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转后我被迫厌男了(男穿女)》 第一章 黑色蓬松的长发,白皙的皮肤,柔软的脸部线条…… 怎么看都是一个女人。 白珏厌恶的将手上的毛巾摔向镜子,关了水龙头转头就走。 哈,女人,女人,令人厌恶的女人。 他一个大男人,变成了一个女人。 他踢开洗手间的门,留下一个灰色的脚印,门砸在墙上哐啷一声,又吱呀着摇摇摆摆弹回来。 “嘶~”门没怎么样,脚倒是好疼。 啊啊啊!怎么这么柔弱! 一切都这么让人烦躁,烦躁,烦躁。 白珏像胃里沉淀了十斤汽油一样感到恶心和晕眩。 恨不得再原地重新投胎。 为什么是他?为什么选择他?他不过是多谈了几十次恋爱,不过是换了几十个女朋友而已。 但哪一任女朋友他不是好好养着呢? 想要鲜花那就买鲜花,想要包包和宝石,那就送上礼物,他和女朋友的关系,就是钱和性。 很公平不是吗?他也从没有过任何暴力,每次分手都是和平分手。哦,除了最后一次,不懂为什么前任们都能平淡接受的理由,到了她这里就纠纠缠缠,最后听闻她的消息,是跳楼自杀。 不过其实也和他没什么关系不是吗?前女友自杀的时候,他们已经“分手”半年了。 所以,为什么非得是他? 「因为你瞧不起她们不是吗」冰冷的机械声音突然在他脑海里响起。 白珏并不承认,不耐冷笑道:“难道我给她们的钱还不够吗?” 「金钱和看不看得起有什么关系呢?你买一件家具,换一件衣服,也不是一样付钱吗?难道你就尊重你的家具和衣服吗?」 白珏不懂,拧着眉道:“哈?可是女人确实就是家具,就是衣服啊!我花了钱就老老实实在家呆着,像拖把一样帮我拖地,像衣服一样让我穿着出门不就可以了吗!” 「呵。」 白珏噎了下,恼怒这机器不知是冷笑还是嘲讽。 「所以,你就去体验下家具和衣服的一生吧。」 喂——! 还来不及出声阻止,头脚颠倒一般的晕眩感就骤然袭来,白珏眼睛睁也睁不开,像是被人当头打了一棒一样,身体向后倒向地面。 黑暗从四周侵染过来,淹没了视线,呼吸变得僵硬,视线完全被屏蔽,脑袋里的浑浑噩噩慢慢剥离。 剥离…… 又像是突然被倒拔出躯壳一样,他陡然有一种灵魂离开肉体一般的清醒,眼睛不用睁开也可以看见四周一般的清醒。 他“睁开”眼睛,四周是一片白茫茫的雾气。 低头看去,自己的身体已经失去了形体,也仅仅只是一团灰色的雾。 冰冷机器的声音从四面八方环绕一般传过来,如果说之前听到的声音是隔着水面般遥远的传过来一样,这次就是犹如在耳边一样清晰。 机器里那一字一顿的冷漠也更加明显。 「白珏,作为家具和衣服过完一生吧,只有我们满意了,你才能回到你自己的身体。」 等等——! 白珏想问更多,什么叫“满意”?还有,什么是“我们”? 但是下一瞬间大脑像是关机重启一样,突然断开了电源一般沉入一片深深黑寂,无边无际,无声无息……连自己的存在都变得令人质疑,这渺无边际的黑暗之中,真的有自己的存在吗? 而等再陡然链接上电源时,才发现那片黑寂是多么无望可怕。 白珏冷汗涔涔地睁开眼睛,一手拂着胸口,重重喘气。 胸口绵软的触感传来,他这才发现自己又变成了女性。 低头看看衣着,白色的连衣裙,细嫩的四肢,手指头都是干干净净粉嫩的颜色。 ——这是又回到了刚刚那具女性身体里。 令人心悸的感觉还残留在灵魂里,白珏不愿再回想那片黑寂,拧着眉分析现在的处境。 等他静下心来,发现自己脑海里好像多出了这具身体的信息。 也叫白珏,很好,不用担心被人叫名字却没有反应的漏洞了。 今年21岁,刚刚毕业没多久的年轻人,父母早亡,留下一套房子和几十万存款,原身拿着存款开了一家小花店。 这是什么游戏设定吗?呵,无父无母没有亲朋好友的年轻单身女性。 白珏忍不住真的冷笑了一声。 “呵~”就听自己嘴里传来一声娇软的声音,声线绵绵,裹着蜂蜜般清甜。 …… 哈? 哈?? 这是他白·珏的声音??? 白珏无语了,他一个一米八五的大男人,灵魂却被塞进了这样一个软妹子身体里。 连声音都这么娇软。 他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发丝也不像以往粗糙短硬的感觉,而是冰凉细软犹如上好的绸缎一般顺滑。 “啊啊啊啊!”他赌气般揉了几下,然后垂头丧气般继续冷静下来分析自己的处境。 花店开了一年多了,生意不好不坏,小姑娘也没什么交友爱好,每天就是花店和家里两点一线,平均每日收入在300左右,节假日多点,平时少点,但是成本却很高,不知道是心太实还是什么,小姑娘进的花都是和当地最好花圃签的合同,自己定的卖价却不高,可以说实际利润也就顾得上她自己一个人的生活费而已。 很好,那花店这个生意也不用想继续下去了,有这精力干什么不好非得浪费时间守一个破店? 学历……学历并不高,只是当地一个职业院校毕业的,专业是园林景观。 园林景观??这什么鬼专业。 他原本是重本海外硕直接毕业进的大企业,一路顺风顺水升职加薪,带了几个大项目之后仅靠自己,在不到叁十的年纪已经实现财富自由了。 现在……而现在这情况,如果说是游戏,那简直是非洲人开局吧。 他躺在地上,开始思考办法。 学历学历没有,工作经验约等于无,这样的简历简直可以说的上是没有任何可看之处。 是前·工作狂·boss·白要是看到这样的简历,那得怀疑自己公司hr是不是被魂穿了才会放这样的简历进来的程度。 一无是处啊。 怎么办呢? 暂且……还是先维持人设吧,继续开花店,再看看有没有其他机遇。 毕竟人生重来一次,再走和以前一样的老路,也太无趣了不是吗? 新的道路,也好,谁说花店不能上市呢? 好,就从花店开始经营吧! 白珏想好了,爬了起来,拍了拍衣服,先去花店看看吧。 她从房间里找出钥匙,准备循着记忆里的路线出门去花店看看。 走到玄关时,她抬头看了看时间。 五月二十叁日,星期天,上午8:32分。 她打开鞋柜,里面摆着几双帆布鞋,都洗的干干净净,连鞋带一丝不苟摆得工工整整。 随意挑了一双最近的,她脱下拖鞋,脚上本就穿着浅口的短棉袜,很好,也不用再去找袜子了。 脚很小,脚腕那里的皮肤是浅色的白,白得看得到青色的血管,细细的脚腕,在踝骨那里突出一块精巧的骨头,即使裹在淡色的棉袜里,也可以想象出漂亮精致的样子。 白珏蹙着眉,厌烦一般将脚胡乱塞进鞋子里,站起身,拧开门把手,哐当一声关上门,把刚才的画面狠狠甩在门内。 睡了一觉醒来,就仿佛被人送到泰国割了鸡变了性一样,身体完全不是自己的了,是个男人都承受不了。 没有原地跳楼已经是白珏心理承受力好,不必再每一时每一刻来提醒他他已经成了“她”。 门关上,入目是贴着白瓷的走廊,以白珏上辈子的眼光来看,这个小区的水准应该还可以,至少不是老破小。 顺着走廊走过两步,拐个弯就是电梯,叁部电梯,一层四户,她驻足在墙面上挂着的消防安全示意图那里看了一会。 她住的房子在图上显示是1号房,23楼,1301,整栋楼一共30层。 白珏尚且满意,房子不用换,先住着下一步再说。 电梯到了,叮的一声,银色的金属门缓缓拉开,白珏正想抬脚进去,里面已经站了一个人。 一身黑色的T恤,蓬松柔顺的短发将将遮住眉毛,戴着黑色的口罩,只露出一双褐色的眼睛,看到她的出现似乎也惊了一下,随即一双眼睛弯起,长长的睫毛下琉璃似的眼睛泛起光,笑意从眼睛里流露出来。 白珏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抬脚走进电梯。电梯厢并不大,白珏习惯性站在正中央。而那个男子也没有退让,就站在她旁边,两人靠的近,这才发现这个人身高很高,以白珏现在的身高来看,她的头顶正对着他肩膀处,微微抬头就能看到他的喉结。 真讨厌啊。 不懂眼色吗? 她还是“他”的时候,谁见到他不是点头哈腰,谁不是帮他按好电梯然后退到一边等着? 看这年轻人的样子,年纪也就差不多是以前公司里实习生一般大小,啊啊啊,只能算了吧,今非昔比了啊。 白珏安静的站在原地,叮的一声,电梯已经到了一楼,旁边的人动了,一阵海盐般清新的气息擦过,他的胳膊若有似无掠过她的肩头,原来是这个穿黑衣的年轻男子伸出了一只手,轻轻扶在开了的电梯门边。 白珏侧目,就看到他含笑的眼睛又弯了一弯,示意她先走。 她冷淡的点了点头,毫不迟疑的出了电梯门,就听到身后绅士般为她撑门的男子似乎闷笑了一声。 笑尼玛呢? 明天就通知HR开除你! 白珏脚步顿了顿,然后加快离开了。 -- yцsんцщцьǐz.Ⅽoм 第二章 花店离得并不远,白珏在路上买了两个包子,吃完走到花店时,也才9点不到。 对于上下班来说,这个距离挺好。 就如记忆中的一样,店面并不大,装修得很温馨,门牌是棕褐色木质的,两边垂绕着绿色的藤蔓,下面是两扇略带乌色的半透明玻璃门,透过玻璃可以看到里面繁多的花卉,各式各样盛开的花朵挨挨蹭蹭几乎要喷涌而出。 像是热情的向这个世界毫不犹豫地展示自己的独特美丽。 饶是并不爱花,白珏也不由得停下脚步欣赏了片刻。 她掏出钥匙,打开两扇玻璃门,走进这由花朵点缀的奇异世界。 迎面而来的是满室的馨香,并不像以往他闻惯了的各式各样人造的大牌香水,而是浅浅淡淡的温温柔柔热热闹闹的芬芳,还带着露水和青草般的清新味道。 白珏深吸了口气,从醒来后就开始暴躁的心情仿佛得到了治愈,突然就能理解小姑娘守着花店的心情了。 和上辈子那忙忙碌碌的生活全然不同的悠然态度,在这间小小的花店展现的淋漓尽致。✗τfгéé1.©oⅿ(xtfree1.com) 她转了个圈,花店里前面是叁排花架,摆着一盆盆叫不出名字的花,地上放着一簇簇满天星还是什么,再往后走是花房,养着几盆小小花苗。 她弯腰,试图像记忆里一样来侍弄这些花草。手指沾上绿色的根茎,潮湿水汽染上粉白的指尖,清理好花刺,忍不住用食指轻轻拨弄了下柔软的奶黄色的花瓣,肥厚柔嫩的花瓣颤巍巍的抖动着盛开。 是朵很漂亮很害羞的香槟玫瑰。白珏脸上不自觉带了微笑。 “叮叮当”门口的贝壳风铃响起。 白珏顺着声音回头,她还蹲在地上,白色的棉质裙子,门口带进来的风轻轻拂过她长长的乌发,一双清凌凌的眼睛犹带着看到美丽事物的笑意,温柔炙热的香槟色花朵盛开在她背后,她就在这花朵中间,蓦然回首看向来人。 那是一个戴着鸭舌帽的青年,身形清瘦,说是青年更像还没毕业的少年,皮肤很白,背着光,帽檐投下的阴影遮住了面庞,阴影的黑与肤色的白交织,让他看起来有种纤细阴郁的感觉。 他在门口睁大眼睛愣了一瞬,又突然向前走了一步,金色的阳光终于照在了他脸上,像是破开了黑暗,他朝着白珏骤然笑开,那种阴郁的感觉就全然消散了,他的脸很小,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眼睛弯弯,看起来年纪更小了。 白珏从脑海里拎出有关他的记忆,哦,原来是合作的花圃的工作人员,每次都是他来送花。 白珏拍拍手,站了起来,很从容的看向他,等他先开口。 “姐姐,你上次订的花我送来了哦。”少年笑着开口。 他一边说话,一边取下鸭舌帽,还抬手害羞般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将栗色卷曲的头发揉得乱糟糟,配上白皙的脸,笑眯眯的眼睛和小虎牙,竟然有种古怪的可爱。 叫她姐姐。 呵。 白珏有点不爽,脸色更冷了。冷淡的点了点头,走向门口的白色货车。 少年怔了怔,笑得更灿烂了,上前去打开后车厢门,帮她把打包好的花束拿下来。 新鲜的刚采下的花,都还是没开的花骨朵,一朵压着一朵用报纸包捆成厚实的一扎,湿漉漉的水滴在报纸上洇湿出一团一团深色。 少年并不让她动手,自己上前去抱下来,白珏这才发现他虽然看着纤细,手臂弯起时却也鼓起薄薄的肌肉,在弯腰拿东西时,衣衫挂在身上,勾勒出精瘦的腰部。 她低头对比了下自己的手臂和腰,郁闷的收回手,就让他来吧。 “姐姐,这是你上次要的百合。”他抱下花,打开报纸给她看。 嗯,还不错。 又打开一束,“这是向日葵,”然后放在店门口架子上,又回身从车上搬下一束,“这是白玫瑰。” 白珏站在一旁,将送来的花和记忆中一一对上。 很漂亮,很新鲜,花朵都没有缺损。 所以她点了点头,这才将视线从花上收回,转而看向面前的少年。 少年脸上笑意更深,说道:“明天还是一样吗?” 白珏想了下,点了点头:“嗯。” “那我明天再来啦,姐姐,明天见~”他眯着的眼睛,笑着挥挥手,然后走向白色货车。 白珏礼貌性的挥手:“再见。” 然后回头去整理花,刚送来的花骨朵要拆开好好保存,她找来一个桶,将花散开,放进桶里。 她准备好好盘算下店面的收入支出,做个台账,每日的库存都要清点好,等熟悉了流程之后,在想办法换价格更低的供应商,扩大规模。 总而言之,虽然换了个行业,但是有事业心的男人是不会被困难打到的! 白珏信心满满,虽然她现在生理上是“她”,但是心理上还是认为自己是个不屈服的男人,是个要养家拼搏的男人,不能再像小姑娘一样过一天是一天了呀。 一整天就在忙碌中度过,今天一共来了叁波来订花的,都是女性,来买给儿童节参演节目的孩子的。 买向日葵的比较多,看来明天可以叫那个小伙子多送点。 白珏忙完了,翻了翻日历,发现儿童节后两天就是这具身体的生日。 刚刚22岁啊,真年轻。 记忆里,原本的小姑娘好像就准备自己一个人过这次生日,买点小菜,自己下厨,就当是庆祝。 白珏本人也不热衷于什么仪式,以往都是为了哄女人才买礼物订餐厅,现在就她一个人,就遵循记忆里的方案也不错。 简简单单,不浪费时间。 她想了想,心中大概有了规划,感觉心情略微放松了点。 一直忙到华灯初上,夜幕降临,窗外的街景由白昼变换成星星灯火点缀的深夜,她看了看时间,已经到了快10点了。 将花店里的东西分类好,白珏洗了个手,准备下班回家了。 咔哒一声按下开关,灯光全都熄灭,花朵们在黑暗中仍旧兀自馥郁,关上玻璃门,门内是黑暗,门外是街灯,明暗的对比将玻璃门打造成天然的镜子。 她抬手合拢门,却突然怔了一下。 “咦?”白珏眼光扫过镜子一般的玻璃门,仿佛看到刚刚有双眼睛在玻璃门上与她对视了。 她回头往街角看去,那里正好一盏路灯,灯下是一只绕来绕去的野猫,再往深处就不在灯光笼罩之下了,在灯光的对比下是一片黑洞般的黑暗。 寂静的风从街道上缓缓吹过,草丛里有虫叫声。 定定看了片刻,确实没有人在那,也没有其他异样。 是看错了吗? 说起来,自然界中是有些生物会长得类人,比如有的蝴蝶翅膀张开会像人的眼睛,有的花开出来像一个小小的长了四肢的人形。 所以,是花在店铺里的倒影吗?让她误以为是眼睛。 换了具身体,就真的像个女人一样一惊一乍了吗? 可笑。 白珏关上门,上好锁,慢悠悠沿着夏天的街道往回走。 每隔几十米就是一盏路灯,影子在灯下缩短,变长,再缩短,风也带着温热的气息,拂过脸颊,又饶过头发。 飞蛾在灯罩上撞出“笃笃”的声音。 宁静、悠远这种词,已经好久都和白珏无关了,上辈子忙忙碌碌,总有种行走钢丝的紧迫感,大脑每一刻都在高速运算,处理各种信息,才能保持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快速的最佳决定,让偌大的公司正常运转。 如今被“惩罚”做一个女人,说是“惩罚”,不如说是“度假”,毕竟女人,能做多大的事呢? 计较的不是化妆品,就是包包。 工作上也很少见有什么成就,只要嫁个好人就好。 而白珏如今来了,嫁人这件事可以从人生清单上排除,包包和化妆品不需要,那么工作,只剩下事业的话,对白珏来说,不就像满级大佬重新开小号一样简单吗? 她脸上不由得微微带了笑意,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就好好接受这个设定,好好过完这一生,女人之所以是家具和衣服,就是因为她们的心灵太软弱,眼光太短浅,只能当作别人的陪衬。而她白珏可不一样,她的内在,仍然是一个强大的男人。 所以“她”不可能输。 夜晚的小路十分幽静,行人稀少,就她一个人的脚步声在巷子里回响,两边的围墙在阴影下好似藏匿着未知的怪物一般,在地面上投下张牙舞爪的影子。 越往深走,越是安静,四周静悄悄的,一边围墙后是待拆的民房,一边是废弃的工地。 安静,安静。 没有一丝人烟。 “撕拉!”一声突然响起,白珏猛地回头,原来是风吹起废弃工地上的绿色防护网。 白珏在心里埋怨自己一惊一乍的,但是又确确实实在身体里感受到了残留的恐惧。 记忆里,小姑娘每次走这条夜路都很害怕,所以后来不是提前回去,就是换条大路走。 其实有什么好害怕的呢?这都什么年代了,到处都是摄像头,你若不是自己愿意,还能真有人精虫上脑公众场合下就把你给强.奸.了? 想太多了吧,女人就是矫情啊。 白珏想起以往的女朋友们,她们总是以太晚了这样的理由,在电话里娇声娇气的说着害怕,叫他去接她。 其实不过是想炫耀下一个电话就能来的,开着豪车的,对她们“唯命是从”的高富帅男友罢了。 白珏很懂这种小把戏,心情好的时候也乐意配合,但是现在作为一个身体性别为雌性的女人时,不由得恼怒起这种生理性的“想太多”。 果然女人都是一个样啊,太单一了,连这种想太多的想法都一样。 不过她可以克服的,属于他白珏的灵魂可以克服这个身体残留的意识。 白珏继续往前走,按耐下总觉得背后有人跟着的错觉。 -- yцsんцщцьǐz.coм 第三章 再往前走是一片树林,树木种植得并不密集,稀稀落落几棵,但是每一棵都长得很是茂盛,风一吹过,茂盛如冠的叶子抖抖索索,簌簌做响。 或粗或细的树干,黑暗里看去像是一个个沉默伫立的人。 白珏后背上冒起了鸡皮疙瘩,始终是忍不住,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 回头的路已经被一眼望不到头的黑暗侵蚀,树林在暗处影影憧憧。 呼,什么都没有啊。不动的是树干,摇晃的是枝叶,没有什么啊。 她强迫自己扭回头,看向前方,继续往前走,盛夏的风应该是带着热气的,不知为何,走到这里却觉得凉气从脚底吹过一般。 她低头看了看,哦,穿的裙子,小腿露在外面,所以觉得冷吧。 帆布鞋踩在泥地上声音并不大,但是可能是心理因素,总觉得寂静的夜里脚步声好大。 哒哒哒。 哒哒哒。 简直像是有回音。ⅹτfгéé1.©oⅿ(xtfree1.com) 风卷过发梢,吹动衣角,舔舐过裸露的肌肤,留下冰冷的痕迹,然后又拂向身后的树林。 黑暗的树林里,黑色的裤脚,黑色的鞋子,不急不缓,抬起又落下,抬起又落下,显示出非一般的悠闲与从容。鞋子的主人循着前人的步伐,踩在泥地上,哒……哒……哒。 哒……哒……哒。 看到前人惊慌的背影,有人的嘴角偷偷捂住,发出窃窃的偷笑声。 嘻嘻。 阴云散开,月光终于吝啬的落在白珏身上。 心跳不由自主在加速,黑沉沉的环境总是让人心里发慌。 白珏不再往后看,女人的身体就是麻烦,一惊一乍,丁点大的动静就疑神疑鬼。 说起鬼,白珏本人一直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以前一直忙于工作,也对各类稀奇古怪的鬼片不感兴趣,什么大热的咒怨,伽椰子什么的,通通懒得去看。 以前的白珏本人就是高富帅的代表,从来不必耍什么手段,用什么心机去追女人,所以电影院看恐怖片这种利用吊桥效应来“陷入爱情”的玩意儿,白珏从不屑用。 所以啊,没有鬼,这个世界上没有鬼的。 不要回头,不要害怕,背后没有人。 白珏收拾好呼吸,继续往前走。 哒哒哒的脚步声还在回响,风吹动树叶,摇晃着一下又一下。 终于快走到头,前方小区的灯火隐隐若现,像是黑暗里终于出现的一丝明亮,遥不可及又让人欣喜若狂,恨不得立即伸手抓住。 白珏也舒了口气,加快了脚步,想要立刻走到明亮处,抬脚走了几步,才恍然发现自己的急促一般,又按耐下来,一步一步,走向前方。 帆布鞋踩到一块块的方形地砖上,终于站到了灯光笼罩的地方,白珏回头,身后的黑暗像是被光影分裂成了两个世界,明亮的温暖,黑暗的沉寂,灯光照在眼里,黑暗的地方就更加不可琢磨。 纤细的树枝伸向天空,被风一摇曳,像是人在挥手。 白珏收回视线,心静下来才发觉自己背后都冒了冷汗。 女人脆弱的躯体,大惊小怪。 站在昏黄的灯下,明亮笼罩在身上,心中安定,她又如斗胜了一般,昂首阔步走进小区。明天她还会走这条路的,她不害怕。 走进楼栋,按下电梯,这栋楼才落成不久,还没有住满,电梯很好等,不到片刻就到了。 白珏走进去,按下23楼,电梯是进口的牌子,运行很稳,上下行都让人丝毫感受不到失重的感觉,不到片刻叮的一声轿厢打开,23楼的标志出现在眼前。 她踏出电梯门,楼道间感应灯顺势亮起,白珏回头看了看其他两座电梯的显示屏,一个停在30楼,一个停在1楼,都没有运行的迹象。 就说嘛,大惊小怪。 白珏拿出钥匙打开门,门内黑黢黢,单身的人就是这样,晚归的时候从来没有一盏灯。 或许可以学一下前身小姑娘,出门时开一盏灯,免得回来时太暗看不清。 她伸手摸索向墙壁的开关,啪嗒一声按亮了玄关的壁灯,这才走进去,关上门。 嗑哒一声门关上,她走向淋浴室,先洗个澡吧。 白珏随手将钥匙甩在玄关,脱下鞋子,一边走,一边拉开衣服的拉链,黏糊糊的,真不舒服。 从窗外看去,这栋楼23层的东边一户,小小的昏黄光线柔柔亮起,是玄关的灯渲染了客厅的半扇窗。 