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 第1页 [现代情感] 《蓦然》作者:云静渚【完结+番外】 她曾经是他的万能秘书,在他手下工作五年之后,离职。 再见面,他无法将面前笑意盈盈、朝气蓬勃的随性女子跟他从前刻板认真的超人秘书联系在一起。 再见面,他为她做的食物着迷,心心念念想着能多吃一些家常饭菜。 再见面,她说:现在的我,才是本来的我,我所喜欢的我。 蓦然回首,才发现曾经的汲汲营营、步履匆匆,让自己错看了多少美景。 停下来,慢下来,让心沉淀,找回初心。 这是一个温暖的故事。 慢热,认真,诚恳,用心经营。 内容标签:业界精英 美食 搜索关键字:主角:岳肃之,凌泠。 ┃ 配角:曲尘,秦书旸,唐策 ┃ 其它: 第1章 蚬韭豆腐汤 五月,黄昏。 凌泠提着从菜市场买回来的北豆腐和韭菜慢悠悠的往家里走,瞥眼看见一辆黑色奔驰停在拐进小区的路边。奔驰S350,跟她前老板的车一样的型号和颜色。唔,她还坐过几次那车,坐起来真的蛮舒服,都是三更半夜的加完班,前老板送她回家。 下意识的又扫了一眼,这车牌号,烂熟于心,可不就是她那超级工作狂的前老板的车!车窗半开着,凌泠心里犹豫着要不要去打声招呼,辞职已经八个月,如果方便的话,再见面打声招呼也是应该的。 凌泠走向车子,目光扫向半开的车窗内,心里想着,如果岳肃之不是在打电话、不是和车内的人说话,在不打扰他的情况下,就跟他简单打声招呼。虽然在他手下工作的五年,累得至少掉了十斤肉,但工资和福利待遇跟她的付出都是成正比的。他虽然是个工作狂,但人品还是不错的。 透过半开的车窗,凌泠看见岳肃之左手抵在方向盘上,额头枕着左手手背,隐约可见右手顶住胃部。作为跟了他五年的超人秘书,凌泠很清楚地知道,他的胃病又犯了。 “岳总,您还好吧?”柔和的声音在岳肃之的耳边响起。岳肃之慢慢抬起头,一张棱角分别的脸上冷汗涔涔,面色惨白。他意识有些涣散,花了几秒钟的时间辨认车窗外一张写满关心和善意的脸。好熟悉,是谁? “岳总,是不是胃病又犯了?”车窗外的年轻女子继续轻声细问。 “凌秘书?”岳肃之不太确定地问,这张年轻红润的脸庞,跟他的前任万能秘书很像,但他不记得他的前任秘书有这么年轻。 “是我。嗯,好久不见。您还好吧?需要我帮您做些什么吗?” “胃药,没有了。”岳肃之瞥了眼副驾驶座,上面扔着挤空的药壳。 “您还能坚持走几步吗?我家就在这个小区里,你来我家里坐一下,家里有胃药。”凌泠脑中转了一下,拜他所赐,她之前也经常犯胃病,家里常备胃药,还好,还有存货,应该还没过期。也没想那么多,知道他人品还信得过,念在曾经的同事之谊上,邀他来自己家中坐一下也是正常。 “嗯,好。”岳肃之升上了车窗,拿起手机和车钥匙下了车。 凌泠所住的小区是一片老住宅楼,去年夏天社区刚刚改造了一番,从前乱糟糟下不得脚的破烂小区总算是整洁干净起来。小区里长着几棵十数年的国槐,花坛里被退休的老人家种满了花花草草。此时正是槐花盛开的季节,红色的地砖上铺着一层乳白色的槐花瓣,小虾米一样的蜷缩着。 凌泠家住在四楼,五十平米的一室一厅。 凌泠打开房门,从鞋柜中翻出一双新拖鞋递给岳肃之,请他在沙发上休息。她将手中的食材放进厨房,转身给他倒来一杯温水,从药箱中翻出两粒胃药。这种胃药对剧烈的胃痛很管用,见效很快。凌泠看着半年多未碰过的胃药,多庆幸自己脱离了苦海呀。 岳肃之吃了药,道了谢,歪在沙发上休息,扫了一眼房中布局。因为空间比较小,厨房做成半开放式的,跟客厅连成一片,没怎么装修,却布置得很用心,很有情调。白色、原木色、咖啡色是房间的主色调,大量的绿植点缀其中。客厅弄得很像那种小资情调的咖啡店,大大的书柜立在墙边,整整齐齐的摆满了书。 这样的房间,面前的女子,跟他所认知的凌秘书天差地别。 “岳总,您先休息一下吧,我去厨房煮饭……嗯……”凌泠停顿了一下,又慢慢说道,“要不要在我家吃顿晚饭?您刚吃过药,等一会儿胃不疼了,最好还是吃点儿东西。” “那就麻烦你了,凌秘书。”他没有拒绝,实际上他就是因为太忙,中午忘记了吃饭,在开车回公司的路上胃病发作,疼得他不得不把车停下休息。却不想遇见了她。是了,她家的确是住在这里,从前还送她回来过几次。 凌泠拉上了厨房的玻璃折叠门,处理食材。 米饭已经煮好了,本来她一个人吃饭,只需要做一份蚬韭豆腐汤就好,可来了客人,一个菜如何也说不过去。打开冰箱门,看了看储备的食材,便有了决定。 二十分钟后,三菜一汤便摆上了餐桌:蒸鸡蛋羹、清炒豆苗、鱼香茄条、蚬韭豆腐汤。 凌泠盛好米饭,摆好筷子汤匙,解下围裙,转身欲叫岳肃之吃饭,却看见他歪在沙发上睡着了,脸色好了很多,刚刚紧拧的眉也舒展开来。 -- 第2页 “岳总,醒一醒,饭好了,起来吧。”凌泠微微俯身,轻轻拍着岳肃之的肩膀,柔声唤他。 不到三秒钟,岳肃之睁开了眼睛,眼神中一片清明,放佛还在办公中的状态,严肃冷静。看到站在面前神情和缓、朝气蓬勃的凌泠,才想起眼前的处境。 凌泠微笑,语气轻松,“胃不那么疼了吧?”她又侧身伸手指了指,“卫生间在那边,洗手吃饭吧。” 岳肃之起身,脱下了黑色的西装,解开白衬衫的袖口向上挽了挽,走向卫生间。 “简单的家常饭菜,呵呵,岳总不要嫌弃。”凌泠有些不好意思,客气的说。 “不会,给你添麻烦了,凌秘书。”岳肃之端坐桌前。 “还是不要叫我凌秘书了,好像有一种条件反射……”凌泠笑着解释,眉眼弯弯,“就是那种快节奏的工作狂的感觉。您叫我凌泠就好。” “嗯。” “快吃吧。”凌泠给他盛了一小碗的汤,“尝尝这个汤,很鲜的。” 岳肃之双手接过,优雅地喝了一口汤,果然极其鲜美,不由得问,“这是什么汤?真的很鲜。” “唔,蚬韭豆腐汤。”凌泠一边吃饭,一边轻快地说,“我同学五一从老家回来给我带的特产,干蚬子肉,摘掉脏器,洗净。用少一点儿的油爆锅炒韭菜、蚬肉,添水,加切好的北豆腐,加调料,文火慢炖十五分钟就好。做法很简单,味道却很好。” “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现在在读硕士研究生呀,就在A大。”她喝了一口汤,一脸的满足。 “真是想不到。”原来当初她离职时所说的“进修”是真的进修,而不是大家自以为的跳槽攀高枝。他真的很难将面前笑意盈盈的年轻女孩儿跟他从前的干练利落、沉稳端庄、高效率、机械化、职业化的万能秘书联系在一起。她们,真的是一个人么? “什么专业?”他又问。 “戏剧戏曲学。” “真没想到。”他微微蹙眉。 凌泠大抵也能猜出来他的“真是想不到、真没想到”说的是什么意思,“跟我从前的工作和外在表现,相差太远,是吧?其实,现在的我,才是本来的我,我所喜欢的我。” 他挑眉,质疑:“很不喜欢以前的生活?还是不喜欢以前的工作?” 她不由得笑,笑得云开月明一般,还带着一丝调皮,“说实话啊,岳总,不要怪我吐槽啊,我从前的生活几乎就都是工作了,简直就是一点儿属于个人的时间都没有啊。因为您比较工作狂,而我作为您的秘书……也被迫变成工作狂了。” “唔,”他又蹙眉,“有那么糟糕?” “也不全是啦,至少薪资真的有所值啊,而且没啥空闲时 间,也就没有时间去逛街花钱,呵呵,于是,也就让我顺顺利利地攒下了三年研究生的学费和生活费。”她的声音不同于从前做秘书时的冷静机械,果然是脱离职场后、整个人都柔软下来,声音也很柔软,听起来像三月的春风一般,柔软舒适;又让他忽然间想起一句 “月光如水水如天”的诗,还是那种和暖的月光,她的软语轻笑就给他这样的感觉。 不由得被她柔软的声音感染,他也放松起来,微微扯了扯嘴角,自嘲地笑了笑,“还好,不是完全的一无是处。” “岳总,不要嫌我啰嗦呀,不管工作怎样忙,也要按时吃饭啊,您的胃病也是多年顽疾了吧,总要慢慢养的。”其实凌泠暗自腹诽而没敢说出口的是,我当年也被你折磨出胃病来了,不过呢,现在都养好了。“工作永远都做不完,公司都成立快六年了,早就上轨道了,您也不必像刚开始创业时那么拼了、那么事必躬亲了吧。” 忽然间觉得自己有些多话,有些赧然,共事五年,凌泠很清楚岳肃之不喜欢谈论私事,除了工作之外,几乎就没有其他的话题;而自己现在这样啰嗦,实在是有些越矩,便立即停止了话题。 没想到岳肃之并没有介意,附和着她说,“的确,是该好好将养了。”只是他对食物比较挑剔,家里虽然有保洁钟点工,却没有做饭的保姆。经年在外应酬,偏偏不喜欢吃外面的食物,觉得又油腻又咸。公司虽然有餐厅,他吃过几次,也觉得厌弃,怎么吃着,都是外卖的味道。倒是喜欢吃这样的家常饭菜,偏偏很少机会吃得到。像是今天,他就吃得很满足。 两个人已经吃得差不多,看着干净的盘碟,凌泠有些歉意地问:“是不是菜做得有些少了?您吃饱了吗?”虽然食客很赏脸将食物都吃光,作为主人的她应该感觉荣幸,但是又怕是自己菜量做得不够,让客人吃不饱。 “刚刚好。”怕她不相信,他又补充了一句:“很久没有吃得这样好了,谢谢你。” “呵呵,吃好就好。一顿饭而已,不必客气。” 第2章 茭瓜蛋饼 凌泠没想到辞职后第二次见到岳肃之是这样的情况。 晚间十一点,凌泠刚刚入睡,手机就响了。心里还想着,谁大半夜的打扰她睡觉,真是罪该万死。从床头柜拿过手机一看,屏幕上赫赫显示着来电人是岳肃之。 真是奇怪,这么晚,他打给她做什么?她早就不是她的秘书了,跟他一毛钱的干系都没有了。虽然心中诧异,但她还是按下了接通键,“喂?岳总?” -- 第3页 “李秘书,我在盛世唐风3201包间,你过来接我。”就这么言简意赅的一句话,对方就挂断了电话,听得出来,喝了不少。 凌泠坐在床上,哭笑不得,感情是打错电话了?李秘书,凌秘书,首字母都是一样的……看来他真是没少喝,人都找错了。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情况,一般都是他在外应酬,被灌多了酒,而他意识里却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想继续跟那些生意场上的人厮混、也不想进行接下来的成人娱乐节目,便总是会打电话给她,让她过去救驾。 李秘书……难道是又换秘书了?凌泠清楚记得,她走之前手把手带的新秘书姓何,啥时候又换成李秘书了?她是该给何秘书打电话、问她要现任秘书的电话呢,还是牺牲自己的睡眠去友情出场救驾呢? 想一想,认命地起床穿衣服。大半夜的,谁都不愿意被人打扰好梦。谁知道除了何秘书之外又换了几个秘书?这么晚打给何秘书,没准儿换来人家的一顿嘲讽。看在与岳肃之共事五年、半夜救驾也驾轻就熟的份上,还是她出马吧。 套上一身浅灰色的运动服,拿起手包就出了门。 凌泠来到3201包间的时候,里面已经开始为接下来的娱乐节目预热。浓妆艳抹、衣着清凉的公关小姐们早就进入状态,劝酒、调笑、投怀送抱、上下其手。 岳肃之一个人仰靠在一旁的沙发上,身边不远处坐着一个年轻的小姐正满眼怨念地瞅着他,另外一个肥胖的谢顶中年男人走过来搂过怨念的小姐,轻佻又不以为意地说,“美人儿,你别理他,他就那样,我跟他做生意几年了,每次出来玩儿,他就那副不近女色的和尚样儿,没劲……跟我玩儿,我比他有劲儿多了。” 凌泠目不斜视地走向岳肃之,边走边正色说:“我是岳总的秘书,我来接他回去。各位老总继续玩儿,别让岳总扫了兴。” 岳肃之听到她的声音,睁开眼坐起身看她,微微蹙眉,“你怎么来了?” “是岳总您打电话让我过来的呀。”凌泠笑得咬牙切齿,俯身伸手搀扶他,低声说:“要不您查一下通话记录,看看已拨电话上显示的是谁?” 岳肃之不说话,心中便知是自己拨错了电话,“抱歉,大半夜的让你过来。”他的酒量很好,酒品也很好,不管喝多少,都会保留一些理智。 “没事,来都来了。”她不多说,跟着他一起往门外走。 “哟,怨不得岳总不理人家,这秘书又年轻又漂亮,真是小蜜啊。有这么漂亮的秘书,哪里还能看上我们这样的货色呢?”方才那个坐在岳肃之身旁满脸怨怼的小姐忽然开口嘲讽,又尖又厉的声音响在包房里。 岳肃之闻言非常不悦,拧起了眉,刚要转身说什么,却听见凌泠笑意盈盈地开了口,“您自己既然都说了你们是那样的货色,有这样的自知之明,很好。”言语中并无不悦,脚步也不曾停下,依旧淡定地稳稳地向前走。 岳肃之听了她的话,微微扯了扯嘴角。 打开车门,岳肃之坐在副驾驶位,闭目养神。凌泠熟练地发动引擎,往岳肃之所住的高档小区开去。一路上,谁都没有一句话。开到半路,天空零星地飘雨,从簌簌无声到淅淅沥沥。等开到目的地,雨势却越发大了起来。 车停稳了,岳肃之也睁开了眼,看着窗外的雨,低声说道:“进来避会儿雨吧。”他的声音低沉,因为醉酒而有几分的迷糊和沙哑,在这安静的车厢内显得尤为性感。 “嗯。”她应了声,也只好这样了。 她对他的住处不算陌生,从前因为工作的关系,总是会有机会到他家中取送文件之类的,也仅限于在他家的客厅落座等候。从前半夜去声色酒场接他回家,也从来不会登堂入室,直接就打车回返。而这次,偏逢一场突如其来的的雨,刻意要留下她似的——刚才她在小区门口留意看了一圈,一辆停靠的出租车都没有。 跟随着岳肃之进了房门,他摸索着墙壁上的开关,打开了玄关和客厅的灯。从鞋柜中拿出了崭新的拖鞋递给她。 凌泠换了拖鞋,有些拘谨地步入客厅。三更半夜的,跟一个男子独处一室,无论如何,都会让人觉得忐忑与尴尬。 岳肃之扯开领带,抬起左手揉了揉额角,“凌泠,你先在客厅里坐一会儿,我上楼去洗个澡。冰箱里有饮料。”也不等她回答,像是不堪忍受一样,迈着不那么沉稳的脚步直接上楼走进一间房间。 这是什么人啊……凌泠望着消失的身影,很是无语。就这样将她一个无辜的、大半夜大发善心的客人扔在客厅?凌泠束手束脚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用视线打量着客厅。 黑白色调的客厅,白色的墙壁,黑色的五人座布艺沙发,沙发前铺着黑白茶三色相间的长方形格子拼块的地毯,加之明亮的灯光,整个客厅的格调真是理智又冷静,跟他的人一样。虽然是五月中旬,但是置身于这样的房间,还是会觉得冷。 果然是独居男人的房间,真心冷硬。 凌泠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越来越大的雨,轻轻地叹息一声。这叫什么事儿啊? 大概十五分钟后,楼上传来了脚步声,凌泠转身,看见换上一身灰色居家服的岳肃之从楼上走下来。因为还醉着酒,身子还有些摇晃,神智却是清醒的,他用一贯正式的口吻说:“抱歉,凌泠,打错了电话大半夜的把你折腾过来。我不能忍受自己身上有不好的味道,所以每次应酬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强迫症一样,把你一个人冷在客厅不管,真是抱歉。” -- 第4页 他靠着墙边,身子半倚着墙壁,依旧伸出左手按揉额角,目光看向窗外不停的大雨,“看来这雨是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了,我这里有客房,你今晚就住下吧。”他说得坦坦荡荡,用手指了指身侧房间的门,“客房里有独立的卫浴间,还有一次性的洗浴用品。明天早上我送你回去。” “嗯。”她接受了今晚要在这里留宿的事实,忽又问,“又换秘书了么?我记得我走之前、继任的是何秘书啊?”她顿了顿,解释道:“刚才您在电话里叫的是‘李秘书’。” “换了好几任了。”他只简短地回了一句。自凌泠走后,已经换了五任秘书,要么是不胜任,要么就是嫌工作压力太大、不堪承受,反正是没有一任秘书在职超过两个月的,连带着,他的工作效率也受到了影响。对比之下,他才发现,他之前的凌秘书有多万能、多抗压、多超人。 “哦。”她淡淡应了一声,既然他不想说,她便识趣地闭嘴。 “我上楼去休息了,你自便。晚安。”岳肃之说完便转身上楼。 凌泠在干净整洁的客房大床上睡得模模糊糊,因为留宿在一个男人的家里,便睡得不踏实,朦胧中听到门外有玻璃破碎的声音。她从枕头下摸出自己的手机,凌晨三点四十七分,才睡了不到三个小时。坐起身,下了床,开了门。 客厅里灯光明晃晃的,岳肃之蹲在地上,脚边是打碎的了玻璃杯。 “怎么了?”凌泠快步走向前。 “胃疼,找药吃,打破了水杯。”岳肃之一手按着胃,额头上是密集的细汗,地板上的水渍中有两粒融化了的胶囊。 “您去沙发上坐着吧,我给您倒水拿药。”凌泠用力搀扶起他,往沙发旁走。 重新拿杯子倒了温水、递给他胶囊,打扫干净地板上的玻璃渣,擦干净水渍。凌泠顶着昏沉的大脑,心中郁闷地想:我这是欠了你的么?我是你的胃病拯救天使么? “能……帮我煮点儿粥么?”岳肃之低哑着声音无力地问,又轻声说,“很饿。”晚上应酬的时候没怎么吃东西,又喝了不少酒。 凌晨四点钟,帮前老板煮早餐?这是什么节奏啊?看着岳肃之那惨白的脸色,凌泠认命地接揽了帮老板煮粥的任务,认命地问:“厨房在哪里?” 岳肃之抬手指向一个房门,有气无力地说:“厨房里有保洁阿姨新帮我买的小米。” “嗯,知道了。你休息吧,粥好了我叫你。” 白色的木门后面,是一间很大很新的厨房,看得出来,基本没怎么使用过。凌泠在流理台上找到了一小袋有机小米和一小袋百乐麦的饺子粉。将小米洗淘之后,放进电饭煲里按下了煮粥键。 打开冰箱,偌大的三开门冰箱里空荡的可怜,只找到几只鸡蛋、一只茭瓜,一包娃娃菜、一小把青葱。 虽然不开伙,厨房里的电器和工具都很齐全。折腾了大半夜,凌泠也饿了,就开始正正经经的就着现有的食材准备起早餐来。 洗干净茭瓜、娃娃菜和青葱,拿出干净的盆,将茭瓜插成丝,放入青葱末,打入三颗鸡蛋,加入面粉和调料,均匀搅拌。在饼铛上下两面刷油,预热,将调和好的面浆一勺一勺地分成均等的份,摊在饼铛上,按下智能键。 四十分钟之后,简单的早餐便准备好了——黄澄澄的小米粥,金黄色的茭瓜蛋饼,白灼娃娃菜,诱人的香味飘散在空气中,惹得人更加饿了。 岳肃之也从沙发上起身,走向餐桌,拉开椅子坐下来。看着凌泠将食物摆好,第一次觉得在清晨、在家中安安稳稳地吃顿早餐是多么让人满足的事情。 “吃吧,我也饿了。”凌泠也坐下来,微笑着对他开口。 “谢谢你。”他非常真诚地道谢。 她只是笑笑。 安安静静的一顿饭,依旧是吃得一点儿不剩。吃完饭,洗干净碗盘,也不过才六点十分。 本来岳肃之是不要凌泠洗碗的,说等他晚上下班回来收拾就好。凌泠觉得不过是举手之劳,做事也不能虎头蛇尾,就一起收拾干净了。 之后,岳肃之请她稍等,自己上楼换衣服,马上就送她回家。 吃过药,又吃过饭,他的精神慢慢恢复。 夜雨过后,是个晴朗的天,天空是水洗过的蓝。他所住的小区是花园式的绿化,小桥流水,曲径通幽,景致很好。出了门,就能听见啾啾鸟鸣,鹅卵石铺就的林间小路上,有老人家牵着自家的宠物狗在溜达。 凌泠站在车库前等车开出来,在这样的清晨,忽然间很想散散步、跑跑步。又不得不叹息一下,有钱人自然是能享受到更好的,在这钢筋水泥的城市之中,又有多少人买得起这样的花园式小区的房子呢?这小区旁边还临着一个很大的人工湖,站在自家的楼上,就可见湖边景色。 车开了出来,凌泠打开了副驾驶侧的车门。 摇下了四分之一的车窗,呼吸着室外清新的空气,又不至于被风吹乱了头发。虽然很睏,身上也酸乏,但是清晨整洁的街道、碧绿的梧桐树、寥寥的车辆行人,让凌泠的心情很好。 车子稳稳地行驶着。 “今天上午有课吗?”在一个红灯的路口,岳肃之转头问她。 “没有,下午有。”还可以补一觉,她在心里说。 “那再补一觉吧,昨晚你也没怎么睡。”他也这样说,但是这话语,怎么听着那么暧|昧? -- 第5页 “嗯。”她轻声应着。 “你平时课业很忙么?闲暇的时间多吗?”他很认真地问,不像只是聊天的随意问起。 “还好,一周有半周没课的时候,剩下的时间,都是自行安排。” “嗯,我很认真地想了想,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做一份兼职?”看着她的黑眼圈,心里真是歉意。 “兼职?”不会是要兼职继续做她的秘书吧?不要。凌泠心中这样想,挑高柳眉看向他,等他说明。 变成绿灯,车子继续行驶,他目视前方,沉稳地说:“是这样,因为我对食物很挑剔,工作又没规律,忙起来也经常忘记吃饭,最近胃病发作得比较频繁,上个月已经胃出血一次了。”他顿了顿,“嗯,我很喜欢吃你做的家常饭菜,如果你不忙的话,想请你帮我做饭吃。不用多复杂,只是家常的饭菜,你做饭的时候,带我一份就好。食材的钱和工钱,都由我出。” “可是,就算是我做了,您也未必能按时吃吧?”她提出疑问。 “会吃的,一定会。”上次胃出血住院的时候,医生已经警告过他,再这么糟践下去,就是努力往胃癌的阶段发展。 “唔……可是……你家里离我的学校太远了啊……坐地铁的话,也要一个半小时……我有课的话,时间来不及呀。再说,我也不是每餐都自己做饭的,有时候,就在学校的食堂吃了。” “我上班的路,路过你家。”他思考了一下,继续说,“我可以每天早上来你家楼下取早餐,晚上下班回家再过来取晚餐。”他没有说午餐,想着自己中午可以对付一口,或者偶尔饿一顿,自己中午未必能有空闲的时间开车过来吃饭,而她上课的话,也未必能日日做午饭。 “不用每日三餐齐全,只要你做饭的时候,发短信告诉我一声,我便过来取。”他实在是怕被她拒绝,实在是很久没有好好的吃过饭了。最近吃得最好的两顿,都是她做的。 他又说出了一个很高的薪资,“如果不是太麻烦,还希望你不要拒绝我,我实在是想好好养养我的胃。” 薪资很诱人。其实也不算多麻烦,只是以她的性格,拿了人家的钱,以后早上就不能赖床了,她又有些烂好心,也希望他能好好将养胃病。 “好吧。”她想了想,又说,“中午如果我也做饭的话,也一样短信告诉你,我家离公司挺近的,坐公交最多二十分钟,如果我时间允许,中午就给你送到公司去。” “好。” “你有什么不吃的、忌口的,也都告诉我。唔,就从今天晚上开始吧,六点钟来我家吃饭吧。”她想了想,解释道,“是这样,我家离公司比较近,你开车的话十分钟就到了,早饭可以拿到公司吃。”早上也实在不适合让他拜访自己的香闺。“我家离你家比较远,你拿到晚饭、开车到家,饭菜都凉了,吃饭也会比较晚,会饿到。” “好。给你添麻烦了。”他是指晚上要到她家吃饭,也感激她的细心体贴。 第3章 山药八宝粥 “先喝杯大麦茶,再过十分钟就开饭。”凌泠递给岳肃之一只赭石色陶瓷杯,半个拳头大小,杯口赭石色、浅驼色相间,自然过度到白色的内衬,上釉均匀,应该是手工做的。白色的内里盛着浅褐色的大麦茶,看起来很精致。 今天是周五,已经在凌泠家吃过四天晚饭了,岳肃之在想周末这两天的伙食怎么解决。 这四天,岳肃之每餐都按时吃饭,胃也被安抚了,这几日居然一次也没疼。每天早晨七点半到凌泠家楼下取早餐,这也让他每天都有些小期待——不知道今天的早餐是什么。 凌泠是个拿人钱财就会用心做事的人。虽然都只是简单的家常饭菜,但也看得出是用了心思去搭配、去准备的。连着四天早晨都喝了小米粥,只是后三天的小米粥里又加了花生和红枣。这粥,定然是要熬很久才能那样粘稠的。 她为他送的午饭里,还会备上一个装满切码整齐水果的保鲜盒,每天都是四种不同的水果,洗干净、料理整齐,备上水果签,细心周到。 岳肃之坐在沙发上,喝着香浓的大麦茶,打量着她的住处。看得出来,家里没有值钱的物什,很多家具都有着老旧的年轮的味道,但是经过主人的巧思布置,便有了时光斑驳的韵味——就像北京老旧巷弄里的一些咖啡店,看似老旧随意,其实都是用心打理的,很舒服,一点不会寒酸,让人很想沉溺期间。 窗边的高大檀色书架上摆着一盆绿萝,长长的枝蔓垂近地面,夕阳的余晖照过来,在那些翠绿的叶子上染下淡金色的光晕。房间的别处也有很多盆绿萝,都是精致的白瓷盆,每一盆的绿萝都长成行云流水的姿势。 客厅不大,有一台不大的电视机。窗下有一张老旧的藤椅,上面铺着酒红色的手织毛线毯,让人觉得,躺在上面一边晒太阳一边慢慢摇着,会很舒服,时光就会在这一摇一摇之间悄然溜走。 岳肃之不禁就想起从前她还是她秘书的时候,很节约的样子,上班穿的套装也只有那么几套,颜色和款式也都是保守端庄的。她为他工作了五年,她的套装超不过十套。他当时私下里也想过,这个女孩子的经济条件当真不那么宽裕,也当真节约;可现在看她家中的某些器具,却能发现其中的挑剔和精致。还有那么多的书,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在互联网上看电子书,她家中藏了这许多书,也要花费不少吧。 -- 第6页 忽然间发现,即使从前一起共事过五年,他真的一点儿都不了解她。他从前看到的她,只是她作为秘书的一面,武装起来的一面;而现在他看到的她,却是一个鲜活的、生动的、丰富的、他所不了解的她。而他,居然希望能够多了解她一些,看看那曾经藏在古板套装下、住着的是怎样一颗灵魂。 这时候,凌泠已经摆好了餐具,端上了饭菜,很自然地叫他吃饭。 岳肃之放下手中的茶杯,神色放松地走向餐桌,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她上身穿一件白色的一字领纯棉宽松T恤,下身是裸粉色和奶白色相间的条纹棉布修身及踝长裙,黑亮的长发扎成马尾,配上一张粉嫩的脸,看起来青春又干净,真真就是校园里的女学生。 “今晚两菜一汤,香菇炒西兰花,素贝烧冬瓜,番茄牛腩汤,粳米小米饭。”她笑呵呵地递给他筷子,“我已经将明天早上的早饭准备好了,您回去的时候带着,明天早晨热一下就可以了。明天中午您在家么?我过去您那里给您准备午饭?”她轻声询问。 “好啊,不过我家里什么食材都没有,要提前准备一下。还有,凌泠,你不要一口一个‘您’的称呼我,实在太生疏客套了。”他放柔了语气,不若平时办公一般严肃死板。 “呵呵,习惯了,都成条件反射了。”她喝了一口汤,浅笑,“那我明天买好食材拿过去吧。” “太重了吧,你要坐一个半小时的地铁,不妥。如果方便的话,吃完饭,我们一起去超市采买吧,我正好就带回去了。”他喝了一口鲜美无比的番茄牛腩汤,食欲大开,开口提议。 “好呀,我家附近正好有一家大超市。”