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尘咏叹调】》 002罂粟花般的夏芙伊(1) 沙罗的商队在妥善的修整后再度踏上旅途,走了一天一夜后,夏芙伊拿出昨天写了一半的宣纸,头大地看着上头画成尾巴的墨迹。 想了想,她倒出一点清水含在口中,小心翼翼潮中空的细小玻璃管吹了一口气。潮气喷向了宣纸,墨迹晕了开来,更加难看。 夏芙伊惊慌地捏起摊平在皮箱上的宣纸吹了吹,烦恼她要怎么去除着条墨尾巴,然而,车身开始颠簸起来。 她忍不住打起竹帘往外探,不巧车轮底下泥水飞溅,喷溅到她的脸颊上。她抬手想擦去脸上的泥渍,却又有一颗细小的石子弹射进窗,好巧不巧打中了她的额心。 她痛哼,往后倒,撞向了车壁,又痛叫了一声。 车夫听见车厢内的动静,急忙道:「夏小姐,快快把车帘放下。这段是石子路,小心别让石头和泥水弄坏了车子内的货物。」 「知道了。」夏芙伊按着隐隐作痛的额头,伸手拉了竹帘系绳,啪地一声,竹帘再次落下。 只是竹帘隙缝被喷溅起来的泥水沾污,光线逐渐暗了下来。 夏芙伊无法继续书写,索性仰躺在车内的货物上,望着竹帘,听着小石子打在竹帘上的声响。 像今天这样颠簸的路段也不是没有遇过,只是车夫走神,竟然没有先出声提醒她。但她不怪车夫。 前天他们整个商队共同经历过奇怪的幻觉事件后,大家魂不守舍理所当然。今天早上她还特地煮了一壶香草茶安定大家的心神才上路。但显然这壶香草茶的作用不大。 她拿着那张坏了一张宣纸,望着写坏的那个病字,心疼废了一张宣纸。她叹了口气,按了按疼痛的前额,干脆眼不见为净,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之后,驴车已经进入了平缓的道路,她掀帘往外看,黄沙滚滚,一片迷茫,连忙又放下了竹帘,摸了摸干掉的砚台,取出小水瓶,往里头注了些水,磨起墨来。 摊平宣纸后,她看了看那个病字,索性将那条小尾巴画成一只小小的老鼠,然后,继续往下写。 「黑死病就是鼠疫。被罹患鼠疫的老鼠或病人身上的虱子叮咬后,伤口附近的淋巴腺会开始肿大,接着全身的淋巴腺也会肿大,若是不即早治疗,一周内会有生命危险。鼠疫是人畜共同传染疾病,蝙蝠身上也带有病毒。可惜人们因为教育程度不足,认为是吸血鬼与巫女作乱。」 既然已经画了只老鼠,夏芙伊唇角微勾,恶作剧也似的画了一只蝙蝠和一个尖尖的女巫帽。 「但就我观察鼠疫死亡的病患,比对那些声称被吸血鬼咬死的死者,伤口一致,由此可证,这世界上并没有吸血鬼。」 夏芙伊小心翼翼地写下这段文字,而后,吹了吹宣纸,等待墨印干了后,慢条斯理地取出剪刀和糨糊,慢条斯理地将纸张裁剪成适合的形状,做成了一页页笔记本。 「这样应该好携带多了。随时想写就能写。」 她满意地对她的新笔记本微笑,在这同时,车轮也停了下来。 夏芙伊掀开车帘,朝外头看。 这是一个远离丝路的小镇,尖尖的斜屋顶,每家屋子都有座高高的烟囱。他们抵达的时间算早,还没过午,家家户户正在准备采买今日的食材,街上很是热闹。 夏芙伊收拾好黑色的皮箱,利落地跳下车,朝车队第一辆车看去。见到车队的领队下车,她快步走了过去,仰头问领队说:「沙罗,你们要在这里停留多久?」 沙罗低头望着矮他一个头的夏芙伊道:「顶多两天,这次我们要前往英格兰交易茶叶,大陆的秋冬之际有一波雨季,得快点抵达英格兰,否则茶叶湿了发霉就要报销了。」 「好。那我在这边和你们说再见了。」夏芙伊漫不经心地笑着,左顾右盼,寻找着可以落脚的地方。 「夏芙伊,你真的要继续宣传你的理念?」沙罗担忧地问道。 沙罗和夏芙伊在国界相遇,一起穿越叁个国家,走了几百英哩,度过了叁个多月,聊了不少,也因为熟稔而有了情谊。沙罗清楚夏芙伊这次的任务,但是他始终觉得一个女孩子单独旅行并安全。 「对啊,我身为一个医生,悬壶济世是我的梦想。况且我答应过我的师父,一定要破除迷信,避免无辜的人再度因为那些荒唐的谬论受害。你知道很多疾病本来不会致死,大多是因为误诊或者误用草药才让病人死亡。传递正确的医疗讯息和治病是我的责任呀。」 说到工作,夏芙伊双眸晶亮,半点也没有长途跋涉的疲倦,叨叨说个不停。沙罗的眉头越皱越深。 「你放心吧。我一个人也可以的。你和我不是同年吗?你都可以带领车队了,我自然也可以一个人旅行。」 「等等,你跟我可不一样啊!」 -- rоцsèωо.℃оm 002罌粟花般的夏芙伊 沙罗和夏芙伊在国界相遇,一起穿越叁个国家,走了几百英哩,度过了叁个多月,聊了不少,也因为熟稔而有了情谊。沙罗清楚夏芙伊这次的任务,但是他始终觉得一个女孩子单独旅行并不安全。 「对啊,我身为一个医生,悬壶济世是我的梦想。况且我答应过我的师父,一定要破除迷信,避免无辜的人再度因为那些荒唐的谬论受害。你知道很多疾病本来不会致死,大多是因为误诊或者误用草药才让病人死亡。传递正确的医疗讯息和治病是我的责任呀。」 说到工作,夏芙伊双眸晶亮,半点也没有长途跋涉的疲倦,叨叨说个不停。沙罗的眉头越皱越深。 「你放心吧。我一个人也可以的。你和我不是同年吗?你都可以带领车队了,我自然也可以一个人旅行。」 「等等,你跟我可不一样啊!」 沙罗抬手打断她的话,望着夏芙伊说:「你是女孩子,我是男人。女孩子单独旅行很危险啊。」 「沙罗,我们同岁。怎么你是男人,我就是女孩子呢?」 「这不是重点。你别忘了这是你第一次旅行。在人生地不熟的城镇闯荡,随随便便就可能被人拐卖。你师父没想过你的安全问题?好歹要帮你物色一队护卫啊。」 「哪里有钱请一队护卫啊?」夏芙伊轻笑一声说:「要是有钱,我会买一辆驴车,雇一个车夫比较实际。」 沙罗翻了个白眼,说:「这种钱能省吗?那你怎不说可以找个能保护你的车夫?一举两得啊。」 「我不就搭了你的便车吗?」Ⓛìàоyцχs.Ⅽоⅿ(liaoyuxs.com) 「你算盘打得可真精!那是因为我正派,否则你随便跟着陌生商队上车,难保不会被卖去窑子或是卖去异国当奴隶!」 瞧沙罗叨念得口沫横飞,夏芙伊低头由腰带解下白底绣着芙蓉花样的荷包,掏出了一颗梅子,往沙罗嘴里塞。沙罗愣了愣,咂了咂嘴,眉毛往上挑,咕哝道:「拿果脯堵我的嘴?」 夏芙伊嫣然一笑道:「对,还是你最喜欢的焦糖口味。」 沙罗可没忘记骑着骆驼度过沙漠区时,尝到这生津解渴的果脯时的感动,顿时闭上嘴,满脸幸福地享受果脯在舌尖上滚动带来的味蕾感动。 见他安静下来,夏芙伊笑意更深,说:「人都有第一次。我和师父走遍大江南北,没那么容易被人拐走啦。更别说我会防身术呀。」 「……叁脚猫功夫。」沙罗撇撇嘴道。 「还有暗器。」夏芙伊抬起手腕虚晃两招,又抬起了脚。 沙罗连忙伸脚隔开夏芙依的腿,倒不是他怕夏芙伊的暗招,而是没人会在公开场合亮出自己的底牌。 「别乱使。藏着!暗器就是要让人出其不意啊。你不懂就别扮练家子。」 夏芙伊见他真心关心自己,笑弯了眉眼,踮起脚尖在沙罗耳边说:「我真正的杀着是别的,你也知道的。」 少女馨香的吐息拂在他耳边,让他浑身一颤,急忙往后退开。 夏芙伊擅长的是下药。他可没忘记初次和夏芙伊相遇被她当成坏人时的下场。 望着笑吟吟的夏芙伊,沙罗抿紧唇,心脏急速跳动,耳根发热,说不清楚心中的感受。 眼前的夏芙伊一脸稚嫩,肌肤赛雪,五官却不是东方的面孔,双眸大而深邃,身形娇小却又玲珑有致。 穿着东方传统的服饰时还看不出来,换上了欧洲的衣裳后,将她的胸脯与腰身勾勒出来,任谁都会认为她是个美丽不可方物的女人。 更别说她那一头如缎黑发,在阳光照射下泛着丝绸的光芒,好几次他都忍不住想摸一把。 真是一株罂粟花。 看起来纤细易摧折,却是绝艳,危险万分。 然而,这样的她却有个清纯的名字。山芙蓉。淡粉色,娇娇嫩嫩,只生长在东方古老国度的花种。 放任她一个人独自在陌生的城镇旅游行医,她真的能够在这片土地上顺利地活下去吗? 这些天以来,沙罗都听夏芙伊絮絮叨叨说着到处诊脉及收集草药的趣事,好奇地问过夏芙伊,才知道她的师父是鼎鼎大名的东方医师,而她是首徒,被师父赶下山历练。磨练得够了就能够出师,随意挑个城市或乡镇开医馆济世。 夏芙伊的医术没得挑剔,好几次商队遇到传染性疾病都在她的巧手下安然度过。她长得也俊俏,也因此商队的人才愿意接纳一名陌生女性随行,否则,商队里的女人的地位低落,大多是负责煮饭的婆子。 只是和夏芙伊同行有个棘手的困扰── 她是个麻烦的惹事精。 这也是商队里的糙汉们从来不曾为了夏芙伊的美貌争风吃醋的原因。 每当他们途经一个驿站,夏芙伊便会翻开身上斜背包,取出一迭书写工整的纸,上头纪载了许多常见疾病的药方,还画了哪些食物相克的图。瞧她热情地将那迭纸分发给驿站的旅客,简直和那些虔诚的传教徒没两样。 就在接近巴尔干半岛时,他们听闻了可怕的传说。 一个旅人在驿站大肆宣扬他行经的一个偏远乡镇出现了吸血鬼,咬了许多人,把无辜的百姓变成吸血鬼。 正当他吹嘘自己如何英勇地逃出吸血鬼的魔爪时,夏芙伊忽然停下派发小报,转过头驳斥那个旅人说:「这世界上没有黑魔法,也没有吸血鬼。你们被骗了!那些人只是因为鼠疫生病了。我手上就有关于鼠疫防治的研究,可以治好你们口中所谓的吸血鬼。」 「女人,你在指责我是骗子吗?」 -- rоцsèωо.ⅽоⅯ 002罌粟花般的夏芙伊(3) 那个旅人被戳破牛皮,顿时涨红脸,和夏芙伊起了争执。 「……我只认为你夸大了事实,造成人心惶惶。」要她昧着良心说话,她做不到。 「谁说的?你在现场吗?眼见为凭!」那旅人从腰间的口袋抽出一个黑色绒布袋,对众人说:「你们看!这就是吸血鬼的獠牙!」 夏芙伊怔愣一瞬,上前一把捉住旅人的手,说:「让我看看那只牙齿。」 旅人皱眉,喝道:「放手!」 「这不像是人类的牙齿。」 「废话!这是吸血鬼的獠牙,当然不像人类的牙齿!」 「不,看起来比较像是动物的獠牙。」夏芙伊不肯松手。 旅人脸色如猪肝色,满面怒容吼道:「滚开!」 沙罗提着裤子由茅厕解放回来,便见到旅人抬手就要攻击夏芙伊,他连忙冲了过去,拦在两人中间,否则那旅人一拳就要打到夏芙伊的脸上。Ⓛìàоyцχs.Ⅽоm(liaoyuxs.com) 然而,整个驿站的人见着那段短短的獠牙后,任凭夏芙伊说破了嘴,都认为世界上真有吸血鬼存在。况且,东西方医学本就不同,对于西方人来说东方的药理学才是迷信。 他们去了叁个国家数十个乡镇,夏芙伊的确是改变了态度,言语态度温和许多。但是宣扬防治鼠疫的理念之外,她在最后总会补上一句这世界上没有吸血鬼,靠神祇保佑不如靠自己。 本来在地居民看在她长得漂亮的份上多了点耐性听她说话,但听到诋毁神祇的言论后就变了脸色。甚至有几次商队都是为了她落荒而逃,一毛钱也没赚到。 商队的人向沙罗抱怨了许多次,沙罗承诺会和夏芙伊沟通。但即便夏芙伊不提神祇了,居民仍旧不信她的话。 现在要和夏芙伊分道扬镳,沙罗不知道该松口气,还是该为她的安全担忧。 沙罗见夏芙伊吃力地将黑色钉着铆钉的行李箱拖下车,叁步并作两步,打算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箱。 「还是我自己来吧?我得去找落脚处呢。」夏芙伊摇了摇头,抓紧手上的行李箱。 「……一个女孩子出门在外不方便,我陪你去找旅社。」沙罗叹了口气,一点也不退让。 「……好。谢谢你,沙罗,你真是个好人。」夏芙伊由衷感谢沙罗。 这一路如果不是有沙罗照应,她的旅程会艰辛得无法想象。 她也清楚自己的理念为沙罗的商队带来不少麻烦,在这个城镇做个告别也好。 这城镇的街道看起来很干净,没有鬼鬼祟祟的人游荡,每个人的神情看起来都很放松,眼底没有对陌生人的戒备,她一个人应该也能够轻松驾驭这次的巡诊和讲演活动。 不同于夏芙伊的乐观,沙罗忧虑地跟在夏芙伊身后,环顾四方。这是他们商队第一次来到这个城镇。主要是在前两个城镇时遇到有人托运货物到这里。沙罗的商队除了贩卖货物外,也兼营代人运送物资的服务。在东方国度称为镖局,在西方就称为雇佣兵。 身为军人的沙罗直觉向来准确,就像是鲶鱼可以感知地震的危险一般敏锐。他怎么看都觉得镇里的氛围和其他他们经过的城镇不太一样。 但夏芙伊的神情看起来极为松懈,沙罗只好戒慎恐惧地跟着她身后,在街头巷尾寻找投宿的旅社。 沙罗望着走在前方脚步轻快雀跃的夏芙伊,忍不住开口问:「夏芙伊,你总说这世界上没有吸血鬼,但是你要怎么证明没有?明明那些人脖子上都有被咬过的痕迹,要说是虱子咬或者老鼠咬的都说服不了人。」 「我有画图,你没看啊?那些人身上一点一点并排的伤口,是跳蚤咬的。为什么一定要说是吸血鬼咬才造成的伤口?」夏芙伊回头瞟了沙罗一眼,灿然一笑。 「说不定是因为你没看过吸血鬼咬过的伤口啊。」沙罗长叹一口气。 夏芙伊瞪了他一眼,不满地噘嘴,说:「那你怎么解释那些病患的头痛、发冷、发烧、疲倦、淋巴肿胀和疼痛,还有皮下出血的症状?难道吸血鬼的咬伤会造成这个结果?」 「这……」沙罗被她问倒,有些迟疑地说:「那你又怎么知道被吸血鬼咬到不会这样?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夏芙伊闻言语滞,半晌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你别乱用典故啊。那句话不是那个的意思。」 「不就打个比喻吗?」沙罗见夏芙伊难得吃鳖,趁胜追击道:「你总说医学有凭有据,就像仵作办案,所以,你没见过吸血鬼,就不能确定是老鼠还是吸血鬼让病患致命。你得要好好地查一下吸血鬼存不存在吧?」 见到沙罗扬起促狭的笑容,夏芙伊咬了咬银牙,不甘心地说:「那你去捉个吸血鬼来,我就研究他啊。」 「好啊。跟我说到哪找,我就去帮你抓一个来。」沙罗笑意更深,浓眉大眼弯如新月,打趣说道。 「我怎么知道?你去问那些认为吸血鬼存在的人啊。啊……不,」夏芙伊顿了顿,展颜而笑说:「这样吧,你去掏老鼠窝,我相信吸血鬼就住在那里头。要不然就去山洞抓蝙蝠,应该也会有吸血鬼唷!」 「说到底,你就是不相信他们说的话,认为没有吸血鬼就是了。」沙罗喷了口气,斜睨夏芙伊。 夏芙伊东方的脸孔已经引起了镇民的侧目,听她和沙罗的对话更是缓下脚步,纷纷回头看向他们。 「当然。」夏芙伊看了周遭的人群一眼,提高音量说:「除非我亲眼见到吸血鬼,否则,我不相信吸血鬼存在这世界上。」 彷佛是应和她一般,秋风由长街那头吹拂而过,卷起了地上的落叶,吹开了夏芙伊的声音。她的话语乘着风飘向街角的花店。 一名头戴绅士帽、身材颀长的男人正弯腰在花店门口挑选花器,闻言抬起头,看向夏芙伊。 帽沿底下是一张俊美至极,轮廓彷若天塑,毫无瑕疵的脸孔。 那男人有着一头微卷的黑发,五官立体像是希腊的雕像,肤色赛雪。高挺的鼻梁间缀着如夜空般漆黑深邃的眼眸,眸中似有繁星闪烁,却带着一丝东方的气息。 他淡红色的唇瓣薄如柳叶,唇线微勾,似笑非笑,一脸温柔和善,还在对店员说话。 但在他看见夏芙伊那一瞬间,他的眼神骤地变幻莫测,溢出妖异的紫光,唇畔的笑意消失无踪,薄唇彷若刀锋抿成一线。 他站直身子,沉默地睐着夏芙伊。 他的视线随着夏芙伊的一举一动而游移,一动也不动,近似痴迷也似地望着夏芙伊。 穿着茶色毛呢吊带裤的小童由花店内抱着一束玫瑰走了出来,顺着男人的眼神看向夏芙伊,也是倒抽一口冷气。 「阁下,是她!」小童低呼。 -- 002罌粟花般的夏芙伊(4) 「不是!」男人断然否认,握紧了拳,抿紧唇,不再看夏芙伊,转身便走。 见小童还恋恋不舍地瞅着夏芙伊,男人眼神骤冷,低喝道:「走了!不要再让我说第二次。」 小童这才收回打探的目光,转头跟在男人的身后。 男人身穿一袭黑色长大衣,行走如风,衣襬随着他旋身扫过地上一桶桶玫瑰花,玫瑰花立即枯萎,像是被抽去了生气。纵使如此,多刺的玫瑰依旧挽留男人决然的离去,勾住了他的衣襬。 男人以为小童纠缠不清,不快地回首,见到一地凋零的玫瑰不禁怔然,再抬头便见到店员震惊恐惧的神色。他皱眉深吸口气,压抑住情绪的起伏,轻轻抬起手往店员的眉心一点,店员彷若被冰雪冻住,愣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男人唇瓣蠕动对店员低语,两眼发直的店员缓缓地点头应承,男人这才甩头离去。 夏芙伊查觉窥伺的视线,转过头来看向花店,然而,有一名店员愣愣地站在花店门口,唯独玫瑰花瓣簌簌凋零坠落地面。 此时,天际飞过一排列成人字型飞翔的秋雁,大雁朝男人离去处鸣叫一声,众雁附和,叫声响彻天空,店员忽然醒过神,望着一地凋零的玫瑰惊讶地说不出话。紧接着便收拾起那些玫瑰。 夏芙伊看向店员,又看向飞往远处的大雁,心想是自己神经过敏吗? 她只是有些讶异那家花店竟然没有照顾那些娇艳的玫瑰,怕是生意不好,玫瑰都放到枯了。转头又想,或许就是疏于照顾,玫瑰凋零,生意才会不好吧? 然而,陌生的城镇有更多新奇事,夏芙伊下一刻就调回了目光,不再看向花店,丝毫没有察觉背对着她快步离去的男人与小童。 沙罗还在絮絮叨叨,叨念着他离开后,她出门在外要小心,做事要瞻前顾后,审时度势,要同理每个文化的不同,别老是将自己的想法强灌给这里的居民。 低调过生活才能长保安康。 沙罗为夏芙伊日后的日子操碎了心,像个老妈子一样,见着夹道店铺卖什么都给夏芙伊买上一份,手上大包小包,丝毫没有察觉异常之处。 「先别说这个了,沙罗,你看,这间旅舍看起来不错吧?我就住这吧。」夏芙伊指着前面古朴的四层楼旅舍说道。 两人已经看过不少旅社,不是外表干净内里杂乱,就是住宿的人看起来不太好相处。沙罗一一否决,眼看天色慢慢暗下来,夏芙伊心里急了,不再让沙罗作主,主动拉着沙罗往那间旅社走,一把推开了旅社上圆下方,中间还开了个窗的厚重木门。 这间旅社是砖造与木材装修而成,墙面是白泥的颜色,天花板上倒吊着一束束的干燥花,看起来甚是雅致。门后几步远就是柜台,上头摆着一盏镶嵌着绿色雕花玻璃的灯、一只插在墨瓶中的鹅毛笔和一迭压在纸镇下的纸。 叮铃叮铃! 「老板娘,我要投宿。」夏芙伊与沙罗并肩站在柜台前摇响悬挂在木造天花板上的铃铛。 脚步声叩响了天花板,紧接着由楼梯传了过来,丰满的中年妇人快速下楼,出现在楼梯口,笑盈盈地说:「哎!来啰。两位好,你们几个人投宿啊?」 「就我们两位。」夏芙伊伸出手指比了个二。「我可以看看房间吗?」 「当然可以!」 老板娘领着夏芙伊和沙罗上了二楼,走廊上有六道门。 老板娘打开走廊最末端的一扇房门。 房间不大,但格局方正,里头的陈设很简单,只有一张床、一张书案、一张椅子,收拾很整齐。 「你觉得如何?」夏芙伊倾身低声问沙罗。 沙罗走进房内,敲了敲墙壁。墙壁发出空洞的声响。 「隔音不好。空气也不流通。一层楼六间房,出入复杂。」沙罗皱皱鼻子道。 夏芙伊深深呼吸,挑眉说:「你说的对。可惜。」转身就要离开。 老板娘见状,连忙说:「不,不,先生您误会了。二、叁楼虽然有六间房间,但其实只有住了叁组旅客。我也是很挑客人的。要投宿这里一定要有身分证明和旅行通行证明。」 但两人依旧摇摇头,老板娘咬了咬牙说:「不然看看四楼吧?四楼是阁楼,只有一间房,以前是我女儿住的。她出嫁后就空了下来。空间是其他客房的叁倍大,而且,位在我们旅社最高的地方,还有对外窗和露台,既安静又可以远眺我们这边的山脉,景色很好呢。」 「喔?好啊,那我们去看看吧。」沙罗挑眉,盯着老板娘的双眼细瞧,最终点头同意上头看看。 老板娘没撒谎。位在阁楼的空间宽广许多,比他们看过的几家旅社都要好,甚至可以说比他们一路旅行投宿的驿站或旅社的陈设都好上许多。 一张双人大床,床架上悬挂着白色的纱幔,家具一应俱全,且用料不错。还放了一张白底绣着萱草的西洋贵妃榻。整间房间的颜色以米白和粉色系为主,看得出来不是用来出租的房间,以前住过的人应该是女性。 只是霉味较重,而且......为什么老板娘愿意出租自家女儿的闺房呢?有鬼。 -- 002罌粟花般的夏芙伊(5) 沙罗才要出声反对,夏芙伊就冲向了阁楼的露台门前,打开了露台,朝下四处张望。 她回头高兴地对沙罗说:「这里好,我喜欢。就住下吧!」 沙罗不可置否地耸肩,转头问老板娘说:「你女儿嫁去哪了?」 「嫁到诺克斯镇了。离这里有上千英哩远。」老板娘送往迎来的日子久了,听沙罗的问题就知道他的顾虑,连忙说道。」 「英格兰?」 「是呀。」老板娘点点头说:「您去过诺克斯?」 「是。」沙罗其实没去过诺克斯,但他去过伦敦,只是出门在外不需交代太多自己的历程,他便不愿多谈,简短回答。 「唉。我没去过。距离我们这里太远了。她嫁过去五年了,只回来过一次。」老板娘眼看生意就要做成,怎可能让沙罗担心的事情阻挡,连忙说:「两位是夫妇吗?那这房间最适合你们,安静不怕吵,也吵不着人。」 见老板娘对自己暧昧地眨了眨眼,沙罗开口想辩解,夏芙伊突然挽住他的手,噙笑说:「是啊,我们是夫妇。但是只有一个问题,就是我丈夫对钱比较在意。我们打算会住比较久的时间,如果价格不好,我们只好忍痛放弃。」 这是个偏乡,外地人并不多,老板娘听见他们要久住,连忙点头说:「这是当然,你们放心吧,就算她回来我也不会赶你们走的。也一定会给你们好的价格。」 几番讨价还价下来,夏芙伊和沙罗住了进来。 夏芙伊拧干毛巾,擦了擦脸上的灰尘,笑着对沙罗说:「沙罗,谢谢你啦。为了报答你,这两天你睡床,我睡地板吧。要装,得装像一点。」 「你喔,比我这粟特人还精。竟然把她唬得一愣一愣。」沙罗捏了捏夏芙伊的鼻尖,无奈地笑道。 「没法子,出门在外,得小心些,装作夫妇比较安全。」夏芙伊耸肩无奈笑道。 刚开始周游列国时她也没想这么多,但是却遇上劫匪,劫财就罢了,还想劫色,要不是沙罗仗义相救,她早就清白不保。 「你终于学会谨慎啦?」沙罗调侃她一句,走到桌边到了杯水,一边喝一边问:「明天我就要离开,你打算怎么跟老板娘编理由?」 「就说我怀孕了,暂时在这里养胎。等胎象稳定了,我就追你去。」 沙罗闻言噗地把水喷了出来。 沙罗呛咳了一阵,整张脸满红通通,抬头看着夏芙伊说:「有你的......这种谎你敢说我还不敢认......」 夏芙伊听了大笑说:「你可以不要认呀。我也可以说你为了情妇抛弃了我,借着老板娘的同情心帮我找个地方开个巡诊,然后,我再说我不甘心,打算追杀你去。我相信老板娘会很乐意算我快马一匹喔!」 沙罗听她越说越过火,连连摇手,撇向纱罗纤细的腰身,红着脸道:「算了,算了,我怕了你。你肚子里的种我认了就是!我去安顿一下商队,之后去公共浴室洗澡后就回来。」 商队的人有些住二楼客房,有些住其他旅舍,得要交代一些明天出发的细节。 夏芙伊瞧他落荒而逃笑得前俯后仰,好不容易止住笑,打开了这间闺房最大的优势──干净漂亮的浴室,附带沐浴大木桶。 只可惜,叫上来的水是冷的。 西方人和她所来自的国家不同,没有热水澡。甚至怕洗澡会染上疾病。老板娘听她吩咐要水的时候,还惊讶又为难地看着她说:「你生病了?你知道我这边不收生病的住客......」 「我没生病。只想洗掉满身的泥尘。」夏芙伊花了点时间解释清楚东西方的风俗后,老板娘才半信半疑地帮她叫了送水夫。 但秋天的水真的太冷了。 她哆嗦着洗完澡连忙用毛毯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将壁炉点燃,免得染上风寒。沙罗体格好,不怕冷,回来时则是满脸神清气爽。 「几个月没睡床了喔──」沙罗没再客气,脱掉鞋袜,躺上柔软的床垫,舒服地叹了口气。 瞧夏芙伊打了地铺,沙罗这才不好意思地举起手掌说:「你确定真的不一起睡?我发誓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别!」夏芙伊连忙阻止他,笑道:「我当然相信你,但是,我不习惯和人同床共枕。翻来覆去你也会睡不好的。各睡各的吧。」 沙罗露齿了笑,心安理得地躺好,双臂枕在他的后脑勺,想了想,又说:「哎,我看我还是留个小厮给你吧。免得你出事。」 夏芙伊本来躺好了,听了这话高兴地由地面上跳了起来,说:「真的吗?谢谢!」 「别谢我。你也知道我车队缺人手,能留下的就是那个喑哑的昆仑奴阿琵诺。」 「阿琵诺好啊,他个性好,强壮又忠实。」夏芙伊笑了笑,不以为意。 「就是看上他这点,至少能为你看门,瞻前顾后。」沙罗说道。 「谢谢你,沙罗,能遇上你,我真的很幸运。」夏芙伊侧头看着床的方向诚挚说道。 「彼此,彼此,要不是你,我早就病死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帮你是应该的。」沙罗轻笑一声。他可没忘记商队染上下痢毛病时是夏芙伊伸手搭救。 「没这回事,生死由命啊。我能救一个是一个。」 「我知道,所以佩服你。总之,你之后自己要多保重。人心隔肚皮,多防着点也好。明天我会找个借口跟老板娘打好关系,替她送信给她女儿做为报偿,请她多照顾你一点。」 「嗯,我知道。谢谢你,沙罗。」 「你打算在这城镇待多久?」 「......大概几个月吧。不知道为什么,我挺喜欢这个城镇的。」夏芙伊想了想说道。「明明我没来过这里,但就是有股说不上来的熟悉感。」 「一见如故?」 「可以这么说。」 「......去英格兰大概要两个月。」沙罗躺在床上沉吟片刻后,说:「我会尽快回来。如果可以,你等我吧?」 「嗯?」夏芙伊奇怪地看向床铺。 沙罗却是将头埋在了枕头之中。他抿了抿唇,心想方才认种的什么只是他误会吗?她真的对自己待她好一点感觉都没有吗?果真像是罂粟花般的女人。 「......就担心你一个人旅行罢了。去英格兰送货之后,我应该有一年的积蓄和时间可以休息。我可以陪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真的?」夏芙伊高兴地翻起身说:「可是这样会不会耽误你赚钱娶媳妇的计划啊?」 沙罗深吸口气,确定夏芙伊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心意。他支起身看了夏芙伊一眼,见她满脸欢欣,笑得娇俏,心中一颤,抿了抿,扯开了笑容说:「不会啊,说不定我就在旅程上拐到了一个媳妇也说不定。」 希望能拐到你啊。沙罗棕色的双眸闪烁着期待的星光,但在夏芙伊眼中他的眼神却是无比诚挚单纯。 夏芙伊不疑有他,笑着点头,说:「那,我等你。」 听她这样说,效益达到了沙罗眼底。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说着说着沙罗的眼皮重了,沉沉睡去,微微打呼。 夏芙伊望着阁楼上的天窗。四方的窗户映着满天星斗。对于沙罗的离去她心中有惆怅,对未来没有人陪伴的日子也有点紧张,但看着星子由窗户的东向西侧缓缓移动,不一会儿也沉入梦乡。 此时露台外出现了一个暗影屏息凝视着阁楼里沉睡的两人,如琉璃般剔透的眼眸寒冷似远处山巅的雪,毫无情绪。 ****作者的话***** 这章比较肥,下一回就是咱们男主角陆斯恩出现啰。 沙罗:......我突然不想去英格兰了。 -- 003卡芙利耶的伯爵(1) 002 卡芙利耶的伯爵 (1) 沙罗终究对夏芙伊放不下心,硬是晚了两日出发,并且承诺房东亚历太太帮忙送信给她的女儿。 亚历太太一高兴便答应夏芙伊打通镇里的政商关节,又替夏芙伊找了一家印刷社,以铜版铅字印制她的宣传小报。 夏芙伊省下了誊写的时间,有了时间在镇上走动观察最适合视疾巡诊的地点。 第叁天黎明之际,沙罗的车队准时出发,留下夏芙伊与阿琵诺。高大的阿琵诺跟在夏芙伊身后,亦步亦趋,跟前跟后,不到两步距离,好几次差点撞上夏芙伊。 直到两人一前一后走过车水马龙的街道,停住脚步等待马车通过的夏芙伊险些被阿琵诺推向马车,惊魂未定的夏芙伊忍不住开口了。 夏芙伊困扰地蹙眉,说:「阿琵诺,你不用跟得这么近,这样我很难做事啊。」 喑哑的阿琵诺似懂非懂,夏芙伊只好拿了根树枝在地上画着两人的身影与距离,示意阿琵诺放松点。当她准备拍拍手上灰尘站起身,忽然发现路边遗落了一枚蓝宝石戒指。 「嗯?谁掉的?」夏芙伊拾起戒指,抬头看了看四周。周遭的人没有一个人的穿着打扮能够负担的起这枚戒指。 夏芙伊疑惑地端详手中的戒指。银制的荆棘戒环中镶嵌着玫瑰形状的蓝宝石。戒围颇大,是一枚男戒。 「难道是上下马车时不小心掉的?」夏芙伊决定在街角等一等,看看失主会不会回来寻找这枚戒指。 而街角的那一头,一名身材颀长的男人站在叁楼的窗边。男人的双眸漆黑如夜般深,神情冷淡,薄唇紧抿,望着站在街角左顾右盼的夏芙伊。他的左手臂微弯,修长的手指仍未放松,掌心朝上维持着奇特的姿势。 方才如果他没有出手击出手上的蓝宝石戒指让马儿吃痛偏向一边的话,夏芙伊早就被马蹄踩成肉泥。 这是这个镇里次高的建筑物,但却可以看见他想看见的人事物,包含眼前的少女。 而镇上第一高的是这条街另一头的教堂钟楼。 男人不喜欢钟楼,钟声让他想起不快的过去,他永远记得丧钟敲响的声音,自然也不会想造访教堂钟楼。 他沉默地望着占了良久最后打算离开的夏芙伊和阿琵诺,若有所思。 「阁下,我们该回去了。」稚嫩的嗓音打断了男人的思绪。七八岁大穿着白色丝绸上衣,外套小背心,下身着着暗红色丝绒灯笼裤及紧身套袜的小童恭敬地朝男人弯腰说:「镇上的采买我都已经办妥。」 「是吗?」男人的嗓音清澈,却带着一丝冷漠疏离的无情味道。 「是。这次回来这里会住得久一些,我让奴隶们先把一些该置换的东西都先搬回庄园去了。」 男人没有回应小童,目光沉沉地跟着夏芙伊的身影。 最后,夏芙伊消失在长街的那一端,他的眸子才掉转方向,转身瞟了小童一眼,淡声道:「走吧。」 男人脚下的尖头鞋回转,踩着轻快却毫无声响的猫步下了楼,朝夏芙依离去的方向走去。 纵使他对小童否认少女的身分,他还是忍不住欲望,想去追逐她那美丽却脆弱的身影。 这一头,夏芙伊和阿琵诺来到了镇上的广场。 圆形广场中心点立着高耸的尖石碑,上头隽刻着镇上的历史与一个有着天马飞舞于花草间的家徽,上头龙飞凤舞地写着卡弗利耶(Cavlier)。石碑上头还镶嵌着一个滴漏铜钟。 围绕着广场发散出去的街道熙攘往来,满是店铺。今日正巧是赶集的日子,形形色色摊商远道而来,绕着广场摆摊交易,人声鼎沸夹杂的欢悦的笑声,好不热闹。 夏芙伊和阿皮诺两人搬来了木箱子放在广场的石碑旁。 然后,夏芙伊摊开了刚印制完毕还有铜铅及油墨味道的大字报让阿琵诺举高。接着她用纸卷成了尖锥形状,一脚踏上了木箱,在广场上清了清喉咙,举起纸卷充作话筒。 「各位好,我是夏芙伊。我来自东方,是一名云游四海巡诊的医生。今天很高兴来到萨克镇。我将会留在镇上义诊到明年春天。要是大家身体任何不舒服,都可以排队看诊。」 她的外貌姣好,嗓音清脆嘹亮,一下子吸引了许多镇民的驻足,不一会儿广场上便聚集了许多人。 「你能帮我看看我的手指吗?」一名鱼贩伸出肿胀的手指说:「痛了许多天了。」 「这是被鱼骨或者虾子的头刺伤了吧?」夏芙伊端详了鱼贩的手指头说:「得要清创,把脓挤出来呢。」 「啊,是溪虾没错。但是......清创是什么意思?」鱼贩愣了愣。 夏芙伊没有回答他,利落地由斜背的随身小皮箱中翻出了瓶瓶罐罐,展开了卷起来羊皮卷,亮出了个是大大小小的刀与细针。 鱼贩还来不及反应,夏芙伊便将一罐冒着酒香与刺鼻怪味的液体往他手上倒。 「这是麻沸散。开始由二十倒数。」 「啊?」鱼贩还迟疑着,就看夏芙伊点燃装了麻沸散的小铁锅,丢进了艾草和几根不知名的植物,紧接着将一把看起来锐利的小刀放到小铁锅中烫煮。 随即夏芙伊由铁锅中取出小刀擦拭干净,刀尖轻轻戳了鱼贩的手指,对他说:「手指还有没有感觉?」 鱼贩摇了摇头,那把小刀便这么刺进了他的指甲缝中。他瞪大眼睛,还没感觉到痛,小刀已经划开了他肿胀的指尖。 黄色混杂的绿色的脓水流了出来,夏芙伊随手取了一支压棒,熟练地将脓水挤了出来。 整个过程进行地极快,周遭的人本来还议论纷纷,到最后皆是屏息凝神看着夏芙伊专注地处置伤口。铜钟还没走一刻,鱼贩手上的伤口已然包扎完毕。 夏芙伊抬头朝鱼贩微微一笑道:「好啦。这叁天这只手先不要碰水,第四天过来这里让我看看。」 鱼贩呆呆地点头。众人这才爆出喝采声。 -- 003卡芙利耶的伯爵(2) 「太厉害了!我只在巴黎见过这技术!」 一名商人鼓掌叫好,旁人问道:「这技术叫什么?」 「外科。萨芙伊小姐是外科医生。可以把恶魔由病灶里抽出来,你就可以恢复健康了。」 「这么厉害?那也替我看看!萨芙伊小姐!」 「呃……我姓夏。」夏芙伊听了啼笑皆非。但更正众人发音无效,她便随众人叫她萨芙伊了。 「我也要,请帮我驱魔!萨芙伊小姐!」 她绽开笑,朗声道:「你们误会了,这就只是一般的诊疗,不是驱魔。但在我看诊前,我是要带来一个重要的消息,请大家仔细听我说。」 那名击出蓝宝石戒指的男人早已抵达了广场,目睹了夏芙伊动刀的过程,听她站在木箱上口沫横飞说着她所带来的消息。 「……因此吸血鬼只是一个以讹传讹的传闻,实际上那些死去的人都是死于鼠疫。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吸血鬼的存在。」 镇民们闻言哗然。吸血鬼传说已经传了几百年,近期又由旅人及商队那边听闻了不少乡镇被吸血鬼侵袭。但眼前这个陌生的东方女子却说没有吸血鬼的存在? 这番言论挑战了他们的宗教观与信念,冲击的心灵怎可能会接受她的说法? 小童办好男人交办的杂事,回到男人身边,正巧听见了夏芙伊的言论。 他轻嗤一声笑道:「四百年都没改变啊她。阁下当初就该一口咬死她,让她知道吸血鬼真的存在。但我想阁下还是舍不得吧。」 男人冷眸瞧了小童一眼,连搭理都懒,准备转身离去。 蔑视的眼神激怒了小童,他的眼神蓦地间流露出怨毒,阴恻恻地笑道:「既然阁下说她们不是同一人,那可否将她赏给我?四百年来我都未曾进食,实在很饿啊。想好好饱餐一顿......呃啊!」 一股无形的力量凭空出现,骤地袭击小童,掐断他的出言不逊。 像是虚无之中有人掐着小童的颈项,并将他提到了男人的跟前。