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亲哥哥》 —— 穿成反派亲哥哥 作者:弥吹 文章类型:原创纯爱近代现代爱情 作品视角:主受 作品风格:轻松 文案: 【正文已完结】 刚毕业还没经历过社会毒打的贺堇穿越了,穿成了一本复仇虐渣文里反派的亲哥哥。 贺堇清清楚楚地记得这本书的结局 反派一家被成长起来的主角连锅端了! 贺堇冷汗直冒,醒来第一件事就是从寄宿学校搬回家,准备把还在上初三就已经顽劣成性的亲弟弟贺俞好好教育成善良可爱的正常小孩,绝对绝对不能让他做那些让主角傅容介恨透了他的坏事! 于是 书里说贺俞打雪仗,别人扔球他扔砖,成功波及路过的男主,主角当即头破血流,错过考试不说,在家休学一年,伤好后额头还落下疤。 贺堇日日夜夜灌输思想教育,在主角考试当天,直接把贺俞送去三亚玩沙,自己跑去打雪仗地点阻止学生暴力玩雪避免意外。 书里说贺俞冲动爱上了主角的竹马男友,横刀夺爱直接绑走明抢不说,还开车撞断了主角的腿! 贺俞成年后,贺堇各种诱哄阻止他考驾照,甚至为了防止他遇到主角竹马,打算直接把人送出国。 书里主角报复回来的第一步,就是查贺家企业,随后偷税漏税、产品出问题吃死人事件被接连爆出,股票暴跌,陷入官司,最后破产。 贺堇又不得不时不时找贺父交谈,勤勉灌输纳税和质量监管的重要性,势要打造出一家良心好企业! 贺堇做好这些,以为终于能躲开主角。 然而某天在酒吧,死党推他出去帮忙要一个帅哥的联系方式。 死党拼命眨眼:帮我看看他有没有腹肌? 贺堇开玩笑:有腹肌还轮得着你? 结果那位长得有几分眼熟的帅哥笑得相当腼腆:我叫傅容介,长得一般,但腹肌还算大块,要来我家看吗? 贺堇:?!!!不不不了吧! *** 傅容介日记: 6月8日,多云。 昨晚忙完事后我去了酒吧,我可能这辈子都会庆幸,我在这一晚踏进了这个从没来过的酒吧。 我见到了偷偷喜欢了好久、又找了好久的学长,搭上了话。 我可能不太清醒,酒后带他回了家。 现在我终于能赖上他了。 *小甜椒受x不择手段禁欲攻 放一下预收 《他的纸片人傲娇又心软》 萧扬刚刚入职游戏公司当策划,就过上了白天被玩家骂、晚上被公司新出恋爱游戏里攻略人物骂的日子。 攻略人物名叫秦犹许,黑发金瞳,霸道总裁,脾气臭嘴又毒,偏偏人气高的不行。 萧扬玩了几天,就发现不对劲,这款游戏应用了公司投资的新技术,能语音控制并与角色进行对话,路线和选项还是固定的。 但他手机里的秦犹许格外奇怪,他会自己跳过选项,主动选择路线,还拥有更为细腻的表情和更为丰富的语言。 具体表现在 萧扬没夸他,他会生气,并拒绝礼物; 萧扬隔了两天没上线,他更生气,并向玩家投掷了一颗臭榴莲; 萧扬把游戏拿给表妹玩,秦犹许气炸了,几天没理他; 萧扬去攻略别的游戏角色,秦犹许当天就把萧扬帮他投资的股票全给抛了。 原涂科技公司的人都知道秦灼秦总最近忙的很,每天早晨来都挂着张臭脸,频频精神不济生闷气像到了更年期。 只有秦灼自己知道为什么。 这段时间以来,他每晚都会在不固定的时间点陷入睡眠。 梦里,他生活在一个黑色铁皮箱装着的的小世界里,唯一的消遣就是听铁皮箱外的男生说话。 * 某一天,萧扬意外发现秦犹许的皮肤粗糙了不少,当即凑了材料做了瓶三星级的护肤乳,还氪金给他去做spa。 第二天,原涂全公司的人都发现秦灼精神焕发神采奕奕,皮肤嫩滑的像刚剥壳的鸡蛋。 * 萧扬在新公司待了三个月,突然得知公司被原涂收购的消息。 萧扬晚上回家照旧打开游戏,发现游戏升级又不完全升级了。 只有秦犹许的五官身材被特别优化过。 游戏页面里,秦犹许整理着袖口,傲娇地抬起下颌:今天有没有更爱我一点呢?我的仆人。 立意:抓住机遇,积极向上 内容标签:年下,豪门世家,甜文,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贺堇,傅容介|配角:贺俞,兰琮|其它: 一句话简介:甲之蜜糖 第1章 王八买西瓜 松绳儿,就这,放这个路口。 俞哥,那我们干啥? 屁话!当然是去上学啊!放狗是为了让杨大委员迟到,待这咱不也得迟到!贺俞操着变声期的粗哑嗓,一巴掌招呼在身边瘦矮个的脑袋上。 瘦矮个探头瞧了眼路口,一条大黑狗低头吃完最后一口肉肠,亮着黢黑的眼睛徘徊。 但但这是我姑家狗啊,我得在我姑买菜回来前还回去的。 贺俞转头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 算了,咱们在墙角竹子这蹲会儿,不能白来一趟,起码得把杨大傻逼吓哭!贺俞斜侧着黑沉沉的眼睛,说的咬牙切齿。书包帮我拿着。 等了两分钟,贺俞不耐烦地掏了手机出来,点开拍照对着路口威风凛凛的大黑狗拍了张照片。 又等了两分钟,瘦矮个嗫喏道:不会没从这条道走吧? 贺俞熄了手机屏,不可能,我查了,他家到学校必经这条路! 而这条路宽度只容一辆车通过,那傻逼怕狗又怕到远远看到个影子都会腿抖的程度。 俞哥俞哥!前面,来了!瘦矮个忽然拽住他的衣角用气音喊。 贺俞飞速打开手机探出墙角,我录下来,到时候传群里! 不远处,一个穿蓝白校服的平头男生踩着脚踏握着扶手刚转过一道弯。 哟,今儿还骑了车。贺俞嬉笑道。 正巧一阵风过。 身后竹叶沙沙作响,扬着初秋夏末的清爽味道。 落叶哗啦啦地飘,大黑昂首挺胸冲着空气吠了几声。 他看到大黑了!但是强装淡定!瘦矮个咽了口唾沫,说。 他慌了!车骑得一扭一扭的。 靠他吓到踩空了! 哈哈哈哈笑死!好窝囊,是不是男的啊,狗都没去扑他,他自己吓摔草!贺俞话刚结尾就吓得骂了一句。 一块白影当头罩住他的脸。 他妈谁啊!贺俞一脚弹跳起来,掀开头顶的东西往地上一甩。 你哥! 瘦矮个跟着回头看。 在这干嘛呢?弟弟。来的人个子颇高,半背着包,一脚踩在他们刚坐过的石墩上,弯着削瘦的腰背,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这人说话利落,却带着松散的质感。 贺俞看清了,气焰消了一半,揉着乱掉的头发,你怎么在这?吓我一跳。 贺堇夺过他攥着的手机,食指几下滑动又还给他,给你送校服。 贺俞低头看向被他丢在落叶堆里的蓝白色的玩意儿, 不让孙叔送你,跑来堵人?贺堇歪着头望了一眼摔下车的男生。那人还在地上找掉落的眼镜。 你别管!贺俞从瘦矮个手里接过书包背上,作势要走。 跑什么。贺堇一手敏捷地拽住他的书包带子,把狗牵回来。 又不是我的狗!贺俞一胳膊拐过去想挣开,但没得逞,瞪他。 那行。贺堇说,长臂一晃指着马路,去帮那位同学找眼镜。 贺俞跟看疯子一样看他,没空! 瘦矮个看不下去,要、要不,我去吧。 贺堇扫他一眼,空着的手拿了手机出来,对贺俞道:这张是你吧? 贺俞一看见手机里拍的那张照片,就急忙要抢过来,你干嘛?你要跟爸妈说是吧?你 贺俞噤了声。 因为贺堇将手机塞回了口袋,从斜背着的包里掏了块砖抵着他的脑袋。 分量不轻的砖。 红色的,表面坑坑洼洼。 近到贺俞能够看清上面的纹理。 哥贺俞抬起眼。 去帮忙吧,乖弟弟。贺堇微笑道。 贺俞僵着脸,心里在打一架这个选项上反复横跳。 打吧,万一他哥真拿砖砸他怎么办?