗乔治亚的。 唐二打皱眉:乔治亚进副本应该是带了测谎道具的,而且他作为三黄金黎明出身的人,手里的测谎道具应该不是天平那种低级的东西,你怎么骗过他的? 哦,这个啊。白柳平静地说,我也骗了木柯。 我和他说我真的知道怎么装沙漏,他就信了,他真的以为我知道,于是他就非常信任我的去拖乔治亚了,也因为木柯真的相信我有,所以这种赤诚的相信,我认为是可以骗过乔治亚的测谎道具的,就让他去了。 因为在几个队员当中,如果一进游戏,我就和你们说我知道怎么装沙漏,你们应该都会刨根问底一下,我要是说不出来,你们应该都会怀疑我是在骗人,但木柯是不会这样的。 我只需要和他说我知道,但现在不是告诉你的时候,他就会完全信,并且一个字都不会多问地执行任务。 木柯会百分百地盲从我和盲信我,所以只有他能完成这个任务,也是最合适的人选。 白柳摸摸下巴:他应该在被乔治亚和阿曼德审讯到生命值清零的时候,都应该忠贞不移地相信我真的知道怎么装沙漏,所以乔治亚才会选择和他耗到现在。 唐二打发自内心地感叹,白柳,你真是个畜生。 第564章 失落的黄金之国(日+284+285) 乔治亚他们现在在宫殿那里, 牧四诚之前报给我的定位也在那附近,我们先过去。白柳仰头,看向矿洞顶部, 从矿洞里出去吧,具体我发现的线索, 一边过去和你说。 白柳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记录下的时间, 抬眸看向唐二打:简而言之,一定要在黄金雕塑化之前离开这个游戏。 如果你和牧四诚其中有谁开始黄金雕塑化了, 我会亲手杀死你们送你们出去的。 唐二打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了。 古罗伦宫殿。 这个悠久的黄金国度的宫殿是优雅而端庄的白色圆顶建筑群, 宫殿内部错落有致地分布着大大小小的分殿, 道路的两旁是宽敞的园林花坛和间隔有序的精美镂空铁制路灯,花坛里的植物都枯萎了,遍地都是落叶, 这本来应该是看起来相当破败的一个宫殿,但在上面落了一层厚厚的金粉之后,这宫殿看起来不由得就神秘又华贵了起来。 可能是出自于人类本能对黄金的渴望, 这座金光熠熠的宫殿有种神秘的,吸引人走进去的魔力。 顺着宫殿正中央, 最大最高最长的白色阶梯走上去, 就是整座宫殿最大的正殿曾经的古罗伦国王就在这个正殿里接见大臣,祭司和使者, 与国民一同欢庆古罗伦每年开矿的春天,迎接天空中落下来的喜悦金粉。 当白柳他们踏上通往正殿的第一节 台阶的时候,乔治亚在正殿背后的高楼的国王起居室里,沉默地望着坐在长桌上, 疲惫地用手撑着头,眼睛半闭的国王黄金雕像。 这就是古罗伦灭亡那一刻的国王, 他的父亲。 长桌上放着一张照片,是和他卧室柜子上一样的全家福,乔治亚肩膀上的蝴蝶望着那张全家福,扇动的幅度逐渐变得极为缓慢。 这是小时候的你。乔治亚垂眸,声音轻到只有蝴蝶能听清,这是你长大的地方。 对不起,阿曼德,修改了你的记忆,欺骗了你,我们并不是什么遥远小镇上的贫穷兄弟,我们是古罗伦的王子,拯救和保护这里是我们的义务。 刚刚我执意想要从木柯的身上得到装满眼泪的方法,甚至有些情绪化了,并不仅仅因为是游戏,也有因为这个原因。 你认为我不顾队员死活,不会去救克丽丝他们,是情绪化导致的战术失误,乔治亚低下头,他取下自己右手的制服手套,平和地解释,你认为我应该回去援助他们,为他们提供辅助,对吗? 蝴蝶在看到乔治亚的右手的一瞬间猛地扇动了一下,飞动下来,停在乔治亚已经开始黄金化的指尖上。 游戏对双方都是公平的,我们的队伍获得了主场游戏,率先拿到了沙漏,那自然相应的,也会有限制我们的东西。乔治亚取出那个沙漏,垂下眼帘看着沙漏里流动的金沙,沙漏里的这些金沙,居然是点金石化成的。 难怪父亲会把沙漏埋进矿脉里,他应该早就知道沙漏里的金沙会持续影响矿脉,让黄金持续产出。 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放弃过向神寻求交易的想法。 乔治亚顿了顿,然后继续说了下去: 拿到了主场优势,率先拿到沙漏的我们自然会更容易被沙漏里的点金石金沙影响,更容易黄金雕塑化,这是我们的第一个限制,在不清楚这个并不降低生命值和精神值的黄金雕塑化到底对队员们有什么影响的时候,我不会以牺牲队友性命为代价,轻易延长比赛。 以牺牲为代价的胜利,对黄金黎明是没有意义的,所以我选择放任了白柳将他们清出游戏。 我至今无法理解在那一刻古罗伦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明白这个黄金雕塑化到底意味着什么。乔治亚抬眸,他轻挥左手,面前浮现一把闪闪发光的金色黄金树叶弓,他轻轻握住,低语,我不能连累这些无辜的队员,让他们留在这个荒芜的古罗伦,经历和当初三局队员一样的事情。 但我选择了把你留下来,阿曼德。 赢得这个游戏,赢得联赛最后的胜利并不是黄金黎明的使命,但却是你和我的使命。 古罗伦国已经在海下沉了十年,我也在海边守了它十年。乔治亚望着自己掌心的蝴蝶,用左手很轻地点了一下蝴蝶的翅膀,人的生命和这个古老的黄金之国相比,不过短短一瞬,我不清楚自己还能守护它多久,要怎么样痛苦的眼泪才能价值千年的黄金,才能填满这个时之沙漏,终止父亲与邪神的交易。 【预言家】告诉我,游戏内都能找到对应现实的异端副本,我在游戏里沉沦到现在,就是为了找到古罗伦对应的副本,并在这个副本当中得到线索,找到【时之沙漏】的解法。 我现在终于找到了这个副本。 乔治亚抬眸,他看向坐在长桌旁神情忧愁苦闷的父亲:但在这个副本里,我除了再次看着周围之人,看着自己黄金雕塑化,居然和十年前一样 毫无保护他们的能力。 我的痛苦,依旧无法填满这个沙漏。 蝴蝶扇动翅膀,风从乔治亚的耳廓吹过去,吹拂着他的浅棕色的长发,但他却恍若未闻,只是轻声说: 现在的我,甚至流不出眼泪来了。 就像是十年前他见到沉入海底的古罗伦的那一刻流下的眼泪,已经流尽了他所有的痛苦。 乔治亚的背后传来不徐不疾的脚步声,他握住黄金树叶弓,转身向后拉满,蓄满力量,抬眸对准走到他背后的白柳射出毫不犹豫的一箭。 箭矢穿越空气,被白柳的右手抓握住,他微笑着看向在高高的台阶之上的乔治亚,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无害,语带戏谑: 看来这个国家的王子,并不欢迎我这个客人啊。 我只是来和你谈一笔交易而已,不至于一开始就对我刀刃相见吧? 【看来你们国家,似乎并不欢迎我这个生意人啊。】 乔治亚的瞳孔很轻地收缩了一下,他握住黄金弓,快要化成黄金的右手轻微地松开箭矢。 同样的居高临下的视角,同样含笑的声音,同样戴着黑色手套的双手,同样包裹着凌厉和杀意在古罗伦高墙内射出的箭矢。 同样是远道而来,携有神秘力量的不速之客。 陆驿站对这个人复杂的态度,能够交易灵魂的规则技能,恶劣的战术,差不多的身形和身高 黄金质地的箭矢就像是穿越时空一样穿越了乔治亚和白柳之间的空间,将他一瞬间带回了十年前。 如果不是白柳只是看起来恶劣,但其实一直行事很有原则,一直在做好事,甚至和乔治亚梦里那个白六都不一样,和那个神最核心的一点完全不相似,不然乔治亚在见到白柳的第一面就会质问出这句话:你和神是什么关系? 这么敏锐吗?白柳维持着高举双手的姿势,笑眯眯的,虽然我个人不想承认,但作为交易者的诚意,我会诚实地回答你。 我应该算是那位闲得想死的邪神大人单方面选中的继承人。 继承人乔治亚掀开眼皮,他浅色的长睫上镀了一层金粉,手里放下的弓再次平直地抬起,弓箭的头对准白柳的心口,所以你是来履行交易,收取国民的痛苦的吗? 不。白柳微笑,我是来终止交易的。 我知道时之沙漏的装满方法。 挡在白柳身前警戒的唐二打听到白柳继续在乔治亚面前扯谎,一惊,小声道:乔治亚是审讯和调查出身的三局局长,绝对能辨认出你在说谎的! 乔治亚狭长的眼眸很轻地眯了一下,他举起的箭矢顿住。 这家伙不像是在说谎。 他肩膀上的蝴蝶很轻地扇动了一下翅膀,风吹拂起乔治亚脑后的长发,乔治亚顿住的箭矢再起抬起,他眼眸里那些细碎的情绪波澜归于平静,再无痕迹:我知道了,阿曼德。 我不会再落入一个满口谎言的邪神继承人的圈套。 之前白柳丢出来的木柯虽然通过了他的谎言道具测试,但直到最后一刻,都没有吐露出任何有用的信息,那只能说明一件事白柳这个无耻的战术师,连同自己的队员一同欺骗了,只是为了能拖住他们的时间。 啧。白柳遗憾地看着将弓拉满的乔治亚和开始扇动翅膀的蝴蝶,被骗了一次之后就不相信我了啊。 正常人都不会被同一个陷阱连骗两次吧?唐二打无奈地挡在白柳前面,乔治亚之前应该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你用木柯在骗他,但既然被骗了,不如把木柯清出去,才会耗那么久。 白柳摸摸下巴,语气很无辜:但我这次真的不是在骗他啊,唐队。 我这次真的知道怎么装沙漏了。 什么?!唐二打愕然地回头。 白柳抬眸看向高处的乔治亚,语气平静:骗人果然是会遭报应的,乔治亚这次不会信我们了。 要先打一场才能好好聊了。 唐二打太阳穴突突直跳:白柳,如果你下次准备好要说实话,就不要搞这种狼来了的游戏玩弄对方! 好的唐队。白柳笑着抽出别在腰上的鞭子,下次一定。 乔治亚垂眸,他松开箭矢的一瞬间,蝴蝶从他的肩膀上飞了下来,落在射出的黄金树叶箭矢的边缘上,瞬间被被附上一层金光,蝴蝶快速扇动翅膀,箭矢对准下面的白柳凌冽地射了过来。 【系统提示:玩家乔治亚使用技能,将(飓风蝴蝶)的时间逆转,(飓风蝴蝶)技能重置。】 恋耽美 ——(219) 【系统提示:怪物书形态玩家阿曼德使用技能(锁链飓风)】 无数扭转的金色飓风冲天而起,锁链在其中疯狂地涌动,交缠着一张流动的大网,挡在宫殿的前面,覆盖在这张大网上的风狂暴着流动,要将进入飓风的掠夺者搅碎扭杀。 飓风将地面的残枝落叶和废墟卷得很高,形成一个内陷的风旋涡,将整个国家里的所有金粉都开始往这边吸,形成一个巨大又黏稠,卷动起来简直是像某种实体的金色风暴,在这样高密度的金色风暴中,能见度低到可怕,还要时刻警惕从四面八方,宛如天罗地网般会随时袭来的锁链,必须要时刻保持移动 唐二打小跑着,握紧枪牙关紧咬。 能见度低,目标不明,干扰强,射击者需要分散注意力,还要保持高速移动这简直是最不适合射击的情况了。 几乎只在顷刻,整个宫殿前的巨大空地就在飓风的席卷下,一点东西都见不到了。 于此同时,观赏池大屏幕。 屏幕上只能见到卷动的金色风暴,简直就像是什么顶级强度的沙尘暴,只能隐约地看到时不时飞出一根,蛇一样扭动的锁链,和一些被卷起来的物品,连玩家的人影都看不见。 观众们在这样紧迫的情况下,各个都睁大了眼睛,试图从金灿一片的大屏幕里寻觅出两方玩家的具体身影,但看到眼晕了都没看出什么来。 主持人甚至还申请使用了放大镜道具,试图从大屏幕中找出一点双方玩家的蛛丝马迹,以供解说,但最终只能无奈放弃,干巴巴地对着大屏幕分析战况: 之前白柳送走了己方一名队员之后,接连出击,连续送走了对方三名队员,正当我们以为黄金黎明这支老牌队伍率先减员到两位,即将落入劣势的时候,他们战队的新人阿曼德强势出击! 看这满屏幕的金色风暴! 阿曼德的技能兼具高掩护性,高攻击性,并且居然还可以双线作战,在乔治亚的强势辅助下,阿曼德的技能可以无限cd,相当于一个人在全场可以抵两个人作用,也就是说,表面上黄金黎明减员至两名,落入劣势,但实际上,因为有阿曼德的存在,他们依旧相当于有三名队员,不存在减员劣势。 现实也正是如此,白柳方的游走队员牧四诚被阿曼德的本体拖住,现在都没有办法归队,同时,阿曼德自己守在战术师乔治亚身边,持续作战,在乔治亚的配合下,以一己之力拦住马戏团方主攻和战术师,给对方造成了不小的压力。 可以说因为过于华丽的蝴蝶技能,不强势的联赛表现而背负着花瓶之名走到季后赛这一步的黄金黎明新人阿曼德,终于在这一战里洗脱了自己花瓶的称号,可以说一战成名! 主持人看着大屏幕还没消减的金色风暴,擦了一下额头的冷汗,继续解说:马戏团方则是另一种情况了,他们的境遇不容乐观啊! 先是战术师发疯,送走己方治疗室的诡异操作,然后主攻枪手猎人,在这样的风暴中完全没有办法发挥出战斗力,最后是被拖住的游走队员明明在赛场看战术师的态度,他对于游走队员是那么重视,但到现在为止,游走位的队员都没有体现出作用来。 可以说在本场比赛中,战术师的指挥和队员之间的配合,都只能用四个字形容那就是【一塌糊涂】。 而黄金黎明方虽然只剩两名队员了,但却配合得相当默契,可以说真不愧是兄弟,简直就像是心有灵犀般,只是借助了一些简单通讯工具的联系,就能让乔治亚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金色风暴中精准地找准阿曼德化作的蝴蝶位置,射出箭矢重置对方的技能,保持飓风攻势不中断,这样的配合真是令人赏心悦目 主持人还在叭叭,但王舜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他急得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围着退赛出来的木柯和佳仪团团转:白柳有和你们说接下来的战术吗?! 木柯和刘佳仪对视了一眼,诚实地摇了摇头:我应该是被白柳骗了。 不过欺骗我应该也是白柳战术的一环,但其余的,我就不清楚了。 白柳为了让你能蒙混过乔治亚他们的审讯,是不会告诉你接下来的计划的。刘佳仪语气深沉,双手交叉抵着下颌,双眼直视大屏幕,看起来仿佛洞悉了一切,白柳这家伙的战术还是和以前一样乱来。 王舜眼睛一亮:所以小女巫你知道白柳接下来的计划吗? 刘佳仪一顿:不知道。 木柯: 王舜: 既然不知道就说不知道啊!不要表现得你像是什么都知道啊! 不过这个主持人说得没错,我们的确处于劣势。刘佳仪耸肩,不光是唐二打的技能被限,牧四诚没有归队这两点,还有更致命的一点,如果我没有猜错,马上唐二打的攻击就要被限了。 白柳会下令让他不准伤乔治亚。 王舜瞪大了眼睛:什么?!不准唐队伤乔治亚?! 游戏中,唐二打眼睛在金粉的吹拂下,眼眶红成一片,他举起枪,盯着风暴中反复搜寻目标。 阿曼德化成蝴蝶在这样的风暴中几乎完全看不见,唐二打能找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乔治亚只要他将乔治亚清出游戏,阿曼德没有有了辅助,就会进入cd,到时候,只需要将阿曼德这最后一个玩家清出去他们就能赢了! 唐队。唐二打的通讯仪器响了,里面传来白柳冷静的声音,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乔治亚不可以被清出游戏。 我可以坦诚地告诉你,他是这个副本的核心,这个副本的解法要从乔治亚的身上找,我们都知道副本会登陆现实,如果不在游戏里找到解法,副本登陆现实的时候会造成大量的伤亡,我和你交易灵魂的时候答应过你会尽量解出每一个副本,保障现实的安全。 唐队,冷静下来,这风暴当中有降低精神值的鳞粉。 唐二打瞬间清醒,他深吸一口气,放下了枪,点开系统面板拿出精神漂白剂,在将濒危的精神值恢复到安全线之上之后,唐二打才回答:我知道了,我不会动乔治亚的。 有什么你需要我做的事情? 有,而且还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白柳顿了顿,我能拜托唐队在这场风暴里,在十五分钟内射中阿曼德化成的蝴蝶吗? 唐二打怔住了。 要在这样完全不正常的,人为操纵的风暴里,在这样能见度不到一米的地方,射中一只只有几厘米大小,还在利用风暴不断掩护自己的脆弱蝴蝶,对于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枪手,都可以说是不可能的事情。 乔治亚在风暴中,能将箭矢射向阿曼德所在的方位,重置阿曼德的技能,这完全就是一种可以被称之为兄弟之间的心灵感应的离奇操作了这还是在他们是队友,可以沟通,并且阿曼德将后方完全清扫出来,维持了乔治亚射箭的可视度的情况下。 唐二打是从正面出击,面对的是金粉浓度最高的地方,可视度可以说是没有,还要提防阿曼德的锁链和鳞粉,要用子弹这种更为精确的器具射杀蝴蝶,他的干扰可以说是乔治亚的十倍。 而且还是十五分钟之内。 看着大屏幕的红桃托着下颌,语气慵懒:我不懂射击,但我听到这个要求之后,大为震撼。 菲比,你是专业的,你分析这个要求有完成的可能性吗? 菲比在听到白柳的要求一瞬间,脸都麻了一下:白柳要求猎人在这种程度的风暴里能射中蝴蝶,就相当于是要求一个渔夫在暴风雨的大海里,在船上用一根针杀死一条长度不超过三十公分的鱼,而且还规定了时限。 无论怎么样精准的渔夫都没有办法完成要求的,至少我做不到。 我家里有不少神枪手。菲比摊手,如果他们接到这样的要求,是会生气到反过来暗杀家主的这是在戏弄他们了。 与其去完成这个无理的要求,我觉得猎人先生不如干脆杀了白柳这个恶劣的战术师,改换门楣来得更简单。 菲比甜美地微笑,她捧着脸,眼神带着向往看着眼神深沉的唐二打:国王公会可是会非常欢迎这样强力的主攻手呢。 皇后,你觉得我开多少的价格,有可能把佳仪和猎人一起挖过来? 红桃微妙地沉默了一会儿。 他倒是完全可以理解菲比的想法,在他离开之后,国王公会失去了一张王牌,正是缺人的时候,而唐二打这种高强度主攻正好契合了菲比的强势战术,她想要挖唐二打的墙角倒是很正常。 这取决于白柳愿意多少卖给你了。红桃眼眸含笑,你指望流浪马戏团的人自己转投其他公会,倒是不太可能。 不过你开高一点,白柳应该是完全愿意将自己的队员卖给你的。 在海岛上,你应该私底下联系过他们了吧?没有人愿意走,是吗?我可是牵线搭桥,给你制造过机会了哦。 菲比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她脸色阴沉地一捶腿:我只是想不通,白柳这种无理又自我的战术师,为什么能让这些人这么追随? 猎人有好几个公会在挖,我知道最高一个公会卡巴拉已经将开到了六百万积分一个月,和道具库的最高使用权这基本是相当于拿副会长级别的职权在挖人了,而且还不是要求对方现在就走,而是愿意等到明年,这诚意已经很足了。 猎人当场就回绝了! 而佳仪菲比深呼吸,控制自己逐渐狰狞的表情,只要佳仪愿意过来,我愿意做她的副控制位和主攻手。她来担任战术师。 她明明哪里都不比白柳差,完全有主导一个战队的能力,但就是回绝了我! 红桃若有所思地看向坐在大屏幕旁长板凳上的佳仪。 预感自己今年即将落败的公会,和已经落败的公会都开始为明年的联赛做准备了,这些公会就像是饿疯了的狼一样,开始紧盯流浪马戏团这块肥肉了。 流浪马戏团公会成员不够多,构架特殊,公会道具库存也一般,没有什么值得抢夺的地方,整个公会最有价值的,就是赛团里的成员,尤其是刘佳仪和唐二打,他们不仅技能珍贵,而且在比赛里的表现也实在是太突出了,让不少觉得自己离冠军只差一个好队员的战队都眼馋不已。 这些公会虎视眈眈,只等流浪马戏团被淘汰的那一刻,就将里面的队员瓜分殆尽。 有时候甚至等不到被淘汰,这些公会就会出手,去年的杀手序列中途换了不少队员,都是被其他公会挖走的,最后留下来的三个固定队员只有黑桃,柏溢和柏嘉木。 不知道白柳这个自我的家伙,能不能稳住自己的成员 不过我觉得很奇怪。菲比发泄完挫败和怒气之后,迅速地冷静了下来,她看向大屏幕,思索着询问,白柳这家伙挑队员的眼光相当好,和你高度一致。 但是这个盗贼,牧四诚,我记得你挖他的时候做得测评,是中上吧? 白柳居然让这家伙在季后赛第一场就担任了王牌菲比皱眉,他没有担任王牌的能力吧? 红桃掀开眼皮扫菲比一眼: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没什么公会挖他啊。菲比摊手,木柯虽然没什么公会挖,不过这个我倒是可以理解,他作为刺客,追求存在感低,一击必杀,因此人气低,没什么公会关注也正常,也的确没几个公会可以吃下这种特殊的技能。 但牧四诚可是游走位,按理来说是最应该吸引人注意力的队员,但依旧没什么人挖他,这就只能说明一件事了 菲比一针见血:他的实力不足以让大家关注。 作为游走,他和队员之间的配合不算高级,吊走主攻的本领也有些青涩,因为智力面板不算高,所以跑图的时候分析情报全依赖后方,作为一个游走,他的基本素质整体平庸中下,亮眼的地方除了高攻速和高移速,就没有什么其他的点了。 而在这场他承担重要部分的关键赛事里,高攻速和高移速这两个他难得拿得出手的特质,一个也没发挥出来。 恋耽美 ——(220) 同样是新人,他被和自己几乎同时报名进联赛的阿曼德吊着打,同样是遇到克制自己技能的对手,猎人能在三个黄金黎明的防护下给对方的核心【盾】位玩家克丽丝造成压力,给战术师换取时间,而牧四诚因为精神值下降,到现在都没有从锁链风暴里逃出来,导致压力全部移到了主攻和白柳的身上。 我不懂白柳为什么让他承担王牌位置,有双面怪物书的佳仪和强势的猎人先生都更适合作为这场的王牌,他不算什么优质的游走。 而你在上一场。红桃不紧不慢地回了一句,就是被这么一个不怎么优质的游走吊住了三个队员,还耗死了刘集。 菲比一怔。 看比赛不仅要看结果,还要看过程。红桃抬眸,他平和地说,做事不要那么急躁,菲比,不到最后一刻,不要轻易对一个敌人下判断。 我给牧四诚的评级的确是中上,但那是在牧四诚遇到白柳之前,我给他的评级。 现在的牧四诚,已经不是三个月的牧四诚了。 白柳已经将这个盗贼内心最强烈的欲望,激发出来了。 游戏内。 宫殿内外都是汹涌残暴的飓风,里面扭动的锁链几乎将唐二打困得寸步不能行,他死死咬牙,握紧了手里的枪。 在这样的风暴里要用子弹攻击到一只蝴蝶白柳还真是能给他出难题。 但战术师给的难题,主攻手只有一个选择用尽全力去完成。 十五分钟,差不多刚好是阿曼德一次技能cd的时间,在这期间必然会出现一次技能的断档,乔治亚虽然会射箭给阿曼德续技能,但在两个技能的衔接之间,是会有一个非常微弱的空档的。 在这个空荡内,飓风会断档一瞬,会减弱,而如果说在什么时刻是最有可能射中藏在飓风当中的蝴蝶,那就是在这一瞬间。 机会只有一次。 距离上一次断档快过去十五分钟了,即将到下一次断档,唐二打缓慢地攥了攥手里的枪,平稳地抬起,对准空气中的某个地方,他深吸一口气,忍住从喉咙冒出来的痒意和呛咳的冲动,在心里默默倒数 十,九 唐二打的手心渗出一些汗来,背部紧绷,有些恍然地看着面前这满脸的金粉墙他上一次这么紧张的射击,还是第一次进三局那次枪靶测试。 那次他拿了什么成绩? 好像是 第一。 宫殿外。 被锁链困在飓风里的牧四诚低着头,他靠佳仪留下的解药一直撑到了现在,但人偶的攻势一直没有减缓,反而越来越强,飓风也一直在持续那只可能是这家伙的本体得到了技能重置。 但现在他的解药已经用完了,生命值基本也快见底了。 其实不是不能反抗,只是 还没有等到反抗的指令。 耳麦里传来聒噪的电流杂音,白柳平缓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辛苦了。 到我们收割的时候了。 等到唐队长打中蝴蝶,会短暂打断乔治亚和阿曼德的配合,阻止他技能重置,这边的蝴蝶会消失,届时,你那边的阿曼德会重新归为到正常玩家。 还记得比赛开始之前你的任务吗? 牧四诚缓慢地抬起头,身上全是血,手和脚都被风中的锁链困住,嗤笑一声,嗓音沙哑:不用提醒,我记性没那么差。 杀了黄金黎明的王牌新人,主攻手阿曼德,是吗? 嗯。白柳声音带笑,去吧,我们队伍的王牌盗贼。 唐二打放缓呼吸的频率,双手握住枪,举到耳侧,双眼的瞳孔就像是定格一般停在了某个地方,在高度的注意力击中的情况下,唐二打视野里的一切都像是慢动作回放一样变得凝滞,风中的金色碎屑变得清晰可闻,锁链交错摩擦的声音在他耳边有节奏地响,他的余光穿过渐渐停息的金色风暴,看到了抽出鞭子朝着宫殿之上的乔治亚快速移动的白柳,看到藏在缓慢落下的金粉之中,扇动双翅的蝴蝶。 他几乎能看到蝴蝶的双翅在空气中扇动,扩散出来的金粉波纹。 飓风快要停了。 四,三,二 乔治亚将弓拉到蓄满,他目光凝直地看着正前方的阿曼德,即将松手,阿曼德化作的蝴蝶侧身回飞,向着乔治亚箭矢射出的方向靠拢,唐二打的呼吸停住了,他握住枪对准了那只翩跹的蝴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击中它。 机会只有这一次,如果他没能击中阿曼德,让阿曼德续上技能,靠近风眼中心阻止乔治亚的白柳会被阿曼德的锁链瞬间封杀。 他必须要击中它! 一!! 飓风停了。 砰!! 咻!! 唐二打扣下扳机的一瞬间,乔治亚松开了箭矢,银色的玫瑰子弹和黄金箭矢几乎同时离弦射出,子弹和箭矢螺旋着穿过落幕的风场,朝着蝴蝶前进,在空气中划出两道奇异的轨道。 打中啊!! 唐二打咬牙,乔治亚目光冷凝。 子弹击中了同时来到的箭矢,只以微弱地差距擦过蝴蝶灵活的羽翼,将箭矢打飞。 没有击中!! 双方都没有击中! 第565章 失落的黄金之国(日+286) 在看到对方攻击失效的一瞬间, 乔治亚和唐二打都毫不犹豫选择了补枪,乔治亚再次拉起弓弦,对准飞得离他越来越近的蝴蝶, 唐二打将枪对准蝴蝶,准备再开一枪。 这一次, 一定能中! 在乔治亚和唐二打的眼中, 能看到这样强势又坚定的信念。 不能再拖了。一声轻淡的男声从宫殿上传来,我们的游走队员可等不了那么久了。 所有注意力都击中在箭矢上的在乔治亚瞳孔一缩, 他猛地仰头看向他身后的宫殿上方, 白柳单手甩出鞭子, 微笑着立在宫殿的尖檐上:唐队说你们开枪的时候很难注意到周围,原来真的是这样。 白柳在刚刚他专注于和唐二打对抗,给阿曼德辅助的时候, 悄无声息地借助风暴的掩饰,跳到了宫殿之上! 他柳垂眸看向正下方的乔治亚,抽出鞭子, 毫不留力地挥下,乔治亚手里的箭矢被鞭子一卷就上去了, 他迅速地取消了武器, 再召唤想要追击辅助阿曼德,但也已经晚了。 这个空档, 足够唐二打开枪了。 砰砰砰砰砰! 唐二打一次性打空了弹匣,五颗子弹同时射出,蝴蝶避无可避,被击中了尾翼, 在空中震颤了一下,化作一阵风, 消散在了原地。 打中了! 【系统提示:玩家阿曼德怪物书形态失效。】 另一边,宫殿外。 飓风骤然停息,阿曼德回归到自己的身体里,趴在他肩膀上的蝴蝶合拢双翅,包裹成茧,陷入了沉眠,要等到一个小时cd之后才能重新苏醒,召唤飓风。 糟了! 阿曼德脸色阴沉地咬牙,一落地转身就要往宫殿的方向跑没有主攻,兄长只是个辅助,落到白柳那家伙的手里,是绝对不会有好下场的! 上个世界发生的一切在阿曼德眼前不断回放,那个在被白六抓住之后再放回来,眼里没有一丝情绪,精神降维之后的乔治亚不断在阿曼德面前闪现,让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我看到了【未来】,阿曼德。上个世界的乔治亚眼神空洞地坐在阿曼德的面前,喃喃自语,白六将异端0073打开了,他向全世界散布了消息,告诉了大家这里有点金石的存在,他开始向全世界走私了这个异端。 于是世界上的许多许多的人,就像是曾经的古罗伦国一样,他们选择了站在神那一边,选择了他们想要的【未来】。 我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我什么也阻止不了。 所以我真的是错的吗? 因为神存在,因为人的欲望存在,大家永远都会选择黄金,黄金就是取之不经用之不竭的,对吗? 那我做的这一切,我坚持到现在,守护的这十年,又是为了什么呢? 曾经的他被抹除了记忆,并不懂那个时候的乔治亚在自言自语些什么,只是不断苍白又笨拙的安慰着自己的哥哥,希望对方可以从这里得到力量,可以好起来。 但承担着一整个覆灭的国家,承担了那样的【未来】,他的哥哥,怎么可能好起来?! 阿曼德眼里有泪渗出,他拼尽全力地朝着宫殿奔跑,在奔跑的过程当中,阿曼德猛地意识到了什么,他迅速偏头躲过,一只凌厉的猴爪从他的颈侧擦过,就算他的偏头的速度再快,对方也在他的颈侧留下了五道尖利的抓痕。 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终于回来了,等你好久了。牧四诚抓地,他整个眼睛都红了,耳朵变得尖利,身后有尾巴在摇摆,双手拖地摇晃,身体抽长了一米多,整个人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他邪气四溢地舔了一下嘴巴,裂开尖牙大笑,想在我的面前逃跑,真是不自量力。 【系统提示:玩家牧四诚装备怪物书形态。】 【系统警告:玩家牧四诚精神值降低下40,进入狂暴面板。】 你居然没死?阿曼德眼眸一眯。 又是飓风,又是鳞粉,这家伙居然能坚持这么久白柳居然把女巫刷新出来的解药全给这人了吗? 一个区区毒药,想杀死我?牧四诚斜眼一扫,嗤笑,我还要感谢你,帮我降低精神值呢,不然我还真不知道怎么进入狂暴面板,然后在按照白柳那家伙的命令 牧四诚眼睛里的瞳孔猛地一竖,五指并成衣爪,对准阿曼德颈部的凶戾冷酷地刺了过去:速战速决地杀了你! 阿曼德左闪躲开,脸侧出现一缕血痕,头发缓慢飘落在地,等到阿曼德再抬眸的时候,他的眼神完全变了,牧四诚都被他看得愣了一下。 和这家伙之前平静的,淡然的,完全就像是把他看穿,经历过一切的眼神完全不同,那是一种被侵犯到了自己领域,伤害了自己重要的家人,因此而被激发出了凶性的野兽才会有的眼神。 阿曼德的表情狰狞无比,扭曲了那张漂亮的脸,他右手震臂,向左一甩,甩出一套巨大无比的弓箭,几乎有他人那么高的一套厚重巨弓如果乔治亚在这里,就能认出来这是阿曼德之前的技能武器。 小时候乔治亚和阿曼德练习射箭,乔治亚以优雅轻巧的弓箭为主,阿曼德射箭准头不行,但为了和哥哥一起学射箭,还能和哥哥一样优秀,硬是逞能强行练了长弓和小阿曼德的身体差不多长宽的弓。 阿曼德小的时候,为了练这弓没有少吃苦,每次练完都哭,满身是伤,走都走不动,但也没有放弃,乔治亚背他回去的时候,会问他:为什么非要做自己不擅长事情,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因为哥哥也在做啊。阿曼德趴在乔治亚背上,很小声地说,哥哥也不擅长弓箭吧,手上全是伤,哥哥为什么要练弓箭呢? 乔治亚沉默了一下:王者习武,是为守护。 我练了,就是为了能让你不练,你不用勉强自己。 但阿曼德还是坚持了下来,后来的阿曼德第一次技能衍生的时候,尽管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但他的技能武器打造出来,就是这柄夸张的木制长弓。 阿曼德怒意勃发地握住长弓,冷酷地看向面前的牧四诚:滚开! 牧四诚,别挡我路,我能杀你第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 还第二次?牧四诚冷笑,转手击出猴爪,攻势凌冽,做什么白日梦?能你杀了我第一次再说吧! 阿曼德侧身旋开,躲过牧四诚迎着他面而来的锋利猴爪,身体后撤,转身一脚踩在长弓的弓弦上,单手蓄握,一柄粗壮的,有一颗小树那么大的箭矢凭空浮现在了长弓上,他神色怒意喷薄,将箭矢的头对准了速攻过来,一只猴爪抓上长弓的上缘牧四诚的心口: 去死吧! 阿曼德松开脚,长弓拉满的弦猛地一震,带动得踩在长弓上的阿曼德和单手握住长弓上缘的牧四诚都为之一震。 箭矢离弦,牧四诚猝不及防,被粗重的箭矢直接顶了出去,狠狠地砸在了地上,爆出巨大的金色烟尘。 阿曼德看向那个地点,攥紧了长弓,转身毫不犹豫地朝着宫殿去了,在他转身的一瞬间,烟尘里就像是轰炸了一样,那根将牧四诚击打过去的巨大箭矢被扔了回来,染血的箭头擦着阿曼德的肩膀过去,阿曼德旋身躲过,然后他一顿,几乎是惊愕地看向箭矢下面几乎跑成闪电的牧四诚,一瞬间出现在他面前的牧四诚。 牧四诚的腹部是一个正在流血的大洞口,是被阿曼德刚刚的箭矢贯穿的,牧四诚目光狠厉无比,一爪打在阿曼德腹部:谁允许你走了?得意忘形的家伙! 恋耽美 ——(221) 阿曼德瞳孔和身体都被牧四诚这一拳打得猛地一震,呕出一口血,被击飞十几米远。 我绝对不会让你牧四诚擦去自己嘴边的血迹,咳咳,回援宫殿一步。 阿曼德撑着长弓,踉踉跄跄地站起来,他制服支离破碎,形容狼狈,让他自己被点评为花瓶的漂亮脸蛋在地上擦了一圈,血肉模糊,那双浅棕色的眼睛里,随着眼泪落下,爆发出前所未有的一种的光亮,他脚踩长弓,用血肉淋漓的双手将弓蓄满箭矢对准向这边冲来的牧四诚心口: 我一定要回去!! 那里有我最后的家人!! 滚开!!! 观赏池,主持人看着大屏幕里惨烈厮杀的场景,见到阿曼德被锋利的弓弦将勒得见骨的双手,一时之间无话可说,最后唏嘘地喟叹了一句:相信在看了这场战役之后,再也没有人会用花瓶去形容阿曼德。 这是一位倾尽全力守护战术师的主攻手,他做到了他能做到一切。 这是一次精彩的对抗! 不光是这样。红桃用余光轻扫了一眼旁边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说话的菲比,这主持人的看法还是有些浅显了,你来分析一下。 还有牧四诚。菲比终于开口了,她低着头,眉头紧蹙,语气有些沉,能和阿曼德打到这种程度这家伙走的根本不是常规的游走路子。 你终于发现了。红桃抬眸,他看着大屏幕,正常的游走是以吸引对方主攻注意力,分散主攻火力,降低队伍防御压力,并同时可以随时回队辅助,保持和队伍的配合,打对方一个出其不意这样的思路走的。 但牧四诚并不是按照这样思路培养的游走。 牧四诚是一个优缺点都很明显的队员。红桃平静分析,他技能是偷盗,移速高,很擅长干扰敌方,从这点来看,他是个非常适合做游走队员的玩家,但相应的,因为他自身经历的原因,他配合度不高,性格冲动,跑图的时候分析能力较差,这些都是他做游走的减分项,所以我给牧四诚的评级是中上。 但白柳根据牧四诚的自身性格和技能,给他制定了一条全新的游走路线。 红桃看向菲比:你认为游走最重要的特质是什么? 对敌方主攻的干扰。菲比迅速回答。 嗯。红桃语气淡淡,从这个头特质出发,你认为最好的游走,是什么样的游走? 菲比略微思索:能一直干扰敌人主攻的游走。 错。红桃很轻地笑了一下,是能杀了对方主攻的游走。 菲比一怔,然后她脸色一变:所以上场比赛牧四诚那家伙才 你意识到了啊。红桃垂下眼帘,这就是上场比赛,你以为按照正常的战术流程,牧四诚这个游走会迅速后退,回防大部队,你就能乘胜追击,所以才会选择和他对耗,但他死也不退,直到一换一,换走了刘集,我们战队里的主攻手。 你以为那是牧四诚脱离了控制,一次偶然而已,但你这次再看看黄金黎明。 红桃托着下颌,似笑非笑地看向大屏幕上正在激烈厮杀的两个人: 白柳给牧四诚下的命令估计根本就不是拖住主攻,而是杀死主攻。 真是有够极端。菲比无语,哪有这么养游走的? 但你不觉得这是一个非常有用的解决方案吗?红桃摊手,他微笑,游走最大的作用是分散主攻火力,那杀死不就是最好的解决方式吗? 而且现在看来,牧四诚快要成功的实行这个方案两次了。 菲比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很快,她表情深沉地盯着大屏幕,似有所悟:你觉得,我对牧四诚开价多少,他有可能会跳我们公会? 红桃真诚地建议,不如我们换个公会挖? 游戏内。 牧四诚跳跃到射过来的箭矢上,几个快冲,身影在空气中明灭闪现几下,骤然出现在了阿曼德的面前,左手握住长弓,以长弓为支点,身体借着冲过来的力量,腰部发力,身体转出了残影,右脚一个飞踢,踹在了正准备再次拉弓的阿曼德的下巴上。 咔嚓! 牧四诚双眼赤红,怒吼:你再走一步试试看! 阿曼德整张脸被踢到左偏变形,嘴里碎掉的骨片干呕了出来,他身体松懈,松手放开长弓,身体翻转后仰,眼看要倒地,但下一秒,阿曼德又召唤出了长弓,他单手着地,右眼在鲜血中向左瞟,眼睛里全是滔天的火,他左脚跪地撑起长弓和身体,右脚踩在弓弦上拉到最大。 你以为你拦得住我吗? 阿曼德嘶哑地拔高声音:你只是死在我手下的,一个盗贼罢了! 牧四诚脸色一变。 弦发出绷紧的铮铮声,长弓浮现,尖头对准弓上方牧四诚的头颅,阿曼德翻身松脚,弦送箭出,弓箭钉在闪躲不及的牧四诚的肩胛骨上,带着强势的力道,直直地带着牧四诚向后退了几十米。 他痛得发出一声闷哼,地上的金粉擦出两道发白的双脚拖痕。 【系统警告:玩家牧四诚生命值降至9,生命值即将清零!】 阿曼德撑着长弓,摇摇摆摆地站起来,他下颌不断有血滴落,声调断续又冷酷:你生命值要见底了。 放弃吧,牧四诚,你不是我的对手。 现在求饶,我还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咳咳,痛快?牧四诚仰躺在地,他右肩一个大洞,腹部一个大洞,都在渗血,但他却哈哈大笑了起来,你这个人做事磨磨唧唧,也就刚刚发疯和我打架的时候算是痛快。 阿曼德并不多言,他在看到牧四诚动不了的一瞬间就冷静了下来,单脚踩弓拉满:在这场游戏后,以后我们也不会相见了。 在送你出去之前,给你最后一个忠告。 别再偷东西了。 啧。牧四诚勉强地撑起上半身,抛出手里一个染血的茧球,挑眉,那就不好意思了。 刚刚我还从你身上偷走了这个。 阿曼德瞳孔一缩那是他飓风蝴蝶形成的cd技能茧球,是无法被收入面板内的! 如果被牧四诚偷走,哪怕他送走了这家伙,他下半场也不能用【飓风蝴蝶】这个技能了! 还给我!! 刚刚不是还义正严词的咳咳。牧四诚撑着地面,摇晃站起,语气恶劣,说要给我什么忠告吗? 现在换我给你忠告了。 牧四诚两指夹住茧球,左右晃了晃,嗤笑道:永远不要对一个和你近战过的盗贼放松警惕。 阿曼德的脸色终于彻底冷了下来:在这种时候,你都在追求这种不正义的行为来定夺胜负 之前的他,真是看走了眼,才会相信对方也没有那么坏。 牧四诚果然就是一个天生的盗贼。 你永远也停止不了用这种幼稚的行为伤害别人,来取悦自己,那么多惨痛教训,你通通都不记得了。 牧四诚五指握拢,攥紧手中的茧球,他抬头,血从下颌滴落,眼眸微微眯起,就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很轻地嗤笑一声:取悦? 你以为我偷东西,是为了取悦自己? 你懂什么啊,就这样来评价我 阿曼德一顿,他在看到牧四诚的眼神的时候怔住了一瞬这人虽然在笑,但眼神却非常的沉寂。 就像是上辈子最后一刻,被他杀死,也杀死了他时候的眼神。 前一日,流浪马戏团公会会议室,赛前动员。 牧四诚。白柳低头看着文件,头也不抬,你留一下。 正要开溜的牧四诚后脖颈一僵,然后颓丧地趴到了桌上,将求助的眼神投递给了唐二打和木柯,木柯含笑摇头,唐二打无奈地摊手,表示爱莫能助。 等到其他人都走了之后,牧四诚才凑到白柳的旁边,小声地喂了一下:你真想好了,要我当下场的王牌吗? 整天叫嚷着要当王牌的不是你自己吗?白柳微微抬头看了牧四诚一眼,又将眼神落回文件上,语气自然,现在真让你上,怕了? 牧四诚瞬间坐直,一本正经地摆手:那必然是不可能的! 白柳看他一眼:那为什么一副不愿意的样子? 就我的技能你也知道,好当然是好。牧四诚又慢慢地趴了回去,但这是季后赛,又是开赛第一场比赛。 大家技能都那么酷炫,我就一偷东西的,要是当了王牌,别人看到了,会不会说我们公会下三滥啊? 白柳停下了翻阅文件的动作,他眼眸半垂,手指不自觉地转着硬币这是他思考的动作。 牧四诚的心随着白柳思考的动作提了起来,他拳头攥紧,干巴巴地开玩笑:是吧?哈哈,你也觉得不合适吧? 下三滥倒的确是。白柳点头,不过和你的技能应该没啥关系,我的战术一直都是以下三滥出名的,也能算是我们战队特色吧。 牧四诚: 这人为什么可以一脸坦然地说出对自己的这种评价啊! 反倒是你。白柳若有所思地盯着牧四诚,明明你的欲望核心是偷盗,为什么对偷盗持一种否定态度? 牧四诚佯装镇定地移开视线,偷盗本身就是一种不对的行为吧? 做不对的行为 牧四诚的语气慢慢沉了下去:是要付出代价的。 判断一个行为是否正确,不应该看这个行为本身,应该看这个行为导致的结果吧?白柳语气平缓,只是以这个行为本身在大众观念里的认定来判定好坏,有些太偏颇了。 比如在很多人的眼中,【福利院】这种存在是好的,【房子】这种存在是好的,【教廷】的存在也是好的。 但《爱心福利院》却是坏的,《五栋楼》和《女巫》也是。 行为本身没有好坏,行为导致结果才有好坏之分。 牧四诚望着白柳,他声音很轻地发颤:那,那偷盗呢? 白柳平视着他:在现实里,这是坏的。 但在这里,这只是一场游戏。 没有人会在游戏里谴责一个盗贼,就像是没有人会在童话里谴责一头巨龙。 因为你并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牧四诚怔然地望着白柳。 【喂,袁晴晴,你这种人应该很讨厌我这种小偷小摸的人吧?为什么和我做同桌?】 圆脸长马尾的女孩子从堆成山的作业中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回答: 【因为你又没有真的做什么坏事啊。】 【你对那些人的偷东西,就像是玩游戏一样,很多时候最后你都会还回去,你不像真的坏人,牧四诚同学。】 【坏人是不会喜欢嘻哈猴橡皮的。】 还有其他奇怪的问题可以一并问我,不收费。白柳又将头低下,翻开文件,我留你下来是觉得你有很多问题想问我,我本身对你你担任王牌这件事没有太多疑问。 如果如果我的偷盗造成了很坏的影响呢?牧四诚低着头,很轻地问。 你可以弥补吗?白柳平静地反问。 我在尽力弥补了。牧四诚颤声回答。 那就去弥补,等到弥补完成的那一刻,对那个人好好的道歉。白柳平淡地回答,如果对方可以原谅你,那你就弥补完成了,如果不可以,那就一直赎罪吧。 你应该有这样的觉悟吧? 牧四诚深吸一口气:我有的。 他就是怀揣着这样的觉悟进入游戏,在那些玩家的追杀下逃逸,一直死命地逃,死命地存活到了现在的。 他想复活因他的过错而死去的人。 白柳嗯了一声,问:还有其他问题吗? 牧四诚趴在桌子上,很浅地抬起头,他的眼瞳里似乎有泪光,声音也有些哑:白柳,你会一直是我的朋友吗? 从广义来说,我应该算是你的灵魂债券人,在你灵魂存在的时候,我会一直和你保持这种你个人认为是朋友的关系。白柳淡淡地回答,他顿了一下,从狭义来说 嗯,我会一直是你的朋友。 恋耽美 ——(222) 第566章 失落的黄金之国(日+287) 黏稠的红血从漆黑的猴爪尖上滴滴坠落, 牧四诚抬起头,他的表情从来没有那样平静过:我不知道你这家伙是从哪里来的,对我有那么多奇怪的臆测。 但我不是为了取悦我自己而偷盗的。 牧四诚收拢猴爪, 指节用力内卷,蝶茧在他的掌心不安地瓮动, 然后被捏碎, 碎成一片风,从他的指尖消散, 他眼神里晕满一种蓬勃的情绪 杀意。 这只是一场游戏, 人的行为会失去本身含义。 我是为了赎罪而偷盗的。 就像是, 你为了保护而杀戮一样。 牧四诚握拳成爪,笔直地袭来,直冲阿曼德心脏, 阿曼德瞳孔紧缩,拉起长弓,咬牙踩弦。 去死吧, 牧四诚!! 去死吧,阿曼德!! 硝烟散去, 木质染血的长弓和散落一地的茧丝中, 倒着两个失去所有生命力的人。 牧四诚的猴爪抓破了阿曼德的喉咙,阿曼德弓箭刺入了牧四诚的心脏, 他们倒在血泊里,呛咳着朝彼此挪动,不甘心地还想要再进攻,但最终也只能倒在地上, 死不瞑目地握着手里的武器。 直到最后一刻,也没有放弃保护自己的战术师。 自己生命当中, 最重要的人。 【系统提示:玩家牧四诚生命值清零,退出游戏。】 【系统提示:玩家阿曼德生命值清零,退出游戏。】 观赏池。 黄金黎明只剩乔治亚一个人了啊。菲比单手拖脸,遗憾地啧了一声,胜负已定了。 真没出息,明明是个老牌战术师,居然输给了一个新人战队。 红桃斜眼:有时间在这里内涵我,不如去看看别的比赛吧,杀手序列比赛开始了吧? 是的,对隐形斗篷。菲比拍拍膝盖坐起来,她看了一眼红桃,我准备过去看看了,你也要一起过来看吗?你之前每场杀手序列的比赛都看的。 红桃将目光收回,看向大屏幕,静了静:我就不过去了。 一号观赏池。 柏溢和柏嘉木双眼空洞,冷汗直流,灵魂升天:靠靠靠怎么办!逆神和廖科都不在! 马上就到我们比赛了!这怎么办啊!没有战术师我们怎么打团赛啊! 哦。黑桃突然抬头,他转头,看向柏溢和柏嘉木,语气淡漠,之前逆神找过我,说让我先打一场单人赛,你们再打一场双人赛,打快赛,拿双倍分,逆神说我们现在的能力足够和隐形斗篷对打的时候,提前杀死比赛。 他说对方会因为不想打延长加时赛,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会弃权团赛,我们就赢了。 如果不幸对方没有弃权,那他那个时候应该也回来了,让我们不用担心。 柏溢和柏嘉木幽幽地望着黑桃:黑桃。 黑桃点头:是我。 你这个狗蜥蜴!柏溢勃然大怒,抱拳捶打黑桃,逆神和你说了战术,早和我们说啊!你一个人在旁边安心地打瞌睡,看我和柏嘉木担惊受怕到差点哭出来是不是很好玩!啊! 你真是太恶劣了!到底和谁学坏了!还会玩弄队友的感情了! 游戏中。 等到那声阿曼德退出游戏的系统提示声响起,唐二打和白柳才停下对乔治亚的辖制。 唐二打长出一口气,他浑身惊出一声冷汗来刚刚那十几分钟,乔治亚真是不要命地往宫殿外冲,他和白柳两个人联手防护,都差点没防住。 如果不是白柳的武器是擅长多方防守的鞭子,还有那么强的机制判定,乔治亚说不定真的能从他们的手里跑走,那可就麻烦了。 好了,现在队伍里就剩你一个人了,乔治亚的队长。白柳微笑着坐在板凳上,对对面的乔治亚伸出手,现在游戏的胜负已定,我们不再是什么敌对关系,或许我们可以态度友好地坐下来聊聊? 唐二打微妙地看着白柳对面被他的鞭子扎扎实实地捆在长椅上的乔治亚: 这怎么看也不算态度友好吧? 