小童双手拼命在空气中抓挠想挣脱这股力量,却在下一瞬间整个人定住,不能动弹,不再挣扎。 「若是你敢伤她一根寒毛,我会让你魂飞魄散。知道了吗?」 男人的嗓音凛冽如陈雪冰封的山巅,刮着置人于死地的寒风,漆黑的双眸隐约透出妖异的紫光,盈满对小童纯粹的厌恶与杀意。 小童整张脸因为窒息涨红,连眼白也因缺氧转为血红色,他艰难地眨眼点头,表示明白,满眼求饶的无声恳求。 男人轻哼一声,这才松开对小童的桎梏,转身离开。 小童跌落在地,不住喘息,咬牙切齿地看着男人离去的方向,含恨暗道:「陆斯恩,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就在此刻,市集中人群纷纷退让出一条路。 穿着雪白长袍的一行人由街道深处信步而来。夹道的镇民纷纷脱帽致意。 是教团的人来了。 「你是谁?来自何方?」 教团为首的老者踱步到了夏芙伊跟前,严肃地看着她说:「为何散播谣言?」 夏芙伊惊讶地说:「我说的都是真话,并非谎言。我周游列国,知道鼠疫已经蔓延开来。然而,有些人穿凿附会说是吸血鬼猎杀人类,才是谣言与无稽之谈。现在最紧要的是防治鼠疫,让镇民开始清扫环境,杀灭到处流窜的老鼠──」 「你有何证据?」长老打断夏芙伊。 「证据都写在我的医疗笔记上,不信的话你们可以自己看。」夏芙伊由皮箱中找出一本黑色的笔记,递给教团的长老,但长老却不接过。 「你的笔记有何可信?吸血鬼的记载记录在经典中,早于你的笔记,难道你是要推翻我教的信仰教条?倘若吸血鬼来袭,除了教团骑士以外,又有谁能保护镇民?」 「就说没有吸血鬼啊。疾病比从不存在的传说可怕多了。」夏芙伊不死心地说道。「你们看,鼠疫藉由跳蚤传播。跳蚤的咬痕就是一排两个或叁个,恰巧和你们说的吸血鬼齿痕一样……」 一名年轻的白袍教士向前朝拦住夏芙伊硬要塞到长老手里的笔记,客气地说:「这位小姐的年纪尚轻,您从未经历过恐怖的事吧?」 「这和我年纪多大无关,况且你和我同龄吧?」夏芙伊仰头看着眼前高大的青年,猜测他的年纪约莫二十岁左右。 年轻的教士握住夏芙伊手上的笔记本往前一送,塞回夏芙伊的怀中,继续说:「四百年前我们教团就曾以圣水与桃木桩消灭过吸血鬼,这件事记载在我们的经典中。我们教士都是神的使者,是世界上最诚实的人。我们也无须说谎,更况且那些经典都是我教德高望重的长老撰写,无须造假欺瞒世人。」 「桃木桩?」夏芙伊不可置信地说:「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们还相信桃木剑可以杀鬼?」 「是的,眼见为凭。既然记入了经典,那便是真理。我教的经典是为了警醒教众与世人而存在。而邪恶的吸血鬼同样存在这世界上。我们有责任保护较众与世人,以防无辜的人被吸血鬼所害。」 夏芙伊皱眉看着青年滔滔不绝,不死心地看向周遭的群众,趋前抓住方才接受治疗的鱼贩说:「你也是信徒吗?在这里定居多久了?你也相信吸血鬼吗?」 鱼贩吃惊回道:「萨芙伊小姐,我家在萨克镇开垦时期就在了。四百多年了……我不信仰吸血鬼,我只信仰神。」 「不是,我不是这意思……」夏芙伊发现自己的语文能力仍是有限,想要解释。 「住口!」为首的教团长老斥道。 「来自东方的陌生人,还请您不要擅自妄言,做好你医生的工作就好,否则又和那些奇装异服的女巫有何两样?」 -- rоцsèωо.℃оm 003卡芙利耶的伯爵(3 长老此话一出,众人哗然,议论纷纷。连鱼贩也急急退离夏芙伊身边,就怕夏芙伊是魔女。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要传递正确知识。」夏芙伊辩驳道,但教团没给她解释的机会。 「陌生的东方女人啊,你是为了什么企图站在这里?若是要侮辱教团与人们对神的信仰,企图松懈众人心防,那可是恶魔的作为。」 「什么恶魔?我不是!」夏芙伊瞪着长老,不敢相信教团竟然叁言两语就将她划归为魔女之流。 沙罗早就警告过她,这地区对吸血鬼的传说深信不疑。她来到这个镇上几天,感受到镇上气氛和谐欢乐,且愿意接纳外人,怎么提到了吸血鬼和恶魔就和其他那些排外的乡镇没有两样? 而且,过往她经过的乡镇有沙罗商队的保护,镇民还有所忌惮,也不会认为她就是女巫,但在这里教团竟然随便就诬陷她? 然而,镇民们听信了教团的说法。 「教团在说什么?」Ⓛìàоyцχs.Ⅽоⅿ(liaoyuxs.com) 「他们说东方来的陌生女子穿着奇怪的绿色衣服,说奇怪的话,说她可能是魔女?」 夏芙伊脸色变了。今天她将穿了十几日的西洋服装送洗,现在正挂在洗衣店的后院中晾干,所以才穿回自己的立领袄裙。 她上身穿着浅绿色的立领织绣上袄,外面罩着一件及膝的褙子,下着月华色的百褶裙。在她的国度这只是一般仕女的穿着,并不是什么张扬的穿着,更别说是妖异的服色。 但在这地区生活一辈子都没去过东方的镇民眼神变了,不友善地瞪着夏芙伊。 一声咆哮从群众里传了出来。 「你是哪里来的治疗者?还是女巫?」 「为什么要胡说八道?有何居心?」 「她太奇怪了!讲话也怪腔怪调!赶走她!」 广场上顿时嘈杂起来。怀疑如一锅煮沸的汤,转眼间沸沸扬扬。 教团也没有出言解释或帮忙的意思,反而向她投来冷漠的眼神,状似有里的欠身,准备离去,让她独自面对接下的疯狂。 夏芙伊看着周遭镇民的眼神已由怀疑转成愤怒与恐惧,心知不妙,咬紧银牙瞪着教团的长老,长老满是丘壑与皱褶的脸上却隐约浮现一丝嘲讽的笑意。 「你们……」夏芙伊握紧拳正想开口,群众之中不知道是谁朝她扔出一颗石子。 阿琵诺查觉危险,正要站出来替夏芙伊挡住攻击,却有人比她速度更快。 几乎是眨眼间,身穿黑色长外套的男人拥紧夏芙伊,侧转半身。那颗石子击飞了他的绅士帽,砸中了他的额头。 那人的额头破了,沁出刺目的红色鲜血,沿着眉毛滑落,就要流进他的眼眸中。 叫嚣的镇民也在此时停止喧哗,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 那男人有着一双清冷的眼眸。 他的视线缓缓地由左而右扫过镇民每张脸,每双眼睛。他的眼神寒冷锐利却令人沉醉,似是责备,也是控诉,更是警告,让人打从内心胆寒,不敢再说话。 一时间广场安静了。 教团心知镇民会出手攻击夏芙伊,却没想到护住东方少女的人竟然是陆斯恩。 陆斯恩前几日才到教团捐了大笔款项,指定拆除钟楼重建。 而他的身分并非一般教徒,而是── 「伯爵!」卡弗利耶家族的继承人。 镇长闻讯赶到广场,正巧见到镇民击出石块那一幕。 见到陆斯恩的额头受伤他,镇长惊呆了。 因为这个男人前几天便出示了彰显自己卡夫莉耶爵位身分的证明,并告知要入住离这个镇约莫五英哩远的古老庄园中。 卡夫利耶是什么家族? 正是六百年前带领众人开垦这片荒地,建立萨克镇的重要贵族啊! 石碑上那个铜钟下龙飞凤舞的雕花字体写的正是卡夫利耶! 即便卡芙利耶家族在几次十字军东征后随军离开了萨克镇前往巴黎定居,但镇上的土地和店铺依旧属于卡夫利耶家族,年年都得上缴贡金到巴黎的卡夫利耶家去! 这次卡芙利耶的继承人再度回到了萨克镇,就是镇里即将要发达的讯号。 不过几小时前,镇长才和卡芙利耶伯爵签订契约,镇上也传来伯爵重金聘雇园丁整理庄园里那座荒废的玫瑰园的消息。 这下好了,伤了卡芙利耶伯爵?找死吗? 镇长与长老双双惊声喝止镇民:「大家不得无礼!」 陆斯恩眉眼淡淡,不辨喜怒,低头看了夏芙伊一眼,见她没受伤才伸手抹去了额头上的鲜血。 他轻蔑地瞧着目瞪口呆的众人和眼露畏惧之色的镇长与忐忑的长老,轻轻地皱了眉。 「伯爵……您没事吧?」 长老伸手来扶,陆斯恩却侧身避开他,拍了拍膝盖,扶着夏芙伊利落地站了起来。 陆斯恩对众人微笑,优雅一揖,不紧不慢地说:「我也不相信有吸血鬼的存在。但是,现在我需要看医生。」 他的笑意如此温柔,但不知怎的,所有人都感到彻骨的寒意。 教团长老与镇长的那声叫唤彰显了他的身分,也警告了镇民不能再出手攻击贵族,否则,依据法律,死路一条。 「替我包扎吧。治疗者。」陆斯恩这才对夏芙伊说出第一句话,而后松开她的腰。 夏芙伊看清了陆斯恩的眉眼,忽地一愣。 陆斯恩有着深邃的五官,然而,双眸如点漆,带着东方人特有的沉静气质。他的薄唇是杏色,带着一抹粉,也和西方男人的粗旷轮廓不同,生的似是书中描写唇红齿白的少年般清俊干净。 一股熟悉感由脑海窜过,夏芙伊蓦地扯住他的衬衫,急切地叫道:「等等。」 陆斯恩顿住了身形,抿紧了唇。 夏芙伊察觉自己的失态,脸一热,松开了手。 她讷讷地说:「不好意思。我只是看你有点面熟。」 眼前的男人微微一震,瞅着她半晌,轻声说:「……是吗?」 夏芙伊咧嘴一笑,朝他身出手,大方地道:「哎,其实我不认识你。但谢谢你帮我挡了攻击。你好,我是夏芙伊,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陆斯恩望着她伸出来的手并没有反应。有教养的女人不会和男人握手,只会手背朝上,让男人低头亲吻。 「萨芙伊?」 他轻声开口,这个名字在他舌尖婉转了数百回,令他眼神柔软缱绻。 夏芙伊在他的注视下,耳垂热了。 这男人怎么回事? 念起她的名字像是呼唤情人般的深情暧昧? 夏芙伊咬牙,清了清嗓子,说:「……咳,不,不是萨,是夏。我姓夏,名芙伊。」 陆斯恩眸中灿烂的星火瞬间消散,只剩寂然。 夏芙伊心底莫名地为了他失望的神情而抽痛,缓缓地收回手。 但陆斯恩却慢条斯理地脱下了手上弄脏的丝质手套,握住了她的手,欠身在她手背上一吻道:「夏芙伊小姐,幸会,我是陆斯恩?伊莱亚?卡芙利耶。」 那瞬间夏芙伊脑海中就像被点了烟火,一下子炸了开来。 他的手指修长而冰凉,但为何那一吻令她着火? 他们真的第一次见面吗?为何这样的场面话似曾相似? 万千花火银光在脑海中闪烁,一幕又一幕陌生又熟悉的画面闪过,但她明明从未见过这男人。她听见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再也无法动弹。 陆斯恩抬眸看她,站直身子,笑了。 这是四百年来,他第一次感觉自己的心脏微微地跳动一下。 ▌▌▌作者的话▌▌▌ 欢呼!终于男女主角对戏啦! 如此一来,滚床吃肉的日子还会远吗? -- rоцsèωо.ⅽоⅯ 003卡芙利耶的伯爵(5) 他的她有着相似的名字,只是,萨芙伊是她的姓氏。 夏芙伊与她也有着一模一样的五官,却长得不太像东方女人。 他的她五官轮廓更为立体,双眼更大,应该和他一样混过血。血统不纯正,但身分高贵,连他都是高攀。 想起过往,陆斯恩的眼神黯淡下来。 「怎了?你别担心啊。我会努力治好你的伤疤的。」夏芙伊误以为陆斯恩是那种嘴里说不在意,但内心介意外貌的男人,开口安慰道。 陆斯恩这才醒神,看向夏芙伊。 她们宛若双胞胎。想到此,他的心忽地一痛。四百年的旧事仍然可以令他不再跳动的心脏感到疼痛。 望着夏芙伊晶亮炙热的眸子,听着她兴奋地诉说要如何除疤,陆斯恩又觉得夏芙伊不像她。即便外貌、气味相似。他的她真的可能转生吗?Ⓛìàоyцχs.Ⅽоm(liaoyuxs.com) 他不确定。不,他不相信转生,不相信轮回。 就算真有可能让一个人再度復活或再度转生,他也知道彼此已经不可能像从前一样。 他嘲讽一笑,沉默了。 而夏芙伊看尽陆斯恩的表情变化,还以为他不信任她的医术,在笑她傻,心里浮现奇妙的失落感,握紧手上装着沾满鲜血棉球的铁盘,退了开来。 不一会儿,满头冷汗的镇长和长老揪着一个驼背的中年人走了进来,显然已经商议了如何赔罪。 而那个扔石子的驼背中年人更是紧张地搓着手连连道歉,就差没跪下来磕头求饶。 陆斯恩也不在乎,慵懒地伸展了双臂,整个人占据了沙发,只说了一字:「滚!」 中年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逃出了旅舍。旅舍老闆娘亚歷太太也在此时回到旅舍,一脸震惊地望着沙发上的陆斯恩。 接着她转身小跑步进厨房,乒乒乓乓地捣鼓一阵子后,慇懃地送上点心和沙罗送给她的珍贵红茶。 陆斯恩也没拒绝,接受款待。 夏芙伊看着额头上绑着纱布的陆斯恩坐姿越发自在。他两腿交叠优雅地坐在逼仄的旅舍客厅中,长而匀称的手指端着一杯热红茶,轻轻地啜饮。 红茶香气遮掩住他身上的玫瑰香,夏芙伊反道有些失望。 而教团长老与镇长在一旁陪笑脸。亚歷太太更是神情痴迷看着卡芙利耶伯爵。大家都在等他开口发落。 陆斯恩放下瓷杯,微笑着扫了眾人的脸,缓缓开口说:「今天发生这种事实在让我不满。我连要包扎伤口的地方都没有,还得要来到这个陈旧的旅舍。实在太糟糕了。」 镇长一听腿都要软了,就怕陆斯恩会状告皇室,那他的官职就保不住了。而亚歷太太听伯爵嫌弃她苦心装点的旅舍,不禁捂住胸口,似是受了很大的打击。 「这个镇上居然连个像样的医馆都没有……所有人的健康都仰仗路经此住的治疗者关照,还靠教团辛苦驱魔?你可知中邪和生病的差别?我说,你这个镇长是怎么当的?」 镇长顿时冷汗直流,支支吾吾地答不出话。 长老听了也脸上无光。他也很清楚有些常有的疾病和恶魔无关,教团治不好,反而让信眾质疑信仰的力道,正为难着,没想到陆斯恩就点出他的困扰,他不禁期待起陆斯恩接下来要说的话。 陆斯恩坐直身,手肘搭在双膝上,弯腰注视着坐在另一张单人沙发上的镇长,神情严肃,一字一句说:「我不是质疑教团的能力,而是我认为教团太辛苦了。信仰和医疗是两回事。我认为这个镇是该有个固定看诊的医生替镇民的健康把关了。」 「那是当然。伯爵说的都对!伯爵英明!」 看着镇长与长老两人异口同声,拍着一样的马屁,夏芙伊噗哧一笑。 陆斯恩睨了她一眼,夏芙伊不由自主坐正,也恭敬地点头附和说:「伯爵说的是。」 夏芙伊一边脸热唾弃不畏强权的自己竟然屈服于陆斯恩的锐利眼神,不,美貌之下。 「那就在镇上设个医馆吧。」陆斯恩唇角微扬,似乎很满意她的应对,瞅着她说:「就由夏芙伊小姐担任固定看诊的医师。」 「什么?」这下子叁人异口同声,差点没从椅子上跳起来。 「这……伯爵,我们镇上本来就有医生,虽然老是老了点……」镇长吞吞吐吐说道。 镇上的老医生脾气古怪,收费又高昂,所以眾人才依靠路过萨克镇的旅行治疗者看病啊。要是老医生知道伯爵的安排,说不准会愤而拒诊。而眼前的少女看起来就靠不住,到时候真的生病了没医生看更麻烦。 陆斯恩打断镇长的话,淡淡地说:「东方与西方的医学各有所长,趁这机会大家交流一下也好。总不能固步自封,等待鼠疫来临吧?」 他说得云淡风轻,但语气却是不容拒绝,也间接支持了夏芙伊对于没有吸血鬼却有鼠疫的论点。 「等等。」夏芙伊心中高兴虽高兴,却又有所顾虑,着急地开口。「我只会在这里待叁个月,最迟春天一定得离开,之后我还要和沙罗──」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陆斯恩的眼神冷了,表情绷了。 他生气了? 「我的伤口还没好,你想去哪?这是对救命恩人该说的话吗?」 他的语调冰冷,眼神也冻得如同寒山冰川。 夏芙伊为难地看着他,却怎么也不敢开口顶撞他。 她不能说你的头上伤口只是小伤,最慢七天就会好,顶多留道疤。但鼠疫却是不能等,她还得要掌握明年夏季来临前到下一个城镇去做些环境卫生教育啊。 「……谢谢伯爵抬爱。那我就留到……」 「留到我没有伤疤那日。这是你的责任。而且,你还得承接起训练老医生学徒的责任。」陆斯恩语气坚决,不容拒绝。 敢情是赖上她了? 夏芙伊望向陆斯恩额头上的绷带,深深吸了口气。 陆斯恩横眉竖目,一点都没退让。两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直到陆斯恩的眸中褪去了谴责与审视的目光,转变为难过脆弱的眼神,夏芙伊的气势弱了下来。 这男人……很会利用医者同情弱势的心理啊! 她却真的软了心。 「好吧。我知道了。春天之前我一定会将你治好。」夏芙伊无奈地接受了陆斯恩的安排,但也表明了立场与态度。 她弱归弱,心软归心软,还是有自己的主张与原则,即使陆斯恩再怎么强势威逼,也不能动摇她的计画。 陆斯恩挑眉看了她半晌,也不再坚持,站起身说:「那我先回去了。你们自便吧。」 正当眾人松口气,送他到门前时,陆斯恩忽然回头深深地看了夏芙伊一眼,轻声道:「你别再说吸血鬼不存在了。听到没有?」 夏芙伊闻言愣住,他却已跨步出了旅舍,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没跟上去,但却彷彿听见陆斯恩在她左耳边说:「……你只是不知道你见过与否罢了。」 夏芙伊回头,当然,陆斯恩并没有站在她左侧。 ▌▌▌作者的话▌▌▌ 下一章《003 令人脸红心跳的骑士》总算药吃肉啦!可喜可贺!都两万字了说,哈哈哈。 喜欢的话请不吝给我珍珠和留言喔。 预定九月份起一、叁、六更新。 -- 004你知道卡芙利耶就是骑士的意思吗(1) 自从陆斯恩一声令下,镇长连忙列了几间闲置的建筑物让陆斯恩选定医馆的地址。不到七日,夏芙伊有了自己的第一家医馆。 然而,这家医馆并不位于镇中心的广场边,而是靠近萨克镇边缘的一间废弃纺织厂。 纺织厂曾是卡芙利耶的产业之一,但是在巴黎时尚崛起后,遍整座迁往巴黎近郊。废弃的工厂里头还摆放着几架古老的纺织机。 整座工厂四周都被长春藤混合着荆棘包围,工人们花了好几日才将荆棘拔除,栽种了月季。 会种月季也是陆斯恩的意思,但实际上是陆斯恩问夏芙伊喜欢什么花,夏芙伊随口答道:「月季吧。但月季长在东方,这里没有吧?」 陆斯恩愣了愣,半晌没有说话。 夏芙伊还以为自己说错什么,试探地问:「难道你们这里有月季?」 陆斯恩垂眸玩转着手上的玫瑰花戒指,没有答话,但夏芙伊惊讶地说:「等一下,你的戒指我也有一个!」 陆斯恩抬头疑惑地看着她,说:「不可能,这是我订制的戒指,不会有同样的。」 第二天,夏芙伊就把她捡到的那个蓝宝石戒指拿了过来。 「这是你的吧?」夏芙伊笑嘻嘻地拉过陆斯恩的手,一把将戒指套进了他的长指中。 「果然是你的。大小刚好呢。」正好套在他左手的无名指上。 陆斯恩怔了怔,望着夏芙伊片刻,笑了出声。 「你知道只有妻子才能为丈夫戴戒指吗?」陆斯恩意味深长地说。 夏芙伊顿时红了双颊。 「……我们国家没有那个习俗。」她结结巴巴说道。 「那你想试试吗?」陆斯恩玩转着手上那一枚粉色玫瑰花戒指。 那枚戒指显然小了许多,是女孩子的戒围。 较之套在陆斯恩无名指上的蓝宝石戒指,这个戒指是粉红色的,且陆斯恩珍惜许多。 他还将戒指用纯金的细长链子串了起来,当作别针,别在外套上,放进胸前的口袋中,时不时就取下来摩娑一番。 夏芙伊咬紧唇瓣,瞪着陆斯恩,说不清心中的情绪。 她不是不清楚西方的习俗。那是女戒,粉红色的宝石是稀有的金刚钻。 如果她没猜错,做成一对戒指必然是婚戒。 陆斯恩结婚了吗? 当她意识到自己介意陆斯恩是否已婚时,她从陆斯恩身边的沙发跳了起来,说:「不要,那个戒指不属于我。你别乱开玩笑,我知道对戒的意思。」 话一说完,她便借口要去看医馆内的病房布置得如何,匆匆离开率先布置好的诊间。 陆斯恩沉默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胸口发闷。 她喜欢月季,拒绝戒指……果然这世界没有那么幸运的事。夏芙伊不是她吧?即使外貌、气味都是那么相似,性格、喜好却不同,毕竟不是她吧? 他不想错认任何人,不想重蹈覆辙了。一颗真心早已属于别人。 然而,他却仍然控制不住总想看见夏芙伊的念头,老是往医馆跑。 只是望着夏芙伊,他的内心总会冒出:如果是呢? 如果是,那他片刻都不愿意忍耐,只想热烈地拥她入怀。 如果不是呢? 陆斯恩察觉下腹滚烫的跳动,仰头靠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上斜斜的气窗看着白云一片片飘过,就如他的心居无定所。 想到此,他嘲讽一笑。他的心早就不再跳动,更遑论归处了? 如今他就是一缕幽魂四处飘荡罢了。 回到萨克镇也不过是因为轮动的时间到了,远离巴黎的浮华喧嚣,来到了最初的沉寂之所罢了。 他站起身,推开诊疗室的门扉,往医馆外走去,快速地消失在街道上。 夏芙伊在医馆中忙进忙出,不一会儿便忘了这件事。她得要早日让医馆运作,除了硬设备外,她底下还有四五名由老医生那边调拨过来的学徒。 为了训练这些学徒,夏芙伊的生活越发忙碌。 而陆斯恩每天都来看病。要她看他额头的伤口。 「你的伤口怎么都没好啊?而且好像又多了些伤口,真奇怪……」夏芙伊疑惑地查看陆斯恩的伤口,不解为什么都已经第七天了伤口还没愈合。 陆斯恩当然不会告诉她是他搞的鬼。 以他的体质来说,任何伤口都会在几分钟内就会愈合。那天的袭击简直不值一提,怎会让他流血? 是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亲手以锐利的指甲划破自己的额头造成的创伤。 此后,他在来见她之前,他都亲手撕裂同一个位置的肌肤,就为了再留她久一点的时间。 他知道她迟早要离开,却贪求她再多陪自己一个秋天。 夏芙伊终于察觉不对劲,而在他的头上做了小记号。第二天果然发现真相,冲着陆斯恩大叫。 「该不会是你自己抠破的吧!」 陆斯恩暗惊,脑袋飞转着要怎么解释时,夏芙伊同情又疼惜地凝视着他,说:「伤口愈合时会比较痒。或许是你睡着时无意识抓挠,抓破了伤口。你戴手套睡觉吧?不然真的会留疤的。」 陆斯恩抿唇看着夏芙伊,很想笑她笨蛋,心里却柔软得一蹋胡涂,怎么也笑不了她。 为什么她总是这么可爱? 她知不知道用这样的神情对着他会引起他无边的兽欲? 即便不确定她是否就是萨芙伊,他仍就为了她而心动。 陆斯恩面色不动,却悄悄地交迭双腿,就怕被她察觉他的下体已然昂扬,欲望勃发。 他很想将她生吞活剥,好好地进入她,纵情狂欢。这是他的本性,无法克制,却为了她而压抑至极。 「我知道了。」陆斯恩清了清喉咙,微微一笑。 「知道什么?」夏芙伊睨了他一眼,细致地重新为他的额头上药,丝毫没发现他内心翻腾的欲望和交迭的双腿中那蠢蠢欲动的欲龙。 第二天,陆斯恩收到了一双白色棉质的短手套。 他怔怔地看着木盘中的短手套,想起了四百年前他也有一双类似的手套。 而且他戴着那双短手套对四百年前那位和夏芙伊面貌相同的女孩做了很邪恶的事。 夏芙伊单纯地笑着说:「伯爵不嫌弃我的手作能力吧?嗯?为什么你脸红了?」 陆斯恩抬起头看着夏芙伊,压抑着想将她压在沙发上狠狠肏干的冲动,深吸口气,僵笑着说:「……谢谢。」 他更想问的是,为什么夏芙伊会想做这副细节几乎相同的手套,还恰好合手? 而夏芙伊看他戴手套的动作,也红了脸。她以为他面色僵硬是因为不喜欢哩? 但他熟练的动作,感觉似曾相似,好像曾经看他戴过手套便罢,为什么他戴手套后看起来情色意味好浓厚? 一时间两人尴尬无语。 陆斯恩咬唇,快速地把手套脱下,赔笑说:「热。」 夏芙伊红着脸说:「要不我明天做个丝绸的给你吧?」 话才说出口,似有画面飞快由脑海中闪过,像是看见陆斯恩戴着丝绸手套对她笑,拥着她将手指插入了幽密的私处中。 夏芙伊心惊,羞得转移话题,说;「啊,我突然想起明天就要开始义诊了,对不起,可能不能做了。」 话一说完,夏芙伊连忙起身,陆斯恩却握住了她的手。 「我要那双丝绸手套。」陆斯恩红着耳根,紧紧盯着她的双眸,斩钉截铁说道。 看他那副模样,夏芙伊无法拒绝,下午到街上买了材料后,叁两下便缝好丝绸手套。望着搁在床头柜上的丝绸手套,夏芙伊当晚做了个春梦。 ▌▌▌作者的话▌▌▌ 下篇开始吃肉啦!好不容易啊,都两万多字了呢。 这部小说比较短小,约莫八到十万字结束喔! 紧接着大家应该在追《地方的阿祖》和《我不卿卿》了。 前面那本可以查一下关键词,我披了马,后面在专栏就有。XD 喜欢请不要吝惜给我珍珠和留言喔! 催稿也有助于我奋力更新。 希望九月底前写完这本书。 -- 003卡芙利耶的伯爵(4) ?? ?? ?? 夏芙伊傻愣愣地看着站在旅舍中的陆斯恩。 朴素的旅社客厅突然间因为他的到来显得金碧辉煌。 陆斯恩身穿高级天鹅绒裁成的黑色长大衣,反折的袖口绣着织金玫瑰花纹,剪裁合身且得体。 「你不热吗?」夏芙伊忍不住问道。 陆斯恩抬眼看她,唇角微微扬起,转瞬间,那股笑意便如清风消失无踪。 「不热。夏季布料。」他反问:「秋天到了,你不冷吗?」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从善如流,伸展臂膀脱下大衣。 就在那瞬间,夏芙伊的脸红了。 他在大衣里头穿了衬衫与马甲背心。 贴身的马甲展现了他健美颀长的身材。 他的肩膀宽阔,胸膛厚实,隐在丝质衬衫下的是匀称结实的臂膀。 在陆斯恩动手脱去那件马甲时,夏芙伊出声说:「等等!你的伤口在额头,不用脱光!」 陆斯恩看了她一眼,反问:「谁说我要脱光的?里头太暖,我热。」 「噢噢。」夏芙伊恍然大悟,下一刻又愣了愣。 刚刚他不是说他不热吗? 她觑了陆斯恩的蜂腰一眼,见他抬谋,赶紧收回打量的目光,直视前方,一脸坦荡荡地拿着棉花和纱布等在一边,却没料到接下来会见到让她难忘的一幕。 陆斯恩脱掉马甲后,那件薄透的丝绸衬衫柔软的贴附他健美身躯上。 要是夏芙伊再仔细瞧,似乎就能看见那件衬衫下结实的胸肌、分明的腹肌。 男人的优美的肌肉曲线纤毫毕露,就像他整个人没穿衣服一样。 然而,纯白衬衫却是高领蕾丝,领口别着一枚金色的徽章,上头雕着一支十字架,看起来禁欲无比。 夏芙伊的心跳越发快了。 陆斯恩似乎没有察觉夏芙伊已经看直了眼,看红了脸,慢条斯理解下领口的徽章,回身将徽章随意扔在茶几上,长指一边解开了扣子,露出了光洁的蜜色胸膛。 夏芙伊看呆了。 怎么觉得旅舍的气氛变了?亚历太太你快回来啊。 其他的旅客你们都到哪去了? 平常明明客厅里种有投宿的旅人叁叁两两聚再一起喝咖啡聊天啊? 她忍不住看向旅舍大门,再也不敢在和陆斯恩同处一室。 此时,她忽然嗅闻到往常不同的气味。 空气中隐约飘着一股暧昧的玫瑰花香。 夏芙伊讶异地回头,目瞪口呆问:「你用了玫瑰香精?」 陆斯恩抬眼看她,皱眉轻嗤一声,低声道:「那是女人香,你觉得我会使用?」 夏芙伊红着脸说:「……我误会了,请伯爵不要见怪。」 陆斯恩的确不在乎。 仅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低笑一声道:「我从不用香油、香精、香水。」 他一边说,抬起了手肘,轻轻一嗅,一边从容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你闻到的味道应该是我的玫瑰园气味。」他指了指自己的袖口。「可能是今早我去视察花园整理的进度时,不小心沾上了。」 他说得漫不经心,夏芙伊却因为他的动作心脏再次漏跳一拍。 瞧陆斯恩托腮斜倚在沙发扶手上,翘起二郎腿,整个人显得慵懒且魅惑无比。 夏芙伊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 天啊。这男人生得真好看! 伯爵阁下,我想为你画一幅肖像了! 激越的少女心跳动快速,但她没敢说出口, 陆斯恩的五感敏锐异于常人,空气中细微的声响都逃不过他的法眼,更别说夏芙伊的动作和鼓动的心跳声。 他瞟了夏芙伊一眼,似笑非笑,眼神深邃。 玫瑰花香算什么? 她的身上有着这世界上最为迷人的香气,勾人品尝,她可知道? 但他也没能说出口,仅是勾了勾唇,调笑也似地问:「好看吗?」 「什么?」 「瞧你看我看得双眼发直……随口一问。」他笑出声来,低沉的笑声满是愉悦。 夏芙伊胀红脸,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陆斯恩也不在意,指了指自己的额头伤口说:「包扎吧。」 说到医疗,夏芙伊整了整神色,迅速地打开小皮箱,将所需的药物摊在茶几上,弯腰仔细查看陆斯恩的伤口。 处女的馨香无视立领上袄与褙子的阻挡,由她的胸口散逸而出,陆斯恩不禁心神一荡,下腹一紧。 他的笑意凝在了唇角,微微蹙眉,收紧了搁在扶手旁的手指。 扶手让他掐出凹痕,夏芙伊察觉他的神情变化,忧心忡忡地说:「很痛吧?打中你额头的石头有点锐利,力道也大,可能会留疤呢。」 「是吗?」陆斯恩嗓音紧绷,却带着一丝不置可否的不在乎。身体上的伤疤哪里比得上心底的伤疤? 「你不在意脸上有疤?」夏芙伊和他靠得很近,可以闻见陆斯恩身上的玫瑰花香。 他说他不用香油香精,袖口的香气却远远不如他胸口的气味。那么这股玫瑰香气是他的体香?也太诱惑了吧? 夏芙伊忍不住胡思乱想,居高临下俯视陆斯恩的脸。他的睫毛长而卷翘,在这个角度看像是蝴蝶敛翅停驻在眼睛上,整张脸看起来越发精致漂亮。 她看得脸颊微微发烫,抿紧了唇,心中暗骂自己怎么没了定力。 以往师傅也曾带她到宫廷中面见陛下和皇子们,也不乏有生得俊美若好女的皇子啊。怎么遇上这个有着东方气质的西方男人她却心旌动摇了? 「你一说,我在意了。」 陆斯恩微微向后仰,拉开两人的距离,否则,他会忍不住出手探向她的娇躯。夏芙伊为他的美貌心荡神驰之际,他的双眼正凝视着她的腰。 纤细的腰身隐藏在异国的服饰下,他仍旧可以想象衣料底下的曲线及洁白无瑕的肌肤。 他渴望着女人香,渴望着赤裸的胴体在他的指尖触摸下弓起腰,为了他的爱抚而婉转呻吟。 那是他的本性,也是他的本能,这四百年来从未改变。 但夏芙伊是她吗? -- rоцsèωо.℃оm 004你知道卡芙利耶就 深秋的萨克镇像是不受阳光眷顾似的,时常垄罩在灰白色的厚云之下,白昼短,不到六点太阳就下山了,气温陡降,夜里更冷。旅社房间中已点起了暖炉,夏芙伊换上睡衣后,钻入了暖暖的鹅毛被中。 这件被子还是陆斯恩派人送过来的,说是答谢她细心的医治。夏芙伊收下了,她正缺一件暖被给阿琵诺呢。但阿琵诺摇摇头不敢收,这床被子最后还是铺在了她的床上,原本的被子则拿去给阿琵诺。 今晚下着小雨,外头风直扑露台的玻璃门,萧萧作响,连带玻璃门也跟着颤动,声响挺大。夏芙伊担心玻璃被被风吹破,便往玻璃门瞧了一眼。 不瞧还好,就这么瞟了一眼差点吓坏她。 陆斯恩冒着雨站在阁楼外的露台上,浑身湿漉漉,似是在思考到底要不要敲响她的玻璃窗。夏芙伊连忙爬起身应门。 「进来吧?」夏芙伊听见自己这么说时,愣了愣。她怎么这么不防备他?但见到他浑身湿透,像一只被人遗弃街头的猫,她心底就难受。Ⓛìàоyцχs.Ⅽоⅿ(liaoyuxs.com) 陆斯恩有些意外地望着她,迟疑了一会儿,问:「你确定?」 「当然?难道要你站在露台上淋雨?」夏芙伊理所当然地说道。外面太冷了,她环抱着手臂,微微颤抖。 陆斯恩见状,不再犹豫,长腿一迈,进了屋,转身随手关了门。 他的身上冒着寒气,黑发因为水气而卷翘,夏芙伊见状连忙翻箱倒柜,递给他一条浴巾,煮了热水,一边说:「快点脱掉衣服,不要着凉了。」 陆斯恩似乎有些讶异,低了头看了看自己,长长的睫毛微垂,似乎在思索什么,而后,缓缓地脱去了外套。 夏芙伊端着茶盘转过身,便见到陆斯恩一丝不挂,正低头擦拭着被雨淋湿的身体。 她没想到陆斯恩连裤子都脱了。 「咳……你、你……我、我……」她涨红脸,别开眼睛,结结巴巴说:「你可以去浴室换衣服。」 陆斯恩挑眉,狐疑地问:「你这里有其他男人的衣服?」 夏芙伊不敢看他,转身去了衣柜抽出一件男人衬衫和长裤,红着脸说:「嗯,有的。」 「谁的?」陆斯恩冷下脸,没有接过衣服。 听出陆斯恩嗓音中带着一丝不悦,夏芙伊明白了他的怀疑。这是对她品行的侮辱,她抬眸瞪着他说:「没人用过的。出门在外,我得要乔装有男人在身边,特地买的。每天都有洗,就晾在露台外。」 意识到自己透漏太多信息,夏芙伊顿了顿,佯作生气,恶狠狠地说:「你再挑叁拣四,我就让你穿湿透的衣服滚回你的庄园。」 陆斯恩这才微微一笑,接过衣服,展了开来,不经意地说:「所以,这是留我过夜的意思?」 「谁说的?」夏芙伊红透脸,心想到底要不要直接赶他回去时,陆斯恩已经笑着进了浴室。 夏芙伊趁着他更衣时,手忙脚乱地收拾了凌乱的卧房,正当想脱掉睡衣,穿上内衣和正式的衣服时,陆斯恩打开了浴室门。 她才刚把睡衣往上拉,连忙放下来,往后看。陆斯恩只套着松垮垮的白衬衫,领口大敞,但下半身却仍是光溜溜地。白衬衫的长度堪堪遮住他的臀和某个垂着的部位。她瞪大眼瞧着他那两条精实健壮却白皙的大长腿,一时间说不出话。 陆斯恩却一脸无辜地说:「衣服太大了,但裤子太短,且……裤裆太绷了……」 夏芙伊咬紧唇,挪开目光,不理会他的暗示,瓮声瓮气地说:「你先用浴巾围着。我给你端茶来。」 陆斯恩勾唇而笑,却自顾自地赤脚走到了贵妃榻上,悠闲地半躺,睐着夏芙伊的背影。方才他开门那瞬间也见到了夏芙伊把睡衣往上拉,露出浑圆而挺翘的蜜臀,还有凹凸有致的腰身和性感的腰窝。 瞧着她为他忙碌,他就想起了过往的回忆。刚刚她递给他那条浴巾虽然浆洗得干净,他灵敏的嗅觉仍旧可以嗅息到她的香气,一如既往,处女的甜香,彷若当年两人初次见面。 回忆随着夏芙伊宽松的睡衣在行进间摆荡也跟着清晰起来。睡衣并不薄,但却是丝绸制的,她一弯腰便紧贴的她的背脊,曲线毕露。陆斯恩记得以前她这样背对他翘起臀时,他便会由后揽住她的纤腰,而后挺腰进入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现在的自己已经不是过去的自己,对她的回忆除了爱与深沉的思念以外,总是充满了欲望。他咬紧唇,任由自己的情欲在眼眸中兴起波涛,衬衫下的男根也逐渐挺立,支起衬衫下襬。他的呼吸逐渐沉了,眼神黯了,但现在的他们并不是那种关系,他得克制,避免吓坏了她。 但陆斯恩又讥嘲这一瞬间的自己。如果他有半分克制,今晚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也不会只穿上这件白衬衫,试图引诱她。