白色明亮的顶灯打开,光线从客厅的窗户照射出去,将客厅的两扇窗户完全点亮,纤细的人影在灯下成为剪影,剪影一边往西走,一边将手背在背后上下拉动,啊,是在拉开拉链。 随即卧室的灯亮起,最后一块黑色的窗户也被点亮。 她走进了卧室的淋浴间,女人的躯体她看的多了,因此现在脱光了洗澡也并没有很别扭,无非惋惜少掉的那一块肉,更下定决心要回去。 水龙头打开,放了一会冷水,等水变热了她才踏入花洒下。 水声哗啦啦地响在耳边,外界的声音都听不见了,她一边揉搓头发,一边心里盘算着店子里的事宜。 等她理顺了章程,店子里是势必要请两个员工的,到时候她也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做其他的事,但是小姑娘目前的存款好像并没有多少了,想要扩大规模,还得一步一步来。 咚。 白珏停下了手,侧耳听了会,是客厅吗?好像有声音。 水声还在哗啦啦,掩盖了一切,白珏怀疑自己又多心了。 她疑惑的歪头看了下淋浴间的门,棕色的木门上嵌着两块磨花玻璃,卧室的灯光在玻璃上折射出来。 水流声在动,外面灯光在静静的铺撒。 小区楼下的喧嚣声从浴室窗户里飘进来,除此之外并无他事。 白珏这才动起来。 所以说,真是讨厌透了女性的胆小娇弱,可能这就是她们一事无成的原因吧。 生理性的缺陷。 白珏皱了皱眉,继续洗头。 浑身冲洗了一遍,这才清清爽爽的出来,她裹着浴巾,在衣柜里挑挑拣拣,这才找到一件浴袍穿上,将脏衣服扔在篓子里,白珏准备明天请个钟点工来打扫卫生。 叫她自己动手洗衣服,那是不可能的,女人才是用来做这种事的。 总之,贵的阿姨暂时请不起,先请个按次做事的钟点工,几百块一次应该也勉强用得。 白珏挑了挑眉,又挑剔的看了下小姑娘的衣柜,对她的品味不予置评,回身去客厅倒了杯热水,准备关灯睡觉。 玄关的灯先关上,她走向大门,却被门上的猫眼吸引了注意力。 有点奇怪啊。 不是她说,有这么旧的猫眼吗?银色的金属都快锈蚀了,款式也老老旧旧,突出来一大块。 白珏凑近去看,银色的一圈金属起了黑黄色的锈斑,中间一块小圆形的玻璃,玻璃透出门外黑魆魆的楼道,像一个小小的黑洞,又在玻璃表面反射出玄关的一点灯光,点亮在黑洞的正中间。 不过,这个猫眼感觉好像不仅是因为款式才突出来,而是没装好? 她抬手,用手指顶了顶,疙疙瘩瘩的金属块果然晃了晃。 服了,这小姑娘,一边身体在怕这怕那,一边连房子的猫眼都没装好。 这就是女人吧,一事无成,没有男人的话什么都做不好,车坏了不会修,灯泡破了不会换,连猫眼,呵,估计从来不知道猫眼是要拧好的。 她循着记忆,在厨房的工具箱里找到了螺丝刀,用螺丝刀顶着猫眼的螺丝,一圈圈将猫眼拧紧了,果然这下子再也不是刚刚那样突出一大块的样子了,紧紧地贴在门上,牢固得很。 她满意的看了下,将螺丝刀放了回去,关上了灯,她捧着热水回到了卧室,今天太累了,成为女人的第一天,虽然很不情愿,但是她白珏无论落到什么状况,果然都会很成功。 闭眼,睡觉。 叁块小小的窗户又暗下,夜里一片寂静。 -- 第四章 第二天是在早上七点醒来的,白珏的生物钟让她睁开了眼,但是脑袋还是有些昏沉,不知道为什么,昨晚睡的不沉,总觉得不安一般无法放心的睡着,半夜又仿佛听到吱呀的开门声一样,突然从睡梦中惊醒了几次。不过说来也是,任谁突然遭遇这样离奇的转世投胎突换性别的事,都无法安心的去睡大觉吧。 她在床上静静睁着眼躺了会,目光无法聚焦地对着天花板,过了几分钟,才掀开了被子,起身拉开了窗帘。 朝阳瞬间跳进了房间,突然的光线刺得她眼睛都睁不开了,呆了片刻模糊的色块才凑拢出清晰的形状,这栋楼视线不错,前面都是七八层的中低民宅,右侧方才有几栋高层,从这里看下去只看得到前方矮房乌色的青瓦房顶,由于没有遮挡视线的高楼,可以一直看到很远的地方,只是今天早上雾气有点重,远方被遮在了一片蒙蒙的雾中。 伸了个懒腰,她准备去洗漱,等站在了浴室里,抬头又看到了镜子里陌生的面孔,今天她好歹忍住了脾气,没有像昨天一样摔东西踢门的,只是闭了闭眼,垂下头朝着白色的洗手池看。 池子很新,还是没有一丝裂纹的瓷白,水龙头是普普通通的银色,洗手池旁的瓶瓶罐罐很少,只有一管洗面奶、一罐芦荟胶。与白珏以往交往过的女朋友相比,这房间里的化妆品护肤品之类的,少得可怜。 她漱好口,直接拧开水龙头,用双手捧着流水往脸上扑了两下,冰冰凉凉的水让大脑瞬间清醒不少,湿漉漉的水滴顺着下巴往下滑,她取下毛巾擦了两下,随手挂在一边,早上的洗漱便好了,护肤,化妆之类的,她是绝对绝对不接受的。 转身回到卧室,打开衣柜,里面都是和昨天小白裙差不多款式的淡色系连衣裙,她划拉了两下,取出一件淡黄色的无袖连衣裙,放在床上,直接背对着窗户,脱下睡袍,远远看去,黑色的发丝缠绵的裹着白色的肌肤,她弯腰,身形纤细又饱满,她伸手,细白的手拿起床上的衣服,衣服来回看了一遍找对正反,两只手伸进袖子的洞里,然后伸直手臂,衣服从手臂挂在脑袋上,用手一拉,将衣服拉下来,脑袋也顺利的从领口钻了出来。 很好,第一次给自己穿裙子,满分。 她颇有些得意,将裙摆拉好,不过总觉得背后有些毛茸茸的痒意,这才发现长发还在衣服里,她抬起两只手在后颈处将头发从衣服里拉出来。 其实,若不是但是那机器所谓的“满意”,白珏来的第一天就想剪短头发顺便去做个变性手术了。 不过现在还是先遵守游戏规则吧。 出门之后,和昨天一样,还是不到9点,白珏就已经到了花店,刚开门不久,送花的小伙子就来了。 “早啊,姐姐,我来送今天的花啦。”栗色卷发的少年探出头,跟白珏打了招呼,还是一样笑得可爱,露出小虎牙。 白珏点了点头,应了一声,说道:“早,昨天忘记跟你说了,下次多送点向日葵来,店里向日葵不够了。” 少年微微睁大眼睛,又更加兴高采烈一般重重点了点头。 “嗯嗯,好的姐姐,还有其他要订的花吗?” 白珏摇了摇头,太多了她个半吊子暂且应付不来。 少年略有些失望的噢了一声,不过下一瞬间又元气满满的说道:“那姐姐我先去搬花!” 白珏嗯了一下,转身去整理账目。 少年来回搬了两趟,将她采购的花都搬进了店里,和昨天一样,打开报纸给她清点了一下数目种类,最后还磨磨蹭蹭了一下。 白珏看他还不走,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他的个子挺高,大概和前世的白珏差不多,一米八左右,但是身形比起以前的白珏更加瘦一点,像是还没长成熟的男孩,不过虽然是卷发,皮肤又白,却一点都不奶气,不笑的时候眼睛是单眼皮,鼻子高挺,嘴唇纤薄,与其说“幼稚”,更像是一种独属于少年的清朗俊秀,有种芝兰玉树的感觉。 年轻真好啊。 白珏见他有些为难的样子,想起公司里的后辈们,心里多了一分耐心,问道:“怎么了?” 少年抬起眼睛,眸光湿漉漉的,飞快地看了她一眼,又垂下眼睫,很是扭捏的样子。 这一副羞姑娘的样子是闹哪样?! 白珏无语。 少年像是察觉到白珏的不耐,立刻惊慌地从身后拿出一小束裹在报纸里的东西,放在刚刚搬进来的几摞花束上,然后飞快地解释:“姐姐这是我们园里新栽的小苍兰我拿给你看看你要是喜欢就插着不喜欢的话对不起我下次不会了!” 说着还鞠了个躬然后手足无措地摆了摆手一溜烟跑了。 白珏打开报纸,里面是一束包扎得整整齐齐的花,花瓣是柔嫩的白色,六瓣一齐向外舒展,中间几点黄色的嫩蕊挺立着,纯洁的白与淡淡的鹅黄,十分简单明雅的样子。 这就是他说的小苍兰?还挺好看 嗯,这是,被送花了啊…… 白珏摸了摸鼻子,额,嗯,怎么说呢,也有说男人不喜欢被送花的,但是作为第一次被送花的男人,白珏表示,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悦的。 不过嘛,这就是单纯被送礼物的喜悦吧,无论哪个人被送了东西,心中都会有那么点高兴的,但这与礼物无关,也与送的人无关。 被讨好的人,总会有那么点得意。 但是又想到她是作为一个女人被一个男人送了花,白珏瞬间又黑了脸。 阴沉沉的将花摔了回去,花瓣扔在报纸堆里抖了几抖,露水随之溅出来将纸浸透得斑斑驳驳。 女人,女人,她现在是个女人! 白珏对男人没有兴趣,现在变成了女人,对女人也没了兴趣,所以任何事情一沾上男女之情,现在都只会让他觉得作呕。 卑劣的动物性,真令人恶心,那可怜的脑容量,只会琢磨这点子事情了吗。 那个小子,下次再也不用给他笑脸了,真是令人反胃啊。 冷暴力是白珏一直贯彻执行的最佳武器,无往不利,无论是下属,还是女朋友,都在他的冷脸下不敢造次,他一个眼神就可以逼的他们退避叁舍,自我反省。不过在他这里,这不叫“暴力”,而叫“冷静”。 人是敏感的动物,情绪是很容易传递的。既然他们总是像脑子灌了水一样做出一些没有分寸的、惹人厌烦的蠢事,那么让他用“冷静”让他们冷静冷静,也是十分可行的。 他的几十任女友,都是这么“和平分手”的。 他也不觉得这是什么伤害,如果连沉默都是伤害,那只能怪别人的心灵太过脆弱。 真是无聊的人和事。 白珏心情不好。对于今天来买花的客人,也懒得给个笑脸。 今天周一,生意一般,临近中午才来了个学生模样的男生,说是要买束花给自己的妈妈,庆祝她的生日。 这个男生说话也结结巴巴,白珏懒得听,直接回身简单的给他挑了一束康乃馨,随意用牛皮纸扎了一扎,递给了他。 “249元。”白珏声音淡淡。 “啊,好。”男生慌忙找着手机,手在裤兜里掏来掏去,结果一不小心将手机掉到了地上,他立马又慌着手脚去捡。 白珏就冷冷地看着,那个高中生模样的男孩在她的目光下弯下腰,只看得见后脑勺黑色的短发,还有慢慢红起来的耳尖。 终于捡起了手机,男孩站起身,攥紧了手机,对着白珏嗫嚅道:“那,那个,小姐姐,能加个微……” 白珏冷着脸,双手抱胸,一双眼睛含着不耐看着他。 男孩子声音立马小了,闭了嘴赶紧解开锁屏,扫了付款二维码,在“商家到账二百……”的声音中落荒而逃。 看吧,冷脸还是有用的,接下来,也这样对待那个送花的小子吧。 白珏收回了视线,自觉超脱了男女之情,现在看所有人都觉得高他们一等。 都说男人在“贤者时间”是最接近上帝的时刻,很多异端的教派选择在男女交.合之后对上帝祷告,也有这种原因在。 因为“贤者时间”是男人超脱了世俗欲望的时间,那时候他们的大脑更活跃,更理性,更接近上帝。 男人本来就是比女人更高等的生物,而女人唯一能攀扯上男人获得利益的地方就是她们对男人的引诱。 而现在,白珏的身体对女人的引诱没有了反应,失去了唯一拖后腿的因素,而她也不可能浪费时间去引诱男人,男人能做到的,她自己就能。所以白珏的每一时每一刻,都比任何男人的“贤者时间”更加理性,更加超脱,更加高等。因为她根本就没有对男女的任何欲望了,她是不同的,她是脱俗的。 白珏颇为自得的微微笑了一笑,可笑不是吗,那机器还说这是“惩罚”,无知。 -- 第五章 将枯损的花整理出来,盘点了下库存和账目,初步做了个一周工作计划,白珏忙完时,又到了天黑。 她看了看时间,路上的行人也变少了,估计也不会再有顾客了,就洗了个手准备下班。 灯开关就在门后,她回头看了下确定今天工作没有遗漏了,这才啪嗒一声按灭灯,店里头顶温馨黄的吊灯和墙壁四周的壁灯一下子暗了,她这才退出门来,拉起两扇玻璃门准备关上。 目光对上镜子似的玻璃门时,不经意又想起昨天在门上看到的眼睛,她这次特地慢慢地关门,目光紧盯着门上昨天出现眼睛的位置。 玻璃门后是一片沉沉的黑,黑中隐隐约约展露出店内繁盛的花,一瓣又一瓣静静伫立,在黑暗之中带着魔魅似的妖冶妍丽,门外面是街灯,打在玻璃上营造成天然的镜子。 随着门缓缓关上,白珏的倒影出现在门上,她很沉静,眼神专注地看着门上右侧那一块,街灯的影子在转动的门上缓缓向右移,接着出现街灯后的一颗樟树,再接着是樟树后的,街灯照不到的巷子口。 门稳稳地关上时,白珏盯着的那块玻璃,正好对着黑寂寂的巷子口。 什么都没有,白珏静静看了片刻,玻璃门上什么都没有。 她轻轻吐了口气,果然是多心,她转身回头准备回家。 和昨天差不多的时间,她还是走的昨天晚上走过的那条路回家,脚步比昨天轻快不少。 夏天夜晚蝉鸣不停,偶尔的小飞虫在街灯下不停盘旋,路过住宅区时还时不时听到小孩子的吵闹。 潮热的气息裹在夏风里吹过来,又吹过去。 白珏走过了废旧工地,又走到了昨晚的树林。 纤细的脚踩过林地,留下一串小小的脚印,乌黑的长发披散着,随风摆动,鹅黄的裙摆一摇一晃。 一摇一晃。 像是摇摆的勾子,勾住了身后人痴迷的目光,他的眼神随她一摇一晃。 他抬脚,黑色的鞋子踩在纤细小巧的足印上,小小的足印立刻被他的覆盖。 他忍不住窃窃地笑,嘴角拉开到最大,牙齿是森森的白,连帽衫遮住了面容,在这沉寂阴暗的树林里,明明静的像是只听得到呼吸声,但他的心里却像是扭曲变调的大提琴在悠扬地响起,美妙,美妙,这一刻如此的美妙。 大提琴还在扭曲地拉起,缓慢地,有力地,用变调的音色一沉一扬,伴着他的心跳一齐失控般鼓动,随之响起的是他的喘息,带着渴望的,压抑的,野兽般的喘息,他明明就在那里没有出声,但是喘息声就像是在耳边响起。 他沉浸在这独有的世界里,她的印迹被他占有,她的身影在他眼睛里。 小小的,鹅黄的背影。 裙摆一摇一晃。一摇一晃。 他踩着她的步伐,他们多么像在跳圆舞曲。 但下一刻好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小小的裙摆一顿,有些惊慌地加快了步伐。 他捂住嘴孩子一般偷笑,笑到恨不得在原地跺脚。 啊可爱,可爱啊,真可爱啊他的爱人。 鹅黄的裙摆要离去,他随之加快脚步。 一步,二步,叁步。 啊,我就要抓到你了哦。 白珏心中有些发毛,昨天一样的被窥探的感觉又出现了,这片阴森森的林子确实有些吓人。 她在心里默念我白珏一米八五我不怕我白珏一米八五我不怕,等到终于看到小区的灯光时,还是不禁加快了步伐。 呼,她到灯下时,一直屏着的气才呼了出来,然后还是忍不住回了头。 她就站在这灯下,朦胧的光线从头顶柔柔地洒下,镀在她柔顺的发顶,留下一个小小的光圈,然后打在她白皙的脸颊上,映得一双眼睛水光粼粼。 黑暗里的人静静的立在树旁向她招手,却在黑暗里融为树影。 白珏困惑地看着那片黑暗的树林,什么都没看到,但是就是觉得好像有人一样让她心里毛毛的。 是因为女性天生胆小,害怕黑暗吗? 她又环顾了一遍,确实除了树,没有什么。而且这是市区啊,到处都是摄像头,她抬头一看,小区门口就是摄像头。 所以啊,真没什么好怕的啊。可能就是小姑娘天生胆小吧。 她决定以后要多练练胆,可不能娘们兮兮的。 等到了家时,白珏发现家里焕然一新,果然嘛,家政阿姨还是要请的,连玄关都干干净净,鞋柜里也没有一丝灰尘。 白珏很满意的点了点头,脱下鞋子,从干净的鞋柜里拿出拖鞋换上,打开客厅的灯准备去洗澡。 她一边走,一边脱下衣服,走到卧室时,一手按开灯,另外一只手将脏衣服脱下扔到篓子里,打开淋浴水龙头,关上浴室的门。 从外面看去,23楼这一户,叁块小小的窗户由西向东依次被点亮,纤细的人影从中掠过,一直走到被墙挡住的尽头。 蒸腾的热气将浴室的镜子打磨成朦胧的水镜,白珏站在花洒下洗头,喷涌而下的水滴落在脸颊,她闭上眼睛,任水流蔓延。 今天好累了,要适应新的身份,花店的琐事可真是多,忙忙碌碌一辈子,钱却赚不到多少,这就是普通人的生活吧。 白珏在热水中清洗了下,才觉得疲惫被带走了不少,裹着浴巾,她赤着脚走到衣柜前,啊,这次的家政阿姨真贴心,衣柜里都整理得整整齐齐,她的内衣被一件一件迭放在第一个抽屉里,长款的衣服都挂在架子上。 白珏挑出睡袍穿上,走到窗户边,拉上窗帘,她转身经过床头旁的梳妆台时,却发现台面上放着一只玫瑰。 红色的玫瑰被搁置在奶白色的梳妆柜上,花瓣已经有些卷曲,花杆小臂长,叶子和刺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只留下细细直直的一根绿色的杆。 白珏拿起玫瑰,绿色的花杆在白色的手指间慢慢碾动。 她在卧室里并没有放花。 白珏拧着眉,有些不悦,才夸这阿姨好,却没想到这么没分寸,放朵花?这是什么事啊。 她突然想起客厅餐桌上一直放着一瓶花,是前身小姑娘放的,她拿着玫瑰,一路走到了餐桌前。 花瓶里似乎已经换过了水,清清澈澈的,透明的细颈玻璃瓶上,盛开着几朵粉白玫瑰。 白珏拿着手中的红玫瑰与花瓶里的花对比。 差不多长度……所以,这是花瓶里的花? 为什么要放在她床头啊…… 莫名奇妙想起了现在一些酒店客房喜欢搞的那些花里胡哨的“服务”,比如知道是男女入住就在大床上铺满玫瑰花啦之类的。 所以,这也是阿姨给的“贴心服务”? 白珏无语的扔下了玫瑰,太晚了,明天打电话给家政公司,下次换个阿姨吧。 白珏打着哈欠,准备去关玄关的灯,灯在大门不远处,她懒得多走两步,人就站在客厅与玄关交界处,伸长了手臂准备按灭开关时,目光又对上了大门上的猫眼。 猫眼猫眼,之所以叫猫眼,就是像眼睛一样,黑黢黢的一圈,中间一点诡异的光。 白珏微微侧了侧头,昨天不是已经将猫眼拧紧了吗? 怎么今天这么一看,好像又突出来了一块? 她走向前去,脸凑近猫眼,左右看了看,好像又有点松了。 黑黢黢的猫眼一动不动,她的脸在突出的小小圆形镜面上变形一般左右晃动。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去厨房拿螺丝刀。 螺丝刀拿在手上,她又将脸凑近看猫眼的螺丝孔,眉毛微微蹙起,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一直松动呢? 她的目光从左下的螺丝孔,移到左上的螺丝孔,又移到右边。 正要收回视线,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爬上后背,猫眼里好像有人看着她。 啊!她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 眼睛,猫眼里刚刚好像有眼睛看着她! 她呆呆的站着,手中的螺丝刀被死死攥紧。 过了片刻才缓过神,她咽了下口水,她白珏是大男人啊!在想些什么有的没的! 什么眼睛不眼睛,为什么老觉得这里有人那里有人,是有被害妄想症吗?! 她横下心,向前走了一步,眼睛对准猫眼,看着外面。 外面是黑黑的楼道,只有旁边“安全通道”牌子上的幽幽绿光点亮了一小块地方。 没有人啊。 白珏恨死这一惊一乍的身体了,刚刚她还尖叫了,她还尖叫了!!! 白珏脸都烧起来了,心中恨不得捶自己。 她拉着脸,举起螺丝刀,对准螺孔,一圈一圈地拧螺丝。 妹的,老子的脸都丢光了,一米八五的壮汉,尖叫了,尖叫了…… 一个拧完,再拧下一个,一圈,又一圈。 她白珏竟然尖叫了…… 啊啊,她白珏竟然尖叫了…… 一圈一圈拧完,她松开螺丝刀,却没想,哐当一声,门内的猫眼掉了下来。 白珏傻眼了,这才反应过来她刚刚把螺丝拧反了,明明还算紧的螺丝,被她反方向的拧,一颗一颗拧了出来,所以门内的这块猫眼镜直接掉了下来。 不过猫眼是一体两块,门内一半带着螺丝,门外一半带着螺母从门外塞进来,和门内的螺丝一起拧紧了才保证外面卸不下来。 现在门内的一半掉了,门外的另一半还塞在门洞里,不过也已经摇摇欲坠了。 白珏刚想弯腰捡起掉落的那一半,没有任何预兆和准备。 磕哒。 门外那一半也掉了。 露出门上一个黑漆漆的洞。 黑暗带着微腥潮湿的风,缓缓地从小小的门洞中吹了进来。 -- yцsんцщцьǐz.Ⅽoм 第六章 屋内是开了空调的,冷气充斥着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外面的温度却是炎热的。 白珏僵在原地,心神全部被面前的黑洞死死抓住。那个小小的黑洞像个漩涡一样将她拖入了深深的恐惧,令她想起第一天来时,被机械声音拖入无边无际黑暗的感觉。 后面是什么啊? 会不会有人啊? 直到洞中那一缕缕热气逸散进来,扑到她脸上时,她才恍然回过神,发觉这屋内外的温差。 鼻尖是潮湿的热气,背后却凉凉的,冷风幽幽地刺探到脖子后裸露的肌肤。 自古以来,洞穴就隐藏着人类最深的恐惧,从原始人在野兽的洞穴中寻找食物,到现代人探险的各大着名天坑。 一个洞,藏着隐秘,也藏着未知的危险,让人刻在基因里的好奇与恐惧。✗τfгéé1.©oⅿ(xtfree1.com) 白珏眼睛看着面前的洞,薄薄一层门板,屋内是明亮,门后是黑暗,就这么一层薄薄的门板将光明与黑暗分割,也将已知与未知进行切割。 站在自己屋里,有种一切尽在掌握的安全感,而洞后面,是无数未知的角落,门的旁边不远就是安全通道,安全通道的楼梯里没有电灯,一到晚上就是一条漆黑的蜿蜒不到尽头的楼梯,还有走廊,走廊的感应灯有时候不灵敏,这一头亮了,另一头还是暗的。 现在这个安全的界限被一个小小的洞,黑漆漆的、深不可测的洞打破。 她的思绪也跟着被卷入漩涡,像是不由自主的扭曲,不由自主的飘散。 会不会有人藏在拐角里? 会不会有人躲在楼道里? 白珏一瞬间想了好多。 最后胸腔里不停挑动的心脏才缓缓平静下来,又来了,又来了,身不由己的胡思乱想、草木皆兵。 她是白珏啊,一米八五雷厉风行的白珏啊。 到处都是摄像头,怕什么呢?无论是原身小姑娘,还是她白珏来了以后,都没有与任何人有过节,也没有与任何异性有过度交往。 怎么会有人会躲在暗处盯着她呢?她也不是什么豪门遗孤,更没有牵扯进什么利益阴谋。 