果不其然,乔治亚冷漠地转过了头:你们可以杀了我赢得比赛,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聊的。 没聊过怎么能说没什么好聊的呢。白柳用三指从手套中就像是变魔术一般,变出一个小沙漏这是唐二打刚刚从乔治亚身上搜出来的,从乔治亚现在凌乱的衣衫可以看出来,搜查过程惨不忍睹。 白柳笑容和气:如果我说,我真的有填满时之沙漏的办法呢? 你也清楚,在这种已经拿下胜利的时候,骗你已经没有必要了,所以我是真的有办法。 乔治亚的神色略微动容,但还是紧抿双唇,并不开口。 白柳转头看一眼唐二打,唐二打点头:我用道具开了声音屏蔽,有十分钟,观众听不到你们谈话。 这样我们就可以安全交谈了。白柳微笑着,首先,乔治亚队长,我要和你说的是,你知道你的国民 都还活着吗? 唐二打一怔,乔治亚顿了顿:我知道他们并未死去,只是化作了黄金雕塑,等待着苏醒那一刻。 不不不。白柳摇头,他们还活着。 活着?乔治亚心里缓慢地意识到了什么,但他很快自我否认了这个答案,不可能,异端处理局调用特殊设备扫描过,他们真的只是黄金雕塑,没有人的生理活动。 是的,从生理上来说,他们所有的器官都已经彻底硬化,的确已经是黄金了。白柳抬眸望,但从心理层面上来说,他们还是人。 因为他们有灵魂,他们能感受。 乔治亚的表情彻底凝固了。 游戏外,古罗海面上,异端处理局三局分岛。 陆驿站和廖科双手和颈部都被上了监视环,然后跟着新派的三局队员们上了船,在风平浪静又危机四伏的海面上朝着浮岛一路行驶。 老陆。廖科和陆驿站凑在船尾,他语带担忧,你说异端0073不是异端,到底是怎么回事? 里面的人只是化作了黄金,但其实都还活着。陆驿站深吸一口气,然后说,如果让【牧四诚】打开我十年前设下的防护罩,海水涌入古罗伦国内,那那些还活着的古罗伦人全都会被淹死。 还活着?!廖科感到惊异,你不可能完全没有检查就将这个国度收容了,他们还活着,你为什么没有察觉到? 因为这些雕塑从检查结果来说,无论从重量,密度,电磁波检测,真的完全是黄金。陆驿站闭了闭眼睛,他攥紧护栏,而且我也在乔治亚的叙述下,被白六给诱导了。 你还记得我说乔治亚和白六玩了一个游戏,说他赢了,就可以中止交易,如果输了,就要替所有国民支付痛苦。 乔治亚按照正常逻辑理解,理所当然地以为是自己会支付所有痛苦,而白六和他玩了一个文字游戏,他说的原话是【无论是一千年前那枚点金石的痛苦,还是现在这枚点金石的痛苦,到那时候,所有痛苦的代价由你一起支付。】 陆驿站语气发沉:白六说的是结果,而乔治亚以为是过程,他被白六骗了。 乔治亚以为这个交易成立,那么就代表国民不会交付痛苦,国民的时间被定格,他们不会痛苦,也不会难受,只等乔治亚完成交易的那一刻醒来,然后就可以如常地继续生活下去。 但如果按照白六的结果论来算,现在的乔治亚并没有支付一千年的痛苦,那这个交易自然就不成立,他理所当然地可以向这些国民收取痛苦。 是我疏忽,没有料到白六居然能让人以黄金雕塑的形式存活,来收取痛苦。 你也不要太苛责自己。看陆驿站肩膀绷得死紧,廖科长叹一声,想劝两句,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那个时候,陆驿站还要处理白柳那边的事情,还要和白六周旋,一个人掰成十八瓣都不够用。 越是所有人都想救,就越是容易一个人都救不下来啊,陆队。 白六骗了你。白柳的语气很平和,你的国民虽然变成了黄金,但他们都还活着。 所以变成黄金的时候,生命值和精神值都不会掉因为那只是另一种存活的姿态,并不是什么异端。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乔治亚? 这里沉入海底已经过去了十年,那场爆炸也过去了十年,应该死寂一片才对,但是这里天空中却依旧会源源不断地落下金粉,就像是还有什么东西活着,从天空上源源不断地向地上洒落金粉一样。 你有想过这些金粉从哪里来的吗? 乔治亚抬起头,他眼神空洞一片,轻声呢喃反问:这些金粉是从哪里来的? 白柳两指轻甩,夹出一张纸片这是木柯离开之前发给他的消息,他轻声重复上面的字眼:宫殿,金粉,眼泪。 这是我的队员在离开之前留给我的,他认为的关键解密信息。 我猜应该是他在你们审讯他的过程当中开始黄金化了,而他在你们的审讯过程中留下了眼泪,然后他发现这些眼泪变成了金粉,我在你的队员克丽丝身上也看到了这一点她化作黄金异端的时候,我为了将她送出游戏,对她开枪了。 她伤心地落泪,眼泪化作了金粉。 乔治亚。白柳平静地说出那个答案,这漫天的金粉,就是你一直找寻的时之沙漏的最终解。 这些都是这些国民困于此地,十年不移,日夜期盼你回来之时落下的眼泪。 乔治亚身后,倚在桌面坐在长椅上的国王黄金雕像眼中缓慢落下一滴黄金,在空中弥散成金粉,化成轨迹,在这个沉寂多时的国度中缓缓散开。 他们在等我回来乔治亚恍然反问,我将他们困于此地十年,不可动不可语,是我的一意孤行将他们折磨至此。 他们怎么会等这样一个叛国的大王子? 人落泪是因为有感情。白柳抬眸,他们像是雕塑一样在这个海下待了十年,等到满地金粉,心如黄石,空中再无金沙荡漾,但在你踏入这个地方的那一刹那,漫天的金粉又开始飘扬,纷纷落在你的身上。 他们对你有感情,乔治亚。 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会为了保护他们,将自己变成雕塑一样坚硬不可摧,在海边固执地守他们十年的人,他们除了你,还能等谁? 乔治亚慢慢地落下视线,看向白柳掌心里沙漏,失神地陷入了回忆。 古罗伦春天的时候,那些天真的孩子和城民会将第一辆矿车开采出来的黄金研磨成金粉,撒向天空,洒向他们想要祝福的人的身上。 那时候,年幼的乔治亚只要下去走一遭,他的头发和肩膀上都会落满厚厚的金粉,有时候甚至会比他的父亲还多,他的父亲都会嘟囔着抱怨,乔治亚实在是太受国民喜欢了。 那些人笑着闹着,调笑地大叫着,让金粉落满他的衣摆长发: 乔治亚! 乔治亚! 乔治亚回头看他们,心里想着要是这一幕,能在他的保护下,永远存在就好了。 十年之后,他的身上再次落满了金粉,乔治亚转头看向窗外平台,台下那些向他挥洒金粉的国民早已不再,他们在矿区外面举着要赶走他的横幅化作了黄金雕塑,而他会笑着抱怨他太受欢迎的国王,此刻正矗立在椅子旁,忧愁地思索着怎么能瞒过他,将点金石埋入地下。 他终究,还是没能保护好这一切。 恋耽美 ——(223) 乔治亚闭上了眼睛。 一滴泪落下,落入白柳手上的沙漏中,沙漏里的金沙开始流转,整个王国飘扬的厚厚金粉化作一条可视的金色轨道将白柳手上的沙漏包裹拖起,向里灌注。 在金沙流转中,乔治亚无声地睁开了双眼,他的黄金雕塑化已经弥漫到了心口,因此连声音也变得轻和:我和神的交易,在此刻,才终于开始履行吗? 应该是的。白柳看着手里即将开始倒转的沙漏,微笑着说,和神做交易,不如和我做交易。 神的继承人?乔治亚抬眸,轻声反问,眼眸里都是不轻不淡的抗拒,作为古罗伦的大王子,我很感激你告诉了我这一切,中止了交易,但我不会再以国民的痛苦为代价,再和你进行任何交易了。 不。白柳轻笑,我并不要你国民或者你的痛苦。 乔治亚问:你要什么? 白柳望着他:你的灵魂。 在白柳话音落下的一瞬间,白柳手掌上悬浮的沙漏装满倒转。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集齐时之沙漏眼泪,沙漏装满,时间即将开始倒转回十年前,请玩家做好穿越时间的准备!】 沙漏里的金沙包裹着眼泪化作的金粉,开始反向流动,周围的一切都开始逆转,遍地的金粉飞向天空,坐在长桌旁的国王雕塑身上的金箔开始掉落,露出里面的人。 唐二打猛地伸出手想要抓住眼散骤然消散的白柳,但伸出手的一瞬间,却只抓到了一捧金沙。 乔治亚也化作了金沙,消失在了副本里。 【系统提示:《失落的黄金之国》游戏通关,玩家唐二打退出游戏,玩家白柳,乔治亚触发剧情,进入DLC《十年前的黄金之国》】 唐二打再睁眼,已经出现在了观赏池内,木柯瞬间围了过去。 怎么回事?木柯强自冷静地询问,大屏幕已经黑屏了,这代表有游戏结束了,我也看到你们通关了,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登出来了? 白柳呢? 白柳被留在了游戏里。唐二打深吸一口气,他触发了支线。 观赏池对面,阿曼德死死地盯着熄灭的大屏幕,他猛地站起,不甘心地攥紧拳头乔治亚呢?! 为什么他的兄长没有登出?! 阿曼德!旁边的队员看着阿曼德伤到见骨双手和肩膀,惊慌地想要拉住阿曼德,但阿曼德浑身上下都是伤,他无处下手,只能喊,你身上的伤还没绑好!你要去哪里! 游戏已经结束了,队长不会有事的!你伤得这么重,不要乱走啊! 一想到乔治亚和那个叫白柳的家伙待在一起,阿曼德就根本无法保持冷静,他不顾自己被绑到一半,露在外面的肩膀,强硬地撑着站起来,朝大屏幕走。 你好。阿曼德勉强维持礼貌和大屏幕旁的员工对话,游戏已经结束了,但我们队伍的战术师还在里面,能继续开小电视让我们看到里面的情况吗? 我会支付这部分的费用的。 或者能再开一次入口,让我们登入 阿曼德的话音还没落,旁边就传来一道嚣张威胁的声音: 喂!我们会长还在里面!开口子让我进去把他带出来! 阿曼德似有所感地停下,牧四诚似乎也听到了这边传来的声音,停了下来,两个人同时转过头,隔着大屏幕对视了一眼。 牧四诚右边肩膀上的大洞还在滴血,他用左手抓住员工的领子恶狠狠地威胁,看到阿曼德一瞬间不爽地鼻子喷气,啧了一声。 阿曼德半张脸都是血肉模糊的,他冷漠地用余光扫了牧四诚一眼,就像是当这人不存在一样,转头继续和员工对话。 两个人的声音再次重叠: 有什么办法能让我进去吗? 牧四诚瞬间爆炸,撸袖子就要和阿曼德干仗:你要进去干什么!打白柳吗! 来啊,我们就在这里再打一架!你这个小白脸就是我的手下败将! 你不是我对手。阿曼德看着表情平静,一副像是冷静说话的样子,但反手就召唤出了长弓,劝你不要再进去,我能杀你第二次,就能杀你第三次。 哈?!牧四诚怒发冲冠,我让你看看到底是谁杀了谁! 两方的队员赶到,都非常无奈。 阿曼德,你冷静点,我们是不能再登进游戏的也不能在观赏池打架。 王舜拉住要冲上去的牧四诚,一个头两个大,欲哭无泪地劝解:牧神,别闹事啊,我们队会被罚黄牌的! 但白柳还没出来牧四诚攥紧拳头,他声音放低了一些,我要是清主攻再快一些,就 我还是太慢了。 乔治亚还在里面。阿曼德嘴唇紧抿,他眼瞳里有泪晃动,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在里面。 他从来没让我一个人过。 两方的队员都沉默了一下。 阿曼德。队员们将绷带递给阿曼德,叹息,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是我们没有做好,相信队长吧,他是个很坚强和厉害的人。 乔治亚一定会好好地结束黄金之国这个游戏,然后出来见你。 他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王舜无奈又好笑地扶起已经快要站不稳的牧四诚:你都算慢和拖后腿,那我算什么? 你做得足够好了,你应该看看之前周围,之前你和阿曼德同归于尽登出游戏的时候,整个观赏池都是为你的精彩表现而欢呼的观众。 你证明了白柳的选择是正确的。 会长他一定能好好地收尾。王舜扶起低着头,下颌一滴一滴往地上掉血,或者是其他什么东西的牧四诚,语带笑意地拍了拍他的头,然后出来见你,夸你做得好的。 想要保护某种事物和某个人的心情,对于拥有想要保护东西的人,大概是共通的。 人为什么会流眼泪呢? 是因为痛苦吗? 阿曼德用绷带捂住脸,攥紧拳头很用力地忍耐,但肩膀还是因为声嘶力竭地哭泣而颤抖起来。 是因为怨恨自己无能吗? 牧四诚拧得整张脸五官都扭曲了,但还是没有办法控制住从眼眶里掉出来的水,他死死咬牙,狼狈地用猴爪擦拭着,别过头不想面对这样的自己。 是因为软弱或者是失去吗? 坐在观众席上的红桃轻抬眼眸,他周围是渐渐散去的观众,他们都去赶下一轮比赛了,而红桃一个人安静地坐在原地,就像是一个等在不存在彩蛋的电影观众。 你能给我一个答案吗?站在古罗伦国门的白六,微笑着伸出手,他掌心里是哪个装满眼泪就可以逆转时间的沙漏,而他笑着询问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白柳,人为什么会流泪? 人之所以会流泪。白柳抬眸,他看着对面的白六,是因为感情。 第567章 失落的黄金之国(完)(日+288+289) 旁边是惊慌失措的国王和祭司, 古罗伦的守卫茫然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在古罗伦入口的白柳,询问:请问这是您的客人吗? 这是十年前,国王和白六交易那一刻, 逆转的沙漏将白柳带到了这一刻,让他见到了正在和国王进行交易的白六。 不, 他并不是我的客人。白六笑着解释, 但我确实很期待他的来访。 我期待这样的来访,已经期待了十年。 你从十年前来到这里, 和这些人定下交易的那一刻, 你就知道会有十年后, 我进入游戏,拿到沙漏,逆转时间来到你面前这一幕了?白柳语气无波无澜地询问, 真是煞费苦心啊。 白六轻笑,他状似无奈地耸肩:也没有办法吗,和【预言家】先生约好了, 不能主动来干涉你。 但你进入游戏,主动到穿越时间来找我, 这就不能叫我干涉了。 你从什么时候猜到这个副本的怪物是我的?白六笑眯眯地询问, 他张手挡住白柳抽过来的鞭子,真有敌意, 一过来就要打我触发怪物书。 每个副本都会有怪物,但《失落的黄金之国》这个副本里,白柳并没有发现怪物。 无论是满地的金粉,还是遍地黄金化的动物, 以及矿区门口黄金化的人,都不属于怪物的范畴, 但一个副本,是不可能没有怪物的那答案就很明显了。 关键是时间。白柳抬眸,他看着自己系统面板上浮现出来的怪物书面板,怪物并不存在十年之后的黄金之国。 而是沙漏逆转之后,十年之前的黄金之国。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白柳解锁怪物书《失落的黄金之国》(1/2)】 【怪物名称:眷属黄金之国的邪神】 【攻击值:???(无法探测,可不解锁)】 【攻击方式:??(无法被探测完全,可不解锁)】 【弱点:??(无法探测)】 反应速度真快。白六两指夹住白柳甩过来的长鞭,笑眯眯地歪头,我已经配合你解锁怪物书了,作为回报,我们能和平地谈些别的事情吗? 比如现在城墙上,那位即将对我射箭的乔治亚王子? 一支黄金的箭矢凌空射出,穿入两人之间,白柳后撤长鞭,侧眸看向城墙上将弓拉满年轻乔治亚。 白柳的到来明显分散了这位王子对于白六的敌意此刻只有十六岁的乔治亚正蹙眉,将弓箭警惕地对准了白柳这位突然出现在古罗伦国门外的不速之客。 一个维度里,是不能有两个一样的灵魂的。白六声音含笑,你将乔治亚从十年前带回来,他就会变成十年前的样子。 看来,你为了收购这位王子殿下的灵魂做的努力,似乎要报废了。 白六摊手,笑语:十年前的乔治亚可不记得你帮助他守护了古罗伦,对你我都抱有一致的敌意。 这个副本有两页怪物书。白柳将视线从乔治亚身上移过来,看向白六,除了你,还有一个怪物,是点金石,对吗? 嗯。白六叹息,除了你不愿意这点,你真是邪神继承者的完美人选。 这是装满眼泪的沙漏。白柳伸出手,抬眸平视白六,按照你千年之前定下的交易内容,黄金之国古罗伦与你的交易中止,我将沙漏给你,你将点金石给我。 当白柳张开手掌,掌心里装满眼泪的沙漏展现在所有人眼前那一瞬间,所有人都惊呆了,就连城墙之上再次将弓箭拉满的乔治亚都停下了动作,缓慢地将弓箭放下。 这是!国王不可思议地惊呼,他用一种不知道是期待还是抗拒的眼神望着这个沙漏,小心翼翼地凑近看,时之沙漏! 我当然可以中止交易。白六笑容里有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他用余光一扫旁边脸色有些不好看的祭司,轻笑着说,但在交易停止后,如果有人还想和我继续进行下一个千年的黄金交易,我自然也不会拒绝。 白六张开了手掌,上面是悬浮的点金石,他微笑着询问:古罗伦的国王,你想选择【时之沙漏】,还是选择【点金石】? 国王看着这两个东西,眼中充满了挣扎一个是溢满了眼泪的,破败的,历经了无数风霜的陈旧沙漏,一个是散发着光泽的,金色而又华贵的,崭新的点金石。 当被这样分明地展露在他的面前的时候,每一个在黄金之国长大的人,都会出自于对本能的向往,去抓握那块可以带来黄金的点金石。 国王陛下!祭司拔高了声音,他看着陷入犹豫的国王着急地快要跳起来,今年春天的黄金开采量还不足去年的十分之一,再没有黄金,很多人就要饿死了! 守卫们也迫切地劝告:陛下,选黄金石吧! 父亲!乔治亚从城墙上翻身一跃而下,他少有做出如此不合适的行为,但到了此刻,这位年轻的王子也顾不得什么皇家礼仪了,他跑过来,开口的时候虽然神色平宁,但却是带着喘的,请不要选择点金石。 恋耽美 ——(224) 选择沙漏。 乔治亚用那双棕色眼眸执着地望着国王:您在失去母亲的那个夜晚里,知道填满这个沙漏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难道你要让所有古罗伦的国民经历一次这样的痛苦,以此偿还神要的痛苦吗? 王子殿下!祭司又是着急又是无奈,您就别来捣乱了,要是没有这块点金石,今年古罗伦的冬天会饿死冻死很多人的! 但如果拿了这块点金石。乔治亚目光未有分毫躲避,他直直地望着国王,千年之后古罗伦的冬天,就再也无法过去了。 那时,古罗伦还会存在吗? 会不会变成一个只有痛苦的国度,因为要偿还欠下的千年黄金,而被埋入海底,消失不见呢? 祭司一怔,就连守卫们都讷讷地停下了七嘴八舌地劝告。 国王眼神复杂又挣扎,他无力地说:但乔治亚,那也是千年之后的事情了 对于当初定下交易的古罗伦国王而言,我们也是千年之后的事情。乔治亚抬起头,他轻声说,但对于我们而言,此刻,此时,并无千年之分,冬天就是冬天。 那么对于在此刻之后的千年,那时的古罗伦国人面临要偿还的千年黄金,他们的冬天难道就不是冬天了吗? 父亲,您教导我,要做一个对国民负责的君主,要为了古罗伦国民的幸福快乐而存在。 乔治亚握紧手里的弓:这里的国民,不光是现在的,也应该包括未来的,不是吗? 国王陷入了久久地沉默。 祭司和守卫也不再言语,所有人都沉默着。 最终,国王长出一口气,他抬起头,眼里是千万种复杂纠葛的情绪化作沙尘散去:我选沙漏。 这倒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白六浅笑地收起点金石,他转向白柳,你是料到乔治亚能说服自己的父亲吗? 不。白柳平静地回答,他将沙漏递到国王的面前,垂眸,我只是相信人的眼泪会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作用。 我能赢你前两次都靠的是意料之外的感情,所以 所以你这次依旧做了同样的选择,你选择了相信人的感情,然后你赢了我第三次。白六笑得饶有趣味,他将点金石递给白柳,虽然我不理解,但的确很有意思。 作为你赢了我的奖励,点金石送给你,当然还有另一个送给你的东西,你离开游戏的时候就能发现了。 不过现在。白六看向充满敌意地盯着他的乔治亚,彬彬有礼地行了一个脱帽礼,然后对国王道别,最后看向白柳,微笑着说,看来这里不怎么欢迎我这个生意人。 我就先走一步了。 白六随意地向左一划,生成一道银蓝色漩涡门,他笑着对白柳挥挥手,转身离去:期待我们下次见面。 那应该是在十年后了。 白柳看着那扇银蓝色的门合拢,然后缓慢地松开了自己攥住鞭子的手白六带给人的压迫感实在是太强了,如果不按照对方的步骤来,这闲到脑子长包的神说不定会干出强行交易的事情,到时候,他也无法阻止发生在古罗伦身上的事情。 不过现在白柳垂眸看着自己手上这块点金石,握住,转身也准备登出游戏。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白柳集齐怪物书《失落的黄金之国》(2/2)】 【怪物名称:点金石】 【玩家可退出游戏后领取集齐黄金之国怪物书的特殊道具奖励。】 虽然乔治亚那边的灵魂没有拿到手,但他忙活一场,也不算什么都没拿到不过他也早就料到乔治亚的灵魂拿不到了,那人防备心很重,对他十分警惕,在他提出那个要求的时候,乔治亚看他的眼神都带上了审视和杀意。 怎么说,应该说不愧是做审讯三局局长吗,明明他都做到这地步了,但依旧没有放松自己的戒备,看他还是跟看犯人似的。 明明他真的只是个喜欢收集灵魂的热心市民。 白柳心内遗憾地叹息一声。 乔治亚灵魂的技能,那么好用,拿不到真是有点可惜,但也没办法,他也不是每件事情都能如意的。 游戏外面,他的队友应该都等急了,也没必要再拖下去浪费时间,白柳收拾整理好,刚准备退出有些,结果一道有些生涩的男声叫住了他:等等。 白柳转过头,挑眉。 年轻的王子在他面前勉强维持着自身的风度,但脸上却有些微微的红晕,他伸出手,诚挚地道歉:刚刚攻击您,非我本意,对不起。 虽然不知道您从何而来,但您的到来的确拯救了古罗伦,我不应该对您做出如此无礼之事。 白柳保持一种微妙的表情看着乔治亚,直到把这位佯装镇定的王子看得满脸通红,眼睫颤抖地请罪:如果您不能接受我的道歉,我回去之后会请罚,罚量可以由您裁定,直到您愿意接受我的歉意为止! 白柳: 倒也不必。 他很久没有骗小孩子了,久违的有点不上手,可能是陆驿站碎碎念那句【不要随便骗小孩子】真的入脑了吧,他刚刚一瞬间都没有想起来还有骗年轻乔治亚的操作。 更准确一点说,他是真的没想到,那位看起来严肃冷漠的三局负责人乔治亚,年轻的时候,会这么的 天真。 天真这个词在白柳这里,一般都和好骗挂钩。 我接受你的歉意。白柳迅速摆出一副人模狗样的友好微笑,他握住乔治亚的手,用力地摇了摇,不用和我这么客气,说敬词,十年后我们的关系可没有这么生疏。 可以说,我正是受了十年后的你的嘱托,才会来到这里,给你们送沙漏。 十年后的我乔治亚的表情有些疑惑,这是什么意思? 白柳垂眸轻笑:你可以理解我是从【未来】来的人,而十年后的你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人,你为了拯救自己的国度,以自己的眼泪为引子,将沙漏装满了,托我送到了十年前,想要提前十年中止古罗伦的交易。 而你真的成功了。 是这样吗?乔治亚望着白柳静了静,他深吸一口气,那十年后的我实在是麻烦您了。 也算不上麻烦吧。白柳一本正经,我们是灵魂挚友,帮你这个忙很正常。 灵魂挚友乔治亚冷静地抿了一下唇,耳朵有些发红,我和您,是这么亲密的关系吗? 出自王储的乔治亚从小到大对自己都非常严苛,几乎没有同龄朋友,因为朋友在他的眼里是朋友之前,更是他的国民,他对他们肩负责任,那就不能离他们太近,这不符合王储的行事守则。 他关系近的同龄人,就只有一个盲目崇拜他的弟弟,阿曼德。 第一次遇到有人带着沙漏,冒着穿越时空的风险救古罗伦于水火,还是他未来的朋友,而且一上来就是灵魂挚友这个级别乔治亚深吸一口气,甚至都有些无措起来了:我能将古罗伦的事情托付给您,您你一定是我很信任的人。 白柳煞有介事地点头:没错。 你邀请我和我的团队一起到十年后的古罗伦玩游戏,我们还赢了,你弟弟因为输了游戏,哭得很惨,我们还安慰了他很久。 白柳面不改色地胡扯。 阿曼德真是乔治亚无奈地笑了起来,他的眼神变得柔和了不少,都十年过去了,还那么小孩子气。 但就算是朋友,也不能让你白跑这一趟帮我。 乔治亚真诚地询问:你有什么需要的吗? 虽然目前的古罗伦处于困境,但也没有让拯救大家的人空手而归的道理,我有一笔提前存储在外面的黄金资源,可以抽调一部分给你,当然这是俗物,你可能并不喜欢。乔治亚迅速地解释,这只是古罗伦的习俗,我们对自己最好的朋友,以黄金相赠就是最高规格的珍视和礼待。 白柳在心里长叹一声乔治亚,从此以后你和整个古罗伦的人,都是我的好朋友。 希望你们带着黄金常常对我以礼相待。 不用黄金。白柳抬眸,我要你的灵魂。 乔治亚一怔:灵魂? 如果说以黄金相待是古罗伦最高的交友规格。白柳微笑,那以灵魂作为交易,就是我对挚友最高的交友规格。 灵魂挚友并不只是一句空谈,是真实存在的联系。 所以乔治亚。白柳抬头,看向乔治亚,伸出手,轻声询问,你愿意把灵魂贩卖给我吗? 乔治亚怔了很久很久,才伸出左手,轻轻放在白柳的手心:如果只是我一个人的灵魂,而不是所有国民的痛苦,那么作为你拯救了古罗伦的感谢。 我可以将灵魂交付给你。 但你不能用它去做伤害他人,使人痛苦之事。 我一般只做让人快乐的坏事。白柳笑眯眯的,多谢信赖,乔治亚队长。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交易成功,退出游戏。】 与此同时,现实世界。 孤岛上,陆驿站随着队员们急匆匆地跑进了控制室,地上横七竖八地倒着队员,调查员的脸都吓白了,廖科迅速蹲下伸手检查了一下他们的侧颈,抬头向陆驿站汇报:只是晕了,都还活着。 陆驿站松了一口气。 幸好来的是【牧四诚】,要是来的是其他的马戏团成员,他们来见到的估计就是一地的尸体了。 操纵台被拔了电闸,泼了咖啡,但损害不大。有队员一边检查仪器仪表一边抬头说,我现在立马检修,马上就能用! 好了!队员见操作屏亮起来,一喜,我看看水下巡视的机器人在不在正常工作! 屏幕上扩散出一圈一圈的雷达波纹。 在!调查员长出一口气,他扶住操作台,看看异端0073的情况! 能量保护罩还是完好的,没有被破坏,我们赶上了!队员脸上全是欣喜,他应该还没潜到水下三千米的位置,机器人没有探测到! 我就说嘛。旁边的队员捂住自己砰砰狂跳的心脏,露出劫后余生的勉强笑容,我们开着潜艇都只能在水下八百米晃晃,一个盗贼,怎么可能在没有严密装备的帮助下随便下潜到三千米的地方,还偷走那么大一个 哔哔!哔哔! 正在探测的大屏幕上出现一个不安的红点,以一种肉眼可见速度飞快靠近0073的防护罩。 所有队员的笑容都凝固在了脸上,正在操作的队员的手和声音都颤抖了起来,他脸上是无法遏制的惊惧:调查队长,检,检测到有不明物体正在以高速靠近0073的防护罩! 如果对方再以这个速度持续下去,不到一分钟,就能击打在防护罩上! 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啊那可是三千米的海下,还能这么高速地移动,它不会受水压影响吗?! 它到底是什么生物?!是异端吗?! 绝对不能让这个人破坏防护罩,带走异端!调查员双眼赤红地看着那个飞速移动的红点,呼吸急促,胸膛起伏,然后猛地转头看向操作队员,我记得,乔治亚队长在建立这个守护异端0073的岛屿的时候,是以军事规模调动的资金,是以防护一个国家为基础标准的。 这个岛上,备有导弹和水下追踪鱼雷,足以把这个家伙炸得粉碎! 什么?!这下轮到陆驿站脸被吓白了,他被惊得魂不附体,乔治亚还给这岛备了这种东西吗?! 什么时候的事情!?导弹都有?!也太夸张了吧! 但是另外的三局队员倒是见怪不怪:乔治亚队长一直都是以这种规模武装三局的存储库的。 我们本局也有这些。 陆驿站头晕目眩,一阵腿软他就说为什么乔治亚在收到预告函之后会那么镇定,都没有给总局报备一声,原来是以这种规模武装的总局和分岛啊! 重建三局,修筑浮岛,还用了这些东西武装了仓储室,之前还帮苏恙报备了五栋楼的一部分资金,但乔治亚从来没有给总局申请过资金报备,从来都是自己出钱,导致他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 乔治亚这家伙手里到底有多少钱啊! 不不不,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动用这些还是太离谱了!陆驿站疯狂摇头,他试图摁住调查员想要摁下发射导弹的按钮的手,对方并无伤人之意,说不定可以好好协商呢! 恋耽美 ——(225) 调查员冷酷地回答:来不及了。 先轰了他再协商吧! 陆驿站:!!! 轰了怎么协商!轰了之后让上帝和他协商吗! 怎么回事!三局不是管仓储的吗!怎么一个个攻击性这么强! 陆驿站竭力阻止,额头上冷汗都冒出来了,心里惨叫白柳,你倒是快一点啊,我快拦不住了! 鱼雷轰过去,还真不一定能打死【牧四诚】。 其他世界线的马戏团队员在现实里全都是怪物面板了,在开启怪物书的情况下,【牧四诚】的移速是非常快的,如果到时候鱼雷飞过去,【牧四诚】躲过,让他察觉到海上有人在狙击他,一定被激怒,以这人的冲动程度,说不定真的会干出无法挽回的事情! 正常来说,【牧四诚】偷东西是不会破坏偷盗物的,但被惹急了,这家伙说不定会直接将防护罩在海面下戳爆,那就惨了! 再有五百米,它就要碰到防护罩外围了!队员焦急地大喊,调查队长,我们怎么办?! 请不要挡住我,阁下。调查员怒,他推开陆驿站,走到操作面板前,抬手就要摁下那个象征着紧急的红色按钮。 同时,海面下。 【牧四诚】悬浮在海底,他看着面前金碧辉煌的黄金之国,挑了一下眉难怪白六那家伙一定要偷这个,原来是这么一个值钱玩意儿。 不过该怎么拿走呢? 【牧四诚】稍加思索,他看向这个黄金之国外面泛着金光的防护罩总之不管是切碎了拿走,还是用道具装走,这个碍事的防护罩应该是要弄破的。 但是白六那家伙事得很,他应该不喜欢弄得乱糟糟的偷盗物,要是弄碎了防护罩,里面的东西乱作一团,又要说他偷东西莽撞,上次搞回去的那副名画被他抓破一个角,这男人两天都对他笑眯眯的,看得他脊背发凉。 啧。 真烦。 思前想后,牧四诚决定不戳破防护罩,用他容量最大的空间道具装回去但不幸的是,这个空间道具的延展性不够,如果加上防护罩包裹的上部空间,道具装不下去。 那这就没办法了。 只能麻烦白六那个事多的家伙勉强接受一下这个湿漉漉的战利品了。 海面下,牧四诚揉了揉拳头,甩出猴爪,靠着防护罩前进,海岛上,陆驿站和调查员的僵持进入了白热化,但陆驿站在看到小红点略微停顿了之后,还是靠着防护罩前行之后,脸色一沉,暗道一声不好。 估计是因为装不下,【牧四诚】还是决定戳破防护罩了! 正当陆驿站深吸一口气,准备拔出重剑,对调查员说他准备下水强行阻止【牧四诚】的时候,旁边的操作员的声音开始变得迷惑和惊恐:调查队长 异端0073的海面深度数字在减少 它好像正在操作员呆滞地望向调查队长,自己上浮。 海面上正准备动手的【牧四诚】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即将偷盗的国度慢慢地从地下浮起,里面原本死寂一片的场景,仿佛时间倒转般开始迅速变化,化作黄金雕塑的人们身上的黄金片片落去,漫天的金粉就像是被神回收的雨,从地上向天空坠落。 时间在倒转,黄金在融化,岛屿在沸腾,沉眠于海底十年的国度在与神交易结束的一刻苏醒。 【牧四诚】略微双眉都挑高了,退开身影,让岛屿从他的面前向上浮起,没有动手,他不爽地看着防护罩里活蹦乱跳,互相拥抱着大声嚎哭的古罗伦国民。 都是活的? 搞什么啊,白六,他不是说过他不偷活人吗?! 岛屿上,陆驿站虚脱般地长出一口气,坐在了椅子上,颤抖地捧着杯子倒了点热水想缓一缓,旁边的一众队员望着那个正在徐徐上升的异端0073,表情已经完全痴呆了。 队,队长。操作队员呆呆地发问,异端0073要升上海面了,我们要开导弹把它射下来吗? 正喝水的陆驿站一口水呛进肺气管里:咳咳!! 调查队员恍惚地摇了摇头:还是不要了。 我总觉得我们要是这样干了,明天乔治亚队长就会把我们沉海里。 队长操作队员盯着显示屏,奇怪地诶了一声,海下那个靠近异端0073防护罩的红点不见了。 陆驿站一边呛咳一边看过去,然后转头和廖科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是一副终于放松下来的表情。 【牧四诚】这人不偷活人,也不喜偷【活物】,看到古罗伦复苏的场景,这个生性叛逆的盗贼是绝对不会乖乖服从白六命令的,他现在应该是回到了原来的世界线,找和白六大吵一架,然后挨罚。 虽然【牧四诚】做了错事,但在陆驿站这里,是罪不至死的。 廖科眼神复杂地看向瘫软地椅子上,捧着杯子双眼放空喝水的陆驿站所以哪怕是那种紧急的情况,老陆也竭力地把【牧四诚】保下来了。 就算是敌人,在犯了致命的错误之前,陆驿站也不会宣判他们死刑的。 因为【审判者】需要保持清醒和理智。 这是身为【审判者】不容僭越的绝对标尺。 绝对清醒理智的审判者陆驿站是脚软手软从三局里被廖科扶出来的,三局的队员对陆驿站前来提醒进行了感谢之后,就紧锣密鼓地对廖科和陆驿站进行了调查一调查就持续了一个晚上,问的问题多达三千多个。 问到最后,陆驿站觉得自己身为人的隐私和尊严都已经彻底没有了。 陆驿站彻夜未眠,看见第二天的太阳都是晕眩的,走路左脚绊右脚。 廖科又无奈又好笑,叹气:你上一场受那么重的伤,灵魂都只有半截了,本来应该好好休息,但白天你要去上班,晚上要带黑桃他们练习准备季后赛,同时还得和白六周旋,现在还去管异端处理局的事情,还要准备结婚的事情,你是铁做的都能被你自己用朽。 但好在所有事情都平安落幕了。陆驿站长出一口气,也摇摇头笑了起来,最近已经算好的了。 联赛里黑桃已经能独当一面了,和队友的配合也不错。 这倒是。廖科说起这点也好笑,总算是能停下来等队友了。 陆驿站和廖科在下船之后迅速登入进了一次游戏,在确定杀手序列比赛已经结束之后,才进入了三局的调查流程。 比赛结果果然和你之前所料一致。廖科说,隐形斗篷在双人赛中间就弃权了,我们提前了杀死比赛,现在整个游戏里都在讨论杀手序列,说算是开了在季后赛里提前杀死比赛的先河,赌率我们已经是最低了的。 赌率最低,代表这个公会赢的可能性最大,所以押这个公会赢得到的回馈不大这就是说,在很多观众眼里,今年的冠军最有可能的战队就是杀手序列。 真是高调陆驿站头疼,本来想好好练练团赛的。 这也是没办法。廖科安慰他,事出突然,你也没办法,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们太高调,我们的讨论热度虽然高,但不是最高的。 陆驿站福至心灵地反问:白柳他们战队? 嗯。廖科笑起来,我听说乔治亚出来之后,找上了白柳,逼问他对自己做了什么,说看起来虽然很冷静,但口吻很恼羞成怒,说白柳骗了他,说是他最好的朋友什么的。 说他偷了自己的灵魂,整个会场乱做一团,两方差点打起来。 然后呢?陆驿站听得兴致勃勃,发生了什么? 廖科点头:然后白柳就带着自己全队逃一样地登出了游戏,只留乔治亚仿佛被做了什么非常可怕的事情一样,脸色冰冷地留在原地,说一定要白柳偿还他,然后也登出游戏了,应该是去现实里找白柳了。 现在已经有传言说,白柳在游戏的dlc期间轻薄了乔治亚,乔治亚找他负责呢。 陆驿站:= =这是什么离谱的传言? 但有不少人相信。廖科摊手,我们公会就有个对这个传言深信不疑的队员。 黑桃在我们登入游戏的时候,就已经走了,柏溢说他登出游戏去找白柳了,跑得快的话,说不定刚好和去找白柳的乔治亚撞上。 陆驿站: 完蛋了!!! 白柳的出租屋。 我和他真的什么都没有。白柳冷静地举起双手,我只是正常玩了个游戏,然后赢了他。 但你看他的目光充满欲望。黑桃面无表情地握拳谴责,你在馋他。 白柳移开视线,语气微妙:不要说得这么奇怪,我只是馋他的黄金。 平时一副淡漠的样子,为什么到这种时候就这么敏锐了? 第568章 季后赛(日+290+291) 白柳!! 房门被猛地打开, 牧四诚风风火火地冲进来,把白柳整个提溜起来反复确认了没问题,才长出一口气, 虚脱地倒在沙发上:没受伤就好。 都和你说了白柳没事。跟着过来的唐二打无奈地解释,我们当中只有你带伤出来了。 注意到白柳侧过来的询问的目光, 刘佳仪了然地比了一个OK的手势:不用担心这家伙, 已经在游戏里给他疗过伤了,活蹦乱跳的。 木柯好笑地关上房门, 看到坐在白柳前面的黑桃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微微停滞了一下, 然后如常地坐下:乔治亚的事情怎么处理? 白柳如实地和队员们解释了拿到灵魂纸币的全过程。 原来是这样。木柯似有所悟, 难怪乔治亚反应那么大。 这完全可以算是骗过来的灵魂纸币了吧?刘佳仪无语吐槽,而且白柳你真的很喜欢骗小孩,欺骗那么信任你的乔治亚, 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本来是有点的。白柳诚实摊手,但在他说会送好朋友黄金的时候,良心突然就消失了, 没有办法痛了。 刘佳仪: 好坦然的无耻之人! 但这样不是个办法啊。唐二打听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他一边揉着一边头疼, 乔治亚是三局的负责人, 他的灵魂纸币不是那么好拿的,白柳。 这有什么?牧四诚完全不觉得有什么, 他依在沙发上,放松地拿了一个苹果,抛了两下叼在嘴里,一只脚叉在茶几上嚣张地发言, 拿了就拿了,难道他还能拿我们怎么样吗! 白柳冷静地扫了一眼牧四诚放在自己茶几上的脚:放下来。 哦。牧四诚老老实实地放下来, 捧着苹果吃,语气很嚣张,大不了就打一架,都是手下败将罢了! 游戏里是可以的。唐二打抬头,严肃地解释,但现实不行。 除却异端处理局三局的势力,乔治亚还曾是古罗伦的王子,虽然现在古罗伦沉了,但他身上依旧还有很多可以调用的政治势力,据我了解,他能以国家保卫的标准来武装三局,而且他培养三局队员,用的是培养机密情报员的办法。 能搞到这些武装装备,在这个消息流通的世界里培养起三局这个密不透风的异端藏储仓库,就已经说明他很有能力了。 牧四诚听得表情渐渐沉重起来,咀嚼的嘴巴慢慢不动了:这么恐怖吗? 不光是如此。唐二打无可奈何地叹气,乔治亚手里的钱,就连同在异端管理局的我们,都不清楚数目。 我只是听闻过,乔治亚富可敌国,他当初手里面有一批数量非常可观的黄金,但我们都以为,翻修三局,修建浮岛和武装三局已经足够花光他的储蓄,但从最近苏恙的回馈来看,并不是这样的。 苏恙说,乔治亚还帮忙报销了五栋楼的一笔费用,这不是什么小数目,乔治亚能轻易拿出来,这就说明他手里还有存蓄。 为什么能这么有钱?!牧四诚匪夷所思,他也就比我大几岁吧,这么有钱合理吗?! 很少有人能随时拿出这么庞大的一笔金额,就连我的家里也不能轻易拿出来木柯若有所思,这个金钱的数额,让我想到了一个机构。 白柳看过去:什么机构? 木柯回答:黄金之地贸易银行。 谢谢叔叔,啊,打听这个银行的事情是因为我突然有点对这个银行的行长有点感兴趣,听说是个年轻有为的人,要是有机会,想见见。木柯语带笑意地对电话里说,最近也有做事业的想法,要是能发展发展人脉就好了。 恋耽美 ——(226) 对面传来一声爽朗大笑:小辈有想法是好事啊,但这个银行的创建人连我们都没办法见到,不能帮你引见,不好意思了。 没事没事。木柯笑笑,也就是了解一下。 要说了解,我的确也知道一些。对面思索一阵,语带唏嘘地开口,据说是个有大背景的年轻人。 十年之前,有个神秘的黄金贸易组织,在古罗海附近,这个组织向外贸易大量黄金,金价合理,金矿纯净,是全世界都算是黄金出口的大贸易商,但从来没有人找到这个组织的具体位置,然后有一天,这个组织突然就消失了。 然后不久之后,有个年轻人出现在了一家银行,他带来了大量黄金,用黄金做抵押收购了很多快要破产的银行,然后以黄金作为银行库存,建立了黄金之地贸易银行这个银行只接受大家以黄金作为一般等价物进行贸易,并且安保严苛到离谱,从来不会出现贸易物丢失的情况,所以很多大人物都很喜欢用这个银行作为中介处,也会将自己所有的家产储存在这里。 这也是世界上最大最有名的贸易银行之一。 不过你家的生意,好像少有走这个银行的,为什么突然好奇这个了? 木柯笑着打哈哈过去:最近准备发展一下海外贸易市场了。 挺好。对面乐呵一笑,那就等你好消息了。 木柯挂掉电话,转头看向等在他旁边的一群人:基本可以确定了,这个银行的创建人,应该是乔治亚没错了。 唐二打神色变得有些奇怪起来,他扫了一眼旁边正在沉思的白柳。 原来这家银行是乔治亚建立的。 之前乔治亚成为白六队员里的那条世界线,也有一个银行配合白六进行走私,也是以黄金为一般等价物进行抵押,木柯就是用这条线转移走私异端的白六搜集异端,木柯寻找商家,乔治亚建立的银行提供交易媒介,丹尼尔提供军火沿途保护这完全就是一条龙服务啊! 难怪会发展得那么快! 这种银行的负责人白柳摸摸下巴,若有所思,是不是非常有钱? 是的。木柯点头,如果乔治亚真的是这个银行的创建人,那他能拿出那么多钱,我完全可以理解。 而我拥有了他的灵魂,岂不是白柳的语气逐渐变得意味不明。 黑桃眼神犀利地盯着他:你对他的欲望又喷涌而出了! 白柳: 二日后。 电话闹钟响起的一瞬间,白柳伸手去摁,被还没睁眼的黑桃摁住抱回来夹住,他握住白柳的手拿开手机,声调有点发懒:今天没有比赛,睡。 白柳费力地从黑桃的怀里挣起来,伸手去够手机,被黑桃翻身压倒,他将头埋进白柳的肩膀,咬了一口,白柳嘶了一声。 黑桃声音闷闷的:好冷,别起来,再睡一会。 白柳被压得胸闷,他推了推黑桃,黑桃一动不动,他意识到了这就是不陪这条蜥蜴懒床,这条蜥蜴就绝对不会轻易让自己起床的意思了。 想赖床就好好说赖床。白柳最终放弃了动作,他看着天花板,语气平静,是谁教你说冷就可以赖床的? 黑桃这条蜥蜴的体温就是偏冷的,之前有时候滚到地板上睡一晚都没事,他更习惯的就是冰冷,虽然现在的确天气一天天地变冷了,但黑桃这个对于寒冷没有体感的家伙,是察觉不到这种天气的变化的,自然也不会说出,好冷,我要赖床这种话。 这种一般都是此蜥蜴看到周围的某些人,学到了之后,用来骗白柳赖床的话。 黑桃顿了顿:陆驿站说冷就可以不用早起。 白柳了然。 果然是陆驿站。 这人对于自己教导长大的人真是有够惯的,都在乱教些什么啊。 同样被惯得根本不喜欢早起的白柳如此冷静地想到。 白柳从大学进入社会那一年,对他而言最不喜欢的事情,就是早起上班,尤其是冬天,他的工作还是上班时间相对宽松的八点半到九点的游戏行业,但白柳租的房子偏远,每天耗费在地铁或者公交的通勤时间就要一个半小时了,白柳又是个不喜欢迟到,不喜欢在外面买早饭的人(主要是穷,在外面吃贵),所以他通常要六七点起床,做个早饭,赶个地铁,到了刚好八点半。 夏天还好,冬天的时候,从被窝里离开的,身上热气全都消散的那一瞬间,哪怕连白柳这样会为了金钱不要命的人,也会在那一刻真挚地质问自己 为了几百块的全勤,我真的要现在起来吗? 镜城的冬天总是来得格外早,格外冷。 有时候白柳为了顺路去打印一些资料或者文件,早上不坐地铁,扫一个共享电动车骑过去。 细小的碎雪落在白柳的脸上,他围着围巾,披着一件黑色大衣,轻微地呵出一点白气,眼睫上都挂了雪,配上他那张脸,其实是相当唯美的一副场景,能达到在打印店吸引一些女大学生搭讪要联系方式的程度。 但通常那个时候,白柳已经被冻得完全失去任何欲望了,他面上毫无波澜,心中四大皆空,想的是回去买双打折棉帽和棉袜,不然明天他就会冻死在去公司的路上。 那个事多的上司多半不会给他任何工伤费。 第一年上班,方点还没出事的那个时候,白柳过得没有那么冷。 冬天一来,气温一降,方点和陆驿站就会卡着点送衣服,送电热毯过来,叮嘱他晚上睡觉开空调,还在他办公室置办了一个小电热水袋(后来因为检查违规电器被上司查处了)。 方点和陆驿站都有他出租屋的钥匙,用白柳的话说公司给他买了人身意外险,你们作为受益者,如果我死在了出租屋,要第一时间过来给我收尸。 那语气,仿佛自己已然冻死在出租屋了。 方点笑骂他晦气,陆驿站常常在白柳这边开灶,通常是白柳下班了,八九点一回去,推开门就是热气腾腾的饭菜和一个暖烘烘的屋子,人气和说话声四溢,方点就坐在饭桌后面看着他,她有时候会喝点酒,半醉的时候拦着白柳的肩膀,和他大骂他的傻逼上司查处他违规电器的行为。 因为其他人都没被查,只有白柳的被查了。 但在方点出事后,这样不寒冷的冬天就戛然而止了,白柳不允许陆驿站他们过来了。 在白柳已经快要习惯这样一个人的寒冷冬天之后,黑桃开始每晚出现,霸占了他的床,将他紧紧抱在怀里睡觉。 然后白柳就更冷了,因为黑桃这家伙是冷的,还一定要抱着他睡觉,电热毯开最高温开一晚上都不给劲,有时候白柳都会迫不得已用一些成年人的办法把黑桃这家伙的精力消耗完毕,然后把他推到床的一边自己睡觉。 但通常前一天白柳自己的精力已经被黑桃彻底消耗完毕了,黑桃还是精力十足,所以他第二天还是会被抱住自己的黑桃冻醒。 所以尽管白柳现在不上班了,每天还是六点多准时被冻醒。 不是闹钟。白柳拍了拍黑桃的肩膀,让他让开,是陆驿站的电话,让我接一下。 黑桃顿了顿,磨磨蹭蹭地移开了,白柳撑起来去拿电话这个时候已经是陆驿站打的第三遍了,如果没有急事,陆驿站应该不会这么早打来吵醒他。 白柳穿着宽松的睡衣,从黑桃上面过的时候领口晃荡了一下,能清晰地看到里面留下的痕迹,黑桃的手不动声色地握上了白柳的腰,白柳迅速地捂住这人变得沉凝的双眼,冷静拒绝:不行,快起来,昨晚已经做过头了。 同时,电话第四次打来了,白柳接起:有什么事? 你才起吗?陆驿站语带歉意,但很快又焦急起来,你看电视新闻了吗?! 白柳警告地看了一眼手还在往他衬衣里伸的黑桃,同时回答陆驿站:没有,怎么了? 诶,就是古罗伦那事,你不是帮他们把交易解决了吗,然后他们从海面下浮起来了,重新回到了海面上。陆驿站头大地解释,好在这件事除了异端处理局的几个人之外没谁看见,之前的古罗伦因为被白六藏起来了,一直是一个很隐秘低调的国家,大家都知道这个国度的存在,但少有人知道这个国度的地理位置。 