瞧她惊慌害羞,他就越想欺负她。不是吗?否则他为何要半躺在这张贵妃榻上? 不,在没有确定她的想法前,他该当个绅士? 绅士?他又问自己,几百年没当绅士了吧? 他的眼神变幻,最终抿了抿唇,深吸口气,伸展双臂,想强压下心底的兽欲。他的手腕搭在贵妃榻的曲线扶手上,手指触及丝滑冰凉的布料,他侧眸一瞧,竟是一双白色丝质的短手套,和当年他戴的那双一模一样。 他一愣,胸口发热如火燃烧,又彷佛自己身处于沸水之中,再也无法忍耐。 他颤颤地了取过手套,咬紧了唇。 茶水在壁炉上铁壶中滚着,紧接着夏芙伊拿下铁壶,往茶杯里倒,玫瑰香顿时在房间内飘散开来。 她端起茶杯,小心翼翼地转身,一股冷凉的气息袭近她身后。她回眸,陆斯恩已经紧贴在她身后,一手握住她手中的茶杯,在她身后低声问:「这是给我的礼物吗?」 夏芙伊见到接过茶的那双手已然戴起了手套,已平复的心情突然如同打翻了那杯茶般,灼烫起来。 「我……」她不敢转身看他,耳根已红,低着头寻思着该说什么,但陆斯恩已经将玫瑰茶饮尽。 「你记得我?是不是?」陆斯恩在她耳边低喃,嗓音醇厚而缠绵,玫瑰香由他的唇齿间逸出,让夏芙伊一颤。 引诱也似的,他轻轻地搁下茶杯,单臂环在她的腰旁,就差一寸的距离,低喃着说:「……你记得我的喜好……记得这双手套……」 在那瞬间,夏芙伊的脑海中闪过片段不属于自己的回忆。他的短手套,他的玫瑰茶,他的喜好……她似乎记得…… 她不自觉地应声:「嗯……啊……」 话音尚未落下,陆斯恩已经搂紧了她的腰,紧贴在他的胸膛上,另一只手,覆盖在她的胸脯上。 隔着睡衣,夏芙伊也能感到陆斯恩冰凉的五指正缓缓地收拢,揉捏她丰盈的乳房。 他的唇瓣落在了她的颈项上,温柔地摩娑,对待她如同情人般温柔且缱绻,一点一点地吮吻每一寸肌肤。 夏芙伊的呼吸短促且急骤起来。她的理智告诉她,必须喝斥陆斯恩的无礼举动,但她的内心却有另一股冲动,喜悦地叫嚣着,颤抖着,渴求他更多的亲昵。 「夏芙伊……」他低声唤着她的名字,深情地喟叹:「我等待了很久……等待太久了,我以为我永远失去了你……」 「唔……」夏芙伊轻喘,想拒绝他却又不愿意出声说出口。 陆斯恩的手熟悉地揉捏着她的软乳,长指所到之处带给她奇特的欢愉。他的另一只手由她的腰间挪移到大腿侧,缓缓地撩高了她的裙襬。 -- 004你知道卡芙利耶就是骑士的意思吗(3)(H) 夏芙伊低眸,便见到那双带着短手套的手放肆地抚上了她的下腹,直达她的底裤边缘。 她知道自己该制止他,但她做不到。她发现自己为他着迷,打从他慵懒地坐在医馆的诊疗沙发上那一刻起。她在纵容他,放纵他的进犯,因为她觉得这一幕似曾相似,甚至,陆斯恩在她身上情色的触抚是她心中骚动的渴求。 陆斯恩轻咬着她的颈项,一股酥麻感窜遍她的四肢百骸,她软了腿,白玉似的长腿微微张开。 随着他的触抚,冰凉的手指不再冰凉,彷佛被她的身子熨烫温热,甚至可说是共同燃烧。 她紧贴着陆斯恩的胸膛,蜜臀隔着衣物感觉到陆斯恩下身欲望的勃动,那根硬挺的男根凶悍地抵在她的蜜臀间,微微跳动,令她忍不住挪动臀部。她原以为自己是想逃的,却又不想逃。否则为何她一旦摆腰往前,便让他的手给压了回去,生生地顶在了肉棒上,她就舒服地想叫。 想叫他再蛮横一点,就如以往一样,占有她。 陆斯恩察觉了她的踟蹰与挣扎,微微一笑。 「给我,好不好?」 低哑的嗓音浮动着浓浓的情欲,直让夏芙伊浑身颤栗逸出了轻吟。 「嗯……」 得了她的首肯,他的手越发放肆浪荡起来。 他拉开了她的底裤,探入了她的稀疏的细毛中,而后精准地按住了贝肉间的花蕊,轻轻地在蕊心小豆上撩拨打转。 「啊……」她忍不住娇喘,难耐地低吟,一边又颤抖着。 「我想肏你……」陆斯恩在她耳畔间低喃引诱:「让你舒服,让你高潮好不?」 即使身为处女,夏芙伊也有欲望,更因为学医,知道男女之间是怎么回事。她只觉得听见他那句话让她浑身发烫,无法理智思考,似是呜咽地说了句:「想要你……」 「好。如你所愿。」陆斯恩再没半分犹豫,戴着那双短手套,抚摸她的全身,长指骤地插入了她的蜜穴,深深浅浅的抽动,直到她高潮,直到手套湿透,直到她娇嚷着他的名字,晕死过去。 次日,夏芙伊醒过来,自己正躺在一堆凌乱的衣物中。她惊惶地翻身起来,环顾一圈却发现房间中只有她一个人,没有陆斯恩的身影。 「梦?」她不确定。昨夜他的气味,他的长指,他的温度历历在目,却只是场梦? 她查看了全身,却半点也没有陆斯恩昨夜遗留下来的风流痕迹,明明她还为他…… 吸吮吞吐着他的硬物,他的气息,他的呻吟还在耳边…… 天啊!夏芙伊炸红了脸。 她匆忙奔到浴室,却发现昨夜地给陆斯恩那条浴巾不在了。到底是梦吗? 她转头看向床头柜,那双白丝绸短手套安然搁在木盘上。她忍不住拾了起来,红着脸嗅闻。 不仅没有陆斯恩的气息,连自己的味道都没有,干净得很。她软了腿,滑坐在地,这才发现那条浴巾滑落在床榻一角。 所以,是梦? 就算是梦,她也没敢见陆斯恩。只能心虚地命令阿琵诺把手套交给陆斯恩,自己跑去摘草药,说今天她不进医馆了。 陆斯恩皱眉接过阿皮诺手上的木盒子,脸冷得像是寒冬。 连续叁日,夏芙伊依旧没进医馆。 陆斯恩脸更臭了,瞪着阿皮诺说:「她又不进医馆?」 阿皮诺点点头,知道眼前的男人是医馆的金主,但他不喜欢陆斯恩。 陆斯恩和夏芙伊太常见面了,他怕陆斯恩步步进逼会让夏芙伊忘记沙罗,忘记等待。 所以当陆斯恩问阿皮诺夏芙伊去了哪座山采草药时,阿皮诺冷着脸摇头,口齿不清地说:「不基道……不基道……」转身溜了。 陆斯恩察觉阿琵诺的防备与敌意,冷哼一声,道:「不用你告诉我,我也能自己找到她。」随即离开了医馆,跨上马朝山上奔去。 没错,他记得她的甜香,她的滋味,还有她因情欲迷乱时的双眸,和诱人的嘴。 他很喜欢,很喜欢她在他的引诱下失控的神情,很喜欢她赤裸着身体,跪在他的双腿之间亲吻他,直到他勃发的欲望上头,尽情地取悦他,吞吐他,而后咽下他的所有。 光是回忆就让他心旌摇荡,即便怕吓坏她,他将一切化为梦境,他也不想要她因为梦境而羞怯地逃掉。 他驾马在山间小径中奔驰,直到瞧见了她的身影。 夏芙伊背着沉重的草药篮子,听见急骤的马蹄声,忍不住回过身看,便见到骏马上那个俊俏又令她羞赧无法面对的男人。 「你、你怎么来了?」她结结巴巴说着,眼睁睁地看陆斯恩利落地翻身下马,踩碎一地落叶朝她走来。 「怕你一个人在山中有危险就过来了。」陆斯恩噙笑,一步步接近她。 夏芙伊心跳快了起来。 陆斯恩对人冷淡疏离,唯独对她才会笑得如此真诚且毫无防备。但也因此让她产生了妄念,觉得自己对他来说是特别的。太危险了,她这一厢情愿的少女春心。她咬牙克制自己的情欲,不愿沉沦。 「……能有什么危险?」夏芙伊咬唇,深吸口气,告诫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那只是个梦。 「虫啊,野兽啊……」陆斯恩踩过厚厚的落叶,忽然间落叶里窜出一条东西! 「嘶!」 「啊!」 「小心!」夏芙伊惊叫之际,一条黑棕色叁角蛇朝陆斯恩的大腿内侧狠狠咬上一口。 陆斯恩皱眉抽出腰间长剑,一挑一斩,那条一公尺长的蛇立即断成几截,但蛇头还紧咬着陆斯恩的大腿不放。 夏芙伊惨白着脸,朝他跑了过来。 「快坐下来,让我看看伤口!」夏芙伊用力捏住了蛇头的下颚,将蛇的锐牙由陆斯恩的大腿内侧拔下。 伤口周边的皮肤已然泛黑,对比着陆斯恩白皙的肌肤,怵目惊心。 「我没事……」 「才怪!蛇有毒!」夏芙伊恼怒地喝道:「我要立刻替你处理伤口!」 话音方落,她由斜背的皮包中抽出手术用的刀具,小心翼翼地割开陆斯恩的裤子,而后,将大腿以皮带缠紧,试图蛇毒挤了出来。 陆斯恩不说话,望着生气的她碎念自己为什么要进山,心中一暖,笑了出声。 「你还笑?」夏芙伊吼了他一句,骂道:「这是剧毒的蛇,我得要把毒吸出来,否则你在一刻钟内就会没命!」 陆斯恩想安慰她说自己的真实身分根本不怕蛇毒,但话还没说出口,他就被夏芙伊的动作给震惊了。 她狠狠地拉开了他的裤子,跪在他双腿之间,低头对着他的伤口吸吮起来。 不!不行! 陆斯恩心惊。你不能吸我的血! -- 001海市蜃楼,虚相之外(1) 驴蹄踢踢跶跶稳健地拖着载满货物的车厢往前走,木制车轮压过泥泞的乡间小道,溅起污泥沾染车身。 「丝路恒亘欧亚,不仅允许了东西方文化与珍稀货品的交流,也带来了坏的影响。人带着畜产或者人本身携带着疾病随着车队在欧亚大陆之间流窜。譬如瘟疫,由老鼠、虱子传播的黑死病……」 夏芙伊趴在车厢里的皮箱上,将皮箱充作书案,以羊毫写下这段文字。 「啊……好无聊啊……」她叹了一口气,撩开竹帘往外看。 她来自古老的东方国度,已经离家半年有余,随着商队前往不熟悉的欧洲。 通往欧洲的丝路上有许多的村落与乡镇,商队沿着连通东西方的丝路来回运载着琳琅满目的货物。而丝路上分歧的岔路更如碎裂的瓷器,蜿蜒细长,通往一个个城镇或不为人知的偏远的村庄。 由富饶的东方进入沙漠区后,商队将驴车换成了骆驼。 那时她对未知的世界有着新鲜感,总是拉高竹帘,趴在车窗上看着车外的景致,期待遇见新的朋友,谈天说地。 但行走了十几日后,那股兴头缓缓褪去,望着一片黄沙,她晕了过去,跌下骆驼。醒来时,商队已经穿越沙漠,换回了驴车。 沿途的景色也由黄沙被森林取代,干燥的焚风不再,吹起了湿凉的斜风,路过的乡镇居民的面孔也由扁平逐渐立体而深邃,黑发黑眸的模样变成了金发碧眼。 随着商队离开热闹的城镇,进入一个又一个偏远的乡村,她发现居民们的态度变了。 对她的接近冷漠且抗拒,防备心极重,就算她打着义诊的旗号,真的愿意接受治疗的民众也没有想象中多。 她曾喃喃自语抱怨:「唉,怎么大家都不相信我呢?」 商队的领队沙罗听她抱怨,轻笑一声,见怪不怪地说:「巴尔干半岛时局混乱,一直是欧亚的火药库,往来之间有多军火商潜伏,路途上也多盗匪,所以民风剽悍。你又一身奇装异服,当然没人信你。别把你当成女巫烧死救是万幸。」 沙罗是佣兵,一头棕发,五官深邃,退役后转作商人,看尽了人间百态,想了想,补了一句说:「之后,没有我的允许,你可不能随意乱跑。」 「知道了,我也不想增加你们的麻烦……我去编撰我的医典就是了。」 皮箱上的那迭纸就是她的工作,纪录一路上诊疗过的疾病和她对目前流行病的见解。 连续几个月的时间,她都在车厢中磨墨,提笔纪录旅程所见所闻以及新发现或新学到的药草疗效。 就在她重新提笔纪录上次诊治过的病人医案之际,车厢外头传来一声咆啸。 「给我站住!下车!留下货物,否则就留下命!」雄浑的嗓音中饱含威胁。 车队被拦了下来,驴车瞬间急剎,夏芙伊没留神,整个人扑向前,手上的笔尖的墨划过纸张,在那个黑死病的「病」字岔出一条尾巴。 夏芙伊恼怒地啧了一声,抬头就听见沙罗在外头大喝:「哪来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王八敢劫你爷爷的货?也不去打听打听我是谁?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随即,车厢门纷纷打开,商队人马跳下车,兵器出鞘的响动在空气中震荡,转瞬间,金戈交接音铮铮作响。 能够在丝路上纵走来回的商队没有一个是软弱的绵羊,为了保护人身财产的安全,更不惧战。一时间,车厢外头满是金属铿锵撞击的声音与刀剑入体的闷哼哀鸣。 夏芙伊有些担心,掀起帘子偷看,外头已经打成一片。他们由东方首都出发,沿着丝路行走,未出国界之前虽然遇到一些零星盗贼偷袭,却不像这次大规模的械斗。 看商队的人也有不少人受伤,夏芙伊心慌慌。 她记得他们已经进入了突厥,西方称这块土地为奥斯曼土耳其,北方的大帝南下攻陷奥斯曼土耳其后,这地区就呈现了叁不管地带,时常有盗匪出没。 她顾不得桌上的宣纸沾着墨,胡乱抽出身上的手绢往墨渍按了上去,然后快速地将宣纸折成一迭,塞进了她随身的斜背包。她悄悄地推开了车厢门,想寻隙溜下车。 她本来就不是商队的固定人马,只是一个依附商队旅行的治疗者。 早在依附这个商队时,沙罗就对她耳提面命此行长达几百英哩,欧亚混战的缘故,路上会发生各式各样凶险的状况。倘若出事了,要她不必顾虑他们,抓准时机逃跑避难,等到事情解决再回商队就好。 要是商队全军覆没,她无须陪葬。 只是这一路走来,夏芙伊从来没有丢下过遇险的商队一走了之。 她是治疗师,师承东方神医,熟悉各种药物和毒物,身上也带着毒物防身,因此,遇到危险时,她会躲在隐密的地方等待时机,再用毒物一举放倒盗匪。 但这次似乎比她经历过的都要凶险。和沙罗一行人对战的不是普通盗贼,也不是因为战祸而无家可归只好铤而走险的流民,而是训练有素的军人。 盗匪们脱下了制服,穿着大地色的窄袖长裤,让人难以分辨他们的来历。而且他们人数众多,比叁十来人的商队还多出了五倍之多的人马。 将近两百人的敌人可能是奥斯曼土耳其的战败残军,也可能是北方大帝的逃兵。他们训练有素,和沙罗打得难分难舍。 随着打斗的时间拉长,夕阳逐渐西下,躲在车厢上的夏芙伊再也忍不住,在几名匪徒靠近她的车厢时,突然打开车厢门,朝几名敌人撒出一把迷幻粉。 中了她的迷幻药后,那几个人仍然毫无所觉,赶着扑上来,想拉她下车,夏芙伊在车厢里东躲西闪,灵巧地低下身,由盗匪的裤裆下钻出了车厢。 那些盗匪面目狰狞,咆哮着:「女人!哪里跑?」 然而,他们转身的那瞬间,忽然僵直了身躯,直挺挺地倒下,在地上抽搐不止,再也站不起来。 其他的盗匪见状,赶过来支持,又有好几个中了夏芙伊的埋伏。 夏芙伊轻笑,轻蔑的神情落入了盗匪的眼底,彻底激怒了盗匪。 「小心那女人手上撒出的东西!她肯定是女巫!」 「不要靠近她,直接杀了!」 「弓箭呢?拿过来!」 「瞄准她的心脏!」 夏芙伊听了心叫不好,连忙找寻遮蔽处,避免真的被一箭射穿心口。 沙罗也发现夏芙伊这边的况状,看到夏芙伊暴露在弓箭的射程内,他急得赶了过来,大吼:「夏芙伊,快逃!」 -- rоцsèωо.ⅽоⅯ 001海市蜃楼,虚相之外(2 沙尘随着两队人马打斗翻滚,在地平线扬起,不远处的高地上,一名身穿黑色长外套的男人轻松扭断了身穿大地色上衣,胸口别着灰狼军徽的男人颈子,而后,松开了手。 尸体落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身边年约十四五岁的少年轻吹一声尖锐的口哨,一群长得像蒲牢,龙首曲尾,但身形不过手臂长度的的野兽一拥而上。牠们张开利爪与血盆大口,瞬间掏空了尸体的胸腹内脏。 血腥气弥漫,男人脸色一沉,冷冷地睨了小童一眼。 少年见到男人不悦的神情,无辜地说:「没法子啊,主人,牠们都饿了,一个人类还不够吃呢。」 男人闷声不吭,望向底下打斗而起的烟尘,半晌才说:「那下面那群人够不够吃?」 少年眼神一亮,笑着说:「够!够吃,谢谢主人!」 随即转头对那群野兽说:「来吧!蝙龙,开饭了!」 那些名唤蝙龙的野兽们发出低吼,似欢呼,引起了雷鸣,忽然间,乌云密布,银雷闪烁,笼罩这片大地。 天色利急暗了下来。蝙隆张开了蝙蝠翅膀准备起飞袭击,耳边忽然传来男人淡然的声音。Ⓛìàоyцχs.Ⅽоm(liaoyuxs.com) 「只许吃那些灰狼部队的残兵。」 少年做足了准备,正要跳下高处,听了男人的话,身形一顿,回头瞧着男人,抿紧了唇。 「卡芙利耶家的,你这样做就不够意思了。」少年咬牙切齿,怒目瞪视着眼前的男人。 男人眉目如画,容颜俊美,寻常难觅,眼下他神色平静,似一尊希腊雕像,干净无暇,不沾染半点血腥与尘埃,让人忘了他才刚刚冷血地绞断了一个人的颈项。 「只许州官放火?」少年怪腔怪调讥讽说道。 他和这名来自卡芙利耶家的男人四处游历,在东方的国度待了几年,也学了几句谚语,如今拿来形容男人的举动最适合不过。 男人斜睨眼神不满的少年,面色不变,不带一丝情绪,淡淡地说了句:「和我有仇的是灰狼而已,还是,你们今晚打算绝食,我也不反对。」 那群蝙龙听了发出哀鸣骚动,却没一只敢动。 「去吧,别让我发现你们伤了谁,」男人轻声道,似是想起什么讨厌的事,皱眉补了一句,「否则引来十字绞杀团的人,我可不管你们。」 少年并不怎么害怕十字军绞杀团的人,但蝙龙可不一定。这会儿蝙龙骚动着,迟疑着,少年心中冷嘲蝙龙对十字绞杀团的忌惮。 今天饥饿的人可不只蝙龙,只是心知就算对男人有诸多不满,他也决不能违抗男人的吩咐,否则性命堪忧。 他只得闷闷地应道:「我们知道了。」 少年一跃而下,足尖轻点,有如风筝在天空中飞翔,蝙龙跟在他身后张开了蝙蝠翅膀,朝下俯冲。 打得天昏地暗的一群人只觉得天色突然昏暗下来,天空闪电与雷声齐鸣,好像快要下雨。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们乱了阵脚,看不清前面敌人的动作。 随着蝙龙快速袭近,天色更黑了,宛若瞬间陷入黑暗,空气沉闷,不是潮气,而是令人更感压迫的氛围,连空气也沉甸甸的,几乎让人窒息。 有人察觉这片乌云比敌人来得危险,焦虑地喊道:「点灯,快点灯。」 夏芙伊也抬起头,鬼使神差地望向了蝙龙飞过来得方向。 「那是什么?」 空气中似乎有什么快速移动,但她看不见。不仅仅是黑暗遮蔽了视线,而是有东西刻意在隐藏行迹和庞大的杀意! 但看不见的敌人令她无法准备,她连忙伏低了身子,朝沙罗喊着:「沙罗!快低下头,蹲下!有东西来了!」 灰狼残军也听见夏芙伊的警告声,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他们还来不及反应就受到无形的撞击。强烈的冲击令他们翻倒在地,紧接着胸腹传来剧烈撕裂痛楚。 「啊!是什么东西在咬我?啊!」 「不要!不要啊!」 黑暗中惨叫声不绝于耳,鲜血喷溅,人肉乱飞,血液特有的铁锈味顿时弥漫整个战场。有些人甚至被敌人的血喷得满头满脸,不知所措,只能挥刀乱砍。 沙罗的人在混乱中连忙点灯,眼前倏地闪过一幕,随后劲风扫灭了灯火,那人却已经见到眼前的景象。 「鬼啊!有怪物!救命啊!」 这一声呼喝让众人更加惊惧,手上的刀不分敌我地砍了出去,有些人往外摸黑奔逃,不管遇到什么都砍。 沙罗见到事情无法控制,大吼:「所有人都趴在地上不许动!不许动!」 他喊得撕声力竭,但听进耳里的队员不多。夏芙伊咬紧唇,按着双耳浑身颤抖,贴着车厢滑了下来。 她也在火光点燃那瞬间看见了眼前的景象。 那是东方国度古老传说中的生物,龙九子?那是龙首曲尾的蒲牢?为什么早该灭绝的神兽会出现在这片异国大地上? 不太可能,还是她也中了迷幻毒素?她连忙低头查看自己,由随身皮箱中取出解药吞下,确保自己解了毒。但她却迟疑要不要再点灯查看自己刚才见到的不是幻影。 惨叫声随着时间过去渐渐微弱,夏芙伊怕得不敢动,忽然有一股温热气息袭向她! 她倏地转头,尖叫声来不及出口,嘴巴立即被摀住。 「嘘──」沙罗按住她的唇,低声说:「不要出声,是我。我们慢慢退开。」 夏芙伊点点头,沙罗松开手,反手将黑色薄纱盖住她的头,紧紧握住她的手,两人亦步亦趋,谨慎小心地往战场边缘挪。 就在两人即将踏出乌云笼罩的范围,少年的头忽然转动两百度,快速地朝两人冲了过来。 虽然见不到少年的形影,但察觉庞大杀气的沙罗将夏芙伊狠狠推开,举起弯刀向未知的危险砍去。 「啊!」 「砰!」 刀具砍在少年身上,少年的手臂应声而断,飞了出去。 少年怒目圆睁,神情狰狞,在沙罗面前现身。 「你敢砍我?」 -- rоцsèωо.℃оm 001海市蜃楼,虚相之 少年恨声质问,仅存的单臂劈手夺过了沙罗的弯刀扔了老远,而后,擒住了沙罗的颈项。 沙罗心底一惊,脸色微变,瞪着眼前突然浮现轮廓的少年,仍旧勉力维持淡定的语调,反问:「你是什么鬼东西?」 「我?」少年笑了笑,露出了锐利的虎牙,阴森森地说:「你说呢?」 吸血鬼? 沙罗瞬间想到一路走来听过的传闻,但夏芙伊曾信誓旦旦地说过,这世界上没有吸血鬼,那些被吸血鬼咬死的人真正的死因是死于鼠疫的败血症。 可是不管是吸血鬼传说或者夏芙伊所说的疾病都没有铁打的证据证明谁才是对的。Ⓛìàоyцχs.Ⅽоⅿ(liaoyuxs.com) 坚持科学验证的夏芙伊被他推出了战场,否则真能验证一下眼前的断臂少年到底是人还是吸血鬼。 夏芙伊被沙罗一推,远离危险,也在那瞬间发现眼前一亮。笼罩周身的黑暗消失,眼前残阳将天空染成血红带着深紫色,恍若隔世,让她不禁一愣。 距离她的脚尖一丈处垄着一朵庞大的乌云,像是黑色的棉花一般。她心惊胆跳,大吼:「沙罗!」随即爬起身往乌云奔去。 在她触及乌云时,宛若碰见一堵无形的屏障,她被弹了几丈远,跌在泥泞之间,疼得说不出话。 乌云隔出另一个世界?怎么可能? 就在她惊疑不定时,乌云内的少年彷佛洞悉了沙罗的怀疑,缓缓地弯身在他耳边笑道:「看来你知道答案啊。要不要,我也把你变成吸血鬼看看?」 「唰──」 夏芙伊努力支起身,身边陡然扫过一阵厉风,将她掀翻在地,黑色的头纱在风中翻飞,一道身影已经扎入了乌云中。 「乓!」少年突然被踢翻在地,按着疼痛的胸口看向踢他一脚的人。 「陆斯──」 「住口!」男人怒喝,打断了少年即将出口的话。 他神色冷峻立在少年跟前,睥睨着仰躺在地上喘息的上年说:「没有我的允许,你胆敢动念将人转化?还是,我现在就杀了你省得替我惹麻烦?」 少年的颈项瞬间出现了无形的五指掐痕,他涨红脸,无法呼吸,双眼惊恐瞪得老大。 沙罗看见这一幕,不顾身体一动就疼,悄悄地往后退。 男人察觉他的动作,往后瞧了一眼。 那是一张沙罗见过再也不会忘怀的俊脸,然而,下一刻,男人张开手掌,忽地紧紧一握! 毫无声响,黑暗瞬间消失,连同男人、少年、匪徒、怪兽,一夕失去了踪影。 「沙罗!」夏芙伊也见到这一幕,但她来不及深究,高兴地爬了过来,搀扶沙罗,知道他们渡过了危险。 泥泞的路上躺着自家的队伍,受伤的人躺在地上昏迷不醒,驴车和拖行的货物都在原地,就是不见匪徒和诡异的男人与少年。 沙罗和夏芙伊也没空多想,勉强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走近车队。沙罗整队,清点人数和货物。夏芙伊也没有闲着,忙着包扎受伤的人。 还能行动的人点起了火炬,但车队却不敢在此停留,就怕不知名的鬼物再次袭击。 他们连夜赶路,直到黎明出现在地平线一头,才人仰马翻地就地扎营休息。 即便白昼,他们营地的篝火依然点燃着。 夏芙伊睡醒,已经日上叁竿,沙罗轻拍她的脸叫醒她说:「吃午饭了,过两天,我们就会进入萨克镇。」 夏芙伊迷迷糊糊地洗了把脸,嚼着干硬的杂粮面包,和着水吞下,一边回想昨天遇见的怪事。 沙罗忙完手上的事,走近她说:「昨晚你撒了迷幻药粉吧?」 「唔……」夏芙伊点点头。 「那给我一点解药吧。」沙罗说道。「昨天可能我们全体中了迷幻药的毒,产生了幻觉,互相砍杀也说不定。」 「但是我是在遇到盗匪才撒了药粉……」夏芙伊讶然看着沙罗说:「你要把这件事当作幻觉也说不过去……」 沙罗摊开掌心,上头躺着一朵淡紫色的蘑菇干。 「昨天中午我们喝蘑菇汤。那袋蘑菇当中混进了这个毒菇。」沙罗淡淡说道。 他的意思不言而喻,昨天他们见到的一切都是因为食物中毒产生的幻觉。 夏芙伊咬紧唇,一切似乎都说得过去,毕竟他们查过现场,没有盗匪余留的任何迹证。 她深吸口气,对沙罗说:「好,我这就调配解药给大家服用。」 然而,他们以为的一切幻境正在不远处一坐阴暗不见天日的堡垒内发生。 潮湿的堡垒中弥漫着霉味,蝙龙躲在一边,宛如雕像不敢动弹,内心却是瑟瑟发抖。堡垒的墙上镶嵌着雕花的华丽灯座,然而,里头点燃的火焰却是忧蓝色,不带一丝温度。 少年趴在男人跟前,怪叫着:「主人,请您原谅我!我再也不敢违逆您的意思了!」 「是吗?」俊美的男人轻哼,不可置否。 「请您再分给我一点血,治好我吧。求求您了!」 少年的断臂没有接回,他的伤口不断腐烂,胸膛的血肉纷纷掉落,发出尸臭的味道。 「我不是说过,低调不要引起注意吗?」男人翘着二郎腿,慵懒地支腮侧卧在沙发上,冷笑道:「你不是不害怕十字绞杀团的威力吗?」 「我错了!主人,是我错了!是我不知天高地厚!」少年哭嚎着说:「但是我并不知道那个男人是十字绞杀团的人啊!」 男人敛笑,坐直身,复而弯腰,双肘抵在两腿膝头,凝视着腿蝙惊皇哭泣的少年,轻哼一声说:「他确实不是。只是他的弯刀上镶上了十字绞杀团的印记,刀柄内灌满了圣水,只要按压印记,圣水即会流出……」 少年闻言,脸色惨白,嚎得更加厉害。 他抱住男人的大腿,不住亲吻男人插得发亮的鞋面,不停恳求说:「主人,求您了,求您救我,我还不想死啊!拜托,只要给我一点血就好,拜托您了……」 男人听他哀求神情渐渐愉悦起来。 他一把擒住少年的颈项,扯到他眼前,勾起一抹残忍无情的笑意,以极为温柔却令少年胆寒的语气说:「是啊,我也不想让你死掉呢──」 男人一把将少年甩了出去,站起身,走向少年,一脚踩住了少年的伤口,引起少年的惨叫。 他俯视满脸恐惧的少年,似笑非笑地说:「我没死之前,不允许你先我而死──」 他脚尖施力枉少年胸膛用力一蹬。 「啊──」少年的惨叫声响彻不知名的堡垒。 -- 004你知道卡芙利耶就是骑士的意思吗(4) 「夏芙伊!」他厉喝,紧抓着夏芙伊的肩,猛地推离了他的伤口。 夏芙伊被他的指甲抓疼,惊愕地抬起头,皱眉道:「我没别的意思,也不是想冒犯你,只是要帮你把污血吸出来。」 陆斯恩伸手试图阻挡夏芙伊的碰触,急道:「不必!」 「再拖延下去,你会死的,而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死!」夏芙伊抓住他的手,两人十指交握,她倾尽全力压制陆斯恩的反抗,「你是不是认为我身分低贱,不该碰贵族的你?」 陆斯恩咬牙怒道:「我从未这么想过!你不曾嫌弃过我,我也不可能瞧不起你!我只是不想你因为吸我的血而中毒!」 夏芙伊闻言一顿,噗哧笑了出声,又觉得自己现在笑起来显得没心没肺,忍住笑意说:「我为什么要嫌弃伯爵阁下?还有,是谁说我要吸你的?我又不是吸血鬼。」 陆斯恩呆住,想起了现在的她和过去的她身分大不相同。 至于吸血── 他愣愣地反问:「否则你为何低下头靠近我?」 「查看你的伤口啊,看毒牙咬得多深。」夏芙伊一边说,一边摊开了一排极细的银针,拿出了酒精灯,捻了一戳艾草点燃,而后迅速地将银针消毒,陡然往陆斯恩的伤腿周边插去。 陆斯恩抖了抖,夏芙伊也注意到了。 「你该不会怕针吧?」夏芙伊瞅着他,突然间,唇角微勾,颇具深意地说,「那你怕虫吗?」 「我只是被你突然施针吓了一跳......你说什么虫?」 陆斯恩还没说完,夏芙伊已经拿出了小竹筒打开。 她拿了根长柄的银杓挑出了一只黑乎乎的水蛭,往陆斯恩的伤口上按。 「唔!你......」陆斯恩骤地闭了嘴。 要不是看夏芙伊一脸兴味地瞧着他,陆斯恩差点没缩起腿逃开那只水蛭。但夏芙伊又放了几只在他的伤口上。一股恶心感油然而生,他皱紧眉,脸色越发苍白难看。 「我已经下针将你的穴道先封起来,让毒液不要快速流遍你全身。蛇的毒牙深,水蛭的口器可以探入你的伤口,这样吸你的毒血出来比我的嘴有效。」夏芙伊低着头小心地控制着几只水蛭,一边抬头瞟了陆斯恩一眼。 瞧他神色不对,夏芙伊递给他一记安慰的眼神,说:「你别紧张,我不会让水蛭跑进你的身体里。」 「那可真谢谢你了。」陆斯恩没好气说道。 他不是平常人,五感敏锐,能够自行疗愈伤口,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内就能排除蛇毒。当初他不想让夏芙伊离开,亲手撕裂自己的伤口,现在他则是不想让她发现他真实的身分,不得不装病。但这并不表示他愿意让水蛭在他的伤口上蠕动。 他最讨厌死虫子。现在他全身的感官神经都集中在水蛭爬动那一处皮肤上,他能感觉水蛭吸吮的麻痒,顿时难以动弹,额角与鬓间沁出细细冷汗。 「不客气。」夏芙伊听他阴阳怪气地讥嘲,忍不住回话。 陆斯恩一噎,闷闷地哼了声,不再说话。 夏芙伊也没再多说一句,专注地用杓子和夹子捏着水蛭,见虫子身躯肥大起来,她将吸饱血的水蛭扔进另一个竹筒,又由原来那个竹筒夹出另一只瘦的摆到陆斯恩的伤口上。 陆斯恩看得头皮发麻,咬紧唇,克制拔腿就跑的冲动。 「别怕,我在呢。要不然你看着我的脸吧,别看水蛭。」 她的嗓音温柔低沉,陆斯恩忍不住抬头看向夏芙伊。 他着流冷汗,夏芙伊的鬓角也沁着细汗。 她也同样紧张,双手的动作却是沉稳从容,从没停止过。陆斯恩本来还有些不安,见到她流畅迅速的动作,渐渐平复了情绪。 她为他换了一只又一只的水蛭,直到伤口的污血流尽,皮肤周遭的紫黑色渐渐转为肤色。 「快要好了,等等伤口外敷药草,接着我们得赶紧下山去,让你好好休息。」 夏芙伊收起了吸饱血的水蛭,然后,摊开一张薄薄的丝绢放在陆斯恩的伤口上,再由药草篮子掏出一把细叶的紫药草,丢进白色的瓷钵里碾碎,混着止血粉,仔仔细细地搅拌均匀,将湿草药敷在了伤口上。 她再迭了一张薄丝绢,最后用纱布调将伤口包扎起来。 陆斯恩静静地看着夏芙伊。 四百年前的她和现在的她着实不同。以前的她娇弱好欺负,需要别人的保护;现在的她或许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也可以活得很好。不,或许四百年前的她就不需要任何人保护,所以才会选择离开他,独自一人生活。 他一直想问四百年前的她是不是认为他不足以成为她的保护者?毕竟两人的关系是建立在他需要她,而非爱情上。 或许一厢情愿地认为两人那么相爱,绝不可能分离的只有他自己。 陆斯恩百感交集,夏芙伊却已经收拾好器具,抽空看了竹筒里那些已然因蛇毒死去的水蛭。她将手覆盖在竹筒上方,低声细碎地祝祷着。 陆斯恩虽然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不知怎地,他却知道她在为牺牲的水蛭念悼词。这样的她,又和四百年前那个总会为生病或死去的动物祝祷的她印象重迭,只是现在的她根本记不得自己。 不,即使她不记得他是她的谁,但她记得他的喜好,他的欲望,并且愿意接受他,迎合他的欲望,甚至主动向他索讨。 前几晚他不过是想静静地看她入眠,没想到他看着她入了神,竟没察觉风声大作引起她的注意。 他更没料到夏芙伊会邀他进屋。对于吸血鬼而言,这无异表示此后他可以随意进入对方的心、梦境,再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拦阻他。 两人整晚抵死缠绵一如既往,但他却在黎明来临之际清醒。他恼怒自己竟然因为能够进屋夺取她的全部而欢欣过头,竟然纵容自己毫无底线地纵欲,羞愧又胆怯地抹去了两人欢好的痕迹,就怕清醒的她鄙夷他的无耻。 也在那一晚,陆斯恩头一次感到失去她四百年的哀痛与思念外,他对自己这四百年的生活感到茫然,对自己的品德感到羞耻。 夏芙伊见他走神,以为他是因为蛇毒未清除干净而无法集中注意力,急忙伸手搀扶他,将他架在肩上,说:「你靠着我,我带你回医馆去。」 陆斯恩没说话,其实他的伤口已经愈合了,根本不需要人搀扶。但瞧她神情焦急,他心底的那丁点卑劣又忍不住泄漏出来。 他任由夏芙伊气喘吁吁地推他上马,一边还担忧地问他「疼不疼,头晕不晕?」,很是温柔。他很喜欢被她关爱,呵护备至。 他欢喜地偷笑,悄悄使力跨上马背。但让他更惊艳的是夏芙伊利落地翻身上马,落在他身后。 「马缰给我,我来驾马,你抱紧马脖子休息吧。我会骑得很快很猛,你要有心理准备。」她环紧了他的腰身,就要去扯缰绳。 「......我没虚弱到要你驾马的情况,你抱着我的腰就行了。」 陆斯恩背对着夏芙伊,说不出心中的感受是感动还是尴尬。 「倒是你,才该抱紧我的腰,我的速度更快。」他回眸瞟了夏芙伊一眼,淡笑说,「难道你不知道卡芙利耶这个姓氏就是骑士的意思?」 没有骑士被人搭救的道理。 他说得一本正经,不甘示弱,但在夏芙伊眼底却走了味。谁让她前几晚做了个春梦? 夏芙伊看着陆斯恩斜睨的眼神除了几分倨傲之外,还带了点说不清的暧昧,连带他清淡的语气听起来就有几分意味深长。 夏芙伊顿时红了脸。 「抱紧我。」陆斯恩冰凉的手拉着夏芙伊环上他的腰,马缰一甩,爱驹便如箭一般冲了出去。 「啊!」夏芙伊惊叫,心中恼怒想骂他,但他的手掌如此冰凉让她担心,她深吸口气,紧抱着陆斯恩的劲腰,紧贴在他的背上,打算只要陆斯恩一有昏迷的状况就要接手操控这披马。 陆斯恩却误会了。桥夏芙伊乖巧地依偎他的背,他感到两人彷佛又回到四百年前,美好而热烈。 夏芙伊打断他的思绪,说:「我们先回医馆,我要开些药方子给你。服过药后,你再安排马车送你回去,不要再骑马了。你得要少动静养,之后就不要舟车劳顿来医馆......」 陆斯恩闻言皱了眉,他缓缓张口,想斩钉截铁地拒绝。 「之后,我出诊,去你的庄园帮你看病。」夏芙伊继续说道。 就在那瞬间,陆斯恩心中的狂喜难以言喻,却又有一丝阴霾悄悄地在心中浮现。 -- 005四百年前的卡芙利耶与萨芙伊(1) 两人回到医馆时,已经入夜。 整栋医馆黑漆漆,早已关灯落锁。 萨克镇只有几盏煤油灯放在十字路口和广场上,平日太阳下山后就不太有人在街上活动,就算真的得出门也是人手一盏煤油灯。而医馆在萨克镇的边缘,虽说陆斯恩让人在门口左右两侧设置了煤油灯,但是夏芙伊不在,大家都早早回家休息,也就没人点灯。 夏季还能借着满天星星和月光指引方向和道路,但越靠近冬季,乌云遮蔽天空的时间越多,入夜后的街上往往伸手不见五指,只能靠着油灯照亮前路。 如果陆斯恩没有上山,没有受伤,夏芙伊会在天黑前下山,也不会在一片漆黑中行走。 夏芙伊紧抱着陆斯恩的腰,紧张地说:「骑慢一些,前面很黑,看不清楚路。」 「不要紧,我夜间的视力很好。」陆斯恩直视前方不远处的医馆,他的双眼正泛着淡淡的金色,白昼与夜晚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分别。 「是吗?」 夏芙伊甚至没有看见医馆前停着一辆黑色的马车。