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音》 —— 《泛音》作者:北柒一 文案 北漂五年,抱着歌手梦想的祁夜最后做了酒吧吉他驻唱。 朋友劝他为何不找个人生伴侣,他笑说不折腾了,和吉他过一生挺好。 直到某天,他发现有个俊朗舒雅的男人,每天都来酒吧听他唱歌,祁夜这才发现原来这一生没有想象中糟糕,既然喜欢,就再给自己一次机会,放手去爱。 某次酒后 祁夜贴在萧程耳边,眼神迷离:小提琴家配吉他手,挺好。 萧程哑声低语:这么容易醉,还要喝酒。 祁夜傻笑:喜欢呗。 不知喜欢的是酒,还是面前的人。 *** 我把心放在琴弦上,想和你共同演奏接下来的人生。 *怀才不遇吉他手受vs温柔深情小提琴家攻(祁夜x萧程) *年上温馨恋爱文,日常流,HE,1v1。 *有修文,完整版只在晋江。 *喜欢的小可爱可以点个收藏,么么哒~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业界精英 搜索关键字:主角:祁夜,萧程 ┃ 配角: ┃ 其它:《小机器人在逃计划[末世]》 一句话简介:吉他恋上小提琴。 立意:好好拉琴,弘扬真善美。 第一章 夜晚中的A市,灯红酒绿。 祁夜靠在一处矮平房的阳台上,点了烟,可能是氤氲烟雾有点辣,让他微微眯眼。 手机上弹出了哥们周群的短信提示,祁夜叼着烟用指纹解了锁。 -周:祁老哥,今晚有空吗?剧院里兄弟们打算收工后去喝酒。 -祁:抱歉,没空。 -周:你这小子难得说没空,赶着去约会啊? -祁:你觉得我像是有对象的人吗? -周:不像。 损友。祁夜暗自骂了句,他看了手机几秒钟,又啪啪打了句话。 -祁:对了,你们剧院里的乐队有什么琴行推荐吗? -周:琴行?我去问问。 盯着手机聊天页面看了五分钟,损友再也没有回他。祁夜把手机随便往兜里一塞,掐了烟,往楼下走。 深夜,就属一个地方最热闹。 酒吧。 祁夜是酒吧驻唱,两年前来的。 这是藏在弄堂里的kangaroo酒吧,位置有点偏,不大的地盘硬是开了两层。但因为老板实在,外加做酒地道,还是有了不少回头客。 吧台旁边专门给他划了个乐池。 祁夜平时晚上往那一坐,一个人抱个木头吉他,对着滋滋电流声的麦克风,就可以唱。 回来了?老板摇着调酒杯,抬头往祁夜那里看了一眼。 祁夜嗯了一声,走到乐池。 没事少抽点。老板放下杯子,倒了杯温水给他,我不懂你们这行,但吸烟伤嗓子还是知道的。以后出去当歌手的话就别糟蹋了。 祁夜一听,笑了:不出去当歌手了,这里就挺好。 几年前从音乐学院毕业,正值二十多岁的年纪,少年冲动想要闯次娱乐圈。 结果北漂五年多,没有任何成绩。 选秀经纪公司跑了一大堆,就是没个结果。最后在三环内找了这个袋鼠酒吧,生意不错,也有人愿意听他唱歌。 其实也够了。 起码能养活自己。 今晚坐在对面沙发座上的男人看上去三十左右,带着副银色细边眼镜,样子斯文成熟。大概是刚演出结束,一身燕尾西装服服帖帖,旁边沙发上还搁着黑色小提琴盒。 一看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过来听歌?那边点歌。祁夜拨着吉他往酒保那里抬了抬下巴。做了几年驻唱,什么形形色色的客人没看过,这种文质彬彬的样子,估计也就是玩个新鲜。 男人看了他一眼,微薄好看的嘴唇抿成了条直线,没说话。 祁夜看着他,笑了笑:难得酒吧里人少,现在不点到时候都点不上。 客套完,他就没再看面前的男人,低头继续给吉他调音。 招呼一两句就够,再多不用。 但不知道为什么,可能今天酒吧里客人不多,他弹唱着,余光还是会不自主瞄着面前的这个男人。 小祁,这个给你。 打烊时,酒吧老板把一杯橙黄相间的鸡尾酒往前推了推,小陈下班前调的最后一杯龙舌兰日出,看看口味。 祁夜微微一愣:给我的? 老板看了他一眼,点了个头。 什么时候这么慷慨送酒了? 不是送,你觉得我会这么大方吗?老板自损了一句,指了指那边的空沙发位子,那个客人给你点的。 祁夜看着面前樱桃点缀,花花绿绿的鸡尾酒,突然笑了,一饮而尽。 龙舌兰日出。 墨西哥荒芜平原上的一点阳光。 烈酒有些猛,祁夜突然感觉有点晕乎,他背着吉他坐在吧台上,狭长的眸子蒙上了层水汽,修长白皙的手随便翻着吉他谱。 可能真是酒精上来,接下来老板说的话祁夜也听不大清,不过猜猜也能知道,无非就是和他瞎扯些老婆孩子的事情。 不过他这个年纪,按照老一辈的话来说,尴尬得不上不下,是该找个对象过日子了。 祁夜把手肘架在吉他谱上,眯着眼突然来了句:我不找对象。 老板听闻,微微一愣。 没人让你找对象。他顿了顿,叹了口气说,不能喝酒就别喝,还是一口闷,又不是什么情人给你灌酒。 情人啊祁夜继续眯着眸子,摸着下巴问,老板给我找个? 老板看着他,过了会儿从兜里掏出手机:帮你叫的士,回家小心点。 祁夜突然撇了下嘴,又冲着老板笑:不想回去,想去找个一夜情。 老板摇摇头:是醉了吧,这酒看着还行,后劲是大。 祁夜捏捏鼻梁,没否认但也没肯定。 其实他自己觉得清醒得很。 但可能是平时太清醒了,所以靠着股酒劲,平时不能说的胡话就都可以说了。 反正别人只当你酒后说说疯话,也没什么后果。 第二天,祁夜还是老时间晚上七点到了酒吧,可能是昨晚带了些宿醉,头有些疼。 祁夜掏出手机屏幕,19:30。 上次那个男人也差不多这个时候来。 你在等谁啊?小陈擦着就酒杯问他。 没谁。祁夜把手机塞回裤兜,他脱了外套搭在吧椅上,露出了劲瘦的手臂。 纹身的位置很瞩目,青龙从上手臂一直蜿蜒到手肘处,和他平时带着黑色耳钉,扎着个小短辫的形象挺符合。 毕竟搞音乐的,不能太秀气也不能太糙。 来了?听到门口的铃铛声,祁夜抬眼看那个男人,却发现他今天换了白色衬衫。 领口的纽扣开了一颗,露出了锁骨,穿在身上的衬衫略紧,勾勒出流畅好看的肌肉线条。 上次谢谢你的龙舌兰日出。祁夜说着,把铁架上的吉他铺子哗啦扔到沙发桌的玻璃茶几上,里面点一首歌吧,算我请你。 男人看着他,半响,他才开口:不用,你唱什么歌都可以。他的声音很低,带了点磁性,有种烈酒醇厚的质感。 祁夜笑了,这人还挺有趣。 我叫祁夜。 看着顺眼,也就当认识了,自我介绍下也没事。 男人朝他点了个头,坐下来双手交叉挡着脸,没再说话。 没得到想象中的回应,祁夜倒也无所谓,他抱着个木吉他,慢悠悠地调好麦的高度。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很想唱成都。 祁夜的嗓音和他形象一样,略带沙哑的烟嗓,像极了平原上浪迹惯了的野狼,自由不羁,但又带了些道不明的沧桑味儿。 一个人的歌声背后总归会藏些心事,他也是。 今天的男人和昨天不同,他闭着眼睛,像是陶醉又像是在欣赏,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轻敲着茶几,跟着打节奏。 酒吧临近打烊时,男人突然开口:喝酒吗?今晚还是我请。 祁夜收吉他的动作一顿,他本来有些疲倦,一听这话还是答应了。 他笑笑:你敢请,我就敢陪。 男人点了杯无酒精的坟墓tomb。 看不出啊,你这么一个人点这个名字的酒。祁夜看了有点乐,打趣道,难道是情场失意?所以点的爱情坟墓? 你喝什么?男人把酒单给他,点一杯吧。 祁夜推了推酒单,摇手示意不用。他把吉他搁在吧台上,笑了笑:不挑,和你一样,来杯特调。 特调坟墓没用百利甜酒,把伏特加和金汤力直接一起混调,酒精度数极高,是袋鼠酒吧的镇店之酒。 在老板担忧的目光下,祁夜坐在吧台前喝着酒。烈酒入嗓,还有点辣,不知不觉脸就发烫了,于是他摸了下耳钉,眯眼问坐在一旁的男人。 这回该告诉我名字了吧? 萧程。男人可能因为是氛围上来了,回答的倒也干脆。 你的那个小提琴呢?祁夜往他身后看了眼,今天没带来吗? 今天没有演出。 演出?祁夜想了一下,就明白了。 原来是小提琴家啊他手撑在台上转了下吧椅,突然凑近说:算是高雅艺术,是不是? 离萧程一近,祁夜才闻到他的古龙水味,淡淡的麝香还带着点雪松和橘柑的中后调。 禁欲但又莫名撩人。 和他这个人挺配。 祁夜想着,贴在他耳朵边哑声说了句:小提琴家配吉他手,也挺好。 反正借着酒劲说说骚话,玩玩无妨。 听到这句话,萧程摩挲着酒杯的手顿了一下,忽然转过脸。 他们的距离一下拉得很近,鼻尖相对,温热的吐息扑在脸上,让祁夜有些恍惚。 大概是酒精麻痹了神经,有点晕还有点热。 萧程的眼睛很漂亮,黑曜石般的黑,眼尾很长,有种摄人心魂的感觉。他看着祁夜微微勾唇,声音低得好听:这么容易醉,还要喝酒。 祁夜冲他傻笑:喜欢呗。 这句话说出口意外得顺利,但就是缺了主语,就又带了点暧昧。 这种氛围下,祁夜感觉还能再骚一下,放在台上的手机却突然震动起来。他侧头瞄了眼屏幕,是那个损友打来的。 我去接个电话。祁夜长腿一撑下了吧椅,他把酒水单朝小陈晃了晃,这单算我头上。 夜晚的风带了凉意,祁夜出了门后,酒意就被吹清醒了。 喂,周群。祁夜接了电话,略微抱怨,这个时候打我电话什么事? 作者有话说: 感谢阅读。 祁夜是受,这篇是提琴和吉他的恋爱。 第二章 老哥实在对不住,昨晚儿剧院收工晚,喝酒喝忘了。周群操着股地道老北京腔调,和他这个南方口音完全不同,他在电话里嚷嚷:你昨天让我问的那个,都说桃江琴行挺好的,在城水北路上,离我们这里的剧院还挺近 电话里杂音不少,周群叽里呱啦又说了一大堆,最后全部变成了模糊不清的电音。祁夜听着又点了烟,有句没句地回应,最后实在听不清,就挂了电话。 Kent的杨梅爆珠。 祁夜一听,吸烟的动作微微一滞。 萧程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想不到,你还抽得挺女生。 好眼力啊。祁夜晃了下手里的烟盒,随意往栏杆上一靠,你也抽烟? 萧程掏出了银色的万宝路,看了祁夜一眼,又收了回去。 祁夜抖了烟灰,有些疑惑:怎么了? 看着萧程眼尾带的些许笑意,祁夜突然明白他在挪揄什么。 刚刚喝下去的那杯酒突然就被什么点着了,蹭的一声上了头。 万宝路怎么了?又不是不能抽。看萧程这样,祁夜突然乐了,他掐了烟伸手,给根呗,不就比我这个5mg的再多了个5。 点上萧程给的这支,祁夜刚吸了口,辣味就直冲鼻腔,让他不禁眯眼。 是比他的厉害,够凶。 两支烟散发着的烟雾缭绕着,氤氲白雾在他们之间升起,让祁夜一时有点看不清萧程。 明明近在咫尺,又好像隔了些什么东西。 祁夜不喜欢这种感觉,于是用手拢了拢面前的烟雾。然后他听到萧程说了句:太晚了,要不要送你回家? 这话放在这样的场合下总觉得哪里奇怪,到今夜为止都还是萍水相逢喝了场酒的陌生人,现在相处模式得倒像十几年的老朋友。 但祁夜心里还是乐意的。 不久,一辆奥迪停在祁夜面前,车不算新,但看上去保养得很好。 上车。萧程摇下车窗,他一手架在车框上,另一只手扯了扯白衬衫的领口,又往下解了颗纽扣,看上去有点热。 祁夜眯起眼睛,刚才酒意还没完全消失,但觉得这种感觉刚刚好。 介于清醒和买醉之间,就跟爱人和情人之间的界限一样。 他其实挺想再和萧程相处一会儿,所以这个机会也挺好。 上车呗,还能怎么样。 祁夜毫不犹豫拉开前车门,长腿一伸,直接坐在副驾驶位子上。 车内很干净,一尘不染,就和萧程这个人一样。后座上放着小提琴盒还有几本乐谱,什么多余的装饰也没有。 你家在什么路上?车开出弄堂,萧程问。不知何时,他白衬衫卷到了上胳膊处,露出结实精悍的手臂,左手食指的宝格丽戒指闪着光。 西城中路。祁夜懒懒靠车座上,他偏头看向萧程,手在空中比划了个圈,前面左转走环城高架,不堵车十几分钟肯定到。 恋耽美 ——(2) 萧程点了点头,打了方向灯变道,没再说话。 车窗外,鳞次栉比的商店景像变化着,把城市的华灯璀璨带进了车。 今天的坟墓还是有点厉害的,比那什么日出上头多了。 祁夜调整了下坐姿,强撑起头看向窗外。看了会儿灯火通明的城市后,他又转头看萧程,略微有些出神。 车,人,光。 现在车里什么都有,好像就是安静了点。 萧程仿佛知道祁夜在想什么,上了高架后,他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轻轻拨了下音乐播放键。 悠扬的钢琴旋律立刻从车里的音箱倾泻出来。 肖邦?祁夜关了车窗,毕竟四年的音乐学院没白混,马上反应过来,降E大调夜曲? 萧程看了眼祁夜,语气里带了点试探:不喜欢? 这种曲子哪有喜不喜欢,都是图个氛围。每次和萧程说话,祁夜总觉得心跳总有些快,现在氛围就挺不错。 吉他玩了几年了?可能觉得有些突兀,萧程紧接着又跟了句,弹得不错。 也就十年不到吧。祁夜笑着叹了口气,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就一休止符,无聊得很,除了弹个吉他没其他能玩的。 下了高架,萧程停在一家便利店前,让祁夜等下。 祁夜见着萧程欣长的身影进了便利店,闭眼拍了拍发烫的脸。不一会儿,萧程拿着两瓶巴黎气泡水出来了:渴吗?刚刚酒是有点凶,这个缓缓。 萧程的手特别好看,修长,指甲也修剪得很干净,一看就是老天赏音乐饭吃。他递给祁夜的时候,手上的戒指闪了闪。 被戒指光闪到,祁夜先是皱了眉,看清后又傻笑了下。虽然不知道在乐呵什么,但莫名安心。 左手,食指。 看来还没结婚。 挺好。 车开到西城中路后,弯进了一处满是常青藤的老洋房,这是祁夜五年前租的。 祁夜刚来这里的时候兜里没钱,就和几个朋友在五环租了房。当时打趣说都是光杆司令,苟富贵勿相忘,就一起结伴在大城市闯闯。 结果几年过去,光棍们陆续离开了,有回老家发展的,也有到二三线城市谋机遇的,还有被催婚回去娶媳妇的。 反正最后,这里就剩下他一个人。 隔日,祁夜起了个大早,他从堆满CD的木头架书上拿了张披头士的黑胶唱片。没事的时候,他就喜欢在房间里放歌,不用认真听,但总归多个声音陪着他。 呐呐呐Better祁夜哼着调,整理摊在桌子上的吉他谱稿。情感一到,他会踩着椅子,空手弄个弹吉他姿势,狠狠摇几下头跟CD里的主唱吼上两嗓子。 就当也是那几个利物浦小伙子之一。 不过今天祁夜还没晃个几下,就又被一通电话给打断,还是周群来的电话。 你这小子,一直坏我好事。祁夜撤了踩在椅子上的脚,说吧,找我干吗? 一直坏好事儿?周群一听乐呵了,我这周除了昨晚打你电话外,就今天这通了。老实交代,昨天是不是去鬼混了? 去你的鬼混,明明是祁夜卡了下,内心一时找不出什么词代替,他点了根烟后说:鬼混什么,和你们一起才叫鬼混。 今晚十一点,我带着弟兄来你们酒吧,招待吗? 难不成能赶你走? 周群在电话里嘿嘿了两声,又说道:最近忙,剧院里来了个特有名儿的交响乐团,你知道的,就是除了首席外还有贼多人一起的那种,和以前接的活很不同。 所以?祁夜心说不要多废话,于是又来了个简单问句,然后? 可能乐团也会来几个人,不要紧吧? 反正又不是他请客。说着别废话要来就来后,祁夜就挂了电话。他靠在洋房的铁窗子上,打开聊天软件刷了下朋友圈,紧接着又猛抽了两口。 突然想把烟掐了。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这爆珠就是不好抽,没味儿。 去酒吧前,祁夜没有穿平时一贯的虎纹刺绣T恤和破大洞的牛仔裤。 他对着衣柜看了会儿,换了白色短袖,外搭了件黑色休闲西装,顺便挂了个银色骷髅头的钛钢项链。卷起宽边的黑裤配上白色休闲鞋,露出了他的削瘦脚踝。 出门前用定型水喷了下头发,把额头前的卷毛捋直了点。祁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感觉挺精神一小伙儿,不错。 这么想着,就出了门。 今天不是周末,酒吧里人不多,几乎都在吧外的露天座上。 萧程没有来,乐池前的沙发位子空着,祁夜弹着吉他唱着民谣,神情依旧,但心里有些空落。 人都没来。 穿成这样,自作多情。 祁老哥,你今天是来相亲的啊?周群带着一帮子人进酒吧的时候,看到祁夜这装扮突然乐了,可惜来的都是弟兄,姑娘们都不过来捧场。 祁夜笑着骂了句滚,老子这是在贴你们剧院的风格。 剧院来的人很多,小酒吧瞬间被包场,桌上摆满了德国黑啤和各式各样的鸡尾酒。 喝什么?周群拿着酒单问。 不喝烈酒。祁夜说着拿了瓶百利甜酒。 周群一看笑了:甜酒,还挺女生。 祁夜抿了口甜酒,摇了摇手指,一脸认真:不许说我女生。 周群更加乐呵了,他突然感觉这哥们今天有点奇怪,怎么什么都说不得。他一把勾住祁夜的脖子,坏笑道:怎么,除了我还有别人这么说过你? 你说没这味。祁夜想着,还是回了句:反正,不灵。 周群还想说些什么,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于是端黑啤接电话去了。 祁夜翘着二郎腿喝着甜酒,眼神还是往那个沙发空位上飘。周围依旧熙熙攘攘,他也一言不发在喝酒。 人多的时候,祁夜还是有点安静。 其实他这个人挺怕寂寞的,虽然平时看上去挺开朗,但平淡日子过久了,人也沉淀了不少,瞎闹腾不起来。所以早年喜欢的电吉他也不怎么喜欢玩了,现在酒吧里弹唱都用木吉他。 他说马上到,路上有点堵。周群挂了电话,一坐下就感叹了句,不是一类人,咱们这些做后台工作的还得拼车坐地铁,人家小提琴首席来个酒吧都要开车。 首席就是首席,不一样的。周群的同事陆成拿了花生过来,听说他可厉害,不仅是音乐学院最年轻的客座教授,前两年国际比赛上还拿了很多金奖。 羡慕什么。祁夜又喝了口甜酒,你看看我,不是所有玩音乐的都有出息的。 周群一听,马上扔了颗花生米给祁夜,连喊了几声祁老哥出息着呢。 祁夜笑笑又扔回了几颗花生米。 身后铃铛响了下,周群抬头一看,喊了声:哎哟!萧教授您来了。 一听到萧教授这称呼,祁夜动作一顿。 抱歉路上有点堵。果不其然,那个熟悉的低音传进祁夜的耳朵,这是Amy和Bella,新来的大提琴手,以后会跟着一起演出。 周围一下安静下来,看着他们三个。 萧程身边的棕色短发女生Amy马上笑着打了招呼,长发短裙的Bella也打趣说今晚大家喝得开心玩的开心,咱们萧教授全程买单。 安静了几秒的酒吧又重新闹腾起来。 看到一群人围着萧程,祁夜突然有些不自在,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打招呼。他时不时用余光一直瞥着关注萧程。 萧程今天穿了件黑色长风衣,拿着杯气泡水,背靠在一旁的吧台。 还是一如既往的帅。 祁夜知道自己的眼神离不开萧程,于是借着这股劲把手里剩下的百利一饮而尽,反正人多,要不先当个缩头乌龟,慢慢找机会。 萧教授,辛苦辛苦。周群特别热情,他见萧程目光扫过来,马上拉着祁夜起身介绍,这是我朋友,祁夜,这里驻唱的,也算是搞音乐的。 得,这乌龟是当不了了。 和萧程眼神对上,祁夜有些尴尬地笑了下,硬着头皮举了下手里的空瓶。 萧程点点头,盯着看了祁夜好几秒,转身继续和其他人说话。 祁夜撑着脑袋看着萧程,突然觉得距离是挺远。 弟兄。周群看上去已经有些上头,他晃了晃手里的酒杯,劝你一句,有些事情不要莽,没结果。 你又明白了。祁夜看着周群通红的脸,不莽我能在这儿和你喝酒? 周群一听,又开始嘿嘿笑。 看你这表情,像个初恋的小女生。他往萧程身边的Bella和Amy抬了抬下巴,不说别的,有没有勇气去加个微信? 微信当然要加,但不是她们。 祁夜笑骂了句太傻,起身去了洗手间。 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扑了几下脸,脸上的温度才稍微降了点。 他双手撑着洗手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有点心烦意乱。看了会儿,拿了纸巾随便擦了擦,转身往回走,却撞上了进门的萧程。 萧教授。祁夜第一次这么叫他,有点不习惯,今天演出辛苦。 萧程点了点头,黑色风衣已经脱了,就穿了件内搭的薄衬衣。他看着祁夜,微微眯眼,没说话。 祁夜抿了下嘴,不知道还要说些什么。 要微信这事儿目的性太强,想着这个好像就没什么话题可聊的了。 见萧程进门,祁夜又回到门口的洗手台继续用冷水冲脸。过了会儿差不多了才抬头,一部手机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已经毫无保留地解了锁,停在微信页面上。 祁夜一愣,偏头看向手机的主人。 加微信吗?萧程盯着祁夜的眼睛,休止符在我这里,也是可以加连音线的。 作者有话说: Hey Jude,don't make it bad.Take a song and make it better.披头士《Hey Jude》 感谢阅读。 第三章 祁夜醒的时候,还在酒吧里。他闭着眼睛在身边摸手机,看了眼时间,早晨7:50。 其实还可以再睡一会儿,毕竟早上酒吧不开门。 但祁夜不喜欢。 睡得多,做起梦来更容易迷失方向。 撑着起身后,他发现旁边的桌子上多了杯水和解酒药。 这么贴心。祁夜掰了药片,小陈你早上去买的? 喝醉了人也傻了?小陈看了眼祁夜,指了指腕表,这才七点多,我哪里给你找药店买药去,昨晚萧教授离开前给我的。 祁夜揉了揉眼睛,吞了药。 什么也不记得了?小陈看着祁夜茫然的样子,擦着吧台继续说,昨天萧教授想送你回去,结果你喝醉了说什么都不肯走,倒是给把剧院里其他兄弟往他车里塞。 这样啊。祁夜点点头。 不然怎样。小陈说着,又补充了句:为你好再多啰嗦一句,不能喝就别 知道了。祁夜笑着打断了他,喝酒误事儿,以后不喝了。 今天祁夜休息,每周二四,老板都放他假。以前这种休息日,祁夜不是宅家打游戏,就是去琴行瞎逛。听到琴房里传来的练琴声音,他就挺开心,感觉还是有一群搞音乐的。 去公园弹了会儿吉他后,祁夜就打车去了琴行。 师傅,桃江琴行。祁夜背着吉他上了车。 小伙搞艺术的?司机师傅从后视镜瞄了眼吉他,又自顾自感叹道:学艺术好啊,高雅。我女儿现在五岁,也该送她去学学乐器。 学艺术是挺好。祁夜笑着应了声,后面那句不要像他瞎折腾倒是咽了回去。和师傅简单唠嗑几句后,他就低头看了眼手机。昨天迷迷糊糊,萧程微信加上后就不记得什么了。 他的微信头像很简单,背景是蓝色,加上一只海鸥。点进去什么也没有,很干净。 想谢谢他的解酒药,但这句话还挺难写。 祁夜写了删,删了写。总想多写一些,但怎么都不满意。 最后就打了几个字。 15:43祁:谢谢你的解酒药。 发送成功后还有点紧张,不太敢看微信。祁夜马上暗了屏塞兜里,开始和司机师傅有句没句地瞎聊。 到了桃江琴行后,祁夜径直走到卖提琴的区域。 先生,吉他配件都在那边。琴行店员看到祁夜背着吉他,好心提醒,这里都是提琴。 我就看看,不是我拉琴。祁夜在挂了一排小提琴的墙壁站住脚。 琴行店员看到他这样,猜了七八分意思出来:给练琴的朋友买礼物?还是给您爱人买? 祁夜一听,笑了:这两个有区别吗? 区别大了,爱人和朋友区别可大。店员打趣了一句,初学者的话可以看看琴弓琴谱什么的 祁夜摇摇头,纠正道:给教授买。 还别说,这词一说出来他自己都觉得自豪。 教授?店员看着祁夜的表情,开始琢磨他的心思,毕竟干销售的经验丰富,马上就察言观色得出了结论,您爱人是教授?教小提琴的? 祁夜听到爱人这个词,也没着急否认。他点了个头,就当先肯定了后半句。 他转了一圈,没有什么看中的。正打算出门换家店时,却发现旁边黑胶CD旁的架子上放着块松香。 这个松香很特别,连着木盒子一起做成了小提琴的样子。 祁夜拿起看了下,盒子上刻着: BogaroClemente,Italty 意大利产,提琴松香 挺好,是萧程喜欢的那种感觉。 恋耽美 ——(3) 这款松香送礼不错,咱们店里就只有这最后一块了。店员说着,又指了指旁边的PIRASTRO松香,这几款都行,不是独奏的话都可以用用。 祁夜看了几眼后点点头,最后还是选了Clemente的小提琴松香。 其实对于独奏不独奏,他也不是很在乎。毕竟小提琴这种私人定制的东西,从琴弦到琴弓都带了拉琴人的习惯,甚至连这种抹弓的松香都会有要求。 更何况萧程是首席。 但祁夜还是想买,不管萧程用不用。 你们这里离剧院和音乐学院都挺近。祁夜结账的时候看了下店里人来人往的顾客,感觉生意不错。 来挑琴的人是挺多。店员在包装着松香,提了句,不过像你这样背着吉他来看提琴的少。 除了我还有别人?祁夜接过放着松香的礼品袋,随口问道。 店员一听笑了:昨天就有一个。他提着小提琴,在吉他那里看了好久,不过什么都没买就走了。 祁夜出桃江琴行的时候,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他掏出手机,果不其然萧程回复了。 15:44萧:客气。 看来萧程是秒回。 祁夜歪头想了一下,啪啪在手机上打了句,没想到萧程还是很快回复了。 16:20祁:没事,以后想听歌就来我这儿,周二四不唱,其他时间都在。 16:20萧:今天周四,所以休息? 16:20萧:有张今晚的演出票,晚上七点半开始,三排正中间,来看吗? 看到演出票,还是萧程的演出,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开心。他嘴角不经意弯起,马上回复: 16:23祁:来的来的,谢谢萧教授。 16:23萧:六点半,等下演职员通道那里给你。 晚高峰叫不到车,祁夜把松香的礼品袋子放进背包后,开了辆共享单车。去剧院的路不远,沿滨江大道一直骑就能到。 夕阳的余晖洒在路上,行人三两在路上走着。 祁夜沿着大道骑着车,心里却一直想着萧程。他本来有些迷糊,但被这江边的风一吹,就突然给吹清醒了。 其实干他这一行驻唱的,酒吧里什么没见过。 不管异性还是同性,都会有很多过来结伴喝酒,每天在乐池看着也挺乐呵羡慕的。他这个人不在意性别,总之有个陪着一起走下去的就行。 说实话,他只是心里不太敢承认。 毕竟形单影只久了,怕自己只是寂寞了才看上了萧程。因为从约喝酒的第一天起,他就清楚自己对萧程就不是对单纯朋友的那种感觉。 但现在祁夜想明白了。 好感这个词不够,应该就是喜欢,他喜欢萧教授。 到了演职员通道,很多女观众们早就拿着花等在门口。她们焦急地伸长脖子往里看,想要和喜欢的乐手来个近距离接触,运气好的还能拿个签名合影。 祁夜一个大老男人,也站在一群小姑娘里,连维护秩序的保安都瞅了他好几眼。他自己都觉得挺好笑。 她们拿着花算追星,他拿着松香,也算追吧。 追萧教授。 前方的人群突然有了些骚动,演员们陆陆续续出来了,趁着还有两个小时的空隙出来抽烟吃饭,很多人都匆匆往外走,没有过多停留。 诶哟,这不是咱们小祁嘛。Amy穿着一身黑色礼裙出来抽烟,看到围栏后的祁夜拿着个礼品盒子突然乐了,过来要签名合影?和萧教授? 不是小姑娘了。祁夜单手撑着面前的围栏,晃了晃袋子,过来给萧教授送点东西。 这么贴心。Amy掐了烟,掏出金色记号笔在旁边观众的场刊上签了名,过来还带礼物,还以为你喜欢我们萧教授呢。 是啊。祁夜突然承认,他顿了顿,又认真地补充了句:特别喜欢。 虽然他心里容易犯迷糊,但确认了的事就不会错,就跟他当初放弃家乡的稳定工作,头铁来这里闯娱乐圈一样。 既然真的喜欢,承认也没啥不行。 听到这句话,Amy低头签名的动作一顿,突然懂了。她抬头看向祁夜,眼眸里满是笑意:可以啊兄弟。追,我支持你。 距离六点半还有十分钟,天色渐渐暗下来,围在门口的人群拿了几个签名后就渐渐散了,只剩下一些不死心的粉丝还在等。 演职员通道那里突然有人叫了声Amy,让她回去再试下音。 我先走了。Amy收了笔,她拍了拍祁夜的肩膀,等你的好消息。她往回走了几步,正要进门又突然停下脚步。 她转头朝祁夜眨了眨眼,眼神说着加油等好消息。 祁夜连忙笑着点头。 就在Amy进门的那一刻,一个高大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人群里起了骚动。 萧程穿了演出的燕尾服出来。本来底子就好,上了妆后眉宇更显英气,发尾湿漉漉的,像是刚喷完定型水。 等了多久?萧程看着祁夜,可能是怕祁夜等得久,又多解释了句,这里剧院没演出过几回,所以彩排得有点晚。 没等多少时间。身边都是问借记号笔的声音,但祁夜听不到,萧教授今天这衣服真不错,美。 哪有用美来形容男人的。萧程微微勾唇,从西服里拿出了一个红色暗纹的信封给了祁夜,剧院场刊就不要买了,省点钱,上面没写什么。 场刊当然得买,有你照片就要买。 在我心里萧教授就是漂亮。祁夜被后面的妹子挤了下,问,要不要先给她们签名? 萧程盯着祁夜看了好几秒,这才接过一旁的记号笔签了几个名。祁夜拿着袋子等在旁边,心中却砰砰乱撞个不停。 现在再不送,这个机会就没了。 其实他可以选择晚点送,但现在有点急是真的。 演出有点晚,差不多十点半结束。没签几个萧程就停了笔,他眯起深邃的眸子望着祁夜,欲言又止。 祁夜一听就懂。老地方? 他顺着这句话,倒是把袋子顺利递到萧程面前,这个送你,瞎逛琴行看到的。 剧院绿化带上的路灯噗噗亮了,周围人群渐散,只剩下零散几个人。 萧程看着印着桃江琴行logo的袋子,拿笔签名的手指摩挲了下,才从祁夜手里接过。 Clemente松香。祁夜见他拆开袋子,淡淡一笑,给放在我心上的小提琴买的。 作者有话说: 感谢阅读~ 第四章 周围很安静,静到祁夜只能听到自己小鹿乱撞的心跳。 他的目光停在萧程身上,看他接过袋子,撕开封口,再拿出小提琴样子的松香 还别说,这场景挺像年少读书的时候,堵在教室门口给喜欢的女孩子送情书。 这样想着,祁夜倒把自己给逗乐了,等回神的时候,他就见萧程把松香放进礼品袋,小心翼翼地封了袋口,那样子,像是对待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 萧程看着他说:谢谢。 这两字一出来,不知为何,祁夜的心急速跳了两下。 也难怪,他长这么大,从不知道谢谢这个稍带着萍水相逢、又有些客气的习惯性词语,能有这么大的威力,可以让他的脸发烫成这样。 得,这回都不能拿酒精当借口。 剧场外的天色彻底暗下来,两个人隔着栏杆对望着,倒也没说话。 祁夜看他没有开口的意思,最终决定身先士卒,打破沉默。可能用词稍悲壮了点,但祁夜却觉得此刻描述他的心情挺合适谁叫是他先说开的话题。 不过,不就是瞎聊呗,他还是挺在行的。 这个时候,就说说松香在哪买的,产地是什么地方,实在不行胡说些关于意大利产地的浪漫故事,比如很久以前,有个小提琴家和吉他手谈恋爱什么的。 他等萧程出来的那一会儿,可没少用搜索功能。 这个松香是 看,不就说出口了。 不过接下来,该说什么? 祁夜这才发现,盯着看萧程看久了,连最基本的语言组织功能都丧失了。 就在这时,演职员入口有人喊了萧教授,似乎是有什么关于演出的事儿,祁夜才发现周围天色就暗了不少,于是催了句:快去吧,耽误了就不好了。 没事。萧程说,只是最后再确认几个地方,用不了几分钟。 那也不行,你可是大音乐家,哪能这么磨叽。祁夜笑笑,晃了下手里的手机,晚上,我在这里等你。 萧程轻笑了一下,勾了勾唇:那晚上联系。 他的声音依旧很好听,只是这个惯例好听的背后,祁夜总觉得还带了点什么,说不太清。 直到萧程的背影消失在不远处的通道口,祁夜长舒一口气,拍了拍下发烫的脸。似乎从那晚萧程送他回家开始,他就特别容易脸红,也不知道为什么。 不过他一大老爷们,送礼物就跟小姑娘似的别扭成这样,光从这一点来说,祁夜自己也没意料到。 从兜里掏出手机瞄了眼时间后,他也转身离开了。 广而阔的深色夜幕下,小而精致的圆形灯泡绕在树枝上,噗噗亮着,暖黄的光把整条大道照得通透明亮。 祁夜双手插兜,沿着停车场边的小道,往剧院入口走去。 暖色的灯光打在眼睫上,祁夜看着铺满面前的璀璨星辰,哼起了肖邦夜曲的调子等圣诞的时候,这里肯定会更美吧,他想。 祁夜是很久没把过节当回事了。 干他这行的,的确是没法和那些坐在办公室里朝九晚五的白领一样,能正常过上个节假日,相反的,这些时候是他在酒吧加班最厉害的日子,几乎凌晨三四点才能下班。 不过,他也习惯了。 就他一人,节假日挺没意思的。 就连今年春节,他都借着在酒吧忙活没回家,于是被他父母说了好几天白眼狼。直到最后,他哄了不少时间,保证下次有空一定回来,二老才消停。 其实祁夜也不是故意不回去。 他的心里清楚,人无论漂到哪儿,最后总要回家的。 在这个灯红酒绿的大城市,往实际点说是工资,幻想点谈些风花雪月的爱情,光这两项加在身上,也没法真正安家。 听着不少收票出票的黄牛吆喝声,祁夜穿过人群,揣着兜里的信封,排队检票入场。 这是A市最大最新的下沉式剧院,前两年的时候,政府就拆迁了这里的花鸟市场,重新翻修建成的。 听周群说,一般能在这个舞台上演出的,不是名气响当当的演奏乐团,就是海外巡演过来的演艺团体,总之名气咖位一定得足。 祁夜插兜站在一条长队伍后,等待入场的时候,明晃晃的剧院灯光从落地窗那儿透过来,照得他微眯起了眼。 交响乐团的海报贴了不少,从入口一直贴到演出厅的内墙上,而正当中是萧程侧头倚在小提琴的琴托上,轻阖着眼,拉弓演奏的照片。 就在这时,大厅传来柔和的女声,提醒观众尽快入座。 距离开演只剩下十五分钟。 不知为何,祁夜突然有些莫名其妙的心急,就平白无故地搁在心里痒着,不知该怎么缓解。 先生,吉他不能带进演艺厅,等下可以去一楼免费寄存。安检员看了眼祁夜,示意把背包放安检带上,请您放一下背包先生? 啊,不好意思。祁夜这才回神,他从海报上收回目光,尴尬地笑笑,连忙把背包放上去,就听安检员问了句:您是他的粉丝吧? 祁夜一愣:谁? 海报正中这个。安检员偏了一下头,听说音乐学院的知名教授,水平特厉害。 听着这话,祁夜可自豪:教授级别的,当然得好。 除了这个外,还有很多女粉丝特别喜欢他,听说她们从外地过来追了好几场,送了好多礼物安检员挺自来熟地说了一大堆,最后又打量了下祁夜,以感叹结尾,还真是没想到,男粉丝也挺多的。 听着这个称呼,祁夜乐了。 不过也的确是粉丝,不然怎么能叫追人呢。 演出到这个月底,你们可比我方便多了。祁夜抬抬下巴,到时候欣赏一场,不亏。 没这艺术细胞。安检员把背包从带子递给祁夜,小伙子,你眼光不错。 祁夜还是笑:那是自然。 他的眼光肯定没得挑。 从一楼往下走,是下沉式的大厅,周边贩卖在最底层,场刊,书签,CD,贴纸,各式各样的都有,场刊是硬纸封面的,黑色纯排,大气。 祁夜看了眼排周边的长队,估摸着时间不够。 演出可比几张印刷照片重要多了。 这样想着,他决定中场休息出来再买,正当他打算揣着票子进场,忽然被一个黑影狠狠撞了下。 不好意思,是我太急了,您没伤着吧?黑影连忙道歉。 祁夜本来被撞得七荤八素的,听到熟悉的北方腔,一下识别出来:周群? 祁夜?周群也懵了。 你怎么在这儿?祁夜弯腰从地上捡起票根,你不该在后台忙活吗? 周群看他:这话我应该问你。 嗯? 你不是对这个不感兴趣吗,哪阵风把您吹来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祁夜挥了下手里的演出票,十分认真的表情,过来学习。 周群抱着胳膊,顶着一副听你继续鬼扯的表情。 之前我让你来都不肯来,闲了也只去那些live house和清吧。他急吼吼地抱怨,还说什么不会欣赏交响乐当时你那样子我就该录下来,跟座大山似的,请也请不动,所以现在是哪位愚公把您挖来了? 恋耽美 ——(4) 祁夜:这话比喻得有水平。 周群继续看他,打算用眼神威逼出些什么。 你要组里哪个姑娘的微信,我替你开口问呗。周群说,兄弟,这多大点事儿,至于专门跑过来一趟吗? 这件事不劳您操心。对上周群的目光,祁夜笑笑,早加上了,可不会像你这么磨叽。 周群一听,立马哎哟了一声。 祁老哥,看不出啊,你这回出息了!可能是声音太大,于是周群摆摆手,连忙拉着祁夜到一边问,快快快,说说看你喜欢上哪个姑娘了,是我们这儿的小提?大提?还是 周群说到一半,见着祁夜没回答,心里急得不行:那姑娘怎么样啊? 祁夜笑了下,很认真地说:提琴,特别帅气。 帅气?周群疑惑了几秒,自动忽略,哎,你别只说提琴啊,咱这儿这么多呢到时候组里碰到她,我再多说说你的好,撮合撮合。 先不说这个。祁夜指了指手表,都快演出了,你不去后台盯着? 弟兄们都在呢,不差我一个呢。周群说,给几个工作人员传个口信,关于志愿者的,也不是急事儿。你知道后台空气贼闷,我借机出来跑个后勤透口气,不碍事儿 祁夜拍了拍票上的灰尘:那你快去吧,不耽误你工作了。 诶你别卖关子啊,跟我说说那姑娘呗。周群一听急了,拉着他说,要不这样,今晚请你喝酒,就隔壁那什么West的露天酒吧,威士忌长岛冰茶这些随便点,咱们好好叙一叙。 祁夜摇头:今晚没时间,改天吧。 周群盯着祁夜,打量了好几秒。 祁夜笑笑,直把周群往他们演职工作通道推:别这样看我,是真有事,咱们改天叫上弟兄一起喝酒。 这话还真没骗人。 他今晚的确有事,不打算和任何人说的那种。 祁夜拿着票落座的时候,距离开演只有五分钟,他瞥了眼工作人员举着的静止录像和摄影电子牌,心思又飞到了天外。 他进音乐学院那一会儿,除了学校组织的艺术活动外,还没怎么正儿八经地欣赏过什么交响音乐会,硬要说专业方面的,可能还停留在必修课上多媒体放的片段。 那四年的大学生涯要是概括下来,就是正大光明地组着长辈眼里不正经的摇滚乐队,美名其曰搞艺术。 祁夜的眸光落在台上的修长身影上。 萧程穿着燕尾服出来,站在台上的最前侧,是正中的位置,在左侧是大型的演奏团队,右侧则是年迈的指挥。 他从身侧拿起提琴,微微偏头,下颚靠在琴托上。舞台上的灯光明亮而有力,在挺直的鼻梁上落下侧影。 开场第一首。 莫扎特D大调第四小提琴协奏曲,KV218。 这一首连祁夜都知道,难度很高,尤其是几处和声和对位,对演奏者的水平有着不小的要求。 在屏息的瞬间,提琴上的音符轻盈地从琴弦上倾泻出来,紧接着,像是大自然间的溪水山泉,行云流水地充盈在剧场的每一处。 力度,节奏,情感。 这些都被萧程处理得精准利落,一气呵成。 不知为何,祁夜觉得台上的萧程和平时感觉不太一样,不是说小看水平的意思,但至于哪儿,凭着几个小时,也形容不了。 张扬的琴声带了野性,吸引力是真没得说。 在这一点上,祁夜承认他是毫无防备,就完全沉浸在萧程的演出里了。 *** 剧院的时光过得飞速,跟着观众出场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多了。 祁夜跟着大批的人潮出来,到演职员通道的时候,已经是人山人海。比起下午偏向粉丝的人群来说,晚场结束后会有更多的普通观众,都拿着撕了半截的票根和新买的场刊,蹲守在通道处,看看能不能多带一个回忆再回去。 祁夜自然不是喜欢凑热闹的人。 况且礼物都赶着趟儿下午送了,也没有其他需求,比如签名合影什么的。 听着人群的熙攘声,祁夜靠在十米开外的横栏上,手机亮了屏。 他盯着微信聊天框上和萧程最后对话的16点23分,略微失神,丰富的想象力在此时作了祟要是他也跟着粉丝一样,拿着场刊问签名合影,不知道萧教授会是什么表情。 还别说,挺有趣。 作者有话说: 恢复更新啦。 第五章 当一个人有了什么目的和盼头,时间相应也会过得快一些。 祁夜现在就是这个情况。 他站在树荫下,看着演员们给粉丝签名,也不觉得等了多久,直到独属于深夜的冷调月色透过叶梢,照在他和萧程身上时,才惊觉过了一个多小时。 此时要签名的观众基本都心满意足,离开得差不多了。 祁夜靠在栏杆上,身边的吉他放在一边。他看着萧程往这里走过来,于是拿出场刊,笑得还挺欠揍:萧教授,给个签名呗,仰慕好久了。 萧程只是笑。 还别说,当粉丝挺来劲儿,起码能大胆追人了不是。 等久了吧。萧程今天穿得休闲,随意搭了件黑色夹克,带了一个背包出来,倒也没见着提琴,周末时间还会更长一点。 没等多少时间。祁夜张望了下,背起吉他,剧院旁的West Bar卡座不用预约,要不去那里? 萧程点点头,把签了名的场刊还给他:听你的。 祁夜见着签名,又笑得不行。 其实他工作的袋鼠酒吧也可以去,小陈调酒挺厉害的,况且他快三十了也不怕别人看见什么,只不过刚才周群来了个电话,问他来不来那里,祁夜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没提。 十一点的街头几乎只有酒吧开着,没啥人。祁夜扫了眼周围,掏出根烟,借着萧程的打火机点上了。 最近不抽Kent了?萧程也低头点了根万宝路。 新宠。祁夜掏出一个蓝黄相间的烟盒,挥了挥,爱喜双爆,薄荷和哈密瓜味的。 萧程点点头,吸了口烟。 祁夜看了眼他手上的烟盒,突然有点好奇:萧教授只抽万宝路吗? 萧程:习惯了。 祁夜听闻点头,夸人似地说:那挺好,专一。 话音刚落,淡淡的烟雾中祁夜似乎见着他眼尾带了点笑意,轻松的表情。 夜晚的风带着潮湿的气息,倒也不是很冷,到酒吧的时候,就见上面贴了张告示。 营业时间临时调整,周四周五歇业。祁夜嘶了一口气,把烟头的火星子给捻了,这运气也太好了。 萧程看他:要不找个远一些的? 也成,不过 刚才这种氛围就给破坏了,怪可惜的。 于是祁夜决定换个方向,演出到现在也快三四个小时了,萧程自然是没时间,他也是从琴行急匆匆赶过来,没还吃上饭呢。 所以他是挺饿的,从各个方面来说。 夜宵吃吗?见着萧程有些惊讶,祁夜摆摆手,补充说:如果不饿就算了。 没事。萧程说,你定。 萧程的话不多,但干净利落,就和他的演奏一样。 于是祁夜笑笑:带你去个地方。 成年人的世界除了烟酒外,还有火锅和烧烤。 如果一顿不够解决问题,那就两顿呗。 晚上车不多,路况也挺好的,也挺难见得萧程没开车,等他们到店里的时候,零点过了几分,店内熙熙攘攘,正是吃宵夜的绝佳时刻。 烧烤?萧程下车后问道。 嗯。祁夜点头,以前压力大,没地发泄的时候,就过来大吃一顿,听说开了近十年了吧,味道超级好。 祁夜以前都和室友过来,四五个人点个一大盘子烧烤加扎啤,吹着夏季晚风大快朵颐,再谈些不切实际的人生理想,简直是赛过活神仙。 这次也是,见个店门闻着味儿,祁夜就已经走不动道了。 随便点。祁夜拉着萧程坐在进门的最右边,这次我请客。 本来是想拉着他坐外面,但祁夜总觉得有点不合适,可能在他心中萧程可能是天仙下凡那卦的,不忍沾太多烟火气。 不过萧程却出乎意料的自然,把背包搁边上后倒了水,没一点艺术家的架子。 你是行家,听你的。萧程说着把菜单给祁夜,自己拿起点单的纸笔。 祁夜笑了笑,也不再客气。 赶着去买礼物的他早就饿了,对于烤串的期待大于了一切。 不过今天,在这种民以食为天的强大食欲里,好像包含了点其他情绪。 羊肉串,掌中宝,五花肉祁夜翻着菜单,忽然想起什么,眼神一下亮了,这家的烤茄子做得好吃,你一定要尝尝。 萧程笑了:好。 下了单,又闲聊瞎扯了一会儿,老板就从拿着香气四溢的烤串过来,除此之外,还有两瓶百利甜酒。 祁夜看着面前的百利,微微一愣。 之前接触下来,萧程喝的都是烈酒,也几乎是酒精度数很高的洋酒。虽然祁夜想象不出萧程喝二锅头或者江小白的模样,但是最起码也得是啤酒吧。 怎么这次喝起甜酒了? 尽管想不明白,不过倒让祁夜逮到机会了,他暗搓搓地打算,等下萧程开瓶的时候,把那句话给还回去。 在想什么?萧程忽然问道,他把开了瓶盖的百利在祁夜面前,又开起手上这瓶。 没什么。祁夜回答。 下一刻,他凑近几分,笑了笑,把那句打了好几遍的腹稿说出口:只是没想到,萧教授你喝得这么女生啊。 说这话的时候,祁夜对上了他那双眼睛,还能隐约闻见淡淡的香水味。 不得不说,自从认清喜欢萧教授的心思后,无论是日常说话,还是揶揄打趣,祁夜都觉得自己动机不纯。 算了,都快三十的人了,倒也不必特地装什么纯情未开窍的少男。 他就这心怀不轨的心思。 摆在明面,放在暗处,都是。 思考间,就听到萧程笑了一声,又让祁夜有些出神。 其实从认识萧教授到现在,祁夜看到过他笑过很多次,但不是在公共场合,就是酒精上头的时候。怎么说呢,那些场合下,他笑得很标准,一看就是受过良好的家教,是社会精英专属的笑容。 真要形容的话,就是贼优雅,贼好看。 然后再加上点疏离吧。 你觉得呢?萧程利落开了瓶盖,递给祁夜一瓶,也不是不能喝。 我只是没想到祁夜说到一半忽然停了,忽然反应过来,他们对视几秒,最终没憋住,笑了。 不过我的确没想到。祁夜嘀咕了句。 什么?萧程问。 就挺接地气的。祁夜说,没想到萧教授也能来这类市井地方吃饭。 烧烤店今天的人不多,但氛围还不错,喝了几瓶百利后,祁夜就觉得脸颊有些发热,喊了老板又点了两瓶百利,他开了瓶盖,一瓶递给萧程。 祁夜拿着羊肉串,感叹:这家的味道还真是一点没变,怪不得口碑一直不错。 开很久了吗?萧程看他。 五年前就在这儿了吧。祁夜咬了口羊肉串,我刚到这里的时候就来过,当地人里面还挺有名的,性价比高。 聊到这儿,祁夜又忍不住问了句:你从小就在A市长大吗? 萧程点头:不过平时没机会来这里。 也是。祁夜把手里的百利一饮而尽,对上了萧程的眼神。不知为何,在这样嘈杂的环境下,他还是能看出那双乌泱眸子略沉了些。 其实说话就是门艺术,就算祁夜就平时神经大条,但也不是这么读不懂氛围的人。摆明了萧教授有些话不想提。 于是祁夜也没再说什么,他打了个响指,让老板又拿来两瓶百利。 正低着头开瓶盖呢,就听萧程说:我以前住在南城区。 祁夜的动作一顿,他虽然对这座城市了解不够,五年就摸清了些玩音乐的地方,但南城区还是有点耳闻。 听说是资产家喜欢的地儿,挥手就拿个几套投资,让房地产商争破头的地方。 算起来也住了快二十年。萧程点了根烟,以前不觉得什么,但工作了后觉得闷得不行,带着提琴就出来了。 祁夜撑着脑袋看他,略微酒精上头的轻飘语调:南城区那可是好地方。 萧程笑了笑,祁夜也跟着笑了。他就挺喜欢看萧程笑的,不说别的,单纯地就是觉得养眼好看。 我家不在这儿,南方的小县城,说出来还不一定知道。祁夜又借着萧程的火点上了,回忆说,我小时候,特别喜欢在河里捉鱼,还有泥地里打滚,然后被父母拿着鞭子跟在后面抽,特恐怖,都打得有阴影了。不过现在想想吧,县城其实也挺好,日子一样这么过。 萧程淡淡一笑:想家了? 那可不是。祁夜晃晃手里的百利,要我说,在外面久了,都会想家的。 萧程抽烟的动作顿了下,紧接着抽了一口,没说下去。 店内的客人不断,凌晨的烧烤摊总是带了人间烟火的味儿,但祁夜几乎听不到,他的视线里只有萧程,此时他的侧脸隐在烟雾中,似乎藏着什么心事。 就在祁夜想把烟捻了的时候,忽然听萧程问了句:你觉得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祁夜一愣,这个问题他倒没仔细考虑过。 声名显赫的小提琴家?还是他这辈子都追赶不上半点、望尘莫及的音乐家? 恋耽美 ——(5) 如果他把这些说出口,肯定伤萧程的心,祁夜也不是那种反射弧过长的人。 真想知道?祁夜问。 萧程嗯了一声,他的指尖摩挲了会儿酒瓶,看上去挺在意。 按照别人来说,大艺术家。祁夜把烟一捻,立刻得出结论。 萧程看他:那你呢? 要我说祁夜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了一阵,然后他看着萧程只是笑,最后说了句:美人呗。 萧程也跟着笑了:就这个? 那当然。祁夜撑着脑袋,依旧笑个不停:其实吧,别人怎么想不重要,自己开心最重要。 萧程看着他,不知道在琢磨什么,隔了会儿点了点头。 祁夜见着萧程沉思的样子,于是和他轻轻碰杯,颇有江湖老成的腔调:萧教授,别纠结了,这春宵一刻值千金,要是总是意别人的想法,那过得多累啊。再说了人生何止春宵,你看这美酒,再配上美人儿,那可是千金难买,万金还差不多。 话音刚落,就听到萧程的轻笑传过来。祁夜估摸着有什么不对劲,仔细回想了下,顿时清醒不少。 他又开始说胡话了。 酒精害人。 作者有话说: 萧美人儿。 第六章 和萧程相处很舒服,在不带任何滤镜的情况下,祁夜也会这么认为。 萧程似乎就是一个完美的人,不仅音乐方面的造诣高,连性格也是。他总是事无巨细地照顾别人,尽管对别人总是客气疏远,但也比那种外散着冷冽、生人勿近的那些人好很多。 是他喜欢的类型。 离开烧烤店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两点。 外面叫不到车,手机上喊车也提示要等十多分钟,于是祁夜和萧程只好站在门口,干等着,顺便抽烟。 等下你回去,早点休息。萧程抖了下烟灰说道。他有两个手机,还没等祁夜把没了电的手机冲上,就叫了两辆出租车。 对于这点来说,祁夜也没什么感觉。 两个手机号做什么不方便,外卖都能蹭两次新单立减。 不过也就意味着,会有两个微信号。 想到这里,祁夜忽然有些心烦意乱。尽管他没正儿八经去职场上过班,但他也知道很多人在办公室都会备两个手机。 一个私人,一个办公。 道理也简单,谁会把工作和生活联系起来,有了两个微信号,不用分组就可以营业朋友圈,多方便。 吐槽起工作来,也不用担心忘记把老板划出去。 所以这样想想,那个十分干净的微信页面,应该也是萧程的办公手机吧,所以工作时间也能秒回,想想就符合逻辑。 今天太晚了,萧教授你先上车回去吧。祁夜挥了挥手里的爆珠烟,靠在一边儿的栏杆上,笑着说,我明天晚上才上班呢,早上能补觉。 萧程看了他几秒,说道:我也是。 哦对,我给忘了。祁夜才反应过来,他和萧教授是一路人呢,都是白天休息,晚上上班,顺带着节假日也得工作的那类。 这样想想,觉得挺好。 不回家又多了个心安理得的理由。 只不过,他也不能把萧程拉下水,自己是条放弃梦想的咸鱼,但萧程不是。 没事儿,我抽着这新宠呢,半夜在老房子那里抽容易被邻居提意见。祁夜朝从街角拐进来的第一辆出租偏了下头,紧接着又抽了口,你先回去吧,我等第二辆。 萧程往拐角那儿望了眼,犹豫的几秒间就被祁夜推进了车。于是他只好坐进副驾驶后,摇下车窗对着祁夜说:少抽点。 知道了,再抽一根。 话音刚落,祁夜就接过萧程扔过来的打火机,于是笑了:萧教授,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嗯?萧程的眼里也带了淡淡的笑意,却明知故问:怎么了? 纵容惯犯。祁夜说。 萧程似乎也挺乐意把这个话题进行下去:纵容什么了? 祁夜笑笑,摘了烟弯腰,凑近在他耳边轻声说,包庇罪,你得负责。 萧程这回没忍住,笑着摇摇头:以后少喝点。 遵命,萧大人。 祁夜笑个不停,当着萧程的面抛了下打火机,收进口袋。 其实到这个时候为止,祁夜还没什么感觉,今天一天也挺开心的。直到他坐进出租车,才感觉到说不出的怅然若失。 就像是什么show或者party结束散场的感觉,光见着个出租车空荡的后座,就失落得不行。 微凉的空气夹杂着城市的余温,从车缝那儿溜进来,跟着透进来的昏黄灯光一起,告诉祁夜是该回家了。 他抬头看了眼后视镜的自己,又亮起手机屏,瞄了眼时间。 凌晨两点半。 和萧程只分开了十分钟,他忽然就觉得周围一切,甚至整个世界都冷清下来。 今天还是发生了挺多事儿的,祁夜想。 他靠在后座椅背上,撑着脑袋看向窗外喧嚣未尽的城市。 不知为何,他忽然琢磨起今天下午对萧程的那句话起来,其实那句话,懂得人自然都懂,但他现在却希望对方是根木头,别那么快就懂。 他都没打听过萧程有没有即将修成正果的爱人,或者像他一样心中有了人。他甚至什么都没弄明白,单凭一个戴在食指上的戒指,就这样送了礼物。 不知该说是傻,还是莽。 但是,就算是莽撞,起码也是把自己心意给挑明了些,祁夜还是认为挺值得的,这种就类似于讨个属于自己的安心,起码不用过多纠结。 挺好的,对自己负责呗。 如果对方接受,那他也不在意多负责一个人。 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白天都过了大半。祁夜闭眼在床头柜摸了一阵,费了好大劲把响了好久的手机从CD唱片里找出来。 喂,周群,找我什么事?祁夜直起身,却发现睡久了不仅头疼,浑身都疼得不行。就听到周群在那头嘿嘿了两声:祁老哥,你这声儿是没睡醒吗?昨天是不是 什么事?祁夜摸着口袋里的烟:直接说,别拐弯抹角的。 也没什么,上次不是说一起去喝酒吗,这几天总有机会了吧,出来和弟兄们喝几杯呗。 周群的电话背景音依旧十分丰富,祁夜听得出是在剧院后台,于是问:今天你不是请假吗,怎么又去剧院了? 别提了,临时出了点事儿。周群也没再绕弯子,你不是有个摄影的机子,这两天白天剧院有活动,就想让你过来帮个忙,赚个外快也不亏。 我这两天身体不舒服,以后再说吧。 别呀祁老哥。周群说,就当帮兄弟个忙,志愿者都请假了,这儿就没懂拍摄的。 不去。祁夜点了烟,他把烟盒随意一丢,又靠回到床上。你不是之前年会中了个拍立得,拿来用用算了。 那玩意儿能跟你专业的机子比? 我没力气,真的,浑身都疼。祁夜实话实说,没骗你。 你这是纵欲过度。 滚。 老哥,不是十万火急,还真不来打扰你。周群的语气特真诚,就当我欠你个人情,以后请你出去喝酒,一晚上喝多少都行,你兄弟我全买单 听着电话那头的语气,祁夜最终拗不过他,只好答应下来。周群这人他也认识好几年了,最开始是参加选秀在后台认识的,这位弟兄什么都好,就是容易啰嗦,一句话翻来覆去讲,受不了。 周群一听,连忙喊了好几声祁老哥威武,小弟一定听从大哥安排。 先说好了,明天要是我撑不住,倒你剧场那儿了,你得负责。 那成啊,别说一时的,下半辈子我都养着。周群说道,只不过我想负责,可能还有人不肯呢。 行行行,我不跟你贫了,没事挂了啊。祁夜摁掉电话,他把手上的烟随手一摁,闭眼休息了几秒,依旧没起床。 烟草没怎么还缓解头疼,反倒更难受了,像是有什么液体端在脑袋里,晃一下就疼一下。 今天到酒吧的时间晚了点,已经零散有客人在卡座那儿了,祁夜背着吉他进了店,走到吧台问小陈要了杯水。 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小陈擦着杯子,倒了热水。 不知道,着凉了吧。祁夜朝着挂在酒架上的镜子望了眼,可能不用化妆都可以去演僵尸了。 早点说,老板还能叫林雯帮你顶几天。小陈说,她最近回国休息一段时间,也没事。 别,我撑得住呢。祁夜说着把热水一饮而尽,正要往台子那儿走呢,小陈又喊住他,诶你等等。 祁夜回头,就见他弯着腰,在柜子里找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从酒柜下的木格子里拿出了袋东西。 这是什么? 萧教授给我的,之前给你解酒药那一会,给了这袋子东西。 小陈说着打开封口,就见里面装了止痛片,解酒药,还有感冒颗粒,还都按着类别再拿透明袋扎了口,贴上了告示贴。 止痛药还分了好几种。祁夜隔着袋子望了眼,感动的同时还被逗乐了,怎么连维生素片都有。 这你得去问萧教授,不过日本这个止痛药还行,挺温和的,你要试试吗?小陈拿出蓝白相间的药盒,萧教授那时候带过来,就麻烦咱们老板备在店里,说有人爱喝酒,还一喝就停不下来。 祁夜赶着对号入座:行,那我就吃这个。 不知为何,萧教授的药就是挺有效果的,等晚上下班的时候,祁夜觉得好了不少。就在此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下,周群发了短信过来。 周群:祁哥,明天早上九点过来就成,签名会大概十点开始。 祁夜:只带机子是吗? 周群:对,就是拍照,做宣传的那种。 紧接着,周群又把注意事项给发过来,整整一长串,像是群发的那种,花花绿绿的符号一大片,祁夜瞄了眼就关了手机屏。 他喜欢玩摄影,也挺败家地捣腾过不少机子,没什么好过多注意的。 不过就是拍点照片,签名会也不感兴趣,不是混剧圈的人。 当然,祁夜也只是当晚自个儿这么想,等第二天到剧院,跟着周群架好摄影机后,才发现有点不对劲。 祁夜看着台上卷着的海报和广告版,突然有些好奇。他看着在旁边忙活的周群,思考了几秒,还是问了他这次是给谁办的签名会。 没等周群回答,一个低沉磁性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似乎在和其他工作人员商讨什么事儿。 祁夜忽然感到心跳有点快,他转过身,目光又越过周群,落在那个挺拔的身影上。 隔了几秒,他讶然道:这是萧教授的签名会? 作者有话说: 感谢阅读! 第七章 萧程穿了修身的西服出来,正在和边儿上的工作人员交谈。过了几秒觉得被谁看着,于是抬头,对上祁夜的目光。 他们安静地对视了几秒。 周群这时候才嗯了一声,告诉祁夜:萧教授也来参加签名会。 祁夜侧头斜看了周群一眼:怎么不早说? 谁来又不重要。周群说,签名会不止萧教授,还有指挥和几个大提和小提,总不能只让萧教授一个人挡着。 话音刚落,萧程就走了过来。 他看了眼周群,似乎没怎么搞清状况,祁夜见着那样子,于是举了下手里的索尼机子,笑笑说:过来帮忙。 萧程勾了下唇,眼底带了淡淡的笑意。 在周群身边的同事见状,介绍说:我叫杨东,和周群一起在灯光组。 你好。祁夜大方打了招呼。 见着这场合也不好再和萧程说什么,于是跟着周群到座位后,又调试了下灯光和机子。 最后还剩了三十多分钟,也没什么事儿,祁夜就坐在剧院的最高处台阶上,看着下面的人忙活。 因为是下沉式剧院,所以入场也得从最上层往下走。 祁夜把塞在口袋里的志愿者牌子挂上,他的指尖摩挲着相机的镜头,不知在想什么。 身后的脚步声近了,紧接着萧程的声音传过来:身体好点了吗? 祁夜一愣,对上了他的眼睛。 萧教授,你怎么知道 周群说的。萧程把药片递给他,又把一瓶矿泉水放到他身边,不舒服就不要来了,怎么还勉强自己。 祁夜笑笑:没事,我就跟小强的生命力一样,早满血复活了。 说着,他活动了下脖颈,摆了大力水手的姿势。 那样子本来是想让萧程放心,却没想到手上的相机滑了下,没抓紧就一下脱了力。 见着相机顺着落下去,萧程眼疾手快地伸手,和祁夜同时间抓住了相机的带子。 周围似乎一下就变得很安静。 像是偌大的剧院只剩了他们两人,无论是场内的工作人员,还是场外排队的观众,都消失了。 摇摇欲坠的相机靠在祁夜膝盖那儿,萧程和他仍拉着相机带,而他们此时的手掌碰在一起,连着温度,呼吸,心跳,都在此刻相触相连。 隔了半晌,祁夜倏然回神,把相机拉上来。 这镜头要是摔坏了似乎是想要掩饰什么,他笑了下说,半个月的家当都没了。 真是奇怪,明明是和萧教授一触即离,但现在却像是着了火,又燃在指尖上,热得很。 恋耽美 ——(6) 萧程的手上有练琴的茧子,这其实对任何一个接触音乐的人来说,都不是稀奇事,包括祁夜也是这样。 日积月累下的练习也让他的手指带了薄茧。 但直到今天,祁夜才发现,萧程那双手带着的琴茧,远比他想象中的厚。 在想什么?萧程在祁夜旁坐下来。 祁夜笑了下:没什么,只是想到自己练琴的时候了。 以前练琴的时候?萧程问。 也不是什么痛苦的事儿。祁夜回忆着,刚开始接触吉他的时候,就发现这乐器挺神奇,也挺感兴趣的。只是没想到现在会走上这条路,要靠这个混饭吃。 萧程勾了勾唇角,淡笑了下:挺好的。 没有萧教授厉害。祁夜说,前天晚上都忘记和你说了,那天你上台的演奏,是我见过最厉害的,没有之一。 萧程很安静地在听着,眼底似乎带了什么情绪,又转瞬即逝。 他的眼睛依旧是很漂亮的深邃黑色,只不过,在落地窗外照进的阳光下,瞳色变得更加夺目,像是从黑夜深处折射出来的星耀。 望着那双似笑非笑的眼尾,只是隔了几秒,祁夜就乐了。 这不,一眼就看穿他想说什么。 萧教授,给个面子呗。祁夜朝他使了个眼色,别说,我们都懂。 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那当然,没有之一是因为一个没有呗。祁夜挺乐呵,并且引以为傲,了解我,真兄弟。 萧程笑了,他看着祁夜,笑意漫至眼底。 冬日的暖阳懒洋洋地打在他们身上,又沿着白色大理石纹路,在身后拉成了长长的背影。他们有句没句地聊着,从提琴到吉他,说了挺多的。 岁月静好。 这时候的祁夜就想到这一句话。 签名会就今明两天。萧程说,明天下午结束后,就没有其他的剧院活动了。 祁夜点点头:末场是这周天,对吧? 嗯。萧程点头。 末场多好,之后就能休息了。祁夜笑着说道,其实他听闻过剧院里的末场,可能粉丝会有一些自发的活动,或者其他的什么。 总之就是挺有意义的。 祁夜这样想着,又开始略微出神,就在这时,他见底下的杨东挥了挥手,看上去有什么事,于是拎着矿泉水瓶,起身往楼下走去。 萧程见状,跟着他一起到了会场。 周群见着这两人过来:你们什么时候这么同步了? 祁夜笑笑:艺术感染。 周群瞥向他,顺带甩了个白眼。 不过,下一秒看向萧程的时候,又收了神色。 萧教授。周群说,Amy说她等下把要签名的场刊带过来,不麻烦您再去取一趟了。 Bella来了吗? 周群:刚来,正在上妆。 萧程听闻点头:嗯,麻烦了。 祁夜听着这语气,微怔了下。 其实萧程的神色说不上冷淡,说温和也不为过,但祁夜突然感到他的眉眼间透着一种距离,就像雪松下泡着的凉茶,明明映着青山白雪,却感受不到丝毫的温度。 还是挺有距离感,祁夜想。 只不过,让祁夜有点不明白的是,无论是在刚才,还是之前的几次相处,印象里并没有感受到这样的距离感。 每次和萧程单独在一起时,这读空气的雷达就彻底失灵了似的。 等下就在后排拍一些就行。周群又转身对祁夜说,场景,主持,还有签名互动都来一点儿,还有最后的大合照,会有人过来打光,不用着急拍。 祁夜笑说:别担心,我是专业的。 即便这样,周群依旧把一些事项翻来覆去地讲,直到把祁夜的耳朵磨出茧子,距离观众进场也就十分钟不到的时间了。 祁夜站在固定机位前,眼神却不经意往瞥向休息室的方向。在不久前,萧程就回到了休息室,应该正和其他签名会演员一起进行补妆。 仅仅是这个动作,就让周群抓了个正着。 老哥,你那对象今天也来了啊。周群用手臂拱拱他,压低声音笑说,别卖关子了,就告诉我是谁呗。 祁夜有些无奈:什么对象不对象的,八字还没一撇呢。 面对周群的满脸八卦,祁夜这么说着,也没继续说下去,而周群也懂了,摆明了人家现在不想多说这事。 行。周群难得放弃了一回,那等见面会结束,我再来打探军情。 祁夜拍拍他的肩膀:不是不想说,以后会告诉你的。 周群:我知道,革命尚未成功呗。 祁夜听着乐了,笑了下。 这一次的签名会规模不大,差不多邀请了十名左右。听周群说都是团里人气比较高的,或者较为受欢迎的演奏家,这样粉丝的热情也能调动起来,为大末场做宣传。 当然,专门冲着萧程的也不少。 此时的他坐在长桌的最右边,周围不少粉丝对着他,相机一顿咔咔咔。 祁夜见着萧程身后的工作人员不停地接着礼物,不一会儿,大捧的鲜花玫瑰,向日葵,绣球花都放在萧程旁的矮桌上,而花篮则堆在他身后。 果然美人得配鲜花,祁夜想着,下意识把镜头对向了萧程。 伴着相机飞速的读取声,签名会不知不觉就结束了。等现场的观众都走得差不多,几个工作人员开始清场。 祁夜坐在看板旁的监控台上,正等着杨东用完电脑。 我这边差不多结束了。杨东把笔记本电脑递给祁夜,电脑上Photoshop和lightroom都有,机子呢也跑的动。如果有时间,下午也可以在咱们后台这里修图。 祁夜见着杨东要去后台的样子,于是试探着问:萧教授他们回休息室了吗? 应该是吧。杨东说,他们大概都出去吃午饭了。 祁夜哦了一声,没再吭声。 其实想想也是,音乐家肯定都有固定圈子的,更何况身边还有一群演奏家,都是每天待在一起的剧团里的人。 而他就是过来混个兼职,也没必要一定要赶着让人家带着去吃饭什么的。 但不知为何,脑袋在这时候又隐隐作痛起来。 不仅疼,还晕。 在委婉拒绝了周群他们的午饭邀请后,祁夜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把数据导入电脑。工作在这时的他看来,简直就是止痛的良药,甚至超过了酒精麻痹的效果。 宽屏电脑的亮光打在他身上,祁夜专注地看着加载的进度条,丝毫没察觉远处响起的脚步声。 过了十几秒,数据库导入到99%,萧程的声音响起:没去吃饭吗? 祁夜一愣,转头看去。 就见萧程逆光站在距离不到十米的位置,手上提着两个纸袋,似乎刚从外边回来。 在剧院旁轻食店买的。他举了举手里的袋子,咖啡和沙拉简餐,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 祁夜嗯了一声,不知为何,只剩下笑的份儿。 不用想,笑得肯定够傻。 刚做出来,都是热的。萧程走到桌边,他把纸袋子搁在桌上,再拿出西式简餐到现在为止,祁夜还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直到看到萧程的目光越过他,停留在加载完成的屏幕上时,才觉着有什么不对劲。 萧教授?祁夜见着他愣神的样子,忽然有些疑惑,于是顺着目光看去。 只见刚才所拍摄的照片已经全部加载完毕,显示在屏幕上。 从第一张开始,再到第二张,第三张全部明晃晃地、毫无保留地在他们面前显示出来。 几乎都是萧教授一人的近照。 作者有话说: 推一下基友的主攻文~ 《我不信,你撒谎[快穿]》 作者:林玖肆 何炀在朋友圈刷到个调查问卷,点开链接只有一道题:你撒过谎吗? 他用了半秒钟回顾过往人生,果断选了否。 ? 【恭喜您成功绑定谎言成真系统~】 【根据系统评级,您的谎言指数五颗星哦~】 ? 谎言重复一千遍就成了真理,何炀对此深信不疑。 世界1:他对养在掌心的金丝雀说,我喜欢你。 世界2:他对生性多疑的小皇帝说,我这条命都是你的。 世界3:他对重生归来的魔修徒弟说,为师不信天道,只信你。 何炀鬼话连篇硬拗深情人设,都是为了攻略对象那句通关口令:我不信,你撒谎。 然而,他得到的统一回复却是:我信你。 ? 金丝雀:沉溺在他编织的谎言里,总好过彻底失去待在他身边的资格。 小皇帝:待朕羽翼丰满,定要将他碎尸万段,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魔修徒弟:重活一世,他的信任我早就弃如敝履。 ? 一句话概括:假作真时真亦假。 PS:翻车是不可能翻车的,老何拿的爽文剧本,受都是一个人,结局he。 第八章 面对着屏幕的萧程只是笑了笑,又从袋子底部拿出一个圆碗形状的打包盒:还在工作吗? 没办法。祁夜说,打工人呗,休息和工作没法分开的。 说这话的时候,就瞧着萧程的眼尾带笑。 好吧,肯定还是笑刚才的这件事。 不过说实话,萧程还真的挺上照,不然他也不会忍不住拍这么多。 萧程的目光又落在屏幕上:这是签名会的照片? 祁夜:刚照出来的,我得筛筛。 萧程轻笑了下,没说下去。 他装没装傻不知道,总之祁夜觉得自己挺傻的。 祁夜顺势用鼠标往下滚了一圈,原以为转这一轮总该出来点别的什么,结果依旧是萧程的照片。 哦,他给忘了,最后五分钟的时候,是全拍萧程来着。 理由也简单,因为粉丝送的花多了,衬得人好看。 谁不爱美人呢。 祁夜认为自己一直以来都挺厚脸皮的,这快三十年的历练下来,大小尴尬的场面见了多了,不差这一回。 但不知为何,这次倒让他感觉有点无措。 可能真是暗恋上了,连手也不知道往哪儿放着了。 也许真是见着祁夜那样子,萧程没继续逗他,他把那一碗打包的东西往他那里推推:快吃吧,凉了伤胃。 这是?祁夜微微一愣。 玉米排骨粥。萧程轻轻把勺子放在一边,你生着病,吃太油腻或者生冷的东西都不好。 谢谢萧老板。 祁夜笑了下,拉开椅子在对面坐下。 可能是怕过于清淡,除了排骨粥以外,萧程还顺带给祁夜配了小菜和蒸饺。不得不说,论这贴心指数,已经是祁夜心目中完美男朋友的标配了。 你就吃这个吗?祁夜看着萧程盒子里的蔬菜色拉,这个吃起来多单调。 萧程打开装油醋汁,平淡道:习惯了。 又是这句话。 放在成功人士那里,可能代表了自律,不过在祁夜这里,就等于魔鬼法则。 人生可以没理想,但不能无趣。 如果让他过着一成不变的生活,那还不如杀了他。 就吃蔬菜色拉多单调啊。祁夜说,要是我,还会再配点其他的。 配什么? 烤肉,那种油里炸得滋滋作响的五花肉。 萧程笑笑:这吃法,类似于韩国烤肉? 你喜欢吗?改天去撮一顿。这个我最有研究了,试过好多家店,白名单黑名单一长串。 见着萧程笑而不语,祁夜又说:我可不是白研究的,平时睡到中午就去发掘一下新店,哪家店能吃M8M9,有没有自助这些经验都是积累起来的。 这话说的,显得他太好吃懒做了。 不过如果萧程喜欢,他可以再多吃几家试水,就当时是为了吃献身。 萧程听着也只是笑,他把蒸饺往前推了下,自己吃了一口紫甘蓝,明明是简简单单的沙拉,在祁夜看来,却吃出了高级西餐的感觉。 别呀萧教授,说说话呗。祁夜撑着脑袋看他,咱们再说说烤肉? 吃饭。 近乎命令的口气,不过听着就是挺喜欢的。 祁夜这才打开盖子。 粥还是温热的,排骨的量也很足,玉米一粒粒点缀在上面,看上去就好吃。按照连锁粥铺的标准来说,已经近乎完美了。 不过,祁夜记得这一带并没有如此接地气的粥铺,外卖上这类的连锁店也送不到这里来。 怎么了? 没事,吃饭。祁夜笑笑。 见着萧程喝了一口咖啡,祁夜也不再说话,闷头吃起排骨粥来。 说实话,粥是好喝。 加上抬眼还有个养眼的帅哥。 这感冒值得。 我休息室里有药,热水也有,要不去我那里休息下?萧程收拾了面前的空塑料盒,要伸手拿喝完的粥碗,被祁夜拦下了。 我自己来就成了,还麻烦萧教授。祁夜站起身,麻利地收拾起来。 平心而论,他是想去休息室,但总觉得会打扰到萧教授。毕竟人家是精英层面的,他只是个混日子的懒骨头,况且人家晚上还有演奏,怪不好意思的。 今天晚上没有演出。萧程似乎知道祁夜在想什么,看着他说:休息室也是独间的。 祁夜微微一愣,意识到什么后又自个儿乐了,摇了摇头。 恋耽美 ——(7) 他在想什么? 不就是单独相处一间,行的直坐的端,也不怕别人误会他俩有什么。 再说了,是一点点都没有。 走吧。等祁夜回过神的时候,萧程已经站在演职员入口,手上拿了两个装得满满的垃圾袋。 还别说,谁要是找了萧程当男朋友,那肯定是赚了。 萧程的休息室距离入口不远,一路上也没见着个什么人,休息室里简简单单,除了些该有的,还有叠得工整的乐谱,几个铁架,和沙发上放着小提琴的琴盒。 祁夜把笔记本电脑放在化妆桌上时,闻到了淡淡的雪松味。 空调打得热吗?萧程把药和热水放在祁夜一旁,他脱了黑色的外套,搭在一旁衣架上,外面有点冷,怕你再感冒。 还行,没那么娇气。祁夜往萧程那儿望了眼,忽然注意到茶几上有几张乐谱。 样子像是手写的,和演奏团那种规整的打印稿不太一样。尽管上面压了个杯子,乐谱的标题仍显了一小半。 四个字,前两个字被压着,后两个字倒是能猜出来。 一个之,和一个夜。 在想什么?见着祁夜愣神,萧程问。 祁夜笑笑:没啥,我该干活了。 说完,就真正儿八经地坐在电脑前,开始挑照片,房间变一下变得安静下来,只剩下鼠标声和萧程偶尔翻乐谱的声音。 祁夜移动着鼠标,摁得嗒嗒响。 他这样子在旁人看起来,认不认真不知道,不过祁夜自己觉得是挺敷衍的,不是说随便工作了事,但心思的确不在修图上了。 之和夜。 那前面两个字会是什么? 还有,这谱子看上去是手写的,到底什么样的人会让萧教授去手写谱子,又这样小心翼翼地搁在自己用的杯子下? 俗话说得好,好奇心害死猫。 祁夜想知道,又不想知道。 虽自感不是那种八卦的人,但一下午还是这样浑浑噩噩地过去,等看时间的时候,已经三点半了。 他悄悄瞄了眼萧程,仍是专注看乐谱的样子。 视线又重新转回到屏幕上。 隔了几秒,祁夜忍不住打开了搜索框,把那两个字打进去。他歪着脑袋想了一下,又加了个小提琴的搜索项。 随着清脆的鼠标确认声,红蓝色的搜索项逐一出现在他的眼前。 除去四字以外的,还有拼凑起的小提琴之夜,军旅之夜。鼠标拉到最下面,一个乐谱网站的标题出现在祁夜的视野中。 祁夜的心轻轻咯噔了一下。 他想过很多乐谱的可能性,或者说也许是萧教授正自创什么乐谱,但这四个字在这个时候出现,就像在祁夜心里打了个了烙印,怎么也弄不走,甚至变得愈发滚烫起来。 《告白之夜》。 光是看着这四个字,祁夜的呼吸微微急促起来,许久没回神。就在这时,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周群的电话。 老哥你去哪了?周群在电话里问,找了一圈没见你,你带着笔记本回家了? 怎么了?祁夜怕被萧程看见,赶紧在搜索页面上按了个叉。 没事。就是问问照片什么时候能出来,宣传部同事托我来问问。 明天早上吧,今晚我下班后加急修出来。 哦对,你晚上还得去上班,我给记叉了。周群说,不用那么急,明天晚点发同事邮箱也可以。 行。 兄弟真的靠谱,以后有这活儿我一定还来找你,报酬一样少不了。 别了,我可折腾不起。祁夜怕打扰萧程,于是压低声音搪塞了几句,就匆匆挂了电话。等他目光刚回屏幕上,就听到萧程问:晚上几点上班? 六点。祁夜又亮了个屏看时间,还能在这儿留一个小时。 身体好些了吗? 完全好了,萧教授放心。祁夜靠在椅背上,侧头看了眼萧程,目光扫过那张被压着的琴谱。 之后又和萧程聊了会儿,他问祁夜怎么去上班,方不方便什么的。但祁夜的心思还停留在刚才的搜索结果上,就像空中的云朵飘忽着,等回神的时候,一小时的倒计时已经过去了大半。 我该走了。祁夜一边望着时间,一边匆匆收拾起电脑。 临走前他似乎见着萧程想要说什么,没等说出口,他笑了笑,双肩包一背,离开了休息室。 初冬的天又干又冷,尤其刚从暖乎乎的休息室出来,反差明显。 不过,这股寒风倒是把祁夜吹清醒不少,他忽然觉得,也不能完全笃定就是《告白之夜》,凡事不能太想当然。 也许是《提琴之夜》,也可能是《军旅之夜》,谁说得准呢。 祁夜突然有些后悔没直接问萧程。 不过,他好像也没那么胡思乱想了,果真得靠冷风降降温。 下午四点二十分。 这是个祁夜十分满意的时间。 到酒吧差不多刚刚好,是完美避开晚高峰的上班时间。而这里骑个车,路况好的话半个小时内也能到。 祁夜往手心哈了一口气,打算开一辆停在绿化带上的共享单车,经济实惠,是他这类北漂的首选。 就在解锁打开app的个把功夫,不远处的车库处传来车子的发动声,紧接着,一个车影出现在祁夜的视野中。 奥迪A6。 这车型祁夜并不陌生,上回还是见的时候还是萧程送他回家那会儿。 隔了几秒,这辆车停在了他的身边。 萧程摇下车窗,黑色外套没穿,只有刚才在休息室穿的衬衫单衣。那双深邃的眼睛望着祁夜,样子不像是顺路捎人:送你去上班? 祁夜一愣:嗯? 草,这下真有点暧昧了。 第九章 冬日很冷,拉开车门的还带了一阵风。 祁夜的脑袋晕着,稀里糊涂地坐上副驾驶的时候,还被远处的夕阳刺了下眼。 袋鼠酒吧?萧程熟门熟路地打了方向灯变道。 祁夜嗯了声:这时间走高架可能会堵,有条近路能抄过去。 萧程点点头,跟着祁夜说的调整了手机导航。 车子过了两个弯道后,驶入侧边的马路。 这是一条静谧的小路,相比于高架上单调如一的景色,更多的是小资的咖啡馆和酒吧。食客们零散坐在梧桐树边的露天餐台上,相谈甚欢。 这里感觉是真不错。祁夜说,以前上班经过的时候,就觉得氛围挺好,热闹。 萧程望了一眼,说:的确不错。 那可不是。以前室友还约着要到这里装小资呢,点杯咖啡,再来本书,情调就出来了。祁夜说,周群也知道这里,想拉着一起吃简餐再去上班,可惜之后也没时间,就算了。 萧程听着笑了:你人缘好,以后总归有机会的。 说完,他停顿了一下,像是捕捉到了什么,忽然问:你以前上班会经过这里? 嗯。之前有辆车可以直接到酒吧,就是绕了点路。祁夜回答道。 现在呢? 祁夜叹了口气,又说道,改路线了,我得换两部地铁到那儿。 原来上班是很方便,上了车闷头就睡,一路睡到终点站。 挺神仙的出勤方式,还便宜。 开始是修路,谁知道等那儿修完后,路线也不改了,出勤时间就直线上升。像是戳到祁夜的痛处,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原因,祁夜的语气也略抱怨起来,老板也抠,车贴就这么点儿,两部地铁可比公交车贵多了 萧程就这样静静地听他说。 车子在这时打了个弯,进了条安静的梧桐小巷。 我可以送你上班。萧程忽然说了句。 祁夜听闻一愣。 车内安静了那么几秒。 没开玩笑,顺路。见着祁夜没回答,萧程又说了一遍,语气挺认真。祁夜侧过头看他,一如既往的神色,戒指在冬日暖阳下微微闪着光。 剧院和酒吧不顺路。祁夜的目光落在他的银戒指上,笑着说,再说我们时间也不对,酒吧要六点多上班,今天只是特殊赶个早。 那就对上了。 啊? 萧程勾了下唇,祁夜从没见过他笑得这么轻松,甚至可以说毫无防备。 好吧,他承认又乱用词语了。 不过感觉上的确是这样,之前对着别人是冬日松树底下的凉茶,现在这个笑容,像是成了氤氲热茶,连着心都泡暖了。 这周演出就结束了。萧程提醒了句。 祁夜才反应过来。 他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人家萧教授不仅是演出的一把手小提琴,还是音乐学院的老师呢。 我在城北校区上课,下午五点下课。像是怕祁夜不相信,萧程又单手点了几下导航,把手机调了个向,正好顺路。 祁夜望着那红绿相间的路线图。 从城北校区到他家,然后再到酒吧,的确是挺顺的,几乎是笔直的直线。 真不用,这多不好意思。祁夜说道。他转头看向萧程,对上了他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行吧,心思被看穿了。 不是免费。萧程说,如果真不好意思,就有偿吧。 什么?祁夜一怔,然后就搁那儿眯着眼睛笑,这是上贼船了啊。 萧程勾了下唇:那当回海盗也不错。 祁夜听出他语气里都带了笑。 还别说,萧程这人挺会开玩笑的,平日里见他冷冷淡淡,对着每个人都温文尔雅,十分客气,但熟络起来却不是这样。 元旦的时候,剧组有个庆祝活动,在郊外别墅住两天。萧程说,到时候组里人都会来。 祁夜一听就懂:我来帮你们拍照? 不是。萧程换了单手驾驶,边开车载音乐边说,过来玩玩,放松放松。 祁夜微微一怔,隔了几秒,他伸了个懒腰,靠在车座上:这贼船不错,都不想下了。 萧程笑了笑:那就别下了。 啊? 开玩笑的。 怔愣的几秒间,就听到萧程说了句:快到了,外套穿上,不要着凉了。 祁夜看了一眼时间,的确是该到了。 他突然有种说不清的怅然若失。 怎么说呢,似乎比之前烧烤摊那次更失落一点。 而这种情绪并没有随着时间消失,等到半夜下班的时候,祁夜仍在思考萧程那句话,以至于小陈叫了好几次,扬言再不走要把他关在店里后,他才回神。 我说你啊,今天怎么了?小陈关了吧台的灯光,就跟丢了魂似的。 祁夜笑笑,没回答他。 回家已是凌晨一点多,祁夜修完最后几张图后,靠在挂满外套的椅背上,随手点了支烟,若有所思。 他瞥了眼搁在木椅子上的吉他,又把视线就重新落回到屏幕上。 几秒后,打印机启动。 白纸黑字的《告白之夜》乐谱,吉他版本。 * 这几天祁夜醒得早,不知道为什么。 他瞄了眼手机上显示的九点半,纠结了一会儿,还是起了床。 今天是萧程回音乐学院上课的日子,也是送他上班的第一天。 往常这个时候,他还在过其他国家的时区,呼呼大睡着。现在偶尔早起了这么几次次,也不知道该干什么。 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上周在剧院和萧程吃的午饭,思索几秒,去了超市。 说实话,祁夜活了近三十年,还没怎么进过厨房。 适合懒人生存的方式很多,自热火锅,方便面,速冻食品,反正也饿不死。所以北漂的这些日子里,他也是省事儿,从不进公共厨房。 小伙子,第一次下厨房啊?