只是一个普普通通清清白白的小姑娘而已。 唉。她无声的叹了口气,昨天还以为自己来度假了,现在才发现原来有这种“拖后腿”的体质,她认为是女性天生的生理性质让她变得胆小怕事了。 一个小小的洞而已。 白珏捡起地上的一半猫眼,拧开门把手,咯吱一声,门缓缓打开,门后的黑暗显露出棱角,像雾气一样冷硬又强势地侵蚀进来。 门内的灯光无力地抵抗着楼道里的黑暗,白珏踏出门外,跺了跺脚,声控灯闪了闪,终于亮起。 白色的灯光冷冷投下,驱散了黑暗,只剩右侧的消防通道里还是一片幽黑,白珏下意识不去看那里,弯腰捡起门外掉落的另一半猫眼。 站起身再看了眼白色的灯、白色的瓷砖和白色的楼道,她握紧手里的猫眼,转身半对着楼道,将猫眼塞进门外的洞里。 将猫眼中心的空心圆柱形塞进门洞里,调整好方向,白珏正舒了口气,毫无预兆的,眼前突然黑了下来,声控灯熄灭了。 门正半关着,白珏面对着门,背后是楼道,侧边是深不可测的消防通道,她一只手握在门把手上,一只手按着猫眼,骤然背后的声控灯就熄灭了。 白珏僵住了。 黑暗又一次侵袭着她,上一刻她在明亮的门内隔着猫眼看黑暗的楼道,这一刻位置转换,她站在黑暗的楼道里,透过小小的猫眼看门内的明亮。 猫眼是单向的,在门外只能看到一点白色的光从透视的镜头里传出。 很好,这时候她还可以很冷静的思考。 猫眼没有装反,她僵硬着手拉开门,眼睛不敢乱看,只死死盯着门上的猫眼,门吱呀的声音响起,她才醒过来一般大声咳嗽了一下。 声音在狭窄的楼道里回响,带着突然打破寂静的力量,在空荡荡的走道里来回撞击,终于接收到反应的声控灯缓了一缓,第二下才又亮起。 灯光又驱散了黑暗,白珏背后的肌肉松懈下来,鸡皮疙瘩一样的感觉又争相恐后的复苏。 她回头看了一眼没有异样的楼道间,闪身进了门内,轻轻关上门,她站在原地轻轻舒了一口气,拿着螺丝刀将另一半猫眼拧紧。 终于弄好了。 倒了杯热水,还是差不多的时间,玄关的灯被关上,客厅的灯被关上,卧室的灯被关上。 叁块小小的窗户依次变黑,屋内的人陷入了睡眠。 一个黑色的人影从消防通道里走出来,脚步声几近于无,没有惊动任何一盏声控灯,他站在黑暗里,面对着2301室的门口,看着重新装好的猫眼,一双眼睛突然弯了弯,恶劣的笑意在他的眼睛里闪烁,明明是弯弯的笑眼,不知为何却看起来有些阴森。 黑暗是他的背景,只有安全通道牌子上一丝惨淡的绿色灯光为他的身影镀上幽幽的绿影,他站在楼道里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那扇棕色的门,过了片刻他的身影才动了动。 他转身走回安全通道,踏上向上的楼梯,一边走,一边心情颇好的哼着歌。 小兔子乖乖……把门打开…… 小兔子乖乖……把门打开…… …… 这一夜还是睡的不很安稳,白珏疲惫的揉了揉额角,睁开眼时已经七点了。洗漱好了收拾了下,白珏换了身浅绿色的连衣裙,准备去花店。 在路上白珏给家政公司打了个电话,换了个钟点工阿姨。 这两天的睡眠一直不很好,她早上冲了杯咖啡,喝完以后又重新刷了牙漱了口,才将嘴巴里的苦味冲淡,她今天想去约见下市内其他几家大花圃,看能不能换一个更划算的供应商。 到达花店时还是一样的时间,开了门将店内收拾了一下,今天工作日估计顾客也不会很多,她准备十点左右出发,先去城东的花圃转一转。 “姐姐!”送花的小子又来了,“姐姐早~昨天定的向日葵我拿来了哦。” 卷发少年元气满满的打着招呼,怀里还捧着几捆包扎好的向日葵,向日葵橙黄色的花瓣热情地向四周展开,映衬着少年的笑颜,有种朝气蓬勃的感染力。 整个花房的光线都仿佛被这橙黄色的朝阳点亮。 而白珏见了,却也只是冷淡的点了点头,她还记得昨天的事,决定要冷处理他。 少年见白珏冷冷的样子,一腔热情遇了冷,有点不知所措,可怜巴巴的偷偷觑了她一眼。 白珏垂着眼,手里拨弄了下送来的向日葵。 “那,那姐姐,向日葵我放这了……”少年结结巴巴放下花,又转身去货车上搬剩下的。 来回两次,将供应的花都搬了下来,少年还是试图和白珏搭话。 “姐姐,明天还需要送什么吗?”说着期待的眼睛湿漉漉的看着她。 白珏冷冷的声音仿佛裹着冰的荔枝,清凌凌中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凉意:“不用。” 她像是又划了条界限,昨天的熟稔和友善仿佛阳光下的水迹一样蒸发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不容接近的冷漠。 少年有些手足无措,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嘴,怯怯问道:“姐姐,是我昨天做错了什么吗?” 白珏闻言,双手抱胸,抬起头冷冷的看着他。 少年在这目光下无所遁形,闪躲着她冷冷的视线,反思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让她不开心了。 “是,是小苍兰?姐姐,我……”少年脸颊染上绯色,抬起眼睛期待地看向她,笨拙的试图解释自己的心迹。 该怎么解释呢,是解释自己看到小苍兰,就觉得和眼前的少女一样纯洁美丽,所以苦心培育了好久才兴冲冲送到她眼前。 还是解释自己以后不会再这么冲动了,不会不说一声就自顾自的送她礼物给她添麻烦? 可是,每个理由他都不想说啊。 花刺出来的手指上的伤口,他会掩在背后,不让她看见,所以又何必解释自己为了培育这株花费了多少心思。 而礼物,是他的情不自禁,无法自控。 想要讨好的心无法控制啊。 少年不知怎么说出口,结结巴巴的看着她,水润润的眼睛里透露出的神色近乎祈求。 祈求她开口,祈求她不要如此冰冷不可靠近。 白珏仍旧是静静的,一动不动,垂着眼,冰冷的看着眼前的少年。 冷漠的神色几乎要刺伤少年的眼。 他脸上的薄红在白珏的冷漠下一点点褪去,神色慢慢变得苍白,眼里的光亮也一点点熄灭。 卷发的少年退了一步,嗫嚅道:“那姐姐,明天见。” 说罢期待地看着白珏,白珏仍旧毫无反应。 他失望的收回视线,回到了车上,花圃供应的不止她这里一家,他还有好多家要去跑。 白珏看着少年离开了,这才有些得意,看吧,即使换了个身体,白珏还是白珏,冷处理是断绝这野狗一样妄图染指不可能的事物的最佳方法。 她可真是好心呢,不像其他女人一样嘴巴里吐出一些恶毒的讽刺。 -- yцsんцщцьǐz.coм 第七章 缓缓绞开钢丝,乐歌伸出手指,用指腹一寸寸碾过冷涩的金属丝,仔仔细细地用皮肤去感受钢丝的磨损处。 两只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在钢丝上上下摩挲,绞盘上的钢丝一圈圈放开,直到最后一寸钢丝也被检查完毕,他才收回手指。 散开的金属丝盘成一团在桌面上,他拉起一头,用桌上特制的台灯光线对准金属丝,灯光映在钢丝上反射出一线冰冷锋利的亮光,乐歌对着灯光检查钢丝有没有出现裂隙。 这样的工作他每天晚上都会做一遍,每当这个时候就是他心里最平静的时刻,心里安静的没有一丝声音,夜晚静谧的空间让他觉得很舒适,他在家里也不喜欢开灯,除了工作台上这盏特制的台灯,家里各处都是黑暗一片,开关其实是摆设。 窗帘没有关上,工作室的旁边是两扇玻璃窗,他很喜欢就着星光工作,有种独处于黑暗的静谧。 “碰”突然一片绚烂的光从窗外闯进,闪耀出五颜六色的光芒。乐歌放下了手中的工作,侧头一看,原来是有人在放烟花。 他站起身走到床前,一束又一束绚烂的光彩从地面直.射.向天空,然后在半空中碰地炸开成花朵的形状,颜色由花心处的白转为明黄,再转为橙红、蓝绿,然后陡然熄灭在夜空里。 明亮的烟花在夜空一闪一闪,投射在窗户上,映照出明明灭灭的影子。ⅹτfгéé1.©oⅿ(xtfree1.com) “咔嚓”,银白色的火机盖子被擦开,小小的橙色火苗和窗外的烟火一起熠熠生辉,乐歌点燃一根烟,静静地靠在窗前。 烟圈吐出,模糊了烟火,他推开窗户,让烟气散出,随即窗外的喧哗声也挤了进来。 嘻嘻闹闹,一群小孩子跑来跑去,父母模样的男女在一旁拍照。 哦,六一儿童节到了,专属小孩子的节日。所以才放那么多烟花。 乐歌仍旧是漫不经心的靠在窗前抽烟,灰白的烟雾缭绕而起,四散开来,模糊了他的面容,只留出一双琉璃剔透的眼睛,淡漠的看着楼下的喧闹。 一根烟抽完,他按灭了烟头,关上窗,窗外的喧嚣又隔绝在外,与他无关,他复又坐下,拿起工作台上的钢丝盘,给轴承处上油。 精巧细密的零件需要用WD40的润滑油,工作台抽屉里常备着两瓶,他拿起一瓶,尖尖的油嘴探到轴承关节处,他慢慢地、细致地一点点上油,然后转动轴承抹开、转匀。 很琐碎的工作,他做的很耐心,灯光照在他脸上,鸦羽般纤长的睫毛遮住冷淡的褐色眼珠,高高的鼻梁在一边脸颊打出侧影,薄薄的嘴唇若有似无的向一边勾起,显出一丝闲适的笑意,那笑意并不明显,甚至在阴影的氛围中,有种偏执的阴森感。 装备都休整好了,确认无误,他才抬腕看了看手表,指针指向7:13分,时间差不多了,儿童表演应该开始了。他的工作也要开始了。 他背好背包,带好口罩,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从安全通道走下去,出了楼栋,避开摄像头,从死角处拐了几个弯,找准目标楼栋,抬手看了看表,很准,7:18分。 开始爬楼。 夜幕突然出现在眼前时,也不过7:31分,他气息很稳。顶楼的风景很好,天空像是抬头就可触摸一般,无私又广博地将自己的黑暗与光辉一并撒下,风在猎猎地吹,他勾好盘爪,拧紧,起身站在护栏上,正好一束烟花在不远处散开,萤火一般为他加冕,他张开双臂,无声地拉开嘴角很放肆地笑了。 然后在这烟火中他突然倒下去,腰间的钢丝收紧,重力全都挂在钢丝上,有种游走天际的刺激与危险感,他的胸腔中的心脏开始有活力地挑动,包裹在手套里的手抓紧钢丝,慢慢地将身体放下。 他的身影掩在黑暗的楼栋中。 啊,这夜幕里的飞翔,让人着迷。 现代的高层住户让很多人安心的以为小偷很难从窗外进来了,所以很多人装了电子猫眼,装了指纹锁,却忘了窗户上的防盗网。 毕竟像电影里一样飞檐走壁,很不可思议。 但确实存在呢,乐歌他就存在,在夜里的他像是游走在钢筋混凝土之间的蜘蛛,一根钢丝就可以来去自如。 只要不留下指纹,避开摄像头,这样的刺激感几乎超过了所有的日常生活,有种生死都在一线之间的惊险和着迷。 乐歌缓缓地下降,今天的目标在15楼。 目标一家是那种外表看起来很守规矩的人,阳台外既没有搭违建的伸缩衣架,也没有装防护网,简直可以说是在邀请着他们这类人进入。 男女主人更是“恩爱”的可笑,今天是家里唯一的小孩的六一汇演,时间在7:009:00,地点在二十公里外的市剧院,算上堵车时间,回来至少要9:30。 而我们的男主人,在汇演的这天却“意外”的接到了加班通知,必须要去公司处理项目纰漏,于是只好女主人一人带着小孩去参加汇演。 实际上男主人约了他的小姨子在城东的米其林餐厅吃大餐外加睡觉一条龙。 哈哈,真是好玩。 真是愉快的六一哦。 乐歌的眼睛露出笑意,烟火的光辉反射在漂亮的眼珠上,显得那笑意如此真挚愉悦。 他抓住窗棂,双臂的肌肉绷紧,略一弯腰,利落地翻紧了阳台,一个半蹲卸了力,他取下腰间的钢丝盘,轻轻搁置在地面上。 下学期他们的独子要升学,夫妻俩已经商议好要给招生主任塞五万的红包。 让他猜一猜,这五万块,会放在哪里呢? 他在不开灯的屋内游走,脚步轻缓愉快,踩着像是猫一般轻巧的步伐,他拉开侧卧的书桌,啊哦,才叁十八分的试卷,真是个坏孩子哦。 难怪上学都要五万块哦。 他关上抽屉,拉开书柜的玻璃窗,一本本点着教材,随意抽出一本写着练习册的书,打开却是花花绿绿的漫画书。 他的笑意更明显了,啊啊,太坏了这个孩子啊。 愉悦地放下书册,他转身进了书房,书房里放着一台电脑,旁边是一个烟灰缸和几沓文件,他不感兴趣的略过,去翻抽屉。 下面叁个抽屉一一拉开,上面一个全是烟和订书机、回形针等琐碎的用品;中间一个是文件夹,里面都是图表;最下面一个塞满了废纸。 不在这里啊。那么接下来去主卧吧。 主卧进门时衣柜,衣柜里是整整齐齐的名贵大衣,没有暗格。 再往里走是梳妆台,梳妆台上全是瓶瓶罐罐,一股子化妆品腻乎乎的香味绞在一起,熏得他迷了眯眼。 梳妆台下的一个抽屉里全都是面膜和指甲油。 他打开梳妆台左侧的最后一个柜子。 啊,找到了哦。 一个鼓囊囊的文件袋,突出一个个正正方方的形状,一看就是可爱的人民币的形状。 他用戴着手套的指尖点了点,弯了弯眼睛,拿起文件袋,解开绕着的密封绳,打开一看,果然是五迭现金。 今天的寻宝游戏结束啦。 他抬起手腕,纵然是从儿童房开始慢慢的搜,也才8点不到呢。 他愉快地将装着现金的文件袋塞进背包,然后再从背包里拿出一包透明塑料袋,打开塑料袋,里面装了一件黑色蕾丝内衣,还有一张华伦天奴高跟鞋的小票。 啊啊他就是喜欢干这种坏事呢,真好玩。 他用黑色的手套拎起那件内衣,嫌恶的拿远了点,快速扔进了原本装着文件袋的柜子里,然后将那张小票也拿出来,妥贴地放在内衣旁,正面朝上,让人务必第一眼看到小票上的金额和字样。 然后才轻轻关上了柜门,收拾好了自己的痕迹,退回了阳台上。 最后再看一眼平静的客厅,愉快的夜晚。 腰间盘上钢丝,他翻出窗外,细心地关上窗户,手拉紧钢丝,腰腹用力,脚蹬在墙壁上,慢慢向上爬。 像是轻巧的蜘蛛一样,他向上攀爬的姿态看起来毫不费力。 回到顶楼,夜空还是一样的美丽,烟火已经没了,小孩子们也散去,万家灯火点亮,他站在顶楼,看着对面的楼房。一栋栋长方形的楼栋像是游戏机,里面一块块或明或暗的小方块像是在迭俄罗斯方块。 而他是玩游戏的人。 静静站了片刻,他将钢丝盘取下放进包里,防护栏上钢爪留下的印迹也被他抹去,他又顺着安全通道往下走,一直走到16层与15层的中间,坐下,在黑暗的楼道里静静的等。 不到九点半,女主人带着小孩已经回来,显然汇演表演得不错,女主人在夸张的夸奖他,母子两人笑得很开心,还说要奖励暑假旅游。 门关上,说话声听不太清楚了,估计去洗漱换衣服。 再等了差不多二十分钟,一声清脆的摔玻璃杯子的声音响起。 女主人尖利的嚷叫开始了。 小孩开始嚎啕大哭。 乐歌双手撑在台阶上,一条腿伸展开,另一条曲起,身子往后仰着,恶劣的笑意在他眼里流淌。 伴随着惊慌吵闹的声音,他在黑暗里惬意地舒展身体。 再过了不到一刻钟,男主人慌慌张张的身影出现,钥匙都拧了几遍才将门打开,随即小孩扑上来哭喊着爸爸,女主人摔了一个凳子,叫骂声开始。 “……妹妹搞在一起……贱人……看到鞋子……” 哐当,应该是砸了电视机。 男主人一边压低声音解释,一边赶紧要关上门。 女主人却扑上来跟他撕打。 小孩子在一边惊恐地哭叫,一边喊爸爸,一边喊妈妈。 哈哈,真有趣。 最后不知道谁打了谁清脆的一巴掌,声音突然寂了一寂,又陡然提高了嗓音。 “你他妈有完没完!” 哐当一声门砸上,男主人气冲冲走了,小孩拧开门追上去喊,被男人甩开。 小孩躺在地上哭。女人在门内继续叫骂。 小孩哭了几分钟,没人关心他,他又爬起来,走回家门前,听到门内妈妈的咒骂,却又迟疑着不敢打开门,只站在门前呜呜咽咽的抹着鼻涕眼泪。 乐歌看着门外抽噎的小男孩,心中几乎唱起了歌。 啦啦啦,门口有个雪娃娃, 啦啦啦,张着嘴巴不说话, 啦啦啦,啦啦啦 叫它不要想妈妈…… 一边唱他一边愉悦地弯着眼笑,黑色的短发覆盖住眉毛,只露出恶劣笑着的眼睛,脸被口罩遮住,白皙的耳朵贴着口罩边从短发中露出来,他的个子很高,姿态悠闲地站起来一边拍了拍手上的灰,一边往下走去。 今晚愉快的游戏结束,他要去看他的小玫瑰了。 他冷清艳丽的小玫瑰。 -- 第八章 解密是件很好玩的事,就像密室逃脱一样,一无所知的从手边每一个小物件上推测出发生过什么,又将发生什么。 一个人的一生写在她留下的纸上、听过的歌上、穿过的衣服上、看过的书上。 还有,关着的门上。 他很少看见这么不注重安全的独身女孩子呢,这让他简直感受到一种无言的挑逗感,无声的邀请从她门上从不拧紧的猫眼开始,一直蔓延到门后深深的她的房间,若有似无、若即若离的隐秘的挑动他的神经。 仿佛可以闻见玫瑰的香味。 乐歌站在2301的门前,才8:30,她一般是9:20到家。 老式的猫眼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几乎是纸糊的,一戳就破,再加上她门上用的锁也是最简单的,一根钢丝就可以扭开,大门对他来说是不设防的。 但是他不想不留痕迹地来,拧开房门对他来说太简单,要怎么让他的小玫瑰稍微注意到一点呢? 他状似苦恼的皱起了眉。 所以,还是猫眼吧。 带着黑色手套的手指拿起工具,嵌套在老式猫眼上,轻巧地扭动了几下,猫眼立刻松动了,再来回转动几圈,装着圆形镜片的猫眼就完全拧了下来,他用一只手接住,银白色的金属块落在黑色的手套中。 另一只手将工具杆伸进猫眼留下的孔洞,杆子弯折,轻轻探了探,往斜下方伸去。 伸入大概一臂长的距离,碰倒了阻碍,他俯在薄薄的门板上,侧耳倾听,缓缓转动工具杆,杆上小小的挂钩与金属的把手发出轻轻碰撞的声音。 叮,叮,磕哒,上钩了。 勾子勾住门内的把手,他拉起伸缩的工具杆,往上一提,门把手向上转动,门锁被从门内拧开。 他微微后退一步,拿着猫眼的手轻轻拉起门外的把手往后一带,吱呀一声防盗门就被打开了,全程不超过十五秒。 他又贴心地为她将猫眼装上,但是又故意留下小小的破绽,将猫眼装的松垮垮,好似在提醒着不上心的主人一般。 再轻轻关上门,门锁合上门框,发出小小的一声磕哒,屋内一片黑暗,月光从客厅的窗户撒进来,玫瑰的芬芳又氤氲在空气里,给这间房子笼上一层梦幻似的滤镜。 一切都静静地躺在月光下,等待他的解读,她用过的所有东西对他来说都是未知,都如她一般馥郁迷人。 昨天是她的卧室,今天从哪里开始呢? 就从书房吧。 他在黑暗中一步一步走进她的书房,身材矫健高大,脚步声却几近于无,书房在房子的南侧,她不喜欢关上房门,这套房子一共叁个房间,门都是棕色木质,上面浮雕着几圈线条,简单大方。 他走近南侧的那扇门,里面摆设很简单,两个立式的书柜贴着墙紧靠着,颜色是同木门一样的棕褐色,地板中间摆着一张不大不小的办公桌,上面是一台开着的银色笔记本。 椅子对他的身材来说有些矮,他坐上去转了两圈。 窗帘也是拉开的,布料是墨绿色类似羊绒的厚重款,在窗户的两侧拢起垂下,这是很少见的窗帘颜色,但是配上整个房间的桌椅书柜竟也蛮好看。 他站起身,先从书柜开始。 他隔着玻璃柜门看书柜上摆着的书。 园林设计大全,园艺智慧,月季四季栽培,实用养花…… 都是花卉类的书籍? 他想起餐桌上的玫瑰花。 戴着手套的手指在玻璃柜门上轻点。 唔,说起来,卧室里床头柜上也放着一本读了一半的植物图鉴,梳妆柜的抽屉里也有一沓花圃供应商的名片。 所以说,花卉可能不仅仅是爱好,而是职业? 会是什么呢? 需要花圃供应商的联系方式,每天回来的时间好像都差不多,最近临近假日好像更晚了,周末也是一样的作息。 所以,上班族可以排除了。 是自己开店? 他收回手指,隔着口罩在下巴处摩挲,开花店的小玫瑰啊…… 他眯上眼睛,似乎可以想象她穿着半长的裙子在满室的花朵中回头一笑的样子。 她的裙子他都很喜欢,每一件。 捂着脸低低笑了片刻,他才松开攥紧的手,打开书柜的玻璃门,略过花卉培育的书目,一个谜题解完,他想看看有没有其他的东西。 书柜的最下层有一个盒子,硬质纸盒子,和书差不多大小,他伸出手拿出来。 盒子很旧,是老式的款式,看起来是十几年前的东西了,四周的角被人用金色的纸箔小心的包起,看得出很珍惜的痕迹。 他呼吸急促几分,让人珍惜的,小心存放的十几年前的盒子。 他像是要打开尘封已久秘密一般,心情混杂着期待和渴望,不禁用手上下摩挲着纸盒的盖子,小心翼翼地揭开。 里面是一沓老照片和明信片。 他无声地拉开嘴角笑了。啊啊,解密最重要的一环来了。 将盒子摆正放在书桌上,他把盒子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摊开在桌面上。 最上面是一张合照,照片画面已经有些发黄,年轻的女人抱着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旁边留着复古蓬松短发的男子搂着她们笑得开怀。 画面上年轻的女人微微抿着嘴笑,而她怀里的小女孩却一副害羞的模样将脸埋在母亲怀里,只露出半张侧脸,尖尖的下颌,脸颊白皙柔嫩,耳朵微红。 是小时候的小玫瑰,真可爱啊。 照片下面是一排金色的印字:白珏八周岁于湖畔。 啊他的小玫瑰叫白珏啊,真好听。 照片不少,他一张纸欣赏,有含羞笑着的她,也有摔了一跤哭鼻子的她,每一张都有她的父母,母亲和善,父亲爽朗。 一直到最近几张,皱纹爬上父母的眼角,母亲笑得不再和善,而是含着几分勉强,父亲的面容开始变得严肃,身形却瘦削。 照片上的白珏仍旧是笑着,每次合照手却紧紧攥着身旁的父母的手,像是给予力量。 镜头下的她很漂亮,从小漂亮到大。 最后一张仍旧是叁人合照。 母亲在左边,穿着白色条纹的病号服,脸颊瘦得几乎要变形,笑得却十分开朗,仿佛放下重负一般畅快,眼睛的皱纹让她再也看不出年轻时的样貌;白珏在中间,鼻头微红,眼眶里水盈盈的含着泪,表情压抑着抽泣一般,面对镜头想笑也笑不开一样奇怪;父亲站在右边,头发已经全白了,表情也是一样压抑苦痛,眼睛里甚至带着几分不知所措的哀痛。 