万一他哥没打过他,受伤见血了怎么办? 贺俞在后一点想了好几秒。 他哥正高三。 高三的学生在家跟个宝一样,要什么给什么,要是受个伤,哪怕他自己有初三的免死金牌,也逃不过一顿骂。 没必要。 主要是嫌麻烦。 贺俞做好心理建设,抬手按下眼前的砖,对着他哥那张笑得好看的脸,皱着眉头,我去行了吧。 他转头冲瘦矮个喊:一起。 唉。 瘦矮个跟着贺俞没走两步,突然一个激灵,头发都竖起来了。 孙彬你干嘛呢!你把你姑家的大黑牵出来搞什么!赶紧送回去! 孙彬回头一看,一辆锃亮的保时捷停在路边,司机从驾驶座钻出来隔着车吼他。 知道了知道了爸!孙彬头皮发麻,也顾不上他俞哥,先跑去路口捡起大黑的遛狗绳走了。 贺俞见状,一张嫩白的脸黑的跟鞋底似的。 他气哄哄地跑去自行车前面,凭借自己极好的视力,弯腰一把抓起掉到路边的方框眼镜,塞到杨睦手里。 傻逼么你,这都看不到。 杨睦早在看到人跑到近前的时候就愣住了,接到眼镜的时候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好半晌,才憋出了一句谢谢。 装样。 贺俞看他还愣着,走啊,狗都不在了。 杨睦戴上眼镜望了眼路口确认,收回视线时有点结巴,是、是你 他话没说完,就被贺俞打断,是我干的怎样?干嘛,校外也要记我名? 杨睦摇头,不是,你帮了 杨睦眼前一空,才意识到人已经跑了。 跑了的人还嚣张至极地喊话,还有十分钟打铃,纪律委员迟到了记得记自己名字啊!哈哈哈哈大傻逼! 杨睦: 贺俞刚当面骂完人,兴冲冲地跑回路口,冲那辆黑车喊,哥捎上我! 车尾气噗的喷出,扬长而去。 贺俞: 贺俞回头看向重新骑上自行车的杨睦,头一回有想把自己刚说出口的话收回来的冲动。 . 车停在淮临一中门口。 贺堇下了车,在路边撂下砖,拉上书包拉链。 要不是顺路看到,我都没想到孙彬现在胆子这么大,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训这小子,这主意准得是他出的。孙叔打开驾驶座的车窗说。 贺堇拍了拍手上的灰,搭着窗框冲孙叔说:让他别跟着贺俞那小王八蛋就行了。 孙叔讪笑一声。 哎哎,不是本校的不让进啊。 门卫坐在亭子里嚷嚷。 贺堇正要进校,下意识就往那儿瞅了一眼。 周围赶着跑着奔进来的学生里,有四五个同时扭头看过来。 门卫指着的是个背影宽阔的男生。 没穿校服。 手脚清瘦,骨架挺大,皮肤很白,透着冷玉的质感。 个子么贺堇估摸着应该比自己矮两公分。 你好,胡轩老师让我今天来学校做个宣传采访。那人的嗓音也冷冷的,偏偏话里姿态里显得礼貌又和善。 谁啊这是 要搞什么宣传? 不过那人好帅啊 贺堇听到周围细碎的声音。 门卫又确认了几句,让他进了校门。 没走多远,就见一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男老师连走带小跑地到那男生近前,两人停下来。 贺堇路过他们,听到了一些谈话。 最近忙吧? 嗯,在准备数学联赛。 贺堇一愣,闻声回头,看清了男生的模样。 那人骨相优越,眉目浓淡合宜,在树影隙里稍眨了眼,光点垂缀,便露出清浅的眸色来。 棱角又并不分明到刻薄,恰恰好的显得平和好说话。 晨起的天光正好,时节也好。 所以能在这样的境况里碰上这么一个人,似乎也合情合理。 高一过两天才开学,但那时候事情多,来不及,才让你今天来拍照做个采访。 嗯,麻烦老师了。 贺堇手机嗡嗡连着响了好几声。 那人听见声音,往这瞥扫了一眼。 贺堇拿出手机,快走几步。 微信语音接二连三地往外蹦。 儿子还没到呢? 转班头一天你就搞迟到!尤其你还文转理,头一回来我们班,这影响多不好。 不过你放心,有事爹罩着你! 贺堇拇指一摁,挑唇,别的不用操心,给你爹留个位子就行。 . 预备铃响了几十秒。 恋耽美 ——(2) 高三三班内躁动起来。 老韩还没到,不科学啊。 不是说还有个文科的要转过来吗,到现在都没影儿。 你哪来的消息,我怎么不知道? 我也才听说,理转文常见,都高三了敢文转理还真是猛啊! 那人是不是不知道理科班从今天下午到明天下午考语数英理综啊?他才转过来,那不得垫底? 老韩应该不会让他考的吧? 班里的女生听了一耳朵,有感兴趣的就问:男的女的? 男的。 文科男啊,那不得弱鸡一样有人嘘了声。 问话的女生白他一眼,被扫了兴致就干脆转了话题,哎哎论坛上疯传的这届淮临中考状元照片你们看到了没?明天高一可就开学了! 状元录进一中是早就铁板钉钉的事,听说奖金数目不可小觑。 看到了,傅容介对吧,那鼻子眼睛,侧脸就逆天了!他之前在实验东校我就听说过他! 我初中学弟,我见过的,长得真的好看,人又礼貌 不要吵,老韩来了!班长孟辉高声预警。 刚刚嘘声的徐博闻朝窗外一探,猛地缩回来,还带着个人,八成就是那个文科生! 方才问得最多的女生也冒头瞧了一眼,眼睛一直,还挺好看! 班里又小小地哄闹出声,很快就消了音。 韩毅带着人踩着早读铃声到教室,一进班先扫视了一圈,目光精毒地逮出几个。 最后一排,周茂,几点了还睡!前面两排,把补的作业给我收起来!当我瞎是吧?还有萧明策,在底下干嘛?是不是在玩手机?! 有人拱了拱好几下萧明策,那人才不耐烦地抬起头,一看情形猛地把耳机扯了连着手机一起塞包里,立马做正襟危坐样。 萧明策觑了几眼讲台上的文科生,挤了挤眼睛,才小声问旁边的,怎么都没人提醒我? 旁边的人正要答他,突然被一震声吓得一抖。 都高三了有些人到现在还不清醒!都打了几次铃了还在那玩!还讲话!都以为自己清北稳了是吧? 韩毅气得够呛,萧明策,到第一排坐,立刻搬过来! 他又转头看向贺堇,你去他位置坐吧。 萧明策苦着张脸拎着书包不依不舍。 贺堇走到他桌旁,看着他收拾,你就这么留位子啊。 儿啊,这可是爹为迎接你送的大礼,好好珍惜这份父爱。萧明策极小声地说,脸上笑容慈爱。 贺堇绷着唇,一个字一个字地轻轻往外冒,王八买西瓜。 啊?萧明策抬起他圆溜溜的脑袋。 该滚滚该爬爬。 萧明策瞪他一眼,哼唧唧地走了。 韩毅看着两人分别坐下来,才简单介绍了贺堇的情况。 有什么不会的跟不上的,就跟各科老师说,其他同学的能帮的就帮一帮。不过最基础的那些东西得你自学自己搞定。韩毅白朝贺堇说,今明两天的考试你也考一下,我看看基础怎么样,你自己也能有个数。 这话一出,底下就冒了声,数道视线唰唰地往后集中。 得,这次倒一不用猜了。 也太不友好了,文科生顶多就语文英语不错呗。 倒一可得扫一个月地啊,好歹一这么帅的帅哥,老韩好狠的心! 萧明策转头朝贺堇比了个握拳的手势,无声道:儿子加油! 贺堇微微一笑,在桌子底下给他比了个中指。 第2章 笑起来我心都化了 那一秒恰好有人回头看他。 但没法注意到他桌底下的小动作。 之前夸他好看的颜芸连忙转头对邻座的宁秋秋悄声说:快看那个贺堇! 啊?宁秋秋疑惑地转过头。 她看的时机巧,恰在贺堇收起笑的前一秒。 她回过头,两颊已经泛上粉色,笑起来奶帅奶帅的 明明不笑的时候看着还有点冷。 对吧!颜芸朝她眨眼睛,笑眼笑唇的帅哥!珍宝!笑起来我心都化了 一下课,颜芸就把珍宝连名带姓地贴到了学校论坛。 标题是: 你们文科班怎么有帅哥还藏着掖着的! 帖子很快有人回复。 