一旁的阿婆拿着淘米的器具过来,见着削得歪歪扭扭的猕猴桃,无奈笑笑,这皮带着的果肉太多了,浪费了。 没办法,技术有限。祁夜跟着笑了下,继续低头和猕猴桃拼劲。 其实他也不是完全不会,但临时起意要做饭,手边也只剩个水果刀,还是几百年没碰过,压箱底的那种。 阿婆盯着盘子里洗干净的蔬菜和食盒,又瞧见祁夜那样子,似乎懂了什么。她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刨刀,塞到祁夜手里:别用水果刀,用这个方便些。 祁夜连忙道谢:谢谢阿婆。 猕猴桃得挑软一些的,甜。阿婆继续补充。 祁夜嗯了声:第一次正儿八经下厨,没经验。 没事,年轻人是该多练练厨艺,对以后过日子没坏处。阿婆絮絮叨叨地把淘米水到进水槽,临走时对着祁夜说,刨刀不用还了,以后再给她做饭的时候,用这个方便。 祁夜怔了怔,连着手里的动作都顿了一下。 直到做完给萧程的晚饭,愣是没琢磨出那个她是谁。 把最后一点荞麦面放进食盒,再点缀上黄瓜丝和胡萝卜,大功告成。 祁夜其实也不好意思直接给萧程带饭,一个大老男人给另一个做简餐便当,怎么想都觉得奇怪的。 所以做了除了萧程的那一份外,祁夜用剩余的材料做了炒面。 重油、重麻,还有大把的油泼辣子。 这两年接触了不少人,带着祁夜的口味也渐渐变得北方起来,在浓油赤酱的基础上,还加了辣。 其实也挺好的,谁规定甜酱油里不能加辣,活得不拘束就行。 正当祁夜打扫公共厨房的时候,放在一旁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恋耽美 ——(8) 萧程发来了短信。 萧程:还有五分钟到。 祁夜:好,我现在就下楼。 萧程:外面有点冷,记得加外套。 祁夜:遵命,萧教授。 匆忙带着食盒和外套往外走,祁夜就见街侧有一个修长的身影,正安静地靠在车旁。 于是他连忙举了举手里的盒子,和萧程打了声招呼,就见对方的视线越过挂满绿藤的长街,注视过来。 此时季节正值秋末,红叶满地,岁月静好。 而那双熟悉的深色眼眸,在温暖明亮的阳光下,盛满了整个秋季的温柔。 作者有话说: 晚更抱歉~明天一天都在高铁上,可能来不及写。 争取周四早点更。 第十章 其实祁夜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到萧程就会心跳加速。要是在以前,可能就极其风花雪月般地说一句:看上他了呗。 但是祁夜不想就这样简单归类,或者说,他不想把和这一段关系处理得过于简单。 萧程可以知道他的心思,也可以不知道。 这一点祁夜自感还是挺通透的,毕竟追人这个行为很私人,都懂。 怎么就穿这一件薄外套?萧程把祁夜拉回神,他拉开副驾的车门,递给祁夜一瓶矿泉水。 出门急了。祁夜笑笑,坐上车,把放在保温袋子里的食盒给萧程,这个给你。 萧程微微讶然:这是? 祁大厨的作品。祁夜说,要不要试试? 萧程修长的手指掀开盖子,就见荞麦面和蔬菜色拉对半放在盒子中,上面的小盒子里还放了切了片的猕猴桃和苹果。 还别说,挺有模有样的。 萧程动了下唇,侧脸隐在阳光的微弱光晕中,迟迟没说话。 祁夜看着他,隔了几秒说道:好啦不逗你了,我做着晚饭呢,想着既然多做了点,就顺便给你了。 谢谢。萧程听闻很浅地笑了下,把食盒盖上,十分小心地放在后座上。 不知为何,在这一刻,祁夜忽然觉得萧程藏着什么心事,就像那天在烧烤摊一样,有些欲言又止的话语。 除此以外,似乎还有一瞬的脆弱和孤独。 祁夜扫过他的眉眼,还想要捕捉什么,却什么也没看到。 隔了几秒,他打算换个话题。 对了,我们什么时候去郊外?祁夜看着萧程,我得先跟老板打声招呼,否则晚了不好请假。 下周末。萧程回答。 这样。祁夜点点头,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里的食盒,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大约过了几分钟,就听到萧程问了句,怎么了? 嗯?祁夜微愣。 萧程看了他一眼:从刚才开始,你就一直在出神。 没事,我小时候上课就注意力不集中,老毛病了。祁夜虽然明面上这么说,但暗自心说让他出神的罪魁祸首正坐身边呢,躲不了要失神。 周五出发,周日回。萧程说,没什么特别的,郊外随便住几天,放松玩玩。 祁夜听着没多想,人家剧组能叫他已经是交情深的表现了,也不会有什么额外的要求。不过直到出发的前一天,祁夜才从周群那里得知是去萧程的郊外别墅玩几天。 萧教授,你管这个叫随便住几天?祁夜把食盒放在后座上,你可没跟我说是去你那儿的别墅。 萧程淡淡一笑:怎么,不感兴趣吗? 怎么可能。祁夜跟着笑了笑,再次感叹人与人的差距是多么的遥远。 郊外的空气不错,加上周末那两天天气好,就叫剧组一起过去了。萧程说,之前演出的时候大家工作都挺忙的,所以趁这个机会,放松下。 我可没啥辛苦的。祁夜自个儿感叹了句,正好让萧程听见了。 还不辛苦?萧程说,就当是承包了我一周伙食的犒劳。 祁夜一听,连忙摆手解释:没呢,我只是食材多了,顺便再做了一份。 还没说完,就见着萧程望了一眼他,眼底浅浅的笑意。 好吧。 被看穿了。 祁夜想不明白为什么会露馅,恍着神又听到萧程说:明天上午有课,到你这儿大约下午一点多,到了会打电话。 没事,不用这么赶。 路上想吃什么? 不用。祁夜伸了个懒腰,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说,睡一觉就到了。 路程一个半小时。萧程看了他一眼,总得吃些什么,否则过去就只有晚饭了。 这样。祁夜思考了会儿,半试探地建议:那肯德基?麦当劳? 换谁问他,都会是这个答案。 谁不喜欢热量爆炸的汉堡和炸鸡,咔嚓一口下去,鲜美的汁水四溢,再配上冰可乐,简直是绝了。 只不过,这狼吞虎咽的吃相如果不是和熟人吃饭,祁夜也不敢拿出来,道理就和火锅一样。 萧程笑了笑,答应下来。 祁夜见着他阳光勾勒下的挺秀侧颜,忽然有些失神。 说实话,萧程的眉眼说不上特别温柔,甚至略带了一丝侵略性的锋利感。就像是初春化雪的溪流,看似温暖如春,但仍旧是凉意的、含着碎冰的, 只不过,这种感觉在祁夜这里却变得逐渐淡去,不知是习惯了还是什么的。 祁夜问:萧教授,就我们两个人一辆车吗? 萧程嗯了一声。 剧组都是分开走。萧程解释说,离得近的大家就拼辆车走。 那周群 祁夜一问出来就后悔了,和萧教授独处挺好的机会,自己非得加塞个人。不过萧程并没有注意到祁夜的表情,他一边看着路况,一边说:周群和Amy她们一起走。 哎哟,那便宜周群那小子了。祁夜一下放松下来,不知道在乐呵自己还是周群,这可是艳遇呢。 萧程侧头望了祁夜一眼,微微勾起唇,没再说话。 不得不说,不需要早起的出游,在祁夜看来是极其幸福的,因为他一年内早起的次数屈指可数。 下午一点出发意味着什么呢? 这代表不用起个大早,也不用匆忙地收拾洗漱,甚至可以一觉睡到中午。装小资一点,就点杯咖啡在街角的咖啡店,随便吃个brunch什么的。 反正,怎么过都是神仙日子。 带着这种美滋滋挺乐呵的心态入睡,结果第二天,祁夜六点不到就醒了。 他的手越过在床头柜成堆的唱片,迷迷糊糊地去够水杯,看到杯子旁的闹钟显示才五点多,于是打算再睡个回笼觉。 刚躺回去,他突然反应过来,清醒不少。 今天要和萧教授去郊外呢。 祁夜一下翻身,起了床。 微凉的晨雾在此时挨着铁窗边漫进来,沾湿整个屋子。 他靠在窗边,抽了根爆珠烟。隔了会儿,长腿跨过摊开的行李箱,往里扔换洗的衣服和薄毯。祁夜不喜欢带很多行李,很多时候,就带一个简单的旅行布袋。 有时候糙和精致的界限很模糊。 两件素色的衬衣,一件外套,足够了。 不过这次不太一样,可能是因为要和萧程一起,祁夜特意多带了几件衣服,从绑头发的发绳到皮衣夹克,全都讲究起来。站在行李箱前思考几秒后,他决定再捎上一瓶香水。 纳西素,Narciso Rodriguez for her。 挺小众的牌子,但就是好闻。 行李箱合上发出砰的声响,祁夜瞄了一眼时间,还有四个小时。 心早就不在这儿了。 要是搁以前,出去玩他也没见自己这么有积极性。这种经历就类似于平时抱佛脚考试的时候,怎么睡不醒,到了假期怎么精神抖擞怎么来。 拉着箱子和吉他出去,祁夜靠在洋房的墙门前,给周群发了条消息。 祁夜:你们几点出发? 周群:剧院过去一个小时,我和Amy她们在剧院,结束后一起。 祁夜:好小子,妥妥的见色忘友。 周群:还说我,你不和萧教授一辆车,都没人到你那儿去,我们这辆挤死了。 祁夜没再回他消息。他寻思着这几个小时总归要找个地儿打发打发,想了很久没什么想法。正巧碰到门口的一个大爷拿着菜篮进门,见着祁夜又是带着行李又是背着吉他的,于是问:小祁,出去玩啊? 嗯。祁夜笑笑,和朋友出去玩两天。 这么开心,和大学里的同学一起出去吗 算是吧。 其实也不是,毕业学生和其他专业的任课老师,最多算半个校友吧。 这样想着,祁夜又有了一个想法,他背起吉他,推着箱子和大爷告了别。冬季的暖阳洒在地上,祁夜从地铁出来后,见着A市音乐学院的校标,右转进了校区。 这是A市音乐学院的一个分校区,尽管在市区,但建筑和绿化很不错,平日里来散步的路人也不少。 祁夜左弯右弯到一条隐蔽的石头路上,走了约摸五分钟,一幢藏在松树林里的教学楼出现在眼前。 A105,阶梯教室。 前两日和萧教授聊着天,知道今天是上大教室的乐理课。 祁夜蹑手蹑脚推开门,已经迟到了差不多五分钟,而后排几乎都是满座,他弯着腰张望了几秒,只找到一个几近逼仄的角落。 落座的时候动静还不小。 祁夜怕影响萧程,于是一边低着头,一边又越过十几排上课学生,悄悄地把目光落在讲台上,就见萧程正转身写着板书。 似乎没发现他。 祁夜松了口气,他撑着脑袋,拿出背包里的几张乐谱浑水摸鱼。不知为何,枯燥的乐理课竟然在这种情况下,变得享受起来。 就在这时候,周群发来了消息。 周群:兄弟,加油。 祁夜一看就乐了,本来说和萧教授一辆车没觉得什么,但这四个字一发,就表明周群知道了呗。 毕竟和Amy在一起,意料之中,没必要遮遮掩掩的。 还没等祁夜回复,周群十分啰嗦地发来一串话,问萧教授的微信是哪个,今儿早上想给消息怕发错人了。 祁夜:你和他在一个组里,竟然不知道人家微信号? 周群:一个剧团可太多人了,再说平时和萧教授也不熟,沉到消息底下,和其他的混一起了。 祁夜:行吧,我截图给你。 别人找不到正常,但他不会。 那天在酒吧,虽然还没用微信说过话,但祁夜一把微信加上,就置顶了。 谁叫他当时就对上眼了呢。 不过这事儿也讲究一个天时地利人和,当时借着酒劲儿悄悄设置下去,外加得天独厚的防窥膜,没人知道他置顶了萧教授。 正当祁夜把萧教授名片翻出来,周群的消息来了。 周群:老哥不用了,Amy刚把微信号告诉我,果真混在一堆人里了。 伴着这条消息的,还有一张萧程微信号的截图。 祁夜的目光停留在莫奈睡莲的头像上,微微一怔。 萧教授什么时候换的头像? 他疑惑地把视线扫到微信号上,过了几秒后,才反应过来。 萧教授给剧组的联系微信,根本就不是他加的那一个。 作者有话说: 昨天高铁到的太晚,今天早点更~ 第十一章 祁夜还清楚记得上次吃烧烤的那一回,萧程拿了两个手机叫了车。 当时没想太多,顶多心里有些失落,毕竟人家拿不拿工作用的手机,这是他的自由。 但现在看来,他和周群竟然不是加的同一个。 那这个微信号是和谁联系的? 祁夜不敢想这个问题,也不能深想。他的目光停留在正在讲课的萧教授身上,隔了几秒又望向窗外,开始微微失神。 此时的窗外盛满了冬季的阳光,透过落了雪的松树照进来,和煦而又明朗,总是让身处其中的人们忘记应有的冷冽。 今天就讲到这里。萧程说。 祁夜抬起头。 下课后的学生正熙攘往外走,祁夜坐在最后几排,和萧程的位置隔了十几排长桌椅。 但当他们的视线同时越过人群的那刻,第一眼就看到了对方。 祁夜想打个招呼,就见两个学生这时候上了讲台,拿着课本似乎在问什么事儿。 于是刚伸出的手又收了回来。 胡乱把乐谱塞进背包后,祁夜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思考了会儿还是打算到教室外等萧程。 离开前,他又往讲台那儿看了眼。 萧程并没有感受到祁夜的视线停留在他身上,他微蹙着眉,很仔细地在倾听学生说着什么,又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圈画。 还别说,挺有气场的,能课后去找萧教授的估计也得有点勇气。 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愣神间,就听到萧程在教室门不远处问。 在家没事,出来瞎逛逛。 难得早起,总该抓住机会。 见着萧程要来帮他提行李箱,祁夜连忙笑了下,说:不用,我一大老爷,可以自己提。 他们一前一后出了教学楼,正值午休时间,周围没几个学生。 萧程问:早饭吃了吗? 嗯,随便吃了点。祁夜回答道,他看着不远处全是人的食堂,说:要不先去吃午饭,下午也来得及。 萧程笑笑:刚才上课前已经帮你把麦当劳点上了。 祁夜挠了下头:你这样显得我多不好意思。 民以食为天。萧程说,我也点了一些。 上车的时候,外卖正好送过来,两个纸袋子里都是板烧鸡腿堡和黑咖啡的套餐。 恋耽美 ——(9) 祁夜见着还有些感动。 前两天和萧程聊天的时候,他无意说麦当劳就只点那几样,还说自己不愿意尝试新的种类,怪没意思的。 只是没想到,萧程把这随口一提的话给记在心上了。 趁热吃。萧程把黑咖啡拿出来,将袋子放在后座上,看上去没打算现在吃午饭。 祁夜看了看后座,又瞄了眼正开车的萧程:要不先停着吃一些? 不用。萧程说。 祁夜嗯了一声,寻思着还是得让萧程吃一些。 毕竟一上午的课,换谁都吃不消。 他看着前面的红灯亮起来,又见着路口堵着,于是伸手拿起萧程放在后座的纸袋,把尚有余温的汉堡拿出来:不能饿着,还是得吃点。 等下吃。 那不行,会饿坏的。祁夜说,要是等到低血糖或者低血压的时候,就来不及了。 萧程顿了下,随后笑笑,最终还是接过了祁夜手中的汉堡。 一会儿工夫,他们就解决了午饭。 大概还有一个小时。萧程说,如果累了可以睡会儿。 祁夜收拾着纸袋,说道:没事,我不困。 尽管每天都蹭萧教授的车上班,但怎么说呢,单独这么相处一个小时,挺难得的。 而且就算是不说话,就这样看着窗外景色变换,再听听钢琴曲子也很舒服。 祁夜偏头看着萧程的侧脸,有些出神。 半晌,他忽然说道:萧教授,你是不是平时吃饭也是这样不规律? 萧程点了点头:习惯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祁夜就是心疼。 那多伤身体啊。祁夜说,随便吃点也比不吃饭好。 萧程笑笑:很早的时候就这样了。 很早? 对。萧程的语气很淡,有时候忙起来就忘记了。 肯定不是这样。 祁夜不知道该怎么接,如果换作他,平日里不规律的原因肯定是熬夜或者贪觉,但萧程肯定不是。 想要多问问,或者多分担一点,又想不出怎么开口。 可能是知道祁夜在想什么,隔了几秒后,萧程说:小时候,父母常年国外出差,姐姐也住得远,当时家里就我一个人,索性自己就放任不管了。 祁夜皱起眉:不应该啊。 尽管他不爱社交媒体上的八卦,但萧程这样声名显赫的小提琴家,也算是有点耳闻。 说是没人管也太荒唐了。 要是说小时候家教严,不让吃饭还有可能,这么一个世家出身的音乐家,论资源,家世,背景,都可以说是含着金钥匙出生,衣食无忧还差不多。 但这种饿肚子的情况祁夜还真没想到。 思考间,他听到啪嗒一声。 火星明灭。 萧程单手点了烟。 我自己的原因。他左手拿着烟搭在车框上,略带瘦削的侧脸隐在氤氲而起的烟雾里,看不清神色。 祁夜这才懂了。 不是没饭吃,而是不想吃。 家里挺严格的,从小到大都是跟着既定的规矩走,没任何自由。萧程说,当我感受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不爱吃饭了。 隔着淡淡的烟雾,祁夜看着他,没说话。 也许是抽着烟的缘故,萧程又说:他们关心的,和我自己想要的完全不同,根本也不考虑我的感受。 祁夜就这样安静地听着,半晌,忽然问了句:为什么是这件事儿? 什么? 祁夜看他:还有很多可以拿来反对这种做法,为什么要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如果换作是他,能叛逆的事儿多了去了,但肯定不会伤害自己。 萧程笑了,是那种常人无法轻易发觉、很淡的笑容。 我对他们没意见。他说,只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车子在这时进了高速收费站,可能是周五的原因,人工收费口排了挺长的队伍。萧程把烟一捻:不说这个了。 那也得好好吃饭。祁夜的语气很认真,难得的正经。 萧程顿时笑了,点头说:好,以后一定。 祁夜这才跟着点头,没再开口。 毕竟话说到这儿差不多了,又不是萧教授的什么人,祁夜觉得作为朋友劝劝就行了,说多了人家也烦。 前提是萧教授也能认他这个朋友。 下午三点,祁夜和萧程准时到了地点。 此时门口那儿已经站了好几个人,周群见着祁夜,连忙拉着后面的人介绍说:这是灯光组的程达,设备组的徐正昊,还有杨东和陆成,之前见过。 祁夜挺大方地打招呼,说晚上一起喝酒。 Amy这时正从一旁就的停车库走上来,叫了声祁夜,随行的还有Bella和几个中提大提,男女都有,加在一块差不多十几人。 见着人还不少,祁夜还有些瞎操心,担心没地儿喝酒聊天。 直到进了院子见到别墅后,才发现别有洞天。 这里的别墅前后分两个院,前院左侧就是停车库,右侧简单地做了一个石山,而走到后院就像个小公园,不仅面积大,还有郁郁葱葱的绿植树丛。 听Amy说,这一带是别墅群,当年开盘的时候特别火,得排号看房。 还行吗?萧程走在最后,问祁夜。 可太行了。祁夜暗自感叹了人和人的差距,五层别墅,还带这么大一个院儿,萧老板厉害。 听着这话,萧程只是笑。 祁夜看着萧程把院门锁上,又靠在栏杆上说;萧老板,你这别墅也太酷了。 嗯? 一周伙食就能来住几天。祁夜笑,这笔买卖真不亏。 何止这样,在祁夜看来,简直就是中了彩票。 能每天一睁眼就见着这么大一个帅哥,还能一起度假,简直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正要进门呢,就听到萧程的手机响了一下。祁夜下意识扫了一眼他的手机,又想起微信那事儿。 愣神的时候萧程说道:我去接个电话。 祁夜点点头,没事这句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老远见着他的周群拉进了客厅。 祁老哥你也太磨叽了,房间都被我们选完了。周群朝楼梯偏了下头,也就只剩几间了吧。 什么? 还有四楼的两间。周群说,那一楼没人。 祁夜嗯了一声,不怎么扭捏,毕竟喜欢萧教授的心思挑明了,一个大老男人大方点也行。 等萧教授过来,我问问他要住哪一间。祁夜往后张望了下正在打电话的萧程,等下我和他一起上去看看。 其实不用等。周群勾住祁夜的脖子,很神秘地说,里面一间本来就是萧教授住的。 这是让我挑?祁夜瞥了他一眼,合着我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了呗。 周群使了个眼色:抓住机会呗。 什么机会不机会的。祁夜看着八卦兮兮的周群,乐了。 此时其他人都去了院子,准备晚上要用的烧烤架子和食材,吵吵嚷嚷的。祁夜背起吉他,和萧教授一起上了楼。 进门前,他接过萧程抛过来的钥匙,于是抬了抬下巴说:歇会儿,等下就下去。 不急。萧程说,等五点吃饭我来叫你。 这显得他太好吃懒做了。 于是祁夜笑了下:不用,等下就下楼帮忙去,总不能看着他们忙活。 和萧程短暂分别后,祁夜把背包扔在床上,四处张望了下。 房间很大,还有自带薄纱的飘窗和小露台,除此以外房里还有一个书架,上面摆满了乐谱和书籍。 挺好的一间房。 况且和萧教授又挨得近,运气不错。 祁夜本来想小睡一会儿就下去帮忙,谁知道手机还亮着屏,就直接迷糊地睡了过去。等到清醒的时候,离五点也不远了。 与此同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是萧教授的声音。 来了来了。 祁夜连忙找了件外套穿上,正要往匆忙外走,却冷不丁被桌子旁的铁架子绊了一跤。 铁架倒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祁夜愣了几秒。 他略带疑惑地转身,视线落在那个架子上。 这是一个可折叠的吉他支架,甚至上面的标签都还没拆。除此以外,连着吉他用的调音器,脚踏板,拨片,此时都包着全新的塑料纸,十分安静地放在桌旁。 祁夜忽然感到内心的某处被轻柔地触碰了一下。 第十二章 等祁夜下楼的时候,已经五点多了。 周群见着已经习惯了,揶揄了句:老哥,不是要来帮我们准备食材吗? 抱歉。祁夜笑了下,帮着杨东他们把箱装的啤酒搬进来:等下自罚三杯。 三杯哪够啊。陆成跟着起哄了句,一箱,不醉不归。 祁夜一听就乐呵了。 要是我喝迷糊了。他说,到时候发酒疯,影响不好吧。 怕什么。周群拉着祁夜到一边,笑得还挺贱:又不是喝了就流浪到大街上去,总有人会管着你的呗,祁哥你就尽管放开使劲喝,没事儿。 祁夜啧了一声:你别瞎说。 害羞啦。周群坏笑道,扭扭捏捏,跟个恋爱的小女生似的。 又不是不能说。看了眼远处准备食材的萧程,祁夜的表情挺正经:时候未到,这事不急。 周群听着就叹了一口气。 你这人啊,就是磨叽。他勾着祁夜的脖子,换了世间沧桑的口吻说:那这关乎人生的大事,我就不凑热闹了啊,不过要帮忙推一把的话,兄弟我一定帮忙。 你还没喝酒。祁夜乐了,怎么就醉醺醺成这样了? 不是操心着呢。 和周群瞎闹腾了几句后,祁夜就过去继续和陆成他们搬运饮料。 怎么还买了烟花?见着车子后座堆的花花绿绿一片,祁夜微微有些惊讶,今天晚上就放吗? 可不是。陆成压低声音说,我和周群想给剧组其他人一个惊喜,哥你来参加吗? 祁夜连忙摆手笑说:算了,花里胡哨的不适合我。 抬着最后一箱饮料进院子,烧烤的食材已经分类摆放在桌子上了,除此以外,还有各式各类的配菜,调料汁,烤肉粉,甚至烧烤用的塑料手套都给备上了。 祁夜见着就挺乐。 不用说,这个摆放的风格,肯定就是萧教授独有的。 其实祁夜也不太经常出来玩,怎么说呢,早些年忙着闯荡社会,不怎么有空。况且和酒吧的同事一起出去的机会也少,室友就更别提了。 等这样过了五六年,到了空虚寂寞的年龄后,想要找能一起出去玩玩的朋友,都没几个人了。 所以这样的剧组聚会对祁夜来说,还是挺新奇的。 两天的度假,没什么活动,就是整天吃吃喝喝,外加喝酒聊天。听说几十里开外还有个森林公园,不过祁夜也没什么兴趣。 怎么穿了件薄单衣就出来了?萧程在这个时候过来,微蹙起眉,郊区晚上温度低,到时候感冒就不好了。 祁夜站在桌边拿起鸡翅:不冷,这炭火热乎着呢。 的确挺暖和的。 烘得让人彻底放松下来,懒洋洋地都不想多动弹。 这次用来烤串的烤炉有好几个,都摆满了各类烤串。 两个电子炉边围着的人最多,连着Amy也不知道和周群在说着什么,笑得倒在一边的长凳上,Bella和陆成还有杨东玩着对酒令,啤酒都空了大半箱子。 萧程靠在距离不远的栏杆上,拿着杯红酒,看着面前那一群人闹腾,没怎么说话。 祁哥!陆成老远喊了一声,问来不来一起斗地主。 祁夜笑笑,摆了摆手。 他自个儿承包了面前的整一个炭火炉呢,打牌就辜负了那么多好吃的串儿。 此时五花肉正滋滋地冒出油,滴在烧得橙红的炭火上,激得火苗扑簌簌往上冒。祁夜看着摆放得满满的蔬菜和肉串,感到十分满足。 尤其抬眼还能看到不远处的那位大帅哥,更满足了。 不去和他们玩几局?正专心烤着串儿,萧程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 吃饱再去。祁夜说,而且去了也只是被灌酒的份,不如晚一点。 萧程淡淡一笑:一直输? 我怀疑周群那小子出老千。祁夜把烤串翻了个面儿,否则怎么可能来什么都是我输,来个几次后,只要过节他喊打牌我都懒得去。 萧程听着祁夜的抱怨只是笑,他喝了一口红酒,看着祁夜烤着串:我也不会打牌。 那下回我来教你。祁夜笑着说,到时候替我报仇。 他弯腰在收纳盒里找着调味品,过了会儿又补充道:不过打牌也讲究个天时地利人和,过节的时候和周群一起的高手多,我肯定不行。 听着这话,萧程似乎捕捉到了什么:你不回家吗? 什么? 过节不回去吗? 我习惯了。祁夜说,又没对象,也没赚到什么大钱,回去那才叫恐怖。 说完这话,就见着萧程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神色。 恋耽美 ——(10) 没等祁夜继续说下去,就听见周群他们玩得可闹,看样子又换了几个牌类游戏。 萧教授。嘈杂声中祁夜喊了下,随即又开了听啤酒,和萧程微微碰杯:敬咱们都是同类人。 萧程笑了:怎么说? 不过节假日的打工人。祁夜说,你过节也不回家吧。 萧程嗯了声:我也习惯了。 不过我是怕催婚所以不回家。祁夜看了眼萧程,想稍微试探出什么,就听到他说:父母离得远,回去不方便。 离得远,这个意思就很到位。 可以是物理距离,也可以其他的,比如关系距离什么的。 祁夜见状也不好意思再问什么,点头说:的确不太方便。 之后他们就这样站在烤炉前,聊了挺多的,等萧程的手机响了,去接电话的时候,祁夜才把注意放在烤串上。 刚才厨艺的表现不错,没让萧教授吃上一串焦的。 把串着的生鸡翅刷上照烧酱汁儿,搁在烤炉上后,祁夜见着不远处正在打电话的萧程,又开始失神。 萧程的五官真的很漂亮,银框眼镜并没有封印该有的颜值,相反的,在这样的夜雾和灯光交错之下,轮廓更显突出。 祁夜就这样时不时瞄着萧程,看着他打电话的身影。 等回神那刻,鸡翅几乎快烧成了碳。 而此时萧程看上去快要结束通话,往回走了几步。 祁夜看着成了黑炭的鸡翅,心说可不能出这个丑,况且他还是因为看萧程才烤成这样的。 丢不丢人不知道,但周群这一大嗓子喊出去,还真会受不了。 于是他连忙换上两串生鸡翅,手上拿着烧得焦黑的鸡翅,又看了一眼在周群那儿的垃圾桶,三下五除二地啃了个干干净净。 要说这表情,可能用悲壮这词比较合适,或者说视死如归也成。 萧程拿着手机过来,看了眼正在喝水的祁夜:怎么了? 没,没什么。祁夜笑笑,把两根签子扔进垃圾桶,吃鸡翅烫着了。 得,脸又开始烫了。 祁夜不清楚萧程现在的表情,但从带笑的眉眼中可以看到,指不定人家萧教授早就看穿了呢。 慢点喝,不够的话这里还有。 萧程倒没打算继续逗他,弯腰从架子底下拿出纸杯,给祁夜倒了一杯柠檬水。 就在这时,天空忽然炸开了一朵烟花,伴随着星星点点的灿色,把整个深色天幕点缀得通透明亮。 人群开始欢呼起来。 祁夜放下水杯,看着烟花说:好久没看到这样的烟火了。 那以前呢? 小县城不禁这玩意儿,大年三十挺有氛围的。祁夜笑笑,只是可惜,来这儿读书后就不能放烟花了,也没见过多少回。 他停顿了几秒,而天空中的烟花在此时也绽放得更为绚烂。 还别说,这种氛围,这样的烟花,倒让祁夜想起了一个电视里介绍的一个场景。 萧教授。祁夜看向萧程,此时他的轮廓被烟火勾勒起来,你去过日本吗? 萧程微微一愣,随即点头:以前演出去过那里。 听说那里的夏日祭可好看。祁夜把烤串放进盘子,又抬头看向天空,除了烟花以外,还有很多好玩好吃的,也挺热闹的。 他的话音未落,更为密集的烟花在天幕中上升,绽开,落下。 连着周围的嘈杂声,都一股脑儿藏在轰鸣的响声之后,什么也听不清了。 于是祁夜也没再说话,他和萧程站在栏杆前,一起安静地看着这场上演在天幕的、盛大的火树银花。 就在这刻,萧程忽然轻声说了句话。 他的声音藏在烟火的喧嚣之中,与此同时还混杂着人群的吵闹声,可能除了自己外,几乎不会被在场的任何人听见。 但不知为何,容易犯迷糊的祁夜在这一次,却听得清清楚楚 他说:如果以后可以,一起去东京看烟花吧。 第十三章 萧程说这话的时候,祁夜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 相比于直言不讳地说我喜欢你,这样的确实是一个很好的表现方式。 但祁夜并不确定,或者说,他一直是在自我否定着什么,总是觉得是因为喜欢上人家了,所以他的每个举动总会带了无源而起的推测。 不过老实说,这句话说出来祁夜还是感动的。 起码认了他这个朋友。 烟花结束后祁夜就被周群逮住拉去玩了牌,一波人吃喝到后半夜,等都醉得差不多了,挨个儿被扶进房间后,才结束了这次的聚餐。 祁夜也不例外。 他虽然喝得不多,但就是容易酒精上头的体质,关键还爱喝,被周群一劝酒,停都停不下来。 感受到萧程略带担忧的目光,祁夜靠在三楼到四楼的扶手上,就是笑。 萧教授。祁夜喊了声,却没说下去,像是闹着玩儿,不知为何,就是乐呵得不行。 其实萧程今天也喝了不少。 虽然聚餐的时候不怎么说话,但是喝酒和健谈并不需要同时具有,有时候闷声儿喝酒就成。 见着祁夜摇晃上楼的样子,萧程蹙起眉,正想伸手想扶一把,却被祁夜一下抓住了手臂。 常年的健身让萧程的小臂肌肉壮实而又线条优美,祁夜感受着指尖传来的皮肤温度,这才稍稍清醒了点。 隔了几秒后,祁夜又喊了声萧教授。 这一次带了点轻飘飘的南方鼻音,像是软糯的撒娇,喊完后依旧不干别的,就是傻笑。 别动,当心摔了。萧程抓紧了祁夜,他的声音很低,沉沉的,像提琴在耳侧的低语,弄得耳根痒痒的。 没事,我酒量好着呢。祁夜的右手还拿着空酒瓶,朝着萧程晃了晃,还能继续喝。 没人说你不能喝。萧程的语气低沉柔和,像是哄贪酒的小孩儿那样,除此以外,好像还带了一点其他的什么。 感到耳边扑着的温热吐息,祁夜依旧在笑。 隔了几秒,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于是他微微侧头,却一下对上那双在细边镜框后的眸子。 一触即燃。 就像是有个火苗,从这一刻开始,或者说从他们皮肤的触碰的那刻开始,慢慢地在祁夜体内蓄力,升温,蔓延,最终彻底燃了起来。 还真是奇怪,明明四周都开着窗,但空气的温度却不减,甚至愈来愈烈,像是夏日潮涨时的晚风。 老实说,是真热,还晕。 连最后一丝思考的地儿都没了。 祁夜最后不知道是怎么回的房,模糊的印象里,似乎被萧程扶着进了房间。等他完全清醒,窗外已是阳光灿烂,正吹着风从飘窗那儿进来,是与冷冽并存的、该有的冬日暖意。 暗了手机屏后,祁夜又躺回床上,盯着桌上的吉他和铁架子发呆。 下午一点半。 说实话,这种不规定时间和游玩的假期就很爽。 因为没人管着一定要去什么地方,或者玩什么,全部自己决定,的确是祁夜眼里最神仙的度假方式。 带着宿醉,祁夜纠结了会儿,最终下了楼。 屋子里静悄悄的,一点声儿都没有。 绕过楼梯角落堆满的易拉罐和塑料袋,祁夜眯着眼到了一楼的客厅,这才模糊见着一个人影在厨房里忙活。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萧程穿了件简单的米白色薄毛衣,围着深色围裙,抬头就看到了祁夜。 睡多了容易头疼。祁夜跨过最后几节楼梯,闻到了一阵饭菜的香味,萧教授,你在做菜? 都没吃饭,所以简单做了点,吃完下午可以去公园逛逛。萧程说。 祁夜看了眼桌上,的确是简简单单的菜式。 一盘子绿油油的炒素菜,还有焖好的鸽子汤,热腾腾的白粥和单面荷包蛋。 除此以外,几碟子小菜已经十分精致地放在桌上。 这厨艺,果真比他精湛很多。 也不知道当时萧程是怎么吃下他做的那些便当,这差距也太大了。 还有一个凉菜。萧程掰了解酒药给祁夜后,又回到开放式厨房,利索干净地切起黄瓜和蒜末。 而祁夜坐在不远处的桌子后,撑着脑袋看他忙活。 果真做饭的男人是最有魅力的,他想。 喝粥的时候,楼上周群他们陆续下来了。 见着祁夜和萧程,他摆出一副都懂的样子,贱兮兮地说道:老哥,抱歉打扰啦。 祁夜扔了个白眼给他。 周群完全不在意,或者说根本没在意过,他的视线落在桌上的饭菜上,竖起大拇指说:这么多吃的!萧教授厉害! 你就光想着吃。杨东拍了一下周群的后脑勺,语气十分客气,谢谢萧教授。 萧程淡淡笑了下:随意就行。 一群人就这样闹腾着吃完了饭,也不知道是谁提的建议,说公园那儿有个垂钓的地方,可以去玩玩。 除了Amy和Bella说要补美容觉以外,周群招呼着,把其他人拖上了车。 祁老哥,你真不去吗?周群拉下车窗,对着靠在一边抽烟的祁夜说道,多好的机会啊,能和自然接触接触。 不去,太累。 简单四个字,干脆利落。 别这样啊。周群还想再劝劝,就见祁夜抽了口烟说道:你们代替我和萧教授玩不就行了。 周群听着这话乐呵起来:你这情感升温得挺迅速,已经开始代表人家萧教授啦。 滚。祁夜笑骂了一句,指了指手表:再不去,信不信我拔了你的车钥匙? 周群一听,连忙喊了几声祁大哥饶命,和杨东他们开车走了。 祁夜盯着远行的车影看了几秒。 紧接着,火星子一捻,插着兜回到院子里。 此时萧程正在准备晚餐,今晚不需要特意备些什么,周群他们说带鱼回来做烤鱼。 当然了,这几位兄弟想得也比较通透,说是钓不到就买几条回来,是祁夜喜欢的人生态度。 要不要去睡一会儿?萧程说,Amy和Bella已经上去睡觉了。 祁夜张望了下,整一个偌大的屋子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不困。祁夜丝毫没犹豫,直接走到萧程身旁说:一直懒着多不好意思,我来帮你打下手。 萧程笑笑,把挂在一边的帆布围裙给他。 今晚上要准备的材料不多,相比速冻的涮品,辣椒青椒这些原材料花的时间还更多一些,不过没做多久,就准备得差不多了。 今晚吃烤鱼,倒也省事。祁夜伸了个懒腰,把切成碎末的泰国辣椒放进冰箱,他看了眼正在忙碌的萧程,纠结了会儿,最后还是没把昨晚上醉成什么样这句话问出口。 其实吧,问和不问,都只有一个答案。 祁夜并不觉得他断片会被怎么样,因为他觉得他是占别人便宜的那一卦,尤其是和萧程在一起的时候。 如果用流氓一点的说法来说,这是赚大发了。 但也不是说喝醉了就动手动脚的,在这一点上祁夜还是有底线和分寸的。不过他到现在也想不明白,似乎和萧程在一起,他变得更容易醉酒,不知道为什么。 怎么了?萧程把祁夜拉回神。 没啥事儿,我就喜欢发呆。祁夜笑笑,问道,还需要罗勒是吧? 见着萧程点头,祁夜弯下腰,柜子里的调料瓶被碰得叮当响。 碎西芹,迷迭香,红花椒,松仁青酱奇怪了,昨晚这么暗的光线都能轻松找到,这会儿怎么找都不对。 而萧程此时正站在他的身后,泡了茶。 听着这声儿,应该是两杯。 等祁夜好不容易把罗勒和七辛这类的调味品从柜子里找出来时,就见萧程拿着两杯红茶看着他,很认真地询问:要去我房间里坐坐吗? 作者有话说: 快去快去! 第十四章 萧程的神色就是挺认真的。 他的指尖紧紧捏着茶杯,细框眼镜后的那双眸子看着祁夜,像是有点紧张。 当然了,这种神态在祁夜看来,依旧是可以归类在臆想那一块儿。对于感情期待什么的,在他这里就是挺有自知之明的,不太可能的事儿,闷在心里也成。 不过,也不至于要特地遮掩什么心思,人家萧教授都邀请过来了,去就完事儿了呗。 这样想着,祁夜又带上了水果刀和两个苹果,跟着萧程上了四楼的屋内。 果不其然,萧教授的房间完全超出了祁夜的想象范围,整洁干净到了一种变态的地步。在房里踱了几步后,祁夜甚至觉得,已经到了多跟头发丝儿都会破坏的程度。 以前住在这里的机会不多。萧程把红茶放在书桌上,工作后几乎就不来了。 正常,打工人呗,没法子的事。祁夜笑笑,他在书架前站定步子,抬头见着眼前成排的藏书,不禁感叹了句,萧教授,你这书也太多了,连着乐理书都有好几十本。 喜欢可以拿着看。萧程看着他说,这里所有的书都可以随便拿。 祁夜听闻怔了下,随后点点头,笑着说了好。其实萧程的这句话初次听没什么感觉,不过祁夜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但是转念一想,似乎又觉得没啥问题。 反正他厚脸皮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话里带的意思全部简单处理,没什么不好。 这是悲惨世界的限定曲谱?祁夜在侧边的书架上发现了这一本乐谱,忽然眼睛就亮了,像捡到宝一样,我记得上次去曼哈顿淘这本,店员跟我说断货来着。 当年毕业旅行,祁夜用攒了四年的钱去了一次纽约,结果一进百老汇就出不去了,一连刷了好几天,还淘了不少好东西,连免费的play bill也舍不得丢,都在洋房里搁着。 恋耽美 ——(11) 你喜欢音乐剧?萧程端着红茶过来。 可不是,当时能刷的几乎都刷遍了。祁夜说,就差直接买票去英国西区那儿继续看剧呢。 其实现在想想,那个时候是挺莽的。 买张飞机票说走就走的事儿祁夜不是没有干过,就算是回想起来其实不怎么后悔。拿着简单一张车票,住青旅,睡机场这些事儿总该经历经历,也是谈资之一。 当然了,这种生活,祁夜百分之百笃定萧程没接触过。 当时就差汉密尔顿了,怪可惜的。祁夜把悲惨世界的乐谱放回到架子上,惋惜地说道,要是再多留一天就能看上,结果机票没法改签,只好离开了。 萧程听闻没吭声,他那双乌沉沉的眸子看着祁夜,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隔了几秒,忽然问了句:那个剧院在百老汇的哪里? 祁夜一愣,回忆说:上次经过的时候,似乎在街中,转角再走一会儿还有个芝乐坊,不过我也记不太清了 还别说,祁夜光是回忆这百老汇的街道,就心痛得不行。 如果当时让保安通融下,进去拿本免费的介绍手册也行,不至于现在网上辛苦扒谱,用吉他借以思念了。 萧程就这样很安静地听着祁夜的描述,没怎么说话。他的指尖下意识摩挲着放在一旁的红茶杯,仍像是沉思什么。 等到祁夜自己感到说得差不多了,才意识到萧教授正在一旁听着呢。 也挺难为人家的,被迫听了这么久。 抱歉,我就话唠。祁夜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往前走了几步,又伸手拿了一本书。 尽管保存完好,但书皮已经陈旧到褪色严重,祁夜拿下来的时候,还掉了点碎纸屑,看样子已经放了在这儿好十几年了,甚至更久。 祁夜的视线落回到封皮上,是全英的烫金字。 艺术史。 这样的书在他当时不好好读书、逃课上瘾的大学时代,是会果断归在不讲人话的那一类里面的。 没什么特别原因,没研究美学的细胞罢了。 这本主要是文艺复兴时期,Renaissance Art。简单瞄了一眼书皮,萧程就说道,这书介绍拉斐尔,米开朗基罗和达芬奇的篇幅比较多。 拉斐尔我知道,西斯廷圣母。祁夜把为数不多还记得的知识拉出来,当时期末的时候,还专门考了这个。 萧程笑笑,没说话,转身把飘窗的纱帘拉开。 冬日暖阳洋洋洒洒照进来。 为了纪念罗马西斯廷教堂,拉斐尔当时创作了这幅画,意味着耶稣也会来临人间。萧程看着窗外,补充了一句。 简简单单的介绍,没有掉书袋,就很舒服。 祁夜看着他,在几个小时前,他就说过做饭的男人挺有魅力的。 但是现在还得再加个条件。 不仅要会料理,而且还能谈艺术的男人,才是世界的珍稀物种。 感觉像是在听萧教授上课。祁夜笑着说了句,正要放回去时,一张书签从其中的一页掉出来。 一只折起来的纸青蛙。 看着这泛黄的样子,估摸着和这本书挺配对,也有点年份了。 祁夜记得当时上学的时候,这样的纸青蛙可流行了。 如果再按一下后面那小三角,这青蛙还能蹦起来,一下就能跳老远。 在他小时候,就没少因为上课偷折这事儿挨过打,只不过当时用的是练习本上的蓝横杠纸张,但这一只,奇奇怪怪,是用乐谱折起来的。 见着萧程正在低头削苹果,祁夜也没继续开口问什么。 正想要匆匆把书签塞回去时,他却无意翻开了其中一页。指尖停留在书页上留下了温度,祁夜愣在那里,怔了挺久。 书页带了陈旧的书墨香气,除此以外,全是密密麻麻的笔记和各式各样的标签纸,甚至连靠近书缝的地方,都写满了笔记。 不仅是这样一页,往前几页,或者往后,都是。 祁夜不知道是用什么心情把这本书塞回去的,他听说过萧程读书的时候住这儿,所以这些书籍上的笔记,应该都是萧教授留下的吧。 如果是这样,那也太学霸了。 这是十多年的书了。萧程不知什么时候站在祁夜身后,把削好的苹果给他,那个时候这些都是必须读的书籍,只不过现在想想,其实帮助不是很大。 看吧,果真是精英的生活方式。 人家坐在桌前读艺术练琴的时候,可能他还扑腾在河塘里抓鱼。 萧教授。祁夜叫了一声,这些书都是你的吗? 可能萧程没有意料到祁夜会说这句话,他微微怔了一下,然后嗯了一声。 这么多书,还挺幸福的。祁夜由衷感慨了一句,不愧是专业的。 当然了,这句话是站在萧程他们精英的角度上说的,要是他小时候就看这么多书,这是得要他的命。 萧程看了他一眼,忽然说了句:你觉得这样好吗? 祁夜听闻一愣,有些迷糊:啊? 没什么。萧程淡淡一笑,把红茶放在一边的书架上。祁夜见着他这样子,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想起前几天萧程在车上的话。 怎么说呢,他没经历过这样的家庭,也不知道小时候如果待在这样的环境里,是压抑还是自在。 不过看着萧程的神色,应该是不开心居多吧。 否则他也不会故意不吃饭,还有书籍里的那只纸青蛙,也不会放了十几年,还留在艺术史这样枯燥的书籍里。 祁夜啊祁夜,他在内心自个儿感叹,你可真是长了个朽木的脑子。 还有一个我来削。祁夜接过萧程手里的水果刀,盘腿坐在一旁的榻榻米上,削起另外一只苹果。 你想听曲子吗?萧程忽然问道。 祁夜一愣:什么? 提琴曲。萧程手里拿着小提琴,抬头看着书架,每天下午这个时候,我就会练习提琴。 祁夜听闻微微一愣,老实说,除了上次演出外,他就再也没见过萧程演奏了。怔愣的功夫,就听到悠扬婉转的琴声从提琴上倾泻下来,瞬间充盈在整一个屋子里。 第一首曲子,巴赫,《G弦上的咏叹调》。 萧程侧对着他,修长的指尖精准地按在仅需要演奏的G弦上,在这一瞬间,每个在乐谱上的音符像是有了生命。 提琴裹挟着窗外的风声,飘扬着过来,祁夜欣赏着,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怎么说呢,和那次在舞台上炫技的曲子不同,这首咏叹调很美,它带着淡淡的哀伤,就像是从云间处落下的阳光,透过仅存的几处缝隙,又干脆有力地照耀在大地上。 祁夜从来就不知道,原来提琴会诉说,会传达拉琴人如此强烈的情感。 隔了一会儿,祁夜睁开眼睛看着萧程,眼神像是在陶醉,但又像是揣了什么心思。半晌,他便放下了手里的苹果和水果刀,走到萧程身后。 离得近了,就又闻见柑橘后调的香水味儿,没多久前,或者说在酒吧初次遇见的那晚,祁夜就心说过这个香味道禁欲而又撩人。 但不知为何,在这个时候,在这个充满着悠扬琴声的下午,却感到更多的是一种脆弱的,孤独的感觉。 是的,祁夜知道,他很孤单。 但其实也不只是他,在社会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孤独的。 而在这个漫长的秋冬季节,两个孤独的人却相遇了。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安排,可能真是觉着他们太可怜了,才会安排这样的不期而遇。 一曲结束,窗外冬日的阳光早就和这首曲子那样,微弱地从飘窗透进来,盛满在房间的每一处。 而祁夜此时伸手搭在了萧程的肩膀上,像是哄着漂泊的旅人那般,低声对他说:没事呢,以后祁哥罩着你。 作者有话说: 这章太难写了,哭泣。 第十五章 祁夜下楼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五点多了。 杨东刚才给他打了个电话,说买鱼的时候在农贸市场那儿迷路了,导航都绕不出来,还得再等等。 今天是没口福喽。祁夜往客厅的沙发上一靠,看着跟在后面下楼的萧程,就不该指望他们去钓鱼。 Amy和Bella呢?萧程问。 祁夜回答:去接他们了呗,几个大老爷们还得让两个女孩子去接,真是好意思。 听着这话,萧程笑笑,他走到在厨房吧台那儿倒了两杯柠檬水,递给祁夜:这里的池塘鱼少,要去钓鱼得往安山那里走。 安山?祁夜一下抓住了重点,这是在哪儿? 萧程见着他的表情,笑了下:没去过吗? 没呢。祁夜说,老实说这儿郊区我也没逛过,这几年赶着赚大钱,没空出去玩呢。 这话说的,好像他是坐在办公室里每周997的白领似的,但其实总结下来就简单一个字,懒。 安山不错,以后可以去。萧程靠在窗边点了支烟。 祁夜抱着沙发上的小熊玩偶,侧头看他:萧教授你去过那儿吗? 嗯。萧程点了个头,抖了下烟灰,早些时候去过,不知道现在发展得怎么样了。 原来是这样,那我下次也去看看。 祁夜纠结了下,还是没把下回一起去这句话说出口,尽管上次听萧程说一起去东京,但那是人家说给自己听的,他要是现在再说这种话,总感觉挺奇怪,不知道为什么。 小时候,我们家门前的池塘里也挺多鱼的,当时我可喜欢在里面扑腾。祁夜换了个话题,还有泥鳅,等晚上抓累了就看星星,挺浪漫的。 萧程一听这用词,笑了:浪漫? 不懂事的年纪,拉着街坊里的男生一起去呢,结伴去看星星,当时就觉得浪漫得不行。祁夜回忆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就笑出了声儿,结果倒好,他为了给我拿鹅卵石,噗通掉进水塘里了,我想去拉一把,最后我俩都成落汤鸡了 萧程听着只是笑,然后安静地抽着烟,不知为何,他忽然动作一顿,像是捕捉到了什么信息,神色有一瞬的古怪。 紧接着,又猛抽了一口。 祁夜不知道他是不是又瞎用措辞了,正想说话呢,突然手机就响了。 他瞄了眼手机屏,哎了一声。 怎么了?萧程摁了烟,问道。 周群说刚接到,还要个把小时。祁夜说,他们这也太荒唐了,可能去火星钓鱼了。 萧程被祁夜的话逗笑了。 饿吗?冰箱里有速冻的水饺。他看着祁夜道,说是在火星,指不定还得弯去个金星再回来。 祁夜听着乐得不行,他之前说得一点都没错,萧程这人开玩笑起来是真的很有趣,一点距离感都没有。 我去下饺子,萧老板你就歇着吧。见着萧程往厨房那儿走,祁夜赶紧跟了句,但怎么说呢,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其实结局也猜到了。 他的确是名义上的掌勺,但饺子还是人家萧教授煮的。 等到一盘饺子出锅,放在客厅桌上的时候,祁夜这才感到深深的饥饿感席卷而来。他开了罐啤酒,又拎着另一听给了萧程。 敬今晚的第一顿。祁夜说着,和萧程轻轻碰了杯。 客厅里没开亮堂的大灯,只有两盏侧灯和昏暗的玄关灯亮着,还别说,能有这种氛围也挺难得的,倒像是烛光晚餐。 只是这儿没有蜡烛玫瑰和牛排,有的只是一盘饺子,不过也够了,烛光晚餐得看人,吃什么不重要,图个氛围就成。 等吃得差不多了,祁夜往沙发上一靠,眯着眼睛看萧程,似乎有点酒精上头。 我去收拾。萧程说道,正要端起盘子,却被祁夜拉了下手臂。 不急。祁夜神秘地笑了下,可能正是在喝了啤酒的兴头上,他从一旁的纸箱子里拿出一些桌游和牌类,又傻乎乎冲萧程笑着:要不要学打牌? * 当时说这句话的时候,祁夜还没有什么概念,毕竟两个人能玩的牌类屈指可数,况且萧程也没接触过。只不过,他虽然是菜鸟级别的,但教另一个菜鸟应该绰绰有余。 而最开始也的确是这样,祁夜一连赢了好几副牌。 正洋洋得意着呢,看到萧程扔到桌上的纸牌花色后,才发现一件事儿人家不是技术不好,而是有意让着,悄悄放了水。 萧教授,你小瞧我了啊。祁夜叼着烟,神态和洋房底下乘凉搓麻将的大叔没差,咱拿出真本事,好好来一副呗。 萧程只是笑:我没放水。 行吧,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以后要是形容什么叫做睁眼说瞎话,毋庸置疑,就是萧教授这样儿的。 那等下谁赢了,就自罚一杯。祁夜放了个狠招,又往身后成箱的啤酒偏了下头,贼兮兮地笑着,怎么样? 听着这话,萧程依旧是笑,洗着牌没说话。不过祁夜看着他重新发牌的架势,心说这回应该是认真了。 其实吧,祁夜也不是完全没有胜算,这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之前和周群打牌虽然输得厉害,但是积累了不少经验,拿出其中一条,应该也够了。 可是这种心态保持到接下来的几场牌之后,祁夜这才发现犯了一个概念性的常识错误。 是笨鸟先飞,而不是菜鸟先飞。 更何况他这类又笨又菜的鸟,那是还没起飞,就已经夭折了。 萧教授。祁夜把输了的牌扔桌上,疑惑地皱起眉,你真没学过吗? 没有。萧程十分自觉地干了一杯,干脆利落地开始洗牌。 不对,你肯定学过。祁夜抱着玩偶,咕哝了一句,这比周群都厉害了。 恋耽美 ——(12) 萧程没回答他,就由着祁夜说,等到他洗好了牌想要再发时,忽然被祁夜拦了一下:算了,不打了。 那玩什么? 我看要不就这个吧。祁夜挑了下眉,拿出一个酒令抽签桶,真心话大冒险来吗? 这个签筒还是当时周群带来的,说着一定要让祁夜选到什么向萧教授吐露心声的签儿。没想到现在派上解闷的用途了。 而且说不定,能让萧教授吐露什么秘密呢。 这样看来,的确机会难得。 两个木签,一个红色,一个蓝色。祁夜让萧程抽了签子,而自个儿呢也没看,就直接扣在手掌底下。他靠在萧程耳边说,萧教授,你猜是什么? 你觉得呢?萧程侧过头,看着祁夜微微勾唇,问吧。 猜一个呗。祁夜笑得不行,盯着他的眼睛说,猜对了我自罚一杯。 还别说,萧程的眼睛是好看,看久了好像能陷进去似的。 萧程没说话,他的手掌忽然覆在祁夜的手上,微薄的茧子很能给人一种温暖的安全感。 最底下,是谁也不知道内容的签儿。 而往上,是他们皮肤相触,又莫名带起了一阵燎原的火。 在这个时候,祁夜见着他硬朗好看的咬肌动了一下,似乎对签子的内容很感兴趣,或者说,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成年人的乐趣在于未知和打赌,这句话一点也没错。 尤其是在酒精微微上头的时候。 开。萧程低声说道。 别呀萧教授,我们先选一下。祁夜笑了下,使劲把两根木签往回拉一下,就见萧程也跟着侧身凑近了。 怔愣几秒,祁夜才反应过来。 他们的确得靠在一块,毕竟现在的姿势可是连坐着呢。 祁夜承认他又乱用词了,但是萧教授就是太魅力四射了呗,让人想犯罪也是情理之中。 你先选,剩下那个给我。萧程说道,在他靠近的时候,祁夜又问到了淡淡的香水味。 真是奇怪,下午的时候还是孤独的漂泊感,现在却一扫而空。 也不知为何,祁夜现在有种说不出的感觉,硬要说的话,这样的灯光,还有这样的氛围,会让人产生错觉上的危险,是一种源于自然的人类本能。 此时身侧的时钟咔哒一声,指向了晚上七点三十分。 祁夜瞄了眼时间:那我先来,你看我的木签。 说着,从手掌下抽出红色签,有内容的一面依旧对着桌子,然后递给了萧程。 萧程修长的手指接过签子,垂眸看了眼,微微勾起唇。 大冒险。他的声音低得磁性好听,自罚一杯。 祁夜伸着脖子,眯着眼睛看了下,上面的确刻着这四个字。 怎么说呢,刚才揭露内容时的心态就挺矛盾的,似乎有些庆幸,但更多的是失落,毕竟玩儿的就是一个刺激。 也是,自罚一杯什么时候都可以来。 但吐露心声的机会可没有几次。 剩你了。祁夜把喝空了的啤酒杯往桌上一砸,视线落在被压着的蓝色签上,你猜是大冒险还是真心话? 萧程微微扬起了眉。半晌,他说道:你定。 祁夜一听就乐了,合着还能自己变这木签的内容不成。 本着诚实至上的祁式哲理,他拿起了那个把末端刷成蓝色的木签,朝萧程晃了晃:开了? 萧程笑笑:开。 揭开木签上的薄膜,祁夜就见上面写了一句话。 一般来说,如果脸皮够厚,那真心话就比大冒险要刺激很多,反之亦然。 昏暗的光线只能辨别处几个字,等祁夜拿着打了光的手机照上去,才看清到底写了什么。 而此时萧程看着祁夜,眯起了眼。 他的大拇指下意识摩挲着初遇时就从未换过的宝格丽戒指,想是在等待什么,或者说的确是在期待着什么。 正常来说,每个人在这刻多少都会有点紧张,但萧程却丝毫没有这样,要说他的神情,是放松到会让人产生错觉,觉得他能坦白一切的那种程度。 相反地,看清这句话的祁夜却莫名神经紧绷起来。 把蓝色签放下后,祁夜抬起了头,一下对上萧程的眼睛。 他们的距离拉得很近,鼻尖几乎要撞上,甚至还能感受到对方略显急促的呼吸。 真心话。祁夜的声音不知为何微哑起来,他咽了下口水,然后看着萧程,一字一顿地问道,萧教授,你目前有对象了吗? 作者有话说: 就在跟前呢。 第十六章 其实木签上写的并不是祁夜刚问的那句话。 他看着写在上面的问题,主动把男/女朋友换成了对象这个词。可能是太过于谨慎了,不过仔细想想,其实也没差。 而萧程似乎是被这个问题愣了一下,他的眉眼在昏暗灯光下勾勒出一种独特的美感,锋利感在此时慢慢褪去,更多的是镀上了一层柔和的神色。 萧教授。祁夜就是笑,撑着脑袋看他,给个答案呗。 萧程没回答他,而是开了瓶啤酒。 德国的弗林伯格。 仰头喝酒的时候,几滴酒顺着他的脖颈流下,微微沾湿了胸口的衣领。 祁夜坐在一旁,观察着他的神色,恨不得多学一个读心术出来。 要说萧教授是精英呢,高手从来都是不动声色的,但在这一刻,祁夜却觉得事情似乎没有这么简单。 比起之前的从容不迫,似乎有点紧张,就像是这个问题问在点儿上了,充分发挥了真心话这个游戏的价值。 怎么说呢,这神色祁夜总觉得有点熟悉。 就像是在哪儿见过。 哦,他想起来了。 往近了估计和那次下午送松香时他的神色差不多吧,当时对着萧程可紧张了,又得极力掩饰着,强撑着不被发现,但做什么就焦虑什么。 要是往远了就是老生常谈了,和学生时代堵在教室门口塞情书没差。 这样想的话,那姑娘估计萧程挺喜欢的,否则也不会这么紧张。 怔愣的功夫,萧程把整瓶都一饮而尽了,他用手扯了下湿漉漉的衣领,像在掩盖刚才的失态。 祁夜依旧是看着他,尽管也有说不出的紧张,但仍是笑:真心话如果不说也行,得换三瓶酒。 萧程看着祁夜,微动了下薄唇,欲言又止。 没事儿,你看你这游戏就不如我了。祁夜随便扯了一句,起身走到装满啤酒的箱子那儿。不知为什么,步子晃悠了点,可能喝多了吧。 拿着开瓶器正要开呢,就听到萧程在他身后开了口:其实 得,手也跟着同步了,开始抖了。 祁夜闭眼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对着萧程。不经意间,又对上了那双细银边镜框后的眸子。这一次,萧程连着眼尾都带了正经和认真。 祁夜。萧程站起来,忽然叫了他的名字。 祁夜咽了下口水:嗯? 从小到大,别人完整叫他名字的次数算是屈指可数,基本是犯了什么错或者出了大事,才会连名带姓地喊他。 这二十几年下来,都形成了条件反射,一听到名字就冷汗直出。 对视几秒后,祁夜移开视线,低头抽了好几张纸巾,却不知道往哪儿擦。 似乎哪哪儿都是汗。 真是奇怪,比刚才更紧张了。 正胡乱擦着脸,就见萧程的身影靠过来,和祁夜只隔了一米。 看着我。萧程的声音很轻,也十分温和,像是拂过春季的微风那样,回荡在客厅和昏暗的灯光之间。 祁夜听闻,慌张哦了一声,机械地抬起头。 就和大脑出走了一样,此时的他面对着萧程,什么也想不了,也做不了。 萧程看着他,尽管侧脸隐在昏暗的光线里,但仍能看出神情依旧很认真。他又往前了一步,常年因为演奏所练就的笔直身板在此时微微前倾。 这样的神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偶像剧里的告白现场。 反正祁夜是完全不能思考了。 隔了半晌,就听到萧程开口说道:其实,我 祁夜点点头:你,你说。 不知为何,这时候对着萧程,祁夜竟然萌生出一种想要逃避的想法。 他心跳得厉害,脑袋也嗡嗡的,等之后回想起来,萧程当时有没有继续说下去也不知道,记忆就跟断了片似的。 不过从萧程的表情来看,应该是什么都还没说,就被打断了。 是的,那群从火星钓鱼回来的弟兄们,在这个时候十分不合时宜地出现在了门口。 祁哥!我们可总算回来了。周群还没进客厅,就开始嚷嚷,饿死我了。 可拉倒吧,刚才在车上吃了两个汉堡的是谁啊。杨东提着鱼进来,放在桌上,两条鲶鱼,老板还多塞了几把葱。 行吧。祁夜看着一堆人涌进来,略无奈地笑笑,于是拿起袋子开始收拾起剩下的酒瓶。 而萧程站在一边没说话。尽管他的脸色稍有些不悦。但可能是从小练成的良好家教,没过多久,他就很快就恢复了日常的神情。 等到一群人吃饱喝足,也差不多是十一点的样子。 可能是因为下午去钓鱼的缘故,周群他们破天荒没怎么闹,昨天说好的剧本杀也没玩,就都上楼去休息了。 也许是真累着了,祁夜和萧程最后上楼的时候,楼间都回荡着鼾声。 早点休息。萧程进门前对祁夜说道,明天不用太早起。 嗯,萧教授晚安。祁夜笑笑,他靠在门口,见着不远处的房门关上。 看着紧闭的房门,祁夜很久没挪步子,心思似乎又飘向了天外。 也不知道萧教授现在在干什么。 是在休息?还是在看书? 不知为何,经历过今晚那事儿后,祁夜就止不住地胡思乱想,尤其是躺在床上后,这种状况更加变本加厉。 辗转反侧挺久,外加盯着天花板近一个小时后,祁夜还是翻身起了床,他随手穿了件外套,带上吉他下了楼。 冬日的夜晚还是挺冷的。 祁夜打了寒颤,把头埋在拉链拉到最高一段的衣领里,他绕过客厅和厨房,来到了后院的一侧矮树林前。 这是一块平时没多少人来的地方,因为和周群他们住的房间都挺远,所以也没什么人气。不只过,祁夜昨天过来的时候,就觉得是个神仙地儿。 从这片矮林望过去,萧教授的房间不远不近,得天独厚的位置。 祁夜坐在用铁架搭成的花架上,在架起吉他的同时,还把散着没扎小辫的卷毛往后捋了下。 等一切就绪后,他又朝萧程的房间那儿看了眼,是暗着灯的。 应该是休息了吧,祁夜想。 伴着氤氲缥缈的冬雾,他低头轻轻拨着吉他,思考了一会曲目。不知为何,脑袋里又渐渐浮现出萧程今晚欲言又止的样子。 虽然想不明白萧教授究竟要说的是什么,但祁夜明白时机难得,就好比过时不候。因为他总有一种预感,似乎过了今晚,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思考了几分钟,祁夜终于知道自己想要演奏的曲子究竟是什么了。 《告白之夜》。 怎么说呢,这首新练的曲子,契机也完全是因为萧教授。而现在,他想用音乐这样最朴素的方式、或者说是最直白的体现形式,来纪念今晚的一切。 献给今夜,也献给自己和萧教授。 瞬间的功夫,精准美妙的音符就从吉他上诞生了。 它们在琴弦上跃动着,又像是掺了冰松上凝结的冬雾,飘向远方的同时,还把整个儿夜晚笼罩起来。 冬日夜晚的气温是那么冷冽,可祁夜仍在专注地弹奏着吉他,即使水雾泅湿了碎发,温度使指尖微僵,他也没有停下演奏,反而愈加专注。 就这样,祁夜弹了一遍又一遍,却丝毫没有换曲子的意思。 而在距离不远的四楼某处,一阵相同旋律的提琴声跟着他的节奏,在此时悄然响起。 作者有话说: 写晚了,脑袋有点懵,晚安~ 第十七章 那次从郊外回来后,祁夜一连加了好几天的班,理由很简单,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而萧程看上去也忙碌了很多,听说每天都排满了会议和见面会,连着后车座上都工整地放满了学术资料和各类书籍。 萧教授,给你。祁夜把冰美式递给他,自己则拿起了星冰乐。之前听说萧程只喝那贼苦贼涩的玩意儿,把他震惊得不行。 在他看来,谁不爱夏天来一杯罪恶满满的星冰乐,淋满巧克力酱再加上厚厚的奶油,一口下去混着可可碎片,那味道简直是赛神仙。 而这种热爱也持续到了冬天,祁夜有时还是忍不住要来一杯。 谢谢。萧程接过咖啡,放在了方向盘旁的支架上。 最近忙疯了,还麻烦你来送我。祁夜说,谁叫老板死活不肯准假,只能让我调休。 萧程打了方向灯:没事,最近快到期末了,周末也会去学校。 听到期末,祁夜才反应过来。 原来,已经离圣诞和元旦不远了。 以前的时候,他都是最讨厌节假日,本质懒骨的他不喜欢加班,而对于双倍工资,甚至有一种无欲无求、超然物外的态度。 但不知为何,现在的他竟然开始期待起这两个节日起来。 圣诞啊,那街景肯定浪漫得不行。 萧教授。祁夜看他,你圣诞有空吗? 萧程微微一愣,然后笑了下:怎么了? 没什么。祁夜收回目光,突然有点结巴,就是很多餐厅那个时候会有套餐,好像挺便宜的。 这个回答就很有灵性。 而萧程也不是读不懂其中意思,他打开手机,修长的指尖划过屏幕,随后皱起了眉:可能会有学术讲座,还不确定。 恋耽美 ——(13) 哦,这样。祁夜点了点头,略显失望。 其实他这个人有个缺点,什么都容易写在脸上,等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听萧程说:套餐不可能只有一天。 祁夜愣了下,忽然眼神一亮:你的意思是 如果真有便宜的。萧程似乎被祁夜同化了,他看了眼祁夜,连着眼尾都在笑,我们可以去吃吃看。 不知为何,似乎在那晚之后,他和萧程相处方式就变化了些,至于具体哪一点,祁夜也没怎么想明白,说不出的感觉。 但祁夜现在的心思并不在这上面。 平时喜欢睡前躺床上瞎刷手机的他,收藏的店铺都有了好几百。 这两家西餐厅上过白钻石榜单,圣诞后一周内套餐都可以用呢,还有一个能直接看到江景,不过得提早预约,怪麻烦的祁夜说着忽然停顿了下,不知为何,他又想起了那一晚,还有萧程那一副认真而欲言又止的样子。 其实之后快过了一周,而对于那一晚发生的事儿,他和萧程一个字都没提过。 说实话,提了也不是那么的尴尬,因为他最擅长的就是岔开话题和打趣儿,也可能和天生的性格有关。就那什么人格测试,测出来就是妥妥的enfp性格。 但是怎么说呢,他愿意提,别人就不一定了。 怎么了?萧程的话把祁夜拉回神,他单手驾驶着,等红灯的时候看了一眼祁夜的手机:我看这个餐厅不错。 得令,小的去预约。祁夜拖长了点调子,跟个古代时候店小二似的,又把萧程给逗笑了。 还别说,尽管最近累了一点,平时也没什么见面的机会,但是每天这半小时,是祁夜最放松的时候。 而目前看起来,萧教授好像也是这样。 等快到酒吧的时候,祁夜的手机响了。 周群来的电话。他看了眼,十分干脆利落地利落地摁了拒绝。 不接没关系吗?萧程问。 没事儿。祁夜说,估计又喊我去喝酒了。 萧程一听,眼里带了淡淡的笑意:少喝点。 嗯,那当然了。祁夜跟着笑了。 其实吧,这喝酒得看人。 要是平日的酒局,喊他喝酒都内心防备着呢,几乎不怎么醉。但和萧教授在一起,那醉得简简单单,毫无防备。 就像是提前准备好醉酒,赶着趟儿要占萧教授便宜似的。 快到了。萧程说,外套穿下,不要着凉了。 祁夜嗯了下,正要把盖在膝盖哪儿的夹克穿上,就见中间扶手箱里有个小玩意,勾起了他的兴趣。 弱音器。萧程似乎知道他想问什么,把缠着紫色细带的金属片给他,之前读书的时候,家姐送的。 祁夜点点头,萧程的姐姐其实他也略有耳闻,听说也是很有名气的小提琴家,之前在欧洲的一个乐团里当第一把独奏。 好像最近回国了还是怎么的,没多了解。 这弱音器还挺迷你。祁夜看着手里的弱音器,饶有兴致地观察了阵,听说这个对于专业级来说,用的场合挺少,基本都是固定曲目才会要求使用。 所以萧教授为什么用起这玩意儿了? 他记得前些日子,扶手箱子里干净得什么也没有,似乎这个弱音器是那天从萧教授别墅回来时,才出现在这里的,但度假那几天并没有看他用过这个,想想就挺奇怪。 然而他还没怎么想明白呢,就到了酒吧。 因为萧程的关系,祁夜几乎都会提前大半个小时到达工作场所,今天也不例外,推门进去的时候,卡座还没人。 你这几天都这么准时。小陈擦着酒杯看祁夜,还真是不敢相信。 这叫自律。祁夜说着走进乐池,拿着消毒纸巾开始擦乐谱架子。还别说,和萧教授待久了,也被同化了,喜欢上干净整洁了。 小陈看看祁夜,走过去摸了下他的额头:这也没发烧啊。 过分了啊。祁夜说,还不允许别人改变一下生活方式。 如果是别人,我信。小陈挺懂地看着他,你不可能。 祁夜乐了:我怎么就不行了? 两个人闲扯了一会儿,就听见楼上的脚步声。 祁夜。老板从楼上下来,手里还抱着新印刷的菜单,林雯最近没什么事,可以和你换班,以后你能多休一天。 行,谢谢老板。祁夜笑了下,把纸巾扔进废纸篓。 还有两天。老板看着他,用一副资本家的神态提醒道,得等你把调休的班给上完了。 没问题。祁夜一口答应下来。 其实让老板多放一天这件事儿,是祁夜从郊外回来后就产生的想法。 以前是放任自己,觉着能混过一天是一天,达成基础小康的目标就成,但是从遇见萧教授那一刻开始,心态竟然不知不觉开始改变了。 果真,他还是想去多看看,多闯一闯,而不是仅仅拘泥于这一片方寸之地中。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够着一点点萧教授的星辰光芒。 其实也不是说非得赶上人家,这点祁夜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而只是希望仰视的时候,能够离着近一点,对自己有个交代就成。 见着祁夜一个人在乐池里傻笑,小陈一脸疑惑,他拱了下老板,悄悄问:小祁最近怎么啦? 还用说。老板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摇摇手指说,恋爱了呗。 小陈听闻啊了声:那这变化也太大了吧。 等你不单身了,就能理解他了。老板拍了下他的脑袋,把手里的菜单塞给他,别想这么多了,还不赶快去干活? 听着吧台那儿的声音,祁夜没多在意,正当他要把外套挂到更衣室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又响了一下。 老哥。周群在电话里嚷嚷,你这不接我电话过分了啊。 接不接都一样。趁着还有十几分钟上班,祁夜走到楼上天台,点了一支烟,难道不是找我喝酒这事儿? 怎么可能呢,我哪像你这么玩物丧志。周群说,帮你接了个活呗。 一听这话,祁夜精神了:你说什么? 有一个挺有名的演奏家吧,她最近回国想要找个吉他老师,不知道怎么就找到我这儿了。周群说,一周三次,都是早上九点. 祁夜抖烟灰的动作一顿。 咱先不说薪资啊,光是这人脉周群啧了一声,你懂我意思吧。 兄弟靠谱。祁夜摁了烟,这活我接了。 来了机会就要把握住,这是上大学时的祁式哲理之一。 只不过这几年经过社会无情的摧残及毒打后,这句话就慢慢从他的名言簿子里消失了。 第二天,祁夜起了个大早。 他穿着上次见萧程的那件西装,又用定型水把卷毛捋了好几遍。出门前也放弃了自己钟爱的纳西素for her,换了个挺正经的香水,圣罗兰HOMME。 跟着导航,他背着吉他走进了约定见面的小区。 这是一个高档小区,所有人出入都需要登记详细信息,祁夜也不例外,等到一切办妥了,到达指定的地点时,离九点也就差了几分钟。 祁夜摁了门铃。 伴着一声轻柔的女声,面前的门被打开了。 您好,请问是萧女士吗? 祁老师您好,请进。 正要进门呢,祁夜却正好对上她的深色眼眸。 他忽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在哪里的相片里见过。 怔愣几秒,祁夜一下反应过来。 瞬间,一种无法言说的感觉顺着脊背上来,他的瞳孔微微收缩,愣在那儿没挪步子,似乎还有点不相信世界上会有这么巧的事儿。 因为,站在他面前的这位萧女士,并不是别人 正是萧程的姐姐。 作者有话说: 最近更新都在凌晨,下周我尽量早一些=w= 另外mbti人格测试还挺好玩的,感兴趣的小可爱可以去测测看~ 第十八章 祁夜还愣着神,他站在门口那儿,直到萧静拿着柠檬水从厨房出来,才回了神。 在有限的记忆中搜索了一阵,再和平时萧教授聊天的点滴拼凑起来,祁夜才有了个大概印象。 听说萧程的姐姐小时候就住在国外,毕业后在欧洲一所著名音乐学院执教,也是当地爱乐乐团最有名的独奏小提琴家,最近才打算回国发展。 总之按照他理解,就一句话概括,就是音乐造诣贼牛逼一音乐家。 抱歉,萧女士。祁夜进了门,他平复了下心情,自我介绍道,我叫祁夜,A市音乐学院吉他演奏专业毕业,之前有过选秀等临场演出经验 萧静听着也只是安静地笑,还别说,这个神态,还有这个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气质,不愧是音乐世家出来的,简直和萧程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嗯,我都了解。她的声音很温柔。 祁夜听闻点点头,笑了下,他从包里拿出准备好的乐谱,又问道:该怎么称呼您呢? 萧静笑了:都行。 祁夜思考了一会儿,于是说:那也叫您老师吧。 其实叫教授也成,但是在他心目中,教授这个词已经被抢先注册了,没办法给第二个人了。 姐姐对不起,祁夜心说。 和萧静客气了几句后,他们进了书房,等到课程结束祁夜背起吉他的时候,忽然看到桌上放置的相框照片。 那是一个极其清秀的青年。 他手上拿着奖杯,和组委会一起合了影,尽管眉眼尚未长开,但祁夜一看到那极为英气的神态,直接就认出是萧程。 我弟弟。萧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祁夜嗯了一声,笑着说:萧老师,您的弟弟看起来也很优秀。 萧静只是笑,她的视线落在相片上:的确很优秀,论音乐天赋和刻苦程度,没人能比得过他。 您也很优秀。祁夜说道。 谢谢。萧静依旧很客气,望向照片的时候,眼中带了心疼的神色。但下一秒,她就从相片上收回视线,笑着对祁夜说:其实呢,有时候优秀也是一种包袱,我弟弟就是这样。 祁夜微微一怔,当时的他没怎么明白意思,直到出小区的时候,他还是在回味着这句话。 其实说实话,无论是平时的相处,还是那次一起去度假,他看得出萧程活得很辛苦,也隐约能够理解从小就在聚光灯之下的孩子,会经历怎么样的成长环境。 这样看来,祁夜自感他还是比较幸运的。 从小平庸的天赋,父母放养式的教育,还有艺考勉勉强强够上的分数。 这些都注定他是一个普通人,要经历毕业工作,攒钱买房,最后结婚生子的过程,而这个,也是大多数人所经历的人生轨迹。 但他这么普通,和萧程相比,就像是尘埃和星辰,根本就不是一路上的人。 这样想想,祁夜也想不明白到底是谁给他的勇气,竟然会暗恋起他一辈子都够不到的那颗星星。 揣着这不明不白的心思,祁夜坐上了公交。他看着车窗外的景色迅速变换,依旧在胡思乱想,等到回神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公交车坐过了站。 而且似乎过站得还有点多。 祁夜看着半小时一次的区间车,暗自叹了口气。思考几秒后,他打开手机,给萧程发了短信。 祁夜:萧教授,今天不用来送我了,我自己过去。 打完惯例发个笑嘻嘻的表情包,自己感觉能舒服点。 刚把那只笑脸猫发上去,就听见手机震动了一下,萧程来了回复。 萧程:怎么了? 祁夜:没事,就今天有点事,外出了而已。 萧程:定位发我,来接你。 看着这句话,祁夜挠了一下头,突然有点为难。 不知为何,他不想告诉萧程吉他课的事儿,但见着这个情况,估计也没法儿再用短信沟通。 纠结几秒,还是打了个语音电话。 萧教授。祁夜在电话里说,今天真不用来,我这离得太远了。 没事,我今天也有个地方要去,说不定顺路。 还没等祁夜再说话,萧程那儿的语音断了。 萧程? 没有任何回应。 只是隔了几秒,祁夜却觉得过了一个世纪,他依旧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直到萧程再打语音电话过来。 抱歉。萧程说,姐姐突然来了电话,所以被强制挂断了,现在好了。 那姐姐那儿没事吧?祁夜问道。 萧程似乎在电话那头愣了下,隔了半晌,他才回答:没关系。 那行。祁夜倒没怎么注意到刚才的称呼,又重新回到送上班的这个话题上。正想再继续说呢,就听萧程在电话那头轻轻笑了下。 怎么了? 没事。 可是你的语气听起来,好像有什么很开心的事。 这样吧。萧程在电话里的声音依旧很好听,那我今天也不开车了,要去的地方很难停车。 祁夜怔住:啊? 玩个游戏,我们一起走吧。萧程说,我现在出门了,你呢? 祁夜又愣了几秒,他看上去的确有点懵,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们俩多大的人了,竟然还玩起了游戏。 记得小时候吧,就喜欢和小伙伴们玩实时传话的游戏,还发明了好多种高级玩法,比如抓间谍,地下联络什么的。 恋耽美 ——(14) 而当时带线的纸杯还连着线,范围也就一个院子,现在倒好,整个城市都是他们互联彼此的场地。 我现在上车了。祁夜接受了萧程的提议,正坐第二排的位子上呢。 地铁,河桥西站。 我得一个小时。祁夜看了下挂在车窗上侧的路线图,到时候要是你先到了,就挂断吧。 没事。萧程说,我也是。 尽管这么说,是真是假就不知道了。 老实说,萧程在这种方面,总是会很照顾人的情绪。 他似乎把和他接触的每个人的心思都注意到了,又在各个方面小心翼翼地照顾别人,即使是一些很细枝末节的地方。 要是在以前,对这样的人祁夜也不会多了解,直接粗暴地一刀切:中央空调呗。 但是现在祁夜却觉得,他很好,真的很好,好到能照亮这个让他经历过毒打的社会。 就像是远方天幕最耀眼的星辰,不仅仅照亮了现在前进的他,还让他这颗尘埃折射出该有的光亮。 我下站了。祁夜说,现在上地铁了。 好。 你在哪里? 地铁上,下一站就到了。 祁夜不知道萧程要去什么地方,但就在他到了站,要步行去袋鼠酒吧的时候,电话那端忽然沉默了几秒。 祁夜微微一愣,然后问:萧教授? 没有任何回应。 而就和刚才那样被打断那样,祁夜依旧保持着拿电话的姿势,他匆匆穿过人群,拐进了挂满木藤的巷子。 萧教授?进了静谧的长巷,祁夜又喊了声。 语音是连着的,也是十分安静的,但是没有了萧程的回复,就什么也不是了。 距离袋鼠酒吧还有五十米的时候,萧程的声音忽然响起:我快到了。 我也是。听着他的声音,祁夜才松了口气。 但不知为何,他的心仍在乱跳,似乎并没有因为萧程的声音而平复一星半点。相反地,还有些说不出的感觉,或者说,一种预感。 怀揣着这样的心情,他走过了步行的最后几十米,临近街角拐了个弯儿,袋鼠酒吧在他的视野中慢慢出现。 此时琳琅满目的小灯炮挂满在酒吧的圣诞树上,像是长路漫漫后到达终点的标识,不知为何,这一刻,祁夜从来没觉得会这么美。 他站在距离圣诞树十米左右的距离。 而目光所及的另一侧,忽然出现了一个身影,隔了相同的距离。 电话还残存着彼此的呼吸,他们的视线越过了圣诞树,在这一刻完全相遇了。 也真是奇怪,他们处于城市遥远的两端,又经历了互不关联的路程,却在最后,到达了相同的终点。 祁夜忽然觉得他拥有了最灿烂夺目的那一片星辰。 第十九章 他们就这样对视了很久。 夜幕在此时落下来,陆陆续续有客人从身边经过,嬉闹着进了酒吧。而他们依旧站定在那里,眼中似乎只剩下了对方。 其实祁夜心里早就清楚,从看到萧程这一刻开始,他就再也挪不开眼了。 静默片刻,祁夜开了口,他看着萧程拎着的提琴,问道:萧教授,你是刚从学校过来? 嗯萧程说,过来看看。 这句话并没有宾语,祁夜忽然感觉心里的某处又被触碰了下。 他们一前一后推门进了酒吧,小陈正和老板在楼上核对就酒杯数量,就只剩下另一个刚来实习的调酒师。 喝点什么?祁夜背着吉他,把酒单往前一推,我请。 萧程笑了下,没说什么,就由着祁夜请客。 看了眼酒单后,他点了杯伏特加。 没用任何花里胡哨的添加品,只有酒,还有冰块,其他没了。 这么烈。祁夜看着萧程:要是醉了怎么办? 萧程接过因为冰块而起了冰雾的伏特加,笑笑:这酒不烈。 祁夜听着乐了,对萧程来说可能是这样,但是对他来说,可能一口就出不了酒吧的大门。 其实这话也是打趣儿,他知道萧程的酒量很好,相比于那些花花绿绿的鸡尾酒,这种醇烈的口感,还有简单而又野性的调子,才是最真实的风格。 哟,萧教授,您来了。小陈下楼的时候,正好见着萧程往乐池那儿走,祁哥也没事先告诉我,否则给你预约个位子了。 你这马后炮挺厉害。祁夜挥了下收据,要不把这单请了? 小陈挺无语地看他:老哥,这不在我的业务范围内。 萧程在一边儿只是笑,算是打了个招呼。 而祁夜和他闹腾了几句后也没再怎么说了,毕竟今晚特殊,萧教授在这儿呢。 萧程坐在离乐池最近的卡座上,身边放着白色的提琴盒,看着不远处的祁夜架起吉他,简单拨着琴弦,就和初遇的那天晚上一样。 可能是工作日的缘故,周围卡座的客人们都没有点歌,于是祁夜抱着吉他看他:萧教授,点首歌呗。 萧程笑笑:你定。 祁夜看着他,对视几秒后,也笑了:行,祁哥罩着你呢,想听什么就唱什么。 他低头拨了一下琴弦,像是在准备着什么,或者说是在做什么心里建设,隔了几秒,一阵空灵好听的旋律从吉他这儿倾泻出来:我愿变成一颗恒星/守护海底的蜂鸣/It's my dream it's magic 前奏,间奏,副歌。 祁夜在这首曲子中加了好几处泛音,听起来,就像星空下的满天群星。 感受到萧程的视线,祁夜抬眼看了眼,笑了下。随后他又低下头,沉醉地唱着,就和那天夜晚的《告白之夜》一样。 他的嗓音依旧是磁性十足的烟嗓,很早以前,就有人评价过他的这股沧桑劲儿,但现在,不再是浪迹许久的味道,就像是平原上对着旭日东升的狼群,坚定而执著。 会不会我们的爱/像星辰守护大海/不曾离开 干脆利落的扫弦。 一曲结束,祁夜对上了萧程的眸子。 他们对望了很久。 而窗外的圣诞灯在此时亮起,又正巧透进来,温暖柔和地打在他们身上。 圣诞真是一个美好的季节,祁夜想。 还要听什么?祁夜伸手把架子上的乐谱翻开,笑着说,这些祁哥都不在话下,随便点。 萧程听闻只是笑,他拿着伏特加看着他,丝毫没注意到眸中早已溢满的温柔。 在这一天,夜晚下了入冬以来最大的一场雪。 最后酒吧里也只剩下了两个年轻人,一个慢慢地唱,一个安静地听。 而在距离不远的落地铁窗外,早已经是雪花纷扬,冰珠打在噗噗作响的酒吧灯牌上,似乎想要留下什么记忆,却转瞬间消融了,变得无影无踪。 第二天,祁夜起床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 他伸手拉开厚重的窗帘,又随手点了一支烟。窗外的世界银装素裹,祁夜靠在书架前,看起了早已写得密密麻麻的教案。 今天的吉他课被萧静临时改了时间,约在了下午。在祁夜看来挺好,不用赶早高峰的日子总是幸福的。 等到最后的火星子从烟上落下来,祁夜才直起身,随手把一个速冻的墨西哥taco胡乱塞进包后,背着吉他就出了门。 其实吧,祁夜还是更喜欢夏天一些。 总是和雨雪分不开的冬季,似乎做什么都不方便,出门还得留意湿滑冰冷的坑洼地面,免得栽个大跟头,能直接本色出演天蓬元帅。 还别说,祁夜挺怕破相的,毕竟还是吃了艺术这一碗饭,小心点总没错。 在这样小心翼翼的心态下,他到萧静那儿也就没多少空余的时间了。 祁老师,这是热红茶,您先缓缓。萧静给他倒了一杯英式大吉岭。 祁夜拍了下身上的雪珠,笑了下:谢谢萧老师。 拿着杯子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祁夜忽然注意到了几本书籍。