那辆马车溶入夜色之中。似乎察觉马蹄哒哒接近的声响,车厢内忽然亮起了灯。昏黄的灯光透过车窗投向外头的黑暗,宛若黑暗中凭空出现一扇窗。 陆斯恩远远看见那辆马车,脸色骤冷。 穿着整齐的小童推开车厢门扉,灿笑说:「主人,我来接您回庄园。」 夏芙伊「咿?」了一声说:「你的仆人来接你了?太好了。」 「我从来不需要别人接送。」陆斯恩勒住了马,居高临下睥睨着眼前的小童,嗓音冷透。 夏芙伊却率先跳下马,摇摇头说:「你脚上有伤,等等进医馆治疗后,搭马车回去。」 「主人受伤了吗?」小童挑眉,唇角浮现一丝玩味的笑意,却又在下一刻敛起,脸色一转,满脸惊慌地朝陆斯恩奔了过来。 陆斯恩眼神如刃,凌厉地瞪向他,小童骤地僵住步伐,动弹不得,呆站在原地。他的嘴还张着,却一声也发不出。 夏芙伊的心中,治疗陆斯恩的伤才是第一要务,她低头翻开斜背着的医疗小皮箱,却怎么也找不到医馆的钥匙,根本没注意到小童异样的姿态。 陆斯恩翻下马,冷冷地由小童身边经过,拾阶而上,在夏芙伊身边站定。他伸手握住了门把,缓缓转动。 「门上锁了。」夏芙伊抬眼瞧了那个门把,低头继续在小皮箱中翻看。 「是吗?」陆斯恩嗓音淡淡,不辨情绪。 「奇怪?我忘了带钥匙,还是丢在了山里?」夏芙伊急着低头找钥匙,并没有注意到陆斯恩的脚一点也没跛,抬眸问,「伯爵,你有带钥匙吗?」 陆斯恩低头看像她,面无表情地说:「......叫我陆斯恩就好。」 「喔。」夏芙伊这才发现他的神情变得好冷淡,连语气也是。 陆斯恩没再多说话,手微微一扭,转动门把,门应声打开。 「咦?」夏芙伊怔了怔。 「门没锁,走吧,进去了,我的脚很疼。怕是没法子舟车劳顿,今晚就住在镇上,」他轻描淡写带过,意有所指地看向小童,冷冷地说,「你回去庄园守着,没有我的吩咐不得离开庄园。」 他的话彷佛一句不可违逆的咒语,小童连挣扎的机会也没有,就如提线木偶般,浑身僵硬地转身,像是被人连拖带拉地走回车厢。 「啪!」车门关上,马车立即转头,奔向黑暗之中。 夏芙伊瞧着马车消失,又看了看陆斯恩,不可置信地说:「你怎么让他回去了,难道你今天要睡医馆吗?医馆的壁炉还没装好呢。」 「那就不睡医馆,回你住的旅社睡。」陆斯恩不以为意说道。 夏芙伊听他说得如此理所当然,忽然想起前几天那个大胆纵欲的梦境,脸一热,连忙说:「我可没说要收留你过夜!」 陆斯恩呆了呆,轻笑一声,俯身睐着夏芙伊,说:「我也没说要和你睡同一间房,更不曾说过要和你待在同一张床上。你的小脑袋瓜在想些什么呢?」 夏芙伊脸红个彻底,又羞又恼,恶声恶气地说:「少废话,过来医疗台这儿,我帮你处理伤口。」 趁她去取解毒的草药时,陆斯恩快速地拨开绢布,修长的手指搁在了已然愈合的伤口上,指甲瞬间锐利如獠牙,硬是将完好的肌肤戳出两个洞,再盖回绢布。 夏芙伊揭开绢布查看伤口,狐疑地说:「伤口的咬痕好像有点不一样?」 「是吗?」陆斯恩面色不改,神情淡然,「或许你看错了也说不定。快点帮我上药吧,我累了,想休息。」 夏芙伊听了,没再怀疑,叁两下就将草药帖贴在伤口上。她不想想让陆斯恩再驾马,率先翻上马背,朝马下的陆斯恩伸出手说:「上来吧,我载你。」 陆斯恩挑眉看着她,轻笑一声,利落地上马,随手圈住她的腰,紧贴着她的后背。他的体温与体香顿时环绕了夏芙伊,彷佛她就躺在他怀中一般。夏芙伊一怔,手上的缰绳就被陆斯恩抢走了,不得已只能随陆斯恩的意思。 陆斯恩的骑术极好,不过眨眼间两人便回到了旅社。 旅社的老板娘正拿着火柴点亮旅社招牌里的油灯。入冬之后,商队往来稀少许多,今晚投宿的人只剩下了夏芙伊一人,她得把招牌打亮,还点起了灶火,在火上滚着热汤,试图以灯光和食物的香气吸引夜晚经过的旅行者或商队留宿。 陆斯恩的快马煞在她的旅社前时引起一阵寒风,吹熄了她的招牌灯。 她没看清楚来人,正要破口大骂时,坐在马上陆斯恩开口了。 「今年冬季的房间我全部包下来了,不要再接待任何旅人。」 -- 005四百年前的卡芙利耶与萨芙伊(2) 旅舍的老板娘目瞪口呆之际,陆斯恩抛出一袋沉甸甸的袋子,她连忙接过,打了开来,一看袋子里装着的东西,双眼忽地放光,露出灿烂的笑容道:「好的,好的。」 这袋金子可是一年的住宿费了。 陆斯恩却又说:「我不喜欢被打扰,你找个地方住吧。明早再过来就行了。」 旅舍老板娘愣了愣,瞧陆斯恩挑眉等着她的回答,连忙说:「我也可以搬到其他房子去住,没问题,没问题。那夏小姐......」 「她留下无妨。」 陆斯恩的语气明明没有半分旖旎,但老板娘却像是领悟了什么秘密,有些惊诧地看向夏芙伊。 眼底似乎在质问她不是沙罗的妻子吗?不是怀孕了吗? 难道是看上了卡芙利耶伯爵的身分地位?见异思迁,不是好女人。 夏芙伊当然也瞧出老板娘不认同的神情,急忙说:「我只是他的医生。他受伤了,需要静养,明天就会回庄园去!」 陆斯恩微微皱眉,却也没说什么,只对旅舍老板娘说:「去收拾我的房间吧。」 老板娘不敢怠慢他,连声说:「好,二楼有间客房很大,我这就去安排。」语毕,叁步并两步往楼上走去。 陆斯恩环视了旅舍客厅,壁炉上煮着马铃薯和胡萝卜浓汤,他走了过去,搅动汤锅。 夏芙伊瞇着眼瞧着他步履稳健,狐疑地问:「你的脚不疼吗?」 陆斯恩的手一顿,回眸看向她,不假思索地说:「当然疼。但是,我不喜欢在外人面前示弱。」 这句话也说得毫无破绽,但不知怎地,夏芙伊却听出了弦外之音。所以她不是外人? 瞧着陆斯恩带着笑意的神情,她脸热,别开眼,快步走到楼梯边,说:「那我先上去休息了。」 「......你不扶我上二楼?」陆斯恩脸色微沉,闷吟一声说,「我的伤口还在疼,没法子一个人上楼。」 夏芙伊的手指已经搁在了楼梯扶手上,她回头看向陆斯恩,心情复杂。 刚才不是还逞能说不会在外人面前示弱?那就想办法爬上楼去啊! 但她是医师,是治疗者,无法对患者说出这种无情的话。 「而且,你不饿吗?」陆斯恩瞧她神情挣扎,噙笑诱惑也似地说,「老板娘的手艺不错,浓汤里还添了牛油,很香──」 夏芙伊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她深吸口气,乖乖地来到陆斯恩跟前说:「你去坐着吧,我来盛汤。」 「我还要餐桌上的面包,还有酒柜上的那瓶葡萄酒。」 「不能喝葡萄酒。」夏芙伊摇摇头,「伤口愈合前禁止饮酒。」 「......好。」 陆斯恩顿了顿,笑得眉眼弯弯,将汤勺交给夏芙伊,舒舒服服在沙发上坐下,瞧她盛汤,眼神温柔,却又涣散,像是透过夏芙伊忙碌的身影看见另一个人。 「喏,喝吧,小心烫。」夏芙伊端了碗汤来到陆斯恩面前,汤中漂浮着撕成条状的长棍面包,还撒上一点香草叶。 「怎么没有加胡椒吗?」陆斯恩眼神飘向餐桌上的调味罐,一边伸手接过汤碗。 「不许加胡椒。你的伤口好了再吃。」夏芙伊将汤匙塞进陆斯恩的手哩,「快喝,你的手很冰,我再去添点柴火。」 陆斯恩没有反对,笑着看她纤细的身影在餐厅和客厅之间忙进忙出。 「汤没味道。」陆斯恩又说。 「嗯?」 「不信你尝看看。」陆斯恩舀起一口汤,将汤匙递给夏芙伊。 夏芙伊接过汤匙,尝了一口,说:「还好呀。是你的口味太重了吧。」说着,又把汤碗递回去给陆斯恩。 「是吗?」陆斯恩笑意更深,心中已然确认夏芙伊就是她。她们的反应一致,动作分毫不差,连眉毛挑起的高度也是一模一样,责备的语调也相同,让他一瞬间以为自己回到四百年前的美好时光。 瞧陆斯恩眼睛一眨也不眨,似乎很高兴地望着自己,夏芙伊陡然红了脸。 刚才那一瞬间她在想什么,怎么就理所当然地用了陆斯恩的汤匙喝汤,好像做过几百次似的? 「还你──」她红着脸将汤匙递给他。 陆斯恩却没接,仅仅张开唇瓣,含住了那只汤匙。 夏芙伊怔住。 他的神情很愉悦,但那双眼睛却饱含着一股挑逗的味道,和那夜的梦境里的他一样勾惑,令她瞬间炸红脸。他们这样算是接吻了? 夏芙伊难以克制自己的脑海中浮现那一幕幕令她心跳害羞的梦境,却又移不开目光不看他。 旅舍的老板娘忙得昏头转向,好不容易整理好二楼的客房,蹬蹬蹬跑下楼,触眼所见就是夏芙伊端着一碗汤喂卡芙利耶伯爵的场面。 「伯爵阁下!」老板娘扯开嗓门,却是怒瞪着夏芙伊,嘴里叨叨,「您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可以上去休息了。」 「是吗?」 陆斯恩松了口中那支汤匙,看向老板娘,正要说他还没吃完饭,旅舍老板娘先声夺人说:「我也替您准备了热水,您先上楼吧。您要是喝下等人的汤就是我的罪过了。等等我就端您的晚餐上楼。红酒炖牛肉和白兰地好吗?」 陆斯恩瞧了一眼夏芙伊,不可置否地耸肩,微笑点头。 老板娘没见过他笑,受宠若惊,更是走了过来,殷勤地说:「那要不要吃布丁呢?今日我有做了一些。」 「等等,布丁可以,但红酒和白兰地不行。」夏芙伊挡在陆斯恩和老板娘面前,转身弯腰搀扶陆斯恩,低声警告他说,「如果你敢偷吃,就另请高明吧。」 -- 005四百年前的卡芙利耶与萨芙伊(3) 陆斯恩听了却没生气,反倒双手举高,一脸宠溺地笑说:「都听你的。」 老板娘见了两人眉来眼去,对两人之间的关系更加怀疑,想说什么又不敢在伯爵面前说出口,如鱼刺鲠喉憋得老脸通红。 夏芙伊搀扶陆斯恩上楼时,老板娘就在两人身后看着,瞧陆斯恩几乎把整身的重量都倚在夏芙伊的身上,但夏芙伊死死地撑着陆斯恩的臂弯,不让他俩人的身体紧贴一起,老板娘微微瞇了眼。 伯爵似乎对夏芙伊有了非份之想? 二楼客房就在楼梯转角处,是旅舍中最大的房间,里头的家俱虽然有些年头,但是杉木材料,整间房间飘散着淡淡的木头香味。夏芙伊不在意家具材质好坏,唯独对房内的曲足浴缸发出惊叹声。 冒着温热水气的浴缸! 夏芙伊欣羡地走到浴缸旁探了探水温,陆斯恩跟在她身后问:「怎了?想洗澡?」 老板娘听了涨红脸,心道:「伯爵果然想勾引夏芙伊!」 「她怀孕了,不能洗澡!」老板娘大声喝道,快步走到夏芙伊身边,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夏小姐,我有些事想跟你说,你随我去你的房间谈吧。」 不顾陆斯恩的神色如何,老板娘连拖带拉将夏芙伊拖回了阁楼房间,关上了房门,神情肃穆地瞪着夏芙伊。 「老板娘,你怎么了?」夏芙伊一脸无辜看着老板娘。 老板娘正色地说:「夏小姐,恕我无礼,我想伯爵大人可能看上你了。我知道伯爵英俊多金,你想和他在一起也是人之常情,但是你别忘了你是有夫之妇,肚子里还有沙罗的孩子!」 她一手指向夏芙伊的肚子,夏芙伊呆了呆,顿时红透了脸。 「如果你要嫁给伯爵也应该要先等到沙罗回来比较妥当。而且,伯爵知道你怀孕了吗?」 老板娘咄咄逼人,夏芙伊一句话都答不出来。 「沙罗是棕发,伯爵大人和你都是黑发,要是孩子出生是棕发,你是无法隐瞒伯爵的。」 「停、停一停。你冷静一点,」夏芙伊打断了旅舍老板娘的话,无奈地说,「这一切都是误会,我没有想要嫁给伯爵的想法,而且你刚刚就已经说出我怀孕的事,我想他已经知道了......」 身在二楼客房,正要卸下脚上草药的陆斯恩耳尖颤了颤。 他没有听墙角的习惯,然而,他的耳力极好,什么都听得一清二楚,却在夏芙伊说「不想嫁他,怀了孩子」的那一刻冷下脸,笑意尽失。 他抬头望着天花板,抿紧了唇。 阁楼内的老板娘不相信夏芙伊的解释,杵着不肯离开,说:「伯爵有钱有势,像伯爵这样条件的男人肯定有妻子,也可能会有其他情妇,难道你想成为他的收藏品之一?」 夏芙伊听了愣住,想起陆斯恩的容貌与身分,老板娘说的没错,但为什么听在她耳里如此刺耳呢? 「我知道我说这些是过分了点,但如果你真的对他没有意思,早点告诉他,你已经怀孕的事。这会让一个男人打退堂鼓,不再纠缠。如果他知道这件事后,还是要你,或许才能和他谈后.....」 「我知道了。老板娘,」夏芙伊打断老板娘,「你别想太多。我真的没有趋炎附势的意图,你忘了我是治疗师,来义诊,等沙罗回来,我们就会离开萨克镇了?」 说到这儿,夏芙伊胸口忽然重重一跳。 她咬紧唇瓣,按住自己的胸口,不能明白为什么自己心里哀伤。 老板娘见她不说话,以为她生气了,尴尬地说:「我知道是我这个老婆子多嘴了,你别见怪。我只是看多了人情世故。你和沙罗过日子或许会过得辛苦,但我看沙罗是个好男人好丈夫,比起伯爵,沙罗的性格踏实可靠。我们女人图的不过就是一生安稳,丈夫不要拈花惹草.....」 「嗯......」夏芙伊勉强地点了点头,深吸口气说,「老板娘,我知道你为我好。我真的没有想过要和伯爵在一起,你别多想。我和他单纯就是医生和病人的关系。奔波一整天,我好累,想休息了,你不介意先聊到这儿就好吧?」 说完,她拉开房间门,逐客之意明显。 老板娘瞅着她,欲言又止,瞧她别开脸,叹了口气,步出房门,但却在擦身而过时,塞给她一件东西。 「这是?」夏芙伊低头看着掌心,愣住了。 那是一把拆信刀和一串钥匙。 「不是叫你拿拆信刀攻击伯爵,但好歹可以防身。毕竟伯爵就算受伤了,男人和女人先天上体能不同,」老板娘拍了拍夏芙伊的手,语重心长地说,「要是他想,还是可以为所欲为......还有,这串钥匙是旅馆的每一间房间钥匙,如果真的有什么违背你意愿的坏事发生,你可以躲到我的寝室去,我的门有叁道内锁,一头熊都闯不进来。」 夏芙伊无言以对,老板娘接下来说的话却让她吃了一惊。 「等等我会先帮你偷偷把伯爵的房间锁起来,保护你的安危。」 「......这样真的好吗?你不怕他发现?软禁伯爵,你会惹上大麻烦......」 老板娘摇摇头说:「我就说是锁头坏了,道歉就行了吧?」 夏芙伊无法阻止老板娘,只能目送她下楼去锁陆斯恩的房门。 然而,这番话一字一句清楚地传进了陆斯恩的耳里。随着对话内容与臆测他的作为,他一双剔透如水晶的黑眸眨也不眨地望着二楼的房门,神情逐渐冰冷。 隔着门片就能听见老板娘下了一楼在厨房捣鼓着炖牛肉的动静,不一会儿,又是一阵衣服摩擦的窸窣声,人又回到了他的房门口。 「伯爵阁下?」 -- rоцsèωо.℃оⅯ 005四百年前的卡芙利耶 老板娘端着珍藏已久的银制餐盘,敲了敲门。盘中那锅炖牛肉飘散着醉人的香气──添了一点助眠的草药──只要吃上一口就会让人如同喝醉酒般,一睡到天明。 陆斯恩面对这种算计他的人,他无话可说,没有开门掐死她已经不错了,根本懒得响应。 「您睡了吗?」老板娘不死心地唤了一声,这次放低了声量。要是野兽伯爵已经睡了更好,证明她只是穷担心,也不必铤而走险下药迷昏伯爵。 陆斯恩还真的没有动静。 她狐疑地想,难道真的受伤了,没法子夜袭? 既然陆斯恩已经睡了,那省事多了。 老板娘一手握住门把,朝门孔插入钥匙。 「喀哒!」 陆斯恩冷眼瞧着门锁被反锁的声音,无声冷笑,眼神锐利如同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心底想着要怎么处罚这个老板娘才好。 旅舍老板娘不知大祸临头,自以为办妥了保卫夏芙伊贞操的任务,满意地下楼,锁上大门,安心地离开了旅舍。 陆斯恩站在门前,双手环胸,连门把都没碰,门把立即自转一圈,门扉也忽地打了开来。 夏芙伊还沉浸在老板娘的叨念中,却听见陆斯恩的声音出现在门外。Ⓛìàоyцχs.Ⅽоm(liaoyuxs.com) 他隔着门,冷淡地说:「下来洗澡,趁水还没凉之前。」 夏芙伊闻言一颤。老板娘软禁伯爵的行动失败了? 陆斯恩不等她回应,嗓音带着几分不快说:「我不是你们想象中那种品行败坏的男人。除非你求我,否则我不会碰你。」 夏芙伊听他说第一句话时脸热了。说人坏话却被当事人听得一清二楚,简直令人尴尬至极,不由得对他感到抱歉,但他后面几话分明带着挑衅与反击的味道。 夏芙伊忍不住气恼,疾步冲向门口,一把拉开了门,正要大骂陆斯恩又是将她看做什么样的人,但门口却空无一人。 她狐疑地走到了二楼,见到门扉打开,浴缸里的水还冒着热气,但陆斯恩人不在里头。她往下走,但陆斯恩不在客厅,也不在餐厅,彷佛消失一般。 她急了,连忙打开大门查看,却连停在门前那匹马都不在了。 他离开了?回庄园去了? 他听见旅舍老板娘和她的对话了?他身上还有伤耶! 夏芙伊望着前方的黑暗,心猛地一沉,愧疚感横生。 她不是故意要伤害他的感受,更没有想要侮辱他的意思啊。就算她希望陆斯恩回庄园休息,也不是叫他一个人摸黑骑马回去啊。 庄园在哪?他从未说过,她也不曾过问。 她急奔下旅舍大门前的阶梯,左顾右盼,四周一片黑暗,弥漫着沉重的压抑气氛,不知何时会冲出一头野兽攻击她。 夏芙伊顾虑自己的安危,又担心陆斯恩,竟然一时间不知要进屋好,还是去追他好。 他骑马,她就算全力在黑暗中奔跑也追不上。 偏偏在这个时候吹过一阵寒风,不知名的东西被风带上来,撞击在她赤裸的脚踝上,紧贴不放。 「啊!」她尖叫一声,连连往后退,那东西跟着进了屋。 夏芙伊受到极大的惊吓,踉跄跌在了地板上,疼得说不出话。疼痛缓解后,她才能够分神瞧一眼脚踝上的东西。 那东西竟然是一张传单,无端惹得她虚惊一场。 她忿忿地将黏着背胶的传单由她的脚上扯了下来,定睛一瞧,传单上印制着一座修道院的图片,图片下头龙飞凤舞地写着圣诞节将至,修道院即将举办望弥撒,邀请信徒一起参加。 不知怎地,她总觉得那座修道院很眼熟,但她怎么回忆都想不起来她和商队曾经造访过任何修道院。 法文有一句「De javu(既视感)」,难道真的是她的幻觉记忆?肯定是她在踏上往西方的旅途前在某本书瞥见类似这座修道院外型的建筑物吧。 只是那又为什么她的心底弥漫一股怀念哀伤的感受? 这情绪连带让她想到了陆斯恩神情悲戚地望着她。明明陆斯恩从未有表现过难过的情绪,对她永远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她的脑海中浮现陆斯恩悲伤的脸,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对其他人的情绪向来敏锐,却无法幻想天之骄子如陆斯恩这样的贵族可能露出悲伤表情的原因。 偏偏陆斯恩又不告而别,让她心情难以平复。 夏芙伊满怀莫名其妙的心事,浑浑噩噩地关上旅舍大门,迷迷糊糊地到陆斯恩的房间洗澡,又魂不守舍地爬上了床。 这种意识不能集中,无法理性出正确判断的焦躁感让夏芙伊很想大叫纾压。 即便偌大的旅舍里只有她一个人,她仍是拉过鹅毛被盖在头上,闷声大吼:「陆斯恩,你这个笨蛋!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一走了之,我会有多担心你?你回来呀!浑蛋!」 今晚注定是个难眠的夜。 ◆ 夏芙伊再次回过神,人已坐在马车上。 车厢随着车轮滚过高低起伏的石板路微微颠簸震动,她也跟着摇摇晃晃。 她茫然地看着陌生的黑色车厢,前方的小窗上头隽刻着金色的家纹,五角的玫瑰图腾中镶嵌着一个狮子头与两把交错而过的长剑,剑的下头写着一行字──萨芙伊(Savoy)。 夏芙伊打量着家徽,心中狐疑。 她不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吗?什么时候出门了? 她还搞不清楚状况时,马车已然驶近镇中心,窗外人声逐渐鼎沸,吆喝声,欢笑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 rоцsèωо.℃оm 005四百年前的卡芙利 年轻男人震惊地低头看了自己一眼,他浑身沾满秽物,狼狈不堪。路人经过他,纷纷窃笑。他的仆人见状走上前想和萨芙伊理论,但年轻男人抬手阻止仆人上前。 他所受的教育并不允许男女之间过度亲密,刚才走过萨芙伊身边,出于本能反应对萨芙伊伸出援手已经算是踰矩。但看萨芙伊脸色苍白,眼泛泪光,他仍旧不由自主伸出手轻拍她的背,和声问:「你还好吗?」 萨芙伊抬眸,见他一身狼藉,却仍旧待她温柔,顿时满心歉意。 她抚着自己的胸口,好不容易顺过呼吸,愧疚地说:「阁下,我很抱歉」 「不要紧,换身衣服就行了。倒是你,需要找治疗者过来吗?」年轻男人摇摇头,反问道。 「萨芙伊小姐!」马车夫把一大一小的行李由马车尾卸了下来,转过身就看到这一幕,皱紧眉走了过来,企图将萨芙伊拉开年轻男人的身边。Ⓛìàоyцχs.Ⅽо⒨(liaoyuxs.com) 「你们有什么事吗?」马车夫戒备地问。 「我才要问你家小姐有什么事,竟然吐了我家先生一身!」年轻男人的仆人不服气,语气不快说道。 年轻男人抬手制止仆人,问:「你们是萨芙伊家的人?」 萨芙伊家族目前定居巴黎,是古老的贵族,怎么会来到这么偏远的小镇? 但他又想起自己何尝不也是被家族见弃才来到此处监督新市镇的开发,不禁苦涩一笑,朝仆人说:「也罢,不重要。去安排两间干净的房间,让我们梳洗。」 萨芙伊还没来得及反应,马车夫已经开口替她拒绝。 「不行,等等会有修道院的人来接小姐,您不能随意和陌生人离开!」尤其是跟着陌生男人。 马车夫防备的眼神令年轻男人不快,但他无须开口斥责,他的仆人自会为他而战。 「我们家先生是卡芙利耶家的少爷,是这个新市镇的监督者,可不是什么陌生人。」 萨芙伊长年生活在别院,并不清楚卡芙利耶的来历,但马车夫却很清楚。卡芙利耶家族或许没有萨芙伊家族的历史来的悠久,身分也没有萨芙伊家来得高贵,但却是因辉煌战功再度崛起的贵族,且极受伊丽皇室的重视。 马车夫立即摘下帽子,恭敬地弯身鞠躬道:「阁下您好,我绝没有侮辱您的意思,只是我们家小姐正在等修道院的人过来接人,一会儿便要走了,实在不能跟您」 卡芙利耶看了一眼满脸通红,不知所措的萨芙伊,见她身上的衣物也沾染些许脏污,却任由一个身分卑贱的马车夫随意决定行动,还不反抗的模样,心中叹了口气。他也曾这般小心翼翼,这般卑微地过生活,就怕忤逆了家族的意思让原本就很艰难的生活不好过。萨芙伊也是吧? 瞧她身上穿的衣物已有些年头,就知道她在家族中不受见待,令他的心中生出几分同病相怜与怜惜。 然而,他面色不动,波澜不惊,似笑非笑道:「你要让你家小姐在修道院那群神职人员面前失礼?还是要让修道院看到你是如何轻慢你家的小姐?」 马车夫听了脸色微变,这家修道院的神职人员向来以严格的规矩和礼仪着称,即便眼前的小姐再怎么不受萨芙伊家主人待见,仍代表这萨芙伊家的脸面。男人说的没错。不管是哪一种状况都会丢萨芙伊家的脸,消息要是传回去萨芙伊家,足以让他难在巴黎生活下去。 他犹豫不决时,萨芙伊期期艾艾地说:「利马,距离我们和修道院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可以让我去换个衣服吗?不会拖延到时间的」 马车夫有几分踟蹰。他并不是萨芙伊家的家仆,只是受托将萨芙伊小姐送到驿站,看着修道院的人接走萨芙伊小姐后,他就能够回到距离驿站不过数十英哩的老家去过圣诞节。 看到马车夫迟疑,卡芙利耶仍在等待她的回应,萨芙伊顿时觉得难堪,红着脸蹙眉咬牙道:「如果你不放心,可以和我一起过去旅舍,我们再回到这里等待修道院的人。要不然你现在离开也可以,我会自己去修道院,反正我这里人生地不熟,除了修道院以外我哪里都去不了。」 马车夫听了也不好再为难萨芙伊,叹了口气说:「那请小姐的动作快一点,不要错过了约定的时间。我也要趁入夜前赶回老家去。」 卡芙利耶听了两人的对话,已经能猜测到萨芙伊的处境,再瞧她炫然欲泣又逞强的神情有几分不忍,说:「萨芙伊小姐,先洗漱更衣后再说吧。」 旅舍就在驿站不远处。马车夫摇头拒绝将行李抬上位于叁楼的客房,萨芙伊尴尬地满脸通红,正要自己提过行李时,卡芙利耶沉下脸,一手夺过马车夫的行李,扔给了自家的仆人,牵着着萨芙伊的手,拾阶上楼。 萨芙伊自觉面子丢个精光,低垂着头,愣愣地跟在卡芙利耶身后,不知该如何反应,却听卡芙利耶说:「别难过,不要将那些不重要的事放在心上。」 她抬头看着卡芙利耶宽肩窄腰的背影,又看了看他握住她的手,温热厚实,突然心中一暖。 就在此刻,卡芙利耶回头一笑:「我们的心是用来记住重要的人,而非那些无关紧要的人。」 他的眼底满是了解与温柔,黑眸中似有星光闪耀跳动,更似流星划过重重地坠落在萨芙伊的心里,再也难以抹灭。 「嗯,好,我记住了,」她轻应,唇角微扬,朝他绽开灿烂的笑容,「你好,我是艾莉蜜亚?萨芙伊。」 卡芙利耶看着她的笑颜,怔忪一瞬,不禁脱口而出说:「你好,我是陆斯恩?卡芙利耶。我也记住你了。」 ****作者的话**** 爱是什么模样? 我们总是在问,为什么而爱,为什么爱上他/她? 到底需要怎样的条件去爱上对方? 品格?富贵?才智?性情? 我们加诸给那个人许许多多的框架和条件,我们也这样问着别人,你爱他/她什么?他们是怎么相爱的? 爱就是那一瞬间的心跳。 爱就是那个人在你眼前微笑的模样。 我为你而生,为你存在,为你热烈,为你,就只为了你。 爱情,就是这般炙热,直到人满心颤抖,不断咆哮着我爱你,就只是爱你。 如果,你的生命中出现了ˋ这样的一个人,请珍惜他/她,珍惜那一刻,珍惜这份心情。 因为这样的感情不是每个人都能获得。 -- 005四百年前的卡芙利耶与萨芙伊(5) 她掀开呢绒布帘探头往窗户外头看,外头的景致陌生。 她来到一个不知名的城镇,夹道的斜屋顶房屋外观崭新,一个挨着一个,有些甚至还在兴建,工人们敲敲打打,也有人沿街吆喝招工,不少年轻男人排队等着应聘,显然是一座新兴辟的乡镇。 这样的乡镇聚集人潮,为了供给大批劳动人口的生活需求,商铺应运而生,商队往来贸易兴盛,人口也频繁流动,酒馆与旅舍林立,更会有些专门安抚年轻男人蓬勃欲望的地方。 马车行进速度因为人来人往快不起来,夏芙伊也才看清楚车窗外的景象。穿着低胸马甲及劣质俗丽纱裙的妙龄女子挺着丰满的胸脯,勾着一名年轻人的颈项往小巷里走去;酒馆门口两侧叁叁两两小童半倚着墙,正等待酒客随意扔下的酒瓶,清洗之后还能拿去换几枚钱币;每个人穿着打扮都和萨克镇的人不太一样,似乎更古老一些,却又更开放了些。 这里到底是哪里? 「叩!叩!」 车厢前头的车壁被敲响,中年男子回头微微弯身看向车厢内说:「萨芙伊小姐,等等就到驿站了。您在那里下车,会有修道院的人来接您。」 夏芙伊微怔,倾身向前,想问为什么要去修道院时,马车忽然急煞,「啊!」她惊叫一声,急忙抬手按向车壁,却在碰触那面金色的狮子家徽的瞬间感觉一股电流从指尖窜向她的四肢百骸。 她被电流电得昏厥,一头撞在了车壁上,车厢外的中年人连忙回头问:「小姐,您还好吗?」 「我、我没事。」萨芙伊艰难地起身,揉了揉被撞疼的头和酸痛的手臂,刚才她似乎昏了过去?但她还记得在此之前,她居然想问车夫自己去修道院的事,难道要自寻烦恼与侮辱吗? 去修道院的事是父亲下的令,因为父亲不喜欢她,自从她出生那一刻就不喜欢,因此自小生长在巴黎近郊的别院。 她的发髻因为跌倒而散乱,她抬手取下了蕾丝帽,乌黑秀发如瀑倾泻而下,一头及腰的大波浪卷发泛着柔顺华美的光泽。 不幸的是,她的父亲发色是金色,直发,一点卷翘都没有。她的母亲也是金发,虽有一头卷发,但半丝黑发都没有。 萨芙伊曾听别院的女仆说父亲讨厌黑色。 她的双眸也是黑色,但本来一出生时是如天空一般清澈的湛蓝色,当她的瞳孔变色的事情传进父亲耳里后,她的父亲总算来到别院见她。 那次会面并不愉快。父亲瞇着眼审视她,薄薄的唇瓣之间只吐出两个恶毒的字眼。 「魔女。」 她想辩解她不是,但却在父亲眼底看见了嫌弃与憎恨。 父亲离开没多久,信件立即寄到别院,要她离开住了十五年的家,前往修道院长住,没有父亲的命令不得回去巴黎或是别院。 萨芙伊低垂眼睫,心中闷闷地痛。所以,为什么还要问马车夫去修道院的理由吗?不是伤害自己罢了? 她的心中一跳,彷佛灵魂在颤动。 「谁?」萨芙伊低喃。 「我是……夏芙……」 「小姐,」马车夫打断了她的思绪,「前面的道路堵住了,好像出了意外,有人被马车辗了。你等等,我们绕过去。」 萨芙伊轻应一声,马车微微偏了一个方向,车厢也摇摇晃晃偏向了一边,萨芙伊重心不稳,用往侧边倒去。 马车行进速度加快,她勉强扶着窗沿稳住身子,此时,一股浓重的铁锈腥气窜入鼻腔。 她靠着车窗皱眉,慢慢爬起身,也在那一刻,她瞥见了那辆出了意外的马车下躺着一名穿着暴露的妓女,一大片血迹沿着石板的沟缝流淌,怵目惊心。 那名妓女被马车撞得面目全非,纤细的腰身更被车轮辗碎,血肉模糊。唯独一双眼睛瞪的老大,和萨芙伊的视线对个正着。 萨芙伊倒抽一口冷气,松开了手,整个人往后仰倒,摔在了车厢里。她的掌心贴在唇瓣上,满眼惊惶,脸上血色褪尽。 她头一次看见尸体,还是这么残破不堪的样子! 「小姐,你还好吗?我很抱歉将马车驾得这么急,希望没让您见到那么可怕的场景。」马车夫有些抱歉说道。 萨芙伊煞白着脸,说不出一句话。现在,她只想下车吐一场。 驿站就在不远处,马车夫为她打开了车门,放下了下车的小凳,随即转头到车尾去拿她的行李。 萨芙伊被吓得不轻,反胃想吐,魂不守舍地踏上小凳,却没留意到脚跟被车厢门坎绊住,「啊!」她惊呼一声,整个人往前扑。 眼看她的脸就要跌在地面上与地面亲吻,忽然间,一只修长强健的手臂拦腰将她抱住,而后,手臂圈住她的腰往上提。她双脚悬空,再次落地,安安稳稳,但她的脸,贴在了对方的胸膛上。 一股清新的花草香气混合着男人的体香窜入鼻尖,萨芙伊忽地一僵,慢慢地拉开距离。白色的丝质领巾,黑色领结的缎带映入眼帘,她往上看,一张年轻好看的俊脸也正看着她。 「你没事吧?」高她不只一个头的年轻男人噙笑问道。 这是今天第叁次有人这么问她…… 「我没事……哇啦!」 「啊!」年轻男人惊呼一声,要推开她已经来不及。 萨芙伊吐了他一身。 年轻男人不可置信地瞪着萨芙伊。她也一脸震惊,但却又忍不住,按住胸口,弯腰又吐了。 「喂!」 -- 005四百年前的卡芙利耶与萨芙伊(7) 陆斯恩将艾莉蜜亚的行李搁在门边,并没有逗留,旅舍使女正在为艾莉蜜亚说明房间设备时,他悄悄转身离去,进入自己的房间。 极力维持绅士风度的他,此时不需再维持形象,迫不及待地冲进了浴室,叁两下除去身上衣物,毫不迟疑跳进浴桶中。 他怕脏,非常讨厌浑身的黏腻,甚至可以说他有些洁癖。他的每一件衬衫都要洁白无瑕,他的每一件马甲背心和外套都要浆烫得笔挺,更别说身上有异味,第一个忍受不了的人是他自己。 他抓起浮在浴桶中的白毛巾彻底去浑身那股酸味,才松了口气。他的双臂搁在浴桶边,轻吁口气。水还热着,在浴室中氤氲一层层白雾,此时他注意到浴室里还有一扇闭合的门。 他挑眉心想,门后是储藏室还是衣柜?正巧,他需要浴袍。 不像艾莉蜜亚有随身衣物可以更换,他马车停在比较远的地方,仆人得回去马车边取回行李他才有衣物可换,他可没打算冒着感冒的风险赤裸身体等待仆人回来。他长腿一跨,迈出了浴桶,毫不迟疑地打开了那扇门。 「咿呀──」 门扉打开后并不是他想象的衣柜,而是── 艾莉蜜亚?萨芙伊的洋装搁在了衣架上,她穿着纯白色的蕾丝亵裤,正解开束胸。 听到身后动静,她立时回头看。陆斯恩一丝不挂站在门口,瞠目结舌盯着她瞧。 「呀!呀!」 艾莉蜜亚大惊失色,尖叫出声,立即抱住胸,蹲了下来。浑圆饱满的雪乳在那一瞬间上下跳动晃荡,看得陆斯恩涨红了脸,立即甩上门。 「砰!」 「抱歉!我不知道!」 陆斯恩急忙关上了门,背对着门,按住门板,不住喘息。 怎么回事?这扇门和艾莉蜜亚的房间互通? 「该死!」他低声咒骂,但是刚才那一幕已经深刻地印在他的脑海中。 他看见了。她白皙如雪的肌肤,她浑圆挺翘的密臀,还有转身那瞬间微颤的丰满乳房,以及她下腹那块蕾丝后隐隐约约的暗影。少女体态纤细,却是半吋肉都没少。 陆斯恩垂下头,长睫微颤,却看见自己下身男根逐渐挺翘昂扬。他深吸口气,咬紧下唇,抑制自己的喘息溢出唇瓣。 他看见她的裸体了,那她是不是也──瞧见他的? 想到这里,他的男根微跳,下腹猛地紧绷,一股心底的喧嚣声骤然如交响乐般汹涌如浪涛,袭击他的四肢百骸,酥麻感泛了开来,激得他全身打颤。 他瞪着自己陡然而生的欲望,瞧着坚挺的男根顶端轻抖,马眼竟然沁出一滴男香。他的脸热得要命,偏偏他无法抹灭方才见到的那一幕。 艾莉蜜亚的女体好美,美得不可方物。这个新城镇因为开发,聚集的不只有劳动力,更有庞大的资金,个地富裕的家族群聚,自然也会吸引追逐金钱与利益的人。那些人形形色色,有男有女,年轻或成熟,知道他的身分后,从不吝于展现自己美丽诱人的身体勾引他。 但没有一个男孩或女孩,没有一个男人或女人可以让她动心动情动欲动念,唯独此刻,不过是一次不经意地对视,他便沦陷在那张纯真面孔与惊惶无辜的双眸之中,难以自拔。 甚至艾莉蜜亚那声惊叫都在唤醒他男人的本能与兽性。他试图压住这股淫邪的欲望,羞耻地握住了自己的男根,但却在手指触及男根那一瞬间,发出低低的闷吟。 他红着脸,咬牙忍耐,却听见了门扉后的动静。艾莉蜜亚她在做什么? 一门之隔,他听见拧毛巾的声音,听到水水花飞溅的声响?她在洗澡?洗得又急又快。 陆斯恩无法克制不想象。艾莉蜜亚纤细的手指正抚过她的身躯,由那对浑圆的丰乳开始擦洗,彷佛是他的手碰触她的身体,捏着那对饱满的乳房,让软肉在他的掌中搓揉变形。 他闷哼一声,咬紧唇,不住喘息,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昂扬勃发的欲根缓缓地套弄。 他的理智在他脑海中咆哮着:「停下来!陆斯恩!你停下来!」 但耳边传来拨弄水波的声响却如同恶魔的絮语呢喃,引诱着他想象,想象艾莉蜜亚的双手抚过了腰间,探入了纤细匀亭的双腿之间,轻轻揉动蜜唇夹着那小巧可爱的肉蒂。 随着水声响动越急,他的手腕套弄欲根的速度越快,他急促低喘,直到水滴停止那瞬间,陡然达到了快意的顶巅,脑海炸出一片银雷,快感如波,将他冲上天际。他的背脊死死地抵着门扉,短促轻呼,蓦地射出了白稠的精液。 精液喷溅在方才匆匆脱的掉衣物上,陆斯恩松了双肩,垂头长吁口气。 他瞇眼望着自己的欲根,松开了手。他的掌心留着黏腻的男精,他的脑海中却浮现了羞耻的场景。他幻想着她,为他张开双腿,蜜唇之间那细微的肉缝中正汩汩淌出白浊的精液。 