但昨天回到海面之上之后,因为交易中止了,古罗伦再也没有办法藏起来了,就直接面世了。 白柳一边单手穿衣服,一边举着手机,语气平静:嗯,然后呢? 然后现在所有的国际新闻媒体都在报道这个突然出现的国家,已经有不少人将这个国家和之前供应黄金的国家联系起来了。陆驿站叹息,他们意识到古罗伦的矿产很丰富,也因为这点,很多国家都在尝试和古罗伦建交。 现在的古罗伦虽然没有黄金了,但仍有很多稀有矿产,以及他们背后的乔治亚,依旧是个值得结交的对象。 而乔治亚的灵魂在我的手里。白柳顿悟,他来我在的国家了? 是的。陆驿站头疼,虽然是私人出访的名义,但乔治亚又是王子,又是三局负责人的,听说还是什么银行的创建人,无论是哪个我都拦不住,而且他点名要求你来接待他,应该下午就要到了。 就算他是王子,也应该没有权利要求我一个下岗职工招待他吧?白柳理不直气也壮,我只是个下岗职工啊。 对。陆驿站语气幽幽,但谁让你说自己是人家的好朋友呢? 乔治亚说他是特地远渡重洋,来见他的灵魂挚友的,所以是一次私人的出访,目前只有一些内部的人知道。 都是灵魂挚友了,接待一下很正常,你说对吧,白柳? 白柳: 既然乔治亚都这样说了,那会不会带黄金过来给他 黑桃坐在床上,他和白柳对视了一眼,这条睡意朦胧的蜥蜴眼神瞬间冰冷了下来:你的眼神 有欲望。 白柳冷静地挂掉了电话:因为我刚刚被你摸了一下,有点想做。 黑桃早上做得有点凶,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一整个上午都非常冷酷地跟在白柳后面,就像是要上联赛赛场打比赛一样,牧四诚过来之后看到黑桃淡漠但又莫名充满杀气的眼神都被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了??牧四诚无法理解地看着正在一脸杀意地在门口站着像是准备暗杀谁的黑桃,他的脑袋上充满了问号,黑桃,守门干什么? 刘佳仪饶有趣味地盯着黑桃看了一会儿:等下有好戏看了。 唐二打和木柯正在书房和白柳讨论事情。 乔治亚找过来了。唐二打无奈地说,虽然也知道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真没想到会这么快。 你有应对的策略吗? 白柳倒是一脸平静:没什么好应对的。 他不会做什么的。 也是。木柯认真思索,灵魂已经在白柳手里了,主动权在我们这边,对方应该不敢轻举妄动。 当然对方如果真的要对白柳做什么不利的事情。木柯笑得温文尔雅,玩笑般地说道,不然我们还可以撕票嘛。 唐二打: 他总觉得木柯不像是在开玩笑。 不会到那一步。白柳抬起杯子喝了口水,慢吞吞地说,乔治亚队长是个好人,他不会做这么越线的事情。 唐二打看着木柯和白柳这两个打谜语的人,叹息一声:算我多想,没事最好。 但白柳,黑桃你怎么处理,他对乔治亚敌意太强了,行事又不如常人有章法,如果做了什么,被当做刺杀王储的刺客,这家伙会被通缉的。 白柳拿起杯子的手停住了,他难得有些苦恼地开口:我其实不太明白他为什么会对乔治亚有敌意。 我并不喜欢乔治亚,或者更准确一点来说,我只喜欢他一个人。 但黑桃可能并不怎么觉得?唐二打莫名感觉自己被噎了一大口狗粮,他艰涩地根据自己贫瘠于无的恋爱经验提供建议,你和他聊聊? 但我也不知道怎么和他聊。白柳摸摸下巴,一脸学习的表情,这就是所谓的,在恋爱关系里没有给足对方安全感吗? 恋耽美 ——(227) 唐二打努力回答:可能是吧? 但一般这种情况都是有诱因的。同样没有任何恋爱经验的木柯冷静分析,你是做了什么让黑桃不安的事情吗? 白柳陷入了沉思:我想想 屋子里一种可怕的场景形成了! 两个毫无恋爱经验的人正在向着屋子里唯一一个拥有恋爱经验的人传授恋爱秘诀。 而这个人还真的听进去了! 下午三点。 黑桃和其他人坐在房屋内,白柳去机场接人了。 每个人的表情都十分凝重,以黑桃为尤其,面无表情,眼带杀气,在沙发上正襟危坐,穿着白柳出去之前给他换上的正装,看起来和他公会名称相当一致杀手。 就连木柯这样镇定的,到了最后都有点坐立不安了。 在游戏里那种感觉还不明显,但在现实里,乔治亚身份的压迫感带来的压迫感简直翻了好几倍。 王储,一个货真价实的王储,就算连木柯这样见过不少场合的,也是第一次当面会见王储,他简直不知道白柳是怎么保持镇定的。 白柳在离开之前还去楼下吃了碗牛肉面,打电话询问了陆驿站去机场接机的打车费乔治亚那边给不给报销,确定了报销之后才打的车,淡定到就连木柯都匪夷所思。 牧四诚瘫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刷手机,刷了一会儿就烦躁地丢开了。 手机上,无论什么app,都全是古罗伦现世的消息。 这座与世无争的黄金古国终于现世,他们的王子当然理所当然地成为了最大关注点年轻,英俊,家世显赫高贵,为人低调神秘,所有的媒体都在疯狂地寻求王子的照片,所有人都在讨论这对到现在还没有现世的王子。 而没有人知道,王子即将在白柳这个出租屋里出现。 牧四诚烦闷地将手机翻了个面,正面朝下什么王子王子的,就是个他的手下败将而已! 而就算这样想,那种诡异的暴躁感也挥之不去之前和他打得两败俱伤的,那个高高在上的家伙,居然真的是个王子?! 这也太离谱了吧! 这种人也可以当王子的吗! 叮咚! 房门响了,门外传来白柳的声音:你们进门换鞋套,屋里才拖了地。 隔了好一会儿,才传来阿曼德咬牙切齿的声音:知道了。 阿曼德,不得无礼。乔治亚冷淡的斥责声传来,然后静了一会儿,乔治亚轻声请教声音传进来,请问白柳先生,鞋套,是什么? 门内等着迎接的一群人: 不知道为什么,紧张感突然就荡然无存了呢。 门从外面被打开了,现出陆驿站无奈的脸:不要欺负别国王子啊白柳,对方上门做客,你稍微有点东家的风度好不好。 白柳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又不是我主动邀请他们来做客的。 言下之意就是,对方既然不是我邀请来的客人,那我不尽到东家的风度也没什么。 陆驿站: 白柳,你可以再幼稚一点。 陆驿站怕白柳这家伙惹事,牺牲了自己这一周以来唯一一天休假的时间,陪白柳去接机了,当然,陆驿站作为乔治亚的朋友,又是乔治亚非常尊重的人,对方第一次过来做客,于情于理也的确是应该去接待的。 但为什么为什么就是这一天呢! 陆驿站在心中沧桑流泪今天明明是他和方点两个人定好去选结婚用具的日子,他期待好久了,结果乔治亚突然一来,全都泡汤了。 方点倒是非常理解他,大手一挥,笑哈哈地就去幼儿园帮忙值班了,但陆驿站心梗到现在,迟迟无法释然。 我根本不想接待什么王子,也不想拯救世界,我只想结婚!! 让我结婚!! 陆驿站疯狂落泪。 给乔治亚的接待地点一开始本来定的是异端处理局,但在乔治亚点出他是以私人名义来访,只想去看看当地的风土人情之后,有些事情就避无可避了这就只能去朋友家做客了。 甚至可以说,乔治亚就是冲着白柳来的。 陆驿站其实也能理解白柳不爽,白柳是个私人领地感很强的人,关系一般的人是非常抗拒对方上门的,还是没有打过招呼地上门,但谁叫这家伙骗走了人家灵魂呢?陆驿站也完全可以理解乔治亚直冲白柳而来,他身上背负了太多东西,被拿走了灵魂之后,他并不能像是唐二打那样干脆地退出异端管理局,红桃那样释然地放弃自己的公会。 也不能像自己这样将责任托付给白柳。 乔治亚毕竟是个王储。 陆驿站想起十年前那个跪在自己面前,仰头求不要消除自己记忆的乔治亚,心中叹息一声,看向白柳走进门的背影。 乔治亚并不是坏人,希望双方能好好聊聊吧。 陆驿站跟在白柳身后进门,他转身,友好地伸手示意他背后的两个人进来:不用拘泥,请进。 叨扰了。乔治亚微微低头,他穿着一身明显精心挑选过的衣装,袖口和腰边带有刺绣的纹路,但和他本人的风格并没有形成太大的冲突,头上黄金的发饰也换成了浅色流苏质地的绳结,看得出来下过功夫了解这里的文化,看起来贵气又有礼。 请问鞋套在哪里? 乔治亚询问,阿曼德也跟在后面进来了,他比乔治亚显得紧绷一些,穿得服侍比起乔治亚少年气一点,手脚都收拢了,像是某种侠客的武打裤,头上的发饰是个垂坠的玉石小扇子,眼神排斥,嘴唇紧抿。 打扰了。 不用鞋套。陆驿站哭笑不得地看着乔治亚认真低头找鞋套的样子,给你们准备了拖鞋的。 白柳眼尾余光一扫,发现阿曼德和乔治亚这两个客人,在换掉鞋之后还整整齐齐地摆好了,甚至乔治亚还很顺手地帮他把其他人的鞋也摆了一下,就算是他这种挺不要脸的人,也有点起鸡皮疙瘩了。 这态度可以说非常客气了。 是不是有点过了? 察觉到陆驿站谴责的目光,白柳终于直起身子,端出了点东家风度,轻咳两声:你们晚上想吃什么? 乔治亚和阿曼德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乔治亚双手放在膝盖上,抬头看向白柳,一本正经地严肃道: 不用破费。 我查询了这里的常见食物,学了一些食谱,如果不介意的话,请让我来下厨。 全场寂静,所有人都呆滞了。 就连陆驿站的表情都变成了:=口=。 居然能忍辱负重到这一步吗乔治亚! 陆驿站有点尴尬地解释:乔治亚,我们这边一般没有让客人下厨的道理。 察觉到其他人凝重的目光,乔治亚很轻微地咳了一声,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握紧了手,然依旧冷淡地解释了: 在古罗伦,我们外出去朋友家做客,从来没有让朋友下厨的道理,都是客人下厨。 古罗伦是个闭塞之地,能出去的人很少,也因此,古罗伦人很少能交到外面的朋友,能出去的古罗伦人都会非常高兴能让朋友从自己这里得到美味的食物,明亮的黄金,世界上一切好的东西,古罗伦人都愿意分享给朋友。 乔治亚抬眸看向白柳: 包括灵魂。 我来此并无敌意,只是来见你一面,协商一些事情。 来之前未曾告知,还请宽容。 白柳抱胸倚在门边,他垂眸和乔治亚平静地对视了一会儿,然后开口:你会做什么菜? 乔治亚的态度微微变得局促,他挺直背,轻咳一下,就像是说什么红色危险异端名单一样轻声汇报:麻婆豆腐,水煮肉片,清蒸鲈鱼,还有一些素菜。 都是这两天看菜谱学的,并不太多。 阿曼德硬邦邦地补充:我会做番茄炒蛋。 牧四诚喷笑一声,阿曼德仇恨的目光随即看过去,他恼羞成怒,恶狠狠地说:还有蛋炒饭! 白柳淡淡地扫牧四诚一眼,警告他收敛一点,牧四诚转过头去,捂嘴憋笑憋得肚子疼。 救命!!怎么能有人把蛋炒饭当做菜名报出来啊!! 见白柳听了名字,并不说话,乔治亚放低声音轻声问:没有你喜欢的菜吗? 我也不讨厌。白柳终于露出了一点笑意,谢谢你来做客,我也是第一次接待朋友,没有章法,希望你不要见怪。 察觉到白柳放软了态度,乔治亚面上也带出了笑,他浅棕色的眼眸莫名柔和了不少:我也是第一次来朋友家做客,也希望你不要见怪。 白柳摊手:入乡随俗,我们这里没有让客人劳烦一下午做大菜的道理,我们这边一般都是东道主下厨。 他笑眯眯的:吃过火锅吗? 火锅?乔治亚疑惑地反问,这好像是一道很难的菜,据说要提前两三天熬制底料。 不用那么麻烦,现在都是现成的火锅底料制品了。白柳耸肩,不过就算这样,我也不擅长做这个,一般都是出去吃的。 但碍于你们的身份,出去吃火锅不太方便,就在家里做吧。 阿曼德疑惑又警觉的目光看向白柳,他眯了眯眼睛:你会这么复杂的菜式? 白柳这家伙一看就不像是会做菜的,他们国家的菜又这么难做,这人做的火锅真的能吃吗? 他可是连个番茄炒蛋都学了两天! 白柳微笑:不是我做。 察觉到白柳扫过来的目光,陆驿站: 第569章 季后赛 陆驿站无奈地撑着膝盖站起来, 好笑地接了任务:我知道了,我出去买菜,有什么想吃的? 我要吃黄喉!牧四诚第一个积极举手, 还有毛肚! 这个点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新鲜的了。陆驿站抽出纸币记下,抬头看向乔治亚和阿曼德, 你两是客, 你两先点,有什么忌口或者喜欢的吗? 乔治亚摇摇头:我并无不吃的。 黄喉是什么?阿曼德皱眉, 毛肚又是什么? 牧四诚得意洋洋地抱胸, 蔑视道:没见识, 这都是出火锅必点的! 那是什么东西呢?阿曼德质问,你看起来也不像知道这些具体是什么。 牧四诚蔑视的表情僵在了脸上。 他真的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什么,他只知道好吃。 黄喉是牛的主动脉血管, 从牛的心脏上切下来之后翻转过来反复翻洗,翻过来撕掉里面的血管膜,改成段, 烫几十秒,就可以吃了, 吃起来嘎吱嘎吱的, 有种血管的脆感。木柯友好地微笑解释,语气很温柔, 毛肚是牛的胃,翻过来洗三遍,里面有很多触须分层,都是牛用来消化的东西。 对了, 我们还吃脑子,很好吃哦。 阿曼德:!!! 这都是些什么恐怖的部位啊!这里的人吃的东西好可怕!是异端吗! 阿曼德瞬间脸就被吓白了, 他指着牧四诚惊恐地表示:他吃的东西我都不吃! 牧四诚: 莫名有种被冒犯的感觉。 见陆驿站离开,白柳侧过头,看向乔治亚:去书房,我们聊聊你灵魂的事情。 乔治亚长出一口气,他站起来,真诚地道谢:谢谢。 见白柳和乔治亚去了书房,之前还一直杀气四溢的黑桃在见到乔治亚之后反倒归于了平静,从头到尾都没有插手或者阻止,牧四诚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凑了过去,用手肘捅了一下黑桃:喂,你之前那么警惕,现在又不开腔了,你就不怕白柳和乔治亚跑了啊? 黑桃抬起头来看牧四诚一眼,语气平平:不会跑。 牧四诚兴致满满:为什么?你之前还那么警觉。 之前白柳谈起他,有欲望。黑桃垂下眼帘,认真回答,但见到之后,没有欲望。 牧四诚听得满头问号:什么意思? 恋耽美 ——(228) 一直都在默默看戏的刘佳仪忍不住= =了。 之前谈起乔治亚白柳有欲望完全不是针对于乔治亚这个人的,是针对于他的钱的,当面看到乔治亚,又不是看到钱,白柳当然没有欲望。 黑桃对于白柳的感知真是厉害,虽然完全不懂,但就是能感觉出来,白柳的个人情感在黑桃面前无所遁形。 刘佳仪默默地捧着杯子喝饮料,喟叹以后白柳这人要是有二心,估计左脚踏进门就会被黑桃发现了。 唐二打看向书房,刚刚松下来的气又提了起来。 不知道白柳会怎么和乔治亚协商。 书房内。 白柳坐在书柜前面的沙发上,乔治亚坐在椅子上,他其实一开始有点排斥这个略有些昏暗的书房氛围,和这个布局这会让他想到那个梦。 但在白柳侧过身,将落地灯打开的一瞬间,温暖的橘黄色灯光洒满房间,乔治亚怔住了。 这个房间的沙发上落了两件衣服外套,一件是黑桃的,一件是唐二打的外套,地上还有几本翻开了没来及收拾的书,上面有木柯的笔迹,书桌上放着一个果盘,里面堆着水果糖,砂糖橘和瓜子,旁边有个剥开一半没吃完的橘子,一小堆瓜子壳,这一看就知道是刘佳仪和牧四诚干的。 一种热闹凌乱的生活气息扑面而来。 不好意思,书房还没来及收拾。白柳示意乔治亚坐下,没关系吧? 乔治亚完全放松下来,他很轻地笑了一下,顺着白柳的手势坐下,语气甚至有些怀念:没事。 我年轻的时候,带着阿曼德在三局做事,没什么时间,家里也是这样凌乱。 之前借灵魂挚友为由骗了你灵魂纸币这件事的确有我不对。白柳一坐下就态度良好地认错,如果你 你骗了我吗?乔治亚难得有些调侃地笑了起来,他眉眼在暖黄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柔和,那种严肃刻板的感觉在这样氛围里都被冲淡了,你难道不是我的灵魂挚友吗? 白柳一顿,他也微笑起来:的确。 你有那个时候,我和你交易灵魂的记忆? 嗯。乔治亚垂下长睫,他回忆着,语气很恍然,虽然一开始的确是生气甚至警觉的,我很恐惧你拥有了我的灵魂之后,利用我的灵魂去伤害我在意的人。 但你其实一直都在保护他们,甚至比我保护得还好。 乔治亚抬头看向白柳:无论是古罗伦,阿曼德,还是陆驿站先生。 古罗伦的确不能拥有一个灵魂被别人控制的王储。乔治亚语气平静,但我常常在想,我真的适合成为这个国度的君主吗? 他们选择的路,天真的向往,以及现在充满忐忑去面对世界的勇气,我都已经在这十年间消磨殆尽了。 之前回去了一趟古罗伦,大家欣喜所狂地欢迎着我,拥抱着我,痛哭着夸赞我当初所做的是正确的,他们不应该封闭自己,蜷缩在这里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应该去面对世界,接受一切对他们的挑战。 我本应该为此感到欣慰才对。 乔治亚静了很久,才轻声继续说了下去:但我只觉得恐惧。 在这十年间,我经历的异端越多,看到的悲剧越多,我越是惧怕,我慢慢变成了当初古罗伦国民的样子,我想要将他们完全地保护起来,不让他们面对这个世界里的危险。 就连阿曼德,他站在我旁边和我一起作战,都会令我不安。 我知道这是不对的。乔治亚垂眸看向自己空荡荡的手心,但什么样的正确,可以持续千年呢? 没有任何正确可以持续千年。白柳平淡地开口回答,又为什么要追寻持续千年的正确呢? 人只能存续百年,能追寻十年的正确,就已经是非常了不起之事了。 乔治亚一怔。 我所知道的,存续千年的东西只有一个白柳抬眸,平静地说,那就是邪神。 但他的存在而言,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错误了。 它就是存续千年,在追寻某种正确的存在体,那换种说法,或许追寻某种存续千年追求某种正确的存在,最后说不定都会走向和邪神一样的极端。 就像是如果你追寻保护你的国民千年避免于所有伤害,那这种保护最后也会变成一种伤害。 就像是曾经的古罗伦。 乔治亚陷入了沉默。 门外传来陆驿站卖东西回来的吵闹声,白柳关掉了灯,起身准备出去:从我个人来看,我觉得你还是很适合做国王的。 为什么乔治亚在黑暗中,声音很轻地问。 白柳平静回答:因为你是个有脑子的好人。 你的决策不一定绝对正确,但你一定会尽量规避伤害人的错误,这就足够了。 陆驿站敲响了门:聊好了吗?我准备做菜了! 好了。白柳推开门,扫了探头探脑的陆驿站一眼,协商好了。 陆驿站看向跟在白柳身后走出来的乔治亚如常的面色,松一口气:协商好了就好。 乔治亚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动作非常自然地接过陆驿站手里的菜:我来帮忙做菜。 陆驿站一惊,下意识想要抢过来:不必了乔治亚! 乔治亚看着面色浅淡,但手上握住,看似没有用力,但菜袋子无声地就向他这边偏移了:我既然来做客,那就没有让主人完全自己动手的道理。 你们难得来我们这里做客。陆驿站脸上带笑,手下暗中使力,不动声色地将菜袋子往这边扯,一直都是我下厨,也没有让客人打下手的,你们好好休息,等着尝我手艺就可以了。 菜袋子又移了回去。 乔治亚语气冷凝:陆先生,我认真学习过这里的菜品,阿曼德可以作证,我的手艺也很不错,我难得来做客,您不如休息一天,尝尝我的手艺。 陆驿站笑眯眯地打哈哈:真的吗?我不信。 白柳也夸我做的东西有家常味,而且远道而来既是贵客,万没有让贵客下厨的道理。 菜袋子你来我往,乔治亚和陆驿站两个人客气地打了十几轮机锋,菜袋子就像是拔河绳一样在中间来来去去,就是没有落到谁手里。 这就是顶级战术师之前的拉扯吗?木柯似有所悟,目光凝肃,不伤一菜而拉锯这么久。 牧四诚看得眼睛都瞪圆了,他张大嘴:这是在干吗? 刘佳仪审视半晌,严肃点评:文化交流吧可能是。 第570章 季后赛 最终双方和解(表面上), 都一起进厨房做菜了,在提着菜袋子从白柳旁边擦肩走过的时候,乔治亚淡淡的声音传来:如果有一天我下定决定要成为古罗伦的国王。 我会找你来赎回我的灵魂的。 在此之前, 就劳烦你代为保管了。 白柳摊手:那你可以要拿得出能交易古罗伦国王灵魂的钱啊。 乔治亚眼含笑意:自然。 一直风平浪静的黑桃突然转过头看向白柳,他目光死死地盯着乔治亚, 手里正在削苹果的刀攥紧, 察觉到他不对的唐二打眼疾手快地摁住了黑桃,旁边的牧四诚被黑桃猛地爆发出的攻击性吓得炸毛:你干啥! 刚刚白柳看乔治亚的眼神黑桃凝重地说, 有欲望。 牧四诚惊:有, 有欲望?! 刘佳仪: 啧, 果然是因为钱啊! 没有察觉到这一切的白柳无知无觉地走过来坐到了黑桃旁边,很自然地拿起黑桃削得坑坑洼洼的苹果咬了一口,就注意到了一群人看向他微妙的眼神, 白柳挑眉:这苹果,我是不能吃吗? 你可不能干那种缺德事啊!牧四诚凑到白柳旁边,眼神一边瞄一直坐在沙发上不吭声的阿曼德, 一边小声对白柳痛心疾首地指指点点,你有黑桃了, 这才多久啊, 你怎么就对乔治亚移情别恋了呢! 乔治亚有什么好的!啊!不就是长得好看,有钱, 会做菜,还是什么王子吗! 牧四诚自己说着说着也觉得乔治亚好像挺好的,不由得生硬地转折:但你看他弟弟,多讨人厌!黑桃可没有这么讨厌人的弟弟! 出门前被乔治亚警告了一万遍不准冲动行事的阿曼德深吸一口气, 默默攥紧了拳头。 不能给兄长惹事。 你看他那个弟弟,又不会做事, 说话又难听牧四诚狗狗碎碎地附耳逼逼,我感觉他耳朵也不太好使,我这么骂他,他都跟没听见一样。 阿曼德忍得额角爆青筋。 而且还是我的手下败将!牧四诚这句得意的话还没出来,阿曼德猛地站起,他忍无可忍地怒气申辩,谁是你的手下败将! 诶呀还不服气!牧四诚也站了起来,撸袖子指着对方鼻子骂,难道不是吗?我可是把你清出了游戏! 阿曼德怒而反驳:胡说八道!明明是我把你清出游戏的! 是我清你出游戏的! 是我! 眼看两个人就要吵到站在桌子上大打出手了,白柳咬一口苹果,淡淡一句【牧四诚】,乔治亚带着袖套从厨房里走出来,看向阿曼德一句警告的【阿曼德】,两个怒发冲冠的人就像是被捏住了领子的小孩一样,顿时僵住。 牧四诚冷哼一声,抱胸坐了回去。 阿曼德怒而转头,拳头捏得死紧。 两个人这样冷战地僵持了一会儿,牧四诚冷不丁地突然开口:是我清你出去的。 是我阿曼德迅速转头过来,怒发冲冠。 好了木柯笑着打圆场,他笑眯眯的,既然大家谁也没有办法说服谁,不如再比一场? 牧四诚迅速接受了:比什么! 阿曼德有些警惕地看着木柯他总觉得这个笑眯眯的家伙有些不含好意,他刚想拒绝,就听到牧四诚挑衅地说:还是什么王子呢,该不会不敢和我比吧? 阿曼德感到自己脑中的那根弦啪一声断了。 无论比什么。阿曼德冷静地看过去,我都奉陪到底。 谁输了。牧四诚挑眉,恶劣地补充,就在谁的脸上画王八! 玩这么大啊。木柯脸上的笑越发温和,那就玩点友好的普通游戏吧。 打手玩吗?规则很简单,就是两方一个人的手放在上,一个在下,下面的人伸手打上面的手,打到之后轮换,单纯靠反应的。 牧四诚干脆应了:玩! 阿曼德察觉到了不对,但要是咬牙应了:开始吧! 半个小时后。 陆驿站戴着棉布手套端着锅出来的时候,被牧四诚和阿曼德吓了一跳:你两干嘛了! 牧四诚和阿曼德别过脸,满脸戾气地不看对方,也没有人开口说话。 乔治亚看着阿曼德满脸小乌龟,深吸一口气:阿曼德,你还有身为一个王子的礼仪吗? 让他们玩吧。白柳倒是无所谓,他正在低头给黑桃剪指甲,闻言抬起头微笑说,和朋友玩游戏,就不用在意这些礼仪了。 阿曼德和牧四诚都是一顿。 牧四诚不爽地嘟囔:谁和他是朋友 我才不要和他做朋友。阿曼德冷酷地转过头,手下败将而已。 这属实是现学现用了。 牧四诚瞬间炸锅:谁是手下败将!你就比我多赢一次而已,有本事再来! 再来就再来。阿曼德冷漠地顶回去,赢你一次和赢你两次的区别而已。 我牧四诚怒。 恋耽美 ——(229) 好了。陆驿站无奈地打断了这两个人无穷无尽地争论,笑着说,坐下吃饭吧。 但等到坐下吃饭的时候,这两个刚刚还蹦乱跳的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他们拿着筷子,手背又红又肿,都被打泡了,像是两个巨大的馒头,在别人用筷子夹菜的时候,颤抖地捏紧筷子已经用尽了他们全部的力气,更不要说伸进火锅里捞菜了。 满桌香气扑鼻的菜,热气腾腾的吃着,但热闹都是别人的,和他们无关。 牧四诚: 阿曼德: 失算了。 叮咚! 门又被摁响了,陆驿站起立去开门,他笑着解释:是我爱人,我让她下班直接过这边来吃饭,大家不介意吧? 当然不会有人介意,陆驿站之前就和乔治亚说过了,而对白柳这边的人来说,方点已经是老熟人了。 靠靠靠外面好冷!方点一进门就扑进了陆驿站怀里,将手赛进陆驿站的胸口取暖,把陆驿站冻得一个哆嗦之后,她自己反倒哈哈大笑起来,看你这怂样! 别闹了。陆驿站无奈地把她的手捂紧掌心里,本来想说乔治亚的事情,结果一触手皱眉,开口就是,手这么凉,你又骑车过来的? 这么冷的天,不是让你打车过来吗? 打车多贵,骑车多爽啊!方点笑嘻嘻地凑过去抱了陆驿站一下,她感受到陆驿站身上热腾腾的烟火气,舒服地眯了眯眼,钱花在打车上多不划算啊,不如今晚多搞点好吃的! 陆驿站顿了顿,他开口刚想说什么,方点就从他的肩膀好奇地探头看过去:你不是说今天有外国人在吗?在哪? 明明是身份尊贵客人,从她嘴里说出来,跟去动物园看老虎似的。 陆驿站哭笑不得地点了点她,转身介绍:这位是乔治亚,这位是阿曼德,是白柳新认识的朋友,来我们这里做客。 乔治亚和阿曼德站起来,礼貌地点头:您好。 你好你好!白柳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方点热情握住乔治亚的手使劲摇了摇,我们非常欢迎你们来做客啊!吃好喝好啊! 方点说完还将正在吃饭的白柳从桌上扒拉过来,撸着白柳的头笑骂他一句:你吃个锤子!你朋友站着和我搭话呢!有你这个主人家坐着吃饭不管的吗! 白柳: 乔治亚: 阿曼德: 乔治亚看方点的眼神带上了一种不可言喻的尊敬,阿曼德看方点的眼神都有些惊恐了。 这女人居然敢打白柳这个大魔王的脑袋! 方点见白柳不开腔,叉腰抬手就又锤了一下他的头:说话啊!吃傻了! 阿曼德惊惧地往后缩了一点。 她居然又打了一下! 我朋友。白柳伸手介绍,眼神幽深,语气莫名有些怅然,乔治亚,阿曼德。 方点这才满意地点头:这才是懂礼貌的好孩子。 白柳: 乔治亚和阿曼德开始用看这个屋子里食物链顶点的眼神尊崇地望着方点。 方点对这种眼神有些迷茫,伸手:看我干啥,坐啊。 好的。乔治亚和阿曼德迅速坐下了,然后就像是等待下一个指令一样直直看向方点。 方点持续迷茫:?夹菜啊。 好的。乔治亚和阿曼德迅速夹菜吃掉,一举一动板正迅捷,阿曼德忍住手抖都要夹,生怕忤逆了这家里最可怕的人类,他就要遭受一顿毒打。 都吃菜都吃菜!方点喜气洋洋地招待,她一手把着白柳的肩膀,满脸兴奋,不错啊你,交朋友都交到外国人了,还长得这么俊! 有眼光!值得喝一杯! 老陆!方点星星眼地看向陆驿站,我要喝酒! 陆驿站果断拒绝:不行,你最近在戒酒。 方点瞬间瘫成一团趴在桌上,眼泪汪汪地比出个一:老公,给一口嘛,我好久没来白柳这边吃饭了,高兴,就喝一口! 陆驿站开始招架不住,喉结滚动,开始动摇。 方点眼巴巴地望着:老公,老公~ 陆驿站剧烈动摇,缓慢捂脸认输:就一口,不能多喝。 方点举手欢呼:我爱你老陆! 陆驿站: 他就知道一旦达到目的,方点的【老公】就没有了。 第571章 季后赛 我在下面的酒柜方了几瓶不错的红酒。木柯适时地微笑询问, 我拿上来醒一醒,一起喝怎么样? 红酒被拿了上来,推杯换盏间, 酒量不太行的一群人很快都醉了,方点这个喊得最凶的人因为喝得太快, 是第一个倒下的, 醉倒之前她还一脸深沉地指着那边的乔治亚和阿曼德:没想到啊没想到 你们这两个外国人,酒量大大滴好, 心肠大大滴坏, 嗝, 居然灌醉我! 被方点灌了很多酒但因为酒量很好没醉的坏心肠外国人乔治亚老老实实认错:失礼了。 阿曼德其实有点醉了,但他酒量好,也能勉强维持仪态, 现在他正一脸无语地看着醉了之后满地打滚发疯的牧四诚。 他之前居然和这种人置气,真是太幼稚了。 醉了的牧四诚呵呵举手,嚣张大吼:王子是我手下败将!! 阿曼德迅速怒而回吼:谁是你手下败将啊你这个醉猴! 阿曼德醉了。乔治亚语气歉然地摁下阿曼德, 我等会带他离开。 没怎么喝酒的陆驿站无奈地笑笑:没事。 在离开之前,我把礼物带给你们。乔治亚将一直随手放在鞋柜旁的两个袋子放到了桌上, 他动作和语气都很轻巧, 似乎不觉得自己拿出来的东西有什么,一些小心意, 希望你们能喜欢。 乔治亚将袋子里东西拿出来。 白柳的眼睛一瞬间就黏了过去,陆驿站一口汤差点喷出来,就连木柯都僵了一下。 醉兮兮的方点凑近看,摸了摸, 迷迷糊糊地说:这是什么,金灿灿的雕像 桌面上是两个黄金的塑像, 一个是白柳的,一个是陆驿站的,一只手臂那么高,金光四溢,白柳的是他单人的,陆驿站的是双人的,他穿着黑西装,旁边他挽着还有个面部模糊的新娘。 这个是白柳的朋友见面礼。乔治亚语气平和地介绍,这是陆先生的见面礼,因为之前不知道方点小姐的长相,因而还没有来得及雕刻面部,我会将匠人留在这里仿照方点小姐的长相雕刻好的。 不用了!陆驿站惊恐地摆手,这礼物太贵重了,我们不能收! 白柳眼神一眯,指着陆驿站的雕塑犀利发问:为什么他的是双人的,比我重一倍? 不要那么理所当然地质疑别人的礼物啊!陆驿站怒吼拍白柳的头,给我好好拒绝别人的贵重礼物! 请不要拒绝。乔治亚态度诚恳,您和白柳都是帮助过古罗伦国的人,如果连古罗伦普通家庭规格的谢礼都拿不出,那对我们来说也是一种羞辱。 陆驿站崩溃捂脸:!!! 你们普通家庭的谢礼就已经是这个级别了吗! 这太离谱了!! 那就接受吧。白柳一边说,一边坦然地伸手过去拿雕塑,朋友的礼物,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这种时候你承认朋友倒是很快啊! 陆驿站哭笑不得地阻止白柳伸过去的手:真的不能 乔治亚凝视着陆驿站:您是真的要用拒绝来羞辱我们吗? 陆驿站: 乔治亚,是认真的。 最终还是要了。 所以为什么陆驿站的黄金雕塑是双人的?白柳诚心诚意地发问,我对古罗伦的功劳应该比他大吧?按理来说我得到的黄金是他的两倍才对。 因为给陆先生的是结婚的见面礼。乔治亚解释,所以是双人的。 白柳盯着桌面上那个两倍大的黄金雕塑,摸了摸下巴,又看了一眼守在旁边一直沉默不语吃东西的黑桃,陷入了沉思。 所以结婚就能拿到双倍重的黄金雕塑吗? 黑桃:? 陆驿站看着白柳那个熟悉的算计眼神,有种不详的预感:你要干什么,白柳 白柳喃喃自语:既然如此 他转头看向乔治亚,认真地说:我也要结婚了,乔治亚,给我双倍黄金雕塑吧,我男朋友一米九,等比例做的话,应该要多花一些黄金的 陆驿站崩溃了:不要为了这种事情就轻浮地结婚啊! 在送出黄金后,乔治亚带着阿曼德离开了。 原来结婚还可以有这种红利可以吃啊。白柳若有所思,连黄金都是双倍的,难怪人人都想结婚 陆驿站正面朝下地倒在沙发上,他疲惫得就像是和一百头大象搏斗过:除了你,根本不会有人为了吃这种红利而结婚的。 他的假期又没有了 陆驿站流着泪想,呜呜,我想结婚! 次日。 宿醉的牧四诚头痛欲裂地从沙发旁醒来,他发现自己的手边有个自己一只手大小的黄金小雕塑,雕的是他被一拳打到,气急败坏的样子。 ???牧四诚举着小雕塑怒而站起,哪个傻逼把我被打的样子雕起来了? 刚起床,举着杯子准备去倒热水喝的白柳余光一扫,随意地说:哦这个啊,是昨晚阿曼德托我转交给你的。 说是把你输给他的样子刻下来了,让你好好记住自己惨败的样子。 谁惨败了!输的明明是他自己好不好!牧四诚气得当场就要把这个雕塑丢垃圾桶,谁要他送的狗东西 是纯金雕塑的哦。白柳捧着热水杯,不紧不慢地补充后半句,你不要可以送给我。 牧四诚想要扔的动作僵住,他慢慢地放了一下,迟疑良久,上嘴咬了一口,然后懵道:靠,软的,真的是纯金的! 是的。白柳慢慢悠悠地回答,毕竟是王子嘛。 给朋友带的见面礼不会太寒碜。 收拾好进游戏。白柳抬眸,语气平静,今天出下一场季后赛的抽签结果,我们要准备下一场比赛了。 游戏中,流浪马戏团公会会议室。 王舜冲进会议室,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撑在桌面上:结果出来了。 所有人的目光看过去。 猎鹿人。王舜脸上是肉眼可见的紧绷,我们下一场的对手,是猎鹿人。 异端处理局总局,地下最底层。 这里关押的都是非常危险,还没有找出合理收容方式,作为过度关押在这里的异端,只有队长级别职位的人才能乘坐电梯,来到这里。 而在白柳掀起的那场暴乱之后,这里的安保做了进一步的加强,要来到这里,除了要求队长职位,还要填写一系列申请表格,甚至还要带上监视环。 岑不明在手腕上带上监视环后,用队长的身份卡刷开了电梯,摁下了最底层的电梯按钮。 电梯一路向下,他披着异端管理局的制服外套,左眼戴着眼罩,单手环胸,沉默不语,衣摆和靴面上还有没来得及清洗的血迹,监视环里传来队员的声音:岑队,只能留十五分钟。 嗯。岑不明淡淡地应了,知道。 电梯终于落到了最后一层,缓缓打开,面前是一片漆黑,有些异端不适宜见光关押,所以这里一向都是一片漆黑,只有在最中间那条道路的两边,会有微弱的照明,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海水的腥味 恋耽美 ——(230) 和白六身上一样,让人厌恶的气息。 岑不明往里走,他的靴底在金属的地面上敲打出平稳有序的脚步声,两旁的黑暗里有什么不可言喻的东西在涌动,但在它们靠近岑不明的那一刻,就像是嗅到了来自于更危险同类的危险一样,又瑟缩地退了回去。 空气中的海水味道又悄然散去。 岑不明就像是没注意到这一切一样,他平静地穿越黑暗往里走,听着脚步声的监事队员感叹,如果不是知道这里关押的都是非常危险,没有找到合适收容和处理方式的异端,他会认为他们的岑队不是在最底层,而是在操练场上散步。 当然,岑队这种暴君教官一般是不会干这种浪费时间的事情的。 不过岑队一般也不会去最后一层,他虽然有权限,但却极为厌恶这个地方,评价异端处理局总局的最底层为【不该存在的地方】。 这种无法收容又危险性极高的异端就应该及时处死。岑不明冷漠地点评这最后一层的异端,不然总有一天,这些怪物会造成更大的危害。 这个时候苏恙队长就会不赞同的据理力争:这和异端处理局的理念不符! 我们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收容异端,处理异端,而不是无差别地处死异端! 你是说这个来自于那个死了十年的【预言家】的天真理念?岑不明冷笑,他人都死了,这套理念也该变变了。 这种连异端都试图拯救的天真蠢货,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你!苏恙这样好脾气的人都会被岑不明气到语结,他深吸一口气,岑队,我知道二队主要出外勤,有很多时候和异端正面交战,或多或少都有死伤,你对异端有怨气很正常。 我也知道你非常讨厌建立这一套机制的【预言家】。 是的,岑队极其讨厌【预言家】的一切,厌恶到只要有队员提起,哪怕只是闲聊,他都会冷冰冰地打断对方:不要在我面前讨论一个死人。 这也是现在的一局少有人知道【预言家】存在的原因之一。 第572章 季后赛 但是你最近还调用了预言家的权限。苏恙一针见血地质问, 既然岑队这么厌恶预言家的一切,那为什么还要调用他留下的权限呢? 岑不明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他一言不发, 脸色黑得能滴出水来。 苏恙放软了口气:最后一层异端的处理问题我们押后再谈。 我是绝对不同意无差别销毁的,这有违异端处理局的建立初衷我们对异端寻求的并不是敌对, 而是一种更为合理的态度和方式, 收容也好,关押也是, 研究出弱点也罢, 我们身为异端处理局的队员, 在踏入这个地方的那一刻 苏恙抬眸:我们和异端的界限就已经模糊不清了。 怎么处理异端,就是在怎么处理我们。 岑不明不断地向里走,渐渐的, 他周围的光明亮起来,两边的门阀上异端的编号清晰可见0056,0055 这些异端一看就是很早就被关押了进来, 但关押了这么长时间,依旧没有寻求出合理的收容办法。 在走到异端0009这个编号的旁边的时候, 岑不明的脚步停住了, 他抬眸望向这个冰冷的铁门,久久不动了。 其他的异端我不管。岑不明语气很冷淡, 但异端0009的销毁,应该提上日程了。 异端0009?苏恙皱眉,但那是【预言家】定下的绝密档案中,绝不能轻易挪动和销毁的异端, 为什么岑队突然提起要销毁这个异端? 岑不明用那只澄黄色的右眼俯视苏恙,语调淡漠:因为它要失控了。 漆黑的甬道中, 只有微薄的光晕落在岑不明的肩章上,泛出冰冷的光,他静立在门前,仿佛要和周围涌动靠拢过来的异端融为一体,过了一会儿,岑不明伸出手,推开了异端0009的门。 门里放着一个桌子,桌子上只有一个东西,那是一把枪。 岑不明走过去,推开枪,看向压在戒指下的异端0009档案,垂下眼帘,伸手翻开 【异端编号0009】 【异端名称:一代猎人岑不明】 【原一代猎人,于0317号世界线精神彻底降维,出现第一次暴动,撤销猎人职务,取缔预言家权限,转为第二支队队长,将其移交给第三支队队长,即二代猎人唐二打】 【至目前世界线暂未出现伤人意图,有恢复倾向,留职观察中】 0317世界线,岑不明在白六的【真心话大冒险】游戏中,开枪杀死了六个涉嫌贩卖玫瑰香水的人而这个房间内的枪,就是那把枪。 其中五个的确贩卖了,但有一个只是参与,还没来得及贩卖。 陆驿站取缔了岑不明的猎人职务,并将那个世界线的岑不明按照条例关押了起来,直到那个世界的最后一刻。 岑不明死在了他被关押的房间里。 而陆驿站原本以为,等到下条世界线,岑不明可以忘记一切,从头再来,而他也再也不会讲岑不明卷进他和白六之间的游戏来,岑不明就可以作为一个原原本本的异端处理局二队队长而单纯存在。 抓他想抓的异端,训练他想训练的队员,在岌岌可危的世界里,为了保护他想保护的人而拔出枪,不会因为知道太多而走向极端。 但是陆驿站没有想到的是,岑不明在三百多条线作为猎人的轮回当中,早已经变成了一个异端。 他的记忆无法清零,灵魂在世界线之间名为【岑不明】载体之间跳跃着,就像是一个停不下仇恨的杀戮的怪物,只能永远地记着,造成过伤害的那些人这就是身为猎人的代价,这就是参与了游戏之后,必须要交付的痛苦。 邪神笑着说,他会永远记得。 他是个被【预言家】遗弃了的【猎人】。 岑不明现在都还记得陆驿站发现他还有记忆的时候,望着他的眼神震惊,不可思议,难过。 然后陆驿站就将他作为异端备案收容了起来,甚至保留了他作为二队队长的职务,只是监控他而已。 陆驿站。岑不明看着陆驿站在旁边做他的档案的时候,抱着胸,平静地说,你既然觉得我上个世界做错了,你也不想用我这个人了。 你不如杀了我吧。 做错了就是做错了,你没必要对我手下留情。 陆驿站正在写字的钢笔一顿,他低着头,继续写了下去,声音平淡:你已经死过一次了,也算偿还过罪了。 上条世界线是上条世界线的事情,这条世界线是这条世界线的事情,要是跨越时间和空间算账,那大家都要为自己没做过的事情,偿还不同的代价了。 有什么区别吗?岑不明不为所动地反问,都是同一个灵魂,同一个我。 再来一次那样的事情,我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但这条世界线的你。陆驿站终于抬起了头,他眼中有种清晰的坚定,还没做不是吗? 岑不明和陆驿站对视了一会儿,他缓慢地移开了视线:陆驿站,你还没明白吗 无论是哪条世界线,做错了事情的人都是不会变的。 我终有一天,也会做出和那条世界线一样的事情。 陆驿站手上的笔静了很久很久,才落下一笔,他的声音轻不可闻:等你真的做了。 我一定会亲手杀死你。 就像是当初的方点,杀死叛乱的二队队长一样。 岑不明合上异端0009的档案,他转身离开这个房间,在最终离开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回廊尽头的,那个编号为【0001】的异端。 名为【未来】的异端。 在这一层的种种异端,都没有办法被普通方法收容,除却危险和不确定性之外,是因为这一整层的异端或多或少都和人有关有些是人化作的异端,比如说0009,有些是以人为载体的异端,比如说【眼球屯食物】。 销毁这一层的异端,就是在销毁人本身,所以苏恙那句话也没说错。 但唯一一个岑不明不知道和什么人有关的异端,就是【未来】。 据说,窥探过【未来】的人都疯了,唯一一个没疯的是白柳。 岑不明不曾窥探过【未来】,因为他早就猜到自己的【未来】是怎么样的了,而陆驿站那家伙也没有窥探过未来,这人连预言都很少做,明明拥有【预言家】这样的技能,却总是不愿意使用。 岑不明问过陆驿站,为什么不愿意。 陆驿站总是傻笑着挠头:因为不想知道。 我害怕【未来】的样子,和我所想的不一样。 岑队。监视环里传来队员提醒的声音,时间到了,上来吧。 岑不明的视线停了一瞬,转了过来,背影走向黑暗,声音平稳:嗯。 明天给我调半天的休,我有事,不出外勤。 队员回答:好的,岑队。 游戏里,流浪马戏团公会,会议室。 比赛日期是明天,晋级到半决赛的队伍有四支,除却我们之外,还有猎鹿人,杀手序列,赌徒公会。王舜叹气,拥有抽签权的是杀手序列和猎鹿人,我们被猎鹿人抽中了。 牧四诚有点脊背发毛地看着王舜点出来的系统面板:他们的队伍,是不是有那个什么,神经兮兮的,小丑? 小丑丹尼尔,猎鹿人今年的王牌主攻。王舜说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声音控制不住地发颤,技能灵魂碎裂枪。 cd十五分钟一轮,一轮之后开枪可以射出一枚绿色的子弹,子弹击中立即灵魂碎裂,免死金牌无效据说也死在这把枪下的玩家,也无法复活,整个人会在游戏里直接消散,连登出游戏都做不到。 这是今年最危险,讨论度最高的技能,也因为这个技能,小丑从季中赛开始人气就一路飙升,目前排在第九。 而他们战队的会长兼战术师【不明的行刑人】排在第三,仅次于逆神和黑桃,是今年除去杀手序列,第二队有两个进入人气前十的队伍。 王舜深吸一口气,他伸手点了一下系统面板,语气和表情都很凝重: 行刑人的技能是【死神戒】,我们之前介绍过了,这个【死神戒】可以生成很多种刑罚道具,其中最恐怖的一种是一口井。 面板跳出一张画面,画面当中出现一口漆黑的井,井中似乎有无数怪物在涌动,伸这些出沾满粘稠血液的手,想要向上将上面的人抓落下去,井口的边缘泛着不正常的银蓝色光泽。 这口井的名称叫做【罪人井】,可以将行刑人认定为有罪之人困在里面,而被困在里面的玩家是绝对不可能自己出来的,而被困在这里面没能出来的玩家,大部分也都在现实里死亡了。 王舜深吸一口气:哪怕是在有免死金牌存在的情况下。 这个技能cd为三十分钟,但同样,这个技能发动之后,同样可以持续三十分钟。 相信你们听到这个技能描述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王舜缓缓吐气,无论是行刑人,还是小丑,他们的技能都有人猜测是规则技能。 简单来说,就是【神赐予的技能】。 对我们来说,唯一的好消息就是,无论是小丑还是行刑人,他们的技能发动一次都只能针对一个人,【罪人井】一次只能吞掉一个玩家,而子弹一次也只能射击一个队员。 王舜勉强笑了笑。 场上沉默无声,没有人回答,唐二打脸上没有一点情绪,周身有杀气蔓延,他很缓慢地开口:无论用什么办法,要在一开场就杀了小丑。 绝对不能让他的子弹碰到。 第573章 季后赛(日+292) 散会后, 白柳留了下来,和王舜商议。 我调查了之前的比赛当中,死于小丑和行刑人手中的玩家。王舜点开系统面板, 递到了白柳面前,可以看得出, 在赛场上小丑杀人完全是随机的, 但行刑人会控制他,所以最终小丑真正杀死了的玩家并不是小丑自己想杀的, 而是行刑人想杀的。 简单来说, 小丑是行刑人的杀手。白柳简明扼要地概括, 他若有所思,但有点奇怪,行刑人自己本身的技能也不弱, 甚至可以无视免死金牌,为什么要借助小丑的手来杀人? 恋耽美 ——(231) 嗯,我也觉得这个有点奇怪。王舜叹息, 除此之外,还有个奇怪的点, 我去调查了死在他们手里的这些玩家, 发现这些玩家或多或少地参与了异端走私的事件。 白柳挑眉;哦? 比如这个卡巴拉公会的游走,上一场被小丑一枪崩掉头。王舜点开系统面板, 指着上面那个人说,你还记得【血灵芝】这个东西吗?一群投资人用来攥取儿童血液续命的异端。 这个游走就是其中一个投资人养在游戏里的打手,是他的保镖。 那些投资人不是都被关进去了吗?白柳询问。 是的。王舜点头,但他们周边的人并没有全部被关押, 而且这里面有些人是玩家,可以利用各种道具来掩盖和逃脱。 白柳似有所悟:所以行刑人出手了, 在游戏里将他们惩戒。 而且你所说的,行刑人为什么要借助小丑的手来行刑,其实之前不是这样的。王舜将面板滑动至下一页,在逆神还在猎鹿人的时候,主攻手的是行刑人自己,这个战队一般不杀人,行刑人哪怕使用【罪人井】这个技能,也会在游戏结束之前将关进去的玩家放出来。 但在逆神离开猎鹿人后,行刑人自己接过战术师的位置,他将主攻手的任务移交给了新人小丑。 王舜深吸一口气:然后发生了一些变化。 白柳看着面板上那些密集排列,灰暗下去的玩家照片,眯了眯眼:他开始杀人了。 社区心理咨询室。 陆驿站衣服脱掉半边,露出右肩,上面是依旧还没愈合的,丹尼尔的子弹造成的伤口,廖科戴着橡胶手套给陆驿站换药,给那个永远不会愈合的伤口无济于事地消毒,然后压了压棉花,缠绷带,叹息。 这伤口好不了了。换好之后,廖科一拍陆驿站的肩膀,起来吧! 陆驿站被他拍得一个激灵,龇牙咧嘴,斯哈斯哈地叫唤:老廖,你拍什么啊! 还疼呢?廖科笑了,我以为你敢挡丹尼尔的灵魂碎裂枪,这胆量已经可以刮骨疗伤了,居然还会喊疼的吗? 陆驿站愁眉苦脸的:这个时候,你还取笑我。 下场打赌徒,和查尔斯那个老狐狸对。廖科把手套脱下来丢进医疗垃圾桶里,摁了两下免死消毒液擦了擦手,你怎么定战术? 