它们正工整地放在茶几的最下面,尽管只露出了半本封面,但他仍认出是市面上流行的吉他自学书。 回国那一会儿,我就想学吉他。萧静走过来,所以买了一些书籍,打算自学。 这几本书的确不错,重印了好几版。祁夜说,我高中的时候买过第一版,是挺好用的。 不过,还是比不上有老师教导。萧静说,想要多学习一点,所以找了祁老师您。 听着这话,祁夜忽然有点疑惑。 因为论艺术造诣,还是说音乐素养,萧静根本不用再多学一个乐器,而且看着玄关处排满演奏会的日程表,就算是兴趣,也根本不值得这样付出。 这样想着,祁夜忽然问:那萧老师为什么想要学吉他呢? 其实,这个问题无论在什么初学的场合,都是久经不衰的。从小到大,每个人可能都经历过,而最后可能也会练就一个万能公式般的答案:兴趣使然。 但萧静的回答却让他很意外,可以说,可能世界上找不出第二个她这样的原因 为了我的弟弟。她这样说道。 可能是看到祁夜微讶的样子,她又补充说:因为他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 嗯?祁夜一愣,什么意思? 我自小就在国外,和他相处的时间很少,基本是聚多离少。萧静像是在回忆,所以从很早开始,我就想补偿一点,无论是在哪一个方面。 到了最近,我去看他的时候,总是看到书桌上摆了不少关于吉他的杂志。萧静的声音很轻,他不是情绪外露的性格,但看着平时的样子,就推测是找到心爱的人了。所以我想学习一下,说不定就能帮上忙 萧静停顿了下,连着祁夜都觉得心跳都漏了一拍。 紧接着,就听她柔声说:可能那个姑娘,也喜欢吉他吧。 作者有话说: 姐姐快帮帮他! 文中引用歌词:我愿变成一颗恒星/守护海底的蜂鸣/It's my dream it's magic会不会我们的爱/像星辰守护大海/不曾离开 《星辰大海》 黄霄雲 第二十章 祁夜一连给萧静上了好几天的吉他课。 原因也很简单,萧静在圣诞那段时间排满了各类演出和见面会,做演出行业这一行的,节假日就等于工作日。 这上了好几天的课,加上晚上还要在酒吧工作到深夜,祁夜和朋友们的联系就少了一点,时间也一晃到了平安夜。 而就在前几天,萧程也出差了,听说平安夜那天得出席学术会议,回不来。 祁夜站在天桥上,盯着前两天定下的圣诞套餐兑换券,失了神。 正要把券码页面划走,就见周群发了条消息。 周群:兄弟你最近玩失踪了? 祁夜:没啊,就是有点忙。你平时不是也忙着剧院的戏剧展吗,就没想过来打扰你。 发完等了挺久,周群才回复。 周群:刚领导找我。 祁夜:行吧,长话短说,找我什么事? 周群:圣诞节是Bella生日,过来吃饭吗?就小聚一下,没别的。 此时的祁夜靠在栏杆上,而这句话出现在手机屏幕上的时候,他正巧点了一支烟。 薄荷爆珠特有的清凉混杂着冬日的晚风,让本有点困倦的他清醒了一些。 祁夜叼着烟,眯眼给了回复:行,到时候地址发我。 发完后手机暗了屏,祁夜也没挪步子。 他一支支地抽着爆珠烟,烧尽的火星子落在脚边的白雪上,化成了点点的黑色坑洼。 天空再次飘起了雪花。 老实说,还是有点冷的。 从这再往下,是夜幕下灯光璀璨的车水马龙,往前,则是挂满灯泡的梧桐长街,而在这一刻,它们都被平安夜赋予了什么特别的意义。 祁夜抖了一下身子,把脖子缩在围巾里,又猛抽了几口烟。 正要缩着脖子往下走呢,塞在口袋里的手机突然振动了一下。 一般这个时候,祁夜是不会特意看手机的,毕竟冷得不行,也懒得伸出手再去瞄一眼可能是广告的短信。 但不知为何,这一次,他却鬼使神差地点开了手机屏幕,只是瞄了一眼,就看到了萧程的消息 平安夜快乐。 祁夜的手颤了一下。 他停下步子,思考了差不多半分钟,还是给萧程打了电话。 原本只是短信,时效性可以是十分钟,也可以是几小时,而现在,他知道电话另一端的那人在等着他,他们是时刻联系着的。 萧教授。祁夜在电话里说,然后停顿了一下,平安夜快乐。 然后他就听见那一端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老实说,这几天没见到萧教授,听着电话就挺小鹿乱撞的,连着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嗯。萧程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重复了一遍平安夜快乐。 他的声音像是悠扬纯净的大提独奏,从电话里出来的时候,祁夜忽然笑了。 冬季的雪花扑在他脸上,似乎没把内心的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一扫而空,相反的,却愈发温热起来,就像是雪夜里烫着的柴火。 你还在忙吗?祁夜问道,没怎么考虑就直接打电话给你了。 萧程在电话里笑了下,然后说:不忙,已经回酒店了。 祁夜嗯了一声,没等他再说什么,就听萧程问:你呢? 今天酒吧跨夜活动,我得上个通宵班,大概晚上八点开始。祁夜说,不过明天不上班就还行,缓得过来。 熬夜伤身。萧程叮嘱了一句,回去早点休息。 恋耽美 ——(15) 祁夜笑着答应下来。 而这一通电话,说到这儿也差不多够了。 他们看上去早就过了怕尴尬没话找话的那个阶段,而祁夜也的确要去上班了。等按下了手机通话的红色键后,整个世界都成了清冷的单调颜色。 原来的他怕过节,因为加班。 而现在的他好像也提不起太大的兴趣,因为那个人不在。 这种情绪一直影响到圣诞节那天下午,祁夜依旧赖在被窝里没起床,似乎外面的圣诞草圈和布满小灯泡的圣诞树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而今天也不像是圣诞节。 手机上显示了一大堆未读短信。 周群一大早就把Bella过生日的场所发了过来,还挺啰嗦地给了其他的东西,比如餐厅简介,出行方式等等。 祁夜对这些当然是不感兴趣的。 唯一能让他产生情绪波动的就是消息太多,要是混着萧教授的消息,从锁屏那儿还不一定能直接望得到。 不过这一次,在他有点期待地拿起手机的时候,并没有任何来自萧程的讯息。 祁夜盯着屏幕看了几秒,又暗回屏扔到床上,拿着杯子去洗漱了。 伴着水龙头流出的哗哗水声,他双手撑在洗漱台上,也不做别的,就是盯着水流看。 隔了挺久,连着池子里的毛巾都快冻成冰了,他才关了水,然后利索套了件衣服就出了门。 跟着周群的定位,祁夜来到一处距离剧院不远的西式别墅,Bella的生日就在这儿的顶楼的大厅里庆祝。 别墅不大,楼梯还绕挺多弯,一看就知道是为了迎合小资情怀而打造的风格。 当祁夜到的时候,就已经聚了挺多人,他们拿着鸡尾酒站在一边儿聊天,就挺热闹的。 老哥你总算来了。周群一见着他,就把他往会场中心拉,可等死我了。 得了吧,谁不知道你今天来的目的。祁夜拒绝了酒类饮料,顺手从餐台上拿了杯柠檬水,喜欢Bella就去找她聊聊呗,多点相处时间也好。 你知道我的,就是纸上谈兵型的,实战经验不行。周群叹了口气,他把手里的红酒一饮而尽,又感叹似地说:羡慕你啊兄弟。 啊?祁夜有点儿懵。 和萧教授没这烦恼呗。周群又要了杯红酒,你看我这儿就没什么进展。 祁夜听着有点乐,笑骂了句滚。 但之后等周群再出去找Bella聊天的时候,他思考了一下周群说的话,觉得的确是这样。 似乎,他和萧程的确是挺顺利的。 不是说厚脸皮贴上人家了,但是都成年人了,尤其是像们他这样的年龄,有时候就隔了一层窗户纸,谁攻谁守一看就拎得清。 这样想着,祁夜又要了一杯莫吉托,想要用酒精助一下力。 既然是圣诞节,就让他再主动一回。 手机停留在圣诞快乐的编辑页面,他看了挺久,删删改改,最后又加了一句有幸能遇见你。 把酒杯里的莫吉托一饮而尽,他的指尖停留在昨天萧程发送的平安夜快乐上,却没有往下移。 就在这时,两个穿礼裙女生忽然在不远处喊了他。 祁夜转身一看,原来是之前在剧院演奏团的两个姑娘,长笛组的。尽管交情不算深,但是聊了几句后呢Bella来了,把氛围带上来了些。 祁哥的吉他很厉害。Bella对着那两个姑娘介绍道,自从上次郊外回来后,Bella和祁夜也熟络不少,跟着周群他们喊祁哥了。 不过相处下来,祁夜知道Bella并不知道他喜欢萧教授这事儿,周群这人在这时意外地没说漏嘴。 会场里很热闹,他们也聊了挺多的,也不知为什么,最后聊到萧教授身上去了。不过的确情有可原,毕竟最优秀的人总是会成为焦点,是有谈资的。 第一次进组的时候,我就挺喜欢萧教授的。可能是喝了点酒,氛围上头了,长笛组的那几个姑娘开始感叹,长得帅,又能照顾人,真的是理想男友型。 的确是。Bella笑着点点头,那会儿在我们学校也有好多女生喜欢。 祁夜听着他们这么挺乐,他寻思着趁着这氛围,把那条短信发过去的时候,却冷不丁听到Bella补充说:不过你们别想了,萧教授有一个未婚妻呢。 祁夜微微一愣。 你说未婚妻?他看向bella,试探地问道。 Bella很自然地嗯了一声,然后见着祁夜的反应,忽然有点奇怪:你不知道吗? 祁夜摇摇头,捏紧了手里的酒杯。 也是。Bella说,当年我大三,萧教授正好第一年过来任职,所以我们这届熟悉了点。 说着,她停顿了下,紧接着回忆道:很久以前就定下的婚约了吧。听说他有个国外读古典吉他的未婚妻,在读书的时候就被家里定下婚约了,算是娃娃亲。 听着这话,祁夜的心咯噔了一下。 未婚妻。 还是古典吉他专业的。 这样想想,之前那些事儿就挺符合逻辑的,无论是萧静学吉他还是其他的什么,似乎都有迹可循。 对话框还停留着萧程发来的平安夜快乐,祁夜不知道现在是怎样的心情,他看着要发送的那句话,隔了半晌,把后半句话给删了。 于是输入框只剩下圣诞快乐。 祁夜又盯着看了很久,最后,选择了全部删除。 作者有话说: 傻孩子,才不是这样的。 第二十一章 其实祁夜也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因为每个人都有公平追求的权利。 但这事儿怎么说呢,有点失落是真的。 他和萧程再不济也是朋友吧,连着学妹都知道有个未婚妻呢,他却什么都不了解。 不过都是成年人了,祁夜也知道,感情早就不能像玩儿家家那样,知道个事儿就一哭二闹三吊,对着别人说什么非你不嫁或者再也不见。 那这也太玛丽苏了。 不过老实说,影响的确是有的,比如之后的几天祁夜都跟丢了魂似的,心思不知道在哪个外太空飘着了。 小祁。酒吧老板拿着新换的曲谱,皱眉挺严肃地看他,你再这样,我可要扣你奖金了啊。 知道了,老板。祁夜勉强笑了下,低头架起吉他。 你这么说也没用。老板见着他这样子,低声咕哝了句,我看你这样不行,这样吧,这周我让林雯多来几天,你好好调整。 祁夜听着也没拒绝,本来就状态不好,可能这样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你自个儿呢想想明白。老板依旧是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尽管也没从祁夜那里知道些什么,等你自己的事情处理好了,再过来好好上班。 祁夜笑笑:好嘞,谢谢老板。 等他下班走出酒吧的时候,老板把接下来两周的排班表全发给了他。 看着每周只有两天十多个小时的工时,祁夜有些无奈地笑笑,尽管老板刚又拉着他说了些好好调整之类的话,但再这样下去,真是要丢饭碗了。 只不过,说不定明天他就好了。 到时又可以活蹦乱跳地玩清吧,或者去livehouse蹦迪啥的。 认识萧程的那些日子,像是把这些爱好都淡忘了似的,尽管挺可惜的,不过现在想想,还是值得的。 深夜巷子打不到车,祁夜站在寒风里哆嗦了阵,看着打车软件上排到50多位,最后还是开了辆共享单车。 这样看来,瘫在床上思考人生的时间又要被压缩了。 以前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往床上一躺,什么也不干,只是盯着天花板发呆。当时还会放个披头士或者滚石乐队循环一天,而现在,窗外呼啸的北风成了背景音。 老式时钟在此时咔哒一声,指向了凌晨五点。 祁夜叼着烟靠在床头,看着手机上显示的日程表再过两天是萧程出差回来的日子,那一天晚上还和他约了去吃圣诞套餐。 老实说,自从上次平安夜之后,他们聊得就不是很多。 萧程看上去很忙,尽管不发朋友圈,可是好几次凌晨发来的消息,就知道那是刚回酒店休息的时间。 而对于祁夜自己,怎么说呢,心思也挺乱的。 他不可能把这一切当做没发生过的样子,毕竟人家未婚妻在那儿,这心境早就变了。而萧程可能也真的只是把他当了朋友,或者说隐形发了好人卡的哥们。 胡思乱想也没理出个思路,祁夜揉了下额前乱糟糟的卷毛,正打算要睡觉,不小心误触了周群的电话。 慌张中,他连忙摁掉了电话,而周群却在这时又打过来。 抱歉兄弟。祁夜立马道了声歉,手滑。 嗯?老哥怎么这么晚还没睡?周群那儿挺嘈杂,似乎在露天会场。 你在外面? 今天展览最后一天,和同组的一起喝酒晚了。 这样啊,行吧。祁夜说,那你好好玩,我挂了。 可能是语气不太对劲,周群忽然诶了一声:你等等。 哥们你这声儿不太对啊。周群说,有人欺负你了? 祁夜在电话里笑笑:没呢。 绝对有。周群想了一会儿,忽然开窍了,哦我知道了,是上次Bella生日那会儿,说萧教授有未婚妻这事儿对吗? 祁夜没回答,周群就给当成了默许。 兄弟,你这纠结个啥。周群在电话那端乐了,开导着说,这萧教授自己都没说过,听着别人说就放弃了? 也不是。祁夜说,就是心思乱,没法儿想后续该怎么办。 老哥,我虽然说过不插手,但是我得多说一句。周群难得正经起来,这种事呢,你得让萧教授亲口承认,其他人再怎么说都是没用的。 祁夜听着一愣,像是在思考地嗯了声。 前两天还说羡慕你顺利呢,结果倒卡节骨眼上了。周群在电话里叹了一口气,以前那个莽着往前冲的祁夜去哪儿了? 周群说的话虽然糙了点,但祁夜听着还挺感动。 谢了周兄。祁夜坐直了身,笑了下,我会考虑一下的。 考虑啥啊。周群说,赶紧的,抓住机会呗。 行。祁夜笑了,不知为何,在这一刻他倒把心结解开了些,那我加油,你也加把劲,跟Bella好好说说。 挂了电话后,他靠在窗边,透过冰雾看向窗外还在沉睡着的城市。 晨曦将至。 此时微弱金色染上了天际,又跟着丝缕的薄云铺散开来,直至蔓延到有限的视野外,尽头另一处的地平线上。 他们依旧是联系着的,祁夜想。 今天祁夜不上班,尽管一夜没睡,但就是不困。他背着吉他去公园的时候,正巧见着大门前的被点缀上圣诞挂件的松树,周围还围着不少游人照相。 忽然又想去看看酒吧的圣诞树了。 一路坐地铁过去,祁夜靠在车门旁,他看着行色匆匆的不同人进车厢,心思又飞向了天外。到了酒吧,见着了那棵圣诞树,似乎让心里好受了一些。 这个时候酒吧刚开门,小陈正好换了衣服拿扫帚出来扫雪,见着祁夜惊得不行,愣了好几秒。 倒是祁夜没觉得有什么,挺自然地迈开步子进了酒吧。 一进门,祁夜就让小陈弄一杯龙舌兰日出。 小陈看着他那样子,头往窗外偏了下:这个点,喝酒不好吧。 那就无酒精的。祁夜说道。 可能是一系列反常的行为,倒是让小陈弄不明白了。 行呗。他说,你今天不上班,就是咱酒吧的顾客,给你做。 小陈调酒的技术是真不错,清凉的薄荷液体入口,似乎要把五脏六腑挨个儿都凉个透,祁夜眯着眼睛,指尖摸索着玻璃杯。 半晌,忽然问了句:这是什么? 莫吉托。小陈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你不是知道这名字吗? 我刚才没想起来。祁夜笑笑,又点了一支烟。 小陈看着他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 他暗自心说他的确不懂恋爱这事儿,竟然能让人傻好几个度。 不过还没等他开口再损几句,就听门口的风铃响了一下。 休息日你还过来了。林雯推门进来,见着祁夜后就直接走到吧台这儿,她的手上带了一个长方形包裹,不过还好你在,门口见着个快递员,说是给你的匿名物件。 祁夜听闻,喝酒的动作微顿了下。 他把酒杯往前一推,腾出放包裹的地儿,还没等杯中晃荡的薄荷和冰块停下,纸盒就被他迫不及待地打开了。 野兽派。 一支染了色的厄瓜多尔玫瑰。 那是七彩的颜色,就像是晨曦间天际升起的彩虹。 第二十二章 祁夜的视线落在这支染色的玫瑰上。 此时它被精致的花艺纸小心包着,花瓣上还挂着几颗晶莹的露珠,绚烂活泼的颜色。 祁夜不知道现在的他是什么心情,看着小陈他们欲言又止的样子,他迅速理了下思绪:抱歉,我去抽支烟。 说完,拿着盒子熟门熟路上了楼上的天台。 此时正是下午三四点的时间,路上也没多少回家的白领,还是挺寂静的。祁夜靠在一旁的水泥墙上,盯着这支花看了很久。 老实说,这感觉就挺神奇的。 从小到大,无论是升学家长塞的红包,还是朋友间互相送点礼物,他总以为已经千帆历尽,什么场面都见过了。 但是现在对着这花,他却感到有点儿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过,他知道现在得赶紧把玫瑰带回去插上,要是冻坏了就不好了。正要合上盒子的时候,一个金属质地的挂件露出了一个角。 恋耽美 ——(16) 祁夜愣了几秒。 他叼着烟,伸手把底下的包装纸掀开 是个小提琴的挂件。 尺寸不大,就比一般的毛衣链大些。在正面靠右侧的位置上,很精巧地点缀了一小颗水钻。 祁夜拿起这个挂件,透过夕阳,他看到提琴背后刻了两个很迷你的字母XC。 还别说,就挺直接的,生怕一眼看不出是谁送的一样。 看着这两个字母,祁夜忍不住笑了,心情也好了不少。他把鲜花和提琴挂件小心翼翼地放进盒子后,就和小陈他们告别回了家。 一路上,他都有些失神,一直在思考着周群说的话。 其实,这哥们话说得很在理,现在放弃的确是太早了点。 可能是无中生有的谣言,也可能是校园传说,谁说得清呢。 如果真到那一天了,见着萧教授那未婚妻了,或者更早一点儿,直接被他承认判死刑了,再收手也成。 这一段回家的路祁夜走了很久。 等到他差不多要到家了,见着周边开了一家首饰店,新开的,门口还放着开业大吉的花篮。 对于这个,祁夜倒也见怪不怪了。 他们这一带尽管房子老旧,都是老洋房那款的,但怎么说,可能就是因为是房龄太老了,倒是各类店家盯着的香饽饽。 保留着老洋房的外观,里面粉刷一下,再加点小情调的家具和摆设,就挺小资的,谈恋爱的好去处。 不过祁夜现在没什么心情逛街。 只不过,就在经过玻璃窗户的那一刻,他下意识瞥了一眼,除了自己的倒影外,还有一个小玩意儿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忍不住弯下腰,盯着看了挺久,回神的时候就见老板娘站在店门口,一边笑,一边望着他。 先生,感兴趣的话您可以进来看看。老板娘说,在外面隔着玻璃,没法儿看仔细。 祁夜也笑了一下,指指橱窗:就这个,麻烦给我看下。 进店后,他把扎着丝带的花盒放边上,然后把注意力全集中在托盘上。 尤克里里造型的胸针。 大小和萧程送的那一款差不多,上面刻着优雅的木边花纹,还配了个迷你的吉他盒。 看着就和萧程挺配。 这一款送礼的确合适。老板娘柔声说道,设计师限量款,店里也卖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两个。 祁夜嗯了声,挺果断地说:那就这个吧。 他认定要买的东西,这买起来,一直是属于那种短平快的速度类型。 遇见对上眼了,就买呗。 就是挺豪迈的做法,不用多纠结什么。 这次也是一样,他拒绝了其他连带着的优惠套餐,只买了这一款胸针。买单的时候,祁夜忽然问了句:会掉色吗? 什么? 上面的颜色会掉吗?祁夜换了个说法。 老板娘一听,笑了:当然不会。 祁夜这才点点头,松了口气。 不知为何,问这话的时候还没感到什么,但事后想起,总隐隐地预感着什么,或者说,总有着一种近乎可怕的直觉和预感,正在影响着他,让他喘不上气。 就在老板娘准备拿礼盒的时候,祁夜想起了萧程送的提琴挂件:请问胸针的背面,能刻字吗? 能。老板娘点点头,从柜子下面拿出一本手册,只不现刻需要十五分钟的等待时间。 祁夜点点头:行,那我挑一个。 翻开册子,印入眼帘的都是浪漫的大众情话,比如i love u之类的。 祁夜微微蹙着眉,似乎不太满意。 这一细微的表情也被老板娘捕捉到了,她看着祁夜那样子,于是出了个主意:法语效果会更好一点。 说着,又帮着把册子翻到了最后几页。 Je t'aime之类的就可以,很多情侣都爱刻这个。她补充说,除此以外,还有Tu me manques,意思是我想你。 祁夜一听有点乐,这些不都还是情话,换个语言也没差。 于是他笑笑:不用了,我再想想。 思考许久,祁夜还是跟风地刻了一个QY。 看着店员带着手套刻的时候还乐得不行,总觉得和萧程属于密探接头似的。 要说他没任何浪漫的文学细胞呢,能把这件事打比方成这样,总是绕不开这些瞎用的形容词。 您稍等一会儿,等下给你包装上。老板娘刻着字,偏了下头,您先看看礼盒,放在架子上呢,有好几种颜色。 祁夜嗯了声。他盯着木架上颜色各异的礼盒看了阵,正要选择一个淡蓝色盒子,突然被一束花吸引了。 这是什么?祁夜问道。 厄瓜多尔玫瑰。老板娘瞥了一眼,笑笑:碎冰蓝渐变色的,也就剩下这几朵了。 祁夜垂眸轻轻碰了下。 花骨朵带着轻染上的淡蓝色,像极了夜空中的星辰,璀璨而又温柔。 不用礼盒了。祁夜突然决定道,就帮我拿一支这样的玫瑰吧,然后麻烦您帮忙 他停顿几了秒,似乎思考什么。 想了会儿,突然又笑了:胸针也帮我藏在这一支玫瑰后面吧。 也?老板娘听闻愣了一瞬,那署名的卡片需要吗? 不用。祁夜说,不留名字,匿名送。 也的确,他并不需要什么特别的留名形式。 这是属于他们的秘密。 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是独属于星辰和尘埃之间的密语。 见着玫瑰逐渐被包装起来的样子,祁夜忽然觉得,是时候了。 第二十三章 见到萧程的那天,已经是元旦前夕了。 城市的街景总是变化得很快,上周还是圣诞的灯光,而这会儿,已经挂满了红色的小灯笼。 怎么说呢,祁夜就觉得就跟他们北漂一族很像,每年都有不同的人来这个围城打拼,经历日夜更迭后,留下的多,离开的人更多。 可能还没怎么留下印记,就又要离开这个城市了。 这样想着,祁夜在楼梯口又点了一支烟。 自从养了那支玫瑰后,他就去楼道那儿抽了,而房间里的窗户也再没开过,就怕给冻着。 就在这时,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下。 是萧程的消息。 祁夜赶紧捻了烟,他双手捧着屏幕,一边上楼一边看着萧程发过来的航班信息,又忍不住笑了。 盯了几秒,就在屏幕上打了几个字。 祁夜:萧教授,你这也太不小心了。 萧程:怎么了? 祁夜:好歹把个人信息打个码,就不怕我发出去,到时候卖给狗仔赚钱。 萧程:没事,不用打码。 不知为何,隔着屏幕,祁夜自个儿都笑得不停。 都说这是喜欢上的典型表现,以前还死倔着不肯相信,现在想想,还是挺有道理的。 其实呢,这个城市有没有留下他们的生活痕迹,光这一点来说祁夜并不在意,但记忆的确留在这儿,没人可以删走。 无论是这个地方,还是什么物品,亦或是时间,都会成为他们的见证人。 他看向放在窗台上的那支玫瑰。 在这个本不该属于它绽放的雪季里,盛开了好几天。 老实说,那天他带回去的时候,花瓣就有点儿发蔫,吓得他赶紧联系了店家,让他们再帮忙养两天,晚点把那支淡蓝玫瑰送过去。 这样算算,等他下飞机到学校的那刻,花就要送到了吧。 还别说,这送礼物,是一次比一次紧张了。 今天晚上约的餐厅是闹市区的一处西班牙餐馆,之前和萧程选套餐的时候,只有这家可以提前半个月预约。祁夜当时想也没想,就打电话过去,定了个窗边的位子。 那个时候的他没怎么犹豫,只是没想到这半个月,发生的事儿还挺多,连着放弃当逃兵的想法都经历过了。 正弯着腰把装满衣服的箱子拖出来时,手机又响了几声。 祁夜伸长脖子瞄了一眼。 本来是有些不耐烦,以为是周群又没事找他喝酒了,但看清来电人信息后,他就赶紧接了电话。 果不其然,电话拨通的那刻,他就听到了近乎咆哮的声音。 臭小子,你最近在干什么呢?一个电话也舍不得打给我们是吗?来电话的是他父亲,祁国强。 老爸,您消消气。 消气个啥,你妈天天念叨着你,就等你回来一趟呢,现在气全撒我头上了,你看着怎么办吧 他跟父母的关系还不错,属于那种称兄道弟的关系,以前刚毕业那会儿回家回得勤,就陪着老爸出去和街坊一起打牌,然后再半夜一起回来跪搓衣板挨批。 听着电话那头父亲的絮叨,祁夜一连嗯了好几声,说道:那以后回来负荆请罪。 以后?听得出祁国强的语气挺不乐意,你这一年多都没回来了,还以后? 那祁夜想了一下,也没找出两全的方法。 怎么说呢,他平时上班的排班时间挺尴尬的,节假日不休息不说,关键是前一周心情低落着没怎么上班,这工时一时半会儿也腾不出来。 儿子。祁国强的语气温和下来,爸妈想你了。 这句话一出来,听得祁夜有点不是滋味,他看了眼日历,隔了几秒后轻声说:行,那我春节那几天回来。 真的? 真的,不骗你们。 何止是真的,到时候不仅要回家,还得告诉他们有对象了,是个大小伙子呢。 其实祁夜父母在这件事上算比较开明的,之前还在大学,偶然一次茶余饭后谈起过这个性向话题,尽管妈妈不支持不反对,但是最终还是达成了共识。 只要两个人好好的就行了,能一起过日子,能幸福,这些就够了。 现在想想,他还是挺感动的。 挂了电话后,祁夜又折腾了一会儿。 想着得和晚上餐厅的风格配上,但怎么都不满意,见着镜子里穿得奇奇怪怪的自己,祁夜最终还是决定日常点。 一般来说,冬天的他也就穿夹克和羽绒服,而这一次也是这样,他选择了白羽绒服,内搭红色卫衣和金属毛衣链,最后再配上了牛仔裤和马丁靴。 看着也不随意,挺潮一小伙。 跟着人潮一起涌出地铁站的时候,正好是晚高峰。路上人群熙攘,恰巧又是下雪天,每个人都是神色匆匆,看得出迫切想要回家。 倒是祁夜一个人,挺不合群地在路上慢慢地走着,他和萧程约了六点半的时间,现在过去倒是早了点。 见着璀璨被点缀的梧桐树,他抬眼看了下飘雪的阴霾天空。 已经很久没见过星星了,他想。 那家西班牙餐厅在闹市中心最好的一块地上,落地窗和十楼的夜景,也是许多情侣过来谈恋爱的圣地。 祁夜到餐厅的时候,萧程已经到了。 他穿着一件黑色风衣,尽管气质依旧,但仍带了点风尘仆仆的样子。 其实也是,换谁出差一个星期,回来几乎都做不到萧教授这样,还能有精力能来这儿。 久等了。祁夜拍了下身上的雪珠,一边脱羽绒股一边说,没想到雪下得还挺大。 没事。萧程接过祁夜的外套,轻轻放在旁边的座位上,我也刚到。 祁夜点点头,张望了下,忽然发现在不远的地方立着钢琴和乐谱架。 这儿环境还真不错。他说,怎么还有钢琴? 听说每晚都有酒会活动。萧程把合着的菜单往前一推,能点的种类都在这上面。 祁夜一听就来兴趣了。 他翻开面前黑色封皮的菜单,看了好一会儿。正要开口点鸡尾酒的时候,菜单下的一行小字引起了兴趣。 喝什么?就听萧程问道。 酒都挺单调的。祁夜合上菜单,故意说,比咱们酒吧那儿差多了,不点了。 萧程一听,点点头,连着菜单也没看,直接叫服务员收走了。 其实呢,祁夜今天这话也只是对着萧程说说。毕竟,他很早就得出过结论,酒不重要,关键得看人。 只不过在今天,上天似乎给了他一个机会,一个千载难逢的时机。 趁着萧程去洗手间的片刻,祁夜打了个响指,用手挡住跟着服务生说着什么。 这儿还挺好。等萧程回来后,祁夜忽然有点紧张,把一个话题翻来覆去讲,以前根本不会来的地儿。 都很不错。 啊? 萧程看了他一眼,笑笑:我说,以前跟你吃的每一顿,都很不错。 祁夜的脸忽然就烫了。 要说段位高,面前坐着的才是真大佬,只不过这话究竟是认真还是顺着逗着玩,他也没多想,因为紧张在此刻大过了一切,连着脑袋都晕晕的。 这种时候,他就想用酒精助力了。 还别说,别人喝酒那是玩玩,他对酒的印象倒是和武侠小说那样,壮胆儿用的。 在想什么? 也没多大的事儿。祁夜看着萧程说,只是忽然想起那次演出后你来酒吧的事了。 萧程笑了下:第一次遇见的时候吗? 嗯。祁夜说,想想就挺神奇,就跟冥冥注定了似的,其实那天我本来是打算请假的,因为想着去买吉他配件,没想到莫名其妙留下来,还遇上了你。 这话还真没骗人。 那天的他,的确是打算去换个吉他拨片的,还托了周群去问琴行来着。只不过最后去那个琴行的契机,换成了买松香而已。 一切就像命中注定了一样,他们就是会在那一晚遇见,而他也一定会聊吉他手配提琴家的骚话。 恋耽美 ——(17) 两杯龙舌兰日出。 初遇那一晚的见证者,此时正被服务生轻轻地搁在桌上。 祁夜的心跳忽然有点快。 酒精那股劲儿来不及上来,他盯着那双温柔到了眼尾的眸子,似乎在做什么心理建设。半晌,淡笑着说:萧教授,元旦快乐。 话音刚落,悄悄安排的音乐在此时响起了 往后余生/冬雪是你/春华是你/夏雨也是你乐池里的歌手慢慢地唱着,像是要把时间给唱慢,唱缓了。 老实说,没有人不希望这样,包括祁夜也是。 那些藏在角落里徐徐流逝着的人和事儿,等到想要回顾了,却发现时间把一切都带走了,不见了踪影。 所以这一次,祁夜不能留任何遗憾。对他也好,对萧程也罢,不要等到风霜雨雪,黄粱一梦那刻了,才想起再寻当年的影子。 刚刚我许个了心愿。祁夜突然说,一个很想实现的愿望。 萧程听闻笑笑:许了什么? 祁夜看着他的眼睛,深吸了口气,然后很认真地说:我希望以后的每一年,每个时刻,都能在你身边,跟你说节日快乐。 作者有话说: 文中引用歌词:往后余生/冬雪是你/春华是你/夏雨也是你《往后余生》 第二十四章 这一首歌还在继续。 祁夜望着萧程,摩挲着酒杯的指尖颤抖着,没再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 他在等一个答案。 老实说,除去之前的种种退缩和不自信后,现在的他的确是期待着的,就像是掏心窝子那样,已经毫无保留地把所有都呈现了出来。 况且氛围到这儿也差不多,话也够直白了,不用再说什么。 而萧程看上去并没有想到祁夜会说这样的话,他微愣了一下,像是在确认话里的意思,然后,把面前的柠檬水一饮而尽 这是包含在套餐里的,在祁夜没有偷偷点龙舌兰日出前,就已经放在了台子上。 可能喝得急了点,几滴液体顺着他滚动的喉结流下来,打湿了桌布。 祁夜。萧程的声音喑哑不少,是很沉的低音,回荡在空旷处微哑的大提。 而此时祁夜的酒劲也上来了,他往前靠了下,笑着嗯了声:我听着呢。 他们对视了几秒。 似乎目光所及之处,只剩下了对方。 萧程的眼尾泛着红,像被微醺的酒精沾染了,祁夜看得出那双注视着他的眼睛,除了无尽的温柔外,还带了什么情绪。 短暂愣怔的功夫,餐厅的光线突然调暗了几分。 可能是工作日的缘故,就餐的客人并不多,几乎没人发现灯光的事儿。 但祁夜却十分敏锐地察觉了。 萧教授,你不知为何,祁夜的呼吸微微急促起来,甚至带了焦灼的意味。 在他的余光中,乐手也离场了,只剩下仅距离几米的钢琴,还有一张正等待演奏者的乐谱。 看着萧程起身,他想要开口说什么,手中的龙舌兰却一下没拿稳,歪斜了下。 洒出的瞬间,属于对方掌心的温度覆了上来。 仅仅是这样的皮肤相触,却顷刻燃起了无边的火焰。 暧昧,几近旖旎。 落地窗把整一个儿城市的灯红酒绿都带了进来。 祁夜抬头看着萧程,似乎想要努力读懂他的情绪,却在晕染的光线下迷失了方向。 隐约记着的,只有对方眼底那一片如星辰般、璀璨的灯光倒影。 萧程没有再说话,他轻轻拍了拍祁夜的手,然后走向那架钢琴。 感到肌肤上的略微凉意,祁夜稍稍清醒了一些。 窗外是雪夜依旧,而餐厅内,心却像温热着的炉火,他看着萧程坐下,流畅优美的音符倾泻而下 如果说,世界上所有温存的时光都能在一刻短暂停留的话,那无论什么代价,祁夜都能接受。 而最先的时候,也仅仅是一条手机上的短信。 沉浸在其中的祁夜并没有发现。 等到之后,屏幕似乎在这时又亮了几下,迅速刷新了几条。这个时候,祁夜才稍稍回神,视线瞥向了手机上的消息。 隔了几秒,他猛地站起身,桌上的龙舌兰跟着剧烈晃荡了下,溅湿了一大片。 萧程发现了他情绪上的不对劲。 琴声戛然而止。 怎么了?萧程问。 我先去打个电话。祁夜的语气有些焦急,转身朝餐厅外奔去。 萧程很安静地等着,一步未挪,等到祁夜回来的时候,他依旧站在那儿,见着祁夜脸色有点难看,微微蹙眉:怎么了? 我得回去一趟。祁夜匆忙拿起了羽绒服。 回家吗? 嗯。 出了什么事?萧程朝服务员招了下手,使了个眼神,吧台上有什么东西被撤下去了。 而祁夜并没有看到这一幕,他皱着眉说:刚家里来电话,说我妈突然住院了。 萧程听闻神色凝重起来,眉头紧蹙。 我送你去机场。他说。 不用。祁夜摇摇头,地铁能直达,萧教授你就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着急往外赶,却被萧程一下拉住了手腕。 走,去车库。萧程的语气十分坚定。 祁夜微怔了下,最后还是果断点头:好。 时间不允许他再考虑这么多,等到车库的时候,正好是航班起飞的三小时前。而祁夜从来没见过萧程开得这么快过,他一连超了不少车,几乎是畅通无阻,没等上几个红灯。 一路上,他们都有点沉默。 祁夜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神色依旧凝重。 阿姨萧程看了祁夜一眼,问道,还好吗? 今天下午我爸还打过电话,当时聊得好好的,我还说春节回家一趟。祁夜看着手机屏幕,听说还在做检查,不知道结果是什么。 会没事的。萧程看了眼后车镜,又超了一辆车。在等红灯的那刻,他轻声安慰道,别太担心了。 嗯。祁夜笑了笑,听你的。 可能是这次车速飞快的缘故,到机场的时候还有一些时间。 还有两个小时起飞。祁夜拿着登机牌,接过萧程买的三明治,希望不要延误。 前序航班已经准时到了,晚点的概率不大。萧程拧开了矿泉水的瓶盖递过去,上飞机的时候睡一会儿,保存体力。 祁夜点点头,他把三明治还有临时买的充电线塞进背包,起身说道:萧教授,你先走吧,我直接去安检就行,不用陪我过去。 其实说这话的时候,祁夜不知为何,心里划过莫名的苦涩。 一方面,他的确是焦头烂额,想要快点回去照顾家里的事。但是怎么说呢,他还在等着一个答案,而且总觉得过了今晚,就会再见不着萧教授似的。 机场的灯光打得通明。 最终他们还是在安检处告了别。 祁夜本来是打算直接走的,因为很多时候,直接背身离开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能斩断一切该有或者不该有的情绪。 但不知为何,在这一次,临进安检通道的那刻,他却回头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 越过了面前那些目送的送别人群,也越过了无数行色匆匆的旅人们。 视线在此时彻底撞上了。 下一刻,祁夜迈开步子,朝萧程的方向跑去,最终站定在距离半米的位子。 他们对视了几秒,又沉默了几秒。 然后,他们默契地张开手臂,绕过对方的后背拍了下,随后紧紧靠在了一起。 这是一个兄弟之间很常见的拥抱,不过在这刻,却赋予了特别的亲昵意义,也给予了他们彻底宣泄情绪的机会。 萧程的肩膀是结实的,也是瘦削的,但不知为何十分有安全感,祁夜靠上去的时候,听见了他胸腔后有力的心跳。 呼吸交错间,祁夜闭眼说了句:等我。 然后,就听到萧程的声音在耳侧响起,语气温柔强大到能容纳这里所有的离情别绪。 嗯,我一直都在。 第二十五章 对于祁夜来说,很多时候话语并不需要特意表达什么。 有时候,单单几个字,会比长篇大论来得有力得多,比如萧程刚才说的这句话,的确是一剂强心针,就像为漂泊的一叶扁舟点亮了一盏灯。 祁夜侧头看向飞机舷窗外的世界。 远处灯塔的灯光此时被雨雪打湿,雾蒙蒙的,化成了模糊一片。 听着空姐的播报,祁夜的视线落在手机上,此时萧程来了消息,让他把医院地址发一下。 发送后,祁夜想了一会儿,指尖再次落在屏幕上,简单打了几句话。 祁夜:萧教授,今天不好意思啊,本来想吃个饭,结果还麻烦你送机场。 萧程:没事,飞机准点吗? 祁夜:嗯,没有起飞前发飞机餐的征兆,应该准时飞。 萧程:好。 也不知道为什么,尽管是书面上的文字,他却能想象出萧教授的神态,比如刚才那句话,简单的一个字,祁夜却总觉得他的语气很温柔。 的确,他是不舍的,但是现在不得不离开。 不过等回来的时候,他们要把这个夜晚、还有这一切,全部继续下去。而那些已经存在的和未说的话,这次回来,他一定要完完全全地说清楚。 祁夜到C市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县城不比大城市会有很多出租车和打车需求,勉强在街头叫了辆黑车后,终于在清晨赶到了医院。 无论是什么时候,医院是总是忙碌的,人满为患的。 等到检查结果出来,一切办妥后,祁夜坐在医院长廊的椅子上,小眯了一会儿。还没过多久,周群就打电话过来:老哥,你回去了啊? 嗯。祁夜闭着眼睛,带了点一夜没睡的疲态,应该是急性阑尾炎,住几天医院就没事了。 那行。周群说,担心得我一晚都没睡好,你也休息会儿。 祁夜点头:行。 挂了电话,他又靠在长廊上,盯着粉刷得雪白的墙壁发呆。 隔了一会儿,正打算起身抽一支烟,却看到个穿蓝衣的外卖小哥跑过来,张望了挺久。还没等祁夜说什么,他就问道:请问是祁夜先生吗? 祁夜愣了愣,嗯了一声。 这是您的跑腿订单。小哥放下两大袋子东西,转身离开了。 疑惑间,祁夜打开一看,里面放着猕猴桃之类的水果,除此以外还有三盒打包好的蔬菜粥和蒸饺,外加一个花篮。 他忽然想起昨天萧教授问他要地址那事儿。 没有赶着打电话,祁夜把外卖带进了病房。 见着父母都在闭眼休息,他蹑手蹑脚地把粥品放桌上,再把花篮水果搁在一旁,又悄悄地走了出去。 不知为何,他有点儿犯闷,可能长途跋涉奔波了挺久,心理生理都没缓过劲儿。 上了医院十楼的天台,他点了一支烟。 电话在这时打通,祁夜拿着挺久,没说话。周围很嘈杂,还有晒被单和轮椅上来晒太阳的人们。 按理来说,对方如果不说话,那是什么也听不到的,但是祁夜却听见了萧程的呼吸,就像是身边的确有个人陪着一样。 萧教授,东西收到了。祁夜点了支烟,谢谢。 没事。萧程说,阿姨怎么样? 住几天院就好了,医生说是阑尾炎。祁夜回答,过一周我就回来。 萧程在那头嗯了一声,语气舒缓了不少。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听到祁夜在电话里打了哈欠,于是说:快去休息一会儿。 祁夜就挺听萧教授话的,但这个时候,谁也不想直接挂电话说去睡觉。 他踩在医院的粗水管上,眺望的同时轻轻呼了口烟:等下就去。 隔了几秒,祁夜忽然问:你这儿还下雪吗? 早上已经停了。 祁夜点点头:挺好的。 怎么了? 没啥,就是之前想看看星星,这A市成天下雪,都见不到什么。祁夜抬头吹了烟圈儿,然后从中望了眼天空,不过南方这儿容易见得到,冬天都是大晴天,几乎不下雪。 和萧程说了会儿话后,祁夜就回到了病房。 过了两天,祁夜的妈妈就好了不少,医生说差不多再观察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好是元旦。 祁国强把小护士发的新年贺卡和中国结挂在病床边:这元旦过得越来越像春节了。 爸你这腰不行,换我来吧。祁夜笑笑,接过中国结,挺利索地挂在照明灯上。 别挂那儿了。祁夜妈妈说,出院还得摘下来,多麻烦。 图个氛围啊,赵女士。老祁说,儿子也难得回来一趟,我可珍惜了 要说他们家称呼挺随便的,祁夜有时候也跟着喊老祁和老赵,最后在某女士的严刑拷打下,还是跟着他爸乖乖改了口,喊起了赵女士。 见着两人有句没句地拌嘴,祁夜无奈地笑笑,正要说些什么,忽然看到萧程来了短信,于是没再听这老两口唠嗑,低头看起手机来。 可能是这心思明显了点,或者前两天就表现得挺直接,祁国强看出来了点:儿子,你不太对劲。 啊?祁夜微微一愣,然后有点儿乐,怎么了? 每次手机一亮就紧张兮兮的。老祁说。 恋耽美 ——(18) 这你都看不出来吗?赵女士有些嫌弃地看了眼,又偏过头对祁夜说,这匿名的花篮和水果也是那位送的吧。 祁夜点点头,大方承认也没什么不行,不过就在老祁一脸八卦凑过来的那刻,他连忙摆摆手:还没正式追上呢。 哎哟。老祁摇摇头,你这不行啊。 隔了一会儿,他又神秘兮兮地悄声说:等过两天回家,给你传授一下老爸当年追你妈的经验。 祁夜一听乐了,连忙削了两个苹果:别操心了,下次我们一起回来。 真的? 嗯。祁夜的神色挺认真,这花你们就收着,每天呢就在家里开开心心的,注意身体就行。 这话也是掏心窝子的话。 老两口的健康在祁夜看来一样重要,尽管上次事发突然,但是他和萧程相处的机会还多着,凡事也得往前看,不能总是想着以前没办成的事儿,到时后悔也没用。 等祁夜到家的时候,差不多是晚上十点多,南方这小县城不下雪,就是湿漉漉得冻人,很早之前就被他吐槽过是持续性buff攻击,受不住。 他坐在老式藤椅上,对着挂满他小时候奖状的墙壁发了会儿呆,隔了挺久又起身,给萧程打了电话。 还别说,无论是在之前,还是现在这个时刻,似乎只要听着他的声音,就会有一种十分安心的感觉,就像是近在咫尺,在身边陪着一样。 在忙吗?祁夜问了句。 没有。萧程说,刚看完教案,打算现在休息下。 祁夜嗯了下,自顾自地点头,就听萧程问:发生什么事了? 没啥大事。祁夜靠在阳台边儿的窗前,就是晚上回来收拾了会儿东西,然后打个电话过来。 其实他挺想在电话里回答想你了或者就和你说说话这样的,但是理智告诉他,肉麻。 最近学校还在期末考?祁夜说着,忽然觉着哪哪儿都不太习惯。 也是,这儿不像他自己租的洋房,没法说打电话的时候烟就直接点上,于是他拉开阳台门,走上了露台。 新鲜的空气灌进来,就听见萧程那儿也有动静,像是鼠标点开了什么软件,紧接着是开门的声音。 不忙。他说,最近只需要指导一下学生论文,可能就演奏团那里有点事。 那行,等我回来。祁夜在电话里笑了下,挺随便地抱怨,等元旦后吧,最近机票好贵。 等到话音落下,他停顿了几秒,紧接着又很轻地说了句:元旦快乐,萧教授。 上一次说这话,是在圣诞节后,新年的前期。 而现在的这次的确是在元旦这几天,祁夜想到了,就说了。 祁夜似乎听出电话那头萧教授的反应,于是他又补充了一句:没事,我就说说,别当回事儿。 谢谢。萧程的声音忽然传出来,依旧好听的低音,元旦快乐。 祁夜的心猛地跳了两下,没有说话。 在电话那端的萧程也没再说下去,他抬眼看向天空,此时辽阔天幕上挂满了星辰,眼神也跟着温和起来:你那儿能看到星星吗? 祁夜听闻一愣,他从露台栏杆上探出身子:能看见。 听说冬季的星星最多。萧程的声音很温柔,你往西边那里看。 最亮的那几颗星吗?祁夜仔细地辨认,上面和下面一颗,中间三颗连起来像腰带那样的。 萧程笑了:对。 那是猎户座,冬季最容易辨认的星座。他说,往上那颗橙红的星星,是参宿四,往下那颗蓝白色的亮星,是参宿七,Rigel。 听着萧程说着这些,祁夜也很爱听,他沉浸在漫天璀璨的星河之中,似乎轻轻一抓,就能捧一颗回来似的。 就挺像的。他忽然说了句。 什么? 我说那颗蓝白的星星,就挺像萧教授你的。祁夜笑了下,感觉挺亮的,把周围那些都给照亮了。 的确是这样,他很早就说过萧程像星辰那样,遥远而璀璨夺目,感觉整个儿宇宙的星星都绕着他转。 只不过之前只是心说,现在借着这个机会感叹出来了而已。 没等萧程说话,祁夜忽然想起了什么:我知道有一个猎户座流星,是不是和这个有关系? 嗯,每年十月。萧程说,在空旷的地方多等等,都能遇见。 那就对了。祁夜回忆了下,有点撒娇地抱怨道,我记得就前两年,被朋友拖去郊外看过这个,结果那天从午后就开始下雨,不仅没看成,回来还淋湿感冒了。 他的话音刚落,不知为何听到萧程笑了下。 怎么了? 没事。萧程的声音很轻松。 一定有事。祁夜半开玩笑地说,赏个脸,让我听听呗。 也没什么。萧程的语气轻描淡写,但听得出依旧带着笑意,只是刚才和那些星星说好了而已。 嗯?祁夜微微一愣。 我跟它们说,等今年十月的时候,这儿呢有个孩子,想看看流星。萧程说,到时千万得记着,不能让他再失望了。 祁夜这才反应过来,忽然心跳有点快:然,然后呢? 然后萧程的声音很轻,像是哄着小孩说童话那样,然后它们都同意了,说不会再错过和他之后的任何一次相遇了。 第二十六章 萧程这句话一出来,让祁夜懵了会儿,然后就挺感动的,不知道为什么。 它们真这么说的?祁夜很认真地问。 嗯。萧程回答得一本正经,说着日子它们定,到时候通知我,然后我来告诉你。 一听这话,祁夜不禁乐呵起来,笑个不停,然后就听见萧程那儿呢也在笑。 等漫天的星光跟着月亮洒进露台了,祁夜收了点笑意,轻轻在电话里说了声:那谢谢星辰先生。 接触时间久了,祁夜知道他是一个非常温柔的人,尽管对着他人的时候可能冷淡了点,但在祁夜心里,的确是童话般那样美好,尽管仰视着,但仍忍不住想要去接触。 硬要说的话,就像小王子的那支玫瑰吧,一个玫瑰园都比不上,是独一无二的。 那天之后,祁夜又在家照顾了几天,决定周末回A市。飞机票依旧价格很高,进行了一系列的思想斗争后,祁夜还是决定坐高铁回去。 明天晚上到。祁夜一边带着耳机打电话,一边整理着行李箱。隔了几秒,他说:真不用,萧教授你别来接我了。 过了会儿,似乎又被电话那头给逗笑了,乐呵得不行。 你等我一下。祁夜说,父母都在家,我先关个门,感觉太嚣张了。 这几天和萧程打电话的次数变多了,有种暗搓搓搞地下恋爱一样,只不过,萧程倒是不在意这个,各类滋补品不停地往他家送,生怕他父母不知道似的。 周日晚七点到,对吗?萧程在那头问他。 祁夜嗯了声:我一早就去高铁站。 那午饭呢? 随便买点汉堡什么的,垫垫饥就成。 老实说,坐高铁只是找了个机票贵当正当理由,主要目的还是想和萧教授聊聊天。 尽管飞机也有网络,但怎么说呢,祁夜反正一次都没连上去过,都给整怕了。 不赶时间,慢悠悠从南方乘火车到北方,也不赶着什么。 就挺好的。 最近又下雪了。萧程说,记得带伞,出站的时候别着凉。 放心,我不是小孩儿。祁夜笑着说了句,隔了几秒,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哎呀了一声。 怎么了? 我那玫瑰花估计是死了。祁夜叹了口气,出来太急了,没把水添上。 冬季开不了什么花,能让玫瑰盛开一周已经实属不易,但祁夜还是觉得可惜。 他并没说是谁送的,因为自个儿也送了一支,况且总觉得一提,就得绕到他送的那支碎冰蓝上去,的确不太好意思开口。 对于这点来说,祁夜也鄙视自己。 一大老男人扭捏成这样,要周群知道的话,啧,不敢想。 和萧程定了那天见面后,祁夜就把每天过成了小时制,几乎可以用归心似箭来形容。与此同时,家里老两口的生活也恢复得差不多了,逐渐走上了正轨。 三天后,祁夜就踏上了回A市的高铁。 一路上他没怎么睡觉,不过把手机充上电,然后往座椅上一躺,再和萧教授聊聊天,依旧过得是神仙日子。 也不用担心信号什么的。 只不过,萧程看着似乎挺忙的,说是有个巡演的事儿,还在具体商讨。 也是,他是一把懒骨头,但人家萧教授还得有发展,听说这次就挺重要的,和什么内部职称挂了钩。 和萧程有句没句地聊着,周群忽然发了条消息过来。 兄弟,打个电话方便吗? 祁夜一愣,然后拨通了周群的电话。 什么事?祁夜拿着电话起身,往车厢后走去。 不是大事儿,就是这两天我去旁敲侧击,打探了下消息。周群有点儿八卦地说,就萧教授那未婚妻,我找了几个剧院里认识的,稍微问了下。 嗯,那说吧。 你这语气听起来挺淡定。周群乐了,这是有势在必得的底气了? 滚。祁夜笑骂了一句,如果真有什么,我直接退出。 那成,这话我记得了。周群随便胡诌了句,然后说:萧程的那个未婚妻呢,叫周斯嘉,的确是吉他专业的,也确实是读书时候就给定下了,只不过,我看着这个是父母意愿,和萧教授没什么关系 尽管周群说了一大堆,但祁夜只是附和地应几声,这倒让周群觉着不乐意了:好歹兄弟我帮你问了一圈,这么敷衍不好吧? 周兄,谢了啊。 你这是皇帝不急急太监。周群说着觉得有点儿不对,但还是忽略了,到时候别怪兄弟没提醒你啊,打听到的全在这儿了,你自己看着办。 听到挺赌气的挂电话声,祁夜笑笑,没有再想这事儿。 他靠在车门那儿,看着窗户外景色从枯黄的树木变成白茫茫的一片,微微勾起了唇。 好不容易等到车门打开,独属于这个城市的气息涌进来的时候,萧程也发了微信。 萧程:到了,在三号出口那里,不要急。 祁夜来不及回复,就一边跟着人潮出去,一边发了贱贱地打着ok的表情包。 他越过前面的人群,又等不及下行的电梯,于是拎着个行李箱飞奔下楼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是体会到了,而且这么算,等于已经过了好几个春夏秋冬,得好几年呢。 天还飘着雪,但祁夜没时间撑伞。 他跟着人群出来,越过人山人海,又站上台阶往前张望。 这一眼,就望见了。 萧程的车停在不远的树下,而他正插兜靠在车边,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什么。 没有撑伞,没有抽烟,也没看手机,就是很安静地等着,又与身后的雪松浑然成景。尽管雪珠打在身上,也没多走几步路到避雪的地方去。 似乎这是个十分正式且一定要认真对待的事儿,不能过多分心。 正当祁夜注视过来的时候,他的视线也正好落过来。他们的目光就这样在空中撞上,祁夜看到萧程的眼底瞬间充满了笑意。 这场景怎么说,好像是有点儿似曾相识。 哦,祁夜想起来了,那一天,当他在演职员通道的时候,也是靠在一棵树下,等着萧教授出来签名。 怎么了,在想事情?萧程接过祁夜手中的箱子,看着他问道。 祁夜没回答他,就是笑。 他在想什么呢。 他在想,那个时候的萧教授可太帅了,那么多人等他一个,真是光芒万丈。 不过现在,他似乎能把这颗星星攥进手里,藏着掖着,在横亘夜空的漫天银河中,就独属于他一个人。 作者有话说: 么么啾,晚安~ 第二十七章 雪一直在下,甚至有愈来愈大的趋势。 祁夜从车窗看出去:就出去两周,回来都不适应了。 这一周都有大雪。萧程打了方向灯变道出去,可能机场都会临时封闭,就不知道航班会不会受影响。 航班?祁夜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信息。 萧程嗯了声,然后说:刚接到的通知,下周三要去纽约出差。 去曼哈顿? 嗯。 这样。祁夜微微一愣,点点头。 不知为何,好像有点失落,像是上次元旦前分别的后遗症。到了洋房那儿,就听萧程忽然问了句:这两天你会去酒吧吗? 祁夜笑笑:再不去估计要被老板追杀上门了。 萧程听着也只是笑,他看了一眼车屏幕,几秒后抬手,关了新闻广播。 就在这时,祁夜的手机响了一下。 是十分清脆的铃声。 我忘调回来了。祁夜看了萧程一眼,有点无奈地耸肩,我妈住院那会儿怕错过消息,所以把声调大了。 萧程一听,笑了下:挺好的。 恋耽美 ——(19) 啊? 以后不怕找不到你。 见着祁夜微愣,萧程又说道:开玩笑的。 他的指尖在车屏幕上点了几下,瞬间,一阵悠扬的、慢慢吟唱着的音乐瞬间代替了广播。 Que una Paloma triste(一只伤心的鸽子) Muy de manana le va a cantar(黎明时分总是在唱歌) A la casita sola(绕着孤独的屋子) Con sus puertitas de par en par(和那一扇扇敞开的门) 外面的雪依旧在下。 和萧程告别后,祁夜摸着黑进了洋房。 在他离开前几天,楼道的声控灯就不太行了,总是忽明忽暗的。 他看了一眼黑漆漆的楼道,隔了几秒后,打开了手机自带的手电筒。 就在这时,他看到推送的新闻上有个熟悉的名字,好像在哪里见过。 微愣几秒,祁夜忽然反应过来。 周斯嘉? 带着一点好奇,他没着急进门,而是点开了新闻推送 近日,知名音乐人、吉他演奏家周斯嘉在英巡演获得圆满成功,即将开启美国东海岸巡演之旅,预计下周二在纽约进行美国首演 每个字都认得,但每个字在祁夜脑袋里都连不成句。 尽管只是瞄了眼,似乎也没造成太大影响,但不知为何,钥匙却怎么也插不进钥匙孔。 他有些心烦意乱地暗了屏,试图冷静了一下。屋外的雪珠噗噗打着铁窗,祁夜又把钥匙试了好几次,咔哒一声,门总算开了。 眼前一片狼藉。 房间里的窗在此时开了条缝,乐谱散落一地,哗哗作响。 祁夜怔了几秒,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径直奔向窗台。 只见那一支玫瑰倒在地上,花茎像是被什么碾过去了,断成了好几段,花瓣也零散落在玻璃碎片上 * 等一切收拾妥当,已经接近深夜。 祁夜重新换了把窗锁。 就在刚才拾起花瓶碎片的时候,就见窗台上黑黑的爪子印,于是他暗自推测,可能是野猫偷溜进来才把这里搞得一团糟。 在很多时候,事情并没有预兆,但更多的时候,都有着隐藏着的暗流。 祁夜知道玫瑰不可能一直盛开,可能就跟某些情感一样,抓不住,就溜走了。 但他并不希望看到这样的结局。 在书架上翻箱倒柜好一阵,祁夜找到了个空相框和玻璃板,打算做成标本永远保存起来,就像能欺骗自己,可以把所有的情感留下来。 把所需要的材料放在桌上后,他打了个电话。 兄弟,你怎么现在打我电话?周群在电话里嚷嚷了一声,这大半夜的,你不睡,我还得睡觉呢。 抱歉。祁夜坐在书桌前,手上拿着玻璃板和花瓣,只是想问点关于周斯嘉的事。 这事儿啊。周群说,我下午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祁夜的目光落在那些染成彩虹的花瓣上,像是没听到周群说这话,隔了半晌说:哦对,那我挂了。 诶你等等。 怎么了? 老哥你不太对劲。周群说,你这语气怎么那么正经? 祁夜笑笑:没什么。 真的? 我就是想问问她的事儿,但又想起你下午跟我说的这些了。 挂了电话后,祁夜靠在皮质座椅上,顺手点了支烟。烟雾氤氲缭绕,他用手拢了下,发现怎么也捋不清,于是闭上眼,干脆眼不见为净。 其实这事儿他清楚。 平时尽管咋咋呼呼的,看上去神经大条,但很多时候祁夜都搁在心里明白着。 这是一种相处以来的不确定感。 成年人的恋爱并不是简单地说几句我爱你,就可以在一起了。这是多方面的考虑,毕竟年纪也上去了,折腾不了太久。 对上眼就追,这是男人之间默认的法则。 只不过都到现在了,祁夜有点想不明白是 萧教授他在顾虑什么? 之前心意都表明了,在明面儿上搁得清清楚楚,似乎就差那几个字了。 老实说,未婚妻这三个字看起来没什么,但怎么说,好像现在看看,杀伤力还是挺大的,甚至可以让他躲在被窝里,逃避世界好几个整天。 祁夜又点了根烟。 今儿下午还觉得自己抓着那颗星星了,现在想想,可能也不是这样。 窗外的霜雾第映出他的倒影。 苍白、削瘦、连着卷毛都乱糟糟的,就挺适合本色出演僵尸。 祁夜不知道是怎样的心情入睡的,等第二天下午醒来的时候,他见着阳光打在昨晚做的标本上。 因为花瓣都不完整的缘故,他昨天拼接了好久,才勉强拼成了星星的形状。 此时花瓣正安静地躺在桌上,被阳光盛满了暖意。 祁夜盯着看了挺久。 然后起身,轻轻把这副相框平放在书架的最上方。 纠结挺久的,什么也没吃,祁夜盯着手机屏幕上萧程的联系方式,最终还是打算打个电话去问问。 号码拨通的那刻,祁夜的心跳得很快,他不敢多看就直接放在耳边,结果只听到清脆的一声嘟。 电话被强制挂断了。 不知为何,祁夜松了口气,像是放下了一切心理负担,紧接着又有点空落。 如果真打通了,他还不知道该问什么。 直接杀进主题就说我喜欢你,接受吗? 还别说,就挺奇怪的。 或者旁敲侧击一下,有未婚妻吗? 好像和他之前所做的那些不说破的行为很像,没法得到一个答案。 就这样,浑浑噩噩过了一下午,直到晚上,萧程的电话才过来,而当时的祁夜正在星巴克,突然被手机铃声吓了一跳。 瞥了眼桌上的美式咖啡,祁夜接了电话,还没等他出声,就听到萧程的声音传过来:抱歉。 祁夜一愣:怎么突然道歉了? 没什么。电话那里很嘈杂,似乎信号也不太好,但萧程说的祁夜都听见了:我现在在曼哈顿。 这句话一出来,祁夜张了下嘴,没说话。 不过成年人的惊讶也仅是一瞬间,祁夜笑了下:怎么这么早就去了? 演奏团临时安排的。萧程说,昨晚半夜走得急,所以没有打电话给你。 可能是感觉到了什么,萧程有点试探地问:怎么了? 没啥。祁夜说,你那儿时差得十二个小时吧。 萧程:嗯。 话似乎到这儿就差不多了。 隔着一个太平洋呢,距离是挺远。 祁夜沉默了一下:那我挂了,萧教授你好好休息。 轻轻按下红色键,他咕咚喝了一大口冰美式,就像手里拿的不是咖啡一样,而是酒。 还别说,是真的苦,还涩。 但不知为何,奔收银台点单那会儿,就把星冰乐给换了。 之后连着好几天,祁夜都会带一杯美式去酒吧,也不喝,就买着放在乐池那儿。 日子转眼就过去了。 祁夜渐渐恢复了正常的作息,早上偶尔给萧静上吉他课,然后酒吧驻唱到凌晨下班。 可能是萧程太忙,或者说是祁夜有点刻意回避,两个人之间的交流频率回到了从前的日子。 那些遇见的、相处的、以及离别的日子,像是相册里几张泛黄的纸,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封尘了。 但每到夜深人静,祁夜独自一个人待着的时候,还是回想起之前的点点滴滴。 点一支烟,什么都不做,就盯着玫瑰花瓣看。 而烟也从轻飘飘的双爆换成了萧程抽的万宝路,甚至越抽越凶,怎么也不够似的。 又是一个夜晚。 天空阴沉,不下雪,但是看不到星星。 萧程靠在酒店的落地窗边,像是在思考什么。 他看着外面的纽约夜景,明明是璀璨华丽,但眼底却乌泱泱沉着,隔了半晌,他抖了下烟灰。 此时手机在一边儿震动,他瞄了一眼,接了电话。 怎么连电话都不接了?萧静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让人多担心。 抱歉,姐姐。萧程说,最近有点忙。 你总是说忙,除了我以外,从不跟别人说其他的。萧静心疼地叹了一口气,就和那个摆满吉他东西的房间一样,父母还以为你专门给周小姐准备的,高兴了好久呢。 萧程听着没说话,只是安静地抽烟。 远处帝国大厦的灯光勾勒出他的消瘦背影,而他也一言不发地抽烟,捻烟。 父母的意思你又不是不知道。萧静说,周小姐来纽约这事大家都心知肚明着,你却一次都没和她见过面,就算有心上人了,于情于理也该去看看她 知道了,姐姐。萧程打断了她,我会处理好的。 电话那端沉默了很久。 忽然,萧静说了一句:那支碎冰蓝玫瑰开了。 嗯。 都到现在了,你都不肯告诉我为什么要养这个玫瑰吗?萧静说,每次花谢了就往我这儿再送一支,这样下去,整个A市的蓝玫瑰都要被你买空了。 萧程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把视线落在桌边的吉他胸针上。 半晌,他很淡地笑了一下,眼神温柔起来:我只是不想让它凋谢而已。 作者有话说: 给他们一点时间成长吧,会甜回来的。 文中引用歌词:Que una Paloma triste/Muy de manana le va a cantar/A la casita sola/Con sus puertitas de par en par 《Cucurrucucu Paloma》这本应该快入v啦,感谢宝贝们一直以来的支持,么么~ 第二十八章 日子一晃而过,转眼就到了春节之后。 祁夜连续加了好几天班,连着白天都待在酒吧里,尽管老板不发他额外的工资,但就是待着,消磨点时间。 而预先请的春节假也取消了,说等开春了再回去看看父母。 光是这点,就让小陈看不懂了。 他看了眼靠在乐池那儿玩手机的祁夜,然后拱拱老板:这次又是怎么啦? 别那么八卦,嚼舌根多不好。老板收拾着调酒器,说道。 我这不是好奇。小陈说,现在看到他这么早过来,有时还挺客气地冲我笑,我就害怕,真的。 失恋了呗。老板啧了一声,摇摇头。 真的? 还真的假的,这和你有关系吗?老板白了他一眼:去把那些酒瓶都擦了。 话音刚落,就见祁夜起身,看着样子要出去抽烟。 小祁。老板喊住他,这几天你不用来了,给你调休。 祁夜一愣。 已经两周没休息过了吧。老板看了他一眼,休息会儿吧,你要是再来几个全班,林雯估计得找你算账了。 祁夜乐了下:行吧。 其实也不是非得留在酒吧,但怎么说呢,好像只有工作了,时间才跑得快一点。 从酒吧出来后,祁夜沿街边走着,不知不觉就走了挺远,到了一条长街。 上次搭顺风车的时候,祁夜还和萧程说过这个长街道,全是吃西餐和brunch的,环境挺好一地方。 过了会儿,打了个电话给周群。 老哥,这个点你叫我出来吃饭?周群看了眼面前的花园洋房,太阳还真是从西边儿出来了。 白吃的午餐你不要? 在露台落座后,祁夜点了个大拼盘combo,水波蛋培根沙拉都放一块儿,省事儿,也懒得考虑。 见着祁夜要了杯冰美式,周群还笑:还真是,没见着几天变化这么大了。 祁夜没说话,把菜单推过去,自顾自地点了支烟。 周群也不整花里胡哨的网红套餐,随便点了个德国香肠配青豆泥,然后支着胳膊问:说吧,是不是萧教授那事儿? 祁夜摸着下巴:也不完全是。 周群就挺懂地看他,翻了下手机,调出来一篇媒体的报道:因为这个吧。 行了,早见过了,快把手机关了。祁夜看了眼周斯嘉和萧程共同出席酒会的相片,知道你损,没想到会这么损。 这得正面应对。周群说,总是逃避也不是个法子。 祁夜听着没吭声,他叼着烟,就翻着微信的朋友圈玩儿。 半晌,突然诶了一声。 萧教授发朋友圈了?祁夜揉了下眼睛,确定没看错。 哪儿呢?周群翻了半天没见着,疑惑看他,没发啊。 就祁夜刚想说是一张照片,突然反应过来他和周群加的不是一个微信号,哦,没发,我看错了。 啊? 刚才见着相似的头像了,还以为是萧教授发朋友圈了。 尽管这么说,祁夜的视线仍落在手机屏幕上。 萧程发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一张图,日期停留在两天前,在他加班最厉害的那段时间发的。 祁夜认得这里,是从时代广场弯过去、百老汇的那一条街上的景色,再走十几米就能看到演出汉密尔顿的剧院。 只不过,除了这张照片外,定位,文字描述,或者符号,什么也没有。 就挺难得见萧程发朋友圈。 祁夜想着给他点个赞,指尖刚碰上屏幕,就见萧静在下面评论了几个鼓掌的符号。 恋耽美 ——(20) 于是想法又给收回来。 还别说,这事儿就挺难办。 兄弟。周群拿着咖啡杯和他碰杯,别多想了,等萧教授回来,好好问问。 祁夜闭着眼,捏了下鼻梁:还问个什么,事儿都摆在这里了。 况且问了也就这样。 直接说。周群看着他,忽然正经道,把心敞开了给他看。 说的容易,你去试试看。 祁夜扔了支烟给他,又望向刚扫完雪的街道。 是难得的晴天。 湛蓝澄澈的天际,连着萦绕多日的冬雾都不见了。 和周群告别后,祁夜又开始漫无目的地闲逛,他的手机停留在和萧程的对话框上,却没有打上任何字。 此时夜幕降临,街上的商店都挂起了横幅,都是些情人节的预热活动。 今年过年正好和情人节撞上,商店来不及把中国结这些换下,就匆匆忙忙地挂起粉红色的气球起来。 想着不能再错过任何的节日,但祁夜自个儿就做不到。 跟着人潮,祁夜转了几个弯,一个街角的花店忽然出现在视野中。他不禁停下步子,站在距离不远的地方,就这么看着,眼神逐渐温和起来。 那是一大捧厄瓜多尔玫瑰。 在火焰兰和弗朗花的衬托下,绽放得热烈。 祁夜不知道看了多久,他的手机依旧亮着屏,等回过神的时候,就已经进了花店。 这是今年的新品。店员看着他盯着玫瑰的样子,正想要介绍,却听祁夜问了句:花期多久? 大约一周。店员回答,如果小心一些,还可延长点时间。 祁夜嗯了声,他轻轻摸了下花瓣,自言自语道:所以无论开得多漂亮,这花也存不了多久,对吗? 店员微微一怔,没反应过来。 抱歉。祁夜的视线从玫瑰上移开,笑了下,随口说的,别放在心上。 出花店前,祁夜还是买了两支玫瑰。 没别的意思,觉得好看就买了,就和萧静那里常年放着的玫瑰花一样,等到凋谢了,再看看要不要再买一支。 不过话说回来,祁夜就觉得萧程一家都挺喜欢花的,尤其是厄瓜多尔玫瑰,连他姐姐都喜欢养这个品类。 祁夜几乎是闲逛着走回家的。 等回到洋房的时候,已经接近午夜。 此时天幕上挂满了星星,而夜晚也是带着凉意的,尤其是月光透过薄云,洒下来的那一刻。 走进院子后,祁夜没急着上楼。 伴着咔哒一声,火星子亮了一瞬,他点了烟。 浓烈而又微辣的烟雾刺激着口腔,他眯了下眼睛,透着灰蒙蒙的雾气看着那两支玫瑰。 不知为何,萦绕在指尖之上、万宝路特有的烟草香味,让他又想起了萧程。 昨天就该回来了吧,祁夜想。 其实也没盯着萧程问过这个,但在两天前,他就收到了一张没有打码的行程截图。 似乎这一切,都已经成了习惯。 不知为何,盯着这张航班的信息截图,祁夜的视野模糊了一瞬。 他们依旧是联系着的。 那些沉于相册里的点滴,依旧是可以被记起的。 祁夜看了很久,等到终于从屏幕挪开眼的那一刻,电话忽然响了。 看着萧程的来电显示,他接了电话。 刚下飞机吗?接通的那瞬,祁夜瞥了眼玫瑰,低头又点了支烟。 嗯。萧程说道,已经到家了。 纽约很冷吧,这儿也一样,别着凉了。祁夜忍不住叮嘱了一句,就和很多次萧程对着他说的那样。 嗯。 萧程很轻地应了声。 你别光听着,这几天温度低了不少,都发降温预警了。祁夜说着抬眼望向了天空,入眼的只有漫天星辰,和温柔至极的月光。 好。 冷到玫瑰都谢了。祁夜轻声跟了一句,语气略沉了点:冬天的确开不了花。 萧程在那儿没说话,只是抽着烟。 此时电话的两端连着一起,尽管沉默着,但时刻都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 真是奇怪,明明隔着挺远,但祁夜却觉得他们此刻紧密相连,就像猎户座里的参宿四和参宿七,再也分不开了。 萧教授。祁夜忽然说道,这次我挺认真的,也想得差不多了。 我也是。萧程看向桌上放着的永生花,明天晚上,有空吗? 第二十九章 祁夜就是挺认真的。 他看着通话结束的手机屏幕, 就这么靠在院子的石头桌前,久久没挪步子。 老实说,事儿都到这份上了, 直白痛快点对双方都有好处。 拉长线暧昧的确可以,但前提在于没有七七八八的事儿或者顾忌,要是留着什么难言之隐,再拉扯到最后的话,两个人都会很痛苦。 就像他之前说的那样,如果是直接判死刑,那也确实没什么好后悔的。 这世界上每天在一起的多, 离开得更多, 到时候实在不行, 潇洒地挥挥手,说着以后再见,其实没什么不行。 祁夜拿着玫瑰上楼的时候, 差不多已经是凌晨两点, 而做他这行的也有好处, 比如熬夜起来比谁都厉害, 像只是换了个时区, 每天都很精神, 也不知道为什么。 到了楼上,祁夜也睡不着觉,对着个天花板折腾挺久,最终还是起了床,把书架上的干花取了下来。 怎么说呢, 就挺踏实的, 像真的捧了一颗星星回来。 等祁夜醒来的时候, 已经是中午了,窗外回收电器的老大爷正哐哐砸着破铁锣,他听着只是揉了下太阳穴,赖着也没起床。 今天和萧程约了晚上见面,想想还是很期待。 见着还有两天是情人节,祁夜在起床前给家庭群里发了个红包,还专门艾特了赵女士,说了句提前祝情人节快乐。 赵女士收得很快,发了个么么的表情。 这会儿倒是老祁不乐意了:你这是抢我生意。 祁夜:那你也发个,情人节都得宠着我们赵女士。 发完这条,就见老祁也发了个红包,还一连发了两个。 祁夜就挺乐呵的,多大的人了,还跟后辈较真,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相比于萧程的家庭来说,祁夜还是觉得很幸运的,自由自在活了近三十年,他还停留在为赋新词强说愁的阶段,就挺难得的。 祁夜想着把手机关了,指尖却一滑,视线落到和萧程的聊天页面上。 昨晚上的通话内容又全浮现在脑海中。 失神了会儿,打了几个字过去,想问问时间,却见对话框上是对方正在输入。 隔了几秒,收到了一条消息。 萧程:晚上要临时开会,我争取早点出来。 祁夜的心一下凉了半截。 很多时候,事儿也不是说跟着走就能走的,往往是出其不意的戏份占比比较多。 不过想着失落也没办法,祁夜回复:没事儿呢,晚上等你。 他们还是约在了那一晚的西班牙餐厅。 这几天情人节,在祁夜看来也挺有氛围的,只不过他们这次,偏向于谈事儿,而不是调情。 说得就挺抽象的,但成年人之间也不整这些虚的。 祁夜还是决定莽着往前冲一下,就跟周群说的那样,这次的确是差不多了,把能说的,还有心里想的那些全说给他听。 等到祁夜到餐厅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他依旧是羽绒服加红色卫衣的搭配,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完整地把那一晚给延续下去。 落座后,祁夜瞄了眼时间,萧程说差不多八点左右到,离这儿九点多打烊应该有一个小时多,看起来时间也够用了。 他没看酒单就点了一杯柠檬茶。 这个节骨眼上,他不敢碰酒。 沁凉的液体入口,他眯了下眼睛,然后就把手机屏亮着,盯着萧程朋友圈的那张图发呆。 还别说,那段在美国当背包客的日子,的确很怀念。 祁夜是挺想回到那时候。 什么也不懂,就莽着往前冲。 如果时间倒退十年,可能现在的发展就会完全不同,也许在给松香那会儿,就直接拍着人家肩膀说兄弟,挺喜欢你的,谈个恋爱? 但他不再是当年的那个毛小孩了。 说着风花雪月,吟诗作对孤芳自赏什么的,也不是现在真正的人生目标。 听了会儿餐厅里的钢琴演奏,祁夜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下,出现了一条未读消息。 是周群来的短信。 周群:加油,祁哥最棒。 这家伙八卦得很,听着他们今晚要约着见面,还嚷嚷着说要老远瞅着围观,被祁夜连夜骂回去了。 当然了,多年兄弟下来,祁夜知道这也是玩笑话,但可能就是怕他紧张,周群才来这么一出。 只不过,这么闹腾的确不是很紧张了。 祁夜回复了谢谢,正想发个表情包呢,周群又发了句过来。 周群:等你这里成了,我这儿也有个好消息。 祁夜:什么? 周群:一个机会。 祁夜看了有点乐,这几年周群倒是没怎么变化,贱贱的大喘气也没改。 还没等他再说什么,周群没忍住发了个消息过来。 吉他之声海选项目。 和一般演艺群里的通告一样,消息里留了一大串花花绿绿的报名门槛和注意事项,除此以外,还有车贴报销之类的,也全跟在了后头。 一长溜发完,周群跟了句:兄弟你有空就看看,这是我一同事认识的导演,到时候打个招呼,你这儿报名就能去海选。 隔了几秒,又发了句:我溜了,好运。 祁夜倒是没怎么注意周群发的这些话。 他的注意落在南方城市的参赛地点,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想了会儿也想不出什么,祁夜咕咚喝了口柠檬茶,又把心思放回到萧程那儿去。 已经八点了。 他们两人的聊天界面很安静。 就像是深夜里一汪平静的潭水,连着一点儿风也找不见了。 祁夜很耐心地等着,窗外的灯红酒绿勾勒出他的清瘦轮廓,但他依旧保持着双手交叉的姿势,就这么干等着。 柠檬茶在杯子里空了。 落地窗外的夜灯依旧,流光四溢,璀璨夺目。 餐厅就剩下了他一个人。 祁夜起身,最终付了款,离开了餐厅。 没有微信找萧程,也没有打个电话过去什么的,祁夜就这样,很安静地离开了。 街道上空空落落,可能是工作日的原因,情人节一点儿也不像是过节。他坐在公交车旁的长椅上,掏出万宝路,随手点了一支烟。 吸了口烟后什么也不做,就盯着城市里来往的车水马龙看。 像是过了很久很久,等到路上几乎都没人了,自个儿也觉得抽得差不多了,祁夜才从包里拿出了手机,瞄了一眼。 五个未接来电。 不用想,全是萧程的。 祁夜不知道是什么心情打回去的,但是接通的那一刻,却是出乎意料的平静。 你在哪儿?萧程的声音传过来,似乎有点急。 在祁夜停顿了一下,刚有点头疼,就回去了。 然后他就听见那头的萧程停顿了下。 祁夜在电话里笑笑,装作风轻云淡地说:要不就改天吧,我可能真是吹着冷风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语气的原因,萧程说了句:对不起。 祁夜微微一愣。 会议结束后晚了一点,想着打电话给你,结果手机临时故障了。萧程的声音很低,隔了好几秒又说道,急着去买手机,以为可以赶上,但还是错过时间了。 祁夜很少见萧程解释这么多,有点儿讶然。 不过他也不是什么矫情的人。 社畜嘛,大家都懂的。 没事,我有点感冒,就想回去睡了。祁夜抽了口烟,萧教授你就好好休息,改天再说。 挂了电话,祁夜还是没立刻回家。 不过老实说,昨晚儿的风是挺大,而且也冷,当时待在院子的他的确有感冒的预兆,晕乎乎的。 但怎么说呢,有时候就不想管这事儿,什么头疼脑热,都随着它去,爱怎么发展就怎么发展。 这个心态,可能就和萧程故意不吃饭一样吧。 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兜转了一阵,祁夜又回到了袋鼠酒吧。 听着门口响起的风铃声,他觉得还挺好听,就像第一次听那样听了会儿,结果一转头,对上小陈讶然的眼神。 你小陈擦酒杯的手一顿,怎么又来了? 没事做,过来看看。祁夜挺自在地拉开吧椅,坐了下来。 跟回娘家似的,这儿有什么吸引你的地方吗?小陈咕哝了一句,然后倒了杯热水给他,就听祁夜摆摆手:给我来杯坟墓。 小陈看了他一眼,意外没损几句,默默给他调了杯坟墓。 这酒我记得萧教授也点过。小陈刚说,就见祁夜怔了一瞬,然后改口道:没故意提,只是今天他来过这儿了。 是吗? 就刚刚吧,来了就问你在哪儿,看上去挺急的。小陈回忆说,不过听到你今天没来过,就走了。 祁夜嗯了声,像是知道了这事儿,然后没怎么说话,就默默喝酒。等一杯下去,他看了一眼乐池前的卡座,就跟小陈道了别,离开了酒吧。 夜晚的风刺骨,却让人贪恋。 可能是接近深夜,街头人不多,但情人节的氛围还是挺好,圣诞前挂上的小灯泡也没摘,就这么亮着,和夜幕上的群星一起,交相辉映。 祁夜边走边看,像是跟着寻过去的逐光者那样,或者说,是微弱的光芒在指引着他。 等走到尽头,到了最后一棵灯光璀璨的梧桐树后头,就见是一个酒吧。 恋耽美 ——(21) West bar。 典型的清吧,看上去也热闹。 都说城市的余醉都留在酒吧,这句话一点没错。祁夜推门进去的时候,不少人坐在吧台那儿,闹腾地聊天。 氛围和袋鼠不太一样,新开没几月的酒吧总是带着新鲜感的。 祁夜嫌调酒师那儿太吵闹,就没跟风坐在吧台那儿,他兜了一阵,最红选了个角落的沙发位,不仅能听不远处的乐手唱歌,还能看见整个儿酒吧往来的人们。 很多时候,他还是喜欢安静的,酒吧也不例外。 祁夜点了一杯伏特加,学着萧程那样简单加了点冰块,结果还是喝不下去。 入口实在太烈。 像是荒漠里奔腾着的野狼,刺激着口腔里的每一处味蕾。 于是他又很没出息地要了杯柠檬气泡水。 等着的时候,祁夜低头点了支烟,还没把已经盛满了的烟灰缸拉过来,就听身后不远的地方响起了个男声:过来一起玩吗? 祁夜微微一愣。 他瞥过头看了眼,两男两女,手上拿着飞镖,而边儿上的桌子堆了不少空酒瓶,估摸着已经喝了不少。 听着他们的邀请,祁夜没怎么搭理他们,就低头抽烟。 小哥哥,就来一局嘛。一个穿着短裙的女生靠过来,撒娇说,一个人喝酒多寂寞。 祁夜礼貌笑了下,在女生想过来搭肩的时候,很迅速地往边儿上侧了下身。 那几个人对视了一眼,就懂意思了,没再缠着祁夜。 其实祁夜也不是第一次被搭讪了,以前在袋鼠酒吧驻唱的时候,就有喝醉了或者喝多的过来,对着直接上手勾脖子什么的,也习惯了。 其实也对,酒吧里声儿就挺吵。 乐队闹哄哄的让所有酒精上头或者没上头都起了兴致,伴着酒瓶相碰的声音,单是氛围就能让人挺嗨的。 而这个时候如果不融入进去,其实就会很显眼。 但尽管这样,祁夜也不在意什么氛围,拿着柠檬气泡水往伏特加里一倒后,他就靠在沙发座上,懒洋洋地看着酒吧里喝酒的人群瞎闹腾。 隔了一会儿,祁夜又叫了杯火焰莫吉托。 还别说,喝了纯烈的酒精,这玩意儿就跟饮料似的,不怎么上头了。 等到酒保过来,祁夜打了个响指,意思是放桌上就成,不用非得点一圈杯沿,整那些花里胡哨的过程。 见着酒保拿着的酒类很多,祁夜想着帮忙挪一下烟灰缸,却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伏特加。 您没事吧?见着桌上湿了一大片,酒保连忙抽了纸巾,正要擦呢,却听到一旁低沉的男声响起:我来。 尽管环境嘈杂,但听着声音,祁夜愣住了,他抬头,一下就对上那双熟悉的深色眸子。 他们对视了几秒,沉默着都没说话。 在一旁的服务生看看祁夜,再看看萧程,寻思他们可能认识,简单收拾了洒出的伏特加,就到边儿上端酒去了。 萧教授。祁夜看了他一眼,眼底却不见昔日那种笑嘻嘻的表情,晚上好。 萧程看着他,手上还拿着杯酒,就站着在沙发座旁没动。 祁夜也没再看他,就闷声喝着莫吉托,他是有点无缘而起的生气,但究竟气在哪儿,自己也不清楚。 很早就说过,成年人的世界,氛围够了,怎么玩儿都成。 但是现在不是瞎弄氛围的时候,这得清晰地有个答案,才能够本走下去。 等一杯喝得差不多了,祁夜打了个响指,又叫酒保送过来两瓶艾迪达姆。这个时候,他才看了眼萧程:喝一杯吗? 萧程没说话,祁夜看得出他的眼尾有点红。 等到啤酒送桌上,祁夜起身去拿酒杯的时候,手腕被轻轻抓住了。 去我那儿喝吧。萧程说,这里人多,太杂。 祁夜不置可否,跟着他到了另一侧的包厢里。 这是为数不多的半开放包房,能见着酒吧里的全景,同时半透明的玻璃墙也很好地提供了私密性。 一坐进去,祁夜就微蹙起眉:你怎么喝这么多酒? 萧程没说话,默默地开了刚叫的那两瓶精酿,放在没多少空间的桌子上光是看着杯子装饰,就能认出来龙舌兰,新加坡司令和长岛冰茶。 根本就是乱点一气。 祁夜见着这片狼藉的桌子,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的视线停留在无数大小的空杯子上,良久说了句:喝混酒伤身。 没事。萧程的声音很沉,却和往常不同,喝多了就分不清了。 祁夜听着这话就没接下去。 也是,桌上不缺烈酒,如果像往常一样,稀里糊涂地一醉方休,倒不失为一种逃避的方式。 但今天可能是未来很多次前的最后一次,他不能醉。 老实说,从见到萧程那会儿开始,他就挺来气,可能是酒精的原因,也可能是别的什么原因。 总之,光是想着之前的事儿,就有点说不上清楚的感觉。 而当祁夜看到桌上的萧程手机震动了一下,似乎是周斯嘉的来电后,这种感觉就上升到了极点。 从屏幕上收回目光后,祁夜笑笑,扔给萧程一支烟:恭喜啊。 然后就见着萧程眉头皱了下,神色紧绷起来。 别闹。萧程接过万宝路,用打火机点上了,我和周斯嘉只是点头之交。 祁夜听着这话也没吭声,卷发下的眼睛眯着,半晌又落回到白纸盒上。 隔了几秒,他单手把烟盒盖子一掀,自个儿也叼了根烟。 他的手上还拿着酒杯,倒不急着点火。 祁夜摸着下巴,看了眼正在抽烟的萧程,隔了几秒后倾身向前,若即若离的距离。 靠近了,才闻见萧程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琥珀香和烟熏兰草的馥郁后调。 