陆斯恩再次为自己升腾的欲望感到羞耻。 「......该死。」他恼怒地斥骂自己。 这样的你,和他有什么不一样? 他抬起头,正巧看见身前不远处的圆镜。圆镜中倒映着他的脸,然而,他的脑海却浮现了另一个人。那人的身影他无比熟悉。 -- 006告诉我,你我之间的距离(1) 那个被欲望征服的男人曾搂着妓女噙笑轻蔑地望着他说:「那样看着我干什么?」 陆斯恩犹记得那男人笑得张狂,在他面前掀开了妓女层层迭迭的俗丽裙襬,在他面前哼笑挺腰进入了妓女淫乱的体内,还要对他挑衅嘲讽说:「你也是老子这样干女人才生出来的种!少用假清高的眼神看我!」 陆斯恩撇开脸不想在看镜子中的自己,因为他长得很像父亲,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发色不同。 他皱眉恼怒地走到浴桶边,用力地将手搓洗干净。 此时门外传来叩门的声响。 「阁下,我将您的衣服拿过来了。」 「......是吗?」陆斯恩张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染遍欲色。他轻咳一声说:「搁在外头吧。我自己穿。」 当他着装完毕,仆人奇怪地说:「萨芙伊小姐好像走了,她那间房的门是开着的。」 陆斯恩沉下脸,咬紧唇瓣没说话。 他的心情坏透了。 如果他是萨芙伊,也会逃走。 他阴郁地扣好手腕上的袖扣,往萨芙伊的房间走。他环顾房间一周,连换下来的衣物扔在藤编的污衣篮不要了,显而易见,走得匆忙,令陆斯恩更憎恨自己了。 他径自走向房中一扇门扉,拉开门看,是一间浴室,而他的仆人正弯腰捡拾他扔在地上的衣物。 看见陆斯恩,仆人吃惊地说:「阁下?咦?这两间房间共享浴室吗?」 陆斯恩神色极冷,眼尾泛红,气得不轻。 他没回答仆人的话,握拳转头却看见萨芙伊的房间里有一座穿衣镜。他望着穿衣镜中的自己皱紧了眉。 他的头发因为潮湿的水气而微微卷翘,俊美的容颜嵌着一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双眸,如琉璃般剔透无瑕,眼角与耳根却残留着欲望方歇的嫣红。刚才,萨芙伊看见的他就是这样的姿态吧? 只是却不是穿着得体,风度翩翩的他,而是未着吋履,不知意图的他! 一个陌生男人光着身子站在一个女人的面前,还能是什么企图?自然想侵犯女人的邪恶企图,所以萨芙伊才慌乱逃走吧? 即便只是一场误会,陆斯恩仍旧无法忍受自己遗传自父亲的这张脸,讨厌他自己这般衣冠禽兽的模样,更是恨极了自己竟也和父亲一般多淫! 「阁下?」仆人以为自家的主人是因为少女的离开而恼火,小心翼翼地开口,「要去追萨芙伊小姐吗?」 陆斯恩的脸色更难看了,他垂眸深吸口气,沉声说:「不必了。」 说不定人家现在避他唯恐不及呢。 「让人把秋季的账本送过来,看完账本我们就走。」 「回庄园吗?」 「否则你以为我能去哪?回巴黎吗?还是回战场上?」陆斯恩抬眸狠狠剜了仆人一眼。 仆人莫名其妙被迁怒,连忙行礼,一溜烟跑了老远。 不一会儿,新市镇的收支账本送到了陆斯恩面前。 陆斯恩拧眉一页页翻过,那些账房和伙计们战战兢兢地站在一边不敢说话,纷纷交换了眼色。 他们的大老板今天是怎么了?平常惯来冷淡或者说冷得像一座冰山,今天怎么火山爆发似的? 仆人微微地摇摇头,用眼神示意大家别自找麻烦,此时,陆斯恩喊了其中一个账房的名字,仔细询问账本内容,其他人也不敢再多想,专心地听着陆斯恩的问话,就怕等等答不上会被罚。 冬季的太阳下山极早,不一会儿天色就暗了。陆斯恩看着手边还有部分的帐还没对完,对众人说:「明天一早我还要再问,今天就到此为止。」 大伙儿如蒙特赦,一下子溜个精光。仆人问:「阁下,可要帮您被晚餐?」 「不必了,」陆斯恩的长指挑起搁在椅背上的外套,「我去附近酒吧随便点些东西吃就好。」 说完,也不等仆人回应就往外走。 ◆ 萨芙伊站在驿站前焦急地等待,华灯初上,驿站也点上了灯。灯光昏黄,但却照不亮她心中的黑暗。黑暗带来不安,她引颈盼望,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始终等不到修道院的人来接。 「不是约好了下午四点吗?已经快六点了,为什么没有人来?」萨芙伊心慌,心底酸涩,双眸噙着浅浅的泪,水润润地,看起来无辜又可怜。 马车夫不愿走夜路,早在四点过一刻钟时丢下她走了。 不到十分钟内,她的行李被几个小她不过几岁的少年抢走,只剩下手上这个小行李。她将行李紧抱在胸口,就怕再有人来抢。 几名年轻人经过她,吹了声口哨。 她穿着保守朴素,并不会引注意,但哪一家的好姑娘会滞留街头到傍晚还不回家呢?更别说有些家底的家族绝对不会让自家的女儿孤单一人站在街头。会孤零零地站在街头的女人不是妓女就是即将成为妓女的女人。 「多少钱啊?小妞。」果不其然,对她吹口哨的年轻男人结伴向她搭讪。 「这么晚了还在外头做生意?好辛苦啊!要不要和哥哥们一起玩玩?」 萨芙伊听了又臊又气,羞恼地怒斥:「走开!不要惹我!」 「好悍,小野猫呢。」 她的怒喝听在男人耳底细小娇软,如同小奶猫龇牙裂嘴,却一点威吓力都没有。那名最轻佻的男人大胆地伸手撩拨她的卷发,笑着说:「我喜欢悍妞!走啊,哥哥请你吃晚饭,晚上我们快活快活。」 萨芙伊受辱,抬起手狠狠地拍掉男人轻浮的手。 男人吃痛,反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哼道:「哎!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你放手!再不放手我就叫人了!」 萨芙伊试图挣脱手腕的箝制,那男人却笑道:「拜托,别装了!像你们这样的女人我见多了。一副贞洁烈女的模样,不过是想标个高价。说吧,你的老鸨在哪?破处的渡夜资多少?老子付得起。」 萨芙伊受辱,急得哭吼道:「我不是!你们放尊重点!」 「砰!」 抓着她手腕的男人忽然被一拳击飞。她愣了愣,也跟着踉跄,但在那瞬间长臂探了过来,将她纳入怀中。 一股不陌生的青草清新气息混合着皂香窜入鼻尖。她埋在那人的胸前,不必抬头就知道他是谁。 -- rоцsèωо.℃оⅯ 006告诉我,你我之间的 陆斯恩冷声道:「有些人无须教导他们如何尊重人,只要驱逐即可。」 年轻人见到陆斯恩变了脸色。 「卡芙利耶先生」 「阁下」 驿站里的人听到声响纷纷出来一探究竟,驿站的管事才刚和陆斯恩对完帐,见状皱眉趋近,陆斯恩抬眸对管事说:「这几个人是你的人?」 「是的」 陆斯恩面色冷如冰山,一字一句道:「将他们逐出镇,此后谁也不许雇用他们。」 「不,不,先生,我们并不知道她是你的女人」那名轻浮的男人急忙辩解。 然而,陆斯恩一记阴冷的眼刀甩了过去,轻哼一声说:「即便她与我毫无关系,也不该遭受如此对待。」 「卡芙利耶先生,出了什么事?」一名骑兵打扮的男人赶了过来,按住佩刀朝陆斯恩行礼。 「斐南迪,我聘雇你做这城镇的护卫,这也表示维持秩序与管理。」陆斯恩冷冷地看着斐南迪,「如果你再纵容这些工人随意骚扰女性,那也不必再干下去。从今而后,这里的规矩多加一条,所有的人员名册进行列管,包含妓女。规划一区给那些女人,不要让整个新市镇如同索多玛一样!」 「先生,我知道了。」斐南迪皱眉红了脸,挥手下令。一队护卫就将年轻人驱出了新市镇。 萨芙伊听着陆斯恩和其他人的对话,但她没有勇气抬头,更没脸在人群面前露脸。Ⓛìàоyцχs.Ⅽо⒨(liaoyuxs.com) 「散了吧。」陆斯恩环顾一周看热闹的人,冷淡说道,随即拥着萨芙伊离开现场。 远离人群后,萨芙伊却突然停下脚步不肯走了。 陆斯恩低首瞧了她一眼。紧抓着他的外套的纤长手指松了开来。她轻轻地推了推他,示意他放手。 「谢谢你,卡芙利耶先生。放我在这里就可以了。」萨芙伊垂着头,不敢看他。 陆斯恩颦眉。他瞧得出她的防备与警戒。 「萨芙伊小姐,」陆斯恩深吸口气,满怀歉意低声道:「方才在房里是一场误会。我无意冒犯你。我真的不知道那扇门打开就是你的房间。我很抱歉让你受到惊吓。」 萨芙伊闻言才抬起头看他。 他的神情诚挚,双眸剔透,脸色端肃,不像在说谎。 「我不知道那两间房间共享浴室。是我安排不周,请宽恕我的错误。」他脱下绅士帽,朝她弯身一揖,诚意十足。 萨芙伊咬了咬唇,看着他期待被理解的眼神,微微动了动手指,提了提裙子,温声说:「我相信你,卡芙利耶阁下。」 陆斯恩这才松了口气。听他长吁口气,萨芙伊笑了。 陆斯恩见状,脸热。确实,他在意眼前女孩的看法了。 他不太自在地转移话题说:「你怎么还在街头等待?接你的人还没来吗?」 萨芙伊笑意尽失,陆斯恩又后悔了。他为什么要提这件事?看她站在街头不就明白了吗? 「要不,先和我一起吃个晚饭吧?」陆斯恩望着她,谨慎地提出邀请,「就在驿站二楼,楼上有一家小餐馆。你可以倚着窗等待。」 萨芙伊咬紧唇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她阮囊羞涩,紧抱在胸前的小行李箱中有一支银戒指和一对珍珠耳环,那是她仅有的财产。 这些年来生活在别院,父亲只是提供叁餐温饱,却未给她一分一毫。别院的开销也不是由她打理,她只是被豢养在别院中的可怜孤女。 父亲一下令,别院的管家立即帮她收拾衣物,派了车,押她上车。小行李厢的戒指和珍珠耳环还是贴身女仆借着亲吻她的手道别时偷偷塞给她做盘缠用。 陆斯恩瞧她红了脸,不明所以,苦笑道:「你不愿和我吃晚餐吗?好吧,那我帮你安排餐桌,我们分开坐。」 「不是的!我很乐意和你共进晚餐!只是」萨芙伊急忙说道,「我、我不知道应该如何支付餐费。」 陆斯恩怔了怔,神情古怪,而后微微倾身向她靠,微笑道:「哪有绅士邀请淑女共进晚餐还要淑女付账的道理?」 他的眼眸灿若明星,笑起来纯真的像是孩子一般,但萨芙伊不知怎地突然想起稍早眼前这名俊美的男人还赤条条地站在她面前。不仅仅他的容颜深深刻在她的脑海中,她可是将他的身体看了个透,包含他的窄腰和修长的双腿,还有腿间那不容忽视的巨物。 她睐着面前穿着得宜,包得紧紧的陆斯恩,心跳飞速。 这不是她第一次见到男人的裸体,别院的岁月天高皇帝远,她也见过管家与女仆茍和的场面。只是她年轻懵懂,没有反应过来。 但陆斯恩不一样。 他并没有强迫她做出一丝一毫违背意愿的事,但却强势地闯入了她的心里。 不可否认她会记住陆斯恩是因为他的美貌,清冷却迷人,当然,也是因为他智慧的话语。 然而,真正让萨芙伊无法拒绝他的原因竟是因为她对他的好感远远凌驾她对陌生男人的防备。 她喜欢看到他的笑,看到他高兴。 等她回神,人已经坐在餐桌边,满桌是陆斯恩点的菜,桌边还搁着一瓶红酒。 陆斯恩切开烤牛肉,夹了一片放在她的盘子里,噙笑问她:「吃不习惯吗?」 「唔?」萨芙伊摇了摇头,她只是被他迷了眼。 他很俊美,很温柔,很绅士,教养得宜,身分高贵,比她看来更像真正的贵族。她被豢养在别院,见闻狭隘,孤陋寡闻,并不知道卡芙利耶家族是何方神圣,也不清楚萨芙伊家族的地位比卡芙利耶更高贵,但十五年的生活经验让她学会察言观色,可以由马车夫对陆斯恩的态度窥见卡芙利耶家族必然是名门权贵之一。 「很好吃,谢谢你。」这是她懂事之后,吃过最好的一餐,萨芙伊有些感概,微微点头。 「喝酒吗?」陆斯恩握住酒瓶问道。「这是我的酒庄产的酒,很适合红肉。」 她从未喝过酒,好奇地看他斟酒,点点头。 红酒尝起来滋味很奇特,有着葡萄香气,但也有葡萄皮涩涩的滋味,但她没想过自己不过喝了半杯,就昏昏欲睡。 陆斯恩也没想过她竟然半杯就倒,还差点整张脸敲进盘子里。他连忙伸手捧住她的小脸,那一刻,为满手滑腻的触感心颤不已。 她的鼻尖在他的掌心呼出温热的气息,挠得他痒痒的,不管是掌心或是胸腔里的那颗心。 他眨了眨眼,轻轻甩头,暗自痛骂自己:「陆斯恩,你清醒点!你是人,不是禽兽!」 他小心翼翼地站起身,坐到她身边,扶着她歪倒在他的肩上。 当他再度走进旅舍,他的仆人正和几个管事和伙计喝着啤酒大聊,抬眸一看,瞧见陆斯恩和他怀中的萨芙伊,瞪大眼睛喃喃道:「阁下」 陆斯恩抿紧唇没有解释,拾阶上楼。 仆人愣愣地瞧着陆斯恩的背影,他身边的几个伙计已经惊异地低语:「卡芙利耶先生从不近女色,今晚有戏可看了!」 -- rоцsèωо.℃оⅯ 006告诉我,你我之间的 仆人瞪了他们一眼说:「不要命就再碎嘴试试看!」 就在此时,他们的耳边飘来一句冷凉的嗓音。 「你们几个今晚轮流在驿站门口等着。如果有修道院打扮的人过来,随时通知我,不管几点。」 几个人的脸色更精采了,纷纷看向陆斯恩。 陆斯恩眼神极冷,丝毫不带一丝欲念,淡淡地又说:「别让我听到一句风言风语。」 众人赶紧住嘴,但看外头刮着冷风,面色难看起来。 陆斯恩上楼后,弯腰让萨芙伊在软绵绵的床上躺好,起身想帮她盖好绵被就离开。 然而,萨芙伊忽然皱眉,咬紧唇,一脸就要哭泣的神情。 陆斯恩愣了愣,就听她说:「别走,你别走啊」 陆斯恩僵住,不确定地唤她:「你睡着还是清醒着?要谁别走?」说到这儿,他已经涨红脸,心跳飞快。 他知道自己喜欢萨芙伊,可以说是一见钟情。他喜欢她的外貌,喜欢她的落落大方,喜欢她的微笑,喜欢她的委屈,喜欢她的期期艾艾,也喜欢她的故作坚强,却没想过她会大胆留他过夜。Ⓛìàоyцχs.Ⅽо⒨(liaoyuxs.com) 萨芙伊没有回答他,只是哽咽几声,眼泪由眼角滑下。 那瞬间,陆斯恩心中一痛。他不知道她发生过什么事,但看她的穿着打扮,对应她的家族背景,他可以猜到艾莉蜜亚?萨芙伊并不受宠。否则也不会连餐费都拿不出来,更不会被送到修道院生活。 陆斯恩抿唇,指腹抹去她眼角的泪水,温柔地为她盖上被,静静地瞧着她许久。情不自禁地低头吻了她的额头,轻声说:「好,今晚我不走。」 第二天清晨,天光微量,萨芙伊醒了过来。当她看清楚身在何处时,慌乱得不知所措。 她的床边趴着陌生男人。好吧,不陌生。她昨晚和他共进晚餐,但,为什么他会睡在这里? 陆斯恩沉沉地睡在她的床畔,长臂搁在了她的掌心之中。 是她握紧他的手不让他离开? 萨芙伊茫然地看着陆斯恩的睡脸,不知道该不该叫醒他。 她悄悄地松开手,陆斯恩忽然一动!萨芙伊僵住身子,往后缩了缩。 只见陆斯恩闷闷地哼了声,而后握紧了她的手。 萨芙伊双颊绯红,咬着下唇慢慢地起身。 陆斯恩颦眉,似是睡得不太安稳,抓着她的那只手频频颤动。 「母亲」他模糊不清地说:「别丢下我」 萨芙伊咬紧唇,凝视着陆斯恩。陆斯恩比她大不了几岁吧?顶多叁岁?她不太能肯定。 那也不到二十岁吧?这么年轻就掌握了一个新市镇? 她好奇地打量着他,回想昨夜的交谈。这座新市镇叫做萨克镇,是卡芙利耶伯爵命名。陆斯恩是伯爵的侄子,被派到这里监督市镇的兴建,家族都住在巴黎,和她一样。她却从未去过巴黎。 他随着卡芙利耶伯爵上过战场,打了几场胜仗。所以,他身上有伤。 当他在讲述这段时,萨芙伊的双手在桌底绞紧了餐巾。她可没忘记陆斯恩赤裸的胸腹上有着一条长长的疤痕,是剑伤吧?她没好意思问,一问就证明了她将人家的身体看个精光,多害臊啊。 然后呢?她不记得了。醒来人就在这里了。 她侧卧看着他,唇角微扬。 即便他紧握着她的手,但,没有趁她睡着爬上床欺负她,应该还算是绅士吧? 他的眉眼清俊,很像一幅淡彩画,像是湖水一般令人心情平静。但他醒着的时候,目若朗星,甚至带着点睥睨世间的傲气与疏离,只有笑着的时候温和柔软,像是微雨清晨的水塘,泛开一圈圈令人着迷的连漪。 她看着他,心底的慌乱消失了,不知所措也安定下来,只要这样看着他,似乎就能忘记人间的悲伤。 她的眼皮再度沉重,缓缓地闭上眼。 再次醒来时,她的身边已经空了。 陆斯恩不知何时离开。 萨芙伊起身梳洗,怀疑昨夜不过一场梦。唯独能确定的是陆斯恩还帮她换了房间,不再与他共享浴室。 他很绅士。 不过,她没时间想他了。 她还得去修道院,不知道是否错过了来接她的人。她急匆匆地更衣,挽了个髻,望着镜中的自己,她迟疑了一下,由小行李箱中取出珍珠耳环戴上。 她没有其他的首饰或粉饼,但她希望自己在陆斯恩面前好看一些。她说不出为什么,但她就是这样做了。 她望着镜中的自己,有些没自信。她一身陈旧,半点也没有少女的青春和美丽。 就在此时,门扉被敲响。 「谁?」她应声,急忙起身,甚至有些雀跃,前去开门。她心怀期待,希望打开门可以见到陆斯恩。 但她失望了。门外是两位中年女士,穿着优雅,捧着两个箱子,朝她行礼。 「萨芙伊小姐,早安,我们来为您更衣。」 萨芙伊愣愣地让她们进门,瞧她们展开了箱子。 里头是一件件典雅的新衣。 「卡芙利耶阁下吩咐我们过来,让您试试看这些衣服,不合身的话就现场修改。」女士们礼貌说道。 哪里会不合身呢? 萨芙伊站在穿衣镜前,有些发愣。 「卡芙利耶阁下的眼光极好。」 岂止极好,每一件衣服几乎像是为她量身订做,只需要修改一点长度和胸口的宽度。 萨芙伊的唇瓣几乎要咬成血色,面颊如云霞般嫣红。 陆斯恩的眼睛和他的品味一样敏锐。 昨天她看清楚了他,他也不遑多让,竟然连她的尺寸都猜得精准万分。 「好了,」女士微笑着替她戴上珍珠首饰,和她的耳环搭成一套,满意地看着萨芙伊,「阁下见到您的美丽一定为您倾倒。现在我们下楼见见阁下吧。」 萨芙伊红透脸,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下楼的。 当陆斯恩抬眸朝她忘来时,她几乎不敢看他。但瞧他清冷的眼神见到她那一刻变得热烈时,萨芙伊害羞地笑了。 她的甜笑让陆斯恩怔忪,慢慢地红了脸,直至耳根。 旅舍的大厅静了下来,瞧着冷淡的陆斯恩竟然笑弯眉眼,起身去迎她。 没人敢破坏这一刻的气氛,凝视着陆斯恩温柔地接过萨芙伊的手,微笑说:「早安,艾莉蜜亚。」 -- 006告诉我,你我之间的距离(4) ◆ 喷泉间歇性喷出细细的水柱,流水漴漴。 近冬的花园萧瑟,但旅舍的管事在花园中遍植水仙,绽放着纯白的花,迎风摇曳着,很是雅致。 两人很安静,没有太多的交谈,只有杯盘轻撞的声响。然而,他们却相互偷觑,眼神交会那一刻,坦荡荡地对视而笑。 昨夜的事谁都没提,也没问对方遭遇过什么痛苦的事。 过去的事已然过去,没必要再提。 两人心照不宣,知道彼此终将道别,倘若贸然开口,撕裂伤口如何在短暂的时间内再度愈合。 他们没有义务交代彼此的过去,也没有权利为彼此舔舐伤口。 况且,昨夜至今日,陆斯恩为萨芙伊做的一切已经证明了他的为人。萨芙伊信赖他,只是她生活单纯,两人除了牵手之外,没有肌肤之亲,让她安心,却也知道彼此的心依偎了一整晚。 但陆斯恩却不是这般简单的思考。他瞧着她,满心欢喜,想着未来。 萨芙伊傻傻地捧着氤氲热气的奶茶轻啜,发出满足的喟叹声之际,耳边传来一阵杂沓的步伐声。 几名修女打扮的人跟着陆斯恩的仆人鱼贯而入,陆斯恩抬眸有些诧异。 「萨芙伊小姐,我们来接你了。」为首的老修女向陆斯恩微微点头,开口说道。 她的神情歉然,萨芙伊起身,摇了摇手,听她说:「很抱歉,讯息有些错误,我们以为你今天下午才会抵达。」 消息怎么传错的已经不可考,修女也不多做解释,说:「我们走吧。修道院里今天还有些重要的事要处理。」 「如果赶时间的话,我可以派马车护送你们回去。」陆斯恩开口道。他想确定她安然抵达修道院。 他不能左右萨芙伊的去向,避免让她在家族中的情势更加为难,但他却可以掌握她的行踪,随时做她的后盾,照顾她的起居,直到时机对了的时候,他就要采取行动,介入她的人生。 修女看了一眼陆斯恩。今天除了来迎接萨芙伊之外,她们安排了修道院生活必需品的采买。才刚出现在市集就有人问她们是否来接萨芙伊。 接着她们就被带来了驿站。路上她们也问了几句为什么那些人知道她们在找萨芙伊。从那些仆役的嘴里得知陆斯恩是这个是镇开发案的监督者,这些仆役从昨夜就被派着轮值等待修道院的人出现。 为首的老修女看着陆斯恩,又瞧萨芙伊轻咬下唇,心虚不敢看她的模样,心中有底。她们远离俗世,但却不表示不懂世间情理运作,尤其是男女之情。 陆斯恩的殷勤,还有萨芙伊的羞赧透露出两人的关系匪浅。 老修女心中一沉。就算萨芙伊的父亲没有写信要求她好好严肃管束萨芙伊,她也不可能让陆斯恩借着机会再接触萨芙伊。修道院就是清修的地方,服侍神的神圣区域,怎能纵容男女爱欲横流? 但她面色不动,客气地说:「侍神之地路途遥远,不好劳烦阁下,我们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陆斯恩听了,眼底的笑意消失,唇角微抿,神情转冷,果断地说:「好,悉听尊便。」 萨芙伊当然见到两人之间隐约的交锋,她歉然看着陆斯恩,蠕动唇瓣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陆斯恩见她在看,微微一笑,眼神才有了温度。 「保重,萨芙伊小姐。」陆斯恩欠身,握住萨芙伊的手,在他手背上轻轻印上一吻。 一句简单的道别却引起萨芙伊心口的酸涩,她的眼眶微红,低低应了声:「嗯。谢谢你,卡芙利耶阁下。」 有礼且极具分寸及矜持的道别让老修女极为满意,但看萨芙伊的行李,又是一愣。 十来个皮箱搁在驿站门口,她们的驴车根本载不下。 萨芙伊也呆住了。 陆斯恩的仆人笑着跑了过来说:「萨芙伊小姐,您的行李要放在哪辆车上?」 萨芙伊侧眸瞧了站在她身边的陆斯恩一眼。 陆斯恩唇角轻抿,眼神瞟向她,神情坦荡,但却有几分宠溺。 萨芙伊脸热了,她好怕自己脸红的表情被老修女看见,急忙低下头说:「你问问修女吧。」 老修女目瞪口呆,也不知道怎么办,总不能叫萨芙伊把东西都丢在这里跟她们走吧。 陆斯恩神情淡然,对仆人说:「把行李装上驴车,请修女和萨芙伊上马车,送她们去修道院。」 老修女闻言看向陆斯恩。但陆斯恩却一脸无辜,说:「驿站没有寄放行李的服务,但我也不能看你们徒步走回去,请接受我的好意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老修女还能说什么?她自己最清楚山上的修道院距离这里至少还要几个小时的车程,如果用走的可要花上一整天。今天她们是真的没时间耽搁,只得答应。 萨芙伊瞧着陆斯恩,不知为何却觉得他那张清冷的俊脸似乎带着几分狡黠与张狂。 老修女呆愣愣地看着自家驴车上的食材被搬到陆斯恩的马车上胡乱堆栈时急了,趋前指挥如何摆放。 此时,陆斯恩悄然接近艾莉蜜亚。 「蜜亚,」他低唤,如同轻风吹抚,却带着一丝缠绵。艾莉蜜亚回眸,他的眉眼温柔,无限缱绻,「我们会重逢的,等我,我会来找你。」 承诺如此之重,艾莉蜜亚无法回神,直到修道院门前下了车,他的话彷佛仍在耳边萦绕回旋,将她的心填得满满的,再没有其他人的存在。 而后,在修道院的房间中打开行李的萨芙伊更是傻了眼。 每个箱子装满了不同的东西,春夏秋冬的衣物一应俱全。几套黑珍珠及淡蓝水晶首饰放在匣子里,低调奢华,且衬她的肤色。银制餐具,白瓷碗盘,还有几本旅行和关于巴黎的书,还有鹅毛笔、墨水、纸张与信封,还附上了卡芙利耶家族印记的火漆章,似乎料定了她会写信给他一般。 老修女冷眼看着她的神情惊喜与快乐,显然房中的东西本就不属于她,是陆斯恩所赠。老修女知道被陆斯恩骗了,心中不快,暗地冷哼一声。 陆斯恩,你以为小手段就能够掌握一切吗?年轻人毕竟是年轻人。 老修女轻咳一声,淡淡地说:「你要写信告知你的父亲这些事吗?」 萨芙伊一僵,回眸瞧着老修女。 「我不认为你父亲知道这些事后会高兴。」老修女满意地看着萨芙伊的快乐由脸上消失,继续说:「你应该很清楚你父亲把你送来这里的目的。」 萨芙伊的眼神暗了,她低下头说:「我知道。」 「我信奉神,自然也不是会为难你。只是,日后我希望你严守清规。你在这里会有你的衣裳,这些东西都身外之物,我先帮你收起来,等你能够离开修道院时再还你。」 「是的,我明白了。」萨芙伊的嗓音哑了,低了,如同冬日柱基结的霜,逐渐无声。 陆斯恩收到仆人的回报,知道了修道院的位置所在处。 打算找个空闲的时间过去探视萨芙伊。就在临行前,斐南迪匆匆赶了上来,焦急地说:「阁下,这是加急军报,伯爵要您速速赶向前线与他会合!」 陆斯恩皱紧眉,看向修道院的方向,咬紧唇办。斐南迪再次催促:「阁下,北帝灰狼部队南袭,我们必须迎战!」 陆斯恩收回目光,深吸口气,拧紧眉峰,沉声道:「我知道了。马车掉头,前往军区!」 这一分离便是叁年。 -- 007战后重逢,孪生的命运之轮(1) 「艾莉蜜亚?萨芙伊!」 初春,花团锦簇,萨芙伊身穿修女袍子,带着纯白的修女帽,正弯腰整理修道院后满园的玫瑰。 闻声她抬起了头看向来人。 那名少女身着缎面黑洋装,阳光底下布料上泛着奇异的光泽。少女笑盈盈地看着艾莉蜜亚,朝她快步走来,一把抱紧她。 「我来接你出修道院,跟我走吧!」少女笑道。 萨芙伊愣愣地看着少女,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忘了我是谁?好无情啊。」少女笑望着她,露出失落的神情。 少女与她面貌相同,艾莉蜜亚脑海闪过一个名字。 她迟疑地唤道:「雷亚娜……姊姊?」 「是我,没错。」雷亚娜灿笑,方才的失落不过是一场戏。 两人是双胞胎,面容酷似,甜美得宛若天使,然而,天使沦落凡尘只能受苦受难。她们的母亲为了生下她们难产而死。但在她们的父亲眼里,两人是不祥的存在却不是因为她们害他失去妻子。 萨芙伊家族里每个人的婚姻都不存在着所谓的爱情,只有利益。婚姻是用来巩固家族权势的棋子,谁都不例外。 她们的父亲憎恨黑色,源自于她的母亲一头黑发。倘若不是她们的母亲,她们父亲的初恋情人不会死于刺杀。 她们的父亲厌恶她们纯然是因为双生子的存在对家族如同墓地里鸣叫的黑乌鸦一般。 如果可以,她们的父亲会选择将她们溺死在浴盆中。 只是她们的母亲也是名门贵族之女,更有法兰西皇室血统,怀孕期间就有母族的照顾,她们的父亲失去情人后几乎癫狂,恨极了她们的母亲,但却忌惮岳父的势力,不得已忍耐。 但忍耐必然令人格扭曲,对姊妹俩丝毫没有亲情,只余残酷的虐待。 萨芙伊家族里的长辈见到两个孩子满身青紫,急忙接手照顾,但双生子的诅咒让家族头疼了一阵子,最后只能留下一个孩子,另外一个秘密送往别院养大,对外宣称只有诞下一名女婴。 艾莉蜜亚正是被送走的那一个。从那时起就是萨芙伊家族的幽灵,在家族史上并不存在。 自小她也不知道雷亚娜存在过。 只是后来听照顾她的女仆们抱怨要是照顾的是雷亚娜而不是她就不会在别院吃苦。她一直都很有自觉自己是别人的累赘,但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见到另一个自己。 雷亚娜看她呆愣愣的模样,轻轻皱眉,忽地吻了她。艾莉蜜亚吓得一个激灵,将雷亚娜推了开来。 艾莉蜜亚按着自己的唇瞪大眼睛,结结巴巴说:「你、你干什么?」 雷亚娜笑得前俯后仰,张扬地挑眉:「我就想知道亲吻自己是怎样的感觉。原来他亲吻我时,是这样的感受吗?」她摩娑着自己的唇瓣,若有所思,甜蜜一笑。 艾莉蜜亚半点也听不懂她说的话,只是认为眼前这个拥有相同容貌的姊姊有几分古怪。 雷亚娜赖着她一副受惊皱眉,不认同她的神情,双手环胸,敛笑挑眉道:「我是该早点来接你出来,结果还是晚了一步吗?」 她走向前一步,艾莉蜜亚就退了一步。像是看着镜中的自己,唯独倒影不会相互追逐。 「这世界上唯独我不会伤害你,你怕我做什么?」雷亚娜不满地抓住她的手臂,捧着她的双颊说:「看看这个破修道院把你养成什么样子?活脱脱一个小古板!」 菲欧娜老修女来到庭院,在雷亚娜的身后咳嗽,不悦地说:「见到人了,你满意了?」 「不满意,我要带走她。」雷亚娜转身,冷冷地看着菲欧娜。 「只要把这叁年她的食宿费用付清,就可自便。」菲欧娜也不想和她们有瓜葛。战后萧条,她的修道院经营得辛苦,少一张嘴吃饭,乐得轻松。 雷亚娜蓦地回头,冷冷地瞪着老修女,语带威胁,「老女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侵吞了多少信众的钱财,这样的你,敢跟我要钱?」 菲欧娜顿时闭了嘴,皱紧眉头。 「等等,我还有些东西要收拾……」艾莉蜜亚不肯跟着雷亚娜走,回头问老修女,「菲欧娜修女,请问我的那些行李放在哪呢?」 菲欧娜沉下脸,说:「都没了。」 艾莉蜜亚震惊地看着老修女,喃喃道:「你说你会帮我保管……」 「这场仗打了叁年,你看看我们人在哪里吧?」菲欧娜脸色难看,不高兴地说:「我们都逃到这里来了,你觉得逃难的时候我还能帮你搬那些行李吗?」 雷亚娜冷笑:「连我妹妹的东西也侵吞了啊?还敢跟我要钱,还真是贪婪。这样的你,能侍奉神?」 菲欧娜咬紧牙,没说话,雷亚娜也不想搭理她,牵着艾莉蜜亚的手往外走。 「艾莉蜜亚,我们不稀罕那些旧东西。现在我继承了父亲的遗产,有的是钱帮你买新衣裳和新珠宝。」 雷亚娜揽住艾莉蜜亚,随手摘掉了她头上的修女帽,折下一朵园中的玫瑰,插在了艾莉蜜亚的鬓边说:「艾莉蜜亚,你看仔细这里的一草一木,是不是很美?可惜,这里的人恶心又伪善,不值得你留恋。跟我走,再也不要回头!」 见艾莉蜜亚神情迷惘,雷亚娜叹口气,捧着她的脸,目光坚定地说:「跟我走吧,不要留恋,自此之后,海阔天空,想去哪就去哪!」 她的语气如此自信,艾莉蜜亚不禁羡慕。两人是孪生姊妹,她却做不到雷亚娜这般直言不讳,充满主见,勇于主导自己的人生。 海阔天空?那是她梦寐以求的事。现在雷亚娜为她打开了牢笼的门,牵着她的手,推着她飞。她能飞翔吗? 她的心彷若一点一滴由沉眠中复苏,小心翼翼地说:「哪儿都能去吗?」 「当然!」雷亚娜摸了摸妹妹的头,「之后,你想去哪都是你的自由!」 倘若有个地方她想去,她会想去哪?艾莉蜜亚思忖,脑海浮现陆斯恩的笑颜。 艾莉蜜亚茫然,叁年的战乱,最艰难岁月里,那些曾被善待的往昔让人执着。 她分不清对陆斯恩的好感到底有多深刻,但却知道他是她这叁年的精神支柱,总记得临别前,他对她耳语:「我们会重逢的,等我,我会来找你。」 但叁年了,他没有来。艾莉蜜亚不认为他违背承诺,却担忧战争是否影响了陆斯恩。她见过他身上的伤,知道他会随着卡芙莉耶伯爵上战场。他没来,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想见他,她想知道他好不好!牢笼碎裂后,她自由了,那么,她想要找到他! 「好,」她深吸口气,注视着雷亚娜说:「我和你走!」 「很好!我保证你绝对不会后悔跟我走!」雷亚娜豪气万千,彷若无人能够伤她一分一毫。 艾莉蜜亚默默地跟在雷亚娜身后,瞧雷亚娜的背脊挺直,彷若充满了力量与一网无前的勇气。距离近了,艾莉蜜亚瞧清楚她身上那袭黑色丧服上暗绣着荆棘与玫瑰。黑暗里的流光溢彩,更令人向往,更令她目眩神迷,心生艳羡。 雷亚娜上了马车后,「啪嗤!」爽快地撕开了胸前的衣裳。 -- rоцsèωо.℃оⅯ 007战后重逢,孪生的命 艾莉蜜亚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将衣服撕扯到腰际,露出一身暗红色的蕾丝马甲。 雷亚娜抬眸瞧了艾莉蜜亚一眼,说:「你也是,换掉那身死气沉沉的衣裳。我们才十八岁,该享受韶光,挥霍青春年华。」 「可是,你不是说父亲过世……」艾莉蜜亚迟疑说道。 雷亚娜却已经扑了过来动手剥她身上的修女服。 「啊!姊姊!」艾莉蜜亚惊呼。 「那老头的作为不配让我们替他服丧,但倘若不这么穿,我去修道院也带不走你。」 雷亚娜冷下脸,将崭新的酒红色洋装扔到艾莉蜜亚面前,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你要记住再也没有人可以控制你我。自此之后,我们都不需要活在任何人的阴影下。」 字字铿锵击打着艾莉蜜亚的心,雷亚娜的每一句话都令她震撼。在雷亚娜的眼底,是不是这世界上都没有她需要恐惧害怕或担忧的事?她那气魄如同阳光破开厚重的云层,让艾莉蜜亚为之倾倒膜拜。Ⓛìàоyцχs.Ⅽо⒨(liaoyuxs.com) 她飒爽、美丽且剽悍,敢做敢当,是她的女中豪杰! 她也想要和她一样,自由自在,毫无畏惧! 「姊姊──」艾莉蜜亚低喃,一把拥住雷亚娜,「谢谢你,谢谢!」 雷亚娜朗笑,调侃她:「爱上我了?那可要排队喔!」 艾莉蜜亚腼腆地笑,轻轻地吻了雷亚娜的唇,害羞地说:「那我能排第一位吗?」 雷亚娜微震,那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笑着喟叹,点了点头,「你一定是我心中的第一位!」 只是,片刻后,她瞅着穿上新洋装的艾莉蜜亚微微蹙眉,瞧得艾莉蜜亚有些心慌。 「我说,」雷亚娜微瞇漂亮的双眼,逼近艾莉蜜亚,「你不适合这个颜色。走,我带你去治装!」 马车飞快地奔驰着,不一会儿进入繁华的城镇。艾莉蜜亚迷惘地跟随雷亚娜下了车,她从未来过这里。 「波特尔市,战后新兴都市,曾是灰狼军的沦陷区,」雷亚娜回头笑看一脸茫然的妹妹,一边解释,「北方大帝的灰狼军战败后,几个战胜的贵族就在这里划地建设,接收了所有的资源。所以,这里聚集着有钱的青年才俊。」 她的话还在唇边萦绕,随即瞟向一名年轻男人,朝他眨了眨眼睛。那名年轻人显然受宠若惊,腼腆地低了头,和她致意。 埃米莉亚惊诧地望着自家姊姊奔放地对陌生男人频送秋波,招蜂引蝶,紧张地拉紧了她的手,不知所措。 雷亚娜毫无所觉,只道妹妹在修道院待久了,人都保守了,张手指向前方繁荣的街道,笑盈盈地说:「这些人在战场上历练,知道人生无常,所以比其他地方的人更懂得享受人生,带来了世界各地的时髦的玩意。看着吧,艾莉蜜亚,波特尔市,就在你眼前!它与众不同,在于它新,它多变,它也容许追求变化,不墨守成规!来吧,我亲爱的妹妹,让我为你裁一身适合的衣裳,让你迷倒这城市所有的男人,就如我一般。」 雷亚娜前卫,惊世骇俗的言论让艾莉蜜亚瞠目结舌,却又难以抵抗她的魅力。她乖乖地任由雷亚娜摆布了一整天。 