查尔斯估计会打假赛,先一波反扑疯狂追击打压我们,拉高他们的胜率,然后在胜率最高的时候弃赛投降,他应该会在那一刻全线压我们。陆驿站将衣服穿起,扣子扣好,神色沉稳了下来,他要演,就陪他演到底吧。 那就是说这场不难打。廖科了然地点了点头,话锋陡然一转,不明那里呢,你怎么办? 陆驿站扣到最后一颗扣子的手停住了,他垂下眼帘,没有说话。 你们还没和好吗?廖科有些惊奇了,我以为之前那件事情你让我找小岑帮忙,你两已经聊过了。 不至于吧老陆,你两之前三百多条世界线都是正副队,大大小小的架也打了不计其数,怎么这次就这么一点小事,你两冷战了这么久? 我哪有和他打过架,都是他单方面地殴打我,我从来没有还过手的好不好。陆驿站无奈地摊手。 但你有时候也真的挺欠的。廖科赞同地点头,明明一开始你和小岑约好了要留在猎鹿人防守白柳赢联赛,结果事到临头你跑了,还把自己这张底牌下放给了白柳,你让小岑怎么接受? 我要是小岑,我也揍你! 陆驿站静了静,叹息:所以我也知道是我不对,他揍我也没还手 小岑一般揍完你这事就过去了。廖科疑惑地问,怎么这次 陆驿站这次沉默了更长时间,他将最后一颗扣子扣好,很轻地说:触及他底线了。 我们理念不和,这事聊不到一起的。 理念不和,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而已,他花了三百多条世界线努力维系的表面和平在那一刻分崩离析,而岑不明站在门外,平静地举着枪对他说,再来一次,我还是会开枪的。 就像是再来一次,陆驿站还是没办法在第一次见到白柳的时候对他下手。 对陆驿站而言,没做过的事情就是没做过。 对岑不明而言,做过了的事情就是做过了。 理念不和?廖科皱眉,是小岑杀那些人的事情吗?你之前也一直这么给小岑布置工作啊。 他的身份就是行刑人,开枪杀死那些触犯了底线的玩家,正是他这个游走在异端处理局和游戏之间的猎人应该做的事情,你在猎鹿人的时候也会让他去做这些事情,为什么会说理念不和? 不一样的。陆驿站静了很久,摇了摇头,因为他不再相信【审判者】了。 他的行刑,失去了【审判】这一环,这是我无法认可的。 失去了【审判者】的行刑人,被【预言家】放弃的猎人,行事越来越偏激,他开始按照自己的认为审判行刑,但现在至少还没有越线的时候,杀的的确都是该杀之人。 但什么时候,他会越过那条线,成为审判者审判行刑的对象呢? 廖科一怔,他也沉默了下来,隔了很久,他才开口:你要【审判】他吗? 我希望没有那一天。陆驿站抬起头来,他带着笑,眼眶有些发红,我不想审判他。 早知道,我就不要猎人了。 廖科眼神复杂地叹息一声。 预言家说早知道,还真是有点可笑。 可陆驿站就是如此,越是在意的人,越是最后一刻,他越是不敢看结局,那个技能,【聆听神的只言片语】里,神早已经给他们每个人谱写了结局,陆驿站只要预言,就能窥探到一隅。 陆驿站不相信那个结局,不敢看那个结局,不甘心那个结局 他宁愿自己像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普通人一样挣扎到最后一刻,再落入神的结局。 辛奇马尼家族。 菲比拿到公会的权力,强势回归后,她的父亲就失踪了或者说嗅到了不好的气息,逃跑比较准确。 这个男人一向傲慢自负,自认可以接受生死,用生死衡量和考核所有人,但真到了这一刻,他还是怯懦了,远不如自己养出来的两个孩子来得淡然。 在离开之前,这个男人不死心地想给菲比留下一点麻烦,他留下了一封遗书,将菲比这个继承人的身份移交给了丹尼尔,而更为麻烦的是,一直以来销声匿迹的丹尼尔真的回来了,而且他马上就要十八岁了。 五日后,就是丹尼尔的成年礼,按照辛奇马尼家族的规矩,成年的孩子就可以继承了,他理应在自己的十八岁生日当天成为新一代家主。 这不是一件这么简单的事,至少菲比这个手段强势的前继承人不会那么轻易地放手。 她已经掌握了辛奇马尼家族的大部分势力,背后还有公会打底,如果丹尼尔要强势夺权,那么势必是要杀死菲比这个拦路虎才能成功上位的,但显然,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家主生死不明地消失,留下更换继承者的书信,失踪一月有余的长子突然回归,而且还伴随着将至的成年礼。 整个辛奇马尼家族陷入一种风雨欲来的氛围里,仆人低着头擦拭摆饰的时候都战战兢兢的,他们能嗅闻到空气中即将爆发的火药和血腥气。 当所有人都以为菲比和丹尼尔会在成年礼之前爆发一场冲突的时候,家族目前的实际掌权者菲比辛奇马尼平和地批准了成年礼的举办,还邀请了大量贵客,一看就是要将这个成年礼办成一个相当大规模的样子。 所有都在等待斗争的人都傻了。 每个辛奇马尼家族的人都知道丹尼尔的成年礼意味着什么,所以他们越发看不懂菲比的意图不得不说菲比比她的父亲还要让人难以捉摸和喜怒无常,根本没有人能看懂她在想什么,这也让所有人都更加惧怕她。 虽然她才十六岁,但没有人觉得丹尼尔能从她的手里成功夺权。 丹尼尔生日的当天,一定会是他的忌日。 这或许是一场盛大的成年礼,也或许是一场盛大的忌日奠仪。 穿越过长长的阴暗回廊,从二楼的转角楼梯的缓步台上望下去,是认真地在打扫卫生的仆人们,周围开始点缀起各种各样的贵重装饰,这一切都是为了五日后的舞会做的提前准备。 而菲比单手搭在围栏上,她垂下眼帘,卷曲的金黄色长发从肩膀落下,无声地观望着她面前的人,丹尼尔斜靠在楼梯上,笑嘻嘻地拨弄放在楼梯旁的一株花卉,和菲比端庄的衣着相比,脸上还有没有洗净的油彩,一走一个血脚印的丹尼尔装束就有些随意了。 给我办成年礼?丹尼尔嘻嘻一笑,你真是有兴致。 不怕我杀了你? 下面的仆人都噤若寒蝉,背部躬下,假装自己什么都听不到。 菲比抬眸俯视丹尼尔,然后说:你真的做好了背叛的准备了吗? 我从未忠诚于你。丹尼尔仿佛听到了一个很有趣的笑话,于是他耸肩,挑衅地笑起来,又谈何背叛? 菲比没有回答。 丹尼尔无趣地收回视线,他蹦蹦跳跳地哼着小调从菲比的旁边走过,语调是一种扭曲的兴奋:要是能拿到这个家族,教父一定会很高兴的。 丹尼尔一蹦一个血脚印,一直想着回廊的深处蔓延,一直蔓延到光找不到的地方。 菲比收回视线,看着他留下一地的血脚印,又余光一扫,看向花卉上被丹尼尔抓出血指印的花卉,淡淡开口:换掉这束花吧。 仆人上来换花的时候一惊:这是您和丹尼尔先生最喜欢的花,怎么被抓成这样了?! 换掉吧。菲比垂下眼帘,丹尼尔现在不喜欢这花了,自然会伤害它。 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第二天,出租屋。 一群人在白柳的出租屋集合准备登入游戏,杜三鹦坐在旁边,犹豫不敢上前,牧四诚看他这样子,一把揽过来,压着杜三鹦肩膀:怎么回事,你这几天怎么都没有出来啊? 杜三鹦迅速后退,他惊恐地贴在墙上疯狂摇头:不要靠近我! 你们马上就要打比赛了,会倒霉的! 牧四诚浑不在意,摆摆手:你再怎么倒霉都不可能比白柳这家伙的运气差的,他都是我们战术师了,我还在意你这点霉气? 白柳:的确如此。 你最近怎么老是躲着我们啊?牧四诚疑惑地问,昨天找你出来吃饭,翻半天都没找到你,打电话发现你已经跑出去了。 王舜说你连我们比赛都不来看了,你怎么了? 杜三鹦低着头,声音很弱:你们不是在打很重要的季后赛吗,我害怕我在,你们运气不好,打输了怎么办 几人都是一静。 倒是白柳神色平静他知道杜三鹦为什么不来看,但他一向不喜欢强求别人,所以杜三鹦真的十分抗拒的时候,白柳反而不会像是牧四诚那样追着要杜三鹦来吃饭来看,但如果杜三鹦的态度比较犹豫,没有那么抗拒,白柳就会伸出橄榄枝。 比如现在。 那你想来看吗?白柳轻声询问,今天是半决赛,四进二。 应该会是一场精彩的比赛。 杜三鹦的眼神里出现明显的动摇,他咬了咬下唇,还是没吭声。 但也没走。 想来看就来看吧。白柳不强求,王舜一个人看比赛也没意思,你陪陪他也挺好。 什么想来看才来看啊!牧四诚一把提溜过杜三鹦,信誓旦旦,那必须来看啊! 我和你说,你上一场就该来看的,上一场我可是王牌,对方被我打得落花流水的 牧四诚喋喋不休,杜三鹦惊恐失措地想要逃跑,却被旁边木柯含笑按住了:作为流浪马戏团的一员,见证我们夺冠的过程,也是很重要的职责。 但万一杜三鹦吓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你们快别碰我了! 我不想你们出事! 恋耽美 ——(232) 不至于。刘佳仪挥挥手,要说让我们出事,你还是要排在白柳后面的。 唐二打颇为赞同地点头。 眼看一群人就快把杜三鹦搞得撅过去了,白柳适时救场,他伸出手,抬眸:要和我们一起进游戏,看比赛吗? 如果不是你的帮助,我们也走不到今天这一步,你理应参与见证我们的胜利。 杜三鹦怔楞了很久很久,才颤抖地把手放到了白柳的掌心上,他很用力地嗯了一声,语带哽咽:你们一定能赢的! 就算只能记得七天,他也能感受到这些人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朋友,他们对他来说非常重要,所以他愿意用尽自己全部的幸运,换取这些人的胜利。 哪怕他余生都只能在不幸当中渡过,那也没关系。 游戏中,2号观赏池。 观众不断涌入,人数规模是上次比赛的两倍还要多,牧四诚一进来差点被吓到,密密麻麻全是人头,叠得连脸都看不到了。 今年的猎鹿人人气很高。王舜深呼吸调整心态,解释,再加上我们之前赢了黄金黎明,又是半决赛了,相比起胜负大概已定的杀手序列对战赌徒公会,我们这场的胜负更加不确定,所以这场观众人数与特别的多。 赌率开篇走势也特别不稳定,已经起伏三下了,最高的时候有4,最低的时候只有不到0.3。 之前赛前会议上也说过,这场比赛的核心就在行刑人和小丑的身上,行刑人攻击性非常强,小丑虽然是新人,但是防御很高,我估测了一下,至少能抗下一次全射击。王舜呼出一口气,而且行刑人和小丑开篇都有个可以跳跃免死金盘致死的大技能,【罪人井】和【灵魂碎裂枪】,如果被圈中,不光是减员的问题 【罪人井】会场外死亡,碎裂枪完全没有办法复活的 我不会让队员被子弹击中的。唐二打突兀地开口,他目光冷凝,开篇,我一定会控住小丑。 王舜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唐二打。 【行刑人】和小丑都是主攻配置,是非常罕见的【双主攻】队伍,这对对手的主攻压力相当之大,所以他们这场的王牌理所当然是经验最丰富,心理素质最佳的唐二打。 放轻松放轻松!牧四诚得意地凑过来,他一手环抱住唐二打,一手压在白柳的肩膀上,还有我这个王牌游走呢! 他们有双主攻又怎么样,我一样可以清走他们! 不要掉以轻心。白柳平静地转过头,看向所有人,他拉了拉手套,这是他备战的姿势,一旦看到丹尼尔有射击动作,还记得我们怎么约定的吗? 最近的队员迅速清走被丹尼尔瞄准的队员,绝对不能让丹尼尔射中。刘佳仪表情凝重地重复一遍。 嗯。白柳抬眸,这就是我们这场比赛最重要的战术,请各位牢记。 双方皆已放弃单人赛和双人赛,直接进入团赛流程。主持人挥手示意,团赛即将开始,请双方的战术师上前握手。 白柳转身,他踏上台阶上前,另一边,岑不明取下眼罩,眼神低沉地给右手戴上【死神戒】。 在戴上戒指的一瞬间,他的外表发生变化,渐渐变成另一幅模样,变成他自己原本的样子,岑不明在自己队员们不可置信的眼神里冷淡转身,踏上台阶。 对面的唐二打看到这副模样的岑不明瞳孔一缩。 白柳也挑了一下眉,他很快冷静下来,微笑伸出手:原来是岑队,幸会。 岑不明淡淡地俯视白柳,没有伸手:第一次见面你就在试探我的身份,你早就猜到我是谁了吧? 嗯。白柳不避讳地认了,笑眯眯的,一代猎人岑不明先生。 岑不明微不可查地一顿,很快讥讽地嗤笑一声:看来陆驿站那人不光连预言家身份给你了,连这些事情都和你说了。 真是有够信任你这个【狼人】的。 他并没有点明告诉我你是谁,但他之前待在你的队伍里。白柳被讥讽了也态度如常,陆驿站不会平白无故地待在一个公会里,他是【审判者】,你是【行刑人】,你的身份就很好猜了。 他并不是什么【审判者】。岑不明的右眼在观赏池从上照射下的日光中,折射出鹰一样锋利又阴森的光,这世上没有这样不公的【审判者】。 当他选择了完全站在你这边,依靠对你单薄的信任来拯救这个世界上的人的时候,他就不再配当【审判者】了。 你是他审判当中的错误。 而我作为【行刑人】,需要纠正这个错误,他才能继续公正地审判下去。 1号观赏池。 陆驿站心口猛地一跳,他捂住胸口呛咳几声,试图停下那种莫名其妙的不安感,但并无什么作用,他的心跳越来越快,就像是要发生什么他极为不愿见到的事情一样。 怎么了?廖科担心地凑过来,伤口又痛了? 没事。陆驿站脸色苍白,他握紧放在身边的重剑,试图从这把方点一模一样的武器当中寻求到某种勇气,就是心脏有点不舒服。 廖科看着对面准备上场的战队,宽慰道:查尔斯这个老狐狸不会那么拼命的,最多前期施压,后期一定弃权。 嗯。陆驿站勉强地挤出个笑容,他静默半晌,突然开口问,你说,岑不明带着丹尼尔,遇到白柳后,他会做什么? 你是在担心这个吗?廖科一怔,但他很快叹气,其实我觉得小岑没你想的那么危险,他带着丹尼尔,一方面是在行刑,另一方面也是在监管丹尼尔,有他在,丹尼尔目前还没有做出什么失控的事情。 就像是你对于异端的监护者态度一样,我认为小岑是丹尼尔的监护人。 其实陆驿站也是这么认为的,之前岑不明也的确是这样做的,这也是陆驿站没有插手处理岑不明用公会收容丹尼尔的原因。 而对于白柳廖科叹息一声,该说你当局者迷,还是忧心过度好呢? 小岑要是真的想对白柳下手,他早就在白柳十八岁的时候就强行对白柳下手了,他能被你拦住,说明小岑心里本身就犹豫。 你也说过,小岑是知道他那样的做法是错的,所以才会一直让你杀了他。 他只是过不了自己这关。 就像是你无法放弃拯救任何一个好人一样。廖科长长地叹一口气,小岑也无法容忍自己放跑任何一个坏人。 他太怕第一世界线的事情再重演了,太怕有无辜的人因为他的犹豫而死亡。 而这是最后一条世界线了。 陆驿站低着头,他攥紧了拳头,一语不发,然后他站起:我用一下【聆听神的只言片语】的技能吧 我装备【预言家】怪物书身份看一眼陆驿站的嘴皮和点出技能面板的手都在抖,他眼眶发红,就一眼 我看一眼白六写给岑不明和白柳的结局。 老陆。廖科拉住了陆驿站,他眼神复杂难辨,你忘了吗?你已经不再是预言家了。 如果连你都不相信你自己选定的【预言家】,你又怎么让小岑相信呢? 陆驿站想要点开技能的手停住了,他终于还是无力地坐了回去,眼神恍然,轻声呢喃:你说的对。 我已经不再是【预言家】了。 一号观赏池的主持人举手示意:请双方战术师上前握手。 去吧老陆。廖科拍了拍陆驿站的肩膀,劝慰道,先打比赛。 陆驿站深吸一口气,走向了对面的查尔斯。 第574章 来自未来的溺水者 与此同时, 岑不明终于伸出了手,握住了白柳的手,淡漠开口: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说的。 行刑者与被行刑的人之间, 不需要有太多话题。 岑不明收回了手,他转身离去, 白柳垂眸看着岑不明远去的背影, 掌心里还残存着被死神戒咯过的感觉。 白柳并不像之前那样和人呛声,而是相当平静地目送了岑不明的远去。 这人是在说真的。 他真的对他动了杀心。 准备登入游戏。白柳回到自己的队伍里, 他语气平淡, 不择手段, 全力狙杀小丑。 是! 所有人都应声称是,只是牧四诚有点迷惑地追问了一句:白柳,你只和我们说了我们的围攻重点, 对方的围攻重点是谁还没说啊? 白柳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在看向所有队员直直地望着他的目光的时候, 一顿:暂时还不确定,进了游戏之后再说。 不会是你吧?!牧四诚有点紧张, 靠! 不会。唐二打笃定地摇头, 白柳会是这个副本里最安全的人。 因为小丑没有办法对他开枪。 我也觉得。刘佳仪认真地思索后回答,我问了菲比, 她说丹尼尔非常喜欢白柳,喜欢到嫉妒白柳周围所有队员的地步。 按照这个思路来看,应该白柳周围的人受到小丑狙击的可能性比较大。 明明是听到这么危险的消息,但所有人却都莫名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木柯很轻地笑起来, 他难得笑得如此真心实意,不向白柳开枪, 我们也能安心出战了。 我对此持保留态度,毕竟对面不光有小丑,还有【行刑人】。白柳语气平和,他走向大屏幕另一侧的登入口,保持警惕,先进游戏吧。 所有人在即将登入游戏的一瞬间,之前嬉笑的表情都消失了,变得沉重无比。 牧四诚一直在呼气吐气,刚刚还轻松大话的神色一点都看不见了,他的手因为紧张僵得快要无法动弹,木柯攥着匕首,垂下眼眸,走得脚步声比平时略微重了一些,刘佳仪反复打开系统面板,面色凝肃地确认自己的治愈技能。 所有人都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来自于小丑丹尼尔的技能。 就算被岑不明的【罪人井】吞掉了,最坏的结果也就是免死金牌无效而死亡,但只要后续积分足够,灵魂存在,还能有复活的机会,但被灵魂碎裂枪击中了,那就真的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了。 就连游戏,也救不了一个被灵魂碎裂的玩家。 唐二打对这点再清楚不过了。 他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缓慢地松开了自己握紧了一路,开始发麻的拳头,试图将自己一片混沌的大脑冷静下来。 丹尼尔居然和岑不明一个队伍,这简直颠覆了他的认知,虽然每条世界线都有不同的变点,但从来没有过这么大的波动改变。 这改变简直可以比拟,他这个猎人加入了白柳的队伍里。 是偶然吗?是他加入白柳队伍引起的蝴蝶效应吗?为什么岑不明会和丹尼尔一个队伍,他到底在干什么? 但现在想这些根本没用了,当务之急,是赢了对方,才能探究这些问题的答案。 唐二打睁开了深蓝色的眼睛,他凝视着走进登入口的白柳的背影,握紧了手里的枪 这次,他绝对不会让自己的战术师,在自己的面前碰到那颗子弹。 【正在加载游戏中】 【系统提示:双方玩家登陆游戏《来自未来的溺水者》】 【(猎鹿人)VS(流浪马戏团),五人团队比赛,正式开始。】 白柳睁开了眼睛,他悬浮在一片幽深无垠的深色宇宙里,更准确来说,他正穿着宇航服,腰上配备着安全连接器,悬浮在一个空间站的不远处,他的侧方可以看到与空间站相连的一艘巨大的航天飞船。 而在他的周围和背后,这广袤而寂静的太空中,并非他之前在书本或画册上看到的宇宙的样子,而是由许多地球,按照某种规律绕着这个巨大的宇宙飞船运转,没有陨石带,没有不同形状的恒星球体,只有一种东西笼罩在光晕中的地球。 和白六曾经给他展示过的光球形状的世界线一模一样。 恋耽美 ——(233) 而在这些地球的背后,是散落的,碎掉的星辰光晕,这些光晕都泛着微微银蓝色,直视久了让人感觉头晕目眩,非常不舒服,让人感觉像是沉入了某种深海,生出一种溺水的感觉。 白柳很快发现长久地直视这些银蓝色的光晕会让人精神值下降,他眯了眯眼睛这种熟悉的光晕让他想起某个神。 【系统提示:你是一名跳跃了世界线,来到世界线之外的玩家。】 【神欣喜于你的成长,欢迎你的到来,祂将自己至高无上的杰作(游戏系统)赠送于你。】 【激活主线任务:请你登陆飞船,在飞船上找到钥匙,控制这艘飞船,飞向世界线中心交汇之处神殿所在之地。】 请回到舱门内。白柳的宇航服内部无线电传来机械的通报声,氧气即将耗尽,请回到舱门内。 白柳转动头盔,透过透明的面窗结构看向安全索末端连接的舱门正在缓慢地挪动,他握住安全索,向里拉动,轻飘飘地浮荡到了舱门口,缩了进去。 舱门关闭,顶部传来机械声:正在扫描,调整环境中,启动重力与空气系统,模拟生物生存环境,请勿脱下宇航服 模拟完毕,请进入内部。 一阵白气从底部冒起,白柳身上那种浮空感瞬间消失,一种拉住他双脚的引力出现,失重感消失,他落到了地面上,面前又打开了一道舱门,白柳朝空间站内部走,后面的登入舱关闭,展现在白柳面前的,是一整个精密运行的宇宙飞船内部。 正视过去,是一整条金属质感的网状回廊,能看到正在运行的各类机械臂,机械臂将某种装在方格内的东西放到另一个流水线上,另一条机械臂在上面盖一个戳【运输对象:0616世界线现实】。 【运输物:干叶玫瑰嫁接物(异端)】 白柳缓慢地拧开自己的头盔,挂到了一旁,他往这个大型工厂般的宇宙飞船内走去,垂眸打量着每条流水线上生产的东西。 【运输对象:0408世界线(游戏)。】 【运输物:烈焰火把(道具)】 【运输物:水中气泡(道具)】 白柳!远远的,传来牧四诚奔跑的声音,他跑得气喘吁吁,就像是生怕白柳碰流水线上的东西一样,惊呼,不要碰那些东西啊! 我不会碰的。白柳看着跑到他面前的牧四诚,挑眉,你碰过了? 牧四诚脸上有被机械臂攻击过的痕迹,脸的两侧有擦伤,他龇牙咧嘴的:跑太快的时候碰到了。 这里的机械臂是会攻击人的,我原本以为是怪物书上的怪物,为了触发怪物书还和机械臂打了一阵,结果不是,只是单纯的机械臂而已。 这个副本不用触发怪物书了。白柳将视线从那些流水线上的生产物上收拢回来,语气冷静,这一整个飞船,就是系统的后台。 我们所见到的每个盒子,都是一个怪物。 系统后台?!牧四诚惊了,你是说这个地方,是系统的后台?! 那为什么我们登入了?! 白柳迅速意识到了不对,他转头看向牧四诚:你没有接受到系统提示吗? 对这里的背景介绍就是【系统后台】。 牧四诚迷茫地望着白柳:没有 我们什么系统提示都没有收到,只是告诉我们,要去配合你找到钥匙,去往最上层,然后让你拿到这个飞船的控制权。 明确了是让你们陪我去最上层,是吗?白柳的语气冷静得出奇,只有我能完成这个任务,你们都不行,对吗? 牧四诚看向白柳,他有些发愣地点头:是的。 明确了是陪【玩家白柳】上到最顶层,拿到飞船的掌控权。 他从来没有看到白柳的脸色这么难看过。 那你们呢?白柳凝视着牧四诚,这个游戏分配给你们的身份是什么? 牧四诚也从白柳的态度察觉出了不对,他点开了自己的系统面板,递给白柳看:是这个。 而在白柳看到牧四诚面板上身份的那一刻,他的瞳孔紧缩了。 【系统提示:牧四诚跳出世界线之后被剥夺玩家身份】 【重新核实身份。】 【真实身份:0658世界线运输产物,人形异端,编号0004】 【卷尾猴盗贼牧四诚。】 【系统飞船后台灵魂储存地点第一层。】 白柳的呼吸停滞了。 这个飞船上,这个系统后台里,不仅生产运输了通往所有世界线的异端,怪物和道具,还存储着所有进入这个游戏过玩家的灵魂。 刘佳仪,牧四诚,唐二打,木柯,陆驿站这些人的灵魂,他拥有一半。 这个系统后台,拥有另一半。 【系统温馨提示:当你拥有了这艘飞船,你就拥有了系统本身。】 【拥有了成为邪神的,最后一张通行劵。】 这根本不是个游戏。 白柳缓慢地转过头,他看向透明窗户外那正在绕着这艘飞船运转的658个【地球】,漆黑的眼瞳倒映着银蓝色的太空这是658个世界线。 他登陆了通往最终【未来】的现实。 第575章 来自未来的溺水者(日+293+294) 牧四诚看着白柳前所未有的表情, 怔了一会儿,才开始汇报:我和佳仪他们汇合过了,在最后一层, 那里有这艘飞船的构造图,我们下去看看? 因为白柳的不对劲, 他说话的声音都开始变轻了。 走吧。白柳收敛回了视线, 朝着最下面一层前进,走到一半, 他突然出声, 牧四诚, 对方的围攻重点是我。 牧四诚一惊:什么,是你?!那要快点和唐二打说,将主攻的保护重点挪到你身上 不行。白柳抬眸看向牧四诚, 主攻的保护重点会是你们,我已经和唐二打协商好了。 牧四诚急了:但围攻重点是你啊!你知道唐二打那个主攻在赛场上会完全以你的命令为先,你说什么他信什么, 你说围攻对象是我们,他就完全不会怀疑你的! 到时候对方围攻过来, 根本挡不住! 就算围攻重点是我, 到时候根本挡不住。白柳语气非常冷,冷到带出一种威胁感, 你和任何一个队员,都绝对不能以保护我为先。 我知道你很容易冲动,动作和战斗意识也很敏锐,移动速度又快, 到了那个时候,你会第一时间冲过来给我挡刀, 所以提前警告你,绝对不行。 牧四诚还想在说,白柳用漆黑到一点光都透不进去的眼睛望着他: 牧四诚,这是命令。 你要在赛场上违抗战术师的命令吗? 牧四诚张了张口,最终咬牙说:我知道了。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白柳为什么会这么这么紧张。 牧四诚从来没有看见过白柳如此紧绷,甚至是充满戾气地玩游戏,就算是在生死一线的时候,这家伙也能谈笑风生,但现在比赛还没开局,他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一样,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了。 这只是一场游戏而已啊,最糟糕的结果,也不过是认输走人。 白柳往前走,他难得有些庆幸自己穿了这么累赘的厚衣服,不然以牧四诚此人的敏锐程度,肯定能察觉到他此刻放在衣服里的手正在颤抖。 但从白柳的表情上看来,根本看不出他会这样,平静到毫无波澜,任g谁都会觉得他依旧能预料全局,掌控全局。 其实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手会颤抖,为什么心跳会那么快,为什么在猜到白六要做什么的时候,会那么的恐惧。 不要死啊。 白柳听到自己内心深处某个声音在很轻地说,那是个很轻的,少年的声音你不是怪物吗。 【不要死在我面前啊,谢塔。】 【你是我唯一的朋友,唯一会靠近我的人了。】 白柳很用力地吸了一口气,他侧过头抬手微微挡住眼睛,不让牧四诚看到自己的表情,攥进自己的手强制自己冷静下来,不要被恐惧带着走,他开始分析。 这已经是世界线之外的地方了,那这就不是游戏,不存在退出游戏这个选项,只是他暂时还不能和他们说,这种极端的情况会让这群人拼尽全力来保他而且这种世界线之外的场景,有个相当危险的不定因素 白六可以随时登入这艘飞船,因为这位于世界线之外,登入进来不算干预世界线。 如果白柳单枪匹马对上白六,他并不恐惧,但这里不光有他,有 有 白柳闭了闭眼睛,他想起了在五栋楼里,白六笑着举着灵魂狙击枪,对准其他人的笑容: 【拥有感情,使你变得软弱了,白柳。】 牧四诚推开门,一种温暖的潮气扑面而来,夹杂着暖色的光晕,唐二打皱眉眼含担忧看向他,木柯递给他一杯暖茶,刘佳仪刚刚开口的话顿住。 你怎么了?她察觉到了什么,蹙眉,你脸色好差,白柳。 不太适应这里的环境。白柳接过暖茶,喝了一口,他轻笑一声,垂眸若无其事地岔开话题,飞船构造图在什么地方,我看一眼。 刘佳仪疑虑地盯着白柳的侧脸,木柯也看着不转眼,他们明显还想再问,但白柳很快将他们的注意力带了过去。 这个飞船,是四层构造的。白柳望着悬浮在操纵板上的飞船图,从下往上看,然后点了一下最后一层,我们在这里,第四层是一些怪物的生产线,再往上,是一些核心异端的生产线。 刘佳仪目光落在白柳脸上没动,她开口分析:我怀疑这里是系统后台。 我看到了箱子上的标签。 白柳的手指顿了一下,他很快冷静地接上了:我也是这个观点。 不光如此。唐二打眉头拧紧,我还怀疑这里是白六的世界线存档点。 你们看这幅图。 唐二打划动飞船图,浮现出了一副崭新的图,这层图里有658颗地球的位置,旁边是各种各样的注解和存档说明。 这个应该是我们所在的世界线,还没有出现存档点,还在游戏运行中。唐二打深吸一口气,竭力冷静下来才继续分析,他点了一下之前的【地球】,但在这里,这里,都已经是游戏结束的状态了。 白六都已经用异端污染了这些世界线,这些世界线都已经游戏结束,被存档了。 我觉得不对。木柯看向浮空的图,轻点桌面提问,如果说这些世界里的游戏已经结束了,进入存档点时间停止的状态了,那这些世界线应该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需要了,那为什么我们从四层上来的时候,那些流水线还在源源不断地生产道具和异端,运输向这些理应游戏结束的世界线? 合理的猜测只有一个。 木柯抬眸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白柳:那就是这些世界线里的游戏,根本还没结束。 不可能。唐二打迅速摇头否认了,在我离开每条世界线的时候,整个世界线都被不同的异端严重污染了,游戏里大部分的玩家都已经化成了怪物留在了游戏里,游戏运营已经停止了。 我亲眼看着游戏运营停止,确认我方失败,我才会被允许跳到下一条世界线,而且那个时候全世界都是异端,现实里的每个人都在产生痛苦,基本也都被异端污染到神志,是个怪物了,白六也根本没有继续运行游戏收割痛苦的必要了。 这样吗?木柯似有所悟,如果是这种情况,那这些还在运输向这些已经存档的世界线的道具和异端,是怎么回事呢? 刘佳仪盯着白柳,眼睛眯了一下:白柳,你有什么想法吗? 我的想法就是白柳语气平淡,他低着头,看不清表情,这些世界线里,【预言家】和【邪神】的游戏的确结束了,【邪神】如愿以偿地用自己的衍生物走私异端污染了整个世界线,这些世界线都以【预言家】的失败而告终。 但【邪神】在这些世界线里的游戏,还没结束。 唐二打意识到了什么,他猛地想起了他在五栋楼里遇见的那个【唐二打】对他说过的话 恋耽美 ——(234) 在你们离开之后,时间仍然在流动。 所有人的痛苦,都还在继续和循环,无穷无尽地向神供奉着,没有停止的那一刻。 我曾经很疑惑,【干叶玫瑰】这种会耗尽所有人生命力的异端,为什么会被投放到每个世界线里。白柳语气平和地继续说,明明这东西并不符合【邪神】的原则,【干叶玫瑰】会使人死亡,而死去的人是无法再产生痛苦或者是价值的。 祂喜欢的异端,应该是能维持人的基础生命力,让人一直清醒地,怀有一定微弱的希望无法放弃,因此而无穷无尽地产生痛苦的异端。 就像是黄金之国那样?木柯轻声反问,因为知道乔治亚在守护着他们,所以国民会永远怀有希望,等待着乔治亚的归来,对吗? 嗯。白柳抵在操纵台上的手指蜷缩,他的语气低了下去,没有希望,就没有痛苦,没有得到过,失去的时候就是麻木的。 干叶玫瑰能导致的痛苦的确是巨量的,但只在一个时期内,到后期,所有人都会渐渐麻木。 后来,我明白了为什么祂还是允许了【干叶玫瑰】的出现和蔓延。 白柳抬起头,他目光凝直地望着悬浮的658个地球图片:因为祂可以让时间不断循环。 祂只需要将存档点定在所有人都最痛苦的那个时刻,然后在所有人都即将麻木的时候,重新拨动时间,跳转到那个存档点,让时间循环,里面的人就会源源不断地产生痛苦。 这个机制听起来很耳熟,对吧? 这不就是木柯不可置信地看向白柳,游戏副本吗? 所以说,我们每次登入的副本,根本不是什么游戏副本,而是这些被污染的世界线当中,某个被放置了存档点,正在不停循环的地方?! 白柳闭上了眼睛:是的。 那些被运输过去的异端和道具,异端是用来重置副本后,重新散布污染副本,让它和之前保持一样,道具并不是分发给那条世界线的人,而是分发给登入那条世界线【游戏副本】的玩家们的。 也就是我们自己。 【邪神】的游戏,在这些【预言家】输掉对局的世界线里,还在以一种更为残酷的方式继续下去。 我们自己的世界线也是这样,如果不能赢了游戏,【邪神】就会将其他世界线正在循环的副本以相同的方式布置到我们的现实里。 难怪木柯恍惚地坐在了椅子上,难怪会那样。 而且白六的恶劣还不止于此吧?刘佳仪的脸色也十分难看,我们在游戏当中还遇到了一些从循环当中跳脱出来的npc,他们大部分都是和邪神交易过的人,所以这些人都是真实存在的,他们拥有循环的记忆,在被源源不断地折磨着。 这就是他们因为和邪神交易之后,向邪神交付痛苦的方式,对吗? 不断循环的七天游戏,越来越逼真真实的npc,以及和邪神交易之后,从循环当中跳脱出来,心怀希望而和邪神交易,最后却变得越来越痛苦的主要游戏人物,在被玩家登入之后,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折磨着。 冰河世纪的博士,密林边陲的亚历克斯,阴山村的僵尸道人,邪神祭里的小葵 如果这次我们输掉了和邪神的游戏。刘佳仪直直地看向白柳,也会变成别人游戏里的这样的npc,是吗? 不会。白柳抬眸,他眼瞳漆黑,语气清明,你们不会的。 因为这是,最后一条世界线了。 这个系统飞船,就相当于一个大型的中转中心,将玩家从我们所在的658世界线,转移到其他世界线里的副本上,在游戏结束之后,再将玩家传输回来,并同时分发奖励和积分。白柳很快地继续分析了下去,不仅于此,这艘飞船还相当于一个大型的异端走私渡船。 唐二打对走私异端很敏感,他迅速地看向白柳:怎么走私的? 我在来这里的时候,注意看了一眼这条飞船生产异端的流水线源头。白柳平静地继续说了下去,并不是使用某种原材料生产的,而是从虚空当中从各条世界线中提取上来的。 也就是说,白六先是用异端污染世界线,在异端在这条世界线里源源不断地生产之后,然后再从这条世界线里用系统后台抽取异端,存储在这辆巨大的系统后台飞船中,在进入下一个世界线的时候,用存储在这条飞船的异端污染下一条世界线。 相当于所有失败了的世界线,都变成了白六的异端生产工厂。 白柳看向脸色黑沉到无以复加的唐二打: 也就是说,只要白六手里还有一条世界线还在继续运转生产异端,那么他就能源源不断地利用系统后台从这条世界线里抽取异端,然后再将异端作为奖励分发给登陆到其他世界线的玩家,利用这些游戏里的新世界线的玩家,将异端走私向新的世界线。 只要有游戏存在,有玩家会因为欲望进入游戏,异端管理局永远收容不完他走私过来的异端。 你们就算杀了每条世界线里衍生物白六,这艘世界线之外的最大的走私系统后台飞船还存在,你们也阻止不了异端蔓延,之前祂说杀了衍生物白六游戏就结束了,其实并不是这样,白六误导了你们。 祂骗了你们,衍生物根本不是关键。 白六从一开始,就在出千。 白柳静了一会儿:只要有游戏存在,有这个系统后台存在,你们永远赢不了祂。 那就炸了这个系统后台吧?一直抱胸靠在旁边的牧四诚冷不丁地开口,他直直地看向白柳,炸了,系统不存在,游戏也不存在,一切就结束了。 白柳冰冷地否决了:不行。 这个系统后台,绝对不能炸。 牧四诚烦躁地啧了一声:不是说有这个系统后台存在,就绝对赢不了白六吗?为什么不能炸?! 刘佳仪和木柯同时看过去,唐二打顿了顿,他目光凝练:这系统后台上全是异端,最好销毁。 白柳移开了和这些人对视的目光,他的呼吸不平稳了一瞬:给我看一眼你们在这个游戏里的分配身份。 牧四诚因为之前被白柳凶了,现在还在置气,一直没搭话,现在白柳问起,还是回答了:我给你看过了啊。 我是这里编号0004的守卫员。 刘佳仪伸出面板:我是0601的守卫员。 我是0005的守卫员。木柯举手示意。 我是0002的守卫员。唐二打看向白柳,我们作为守卫员,任务是护送你这个你拿到飞船的控制权,成为这个飞船的船长。 白柳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他面前展示出来的面板,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反应,呼吸心跳频率,不要在这些人面前露出任何马脚。 【系统提示:玩家唐二打/木柯/刘佳仪跳出世界线之外后,被剥夺了玩家身份。】 【重新核实身份。】 【真实身份:0658世界线运输产物,人形异端,编号0601/0005/002】 【玫瑰猎人/血缘女巫/刺客】 【系统飞船后台灵魂储存地点第一层。】 【系统温馨提示:唯有真正的玩家才能见到真实,您与怪物所见之世界,并不一样。】 白柳缓慢环视了一圈,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因为在这个系统的后台的判定里,玩家也是异端,所以你们的技能身份才会叫怪物书。 你们也是怪物。 你们的灵魂也绑定在了这个系统后台上。 所以系统后台,不可以炸。 先按照游戏的流程走吧。白柳握住暖茶的杯子,他垂眸看着水里的波纹,声音轻不可闻,先赢比赛,从这里出去再说。 手不要再抖了。 再抖就要被看出来了。 好的。木柯顺着白柳的话往下说,他看着白柳毫无血色的唇,脸上的担忧藏不住,白柳,你是不是晕船? 有点。白柳握拳呛咳了一声,又冷静如初地继续看向悬浮图,这飞船的下面两层构造图我们都了解了,第二层从说明来看,似乎全是各个世界线的文件资料,记录存档点和世界线的具体信息的。 牧四诚嗤笑一声:白六这傻逼还挺闲,记了一整层。 世界线的存档点当然要好好记录,这是非常重要的文件资料。唐二打望向第二层,他从看到这幅图之后,眉头一直紧皱着没散,我之前继承了【预言家】权限的时候,在一个绝密档案当中看到过,异端处理局也有个存档点。 是记录【预言家】方的存档点。 唐二打看向白柳:你看过那个存档点的。 异端0001,名为【未来】。 据说那就是【预言家】记录下的存档点。 但我从来没有看过。唐二打目光幽深,因为就连记录下这些【存档点】的预言家都说,这是直视之后,会令人疯狂的【未来】。 【预言家】说,猎人是绝对禁止观看【未来】的。 白柳问:为什么? 唐二打顿了顿:因为会发生可怕的事情。 这里,就是飞船的操控室了吧?刘佳仪拨弄着操纵台,放大了图片,指着飞船最上层第一个顶舱说,在飞船的最上面,标签是第0层,下面有扇大门,我们应该就是要找钥匙打开这扇门,进入这里夺得飞船的操控权。 不过这艘飞船是直梯设计,和异端管理局有点类似。唐二打盯着飞船的构造图说,要到第0层,就要先穿过第二层和第一层。 白柳看向那个飞船构造图,静了一会儿,放下茶杯,撑着桌面起身:那走吧。 去第0层。 木柯看了一眼茶杯,茶杯中还有没有散去的波纹。 他抿紧了嘴唇,抬头看向白柳离去的背影。 飞船第二层,存档点与世界线信息储备室。 岑不明登入系统飞船之后,几乎一瞬间就意识到了这里是哪里,他看着系统面板上给出的误导信息冷笑一声,迅速地下令:往飞船高层走! 他倒是要看看白六这个贱人都记录了些什么。 岑不明咬牙,耳边传来陆驿站平静得仿佛早已经看透一切的声音【不要再插手了师弟。】 【未来,或许不是你想象的样子,但总的来说,不是一个bad ending。】 这个一而再,再而三背弃自己初衷的家伙,他知道什么啊?! 明明是预言家,只敢零碎地通过自己技能去窥探神的剧本,得到一堆狗屁不通的诗词预言,看都看不懂,明明手里有【未来】这样威力无穷的大异端,可以清晰地看到【未来】的片段,但居然被陆驿站用来当做了存档点,一次世界的未来都没有看过?! 岑不明想看,都还被陆驿站严肃阻止了,气得岑不明揍了陆驿站一顿,陆驿站仍由他揍,就是坚决拒绝他看【未来】。 后来岑不明也渐渐学会了忽视这个异端的存在。 陆驿站和他说什么好结局和坏结局,岑不明都是当笑话听的,他一个字都不信,因为他知道陆驿站这个人 唯一看过的未来 是他自己的未来。 【师弟,我这个人其实相当软弱,我不敢看任何与我有过交际的人的未来。】 【我一点也不想当什么预言家,我恐惧所有人的未来不是我期待的样子。】 【我害怕自己谁都救不下来。】 陆驿站站在操练场旁边,风将他身上穿的第一支队队长的队服吹得来回晃荡,陆驿站回过头,眉眼弯弯地,笑着对他说: 【但我看过我自己的未来。】 【那是个不错的未来。】 岑不明朝着最上面一层前行,他冷酷地说:再往上面一层走。 别看窗外,会精神值降低。 岑不明从闪烁着荧光的巨大透明窗户前走过,他低着头,孤注一掷的身影在地上拉得很长很长。 恋耽美 ——(235) 长到和685条世界线投进船舱的影子练成一条线。 飞船的窗外能看到群星流动的样子,银蓝色的碎尘环绕着每个地球,缓慢地在太空中流转,仿佛深海里的水母环绕着下坠的猎物,闪烁出来的光晕,明明是非常美轮美奂的样子,就像是水族馆里被人为刻意营造出来的美景,但就是给人一种,进入深海之后的溺水感。 总让人觉得,在这个浩无边际的宇宙中,好像找不到自己存在的位置,只能不断地下沉,下沉,找不到飞船降落的地点。 就像是极点的永夜,永远藏在阴魂中的山村,一年一度祭典烟花之前的黑暗 沉没了人鱼的许愿海。 不往下面两层看看吗,队长?有队员轻声提问。 不用去看了。岑不明头也不回地大步向前走,他肩上异端管理局的队章在银蓝色的光下泛起微光,语调平静又冷漠,都是些只用毁灭的异端和怪物罢了。 岑不明走到通往第一层的电梯前,他顿了一下,伸手拉开了直梯,走了进去。 在这个游戏里,只用向前走就行了。 咔哒 即将进入第一层。 电梯向上运行,然后停止,当电梯打开的一瞬间,走在所有人前面的岑不明抬起头,当看清第一层的构造的时候,岑不明的表情和动作都停滞了一两秒。 漆黑到底的走廊,若隐若现的海水腥味,两旁贴着标签的异端收容处,隐藏在阴影当中躁动的想要靠近过来的异端们。 这和异端处理局的最底层,一模一样。 所谓的【人形异端】收容处。 岑不明顿了几秒,然后抬步踏出了电梯:走吧。 另外三个两队的队员对这个环境很警惕,他们虽然没有下去过异端管理局的底层,但这一看就是异端管理局收容异端的常见配置,纷纷转头看向岑不明,语气严肃:队长,这里和我们工作的环境一样。 丹尼尔好奇地跟在他身后,饶有趣味地打量着这个飞船的第一层:所以说这就是你这个古怪的独眼龙工作的地方? 不准这么说队长!有队员生气地想要和丹尼尔争吵。 丹尼尔眼睛一眯,就要拔枪,岑不明几乎眼神都没有偏移,他单手翻转,将丹尼尔握住枪的手压在身后,将丹尼尔撂翻在地。 岑不明眼睛俯视,他右脚踩在丹尼尔正在挣扎的肩膀上,那只鹰一样的右眼含着一种警告和杀意,声音低沉嘶哑:你可以随便叫我。 独眼龙,单眼瞎子,都可以,随便你。 但不要让我看到你对我的队员拔枪。 不然 你就杀了我?丹尼尔浑不在意地嬉笑接话。 我就杀了白柳。岑不明漠然地说,在你即将见到他,和他交战,让他认可你能力的前一秒。 丹尼尔的表情彻底黑了下来,他阴恻恻地盯着岑不明,隔了好一会才将自己手里的枪收起来,岑不明撤回自己的脚,丹尼尔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烦闷地啧了一声,无聊地问:为什么要来这里? 不能直接下去杀了那些队员,让教父看看我的能力吗? 在你没有找到钥匙,掌握这个游戏通关的秘诀之前。岑不明神色冷淡,就算你用枪抵住你教父的头,他也不会多看你一眼的。 他对队员的感情没有你想的那么深,比起那些无关紧要的马戏团成员而言,白柳更在意的是游戏的输赢。 毕竟是在其他世界线,能随意地用灵魂碎裂枪崩掉自己的队员,只是因为不好用的畜生。 这倒也是。丹尼尔摸了摸下巴,有些愉悦地笑起来,不重要正好。 我不希望教父有重要的东西,这只会妨碍他前进。 那些队员,不到必要时刻,不要对他们开枪。岑不明往前走着,突兀地开了口,这是战术师的命令。 丹尼尔奇怪地看向表情毫无波动的岑不明的侧脸,挑眉:我以为你不喜欢他们? 岑不明没说话,他有些不愉地别过了脸,单眼半阖地审视着丹尼尔,语气低沉:那也不代表我要你用灵魂碎裂枪杀死他们。 而且只是非必要时候。 岑不明的语气又恢复了冷漠,他握紧了自己戴了死神戒的右手:必要时候,我会亲手杀了他们的。 银色的指环冰冷又割手,握紧的感觉就像是握紧了一块刀片,有种不适的锋利感。 他明明是用行刑的心态登入这个和白柳的游戏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这条回廊的时候,岑不明就又想起了那个晚上那个白柳被唐二打抓进异端管理局,陆驿站用自己的队长证登入最后一层,去拦住正要释放所有异端的白柳。 那个时候,岑不明接到了有人使用了预言家权限的通知,赶了回来。 他也赶到了最后一层,然后冷漠地看着屏幕里陆驿站举起双手,挡在举起枪的白柳前面的时候,说你要做这件事的话,就先杀了我吧。 那一瞬间,岑不明甚至是有些期待白柳射杀陆驿站的,他守在旁边,再怎么都能救下陆驿站这个蠢货一命,而那个时候,白柳也做了越线的事情,他抓捕白柳这个今晚搅了这么大乱子,还蓄意射杀无辜民众的异端合情合理,陆驿站没有拦他的理由。 他再也不用和陆驿站这个一根筋的蠢货陷入这种【对方一定要做了坏事才能行刑】的逻辑悖论旋涡里的。 游戏也在那一刻结束了。 但陆驿站就那么等着,就那么举着双手等白柳放下枪,从岑不明的角度看过去,他能看到陆驿站眼眶里有光在晃动,双手都在颤抖,声音也在发颤,但陆驿站还在笑:我说了,在你真的做了错事之前,我永远不会对你拔枪的。 既然这样,如果你真的要去做什么坏事,那就请你在真的去做之前,杀死这个无能的我吧。 岑不明知道陆驿站对白柳犹豫不决的态度,但那一刻,岑不明看到了,除了陆驿站正在抖的双手 白柳握住枪的手,也在抖。 这个抖动非常轻微,非常细微,陆驿站这个近距离站着的傻子都不一定能发现,因为白柳的表情实在是太冷静了。 但岑不明发现了,他甚至发现了,这个精明又警惕,连对自己拥有灵魂的队员都会反复核查忠诚,甚至在发现有一丝背叛迹象的时候就将其击杀的冷血怪物,甚至因为注意力全在陆驿站身上,白柳没有发现这里的阴影处,还藏了一个他。 这太不可思议了。 就像是岑不明第一次见到十八岁的白柳,伤痕累累又湿漉漉地从学校山上的许愿池里爬出来,还救出了一个对他怀有恶意的同学一样。 那个时候的白柳已经意识不清了,但他死死地抓着那个同学的手,没有让那个同学溺死而这是他怀有杀意的一个同学的手。 这是岑不明第一次对【白六】的衍生物手下留情。 岑不明沉默地藏在树荫中,看着陆驿站上前将白柳背起,白柳神志已经模糊了,他的手从陆驿站的肩膀上无力地滚落下来,看起来只有陆驿站的一半多宽,虚弱到像一只失去巢穴,没有任何庇护的小动物。 