落款时间就在两年前。 他摩挲着照片,将照片翻了过来,背后用黑色的笔写着两行字: 乖囡,爸爸妈妈没办法一直陪着你,要坚强! 放下照片,旁边是一沓明信片。 明信片正面是各式各样的花朵,背后写着:囡囡二十岁生日快乐!健康平安! 这样的明信片一共几十张,从二十岁一直祝贺到八十岁,仿佛是把这一生的长命百岁的祝福全部都送了出去一般。 明信片上还沾着水滴一样的痕迹,有的字迹被模糊。 乐歌的手指在那一点水洇湿的痕迹那来回的摩挲,想象她是如何将眼泪滴在这纸上。 呼吸不由得变得粗喘。 啊他的小玫瑰,可怜的小玫瑰。 爸爸妈妈都没有了啊。 所以门都开着,所以锁也不换,所以所以,所以只有他了呀! 他胸腔里的心几乎要跳出来。 突然门口传来一声声响。 “吱呀——”大门被打开。 骤然的寂静被打破,一片黑暗中投入一束微光。 哐当一声,门又关上,玄关的灯亮起。 她回来了。 乐歌静悄悄站在原地。 啪嗒,客厅的灯也被打开,衣服摩擦的声音响起,她在脱衣服。 脚步声由远及近,快了快了,她马上就要经过书房了。 乐歌的呼吸声放缓,心跳却犹如擂鼓,啊呀啊呀,要是这么早就被她发现了,他应该怎么办呢? 哎呀哎呀,好害羞呀。 他靠墙站着,身影掩盖在墙的阴影里。 但是只要她略微回头,就可以看到书桌上散开的照片和明信片。 她会发现吗? 她会发现吗? 乐歌不知道是期待她发现,还是希望她不要发现。 而那个纤细的身影却只是一无所知的、毫不关心的直奔向卧室的淋浴间。 擦身而过间他仿佛可以闻到花香,这一刻的时间被无限的拉缓,一切的声音和光线都在他们交汇的这一点开始扭曲四散,所有的颜色都成了她的陪衬色,世界在这一刻围着她转。转头,转头,只要你微微转头就可以看到我! 乐歌几乎要怀疑自己的心跳已经可以被她听到。 但是她仍然是保持着一样的速度,轻轻地,缓缓地,梦一样的飘过了。 啪嗒卧室的灯被打开,哐当淋浴间的门被关上。 哗啦花洒的水声开始喷洒。 她走进了卧室开始洗澡。 乐歌微微摇头笑了笑,就是这样毫不设防的、无声引诱他的小玫瑰啊。 他从影子里动了动,走了出来收拾桌面上的照片,一张一张按她的顺序迭好,放进纸盒子,明信片也收拾好,他最后拿起一张看了看落款。 时间是6月2号。 不就是明天吗? 原来他的小玫瑰明天过生日呀。 照片和明信片都被妥贴地放置在盒子里,他再将盒子塞进书柜里,关上玻璃柜门,椅子也转回原来的方向。 书房瞬间恢复了无人进入时的状态。 -- 第九章 昏黄的光线从棱格磨花玻璃上折射出来,璀璨的像是一片片或亮或暗的钻石。 乐歌静静地靠在主卧的门框边,看着紧闭的浴室门。 她在里面洗澡,她洗澡的时候很安静,不会像别人叽叽喳喳的唱歌,只有花洒里流淌出的水声在寂静的卧室里回响。 揉搓泡沫的声音响起,浴室的灯是靠近玻璃门的,她的身影在灯的另一侧,所以玻璃门上除了一片昏黄的灯光没有其他,看不见她的倒影,但是他猜测她应该是在洗头发。 水会淋在她的眉毛、眼睫、嘴唇、下颌然后是胸口。 她的皮肤是很白嫩的…… 打湿的发丝会更乌黑,一缕一缕黏在她柔嫩的肌肤上,随着水迹慢慢蜿蜒…… 热热的水汽会将她的皮肤蒸成粉色,她的脸颊,她的肩头,她的胸口,都会因为热气泛起淡淡的樱粉…… 水流在眼睛里会让她的眼睛睁不开,只能半阖着眼睛迷离的看向这里,沾湿了的睫毛会有水滴往下坠…… 而她沾了水的嘴唇会更加殷红,水润湿透,像沾了雨露的樱桃…… 乐歌的手指微微抽搐,喉结不由自主上下滑动。 水汽从浴室的门缝里蔓延出来,蒸腾得晕晕沉沉,带着潮湿热气的香味也一并袭来。 整个房间醺染在一片恍惚的潮热里。 人的身体都仿佛变得漂浮,熏熏然。 好热,好渴。 乐歌扯了扯领口,深吸了几口气,才按耐下躁动的心。 算了,还不到时候。 他静了片刻,才克制下冲动,又回到阴暗的书房角落里。 白珏冲洗干净,感觉水滴带走了身体上的疲劳,轻松了不少,今天她去其他的花圃看了看,但是对方都表示她的店面太小,订的货太少,价格压不下来,要不就是没法给她专门送货,叫她每天自己去取。 都不是很划算,至少现在这家每天都有小伙子来送货。 白珏想了想还是没松口,先把花店生意做点起色了再说。 她擦干身上的水滴,毛巾吸干头发的水分,然后拧开水龙头,双手捧着冷水往脸上扑了扑,这才觉得凉快不少。 浴巾就围在身上,打开浴室的门,卧室里的凉气立刻笼过来,白珏舒畅地呼了口气,虽然才擦干了水,但是洗完澡后的热气还是在肌肤上留下粉扑扑湿漉漉的印迹。 白珏走到衣柜前,拿出洗干净晾起来的睡袍,放在床上,解开浴巾,微微沾湿了水的浴巾落在地上,只发出轻微沉闷的衣料落地的声音。 她伸出手臂,弯腰拿起床上的睡袍,两只袖子很宽松,一拢就穿了进去,再将腰带随意一系,丝绸的睡衣夏天穿在身上十分舒适,像是第二层冰凉的肌肤一样柔嫩。 她床头柜上的玻璃杯,准备去客厅倒杯水。 整个房子是叁室一厅的设计,她主卧的对面是书房,书房旁边是侧卧,自从她来了以后叫了家政阿姨打扫整理干净后,其他的几个房间她都没怎么动,一是感觉不是自己的东西没必要动,再就是没有兴趣动,反正只是暂时寄居的身体而已,所以她对“自己”的这个家其实都不是很熟悉。 就像旁边书房的笔记本电脑她就没打开过。 白珏的眼光在书房开着的门一扫而过,银白色的笔记本在黑暗中只留下一个灰白色的影子。 她也懒得管,漫不经心的将目光收回,她径直走到客厅,客厅里装了一个常温直饮水机,按下开关温热的水就在玻璃杯里缓缓堆积。 水流声轻缓。接水的时候白珏在一旁等着,目光又不由自主投向了一旁的冰箱,冰箱里已经装好了前身小姑娘订好的蔬菜水果,她本准备生日那天为自己做一顿大餐,白珏也不想拂了她的意,虽然她本人也不是很会下厨,但是随便做两个菜意思一下就当慰藉原身也好。 明天做什么菜呢?她其实只会煎牛排…… 还没想好,水已经接了一满杯,白珏回过神,端起水杯,轻轻啜了一口。 温热的水润湿嘴唇,经过舌头流入喉管,像是干涸的花朵经过了雨露滋润,很惬意。 她一只手捧着水杯,一只手伸出去按灭了玄关的灯,再回身按灭客厅的灯。 玄关和客厅随即陷入黑暗。 两扇小小的窗户暗下去。 她往卧室走,脚步声在木质地板上轻轻的、闷闷的,在寂静的房间里成了唯一的声源。 啪嗒、啪嗒。 厨房、客厅、侧卧、书房都是一片黑暗,只剩下卧室的灯光,她向着光发出的地方走去,影子在地上缓缓移动、拉长,然后融入到背后的黑暗里。 在经过书房时,突然有种强烈的存在感让白珏不得不侧过头看了一眼,黑暗里静悄悄,书柜的影子将月光都遮住,书房里只看得到书桌上泛着灰白色金属光芒的笔记本。 嗯?没什么啊。 白珏奇怪的歪了歪头,为什么要回头看这里?她有点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停下了脚步。 这微微侧头不过一秒钟,她自嘲似的扯了扯嘴角,收回目光,很冷静地捧着水杯,回到了卧室,将杯子放在床头柜,躺在床上,拉起薄毯盖在身上,然后伸手按灭了灯光,闭眼,睡觉。 半夜睡的迷迷糊糊,白珏觉得有些口渴,挣扎着眯着眼,一只手从毯子里伸出来,去摸床头柜的水杯,左右摸了一下才找准水杯在哪,她昂起头将水杯凑到嘴边含了一口。 眼睛半睁半闭,迷迷糊糊还不清醒,突然感觉房门口月光下的影子动了一下。 长长的影子像人影一样突然闪了过去。 白珏僵住了,眼睛突然睁大,盯住房门口的月影,脑子像是被泼了凉水一样突然激灵过来。 像是石头一样,白珏可以感受到自己骨骼僵硬的程度,她呼吸都停了,脖子像是枯硬的老树枝,动一动都要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心跳得好快,血液一下子从脸上散去,四肢也冰冰凉凉,仿佛全身的热量都涌到了心脏去供它激烈的跳动。 整个房子是南北通透的,她又不爱关门,书房的窗帘也没有拉,月光从书房的窗户一直投射到主卧的门口。 刚刚她是看到影子动了吗? 是,是什么东西? 水杯被死死地攥在手里,手指尖都发白,她神色惊恐地紧盯着门口不敢动弹,像是被毒蛇咬住的小动物一般,她全身都僵硬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她的耳朵才开始恢复听觉,半夜的屋子里静悄悄,只有风偶尔吹过的声音,而门口的影子也没了动静。 她抬手抹了下额角,手心一片湿腻。 她松懈一般靠回床头,最近老是疑神疑鬼,搞的她身心俱疲,真的是累了,白珏叹了口气,将水杯放回床头柜,躺了回去,睁着眼看天花板的灯罩。 试图将心情平缓下来,这具身体拖后腿的地方就是胆小啊,或许她可以尝试着去看一看以前从不屑于看的恐怖片来练练胆。 听说《寂静岭》、《咒怨》、《闪灵》都很经典。 网上应该可以看吧?明天用小姑娘书房的笔记本看好了。 鬼么,都是人心有愧所以虚构的,她白珏问心无愧有什么好怕的呢? 要相信科学啊。 一只羊、两只羊、叁只羊…… 白珏的眼皮渐渐沉重,终于阖上,陷入了沉睡。 “吱呀。”大门口轻微的开门声掩盖在了夜色里。 “磕、哒。”门关上了。 又是一片寂静。 -- 第十章 第二天照常洗把脸就出了门,今天是原身小姑娘的生日,她准备早点下班,晚上回来做两个菜自己吃。 一大早上到花店时,送花的小伙子已经守在了门口。 “姐姐,今天的花已经拿过来了哦。”栗色卷发的少年观察她脸色似的小心翼翼地说。 白珏像前两天一样,只是冷淡的点了点头,然后越过他去开花店的门。 手放到把手上,拧开锁准备拉开玻璃门时,她在门上的倒影里看到了少年的表情,他卸下了那种小心翼翼的样子,脸上是一片空白,背着光,一双眼睛在阴影中会发光一样的看着她。 白珏心中一动,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起了第一天晚上在玻璃门上看到的那双眼睛。 她在玻璃门上与少年对视,少年看到她,脸上的表情突然生动起来,蓦然笑了,眼睛弯弯,露出小虎牙,阳光打在他的侧脸上,照出他侧脸上细细软软的小绒毛。 我又在想什么呢?昨晚上噩梦做多了吗? 白珏轻嗤,随即感觉手上一轻,原来是少年上前来帮她推开了门。 白珏顺势收回手,走进花店里,玻璃门上的倒影显示少年抬起一只手无措的挠了挠头发。 栗色的卷发被他挠得乱糟糟,他睁着一双大眼睛看了白珏片刻,突然想起什么一样跑回去搬花。 “姐姐,这是今天的月季。”他抱着一扎报纸包着的花骨朵,脸上还带着汗湿的蒸腾热气。 白珏回身,点了点头。 少年有些委屈一般失落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白珏不为所动,手上整理送来的花骨朵。 “姐姐,这是新鲜的蔷薇和剑兰。”他又殷勤地抱上来一扎捆好的花。 白珏用手指挑开报纸看了看,垂着眼点了点头,轻轻嗯了声。 少年的手指在花束上捏紧,然后又松开将花放下。 然后非常沮丧地说:“姐姐,我下次再也不那么鲁莽了,”说罢他咬了咬下唇,牙齿将原本红润的嘴唇咬出一块失去血色的浅白,他抬眼觑了觑白珏,接着说:“我,我会好好工作的,姐姐你也是……” 这是说以后就公事公办,不会再参杂个人感情了? 白珏这才抬起头,冷静的看向他。 少年在她的目光下仿佛受了鼓舞一般,眼睛骤然亮起,湿漉漉的像小狗一样。 然后他在白珏面无表情的冷淡下,缓缓地绽开一个怯怯的柔软笑容,像是讨好,却又带着分寸。 白珏心中很满意这次冷面的效果,觉得他还算识趣,这样公事公办最好不过,暂时还是用得上他们花圃的,他也不想撕破脸,所以忍着不耐,没有更进一步的给他脸色看,只是维持着原本的冷淡。 少年浅浅地笑了笑便将花都清点好放下了,然后礼貌的打了声招呼。 “那,姐姐,我走啦,明天见。”他小小的挥了挥手,然后转身去了货车上。 白珏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心中想着最近跑市场听到的消息,原来这个小子并不只是个小跑腿,而是自己家就是开花圃的,家里几千亩地种的全是花,有的入药有的供应给市内外的花商。 要不是她到处打听价低加送货上门的供应商,也不会得知他姜瑛是个如此出名的“大奇葩”,事事亲力亲为,全市的花店都是他自己跑来跑去送花。市里的花商都夸他姜家的小儿子吃苦耐劳,老一辈的家业算是有传承了。 白珏向来很欣赏这样的年轻人,她以前公司里各类履历光鲜的职场新鲜人不少,各个拎出来都是数不清的奖项和名企的项目经历,但是像姜瑛这样肯下基层扎扎实实苦干的还真不多。 后生可畏那,所以她今天也没有刻意给他摆脸色,毕竟生意归生意,以后说不定还有更大的合作机会。 白珏感慨了下便继续整理库房,她拟了个章程准备每周做一个特惠主打,推出每周、每月运势鲜花,每次主推一款,定价在39元一束,一束5朵左右,小小一捧,既好看又便宜,再迭加女性们都喜欢相信的星座运势等做一个联合宣传,相信可以推一波销量。 要把这个活动做大,还要先联系下本市出名的星座、塔罗牌等测运势的几家,做个互相引流,不过他现在预算不多,流量大的头部商户可能不会搭理他。 所以还是先摸排一下,至少先联系下找几家拿个报价表,后续的合作可以再慢慢磋商。 宣传是一回事,花束的设计和包装还要先定好。 她来的第一天就已经将花房里现有的鲜花都整理成了表格,出库入库都记录好了,刚好一周过去了,正好将这周的数据做个规整,根据数据来选择搭配最合适的促销种类,一般用销量最好的,搭配利润最高的这种策略比较好。 她在柜台的电脑上将数据导出来,准备简单的用R语言做一个统计分析,呼,好久没亲自做表格了,以前都是下属直接做好了拿给她做决策,现在只能自己一步步来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呀。 而且一个小小的花店仅仅一周的销量数据显然可靠性不是很够,最后得出来的结论可能要做好随时调整的准备。 她想了想,做了两份表格,其中一份剔除了最近向日葵的销量数据,最近是因为儿童节所以向日葵销量剧增,日常向日葵的销量可能并不高。 忙忙乎乎一个上午就过去了,上午生意也一般,就来了一个买绿萝的小姑娘,端了两盆就兴冲冲的跑了,白珏入账30人民币。 看来今天的收入达不到平均线了。 对了,说起绿萝,或许她可以考虑在新入住小区推销“绿萝去甲醛”套餐。 这也是个思路,白珏眼睛一亮,将这个想法记录在本子上。 本子上密密麻麻记录了最近的规划,每一天都做了详细的安排,已完成的事已经被划去,今天待完成的只剩下:生日。 下午五点多时,白珏伸了个懒腰,准备提前下班了。 她锁好门,晃晃悠悠的往回走。 今天是第一次在天黑之前就回家,她回家的方向正好迎着夕阳,橘色的太阳隐藏在云层后面,将半边天空都晕染成火红的颜色,像是画笔勾勒出的美丽画面,层层色彩由浓转淡,从天际的橘红到橙、从橙色再到淡黄,然后是浅白,最后是半空中澄澈的蓝空。 白珏迎着晚霞往回走,觉得自己仿佛是在走入一幅画中。 晚间的风从街道上穿过,带来舒适的气息,夏天的傍晚很温暖,会让人心情平和,但同时,会觉得身边的事物都无足轻重,有种好像喝了酒微醺一样慵懒的心情。 阳光下的小巷子是另一番风景,两侧的墙砖是经历风霜的淡褐色,一块迭一块,偶尔有野猫从墙垣处溜出来,钻进去。 再往前走的旧建筑工地的防护网也已经换新,多了两辆起吊机,看来是要重新动工了。 穿过工地是小树林,在阳光下白珏才发现这小树林小得可怜,树木也稀稀拉拉,根本不成“林”,也不知道前几晚她怎么吓成那样。 她不由得觉得前几天的自己可爱到好笑。 等她事业完成,不知道那机器会不会觉得“满意”。 一直到回到家里,她的心情都很好,打开冰箱,拿出里面保存的食材,她还在楼下买了瓶红酒,今天可以稍微放肆醉一回了。 对于自己的厨艺有着十分明白的了解,所以她在手机上下了个做菜的APP,准备照着网上的食谱做,今天下班得足够早,够她折腾的。 过生日么,下碗面条是最简单的,不过有酒,还是配个大菜蒸个米饭吧。 “唔,我看看有哪些食材,牛肉、羊排、番茄、土豆、小白菜……东西还挺多么。”白珏嘟囔了下。 天色有些暗了,白珏打开了灯。 “嗯……做什么菜呢?”她用手指摩挲着下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翻了翻菜谱。 “锅仔羊肉……算了吧,羊肉太膻,不是很想吃。回锅肉……有点油,而且要炒两道程序有点复杂呀,”细白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来划去,找了半天,“还是搞个番茄炖牛肉吧,小火慢炖,应该来得及。” 白珏下了主意,按照食谱将食材分类,清洗干净,一一摆在案台上。 一个人做菜有点无聊,她转身将客厅的音箱打开,顺便把客厅和卧室的灯也打开。 音箱的音效很好,环绕着整个房间,音乐声音一响起,整个房间顿时热热闹闹有了人烟气。 夕阳险险坠在西边的窗户旁,温暖的橘色阳光将屋子点缀的十分温馨。 白珏随着歌声慢慢哼着,手里洗着番茄。 想不到小姑娘的品味也这么怀旧,打开音箱放的是刘小慧的《初恋情人》。 很老的一首歌了,还是粤语歌,也不知小姑娘怎么会喜欢。 “可知相识也是缘分, 何妨让我依靠在你身边” 白珏跟着轻轻哼唱,嗓音软绵,和音箱里的歌声混在一起丝毫不突兀。 番茄在沸水里烫过一道再用冷水冲洗,这样比较容易去皮。 去完皮她再用刀切成小块,因为操作并不是很熟练,切出来的块一大一小,番茄心的红色汁水也流出来不少。 不过也就一个人吃么,卖相并不是很重要啦。 “明晨若要分手,带走伤感 无谓让这初恋留恨” 这首歌恐怕是小姑娘爸妈年纪的时候才流行的吧。 这么怀旧的年轻小姑娘真少见。 白珏一边哼歌,一边将切好的牛肉和其他食材都倒入锅里慢慢煮着,一转眼窗外已经黑了。 夕阳早就落下,星子布满了半边窗户。 一首歌放完,下一首歌还未开始,整个屋子安静下来,静谧的夜里只剩下眼前锅里咕噜噜的冒泡声。 白珏将手洗干净,她微微低着头关上水龙头,将视线从自己的手往旁边移,刚准备回头去客厅,一个东西忽然跳进视野,吓了她一大跳。 一个黑色的身影靠在厨房门口看着她。 毫无防备的,白珏愣在当地。 -- 第十一章 那是一个脸上带着老鼠面具的男人,身形高大,穿着黑色的西装静静站在厨房的推拉门边,手里还拿着一束湿漉漉的花,看起来像是刚从花瓶里拿出来一样。 这样一个诡异的男人突然出现在本应该只有她一人的房间。 白珏眼睛瞪到最大,头皮发麻,后颈的皮肤像是要被提拉起来一样激灵着,心脏已经不听使唤,喉咙像是干枯了一样完全不能工作,她嘴唇抖动了几下终于找回声音: “你,你是谁?”她头脑里一片空白,问的话也仅仅是凭着生物本能的废话而已。 白珏一只手抖抖索索往身后的案台上摸索,试图拿起刀。 为什么会突然有人出现在房里!还戴着诡异的面具,在她全无防备的时候静悄悄地站在她背后。 白珏艰难的思考,试图从这荒谬的场景里找出符合她常理的解释。 而戴着老鼠面具的男人只是疑惑地歪了歪头,并没有出声,仍然是静静地“看着”她,或者说,将戴着面具的脸对准她。 以一副诡异扭曲的姿态。 白珏喉咙的尖叫几乎要压不住了,她努力将恐惧咽下去,可是害怕的本能太难抑制,她开始浑身不停颤抖。 背后的厨房案台上放着还没收起来的单刃刀,她的手哆哆嗦嗦终于摸到了冰凉的刀刃,立马握紧刀柄将刀拿到身前,两只手紧紧握住,刀尖对准带面具的男人。 “出去,”她强自冷下嗓音,看面前的人没有反应,又加大声音喊道:“出去!”声音像是摔碎的冰荔枝,带着断续的破音。 而带着面具的男人静静看着。夕阳已经完全坠落,最后一缕橙色的光芒早就消散,夜色将自己的昏暗萦绕在男人的身边。 墙上的时钟在滴答,炉子上的汤已经快烧干,只发出嘶嘶的求救声,然后径自一无所知地将自己灰白色的烟雾飘散在空气中。 眼看白珏拿着刀颤抖着试图往前逼退他,老鼠面具的男人终于动了,像是发出了一声轻笑般的低笑,他突然逼近白珏。 一阵海盐似的气息浓郁的裹过来,带面具的男人突然往前,一只手打在她的手腕上,另一只手将白珏的腰搂住。 一阵剧痛传来,白珏的手不由松了,叮当一声雪白的刀刃掉在了地上。 “啊!”白珏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男人压在怀里转了一圈,被压在了墙上。 男女间的差异过大,白珏这具女性的身体在高大的男人面前脆弱不堪一击,一个来回就将她的刀打落,人也被他牢牢禁锢住。 男人一只手将白珏的双手手腕捏在一起,铁一样牢牢压在头顶,另一只手掐着她的腰,将她抵在墙壁上,然后沉醉似的低头嗅了嗅耳际她的头发。 男人满足地叹了口气,热气从面具的孔洞处喷洒到白珏的耳侧。 老鼠尖尖的鼻头处粗糙的塑料纹路在她颈侧的皮肤上来回摩擦,冰凉的塑料面具摩挲着白珏的皮肤,激起一阵阵的鸡皮疙瘩,几乎是身体本能,白珏的嘴唇失去了血色。 她难以抑制地恐惧到极致,唯一的刀具被夺走,换成是以前的男性身体,还可以与他一对一对打一场,但是现在柔弱的女性躯体,在面对身材高大的男人时,真是如蝼蚁一般脆弱。 这种恐惧是来自弱小的本能。 对陌生的、高大的、强行压制她的男人的恐惧。 “不,不要……”如蝇蚊一般的声音在两人的鼻息间嗫嚅时,白珏才发觉自己的嘴巴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一样发出了软弱的声音。 眼眶努力睁大最大,湿润的眼珠在不停的颤抖。 她看向地上的刀刃。 像是察觉到她的视线,低着头与她呼吸交缠的老鼠面具忽然歪了歪头,然后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了地上的刀。 然后他伸出脚将刀刃踢开,刀刃被踢远,沿着地板一直滑到厨房柜台下再也看不见。 再接着男人放开掐着她腰的手,去拿桌面上白珏的手机,拿到后将其摔到地上,手机屏幕瞬间裂成蛛网似的纹路。 摔了还不满意,男人抬起腿准备踩上几脚。 就是现在!白珏趁着他松开了手,立刻扭身从男人的压制下逃开。 男人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她,继续慢条斯理地一脚狠狠踩在手机上,手机屏幕亮了一瞬又立刻熄灭,死死不动了。 做完这一切也不过才两秒,老鼠面具这才抬起头,看着试图逃跑的白珏。 白珏就感觉自己的手臂被人狠狠往后一拽,瞬间又落入男人温热的怀抱。 老鼠面具掐着她的肩膀将她扳回来继续之前的姿势面对面对视着。 “不要……”她像刚刚一样求饶,眉尖蹙成可怜的样子,漂亮的大眼睛含着泪珠一样看着他。 全心全意地看着他。 他的喉结上下滑动,不自禁低头试图去吻她的嘴角。 塑料的面具却挡在了他们中间。 啊他这个卑劣的老鼠! 男人回过神一般突然侧过头不想让白珏看见。 白珏这时候却咬紧牙狠狠的用脑袋撞了他一下,趁他晃神的那一刻挣开手往他胸口一推,转身就往玄关处跑。 男人迅速抓住她,她的脚才刚刚踏出客厅转到玄关,老鼠面具就追了上来,伸手将她拉住摔到客厅的墙壁上。 “啊”白珏的肩胛骨被磕到客厅墙壁上突出的开关盒上。 啪嗒一声,客厅的灯瞬间被熄灭,厨房里的小壁灯和卧室里的顶灯两处光源远远地从左右两边传过来,将这一块交织成昏黄的空间。 老鼠面具上前重新压制住她,膝盖将白珏的腿分开,一只手将她的两只手腕举起,另一只手牢牢地握住她的腰。 白珏被这屈辱的姿势几乎逼出眼泪,她不停的挣扎扭动,头发随着动作变得凌乱。 她的身体被禁锢住,只能不停用脑袋撞他,老鼠面具不得不昂起头,白珏挣扎得却太激烈,脑袋撞到他面具的下巴处,头发缠住了面具的塑料缝隙,再猛地一抬起,面具被勾住,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 他的真面目终于露在人前。 和阴暗丑陋的老鼠完全截然相反的长相,这个男人长得出乎意料的好看。 白珏愣愣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有一双澄澈的眼睛,眉骨深邃,睫毛纤长卷曲,眼珠不是纯正的黑色,而是浅浅的带着蜜糖一样透明的颜色,澄澈得像是琉璃。 -- yцsんцщцьǐz.Ⅽoм 第十二章 似曾相识的眼睛,白珏总觉得哪里见过他。 而男人也被面具的掉落搞的措手不及,只能狼狈的侧过脸,叹息一般说道: “不要看我啊……” 他的嗓音是带着烟味的,像是海边的贝壳在耳边震颤般的低沉。 白珏死死盯着他的眼睛,琉璃般的眼睛,突然想起那天在电梯里戴口罩的男人,和她在一个电梯里,站在她身侧,擦过她的肩膀为她撑着电梯门的男人。 “是你!” 男人又叹息了一口气,“所以,不要看着我啊……” 白珏还来不及反应,男人突然伸出手遮住了她的眼睛。 眼前落入一片黑暗,视觉被剥夺,触感被放到最大,随即她的唇上传来撕咬一样的感觉,男人狠戾地吻上了她的嘴唇,他的气息裹着她,海盐般清朗咸涩的味道从唇舌处渡过来。 他像是啃食一般血腥,在唇上来回碾磨,白珏咬紧牙齿,却咬破他的嘴唇,铁锈的味道混着男性的气息弥漫进她的嘴里。 “唔,唔……”白珏不停挣扎。ⅹτfгéé1.©oⅿ(xtfree1.com) 男人遮住她的眼睛的那只手,描绘着她的眉眼,慢慢地划到捧着她的脸颊,最后四只手指掐着她的耳后,粗糙的拇指在白皙柔嫩的脸颊上来回摩挲。 宽厚的手指温柔的、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 而他的吻却狠戾到像是孤注一掷。 带着沉迷的浅尝试探。 被凌.辱够了,白珏终于挣开一只手,甩手啪地一声打了他一巴掌。 太过用力,他的脸被打到一侧,而他就侧着头看着含怒的她,突然扯着嘴角笑了笑。 他的头发是柔顺的黑色碎发,侧着头的时候碎发遮住了眉眼,留下一片阴影,他的皮肤很白,不晒太阳的那种苍白,唇色很淡,如今淡淡的唇色上沾染着殷红的血迹。 很狼狈凌乱的样子。 一边脸颊上是红色的指印,嘴角还有血迹,但是他的眼睛还是澄澈的看着她。 “果然,被我这样的人喜欢,很讨厌吧。”男人用澄澈的眼睛看着她,嘴角含着笑。 白珏觉得很荒谬,脑海里搅成一片,简直不知道要从哪句话开始说。 男人却把她的反应当做沉默,将她的脑袋压到怀里,两只手臂紧紧搂住她,垂着眼在她的耳边继续轻声道: “……我这样下流的、卑劣的老鼠。” 白珏觉得不可理喻,莫名奇妙,无法理解,突然出现在别人房里,突然压制着别人,又突然说出告白一样苦情的话来? 她的思绪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搅成一片混沌,几十年来从来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事情在今天晚上突然发生,一切本来顺利向前发展的日常突然拐了个弯一般陡然直下往不可测探的深渊而去。 这个抱着她的男人根本无法沟通。 她挣扎着推开他。 而男人只是一只手牢牢禁锢住她的后脑勺,一只手环着她的后背,将她嵌入身体一样紧紧抱着。 “……好香。”喟叹一般的声音响起。 他又低头在白珏颈侧深深吸了口气。 白珏的鸡皮疙瘩又被激起。 男人终于抬起头,微微松开了怀抱,但仍然是紧紧禁锢着她,只留出低下头对视的空间。 他往下扯着她的头发强迫她仰起头与他对视,沉闷的嗓音缓缓道: “不要违抗我,好吗?” “让我来祝贺你的生日。”他勾起嘴角笑了起来。 眼睛是璀璨的琉璃光芒,黑色的短发柔顺的盖住耳间,皮肤白皙笑起来明明很清俊秀雅,“生日”这两个字却让白珏如坠冰窟。 他怎么知道她的生日? 怎么会?! 究竟怎么知道的?!他以前认识她吗? 不,不可能,记忆里从来没有这个人。 绝对没有这个人。 除了电梯里那次偶遇,她确信没有认识过这个人。 白珏脑海里翻来覆去的回想、思索,各种念头像电光火石一般闪现,又一一被她自己否认。 而男人已经牵起她的手,绅士地为她引起路,将她带到餐桌边。 白珏像个木偶一样同手同脚被他带到桌边坐下。 他单膝跪在她脚边,仰着头用璀璨的眼睛微微笑着看向白珏,然后像变魔术一样又将那束湿漉漉的花从背后拿了出来。 “想要见你,所以西装买了最昂贵的,只能借你的花来当做礼物。” 餐桌上的花瓶是空的,老鼠面具拿的花是偷的。 拐弯滑向的深渊还在不停的坠落。 白珏刚想说话,男人已经拿出了一捆绳子,绳子是漂亮的蔷薇红,他慢条斯理地将绳子解开,将白珏按在椅子上。 “你,你干什么?”恐惧的本能又开始作祟,白珏说话都无法连贯。 男人垂着眼,嘴角微微勾起,很认真,很细致地将绳子对折,然后铁箍一般死死掐住白珏的两只手腕。 手腕上已经青红一片,白珏的头发凌乱,眼神惊恐地看向他,立刻准备从椅子上站起来。 男人却不给她机会,干脆跨坐在她身上,像不可动摇的山一样坐在她身上死死压制住她。 两人像是恋人一样紧紧搂着一起坐在一张椅子上。 白珏的脸对着他的胸膛,他穿着黑色的西装,外套扣子并没有扣上,里面穿着白色的衬衫,打着一条黑色的领带,外套胸口处的口袋还精致的露出迭好的手帕一角。 硬质的领口在她脸颊摩擦。 白珏仰着头,眼睛正好对着他的喉结。 男性的喉结锋利的突出,从整齐的扣好的衬衫领子里露出来,带着异性侵略性的味道。 绳子从腰际绕到背后,他将她的两只脆弱的手腕捆在一起,柔软的布料已经是他最后的体贴,他将绑紧后的绳子穿到椅背上,系上死结,然后将绳子再绕到身前。 白珏的眼睛已经开始模糊,视线随着动作一摇一晃。 领结、领口,坚硬冰冷的扣子在她脸上来回摩擦。 “我啊。”叹息一样模糊的声音从男性的胸腔里震颤传来。 “什么?”她怀疑是不是有人在说话。 他将绳子在她腰际又牢牢系了两圈,这才从她身上起身,然后又单膝跪在地上。 声音又没了,没人说话么。 他强硬地将她的双.腿.分开,一边一侧系到椅子脚上。 弱小的女性被死死捆缚在椅子上。 他喟叹了一口气,侧着头,从上至下,舔舐般的用目光一寸寸将她凌.辱了一遍,然后满意的收回视线。 然后再次跨坐到她身上。 “……是个下流的老鼠呢。”他的嗓音叹息般落在她耳边。 果然是有人在说话啊。 一滴水从她空洞的眼睛里凝结出来,然后迅速的坠落。 -- yцsんцщцьǐz.coм 第十三章 姜瑛踩下刹车,车子猛地停在车库白色漆线的边缘,他的身体也不由得随着急刹往前微微一倾。 微微刺耳的橡胶摩擦地皮的声音响起,运行的车子终于停住,他将自己摔回座椅里,一手揉着额头,一只手拉起手刹,最近总觉得头很疼。 是要下雨了吧,天气阴得厉害,额头从右边到太阳穴那一块抽痛个不停。 左手的手指曲起,他试图用骨节慢慢地揉着太阳穴来缓解疼痛。 夕阳要落不落地挂在西边,正好从侧面的车窗里射进来,照在他脸上,不想眼睛被阳光刺疼,他懒懒地垂下眼皮,手肘支撑在车窗上,等太阳下山了再出去吧。 让他静一静。 风缓缓的吹,停车场前面是一块绿地,修建整齐的矮树丛里开着姹紫嫣红的花,花朵和绿叶一起正随着风微微摇摆,橘红的夕阳在花瓣上折射出迷蒙的光线。 昂贵的私人医院连绿化都做得精致,他甚至可以数出这随意的矮树丛里栽了多少名贵的花。各处都清理得干净整洁,仿佛要把个医院真的做成家一样舒适温馨。 多可笑那,像“家”一样。 手指停下揉动,他用手支撑着脑袋,歪着头目光没有焦距,只是静静地看着空气里漂浮的灰尘,橙色的光线里一粒粒的尘埃在缓慢浮动,漫无目的又随心所欲。ⅹτfгéé1.©oⅿ(xtfree1.com) 车子没有熄火,音箱里放着轻缓的歌,慵懒的女声随着伴奏在轻声哼唱: “In the early m hours Someone ; for you “ 他的手指随着节奏在套着柔软皮套的方向盘上轻轻点着。 “among the blossoms and flowers He will find you “ He will find you……He will find you……他将这两句放在嘴里慢慢咀嚼,像是勾动了心神一样,他的视线无意识随着尘埃飞舞,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起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身影,小小一片伶仃在花幕里,回首一笑,在一片橙黄的花束之中她像是发着光一样,比鲜花还妍丽。 在他的记忆里闪闪发亮。 “my little one All the night elves keep an eye on you “ ……Keep an eye on you. 看着你。 他仰起头,闭上眼。夕阳的光线从他的侧脸照过来,勾勒出他的鼻梁、下巴,然后是锋利突出的喉结,侧影嵌在车窗里像一幅昏黄的油画。 他栗色的卷发盖住前额,纤细的睫毛在白皙的脸颊上留下细细长长的影子,柔软的皮肤在阳光的映照下连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凌厉的线条混着柔软稚气的皮肤,闭着眼的他看起来有种介于青年与少年之间的矛盾气质。 低声吟唱的歌声缓缓停止,空气陷入静谧。 他睁开眼,眼珠是沉沉的黑,带着冷色,立刻将柔软的稚气冲散。他将车子熄了火,下了车。 私人医院的人很少,进入住院楼是单独的电梯,他按下21层的按钮,那里通往他亲爱的父亲的病房。 出了电梯就对着值班护士的柜台,两个带着粉白帽子,穿着贴身制服的年轻护士守在台子前,一个正低头在表上勾勾画画,一个在电脑前登记信息。 听到电梯门开了,两个护士立刻训练有素的起身打招呼,看到是经常来看望病人的熟人,笑意更加柔和。 “小姜先生来啦,今天姜老的身体状况很不错呢,晚上还吃了小半碗粥。” 姜瑛在出电梯后立刻牵起笑脸,阴郁的气质一下子消失不见,他的嘴唇中间微丰,笑起来嘴角微微勾起,露出小虎牙,单眼皮的眼睛弯弯,看起来十分纯然。 他微微笑着点头:“是吗?那可真是太好了。” 其实这回话十分敷衍,但是护士们偏偏没有听出端倪,只觉得他真是个孝顺的好儿子。 姜瑛心下微讽,点了点头就径直往病房里去,这一层都是姜父的私人病房,右侧是带着大阳台的卧室和盥洗室,还有一个更大的复健室,只不过从来没有用上过。 姜瑛走在走廊里,鞋子在白色的瓷砖上发出轻轻的哒哒声。 阳光从尽头的窗户里撒进来,给冰冷的白色走廊镀上一层看似温馨的柔光。 走廊的墙壁被阳光斜斜分割,一半落在阴影里,一半白色。 地上的瓷砖太过光洁,夕阳落在上面几乎泛起刺眼的反光。 姜瑛一边走,一边漫不经心的想他种在花房里的小苍兰。他种了整整满满一花房的白色小苍兰,一个人浇水侍弄,翻土灌溉,最后才终于开出花来。 精致脆弱的花朵,纯白色的、柔嫩细腻的花瓣颤巍巍地舒展开,吐露出藏在花瓣中央的鹅黄色的细蕊,纤细美丽中带着柔软又坚定的力量。 很不一样,很特殊。 从肮脏的泥土中长出的洁白美丽,简直让人惊叹。 让他难以忘怀。 病房大门已经近在咫尺,他转身站定,收回了思绪,手握在冰冷的门把手上,轻轻一压,金属的机械发出小小的咯嚓声,再往前微微一用力,门就被推开了。 室内的画面从逐渐变大的门缝里露出来。 首先是病床上的脚,盖在薄薄的灰色毯子里,向外突出两块凸起的形状;再然后是膝盖,接着是放在毯子外的手。 手上布满皱纹和黑褐色的老人斑,食指上夹着监护仪的指夹,接着往上是浅蓝条纹病号服的袖子,整洁的袖口显示出昂贵的私人医院的“细心”照料。 再接着,是满头银发的脑袋,老人的脸上也如手一般遍布皱纹,唯独眉毛还长得算浓密青黑,耸拉着眼皮的眼睛闭着,一根蓝色的吸氧管从老人鼻子下穿过,胸口在微微的起伏。 这就是他的父亲。 姜瑛站在门口静静的看着病床上的老人,目光冷静得像是探究和观察。 没过几秒,病床上的老人像是被这不容忽视的视线所惊扰,缓缓掀开了眼皮。 老人的眼睛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呢?也如他苍老的皮肤一样昏黄浑浊,透露着暮气,但在看清来人的那一刻,老人的眼睛又瞬间从浑浊变得精明。 “你?你怎么来了!”老人的语气混杂着惊讶与嫌恶。 姜瑛反手,缓缓关上门,嘴角勾起一丝不明的笑意: “哦?我怎么不能来呢?”他轻轻地反问,语气秀雅随和,还加了一句:“爸爸。” 老人像是被刺激了一样,厌恶地看着他,夹着监护仪的手几次颤抖着试图抬起来指向门口的姜瑛。 姜瑛微微讽刺地扯了下嘴角,从门口一步步靠近病床。 病床上的老人更气得发抖,说道:“畜生,你还来干什么?看我有没有死吗?!” 姜瑛站在病床前,向下俯身,弯腰与病床上躺着的老人对视,过了片刻才意味不明的笑了:“您看看,您这不是好多了,都会自问自答了。” 老人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抬起手要扇眼前的少年,而姜瑛却在此时慢条斯理地起身,站直了身体,老人的巴掌随即落空。 姜瑛一笑,伸出手来握住对方那只落在病床上的苍老的手,体贴地将其放入毯子下,还掖了掖被角。 老人像被烫到了一样想挣开他的手,却发现对方的力气实在太大,犹如铁箍一样挣不脱。 只能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道:“你!” 姜瑛置若罔闻,拉起病床旁的一张凳子,坐了上去,还拿起一个苹果,开始削起来。 “爸爸,动怒容易死得快啊。”他状似劝诫一般开口。 “不用你来气我,我活得更好!”老人几乎是大吼,“怎么,姜氏给了你你还不够?还想从我这里掏什么?” 老人的手在床板上拍得咚咚响,检测仪的线被扯得滴滴做响。 姜瑛微微笑着,手指灵活地削着苹果皮,雪白的刀刃在红色的果皮上轻巧一挑,白色的果肉就露出来了。 老人的眼神不自觉划过他手上的刀。 姜瑛恍若不知,垂眸仔细地看着手中的苹果,半晌才轻笑道:“姜氏?姜氏不是本来就是我的吗?怎么叫给我的呢?” “你,你这个畜生,你有什么资格说姜氏就是你的?”老人气得脸色涨红,几乎是喘着气吼道。 姜瑛抬眸看他。 就看到老人怨毒的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一字一句地说:“你这个天阉,你就是个废物!” 姜瑛瞬间面无表情。 -- 谁在我背后14乌云 夕阳已经快落下了,黑压压的阴云笼了过来,灰色的云层里似乎还有雷电隐隐欲发,要看就要下雨了。 阴沉沉的天空从窗户里探进来,病床上的老人就这么用嫌恶的眼神看着他,苍老的脸上还含着嘲笑的神情。 姜瑛面无表情地与老人对视,他们眼睛的形状其实很相似,而这可怜的相似之处更让他痛恨自己。 云层在滚动,翻腾的乌云里隐隐扯出了一道小小的闪电。 过了半晌姜瑛才开口,他带着疑惑的神情道:“我一直很困惑,你为什么连对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这么恶毒呢?” 还不待对面的老人回答,他就自言自语似的解答道:“哦,也是,你这样的人,根本就没有心吧。” “对你这样的废物,还谈得上有没有心吗?”老人恶毒的笑着。 “一个天阉而已,你该不会忘了吧,你连一个完整的人都算不上啊,老鼠都会生下儿子,而你可不会啊。”老人眼神恶毒,盯着姜瑛补充道。 姜瑛垂眸,手指将刀柄握到指尖发白,脑海里的画面不停闪现。 哭泣求饶的母亲,暴怒的父亲,抡起的拳头,雨滴一样落在幼小的自己脸上的血迹。 也是一样阴沉的雨夜。 沉闷的空气,紧闭的房门和蔓延出来的猩红液体。 还有门上被指甲挠出来的痕迹。 一切都恍如昨日般清晰。 哭啊喊啊,没有用的。 无能的弱小才只能一直哭泣。 他捏了捏刀柄,轻轻地问:“那妈妈呢?她生下了孩子,也不值得吗?” 声音缓的像是一飘就散。 他歪着头看向病床上的父亲,神色空白,眼睛是一片深沉沉的黑。 老人哈哈大笑,轻蔑地道:“生下残缺品的,不也是残缺品吗?生下了你这样的废物,自然也只是一个废物。” 母亲灰白的面容浮现在眼前,身体冰凉的触感似乎还可以从指尖传来。 废物废物废物谁才是废物。 啊。 头好痛,太阳穴在不停的抽痛,他的耳边像是出现了幻听一样,变调的提琴曲在不停的、扭曲的响起。 那曲调就像坏掉的录音机,带着回音般诡异地拉长了音节,缓慢的流淌,低沉又扭曲。 是谁在说话啊,谁在说话啊,这畜生一样长着嘴巴一张一合的是谁啊。 头好痛。 他的视线几乎都要扭曲,面前人的嘴脸都要看不清。 姜瑛不得不曲起手指,垂下眼抵着额角缓缓揉搓。 一道闪电劈亮了天空,将两人的面容忽地照亮,又瞬间暗下去。 姜瑛垂着眼睫慢慢开口:“坏了的你不管,好的,你也保不住啊。” 老人听闻暴怒,额角绷起青筋,眼珠赤红道:“畜生,畜生,你这个畜生!早知道我就应该闷死你!” 姜瑛噗嗤一笑,抬起眼睛盯着他道“可惜呢,死的不是我啊。” “死的是谁呢?啊,让我想想,是我那个未出世的‘弟弟’啊,听说落下来的时候,已经是个成型的男胎了呢。”姜瑛含着笑,眼神恶意的看着病床上的父亲。 “畜生,你给我滚!”老人拿起床头的杯子往姜瑛头上砸。 姜瑛偏头闪过,杯子擦过他的发梢砸到了背后的门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噗嗤,”姜瑛捂着嘴闷声笑,笑着笑着忍不住发出声来:“哈哈,看看你这个样子,到底谁才是废物啊,没用的垃圾一样躺在病床上,连排泄都要人帮忙吧,这样的你真是连废物都不如啊!哈哈哈哈……” 姜瑛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要笑出来。 病床上的老人气的脸色涨红,眼珠爆起,呼吸一抽一喘,指着姜瑛的手指抖抖索索:“你,你……” 他你了两下,突然喘不过气一样抽搐了两下,脸色变得酱紫。 姜瑛这才笑够了,用指腹擦过眼角沁出来的生理泪水,将削好的苹果放在果盘上,刀子套好,收入抽屉,欣赏了下老人僵硬的病容。这才为他掖好被角。 附身在他耳边轻轻道:“……你就快点下地狱去陪你那‘好好’的儿子去吧,废物啊。” 老人眼睛忽地睁大,片刻就瞳孔涣散了一般,嘴角歪斜,他努力斜着眼睛看向他,呼吸却喘不过来,胸腔抽搐着鼓动了两下,终于歪着头昏厥了过去。 这时候护士们已经破门而入,穿过姜瑛,慌慌忙忙围着病床上的老人,医生冲上来掀起老人的眼皮查看情况。 病房里兵荒马乱,刚刚凝滞的气氛一扫而空。 姜瑛捂着脸,声音低落的道:“花圃的生意出了问题,爸爸,爸爸他……” 一旁着急的护士只能咽下埋怨,委婉道:“病人需要静养,以后就不要再讨论公事了……” 姜瑛垂着脸不住点头,还不禁露出一声低泣似的抽气声。 