她轻快地答应。 “这些餐具,很精致。”餐桌上的碗碟,都不是寻常超市可见的样式,每一个碗碟都不相同,却都是一个系列的,一看就是手工做的。 “唔,好看吧?这些都是T市陶博会的时候,我去淘回来的,都是纯手工的,每一件都独一无二哦。我特别喜欢这些手绘的鱼纹还有碗底、盘底、杯底的开片,这种果绿色的开片是不是很好看?”谈起这个话题,她很有兴致,“虽然看着颜色艳丽,但却都是高温釉,盛放食物是无毒的。” “你都淘了些什么?除了餐具?”他有些感兴趣的问。 “有花瓶、茶具、碗、盘、笔筒、摆件、烟灰缸、花盆、笔洗、香插、茶罐……”她细细回想,一样一样地说,“其实我选择也挺狭隘的,我淘的这些瓷器都是一家的,一对景德镇的姐妹陶艺师,我很喜欢她们设计的作品——姐姐的鱼纹,妹妹的荷花,我真是喜欢得不得了。淘回来不少,还送人很多。” “手工做的,都不便宜吧?” “嗯,跟超市里那些流水线生产出来的比,真的是贵很多呀,不过,我真心喜欢。今年还会去淘一些的,每年的陶博会都会有新的作品。其实,还有更贵的啦,我之前在一家汝窑看中一个花插,心里想着,四百元以内的话我就把它拿下,结果,走近一看价签,当时就无语了,那花插要八千元。呵呵,我买的这些,都是几十元一件、一二百元一件的,这样一对比,当真就不算贵了。” “每一件都很精致。”他中肯地赞赏。 “呵呵,”她眉眼俱笑,“是啊,是啊,就是看着,心情都会好。” “你很喜欢养绿萝?我看你家到处都是绿萝。”他转头环视了一圈。 “很喜欢呀,绿萝很好养也很好繁殖,长得特别快,那盆最大的,长着长着就垂地了,我就经常剪下来、插在营养液里培育出根来,再植入土里,不知不觉就分出这么多盆了。”她忽然想起他家的客厅里一盆绿植都没看见过,就问他,“你要不要拿几盆回去?很好养的,每周浇一次水就好。” “好啊,那就分我两盆吧。”他不客气地要了两盆。 “岳总,我还没问您,我平时偏重吃素一些,所以做的饭菜肉都不那么多,你可还吃得惯?” “吃得惯,我也不怎么喜欢吃肉。” “唔,那就好。” “虽然共事这么多年,我从来都没问过,你家乡是哪里的,是外地的么?”随着这几天晚上一起吃饭,岳肃之的话也渐渐多了起来,无关公事,慢慢地询问她的私人信息。 “就是本市的呀。”凌泠心中暗自思忖,岳肃之今晚比从前话多,从前他从来不问她私人问题的。难道是因为脱离了职场,也让他不那么严肃不那么冰山了? “那你父母也都在本市吧?” “都不在。”她微微停顿了一下,继续如常轻快地叙述,“他们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异了,又各自组成了家庭,都搬离了本市。我从小是跟我奶奶一起长大的,这个房子就是奶奶的,大三下学期的时候奶奶没了,我就自己生活了。”想起奶奶没了之后,那一年半捉襟见肘的生活,心里还是有些难过。 母亲再婚之后,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没有过任何消息。父亲再婚后的妻子,对她很是刻薄,加上他们又生了一对双生子,更是恨不得也希望她也消失得好。还好,还有奶奶,这么多年,一直靠奶奶的养老金生活,加上奶奶尽力从父亲那里要来的抚养费,才算是让她能再奶奶去世之后勉强地读完大学。父亲再婚的妻子本来还打这所房子的主意,可是奶奶有先见之明,在她满十八岁之后,就将房子过户给了她,算是给她留下了遮风挡雨的窝。 -- 第7页 好在,毕业之后顺利地找到了工作,虽然工作很辛苦,但是所幸薪资不薄,她辛苦工作了五年、积攒了五年,总算是攒够了足够的钱用来读她一直想读的研究生,往自己喜欢的路上前行。 岳肃之沉默。 之前猜想她大概是家庭条件不宽裕,却没想到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独立生活,一定是吃了不少苦。 “我看你的书架上有很多老旧的佛经的书……”他试着转移话题。 “那些书都是奶奶的,奶奶信佛。”说到奶奶,她又眉开眼笑,“我很幸运啊,有个这么优秀这么可爱这么厉害的奶奶。我跟你说,我奶奶是军人出身哦,所以老了之后才会有养老金。奶奶有大智慧,看事情特别开阔。” “我想也是。”他淡淡地笑,看她这样乐观无怨怼的样子,就能想象那个故去的老人很好地教养了她。 “你看到窗边那个躺椅了吗?那个躺椅跟了奶奶很多年,上面的毯子也是奶奶织的。那个酒红色,我很喜欢呢;毯子上的麻花辫和格子图案,也很精致。”像是自嘲又像是解释,“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我就喜欢精致的东西。做事情也是,总是希望完美一些。” “是种好毛病。”他答。 “毛病哪有好的呀?”她笑嗔。 “那就是种好的习惯,好的审美。”他一本正经的改正。 一顿饭很快就吃完了。凌泠总是能很好地掌握饭菜量,每顿饭都做得刚刚好,从来不浪费。 看着吃干净的光盘,岳肃之不禁问,“你真的很响应国家的‘光盘行动’,一点儿都不浪费。” “是呀,我一点都不喜欢浪费。我奶奶信佛,在我小的时候,她给我讲过一个偈子,大意是说,有一个僧人遇到一位高人,高人跟他说,他只剩下一碗米的寿命了。之后这位僧人每餐就只吃一粒米,这样,就活了很多年。嗯……”她一边将碗盘拿到水池边冲洗,一边思考着接下来想怎么表达,“其实,佛家相信一个人一生的福禄都是有限度的,挥霍光了,就没有了。我不笃信佛教,但是对其中很多的理念都很信奉。” “导人向善的东西,总归是好的。”他越发觉得自己应该多了解她,她的灵魂远远比他想象的要丰富饱满有趣。像是一种莫名的吸引,从前看她,就放佛一张白纸;现在看她,原来是一本没读过的书。 忽然间,他有些心动,那种男人对女人的心动。已经不再是懵懂冲动的毛头小子,作为一个成熟的男人,他自然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而他,也乐趣去尝试、去靠近。 收拾好厨房,她去卫生间洗一遍手,仔细地涂抹好护手霜。又去厨房的柜子里拿出两只布袋,装进背包里。 “走吧,我们先步行去超市,然后再回来取明天的早餐和花草。”凌泠在玄关蹲下,系上白色帆布鞋的鞋带。 “好。” 岳肃之很少逛超市。西装脱在凌泠家的沙发上,岳肃之一身黑色长裤、白色衬衫,很是挺拔醒目。他个子极高,五官也英挺,只是常年板着一张面瘫的冰山脸,永远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凌泠偷偷瞄了一眼推车跟在她身侧的岳肃之,看着他解开了两粒衬衫的扣子,将袖子挽至手肘,真的是帅得一塌糊涂,惹得超市里很多异性都拿目光扫视他。想起从前还是他秘书的时候,公司里很多女同事都对他垂涎不已,办公室里的女性永远衣裳光鲜、妆容精致、香气宜人、花枝招展,也只有她一个,故意往老气横秋打扮,天天穿着沉闷的套装装老女人。好处就是,她很得岳肃之的信任,而那些女同事之间的龃龉、猜忌、小心思从来都不会波及她。而她的工作能力也在那里摆着,岳肃之对她何其倚重。后来,时间久了,女同胞们发现她们英俊的岳总对女性和男性都是一个态度,严肃、死板、无趣、寡言、工作狂,慢慢的都撤了心思,或者只单纯地当做男花瓶来欣赏了。 岳肃之虽然严肃,脾气却不坏,教养很好,虽然常年板着一张面瘫冰山脸,却从来不会对员工乱发脾气,也不会恶语相向。果然是受过英伦之风熏陶过的海归,再怎么面瘫刻板工作狂,也是位绅士。 “明天我们吃鲫鱼豆腐汤,好不好?现在正好是梅雨季节,这款汤祛湿。”她轻声问。 “好。你做什么,我吃什么。”他接过她选好的鲫鱼,放进购物车里。 她又选了很多蔬菜和水果,细心算计着,正好够两天的量,不多不少,才转身向粮油的区域走去,挑选了多种粗粮。 岳肃之跟着她,看着推车里装满了各种新鲜的蔬果、肉类和粗粮,再看看身边妇女的推车里堆满了垃圾食品,心中升腾起丝丝喜悦和骄傲。 “我要去买两只电炖盅。”她对他说。 “好。”他看着她认真挑选商品的样子,看着她额头垂落的发丝、红润的脸庞,心下一动,很想上前去帮她把头发掖回耳后。他这是……心动了么? 忽然间就想起一句经典的台词:“通过胃,到达男人的心;通过阴|道,到达女人的心。”一个会用心烧饭的女孩子,在现在这个社会真的是越来越稀有。他是一个很传统的男人,遇见这样的女孩子,每天吃她精心烹饪的家常菜,就滋生出一种平和的喜悦和满足。 孔子说:“男女饮食,人之大欲存焉。”告子说,“食,色,性也。”他迷恋她做的食物,进而想更多了解她、迷恋她。或许,食色从来都不是分开的,他的胃被满足了之后,居然就想更一步得到其他的满足。果真是人性! -- 第8页 凌泠挑选了两只一人份的陶瓷电炖盅,放进了手推车。岳肃之俯身拿起一个来看,诧异地问,“怎么这么小?买这么小的两只,为什么不买一只大的?” “这是一人份的呀,可以分开炖呀。我家里有两只,再在你家中备两只。这个很好很方便呢,一只煲汤一只熬粥,正好呀。” “哦,是这样。”他了然。 “都买好了,我们回去吧。”她轻快地走在前面,微微哼着歌。 这个……放佛不知愁的女孩儿,真的是他的万能凌秘书么?岳肃之看着前面窈窕的身影,很是惊奇。 “明天早晨将粥倒进大碗里,放进微波炉里叮一下就可以了。这个卤制的鹌鹑蛋和玉米饼已经切好了,就着保鲜盒直接放进微波炉里就行了。”她将东西整齐地摆放在车后备箱里,轻声交代。 “什么粥?” “什么?”她没听清。 “明天的早餐是什么粥?” “山药八宝粥,嗯,我放了山药、粳米、糯米、红小豆、高粱米、红枣、葡萄干、茯苓粉,滋阴养血健脾,熬了四个小时呢。” 她拿来两盆长得极好的绿萝给他,又给他拿了一盆马齿苋树,“这个马齿苋树也很好养,这盆的造型我还挺满意的,你也一起带回去吧。”她将几盆花放在装满食材的布袋旁边,安置稳妥。 “嗯。”他轻声应着,又道别,“晚安。” “再见,晚安,明天见哦。”她双手收在身后,笑着退后两步。 第4章 鲫鱼豆腐汤 凌泠达到岳肃之家楼下的时候正好是上午十点半。 这种高档小区,安保很到位。因为她之前跟着岳肃之来回很多次,门口的门卫都认得她,便放她进了大门。可是,如果要进入公寓楼内,却需要刷卡。 凌泠手中拿着一瓶特意去买来的蜂蜜,站在楼门外给岳肃之打电话。岳肃之帮她开了门。 “上午好呀。”她笑盈盈地跟他打招呼,蹲下,换拖鞋。 “嗯,上午好。”岳肃之将手中的电子识别卡和一把钥匙递给她,“这是楼下的电子识别卡和房门的钥匙,你拿着,以后来的时候会比较方便。” “哦,好。”她接过钥匙,放进背包里。 “又买了什么?”他看她手中拎着的小布袋,询问。 “给你买了一瓶蜂蜜。你经常出去应酬喝酒,回家后,调一杯浓浓的蜂蜜水喝,能解酒。”凌泠特意去很远的湖西区超市买的蜂蜜,这家超市卖散装的蜂蜜,质量特别好,很纯,不掺假。 “费心了,谢谢。”他接过蜂蜜,放进冰箱里。 “我去准备午饭啦,十二点之前开饭。”她将背包放在沙发的边角,笑着对他报备。 “好。” 将米淘好放进电饭煲,凌泠便开始料理鲫鱼。刮鳞、剖腹、去内脏、摘掉腮。清洗干净,抹上黄酒,加盐腌制。 接着开始清洗蔬菜,料理其他食材。 岳肃之本来坐在沙发上看财经杂志,但是目光一直往厨房这边瞄。厨房半开着门,从半敞的门中可见凌泠系着围裙煮饭的窈窕身影。岳肃之心不在焉,半天都没看进去一个字,最后还是决定放下杂志来厨房陪她。 “嗯,用我帮什么忙吗?”他不太自然地开口问。 “不用啊,岳总,我是您花钱雇来做饭的,这些我来做就好了呀。”她轻快地说,“您去忙您的吧,好了我叫您。” 虽然岳肃之花钱雇她煮饭是事实,但是现在听她这样说来,他心里还真是不太舒服,有一种“银货两讫”的无扰和无情。 “嗯,其实,我是想看着、跟你学学怎么做菜……”他找了个借口。 “哦,这样啊,好啊。自己学会总是好的,饿的时候自己做就不用挨饿啦。”她倒不以为意,很大方地让他跟着学,“我做的都是普通的家常饭菜,不是美食,也没有啥诀窍,都是跟我奶奶学来的,都挺简单的。”她手中不停地切菜,自顾自说。 “马上就要做鲫鱼豆腐汤了,挺好学的,我每做一步都讲给你听。”她拿出平底锅,倒油,拧开燃气。 “之前把鲫鱼料理干净,抹上黄酒,加盐腌制十分钟。抹黄酒是为了去腥。然后用平底锅煎鱼,两面煎成金黄色。”她一边说,一边将两条不大的鲫鱼滑进平底锅。 “等到两面都煎好,捞出来备用。”她将两条煎得金黄的鲫鱼盛出来,放进旁边备好的砂锅里,“加入葱姜和适量的开水,也可以再点几滴白酒,如果你很怕腥的话;再少添点儿盐、胡椒粉和鸡精。”她端起砂锅放至灶台上,拧开了火,“大火烧开,再转小火慢炖半小时。等鱼汤成奶白色的时候,把切好的豆腐放进去,再炖五分钟就好了。”她盖好砂锅盖,抬眼看他,“很简单的,是不是?” “听你说着简单,怕自己操作会手忙脚乱。”他说。 她笑了笑,“熟能生巧,天天做,就熟练了。”她将切好的莴笋、鲍鱼菇、西兰花、西芹、猪肉丝、冬笋、鸡肉片都分别装在干净的白瓷盘里,“其实炒菜相对就简单很多,炒勺烧热,放油,放葱爆炒,先放肉炒至变色,再加入青菜来回翻炒一会儿就好。加调料的时候,控制点儿量,就可以啦。” “这些都是今天要吃的么?”他看着摆放整齐的白瓷盘,瓷盘里分别装着不同的改刀后的食材。 -- 第9页 “是呀。今天中午吃鲫鱼豆腐汤,清炒莴笋和西芹炒肉。我再做好上汤鲍鱼菇和冬笋鸡片,留着你晚上吃。” “西兰花是跟鲍鱼菇一起煮的吗?”他看见装在一个盘子里的西兰花和鲍鱼菇,问她。 “是呀。鲍鱼菇富含维生素D,补钙挺好的。”她洗干净砧板,净手,跟他说,“我们先出去吧,要等汤好了,才能炒菜。” “好。”他侧身,让她先出去。 “要喝点儿什么吗?”岳肃之问。 “温水就好。”她看见客厅的架子上,摆放着一盆绿萝,袅袅娜娜地垂下枝蔓,让这黑白色调的空间,多了一抹灵动。 岳肃之倒了多半杯温水递给她。 “谢谢。”她接过透明的玻璃杯,坐在沙发上,喝了几口水。就在此时,凌泠背包中的手机铃声响起,她将玻璃杯放在茶几上,从包中摸出手机。 “喂?……啊?看电影啊?……你在我家楼下,可是我不在家啊。……我在外面,一时半会儿还回不去。晚上啊,晚上不太方便吧,我晚上还有事。……我知道,是我喜欢的女神主演的,但是我最近找了个兼职,都不怎么有时间。以后有机会再说吧。……是啊,是挺遗憾的,我真的挺喜欢她的。……谢谢你啦,真是抱歉啦。……嗯,好吧,再见。”凌泠悻悻地挂断了电话,微微拧了拧眉头。 “怎么?男孩子约你看电影?”岳肃之一手握着水杯,站在窗边,貌似不经意地问她。 “是啊。” “怎么不去?” “他不是我喜欢的那一型啦,婉拒他很多次了,偏偏锲而不舍。”她有些烦恼的样子。 “你喜欢什么型的?”他轻声追问,心中有些忐忑听到她的答案。 “温润如玉的。”她笑,想到谁似的,双手合十,轻轻对搓指尖。 “那个男孩子,是什么型的?” “嫩草弟|弟型的。”她回答,“比我小四岁呢,我看着他,总有一种摧残国家幼苗的感觉。”她笑,“但是又不忍狠心拒绝他,那个孩子挺好的。” “那……我是哪一型的?”他直接问。 “冰山面瘫型的。”她也没多想,顺口就答了出来,话出口,自己就木了,尴尬地抬眼看向站在窗边的岳肃之,逆着光,却仍能看见他在蹙眉。 “哎呀呀,不是我一个人说的啦,整个公司的女同胞一起总结出来的,真的。”她不自在的交叉十指握着,试图解释,“不是说你面瘫啊,只是说你比较严肃,刻板,不近女色。” “差这么多?”他喃喃自语。她喜欢温润如玉型的,他却是冰山面瘫型的,这冰山离温润,果然有很大的温度差距啊。他还需要努力。 她没听懂他说了什么,又继续解释:“其实,我觉得这几天还好啦,您比以前平易近人多了,话也多了。估计大家之所以那样形容你,可能是不了解你吧,你对工作比较认真,所以才不苟言笑。可我最近这几天跟你接触,发现你偶尔也是会笑的,还能主动跟我找话题……” 他看她尴尬又紧张解释而显得有些手忙脚乱的样子,觉得很可爱,便对她扯了抹笑,走近她,将手中的水杯也放在茶几上,在她斜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没事,你不用紧张,大家总结得很精辟。” “啊?精辟?”她呆呆地看着他,有些不解其意。 “这是好的意见,我接受并努力改进。”岳肃之在心里补充一句,只在你面前改进。 凌泠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默了,心里腹诽着:这厮脑袋坏了吗? “对了,那个小男生想请你看什么电影?”他转移了话题。 “《北京遇上西雅图》,女主角是我的女神。” “女神?”他重复了一遍,心底大抵能猜出是什么意思,“那你的男神是谁?” “段誉。” “段誉?那个金庸小说中的段誉?”他讶异,以为会是哪个男明星。 “是呀,就是他呀,他在我心中一直都是‘翩翩浊世佳公子’,我还一直想以后如果有机会去云南大理,一定要去苍山里寻一寻,看看能不能寻到段誉的影子。”她回答得很郑重其事。 他这次笑得更明显,“真想不到……” “怎么想不到?” 他笑着摇了摇头,问她,“你真的是我从前的万能古板超人凌秘书么?”他从来都想不到那常年穿着深灰色套装的凌秘书会喜欢‘翩翩浊世佳公子’。 “你真是我从前的冰山面瘫不苟言笑的岳总么?看看,你今天笑了好几次了。”她学他的口气。 “彼此彼此。”岳肃之忽然向她挪近,伸出右手,“以朋友的身份重新认识一下吧。”他确认自己喜欢她,在她面前,也能放松下来、柔软下来,他也希望彼此能多一些了解,让他从“冰山”向“温润”多靠近一些。 “好啊。”她也大大方方的伸出手。 “既然你已经不是我的秘书了,以后也不要总是叫我‘岳总’了,叫我的名字就好。”他在努力拉近彼此的距离。 “可是,你现在还是我的老板啊……”她质疑。 “可是,你不觉得我们现在更像朋友一些吗?我从英国回来,在C市本来也没有几个真正的朋友,我很想多交一个朋友,而不是多雇佣一个员工。”他很郑重其事地说。 -- 第10页 “唔,可是,我现在真的还是在拿你的钱做事呀……”她心中还是很计较这个,一旦扯上了金钱的关系,纯粹的友情也会变得怪异。 “我也有别的朋友在帮我做事,一码是一码。”他目光直视她,“这样像普通朋友一样的相处,总比雇主雇员要自然很多,不是吗?只是吃饭,你做什么我都爱吃,也不用担心办错事,也不用战战兢兢地拘谨着。”他努力地游说她,“如果以朋友的身份,以后有什么事情需要你帮忙的话,我也好意思开口——毕竟,我对这个城市还不算熟悉。” “哦,也是。”她想了想,点点头。自打不当他的秘书之后,她曾经高速运转的大脑就进入休眠阶段,也放下了高度的戒备之心。其实她本来就是简单的人,不喜欢想太多、计较太多、算计太多,他人品不错,多一个朋友,也不是什么坏事。 他见她点头,便轻轻笑了笑。 “我去厨房看看,差不多该炒菜、将豆腐下锅了。”凌泠起身。 “好,我摆餐具。” 不多时,两个人便坐在桌前吃午饭,十一点四十五分。 “这个鲫鱼的味道很鲜美,就是刺太多。”凌泠耐心地剔除鱼刺,咕哝了一句。 “慢点儿吃,反正也不急。”这样的一餐对食,恬静安宁。他喝了一口汤,看着低头认真挑刺的她,心中涌起想要交往的冲动。 “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一日三餐不落的吃饭了,”他轻轻开口,决定慢慢地、主动地将自己摊给她了解,“回到C市之后一直是自己住,我的父母在我二十五岁的时候飞机失事去世,第二年,我便将在英国所有的资产都转移回了国内,在C市开了这家公司。” 凌泠安静地听他说话。想着她刚做他秘书那年,他才二十六岁,多年轻啊,却吃得起那许多辛苦,一步一步将公司发展壮大。她那时候刚入职,青涩又忐忑,好不容易被他录取做了秘书,总是害怕自己做不好被炒掉,又在无意间听见他辞退一位女员工,理由是他需要是得力的助手更不是花枝招展的花瓶。他付给的薪酬很高,她又欠了朋友学费钱,还需要糊口,特别怕也被他炒掉。于是愈发的收敛,特意打扮得老气横秋(当时也的确没有多余的钱用来打扮自己),一心扑在工作上,努力强化自己的职业技能,跟公司创业之初的元老们一起和他一路摸爬滚打。 “其实,也不怪大家说我冰山面瘫,我真的是挺无趣的一个人。从前在英国读书的时候还好,没有什么压力,那时候身边还有很多朋友,大家一起玩玩闹闹的日子也很开心。后来,父母去世了,自己创了业,压力很大。我将父母留给我的全部财产都用来创业了,我真的不敢输,也输不起,整日战战兢兢。”他扯了下嘴角,似笑非笑的样子,“我那时候也是忐忑啊,一心扑在公司上,扑在科研攻关上,从来不分神去理会工作以外的事情,对每一个员工都没有用心了解过。你也是在创业之初就跟着我摸爬滚打的,一起共事五年,我居然是现在才慢慢了解真实的你。” 凌泠放下筷子,认真地听他说话,很意外他居然开口跟她说了这许多他的私事和心情。 “你辞职之后,我又换了五任秘书,也没想过是自己有问题,还以为是他们的能力不足,都比不过你。我有时候还拿他们跟你比,我跟他们说,我之前的凌秘书刚刚进公司的时候,只有二十一岁,那时候的工作强度和压力比现在还要大,她一个刚从大学校园毕业的小姑娘都咬牙熬过来了,你们的学历都比她高、年纪也比她大,还有男孩子,怎么就做不好、坚持不下去?” “可能……”凌泠喏喏地开口,“是因为他们没有我这么缺钱吧……”她那时候真的是一个人做几个人的工作,吭都不吭一声,不管心里怎么不喜欢这样高压的生活,为了能攒够钱读研究生,她都咬牙忍了。 他目光柔和地看着她,有些心疼她当年的辛苦、隐忍和不易,“这几天,我再遇见你,看见你现在的样子,才反思,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一样做超人。我又去问了问老尤,老尤也说你一直是一个人做至少三个人的工作,工作量太大了,而你从来都没有跟我抱怨一句,也从来没有跟我要求过配备助理。”他轻轻叹了口气。老尤是销售部的经理,也是公司的元老。 “呵呵,”她笑,“我那时候真的怕被你炒掉啊,你给的薪资很高啊,我就是一个普通的本科生,还没有工作经验。我当时还要生活,还要还债,还要攒学费,真的是不敢不好好工作。”她笑得云淡风轻,并不介怀。 “所以,现在我让人资部为我招聘三位秘书,我想这样,应该就不会经常换秘书了吧。只是会觉得对你很愧疚,那五年太亏待你了,你也只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他那时也青涩,也不真正理解人文关怀的意义,以为只要薪资给到位了,公司的福利待遇到位了,就能留住人,却不想是谬误。 “不要这样说,真的没有亏待,我们都是在一步一步摸索着成长啊……” “所以,也很感谢再遇见你,让我反思,多分出一些关怀给员工。我已经把这个想法跟人资部的艾米说了,艾米下周一会给我呈上一份可行性报告。” “这是好事呀!”她真心地说。看着面前的成熟男子,想着这一路一起走来,她是眼看着他从青涩走向老练,却一直秉持自己的原则,不与低劣的人同流合污。 -- 第11页 “所以,为了对你表达感谢,下午我请你去看电影,好不好?”他微笑着看他,“这可是你给我的启示。” “这样啊,好啊,这个的确是好事,我接受邀请。” “真的挺好看的,能这样安安分分地、好好地讲一个爱情故事真的不容易。”凌泠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小声地自言自语。 “怎么?”岳肃之偏过头问她,身上传过来熟悉的龙艾草的味道。 “没什么,我是说这个镜头很好看。”凌泠凑过去回答,又迅速地正过身。 大屏幕上,文佳佳赤脚,挺着肚子,身穿那件漂亮的橙色长裙在奔跑,凌泠盯着那袭漂亮的长裙,挪不开眼睛。 岳肃之偏头看她认真看电影的神情,不由得又上扬了唇角——今天真的是笑了太多次了。她看电影不吃零食,只备一瓶水,安静端正地坐在座位上,目不转睛地盯着荧幕,全心全意地投入到故事中去。这样专注的神情,他才觉得熟悉,从前与她共事的时候,她便总是这副模样。 “我有六七年没进过电影院看电影了,都忘记大荧幕看电影是什么感觉了。”曲终人散,两个人跟着人群一起往外走,岳肃之微微俯身,轻声对凌泠说,“以后有什么好电影上档,别忘了告诉我一声。”他自嘲似的补充了一句,“我也觉得我的生活太无趣太乏味了,需要丰富一下。” “好啊。”凌泠似察觉了一些什么,可有似什么都没察觉。岳肃之今天话很多,但也没有哪里不妥;行为举止也都很规矩,并无半分越矩。凌泠不禁乱想,他是对自己有点儿意思呢?还是单纯的希望多交一位朋友?他的言语举止都很自然,并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也许真的是自己多想了吧。目前看起来,也真的就是普通朋友的样子。 “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不顺路,我坐公交车就好,很方便的。”凌泠拒绝。 “那好吧,路上注意安全。”岳肃之也没有强求,目送她走向公交车站,自己去停车场取车。 第5章 榴莲班戟 岳肃之的公司是一家制造型的高新技术企业,坐落在C市的高新技术产业园区。园区规划极好,方整有序,道路两旁种满了紫花槐,正值花期,一簇簇紫云簇拥得热闹。 同往常一般,凌泠依旧在公司西侧的墙边等岳肃之过来取午餐饭盒。每次中午过来给他送饭,她只肯送到这里,绝不送到门卫处、或者进楼找他。从前是他的贴身秘书,现在沦落成做饭的保姆,她也是有自尊心和虚荣心的。岳肃之也依她,每次接到她的电话后,就亲自下来取饭盒。 “今天太阳有些毒,怎么也不带把遮阳伞?”岳肃之稳健地走了过来,开口就问。 “还好,没觉得。”凌泠递过餐盒,笑了笑。 “往后天气越来越热,中午就不用特意过来跑一趟了,早上一起给我就好,中午在食堂热一热,就行了。”时至今日,她已经为他煮了一个月的饭,除却周末,每日中午都将新做好的午饭送到公司来,风雨无阻。 “唔,这个月中午还有时间给你做午饭,就还是送过来吧。毕竟,还是现做的饭菜好吃有营养。