那个时候的岑不明想要杀白柳,可能都不需要枪,只需要上前将他从陆驿站的肩膀上推下去,白柳就会自己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无声无息地冻死在这个学校后山上。 陆驿站将白柳送到了山门口,然后急匆匆地赶回来处理许愿池里的异端后续,临走的时候双手合十鞠躬拜托了岑不明:麻烦帮我照看一下白柳,看着他好好地回宿舍。 岑不明双手抱胸,满脸冷漠,他理所当然地想拒绝,但陆驿站抬起头,直勾勾地望着他:白柳作为你想要行刑的第一名,难道你不想多观察,多了解他吗? 我并不想多了解自己要处死的犯人。岑不明冷酷地转过头。 至少在处死之前。陆驿站却非常执着,看看他是不是你真的要行刑的对象吧? 岑不明静了很久,他被陆驿站强行地推到山头,跟在虚脱的白柳身后,看着他回宿舍。 十八岁的高中生,单薄的衬衫,走一步晃两下,时不时呛咳,需要扶墙休息才能继续走的样子 岑不明烦躁地收回了视线,他的心脏里有种奇怪又暴烈的情绪在冲撞。 有一瞬间,他甚至都想冲下去质问白柳,你明明是想杀那个霸凌你的蠢货胖子的,你为什么停手了? 为什么要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为什么要让我看到你的这一面?! 这样的白柳,实在是太像人了,他没有办法把他当做一个异端。 岑不明没有办法像是杀死一个怪物一样,残忍地杀死这个会因为寒冷在湖里颤抖,埋在陆驿站肩头无声落泪,把欺负自己的同学从死亡拉回来,拔枪面对自己朋友会手抖的家伙 他没有办法杀死这个活生生的,有感情,会落泪,会痛苦的白柳。 但是人真的会改变吗? 那么多条世界线,在每条世界线,都有那么多做了相同错事,害了无数人的异端,一次又一次死在他的枪下,露出因为沉沦于欲望的丑陋面孔 更何况是欲望的集合体本身,邪神白六的衍生物。 只是换了个名字,拥有一些微薄的感情联系,人真的就会做出那么大的改变,甚至违背了自己诞生的初衷吗? 岑不明没有办法相信,他无法像是陆驿站那个蠢货一样,六百多个世界线过去了,还拥有信任一个怪物的能力,他只能警惕,杀戮,将一切危险掐死在摇篮里 这是猎人诞生的初衷。 第576章 来自未来的溺水者(295+296) 先去确认去第0层的舱门。岑不明收拢思绪, 冷静下令,看一下舱门的钥匙类型,从第一层开始搜寻, 注意不要碰到这里的异端了,在遇敌之前, 尽量不要展开战斗, 消耗自身。 是,队长! 队员纷纷散开, 就连丹尼尔这个不怎么老实的, 在被岑不明警告之后, 开始积极搜寻钥匙。 队长,从舱门来看,钥匙应该是一个长10厘米左右的, 带有回路的逆十字架。正在确认舱门的队员侧过头,在触碰到通往第0层的舱门之后,会跳出个文字提示, 应该是提示我们钥匙位置的。 岑不明抬头:提示是什么? 【来自未来的溺水者】。队员说,还有一句。 【逆神之审判者, 最终审判结果】。 岑不明右眼的瞳孔很轻微地收缩了一下, 他侧过身,看向回廊尽头那里存放着的, 是异端0001。 那个名为【未来】的异端。 来自【未来】的溺水者 岑不明的心脏没有由来地狂跳起来,他开始朝着走廊的末端前行,澄黄的右眼里光晕一点点散去,脸色是一种近乎于不可思议的狰狞。 他耳边响起陆驿站轻和平缓的声音: 【我想用异端管理局的最后一层建立一个特殊的地方。】 【我想用这一层来放置一种特殊的异端。】 【人形异端。】 越是靠近最后一个异端, 岑不明的呼吸就越是凌乱,他脑子已经快要空白了, 只剩下陆驿站带着笑意的声音: 【异端管理局的最后一层都是人形异端,他们要么是精神降维的人类,要么就是以人类为载体的异端,他们不是普通的物件或者怪物,而是在邪神的操纵下变成这个样子的,并不能以常规的方式去审判他们,这对他们并不公平。】 【他们是人,不是怪物。】 【我在想,能不能用更合适的方式去对待他们,通过探寻他们的成因,来避免下一条世界线的他们再次成为异端。】 岑不明眼睛里闪烁着晃动的光,他深吸一口气,回忆起了自己怎么回答陆驿站的: 他冷笑一声:【陆驿站,你老是这么异想天开?探寻异端的成因,那探寻过程当中这些不稳定异端带来的风险谁来承担?】 陆驿站认真思索,回答:【你觉得(监护人)这个职位怎么样?】 【给异端分派(监护人),让监护人承担风险。】 【就算你设置了,谁愿意做(监护人)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职位?】岑不明表情越发嘲讽,【我看你真是蠢疯了,不光是坏人想救,现在连异端都想救了。】 恋耽美 ——(236) 【异端管理局现在的工作已经够多了,异端源源不断地冒出来,收容每个异端都需要队员,你设置(监护人)这个职位,你让谁来做?】 【而且异端是人?】 【就算人形异端一开始的确有人的一面,你用什么办法证明它们能一直保持人类的意识,感情?】 岑不明表情阴沉:【就连以喻队为载体的眼球屯食物后面也在不断地攻击队员,吞噬她曾经最不想伤害的队员的眼球,你怎么确定,这些异端真的一直拥有人类特性?】 【人形异端终究还是异端。】 【它们最终都会变成彻底的怪物。】 岑不明记得那一刻,陆驿站沉默了很久很久,然后低下头,声音很轻,又很执拗地说:【我确定异端可以一直保持人的感情。】 【你用什么确定的?】岑不明冷笑,【用你天真过头的幻想吗?】 【异端处理局是个讲证据的地方,你如果能向我证明真的有异端能一直保持人的意识,而不伤人,我就同意你这个异想天开的提议。】 陆驿站抬起头,看了岑不明很久很久,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只是挠头轻笑一下: 【好吧,我证明不了。】 【你说的对,这个提议的确异想天开,没有人会想做监护人的。】 【那所有异端的监护人,都我来做吧。】 【你!】岑不明气结,【陆驿站,我有时候真的不懂你在想什么!】 【你是异端派来的间谍吗?你为什么非要站到异端那一方!你那么同情这些异端干什么?!】 岑不明冰冷的讥讽:【我有时候真的怀疑,你就是个异端,陆驿站。】 陆驿站笑得眉眼弯弯,他没有反驳:【可能是吧。】 岑不明一步一顿地走到了回廊尽头的那个0001异端面前,他抬起头,伸出手,触碰了一下这个金属密封的房间,顿时,一阵温润的荧光散开,金属密封的门打开,光芒落在岑不明恍惚的脸上。 一根透明材质做成的柱子当中装满了银蓝色的,海水一样液体,而液体当中悬浮着一个沉睡的灵魂,他就像是溺水了一般,安静地浮在里面。 他穿着第一支队的队服,爱笑的眼睛闭着,口鼻周围有很轻微的气泡,表情轻松而安详,胸前挂着一个逆十字挂坠,大小和通往第0层舱门的钥匙大小差不多。 岑不明的表情完全空白了,他看向这个柱子旁边的跳出来的,浮在空中的电子屏幕上的说明档案: 【异端0001名称:未来】 【分类:人形异端】 【载体/本体:一代预言家陆驿站的灵魂】 【一代预言家陆驿站于658世界线精神降维,化为异端,透过系统后台传送至各世界线,作为异端0001被关押在异端管理局最深处】 【无伤害性人形异端,具有自我意识,一直以来企图让其他人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向每个注视了它的人展现不幸的未来,试图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让这些人规避未来,但在无意中使人癫狂后,采取了自我封闭的方式,开始谨慎地展示未来】 【概念性存在物,无实体】 【产生过程:因在邪神的游戏中,预言家每条世界线都需要付出与开启世界线对等的痛苦代价,最终邪神选择了这样的方式来收取一代预言家的痛苦。】 【祂将预言家化作了(未来)本身,一个只能以概念物存在的人形异端,它拥有情感和意识,它不想伤害任何人,想要救下所有人类,它来自于最终的世界线当中,知晓所有世界线的结局,于是它会想尽一切办法向世人启示未来,让世人规避那样的未来。】 【但人类本身恐惧(未来),会在窥见(未来)之后陷入疯狂。】 【它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无力地挣扎,但哪怕知晓了结局,预言家化作的未来永远不会停止挣扎,它因为心存希望,所以会一直那么痛苦地存在着,作为不被期待的未来本身,被人当做异端关押在地底的最深处。】 【在658世界线的游戏结束后,无论预言家是胜是负,作为他一开始和邪神的交易协定,一代预言家陆驿站的灵魂将会被回收到系统后台,从此以后,陆驿站这个人类不再所有世界线内存在,他彻底地消失】 【而他的灵魂,将永远地作为(未来)的载体存在。】 岑不明停在了这个说明档案前面,很久很久,一言不发,然后很缓慢地躬下了腰,狠狠地锤了一拳地面,他低着头,头发垂落下来看不清神情,下颌上有水珠滑落。 【我看过自己的未来】。 陆驿站笑着对他说:【那是个不错的未来。】 这哪里算得上是不错了啊!! 岑不明死死咬着牙,他眼睛赤红,脑子和胸腔里被情绪冲撞得快要焚烧起来,他竭力控制,才能控制自己不把这个被关在柱子里,正在沉睡的陆驿站的灵魂揪出来打一顿。 难怪那家伙会那么着急地从猎鹿人里面判出找白柳做下一代预言家接班人,难怪那家伙老是说自己快要到头了,难怪 陆驿站,快要撑不下去,变成一个异端了,所以他要在自己变成异端之前,将手里的还没做完的事情,转交出去。 他为什么会忽略呢? 【预言家】和【未来】之间的联系,他为什么会忽略呢?明明就摆在他的面前了,但他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这一层。 因为陆驿站,这个从来都那么傻兮兮又执着的人,怎么会已经精神降维到,变成一个异端了呢?! 怎么会是一个异端呢! 他会精神降维,唐二打会精神降维,每个人都在漫长又绝望的658条世界线里精神一点一点地降维,变成一个快要失控的人形异端,这家伙也是个人啊,为什么陆驿站不会呢? 他当然也会啊。 陆驿站可是离邪神最近的【预言家】,他才是交付痛苦最多的那个人 岑不明闭了闭眼,他深吸一口气,手紧握起来。 他们最早收容【未来】这个异端的时候,是在0006世界线,那个时候,陆驿站就看过他自己的【未来】了。 也就是说,这家伙从第六世界线开始,就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他会一直输,输掉657条世界线,输到自己变成异端为止。 陆驿站什么都知道。 他从开始游戏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会输掉游戏了。 但陆驿站什么都没说,他假装自己没看到那样的未来,转身笑着对他说这是个不错的未来,然后不甘心地,执拗地,在已知失败的【未来】下,孤注一掷地挣扎到了现在,陪所有人走到了最后一条世界线。 在最后一条世界线结束之后,他就会永远地变成【未来】。 你到底在想什么呢陆驿站? 你将一切托付给白柳的时候,到底是因为看到怎么样的未来呢? 最后一条线里,你看到的未来到底是怎么样的呢? 岑不明撑着膝盖,缓慢地站了起来,他仰头望向悬浮在液体当中的,散发着微弱荧光的陆驿站的灵魂,岑不明静默半晌,伸出手去触碰挂在陆驿站心口的那把十字架的钥匙。 给我看一次你看到的未来吧。 陆驿站。 系统飞船传来冰冷的机械音:【警告!警告!】 【触碰到异端0001,即将被污染!】 岑不明的眼前绽开一阵雪白的光晕,他握紧逆十字架钥匙,闭上了眼睛。 系统飞船第二层。 听到楼板上传来的系统提示音,走到这一层,正在翻找资料的马戏团一行人停住了动作,纷纷抬起了头。 岑不明他们在上面。唐二打目光凝肃地看向白柳,和你猜的一样,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他们没有下来,一直在第一层逗留,那么基本说明大概率钥匙在第一层。白柳冷静地分析,在看到牧四诚准备往上走的时候,他抬手下压,做了个阻止的手势, 但我们暂时先不着急上去。 再等等。 牧四诚盯着白柳,语气有点冲:还要等什么? 白柳一顿:等合适的时机。 这下就连唐二打都察觉到白柳的不对劲了,他看了过去,皱眉询问;合适的时机,是什么? 白柳脑子运转得比他们快,尤其是在游戏这种适合他发挥的场景里,有时候他想出通关的关键点,但三言两语和队友们解释不清,白柳常常会先下令先把事情给做了,后续再来补解释。 但从来没有这样含糊不清一看就是在拖延时间的时候。 白柳是个战术很极端的战术师,他从来不会避开对方的进攻,喜欢先机决胜,一击突袭定胜负,不给对方反击的机会。 但在这个副本里白柳一直在规避双方相遇。 唐二打望着白柳,他犹疑地想问,最终还是没把那句话问出口。 白柳,你在害怕什么? 你可是从来不会害怕游戏的。 白柳抬头,又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了:合适的时机,就是小丑和岑不明耗掉第一个技能之后的时机。 在此之后,我们能有十五分钟的安全进攻时间。 但我们都不上去,怎么耗他们的技能?木柯抬眸看向白柳,轻声询问,是准备用游走做诱饵先去吊主攻两个技能吗? 如果是这个战术的话,我可以上去试试看。 木柯的刺客技能是偏游走和控制的,白柳一般用来打突袭反应,上一轮的乔治亚和阿曼德两个主要对手也是他拖住的,如果的确需要耗费对方技能,让对方空大,木柯的确非常合适。 不。白柳平静地说,我上去耗技能。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皱眉了。 你是战术师,这队伍的核心,你游走个屁游走!牧四诚语气冲得不行,盯着白柳的眼神都暗了,这活我和木柯来可以,你上,不行! 刘佳仪也不赞同地摇头:我可以跟上去配合,开个毒药沼泽控场,方便他们游走,但你作为战术师,是不能率先游走的。 就算真的轮到你出手,那也是我们全部都失败的情况下。 你直接上去太冒险了。 白柳双手环胸,他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手肘,垂下眼帘,没有说话。 果然变成了现在这样。 他们还不知道这个系统后台上有什么他们自己另一半的灵魂,也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当做异端收储在了这个飞船中,这个飞船原本应该不是他们这一轮的副本,而是他们在传递到另一条世界线的某个副本当中,跳转到系统后台这个中转平台的时候,被白六拦截了下来,让他们强行地登陆到了这个飞船上,将这个飞船作为了他们这一轮比赛的副本。 白六这个神经病做事相当有目的性,他既然插手让他们和岑不明登陆到了这个飞船上,那就一定有什么后手在等着他。 而这个后手多半和小丑的技能有关,白六自己也能无限制地使用灵魂碎裂枪,如果白六也登陆了这艘飞船,这就相当于在这艘飞船上有两把灵魂碎裂枪,其中一把还没有cd。 坦诚来说,白柳没有把握。 所以他很想让流浪马戏团的人离开这里,他宁愿自己一个人对上白六。 但问题就出在这里。 这里是系统后台,白柳已经确定了,系统面板里退出游戏这个选项无用,在不能自动退出游戏的前提下,白柳想让这些队员退出游戏,就只有一个选择主动把他们清出去。 但白柳并不确定在系统后台这里,免死金牌这个由系统缔造的概念性道具是否生效。 这本质来说是游戏外的一个地方,道具的生产处,道具是否有效果还不知道,如果无效,白柳将他们清出去,就是在杀他们。 所以说白柳只有一个选项按照系统要求那样,拿到飞船控制权后,开着这艘飞船降落到658世界线,将他们带回游戏大厅内或者是地面。 但在拿到飞船控制权的过程中 白柳无法保证,他周围的人并不行动,只要行动,这一整个飞船上太多的危险因素,白六随时都会登陆,飞船里藏着他们另一半的灵魂,小丑的灵魂碎裂枪和对他怀有明显杀意的岑不明 他在恐惧着,没有办法安全地带所有人下飞船。 【感情,使人脆弱。】 白柳瞳孔一缩,他听到耳边传来了白六轻浮的笑声,像是水波一样层层扩开。 【你原本已经强大到足以和我抗衡,但只是因为带了这些人,就变得如此的软弱。】 【他们只是你的累赘。】 【丢掉累赘,你才能变得足够强大。】 【你才能杀死我。】 白柳转过头,白六的声音消失,窗外的宇宙就像是水纹一样,扩散出波纹,就像是有人含笑声音如石落下去一般,砸出了回响,白柳望着广袤到没有边际的银蓝色宇宙,白柳的漆黑的眼瞳里没有任何情绪,他罕见地露出一种空洞的表情。 恋耽美 ——(237) 这太空看起来 好像是十年前,吞噬了谢塔的水。 这水今日,又要溺死谁呢? 白柳心悸了一瞬,他很快收敛了所有表情,转过了头,半阖着眼眸,语调平淡:在赛场上,以战术师的命令为前提,是所有人的共识。 我的战术是,我先一个人上去,耗空对方双技能之后,你们再上来。 木柯抿唇,刘佳仪脸色诡异,牧四诚气得狠狠地锤了一下围栏,想说什么又在白柳冰冷的警告眼神下憋回去了,就连唐二打这个从不在赛场上违抗白柳命令的主攻手,都皱眉反对道:一个人? 这不合理,白柳,你就算上去引技能,至少也要带上牧四诚和木柯,这样方便打配合。 不用了。白柳转过身,他的背影平静无比,从窗外透进来的光在他身上镀了一层明暗不清的银蓝色光晕,我一个人上去就可以了。 我引完技能,你们再上来吧。 【白柳,你在犹豫。】 白六带着笑意的声音忽远忽近,再次在白柳周围扩散开,仿佛梦魇般地温柔呢喃着 【你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他们的表情。】 【就这么恐惧他们溺死在这艘船上吗?】 白柳走向电梯的脚步顿了一下,空气里白六的声音继续笑着说了下去: 【为什么恐惧呢?】 【关于他们的未来,不是早已经看过了吗?】 【我得诚实地告诉你,那未来可不是我故意展示给你看的,那是另一个好心的家伙,拼尽全力,不惜牺牲掉自己,也要展示给你看,想要你避免的未来。】 【但你仍在命运与我的指引下来到了这里,来到了这个未来面前。】 【此时此刻,你与他们,皆是来自未来的溺水者。】 我不会让那样的未来到来的。白柳踏入了电梯,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很轻地回答,我不会再让任何人在我面前溺死了。 哪怕是未来,也不行。 白六笑着反驳:【可你只是一个人类。】 【神注定的未来,可是只有神的推翻。】 【如果你要推翻你见到过的未来,那只有一个办法成为下一代邪神。】 白柳没有回答,他低着头从后腰抽出长鞭,攥紧鞭尾,缓缓呼出一口气,直梯的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 他到最后那一刻都没有转身去看他身后凝视着他的那些人的眼神,如果再重来一次,白柳觉得自己应该转身看一眼的。 毕竟那是最后一眼了,看到他们完整的样子。 第577章 来自未来的溺水者(297+298) 直梯向上运行之后停住, 门向两边打开,白柳缓慢地抬起头来,他看到眼睛赤红地握紧手的岑不明站在外面望着他。 这人的眼神里痛恨, 不可置信,被欺骗, 以及杀意, 终于沸腾成了他预想过最坏的情况。 原来那个蠢货看到的未来是这样的岑不明脸色扭曲到狰狞,他从喉咙里哼出来的冷笑就像是带着血腥气, 走过来都是摇摇晃晃的, 完全没有章法, 但速度却极快,几乎一眨眼就贴到了白柳的面前,抓住他的领口将他摁在地上, 怒气蓬勃地揍了白柳一拳,你怎么能 岑不明的声音和拳头都在颤抖,他眼眶里有泪光晃动, 声音断续沙哑:怎么能 在【未来】里,亲手杀了陆驿站!! 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你见过【未来】的!你肯定知道未来, 异端0001, 就是陆驿站自己!! 他亲手把你养大,一次又一次挡在你面前, 对你竭尽所能,预警了所有,你居然杀了他!! 你有心吗白柳!! 白柳抽鞭子的动作顿住了,他瞳孔缩成一个小点, 记忆里所有违和的片段瞬间联系起来,整个人就像是落进了冰水里, 进入了一种恍然虚幻的状态。 那天,对,他见过【未来】,他在【未来】这个异端里看到过一个展示了未来片段的小电视,还有一个正在记录存档点的,穿着第一支队队长队服的人,他当时理所当然地以为陆驿站是作为预言家存在于这个异端里的,只是用这个异端的储蓄场所记录存档点信息而已。 他以为异端是哪个展示【未来】的小电视。 他真的没有想到没有想到 白六在陷入一种怔然状态的白柳耳边轻笑一声【你没有想到也是正常的。】 【因为你也没有料到,这个世界上还存在被异端作为载体之后,还能有自我意识的人类吧?没有人会想到,那个在(未来)里的小电视不是异端,那个正在活动的陆驿站才是。】 【那是它被困在未来里的灵魂。】 【就连我也没有想到,陆驿站已经变成那个样子了,居然还在试图拯救你们。】 【它因此而存续了意识,它相信你们能改变世界线的结局。】 【哪怕它早已经看过所有世界线的未来。】 白柳抽出鞭子,将压在自己身上的岑不明甩开,他撑着地站起,胸膛剧烈起伏着,抬起头和岑不明对视的时候,漆黑的眼瞳里倒映着太空穿越透视窗映射进来的银蓝色光芒。 光芒在他的眼睛表面散成光点上浮,就像是深海当中溺水之人呼出的气泡。 658条世界线在窗外转动,白柳眼瞳中的光芒散去,就像是溺水者呼出的最后一点气泡消散在深海中。 作为异端载体还能保持意识。 他应该想到的,他知道的,他看到过的。 那个从玫瑰工厂最后一个监狱抬起头来,满身凋落花瓣,笑着对他说好久不见的陆驿站,那个坐在沙发前,擦着眼睛,哽咽地说百分之五十的陆驿站 那个仿佛失去所有力气,释然地站在他面前,恍然地说: 【我老了。】 【我身后,已经一个活人都没有了。】 的陆驿站。 他应该想到的,他为什么没想到? 在此一刻,就连白柳自己都有些迷茫起来,明明那么多事实串联而成的碎片,只需要再往里推理一层就能得出结论。 为什么没有想到呢? 你毫无感情!!岑不明嘶哑怒吼,他握紧死神戒,顺着死神戒化作的银光甩出一道黑色的长刀,对准白柳劈头砍了过来,你是故意的! 你骗了陆驿站!你明明早就知道了一切,你利用了他对你的信任,让他把【预言家】的权限下放给了你! 然后你再杀了他!再赢了游戏! 玩弄凡人,搜刮痛苦,对你这种怪物而言,就这么有趣吗?! 岑不明一刀刺入了白柳的肩膀,将他钉在了电梯的墙壁里,怒意勃发地嘶吼质问:从一开始,就是你布下的局! 白柳缓慢地抬起头,他握住岑不明的刀,攥紧,往外拔出,语调断续沙哑:不是的 鲜血顺着他握住刀刃的手心流下。 我没有骗陆驿站 我只是不知道异端0001是他。 你只是什么?!岑不明收刀下砍,拔刀再斩,残暴地用刀刃卡住白柳的喉咙,逼问着,你在未来里见过陆驿站,你怎么会不知道?! 白柳用鞭子挡住,刀刃和鞭子发出刺耳的交错声,电梯门缓缓合上,开始下沉,白柳伸出脚踩住电梯门,他肩膀被刀砍住,血染湿了他的白衬衫,顺着下滑,顷刻就染红了一大片。 不能让电梯合上下去。 要是让他们看到他这个样子,一定会参与进来的,到时候局势就无法控制了。 岑不明手上的刀越发用力,卡进了白柳肩膀上的骨头中,他的声音有种暴怒到极致的冷酷:回答我,白柳 别拿这种我不知道的劣质理由了,我知道你有多聪明,你不可能没推出来异端0001是陆驿站 你那个时候主动提出看异端0001,是不是就是为了刺激他,让他更痛苦,方便你收割?! 白柳张了张口,他真的回答不出来。 在岑不明笃定的追问下,有一瞬间,白柳自己都恍然了难道他真的是个没有感情怪物,所以故意推不出来,让陆驿站受折磨,让所有人输掉游戏? 但明明,他不是这么想的。 白六的声音再次出现在白柳耳边,柔和又带着笑意:【看你迷茫痛苦真的很有趣。】 【我一直注视着你,可以告诉你答案,你为什么没有推断出来】 【其实你是有过预感的,但人会对自己在意的事物有一种恐惧的心态,就像是陆驿站逃避未来,你也在逃避异端0001里有陆驿站这件事情。】 【你恐惧,你不想,所以你拒绝承认,那个异端,就是陆驿站本身。】 【就像是你总觉得你能改变神定下的未来一样。】 看来你是回答不出来了。岑不明冷漠地收回了长刀,他甩手出去,死神戒从他的戒指上滑落,变成了一口井的样子,我和罪人也无话可说。 进井里忏悔所剩无几的余生吧。 【系统提示:异端0009岑不明对玩家白柳使用怪物书技能(罪人井)】 【该技能可将异端本人认为有罪之人关押至满是怪物的井内,如果在退出游戏之前被关押玩家还未从井中出来,就会死于井中(该技能可无视免死金牌),冷却时间三十分钟。】 整个系统飞船在此刻开始转向,猛地一震,让落地成形的罪人井左偏,刚好顶开白柳挡在电梯门前的长鞭,电梯门在白柳紧缩的瞳孔里合上,在系统飞船的震动当中飞速下落。 白柳向前面倒去,他越过岑不明挡在了门前,踩在了罪人井上,罪人井开始将他吞噬,白柳甩出鞭子抓住电梯里的环扣,拉住下陷的自己,他抬起头,被血染红的脸上,那双漆黑的眼瞳里有非常微弱的光。 我可能真的是个怪物。 但我有感情。 岑不明望着毫无意识落泪的白柳,他的大脑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猛锤了一下,从激烈的情绪当中短暂清醒了一瞬。 眼前这个无知无觉落泪的白柳,和六年前那个蜷缩在陆驿站的肩膀上平静落泪的白柳,重合了。 【看看你要行刑的对象吧。】 【他真的不是个怪物,他是个人。】 岑不明的心脏紧缩了一瞬,罪人井随着他心脏紧缩也紧缩了,到包裹住白柳的脚就停住了,从电梯大小的井口,变成只有拳头大小。 【系统警告:异端岑不明心态动摇,无法将玩家白柳视作罪人,关押进(罪人井),(罪人井)技能即将失效。】 真是的。白六带着笑意的声音叹息般地从井内传出,那个似有若无地一直飘荡在白柳耳边的声音终于在此刻落到了实处,我原本以为做到这地步,猎人先生再怎么样都不会放过你了。 没想到还是对你心软了啊,白柳。 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从井口边缘探出,就像是撕裂书本那样,将原本缩窄的井口撕开,从溢满银蓝色光晕的井口探了出来,握住了白柳的脚,将他向下拖拽。 游戏还是要继续下去。白六在井里,笑着对白柳说,那就只好我人为干预了。 白六伸出手,他微笑着说:你的灵魂,就陪我进井里,玩玩别的游戏吧。 我这艘系统飞船上的人形异端灵魂,可就只差你一个了,白柳。 话音刚落,白六抓握住白柳的脚腕向下一拽,白柳的灵魂被抽离出身体,他的躯壳眼神一空,朝前倒下,与此同时,电梯的门缓缓打开,一直焦灼地守在电梯门边的牧四诚和木柯回头,就看到正缓慢倒下的白柳。 木柯的表情凝滞了。 你对白柳牧四诚眼瞳一缩,双手迅速变成猴爪,一脚踩在围栏上借力射入电梯内,爪尖直取岑不明的喉口,声音怒不可遏,做了什么?! 牧四诚将岑不明逼入了电梯内,攻势猛如虎,木柯接住白柳,转交给他身后的刘佳仪和唐二打。 照看好他。木柯深吸一口气,我和牧四诚先上去,你们等我们上去清场之后,等下一趟电梯。 刘佳仪严肃点头,唐二打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木柯就紧跟着牧四诚进了电梯。 电梯在剧烈的打斗中关闭了,唐二打原本想跟上去,但刘佳仪拦住了他。 这位一向冷静的小姑娘难得六神无主,她拉住唐二打衣角的手在颤抖,双眼灰蒙蒙的:唐二打 白柳,没气了。 唐二打迅速半蹲下来,他察看了白柳的体征,神色也难看了下来,他的游戏经验比刘佳仪要丰富些,这种情况也见过几次:白柳的灵魂被抽出身体外了。 恋耽美 ——(238) 如果不能把灵魂找回来,登出游戏的白柳会死。 在这之前,我们绝对不能让人把白柳的躯壳破坏,不然生命值清零,躯壳会自动消减,到时候就算灵魂出来了,没有躯壳作为载体,也是无法登出游戏的。 那会怎么样呢?刘佳仪望着呼吸都没有的白柳,努力地控制自己不哭出来。 白柳的灵魂唐二打顿了顿,就会永远留在这个飞船上。 先上去,不能让白柳的躯体和灵魂相隔太远,不然会断掉联系,后续融合会出问题。 电梯缓缓打开,岑不明几乎是将两个疯了一样攻击他的游走摔出电梯,电梯这边的剧烈动静吸引了之前去其他地方猎鹿人队员,包括一直都在随便找钥匙的丹尼尔。 丹尼尔在看到被岑不明甩到地上的木柯和牧四诚,原本无聊的神色一变,苹果绿的眼睛亮了起来。 Ciao~丹尼尔蹲下来,笑眯眯地对地上的木柯和牧四诚挥了挥右手,终于见到你们了 我教父无用的垃圾下属们。 丹尼尔脸上那张滑稽的小丑面具歪了歪,他笑得十分兴奋,从背后抽出了那把绿色的狙击枪:我终于能杀掉你们,给我的教父减少累赘了! 不要对他们开枪!岑不明抽手就是一刀,打飞了丹尼尔对准牧四诚的狙击枪,他冷厉地呵斥,在联赛里遵守命令! 丹尼尔手上的枪被打飞,他耸了耸肩,无趣地将枪收拢到腰后:OK,如果你非要强求的话。 牧四诚此刻跳跃冲起,并爪成刀,砍向岑不明的侧颈,语气恶狠狠的:谁要你的好意! 电梯再次打开,这次上来的是刘佳仪和唐二打,唐二打挡在白柳的躯体和刘佳仪的前面,他的神色也非常冷厉,看向岑不明的眼神几乎是带着一种愤怒的谴责在的能抽取灵魂的技能,他能猜到的,就只有岑不明的罪人井。 毕竟只有丹尼尔的灵魂碎裂枪和岑不明的罪人井是规则技能。 要拿回白柳的灵魂,就只能让岑不明自己打开罪人井,将白柳的灵魂吐出来。 唐二打左手扛起白柳放到角落,右手甩手出枪,直逼岑不明的头颅,于此同时,刚刚将枪藏在自己身后的丹尼尔看向白柳的躯体,他嘴唇轻微地勾了一下,苹果绿的眼睛外扩,就像是嗅到了腥味的蛮横野兽。 教父 小丑诡异地笑了起来:我昨晚还梦见你了。 那是个美梦呢。 可我醒来之后,您不在我身边,就变成了噩梦呢。 他抽出了灵魂狙击枪,藏在面具下的脸兴奋到扭曲,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小丑将枪口对准了躺在地上的白柳,狙击枪口凝聚起让人不安的绿色能量,所有人都听到了能让灵魂粉碎的绿色子弹上膛的声音。 您看见我的第一面,怎么能这么安然地躺在地上入梦呢? 小丑轻快愉悦地说道。 一切就像是慢动作般,唐二打的瞳孔紧缩,他迅速撤步回防,同时抬起枪想要瞄准丹尼尔。 白柳的躯体不能被攻击到! 刘佳仪死死地抱住了白柳,用自己的躯体尽可能多地为白柳挡住,她的眼睫因为恐惧和无助颤抖着,木柯咬牙,点开面板就要使用【闪现一击】 但全场,速度最快的,还是最后一个人。 牧四诚几乎以一种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挡在了白柳的面前,他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是一片还没来及思考的空白。 但他挡在了白柳面前。 丹尼尔眼睛中,是一种索然无味的打量,他的瞄准镜中是牧四诚的后背他早就料到了,只要他用枪瞄准教父,这些家伙都会争先恐后过来送死的, 岑不明不是说他不能瞄准其他队员吗? 他可没有。 是这些愚蠢的队员自己过来送死的。 丹尼尔恶劣地笑起来,他扣下了扳机。 只要这些无用的垃圾多想一想就知道了,他怎么会射击自己的教父呢? 他的目标,自始至终,都是这些脑子不清醒,以为对教父有多重要的蠢货。 绿色的子弹射出。 木柯瞳孔一缩,他甩出一只匕首,要正中牧四诚的后心,牧四诚被打得震了一下,向前倒在了白柳的怀里。 先一步击中他的,还是子弹。 苍白的火一瞬间就在他的身上燃烧起来,牧四诚在这一刻,脑子反而是可以思考的原来被灵魂碎裂枪射击中,是这种感觉啊 王舜说的没错,真的很痛,就像是同时有一千把刀刮过你的身体,被切割成千万个碎粒。 但更令人难过的,是那种思维逐渐消散的感觉。 就好像是你的人生,在这一刻没有了意义,你为之挣扎和存活的一切,也了无生趣。 火烧到了牧四诚脸,他费力地抬起眼皮,看向了自己面前,睡得一点生息都没有的白柳,忽然笑了一下,他的眼里落了泪下来,然后源源不断地流下。 现在我连灵魂都没有了。 你还是我朋友吗,白柳? 真想当面问问你这个薄情寡义的家伙啊 但是现在 好像没办法了。 牧四诚的眼皮耷拉了下去,火向上烧灼,想要将最后一丝的他焚烧殆尽,停在他思绪最后一刻的,是白柳第一次和他过游戏的时候,对他很说的话 【我答应了他,我一定会救他的。】 牧四诚扯开嘴皮笑了一下,他彻底消失在了火光里,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我信你个鬼,白柳。 【系统提示:玩家牧四诚灵魂碎裂,确认死亡,退出游戏。】 第578章 来自未来的溺水者(299+300) 罪人井。 白六双腿交叠, 双手十字交叉,就像是坐在王座上一般坐在高耸的怪物死尸之上,微笑着歪头看向下面的白柳:为了迎接你的到来, 我特地清洗过罪人井内部了。 当然看你的表情,你似乎不太喜欢这里。 哦对了, 你第一次在五栋楼里看见我, 也是这副表情。白六微微歪头,他笑容变得友好, 当然, 现在你的表情要情感外露许多 你是在, 憎恨我吗? 顺便一提,我作为神而言,从来不会说假话, 还记得我在五栋楼的时候给过你的友善提醒吗? 白六右手蜷曲抵住下颌,他垂眸轻笑一声:我说,第一个死的人, 会是牧四诚。 在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白柳戴着手套内突然传来一种烧灼感, 他的指尖被烫了一下, 表情一凝,瞬间将手套变成了钱包。 钱包被打开, 白柳看到那张印画有牧四诚的灵魂纸币正在飞快燃烧着,然后化成了灰烬。 白柳维持着打开钱包的姿势顿住了。 灰烬顺着旧钱包的裂开的缝隙,飘飘摇摇地落在了地上。 白柳,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像什么吗?白六的眼皮淡漠地垂下, 他的嘴角带着很浅的笑意,你像个丢掉了一张无关紧要的钱币, 就抠抠索索,跪在地上找半天的流浪汉。 一个贫穷的流浪汉,只有那么几张能用的钱币,还因为不舍得一直留在钱包里不用,每一张都照看得闪闪发亮。 但是你再怎么照看,钱币也只是钱币,他们的价值也只有那么多,并不会因为你舍不得而增值,反而还会占据你钱包的位置。 他们不值得留在你的钱包里,腾出位置,放弃这些累赘吧。 你的钱包里,就能放进更多,更有价值的纸币。 白柳猛地向右甩手,甩出白色的骨鞭,他没有情绪的表情面具终于彻底崩解,露出狰狞的内里来:不许在我面前说他们是没有价值的纸币!! 他们是人,是灵魂!! 白色的骨鞭狠狠甩过去,将所有的怪物掀起,白六从高高的怪物山上跳下来,他笑着抽出黑色的骨鞭,对准白柳甩下去。 是人,是灵魂,又能怎么样呢? 白六笑得越发柔和:不过是神的玩具罢了。 存在还是毁灭,也不过是神的一念,一句话罢了。 黑色的鞭子击打在白色的骨鞭上,未减的力道直接将甩鞭的白柳推了出去,撞在了井底,白柳被震得全身一散,骨头噼里啪啦地碎裂声传来。 白六单手卷起鞭子,收拢,不紧不慢地朝着倒在地上的白柳走来,语带笑意:就像是现在。 我说,死的会是木柯。 那他就真的会死。 飞船上。 所有人都怔住了,岑不明看向牧四诚倒下的地方,他的表情是凝滞的,就像是他也没有料到事情会走向这个方向,刘佳仪和唐二打完全僵在了原地,他们近距离看到了牧四诚的灵魂碎裂的全过程,根本 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一切都失控了。 木柯的余光扫向之前牧四诚倒下的位置,他的脑子情绪里纷扰着,错乱着,但当他抬起视线,看到白柳依旧在沉睡的脸的时候,他的大脑就被清空了,只剩一个念头 他要让白柳活着离开这个游戏。 于是情绪被暂停,思维在一种近乎于残酷的命令下,又开始运转起来。 岑不明的罪人井技能已经用过一次了,下次cd是在三十分钟后,暂时没有威胁,但是小丑明显失控了,他技能cd是有十五分钟,并且这十五分钟他还能不断用普攻进攻白柳他们。 木柯收拢思绪,他冷静地想作为刺客,他要杀了这个对团队最有威胁的对手。 就像是白柳平时命令那样。 【系统提示:玩家木柯使用技能(闪现一击)】 木柯抬起匕首,准备进入闪现,他以为自己此刻的神情会是冷静的,残酷的,甚至是狰狞,但如果有一面镜子,他就会发现他此刻的表情就像是没有风浪的湖面,非常的平静和沉稳 就像是白柳平时的表情。 【有我在,交给我就可以了。】 白柳总是这样,有白柳在,他们什么都不用担心,只用笨拙地闯,胡乱地莽,在最危险的游戏里迅速地成长,木柯只要一回头,就能看到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用平静的眼神,守在他们旁边的白柳。 明明是个和他年纪差不多大的家伙,看起来却总是那么让人安心。 木柯是个很怕死的人,他从一进游戏,最怕的就是死,为了不死可以跪在小电视面前,求别人救自己,三个月前,他都不会想到自己会当一个人的刺客,并且心甘情愿被对方一次又一次地作为筹码利用丢出,以死亡换取团队最大的利益。 他讨厌那样,作为一个只能活二十几年的心脏病患者,他讨厌别人分享和利用自己的生命,那是他最宝贵的东西。 但白柳可以。 因为白柳从来不会真的让他死。 所以他真的愿意为了白柳死。 木柯踏入了闪光,他就像是之前那样,头也不回,义无反顾。 下一秒,木柯从闪光中踏出,他出现在了丹尼尔的背后,眼神冷冽无比,手里的匕首闪着锋利的刀光,丹尼尔反应不及,被木柯落下的匕首刺中喉部,鲜血顿时喷涌而出,染红了他的小丑面具。 是你?!丹尼尔在发现自己身后的人是木柯的时候,脸色猛地一沉,变得扭曲又愤怒,木柯?! 他最讨厌的竞争者! 一个无能又贪图教父赐予意义的懦夫!离开了教父就完全活不下去! 木柯的攻势凌厉得让人喘不过气来,丹尼尔被打了一个猝不及防,很快就浑身就挂了彩,但他很快也疯狂了起来,丹尼尔露出一个和他小丑面具上没有什么差别的古怪狞笑,他收拢手里的狙击枪,再次瞄准了木柯。 这发子弹,是我特意为你预留的,也是教父赐予我的。丹尼尔笑容诡谲,死在这发子弹下,也是你的荣耀,在你该死的时候死去吧。 丹尼尔手里的狙击枪突然散发出了一种银蓝色的光芒,于此同时,被唐二打护在身后,向下移动的白柳手上手套的外环突然也亮起了同样的光芒。 刘佳仪转头看向这个手套的外环,瞳孔紧缩了这是当初他们去华干将那里炼制武器,炉里的残渣炼化在白柳的手套上的外环,他们用了很多办法都没有取掉,这个外环是丹尼尔的灵魂狙击枪的核心部分,牧四诚还开讥讽说,小丑是什么神级舔狗,怎么样都没有办法取掉。 恋耽美 ——(239) 简直就像是白六一样,死死黏着白柳的灵魂不放。 刘佳仪猛地抬头看向前面正在和丹尼尔厮杀的木柯,她稚嫩的嗓音叫出来的一瞬间,带出了哭腔:快跑!木柯!! 正在掩护刘佳仪后退的唐二打迅速地意识到了什么,他抽出了枪,对准木柯的后背,咬牙射击。 只要他在丹尼尔之前将木柯清出去,木柯就不会灵魂碎裂! 【系统提示:异端小丑接近欲望核心玩家白柳,接受刺激,技能发生改变(灵魂碎裂枪)技能可重置一次,无需冷却。】 绿色的光芒再次在枪口汇聚,银白色的玫瑰子弹在空中飞向木柯的头颅,丹尼尔的余光瞟到这些接连飞过来的银色子弹,他做了一个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疯狂举动,他仍由木柯的匕首插进了他的心口,转身挡在了木柯前面,替木柯挡住了唐二打射过来的子弹,然后满口是血地癫狂大笑起来,将枪对准木柯心脏 射出。 死吧!! 木柯一直冷静的眼睛空了一瞬,然后扩开,他心口迅速蔓延开火花。 你居然还想杀我!丹尼尔却是无法控制地大笑又大怒起来,两种激烈的情绪在他的脸上冲撞着,显得格外疯狂,你只是个活不久的累赘,你根本不配和我争教父身边的位置! 他开了一枪还不够,就像是虐杀一般,拿着狙击枪对准倒在地上的木柯的四肢疯狂地扫射着,木柯的身体被小丑扫得突突直跳,在地上不停弹动。 死吧死吧死吧! 唐二打眼睛赤红得要滴血,他想上前阻止这一切,这曾经在苏恙身上发生过的一切,但在他靠近的时候,他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木柯费力地转过头来,他的表情依旧很浅淡,瞳孔已经涣散了,用口型对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带他走。】 【别管我。】 唐二打上前的脚步停住了,他只顿了两秒,转身,一只手扛起白柳,一只手带起哭泣的佳仪,向下走了,他浑身的青筋都暴起了。 木柯有丹尼尔的记忆!他猜到了丹尼尔的技能说不定可以重置! 他是故意的! 在看到唐二打带着白柳走进电梯,电梯门缓慢关闭的一瞬间,木柯才终于彻底地放松了自己努力绷紧的最后一丝神经,他攥紧匕首的手一下就松开了,然后被丹尼尔踩住碾压,但他都已经没感觉了。 木柯涣散地望着飞船的顶部,思绪飘荡了很远很远。 只活到了现在啊,但除了没有陪白柳一起拿到冠军,好像没什么遗憾的了。 他曾经是那么惧怕死亡,但在这一刻,他心里确实出奇的平静的,他想起了第一次见到白柳的时候,因为他让白柳下岗了,白柳那双漆黑的眼睛藏不住讨厌地望着他,但却还是伸出手对他说:你是第二次见我了,不过看起来你并不记得我。 不过没关系,我们现在处于一种崭新的关系了。 木柯那个时候攥紧白柳的手,只是为了能够多活一段时间,他是一个为了活命可以豁出去一切的懦夫,所以在遇到白柳之前,他的口头禅总是【要是能够重来,我一定不要当一个心脏病患者,一定不要怎么怎么样。】 他厌烦他世界里的一切,总是试图一切重来,因为他不想死亡,觉得重来就可以避免死亡。 但现在死亡真的到来的那一刻,木柯却恍惚地想 如果重来一次,他也要得心脏病,要因为心脏病进游戏,要在游戏里因为恐惧嚎啕大哭,然后在白柳路过的一瞬间,用求生欲抓住他的视线,然后在白柳对他伸出手的时候,再次追随他,然后对他说 我知道我即将获得我最恐惧的短暂人生。 但我不再惧怕。 我会成为一个刺客,勇敢地保护你到最后一刻。 请你,收下我懦弱的灵魂,好吗? 【系统提示:玩家木柯灵魂碎裂,确认死亡,退出游戏。】 第579章 来自未来的溺水者(301+302) 罪人井中。 旧钱包再一次地发烫起来, 白柳侧身去拿,被白六一鞭子甩开,他踩在白柳的肩膀上, 将白柳抵在井底,俯视白柳此刻的表情, 饶有趣味地挑了一下眉: 让我猜猜, 你脸上的,这是井底的水, 还是你流下来的眼泪? 旧钱包里的灵魂纸币烧到了余烬, 无声无息地熄灭在了井底浅层的水里, 白柳闭了闭眼,左眼滑落下一滴泪,和灰烬一起落进了井底的水里。 人之所以会流泪, 是因为感情,对吗?白六笑得温和又友善,这是你十年前给我答案。 在你这里, 感情似乎是某种有价值的东西,但此刻, 我只看到了感情使你软弱, 使你恐惧,使你痛苦 你购买他们, 只花了两百一十积分,但你付出的东西,却远不止于此。 这已经是一笔不划算的交易了,白柳。 白柳抽手出白骨鞭, 将白六击退,他抬起头, 头发在战斗中散开,末端顺着滴水下来。 白六微笑着歪头:充满杀意的眼神啊。 我是非常鼓励你杀了我的,但在这之前 白六也抽出黑色的骨鞭,他轻笑一声,侧眸看向白柳手上那根白色的骨鞭:靠着那种东西和软弱的感情,可是杀不死神的。 白骨鞭挣手出袖,从井水里一路宛如箭矢一般直冲白六面门,白六侧身躲过,白柳凝神抖手回刺,冲过去的白色骨鞭就像是回旋镖一样擦了回来,尖利的尾部从白六的侧肩穿过。 血飚了出来,白六被击得晃了一下,但他只是站了一下,并无所谓地拔出了插进自己肩膀里的骨鞭,笑得越发满意。 已经到用这种东西都能伤到我的地步了吗?白六轻笑起来,眉眼弯弯,真不愧是我选中的继承人。 在白六拔出骨鞭之后,他的伤口还在渗血,但很快就愈合了。 但还是得友好提醒你一句,这里是系统后台,世界线之外,已经是神的领域了。 凡人再次,皆脆弱如蝼蚁,只需一言一念,即可化为灰烬。 白六垂眸看着旧钱包里渗出来的灰烬: 你杀不了我的,不如说在这个地方,你能用这样简陋的武器伤到我,就已经很出乎我的意料了,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是怎么来着? 以凡人之力,可比拟神明? 白六似乎觉得这句话十分有意思,笑眯眯地念出来的: 有意思的观点,但我得遗憾地告诉你,这一套理念在邪神这里是无法通用的。 在这个世界里,邪神乃是一切人类欲望的合集,没有一个人类可以战胜自己的欲望,所以也没有一个人类可以战胜邪神,所以除非是你愿意接过新邪神的身份,不然以人类的力量是无法离开这里,那你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在外面为了保护你 一个又一个的死去。 白六眼眸半阖,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说起来,现在到谁了? 好像是刘佳仪和唐二打? 刘佳仪仓皇地捂住白柳的心口,她抬起头:白柳的躯体变硬了! 他变得像一尊雕塑! 因为离灵魂太远了,躯体和灵魂断开联系就会这样! 唐二打咬牙,他拔出枪:我去围堵岑不明,让他放出灵魂。 不能杀了岑不明,如果对方直接被清出游戏,无论罪人井里白柳的灵魂是被带出游戏,还是罪人井留在飞船上的空间里,白柳这边都会出事! 小丑刘佳仪拉住唐二打,她的手和声音都在颤抖,但表情竭力地保持着冷静,要把小丑从岑不明旁边引开,不然带白柳的躯体过去接收灵魂的时候,白柳手套的外环可以让小丑的技能重置,他能再开一次枪。 我去引开小丑,你把岑不明带过来。 见唐二打迅速开口,就要否决不同意,刘佳仪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地解释:我力气小,带不了白柳移动,也做不了对抗岑不明的主攻任务,但引走小丑这种游走性任务我还是能做的。 