护士看他可怜,也不忍再说。 姜瑛的手捂着脸,看不见的地方他的嘴角却咧到最大,露出森白的牙齿。 医生护士们围成一团,急急忙忙推着病床往急救室去,与姜瑛擦身而过,这时候也没人再管他。 下一瞬间病房里就空了,窗外太阳已经落山,阴云堆积成厚厚一团。 又是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了姜瑛的面容,和一双黑沉沉的眼睛。 下了楼,坐在车里,姜瑛颇好心情的哼起了歌。 今天的事情做完了,他要去看着他的小苍兰了。 时间还不到七点,暮色才刚刚漫起,若不是快要下雨,其实这时候应该还没有天黑。 下雨的晚上,她应该会怕吧。 早点去陪着她也好。 他拧开车钥匙,车子嗡了一下启动了,转了转方向盘,车子驶出车库,往路上飞驰而去。 到达花店的时候,雨滴已经开始零星的落下,偶尔几点水滴落在车窗上,晕开成一点一点花朵似的痕迹。 姜瑛将车停好,也没撑伞,拉起连帽衫的帽子罩在头上,往巷子口走去,这边没有路灯,黑黢黢的一片将人的身影都遮住。 他在巷子里慢慢的走,脚步声哒哒哒的响起,头顶的乌云翻滚,偶尔传来的沉闷的轰隆声将他的脚步声也掩盖住。 整个人就毫无痕迹地融入了黑暗中。 走到巷子口的边缘他才停住脚步,黑暗在这里被不远处路灯的光芒所分割。从这里可以遥遥的看向那间小小的花店。 他抬眸,看向花店。 但以往亮着灯的小花店却暗了下去,没有丝毫人烟的样子。 ……怎么回事? 他的脚步往前一顿,在将要走出黑暗时又缩了回去,踟蹰了片刻,他才抬起双手,往后取下帽子,整张脸露在路灯的光芒中,他一步一步朝着熟悉的花店走去。 雨点还是将下未下,偶尔才落下一点滴到脸上。 冰凉凉的。 他盯着花店的门。玻璃门是灰色的,像镜子一样,他可以看见自己的身影在玻璃门的倒影上由小变大。 走近了才可以透过玻璃看清门后的情形,他这才确信门后没有人。 打烊的小牌子挂在门上,锁已经锁好。 为什么今天这么早就打烊? 他拧着眉不解。 以往都没有这样的情形啊。 也一直都没有看到有其他的交往,那为什么今天晚上不在呢? 是生病了吗?最近要下雨,他的头好痛。 我还是赶紧去看看吧,他喃喃自语。 -- 谁在我背后15雨夜(一) 白珏脸上全是泪痕。 眼神无法聚焦,只能空洞的对着天花板。 视线在不停地摇晃,不断涌出来的泪珠模糊了焦距,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像打上了一层一层,又一层的模糊滤镜。 这样的模糊感让她恍惚觉得是不是还没醒过来,是不是只是个太过逼真的离奇梦境。 所以才会有这样奇怪的无法理解的事情发生。 老鼠在啃咬她。她侧过脸,粗喘的气息喷在耳边。 怪物在压迫她。她要躲开,但身体像是被胶水固定住的橱窗娃娃,唯一能动的嗓子里流淌出的只有破碎的求救声。 不要啊,不要啊,不要了。 求求你。 求求你啊。 为什么是我呢?为什么这种事情会发生在我身上? 因为是女人吗? 可是女人不就是附庸吗?不就是家具和衣服吗? 为什么野狗会觊觎家具? 为什么老鼠会啃咬衣服? 她无法理解。 再漂亮也不过是个摆设,为什么这个男人可以像失去了理智一样全凭兽欲来主宰自己的身体,像野兽一样去摧毁一个摆设? 脑袋是怎么长的?没有作为人的底线了吗? 已经不顾虑作为人的后果了吗? 就真的任凭自己堕落成老鼠一样阴暗的怪物了吗? 你睁开眼看看啊!我和你一样是活生生的人啊! 性别就这么重要吗?男人或者女人,我不都是我吗? 为什么成为了女人就要承受这一切。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她像被束缚在一截枯木上,在大海里沉浮。 没有方向,也无法自救,只能漫无目的地随波逐流。 浪潮打来,她随着枯木起伏。 像一丛海草在波涛里摇曳。 连怨恨都已经无力支撑,她的理智在崩坏的边缘。 啊,无法呼吸。 是海水漫上了口鼻吗,我在沉入漩涡。 连思考也好困难。 声音像是隔着水面传来,模糊不清,谁在叫我吗? …… 乐歌的汗水打湿了额前的发梢,落下来滴到她漂亮的脸上。 带着红晕,眼神迷离的漂亮脸蛋上。 他满足的叹息一声,低下头吻在她的眼角。 她的眼角也带着红晕,绯色的一片晕染在眼角,点缀在含泪的眼睛上,迷人得不可思议。 一朵花绽放需要自然的时间,但是他是一个卑劣的老鼠,偷来的花朵自然要亲手打开。 有人亲自用手打开过花瓣吗? 还未绽开的花骨朵,都是羞答答的将花瓣紧闭着,将其中的美丽死死藏住,只露出花苞。 小小的,椭圆形的花苞。 采花的人心急,将这样一朵青涩的花苞从枝头摘下,藤蔓已经断开,泥土和自然无法再孕育着将她绽放。 所以他只能亲自将花瓣捻开。 一片片,一瓣瓣,他克制着,用最尽力自持的温柔去将她轻轻剥开。 一瓣,是解谜般的惊喜,带着下一瓣隐藏的未知。 一片,是摇曳的惊艳,露出光洁裸.露的柔嫩。 最终花瓣被迫盛开,将这隐藏的美丽全然吐露。而只有他一人能看见。 亲手打开花苞快感让人沉迷。 他这样的垃圾,穿上西装,是不伦不类的绅士。 阴暗里滋生的老鼠,竟然也有攀折上这样一朵脆弱美丽花朵的一天。 他的身体里分泌快感的激素在不断攀升,自卑和难以言喻的凌虐刺激交织着将他送往扭曲的天堂。 好像在飞翔。 他怕被人看见,他怕被她看见,他的卑劣丑陋。 但是也只想她能看见他。 只看着他吧。 在大街上他会躲避目光,人的视线像探照灯一样让他浑身不适。 但是她的目光如此不同,她的眼睛里闪烁的水光像是花朵的露珠一样可怜可爱。 老鼠在偷偷亲吻玫瑰。 他用手指的指腹摩挲她的眼角,湿润的花露沾上指尖。 微凉的触感像是轻轻触到了心尖。 他的手指从她的眼角摩挲到带着红晕的脸颊,接着是下巴,最后又移到嘴唇上。 他的视线也随着指尖看向她红润的嘴唇。 她的唇是微微嘟起的形状,像玫瑰一样,如今微微张开,露出洁白的小小贝齿。 破碎的声音和粉色的舌尖一齐在齿间吐露。 他用手指狠狠按上去,花瓣一样的嘴唇变得更加殷红。 指腹来会的摩擦,红润的嘴唇开始充血一般艳丽。 像花开到衰败的靡丽。 啊啊啊,开在枝头的你,露在阳光下太过刺眼,所以,来吧,让我来将你拖入安全的阴暗里,和我一起藏起来吧。 波涛又一次将绝望的人侵吞。 楼下,已经开始下着小雨了,姜瑛拖着急促的步伐走过小树林,终于来到小区的门口。 雨滴沾湿了他栗色的卷发,但他已经没时间去管了。 他在白珏小区的斜对面买了一套房子,每天都可以看到她的窗户,叁扇小小的窗户依次亮起,又依次熄灭。 准时准点的安慰,他还知道她每天起床的时间,知道她喜欢睡觉前去客厅倒一杯水。 他了解她的作息所以不明白今天为什么突然脱离了规律。 这种不在掌控之中的焦虑让他的头更痛了,整个前额都在不停的抽搐,弥漫性的抽痛让他心情烦躁。 他曲起指节,用牙齿啃咬了一下,又烦躁的放下。 直接敲门去问……如果姐姐看到他又不开心呢? 还是先观察下吧。 在楼下看不太清楚23楼的灯亮了没,他还是决定先回到自己买的房子里,那里的卧室里架着一个望远镜。 望远镜的角度固定,对准对面的23楼。 他连鞋都没脱,匆忙闯进卧室就急躁的凑上去,镜头将对面的风景放大出来,他眼睛一眨不眨地对准镜头。 怎么?为什么卧室的灯是亮的,玄关的灯也是亮的,但是客厅的灯却灭着? 叁扇小小的窗户只有两边的两扇被点亮。 他移动镜头,慢慢搜寻那个纤细的身影。 雨夜的水滴弥漫起雾气,略微遮挡住了镜头,但是仍然可以看清想看的。 对面的卧室里一片宁静,窗帘也没有拉上,床上被子迭得整整齐齐,没有人动过的样子。 客厅暗着,看不太清楚。 怎么回事啊,他的心在往下坠。 头更痛了,他眨了眨眼睛,继续在镜头里搜寻。 客厅里装得是白纱帘,她没有关窗户,夜晚的风吹过来,将两边垂着的白纱轻轻拂动,里面……里面看不太清…… 他将倍数调到最大,一寸寸搜寻。 -- yцsんцщцьǐz.Ⅽoм 谁在我背后16雨夜( 屋内很暗,但是仔细地将镜头放大,多少还是看得清情形,客厅的沙发是深棕色的,上面垫着两个明黄色的靠枕,扶手上还放着一本书。 他再把镜头往前移,一个东西忽然跳进视野,让他的心突然重重一跳。 是一束散在地上的花。 好像被人从花瓶里拿出来后扔在地上一样,从姜瑛的角度只能看到花朵的部分,花瓣凌乱地洒了一地,白与红参杂在一起,水混着花瓣鲜红的汁液凌乱得仿佛还在流淌。 姜瑛手猛地握紧,镜头被手一晃画面就消失不见了,他甩开望远镜,转身就往外跑。 脑袋里已经没法想到更多,花瓣零落摧残的姿态占据了所有的思维,他推开卧室的门,冲出房间,来到走廊后,手不停的按在电梯上,但是电梯正在从1楼上来,卡在原地动都没动。 他的心脏砰砰跳动,额角已经流下了汗,手不停捶在电梯按钮上,但是于事无补。ⅹτfгéé1.©oⅿ(xtfree1.com) 他转身就往安全通道走。仅凭着双腿往下跑,昏暗的楼道里他的喘气声变得越来越清晰。 心中的不安在逐渐扩大。 来到马路上后他的喉咙已经因为来不及喘气而变得干枯,栗色的卷发变成湿漉漉的一缕一缕,他扶在路灯上调整了一下呼吸,心脏激烈得仿佛要从喉咙里钻出来。 姜瑛喘了口气,终于跑到白珏楼下,所幸这栋楼的电梯正好没人,他迅速按下23楼。 白珏从昏迷中醒过来,一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想要动一动手指,却被绳子束缚的疼痛提醒了自己,终于才发现原来刚刚那一切都不是梦境。 自从成为这个“白珏”以后,她好像还是第一次真实的感受到自己的身体。 被缚住了会感到僵硬,被掐紧了会感到窒息,受伤了会感到疼痛。 被不认识的人侵犯了,她感到荒谬。 头发黏在脸上,但是没有手能拂去,眼眶盐渍一般干涩,肩膀向后拉紧,胳膊血流不通已经麻木得仿佛要断掉了。 身体啊,好痛。 心里的茫然,却更让人理智崩塌一样无所适从。 一只手帮她拂开了黏在嘴角的发丝,粗糙的指腹让她的身体又不自觉应激般后缩。 她的眼神终于又聚焦到眼前。 是那个穿西装的老鼠。 “为什么?”她的嗓音犹带着沙哑,像是碾碎了的冰。 乐歌并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欣赏着她带着恨意的眼神,那眼神专注无比,让他的心里涌起诡异的满足感。 “为什么?”他含笑重复了一遍她的问话,然后用伸出手,微微蜷曲起手指,用手指的指节怜惜似的轻轻抚着她的脸颊。 白珏冷冷偏过头不想再被他触碰。 乐歌轻笑出声,没有再继续强迫,收回了手理所当然道:“因为想要的就要自己去拿啊。” “像我这样的阴暗里生存的人,如果不去主动,恐怕你一辈子都不会看到我吧。” 乐歌歪着头含笑看着白珏。 他仍然穿着那身西装,身形纤瘦高挑,领口的扣子松开,领带微微歪斜,黑色的头发带着凌乱的潮湿汗意,眉眼清隽,只看这幅样貌,只像是个刚刚逃课的不良学生而已。 可是他明明不过是刚刚犯下罪刑的衣冠整齐的禽兽。 “为什么?”她执拗地看着他。 她想要的不是这个答案,她想问的是为什么会有人不顾一切后果去犯下这样的罪刑,为什么女人真的会被强迫,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是啊,为什么是她呢? 乐歌拖来一张凳子,坐在她的对面,膝盖触碰着她的膝盖,西装布料擦着她的皮肤。 他用冰冷的皮鞋缓慢在她小腿上摩挲。 皮鞋光滑冰凉的触感在小腿内侧的皮肤上传过来。 白珏极力往后缩,想要躲避那冷血蛇一样爬过的触感。 他突然往前一倾身,双手撑在她椅子的两侧,发梢扫过她的脖颈,身材的压迫感骤然而来,他们的身体只隔着一厘米的距离。 熟悉的味道又萦绕在鼻尖。 白珏紧张得浑身僵硬,就听到潮热的吐息气音一般一字一句落在她耳侧:“……因为喜欢啊。” 他吐出的气息将那一小块皮肤都熏热,带来微末的痒意,但白珏的心却一点一点冷寂下去。 不懂,不明白啊。 什么叫做因为喜欢就可以做这样的事情呢? 她的眼神带着空洞的茫然。 窗外劈过一道闪电,照亮白珏空白的神情。 乐歌却笑了,他抿着嘴,笑意在琉璃剔透的眼睛里闪来闪去,唇边竟然还漾起一个小小的梨涡。 窗外暴雨突然倾盆而下,从没有关着窗户的阳台里砸进来,雨滴声滴滴答答,将这间房子隔绝成一座小小的孤岛。 他又倾身上来。 白珏落入黑暗的绝望里。 她的视线又开始摇晃,凝结的水滴模糊了视线。 有人来救救我吗? 有人来救救我就好了。 不,我自己已经不可以了,女人为什么这么弱小。 无法挣脱这个束缚,无法推开身前的人,我什么都做不到。 为什么我什么都做不到啊,原来强大的不是我自己的灵魂啊,而是换了一个就变得完全不同的躯壳啊。 又一滴水痕从脸颊上滑落。 求求你,谁都可以,来救救我吧。 她涣散的眼神空茫地望着前方的客厅,雨夜里的夜幕像是钻石在不断坠落,空荡荡的客厅里只有喘息声在不停地与淅沥的雨声交织。 直到某一刻她的眼神忽然一点点凝集,目光从客厅的天花板移动到门口的玄关,眉尖蹙成似喜非喜的模样,眼里的光芒骤然亮起,委屈和惊喜一并出现在她的眼神里。 她看着那个方向,含着泪突然不自禁笑了,用嘴型对着门口悄声说道:“救我。” “姜瑛。” 姜瑛站在玄关口,拎起一把椅子,突然砸向背对他的乐歌。 乐歌被椅子狠狠砸中,闷哼一声,带着白珏一起倒向地面,他的胳膊垫在椅子下,白珏倒在他身上被晃得一晕。 乐歌这时候才回头一看,发现一个栗色卷发的少年站在那里阴沉沉的盯着他,还不停喘着气。 乐歌笑了笑,眼神狠戾地回望他,抬起一只手抹了抹嘴角的血,一手带在白珏的椅子上,将她拎起来扶正。 白珏眼神亮晶晶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姜瑛。 乐歌明明对着姜瑛,两人气氛蓄势待发,但他却突然回头,伸出一只手,捧着白珏的后脑勺,将她的脸扭向自己,然后不置一词深深吻了上去。 这个吻带着暴力血腥的味道,像殴打一样吻到嘴唇又开始出血,他将自己的唇用力碾在白珏唇上,血腥味蔓延进两人交覆的唇舌上,然后他又突然的抽离。 不待白珏反应,突然一件外套罩在白珏头上,是乐歌脱下了他的西装。 黑暗突然遮住了视线,最后落入白珏眼帘的,是乐歌扯着嘴的笑,和姜瑛捏起青筋的拳头。 -- 谁在我背后17雨夜(三) 视线被盖住什么都看不到,努力把眼睛睁大也只能看见黑暗,鼻尖上满满都是外套上海盐般咸涩的味道,白珏双手被缚,只能努力在椅子上摇摇晃晃,试图把罩在脸上的衣服晃下去。 “……哈。”拳头砸到肉里面的声音响起,时不时传来闷哼声。 白珏侧着头仔细的听,椅子上裹着黑色外套的人形微微侧身。 但两个人好像有意避开白珏所在的位置,从餐厅打到了客厅。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只有不断响起的血肉搏斗的声音。 “哐!”木质椅子砸到墙上的声音突然响起。 白珏一惊,摇晃外套的动作停住。 是谁?是谁被打了?谁赢了? “真是令人厌恶啊,你这样的垃圾。”姜瑛的声音响起。 白珏舒了口气,心中的喜悦不由得漫了上来。 看来姜瑛占了上风。 陡然松一口气的时候才发现刚刚短短几个小时内的遭遇是多么让人绝望,素不相识的变态突然出现在家里,还对她做下那样恶心的、不可饶恕的事情。 当时她恨不得想死,但是现在出现了转机,她的心情又从绝望变了,事情好像有了另外的转机,她心中的最强烈的想法变成了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凭什么她要死?要死的应该是他。 姜瑛啊,千万要赢啊。 她在心底里祈祷着,心情也变得急迫,甚至带着几分雀跃,恨不能亲眼见到那个人被打倒在地的样子。 可是突然姜瑛的声音又顿住,好像是他发出了一声闷哼。 白珏的心提到喉咙。 “什么嘛,你不也是吗?”是那个垃圾的声音传来,他的声线里还带着喘息的不稳,看来伤得不轻,“看到我这样抱着她,你很羡慕吧。” 白珏心中的愤怒几乎要冲破胸腔,牙齿咬紧了,将口腔内的伤口又咬破,铁锈的味道在嘴里蔓延。 但是姜瑛似乎比她更生气,听到这句话,他立刻冲了上去,白珏仰起头,外套在下沿露出一线缝隙,她从缝隙里瞥见两人扭打在地上的身影。 从缝隙里只能看到两人的背影,姜瑛的手压住他的喉咙,带着阴沉的声音响起: “你在说什么啊,你这个阴沟里的废物。” 往日里柔软的少年音此刻全然变成了阴郁低沉的音色,带着山雨欲来不可抗拒的气势。 白珏心里却为白珏的反应而感到一丝高兴,是啊,这个垃圾,在这个时候都敢说出大言不惭的话吗? 与她站在一条战线的姜瑛此刻是她的救星。 她的全部希望都在他身上,以至于在看到他出现在玄关的那一刻,眼泪都恨不得涌了出来,除了欣喜之外,竟然还带着一丝委屈和埋怨。 怎么才来啊,怎么现在才出现啊。 我好痛,真的好痛,为什么不早点来拯救我。 这样不明的心思乍一出现,白珏自己都吓了一跳,如今虽然仍旧被捆缚在这里,但是有他的身影在前面挡着,觉得心里都安定了几分。 之前的绝望一扫而空。 替我说话,替我报复。 虽然我软弱无能,但这并不是我愿意的啊,只是因为我的身体是个女性而已,我身高比他矮,身形比他瘦弱,肌肉比他少,力气比他小。 所以,你来帮我是应该的。 姜瑛,一定要帮我啊。 “噗。”老鼠的笑声传来,他玩味的道:“还在否认吗?一看见你的眼睛,我就知道你和我是一样的人啊。” 一、一样的人? 白珏的挣扎停住,外套微微滑落,刚刚能看到的一丝缝隙又阖上,她的眼前又是全然一片黑暗。 什么叫一样的人? 她的心里升起茫然,不知道他的意思。 而回应他的是更加激烈的斗殴声。 皮肉包裹着坚硬的拳头,毫不留情地砸向五脏六腑,似乎连液体溅出的粘稠滴答声音都可以听见。 这样激烈的声音让白珏的心跳也跟着加速。 打倒他,打倒他,打倒他吧! 说些莫名奇妙的话,犯下不可饶恕的罪。 打倒他! 白珏心中带着恨意,阴暗的想法在她心中不停浮现,这样侵犯她的垃圾,死了也应该啊! 虽然理智偶尔回笼,会提醒她人的底线。 但是阴暗的想法裹着对被拯救的期待,两种激烈的感情在她的胸口来回奔涌,被笼罩在黑暗里的禁锢感让人的泪腺更加脆弱。 什么都看不到。 我好委屈。 身体也很疼。 哪里都疼,也很难过。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会发生在我身上。 你怎么不快点打倒他,然后来为我松绑,怎么不早点来…… 鼻子一酸,白珏才感受到眼眶里涌出两道热泪。 泪水蒸腾在狭小黑暗的外套里,将她的脸上熏出热气,她眨了眨眼睛,泪珠又滚了下来,这是她第一次认知到自己在哭,有些不好意思的吸了吸鼻子,将脸在外套上蹭了蹭,把水迹蹭掉。 而那边的打斗似乎也到了尾声,已经有一方获得了胜利。 白珏期待的等着姜瑛前来替她掀开外套。 下一秒,脚步声传来,一只温热的手落在头顶,热度从外套的布料上传来。 黑色的衣服被掀开,陡然出现的光线刺得白珏的眼睛生理性的睁不开,缓了片刻才重新将模糊的视线聚焦。 一个人站在她身前。 -- 谁在我背后18蝉鸣 白珏的泪水一下子涌下来。 是姜瑛。 他的卷发乱糟糟,脸上都是伤,嘴角还有没抹干净的血,连帽衫也被扯坏了,露出的锁骨上是青紫的掐痕。 但是他站在那里,背着光,厨房和客厅的灯从两侧簇拥过来,好像在为他加冕,在他的四周镀上柔光,在白珏的眼里闪闪发亮。 他只是用眼神温柔的看着她,手带着克制的微颤,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说: “姐姐,我来晚了。” 夜风静静的吹进来,雨终于停了,狂乱的夜终于到了尾声。 她好像从这句话里听出了真挚的歉意,而这种歉意突然击中了她心中不能言喻的卑劣埋怨。 白珏的眼泪不由得涌出得更凶了,她压制不住一般,只能用泪水表达自己的情绪,任那些暴.力的血.腥与恐惧随着泪水一起奔涌而出。 还好,还好他来了。 而姜瑛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 他站在离她半臂远的距离处,并没有立即上前,只是又更温柔的问: “姐姐,我帮你松开,好不好?” 白珏从他的话里感受到了小心翼翼的体贴。鼻子又一酸,眼泪流得更凶,只能呜咽着胡乱点头。 “……嗯。” 姜瑛俯下身,张开双臂,拥抱似的搂着她,但是又十分克制得没有真正触碰到她,两人之间隔着几厘米的距离。 少年身上的味道很淡,轻飘飘的,却很清新,像是雨后的树林一般。 这样的味道让人很放松,不由得想起宽广的野地,惬意自由,无拘无束。 不再是之前那样狂暴的禁锢占有。 白珏在这样的味道里不由得放下了紧张。 她的脸正对着他的胸膛,他穿着黑色的衣服,衣服的领口被扯松了,露出锁骨和小半片.胸.口,他的皮肤是很健康的暖白色,带着少年的细腻,但是又展露出精壮蓬勃的力量感。 让人很有安全感。 只是被脖子处的伤痕破坏了美感。他右侧的锁骨上甚至被划开了一道伤口,伤口上的血液已经半凝固了,结成丑陋的红褐色血痂。 白珏微微垂下眼。 下一刻姜瑛的手臂微微收紧,像是摸索到了绳结的开口,他又略微靠近了一点。 他身上的气息又更浓郁了些,少年的味道又更靠近她鼻端,这样近的距离,连他身上的热意都若有似无的传了过来。 