危险,却让人不禁沉迷。 换香了,就跟换人一样?祁夜咬着烟,靠在他耳边说了一句。 不知为何,他就想说些赌气的话,可他明明也没有主动讲明过,或者说,这次生气的对象,其中也包括了自己。 而他几乎是侧靠在萧程的肩膀上,就这样偏过头,火星相交明灭,点燃了他的那一支。 祁夜并没有见着萧程的表情,他几乎是咬着烟,赌气似地对着烟星子看,等差不多了,要坐回去的时候,却被拉了一下胳膊。 独特的烟草气息瞬间包裹过来。 萧程的胸膛很温暖,总是会给人一种安全的感觉。 但当时的祁夜并没有感受到这一点。 他的手被按着,身体被萧程圈着,怎么挣扎,也逃脱不了这个怀抱。 祁夜。萧程轻轻喊了他,我从来不会换人。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思考什么,最终把那一句曾经无数次被打断过、欲言又止过的话语说出了口:我只有你。 这一句话,让祁夜直接怔在了原地。 成年人间情感可以复杂,但怎么说,想要表达的方式有时却意外简单。 很多时候,等来的答案只有单纯的肯定和否定。 他慢慢安静下来,就这样轻轻靠在萧程的肩膀上,闭上了眼。 就像闹够了的孩子一样。 但不知为何,眼角却在这时湿润了。 祁夜:我很早就想跟你说这话了。 萧程轻轻抱着他,半晌,说道:我也是。 我不是故意要拖着,只是有些事多了顾虑。萧程的声音很轻,但祁夜仍旧听得很清楚,处理到后来,我就觉得我再也抓不住你,然后会永远失去这个机会。 机会么。 很早的时候,他们其实就有无数的机会了。 祁夜想起那天在餐厅里,对着萧程说的元旦快乐,其实绕了那么多回,也只是缺个明面上的话语。 他侧过身,对着萧程很认真地说:萧教授,其实我也没跟你说过那些确定关系的话,刚才是有点赌气冲动。 没事。萧程轻声说了一句,周斯嘉只是我父母定下的未婚妻而已。 包括在纽约,也没有过私下见面。萧程挺执着这件事,他的手掌依旧覆在祁夜的手上,并不是故意不让你知道,但很多时候,只是想自己一个人承担,把这一切都处理好了,再来找你。 萧程很难得的说了这么多。 祁夜也依旧是安静地听着,但直到服务生送酒过来,他们才松了手,结束了这次拥抱后的最后余温。 这是第二次的拥抱。 上一次在机场,他们不得不分道扬镳。 而这一次,却是出其不意,就这样重逢了。 这么大一个城市,好几环的大都市,但祁夜就是离开了餐厅,来到了这个酒吧喝酒,而萧程去了袋鼠酒吧,却阴差阳错在这里遇上他。 可能这就是上天的安排吧,冥冥之中,他们就会这一晚相见。 在这之后,他们依旧留在包厢里,喝了挺多酒,也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萧程说挺多的,从小时候被要求练习提琴、再到少年时期去国外修学,回来任教等等,而祁夜也只是安静地听着。 就像是漂泊不定的旅人无意相遇却发现是老友那样,他们彻夜长谈了一宿。 离开前,城市早已晨曦微明。 萧程叫了车,这一次,他们就只叫了一辆车。 West Bar靠近萧程那儿,车程只要五分钟,但他却坚持要先送祁夜回家。 路上的时间一晃而过,祁夜见着萧程被晨光勾勒出的轮廓,微微有些失神。 在最后萧程打开出租门的那刻,他迅速贴在萧程的耳边,轻声说了句:很高兴遇见你,萧教授。 他的嘴唇几乎要靠上耳廓,而萧程没有移开半步,仍是用手拉着出租车门,生怕祁夜撞着什么。 就在这时,祁夜听到他很轻地说了句:我也是。 之后的事儿祁夜也有点不记得了,可能是胡闹喝了很多酒的缘故,唯一记住的就是最后离开前,萧程身上琥珀后调的香水味。 浓烈,炙热,像是夏日里盛开的弗朗花,灿烂而美好。 日子一晃而过到情人节当日,祁夜没排着班,在洋房的他给周群打了个电话,想要仔细问一下那个选秀的事儿。 老哥我跟你说,这个选秀真的很好,估摸着流量挺大。周群在电话里说,别说进半决赛了,就是进二十强,那算也是飞升一把了。 没这水平。祁夜边打着电话,边收拾着铁架上的CD,上次去选秀已经是刚毕业那会儿的事了。 让萧教授指导你呗。周群贼八卦,他挺自然地又跟了句:那天,怎么样啊? 什么怎么样啊。祁夜乐了,就你天天操心我们,跟老父亲一样。 那就是父亲了。周群挺爽快地认了这个称呼,儿子的感情生活我当然得关心。 滚。祁夜笑骂了一句。 挂了电话,祁夜把最后的书架角落打扫干净。 都说是除夕或者新年大扫除,他倒好,是情人节进行大扫除。 萧程最近回来后依旧很忙,听说院内有个职称考评,而且竞争对手很多,压力是陡增了很多。 祁夜也不是说非得腻歪着人家,想着情人节没有任何安排,就把屋子里外都打扫了一遍。 老实说,祁夜还是有点私心的。 如果哪天出去吃饭累了,顺道邀请萧程上来坐坐,也挺好的。 这样想着,祁夜打算把连着的小露台也一起收拾了,最早租这房的时候为了省事儿,直接挂了把铁锁,但现在想想,从露台那儿望出去的星空肯定不错。 如果再加上萧教授一起挤在那儿看星星,光是想着场景就挺好玩。 露台上的铁锁有点生锈,祁夜研究了挺久,才勉强把它打开。伴着铁锁清脆的落地声,一旁开着的老式广播忽然噗噗了两声,声音逐渐清晰起来。 跟着飘过来断断续续的声音,祁夜又听到了周斯嘉的名字。 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萧程到哪儿,周斯嘉就在哪儿开巡演或者见面会,似乎并不是单纯的巧合。 而这种预感在接到萧程电话后就消失了,祁夜听着电话那头,嗯了几声,然后笑笑:没事儿呢,就情人节呗,以后都能过。 说完,祁夜还挺肉麻地自我感动了一把,真是贤内助的存在。 这样想着,他又点开家庭群,给老妈发了个情人节的正式红包。 这回赵女士还没收呢,老祁直接跳出来:儿子我求求你,别再发了。 祁夜有点乐,假惺惺地发了句:怎么啦爸? 老祁:你是想要我露宿街头,直接说一声就成。 赵女士在这个时候插进来:还是儿子好。 这句话一出来,老祁又连发了两个红包,还跟了情人节快乐的玫瑰表情包。 祁夜见着就挺乐。 关了家庭群的聊天页面后也不知道做什么,看着和萧程说晚安的对话框,思索了几秒,还是打了情人节快乐。 说着不再错过任何一个节日,他的确是做到了。 其实怎么说呢,祁夜觉着他们虽然是确定了互相有好感,也像是伴侣一样开始试着相处谈恋爱了,但就是挺奇怪的直觉,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因为萧程身上背负的太多了。 他迫切想要去分担一些,却发现对方早就揽下了一切,保护着他,连个边儿都碰不到。 也不知道这样是好是坏。 怔愣间,祁夜听到楼下阿婆喊了声,似乎有个快递。 老远就见着有人找过来了,说着是什么公司的快递员?没怎么见过那样的。阿婆咕哝了一句,然后把文件交到祁夜手上,看起来挺重要,我就跟那小伙说试着喊喊看,看看你在不在家。 谢谢阿婆。接过信封,祁夜谢了阿婆,边上楼边拆起来。 一封是周群寄送过来的选秀报名表,在意料之中。 而另一封却是没见过的牛皮纸信封,上面的字体苍劲有力,写着祁夜收。 祁夜记得最近他也没怎么网购,薄信封里估摸着也不会是会员卡。 恋耽美 ——(22) 这样想着,他拿着小刀,慢慢沿着边儿裁下去 是一只纸青蛙。 祁夜认得这个,是当时在萧程别墅里见过的那只。 只是从陈旧的纸张换成了崭新的五线纸,见着就是刚折上,就给封进了信封。 祁夜见着就很乐呵,真的,说他自己有为赋新词强说愁的那股子幼稚劲儿,但人家萧教授多大的人了,也喜欢玩这些。 正要把纸青蛙收起来,祁夜却见后面的小三角,似乎露出来一条钢笔印子。 微愣了几秒,他把小心地把纸张拆开。 就见上面画了一个小小的吉他,在窗户里面,然后一个星星,正挨在窗下面。 他的心忽然猛跳了下。 拿着这张满是折痕的五线谱,祁夜连忙奔到窗户边,猛地推开了窗 然后,他就见到了朝思暮想的那个人。 也是奇怪,几乎每天都联系着,却怎么也不够似的。 萧程正站在楼下,很安静地等着,听着祁夜喊了一声,抬眼望过去,随即就笑了。 很温柔的笑容。 就跟他今天的毛呢大衣和白色高领一样,都是柔和温暖的颜色。 祁夜承认他水平有限,又开始瞎比喻了,但的确是这样,他就像是困在高塔,守着这个铁窗等呀等,最后终于等来了王子。 祁夜就这样穿着拖鞋奔下去。 还别说,是真的春心荡漾,连着楼道都能开出花儿来。 你怎么来了也不跟我说声。祁夜挥了下手里的谱纸,跑到萧程这儿说,如果我直接收起来怎么办? 那就等。萧程笑笑,倒是回答得干脆利落。 晚上有安排吗?祁夜把折纸收进口袋,问道。 萧程笑笑,摇摇头:没有。 听着这话,祁夜忽然觉着有点儿生气,怎么就这么轻易上当了。 要不上去坐坐吧。他拉着萧程说,距离吃饭还得好几个小时。 萧程轻轻抓住他的手腕:不急。 嗯? 我给你看样东西,你先闭眼。 还真是把他当小孩了。 祁夜笑个不停,然后真很听话地闭了眼,被萧程带了楼道旁的转角那儿。 四周还淡淡萦绕着萧程留下的男士香,祁夜就这么等着,也不急。等感觉有什么放在手上了,他问了一句:可以睁开眼了吗? 萧程嗯了声。 祁夜睁开了眼,就见一束盛开的厄瓜多尔玫瑰放在玻璃罩内,安静热烈地绽开着。 那是七彩的颜色,用了六种不同的配花,而在最上方,放了炙热鲜红的玫瑰花,像是有了永不凋零的生命力。 这是永生花。萧程看着祁夜的眼睛,以后无论是冬天还是夏天,都不会再凋谢了。 祁夜忽然觉得有点感动。 怎么说呢,就像是漂泊了很久的旅人,到了最后,总算找了一处能栖息的、被庇护着的港湾,他不再是流浪着的了,而面前的这个人也是。 这种强烈的不真实感笼罩着他,祁夜看着萧程,突然说了句:你怎么这么好啊? 嗯? 我上次就随口一说,你就记下了。 萧程笑着看他,纠正道:那可不是随口,感觉语气都要心碎一地了。 怎么可能。祁夜依旧嘴硬,他玩闹似地拍了下萧程的肩膀,又把视线落在玫瑰花上。 半晌,他轻轻说了句:玫瑰的确会在雪季开花。 嗯。萧程从身后抱着祁夜,靠在他肩膀上低声说,不仅是花,以后每个季节,每一刻,每一秒,我都会陪着你。 祁夜听着又有点想哭。 似乎前些日子的低落和纠结,都是为了这一刻彻底消融而存在的。 他侧过头,看着萧程的眼睛说:那是当然,祁哥也陪着你呢。 不仅陪着,还得罩着,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陪在萧程身边,经历可能会存在的那些人生风雨。 他们保持着这个姿势,像是想留住这一刻温存那样,谁也没松手。 过了很久,祁夜才感到萧程往前了半步,抱紧了他的腰,似乎要把整个重量压在身上。 感受到耳边扑着的热气,祁夜平复了下呼吸,声音带了哑意:上去坐坐? 萧程跟着祁夜进了房间。 铁窗还开着,寒风直往里灌。 这里似乎还保留着刚才一瞬间的凌乱,连着信封还掉在地板上,被吹到了角落。 刚下楼有点急,连鞋也没换。祁夜说着抬起头,似乎想要把永生花放在架子上:萧教授,帮个忙呗,架子最上面够不着。 萧程看了他一眼,把信纸放在桌上后,就走了过去。 他没有绕过祁夜,而是圈着他,单手就把永生花放了上去。只不过还没放稳,就见在身前的祁夜侧了头,轻啄了下他的唇角。 一个浅尝即止的轻触。 青涩,美好,却带着一触即燃的欲望。 顷刻就化成浓墨重彩的颜色。 永生花的回礼。祁夜望着他的眼睛,笑了下,紧接着凑到耳侧问,要继续吗? 作者有话说: 感谢阅读w 这章留评前十发红包~ 第三十章 祁夜说这话的时候, 对上了萧程的眼睛。 很早他就说过,他的眸子很漂亮,似乎能从眼底望见广袤的星辰。 继续吗?祁夜又亲了下他的脸颊, 像是要占尽便宜那样,从他的眼尾慢慢往下、再到鼻尖,唇瓣蜻蜓点水的轻吻,却勾得人痒痒的。 就在祁夜再次亲上唇角的那刻,萧程环紧了他,猛地倾身下来。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接吻。 鼻尖相对,唇齿磕在一块儿, 很奇妙的感觉。 不过也是奇怪, 都是三十左右的人了, 在亲吻方面却像初恋时期的少年那样,青涩、懵懂,甚至磕磕碰碰的。 他们纠缠在一起, 从书架那儿一路撞到了铁窗旁。 玻璃被撞得哐当响, 他们却浑然不觉。 萧程的眼尾很红, 像是嗅到了猎物的野狼。 他的手紧紧地环着祁夜的腰, 却有些手足无措, 祁夜看得出他很紧张, 于是更加用力地抱紧了他。 呼吸交错间,就闻到萧程身上的淡淡香水味,以及若隐若现的烟草气息。 Burberry的欧洲限定。 琥珀松木与麝香的后调,在此时,成了最好的催化剂。 就像是整个世界都消失了, 天地方寸间就只留下这一隅。 他们紧紧拥在一起, 而此时的窗外盛满了夕阳, 透过铁窗碎进来,温暖有力地照在他们身上。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 等一吻结束,祁夜靠在萧程肩膀上,懒洋洋的,不想多动弹。 他低头看着和萧程相扣的指尖,不禁笑了下,然后就继续抓着对方的手,也不说话。 都说接吻会让人无法思考,祁夜今天是体会到了。 光是想想刚才,他就觉得脸挺烫的,就算是风贴着窗缝灌进来,也根本就没法降温。 在想什么?萧程的声音传过来,似乎染上了一丝哑意。 没什么。祁夜笑了下,只是觉得像梦一样,不太真实。 的确是这样,谁能知道他这一回真从天上摘了星星,把这颗参宿牢牢抓在了掌心。 就这样靠了一会儿,就听到萧程哑声道:今天是情人节。 嗯。祁夜说,不过你说没空,我连餐厅都没预定,现在过去肯定都要排队。 这话还真没骗人。 祁夜原来想着萧教授没空,打算今晚随便煮点泡面,然后在零点前给他打个电话,再顺便调个情什么的。 现在倒好,拥有了大把的时间,却不知道该去哪儿了。 最近的餐厅显示排队要一个小时。祁夜盘腿坐在床上,把手机往前一扔,就一洋房里吃点浙菜,真不懂为啥非得挤一块儿。 萧程笑笑,也跟着坐在床边:那其他的呢? 半斤八两。祁夜咕哝了一句,然后转过身对着萧程,什么也不干,就这样盯着看他,也不说话。 萧程自然知道祁夜的意思是什么。 他轻笑了下,语气带了不自知的宠溺,靠近说:我错了。 嗯?祁夜看他,尽管内心偷着乐,但还是故意一板一眼问,那怎么办? 萧程十分自觉:我来做饭。 这句话是说到点子上了。 他们又对视了一眼,忍不住笑了。 萧程过来的时候没开车,听说是从不远的学术交流中心开完会过来的,两个人在洋房里磨蹭着聊了会儿,就一起结伴去买了食材。 而在这挑选食材的过程中,萧程净选了些鹌鹑蛋,五花肉,黄鱼之类的,祁夜知道肯定是顺了他的南方口味,所以选的都是能烧成浙菜的食材。 还别说,萧教授要是宠起人来,那是谁也挡不住,就把人放在心尖上疼。 等到回到公共厨房的时候,已经过了烧饭的点。 不仅是灶台空着,连着厨房里也只有他们两个人。 这环境不太行,不过凑合着用还可以。祁夜拉了下绳子,把橙黄色的吊灯打开,我来给你打下手。 说着是这样,但最后祁夜就做了两件事。 拿餐具,以及放餐具。 祁夜的房间并没有餐桌,很多时候,他就直接把自热米饭或者外卖搁在书桌上,反正都是一个人,没什么关系。 当时的他还戏称过这是返璞归真,开玩笑说以后争取不用桌,就捧着吃。 但现在不一样,可有两个人呢。 在房间里翻找了一阵,祁夜拼了两个露营用的椅子,又问邻居借了木质的折叠桌,最终才吃上饭。 尽管这样,也没怎么影响吃饭的兴致。 毕竟很早就说过,不看吃什么,关键得看和谁吃。 不过这次,祁夜不得不承认,萧程的厨艺是真没得说。 色香味俱全不说,关键是他一个北方人,竟然能把南方菜做得如此地道,这倒是祁夜最疑惑不解的地方。 怎么样?萧程帮祁夜倒了杯柠檬茶。 祁夜放下碗筷,撑着脑袋看他,喊了声:萧大厨。 萧程听着只是笑。 不过就是挺疑惑的。祁夜的心里藏不住事儿,你怎么会烧南方菜啊? 学的。萧程这次很直白,像是把心直接就摊开了给祁夜看,买了几本浙菜的料理书籍,差不多学了三个月。 听着这个时间,祁夜总觉得有点不对,他琢磨了下,突然想起了什么:那上次在郊外别墅 萧程看着他,轻轻嗯了声。 祁夜笑了下,像是在感慨自己神经大条似的,摇了摇头。 难怪当时他怎么觉得凉菜这么爽口呢,连着凉拌黄瓜都是甜的,看来是人家萧教授早有准备了。 正当祁夜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周群来了条短信。 周群:祝百年好合。 祁夜一看就乐了,老实说他还没这家伙算账呢,怎么就和萧程串通把报名通知一起送过来了。不过还没等到他回复,就听到萧程问:是要去参加那个选秀吗? 嗯。祁夜点头,难得有机会,就去试试看。 挺好的。萧程说道。 祁夜笑笑:其实也犹豫过,到现在为止还有点动摇。 怎么说?见着祁夜的样子,萧程猜了一下原因,是因为要去南方参赛吗? 祁夜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说实在话,之前还没确定关系的时候,他是觉得一走了之也没什么。 可是现在,萧程这里他放不开手。 没什么特别原因,单纯就是舍不得,似乎每个街角都留了回忆,连着这个城市他都贪恋起来。 这和出差不一样。祁夜停顿了一下,然后说,就可能会隔挺远。 萧程看着他,然后轻轻把手覆上去:再考虑考虑。 祁夜听着很感动,笑着点了下头:嗯,我再想想。 怎么说呢,萧程这话说得就很舒服,是完全尊重了祁夜自己的想法。 不是那种要强行灌输鸡汤,喊喊口号说着人生要活出价值,要抓住机会什么的。而舍不得这三个字也是一个理由,也是可以被考虑的,并且不用强求。 等到吃完饭,萧程起身收拾碗筷的时候,趁着祁夜不注意,附身亲了下他的额头。 放着我来。萧程侧头轻声说了句。 说完,又亲了下他的耳廓。 祁夜的脸一下就烫了。 以前就没见着萧程这么撩过。 活了近三十年,见着个人,碰见个事儿,依旧能小鹿乱撞,这脸还是会红。 到了最后,公共厨房还只是他们两个,昏黄的灯光下,一个安静地洗碗,一个安静地陪着。 其实祁夜在等一个时机。 难得是情人节,天气也还不错,想拉着萧教授一起看星星呢。 而就当一切都收拾妥当,祁夜从灶台旁直起身,想要开口的那刻,萧程的电话响了一下。 抱歉。萧程说着接了电话,隔了几秒后,他把手机放下说:我得去一趟会议室。 祁夜微微一愣:都这么晚了。 萧程无奈地笑笑:得去拿一个资料,说是明天院里要用的。 这样。祁夜点点头,没吭声。 见着祁夜有点失落的样子,萧程看了他几秒,然后问道:要不要一起去? * 恋耽美 ——(23) 很多时候,浪漫的效果都是出其不意才能达成的。 比如现在这一刻。 祁夜不知道原来夜晚的街道会美得窒息,尤其是和喜欢的人走在一起的时候。 老实说,走在路上,祁夜其实还是有点顾虑的,毕竟萧程是公众人物,如果被目击到了什么就不好了,但萧程却丝毫不顾忌这些。 不过,也不能说就直接牵着手,或者大庭广众下腻歪抱在一起,影响不好。 但在黑灯瞎火的街角,他们就会暗搓搓搞些小情调,比如贴个手背,刮一下侧脸什么的。 就这样,从洋房出来后,他们走了差不多十分钟左右。 我就不上去了。祁夜掏出烟,挺利索地点上,在这儿等你。 萧程笑笑:好。 看着萧程的背影逐渐消失在楼宇中,祁夜缓缓吐了一口烟,撑着栏杆望向夜空,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就在这时,他身后传来了一声轰鸣。 像是有什么跑车开过来,停在了不远处的楼下。 不知为何,从不管闲事的祁夜在这次,顺着车灯的光亮,偏头看了眼。 就见驾驶座下来一个穿皮裤的女生。 她留着干净利落的短发,耳廓处还带了一个三角耳钉,就这样靠在车旁,面无表情地点了一支烟,像是在等什么人。 这一瞬间,一种说不清的凉意就慢慢顺着脊背涌上来。 祁夜认得她。 或者说,音乐界的很多人都认识她。 之前的无数次巧合下和萧程同一个城市演出,又被安排着一起出席酒会的 萧程名义上的未婚妻,周斯嘉。 第三十一章 祁夜的视线停留在那儿两三秒后, 然后就挪开了,低头抽起了烟。 尽管人家是出了名的吉他演奏家,但一直盯着别人看总觉得挺奇怪的, 尤其是在晚上的时候。 而周斯嘉似乎也在等什么人,一支烟抽完了就继续第二支,总之等到抽到差不多了,才坐进了车。 就在这时,萧程正好出来,就和周斯嘉差了几秒时间。 萧程拎着一袋子资料,没注意到周斯嘉:我们走吧。 祁夜嗯了声, 也没再看那儿, 就跟着一起回去了。 只要知道不是来找萧程的, 这就行了。 他们并肩走在路上,祁夜听着萧程说,那个会议中心最近承办了不少活动, 像是临时出租场地, 白天晚上来往的人都不少。 祁夜听着也是点头, 没再说什么。 不知为何, 总觉得周斯嘉的出现在哪哪儿都是巧合, 但实质上, 他才是最不了解的那个人,就像是闷在鼓里似的,知道到也只有两件事。 萧程的未婚妻,以及叫周斯嘉。 其他没了。 等回到家和萧程告别后,祁夜摸着下巴开始思考这件事起来。他趴在露台上, 盯着漫天的星星看, 意外的没抽烟。 怎么说, 感觉点了烟,就会打扰到它们似的。 隔了一会儿,祁夜收回目光,正要往屋里走的时候,却见大院铁门那儿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萧祁夜惊讶地看着他,刚想开口,却见他把指尖放在唇间,摆了个嘘的姿势。 还没等反应过来,口袋里的电话响了。 祁夜手抖了下,没怎么拿稳,差点把手机摔楼下去。 他接了电话,可能是怕吵到邻居,捂嘴小声问:你怎么又回来了? 想你了。萧程轻声说道。 他依旧是很安静地站在那里,就和无数次等待祁夜的那样。 但眼神相触的这一刻,却是直白的、热烈的,就像是冬季里盛开的炙热玫瑰。 别闹。祁夜乐了,嘴角微勾着,到底什么事啊? 就听见电话那头停顿了几秒,然后萧程温柔的声音响起:情人节快乐。 祁夜的心跳快了下,指尖不由自主地抓紧了栏杆。看向萧程的时候,连着眼睫都笑得一颤颤的,于是也重复了一遍:情人节快乐。 两个人的声音都很轻。 但祁夜真切地听到了,萧程也是。 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过是十几米,其实喊一声也没什么,但两人却用了私密性极强的电话,真就像是偷偷躲在月光下,星辰与尘埃之间的恋爱。 怎么说呢,可能在几个月、或者几天前,他还是孤零零一个人,而现在,却有了个能陪着他走下去的人。 就像是老来得伴儿那样,充满了喜悦、感动以及委屈。 对望了挺久,祁夜就觉得眼睛有点酸,轻轻吸了下鼻子。 萧程在电话那头失笑:感动了? 没有。祁夜嘴硬了下,被风吹得眼睛疼。 那快进去吧。萧程抬头看他,要是感冒就不好了。 嗯。祁夜应了声,却没挪步子。 萧程似乎知道祁夜的心思,他仰头望着对方,慢慢后退几步,从大门那儿退出去,最后站在了昏黄的路灯下。 祁夜看到他弯了弯眼睛,然后就听见电话那头:晚安。 沉默两秒,祁夜笑了下:晚安。 好像是有点儿失落,舍不得。 他们挂了电话。 也不知为什么,祁夜看着萧程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街角,仍觉得他的背影是单薄的,孤独的,就很想冲下去再抱抱他。 第二天,祁夜是被一阵急促的铃声吵醒的。 上次回来之后,他总是忘记调回原来的震动模式,不过也没人闲着一大早给他打电话,于是就这样拖到现在。 还别说,杀伤力一点儿不比早晨的闹铃低。 祁夜被震得脑袋疼,他闭眼摸了好一阵,才把手机从床上一堆毯子里摸出来,眯着眼点了通话键。 瞬间,周群的大嗓门就过来了。 老哥,昨儿那个报名表你看没看啊?他在电话里嚷嚷。 祁夜捏了下鼻梁,靠在床上:怎么了? 你也真是的,光顾着过情人节了。周群说,你这报名表填好得交吧,今天正好是校园推广,离你这儿最近了。 祁夜听着这话,也没怎么急:还没定呢。 你真是皇帝不周群这回收住了,改了口,还真是操碎老父亲的心。 他在电话里停顿了几秒:这么说吧,交完报名表还得审核,到时候不想去了,就不去了呗,但这个报名有截止日期,等不了多久。 听着周群这么说,祁夜琢磨了下:那成。 今天我也会去那儿,你把报名表填好带过来。周群挺贴心,我把定位发给你。 挂了电话,就在祁夜起床的个把功夫,周群发了个定位的对话框。 祁夜微微一怔。 他看着熟悉的地址,半晌才反应过来,办活动的地方就在A市音乐学院。 而且离上次混进教室的教学楼挺近。 祁夜突然变得积极起来。 叼着面包填完报名表,没怎么磨叽,就一路小跑直接出了门。 今天意外没有下雪,万里晴霁的好天气。 可能是临近初春,祁夜甚至感到了一丝暖意,他一边赶着去音乐学院,一边和萧教授发了消息,约着一起中午吃饭。 等祁夜到了报名地点,才十点不到,而周群正好也是这时过来,他背着个大背包,把大叠的宣传单往桌上一放:你倒是迅速。 行动派呗。祁夜从包里掏出报名表,直接放这儿就成了? 周群接过去:对。 祁夜点点头,也没再说什么,他往教学楼那儿瞄了眼,像是往那儿走的意思。 周群喊住他:哥你等等。 怎么了? 好歹也是校友,帮忙发点宣传单子呗。周群说,下午请你星巴克,随便挑。 这话说不动祁夜,但看着萧程发来在二食堂见面的消息,还是留下帮了会儿忙。等到临近中午,路上下课的学生越来越多,祁夜突然有点儿急。 兄弟我先走了。祁夜拍拍他肩膀,去吃个饭。 周群看了眼他跟着站起身:带上我呗。 话音落下,他又像是觉着什么,挠挠头说:打扰你们的话就算了。 说是这么说,但祁夜也不在意,挺大方地答应:就一顿饭,一起吃吧。 和萧程约的二食堂在图书馆那儿,平时学生从三教四教下课也不太经过,所以人流量还算适中,不至于端着个盘子找不着座位。 等祁夜到的时候,萧程已经等在门口了。 他拎着公文包,休闲西装在此时开了扣,一看见祁夜,眼底带了笑意。 平日都见着他戴隐形的多,这会儿在鼻梁上架个银边眼镜,长长的眼镜链一路绕到脖颈后,祁夜见着就喜欢,又禁欲又帅。 稍微有点晚,没耽误事儿吧?祁夜放下背包,刚才路上全是骑自行车的学生,不好过来。 萧程笑了下:没关系,下午不上课。 这话让周群听到,挺贱地朝祁夜使了个眼神。 祁夜有点无奈地揉了下太阳穴,没再理睬这位弟兄,就和萧程进了食堂。 他们选了一处靠墙的角落。 周群看了眼祁夜,在他们对面坐下,小声咕哝了句:总觉得有点儿像电灯泡。 难道不是吗?祁夜直白地甩了句话给他。 哎哟,我可受不起。周群摆摆手,如果打扰了,我可以离远点儿。 怎么说呢,也不差这顿饭。 于是祁夜笑骂了句,拿着萧程给的餐盘去一起去点餐了,没再理睬这位弟兄。 一路上有学生目光投过来,祁夜表现得挺大方,也不扭捏,因为他和萧教授保持着安全距离,就乖乖跟在他身后,不怎么说话。 而这么做,纯粹只是为了省点麻烦事儿,不为别的。 等把餐盘放下,祁夜才松了口气,顺势往萧程那儿离近了点儿:可憋死我了。 萧程听着笑而不语,把多拿了的餐具放在他的午餐旁,又轻轻擦去了餐盘里面溅出来的汤汁。 周群见着他们回来也去拿餐了,隔了会儿带了好几个窗口的菜式回来。 的确,这看上去就是一顿很平常的午餐。 但祁夜却暗搓搓地想着小心思。 他右手拿着玻璃杯,不动声色地喝了口水,又稍往后靠了点儿。 隔了几秒,伸手摸了下萧程的手背,左手指尖顺势绕到他的手掌当中划了个圈儿。 这是一个极其挑逗的动作,但谁也没注意到。 连着面前狼吞虎咽的周群也是。 祁夜心里偷着乐呢,但没出声,打算用手指再勾一次。 就在这时,萧程一下抓紧了他的食指,就像是做着坏事却被捉了现行,牢牢地箍在了掌心。 祁夜一惊,转头瞥向萧程,却没见到表情上的任何变化,他下意识想往回收手,结果却被抓得更紧了。 萧程的拇指带着微茧,轻轻蹭他指尖的时候,痒痒的,但是很舒服,是一种近乎于安定感的温暖。 于是祁夜不再折腾,把手指扣进了萧程的指缝里。 面前的学生们吃饭、聊天、匆忙赶路。 他们在桌子下悄悄地牵着手,十指相扣。 谁也没看见,也没任何人察觉,但祁夜忽然觉得,他们拥有了一整个世界。 第三十二章 这场景就很像大学里的校园恋爱, 两个什么不懂的毛小孩,偷偷搞着幼稚的小把戏 带来的,则是一种公共场合所带来的刺激感。 祁夜心里偷乐, 表面上还得保持淡定,他垂着手,继续悄悄地蹭着萧程的指尖,像是吃尽豆腐还变本加厉的小孩。 说实话,这事儿其实就挺难的,好几次他都差点前功尽弃,笑出声来。 不过, 萧程才是真的不动声色, 他平静地换了左手吃饭, 然后就任凭祁夜折腾。偶尔被闹得厉害了,才抓紧一下,似是亲昵地安抚小狼崽, 也像是在给予惩罚。 吃午饭的时间一晃而过。 周群抱着一大堆资料站门口:老哥我继续去干活了, 你等通知就行了, 到时候会打你电话。 行。祁夜站在萧程旁边, 点头应了声。 那就不打扰你们了。周群笑得贱兮兮, 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一眼后, 没再说什么,就走了。 见着周群离开,祁夜单肩背起包:下午有事儿吗? 萧程摇头:没课。 那祁夜琢磨了一下,刚想开口问要不要去咖啡店坐坐,就听萧程说:我带你去个地方。 春季的暖意铺洒在每一处, 祁夜心里被烘得贼暖和, 他跟着萧程出了校园, 绕了两条街道,来到一家琴行。 刚进门,祁夜就见前台对着萧程笑了下,应该是认识的老客了。 我长租了其中的一间。萧程把门拉开让祁夜先进去,如果你想练琴,也可以过来。 祁夜放下背包,左右张望了下,不禁感叹道:这琴房还挺大。 的确是这样。 祁夜还没见过面积这么大的琴房,可以说以前在读书那会儿,脸皮薄非要拿着校园卡去预约校内琴房,然后被迫挤在逼仄的小房间里练琴。 现在他挺喜欢去公园的,可能也是因为早年这事儿给整怕了。 这是什么?祁夜转悠了见着窗户边放着两个箱子,一大一小挨着放一起。 萧程只是笑:打开看看。 祁夜打开了其中一个纸箱。 就见里面摆满了许多吉他乐谱,中外曲目都有,它们被收集人分门别类拿夹子装订,又工整小心地整理在了一起。 祁夜是直接怔在原地了,隔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萧程正含笑看他,脸一下烫了。 他的手搭在纸箱边缘,被这么看就慌了下神,箱子没拿稳,往桌子那儿歪斜了大半。 恋耽美 ——(24) 搁在这些乐谱下面的册子露了出来。 《汉密尔顿》的场刊。 除此以外,还有许多音乐剧的册子、playbill以及官方定制的曲谱。 祁夜忽然明白那天萧程朋友圈发图的意义。 那天过去已经很晚了,很多周边都没了。萧程轻轻关上门,拎着提琴盒放到祁夜身后的桌子上,等了会儿,然后买了这个。 祁夜看着很感动,当时的他,还犹豫过要不要给萧程那条朋友圈点赞。 而这个等了会儿,按照这部剧的火热程度来说,可能就是一整天。 祁夜伸手摸了下场刊的封面,然后就只剩下笑的份儿:谢谢萧教授。 说完,他小心翼翼地把纸箱放回到桌上,正想翻开汉密尔顿,就感到身后萧教授靠上来。 还没等祁夜反应过来,手就被握住了。 一起看。萧程轻声说道。 他侧头靠在祁夜的肩膀上,一只手圈着,另一只搭在祁夜的手上,就这样一页页翻过去。 怎么说呢,祁夜也没觉得他使劲儿,但有种不容抗拒的感觉,不知为什么。 就在他转头想要说话的时候,忽然萧程口袋里的电话响了。 祁夜明显地感受到了他的不悦。 隔了两秒,就见萧程直起身:我去接个电话。 祁夜嗯了声。 萧程没有出去接,也没有放轻声音说话,只是靠在一边的墙上,面无表情地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 不知为何,祁夜觉得他的神情有点严肃。 只言片语中,似乎能听出来电话的,是萧教授的父母。 祁夜没有偷听别人家事的癖好,他把场刊放在乐谱最上面,关上了箱子 然后,他从兜里掏出手机,坐在半身柜上,毫无目的地刷起朋友圈。 就突然想在萧程那张图下面留个回复。 之前不想点,不是说看到萧静就不点了,而是他这人到了关键时候就容易自己闹别扭,轴起来那是谁也管不了。 其实到现在为止,萧程应该不知道他做过萧静的吉他老师。 而萧静也是。 这样想着,祁夜忽然想正个名。 他点开萧程的头像,把那张在百老汇的照片保存下来,然后直接发了个朋友圈。 没有任何多余的话,就肉麻地发了两个爱心加牵手的小人,外加这张图。 发完还贼害臊,没眼看。 他和萧程的朋友圈并没有完全重合,因为别人加的也不是一个。之前在校园里听课的时候,祁夜就觉得萧程可能对他有点儿意思而这一切,是现在才板上钉钉确认这点。 只是祁夜不知道他这个微信号里,除了萧静外,他还加了谁。 刚发完,周群就发了一串鼓掌的表情,跟了句恭喜祁哥,祁夜看着挺乐,就等于是祝福了呗。 这事儿等于知道的人都懂,不知道的看这个字面意思也清楚了。 等到萧程打完电话,走过来的时候,就见祁夜还乐呵地捧个手机, 怎么了?他问。 没事儿。祁夜让萧程也坐上柜子,然后把手机翻给他看,就发了个照片,确认了下我们的关系。 萧程的眼神先是讶然,然后看清图后只是笑:这不是我拍的那张百老汇吗? 就是这个。祁夜往后靠了点,盘腿坐在长柜上,就当我也一起去了呗。 萧程听了只是笑。 刚才父母找我,安排了我和周斯嘉见面。萧程也往后坐了点,十分放松地和祁夜靠在一块,我本来是要拒绝,但是想了下,不失为一个说清楚的机会。 祁夜听着没有过多发表意见。 他思考了几秒,问:明天吗? 嗯。萧程点头。 就你和周祁夜停顿了下,和周小姐? 对。 祁夜哦了一声,没再问下去。 不过好奇心实在使然,他暗了手机屏幕说:其实我还有个问题。 萧程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祁夜心里琢磨着,有点欲言又止,但还是开了口:周小姐那儿,对于这个婚约是什么看法? 萧程摇头说:我不清楚她的态度,之前只在官方场合见过面。 这样。祁夜不打算再过多参与别人的家务事,尽管这事儿和自己也有关联,那明天的确是个机会。 尽管这么说,祁夜总有个不太好的预感,从他和萧程在一起开始,就一直萦绕在脑海里。 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太清。 而这件事差不多就谈完了,但他们依旧坐在那儿。 按照祁夜自己的理解,这种状态十分放松,甚至还有点腻歪的成分在里面。 其实这状态挺好,他本来就没什么恋爱经验,这次就把经历过的、还有没经历过全部走一遍。 阳光从窗户那儿透进来。 两个人就有句没句地聊着,从艺术聊到音乐剧,具体说了多少话题祁夜也记不清了,唯一记清楚的是,在聊不眠之夜这部剧的时候,从原著《麦克白》莫名其妙谈到了《罗密欧与朱丽叶》。 这个倒是把祁夜逗乐了,不知为何,就联想到昨晚在露台的事儿。 还别说,昨天那场景还真是贴切,简直就是罗密欧和朱丽叶的翻版。 总之祁夜笑了挺久。 直到笑不动了,抹着泪看萧程从边儿上拿起提琴盒。 见着他这个样子,祁夜从柜子那儿起来:钢琴能用吗? 萧程听闻微愣,反应过来后,笑意一下漫到了眼尾:可以用。 祁夜打开了钢琴琴盖。 钢琴挺久没碰了。他自顾自翻起面前的乐谱,太复杂的也不行我找找看能弹的。 萧程走过来,把手搭在祁夜肩上,看着乐谱,轻轻应了声。 不过我先说好。祁夜转头看他,语气就跟小孩子似的,弹得差不许说我。 好。萧程也像哄着小孩那样,眨了下眼。 他的眸子澄澈透明,又是带着温柔笑意的,在阳光下祁夜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如果不会的话,我先带你弹一遍。萧程说道。 那成啊。祁夜笑笑,那萧教授,就教教我呗。 说着,他很认真地找出发圈,想把头发扎上。 祁夜的手腕套着发圈,雪白的皮肤在此时勒得有点儿发红。他低着头,正要把发圈从腕上扯下来的时候,被萧程拦住了。 我帮你扎头发。萧程说道。他的动作很轻柔,取下发圈的时候,还用拇指抚摸了下勒得快发紫的印记。 祁夜就很乖地坐在那儿。 随便扎下就好了。祁夜说。 嗯。萧程咬着发圈,略微含糊地应了声。在撩起祁夜耳后碎发的那刻,他的视线忽然落在耳后的某处上。 祁夜明显感到他的动作停滞了一瞬。 耳后有颗痣,天生的。他笑着摸了下耳廓,和耳钉挺配。 不知为何,他觉得萧程的动作给他带来一种贪恋的感受。 他拉琴的修长手指似乎带了电流,擦过耳垂的时候,不仅痒,还麻。 也是,这本来就是一个很亲昵的动作。 脖颈本就是最脆弱的地方,也只有在恋人面前,能够毫无保留与防备地彻底裸露出来。 等到扎完头发,萧程揉了下祁夜额前的碎发,转身去拿了提琴。 祁夜忽然翻到了一个曲谱。 萧他刚想喊,又把教授两字给吞了下去,站起了身。 窗外的阳光四溢,他就像是捉迷藏的小孩,循着萧程的影子悄悄跟过去。 趁萧程打开提琴盒的那刻,他抢先一步拿起琴弓,轻轻抵在了萧程的颈窝处。 罗密欧先生。他眨了下眼,然后笑着说,就陪我一起合奏《告白之夜》吧。 第三十三章 面对琴弓, 萧程也只是笑,他的左手提着提琴,另一只手握住祁夜捏琴弓的地方, 稍稍倾身,优雅地行了个绅士礼。 还别说,就挺罗密欧的。 祁夜见状笑出了声,也学着他回了个礼。 自从在一起后,萧教授的清冷劲儿他是很久没见过了,想想都有点儿恍然隔世。 当然了,他也不想再见到, 没这个抖M的属性。 等到两个人瞎闹够了, 祁夜才开始琢磨合奏的事儿。 他是很久没有弹过钢琴了。 以前小时候跟随大部队, 被父母逼着学了几年钢琴,水平在当时就到顶了。不要说合奏,就是单独自己瞎捉摸, 估计也是磕磕碰碰的。 萧程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从一侧的柜子里拿出提琴乐谱, 然后拿起提琴, 拉了几个空弦。 我也不太会。他说, 我们一起练。 你这是在扶贫呢, 萧教授。祁夜看萧程这样, 突然就乐了。 他坐在钢琴前,把萧程刚给扎的小辫拉紧了下,紧接着,捏着手指骨节很认真问:先试试前面几个小节? 他们就这样练了一下午。 呈现效果什么的,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这已经化成了音乐上的叙事, 而那些已说的、未说的话语, 此刻全藏在里面了。 等到晚上七点多, 他们才从琴房那里出来。 尽管萧程说着之后没事,但祁夜知道他最近在忙着副教授的评职,经常加班到深夜。 以前萧程做讲师那会儿要出去演奏巡演,就没遇上好机会,只能拿个客座教授。现在回来了,也该再往上走走了。 你先叫车回去吧。祁夜站在电线杆下,借着萧程的火点上了。 萧程看他:你呢? 我等周群那小子。祁夜呼了口烟,眯着眼说,他们主办选秀的同事找他喝酒,我顺便也去问问情况。 见着萧程的眼神,祁夜笑笑:还没定呢,别这么舍不得。 其实说他自个儿也藏了私心,这件事尽管在大概率上不会去,但说不定就来这里海选来了,就当成给自己留一个机会。 在想什么?萧程问。 祁夜摸了会儿下巴,摘了烟凑近:想你呗。 这话说得比想象中顺溜,脸也不红,看来的确多练就不害臊了。 萧程听着笑得不行,他靠在一旁的栏杆上点了支烟,陪着祁夜一起抽。 就在这时,祁夜的手机响了下。 依旧是吵上天的铃声,他有点儿抱歉地摆摆手:还是忘记调回去了我先接个电话。 电话是周群打来的,说是今晚不行,得要明天晚上才能见上一面。而祁夜也不是赶着趟儿非得今晚见上,就让周群挑个餐厅,不喝酒就好好聊。 打电话的间隙,萧程听出了七七八八,他转身又进了琴行,等祁夜挂电话那会儿,拎着装满乐谱和场刊的箱子出来:我送你回去。 说完后出租车就来了。 这是萧程刚在软件上叫的,没再多给祁夜心疼他加班、让他赶紧先回去休息的机会,要走还是得一起走。 第二天等祁夜醒来,萧程已经把今晚和周斯嘉见面的地方发到手机上了。 城市广场。 这是香港富豪投资的地盘,从祁夜毕业北漂那会儿就开始筹划,最后造了个高档奢侈品入住的商场。 可能定位高了点,平日里客流量不大,能从楼层一端直接望到另一端。 祁夜从昨天的箱子里找出《告白之夜》的吉他谱,回忆着之前自己扒谱的稿子,对着练了会儿。 周群在这个时候发消息过来:老哥,今晚儿上在城市广场那里,5楼餐厅。 祁夜见着微微一愣。 他的指尖在屏幕上转了个圈,又落回到对话框打了个好。隔了几秒,他摸着下巴自言自语说:也没这么凑巧的事儿啊。 老实说,对于婚约这件事,祁夜尽管担心,但不至于整天忧心忡忡,琼瑶似地哭哭啼啼。 可能是把心放在萧教授那了,也可能本身性格就这样。 但怎么说呢,还是有点儿说不上来的逃避感,想要去遮掩什么。 尽管想了会儿,祁夜也没怎么理明白,就告诉了萧程他今晚也要去城市广场。 刚发完,萧程就来了电话。 我送你去。萧程说。 背景音有点吵,像是刚下课在走廊里打来的。 祁夜笑笑,想着周斯嘉的事儿,有点推脱:没事儿,我自己坐地铁。 他的话音落下,电话里沉默了两秒,然后萧程的声音传过来:没什么要避嫌的。 啊?祁夜微愣了下,你听出来了? 萧程嗯了声,语气有点儿淡。 祁夜寻思着萧程是不是生气了,情绪直白到一听就能听出来。 我不是说避嫌,就是他看向架子上的永生花,脑袋里挺乱,你们谈着正事儿,我不方便。 理由不充分。萧程没让祁夜把话题进行下去,简单利落地说,我来接你。 从祁夜的洋房到城市广场,大约二十分钟的路程。 但可能是晚高峰的缘故,他们一路上等了不少红灯,几乎是隔条道就堵车一次,高架上显示的路段也从黄色成了红色。 萧程也不说话,全程沉默地开车,有时实在是堵得动不了,就点一支万宝路,安静抽烟、抖烟灰,然后捻烟。 祁夜知道还是刚才那事儿,萧程正在气头上呢。 也是,萧教授和周斯嘉什么事儿都没有,连着纽约这么故意的安排都不为所动,见都没见上几面。 而他们光明正大的恋人关系,在这个时候却要躲着掖着,像是见不得光似的。 恋耽美 ——(25) 换谁都得生气。 祁夜瞥了萧程一眼,正琢磨着说点缓和的话,就听他开口说道:我没生气。 嗯。祁夜点点头,我知道。 很多时候,我总有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萧程平视着前方堵成一片的车辆,半晌,轻声说,我那是气自己。 以前从没有人会问我的感受,都觉得这一切都是天经地义。萧程笑了笑,跟着条条框框走了三十多年,忽然觉得麻木了,这一辈子也许就这样过去了,也挺好。 祁夜转头看向萧程,不知该开口如何安慰。 隔了几秒,他轻声说:其实今天这事儿,也有我的不对,没处理好。 然后就听到萧程叹了一口气。 我更多的是害怕。他的声音很轻,祁夜,我每晚回到家里,见到空落落的房间,我就害怕。 我怕这一切都是梦,都是不真实的,我没有能力保护好最心爱的人,就这样放开手走了。 祁夜张了下嘴,最终没说话,就很安静地听着。 又是一个红灯。 车窗外飘起了细蒙蒙的雨珠。 祁夜把车窗摇上,萧程那边却依旧开着,细雨打湿了他侧边的碎发,而他却依旧点着烟,置若罔闻。 正当萧程再点一支的时候,祁夜轻轻按住了他。 别抽烟了。祁夜抓紧了他的手,我在呢,没跑。 他看着萧程微沉的眼眸,心疼得不行,又说:以后去哪儿,我们都一起去,谁都别落下谁的。 两人都再没说话。 而最后一段的路程,也总算通畅起来,再没有了红灯。 车子驶入了地下车库。 空旷,寂静,连着他们下车的关门声都很明显。 这里没有任何人,摄像也没有完全覆盖,那些需要遮掩的、或者躲藏的情绪、在这儿都可以毫无顾忌地发泄出来。 他们双唇紧贴,相互感受着心跳、呼吸,交换汲取着气息。 这算得上是恋人间的私密事儿,可能过了会儿就会有陌生车辆的轰鸣声,但这一刻,却什么也顾不上了。 一吻结束,两人都没说话。 他们依旧是拥抱的姿势,祁夜的下巴靠在萧程的肩膀上,拍了拍他的背,像是无声的安慰。 隔了挺久,祁夜轻声对萧程说:如果晚上再害怕,就搬到我那儿去住吧。 作者有话说: 争取明天准点更,晚安~ 感谢在20210627 00:06:20~20210628 00:38: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4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四章 说这话的时候, 祁夜不知道萧程是什么表情。 而等回过神的那刻,他就有点儿懵,然后挺认真地思考了这事的可能性, 还别说,他说话虽然随便,但也没那么不过脑子。 洋房就这点地儿,两个大老男人施展不开,住不下。 不过祁夜觉得说了就是说了,萧程想过来,就来住, 要是还是害怕人跑了他就把自个儿拴起来, 让萧程睁眼闭眼都牵着。 没别的, 就是心疼。 等到两个人平复心情后,就锁了车,一起从停车场往商场走。 离他们分开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萧程和周斯嘉约在了晚上七点半, 祁夜则是再晚半小时。 现在去哪?萧程按了直达商场的电梯键。 祁夜看着电梯门前的倒影, 琢磨了会儿后, 手搭在萧程肩膀上说:去超市吧。 萧程一愣, 转头看他。 没事, 就买点食材放家里备着。祁夜说, 这周末用。 还有好几天呢。 那也得做准备,而且你有车,方便呗。 萧程听着也只是温和地笑,进了电梯后按了B1层,那儿有个进口超市。 进了电梯后, 祁夜的手依旧搭在萧程的肩膀上, 问:你不好奇我周末要干什么吗? 不强迫你说。萧程笑笑, 用手指轻刮了下祁夜的鼻梁。 没劲。祁夜抱怨似地咕哝,不过要说他心里藏不住事儿呢,被这么刮蹭下,就直接抖落出来了。 这周末来我家住吗?祁夜继续趴在萧程那儿,下巴靠着他的肩膀,祁哥哄你睡觉。 这话说的,自然,流畅。 练出来的。 听着这话,萧程低下了头,垂眼没立刻回答,等电梯叮了一声到了,才跟着轻轻说了句:好。 祁夜见着就乐了,这对外冷淡优雅的萧教授,还会害羞啊。 可能是工作日的缘故,超市里人不多。萧程很自觉地推了辆购物车,一边跟在祁夜身后,一边整理着他从购物架上扔进来的物品。 做牛排吗?祁夜在调味品前站住脚步,黑胡椒还是罗勒松仁? 萧程看了眼:都行。 那不成,两瓶吃不完。祁夜突然觉得自己还挺持家,等下咱们再去挑瓶好点的红酒,周末开。 说完,他们对视一眼,都笑了。 从萧程的眼中,祁夜看到了温柔与期待。而他也是这样,购物的身边靠着个人,说什么都能应一声,顺带着再腻歪几句。 这过得才是神仙日子,以前草率留下的定义得换。 结账完要走的时候,祁夜就听萧程说了句等等,然后看他匆忙跑到入口处的花铺里,拿了一束向日葵出来。 抱着花的神态,还挺正经。 萧老板买了单还送花?祁夜笑得弯了眼睛。 萧程跟着笑,把花递到祁夜手上。 他那双眸子看得让祁夜心跳加速,半晌说道:喜欢再买,全是你的。 听着这话,祁夜也不害羞了。他用拎着塑料袋的那侧手臂搂着花,很自然地拉起萧程的手:那当然了,何止那些,连你也是我的。 经历了下午那次的事儿,两个人都放开了不少。 不是说别人一看就能看出是情侣了,但的确,这层关系已经敞开不少,直接搁在光亮下照着。 我父母最近回国了。进了电梯后萧程说道,最近我得回去一趟,跟我姐姐一起在家吃顿饭。 祁夜点头:很辛苦吧? 习惯了,还行。萧程淡笑说。 祁夜其实心里清楚着,但也不能再说什么,等电梯的时候跟了句:难受就回来跟祁哥说说。 好。萧程依旧是笑,轻应了声。 两人就这样回到了停车场。 把大包小包的东西拎到车上后,约定了晚上十点在这里碰面。 萧程把向日葵放在车座上,就听祁夜在后备箱那儿啧了一声。 奇了怪了。他嘟囔了一句,这红酒没地儿放啊。 我来,你这样放容易碎。 萧程看了一眼,走到祁夜身后,见着绕不过去,于是干脆伸手搂着他,另一只手把酒放在后备箱的卡槽里。 祁夜很乖地被他圈着。 等到萧程单手关了后备箱,他转头想说什么,就被很温柔地亲了下额头。 祁夜的眼睫颤了下,没动弹。 然后就听萧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等我。 时间眼看就要到七点半。 祁夜在停车场旁找了个抽烟的地儿,让萧程先去,自己再过过瘾。 这烟瘾沾上了就戒不了,难过时想抽,开心的时候更想抽。 那我先走了?萧程撑着玻璃门,问道。 祁夜嗯了声:我抽一根就上去。 等下吃饭别喝太多酒,对身体不好。萧程又叮嘱了一句,结束后手机联系。 知道了。祁夜看着他,正想再说什么的时候,就见着一辆跑车亮着灯,从他们身边飞驶而过。 他忽然有些不适地皱皱眉。 怎么了?萧程问道。 没事。祁夜说,可能被车灯闪着了。 尽管这样说,但他总有种说不上的感觉,可能真是被光刺着眼了,带着心里都有点儿隐隐发闷。 和萧程告别后,祁夜又抽了会儿烟。 等到觉得差不多,他才慢悠悠从边儿上的电梯上去,直接到了五楼。 周群约的是音乐餐吧,把环境弄成了开放式的美国厨房,祁夜到的时候,分餐用的长桌子前已经站了不少人。 老哥!这边。周群一见着他就喊了声。 祁夜拉开椅子坐下:你这来得还挺早,离八点还有二十分钟。 操心着呢。周群说,兄弟选秀,那是大事儿。 祁夜笑笑,喝了口水。 他们坐在长桌的最后,尽管是分享式的环境,但谈话也足够了。 喝什么酒?周群问他。 不喝。祁夜回答得干脆利落,给我来杯冰的柠檬红茶。 周群啧了一声:这么扫兴。 说完,他好像知道了什么,挺欠地凑近问道:萧教授管着你啊? 祁夜笑骂了句滚。 哎哟。周群点完单后,摸着下巴咕哝:那我这不是干了件坏事。 什么? 把你们分开了呗。周群说,都得南方参赛呢。 要见还不容易。祁夜喝了口柠檬茶,自个儿找了解决方法,高铁,飞机,不都挺方便。 也是。周群点点头,贱兮兮地说:等到时见上一面,那可就是干柴烈火了,什么东西都浇不灭。 祁夜无奈笑了下:瞧你这八卦劲儿,累不累啊。 之后他们瞎聊等了会儿,周群的同事就来了。 说是同事,其实也不是固定的,无论是表演这行,还是幕后工作这类,接触合作的都是五湖四海来的朋友,这时候喊一声同事、必要时喊老师,总没错。 祁夜很认真地在听,专注到面前放着的烤肋排和蔬菜土豆泥都没动,萧程那儿似乎也没动静,连着手机提示音都没响过。 等谈得差不多了,差不多是晚上九点。 看着面前周群和同事寒暄,他插兜站在边儿上,一直握着手机。 就在这时,萧程的消息终于发过来。 萧程:差不多结束了,十点准时见。 见着这话,祁夜手抖了抖,他不知道今晚周斯嘉的态度如何,有点紧张地回复了句:好,那我在抽烟的地方等你。 然后就见萧程回复:不急。 这两字看了就安心。 停车场里设置的吸烟区到了晚上就没人,祁夜九点半到那儿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 他靠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点了烟。 等萧程的时候,祁夜又想起周斯嘉这事儿。 还别说,这种未知的谈话结果就挺难熬,跟等考试成绩似的。 祁夜出着神,手上的烟掉带着明灭的火星,落了不少灰下来,但他仍有点置若未闻,就盯着眼前的排风口看。 就在这时,吸烟区走进来一个人。 祁夜并没有关注陌生人的兴趣,但可能因为吸烟区就他一个人的缘故,他下意识瞥了一眼。 这一看,就愣住了。 不是别人,正是周斯嘉。 她像是刚从商场那里下来,利落短发下眸子里的神色很淡,进吸烟区的时候没看到祁夜,自顾自点了支烟,就放在指尖上烧着。 隔了会儿,才觉着身后坐着个人。 烟就搁着烧,也不碍事儿,周斯嘉蹙眉转过身,看了祁夜一眼。 祁夜想着挺尴尬,等下萧程过来说不定能碰见,从家属的角度上来说,打不打招呼都挺奇怪。 他们俩都默声抽着烟。 还没等祁夜纠结的劲儿过去,周斯嘉却意外开了口:你是萧程的情人吧。 这话就挺直白。 祁夜没怎么反应过来,脑袋懵了的瞬间,燃尽的烟灰抖落到地上。 周斯嘉可能看出他脸上的惊讶,往萧程停车的地方偏了下头:来的时候,看到你们拎东西下来。 这样。祁夜收起表情,点了下头。 原来刚驶过的那辆车就是周斯嘉的,怪不得眼熟。 感受到周斯嘉的目光,祁夜站起身,承认道:我们的确是。 周斯嘉的眼神一下玩味起来。 往台上捻了烟,她又漫不经心地点上一支,像是在等着萧程那样,也不离开。 你就不好奇,今晚他跟我谈了什么?周斯嘉看着祁夜说,你知道他今晚的安排吧。 祁夜:知道。 周斯嘉哼笑了下:有趣。 祁夜看着她冷漠淡然的样子,微蹙起眉。隔了几秒,他终于直截了当问出了口:那周小姐对这个婚约,是什么看法? 周斯嘉没立刻回答他,而是笑了笑,然后走过来。 耳钉上的金属圈被碰得叮当响,她呼了口烟,慢慢地对祁夜说道:他啊,我是挺喜欢的。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628 00:38:03~20210628 23:41: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闲人一枚 5瓶;却顾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五章 面对周斯嘉这话, 祁夜很客气地笑笑:周小姐是认真的吗? 周斯嘉没回答,她摘了烟,隔着烟雾看了阵儿, 眯起眼也笑:哪有认真不认真,说是真心你接受吗? 恋耽美 ——(26) 这句话够让人琢磨。 没表态,也没说是开玩笑,直接把问题扔回去了。 祁夜依旧挂着笑,扔了支烟给她。 这算是和周斯嘉的首次见面,尽管偶然,但祁夜不想把气氛搞得太僵, 可能也是因为萧程的缘故。 以前在杂志上见周斯嘉照片的时候, 就是中性的风格, 现在真见着了也没变,耳钉纹身和抽烟,玩音乐该有的, 都有了。 但是怎么说呢, 这么碰见, 没有想象中会争锋相对, 或着说, 并没有任何的攻击性。 像是抽烟的陌生朋友, 给支烟,借个火,就够了。 见周斯嘉没有继续话题的意思,祁夜也从烟盒里叼了支烟,打算再抽一根。 正当他低头拿打火机点烟的时候, 玻璃门吱嘎一声, 被推开了。 就见萧程拎着塑料袋站在了门口。 可能是没意料到周斯嘉也在, 他的眼底划过一丝诧异,但很快敛去了神色,朝周斯嘉点了点头。 然后他再没看一眼,撑着门对祁夜说:走吧。 祁夜笑了下:好。 尽管是三月的初春天气,但停车场里依旧阴冷,祁夜进车的时候,还被冻得哆嗦了下。 最近有点倒春寒,多穿点。萧程把袋子放在后座上,坐进驾驶室。 别的不能抗,抗冻我还行。祁夜笑着嘴硬说了句,他一边搓着胳膊肘,一边往后看了眼,这袋子装的是什么? 核桃面包,还有蜂蜜和果酱。萧程打了方向灯,每次早上和你打电话都是没吃早饭,对身体不好。 我习惯了。祁夜摇上车窗,再说一个人,懒得弄。 那两个人呢?萧程忽然问了句。 啊?祁夜一愣,然后乐了,笑得特灿烂:那别说面包了,我连蜂蜜罐子都吃下去。 还别说,以前祁夜从不期待的周末,现在倒有点迫不及待了。 和老板申请了周末调休后,祁夜暗了手机屏,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摸着下巴问:你喜欢蜂蜜面包啊? 萧程笑道:别折腾了,那两天我负责早饭。 那多不好意思。祁夜假装客气了下,还是我来。 萧程听着只是笑,没再跟他闹下去。 接近午夜的高架十分通畅,看着车载旁屏幕上显示的11:00,萧程抬手点开了音乐播放键,轻柔的提琴曲瞬间倾泻出来。 昏黄的光线挺容易让人打瞌睡。 但祁夜此时却睡意全无。 他盯着窗外看了会儿,忽然混在音乐里喊了声萧教授。 怎么了?萧程看了他一眼,问道。 祁夜张了下嘴,有点欲言又止,最后思考了下说:今天和周小姐谈得怎么样? 其实这个问题,在上车后祁夜就有点想问了,但可能出于不差这点时间的原因,就没着急了解。 而萧程看上去很淡然,他平视着前方,没顺着祁夜的问题说下去:刚才,周斯嘉跟你说什么了? 也没啥。祁夜靠在椅背上,就说挺喜欢你的。 萧程听闻轻轻笑了下,然后说:她同意取消婚约。 真的?祁夜先是一怔,反应过来后还有点不相信,就这么简单? 萧程点头:嗯。 祁夜又怔了几秒。 他担心了这么久,当初还因为周斯嘉放弃过萧程,现在却轻飘飘地解决了? 那也太顺利了。 这样想着,祁夜觉得有点不真实:既然周小姐从来都没想过,为什么不早点提出来? 她不想掺和这事。萧程说。 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这个婚约不是我们定的,所以取消婚约的权利一样不在我们手里。萧程说,她的态度有点消极,就由着父母折腾。 祁夜皱起眉:那是有点荒唐。 其实从周斯嘉刚才的态度来说,这个结果并不意外,说着喜欢萧程也是逗着玩,只是祁夜不知道她为何会这么处理这件事。 从哪个角度看,好像都分析不了。 萧程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温声安慰说:没事的。 他开着车,等到红灯停下的时候,又像是哄着祁夜那样,一件件事儿,一样样逻辑理给他听:今天和周斯嘉谈过后,我们确定了互相之间都没有意向,那么双方父母就会考虑,取消这次商业婚姻的概率就大了不少。 祁夜也不是不懂其中的道理。 但怎么说呢,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不仅是周斯嘉那儿,还有其他的一些什么。 等拐弯到了洋房,萧程就把车停在了大门口。 奥迪的车灯打得道路如白昼,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尽管灯光挺亮堂,但祁夜对着铁门上拴着的锁链,还是开了好一阵。 这钥匙不好用了,估计生锈了,润.滑不够。祁夜说道,咱们这儿到点了就锁门,十一点后都得自己开锁悄悄进去,也挺麻烦的。 明天我帮你联系锁匠,再配一把。 不对。祁夜开了门,让拎着购物袋的萧程先进来,得配两把。 萧程笑着默认,就由着他闹。 进了院子后,祁夜就靠在门边,眼神跟着他,却没挪步子。 直到萧程在楼道那转身问怎么了,他才跟着小跑过去,直接从背后伸手抱住了萧程。 成年人不整虚的。 萧程的身上带着淡淡的男士香,每次拥抱的时候,祁夜都很喜欢这个味道,他的手环着萧程,闭眼嗅了下问:还有几天? 三天。萧程侧过头,和祁夜鼻尖相对,我就过来。 嗯。祁夜带了浓重的南方鼻音,含糊应了一声。 老实说他想见萧程也容易,去音乐学院就能看见,再不济就去他家门口那儿堵着,见面都是百分百的必然事件。 只不过,祁夜觉得他好像怎么粘着萧程都不够,说着是萧教授怕人跑丢了,他自己何尝不是。 也够黏糊的。 之后的几天,祁夜上班都精神了好几倍。 和酒吧老板商量了调休时间,把周四也排上了,这样周末只用上一天班。 而在上班前的下午,祁夜也准时去了萧静那儿,自从上次朋友圈发了那条消息后,萧静也知道他和萧程的关系了。 姐姐,不用专门给我泡茶。祁夜把顺路买的酸奶和水果放在桌上,对着在厨房忙活的萧静说道。 没事。萧静拿着两杯红茶出来,父母给的花草茶,你来尝尝。 听着不好推脱,祁夜只好笑着点头,接过热气腾腾的英式茶。 他轻轻喝了一口,然后就听到萧静感叹了句:还真是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祁夜听着也是笑:那以后,姐姐学吉他的事儿就彻底交给我,肯定弹得比我厉害。 那怎么行。萧静说,我是为了萧程学的,现在他都追上了,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没事儿呢,以后姐姐想学,我立刻就到。 萧静被逗乐了,笑了好一阵。 等到他们差不多要开始吉他课的时候,一旁的手机响了下。 抱歉,我父母来的电话。萧静看了眼手机屏,进了主卧,稍等我一下。 时钟一分一秒地走着。 过了挺久,萧静也没出来,偌大的客厅也没有一丝声音。 祁夜就很安静地坐在沙发上。 他看着杯子里红茶映出的倒影,略微失神,此刻时针指向了下午四点。 等红茶的氤氲热气散去,萧静才从卧室出来,看着她的眼圈有点红,祁夜有点担心地问:怎么了? 没关系。萧静摇摇头,淡笑道,可能今天吉他课没办法上了。父母让萧程和我今天过去一趟,和他们见面。 祁夜微微一愣。 尽管萧静的语气很正常,但祁夜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不仅是这个时间点,这么久的通话时间。还有,萧静眼底一闪而过的担忧神色。 那一通电话,绝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回神后,祁夜应了声,用安慰的语气说:那改天我们再练吧。 他站起身,又说道:姐姐,等下我打车,你把地址告诉我,直接让司机师傅送你过去。 就在他掏出手机的那刻,萧静却突然喊住他。 祁夜。萧静看着祁夜说,神色担忧,父母这次让我们过去,肯定是周小姐的事。 祁夜很自然地嗯了声:我知道。 他和萧程,都是明白着的。 手机还亮着屏,之前的朋友圈都留着,还有萧程发来的今晚去父母那儿,不用等太晚打电话的消息也显示在上面,他们的未来都还没有开始。 我会争取,但是萧静有点欲言又止,叹气说,萧程也有难处,希望你能理解。 祁夜听着动作顿了下,然后,转身帮萧静收拾起茶杯和果盘。过了良久,他轻轻应了句:没事姐姐,我相信他。 第三十六章 祁夜帮着收拾完后, 就和萧静一起出了门。 打车软件显示的定位是健身会所那儿,得出到北门再绕个弯。 看着近,但祁夜他们还是费了不少时间。 这里的小区规划分了一二三期, 而萧静那里的一期建造得最早,所以离得最远。他们绕了无数的弯路石子路,北门才出现在了视野里。 小祁,送到这儿就行了。萧静说,车牌我记着了,你回去上班吧,别迟到了。 我上班晚, 得到晚上九点。祁夜帮萧静拎着滋补品, 又往门口那里偏头说, 送上车我就走。 萧静听着也不好推脱,在她心里都等同于一家人了,就由着祁夜送她。 等出租车逐渐开远, 祁夜才转身, 正要往反方向走, 就见街角出现了个熟悉的身影。 周小姐。祁夜打了招呼, 挺巧啊。 周斯嘉看了他一眼, 点头说:嗯。 祁夜笑笑, 绕过她往后走去。 寒暄几句就够了,没多余的话题。 不过这次,周斯嘉却破天荒地叫住了他。 刚刚上车的那位她问,是萧静吗? 祁夜疑惑了几秒,随后应了声:对。 他看着周斯嘉欲言又止的样子, 于是问:周小姐找她? 周斯嘉说:对, 有点事。 这样。祁夜听着也没多想, 停顿两秒说,那改天给她来个电话,否则你这直接上门人家也不一定在。 周斯嘉说了声好,祁夜见着没什么事,正要走呢,却听到她说:今天有空吗?随便聊聊。 老实说,这事儿就挺玄乎的。 直到祁夜坐在咖啡店里,也没弄清这怎么就约上了,对象还是和萧程的未婚妻。 从收银台那里接过星冰乐后,祁夜看了眼不远处的周斯嘉,单手在手机屏幕上打了几个字。 祁夜:萧教授,我今天和周斯嘉见面了。 发完后暗了屏,祁夜把手机扔回兜里,走过去坐在周斯嘉对面。 周斯嘉依旧一副冷淡的样子,在祁夜落座的时候,她抬眼问了句:同行? 祁夜点头:可以说是同行吧。 比我好。周斯嘉淡笑了下,玩吉他还是自由点,被束缚住也没什么意思了。 祁夜单纯只是很客气地笑,没怎么接话。 他们的确没有话题可以聊。 这是祁夜在今天听到周斯嘉问他有没有时间的时候,冒出的第一个想法。 而就算后退一步,交集点只有萧程一个人,除此以外,他们就是两个世界里的人,不会产生任何的交往。 周小姐。祁夜直截了当起来,我这人就挺直接的,也不拐弯抹角点什么,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周斯嘉笑了:只是和你聊聊。 我们之间祁夜也跟着笑了下,恐怕没什么好聊的。 我知道。周斯嘉听着这话,也没多余的反应,她把吸管插进冰美式里,其实我今天找萧静,是为了订婚那件事。 祁夜皱了眉。 今天我父母跟我说,他们想把订婚仪式放在下个月的月底。周斯嘉的语气没什么波澜,到时会向所有媒体公布消息。 祁夜没说话,他仔细思考着这件事,忽然想起今天下午打完电话后萧静的样子。 看来今晚找萧程,也是这事儿。 看出来了吗?周斯嘉忽然问。 什么? 这场订婚有着太多的商业价值,也不是我们能左右的。周斯嘉的眼底带了讽刺的笑意,视线落在手机旁的粉红色福袋上,永远都见不得光。 听着这话,祁夜沉默了很久,最后开了口。 有时候不是说没办法。他看着周斯嘉很认真说,而是我们不争取,最后才会导致最糟糕的事态发生。 咖啡厅里往来的人不少,嘈杂的声音也不少,但这句话却说得十分干脆利落,就像是被隔了一块地儿,听得清清楚楚。 周小姐也有心上人吧。祁夜喝了一口咖啡,难道就这样放弃了? 周斯嘉听闻愣了一瞬。 她下意识看了眼福袋,没接话。 话说到这儿的确差不多了。 恋耽美 ——(27) 瞥了眼窗外落下的夜幕,祁夜站起身:快到上班时间了,我先走了。 话音落下,他没立刻挪步子,扯了下嘴角对周斯嘉说:我就一痛快人,可能说话直接了点,别放心上。 说完,空塑料杯一丢,直接出了咖啡厅。 祁夜和周斯嘉约的地方离萧静住处很近,所以去酒吧没什么选择,得熬一段公交。 车上人不多,也有空位,但祁夜不想坐。 他单手拉着车环,就盯着车窗外昏暗的灯杆发呆,看久了就闭会儿眼,然后继续看。 晃得眼睛疼。 等到了酒吧,祁夜依旧没什么表情,他直接走到乐池,扔下背包,开始给吉他调音。 隔了几秒,忽然嘶了一声。 怎么了?小陈在吧台那儿看了祁夜一眼,哎哟,琴弦断了? 祁夜点头,沉默着把从琴盒里拿出备用弦。小陈见着他略带不耐烦的样子,加上浑身散发着低气压,想问的话咽了回去。 老板这时候从楼上下来,见着这情况,用口型问:怎么了? 不知道啊。小陈很轻地说了句,可能晚饭没来得及吃。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啊。老板也压着声儿,拍了下小陈的脑袋,干活去。 其实在祁夜自己看来,谈不上是生气或者不开心。 只是有种莫名的烦躁感,就无缘无故地闷在心里,想着排解却找不到地儿。 等换了琴弦,弹了几首曲子后,这种情绪才稍微缓解了点儿,同时祁夜也想明白了一件事。今天晚上的无端生气,并不是周斯嘉消极对待这件事儿造成的,而是那种无法控制的、被动的感觉。 没人点歌,祁夜自个儿闷着弹,到了凌晨一点,酒吧也没人了。 酒吧老板见着祁夜心不在焉的样子,想要让他早半个小时下班。 正要过去呢,就听见祁夜放在酒台后的手机响了。 小祁,你的电话。酒吧老板把手机递过去,接吧,不算你上班时间。 祁夜看了眼来电人姓名,笑了下:谢谢老板。 今天和周斯嘉聊了点时间,加上之后赶着到酒吧上班,祁夜就没想着给萧程打电话。 不是说不把这事儿放心上。 但萧程去见父母,最后谈话的结果也只有行和不行。 怎么说呢,就挺板上钉钉的,而且是把钉子砸得贼牢的那种,后续撬动也挺难。 抱着这样的心态,祁夜走上天台接了电话。 他带着耳机,摆弄着手里的打火机,听着那头萧程说话。 咔哒 铰链带着机盒,开了又合上,火星迸溅。 时间并没过多久,但夜晚总是能把分钟的事儿给拉长了。 打火机就这样响了会儿。 忽然,祁夜的动作一顿,外壳合上的咔声戛然而止。 他对着电话问了句:真的吗? 渐渐地,他的语气从惊讶化成了喜悦,祁夜很认真在听,连着指尖都下意识攥紧了打火机盒。 周四的酒吧的确冷清了点。 祁夜去天台接电话后,连着酒吧里都最后的声儿都没了。 老板,等下你就让他先回去了?小陈摆放着调酒器,问道。 老板往楼上的方向看了一眼:也没客人,让他回去吧。 可还没下班。小陈小声说。 就早半个小时。 小陈听着咕哝:以前这种情况,你也没 话说到一半,就听见楼梯有了动静。 祁夜从楼上奔下来。 他的手里还紧紧攥着手机,迫切地朝酒吧外张望了下。 不知为何,就两层楼的楼梯,竟然跑得还挺喘。 老板。祁夜的手肘撑吧台那儿,今天请半小时,以后我还一天出来。 老板愣了一瞬,机械地点头:行。 话音刚落,就见祁夜往乐池那儿奔去,收拾起东西。 随便把乐谱和拨片往背包里一塞后,他就背起吉他,匆忙跑出了门。 这是咋回事?小陈懵着问道。 看着摇晃的风铃,老板摇头:不知道。 酒吧木门上的风铃依旧在响。 祁夜走出巷子的时候,似乎还能听见它乘着风儿出来。 不知为何,这条小巷突然就勾起了不少回忆,就像是放电影那样,一幕幕就在脑袋里挨着放。 还真是没错,这倒春寒得厉害。祁夜咽了下口水,发着抖说了句。 他看到不远处的车灯亮了下。 然后就见车门开了,萧程下了车。 祁夜按耐住情绪,深吸了一口气走过去:这么晚还来接我。 想见你。萧程靠在车门那儿,弯腰从车上拿出一束花,过来路上看见的,觉得好看就打算买了给你。 依旧是一束向日葵。 祁夜笑笑,忍俊不禁地纠正:现在是凌晨一点。 看见就是看见了。萧程跟着笑了,他垂着视线,等再抬眼看着他的时候,忽然温柔喊了声:祁夜。 嗯。祁夜直勾勾看他,我在呢。 话音落下,他抱着胳膊,又抖了下:不说了,祁哥觉得有点肉麻。 萧程依旧是笑,点头应了声儿,把向日葵递过去。 热烈、沉默、仰慕着的爱。 这是向日葵的花语。 坐进副驾驶后,祁夜拉着安全带,问道:周斯嘉真这么和你父母说的? 对。萧程道,说有心上人了,想要取消这次订婚。 所以这次 没有意外,应该可以取消。 听着这话,祁夜长呼了一口气。 早点儿说多好。他靠在车子椅背上,总要拖到现在,弄成这样才 还没说完,就听萧程喊了声祁夜。 祁夜看了他一眼,忽然觉得有点儿不对劲:怎么了? 萧程的指尖摩挲着方向盘,看上去有心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只不过隔了几秒,他就收敛起神色,笑了下说:我们回家? 话音落下,祁夜也跟着笑了,没再多想。 他把向日葵紧紧搂在胳膊那儿,很轻地重复:嗯,我们回家。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630 00:15:19~20210630 23:54: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闲人一枚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七章 这几天, 祁夜都睡得都不是安稳,总是带了点莫名其妙的梦魇。而每次晚上惊醒,他就一定要从床上支起身, 往窗台看一眼向日葵再睡。 就好像不看,花就会走丢了似的。 等到周五那天,祁夜特意起了个大早。 给花瓶里的向日葵换水后,他就坐在窗台那儿,盯着整理得干干净净的书架发呆。 没什么特别的,心里装了人的正常表现而已。 今天外面下着雨,等祁夜回神要去关露台窗户的时候, 就见门卫大叔正从铁门那儿进来, 扯着嗓子喊他的名字。 祁夜下了楼。 老远就见有快递送过来。大叔叼着烟, 挺熟络地把大箱子给他,最近全是你的东西,买什么啦? 家居用品。祁夜笑笑。 大叔哦了声, 忽然想起来什么, 说还落了个包裹在门卫室那儿, 让祁夜上楼放完箱子后再来拿。 老实说, 祁夜平时没网购的习惯。 很多时候懒, 缺什么就点连锁超市的外卖, 维持基本的生活质量就成,但自己活得糙点儿没事,不能拖着萧教授一起下水。 趁着下午休息,祁夜把吊灯上的灯泡换了,顺便在书桌那儿安了个护眼灯。 当时动心思要买这个, 是因为有次被萧教授送回家的时候, 看他摘了眼镜, 揉了几下眼睛。 那次之后的第二天,祁夜就买了好多蓝莓,全送萧程的办公室了。 折腾差不多后祁夜给周群打了个电话,问了下选秀的时间后,萧程就来了。 休闲西装加小提琴,一看就是刚从学院下课。 今天还飘着雨呢,萧教授你还买零食。祁夜接过萧程手里的购物袋,往楼上拎。 萧程跟在他后面,拍了下被淋湿的衣袖:出来的时候没下雨,经过就买了。 上了楼,祁夜把灯打开,在大纸箱子里翻找着什么。 过了一会,他从里面拿出姜茶冲剂,直接拿热水冲上了,杯子也是新买的,祁夜挺心机地故意选了个同款,暗搓搓搞起情侣杯来。 萧程见着他忙活,笑道:就淋个雨,没那么娇气。 那也不行。祁夜吹了下茶杯里滚烫的姜茶,你在我这儿,我就得照顾你。 话音落下,又拿出毛巾和暖宝宝,问道:需要吗? 萧程彻底被逗笑了。 你哪儿来的那么多东西? 就一些家居用品。祁夜把毛巾递给萧程,现在都方便,在网上动动手指就能送过来。 听着这些话,萧程就由他闹腾。喝了姜茶后,他把西装挂在门后的衣钩上,卷起衬衫袖子说:我去做饭。 不用。祁夜也跟着起身,最近花了点功夫,研究料理来着,今晚就我来做。 尽管这么说,看着萧程那双温柔含笑的眸子,祁夜也没法拒绝。 他伸手拍了下萧程的肩膀,说等他一下,然后就从衣柜里拿出了两条淡色的卡通围裙。 这事儿说起来也有苦衷。 网上来不及买正常款,今儿忙了一天也给忘了,把衣柜翻了底朝天也就找到这两条。 只不过没想到的是,萧程穿上的效果竟然比想象中精彩太多了。 祁夜拿着冷冻牛排,就趴在灶台边儿上笑得不行。 萧程把平底锅放在台子上,也跟着笑了:怎么了? 没没没。祁夜故意正经,假装打量道,这围裙还挺合身,下回再买个机器猫的。 萧程失笑了下:你还没穿呢。 看你穿就成了呗。祁夜顺手戳了他身上的卡通图案:真挺可爱。 话音刚落,他就被萧程拉了一下,直接圈进怀里。 没怎么反应过来,有点儿懵。 我帮你穿。萧程侧头靠在祁夜耳边,轻声说了句,他依旧保持着搂腰的姿势,单手拿起放在一边的围裙。 萧程的动作很熟练。 围裙带子经过前腰的时候,祁夜抖了一下。 耳边除了温热的气息外,祁夜还听到了自己乱撞的心跳,他手上还拿着冰冻食品,但这刻似乎能把这些都给捂热了。 等回过神的时候,就见萧程眼睛里藏不住的笑意。 祁夜轻轻啧了下:穿上了吧。 嗯。萧程低头亲了口祁夜的脖子,语气就像一个较真了的孩子,我们一起做饭。 下雨天的公共厨房没什么人,就算偶尔经过几个,事实证明也只会把注意力放在食物上,瞥一眼瞧瞧就够了。 祁夜往锅子里倒了橄榄油和百里香,小心翼翼地放上牛排。 独特的香料气味伴着滋滋的油脂散开。 萧程站在一边,意外没有插手。 他看上去是真听进了祁夜说要露一手的话,就撑着桌子,看着祁夜煎牛排。 差不多等十分钟就行了。祁夜说,等下还有个沙拉。 萧程笑着说好。 祁夜看了他一眼,挺嘚瑟地说:祁哥厨艺还行吧。 萧程笑弯了眼睛,他拿着盘子,正打算在水槽那儿用热水冲一下,就听祁夜忽然说:我把房间里的桌子换了。 什么?萧程微微一愣,像是没听清。 换了壁挂款的,不占什么空间。祁夜往牛排上撒了黑胡椒,上次不是借了邻居的折叠桌,我想着省事儿,干脆就换掉了。 那我以后经常过来。萧程点头,想吃什么跟我说,我带过来做。 不是这个意思。 萧程把盘子放在边上,侧头看他:嗯? 就祁夜舔了下嘴唇,抬眼和萧程对上,这里我不退租,以后我不在的时候,你想来就来住。洋房离音乐学院近,你能多睡儿。 参赛的事一字未提,但萧程听着也懂了。 他没再说什么,弯腰把蔬菜从塑料袋里拿出来,在水槽里冲上了。 祁夜盯着油锅就有点失神,隔了会儿,寻思着一直看噼里啪啦热腾着的牛排也不是事儿,于是转头喊了声萧教授。 见没有回应,他抬手想拍下萧程的肩膀,却不小心碰歪了油锅。 滚烫的热油滋啦溅出来,一下就打到手背上。 祁夜嘶了声,立马捂住了手。 怎么了?萧程转头看了祁夜一眼,随即紧蹙起眉。 他没再管水池的蔬菜,轻柔抓起祁夜的手腕,让他冲着水后问:房间里有烫伤膏药吗? 嗯。祁夜很乖地应了声。 其实也是前几天备好的,烫伤感冒消炎止痛什么都有,都没拆封放在柜子里。 这事没和萧程说过,祁夜的确是藏了私心。 当时一听到周斯嘉还有订婚脑子就昏了,周四那天去酒吧的路上就答应了周群,把最终确认表给交上了。 恋耽美 ——(28) 现在怎么说呢,就算去参加个海选,也要离开一周。 祁夜很安静地靠在台子边,低头看萧程在他手背上擦药。 萧程沉默着,他也没找到机会开口。 琢磨了会儿,祁夜闭了下眼,开口说:这事没提早商量,抱歉。 萧程很轻地托着他手腕,拿着棉签一下下抹着,没说话。 窗外的雨声滴答作响,顺着雨棚落下的时候,似乎还顺带了点厨房的寂静声儿,没别的,就是安静得让人透不过气。 等漫长的涂药时间过去,萧程收了药说:没事。 祁夜看他:真的? 嗯。萧程轻轻捏了下祁夜的脸,我要是真生气你哄着吗? 祁夜笑了下,说着当然得哄。 萧程把蔬菜捞起来,放在木板上,转过身拿水果刀的时候说了句:我只是担心你。 祁夜微微一愣。 你说把这一切留给我的时候,我第一个反应是你不回来了。萧程叹了口气,然后才反应过来,你只是要去南方一阵子而已。 祁夜看着他这样,心里也挺难受。 于是他应了声:以后不会了。 我不是让你承诺什么。萧程的语气很温柔,选秀这件事我支持你,但别什么事儿都悄悄往自己身上揽,还有我在。 知道了。祁夜笑笑,没事儿呢,这事算我自作主张,今晚自罚几杯。 萧程的性格祁夜不是不知道。 这些天接触下来,也算是了解不少。 他不愿意别人去冒险,或者背着他悄悄去付出什么。 但要是碰着事儿了,他又会第一个揽下来,从不让祁夜挨着边儿,处理妥当了再和他开口。 怎么说呢,挺有安全感,但好像又不是这样。 在敞开把该说的说完后,厨房又回到了原来的气氛。 只不过,萧程不让祁夜碰油锅了,他接过锅子,把半熟的牛排放在盘子上,重新热了油。 祁夜想着没事做,于是拿起水果刀开始切苹果。 歇会儿。萧程看了他一眼,等下我来。 就这点小伤,没残废。祁夜转了下手腕笑着说,你看,我好着呢。 他把苹果一块块切成片,又瞧着自己切水果的变扭劲儿,感叹道:小时候懒得学做家务,这活了快三十年,到现在还是没个自理能力。 萧程淡笑了下,转身把牙签盒递给祁夜。 阿姨身体还好吗?他忽然问。 嗯,恢复得差不多了。祁夜说,我爸休了个长假照顾着呢,虽然和我一样,也没啥生活能力。 萧程听着也是笑。 台子上的手机在这时响了,悄悄地震动着,但谁也没有发现。 厨房里,一个在煎牛排,一个在切水果。 等切完后,祁夜把一小片塞进萧程嘴里,说着苹果看季节,他们那儿南方特产就是这个,冬天吃最甜。 萧程笑着应他,然后就很安静地听着祁夜说家里的趣事,从春夏聊到了秋冬。 等到最后,祁夜把空了的水果盘放到台子上,说道:我爸妈平时也会这样,尤其是我爸,还会撒娇让我妈喂水果。 说完,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于是伸手从后面抱着萧程,把下巴靠在他后背上,埋脸又喊了声萧教授。 萧程十分温柔地嗯了声。 过了许久,才听到祁夜的声音在耳侧响起,语气就像一个没安全感、却又依赖粘人的孩子。 他说:我们以后也这样,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好好好,就这么过。 感谢在20210630 23:54:33~20210702 00:37: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闲人一枚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八章 其实到现在为止, 祁夜心里仍是不踏实的。 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这种心情,像是什么都往前走了,但可能回神的那刻, 却发现依旧在原地兜着转,似乎步子都没迈开过。 等到两个人忙活完,坐下吃饭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了。 萧教授把酒杯放上折叠桌后,开始很专注地摆放起餐具。直到祁夜带着红酒进来,才注意到一旁震动多时的手机。 瞥向屏幕的时候,萧程微微蹙起了眉。 我接个电话。他把叉子放在桌布上, 接了电话。 听电话那头的声音, 萧程沉默居多, 必要的时候,才极其简短地回答几句。 祁夜看了他一眼,夹起蔬菜, 放到萧程的盘子上。 这样的谈话, 已经见怪不怪了。 