起初有人问是谁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渐渐的就有曾经同班的人回帖。 贺堇吗?帅是帅,但都没什么存在感,挺平庸低调的。 长得确实还不错,就是人没什么主见,上次我找他出去打篮球,压根不怎么会打还逞能,我一路带他都快累死了,被队友骂找了个花瓶累赘。 我可提醒你啊,他就老年人的审美爱好,最喜欢的运动是听音乐慢跑,也不爱笑,老干部一样。 颜芸勾着脖子往后瞧了一眼。 贺堇身板直,跷二郎腿转着笔也不显得流里流气。 蓝黑色大片块状相接的校服套在大多数人身上既黑又肿,他穿倒显得干净洒脱。 颜芸再看了一眼跟帖的内容。 谣言!都是谣言! 是对帅哥的误解! 颜芸从桌肚里抽出两本练习册,又从桌上摆来遮挡视线的书本里翻出一个笔记本两张卷子,整齐摞在一起抱在怀里。 但她一回头就愣了下,她拿个东西的功夫,贺堇桌前已经站了人。 堇啊,我也没想到老韩这么丧心病狂让你一来就考试,这是我数学理综的笔记,你拿去看,别客气!萧明策捏着自己薄薄一本笔记郑重其事地递给他。 贺堇掀起眼皮看着这位原主的发小。 据说是幼儿园一起尿过床的关系。 贺堇接过来,打开翻了几页。 笔记记得混乱,字迹草的感人,而且缺这少那,星星月亮的小标记符号倒是一堆。 萧明策还拍着桌子自吹自擂,你别看我记得少,都是精华!记住了这些够够的。 谢谢。贺堇笑着合上笔记,仰起脖颈向后靠,错题本有吗? 萧明策一挑眉,内行啊。 他一改拐着腿金鸡独立的姿势,双脚落地,你等着,我去给你拿。 颜芸见状,嘟着嘴唇默默把怀里那摞放回了原位。 萧明策看着不靠谱,但其实是他们班出了名的刷题狂魔,数理化哪回不是前五。 不然教数学的老韩早上怎么也不会那么轻易地放过他。 坐她左后排的杜高逸正巧看到她频繁回头的这一幕,抱着臂轻嗤一声,看到帅哥就激动,都等着吧,等着看帅哥扫一个月教室。 颜芸瞥他一眼,没跟他争执。 萧明策从乱七八糟的书包里翻了半天,才一手抄一本飞快从前排蹿回来,路过杜高逸座位旁边的时候,看到有几个人聚集在一块还没在意,急冲冲往后跑。 颜芸是不是瞎啊,你这么帅成绩又好,坐边上小半年了没反应,那个看着一推就倒的竹竿她倒喜欢。周舟边掏口袋边说,我压他倒一。 说完,一张红票子啪嗒按在桌上。 杜高逸哼笑一声,推了两张红票子上去,这怎么赚啊,也不可能有人压他不是倒一吧。 周围低低地哄笑一团。 那我压他倒二!有人故意起哄,又惹来一小片笑声。 我压他班里前二十! 杜高逸一抬头,就看见萧明策挤过来怒发冲冠地往桌上甩了张十块钱的票子。 哟!杜高逸吊着眉梢歪着嘴角瞧他,那是你兄弟啊。 萧明策似乎被兄弟两个字刺激到,又往桌上甩了十块,是又怎样? 杜高逸扫了两眼那两张黑票子,轻蔑之意丝毫没藏,你要借他抄的话,那确实能整个前二十,但你坐第一排,他怎么抄的着? 周舟笑嘻嘻地拍了拍萧明策,咱班虽然不是实验班,但成绩也不差,哪有那么简单一来就考前二十,我劝你也压倒一,刚刚有人压倒二,还能赚点! 萧明策匀了匀气,想说你们自己排名也没见得有多高,怎么就来挖苦别人。 然而他还没出声,肩上突然多了只手。 背后的气息越过他,伸出的白皙手指间夹了块钢镚儿,气定神闲地往杜高逸桌子上搁,我压我前十。 几人呆若木鸡地抬头看人。 偏偏贺堇还毫不自知地冲他们弯起眸。 杜高逸盯了一眼他的笑,心里莫名少了点恶感,话里还是不饶人,赌不起啊,想要面子还只压一块钱? 贺堇摊开干净宽大的手掌,就带了一块钱。 还是他刚刚从书包缝里摸出来的。 只能现金吗?贺堇看起来很好脾气地问。 对。 虽然赌.博不好。贺堇拍拍萧明策,借点。 萧明策回头瞪大了眼睛,压着声音说:你别狂啊,面子咱还是从别的地方挣吧兄弟!压什么前十,下午就考试了,你压根不知道文理科学的数学理综差多少东西!你顶天了也就只能英语往上拉点分! 要不是知道他兄弟小时候在国外待过两年,英语一直贼溜,语文数学也不算差,他也不会一时冲动跑来压个前二十。 其实这都算莽了,丢出去的二十块钱很有可能打水漂。 贺堇摊开手,看着萧明策犹豫半天极其不舍地又掏了五十,好似这一下就是永别。 你补过课?杜高逸突然有点狐疑。 万一这人其实暑假都学过呢? 但他刚刚明明让人查了,贺堇在文科班的时候,除了英语,其他都中不溜,听说暑假还跑去度假了。 没有。 但学过。 贺堇拿过那张五十放在钢镚儿上。 一桌的毛爷爷看着十分喜庆。 杜高逸看他又干脆地给了五十,以为肯定要放点狠话,说自己要打他们脸之类,但他一抬眼,就见贺堇扫了眼桌上的钱票数目,转身回了座。 周舟嘁了一声,让他装,后天成绩出来就知道谁是爷爷谁是孙子了。 贺堇坐回座位,翻开萧明策拿来的错题本。 他大略看了几页,一看还是那几种题型,眉头微抬。 之后整两节生物课,贺堇把错题本上的物理和数学题看了个七七八八,还抽空拿了支铅笔往一些订正过的错误的解题步骤旁边写了点注解和公式,然后翻开化学书重温一遍化学式和几种反应,才抬起脑袋听了一会儿生物课,课间背了点生物名词。 中午的放学铃一打,他合上书放进书包就准备走。 萧明策也收拾好了东西,拉上之前的饭友,捏着张饭卡跑过来。 临到近前,才说:走走走去吃饭! 路上和贺堇介绍饭友,这个是梁泓,之前都是我们俩一块去抢饭。 梁泓脸圆圆的,声音轻柔,你好。 贺堇点头打了招呼。 我们吃完就回宿舍。萧明策说,你上哪去? 我去教室自习。贺堇说。 临淮一中的学生到高三大多会选择在学校住宿,不用在路上浪费时间,还方便中午在学校吃饭睡觉。 贺堇原本也是,但他自打两天前就从宿舍搬回了家。 高三开学早,学业多,刚住宿没多久就搬出去的堪称罕见。 而且贺堇还要文转理。 当初贺家父母一知道这事还以为贺堇压力大,心理出了什么问题。 贺堇拿了一堆学了一年还是觉得理科适合自己大学就不能经常回家了,所以想趁现在多和父母相处等等有些听着狗屁不通的话解释搪塞。 毕竟他也没想到自己大学刚毕业,还没经历过社会毒打就穿进了一本书里,成了现在这个同名同长相的准高考文科生,弟弟还是书里对主角cp无恶不作的大反派。 高三这个时间点又让人神经紧绷。 贺堇仔细一合计,文科他现在学没半点优势,他那半吊子英语也就大学考六级的时候死磕才到五百多分的水平。 大学后两年一松懈,谁也不知道他现在英语是什么个鬼样子。 但原主英语好到像半个外国人,原来的班级反正是没法待,干脆还是干老本行。 他高中学的理,但其实并没怎么用心学。 他当初走的数学竞赛的路子,进了省队拿了国二就降分自主招生进了名校,大学专业还是数学。 虽然比不上国家集训队的大佬,但数学怎么着也算他强项。 数学好,物化基础又不错,文转理是必然。 考虑完自己,他还得为整个贺家筹谋。 毕竟在原文里,贺俞因为对主角傅容介坏事做尽,最后受到主角报复,连着整个贺家都给端了! 公司破产,仇人追债,贺爹入狱,贺母病重,贺堇在行业内四处碰壁。 贺俞得了个被撞瘫的下场,贺堇没钱给贺俞治病,又一向懦弱,最后选了自杀,只留下贺俞一个人在医院等人来给他付高位截瘫的医药费。 而原文对主角的形容就是隐忍且不择手段,从第一次贺俞招惹上他的时候,就开始暗下决心报复。 所幸贺堇穿来的这个时间点贺俞刚上初三,虽然顽劣成性,但还没能对主角做什么。 