白珏像是被这样的热意所传染,脸上不禁泛起了丝丝的温热。 第一个绳结似乎终于被解开,他的手臂拉开距离,但是又要将绳子绕到身前,他左手牵起绳子的一端,往右扯起绳子拉开,他的身体不由得往右一偏。 随着身体一偏,他的胸膛压了下来。 白珏的鼻尖擦过他的喉结,坚硬的触感带着少年的体温。 下一秒绳子被绕到身前,他的身体又迅速离开,与白珏拉开了距离,温热的触感消失。 但是下一刻他的手臂又因为绳子的拉扯擦过她的脸颊。 在狭小的几厘米距离里,他的身体上的热度就这样慢慢的拉近又离开。 离开又拉近。 他的气息带着热意裹住她的呼吸,来来回回。 她的手脚都仿佛变得有些不自在。 白珏脸颊上泛起潮热,微微偏开了脸。 终于绳子被解开了,白珏舒了口气。 她将自己的手从背后收回到身前,但就这样简简单单的动作,都因为长时间的束缚,血液不流通而变得很困难。 她蹙着眉,忍痛活动了下手腕,双手互相揉捏了下,手臂处传来麻麻的感觉,这才恢复了些力气。 接下来腿上的绳子也被解开。她尝试着动了动脚。 “……谢谢。”她低着头轻声道。 然后一手扶着椅子,她强撑着试图自己站起来,但是显然身体并不如她愿,她的脚已经失去了知觉。 “啊。”她踉跄了一下就向前摔去。 姜瑛立刻伸出手搂住了她。 白珏直直摔到在少年的怀抱里,不像他的年纪,他的怀抱宽广得令人安心,肩膀看着单薄,但是胸膛意外得温热有力,她的脑袋埋在他的胸口,而他的双臂搂着她的后背。 没事了,安全了。 一时间强忍的情绪在他的怀抱中突然溃堤,像水流一样席卷而来,她的身体被情绪所主导,唯一的感受就是庆幸,劫后余生。 “……呜呜”白珏突然嚎啕大哭。 像是在海里漂浮的人终于抓住了浮木。 唯一的救赎。 她的手臂搂住他的腰,眼泪打湿了他的胸膛,白珏一直哭到哽咽,姜瑛只是默默地、轻轻地抱着她,一只手在她后背轻缓地拍。 “呜呜……为什么……”她哭得前言不搭后语,又恨又埋怨。 姜瑛只是轻轻搂着她。 白珏越哭越狠,几乎是歇斯底里,她挣扎着像是把姜瑛当做了刚刚那个老鼠一般,伸出手在他的胸口捶打。 “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的眼神含着恨意,眼眶发红,在他的怀里不停挣扎。 姜瑛仍然是静静地搂着她,一只手轻抚着她的后背,一只手将她抱紧。 白珏在这样温柔的怀抱中渐渐缓下挣扎,闭着眼睛默默地流泪。 “呜呜……”她终于安静了下来,反手抱住了少年,将脸埋在他的胸膛,手指攥紧他背后的衣服,藤蔓一样搂紧了他。 好像从他身上吸取力量一般。 而姜瑛仍旧是温柔地、缓缓地、无言地抱住她。 直到脸上的泪水都被衣服擦干,白珏这才回过神吸了吸鼻子。 活过来之后她才感觉自己浑身黏腻,就像是被脏东西从里到外涂抹了一遍一样恶心。 难以忍受的感觉,越是在意,越是觉得浑身如爬了虫一样难受。 “我想先洗个澡。”她哭得鼻尖红红,仰起脸对着姜瑛说。 姜瑛没有回话,就这样低头与她对视。 他的眼珠很黑,不笑的时候表情很难看懂。 空气突然安静了两秒,白珏正有些忐忑,下一刻身体失重般倾斜,白珏小小惊呼了一声,反射性搂住他的脖子。 原来是他拦腰将她抱了起来。 姜瑛的一只手臂从她的小腿后揽过,一手搂着她的后背,稳稳地将她抱起,朝着卧室走去。 “嗯。”他回答了,单音节从胸腔里传出来,模糊得像是低了两个度一样。 他将白珏抱起来,走到卧室里,将她放在凳子上坐下,又蹲了下来,为她揉了揉脚踝。 “姐姐,你坐一会,我去帮你放水。”他的嗓音传来,这样一听他的声音又恢复了之前的少年气。 他的手掌温热,手指很长,骨节分明,握在她纤细的脚踝上,传来略微粗糙的触感。 姜瑛垂着头,白珏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能感觉到他的手缓慢地揉,拇指擦过她的踝骨。 白珏觉得浑身有些不自在,推了推他,道: “不,不用了,我自己去。” 姜瑛于是柔顺地停下动作,抬起头温柔的应了一声,然后还是起身去她浴室里打开了水龙头。 水声淅沥沥传来,姜瑛的身影又从浴室里出现,他转身去客厅拿了一张小小的四脚圆凳子,放在浴室里,说: “姐姐,怕你摔到,你可以扶着这个小凳子,我就在客厅,有事叫我。” 说完他就走了,离开时还轻轻带上了卧室的门。 白珏松了口气,总觉得安静的那两秒,他的表情有些奇怪。 但是已经不想再考虑更多,她迫不及待地想把自己冲洗干净。 她脱下破布一样的裙子,赤着脚扶着墙一步一步走进了浴室,将水龙头打开到最大,任由水柱在肌肤上冲刷。 直到里里外外洗了叁遍,她才终于停下了神经质一般的动作,拧上水龙头,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走出来。 她才走出浴室,没过多久,卧室门就传来轻轻地敲门声。 “姐姐,是我,我给你倒了杯水。” 姜瑛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白珏穿上拖鞋,打开了门。 姜瑛捧着一杯清水,站在门口并没有进来,说:“姐姐,你喝口热水吧。”说着把水递给她。 水杯是透明的玻璃杯,里面装了大半杯清水,热气还在袅袅往上飘。 白珏接过,洗了半个多小时热水澡,确实口渴。 她低头啜了一口,温度很适宜,并不烫口,慢慢的她就叁两口喝完了。 温热的水经过喉咙,落入胃中,当胃里暖起来的时候,浑身也会觉得舒坦。 姜瑛看她喝完,神色更温柔,几乎是带着怜惜一样,他抬手摸了摸白珏的头发,说:“姐姐,你好好休息下吧,外面的事情你不用管了,我来处理。” 白珏有些迟疑:“但是……”这时候报.警是最重要的,把那个人渣交给警.察。 姜瑛好像知道她心里所想一样,说:“姐姐不用管啦,我已经联系好了,你好好休息下吧,我来就行。” 白珏想起他年纪轻轻就担起花圃的工作,并不怀疑他为人处事的能力。 但是……这种事情…… 白珏有些犹豫的看了他一眼。 姜瑛微微笑了,看着她道:“快去睡吧,”他拿回她手上的空杯子,“把房门锁好,不要担心,我就在客厅守着。” 白珏迟疑了下,轻轻咬了咬下唇,今天发生得太多了,她的脑袋一片混沌。 确实很累了,但是这种事情,她本人还要面对警察的询问的吧? 她往前走了两步,踏出房门外,说“……可以吗?我还是和你一起等警.察吧……” 她说着看向客厅,刚刚被衣服盖住脸没法看到当时他们两发生了什么,后来被姜瑛一路抱回卧室,客厅里的情形也被他的胸膛挡住没有机会看到。 她的视线落在客厅里,凌乱的场景刚刚似乎被收拾过,只留下了墙上的擦痕和几点褐色的痕迹。 东西都被整理开,地板也好像拖过一样干净。 她又将视线左移,那里是餐厅,餐厅旁边是一个垃圾桶,一件黑色的西装静静地塞在小小的垃圾桶里。 餐厅的布置很简单,她记得她餐厅里也就放了一张餐桌和四把椅子。 然后她就看见褐色的餐桌下,两只脚露了出来。 那两只脚穿着漆皮的皮鞋,以横躺的姿势从桌子下露出来,脚以无力的姿态向左右两边倾斜。 一滩猩红的液体从西装裤腿处慢慢向皮鞋蔓延。 白珏的眼睛睁大,身体后退了一步,嗓子像被掐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但是接着脑袋突然昏沉,眼皮沉重到突然无力支撑。 睡意忽然涌上来,意识开始模糊。 天旋地转般她倒向背后的胸膛,视线已经陷入黑暗,最后落入意识的,是窗外雨后的蝉鸣。 作者有话说:第一次做女人的白老爷现在做的全部是错误示范,被侵犯了第一时间应该报警,不要洗澡,要保存证据 女孩子要保护好自己! -- yцsんцщцьǐz.Ⅽoм 谁在我背后19壶中 白珏是在香味中醒来的。 淡淡的、清雅的芬芳,像是躺在开满鲜花的花房中一样。 她艰难的睁开眼睛,眼皮很沉重,缓缓眨了两下眼睛才终于聚焦,眼前是一顶洛可可风的水晶吊灯,一盏一盏精致的灯盏繁复的迭在一起,花纹细腻纤巧,顶端垂下几缕水晶流苏。 在阳光的折射下散发出迷离的光线。 白珏还没清醒,顺着光线的方向轻轻歪了歪头,就看到阳光从右侧的窗户里照进来,窗户也是仿古的棱格玻璃窗,只是加上了手指粗的褐色钢筋防护栏。 ……防护栏? 这里是……哪里? 她的思维像是在泥沼中跋涉,每一步都十分沉重,无法清晰的认知,只能迟钝的用视线接受这间房子的信息。 窗户旁边是飘着的窗帘,窗帘是纱制的,上面也绣着精巧繁复的花纹,半腰处系着铜铃状的流苏系带,半透明的浅米黄色的下摆在风中轻轻摇晃,拂过深棕色的木质地板。 墙面是淡蓝色的,四角用白色和鎏金的细纹勾勒出蜷曲的线条。 整间房子都是细腻精致又华丽的风格。 白珏的眼神变得迷惑,她轻轻晃了晃脑袋,试图用手撑起身体,但是动了动才发现自己的身体被人压住,她低头一看,一双手臂从背后揽住她。ⅹτfгéé1.©oⅿ(xtfree1.com) “姐姐……”栗色柔软的卷发在她的后颈蹭了蹭,姜瑛的声音带着刚醒的迷糊。 白珏呆住了,头脑像是被泼了冷水一样惊醒,这是……什么情况? 像是感受到了她的僵硬,姜瑛抬起头笑了一下,说:“姐姐,安全了哦,”他的双臂将她抱的更紧,脑袋在她背后依恋的蹭着,“这是里最安全的哦,我一直都在。” 白珏像被刺了一样,突然挣扎起来,天鹅绒的床非常的软,她的整个人陷在富有弹性的猩红被子里。 姜瑛顺从地放开了手臂,撑起身子,歪着头看着她。 白珏坐起来,这才发现床上和地毯上铺满了白色的花瓣,是柔嫩的小苍兰。 将整个房间点缀得犹如梦幻一般的童话房。 而她穿着白色的丝质睡裙,裙子在胸口和腰部折出蕾丝一般的褶皱,披散着长长的黑发,神色迷茫的坐在铺满花瓣的猩红鹅绒床上。 姜瑛就在旁边微微笑看着。 白珏怔愣的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笑颜,他的脸很小,皮肤又白,笑起来十分的少年乖巧,他就端着这样一副娃娃脸的笑容,对着白珏道:“姐姐,这里是你的房间呀。” 白珏觉得又陷入了荒谬之中,脑海中突然想起昨晚昏迷之前听到的蝉鸣声,然后是黑色的皮鞋,无力垂着的双脚…… 她声音干涩,小心翼翼地问:“……他呢?” 那个老鼠呢? 姜瑛眼睛弯弯,阳光洒在他脸上,笑容纯洁,道:“不用担心了哦,我都处理好了。” “……怎么处理?”她用艰涩的嗓音问到。 姜瑛这时候不满的嘟起了嘴,撒娇一般道:“姐姐不用管了啦,喜欢这里吗?这里以后就是姐姐的房间了哦。” 白珏觉得面前这个人有些不能沟通。 心渐渐沉入了深渊。 昨天晚上,他递过来一杯水。 那个狂乱的雨夜,她经历过了地狱般的场景。 而他像是黑暗里突然照进来的阳光,在她最绝望的时刻从天而降,为她打跑了坏人,给她无以伦比的安全感,然后给她递过来一杯热水。 一杯温热的、装在透明玻璃杯的清水。 一无所知的白珏当时以什么样的心情喝下那杯水呢? 她想起那一刻的感激、庆幸、愧疚、以及依赖。 她为以前对他的冷淡感到愧疚,为他的可靠感到依赖,却没有仔细的想过为什么他正好能在那时出现。 所以她没有丝毫怀疑的喝下了那杯水,然后她第二天就出现在了这个陌生的房间里。 昨晚有多么欣喜与感动,这一刻都全变成了更深的不祥的绝望。 把人从深渊里拉起来,原本以为是救赎,却没想到被推入了另一个更深的深渊之中。 她努力扯起嘴角,像个正常人一样,看着姜瑛道:“可是我想回家。” 姜瑛更委屈了,道:“我要保护姐姐啊,”他的手轻轻抚过白珏垂下来的发丝,眼神专注到偏执,“花朵要怎么保存呢?” “自然是要打造一个精致的笼子,然后放置在能照的到太阳、但又必须随时在我眼下,能够及时为她除去虫子的房间里吧。” “你说是吧,姐姐。”姜瑛放下手,黑色的眼睛盯着白珏,嘴角牵起一丝笑意,对着白珏缓声道。 白珏浑身僵硬,如坠冰窟。 “你疯了吗?”她失声将心中的想法说出口。 姜瑛没有答话,只是起身绕到白珏这一侧,从床边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雕花木盒。 “啪嗒”他打开盒子,将盒子推到白珏面前,邀功一般说道:“喜欢吗?” 盒子里黑丝绒的布料上静静躺着一条细细的银色链条。 链条打造得细巧精致,每一个弧度都磨得十分圆润,可以说是非常漂亮了。 白珏不懂他的意图,但又觉得他不太正常,只是不做声看着他。 然后就见姜瑛捻起那条银色链子,链条比一般的项链要长,他拿起一头,上面有个精巧的机关卡扣。 白珏以为他要给自己戴上项链来讨好自己,扭过了头,以姿态来抗拒。 却没想到脚踝处传来一丝凉意,接着磕哒一声,小小的机关卡上,链条被戴在了她的左脚上。 白珏愣住,回过头看他。 然后姜瑛拿起盒子里的链条的另一头,再白珏的视线下,慢慢的扣在了地上的铁环上。 “你???”白珏不知道怎么理解这个世界,这是在做什么? 姜瑛抬起头,笑了一笑,就这么坐在地上,将头斜靠在白珏的膝盖上,仰着脸对白珏说:“很痛苦哦,”他的嘴角在笑,眼睛里却是沉沉的黑,“昨天看到姐姐的时候,我痛的快死掉了。” “害怕姐姐会逃走,害怕姐姐会不喜欢,所以每次你不说话,我都很胆怯,不敢再上前。”他的神色变得柔软,像是陷在回忆里。 “但是就是我的胆怯,才让姐姐出了事啊,”他眼里的光亮又一点一点亮起,带着诡异的狂热一般,他说道:“所以,姐姐,永远留在这里吧。我会保护你的。” 他伸出手,握住白珏的双手,跪坐在地上,以一种虔诚的姿态像是膜拜神明一样。 白珏被烫了一样立刻抽回手,然后应激性地给了他一巴掌。 啪地一下,他的脸被打偏了。 红色的巴掌印在他白皙的脸上浮现。 “什么都可以哦,姐姐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他仍然是含着笑,毫不介意刚刚的一巴掌,柔和的看着白珏,眼神亮晶晶。 -- 谁在我背后20剖白 他一边脸颊上是红痕,眼睛专注地看着她,栗色的卷发柔软中带着刚起床的凌乱,嘴角带着包容的笑意,露出可爱的小虎牙。 白珏被这样的眼神看得恶心,心中厌恨又烦躁,想起被这两个男人接连玩.弄的事实,再加上他说的“做什么都可以”,于是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直接抬脚踹了过去。 白珏坐在床上,他跪坐在地上,这一脚正好踹到他的胸口。 但是她实在高估了她的力气,少年被踹得身体一晃,但是又瞬间稳住了,还反应迅速地伸出手握住了她踢在他胸口的脚。 白珏坐在床上,一只脚被迫被他拉住。 纱质的裙摆滑落到膝盖处,淡色的轻纱下银制的链条发出细小的碰撞声。 他的手掌宽厚,手指纤长又骨节分明,肤色比她的脚略深,他就这么握住她的脚,用拇指缓缓摩挲过她的脚踝。 踝骨处的皮肤太薄,可以看的见淡青色的血管,他的指腹在那一小块皮肤处轻轻揉弄。 明明是他被踢中,但他的眼神却亮晶晶,眼尾甚至泛起一片红晕。 指腹粗糙的触感,在踝骨那一小片肌肤处带来痒意。 白珏更加恼怒,用力往回缩,但是脚被他握得更紧,骨节分明的指节用力的掐住纤细的脚踝,甚至还往他自己的胸口处带了带。 脚心触及他胸口温热的肌肤,薄薄的衣衫似乎可以传来他鼓动的心跳。 白珏一气之下更用力的踹了他一脚,整个人也干脆顺势扑到在他身上,企图用重量来压制。 姜瑛似乎被她这态度弄得有些无奈,只能顺着她的力道往地上倒去,手也放开了她的脚,于是白珏就这么压了下来,跨.坐在他腰.腹间。 她脸上含着怒气,双手狠狠掐住他的脖子,眼中怒火腾腾,将她的眸子点亮得犹如星火燃烧。 姜瑛就这么痴迷的望着她。 白珏越掐越紧,姜瑛有些喘不过气,脸上渐渐泛起薄红,眼里也泛起生理性的水光。 “唔……哈……”他艰难的喘着气,胸.口一起一伏。 白珏直到发现他真的快要无法喘气,呼吸变得微弱,这才猛然晃过神,将手松开了一些,让他回了一口气,然后才恶狠狠地问到:“为什么?” 看到他咳嗽一声,喘过了气,白珏又掐了上去。 “为什么!”她眼神狠戾,加重了语气重复问道。 姜瑛眼角泛起水意,白皙的脸颊一片潮.红,栗色的卷发散在深色的地毯上,金色的阳光从玻璃窗里斜斜照进来,空气里有尘埃浮动。 下一刻姜瑛眼角的潮意凝结成水珠滚下,他微微仰起头,红润的嘴唇轻启喘.息,企图从这缺氧的场景里再次贪婪地汲取快.感。 他用双手覆盖上白珏掐紧自己脖子的手,宽厚的手背覆盖住她的手,微微用力扯开了些,食指和拇指在她手背处轻轻搓弄。 他看着她像是在燃烧的双眸,胸腔的心脏失控一般鼓动,连耳边都似乎传来血液奔涌流动的声音,他用痴迷的语气说: “你就是我的灯塔啊姐姐!” 嗓音带着被伤到的沙哑,语气却过分狂热。 他在黑夜里跋涉,前方一片无望,只有她如萤火摇曳。 黑夜里叁扇小小的窗户,亮起时就是他的希望。 白珏困惑不解,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为什么?!我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挣开他的手,再次恶狠狠地掐住他的脖子。 姜瑛看着她因为怒火而更熠熠生辉的美丽。 “噗。”他突然笑了,笑着笑着喘不过气咳嗽了两声。 “喜欢啊,”他放开双手,摊开躺在地上,仰起急促地喘了一口气,然后含笑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继续说:“……当然,是因为喜欢啊。” 白珏愣了一下,那个老鼠也这么说。 她手上的力气松开,只虚虚搭在他颈侧。 “喜欢?喜欢我什么?”她觉得莫名奇妙,“我根本就没有和你说过几句话啊!” 无论是她,还是原身小姑娘,和他都只是工作上的联系,他们连手机号和微信号都没有交换,也从来没有聊过私事,彼此之间说的最多的话是每天订的花。 白珏百思不得其解,拧着眉戾气丛生的看着被她.压.在身.下的少年。 少年喘.息了两下,突然反手握住她的手。 “姐姐。”少年像撒娇一样握住了她的手,手掌将她的手包在手心,然后捧着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他像个小动物一样闭着眼用脸颊在她手心里缓缓蹭了蹭。 他的脸颊柔嫩,白珏感觉自己的手掌传来细腻的触感。 但她觉得他荒谬的像个精神病人。 “姐姐……”他闭着眼睛轻轻地叫着。 “为什么这么冷淡呢姐姐,”他睁开眼,湿漉漉的眼睛盯着她,“姐姐之前,为什么那么冷淡呢?” 白珏看着他,无法弄懂他的逻辑。 少年的眼神里流露出委屈一般的神色,“自从把小苍兰送给姐姐,姐姐就对我冷淡了,为什么呢?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少年用求解的表情看着她,眼神窥探她的反应。 白珏心中冷笑,猛地抽回了手,然后站起身。 抬起脚用力踩在他的胸膛上。 素白的脚踩在他的胸膛上,来回的碾。 姜瑛躺在地上,胸口被她的脚踩住,她的力气并不大,但是他觉得她像是踩在了自己的心上。 他的眼角泛起潮.红,眼神迷离。 “我这样,你也喜欢?”她眼神恶意,嘲弄的问。 姜瑛红润的嘴唇轻启,喘了一口气,才说:“喜欢啊。”尾音像是要飘起。 白珏嫌恶的收回脚,像是怕沾染了脏东西一样在他的衣服上蹭了蹭。 然后她蹲下身,一只手拎起他的领子将他提了起来。 领口的衣服被她的手攥紧,姜瑛顺着白珏的力道坐起来,两只手从背后撑着地面。 他仰着头,唯一的力道来自白珏攥着他的衣领。 白珏冷笑着看着他,突然伸出另外一只手扇了他一巴掌。 左右对称,刚刚那一巴掌的红痕还没完全消散,她又在另一边给他添上。 “这样呢?这也喜欢?” 少年被她扇得脸侧向一边,栗色的卷发可怜的垂下遮住了眉眼。 他却突然低低的笑了起来,“……喜欢哟。”语气咏叹得像是在吟唱。 白珏越发烦躁,像是无法得到应有的解答,找不到问题的解决方法,她恶狠狠的将他推到地上,然后来回在房里踱步,银色的链条随着她的脚步来回翻动。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抬起手揉乱自己的头发。 “难道喜欢不应该是两个人的事吗?”她回首,看着躺在地上喘息的少年。 “冷的像石头一样,再怎么也捂不热吧,一方若是一直没有回应,怎么会发展这么深的感情?” 感情都是相互的,一个人付出,另一个人回应,像是花朵需要阳光和雨露共同浇灌,没有人回应的独角戏怎么可能持久? 她确实不理解,白珏以前追女人,给出几个暗示对方不接,那也没必要再过纠缠,下一个更好。 所以她无法理解她没有回应过的感情。 为什么呢? “我并没给出过你回应啊。”她不解的看着他。 “噗,”姜瑛又笑了,“你也没有勾引过那个卑劣的老鼠啊,那他为什么强迫你呢?” 提起那个人,白珏的脸色瞬间阴沉。 身体里残存的恐惧和疼痛像是烙印。 穿着西装的老鼠是变态,他入室强.迫,他下流无比。他犯下罪行不必赘述,但是姜瑛,他们认识这么多天,他明明很正常啊。 “姐姐啊……”他叹了口气,“你光是站在那里,就是引诱啊。” 姜瑛无奈一般宠溺的看着她。 “你的冷淡对我来说也是勾引,你笑也是,不笑也是。“ ”你穿着裙子是,穿着别的衣服也是。无论怎样,光是看到你出现在眼睛里,我就想得到你啊。” 他黑沉沉的眼睛紧紧盯着她,嘴角还露出笑意,剖析心迹一样对她坦白。 白珏脸色阴沉得像是滴得出水一样。 是这个世界疯了,还是她在被玩.弄? 