再说,既然收受了酬劳,就要有职业操守啊,不这样做,我自己于心难安。”她微笑着说。 职业操守……岳肃之一时不知该怎么反驳,他不过是心疼她顶着正午的毒太阳来回挤公交太辛苦,可是,又不能这样跟她说。 “今晚要出差,去参加一个行业标准研讨会,大概要去五天。” “哦,知道了。”她点点头,这个时间是每两年一次的行业标准制定研讨会和新技术交流峰会,历年都是他同研发部的总监一起参加,“祝与会顺利。” “嗯,回来后联系你。” “好。” “亲爱的,今天怎么有空陪我逛街吃饭啊?不用当厨娘吗?”曲尘一手挽着凌泠的手臂,一手拨弄衣架上的衣服看。 “雇主出差了,我放几天假。”凌泠对这家服装店内的服饰风格不感冒,随意地扫了一眼之后,便跟在曲尘身边当陪衬。 “话说,你这个兼职兼得好,比普通白领的工资还划算,你这个雇主真是脑残的大方。”曲尘拿起一件衣服在身上比试一番,有些嫉妒地开口。 “呵!什么叫脑残的大方?人家是菁英好不好?哪里脑残了?”凌泠反驳。 “不脑残干嘛花那么贵的价钱雇你?食材钱他拿,你的伙食钱人家也拿了,还给你一笔白花花的银子当工钱。这个价钱,雇两个全职保姆都绰绰有余。”曲尘瞥了她一眼,“诶,你是不是不知道现在全职保姆市场是什么价啊?”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开家政公司……”凌泠瞥了她一眼,回了一句,不过仔细想想,如果诚如曲尘所言,那她的确也觉得岳肃之有些冤大头了。 “等他出差回来,我跟他说说吧,可能他也不了解家政人员的市场价,才给我这么高的报酬。”凌泠喃喃说。 “我说你……还真是个缺心眼的实在孩子!”曲尘伸出芊芊十指戳了戳凌泠的脑门,“得了便宜就占呗,还要把便宜还回去不成?” “于心难安。”凌泠淡淡笑了笑。 “诶,泠泠,你说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才给你那么多钱?”曲尘心思一转,直接问。 -- 第12页 “不像吧。我也想过啊,但是,一切都很正常啊,只不过比从前话多了些、神情缓和了些而已啊,什么越矩的地方都没有。”凌泠认真地想了想,慎重地回答。 “我说,他要是真看上你了,你可别拒绝,直接把他拿下啊,怎么听着都是个高富帅,比那个秦书旸要靠谱得多。那个幼|齿的小幼苗为啥就偏偏相中了你这头老牛呢?也不嫌硌牙?”曲尘咬牙切齿,“我这么鲜嫩的一头小牛,他咋就看不上捏?这是为什么呀为什么,这不科学!” 凌泠以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曲尘,直直盯了她半分钟。 “你这是什么眼神?”曲尘双手挡胸,防卫地看她。 “你想夸赞你自己,也用不着贬低我吧?我不过就比你们大了四岁,哪里就老到硌牙了?再说,我们站在一起,谁能看出来我比你大四岁?”凌泠拽过曲尘,一起站在硕大的试衣镜前,头靠着头往镜子里面看,镜子里只有两位青春靓丽的女孩儿。 “还有,为啥秦书旸会相中我,那是因为我看起来比你淑女、比你柔顺、比你婉约。看看你多好的名字啊,这么好听的名字怎么就跟你这气质不符呢?曲尘,古汉语中是淡黄色的意思,‘碗转曲尘花’、‘单衣欲试曲尘罗’、‘垂杨低拂曲尘波’什么的,不要太有意境啊,你能不遭躏你这么好听的名字么?”凌泠用轻柔甜美的声音数落着她。 “好啦好啦,打住!别又开始掉书袋!脑袋疼,跟你有代沟。”曲尘拽过凌泠走出这家店,往另外的一家店走。“老娘就是这副德行了,绝对不可能为了幼|齿的小幼苗去改变自己,我也扮不出那贤良淑德的样儿啊,难度系数太高。” 这一点凌泠倒是认同,“的确,你本来这个样子真的挺好,我也喜欢你这真实直接的样子,从来不虚以委蛇。我们啊,真的没必要为了迎合谁去改变自己。”挤兑是挤兑,不过是感情很好的两个人,各自为逞一时的口舌之快而已,其实也是一种促进感情的方式。再怎么挤兑,每个人心底都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不会盲目和盲从。 曲尘、秦书旸和凌泠都是同届的A大硕士研究生,不过专业不同,因缘际遇,凌泠和比小她四岁的曲尘很合得来,虽然性子不同,但却都以一片坦然赤诚之心相交,这九个月相处下来,愈发的是一对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凌泠从前读本科时候交好的同学在毕业之后都天各一方,留在C市的又没有交情特别深厚的,又因为她工作之后忙得昏天黑地,便日渐与从前的同学失去了联系。 重返校园,慢慢捡拾起从前单纯的心境,也渐渐地交了几位谈得来的朋友,曲尘和秦书旸便是。 虽然曲尘口中念叨的四岁年龄之差只是无心之言,但难免还是惹起了凌泠淡淡的惆怅:自己已经二十七岁了,眼看着就奔三了。从前本科时谈过一场不够刻骨铭心的恋爱,毕业后,对方出国深造,两人也便不了了之。然后这六年,感情便一直处于空窗期,总不能一直这样空下去吧,一个人的日子,当真是寂寞的。好吧,想到这里,还是要感谢一下岳肃之这位工作狂,在为他卖命的那几年,还真没啥时间伤春悲秋,晚上回到家,洗漱完毕,躺在床上便一梦不醒,连做春|梦的机会都没有。工作的第一年,偶尔还会梦见前男友,但再往后,梦里都是各种行程、报告、会议,甚至还会在梦里飙英文。 唐策……真是个非常阳光的男孩子。现在想想,当前的他,不过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贪玩儿,任性,极不成熟,也没有什么责任感。尤其在她奶奶去世之后,他的表现连差强人意都不够,于是,两人也同百分之八十的大学情侣一样,毕业之后就劳燕分飞、各奔前程。所幸,当初爱的不深,即便分手,也没有多伤痛。她那时候也不成熟,再怎么不满意,也无法狠心主动割舍这一段鸡肋的感情,还是在出国前夕,由他主动提出的分手。 唉,时间真是最好的治愈药剂啊。现在都想不起来之前恋爱时是什么感觉了,好像曾经的感觉都被雪藏了、麻痹了一样。 “想什么呢?出神儿这么久?”曲尘在桌子底下用脚踢了踢凌泠。 “啊?”凌泠抬起盯着榴莲班戟的视线,茫然了一瞬。 “问你想什么呢?你那菁英雇主?”曲尘口中一边喝着木瓜牛奶,一边口齿不清地问。 “前男友。往事。”凌泠扯了抹没啥笑意的笑。 “八卦一下呗,我还没听过你的情史。”曲尘一脸好奇八卦的神色,谄媚地挤眉弄眼。 “乏善可陈。”凌泠摇了摇头,“我都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儿了。” “怎么就忽然想到他?”曲尘诧异地问。 “嗯,因为被你提醒,切实想到自己已经二十七岁高龄了,然后还是悲催的单身老chu女,于是,就惆怅了、思|春了。”凌泠不轻不重地说。 “噗……”曲尘一口木瓜牛奶喷了出来,凌泠迅速地往后一躲,一脸嫌恶地看她喷了一桌子的木瓜牛奶。 “我靠!不是吧!你还是chu女?!你前男友太废物了啊!特么的暴殄天物啊!他怎么想的!特级脑残吧?放着这么如花似玉水一样的美人不生吞活剥了,他X无能吧?我靠!我还以为你雇主脑残,原来一脑更比一脑残啊!真正的残,在这儿呐!泠泠,你是不是就因为这个跟他分手的啊?要我,我也跟他分手!太没用了!不知道春|宵苦短、春|宵一刻值千金么?不知道广大少女是很寂寞是很需要被填满的么……” -- 第13页 “滚……” “泠泠,我求求你,快跟我八卦八卦,满足一下我无耻的好奇心……”曲尘无节操地靠过来,双手抱住凌泠的一只胳膊,贱兮兮地眨眼。 凌泠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三言两语地讲完自己的初恋,就看着曲尘的表情越来越鄙夷,越发地失去了八卦的兴致。 “我靠,不会吧,这么清水?这么纯情?”然后安静了一分钟,想到什么似的喃喃开口,“相比你的前度,幼|齿小幼苗真的比他成熟多了,有担当多了,靠谱多了。不行,我还是不舍得放弃小幼苗,我还得继续努力。”说完,还握了握小拳头表示鼓励。 “秦书旸真的是个好孩子。”凌泠肯定地说,“你也别一口一口‘幼|齿小幼苗’的叫人家,人家本来的名字多好听呀。”凌泠舀了一块榴莲班戟文雅地递到口中。 “嗯嗯……”曲尘点了点头,一脸荡漾地低低念道:“秦书旸……书旸……书旸……真的挺朗朗上口的。他家谁给他起的名字啊,这么有文化!” “你俩的名字都挺有文化的,挺配,妹子,你加油哈,我看好你哟。”凌泠伸手掐了掐曲尘红润的脸蛋。 “嗯嗯。服务生,再来一杯木瓜牛奶!”曲尘点单。 “干嘛,一大杯还不够喝吗?”凌泠诧异地问。 “努力向C cup 挺近!”傲娇地挺了挺B-的胸脯,鄙视地看了眼凌泠的C杯,忿恨地说,“没有某人天生丽质,只好后天勤补。”然后又抽风地想起某个话题,“诶,你说你前度是不是性取向有问题啊?这么傲人的C罩杯,他眼瞎吗?”曲尘伸出双手在空中做猥|亵的揉|捏状。 “闭嘴!”凌泠打断了她兴致勃勃的八卦情绪,“喝你的木瓜牛奶去吧。”心底却暗自腹诽:据说喝木瓜牛奶根本没有丰胸的效果……你喝这么多也是白喝。 清晨。 睡得不舒服,岳肃之从梦中醒过来。 探手一摸,内裤湿掉了。岳肃之苦笑了一下,无奈地摇了摇头。果然是不近女色太久了么,不仅做了这样的梦,还……了。 岳肃之认命地起身,走到卫生间换下脏掉的衣物,打开花洒冲澡。脑海中却是那张浮现在梦中的脸,凌泠的脸。不,确切地说,不仅仅是她的脸,还有她玲珑有致的曲线。 衣饰装扮果然是有吸引异性功效的,一如鸟类求偶时展示的鲜艳羽毛一般。人皆有爱美之心,正常的男人都喜欢欣赏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孩子。好吧,虽然现在凌泠离花枝招展还有一段距离,但摒弃了古板套装,那一袭袭很彰显她气质的及踝长裙,也很撩拨他的情思。唔,还有那傲人的胸围……从前怎么就没看出来她那么有料呢? 某次周末的下午,凌泠从岳肃之的公寓告别离开,出门之前总是会蹲下、穿鞋、系鞋带,岳肃之站在门旁送她,一低头,便不小心窥见宽大的T恤领口下的波涛汹涌。裸粉色的蕾丝文胸,很精致也很诱人……岳肃之无耻的放弃君子操守,也不管什么非礼勿视,很不动声色地窥览她不小心流露的雪丘。甚至,怀揣着这样隐秘心思,每次她告别之前,他都会走到门口送她,面色上一如寻常,可双眸中却贪婪地欣赏她的丘壑。 这就是所谓的“饮食,男女”么?克制人类原始的生理本能还真的挺难的。 明天就要回C市了。这几天出差在外,开会之余还有应酬,岳肃之的胃又有些吃不消。或许,今天可以给她发个短信、告诉她他的行程?很想念她做的饭菜,也很想念她的笑脸。 峰会中午就结束了。 下午便没什么事情,岳肃之便放同行的下属去自动活动,他留在房间里处理了一些邮件,挨到下午三点钟,给凌泠发了条信息。 “明天的航班,下午两点钟回到C市。晚上能去你家吃饭吗?” 很快,信息就回了过来,“可以呀。都还顺利么?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 “很顺利。你做什么都好。” “嗯,好。” “现在在做什么?上课么?” “下午没有课,我在家里做榴莲班戟,新学的甜品。” “没吃过。不过,不讨厌榴莲。” “明晚回来尝尝吧。” “好。”岳肃之回完短信,看见“明晚回来”这四个字,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阖上了笔记本,整理好衣衫,打算出去逛一下,看看是否能买到合意的小礼物给她。 作者有话要说: 吐下槽:实在是被敏感字弄得抓狂啊……我还是个完美主义者,特别讨厌文章中出现一堆的“口口”…… 第6章 如意白菜卷 敲门声在下午五点四十五分钟响起。 凌泠擦干双手,走过来开了门,奉上温暖的笑意,“回来啦?”凌泠的本意是说“你出差回来啦。”但是这样一简略地说,听在岳肃之的耳中,便有了别样的意味,放佛就是一位妻子给日常下班回家的丈夫开门一样。这种感觉,太美好。 “嗯。”岳肃之掩饰中内心的喜悦,如常淡淡地嗯了一声,随手递上一大束浅粉色的玛格丽特,“帮我接一下,我换鞋。” “咦,怎么买了花?”凌泠诧异地接过。 “人资部派人去机场接机,出差回来的每个人都接到一大束花。我一个大男人,拿回家里做什么,便顺手拿过来给你了。”岳肃之不以为意的解释。事实却是,岳肃之特意去花店挑了一大束最新鲜的玛格丽特。 -- 第14页 “呵,公司现在这么人性化啊?我当时在的时候怎么没赶上呢?我以前也没少出差啊。”凌泠接过来,笑得明媚,“居然还是我喜欢的玛格丽特呢,开得真好。” “你先坐会儿。我把花插起来。”凌泠没有多想,笑吟吟地捧着一束鲜花去找她心爱的天青色瓶口、赭石色皴裂瓶身的陶瓷花瓶,倒入净水,插好鲜花。满满的一大束,插在精心挑选的花瓶中,煞是相配。 岳肃之在她身后看她笑得开心,嘴角也不住上扬。 “有道菜还要再蒸一会儿。外面挺热的吧,先尝尝我做的榴莲班戟。六点钟就开饭。”凌泠将花瓶摆放在客厅有年头的高木案几上,转身对岳肃之说。 “好。” 凌泠端过来一只白色的小瓷盘,上面摆着两只不大的翠绿色班戟和一只叉子,“抹茶口味的班戟皮,里面包着榴莲肉和鲜奶油。已经从冰箱里拿出来暖了一会儿了,不冰了,应该不会刺激胃。” “谢谢。”他接过,感动于她的细心和贴心。想起从前一起共事的时候,她也是极细心,很多他疏漏的地方,都是她在一旁细心地提醒。 “还记得那次LOGO印刷错误的事件吗?”岳肃之开口。 “SOSSNA那次?记得啊,印象特别深刻,时刻引以为戒。”她知道他说的是哪件事,笑着回答。 那是她刚入职没多久,公司那时候规模还不够大,人员配备也不够到位,她有时候还要兼顾去生产协调部帮一下忙。 记得那次,她接到大客户SOSSNA的订单电话,详细地记录了对方提出的LOGO印刷分批处理事宜,因为不同于之前订单的LOGO印刷要求,特意附了一张纸在生产通知单上,交给了生产协调部的主管MS.金。 MS.金却忽视了她附上的备注说明,依旧按从前的订单生产、打LOGO、发货。SOSSNA接到货后大发雷霆,其中一部分货是要按期走海运出口的,这样的错误导致货物不能按时出口,损失严重。 追究责任的时候,MS.金信誓旦旦地说,凌泠交给她生产通知单的时候并没有告诉她SOSSNA的特殊要求,这个责任应该由凌泠承担。凌泠却清楚的记得自己特意附了一张说明在生产通知单上。闹到岳肃之那里,岳肃之便要求核查当日的生产通知单,查到底单,上面赫然附着详尽的说明。 在翻出底单之前,MS.金一直趾高气扬,觉得她在职场打滚了二十年,断然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而凌泠一个刚毕业的毛丫头,粗心大意在所难免。其实,凌泠心中一直都是惴惴的,她也怕是自己记错了,或者附加的说明弄丢了。这样大的损伤,她真的承担不起。好在,最后证明了不是她的失误。但这件事,却让她记忆深刻,在职场中时时刻刻以这件事提醒自己,细心一些、再细心一些,将自己负责部分的责任都处理妥当。 “你那时候,表现很好,不慌不乱,很沉重。”岳肃之仰头微微笑着夸奖她。 “只是表面上看起来而已,内心其实非常忐忑不安。”她报以一种事过境迁的淡然的笑,“当时真的怕犯错误啊,总是战战兢兢的。” “你一直都做得非常好。”他肯定地说。 他将盘中的两块榴莲班戟吃完,站起身将空盘拿到厨房,放进洗碗池中,对跟着他走进厨房、站在他身边关掉燃气的凌泠说,“这个甜点很好吃。” 她笑了笑,“准备开饭了。” 依旧是两菜一汤:如意白菜卷,苦瓜煎蛋,牛腩番茄汤。白米饭里加了白色的饭豆,煮得熟烂。 “这个是什么菜?很好吃。”岳肃之吃了一只如意白菜卷,问凌泠。 “如意白菜卷。” “做起来,很麻烦吧?” “还好。先准备好肉馅,将奶白菜用水汆软,鸡蛋加面粉调成浆,均匀涂抹在菜叶上,放入肉馅,卷好,码放整齐,上锅蒸12-15分钟。出锅后,将盘中溢出的汤水炒胡萝卜丝、葱丝、姜丝,调汁勾芡,然后浇在蒸好的白菜卷上就可以了。这个是我的拿手菜。”凌泠有一点儿炫耀地说。 “味道非常好。”岳肃之由衷地赞叹。 “喜欢你就多吃一些。”她略微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岳肃之,刚出差回来,身上却没有风尘仆仆的疲惫感,想必是下了飞机后又回家洗澡换了衣服。今天他穿着卡其色的亚麻长裤,黑色衬衫,简单随意又迷人。不得不说,他穿黑白两色的衬衫最好看了,英挺不凡啊。 凌泠埋头吃饭,心想着,他这样每晚准时过来吃饭,还真有一种约会般的暧|昧。 “有机会我也试一试做这道菜。” “嗯,如果嫌麻烦,可以买搅好的肉馅,不过我一般都是买精选的里脊肉,自己拿料理机来打肉泥。外面搅好的,太腥了。现在的养殖户,都不知道喂了些什么东西来催肥,猪肉特别腥;我现在买猪肉都非常挑剔,只买最贵的小里脊,软嫩,不腥。”说完,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看他,“是不是比较娇性、比较挑剔?我对肉腥味特别敏感。” 岳肃之回想了一下,跟她一起吃饭这一个月,果然每顿有炒肉的菜肴里,肉片都非常软嫩,一点儿腥味都没有,也没有嚼不烂的筋头巴脑。 “在不损害谁的利益的情况下,不是什么坏事。”他淡淡地安抚她。 “但是很多时候,跟别人一起出去吃饭就会遭人嫌弃,我几乎不吃外面的肉,出去就吃素,所以跟我以前男朋友在一起的时候,他经常因为这个生我的气。”他那时候会嫌弃她多事、娇气、挑剔,她就觉得很委屈,觉得他不体谅自己、不宠护自己。 -- 第15页 “以前?那是什么时候?”他有些紧张,虽然心中觉得她应该是没有男朋友的,但又怕什么时候冒出来一个男朋友。 “唔,大学的时候啊。”她还在心里轻轻叹息,相爱容易相处难,两个人在生活中互相迁就、包容,真的是一门需要好好修研的功课。 “也许是那时候,男孩子年轻小,不懂得谦让女孩子吧。”岳肃之微微有些放心,大学时候交往的男朋友,现在应该没什么联系了吧。 “也许吧。”她附和着应了声。 凌泠刚刚吃完饭,家里电话就响了。 “喂?书旸啊,怎么了?” “音乐系和舞蹈系的汇演?今晚啊?几点啊?曲尘去吗?”凌泠顿了顿,想起秦书旸对自己的爱慕,曲尘对秦书旸的爱慕,很想多帮助曲尘制造一些机会,便对电话那端的人说了句“稍等”,偏头问岳肃之,“我们学院今晚七点有一场音乐系和舞蹈系的汇演,你想不想去看看?” 他稍微一思索,“好啊。” “书旸,你能多帮我弄到一张入场券吗?我要带个人去。那谢谢你啦,我们会准时到的。嗯,一会儿见。” 放下电话,凌泠看了看时间,“该准备下楼了,从我家走到学校的大礼堂,时间也就差不多了。” 岳肃之已经帮忙收拾干净了餐桌,将用过的餐具放进了洗碗池内,正准备洗碗。 “诶,不用了,等我回来再洗吧。”凌泠忙上前去阻止他,“时间不太够,我们得走了。” 岳肃之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六点二十,“几分钟就洗完,应该来得及。我来洗碗,你去换条长裤吧,怕晚上回来被蚊子咬。”说完便利落地洗碗,一点儿也不生疏。 她见他已经洗了起来,便不再上前阻止,转身回卧室换衣服。 原色修身牛仔裤,白色长袖T恤,白色帆布鞋,背着奶白色的帆布包,清清爽爽的学生模样。 “走吧。”凌泠站在门口,等着正在擦手的岳肃之。 A大的校园绿化很好,沿着正门的宽阔大路直通图书馆。图书馆东侧隔着一片山杏林,接着是教学楼。西侧有人造的湖泊、瀑布和蜿蜒而上的假山,人造河流弯弯曲曲环校绕一周,七八座不同风格与造型的桥跨过人工河,湖河里养着锦鲤。 图书馆正面的入口通往图书馆,后面的入口便通往大礼堂。将图书馆的一楼和二楼用来辟做大礼堂,用处极多:开大会、办晚会、放电影,稍微大型的学生活动都在这里举办,很是丰富A大学生的课余生活。 图书馆背面有一块小广场和一片五角枫枫树林。深秋的时候,树树尽染,是A大的几大景致之一。 此时,天将黑未黑,气温正好,校园里有很多饭后消食散步的学生。岳肃之跟凌泠并肩走在校园里,忽然间就有一种时光倒流的感觉,放佛又回到了他的学生时代。 两个人也不怎么说话,放佛都在悄悄地享受这样的安宁时光。 如约来到图书馆后小广场,凌泠很容易就找到了秦书旸。秦书旸也是学校里的“校草”极人物,高大帅气,才华横溢,运动极好,家世也好,反正是校草应该具备的一切条件,他都具备。 “嗨,书旸,曲尘。”凌泠走近一些,打了声招呼。 “泠泠水,你来啦。”秦书旸看到凌泠很高兴,一步迎上来,身边跟着曲尘。 “泠泠,这位是?”曲尘一眼便看见了站在凌泠身旁鹤立鸡群的岳肃之,看着秦书旸对着凌泠笑得一脸灿烂的模样,迫不及待地想要打击他。 “哦,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凌泠顿了一下,是前任老板,还是现任雇主?最后想了想说,“这位是我的朋友,岳肃之。这两位是我的同学,秦书旸和曲尘。” 秦书旸这才看见站在凌泠身旁仪表不凡的岳肃之,脸色蓦然一暗。 “你们好。我是岳肃之。”岳肃之大方地伸出手。 三人握过手之后,秦书旸将手中的入场券递给凌泠,“泠泠水,我们俩挨着坐吧。” “哼。”那边的曲尘怒其不争地轻哼了一声。 “我一边挨着你坐,另一边就要挨着我的朋友坐。曲尘,你坐在书旸的另一边,好不好?”凌泠这样安排着座位。 “好啊,我没意见。”曲尘爽快地回答。 “泠泠水,我们该进去了。这个给你,你喜欢的农夫山泉的原味红茶。”秦书旸从双肩包中掏出一瓶饮料,递给凌泠,“常温的。” “谢谢。”凌泠接过,“给曲尘买了什么饮料?她最喜欢喝苹果味儿的美年达,你知道吧?” “啊?不知道啊。”秦书旸挠了挠头,“剩下的,就都是纯净水了。”秦书旸递给岳肃之和曲尘一人一瓶纯净水。 “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曲尘听完,恨恨地握起拳头朝秦书旸的脑袋敲了几下。 “泼妇无状,速速退去!别吓着我家的泠泠水。”秦书旸一边躲,一边笑骂。 “谁是你家的!谁是你家的!不知廉耻两字怎么写的夯货!”逮到个机会,曲尘拧住了秦书旸的耳朵,扭了一百八十度。 “泼妇住手!莫要损了本少风流倜傥的形象!”秦书旸掰开曲尘的手,躲到凌泠身后。 “好啦,别闹啦,这里人多,不要撞到别人,我们进去吧。”凌泠过来平息打闹,又笑着对岳肃之说,“他们俩平时就这样打闹惯了。” -- 第16页 “嗯,挺可爱的。”岳肃之也笑了笑,微微俯身在凌泠耳边问,“他就是那个嫩草弟|弟?” “嗯。”凌泠点了点头。 秦书旸抬眼就看见岳肃之俯身挨近凌泠说话,心里很是不悦,一个箭步挤进两人中间,将岳肃之挤到一旁,“泠泠水,你上次给我作词的那首歌,我已经录好发到你邮箱里了,晚上你回家去听一听。词写的真好,你再帮我写两首古风的好不好?你干脆做我的御用填词人吧,好不好?”秦书旸急于表现他的占有欲。 “好啊。”她无奈地笑,看他占有玩具一样的行为举止,也真的是孩子气。 秦书旸手中这四张入场券的位置都很好,很顺利地在开场前五分钟落座。 两个小时的汇演,包含了独唱、舞蹈、音乐剧、乐器演奏等项目。因为A大音乐系和舞蹈系的素养极高,这场汇演也是一场高水准的汇演,很是悦心悦情。 秦书旸在汇演中也有节目,独唱一首原创古风歌曲。他是音乐系的硕士研究生,很有天分,又肯努力,在国内某知名原创音乐网站上已经小有名气。在网络上,他的名字叫“漠漠云”。 秦书旸上台表演的时候,观众席上的女生很是疯狂,校草的魅力不容小觑。他的声线非常好,一字一句唱出来,特别的抓人心肝。但凡是声控的女生,都要不可自拔地爱上这个声音。 “很迷人,是不是?”凌泠侧过身,隔着一张空座椅跟曲尘说话,“不要放弃啊,曲尘,很难再遇到这么优质的男生了。” “我知道。”曲尘的双眸中尽是迷恋的神情,目不转睛地盯着舞台上那个发光体,“老娘已经做好打一张硬仗的准备了。” 凌泠伸出手去拍了拍她的肩膀,笑了笑。 汇演结束,已经是晚间九点钟,天色暗透。 “书旸,《疏帘淡月》很不错,好像已经在网站上打榜两周了吧?”曲尘殷切地看着秦书旸,难得轻柔地问。 “当然不错,也不看是谁作词谁作曲编曲。泠泠水和漠漠云,那就是品质的保证。”秦书旸傲娇地看着凌泠,有些显摆又有些讨好的小心思。 “你这夯货,就不能夸你,一夸你尾巴就翘上天了!泠泠,你就不该帮他作词,让他狂妄去。”看他那贱兮兮讨好的样儿,曲尘就想打击他。 “有能耐你给我作词啊,你要是能作出我家泠泠水那水平的词,我就给作的词作曲编曲,也送出去打榜。”秦书旸反唇相讥。 “得,你俩慢慢掐,我们先走了哈。”凌泠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淡然地往前走。 “泠泠水,我送你回家。”秦书旸上前一步,自告奋勇。 “不用了,我俩正好顺路,我还要去凌泠家楼下取车。”岳肃之不疾不徐地说。 曲尘就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悄声说:“哪里显着你了,臭显摆,臭显摆。” “真的不用你送了,书旸,帮我送曲尘回宿舍吧,她宿舍那边挺偏的。”凌泠跟他俩摆了摆手,微微笑着,“晚安。” 曲尘很识眼色地拽住秦书旸的衣袖,“对对对,送我回宿舍。听说最近有变态出没,为了变态的生命财产安全,书旸,你得送我回宿舍。” 秦书旸看着已经走远的两人背影,心里很是恨恨又无可奈何,伸出双手狠狠地揉了揉曲尘圆润的脸蛋才算解气。 慢慢往回走的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他为什么叫你‘泠泠水’?” “我是在网上认识书旸的,我的网名就叫‘泠泠水’。我之前写过一些古风歌词,他就在网上找到我,让我帮他也写几首。后来发现居然是一个学院的同届同学,慢慢也就熟了。他在国内某原创歌曲网站上小有名气,网上的名字叫‘漠漠云’。” 