雷亚娜指尖抵着小巧的下巴,环抱着腰,皱眉沉吟。 「贝蒂,我觉得我的妹妹不适合这颜色。」 名唤贝蒂的裁缝师叹了口气,无奈地说:「你才发现吗?我早就告诉过你了。」 贝蒂拉着身穿酒红色洋装的艾莉蜜亚与雷亚娜站在镜子前,努嘴指着镜子说:「你们两个虽然是孪生子,但自己瞧瞧吧,气质完全不同,怎会适合一样的衣裳?」 贝蒂转身由一排排衣架上抽出一件件颜色淡雅的初春洋装,笑着说:「雷亚娜,你是荆棘红蔷薇,但你妹妹却是沉静白玫瑰。她就适合这些淡雅却又低调奢华的颜色。」 雷亚娜耸肩摊平双手,将艾莉蜜亚让给了贝蒂。 入夜后,雷亚娜拉着艾莉蜜亚的手下了马车。艾莉蜜亚的眼睛已经有点睁不开了,她好困,但雷亚娜却还是精神奕奕。 「我们到了。」雷亚娜笑着展开双臂说:「你我在波特尔的新家!」 挨着另外两栋屋子而建的街屋,山形墙,精致华美,有些窄,但窗里散出温暖的黄光。 「你可别嫌小,」雷亚娜推开了门,「波特尔寸土寸金,但这里绝对足够奢华,和皇宫没两样,能让你住得舒服万分。」 「小姐,您终于回来啦!」女仆连忙迎了上来,接过雷亚娜脱下的皮草外套,再对艾莉蜜亚屈膝,客气地说:「艾莉蜜亚小姐,您也回来啦,欢迎回家。」 艾莉蜜亚望着眼前的陈设,水晶吊灯由叁楼一层层垂吊至一楼,银灰色的冷调曲足沙发搭着深蓝色的大理石面茶几,墙面贴着华丽的荆棘壁纸,嵌着一盏盏宫廷灯,整间房间灯火通明,闪烁着豪奢的光芒。 雷亚娜没有胡诌,这里堪比皇宫。 在埃米莉亚愣愣地张望整间房子,另一头的雷亚娜将自己扔进沙发,瞟了一眼茶几上的迭成小塔的请帖,叹口气说:「姬儿,我不是说不要再接请帖了吗?我没时间和他们鬼混了。」 「可是,他们都说是小姐搭讪再先……」女仆姬儿欲言又止,又听雷亚娜不悦地低吼。 「这又是什么?又是他!」雷亚娜不满地拍了拍手上暗红色嵌着鹿角纹的请帖,「我不是说他的请帖都直接扔掉吗?我才不要见他!」 「可是,卡芙利耶是您的未婚夫,您不出席他的舞会,会被说闲话的……」 「我还想跟他解除婚约哩!可恶,为什么那个臭老头死前要答应卡芙利耶家的婚约啊!」雷亚娜烦躁地抓了抓头,将邀请函用力甩向茶几。 姬儿不敢多说一句,只能递上一杯茶给雷亚娜消消火气。 雷亚娜接过茶,一口饮尽,重重喷了一鼻子气。 「像他那样古板无趣的人根本不适合我。我最讨厌那种假正经又道貌岸然的人了!」雷亚娜抱怨道。 「伯爵其实是个好人……」姬儿嗫嚅说道。 「好人?哼!在战场上杀了那么多的人哪里会是好人?还有,他哪里是伯爵?」 -- 007战后重逢,孪生的命运之轮(3) 雷亚娜讽笑道:「他可别以为我不知道他的盘算。他就是看上我萨芙伊家族血统高贵,想藉由和我联姻洗净『战场恶魔』的名号,巩固他的爵位罢了!」 雷亚娜烦躁地支着头,长指不停在额前摩娑,很是头疼。 艾莉蜜亚听她这么说,有些诧异。战场恶魔?原来卡芙利耶家恶名昭彰吗?那── 她的脑海中浮现那张噙笑温柔的脸。 陆斯恩也是吗? 姬儿打开了邀请函说:「舞会就在明天晚上,要不您就去露个脸──」 「啰嗦!」雷亚娜打断姬儿的话,咆哮道:「我明晚和人有约了!就算我出席那个舞会,也只会和那家伙解除婚约!」 艾利蜜亚忍耐片刻,仍然经不起好奇心,开口问:「明天的舞会是所有卡芙利耶家的成员都会出席吗?」 「谁知道!」雷亚娜没好气回道。 见艾莉蜜亚讪讪,她忽然眼睛一亮,绽开笑容说:「瞧我气的,差点忘了这件事。」 她蹭到艾莉蜜亚的身边坐下,揽着她的肩膀,撒娇也似地说:「好妹妹,有一件小事要请你帮忙。」 「唔?」 雷亚娜眼眸中闪烁着狡黠光芒,笑道:「做我的替身,帮我退了卡芙利耶的婚约。」 艾莉蜜亚讶然。 「姐姐和卡芙利耶伯爵有婚约?」 「是啊,你姊姊我倒了八辈子血楣,被臭老头阴了!没你那么幸运,远离纷争──」 雷亚娜无奈地点了点她的额头,话锋一转:「你知道吗?卡芙利耶那个人好恐怖,总是盯着你瞧,像是在监视你一样。而且,我只不过随口说一句玫瑰漂亮,他竟然连续一个月都送我玫瑰,还买下一座玫瑰园说要送我!」 「他是你的未婚夫啊。而且送你一座玫瑰园不是很浪漫吗?」 「谁喜欢玫瑰啊。你不觉得这样的男人不切实际,有点偏执吗?」雷亚娜皱眉,一脸嫌弃,「而且,每次遇到他,他的脸色都不好看,像是我欠他几百万块钱似的。就算是臭老头欠他钱,也不关我事吧?没道理把我押给他抵债。」 「父亲欠他钱吗?」 雷亚娜嘲讽一笑:「是欠了他钱,萨芙伊家不过顶着好听的名声,实际上并没有外界想象那么有钱。」 她双臂展开,仰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垂吊下来的水晶吊灯,眼神迷茫,叹了口气。 「你可能不晓得,如果贵族们不想上战场就得向皇室缴出一大笔捐款。我们这一支的男人少,适龄上战场的人只有父亲。 「父亲并不想上战场,所以连续叁年都捐了款。不过,这不是我们家道中落的主因,只是雪上加霜而已。 「如果父亲没有迷上了那个歌剧院的女伶,或许也不会因为欠钱被卡芙利耶拿捏住……」 艾莉蜜亚不知该说什么好,对照整室光辉璀璨,顿感一切彷若幻影。 她本来自己这叁年清贫的修道院生活是因为陆斯恩送她礼物的事被父亲知道了,愤而断了金援惩罚她,所以她必须劳动换取面包与可供遮蔽的屋顶,但却没想到这一切和她无关。想想,她的一生系在家族与父亲上,高度依赖,也裁示将她困住的主因。 她默默地抿紧唇,看着满是轻茧的双手,而后,慢慢地握紧拳,彷佛如此做就能掌握命运,却又颓然松开手心。 待她抚平心底的情绪,才冷静开口:「为了抵债把姊姊嫁给卡芙利耶伯爵,对姊姊并不公平。没有人必须要为了另一个人的错误牺牲自己。」 况且,卡芙利耶伯爵几岁了? 艾莉蜜亚思量,虽然她没问过陆斯恩几岁,但陆斯恩看起来没有比她大多少。她今年十八岁,那陆斯恩应该二十几岁。 他是卡芙利耶伯爵的侄子,伯爵至少也有五十岁吧?如花似玉的姊姊嫁给他,不到叁十岁就要守寡了吧? 「是吧!」 偌大的家族里总算有一个人赞同雷亚娜的想法,她高兴地捧着艾莉蜜亚的双颊,热情地亲吻她的唇,弄得艾莉蜜亚满脸通红,害羞地说:「姊姊,不要总是亲我啊。」 「看你可爱啊。明明我们是孪生姊妹,怎么你就像月光一样温柔又善解人意呢?」雷亚娜在她脸上又亲了一记。 艾莉蜜亚笑得腼腆,缩肩躲了躲,说:「我更羡慕姊姊的奔放热情,宛若盛夏阳光下的荆棘蔷薇。」 「如果我是阳光下的荆棘蔷薇,那和卡芙莉耶伯爵又怎会相配呢?他就是个生活在阴影当中的男人,我怎么能够嫁给他?」 雷亚娜搂着艾莉蜜亚的肩膀说:「明天晚上你就帮我出席一回吧?好不好?我们是双胞胎,没人会发现。」 「但是我不认得他啊。」 「哎,这倒不是什么问题。你就找宴会中最不苟言笑,最扑克脸那个男人就是他了!身高嘛,大概这么高。长得不差,但是就不爱笑,总是瞪着你,好像你做什么都达不到他的要求一样。」 雷亚娜仰躺在沙发上,想起卡芙利耶的面容,她的眼神冷了几分,嗓音也冷酷起来。 「你不必和他废话,就说你要退婚就好。」 她说的简单,艾莉蜜亚却觉得头大。 「可是……」 雷亚娜瞟了艾莉蜜亚,似笑非笑地说:「你刚刚问我卡芙利耶家的人会不会全部出席?怎么,你有认识的人想见面吗?」 艾莉蜜亚腼腆地点头。 雷亚娜唇角为杨,斜睨着艾莉蜜亚,慢慢坐直伸,为艾莉蜜亚倒了杯茶。 她含笑将茶递给艾莉蜜亚,带着蛊惑的语气,再艾莉蜜亚耳畔低喃:「那不是正好吗?你去舞会,说不定能见到你想见的人。战乱叁年,你肯定很想念他吧?」 雷亚娜打量着艾莉蜜亚,瞧她的眼神在她提到那个人的时候温柔起来,心中低笑一声,恋爱的模样她再清楚不过。 不等艾莉蜜亚深思,雷亚娜拍了拍她的肩说:「好了,就这样说定了!明天你去舞会,见那个你想见的人,顺道帮我退婚。我累了,先睡了。姬儿,你帮艾莉蜜亚安排一下房间。」 语罢,雷亚娜自顾自踏着轻快的脚步上楼。 「艾莉蜜亚小姐──」姬儿欲言又止。 「嗯?」 「伯爵其实是个好男人。即使他沉默寡言,但我看得出来他喜欢雷亚娜小姐。他为了讨小姐欢心,还在他的庄园兴辟了一座玫瑰花园。」 「咦?他不晓得姊姊不喜欢玫瑰吗?」艾莉蜜亚吃惊卡芙利耶伯爵的不屈不挠,倒是迟钝又执着得可爱。 「他不晓得,小姐也不是不喜欢玫瑰,只是不喜欢会凋零逝去的东西。」 姬儿叹口气,低落地说:「她在巴黎的生活不比你在别院和修道院过得轻松。她喜欢的往往得不到,她想要的人,往往会死去。」 艾莉蜜亚诧异问道:「谁死去了?」 姬儿摇摇头不肯说。 艾利蜜亚沉吟片刻,明白了雷亚娜的性格。张扬不过是伪装,所有的喧嚣都在掩饰内心的孤寂。 姬儿沉默片刻,叹息说:「伯爵或许不是爱热闹的人,但是,却是个有心人。伯爵让人来问小姐喜欢什么花,如果不喜欢玫瑰花,他可以重新栽种其他的花。我多嘴告诉他,小姐不喜欢会凋零的花。」 她的眼神带着一点艳羡,喃喃地说:「听说,伯爵在玫瑰园中兴辟了温室,栽种永生玫瑰。」 「永生玫瑰?」 艾莉蜜亚有些惊讶,年近迟暮的男人如此浪漫,应该是对雷亚娜用了真心,动了真情。 「……可是,他真的不适合姊姊。」艾莉蜜亚歉然地看着姬儿,「姊姊应该有权选择自己的人生道路,为了姊姊的幸福,我会为她退婚的。」 -- 008如果你真的爱我,证明给我看(1) 前往庄园的路途必须经过萨克镇,艾莉蜜亚看着萨克镇新旧交织的街景,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看过萨克镇更老的样子,但却想不起来和时见过。波特尔市的兴起对萨克镇造成一些影响,但是,战争让萨克镇满目疮痍才是萨克镇萧条没落的主因。 战争过后,卡芙利耶伯爵大胜灰狼军后重回萨克镇,开始了复兴重建的工作。今天的晚宴就是庆祝萨克镇由战后复苏,并且吸引资金投资。 直到马车抵达庄园前,一股异样不安感萦绕在她的心口,她深深呼吸,按着她的胸脯,低声告诉自己;「没事的,艾莉蜜亚?萨芙伊,你只是紧张罢了。」 她已经想好如何替雷亚娜退掉这门婚事,毕竟感情勉强不来。贵族小姐很多,不见得非得要取萨芙伊家的女儿不可。 她会说服雷亚娜卖掉波特尔市的房子,卖房的钱拿去给伯爵还钱,姊妹两人搬到郊区住,彻底避开伯爵。 即使前途未卜,但她也不是没有自信能够养活自己。 这叁年修道院的生活让她独立。她不仅学会了玫瑰栽植、养羊、裁缝。除此之外,战时物资缺乏也磨练出她一手好厨艺。她可以利用有限食材与现采现摘的野菜作出美味佳肴。虽然生性害羞,但为求生存她并不排斥搬到新的城市开个小餐馆养活自己和雷亚娜。 这是她见到奔放的雷亚娜后,萌生的勇气。姊姊勇于追逐自己想要的生活与幸福,她也应该要有同样的气魄自给自足。 艾莉蜜亚穿着缀满蕾丝与缎带的露肩米白色小礼服,望着庄园里那栋泛出璀璨灯光的壮丽城堡,心中盘算着如何说服伯爵同意让她和雷亚娜分期偿还债务。 但一踏入卡芙利耶的城堡,她便被眼前奢华的大厅震慑。 微微转动的水晶灯由几十公尺高的挑空大厅垂落,细致的金漆彩绘遍布墙面,水晶灯下是广阔的舞池,里头许多人在跳舞。 池畔两侧摆放着雕花长桌,上头摆着银制烛台与各色美食。舞池之后是L型的白色大理石螺旋梯通往二楼。参加晚宴的人很多,杯觥交错,光鲜亮丽,每个人都在笑,都在交谈,但也不乏不苟言笑的人。 她得在几百个男人中辨认谁是卡芙利耶伯爵,但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因为姊姊说看谁最严肃,看谁最冷酷,看谁笑起来最诡异就是卡芙利耶。 问题出在这是个化装舞会,每个人都戴着面具! 出乎意料的状况让艾莉蜜亚措手不及。她看看左右的人,此时,一名仆人朝她走来,客气地说:「萨芙伊小姐,您可要佩戴面具?」 面具隐藏人的身分,也能隐藏表情与心事,艾莉蜜亚从善如流,戴上了面具,不安的心终于稳定下来,信步走进大厅。 她客气地向人询问卡芙利耶伯爵是否在场,请他们指出来。 他们试图帮忙,连指了几个男人,艾莉蜜亚去问了,却发现都不是卡芙利耶伯爵。艾莉蜜亚回头看了那几个帮倒忙的人一眼,他们也只是尴尬一笑,爱莫能助地摊手耸肩道歉说帮不上忙。 艾莉蜜亚望着大厅里的人群,轻叹口气。还好,她有耐性,也有足够的观察力。 卡芙利耶应该是中年人吧?陆斯恩是卡芙利耶伯爵的侄子,他的发色是黑色的,那卡芙利耶伯爵会是黑发吗? 如果她的推论成立,在场大多是金发碧眼的男士,她只要找出黑发中年男人,应该不难找到卡芙利耶伯爵。心中一定,她快步走向距离她最近的中年男人。 可惜,她失算了,或者说她的运气不好。连续问了十二名中年男子,他们都摇头说自己不是她要找的人,反而一脸古怪地打量她,欲言又止,却又不当她的面说出口。 甚至,在她转身后,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那是萨芙伊吧?」一名贵族太太侧身问了另一名贵妇。 「她走进来我就看见了。」贵妇目光冷淡带着一股轻蔑。 「还真的敢来?」贵族太太惊讶说道。「我以为她和卡芙利耶的继承人闹翻了。」 「哪有,婚期不是订在两个月后?我都收到请帖了。」 「那她和那些男人的事伯爵知道吗?」一名多事的男人听见后,好奇趋近问道。 「呵,你没看到她到现在还在招蜂引蝶吗?一个接着一个男人的搭讪──」 「伯爵今晚不在吗?」 「在啊,不就在那里吗?」男人抬起下颔,眼神示意伯爵所在的位置。 「那你刚刚还跟她说你不知道伯爵在哪?」 「告诉那种水性杨花,大放厥词的女人?谁知道她今天出现在这里是抱着什么心思?拜托,替伯爵着想一下吧。」语罢,男人端着酒杯离开。 贵妇们以扇遮面,面具遮住了她们的表情,却遮不住见猎心喜的眼神。 「看来今晚有戏看了。」 艾莉蜜亚没有留意身后不寻常的流言蜚语,径自走向第十叁个男人。 「请问,你是卡芙利耶伯爵吗?」艾莉蜜亚轻轻地拉了拉中年男人的袖子。 中年顶着福泰的肚腩转过身来,有些诧异地看着埃米莉亚,随即眼珠子转了转,若有所思。 她又认错了吗? 她已经特别挑选过衣着最华贵,看起来最有伯爵气势的中年男人问过一轮了。 果不其然,中年男人反问:「我长得像卡芙利耶的继承人?」 「……抱歉,阁下,我认错人了。」艾莉蜜亚转身就要离开,但那男人却拦住她的去向,掐着她的手臂说:「等等,你会认错你的未婚夫?该不是想找我搭讪的借口吧?萨芙伊小姐。」 「你认得我?」艾莉蜜亚蹙眉,她的手臂被抓的生疼,微微往后倾想逃开,但这个中年男人却不放手。 「从你一进来我就发现你了。不管是不是卡芙利耶继承人的未婚妻,你也算是波特尔市的名媛了。」 名媛是句恭维,但瞧他的眉毛挑的老高,伴随着暧昧的笑意,名媛两字听在艾莉蜜亚的耳里反倒有股说不出的古怪意味。 但她不想和陌生人多做纠缠,蹙眉往后退一步:「先生,我还有急事,恕我失陪──」 「都来到宴会享乐了,还会有什么急事,不如和我共舞一曲吧?」男人却不让她走,强势地伸手揽住了她的腰,将她往前带,就要踏入舞池。 「啊,先生,」艾莉蜜亚轻呼一声,随着男人的手掌贴在他的腰际上下游移,她寒毛竖起,浑身鸡皮疙瘩,她惊吓地低声喝斥男人,「请您放手!」 「别拒绝得这么快啊。萨芙伊小姐的风流逸事我也听说许多,我们不妨就坦诚点,」男人大胆地亲吻她的肩,在她耳畔悄然说:「你享受年轻男人的追求与围绕,不想嫁卡芙利耶的继承人,那你可曾考虑过其他人?要不要试试成熟男人的滋味?那可是年轻人无法带给你的无上的欢愉──」 无耻! -- rоцsèωо.℃оⅯ 008如果你真的爱我,证 艾莉蜜亚闻言涨红脸,她不可置信地瞪着眼前的中年男人。能参加这场宴会的人多半是名门权贵,为何如此荒淫轻浮,连在伯爵家也敢对她动手动脚?倘若她一巴掌甩了出去,是否会引起侧目,惹了不该惹的人? 「先生,我和卡芙利耶伯爵的关系与您无关,现在我依旧是伯爵的未婚妻。请您放手,否则惹怒伯爵对谁都没好处。」她咬牙瞪着眼前的中年男人,压低声音,为两人保留颜面,就希望男人知趣离开。 但那个男人却笑说:「哈──那也要他坐的稳伯爵的位置。」 艾莉蜜亚没料到男人竟然丝毫没有顾忌,还敢挑战了伯爵的身分地位。雷亚娜说过波特尔市的崛起影响了萨克振,巴黎宫廷的权力游戏也让卡芙利耶需要和萨芙伊联姻拉抬声势解决困境,看来不假。如果眼前的男人连伯爵都不怕,那她该如何摆脱眼前男人? 瞧她脸色苍白,男人更加得意了。 「想清楚了?和卡芙莉耶的继承人结婚不如跟着我。当我的情妇,对和家族翻脸的你还可靠许多。」男人暧昧地靠近她的耳垂,轻轻摩娑。Ⓛìàоyцχs.Ⅽо⒨(liaoyuxs.com) 听到这儿,艾莉蜜亚气炸了。 中年男人的言语间充满轻慢,暗示她雷亚娜与其他男人过从甚密,又知道她们的困境,到底是何方神圣?然而,不管他是谁都令她感到恶心! 艾莉蜜亚终于明白为何姊姊雷亚娜厌弃巴黎,宁可前往新城镇独居也不肯嫁给卡芙利耶伯爵。因为这些名门贵族的人即使外表光鲜亮丽,地位崇高﹐但内心就如腐败的臭肉一般,令人无法忍受! 她气得涨红脸怒斥道:「我宁可做乞丐,也不会委身于你!放手!否则我就让大家知道你是怎样卑鄙又淫乱的人!」 「你这臭婊子,有资格说我?别以为没人知道你的真面目!」男人阴郁地瞪着艾莉蜜亚,压低声音,在她耳畔恶狠狠地说:「你在卡芙利耶背后干的丑事早就传遍大街小巷,还想装什么圣女贞德?」 艾莉蜜亚瞠目看着男人,一时思绪混乱,姊姊的行止乖张,确实惊世骇俗了些,但姊姊名声如何却轮不到一个恶心的色情狂来告诉她。 「你胡说什么?但凡你还有一丁点贵族的尊严和教养就该放开我!」 「装傻?情人一个换过一个,」男人哼笑,用力将她揽紧,拖进了舞池。「夸口说波特尔市的男人都会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不是吗?那成为你的入幕之宾又有何不可?」 娇小的艾莉蜜亚整个人贴在中年男人的肚腹上,双腿悬空,羞恼地挣扎,但又怕引起注意反而败坏姊姊的名声,仅能低声喝骂:「你放手!放手!」 就在两人拉拉扯扯时,一名身穿笔挺的军装,戴着面具的年轻黑发男人站在二楼往下瞧,将艾莉蜜亚与中年男人的亲密互动看近眼底。 他那戴着白色短手套的修长手指倏地捏紧栏杆,他的嘴角往下抿,双眸也因愤怒微微瞇起。 「卡芙利耶继承人的未婚妻居然是这样的女人吗?」一道戏谑的嗓音由他身后传来。 军装男人闻声,却没有回头,只是深吸口气,似在忍耐。 金发碧眼的年轻人由后靠近军装男人,压低声音说:「竟然当众与人调情,置您的颜面于不顾,还真是大胆──该不是来挑衅您的吧?」 身穿军装的男人不说话,金发青年越发放肆。 他倚在楼梯的扶手栏杆上,倾身靠近军装男人的耳边,语气凉薄,「我看哥哥您还是赶快和她解除婚约好,否则绿帽子可要一顶换过一顶了。」 军装男人眼神骤冷,狠狠地抬肘击向金发男人的胸口。 「呃!」金发男人受了一记攻击,整个人往后跌坐在地,吃痛环抱胸口,疼得说不出话来。 军装男人居高临下睥睨着他,冷声说:「我没有弟弟,滚!」 望着军装男人一步步下楼的背影,金发男人咬牙切齿地在心中痛骂:「哼!我看你真能为了家产和爵位忍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多久!只要你忍不了,解除婚约,就等同放弃继承位!」 艾莉蜜亚被中年男人擒住,在舞池中旋转一圈又一圈,不能脱身。如此的羞辱令她满面通红,眼眶泛泪。突然间,一名花枝招展的女人气冲冲地向两人走来,拦住两人,举起手上的折扇便往艾莉蜜亚的脸上打。 「你这个狐狸精!」 艾莉蜜亚整个人被中年男人箝制在怀,无法躲避,眼看折扇就要打上脸颊,迎来更羞耻的屈辱,忽然间,折扇被人伸手拦了下来。 然而,折扇前端的丝绢仍旧划过她的脸颊,打掉她的面具,扯落她的发髻。一头大卷的秀发如瀑垂落,遮住了她半边的脸。 同时间,中年男人蓦地痛呼一声,掐着艾莉蜜亚腰间的手松开,随即她的腰再次被人搂住,向后转了一圈撞进了结实而温热的胸怀中。 熟悉的青草与皂香的气息窜入鼻尖。 是他! 艾莉蜜亚激动地抬头看向比他高一个头的男人。那男人戴着面具,戴着白手套的长指紧紧地扣住贵妇手上的折扇,眼神冷厉,但她不会错认。 她的心激越地跳动,忘了方才的羞辱,低叫:「陆斯恩!」 她甚至失态地搂紧他的蜂腰,整个人紧贴着他的腰间。 戴面具的男人倏地一僵,低眸瞧她一眼,眼神复杂。 他握住了折扇,冷冷地对折扇的主人说:「夫人,请注意你的举止。」 「你好好管管你的──啊──好痛──」女人尖声细嗓地咒骂,话还没说完,折扇在她手中碎成片片扎痛了她的掌心,她立时松开了手。 戴面具的男人搂着艾莉蜜亚往后退了一大步。 「陆斯恩──」她欣喜地再度唤他一声。 男人却是面无表情,不带情绪地说:「和我跳舞,别让人看笑话。」 艾莉蜜亚听得出他的冷淡,不禁怔忪,脱口说:「可是我不会跳舞。」 「是吗?」男人轻哼,语气凉淡,「波特尔市的年轻男人都知道你喜欢跳舞,擅长跳舞,也为你的舞姿倾倒,不是吗?」 为什么要用这种阴阳怪气的语调对她说话? 艾莉蜜亚想质问他,但他却已带着她在舞池中旋转。 每一圈回身,每一回倾倒,他熟稔无比,但却也察觉艾莉蜜亚的舞技不只是生涩,根本别脚,接连几次都踩在了他的脚尖上。 他微微蹙眉,睐着神色慌乱的艾莉蜜亚,而艾莉蜜亚却总是低头看着自己凌乱的步伐,根本跟不上他的。 他深吸口气,脚尖踢向艾莉蜜亚的脚底,双手搂紧她的腰将她举高,让她踩在了他的脚背上。 「踩着我,搂紧。」他惜字如金,不容许反抗。 -- 008如果你真的爱我,证明给我看(3) 艾莉蜜亚不得已只能急忙揽紧他的颈项,随着他的引领,一圈圈在舞池中优雅的旋转,转得她笑逐颜开。 在他的怀中,在他的保护之下,叁年清贫的修道院生涯都不算什么,只要再见到他,就让她心满意足,备感快乐。 但戴着面具的陆斯恩瞅着艾莉蜜亚快乐的表情,他的神色却越发冷峻。他不想再演下去了。 一个回身,他松开艾莉蜜亚,将她的手臂由颈项上扯下,而后拉着她的手,大步迈出舞池,匆匆经过面露惊奇、打量、嘲讽的人们,用力地推开大门,冲了出去。 两人在小径上急速前行。艾莉蜜亚跟不上他的步伐,跌跌撞撞地小跑着,经过了一处又一处的回廊,离开了璀璨华灯照耀处,进入黑暗。 她气喘吁吁,他也不遑多让,像是带她逃离洪水猛兽一般。 「陆斯恩!啊!」艾莉蜜亚再也走不动,双腿一软跪了下来,挣脱了他的手。 陆斯恩心惊,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跪坐在地的她。 庭园中只有几盏如星的灯光,但已经足以让他看清楚艾莉蜜亚疼得眼角沁泪。 他单膝跪地,探手抱起她的腰,让她的手搭在他的肩上站直身,而后陡然撩高她的裙子。 「啊!」她惊呼,弯腰紧压裙襬。 「让我看看你的伤。」他抬头捉住她的手腕甩开,强势地将她的裙襬撩至大腿,长指按在了她的腿窝,仔细查看。 她的膝盖有些擦伤。他皱眉,一言不发。 「陆斯恩。」艾莉蜜亚搭着他的肩弯身看他,软软地唤了他的名,嗓音有着她自己不曾留意的撒娇意味,有着勾惑。 她都是用这种语调叫着其他男人的名字吗? 陆斯恩冷淡的眉峰深深拧了起来。 「你是怎么认出我的?」他抬眸冷声问。 突然间,他脸上的面具被她取了下来。 艾莉蜜亚凝视着他,轻轻地伸指按住他的眉峰,将那一道道皱紧的山峰拧开。 「……气味,」她羞涩地笑,低声说:「你的气味。是雨后草地的清新气息,干净,舒服。」 陆斯恩怔了怔。 他们之间不过是一臂之距,只要他愿意,抬头就能吻她。 但他却往后仰,避开她的碰触,再次皱眉抿紧唇,长睫微垂,拿开她搁在他肩上的手,站起身,冷硬地说:「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俯视她,语气冷淡,甚至饱含无礼的逐客之意。 换艾莉蜜亚一呆。 「我……」她竟不知该说什么,脑袋一片空白。 他不是说要她等他? 叁年的时间,难道只有她一厢情愿地高兴两人的重逢? 瞬间的难堪冲击她的心,她心凉个彻底,咬紧了唇,双手交握,克制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 陆斯恩瞧见了。她眼底的欣喜瞬间逝去,那是泫然欲泣的表情。他的心忽然一抽,后悔方才自己的语气过冲。 但她却深吸口气,带了点苦涩地朝他一笑,一字一句说:「我来是为了和卡芙利耶伯爵的婚事。我恐怕要拒绝成婚,退了这门──唔!」 她的唇瓣蓦地被陆斯恩的唇攫住。他弯身将她搂得死紧,狠狠地吻住她,磨碾着她的唇,彷佛满腔怒火都由唇齿间宣泄出来。 她惊吓往后退,但陆斯恩却步步进逼,直到撞倒了花架,两人身躯紧贴,抵在花园内一座温室的玻璃墙上。 陆斯恩急促喘息,近乎粗鲁狂乱地需索,艾莉蜜亚完全无法反应。眼前的男人和她印象中的陆斯恩完全不同,像头发狂的野兽。 她挣扎着呢喃:「陆、陆斯……唔……你、你……」 陆斯恩显然不愿意她多说一字一句,越发狂躁地吻她,逼得她不得不张口咬了他的唇。 陆斯恩吃痛闷哼,松开了她的唇,不可置信地望着她。 「你、你疯了吗?」艾莉蜜亚心脏狂跳,望着眼神狂乱且愤怒的陆斯恩。 陆斯恩瞇着眼看着她,带着怒意道:「对,我疯了!所以我不允许!你听清楚,我不会让你退婚的!」 艾莉蜜亚愣愣地看着他近似疯狂地低吼,弯身又要吻了过来,连忙抬手抵住他的胸膛说:「凭什么不允许我退婚?你干嘛生我的气?」 这句话一说出口,陆斯恩更狠了,抓住她的双手举高,将她的手腕紧紧地扣在温室的玻璃墙上,愤怒地说:「凭什么我不能生你的气?你凭什么躲我?凭什么不愿意见我?」 求娶后,他隐约感觉艾莉蜜亚似乎和叁年前的她不同。她活泼热情且外向,喜欢交朋友。 刚开始艾莉蜜亚响应过他的追求,但却在某一日改变了心意,开始讨厌他。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只是想要做个有教养绅士,只是怕他的欲望吓到了艾莉蜜亚,小心翼翼地珍宠着她,半点不敢逾矩,这样的他有错吗。 甚至,到后来,他已经无法判别艾莉蜜亚真正的心意。 只知道她想要狂野自由的情人。 侵略性每个男人与生俱来,不用人教,只是放不放得开。 身为伯爵家第一顺位继承人,他从小便被教育得要行止得体符合贵族的气势,便不可能在外人面前轻浮的调笑。 他不知道何时出了错,战争后,他来到了巴黎萨芙伊的家中求娶艾莉蜜亚,并不只是迫于家族联姻共荣的缘故。他喜欢她!真心爱她! 但他不愿妻子不快乐或委屈,听闻艾莉蜜亚与其他男人过从甚密时,他伤心他愤怒,但冷静下来后,他甚至想过,如果她愿意收敛些,不要闹得沸沸扬扬,他也可以为她改变。 但是她并不领情,也不低调,甚至公然在那些妇人的茶会上表达对他的嫌弃,让他难堪,让众人看他的笑话。 为此,他失望,他生气,他委屈,他不懂为什么叁年不见可以改变一个女人如此彻底。难道是因为纸醉金迷的巴黎改变了她? 他们相看两相厌,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见面,直到他听说她离开了巴黎,前往波特尔市。他欣喜若狂,认为只要离开巴黎就可能重新开始。他追了过来,却又面临一次又一次的难堪。 他的心一再被她撕裂,直到他学会冷漠,学会忍耐。 他已经把对一名妻子的要求放得低若尘埃,还不够吗? 但今晚出现在宴会的艾莉蜜亚却又和以往尖酸刻薄的样子不同。她羞怯娇软,像一只脆弱受惊吓的文鸟,引起他的保护欲与占有欲。 还有,难以启齿的幽微情欲。他想保护她,却又更想占有她。他绝对不同意她提退婚的事! 陆斯恩抿紧唇,睐着低头害怕得簌簌发抖又恼怒又困惑的艾莉蜜亚,考虑良久,似是过了一世纪。 为什么他的未婚妻他不能碰,但其他男人却可以?为什么她想要的狂野他不能给? 她要情调?他给。 她要狂野热情?那她便试试! ****作者的话**** 下回吃肉啦! -- 008如果你真的爱我,证明给我看(4)(H) 但是满心想要粗暴狂野对待她的自己却在看见她一脸委屈时,仅仅只是低下头,轻轻地吻了吻她的唇。 他在心中苦笑,嘲讽自己的愚蠢,但开口又是另一种语气。 「对不起,」陆斯恩歉然开口,「是我不对,你不喜欢我,躲我也是应该的。但至少你要告诉我,我做错什么惹你不开心,我才能道歉,才能改──」 艾莉蜜亚呆了呆。方才他生气是因为他曾经到修道院找她,但却发现人去楼空的事吗?他以为她在躲他? 「不,不,我没有躲你的意思。战乱波及修道院,我和修女们躲到山里去。我很抱歉没有办法派人通知你,我该写信的,可是──」 艾莉蜜亚试着解释这叁年她没有只字词组的原因,但又愣了愣,陆斯恩也未曾来信啊?还是修女拦住了两人的音信往返? 陆斯恩却不在意这些,摇摇头,温柔地说:「不要紧,一切都过去了。我很想你,蜜亚,我们重新开始好吗?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他的眼眸满是恳求,令艾莉蜜亚心折。她不懂男人追求女人该是是怎么样子的态度,但她不需要陆斯恩姿态卑微地追求她,光是想看着陆斯恩,就足以让她笑得眉眼弯弯。她要的也不过是真心相待。 「我什么都不要,只想要你。」她羞涩地说道,听在陆斯恩耳里却是万般的诱惑。 陆斯恩心颤,为了她的情话欣喜地不得自己,却不敢相信她的话。 望着她甜美羞涩的笑意,陆斯恩彷佛在作梦。艾莉蜜亚的转变过于剧烈,令他难以轻信,困惑而不解。 毕竟打从订下婚约后,一年多以来,和她传出诽闻的男人都与他的性格举止截然不同。 她喜欢热情浪漫与狂妄的男人,但他却对人生性疏离,总是冷静地看待世界,理智地处理所有的风波,也因此得以在变化万千的战场上存活下来。 唯一的失算是未能保护好他的伯父老卡芙利耶伯爵,让老伯爵在战场上受到重伤,而后死在卡芙利耶庄园里。他扶灵回到巴黎时,家族里已经炸开了锅,质疑他是为了继承爵位而任凭老伯爵死去。他们去翻出了家谱与继承条件,包含取得女王的宠爱,巩固家族地位,还有与具有皇室血统的贵族结婚。他一一完成那些可笑的要求,唯独婚姻这项他不愿意按照家族的安排进行。 他喜欢的人是萨芙伊家的艾莉蜜亚,想想娶的人就只有她。他任性地叩响了萨芙伊家族位在巴黎那道沉重的黑色鎏金大门,却仆人却告诉他,艾莉蜜亚并不存在。 陆斯恩震惊,不能相信他心仪的女孩子打从一开始就欺骗他,根本不是萨芙伊的人。他失魂落魄地离开,继续承受家族的逼婚,直到一场舞会,他再次见到埃米莉亚! 他情不自禁上前拥抱她,她显然遭受不小的惊吓,但也没拒绝他的拥抱,直到她的父亲出现。她的父亲是萨芙伊家族的人,是萨芙伊公爵的弟弟,而眼前的女孩不叫艾莉蜜亚。他也不在意她为何要用假名和他往来,头一热,当日就许下婚约。 不过,事与愿违,女孩显然不喜欢他的性格。 叁年可以改变许多人,他也被改变了,不是吗?少年的青涩与纯真早已随着战争血流成河和家族里的权势斗争逝去,那她呢?他又何必苛责? 他知道自己的性格本来就不讨喜。不爱与人交际,只爱静,只爱兴建与开辟,说起建筑与庭院景观才能引起他的注意,其他的宴会与吃喝玩乐在他眼底都索然无趣。 他这性格很煞风景,也惹人厌,连自己的父亲都故意刺激他,企图惹他愤怒发狂,但往往先发飙的人总是父亲。 望着眼前的说只要他的艾莉蜜亚,陆斯恩期待又怕再次受伤害。毕竟这一年多她对他的接近总是充满嫌弃,脸上写满讨厌的情绪。 陆斯恩松开对她的箝制,双手紧握艾莉蜜亚的小手,放在他的胸口上,迟疑地问:「真的吗?」 艾莉蜜亚漂亮如琉璃眼眸垂了下来,咬紧唇瓣。方才那句话太过大胆,她羞赧得不敢再说一次。 陆斯恩见状,握紧了她的手,要求她正面答复。 「告诉我,你是认真的吗?真的喜欢我吗?不讨厌我吗?你可以直说,我、我──」即便不愿再看见她嫌恶的眼神,陆斯恩宁可知道真相,这样他才能够决定未来两人相处的模式。 他都想好了,即便他不想要牵涉家族和权势,在他求娶的那一刻,势必要迎娶她,否则退婚会影响两人的名誉。 因此他不会同意艾莉蜜亚的退婚。她是家族眼中的萨芙伊,也是他眼中的甜蜜的象征。意识到艾莉蜜亚不愿与他结婚令他的心底有些苦涩。 艾莉蜜亚,她名字意思是甜言蜜语的咏叹调,正如她的人是他的甜蜜鸦片,是他的爱情唯一咏叹调。 鸦片是毒,他却如飞蛾扑火,饮鸩止渴。 如果他的咏叹调势必成为绝唱,必须看着她与其他男人过从甚密,他也只能忍,只能和她约法叁章,她要玩,就私底下玩。他的爱在她眼中卑微如尘埃,让她如泥泞般践踏,他的选择是── 「如果可以,请你和我成婚。只须忍耐我一年。如果这一年我不能使你改变心意,你可以和我离婚。这一年中你喜欢其他的男人……我……我可以忍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艾莉蜜亚震惊地看着隐忍着悲伤的陆斯恩,急促地说:「不,你无须忍耐!我、我喜、喜欢你,就只喜欢你一个人!没有别的男人!」说完,她感觉自己的脸烫得不象话,立刻别开眼再也不敢看他。 陆斯恩一愣,随即被如浪的狂喜淹没。 「真的吗?」他不可置信地问道。 「真、真的──」艾莉蜜亚的嗓音细如蚊吶,害羞地不敢抬头注视他热烈的目光。 「证明,证明给我看!」 -- rоцsèωо.℃оⅯ 008如果你真的爱我,证 陆斯恩紧搂着她的腰,捏住她小巧的下颔,迫使她凝视自己,霸道地低喝:「证明你喜欢我,证明你只有我,没有其他男人。」 「怎么证明?」艾莉蜜亚红着脸怔怔地看着他,满眼困惑。 陆斯恩亦是一愣,沉吟片刻,垂下双眸,抿了抿唇,避开她的目光,却扫见她的领口内一片雪白丰腴。 他的下腹顿时酥麻,一股热流冲向了欲茎。 他有了生理反应。 他当然知道该怎样证明,只是才这样想,他就有些羞耻。耻于开口诉说自己极力隐藏的欲望── 偏偏艾莉蜜亚不懂,反倒踮起脚尖,在他唇瓣上轻轻一啄。 见他愣住,她再次啄了啄他的唇。 她酥嫩滑腻的藕臂搭上他的肩,慢慢地环绕他的颈项,她的双颊如同云蒸霞蔚,望着陆斯恩,羞怯地呢喃:「这样算是证明吗?」而后,又亲了他一口。 