自从申请转职评定后, 萧程连着下班也会接很多电话, 其中有带着指导论文的学生, 也有办公室里的其他同事。 又是夏老师来的电话?祁夜问。 萧程点头, 把手机放在一边:关于期刊发表的一些问题,过来确认下。 他一人的事儿,每次都要问你意见。祁夜抱怨了句,都是大学老师,怎么这点独立的研究能力都没有。 萧程眼里带了淡淡的笑意, 安慰道:没事。 我是怕你累。祁夜把红酒到醒酒杯里, 我不懂SCI、核心期刊什么的, 但你都忙成那样了,他还一直打你电话,这点还是看得明白的。 嗯。萧程笑着点头,知道你的意思了。 他们口中的夏老师,是萧程的同事夏兴言。 有次祁夜去萧程办公室的时候碰见过,他穿着文绉绉的蓝色衬衣,站在打印机那儿整理资料。见着祁夜没怎么寒暄,最后还是祁夜主动打了招呼。 长相嘛,就挺斯文的,不太说话。 但不知为何,见他的第一眼,祁夜就觉得有点儿奇怪,说不上来的一种感受。 多吃点。祁夜夹了块牛排给他,忙起来就更要吃饭了。 萧程应了声,像是在思考刚才那一通电话。 半晌,他又点头笑说:好。 我以前吃这些都没什么讲究。祁夜自个儿也夹了块牛排,等读了大学来这儿,才知道红酒要放醒酒杯子里,还好当时是个毛小子,适应力强,接受得也快。 萧程听着只是笑,他自己没怎么吃,看着祁夜盘子空了,就再夹给他一块。 别光顾着我。祁夜抬了下巴说,你也得吃点。 说着,见萧程还没动静,于是把切了盘子里的牛排,用叉子插起一块,直接喂过去。 萧程看着他这样,没再拒绝。 一旁手机依旧亮屏刷着消息,他微微倾身,咬下了这块牛肉。 这才对嘛。祁夜不再矜持什么,直接拿起萧程面前的盘子,往里盛了意面,多吃牛肉还长力气,对身体好。 萧程笑着摇头:怎么感觉你把我当小孩了。 祁夜把意面往前一推,抱着胳膊撑在桌子上说,如果以后不吃饭呢,我就一直这么管着你。 那萧程抬眼看他,没说下去。 祁夜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突然就乐了。他挺懂地点头,笑着说了句可以,然后往意面那儿偏了下头:吃了吧。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知道。祁夜哄着说,乖,吃饭。 看着萧程低头吃饭,祁夜才安心下来,利索地解决了面前的食物。 之后,就喝着水,撑起脑袋看萧程吃。 窗外依旧在飘着小雨。 等吃了差不多,祁夜站起身,弯腰搂着萧程的脖子,亲了一口。 这是奖励。祁夜侧头和他对视,是要这个吧。 萧程嗯了声,抬眼的时候没忍住,真像个小孩儿那样,笑个不停。 尽管在外面吃过不少次饭,但每一次,萧程都吃得很少。 祁夜知道这是以前带出来的习惯,一时半会儿改不了,但就是心疼,所以每次都变着法子,让他多吃点。 晚餐后萧程就坐在书桌前,开始看起资料。 祁夜洗漱完后,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坐在他身后的床上。 我洗好了,你忙完去吧。祁夜说,等会儿用水的人一多,水压就不稳了,洗着容易着凉。 嗯。萧程轻声应着,马上。 这句话祁夜一听,估摸着就挺久。 他没怎么催促,又怕吵着萧程,就不敢碰那些叮呤咣啷的玩意儿。思考几秒,他从一堆捆扎好的杂志里随便找了本,摊开在床上看起来。 这些书平时不怎么看,这次是因为打算腾地方了,他才整理起来,全部堆在书架下面。 祁夜趴在床上,把杂志搁在枕头上,走马观花地翻着书页。最前面的几页,全是介绍民宿的广告和照片,花花绿绿一大片。 祁夜见着也不感兴趣,正打算换本书呢,却忽然瞥到了什么,指尖微微一顿。 安山旅游指南他压着声儿读着标题,没再注意一旁的动静。 等回神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沐浴露香味。 在看什么?萧程坐在床沿,他身上穿着祁夜准备好的睡衣,看样子,刚刚洗漱完。 这地儿,是不是你上次在别墅里跟我说的那个?问这话的时候,祁夜就感觉萧程往身上靠了靠,把手搭在他的背上。 对。萧程的声音很温柔,离这里也不远。 那挺好的。祁夜说,还有露营,看着景色不错。 祁夜翻着杂志,萧程就陪着他一起看,过了会儿,他忽然问道:想去吗? 那当然了。祁夜说,等你忙过这阵,一起去安山。 萧程笑了下,贴在他耳边说道:好,到时候开车去。 温热的呼吸扑在耳侧,像是点着了火,不仅麻,还有点儿痒。 祁夜又往下翻了几页,动作突然一顿,讶然了几秒。 他看着杂志上拍摄的图片,语气带了惊喜:你看,竟然还拍了流星。 就见从图片里的绿植那儿探出去,无数颗星辰拖着尾巴,划过广袤无垠的夜空。 祁夜忽然想起那段分开的时光。 那个时候的他们,虽然分隔了两地,却拥有着同一片漫天璀璨的星空。 十月的猎户座。祁夜轻声喊他,星辰先生还记得吗? 萧程含笑看他:记得。 那祁夜往萧程怀里蹭了下,温暖的体温带给他无比的安定感,还是去安山? 萧程摇头:跟着你走,不一定去那儿。 这句话出来,祁夜听着就有点儿想哭。 怎么说呢,不是说完全异地恋了,但现在这一刻,他的确是体会到了。 就好像真隔着千万颗星子那样,能抓着的全不是手里那颗,只能远远地,沉默地对望着。 祁夜转身亲了下萧程的眼尾,顺势拍了拍他的后背说:时间不早了,睡吧。 说完,拉了下吊灯,壁灯的柔和光线瞬间充满了房间。 四周很安静,雨也差不多停了,祁夜甚至能听见萧程平稳均匀的呼吸。 盯了会儿天花板,祁夜在床上翻了个身。 单人床睡不了两个人。 为了这事儿,他们还争了会儿,都想把床让给对方。 到了最后,终于达成了和解,一人睡一夜,谁也别觉得亏欠谁。 只不过,黑暗的环境容易令人遐想,越是思维发散,就越睡不着。纠结一阵后,祁夜还是从床上起身,他悄悄掀开被子,蹑手蹑脚地下了床。 萧程的床铺就在一旁,当时他们把椅子收起来后,就空出了这样一块地儿。 祁夜摸着黑,正要掀开被角的那刻,就听萧程喑哑说:还没睡? 想着你呢,心里不踏实,也睡不着。说着,祁夜拉开被子,直接躺了进去。 都确定关系了,没什么好害臊的。 萧程轻笑道:不睡床了? 太软了不舒服。祁夜靠着他,把手搭在萧程胸口上,地板多好。 萧程只是笑,然后侧过身,胸口紧贴着祁夜,正打算搂着他睡觉,就听祁夜说了句等等。 怎么了? 晚安吻。祁夜笑了下,说出来挺羞的,但我想要。 他们很轻地碰了下嘴唇。 纯情得就像刚恋爱的少年。 够吗?萧程问。 祁夜轻轻哼了下,摇头说不够。 于是萧程撩开了祁夜耳后的卷发,贴着耳廓,细密的吻落下,一路亲吻到了脖颈。 屋檐上的水滴在此时悄悄落下,就像是怕打破这刻的静谧,陪着他们一起躲着月光,安静地共享这一切。 就像是一场梦。祁夜忽然呢喃了一句。 什么? 祁夜淡笑了下,抬眼看他:没什么,就说你像星星。 不对。萧程温柔地纠正,对于我来说,你才是。 祁夜听闻颤了下眼睫,闭起眼,没再吭声。 睡吧。 萧程搂着他说道。 作者有话说: 有点卡文,会尽量调整,晚安~ 感谢在20210702 00:37:12~20210703 01:17: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闲人一枚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恋耽美 ——(29) 第三十九章 这一晚, 祁夜睡得很安稳。 等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萧程已经不在身边了,祁夜闭着眼摸了几下, 从枕头下摸出手机。 试了几次,一直显示面容ID读取失败,要输入密码。 可能是起床气的原因,祁夜也不着急起来,就跟着较劲。他眯着眼,把手机暗屏然后再开,非要从面容解锁那儿进去。 112700。萧程的声音从门口响起。 嗯?祁夜转头看他。 萧程笑了下, 拎着早餐进来:手机密码。 祁夜愣了几秒, 这才反应过来:抱歉, 我拿错手机了。 掀开被子找手机的时候,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说了句:不对啊。 萧程含笑看他:什么? 我睡蒙了, 让我想想。祁夜挠了下头, 你什么时候换的壁纸? 就前两天吧。萧程把早餐放在桌子上, 好不容易等天晴, 才拍了个类似的。 祁夜喜欢拍蓝天。 这一点萧程是知道的, 之前玩机子那会儿, 祁夜给萧程看了很多背包客时期的照片,比如弗吉尼亚那儿的长铁轨,波士顿的海港等等。 无一例外,全是湛蓝澄澈的天际,以及白云。 萧程从纸袋子里拿出豆浆、小笼和煎饺:趁热吃, 等下凉了容易伤胃。 他穿着卫衣和灰色的运动裤, 不见讲课时候的银边眼镜, 戴了黑色镜框,怎么说呢,就是十分居家的造型,让祁夜盯着看了好一会儿。 祁夜拿着手机过去,坐在萧程对面,见着咸豆腐脑乐了:好久没吃了。 本来想买甜的。萧程说,结果那家店今天关了。 没事儿。祁夜舀了口豆腐脑,从小家里就吃咸的,然后再泼上点辣子和虾米,我一口气能吃好多碗。 他停顿了下,然后提了句:下次一起去南方吧,把你介绍给我爸妈。 萧程看着他问:阿姨知道我们交往吗? 没告诉他们是你,就说了有对象,我爸还教我怎么追人呢。祁夜笑笑,他们不介意性别这事儿,放心。 今天不下雨,祁夜把露台的窗打开,盛了点儿阳光进来。 平平淡淡,过日子就得这样。 他们一起吃着早餐,萧程把醋小心地挤在小碟子上,就听祁夜啊了声,差点儿翻了豆浆。 怎么了?萧程失笑道,冒冒失失的。 你那个手机密码。祁夜才琢磨出这事儿,11月27日,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天 萧程应了声:对。 你改了也不跟我说声儿。祁夜忽然有点感动,一起改呗。 萧程轻笑了下,用筷子夹起煎饺沾了醋,祁夜见着他递过来就直接咬了上去,然后把豆浆往萧程那儿推了推。 今天祁夜得去酒吧上班,萧程就开车送他。 放晴的天气总是让人舒适的,祁夜靠在副驾驶的车座上,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 自从上次之后,他们都没怎么提起过周斯嘉。 听说周斯嘉找萧静,也是因为之前同台交流过,有点交情,又是萧程的姐姐,才会去找她去商量订婚这事儿。 没想到会这么顺利。祁夜说,周小姐那晚竟然能说服她父母。 和利益扯上的婚姻,怎么说呢,就跟刀子一样,一边割着疼,一边却能从中获利不少,只不过受益人不一定是自己罢了。 那天学院有事,我过去得比较晚。萧程说,刚坐下,周小姐的父母就打电话过来了。 祁夜点头,这件事他还没来得及从头到尾听过呢,而周小姐那里的情况,估计萧程也是从萧静那儿听来的。 她说有了心上人,如果订婚,就直接取消今年年末的巡演。萧程看了眼后视镜,打了方向灯继续说:那一通电话后,父母就直接离开了,没多跟我说什么。 那他们祁夜摸着下巴没说下去。 萧程点头:知道了。 真的? 嗯。萧程说,姐姐早去了会儿,也劝着他们,说我有心上人了。 见着祁夜长呼了一口气,萧程只是很温和地笑。 他单手驾驶着方向盘,隔了会儿,忽然开口:只不过那一晚,我没来得及和他们介绍你。 祁夜听闻一愣,忽然想起那晚来接他,仿佛有心事的样子。 原来是担心这件事。 没事儿。祁夜笑笑,总要给叔叔阿姨点时间。 尽管这么说,他心里其实也没底儿。 不过都到这一步了,往前看总是没错的,就和之前那几次一样,卯足劲后就直接冲呗。 我能问个问题吗?萧程忽然说道。 你问。祁夜说。 萧程笑了下:你是怎么知道周斯嘉有对象的? 这个容易。祁夜摇下车窗,让暖风吹进来:我看她一直注意着那个粉红挂件,说话也支支吾吾的,就猜了八成。 当时他追萧程的时候也是这样,每天不知道自己到底纠结个什么劲,所以看一眼周斯嘉的样子,心里就有数了。 祁夜没八卦别人的兴趣,但还是顺着话题感叹似地说了句:不知道周小姐是追上了呢,还是已经到摊开和她父母谈的那一步了。 萧程听着只是笑:希望她和她女朋友能够好好的。 可能是休息日的缘故,路上不堵车。 萧程把祁夜送到了巷子那儿,正要开车门,就听见手机又响了。 夏老师的电话?祁夜问。 萧程很淡地嗯了声,没管手机,帮祁夜从后座提吉他出来后,揉了下他的头发:晚上也是在这里,结束了打我电话。 祁夜见着也没再说什么,笑着点头说好。 看着祁夜的身影消失在巷子那里,萧程眼里的笑意淡去,他瞥了眼仍在震动的手机,扔在到副驾驶座上,没再管它。 祁夜今晚开始得早,可能是酒吧要转型的缘故,加了西式下午茶和晚餐。为此酒吧老板还找了广告商,稍微推广了下。 效果嘛,目前看来还不错。 起码祁夜和林雯能见上面了,有时候得搭班一天,下午和晚班轮流换。 祁哥,你要的热水。小陈把水杯和药放在桌上,身体不舒服吗? 可能是吹到冷风了,就有点头疼。祁夜接过药片,笑了下,谢了。 相比之前老客居多的酒吧,今晚来了不少新客人,估计是推广的作用,都围着几个网红打卡点,一边拍照一边聊天。 酒吧明显忙碌了很多。 不过怎么说呢,这些都和祁夜没什么关系。 他一个人坐在乐池那儿,抱着吉他,就这样慢悠悠地哼着小调。 客人点歌,他就唱,没人,那就自娱自乐。 不整那些花里胡哨的表演方式。 等到晚上十一点下班,祁夜背着吉他出来的时候,就见萧教授等在老地方,手里还拎着什么。 夜宵。萧程举了下食品袋,上次你说很想吃的那家店,今天正好路过。 祁夜眼睛一下亮了,接过外卖坐进车后,打开一看:林记小食的鱼蛋和肠粉,这家得排队吧? 没等多久。萧程发动了车子。 我才不信呢。祁夜晃了下手指,路过和排队这两个词呢,在萧教授你这儿,那是根本不存在。 萧程笑了下,没否认。 等周一那天,祁夜故意起了大早,去边儿上的早餐摊给萧程买了豆浆和油条,顺便去邮局了寄了包裹。 昨晚上没事,就给侄子打包了点吉他谱子。 小伙子喜欢音乐,祁夜就想着等他今年高考后去买把尤克里里,当作成年礼物送过去,也算是一份鼓励和心意。 寄包裹耽误了点时间,早餐最后只能塞给萧程,让他路上再吃。 看着萧程在车里一直揉着太阳穴,祁夜有点担心:没事吧? 可能昨天睡得有点晚。 那可不是,祁夜算得上是晚睡选手,但凌晨两三点那会儿,还见着萧程开着灯看论文。 到了房间收拾了会儿,祁夜依旧担心着萧程的身体,思考几秒,去公共厨房煮了小米汤,外加炒了个青菜。 尽管萧程不爱吃饭,但相处下来也摸清了习惯。 不吃辣,不重油,清淡为主。 把蔬菜小心装进保温食盒后,祁夜就去了音乐学院。 萧教授所在的管弦系在音乐表演学院那儿,一栋十几层的楼全给了这个学院。 祁夜到十楼办公室的时候,萧程还没下课。 他站在门口等了挺久,可能是周一早上的缘故,几乎见不到什么人。 弦乐历史展祁夜盯着电梯旁挂着的展示板,寻思着也没事,要不要就去那里看看。 正当他转身朝电梯那儿走去的时候,撞上了一个人。 夏老师。祁夜见着他,很客气地打了招呼,早上好。 夏兴言一愣,立刻垂下了视线,点了点头。 他抱着大叠的资料,手上还拎着什么,没说什么,直接低头绕过祁夜,往走廊走去。 祁夜微蹙起眉。 怎么说呢,联想起之前的电话,还有偶然遇见的那些场合,总觉得有点儿奇怪。 不过这事儿心里想想就算了,况且提醒过萧教授这件事。 也够了,多说嫌烦。 祁夜最终没去展览馆。 他靠在楼梯口,给萧程发了消息,说给他送饭来了。 萧程:今天指导论文,半小时就好。 祁夜:你慢点儿啊,不急。 萧程:可以去我办公室等,休息会儿。 还没回复呢,萧程就把门锁密码发过来了,数字从1到9,一看就是初始密码。 萧程的办公室不远,走廊拐个弯就到了。配置也和普通教授一样,一整墙的书架,办公桌椅,乐谱架,除此以外,还配了个小沙发。 祁夜把食盒放到桌上,拧开了萧程放在桌上的保温杯。 正打算倒热水去呢,忽然瞥到了什么。 就见电脑旁放着两个玻璃罩。 一个是上次巡演送的松香,另一个是吉他胸针。 除此以外,还有一捧放在花瓶里的鲜花彩虹染色的玫瑰。 之前来过的那次也是这样,几支玫瑰和针垫插在玻璃瓶里,就和萧程送的永生花款式一样。 当时的祁夜见着也没多想,但这一次,却像是被一下触及了什么,他忽然想起和萧程还没在一起的时候,萧静那里摆放的碎冰蓝玫瑰。 那里的厄尔多瓜玫瑰,也从未断过。 冬天的确开不了花,但萧程却让玫瑰绽开了一个雪季。 祁夜不知现在是怎样的心情,他看着绽放热烈的玫瑰,良久伸手,轻轻碰触了一下花梗上的绿叶。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口传来一声动静。 祁夜转头看去。 门刚才忘了关,是虚掩着的,可能是笃定了这个时间段没学生会找萧程,也没有老师会莽撞直接闯进来,所以祁夜没放心上。 但夏兴言却直接推开了。 他拎着个保温盒子,看向祁夜的时候忽然笑了下。 是一种说不出的、难以揣测的微笑。 祁夜知道那种不踏实的感觉从何而来了。 尽管他没经常过来,但无论是在办公室,还是教学楼,总之萧程在的地方,夏老师总是会以各种理由,找他谈事儿。 萧老师还没回来吗?夏兴言轻声说了句。 祁夜看了他一会儿,嗯了声。 夏兴言没再说话,直接跨进了门,把饭盒放在桌上。 这里面是什么?祁夜问道。 辣子鸡丁,还有干锅花菜。夏兴言说,萧老师最近很忙,我看他几乎一到晚上就电话忙音,所以打算帮他打两个菜过来。 听着这话,祁夜微扬起眉。 怎么了? 没什么。祁夜说,萧教授呢是忙,都忙到凌晨三点了。 也不知道萧老师吃不吃得惯。夏兴言岔开话题说,我是川渝那儿的,如果他喜欢,以后我再带饭过来。 嗯,挺好的。 祁夜不想和他废话,直接往门口那儿走,就听见夏兴言叫住了他:你今天怎么过来了? 祁夜淡笑了下,往桌上放的食盒那儿偏了下头,简单两个字:送饭。 正常来说,敞开的办公室门,放着的食盒,明白人都懂了。 但夏兴言却没注意到这一点。 或者说,他的确意识到了,却自个儿又悄悄否认了。 嗯,看来萧老师挺受欢迎的。夏兴言笑得眉眼弯弯,你也过来了。 这句话就很耐人寻味。 有的没的,反正都带上了,就看你怎么理解。 祁夜的动作微微一顿。 他不想和夏兴言多说什么,但这一刻却有点忍不住,不是说什么,光是萧程被骚扰了那么多次,他也得留下来,说个清楚。 于是祁夜收回放在门把上的手,转过身,插兜看着他。 夏老师想表达什么?祁夜问。 我的意思是夏兴言说,都有机会,就平等着来。 祁夜没接他话,走到桌子那里,轻轻碰了下玫瑰花瓣。 隔了半晌,他叹了口气,摇头说:你这追人方法不对啊,就没用在刀刃上。 恋耽美 ——(30) 你,你说什么? 我来教你。祁夜靠着萧程的桌子,语气带了点儿痞,首先呢,你要打通萧程一直开着的手机号码。 夏兴言愣在了原地。 然后祁夜停顿了下,笑着说:等你家里的玫瑰和这里是一样的了,就有机会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703 01:17:17~20210703 23:38: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闲人一枚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章 话说到这儿也差不多了。 再看向夏兴言的时候, 祁夜的语气柔和了些:夏老师,我敬您是文化人,也是萧程的同事, 有些话我也不想说太满。 夏兴言张了下嘴,没说话。 祁夜把装着辣子鸡和干锅花菜的盒子合上,装进塑料袋,递给他说:萧教授不喜欢重油重辣,这个心意我们领了,您拿回去吧。 你们夏兴言似乎还没回神,喃喃了一句。 隔了会儿, 他终于反应过来。 激动地喘了几口气, 他看向祁夜, 然后又瞄了眼萧程摆放在桌上的玫瑰,拎着食盒直接冲出了门。 而这时萧程正好下课回来,在走廊直接撞上了他。 萧程回头看了眼:他怎么来了? 祁夜笑了笑:没事, 给你带饭来着, 然后我说你不吃辣。 听着这话, 萧程微皱起眉。 离他远点。他把文件夹放下, 不放心地对祁夜说, 我怕我不在, 他跟你瞎说什么。 哎呀没事儿,我心理素质好着呢,伤不到我。祁夜打开了饭盒,办公室面积不大,也没多余的位子, 于是祁夜坐在小沙发那儿, 看着萧程吃饭。 萧程动了两口后, 把筷子放下:你吃了吗? 等会儿去食堂看看。 一起吃吧。萧程拉开抽屉,拿出一次性塑料碗,你现在去食堂,可能也没剩多少菜了。 其实说得挺在理,大学时期都经历过这事儿。 想品类多,就得一下课奔去挤食堂,那会儿菜多量大。如果佛系点呢,就上课前去吃,尽管人少不排队,但也没什么选择的余地。 现在这一会儿,都快赶上下午上课了。 看祁夜还在琢磨,萧程笑了下,把餐具摆好了。 见着食盒里不多的米汤和青菜,祁夜摆摆手:还是你全吃了吧,我没胃口。 客气什么。萧程往自己这儿偏了下头:过来。 祁夜继续推脱:没位子,不方便。 没事。萧程看着他,微扬起眉,这不有坐的地方吗? 啊? 一个位子就够了。 祁夜的脸腾得一下烫了,回过神来的时候,就见萧程笑着看他。 隔了几秒,祁夜也噗嗤笑了。 刚才的他在想什么呢,脸能烫成这样。 见拗不过萧程,祁夜只好从沙发上起身,走过去绕在萧程背后说:我就站你这儿,不坐了。 萧程轻笑:害羞什么。 行吧。祁夜也不知道自己别扭个啥,他往前走了两步靠桌子边上,祁哥最多就到这个程度了。 萧程听着也还是笑,没打算再逗他。 祁夜没怎么多吃,尽管萧程给他舀了大半,到最后还是一人轮着一口,把塑料碗里的全部吃干净了。 下午打算干什么?萧程收拾着,把纸巾递过祁夜。 回洋房随便休息会儿,然后 嗯? 没什么。祁夜笑笑,像是在掩饰什么,可能给周群打个电话。 这话没骗人,包括要掩饰的那事儿,也是祁夜在同居那两天想到的,就自个儿想偷偷去安排。 和萧程一样先自己担着,等一切办妥当了,再给萧程个小惊喜。 海选在什么时候?萧程看了他一眼,忽然问了句。 没说。祁夜垂着眼,可能快了吧。 萧程点点头,没再说下去,他把饭盒装进袋子里,就听祁夜喊了声萧教授。 语气有点犹豫,就像是过了阵纠结劲儿,含在嗓子里软乎乎的。 怎么了? 就祁夜抬眼看他,有个事儿,再咨询个意见呗。 对视几秒,萧程笑了:你自己其实已经决定了。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嗯。 这事儿难办,我想了好几个晚上。祁夜挠了下头,把卷发弄得乱糟糟的,选秀这件事是挺好的机会,但总觉得参加了就离这儿远了,想到这个心里就难受。 祁夜不是临阵脱逃的类型,不过这会儿的确挺犹豫。 因为再过两个月,就是萧程的生日。 等这阵忙完后,他就想拉着萧教授回趟县城,名正言顺地把他介绍给父母,再帮他过个生日什么的。 如果海选,就等于把自个儿圈在洋房里,天天等着消息,就挺提心吊胆的。 想法是任性了点,不过这个参赛也是被周群撵着去的,可能那弟兄比他还在乎点。 萧程把袋子放地上,忽然开口说:我支持你。 祁夜点头,轻声说了句知道。 我之前就说过这句话。萧程用手指勾着祁夜的手,抬眼看他,但如果现在我还跟你说这四个字,那就是我没把你放心上。 祁夜笑了:没那么严重。 有。萧程挺认真地说了下去,作为确定关系的爱人,我支持你的一切,你可以去追求音乐,或者说自己想要去追求的东西,我都会在你身后,默默支撑你走下去。 祁夜微微一怔,下意识攥紧了萧程的手。 但作为恋人,我承认的确有自私的想法。萧程说,因为我不想你走,也根本离不开你。 他的语气温柔强大、甚至可以说十分理性。 就像是潭水经历了日夜的冲刷,直到把沉在水底的沙子沥干净,清澈了,再明白着敞开给祁夜看。 无论选择什么,都可以。 因为我爱着你的一切,所以可以接受你的所有选择。 祁夜思考了一会儿。 萧程仍握着他的手,连着体温传过来。 隔了半晌,祁夜拍了拍萧程的手背:行,我知道了。 萧程很温柔地笑了下,起身亲了祁夜的脸颊。 怎么说呢,这事儿的选择权的确在自己手上,也不是说完全因为萧程,祁夜才会这么纠结。 原因是多方面的。 比如选秀这事,在他心里相当于一个坎。这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那些年选秀失败的经历就搁在那儿,打击信心不说,搞得还挺挫败。 更何况,他已经任性了很多回。 可能从毕业后拒绝家乡稳定的工作开始,他就做了许多小孩子气的事北漂,闯娱乐圈,去酒吧驻唱,这些都是。 所以也不差这一次。 心里想得明澈,祁夜走出音乐学院的时候,步子也轻快不少。 他看着校园里的常青树和凉亭,甚至还驻足看了会儿,半晌,他掏出手机,忽然觉得有点儿不对劲。 好像被人盯着。 他转过头看了一下。 绿化带前的小路,灌木丛后的行人道,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祁夜轻皱起眉。 给周群发了消息后,他划到置顶那儿,点开家庭群。 这会儿是下午,赵女士应该在午睡,但祁夜有点等不了,就在群里直接发了个红包。 没别的意思,就是要带对象回家了,先预告下。 即将成为准退休人员的老祁秒回:儿子,又是什么节日,你别吓我。 祁夜:白色情人节? 老祁:我咋不知道这个节日啊。 祁夜:逗着玩呢,不是因为这个发的红包。 老祁:那什么事? 祁夜这回磨叽上了,他打了挺多话,比如萧程的职业,性别,年龄,就跟人口普查似的,最后又全部删光了。 然后他就看到赵女士也领了红包。 都醒着呢,都在等他发消息呢。 但祁夜却在这刻犹豫了。 其实性别这事儿,在他们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他的父母虽然开明,平时也由着祁夜和他们瞎闹腾着玩,但怎么说呢,仍然是长辈。 二十几岁的世界观,还有价值观,和父母那代是有差异的。 他不知道等下会面对什么,也不敢想象之后的一切,就像是一条道上的小岔道,不会让你立刻做出选择,但怎么说,可能走一段,就出现一次。 而走到最后,也只剩这个道儿开着了。 盯着屏幕看了会儿,祁夜深吸了一口气,打了一句话。 祁夜:爸妈,我有对象了。 和预期一样,家庭群的消息铺天盖地过来。 简单概括,就是老祁很激动,一连发了很多有的没的,比如儿子终于出息一回之类的,还有带着墨镜比赞的表情包。 赵女士则问这姑娘的名字,怎么认识的,职业是什么。 就在这时,老祁发了一条: 儿子你怎么不说话?要不打个电话? 祁夜是越看越紧张,平时打字挺利索的,这会儿手却抖得不行。 本来想象中是想给父母打电话,喜气洋洋地说着有对象了,还是个大小伙子。 但很多时候事实与想象就是有差距。 尤其在这件事上,祁夜没经历过,或者更直白地说,也就只会经历这么一次。 校园里祁夜不想抽烟,就借着教学楼边上的露天水槽洗了把脸。 然后,他深吸了一口气,十分认真地在家庭群里,一字一字,把想说的全部打了进去 爸妈,你们儿子谈了个男朋友,是个帅小伙呢。 他对我很好很好,温柔体贴,平时也很照顾我。他还是首席小提琴家,也是大学里的教授,是你们喜欢稳定过日子的那类。 群里从来没这么安静过,连着周围藏在绿植的虫鸣鸟叫也消失了。 但不知为何,祁夜却意外冷静下来。 过去那些的点滴,像是从尘埃散尽,又全部出现在眼前。 不想放弃,也不想临阵脱逃,这事儿在今天,在这一刻,就一定得说下去。 祁夜看着上面发送成功的两句话,指尖轻触屏幕,打了最后一句 我很爱他,想和他一辈子走下去,所以这次我想把他正式介绍给你们。 作者有话说: 考试使人头秃,明天争取准时更上。 感谢在20210703 23:38:01~20210705 02:00: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闲人一枚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一章 祁夜安静地等着父母的消息。 他坐在松树下, 就这么靠着,视线落在手机屏幕上。 此时阳光透过了松针,盛满在周围草坪的每一处, 肆意而灿烂。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老祁:打个电话。 简单四个字,祁夜却想象出了训斥的家长语气,就和小时候他做错事儿后叫他名字那样。 祁夜闭眼深吸了一口气,按耐住紧张情绪后,打了过去。 怎么说呢,人的预感总是准确的, 但有时也不是特别准确。 等接通的那刻, 祁夜原以为会被劈头盖脸骂一顿, 就和世界上许多知道孩子出柜的父母一样,被逼着分手,然后再被逼着去相亲。 但祁国强隔着电话, 只是叹了一口气。 仅仅是这样。 祁夜听着电话那头, 心里有点不好受。 的确, 他是找到伴儿了, 但相应的, 他也让父母承受了原本不应该承受的压力, 以后走到外头去,到街坊邻里,不知道会被别人在背后议论多少次。 爸。祁夜轻轻喊了声,别难过啊。 老祁依旧是默不作声,隔了几秒, 才在电话里笑了下:你看我, 知道你有对象了, 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您别这样。祁夜说,你们想骂我就骂,我全接着,真没关系。 没生气,你有对象挺好的,是按照我那方向追上的吧?老祁的声音似乎有点儿哽咽,说了几句就没说下去,你妈就在旁边,让她跟你说。 祁夜嗯了声,然后就很安静地等电话那头开口。 赵女士和老祁不一样,似乎此时的理性克制大于了情感上的一切,很温和地问他萧程的学历和职业,还有什么时候开始谈的,家里父母的情况。 就和一般人谈恋爱一样。 父母该操心的事儿都有,但对于性别,赵女士也没再说什么。 倒是祁夜有点过意不去。 他喊了声妈,然后说:萧程真的对我很好,我来照顾您那会儿,他也整天在电话里陪着呢。 我知道。赵女士的语气依旧柔和。 但祁夜明白让他们从得知到完全接受,一个电话的时间根本不够。 妈祁夜还想说什么,就听见赵女士在电话里笑了下:真没事,就当我们多了一个儿子。 祁夜一愣,张了张嘴,没说话。 父母是真的能包容一切。 他的莽撞、任性以及冲动,从很早以前,父母都默默接受了。那些闯荡在外的日夜,他们就都在后头,做着最强大的后盾。 恋耽美 ——(31) 这样想着,祁夜眼睛有点发酸,视线变得模糊起来。他看着被阳光铺满的石子路,和父母说着萧程,还有他自己。 到了最后,听到老祁说想他了,祁夜直接带着电话起身:再过两个月,我们就回来。 真的?老祁隔着赵女士,在电话里确认,你们俩都回来啊? 祁夜很肯定地嗯了声。 老祁听着,哎哟了一句:那是该好好准备了。 你们身体不好,就别弄了。祁夜说,到时候我让萧程露一手,他做的江南菜可好吃了。 真的啊?老祁说,有我烧得好吃吗? 那还用说,您烧得最棒,我们都只能给您打下手。 隔着电话,三人都笑了。 行了行了,我和萧程商量下,定了日子后告诉你们。祁夜笑着说道,隔了半晌,他垂下眼眸,又喊了声爸妈。 我们一定回来。祁夜说。 这话说到就得做到。 祁夜迫不及待想和萧程分享这个消息,拥着他,跟他说以后别叫叔叔阿姨了,就跟他一样喊爸妈。 但现在不是时候,这话得挑个场合说。 之后的几天,祁夜都待在酒吧里,甚至还上了十二个小时的全班。而萧程那里也很忙,听说这一月对他来说,是最为关键的,直接关系到能不能评职成功。 祁夜就没怎么粘着人家。 其实有时候呢,距离还真能产生美,稍微见面少了,祁夜就疯狂想着之后约定的日子。 白色情人节那天,他们约定在游乐园见面。 什么干柴烈火,情难自禁啊,反正该想的不该想的,他全在深夜想过了。 明天休息? 萧程晚上打电话给他。 祁夜靠在吧台那儿,问小陈要了杯热水后说:对。 别那么拼,身体受不了。萧程说。 祁夜笑了下:没事,你祁哥硬朗着呢,没那么容易倒。 的确是这样。 除了嗓子有点儿受不了外,其他真没什么,吉他弹了这么久也不差多弹这么点时间。 萧程有点担忧的叹了口气,问:怎么想着要连休了? 祁夜又嘿嘿笑了两声,说是秘密。 他心里揣着小心思呢。 但这话只能停在这两个字上,无论之后萧程怎么问,祁夜就是不说,等到老板在后面催他,就说着要去干活了,直接挂了电话。 白色情人节的前一天,祁夜特地起了个大早。 今天他预约了早上的烹饪教室,这会儿过去时间正好,到了就能准时开始。 可能是工作日的缘故,等祁夜到教室那儿,就只有一个烹饪老师,说早上就他一个预约,准备好了就能直接做。 无盐黄油融化,糖粉打发,鸡蛋液打散加入。 这些祁夜从没尝试过,感觉还挺讲究,他穿着红色的围裙在那儿折腾,一旁的烹饪老师笑着说:这是给爱人的礼物? 祁夜笑笑,拿手指嘘了声:没告诉他呢。 烹饪老师听着也是笑。 等到差不多蛋清蓬松,要到下一步的时候,祁夜听到放在背包里的手机响了。 他低头看着满是面粉的双手,有点为难,烹饪老师知道他想要干什么,于是帮他把手机拿出来,又帮着拿出耳机。 接通的那瞬,祁夜关了嗡嗡作响的打蛋器。 没有杂七杂八的嘈杂声,这样整个电话里萧程只能听到他一个人。 怎么这个时候打我电话?祁夜问。 好久没和你聊天了。萧程叹了口气,想你了。 这语气要是在外头跟人说是萧教授,没人信。 嗯?祁夜很轻地打开柜子,拿出纸巾说,你昨天不是刚跟我打过电话? 萧程:那不算。 祁夜听着乐呵,用鼻音哼了下:那你想聊什么? 明天萧程停顿了下,在乐园门口? 我记得我已经确认了三次了,萧教授祁夜故意拖长了语调,用一种无奈却乐呵的语气说,明天一大早啊,等入园了我们还得跑一段,争取第一个项目不排队。 为了这一次游乐园,他们准备了很久。 不仅翻遍了网上的攻略,祁夜甚至还拉着Amy和Bella,专门请她们吃了顿饭,就为了游玩路线这事儿。 而官网前两天也发布公告,白色情人节那天,晚上会有特殊的烟花表演。 怎么想都令人期待。 可能是教室外的嘈杂声,萧程问:你在外面? 祁夜看了眼开着的窗户:没呢。 真的?萧程多问了一句。 祁夜笑着嗯了声,蹑手蹑脚把窗关上。 之后他们就有句没句地聊着,祁夜跟烹饪老师使了个眼神后,很轻地把面糊填入裱花袋,又悄悄拿出模具,放在烤盘上。 他没怎么弄出声响,直到一个个吉他和小提琴样子的饼干形状被压出来,他们依旧在聊天。 也不知为何,可能真是好几天没见了,祁夜想要挂电话做饼干都不行。 人家萧教授还黏糊着呢,跟个小孩子似的。 但烤箱的自动声会穿帮。 到时候一问,留到明天的惊喜就没了。 只不过,现在的他又有一个不明白的事儿。 萧教授。祁夜问,你在哪儿啊? 就听电话那儿停顿了几秒。 在办公室。萧程在电话里笑着说,今天早上没有课。 这样啊。祁夜应了声,琢磨了会儿。 他寻思着以前在办公室,还有打印机或者其他的什么声响。 但现在,任何声音都没有。 就和他现在待着的这个教室一样,窗是关着的,空间是封闭的,除了自动要开着的电器,其他一概静音。 真的? 祁夜扬着声调,学着萧程的语气重复了一遍。 对,我就在办公室。 萧程的语气和平时一样,听不出什么,就好像他真坐在办公室里,面前是成堆的文件和待批改的论文。 等祁夜这边所有的饼干都放进烤盘,烹饪老师就把隔热手套给了祁夜,用口型说该把这些送烤箱了。 祁夜点点头,打算再聊几句就挂电话。 正想开口,就听到萧程那儿总算发出了点动静。 清脆的响声。 就像是铁锅掉落在地上,又晃荡转了几圈的声儿。 还没等祁夜问怎么了,就听电话里传来女性的惊呼,可能是事发突然,没想着再悄声说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和他这里的烹饪老师很像,也是一位和蔼的中年女性。 祁夜怔愣了几秒,没怎么反应过来。 就在这时,他们的对话就这样毫无征兆,通过电话直接传进耳朵里 萧先生,您这个巧克力估计得重做了。 作者有话说: 纯甜的一章w 感谢在20210705 01:31:10~20210706 00:05: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闲人一枚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二章 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 祁夜乐得笑出了声儿。 这样凑巧的事儿,还真是被他给遇上了。 萧教授。祁夜在电话里说,你这办公室挺厉害, 还能做巧克力啊。 当然可以。 萧程就由着他闹。 紧接着,他们默契地沉默了几秒,最后双方都没绷住,在电话里笑得不行。 行啦。祁夜小声说了句,然后很轻地说了声谢谢。 想着明天给你。萧程轻声说道,语气十分温柔,但今天却发生了一点意外。 祁夜听着就乐了。 你这意外不小了。他说, 我连送什么都知道了。 萧程轻笑了下, 是祁夜隔着电话都听出来的轻松神情。 过了半晌, 他忽然低声喊了祁夜。 这语气,似乎有什么欲言又止的话。 怎么了?祁夜问道。 萧程没回答。 祁夜一边转着圆凳,一边玩着做饼干的空模具, 等着萧程说下去。 还别说, 这样等着对方开口还挺着急的, 勾得心里痒。 等了挺久, 就在祁夜忍不住想问问的时候, 萧程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白色情人节, 预备快乐。他说道。 祁夜的动作一顿,稍愣了下。 他忽然想起圣诞那会儿许下的承诺,那个永远不错过之后任何节日的诺言,他们的确做到了。 出神的时候,就听电话那头又笑了。 没呢, 没感动。祁夜揉了下发酸的眼眶, 嘴硬了一句。 那是当然。萧程说, 咱们祁哥大场面见多了,不差我句话。 祁夜毫不犹豫地肯定了前半句。 他把饼干放进了烤箱,然后一板一眼地纠正:怎么不差呢,祁哥就爱听,以后多说给我听听。 那祁哥现在还要再听一次吗? 嗯?刚才那句没听清。 还别说,自己听这话都觉得腻歪,但祁夜喜欢。 我说萧程的语气轻轻柔柔,又重复了一句,提前预备下,白色情人节快乐。 这句话就这几个字。 但从听见第一次的那刻开始,祁夜就忍不住鼻子发酸,就好像内心蕴藏了许多情绪,感动有,喜悦也有,而更多的,是那种一路走来知晓不易的心酸和委屈。 祁夜不知该怎么回答萧程。 而这句话,他说了几个字,到情人节那儿就不行了。 当然了,这事儿不能让萧程知道,否则又得笑话他。 祁夜按照烹饪老师比划的手势,很小心地把烤盘上的饼干调整了下位置。而萧程那儿也不再遮掩什么,听着对话,似乎又重新做了一份巧克力。 就在这时,萧程忽然问了句:我在东城路这里,你呢? 祁夜正要设置烤箱温度和时间,听着这话犹豫了下,隔了几秒回答说:在外面呢。 那中午出来吃饭? 祁夜摇头:不行,我有事儿。 晚上呢? 那也不行。祁夜很爽快地拒绝,我没空。 这话说得,好像要去赚大钱似的。 萧程笑了下,像是听出了什么:怎么了? 就是没空呗。祁夜说,巧克力你就明天给,我们在乐园见。 话音刚落,祁夜正想挂电话呢,就听萧程又喊了声祁哥。 依旧是很磁性的低音,但似乎带了一点儿撒娇,祁夜就是受不了他喊这个,一喊就受不了,像是跟他贴着耳根,厮磨着说的那样。 其实算下距离,也没多远,他们就隔着一公里多,约定个地点各走五百米就成。 但祁夜偏不要这样。 你不是想知道我在哪儿吗?祁夜问。 萧程嗯了声,语气十分期待:我来找你。 祁夜笑笑,没说话。 他把电话放到烤箱那儿,直接按下确定键。 电子播报的机械女声一下响起来已设定烤箱温度:170度,预计20分钟。 话不多说,而且烤箱也把要说的给说完了。 趁着萧程还没反应过来,祁夜很简单地说了句明天见,紧接着,果断干脆直接挂了电话。 效果是有了,就等明天了。 祁夜是心痒着呢,估计萧程也是这样,但他偏要推一把再燃下火。 和萧程约定的是早上七点半,游乐园西门那儿的地铁站。 因为停车费挺贵的,按小时收费,凭着门票也就打个对折,所以祁夜就也让萧程坐地铁过去。 祁夜特地准备了一个大背包,按着一周前就写好的清单,把雨衣墨镜什么的全塞了进去。然后,就抱着背包靠在床上看游记和攻略。 直到晨曦微明,隔着铁窗透进来的时候,祁夜才一下惊醒。 眯眼回忆几秒,知道自己昨晚靠着就睡着了,再仔细想一下,今天是去乐园的日子。 祁夜就彻底清醒了。 他关了五点的定时闹钟,匆匆洗漱后,连着早饭也没吃就出了门。 三月的天亮没那么早,祁夜出门的时候,楼道里十分昏暗,几乎是摸着黑,顺着微弱的楼道光走出去。 然后他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不说是朝思暮想,但的确是日夜想着,盼星星盼月亮,才等来的那个人。 对视上的时候,就见萧程指了下铁门上的锁,用口型说他进不来。 祁夜也跟着他闹:没呢,我怎么没见有门锁。 尽管心里偷着乐,但祁夜想着时间紧张,还是赶紧背着包走过去,乖乖掏出钥匙。 开锁的时候,他看向了萧程:你怎么来了? 祁哥勾着我,我能不来吗。萧程说这话没半点害羞劲儿,好像从第一回 开口喊了祁哥,他就很乐意一直这么叫下去。 祁夜笑得不行,钥匙还插在锁扣里,他就把揣在怀里的饼干盒子递给萧程:是曲奇勾着馋魂呢,才不是我。 听着这话,萧程只是笑,接过祁夜的背包就往街角走去。 萧程是开车过来的。 祁夜上车的时候,就见到车座上放着热腾腾的麦当劳,全是他爱点的早餐。 恋耽美 ——(32) 萧教授,我都得胖了。祁夜看着纸袋里放着三个汉堡,袋子里这些都给我啊? 怕你饿着,这些就全吃了吧。萧程帮祁夜拉上安全带:要是有不喜欢的、或者不要吃的再扔给我。 祁夜看了他一眼,轻声说道:谢谢萧教授。 这么客气?萧程笑了下。 这不是感动着呢。祁夜说道,你过来的车程要半小时吧,再加上给我买早餐,你昨晚上肯定都没怎么睡。 萧程听着摇头,他的眼底带着能温柔一切的笑意,只是说了句快吃吧。 好像总是这样。 那些看似很辛苦,或者要靠极大毅力完成的事儿,在他这里总是会给人一种很简单、或者说轻描淡写的感觉。 拿着汉堡,祁夜看向萧程,他正想说什么,就见手机亮了一下。 不知为何,他忽然就想起了夏兴言。 我问个事儿。祁夜说,那次之后,夏老师还来过吗? 萧程摇头:微信,电话,都没联系过。 行。祁夜应了声,但直觉上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能是上次办公室发生的事情,让他觉得没那么简单。 而这种感觉,在萧程说他们办公室今天就他和夏兴言请假的时候,上升到了极点。 就没这么巧的事。祁夜说,他不是也忙着评副教授吗? 萧程点点头:是有点奇怪。 不过这话说得没理没据,也没什么实证可以直接戳着别人说你就是心眼坏,要搞小动作什么的。 祁夜把汉堡递给萧程,让他咬了一口,忽然说道:我是不是太小心眼了? 萧程笑了下:什么? 知道人家追过你,我就把他往坏里想。祁夜说。 没事。萧程换了单手驾驶,轻轻拍了下祁夜的手背,别担心他,有我在。 尽管这么说,祁夜就觉得心里挺乱的。 怎么说呢,好像一边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夏兴言这么打扰萧程的确不对,但一边又觉得是萧程的同事,可能上次说的语气是重了点,其实能更委婉些。 他们的车从洋房那儿开出来,又驶进了小巷。 兜兜转转一阵,清晨的雾气终于在到达乐园的那刻散尽,阳光顷刻就从薄云那儿透下来。 像是一路走到了天明。 祁夜的手里还拿着热美式,看见眼前铺满的肆意阳光,忍不住赞叹了一下。 他转过头,把吹凉了点的美式递给萧程喝了一口,又捧着杯子说:还真是不枉此行。 嗯。萧程说,我也是。 萧教授。祁夜忽然喊他,此时暖阳彻底洒进车里,他看着身旁的那人,很认真地说,白色情人节快乐。 不是预备,而是正式的祝福。 萧程笑了下,伸手把手机软件上显示的倒计0天的提示关了。 等红灯的时候,他倾身轻吻了下祁夜的脸颊,语气温柔到了极致:白色情人节快乐。 成年人不过节日倒计时,也不像小孩那样天天撕日历盼着寒暑假。 但为了这刻,他们什么数日子的方法都用上了。 祁夜记得小时候想去一次游乐园,还用笔在作业本封面上记录,过一天就划一笔,回去逃不出父母的一顿打。 不过,直到现在,他依旧喜欢去这个地方。 就好像无论有什么烦心事儿,在入园的那刻就会完全湮灭,跟着气球和人群,就这样飘啊飘,直到消失在广袤无边的空中。 也是,就让他们再当一回小孩。 不用再去背负什么,无论是父母家庭、还是其他该有或不该有的责任,那些成人的社会法则今天管不到他们头上。 他们就这样并肩走着,跟着热闹的人群走进乐园,萧程似乎说了什么,把祁夜逗得笑出了声。 等回过劲儿,祁夜小声说了句:真想一直这样。 什么? 我说这儿真好,以后再一起过来。 祁夜靠在萧程耳边说了句,然后跑到商店带了米奇造型的气球出来。再看向萧程的时候,他的眼睫都带了笑。 那是最灿烂的笑容,比起绽放的厄瓜多尔玫瑰,还要肆意千万倍。 祁夜把气球递到萧程手上,抬眼的时候又笑了:萧小朋友,这是哥哥给你的第一件情人节礼物再次祝你节日快乐。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706 00:05:20~20210707 01:23: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闲人一枚、糖球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三章 游乐园里的游客比想象中的多, 等祁夜拉着萧程到了第一个裸眼3D项目的时候,门口悬挂的提示牌就已经显示需等待两个小时。 这也太离谱了。祁夜伸着脖子,往人山人海的铁棚那儿望了眼, 今天不是工作日吗? 这场景看的,还以为全世界就他一个社畜需要上班。 萧程接过他身上的背包:可能今天是白色情人节,都请假过来了。 祁夜啧了一声,看着不远处的入口源源不断进来的游客,却没怎么着急进去。他像在思考什么,隔了几秒就对着萧程说:跟我来。 毕竟一周的攻略没白做,祁夜不用多想什么, 就能直接找出应对方法。 现在大家都盯着个最热门的、离入园口最近的项目, 那他们就从反方向来, 去逆时针方向的的项目,相对没那么火爆。 峡谷漂流。 这是祁夜第一眼就选中的项目。 没为什么,就在深夜里找攻略的时候看到了, 一拍脑袋就决定了。 等他们到峡谷漂流的时候, 的确和预计的一样, 门口只站了零散的游客和工作人员, 大部队都还没过来。 他们一路畅通无阻, 就到了最后上船的地方。 祁夜拉开背在萧程身上的背包, 拿出雨衣,直接就帮他穿上了。 还别说,自个儿穿简单,帮别人还真是会折腾不久。 等好不容易俩人都穿上雨衣,要被工作人员带着要进项目了, 祁夜的动作却微微一顿。 怎么了?萧程问。 祁夜往后看了几秒, 转过头笑说:没事, 我们走吧。 不知为何,他总是觉得有人盯着他们,但等他一警觉,好像又觉得是自己多虑,根本没这事儿。 而这种顾虑一直持续到祁夜坐上位子,才消失了一点儿。 祁夜拉着湿漉漉的安全带,朝萧程眨了眨眼,用口型说等下看谁湿得最厉害。 萧程也像个小孩儿一样答应下来,说比比看。 的确,漂流玩的就是一个未知感。 这里的峡谷经过人工设计,故意弄了挺多弯道,这原先还悠然淌着的流水,硬生生给弄湍急了,水花直接就往人身上蹦。 不过怎么说,玩儿的就是这个刺激,不到最后谁都不知道谁是没淋湿的最终赢家。 祁夜喊了声萧教授,然后说:包里有块小方巾,要帮你找出来吗? 萧程笑了下:你拿着吧。 祁夜听闻就乐了。 他摸了下萧程的手背,又揉了揉:祁哥在呢,都不会淋湿的。 话虽这么说,他还真挺想看萧程被淋湿的样子。 那种湿漉的发尾滴着水,对他来说就很有颜值上的杀伤力。 除此以外,还有水痕沿着脖颈的线条一路往下,直至滑进衣领看不见,也给了一种无限遐想。 光是想象,祁夜就受不了。 但其实这个峡谷漂流他之前调查过,网上都说刺激尚可,只要穿雨衣玩,出来都不会太湿。 祁夜也就收起了这个心思,没怎么多想。 只不过,他都做好心理预期了,等这十二人的圆形船进了水后,第一个小坡,萧程就被淋得浑身湿透。 整个船只有十二个人,就他一人在这个小关卡湿光了。 祁夜见着乐呵了,一路笑得不行,连着安全带绑着的肚子都笑得一抽一抽。 萧教授。祁夜帮他拍了下雨衣上的水,挺有天赋啊。 萧程没说话,他轻轻抓住在肩膀上的手腕,侧头看了祁夜几秒,然后笑着往水道那儿偏了头,意思是别急,都有机会呢。 祁夜见着更乐了。 不过除此以外,隐约觉得有点儿紧张。 祁夜知道他那该死的胜负欲又作祟了,但接下来,无论是弯道、斜坡还是山洞,这水就像是都说好了,一个劲地往萧程那儿扑。 祁夜就一边乐呵一边帮他拍水珠。 此时他们的游船已经过了大半,到了一处极为平缓的地方,像是故意设置出来的热带丛林,除了偶尔的恐龙叫声外,几乎听不到湍急的水流声。 这真没办法。祁夜十分可惜地摇头,语气却嘚瑟起来,我想要输,这水不给我机会呗。 萧程就由着他说。 不过祁夜早就说过,只要和萧程亲近了,就会发现是他跟小孩子一样,偶尔也会闹腾下。 等拐到最后一个弯,前方只剩下两个小漩涡的时候,萧程忽然笑了。 他说:那还不一定。 祁夜也跟着笑了,耸着肩说没可能。 面前就一个弯儿,就算旋涡给他们转好几圈,这十二个人,四个侧面,还能精准打到他身上不成。 祁夜的笑意没收,看着走到最后一个弯道,他得意地转头说:萧教授,你看 话音未落,水流如瀑布打下来。 就一瞬间的事儿,整个船上的人,一大半都沾了水。 也包括了萧程。 密集的水滴带着凉意,从祁夜卷发落下来,又顺着脸颊滑落,萧程看他愣神的样子,忍俊不禁地勾了勾唇角。 没管自己,他用手轻轻拍了下祁夜的下巴,帮他抹去点水珠。 祁夜的确是懵了。 就转头的那几秒,直接给他扑了个彻底凉快。 惊喜吗?萧程还在逗他玩。 祁夜看了他一眼,撩着湿透的卷发纠正道:这是惊吓。 不过怎么说,等祁夜回神后再想一下,也在意料之中。 哪个项目不是最后得来个大高潮,最刺激的总是来得最晚,包括拍照也是,总是喜欢在这种时候抓拍一个,然后出口处放出来公开处刑。 跟着同一批的游客走到出口,祁夜一边拧着头发上的水滴,一边喊着让萧程等在商店旁边,说是有什么东西掉在刚才那地方了。 等祁夜带着个布袋子出来,漂流的入口处已经聚集了不少游客。 他们的手里有拿着透明雨衣的,也有穿防晒衣意思下的,而更莽的则是直接上去玩。 一般来说,穿了雨衣再淋湿,最多也就淋湿点袖子,或者湿半双鞋什么的。 能完全湿透,也得凭运气和实力。 而在距离入口不远的树荫下,两个靠实力湿光湿透的正站在那里。 都三十岁上下了,说着没碰见过这场面,也不至于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办,但这个时候,他们站在岔路口都有点无助。 刚才的那次实在是太狠,就跟冥冥之中注定似的。 十二个人,竟然只淋湿了他们两个。 这事儿难办。祁夜把地图册子展开,我可不想衣服一天都黏糊着贴身上。 要不就买两件T恤。萧程说,商店里有卖。 祁夜摇摇头,目光仍落在地图上:还有裤子,鞋子,总不能全换了吧。 隔了几秒,他似乎看到了什么,拉了下萧程的手臂:你看这个图标,是不是烘干室的标记? 嗯?萧程靠过来看了眼,的确是。 在项目的两百米处,接近入口和餐厅的地方,有三个烘干房。 这个祁夜之前在弗吉尼亚见过,因为那儿的漂流进去后出来都跟洗澡了似的,和这儿玩的随机感不太一样,所以都备在乐园里。 而这里也是,就和地图描述一样,烘干室过去还挺近,俩人就走了五分钟。 但因为湿得彻底,还是引来游客们不少侧目。 祁夜看了眼萧程:等下烘好衣服,出来给你买个帽子。 不用。萧程轻声拒绝。 祁夜知道这事儿之前他们不开心过,但怎么说,公众人物,即便是小众圈子里的,萧程也是大神级别的,不关注这行的都有人认识。 我不是怕别人看到什么。祁夜说,就图个清净,免得有粉丝偷拍你,或者找你签名什么的。 这么说,也算有道理。 于是萧程听着没再否认,点了点头。 等到了烘干室,祁夜把萧程刚买的毛巾一人分了一条,然后就发现三间里只有一间空着。 他的视线落在空着的那间烘干室上,不知为何,盯着盯着就乐了。 然后,脸不知怎的,就有点儿发烫。 怎么了?萧程看了他一眼。 祁夜装作不在意地摇头,说了句没什么,但没挪步子。 而萧程似乎知道祁夜在想什么,他拿着背包和毛巾,靠在烘干室旁,就这样笑着看向祁夜。 不一起吗?萧程在这个时候撩人得很,眼尾带着笑意,紧接着,又压低声音喊了祁哥。 这个称呼,无论在什么场合听祁夜都受不了。 更何况刚才漂流那会想的东西,这个时候就跟炸开的烟花一样,一时半会儿收都收不住。 心思飞到哪儿了不知道,等对视上的那刻,祁夜就彻底懂萧程眼底的意思了。 这是在笑他呢。 于是他把拎着的布袋往肩上一挎,大摇大摆地直接走过去。 我害羞个啥。祁夜嘴硬的毛病又犯了,他推着萧程进去的时候,还不忘说,你在我面前就算脱光了我眼睛都不眨一下。 恋耽美 ——(33) 作者有话说: 祁哥别自欺欺人了,都懂。 感谢在20210707 01:23:46~20210708 00:36: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闲人一枚、糖球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四章 烘干室的面积不大, 但仍有一点伸展空间,对于他们俩来说待着也够了。 祁夜投了硬币后,就拉着萧程进去。 这是一个半封闭的小房间, 关了半边儿的磨砂门后,外面的游客都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借着暖黄色的灯光,祁夜把外套挂在钩子上,拧了拧湿漉漉的T恤,搁在一旁。 正要转头和萧程说什么,就见他正把衬衣脱下来。 的确全部湿透了。 白色的衬衣边从下往上、慢慢掀起的时候,水滴就从肩膀和胸口淌下来, 打湿了腰线的那一块地儿。 这也是最要命的地方。 常年健身让萧程的肌肉总是处于完美的紧绷状态, 祁夜的视线从腹肌开始, 沿着水痕一路往上,那些之前想象的,或者没想到的, 反正现在都看到了。 看了一阵儿, 就见萧程也在看他。 身材不错。祁夜把挂着的毛巾扔过去, 自持镇定地说了句, 以后带着我一起练呗。 萧程似乎知道祁夜在想什么, 却意外没逗他:行, 带你练。 尽管这么说,祁夜也没打算真去健身房什么的。 不过都岔开话题了,那就正大光明地多看几眼呗,连同居都经历了,看身材也是短时之内的事儿。 祁夜坐在一边的长板凳上, 伸手扯下挂着的毛巾, 顺便再瞄两眼萧程。 胡乱擦了几下, 就见手机发来一条未读消息,于是他把毛巾挂肩膀上,低头看起手机。 怎么擦得这么不认真。萧程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祁夜感到肩膀上的重量一轻。 紧接着,脖颈处传来柔软的布料触感。 沾了点水的毛巾有点儿重,萧程擦了下祁夜的肩膀和脖子后,走到祁夜面前,蹲下帮他擦起头发。 像是要把每一根头发丝都擦到那样,十分认真小心。 我自己来。祁夜连忙放下手机,刚抬手就被拉了下胳膊。萧程用毛巾蹭了下祁夜的脸:不用管我,你继续玩手机吧。 说完,又起身揉了揉他额前半干的碎发。 祁夜抬起下巴看着萧程,脸上还挂着水滴,样子像一只温顺的小鹿,由着萧程动作。 怎么说呢,室内暖和的温度,还有身边人带来的安全感,的确能让人舒舒服服的,甚至有点儿犯懒。 等眼眶有点儿发酸、觉得困了的时候,萧程的声音传来:好了。 他的眼里全是笑意,把毛巾放在手臂上,转身前还不忘亲了下祁夜的额头。 烘干室的时长是十五分钟,期间可以调节温度或者续时。 祁夜把干燥温暖的衣服展开,穿衣服的时候,偶尔从衣领那儿瞄一眼萧程,然后再继续穿下一件。 等差不多了,祁夜叫住了正往外走的萧程。 他弯腰在布袋子里找了一会儿,然后拿出一张照片,笑着说:这是祁哥给你的第二件礼物。 漂流的最后一个弯道,悄悄设置了照相点。 刚下船出来的时候,祁夜注意到了他们这张挨一起闹着的照片,但萧程却直接走过去了,就没来得及叫他。 你说没注意祁夜在商店挑了顶帽子给萧程,这怎么可能呢? 不常来。萧程笑了下。 祁夜摸着下巴,想了想也有道理,按萧程的情况,可能不是来几次乐园的问题了,而是根本没来过。 趁萧程在收银台买单,他挑了两个小钥匙环,悄悄付了款。 忽然,那种熟悉的感觉从背后过来,祁夜蹙了下眉,往身后看去。 来往都是游客,一切正常。 怎么了?萧程戴着黑帽子走过来。 祁夜仍盯着商店入口的方向:从刚才开始,我就觉得被人盯着。 萧程的神情冷下来,皱眉扫了一圈游客。 可能是我多想了。祁夜抬手压了下萧程的帽檐,也可能是真有人认出来了,只是偷看你几眼呢。 话虽如此,但总觉得有点儿不舒服,就像有一种无处遁形的窥视感,压着胸口闷。 出了商店后,祁夜就多了个心眼。 无论是在排队,还是餐车那儿买吃的,他都用余光注意着,想着如果有人拿起手机对着他们,就立刻去制止。 只不过,这种窥视感似乎一下就消失了。 等中午在餐厅买午餐的时候,祁夜又往收银那儿张望了一下。 见着来往匆匆的食客,他自言自语说道:奇怪,难道真是错觉。 我没事。萧程轻声说了句,把可乐递给他:不要为这种事担心,不值得。 可是你祁夜没说下去。 萧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安慰道:我已经习惯了,不用特地花时间在上面。 祁夜听着有点心酸,但还是点头应了声。 萧程的语气在祁夜看来,是真的很会哄人,能在瞬间就把这股劲儿给你捋直了,捋舒服了。 只不过,现在的他依旧拧着呢。 祁夜拿起可乐,看着萧程的眸子,还是补充说:以前我不知道就算了,现在咱们遇上了就得重视。来日方长,我们以后一起解决。 萧程笑了下,说了声好。 这事儿差不多就到这里结束了,之后谁也没提。 怎么说呢,尽管祁夜心里埋了个小疙瘩,但没觉得太影响心情,毕竟他们以后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去面对它。 而面前的游乐园,身旁认定了一生的爱人,才是当下的一切。 萧程说的没错,为了这种小事儿,不值得。 在这之后,他们就和普通的情侣一样,该吃该玩的,还有拍照,全没有落下。 而这种和恋人结伴玩儿的经历俩人都没有,和情侣熊合影的时候,还闹了走错入口的笑话。 等最后要去坐旋转木马了,祁夜忽然哎了一声。 见着萧程疑惑的神色,他从口袋里拿出早上买的小挂件,单手敲了下脑门:我这脑子,竟然给忘了。 一对银质的米奇和米妮,摆着的姿势正好能凑个爱心。 祁夜用手心捧着,暖色的灯光勾勒出认真的神色,笑着说:第三个礼物,白色情人节快乐。 萧程也跟着笑了。 和早上不同,他没有跟着祁夜说白色情人节快乐,而是就这样望着他,似乎此时要表达的,全都大于了语言这一种形式。 正要接过米奇,祁夜的手却往回收了下。 不对,这个才是你的。祁夜把带着蝴蝶结的米妮给他,祁哥不拿女生款的。 这神色,像极了分礼物时的小孩儿,霸道又淘气。 萧程失笑了下,帽檐下的眸子微微眯起,笑着看祁夜。 隔了会儿,他开了口,语气带了不自知的撒娇:那祁哥就让让我。 祁夜看着也只是乐,摇头说不行,只有米妮款的关键能给他。 这闹的,还真成孩子了。 不过他们是很早说好了,今天不想那些烦人的事儿,游乐园就是他们的整一个天下。 最后一场烟花在晚上九点。 最佳观赏的花坛那儿已经站了不少人。 祁夜趁着萧程去买饮料的空儿,也慢慢跟着人群过去,提前占了座位。 在他站定的地方,除了情侣外,还有结伴过来的朋友,总之距离烟花还有一个小时,这块地儿就已经站不下了。 夜幕下亮着的手机屏星星点点,周围的人全都在玩手机,祁夜呼了口气,抬眼继续望向萧程的方向。 老实说,这种等待就很折磨人,说是熬一下等个烟花就结束,但一天下来根本就站不住,多站一分钟都是煎熬。 祁夜把重心挪到右脚上,看了眼人群,低头给萧程发了消息。 点开对话框,打上第一个字,就听到身后有女生悄声说了句什么,具体没听清,但萧程两个字却清晰地传过来。 祁夜的动作一顿。 没想为什么,他往后站了一小步,然后就听清了完整的对话 你知道吗,今天有人拍到萧程了,听说就在咱们这儿的乐园呢。 真的吗?你在哪儿看的啊? 就网上,有人匿名投稿来着,说目击到了,这刚发出来就有上百个赞,听说乐园里还有姐妹要去找他签名。 这些话就像一颗颗石子,直接激起了一阵涟漪。 似乎就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小声讨论这件事,祁夜没仔细想原由,拎起背包就往人群外奔去。 萧程还没不知道这事儿,等他拿着两杯可乐出来,就在商店门口撞上祁夜。 把事情阐述了一遍,祁夜看他:现在怎么办? 没事,不用刻意回避。萧程的语气很冷静。 听着这话,祁夜愣了一瞬,就听萧程补充了句:烟花快开始了。 祁夜这才反应过来。 距离烟花还有十分钟,正常人不会为了这个而放弃安排好的行程。 更何况,就算有心去寻找,茫茫人海里也根本找不到萧程。可能刚才就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话,随便聊聊就过了。 但当时的祁夜太紧张,根本就没想到这一茬。 还好有烟花。祁夜叹了口气,否则你在这里真要成签名会了。 萧程淡笑了下:别担心,没那么出名。 祁夜听闻也笑了,神色稍微轻松了点。 不过我们也不能再回去了。祁夜忽然觉得有点可惜,烟花估计也看不成了。 话音刚落,萧程就看了他一眼,说道:跟我来。 祁夜微微一怔,跟着出了商店。 周围依旧是熙攘的人群,乐园里全是等着看烟花的情侣。 怎么说呢,刚才发生的事儿尽管说着没关系,但祁夜总有一种藏着掖着的感觉。不仅是萧程,连着祁夜一起,好像他们这层关系得一直躲着光亮,摸黑走路似的。 这种感觉不好受,压得祁夜浑身都难受。 但和萧程对视的那一刻,这种感觉却神奇地消失了,就像之前很多次的那样,萧程强大的温柔总是能迅速化去这一切。 萧程是真的一点不在乎,就这样牵着他,逆着人群往前走,直到走一处几乎没人的地儿,才停下步子。 看着面前流光溢彩的摩天轮,祁夜一愣:为什么坐这个? 这里人少,也能看烟花。萧程攥紧了祁夜的手,隔着呼吸都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等他们进了车厢,萧程忽然说道:其实有另一个原因。 嗯?祁夜坐在对面,眼前是萧程和他身后的烟花,还有什么? 萧程笑了下,没有回答他。 夜晚灯光勾勒出他的轮廓,他倾身过来,垂眸厮磨起祁夜的耳垂。 远方,是绽放着的火树银花,人群的欢呼。 而在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祁夜闭上了眼,干脆直接和他接起吻来。 等一吻结束,祁夜靠着他,身边都是残留着的呼吸痕迹和炙热的气息。 隔了几秒,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事儿:你还没说原因呢,为什么来这里? 萧程听闻笑了,连着眼尾都染上温柔的笑意。 他看了祁夜一会儿,然后轻声回答说:因为,我想私奔。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708 00:36:09~20210709 02:30: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闲人一枚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五章 私奔这句话, 正好是摩天轮在最高处时说的。 耳边是萧程轻柔的语气,眼前是肆意绽放的烟花,美好得像是一场幻影。 乐园的时间就只剩这些了。 祁夜抬头看向空中拖着的烟花余痕, 叹了口气。 怎么说呢,小时候可以自欺欺人说等周末或者放假再来,但到现在这岁数,才知道来一次得多不容易。 结束就结束了,梦也有醒的时候。 烟花秀结束后出园的游客很多。 祁夜和萧程也不赶时间,就慢悠悠往入口那儿走。 眼前有不少孩子耷拉着脑袋跟家长离开,祁夜见着挺乐。 以前这时候, 我也是这样。他回忆道, 父母怎么劝就是不肯走, 可以抱柱子哭好久,哭到累了再被揪回去,再收拾一顿。 很舍不得?萧程的语气带了笑意。 那当然。祁夜说, 那时候只有生日才能去乐园, 所以每年的这一天, 就挺悲喜交加的, 特别逗。 小时候不懂事, 情绪外露得厉害, 难受了就哭,下秒被逗乐了就笑,闹腾得很。但现在成年了,也就失去这种资本和福气了。 萧教授。祁夜侧头看他,跟我说说你生日干什么呗。 萧程有点讶然:我吗? 嗯。祁夜点头。 很多时候忙着就忘了。萧程把祁夜手里的空饮料杯扔进纸篓桶, 有时候看到姐姐发消息, 才想起今天过生日, 再回个微信过去。 然后呢?祁夜问,就这样吗? 萧程笑笑,用手刮了下祁夜的鼻尖,肯定道:就这样。 祁夜听着挺心疼。 原本以为萧程就算对生日不上心,起码会和朋友出去搓一顿,就和他北漂的这些年一样。 谁知人家直接不过生日了。 没再把这话题说下去,祁夜拉起萧程的手,用拇指使劲搓了两下,安慰了一下。 恋耽美 ——(34) 不远处的指明灯打过来,把夜空照亮了不少。 这会儿回去应该不堵。萧程坐进驾驶室,睡会儿吧。 祁夜嗯了声,没听话,就侧头望着他。 怎么了? 没事,你开你的。 萧程扯了下嘴角:你这眼神,祁哥是舍不得我? 哪有。祁夜撑着手肘,面前这位帅哥太漂亮了,实在挪不开眼。 萧程含笑看了他一眼,抬手开了音乐。 要说这骚话呢,要让这讲的人乐呵,听的人也开心,关键还是得靠点本事。 祁夜靠在座位上,依旧望着萧程,等差不多上高架了才收回眼神。 这里的一切他都很熟悉,是回家的必经之路。 等上了高架,到第三个岔口下,绕两个弯就到洋房了。 见着时间差不多,祁夜就想先把钥匙找出来。他拉开背包链,在里面翻找了一遍,隔了会儿,忽然诶了一声。 怎么了? 不对劲啊。祁夜把背包翻了个底朝天,我明明带了钥匙 萧程减缓了车速。 再找找。萧程把车内灯打开,说不定放在其他夹层里了。 祁夜把包里东西一样样拿出来:还是没有,估计没带出来。 门卫那里有备用钥匙吗? 没有。祁夜摇头。 萧程微皱起眉,没说话。 如果说要找锁匠,街角那个师傅肯定下班了。祁夜挠了下脑袋,语气有点儿抓狂,你看我这榆木脑袋 话音未落,萧程打断了他,说:没事,到我家去住吧。 * 对于去萧程家,什么时候去,怎么去,祁夜想象过很多可能的场景。 但从没想过会因为丢钥匙这事儿。 祁夜站在公寓楼下,往大堂内悄悄张望了一眼。 要不说萧教授住的地方是高档地儿呢,连出入大门都要连刷两次卡,过好几道门。 走吧。萧程停了车后出来,车内的暖气让他脱了外套,挂在手臂上。 祁夜笑着应了声,接过他手里的曲奇,跟着上了楼。 等电梯的时候,祁夜就听萧程说了句:现在是十点半。 嗯? 白色情人节还没结束。 祁夜笑了下,进电梯后靠在一边问;所以? 我也有礼物给你。萧程笑着说。 不知为何,他的嗓音和往常不同,像是燃了酒精的波本酒。 祁夜怔了一下,没多说什么,就跟着走进去。 清冷的家具格调。 一切都是简约的、也是没有烟火气的。 萧程把外套扔到沙发上,单手解开衬衣上的一粒纽扣:坐一会儿,我去倒茶。 祁夜点点头,把曲奇放在客厅的餐桌上,就见旁边放了个纸盒。 没多惊讶,因为盖上写了巧克力这三个字。 萧教授。祁夜转头问,放桌上的这个,就是你说的礼物? 然后就听厨房那儿应了声,紧接着隔着玻璃门,萧程又像是说了一句话。 祁夜没怎么听清。 但他此时心里感动着,没来及多想,就直接拆开了。 黑松露巧克力。 它们放在格子里,每一颗上都划了个符号,作了相应的装饰。 祁夜认得,那是十二星座。 而在最上方,那三颗星星样子的,写上了猎户座的Rigel。 还有两个小装饰没完成,就想着明天给你。萧程把玻璃杯放到桌上,轻叹了一声,但来不及了。 嗯?祁夜疑惑了一瞬,什么意思? 礼物。萧程哑声说着,从身后圈住他,把脸埋在祁夜的肩膀上。 祁夜习惯了这种姿势,他抬手揉了揉萧程的头发,笑着问:巧克力吗? 就听到萧程很轻地笑了下。 不是。他抬起下巴,侧头看祁夜,不止这个。 那还有什么? 祁夜的声音也有点哑。 萧程没再说话,温热的呼吸扑祁夜在耳边,让他哆嗦了下,紧接着,轻轻啃咬起祁夜的耳垂。 这是给你的第一个礼物。萧程低声厮磨着,说道。 祁夜的呼吸一下重了。 他想过很多礼物的可能性,但从没想过是这个,没有过多的言语,交流的只是双方的气息。 你别祁夜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没说下去。他闭着眼,指节蜷起扣在桌上,不由自主地把装着曲奇和巧克力的盒子往前推了推。 细密的吻继续往下。 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是微凉的,但此时却热得不行,祁夜抓着他的头发,脑袋晕沉,像是喝了整一杯的烈酒。 无法思考,也不能思考。 第二个礼物。萧程的声音从含糊转为低哑,咬上祁夜的锁骨,白色情人节快乐。 祁夜抓紧了萧程的头发。 他很想回一句节日快乐,但什么都说不了,不仅是语言功能,似乎一切都不受控了,能留给他控制的,只是紊乱到极致的气息。 祁夜深吸了一口气,回神的片刻,他胡乱去抓萧程的手指,却被一下紧扣在身后。 这件事上,萧程的确有力量上的绝对压制。 祁夜不知此时的他在想什么,呼吸交错间,就对上他的眸子深邃、幽黑、燃着不知名的灼热,和来自人类本能的危险控制欲。 还有几个?萧程亲着祁夜的下颌线,忽然问道。 祁夜很小心地喘了下,说:最后一个。 话音刚落,他们的视线就彻底对上了。 也是,成年人的想法就一瞬间的事,都到这份上了,不用害羞这脸红那儿的。 萧程松开了祁夜的手,让他搂着脖子,然后猛地亲下去。 和第一次浅尝即止的不同,或者说和之前的每次都不一样,这是侵略性的,甚至带了雄性动物的猛烈与攻击。 于是祁夜更用力地回应着他,指尖抓着他的后背,细汗打湿了这里的一切。 唇齿相交发出磕绊的声音。 他们从桌边一路撞过去。 窗外,矗立着满是灯火的楼宇。 房间内,是炙热汹涌、燃了一片的火。 桌沿上的巧克力和曲奇最终受不住力,在此刻摔下来,彻底混在了一起。 作者有话说: 晚安~ 感谢在20210709 02:09:23~20210710 00:55: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闲人一枚、冰凉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六章 一切都像是突然发生, 又循序渐进。 祁夜靠在沙发前,眯着眼睛,透过微湿的碎发看着面前的那人。 已经分不清到底是谁的汗液了。 他们纠缠一起, 紧紧搂着对方,疯狂汲取对方口腔里的气息。 这一刻,连着空气都是炙热的,像是酷暑下密不透风的天儿,汗湿黏腻,彻底浸透沙发的布料。 萧程的指尖轻划着祁夜的后背,顺着往下, 按了下祁夜的侧腰。 可以吗?他的声线喑哑。 祁夜看着他, 从那双眸子中看到自己汗涔涔的倒影, 环住他的脖颈,猛地一拉,和萧程倒在沙发上。 旖旎的灯光透过窗帘进来。 感觉来了就抵不住, 更何况是对而立之年的雄性来说。他们肌肤紧贴在一块, 滚.烫的体温让祁夜抖了一下。 萧程圈着祁夜, 汗液从脸颊滑落, 又沿着下巴淌下来。 他的眼底是无止境的温柔, 而这种情绪逐渐累加、堆叠, 到了极值就成了深深的掌控欲。 就这样,萧程以一副占领者的姿态,牢牢地扣住祁夜的手腕,再次吻上去。 祁夜什么也思考不了,只能更主动地回应着他。 沙发布料蹭着后颈, 粗糙的亚麻质感让他微起皱眉。萧程看了一眼, 用手垫在他的脑后, 另一只手去解扣子。 沙发不够两个人折腾,几乎没有空出来的地儿。 呼吸交错间,祁夜忽然小声地嘶了一口气。 怎么了? 没事。 萧程的动作停下来,撑起身子。 不碍事儿。祁夜动了下小腿,可能就坐过山车撞到膝盖了。 祁夜的视野看不到情况,以为只是碰到有点儿疼,但萧程却看得清楚膝盖上除了大片的青紫外,还起了红肿,破了皮。 看着萧程犹豫的样子,祁夜拍了拍他的脸:没事儿呢,继续。 萧程笑了一下,很轻柔地吻着祁夜的眼角。 隔了几秒,他贴在耳侧温柔呢喃道:等你好了再说。 听着他这话,祁夜蹙起眉看他,像是个没有满足的孩子,但最后还是含糊地嗯了一声。 只不过,涨潮容易退潮难。 就算把理智从边儿上拉回来,这样硬生生打断也不是个事。 更何况,都做到这里了,劲头上来直接灭了说不过去,憋着伤身。 两个人都难受着呢。 隔了会儿,就听萧程说了一句:我帮你。 祁夜愣了愣,隔着眸子里的水雾看他,萧程的吻又重新落回到锁骨上,头埋在颈侧,起了一片红。 没过多久,对方指尖上的微茧直接通过触觉神经刺.激过来。 紧接着,就是温热的潮气。 祁夜的呼吸重了,他低头抓紧了萧程的头发,却找不到任何其他的着力点,只能把脖颈绷成一条漂亮的弧线。 凡事都讲究个有来有往。 等两个人都解决了,舒服了,再到闹得折腾到动不了,才懒洋洋贴在一块,在沙发上平复着呼吸。 萧程揉了下祁夜的卷发,声线褪去了点哑意:去洗个澡。 不想动,让我再躺会儿。祁夜眯着眼睛说道。 萧程笑了,搂着祁夜的肩膀嗯了一声,没再催他。 两个人磨蹭了一会儿,才慢慢起身,把沙发简单收拾了下后,跨过满地的狼藉去了洗手间。 伴着水汽氤氲,祁夜一边漱着口,一边出神。 不是说这事儿结束就结束了,很多时候得缓一阵的不是过程,而是和谁一起的问题。祁夜只要一想到萧程平时的样子,再对比一下刚才那事,就根本受不了。 睡衣我放在台子上了。萧程敲了下门。 祁夜把玻璃门开了条缝儿,应了声。 萧程家一共有两个浴室,客厅和主卧各有一个。 本来祁夜是觉得看都看了,一起洗个澡没什么,但萧程非要把他推进主卧的洗手间,自个儿去了客厅的那个。 等祁夜披着浴巾推门出来,就见叠着工整的深色睡衣放在洗漱台上,除此以外,剃须刀、爽肤水这些放在一旁。 客厅早就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开了两盏小夜灯,开放式厨房的餐台上放了杯温牛奶和两块蜂蜜蛋糕。 祁夜挺自觉地走过去,拿起牛奶后去书房那里瞄了一眼。 白炽灯的光亮打在书桌上,萧程已经在批改论文了。 见着祁夜过来,他从电脑那儿抬起头,笑得宠溺:冰箱里还有吃的,饿了就去拿。 不饿。祁夜晃了下手里蛋糕,眯起眼睛说,早吃饱了。 萧程往后一靠,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眼底起了笑意。 他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碘伏和棉棒:坐过来,帮你涂药。 祁夜乖乖过去。 柔软的睡衣触感带来安全感,卷到膝盖上面那儿后,祁夜就撑起脑袋看萧程涂药。光影打在他挺直的鼻梁上,祁夜看了一会儿,说:都不想回去了。 那就搬过来住。萧程抬眼笑道。 不行。祁夜说,洋房租期还有一年多,我要是直接过来,多浪费钱啊。 萧程听着依旧是笑。 等差不多了起身,从桌上拿钥匙给他:以后想住就过来。 嗯。祁夜点点头,说了声好。 同居什么的,虽然挺美好的,但还是得给他一点时间,把洋房还有其他七七八八的事儿处理干净了,再住过来。 祁夜喝了一口牛奶,忽然想起了什么,喊了一声萧教授。 嗯? 今晚我睡哪儿? 你挑。萧程说,主卧和客卧都可以。 祁夜想了一会儿,试探着小声问:那就客卧? 萧程微扬起眉。 真的,睡客卧就行了。祁夜说,主卧你一直睡着,我来还得腾地方换被褥床单,挺麻烦的。 怎么就要换床单了?萧程笑着问他。 啊?祁夜愣了下,脸刷得就烫了。 他根本就没往那方面多想,这么一提,又想到刚才的事了。 要说萧教授才是不动声色的那个呢,他自个儿顶多明着骚一下,可人家却藏着,偶尔出其不意地打一下,立刻就能让他小鹿乱撞心思混乱。 行了,不逗你了。萧程把碘酒递给祁夜,把这个拿去卧室吧,膝盖那儿等下洗漱的时候别沾水,棉签不够的那里还有,小心着来。 祁夜一听就乐呵了。 还没见过这么唠叨的萧教授呢。 祁夜也去厨房给萧程温了杯牛奶。 送到书房后,他就进了客卧。 恋耽美 ——(35) 明亮的灯光啪嗒打开,映入眼帘的是整洁的灰色简约风房间。 仍旧是萧程的一贯风格,整个房间整洁到没有任何生活的气息。 祁夜把药水放在桌上,视线无意落在书架上《斯普特尼克恋人》。 这本书之前祁夜在书店翻过,也是因为封面好看,所以就多看了几眼。 祁夜站着翻了几下,正要塞回去,靠在书架旁的照片掉落出来,散了一地。 全是安山的相片。 这是我朋友拍的。萧程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嗯?祁夜转头看他。 萧程勾了下唇角,神色轻松,是工作结束的状态。 他是职业摄影师。萧程说,之前听你说想去安山,我就想起他出过安山特辑,就问着要了一些。 拍得真好。祁夜拿着照片坐床上,抱了个枕头看他,萧教授不去休息吗? 萧程靠在门口:祁哥这是赶我走呢? 都快到零点了。 今天还没过去。萧程走过来,直接靠在了另一侧,情人节得一起过。 祁夜失笑了下,心说这分房睡有意思吗。 还没把照片放下,就被萧程搂了一把,牢牢圈在怀里。 桌上还摊着《斯普特尼克恋人》,祁夜就这样靠在萧程的怀里,柔软细腻的睡衣布料隔着肌肤,接触着他们的呼吸,安定感油然而生。 祁夜翻起安山的摄影照片。 他记得萧程谈起安山时的表情,于是问:你以前去过那儿吗? 萧程应了一声。 祁夜点了点头,翻到下一张相片的时候,就又听萧程说道:小时候唯一一次过生日,就是在那里。 那个时候不记事。萧程的语气轻轻柔柔,像是在说着一件很远、却和他没关系的事儿,只记得从帐篷那儿望出去是漫天的星空,然后还有姐姐,就在一边陪着,其他的就没印象了。 不知为何,祁夜的眼眶有点湿润,他侧头看了萧程几秒,伸手就抓住他的手腕,使劲搓揉了几下掌心,就跟小时候母亲安慰他一样。 说实话,他最听不得萧程说这些。 什么原生家庭,儿时经历,这些只能在最亲近人这里被剖开的东西,往往是反复伤害自己的直接利器。 而在一切都游刃有余、冷静淡然的萧教授这里,也是这样。 但是他却选择把这些再讲述一遍,让尖刃再落一次到自己身上,只因为这次倾听他故事的那个人,是祁夜。 萧程依旧圈着祁夜,他们依旧在看安山的照片,这个夜晚静谧而美好。 忽然,祁夜轻声喊了萧教授。 嗯? 现在几点?祁夜问。 萧程侧头看了眼时钟:刚好零点。 祁夜笑了下,眼尾起了很浅的几道笑纹。 最后一个白色情人节礼物。他说着直起身,盯着萧程眼睛说,跟我回家吧,我和爸妈一起给你过生日。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710 00:55:04~20210711 00:015: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52970125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52970125 2个;闲人一枚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辣酱不辣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七章 第二天祁夜醒来的时候, 萧教授已经去上班了。 身边少个人,醒了就不想再睡了,会觉得不踏实。 于是祁夜坐在床上, 抱着枕头缓了一会儿神。 昨晚可能真是累了,最后就记得靠在萧教授肩膀上说了会儿话,关灯什么的都不知道。 阳光透过窗纱洒进房间。 祁夜睡眼惺忪地从卧室出来,走到厨房倒了杯冰牛奶。 