凌泠想了想,还是继续往下说,“其实是一阕宋词的前两句:泠泠水向桥东去,漠漠云归溪上住。疏风淡月有时来,流水行云无觅处。”意思已经很明显,秦书旸根据她的名字,改了自己的名字。他在网站上打榜的原创古风歌曲,都是她作的词。每每看见“泠泠水”和“漠漠云”两个名字放在一起,秦书旸就特别开心。 “看得出来,他很喜欢你。”岳肃之沉声说。心里有些焦虑,这个男孩子的热情不容小觑。 “是啊,我也很苦恼,我对他,就像对自己的弟弟一样,滋生不了爱意。曲尘非常喜欢他,我努力地想撮合他俩。”凌泠有些苦恼地揉了揉头发,有些无能为力的挫败感,“书旸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男孩子,我已经拒绝过他好几次了,真是不想伤他太多。” “或许,如果你交往了男朋友,他便会渐渐死心?”岳肃之想要出击。 “男朋友又不是大白菜,说找就能找到,我连个目标都没有,去哪儿找啊?”凌泠有些抓狂的无奈,“唉,算了算了,等我看中谁的再说吧,这个事情着急也不能快刀斩乱麻。” 凌泠的这番话打消了岳肃之想表白的念头,他的心底微凉,听她言语中的意思,竟然是对自己丝毫没有男女之情。 或许,应该再给彼此一段时间互相了解?还是稳妥一些吧,不要太急迫而吓坏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 说到古风原创,最近这两天疯狂喜欢听5SING网上、洪尘演唱的《画堂春》、《梁间燕》和《何生枷锁》。90后的小男生,很有才华,作曲、编曲、混音、海报,甚至作词都是自己弄。我很喜欢他的声音,听得心里痒痒的,很勾魂。 -- 第17页 第7章 南瓜马芬 凌泠蹲在客栈的门前,看着双肩包底长长的一道刀痕,沮丧又愤怒。这小偷的职业素养也太到位了啊!又快又准的一刀,把她的钱包、手机都顺走了,这还不算,这长长的一道口子,让包里的其他物品也都掉得干净——客栈房间的钥匙、押金单、地图等,连零钱包都掉了。好在她已经上了公交车,不然,就得走回客栈。 难得能在暑假出来旅游,却不想这么倒霉,才到R市的第三天,就遭了小偷的毒手。身无分文啊,还要赔偿客栈的门钥匙钱……现在还没有钱吃午饭……返回的火车票也在钱包里一起丢了…… 真是欲哭无泪! 凌泠抱着破包绞尽脑汁地想着求救方案,很痛苦地摇了摇头。曲尘和秦书旸的电话号码都记在手机里,她根本背不下来。还能找谁啊?找警察叔叔吗?警察叔叔会帮她买票送她回C市吗? 倒也不是一个电话号码都不记得,她自己家里的电话号码她就记得,但是有什么用啊,家里连只苍蝇都没有。她还记得岳肃之的电话号码,梦里都能倒背如流,这就是作为一个合格秘书的职业操守啊。目前看来,也只能向他求救了。 凌泠苦着张脸,回到了客栈大厅,前台的妹子很怜悯地看着她,软软地问:“怎么样,想到法子了吗?” 凌泠点了点头,“我能借你们的电话向我朋友打电话求救吗,电话费和赔偿钥匙的钱,都记在一起。” 妹子很好说话,递给了她一台公共电话。 熟练的拨号之后,很快就被接通,传来熟悉的声音:“您好,我是岳肃之。” 凌泠嗫嚅着:“是我,凌泠。” “凌泠,你不该是在R市玩儿吗?怎么给我打电话?”岳肃之听她的声音蔫蔫的,焦急地问,“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儿了?” “我钱包丢了,电话丢了,什么都丢了。”凌泠听到熟人的声音,很是委屈,尤其听到他关心的询问,更觉得委屈,眼圈一下子就红了,“曲尘和秦书旸的电话号码我都背不下来,就能背下来你的,就只好给你打电话求助了。”凌泠对自己打扰到他很是不好意思,急忙解释着。 “还好,不是什么大事。”听她说完,岳肃之的心安稳下来,沉稳地安抚着她,“你把现在的地址告诉我,我过去接你。” “其实不用那么麻烦,你先借我点儿钱,汇到我住的客栈的账户里,我自己买票回去就好。” “乖,告诉我地址,人生地不熟的,我不放心。”他不觉得放柔了语气哄她,“C市离R市也不远,坐飞机很快就到。” “不用啦……岳肃之……”她微弱地抗议。 “快点儿告诉我,别浪费时间。”他有些焦躁。 “好吧……”凌泠心不甘情不愿地对他念下地址,心里却想:这次欠人情欠大发了!打飞机来救场啊……这人情可怎么还? 岳肃之又问清楚了她的房间号,嘱咐她在房间好好呆着,累了就先睡一觉。迅速地挂断了电话,利落地吩咐秘书订最近一班到R市的飞机票。 五个小时之后,西装革履的岳肃之就站在了凌泠的房间门外,轻轻叩门。 凌泠昏沉沉地睡着,以为是前台的小妹找她,没想到岳肃之能这么快找来。她肚子很饿,加之沮丧气馁,人也有气无力,打开了房门,看见站在门外西装笔挺的岳肃之,顿时呆住了,张了张嘴巴,半天才说出话来:“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岳肃之早就发现,凌泠自打不当他秘书之后,一身的菁英气质就消匿无形,越发的向呆萌单细胞发展;在校园这个相对单纯的环境中,防卫系统也处于低耗能运作状态。如果是往常发生这样的情况,作为凌秘书的她肯定冷静自持,想出妥帖的办法等事情解决。而作为凌泠的她,一副无依无靠的小可怜样儿,着实惹人心疼。 刚刚睡醒,头发还有些乱糟糟的,脸色也不怎么好。 岳肃之忍不住伸出手帮她顺了顺毛躁的长发,柔声说:“怕你等得着急,就坐最近的一班飞机赶过来了。晚上吃饭了吗?” 凌泠摇了摇头,仰起头看着他,忽然就有些想哭。任是谁这样急匆匆地从另外一个城市赶来救场,都能让她感动得一塌糊涂吧。 眼圈红了,眼泪也不争气地淌了下来,委委屈屈地开口:“我饿了……中午就没吃饭……” 岳肃之终于伸出双臂,一把将她揽在怀里,柔声宽慰:“好啦,好啦,没事啦,不哭不哭。”他轻轻用手指擦拭她的眼泪,略微玩笑地说:“我可没带换洗的衣物啊,要是把眼泪鼻涕都擤到我的西装上,我可没法出去见人了啊。” 听他这样说完,凌泠才破涕为笑,越发觉得窘,越发的羞赧起来。 岳肃之轻轻推开她,“回房间去洗把脸,换身干净衣服,我带你去吃饭。” “嗯,谢谢你,你真好。”凌泠又上前主动抱了抱他,朋友之间表示感谢的那种。 “想吃什么?”现在是晚间八点半。 “出了巷子,过了马路的另一边有一家猫屋咖啡店,我本来就打算中午去那儿喝咖啡吃南瓜马芬的,客栈的小妹跟我推荐,说是他家的甜点做得特别好吃,尤其是南瓜马芬,是招牌甜点。我还想喝卡布奇诺咖啡……”凌泠跟在岳肃之的身边,忽然间就觉得充满了安全感。下午的时候,想起一个人在一个陌生的城市身无分文,那种恐慌的感觉真的挺可怕。 -- 第18页 “好啊,就去那里吃。但是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就不要喝咖啡了,会失眠。”他微俯身笑着对她说。 “好。那我要喝热巧克力,不仅要南瓜马芬,还要吃松饼,还要布朗尼,好饿好饿……”她不自觉,语气中带了一点儿撒娇的意味。 “好,都依你。”他也不自觉地使用了宠溺语气。 “诶,小心,车!”一辆逆行的自行车从两人身边疾驰飞过,差一点就撞到凌泠。岳肃之眼疾手快,一把扯过凌泠,把她揽在怀里。凌泠心理本来还处于脆弱阶段,这样一吓,更是呆了,趴在岳肃之的怀里半天没缓过来神。 “R市怎么这样啊……我再也不来了……”凌泠一边在岳肃之怀里用手抚着自己漏跳了好几拍的心脏,一边瘪着嘴抱怨。 岳肃之轻轻揽着她,一只大手轻轻地抚了抚她的头:“摸摸头,吓不着……” 凌泠真的有点儿回不过来神,连被岳肃之一路牵着手走都没有察觉。直到找到了她说的那家猫屋咖啡店,安坐下了,手上喷着一杯香浓的热可可喝了几口,才慢慢收敛了心神。 “还好吧?”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嗯。”她点点头。 “吃饱了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起来就好了。”岳肃之喝了一口牛奶,“是想继续玩几天再回去,还是明天就回去?” “明天就回去。没有身份证,会很麻烦。回去要补办身份证和银行卡什么的。”她还是有些垂头丧气。 “嗯。” 这个时间段,咖啡店里的顾客很多,但是烘焙上餐的速度却很快。不多时,凌泠点的南瓜马芬、松饼、布朗尼蛋糕、芝士蛋糕就都上全了。 凌泠真的饿坏了,也没怎么注意形象,就专心致志地吃起来。岳肃之也饿了,陪着她一起吃。 “唔,这个南瓜马芬味道真不错。等我以后买了烤箱,我也要学做这个。”美味的甜点终于还是安抚了不少坏情绪。 “我那里就有烤箱啊,你什么时候想做都可以。”他笑着看她,也跟着吃了一只马芬,“嗯,果然不错。你喜欢就多吃些,不够我们再点。” “嗯嗯。”她嘴里都是食物,就冲着他点了点头,眼里终于有了笑意。 吃得八分饱之后,凌泠慢悠悠地喝着热可可,心满意足地环视一圈咖啡店里四处摆放的鲜花和赖在窗台一动不动的加菲猫,无不羡慕地说:“这里的环境可真好,你看那只趴在窗台上大肥猫,真可爱,我真想拿脸去它的肚皮上蹭一蹭……还有满屋子的鲜花……真想窝在这里一下午不出去,赖在窗边看书,看累了,就往窗外瞧瞧,看看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 “喜欢这里?”他轻巧地问。 “嗯,”她颔首,“女孩子大多都会喜欢这里吧,因为大多数的女孩子都喜欢毛茸茸爱卖萌的喵咪,更喜欢满室的鲜花。” “喜欢的话,以后再来吧。”他别有深意地说。 “唔,”她撇撇嘴,“再说吧,我还是有阴影。不过,真的喜欢这里的甜点。” “吃饱了?我送你回去休息。” 十一点,凌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这时候她才有心思想岳肃之忽然飞过来救场的事情。他这样做,真的很难不让她乱想。他甚至,还对自己做了一些亲密的举动,但是,让人羞愧的是,她当时只顾着自己沮丧,都没有注意。 他是不是,是喜欢自己的呢?还是,同她大半夜去声色场所接他一样,单纯的友情出演? 唉,想不透啊想不透。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前台小妹的声音:“凌小姐,你睡了吗?” “还没有。”凌泠应了一声,起身,开灯,披了件衣服,开门。 “有事吗?”她礼貌地问。 “那个,你的那个朋友,在客栈大厅的沙发上躺下了,不仅是我们的客栈满员,周围的酒店也都客满了。那位先生便折了回来,问我能不能在大厅睡一晚……你要不要下去看看?”小妹试探地问她,“他是你男朋友?长得真帅。” “啊?不是。我下去看看。”凌泠拿着房门钥匙,跟她下楼。 大厅里灯光昏暗,凌泠一眼就看见岳肃之躺在长沙发上,枕着手臂,闭着眼睛,也不知道睡着没睡着。昂贵的西装脱下来,放在一边。因为是盛夏,客栈的大厅里只有吊扇没有空调,很是闷热。岳肃之将白色衬衫的袖子挽得极靠上。 不知怎么,凌泠看到这一幕,就很是心疼。她知道他非常能吃苦,公司刚创业的时候,连着几日在公司的沙发上和衣而眠也是常事。但是,看见他为了自己,风尘仆仆地赶过来、在沙发上委屈着过夜,心里就一软。 “岳肃之,你怎么睡在这里啦?”凌泠蹲在岳肃之身前,柔声问。 “嗯?”岳肃之睁开眼睛,刚刚真的要睡着了。昨晚在公司加班到凌晨两点,早上正常上班,下午又急着飞过来,真的是非常疲累了。 “周围没有酒店了是吗?你可以打车去远一点的地方找酒店啊?”她轻声责备。 “手机没电了,如果去很远的地方找酒店住,怕你找不到我,会着急。”岳肃之轻声说。 这句话说完,凌泠的心一下子被击中,柔软得一塌糊涂,伸出一只手拿起他的西装外套,另一只手拉他,“去我房间睡吧,我的房间是标间,有两间床。你也累坏了吧,好好睡一觉吧。” -- 第19页 岳肃之反手握住了她的手,心下一荡漾,默默无语地跟着他上楼。 前台小妹在他们身后笑眯眯地咕哝,“还说不是男女朋友?都手拉手开房了……这个男的,真的好帅!” 打开了房间门,因为空调一直开着,立刻就感觉凉爽了不少。 “岳肃之,你先去洗个澡吧。” “嗯,好。”岳肃之很听话地走进了卫生间。 凌泠坐在床边坐立不安,忽然想起,他没带行李和衣物直接飞了过来,一会儿洗完澡,还要穿西裤衬衫睡觉吗? 看见他丢在床上的钱包,凌泠迅速地在里面翻出几张大钞,拿着钥匙蹬蹬蹬地下了楼。她记得,出了巷子就有一家大超市,里面应该有睡衣卖。 凌泠小跑着奔进了超市,找到了卖睡衣的区域,挑了一套质地良好的大号睡衣和一包内裤,又迅速地结账跑回客栈。 打开房间门,岳肃之还在卫生间里没有出来。凌泠红着脸,拿着睡衣走到卫生间门口,背对着门敲了敲,“岳肃之,我刚下楼给你买了睡衣,我递给你啊。” 卫生间的门开了一条缝,岳肃之从她手中接过睡衣和内裤,看着她僵直地背对自己的身子,眼里揉碎了笑意。或许,她对自己,也开始有感觉了? “谢谢你。”他微微哑着声音。 “嗯,不客气,是从你钱包里拿钱买的。”她见他拿过了衣服,迅速地收回了手,快速地蹦了开去。 将衣服微微穿戴整齐一些,凌泠心神不宁地坐在床边翻看带来的书,一双耳朵还在留意卫生间里的动静。 又过了十分钟左右,卫生间的门打开了,头发还湿着的岳肃之穿好睡衣走了出来。 “嗯,大小正好,挑得不错。”他笑着对她说。 她却不怎么敢正眼瞧她,只是敷衍着说,“就是按185尺寸买的,我估计你应该有这么高吧。” “184cm。你目测很准。”他坐到另一张床上,拿干毛巾擦拭头发。 “那个……”凌泠心里有些乱,但是还是决定问个清楚。 “怎么?”岳肃之看她红红的脸颊,觉得很有趣。 凌泠放下了手中的书,“嚯”地站起身,走到一米之遥的岳肃之面前站定,逼着自己直视他的眼睛,问:“岳肃之,你……你是不是……喜欢我?” 岳肃之停下了擦拭头发的手,将毛巾扔到一边,认真地抬起头来看她,认真地回答:“是,凌泠,我是喜欢你。” “你……”听到肯定的回答,凌泠的小心脏跳得乱七八糟的,越发的慌乱,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脸红得像番茄。 岳肃之伸出双手抓住她的双手,轻轻摩挲,“那你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我想跟你交往,可以吗?” 他这样问……自己有没有一点点喜欢他……凌泠垂着头,仔细地想了想,自己也是喜欢他的。有多少,不清楚,但是肯定也是喜欢的。不然不能那样无防备地在他怀中抹眼泪,也不会看到他委屈自己躺在大厅的沙发上觉得心疼。 “本来上次在你学校看完汇演,我就想跟你表白,但是,那晚你说的一些话,让我担心自己太急迫的话,会吓到你,就想再多给彼此一些时间来了解对方。我们已经重新认识对方两个月了,这两个月以来,越是了解你,我便越喜欢你,想同你交往的念头就越强烈。”岳肃之柔声诉说。 “凌泠,我真的很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凌泠听着他的表白,心里觉得很甜蜜。她也是喜欢他的,虽然后知后觉一些,但是每天晚上跟他一起吃饭的时候,她总是特别开心。他吃完饭回家之后,她就觉得一个人的时间有些难捱,总要燥乱一两个小时,心才能安定下来。每天总是想着辙变换着花样给他做好吃的,一心想把他的胃病养好。她也会无意识地追寻他的身影,看他笑的次数越来越多,她心情也会非常好。 最近这两个月的重新认识,还有之前五年对他人品的信赖,她很愿意去尝试跟他交往。于是,她乖巧地点了点头,轻轻地说了声:“好。”又补充了一句,“我也是喜欢你的。” “你也是喜欢我的?真的吗?太好了!”岳肃之欣喜若狂,一把把凌泠抱在怀里,一下一下地亲吻她头顶的发丝。 凌泠乖巧地呆在他的怀里,一动也不敢动。两个人静静拥抱了良久,凌泠才努力地发声:“那个……你放我回去睡觉,好不好?” “嗯,好。”岳肃之眼角眉梢依旧带着笑意,松开了手。 凌泠红着脸爬回了床上,钻进了被窝里,闭上了眼睛,一动不敢动。 “傻丫头。”岳肃之轻轻笑了笑,想起什么,起身去衣柜的西装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从里面拿出一只黑色布绳栓着的酒红色水晶吊坠。 “凌泠,这个是上次出差时就买好的、想要送给你的礼物,直到今天才送出去。”岳肃之蹲在她床边,手中握着那颗泪滴型的水晶。 凌泠睁开了眼睛看他。 “我帮你戴上,好不好?”他温柔地蛊惑她。 “嗯。”她嗯了一声,微微抬起头。 他帮她戴好吊坠,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睡吧,晚安,好梦。”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抽风了,一口气写了1.5万字,更新了三章。话说,我写这个文,写完第一章之后扔了两个月,然后这两天就很有感觉,嗖嗖嗖地码字了。 -- 第20页 不会很长,会很暖很温馨,慢热的、温水煮青蛙什么的,我最喜欢了。 第8章 酒酿珍珠圆子 这一夜,睡得安稳。醒来时,已见岳肃之洗漱完毕,安静地坐在床边翻看她放在床头柜上的书。 凌泠躲在被窝里偷偷瞧他,想起自己昨晚已经答应做他的女朋友。唔,现在还是有一点儿不好意思。 他感觉到她的视线,转头看她,微微一笑,“醒了?醒了就起来吧,我们出去吃早餐。” “嗯。”她很乖地从被窝中爬起来,拿着换洗衣服钻进了卫生间。 昨晚后半夜什么时候下了一场雨,晨起雨歇,巷弄里的高大树木被洗得干净,在阳光下跳跃着光斑,空气中也是好闻的树木味道。 “要吃什么?”岳肃之自然地牵起凌泠的手,轻声问。 “酒酿珍珠圆子。”凌泠感受到他温暖干燥的手掌包裹着自己,微微一震,定了定神,“出了这个巷子往左走,有一家早餐店,他家的酒酿珍珠圆子特别好吃。” “那年我们去上海参加展会,住的酒店的餐厅里,做的酒酿珍珠圆子就是这种味道,我们同去一行人都很喜欢点那个。后来出差回来,我自己也试着做过几次,但是味道总是不对——也不知道是差在哪里。”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喃喃絮语。 “嗯,听你这样说,我也想去尝一尝,到底是怎样的美味。”很难得有这样悠闲的清晨,牵着心仪女孩子的手,慢悠悠地穿过古朴的巷弄去寻找美食。听着身边不时有古老的自行车的车铃声响起,提醒行人避让,放佛就逆转了时光,倒退了几十年。岳肃之很多年没有体味这种悠然了,人也不自觉的越发放松。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凌泠一脸期盼地看着岳肃之,等他给予肯定的回应。 “嗯,果真不错。”他连吃了两匙,如愿地给出她想听的答案。 “我就说嘛。”听到答案她很满意,笑眯眯地低下头继续享用碗中的美食,咕哝着,“软软糯糯的,还不那么甜。” “你很喜欢寻找美食?” “不算吧,跟真正的吃货相比,我逊色太多了,不会特意去寻找美味,只是吃到什么喜欢的,就会一直记着,重复地吃,挖掘的广度远远不够,就像是这家的酒酿圆子,我这四天早晨都拿这个当早餐。” 她笑着继续说,“还有一年年假去丽江玩,住在束河古镇,发现一家西安小吃,店主夫妻都是西安人,那个肉夹馍做得特别地道,白米粥也煮得软烂,女店主做的素菜都很好吃,在丽江呆的那四天,我的早中晚饭都在那里解决——真的是吃不惯那边的食物啊,自助游攻略上推荐的美食,我真的是一口都咽不下去。” “你这种行为,完全就是消费者行为学中所说的品牌忠诚度。”他颇认真地总结。 凌泠愣了一瞬,默了,低头继续吃饭。 岳肃之也察觉到了冷场,试着挽回一些地问:“我是不是太无趣了?” 凌泠很诚实地点了点头,又怕太打击他,补充了一句,“其实,已经比从前好多了。”从前除了谈公事,他基本都没什么话的。 从R市回C市,两人乘坐的高铁。达到C市时已经是傍晚。 坐在凌泠家的餐桌前,岳肃之和凌泠一人捧着一碗炸酱面,吃得很满足。 “嗯,那个……”凌泠思索了片刻,坦然道,“我们就解除雇佣关系吧,以后我为你煮饭,都是免费的。” “怎么,做了我的女朋友,就要倒贴了?”他看她坦然的样子,不觉会心一笑。 “不算倒贴啦……其实,每天多带一份你的饭食,我还能负担得起。”她正色说。 “我很同意解除雇佣关系——我们唯一的关系是交往中的男女朋友。”他笑得舒心,“但是,身为男朋友的我,总是要贴补家用的,不能吃软饭。”他从钱包中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她,说:“密码是我手机号码的后六位。” “这个?用不着吧?”她提出质疑。刚确定情侣关系,就拿他的银行卡,怎么都觉得怪怪的。 “先拿着吧,里面的数额也不多,如果以后需要你帮我买些什么,也方便一些。就算你先替我保管,没关系的。”他很诚恳地劝说。 “唔,好吧。”那就先收着吧,反正也不一定要用。 生活同从前也没有太大差别。 回到C市之后,凌泠早早地去补办了遗失的各种证件和银行卡,之后便安然地宅在家中避暑,享受悠闲的假期。 做饭、看书、写作,日子过得懒散又简单。只不过,每日晚餐后,岳肃之在她家里停留的时间却长了很多,一起出去散散步、逛逛超市、说说话。 周五晚,吃饱喝足,凌泠赖在沙发上不愿动弹。 “泠泠,我们一会儿去超市采买后,你跟我回公寓住,好么?明天就不用挤地铁再往我那里折腾了。”岳肃之坐在凌泠身边,一只手忍不住去轻抚她脸颊。 “要、要住你那里?”凌泠有些结结巴巴,心里想着成为男女朋友之后、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他会不会做坏事? “是呀,你又不是没住过我家客房。或者,你是对我的人品不信任?怕我对你做什么?”他戏谑地笑问。 “啊,不是啊,不是,你的人品我还是非常信得过的。”她微有尴尬,迅速回答。 -- 第21页 “只是想,多一些时间跟你在一起。”他坐得更靠近她,在她耳畔轻声说,“你难道不想多些时间跟我呆在一起吗?” “……想。”她很诚实地给出答案。哪怕只是安静地做着各自的事情,抬眼就能看到他,心里就会觉得稳妥。 “不如,备一套你的日常生活用品放在公寓那边吧。”他得寸进尺地提出要求,“如果每次要在那边留宿,都要现收拾东西的话,也有些麻烦。” “哦,好。”她觉得他说的话很有道理,很顺从地答应了。 岳肃之心中却雀跃着渴望更进一步的接触,目前只是牵手和轻轻的拥抱而已,还没有一亲芳泽。虽然无数次想偷袭那张粉嫩的樱唇,却又担心自己太过鲁莽吓跑她,拼命地克制着自己,逼着自己循序渐进慢慢来。 或许,一起相安无事地共度几个周末,她会对这种类似试婚的生活不抵触不反感,在朝夕相处中互相磨合,那么,便可以朝着结婚的目标努力。 “凌泠,我是认真的以结婚为目的在跟你交往,我保证,不会逼迫你做任何你不愿意做的事情。”岳肃之伸出手抬起凌泠的脸,直视她的眼睛,非常严肃地说。 “嗯。”她为他认真的态度动容,轻轻嗯了一声。 “咦,电视是跟笔记本连在一起的呀?”凌泠无意中发现了客厅的电视机后面有隐藏的暗线连到书房。 “是啊,本来就是打算用来看电影的,但是也没看过几次。”岳肃之看她雀跃,心中也跟着柔软。 “那,我能用这个看电影吗?哇,这么大的电视机,真有点儿家庭影院的感觉。”她眼睛亮晶晶地闪烁着,满含期待地看着她。 岳肃之看了看表,沉吟,“嗯,现在是九点十分,我们一起看个电影,然后就各自回房休息,怎么样?不能熬夜。” “你陪我看啊?好啊,好啊,电影我挑好不好?”她很高兴,拉起他的手摇着,“你带我去书房,给我演示一遍怎么弄。你喜欢看什么类型的电影啊?” “不太无聊就好,要求不高。”他顺手揽住她的肩,带她进书房,“以后想进哪个房间随意进就是,不用特意要我陪你一起,不用这样生疏客套。”他微微沉吟,“或者,我应该正式地带你把每个房间都参观一遍,让你熟悉?” “不用啦,不用啦。”她被说破了心思,有些赧,“毕竟不是自己家,太随意了,我觉得不礼貌。” “这一点,你需要改进,要习惯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如果我们交往顺利,这里以后也就是你的家。”他不疾不徐地教导,语气温和而认真。 “唔,知道了。”凌泠讪讪地应答,心里腹诽着这个男人太习惯主导,果然是当老板当惯了的。 “这部电影《香水》,你看过吗?”凌泠从网上找到一部电影。 “没有。”岳肃之摇了摇头,事实上,他看过的电影真得少得可怜。 “这个电影很好看,我家里还有原著小说,嗯,结合一起看,会更好。文字和影像各有长短处,阐释的方向和深度也不同。小说中对各种味道的描写极为细致,引发人更深更广的想象力;电影画面的质感我很喜欢,那种油画一般的感觉……”凌泠一边点击播放,一边不自觉地向岳肃之解说。 “嗯。”他安静地听着,并给予回应。 “是不是有些多话和卖弄的嫌疑?”凌泠打住了话题,转身问岳肃之。 “没有,我喜欢听你说。这也跟你的专业相关,是吗?”岳肃之牵着她的手往客厅沙发走去,拉拢了窗帘,关了灯,营造出适合观影的效果。 “嗯,有门课程就是《电影剧本写作基础》,所以多看电影,也是专业使然。” 影片已经开始了,两个人挨坐在一起,不再说话。岳肃之伸出手臂,将她揽在怀中。 看了一会儿,凌泠就在心中暗骂自己脑残,怎么就忘记了这部电影中有好几场女性裸|体的镜头啊,还有一小段那种戏……这么紧地靠在他怀里,看到那种画面的时候,凌泠的脑袋“嗡”地一声就缺了氧,很尴尬,浑身僵硬着动都不敢动,只能木然地盯着屏幕,都不敢去看岳肃之的脸。 岳肃之外表看起来很淡定,没什么反应,其实心中也不甚平静……年轻的受害者女孩儿的胴体,虽然死掉之后僵白得很,但佳人在怀,视觉冲击,终归还是一种不人道的刺激啊。 夏日天亮得早。 凌泠昨夜睡得安好,六点钟就醒了。在自己房间的卫浴间盥洗完毕,穿了件及膝海魂连衣裙走出了房间。 出了房间,正赶上岳肃之也从楼上走下来,看见她,笑着道了声早。