陆斯恩眼神转黯,喉结滚了又滚,凝睐着眼前心爱的女人,听她低声羞怯地说:「……我的心很小,只装得下一个人──」 「我的心里,也只有你,也只想要你──」他的嗓音因为欲望升腾而沙哑,他倾身毫不犹豫吻她,在她唇间低喃:「……嫁给我,艾莉蜜亚──」Ⓛìàоyцχs.Ⅽо⒨(liaoyuxs.com) 他的求娶令埃米莉亚心跳得飞快,满心充盈着被爱的快乐,一时间说不出话。 而他还在低诉爱语,彷若春药一般,撩拨着她的心,她的灵魂。 「我爱你,你知道吗?可是,我很善妒,我不能与其他男人分享你,所以,倘若你答应了,自此之后,你心中的那个人也只能是我……」 他低声呢喃,近乎许愿,哑声祈求她:「如果──如果你不愿意,还贪恋另一个心上人,现在就推开我。我只给你这次机会──」 话虽这么说,他却怎么也松不开手做好让艾莉蜜亚离开的准备。 艾莉蜜亚听出他的语调中低若尘埃的哀叹,彷佛听见他真心的希望,她的心酸楚又甜蜜。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如此没有自信,如此害怕她离开? 她并不知道践踏他的自信与尊严的人正是拥有相同容貌的姊姊,只是困惑。 明明卡芙利耶家有足够的本钱轻漫欠债的萨芙伊,但陆斯恩没有高高在上的姿态,没有债主的傲慢,没有军人应有的孤傲,只像是一只陷溺在爱情却求而不得的野兽,徘徊哀鸣,让她心痛,发自内心的心疼。 她忍不住揽紧他的颈项,不由自主地说:「你知道吗?修道院的叁年,我读过了所有的经典,但最后我发现──」 她轻抚他的黑发,含泪笑道:「我不相信永生,也不相信轮回转世,但却总在岁月里寻觅你的踪迹。只愿重逢的这一刻,我能够认出你。灵魂也好,肉体也罢,自此之后,我便属于你。直至生命与世界的尽头,永不分离──」 她的许诺是天籁,陆斯恩再也忍耐不住满腔的情意,低头吻她,霸道地占有。 艾莉蜜亚羞赧生涩地回应他,亲吻他,低喃着他的名字。 「陆斯恩──陆斯恩──」 她的嗓音娇娇软软,如泣如诉。 彷若引诱的低语只会引来更狂放的侵袭。 他柔软湿润的舌尖舔舐她的唇瓣,强势地侵入她的口中,霸道地探询她的舌尖,撩拨、强迫,直到她回应,与他交缠。 「那便给我,把你自己给我──」他的脸颊绯红,与艾莉蜜亚的额头相抵,哑声低喃,羞腆地说出自己的渴望。 他小看了言语的力量,话一旦说出口,就能令人勇气倍增。他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回过神时,已然强势地掐住了艾莉蜜亚的臀瓣,将她抬高,而后分开了她的双腿,将自己嵌近了她的腿心之中,霎时间,两人的下半身紧紧相贴。 艾莉蜜亚睁大眼瞧着他古潭般的双眸染上浓重的欲色,不知该如何回应。 夜风在此时陡然吹抚而来,带来了浓郁的玫瑰花香,她才惊觉这座花园是那座玫瑰花园。 满园盛绽的玫瑰,绚丽、诱人且极具侵犯性,就如陆斯恩一般。 他便是那夜里最为诱人的玫瑰,浑身围绕荆棘,却为了她,将自身的刺全数拔除,毫无保留地望着她,等待她的答案。 定是鬼迷了心窍,她微不可查地颔首,陆斯恩即刻入侵,再也不让她反悔。 他将她压在玻璃墙上,低首含住她的唇瓣,舌尖舔弄吸吮,诱引艾莉蜜亚与他缠绵。 他深深地吻,狠狠地掠夺,属于男人的麝香气味窜入鼻尖,吻得艾莉蜜亚晕陶陶,不知道身在何处。 「嫁给我,蜜亚,嫁给我。自此之后,我便属于你。」陆斯恩亲吻她,模糊地低喃,语气却是不容质疑。 她羞赧点头,甜笑如蜜糖,在这一刻,她只想与陆斯恩相守,不顾一切。 陆斯恩笑意盈满眼底,修长的手指缓缓地攀上了她的胸脯,温柔地握住那对丰盈的软乳。艾莉蜜亚倒抽一口气,微微颤抖。 陆斯恩微笑睐着她,眉眼越发温柔,低笑道:「嘿──小东西,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好不好?」 他的嗓音勾惑像是猫尾挠着手心,痒而酥,酥且麻,蚀人心骨,勾魂夺魄。他收拢五指暧昧地揉捏,亦为掌心中柔软弹性的触感深吸了口气。 她的乳尖在他的摩娑下挺立,抵着他的掌心。他下腹那只欲兽颤动,低低咆哮着,想要更多,想将眼前心爱的女孩拆吃入腹,与自己融为一体。 他不再觉得性爱可耻,不再恐惧自己的欲望,他知道,他爱她,所以才会想要占有她。 他想起在叁年前初见面时,他在旅舍与她裸裎相对。这一次,不再是意外,更不需要幻想;这一刻,她愿意接纳他,他能够拥有她。 他不需要再克制自己的欲望,他想要进入她,占有她! 「你喜欢的,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爱也好,热情也好,都会给你,让你舒服,让你快乐。」 他低声撩拨似妖般的诱惑,令人如痴如醉,光是嗓音便让艾莉蜜亚动情。他的唇瓣在她的颈畔若有似无的摩娑,他的男根挺立灼热,隔着衣物与她的私处摩娑,引起她的娇喘,令她不由自主地弓起邀迎向他。他的磨蹭挑逗令她欲望横流,蜜穴点点沁出蜜水,湿透了贝肉。 「啊──」艾莉蜜亚娇软的呻吟,消融在更深刻的吮吻中。 陆斯恩的长指在她的胸口轻松一扯,她身上那件露肩的白色礼服便往下滑,一双雪乳,弹跳而出。 -- 008如果你真的爱我,证明给我看(6)(H) 陆斯恩喉结滚了滚,满意地轻哼,勾起笑,双臂紧扣着艾莉蜜亚的腰,将她抬高。 他的长指掐紧了丰软的臀瓣,他再弯身伸出舌尖膜拜也似地亲吻她的软乳,轻轻舔弄她的乳尖,逗弄打圈,复而深深吸吮。 快感由乳尖四散,冲向艾莉蜜亚的幽处。她忍不住轻吟出声,试图想躲开他的狭玩,反倒由他的唇间勾出了一缕丝滑水液,在夜光下闪烁着银光,沾湿了丰乳。 小巧粉嫩的乳尖在夜风中微颤,引得陆斯恩眼眸越发深沉。他想要更多,挺翘热胀的男根叫嚣着,狠狠地抵在了花穴前,缓缓地上下抽动磨蹭。 酥麻感如电流窜过,震得艾莉蜜亚迷醉,初春的风又令她清醒几分。她抵着玻璃墙,放眼望去是玫瑰园,远处就是卡芙利耶的城堡,她能够看见里头人影幢幢。 他们是在户外啊。她望着趴俯在她胸前舔吮的陆斯恩,羞红了脸。 他的薄唇轻抿,叼起她的软乳,轻轻啜吻,纳入嘴中,以舌尖在乳尖上头打圈,惹得艾莉蜜亚蓦地娇啼,浑身颤抖。 她的乳尖随着他的狎弄挺立,她私处里头的蜜径因快感而紧缩,缓缓淌出羞人的淫水。 「啊──陆斯恩──不可以──」仅剩一丝清明的理智让艾莉蜜亚艰难地挣扎低喊。 要是晚宴中的宾客散步到了这座花园,肯定会误会她和陆斯恩。她差点忘记自己是以姊姊的身分出席晚宴,要是宾客误会她和卡芙利耶伯爵的侄子野合,该怎么办? 但陆斯恩浑然不觉,似乎半点也不在意他人的看法。 「为什么不行?」陆斯恩的嗓音低哑,充满了情欲的眼眸微瞇,咬住艾莉蜜亚的乳尖,狠狠地吸吮。 「你是我的未婚妻,我要,你不想要吗?」 「我、我想,可是,可是我们──」艾莉蜜亚踟蹰,似乎看见有人由城堡中推门而出,往玫瑰园望来。 「没有可是,嗯?」他的嗓音充满了情欲,醇厚低鸣,尾音微扬,否决了他的抗议。 艾莉蜜亚双眸湿漉漉瞅着他,彷佛被欺负得惨了,一脸想哭的可爱神情,陆斯恩就再也克制不住心底的欲望。他想肏她!不要再忍! 他的眼眸微瞇,咬住艾莉蜜亚的乳尖,狠狠地吸吮。 「陆斯恩──」快慰猛然袭来,艾莉蜜亚娇软的喊着他的名,不住喘息。 陆斯恩满意她的沦陷,轻轻一笑。湿软的舌再度递了上来,轻柔地勾缠舔弄雪峰上的绵软,粗糙的舌尖抵在乳蒂上按压打转吮吻,舌尖一离开,乳尖便弹回他的双唇间。 不敌如此狭玩淫弄,艾莉蜜亚不住娇啼。 「你──啊──」艾莉蜜亚难耐的呻吟,再也无心力去抵抗他的勾惑。 「可不可以别在外面──要不就快一些──」她呢喃着,扭动着,带着泣音哀求陆斯恩,只想赶紧结束,就怕被人误会。 但在陆斯恩眼中她却是今夜盛绽的玫瑰,情动的女人,邀请未婚夫尽情品尝。 他闷笑,醇厚的嗓音在她耳边呢喃:「好,不在外面,但我不会太快结束,亲爱的。」 陆斯恩搂着她转身,跨步推开了温室的玻璃门,进到温室中,将她圈紧在花架上,让她勾着他的颈项,撩高了她的裙襬。 她的长腿白皙匀亭,宛若凝脂,触手滑嫩,惹得陆斯恩的呼吸越发沉重。 他挺腰抵着她的腿心,两人下身紧紧贴合,男茎坚挺粗硕隔着西裤温热地顶在夏芙伊的私处,羞得她耳根发红,摇头挣扎。 她的长发雪乳随着陆斯恩上下磨蹭的动作在空中摇晃如浪起伏,她的纯真在他的撩拨下如易碎的瓷器,反倒令陆斯恩越发狂野。他想要捣碎这份纯真,狠狠地进入她。 陆斯恩的眼神越发深沉,浸染情欲。 他想要她,就在此时此刻,剥光她的衣裳,狠狠地肏她干她,让她雌伏于身下,为他迷醉,只爱他一个人,再也不敢作乱。 欲望一旦升起,就如野火燎原,灼灼燃烧。 即使夜凉如水,但在玫瑰园中却两人的肉体因为情欲而炙热。 陆斯恩无暇拿下白色的短手套,他张开她的双腿,见着她腿间的蕾丝亵裤与吊带袜时,脑袋一麻。 他低吼一声,长指拉开艾莉蜜亚的亵裤,隔着湿质手套抚摸艾莉蜜亚湿软温热的贝肉,前后滑动。 她很湿,蜜水打湿了陆斯恩的丝质手套,透进了陆斯恩的手指。 艾莉蜜亚有着一张清纯的容颜,但却也拥有成熟迷人的胴体。她的雪乳挺翘丰满,浑圆的软肉随着他手指的抽动而晃荡,对他而言,无疑是一场视觉飨宴与无上的刺激。 「蜜亚──低头看看,低头看着我怎么取悦你──」 他哑声唤着她的名,嗓音诱惑,艾莉蜜亚忍不住低首瞧。 白手套已被蜜水湿透,他的长指陷在贝肉里摩擦着花蒂,引起她的娇喘呻吟。 陆斯恩微笑,他喜欢她的反应。他倾身亲吻她的唇,低声诱惑:「想不想要我插进去──」 玉指勾流,蜜水飞溅,快感如潮,艾莉蜜亚不知所措的轻喘着,带着哭腔讨饶:「求求你──快些──」 陆斯恩微瞇双眼,闷哼低吟,如同一只压抑情欲的野兽,将长指浅浅地插入她的水穴。 「啊──」艾莉蜜亚昂头疯狂地娇吟,在他的抚弄下迎来了人生中第一次的高潮。 这样的挑逗勾引还不足以让陆斯恩餍足,他的女人,她的第一次,不能由他的手指代劳。今晚他要拿下她的纯真,要她为自己疯狂! 他拉下了西裤,粗热硬挺的肉棒弹跳而出,抵入艾莉蜜亚的私处,而后,他沉下腰,果断地将肉棒压进了贝肉之间。 两片贝肉包夹他的肉棒,蹭得他粗声低喘,越发用力磨碾着吋吋贝肉,撞击摩擦着艾莉蜜亚的花蒂。 陆斯恩炙热的肉棒蹭湿花缝,蜜水汩汩流出,滑腻香甜,艾莉蜜亚酥痒难耐,花径空虚,不住地收缩。而后,陆斯恩对准蜜穴入口,一吋吋地将硬挺粗硕的肉棒肏了进去。 「呃──」艾莉蜜亚轻啼抽气,不住喘息,迷蒙地低喊:「陆斯恩,等等,不行──太大了,太粗了──等等──」 -- 008如果你真的爱我,证明给我看(7)(H) 陆斯恩已经忍耐到极限,他闷哼低吟,顿住了动作,却又被她寸寸紧缩的花径逼得心痒难耐。 他的额头沁出薄汗,轻轻地亲吻艾莉蜜亚,似是祈求她原谅他的冒犯。 他无奈地说:「蜜亚,蜜亚,我的蜜亚,给我吧──不要折磨我,好不──」 他在她耳畔亲吻低喃:「我想进入你,想要占有你──我爱你──真的很爱你──可不可以,给我?」 她想答应他。 他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属于他的麝香与温热的气息拂在她的脸上,令她动情。不知为何浑身燥热,很想要主动贴着他的胸膛磨蹭,很想掐住他的肩,咬他一口。她这般的狂野吗? 艾莉蜜亚低喘,含住了陆斯恩的唇,压抑着欲望,小心翼翼地舔吮他的唇,听他难耐地闷吟。她知道陆斯恩为她疯狂。 眼前清冷的男人亦是满面通红,眼尾带着泪光,湿漉漉地双眸写满了爱意与急切想求欢的欲念。干净的他令人迷醉,情色的他令她震颤,想要与他一起沦陷在欲海。 粗硕性器揉蹭她的贝肉,如兽般的进犯,在她花穴口打磨,辗压过她的花蒂。一股股汁水流淌,甜香充斥空气之中。 亲密的肉体接触令她下腹酥麻,空虚的花径中喧嚣,疯狂地渴求陆斯恩的进入,但她好怕。 「唔──会很疼吗?」 陆斯恩粗喘着,呢喃着:「一开始或许会,但,我会尽力让你舒服──」 语罢,他摆动窄臀,尽根没入艾莉蜜亚的花径之中。 「唔──你欺负人──」艾莉蜜亚的眼角泪光闪烁,却不能否认他的进入填满了蜜穴,带来另一波满足与快慰。 她娇软地低喃:「陆斯恩──陆斯恩──爱我──爱我──」 「好,我会永远爱你,疼你──」肏你。他暗自喟叹,太舒服了,他要沉沦了。 陆斯恩深吸口气,掐紧艾莉蜜亚的丰臀,狠狠地往蜜穴中冲撞。肉棒在艾莉蜜亚的蜜穴中放恣地抽送肏干,毫不留情,次次顶到了媚肉深处。 每次猛烈浪荡的冲撞引起艾莉蜜亚的颤栗呻吟,却又顾虑外人的动静,不得不压抑两人交欢的动静与声响,娇软地细声哀求。 「轻一些啊──」 陆斯恩满足地勾唇微笑,低声说:「你才是要叫小声些,否则引来别人该怎是好?」 艾莉蜜亚闻言一抖,花穴夹得更紧,引起陆斯恩的震颤。 「该死──噢──你这个妖精!」 他失去理智,开始狠狠地冲撞,肏进干出,尽根没入,捣出蜜水飞溅,娇啼绵连不绝。 谁在乎有谁听见爱侣的交欢?偷听的人才不道德! 春夜,深沉。 天空中没有一颗星子,玫瑰甜腻的香气四溢,遮掩住两人交合的气息,艾莉蜜亚的雪乳随着陆斯恩狂放的顶弄蜜穴,上下摇摆。 嫣红的乳尖如梅,画着椭圆的圈,淫靡而情色,看得陆斯恩越发难耐,低吼呻吟。 一次又一次,比前次更强烈的顶弄与快感将艾莉蜜亚推上了情欲的顶颠,她的花径骤地收紧抽搐,脑海里彷佛万千烟火炸了开来,眼前一片银芒,她的脚指卷缩,迎来一次次的高潮。 她再也忍不住扬升吟叫:「陆斯恩──」 蜜穴收缩绞紧硕硬的肉棒,陆斯恩急促地喘息低吼:「啊──」 玫瑰园中两人的肉体紧密贴合,抛开了万千的规范与理智,陆斯恩狠狠放恣地在艾莉蜜亚的蜜穴中捣弄肏干,轻浅地咏叹情欲,直到在她身体里泄了精。 「啊──陆斯恩──」 一股热流射进蜜穴,夏芙伊卷曲脚指弓起腰,热切地呻吟。 高潮过后,她迷惘地睁开双眼。 阁楼的露台透进了光,寒霜凝结在玻璃上,看不清外面,但黎明来临,天色已亮。 她望着天花板,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突然瞪大眼,翻身而起。 毛毯由她的肩上滚落至腰际。夏芙伊双颊绯红,眼角沾染着春色。 她不敢置信地低头,颤着手掀开了毛毯。 床上一片雪白,但,她的底裤却是潮湿一片。 她在梦里化身成那名叫艾莉蜜亚的女孩,和陆斯恩做爱! 天啊! 梦境太过真实,她甚至还记得陆斯恩的男根侵入自己时,被撑开被填满的感觉。 这念头不过浮现,她的花径便紧缩起来,彷佛想要夹紧他似的! 夏芙伊慌乱地起身跳下床,疾步奔向浴室,朝自己浇下一桶凉水。 「啊!」 彻骨的凉意让她清醒而尖叫,也吵醒了另一个人。 陆斯恩缓缓睁开眼,望着天花板。叁楼的阁楼,是她的房间,正好在他二楼寝室之上。 陆斯恩沉默片刻,唇瓣微启。 「夏芙伊,萨芙伊,果真是你。」 明知不可为,负气离开的他仍是回到了旅馆守着她,还在睡梦中无意识地侵入了她的梦境。 不,不是梦境,是她深层的意识之中。 深埋在灵魂的潜意识告诉了他答案。 他的女人回来了,他漫长的等待与追寻,结束了。 -- rоцsèωо.℃оⅯ 009春梦中的你与我(1)( 「哈咻!」夏芙伊打了个喷嚏,搓着手臂快步下楼。她需要姜汤! 洗冷水澡一点都不舒服,她得赶紧把头发烘干,喝上一碗姜汤去寒。 她步履又急又快,赶着下楼烧热水,途经叁楼时,不经意地看向陆斯恩的房间。只见门扉大敞,床上坐着个上半身赤裸的男人── 陆斯恩?他何时回来的? 夏芙伊分神,脚下一滑,「啊──」尖叫一声跌下楼梯。 陆斯恩听见动静,抬起头来,瞬间掀开了身上的毯子,疾飞了过去,一把搂住了夏芙伊。 「砰!」Ⓛìàоyцχs.Ⅽо⒨(liaoyuxs.com) 他的力道极大,一掌击在了阶梯版上,竟是击穿了一个窟窿。夏芙伊下滑的速度戛然而止。 这一滑简直吓掉夏芙伊半条命,她的背部在阶梯上磕碰,疼得说不出话,但是一双眼瞪得老大,紧紧盯着忽然出现在她正前方,紧搂着她的腰,全身贴紧她的陆斯恩。 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她面前的?刚才不是还坐在床上吗? 她已经分不清楚是摔下阶梯的疼痛让她冷汗直流,还是陆斯恩的体温低得吓人,寒气透过单薄的睡衣,沁入肌肤的冷。 「……你没事吧?」陆斯恩沙哑地开口,显然刚睡醒,嗓子还没开。 夏芙伊拧紧眉点点头,陆斯恩瞇了瞇眼,道:「让我看看你的伤。」 他小心翼翼地抱起她,将她转过身,让她趴在阶梯上,一把把她的睡裙推高到肩胛。 「等等!」夏芙伊心惊,想要阻止他却已经来不及。 白皙的裸背暴露在空气当中,两条红绳松垮垮地系在柳腰间,背上有些挫伤,但陆斯恩的目光随即被她挺翘浑圆的雪臀夺去了注意力。 他的眸色一黯,深深吸了口气,微微收紧了捏在夏芙伊睡衣上的五指,然而,夏芙伊已经尖声嚷嚷着:「陆斯恩,你这个流氓!还不松手?」 她一手支在阶梯上,一手往后胡乱挥动,想要驱赶陆斯恩,啪地一声,她的掌心拍到一条挺立的棍状物。 夏芙伊愣了愣,这触感是──还来不及想清楚,陆斯恩闷哼一声,松开五指,退了开来。 夏芙伊连忙拉下睡衣裙,往上爬了几阶,确定远离陆斯恩才按紧领口和裙襬慢慢地转过身瞧了陆斯恩一眼。 陆斯恩果然赤身露体站在她面前。他站在几阶之下,眼神复杂地望着她。 夏芙伊腾地红了脸。 他的身材和他的清冷白皙的外表完全不同,他精瘦,身上没有一处不是结实肌肉。光凭目视就可以想象完美的体态下蕴含着多大的力量。 更让她羞赧的是,陆斯恩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一丝不挂,腹肌底下一搓浓密的毛发当中,那条尺寸让人难以忽视的男根正昂扬挺立,耀武扬威也似的对着她。而他的龟头沾染着白色的遗精,让夏芙伊倒抽一口气,想起昨夜荒唐的梦境。 夏芙伊别开头,不敢再看,对他低吼:「你、你干什么不穿衣服?不冷吗?浑身冰凉的像块冰,还不快点去添衣服?」 陆斯恩这才恍若梦醒。 方才他瞧见什么了? 她翘着臀的那瞬间,他有一度想要掐住她的腰,狠狠地肏进她紧致的花穴中。这念头不过转瞬飞过,他的欲根就已为她动情。在她娇嫩的手指不小心拍击他的肉棒那刻,他不是因痛而闷哼,而是一股突如其来的欲望升腾让他忍不住呻吟。 他想要她,想要她的柔荑握住他的肉棒放肆地套弄。就连现在她的娇声喝斥都宛若勾引。他望着她一开一合的杏唇,想起过往的纵欢,记起她曾经跪在他腿间吞吐他的欲望。 他的下腹微颤,肉棒跳动,胀大了一圈。青筋在茎身上浮动,咆哮也似地抽动着,难以克制。 他瞇了瞇眼,低声道:「你自己不也没穿亵裤?我是没干净的衣服能穿,你呢?」 夏芙伊闻言涨红了脸。 刚洗过冷水澡,她冷得不行,一心直想快下楼煮姜汤,没顾及换件亵裤,哪里知道陆斯恩折返回旅舍,还掀她衣裳。现在他说这种话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吗? 她气得双颊鼓鼓的,陆斯恩看她可爱,拾阶而上朝她走来。 他胯下挺立的肉茎随着他的步伐移动,却是神采奕奕地屹立不摇,羞得夏芙伊连连喊道:「你要干什么?」 陆斯恩挑眉,薄唇微勾,似笑非笑道:「上楼穿衣服,否则你以为我要干什么?」 他与她擦身而过之际,那股寒气涌现,夏芙伊打了个哆嗦,咕哝道:「我房里的衣架上有干净的衣服,你穿那件吧?比不上你的丝绸衬衫质地好,但是混着羊毛织的,保暖……」 话还没说完,夏芙伊突然想起前几天的那场梦。倘若连梦都计算进去,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到他的裸体了!第一次梦见他,也是要他换衣服,第二次就是昨夜,他腿间的凶器在她的花径中一寸寸撑了开来,填得满满当当,磨蹭抽送。 想到这儿,她的脸更热了,彷若就站在灶火旁,被炙热的火焰熏红了脸。而他却是浑身发冷。 她闭上嘴,扬声道:「换了衣服就下楼,我煮姜汤让你暖身。」语罢,抬脚又要往楼下冲。 陆斯恩一把擒住她的臂膀,她侧眸瞧他,耳边飘来一句,「走慢点,不要冒冒失失的。」 夏芙伊现在就怕和他有过多的肢体接触,连忙说:「知道了,你快放手啦。」 摆脱陆斯恩后,她头也不回地走下楼,冲进了厨房。 陆斯恩站在阶梯上,慢悠悠地走上阁楼。 夏芙伊在厨房遍寻不着老姜,只见窗棂上挂着一串串大蒜。反正大蒜也有一样的辛辣功效,她伸手解下一串,丢进了开始沸腾的水中。 大蒜的味道极为刺鼻,为了压制这味道,她又扔了洋葱和胡椒进去,最后索性倒了半瓶羊奶进去,做成了浓汤。 等到她煮好大蒜浓汤,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他的脚伤好了吗?怎么刚刚好像没见到包扎的布条? 为什么他的速度快得像头豹子,竟然能够在拦在她前头? 还有── 「啊!」她尖叫一声,扔下手中的木杓就往阁楼冲。 陆斯恩是她春梦中的男主角,她没脸也绝不愿意让他看见她一床的凌乱和潮湿啊! -- 009春夢中的你與我(2) 夏芙伊正打算冲上楼,陆斯恩已经地由阶梯上缓缓走了下来。 陆斯恩穿上白衬衫,下头什么都没穿,两条笔直匀称的大长腿之间隐隐约约的暗影浮动,引人遐思。 「你、你──」为什么穿这样?和她的春梦里的打扮一模一样! 「怎么了?」陆斯恩对她脸红的模样见怪不怪,低头看了自己一眼,从容地说,「喔,那件裤子太短,裤裆──」 「不用跟我解释!」夏芙伊急急地打断他的话,顾左右而言他,「你的腿伤不痛了?」 陆斯恩眼珠子转了转,似乎这才想到他是受伤的伤员。 他立时斜倾身子,倚在楼梯的扶手,眉间紧皱,嗓音忽低,痛苦地说:「你不提我不疼,你一提,我倒是痛了。从昨天晚上我就觉得奇怪,怎么没知觉了,你快来扶扶我──」 夏芙伊没想过陆斯恩会装病,急急上楼搀扶他,焦急地说:「快下楼,我帮你看看伤口。」 两人来到了厨房门口,陆斯恩忽地脸色一白,顿住脚步,怎么也不肯踏入厨房。 夏芙伊见状,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陆斯恩咬唇摇头,眼神飘向灶上那锅散发着奇怪味道的大蒜浓汤。 夏芙伊顺着他的目光瞟了汤锅一眼,忽然意会,笑说:「味道是有点呛鼻,但是,促进血液流通,喝一碗就会浑身发热。等等,我端大蒜汤过来。」 语罢,夏芙伊向灶边走去,摇动木杓,盛了一碗大蒜汤。 陆斯恩坐在餐桌上,抬高伤腿,脚底抵着桌沿,抱着伤腿,趁夏芙伊没注意,狠狠地将化作针尖的指甲刺进肌肤中搅动。 他不是不会感到痛楚,只是不想在她面前穿梆揭露了真身。 夏芙伊回到他跟前,见到他的坐姿,怔了怔。 陆斯恩身上那件衬衫垂落在他的臀上,堪堪遮住一切春光,偏偏他屈膝抱腿,衣襬微微撩起,两 腿间的巨物也因此若隐若现。但他神情淡淡,似乎对自己没穿裤子这件事半点都不在意,对于春光外泄毫无自觉。 夏芙伊双眼不知往那里看,只能选择视而不见。然而,她的动作却泄漏了她的心思。她慌慌张张地将大蒜汤搁在了餐桌上,腆着脸挪步到他面前,握住他的腿,佯作若无其事,查看大腿内侧的伤口。 陆斯恩微微勾起唇。 这一出戏果然让夏芙伊分神,他也不必强迫自己喝那碗有碍身心的大蒜汤。他斜睨那碗大蒜汤一眼,轻轻挑眉,浮现笑意。 夏芙伊本来还心猿意马,但医师的天职让她看到他的伤口后,专注起来。 「……你的体质真好。伤口没有发炎的状况,还挺干净。」她瞇眼反复查看,心中有些讶异,想不透为什么他的伤口没有毒蛇咬伤的典型瘀肿症状。 「但是,你的体温太低了,对伤口愈合不利,快把汤喝了吧。」她抬起头,努努嘴,偏头示意陆斯恩去端餐桌上那碗汤。 「你快喝汤才是,别着凉了。」陆斯恩抿紧唇,摇摇头,不肯就范。 他一提,夏芙伊就打了个喷嚏。 「哈咻!」 「看吧。」陆斯恩似笑非笑道。 在他的逼视下,夏芙伊不得已草草灌了那碗大蒜汤,但陆斯恩也别想逃。她转身再去舀了一碗过来。 陆斯恩见状蹙眉,瞧她双手直直伸到他胸前,说:「快喝,好得快。」 陆斯恩心想,才怪,喝了这碗汤才会伤身。 但这次没法子拒绝,只得张口,耍赖也似地说:「那你喂我。」 夏芙伊见过太多无理取闹的病人,挑眉笑了笑,真舀了一汤匙的汤,递到陆斯恩嘴边。陆斯恩微怔,抿紧了唇。 「张嘴,喝。」她敛笑命令道。 不管是从前或是现在,陆斯恩从没听她用这种语气对他说话,感觉新鲜,说不出是什么奇怪的感受。 他凝视着那碗冒着热气扑鼻的臭汤,夏芙伊则瞧着他长而卷翘的睫毛,笑着揶揄:「我听说吸血鬼怕大蒜汤,难不成你是吸血鬼才这样推拖拉,抵死不肯喝大蒜汤?」 陆斯恩抬眸看了她一眼,倾身靠近她,问:「如果我是,你该怎么办?不怕我喝了这碗汤后神智尽失,吸你的血,将你拆吃入腹?」 他的嗓音低沉,呼吸吐息冰凉,拂在夏芙伊的脸上,周遭的空气陡降,气氛诡异恐怖起来。 夏芙伊怔了半晌,就在陆斯恩开始后悔自己多嘴吓到她时,她咧嘴而笑。 「这世界上没有吸血鬼,只有人装神弄鬼。」 陆斯恩闻言愣住,夏芙伊轻哼一声,又道:「你喝不喝啊?自己说,昨晚是不是待在户外一整晚?失温会死人的,你是不是傻啊!」 陆斯恩看她张牙舞爪教训他的模样,低笑一声说:「昨晚是想回庄园,但马跑了,我追不上,只好折回来。」 夏芙伊没料到是这样的答案,心生愧疚说:「昨晚是我不对,不该和亚历太太在背后议论你。」 「你结婚了吗?」陆斯恩答非所问,垂眸望着夏芙伊的肚子,「怀孕了?」 明明他就能感觉得出夏芙伊子宫内毫无胎动,内心对她的占有欲让他忍不住开口问。 夏芙伊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自己一眼,有些别扭道:「没有,都没有!你满意了吗?快喝汤啦!」 陆斯恩瞧着她,她也瞪了回去。 她大可以不用解释,但在这一刻,她明白了自己对陆斯恩的感觉。她不敢多想两人之间的关系,却知道自己不要陆斯恩误会她。 陆斯恩听了,眉眼软了下来,唇角上扬,心情好了起来。 陆斯恩的反应也说明了一切,夏芙伊羞涩又困窘,把汤匙靠在陆斯恩的唇边,别开了眼。 「笑什么笑?汤快凉了,喝啦。」 陆斯恩看着她手上的汤,心情极好,也不在乎这点大蒜汤带来的影响,哼笑一声就张了嘴。 但是,他太小看这碗汤了。好似浓缩了整串的大蒜一样,一入口就让他想吐。换成他在夏芙伊逼视下,不甘不愿地喝完那碗大蒜汤。 喝得他表情扭曲,如坠地狱。但是喝完后,夏芙伊伸手过来探了探他的额头。 「体温上升了,」夏芙伊满意微笑,「感觉好多了吧?」 ****作者的话**** 首发:yцsんцщц.ōηē(yushuwu.one) -- 009春梦中的你与我(3)(H) ▍▍▍作者的话▍▍▍写在前头,今天晚上应该会加更,增写了上一回的内容,建议重看。 *****正文开始***** 「不好,非常不好。」陆斯恩咬牙切齿地说,现在他只想夺门而出,大吐特吐,或者狠狠地将自己灌醉,去除嘴里那股难闻的腥臭味。 如果不是知道夏芙伊不相信吸血鬼的存在,也不知道他的真身,他会认为她用大蒜浓汤暗算他这个吸血鬼。只是他的成为吸血鬼的时间太长了,这点汤还难不倒他,只觉得恶心想吐。 「喏,」夏芙伊捻着一颗薄荷糖,递到陆斯恩唇瓣前,微微一笑,「吃这个,酸酸甜甜地去苦味。」 陆斯恩怔忪,片刻后,唇瓣微启,连她的指尖都含进了嘴里。 他的舌尖湿热柔软,舔吮着她的指尖,惹得夏芙伊一颤,连忙收回手指。陆斯恩抿唇含着果脯,含笑眉眼弯弯地望着她,眼底带着一抹促狭。 夏芙伊知道他是故意报复刚刚逼他喝大蒜汤,瞪了他一眼,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他身前,低头手上又忙了起来。 忙着忙着却发现陆斯恩的两腿之间有了变化。他的男根微微撑起了衬衫,虽然她看不见令人害羞的龟头,却能见到他的欲根缓缓地挺立,茎身也浮满了狰狞的青筋。 他在想什么? 夏芙伊不敢抬头,陆斯恩却是垂眸望着她坐在他腿间,想起过往的欢爱。这个姿势太暧昧了,就好像她正在取悦他似的。 他吞了口唾沫,喉结滚动,俊脸绯红,长臂忽然垂落在两腿之间,假装不经意地抵在了桌沿,遮掩去一片春光。 两人之间的氛围暧昧古怪,谁也没说话,谁也不敢看对方,陆斯恩看向窗外,夏芙伊手上包扎的动作更快。 叁两下包扎好他的腿伤,夏芙伊站起身,低头收拾那些绷带与草药后,嗫嚅:「好了。我去换衣服,等等要去医馆。」 她头也不回就要往阁楼冲,陆斯恩却一把拉住她的手臂。 「你背上的伤口还没处理,我帮你上药,否则今晚你会疼得睡不着。」 夏芙伊哪里敢在他欲望蒸腾时让他碰触? 「我没事,我的伤没有你想象中严重──」 见她摇头推拒,陆斯恩沉下脸说:「我刚刚看过你的伤,背后的皮都磨破了。现在你的睡衣还沾着血迹,瞒不了我。」 「我、我──」 「如果我真的要对你做什么,昨晚就能动手,你也清楚那些门锁阻止不了我。」 陆斯恩长长叹了口气,跳下桌,弯腰与她对视,轻轻地捏住了她的下颔,低声道:「能不能信我一回?一回就好?」 瞧他无奈又委屈的表情,夏芙伊鬼迷心窍地答应:「……好。」 陆斯恩轻柔地拉过她的手,待她如同蒲公英,就怕自己如风,一不小心就吹散了她似的。 「背对我,双手撑在餐桌上──」 她红着脸,背对着陆斯恩,撩起了裙摆,直至臀线底下,一阵凉意袭来,,她忽地回过神。 她是疯了吗? 陆斯恩恳求获得她的信任,但两人并不是情侣或夫妻关系,她怎么能够轻易在他面前赤身露体? 夏芙伊惊觉昨夜的梦境带给她深远的心理暗示,她会轻易答应陆斯恩的要求无非是错认自己就是梦中的艾莉蜜亚,陆斯恩的未婚妻。 然而,那只是一场春梦,不是现实! 「我看还是不用了!」夏芙伊急急忙忙松手,裙摆落下。 陆斯恩捏住了她的裙襬,皱眉疑惑地问:「你到底在怕什么?」 夏芙伊连忙回头,按住了陆斯恩的手。 「我才想问你到底想干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你不知道吗?快松开你的手!」 她这一抓一按反而将他的手指贴在了她的臀侧,不仅是她,连陆斯恩也颤了颤,似是没料到会碰到她的肌肤。 两人愣在原地,没一个人敢动,只有壁炉中烧裂炭火的哔啵声。 陆斯恩知道夏芙伊四百年前的身分,一连串的动作就是对待爱侣的行为,但却忘了夏芙伊并没有过去的记忆。拥有记忆的人只有他一个,但对夏芙伊来说,已经是上辈子的事。 他深吸口气,徐徐叹息,而后,倾身在她耳畔说:「我不会乱看不该看的地方,也不会轻薄你,我只想帮你擦药。如果你不信,可以围着毛毯──」 陆斯恩说的话不带一丝欲念,但他的嗓音低哑醇厚,一反平日冷冽的语气。就算陆斯恩没有诱惑她的意思,听在夏芙伊耳里就是有一缕蛊惑的意味。 她的脑子乱哄哄的,想质问他为什么非得由他上药不可,但她的脑海里充斥着一幕幕昨夜春梦的场景,羞于启齿。 没有第一时间拒绝陆斯恩,她的沉默被视作首肯,陆斯恩的手已经往上移动。 他随意抽了披在椅背上的毛毯环过她的腰,大掌按在她的小腹上,在她耳边说:「接好毛毯──」 他的呼吸吹进了夏芙伊的耳朵,忽然间,她的下腹一阵酥痲,差点闷吟出声。 「怎么了?」他又问。 夏芙伊忍耐着花穴的骚动,咬紧唇瓣摇摇头,接过了毛毯。 她不敢承认自己的心中竟然期待他的碰触,羞耻自己的豪放,忍不住开口道:「你快一点,我──」 一出声,夏芙伊就被自己娇软的声调吓住,连忙收拾心情,轻咳一声,稳住情绪后,开口说:「今天要开始义诊了,我得赶紧去医馆。」 「哦。」陆斯恩轻应一声,长指抚上了她的背脊。 夏芙伊倒抽一口气,不由自主地往前缩,但他却一手环着她的腰,将她拉回了他身前,迫使她弓起腰抵在他的下腹。 「陆斯恩?」夏芙伊瞪大眼,回头不敢置信地望着他。 -- rоцsèωо.℃оⅯ 009春梦中的你与我(4)( 陆斯恩淡淡地对她说:「别躲,室内光线不足,你弯腰弓起背,我能看得比较清楚,上药也上得快一些。」 夏芙伊知道他说的是对的,如果他下腹的欲根没有硬挺地抵在她的臀瓣之间的话! 他却彷佛没有察觉男根已然硬挺,温热的大掌压在她的腹部,隔着布料熨烫她的肌肤,引起一阵难耐酥痲,惹得夏芙伊几乎要呻吟出声。 「可是──」 「没有可是。」陆斯恩打断她的话,轻描淡写地说,「大蒜壮阳,你该不会不知道吧?但我并没有想侵犯你的意思,所以你也不要多想,更别胡乱挣动。」 什么侵犯?这种话他也敢说出口?分明多想的人是他!夏芙伊好想这么说。 陆斯恩对她的欲望毫不掩饰,要叫她怎么不挣扎。 但他提大蒜,分明有意暗示她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切变化都是她自找的,让她又羞又气,真想狠狠往他跨下踢! 陆斯恩察觉浑身绷紧,分明生他的气。他自知失言也心虚。 不是大蒜汤的缘故,他知道自己每一寸血肉都在渴求她。出于爱与执念,出于身为吸血鬼的本能欲望。他要的不是夏芙伊的血,他要的是她的心,她的人,她的灵魂。 起心动念就能令他浑身战栗且兴奋,他才选择远远地看着她就好。但他料不到镇里的人会受教团蛊惑出手伤她,迫使他现身在她的面前。Ⓛìàоyцχs.Ⅽо⒨(liaoyuxs.com) 只不过是短暂的接触,就如同吸食罂粟花毒素般,让他欲罢不能,步步沦陷。他想和她在一起,想要独占她,但他不想伤害她,只能拼命克制。 陆斯恩深吸口气,哑声开口,「……你别动我就松手。」 夏芙伊伏在餐桌上一动也不敢动,陆斯恩依言松开手。温热的手掌离开她的腹部,她的心底却隐约浮上一丝失落。 陆斯恩的下半身也离开了她的臀瓣,只是── 他的指尖微凉,带着剑茧,在她的背脊上游移,分明是沾着药膏,没有直接触及她的肌肤,却让她感觉像是被他爱抚了全身,就如昨夜的春梦般,越是温柔就越令她难以招架。 夏芙伊死死地咬紧唇瓣不敢作声,却察觉自己的花穴流淌出春液,沾湿了贝肉,正沿着大腿根缓缓滑落。 陆斯恩努力维持气息平稳,但敏锐的嗅觉告诉他身前的女孩已经动情,处子蜜水中独有的甜香四溢,徒惹他心思浮动,欲念横流,要教他如何克制生理反应? 不对她有任何逾矩的作为,已经是他忍耐到极限的绅士表现。 