在跳过把人送走等等选项之后,贺堇很快定下了目标。 他要从此时此刻起,尽自己所能把贺俞好好教育成善良可爱的正常小孩,绝对不能让他做那些让主角恨透了他的坏事! 未免夜长梦多,贺堇搬回家里和贺俞同吃同住,严防死守。 这不仅是为了贺俞,更是为了他自己。 恋耽美 ——(3) 他就不信,就这样还不能扭转贺家的结局! . 因着白天考试,晚自习取消,日暮将近时,一中的高三学生统一收卷放了学。 下午考的数学,一考完班里就闹哄哄的。 周围有几个男生在疯狂对答案。 最后一题第二小问你答案多少?选择题你有几个B? 那题我不会啊空了,选择题我不会的两道都填了C,B大概就三四个吧。 那你填错了,我涂了六个B!有三个还是连着的。 萧明策晃过来的时候听见,摆手说不可能,我就选了两个B。第一道和倒数第二道。 贺堇正往包里塞英语单词本、语文背古诗文的册子和答题技巧书,准备回家熬一熬背个差不多,听见这话一挑眉,倒数第二道选D。 萧明策一转头发现是他在说话,信誓旦旦地拍胸脯发言:不可能!老韩上周还讲过这题型,绝对选B!不对啊这道微积分,你们文科又不学,而且这题难,你估计算错了。 你不信?贺堇顿住塞书的动作。 第3章 你知道你满十四岁了吧。 萧明策叹一口气,坐下来扒住他的桌子,来,爹给你说道说道,这种题应该怎么做哈! 贺堇有些微妙地看他一眼,迅速从桌肚里翻出一个草稿本,翻到空白的一页,凭着记忆把那道题的条件一一列出来,潦草两笔写了个过程,将纸一把撕下来递给萧明策,是这样? 萧明策一脸懵逼地接过来看,啊对你等等你别走啊! 我有事。贺堇背上包就往外走。 他一堆东西得复习。 大话放得早,到时候没进前十就完了。 刚刚说连选了六个B的周茂凑过来看了眼那张草稿纸,这写的也太草了。 勉强能看懂,但又好像没看懂。 萧明策还盯着过程皱着眉算,算出来结果应该是三分之四。B是多少来着? 三分之二? 萧明策眼睛猛地瞪大,草邪了门了,真是我算错了! 周茂疑惑地啊出声,他算的是对的? 萧明策气愤地哼了一声。 周茂往贺堇刚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目光登时染上一种说不清楚的、油然而生的崇敬。 . 贺堇回到家的时候,暮色四合。 泛着粉的晚霞里,弯月清秀的一小轮,皓白澄净。 贺家的阿姨告诉他,家里人都在,就等他了。 饭桌上。 贺家人口味清淡,一溜的清蒸和老汤,只贺俞面前摆了两道辣菜。 贺母安蓉首先开了腔,带着笑问:小堇,新班级怎么样?还适应吗?我和你爸特地早点回来陪你。 安蓉巧笑嫣然的模样和贺堇十分肖似,只是多了几分玲珑和慈爱。 挺好的妈。贺堇温声说。 贺俞捏紧了筷子,讥讽道:他哪回不是这么说,不好也装好,我们家就他最懂事最牛逼。 小俞!安蓉低声喝止他。 本来就是。他今天还一大早地跟踪我,还把我手机里照片给删了!贺俞提高声音,扯着公鸭嗓气势汹汹,现在装没事人一样! 更可恶的是,贺堇不仅删了他的照片和视频,还把最近删除里头相关的一并给删了,找都找不回来。 简直有病! 他本来和班上人说好了今天有好戏看,现在屁都没有! 他出教室门的时候,都觉得有好几个人在笑他。 贺俞,饭桌上你叫什么!贺正华筷子一放,厉声道。 陈述事实而已,我贺俞好不容易抓住个发泄的机会,情绪高涨,话却突然被截断。 我早上为了给小鱼送校服跟孙叔找了好几圈,结果看到他跑去偷拍同学。贺堇耐心解释道,我觉得这样不好,才把他的照片删了,没经过他同意确实是我的问题。但是。 贺堇朝向贺俞笑了一声,你偷拍你同学还录视频,经过他同意了吗? 你!贺俞啪的一声站起来。 想干什么!贺正华肃起脸看着他,不吃就滚出去! 安蓉连忙劝阻,对孩子吼什么 贺堇扫视了一圈,垂下眉眼。 贺家就是这样。 贺正华没时间管贺俞,难得管一次也从不就事论事,因此贺俞每回都不知道自己错哪。 安蓉爱惯着孩子,尤其宠幼子;贺堇则是与世无争的性子,事事让着贺俞,才让贺俞长成最后那个德性。 贺堇抬起眸,看着贺俞,你知道你满十四岁了吧。 贺俞不耐烦地瞥他,怎样? 他都快成年了还管他。 贺堇继续说:那你该知道你这个年纪偷拍别人还散播出去,情节严重的话,要受行政处罚。你今天敢设计同学拍他摔个狗吃屎,明天你就敢拍别的,万一碰到个硬茬,你知道什么后果吗? 据他所知,贺俞后来就有偷拍过主角cp私会,还发到学校贴吧等地,评论的言语污秽不堪。 主角查到是贺俞做的,没少折磨他。 而且今天贺俞跑去堵的他们班纪律委员杨睦,最后因为饱受欺负而黑化,在高中时大肆揭发和造谣贺俞所做的事,贺俞在与其对拼中变得一次比一次狠辣不择手段。 也就是从那时起,贺俞彻底沦为被暴躁情绪操控的傀儡,才导致了之后更严重的事件。 看场面僵持,安蓉柔声道:别说了,让一点你弟弟。照片删了就删了,还是聊聊你学习上的事。 贺堇回过头,低声应好。 贺俞不甘不愿地被贺正华逼视着坐下来吃饭。 贺堇聊了一会儿课业上的事,贺俞听几句就想嘲讽他,但高年级的学习他到底搞不懂,怕说错丢人,闷着气扒了几口饭。 安蓉说:我和你爸爸商量了一下,你现在回来住也好,我们准备把之前一直教你的家教请回来继续教你数学,理综我们也打算找几个老师,周末上课。 英语老师需要吗? 贺堇摇头,不用。 他现在这英语水平容易露馅,不如自己自学。 理综其实没必要贺堇说,数学也不用。 贺俞逮着机会,翻了个白眼,真以为自己学习多牛逼了,就你那成绩 安蓉不悦地看了他一眼,也没责怪,只是说:数学还是请一个吧,之前那家教你一直夸他教的又好又耐心。 贺堇琢磨了一下,说:看这次考试成绩吧,如果有欠缺再请。 安蓉这才答应。 一顿饭怏怏不乐地结束,贺俞第一个离了席,冲去了二楼卧室。 贺堇没哄小孩的习惯,也不去管他,径自去阳台给原主养的乌龟换水喂粮。 阳台的盆栽花卉旁有个石头搭的小池子,是专供乌龟休憩玩耍的地方,小陶盆就放在一边。 原主养龟养了两年有余,白天会放在阳台晒太阳。 统共两只绿背小乌龟,一只叫小花,一只叫朵朵,朵朵离奇失踪,就只剩了小花。 贺堇拿小鱼粮逗了一会儿,笑容便在脸上泛开。 直到夜色薄凉,贺堇背完课文,去阳台伸展筋骨。 他扫过小池子,脸色忽地一变。 贺堇立即弯腰环视四周。 地上没有,陶盆里没有,花木里没有。 贺堇找来家里做卫生的阿姨。 阿姨听说乌龟不见了,只惊讶了一小下,应该是跑出来了吧,之前就有过的,后来在厨房找到了。 贺堇神经一跳,跑去厨房问了在煲汤的师傅。 几分钟后,贺堇上了二楼,直往贺俞卧室里去。 贺俞房门上挂了免打扰的牌子。 门敲了几下,没人应。 贺堇唇角绷紧,后退一步,朝屋内高声问:贺俞,小花是你拿走的对不对? 门嘭地一声打开。 贺俞挑衅地看着他,别胡说啊,自己乌龟都看不住,就说是我拿走了? 贺堇垂下眼睫看着他,投落的目光寒而冷,它在哪? 贺俞摊手,这我怎么知道?八成跟朵朵一样,离家出走了呗。 贺堇讽刺似的笑了一声,那他爬得挺快,两小时前我还看到它在阳台,两小时就能爬出我家了。 贺俞耸肩,你伤心也不能找我撒气吧。 说着就要关上门。 门半道被抵住,贺堇瞥扫过他的神色,杨师傅说,他煲汤前看到你去了阳台。 那又贺俞出口想反驳,贺堇却没给他继续说话的机会。 