他穿着浅灰色运动长裤,简单的白色纯棉T恤,看起来年轻有活力。 凌泠从冰箱中拿出蜂蜜,走到饮水机旁调了两杯温蜂蜜水,递给他一杯,“我习惯每天早晨起床后喝一杯蜂蜜水,补充一夜睡眠中身体流失的水分,还润肠。” 他接过,跟着一饮而尽,赞赏道:“是个好习惯。” “我想出去散散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要不要一起?” “好啊。”岳肃之接过她手中的空杯,放到流理台上,又回身拿钥匙和手机。 “这个小区的绿化真好,早晚出来走一走,心情舒畅。”她看着林荫小路上两只长得一模一样、又傻又憨又肉呼的斗牛犬,笑弯了眼睛,回身悄声对岳肃之耳语,“好想拽它们的脸皮,长得真是太丑啦,还这么肉滚滚。” -- 第22页 “喜欢宠物?”他问。 “唔,远观就好,养起来还是很麻烦的,而且,味道比较重,我不喜欢。我还是比较喜欢养植物。” “嗯,你植物的确养得好。”他赞同。 “对了,还没问你,我送给你三盆花草,只在公寓的客厅里看到一盆,另外两盆呢?不会被你养死了吧?”她提出疑问。 “怎么可能养死,在我的办公室和休息室里。”他又补充了一句,“你送给我的第二天,我就拿到公司去了。” “哦。”她低低应了声,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两人在小区花园中溜达了二十分钟,觉得有些饿了,便回家准备早餐。 整个准备早餐的过程,岳肃之都陪在厨房里,认真地跟凌泠学习烹饪,遇到哪里不明白还附加提问。 凌泠将昨夜泡好的五色豆放进豆浆机,按下了操作键,将鸡蛋、培根肉和面包片放在一旁准备煎烤。 “真的就这么想学做饭?”凌泠倚靠在一旁,看岳肃之生疏却整齐地将培根肉切成厚度相同的薄片,笑着问。 “不能总是让你做饭,你是做我的女朋友,又不是做我的保姆。”他淡淡地说,“被人照料的滋味很好,我很享受你准备的每一餐饭菜;同样的,我也希望有一天,我也能让你感受到被照料的滋味。……照料,应该是互相的,不是吗?”他认真思索后,缓慢地回答。 凌泠默然,心中因他那一段话而涌动着暖流,却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语言来回应他。他的确在用他的行动,一点一点向她展示他的诚意和努力,总是以一种认真的姿态,让她安心。 厨房里偶尔响起豆浆机打碎豆子的嗡嗡声,凌泠沉默了半晌,虔诚地吐出三个字:“谢谢你。” 第9章 素三鲜饺子 一旦岳肃之决心学做些什么,就会相当投入,且学习得颇有成效。 周日的上午,两个人一起在厨房里忙活着,就会觉得时间过得很快。 “从前奶奶还在的时候,我最喜欢跟她一起在厨房里挤吧了,两个人一起做事情,就会快很多。我最不喜欢挑韭菜,总觉得无穷无尽似的,怎么也挑不完,偏偏自己还挺喜欢吃韭菜的。奶奶去世之后,我就再没有自己挑过韭菜,宁可买贵一点儿的、人家挑好的。”岳肃之和凌泠站在流理台前,一起挑韭菜,凌泠笑着跟他聊天,“明明就是自己很懒,还偏偏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以后想吃韭菜,我来挑。”他声色板板,却是认真。 “好啊。其实多个人跟我一起挑,我就不会不耐烦。”她将挑好的韭菜拿到水池边去洗,岳肃之就收拾残叶碎沙。 “喜欢吃饺子吗?不是我吹嘘啊,我真的觉得我包的素三鲜馅饺子很好吃,每次都能把自己吃撑。” “你的手艺一直都很好。”他洗干净手,顺便将她因为系得松懈而散开的围裙带子重新系了一下,从身边环住她,下颌轻轻搁在她的肩上,轻声又动容地说:“这样跟你一起准备食物,觉得很幸福。” 凌泠被他好闻的龙艾草气息熏得耳朵根子都红了,脸颊也热了起来,呐呐问:“你会包饺子吗?” “会,小时候跟我母亲学过的。”他赖在她身后,闻着她身上香甜的气息,就不想放手。 “好啦,好啦。”凌泠微微笑着躲开他,“还要不要人家干活了?” “我想吻你,可以吗?”岳肃之抬手关掉了水阀,半转过凌泠的身子,将她禁锢在自己的怀中,微微俯下头,盯着她,似乎在等她的同意。 “哪有这样的呀……”凌泠的脸更加的羞红,心跳也紊乱起来。这个人,怎么还这么正式的询问她呀?直接吻下去不就好了吗? “可以吗?”他目不转睛地凝视她近在咫尺的滚烫的脸颊,又低低地、温柔地问了一声。 “嗯。”凌泠窘得不行,胡乱地嗯了一声,点了点头,便紧紧闭上了眼睛。 他的唇很柔软,口齿中是干净的味道。轻轻地、细致地吸吮着她的双唇,再慢慢地启开她的牙关,与她的香舌搅拌在一起。他吻得很轻柔很好,不餍足一般,反反复复,像是在品味最好吃的甜点一般。 凌泠湿漉漉的双手无处可放,被他抓过圈在他的脖颈上,也不管她手上的水弄湿了他的衣领。 幸亏被他圈在怀里!要不然肯定会瘫软下去。当岳肃之结束这一吻之后,凌泠瘫在他的怀里大口喘气,平复呼吸。脑海中除了刚刚唇舌交缠的感觉之外,什么都忘记得一干二净。额头抵在他的肩膀处,双手依旧无意识地交握在岳肃之的领后。 岳肃之又万分爱怜地轻吻了吻她的秀发,双手抱揽着她,嘴角上攒着一个满足的笑。 “还好吗?”等她平复得差不多,他轻问。 她点点头。 “还喜欢吗?”他笑谑地问。 她便不回答,更往他怀里钻了钻。 “你尝起来真好,欲罢不能。”他更加压低了声音,在她耳畔絮絮。 凌泠就越发的不好意思抬头看他,他居然是这么闷骚的人呐…… 凌泠觉得她的恋爱谈得有些本末倒置,人家谈恋爱好像都是约会在先,再慢慢的居家;她却直接跳到居家过日子了,每天几乎就是围着三餐打转,好吧,多了一个人陪她围着三餐打转。 凌泠乜了一眼在洗碗池旁认真洗碗的高大男人,心上涌上一丝甜蜜,更觉得有些不现实——她真的是在同这个男人谈恋爱么? -- 第23页 “是不是又吃撑了?”男人已经洗好了碗,擦干了双手,微笑着走了过来,“饺子真的很鲜美,我也吃撑了。” 两个人将五十多只水饺吃得一只不剩,还扫干净了两盘清炒的时蔬,“这样下去,真的会胖的呀……”凌泠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哀嚎了一声。 “三公斤,自从吃你做的饭后,我的体重增了三公斤。”岳肃之坐在凌泠身边,跟她一起看电视。 “还好,我觉得你还可以再长几斤肉。”凌泠扫了岳肃之一眼,“你之前因为有胃病,太瘦啦,像竹竿子一样,现在瞅着就精壮了好多。” “嗯,其实我也一直有运动。”楼上的小阳台就隔出一个健身间,里面有一台跑步机,岳肃之每天都会在上面跑五公里。 “诶,吃饱了就容易睏呢……”凌泠眼睛有些睁不开,房间里的温度被空调控制得刚刚好,又是这样安静闲逸的夏日午后……这日子过得,有些像猪。 “吃饱就睡不好,看一会儿电视吧。”他伸出手有一下没一下摸她的长发,丝滑柔顺,手感很好。 “唔,睡醒了应该会渴。我去做一壶柠檬蜂蜜红茶备着,等睡醒以后喝。”说完她便起身往厨房走,又停下来转身跟他说,“你的胃不好,我们就不喝冰的,喝常温的好不好?” “好,都依你。”他冲她微笑,她便回了他一个因为困倦而慵懒的笑。 日子就这样过着,很规律,很循序渐进,平淡中透着些递进的亲昵和爱恋。转眼,新学期就要开学了。 中间,岳肃之出差两次,走了十多天。虽然每天都会电话联系,但凌泠就觉得如常的日子变得百无聊赖,尤其还赶上一个周末。 这段时间的周末都是在岳肃之的公寓度过的:周五晚上在凌泠家吃过晚饭,去超市采买,开车回岳肃之的公寓;周一早晨,岳肃之上班,凌泠便坐他的车回到自己的窝。 凌泠将手中的遥控器从头按到尾,也没找到想看的节目。说到看电视,她跟岳肃之的喜好还挺接近,两个人都喜欢看央视的纪录片频道和科教频道,岳肃之还要多加上一个经济频道。碰见好看的纪录片,两个人就能坐在沙发里看上好久,不时还会交流一些意见。 凌泠的视线停留在电视机的荧幕上,无意识地又叹了口气:为什么从前觉得那样好看的纪录片,现在自己看,就觉得索然乏味呢? 她哀嚎了一声,很没形象地趴在小沙发上,口中声声念着:“无聊啊无聊啊,真的好无聊啊……”这就是恋爱的感觉吧,他不在这个城市,她的心便不安稳,长了草一样,痒痒的,折腾得人翻来覆去焦躁不安。 手机铃音响起,凌泠激灵一下子从沙发上跳起来,去够茶几上的电话,这个时间,他怎么会有时间?拿到手机后,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却泄了气。 “喂……”有气无力。 “凌泠,我回来啦!想我了吧,想我了吧?”电话那头,兴致高昂的必然是曲尘。 “嗯,想你了,想你了。不是还有一周才开学吗?怎么回来这么早?”凌泠仰躺在沙发上,半死不活地问。 “你让人煮了啊?怎么没精打采的?生病了?”曲尘听她的声音不对,担心地问。 “嗯,病了,相思病。”凌泠答得诚实。 “我靠!真的假的?你发|春了啊?相中谁了?思上谁了?妹妹帮你参谋参谋!”听到这个消息,曲尘十分兴奋,带着一种窃喜:如果凌泠有了男朋友,那么秦书旸就该死心了吧。 “你猜。”有人陪她说说话,她也慢慢来了兴致,故意卖起了关子。 “我猜……”曲尘在脑海中转悠一圈,以她对凌泠的了解,在校园里除了秦书旸外,貌似没啥别的异性生物跟她走得近,除了秦书旸,就是那个雇主了……“不会是你那个雇主吧?” “唔,猜得真准,我们正在交往,他出差了,我就害了相思……”凌泠拿着手机翻了个身,“唔,曲尘,你听过那首写相思的词吗?‘生平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你说古人怎么那么有才,形容得太贴切啦!我现在就是这个样子。” “我看你就是闲的!那正好,我来解救你的相思症。我快到你家楼下了,饿死我了!你家有啥吃的没,祭奠祭奠我的五脏庙。” “有红薯粥。我这几天就喝粥来着,他走了,我自己就不愿意做饭吃了,天天喝粥对付着呢。”凌泠的语气有些哀怨。 “粥也行啊!给我炒个菜再煎几个鸡蛋啥的!老娘坐了二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就在车上吃了一碗方便面,买的时候没看清楚,山寨的!不仅难吃,还反胃,就一直饿到现在。好啦,好啦,不说啦,手机也要没电了!赶紧给我准备吃的啊……”曲尘的声音在手机的没电提示音后也一同消失。 凌泠从沙发上坐起来,顺了顺头发,拿起夹子把长发盘起,走向厨房,打开冰箱,认真地为曲尘张罗饭食去了。 “岳总最近气色很好啊,好像还胖了些?”同行的科研部总监肖以衡问。 “是啊,明显是胖了。”销售部的总监老尤也附和着说。 “好像最近心情也不错。”肖以衡接着说。 “笑的次数忒多!”老尤尤其强调了一下,又不免八卦地问:“莫不是,恋爱了?” -- 第24页 这次一行出差的几位,都是公司的高管,也都是胼手砥足跟着岳肃之一起走过来的老人,言行之中自然就多了几分随意。他们都知道岳肃之只是看起来冷淡,其实教养很好,脾气也好。 “唔,是。”岳肃之没有介意他们的话,虽然是上下属的关系,但是相交多年,也有一些男人之间的情义,岳肃之也不会刻意保持高高在上的疏离感,于是,就给出了简短的、两个字的肯定回答。 “哇!真的!太好了太好了!恭喜恭喜!”老尤向来热情,伸出手来就祝贺岳肃之。 那边肖以衡也笑着道了几声“恭喜”。 “什么时候请吃喜酒?到时候我们一定要包一份大红包!弟妹是做什么的?能把你这只钻石王老五拿下,不简单啊。”老尤乐呵呵地继续问。 “嗯,摆酒啊,如果顺利的话,不会让大家等太久。”岳肃之嘴角也掩不住笑意,回答了前面的问题,又难得补了一句话,“其实我也心急。” 另外两位男人听完,会意地哈哈大笑,并送上善意的鼓励:“加油啊岳总,没有啥是你拿不下的。” “其实我更对准老板娘好奇,公司的一众妹子们,得多羡慕嫉妒恨啊,真想看看是何方神圣。”老尤趁着岳肃之不注意,悄声地对肖以衡说。 肖以衡不八卦,只是笑了笑。 岳肃之却听到了这并不够小声的耳语,嘴角更是上扬了几分,心里想着,等你们真的看到了,定然会更惊讶。 作者有话要说: 唉,居然就是围着食物打转了……食,色啊。 第10章 西瓜汁 凌泠下了公交车,撑着伞,顶着越来越大的雨往岳肃之公司的方向走。夏末的雷雨天,依旧是让人猝不及防。还好,背包里备着一把伞,不至于浇成落汤鸡。 凌泠如常地在老地方站着,掏出手机给他打电话,电话响了三声之后,被接起,“凌泠……” “我到了。”她一手拎着饭袋并撑着伞,一手拿着电话,已经被淋得半湿,狼狈得很,语气却安然轻柔。 “我马上下来。”岳肃之顿了一下,迅速地挂了电话,很快,就撑着一把大伞出现在凌泠的视线里。他三步并做两步跑了过来,表情有些焦躁,“下雨就不用过来了,我去食堂吃一口就好。”他有些懊恼,因为自己看检验报告看得太过入神,忘记了时间,也没注意到窗外瓢泼的大雨。 “出门时,还是小雨,才十几分钟,就下得这么大了。”凌泠将饭袋递给他,“没事的,我回去了。” “不许回去!”他扯住她的手臂,“就这么怕被公司的人看到吗?就算是淋着大雨,也不愿意去公司?你现在是我的正牌女朋友!”他语气有些微愠。 “啊?”她微微一愣,被他突如其来的微愠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反驳:“不是啊……”不是什么呢?之前从来不肯进公司给他送饭,是因为那时候她的身份是保姆,她为了保护自己的自尊心和虚荣心;那么,现在呢?她不怕什么,只是有些不好意思,知道肯定会被人围观、指点和猜测。 “不是什么?”他逼问。 “不是怕……就是,就是……那么多熟人,我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她红了脸,想到如果跟他一起亲昵地出现在公司的前同事们面前,就是有一种自己也不能解释清楚的赧意和紧张。 “傻丫头,你是准老板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听到她喏喏的解释,自己莫名涌起的那一小股邪火,瞬间就消弭于无形。他会生气,是以为她不愿意公开他们的关系,仿佛这恋情见不得光;却不想,是他焦躁小心眼儿了。 他帮她收了伞,依旧把饭袋交给她拿着,一只手撑起大伞,一只手臂将她紧紧拥入怀中,“这雨这么大,去我的休息室里歇一会儿,换身干爽的衣服,不要感冒了。” “嗯。”她知道如果现在自己还执意要回去,岳肃之肯定会生气,也知道早晚有一天要面对熟识的众人,只好硬着头皮跟着他走,厚着脸皮撑一下就过去了,以后慢慢的就自然了。 “从前雷厉风行的女强人,现在怎么像小猫一样?”他见她乖乖地窝在自己怀里,依旧红着脸,便笑得格外开心,忍不住又低声调笑她,“你是不是有双重人格?”心里却邪恶地想:小乖猫会不会变成小野猫呢? 所幸,纵然凌泠心底很是羞赧和紧张,外表显露出来还是很落落大方的。经过门卫时,微笑着朝目瞪口呆的门卫大爷颔首;经过前台,前台的小姑娘安妮训练有素地起身,对岳肃之道了句“岳总好”,在看到岳总怀中还紧紧揽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儿时,神色变化得很有层次感:从犹疑到不可置信,再到磕磕巴巴说出:“凌、凌秘书……”凌泠微笑地对她说了句:“安妮,你好。”然后就看着那小姑娘的小嘴巴一直呈O型,一脸的不可置信。 凌泠有些轻微的抑郁,低声咕哝了一句:“用表现得这么惊诧吗?” “唔,大概是我们俩个配在一起,比较容易引起惊诧。”岳肃之听到了她的咕哝,淡定地回了一句。 好在是午休时间,在到岳肃之的办公室之前,并没有遇见几个人。遇见了,表现也与安妮雷同。 岳肃之关上了办公室的门,领着她往跟办公室相连的休息室里走。 休息室不大,被一扇竹屏风分割出两个区域,屏风后隔成睡眠区,摆着一张单人床;屏风前就是一个小小的休息区,靠门的这一侧墙边,摆着一张三人座的布艺沙发和玻璃茶几,斜对着门的墙边摆着一只一米宽的木制衣柜。 -- 第25页 进了休息室,将饭袋放在茶几上,岳肃之打开衣柜,从里面拿出一条大毛巾、一套干爽的运动服和一双一次性拖鞋递给她,“擦干了再换上衣服,我去外间等你。” “嗯。”她接过毛巾细细地擦拭自己半湿的头发,又脱掉了后背都淋湿的短袖、下摆都湿掉的长裙和灌包的帆布鞋,穿上他的短袖、长裤和一次性拖鞋。太长太宽大了,好在运动裤上有抽拉的带子,可以系住,不然肯定要掉下去。 “我好啦,你进来吃午饭吧。”凌泠打开了休息间的门,对站在窗边看雨的岳肃之说。 午饭已经摆放整齐,乐扣运动水杯里装着红色的西瓜汁。 “太大了。”她看着他,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 “像麻袋。”他笑,她整个人装在他宽大的运动服里,更显得娇小。 “快吃吧,再等一会儿就不好吃了。”她坐在沙发的另一侧,有些手足无措。 “好。” 午饭就在一种“食不言”的传统品质中进行,窗外的雨声哗啦啦的掩盖住房间内岳肃之用餐的声音。 凌泠安静地坐在一旁看他吃饭,一直都知道他吃饭的姿势很优雅,慢条斯理,咀嚼的时候也很好看。每次吃饭的时候,不管菜里加了什么配菜,是胡萝卜还是青椒,他都会一片不剩的吃干净。她见过很多男人吃饭的时候都会把胡萝卜剩下,因为他们大多都不喜欢吃胡萝卜。以前跟秦书旸聊天的时候,他也说过,小的时候他妈妈为了让他能多吃点儿胡萝卜和青椒,想尽了各种办法,剁得细碎,掺在肉馅中,还是会被他吃出来,只吃几口,便不再多吃了,把他妈妈气得直跳脚。 “看什么呢?”他已经吃完,饭菜都吃得干净,正在拿湿巾擦嘴,微抿着唇问她。 “唔,你的吃相很好。”她诚实的回答,“不会挑剔,每次都把配菜吃干净。你不讨厌吃胡萝卜?” “说实话,不喜欢,但是你做的,不管配菜是什么,我都会吃干净。”因为,作为配菜的胡萝卜,也是她认真清洗、一刀一刀切好的,不仅是为了装饰食物的颜色,也是为了均衡营养,都是她的用心,他不能挑剔她的用心。 “哦。”她听完,呵呵笑了两声,又软糯地说了一句:“你真好。” “西瓜汁很甜。”他喝了一大口,把杯子递给她,她接过来也跟着喝了几口。 “你脾胃不那么好,我就没榨太多,喝多了,脾胃虚寒,会坏肚子。”她柔声解释,有一点儿困倦。窗外雨声哗然,房间内温度刚好,最适宜培养瞌睡,她有些慵懒地靠在沙发上,眼皮开始打架。自从重返校园之后,就养成了午睡的习惯,每天中午时间一到,必须要小憩15-20分钟,否则,一下午都困顿没精神。即使是每天中午给他送饭,送完饭回到家中,也定然要小睡一会儿的。 “睏了?”他也知道她有午睡的习惯,“去床上睡会儿吧,我去外面,不吵你。”他起身从衣柜中拿出深蓝色格子夏凉被,“盖上些,吹着空调会感冒。” “嗯,好。”她被困意指使,从沙发上起身,抱着干净的被子就往竹屏风后走。 这一觉睡得很长很安稳,因为被子中有淡淡的属于岳肃之的龙艾草的味道,凌泠心底越发觉得有安全感和依赖感,沉沉地在梦里不愿醒来。 还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有磁性动听的男声在唱:“花重寒轻,伊人娉婷,曲尘风雨乱花晴。休弃誓盟,休说无情,酒酣意冷,珠帘后是谁憔悴了身形……”这首古风歌曲名为《割誓》,是秦书旸的专属铃音,凌泠作词,秦书旸作曲、编曲、混音、演唱,是秦书旸最喜欢的作品之一。 凌泠迷糊着从床上爬起来,踩着一次性的拖鞋汲拉着往屏风外走,去沙发上的包里翻手机,带着刚睡醒的喑哑,“喂,书旸,怎么啦?” 靠在挨着门口的沙发上,脑袋里还昏沉沉的,梦里梦见什么被打断了?大片大片翠绿的竹林,她在前面走着,边走边笑,岳肃之在她身后三米远的地方,双手随意的插在裤兜里,就那样温和地看着她笑,那样的笑啊,怎么形容……很是宠溺,很是温柔,很容易让人沉沦啊。唉,真是美好的梦啊……仿佛有口水流下来一样,凌泠不自觉地用手背擦了擦唇角,什么也没有。 “泠泠水,我听曲尘说你交男朋友了,是真的吗?就是上次那个跟我们一起去看汇演的老男人?”秦书旸的声音隔着手机传过来,很抑郁,很伤心,还有一些愤怒、不甘、不信。 “啊,是呀。”凌泠的脑袋转了转,还是刚睡醒的状态,不甚清明,脑海中浮现的依旧是岳肃之那种惑人的笑。 “为什么?为什么你跟他在一起却不跟我在一起?因为他有钱吗?我家经济条件也不一定比他差啊?还是因为他长得帅?他也没有比我帅多少啊!你到底看上了他什么?他都是老男人了!”秦书旸像一只负伤的野兽一样低吼,黯哑纠结的情绪通过话筒传了过来,让人听了也于心不忍。 “书旸,你很好,你一直都很好,但是,我真的只当你是弟|弟……我真的不能接受姐弟恋。”凌泠有些焦躁,又喃喃道,“为什么会跟他在一起?”像是在回答他,也像是在问自己,过了好半天才继续说,“为什么,其实我也说不出来具体的理由啊,可能是因为从前一起共事过五年,对他的人品比较了解和信任?又或者是因为他年纪比我大,我能接受?要不就是跟他在一起很踏实、很有安全感?……”凌泠耙了耙头发,有些理不清,继续念叨着可能的理由,“他不挑食,吃相很好?会帮我做家务?身上的味道很好闻?……还有什么?……书旸,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能接受他。” -- 第26页 “泠泠水,我们俩在一起才配呀!我,我那么喜欢你……泠泠水和漠漠云不是应该一直在一起的吗?”那边的声音有些些微的哭意,“他都那么老了,一张面瘫脸,一看就是个乏味的人……他能给你唱歌讨你欢心吗?他能不眠不休地作曲编曲就为了词作者是你吗?他能张罗着出去踏青、郊游,哄你高兴吗?他能为了划船带你玩、把双手都划出茧子吗?……他能为你做多少?他能像我这样全心全意地喜欢你吗?……”秦书旸终于还是哭了起来。 凌泠无语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知道秦书旸很难过,她也很伤心,但是,实在不知道自己能如何安慰他、劝解他。感情这种事情,哪里就有那么明晰的道理可讲呢? “书旸……对不起……”凌泠真诚地跟他道歉,“真的对不起。” “秦书旸你这个夯货,你蹲在人家门口哭算怎么回事?有种去跟那个男人面对面、把凌泠抢过来呀!你个白痴落汤鸡!瞎眼睛死心眼的夯货!”电话里,传过来曲尘又骂又拽拉的声音。 “书旸,你在哪儿?”凌泠问。 “在你家门口,敲了好久的门、打你家里的座机都没有人理我……”秦书旸很沮丧很失望地问:“你不是一直都有午睡的习惯吗?为什么这个时候,你在不家?以前我每次这个时间来找你,都能找到你……泠泠水,我买了西瓜过来,很甜的,你不是说夏天最喜欢榨西瓜汁喝了么?我也最喜欢喝你榨的西瓜汁了,每次打完球,喝一杯你准备好的西瓜汁,你不知道,我觉得多满足多幸福……” “没出息的夯货!一杯西瓜汁你就满足啦?老娘给你榨一桶去!”曲尘在身边骂他,语气中却有心酸和不舍,还是忍不住刀子嘴,“人家再榨西瓜汁,也不是给你喝了!你还死抓着不放手干什么呀?演痴情苦情悲情伤情男主角啊?天下女人都死绝了啊?别在这里跟个娘们似的哭哭啼啼,走,跟老娘喝酒去!一醉解千愁!” “凌泠,我带他走了,你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他的。”曲尘从秦书旸的手中抢过电话,对凌泠说了一句,便挂断了。 凌泠望着被挂断的电话,长叹了一声,又哀嚎了一声,茫然良久。 休息室外的办公室很安静,科研部的总监肖以衡带着两位实验室的主管,安静地坐在岳肃之的对面,等他就新做完的检验报告进行批示。 只是安静地坐了几分钟,岳肃之手上的报告还没翻完,就听见内侧的休息室里先是传来好听的歌声,接着又传来女性低声说话的声音。虽然声音很低,但是,他们还是隐隐约约地听到了一些谈话的内容——不是他们想偷听,实在是那个说话的声音离门口太近了! 肖以衡手下的两位实验室主管神色很精彩,不约而同地看向肖以衡,又偷看岳肃之——肖以衡依旧是一脸不八卦的神情,岳肃之很自然很淡定,甚至还不小心勾了勾唇角?仿佛他的休息室里传来女性的声音,这件事再正常不过了。好吧,那位女性还说了一些关于他的好话,让他心情大好。 “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原来自己还有这个优点,嗯,既然她觉得好闻,那么以后可以让她多闻一闻。岳肃之的唇角又往上勾了勾。 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啊……两位实验室主管又对视了一眼,岳总情场得意,那个被休息室里的神秘女性拒绝的男士,可就情场失意咯。还有,听说,休息室里的神秘女性是凌秘书,这可能吗?可能吗?他们都急切地希望此刻休息室的门被打开,满足大家的好奇心和窥测心,可惜,那门关得好好的,一直到他们离开,就是没打开。 第11章 玫瑰普洱茶 凌泠觉得,这几日的生活太精彩纷呈了些,有些让她招架不住。 那日,被曲尘挂断了电话之后,凌泠坐在沙发里发了很久的呆,后来,岳肃之进来,问她可不可以等他下班一起回家。她摸了摸搭在竹屏风上的衣服,依旧潮湿,鞋子更不用说,还能拧出水来,她这样子,也实在不好走出去,便答应了他。 下班的时候,岳肃之大方地揽着穿着一次性拖鞋的凌泠往楼下走,另一只手里拎着凌泠的湿帆布鞋,凌泠也硬装成淡定的模样跟熟悉的人颔首微笑,怀抱着饭袋,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坐进了奔驰S350的副驾驶位。 唉,自己简直就是在故意制造话题啊!后来又想了想,制造便制造了,早晚都要面对。既然岳肃之肯这样大大方方将她带到人前,也就表明了他认真的态度——众所周知,这么多年,岳肃之从来没往公司领过所谓女朋友之类的异性,她的虚荣心被狠狠地满足了,也就不纠结了。 第二天早上,下楼给岳肃之送早餐饭盒,刚返回窝里没多久,就接到曲尘的电话,曲尘在那边平板着声音说:“老娘昨晚把秦书旸办了!” “办了?什么办了?”凌泠诧异地问。 “那啥,昨天秦书旸不是很情伤吗,老娘不是带他去喝酒吗,我俩都喝多了,我就趁机跟他发生了肉|体关系,霸占了他的处|男之身。娘的,两只雏|鸟,太他|娘的缺乏实战经验了,跟打仗似的,惨不忍睹!” “……”凌泠默了,很久,赞了一句:“您老人家真心彪悍。”沉默了几秒,忽然又想起另一位当事人:“那个……书旸……怎么说?” “那夯货,傻了呗,早上起来看我俩在床上那惨烈的战况遗迹,彻底给吓傻了,吓哑巴了,说要回去静静。”曲尘顿了顿,颇得意地说,“不过,这夯货今天早上看见老娘的裸|体,居然又起了反应,老娘对此表示很满意,哈哈哈,小样,早晚收了他!”又啧吧啧吧嘴说:“就是这实战技巧,以后有机会得一起好好切磋切磋……” -- 第27页 凌泠彻底默了,一头黑线,磕磕巴巴说了句:“您老英雌……”实际上,她想说的是“您老真是太空英雌芭芭拉”,但又知道曲尘肯定不知道芭芭拉是谁,还会缠着她问上一大堆问题,容易歪楼,她就没这么说。 “亏得今天没课,老娘回寝室养玉体去了,真他|娘的生猛真他|娘的疼!不说了,挂了。”曲尘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凌泠木然坐在沙发上良久,觉得这剧情真是太跌宕起伏了,她心里本来还想着怎么婉转地安慰秦书旸,让他早日释怀……如今,这情势,她该做什么?还是什么都不做,跟平常一样做朋友? 这厢还没理出点儿头绪,那厢又有纠结的事儿。 她数年没联系的父亲给她打电话,约她在A大附近的某咖啡店见面。凌泠其实一点儿都不想念这位父亲,也不想见他,但是,不管怎么说,那个人,毕竟是她父亲,也许是忽然间良心发现,觉得愧对长女,又或者思女心切想要见一见?不管怎样,凌泠还是认命地去赴约了。 推开咖啡店的门,一眼就看见坐在座位上的三个人,凌泠的心“咯噔”一下就冷了下来,这一家三口找她,是要唱哪一出呢? “泠,你来啦?这是你周姨和你大弟思桥。长这么大了啊,越来越漂亮了。”凌大成满脸堆着笑,站起身来迎向多年未年的女儿。若不是来之前特意看了看上她读大学时候的照片,还真认不出来。 “嗯。”凌泠淡淡地颔首,大方的落座,目光扫了一眼坐在对面的两个人,一个打扮入时的中年女子,神情冷淡倨傲;一个年轻漂亮的男孩子,同他母亲一样的一脸倨傲。 “您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凌泠平淡的问。 “我知道你上班忙,这不,你大弟出息,跟你一样考上了A大,这两天报道,我跟你周姨一起过来送他。”凌大成笑着说。凌大成并不知道凌泠已经辞职读研究生的事情。 “然后,顺便来看看我?”凌泠挑高了眉毛。 “不是,是这样的,”凌大成搓了搓手,谄媚的模样,“前天带你大弟去报到,你大弟住了两天宿舍住不惯,一屋子六个人,又挤又脏又乱又吵。我心想,你不就在A大读的书吗,你奶奶的房子离A大也近,现在你奶奶不在了,房子就你一个人住,也空荡,我就想正好让思桥住你那里,你大弟还小,你也正好能照看照看他。” 凌泠听完这段话笑了,哭笑不得的笑了,她真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脸皮这么厚的人,“真对不起,房子就五十平,一室一厅一卫,只有一张床,他住进来不方便。” “没关系,我不挑,我睡床,你睡沙发就行。”凌思桥施恩一般地说。 “哟,那也不方便,我跟我男朋友住一起,二人世界,您这样一位华丽丽的灯泡多碍眼,我们不想被打扰。”凌泠继续笑着不温不火地说。 “小贱|人,真不要脸!还跟野男人玩同居!那房子不是你的,应该由凌家的长孙继承!你个赔钱货,找个野男人都赔钱!房子都买不起,还得倒贴搭住的地方,真下|贱!”那位衣着入时的周素芬女士对着凌泠破口大骂,引起店里的其他客人纷纷侧目。 “素芬!”凌大成叫她的名字,试图阻止她的谩骂。 “哟,还真不好意思,我现在住的房子早在我刚满十八周岁的时候,奶奶就已经过户到我的名下了,跟您的凌家长孙没有一毛钱的干系。奶奶就怕你们把这房子蚕食了,让我连个窝都没有悲惨地流落街头,早早就做了防备。还有,我跟我的男朋友住在一起天经地义,我又没去抢别人的老公、破坏别人的家庭。” “小贱|人,你说谁破坏别人的家庭……”周素芬叫骂。 凌泠没搭理她,继续说:“我本来还以为是父亲大人您,忽然间良心发现、觉得无视我这么多年有些愧疚,或者是真的有些想念我而提出要见一面,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缘由。您说您一家人怎么想的啊?怎么好意思对我提出这样的要求啊?”凌泠笑得明媚,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可以让周围竖起耳朵看热闹的人都听个清楚,“我出生后没多久,父亲大人您为了这位周女士跟我的母亲大人就离婚了,之后母亲大人人间蒸发消失得彻底,我就一直跟奶奶相依为命。这么多年、直到奶奶去世,我见您及您的新家庭的次数也不超过十次。在奶奶的数次逼迫下,您一共给了奶奶九千三百四十二元钱,给钱的条子奶奶都还留存着。当然,这些钱最后都可以算做是我花了……” “什么!凌大成,你这个混账,你居然还背着我给那老不死的钱!”周素芬狠狠地掐了凌大成的腰部,掐得凌大成脸上一抽。 凌泠故意偏了偏头,看了眼周素芬女士背的大包,继续说,“哟,父亲大人,您太太的这款GUCCI至少要一万多吧?您瞧瞧,我在您眼中的价值,还不值这一个包。我一直一厢情愿的认为,我跟您以及您的家庭,最好的状态就是老死不相往来,所以,我实在不能理解,您这一家子出现在这高雅的咖啡店里对我恶言相向究竟是脑袋被门夹了还是三鹿奶粉喝多了?” “小贱|人!你够嚣张的啊!”凌思桥端起手中的一杯玫瑰普洱茶就朝凌泠泼了过来,“你算什么东西!本少爷不嫌弃你肯答应住那个破房子就是看得起你,你还在这里唧唧歪歪的,真把自己当回事儿啊!” -- 第28页 凌泠不紧不慢地从包中掏出面巾纸,细细地擦干脸上的茶水,“哟,玫瑰普洱,减肥美容的啊?泼我身上真浪费了。我还真不稀罕被你们看得起。”她站起身,理了理衣襟,拿起了包,“真对不住,我实在没那个厚脸皮在这里继续陪各位演八点档的狗血剧了,我先告辞,您请随意。——还有,以后不要再来烦我,否则我会报警。”凌泠优雅地转身,一脸的云淡风轻,扫了眼窃窃私语围观的人群,笑着对众人说,“诸位,这位男孩子是A大新入学的大一新生,看着挺一表人才的是吧?您谁家有好姑娘,可一定警告着别看上他,家教太差——刚才诸位已经见识了。”说完就往门口走。 “小贱|人,你站住!把你爸给你的钱还给我们!”周素芬站起来喊道。 “九千三百四十二元?放心,我会按十年的定期利率计算,打到凌先生的账户上。以后,别来烦我!”凌泠没有转过身,背对着三人大声说,却没有看见周素芬已经离开座位追了上来。 “姑娘小心!”一旁看热闹的观众大声喊了一声提醒凌泠。 还是晚了一步,凌泠下意识地一顿,已经被饿狼一样扑过来的周素芬拉扯着,狠狠地打了一个耳光。 火辣辣的巴掌拍在凌泠的左脸颊上,瞬间就留下了红色的五指印,并肿了起来。旁边看热闹都看得义愤填膺的群众中,出来两位男士将凌泠挡在了身后,“姑娘,用帮你打电话报警吗?” “姑娘,要不要送你医院,打针狂犬疫苗?”另外一位男士说。 “不用了,多谢二位仗义相助。”凌泠捂着脸,眼睛里没有温度,“周女士,鉴于你还算是我的长辈,这一巴掌我不跟您计较。如果还有第二次,咱们走法律程序。” 凌大成也赶了过来,懦弱地拉着周素芬的衣角,“算啦,算啦,我就说肯定不能答应,你还非要我求她……看看,现在闹的!多丢人!” “丢什么人!你那个死妈就向着这个小贱人!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凭什么就让老太太把房子给了她啊!要是给了咱大宝贝儿子,用得上惹这个气吗……”周素芬被凌大成扯着,被前面的两位男士挡着,没能出去追凌泠,嘴里仍在不停的谩骂。 “这姑娘真可怜!这都摊上了什么人啊……” “真是的,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围观的观众纷纷鄙夷唾弃。 “嗯,IPHONE 5拍得挺清晰的,传网上去,让大家的唾沫星子淹死他们!” 岳肃之接到电话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当听到手机那边不是凌泠时,他很是诧异。 “岳肃之是吗?我是曲尘,凌泠的好友,她在‘橙’酒吧喝多了,你能过来接她一下吗?具体情况到了我跟你说……” 岳肃之急忙换了衣服,拿了皮夹、手机和车钥匙出门。认识她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她喝酒,直觉告诉他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让她买醉。今天下班之前她给他打电话说自己和同学有聚会,让他自己吃饭——到底出了什么事? 岳肃之很着急,但是行为举止依旧沉稳。晚上道路通畅,街道两旁的灯火流光一样纷纷撤退,如同岳肃之焦急的心情。很快就找到了“橙”酒吧,这是一个慢摇吧,挺安静的,进门就看见曲尘向他招手,凌泠趴在曲尘对面的桌子上一动不动。 “她怎么了?”岳肃之看着将脸颊埋在手臂中的凌泠,心中一疼,急忙问曲尘。 “事情是这样的……”曲尘给他讲述了一下事情的始末,“晚上的时候,凌泠就要我陪她出来喝杯酒,其实她酒量挺好的,半斤白的啥事儿没有,大概是因为今天心情太差了吧,才喝了三瓶科罗娜就醉了,不说话,一直哭,一直哭。脸还肿着呢,你回去帮她处理一下吧。明天的课,我帮她请假。” “谢谢你,麻烦你了。”岳肃之俯身抱起凌泠,对曲尘道谢。 “嗨,说什么呢,我们是好朋友,做这些都是应该的,你快带她回去吧。” “认得我是谁吗?”岳肃之将凌泠抱进她的房间,将她放在床上。 “嗯。”她嗯了声,依旧不说话。 “这脸怎么肿成这样?”岳肃之心疼地低喃,心中却恨不得把那个打她的人的手掰断。他起身出去包了冰块过来,轻轻给她敷脸。 “不想说话?”他柔声问。 “嗯。 “不想说就不说,我在这里陪你。”他手上轻敷的动作不停,“最糟糕的事情都过去了,好好睡一觉醒来,明天什么都会好的。我明天上午在家陪你,你安心地睡就是。” “嗯。”她依旧不说话,却抬起了身,将头枕在他的大腿上,伸手环抱住他的腰。她从来没有这样主动、亲昵地靠近他,偏偏又还是以这样一种可怜兮兮的姿态。 岳肃之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乖。” 半个多小时之后,凌泠终于睡熟了。岳肃之将她放回枕头上,熄了顶灯,打开了床头的小灯,又出去调了一大杯的温蜂蜜水放在床头,方便她半夜渴醒的时候喝。最后,出去,轻轻关上房门。 书房里,岳肃之在打电话:“刑律师,抱歉这么晚还打扰您,是这样,我有件私事想拜托您帮我处理一下。其实,事情真的很小,让您帮着处理我都不好意思,但是,这件事情对我而言非常重要……” -- 第29页 作者有话要说: 摊手:我真的不写虐文。 第12章 粳米绿豆粥 凌泠半夜渴醒了一次,睁开眼就看见房间有微弱的灯光,微偏头就看见了摆在床头柜上的一大杯蜂蜜水。她心中不由得一暖,拿起水杯一饮而尽,感动于他的细心和体贴。 早上醒来,并无大碍,昨晚实在喝得不多,只不过是因为心情郁卒而宿醉。洗漱干净,出了房间,就见岳肃之在饭厅摆餐具,看见她,关切地问了声:“起来啦?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她微微笑了笑,摇了摇头。 他又仔细打量了一番,见她脸上的红肿已消,便放了心,“我煮了粳米绿豆粥,煎了鸡蛋,还有奶黄包、拌黄瓜,过来吃饭吧。”他很自然地招呼她吃早餐。 “嗯。”她乖巧地坐下,端起碗。 他也再无多余的话,跟她一起用餐。 饭后,岳肃之主动收拾碗筷,让凌泠去客厅看电视。 秋高气爽的季节,窗外的天又蓝又高远。凌泠趴在沙发的靠背上,歪着脸看窗外,什么也不想,让心情放空。 “再过一个多月,枫叶都红了时候,我们找个地方去看红叶。”不知何时,岳肃之拾掇完毕,坐到在身侧,微微圈住她的身子,在她耳畔说。 “好。”她应他。 “不想动?”他看她懒懒的样子,轻声问。 “嗯。”她微微眯了眯眼,好一会儿才说,“其实一年四季,我最喜欢的就是这个时节,温度是我喜欢的,不是很热,又可以穿得很漂亮;天高云淡,果蔬种类也最丰富。每年这个时节,最喜欢吃葡萄了,怎么也吃不够一样,每天都要吃很多。” “想不想去葡萄园?”他问。 她笑,摇了摇头,“不行啊,葡萄园里有我最害怕的生物——蟾蜍。”她闭上了眼,舒服地接受太阳光的照射,笑着柔柔地说,“你不知道,我有多怕那种东西,只要一看见,浑身就吓得瘫软没有力气,坐立不安……可是,葡萄园里,蟾蜍偏偏多得很,从前并不知道,怀着憧憬的心情去了一次,见到了好几次硕大的,在我面前挡着路,也不怕人……我真是,脸都吓白了,真是铩羽而归啊……” 他也笑,伸手顺了顺她的长发,依旧圈着她,“每个人都有自己害怕的东西。” “嗯,爬行类和两栖类的,我都不怎么喜欢,哺乳类的就好很多,就算是面对面看见一只老鼠,我也不害怕。”她往身后靠了靠,更贴近他一些,“你呢,你怕什么?” “唔,”他笑,“我就怕老鼠。” “呵呵。”她轻笑出声。 考虑再三,岳肃之还是对凌泠开口,“凌泠,我知道不该插手你的家务事,但是,你孤零零的一个女孩子,没有依仗,难免会被人欺负,从前还有奶奶庇护你……以后就由我来庇护你,好不好?我已经拜托了刑律师,让他去找你父亲、继母去谈,相信他们以后都不会再打扰你的生活。” “嗯。”她轻轻应了声。 “可怪我越俎代庖?”他有些担心地问。 “不会。谢谢你还来不及。”她抽出一只压在脸颊下的手,去拉他放在她腰际的手,十指交握,“我能感觉到你的用心,并且学着,慢慢地、安然地享受你的用心,直至完全地把自己交付与你。”她依旧闭着眼睛,转过身,将脸埋在他怀里,贪恋他给予的温暖。 日子如是就回归了常轨。 十月中旬,赶在一个周末,岳肃之开车带着凌泠去郊区的枫叶林游玩了一番,吃住就在景区的农家乐小院。 果如岳肃之所说,凌大成、周素芬、凌思桥都没有再来找凌泠的麻烦,反而是凌思桥,惹上了不少麻烦。那日在咖啡店里,有好事者将这一段三人欺辱凌泠的视频传到了学校的网站上,因为好事者坐得离他们近,录得很清晰,还费心地配上了对白字幕,如此一来,引发了校园里诸多学子对这无耻三人组的声讨,凌思桥也被人肉出来,在学校里声名很是狼狈,亏得他脸皮厚,耐受得住。网络视频风波这种事情,时间久了,人们就会慢慢淡忘,凌思桥也熬过了那段千夫所指的时期,依旧在A大继续着他的学业。凌泠也被人认了出来,不过好在她是受害者,虽然背后被人指指点点也很纠结,但她毕竟没做什么亏心事,所幸就无视那些背后的议论之声了。凌泠和凌思桥在学校遇到过两次,也像陌生人一般擦身而过——淡然的依旧淡然,倨傲的依旧倨傲。 秦书旸和曲尘的关系很是微妙,一反从前曲尘对秦书旸紧随不舍的常态,曲尘对秦书旸不再那么紧张,越发的若即若离起来;秦书旸却对曲尘上心了许多,眉眼之间虽然愁闷紧锁,但不再对曲尘视而不见——心不在焉或许有之,但愧疚之情亦有之。 秦书旸面对凌泠时,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愁容,似有不甘,又不得不放手的那种委屈与无奈。凌泠大抵能猜出他心中的纠结:他是一个善良的孩子,虽然不喜欢曲尘,但是也不想不负责任地拍拍屁股走人;虽然依旧喜欢自己,但是又觉得失去了争取的资格。 “你呀,真是捡到宝了,这么善良的男孩子,现在真的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了。”凌泠用手指戳了戳曲尘的脑门,笑着说。 “我当然知道他的好啊,要不然,能那么厚着脸皮对他下手么?”曲尘哼了一声。 -- 第30页 “那你现在还对人家爱搭不理的?” “不虐虐他,他就不能看见我;看见我久了,才能发现我的好——我就是要利用他的愧疚心理,让愧疚之情升华成爱情!”曲尘很理直气壮。 “唔,那个……”凌泠犹豫地一下,还是轻声问:“没怀孕吧?” “买试纸试了,显示是没有,可是,大姨妈已经晚了几天了……”曲尘也有些拿不准的苦恼,“以前也有往后错的时候,也许再过两三天就来了吧。” “嗯,过几天如果还没来,就再买试纸测测吧。”凌泠建议。 “嗯,我也这么想的。” “如果万一有了,你打算怎么办?” “啊……”曲尘难得这样的茫然,失神了好一会儿,“不知道啊……当时,是安全期来着,姨妈刚走……应该不会那么倒霉吧?” “祝你好运吧。”凌泠拍了拍她的肩膀。 岳肃之和凌泠有两次差点儿擦枪走火。 第一次是在枫林景区的农家乐小院里,十月中旬山中的夜间,还是很冷的。双人床标间,两人各占一张床。睡到半夜,凌泠就被冻醒了,翻来覆去,悉悉索索地下地找外套穿,却吵醒了岳肃之。岳肃之问明白了原因,二话不说直接把人抱在怀里同床而眠,在同床的过程中,岳肃之就没管住自己的双手,吓得凌泠结结巴巴地推开了他,逃回了自己的床上。后来,岳肃之再三保证,绝对不耍流氓,凌泠才又钻进他温暖的被窝。结果就是,凌泠一夜安睡,岳肃之一夜未睡。 第二次是周末,两人窝在沙发里看电影,还是个爱情电影,亲吻镜头比较多,两个人自然而然也就亲到了一起,越亲越深,亲到后面,岳肃之直接把佳人压在沙发上就肆意妄为了起来。好在岳肃之及时刹车,控制住了咆哮而出的欲兽。满头大汗地将凌泠用毯子包裹严实,将凌泠抱回她自己的房间。岳肃之拉扯着自己的凌乱衣衫,很懊恼、很挫败、很欲求不满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包裹在毯子里的凌泠,内衣不成样子地挂在身上,文胸推到锁骨处,底|裤挂在左脚的脚边。凌泠脸上依旧滚烫,双腿间还残留着他唇齿间的温度……啊,真的是……太羞人了…… 总拒绝他,是不是也不太好?凌泠重新穿好睡衣,躺在被窝里胡思乱想。现在是十月末,晚上房间里还是有些冷的,不由得想起在农家乐小院中睡在他怀里那晚,真的是暖和呀。 嗯,那就事不过三吧,等他下次再失控的时候,她就应了他吧。凌泠红着脸做如是想,又拿起手机给楼上的岳肃之发短信,“事不过三。” 大概十分钟后,凌泠等得都有些不耐烦,才收到岳肃之的回复:“请放心,我保证在结婚之前不会碰你。”语气很冰冷,看得凌泠一愣,才反应过来,自己发出去的短信,含有严重的指责和警告意味。他肯定是误会自己的意思了…… 凌泠怕他生气,又回了一条:“我说事不过三的意思是,如果再有第三次,我就不拒绝你了……” 短信刚发出去不到一分钟,自己房间的门就被打开了,岳肃之几乎是冲到她的面前,沙哑着嗓子目光烁烁地盯着她:“不拒绝我,是什么意思?” “你……你……”凌泠一瞬间红了脸,眼睛一闭,豁出去的说:“就是你想怎样便怎样啦……都、都由你……” 他还是不确定一样,锲而不舍地问:“是愿意将自己给我的意思吗?” “嗯。”她紧闭着眼,睫毛都抖,豁出去了,“是。” “好,这是你自己说的,事不过三,现在就是第三次……” 于是,两人彻底擦枪走火,凌泠被吃干抹净,一晚上被翻来覆去的折腾,困得要死也没怎么睡。迷迷糊糊中,凌泠想起岳肃之居然是拿着一盒还未开封的套子冲下来的,看来他是早有准备啊……自己早晚是难逃虎口,那就不逃了。唔,肌肤相亲的感觉,还真不错。 第二天睡到中午,还是觉得浑身酸痛,不想起床,凌泠被岳肃之叫醒,喝了一杯温热的牛奶之后,钻进被窝里继续睡,刚要睡着,手机就响了。凌泠很郁闷地从被窝里探出半个身子,摸到床头的手机,扫了一眼,是曲尘。 “喂……”声音中尽是未醒的睡意。 “凌泠,我,我怀孕了……”那边,曲尘哭哭啼啼。 “嗯。啥?”前面还是无意识的应答,后面却是吓了一跳,惊得她直接坐了起来:“不会这么准吧?” “呜呜呜……凌泠,我该怎么办?”那边六神无主。 “告诉秦书旸了吗?”她冷静地问。 “没有,我不想告诉他,又不是他的错。”曲尘呜呜咽咽,“怎么办……如果我告诉他,他会更加讨厌我的……我只是想让他爱上我,又不是想拿孩子绑住他……我们都还那么年轻啊……还要读书啊……怎么办?” “那你要背着他去做掉吗?”凌泠继续问。 “舍不得……真的舍不得……我那么、那么喜欢秦书旸……”曲尘的情绪很不稳定。 “你现在在哪里?我现在往我家走,一个半小时后,我家里见。”凌泠迅速做了决定,“等见面时,我们再慢慢谈,你需要多一些的时间来平复情绪。等情绪稳定了,我们再商讨怎么办。” “嗯,听你的。” 凌泠也顾不得身上的不适,迅速地穿衣洗漱,冲出卧室。 -- 第31页 “不睡了?”岳肃之坐在沙发上看杂志,看她出来,抬头问;却见她形色匆匆吗,眼神不由一暗。 “我要赶紧回家一趟,曲尘找我有急事。”凌泠快步走到沙发前拿起背包,也顾不得初|夜之后的羞赧,急匆匆的就要往门外走。 “别急,我开车送你。饭已经准备好了,安心坐下来吃完饭再走,时间来得及。”岳肃之听完她的话,不疾不徐地说,暗淡的眼神又亮了起来。 “哦。”凌泠果然被安抚下来,任由他过来牵起自己的手,这时候才晓得害羞,红着脸,也不敢抬头看他。 “傻丫头,什么都做过了,现在才想起害羞?”他被她羞赧的样子取悦,心情大好地轻笑出声,将她揽在怀里又亲了亲额头。 “不许说。”她想起昨晚发生的种种,耳边还回响着她自己发出的让人脸红心跳的娇|吟声,还有自己娇滴婉转的求饶声,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床笫之间会如此的大胆……越发的抬不起头来。 “好,不说。”他笑得更开怀,心中补充了一句,“只做,不说。” 作者有话要说: 唔,一直想写个清水船来着,然后就清水了。是啊,都船了,可见,此文会很短。 第13章 苦荞茶 凌泠坐在手术室外走廊的长椅上,心底涌动着叹息和惆怅。经过几天的认真思量,曲尘还是决定悄悄地将腹中的胚胎拿掉,不告知秦书旸。 无痛人流的手术很快,从曲尘进去到出来,也不过半个小时左右。凌泠及时上前扶住曲尘,见她脸色苍白,脚步有些虚浮。 “还好么?”凌泠担心地问。 “嗯,没事。不愧是无痛的,真的一点儿都没感觉痛。”曲尘扯了一抹虚弱的笑意,淡淡地嘲讽说。 “术后调理的中药和消炎药我都拿好了,我们回去吧。” “嗯。”曲尘靠紧凌泠,汲取她的体温,来驱散心中弥漫的寒意。 出了医院大门,上了出租车,很快回到凌泠的家中。 “去床上躺着吧,这一周就好好在我这里养着吧,导师那边我帮你请好假了。小月子很重要,一定要调理好,可千万别落下了毛病。”凌泠一边将大包熬好的中药放下,一边扶着曲尘换鞋。 “怎么像老妈子一样唠叨?”曲尘心中很感动,嘴上却故意要这样一说来掩饰真实的心情。 “哪里有我这么善解人意、年轻貌美的老妈子呀?”凌泠也玩笑着回答她,“你去睡一会儿,我做饭,等你睡醒了,就有鸡汤喝了。” “这一周都照顾我,你男朋友怎么办?” “还跟以前一样呗,不过就是中午不能过去给他送饭了,早上一起做好,让他带到公司、中午拿微波炉热一下就好了。没事的。”凌泠帮曲尘盖好被子,去窗边拉好窗帘,不以为意地回答。 “凌泠,谢谢你。”曲尘轻轻地说。这几天已经哭了很多次,现在反而没有眼泪,心里酸楚又空荡,但更多的是反省。 母性真的是很神奇的一种东西,当得知自己的腹中孕育了一个小生命,而又不得不割舍掉这个小生命的时候,心中的不舍排山倒海般袭来,眼泪就跟拧开的水龙头一样不可遏制。那两天,每每想起就哭,也说不清什么原因,就是想哭。还好,这几天一直都凌泠陪在身边,一直握着她的手,任由她发泄心中的情绪,陪着她慢慢平复混乱的情绪,理清思绪,沉淀下来,做出决定。 “唉,你这个朋友真是超级电灯泡……”岳肃之抱着凌泠,在她耳边低声抱怨。 自从曲尘住进凌泠家之后,岳肃之就没什么机会跟凌泠独处。每天早上在楼下取早餐和午餐,晚餐也改在车内吃了。毕竟,一个陌生的女孩子在房子里坐小月子,他一个大男人实在不方便进出。 “委屈你啦。”凌泠微微笑着,环抱住他的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以示安抚。 “还好,还有两天她就回学校了。等她回学校后,你就回公寓陪我一起住。”岳肃之有些耍赖一般地低语。 “好。”凌泠眉眼间都掩不住笑意,感觉他语气中的嫉妒和撒娇,真的是……稀奇,他居然用一种赖皮、撒娇的语气跟自己说话,这可是很难想象的。 “还有……”岳肃之认真地在她耳畔低语,“在我们没有结婚之前、在没有做好准备之前,我不会让你意外怀孕的,我会保护好你。” “知道了。”凌泠一瞬间羞红了脸,自初|夜之后,两个人再没有过肌肤之亲,听他这样郑重地承诺,她心里觉得害羞又稳妥,仿佛是一种邀约,又知道他可以全然信赖。 “这一周,也辛苦你了,不仅照顾她,还要管我的饭食,还要上课,忙坏了吧?”车内很温暖,两个人并排坐在后座上,靠在一起,旁边是吃得干净的饭盒。“不过,谁交到你这样的朋友,真的是她的运气和福气。” “举手之劳吧,也没有多辛苦。毕竟一个女孩子遇到这种事情,谁都希望身边有个温暖的陪伴不是?不能告诉家里,也不能去打扰书旸,更不能让曲尘假装没事一样回去上课啊,现在天气这么冷,宿舍里的条件也不是很好——调理好身子才重要。如果我能帮她做些什么,让她觉得温暖,让她好好的养身子别落下毛病,我就觉得很满足。袖手旁观,我做不到。” “你就是善良。”岳肃之顿了顿,又说,“你身上有很多好的品质,从你对齐奶奶,就能看出很多闪光点。” -- 第32页 她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我又没有做太多。” 岳肃之笑笑,并不言语。 齐奶奶跟凌泠住同一栋楼,无儿无女的老两口住在一楼,有微薄的低保收入,平时捡些废品来卖。凌泠总是会积攒饮料瓶、废纸、纸壳等杂物,积攒到一定的数量就给楼下的老两口送去。