他的喉结滚了又滚,凝视着夏芙伊弓腰的姿势与裸背,心旌摇荡,手上的动作慢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姿势,像回到四百年前那些夜里,他存心引诱他,将她压在餐桌前,摩娑她的娇躯,而后挺腰进入她的花径中,狠狠地肏干抽送,直到两人尽兴方休。 他们曾经非常亲昵且恩爱。 「上完药了。」陆斯恩哑着声说道。 夏芙伊如蒙大赦,急忙拉下了裙襬,低声道了谢,头也不敢回就往阁楼冲。 斯恩弯腰拾起她留下的毛毯,忍不住将她用过的毛毯按向自己的欲望勃发的下身,轻声喟叹:「夏芙依──我的萨芙伊──」 他好想狠狠地肏她,他要的不是回忆,他要的是现在,是两人的未来,但他不能,也不敢想。 今非昔比,这辈子的她不是四百年前那个孤苦无依的落魄千金,而是能够自给自足,也不需要他陪伴的独立医女。 他更清楚,即便四百年他追寻她的踪迹,但真的找到她后,他才意识到自己不再适合她。 现在的他不是能和她长相厮守的男人。到了明年春天,她还是会离开。如果他想陪伴她,她会愿意吗? 就算她愿意,现在他的身分也绝不能再碰触她。 陆斯恩的神色黯了,长长叹息。 ◆ 夏芙伊匆匆收拾了满床的凌乱和浴室里湿透的衣裳,来到了旅舍天井内的水池,双手泡在冰冷的水里用力地揉搓衣物。 陆斯恩裹着浴袍,在浴室内吐掉了大蒜汤,漱口后,一边擦嘴,一边走到了叁楼的窗边看着底下的夏芙伊。 夏芙伊换上了东方保守的衣物,立领将她的雪白滑腻得颈项包得严严实实,还穿上了褙子,隐去了丰满的胸脯与纤细的腰肢。 他知道夏芙伊对他有了防备,整个心情坏透了,恼怒自己刚才的冲动。但就算不冲动又能如何?他连她一根手指都不该碰。 他的眼神黯了又黯,夹杂着疼惜、痛楚与悔恨。 忽然间,陆斯恩的耳尖一颤,听见有人进了旅舍的声音。 他嗅了嗅,空气中飘浮着男人的臭气,他的眼神冷了几分,皱眉握紧拳。 不过一息之间,阿琵诺踏入后院天井中,趋近了夏芙伊,咿咿唔唔地指着水桶中的衣服,像是要抢过来洗。 夏芙伊红着脸摇头,怎么也不肯交过水桶。 「不必,不必!我自己的衣服自己洗!」 阿琵诺还想抢,突然间,一桶衣服夹着被单床巾兜头罩下。 陆斯恩清冷的声音由高处响起:「爱洗衣服,那就让他帮我洗。」 夏芙伊抬头瞧,就看陆斯恩神情冷肃,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阿琵诺在被单中挣扎,鼻尖都是男人麝香味,又惊又怒,扯得手忙脚乱也挣脱不了。 夏芙依看不过去,伸手扯下阿琵诺头上的床单。 阿琵诺挣脱劈头盖脸的床巾,脸色难看地盯着夏芙伊手上的被单,伸手抢了过去,嘴里咿咿唔唔地嚷着,一边指着倚在窗边的陆斯恩,愤怒地指控。 陆斯恩轻蔑笑了一声,关上了窗。 夏芙伊有些生气陆斯恩的无礼,进屋想骂骂陆斯恩,却发现手上一片黏腻。 乳白色的液体在她指骨间拉出银丝。 夏芙伊倒抽一口冷气,炸红了脸,她手上是── 陆斯恩的── 不,她不能也不敢再想,非得快点和陆斯恩拉开距离才行。 夏芙伊连跟陆斯恩知会一声也没有,独自披上狐裘,跨上驴子冲向医馆。 亚历太太和她在路上碰见,连忙拦住她想问问昨晚的情形,夏芙伊不肯透漏一丝一毫两人间的情形。 她顾左右而言他说:「亚历太太,伯爵破门出来了,可能察觉你锁门的事,心情不好呢。」 亚历太太果然忘了追问昨晚的事,匆匆忙忙就要往旅舍跑。 夏芙伊又叮嘱说:「伯爵不好伺候,我想你还是帮忙联络庄园的人,接伯爵回去比较妥当吧。」 亚历太太连连点头称是,提起裙子往旅舍跑。 陆斯恩打开房门见着亚历太太时,脸色挺不好看。 亚历太太还以为自己东窗事发,硬着头皮说:「哎呀!委屈伯爵了,我这里真是服务不周,要不伯爵让人来接您回去住?」 「我要住哪不关你事。别忘了我可是付清了到明年春天的住宿费。」陆斯恩说完,砰地一声关了门。而后,隔着门下令:「去找裁缝师过来!」 -- 010喜欢是恣意而为的情欲(1) ▍▍▍ 大概本周叁、六又要开始欢乐吃肉的行程吧? 但这本不是小黄文,走肾走心,讲的还是爱和独立这两件事。 啥,你们说车速过快?因为这辆车是高铁啊! 完结后《我不卿卿》接档完成喔。卷2长大了,也可以吃肉了吧,摸摸下巴。▍▍▍ ====== 今天是夏芙伊兑现义诊承诺的第一天,医馆内还有许多细节要打点,包含暖气供应。 原本医馆作为仓库使用,翻新装修的工程由陆斯恩出资。但工头说要等陆斯恩来才能开工,夏芙伊拿他没法子,只能先指挥学徒们先将药品就定位。镇上那座钟楼敲了九下后,打开医馆大门。 门外已经聚集了不少镇民,但大多数来看热闹,在门口探头探脑,没人进门。 夏芙伊不得已,只好说:「今天看诊不仅免费,连药草费都不收。如果吃了我的草药十天内没有起色,我退给你们一苏。」 萨克镇由卡芙利耶建立,适用法兰西的法律与币制,一百苏等于一法郎,一个苏能买一条长棍面包, 六个苏可以买一条羊腿,四个苏是萨克镇低阶工人一天的薪资,具有技术的工人的日薪约莫十七个苏。 看病免费药物免费以外,药效不好还会给钱,所有人听了趋之若鹜,就算只有一个苏,也能买下叁顿饭的面包呀。让这个东方医女看看诊也不是不行,纷纷吆喝着,成群结队进了医馆。 过了晌午,陆斯恩的马车停在了医馆前,他穿着一袭崭新的服装步下马车,医馆前面已经大排长龙。 「伯爵,日安。」工头远远就看见陆斯恩的马车,摘下帽子,殷勤地迎上前。 陆斯恩颔首,工头帮他开道,一走进医馆,就看见夏芙伊正递出一张方子给学徒,紧接着又叫下一个病患上前看诊。 大厅中极其热闹喧哗,有如市集,其他学徒有些手持秤抓药秤重,有些负责捣药做湿敷的药材,没有人闲着,除了工班。 陆斯恩环顾一周,看见夏芙伊的狐裘搁在一旁的椅背上,她只穿着褙子根本不保暖,瞧她和病患说话,吐息冒出白气,他不由得唇角微抿,心下不快。她真的想感冒吗? 「……为什么屋里没有暖气?」 工头尴尬地说:「正等着您吩咐……」 陆斯恩斜睨了工头一眼,冷冷地说:「凡事都要我吩咐的话,那你们赋闲一早上的工资也别领了。」 工头连忙道歉,陆斯恩冷哼一声,「今晚我要这里供暖,不得延误。」 工头没想到自作主张反倒让自己的工期缩短叁天,为难地说:「伯爵这有点困难.....」 「办不到?那我就换个工班。」 「办得到!办得到!我再调人过来,今晚凌晨前一定能完工。」说完,连忙吆喝起工人施工。 夏芙伊早在陆斯恩走进医馆时就看见他了,但手边忙着,又因为春梦和早上的事让她不知道如何面对陆斯恩,只好用最拙劣的方式避开他,装作没看见。 现在陆斯恩下令动工,大厅中灰尘扬起,夏芙伊不得不停下手边工作,喝道:「等等,你们施工会影响我看诊。」 陆斯恩睐着她,心想她总算搭理他了。 他信步走到她身边,低眸看着她,说:「谁让你在大厅看诊的?诊疗室不是已经准备好了?那里空间小一点,也不会像这里这么冷。忘了早上还打喷嚏吗?以为喝了一碗大蒜汤就不会感冒了?」 围在夏芙伊身边的病人很多,学徒也不少,闻言纷纷看向两人。 夏芙伊心中有鬼,听了脸热,频频使眼色,要陆斯恩不要乱说话,但陆斯恩偏不理她的挤眉弄眼。 「眨眼干什么?眼睛抽筋,还是眼睛有毛病?」 他的语气讥诮,任谁都听得出他态度不善,似是在生气。 「你的眼睛才有毛病,没看到病人很多,诊疗室塞不下那么多人啊!」夏芙伊没那么好欺负,不甘示弱地回击。 所有的人听了皆是倒抽一口冷气,他们都知道医馆是陆斯恩独自资助,两人吵起来,场面尴尬,那医馆还要不要经营? 「那就一个个看,今天看不完,明天再看,急的话,让他们去找镇上的老医师。」 众人听了,面露为难之色,咕哝着说:「可是这边不仅免费看诊拿药,如果药不灵的话,还能拿回一个苏耶──」 「是啊,我们愿意等。」 陆斯恩闻言皱眉,睨了夏芙伊一眼。 夏芙伊微抬下颔,眼底明晃晃盈满自信,「我保证只要我能断定疾病,就能治得好,治不好的绝症我也会说清楚。」 「……天真。」陆斯恩重重地哼气,冷笑道:「要是有人有心骗你,你防得了?」 譬如说,装病的他。 「我就想问你身家有多少,赔本生意能做多久?」陆斯恩毫不留情再补了一句。 夏芙伊语滞,她忘了利益在前,人心经不起考验,一经陆斯恩提醒,她不禁后悔自己过于急躁,渴求镇民的认同与信任,做出冒进的错误决策。 夏芙伊涨红了脸,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她该怎么办? 看她眼神慌张且不知所措,陆斯恩叹了口气。他无意令她难堪,她闯祸,他收拾就是。 「不过,我想,应该没有人敢在我开的医馆诈财吧?」陆斯恩扬声,冷冽的嗓音响遍医馆。 众人连忙称是,心存侥幸的人见到计谋被戳穿,也不敢多说话,各自心中雪亮,深知欺负外地人容易脱身,但敢占贵族便宜就是自找麻烦。 更别说眼前的是卡芙利耶伯爵,是这块土地的领主。他们耕种的土地是伯爵的,住所也是伯爵的,就算自建屋舍,地还是伯爵的。 没人想在冬天被驱逐出镇,纷纷乖觉地连连附和,向陆斯恩保证自己绝对是好人。 「咕噜──」就在此时,夏芙伊的胃很不给面子的叫了一声。她顿时脸热,双手环抱腰间。 陆斯恩看了她一眼,叹口气说:「你还没吃午饭吧?」 夏芙伊尴尬地点头,他已经转而对众人发话。 「今天看诊暂停两个钟头,让医师和医护员们休息吃午饭去,你们晚点再回来。日后医馆礼拜一、叁、五开张。早上九点看诊到十二点,下午叁点看诊到五点。」 众人纷纷起身离开,他们也饿了,就怕脱离对午又要重排队,才跟着等到现在。 夏芙伊愣愣地看着陆斯恩安排,不久后,医馆后方的厨房也升起了炊烟。 「去洗手,在诊疗室等吃饭。」陆斯恩淡淡吩咐夏芙伊,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走进医馆后方的厨房。 夏芙伊洗过手后,忍不住溜去厨房偷觑。只见陆斯恩脱去长外套,衬衫袖子向上挽了几折,扣上了袖套,穿上了围裙,长睫微垂,唇角微扬,正拿着汤杓专注地搅拌灶上一锅汤,看起来心情似乎很好。 众人安静且拘谨地站在一边,不敢插手,而灶上那锅汤香气四溢,飘着香草的芬芳,牛油与培根的香气。 陆斯恩下厨的神情温柔且愉悦,让人着迷。 夏芙伊察觉自己心动,连忙按住胸口,告诫自己清醒点,绝对不能沉溺于他的美色之中。但陆斯恩这副模像似曾相似,彷佛她曾经见过他这样的姿态,她挪不开眼。 陆斯恩端了餐盘转身,就看见夏芙伊手倚门框发呆。 他微微一笑,朝她走来。 「走,跟我来。」 -- 010喜欢是恣意而为的情欲(2) 陆斯恩并不想与别人共进午餐,带着夏芙伊来到了诊疗室。 「尝尝。」他将餐盘推到夏芙伊面前,餐盘中搁着一碗乳白色的浓汤,瓷盘上放着一块夹着牛油与煎蛋的面包。 「你呢?不吃吗?」夏芙伊愣愣地看着他。 「你先吃,我过来之前吃过了,不饿。」 陆斯恩撒了谎,在来到医馆之前,他并未用过餐,他的食物也不是平凡无奇的浓汤或面包,而是血肉。然而,这些话他不能对她说。 夏芙伊不疑有他,舀了一口汤喝下。牛油与培根的香气在嘴里四散开来,她惊艳地瞪着浓汤又抬头,双眸亮晶晶地睐着坐在她面前的陆斯恩。 「这是我喝过最好喝的马铃薯培根浓汤!」 她追求美味的食物,但出门在外能够吃饱就已经万幸,不能多要求,等她尝到了煎蛋面包,她笑瞇了眼。 「天啊!陆斯恩,你的厨艺,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赞美你──」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公子会下厨。 陆斯恩支腮静静地看着她,随着她的神情变化,也跟着笑了。 「比起大蒜浓汤好喝多了吧?」冷不防间,陆斯恩调侃一句。 「这才是你真正的用意?」夏芙伊挑眉。大蒜汤难吃到他得要教导她如何烹饪? 她的表情藏不住心事,陆斯恩啼笑皆非,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柔声说:「不,我只是想看到你开心的表情罢了。」 他更想说,其实这道浓汤的食谱出自于她的手笔──四百年前的艾莉蜜亚,他在试探她,也是试图唤醒她的记忆。虽然她仍然不记得过去的事,但听到她的称赞,陆斯恩依旧满心欢喜。 陆斯恩目光温柔,伸出手轻轻地摩娑她的头,夏芙伊呆了呆,却也没有拍开他的手,一丝被宠溺的甜蜜浮现心底,她抿了抿唇,像个小女孩似的,腼腆地笑了起来。 但陆斯恩带给她的惊喜还没结束。傍晚,夏芙伊看完诊,回到旅舍的阁楼打算洗个澡,一打开浴室门简直要惊喜地叫出声。 浴室中水气氤氲,浴盆中盛满热水。 为什么一天之内旅舍就有这么大的变化? 崭新的木制明管由地板穿了上来,直接供应热水到阁楼的浴室! 她心知旅舍不会突然翻修,必定是陆斯恩下的命令,然而,就算陆斯恩需要热水,也不需要将热水供给到阁楼,他却留意到她的需求,替她解决了长久以来的困扰。冬天到了,她还是能奢侈地洗热水澡,是她收过最好的礼物。 她兴奋地跳进浴盆中,甚至开心地轻声唱起歌。 那是一首古老的小调,温柔和缓却又带着雀跃心情。夏芙伊是名孤儿,由师父收养,打小她就会唱这首歌。心情好,就唱。 她的歌声轻柔,声量也不大,宛若新生的奶猫,细细地叫,叫得婉转又可爱。 陆斯恩占在叁楼房间的窗边看着远方亮着微光的钟楼,时针指向八点。旅舍里只有他们两人,周遭很安静,突然间,耳边传来熟悉的声调,他身躯一震,静静地听她吟唱那首小调,目光闪烁着激越的情绪。 艾莉蜜亚也曾唱过这首曲子。在他忙着看账本时,她就坐在他身边不远处,或读诗或写食谱。 陆斯恩盯着天花板良久,心中的辛酸、快乐、感慨,令他不住深深地呼吸吐息。天知道他有多思念她,又有多快乐能够与她重逢。然而,他该拿她如何是好? 重新降生在世界上的她很年轻,有着大好前程,有着理想与目标,否定吸血鬼的存在,间接拒绝了他的靠近。 每次要触碰她前,他都怕她察觉他的异样──异于常人的体温──他得将浑身的体温都集中在与她相触的那一寸皮肤,如此才不会冻着她,也才不会让她发觉不对劲。 她就像是一只可爱的小文鸟,落入了他的掌心。她有着翠绿色的羽毛,鼓动的小心脏,浑身散发蓬勃生机,让他忍不住收拢十指,想要感受生命的奇迹,但却又怕握得太紧会捏碎她。 他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这段得来不易的重逢,彷佛护着冬夜将熄的篝火,却挡不住掌心的冷意,逐渐熄灭星星之火的热度。 他心底清楚,喜欢是恣意而为的情欲,爱却是克制,克制自身的欲望,呵护爱侣,不吝给予对方自由。 但他总是做不到,否则,他不会试探夏芙伊,不会讨好她,不会期待她想起自己,又担忧她如果想起自己后,两人又该如何走下去。 他厌憎自己的软弱与举棋不定。明明重逢那一日他就该离她远远的,为什么要伸出援手,反反复覆地接近她,又拉开距离呢? 因为他喜欢她啊。 陆斯恩清楚自己心绪的变化,但理智却又让他备感折磨。 他举起双手,看着苍白的十指,苦涩一笑。 \ -- rоцsèωо.℃оⅯ 010喜欢是恣意而为的情 ◆ 夏芙伊擦干头发后,开心地跳上床,钻入了温暖的被窝。 暖被蒙在嘴鼻之上,她只露出一双眼。她的眉眼弯弯,偷偷地想着陆斯恩。 陆斯恩是她见过最俊美的男人,美色令人着迷心动,但她从没想过她会喜欢陆斯恩,直到他亲手下厨,伸手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喜欢的感觉可以增加得这么快速吗? 她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喜欢一个人会在每每想到他那一刻就会脸上带笑;被喜欢的人疼宠,胸腔中总会涌出一股不知名的热度随着心跳流窜,宛若温泉流荡,而后盈满胸口,令整颗心绷绷胀胀,感觉幸福。 她第一个喜欢的人是养育她的师父,但对陆斯恩的喜爱和对师父的喜欢不太一样。她不会想要拥抱师父,不会想要牵着师父的手,更不会想要师父亲吻她。 喜欢到极致是想要与那个人有更亲密的接触吗?但是夏芙伊又害怕,让她羞于启齿的不只有这份心动与春梦,还有她的渴望。Ⓛìàоyцχs.Ⅽо⒨(liaoyuxs.com) 她甚至偷偷期盼黑夜到来,入梦与他幽会的那一刻,却又为自己大胆的想法感到羞惭。 她躲他是因为害怕无法控制自己的念想。 两人的身分差太多了。 她从未过问陆斯恩是否已婚,因为她也不认为自己和他相爱能够开花结果。她有必须完成的任务,不能因为喜欢一个人就久留于萨克镇,否则就糟蹋了师父对她的期望。 思及此,夏芙伊收起微笑,轻叹口气。沙罗回来萨克镇的时间点落在明年春天,那就是她离开的季节。 心中就算有遗憾那又如何? 「亚历太太说的是对的,夏芙伊,他那样的男人不可能未婚。你快死心吧,你不可能当别人的妾,也不能违反誓言──」夏芙伊紧闭双眼不断催眠自己。 师父年纪很大了,不能周游列国,不能悬壶济世,于是,师父的志业由她继承。她发了毒誓,如果违反誓言,则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她不害怕死亡,也不怕毒誓,只是怕师父失望的眼神。 周身暖洋洋的,忙碌一天累积的疲累让她无法再多想,睡意来得极快,沉重的眼皮阖上,夏芙伊陷入梦乡。 当她睁开眼时,陆斯恩的俊颜近在眼前。她双手环绕在陆斯恩的颈项上,他的后颈微微沁汗,男人麝香窜入鼻尖,夏芙伊意识到昨夜的那个春梦竟然还在延续,自己成为艾莉蜜亚── 她怔了怔,倏地间,花径被巨硕灼热的硬物狠狠地贯穿。 「唔!」那记撞击深入子宫,令她轻呼,忍不住低头瞧。 只见她浑圆柔软的丰乳随着陆斯恩律动窄臀的猛力撞击上下弹跳摇晃,靡丽冶艳。陆斯恩正低头瞧得入神,令她顿时羞赧得不能自己,感觉双颊发烫,热度快速地蔓延至耳根。 她羞涩地低呼:「陆斯恩──」 「嗯──」 绵长勾惑也似的低沉响应似是猫尾勾挠过她的胸口,引起难以言喻的酥麻感,下一瞬间,陆斯恩张嘴含住她的乳尖。 「啊──」她忍不住仰头娇啼,却将雪乳送进他的唇瓣之间。 他的舌尖灵巧地卷了上来,在乳尖上打旋,引起她的战栗。 好舒服,她暗自喟叹,所有不敢说出口的话都在心口徘徊,随着呻吟与喘息流泻而出。 她喜欢陆斯恩这样对她,喜欢他的吸吮带来无边的快感与欢愉。她羞于启齿,但她婉转妩媚的呻吟,代替了话语告知陆斯恩她有多喜欢他的取悦。 伴随着她急促的呼吸,陆斯恩低声喘息,克制不住想把她肏到癫狂的兽欲与渴望。 每一次将肉棒由她的花径中抽出,他只留龟头嵌在穴口,顷刻又放恣地肏进花径。肉棒尽根没入,捣得她呻吟娇喘,乳肉颤动如波,令他倾倒迷醉。 他也没想过自己会任由爱欲驱动他所有狂浪放荡的行为。 长久以来,他认为性爱污秽淫乱,但现在他却觉得能够和心爱的她结合让他满足且快慰。 他轻笑往日害怕多淫的自己,遇见了她,他才明白,为什么总会冲动。 他爱极她的一切,爱得想要将她揉进身体里。明知是亵渎信仰,他还是认为经典所言非虚,男女本就是一体,女人是男人的一根肋骨化生而成。天生便应该抵死缠绵。 他想占有她,希望她是他血肉的一部份,是他的灵魂伴侣,渴盼她的心属于他,他的身与心也只属于她一个人。 这个充满硝烟的喧嚣世界令人难以忍受,但只要有了她,那方小小的天地就温暖而静谧。世界上有太多光明无法到达的地方,但只要她在,就如那一丝光明照亮了黑暗的一隅,足够点亮他黑暗的世界。 他爱她,也想要得到她的爱。 他奋力取悦她,听她宛若天籁的呻吟,瞧着她因为爱欲迷醉酡红的面庞,心理满足,忍不住轻轻地啄了啄她的唇。 艾莉蜜亚的气味是白葡萄酒香,在冬天遭遇霜雪而结冻的葡萄,酿成的酒甜蜜醉人,一点苦涩的滋味都没有,怎么都尝不够。 「蜜亚──蜜亚──这样舒服吗?」 陆斯恩压抑着满腔的爱意轻声呼唤,下身的欲兽呼应着他的情意,狠狠地捣弄艾莉蜜亚的花穴,肉体撞击的声响在静谧的玫瑰温室中回荡。 夏芙伊红着脸承受陆斯恩的进犯,总算明白艾莉蜜亚就是她自己。她渴求他的占有,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却又羞于承认自己做这样的春梦,还偷偷地希望他更狂浪一些。 只是令她困惑的是艾莉蜜亚的记忆与思绪太过清晰,让她不禁疑惑这个到底是她创造出来的梦境或是真实发生过。 她的迷惘不过一时,陆斯恩的动作越发放荡,引起她的一波又一波的快感,让她无法再思考,索性跟着他一同沉沦爱欲,婉转妩媚地呻吟娇啼,低喃喊叫着他的名字。 「陆斯恩──」 她喊得又娇又软,直叫陆斯恩频频深呼吸,低笑喟叹:「再多喊我一声,恐怕我就要射了──」 她害羞,咬紧唇不肯发出声响,陆斯恩却又更猛烈地肏弄她的密穴,肉体撞击啪啪作响,在静谧的温室中回响。 「别停,蜜亚,叫我的名字啊──」陆斯恩亲吻她的颈项,低声呢喃,「我喜欢听你喊我──想要听到你不顾一切,想瞧见你失去理智的模样──」 低沉的嗓音遍染欲色,满是勾惑的意味,令她听得酥麻,不由自主地收紧了花径,绞紧了他硬挺的男根。 陆斯恩轻抽一口气,喘息着,「你喜欢这样是不是?」随即斜斜地肏进了花穴,在她的媚肉中乱无章法地捣弄,插进了每一寸的软肉,激得她蜜水横流。 两人性器交合处一片湿漉滑腻,蜜水随着他的撞击飞溅,染湿了她珍珠色的裙子,沾湿了他的军服。温室哩,肉体交迭纠缠,体温蒸腾,连玻璃上也让激烈的交欢热度沁上了雾气。 迷醉朦胧间,夏芙伊看见不远处城堡的平台走出了几个人,他们正在看向这里。 她由爱欲中清醒了几分,心慌低唤:「陆斯恩,有人在看──」 ▍▍作者的话▍▍ 卡肉不道德,但真的一开车就爆字数啦!你们要明天继续开车吃肉,还是周六再说?留言跟我说,哭哭,我一直赶稿,还有叁万字要完稿,嗷嗷嗷嗷。 对了,我想开一篇总裁vs少女(顶流小花花)的故事,你们会想先看吗? -- rоцsèωо.℃оⅯ 010喜欢是恣意而为的情 陆斯恩舔吮着她白皙的锁骨,轻笑:「你还有空注意外面的动静,是我做得不够好?」 一记强而有力且浪荡的抽送撞进了花穴,引起她的娇呼,他的动作越发狂野,放纵情欲奔腾,挺腰在她的花穴突入抽出,狠狠地在湿滑的蜜径中疯狂肏干,非要她专心不可。 他一点都不在乎被谁看到,甚至有一丝期待被人发现两人正在做的淫事。 在温室做爱,是他做过最大胆的事,彷佛想向世人证明她爱他,自己并非被拒绝,不受青睐的那个男人。 听她浪叫,他就兴奋得不能自己,他没想过自己会这么喜欢与她颠覆礼教与规矩的感觉,但他却又心怀愧疚,动作狂浪之余,不断亲吻她的脸,温柔地爱抚她的身子,低喃着:「蜜亚──蜜亚──我很爱你──好好爱我──」 陆斯恩低声爱语彷若春药,让夏芙伊难以招架,她的乳尖随着他唇瓣的逗弄酥麻不已,快感随着他热烈地插入抽出如波涛来回冲刷海滩,让她颤抖着掐紧了他的背,仰头呻吟,「陆斯恩──肏我──狠狠地肏我──」随即卷曲了脚趾,花径骤地紧缩箍紧了灼热硬挺的肉茎,不断收缩,迎来另一波高潮。 她已经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真实,她是夏芙伊,还是艾莉蜜亚,但不管是谁,她知道自己为陆斯恩疯狂,已经回不到冷静理智的自己。Ⓛìàоyцχs.Ⅽо⒨(liaoyuxs.com) 「唔──」陆斯恩闷吟,花径那层迭的媚肉在她高潮的瞬间缠紧了肉棒,如同吮吻般,带着他的欲望攻向浪颠,也绞出了他的高潮。 白浊男香射入了夏芙伊的体内,却没有满足的迹象。他的欲根镶嵌在她体内,他斜倚在她的胸脯上,低声喘息。 夏芙伊微瞇着双眸,在昏昧的光线下,影影绰绰有人走下了平台,朝两人所在的温室走来。 「陆斯恩──真的有人──」她搂紧了他的颈项,紧张害怕。 「是吗?」欢爱后的嗓音低哑,陆斯恩回眸瞧了一眼,低笑:「你怕被发现?但我们明明是未婚夫妻──」 「我不想被看见,可不可以不要让人看见我这个模样?快藏起来吧──」 她的双眸微红泛着水润的光泽,那是欲望生成的水气,但看在他眼底彷佛柔软的讨饶。 「你这副模样很美,」陆斯恩亲吻夏芙伊的唇,「我很喜欢,非常喜欢。你让我快乐,蜜亚──」 夏芙伊噘嘴,埋在陆斯恩的颈窝,羞赧地小声说:「你也让我快乐,可是──」 她不想被人看见他们赤身裸体,在野外纵欲的模样。 「好──我知道了,」陆斯恩绝对舍不得她为难,抬手拉过身侧的一块黑布,将两人裹得紧实,轻轻歪头撞了撞夏芙伊的小头颅,低笑说:「我也不打算和任何人分享你这般诱人的模样。」 「那你还不赶快放我下来?」夏芙伊急急挣扎,奈何陆斯恩紧捉着她的翘臀,放肆的欲根还嵌在她体内不肯抽出,闻言又坏心眼地狠狠往内顶。 「唔──陆斯恩,你使坏!快放我下来,我们还来得及穿好衣服逃走──」 「逃走?」陆斯恩感到好笑,在她耳畔低喃:「可是我记得你喜欢刺激,不如我们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溜走?」 「唔?陆斯恩!」 夏芙伊还搞不清楚陆斯恩的意思,整个人便被他抱着往温室外走,临走一瞥,方才被黑布罩着的是个和人身等高的方形玻璃柜体,里头装满了小小的灯泡,照着一丛含苞待放的深蓝色的玫瑰花苞。 夏芙伊却无心细思,紧张地绷紧身躯,连同蜜穴也缠得紧实。 「唔!蜜亚──你──」陆斯恩闷哼一声,「真是妖精!」 夏芙伊一脸无辜,咬唇可怜兮兮地问:「你要带我去哪?」 「回房啊,还没结束呢,你没感觉吗──」 热烈的欢爱令陆斯恩食髓知味,信仰教导关于婚前守贞的条条框框都扔到了脑后,只想带她回到婚房好好爱她,但看她惊慌的小模样又觉得可爱,想欺负她,不由自主耍了点坏心眼,挺腰疆欲根往上顶了顶。 「你、你──」她红透了脸,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陆斯恩的肉棒还硬着,将她的花穴填得满满的,随着他的步伐高低起伏,一走动便在她的花径中浅浅深深地抽弄。 夏芙伊不知道陆斯恩哪里学来这一招,又羞又怕,听着人声逐渐接近两人,越发紧张。 「陆斯恩,为什么你走这个方向?」夏芙伊泫然欲泣,头一次觉得陆斯恩这个人很坏,居然带着她与那些人越靠越近。 「你是不是──唔──故意的──」 他一顶弄,她便呻吟,急得她羞怒,张口咬向陆斯恩的肩膀。 「嘶──」陆斯恩吃痛,「小野猫!竟然咬我?」 人声已经近在咫尺,夏芙伊松口,整个人紧缩在他的怀中,恼怒为什么方才让他弄得衣衫不整,而陆斯恩却还是一身笔挺的军装,只是露出了一小段的肌肤──在她的体内。 「温士顿太太,你确定温室从这边走?」一名贵妇的嗓音就在前方不远处响起。 夏芙伊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下一步就要和来人撞个正着。就在此时,陆斯恩却左拐绕进一条绿篱小径,抱着她隐入黑暗,与那些人错身而过。 「是呀,我记得是这个方向,刚刚你不是也看到那一簇光吗?听说那就是培育永生玫瑰的温室呢。」另一名贵妇笑道。 「伯爵也真是有心了,可惜未婚妻是个水性杨花的货色。」 夏芙伊与陆斯恩与她们只有一道绿篱之隔,闻言夏芙伊胸口彷若被人重捶,忽然间意识到自己身处梦境,是艾利蜜亚,不是夏芙伊。一阵晕眩感突如其来,然而,臀间陆斯恩收紧了长指,紧紧掐着她的臀肉。 艾莉蜜亚双眸忽地清澄起来,想起了来到这里的目的。姊姊性格奔放,追求自由恋爱,她必须替姊姊退婚,否则众人都会认为姊姊背叛卡芙莉耶伯爵。 但她心慌地发现和陆斯恩这场户外放纵极其冒险,她和姊姊是双胞胎,就算和伯爵有婚约的不是她,但和伯爵侄子交合的却是她! 所有的人都以为今晚赴宴的是雷亚娜而不是她──艾莉蜜亚。倘若被外人发现就是一件大丑闻。 陆斯恩是怎么想的? 等等── 陆斯恩他知道她是谁吗? 如果以为她是姊姊,那他以为自己在干什么?和未来的伯爵夫人苟且淫合? 这个可怕的念头在脑海中浮起,她颤抖起来。 ∣∣∣∣∣作者的话:吃肉吃到饱开始了∣∣∣∣ -- 010喜欢是恣意而为的情欲(5)(H) 陆斯恩察觉她不对劲,忽地低首在她的头顶落下一记亲吻,安抚她别怕。 贵妇们走远后,艾莉蜜亚仍然抖个不停,陆斯恩不禁后悔自己的莽撞,叹了口气说:「别胡思乱想,我与你之间的事与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艾利蜜亚无法释怀,他这句话说得模棱两可,不管怎么解释都可以。 他们两人长达叁年的分别,姊姊雷亚娜和卡芙利耶在一年多前订下婚约,那表示将近四百天和卡芙利耶伯爵接触的人是雷亚娜。陆斯恩和伯爵住在庄园中,肯定也清楚这件事。 那么陆斯恩是否错认为她是姊姊雷亚娜?是认为可以和姊姊偷情,不怕伯爵和外人的眼光? 还是陆斯恩没有错认她和雷亚娜的身分,她和他之间的情事和姊姊与伯爵或其他人都没关系? 艾莉蜜亚不知道怎么开口问陆斯恩,咬紧唇瓣,沉默地趴在陆斯恩的胸口,不住颤抖,心里知道这场欢爱放纵过了头,就怕事情转变成最糟的境地,难以收拾。 陆斯恩见她不回话,苦笑道:「刚刚答应要嫁给我了,还在想什么?」 艾莉蜜亚听了,抬眸望着他,期盼是她想多了。倘若陆斯恩以为她是姊姊,刚刚就没必要替伯爵拒绝悔婚,更不会说这句话。 或许陆斯恩没有弄错?她和姊姊性格差异很大,就算容貌相同,也能区分差异吧? 她和姊姊一同站在贝蒂的服饰店中换过不少衣服,贝蒂就没有弄错过两人的身分。 陆斯恩呢?能不能分辨? 但艾莉蜜亚不敢直接问,闷闷地环住陆斯恩颈项,轻啃着他的脖子。 陆斯恩讶然却没推拒,任由她撒野,啃咬的力道大了起来。 「嘶──你是想吃了我不成?」他吃痛轻哼,「烦恼什么呢?不久后,他们就会腻了这话题。」 他已经承受了一年多的流言蜚语,知道苦楚,艾莉蜜亚恐怕是第一次听到别人在背后对她的议论,一时无法接受罢了。但这一切闲言碎语的起因来自于自作孽,让她清楚人言可畏,承担点教训也无可厚非。 况且,有他陪在身边,她有什么好怕的?眼看就要雨过天青,剩下难堪的话语需要时间抹灭。婚后,众人再没有理由在碎嘴他们的关系,这些风流逸事也会随风逝去。 只是──她把气撒在他身上,不公平啊?该是他索讨些精神赔偿吧? 不,肉体赔偿也可以。 陆斯恩低笑一声,在艾莉蜜亚耳畔道:「咬我是嫌弃我不动了?」 「不是这样──」艾莉蜜亚轻呼,抗议声却被他的吻堵在了嘴里。 陆斯恩掐紧艾莉蜜亚的雪臀,狠狠地肏干起来。 绿篱与小径不过转个弯的方向,卡芙莉耶伯爵送给雷亚娜的定情玫瑰园在伯爵搂着雷亚娜出了宴会厅后成为了今晚焦点。陆陆续续有人往温室走去。两人一时无法脱身,只能藏着。 人声与脚步声窸窣,每一句话语传到耳里,陆斯恩便狠狠地加快了撞击的速度与力道,似是惩罚却带给艾莉蜜亚极致的快感。一墙之隔是人声,交欢的甜香在两人肉体间弥漫,终于有人注意到这里不对劲。 「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年轻的女声由绿篱另一头传了过来。 「玫瑰的气味?还是你的香味?」男嗓响起,带着勾惑的味道。 「不,闻起来像是──」说话的女声顿了顿,似是思考。 「有人在这儿偷情的味道?」男人压低声音响应,似是粗暴地揽住了女人,嘶开了她的衣裳,引起一声娇呼。 「我的衣服!」 「衣服我会买新的给你,想要吗?宝贝?」 「这儿?要是被人看见了该怎么办?」 「呵,」男人早已察觉绿篱另一头的异样,笑得暧昧,「都是偷情,没有人会告密── 紧接着是衣物落地与肉体撞击的声响。 艾莉蜜亚面红耳赤,忍不住往绿篱那头偷觑。 陆斯恩紧蹙眉峰听着另一侧的动静,见到艾莉蜜亚被吸去了注意力,挑眉无声冷哼, 缓缓地抽出在她体内的肉棒,复而狠狠地往她的花径内插到最深处。 这一记撞击令艾莉蜜亚闷哼出声,她松手摀住了嘴,回眸惊诧地望着陆斯恩,只见他的眼神浮现复杂的情绪,有不满,有占有欲,还有几分较劲的意味。 艾莉蜜亚留意他的变化,拼命地摇头,捧着陆斯恩的脸,连连亲吻他的唇,眼底写满了讨饶,要他快点离去。 陆斯恩唇角微勾,摇摇头,示意着来不及了,他想处罚她,随后,他的视线调转至绿篱,眼神轻蔑冷酷。 绿篱另一侧的女人已然呻吟喘,男人低笑,「这么想被另一侧的人听见我肏你的声音?那就叫大声些,小骚货,可别输了。」 「你好坏──」女人语气嗔怪,下一刻却口吐淫声浪语,「好哥哥,再用力些,肏我,肏我啊,伊恩──」 陆斯恩闻言脸色微变,眼神黯了又黯,倏地挺腰肏进艾莉蜜亚的蜜穴,律动得比那个男人更快更粗野。 ──」 艾莉蜜亚死咬唇瓣,不敢让淫声流泻半分,陆斯恩却将欲根顶进了子宫颈,在花径中磨辗抽插,似是再竞争也似的。 忽然间,她感到万分委屈,又羞又怒,抬手甩了陆斯恩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在暗夜中回荡,打偏了陆斯恩的脸,也让他顿时清醒,他深吸口气停下了动作。 绿篱那头的男人笑出声,嘲讽说:「兄弟,看来你的技术不够啊。」 陆斯恩脸色铁青,但看着艾莉蜜亚泪眼汪汪,怒瞪着他的模样,抿紧唇,抱着艾莉蜜亚往绿篱深处走,远离那对偷情的男女。 人声消失了,只有虫鸣的声响。 艾莉蜜亚低声抽抽噎噎,陆斯恩紧抱着她,低声道歉,「对不起,是我不对,我太过分了,刚刚不该那样──」 他低首亲吻她的唇,她的眼泪,满心懊悔。 她的泪水咸而苦涩,正如他的心情。方才那个人是他的异母弟弟──伊恩?卡芙利耶──正是在二楼讥嘲他被戴绿帽的年轻人。 他和伊恩的竞争由伯父过世后开始白热化。伊恩的母亲家世比他的母亲好上太多,又是父亲的正妻,只可惜卡芙莉耶的爵位属于他们的伯父,且他们的伯父没来由地极其讨厌伊恩,否则这个家族继承人的位置应该是伊恩的。 这不是,正在虎视眈眈吗? 陆斯恩不确定刚才伊恩是否发现他与艾莉蜜亚的偷欢,但却在他一声兄弟下被激怒,居然有了该死的竞争心态,让艾莉蜜亚感到委屈,不受尊重。 「我真的很抱歉──」他长叹口气,准备松手放下艾莉蜜亚。 「你是真心喜欢我吗?」 ▍▍▍作者的话▍▍▍ 首发:yцsんцщц.ōηē(yushuwu.on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