而且现在白柳无意识,我就是队伍里的第二战术师,你作为主攻手,应该听从我的命令。 唐二打牙关紧咬:但是 没有什么但是!刘佳仪仰起头,她灰蒙蒙的眼睛里闪烁着泪光,但她的神情已经平静了下来,事急从权,现在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先这样,小丑有十五分钟的技能cd,只要你让他不靠近白柳,小丑的技能就无法重置,我就不会出事,只要你从岑不明哪里把白柳的灵魂拿出来,一切就都结束了。。 我相信你能做到这个的,唐队长。 唐二打被刘佳仪这一声唐队长叫得脑子都嗡了一下刘佳仪因为他之前做的事情,一直都对他有意见,就像是讨厌一个不太喜欢的亲戚一样,从来不喊他叔叔或者敬称,心情好的时候喊他唐二打,心情不好的时候喊傻大个或者大块头。 这是这小姑娘第一次喊他唐队长。 刘佳仪的声音开始有些发颤,她双手握住唐二打的手腕,掌心冰凉:我会像白柳相信你一样,相信你的! 而且如果在你和岑不明对战的过程中,丹尼尔靠近了白柳,他的技能无法避免地重置了。她颤着深吸一口气,然后站起,我会准备好毒药技能,及时自杀出游戏的,你不用担心我。 我没有牧四诚那个猴子,和木柯那个死脑筋,那么,那么 刘佳仪攥紧了拳头,她抬手用力擦了一下眼睛,声音恶狠狠的,就像是在骂人,但却有哭腔:那么蠢!为了救白柳一点后路都没有给自己留! 唐二打最终还是同意了刘佳仪的战术,他沉默地将白柳背了起来,用绷带绑在了身上,不然这具越来越僵硬的躯壳掉落。 我一出去,就会迅速地开一个毒药沼泽的大招技能控住小丑,你抓住时间把岑不明带走。刘佳仪强自镇定地解说战术,我会尽量拖延小丑移动的时间,但在拖不住的时候,我会对自己使用毒药技能,自杀离开游戏。 到时候你就及时后撤,不要久战。刘佳仪的语气带着警告,因为我也不会,你没有了我掩护,很容易出事,所以我自杀,你就要后撤。 要懂得明哲保身,知道吗? 唐二打沉默地点头。 刘佳仪闭了闭眼,她努力让自己紧绷的躯体放松下来:机会虽然只有这一次,但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我做战术师,是很讨厌人不自量力地去做自己能力范围外的事情,然后死在我面前的,你了解我这一点吧。 走吧! 他们重回了第一层。 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岑不明似乎正在和丹尼尔暴怒争吵着什么,但刘佳仪大脑一片空白,她完全无法去听这两个人在交流什么了。 尽管她因为看不见,听力是一直最好的,这种距离的对话,她可以轻而易举地听清楚每一个字,白柳还打趣过她,以后她眼睛好了,上高中考英语听力,她的优势得天独厚。 成绩一定会比他这个英语学渣好。 那个时候的她理所应当地骄傲应了,颇为轻蔑地回答那是自然,分数起码是你的两倍,白柳。 白柳只会似笑非笑地望着她,然后说我英语有时候只有四十多分,你考两倍? 她会很无语地说你简直太废物了,你考英语的时候是在昏睡吗? 白柳笑眯眯地说,可能是吧。 现在白柳真的在她身后昏睡了,但她却完全笑不出来。 原来昏睡的白柳,这么让人害怕吗? 刘佳仪的眼瞳灰蒙无光,她在踏入电梯的那一瞬间,挥下手,嘶哑地对身后的唐二打说:快去!! 【系统提示:异端刘佳仪使用个人技能(毒药沼泽)】 整个一层毒气冲天而起,对面顷刻就陷入了刘佳仪制造的迷瘴中,刘佳仪目光沉凝,在毒雾当中小心地咬唇逡巡,在看到一把绿色的狙击枪的时候眼瞳一缩,迅速打滚靠了过去,她眯眼操纵毒雾腾起,将对方包裹。 咳咳毒雾中传来丹尼尔的呛咳声,他恼怒地大吼,出来!小瞎子!我知道是你放的毒雾! 恋耽美 ——(240) 刘佳仪藏匿在飞船上的承重柱后面,冷静得简直就像是一台精密的机械,不断地操控者沼泽里的毒雾流动着将丹尼尔包裹,毒气将丹尼尔和岑不明隔开,将丹尼尔推向电梯当中。 只要能将这个疯子送到下一层,唐二打那边的任务就绝对安全了。 但是要送到下一层,她一开始毒药沼泽放的范围会有点覆盖不到,那就需要再补一个毒药技能,才能覆盖到现在丹尼尔活动的范围。 刘佳仪点开面板,她看了一会儿那个解药和毒药的技能,解药的技能早就进入cd了,她将所有解药都掏出来拿给了唐二打。 大招只剩一个毒药技能。 她用来自杀的技能。 刘佳仪觉得她的脑子和思绪从来没有这样的清醒冷静过。 从战术师的角度来说,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已经昏迷的队员耗费这么多大招技能,特别是在已经折损了两个队员的情况下,其实她之前没和唐二打说的是,如果这次机会没有成功,就干脆放弃白柳吧。 不值得的。 就算白柳死了,她这次比赛失败了,也有的是公会要她,也有的是公会要唐二打,准确来讲,刘佳仪要的是赢比赛,拿到愿望和积分之后复活刘怀,那跟哪个公会不是一样,菲比甚至愿意让她担任国王公会的战术师,说实话,她如果和菲比联合,来年夺冠的可能性相当大。 又不是非得跟着白柳一起赢比赛,为什么一定要救他? 从她个人的角度来讲,白柳只是个臭不要脸,用两块红豆饼骗走了她灵魂,还要她找钱的大坏蛋,这人怎么看都是个反派人设,嘴里没几句真话,成天想着搞钱,厚脸皮不说,对她应该也没有几分感情。 顶着一个刘怀托付的好哥哥的名义哄骗她卖命,她又不是真的傻子,跟唐二打牧四诚木柯这些脑子不好使的不一样,为什么要真的为白柳做到这一步? 没必要的。 【你选哪个家庭?】 白柳坐在她的病床旁边平静地问她:有两个很喜欢你的家庭,你喜欢哪个去哪个吧。 【这个辫子造型还挺适合你的。】 白柳笑着打趣其他人给她编的凌乱辫子,她郁闷地托着下巴抱怨,白柳走上前,垂眸轻手轻脚地拆开,给她辫了一个规整又好看新鞭子:不过,佳仪还是这样更好看。 【岛上有菲比,要一起过去玩玩吗?】 白柳笑眯眯地说:我觉得你好像不讨厌菲比。 要不要尝试和她交个朋友?你还没有玩得来的同龄朋友吧? 刘佳仪定定地对着面板静了三秒,她点开了毒药技能,将毒药喷雾握在了手里,没有哭,没有难过,平静无比。 她也是个傻子。 另一边,唐二打几乎是爆发性地压制住了岑不明,他背着白柳战斗,就像是一头发了狂,杀出了血性的野兽,在短短几分钟间一口气干掉了两个过来阻拦的队员,将第三个队员打成重伤,开始和岑不明拉锯。 唐二打被岑不明打飞了枪,岑不明被唐二打将左手打断,两个濒临疯狂的猎人就像是丧失理智一样在地上搏斗。 你为什么非得杀死白柳!唐二打声嘶力竭地大吼,他放弃了用枪,抬起拳头,对准岑不明的脸狠狠砸下去,他根本没做任何坏事! 他这辈子,活到现在,一件坏事都没有做过,他是个好人! 福利院的孩子是他救下的!干叶玫瑰中毒的人是他救下的!运输异端去冰川,飞机上异端管理局的队员都是他救下的!整个拉塞尔公墓的所有人都是他救下来的! 他救下的人,说不定比你这个二队队长还多! 你他妈的凭什么用罪人井关他!!唐二打深蓝的双眼闪灼着暴怒又绝望的光,有泪和着他拳头上的血一起落下,他不是罪人!! 把他放出来!! 岑不明被唐二打一拳打到脸凹陷下去,血从裂隙和伤口里崩溅,戴着死神戒的手颤了一下,他攥紧,呛咳地一脚踹开唐二打:谁说我不放了? 让开,我打开技能! 这下连唐二打都呆了一下,疑惑又迷茫地松开了攥紧岑不明领口的手,他没想到会这么顺利,但岑不明的确不像是个会在这种关头开这种玩家的人,他看见岑不明咬牙调整了自己的死神戒两三次。 怎么回事,从刚刚开始,关上的罪人井就没有办法打开了。 这是他的井,不可能会连他都打开不了,除非是 他的潜意识认为井里真的有罪人,而这个罪人是绝对不可以打开井放出来的罪人。 而这个人,是他明确认为,不可饶恕的罪人。 岑不明眼神一沉。 刚刚在电梯里,光线昏暗芜杂,他其实并没有很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看到一只手从他的井里出现,将白柳的灵魂拉了回去,他之前以为是被他关到井里的某个罪人化作的异端搞的鬼,现在想来,只有可能是一个家伙。 白六。 唐二打看着岑不明放下了手,表情又变成冷凝,他掏出枪对准岑不明的头:打开罪人井,放白柳出来。 岑不明沉默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我放不出白柳。 因为井里还有一个和他高度相似的罪人。 他无法完全分辨白柳和白六的区别,他欲望和潜意识形成的罪人井只会将他们两人都判定为罪人,所以他打不开井。 所以说你刚刚是在戏弄我是吗?唐二打的表情狰狞起来,抬手就是一枪托甩在岑不明的侧脸上,你的井你为什么会打不开?! 打开啊! 唐二打盯着岑不明,然后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转头看向那片正在消散的毒雾沼泽岑不明在拖延时间! 佳仪的大招技能时间要耗空了! 但是佳仪一直没有给他发信号! 从毒雾的边缘,唐二打看到了一幕让他心肺骤停的一幕,刘佳仪举着毒药喷雾的瓶子,藏在若隐若现的毒雾里,慢慢地将丹尼尔逼退进了电梯然后她自己的一只脚也踏进了电梯里。 这和佳仪一开始和他说的战术不一样! 佳仪一开始说,她要用毒药技能自杀,但是现在她耗空了所有技能用来屏退引开丹尼尔,马上丹尼尔的灵魂碎裂枪技能冷却时间就要过了,到时候她和丹尼尔待在电梯间里,毒药的技能冷却时间没过,她完全没有任何迅速杀死自己的手段,而丹尼尔有枪。 刘佳仪一定会被灵魂碎裂枪击中! 小瞎子,你的技能我记得只有这些。快要消散的毒雾里传来小丑诡异的笑声,现在轮到我展示技能的时间了。 【系统提示:异端丹尼尔技能冷却结束,是否使用个人技能(灵魂狙击枪)?】 【确定。】 消散的毒雾中出现一个凝聚了绿光的枪口,这枪口对准的方向正是走向电梯的刘佳仪,刘佳仪挡在这个枪口面前,唐二打看到她只顿了一瞬,然后微微侧过头,摁下了电梯的按钮。 电梯门缓缓关闭,唐二打表情空白地看到枪口对准的刘佳仪侧过身,透过合拢的电梯门缝里安静又乖巧地望着他,然后忽然甜美了笑了笑,对他和白柳挥了挥手,动作自然得就像是一个要去上学的小姑娘,向自己的家人告别,她用口型说了句再见。 唐队长,白柳哥哥。 唐二打猛地拔出了枪,他对准电梯即将合拢的缝隙刘佳仪的背影疯狂射击,与此同时,岑不明也凝神,迅速将死神戒化成了黑色的手枪,对准渐渐关上绿色枪点射击。 啊啊啊!!唐二打发了狂,他装备了一整个怪物书,在精神值下降的情况下射击的速度快到只剩残影,根本不管不顾了,眼眶红的要滴血,放她走!! 丹尼尔也发疯了,他在这种密集的火力覆盖下,依旧选择了对刘佳仪射击: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累赘! 他染血的脸残忍又狰狞,苹果绿的眼睛在黑暗中爆发出触目惊心的光,脸上还带着发自内心的,愉悦的笑: 全都给我下地狱!! 没有你们,教父才能成为我的神!! 绿色的枪,银色的枪,黑色的枪,都在同时射击,密集的子弹在弥散的毒雾当中穿梭,滑动出的射线将电梯包裹,像个无法逃脱的死亡牢笼。 岑不明的子弹将丹尼尔的手腕击飞,但他还是射出象征着灵魂碎裂的绿色子弹,子弹擦过刘佳仪的脸侧,顷刻就燃起了白色的火,将她灰蒙蒙的眼睛笼罩进了火焰里。 她痛得浑身颤抖,但此刻,这个小姑娘的手还摁在电梯关闭的按钮上。 她想将小丑带走。 这样剩下的人就安全了。 这些家伙,可都是她无数次倾尽全力才救下的家人和朋友,她作为女巫,没有道理让他们死在这里。 她可是女巫。 女巫说,今晚是个平安夜。 第580章 来自未来的溺水者(完)(303+304) 罪人井内, 旧钱包再一次燃烧起来,伤痕累累,再一次站起来的白柳扬起了头, 他下颌上有水滴落。 这一次再受伤。白六笑着端详这样的白柳,可再没有女巫的解药能救你了哦。 白柳攥紧了白色的骨鞭, 骨鞭从尾端开始蔓延上了黑色, 这黑色来势汹汹,顷刻就贴到了鞭尾, 白柳的周身开始流转银蓝色的光晕。 哇哦。白六挑眉, 终于愉快地笑了起来, 终于想通了,准备接过邪神的位置了,是吗? 唐二打用尽全力射击刘佳仪的背影, 刘佳仪在他的目光中倒下了,他表情一片空洞,摇摇晃晃想要站稳, 但踉跄了两下,都没有站住, 电梯的门在刚刚的轰炸里完全被粉碎, 合拢不上,丹尼尔的手卡在电梯的边缘, 他被唐二打轰掉了右手,但他硬生生地用左手卡住边缘,爬了上来。 只剩你了。丹尼尔被唐二打轰炸得血肉模糊,他在地上艰难地爬动着, 仰起头来看向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唐二打, 裂开嘴角,脸上带出一种疯狂到极致的笑,只要杀了你,教父最后的累赘就没有了。 唐二打望向只剩上半身体,在地上拖拽着行动的丹尼尔,他脑子一片空白,完全无法思考,脸上溅满了各种人的血,喃喃自语重复丹尼尔的话: 只剩我了。 唐二打身前一米处是牧四诚被击中的时候流出来的血,电梯里一片血迹,分不清是丹尼尔还是佳仪的,他脚边倒着三具猎鹿人的队员的尸体,岑不明在他刚刚发狂的时候,被他扫射了,现在生死不知地倒在地上,抬起头来,混乱残破的回廊中间还有一滩血迹和一地弹孔,那是木柯被丹尼尔发疯扫射的时候留下的。 的确又只剩他了。 所有人,都死了。 唐二打缓慢地放下了枪,他表情空洞静止了。 丹尼尔意识已经模糊了,但他心里有种执拗到不可思议的信仰,这扭曲的信仰支撑着他残破的躯体移动,他望着唐二打失神的深蓝色眼睛,满足地大笑起来: 咳咳,只要你死了,教父就能放弃掉一切,成为神了! 昨晚他做的那个美梦,是如此告诉他的。 丹尼尔抬起沾满血的脸,他的小丑面具在刚刚的乱战中掉下来,露出一张年轻的,还未脱去稚气的脸,他用那双澄澈的苹果绿眼睛直勾勾地望着白柳,脸上带着就像是找到依靠的小兽一样依恋的笑容,表情几乎是有些天真的,他伸出手,撑着自己只有半截的身体,想要去触碰不远处双眼闭着的教父。 padrino(教父) Daniel sara\'il tuo fedele credente(丹尼尔会成为您最忠实的信徒)。 【系统提示:异端小丑接近欲望核心玩家白柳,接受刺激,技能发生改变(灵魂碎裂枪)技能可重置一次,无需冷却。】 小丑抽出了枪,再次对准了唐二打。 罪人井中。 旧钱包里,在上一张灵魂纸币还未燃烧完毕的时候,下一张灵魂纸币又开始燃烧了起来,灰烬从缝隙里漏出,就像是黑色的雨,掉落在罪人井底。 白六勾起嘴角,他用鞭子缠绕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地方的白柳的脖颈,将他吊起,白柳仿佛是一具死去的尸体那样,四肢无力地垂落,只有右手还紧紧攥着那个旧钱包。 血水不停地从白柳的身上渗透下来,落入井底,扩散开,不远处掉在井水里的白色骨鞭被染黑到了只留下了一线白色。 你到底在犹豫什么?白六含着欣然笑意踩在了白柳的骨鞭上,垂眸轻语,你这一线的坚持,一线的良知,保留了又能有什么价值呢? 好不容易将自己的旧钱包填满的流浪汉,勤勤恳恳控制自己个好人的流浪汉,只会落得这个下场的。 恋耽美 ——(241) 这世上任何一个坏人,都能像我一样践踏你最珍贵的财产,将你变得一无所有。 你天生就是个做坏人的胚子,越坏越有价值,越坏越富有,但偏偏要浪费自己的天赋,去做个老实过头的好人。 做坏人,你可以是垄断全世界的香水产业的厂长,投资福利院用孩子给自己续命的投资人,控制所有地皮的地产开发商,献祭少年少女的痛苦发展自己小镇的镇长,白六不紧不慢地缓语解释,他们都很有钱,实现了自己的愿望,过得也很好。 而做好人,你就只能成为陆驿站,岑不明,唐二打这样的异端,就连方点这种力量强大到近乎于神的女人,也因为想要救人,不得不在我的控制下不断献祭痛苦,作为交易的筹码。 白柳,如果你一开始选择做坏人,你现在已经是应有尽有的邪神了。 做好人。白六笑眼弯弯,你就只能是个贫穷的流浪汉。 这个结果,我不是在一开始你进入游戏的时候,就以技能名称的方式告诉过你了吗? 这可是邪神的游戏,邪神存在的世界,好人不会有好下场的。 因为邪神觉得这样,很无聊。 白柳缓慢地抬起了头,他的嗓音因为被鞭子勒住,骨刺扎入而沙哑无比,但依旧清晰:我不觉得好人无聊。 他们咳咳。白柳抓住勒在自己脖子上的鞭子,蛮横地往外拉,鲜血顿时喷涌,但他依旧没有停下,嘶哑地回答,是很有价值的灵魂。 我的钱包里,有他们就足够了。 有他们,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是白柳抬起眼,他的五官因为愤怒和极致的情绪冲击而变得扭曲又狰狞,眼里是未落下的泪,什么流浪汉! 如果真的要成为邪神,才能终结掉你锻造的这个无趣世界。 白柳握住了鞭子,鞭子整个变得漆黑,他抬眸,双眼变成了彻底的银蓝色: 那我就成为邪神。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欲望核心发生变化,怪物书更改(贫穷的流浪汉)改动为(邪神的继承人)】 【玩家白柳装备怪物书身份(邪神的继承人)】 白六看着笼罩在银蓝色光晕里的白柳,勾起嘴角:总算等到这一刻了。 我的继承人。 系统飞船中,一根黑色的鞭子横空划断出世,将白六从里面摔打出来,白六后撤落地,白柳踩在了飞船的地面上,反手又是一鞭抽向了倒在地上的唐二打,身上灰白色火焰正在燃烧的唐二打。 【系统提示:玩家唐二打生命值清零,退出游戏。】 白柳鞭子扫了之后,并未停止,而是又直又狠地接着甩向了地上的丹尼尔。 丹尼尔望见白柳之后,脸上的狂热的笑意还未出现,就变成了迷茫的表情:教父? 我不是你的教父。白柳缓慢地抬起头,他银蓝色的双眸有种无机质的冷感,抬手,甩鞭直下,那只是你的梦境而已,我从未担任过你的教父。 你在我眼里,只是一个需要杀死的小丑。 丹尼尔的瞳孔紧缩了,他伸手想去抓白柳,但只抓住了白柳甩过来的鞭子,白柳直接一鞭子将丹尼尔残破的上半身甩出了飞船里,在太空中,丹尼尔很快窒息缺氧,压力骤变,他被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挤压成了一团看不出人形的生物,只有那双苹果绿的眼睛依旧执着又不可置信地望着飞船里平静地望着他远去的白柳。 教父。丹尼尔缓慢地用口型说,他伸出手,就像是溺水之人求救岸上的人,眼神涣散开,救我。 白柳站在破开的窗口,没有移动,看着丹尼尔飘远,消失在太空当中。 【系统提示:玩家丹尼尔生命值清零,退出游戏。】 白六挑眉看向这一幕,站直后撤,他微笑起来,彬彬有礼地鞠躬谢幕:你已经拥有成为邪神的能力和必备条件。 剩下的东西就需要神殿赋予你了。 我在神殿等你。 希望下次看到你的时候,你依旧能保有理智。 说完这句,白六向后拉开舱门,轻笑一声,向后倒去,消失无踪。 舱门再次关上,白柳看着面前这个狼藉的飞船甲板,一动不动地看向前方,在确认白六真的离开之后,他才拖着黑色的长鞭向前走了一步。 白柳摇晃了一下,很快定住,然后又走了一步,又摇晃了一下,在走到第三步的时候,白柳就像是耗干了最后一丝力气,他扶住了旁边的墙壁,低下头,用力喘息起来,银蓝色的双眼一片空洞。 鞭子上的黑色染料犹如实质地在跳动着,从他握住鞭子尾部的手指,一路向上蔓延,侵袭白柳的每一寸理智。 白柳终于知道染黑这根黑色鞭子的染料是什么了。 是欲望。 是来自于658条世界线,来自于所有进入了游戏的玩家,和即将进入游戏的人类的强烈欲望。 这欲望以骨鞭作为媒介,没有一刻停止地往白柳的大脑和身体里涌动,就像是这些无处安放的强烈欲望继续找到一个载体,不然它们就要使产生欲望的宿主癫狂了。 而白柳就是这个载体。 【我好想升职,好想升职,要是我的上司突然出车祸死了就好了,烦人的老头,怎么还不死啊,好想开车撞死他。】 【不想上课,班主任得重病吧。】 各种各样的欲望汇聚在一起,富集,顺着鞭子进入白柳的大脑,他用力地呼吸着,试图平息这些东西对他的影响,但没走一步,就会有更多的欲望进入他的躯壳,影响他的灵魂。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变成了一个容器,快要被这些不会永不停息地产生的欲望给撑到透明,失去原本的形状了。 这就是邪神不会有灵魂的原因吗? 灵魂根本无法在这种欲望的冲击下保持常有的形状,如果要维持灵魂,就必须要抵抗这些欲望对他的影响。 但这些欲望就像是从四面八方蔓延过来的水,让人喘不上气,爬不到岸,连个休息的时间都没有,抵抗欲望的过程就像是一个没有浮木,一直在海里挣扎着溺水的人,但如果放肆自己沉沦进入欲望,落下黑暗的海底 他真的会成为下一个白六。 白柳慢慢地滑落在了地上,他背靠着墙壁,仰头用力地呼吸着,眼神浑浊没有焦点,就像是一个即将溺死的人,他握住鞭子的手慢慢垂落在地,碰到了倒在地上的岑不明手里握着的逆十字钥匙。 他侧过头,看向了那个钥匙。 这是这个游戏的关键道具,也是他成为邪神的最后一件道具。 也是他们登陆到这个游戏里,一直陪他到最后,想要守卫他找到的东西。 白柳握住了钥匙,他撑着膝盖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扶着墙壁,朝着第0层的舱门走。 在他握住钥匙推进舱门的一瞬间,第0层缓缓打开,而飞船的第一层,从白柳的脚边开始逐渐亮起回路,每个关闭起来的异端逐个打开,将原本阴暗的第一层变得明亮无比。 白柳抬起了头。 在看清眼前情形的一瞬间,他一直以来在欲望冲击下变得模糊不清的大脑就像是被抽空了一样,什么东西都没有了,只有眼前的景象,和非常缓慢地涌上来的情绪,以及眼眶边的热意。 他的周围全是进入了游戏的玩家的灵魂,他们,或者用它们来形容更为贴切,是各种奇怪的形状,像是怪物,又像是某种类人的生物,眼瞳中都充斥着欲望,这欲望甚至可以透过容器被白柳感受到,它们转动着眼珠盯着白柳,裂开嘴角,就像是看着什么垂涎欲滴的美味食物,在白柳转过头,用那双银蓝色的双眸看向它们的一瞬间,这些怪物,或者说玩家的灵魂,又会因为怯懦缩起。 它们被关押在承装了银蓝色液体的柱形容器里,就像是白柳第一次在塞壬小镇里看到塔维尔那样。 白柳呼吸很轻地往前走,他走到了编号个位数的那些人形异端灵魂面前,伸出手触碰那些已经空掉了的容器的表面。 银蓝色的眼眸里有泪滑落。 【658世界线异端0004】 【名称:卷尾猴盗贼牧四诚(灵魂已碎裂)】 【658世界线异端0005】 【名称:刺客木柯(灵魂已碎裂)】 【658世界线异端0601】 【名称:女巫刘佳仪(灵魂碎裂程度百分之七十,已无法苏醒)】 【658世界线异端0002】 【名称:玫瑰猎人唐二打(灵魂碎裂程度百分之七十五,已无法苏醒)】 柱状容器里灵魂碎成千万片碎粒,在银蓝色,犹如海水的液体里缓缓浮沉,就像是溺死者的呼吸残存在里的气泡,告诉还存活的人,他们的灵魂在这里。 从飞船边缘破掉的大洞看进去,地板上是不同的人交错的血迹,深海般蔚蓝的太空中运转着658条世界线,它们沿着某种既定的轨迹缓缓运行,向着中心庞然大物般的系统后台飞船汇集。 银蓝色的宇宙中,飘落着闪闪发光的飞尘和碎屑,有正在枯萎的玫瑰凋谢的痕迹,人鱼仿佛从海底苏醒,看着镜子里爆炸过的火光叹息,极点天空的太阳重叠了四分之一,顺着最后的余光,陨落过的神明窥见未来,它看到碎裂过灵魂的枪掉落在了海域里。 名为流浪汉的邪神终于走到了这里。 他拥有了数不清的灵魂纸币,金钱,荣誉,桂冠和胜利已然要佩戴在他的头顶,他应有尽有。 他失去了他最好的朋友,亲人,和自己。 他一无所有。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获得系统飞船的控制权。】 【恭喜玩家白柳通关游戏。】 陆驿站在打比赛的时候走了好几次神,心神不宁的,如果不是查尔斯诚心想输,这一战他说不定还会打得有些艰难,一打完比赛,他就急匆匆地跟在一马当先跑在前面的黑桃后面冲去了2号观赏池。 在进入2号观赏池,看到窃窃私语的迷惑观众,和发黑的大屏幕的时候,陆驿站的心就猛地一沉。 果然出事了! 黑桃一扫那个大屏幕,眼神一凝,反手撑着观众席就往下跳,直接就跳到了观赏池中心的王舜旁边,陆驿站也三步并作两步跟了下来,着急地抓住王舜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不知道!王舜也急得不行,白柳他们登进游戏之后,大屏幕就黑了,主持人叫人来维修几次了,一点反应都没有! 中途有人登出来过吗?陆驿站强自镇定地询问。 王舜无助地摇了摇头。 杜三鹦死死地盯着大屏幕,死掐着手指,咬紧下唇,缩在角落里,远离任何人。 有人登出了!观众兴奋地呼喊起来,是哪个队的! 猎鹿人的! 哇靠,一次性登出了三个人! 那岂不是流浪马戏团赢定了? 快看快看,又有人登出了! 又是猎鹿人那边的! 我草,是小丑和行刑人! 这是全部都被清出了,战况激烈啊! 马戏团赢了?! 陆驿站猛地转头看向猎鹿人那边。 在陆驿站和岑不明对视的一瞬间,岑不明别过了视线。 这是这家伙愧疚的时候,才会有的表现。 陆驿站的心里猛地一空,一种久违的,恐惧和失去控制的感觉又浮上了他的心头,他恍然又不可置信地看向流浪马戏团的等出口。 王舜听到对方全被清出的一瞬间,还没来及及松一口气,就看到了他这边登出口缓缓地倒出了两个人。 一个刘佳仪,一个唐二打,遍体鳞伤,双目紧闭。 王舜愕然地呆住了,还没等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和旁边奔跑起来的陆驿站下意识地向前冲去接住了刘佳仪和唐二打。 还没等陆驿站和王舜真的接住这两个人,这两个人就在他们手里消失不见了。 王舜头脑一片空白,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抬起头呆呆地看向对面的陆驿站。 这和上次陆驿站和黑桃中了灵魂碎裂枪的表现一模一样。 这也就是说 他们的灵魂没有完全碎裂。陆驿站几乎是从牙缝了挤出这句话,他的脸已经完全苍白了,但不知道碎裂程度是多少,还能不能醒过来了。 那白柳呢?王舜听到自己的声音在抖,他几乎是惶恐地问出了这句话,白柳现在还没登出,那他是不是也 观众席上再起喧哗起来: 马戏团这边又有人登出了!! 第581章 邪神的游戏(305+306) 王舜猛地抬起了头, 看过去,白柳完好无损地从登出口走了出来,身上没有一点伤, 王舜脸上的笑还没露出来,他看到白柳抬起了头。 在看到白柳眼神的一瞬间, 王舜脸上的笑容凝滞住了。 恋耽美 ——(242) 与此同时, 大屏幕上的主持人激烈地挥手:系统确定了,联赛的胜利者是 流浪马戏团! 让我们恭喜马戏团的会长和战术师, 白柳! 观众席上传来极其热烈的尖叫和欢呼声, 有很多人兴奋到把衣服脱下来挥舞扔到场上, 他们并不明白这场比赛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只是欲望的赌徒,压对了游戏最终胜利的一方, 为自己翻倍的积分而感到由衷的喜悦。 全场都站立起来了,有人将两指放在嘴里吹口哨,声音尖锐, 一边吹一边大笑着:流浪马戏团!永远的神! 白柳,牛逼! 全新人团队进决赛了! 也不算标准的全新人, 不过也很强了, 他们新人素质好高,那个刺客和那个盗贼都好厉害。 欢声笑语从四面八方传来, 而白柳一动不动地站在登出口,和僵直不动的王舜对视着,眼里一点人气都没有了。 他发尾上有水垂落。 王舜张了张口,他脸上表情一片空白, 他看着后面空荡荡的,已经关闭的登出口, 无法理解地停住了。 还有两个人呢? 流浪马戏团,还有两个没有登出的队员呢? 他想问,但总觉得自己这个问题,对白柳很残忍,但白柳似乎读懂了他的眼神,垂下眼帘,声音很轻地回答了他的问题:他们没能登出。 灵魂被完全碎裂掉了。 这句话从白柳口中说出的一瞬,王舜猛地颤了一下,他的眼泪此刻才落下,只能不停地,无法理解地重复:怎么会 怎么会呢?! 陆驿站非常缓慢地看向白柳,他此刻一定是一种很奇怪的表情,一种混合了恐惧,迷茫,痛苦 和果然如此的奇异表情。 而白柳望着他,神色平静到就像是落石都激不起涟漪的湖面,就那么安静又平宁地望着陆驿站,然后以大学毕业的时候通知他未来他要一个人住,以后不要他和方点去他的房间的口吻,说: 陆驿站,我要成为邪神了。 继续挡在我面前的话,我这次真的会杀了你的。 陆驿站心里一空,很轻地一空,就像是一片羽毛落地,一颗气泡漂上了海,他以为到此刻的时候,他会哭,他会落泪,会崩溃,但真的到这一刻的时候,他反而什么情绪都生不出了。 就像是等了很久,悬在他头顶的剑终于落下,他才发现那把剑自己也生锈了,是很钝痛的一次凌迟,远没有他当初想象的那么痛苦。 但的确让人恍然,脑子空白,无法思考。 就像是317条世界线,他看到岑不明把枪对准那些人的时候感觉一样。 他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他早就在【未来】里看到过有这一幕,他连剑掉落下来,杀死他的样子都真切地注视过,只是他不甘心,所以在用尽全力抵抗神赐予给他们的未来。 但在此刻,陆驿站很深切地感受到,一种他竭尽全力维持到现在和平假象,终于在这一瞬,崩解掉了。 现实世界,黎明时刻。 牧四诚眼神空洞地坐在学校外面的公交车站上,不远处是一辆失控向他驶来的汽车,车前灯耀眼的光照亮他的侧脸。 他戴着那副猴子耳机,眼神失焦,手里攥着一把钥匙。 不是他宿舍的钥匙,是白柳那个出租屋的钥匙,他本来打算以后去那个地方常住的。 因为他不想回家,也不想一个人,他想和朋友待在一起。 他想和白柳待在一起。 所以白柳把钥匙给了他,脸色平静地说,租金一个月一千五,他怒而骂对方没良心,然后把钥匙抢过来了。 车前灯耀眼的光趋近了他。 半山别墅区。 保姆推开了门,准备按照惯例打扫卫生,看到躺在床上的木柯的时候还有点怔楞,她记得昨晚木柯少爷是出去了,还笑着说今晚有很重要的事情处理,所以不回来。 怎么突然又回来了? 木柯少爷?保姆试探地轻声询问了一声,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床上的木柯突然翻转掉了下来,他捂住心脏,蜷缩成一团,嘴唇已经变成了绛紫色,整张脸因为痛苦而五官紧缩。 保姆瞬间脸都被吓白了,她的尖叫唤醒了所有人:快来医生!! 木柯少爷的心脏病犯了!! 救命啊!! 一阵兵荒马乱后,衣服穿得歪七八扭的家庭医生脸色惨白地看着旁边的心跳检测仪:怎么会突然恶化成这样?! 木柯之前的情况好转了很多啊!! 床上的木柯带着简易的呼吸面罩,眼睛里的焦距逐渐涣散,他费力地转了一点头,看向自己床头柜上的那张照片 那是一张合照,或者用合照来形容并不贴切,是他偷偷地把方点朋友圈那张全家福的绘图保存并且打印了出来,放在了相框里。 木柯看着相框里的每个人,最终目光停在白柳的人像上,他很浅地笑了一下,眼皮向下坠落。 他的生命里,也是有过死前会让自己感到幸福的东西的。 已经足够了。 医生脸色惊恐地看着归零的心跳:救护车还没来吗! 居民楼。 向春华推开佳仪卧室的门,她看着床上的鼓包怔了一下:佳仪? 不是说今天去游戏里打比赛,还特意警告了他们不准进游戏里去看,会影响她,让她分心,发挥不好,怎么自己出来了? 游戏结束了? 但往常游戏结束,佳仪一般会在白柳那边吃完饭才被白柳送回来啊,怎么今天自己从卧室登出了? 难道说比赛?! 向春华内心一凌,有种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她三步并作两步掀开被子,然后瞳孔一缩,脸色煞白,声音尖利:佳仪?! 刘佳仪缩在杯子里发抖,她显然已经没有神志了,抱着洋娃娃缩成小小的一团,肩膀和身体都在颤抖,眼睛上全是血,一直在流,拳头抵在身侧,嘴里很轻地呼喊着: 哥哥,我疼 白柳,我好疼 别打我了,别打我 刘福!!向春华用被子将刘佳仪一裹,焦急呼喊,叫车,我们去医院! 佳仪受伤了! 出租车驶到了医院的门口,停下,向春华急急忙忙地抱着刘佳仪往急症部跑,刘福焦灼地护在旁边,他们奔跑过贩卖红豆饼的小摊。 一阵甜香飘散。 唐二打居住的小区门口,苏恙将唐二打留在异端管理局没有带走的东西整理,他难得今天有空,正好今天送过来。 唐二打。苏恙轻声敲了敲唐二打的门,然后蹙眉,不在吗? 不应该啊,这个点,正好是唐二打这个作息规律的家伙起来晨练的时候,他在楼下没有看到晨练的唐二打,还以为是唐二打没有出门,他就把东西送上来了。 苏恙正准备下楼,将东西放到门卫,给唐二打打个电话让他自己去取,在转身的一瞬间,出自于一种常年和危险打交道的直觉,苏恙觉得他好像嗅闻到了血腥味。 他转过头来,看向紧闭大门的表情凝重了下来。 打给唐二打的电话再三都没有接通,苏恙迅速下楼通知了保安,让保安拿了唐二打放在物业的备用钥匙打开了门,门一打开,那种若隐若现的血腥味一下落到了实处,苏恙瞳孔紧缩地看在坐在沙发上,双眼紧闭,浑身上下都是血的唐二打。 唐队! 白柳是从自己的出租屋里登出游戏的,他身边有很多人想要追着他问很多问题,但他就是那样登出游戏了。 一个人坐在书房里的椅子上,一动不动。 椅子上还搭着唐二打和黑桃的外套,地上倒着木柯看过的书,桌面上是刘佳仪端进来和牧四诚磕了一桌子瓜子皮的果盘。 白柳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接起,对面传来苏恙焦急的声音: 白柳,你在家吗?我怀疑唐队被异端袭击了,他受了很的重伤,我把他带到异端管理局管理下的医院里了,现在正在抢救。 他手机排名第一的紧急联系人就是你,他没有家人和其他经常联系的朋友,现在他伤势很重,你能过来一下吗? 我把地址发给你。 白柳静了静:好。 他放下电话不到一秒,又响了,白柳接起,对面是向春华慌张的声音: 白会长,佳仪受伤了!我们把她送到了医院,但也不知道她到底受了什么伤,医生正在看,您能过来一下吗? 白柳顿了顿:我马上过来。 在他还没挂这个电话,就有新的电话打了进来。 喂,您好?请问您是牧四诚的家长白柳先生吗? 我是他的辅导员,我们现在暂时联系不上他的父母,牧四诚同学手机上的第一个紧急联系人是您,他今早出车祸了,情况非常紧急,正在抢救,您能快点过来一下吗?! 喂?白柳先生吗?我是木柯少爷的管家,他心脏病发了! 我想请问一下您最近和他一起,有知道什么诱发木柯少爷心脏病发的因素吗?医生说再控制不住的话,木柯少爷就要 那是一种非常奇怪的状态,白柳能做到平静地接起电话然后再放下,将收到的医院地址和行径路径规划好,然后放下电话,撑着书桌站起,甚至还给自己加了件外衣,白柳抬起头,望着眼前在橘黄色灯光下这些熟悉又陌生的东西。 这些东西构成的温馨画面在白柳的眼睛里逐渐崩解,崩解成他无法理解的样子,就像是什么不真实的东西,让他有些恍然 真的存在过吗? 这些人这些正在离开他的人,正在死去的人,真的曾经在他的周围,在这个狭隘的房间里,欢笑过,打闹过,转过头来对他笑着说,白柳 我们会陪你到游戏最后。 过吗? 还是这一切,只是他这个被所有人认为精神病人,怪物,异端的人类,因为被排斥出了社会的主流群体,而产生的一种情感满足的自我投射幻想呢? 比如他看到街上有个阳光活泼的大学生牧四诚,私人造型室里有打扮得得体精致的少爷木柯,电视里宣传着最厉害的天才儿童刘佳仪,擦肩而过的是正在执行任务,表情严肃的唐二打。 而他只是一个阴郁又孤僻的怪物,他因为幻想,想和这些人做朋友,而自我想象出了这一幕。 他高中的班主任会这样告诉他,你这样的怪物,只能靠着幻想交到朋友。 说不定他真的这样做了呢。 如果真的是幻想就好了。 白柳垂下眼眸想。 他一直都很讨厌他高中班主任,但此刻,他真的在想,如果这一切,就像是许薇说的一样,真的都是他自我幻想就好了。 白柳拿着钥匙出了门。 三日后,游戏中。 柏溢小心翼翼地戳了一下正面朝下倒着的黑桃:那个,白柳,他怎么样啊? 黑桃静了很久很久,才闷声闷气地回答:我在家里等了他四天。 但他这四天都没有回来。 他没有回家,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我感觉他不想见我。 这样啊柏溢叹息,他坐在黑桃旁边,发了一会呆才轻声开口,也对,家里有人去世了,会忙很长时间 要去火葬场,要去备案,处理遗物,注销身份证,还要置办葬礼,流程很多的 我家里人去世的时候我也忙得没回家,也不想回家,不想见任何人。 会议室陷入了沉默。 柏嘉木沉默地靠在墙壁上,他勉强找了个话头:逆神呢,你们见到他了吗? 柏溢摇了摇头:不知道,那天过后,逆神就没有回过游戏了。 他和我说他要去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决赛之前肯定会回来。柏溢长叹一口,但那脸色,跟要死人一样难看。 异端处理局,一局正门。 陆驿站身后跟着廖科,他久违地站在了这里,仰头停住。 廖科长久地叹息一声:你要恢复一队队长身份,亲手处理岑不明的事情,是吗? 嗯。陆驿站静了很久,我和他说好了的。 如果他真的做出了越线的事情,我一定会亲自审判他。 陆驿站走了进去。 与此同时,辛奇马尼家族大厅。 此时已经是夜晚,大厅里亮如白昼,摆放着各种各样的配饰,来往的都是穿着规整礼服和正装的男男女女,他们在舞池里亲密,疏离或者端庄的交谈着,有种不可言说的高贵,和对旁人的漫不经心。 恋耽美 ——(243) 角落里的红桃穿着长裙礼服,双手戴着过肘的白蕾丝边手套,他对旁边穿着西服的人举起红酒杯敬了一下,然后啜饮了一口,语气浅淡: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让我带你来这里,但我希望你自己做的事情不要后悔。 白柳举起一杯红酒,绅士地对他回敬了一下,语气平静: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会后悔? 红桃顿了顿:因为我感觉你现在,不太理智。 从某种角度我可以理解你的不理智,但到这种程度我还是有些惊讶。 红桃静了一会儿,他望向正在垂眸品尝红酒的白柳:我以为你 没有那么在意他们。 至少没有在意到会主动来找他帮忙,让他带到辛奇马尼家族里丹尼尔的成年礼上,看样子是要在现实里亲自动手的样子。 红桃帮忙搞到了成年礼的邀请函,以男伴的身份将白柳如约带进了辛奇马尼家族,然后白柳和他就等在这个角落里等待宴会的开始,红桃注视着白柳的侧脸,他清晰地感受到这个男人身上的某些东西被上一场游戏带走了,而某些更加危险的东西填补进了这部分空白。 白柳安静地啜饮着红酒,他抬眸看向红桃,很浅地笑了一下:以为我什么? 在这个笑容之下,白柳身上那种很危险的东西就悄然散去,变得看不明晰,但却变得更让他觉得不舒服。 红桃摇头:没什么。 佳仪真的没事,对吧? 白柳笑容很浅地回答:佳仪没事,她在医院休养。 红桃定定地盯着白柳看了一会儿,然后收回视线,点了下头,算听到了。 什么都看不出。 他什么都看不出。 在这个宴会开宴之前,红桃已经尝试试探了三次刘佳仪的情况,白柳笑得毫无破绽,红桃试探不出任何情况。 在那场比赛结束,红桃确定刘佳仪受伤之后,自己尝试过去搜寻刘佳仪所在的医院,但不知道白柳把她藏到什么医院去了,红桃现在都没有找到,正好白柳找上门来,他选择了答应白柳的要求,和白柳周旋,要求是对方告诉他刘佳仪的情况。 但得到的消息只有一句【佳仪没事,在医院休养】,再没有更多的了。 红桃垂眸看着红酒杯里自己的倒影,很轻地饮了一口。 刘佳仪的伤肯定和疯子小丑有关,再加上菲比也受到了小丑的威胁,原本他准备自己亲自对丹尼尔动手,他没想到白柳会找上他,说要来辛奇马尼家族这里。 红桃一看,就知道白柳要做什么了。 他开始越过某些他一直恪守的底线了。 周围的宾客骤然喧哗起来,向楼台转角靠拢,红桃回神,俯身向白柳轻声解释:宴会开始了。 从摆满花卉的楼梯上,走下了穿着纯白色西装,佩戴着绿色小领结的丹尼尔,他的头发被摩丝全部梳到了后面,露出了标志的五官那那双美丽的苹果绿眼睛,但他本人的表情就没有那么美丽了,带着一种暴怒,烦躁,和一种仿佛被谁踹了一脚的,无所适从的迷茫。 就像是发生了什么他极为不能理解的事情,仿佛他一直为之追寻的人抛弃了他。 台下的人客气地互相寒暄,白柳侧过眼,当做没听到,他本来也听不懂,旁边的红桃有一下没一下地玩弄着自己的手链,眼眸半阖,紫檀慵懒,然后手链突然亮了一下,红桃的表情一沉。 这是菲比和红桃之间联系的信号。 发出这个红色警告信号,代表丹尼尔已经对她动手了。 丹尼尔真的想在这场生日宴会上杀死菲比夺权。 这里要乱起来了,菲比准备反击了。红桃抬眸,他语气变得冰冷,等会儿我可能顾不上你,你如果挡不住就进游戏吧。 我先去找菲比。 白柳抬眸看向了平台上的丹尼尔,轻声回答:好。 红桃深深地看看一眼白柳,最终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了。 正如红桃所说,但丹尼尔出现之后,下面大厅很快就乱起来了,宾客之间的交谈都变得诡异了起来,每个人都在打量着对方,试图揣着对方有什么意图,丹尼尔似乎觉得这个场景无聊,他穿着衣服又很束缚,就上了二楼准备换衣服大闹一场。 白柳也趁乱上了二楼,他无声无息地跟在正准备换身衣服下去的丹尼尔后面,抬眸声音很轻地唤了他一声:丹尼尔。 丹尼尔正在换衣服,解扣子的手顿住了,他不可思议地转头,眼睛闪亮,声音明显上扬:教父! 你来我的成人礼了! 丹尼尔蹭蹭两步走过去,停在了白柳最安全的三米距离,他仰着头,就像是希望白柳能摸摸他一样,十分崇敬地半跪了下来,右手握拳虔诚地抵在胸口,语气里是终于落地的期待: 我就知道您还是需要我的。 他们都不配为您成神之路效力,只有我,只有能将您作为神侍奉的信徒,才能跟随在您身后! 白柳垂眸望着丹尼尔变得狂热的表情,他勾起了唇角,眼眸里一丝光都没有:作为你的成年礼礼物。 要和我进系统,玩一次游戏吗,丹尼尔? 第582章 邪神的游戏(307+308) 异端管理局, 审判庭。 雪白的大理石行刑圆台上,周围空无一人。 行刑台中心是被手铐和脚链绑着双手束缚住的岑不明,他安静地坐在圆台的座椅上, 抬起头看向他面前已经换上了第一支队队服的陆驿站,还有心情嘲陆驿站一句:这你都穿多久了。 预言家回归, 这么有牌面的事情, 异端管理局不给你订制件新的吗? 陆驿站沉默地穿戴好手套,他从行刑台上拿过了枪, 举起对准了岑不明, 深吸一口气:下午六点十七分, 因伤人事件对异端0009进行审判。 审判异端名称,一代猎人岑不明。 审判者,陆驿站, 三小时前复职为一支队队长。 异端岑不明,请回答我陆驿站直视着岑不明的眼睛,他的目光从来没有这样冷酷和锐利过, 你是否在游戏中伤害,或者杀害了无辜之人? 你是否在收容异端丹尼尔的过程中, 怀有用他作恶的心思? 你是否在这场凶案中, 扮演了胁从者的角色,放纵了小丑伤害了并无做过任何坏事的木柯和牧四诚? 你是否在某些时刻, 明明可以阻止悲剧的发生,但因为你自己的执念,你非要将无辜之人宣判为罪人,以此发泄你自己这么多条世界线无法拯救下其他人的怨气和怒气? 你是否在轮回的过程当中, 已经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你的目的不再是拯救, 变成了复仇,你再也没有办法合理地看到你周围的人类和异端,分清他们的界限 异端0009,你目之所及,是否都已成为你未来要行刑的对象? 岑不明没有躲闪开陆驿站的眼神,他回答:是。 所以你早就该杀了我,陆驿站。 不用激我。陆驿站的语气一丝情绪起伏都没有,我不会因为自身情绪而动手杀你的,我只会因为你所做的错事而审判你。 死亡受害者两名,木柯,牧四诚。 重伤受害者两名,唐二打,刘佳仪。 我要知道你在这场游戏里做了什么,他们为什么会死,为什么重伤,你在其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你还漏掉了一个人。岑不明抬起头,他无波无澜地说,白柳。 陆驿站瞳孔一缩。 他预感到他今天真的会开这一枪了。 岑不明条理清晰地说了下去:我一开始收容丹尼尔进公会,就是为了碎裂这条世界线白柳的灵魂,你离开这个公会让我明白,你已经不可能再站在我这边了,我必须要靠自己杀死白柳,但我被游戏规则要求不能直接干涉白柳的生活,所以我选择了一个折中又彻底解决问题的办法 那就是让丹尼尔进公会。 但丹尼尔是不可能对白柳开枪的。陆驿站冷静地反驳,你这个计划充满漏洞。 对。岑不明平静地望着陆驿站,所以我告诉他,只要你的力量足够强,你的价值足够高昂,你的教父就能看到你,他一定会选择来找你。 而证明自己力量最好的办法,就是战胜你的教父。 只要你在比赛当中赢了你的教父,清掉他周围的人,他一定会来找你。 我在诱导丹尼尔杀人,我知道只要动了白柳周围的人,白柳一定会在现实里对丹尼尔动手,只要在白柳对丹尼尔动手的时候,丹尼尔周围有任何一个无辜的人被白柳牵连杀害,那你就必然不可能再放过他。 而丹尼尔那个家族,要对他动手一定会牵连到旁人,只要白柳动了手,他也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这就是我一开始的计划。 从现状看来。岑不明甚至还讥讽地笑了一下,计划执行得不错。 陆驿站静了片刻:你在游戏里,做了什么? 岑不明仰起头,他望着陆驿站,脸色冷酷:我把白柳关进了罪人井,在小丑开枪杀人的时候束手旁观,拖延时间胁从,让他的技能灵魂碎裂枪可以不断cd。 导致了刘佳仪和唐二打重伤,生死不明,木柯和牧四诚死亡。 这些陆驿站深呼吸两下,他开口的声音有些微弱的颤抖,究竟是你一开始的目的,还是你无意导致的结果? 岑不明这次静了很久,他用那只澄黄色的眼睛看着陆驿站,语气平宁: 是我一开始的目的,也是我导致的结果,我求仁得仁。 我完全符合你审判的标准,行刑吧,陆驿站。 