他直接道:阳台墙面装了监控,你说能不能拍到屋里发生了什么? 那监控是防小偷的,却没想到还能防家贼。 贺俞僵立半晌,你去查呗。 贺堇盯着他,好啊。 空气仿佛凝出了薄冰,又在某一瞬间轰然碎裂。 贺俞表情忽然扭曲起来,大声吼叫:就是我干的怎样?我就要扔你的东西!谁让你他妈的管我的事!我想干嘛就干嘛!你以为你谁啊! 贺堇抬着抵门的手骤然发力往里一推,紧接着就抡拳头往贺俞脸上招呼。 贺俞一时没防备,他压根没想到自己这个一向不吭声什么都让着自己的哥哥会突然打自己。 他头一偏,整个人摔到了床沿。 摔完,他整个人都是懵的,脸颊钝痛。 他从没受过欺负,这是头一回被打这么重。 甚至在恍恍惚惚的某一瞬间,他脑子里不经意地晃过今早威胁过他的砖头。 他现在怀疑,如果他当时没去给杨睦捡眼镜,那砖头是不是真会砸到他脑袋上。 贺堇长腿一跨到他身前,俯身拎起他的衣领,小花你丢哪了? 贺俞脑子里犯晕,还没反应过来,如实说了话,从阳台扔到外头地上了。 贺堇眉尖一拧,低身凑近,语气冷硬,你真该庆幸,我现在是你亲哥。 说完,他将手一松,站起身。 他前世亲爹和小三私奔,家里孤儿寡母,要没点脾气,早被那群亲戚的恶言恶行吞吃了。 贺俞一跌回地面就不停咳嗽,话倒说的连贯,说不定没死呢!还有你凭什么打我! 贺堇的手正搭在门把手上,闻言松开,回头检视一圈,走到一个玻璃展柜前,拿了一个手办出来。 贺俞刚疼清醒,抬眼就看到这一幕,吓得够呛,你干嘛! 贺堇睨他一眼,打开窗,抬手丢了出去。 然后回头道:出去找找吧,运气好的话,说不定没坏呢。 贺堇说完,转身就要走。 身后贺俞破口大骂,他妈的贺堇你神经病吧!你知道我一个手办多少钱吗!你一个破王八能比?! 贺堇回过头,顺手掏了个更大的手办。 再骂我还扔。 贺俞一下噎住了一样,噤声。 不知道是不是停的太急,还冒了个嗝声。 贺堇笑了一下,很无辜似的把手办往回放,我现在下去找小花,要是小花没事,我看心情还能赔你个手办,要是小花死了,你这一柜子 就等着陪葬。 良久,贺俞瞅着贺堇的背影回不过神,大气没敢喘。 他突然想起自己跟着混的高二年级的一大哥说过,这社会上有一些黑/社.会的地盘他们是不能去碰的,不然非死即伤。 他行走江湖十几载,突然就体会到了这一点,连看着自己那一整柜子珍品的目光都有些颤颤巍巍。 大开的窗卷席进刺骨的凉风,将两边帘幔吹得呼啦作响。 贺堇下了楼,打着手电在阳台外的路边找了一大圈,才在更远一点的绿化带里找到了小花。 由此可见贺俞扔的时候使了多大劲。 小花找到的时候手脚还在动,贺堇松了一口气,将它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 龟甲裂开一小片区域,露着血色,鼻子有点磨破,暂时没发现其他外伤。 贺堇捧着龟回了屋,安慰了几分钟,又百度了半小时这伤怎么治会不会死,最后因为缺医少药,还是决定等明天一早就送去宠物医院。 . 第二天傍晚,贺堇一考完试就去了早上嘱托过的宠物医院。 来的时候人有些多,一个个带着猫猫狗狗坐在椅子上排队。 贺堇早上加了医生微信,沟通过知道现在小花的情况还好,因此并不怎么担心。 贺堇等了一会儿,前台才抽出空领他往后面的房间走,就放在这个房间的,给它治疗的医生正在给别的狗狗看病,你过一会儿可以去问问他。 贺堇应声说好。 小花养病的房间分门别类地圈了许多别的宠物,大多小且娇弱,一个个眼神迷迷瞪瞪。 贺堇看过小花的状况,看它的碎甲上绑了纱布胶带,精神不算差的样子,才趁着闲逗了逗别的小动物。 对面房间的门打开来,贺堇看见给小花治疗的兽医走了出来,对后面的人说话。 贺堇转身走过去。 不用担心,拍过片了,它现在腿伤已经完全好了。吴医生说。 那它为什么还瘸着?医生身后的声音说。 贺堇下意识弯腰探头去看那只被放在地上跳着走出来的柯基。 柯基翘着蓬松的尾巴,眼睛亮亮的很机灵可爱。 唯一不和谐的,就是那条瘸着的右前腿,使得原本就短的四肢显得更加滑稽,甚至时不时就得歪倒一下。 恋耽美 ——(4) 可能是心理问题,多疏导。吴医生说,其实还有一种可能 嗯?柯基的主人缓缓从阴影里步出,走到吴医生身边。 第4章 都这么牛逼了我就认他当大哥!光宗耀祖! 贺堇看清了,稍稍愣了一下。 是昨天早上在校门口看见的那个男生。 汪!柯基突然朝贺堇叫了一声,伸着舌头甩尾巴。 贺堇低头看过去,原地一道黄色残影闪过,那机灵的大脑袋甩着鲜红的舌头就往他身上扑 汪汪!柯基绕着贺堇的腿跑来跑去疯狂拱蹭。 贺堇既懵又喜地俯身摸了摸它的脑袋。 吴医生见状笑了好一会儿,你看,我正要说它可能是装的,有的狗就爱这样,知道一装可怜就有好东西吃可惜像这种社交型撒手没的狗,很容易被识破。 傅容介看着柯基把路人当亲爹的行为,有些无奈又有些迷,没事就行。 他低身伸出手,唤道:豆包,回来。 一听见有人叫它,豆包一个旋身转过来,刚要飞扑回去,看清傅容介的脸又整只狗顿在原地,偷觑着他,蜷起右前腿的同时往后抬脑袋看了眼贺堇,才抖着大耳朵一瘸一拐地回去了。 吴医生看了也乐了,嘱咐傅容介:别太心软,它意识到这样没用,慢慢就纠正过来了。 傅容介点头,等将豆包的狗绳牵好,跟贺堇道了歉。 眼前的男生因为淡色的眼唇和惯于疏离的神色显得不好接近,但诚恳起来又能显而易见地看到诚意。 他尾音有些沉,几乎像带着磁力,贺堇愣了一下,摆手说没关系。 吴医生才对贺堇道:小花情况还好,我给它内服了云南白药,外敷了抗生素软膏和消炎药,你带回去别沾水,少给吃的,内伤只能静养着,一周后再到我这来看看情况,期间有什么问题也及时来。 豆包凑得近了,还在围着贺堇打转,贺堇忍不住伸手逗它,一边应着好。 或许是因为被豆包的热情感染,傅容介也难得生出点热络,问他:你家的宠物也受伤了? 他不知道是猫是狗,就用宠物笼统地代替。 嗯。贺堇看向他,状似随意道,家里熊孩子摔的,还好不太严重。 吴医生瞥他,再扔重点很容易就死了,就是现在也不能保证之后的恢复情况。家里小孩子还是从小就得教好。 嗯嗯。贺堇好脾气地应,教训过了已经。 你过来吧,我和你讲讲之后这些药怎么用。吴医生领着他往屋里走。 豆包跟着就往里进。 傅容介倒没拦着,一起凑在门口看。 凑过去的瞬间,他已经想好,如果是只狗的话,脾气不差的情况下,可以加个微信当个狗友晚上一起遛狗。 他刚搬了家,这边还没认识的人。 可等看清了,他才蓦地一愣。 这玩意儿可不兴遛。 宠物医院里也实在少见没毛的动物。 蓝色的小塑料箱里,隐约能看到小花的尾巴和脚。 他看过去的时候,那脚扑腾了一下,脚趾舒展开。 贺堇见他来看,笑道:可爱吧,而且特坚强。 小花睁着绿豆眼,张大嘴巴,仿佛应和。 傅容介含糊地应了一声,看了一眼贺堇弯起来的眉眼,才说:可爱,应该很快就会好的。 他这话说完,手机嗡嗡鸣鸣地响起来。 他抬手接了,皱起眉,和吴医生说了一声,牵着豆包就走。 .. 因为只是一次小考,所有考试科目一夜过去就出了成绩。 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早读课,韩毅和物理课张老师并肩抱着试卷走过来。 两人说说笑笑,直到三班教室门口才停下。 