桌上放着早餐,黑松露炒蛋配全麦面包,用保鲜纸轻轻覆在上面。 除此以外,还留着一张便条 微波炉二档低温30s, 冰箱里有酸奶, 不要急慢慢吃。 萧程。 简单一句话, 祁夜却是带着笑看完的。 没别的,就是早上起来,见个爱人留的字条就开心得不行。 昨晚他们躺那儿闹腾的沙发已经拆掉了布套, 晒台上的洗衣机正在工作着。 那些踢开的靠枕也堆在一侧, 整齐堆叠在一起, 除此以外, 弄得满是痕迹的衣服都洗净了, 晾在横杆上。 现在想想, 昨晚的旖旎就像一场初尝禁果的梦境。 着迷,甚至有那么点留恋的味道。 祁夜坐在吧椅上,一边吃早餐,一边盯着落地窗外的晒台发呆。 昨晚拗不过萧教授,就答应再住一周。 他们的工作时间差很多, 早出晚归算是可以覆盖到整一个二十四小时。 但即便这样, 住一起这件事在祁夜看来仍是十分有意义。 工作日见不到, 那就休息日补回来呗。 从这一周开始酒吧就调整了上班时间,祁夜排到周五周六休息,正好挨上共同休息的一天。 隔了会儿,祁夜就收回了目光。 把空盘子堆在水槽里洗了之后,他打开冰箱看了眼,用手机叫了线上超市,买了点食物五谷杂粮米、牛肉、以及一些蔬菜水果。 手机显示出正在配送的字样,祁夜打开微信,给萧程发了消息。 祁夜:晚餐我放在冰箱,晚上热了就能吃。 发送完成后,他盯着手机看了几秒,动手指又打了一句话:以后别吃速冻食品了,那些不健康。 萧程并没有回复,看样子应该在上课,祁夜也不急着要他立刻回。 他在房间里转悠了几圈,见着不用收拾什么,就拿着《斯普特尼克恋人》在飘窗那儿坐下了。 膝盖的淤青还在,不太能盘腿,就只好侧着伸腿,搁在绒毯上。 这本书他的确很感兴趣。 在为数不多阅读过的文学作品中,村上春树的文字总是能带来些什么,只不过他没这方面的造诣,只能意会,具体的说不了。 此时的阳光肆意,盛满了整一个卧室。 祁夜就这样度过了一下午。 走的时候,他做了牛肉杂粮饭,正要放冰箱时却突发奇想,也暗搓搓地留了个小纸条 微波炉三档高温60s,冰箱里有红茶,不要急慢慢吃。 祁夜。 字数得一样,格式也得整齐。 道理就和情侣衫一样,这玩儿的都是小情调,就像拿绒毛刷子偷偷给你蹭一下,挠得稍痒点儿就目的达成。 等到祁夜出门,差不多是晚上五点。 萧程应该正好下班,原本短信上说要下班过来送他去酒吧,但被祁夜拒绝了,说他下午四点就上班了,来不及。 至于晚上,就骗萧程说老板的车能送回来。 祁夜是真的心疼,原本都没什么时间休息了,别在这种交通的事儿上再费劲。 不过也不知道是因为语气问题,还是天生不擅长伪装,等凌晨一点出巷子的时候,街角的地方停了一辆奥迪。 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这辆车了。 过去的很多次,都是这样的场景。 祁夜不知道最后一段五十米是怎么跑过去的,等喘着气上了车,萧程捻了烟,把保温杯递给他。 慢点,别烫着。萧程笑着看了他一眼,发动了车子。 你怎么来了?祁夜问,不是让你在家休息吗? 萧程依旧是笑:睡不着。 那不行,你明天还得早起吧。祁夜把杯子递过去,让萧程喝了一口,睡不着就闭着眼,或者看看书。 萧程轻轻叹了一口气:身边没人。 这话听得祁夜又心酸又乐呵,假装琢磨几秒,说:那放个吉他? 萧程被他逗笑了。 我认真的。祁夜看他,以后别来接我了,要是还睡不着呢,就等祁哥回来哄你睡。 这话没骗人,如果萧程睡不着,他就下班回去再陪着,无论到几点都行。 以后要是再不行,晚上多晚都可以从洋房过去。 聊天、看电视或者干其他什么事。 都可以。 这一阵萧程很忙,忙着期中的论文批改,还有期刊发表。 每天早上祁夜起床,萧程临走前做的早餐就放在桌上。而等他去酒吧,萧程下班了就能见到他做的还温热着的晚饭。 偶尔晚上能在一块休息,也没心思干别的,亲几下就睡了。 等到周五那天,祁夜不上班,萧程调休,他们才有机会能完整地拥有对方一天。 早上八点闹钟响的时候,他们还未睡醒。 祁夜闭着眼,往床头柜胡乱拍了几下,关了闹铃。 他揉了揉鼻梁,似乎有点儿起床气,感到身边人的呼吸稍重了点,他就往一旁摸去,把手搭在萧程的腰上。 萧程的声音很低,哑意未退:醒了? 祁夜打了哈欠,含糊地不知说了什么,继续搂着萧程,就靠着睡。 他的膝盖好了不少,客卧的被子让萧程换了最轻柔的一款,现在翻身都不疼了。 祁哥,起床了。萧程揉了揉祁夜的头发。 再睡会儿 那我先去做早饭? 不要。 萧程忍俊不禁,低头亲了一下。 别看祁夜在酒吧随性恣意得很,那股子野劲儿估计就只刻在耳钉、纹身还有吉他里了。 这一会儿的他软了不少,说话都带着南方鼻音,被萧程哄着起床的时候还会哼几下,表示不满。 等到在厨房吃上早饭,已经是十点多了。 祁夜撑着脑袋,就看萧程把蒸饺和小米粥拿过来,然后抬着下巴看他。萧程看了一眼就懂意思了,把蒸饺递过去让他咬了一口。 今天去哪儿?萧程夹了酱菜放到祁夜碗里。 祁夜思考了几秒。 其实去哪儿不重要,本质宅家加懒骨的他,在家待上一天都成。 只不过难得他们挨着两天连休,在家就可惜了,毕竟腻歪的事儿不急,放明天或者以后都可以。 出去逛逛吧。祁夜说,想买点厄瓜多尔玫瑰了。 萧程笑着答应了,起身又给他碗里添了小米粥。 小区旁刚开了一个大商场,从萧程家出来,经过绿地公园就可以到。 他们牵着手,看着草坪上的小孩们玩闹。 萧程依旧带着帽子,是祁夜强烈要求的。 虽然总是以少事儿为由,但萧程也知道他担心什么,不说破而已。 毕竟两个人都太特殊了。 或者说,这个群体在社会上都是特殊的,尽管近两年好了很多,但免不了被人背后议论。 他们就这样走到绿地公园南门。 再过个天桥就是商场,远看着就觉得热闹。 五楼开了一家野兽派,我们去那儿。祁夜说着上了楼梯,却被萧程叫住了。 祁夜转头看他:怎么了? 没事。萧程把帽檐抬高了点,笑着摇头。 祁夜盯着他看了几秒。 一束花挑了半天,最后还是选了大红的厄瓜多尔玫瑰。 没别的原因,只是两个人都觉得阳光下的红色肆意、炙热、如火一样的颜色。 等他们一个抱着花,一个要去拿餐厅等位号码的时候,花店旁的店铺引起了祁夜的注意。 是一家户外旅游的专门店。 玻璃窗里的展板风景很熟悉,是安山和流星。 没怎么多想,祁夜就拉着萧程进去了。 露营的用品很多,帐篷,户外灯,吊床秋千,各式各样的都有。 一个女销售员从收银台那里看到他们进门,立刻笑脸相迎:先生想看什么? 祁夜:帐篷有吗? 有。店员大约三十左右的样子,拿了两本册子给他们,有印第安人款,还有蒙古包一类的,都卖得很好。 祁夜笑了下,翻起册子里的帐篷,看了没几页,就见萧程的指尖搭过来。 算不上是亲密的动作,但祁夜却有点愣神。 他侧头看了眼对方,却见萧程神色专注,似乎把注意力全部放在手册上。 两位先生。店员问,帐篷是用作公司团建吗? 不是。祁夜笑着摇头,却没挑明关系。 店员哦了一声,然后笑着推销:朋友间出行这款也很不错。 祁夜看着照片就笑了。 的确很漂亮,米色的调子简约柔和,帐篷顶部还开了个透明的天窗,可以躺着看星星。 这款我喜欢。祁夜轻声说。 萧程笑着点头,视线落在天窗的介绍上。 店员见着他们的样子,知道这笔生意就差一点了。 这一款我们现在有活动,今天定这款可以送三张赠品兑换券。店员笑了下,问了句:请问您这边几个人?我们这里有两个大小。 听着这问题,祁夜愣了一下,思考几秒后打算拐个弯儿问下详细尺寸,就听萧程说:两个人。 祁夜转头看他。 手上还抱着玫瑰,香味浓郁而炽烈。 见着店员愣神,萧程摘了帽子,又重复了一遍。 店员这才反应过来。 那你们她没说下去。 萧程笑了笑,他伸手搂着祁夜的肩膀,用一种很平常的语气说道:是爱人关系。 作者有话说: 帐篷当然是用来谈恋爱的w晚安~ 感谢在20210711 00:03:23~20210712 00:40: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闲人一枚、52970125、酒桑塔纳 1个; 恋耽美 ——(36)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八章 这话说得很有生活味儿, 就像普通情侣出去购物,坦诚大方地把需求告诉出去,没什么需要遮掩的, 秀个恩爱都可以。 也的确,本来就是稀松平常的一件事,过度紧张的本就不该是他们。 最后拿着帐篷的收据出门的时候,店员笑着祝福了他们,还送了一对活动款的黑色户外水杯。 怎么说呢,尽管是客套话,但祁夜心里还是挺暖和的。 似乎那根从确定了关系后一直绷着的弦, 在这一刻, 稍稍松了点。 赠品兑换处在商场三楼。 见着直升电梯还停在B1层, 俩人就决定坐扶手电梯下去。 可能是周末的缘故,商场格外热闹,每个楼层的店铺都往来不少游客。 不过事实也证明, 大多数人并不了解音乐圈子的东西, 或者说对于追星这件事, 处于一种可有可无的态度。 即便之前出圈过的萧教授, 也没被过多瞩目。 偶尔有小粉丝见着, 见着萧教授也只是小声交流几句话, 很远地用手机拍个照,就匆匆离开了。 而这样的事儿,祁夜听萧程说很常见。 有时候出门买杯咖啡被喊了一声,转头见着她们紧张到不行的样子,就会心软尽量满足, 签名合影都可以。 祁夜喊了声萧教授, 又有点感叹似地说, 你还真是一点儿架子都没有。 换你也会。萧程说道。 祁夜又盯着看他几秒,没绷住笑了,按照他的性格,也的确是这样。 不过这样签名,不会有什么影响。萧程的视线落在另一侧的扶手电梯上,因为网上不会有流量。 祁夜听着这话应了声,忽然微蹙起眉,像是在思考什么事儿。 萧程转头看他:怎么了? 嗯?祁夜知道自己的心中藏不住事儿,就你不觉得上次乐园那次,是有人故意放照片到网上的吗? 萧程沉默了几秒:我有留意过。 祁夜皱眉:你也注意到了? 萧程没说下去。 隔了几秒,他从电梯那儿收回目光,忽然接过祁夜手里的鲜花:先去茶餐厅吧,号都排到了。 祁夜愣了下:我们不是要去 目光和萧程对上,祁夜一下噤声,思考了几秒说:行,我们先去吃饭。 他们绕过了三楼,直接到一楼的香港餐室。 熙攘的人群还挨着排队,听说最近上了热评榜,不等上一个小时根本排不到。 坐下后,萧程把菜单给祁夜,又倒了两杯柠檬水。 祁夜看着菜单,有点儿出神,就听萧程说:当时的账号我去看过了。 乐园那会儿的账号吗? 萧程点头:一共有五个媒体账号,每个相差五分钟。 祁夜摸着下巴思考了几秒,忽然想起了什么,拿起手机说:你等等。 之前在乐园的时候,第一个发萧程照片的粉丝账号他还特意留着,放在了收藏里。 当时想着回去研究一下,结果那天晚上忙着过情人节没时间,后续也就淡了,没再想起来。 餐室是故意设置的港式风格,座位之间挨得近,祁夜就把手机摊在桌子上。 这应该是在峡谷漂流那里。祁夜一张张翻下去,然后是商店,过山车,最后餐厅也有。 萧程的目光落在手机上,没说话。 我觉得不用太担心这事儿,但要重视。祁夜说,如果是我,不会完整地一条时间线发出来。 萧程依旧是在思考,祁夜就看着他。 隔了会儿,他忽然问了句:那你会怎样? 听着这话,祁夜一怔,就见萧程很淡地笑了下。 过了几秒,祁夜这才反应过来,是想让他轻松点呢。 可能是刚才表现得过于紧张,担心了。 换作是我祁夜也跟着笑了下,打印成相片放家里挂着还差不多。 萧程牵了下嘴角,拍了下祁夜的手背。 没事的,不用担心。他安慰说,快点菜吧。 话说到这儿其实都明白了。 正常粉丝拍多了就藏着,实在要发一张就够了,再不济发个两三张乱序的。 像这样从入园开始,一个个挨着顺序来,巴不得完整一条时间出来的,那叫狗仔,或者说得更重一点,是跟踪狂。 祁夜在这方面不是被动的人,当时在酒吧也遇见过这种事。 什么偷拍下班照片,发社交网站上打包卖出去,或者被醉醺醺的客人堵巷子口勒索,这些事儿过了这么点年头,依旧记得清楚。 不过这种都没和萧程说过,以后也不打算说。 但怎么说呢,因为遇见的太多了,对于这类事情祁夜还是留了点路子的。周群这些年交了不少行业人士,多少能托关系帮忙调查下。 茶餐厅出来后,祁夜就给周群发了短信。 听着萧程在电梯那儿喊了声,他才赶紧暗了屏,一起上了三楼。 三张赠品兑换券,换了一大把玫瑰。 不是厄瓜多尔的那一款,这些花苞都还藏在网兜里,没人工处理过。 看着大概有五十支。祁夜把兑换的玫瑰平放在购物袋里,这下都可以开花店了。 萧程帮着一起放玫瑰,说:全带回洋房吧。 那怎么成呢。祁夜想象了一下就乐了,要是我带回去摆一圈儿,人家隔着铁窗还以为里面住了个睡美人。 本来就是。萧程的语气还挺肯定。 哎你就别逗我了。祁夜笑了下,忽然想到什么:姐姐那儿要吗? 萧程微微一愣:嗯? 你不是说最近要去看她吗?祁夜说,把花儿也带过去呗。 不知为何,祁夜跟着一起叫姐姐后,萧程看起来总是很开心。 就算平时再怎么情绪内敛,祁夜和他处久了也能通过细微的表情和动作看出来。 两人漫无目的地逛了一会儿,就抱着大把的玫瑰回了家。 祁夜坐在客厅里,把玫瑰都修剪了遍,而萧程在厨房准备晚饭。等到玫瑰全插进瓶子,沿墙放了一排,就听萧程说晚饭做好了。 罗勒意大利面,红酒,外加一大盘鸡肉凯撒沙拉。 没有什么比这刻更能让人感到温情的了。 面前是日夜陪伴的爱人,吃得是简单的饭菜,平淡,舒适,美好。 等吃完饭一切收拾了后,他们就把客厅的灯光调暗不少,靠一块儿看起了电视。 其实没别的,就一老电影,内容正常,还是胶片的。 但氛围上了就是上来了,身体上的感觉也是,电视机里黑白的光影闪烁,他们闭眼互相吻着对方,从轻抚到纠缠,再到紧紧贴在一起。 衣衫垂落在腿侧,祁夜搂着萧程的脖子,长腿不轻不重地碰了下他的胯。 这是一个极其富有语言的肢体动作。 萧程轻笑了下,热气扑在祁夜耳边:膝盖好了? 可不是。祁夜又亲了他一下。 萧程笑着看他,用指尖摩挲着祁夜的耳钉,咬了一口低声说:那也不行。 祁夜知道萧程对于这种事很小心。 膝盖的淤青没有完全褪去前,肯定不会动他。 但你把我勾起来了。祁夜拿手在萧程的腰线那儿画圈,语气十分理所应当,就说怎么办吧。 萧程的呼吸重了点,他抓住了祁夜的手腕,哑声笑道:我负责。 混着桌子上的玫瑰香味,在昏暗的灯光下融合了更浓郁的芳香。 等解决了他们就互相搂着,该平复就平复,继续看了一会儿电影。 老实说,祁夜觉得在这件事上自己就像个流氓,天天不干别的,就光馋着人家。 不过这个话题从不需要被遮掩,无论是情侣间还是在其他的什么场合,没必要一听或者一想就害羞,躲得远远的。 也是,都单身好久了,这股憋的劲儿哪有释.放的多,想来就来,做就做,几次都行。 等到洗漱完毕,祁夜披着浴巾就去了主卧。 这周他们一直在客卧腻歪着,睡在一起,分房的确没什么意义。 萧程已经靠在床上,戴着眼镜看起了资料。见祁夜抱了本书躺进来,他把靠枕放到身旁,又抬手打开另一侧的夜灯。 平板显示的资料不需要翻页,于是萧程圈着祁夜,一边看资料,一边用另一只手轻轻拨着他的耳钉。 这是什么书?萧程有点好奇地问。 祁夜软糯地嗯了声,合上把封皮露出来:《斯普特尼克恋人》,客卧那儿放着就拿了。 萧程笑了下,没再说下去。 沐浴露的清香萦绕在鼻尖,两人就这样靠在一块儿,各自看着书。 在这种时候,连着窗外的冷调月光都是温暖的,像是保护着他们的守护者。 等过了一会儿,祁夜想换个姿势。 正当他打算靠到萧程腿上时,床头柜那儿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视线短暂地落在上面几秒,祁夜摸了摸萧程的侧脸,又轻轻捏了下。 要不要喝牛奶?我帮你去热。 萧程看了他一眼,轻笑道:怎么突然想弄这个了? 睡眠质量不好就得找点方法。祁夜掀开被子,又看了萧程一眼,笑得贼,除了牛奶,还有更助眠的方法,以后再说。 萧程眯起眸子看他。 其实不完全是温牛奶的事儿。 把牛奶倒进玻璃杯,祁夜就去了晒台,顺便从睡衣口袋掏出手机。 侧边架子上放着的烟灰缸是全新的,看起来是萧程专门为他这个老烟民准备的。 祁夜点了一支烟,靠在窗台那儿。 烟雾氤氲,慢悠悠地往窗外飘,他也像是在沉思什么,盯着外头看了会儿。 隔了半晌,他掐了烟,给周群发了短信: 兄弟,我这儿的五个媒体账号都发给你了,麻烦你那朋友查一下吧。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712 00:26:53~20210713 00:40: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糖球 2个;闲人一枚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酒桑塔纳、李莉莉莉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九章 闹铃响起的时候, 萧程已经不在卧室了。 祁夜习惯性想伸手去搭腰,却摸了个空,醒了。 见着四周黑漆一片, 他眯着眼睛调整了一会儿。 昨晚的窗帘没拉上,因为月光洒进来挺漂亮,俩人都喜欢。而今早就被萧程拉了个严实,可能是怕影响睡眠,把整个房间的光线全挡了。 身侧的被子还带着体温,祁夜不用多想,就知道萧程肯定在厨房忙活。 他们同居的时间满打满算两周, 萧程几乎把早饭全包了。 老实说, 最开始的时候, 祁夜还有点儿不好意思。 但时间久了,他就厚脸皮了许多,待在床上直到挨不住饿了, 才慢悠悠地起床。 萧程的确是在厨房。 桌上还放着生鸡蛋的盒子, 他拿着煎锅, 望了祁夜一眼后笑着说: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都九点半了。祁夜走过去, 过会儿到午饭的点了。 萧程笑了下:那就一起吃了。 祁夜得保持身材。祁夜拍了下萧程的肩膀, 就站后面看他煎荷包蛋。隔了会儿, 祁夜往空纸盒里那儿望了一眼,就去洗漱了。 同居的这一周,祁夜买了很多瓜果蔬菜。 要说他是吃货那一类的呢,什么可生食鸡蛋,部队锅, 寿喜烧, 每天晚餐都翻着花样给萧程做。 走去洗手间的时候, 他又拿出手机,点了很多半成品和蔬菜。 下完单把手机放架子上,祁夜双手撑在洗手台,一边洗漱,一边盯着流水看。 微凉的水花溅起湿了碎发,等差不多了,他拿起毛巾,就感受到一双手圈上了腰。 他们都喜欢这个拥抱姿势。 怎么说呢,贴着能感受彼此的呼吸和温度,侧头能感受对方温热的吐息,很有安全感。 嗯?祁夜偏头靠过去,和萧程鼻尖相对,怎么了? 今天就要回去了? 对,洋房那儿好久没去了,得打扫呢。 萧程把头埋在祁夜的肩膀那儿,没吭声,要说萧教授就跟孩子似的,在祁夜面前一点儿没个精英样。 这是怎么了?祁夜见着挺乐,又明知故问地重复问了一遍。 水还在洗漱台那儿冲着,萧程伸手把龙头关了。没等祁夜再说什么,就一把搂过他的脖子,亲了下。 都舍不得呢。 但没办法,无论是和周群碰面,还是偷偷出去调查,祁夜都觉得住萧教授家里总有点儿不方便。 其实这事儿在祁夜看来真不急,来日方长,总有机会同居,而现在最主要的,是要把那个跟踪萧程的人给揪出来。 不知为何,他总是有一种直觉上的担忧,关键还是在评职副教授这么重要的时间节点上。 祁夜洗漱完,把敞开的睡袍稍微系紧了点。 这是萧程的衣服,昨晚那件新的被弄得全是痕迹,又和沙发套子一起扔洗衣机了。 在晒台上抽了根烟,祁夜就坐到餐桌那儿,开始吃早餐。 葱花鸡汤面,水煮青菜,两杯冰豆浆。 简简单单。 见半熟流黄的荷包蛋卧在上面,祁夜把筷子递过去,忽然说:萧教授教教我呗。 教什么? 做饭。祁夜说得一本正经。 萧程听闻笑了下:不需要。 恋耽美 ——(37) 嗯?祁夜乐了,难道你能忍受我这样的水平? 你做的怎么都好吃。 萧程说着起身,隔着桌子又亲了下祁夜的额头。 吃完饭后,祁夜就推萧程去了书房,自己留在厨房洗碗。 昨晚上接到了夏老师的电话,似乎说合作的期刊发表有个问题,需要校正。 尽管祁夜听到夏兴言的声音就不舒服,但退一步说,毕竟是工作上的同事,萧程没办法完全不接触他。 把碗碟放进消毒柜后,祁夜的余光注意到放鸡蛋的纸盒。 最后的四个鸡蛋,刚才全煎了。 包括冰箱里最后剩下的鸡肉,青菜,也全部用作早餐了。剩下的只有两个苹果,正放在透明的束口袋里,搁在一边。 祁夜把它们用水冲了下。 摩卡壶煮了咖啡后,就带着水果和书进了书房。 萧程依旧打电话,见着祁夜进来看了一眼,收回目光到电脑上。 祁夜见着他皱眉严肃的样子,就知道工作上又有什么烦心事儿了,八成和论文指导有关。 没有出声儿,祁夜轻轻地把浓缩咖啡和水果放书桌上,然后蹑手蹑脚地抱了个枕头,安静地坐一边看书。 萧程接完电话,又在键盘上打了很多字,噼里啪啦。 隔了好一会儿,萧程才轻呼了一口气。 祁夜吹了下咖啡,看他:论文的事儿吗? 前几天的初稿什么样,今天他们交上来还犯同样的错误。萧程蹙着眉说,根本就是没把修改的事放在眼里。 平时萧教授在院里的严格程度,连祁夜都有耳闻。 有几次去办公室,总是见同学拿一大叠论文装订册从里面出来,脸色都不太好看,见着祁夜也是沉默着从身旁走过。 其实祁夜劝过,或者说以前本科时候也感同身受过。 但萧程总是会说这是对学术的不负责。 没人比他更追求这种严谨了,起码祁夜身边就只有他一个会这样。 祁夜跑过去想给他揉揉太阳穴,却被萧程抓住了手腕,意思说不用。 没事。萧程对着祁夜笑了下,他摘下眼镜,闭着眼捏着鼻梁说,过一会儿就好了。 嗯。祁夜尽管这么应着,但还是帮他轻揉了几下。 隔了几分钟,见着萧程的神色放松下来,祁夜低头,笑着安慰了句:萧总息怒。 他总是有很多称呼。 比如萧教授萧老师,还有萧老板、萧总什么的。 而至于用哪个,要根据祁夜自成一体的语境体系来看。 总之要用到点儿上就行。 萧程是真的有点疲惫了,等把该批改的论文全部批注完成后,又接了两个夏兴言的电话,处理期刊发表的事。 忙得像在上班。 祁夜不懂学术圈的事情,只知道这次期刊的影响因子很大,是整一个团队合作的,而萧程会作为第一作者进行发表。 等好不容易空下来,萧程被祁夜拉着去休息了会儿。 今天没有阳光,晒台那儿都晾着衣服,他们就坐在飘窗前的软垫子上,一人抱着一个乐园买的玩偶。 累不累?祁夜说,累了就靠会儿。 萧程嗯了声,带了点儿倦意。他靠在祁夜的腿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祁夜看着他挺直漂亮的侧颜,嘴角不自觉地带了温和的笑意。 身边的手机不停震动,他怕影响萧程睡觉,伸手调了静音。 依旧是周群的消息。 昨晚拜托的事已经帮忙去办了,五个媒体账号的注册公司和当时发文的ip地址说已经查到,等发过来确认。 祁夜没打算和萧程说这事,他单手按着手机键回复,忽然听见萧程的呼吸稍重了点,紧接着,被他拉了一下手腕。 十指相扣。 熟悉的温度传过来。 祁夜微怔了一下,于是更加握紧了他的手,用指尖在他掌心蹭了一下。 就像是说着我在呢,再睡会儿。 这个周末,原本被他们规划得满满当当。 吃饭聊天、看书下棋,或者腻歪着再看点老电影。 但最后他们什么也没做,就这样一个坐着,一个靠着,打盹了一下午。 其实这样也挺好。 没人非得规定周末要干什么,或者说一定得完成什么,只是祁夜觉得有点可惜的是,可能是他短期之内在萧教授家度过的最后一个周末了。 晚上萧程说要送他回去。 袋子里放了许多东西,之前祁夜用的全新剃须刀,爽肤水,还有点其他的什么。 它们全被扎在透明的袋子里,还被萧教授贴上了标签。 上一次祁夜见他这么做,还是在酒吧的那袋子药品。 说着回去那是真要回去了,尽管舍不得,但成年人得学会断舍离,这是近两年祁夜年龄上去后,学得最有感触的一节课。 俩人在门口黏糊了会儿,祁夜贴了下萧程的锁骨,然后抬头见着他不舍的眼神,笑了下:又不是见不到了。 萧程看着他,隔了半晌,伸手开了门:我送你回去。 一路上,萧程有点沉默。 祁夜知道他心里舍不得,这种时候他们任何一个谁都舍不得。 手机依旧在不停地显示周群的消息,祁夜滑动了一下屏幕,低头看起了手机。 昏黄的路灯带着倒影一块儿进了车窗。 看着十年前就熟悉的ip地址,祁夜暗了手机屏,闭眼休息了一会儿。 良久,他转头望向萧程。 萧教授。祁夜叫他,刚才我弄了点红豆汤,放冰箱里了,记得喝。 萧程嗯了声。 祁夜看着他,又说:明天吃什么? 没安排。萧程笑了下,得好好想一下。 祁夜没继续问下去。 等拐弯到洋房那儿,车子停下的那刻,祁夜就倾身过去。 萧程第一次这样完全被动。 像是完整地接受了对方的一切情绪,随便怎么宣泄都可以,但在承载这份情感的同时,他的眼底又藏了点欲言又止的东西。 一吻结束,就听萧程低声说道:保护好自己。 嗯。祁夜靠着他,一字一顿地安慰道,别担心,每周五和周六,我就住回来。 萧程侧头看他,平静而柔和的神色,却在某一刻轻轻蹙了眉。 隔了几秒,他又吻了上去。 萧程的吻总是安心的,他的唇瓣带了炙热的温度,却在给予的那刻,渡以全世间的所有温柔。 祁夜依恋这个,他闭眼回应着,和萧程十指相扣。 一旁的手机仍在亮屏,暗去,紧接着再次亮起。 昏黄孤寂的灯光在此时斜照进来。 它晃悠悠地落在车窗后的这对恋人身上,熄灭了一切时间与色彩,就像是一场远行的悄然开端。 第五十章 之后的几天, 祁夜把洋房里外都打扫了一遍。那些常年堆着的CD、杂志还有纸箱,全部处理得干干净净。 有时邻居见着他还会打听是不是要搬家,祁夜总是笑着说可能有人回来一起住呢, 不搬出去。 萧程依旧很忙,接近考评的日子总是忙碌的,但下班一早,他总会准时出现在洋房底下,送祁夜上班。 而等周五周六,祁夜就背着吉他住到萧程家里,陪萧程在家加班, 顺便捣鼓一些吉他的原创乐谱。 日子就这样平淡地过去了。 转眼到半个月后, 普通的周四午后。 祁夜正要把安山的摄影相片贴墙上, 周群就来了个电话。 上次的ip地址已经查到了,但具体的周群说得等等人家,毕竟是情分上给办的事儿, 不能催只能等。 老哥, 那五个账号里有两个不太对。周群在电话里说, 和那三个营销号不同, 里面有两个科普类的音乐官博。 你说的是ip地址不对劲?祁夜问。 周群压低了声儿:前段时间给你发的那一串, 里面不是有音乐学院的吗? 嗯, 对。祁夜把最后一张安山照片贴墙上。 问题就在这里。周群说:那两个音乐官博,平时活跃时间在白天,发送的帖子全在音乐学院,而转发萧教授的帖子那会儿,地址都显示是在游乐园。 两周前, 在那一晚萧程送他回去的路上, 周群就把一串ip地址发过来了有固定外省市的, 也有其他地区的,密密麻麻全是。 当时祁夜瞥了一眼,就看到了熟悉的音乐学院地址。 这还是在他读大学时期,犯懒不去图书馆查资料,就自个儿拉了个校园内网,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今天萧程下班早,开车弯了趟洋房,送祁夜去上班。等快到巷子,他忽然说:姐姐说让你去吃顿饭。 祁夜暗了屏幕,转头看萧程:嗯? 上次商场里兑换的那些玫瑰。萧程笑着看他,我说是你送的。 祁夜挠了下脑袋,突然有点儿害羞:姐姐也太客气了。 都是一家人。萧程捏了他的下巴:日期还没定,我们到时候一起去。 祁夜听着笑了,说当然得去,还得买好多东西带过去。 把给萧程带的米粥放在车上,他弯腰叮嘱了几句,就去了酒吧。 可能是进门的动作大了点,板上的风铃一直响。 周围座上的客人看向祁夜,紧接着,零散响起了一些手机快门声。 祁夜面无表情地走到吧台那儿。 老板还没回来,说着是去采购酒具,小陈见着他调侃了一句:咱们的大明星回来了。 得了吧。祁夜把吉他搁台上,倒杯热水呗。 之前酒吧转型得成功,上了春季最佳清吧榜单。 这么一来,在网上迅速带起了一批流量,很多网红过来拍照的时候就会找祁夜合影。 论颜值,祁夜本身底子也不差,再加弹吉他的那股潇洒劲儿,被炒热了后自然是能火一点,很多小妹妹就专门冲他过来,坐在之前萧程坐的卡座那儿听他唱歌。 尽管变得稍微人气了点,但祁夜还是老一套流程。 排队,点歌,再唱。 不会因为多收了一束鲜花或者明信片,他就对谁特别照顾,比如给个点歌优先权,或者演奏的时候眉来眼去营业几下。 从做这行开始,祁夜就对这些很有分寸,工作时间的演奏不会夹杂个人情感。 演出时对着拍照录像,结束后签名合影,这些都可以,毕竟驻唱歌手的工作之一就是被消费,算是业内的默认规则。 只不过,今天见着无数镜头和相机,祁夜就觉得不舒服,总是想起萧教授那事儿。 等到晚上酒吧打烊,还有一群小粉丝蹲在酒吧门口。 你不出去营业一下?小陈把酒杯放进消毒柜,她们再吵会儿,街坊都得投诉咱们酒吧。 祁夜就背着吉他站着,捏着鼻梁,没说话。 小陈见他这样,问:有烦心事儿啊? 没什么。祁夜说道。 小陈盯着看了几秒:那等会儿我关店,一起出去吧。 一路上祁夜都没怎么说话。 等签了名,小陈就帮着开道,和他一起走出巷子。 哥你等下怎么回去?他问了句。 随便吧。 那我等下在街角打个车,先走了? 行。祁夜很淡地应了声。 小陈看了他一眼,有点儿叫苦不迭,心说今天还真是撞上了,难得碰见他这么不爽过。 祁夜的确对ip那事儿心烦着。 而在刚才唱歌那会儿,他又想到了一个巧合。 几个月前,萧程说他们表演学院最近兴起办媒体公众号,很多学生和教职工都创建了,流量大小的都有。 所以那两个媒体公众号,在他看来幕后绝对有什么问题。 巷子走出去得要十分钟,小陈就时不时用余光瞄祁夜一眼。 话没怎么聊,但毕竟不是沉闷的性格。 等实在憋不住了,小陈打算开口,却见祁夜的神色在夜灯下柔和了几分。 哥? 我先走了。祁夜忽然淡笑着说。 啊?小陈没怎么反应过来。 还没回神,就见祁夜往巷子口的左侧走去,又转身朝他招了手。 街角停着萧程的车,祁夜刚拉开车门,就见座上放着面包和红茶。 每次过来,萧程总是雷打不动带夜宵过来,生怕祁夜饿着似的。 你怎么过来了?祁夜拉了安全带。 萧程笑了下:接你回家。 明天才是周五。祁夜说,我早上过来。 等不及了。 见着祁夜微怔的样子,萧程牵了下嘴角,像是逗他玩儿最后自个儿乐了一样。 发动车子后,他看了眼祁夜,眼底笑意渐甚:我说的是姐姐。 什么? 明天晚上,我们去姐姐家吃饭。 原来是这样。祁夜笑了,撕了一口面包喂给他。过了会儿,他的动作忽然一顿:不对啊,这和我明天早上到你那儿有什么关系? 话音刚落,就听萧程说:有。 嗯? 姐姐那儿是等不及,而现在 没等祁夜回神,红灯的时候萧程就倾身过来,吻了祁夜的额头:是我想你了。 依旧是柑橘后调的男士香,浓郁的香味萦绕在他们身侧,隐忍而炽热。 祁夜没说话,偏头亲着萧程的锁骨,抬手轻轻抚摸他的侧脸。 第二天,祁夜很乖地在家里等着,哪儿都没溜达。 昨晚下单了很多东西,燕窝红枣一类的滋补品,还有红茶花草茶,香薰精油之类的。 恋耽美 ——(38) 等萧程下班后发消息过来说在停车库,他就提着一大堆东西下去。 除此以外,还有件和他一样的情侣衫。 萧静正在厨房忙活,听到祁夜他们敲门,连忙喊了声来了。 祁夜站在门口,手上没提东西,就笑着说句姐姐下午好,等进了门,萧程跟着把一大堆礼品盒放沙发上。 这么客气干什么。萧静关了门,转身笑说,你们先休息会儿。 祁夜摆摆手:姐姐,我来帮您。 话音刚落,没等萧静再说什么,他就拍了下手进了厨房。 这萧静没反应过来,就听萧程笑着说,姐姐,我们都来帮忙能快一些。 萧静家的厨房是半开放式的,一边儿吧台既能当餐桌,也能当料理台。 关系确定了就聊得开,祁夜帮着萧静洗卷心菜,听着她说为数不多的萧程小时候的故事。 有时候被逗乐了,还会眯着眼睛看萧程,像是知道了什么秘密的孩子那样,贼乐呵。 而萧程也是笑而不语,偶尔见祁夜笑得厉害,就塞片苹果过去,使个眼色警告下。 很久没这么有烟火气了。 不仅是北漂很久的祁夜这么想,连着萧程和萧静也这么觉得。 可能是喊过来吃饭喊得匆忙,或者家人之间根本不用特地准备什么盛宴。 今晚就是平平淡淡的日式简餐。 祁夜把卷心菜裹上肉糜,煮上番茄汤汁,而萧程就跟着姐姐学日本料理的做法。 锅里咕噜冒泡散发出香味,厨房里热闹,温馨平淡而美好。 萧程的厨艺一直很棒,学习能力也很强,跟着萧静学了会儿,厚蛋烧就被他做得十分漂亮,卷了好几层都没变形,切出来还流着黄。 最后只剩下寿司卷。 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放在吧台上。 原本萧静说她来做,让他们去看会儿电视,但最后被祁夜拉着,说也想跟着一起做这个。 萧静和萧程对视一眼,都笑了。 跟着萧静学料理很舒服,怎么耐心怎么来,连着木帘都帮忙放在面前。 不过尽管这样,对于第一次上手的祁夜来说,却不是很轻松。 米饭怎么也不成型。 等切下去,刀还粘着饭,十分费力。 尽管看上去还行,成品没什么大毛病,但祁夜总想着有点儿失落。怎么说呢,他是觉得自己是有点小孩子脾气,总是会在这种事上较劲。 他的余光瞄着盘子里的厚蛋烧,想把黏在木帘子上的米粒给洗了,却被萧程接过去,帮着收拾了。 气氛一时有点安静。 祁夜把寿司用塑料膜封上,见着还食材还剩了点,于是问:姐姐,我还能做一点吗? 当然行。萧静点头,还有不少食材在冰箱,慢慢做。 于是祁夜站在料理台一侧,重新铺帘子,拿了片紫菜放上面。 萧程收拾完也过来,拿了萧静用了一半的竹帘,默默地跟着一起做寿司。 祁夜这次做得很认真,注意力全在寿司上。 连着萧程那儿,瞥都没瞥一眼。 尽管认真,但这事儿不是一次就能练成的,对着长短不一的寿司,祁夜是觉得好气又好笑。 小祁,你已经很棒了。这个难度大,我做得也一般。萧静轻轻拍了下祁夜的肩膀,又安慰说,不过这儿还有人能做,我让他来 萧静说着,转头看过去,却惊讶得一下收了音。 就见萧程刚做的寿司,不仅大小不同,甚至有几个还漏了馅儿,连黄瓜丝儿都露出来。 我也不会。没等萧静反应过来,萧程笑了笑,往祁夜那里站过去,姐姐也教教我。 作者有话说: 你们这样,折腾的可是姐姐w 感谢在20210713 23:20:23~20210715 00:49: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闲人一枚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一章 这事儿被这样一闹腾, 冰箱里做寿司的食材全没了。 萧静见着萧程陪着祁夜做寿司的样子,笑着无奈地摇头。 厨房又重新热闹起来,等所有的料理做完, 原先透亮的窗户已被夜幕笼罩,到了吃饭的点儿。 饭桌上的包菜卷和汉堡肉是分好的,厚蛋烧和芝麻叶色拉也是按照三人的量,做了两份出来。 而原本打算做一盘的寿司,却多了好几盘,造型各异。 萧静把她做的往祁夜盘子里分,让祁夜觉得挺不好意思:姐姐, 我吃自己做的那盘就行了。 不用。萧静笑着又给祁夜夹了寿司。 一会儿, 这盘造型漂亮的寿司就见了底。 祁夜见着自己做的那盘完整着, 暗自叹了口气。 正打算带回去自个儿吃的时候,却见萧程伸了筷子。 我吃这盘。萧程说着夹起寿司咬了一口,立刻就笑着说:好吃。 祁夜看着他这样:真的? 那当然。萧程连眼梢都带了笑意。 祁夜是第一次见萧程吃这么多, 以前出去的时候也吃过日料, 就记得萧程就动了几筷子, 而这些碳水充足的寿司也最多吃一两个。 但这次, 他却把这一盘都吃完了。 祁夜见着又感动又乐呵, 他递了杯水给萧程。 见着空盘子, 他忽然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如果这样能让萧程好好吃饭,那往黑暗料理这方面发展也没什么不行。 等收拾桌子的时候,祁夜喊了声姐姐:我能把剩下的寿司带回去吗? 萧静愣了一下,然后笑着点头,说当然可以, 让她去找个饭盒装上。进厨房的时候, 就和正在洗碗的萧程说着什么, 祁夜在客厅没听清。 之后他们又在萧静这儿待了两个小时,帮着萧静把家务都做了,陪着聊了会儿天。 到了十点觉得差不多了,怕打扰姐姐休息,就告了别。 小祁,这个给你。萧静把两盒茶拿出来,里面有罗汉果和胖大海,喝了护嗓。 祁夜正把寿司拿塑料袋装上,见着装茶的铁盒连忙摆手,说不用。 你平时唱歌,这个是最需要的。萧静把茶递给祁夜,又说还有之前演奏团里发的水果,也一起带上。 手上拎着寿司和水果,他们走到车库,上了车。 祁夜把这些都放后座上,拉了安全带:来姐姐这儿一趟,带回去的东西也多。 家里难得热闹一回,姐姐肯定开心。萧程一边倒车一边说,回国后很多演出压着她,很久没能这样聚着吃饭了。 这样。祁夜看向萧程:那我平时空着,就多去看看姐姐。 对于萧程的父母,祁夜一字未提。 也是,这样特殊的环境,他也不想让萧程再去回忆什么,否则又得心疼。 就跟着话儿说该说的就好。 开出车库的时候,萧程打了方向灯。 另一侧的明亮车灯几乎同时亮起,明晃晃打过来。 祁夜微皱起眉,心里隐隐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看向萧程的时候,发现他目光也落在那辆轿车上。 不过他们什么都没提。 回去的时候,祁夜就开着手机屏幕,盯着那一串ip地址发呆。 而回到萧程住处那儿,这样的窥视感却消失了。 祁夜松了一口气,打开后座门,把萧静给的茶盒提上。然后在转身的那一瞬,见着萧程的衬衫就笑得不行。 萧程跟着也笑,拿着门卡刷闸机说:怎么了? 没什么。祁夜故意和他站一边,这两件衣服图案合上才是完整的,忘给姐姐看一眼了。 这一套情侣衫,还是上次祁夜在酒吧旁的商场里挑的。 不是普通来个相同字母或者颜色就完事儿了,这两件白衬衫上,组合成了一套完整的图案。 一只是往前拼命奔跑的小恐龙。 还有一只摇着绳子,套在那只奔跑的脖子上,样子像是想圈起来,把它给拎回去。 祁夜是真觉得好玩,进了电梯后,又拉着萧程看电梯里的镜子。 见着两只卡通恐龙凑一对儿,萧程忍俊不禁地说:看把你乐的。 跑不掉了呗。祁夜指了自己衣服上的逃跑小恐龙,被某人圈得牢,看着都开心。 这话说得,就算是小情侣闹着玩儿,也有点儿情话的意思在里面。 祁夜不是这类会说正经情话的人,平日都是耿直派的风格,尽管偶尔骚一下,但大部分时间,还是怎么接地气怎么来。 但要说这两件衬衣,他还是藏了心思的。 一个主动拴着,一个心甘情愿被拴着。 就这样处着走一辈子呗,挺好。 萧程把客厅的灯光打开,按了下自动窗帘的拉开按键,私密的空间瞬间敞亮起来。 祁夜去厨房里侧切了果盘,就听萧程在客厅折腾着什么,动静还挺大。 隔了会儿出来,就见客厅的茶几被推到一边,空出来的地上架起了米色的帐篷。 萧程的手上正拿着撑杆,他看了眼祁夜,笑着说:昨天刚送到,还没来得及拆包裹。 祁夜的眼神一下亮了,挺好奇地往里伸伸脖子,又拿手比划了下长度:还挺大的。 试试吗?萧程把油灯挂上。 祁夜愣了下:什么? 萧程笑了下,把帐篷口叠着的布料拉出来点儿,坐下了。 祁夜见着就乐了。 他一边喊着等下,一边踩着拖鞋啪嗒啪嗒跑到厨房,把果盘和寿司全拿出来。 放到帐篷边儿还不够,又拿了两个玩偶,全扔进去。 萧程盘腿靠在帐篷前,看着祁夜只是笑,等大半时间过去,祁夜一折腾完就直接伸手搂了肩膀。 他们都脱了外套,就剩了那件情侣衫。 瘦成这样。萧程摸着他瘦削的肩膀,工作之余多休息下。 祁哥得保持身材。祁夜靠紧了几分,忙点儿挺好的。 萧程轻笑了下:那也没见你少吃。 这话说得,祁夜看了他一眼,伸手拧了下他的胳膊。 即便是对着落地窗,面对的不是星空而是摩登大厦,但终究还是有氛围的。 萧程听祁夜说了很多酒吧里的事儿,比如遇见过告白找他帮忙,还有分手在酒吧吵架,吵着吵着全在他这儿赌气点歌,一首首连着意思唱下去,也挺逗。 而萧程也是听着,眼里含着不自知的宠溺笑意。 等到祁夜说完,从他怀里抬头,用额头蹭他下巴的时候,萧程才亲昵地笑说:没想到祁哥这么有故事。 没啥,一些江湖阅历。 说完,祁夜靠在他脖颈那儿,手搂着他,把头埋在肩膀嗤嗤地笑。 他们又抱了会儿。 已经十二点了,我们回卧室去睡觉吧。萧程柔声说了句,正要伸手把油灯取下,却听祁夜忽然说了句:还挺想去安山的。 什么? 现在就想去。祁夜含糊地说,想去看星星。 萧程看着他被夜光勾勒出的侧颜,隔了几秒应了声:好。 我就随便说说,你还得准备评职。 快结束了。萧程在他耳边低声说,评职全部结束在一个月后,等公示的时候我们可以去。 帐篷里挺暖和,客厅也开了暖气,老实说,两人心里都不想多动弹。 于是萧程就继续圈着祁夜,让他埋在脖颈那里眯一会儿,等到看祁夜实在困得不行,就很轻地把他手搭肩膀上,直接抱去了卧室。 祁夜是困得迷迷糊糊了。 眼前只能看到模糊的光影,还有萧程最后在他耳边低喃的声音,似乎和他父母有关,说着一定会努力,把能给的一切全部给他。 而这类的话语,等第二天祁夜起床的时候,也得到了印证。 你说要和你父母吃一顿饭?祁夜拿着素色的衬衫出来,看着正在洗漱的萧程问道。 萧程嗯了一声。 等漱完口,他说:这事儿没定,只是听听你的意见。 祁夜摸着下巴:也不是不行,就是怕 话没说完,但两个人都懂。 一个急于想要给承诺,一个担心没好结果。 他们最近在忙商会活动,都和音乐有关。萧程说,想着慢慢来,先把你介绍过去。 祁夜点头:我知道。 不过你不愿意,也没关系。萧程柔声说,都可以。 听着萧程的语气,祁夜就知道他也不好受。 不过怎么说呢,除非真的私奔去浪迹天涯,这一条路他们是怎么样都得跨过去。萧程父母那儿能躲过一时,但逃不了一辈子,总得去面对它。 这样想着,祁夜就把这件事儿答应下来,说看看机会,能不能先以独立音乐人的身份介绍过去。 说完就和萧程换了位子,洗漱起来。 萧程就站在一旁看他,眼底起了复杂的情绪,沉默半晌,他往前走了几步,从背后靠上去。 从镜子里祁夜看到他眼尾红了。 今天周六,但两个人都起得早,没怎么赖床。 因为祁夜临时接了个公益活儿,要去参加一个少年宫的吉他教学活动,这会儿找素色衬衣也是这个原因。 平日里的打扮去和孩子们接触肯定不行。 祁夜又是定型卷发,又是忙着拆耳钉,萧程就过去帮他。 这是一条银质的蛇形耳钉,沿着耳廓蜿蜒上去,绕过耳背,一直到最上方的位置。蛇头就透过发丝,隐约从那儿露出来。 野性、张狂。 做亲密事儿的时候,似乎还带了点撩人的浪劲儿。 萧程很喜欢这个。 恋耽美 ——(39) 每次圈着祁夜靠在怀里的时候,他总是有意无意地拨着这条银蛇。 喜欢这个?祁夜单手抓起头发,露出了耳侧。 萧程笑了下,就侧头帮他弄,摘下后说了句:可惜了。 祁夜就笑,卷发放下后又被萧程撩在耳后。他转身亲了下萧程,哄着说道:那以后祁哥多戴戴? 萧程回应着贴了他的嘴唇,把银蛇放进盒子,转身进了浴室。 祁夜见着他那样子,还挺乐,怎么就变扭上了。 那祁哥祁夜靠在门口,隔着玻璃门对萧程说,以后就把头发披着,单独你一人的时候再扎起来,就给你一个人看。 这可是你说的。 嗯?祁夜怔了一下。 就见萧程拉开了浴室门。 两枚银晃晃的耳钉,就这样出现在他的耳廓上。 你怎么打耳洞了?祁夜讶然道。 前些日子打的,故意没说。萧程走到他面前,手里还留了两枚。 其实说来正常,最近他们都没怎么亲密,那些用手或者用其他什么解决的事儿,这半个月几乎都没有过。 况且,萧程还故意在他面前不戴养耳洞的银针,祁夜自然没往那儿注意。 祁夜伸手摸着那两枚耳钉,微凉的银质手感,但带了萧程掌心的温度。 我帮你戴上。萧程说。 都说音乐家的指尖灵活,繁复灵动的音符都能完美处理,这两枚小玩意儿自然不在话下。 咯哒一声轻扣,两个耳骨钉戴上了。 情侣耳钉。萧程轻轻捻着,低头在祁夜的耳侧厮磨着说,就当是情侣衬衫的回礼。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715 00:49:47~20210716 01:00: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闲人一枚、52970125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张三 3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二章 少年宫在滨水区的剧院那儿, 无论是离萧程还是洋房都挺远。 这几年地产竞争得厉害,房地产商就把目光往远了放,开发起这一片地儿, 不仅文娱场所入驻不少,剧院还新造了两个。 演出挺多,但可能是地区偏僻,还没有大型的演奏团过去巡演,于是开始举办一些公益的音乐讲座。 祁夜就是被周群邀请过去的。 当时只是打电话给他说放弃海选了,但这哥们话多,不知怎么就扯到这个吉他活动上。 祁夜挺喜欢和孩子接触, 就答应下来。 一路上车子不多, 他就和萧程有句没句地聊着天, 见着上了第二个高架,他感叹道:没想到这少年宫还真是远。 萧程瞥了眼导航:还有半个小时,你先睡会儿。 那不行, 睡迷糊了就不想醒了。祁夜把美式咖啡递给萧程, 盯着萧程看了一会儿, 忽然开口:你父母那儿我们什么时候见面? 萧程:可能过两周, 到时我们和姐姐商量下, 再带点演奏团里的朋友一起过去。 想着祁夜是独立音乐人的身份, 就不能只让他一人参加。 音乐活动,还是商业性质的,叫几个朋友也不完全是当工具人,大家都混社会久了,交情下的利益都明白着。 祁夜下车的时候, 萧程摇下车窗说:我先去停车, 等会儿接你下课。 嗯。祁夜背着吉他, 笑着应了声,又伸手摸了摸萧程的耳钉。 周群今天不来现场,接待祁夜的是个说话柔柔的小姑娘,现场其他工作人员都叫她小叶。 祁老师,您先在这儿休息会儿。小叶说,今天大概十多个小孩,都有吉他基础,教指法或者曲子都可以,咱们为了宣传剧院会做个直播,到时候您就上课,不用管我们。 祁夜嗯了一声,在教室窗边坐下。 选了个随性的姿势架起吉他,右手腕自然垂下,利落扫了两下空弦。 还在门口登记信息的小叶立刻回头多看了两眼。 等到小孩儿都到了,背着吉他熙攘着被父母往里带,差不多是九点左右。 活动大概两个多小时,小叶见着孩子围着祁夜坐一圈儿,笑着关上教室的门。 活动进行得挺顺利,气氛也挺好。 做现场的工作人员有时休息出来,都在外头讨论几句,说请的这位祁老师长得这么帅,水平够高还亲小孩儿,真是适合做剧院宣传。 不过聊着聊着话题就转到点外卖上了,说要不要拼单一起喝奶茶,难得周末聚一块加班。 小叶帮着外头整理资料,被问到要喝什么的时候连忙摆手,说刚点了星巴克。 这话音刚落下,就见外头走进一个人,手上拎着星巴克的纸袋子。于是小叶又转头笑着跟了句这不是来了吗。 刚想去接,就对上他的视线。 小叶没反应过来,盯了几秒后才明白自己弄错了,脸一下红了。 萧程笑了下,轻声问:祁老师是在这儿上课吗? 小叶一怔,脸更红了。 她小声地嗯了声,手往里头指了指。 小姑娘平时活动接得多,遇见的人也不少,自以为锻炼出波澜不惊的水平了,但连着来两个帅哥还是有点受不住,尤其面前这个,说话的调子太温柔了,听着就容易陷进去。 萧程站在门口,悄悄往里瞄了眼。 他手上还拎着纸袋和公文包,在门外看了很久,等小叶忙完抬头,萧程仍是安静地站着,视线落在教室里。 先生,我带您去隔壁教室休息吧。小叶好心提醒了一句,等活动结束,我让祁老师过来找您。 萧程摇摇头:不用。 那您要不进去,坐后排位子上? 会打扰他的。萧程说。 这话没法让小姑娘接下去,她看了眼坐在一旁等待的家长,有点儿犯难。 毕竟是来找祁老师,总不能说安排坐在这里。 纠结了一阵儿,面前的男人似乎看够了,就靠临近门口的座位坐下,打开笔记本电脑,噼啪打起字来。 先生您小叶还想说什么,却听萧程轻轻嘘了一声,说:我就坐这儿。 小姑娘这下不明白了。 教室离得近呢,您为什么不去哪儿歇着?她嘟囔了句,这儿人来人往的,还闹腾。 萧程听闻很淡地笑了下:我怕他一出来看不见我,就急了。 等中午祁夜跟着一群孩子推门出来,一眼就见萧程坐在不远处。桌上还放着拿铁和可颂,祁夜跑过去,笑着问怎么不去逛一逛,等这儿多无聊。 没事。萧程把咖啡递给他,正好处理点工作上的事。 聊了会儿就往外走,萧程问:今天给他们上什么课了? 教了泛音。祁夜说,平日都家长催着练琴,我再教点儿什么曲子没意思。 看了一眼萧程,祁夜又笑着补充:下回我多弹弹泛音,和提琴的不一样。 他是真挺喜欢小孩的,走在剧院沿边儿的道上还哼着歌。 这么开心?萧程看他一眼,眼里带了笑意。 祁夜点头:小孩儿可爱,跟着闹会儿什么烦恼都没了。 萧程听着也是笑,帮着祁夜提吉他,路过一家连锁墨西哥餐店的时候,见着人气旺,他们就打算随便吃点儿,再打包两个taco带回去当晚餐。 餐厅里人很多,祁夜先去占位,萧程去点单。 边儿上的桌子放了两份调味料。 可能是服务员太忙了没帮着放过来,祁夜看了眼面前空荡的餐桌,又往那儿瞥了眼,伸手去拿调料 啪得一声。 坐在另一侧的顾客正好也伸了手,俩人的手背打上。 祁夜微微一怔。 转头去看,就见那人起身往远处挪了几个座位。他带着黑帽,斜跨着一个背包,祁夜没怎么看清脸。 见着他这样,祁夜一下皱起眉,心说有那么嫌弃吗,不就是碰巧撞了一下。 不过这样的事影响不了心情,隔了会儿,赵女士发消息过来,问什么时候带萧程回家,祁夜就忙着回消息。 刚才发生的就这样轻飘飘地放下了。 回复完微信,祁夜撑着脑袋坐沙发座上,偶尔伸长脖子,往点餐的队伍那儿望一眼。 等萧程端着餐盘过来,祁夜伸手拿了玉米片:可把我饿坏了。 慢点儿。萧程把鳄梨酱和烤鸡往前推。 祁夜撕着鸡肉,尝了一口:怎么觉得有点儿辣。 我尝尝。萧程倾身过去,咬了祁夜递过来的烤鸡:是有点儿。 两人把这些小吃都尝了一遍,身边儿嘈杂,就没多聊。 萧程往不远处看了眼,问要不要再去买点喝的。 祁夜点头,笑着说:给我杯无酒精的莫吉托吧,馋酒了。 行。萧程起身揉了下他的头发。 祁夜帮着撕烤肉,又添了点儿萧程喜欢的芥末酱。 店里的人越来越多,祁夜起身把吉他从沙发挪到椅子上,没注意身后来往的顾客。 离他不远的地方,有什么快门声被悄悄隐去了。 没等多久,祁夜就见取餐处那里,萧程拿了两杯无酒精莫吉托出来,朝他走来。 祁夜见状没坐下,侧过身去接 两杯莫吉托,带着冰雾的凉意瞬间传到神经末梢。 祁夜的指尖摩挲了下杯子,想要开口,却见萧程的视线越过他。 这是他很久没见过的严肃神色,眼底带着锋利的冷意,直视着靠窗戴黑帽的那人。 祁夜跟着视线循过去,微愣间,就听萧程的声音冰冷响起:是你在跟踪我?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716 01:00:46~20210716 20:11: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闲人一枚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三章 那人听到萧程这么说, 轻笑了下,直接抬起了头。 祁夜看着那张帽檐下熟悉的脸,深深蹙起眉。看来很早以前他的预感就没错, 而这种担心持续到现在,心里膈应的事儿也成了真。 夏老师。祁夜往前走了一步,挡在萧程面前,挺巧。 夏兴言往餐桌偏了下头,说:就过来吃饭。 那兴致挺好,市区的连锁店不吃,非要跑这儿来。祁夜笑了笑, 还想说什么, 却被萧程轻轻拉下胳膊。 夏兴言就站在桌边看他们, 视线落在俩人配对的耳钉上。 店内十分嘈杂,他也没说话,只是笑了下。隔了几秒又微蹙起眉, 很轻的语调:萧老师, 我只是 话没说下去, 但这样的眼神, 让祁夜十分得不舒服。 这早就超越了追求者的行为偏执、疯狂、甚至到了病态的程度。 之前没介绍, 这是我爱人。萧程把祁夜拉到身后。他的语气很客气, 是祁夜刚认识时的疏离冷淡,但现在却冷得彻骨,像是冰水里泡着的冷刃。 夏兴言听他这么说,也没反应。 我知道。他对祁夜说,都见过了不是?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 祁夜一听实在忍不住:夏老师, 之前我们在办公室见过, 这话我们也挑明了。 夏兴言笑了:对。 隔了几秒,他摸了下挎包的带子,依旧看着萧程。 从眼神中祁夜看出他依旧没死心。 当然你有追求的自由,但现在萧老师和我已经确定了关系,对没结果的事儿,你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祁夜说,萧教授是我男朋友,我们都同居了。 夏兴言没开口。 这话儿没法对不讲理的人多说,况且夏兴言的眼神一直黏在萧程身上,来回游走地让祁夜非常不舒服。 祁夜想拉着萧程走了,却被他抓了下手腕,拍了拍手背,意思是不急。 把那些照片都删了吧。萧程的视线落在他的挎包上,面无表情地说,否则我们会报警处理。 说完没再看一眼,转身走了。 夏兴言依旧站那儿,眼底闪过一丝痛苦,紧接着是古怪。他盯着他们的背影,半晌,从背包里拿出相机,指尖有意无意摩挲起来。 一路上回去,祁夜有点儿沉默。 他手肘撑着往车窗外看,街景的倒影映在眸中,稍沉了些。 等到开了门进去,祁夜仍没说话,把打包的taco放进冰箱后,开始煮咖啡。 萧程知道祁夜的心思,在他转身把摩卡壶里的浓缩倒进杯子的时候,从背后搂住他。 萧程靠在祁夜肩膀上,轻轻哄了句:别担心了。 什么叫不担心?祁夜停顿了一下,把咖啡杯放台上,之前骚扰你也就算了,现在还偷拍跟踪,是可以报警的。 应该只有我的照片,没事。 你和我难道有区别吗?祁夜侧头看了一眼萧程,没继续说下去。 萧程就继续抱着他,用手轻轻揉祁夜的发尾,两人没再说下去。 隔了挺久,他柔声问道:还生气吗? 祁夜沉默几秒:我不是气这事儿。 嗯,不值得。萧程又揉了下祁夜的掌心,画着圈儿安慰了一下。 感受着萧程指尖传来的温度,祁夜心里还是不好受。 他知道萧程总是挡在前头,总是把事儿都揽了,也不需要他做什么,但这恰恰是他觉得最不忍心的地方。 怎么说呢,就是心疼。 恋耽美 ——(40) 见着萧程刚才轻描淡写的神情,他这心里就跟搁了石子似的,来回碾着,难受。 两人抱了会儿,等咖啡杯上飘着的热气都散了不少,才松手。 祁夜端着浓缩出去,萧程就在刚煮咖啡的料理台上切冰激凌蛋糕,氛围还是和以前一样,就是话稍少了点。 见萧程把蛋糕放餐桌上,祁夜起身想去拿餐具。 就在这时,放桌上的手机屏亮了下,于是他就靠在萧程旁边的桌边,解锁了屏幕。 手机的光线勾勒出轮廓,祁夜看了一阵儿,直到萧程把刀叉放边儿上了,他才回神:哎我把拿餐具这事儿给忘了。 看什么这么认真?萧程笑着看他。 没什么。祁夜这时候脑子清醒,藏事儿了,毕竟没和萧程说过他找周群去调查ip地址,就周群问我去不去南方选秀,我得给个最终回复。 萧程:真决定不去了? 祁夜点头:离不开这儿。 听着这话萧程似乎知道了什么,把咖啡放下后抬眼看他:其实不用为我担心。 我知道。祁夜点头,刚才发生的就别提了。 这事儿说了一下午,没效果,俩人就是看不得对方为自己做什么。而祁夜这么回答,也只是打算打马虎眼,这个状态双方从认识开始就带着,改变都难。 本来情绪就这么带过去了,两人都不想再提这事,结果夏兴言来了个电话。 阴魂不散。祁夜喝了一口咖啡,还真以为这样我们会给他台阶下? 删照片就行了。萧程没管这通电话,尽管之后夏兴言还发微信过来道歉,直接看一眼就关屏,把手机扔桌上。 祁夜听着是理解萧程的意思,但就是心烦,毕竟自家男朋友,平白无故被人骚扰跟踪,换谁都得炸。 要是下周夏兴言再骚扰你,我这儿有办法。他瞥了眼被戳得全是洞的蛋糕,又嘀咕了句:我就不信,曝光那两个音乐官博还治不了他。 萧程微怔了下:音乐官博? 祁夜的动作猛地一滞。 我祁夜移开了视线,低声说就去调查一下。 调查什么? 萧程见着祁夜支支吾吾的语气,很平静地说:看着我。 祁夜知道事情是瞒不住,只好说:就找周群查了下那五个账号的ip地址。 然后呢? 里面有两个账号是音乐学院的。 我不是问你这事。萧程说,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在调查这个? 祁夜没法开口回答,也没法说我就是为了你,萧程什么人他不是不知道,之前周斯嘉那次就闹过点矛盾,当时就看不得祁夜担一点事儿。 而上次还是他们共同面对着的,这一回,直接快进到祁夜悄悄帮他揽事了。 无论换做谁,看着爱人这样瞒着担风险,都不会好受。 隔了挺久,萧程站起身。 叉子清脆碰在餐盘上,又晃悠悠落到一边。 祁夜抬眼看他。 有点工作要处理。萧程轻声说了句,晚饭不一定吃,别等我。 他依旧揉了下祁夜的头发,就和之前很多次的那样。 但祁夜知道这次他是生气着的。 萧程转身进了书房。 时间滴答流逝,他也没出来过。 而祁夜就坐在客厅,盯着蛋糕夹层里的冰激凌逐渐融化,渐渐从盘子边儿漫出来。 这种状态的确要命。 两个人都藏着点东西,但都怕对方担心所以不说,直到最后,只要事儿这么一撞上,矛盾就不偏不倚地精准产生了。 而这种压攒着的情绪,到祁夜进了书房,见到萧程电脑上的一个文件后,到了极值。 那是一个媒体号的合集,以及各自的所属地区和活跃区域。 你不也在调查吗?祁夜站在萧程身后,还问我为什么不告诉你,我只是想帮你才这样。 这话说得其实没理,萧程毕竟是当事人,但现在不是讲逻辑和理性的时候,情绪宣泄就在一瞬间,想着憋不住了,就直接说了。 萧程很安静地点了一支烟。 除了晒台外,祁夜还没见过萧程在其他地方抽过。 当时你说续期一年,执意要回洋房住萧程忽然开口,是不是也因为要调查这个ip地址?我这儿不方便是吗? 祁夜盯着看他的眼睛,良久嗯了声。 然后就听萧程轻叹了一声。 话到这儿也不能再说什么,祁夜看萧程抽了会儿烟,就关上了门。 之后两人没再提这个话题。 萧程工作,结束后去烧饭,然后下楼健身。 祁夜就弹吉他,把泛音来来回回弹,差不多后看到萧程留了饭菜,就坐下一个人吃了。 他们还是睡一间房。 白天再怎么争执,再怎么折腾,毕竟是恋人关系,还是得学着一起面对。 俩人都没恋爱上的经验,这相处着的时间不闹点矛盾还好,要是意见不合摊开也能解决,关键在于这事的特殊性,把之前没磨合到的地儿给放大了。 明天我自己回去。祁夜的语气很平淡,听着还轻。 萧程看了他一眼,忽然就觉得抓不住他了。 但怎么说,多年以来的情绪控制早已成了习惯,最后他也只是应了声,说了好。 祁夜听闻缩了下身子。 关了夜灯,正打算背对着萧程睡觉,却忽然被圈进了一个炙热的怀抱。 没挣扎,也没闹脾气地说放开,祁夜就被他搂着,很乖地待着。 几乎没有光线的环境,能够交流的不止是言语。 祁夜在黑暗中听到了他砰砰的心跳和急促不稳的呼吸。 这是在紧张什么呢? 怕他就这样走了,还是怕他们就这样结束了? 祁夜不知道,或者说,他从来没考虑过这个。 但安全感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不同的,不仅是萧程,也包括他。 隔了良久,就听萧程叹了口气,忽然开了口:都是我不好。 他的嗓音喑哑着,像是火烤着的锈弦,祁夜一听,下午闷着的情绪就消得差不多了,本来就是心疼对方才变成这样,没真生气到那个程度。 双方都没错,都只是倔了点儿而已。 下午不该用这样的口气问你。萧程继续说,当时我想这么危险的事,还是你一个人背着我调查,我一下就乱了。要是因为我,你再经历什么,我会后悔一辈子 祁夜闭着眼,他的手搭在萧程的手背上,很安静地听着。不知为何,身后那人传过来的体温,在此时带了几分粗糙的热意。 没事。祁夜说,刚那是气话,明天我不走,要回去也得你送。 我真的后怕,我只是不想让你经历这些事 萧程像是没听到他说的那样,仍是在略微痛苦地低喃。 近三十年的所构建的所有完美壁垒,似乎在这刻,在自己所深爱的人面前,尽数崩塌了。 听了会儿,祁夜这才隐隐觉得不对劲。 你他转身看着萧程,伸手撩开他半湿的发丝,摸了下额头。 烧得滚烫。 作者有话说: 稍往回收点,这事儿不正面磨合俩人都过不下去,给两个崽一点儿时间。 感谢在20210716 20:11:12~20210717 23:56: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闲人一枚、李莉莉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九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四章 祁夜就在萧程家住下了。 为了不打扰萧程休息, 第二天一早他就搬回了客卧,顺便把吉他还有其他留在主卧的物品,全都拿了过去。 也包括那一本《斯普特尼克恋人》。 说来也奇怪, 祁夜留在主卧的东西,等他每周回来住的时候,全都原封不动在那儿,老样子放着,连着位置也没挪。 一早上的时间,祁夜就收拾客卧,凑巧林雯那儿来了个电话。 祁哥。林雯在电话里说, 能跟你商量件事儿吗? 怎么了? 我和老板说过了, 这周想多上点工时, 能和你调班吗?林雯说,两周后我有个很重要的事儿,得请假几天。 祁夜立刻答应下来。 这种事说来赶巧, 正好他脱不开身。 等到该收拾的都结束了, 祁夜出去的时候, 就见萧程在厨房。 水槽里刚买的黑鱼还在袋子里扑腾, 他正开着锅, 把淘好的米粒倒进水里。 你怎么起来了?祁夜皱眉走过去, 用手贴了下他的脖颈,不是让你多休息会儿吗? 没事,睡够了。萧程说。 祁夜收回手:似乎还有点儿烧,我给你拿温度计。 对于昨天发生的那些事,还有说的那些话, 他们都没再提。 恋人间哪有真生气的。 不过那些憋着的情绪, 不是说结束就结束了, 如果不解决,之后还会因为这类事儿再起什么矛盾。 祁夜不是一定得等对方说对不起了才能放下,感情方面的事从来不是说画条线,或者拿个秤杆,几斤几两都得算准算清楚了才行。 来往付出,这些都不用过多计较,要是真算清了感情就伤了。 不过萧程看上去很执着道歉这件事。 无论是在厨房,还是吃饭,他总是在说对不起,其实这本来就没什么,昨天起矛盾的时候谁都不可能好好说话。 但听着听着就不是心疼的事儿了。 祁夜放下筷子,握住他的手:真没关系。 说完后对上了萧程的眸子,怎么说呢,昨晚他还烧着时说的话,又全浮现在脑内。 当时那种听着的痛苦,祁夜实在是印象深刻,可能短时间也忘不了。 面前的黑鱼汤和炒青菜俩人都没动,萧程安静了很久,然后说:昨天下午我不该用那样的语气,和你这么说话。 嗯。祁夜很轻地应了声,我也没处理好,让你担心。 萧程就这样看着他。 眼底还是红的,带了高烧后憔悴的血丝,没了往常冷静自持的精英样。 你要是这么出去,都没人能认出来你是萧教授了。祁夜笑着捏了下他的下巴,却被萧程轻轻抓了手腕。 还在生气,对吗?萧程说道。 祁夜没吭声,半晌才说:其实没有,我现在就有点儿说不清,可能缓缓就好了。 萧程垂下视线,点点头。 没有争吵后的冷战,没有气氛僵持,成年人的恋爱里不玩这些我爱你我恨你的把戏,理智控制和情绪管理可以大于一切。 只要知道两人都在努力磨合,就够了。 等吃完饭,祁夜正想起身收拾碗筷,门铃忽然响了下,紧接着就听门外喊说有快递。 这是什么?祁夜见着萧程把一个方框型的快递拿进来,放在客厅地板上。 萧程淡笑了下:拆了就知道了。 他们一起抬到客厅。 五六年前认识的一个画家朋友的画。萧程拿着剪刀裁着边儿,最近他在搬工作室,没那么多地方放画作,就让他随便送了一幅。 之前你说在葡萄牙的那位吗?祁夜问。 对。萧程点头,寄过来的时候海关折腾了会儿,延了一周才派送到这里。 拆开包装后,最先出现的是背面的落款,一个小小潦草的Luke Liang,祁夜把它翻转过来,木质画框的图案映入眼中 是一整个星空。 漫天星辰横亘于银河之上,璀璨夺目,交相辉映。 而在左上角处,一颗蓝白星和红星遥相对望,祁夜知道那是猎户座,参宿四和参宿七。 祁夜盯着看了很久。 眼眶有点儿酸,也不知是看久了还是其他的什么,但视线就不想挪开。 萧程就伸手从背后圈着他,陪着一起看了很久。 怎么说呢,这些让人起了回忆的场景总是带着温度,即便已是蒙尘过后,等到遇见事儿了再翻出来看看,总是能消弭点额外的情绪。 他们依旧是这样的拥抱姿势,前后紧紧贴着,气息、温度、心跳都紧密相连。 这巧合明显了点。祁夜忽然开口,真是随机送过来的吗? 萧程的眼尾起了很淡的笑纹,说道:是。 还画了猎户座的图案?祁夜显然不信。 嗯。萧程轻声应着,这些星星知道咱们祁哥生气了,都过来哄着了。 祁夜听闻笑了下,指尖攥着萧程从背后环上来的手:如果我还生气着呢,今天就不会在这儿,管你生病不生病,早就走了。 萧程听着也是笑,把头靠在祁夜肩膀上。 隔了会儿,见萧程依旧紧紧搂着他,祁夜侧头问:怎么了? 没什么。萧程摇头。 能别这样了吗?祁夜这时倒觉得点乐呵,搓了几下他的指尖说:跑不了,快去休息。 萧程昨晚发了一夜高烧,今天温度尽管退得差不多了,但脸色仍有点苍白。 只不过他依旧坚持要把那副画挂上再去休息,这点祁夜拦不住。 等把药和温水放在客厅餐台上,祁夜就说去冲个澡,等下他出来再测个体温,如果还烧着就得去睡午觉。 水流沿着浴室墙壁蜿蜒流下,祁夜闭上眼,伸手触上瓷砖。水滴绕过指尖传来细微的触觉,他像是在感受什么,迟迟未动。 恋耽美 ——(41) 不是说理不清什么,可就是因为太清醒了,或者说浴室里的水汽太厉害,这会儿才会觉得有点儿蒙。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萧程已经不在客厅了。 墙上挂着那副星空的油画,祁夜一边用浴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就侧头盯着看。 就在这时,一阵悠扬的小提琴声从房内传来。 祁夜愣了下,然后循声过去,到了客卧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下停住脚步。 《星辰大海》。 祁夜不知是怎么样走过去的,他坐在离萧程不远的地方,架起吉他,听了几个小节后跟进去,合奏起来。 这首他本来就会。 去年圣诞,下着大雪的那一夜,他就弹过这首歌。 当时的雪夜见不到星子,但混着酒吧的摇曳光线,祁夜从他眼里见到了如曜石闪亮的星辰,所以才选了这一首歌。 而现在也是这样。 小提琴温柔、悠扬、婉转,像是极光之下的星河,把一切都悄然化解了。 一曲结束,祁夜放下了吉他。他正要起身,却被身后那人带着琴弓拉了一下胳膊。 没怎么反应过来,就撞上萧程的视线。 目光这样一碰上,像是寒冰中顷刻燃起的火。 那些压抑着的、理不清的,似乎开了个宣泄口,烧得彻底的同时,连着最后剩下的那点情绪也燃没了。 他们激烈地接起吻来。 小提琴和琴弓扔在床上,唱片、书籍散了一地。 他们置若未闻,就从床沿一路撞过去,汲取着对方舌尖上的湿润气息。 阳光瞬间洒满了整一间卧室,连着琴箱的音孔里都盛满了暖意。 此刻无一处是黑暗的,全是犹如明镜的透亮,直接落在这对拥吻的恋人身上。 就像他们缠吻时耳钉折射出的光彩,炽热明媚而闪耀。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717 23:56:37~20210718 22:39: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闲人一枚、李莉莉莉、糖糖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五章 祁夜不知道, 一个吻竟然能承载这么多的情绪。 他回应着萧程,只能在间歇的时候小心地喘一口气,随即又被扣在墙上。 这并不是舒服的接吻姿势, 身后是冰凉的墙壁,手腕和后颈被磨砂质感的壁纸蹭着,麻痹感沿着神经传过来,像毛毡上的针刺。 唇间磕绊带了一丝血液绽开的腥味,但祁夜却不想动弹。 他们都有着情感上需要宣泄的地方,不仅是萧程,还包括他。 要是痛感和麻劲变得更猛烈一点, 也行。 反正怎么来都可以。 等夜幕降临, 窗外早已灯火点点, 隔着玻璃透着昏黄的光。 祁夜把客卧的书架收拾了下,走到厨房。 日式拉面,要加点辣油吗?萧程在厨房问了句。 祁夜把两杯酸奶从冰箱里拿出来, 笑了下:都行, 听你的。 薄膜沿着边儿撕一圈, 祁夜把酸奶递过去后, 顺势就抱着萧程。 之前累加的情绪早就没了, 萧程侧头看了眼祁夜, 用左手搂住他,腾出另一只手煮面。 要不再去休息会儿?祁夜问,我来做也行。 萧程揉了下他的卷发:不用。 那我帮你去拿辣油。祁夜亲了下萧程的脸颊,转身去开橱柜。 第一次住这儿的时候,祁夜为了给萧程做晚饭, 早把调味品的位置记得清清楚楚。 把放在辣油罐子前的香料瓶拿开后, 他的动作顿了一下。 萧程正撒着葱花, 转头问:怎么了? 这儿怎么多了几本书? 上周买的。萧程笑了笑,把两碗面端到餐台上,就一些料理的书。 祁夜把那些书从柜子里取下来:都是江南菜? 萧程点头:最近想练习一下。 学这个干什么?祁夜有点疑惑,你烧的南方菜我可爱吃了。 萧程帮着摆碗筷,听闻沉默几秒,然后笑说:但不知道叔叔阿姨喜不喜欢。 祁夜看着他,忽然就有点儿感动。 原来萧教授是操心这事儿呢。 那肯定啊。祁夜说,我爸妈肯定稀罕得不行。 萧程听闻垂下眼神没吭声,把餐具放好后转身打开冰箱,从里边儿拿出冰水。 祁夜就盯着他看了会儿,彻底乐了。 怎么还害羞上了。祁夜说,我下个方便面他们都说好吃,你这专业水平的怕什么。 那也得多练。萧程的语气很认真,还有一个半月,帮我多把关下。 行。祁夜一边乐呵,一边把这事儿答应下来,凑过去亲了下。 等吃完饭,萧程在水槽那里洗碗,祁夜就替他收拾柜子。 这些做菜的书籍都大同小异,但祁夜翻了几本就发现,每一道菜上都标记了不少笔记,甚至还贴了标签,把每本书上的配料差异给记进去。 祁夜忍不住转头看了眼萧程,嘴角微微扬起,又低头翻了几页。 还别说,这见家长跟考试似的,真是受不了。 而这么翻着,祁夜又想起萧程的父母,以及两周后的见面。 从为数不多的父母话题里,祁夜知道萧程的父母经常出差法国,有时甚至大半年不回国,碰不上几面,也不需要萧程去照顾。 这样看来,以后正式上门的时候还挺有难度,好像做什么都不合适。 * 几本料理书,祁夜翻了几下就结束了。 一个南方人对家乡菜,本来就没什么过多的好奇心。 但怎么说,要是他父母知道萧程这样上心,肯定喜欢得不行,说不定之后比他这个儿子还要亲近。 不过这话不能现在说,再说可能家里就真天天吃南方菜了。 祁夜把这些书叠在一块,放回到柜子里。 忽然,几本旧册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它们放置得极其隐蔽,但可能是过于老旧,和柜子里所有崭新的东西格格不入。 见着萧程仍在洗碗,祁夜把书拉出一个角,迅速瞄了眼标题。 两本法餐的制作手册。 祁夜愣了一下。 紧接着,心里忽然就有点儿难受,酸胀感从胸口漫出来。 怎么了?萧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没啥。祁夜把册子往里搁,帮萧大厨整理个柜子。 萧程笑笑,手在干毛巾上擦了几下,伸手搂住祁夜的侧腰。 残留的水滴沿着落在水槽,反而衬得一切都很安静。 祁夜转头给萧程扶了下眼镜,然后就听他说:想回家。 这话说得祁夜心里不是滋味。 我也是。祁夜侧头和他鼻尖相对,缓缓地说道。沉默间他们呼吸交错,像是灵魂相通的神圣仪式。 隔了半晌,他又轻声补充道:不过以后这里也会是家。 萧程怔了一下,抬眼看向祁夜。 祁夜转身握着他的手,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我决定了。 什么? 等我们从南方回来,我就住过来。祁夜说,洋房那儿我不住了,以后我们就待在一起,每天一睁眼就见到对方,干什么都在一起。 这话说得让萧程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的指尖微微颤抖,像是极力克制,但完全抑制不住。 祁夜就这样看着他,把手指插进对方的指缝里,紧紧地十指相扣。 先说好。祁夜看他,我住过来可是有条件的。 萧程眼底泛起温柔:你说。 做饭,家务还是其他的一些事儿。祁夜说,别全揽着。 这话里的意思很明显,萧程也懂了,笑着说:好。 半晌,他又说道:那我也有一个小要求。 嗯? 以后遇见事情别偷偷担着。萧程说,一定要和我说,我们一起面对。 俩人对视了一会儿,不约而同地笑了。 再怎么想不明白,或者理不清之前的情绪,这回是彻底拾掇清楚了。 之后的晚上就和以往同居时一样,俩人收拾完客厅,就黏糊着靠在一块儿。 萧程靠在床头,对着笔记本电脑处理工作,祁夜就靠在他身侧,眯眼看着书。过了会儿,他的手就不老实地就绕进了睡衣。 萧程笑了下,伸手按住祁夜那只不安分的手。 没什么。祁夜摸着腰线,绕着画圈圈,你看你的呗。 尽管这么说,估计也没心思再管着工作上的事儿,轻轻的啪,萧程关了电脑。 夜灯开着,勾勒出他们完美又略带削瘦的轮廓,眼底都渐起情绪。 这种时候会发生什么,俩人都心照不宣。 祁哥。萧程轻轻喊了声,声线染上喑哑。 祁夜依旧是靠着,把下巴埋在他的肩膀里,呼吸乱起来。 他们很久没做那事了。 虽然没有进一步下去,但那方面的需求俩人憋了半个多月,互相解决那都不得劲儿,必须得折腾到搬去客卧才收手。 萧程刚退烧,祁夜知道不能太折腾,就时刻想着那一条线。不过等洗澡见着水流的时候,那些该想象的还是会想象。 要说对这个没期待,根本不可能。 都成年人了,谁没在网站上或者深夜频道见过。 而他们每次停下的那刻总是存了无限的遐想,对于俩人来说总有些不尽兴,不过祁夜总会贴在他耳边,说一些只能床上听听的骚话。 似乎这样也够了。 反正来日方长,讲究循序渐进也挺好,以后总有机会。 等第二天,祁夜醒的时候,就听见身边人均匀又舒缓的呼吸。 他支起脑袋看了会儿萧程的侧颜,伸手又去贴了下脖颈,确定烧彻底是退了。 见着萧程缓缓睁开眼睛,祁夜笑了下:抱歉,吵醒你了。 然后就安静地躺下,让萧程侧身搂着他,就像昨天结束后平复着的那样。 尽管是周一,但在祁夜的强烈要求下,萧程还是请了假。 早上起床的时候接了个萧静的电话,问了萧程身体情况,然后说晚上送点营养品过来。 萧程就开着免提,让祁夜一起听着。 到最后,挂电话前萧静提了句关于父母的事儿。 刚和父母说了吃饭的事情。萧静说,他们同意了,然后让我安排,差不多十几人左右,小祁就跟着先介绍过去。 好。萧程应了声。 萧静在电话那头停顿了几秒:还有爸妈知道你发烧了,说让我带点水果,今天我就拿过来。 萧程:嗯,替我谢谢他们。 祁夜下意识转头去看萧程,却发现他十分冷静平淡,没有额外的情绪流露。 不知为何,他又想起昨晚那几本做法餐的书籍。 挂了电话后,他们又互相亲了几下,然后去主卧收拾残局。 今天天气阴沉不少,黑云压着,像是随时要下雨的样子。 这个时候晾晒被单肯定不是个好选择。 折腾了一会儿,他们从储藏室拖出了烘干机,拆了包装,靠着洗衣机放晒台上。 等下姐姐要来,要不我先去把纸盒丢了?祁夜问道。 萧程正加着洗衣液,转头说:我陪你去。 祁夜就笑着说好。 出门的时候零星飘了点雨。 祁夜就对萧程说等一下,把厨房的窗关上再走。 时针挂在墙上分毫不差地走着,等祁夜出来的时候,手上还带了一把伞。 萧程就在门口倚着看他。 他手上提着纸箱,背对着走廊和电梯,眼里带了珍惜极致的温柔神色。 走吧。祁夜低头穿着鞋,忽然感到脖颈上略带潮.湿的触觉。 萧程伸手搂着他,很轻地贴了一下。 门开着呢。祁夜朝外看了眼,转身靠在鞋柜上。 萧程低头笑了下:没人来。 这话倒是没骗人,萧程住的高档公寓一层就两户人家,没人会无聊到专门过来,蹲在门口看他们干什么。 这样想想,似乎亲一下没什么。 祁夜环住了他的脖子,蜻蜓点水地碰了下对方的唇瓣。 然后贴在他耳边轻声说:等下继续。 嗯。萧程笑着应了声,他仍然背对着走廊,把视线只留给对方,似乎在这刻,哪里都是有安全感的。 萧程依旧环着他的腰。 祁夜就抬眼看着他,也不说话。 俩人的姿势十分亲密,是热恋中的状态。 而这种情绪伴随着姿势,再一次勾起了火,它不断燃烧,从心底开始,逐渐往外扩散、蔓延,像是要把周围都燃尽了,烧透了。 此时没有任何外界因素能打断他们,像是有颗种子正沿着火苗迅速成长壮大,直到一阵细微的声音从电梯那儿传出来 一切都戛然而止。 那是水果滚落一地的声音。 混着雨声,但仍听得十分清楚。 祁夜心里起了不好的预感。 还没来及把萧程搭在他腰上的手松开,窗外彻底下起了暴雨。电闪雷鸣间,雨滴狠狠砸进来,把这一切淋得湿透。 走廊里的水渍迅速积起,从他们站立的地方开始,一路蜿蜒,漫延,直到走廊尽头的那对老人那里,才最终停下。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718 22:39:20~20210720 00:46: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闲人一枚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2970125 3瓶; 恋耽美 ——(42)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六章 窗外的闪电持续, 明晃晃打进来。 祁夜看了萧程,又看向远处的那对老人,容貌和商业报道里的照片渐渐重合到一块儿。 萧程的父母。 尽管年过花甲, 但说气质神态,萧程都带了他们的影子,祁夜一眼就能认出来。 萧母的手上还拎着营养品,她看了他们一眼,紧接着果断转身祁夜还没来得及反应,萧程父母的身影就消失在走廊尽头。 祁夜张了下嘴,转头看向萧程。 他的脸色很不好看, 紧抿着唇, 视线落在面前空荡荡的走廊上。 去追吗?祁夜很轻地开了口。 萧程没说话, 隔了几秒,雨声混着电梯的叮传过来,他放下纸箱说:等我回来。 没人逼萧程一定得去。 这事儿谁都不能做主, 就连姐姐也是, 决定权都在他手上。本就疏离了几十年的父母, 转机也是渺茫, 但祁夜知道, 是萧程太想给他承诺了。 萧程让祁夜等在家里, 转身奔进电梯。 两部电梯楼层交错,红灯闪烁,像是暴雨间的奏鸣。 直到窗外狂风骤雨,祁夜才突然反应过来,他跑回家拿了干毛巾, 又匆忙下楼出了闸机。 隔着玻璃门, 祁夜见他们站在不远处的树荫下。 萧程没有打伞, 萧父萧母也是。 大雨瓢泼,沿着萧父花白的鬓发流下,他抬头看着面前的儿子,眉头紧皱,最终扬起了手 啪。 雨滴在此时狠狠砸在玻璃门上。 什么都看不清,蜿蜒流淌的雨水让面前所有的一切都模糊了。 祁夜推开门奔过去。 萧程的父母已经走了,萧母手上的营养品扔在地上,纸板从外到里被淋透了,但萧程置若未闻,并没有把它捡起,他只是沉默站着,一步未动。 大雨依旧,祁夜冒雨站在萧程面前,他想要把伞具打开,却手抖着,怎么也开不了。 想着再试一下,却被萧程拉了下手腕,他摇了摇头,抬眼看向祁夜的时候,扯了下嘴角:我没事。 嗯。祁夜应了声。 萧程浑身几乎全湿透了,他的嘴角还带着父亲留下的血迹,冰凉的水滴就顺着发丝,把那道血痕拉长,沿着下巴滑落下来。 雨伞被扔在一旁,祁夜又抖着手,拭去了萧程脸颊上的水珠,拿干毛巾擦起他的嘴角。 怎么擦都不干净,怎么擦都会有血珠渗出来。 到最后,祁夜低头靠在萧程的胸前,双手抓着他的衣服,没说话。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之前几十年的经历已经像刀子那样,在萧程身上一次次、无数次地反复割划了。 而这些年过去,本以为在茫茫人海里让他找到萧程,这一切就结束了,但现实却依旧在折磨他,似乎怎么都不够,非要把他弄得体无完肤、鲜血淋漓才收手。 那些法国的料理书、还有客卧衣柜里准备的崭新衣物,在这一刻都成了笑话。 