陆驿站握住了枪,他静静地看了岑不明很久,看到眼眶发红,然后他咬牙掰下了枪的保险:异端0009,审判结束。 审判结果为,有罪。 岑不明闭上了眼睛。 游戏里。 在屠杀掉所有怪物,快要通关之际,白柳看着欢快到快要跳起来的丹尼尔,轻笑开口:丹尼尔,你愿意和我做交易吗? 当然愿意!丹尼尔兴奋地转过身来,教父,您要和我做什么交易? 我和你说,今晚,我就能杀死菲比拿到整个家族,如果您想,我愿意将整个家族送给 哦不对不对!丹尼尔很快地自我反驳了,他眼睛亮闪闪地望着白柳,是交易是吗!我知道教父的规矩,一定要用纸币交易!不能送! 那教父您给我一块钱就可以了! 只要一块钱,我就将整个辛奇马尼家族卖给您!丹尼尔比出一个一。 不,我不要你的家族。白柳语气平淡,我要你的灵魂。 丹尼尔呆住了,他很快欣喜若狂地跳起来:当然可以! 我们什么时候交易! 白柳:就现在。 好的!丹尼尔虔诚地跪了在地上,他仰着头,眼神里全是小心翼翼的期待,就像是一个期待着父亲抚摸自己额头,夸赞自己有用的孩子那样,我完全愿意,将灵魂献给教父。 一积分?白柳看他,浅淡询问,可以吗? 当然可以!丹尼尔非常珍惜地接过白柳递给他的积分硬币,收好,然后仰起头来,露出一个太阳般灿烂的笑,这是我收到最好的成年礼礼物了。 是吗?白柳垂下眼帘,眼神被长睫遮挡,看不明晰,我还要和你玩一个游戏。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使用玩家丹尼尔的系统面板,使用对方的个人技能(灵魂碎裂枪)】 白柳抽出了狙击枪,将渐渐凝聚出绿色光芒的枪口对准了呆愣住的丹尼尔,白柳的目光里什么情绪都没有:这个游戏就是 我会对着天空开一枪,你的子弹会根据判定重新掉回地面,这一枪可能会杀死你。 丹尼尔迷茫又疑惑:教父? 但他很快接受了白柳会开枪杀死他的举动,他只是略微遗憾地耸了下肩,就闭上了眼:如果教父觉得杀了我这个游戏很有趣。 那教父就杀了我吧。 我只是教父的财产,教父当然有随意处置我的权利,我不会像那些蠢货一样认不清自己的位置。 白柳又将枪口调转回来,狙击枪在他转动的过程当中变成一把微缩了的玩具手枪,他将这柄枪放回了丹尼尔的手里。 恋耽美 ——(244) 枪口凝聚成了一个子弹的光点对准了白柳,白柳看着表情瞬间变得惊恐的丹尼尔,垂眸轻声说:也可能会杀死我。 这一枪你来开,你猜这一枪 会杀死你,还是杀死我? 砰! 砰! 审判庭和游戏里的枪声几乎同时响起,又同时停止。 白柳登出了游戏,陆驿站脱下了染血的手套,他们都停了一下,然后又继续向前走。 审判庭边缘被枪声惊起的白鸽飞向天空,和辛奇马尼家族从楼梯拐角处被客人撞到的花落向地面,一切都凌乱地交错成一团,花破碎的红,与鸽子零散的白,在枪声终末之刻,融合成血一样的颜色。 白柳的身后传来客人惊恐的尖叫声: 丹尼尔开枪自杀了! 陆驿站身后坐在椅子上的岑不明缓缓倒下,陆驿站捂住眼睛,慢慢调整呼吸,脑中回想着岑不明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师兄。】 【只陪你到了最后一条世界线的这里。】 【是我食言了。】 半决赛之后第六日,宜下葬。 木柯的葬礼是他管家操办的,操办得特别奢华,但不知道为什么,也操办得特别快,而且从头到尾木柯的父母都没有露脸,管家一直询问一些木柯生前的事宜都是找的白柳,比如木柯喜欢吃什么,穿什么,和喜欢去哪里玩,生前做了什么事情。 白柳问为什么。 管家抹着泪,有些心酸地说:木少的父亲早就做好木少去世的准备了,这套下葬的装备和流程木少十几岁时候,木少的父亲就备着了,只是一直没用上,现在木少真就立马用上了。 至于木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除了您,我也不知道问谁,木少和父母一向不亲近,木少的父母不知道他喜欢讨厌什么,您是他为数不多有过亲近交往的人了,我也只能问您了。 牧四诚的葬礼基本是白柳一手操办的,但都操办到尾声了,牧四诚的父母才匆匆出现。 牧四诚的父母和白柳见了两面,吃了两次饭,感谢了他,说要和他算清葬礼的花销,还要给他包红包,白柳拒绝了,但似乎这两父母就把同时操办了两场葬礼的白柳当做什么丧葬公司的员工,一定要给白柳包红包,说一定要好好操办他们儿子的葬礼。 但依旧没有接手操办牧四诚葬礼流程的意思。 白柳意识到了什么,他客气地收下了钱,并表示没有什么大事的话,两位可以回去了,等到葬礼再过来。 牧四诚的父母长出了一口气,刚刚才哭过,还带着泪的脸上露出那种显而易见的轻松和解脱的表情,就像是丢下什么大包袱一样:我们工作很忙,实在是没办法帮他好好操办,钱我们这里管够,预算二十万以内,您看着来,好好操办,一定要给我儿子办好葬礼。 白柳答应了,安静地目送这对父母离开。 他能感觉到牧四诚的父母为牧四诚的死有过难过,但这样的难过实在是太浅了,浅到让白柳怀疑自己是不是他们那样的难过才是正常的,而我这样的难过是不正常的,是精神病人或者是怪物,才会为自己朋友的死难过到去报复了也无法安宁的地步? 或许他真的一直以来都是怪物。 而怪物此刻才明白,原来人和人之间流泪的感情,也能这样的浅薄。 木柯的父母也来见过他一次,这对穿着打扮都非常精致典雅的父母矜持端庄地坐在白柳对面,一边克制地流着眼泪,一边含蓄地表达着难过,感谢他对木柯的照顾,说的具体是什么,走神的白柳已经不记得了。 白柳只记得看向坐在他们旁边的那个比木柯小不了多少男生,对方的眼神有些愚钝,相貌和木柯有些相似,但不像木柯一样,看向他的时候,总是笑得特别浅特别温柔,而是有些惧怕地看着他。 又或者是,他此刻看向他的眼神,就是让人惧怕。 白柳先生?很快木柯的父亲察觉到了白柳的视线,他头皮有些发麻地挡在了自己私生子的前面,语气微弱,请问,您看向木柯的弟弟,有什么事吗? 他是木柯的弟弟?白柳喝了口水,仿佛闲话家常,语气平静,我怎么从来没听木柯提起过? 木柯的父母有些尴尬地顿住了,然后木柯的父亲清清嗓子,说:我们这边也没有合适的人上去致辞,正好让木柯的弟弟上去给木柯念悼词。 到时候我们这边的很多人都会来,也趁此机会,向大家介绍介绍木柯的弟弟,之前也没有什么合适的机会 哦,来找他原来是这个意思。 白柳恍然大悟。 原来是要用木柯的葬礼做踏脚石,向所有人宣布木家的新继承人,举世宣告木柯这个拖累了他们二十五年的心脏病大儿子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崭新的,健康的,不会不稳定,不会英年早逝的木家继承人,同时希望他这个明面上木柯的朋友识相一点,不要搞什么事情。 白柳放下水杯,抬眸看向那个弟弟:如果你们让他出现在木柯葬礼上。 我就能让木柯的葬礼,变成他的葬礼。 白柳在木柯父母惊悚的眼光中轻描淡写地说:现在我手上已经有两个葬礼要办了。 我也不介意再多一个。白柳笑眼温柔地说。 于是木柯弟弟致辞这一部分被取消了。 葬礼当天,清晨,异端管理局内部医院。 白柳站在走廊上,看向躺在病房内病床上的唐二打和刘佳仪,他们都戴着呼吸机,分别在走廊两边的透明危重病房里,周围一大堆检测仪器,身上贴满了各种线路和磁片,血压和心跳时高时低,时快时慢,脸上带着呼吸机,眉头都紧皱着,随着不均匀的呼吸,往呼吸机上喷吐着雾气,看起来十分微弱。 在苏恙的帮助下,白柳把刘佳仪也转到了异端管理局内部的医院,这也是红桃查探不到的原因。 已经昏迷快一周了。苏恙和白柳一起站在走廊上,他忧虑地望着,怎么还没醒。 是被什么异端袭击了,伤得这么重? 白柳给苏恙的说法是,唐二打和刘佳仪都被异端袭击了,苏恙也没有怀疑,这两人身上的确检测了出了相当重的污染数值。 看望了唐二打和刘佳仪后,白柳就要出发去办葬礼了,牧四诚和木柯的墓地选址也是苏恙帮忙办下的,他的说法是这样的 异端管理局经常有伤亡,所以和很多墓地的开发商关系都不错。苏恙无奈地苦笑,没想到还能给你用到这层关系。 我还以为只有异端管理局的人,才会需要经常和墓地产商联系呢。 白柳离开医院的时候,天已经阴了,他穿戴了一整身的黑西装,只在胸口别了一朵白色的纸花,因为葬礼是露天的,为了防止下雨打湿这朵纸花,白柳带了一把黑色的长柄伞去了墓地。 他带伞很有先见之明,葬礼办到一半果然下雨了。 参加葬礼的人开始絮絮叨叨地喧哗起来,最先开始抱怨的是牧四诚的父母,他们抱怨的声音很小,但还是被白柳听到了。 怎么还没完啊? 葬礼的账单报过来了吗?花了多少? 也不少了啊 你别说了,也就这一回,以后就不用再给牧四打生活费了,相当于这钱提前给他了而已。 幸好发现牧四偷东西的时候,我们已经开始考虑试管了 诶,就这样吧,我们也不欠他什么,下辈子别投我们家了,没缘分。 白柳打着长柄伞站在雨中,长睫上挂了水珠,慢慢地抬起。 随即开始讨论的是木柯的父母,他们脸色悲戚,也在流泪,但说出口的话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解脱感: 柯儿是个好孩子,这么多年了。 但是还是走了好,走了他不用受折磨了。 我们也不用受折磨了。 对大家都好。 白柳抬起了眼帘,他语气平淡,透过雨帘,有种捉摸不定的缥缈和寒意: 在这场葬礼上,不需要有除了死者之外的第三个人,为他们的死亡感到解脱。 如果有,请离开。 葬礼为之一肃,白柳这个阴晴不定,背景深不可测的死者朋友让所有人都有些忌惮他,牧四诚的父母率先惴惴不安地低头告别离开了,木柯的父母本来还想再留一会儿,再办一会儿,但在白柳的注视下,也头皮发麻地离开了。 在两块已经安置好的墓碑中央,只留下了一个撑着长柄伞的白柳。 第583章 噩梦神殿(309+310+311) 他垂眸看着墓碑上两个人的黑白照片, 突然把伞放了下来,挡在了牧四诚的照片上,又把自己的黑西装外套脱了下来, 挡在了木柯的墓碑上。 白柳穿着白色的衬衫,在雨中淋着雨, 安静地望着这两个墓碑, 深深地鞠了三个躬。 鞠完躬之后,白柳一个人淋着雨往回走, 走到一半顿住了。 不远处站着陆驿站。 陆驿站面前是岑不明的墓碑, 他单膝站在墓碑前, 撑着一把灰色的长柄伞,从自己胸口的口袋里取出了一支烟点烟,放在了墓碑上, 沉默地用伞撑在墓碑上,等着烟燃完。 雨在两人中间淅淅沥沥地下。 陆驿站站起身,他将燃完被雨打湿的烟头收起, 转身看到白柳的时候怔了一下,然后下意识地将自己的伞递了过去, 脱口而出:怎么出来不带伞 伞留给木柯他们了。白柳很平静地说。 陆驿站递伞的动作停在半空中。 灰色的伞在两人中间停滞, 伞下没有一个人,又仿佛站了很多人, 白柳和陆驿站透过伞下无声地注视着彼此,明明有一把足以让两人避雨的伞,但两人都在淋着雨。 或许是,他们都清楚, 再也不可能走到一把伞下了吧。 陆驿站缓缓地将伞放下,放到了岑不明的墓碑旁。 他们都没有打伞, 在雨中间隔着三米的安全距离,一言不发地向墓场外面行走着,陆驿站走着走着就开始掏胸口的口袋,他拿出了那包给岑不明的烟,抖了抖想抖出来一根,结果发现烟盒已经空了。 陆驿站看向墓场外的一个小卖部,小卖部支着一把大伞,伞下有一个长椅,陆驿站顿了顿,开口:过去避避雨吧。 白柳走了过去,陆驿站买了烟,他在买烟的时候发现了这个小卖部居然还有冰柜,在卖冰激凌,他看向冰柜里的草莓可爱多,不知道为什么笑了一下,但这笑很快消失无踪。 一包烟。陆驿站静了一下,再加一个这个,一共多少钱? 陆驿站拿了东西,走到了长椅那边坐着,他坐在长椅的左边,白柳坐在长椅的右边,他顿了顿,将手里的可爱多递给白柳:吃吗? 不吃。白柳平淡地拒绝了,不好吃。 陆驿站沉默地拿了回来,他剥开外皮吃了一口,甜腻的口感让他心里发慌,他顿了顿,眼眶发红地笑了起来,确实不太好吃。 太甜了。 白柳静了半晌,他突然伸出了手,陆驿站无措地看过去:我已经吃了一半了,你要我再给你买一个? 不是这个。白柳平静地说,我想抽烟。 陆驿站彻底地怔住了。 你不是讨厌 我想抽一根。白柳的手还摊着,他垂眸又重复了一次。 陆驿站沉默一会儿,递给白柳一根,白柳接过陆驿站的打火机,自己点上了,他咬住烟嘴,半垂着眼眸,漆黑的眼瞳里倒映着火闪烁的光点,缭绕的白烟穿过他垂落的长睫,散成不成团的碎片。 白柳吸了一口就停下了,他双手撑在膝盖上,慢慢地弯下了腰,望着地面的水洼倒映的,表情迷乱的自己,深呼吸。 眼睫上有水滴掉落。 好苦。白柳轻声说,烟好苦。 原来烟这么苦。 雨滴从红色大伞的边缘滴落,被人短暂坐过的长椅两旁的垃圾桶上的烟灰缸上有一支被抽完的烟,垃圾桶里有一个被吃完的可爱多。 陆驿站站在长椅的左边,轻声问:你确定了要走这条路? 我以为你又会说我为什么非要走和你对着干的路。白柳站在长椅的右边,抬眸。 恋耽美 ——(245) 不会了。陆驿站摇头,他张了张口,你也没有别的路可选了。 白柳平静地望着陆驿站:你也没有了,是吗? 陆驿站没说话,他只是沉默着。 那就游戏里见吧。白柳转身离去,语气淡淡,我知道你会拦着我。 但我也不会回头了。 陆驿站看着白柳往另一方走了一段,顿了一会儿,转过身,往另一方走了。 他们终于也走到了,分道扬镳这个节点上。 白柳回到了出租屋内,他换下了被雨打湿的衣服,去洗了个澡,明天就是比赛了,他今天要进公会和王舜商量决赛事宜。 比如上决赛的备用队员是哪些? 游戏中,流浪马戏团公会,会议室。 会议室空空荡荡,只有白柳一个人坐在台下,王舜在台上讲两句就发呆,讲两句就发呆,白柳不得不让他停下。 我实在是不知道讲什么了。王舜一摸脸,全是苦笑,会长,就你一个人,怎么打? 你现在还没和我说决赛的队员名单。 木柯和牧四诚不可能了,唐二打和刘佳仪虽然还在,但都是重伤昏迷的状态,根本无法登入游戏,就只剩白柳一个人了,联赛的最低要求都是五名队员,这要怎么打? 我一个人打。白柳很平静地说。 王舜呆了:一个人打?! 嗯。白柳垂下眼帘,有过这种先例,不是吗? 那是袁光技能特殊啊!王舜瞬间明白过来了,但是会长你没有他的灵魂纸币,我记得你说过 白柳抬起头来:我现在有了。 白六给我了。 王舜彻底地怔住了。 在白柳离开之后,王舜一个人呆呆地坐在会议室里,他看着会议室里那些原本会坐人的位置,又看着之前白柳坐的位置,原本存储着大量信息的脑子里空荡荡,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清晰地感觉到,什么东西改变了。 无论是他,还是白柳。 在处理好决赛的事情之后,白柳又回到了出租屋,他一回出租屋就听到了一种小心翼翼的声响,从楼下传来的。 那是木柯他们之前住的地方。 白柳迅速下楼,推开发出声音的房间,看到了一个受到巨大惊吓的杜三鹦趴在地上:白柳先生! 你在干什么?白柳的视线从地面上扫过,停在那一大团已经收拾好的衣服上,他掀开眼皮,你要走? 是的。杜三鹦蜷缩在行礼后面,他抱着膝盖,竭力离白柳远一点,我,我准备回疗养院了,白柳先生。 我已经和疗养院那边的人联系好了,过去之后,他们会给我准备关在地下的隔间,可以通过运餐车给我运食物,拉筒给我送换洗衣服,绝对不会让我再碰到任何人了。 白柳静了很长一会儿:他们的事情,不是你的错。 这句话就像是压倒杜三鹦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崩溃又歇斯里地地大哭起来,哭到整个人都在发抖:就是我的错! 如果不是牧神碰到了我,木柯碰到了我,他们就不会死! 如果唐二打和佳仪没有走到我旁边,他们就不会受伤! 都是我的错!我就不应该和他们做朋友,不应该来到这里,不应该见到他们这么好的人! 我害了他们!! 杜三鹦趴在地上,哭到近乎痉挛,呕吐,撑在地上抽噎着落泪:我害了他们。 你也碰到了我。白柳伸出手想要把杜三鹦拉起来,他的声线还是平稳的,但我没出事。 所以不是你的错。 杜三鹦抬起了头,他的视线从白柳伸到他面前的手上抬起,落在了白柳平静的脸上,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恍惚:你没事? 你怎么可能没事?! 白柳先生。杜三鹦哽咽着流泪,明明你才是被我害得最惨的那一个。 你被我害得,什么都没有,只剩你一个人了。 最终杜三鹦还是被疗养院的人接走了,他在地上哭到惊厥,只要白柳一靠近就会无比惊恐,甚至会出现自残的举动,会跪在地上疯狂磕头,磕得一额头都是血,求白柳不要靠近他了,精神就像是完全崩溃了一样。 所以白柳就像是接他来时那样,站在门口,安静地送他走了。 杜三鹦最后一边流泪一边回头,他不断地道歉: 对不起。 对不起白柳先生。 白柳回到了出租屋,他望着完全安静下来的房子,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他真的,完全一个人了。 白柳。有人叫他的名字,白柳恍然地看过去,他看到黑桃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黑桃走到了他面前。 黑桃用力抱住了他。 你回来了。黑桃说。 白柳被紧抱的这一瞬间,表情是迷茫又无措的,现在是很冷的天气了,黑桃抱住他的身体却是很暖和的,暖和得让他感觉这就像是他的自己的幻觉,他不是一个人的幻觉。 好暖和。 白柳恍惚地问:你好烫。 烫到都从领口冒出热气了。 我用热水冲了很久的身体。黑桃低声回答,我希望在你回家的时候,可以给你一个温暖的拥抱。 白柳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他很轻地嗯了一声,将头埋进了黑桃的肩膀里。 很暖和。 他们躺在床上,互相拥抱,白柳蜷缩在黑桃的怀里,眼皮下坠,脸上全是疲惫,很快就要睡过去了。 他这段时间处理了太多的事情,当真的能放松下来的时候,那种压抑已久的疲惫感瞬间就冲了上来,要将他整个人带入梦乡。 在半梦半醒间,白柳感受到黑桃起身,仿佛要离去,在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的时候,白柳握住了黑桃的衣角,无意识地呢喃: 别走。 我已经一个人了,你不可以走。 因为约定好了的,他一个人,黑桃就会出现来陪他,不会离开。 黑桃俯身下来又用力地抱了他一下:我去再冲一下热水澡。 我不热了。 白柳缩进黑桃的怀里,声音闷闷的:没关系。 别走。 我不想一个人在这个屋子里。 我害怕。 于是黑桃顿了一下,很快睡了下来,将白柳抱入怀里,他用下颌抵住白柳的头顶,拍打着白柳的肩膀,眼睛散出一圈很浅的银蓝色:别怕。 我会一直陪着你。 白柳进入了梦乡。 黑桃望着白柳沉睡的脸,他垂眸亲吻了一下白柳的额头:我爱你。 白柳。 我不会让你孤身一人的。 黑桃闭上了眼睛,他也进入了梦乡。 终于来了啊。白六轻笑声出现在了黑桃的梦境中,他从一片漆黑的虚无当中走出,笑着对黑桃说,我以为你会一直拒绝我进入你的梦境呢。 黑桃转过头,当他看到白六的一瞬间,漆黑的梦境明亮起来,周围的一切变得清晰可见。 拍打着海岸的海浪,古老的神殿,神殿前矗立的石桌,快要完全石化的预言家,和坐在石桌另一边,带着笑意的邪神。 邪神轻笑着询问黑桃:你之前那么抗拒我进入你的梦境,为什么这次同意了? 难道说是我邪神祭和你说过的交易,你有考虑出不一样的结果? 你说,我,白柳和塔维尔,必须要一个人的灵魂守门。黑桃仰起头,他语气平淡,你说白柳爱的不是我,是塔维尔,而如果我望着白柳和塔维尔每条世界线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在门的另一边守护着这一切,我产生的痛苦也是可以达到守门的标准的。 所以你询问我,是否愿意守门,成为新邪神,并且可以以此为交易,实现一个愿望。 是的。白六摊手,他遗憾地轻笑,可惜你拒绝了我。 在那之后,塔维尔的灵魂进入了你的身体,你和他以一种还未融合的状态,和白柳在一起了。 我对你的灵魂非常好奇,我第一次看到自己的造物产生灵魂。 白六笑着站起来,下一秒,他闪现出现在神殿上,垂眸俯视着站在神殿之下的黑桃: 你因为对白柳的爱而产生了灵魂,又因为拥有了灵魂和感情,而产生了梦境,而你新生的梦境居然可以拒绝我的来访,这实在太有意思了。 这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了你也有成为新邪神的潜质。 因为你可以拒绝欲望。 而此刻,又是什么样的欲望让你放弃了拒绝我白六笑着摊手,让你允许了我进入你的梦境呢? 白六饶有趣味地勾起嘴角:让我猜猜 是因为白柳? 黑桃低头不语。 我告诉过你,你作为容器而言,你的灵魂的存在只会阻止塔维尔苏醒,而在此刻,你觉得自己的存在,对于白柳并不能起到任何的作用。白六一步一步地从神殿之上走下,垂下眼帘,轻声低语,你觉得此刻的白柳,需要的是一个可以温热地拥抱他的人类。 而不是你这个浑身冰冷,需要用外物一遍又一遍使自己滚烫的怪物。 他需要的是他爱的人,而不是你这个鸠占鹊巢,阻止他爱的人苏醒,只会模仿,诞生是为了杀戮和痛苦的衍生物。 黑桃的手里出现了黑色的鞭子,他攥紧。 白六似笑非笑:就连你的武器,也是被白柳厌恶排斥的东西。 他直到最后一刻,都不愿意接受这个武器,而你却从诞生开始,就在使用这个武器了。 黑桃攥紧鞭子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松开。 黑色的骨鞭落到了地上,碎成了光点。 相信你自己已经明白了,你的产生,只是我为了是塔维尔和白柳这两个我看上的继承人痛苦的一个设计。白六笑得柔和,但出现了一点小意外,你拥有和塔维尔一样的外表,而白柳用看塔维尔的眼神看着你。 你因为他对塔维尔的感情,而产生了灵魂。 简单来说,你的灵魂是因为偷窃了白柳对塔维尔的爱而产生的一个怪物。 而现在来说,只要你放弃白柳,自己选择去成为邪神,他就不用成为邪神,塔维尔也可以苏醒和他在一起,其他人也不用再为了我的存在而反抗,一切都可以皆大欢喜。 只需要牺牲你这个意外而已。 你现在心疼白柳的孤身一人,但这个孤身一人,不就是你导致的吗?白六漫不经心地轻笑一声,如果你在邪神祭就选择成为新的守门人,不为了自己自私的爱一直去偷窃白柳对塔维尔的爱意,那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木柯和牧四诚不会死,唐二打和刘佳仪不会重伤,白柳不会这样孤独,这样痛苦。 这一切,不都是因为你自欺欺人地想要和白柳在一起,而导致的吗? 你一定能感受到白柳有多痛苦,他在内心责怪自己,觉得这都是自己的错,你在拥抱他的时候不会觉得惊恐吗? 明明你才是罪魁祸首? 黑桃的胸膛缓慢地起伏,他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你以为你的陪伴,真的能让白柳幸福吗? 白六轻笑一声:现在你看到了。 你的陪伴,才是让白柳最痛苦的东西。 黑桃瞳孔一缩。 所以呢?白六走到了黑桃的面前,对他伸出了手,微笑着询问,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 恋耽美 ——(246) 你是否愿意向邪神许愿,付出灵魂的代价,来成为新邪神,阻止在白柳身上发生的一切? 黑桃缓缓地抬起了头,他的头发变长,变成银蓝色的卷曲长发,眼瞳变成银蓝色,周身悬浮出无数球体,语气认真无比: 我向你许愿。 黑桃的周围环绕起风,他的灵魂被托举立起,白六周身漂浮出是无穷无尽的银蓝色光辉球体,神殿消失,变成广袤无垠的银蓝色宇宙,而在这宇宙里,漂浮着658个已经成为定居的世界线,它们围绕着白六悬浮着。 白六将第658个球体轻托在手上,脸被球体温润的光晕照亮,他带着怜悯的笑意:黑桃,你想向我许什么愿望? 黑桃很轻地说: 白六,我想将这个世界上所有普通人能拥有的幸福都给我身后这个人。 我想让他的生命里最孤独的时候都有人陪伴,我想让他为之痛苦的一切都消散,我想让他失去的东西都能找回来。 我想能一直有人陪他玩他喜欢的恐怖游戏。 黑桃扬起头,他那双银蓝色眼眸盈着很浅的微光:我想他和他爱的人永不离散。 他们能以人的方式相遇,以人的方式在一起,以人的死亡美满结局。 白六似笑非笑地勾起嘴角:真是贪心的造物,这些加起来远不止一个愿望,你愿意为这些愿望付出什么代价呢? 黑桃静了很久,他声音很轻地开口:我愿意付出灵魂的代价。 我现在有灵魂了,我会如你所愿地成为下一代邪神,永远守着门。 白六微笑起来:如你所愿。 人的感情真是太有意思的东西了。 白六望着眼前已经快要完全融合的黑桃和塔维尔,似笑非笑。 从头到尾,就不存在什么什么容器产生灵魂这样的说法。 黑桃一直以来就不是个容器,他身体里的灵魂,从始至终,就是被塔维尔自己封存了的灵魂,但连塔维尔自己都被他骗了,相信了黑桃也有了灵魂。 感情使人愚昧,使人痛苦,使人软弱,使人自欺欺人。 塔维尔因为自己的感情用灵魂向他许愿,但却因为白柳也是他属意的灵魂,白六同时也想要白柳的灵魂,所以他其实没有实现塔维尔的愿望,交易没有达成,他自然也没有办法得到塔维尔的灵魂。 所以塔维尔灵魂的归属一直都是自由的,并不在他的手里,而是一直以黑桃这个游戏里的npc的形式存在。 但就连他塔维尔自己都不知道,他以为交易已经达成,他的灵魂已经在白六的手里,游戏里这个名为黑桃的化身,只是个容器。 塔维尔犯了和乔治亚一样的错误,他相信了交易达成,白六就会服从结果,但其实并不会。 邪神还可以选择违背交易。 而这次,白六用相同的方式,再次骗到了黑桃将灵魂献祭给他。 同样的怪物,同样的爱人,同样的欺骗方式,他的造物明明不是个愚蠢的东西,但却会因为感情的蒙蔽双眼,再次踩入同一个坑里。 带来不幸的邪神造物,永远都会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应该陪伴在爱人身边。 祂的陪伴,是不是真的只会带来痛苦。 虽然最后他依旧不会达成黑桃的愿望,也拿不到黑桃的灵魂,但他最属意的继承人就要抵达神殿了,他可不希望这中间因为黑桃,或者说是塔维尔再生出什么岔子。 有了这个交易,他就能将黑桃困在过去。 白六垂下眼帘:你说,你不想白柳孤身一人。 但白柳一直都是孤身一人。 白六眉眼弯弯:你愿意回到过去,陪伴他最孤身一人的时光吗? 黑桃离开的脚步停住了。 十八岁时候的白柳,被所有人孤立和霸凌,他不记得塔维尔,身边也没有任何人,只差一步,就会踏入游戏,甚至死亡。 他非常非常的孤独。 他发自内心觉得自己是个怪物,他希望有人能陪伴他。 他害怕。 你愿意去看看那个时候的白柳吗?白六轻声说,这应该也是你愿望的一部分吧?不让白柳有任何一个人的时候。 在你真的成为邪神,永远孤独地守望着和塔维尔在一起的幸福白柳之前,你不想去和白柳拥有属于你自己的回忆吗?那至少在无尽的虚空和欲望中,你还有值得缅怀的东西,而不是一直披着塔维尔的皮,去舔舐那一点偷来的爱意。 你不想什么都不记得的白柳,对你说一声,我喜欢你吗? 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在我完全实现你的愿望之后,你可就再也听不到了哦。 白六笑得轻快:邪神可是不会做梦的。 不给自己最后留一点美梦的素材吗? 黑桃转过了身,白六望着他的眼神,微笑了起来。 一切都按照他书写的【未来】的样子进行着。 次日,白柳醒来,身边空无一人,只残留了一些温热的温度。 白柳摸着那温度,垂眸,忽然很轻地呼出一口气。 他穿戴好了衣服,一个人登入了游戏。 游戏中。 杀手序列乱做了一团,廖科焦头烂额:黑桃呢?! 马上就要打比赛了,他人去哪里了? 柏溢和柏嘉木声音弱弱的:可能是因为不想和白柳打,跑了吧 坐在旁边的陆驿站闭了闭眼。 这事黑桃也的确不是做不出来。 没有谁比他更不想伤害现在的白柳了。 团赛就换周公上吧。陆驿站长出一口气,他撑着膝盖站起来,他不想打,就不强迫他,我们去吧。 廖科走到陆驿站旁边,现在这个情况让所有人都紧绷,他担忧地询问:你的灵魂纸币在白柳哪里,打起来,不会出什么叉子吧? 只有半张。陆驿站声音沉稳,他走进观赏池,看向对面孤身一人站着的白柳,眼神还是不可避免地松了一下,但很快冷静下来,如果白柳不能和我的意志达成完全的一致,他没有办法用这半张灵魂纸币登入我的面板的。 之前的白柳或许还有可能使用我的灵魂纸币。 陆驿站看向对面的白柳,眼神有些怔然:但现在的不可能了。 主持人兴奋地挥手:请双方战术师上前握手!! 流浪马戏团方居然是单人出赛! 之前拉塞尔公墓的会长也单人出塞过,但那是在季中赛,这在季后赛的决赛赛场是前所未见的! 可以想象到如果白柳真的以这种方式赢了这一场比赛,流浪马戏团必将成为下一年的热门战队! 陆驿站刚要上前,就看到对面的白柳平静地举起了手:我们不放弃单人赛。 主持人怔楞了一下:等等! 白柳说他们战队不放弃单人赛!! 这就代表,他还要战单人赛!! 主持人彻底的兴奋了,他举着话筒的声音几乎是在嘶吼:难道说,白柳要一个人单挑杀手序列的单人赛,双人赛,和团赛! 天哪,这简直闻所未闻! 他可只有一块免死金牌!那么就有两场比赛,他不能用免死金牌! 这简直是疯子的做法! 让我们看看杀手序列这边会怎么接招吧!主持人转向杀手序列方,这种疯狂的做法也会让一直以来稳扎稳打的逆神头疼吧,毕竟之前白柳单人赛可是赢了最强的单体选手黑桃,单人赛还会消耗金牌,那么逆神方很有可能会选择弃权 主持人话音未落,陆驿站也举起了手,他声线平稳:杀手序列方不放弃单人赛。 出赛人员,逆神的审判者。 主持人惊呆了:出赛人员,是逆神自己?! 廖科和柏溢都惊呆了,柏嘉木完全反应不过来,呆愣地看着神色沉稳的逆神准备上场。 陆队!廖科见陆驿站要上去了,没忍住喊出了声,他想说什么。 陆驿站转头过来,笑得心平气和:在他真的去做什么不好的事情之前,总要有个人拦拦他。 我看着他长大,没有眼睁睁看他去做邪神的道理。 陆驿站回过了头,他看向走过来的白柳,深吸一口气,起身向前走:我和他说过的。 他真的要当着我的面做坏人,那做的第一件坏事 就必须得是杀死我。 我不死,我不会让他做坏人的。 陆驿站踏上了观赏屏旁边。 白柳向左伸手,他松开手里的免死金牌,抬眸,语气平淡无波:本场比赛,我放弃免死金牌。 陆驿站顿了一下,他也拿出自己的免死金牌,看向对面的白柳,然后慢慢地放下:本场比赛,我也放弃。 两块免死金牌落地。 全场哗然。 哇哦!主持人打了个响指,语气昂扬,又是一场双方放弃免死金牌的单人赛! 这就注定,这场比赛大概率会死一个人! 而且还是双方的战术师的单人赛,那就说明,谁的战术师死在这场单人赛里 哪边的队伍就率先输掉了比赛!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逆神确认在本场比赛中不使用免死金牌。】 【游戏筛选中游戏载入中】 【游戏载入成功。】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逆神登入游戏副本《噩梦神殿》】 白柳进入了一个恢弘无比的神殿中,他睁开了眼睛。 他进入了最终的噩梦里。 第584章 噩梦神殿 白柳一回头, 他看到了同样站在神殿里的陆驿站,这是个非常狭隘的地图,狭隘的就像是竞技场, 就像是他们的任务。 【系统提示:杀死对方,走出神殿者, 即可赢得游戏。】 【胜利者可觐见邪神。】 他们之间只隔了一个破旧的水池, 四周是爬满了潮湿植物的柱子,他们抬起头, 看向对方, 中间是从天穹落到池中的日光与风, 带着潮湿的海腥气,带着让不适又紧绷的旧回忆。 你为什么陆驿站深吸一口气,放弃免死金牌? 白柳平静地反问:你为什么放弃? 他们又陷入沉默。 因为白柳清楚, 陆驿站也清楚,走到了这一步,他们除了其中一个人死亡, 这场名为邪神的游戏 不可能结束。 我这次,绝对不会让你的。陆驿站释然地一笑, 他眼眶里含着泪, 他扛起了重剑,嘶哑地说, 我一定会把你斩杀在这里! 白柳抽出了全黑的骨鞭,目光平宁无波:那最好不过。 现实中。 方点早起的时候发现陆驿站已经不在了,她倒也不觉得惊奇,虽然今天是公休日, 但陆驿站这家伙常年都没有所谓的周末的概念,不要说这人之前还挠着头说自己换了职位, 哭唧唧地抱着她的腰抱怨说以后可能会更忙了。 到底什么时候能结婚啊? 陆驿站忧心忡忡地叹气,他老是说这个,但上次抱怨的时候罕见地没有提这个,连方点都惊奇地看了他一眼。 这家伙可是三句不离结婚,当初方点同意他求婚的时候,精神恍惚了两天,做梦都在傻笑。 不过方点倒是不太着急结婚,两个人一辈子的事情,不急在朝夕。 来日方长嘛。 方点起床伸了个懒腰,开始收拾屋子,一边收拾一边脑子里计划着,今年冬天有点冷,要不要给陆驿站和白柳这两个不怎么在意自身的家伙添点衣服之类的,晚上一起吃顿饭什么的,收拾到一半,方点收到床下的时候,突然顿住了。 她慢慢地从床下拿出了一个红色丝绒的小盒子,下面还有一封信。 方点好笑地挑了一下眉这么多年了,陆驿站这家伙藏东西的地点还没变。 恋耽美 ——(247) 她正准备当没看到放回去,将信翻转过来的时候,不小心瞄到了上面寄出的时间同城快递,就是今天寄,那她就是今天收。 但怎么没寄出去啊? 陆驿站可不是那种会忘记做什么事情的人,他把这个东西藏起来,还藏在床底,就说明这个东西对他来说很重要,那为什么不寄啊? 方点放回去的动作顿住了,她有些疑惑地将信和小盒子拿了出来,迟疑了一下,还是把信打开了。 【致家妻。】 【虽然这样叫你有些不合时宜,但原谅我还是这样叫你了。】 黑色的骨鞭从天狠狠摔了下来,砸进了水池里,激起浪花无数,陆驿站扛起重剑挡住这鞭子,但这鞭子的力度实在是太恐怖了,将他直接砸进了神殿的墙壁里。 陆驿站在墙壁上撞了一下,呛咳一声,右肩上的那个灵魂碎裂枪造成的伤口剧痛,他松了手,重剑坠落。 白柳从鞭子砸出的烟雾中踏出,眼神冷酷又不留情,又是一鞭子狠狠对准他的脸砸下,陆驿站躲闪不及,咬牙收起重剑,化重剑为掌,准备硬接着一鞭。 【系统提示:玩家逆神的审判者使用个人技能(太极化用)】 这是吴瑞书的技能,那个坚信总有一个世界线的白六是好孩子的正十字审判军。 方点跪在床边,一字一句地往下读: 【尽管你不记得了,但你曾经教会我许多事情,有很多人都教会了我很多事情,但他们都已经不在了。】 【我总会怀念他们,因为我身上仅有的东西都是他们留给我的,不靠那些东西,我坚持不到现在。】 【而真正让我坚持至今还没迷失的,是我的信仰。】 【我的信仰,是你给我的,方队长。】 陆驿站硬生生靠着太极掌接了白柳全力的一鞭,然后借力打力,将这一鞭子给转了回去,反手又抽出了重剑,怒气蓬勃地嘶吼:世界线重叠! 离开神殿吧,白柳!! 我是绝对不会让你成为邪神的! 你也陆驿站恶狠狠地将重剑挥舞下去,砸在白柳张开的鞭子上,他眼里有泪滑落,根本不想当这个邪神,不是吗?! 【我审判了许多怪物,罪人,异端。】 【这些东西在我的眼里,原本是有清晰的界限的,但越走到最后,我发现无论是怪物,异端,还是罪人,他们和正常人类的之间的界限是那么的不明晰,连我这个审判者,也无法判断哪个应该审判,哪个不应该审判。】 【所以当我自己也成为异端的那一刻,我是迷茫的,方队长。】 【我看到了那么多未来,每个未来里每个人都成为了怪物和异端,都犯下了各种各样伤害人的罪行,我应该像是岑不明那样,为了保护更多的人类,将所有异端都审判了,还是像是白六那样,对所有异端都接受呢?】 【我不知道怎么选择是对的。】 【越是到最后一刻,我越是犹豫,越是迷茫,我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审判者,也不是一个合格的救世者,但那些优秀的审判者和救世者,都已经离开我了。】 【在我最迷茫的时候,我遇到了白柳。】 【只有十四岁的白柳。】 神殿里一片凌乱,白柳的鞭子和陆驿站的空间折叠技能相撞,被叠成了支离破碎的几节,忽闪忽闪地掉落在地上,白柳的右手手腕整个被打断了,陆驿站的重剑插在墙上,他肩膀上全是血,从地上撑起来想要站起来,胸膛剧烈起伏着。 陆驿站半张脸都被血染红了,白柳的衬衫被血浸湿到只剩背部是白的。 他们彼此对视一眼,同时放弃了用武器,赤手空拳地向着对方扑了过去。 方点将信纸翻了一页。 【十四岁的白柳,是个很奇特的孩子,我以为他是个怪物,但他会哭,会笑,会喜欢故事书,甚至会记得我一句随意的话,半夜起来看书考学校,被我发现后还冷淡地警告我不要自作多情,他不是因为我的话看书的,而是他自己想看。】 【他不像是个怪物。】 【你告诉我,不能用看怪物的眼光看世界。】 【无论他们未来是怎么样的,但他们此刻,都是人。】 【我是人,白柳是人,岑不明是人,前二队队长也是人,大家都是人,有欲望,有感情,有为之奋斗的东西,有想要达成的结局】 【有想要保护的人。】 【现实之所以是现实,并不是因为游戏不能登陆,而是因为现实里,有我们想为之守护的东西,哪怕这些东西对于邪神而言,只是一个玩具,但对于我们来说,这就是值得我们付出一切,为此变成怪物,甚至再为此从怪物变成人的东西。】 【怪物不可能永远是怪物,人也不会永远是人。】 陆驿站将白柳摁在地上,流着泪,狠狠地一拳砸过去:白柳!!你不能再继续走下去了! 你为了赢这场联赛已经做了够多的事情了!! 再继续走下去,你还会失去更多的! 陆驿站捏住白柳的肩膀和手臂,把他一遍又一遍地摔打在地里这是他对犯人的手段。 白柳身上鲜血淋漓,手脚上都是淤痕,但陆驿站身上也好不到哪里去,鼻子被打歪了,鼻青脸肿的,一双向来苦恼或者温和的眼睛充满某种前所未有激烈情绪,一动不动地死盯着白柳,似乎随时准备冲上来。 他们蛮横地,毫不留情地彼此扭打了一架。 陆驿站却眼里渗出泪意来,他抬手擦了一下自己的眼睛,把全脸擦得血肉模糊的,然后抬起头来强忍哽咽地质问他:白柳,你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就是为了成为站在我对面的怪物吗? 你难道不是一个人吗? 【和你和白柳过的这十年,是我这么久以来,活得最开心的十年。】 【我常常会在和你们的相处当中忘记自己的职责,忘记自己身处和邪神的游戏当中,我明明知道这是游戏,但因为你们的存在,我多么希望这就是现实。】 【我不愿意将游戏的道具带到现实中,不愿意将游戏的积分换成现实的货币,都是因为我的自我逃避罢了。】 【我一厢情愿地以为,只要我少用一些游戏里的东西,游戏就能慢哪怕一分钟来到这个世界,我总是做这种无能为力的挣扎,但我看过未来,知道事实并不会如我所愿。】 【结局和未来,都会如约而至。】 【就像是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我办不成和你的婚礼,不能娶你。】 可我不想一个人了。白柳仰起头,他脸上被陆驿站揍得都快变形了,只有那双漆黑的眼睛还那么明晰,他声音沙哑,但依旧清晰,我宁愿当一个被他们簇拥的怪物。 我也不想做一个人。 陆驿站瞳孔一缩。 他看到白柳哭了。 我还能失去什么白柳缓慢地站了起来,他扬起血肉模糊的脸,声音沙哑,在被神选中的那一刻,我失去所有的未来,不就已经注定了吗? 陆驿站,你看见过这个未来的,不是吗? 你知道我甚至会亲手杀了你。 白柳仰着头,他手上悬浮出一柄重剑,被他握紧。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使用玩家逆神的灵魂纸币,登入系统面板,使用技能(逆神的审判者)】 陆驿站有些恍惚地看着白柳手里那柄重剑那是他的重剑。 【我从遇到十四岁的白柳的那个时候,就知道我和他的结局了。】 【这场持续了十年的游戏,最终还是他赢了。】 【我当初唯一不知道的,就是为什么白柳在赢了和我的游戏的时候会哭,他一向喜欢赢,赢到最后理应是一张笑脸才对,但我现在终于明白了。】 【因为他失去了他最好的朋友。】 【方队,这戒指我攒了很久,用工资攒的,我第一眼看了就觉得你带了会很好看。】 【虽然这话说出来已经相当不合适了,但这封信以我的胆量,最后多半写了也寄不出去,那我就写出来吧】 【嫁给我吧,方点。】 重剑贯穿了陆驿站的心口,他缓缓地滑落下来,心口大朵的血迹晕染开,他倒在了白柳的肩膀上。 白柳仰着头,表情一片空白,明明动手的是他,但最后仿佛死的人也是他。 对不起。陆驿站的眼皮缓缓落下,他顺着贯穿他的重剑从白柳的肩膀上滑到了地上,嘴角溢出鲜血,脸上居然是带着释然的笑的,最后还是,自作多情地挡在了你面前 让你亲手杀死了你最好的朋友。 第585章 噩梦神殿(312)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赢得最终游戏。】 【请玩家白柳, 看向水池。】 白柳低下头,那个被砸得血肉模糊的水池从两边分开,里面传出富有韵律的鼓掌声。 精彩的对决。白六站在被悬吊的方点旁边, 他微笑着说,你处决她爱人的样子, 已经有我几分风范了。 我刚刚让她和这条世界线的记忆融合了, 和我一起观赏了她的爱人,也就是预言家被处决的全过程。 正好预言家也输掉了游戏, 你帮我在她面前处决, 还省了我几分工夫。 方点缓缓地抬起头, 她眼里还有泪。 白柳看向被悬吊起来的方点,在和方点视线对接的一瞬,他完全凝滞住了。 【神赐予造物, 爱人,朋友和亲人。】 【再将其以此从造物身边剥夺哦,以此来制造痛苦, 酿造灵魂。】 叙旧完毕,现在进入邪神继承仪式吧。白六向下滑动手指, 水池的底部出现一扇老旧的雕饰门, 白六将门打开一条缝,门后瞬间有无数的银蓝色光辉球体涌出。 白六瞬间融入这些球体中, 只剩他的含笑的声音:那就是杀死我这个旧神,你就可以成为真神了。 不过你目前的力量,可远不能抵达杀死我的地步。 你走到了这里,我可以和你聊聊作为邪神工作的职责。 相信你已经知道, 我是门的产物,我为了守门而诞生, 门的一边是无穷无尽的银蓝色污染异端,另一端是从我身体里源源不断诞生的世界线。 但你想知道,门是怎么产生的吗? 白柳半眯着眼,他眼前笼具了大量的球体,这些球体的光晕汇集,耀眼到他睁不开眼睛,他看向方点的方向,伸手想要去抓,但方点瞬间被这些密集的球体吞噬,再也看不见了。 他身边最后一个人也消失了。 这些球体形成一堵墙将白柳簇拥禁锢,让他动弹不得,白六的声音就藏在这些球体里,似笑非笑地传来。 原本是没有门的,更为远古的神明在创造世界线的时候,发现人类的欲望总是会导致世界毁灭,他们的欲望会诞生一些奇怪的异端污染世界,为了让世界线和平运转,也为了让守护人类,他们讲所有世界线人类产生的危险欲望汇聚到了一起。 而为了关押这些欲望,他们创造门和我,我是门的守护者,门的化身,我所要做的,就是净化和承装人类的欲望,以及将人类危险的欲望永远关押在门的这一边。 于是门的这边便是光明与秩序,另一边便是混乱和黑暗,我只能允许光明的世界线来到光明的一边,黑暗的世界线来到黑暗的一边。 但久而久之,这些神明也陨落了,只有我还存在,因为人类的欲望无穷无尽,只要他们邪恶的欲望存在一刻,我就存在一刻。 白六垂眸,他看着周身的光球球体,叹息般地轻点了一下: 我独自存在了太长时间,开始对守护人类这件事渐渐感到无趣,于是我将门另一端的危险欲望和异端放了过来。 果然有趣的事情发生了。白六的笑声越发飘忽,我发现,在没有门作为客观约束的情况下,门两边的世界线并无区别。 大家产生的欲望都一样邪恶。 我对守护人类这件事感到越发无趣,但我被创造的时候,就不能离开这扇门,除非有更为合适的人选出现,否则我只能一直作为门存在。 但要守门,需要能在欲望和污染下一直保持清醒和理智,本身的灵魂要足够强大。 恋耽美 ——(248) 我在不同的世界线尝试了很多办法,发现痛苦是选拔灵魂质量的一个重要标准。 越是痛苦的灵魂,就越是能在欲望中保持清醒。 白六轻笑起来:而我找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了你,白柳。 球体一瞬间散开,白六出现在了白柳的面前,他轻笑着看着瞳孔紧缩了一下的白柳: 你的灵魂足以承担起所有世界线的欲望,你比我更适合做守门的邪神。 现在我已经将门打开了,门这边的异端和怪物会疯狂涌到另一边,而另一边,就是所有正常的世界线,当然 包括你所在658世界线。 白六点了点门,原本只是隙开一道缝的门彻底打开,里面银蓝色的光团瞬间冲了出来。 白柳看到门开的那一瞬间,里面银蓝色的粉尘迅速凝聚成光球,里面流转着各种各样奇异异端的景象,面目狰狞又扭曲,而另一边,那些已经被白六污染的657条世界线正在缓缓向着门里靠拢,里面夹杂着那个忽明忽暗的光球他所在的658世界线。 邪神的更替需要开门,而在门打开之后,两方的世界线都会往门中间靠拢。白六轻笑着说,因为上一任邪神,也就是我,即将陨落,在我陨落的一瞬间,门会消失,两边会融合,黑暗会来到光明这一边,光明也会来到黑暗这一边。 也即是说,门的两边会倒置。 而你要做的,就是在倒置这一瞬间,吸收所有世界线的欲望,并且保持清醒,更替就完成了。 白柳抬起头,血从他的下颌滴落,声线嘶哑:那你呢,我不用杀死你吗? 不用。白六终于笑着从光球里完全走出,我本身即为欲望的化身。 当你吸收所有欲望之时,我就已经不复存在,或者说,你就取代我而生了。 但相应的,我存在过的所有记忆,我的衍生物在658条世界线所作所为的所有记忆也会被你吸收,相当于你成为了我们的集合体。 白六笑得非常友好:也不知道那个时候的你,还会不会是你。 又或者,你变成了下一个我,也说不定。 现在,更替开始。 哦,忘了友情提醒。白六笑眯眯地看向白柳,在更替期间,你作为门,是不可移动的。 你只能一个人,眼睁睁地看着所有的世界线在你面前被污染,堕落,毁灭。 谁说他是一个人的!一柄重剑从光球当中甩出,将禁锢住白柳的球体斩断,一道凌冽爽朗的女声从球体里传来,还有我在他旁边! 白柳从光球墙上掉落下来的那一刻,神色是怔然的,他掉落的时候甚至因为受伤踉跄了一下,被人扶了一下才站起。 