原本以为会拉低我们班平均分,没想到是个宝!韩毅笑得合不拢嘴。 张老师刚和韩毅在办公室看了考试当天监控,早从一开始的不可置信到现在的艳羡不已,拍拍他说:算你捡着了,没转到我的班,不然我得供起来。 韩毅笑着说:讲实在话,我之前还问过他之前的老师,说他数学一般,发挥好的情况不多,胜在稳定。现在看来,他暑假指定没少下功夫! 他一开始看到成绩也质疑过,但监控在那摆着呢,考试期间一点小动作没有,端正的不行。 就是字丑了点。 不过青春期的男生嘛,理科方面突然顿悟、成绩蹭蹭往上蹿也不是罕见的事。 班里前排的人扭着脖子瞅外头的情形。 什么情况啊这是,老韩这跟他老婆生二胎了似的。 他女儿得小学奥数比赛冠军也就这程度了吧 会不会真是有二胎了 那我赌一个他女儿拿冠军! 你们傻啊!这抱着试卷,显然是班里有人考的好呗。 谁? 班长吧,孟辉一直稳的,140不是问题。 但会让老韩兴奋成这样吗? 这次数学不简单,实验班最高分也就148了。韩毅递了个你懂吧的眼神。 张老师回了我当然懂的眼神,物理也不容易啊,他照拿高分,难以想象以前都没发现,我看啊,他以前的选择愣是挡住了他进实验班的路。 韩毅开始催他到自己带的班里去,一边说:到我的班,我照样能给他教好!只要他能一直保持。 嗒嗒的皮鞋声响亮地踏进来。 韩毅一进班,沸水一样的班里瞬间平静下来。 周舟平时和老师们处的好,笑着问:老师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啊? 韩毅笑呵呵地走上讲台,是喜事,惊喜! 又瞅了周舟一眼,你什么时候也给老师这么大的惊喜就好了。 害,看来不可能是二胎了。 也不可能是小学奥赛冠军。 周舟瞪了闲聊的人一眼。 韩毅收拢好试卷,放在桌上铺展开,抬头挺胸道:有些人啊,真是天生的该干一件事,不适合干的就干不出名堂。谁能想到这次数学年级并列第一的两个人,当中有一个在咱们班! 这话一出,底下就哄闹开了。 三班化学生物不错,但数学从来都没有太拔尖的,没轮到过一次第一。 哦韩毅卖了个关子,他理综也高,单把物理拿出来的话,也是年级第一。 底下顿时发出各种奇怪的单音节词。 孟辉还是萧明策? 开挂了啊这是 高三一来就这么猛! 萧明策听着讨论,在底下咚咚戳手机。 小明:老韩也太爱面子了,吹半天! 贺堇回他。 红矾:要是你年级第一,你不吹? 小明:那肯定吹啊!还得把老韩说的话录下来拿回去给我妈听!她肯定乐死了然后赏我一星期火锅! 小明:等等不会真的是我吧我现在开始录还来得及吗?? 贺堇牵起唇,打字。 红矾:要不是你怎么办? 小明:要不是我,都这么牛逼了我就认他当大哥!光宗耀祖! 萧明策及时地把当爹删掉,改字发出去。 贺堇没懂他的逻辑,认大哥还得改户口咋地。 小明:对了,我看到你头像和昵称都改了,红矾是重铬酸钾?起这个干啥? 红矾:砒ll霜也叫红矾。 小明:毒[拇指].JPG. 小明:你想干嘛呀。 讲台上韩毅正在说不能偏科的事,以及这次考试一些人的退步,说到慷慨激昂的时候猛地一拍桌子。 萧明策手一抖加了个句号。 红矾:砒ll霜古时候的委婉叫法是鹤顶红。 萧明策愣了一下,结合他的名字懂了。 他小学不懂事那会儿,包括他在内,不少小朋友宫斗剧看多了就给他起了这么个外号。 贺堇解释完就收了手机,准备趁着闲把高三理科班发的几本练习册前面空的部分写了。 他大概有点强迫症,总看着不舒坦。 韩毅也正好抒发完了感想,开始要从数学第一名往后发试卷。 韩毅捻了捻第一名的卷子,正好看到第二名,叹气,朝讲台底下道:孟辉这次没考好啊,139。 第一名不是孟辉啊 那就是小明咯! 韩毅又往后看了几张,后面几个倒追的紧,萧明策137,张帅136,汪勇俊136。 靠那到底谁啊!这厉害的几个都数没了。 就不能是咱老杜?老杜上学期期末数学可就一百三了,进步特快!周舟说。 确实,很有可能。 哎别乱说,虽然我觉得这次发挥还行,但也没把握的。杜高逸挥挥手自谦,嘴角却要咧到耳后根了。 有前排的回过头,你们之前都没听见老韩在门口的时候说到我的班什么的,应该是说那个转班生吧。 周舟嗤笑一声,怎么可能,他文科的,微积分归纳法二项式他会吗?而且老韩说那人物理也第一,他就是暑假补了也会不了多少,咱学了一整年的内容哎,这次还有好几道没见过的新题型,最后一题我感觉都不是高中物理了,超纲了都! 那人有些迷惑地点点头,也是哦,数理要这么厉害也不会去学文科了 韩毅正巧捏着卷子抬起头,这几个大将,还没新来的考的高。 那人猛地闭上嘴,他回头看,只看见周舟已经哑了声,杜高逸嘴唇抿得死紧。 显然,这个新来的指谁,大家心里都清楚。 没错哈。韩毅扬着稀疏的眉毛,朝后排喊:贺堇上来领卷子,148。正好一道说了,你物理单科离满分差三分哈,最后一题超纲了也不能怪你。 草! 艹! 艹! 牛逼! 妈的居然真是他,开挂了吧! 真的假的? 我的关注点是,他148,比孟辉高了9分!!!是人吗是人吗? 会不会有水分啊,他文科生啊。 但谁给他抄能抄出这成绩! 万一偷带手机了呢? 最后那个说话的离讲台近,韩毅听见了一捶桌子,大着嗓门道:别不服气!质疑的自己去查监控!半点问题没有!别见不得别人好,人家背后的努力你们是半点看不到! 还有句话他没说,他亲眼看着监控里,贺堇早半小时写完了发呆。 不过这事还是不说的好。 这话一落音,底下瞬间安静了。 好一会儿,才有人小声bb。 他才刚来两天,能看到个啥 懂了,就是来了个b王呗,一中风云人物榜得变了。 就没人好奇他理综多少吗? 贺堇乱七八糟听了两耳朵,旁若无人地上去拿了试卷。 不像是去拿什么牛逼的奖项,像只是去从老师那接了杯水,临了还谢了一声。 萧明策就坐第一排,给贺堇使眼色挤得眼睛都酸了,比完大拇指之后又隐蔽地戳微信。 小明:太强了兄弟! 小明:不,大哥!从今儿起您就是我大哥!一来就148,你什么时候有的能耐怎么藏着掖着呢?! 贺堇在他灼灼的视线下,在返回的路上翻了下卷子,找扣分点。 看到之后,回头看了看韩毅。 韩毅懂他的意思,伸着手说:你那卷子我看过了,倒数第二道题最后一小问思路和答案都是对的,但过程太简单了,按步骤给分的,下次注意。 萧明策眼睛登时就直了。 敢情他这大哥要是把过程写细写全了,满分呗? 比实验班还牛? 韩毅看底下议论的,喝止道:你们也别奇怪,人家拉你们一大截了,他那题解法你们都没学过,搞过竞赛的应该知道一点。 贺堇回到座位,单手将试卷压在笔下,另一只手打开一直在跳的消息框。 就在刚才,孟辉把他拉进了两个群。 一个是高三三班没老师的大群,一个名叫互相学习群。 后者群成员只有十来个,都是班里成绩好的。 但也有例外,比如萧明策这种话多爱闲聊的,就没在里面。 贺堇点开【苟富贵勿相忘】的大群,看有几个人在刷感叹号。 他先打了招呼,然后说 红矾:有不会的可以问我,我免费教。 红矾:不过我英语暑假没碰,退步了很多,有大佬吗求带。 有人看了前一句,骂他装模作样,看到后一句,冷哼,装呗,装自己学习不好然后打我们脸,我算看清了。 哎哎哎!别玩手机!别以为我今天心情好就不收你们的。韩毅连着拍了好几下桌子。 一群人立即正襟危坐,贺堇也熟练地几个动作一收整,拿起笔继续给练习册填空。 