为什么他轻而易举就能享受到的东西,在萧程这儿却是奢望。 甚至连努力的权利都没有。 祁夜实在是想不明白。 等到他的眼底彻底红了,和萧程对上视线的时候,情绪再也压制不住了。 他们紧紧抱在了一起。 湿透的衬衣隔着胸口,冰凉如寒铁,但他们迟迟没分开,就像要把对方刻入骨子那样,十指紧扣,就这样紧紧地靠着,找不到一丝缝隙。 但即使这样也不够。 连着呼吸、体温、血肉、全融在一块儿才可以。 之后的几天,萧程去上班,祁夜就在家帮着大扫除。 那一箱萧程给父母准备的衣服和日常用品,他放到了存储室的最高架子上,还有那两本做法餐的书,也一并放在了箱子里。 如果萧程想要看,他随时能见到。 但若不想再回忆起什么,那就永远在储藏室放着,别再见到这些东西了。 两周后的正式见面因为这次意外,最后还是取消了,萧静说会劝劝父母,但看上去没什么效果。 从那一天开始,他们连萧静的电话也没再接过。 祁夜又在萧程家里待了半个月,回洋房的时候,已经是四月底了。 五月初的假期他是全班。 而萧程的生日在五月中旬,正好是职称审核期,该忙的都结束了,只剩下一个六月的期刊发表。 所以祁夜就把回南方的车票订上了。 只不过,计划也总是赶不上变化,等五月的第一天,萧程就打电话过来,说评职延期了,正好延期他生日那会儿。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祁夜正好在酒吧。 小陈正跟他聊林雯的事儿,手机就响了。等和萧教授挂了电话,祁夜轻叹了一口气,对着小陈说:你继续说吧。 也没什么了。小陈说,林雯最近不会过来了,听说情绪挺差的,前两天还说不干了,你可能得多上点班。 祁夜从背包里拿出胖大海茶,忽然想起什么:她什么时候这样的? 小陈愣了下:大概几天前吧? 这样。祁夜点点头,喝了一口茶。 她前几天上班的时候,我还见她哭过。小陈摇摇头,似乎还拿着个粉红色的挂件,就攥在手里哭。 这话也只是工作闲余时聊,都没个确定的。 说过就过了,该工作还是得工作,祁夜帮几个问了排班专程过来的小粉丝签了名,然后就坐在乐池里给吉他调音。 指尖扫了几下琴弦,祁夜忽然想起了什么。 从口袋掏出手机,背着老板给老祁悄悄发了条短信,等工作结束,又给萧静打了个电话。 日子就这样悄悄过去了。 祁夜的洋房不能直接解约,转租也得再找找,所以平时空着,该整理的都整理了。 想着没事儿就先住过去,等正式搬的时候,打包也能快点儿。 祁夜是萧程生日前一天搬过去的。 拎着个大箱到客卧,萧程就帮着他一起收拾整理。 明天我可能会晚一点到家。萧程说,不要等我,先去睡吧。 祁夜点点头,把乐谱放到架子上后,转头看了他一眼。 萧程知道他在想什么,笑了下,走过去靠在他肩膀上说:以后生日总有机会。 那祁夜说,我们什么时候去南方? 他和萧程还约了六月的安山,现在看来,回去还得再隔好几十个周末。 其实祁夜不想刻意提起他的父母,怕对比了,会让萧程更伤心。 不过萧程并没有任何关于这类的想法。 就好像在那天雨夜后,他又一次把自己的情感约束起来,把所有的情绪藏得十分完美,在外依旧是冷静沉稳的萧教授。 他们正说着话,手机亮了下,是赵女士的消息。 祁夜瞥了一眼,然后就把屏幕倒扣在书架上,没立刻回复消息。 你刚说什么?祁夜故意打了岔。 我们回去过暑假好不好?萧程说,到时候和叔叔阿姨见完面,我们再出去旅游,你想看什么音乐剧都可以,喜欢不眠之夜我们就去上海,还有巡演的那些,刷几遍都行。 祁夜听着笑了下,说着当然得去,除此以外,还有汉密尔顿,这些以后出国玩也全看上。 说着,他从箱子里拿出场刊 这些在琴房萧程送给他的刊物,全部封上了塑料纸,小心翼翼得像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箱子也没兴趣理了,祁夜就靠在萧程肩膀上,他们坐在床边,手掌叠在一块,又一起翻看了一遍。 生日的前一晚,平淡美好,就和之前住下的无数夜晚一样。 等第二天,整个客厅就被玫瑰的浓郁香气覆盖了。这是祁夜提早订的,好几大捧的厄瓜多尔玫瑰。 它们放在靠近晒台的位置,阳光洒下来的时候,是大片热烈的红色。 把生日蛋糕备好,赶着做的菜肴放进冰箱,一切就绪。 到下午四点多,祁夜给老祁打了个电话。 爸。祁夜说,真的谢谢,能答应帮我这个忙。 这么客气做什么。老祁在电话里嚷了声,儿子的要求当然得答应。 祁夜一听,眼眶又有点儿发酸。 其实不光是为了帮你。老祁压低声音说,我们也想先和他见一面,想知道他到底有什么能耐,能让咱们儿子喜欢成这样,死去活来的。 祁夜忍不笑了,这岁数比他翻倍,说话依旧没个长辈样儿,真是受不了。 等晚上六点,萧静应邀过来。 带了许多自己做的菜肴,中式西式都有,和祁夜自个儿捣鼓的凑一块,正好摆满了整个桌子。 怎么说呢,花花绿绿的,挺有烟火气。 小祁。萧静有点欲言又止。祁夜知道她想说什么,于是握住手说:没事儿呢姐姐,我们得往前看,一步步走下去。 萧静愣了愣,笑了:嗯,还是得往前走。 他们聊了会儿,萧程就回来了,看着公文包里塞得鼓,祁夜就知道他把工作留着带回来,估计是想早点回家了。 见着萧静和祁夜准备的蛋糕,萧程先是讶然,然后笑了。 过生日的流程一个没落。 吃饭,唱生日歌,切蛋糕。 趁着萧程去厨房分蛋糕的片刻,祁夜偷偷拉开公文包,拿了他的手机。 密码还是他们相遇的1127,他划开微信,直接把萧程拉进了家族群。 视频还没连接,群里的消息在这个时候跳了不少。 老祁:没开始吧? 老祁:儿子你等等,我再去戴个领带。 赵女士:让你早点儿准备,就不听。 老祁:这不是刚去刮胡子吗? 隔了会儿,祁夜用自己的手机发了消息:爸妈你们ok了吗? 刚发送消息,二老就给回了表情包,说好了。但等祁夜一点进去,四个人除了他和萧程外,都是未连接的状态。 就在这时,群里老祁忽然发了句:宽带突然断了,我修修。 赵女士:你怎么连个网都管不好。 老祁:那我等下发个四人份的红包,补偿下? 祁夜:你们别发了,等下我让寿星发,来个大的。 尽管消息能显示,但祁夜怎么尝试,视频连接总是失败。等萧程从厨房端着蛋糕出来,才好不容易连上。 只不过,父母的实时头像仍是灰色的,声儿也嘈杂。 见着萧程找手机,祁夜靠在门边打了个响指。 意思都明白,拉萧程进客卧的时候,萧静还冲祁夜笑了笑。 怎么了祁哥?萧程有点疑惑地问道。 祁夜嘘了一声,把门关上,瞬间客厅里的一切无论是电视机还是自动播放的生日歌,全都隔开了。 片刻的安静。 似乎全世界就给他们单独留了一隅的时光。 一个惊喜。祁夜背过去,把萧程的手机打开,你先闭上眼,站着别动。 萧程听闻,就很听话地闭眼站着,连着一步都没往前挪,紧紧靠在墙上。 家庭群还在发消息,老祁说等网重启,先拿着流量用消息联系着。 赵女士则问生日开始了吗,赶不赶得上。 这会儿祁夜看了又想哭了。 他不知道萧程会有什么反应,但在这之前,他要给先萧程一个承诺,然后抱着他,贴在耳边说从今天生日以后,咱们家庭群就有你的一份了,爸妈还有我,全都欢迎你。 祁哥。萧程忽然开口,语气带着淡淡的笑意,别卖关子了。 祁夜一听也跟着笑,这才转身,晃了下手机屏幕:睁眼吧。 其实客卧根本没开灯,能见到的只有月光。 但祁夜怎么说,萧程就怎么做,别说指令,整个人都是给祁夜的,他什么都听。 咱们爸妈来的电话。祁夜点进群里的视频通话,把整个屏幕敞开还给萧程,他们说,祝你生日快乐。 作者有话说: 这几章比较难写,可能都会晚更半小时左右,晚安~ 感谢在20210720 00:46:00~20210721 00:18: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闲人一枚、27666614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七章 面对手机屏幕, 萧程的动作僵了一下,然后就用口型问祁夜:叔叔阿姨的电话? 喊爸妈也行。祁夜拉着萧程坐下,关了静音键。 要说萧教授在外不是气场大, 就是在学院里严厉得不行,但在祁夜父母面前,简直就像被问话的学生,乖得简直换了个人。 祁夜见着他那个神态,实在是乐呵。 见着萧程正襟危坐的样子,祁夜拿过手机,在上面露了个脸说:好啦爸妈, 等我们回来慢慢聊, 看咱寿星都紧张得出汗了。 诶, 行行行。老祁抢话说,今天小萧过生日,就不说别的了。我来发个红包。 萧程连忙应着:叔叔, 这太客气了, 我来发。 说完就对上祁夜的口型:自觉。 两人互相看了几秒, 都忍不住笑了。 最后萧程连发了好几个红包, 有专门给祁夜父母的, 也有炒氛围的, 反正被祁夜起哄发了不少。 小萧,你们啥时候回来啊?挂电话前老祁忽然说了句。 祁夜:爸,我还在边儿上呢,怎么不问我。 赵女士说:问你没意思。 萧程听着他们的对话,笑着轻声说:叔叔阿姨, 暑假我们就回来。 还别说, 我们这个词有时候带来的不仅是关系间的承诺肯定, 它更多的是一种安定感,少一个人都不行。 等生日结束,萧程开车送萧静回去,祁夜就继续整理昨晚没收拾完的行李。 恋耽美 ——(43) 把平时折腾玩儿的乐谱放到架子上,除此以外,还有一些玩儿吉他的配件,祁夜就全堆在那里。 而萧程送的永生花,被他放在了床头柜的位置。 在洋房每天见不觉得什么,上个月在萧程这儿住久了就想得不行。 收拾完,祁夜就把没吃完的蛋糕分装进冰箱,贴了明天截止食用的小标签。 萧程不注意这个,平日里忙起来连饭都不吃,祁夜就操心这事儿。 他们依旧是以前的同居模式。 萧程有工作就先忙工作,祁夜就在旁边戴耳机看电影或者听歌,等全结束就抱着腻歪会儿,然后靠在床上聊天。 祁夜还摊着书,就把头靠在萧程的腿上。 没有平日里勾人的男士香,沐浴完的淡香祁夜也很喜欢,他仰着看了会儿,又舒服地翻了个身,边嗅着边看书。 就听萧程忽然问了句:你看这些,叔叔阿姨喜欢吗? 祁夜接过手机,看着一串下单记录乐了。 燕窝西洋参茶叶,还有牛奶水果一类的,像是搬了个超市过去。 你买这么多,他们堆着也不会吃。祁夜继续躺着,萧程帮他揉太阳穴,不轻不重的力道,舒服得让他眯起眼。 叔叔阿姨用不用没关系,我这里就是一点小心意。萧程轻声说,等暑假回去前,我再好好准备下。 真不用,这样也太客气了。 祁夜正要把手机还给他,余光就瞥见前一个订单购买的营养品是一样的,收件人是萧程的父母。 萧程看着祁夜,笑道:怎么了? 没事。祁夜的视线从手机上移开,还给萧程,你再截个图呗。 什么? 发群里,跟爸妈说注意这几天会有快递送过来。祁夜说,他们肯定乐呵。 萧程摇摇头说不用,这点东西没什么好说的。 祁夜就说行,那他替代着发一个。 可能没经历过家庭群这事儿,萧程挺谨慎的,连发一句话都得斟酌半天,有时还得问祁夜这样写行不行。 祁夜就帮着假装把关。 其实怎么发都行,论人际交往,萧程这么些年在演奏团和学院里早游刃有余了。 不过他知道萧程的脾气,图个安心也行,或者说,能弥补点儿就弥补点,祁夜一直都这么认为的。 第二天早上祁夜接了个电话,周群说最近收工早,喊他去喝酒,顺便问萧教授来不来。 祁夜说萧教授忙着评职,就他一个人过来。 周群就在电话里笑,说着代表家属怎么行,过来得先自罚好几杯。 等晚上到了那儿,大约十个人开了个包厢,闹哄哄的。一见到祁夜进来,周群就喊了声:哎哟咱们老祁来了。 包厢里静了一瞬,然后更闹腾起来。 约着一起喝酒的有之前去别墅的伙伴,也有之前跟着周群在后台有过点头之交的工作人员。 和萧教授的关系从商场那次后祁夜也没藏着,周群周围知道的人不少。 都是年轻人,观念都接受。 所以跟着起哄几声,再喝点儿酒,都跟交往了好几年的弟兄似的,祁夜都跟着有点儿上头。 等吃饱喝足,一群人又闹着玩酒令,祁夜就点了杯绿茶,在边儿上看。 好久没一起聚过了。周群站在祁夜旁边,手上还端着啤酒。 祁夜就是笑:这不是来了吗? 你这叫抽空。周群说,要是今晚萧教授不加班,我看你来都不会来。下周末喝酒还过来吗? 祁夜摇头:下周得去安山。 周群一听哟了声,凑祁夜跟前笑:和萧教授度蜜月去啊? 祁夜笑骂了句滚,然后没说话就直喝水,周群见着笑得不行:怎么还害羞上了,这见色忘友我不得说说。 喝你的酒吧。祁夜笑着把酒杯往周群那里推了推。 之后又闹了几句,祁夜打了个响指,让服务生再送几瓶冰啤酒过来。 周群还真给面子喝了好几大口,又说:兄弟幸福我也开心。 祁夜就听着笑,点了支烟。 隔了几秒,酒杯空了,周群正经起来,压低声问了句:事儿都处理完了吧? 祁夜一愣,反应过来后沉默了几秒:应该吧。 这话说得让周群直摇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如果他再过来就直接报警,之前那些ip你就存着,当个证据。 祁夜嗯了一声:其实之后也没找过,估计老实了。 那也得当心。周群提醒说。 也是。祁夜点头,手上还带着烟,把最后半杯绿茶一饮而尽。 周群见他这样,也跟着喝酒。 不过怎么说,毕竟他擦着边儿在娱乐圈工作了这么年,也混了点经验,隔了半晌又提醒祁夜:这事儿关键点在于他到底有没有删照片,或者说只是一时收敛,你们得提防着他再做什么事情出来。 见着提起这事儿有点闷,周群又扔了听啤酒给他:别多想,我就随便说说。 没多想。祁夜笑了笑,兄弟关心我,这杯我得干。 你那位不来,喝一杯怎么成。周群迅速收了之前的神色,他搭着祁夜的肩膀,笑得贼兮兮,多来几杯,怎么样? 祁夜笑着说不行,等下醉醺醺就找不到萧教授的车了。 今天就是个喝酒凑一块的局,酒令玩到最后不尽兴,就让服务生把电视机上的连接线插上,一帮子人再唱歌。 祁夜就窝在沙发上,给萧程发消息。 祁夜:结束了吗? 萧程:嗯,刚开完会。 祁夜:那我等下给你打包点,咱们回家吃。 萧程:好。 萧程的消息永远很简单,和祁夜这类的实在不一样。 看着平时神经大条挺开朗,和别人说话,祁夜总发挺多表情包,说白了还是怕尴尬。 喊了服务生打包了两个菜,祁夜就拎着塑料盒子说要先走了。 众人一听全是跟着起哄的,说是不是要去陪萧教授了,酒精都上来就不像是字面意思那么简单。 出门的时候,萧程就等在车库了。 祁夜拿了饭店的停车券下去,上车后说:可把我放出来了。 怎么了?萧程笑着问。 还不是周群那小子,还有杨东他们。祁夜拍了拍脸,实在受不住,我替你喝了好几杯才能走。 见着萧程开出去,祁夜又摇下车窗,让风吹进来:手都喝麻了。 说着酒精上头,这是真的。 等回到家,跟着萧程拆露营的快递都晕的不行,还一个劲儿地傻笑。 萧程看他这样,被逗笑了:洗个澡睡吧。 那不行。祁夜的语气就跟小孩似的,都快去安山了,再不整理就来不及了。 最近他们就忙这事儿,生日过了行李就得整理上,帐篷吊床全打包了放晒台上。 过了几天祁夜给老板打了个电话,说着周末调休这事儿,聊着聊着就又谈起林雯来。 老板说最近酒吧招了个新人,也是音乐学院毕业的,没事就跟在他后面,带着学习控场,等祁夜去安山那会儿,让他正式上班。 祁夜就答应了。 新人其实水平都不差,演奏专业随便拉出一个谁来,都能撑台子。 但缺的就是临场经验,上台都得克服个害羞劲儿,尤其是做酒吧这块儿的,突发状况多,每晚遇见的客人素质也是碰运气。 这些应对方法祁夜打算这几天就教给他,他早年在酒吧的时候就是被欺负骚扰过来的,现在尽管保障上来,但祁夜还是争取能让后面做这行的人轻松些。 今天也是这样。 林雯临时请假,新人没自信上台,他就过去救个场。 下车前,祁夜把手机倒计时给萧程看了眼:距安山还剩三天。 萧程牵了下嘴角,低头把自己的手机点开也是倒计时,也写着还有三天。 祁夜见着就靠在车门那儿笑,还不小心把后视镜给碰歪了。 这倒计时没提前说,但这样看来,他们都等着呢,像是等春游的小孩儿。 和萧程告别后,祁夜背着吉他往巷子里走,还没走到酒吧,就见林雯推门进去,手上还带了封信。 等祁夜进到酒吧,林雯就站在吧台那儿。 一阵子没见,她明显憔悴不少,长发披着都没扎起来。 祁夜见她眼圈发红,问道:怎么了? 没事。林雯很勉强地笑了下,把辞职信往吧台上一放,祁哥,之前承蒙照顾了,祝你以后工作顺利,万事顺遂。 祁夜一愣:怎么还直接说再见了,发生什么了? 林雯听着没回,把头发往后捋了下,原本弹吉他的漂亮样子也不见了,隔了会儿眼泪就往下掉。 小陈刚拿了调酒器过来,一看就慌了,连忙拿纸巾给她。 对着祁夜,小陈张嘴没出声:对象的事。 祁夜才反应过来,之前听林雯说过她对象也是吉他手,似乎挺有名。 两个大老男人不懂怎么安慰小姑娘,手忙脚乱了一阵,最后还是林雯自个儿缓过来:没事。 真的?祁夜又递了纸巾给她。 听她含糊地应了声:嗯。 喝杯水缓缓吧。祁夜放下吉他说。 倒水的地方在乐池边,自助机器,祁夜把杯子放上,伸手按了放水键。 还没等出水,风铃在这时轻响了下。 门口走进来一位客人。 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多关注的事,毕竟酒吧也转型了,过来聊天喝下午茶的不少。 祁夜没怎么注意,他背对站着,看着机器出水。 滚烫的开水带着氤氲热气,祁夜弯腰吹了下,正要拿起杯子,小陈的声音就从吧台那响起:您找哪位? 请问祁夜先生在吗?那位客人很淡地开口说,我找他谈一些事。 听着声音,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女性。 祁夜的动作顿了下。 隔了几秒,他像是知道了什么,闭眼深吸了一口气。 上个月被意外撞见的那事儿没显露在脸上,他转身看着萧母,笑道:阿姨,您找我?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721 00:18:58~20210721 23:09: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闲人一枚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司天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八章 风铃一直在响。 似乎从萧母推门进来开始, 就没停下来过。 萧母就站在吧台那里,抿唇看着祁夜。 尽管年近花甲,但依旧保养得很好, 举手投足间都带着气质和优雅。 祁夜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往后退,或者说躲了就等于丢了底气和机会。勉强笑了下后,他大方走过去:阿姨您好,我是祁夜。 我知道。萧母说。 简单三个字,语气很淡。 见着祁夜依旧站在乐池那里,萧母问道:有空谈一下吗? 祁夜应了声。 临走前,和小陈使了个眼色, 让他打个电话给老板。 其实如果不是萧母今天主动找他, 祁夜也想着安山回来后, 和萧程提一下这事儿,看看能不能和姐姐商量,再努力沟通一下。 但萧父是音乐产业的商业巨头, 萧母是知名的提琴演奏家, 论家世背景的匹配程度, 或者从不被社会认可的同性话题来说, 萧程和他是根本不可能得任何祝福的。 不过祁夜还是想试一试。 巷子外有一处静雅的茶馆, 还带了个小院。 落座后, 萧母的目光就落在祁夜身上,上下扫了一遍,像是在打量一个能不能上架合格的商品。 尽管祁夜心里不太舒服,但还是叫了服务生把茶单拿过来。 阿姨,这是茶水单, 您看要不要喝什么?祁夜说。 萧母瞥了一眼, 笑了:我又没瞎。 这话说得祁夜没法接, 不说刻薄劲儿,就是一语双关得都有点儿刺人,听着扎耳朵。 你和萧程是怎么认识的?萧母忽然抬眼问道。 祁夜:去年,在酒吧。 家里有几个人? 祁夜回答:就我和我父母,我是独生子。 萧母轻轻吹了下热茶,没再说下去。 刚才问的一切就像是走了个流程,看上去不怎么上心,单纯就是我儿子和你有点儿联系了,怎么说也得问一下,当作关心。 就在祁夜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萧母把茶盏放下,开了口。 你们这一层关系,会在社会上被人指指点点,落人话柄。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冷淡,没有多少的情绪,如果之后被曝光,影响的最大不是你,而是萧程的职业。 落人话柄这类话,在老一辈的观念里,实在是太常见了。 因为同性恋爱尤其是对于有家世背景的长辈来说,实在太不上台面,甚至到了整个家族为此蒙羞的地步。 没怎么再绕弯子,萧母垂下眼眸,把网上流传的游乐园照片放在桌上,除此以外,还有一份关于教授评职标准的文件。 祁夜微微一怔。 不用多说什么,这几张白字黑字写着,算是写得清楚了。 学位学历、教学工作量、学术水平这些都是老生常谈,祁夜和萧程同居了几个月,什么核心期刊,源期刊发表,都有些了解。 但视线再往下移,看到最后一项的时候,祁夜下意识咬了下唇。 萧母看到他的反应,淡淡笑了下:清楚了? 不得不说,可能是有一种天生的压迫力,萧母说的每一句话,都压得让人透不过气。 恋耽美 ——(44) 她停顿了几秒,又把那些照片往前推,像是分析给祁夜听:评职就是这样,除了硬标准外,还有其他审核,比如家庭情况、背景调查等。 祁夜没吭声,指尖有意无意地摩挲着茶杯。 你做的是酒吧驻唱吧。萧母看了一眼祁夜,萧程是小提琴家,知道是什么概念吗? 祁夜很平静地嗯了一声:知道。 别再做这些不入流的东西了。萧母明显话里有话,想要体面点我可以帮你。 说到这儿为止,祁夜只是默不作声地在听,但这次,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的指尖捏紧了杯沿。他抬头笑着说:我喜欢。 这话没有宾语,不过祁夜说得也不止是工作。 萧母也懂了,盯着祁夜看了几秒,也笑了:既然这样,那我先走了。 正要离开,就听祁夜缓缓开口:您真的不考虑萧程的感受吗? 什么?萧母转头看了他一眼。 所有的事情,他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利,全部一个人担着,为什么不能问问他的意见呢?说完,祁夜垂下眼,抱歉,是我唐突了。 萧母笑了下,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他是我儿子。 茶室最后就剩下祁夜一个人。 杯子里的水映出银质耳钉的倒影,他又待了很久。手机震动着,老板发消息说今天新人可以临时顶一下,不用特意赶回来,祁夜瞥了眼就关掉了。 等到开门回家,萧程正好在厨房做晚上的宵夜。 见祁夜回来,他愣了下:怎么突然回来了? 不是有个新来的驻唱。祁夜坐鞋柜那儿,轻描淡写地说,他今天想试试看,我就把班让他了。 萧程转头看了他一眼。 简单收拾了下厨房,他走到祁夜面前蹲下,温声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祁夜的身子一僵,隔了几秒,他哑着嗓子说:阿姨来过了。 萧程听闻眸子就沉了:我父母? 嗯。 他们说了什么? 没什么。祁夜扯了下嘴角,给了我几张照片,然后说他们不同意。 也是奇怪,那些评职称影响的事儿明明他可以全说出来的,但话到嗓子眼就咽了回去,堵得心口发闷、发慌。 萧程坐到祁夜身侧,搂着他说:我在。 祁夜随即紧紧抱住了他,头埋在肩膀里,收着情绪应了声。 他们拥抱了很久。 门还虚掩着,玄关处的灯也一直亮着,时钟在这时跳到了十点。 萧程的肩膀是劲瘦结实的,和之前无数次拥抱一样,祁夜都感觉有一种近乎贪恋的安全感,像是能修复些什么。 于是他更紧地抱着他,就怕不小心松手了,人就不见了。 晚上萧程去浴室里洗漱,祁夜在书房就抱着玩偶,盯着桌上的办公文件发呆。 怔了挺久,眼睛都有点发酸。 我洗好了。萧程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祁夜转头冲门那儿喊着来了。 临走关灯前,他想把笔记本电脑带到主卧,萧程最近每天都要在卧室办公,省得他再回书房一趟。 结果不经意间,他的余光瞥见了一沓厚厚的评职文件稿。 于是祁夜又愣了会儿。 去安山前一晚,祁夜带空箱子回了洋房,简单收拾了下需要带去的衣物。 平时住在萧程那儿不觉得什么,等开门拉灯,才觉得对比明显。 一个人,什么烟火气都没有。 不过这几年下来,也早习惯了,祁夜眨了几下眼睛,适应了眼睛里的成像,随后低头整理衣物,一切照旧。 等到晚上,祁夜睡不着,又和萧程聊了会儿,谈着谈着就说到看星星上面去了。而那天遇见父母的事儿他们没再说过,俩人都默契地避开了这个话题。 早点睡吧。萧程说,明天还得赶早去安山。 你工作呢? 结束了。萧程在电话里笑说,最忙的时候你陪着,现在都过去了。 祁夜一听眼睫颤了下,应了声:可我睡不着,单人床总觉得身边落了个人。 那我陪你睡?萧程问。 祁夜笑了:怎么陪? 萧程卖了关子,没直接说方法,就让他带耳机。等隔绝了一切杂音,萧程问道:听见了吗? 祁夜把耳机塞得紧了些,缩了下身子说:我听见了。 听见的不止是呼吸声,还有心跳。 祁夜就在这种状态下睡着了。 这是他见完萧母后睡的第一个安稳觉,似乎这几天缠绕着的、不安的思绪在这刻都能沉寂下来,短暂地离开了。 窗外的鸣笛、楼道里晚归的脚步声,此时都像蒙上了层雾气,遥远缥缈起来。 但这种平静的情绪并没有持久,后半夜一场大雨倾倒下来。 其实天气预报说的是阴天,到早上会转晴,但祁夜早上起床的时候,雨水依旧源源不断,沿着铁窗缝儿漏进来。 祁夜就把窗子关上,点了支烟,盯着雨帘看了会儿。 尽管下雨,但萧程的车还是准时过来了,还买了早餐。 乐器不能淋雨,他下车见祁夜直接背吉他出来,连忙撑伞过去。 你帮我先放上去吧。祁夜偏了下头,笑道,我有东西忘在房里了,得去拿。 见着萧程的背影,祁夜隔着楼道的铁窗,就这样一直看着。 其实并没有忘记什么,安山期待了这么久该准备的早都备好了。但有时情绪忽然戳到了就压不住,得先躲着缓缓。 等祁夜走出楼道的时候,依旧没撑伞,他抬眼看了下阴沉沉的天幕,又把视线落在大院外的轿车上。 这么大雨。萧程把伞递过去,着凉怎么办? 祁夜应着接了伞,但像是一点都不关心这件事,最后也没撑。 萧程看着他:怎么了? 得看星星呢。祁夜假装不在意地笑说,隔着伞我就没法儿知道什么时候放晴了。 萧程一愣,和他对上了视线。 雨的确下得大,俩人的衣服都湿了不少。 在萧程的伞覆上来的那刻,祁夜又望了眼阴沉的天空。 好像总是这样。 星星并不是能见就能见到的。 下雨天的时候见不到,撑了伞就更看不到了。 似乎在这一刻,闷着的所有情绪都悄然爆发,之前压抑的、痛苦的、以及所有的该有或者不该有的顾虑,全都能借着这场雨宣泄出来。 走吧,我们先回车上再说。萧程拍了下他的肩膀,握住手一起往前走. 就在这时,祁夜混着雨声喊了萧教授。 萧程停在步子看他。 冰凉的雨滴顺着脸颊流下,祁夜看着萧程,声音很轻,却是萧程从未听过的语气,几乎到了迫切渴求的程度。 他说:我们私奔,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721 23:09:16~20210723 00:15: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闲人一枚、只爱小甜饼的沉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兜兜兜兜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九章 很久没有这样的大雨了。 砸在身上, 都让人都感到疼。 祁夜拉上安全带,盯着面前的雨刮器安静得就像是一个刚哭闹完的孩子。萧程把行李放到后座,坐进车后把毛巾递给他。 祁夜见着萧程看他, 勉强地笑了下:别管我了,开车吧。 接过的毛巾干燥而温暖,祁夜感觉刚才情绪稍收进去了一点,喊了声萧教授。 嗯?萧程很温柔地应了声,然后轻轻说,没事的。 祁夜微愣: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不知道。萧程摇头,但我可以等你开口说给我听。 也是, 他这么情绪化的一个人, 换谁都看得出来心里藏着事儿。 尽管约定以后不能再独自担着什么, 但萧程总是给予了最大的空间,祁夜什么时候说,都可以, 他都能等着。 隔了会儿等车上了高速, 雨渐渐转小了, 祁夜转头看向萧程, 琢磨了几秒, 忽然开口问:最近评职还需要忙什么吗? 萧程微微一愣, 问道:什么? 祁夜叠着毛巾,换了个说法,没什么,就看你太累了,想问问你评职副教授的事儿。 萧程听着, 打了方向灯后说:评职流程都走完了, 公布结果后, 会有半个月的公示期,大约六月中旬。 祁夜点点头,想了一下,没问下面的。 怎么说呢,看着摊开说容易,但很多时候,喉咙里就堵着,连着胸腔里都憋得难受,好不容易整理了思绪,却发现开口的第一个字都不知要说什么。 萧程把车窗摇下透了点风,说道:副教授的话不用准备太多,从讲师做上来难度也不大,只是会审核一些项目。 祁夜嗯了声。 像是年均教学量,需要两百计划学时,还有对论文发表,核心期刊两篇及以上。对期刊和源期刊文摘都有要求。萧程就一件件事儿和祁夜说,除此以外,还有任职年限,学历,教学内容,学术成果以及相关获奖。 不知为何,萧程每说一句,祁夜的心就沉下来点儿,似乎踏实点了。 就这些吗?祁夜问。 萧程笑了:嗯,其他没了。 祁夜就这样看着他,欲言又止。 如果还担心什么。萧程把车停在休息站,安慰着说,回去我把文件给你看。 这么听着,祁夜绷着的神经稍松懈了点。 他拿起放在一边微凉的吐司,咬了一大口,眼尾还有点红,萧程就帮他用纸巾擦了会儿。 还难受吗?萧程问。 祁夜摇头,对上萧程的眸子,浅笑说:你怎么知道我是在担心评职? 萧程依旧擦着他的脸颊,轻轻捏了下:看都看出来了。 雨在这时彻底停了,萧程就把两个车窗都摇下来,让微凉的风吹进来。 我知道母亲的脾气。他说,所以那天肯定说了重话,对不对? 其实也还好,就多说了点其他的。祁夜接过萧程给的咖啡,就听萧程猜测:职业发展是吗? 怎么什么都瞒不住你。祁夜扯了嘴角。 早上发泄了这么一通,这会儿到安山那儿,祁夜都觉得自己肯定提不起劲儿。但这种想法随着萧程开车进了露营区后,就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目及之处,是葱郁的绿色,还有潺潺的小溪。 一切都变得开阔起来。 祁夜没忍住,在搬帐篷的时候,悄悄弯腰泼了下水。 很久没有出去旅游过了,一切都是新鲜的。 见着祁夜这样,萧程就是笑,他接过祁夜背着的袋子,揉了揉头发说:去玩会儿吧。 那帐篷 我来搭,不行再找你帮忙。 祁夜一听就收了玩的心思,说着不行,等下搭完再一起出去逛逛。 两个人搭帐篷花了点时间,不过也赶在中午的时候收拾完了。这儿的营地被划分了好几个区域,祁夜他们的A区视野最开阔,在安山的一处观景台旁边。 祁夜把铸铁锅架上,往折叠椅上一靠,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累了?萧程走过来,帮着祁夜按肩膀,顺带摸了摸他的耳钉,要不去睡会儿,等下午饭我叫你。 祁夜抬眼笑道:不去。 萧程低头看着他。 舒服着呢。祁夜顺势往下坐了点儿,理所应当地撒娇,再给我揉揉。 一切都简简单单。 下午的时候雨停了,薄云间透出阳光。 午餐后两人收拾完就待在帐篷里,祁夜拨弄着吉他,像是在练什么歌,萧程就在一边切水果。 等把切好的苹果和青芒放小桌子上,萧程问:在练什么呢? 莫扎特D大调小提琴曲。祁夜把五线谱往后移了点,让萧程坐下,瞎捣鼓,看看能不能改编成吉他曲。 怎么突然想要练这个了? 上次不是祁夜思考了下,把那些肉麻的情感收了些,觉得好听就练了呗。 的确挺好听的,这是他第一次在剧院听萧程演奏。 怎么说呢,说印象深刻程度都不够,很多时候睡得浅,那天舞台上的场景就成了萦绕了很久的梦境,总是能梦见它。 萧程就盘腿坐在一边,听他弹吉他。 过了没多久他就半靠着枕头,眯着眼睛看祁夜在五线谱上圈划,再然后,接过祁夜扔过的薄毯,小睡了会儿。 恋人间不需要做什么额外的事儿。 初夏带有凉意的微风、远处隐约的蝉鸣声,这些都能成露营的一部分,不整花里胡哨的。 等到快日落的时候,祁夜收了吉他,转头见萧程已经醒了,撑着脑袋看他。 练完了?萧程问。 还差一点,不过也还行。祁夜把果盘递过去,架起吉他说,要不要听? 其实没怎么熟练,毕竟改编这活儿挺复杂,光是音域,还有揉弦改轮指什么的,就得改很多遍,甚至还得大幅改动。 但祁夜还是弹了。 萧程就听着,跟着节奏轻轻打拍子。 恋耽美 ——(45) 不是小提琴家或者学院教授,此时就只是朴素而简单的爱人身份。 周围帐篷离得挺远,吃完晚餐后,祁夜就撑着脑袋坐在帐篷外,看着萧程提着油灯过来。 等到坐身边时,祁夜就往旁边靠了靠,挨紧了点。 他身上裹了毯子,又给了萧程一条,萧程就把毯子摊开,带着一起搂着祁夜的肩膀,透过薄云看星星。 今天吉他弹得还行吗?祁夜忽然问。 萧程不假思索地说:好听。 能客观点评价吗?祁夜拧了下他的胳膊。 萧程笑了下:已经很客观了。 祁夜也跟着笑,但转头盯着他看的那刻,眼底似乎带了点早上的情绪,转瞬即逝。 萧程似乎知道祁夜在担心什么,搂紧了肩膀,低声说:我会处理好的。 不是不相信你。祁夜靠着他身上说,就是太信任了,所以才觉得害怕,才会去担心。 听着这话,萧程缓缓开口:也不是完全没有沟通的余地。 祁夜微微一愣。 安山回来,我会直接去父母家。萧程说,没有其他人,就我一个人,如果还是不能接受 祁夜指尖覆上萧程的唇,打断说:我陪你一起去吧。 没事。萧程说,别再和我父母见面了。 这句话说得安心,但祁夜一听,之前的情绪似乎又起来了点儿,连着眼尾又有点红。 他侧过身抱着萧程,把话含在嗓子里:怎么会这么困难。 不难。萧程亲了下他的额头。 俩人都沉默了一会儿。 就在这时,萧程忽然开了口,喊了声祁哥。 祁夜侧头看他:嗯? 此时耳廓上的骨钉被星光勾勒出了光晕,和萧程身后的星辰浑然成景,倒映在祁夜的眼中。 像是那颗蓝白色的参宿七,坚定而明亮。 你早上在雨中跟我说的那句话。萧程的声音在此时低沉又温柔强大,他攥紧了祁夜的手,轻轻吻着他眼尾说,私奔什么的,根本就不会存在,我们就应该待在这里,一直在一起。 作者有话说: 晚安~ 感谢在20210723 00:15:31~20210724 00:33: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李莉莉莉、闲人一枚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章 祁夜从来没想过萧程会说这句话。 早上说的私奔, 现在想想,其实是一个很情绪化的宣泄,或者说, 成年人之间根本没办法做到。 但萧程放在心上了,在漫天的、像是见证者的星辰下,给了一个斟酌许久却坚定的承诺, 祁夜靠着萧程,用指尖轻轻蹭着他发尾。 他们是相依相靠的姿势,萧程搂着他,体温就隔着单衣透过来, 一如既往的温暖可靠。 等第二天早上, 祁夜醒来的时候, 帐外早就起了炊烟。 萧程煮了水果茶,伴着红茶底的清香飘过来,让人顿时神清气爽。祁夜很舒服地眯了下眼, 伸了懒腰, 正要把帐帘卷上, 却忽然往树林那儿看了眼。 怎么了?萧程把吐司放到桌上, 转头问。 祁夜笑了下:没什么。 早餐结束后, 一个去洗水果, 一个拿着吉他,打算再练练。 扫了几下空弦,祁夜又往树丛那儿望了望。 他的视线停留在远处的树桩上。 这是景区特地设立的亲子区,平时下午玩闹的小孩很多,这会儿倒没什么人。 过来吧。祁夜用手敲了敲吉他的音板, 又喊了句;是想听我弹吉他吗? 并没有回应。 隔了一会儿, 就看到个小小的身影从丛林后出来, 他盯着祁夜看了挺久,然后哒哒跑过来,坐在距离祁夜十米外的草地上。 小男孩大约八岁左右,和祁夜的小侄子一个年龄。 他身上的衬衣湿了一大块,像是刚滚了泥地,手上还抱着皮球。 怎么说呢,见他的样子,祁夜又想起自个儿小时候调皮的模样,忍俊不禁地招了招手。 坐近点呗。祁夜说着,把身边的折叠椅放到面前的地上。 小孩睁大着眼睛看他,犹犹豫豫的,但可能是太好奇了,眼珠子咕噜转一圈儿,就迈开小短腿跑过来。 祁夜忽然乐了,觉得自己就像骗小孩的大灰狼似的。 在小孩低头折腾椅子的时候,祁夜把搭在一边儿的外套穿上了。 手臂上还有纹身,怕吓坏小孩儿。 对上男孩的视线,祁夜笑了下:想听什么? 小孩儿撑着脑袋看他:都可以。 声音软软糯糯的,像是带了点儿胆怯,不过可能是吉他太让他好奇了,或者面前的大哥哥太亲切了,不久就活泼起来,粘着祁夜问这问那的。 祁夜就把吉他递过去给他看,什么弦枕、音位点、音孔、一样样耐心地科普着。 他本就喜欢小孩,而现在也没事儿,就把吉他背带取出来,扣上吉他上的背带钉后,蹲着帮男孩系上。 就在这时,萧程拎着水果篮子过来。男孩看了他一眼,有点儿警备地问:哥哥,他是谁? 小提琴家。祁夜笑说,是乐团里的第一名。 男孩哇了一声。 这个年纪的男生注意力自然转移得快,没过几秒,他就把视线重新落回到吉他上。 他的小手轻轻摸着琴弦,在祁夜的指导下,很小心地玩了会儿。 萧程就在一边把水果分成了小盒。 等到临走时,萧程让祁夜把果盒给小男孩,说就当是奖励,让他带到父母那里,如果允许吃再打开。 小孩一下就乐了,喊着想现在吃。 不行。祁夜说,这是陌生人的东西,要得到爸爸妈妈允许才可以碰。 可我们是朋友啊。 小孩的世界,简简单单,什么都想得理所当然,天真烂漫。 祁夜还是笑着摇头,说把果盒带给父母才可以。 小朋友这才不情愿地勉强答应了。 胖胖的小手拿着果盒,小孩儿嘟囔了句:其实我和朋友也喜欢分享吃的。 祁夜拍拍他的额头,又揉了揉。 小孩儿抬头看他,忽然又问:你和那位哥哥也是最要好的朋友吗? 祁夜一愣,然后笑了:当然是了。 见着小孩儿哒哒往另一个方向跑去,祁夜起身看着他的背影,又很淡地笑了下:也是关系最不一样的朋友。 萧程转头看了他一眼,把果盒给他。 这是给大朋友的。他亲了下祁夜的额头,说道。 祁夜听着就是笑,快三十的人了,笑起来还会有点儿害羞,像是孩子气没褪去似的。 其实想想也是,按照他这脾气,年龄上去了吉他驻唱不可能做一辈子,总该往远了瞧。这些年下来,不是说没混出个名堂,而是根本没发展过。 这样看来,以后找家琴行去教小孩吉他,似乎也不错。 他们又在安山待了一晚。 烧烤、看星星、跟着怪谈去探险寺庙,这些都玩过了,也玩得尽兴,那些现实里烦扰的事儿全抛到脑后,连着一个角都没见着。 周日中午的高速有点儿堵车,大太阳直接晒下来,让祁夜有点儿挨不住。 去后座吧。萧程把墨镜戴上,刚才我放了条毯子,可以躺着睡一会儿。 祁夜应了声,但说着没事,就当是太阳浴。 见着拗不过他,萧程停了服务区,去买遮阳帽和冰水。 祁夜就下车,点了一支Kent爆珠。 烟雾萦绕,火星子在阳光下烧得更旺了。 抽烟的时候总是会想点儿心事,祁夜也是,不过当打火机呵哒点着的时候,他又习惯性去放空它。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身边停了辆车。 萧程还没有买水回来,祁夜没多张望其他地方,就盯着商店入口看。 忽然,边儿上有人喊了祁老哥。 祁夜倏然回神,循着声儿看过去,就见一旁的车窗摇下,周群冲他傻里傻气地笑了笑。 你怎么在这儿? 郊区新建了个棚,这不带着弟兄周末过去调设备了。周群说,当作海选的地方,领导都盯着呢,没法儿不加班。 祁夜点点头,扔过去一支烟。 周群把手肘夹在车框上,呼着烟雾,隔了会儿随便感慨了句:这六月的天儿,咋就这么热了。 嗯。祁夜应了声:估计到七八月,温度会更高。 那倒不一定。周群挺自然地顺着话题下去。他意味深长地往祁夜车里看了眼,还笑得挺贱,你跟萧教授好上,这热得天天都像三伏了。 祁夜听闻,立刻笑着说了句滚。 俩人就这样抽了会儿烟。 见着萧程从远处走过来,祁夜打算捻烟,忽然鬼使神差地随便问了句:选秀还没结束啊? 周群愣了愣,才反应过来。 你说那个吉他之声?他说,快结束了,都已经十强了。 祁夜掐了烟:这样。 我现在接的这个呢,就是普通的歌唱类选秀。当然有乐器自弹自唱更好,比如吉他什么的不过你和萧教授干柴烈火着呢,肯定没兴趣。 祁夜听着乐,说了声别闹。 不过周群忽然神秘地笑了下,冲祁夜招了招手,示意凑近点儿,这个选秀奖金厉害,挺多人报名就冲着钱来的。 还没等祁夜开口问有多少,周群就打了个响指,和数字一对上,意思立刻就到位了。 厉害了。祁夜笑着感叹了一句,没怎么再问下去。 周群跟萧教授打了声招呼,他们就各自开车离开了。 回家前,祁夜又弯着去了趟洋房,之前约锁匠多做了两把备用钥匙,这会儿正好去他那儿拿。 到手后,祁夜一把放兜里,一把给了萧程,说如果晚上加班太晚了,可以去洋房休息,毕竟离音乐学院近一些。 萧程最近依旧是上课,评职到了审核阶段也不需要做什么,等就行了。 但临近期末,他除了要带学生练小提琴外,理论课也得再去抓一把,所以没轻松多少,很多时候还是会在学院加班,再去酒吧接祁夜回家。 和萧父萧母见面的时间就被他放在半个月后。 尽管萧程安慰着说没事儿,但怎么说呢,祁夜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 可能之前萧母给的压迫感太强,或者说再往前推,雨夜的那件事,让他总会不由自主地去担心萧程。 只不过,这见父母的日期还没到,又来了一件新的麻烦事儿。 还是关于学术期刊的,萧程在四月撰写的一篇论文最近发表了,第一作者写了他的名字。而这一篇花了多少心血,所有人看在眼里,第一作者也是当之无愧。 但之后夏兴言却当着院里挺多人的面,闹起来了。 其实在他人看来,夏老师几乎没怎么出过力。写了第二作者,还降了原来单独署名的权重,早已经是萧教授给面子了。 不过事情折腾得很大,最后传到院长耳朵里,单独还找了萧程和夏兴言,了解了一下情况。 祁夜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正好是萧程结束工作后,在书房当成故事讲给他听的。 于是又给气坏了。 别生气了。萧程说,院长找我就问问表面的事,没别的。 祁夜依旧皱着眉,萧程就起身,轻轻揉起他的太阳穴。隔了会儿,见他眉头舒展了些,柔声问:还好吗? 不好。祁夜说,我也太不像话了,你一个当事者还来安慰我。 这生气生到自己身上,萧程见他这样也忍不住乐了。 祁夜生气就跟个小孩似的,一点没有在酒吧的样子,萧程拍了拍他的后背,哄了几句。在最后,祁夜自个儿缓过来,说如果夏兴言再闹事,就找他,会第一时间赶过去。 萧程就答应了。 但想想,就算发生了什么,他也不会直接喊祁夜,怎么忍心让他再生气。 似乎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没实质影响,第一作者没改,职称评了,审核期也快过了。 临近公示的日子,祁夜在书房,又把日历撕去了一页。 见着六月还剩下三个星期,他发了一会儿呆。 等祁夜回神过来,正要把撕下的纸张夹进笔记本,一旁的信封掉出来这是萧母当时扔给他的游乐园照片,祁夜当时瞄了一眼就收起来,没怎么注意。 也是,都是网上流传的乐园偷拍照,萧母下载下来,打印也不是不行。 这样想着,祁夜低头把相片一张张捡起来,桌上的手机悄悄震动着,压在笔记本下没发现。 忽然,他的动作顿了下。 视线落在一张相片上,祁夜看了会儿,紧接着拿起相纸,指尖沿边儿慢慢捻开。 那是他从没见过的偷拍照片。 之前在网上流传的,都是萧程的单人照,最多也只拍到他待在身边,和无数其他圈子里的照片一样,充其量被别人当个工作人员。 但手上的这张,是他们的亲密照摩天轮下两人牵着手,烟花的光线正巧打在他们的脸上。 什么都一清二楚。 祁夜怔了一会儿,等回神的那刻,指尖都带着颤。 一个可怕的想法,或者说一个根本没想到的联系,在这个时候顺着猜想,悄悄搭上了边。 手机在此时疯狂震动,祁夜把照片放桌上,推开笔记本接了电话。 周群的声音立刻传进来,他的语气焦急,祁夜从几年前认识他开始,就没听过他这么说过话。 周群报了个营销号名字,然后说知道它吗? 恋耽美 ——(46) 祁夜摇头,问怎么了。 你怎么跟村通网似的。周群急火急燎地说,你们的牵手照被传到网上去了,打了码说某音乐学院教授出柜来着,现在都上热搜了! 作者有话说: 完结的日子近了,接下来的几章争取更快点。 感谢在20210724 00:33:22~20210725 00:28: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闲人一枚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一章 萧程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 正好是在回办公室的路上。 一路上,总有学生会多看几眼,有的还会小声议论几句再匆匆离开。对于这个, 萧程虽然心里疑惑,但依旧是面不改色,拎着琴盒往回走。 直到学院办公楼旁,一个学生喊住他才停下步子。 这是他带着的硕士学生,平时带着挺亲,如果更通俗点儿来说,是萧程的得意门生。 这些年, 大学总是会比社会包容开放些, 很多社团都建立了性别研究, 或者说其他的老一辈根本看不懂的话题。 所以萧程手下的几个硕士,祁夜和他们萧教授什么关系都懂,平时碰见祁夜还会打招呼, 客气地叫声祁老师什么的。 萧教授, 你看这个。学生把手机递给他, 语气有点着急, 您和祁老师都已经上热搜了。 萧程的视线在上面停留了几秒。 学生见他这样, 试探着喊了声:萧教授? 我知道了。萧程点了点头, 回去吧。 学生应了声,离开的时候一脸担忧,似乎还有点欲言又止,但最后什么也没说。 到办公室前输进密码的那刻,萧程忽然停下脚步。半晌, 他平静地开口道:我以为你收手了。 走廊弯道处出现了一个身影。 夏兴言站在那儿, 衬衣开着扣子, 一身酒气。 他喊了声萧老师,隔了会儿,自顾自笑起来:你怎么知道那是我拍的呢? 我以为第一作者那件事已经结束了。萧程的语气理性又客观,如果有争议,解决的方法有很多。 萧老师你老是这样。夏兴言往前走了几步,站在萧程面前,我其实对这个第一作者没执念,只是觉得我们俩名字该写在一起而已。 这句话的语调十分疯狂,甚至可以说带了疯癫的意味。 萧程面无表情看了他几秒,转身开门。 就在这时,夏兴言抓了他的手臂,说道:萧老师,我什么心思你不是不知道,从我们执教本科一班开始,我就喜欢上你了。 我已经委托了律师。萧程冷声说,法庭上见。 夏兴言一愣,然后笑了,斯文的面相下显得愈发扭曲。 他又醉醺醺地说:为什么没有等到我跟你说几这句话,他就把你抢走了?我们认识的时间,可比他认识你早多了。 萧程没有理睬这些话,他严肃地看向夏兴言:等所有取证结束,会报警处理。 听着这样的话,夏兴言松开手,但依旧是在笑:我没有想要害你,我只是看到你们这样,难受而已 话音未落,祁夜的声音从电梯那里响起。 不用再等了。他快步走向他们,手里的通话记录还亮着:我已经报警了。 和萧程对上视线,祁夜把两个厚文件夹拿出来。 除了ip地址外,还有偷拍的照片,民事诉讼状等。 其实事发突然,祁夜并没有准备,但萧程从游乐园回来后就收集了很多证据,平时全收在了书房。 而今天只是对于他的恶劣行为上再添上一笔而已。 对于不能正常沟通的、接近于疯子的那类人,俩人都知道只有法律能制裁他。 等警察过来,简单地了解后,夏兴言就被带走了。 从警察署回来后,已经接近凌晨了。 说不疲惫都是假的,开门后祁夜坐在沙发上,呼了一口气。他双手交叉挡在脸前,像是在思考什么事。周群的消息发了挺多,这会儿手机还在震动。 萧程去厨房倒了两杯水,坐在祁夜身边。 回来的路上两个人都不说话,不过没怎么慌张,都是遇事极其冷静的那一卦。 热搜我已经找周群了。祁夜忽然开口,他路子广,说应该能解决。 萧程:没关系,小事而已。 那不行,见着那些我就膈应。祁夜摇头说道。 和萧程说话的时候,祁夜就一直攥着手机,似乎停留在什么页面,没进一步点进去。 萧程沉默了一会儿,窗外透进的灯火隐去了他此时的神情。 等看向祁夜的时候,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神色:饿不饿,我去做点宵夜。 祁夜笑了下:不用,我有点累了,先去客卧睡了。 祁夜回了客卧。 以前他都是睡主卧,顺带粘着萧程,再腻歪会儿。 后背靠在冰冷的房门上,祁夜仰着头,不知出神了多久,就听隔壁轻轻的关门声。 今天进房间前,祁夜说想一个人静静,萧程就同意了。然后两人紧紧拥抱了一下,像是要刻进对方骨子里那样。 月色在此时安静地透过窗纱洒进来。 清清冷冷,就和去安山前的那一晚洋房一样。 屏幕还停留在最先爆出的报道上,祁夜看了会儿,没下划到显示了几千条的评论区。 其实别人说他怎么都行,上个月酒吧跟着公众号和推广小火一把的时候,对他的评价也有很不客气的,甚至还有接近恶意的攻击,只不过小众圈子,零散几个不成气候。 但在萧程这里不可以,这是祁夜的底线。 周群的消息在这个时候发过来。 周群:老哥,我这边应该能搞定,能把转发量最大的那个给端了,但还有几个小的 祁夜:没关系,萧教授和警方联系了,到时应该都能封。 周群发了个OK的表情,说有挺多支持你们这一对儿的,别慌。 祁夜隔着屏幕很浅地笑了下,回了单个字的嗯。 在最后,周群又提醒了句别看评论,还有关私信。 其实那张照片别有居心地把萧教授的脸打码了,反而激起了网友的好奇心。 互联网从没有隐蔽的秘密。 还说什么某音乐学院教授,早在激烈的讨论里被摸得清清楚楚。连着祁夜平时发的社交账号,顷刻也沦陷了。 私信没看,祁夜也不敢看,里面肯定夹杂了很多不堪入目的话语。 怎么说呢,这种公关的事周群见得多。 但很多时候,他也只是把行业里的经验传授给了祁夜,而自己朋友在亲身经历这种事,估计周群这里也是第一次。 到最后,所有的刀子落下来,挨着的仍是他和萧程。 这样想着,祁夜就觉得心口莫名的酸胀。 以前还没宣泄完的、在安山被安抚后消失的那些情绪,又悄悄回来了,甚至不止这些,懊恼,后悔,自责此时也全涌上心头,堵得嗓子难受。 那次和萧母见面后,或者说游乐园后,他就该早点警觉去处理的。 收拾了会儿客卧,把吉他谱几放到架子上后,祁夜就靠着床边躺下了。 他缩着身子,手紧紧抱着膝盖,蜷在被窝里,是一个极其能给自己安全感的姿势。 身旁的手机还在不停闪烁。 周群这会儿还没睡,他为这件事拉了个群,这个时候正在找Amy他们。萧程没有社交账号,但是Amy和Bella有,还有不少跟着的演奏团粉丝,周群就让她们带着往侵犯肖像和隐私权那里的风向走。 隔了会儿,祁夜翻了个身,点开手机。 没有点进微信,也没有去设置明天的闹铃和备忘录,而是直接点开那条热搜。 舆论风向已经变了,像是滔天巨浪后的平静期。 祁夜看着评论转发最多的那条,隔了几分钟,轻轻地点了下详细。 评论区毫无保留地出现在视野里。 他不是那个小提琴首席吗?之前还挺喜欢他的,真是没想到。 这也太恶心了。 不支持不反对,就祝个幸福吧。 身边那个男的,怎么还有纹身和耳钉,看上去就不是正道上的。 不懂就问,音乐学院为什么会让这种人当教授? 之后还有一片支持的声音,但怎么说,祁夜的视线总是会注意在一些攻击的评论上。浏览了一会儿,祁夜把自己的社交账号注销后,才点进微信。 刚才周群又发了很多截图给他,说最大流量的那条已经删了,其余的也在陆续处理。 祁夜回复了句谢谢。 周群见他没睡,又说音乐学院的几个学生团体也出来了,好像是萧教授的学生,发了很多公众号文章,提倡更加包容的恋爱。 祁夜回复了一个嗯。 见着他回答这么简洁,周群有点儿担心,于是打了个电话。 老哥你没事吧? 没事。祁夜把自己闷在被窝里,谢谢你啊兄弟,等结束请你吃饭。 我还差你这顿吗?周群说,对了,那个夏什么的,怎么样了? 祁夜回答说在警局,应该会拘留。 周群点了点头,说老天都看着呢,恶有恶报,法律一定能好好治他。等他被关在局子里的时候,还要让他写道歉信,挂在网上,也尝尝被网友骂的滋味。 祁夜一听就笑了,似乎今晚除了对萧程外,这是能唯一让他放松点的话语了。 之后周群又安慰了几句。 正要挂电话时,就听祁夜低声喊了周兄。 还有什么事吗?周群问。 也不是大事。祁夜的声音很轻,就问一下你上次提的选秀,现在除了北方海选外,还有南方城市参加吗? 作者有话说: 整理了下章纲,看看能不能明天双更,尽量把这段加快过去。 感谢在20210725 00:28:38~20210725 23:52: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闲人一枚、李莉莉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张三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二章 热搜第二天就撤了。 而这事情过了几天后渐渐平息下来, 该删改处理的基本都差不多了,搜索里找不到一张偷拍的照片,尽管还是会有人说加微信给照片什么的, 不过没起什么浪花。 夏兴言也因为侵犯隐私被公.安机关拘留,祁夜去警局填单子的时候,就听警察说酒醒了,不过依旧不太说话,挺奇怪一人。 祁夜就笑了下,说等待他的还有道歉和法庭诉讼,一个都逃不了。 但互联网是有记忆的。 之后祁夜再去上班, 酒吧总是被堵得水泄不通, 周六日更甚。之前的热搜没有白上, 酒吧又在市中心的老城区,那些好奇的、支持的、或者凑热闹的,没事儿就都会顺路过去看看。 周六萧程送祁夜去上班的时候, 直接被堵得隔了好几条街。从那天开始, 他们的车就没再停在巷子口过。 再等一等吧。萧程看了眼手机时间, 应该来得及。 祁夜点头应了声, 视线落在车窗外。 萧程侧头看了他一眼, 问:要不要休息一天? 不用。祁夜摇头, 笑了笑说:顶得住。 尽管这么说,祁夜去酒吧的时候,还是被不少顾客拍了照。 这事儿不是说有多膈应,毕竟酒吧火起来那会儿,也挺多客人来找他点歌, 甚至送花送礼物什么的。 但这次的性质却不一样, 人越多, 说明上次在网络上起的风浪越大。 之后不用再加什么标签或者标题,把他在酒吧弹吉他的照片往网上一发,都知道是音乐学院教授出柜那事。 萧程不在意,但他不行。 祁夜推开木门进去。 老板正在吧台那儿核对白兰地数量,见着祁夜进来,轻轻叹了一声。 外面那些人又堵着了吧?老板皱着眉说,真是闲到没事做。 祁夜垂下眼神:抱歉。 跟你没关系。老板拍了下他的肩膀,别多自责,你该来上班就上班,我们这里不影响什么,如果觉得被太多人围着不舒服,避一阵也可以,我让那新人挡一挡。 话是安慰人的话,但祁夜知道这回酒吧也没少被议论。 太多人涌过来乱哄哄地一片打听,已经流失了不少潜在顾客,连着过来喝酒的老客们,最近也不见了身影。 这一天,因为人都聚在酒吧门外不肯走,演奏临时取消了。 祁夜从厨房后门悄悄出去的时候,正巧见到林雯在不远处,像是有什么事过来找他。 俩人就走上一旁的废弃平台,点了烟。 林雯看上去柔弱,但抽的却是大卫杜夫,带劲儿得很。 祁夜瞥了一眼,笑道:德国烟。 林雯嗯了声,借着火点上了:女朋友的烟,我拿了几包。 我也喜欢这样干。祁夜靠在生锈的栏杆上,不开心的时候,就抽万宝路,还会挑凶一点的酒喝。 林雯笑了笑,没说下去。 该寒暄的寒暄过了,剩下的似乎只有抽烟了。 两人默不作声地抽了会儿。 带有焦香的烟草味儿冲着鼻腔,祁夜点上第二支,忽然问:是要和我说什么事吗? 林雯微愣了,慢慢地开口说:祁哥,你和萧教授话音未落,她又自顾自地摆手:我不是故意要提那事儿,别在意啊哥。 祁夜:没事,都过去了。 恋耽美 ——(47) 林雯看了他一眼,然后掏出手机,挂着的粉红福袋垂落下来。 这是去日本玩的时候,我和她在神社求的。林雯说,你和她见过面的吧? 祁夜盯着福袋看了几秒,瞳孔微缩,一下反应过来:周斯嘉? 林雯点头,说对,就是她。 祁夜笑了笑,摇头说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儿。 我们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林雯说着又有点儿想哭,周斯嘉的父母根本不同意,还说如果我继续缠着她,就直接对外重新宣布和萧教授的婚约。 祁夜听着,这会儿得知了却意外冷静下来,安慰说:不会真这样做。 林雯看着他。 前两天事儿闹得那么大,估计周斯嘉的父母不会轻易这么做。祁夜说,毕竟他们把名誉看得什么都重要,除非 祁夜没说下去,刚才那番话看上去冷静,但其实每个字像是走在尖刀上。 说周斯嘉父母看名誉,好像搞得他们这一对就真的不入流、活该被社会唾弃似的。 我就怕这个。林雯抽泣着说,如果重新宣布婚约的话,那我怎么办祁哥,我们该怎么办啊? 对于这个情况,祁夜在前几晚就想到了,没在萧程面前表现出来。 怎么说呢,对于网络上掀起的这波事情,萧程父母肯定是知道的,但到现在为止,却没任何表态,而婚约的确能够暂时消弭一时的影响,如果舆论不往骗婚那儿走的话。 看上去,的确是双方父母会去考虑的措施。 烟上的火星此时忽然掉了半截,落在白色的水泥地上。 最后祁夜安慰了几句,就让林雯先回去,如果真有什么事儿,他们再见面商讨对策。 尽管看上去在林雯面前冷静,但等他一个人留在平台上继续抽烟的时候,脸色仍不是很好看。隔了会儿祁夜就给萧静打了个电话。 萧静听上去很担心,问了很多最新的情况。 没事姐姐,都过去了。祁夜说着,把处理结果告诉她。 那就好。萧静松了一口气:我国内没人脉,之前只能干着急,不能为你们做些什么 话音未落,就听祁夜喊了声姐姐。 怎么了小祁? 没什么。祁夜掐了烟,就想问问关于萧教授的评职的事儿。 姐姐愣了一下:不直接问他吗? 平时看他压力大,忙起来也怕打扰到什么。祁夜笑了笑,抿了下干裂的嘴唇,又慢慢收敛起笑容,姐姐,我不懂那些玩意儿,只记得以前好像在大学见过。是不是等下周教授聘任名单出来,会有公示期? 对,的确会有。萧静回答道,有个拟聘用人员公示,大约一个月左右,如果有异议可以去反映。 祁夜点头,在电话里说知道了。 萧静听着他的语气,有点担心,但最后没再说什么,安慰祁夜让他不要多想。 没和萧程联系,祁夜就一个人回去了。 昏黄的路灯拉长了影子,祁夜漫无目的地逛着,手机上的社交媒体还开着,那是一篇还残留余温的报道没指名道姓,但明显能看到反对同性恋爱进校园的主张。 于此同时,也有一些避开了关键词的文章,说教授评职审核,提议除了考量学术外,是否还需加大其他背景审核力度。 祁夜全加了收藏,然后关了屏幕。 就在这时,他才发现不知不觉到了West bar这是他们那晚喝得醉醺醺、却又确定了关系的地方。 没有了圣诞树,连着当时指引着的灯串也不见了踪影。 往里面看了眼,酒吧没什么人,过了几个月,城市的新鲜劲儿也不在这上面了。 隔着窗户祁夜都觉得冷清。 而再往前走二十分钟,就是剧院。 依旧灯火通明,演职员入口还站着几个粉丝,像是刚目送自己喜欢的演员进去,脸上的笑意都没褪去。 祁夜又想到了那天送松香的场景,萧程的签名他全收着,还有之后收到的大大小小礼物,除了场刊带到萧程那里去以外,其余全在洋房放着。 这么想着,祁夜想回洋房看看了。 拨通了萧程的手机,还没等他开口说今晚想去洋房的事儿,就听到那端温柔的声音响起: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下班了? 我祁夜顿了一下,嗯,下班了。 萧程翻着手账上的日程,说:我记得是晚上十二点下班,难道我记错了? 没有。祁夜说,酒吧那里晚上被临时包场,我就回来了。 那你等会儿,我来接你。 祁夜说不用,今天他搭小陈的车回来。 萧程应了声说那到楼下发消息过来,他下楼来接。 挂电话前,萧程又说道:今天做了酒酿圆子,你喜欢的黑芝麻和豆沙都有,回来别见着麦当劳就馋着买夜宵了。 祁夜笑了下,说一定会忍着。 一通电话结束,祁夜的手垂落在身侧。 手机还停留在通话结束的界面,他就亮着屏没再管,一个人坐地铁回了家。 进了门,萧程正在调整那副星空油画的位置,见着祁夜怔了下:怎么没打电话? 没忍住买了点吃的。祁夜轻把打包袋的标签露出来,笑着说,见着有卖松露巧克力,馋了。 萧程看了他几秒。 真的是想吃这个。祁夜把盒子拆了放桌上,你尝尝。 递给萧程吃了一块后,祁夜也吃了口。微苦回甘的浓郁停留在舌尖,祁夜笑了下:也没广告上说得那么神。 机器生产的,不可能都合胃口。萧程说。 祁夜点头,把盒子往萧程那儿推了下,去浴室洗漱前笑着说:那肯定,你上次做的那个比这个好吃多了。 见着祁夜的身影,萧程靠在餐桌那里,久久未动。 隔了半晌,他才起身,把巧克力和酒酿汤圆都放进了冰箱。 之后还是和往常一样,等萧程结束工作过来的时候,祁夜已经躺在床上了,缩着身子闷在被窝里,睡前看的《斯普特尼克恋人》放在床头柜上。 萧程靠在床头,拍了下祁夜的肩膀:怎么了? 没什么。祁夜翻身,没看萧程,我擅自做了个决定。 嗯? 之前周群说有个选秀,我想参加,就先报名了。 萧程听闻笑了:我当是什么事,是因为这个才不开心吗? 祁夜轻滚了下喉结,没说下去。 没事。萧程伸手圈着祁夜,侧头摸着他的耳钉:我说过我支持你做的一切,这个选择挺好的,喜欢就去。 可是祁夜缓缓地说,参赛地点在南方。 萧程的动作微微一滞,隔了会儿嗯了声:什么时候去? 祁夜摇头,说等通知,不过海选挺急的,没几天就要比了。 萧程又应了声,他搂着祁夜,胳膊紧紧贴在一块儿,体温带来的安全感让祁夜颤抖了一下。 就这样抱了会儿,萧程侧头吻起祁夜的额头。 紧接着是眼尾,鼻尖,下颌线细密的吻落下来,最后撬开对方的唇瓣。 唇齿嗑在一起,潮湿温热,像是孤独的灵魂相触。 萧程的力道十分温柔,却不容反抗,像是要把所有力量和吐息渡过去,夹揉了不舍,或者说,更为复杂的情绪。 祁夜闭眼回应着,环着他结实的后背。 亲吻结束时,他半睁着眼,摸了摸萧程耳廓上的那两枚耳钉。 第二天,祁夜简单整理了下,把主卧里的东西收拾到客卧后,拎着箱子回了洋房。 萧程一早就去学院上课,祁夜没特意说,等回去的那刻,发了个消息说先收拾一下,定了时间就得直接走。 萧程没回复,祁夜知道他是肯定在上课,于是就把手机放在桌上。 不知整理了多久,或者说不知道手机悄悄震动了多少次。 等洋房收拾得像是没人来住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下班的时候洋房总是热闹的,许多和他一样蜗居在城市一角的打工族结束工作回来,然后就会在大院短暂地闹腾一番。 而今天,吵闹人声中还夹杂了车辆的轰鸣声。 祁夜听见敲门声轻轻响起,过去开门,就见萧程站在门口。 他像是刚从学院下课,休闲西装里的领带都没来得及取下,透过眼镜看着他。 我祁夜说,给你发消息了。 萧程点头:我也回复了,问你为什么。 他的语气没有半点责怪的意味,只是正常地在说这话,但祁夜听着就是绷不住,他强行压着喉头的酸楚,缓缓说道:就是想回洋房看看。 萧程看着他,半晌开口:是不是我父母又找过你了? 没有。祁夜摇头,轻声否认。 那我今天陪你住这里。萧程说着关上门,不得不说,可能是首席演奏家带来的气场,祁夜没办法直接把拒绝的话说出口。 不用。祁夜笑了下,我自个儿整理下房间,没别的。 萧程喉头轻轻滚动了下,欲言又止。 铁窗伴着风晃得厉害,吱嘎响地让人烦躁,祁夜转身把窗户关上,就听萧程说:什么时候走?我送你。 还没定呢,可能就近日。祁夜说,别送了,又不是再也不见了。 这可能是祁夜拒绝萧程最多的一天。 萧程步步退让,祁夜都看在眼里,拽着心口都在疼,但没法说出口。 等公示期过去,等一切都尘埃落定,他就回来。 萧程说了一个城市名。 是那个地方吗?萧程说,等我这里期末结束就 窗子又被风吹开了。 萧程皱眉看了眼,直接过去,把窗锁带上,然后就听祁夜低声说:还得忙开庭呢。 这些我都可以当天往返。萧程转身盯着他的眼睛,从刚才开始你就一直躲着,不让我跟去南方,是什么让你顾虑了? 祁夜的眼睫颤了一下。 没顾虑。祁夜看着萧程,轻轻地亲了下他的脸颊,像是在证明自己没事那样,你就在这儿,好好待着,忙完期末等公示期截止,等正式评上副教授后再去起诉开庭就算是我给你的任务,好不好? 上次在机场他们分别过,当时的两人心系着对方,万般不舍地许下承诺。 而这次依旧是这样,祁夜心里的一丝一毫都被对方占据,甚至填满,但却没有了等我这句话。 堵得嗓子说不出话。 萧程看着他,轻轻抚上他的脸颊,用指尖擦了擦眼尾:怎么舍得让你一个人回去。 祁夜抬头对上视线,笑了下:别担心,我都快三十了,去个南方能照顾自己。 这话说的语气坚定,萧程见着拗不过祁夜,就说不急,明天还有时间再讨论下。 他看了祁夜几秒,说:真不要我待在这里? 洋房这地儿多小啊,我们两个站着都没地理行李了。祁夜的眼尾依旧带着很淡的笑纹,眼底却直直地看着萧程。 他们对视了几秒,萧程转了身,开门的那刻说:整理完就回来。 楼道潮湿的气息漫过来,祁夜见着木门慢慢合起,在彻底关上的那刻,他张了张嘴,没说话。 不是恋人间的诀别,就不能轻易用再见这个词,无论在什么场合都是。 祁夜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停顿几秒,祁夜关了屏幕,把箱子立起来。手机上显示着报名成功的短信海选在九月,昨晚就显示发送成功并已读。 没再看讨论学院审核制度的文章,也没管周群发来的小心别人再偷拍的提醒,这事儿最好的处理方法已经有了,不用再多做别的。 他和萧程都是演奏者,道理不是不懂。 如果说这一切必须经历,那就像他们演奏那样,从乐曲的第一小节开始,无论遇见休止符还是拨弦,总是得继续下去。 第二天上午,萧程一上午都在监考。 前阵子一直阴沉的天空在这天有了阳光,透过教室的窗户洒进来,伴着学生沙沙的写字声,静谧美好。 收卷后,萧程站在讲台上开始清点试卷,几个维护离场秩序的老师看着差不多了,也跟着一起帮忙整理。 同事之间没什么多聊的,除了论文期刊外,就是日常去哪个食堂吃饭。 其中一个实习老师说新食堂开在三教那儿,听说小炒很棒,很多学生都推荐去那里吃饭。 一群老师一边整理卷子,一边就定下了。 见着萧程的视线停留在窗外,实习老师问:萧教授,一起去吃吗? 萧程收回视线:我下午有事,就不参加了。 实习老师和另一个对视了下,应了声说行。 离开的时候,她们小声议论了几句,说今天似乎在监考的时候见着窗外有人老远站着,好像还背着吉他。 另一个实习说是不是眼花了,这会儿吉他专业的学生都在考试呢,怎么可能会有人。 走廊里熙攘了会儿,整一层楼就只剩下了萧程一人。 最终核点,试卷装封,装袋写上基础乐理及人数这些都做得十分熟练,脸上没什么表情。 没有吃饭,没午休,也没回办公室,萧程直接开车去了洋房。 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 看守铁门的保安依旧开着收音机,石桌石凳上还摆着择菜的塑料框,一如既往的安静,的确是工作日下午该有的样子。 萧程拎着午饭走进楼道,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绕过摆放在楼梯旁的自行车,他上了楼。 恋耽美 ——(48) 门缝透出微弱的光线。 萧程抬手轻轻敲了下门,没有回应,再敲,应声的似乎只有刚才的自己。 不知为何,以前的往事像是浮光掠影,忽然出现在脑海里,像是什么隐约的预兆。拿着祁夜留给他的钥匙,萧程的呼吸乱了一瞬,直接开了锁 空荡的房间。 所有的一切包括家居用品、乐谱CD都没带走,而窗帘和被褥换了全新,护眼灯甚至多安了一盏,放在了床头。 桌上的厄瓜多尔永生花,依旧在安静、热烈地绽放。 就像是留有余温,又像是从未有人来过。 作者有话说: 二合一先写到这儿,写得自己也有点儿压情绪。不过放心,分开时间不长,结局一定是HE,番外昨天也定了写什么,全糖。 感谢在20210725 23:52:19~20210726 23:54: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闲人一枚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三章 祁夜离开A市的时候, 是当天的下午。 飞机票是昨晚临时加价定的,晚上去酒吧找老板交辞职信的时候,还因为这事儿被挽留了。 毕竟祁夜是他们酒吧的招牌驻唱, 林雯辞职后,几乎是主心骨的存在,但怎么说,辞职这件事,永远只有当事人自个儿能摸清楚。 祁夜给他们每一个人都带了咖啡,临走的时候,小陈忽然喊住他。 祁哥, 这个你也带走吧。小陈把一袋子东西给他, 萧教授上次留这儿的解酒药都没过期, 我们这儿用不到。 看着标签上熟悉的字迹,祁夜笑了笑,塞进包里。 没有再说其他的, 很多时候在社会上碰见, 能在一起共事是缘分, 来得潇洒, 结束的时候也得潇潇洒洒。 给萧程发了短信后, 祁夜就上了飞机。 海选是在九月, 在一个南方的三线城市里,所以算算还有两个月的时间。 于是祁夜打算在县城里住一段时间。 到家的时候爸妈已经等在楼下了,老祁见着儿子又是背吉他又是带箱子的,赶紧上来抢着拎包。 小萧呢?进门后老祁倒了杯绿茶,你俩不一起回来啊? 祁夜在沙发上坐下, 笑着说:人家可是副教授, 忙着工作呢。 老祁点点头, 把茶几下面的箱子拖出来。 上回五月底给我们寄的东西还没吃完,前两天又给寄了红枣和西洋参。赵女士说,心意我们领了,别再让他这么客气了。 祁夜嗯了声,依旧是笑着:之后我说说他。 坐着陪老祁和赵女士聊了会儿天,听说侄子高考成绩不错,一本线是稳的,还有小侄子可能会住过来过暑假,期末考了个好成绩,七月就让他在县城这儿玩玩。 聊的都是茶余饭后的琐事,但唠起来也有劲儿,最后到傍晚,祁夜说他来做饭,还被赵女士拦住不让去,说家里大厨不同意。 老祁笑得褶子都起来了,说好久没吃家里饭菜了,给个机会露一手。 帮着放了碗筷,祁夜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天都在奔波赶路,现在才真正空下来,把乱成一团的思绪整理下。 指尖轻轻划到微信置顶,祁夜给萧程打了个电话。 听到电话里熟悉的声音传来,他深吸了一口气,就像是很久没有听见过萧程的声音那样,然后笑了下:这事儿没说,算我不对。 萧程停了半晌,应了声。 他们之间有很多可以倾诉的事儿,但现在都像如鲠在喉,双方都说不上什么别的话。 你是不是生气了。祁夜说,我看你太忙了,自己能坐交通过去能轻松点。 这个理由并不充分,萧程没接话。 隔着手机,祁夜都能知道那一端他的表情,正要开口,就听萧程说:等九月开始前,我就会过来。 祁夜一愣:你知道了? 找了周群,也在网上查了海选的时间。萧程说,这两个月多休息一下。 祁夜嗯了声。 萧程的语气总是冷静强大的,从昨天的不辞而别开始,他肯定知道祁夜是为了什么事,但一字都没提。 冷静下来想想,其实祁夜回南方避一避,等风头过去,也算得上是一种保护。 萧程不可能不清楚这一点。 两人又简单互相叮嘱了几句。 怎么说,昨天那事儿不会真伤感情,毕竟在一起相处了那么久,况且俩人从磨合到现在,都学会了怎么包容对方的小情绪。 但双方心里都压着点儿什么,没表现出来只是收着,慢慢从边儿上收回来而已。 晚上祁夜陪着爸妈吃饭,坐一起看电视,平淡的日子总是能让绷着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 但祁夜总感觉缺了什么,他站在藤椅后,帮着老祁捏肩膀,就又听老爸絮叨,说赶紧把萧程带回来。 老两口平时待家里,清清冷冷的,听着儿子有对象都惦记着。 祁夜就笑着诶了一声。 等到电视和客厅的灯都关了,祁夜就一个人窝在床上。 盖在身上的还是上学那会儿的棉花被,熟悉又安心,但单人床祁夜已经睡不惯了,况且闭上眼就是之前铺天盖地的热搜和评论,也挺难捱。 折腾了会儿,祁夜支起身,盯着屏幕上刚和萧程互道的晚安发呆。 就在这时,周群来了一个电话。 老哥你真够狠。周群说,连声招呼都不打,就丢下我回去了? 祁夜靠在床头:不是给你发了消息了? 那我这哥们可白当了。周群在电话里哀嚎了一声,我也想和萧教授一样的待遇。 祁夜笑了下,懒得理他:别闹。 又瞎说了会儿话,祁夜问:你不会为了不打招呼这事儿,专门打个电话过来吧? 周群连说就是这事儿啊,隔了几秒自己没憋住,笑了。 跟你说件事呗。周群说,今天Bella和我 话没说完,祁夜就懂了:真的? 能回来吧哥?周群听着还挺兴奋,和你海选没冲突,你什么时候回来就请你和萧教授吃饭。 哥们追了挺久,作为兄弟的祁夜听了也开心。 说着好好发展以后得送份子钱,再闹腾几句,就挂了电话。 房间里不太能抽烟,祁夜掏出烟盒后看了眼窗外,推开门去了阳台抽烟。上次和萧程看星星的时候还历历在目,而当时只能见着光秃秃土堆的青辣椒,这次回来也蹿高不少。 一晃时间就到了七月初。 拟聘任公告出来的时候没悬念,祁夜看了一眼就关了,毕竟担心的不是这件事,而是之后的公示期。他和萧程仍是往常那样联系,不过更多的话题放在生活起居上,没了以前的那种腻歪劲儿。 不过祁夜也觉得挺好,无论多么你侬我侬,最后过日子总该回归到简单的粗茶淡饭上。 但怎么说呢,夜深人静的时候偶尔想想,这个进程被之前那些意外推着加快不少,多少还是存了点遗憾。 但尽管这样,日子还得过下去。 白天和萧程通电话,晚上就坐在书桌前,盯着过暑假的小侄子做功课。 今天也不例外,不过可能是祁夜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看手机的缘故,侄子咬着铅笔,软糯地问:你在看什么啊? 没什么。祁夜说,给你萧叔叔点外卖。 他是音乐家吗?小侄子歪着头问,音乐家不会自己吃饭吗? 小孩的逻辑和大人总是不一样。 祁夜笑了下,把对方的生日输进支付框后,揉了揉小孩的头发说:就是因为是音乐家,才会没饭吃。 小侄子睁大眼睛看他,一脸疑惑。 和往常一样,祁夜没点别的,就是简单的米饭加两个清淡的炒时蔬。 这几天听说定了开庭的日子,期末还留了个专业实践要负责,祁夜知道萧程这会儿肯定顾不上吃饭。 辅导了小侄子一会儿功课后,手机就响了。 来电话的是外卖员,问地址是不是不对,送到楼上根本没人开门。祁夜愣了愣,说可能现在没人在家,让送去一楼闸机旁的保安室。 而刚点开微信想发消息给萧程,忽然又来了电话。 是萧程比较熟悉的门卫打来的,直接就问祁夜是不是1502室的外卖。还没回答,就说最近萧先生应该不住这儿,大半个月没见过几次。 于是祁夜拿着电话的手颤了下。 没再想外卖怎么处理,祁夜直接发消息给萧程,问地址在哪里,直接点个外卖给他。 发完后推门进去,小侄子就已经坐在床上了,手上捧着一本《小王子》。祁夜就挨着坐下,胳膊圈着小侄子,陪他读睡前故事。 看着五彩的页面,祁夜又有些愣神,回神的那刻就见小侄子用手在玩他的卷发。 为什么不扎起来?小孩问,一直披着也太像女孩子了。 祁夜把头发往后撩,耳廓上干干净净:等萧叔叔回来,我再扎头发。 怎么一直在提萧叔叔小侄子咕哝了一句,难道他超级厉害,是超人? 祁夜笑了,说对他而言的确是。 小孩继续问:那这个也是萧叔叔送的? 祁夜顺着肥嘟嘟的小手看过去。 被祁夜唯一带回家的礼物,那枚刻着萧程缩写的小提琴挂件。 嗯。祁夜搂紧小侄子应了声,就听他忽然问:那我可以玩一下吗? 祁夜果断摇头:不行。 为什么?小侄子转头看他。 因为这是我最宝贵的东西。祁夜说,就和小王子的那朵玫瑰一样。 很重要的东西?小侄子思考了下,那如果遇到危险,拿生命都能交换的吗? 这个问题实在太极端了,祁夜忍俊不禁地失笑,没再回答他。 伸手关了夜灯后,就哄小侄子睡觉。 属于夏夜的雾气漫过来,亦真亦幻,小侄子睡得平静安稳,于是祁夜把视线落在架子上,望着那枚挂件。 良久,他嗯了声,就像是给自己一个答案,轻声说:的确能拿我的一切去交换。 作者有话说: 祁哥:想要萧教授陪。 感谢在20210726 23:54:30~20210728 01:06: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闲人一枚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四章 公示期总是有点儿难捱, 自从拟聘教授的公告出来后,祁夜就没睡过几个好觉。 手机开着,笔记本电脑放在桌上, 连着平板都连着微信,生怕再出什么事儿。 不过时间也过得快。 说着一个月其实换算成四周,一晃眼也就过去了。祁夜陪着父母过了一个夏天,这会儿临近八月底,海选的日子悄悄近了。 祁夜一边整理行李,一边给萧程打电话。 上回没人收外卖,是因为萧程在音乐学院加班, 而上次门卫说的那事儿没多问, 祁夜在八月的时候就把洋房改成了默认地址。 午饭吃了吗?祁夜把新买的拨片和备用琴弦放进袋子, 要不还是帮你点个? 不用。萧程说,吃过了。 祁夜嗯了声,有点小心翼翼地开口:那和父母见面是下个月吗? 对。萧程说, 别担心, 我会处理好的。 上次突如其来的热搜打乱了计划, 之后事儿就铺天盖地涌过来, 等他们全部处理结束, 想着萧程的父母冷处理也行, 而最后竟然主动打了个电话给萧程,说要见一面。 这件事拖了挺久,但总归要去面对,没法儿躲过去。 挂了电话后,祁夜去阳台抽了根烟就出门了。 下午约了个纹身师, 这家开在县城里十几年了, 没做什么特意的营销和宣传, 光靠技术把名气打出来。 挺多顾客排了大半个月,还有的专门从其他城市赶过来,找他们家去做图。 祁夜就打算在海选前去做一个。 纹身店藏在大厦的二楼。 在一楼的保安室登记后,祁夜就沿着昏暗的楼梯走上去。 小店里东西多,但挺整洁,还在架子上摆了很多艺术画。祁夜进门的时候,店里好几个客人坐在沙发挑图,两个助手就在一旁忙活。 见着祁夜过来喊了声张哥,说预约的客人来了。 纹身师三十出头的样子,穿着黑T恤,手臂上纹着字母,看上去利落又干练。 线稿你看下。张哥把平板给祁夜,小提琴和玫瑰的元素都有,跟着你的要求做的。 不错。祁夜挺爽快,就这个了。 张哥看了他一眼,把塑料膜封着的工具拿出来:脖子那部分可能会有点痛。 都行,随便折腾。祁夜咬着发圈,撩了几下头发后扎上,把后颈那块露出来。 想纹小提琴的想法不是一天两天了,等到决定后就去预约,预先设计了线稿。 提琴的图案是纯黑色线条的,流畅简单,而接近琴托的地方,是几朵烂漫的红玫瑰,祁夜没要求填满,勾勒几笔就行。 这样不扎头发的时候见不到,扎起来能见个小提琴,而那些玫瑰就藏在领口下面。 强光照在皮肤上,刺痛中带着灼热,像是从沙漠绽开的玫瑰。 等覆上塑料膜,祁夜低头给萧程发了语音,说纹好了,回家拍图片给他。一旁的张哥整理着器具,一边问:男朋友? 祁夜点头:对。 可能刚才相处的挺好,或者说觉得祁夜是个痛快人,张哥说行,以后男朋友过来纹能打折。 恋耽美 ——(49) 祁夜笑着说好,可以的话一定拉他过来。 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尽管不是做大图,但这种细致的活还是费时间,加上还咨询了会儿洗纹身的事,就又耽搁了半小时。 