没事吧?方点的声音和笑容都一如既往,我没来晚吧? 为什么白柳不可置信地仰起头,他第一次难以遏制地,一直掉眼泪,还站在我这边? 我要成为邪神了。 那又怎么样呢?方点平静地说,邪神也是人。 邪神也会有好坏之分。 如果你真的成为邪神了,我相信你会是个好邪神。 【我觉得白柳会是个好孩子。】 好邪神?白六轻笑一声,无稽之谈。 他垂眸,向下挥手,门对准白柳完全敞开,里面银蓝色的粉尘就像是暴风雪一样对准白柳面门迅猛地袭来,瞬间化作各种各样的怪物和异端,狰狞地对门这边的世界线进行侵袭。 只是一瞬,白柳的双眼就化作了银蓝色,无数人的欲望和梦境涌入他的大脑,将他的灵魂都冲击得虚化,动弹不得。 不要。 白柳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能侧过头,看向那个光芒闪烁的658世界线,这个世界线在银蓝色的光辉中变得漆黑黯淡,马上就要到门的另一边去了。 他不想忘记这条世界线。 他不想看见这条世界线在他的面前被毁灭。 就算他成为了邪神,就算他以后会有无穷无尽的世界线,但让他走到这一步的世界线,他不想只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它毁灭。 我不会让任何一条世界线被污染的。方点举着重剑,挡在了白柳面前,站在了门前,对着那些无穷无尽地涌动过来的异端,她仰起头,神情狰狞又坚定,高举重剑挥舞下去,我也不会让白柳看见他的世界线被污染的! 光明审判! 巨大的纯白光晕从方点斩下的重剑上爆发出来,将所有怪物逼得惨叫,纷纷退回门后,而白柳怔怔地望着方点逆光的背影。 她右手平举着重剑,在氤氲的光晕中,声音坚定又冷静:我绝不会让异端跨过门一步。 在一片混乱当中,白柳在欲望的侵蚀下,已经有些意识模糊了,他只记得他看到门那边的异端不断爬出来,又被方点嘶吼着打了回去,她一次又一次站在他的旁边,拍打他的肩膀,让他保持清醒,一次又一次地用身体挡在世界线和他的前面,保护着他们。 永不后退,永不认输。 白六叹息:你真是我见过最不服输的人类。 咳咳方点擦了一下嘴边的血,笑着抬头,我也不是不服输。 我知道赢不了你,所以我只是不想输。 我所爱的人都站在我身后,他们的灵魂,他们的信念都支撑着我,我要是轻易认输了 方点眼眶通红,笑着挥舞下重剑:那岂不是他们牺牲的价值,就真的如你这个邪神所说的一样轻贱了? 在战斗的最后,方点伤痕累累,满身是血地挡在白柳面前,白柳仰起头来看她,他很轻地说:我杀了陆驿站。 我知道,我看到了。方点顿了一下,她再次将重剑抗到肩膀上,深呼出一口气,但我不光看到了你杀了他,我还看到了他留给我的信。 陆驿站的信告诉我,他早就知道这个结局,他也接受这个结局。 所以我相信你也是知道的。方点转过头来,这个满身是血的女人此刻笑得居然是灿烂的,她甚至对白柳眨了一下眼,所以我猜测,这只是朋友间联合好,对邪神演的一出出千小游戏是吗? 你们的小秘密我不想探究了。 方点再次挥出重剑斩杀异端,她声音变得重而有力:但当一切结束的时候,可不能再这样闹别扭了! 门离方点越来越近,白柳看见方点撑着重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肩膀和背上全是伤,她在此刻,就像是忽然心有灵犀一样,回头看了白柳一眼,她笑了一下,风吹动她的长发,她用口型笑着对白柳说: 【不要害怕与所爱之人离别,白柳。】 【我们终将会重逢的。】 【我相信你会将我们都带回这个世界。】 第586章 噩梦神殿(313+314) 门往前一跳, 将笑着的方点完全吞噬,空气中飘飘散散,落下一个波点蝴蝶发绳。 白柳从球体簇拥中缓慢落下, 他的身体里悬浮出一个光球,光球缓缓飘远, 白柳失神地伸出手, 他看到自己手上出现那个光鲜亮丽的黑皮革手套,他听到脑子里传来白六的笑声: 【你已经完全融合了我。】 【现在你已经是新邪神了。】 【接下来, 去融合其他世界线里衍生物的欲望吧, 那样你会变得更强大。】 融合原来是这样。白柳垂下眼眸, 一动不动地看着掉在他脚边的这个波点蝴蝶发绳,那些衍生物,都和曾经的我一样, 是你的载体对吧? 那些衍生物也曾经赢得游戏,想要成神,你也的确像是让我成神一样让他们成神了, 但很快,他们融合了你的意识, 或者说欲望之后, 就被你吞噬了。 你想找的,并不是什么新邪神, 只是一个新载体而已。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白六轻笑着回答,【我只是找不到真的可以不让我吞噬的载体,他们都太轻易沉沦于我衍生的欲望了。】 【如果你真的能让我消失, 我会很感谢你。】 我不会去融合那些衍生物的欲望。白柳抬起头,他挥出手, 身边散出无数的世界线,他点中第一条世界线,眼瞳中亮起着光晕,我也不会成为你的新载体。 所谓邪神的游戏,就在我这里终结吧。 白六的声音有些惊愕:【你要做什么?】 白柳抬眸:我要载入所有世界线,你所设下的最初的存档点,在一切开始之前,将你所有衍生物杀死 包括我自己。 银蓝色的光芒不断地从白柳的身体里溢散,那些被方点保护到最后的世界线纷纷聚拢到了白柳的周围,温润的光晕照亮白柳的脸,他脸上仿佛有许多的表情,又仿佛什么表情都没有了,只剩一种早已给自己想好结局的平静。 白柳伸出手,他拖起一个世界线,这个世界线的光芒已经变得大半浑浊,悬浮在白柳的掌心上不安定地左右摆动,想要穿过白柳的身体,抵达门的另一边,白柳垂眸将手探入这个世界线,他握住了一个东西。 【系统提示:邪神白柳载入001号世界线重置点。】 【原来如此。】白六轻笑起来,【你想要成为邪神,是为了从我这里获得每条世界线最初的重置点,获得让所有世界线重置的力量,我很好奇,我给你的飞船上那么多存档点,你是怎么猜到我把最初的重置点藏在世界线里了。】 因为白柳抬眸看着这个世界线,他们都在告诉我,不要害怕离别,我们终将重逢。 那一定存在什么,可以重新开始的东西。 而这是一个游戏,游戏能重新开始的东西,只有重置。 【的确如此。】白六饶有趣味地说,【但是白柳,你可要想好了,重置的确可以让游戏重新开始,也能将他们碎裂的灵魂从这宇宙中从新汇聚生成。】 【但人的记忆可不会重置。】 【你重置之后,他们又被剥夺了玩家身份,只是一群npc而已,所以他们不会再记得你这个玩家,你存在过的痕迹,别人对你的记忆,都会随着你的消失而消失,再也找寻不到。】 【包括他们对你的感情。】 【而现在的你,最想要的,不就是这个东西吗?重置之后,无论是牧四诚,木柯,唐二打,刘佳仪对你的友情,方点和陆驿站对你的亲情,甚至于塔维尔对你的爱情,可都会统统消失,甚至会因为你拥有这个邪神的身份,而将你视作敌人。】 【你要一个人靠着658那点被重置之后无人在意的记忆,孤独地守护他们吗?】 【这可不太公平。】 浑浊的001号世界线将白柳包裹进去,他缓缓地落到了地面上,这是001号世界线开始决战的场景,他对面是神殿正在对峙的正十字审判军和白六。 白柳看到了青涩的陆驿站和拥抱他的方点,他静静地站在哪里,看了一会儿这场景,很快他被发现了,一群人愕然地看着神殿出现的第二个白柳,陆驿站和方点迅速地抽出了重剑,眼神里满含敌意地对准他:你是谁? 【你看,人的感情就是这样脆弱。】 【他们不记得你,就不会对你有感情。】 白六笑着说, 可我记得。白柳抬眸,我不会忘记的。 白柳看向那个正在和方点协议契约的白六,抽出枪支,对准了他,语气平静无波:我永远不会忘记的。 正是这些东西,使我从你的衍生物,变成白柳。 【你真是个疯子。】白六的声音带上了笑意,【这就是你想出来击杀我的方式吗?让自己成为我的最终载体,确定我没有制造新载体能力之后,再把所有载体全都杀了,虽然我的确不会再存在了,但你自己也会不复存在的。】 恋耽美 ——(249) 那就不复存在吧。白柳垂眸,他不看身后变得喧闹和惊诧的异端管理局,我并不喜欢有神存在的世界。 白柳扣下扳机,当子弹穿过白六的一瞬间,白柳也像是被击中一般,身体向后一仰,剧烈地震了一下。 他的肩膀出现了肉眼可见的皲裂,方点和陆驿站愕然地看着这个击杀了邪神的邪神,想要上前问点什么,但白柳划出门,打开,转身离去了。 下一秒,世界一闪,陷入了黑暗,关闭。 【系统提示:世界线001正在抹除玩家白六的游戏痕迹,正在重置。】 【系统提示:邪神白柳载入006号世界线重置点】 在十四岁的白六要伸出手和吴瑞书交易的一瞬间,白柳冰冷地伸出手,甩出扑克牌,打飞白六要交易的右手。 与此同时,白柳的右手开始碎裂,神殿的吴瑞书的雕像开始苏醒。 白柳看着陆驿站颤抖地拍打着吴瑞书迷茫的脸,垂下了眼帘,转身离去。 【系统提示:世界线002正在抹除玩家白六的游戏痕迹,正在重置。】 【系统提示:邪神白柳载入0317世界线重置存档点】 在白六开口要求说和陆驿站玩真心话大冒险游戏的时候,白柳在窗边,他在岑不明掏出枪的一瞬间,白柳也掏出了枪,对准了里面审讯室正在微笑着游戏的白六。 与此同时,异端管理局档案中,岑不明的档案记录悄无声息地被抹去了。 白柳皲裂的痕迹蔓延到了后背。 【系统提示:世界线0317正在抹除玩家白六的游戏痕迹,正在重置。】 【系统提示:邪神白柳载入0369世界线重置存档点】 在联赛场上,丹尼尔发狂对苏恙开枪的一瞬间,白柳抽出鞭子,打飞了丹尼尔的枪,并同时掏出了灵魂碎裂枪,对准了旁边的白六。 比赛提前结束,唐二打脸色惨白,劫后余生地和苏恙相拥。 白柳的碎裂蔓延到了大腿和手臂,异端管理局中唐二打记录消失了。 【系统提示:世界线0369正在抹除玩家白六的游戏痕迹,正在重置。】 【系统提示:邪神白柳载入0658世界线重置存档点】 白柳来到了十年前的福利院,他见到了十四岁还没有遇到谢塔的自己,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书,一个人孤独地守在教堂里。 【你真的要杀他吗?】白六在白柳大脑里轻笑着询问,【之前那些白六的确都是些劣质衍生物,走私了很多污染世界的异端。】 【但你面前这个,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只是个普通人类小孩而已。】 白柳站在教堂后,他垂眸望着这个小孩一个人坐在教堂第一排自己看书的很久,十四岁的白柳正在看瘦长鬼影那本故事书,看得很认真,但旁边没有人,只有零碎的绿荫透过教堂的窗户落在他的书面上,有种朦胧的交错感。 十四岁的小白柳就像是意识到有什么人在一样,他转过了头,他看到了白柳,白柳举起枪,对准了对方。 十四岁的他,在面临一个无缘无故想要杀自己的人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表现呢? 白柳已经回想不起来了,他只隐约地记得,他老是幻想有人会来杀自己,然后自己会 他面前的小白柳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闭上了眼睛。 你是来杀我这个怪物的吗? 那你杀吧。 自己会接受有人杀死自己。 因为他是个怪物,被人杀是很正常的事情,他本来就不应该存在于这个没有同类的世界,十四岁的他周围所有人都是这么告诉他的,他也如此理所当然地觉得了。 没有在意他,没有人理解他,没有人爱他。 白柳将枪放在了教堂的桌面上,他坐在了小白六的旁边,翻开了故事书的第一页,垂眸轻声说:我陪你看完这本书。 看完再杀你。 小白柳乖乖地坐了过来,他顿了顿,偷瞄了坐在他旁边的白柳一眼,小声地说:能看两遍再杀我吗? 我很喜欢这本书。 白柳静了片刻:可以。 他侧过头,平静地看着将书推到他这边来和他分享的小白柳,想以后的十年里,会有很多人来到你的身边,陪你看书。 他们爱你,会给你做好吃的食物,陪你玩最危险的恐怖游戏,在一个狭隘的屋子里和你挤在一起取暖,给你度过每一个生日,你们会像是你最讨厌的童话故事书里的美满家庭一样,在热气腾腾的火锅当中度过漫长的冬天,你再也不会一个人。 但对不起。 我要将他们从你的【未来】里,带走了。 在故事书第二次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白柳抽出枪对准了小白柳,小白柳身体僵直,颤抖地闭上了眼,然后白柳垂下了眼帘,他缓慢地枪口倒转过来,对准了自己的头,声音轻而平和:他的确没有错。 做错了事,不该存在的人是我。 砰! 枪声响起。 【系统提示:世界线0658正在抹除玩家白柳的游戏痕迹,正在重置。】 所有世界线重置,白柳的躯壳宛如一刻瞬间枯萎的树,只是顷刻,他的躯壳就消散成了一地落叶,他变成了一个飘荡的灵魂,不断地向下,向下沉。 他沉入了银蓝色的太空当中,在深海般的太空中缓缓地下坠,再下坠,一阵光晕照亮了白柳的脸,他失神地睁开眼,他看到了宇宙当中悬浮着的系统后台飞船,和不再绕着后台飞船,全部都在重置,再次变成纯白色的658条世界线。 【我的载体可是你的灵魂。】白六的笑声再次响起在白柳耳边,【只要你的灵魂不毁灭,我就一直存在。】 【有没有勇气毁灭掉自己的灵魂,让你和我一起消失?】 【但是你毁灭掉自己的灵魂,可就没有人为了保护这些刚刚重置过的世界线不受污染而守门了哦。】 白柳转过头,他看宇宙的最深处是一扇依旧打开的古旧雕花门,那扇门里源源不断地溢出银蓝色的粉尘,想要污染那些重置之后的世界线,白柳下浮,他握住了雕花门的拉环,深吸一口气,想要将门拉紧。 只差一点了,只要他拉紧,这个游戏就结束了。 【我怎么会有你这么倔强的衍生物,这个门没办法关上的。】白六语带无奈和叹息,【就如人的欲望之门,永远不会有关上的时刻,需要被时刻看守,才不会让异端和怪物溢出。】 【你粉碎了所有载体,无法吸收欲望的力量,以你现在的能量,是没有办法关上门的,强行关门,只会折损你自己的灵魂。】 白柳用尽全力关门,他的灵魂也因此变得虚化,声线沙哑:有可以永远关上的办法的。 你在女巫副本里,不是告诉过我了吗? 【勇敢又痛苦的灵魂在离开身体的一瞬间,会变成一颗宝石,这颗宝石可将欲望的缝隙填满。】 现在我的灵魂,不正是这样的东西,这扇门,不正是欲望的缝隙吗? 白六陷入了沉默,隔了很久,才轻声说:【只是理论上的办法。】 【如果那样做,你就真的彻底不存在于世界线内了,白柳。】 【你的灵魂会变成关上这扇门的钥匙,永远地存在于门上,但你有意识,有记忆,有感情,你会变成黄金之国那群活着的黄金,那群人只是十年的痛苦就装满沙漏,而你一个被变成了钥匙的灵魂,你会这么一直地痛苦地承受着欲望,千万,万年,亿年】 【只是为了拯救那些给予过你一点微薄感情的人类而已,这真的对你不公平。】 【这不是一个公平的交易。】 可感情,原本就不是能公平交易的东西。白柳很轻地笑了一下,他伸手出触碰那扇门,眼睛里晃动着光晕,我觉得值得就足够了。 在白柳手触碰到门的把守那一刻,另一只手同样握住了白柳的手,白柳就像是触电一样停住了动作,他怔怔地看着这只手,然后有人从后面紧紧抱住了他。 对不起。谢塔拥抱住白柳的灵魂,他落下泪,我来晚了。 对不起。谢塔很轻地重复着这三个字,对不起,我想起的太晚了,我太愚蠢,让你等太久了。 他从过去回头,终于想起了一切,但他看到白柳灵魂的时候,就知道事情已经无可转圜了。 白柳已经成为新邪神了。 现在说对不起已经太晚了。白柳松开手,他仰起头,拥抱住了谢塔,闭上了眼,很轻地说,我要离开你了。 不要!谢塔那张一向云淡风轻的脸上第一次出现肉眼可见的恐惧,他眼泪止不住地落下,在空中悬浮成水珠。 白柳却笑了起来,他的额头贴着谢塔的额头,抚去他脸上的泪,语气很轻:你也会怕啊,谢塔。 那你当初离开我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我也会害怕呢? 谢塔抬起头,眼泪从下颌滴落,声音轻颤:我陪你。 我陪你一起守门。 你陪不了我的。白柳很浅地勾起嘴角,我不要你陪我。 我要你等我。 我要折磨你,我要你知道我当初等你有多痛苦,我要你知道我在这宇宙深处某个地方,但你不能来见我,我要你过的幸福,但想起我就不幸福。 我要像个邪神一样,从你手上收取痛苦。 我这个邪神当了以后,还没有向谁收取过痛苦,你向我献祭痛苦,就是我唯一的信徒。 神会实现唯一信徒的任何愿望。 白柳很轻地垂下眼睫,他闭眼,亲吻了落泪拥抱他,不愿放他离去的谢塔: 所以虔诚地祈祷吧。 白柳坠入了门内,眼皮渐渐耷拉下来,灵魂附在了门的缝隙上: 我们终将会重逢。 门关闭了,一阵剧烈的银蓝色光晕从门的另一端爆发出来。 【系统提示:邪神更迭,门双面世界即将重置重置失败再次重置检测到门已关闭,无法重置】 【警告!警告!门已被封锁,系统无法从门的另一端摄取能量,能量不足,即将关闭】 【游戏系统关闭。】 第587章 最终的未来(315) 十年后。 牧四诚单手支着滑板, 拿着一支甜筒坐在路边,有一下没一下地舔着,他看着对面商场上的大屏幕的娱乐新闻【九岁神童刘佳仪已入中学, 父母皆为高学历,坦言是孩子天生, 并无培养诀窍。】 啧啧。牧四诚眯着眼吐槽, 这个内卷的世界,三岁就开始读书了。 四哥!刘怀捧着一袋炸鸡过来, 满头是汗地递给牧四诚一瓶可乐, 你要的可乐, 炸鸡吃吗? 不是和你说了别买炸鸡吗?牧四诚有些不悦地说。 你之前请我吃炸鸡,我想着一直没能请你吃回来,就刘怀挠了挠头,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牧四诚一眼,四哥,你不高兴啊? 不至于。牧四诚接过袋子, 两指夹出一个叼着可有可无地吃了一口,然后转头有点凶地白刘怀一眼, 都和你说了别记这种账。 我下次送你点贵东西你是不是还要买肾还我人情? 你爹的事情怎么样了?牧四诚见刘怀还要和自己争辩【朋友之间也要你来我往】这个他们之间争论了无数次的话题, 不耐烦地打断,岔开了话题, 那个家暴犯你起诉赢了吗? 在打了,虽然收集证据有点困难,但乡亲都很愿意出来作证。刘怀腼腆地笑了起来,所以还算顺利。 四哥, 还玩滑板吗? 牧四诚从长凳上坐起来,他将喝空了的可乐罐子一个投篮姿势扔进垃圾桶, 然后得意地拍了拍手:回去了。 要期末考了,回去复习,你给我画画重点,我上课基本没怎么听着,都不知道这些老师怎么能讲得那么催眠 四哥,你自己贪睡就别怪老师了吧,专业课还是要好好听的 恋耽美 ——(250) 刘怀说着,回头看了一眼商业街大屏幕上的刘佳仪,他恍惚了一下,牧四诚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挑眉:说起来,这神童和你同姓诶,五百年前是一家吧,你学习也厉害,她学习也厉害,看着面相也眼熟。 感觉像你妹妹。 我这种哥哥,哪配有这么厉害的妹妹?刘怀好笑,他有些感叹地看向大屏幕穿着小裙子,得体地接受媒体采访的刘佳仪,不过我和她的确有点亲戚关系,她是我姑姑的女儿,当年她妈妈考上大学,本来被我爹叫过来要来给我辅导,但我那个时候被我爹揍得实在太惨了,他做什么我都怕。 我害怕我姑过来也挨揍,也实在不想学习,后来这事就作罢了。 我姑姑很聪明的,她的女儿果然也很优秀。刘怀很温柔地笑起来,他望着刘佳仪,我对佳仪很有眼缘,总觉得我和她说不定某一世真的是兄妹。 但还是不是更好。 刘怀笑得眉眼弯弯:不然做我妹妹,她要吃好多苦。 牧四诚刚想开口说点什么,他电话就响了,他低头一看【来电:袁晴晴】 他顿了一会儿,才接起来:喂? 喂?牧四诚同学。袁晴晴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严肃,这周六下午六点班级聚餐,来访嘉宾目前一共三十六人,诚邀你过来参加。 牧四诚一边无语这是什么商务邀请的口气一边吐槽:上个月不是才聚了吗,这个月又聚? 这个月是班主任老师六十大寿,大家都聚在一起给老师庆生。袁晴晴认真解释,我看了你们院的考试安排,你下周有考试是吗?如果时间紧急,需要复习,我帮你向老师解释,就不用凑这个点了,到时候你单独给老师道贺,心意到了,也是一样的。 我复习得差不多了,也不是不能去。牧四诚的脚尖在滑板上踩了两下,别扭地问,你带家属吗? 袁晴晴干脆利落:带,他要跟我一起来。 牧四诚扭曲地沉默了一分钟,怒:他一个男人,怎么这么粘人!什么都要跟你一起去,就不能给你留一点私人空间吗! ?袁晴晴迷茫,他跟我一起,怎么了吗? 牧四诚深呼吸:没什么,我到时候也会去的,麻烦你通知了。 他顿了顿:班长。 是我应该做的。袁晴晴多嘱咐了一句,要周六来吃饭,记得多复习,不要挂科。 牧四诚挂了电话,蹲下来,反复地推了两下滑板,整个陷入了一种肉眼可见的emo,旁边的刘怀同情地拍了拍牧四诚的肩膀,他已经习惯对方这种间歇性失恋的状态了。 要学会放下,四哥。 牧四诚起身,怒气蓬勃地夹起滑板,指着前面:走,回去复习! 有一队穿着便服,身材高大,训练有素的人收敛气势从牧四诚旁边走过,为首那人有一双深蓝的的眼眸,他严肃地盯着前方,耳麦里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 唐队,异端已经进入商场,我们已经清出电影院内游客,后方潜入小队也已经配合了。 唐二打深吸一口气:前方队伍也做好准备了,随时可收 他前方的商场突然爆发出一阵响动,唐二打目光一凌,瞬间冲了进去,然后和已经收容完异端的岑不明大眼瞪小眼。 唐二打垂下眼瞄了一眼被岑不明踩在脚下的异端盒子,磨了磨后牙,才勉强摁下脾气开口:这好像是我们一直以来盯的异端,岑队。 嗯。岑不明略显冷淡地一点头,帮你收容了,不用谢。 唐二打深吸一口气,他抬起那双不驯的深蓝色眼眸,挽了挽袖子,露出一点不合适的攻击性。 另一头的苏恙也看到了这个情况,他一个头两个大,无奈劝阻:唐队,冷静啊! 不要和岑队在公共场合起冲突! 不在公共场所就可以起冲突了是吧?唐二打目光晦暗不明地盯着岑不明带着异端凯旋而归的背影,我能把他堵在异端处理局的小隔间里打一顿吗? 如果你想被方队削的话。苏恙无奈地叹气。 唐二打听到方队这个名字后背一僵。 方队上次才因为你两打架的事情把你两都揍了一顿。苏恙扶额,这才一个星期吧,唐队,你身上的伤都还没好吧? 岑不明身上的伤也没好,他也主动来惹事了!唐二打满腔怒意,都说了外勤任务要分三支队一部分,跟抢了他饭碗一样,疯狂来抢分配给我们的外勤任务,他有病吗?! 多收容一个异端又不会给他多一分钱! 于此同时,商场上方。 木柯穿戴精致整齐,他扶着围栏,垂下长睫,看着商场内那些来来往往的异端处理局队员,语气冷淡:那是什么人? 为什么说让我们商场停业就停业? 一些特殊部门的人。管家满头冷汗地解释,心里暗想这个脾性阴晴不定的小少爷怎么今天突然有性质来巡逻自家旗下的连锁商场了,是正常流程。 哦,是吗?木柯不冷不热地回了句,他厌烦地垂下眼皮,行吧,回去吧。 今晚的宴会我不想参加了。 管家一惊:少爷,这可不行啊,老爷准备了大半年,准备这场宴会,就是想将你作为木家的继承人推出去! 木家的继承人。木柯意味不明地冷笑了两句,在我身体不好的时候,他可不是这么想的。 管家心情复杂地叹一口气,期期艾艾地说:但您现在不是身体好起来吗。 一定是上天保佑,让您变得健康了起来。 木柯顿了一下。 上天保佑吗? 在他不健康的时候,他的确非常想要木家的继承人这个位置,但当他身体变好了之后,他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但他却看什么都极其厌烦。 就像是这些东西,是拿他最重要的东西换来的一样。 他心里总是烦躁和空落落的。 木柯静了静:宴会我不想参加。 让他自己的私生子来吧。 管家大惊,跟着木柯的屁股后面撵,一边撵一边苦口婆心地劝阻:可不能这样任性木少 与此同时,异端处理局。 你也太任性妄为了。坐在异端管理局内的陆驿站也十分无语,他抱胸靠在墙上,看着正在医疗室内疗伤的岑不明,无奈地问,你为什么总是去抢三队的异端? 岑不明脸色阴沉的抿唇不语。 穿着白大褂的喻芙眼神温柔地扫了岑不明一眼:痛就告诉我哦? 然后狠狠一针下去。 陆驿站被惊得一个激灵,他看着只是脸色白了一点的岑不明都有些同情了:方点打你下了狠手,你怎么还是不听啊? 而且你惹了方点,喻队对你治疗也是下狠手的,属实是双重折磨了! 陆驿站感叹:你怎么这么冥顽不灵啊 岑不明顿了一下:我只是 我总觉得我收容异端少一个,就会出很多事情,我必须要收容很多异端,不停地收容才行。 见陆驿站和喻芙都盯着他看,岑不明抿唇别过头,声音僵硬:只是我自己的一些预感。 我下次不会了。 最近的异端没有多到需要我们岑队紧张到这个地步的程度吧?喻芙笑意盈盈地收了治疗器械,都是正常范围内。 之前的异端数量的确多到不正常,但在过了某个节点之后,就基本正常了,在异端管理局的负荷内,虽然还是有大量的红色级别的危险异端,但 有方点和谢塔这两个人形兵器可以处理哦。 谢塔?岑不明听到这个名字就眉头一皱,我还是不赞成方队使用他作为异端收容的队员。 他自己本身就是个异端,还容易造成污染,就算带了监视环,也不能保证他完全不会失控 正说着,颈部带了一圈小拇指粗细的黑色监视环,穿着异端管理局制服,脚踏长靴的谢塔从门口走了过去,他身量欣长,眼睛上戴了一种特质的黑色隐形眼睛,但仍旧能看到他的眼瞳边缘透出来的一圈银蓝色光晕,这人哪怕是穿着一身规整的制服,身上也有种奇特的冷淡和非人感, 可能是因为那张太过于出众的脸,谢塔看起来总是冷冰冰的,没什么人气。 哪怕是此刻他听到了岑不明在背后说他的坏话,谢塔的眼神都没有偏移一下,目不斜视地从医疗室的门前走过了。 说小话被当场抓捕的岑不明: 岑队还是适当学会处理一下同事关系吧。喻芙笑眯眯地打趣,这种背后说同事坏话的行为不可取哦,不然再被听到,总有一天会被同事套进麻袋里揍一顿。 已经被唐二打套麻袋揍过一顿的岑不明: 谢塔垂下眼睫,轻轻叩响了正十字审判军队长的办公室门。 里面很快传来了方点爽朗地应答声:是谢塔吧?请进! 谢塔推门走了进去,吴瑞书守在办公桌旁边,抱着文件,拘谨地推了一下眼镜,对着谢塔鞠了一下躬,算是打招呼了,然后转身对方点说:最近的异端数量的确渐渐归于正常了,远不如之前多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目前二队和三队的外勤小组都在调查。 我知道了。方点点头,她接过吴瑞书递给她的文件,笑着说,辛苦你了,剩下的我自己来看就行了。 吴瑞书脸红激动摆手:不辛苦的方队! 我,我先出去了! 他走过谢塔的时候避了一下,看得出来还是有点怕的。 他还不太适应和你一起工作。方点笑眯眯地放下文件,对谢塔做了一个坐的手势,在异端管理局工作还习惯吗? 黑桃,或者说你更喜欢塔维尔这个名字? 第588章 正文完结(316) 谢塔坐下, 他沉默地摇了摇头:叫我谢塔就可以了。 方点办公室的门再起被敲响了,方点看了谢塔一眼,谢塔摇头示意自己不在意, 方点这才抬头回应:请进! 推门进来的是陆驿站,他看到坐在方点对面的谢塔怔了一下:黑桃也在啊。 叫什么黑桃, 叫谢塔。方点煞有介事地纠正, 新世界线新气象,不要老用旧名字。 好的。陆驿站服从命令, 从善如流地迅速更改, 谢塔也在啊。 老陆, 把门关了,你也坐。方点见陆驿站把门关上的一瞬间,瞬间就失去了一本正经的正十字审判军队长的严肃形象, 向后瘫软在办公椅上,目光涣散,好累啊, 终于把之前世界线的所有异端都处理得差不多,可以歇一歇了。 辛苦了。陆驿站有点心疼地给方点倒了杯水, 最近的异端数量没有那么离谱了。 异端的本质是邪恶的欲望。方点一边喝水一边说, 白柳把门关上之后,对面的欲望无法外溢到这条世界线, 一条世界线所有人欲望形成的异端不会那么多,在一个正常范围内,虽然也不少,至少能勉强处理。 方点说着说着, 脸上的笑淡了下去。 谈到了白柳这个名字,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消失了。 恋耽美 ——(251) 谢塔突然起身, 他礼貌地道别:我交完任务,先回去了。 方点有些忧虑地看着谢塔离开,将门关上,她捂眼长叹一声:这条重置之后的世界线,还有记忆的人就只有我们三个,你,我,和谢塔。 我都不知道你怎么从白六的手里保留我们三个人的记忆的。陆驿站拍了拍方点的肩膀,也叹息。 方点秒答:出千啊,还能怎么保留,不过也只能保留三个人的。 怎么出千的?陆驿站很有好奇心地询问。 方点笑笑:一些独特的出千技巧。 也不知道白柳什么时候会回来。方点说着又惆怅了起来,她向后一躺,望向天花板,失神地说,都重置之后过了十年了,白柳还没有回来。 我有时候都怀疑你和白柳那个出千的计划,是不是真的生效了? 陆驿站沉默半晌:我不知道 这是一个非常没有把握的计划,从制定开始就是,陆驿站甚至都不知道白柳会不会配合他,最后白柳选择配合他的时候,他甚至比白柳还要惊讶。 这是一个从密林边陲,白柳第一次见到游戏里的陆驿站,也就是逆神,就开始制定的出千计划。 陆驿站在看到未来之后,确定了白六一定会用各种手段让他们沿着这个未来行进,比如白柳成为邪神,白柳杀死他,既然未来他们再怎么挣扎,白六这个神也会干预他们走向这个未来,为什么不能演一出白六想看的未来戏码给白六看呢? 白六得到他想要看到的结果,而他们决定自己想要的过程。 这个他们想要的过程,就是【密林边陲】这条世界线。 白六在密林边陲这条世界线,想要下放给白柳【邪神的继承人】这个身份,而这个身份的下放,是需要旧神的消失的,于是陆驿站和白柳就演了从内而外地演了一出戏码一出名为被强逼着接受【邪神继承人】身份的戏码。 只要白柳接受了这个身份,但没有完全接受,那么这条世界线就的旧神就已经名存实亡了,而新神,也就是白柳还没有诞生。 旧邪神已经陨落,新神还未诞生,这就是一条无神的世界线,而这条世界线名义上的邪神继承人是白柳,那么白柳就注定会拿到这条世界线。 那么只要拿到了这条世界线,后续白柳哪怕用白六俯身的,进入游戏存储在系统后台灵魂封锁了门,他还有一半的灵魂在他自己手里也就是福利院里,小白六卖给他的灵魂。 那也是他的灵魂。 白柳只要用这半个灵魂重新从密林边陲这条世界线登陆,就能彻底洗去邪神的身份,不用再成为所有欲望的容器,而是以正常的人类身份,重新回到世界线内。 但问题就出在 陆驿站十分愁苦地喝了口茶:这个出千的计划变故十分多。 我们中间的确没想到岑不明和丹尼尔会失控,后续的一切就完全崩解了。 陆驿站顿了顿:我并不清楚白柳在最后到底还维持了多少理智,还记不记得这个计划,甚至不知道他能不能在封锁了门之后,好记得自己是白柳,一个人,而不是一个邪神,或者是一把锁门的钥匙。 这里还有很多人在等着他。 我希望他能找到回来的路。 马上就要到他当初进游戏的时间节点了。陆驿站长出一口气,他怔怔地看着茶杯里自己的倒影,那是最后一个可以用密林边陲融合进来的世界线存档点。 错过了,他就再也回不来了。 谢塔独自一人回到了家,他用异端管理局给他的奖金和工资买下了这个小房子这个当年他和白柳一起住过的出租屋。 他笨拙地按照记忆,将房子装修成了那个样子。 但和他一起生活的人,却不在了。 谢塔打开衣柜,里面挂着的,除了异端管理局的制服,就是一件非常大和破旧的瘦长鬼影皮偶装,谢塔沉默地看着这件外套,他去洗个澡,取下了隐形眼镜,换上了这件外套,然后缓慢地做出了一个自己怀里还有人拥抱的造型,倒在了床上,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自己怀里空荡荡的位置。 白柳 我有好好地在痛苦着。 你什么时候回来? 天空中的群星转动了一下,以某种轨迹排列在了一起,散发出奇异的银蓝色光芒,一颗流星滑落。 正在沉睡中的牧四诚眼皮一颤,他坠入了一个奇异的梦境里,他梦到了很多妖怪,梦到了袁晴晴的死亡,梦到了很多真实到不可思议,真实到他仿佛真的经历过的东西 梦到了一个对他伸手,穿着白衬衫的奇怪男人。 【是的,我会一直是你的朋友。】 牧四诚猛地睁开了双眼。 刚从演播厅里接受采访出来的刘佳仪接过父母递过来的矿泉水,眼睛突然灰蒙了一下,然后她喝水的动作顿住了。 这附近刘佳仪很缓慢地抬起头,看向她的父母,有红豆饼吗? 她妈妈一看她都吓着了:你怎么哭了佳仪? 我哭了吗?刘佳仪无意识地落着泪,她捂住心口,恍惚地喃喃自语,我不知道 我只是突然很想吃红豆饼。 宴会上的木柯光鲜亮丽,人群簇拥,他举着红酒杯看着下面唯唯诺诺的私生子,又看着到处炫耀自己的金融能力的父亲,心里的烦躁一瞬间抵达了顶峰。 还不如得心脏病早点离开这种生活。 至少得心脏病会遇到 这个想法从木柯的大脑里一闪而过时,他突然怔住了。 会遇到谁? 唐二打回异端管理局,他满脸阴沉抱胸看守着异端,对面的审讯室里空荡荡的,很久都没有人进去过了,上一次带入进去审讯过的还是岑不明。 他不喜欢审讯室,从来没有进去过,岑不明借此阴阳怪气地嘲笑了他好几回。 要是平时,唐二打被岑不明这样嘲什么,他做了也没什么,但就是审讯室 唐二打目光定定地落在审讯室上,他深吸一口气。 他总觉得他在哪里,做过非常不好的事情,让一个人遭受了很惨痛的东西。 但他从来没有进过审讯室。 这个让他心底有无法忘却的愧疚和亏欠的人,是谁? 谢塔第二天睁开眼的时候,他身上的布偶有了更多的伤痕,眼前的房屋有了一些说不定道不明的人气,书房里的书自己摊开了,出现了他从来没有买过的果盘和瓜子,桌子的四个角出现被啃咬过的痕迹,冰箱里的最下面一层,有两支过期的可爱多。 他瞳孔一缩。 这是世界线正在重合? 谢塔冲了出去,他大脑一片空白,他在这个世界里四处张望。 那白柳会在什么地方?! 塞壬小镇里的蜡像馆再也没有放置过人鱼,每晚的最后一辆末班车上的盗贼在偷东西的时候被当场捕获,破被的福利院里教堂里的神像已经倒塌,玫瑰工厂里的香水气息变得温和平淡。 时间和命运交错的时刻,陨落的神赐予了旧教徒幸福。 而旧教徒从未忘记。 牧四诚同学,现在要祝寿了,你要跑哪里去! 佳仪,佳仪小朋友,马上采访要开始了,演播厅在那边,佳仪小朋友!你要去哪里! 木柯少爷,等下老爷会来和你聊木氏集团的股票分配权问题,这会议很重要,您一定要好好和老爷说木柯少爷你人呢?! 唐队,等下我们去抢二队的异端出气吧!你昨天和我们说好了的诶,唐队人呢? 冰河下潜藏的心脏,密林里飞溅的火星。 我讨厌你。 我爱你。 这里是异端处理局南极第四局!黑桃先生,您好,请问您是需要我们派专机来接您,到这里来执行任务吗? 有没有什么新的人出现? 这倒是没有。 邪神以祭品将感情和痛苦交易,神社上,飘荡的船锚第一次被人捞起,来到了除开游戏之外的现实里。 鹿鸣县这边的异端管理局分部也没有看到什么可疑人士出现,黑桃先生。 穿白色衬衫和西装裤,大约176,长相清秀,有画像吗?有的话,我们到时候帮您张贴一下寻人启事。 免得您每天打电话前来询问。 愚蠢的锚以为自己没有获得爱意,固执地穿越时间来到过去,见到了乔木下孤独的少年。 您好,这里是乔木私立高中。 又是你啊。 我们向你保证,我们学校真的没有过一位叫白柳的学生入读过哦,您是不是记错学校了?请不要再打来了。 一遍又一遍地验证,一遍又一遍地失望,信徒开始怀疑神明是否欺骗自己。 他真的会回来吗? 花了一整个晚上跑遍了所有地址的谢塔,一如既往地没有任何收获,他习以为常地准备回到出租屋,但在用钥匙插入门的一瞬间,谢塔怔了一下他走之前留下的反锁被解开了。 他推开了门。 站在窗户旁边那个人穿着白衬衫,西装裤,在渐渐升起的日光中,怔怔地看着那个笑容满面地看着他的人,头脑一片空白。 白柳逆着光站着,他笑得眉眼弯弯: 我回来了。 今晚要一起吃火锅吗? 第589章 番外尾声(317) 火锅当然没吃成, 谢塔爆发了。 当白柳被摁在床上的时候,当了多年钥匙没有性生活的邪神大人还没反应过来他的信徒要干什么,还在很感兴趣地叙旧:居然都学会自己生活了, 想当年我走的时候唔。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白柳睁眼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他慢腾腾地起床, 刚一动, 旁边的谢塔就迅速地醒了,白柳和苏醒的谢塔眼神对视两秒。 白柳:给口饭吃再做吧。 谢塔给白柳穿好衣服, 压在床上亲了一会儿, 问:吃什么? 白柳懒洋洋地抱着谢塔的脖子, 半垂眼帘,含笑问:你会做什么? 谢塔当然是什么都不会做。 他常年就吃异端管理局的食堂,整天出任务, 休息的时候都没有几天,回来通常倒头就睡,偶尔也不会睡, 抱着布偶睁眼一整晚,现在白柳这个问题倒是把他问倒了。 你要吃什么?谢塔直勾勾地盯着白柳, 我现在学。 白柳: 这倒是不必了, 等你学会我可能已经饿过头了。 在白柳认真询问了谢塔的工资水平,目前存款余额之后, 身无分文的邪神颇有些复杂地感慨:真没想到,你现在也算是有车有房,五险一金,月薪过万了 你已经过上当初的我梦寐以求的生活了。 谢塔说:都是你的。 白柳一听这话心怀舒畅, 亲了谢塔一口,笑眯眯的:出去吃, 你请客。 吃火锅。 谢塔并不会开轿车,但他记得白柳喜欢开摩托,于是买了辆,但他自己上下班一般不骑这辆车,因为他自己行动会比开摩托快,所以一直放着,现在见白柳摩拳擦掌地想开来试试,谢塔迅速地就将摩托从车库里推出来了。 哇。白柳打量了一圈车库,眼睛发光,你连车库都有了。 陆驿站让买的。谢塔解释,说房子配一套车库,住起来更方便,也会更有价值,你会更喜欢,就都买了。 白柳上手拧了两下摩托,真是崭新的把手,一看谢塔就是真没用过,他戴上头盔,把另一个扔给谢塔:我带你,走吧。 恋耽美 ——(252) 谢塔就像是在脑中思考了千百遍那样,非常自然地戴上头盔,然后环住了白柳的腰,将他往后一拉,双腿张开环绕住了白柳,白柳后背都贴到谢塔的胸了,贴得密密实实,他顿了一下。 你松开点。白柳说。 为什么?谢塔没松手。 摩托开起来是震的。白柳委婉地表示,会起反应。 谢塔语气自然:对你起反应很正常。 意思是起反应也不松手,就这么抱着,他不觉得有什么。 白柳一边呼气一边脸发热,他当了十年的钥匙,一下子来到人间,一时之间不太明白这个世界的礼义廉耻是不是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白柳发自内心地疑惑,为什么这条蜥蜴,还能这么坦然地说这种东西? 他不是已经当了十年人了吗? 不行,影响我开车。白柳语气坚决了下去。你往后面点。 谢塔顿了顿,勉强松了一公分:哦。 听起来语气淡淡,但就是有种不情不愿的感觉。 总之,最后终于把摩托车开出了车库,白柳一边开车一边听到后面抱着他的谢塔路上电话一直在响,但谢塔一直没接,白柳问了一句:是谁的电话? 他笑容淡了一点:休息还来找你,一直打了这么多个电话,你们关系不错吧? 毕竟过去了十年,谢塔有了除他之外的亲密关系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谢塔声音有点闷:关系不错,但我现在不想理他。 他给我发工资。 白柳一顿,语气变得真诚了不少:接吧,你还要养我,你不能丢工作。 谢塔接了电话,对面传来陆驿站歇斯底里的崩溃声音:黑桃,白柳是不是在你那里!! 谢塔顿了一下,把电话拿远了一点,云淡风轻地扯谎:不在。 绝对在吧!!陆驿站几乎是在吼了,四局和我说你今天都没有打电话过去问白柳的事情,你肯定找到白柳了,把白柳给我交出来你这个蜥蜴! 我跟你说,我们这边有很多事情要找他协商,都是很重要的正事,你不准偷偷一个人把他给霸占嘟嘟 谢塔面无表情地挂了电话,点出陆驿站的身份名片,拉黑,顿了顿,又把手机关机了,才放心地把手机揣回了兜里。 白柳正在开摩托,头盔里都是呼呼的风声,他没怎么听清谢塔正在说什么,听到谢塔挂了电话之后,白柳随口问了一句:你老板怎么和你说的? 我和他说我爱人回来了。谢塔浅淡地说,他说给我多放两天假,让我好好和你在一起,暂时不用管工作的事情。 白柳诡异地沉默了两分钟。 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好心的老板? 他怎么从来没有遇到过? 白柳将摩托车停在店外面,把头盔取下来,锁好,转头看向谢塔,脸上又带出笑来:那就先好好休息两天,我再出去找工作吧。 正将头盔取下来的谢塔闻言一顿:找工作? 对啊。白柳理所当然,我现在没钱,以后也要吃饭啊,当然要找工作了。 不过也不知道能找到什么合适的工作了。 白柳说到这里倒是有些发自内心地苦恼起来:虽然世界线融合了,但我大部分的痕迹还是被抹除了,我没有学历,没有工作经历,能干的工作不多。 虽然是个邪神,拥有很多奇奇怪怪的能力,但这些能力也不能当饭吃,白柳也不想拿这些能力来挣钱。 还要麻烦你先养我一阵子了。白柳笑起来,他很轻地凑过去,垂眸在谢塔的耳边轻声说,养我的钱,我可以肉偿的。 谢塔:!!! 这是什么好事不是,谢塔深吸一口气,摇摇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脑子,目光直直地看向白柳:你不去看看他们吗? 这是他觉得奇怪的地方,白柳回来只找了他,目前为止连陆驿站都没有联系,而且两天后就去找工作,中间也和他待在一起 这是不准备去见那些人了吗? 白柳放下头盔的动作一顿,他背对着谢塔,声音很平静:也没必要去见吧。 他们都不记得我了。 谢塔一怔,他刚想说方点和陆驿站还记得你,就看到白柳笑着转过头,对他说:而且认识我而言,对这些人来说,都能算得上是一场无妄之灾吧? 之前的我认识他们,也没给他们带来什么好的东西,现在的我再去认识他们,似乎除了干扰他们现在已经美好平静的生活,也带不来什么别的东西。 所以还是白柳抬眸,他语带笑意,就这样就可以了。 我只要和你在一起就可以了。 谢塔解释的话到了嘴边,被白柳的最后一句话打断,停在了嘴边,他盯着白柳,缓慢地重复他的话:只和我,在一起吗? 白柳态度无比自然地点头,他对着谢塔,几乎是有些温情地笑了一下:对啊,和你就可以了。 谢塔的目光直了:好。 那就只和我在一起。 他们走进了火锅店,与此同时,谢塔的房子外面。 牧四诚脸色阴沉地一锤房门:人不在这里。 我打了之前白柳的电话,没有打通,他应该是才来到这个世界线,还没有置办手机。木柯推了一下自己金丝眼镜,上面白光一闪,他语调温和地解释,不排除黑桃那条蜥蜴不想我们接触白柳,想要独占他,所以故意不给白柳办手机的可能性。 不是排除这种可能性。刘佳仪戴着墨镜,她现在是名人了,出行都会戴着墨镜,她抱着胸,语气冰冷,是多半就是。 你们先不要给黑桃定罪啊。唐二打一边给谢塔打电话,一边深呼吸安抚这群人,我和他是同事,他做事沉稳,不像是这种人,等会我打通他电话,问一问就知道了 嘟嘟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一群人直勾勾地盯着唐二打。 唐二打: 黑桃,你这个狗蜥蜴! 白柳吃完了火锅,他走出了火锅店,扑面而来的是黯淡的路灯光和天边落下的小雪。 这些东西让他恍然了一下。 在门里,是察觉不到时间流逝的,他都已经忘了,这个世界居然还有季节这种东西。 谢塔脱下了外套搭在白柳的肩膀上,白柳怔了一下,他拢住着外套,发现上面有些温热的余温:你 有体温了。 嗯。谢塔很安静地看着白柳,声音轻得就像是落雪,就像是生怕惊走了他,在你把门关掉之后,我就有了。 我还有心跳。 谢塔将白柳冰冷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抬眸专注又认真地望着他:现在跳得很快。 白柳落雪的长睫颤了一下,他望着路灯下谢塔英俊到有一丝不真实的脸,倾身过去,缓慢地闭上了眼睛。 现在这个场景,太适合接吻了。 谢塔也拥住了白柳的肩膀,他俯下身,垂眸要吻下去。 一个凌厉的雪球从二十米开外狠狠砸来,谢塔瞬间伸出右手握住,目光一冽,转手就要丢回去。 黑桃,这个狗蜥蜴!!牧四诚骂骂咧咧地赶来,他看着路灯下神色愕然,穿着单薄的白柳,眼眶一下就红了,张嘴就骂,白柳,你也不是个东西! 回来居然不告诉我们!是不是不把我们当朋友! 白柳一时之间,言语凝涩,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我 牧四诚猛地冲了过去,他一边冲过去,一边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你这个畜生! 他一边哭一边狂锤白柳:你就是乐意折磨我们!看我们为你难受是吧! 新邪神套路是吧! 别打白柳。木柯迅速地来劝架了,他看着白柳眼睛也是发红的,深呼吸了两下,才艰涩地开了口,但你这次真的做的不对,白柳。 以为木柯会站在自己这边的白柳: 他从善如流地道歉,脸上还是带出了点笑意:嗯,我错了。 你真个大畜生!刘佳仪抬手就是一个雪球,她一边哭一边砸白柳,给我买一辈子的红豆饼! 白柳脸上的笑越来越明显,他抬手挡了一下刘佳仪砸过来的雪球,佯装求饶:我现在可是失业状态,这要求我要完成有点难。 谁管你!刘佳仪哭着吼他,给我买! 好了好了。唐二打见白柳嘴唇都被冻白了,他迅速地脱下衣服要给白柳搭一下,结果脱下来才看到白柳肩膀上已经批了一件,唐二打看也不看地皱眉拿起,谁给你披的外套,这么薄? 披我的吧。 谢塔在旁边冷冷地凝视着唐二打的外套。 但也没有阻止。 他一向对温度感知很差,所以衣服都很轻便,他的外套对于现在的白柳来说,的确有些薄了。 但没关系,这个冬天一定是温暖且热闹的。 白柳,去买外套吧。谢塔说。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完结啦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