当然新同学也别骄傲。韩毅自然也注意到他刚刚的举动,皱着眉头说,尤其不能偏科!数学物理这么高,按理来说其他门课也不应该差!但语文英语都拉后腿了啊,生物也不算高,生物背背理解就行的东西应该满分的。 恋耽美 ——(5) 韩毅说着就回忆起来,我记得你语文,就100分出头,102吧好像,英语就99!这不应该啊!你这总分一下子就下来了!等过会儿排名出来你好好看看。 这话说完,其他人似乎比听到贺堇数学第一还惊。 一群人唰唰地回头往后看。 贺堇冷不丁被爆了语英成绩,默默并住手指捂住脸,不太想见人。 他高三那会儿英语一般也就及格分多点儿上下浮动的分数,大学学的果然都忘光了,只剩底子在。 至于语文,作文结构和答题技巧太久没实践了也不能怪他吧? 第5章 我喊了你好几声 群里说的是实话啊,我以为谦虚呢。 突然就平衡了,我英语怎么着都有一百二三,数学上落的分这不就补回来了! 韩毅这回看的紧,萧明策没敢直接拿手机,在心里直模拟逼问场景。 你英语咋回事啊?buff加数理化上去了?以后出国玩我还怎么指望你当翻译! 模拟完就指着下课铃一响,他就冲去当面质问。 然而韩毅高兴的结果相当恐怖,上午半个早读加数学三节连堂,中间一点没休息,要去厕所都得排队举手。 萧明策蔫了三节课,要说的话全憋没了,等到大课间铃声一响,救赎似的往后一瘫。 坐他后头的就是饭友梁泓,因此半点没介意前座的胳膊脑袋占了自己半个桌子。 萧明策哀哀怨怨地叹气,老韩不是人啊 说完,眼睛一睁,往后一瞟。 好几个人嗡嗡地往后排跑。 他原先坐过的位置现在香饽饽一样惹人垂涎,贺堇整个人都被遮没了。 按以往的经验,大课间排名就会出来。 这些人以前明明都会在这个时候往前挤着看排名。 萧明策坐不住,登的站起来往后走,顺便往路过的人手上扫了一眼。 是个去问题的。 这题刚刚老韩上课不是已经讲了两种方法了吗?萧明策说。 颜芸顿住脚步,尴尬地敷衍道:我刚刚没太听懂,而且老韩不是说贺堇的解法比较巧,和那两种都不一样嘛,我就去看看。 不过一次考好而已。就坐在一旁的杜高逸满不在乎地说,一个个都要把他供起来了,还不定进前十呢。 萧明策听见这话,莫名其妙地扭头看他,你要考148,大家也供着你,别阴阳怪气的。 等萧明策两人一走,周舟跑过来小声和杜高逸商量,虽然那人语英分低,但要真进了前十怎么办? 杜高逸笑了笑,怎么办? 他猛地仰头瞪他,还不是你出的馊主意非得赌?!让找的资料也半点不靠谱!你还想让我赔?! 周舟连忙摇头,不是这意思杜哥,你那两百我补给你,但这钱真就这样白给他了? 杜高逸舌尖顶了下腮,先等排名吧,排名进了再说。 来了来了来了!班里的传话筒簇拥着拿着排名表的班长跑进来,班长还是第一! 孟辉个头大,脸皮薄,被几下一夸弄得怪不好意思的,也不等把排名表贴好就直接拍下来发在了【苟富贵勿相忘】里,大家自己看吧,分数要是有问题及时报上来。 一群人着急忙慌地打开手机。 孟辉回座位的时候开口:其实这次大家考的都不错,刚刚我看到老韩很高兴,还说要在群里发红包。 周围立即起哄,闹得更欢。 萧明策终于能在已经没人的贺堇面前坐下来,一边兴高采烈看排名,一边念。 他一眼就看到自己的排名。 我第六!萧明策一拍大腿。 他心里有数,这次化学没发挥好,英语成绩又一直堪忧,以前基本就在七八名左右徘徊,谁知道语文考了近120把分给拉回来了,一综合居然还算进步了! 萧明策继续低头找贺堇。 他下面几名分数咬的很死,找到贺堇名字的时候往序号一对。 十一。 哎? 杜哥,他十一!周舟也看见了,挨在杜高逸身边兴奋地呼哧呼哧笑。 还吹自己能前十。杜高逸哼了一声。 他自己也就进过一次前十,恰好第十名。这次排名十九,但是怎么着也算进了前二十。 这分不对吧?班里有人发现情况不对,喊出声。 老韩不是说贺堇英语99来着?这上面怎么89,是不是录错了? 有人眼疾手快给韩毅发了微信,韩毅也很快回了语音。 应该是搞错了,我早上在你们英语老师那看的试卷分,就是99。等英语卷子下来,你让贺堇去教务处找老师改一下。 萧明策一惊一喜,情绪起伏比贺堇都大。 他忙转回头给贺堇算,得亏是录错了,咱班英语不及格要抄试卷,我上学期就抄了两回!还有你这分,我看看啊加上十分比张帅要高,艹,你第七!就挨着我的!咱们俩不愧是兄弟! 贺堇瞄着手机上的排名表发愁,还有不足,一起努力。 他愁是真的愁。 上辈子竞赛降分录取,这辈子一来就是高三,只能老老实实高考。 他一直得过且过的语文英语要是不提上来,想上名校真的够呛。 目标远大没毛病,但眼下必须得好好庆祝一下!萧明策长臂一揽,搭过他的肩,周末出去吃顿好的,就用咱打赌赢的钱! 萧明策说着,又笑起来冲杜高逸喊:钱准备好了没啊老杜? 周舟瞥他,脸色乌黑,看把他嘚瑟的。 杜高逸表情也十分不好看,自己刚刚还说他吹,一下子就打了脸。 他绷着脸部肌肉,呵斥:别说了! 周舟讪讪闭上嘴,眼睛接着往排名表上扫。 因为赌约,他想起来瞅一眼倒数第一是谁。 宁秋秋?她怎么回事?因为惊讶,周舟音量没控制住,声音不小。 颜芸听到就回头瞪他,秋秋好像有个答题卡涂错学号了没分,她本来就够伤心了,你嗓门小点! 周舟被她的目光震慑,一下缩回来,那也得扫地的吧。 他们班一直这样,这种失误导致的倒一也是算数的。 老韩说,就为长个记性。 他再一看颜芸邻座的宁秋秋。 短发齐刘海的女生,闷着脑袋,好像哭了。 * 细雾横飘,风不急不缓。 幽僻的黑洞洞的街道拐角。 几点星火燃着,烟雾缈缈。 亮的晃眼的手机里不时传出不堪入耳的声响。 贺俞在拿了两张纸巾垫在台阶上坐了,望着街道外红绿交接的牌子灯光出了一会儿神。 有人在他肩上拍了几下,递了根烟,言语轻佻,试试? 贺俞抿抿嘴唇,一时没接。 身侧倚墙而立的黑影笑了笑,嗓音沙哑,拿着吧,先不点,就叼着,你慢慢适应。 贺俞才接过来,捏了捏发软的过滤嘴。 再等等,老邦那伙人应该快来了。 贺俞搭在膝盖上的双手下垂,仰起脖颈,航哥,真要动手啊? 倪一航闻言蹲下来,漆黑的眼睛盯着他,再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人都要骑我头上了。 有人在后面龇着牙缝笑,小鱼你还小,哥哥教你啊,别人不服就得干!还不服就拿钱砸!没有弄不了的事! 倪一航大手一拍贺俞,你头一回干这事,一会儿害怕就躲一边去。 贺俞点头,又往倪一航手上的屏幕看。 暂停的视频里,男女肉l色l交缠。 倪一航看他反应,笑了一声,想看? 贺俞摇头,没意思。 倪一航:哦。 回头给你发几部gv。 街道尽头,远远地传来玻璃砸碎的声音和呵斥声。 有人跑回来,航哥!在村口放哨的二毛被他们揪住打起来了! . 此时淮临一中高三楼层的走廊内。 灯火通明。 像窝着上千个地瓜的炕。 贺堇将几本书随手塞进包,随后猫着腰就往后门跑。 高二并不强制晚自习,因此这个点校门口偶尔还会有学生出入,保安也不会拦。 贺堇低着头快速走出学校,在路边拦了辆车。 一上车,贺堇打开手机,屏幕上是和孙彬的聊天记录。 堇哥,小俞被三中的那伙人叫到白石街去了,我没敢跟,据说是和城东的几个混混约了架。 贺堇发了语音。 你别和其他人讲这件事。 贺堇坐在车后排,眼皮半合,挡住窗外乱箭般的灯光。 