当年的确不懂事,莽撞跟风纹了个小青龙在手臂上,这会儿倒后悔,觉得图案没意义,还唬人。不过萧程看上很喜欢这个,亲密的时候除耳钉外,他总是会啃咬这块区域,把皮肤弄得又红又肿。 不过洗纹身得好几次,祁夜肯定没这时间。 县城地方小,没有多少靠谱的纹身店,直到周末去了海选的C市,才找了几家店,全部记在备忘录里。 按照海选,初选,地区赛再到淘汰赛和决赛,不用挪地方全在这儿录制的话,他的确能空出会儿时间过去。 到了酒店把窗子打开,祁夜边抽烟边翻着乐谱,手机就响了。 萧程的电话打过来。 他靠在洋房的铁窗边,也点了一支万宝路。 今天高铁延误了会儿。祁夜说,到这儿都晚上了。 萧程:我给你叫个吃的,别饿着了。 在离开父母家的时候,祁夜就把酒店地址发给萧程,而萧程也没瞒着行程,机票的截图发给他。 怎么说呢,发地址的时候有点心虚,不知怎么就想起两个月前直接回家那事。 那会儿的心结双方估计都藏着,萧程有没有纾解开不知道,反正他觉得自个儿还是带了点说不清的情绪。 之后又聊了会儿,萧程说十一月开始会有巡演,巡演城市里可能会包含C市。 祁夜就笑着应了声。 一切都像是安排好了那样,一眼就望得明明白白。 直到海选唱完歌出来,祁夜还没发消息,萧程就打了电话给他问情况。 哪有这么快出结果。祁夜带着耳机一边说,一边走进酒店,得等三个工作日呢。 隔了会儿,祁夜问:什么时候的机票? 萧程停顿了几秒,说道:刚接到院里通知,临时有个会议。 祁夜轻轻啊了一声。 没事。祁夜一下就收了情绪,能坚持到决赛呢,你忙你的吧。 萧程有点欲言又止。 把手机屏倒扣在桌上,祁夜点了支烟:之后得和你父母去沟通然后就是演奏会? 就听萧程嗯了声,语气很沉。 祁夜佯装笑了笑,说没事。 不是没经历过这类计划被打断的事,这种不得已总要去习惯,失落会有,但人总得往前看。但萧程之后说一定会过来一次,就算当天往返也得过来。 这是祁夜从没听过的语气,似乎和一如既往的冷静不同,其中还藏了其他的一点什么。 尽管心里感动,但祁夜没怎么答应这句话,打个马虎眼就过去了。 说不闹情绪是假的,习惯和理解是一回事,情绪排解又是另一回事。好不容易等了两个月,这会儿又见不到了,心里搁着块石头压着都正常。 挂了电话后,祁夜又掏出了烟盒,这烟刚才带着上选秀舞台,这会儿都捏得皱巴巴了。 单手掀开烟盖,见着就剩了一根,祁夜就叼着烟把盒子往桌上一扔,躺在床上。 乐谱不想翻,吉他没劲儿弹,现在就这么个状态。 就这样躺尸三天,海选名单出来,祁夜毫无悬念晋级到了初选赛。这会儿和大浪淘沙的海选就不同了,主办方专门拉了一个群,把注意事项发了一遍又一遍。 祁夜不是没参加过这类选秀,以前也参加了挺多,还算是有经验。只不过,这次看得出主办是真的豪气。 初赛就给选手安排了酒店和接送,还有专门的见面会积累人气。 避了两个月,加上是南方,似乎之前热搜的事儿就淡了。 但深夜的时候,祁夜还是会被惊醒。 只要下场的时候被镜头多盯一会儿,或者说,被娱乐记者多问会儿话,那一晚就几乎睡不了,会反反复复做噩梦。 而今天也是一样。 初赛晋级后因为被记者多跟了一段路,祁夜拒绝了导演组的邀请,没去庆祝会。 一路快步走到酒店,上了电梯,直到关房门留了单独一隅的空间,祁夜才闭眼松了一口气,紧接着,见着空荡的房间,又会极力去适应面前的成像。 不知为何,总以为回去就能好受点,可往往缓过劲儿的那一瞬间,他又会想起之前挂了一晚的热搜、还有高谈阔论的那些文章。 天空忽然响起惊雷。 紧接着雨水倾泄而下,毫不留情地打湿了整一个城市。 祁夜闭眼蜷在沙发上,胳膊紧紧抱着双腿。 房间没开灯,一旁的手机带来了唯一的光线,但丝毫起不到任何作用,祁夜置若未闻,一下又一下地轻抚着后颈的纹身,呼吸压抑而急促。 之前两个月在县城,身边热闹不觉得什么,但现在回到聚光灯底下,那些隐藏着的事儿就会化成梦魇,在深夜使劲儿地往下拽。 紧绷的神经总是带了无尽疲惫,倦意能让人一秒入睡。 但祁夜不想睡,或者不敢睡。 他几乎是颤抖着手,给萧程打了个电话。 像是堵着什么,祁夜几乎是哑声喊了一声萧教授,然后,所有在之前构建的冷静与理性,以及压抑着的情绪,在听见萧程的声音那一刻,全部不复存在。 窗外大雨如注,沿着边打进来,他缓缓地,极为无助地说道: 我害怕。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728 01:06:40~20210728 23:44: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李莉莉莉、闲人一枚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五章 窗外大雨滂沱, 冰冷地从缝隙扫进来。 祁夜的手依旧在颤抖,黑暗中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缓不过任何劲。 直到另一端的呼吸交叠过来。 无论在什么时候, 萧程的声音总是极有安定感冷静,温柔,还能包容下一切宣泄的情感。 其实这几年混下来,在外怎样克制不外露情绪,这点祁夜早就学会了,但怎么说,在最亲近的人面前, 这一道心理防线是不牢固的, 甚至可以说, 防线从来就没有过。 我陪你睡吧。萧程说,就和上次一样。 祁夜闭着眼,把头靠在沙发上, 轻轻嗯了声。 从海选开始, 祁夜就很久没睡过这样的安稳觉了, 那些烦扰至今的事儿, 就这样慢慢地沉到了底。 等到醒来的时候是第二天, 晃悠的阳光透过窗户透进来。 祁夜低头看了眼手机, 昨晚迷糊睡着的时候都不知道几点了,也不知道萧程那里是几点睡的。 萧程今年依旧是执教本科班,但具体的没听他多说。 之前都是主讲一门,这会儿副教授评上后,如果还想走远, 那就得把目标往高处定, 评职教授的话起码两门主课, 或者三门基础课,教学量不能落下。 但萧程却要在十月底开始巡演,祁夜怎么想都觉得时间不够。 最后悄悄找萧程的硕士学生打听了下,才知道原来今年课程出来,萧教授就带一门课,还换成了公共课。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祁夜正好在酒店旁的小吃店里。 周群最近过来出差,正好离他们这儿近,说着结束工作就赶过来。 等到周群赶过来,见着祁夜带个黑帽子,笑着哟了声:祁大明星。 别损了。祁夜把菜单递过去,还是老样子? 周群点点头,扔给祁夜一支烟:就那牛肉炒饭,烤串,再来两瓶冰啤酒。 祁夜把菜单划上,没多说话。 见着没以前闹腾的样子,周群问:怎么了兄弟?选秀一趟性格都变了? 不还这样吗?祁夜凑过去借了火,也点上了烟,赚点辛苦钱。 你都问我拿万宝路了,还不是压力大想要好好比赛吗?周群笑了笑,上次问我要这烟还在去年冬天吧。 周群这些年国内外剧组接了不少,外烟库存多,祁夜没事儿就问他拿,这回又从轻飘飘的爆珠换成了红白的万宝路。 那这人情兄弟我欠上了。祁夜笑了下,抖了烟灰说,和上次热搜一起还。 周群乐了,说怎么会真指望你这个。 老友三个月没见,想聊的话题自然是多,但最后总绕不开聊到自己对象上。周群说完追Bella的艰辛,就问和萧教授经进展得怎么样,那件事后是不是每天都在网上黏糊着。 祁夜收起神色,又点了一支烟。 周群就懂了,半晌说:那件事还影响着? 祁夜摇头:明面上没有。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其实说着明面,也不是一定得说暗地里会有什么操作。但这种影响属于看不见摸不着,等到遇上了,再往前沿着线儿一走,隐隐约约间,通的就通了。 周群这回是真懂了,也跟着兄弟抽闷烟。 隔了会儿,就见着几个人走过来,他们靠在玻璃门前,像是有什么东西一直揣在怀里。 还没等祁夜开口,就听周群压低声说:蹲酒店的。 祁夜应了一声,又往那儿瞥了眼,收回视线继续喝酒。 做演奏这行的总要牺牲点什么。周群碰了下杯,挺无奈地笑了笑,享受鲜花和掌声的同时,等于自个儿也得会曝光在公众底下。 祁夜点头,说的确是这样。 抽完闷烟后喝闷酒,反正坐这儿的是最亲的弟兄,不说话也没什么觉得尴尬的。 周群在最后又安慰了几句,总得来说意思就是事儿都这样了,和萧教授两个人把能发展的好好做,是金子总会发光。 回酒店的时候,就撞见刚才蹲酒店的从里面出来。 祁夜压低了帽子,侧身让他们先走。 这是一个死循环。 祁夜心里不可能不清楚。 他一个自由职业的都承受了那么大的心理压力,萧程那种接近体制内的工作,压力肯定会比他更大。 但萧程从没提过。 很多事儿从他口中得知,都是沉稳的语气,从不让祁夜担心。 地区赛在十月中旬,晋级就可以参加十一月初的地区决赛。 祁夜就决定继续留在C城,顺便去洗纹身。天气凉了用长袖能遮盖,也不容易发炎。 而这会儿,距离他们上次见面,已经隔了四个月。 祁夜日夜担心的事儿,以及萧程忙到周末都加班的演奏会,似乎都在隐隐预示这什么。 祁夜以第一的成绩的晋级了地区决赛。 这一天,无数的记者和粉丝跟随祁夜和几名选手一起回到了酒店。 那些接送车牌号,还有入住酒店,早就不是秘密了,就像周群所说的,享受聚光灯的代价清楚摆着,但总是有人前赴后继往里面跳。 麻烦工作人员开道带上楼后,祁夜道了谢,然后转身回屋。 看着楼下车水马龙,祁夜靠在窗边点了支万宝路,就安静地看它烧,再隔着烟雾看映在玻璃窗上的世界。 及肩的卷发依旧是披着,当初造型师问过能不能做个发型,被祁夜拒绝了。 等到烟烧到一半,祁夜打了个电话给萧程。 这周末是不是休息?萧程说,我今天晚上订机票,周末飞过来。 祁夜抽了口烟,没说话。良久,他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了句:最近还忙不忙? 萧程在电话里一愣,问:什么? 没别的。祁夜闭眼靠着,像是要把所有力气都靠在窗框上,最后还是开了口,就如果忙演奏会的话,我这儿没事,不用特地过来。 话音落下,电话两端都是无尽的沉默。 是发生了什么事?隔了半晌,萧程问道。 没有。 那是为什么? 祁夜看着窗外,看着那些来往蹲守的粉丝和媒体,强撑着笑说:只是不方便。 的确是太不方便了,或者说他们见面这件事,已经变得不合时宜。 在外面场合见着就要防着偷拍,在隐秘性强的地方就得预防摄像,似乎这么广阔的天地都容不下他们这一对。 祁夜喉结轻滚了一下,混着门外悉悉索索的粉丝声音,他闭着眼,极为痛苦地或者说佯装镇定地说了句对不起。 简单三个字。 道歉不仅是这次的事,还有之前的不辞而别。 祁夜甚至在这个时候想过,可能从相遇那天开始,他主动请萧程在酒吧喝一杯开始,就是错的,那个时候他们就不该有任何交集。 一个声名显赫的首席小提琴家,理应享受世人的赞誉,享受这一切,而不是被他拖着,到最后不能互相成就一段光明的未来。 那通电话到最后不了了之。 烟蒂伴着火星子落在窗台上,伴着氤氲未散去的烟雾,祁夜在最后听见萧程说:想清楚了就好。 而这句话,竟然成了之后一个月祁夜听过的、最后一次萧程的声音。 从那天开始,他们再没有语音过,微信聊天几乎也没有,只是简单的日常交流这种类似于日程的分享和寒暄,亲密的弟兄之间也会有。 祁夜尽管没经历过恋爱,但知道很多人很多事,抓不住就淡了,甚至就断了。 在很多个晚上,回到空无一人的房间里,他靠在沙发上总是会想那天的话,从最早对自己的苛责到现在,摘了耳机闭上眼,就只能听见萧程说的最后那句话。 而脖子到肩部的小提琴纹身,成了祁夜每晚入睡的最后稻草。 就这样一路到了决赛,因为过高的吉他水平和鲜明的个人特色,很多粉丝都发现了这个藏在酒吧近六年的宝藏歌手,连着好多家演艺公司找上他,问签约的意向。 但祁夜都没签。 临近决赛的前一周,祁夜搬离了导演组定的酒店。 粉丝依旧是蹲守,酒店的预定房间被哄抢一空,连着主办方都没想到会如此有热度。于是官方社交账号下,写了类似于理智追星的字样。 恋耽美 ——(50) 祁夜看了眼就关了,背着吉他走进旅店。 连酒店都称不上。 像是独创的民宿风格,或者说,单纯地就是破旧。 祁夜进店的时候,头顶上的霓虹招牌噗噗了两下,漏了几点火花下来。 标准大床房。祁夜把身份证给老板,预定了一周,后续可能还会再续订。 老板接过证件,在台式电脑前啪啪敲着字,可能是觉得有点熟悉,他转头瞥了祁夜一眼。 于是祁夜把口罩往上拉了拉。 拿着钥匙上楼,祁夜打开吱嘎作响的木门,伴着木质地板的气味,幽暗的光线透出来。 旅店就三层,外加一个能抽烟的吧台和楼顶。内里环境倒出乎意料,还算上整洁,该有的也都有。 祁夜没多大要求,就提着大箱子进去。 门咯哒轻轻关上,世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窗户外的灯光迷离,把整个儿巷子打得亮堂,祁夜没法抬头就望见夜空真实的颜色,更别提星星了。 祁夜靠在布艺沙发前,点了支烟。 这几天没什么事,除了去彩排走场和练习吉他外,其余时间就坐在旅店的天台吧台前,抽烟喝酒。 房间里的空酒瓶越来越多。 凌乱的乐谱混着谱夹,放在桌子上。 但那一枚小提琴的挂件却被祁夜专门隔了一块地方。 墙上贴着决赛前的各类安排与日程,祁夜就盯着发呆,时间在此时仿佛留了空,和酒精一起麻痹神经,模糊在一起 手机在这时候亮了。 祁夜往桌上瞥了一眼,几条娱乐消息混在在未读消息里。 这几天闹得沸沸扬扬,之前周斯嘉和萧程的婚约被媒体嗅到了点什么,商业联姻之类的话题又带起来了,还说月底会公布订婚宴。 之前和祁夜说的要去父母那儿,最后结果如何,萧程也一字未提。 祁夜又盯着聊天记录看了几秒。 前几日萧程问酒店地址,但祁夜没说,就说导演组可能会临时换,还不确定。 而这句话之后,俩人再没说过话。 怎么说呢,他们就像是一个交集点,可能之后会有无数个交叉点,或者渐行渐远,而这一点,祁夜也能从记录上预见之后的走向。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窗外夜幕降临,祁夜才起身,带上帽子和口罩,出去买晚饭。 刚到一楼,前台的老板看到祁夜,提醒了句:别忘带伞,外面下雪了。 祁夜微愣,反应过来后笑笑:稀奇事儿。 的确是。老板说,开店十几年了,这十一月初下雪还真是没见过。 南方的雪和北方洋洋洒洒一片不同,潮湿冰冷地落下来后,几乎就留不下什么了,没有任何踪迹。 老惯例从咖啡店打包了三明治,往回走的路上,祁夜又抬眼望了下天空。 紧接着,低头进了小旅店。 前台站着一名旅客。 穿着黑色的风衣,身板挺直,利落干净的气质。 尽管是小旅店,但天南海北的旅客都会有,祁夜入住的这段日子里,形形色色各类人也看多了,没什么兴趣多关注什么。 但这一次,在上楼前,他却鬼使神差地往回瞥了一眼。 就这一眼。 他们视线在空中撞上。 祁夜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然后站定,没再挪步子。他还带着口罩和黑框眼镜,帽檐压着,但面前的人一眼就能轻易认出他。 怎么了?你们认识啊?老板见着不对劲,手上啪啪打字声没听,转头看了他们一眼,听对方开口 房间是203对吗? 老板应了声,说对,从楼梯上去左转就是。 祁夜瞳孔微微缩了下。 没人会比他更熟悉这个声音了。 冷静,疏离却又强大,是初次见面那会儿那种不含任何情绪的语调。 祁夜曾经想过很多次相遇的场景,也模拟过见面的时候会说些什么,但他从没想过会在这里,在这个不起眼的破败小旅馆,却让相隔南北的他们遇见了。 这一个月无法排解的心酸、压力、以及委屈,似乎在这一刻,全从内心最深处涌出来。 他们就站着,互相望着,没有说话。 老板从抽屉里找出钥匙,又看了他们一眼,张了张嘴,最后小心地说:钥匙我放桌上了。 等到老板拿着钥匙去楼上,前台空无一人的时候,祁夜开了口:好巧。 嗯。萧程淡淡地应了声,然后很深地望着他,却看不出一丝外露的情绪。 祁夜往楼梯偏了下头,示意上楼再说。 萧程的手机还亮着屏,跟着到了二楼走廊。祁夜拿着钥匙开门进了房间,所有情绪都还堵在嗓子眼,根本宣泄不出来。 也是可笑,昔日同居的回忆还历历在目,这会儿却找不出一个话题。 安静得就如同窗外的雪夜。 祁夜背对着萧程,拉开窗帘看了会儿雪,问:最近怎么有空来这儿了? 你呢?萧程的嗓音不似之前,带了极度的喑哑。 祁夜停顿了一下,发现根本没法回答,他深吸了一口气,回答说:就住这里,也挺好 啪。 手机落地毯上发出闷声。 下一刻,祁夜被萧程一下拉入怀里。 衬衣被雨雪淋湿的痕迹还在,贴着体温透进来,祁夜颤抖了一下,伸手想推开萧程的胳膊,却无济于事,依旧是被紧紧搂着。 身后人急促的呼吸带着热意传过来,扑在祁夜的耳边。 为了这一瞬,萧程似乎用尽所有的力气,他靠在祁夜肩膀上,近乎是颤抖地问:为什么? 祁夜闭了闭眼,伸手死死抓住萧程的胳膊。 他的指甲刻在萧程的皮肤上,毫不留情划下了道道红印,但萧程置若未闻,更紧地搂着他就好像不这么做,面前的这个人就会凭空消失了一样,再不给任何机会。 窗外的雪花下大了,纷扬得像是他们在北方度过的无数个冬夜。 为什么总是躲着我?萧程压着他,嗓子哑得让祁夜心疼,我找了你好久。 祁夜没说话,良久说:我们不可能了。 隔了几秒,他低着头,靠在萧程的臂膀上强忍着,胸腔剧烈起伏:根本没办法继续下去。 这个月走下来,这是他唯一想清楚的事。 我不想再拖累你了。祁夜说,那天在酒吧,我们就不该说上话的。 如果那天没相遇,或者说祁夜没请那杯酒,那现在的他依旧在酒吧混着日子,而萧程也会继续当学院教授。 没有舆论,没有质疑,什么都没有。 祁夜的手指仍在颤抖,并没有因为这样类似解脱的话语而放下一星半点的包袱,相反地,更加扣紧了萧程的手臂,死死不松开。 萧程依旧是抱着他,很沉地开口:还是要放我走? 太多事阻拦在我们面前了,你是教授,今天就不该来这里的祁夜咬着唇,几近颤音,每晚我都在想是不是做错了怎么就偏偏喜欢上你,硬是要把你拖成这样。 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所以当时他才会不辞而别,所以才逃了四个月,还在最后故意换成了破旅店。 而那些反复纠缠他的梦魇随着时间流逝,慢慢地化成他远望萧程的场景那天临走前,他在树荫下整整待了两个小时,怎么看,就怎么舍不得。 祁夜的喉头剧烈抖了一下,半晌,勉强从嗓子里挤出几个音:你走吧。 话音刚落下,就觉得身后脱了力。 都结束了,他想。 他咽了下口水,强行把喉头的酸涩吞下去,就在这时,萧程猛地搂了下祁夜的肩膀。 他们面对着撞在一起,萧程的脊背重重撞在墙上,为祁夜挡去了冲击,但丝毫没松半点力气,仍是抓着祁夜,指尖隔着衬衣刻进对方的皮肤。 视线对上的那刻,他们狠狠吻在了一起。 萧程抓着祁夜的头发,指尖穿过发丝,扣着他的后脑勺使劲往前。 唇齿磕碰的力道是那么大,不容得祁夜半点分心和逃离,带来痛感的同时,他只能用手紧紧勾着他的脖颈,拼命地回应着他。 血腥味绽开,瞬间充斥了整个口腔。 身前是对方的气息,而接纳的也再不止这些,整个房间,每一处空气,每一回灼热,这次总算彻底盛满了他们,塞得满满当当。 祁夜在某刻失神的时候就忽然想,他怎么可能真放面前这人走,今天不会,以后更不会。 气息交错间,窗外的雪花纷扬。 它们飘飘洋洋从天空落下,打在玻璃窗上,顷刻化成水珠,最后拖曳着水痕滑下去,划出了交叠的光影。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728 23:44:16~20210731 00:41: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闲人一枚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司天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六章 当那条线彻底跨过去的时候, 祁夜紧抓着他的指尖,就像是黑暗中寻见的唯一孤灯。 他的双手被萧程死死扣着,只能闷着声, 侧头咬着萧程手臂和肩膀,偶尔随着气声断续喊萧教授。 但似乎这样还不够。 当痛感上升到另一种感受,在对方把所有炙热踱过去时,就彻底化为一捧冬夜里的烈火。 萧程松开了祁夜的双手,贴在他的耳侧,撩开发丝后近乎发泄似地啃咬,紧接着, 细密又激.烈的吻沿着下颌线, 落在跟着胸膛起伏的锁骨上。 呼吸交错间, 只能听见对方急促的心跳声,以及滚.烫的皮肤温度。 雪珠打在窗户上,噼啪作响, 一整夜都没停下。 都说南方的雪花留不住, 但当祁夜拉开窗帘, 让微弱的晨曦透进来时, 空调机箱上已经积起了薄薄的一层积雪。 昨晚怎么闹腾得已经随着抽离的意识远去了, 连着发泄情绪的那些, 似乎在耗尽体力的那瞬,消失得干干净净。 萧程靠在祁夜身后,小心地揉着他满是淤青的侧腰:去洗个澡。 祁夜应了声,又朝窗外望了一眼。 整间房每一处都被折腾到凌乱至极,祁夜跨过散落在地上的枕头和瓶罐, 没站稳被萧程馋了下, 然后带着浴巾进了浴室。 背着镜子, 祁夜靠在萧程的肩膀上。 水汽氤氲得让人昏昏欲睡。 等会儿去我房间睡吧。萧程轻轻吻着祁夜的额头,另一只手环到脑袋后揉了揉脖颈。 祁夜把下巴抵在萧程的颈窝,轻声说:懒得动弹。 之前被粗糙的被品蹭的痕迹还在,祁夜裹着浴巾,被萧程圈着躺在被窝里。 身上带着共同的沐浴香味,萧程帮着他揉胳膊,不轻不重的力道,然后一下下拍着他的后背,像哄着睡觉那样,让祁夜眯起了眼。 说着没话题是假的,祁夜恨不得把每一刻,每一秒都分享给萧程。 但他实在是太困了,连着多说一个字都费力,这种情感交杂着体力的宣泄,还有冲突着的那些纠葛,在这刻全沉落在梦境里。 萧程依旧轻轻拍着祁夜,直到感受到均匀平稳的呼吸,低头吻了吻他的眼尾。 看着祁夜沉睡的侧颜,他柔声说:让我走我怎么舍得。 等转醒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祁夜睁开眼,眨了几下眼后忽然反应过来什么,转头看向萧程他已经不在身边了。 醒了?萧程的声音从门口传过来。 祁夜嗯了声,见着他提着一大袋子东西进来,双份的咖啡和三明治,除此以外还有蔬菜粥和煎饺。 出去买了点吃的。萧程一样样放在桌上,昨晚的三明治我也去买了。 真不用,随便买点得了。祁夜胳膊抱着腿,坐在床上看着他。 萧程笑了下:怕你馋。 起身的时候还有点儿疼,祁夜咬了下唇,硬是没出声。他撑着床沿,把低头垂落的卷发往后撂了下,打算站起来的时候,被萧程阻止了。 别动了,我喂你。萧程说着拿碗坐在床边,拿勺子舀出一点儿,搁在碗沿晾着。 没事。祁夜说,就是有点不适应,起来走走就好了。 下次不会这么过了。萧程看着他脖颈上留下的痕迹,伸手摸了摸,我保证。 祁夜就是笑,眼中全是面前的萧程,被占得满满当当,不会再有别的。 其实在祁夜眼里,昨晚并不是真的做过头了。 他不是那种完全被动的一方,耐受力还是有的,不过这几个月没见,昨晚祁夜又提了那些赌气话,这会儿起不了身正常。 萧程喂祁夜喝完粥,转身整理行李的时候,就听祁夜喊了声萧教授,然后问:你怎么来这儿了? 这话昨晚就问过,但当时两人都没打算好好说话。 萧程的动作顿了下,半晌开口:就想过来看看你。 听着这话,祁夜轻拧着眉想了会儿,忽然开口:演奏会是下周六开始? 嗯。萧程说,这里周末三场,然后再去其他地方,一直巡演到明年一月结束。 祁夜点点头,正要说什么,突然堵在嗓子口,啊了声。 怎么了?萧程看着他。 学院还有课吧?祁夜说,怎么就提早过来了,多耽误事儿啊。 他说着起身帮萧程收拾,忽然被轻轻抓了手腕。萧程直视着他的眼睛,说道:我提辞职了。 他的话音落下,祁夜的大脑空白了一瞬,愣在原地。 隔了挺久,他张了张嘴,语气有点不可置信:辞职了? 这样的工作,多少人羡慕着在外争破头,为的只是想要挤进这座象牙塔。祁夜反手抓住萧程的胳膊,却没说下去。 恋耽美 ——(51) 萧程轻叹了一声,顺势抱住他:别担心。 这句话说的语气太笃定了,祁夜听着好像他下刻就能立马认同一样,但怎么说,萧教授肯定有自己的考量。 有很多原因。萧程坐在沙发上,让祁夜挨着靠肩膀上,刚回国的时候,我在父母的安排下,稀里糊涂进了音乐学院,做了客座教授,但这些年下来,我才发现演奏这片舞台才是最适合的 萧程难得说了这么多话,但都没提到祁夜,不过这事儿只是不说,不代表祁夜不清楚。 祁夜就低头靠着听萧程说,心里的石头慢慢放下,最后无奈地笑说:我都要成千古罪人了。 如果你觉得这是原因之一,那补偿也行。萧程也跟着笑了,他难得在这个时候开了个玩笑,让气氛缓和不少。 他们沉默了几秒。 祁夜依旧靠在他结实的肩膀上,就听到萧程忽然开口:其实也是一个机会。 什么? 还记得前段时间找我的交响乐团吗? 祁夜嗯了一声,说知道。 当时问萧程有没有意向作为首席演出的时候,他连着开心了好几天,但最后因为学院排课冲突,只好遗憾放弃。 他们已经联系我,等这次巡演回去后就约着谈一谈。萧程搂紧了祁夜的肩膀,那些担心的事情根本不会发生,也不可能再发生了。 祁夜咬了下唇,侧头亲了亲萧程的脸颊。 尽管萧程说得很轻松,但祁夜知道这一步走得压力肯定很大,风险也一定有。 不过现在能做的,只有尊重爱人的决定,并且相信他。 因为他们仍是互相信任着的无论在什么地方,什么样的情况下。 萧程所属的演奏团在三天后到达,住在郊区剧院旁的一家酒店里。 于是祁夜就从小旅店搬过去。 这场景,就像是当初洋房搬到萧程家一样,很是似曾相识。 平时萧程白天出去剧院,祁夜就坐车去彩排,等晚上回来,他们都会默契给对方带很多吃的,然后全堆在桌上,两人继续忙各自的工作。 祁夜勾划着乐谱,偶尔回头望一眼萧程。 不用多说什么,见一眼就觉得安心,满足,幸福。 而等俩人该忙的忙完,靠一起腻歪看电视的时候,总是会有一方悄悄勾起火来。 四个月没见了,来感觉了也不用憋着,想发泄就发泄,想做就做。之前只擦边儿的事儿被他们前几天那么一搞,这会儿选择的余地就多了。 祁夜坐在桌上,死死抓着萧程的头发,气息交错间,他抬头绷着脊背,忍不住漏出点声儿。 他们身后是整一片落地窗,灯光就隔着玻璃,毫无掩盖地透进来。 祁夜就分神看了这么一眼,没来得及说话,萧程又掰过他的下巴,死死堵住了唇瓣,神经把那股要命的感觉送过来,浑身脱了力,关灯、拉窗帘都没劲儿。 等最后,两个人玩够了,浴室也折腾了,才满足地靠在床头,轻声轻语地聊着话。 祁夜躺在萧程的腿上,把吹得半干的卷发边上撩了撩,这会儿又有点昏昏欲睡了。 萧程就揉着祁夜揉淤青红肿的地方,按到脖颈时,动作突然一顿。 嗯?祁夜的声音带了点迷糊劲儿,怎么了? 萧程笑了笑:没事,快睡吧。 修长的指尖轻绕了下发丝,拨开就把隐蔽的地方敞在光亮下小提琴不是秘密,也不需要再遮掩什么,但那一片绽放的红玫瑰却承载了太多的回忆,是完全独属于他们的。 当时分开后,我总觉得空落落的。祁夜侧着头,对着萧程说道,但是纹上小提琴和玫瑰后,瞬间就觉得心里踏实了,还觉得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的确是这样,参加比赛不是说没有底气,经验足够应对许多临场状况,但怎么说,祁夜就缺了往前冲的劲儿,总会有下意识地担心什么。 而有了后颈的这块纹身,祁夜变得心安多了。 每次上场前,他背吉他的时候总是会多撩起点头发,划着圈轻轻揉一下。 就像是和着最爱的人一起,身边是他,参赛的时候有他,最后获得荣誉的时候,也得和他在一起。 但这段经历祁夜最后没说。 这会儿他忽然就有点要面子了,毕竟祁哥的身份不能丢,不能让萧程知道他这个秘密。 等到地区决赛前一晚,祁夜靠在萧程肩膀上看乐谱,把最后准备的过一遍。 萧程就环着他,把靠垫放他腰后,单手开了床头的吊灯。 看了会儿,祁夜忽然喊了声萧教授。 怎么了?萧程问。 没什么。祁夜说,就是觉得有点可惜。 萧程抬手揉了揉他额前的卷发。 可能这么讲有点矫情。祁夜一边说着,一边隔着被子在萧程的腹部画着圈:明天我决赛,而你正好是演奏首日明明都在舞台上,却谁也见不到谁。 萧程明天在隔壁剧院演出,祁夜要录制的决赛现场则在市中心。 隔着是挺远,甚至明天到零点结束,俩人都不一定能见上一面,更别说陪着对方了。 轻轻的咔哒声。 萧程把右侧耳廓上的耳钉取下来。 两枚银质的耳扣,被他小心地放在掌心,拨弄了一下。 祁夜就顺着他的动作望过去。 在灯光折射的光晕下,就见内侧刻着两个字母Q和Y。 一枚一个,穿在耳骨上,完整地凑成了爱人的名字缩写。 何止是你陪着我。萧程继续搂着他,温柔地说,这些天,伴我度过日夜的也是你。 见着祁夜望着他,萧程攥紧了手,他们十指相扣耳钉被握在掌心,踱以了双方的温度。 他偏头吻了下祁夜,然后靠在耳侧轻声说道:明天我们一起上舞台。 作者有话说: 这回真要完结了~大概还有12章,得看明天写不写得动结局再定。 感谢在20210731 00:41:02~20210801 01:36: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李莉莉莉、闲人一枚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正文完结 祁夜看着那两枚耳钉, 最后低头亲了一下。 第二天上台前,他特意扎起小辫,第一次向外界露出小提琴的纹身。等正式比赛的那刻, 祁夜抬起头,从容自信地走上了舞台,聚光灯把他的背影拖曳得很长。 这天晚上,萧程所在的演奏团首演成功,不仅收获了满场的热烈掌声,演职员通道还被慕名而来的观众堵得水泄不通。 没多久,就有粉丝把萧程的谢幕照单独上传到网络。 两枚耳钉在舞台灯光下闪着光, 熠熠生辉。 毫无疑问, 祁夜拿下了地区决赛的冠军, 顺利晋级到全国半决赛。 一瞬间,比赛方让开的社交账号下涌进了一大批新粉丝,清一色全是夸赞和表白, 该有的流量全有了。 祁夜在采访间隙给萧程发了短信, 让他别特意等, 早点休息。 而回酒店接近凌晨四点, 祁夜一进酒店大门, 就见萧程坐在开放式的咖啡吧那里, 手上还拿了保温杯。 疲惫的时候见到爱人总是开心的,连着心尖都被填得满满的,只不过这会儿,略带了心疼的恼意。祁夜背着吉他走过去:这么晚了怎么还在这里? 庆功宴结束得晚。萧程把保温杯拧开。 那也不行。祁夜说,赶紧上去歇着。 萧程应了声, 然后笑着说道:我们祁哥拿到第一, 睡不着。 祁夜听着也跟着笑, 这会儿被夸了还有点害羞,闷着咕咚了好几大口。 之后几天,除了一些宣传活动外,祁夜就待在酒店里,收拾行李。 手臂上的纹身洗了,比赛也比了,而萧程首站巡演也快结束了,C市就没理由留下了。 全国半决赛年底开始,进了决赛就挨着元旦的跨年晚会,而萧程巡演在三站结束后,十二月几乎全休,到明年一月再巡演两站,也就结束了。 和一般的小情侣一样,知道工作安排后,就迫不及待地规划起各种旅游安排。 祁夜打算把所有宣传和采访做完,十一月底去找第三站找萧程,等演出结束后,一起再回趟A市。 离开前一天晚上,亲密完躺一块休息的时候,祁夜伸手摸了摸萧程的发尾,没说话。 萧程就看着他,顺势搂紧了点,问:怎么了? 我们定的几号机票? 萧程沉默了几秒,像是在回忆:十二月一日,直接从上海飞回去。 祁夜点点头,靠在萧程胸膛上。 想说的话没问出口,之前和萧程断了联系的那个月,挺多事都没互相沟通。 等这会儿祁夜想起要问了,俩人就开始忙演出,早出晚归的。每次见到萧程略带疲惫的神色,祁夜就心疼,于是问的劲儿全压了回去。 睡到后半夜,祁夜忽然醒了,躺着辗转反侧了会儿,发现怎么也睡不着。 于是他侧过身看了会儿萧程,然后轻轻掀开被子,蹑手蹑脚地去了洗手间。 简单洗漱完,祁夜也没直接躺回去,他披着羽绒服直接上了酒店天台。他们的楼层在十楼,大平台就连在边上,绕过客房走廊,上几个楼梯就到了。 开门的那刻,冷冽的寒风灌进来。 祁夜抖了一下,就没往前走多远,他靠在天台的一侧,点了支烟。独属于万宝路的烟草味儿混着冬日气息,让他头脑清醒不少。 万籁俱寂的夜晚,连着时间都走慢了,祁夜看着最后一点火星子落下,正要掏出烟盒再点一支,就听身后传来吱嘎一声。 只是轻扫一眼,就知道是谁了。 祁夜笑了下:抽吗? 还没等萧程开口,他直接扔了支烟。 此时天幕微亮,辽阔无垠,是淡淡的蓝紫色。 俩人就靠在栏杆上,一边抽着烟,一边儿远眺,烟雾缭绕交缠,徐徐往远方飘去,但俩人却怎么也看不尽似的。 等差不多了,祁夜还想再抽一根的时候,被萧程拦住了。 第三根了。萧程说,别抽了。 祁夜掐了烟,无所谓地笑了下:没事,以前抽得凶的时候,一天可以抽一包。 以后不能这样。萧程很认真地看他,多伤身体。 这话说得没错,但道理和具体实践还是有差距。 成年人排解压力的方式就几种,烟盒放面前拿了就想抽,祁夜根本忍不住。 其实祁夜说,就上个月抽得厉害,其余时间克制着,最多每天半包。 那也不行。萧程的态度很强硬,每天五支。 见着他一本正经,祁夜就低头笑,半晌应了声:知道了。 话音刚落下,他忽然啊了一声,说这下完了。 萧程就看着祁夜,轻轻牵了嘴角,伸手把他的万宝路放进口袋,就听祁夜说:按照这么算的话今天还有三支? 萧程依旧是不说话,绷着脸点头。 祁夜靠上去,顺带着蹭了下他的肩膀:别呀萧教授,通融下呗。 谁都受不了这个,尤其带了南方的撒娇口音。 舞台上这么潇洒的吉他手,没想到撒娇也带劲儿,早些时候还会有点害羞,到了现在,那是完全心安理得。 萧程被他这么一折腾,软下语气说那今天一共七支,前面的不算。 祁夜笑了,直接搂着萧程脖子亲了一口。 远方地平线染上了一抹霞光,祁夜靠在萧程肩膀上,环着他的腰,看他手上那支安静地烧着。隔了会儿,就听萧程开口:怎么了? 嗯?祁夜微怔了下,没事儿啊。 烟抽得这么闷。萧程夹着烟,用手稍微碰了碰他额前的碎发。 祁夜抿了下唇,停顿几秒说道:这几天我其实还担心一件事儿。 这话一说出口,萧程就懂了。 也是,夏兴言的事情处理了,他们之间的坎也过了,现在就只剩下了一个。 见着萧程没说话,祁夜直起身侧头看他。 萧程把最后一点留着的烟掐了,缓缓开口:以后不用再去找他们了。 祁夜怔了一下。 父母说得很清楚,如果要辞职,他们以后就当做没有这个儿子。萧程说道,当时我过去,那些照片就放在桌上,除了网络上的以外,什么亲密姿势的都有。 萧程说着停顿了下,祁夜听着心跳都漏了一拍,隔了几秒,就见他淡淡地笑了笑:但我不后悔,活了三十年没有自我的生活,这回可以牢牢握在手里了。 听着这番话,祁夜没吭声,萧程说得越轻松,他的喉头就越发紧。 想开口安慰几句,自己的眼眶却红了。 萧程见他这样,轻轻拍起他的后背:没事,你看我都接受了。 就是难受。祁夜把头埋进对方的肩膀,让我缓一会儿。 萧程就抱着他,下巴搭在祁夜的脑袋上,顺着脊背一下下轻抚着,最后低头亲了下耳廓。 此时天光染过来,由远及近,楼宇全镀成了金色,拉长了他们的影子。 巡演的第三站才是上海,后续选秀的采访和余热撑不到那时候。在萧程离开后,祁夜又待了两周,直接去了上海。 没工作那是真放松,等萧程过来的这几天,祁夜逛了挺多地方,给父母寄了国际饭店的蝴蝶酥,还有杂七杂八的糕点团子后,顺便给自己和萧程买了一份。 日子就这样过去了。 等萧程住过来的时候,见着房间桌子上一堆特产和CD唱片,忍俊不禁。 没忍住,在中古店多待了会儿。祁夜把豆沙团子拿出来,尝尝这个? 恋耽美 ——(52) 萧程凑过去咬了一口,笑着说好吃。 不过不眠之夜还没去看呢,等你明天彩排结束后,看看演出时间再定。祁夜说着把手机点开,见着上面倒计时就乐,还有两天。 11月27日。 去年的他们在酒吧相遇了。 那天我订了餐厅。萧程靠过来搂着他,贴在祁夜的耳边厮磨,听说能看到江景。 祁夜就抓着他的手笑,侧头亲了萧程的下巴,还没亲完,忽然被他抓了后领,俩人重心不稳直接撞到墙上,气息瞬间乱了。 等俩人再出门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他们一前一后走在弄堂里,就带了黑帽,口罩墨镜的都没用上。原先萧程担心他身体撑不住,说买点吃的带回来,但祁夜不肯,嚷嚷着好不容易能一起出去逛逛,谁甘心待在酒店。 萧程没办法,只能由着他闹。 吃完饭后他们牵手逛了街,在商场里买了衣服,祁夜这几个月穿得都是旧款,压心里的事一多,就没多余心思收拾自己。 其实也够用,锁骨链挂饰一样不落,卫衣和休闲裤款式也多,潮流这块没多掉队。 但萧程却不肯,祁夜被拉进商场的时候就听他使劲心疼,说这么帅一小伙,光靠底子怎么成,得拾掇拾掇。 之后两天,祁夜没事的时候,就在公园玩吉他,萧程空闲了就跟过去听。 惬意舒服的日子,没有工作或者其他繁杂的琐事,眼里全是面前的恋人。这样的生活状态,祁夜独处的时候都觉得乐,有时出门一边压着帽檐,一边忍不住笑。 过往的日子两人不经常提,总觉得人不能往回看,经历留在身后,关键时候还是得迈开步子往前走。 不过怎么说,那些珍藏的事儿忘不了,全搁在心里最温热的地方。 直到11月27日那天。 这一天,祁夜依旧在公园弹吉他。 就见个小孩跑过来,给了一大捧的厄瓜多尔玫瑰,橙黄的渐变色,明媚得像是点亮了整一个世界。 祁夜问是谁送的,小孩就摇头,死活不肯说,但眼神却瞄着不远的地方,最后实在憋不住,告诉祁夜是个大哥哥给的,说是你的超级粉丝。 祁夜就笑,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小孩的头发。 背起吉他后,他顺着刚才张望的方向循过去,没走几步,就见萧程提着小提琴站在树荫处。 阳光在此时穿过薄云,洋洋洒洒一片,捧着热意落在他们身上。 俩人对视了很久,眼底皆是止不住的笑意。 手中的玫瑰绽放得热烈,就和初遇那晚的龙舌兰日出一样,炽烈浓郁,肆意而闪耀。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祁哥和萧教授的故事到这儿就讲完啦。 第一次尝试感情流,的确挑战了很多新的东西,卡文和困难会有,但更多的还是开心和满足。感谢宝贝们两个多月的支持与陪伴,我会继续努力,争取能呈现更好的作品~Mua! ☆下一本开《末日围城》☆ 无限流题材,高智商清冷受x军痞骚攻,宝贝们如果喜欢可以戳专栏收藏一下,期待我们能在下本相遇w 另外番外正在写,差不多四五篇,有未来事业线,也会把之前分开住的四个月缺憾全补回来,全糖,写完就更,应该不会拖很久。 第68章 、番外一 祁夜出生在深秋初冬的12月3日, 相比于夏季,那是多了几分浪漫的季节。 怎么说呢,他没过生日的习惯, 一来是单身久了忘了,另一方面是觉得年龄不是个事儿,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不过今年忽然变成俩人过日子了,这些仪式感的东西俩人就互相惦记着,落一个都不行。 到了生日这天,家里请了许多剧组的朋友,闹腾的时候, 祁夜的手机上忽然收到了一条消息。 抱歉。祁夜起身, 笑着挥挥手机, 去处理个事。 周群就乐呵:什么事儿啊。 等商量了再告诉你们。祁夜又开了两听啤酒,搁在桌上。 见着他往厨房走,不止周群一个人, 连着陆成和杨东都起哄, 说什么离开萧教授几秒都不行, 心思根本不在饭桌上。 酒后总归是闹腾和说胡话, 祁夜就笑, 扔了几颗花生米, 喊着再说就罚酒,然后转身去了厨房。 萧程正忙着烧菜,听到身后有动静,直接切了片火腿肠,转头递过去。 祁夜抓着萧程的手腕, 叼着吃了。 要做什么? 土豆沙拉。萧程说着打开微信, 把聊天记录给祁夜看, 爸妈之前给的菜谱,说你从小就喜欢这道菜。 祁夜搂着萧程的腰,只是瞄了一眼就乐了。老祁和赵女士还有萧程单独拉了个群,全是菜谱分享,甚至还有老祁自个儿的手抄稿。 隔了会儿,萧程亲了下祁夜的额头,问怎么了。 嗯?祁夜说,菜谱不错。 没问你这个。萧程笑了笑,说道,怎么突然过来了,不再去闹腾会儿? 祁夜点开手机的消息页面:其实刚收到了条消息,想第一时间和你商量。 客厅的热闹声传过来,萧程低头看了几秒。 这是导演组发来的消息,说有个日本音乐人看中了祁夜,想让他去日本发展一年,同时提供学习机会,和他们工作室进行合作。 见萧程没说话,祁夜把视线落回手机上,开口说:其实也算一个机会,但 他没说下去,但两人都懂顾虑是什么。 我有点舍不得这里。祁夜的语气并不坚定,说理由的时候甚至还有点犹豫,时间也撞上了,去东京的话就没法儿去总决赛 萧程就安静听着祁夜说,很多时候,他都是先充当一个倾听者,然后再帮一起分析,商量。 他盯着祁夜看了会儿,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神色。 想去就去吧。萧程说,我支持你。 祁夜低头笑了下,无论是考虑的事儿,还是内心藏着的情感,他们俩人在这方面早就相通了,有时一个眼神,或者说几个字,就能知道对方想什么。 你舍得我?祁夜问。 萧程揉了揉祁夜的头发,又绕到他的身后,轻轻扯下发圈,帮他重新扎了头发。 说实话,非常不舍得。萧程边扎边说,但我们祁哥适合更广阔的舞台,对不对? 这天闹腾得晚,直到十一点多,祁夜洗漱完出来,萧程过来贴着他的耳侧厮磨了会儿,低声说生日快乐。 嗯?祁夜挺乐呵,今天都说了几遍了? 萧程攥紧了他的手,轻声说道:不够。 卧室安静下来,安静到双方只能听见对方的呼吸。 祁夜知道萧程还是舍不得,也是,分别了四个月,相聚没几天又得谈离别的事儿,搁心里仔细想想,谁都会难受。 不过这次,上天似乎没舍得再让他们分开。 就在祁夜答应了邀请,办好签证准备出发的时候,萧程所在的交响乐团公布了巡演的计划。 明年的六月至九月,剧团全在日本演出,然后绕亚洲一圈韩国新加坡泰国进行巡演,最后,十二月会在东京进行大末场。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祁夜开心得不行,一连好几天都没怎么睡。好不容易沉下心休息会儿,在睡梦中他的嘴角都是带着笑意的。 离别的时间一下缩短了大半。 之后的半年,祁夜在东京和几个知名乐团合作,发售了第一张个人CD,也开了个人的小型live,一时间在国外社交媒体上积累了不少粉丝。 北漂的经历不能直接给祁夜带来什么,但沉淀了这些年,遇见的人和事早刻进了吉他,而祁夜真正想要的,全在心里摸得清楚、通透。 而萧程在进交响乐团后的几个月内,成为了小提琴首席。春季驻演的那几个月,几乎场场爆满,连着二道贩手里都没票。 于是很多观众和粉丝开始考虑海外场,日本和韩国成了他们最佳的选择。 再和萧程遇见是六月。 晚樱见不到,祁夜就买了一束染色的玫瑰,直接去机场接了萧程。 祁夜租的房子是东京都内的高层公寓,晚上隔着落地窗,就能见到整一个华灯璀璨的夜景。 一进门,他们还没把行李箱放下,俩人就紧紧地缠在一起。 门框发出哐当声响,但他们置若未闻,鼻尖、唇齿萦绕的全是爱人的气息。 等一吻结束,俩人平复呼吸的时候,祁夜忽然轻轻笑了下。 怎么了? 没什么。祁夜说,想你了呗。 这话说得太顺口了,但祁夜自个儿也藏不住事儿,萧程只是看了他一眼,就循着视线看去两张花火大会的入门券,被花瓶压着放在桌上。 之前我说过的夏日祭。祁夜和萧程对视上,像是要实现诺言那样,很认真地说,这会儿我们能一起去了。 萧程的那句一起去东京看烟花,祁夜一直都记得。 当时他和萧程还是朋友关系,或者说,处于一种朦胧的、隔着窗户纸的试探阶段。但那个时候想去做的事,无论到现在相隔了多久,祁夜都没打算放下。 单身了近三十年,而他们相遇至今只有一年半近两年的时光,这会儿怎么补都不够。 晚上祁夜想做饭,却被萧程拦下了。 我来做,你去休息会儿。他卷起衬衣袖口,又亲了下祁夜。 给你打下手。祁夜说道,给个表现机会,准备好久了。 萧程笑了下,见着拗不过他,把围裙给他系上。 其实这半年下来,祁夜自个儿的厨艺也进步不少。国外不比国内,很多时候萧程帮祁夜点晚饭,也就只有几个外卖app能勉强用用,但每次送过来都费时间。 之后怕耽误事儿,萧程就换成了送零食和日用品,隔几周祁夜就能收到个大箱子。 茶几下面还堆了好多吃的。祁夜说,晚上别烧太多了,随便吃点。 萧程笑着应了声,打开冰箱找起食材。 祁夜就哼着歌,把之前准备的吸油纸拿出来,为了去看烟花,他还特地准备了两个便当盒和野餐垫,全放在柜子里。 日本的公寓基本都是开放厨房,伴着寿喜锅蒸腾的热气,玻璃窗上留了水汽。 窗外的一切都模糊了。 东京铁塔化成了橙色的三角,缀上了星星点点的璀璨,柔和地透进来。 俩个人盘腿坐在窗边的矮桌,祁夜开了瓶梅子酒,倒酒的时候,就说起了这几个月遇见的人和事。 其实平时视频聊天早把该说的都说完了,但这会儿,祁夜仍觉得怎么也说不尽似的。 萧程很安静地听,被逗笑了就回几句。 快吃吧。萧程说,给你夹的菜都要凉了。 祁夜嗯了声,低头嗤嗤笑了下,这才开始吃饭。 几个月没吃爱人做的饭菜了,祁夜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含糊着说好吃。其实从同居开始,祁夜就很喜欢萧程做的饭,无论做什么菜系,萧程都能合上他喜欢的甜口。 随便做了点,想吃其他的我明天再去买食材。萧程说着夹起涮好的牛肉片,吹了会儿才放进祁夜的碗里。 没要求。祁夜笑了下,都听你的。 糖醋排骨吃吗? 祁夜一听眼睛就亮了,一连说了好几个吃吃吃。 谁说没要求的。萧程牵了下嘴角,明天我们出去吃其他的。 别呀萧教授。祁夜的语气黏糊了下,笑着说,馋虫都被勾起来了。 萧程没吭声,把梅子酒递过去,祁夜就抓了他的手腕,喊了好几声萧教授。 本来就是闹着玩,哪有认真的道理,况且祁夜用这种语气说话根本抵不住。 萧程绷不住脸,伸手刮了下他的鼻梁,祁夜就双手撑着脸乐呵,怎么看都没个大人样。 之后的日子和在国内没任何差别,白天各自忙工作,晚上待在一块儿就做旅游攻略,再腻歪会儿。 烟花大会的日子是七月中旬,正巧是祁夜一个阶段工作结束的日子,而萧程的巡演也告一段落,从大阪回来后拥有了两周的休息时间。 等到出发前一晚,萧程在洗漱,祁夜把自己的手机充上电,拿了萧程的翻译软件,正开着做攻略呢,就见旅游app推送了消息。 这种大数据早就没有秘密了,随便搜点什么,接下来就是轮番的推送轰炸。 萧程手机上也是。 这几天的攻略没白做,连着推送和祁夜都同步起来,全是烟花大会的游记。祁夜没翻别人手机的习惯,但看到攻略推送的时候,还是下意识指尖轻触了下。 页面跳转。 和一般的推送相同,无非也是些烟火大会情侣必做的几件事。 祁夜扫了几眼,正要退回翻译软件的时候,余光忽然瞧见了萧程的收藏夹。 全是C城的酒店。 在比赛方酒店的周围五公里内,还被打上了星标。 祁夜看着显示的去年日期,拧眉想了会儿,忽然反应来那是是决赛前两周,在他搬离比赛方之后的日子。 他们没有过多联系的那一个月,萧程一直在找他。 怎么说呢,那天最后到底怎么纠缠在一块已经记不清了,但从破旅馆的偶然遇见开始,祁夜记得他手里的手机就一直亮着屏。 愣神间,萧程沐浴完出来,坐到床边揉了揉祁夜的头发。 你怎么不告诉我这个?祁夜侧头看着萧程,语气连带着也心疼起来,找了多久? 没多少时间。萧程说得轻描淡写。 祁夜就看着他,半晌说了句骗人。 萧程轻轻牵了下嘴角,伸手圈他入怀。 俩人就抱着,祁夜的额头抵在萧程下巴那儿,后背紧紧贴着他的胸膛,感受着对方的心跳和呼吸。 忽然,祁夜说了一句话。 语气很轻但十分笃定,正常来说是音量够了,但萧程在这次却当做没听清的样子。 什么?他问道。 恋耽美 ——(53) 祁夜闭了下眼,深吸一口气重复:以后不怕再找不到我,这辈子被你拴住了。 隔了几秒,他把头埋在萧程肩膀那里,看上去害羞了。 萧程低头看着他,忍俊不住,碰了碰他的发尾。 老实说,他俩以前说过的正经情话不少,但这一回,不知为何就是挺不好意思的。 但祁夜还是得说,似乎轴上了,非得让萧程说听见了才罢休。 隔了会儿,祁夜问:这次听清了吗? 萧程摇头:没有。 祁夜这回抗议了:你故意的。 听不清。萧程的声音低得好听,谁拴着谁了? 祁夜张了张嘴,转头看了萧程一眼,最后还是认输了。他很乖地重复:你拴着我呗。 不是。萧程说,我听的不是这句。 祁夜听着没说话,闷声儿咬了一口萧程的手臂。 就听萧程的轻笑了一声,把毯子拉过来盖在祁夜身上:可不止这一点。 嗯?祁夜说,还能有其他的? 萧程依旧是笑,低头亲了亲祁夜的额头,牢牢地扣进了对方的手指。他垂眸看着祁夜,语气轻柔而深情:只拴住你怎么够。 祁夜愣了愣,下意识攥紧了指尖。 以后我们就拴在一起。萧程说,这辈子谁也走不了。 作者有话说: 番外开始更新啦。 前段日子忙着准备开学书单,久等抱歉~番外全是俩人日(ni)常(wai),之后更新不放凌晨,晚69之间更。 感谢在20210802 00:43:58~20210809 23:54: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月下游 2个;闲人一枚、童话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酒桑塔纳 10瓶;52970125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番外二 水汽氤氲。 朦胧的雾气轻拂水面, 一阵阵打在周围的石壁沿上。 祁夜很久没有泡过温泉了。 伴着水温,他伸手拢了拢雾气,周围的人影被逐渐勾勒出来 并不是萧程。 无意对上陌生的目光, 祁夜停了几秒,然后撇开眼神,若无其事地看向其他地方。 就听不远处有人轻笑了下。 你好了吗?祁夜开口问道。 再等一会儿。某人慢条斯理地说。 隔了几秒,祁夜又开口催促:不至于冲这么久的水吧。 我把头发洗了就过来。 祁夜嗯了声,摸了摸被发尾遮住的脖颈,没再说话。 这次去夏日祭,他特意和萧程定了带有温泉私汤的房间, 从窗户那儿望出去, 还能远眺不远的祭典的会场和烟花。 跟着住宿, 行程也被他们定的简简单单。 泡私人温泉,扫荡小吃,看烟花, 外加腻歪。 原本也该这样。 早上那会儿刚到, 祁夜就想泡温泉, 但当时出发得早, 路上就啃了干面包, 于是被萧程拉着去吃了早中饭。 回到房间, 没来得及说什么,俩人就迫不及待地做了一次。 半年多没在一起,加上工作忙,这会儿放松的氛围最能找回状态,对双方而言都是酣畅和痛快的。 等到结束后洗澡, 放温泉水的时候, 不知为何萧程就说起上次去游乐园的事儿, 什么漂流,找烘干室,还有挤在一块儿换衣服什么的。 难得萧程开了个话题,祁夜就跟着聊。他还包着沐浴后的浴巾,接过萧程给的毛巾后,对上了那双含着笑意的眼眸。 这一看,祁夜就知道萧程在想什么了。 别想那句话了。祁夜笑了笑,垂着眼神把毛巾扔给萧程。 当时在游乐园,他脑子一热,没怎么多想就说了那句脱光不眨眼的话,现在只要一想,脸都快烧起来了。 而萧程似乎很喜欢看他这样,接过毛巾后往隔间的私汤那儿走,身上包裹的浴巾顺着腰线滑下,露出肌肉结实的窄腰。 怎么说呢,更亲密的事儿都做了,祁夜在此时应该可以面无表情,甚至能拍拍他的后腰,说点儿身材好祁哥喜欢这类的骚话。 但有时候,当心思起了害羞劲儿后,那是根本拦不住。 尤其是萧程像之前那样,压着声贼撩人地喊了声祁哥。 怎么了?祁夜藏起不自在的神情,又不是第一次见了。 萧程眼底依旧带着笑意,偏头问:不一起吗? 这话从游乐园搬过来,又被萧程原封不动说了一回,祁夜的脸一下就烫了。他知道萧程在揶揄什么,思考几秒,干脆就跟过去说:我才不眨眼呢。 萧程微扬起眉。 刚进池子,俩人没泡多久,祁夜就听萧程说这里的温泉私汤种类少,旅店后院开的公共汤池种类多。 公共温泉去吗?萧程忽然问道。 现在吗?祁夜眼睛一亮。 萧程嗯了声。 说实话,祁夜是感兴趣的。 正想答应呢,这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毕竟俩人刚做完,萧程倒没什么,那些抓痕在沐浴后也淡了,但他不行。 完全不行。 萧程似乎知道他在顾虑什么。 没事。萧程说,这次没留多少痕迹。 祁夜把湿漉漉的发尾撩开,露出轻微破皮的咬痕:难道这里不是吗? 有头发遮着,看不见。 还有这里,腰都红了,侧边还有个吻痕。 萧程笑了下:水底下没人会注意。 听着这话,祁夜又纠结又乐呵。 怎么说,他不是玩不开的那一类,况且他俩刚绕到之前眨眼那句话上,这会儿当缩头乌龟不知道会被萧程笑多久。 而到他们进公共温泉到现在,祁夜只要一想起被发尾的那处,还有在他身后走动的客人,依旧会有点别扭。 直到萧程跨进了池子。 水纹荡漾,伴着舒适的热气,俩人胳膊挨着胳膊,腿贴着腿,身体渐渐放松下来。 只不过,祁夜的神经还绷着,根本不敢乱动。 怕什么?萧程说,没人看。 祁夜听闻伸手,在水下拧了萧程的胳膊。 萧程就是笑,等祁夜拧够了,他把带了咬痕的小臂伸过去说:陪你一起。 事实证明,还真没有陌生人会专门去关注这一点。 但这种在公共场合藏着点小秘密的感觉,的确是新奇和刺激的,祁夜到最后也放开了玩,没再管那些就可能被发现的、或者自己看不见却早已暴露在外的那些痕迹。 第二天俩人穿着同款蓝色的浴衣,牵着手下楼吃了早饭。 和一般情侣一样,无论做什么,心尖都被填满得没有一丝缝儿,全在对方那里。 今天的夏日祭在晚上,沿街的商铺基本等天黑才开门。 于是他们空了整一个下午。 和之前出去旅游的那几次一样,他俩不执着要逛多少个景点,就这样待在一块,随便逛逛就成。 身边放着萧程刚出门去买的和果子和牛奶,祁夜躺在榻榻米上,调试着夜晚要用的相机。 萧程则坐在一边泡茶,修长的指尖拿起竹筅,在小瓷碗里打散了抹茶。 隔了会儿,祁夜侧过身子,看了一眼萧程。 这一望,可太养眼了。 常年演出所练就的挺直身板,此刻也保持得完美,就和演奏小提琴一样,萧程做茶道的动作干净漂亮,气质在这块儿体现得淋漓尽致。 祁夜盯着看了会儿,良久才回过神,悄悄抬起相机拍了一张。 从取景框抬起头的那瞬,就对上萧程的深色眸子。 祁夜挠了下头发,笑着说:优雅。 萧程也跟着笑,把茶杯递过去:可能会有点烫。 没事儿,我不怕烫。祁夜当摄影师来劲儿了,你先别放茶杯,我再取个角度多拍几张。 萧程应了声,眼底的笑意未退,你拍吧。 就这样,一个当模特,一个摄影师,休闲的下午时光悄然过去了。 傍晚他们穿着浴衣和木屐,牵着手出去。 日本夏天和国内的南方一样,闷热、潮湿,连着蝉鸣都叫得躁。 但越是这样,夏日祭就办得火热。 人群熙攘,到处都挂着各类的彩灯和鲤鱼旗子,伴着店家的吆喝声,愈来愈多的人停留在这些临时用木架和推车搭建的铺子前。 祁夜和萧程就这样一路逛过去。 玩了吊水球,吃了刨冰,还捞了一大袋金鱼。 这个味道怎么样?萧程把串着的哈密瓜送到祁夜嘴边。 祁夜正在拍夜景,放下相机后,他侧头咬了一口:比刚才那串草莓甜。 老板说是静冈产的。萧程说,听说那里的都很甜。 祁夜听着嗯了几声,抓着萧程的手腕,又吃了口。 萧程笑了笑,把签子递过去:全吃了吧。 那你呢? 我再去买。萧程刚说完,就被祁夜拦住了,他把相机挂脖子上,亲了下萧程的脸颊说:别折腾了,换我去。 祁夜对于所有美食都没抵抗力。 之前在美国那会儿,就是因为好吃,他差点把那些美式零食全装进箱子带回了家。 这回也是,他问老板让打包了好几根,全装在塑料盒里。 这么多吃不完。老板提醒,带两串回去就差不多了。 祁夜听着笑,摇头用日语说不够,有人喜欢吃这个。老板看了一眼站在不远的萧程,忽然明白了什么,头巾下的那双眼睛笑得全是褶子。 是那个男生喜欢?老板问。 对。祁夜依旧在笑,接过哈密瓜说道,他是我男朋友,说这个好吃呢。 老板加送了两个糖苹果给他们。 正拿着水果往回走,祁夜身后的天幕炸开一声巨响。 周围人群起了喝彩。 辽阔无垠的夜幕之下,无数的烟花争相绽放,枕着星河,拖曳出璀璨的灿色。 好久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烟花了。祁夜挨着萧程站在树荫下,上次和周群陆成那帮子人悄悄放烟花的场景还记得,竟然也快过去两年了。 怎么说,过去的事儿不能多想,不是说后怕什么,但这些时间发生的事就像串着个珠子,缺一个他们都到不了今天。 萧程搂着他的肩膀,温声说:不过,我们最终还是过来看烟花了。 祁夜笑了笑:对。 烟花还在继续。 那是夏日夜空里极为浪漫与恣意的颜色。 祁夜转头看向萧程,隔了几秒闭起眼,轻啄了一下对方的唇角。 蜻蜓点水,一触即离,就像是刚恋爱的青涩少年。 下一秒,他就被紧紧搂住了。 从萧程的眼睛中,祁夜见到了自己的倒影,以及灿烂的烟火。 两人环着对方的腰,又很轻地吻了一下。 花火透过他们相对的鼻尖,乘着夏风,在这对情侣的身后悄落下了影子。 时光在此刻成了最好的见证者。 就如漫天的火树银花,如梦似幻,纵意而美好。 作者有话说: 卡文没赶上更新时间orz 番外还剩两章~今天下午三点会更番外三,这章已经写完了,准时更。 第70章 、番外三 祁夜和萧程从日本回来的时候, A市早已银装素裹。 干燥冷冽的寒风吹得脸疼,上摆渡车的时候,萧程放下行李, 帮祁夜把围巾系上:别着凉了。 祁夜就笑,连着眼睛都眯起来了。 手上拎着的是机场买的特产,他抬手抱了一下萧程。 一年多没回家,洋房还是老样子。 房间整洁到一种变态的程度,所有的家具被萧程盖上了防尘罩子,永生花还换了个全新的玻璃盒。 祁夜之前和萧程商量了下,最后还是决定把洋房退租。尽管不舍得, 但人总要往前看, 得学会断舍离。 回来的这几天, 祁夜没歇着,在洋房整理行李,而萧程白天去剧院排练, 晚上接他回去。 演出结束了?祁夜一边和萧程打着电话, 一边蹲着把床下的纸箱子拖出来, 那成, 等封完箱子就到铁门那儿等你。 说完, 塑料胶带滋啦一声, 箱子被封上了。 这是萧程第一次住过时留下的大箱子,长扁型的纸箱很能放东西,之前放着的家居用品还在,除此以外,还有杂七杂八的杂物。 搬着箱子, 他就见萧程刚停完车过来, 接过箱子放在石凳上, 等快递员过来。 他们靠在石桌那儿有句没句地聊着,祁夜扔了支烟给萧程,自个儿也没落下。 没等多久,搬家公司的车来了。 见着他们搬上搬下,两人帮忙搭了把手,到了最后这个长扁箱子的时候,工作人员和祁夜确认了一下。 祁夜微微一顿,笑着说:嗯,家居用品。 结束后,祁夜坐进车里,把安全带拉上。 萧程侧头了他一眼,温声问:舍不得? 也不是完全是。祁夜轻扯了下嘴角,回忆说,住了六七年的房子,总归有些留恋。 萧程把保温杯递过去:喝点茶缓缓。 不够。祁夜接过杯子后笑着说,得萧教授哄。 萧程失笑了下,发动了车子。 上了高架后,祁夜的手机响了下。 从车窗漏进来的风声吵得不行,祁夜一边按关窗的按钮,一边对电话那头嗯了好几声。 恋耽美 ——(54) 挂了电话,祁夜往后枕一靠,说道:周群的电话。 婚礼的事吗?萧程问。 祁夜点点头,语气略显无奈:这哥们没个准数,什么都得来问我,搞得像是我结婚一样。 得知周群和Bella要结婚的时候,正好是烟火大会那时候。 烟花混着人群的嘈杂听不清,但周群兴奋得很,不仅第一时间打电话告诉他,还为了说清这事儿重复好几遍。 下周是吗?萧程看了眼后视镜,问道。 对。祁夜说,没想到日期正好挨上咱俩回国,也挺巧,正好给他闹个大洞房去。 萧程笑了下,打了个方向灯转弯。 等红灯的时候,他把手机的购物界面给祁夜:之前挑的几款红包样式,看看哪款合适。 红包不都差不多嘛。祁夜在屏幕上划了几下,还给萧程,祁哥对这方面审美不行,你定。 话音刚落,他又啊了一声。 怎么了? 发到咱家庭群里参谋参谋呗。祁夜说,他们对这个了解。 萧程笑了笑:好,那我发给爸妈。 这几天祁夜忙着收拾洋房的时候,萧程也没停下,一进家门,祁夜就闻见浓郁的花香。 晒台前放着两大束厄瓜多尔玫瑰,是充满生气的红色。 等下周有空,我们去买猫。不知何时萧程过来了,他抱住了祁夜,贴在耳边厮磨了几下,该准备的东西都买好了,现在全放客卧了。 嗯。祁夜就由着他抱,买金渐层还是布偶? 都行,听你的。 感到萧程的手摩挲了几下腰线,祁夜侧头说:等会儿搬家公司就到了。 就听萧程轻叹了一声。 祁夜这会儿倒有点想笑,用手拍了拍他的脸颊:先忍忍吧。 这几天忙着搬家收拾,俩人睡前亲一下,浅尝即止就结束了。 怎么说呢,以前地理位置隔着不见面也就算了,真不行靠视频也能解决事儿,但现在天天见着面,心都勾得痒。 客厅电视放了一下午的体育赛事,俩人没空顾上,直到晚上折腾完从浴室出来,他们才有空扫一眼。 茶几上放着前几天萧静送过来的花草茶,混着玫瑰,清香的味道充满整一个客厅。 祁夜的发尾还湿漉漉的,坐下的时候萧程多放了个靠枕,祁夜就笑,拿过后靠在尾椎那儿。 两人对视了一眼,一个开始看交响乐谱,一个刷手机。 个把功夫,萧程就感到身边人越靠越近,最后干脆靠过来。 松垮的睡衣不能遮盖什么,关键祁夜还懒得系衣带,躺在萧程腿上的时候,胸口的痕迹若隐若现。 萧程伸手帮祁夜系上掉落在身侧的衣带,然后撩开发丝,在他的脖颈上轻柔地画圈按摩。 祁夜眯了眯眼。 酣畅淋漓后总会犯困,这会儿再加上柔和的灯光,会让人更加感到困意。 去睡吧。萧程低头看着他,轻声问。 祁夜轻轻哼了下,摇头说不要。 萧程失笑,伸手关了吊灯,整个客厅只剩两盏靠近窗边的壁灯。 他扯下沙发旁的薄毯,盖在祁夜身上:想睡就睡吧。 祁夜嗯了声。 壁灯把室内一切棱角都磨平了,萧程拍着祁夜,光线在他秀挺的侧颜上落了影子。 之前分开的那段日子,他们都以为到了平淡期。 毕竟恋爱到最后,肯定离不开粗茶淡饭这类的事儿。但没想到经历过那些事后,现在全是黏糊劲儿,甚至比刚在一起那会更甚。 第二天,祁夜醒来的时候,萧程已经去上班了。 桌上放着早餐蜂蜜松饼和草莓酸奶,被萧程拿塑料纸封着,还贴了早安的标签。 祁夜不自觉地就牵了牵嘴角,坐下拿出平板,一边看资料一边吃饭。 靠着选秀和在日本发展的人脉,他找了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打算在A市开个音乐机构,主吉他教学。 下午祁夜给周群打了个电话,这周末婚礼得再问问需不需要帮忙。 帮啥忙啊,都准备好了。周群依旧是嚷嚷,你们早点儿过来就行。 祁夜说:那下午三点,兄弟招呼不? 必须的。周群说,到时候到酒店给我来个电话,我下来接你们。 原本祁夜还想掺和早上接新娘的场子,但萧教授那天有个见面会,他得在家里保障后勤。 不过怎么说,毕竟是兄弟的婚礼,送的礼是一样不差。 连着穿的衣服都正经。 休闲西服加上发夹和定型啫喱,一样不落。 萧程在浴室戴耳钉,听见主卧起了点声响。 在找什么?他在浴室问。 我记得柜子里放着耳钉,怎么没了?祁夜拉开了好几个抽屉,前两天还看到了 萧程带着一个透明盒子进来,打开盖子后把两枚耳扣递过去:是这个吗? 祁夜转头瞥了眼,不好意思地笑着嗯了声。 都给你收在里面了。萧程把盒子开着放在祁夜面前,上面那层是耳钉和戒指,底下小抽屉里是挂饰。 萧教授也太细心了。祁夜歪着头把耳钉扣上,黏糊着抱了一下萧程。 俩人都带着那对银耳钉。 怎么说呢,他们都喜欢隐藏在语言背后的东西。 就像无声的符号,藏着热烈的爱意,是星宿之间的悄语。 进宴会厅的时候,周群见着直接过来喊祁老板。 哪是老板。祁夜从相机背包里拿红包给他,没怎么闹腾就笑着说,不多说什么,祝你和Bella长长久久,幸福美满。 周群说客气啥,多喝点捧个场。 话音落下,就伸手勾着祁夜的肩膀进去。 祁夜听着也闹,说兄弟都结婚了今晚能怎么随便放过门,等会儿得好好坑一把。 萧程就在一旁笑,眼底全是笑意。 临走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 祁夜那一桌全是之前认识的剧组弟兄,加上和萧教授的关系都知道,尽管一年不见,喝个酒就熟络得不行。 萧程叫了车,一路上回去的时候,祁夜那兴奋劲儿没下去,仍嘟囔说得再喝几杯。 等到回家,萧程先让祁夜去主卧的浴室洗澡,自个儿开始整理房间。之前从洋房搬过来的那些箱子,大部分堆在客卧,放在了猫爬架的旁边。 正往客厅搬着箱子呢,萧程就听祁夜在浴室喊了声,于是把箱子搁在主卧,拆了新的沐浴露后直接推门进去。 什么都平平淡淡,但却是最舒服的生活方式。 等祁夜洗完后包着浴巾出来,纸盒还在,他一边擦着发尾,一边让萧程去沐浴。 俩人抱一块亲了下后,祁夜靠在门口,听着哗啦一片的水声,余光无意间扫到那个长扁形箱子上。 他的神色稍微古怪了一瞬,像是忽然想到什么,摇头笑了笑。 晚上还是老样子。 俩人靠在一块儿,腿和胳膊互相挨着,水温给肌肤所带来的温度还未消退,满满都是舒适与安心。 你看我今天拍的。祁夜靠在萧程肩膀上,拿着相机说,你看周群那小子的表情,贼逗。 萧程就侧头看,顺带伸手多开了一盏小灯。 翻了一会儿照片,祁夜又自顾自地说:还叫我祁老板,哪能这么让他顺着叫。 不用谦虚。萧程用手碰了碰他的发尾,祁老师都开音乐机构了,叫声老板应该,大家都认可。 祁夜只是笑,但当听见老师这个称呼时,他下意识舔了下唇。 自从他决定开音乐类的教育机构后,萧程有时逗他玩,就会喊他一声祁老师。 怎么说呢,是挺不好意思的。 而现在,伴随昏暗微弱的光线,这个称呼被悄悄染上了点什么。 俩人沉默了几秒,萧程缓缓开了口。 祁老师。他的声线微哑。 祁夜嗯了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感到搂在他腰侧的那只手紧了些,顺着腰线不轻不重地拍了下。 指尖带来战栗的感受,祁夜的眼睫蒙上了雾气,呼吸瞬间就乱了。 做这类亲密事之前,他们几乎不说做不做之类的话,一切像是水到渠成,氛围有了,感觉到了,没其他能影响的因素,那就信心照不宣敞开了来。 祁夜嗤嗤地笑了下,抓住萧程那双手,低头亲了亲:等我放相机。 萧程眯起了眼睛,松开手背光看他。 话音落下不过几秒时间,当相机放在床头柜的那一瞬,脖子就被身后那人勾了下,紧接着被不轻不重地咬了口。 瞬间,玫瑰与提琴的纹身染上旖.旎的色彩。 不知何时,松垮的睡衣垂落在侧,俩人的胸膛紧紧贴着,炙热的汗液打湿了一切。 祁夜勾着萧程的脖子,在他埋头颈侧的时候,一下下咬着他的耳廓,轻重错开,像极了之后的某刻过程。 没办法再分心些什么,相机的屏幕还亮着,身侧的手机也在显示微信消息,但面前满满的都是爱人,感受的也全是他。 神经传来某种熟悉又陌生的感受,祁夜顺着汗液亲了亲萧程的锁骨:要那个是吗? 萧程的呼吸沉了下。 祁夜说:我去拿。 他从狭小的空隙腾出手后,往抽屉那儿摸了几下,俩人姿势没动,手却意外捞了个空。 抽屉里除了纸巾和药膏外,祁夜什么也没摸到。 微怔几秒,他忽然想到之前在客厅吧台那次,那瓶油剂就没放回来过。 这事儿尴尬,没人想现在跑出去,都在兴头上打断一秒都不行。 薄汗挂上了眼睫,萧程低头吻着祁夜的眼尾,猛得拉回他的双手,死死扣住。 呼吸交错间,祁夜紧抓着萧程的手腕,尚能思考的时候还能揉几下,濒临失控了就用指尖死死扣着,刻入对方的皮肤。 忽然,他的视线垂落在那个被称作家居用品的纸箱上。 两年前的那次同居,他们没用上的东西都存着。那玩意儿保质期长,当时祁夜就备了,只是没好意思说。 等等。祁夜费力地把字串成句,纸箱里放着,应该还能用。 萧程听闻一顿,亲了下他后目光循过去。 这一下,给了祁夜些许的平复时间,他伸手用指尖刮了下萧程的脸颊,抹去了薄汗。 之前同居就买了。祁夜揉了揉萧程脖颈上凸起的青.筋,当时买的东西多,家装挂饰用的铃铛、细绳,还有休息用的眼罩都有,箱子里都不缺。 说完,祁夜顺势勾着对方的脖子亲了下:夸我呗。 萧程就是笑,他的眸子微微眯起,明知故问地低声问:什么? 备了那么多家居用品。祁夜也跟着笑,用指尖一下下拨着萧程的耳垂,邀功似地问,来吗? 毕竟已经敞开了最隐蔽的灵魂,想玩什么,怎么玩都可以。 夜光从窗外照进来,让周围一切镀上冷白的调子,却没再让室内的温度下降半分。 黑暗在此刻给祁夜带了一种额外的、新奇的经历,柔软的布料蹭着肌肤,让每一处毛孔都盛满了极端的感受。 纹身处早被刻上了占领的符号,而有的也不止这些,臂膀、手腕、脚踝以及其他地方,都被对方牢牢掌控住了。 小提琴和吉他安静地放在桌上。 月色带出了乐器的影子,伴着纸箱的滑落声,银铃彻底盖过细微的摩擦声,把剩余感官里的一切无限地充盈、放大。 而能映照的也远不止这点交影那是灵魂缺口处的双向契合,音符缠绕、交叠、最后迸发出最优美的旋律。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811 01:18:13~20210811 15:27: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李莉莉莉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 、番外四 [1] 回国小半年, 祁夜的音乐机构就已经初具规模。 不仅开了班,还办了不少活动。 和他在一起创业的弟兄也都是玩音乐的,同时对教育行业都挺感兴趣。怎么说呢, 术业专攻加上热爱,这两项一凑上,换谁都有使不完的劲儿。 忙碌了这些日子没给自己放过假,于是回家看爸妈的日程又被祁夜提上来。 萧程在暑期基本都是空档期。 之前在日韩的巡演超出了主办方的预期,在去年东京末场前又续签了两年。等今年十月,又要进行为期两个月的亚洲巡演。 俩人在年初商量这事的时候,时间直接定下了。 而这日子一天天过, 转眼间, 手机上的倒计时变成了0。 两年没回去过, 祁夜一路上都十分兴奋,三十岁的人了,毛躁得像是刚进大学的小伙子。 上飞机后, 他还拉着萧程聊了许多南方的事儿, 说家门口的无花果树这几年长得好, 拿杆子一打就能下来好多。 萧程笑了笑, 问空姐要了薄毯, 盖在祁夜身上。 还有两个多小时。他说, 睡会儿吧,等到了还得坐车。 祁夜摇摇头,笑着往萧程肩膀上靠:不用。 不知为何,他总感觉今天的萧程和平时不太一样。 等空姐收完餐,飞机还有一个多小时降落的时候, 祁夜瞥了一眼萧程, 瞬间就乐了。 萧教授。祁夜摸着下巴看他, 别紧张啊。 萧程看了他一眼,说:不紧张。 你这身板挺得太直了。祁夜说,还有快三个小时的车程,得多累啊。 萧程笑了下,伸手揉了下祁夜的头发。 恋耽美 ——(55) 怎么说呢,这次是第一次带萧程正儿八经回家,其实紧张也正常。 但祁夜却忍不住想逗逗他,简直反差得可爱。 下了飞机,俩人等了会儿行李,就一起推着车出去。 大夏天没让老人家折腾,萧程很早就约了车。 我给爸妈发个消息。祁夜说,省得他们一直在楼下等,天热吃不消。 萧程点头,应了声,隔了一会儿,他看向祁夜说:礼物爸妈会喜欢吗? 什么都可以。祁夜拍了拍他的手背,他们都会很开心的。 南方县城不比大城市,小路挺陡,红灯也多。 等车子绕了好几条巷子,停在小区门口的超市店前,老祁早就等着了。 见萧程提行李过来,他把凉扇收进布袋子里,伸手想要拎包:小萧,我来帮你。 不用,没事的。萧程说着停顿了几秒,又喊了声爸。 听着萧程喊的这个称呼,老祁一下就笑了,连忙诶了一声。 爸。祁夜提醒,你儿子站这儿呢。 哎呀看见了。老祁敷衍了一句,然后客气地问萧程吃饭了没有,饿不饿。 祁夜见状不禁乐呵,对着萧程咕哝:都不知道谁是亲儿子了。 听着这话,萧程有点紧张地笑了笑,没吭声。 祁夜父母家在老式小区,面积不大,不过好在有个晒台,老祁那些花花草草都能放上去,也算是弥补了一点。 开了门,晚饭很早就准备好放桌上了。 凉菜被赵女士用塑料纸封着,热菜的食材全切在盘子里,就等老祁上楼后做热腾的。 见儿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老祁乐得多喝了好几杯黄酒。 萧程就陪着祁国强聊天,也喝了很多杯。 这两年没有正式来过,但平时家庭群视频有过不少,客套话没有,问的全是过日子方面的事儿。 萧程的背景老祁和赵女士早摸清了,而祁夜事先私底下说过他家里的特殊情况,于是二老就没多问,把重点放在衣食起居上。 等都吃得差不多,萧程就起身收拾碗筷,说他来洗碗。 老祁坐在躺椅上,摇着扇子看了一眼厨房,对祁夜说:不错。 这什么话。祁夜剥了橘子,递给祁国强,你儿子眼光怎么可能会差。 老祁听着笑了笑。 看着他的神情,祁夜就明白了,原来还在悄悄观察着萧程呢。 总是有点担心。赵女士端着茶杯坐过来,不过这一回,我们是彻底放心了。 怎么说呢,这种情况祁夜也理解,毕竟父母都是过来人,说完全不担心那是根本不可能,更何况他们算不上大众群体,父母总会往能不能踏实过日子这方面考虑。 之后他们又聊了一会儿,赵女士就说侄孙这几天从美国回来了,后天就住过来。 祁夜笑着点头,接过萧程切完的果盘,放在茶几上。 陪二老聊聊天,说说在日本的趣事,再沏茶吃果盘,时间就到了晚上十点。 挨个去洗漱的时候,老祁把衣柜里很多没穿过的衣服拿出来,问萧程要选哪件当睡衣。没等祁夜叼着牙刷跑过来说不用,萧程就选了一件格子T恤,笑着说谢谢爸。 见着萧程十分放松的神情,祁夜的眼神也跟着柔和起来。 回家总是最放松的,晚上和萧程聊了会儿天就睡了,等第二天清晨,祁夜习惯去抓萧程的手时却落了空。 他眯眼思考了几秒,才想起他们住在爸妈这儿。 祁夜支起身子,往地板上瞥了眼,发现被窝已经空了,叠得方正的被子放在凉席上,人不见了踪影。 听着客厅轻微的动静,他拿手机出去。 怎么这么早就起床了?祁夜指了指老式时钟,轻声说,才凌晨五点半。 去买早点。萧程说道。 他穿着素色的运动套装,是昨天老祁给睡衣时一并给他的,说着遛弯穿不上。当时被祁夜嫌弃说不要,萧程却收下了,看着特别开心。 祁夜盯着看了他几秒,暗自心说能把中老年衣服穿出模特样子的,还真是没几个人能办到。 祁夜跟着一起出了门。 凌晨五点半的街道没人,剩下的只有闷热的夏风。 俩人并肩走在路上,听着隐约从街角传来敲锣的声音,祁夜说:隔壁巷子有家早餐店不错,要不去那儿? 萧程就笑着说好。 这家早餐店开了几十年,祁夜从高中开始就一直光顾,每次到要迟到的点儿,就会急匆匆地让老板打包油条和豆浆。 而这一次,看着萧程点早餐的样子,祁夜就忽然想到高中的日子,忍不住笑了会儿。 回到家祁夜把牛奶热上,再过半小时,父母就要起床了。 而萧程在一旁切水果,打算再做几份水果酸奶,放在冰箱里当解暑的甜品。 桌上放着油条、豆花还有粢饭团,锅里热的是包子。 的确是平常不过的早晨。 却又是最不易的长久陪伴所换来的。 等早餐结束,萧程就说这两天他来做饭,早中晚全包。 老祁和赵女士一听自然是开心的,但都觉得不好意思,于是不管萧程怎么劝,都执意说来帮忙。 汤锅里焖着白灼虾,俩人正忙着做菠萝咕咾肉,老祁就拿着大把豆苗进了厨房。 爸,这边菜已经够了。祁夜说,蔬菜也有,萧程刚去超市买了丝瓜。 先择了放冰箱。老祁拉了个下板凳,坐在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明天再吃。 长辈总是会这样执拗,祁夜见着无奈,但也只好笑笑,不说什么。 菠萝带着金黄的诱人色泽,祁夜在萧程把这些切成块的时候,忍不住多瞄了几眼。 萧程侧头看了看祁夜,眼尾瞬间染上笑意。 他拿刀切了薄薄的一片。 见着他切菠萝,祁夜用口型轻声说了两个字:喂我。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老祁哼港曲老歌的声音。 萧程笑了下,问:你确定? 你先尝尝甜不甜。祁夜压着声儿,笑却没收住,如果甜再给我。 萧程依旧跟着笑,轻轻咬了一口,说甜。 他的唇瓣还抵着菠萝,尚未挪开,祁夜往后看了一眼,趁老祁不注意,迅速地亲了亲萧程的嘴角,叼走了菠萝片。 俩人的小心思全藏在里面。 除了他们俩外,没人知道,也没人看见。 甜吗?萧程悄声问。 祁夜低头笑了一阵,不说话。 萧程眼底止不住的笑意,又悄悄切了一块菠萝。 他的指尖还带着清香,祁夜拉过萧程的手指,轻轻咬了下,然后眨了眨眼说:萧教授,再喂我一片呗。 [2] 小侄子是萧程开车去机场接的,听说他父母临时公司有事,抽不开身,只好送到机场,让管家陪着坐飞机过来。 过来的前一晚,下了一场夏雨。 枝叶还带着晶莹的水珠,萧程把雨衣收起来,开了门,先让小孩进屋子里。 祁夜正在沙发上调吉他,见萧程他们回来,连忙喊了爸妈,说人给接回来了。 一个人过来,小孩也不扭捏,他的嗓音还带着童声,对祁夜喊伯父好。 就听萧程在后面轻笑了一声。 笑什么。祁夜乐了,你不也是。 他接过小侄子的书包,指了下萧程,意思是要小孩给个称呼。 刚才已经喊过了。小侄子说道,萧叔叔可好了,还给我买了冰激凌。 不能叫萧叔叔。祁夜纠正,这个称呼太年轻了。 小孩的倔劲儿上来了:我就叫萧叔叔。 傻孩子。祁夜揉了揉他的头发,看了眼在一旁忍笑的萧程,无奈地笑了笑:怎么这么容易被你萧叔叔收买。 放下行李歇了会儿,小孩就缓过来了。怎么说呢,年纪小玩心重,在家玩了会儿就待不住,嚷嚷要出去玩。 祁夜只好由着他。 本来以为是普通的捉迷藏,却被侄子拉着去玩排球,出门的时候还听他摇头晃脑地说,今年拿了排球队里训练成绩的第一名。 祁夜比了个大拇指,拉了下一旁抱着排球的萧程,说待会儿让萧叔叔请客冷饮。 对于第一名,祁夜想了想,其实也在意料之中。 小家伙相比两年前长高不少,站在同龄人里很显眼。而眉宇也悄悄长开了,精致漂亮,有了清秀的少年样。 当然,娇贵小少爷的脾气也出来了。 怎么说呢,他的父母是做生意起家的,尽管比祁夜小一岁,但早年打拼的资本累起来,已经是同龄人间的佼佼者。 平时上的国际学校不用说,到了暑期还会去美国家庭寄宿一段日子,顺便跟着老师去参观艺术展览。 这次小家伙就带了礼物给他们。 一套精致的画展明信片。 最前的几张,全是星空油画,有抽象派风格,也有写实的直到看见落款的梁思齐,祁夜才反应过来是萧程朋友画的。 而那副悬挂在客厅的油画,也正是出自这位住在葡萄牙的画家之手。 于是祁夜又想起猎户座里的参宿,广袤天幕下闪耀的流星,以及那些星子后所带的每一个故事与回忆。 手上还拿着明信片,他看着八月的日历,靠近几分对着萧程说:七夕,预备快乐。 就和之前的白色情人节一样。 一天不够庆祝,那就提前着来,直到尽兴为止。 萧程听着牵起嘴角,温柔地看着祁夜,半晌,他轻声说:七夕快乐。 的确,七夕节近了。 这是属于夏季星辰的浪漫炽热、真挚,同时包含了爱人浓烈的爱意。 吃过午饭,祁夜带着小侄子出门摘了无花果,其中许多都熟透了,正摇摇欲坠地挂在郁葱的树枝上。 祁夜一边教小侄子怎么摘,一边把筐里的剪刀拿出来,修剪了下叶子。 当他们捧着竹筐回晒台的时候,萧程已经站在那里,下颚抵在琴托上,拉起了小提琴。 祁夜笑了笑,松开小侄子的手,拿起放在一边石桌上的吉他。 悠扬的曲调。 伴着《告白之夜》的旋律,音符跃然纸上,沿着屋檐及阳光勾勒的影子,朝远方飘去。 盛夏的骄阳透过树荫,洒落一片,盛满了小提和吉他。 这是一个普通的夏日午后,骤雨刚过,薄云垂挂天际。而时光却在此刻歇下脚步,悄然在琴弦上留了痕迹。 云卷云舒,阳光正好。 作者有话说: 《泛音》到这里就全部完结啦。 很开心能和宝贝们一起度过连载的这段时光,感谢一直以来的支持,鞠躬。 最早想提笔写这个故事,只有俩人在飘窗前合奏小提和吉他的场景。而现在故事还未结束,因为祁夜和萧教授会一起走下去,之后在他们面前的,只会是暖阳铺洒、静好的岁月。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