她攥紧手指,指尖掐进手心,疼痛让她保持冷静。 女人,女人,女人有什么用呢? 又有什么好呢? 她们如同包包和礼物,金钱就可以买到许多。 所以为什么还要这样? 为什么还需要背负起如此大的罪刑,来犯下这种错误? 她用阴沉沉的眼睛回望姜瑛。 姜瑛撑起身子,欣赏似的含笑和她对视。 她弄不懂,无法理解,丝毫不能明白。 她觉得如弃敝履的,却被人像是稀世珍宝一样争夺,还被这样的少年藏在房子里。 为什么呢? 为了性吗?可是姜瑛并没有碰她。 他好像真的如他嘴里所说的一样,在“保护”她。 可是那样的变态能有几个?碰到一个是她倒霉,还能再遇到那样的变态不成?她不需要人保护,她也不是珍宝,需要藏在房子里。 女人不过是家具和衣服而已。 她自己就可以保护好自己。 -- yцsんцщцьǐz.Ⅽoм 谁在我背后21心象 “钥匙呢?”白珏阴沉沉地看着姜瑛。 细细的银色链条出乎意料的牢固,无论她怎么撕扯都纹丝不动,那个小巧的锁扣似乎除了钥匙没有别的方法解开。 姜瑛穿着一件轻薄的白色衬衫,领口处已经被她扯得松散,露出少年精致的锁骨和白.皙的胸.膛。 “……没有钥匙哦。”姜瑛依旧坐在地上,双手向后撑在地毯上,歪着头笑着说。 白珏向前走了一步,银色的枷锁发出叮咚的碰撞声。 她弯腰从地上捡起掉落的雕花木盒,里面原本装着银色链条,现在只剩下黑色的天鹅绒衬布。 她将衬布翻开,把整个盒子掏空翻转,用力晃了晃,但是没有任何声音,也没有任何东西掉出来。 里面空无一物,没有钥匙。 她烦躁地踱步,不耐地看向姜瑛,继续逼问:“钥匙在哪里?” 姜瑛只是笑,撒娇一般说道:“没有钥匙哦……姐姐不信可以在我身上找啊。”ⅹτfгéé1.©oⅿ(xtfree1.com) 他带着耍赖般的笑意,两条腿向外伸展,姿态轻松,带着气定神闲一般的态度。 白珏压下心中的暴躁,在房间里到处翻看,柜子里的抽屉被她一一打开。 “手机呢?电话呢?”她一边快速地翻看,一看压抑不住戾气地发问,“什么都没有?” 柜子里是迭得整整齐齐的衣服,都是清淡的浅色系,好似很久以前就为即将来到的主人做好准备了。 她一件件翻出来胡乱扔到地上,柜子的抽屉都被打开,衣服被扯乱,一半夹在抽屉里,一半垂到地上。 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她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暴躁,挥手将桌子上放着的茶盘和被子扫到地上。 “哐当”一声白瓷的茶盘直直摔到地上碎成几片,精致的茶杯掉到了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后原地转了几圈。 她赤着脚走过去,伸出手捡起最大的那块碎片,握在手里,一步步走到姜瑛面前。 姜瑛仰着头,视线追随着她的步伐,微微笑着看她越离越近。 “我说,放我出去。”她的声音是再也压抑不住的阴沉,咬牙切齿一般。 白珏一边说,一边将碎片的尖端抵在姜瑛的脖子上,锋利的尖端刺进柔软的皮肤,抵出一个深陷的压痕。 姜瑛微微一笑,小虎牙若隐若现,“呆在这里不好吗?姐姐。”他迷恋地看着她的眼睛,“这里很安全哦,只有我们两个。” 他的声音柔软,带着少年的甜腻,仿若恋人私语。 白珏听得更加暴躁,将瓷片往前一推,尖锐的碎片刺破白皙的肌肤,红色的液体开始渗出。 姜瑛眼中泛起亮光,并没有后退,反而更近一步,直起身子将露出自己的脖颈。 “……不够,不够啊姐姐,”他一只手扯.开自己的衣领,“这点程度完全不够啊姐姐,用力啊!抱紧我啊!” 说着他突然伸出双臂搂了过来,破碎的瓷片在他的脖颈上划出一长条伤口,白珏惊吓之下收回了力气。 他将白珏搂进自己的怀抱,鲜红的液体染红了两人的衣衫。 “……只有,我们两个哦……”他在白珏耳边低声说。 少年声线干净,带着微喘的颤音。 他的手臂一点点、一点点收紧,“……把那些都忘了吧,”他将头埋进白珏的颈侧,声音闷闷地传来,“只要我们两个就够了……” 白珏死命地挣扎,他伤口处流出的血液浸染到她的皮肤上,带来黏腻的感觉。 姜瑛感受到她的抗拒,顺从地放开手臂,不再禁锢着她。 白珏从他的怀抱里出来,立马抬起手抽了他一巴掌,讽刺道: “你这样的神经病,怎么可能会有人和你在一起!” 嘴唇被打出伤口,姜瑛垂着头,栗色的卷发遮住了眉眼,他不说话,阴郁的气氛却从他身上蔓延开来。 半晌他抬起头,双眼水浸过一般明亮,近乎天真地祈求道:“姐姐,不要离开好不好……” 白珏气得口不择言:“你这样的变态、神经病,我就是脑子坏掉了都不会跟你在一起!滚啊!” 她将手里的碎瓷片砸到他头上,瓷片划过,在他的眼尾留下一道红痕。 姜瑛的心渐渐往下沉,被砸到的是头,可是他感到胸口很痛。 明知道不可能的事情。却是着魔一般无止境的渴求。 像昨晚一样依赖着我,对着我笑,对着我哭不可以吗? 为什么又突然这样。 啊我好想再回到那一刻,再给我一个借口好不好。 他执拗地继续祈求:“姐姐,留在这里好吗?”快来骗骗我也好啊。 “不!可!能!”白珏一字一句拒绝。 姜瑛看着白珏,她的眼瞳中是灼灼燃烧的炽热,烈火一样的愤怒和逞强。 那样的明亮突然刺痛了他的胸腔,胸口深处像是破碎了。 仿佛又回到送花给她的第二天,两人见面时那冷冷划下的界线。 无形的隔阂和距离深深伫立在两人之间,明明就近在眼前,却感到如此地遥远。 没有人说话,房间里突然寂静。 夏天的蝉鸣在窗外不停响起,连绵不断犹如砸在树叶上的雨滴,泠泠一片。 “……我去帮你做饭。”他扭开头,逃避一般迅速离开了房间。 白珏看到他转身离开,气得抓起床上的枕头往他的背影砸去。 枕头砸在门口,柔软卷曲的纤细羽毛飞起散落一地。 “啊啊啊!!”白珏抓狂地大喊,将床上的东西都扫到地上,整个房间凌乱不堪。 直到发泄了怒气,她才平复下来,现在的关键是要解开银链,出去报.警。 她蹲下来仔细地看这个银色链条的构造,精巧的锁扣死死扣住,银环绕成的圈在她脚踝处只容得下一只手指的缝隙,严丝密缝,很难扯开。 链条的另一头锁在地上床脚旁的铁环上,铁环是浇筑在地板里的,根本不可能拔出来。 她用瓷片在链条上不停的戳刺,来回地磨。 但是链条不知道是什么构造,竟然连一丝划痕都没留下。 她暴躁地放下瓷片,往外走去。 链条的长度刚好到门口为止,她的脚步被银色的枷锁拉扯住,白珏站在房门口,向外望去。 这里似乎是个独栋的小别墅,她在二楼,姜瑛在一楼做饭,厨房是开放式的,她从门口就可以看到他的背影。 而他,一回头也可以看见她的房门。 白珏看了一会,发现他正在处理食材,估计做饭也要一段时间。 她的机会就在这段时间里了,要想办法解开链条逃出去。 她轻轻掩上门,退回到房内,蹲下来观察脚上的枷锁。 她的脚其实很小,用力将链条绕成的圈拉扯到最大,与她的脚踝有一指宽的间隙,她把链条往下扯,卡在了脚后跟那里。 脚背的皮肤被箍得通红,她咬着牙把链条圈往下压,但是没有办法,就是差了一点。 链圈卡在脚后跟处无法再挪动半分。 ……要是脚再小一点就好了。 她喃喃自语。 脑海里莫名奇妙想起穿水晶鞋的灰姑娘,王子拿着鞋来问是谁,灰姑娘的姐姐把脚削小了说是自己的。 削足适履。 她看着地上的碎瓷片,眼神变得狠戾。 一时间寂静的房间里只有蝉鸣和不断响起的黏腻的声音。 太阳在往下坠,阳光变得昏黄,灰尘在窗户里撒进来的光线里漂浮起舞,花香充斥鼻尖。 白珏的额头上全是汗迹,一滴咸涩的汗水滑进眼睛里,她没有时间抬手去擦,牙齿用力咬住嘴唇,脸色发白,手下在不停用力。 “嘶——”终于挣开出链条,她甩开血迹斑斑的瓷片,踮着脚站起身,每走一步就像在刀尖跳舞,她挪到房门口,悄悄打开一条缝隙。 姜瑛背对着她在切菜。 她俯下身子,二楼的栏杆挡住视线,她趁着姜瑛没有回头,赶紧溜出了房间,再弯腰悄悄掩上房门。 屋内都铺着深色的地毯,她走在上面正好不会留下痕迹。 她猫着腰在二楼的走廊上走过,几步远处就是楼梯,楼梯口正对着一扇开着的门。 -- yцsんцщцьǐz.Ⅽoм 谁在我背后22狂花 姜瑛正在切甘蓝,白珏悄悄缩在拐角处,准备往下挪,她的脚步轻轻地,一点一点放在阶梯上。 下一刻他突然回头看了一眼。 白珏探出的脑袋立刻收回来,贴在墙角处不敢动弹,心脏在砰砰的跳。 但像是仅仅在确认楼上的房门有没有关好一样,姜瑛只是随意回头看了一眼,又转回头去冲洗食材。 水龙头的流水声在哗啦啦响起。 白珏轻轻拍了拍胸口,呼出一口气,贴着墙壁慢慢往下挪。 楼梯是木质的,赤.裸的脚踩在上面发出轻轻的皮肤触过木板的声音,安静的房间里这点点声音在无限地放大,白珏在心里后悔没有穿一双棉袜。 脚步声好响,他会不会听到。 她捏了捏手心,回头看了看已经甩在背后的卧室,再折回去穿袜子又太浪费时间了。 她又轻轻地,轻轻地抬起脚,再慢慢地、慢慢地贴在光洁的木质楼梯上。 嗒、嗒。ⅹτfгéé1.©oⅿ(xtfree1.com) 皮肤在光洁的地板上接触又抬起。 门口已经就在眼前,白珏的呼吸变得急促。 水流的声音突然停止,刀切在案板上的声音响起。 咚、咚、咚,一下一下有节奏的声音。 白珏犹豫着想探出头确认下他有没有发现,但是又怕探出头的那一刻他突然回头。 就这么贴在墙角呼吸了两下,刚等她做好心理准备,刀切在案板上的声音却突然停止。 整个房间静得仿佛可以听到针落下的声音。 怎么回事他发现了吗? 他在做什么?他回头了吗?为什么没有声音? 白珏心里不祥的猜测不断浮起,手心里全是汗。 直到下一刻,点燃打火灶的声音突然出现。 咔嚓,一下没打燃,他又转了一圈,咔嚓。 白珏的心这才落到肚子里,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在栏杆处悄悄探出头,只露出一只眼睛看向厨房。 纤细的少年一无所知地背对着她在准备晚餐。 她咬了咬牙,趁着这一刻立马猫着腰溜下楼梯,但是瓷盘放在桌上的声音突然响起。 少年拿出一个洗干净的盘子装上切好的甘蓝和生菜,似乎准备转身放到餐盘上。 白珏吓出一身冷汗,门口就在一米外,但显然已来不及,她一个闪身躲在了楼梯的背面,缩起身子藏好。 少年装好蔬菜,放在餐盘里,并着一杯沏好的茶,托在手里向楼梯走来。 白珏紧张得心脏开始失控。 哒、哒、哒。 少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白珏努力将自己缩到最小,楼梯背后是阴暗的角落,影子藏住了她的身形。 不要发现不要发现。 不要低头看我。 听说人保留着动物的直觉,被视线盯着时会有感应,会直觉般回头。 所以白珏不敢盯着他的身影看,怕他真的会发现,只好垂着头,看地上的影子。 他的影子在夕阳下越拉越长,长长的两只腿一样的形状交迭又分开,一步步向她藏身的地方靠近。 啪、嗒。他的脚步踩上了楼梯。 太好了,没有发现楼梯下的我。 但是怎么办,她的脚印有没有留在楼梯上? 脚后跟的伤口不深,已经开始愈合,但是血.迹会不会滴在地板上? 不要吧,不要发现啊。 啪嗒、啪嗒,少年的步伐有节奏的响起。 应该没有发现吧。 他一步步离白珏越来越远。 白珏舒了口气。 “姐姐,我进来了哦。”少年在卧室门口敲了敲门。 接着吱呀门开的声音响起。 “姐姐——?”少年疑惑地声音回荡在房间里。 看来已经发现她不在房里了。 白珏咬了咬唇,想打开门立刻跑出去的冲动无法抑制,但是她又忍耐了下来,她将自己的身形藏得更深,衣摆和头发都紧紧用手拢住,手捂住嘴巴,尽量不要发出声音。 “姐姐,不要躲了哦。”少年的声音带着虚无的飘渺,像是失真一样从房内传来。 “我看到你了哟。”少年的声音带着笑意。 白珏捂住嘴几乎不敢呼吸。 “在床下面吗?”他的声音又响起。 “在柜子里吗?”柜门被打开的声音。 白珏呼吸放到最轻,一动不动缩在角落。 “啊啊,不在房里了吗?”少年的声音略微带着懊恼,但是下一刻又兴高采烈,“姐姐,我们来玩抓迷藏吧!我来当鬼。” “——你可要好好藏好哟。”尾音几乎带着愉悦的颤抖。 白珏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地上的影子。 “吱呀”门的开的声音又响起,少年的脚步声从走廊上传来。 “啊,看到你的脚印了哟。”他的声音带着愉悦。 血.迹还是留在了楼梯上吗?那他会不会发现她的脚印停止在楼梯口。 “我听到你的喘.息了哟。” 白珏的呼吸一下子停止,他声音几乎像是就在耳边响起一样清晰。 “啊啊,看到你的发梢了哟。” 血.液恢复流动。 不,不可能,头发都被她握在手里,死死藏在角落里。 没有,他肯定没有发现,他在诈她。 啪嗒、啪嗒。脚步声在楼梯上响起。 白珏的心被提起,不敢动弹,只有眼睛盯着地面。 他就踩在白珏藏身的楼梯上,隔着木质的地板,他与白珏的距离不超过一米。 白珏感觉自己僵硬成一块石头。 啪、嗒、啪、嗒。脚步声远传越近。 最后他在白珏正上方的头顶站定。 灰尘被楼梯的震动惊扰,漂浮着落下。 夕阳下他的影子和楼梯融为一体,站成长长的灰色的一条,脑袋一样的形状上,影子没有表情。 白珏猜不出他在看向那里,只能死死捂住自己的口鼻。 不要呼吸,不要发出声音。 良久,才听见少年似乎疑惑地唔了一声,接着脚步声又开始动起来,他走下了楼梯。 白珏的眼珠跟着他的影子动了动。 “吱呀”的开门声又响起。 少年走出了门外,“啊啊,姐姐躲在外面了吗?” “那你可要快点跑哦,我就要抓住你啦。”他站在门口带着笑意说道。 白珏浑身松懈下来,额头的汗意沾湿了头发。 太好了,他没有发现。 直到少年的脚步声远去,白珏又等了两分钟,才悄悄挪出来,将大门推开了一条细缝,往外看了看。 门口已经见不到他的身影。 接下来,只要往他的反方向跑就不会被发现了。 白珏立刻推开门向外跑去,一出门口,阳光就肆无忌惮地刺向她的眼睛,她眯了眯眼,这才看清这栋别墅建在半山腰,外面是一片看不见边际的花海。 门口的一小块种着白色的小苍兰,但是更远的地方种着一簇一簇看不清品种的花朵,青色的草叶和鲜妍的花朵如同麦穗一般在风中摇摆。 这片花海几乎与橙色的天空连为一片,远处的夕阳像在燃烧一样。 美丽的场景,却带着残酷的寓意。 花草有些深,高的地方齐她半腰处,少年的背影在前方不远处若隐若现。 她收回视线,幸好没有先出门,这样空旷的地方,他在二楼的窗户里可以将她的行踪看得一清二楚。 她弯下腰,往少年的反方向走。 衣摆擦过草木,折断的根茎流出青色的汁液沾上衣衫,花朵随着她的动作左摇右摆,最后擦过她的手臂,留下馥郁的香味。 她的心跳在疯狂跳动,半张着嘴不断急促呼吸,时不时回头瞥一眼少年的动静。 漫山的花丛太过空寂,白珏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前跑,耳边响起的只有自己的呼吸,汗液滴在脸颊上,顺着不知何时擦在脸上的泥土,混在一起留下蜿蜒的痕迹。 顾不上自己狼狈的样子,只能快点、再快点,尽力远离这里。 但是才走了不到几十米,少年的声音又突然从背后传来。 “啊呀啊呀,门没有关上哟,姐姐真是个坏孩子呀,骗了我,看着我出门了才跟着出来吗。”最后两句几近呢喃,他折回了身形,开始往回走。 白珏一下子吓住,全身的血.液凝固,想继续逃跑,但是怕行动时花草跟着摆动,反而更显眼。 所以她蹲了下来,躲在深深的草丛里。 “我看到你的眼睛了哟。”草木被折断的声音响起,少年的声音变得清晰。 “我越来越近了哟。”他好像真的知道她的藏身之处一样,径直朝着她所在的方向走来。 “在哪里呢?”他的声音轻松,带着愉悦的笑意,“找到了的话,输的人要付出代价哦。” 白珏藏在花丛里微微垂着头。 “唔,什么惩罚呢?”少年状似思考。 “啊,知道了,”少年击了击掌,想到好主意一样欣喜道:“输的人就永远留在这里吧!” 白珏的心渐渐沉到湖底。 窸窸窣窣草木摩擦的动静像是停止了。 突然一阵风吹过,狂乱的花朵随着风涌动,天边飘过来一片乌云,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 夏日的天气永远没有定时,上一刻才是晴朗,这一刻又仿佛要下起倾盆大雨。 空气里的紧张一触即发。 白珏蹲在原地屏住呼吸,拼命用听觉搜集他的动静。 接着,下一秒—— “你说呢,姐姐?” 他的声音近得就像是就在头顶响起。 白珏缓缓抬头。 就看到少年背着手弯下腰含着笑意的脸。 他白皙的脸颊与她距离不过几十厘米,金灿灿的阳光从他背后照过来,毛茸茸的栗色短发似乎在熠熠生光。 长得如此单纯良善,但是眼睛却黑沉沉的像是看不清的深渊。 他就用这样的眸子紧紧盯着她。 白珏从他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慌张的、狼狈的倒影,带着诧异和不敢置信的惊惧表情。 “找到你了哦。”他的嘴唇里轻声吐出这样的词句。 然后他扯起嘴角,笑容像是钩子勾起来的一样浮在脸上。 爱意与恶意一齐从他的身上蔓延过来。 -- 谁在我背后23祈愿 “啊——”白珏尖叫着狠狠推了他一把,转身就跑。 但是显然之前的顺从不过是纵容,少年的力气明显比她大得多,她的手掌像是推在了铁壁上,少年的身影却动都没动。 他站直身体,背着的手放开垂下。 一道雪白的光线在他右手处闪现出反光。 白珏侧着头,用余光看清那是一把切菜用的短刀。 她的瞳孔放大,浑身的神经在尖叫着逃跑。 但她大脑里浮现的恐惧还没有传达给身体,左腿才刚刚抬起往前迈出,背后的衣衫就被狠狠扯住。 少年的手臂捆住了她。 大雨倾盆而下,半边天空都已经被乌云笼罩,阳光已经不见踪影,明明还是白昼,却已经黑得如同深夜。 她的身体被狠狠扯住倒向少年的胸膛,温热的体温和雨滴的潮意一同传来。 雨点突然落下砸在脸上如同子弹一样,少年的手臂在她脖子上越捆越紧。 “为什么要跑呢?”他的嘴唇呢喃出爱语,温热的吐息落在耳边,“姐姐,就我们两个,不好吗?” 雨滴答滴答的下。 手臂的力量渐渐加大,白珏几乎不能呼吸。 坠落的雨落在她的睫毛上,又忽地落下,在脸颊上像是在流泪一样,她蹙起眉毛,瞳孔颤抖着看向他。 少年的左手臂在她的脖子上收紧,右手拿着的刀缓缓提起。 ……猩红的温热吐出。 她的胸.口传来刺痛,力气随着雨水流失。 他松开她的身体,她已经无法站立。 双膝踉跄一下跪在地上,一只手撑在雨水浸湿的泥地上,一只手捂住胸.口,她抬头费力地看向背光站立的少年。 他的脸笼罩在阴影里,无法看清表情。 白珏的嘴里只能发出断续的音节:“为,为什么……”,瞳孔已经开始涣散一般失去焦距。 明明说着喜欢不是吗。 明明表达着爱意不是吗。 无论我怎么对你你都没有生气不是吗。 那么为什么要伤害我? 大脑已经无法继续思考,体温在不断流失,好冷,好冷。 指尖像是慢慢结上了冰,身体在一寸一寸冻结。 好冷啊。 没有力气了,手也要撑不住,身体就要栽倒地上。 站着的少年突然也跪坐下来,他伸出双手扶上白珏的肩膀。 夏日的骤雨突然停歇,狂风吹过,只有两人身上的水迹留下雨后的痕迹。 乌云开始消散,阳光从云层后投射出光芒,花海在风吹拂过后抖露出晶莹的水滴。 橙色的夕阳投射过来,照亮他流着泪水的表情空白的脸庞。 姜瑛颤抖着,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俯身向前,将自己的唇贴上去,闭着眼在她的嘴.唇上落下轻如羽毛的一吻。 眼睫如脆弱的蝶翼一般颤抖,又缓缓睁开。他的嘴唇在她唇上一触即分,然后轻启道: “姐姐,这样我们就永远在一起了哦。” 一颗什么都不知道的坏脑袋,再也不会离开了吧。 白珏倒入他的怀里,双手无力地垂下,姜瑛搂着她冰冷的身体,一只手轻轻抚过她的头发。 雨后的泥土里传来蓝黑墨水的味道。 夕阳在身后仿佛燃烧一般染红了半边澄空。 他带着她躺在雨后的花丛里。 乌云已经完全消散,夕阳坠在天空里,西边的水汽在阳光折射下突然悄然勾起一道彩虹。 他握着她的手,望着天边美丽的场景,微微笑了起来。 看到彩虹可以许愿吧。 微风轻轻吹过,带来凉意,夏天已经结束了啊。 两人胸口处的猩红交缠流入泥土,接触到氧气已经慢慢转为深黑,穿着一样的染满颜色的白色衣衫,少年人的身影并肩躺在摇曳的花丛里。 “下辈子,下下辈子,要一直在一起。”少年轻轻许下这样的祈愿。 …… 「你死了。」机械的声音响起。 一片虚无之中白珏躺着一动不动。 胸口的疼意还在不停传来,死亡的恐惧仿佛深深烙在了灵魂里。 一想到就颤抖。 可是无法不去想。 她只是用眼神怨恨地看着虚无中的一处。 「你还真是没用啊,这么快就死了。」 “……” 「这就是你眼中的家具和衣服的一生啊,明明应该很简单的不是吗」 白珏戾气沉沉地看着虚空。 「连这么简单的一生都过不完,你还真是废物。」机械的声音毫无起伏,但就是满含嘲意。 白珏身体化作的乌黑雾气在不停翻腾,怨恨的情绪不停滚涌。 “你是故意的吧,故意找出这样两个变态来折磨我吗?”她沙哑的声音响起。 「呵。」 「你还真是死不悔改啊。」 “你——”还来不及说完,晕眩感又传来,她像是个没线的风筝一样被狂风乱扯,灵魂触不到实地。 最后像是被人狠狠一掼,摔到了地上,灵魂震颤到发疼,头重脚轻的感觉传来。 她睁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