老两口虽然生活条件不好,但是自尊心很强,不愿接受别人的施舍,凌泠这样的做法却让老两口不反感,因为她一直打着环保的旗号。甚至在岳肃之的公寓那边,征得岳肃之的同意后,在杂物间内开辟出一小块空间用来积攒废品。岳肃之自然是很赞同她的做法,本来在国外读书,环保意识就比国人要强烈一些,眼见凌泠一点一滴地从生活中的小事做起,他更加主动配合:随时关灯,节约用水,餐餐光盘,去超市自备购物袋,旧物捐献,控制不必要的消费,抵制皮草,等等……越是了解,越能发现她的优点,也越让他倍加珍惜。 承认她身上的优点,也直视她的缺点。“嗯……”岳肃之沉吟了片刻,还是决定坦然地说出他的观点,“凌泠,其实我一直觉得,在躲避秦书旸对你的好感、进而撮合曲尘和秦书旸这件事上,你做的并不算正确。”他停下了话语,正视凌泠的脸,看她的反应。 “嗯,其实我也有反省……自己是不是太自以为是、太自私了……”凌泠并无不悦,只是心情有些沉重,喃喃地回答。 “如果我是秦书旸,坦然而明确地喜欢你,却被你推向别人,我会非常生气的——你可以不接受我的爱慕,但是不能自以为是的安排我喜欢谁。”岳肃之刻意缓和了语气,怕言辞太激烈刺伤凌泠。 “是呀,如果换做是我,我也会非常生气的。”凌泠叹了口气,“书旸真的是善良、好脾气,他也知道我一直在撮合他和曲尘,却从来不曾指责于我——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好。”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既然知道他喜欢我这种类型的女孩子,为什么偏偏要将他推向跟我完全迥异的曲尘呢?拒绝他的喜欢就好,为什么一定要多此一举呢?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也有我的责任——如果不是我一直怂恿、鼓励曲尘,她也不会那么鲁莽冒然地跟书旸发生关系吧?也就不会意外怀孕……我不仅伤害了书旸,也伤害了曲尘。”凌泠低声地诉说,心情很低落,茫然地抬头看向岳肃之,“这件事我做错了,我该怎么办?我能做些什么来补救?” “谁也不是完人,谁都不是圣人,都会有做错事的时候。你肯反思自己,这已是难能可贵。很多人总是喜欢把错误找借口推到别人身上,不肯面对自己的错误,总是站在‘我’的角度和立场,很难去换位思考——这是人之常情。”他低声安慰她。 “所以,很多的人之常情,都是错误的。”凌泠扯了抹弱弱的笑,眼神坚定地看着岳肃之,“我要找个时间去跟书旸道歉。” “好。”岳肃之回以她肯定的笑,伸手揉了揉她的长发。 “谢谢你。” “谢什么?” “你知道的……如果以后我还有做错事的时候,你也一定要提醒我。” “好。我也一样。”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时间就这样悄悄流逝,夜色渐深。 “我该回去啦,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凌泠恋恋不舍地挪开身子,拿起一旁的空饭盒,打开车门,“开车注意安全。晚安。” 岳肃之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不舍地说,“晚安。” 凌泠跟秦书旸约在C市有名的中式餐厅清枚园,这家餐厅装修得古香古色,菜品也极具特色,如同餐厅的名字一样,很多菜色都是根据《随园食单》制作的。 订了雅间“红雨翠微”,凌泠早早地就在雅间内等待。这次真是下了血本要好好地请秦书旸吃顿饭再道歉。凌泠一手翻着古味盎然的餐单,一边想着秦书旸喜爱的口味跟一会儿饭后要说的话。 “是这间包间吧?”暗红色的旧式窗隔外传来说话的声音,随后雅间门被打开,“抱歉啊,我来晚了。” 声音有些熟悉又陌生,凌泠从餐单中抬起头,却惊讶地看见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是唐策!他回国了? “咦,走错房间了?凌泠?”进门的年轻男子先是第一反应说了句“走错房间了”,随后看到坐在方桌旁的女子,反射性地念出她的名字。 “唐策?”凌泠也从初见的讶异中回神,放下了手中的餐单站起身,落落大方地走向唐策,“好久不见啊!你回国啦?” “好久不见!嗯,上个月刚回国。”唐策看着面前站着的出落得愈发美丽动人的初恋情人,有些回不过神来。 “也约了朋友在这里吃饭?”凌泠笑问。 “是啊,几个朋友说在这里给我接风洗尘,告诉我一个包间的名字,也是有红有绿的,是我记错了,就走到这里。你,也在这里吃饭?” “约了个朋友,估计也快到了。”凌泠笑笑,“是不是已经迟到了?别让你的朋友们等着急了。”她又好意补充了一句,“你那个雅间的名字应该是‘绿云红裙’吧。” “嗯,应该是吧,你知道那些诗词什么的,我总是记不住。”唐策站在门口没有动,继续寒暄,“你还好吗?现在在做什么?” -- 第33页 “很好呀,在A大读研究生。” “那个什么编剧专业?”他喃喃地问。 “戏剧戏曲学。”她笑着纠正。 “是这里吧,泠泠水?你是谁?”秦书旸的身影出现,看见门神一样矗立在雅间门口的唐策,诧异地问。 “书旸,你来啦。这位是我一个多年不见的朋友,今天赶巧在这里遇见了。” “凌泠,能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吗?”唐策见秦书旸出现,自己也不便久留,便出声要凌泠的联系方式。 “电话号码还是从前的那个,一直没变。” “住址也没变么?” “嗯。” “哦,知道了。那我先走了,再见。”唐策早就没有了凌泠从前的电话号码,也不好意思再问,却还记得她家老旧楼房的地址。电话以后再辗转从老同学口中打听吧,虽然很想坐下来跟她叙叙旧,但现在显然不是好时机,只好先告辞。 “再见。”凌泠礼貌地送他出了雅间的门。 “泠泠水,怎么想到请我到这里吃饭?这里可不便宜。”秦书旸自然地坐在方桌的对面,轻声相问。 “呵呵,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呗。”凌泠打着哈哈,决定先好好吃饭,吃完饭再谈正题,别扫了吃饭的兴致。“我大概选了几道菜,你看看喜欢吃不?” “你选什么,我吃什么。” “嗯,金华豆豉黄鱼、张恺豆腐、素烧鹅、松菌炒口蘑、三笋羹,四菜一汤好不好?会不会素了些?”凌泠认真地询问秦书旸的意见。 “就点这些吧。”秦书旸目不转睛地盯着凌泠看,心中还在揣度这顿饭的目的。 “饮品就来一壶黑珍珠苦荞茶吧,益气力,利耳目,宽肠健胃,消食化滞。”凌泠笑着建议。 “好。你总是知道那么多……”秦书旸一边回答,一边别有深意的说,那语气中有求之不得,有弃之不舍,更有无可奈何。 凌泠知他话中蕴意,尴尬地笑而不语。 菜上得比较慢,两个人也不急于吃饭,只是聊些闲话,从袁枚的《随园食单》聊到这家清枚园的雅间命名,再聊到清朝的诗人纳兰容若。 “这清枚园的主人也是个难得的雅致之人,渡水穿花、流溪耸翠、绿云红裙、夕阳芳草、红雨翠微这些雅间的名字,都是由袁枚的诗演化而来。我刚才那位老朋友,一定是将‘绿云红裙’和‘红雨翠微’弄混了……” 秦书旸特别喜欢跟凌泠聊天,喜欢她和缓轻柔的语气,喜欢她丰厚的文学涵养,喜欢她恬淡怡然的气质。他喜欢边听凌泠说边提问,往往在两人的一问一答中,就会给他很多音乐创作的灵感,脑海中就会自然浮现一段demo。秦书旸是胸怀磊落的男生,他不管这顿饭后的目的是什么,只是好好地享受这难得的闲谈时光。 冬日的午后,在阳光满照的红格窗下,聊天、饮茶、品食,在惴惴中珍惜这段难得的时光。秦书旸看着眼前手捧瓷杯小口饮茶的女子,看阳光照亮她的侧颜和乌黑的发,心中涌起既幸福又心痛的情绪,这样的画面怕是会定格,一辈子烙印在回忆里。 “嗯,茶足饭饱,该说正经事了。”凌泠先是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又正襟危坐,一脸严肃地看着秦书旸。 “什么事,你说吧。”秦书旸反而笑了,不管她要说什么,只是看着她此时的模样,便觉得不管会听到怎样的话,他都会淡然接受。 “书旸,其实请你吃这顿饭,我是来表达歉意的,认真地对你说声对不起。”凌泠声音和缓而真诚。 “对不起什么?没有接受我?”秦书旸微微苦笑地问。 “不仅仅是这个,更是因为我自作聪明、自以为是的撮合你和曲尘,这件事情,我做得非常不地道,如果不是我的执意撮合、一直鼓励曲尘,也就不会给你们带来更多的伤害。我为这件事情向你道歉。” “呵呵。”秦书旸无话可说,只是笑笑。 “不是嫌弃你不好,就是因为你很好,让我总有种肥水不流外人田的自私想法,就是想着自己不能接受你,也不愿意让你跟别人好,于是,就自以为是的把你推向曲尘,罔顾你的感受和意愿。书旸,真的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是我不好。我这两天又仔细想了想不能接受你的更深层次的原因,其实是源自我的童年伤害吧,你也知道我的家庭情况,我从小就缺乏父爱和母爱,骨子里是非常没有安全感的,特别渴望一位成熟的、能扮演兄长或者父亲角色的伴侣,弥补我童年里爱的缺失,所以才会选择岳肃之而不选择你。我们很谈得来,你的品行才气都很好……”凌泠顿了顿,有些语无伦次,“怎么说呢,我舍不得你这样一位好朋友,不想伤害你,不想跟你老死不相往来,又不愿意被你的爱慕困扰,希望你能找到很好的女孩儿……总之就是这些我自己也说不明白的原因,让我把你推向曲尘……因为你跟曲尘也玩得很好,虽然你对她没有那种心思……”凌泠的手指不停地缠着丝巾的底边,缠起,松开,再缠起,她看着秦书旸的眼睛,诚挚地说:“书旸,你能原谅我之前做过的事情吗?对不起。”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又怎么可能不原谅你。”秦书旸叹了口气,轻轻地说。 “书旸……”凌泠低声喊他的名字,“其实,这样求你原谅,也是自私,是为了自己心安……” -- 第34页 “好啦,吃人嘴短,你不就是这个意思吗?不过呢,就这一顿饭可不能贿赂我,回头我再传你几个demo,你给我填词。”秦书旸爽朗地笑了起来,借机谈条件,“这次还算是找到理由赖上你了,只要以后我还做音乐,就不会放过你填词,你要是觉得对不起我,就慢慢还吧。” “好。”凌泠笑着答应,心里却酸酸的,清楚的知道秦书旸是在安慰她,让她心安。 “泠泠水,我和曲尘之间,我会好好处理的,放心吧,之前我也不是那么成熟,这段时间也会静下来想应该怎么处理我和她的感情。我们还年轻,谁都不是完全的成熟,谁都会犯错误,但好在,我们几个人都珍惜彼此之间的情谊,哪怕没有爱情,也舍不得,也不希望成为陌路人。人心是会变的,爱情也是会变的,谁也说不准我哪天不会真的喜欢上曲尘,是不是?” “书旸……”凌泠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念他的名字。 “你跟那个老男人,要幸福哦,如果他敢不珍惜你、对你不好,我就让他尝尝我的拳头!”秦书旸端起面前冷掉的苦荞茶,一饮而尽,苦意在口中蔓延。好吧,虽然味道是苦的,但毕竟是有益于健康的,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俺写的也是小白文,轻松休闲无虐自娱自乐的。 第14章 热牛奶 “岳肃之,你实在是太过分了!你,你,你,你是禽兽吗?”凌泠腿软地半跪在床边,又羞又怒地指控岳肃之。 岳肃之却笑着赶过来,一脸的餍足,伸手扶起她,“要做什么?去卫生间?” “嗯。”凌泠右手握拳捶了几下他的胸膛,脸色还酡红着。想起被他翻来覆去的折腾,眼泪一直不受控制的流出眼眶,怎么求饶他都不放过她;等他终于放过她时,她瘫在床上,感觉除了脑袋以外,整个身体都不受自己的意识控制了,就像一滩烂泥一样,平摊在那里。等到平息了情绪,收回了心神,试图下床去卫生间,没想到刚迈出两步,腿一软就跪了下去。他到底是有多欲壑难填啊? “腿软了?”他低哑着声音,宠溺地问。 “你还敢说?怎么就这么凶狠啊?不过就隔了两周而已……”凌泠委屈地瘪嘴,咕哝着撒娇抱怨,“我的腿都要酸死了……” “我抱你去卫生间……这不是饿得太久了么?”他的声音温柔得不像话。 “两周算多久?”凌泠不屑地低声咕哝。 “不是两周,是六、七年。”岳肃之抱着凌泠走进卫生间,抱她坐好。 “你,你出去啦。”凌泠伸手推他,刚刚结束欢好,两个人都未穿衣物,凌泠看见自己身上和他身上斑斑的痕迹,目光都不知道往哪里看。 “好。”他不以为意地笑笑,带上了卫生间的门,去楼下厨房为她热一杯牛奶。 等岳肃之回到楼上主卧的时候,凌泠已经穿好睡衣蜷进了被窝。岳肃之将牛奶递给她,“来,喝杯牛奶再睡。” “唔,谢谢。”凌泠起身,乖乖地接过牛奶,靠着床背,一边喝牛奶一边好奇地问,“怎么会是六、七年?我知道你不喜欢声色场所里的女人,想着你是有洁癖,但……总会有固定的……那个……伴侣的……吧……” “我不仅是有洁癖,还有心理阴影。”岳肃之半坐在凌泠身前,一只腿蜷在床上,另一只腿随意地搭在床沿,“不晓得你知不知道,从前有那种医学的小广告杂志,会登一些治疗梅毒、尖锐湿疣什么的广告。在我青春期的时候,无意中就翻看到这样的一本杂志,被杂志上刊登的照片吓坏了,那种没有经过马赛克处理的照片……然后就有了严重的心理阴影,对待这种事情很是慎重。也只是在英国读大学的时候,跟第一任女友有过亲密关系。分手回国之后,就一直空窗了这么多年。”岳肃之心想现在谈这个话题实在是不合适,凌泠还在喝牛奶,会不会恶心的吐出来。不想凌泠却没有什么反应,因为她没见过那种图片,根本不能想象那些烂得吓死人恶心人的病毒都长成什么样。 “你的第一任女友,是个洋妞?”她有些嫉妒,试探着问,微酸的口气。 “是。”他笑,笑她的反应和语气。 “哦。”她瘪瘪嘴,便不再说什么,只是把空掉的牛奶玻璃杯递给他。 “我知道不应该拿前任女友来跟你比较,对你对她都不尊重,”岳肃之俯身凑到凌泠耳畔,蛊惑诱哄的语气,“但是,我不得不说,你那里又湿热又紧致,让我屡屡失控、欲罢不能……所以,今晚这样折腾你,真不是我的错,都怪你太可口了……”说完,也不等凌泠反应,便快速笑着闪身将杯子拿回厨房。 “你你你你……流氓……”凌泠钻进被窝蒙住了脸。 今晚的岳肃之果然很流氓,再回到卧室后,便搂着凌泠给她将带颜色的笑话,“想起上学时候的一件事情,我跟一位东北的同学坐地铁,地铁上有一位非洲的肥臀女性,不知道你见过没有,那种洗脸盆一样大的臀部;而她的旁边,站着一位日裔的矮个子男人。我的那个东北同学就很恶质地跟我说了句,‘牙签搅和水缸’,我当时真的很想笑,但是又不好在地铁上狂笑,硬生生憋了一路。” “牙签搅和水缸?什么意思?”凌泠念了一遍,想了半天,才知道是什么意思,红着脸唾弃他,“你们太流氓了……” -- 第35页 “以后,我只对你耍流氓……”岳肃之心满意足的笑,低沉性感的声音格外动听。 周六,凌泠定然是没能起得来床,一直睡到临近中午,才被隐约的电话铃声和说话声吵醒。 “岳肃之?” “吵醒你啦?你的电话,怕吵到你,就替你接了一下,一位叫唐策的先生想约你吃饭。”岳肃之身穿米色的居家服,神清气爽地打开主卧的门走了进来,将手机递给她。 “哦。”凌泠淡淡地应了声,将手机随意地扔在一旁,将睡得红扑扑的脸蛋往枕头里埋了埋,舒服得像只懒洋洋的猫咪。 “还不想起?”他伸出手爱抚她红扑扑的脸颊。 “嗯,身上还是酸……”她不自觉的撒娇,“我渴了……” “你呀,小懒猫。”他宠溺地捏捏她的鼻尖,起身去给她调温蜂蜜水。 “诶……”凌泠一口气咕咚咕咚喝完满满的一杯温蜂蜜水舒服地叹了口气,四肢呈大字型赖在床上,发出诚挚的感慨:“怎么能这么幸福?” “这样就幸福了?”他失笑。 “嗯。”她点头。 “你还真是容易满足。” “嗯,”她继续点头。 “嫁给我吧,我会给你更多、更多的幸福。”他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只戒指,递到她的眼前。 “啊?”她惊得弹坐了起来,微张着嘴唇忘记了反应。 “不愿意?”他笑谑地挑眉。 “啊?不是。”她摇摇头又点点头,“愿意,愿意。” “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嫁给我?”他乐不可支,自然地将戒指套在她的无名指上,大小正合适。 “嗯,嗯嗯。”她回过神来,笑靥如花,“好像天上掉下来一个大馅饼那样的大便宜,可不能不答应。”她喜滋滋地看着戴在手上的戒指,笑弯了眉眼。 “我们周一就去民政局登记。”他坚决地说。 “好。”她笑,眼里开始带泪,主动地扑到他的怀里,“你怎么这么好呢,好像一下子就变得很好很好了。” “傻瓜,这样的好还远远不够,这样的好才刚刚开始。”其实你也非常好,好得刚刚适合我,好得还有别的男人惦记,要早早的据为己有,断了他人的念想——岳肃之在心中说。 凌泠最近的状态有些傻,自打欢快地跟着岳肃之去登记领证之后,整个人一直处于喜不自胜、轻飘飘的状态,没事儿就盯着手上的戒指傻笑。 “侬这是,嫁人了?”曲尘挑眉问。 “嗯嗯,终于结束俺的单身公害生涯了,漂亮吧?合身吧?”凌泠美滋滋地将手递到曲尘面前,不停地显摆。 “这也太快了吧,才几天不见啊,你就婚了?”曲尘一脸的不可置信。 “嗯,昨天去民政局打的证。”凌泠又低头从包中翻出红艳艳的结婚证,递给曲尘显摆。 “我了个去!岳总当真是做大事的人!这速度!这效率!”曲尘拿着本本看着两人的合照和各自的身份登记,接受了两人已是法定夫妻的事实,“啥时候办婚礼啊?我要当伴娘!” “唔,这个婚礼的事宜嘛,就交给岳总和婚庆公司安排了,太琐碎太麻烦,我没啥兴趣,我只对我的婚纱感兴趣。”凌泠欠扁的晃了晃小身板,一脸的傲娇与得瑟。 “你家岳总知道你这副欠扁的德行吗?”曲尘手欠地弹了一下凌泠的脑门。 “欠,你就手欠!你就嫉妒吧你!我这么嫩的草肯给他啃是他的福气,哼,我这么活泼可爱又青春的……”凌泠抢过自己的红本本,对着两人的照片傻兮兮地笑着。 “你呀……真是幸福中的小女人……”曲尘也失笑,揽住她的肩膀送上祝福,“一定要狠狠的幸福哦。” “嗯,我会的,曲尘,你也要找到你的幸福。”之前,凌泠也跟曲尘正式地道过歉,曲尘却并不在乎,以她的性格,不管凌泠是否支持怂恿,她认准的事情就不会放弃。 “唉……讨厌啊,晚上还有个饭局,几个还在本市的大学同学的聚会,还有我的前度、前情敌……真心不想去,可又拒绝不了,那么多人一起聚会,我偏偏不去的话,好像真有什么似的。”凌泠从喜悦中想起晚上的应酬,不由得垂头丧气,“最主要是呢,我刚刚跟岳肃之新婚啊,真不想跟前度有任何的纠葛。” “你前度,是不是想鸳梦重温?” “谁知道呢?周六那天,他给我打电话,是岳肃之接的,说要请我吃饭;今天,又变成大学同学一起张罗的聚会了……”凌泠也揣摩不透唐策的心思,“别是自己太自作多情了,想太多了,就是多年未见这些老朋友,就想聚聚呗。”凌泠这样劝说自己。不过一想到聚会中的那些老同学,都知道当年自己和唐策的一段情,晚上的聚会肯定会很尴尬的。 “男人和女人不同,男人对前度总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暧昧心态,那种不肯干净斩断、总想着藕断丝连、随时吃一把回头草。女人很多时候,分手了就老死不相往来。”曲尘下结论。 “你什么时候变成情感专家了?”凌泠笑问。 “杂志上说的。”曲尘摊摊手,又继续八卦,“你家岳总知道你去赴约?” “知道。” “没别的表现?” “没有,很淡定很如常。哦,他还说了,晚上会接我回家。” -- 第36页 果然是不讨喜的聚会,凌泠被安排同唐策相邻而坐,几位老同学不时地讲一些从前的往事,不时地打趣他们俩个。 “那个,”凌泠维持着脸上得体的微笑,伸出左手向大家晃了晃,“我已婚,请大家不要再拿我和唐策开玩笑啦。” “什么时候的事儿?”唐策脸色一变,上次见她的时候刻意看了看她的双手,素素净净的,没戴一枚首饰。 “呵呵,昨天早上领的证,婚礼已经交给婚庆公司筹备了,等到时候请大家喝喜酒。”凌泠依旧笑得得体。 “哦,这样啊,恭喜恭喜。”老同学们也难免有些尴尬,恭喜声此起彼伏。随后,大家又聊了些大学毕业之后各自的工作与生活。 “我记得毕业之后,你找工作了啊,怎么又回校园了?”唐策偏头问,看着她将一身棉麻的衣裙穿得如此有气质,不由得感叹时间雕刻之功。大学的时候,她那么青涩,断然没有今日温润随性的气质。 “一直都想读这个专业的研究生啊,工作了五年,攒够了学费和生活费,就辞职考研,所幸考上了,就又回到了学校。”凌泠不疾不徐地回答,心中却难免想到当年奶奶去世后,她拮据的生活里,并没有他多少的温暖和帮助,总归还是自力更生的,只是她当时并不怨他;现在想想,却觉得有些不值。 “你还真是执着!学这个专业毕业后有什么用?还是一心想当编剧?”唐策的语气一如当年,当年,他也说过一样的话。 “是啊,就是执着啊,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凌泠摇了摇头,自嘲地说。暗自叹息,本以为六年的时光会让他变得成熟,却不想,很多骨子里的想法和意识还是根深蒂固的。 “凌泠,你先生是做什么的?”唐策从前的室友问。 “是我之前的老板。”凌泠大大方方的回答。 “哦,原来是近水楼台、日久生情啊。”另外一位同学接话。 “凌泠,现在很多老板都很花,往往在农村乡下还藏着老婆孩子,就在城里欺骗涉世未深的女孩子,你可别受骗啊……”在场的除了凌泠之外唯一一位女同学开口,一开口便是浓重的讽刺。凌泠记得她,她们从前是情敌。 “多谢您善意的提醒,我很信任我先生。”凌泠越发的觉得无聊,也越发的云淡风轻。心中已暗下决心,以后断然再不会赴这些人的邀约。 随后的谈话便世俗世故起来,无非是谁的房子、车子如何,工作如何,职位如何,度假去哪个国家,偏好哪个牌子的奢侈品。凌泠越发笑得从容,将身子舒服地靠在椅背上,也越发的庆幸校园里的环境还是单纯得多。 唐策也并未同凌泠说什么话,凌泠却已知这场披着羊头卖狗肉的聚会的真实目的:唐策果然是想鸳梦重温的,可惜,她打碎了这种可能,之后就变成了他的帮手们不咸不淡的嘲讽会,而他,居然没有阻止。 凌泠悠然地喝着杯中的红茶,不禁想起那些遥远的大学时光,那些跟唐策在一起的日子。那时候,在座的其他同学多是唐策的室友和好友,那时候,除了那位女同学,大家都还是很看好他们俩的,对他们的分手也表示惋惜。而如今想来,凌泠却很怀疑自己当年的眼光,亦或者是,时间这把杀猪刀把老同学们身上的纯真质朴改刀成了市侩势力? 总算熬到了曲终人散。一行人出了包间,走到大厅。 凌泠第一眼就看见坐在大厅沙发上等着的岳肃之,也没理会身边的人,雀跃地窜到岳肃之面前,笑意盈盈。 岳肃之也站起身,报以宠溺的笑,自然地揽住她的肩膀,低声问:“玩得可开心?” “不开心。”凌泠低声嘟囔,呶了呶嘴,岳肃之便报以了然的笑。 “凌泠,这位是……”那位女同学开口问。 “这位是我先生,岳肃之。”凌泠大大方方地向众人介绍。 “你们好。”岳肃之礼貌的寒暄,“抱歉啊,外面下雪了,我们先走一步。”说完,朝众人微微颔首,便揽着凌泠向门外走。于是,在一众人尾随的目光中,凌泠无所顾忌地伸出双手缠住岳肃之的腰,冲他娇憨的笑,一扫刚才心中的无聊和不豫。奔驰S350流畅的曲线,就这样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哇,车里好暖和。” “嗯,怕你冷,车里暖风一直开着。” “岳肃之……” “嗯?” “我晚上没吃饱……” “到家给你热牛奶。” “好。” “你是不是该改个称谓了?” “什么?” “还装傻?” “嘻嘻……,老……老公……” “嗯,乖。” 作者有话要说: 好甜蜜……好羡慕嫉妒…… 第15章 腊八粥 过了圣诞和元旦后没几日,就是腊八。 晚上,岳肃之留在凌泠的老房子这边过夜。这段时间一直这样,如果工作日比较忙,岳肃之就会留在这边;如果赶上比较闲的工作日和周末,两个人就回岳肃之的公寓住。 凌泠精心挑选材料,用黄米、白米、江米、小米、红枣、栗子、赤豆、莲子一起小火慢熬,熬了几个小时才成一锅香浓的腊八粥。又准备了葱香饼,炒了两个菜。 赶上飘雪,室外温度很低。回了家,打开房门就闻到诱人的饭菜香味,还有扑面而来的暖意,瞬间就让工作一天的人卸下了疲惫,放松下来。 -- 第37页 “回来啦,洗手吃饭啦。”凌泠从厨房里探出头,轻快地说。 岳肃之脱掉大衣、摘下手套,走进厨房,站在凌泠身后将她圈在怀里,在她鬓边轻轻吻了一下,由衷地感叹:“有你真好。” 两个人都是一样,独自生活多年,常年面对的只有空荡荡的房间,一个人的房间,放佛连空气都格外的没有暖意和生气。最近这段时间的日子,就仿佛从冷室回到了人间,沁浸在人间烟火中不能自拔。 “外面挺冷的吧?就快过年了呢,今天上午跟曲尘逛街,就蓦然感觉年味儿浓重。今年过年怎么安排?”凌泠回头亲吻了一下岳肃之还冰冷的侧脸,一边盛粥一边问。 “不想出门不想旅行,就想两个人好好的呆在一起,吃了睡,睡了吃,彻底的放松、休息。” “好,都依你。”凌泠失笑。 “回国这么些年,我都没吃过年夜饭。”岳肃之自然地接过粥碗,摆在餐桌上,“春节长假的时候,就是一个人如常的作息,要不就飞到国外去呆几天。这两年连出国都懒得去了——出行的人太多,机场里到处都是人,又挤又吵,还不如呆在家里,安安静静的好。” 凌泠理解他所说的,一个人过年,实在是清冷惨淡得很,也没有心情去弄满桌子的年夜饭,一个人包饺子都提不起兴致。如果不是很睏,就守着电视看一会儿春晚;如果觉得困乏,就早早的睡了。上班那几年那么工作狂,好容易等到春节长假,就乖乖的在家里休养生息。 “今年我们一起准备年夜饭、包饺子,一起看春晚,一起守岁。对了,你还要给我包红包。”凌泠笑着说。 “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一说?不是长辈给晚辈才包红包的吗?”岳肃之伸出大手按揉凌泠的头顶,笑问。 “咱们家目前就两人,你比我大,所以就得你给我红包。好吧,好吧,避免你不那么吃亏,你给我红包,我给你礼物,有来有往,这样,就扯平了吧。”凌泠在大掌的控制下努力地仰头看向岳肃之的脸,嬉皮笑脸的耍赖。 “好啊,那就这样说定了。” “饿了吧?吃饭吃饭,快尝尝我熬了一下午的腊八粥好不好喝。” 岳肃之和凌泠的婚姻算得上是“闪婚”,恋爱没几天就跳进了婚姻的大坑。和常人正相反,恋爱的时候像居家过日子的夫妻,天天围着一日三餐打转;真正成为夫妻之后,反而才开始体验热恋的蜜里调油。 有时候岳肃之也会觉得这段婚姻真的是太迅速了,完全失了他一贯稳健的风格。但是他也知道,当一个男人喜欢上一个女人,脑内会分泌出一种名为多巴胺的物质,负责大脑的情欲、感觉,让男人对心爱的女人愈发的迷恋,有一种上瘾般的开心。 他的胃被安抚,他的精神慢慢放松,他看到凌泠的各种好,他眷恋这种居家的生活——以上种种,再加之多巴胺的作用和一个商人的直觉,让他对凌泠产生强烈的独占欲,只想快狠准地将她收拢到势力范围内,据为己有,断绝别人觊觎的念想。抛开这种多巴胺的作用,岳肃之理智地思考分析凌泠此人、现在的生活状态以及未来将有的生活状态,还是非常相信自己的眼光、看涨未来生活的幸福度和满意度的。 多巴胺会减少和消失,爱情也会慢慢平淡,婚姻却是需要两个人持续付出和经营的事业。岳肃之记得自己曾看到这样一段话,“当多巴胺风起云涌的时候,我们狂热地爱与被爱着,尽情享受爱的甜蜜;当多巴胺风平浪静的时候,我们坦然处之,仍然为爱奉献与努力,不离不弃。”他相信自己没有选错伴侣,他相信凌泠也会赞同这段话,并且愿意与他携手成长为彼此的soulmate。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的名字跟一个古人的表字是一样的?”凌泠从书中抬起头,看向在另一边书桌上对着笔记本的男人。 “岳珂,是么?岳飞的孙子,表字肃之。其实,我的名字就是祖父直接copy过来的。” “哦,真的是这样,祖父很有文化吧?”凌泠眼里有崇拜的遐想。 “老学究,很希望我能诗文俱佳,传承他的衣钵,却不想我当了商人。”岳肃之阖上了电脑,靠向椅背,伸出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挤按睛明穴。 “岳珂也有一首《满江红》呢,可惜不像岳飞的那首豪情万丈,很是婉约,被收录在《绝妙好词》里。《满江红》这一调多为高亢清逸之声,用来咏史感怀,岳珂却用来写相思。”凌泠轻声陈述。 “云外月,风前絮。情与恨,长如许。想绮窗今夜,与谁凝伫?”岳肃之用一种舒缓清冷的声音念着。 凌泠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蹦出了一句话:“我太崇拜你了!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有才啊!” “这算什么有才?”岳肃之笑,张开双臂示意凌泠过来,随后将她抱在腿上。 “这种词都是很生僻的呀,就算是专业学中文的都未必知道,你还能背出来,太让人惊讶了。”凌泠一脸崇拜的表情让岳肃之很受用,忍不住亲了亲她的脸颊。 “嗯,你真是个宝藏,我要在未来的五十年内慢慢地发掘你的好。”凌泠双手揽住他的脖颈,温柔又虔诚地说。 “你也是个宝藏,我们的婚姻就像是寻宝,一起探险,一起合作,一起成长,一起发现。”岳肃之也动情,环抱住她,柔声细语。 -- 第38页 “唔,岳肃之官至权户部尚书、八路制置茶盐使呢,是位‘大人’呢……我以后也叫你‘大人’好不好?或者叫‘官人’?老公这个称谓,总是觉得太俗气了。”凌泠将头枕在他的肩颈处,呢喃着问,双手在他颈后交握。 “好啊,夫人。”岳肃之笑着回答,“来,叫一声来听听。”他低哑着声音诱哄。 “大人……” “嗯,夫人……” “官人……” “嗯,夫人……” “大人……官人……唔,西门大官人?”凌泠的思维很跳跃,两个称谓念完之后,就直接联想出这样一个词汇。 “……”岳肃之哭笑不得,“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的思维这么脱跳?” “呵呵,我脱线的毛病,还是被你发现了。”凌泠傻兮兮地笑着。 “脱线得很可爱。以前怎么没早些发现你这么可爱,我们就可以早些在一起,就不用白白浪费了五年的共事时光……”岳肃之不禁叹息。 “唔,现在才是最好的时间和最好的状态呀,以前,我们都没有时间和精力谈恋爱,我是伪装后的我,你是不敢停下脚步、心无旁骛的你,现在才刚刚好,遇见更好的你和更好的我。就像刘若英的那首歌《收获》中唱的一样——此刻的我们,刚刚好最芳香成熟,请你陪我,往明天慢慢走,种下爱,看长出什么梦。”凌泠温柔着嗓音,一字一句慢慢地说。 “夫人,你说得很对。”岳肃之当然也懂得这个道理。 “大人啊,我们还有未来美好的五十年呢,你不用在这里悲愁相见恨晚什么的。”凌泠笑谑的打趣他。 “嗯,夫人说得是。夫人啊,夜色渐深,你看是不是该陪着为夫就寝去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啊,你刚才不还惦记西门大官人呢吗,我就勉为其难,扮演一下西门大官人吧……”岳肃之一板一眼很正经的说。 “你又耍流氓……唔……嗯……”凌泠微弱的指控声被岳肃之吞没。夜色正好,情意正浓。 “恭喜发财,红包拿来!”凌泠笑吟吟地伸出右手手掌,在岳肃之面前晃。刚刚吃完年夜饭,餐桌上的食物还摆在那里,两个人还没离开餐桌,凌泠就开始索要红包。 “有来有往,礼物拿来!”岳肃之也学她,向她摊开手掌。 “我的礼物比较神秘,准备了好久呢,一会儿才能让你拆包。”凌泠得意洋洋的说,摊开的手掌还未收回。 “小财奴,早就准备好啦。”岳肃之笑着从口袋中掏出一个红包,递给了凌泠。 凌泠欢快地接过红包,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张卡,小脸立马皱成了包子,不满的抗议,“啊?居然是卡啊,为什么不是现金?我都不知道里面有多少钱!我都不能满足一下数钱数到手抽筋是什么感觉!” “嗯,你去把里面的钱取出来,我相信你会数到手抽筋的。”岳肃之淡定地说。 “啊?会抽筋?那是多少?”凌泠兴奋的眨巴着眼睛,脑袋里不停地想:一万元一百张,数不到手抽筋;三万元三百张,也数不到抽筋;十万元一千张,估计差不多。不至于包这么大的红包吧?如果真有十万元,她会很惶恐的。 “嗯,不用高兴得太早,这是我们今年一整年的生活费。”岳肃之冷静的解释。 “什么?那算什么我的红包啊?”听完这句话,凌泠炸庙了,冲到岳肃之身边,一副想咬人的架势。 “唔,考验你理财持家、精打细算的能力呗,在保证我们生活品质的情况下,剩下多少钱都算做你的红包。”岳肃之看着凌泠怒气冲冲的小样儿,喜欢得不得了,愈发故意逗她。 “岳肃之,岳大人,哼!哼哼!你会后悔的!”凌泠傲娇又胸有成竹地睥睨着岳肃之,心里的坏水儿泛滥了几下,耻高气扬地收起银行卡去客厅继续看春晚去了,怎么的也要看完《难忘今宵》才算过完年啊。 岳肃之笑着起身,也跟着一起挤到沙发上看电视。 岳肃之真的后悔了,他没想到自己的新年礼物如此之,嗯,特别。 之前,凌泠偷摸的找了很多A字开头的科普视频,认真地学习了女性的职业技能,还在网上购置了很多无节操的“装备”,打算把自己作为春节礼物送给岳肃之拆包。也不能怪凌泠如此省钱之行径,岳肃之是大老板,她买什么礼物都不够特别。 在岳肃之的一番欠扁言语之后,岳夫人改变了策略,结果就是:岳大人双手双脚被自己的领带绑缚在床上,嗯,岳夫人下手没留情,捆得挺结实。 职业技能还不那么娴熟的岳夫人恶意的报复岳大人,让岳大人血脉贲张求之而不能得。岳夫人穿着无节操的丝薄蕾丝文胸、破洞丝袜小T裤,扭着她的小蛮腰,用柔软的双唇和双手对岳大人上下其手,岳大人求饶声声,道歉连连。岳夫人深信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并且勇于用实践检验理论,于是,就施展了诸如“仙女坐蜡”、“深喉”之类的攻击技能。可惜,技能初学,等级不够,技法生涩,岳大人简直是生不如死、欲哭无泪。尽管如此,小小岳大人还是很没操守地缴械好几次。 折腾累了,岳夫人砸吧砸吧嘴,漱口、洗澡,穿戴整齐,给岳大人松了绑,心满意足的躺在自己的枕头上沉沉睡去。可怜岳大人虽存报仇雪恨之心,奈何小小岳大人偃旗息鼓,捶胸顿足欲哭无泪的岳大人只好抱着岳夫人一起梦周公去也。睡之前还不禁感叹:真是个难忘的春节啊!真是特别的礼物! -- 第39页 两个月后的某一日,岳夫人才发现自己貌似对岳大人的酷刑施得有些冤枉,好吧,虽然岳大人不曾辩驳过,也早已反击多次、雪耻多次。 那是开学后的某一日,凌泠经过学校的自助银行时,才想起岳大人给的红包卡,密码是他们领证的日期。当输入密码、查询余额后,凌泠傻了好一会儿,眼睛盯着ATM机荧幕上的一串0,数了半天。几经确认,卡里的的确确是存了一百万元人民币。 凌泠小心地收回了卡,回到家中对着花瓶发呆。其实,她最初说要红包的时候,指望着给个五百、一千的,就很好了,哪里想到会是这么大的数额啊?怎么当生活费也花不完吧?忽然间才意识到,自己原来是嫁了有钱人。可是,谁来告诉她,这么多钱该怎么花?怎么花?怎么花? 作者有话要说: 啊,其实差不多该结文了。 第16章 荠菜馄饨 岳肃之对凌泠最近的新爱好表示很欣慰,他真实一直有个担心,怕如果某一天,两人有了小宝宝,凌泠会将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在孩子身上。但是目前看来,这个担忧出现的概率会比较低。 岳肃之回国后听到很多同龄人的抱怨,大意都是国内的父母将太多的精力和关注放在成年子女的身上,从小的时候就开始替他们安排人生的方向和路径;成年之后,依旧如此,催恋催婚催生无所不催。等到子女成婚之后,又开始百般干扰指点子女婚姻内的生活。 岳肃之喜欢凌泠身上那些传统美好的品质,但是又担心她会沿袭国内女性在婚姻内丧失自我、为子女而活的恶习。不过,客观来讲,国内的婚姻基础多是处于一种不牢靠的低层级的需求之上,女性们迈进婚姻不是因为爱情,而是因为缺乏安全感。一旦进入婚姻之后,这种安全感求之不得便转向子女身上寻求个人价值和寄托。 凌泠对很多事物都有着浓厚的猎奇心理,很容易对一些事物着迷,并沉溺其中,乐于其中。她喜欢什么便会付出很多的时间和精力在那爱好上面,走的还是技术流,会去查资料、买书籍,用心钻研,尽可能的让自己往专业的方向靠拢。而且,他们的婚姻不是因为某一方亟待寻求安全感,他也不会让凌泠在婚姻内丧失了安全感。 已是五月天,凌泠这几个月来对种植欧月的兴趣大增,也花了不少财力和精力在公寓这边的大阳台上实践。不得不承认,她做事向来用心,这些花花草草在她的手中长势喜人,阳台上郁郁葱葱的绿叶中挺立着数十朵蓓蕾,等待这一季的花开。 “荷兰老人、美咲、胡里奥、莫奈、焦糖古董……唔,娜荷马,这个花型我喜欢……黄金庆典,这个是藤本的……”凌泠像查看宝贝一样地低声念叨着,悠然自得又满足。 岳肃之一身汗水地从小阳台的跑步机上走出来,左手拿着毛巾擦汗,抬眼看见在大阳台里当园丁的妻子,一边向这边走一边笑着赞扬:“夫人,花养得不错!这么多花苞!眼看着就要开了啊。” “是吧,是吧?”凌泠骄傲地回应着,满足得很,“我很有当园丁的潜质吧?” “嗯,夫人做什么像什么。”岳肃之给予肯定的回答。 “大人真会讲话!”凌泠看着他汗湿的运动衫下包裹的完美身材,不由得吞了吞口水,嘴上催促着:“快去洗澡吧,一会儿我们包馄饨。” “好。” 春天的荠菜最是应季,作为好煮妇的凌泠自然不会错过这自然馈赠的鲜美食材。 荠菜早已挑好洗净,肉泥也用料理机打好。将荠菜微微过水汆一下,挤出多余的水份,剁碎后与肉泥、青葱碎、调味料放在一起搅拌成馅。荠菜的嫩绿透过薄薄的馄饨皮清晰可见,与鸡汤一起搭配成最诱人的美食,满足人的味蕾和胃袋。 晚饭后,两人携手在小区花园内散步,鹅卵石铺就的小道两旁,紫色的鸢尾开得正旺。 “婚纱都改好了吧?” “嗯,改好了。” “想好去哪里度蜜月了吗?”将婚礼的日期定在暑假,就是为了能享受一段不受打扰的、长长的蜜月期。 “你会说法语吗?”凌泠突发奇想地问。 “会一些。” “啧!”凌泠一副“我就知道”的神情,“那就去英国和法国吧,行程你来安排。我要去看看你读书的地方,我还想看看《指环王》里的夏尔小镇。法国么,就是想悠闲地在法国住上一段时间,去哪里都行。嗯,下个月就要准备办签证了吧?” “嗯,我从前出国的签证都是你协助办的。”岳肃之微微停顿,想起从前每次出国参加国际性展会、供应商服务会,都由她来负责办理签证,由一无所知到轻车熟路,一路磕磕绊绊又努力的学习进步。 “是啊,帮你办过好多国家的商务签,法国、韩国、澳洲、德国,可惜自己的护照却没有办过一次签证,我竟然连泰国都没去过。” “那这次一起多走几个国家?”他笑着建议。 “还由我来办签证么?可不可以交给你的秘书,让我享受一下当老板娘的权利?”凌泠双手扳住岳肃之的胳膊,摇啊要的撒娇耍赖皮。 “嗯,这种岳大人的私事,以后全权交给岳夫人就好了,轻车熟路么,要合理配置资源。” “……” “你知道么,其实在当你秘书的时候,我曾经喜欢过你一段时间,很短的一段时间……”凌泠抬头看向岳肃之,眼神里有一种回忆的怅惘。 -- 第40页 “哦,什么时候?”岳肃之停下了脚步,认真地看着凌泠的脸,好奇地问。 “就是最开始帮你办签证的时候啊,要填那么多的写满英文的单子,后面有一项Master Card的账号什么的,我不知道那个卡是什么意思,就去问你。我还记得你那天穿着白底蓝条纹的衬衫,系着深蓝色的领带,拿过那叠纸,低着头认真的看我填的那些选项,还给我解释那个卡的意思……你认真翻阅的那个姿势,身后还有夕阳的光照过来,头发都被染成金黄色的,特别好看,我一下子就被迷住了……”凌泠喃喃地说,放佛透过眼帘又看见了那个年轻的男子,他二十七岁时的模样。 “那后来为什么不喜欢了?”岳肃之被她沉溺在回忆中的表情打动,爱怜不已,将她揽在怀中,在耳畔轻声问。 “哦,本来打算偷偷暗恋的……可是隔了没几天,看你劝退那个对你发花痴的女员工,训得挺凶的,我怕失业啊,就赶紧把对你的那些小心思收敛收敛装箱深埋了,也怕你讨厌我年轻、轻佻、幼稚、花枝招展什么的,就越发的往老气横秋打扮,活生生把自己逼老二十岁啊。”凌泠双手环住岳肃之的腰,在他怀中闷闷的讲诉。 “那个女员工……”岳肃之顿了顿,仔细地想了想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才缓缓回答:“其实,她是强吻过我……我才一怒之下劝退她的……” “什么?居然还有这种事?讨厌!”凌泠皱着眉,一副自己的领地被侵犯的表情,从他的怀中抬起头,一下一下不停地轻啄岳肃之的唇角,“讨厌!占我男人的便宜!这是我的!不许别人碰!” “是你的,以后只属于你一个人,不给别人碰……”岳肃之眉眼带笑,吻住了眼前粉嘟嘟的嘴唇,加深了这个吻。 凌泠再一次去声色场所救驾,在婚礼前半个月。不过这次的身份不是凌秘书,而是岳夫人。 KTV包间里都是些熟识的面孔,那些衙门口的某局长、某处长、某科长们。岳肃之的企业是高新技术企业,公司每年都会有新的专利申报成功,拥有专利的企业更容易获得国家对高新技术企业的资金扶持。于是乎,企业和各个衙门口不可避免的要频繁接触。 企业最近又申报了一个国家级的资金项目,这些衙门口的蛀虫们闻金而动,自然要从国家分给企业的扶持资金中分一杯羹——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是整个行业的潜规则。 蛀虫们一个个外表看起来衣冠楚楚,内里着实龌龊不堪。吃喝之后就要继续玩乐,这么些年下来,这些官差衙役都知道岳肃之的习惯,知道他从来不碰外面的女人,向来都是随他们去玩,最后再由他买单。 当凌泠泰然地走进包间、目不斜视地走向岳肃之,那些认识她的人就开始不怀好意的起哄,“哟,还是凌秘书来救驾啊?不是说凌秘书早就辞职了吗?” “董局,这您就不知道了,上次在盛世唐风,也是这样深更半夜的,也是凌秘书来接岳总回去的。” 凌泠淡定地环视一周,尽量收敛心神无视那些已经放肆的猥亵行为,大方礼貌地朝在场的几位官爷笑了笑,优雅得体的打招呼。 “哟,一年多未见凌秘书,怎么觉得比以前漂亮多了啊?去韩国微整了?这么年轻漂亮的小蜜,怪不得从来不在外面瞎玩儿的岳总总是让你来救驾。”知识产权局的董局已经喝高了,又仗着自己的身份,说话也没个深浅。 “董局,您老可千万别这么说,凌秘书现在的职位变了,从前是我的秘书,现在是我的太太,正牌岳夫人。”岳肃之站起身,将身体多半的重量移交到凌泠身上,在这包间里呆得太久,污浊的空气让他的头脑昏昏沉沉。虽然头昏脑涨,但也不愿意别人拿凌泠开玩笑开涮,及时开口表明凌泠的身份。 那些官爷还是很忌惮岳肃之的,岳肃之并不像其他贪婪的企业家一样,见到资金扶持的项目就往上冲,岳肃之从来都是实打实的量力而行。企业的账目也干净见光,尽最大限度的扫清死角、不给这些官爷抓住痛脚和可乘之机。 这些国家的资金扶持项目,并不是所有的企业都有资格做,很多企业都是在作假,而岳肃之从来不作假,他是实干型和科研型的企业家。加之换届后,整肃腐败抓得很严,这些蛀虫们也不敢将项目尽数放到那些擅长作假的企业手中,他们即使要吃肥肉,也要吃稳妥一些的肥肉,否则一旦被捅被抓出来,那些造假企业的真实账目和技术实力根本不堪一查。 简言之,这种项目岳肃之也可以不做,无非是企业会得不到国家几十万、上百万的资金支持;但是,岳肃之不做,那些蛀虫便找不到更好的可蛀之处,更难分得一杯羹。 “哟,岳总,这就是你不对了,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不知会兄弟们一声?什么时候办的婚礼,我们怎么一点儿消息都不知道?难道岳总也学时尚、玩把隐婚?”年轻一些的马处赶紧圆场。 “去年就把证领了,婚礼在半个月后,过几日肯定会给诸位送上请柬。诸位也知道我这心理洁癖的毛病,今天我也不怕丢丑,就实话对大家说了,我不仅有心理洁癖,还惧内惧得厉害。所以就恳请各位兄长以后在我夫人面前多多美言、放我一马……”岳肃之故意装作喝得意识混沌的样子,说话也故意含糊不清,他真心厌倦了这种肮脏的应酬,想要慢慢的抽身。刚回国成立企业的时候,对国内的政策陌生,资金不充足、经验不丰富、羽翼不饱满,需要仰仗这些官爷们给行个方便。这六七年下来,企业一步一步稳健的成长,羽翼渐丰,而这些官爷们从他岳肃之身上捞的好处也不少。 -- 第41页 “哎呀,冒犯了,弟妹!我这喝多了,口无遮拦,你可别跟老哥哥我一般见识!”董局也马上改口,给自己解围。 “董局,您说哪里话呢?您这么说可不就见外了?”凌泠毫不在意的回应着,搀扶起岳肃之往门的方向走,“各位领导,你们继续玩儿,我们岳总一贯这样,你们别介意。等到婚礼的时候一定都要来喝杯喜酒啊。”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说着“一定一定”、“慢走”之类的话。 “呼……”岳肃之坐在副驾驶位上,扯开了领带,狠狠地呼出一口气!真是厌烦透了! 凌泠很同情地看着他,伸出手抚摸他的脸颊,从包中翻出保温杯,里面是调好的温蜂蜜柚子茶,“把这个喝了吧,会舒服一些。我们现在就回家,回家好好洗个澡,睡一觉,嗯?”她柔声哄他。 “嗯,好。”他听话的接过保温杯,小口小口地将一整杯的饮料都喝完,安心地将自己放置在靠背上。 凌泠俯过身去亲了亲他的额角,帮他系好安全带,启动引擎。 曲尘对秦书旸的执念淡了很多,时过半年,秦书旸也能冷静地处理他和曲尘的感情了,也坦白地跟曲尘摊了牌:只能做好朋友,再多一步,他宁可做陌生人。 凌泠想安慰曲尘又不知如何安慰,竹篮打水一般,终究是一场空。好在曲尘慢慢看开了许多,她总算是明白在感情的世界里,不是所有的追逐和付出都会得到回报,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一厢情愿就是一厢情愿,在爱情的世界里,只有两情相悦才能收获甜蜜的滋味。不管她情愿还是无奈,终归是一步步退回到好朋友的位置。 岳氏夫妇的婚礼办得并不盛大,简单而温馨,宴请的多是企业同事和凌泠的同学,还有两个人在本市的不多的朋友,当然,也少不了那些常年打交道的各个衙门口的人。 蜜月旅行长达一个月,当真就是撒了欢的玩,尽情的腻歪在一起,岳大人和岳夫人也没有造人的计划,他们实在是还没有享受够二人世界,那热恋的甜蜜劲儿恨不得把所有的灯泡都踢出势力范围。 两个人的甜蜜生活才刚刚开始,不是么?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就是想写这样简单的一个小故事,暖心暖胃。 第17章 番外:闺怨 岳大人最近很是闺怨,因为岳夫人被拐进了剧组,要在剧组呆上一两个月才能出来。 岳大人在夜深人静、辗转难眠的时候就会反省自己,对岳夫人的放养政策是不是错的?岳夫人当真不依赖他,当真说飞就飞、说走就走! 事情是这样的,凌泠的导师的一个制片人朋友随意扔给她导师一个网络小说,说是改编改编兴许有拍的价值。凌泠的导师翻了几眼,兴趣不大,就扔给了凌泠,让她去自由发挥。凌泠也没啥心理负担,就自由发挥了一下,结果,发挥超常,那个制片人对写完的本子表示很满意,筹资一下,划拉划拉导演演员啥的,就计划开拍了。当然,导演和演员还有一大堆的意见,作为菜鸟编剧的凌泠同学还得跟着进组,随时对剧情进行调整。 于是在一年中最烂漫多情的春季,岳大人恢复了单身生活。好吧,虽然说已经进入婚姻这座围城一两年了,岳大人也能娴熟的掌握厨艺了,但是,一个人做饭吃饭当真是觉得没意思。岳大人不禁想,从前那些年的日子不也过得好好的吗?现在怎么就觉得这么无聊了呢? 阳台上的欧月又值一年的花期,荠菜也正当时,可惜……唉,岳大人郁闷地将手中的浇花喷壶扔在一旁,决定去公司加班。可是……最近公司管理得有条不紊,各部主管各司其职,太平得很,效率高得很,实在不用他这个大BOSS去加班啊! 最后,岳大人才找到郁闷的源头:单飞的岳夫人根本就很少惦记他、给他打电话!岳夫人的作息完全是摸不着规律的!每次电话总是不合时宜:不是在睡觉,就是在开会,要么就是赶稿……岳大人觉得岳夫人根本不担心他出去花天酒地……是吃准了他有洁癖和心理阴影是吗? 岳大人坐在沙发上,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机,依旧是两人喜欢看的纪录片频道,可一个人看怎么都觉得没意思,遇见兴奋的点想讨论一下都没有人奉陪…… 已经进组一个月了啊……前天打电话的时候说,最快也要半个月才能出来……唉,慢慢熬吧。岳大人认命地叹了口气……中午,还是随便煮点儿面条吃吧。 说到这里,真的要批评一下岳夫人,岳夫人进了剧组之后,颇有些刘姥姥进大观园看热闹的劲头,在赶稿之余,对整个剧组的整个操作过程都很感兴趣,当真是兴趣盎然,兴致勃勃得不亦乐乎。剧组里的帅哥美女也多,于是乎,忘记岳大人的存在也是正常的。每当赶稿完毕,昏昏欲睡的时候就对岳大人的怀抱甚是想念,想不过两分钟就酣然入梦了。每日每日,如此循环。 门口有轻微细琐的声响,随后就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岳大人心下一动,快速起身走向大门,还没等他走到,房门就被打开了,门外站着的,可不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岳夫人? “呼!好累好困!”凌泠径直走进来,拖鞋,扔掉头上的帽子,只穿着袜子就往屋里走,把皮箱扔在门口等岳大人给拿进来。 岳大人很乖觉地将夫人的皮箱拎了进来,一脸的诧异和高兴,“怎么今天就回来了,不是说至少还要半个月么?” -- 第42页 “呆了一个月,太没意思太无聊了,就商量着导演和制片把后面的戏份都写完定稿,我就杀回来了呗。”岳夫人的确是感觉无聊了才回来的,新鲜感过劲儿了,就不愿意再呆在剧组里,但是觉得这样说实话会很伤岳大人的心,心思一转,话语停顿片刻,很认真地望着岳大人的眼睛说了一句:“主要还是太想你了。” 岳大人很是感动,刚想说些什么,就被岳夫人打断,她可怜兮兮、困顿不堪的样子,“我先去洗澡。” “好。我去准备午餐。”岳大人很贤淑。 等岳夫人洗完澡、换上干净的家居服出来时,岳大人已经准备好了简单营养的午饭:茭瓜蛋饼、紫菜汤、素炒百合西芹、家常豆腐。 岳夫人心满意足的用餐完毕,文雅地擦擦嘴巴,笑眯眯地对岳大人说:“不是想早些回来看见你么,这几天就一直赶稿。昨晚赶稿赶了一夜,今天回来的飞机上也没睡着,好睏,我先去补一觉。” “好,我陪你。”岳大人温柔地说。 “唔,好。”岳夫人没想太多。 结果就是……岳夫人被折腾到傍晚才得以入睡……岳大人的贤淑神马的,后面都藏着不可告人的企图!岳大人的感动神马的,都是要身体力行来践行的!岳大人的闺怨深深,定然是要狠狠连本带利收回才不亏的!好吧,其实岳夫人也很顺水推舟很享受,毕竟也饿了那么久。 岳大人抱着酣然入睡的岳夫人很是满足,深深的觉得岳夫人已经是生活的必需品,一日不可或缺。但是,以后岳夫人要真当了职业的编剧,自己可怎么办?不能总让她时不时地抛夫弃家钻进剧组吧?要不,以后他也当当投资方搞点儿特权啥的?让编剧岳夫人在家中创作即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