如果不是孙彬提醒,他差点忘了,一些只关于贺俞个人的事。 原书里也只是几句话随意带过。 天生就坏、反社会人格的例子并不多,贺俞起初只是骄纵任性。 后来变成那样,多半是因为环境。 还有就是因为蠢。 贺俞曾和几个三中的混子混在一起过,那里头的老大的爹是淮临有名的暴发户,家里有钱有手段。 他们把贺俞浸染成一般黑之后,带着到处打架闹事。 某一次的群架里,对方有人重伤濒死,一群人全被警察抓了,但很快几家人四处找关系把人安然无恙地放了出来。 贺俞因此意识到,只要有钱有势哪怕胡作非为触犯法律也不会怎么样,最终逐渐失去底线。 在三中的老大全家搬去沿海生活后,贺俞接了他的班,仗着有钱收拢了一批人,成了淮临的一霸。 贺堇掀开眼皮,望着窗外飞速滑过的错落光影。 . 白石街地理位置其实很好,离贺堇家和一中都不远。 但比起相隔一公里熙熙攘攘的商场,白石街要显得破落的多。 临街商家生意冷清,摊贩倒沿着拐角小巷,扯着招牌摆开塑料桌凳挂着星星灯做的红红火火。 贺堇到时,街中央聚了一大伙人,似乎已经闹起来了,有厮打的动静,但声势不大,或许才起头。 但眼下全都围在一起,压根没法分辨这里头有些什么人,有没有贺俞。 距离只一百米开外的昏暗街角里,有闲散的调笑的声音,还有一些气势汹汹的威胁。 贺堇往那扫了一眼,脑子里飞速运转,想着怎么把贺俞带出来。 角落的视线却注意到了他,醉醺醺地朝他叫吼,看什么看!小心爷把你眼睛给挖了! 又转过头,和兄弟两人一起不断逼近一个长马尾粉裙的女孩子,手里丁零当啷地转着一样东西。 你这钥匙扣是我给你捡回来的,这么重要的东西,你打算怎么谢我? 怎么着也得以身相许吧? 别走啊跑什么!你以为你还跑得掉?! 醉鬼没说几句就停了,一道身影落在他侧边,把他伸出去勾住女孩挎包链条趁机乱摸的手拽回来,这么欺负女生,不好吧? 醉鬼转头乜着他,鼻孔出气,你谁啊? 连我是谁都不知道?贺堇挑眉。 他妈的我管你是谁!醉鬼另一只手紧握成拳冲过来。 贺堇避开一击,笑了一下,不知道就好。 傅容介从白石街口的小卖部拿了瓶水走出来,就看到不过两分钟的功夫,外面已经乱的一团糟。 不远处似乎是一个混混团伙揪了几个人在打,近处晦暗的墙隅,一个腰间系着校服的男生怼着个瘦猴似的醉鬼在揍,一旁的女生吓得喊叫出声。 身后的豆包从他脚边绕过,望着外面的动静,张口就准备叫。 傅容介及时地呵斥,才没闹出动静吸引视线。 他遛豆包的次数不多,搬家后又不熟悉路线,左转右转地走了两公里,现下想买瓶水再折返,却没想到碰上这种混乱场面。 自动将这些归类为地方恶棍混战后,傅容介捏紧了牵引绳,转身就要离开,却听一阵哐啷声响,一串钥匙甩着猫猫头毛球被一把摔在了他脚尖前。 傅容介顿了一下,弯腰拾起,角落的女生也终于挣脱了另一人的桎梏,抽泣着朝钥匙摔落的位置跑过来 贺堇逮着空刚把那瘦猴一拳擂倒,空出手撑住墙狠踹了另一人一脚,旋即转过身疾速朝女生的方向奔过去。 身后的两人爬起来骂骂咧咧地奋起直追。 看女生停下来和人说话,贺堇着急上火,路过时抓起女生小臂就往街头外的人行道狂奔,快跑! 小瘪崽子给老子站住! 瘦猴在后面大着舌头喊。 没跑开多久,身后没有追喊的声音了。 贺堇才停下来,呼呼喘气。 你没事吧?他扶着腰胯,抬起脸问,然后蓦地愣住。 他眼前的人喘着气,冷白的面颊晕着红,嗓音是冰层碎裂的清脆质感,此时因为累沾上了朦胧水汽。 我喊了你好几声,你都没听见吗? 豆包从他腿后绕过来,显然跑的十分开心,亮着圆溜溜的眼睛汪汪直叫。 贺堇低头看了眼对方被自己紧箍着的勒出痕迹的小臂, 第6章 你讹混混? 长风拂过发热的耳鬓,路灯下倒影斜长。 贺堇愣了一瞬,猛地松开,烫手似的。 他心跳还有些快,原地转了半圈,尴尬地不知道作何言语。 他记得他抓的明明是那个女生。 怎么就抓错了,偏偏对方还是个见过的。 刚刚他确实听见几声喊,但跑得太快压根没听清,还以为是路人。 我得回去看看。贺堇撂下句话就想往回跑。 恋耽美 ——(6) 傅容介及时拉住他,我刚刚看见那个女孩子朝另一个方向跑了,那两个人急着追你,没有管她。 贺堇怔了下,低眸看着他。 她的钥匙我也还给她了。傅容介继续说。 所以在伸手递出去后的一刹那,自己突然被拉住手腕高速狂奔,他懵了会儿没能挣开,只能跟着跑。 现在不要回去,会遇到他们。傅容介认真道。 贺堇将迈出的脚往回收往后退了半步,应了声好。 远处的叫闹声不绝于耳。 贺堇跑的发懵的脑袋终于清醒过来,掏手机打电话。 傅容介听到电话另一头是接警员的询问声,顿住脚步等了一会儿。 事情交代的差不多,贺堇重复了一遍地址才挂了电话。 他侧目看向傅容介,眼角上扬,走吧,我报过警了,那边聚众斗殴一会儿就会停了。 他又低头看了眼豆包,它不装瘸了? 嗯。傅容介扫了眼他腰间的校服颜色,问:你是一中的? 贺堇挑起眉梢,对,高三,你是高一的对吧?明天就开学了。 你怎么知道?傅容介有些惊异地问,却见贺堇已经快两步走到了路边一家烧烤店前顿了两秒,然后扭头朝他道:好饿,一起吗? 等待老板烤好的过程中,贺堇收到了二三十条萧明策的信息。 先批驳他学坏了居然逃晚自习,又问他到哪玩去了为什么不带他一起。 贺堇挑几个问题回了,想了想,又跟孟辉请了个假。 等他把手机收起来,才瞧见坐在侧对面的男生正对着手机屏思索。 贺堇无意中看见一点,似乎是在看数学题。 店里人并不多,但吃吃唠唠的氛围浓厚,啤酒瓶碰撞的脆响磨着人的耳朵,蛊惑着人的神经。 在这学习是件看起来很格格不入的事。 店老板将烤好的串放在餐盘里兜好了递给他,贺堇伸手接了,将其中一份分给傅容介,又从老板手里拿过一串没撒调料烤制的中翅,撸下来喂了豆包。 贺堇自己咬了口羊肉,点开手机看了眼萧明策持续不断的骚扰来信。 对方似乎终于发现自己在他错题本上用铅笔写的一些步骤和公式,一连串地问他脑子怎么开的光,几下把他记得不清不楚的地方捋的清清楚楚。 贺堇放下肉,回他。 红矾:开光不会,开瓢我有一手,试试吗? 他等了一会儿,聊天页面上的对方正在输入挣扎似的跳动两次才断了声息。 贺堇重新拿起串,移动眼珠的间隙里瞧见傅容介吃了两口,又看起了题。 在看什么? 傅容介一愣。 被聊天消息荼毒的不止贺堇一个,傅容介滑着屏幕上那道题,听到问话时,抬眼的同时下意识将手机屏翻给他看。 等他反应过来,自己都有点意外自己的不设防。 或许是因为眼前人的目光干净澄亮,似乎沾染不上半点暗涩污秽。 他正要把手机拿回来,手背筋骨处忽然搭上干燥温热的触感。 贺堇按住了他撤回的手。 这道题,这个解法错了,答案倒是对了一部分。贺堇用自言自语的音量说着话。 傅容介在睫毛的垂影里,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听他说这道题的症结。 贺堇兀自说了大半,侧目看了眼傅容介,终于浅淡地意识到什么,松开了手,然后笑了一下说:有不会的可以问我。 他看男生似乎还在思考刚才的题,想了想又继续说:高中的数学书都学完了吗? 傅容介点了点头,嗯。 那好。贺堇揉摁了下后脖颈,联赛加油。 傅容介看了眼自己手机里那道写着某年联赛题的题标,明明一直讷讷少言,却突然有了想问些什么说些什么的念头。 警笛声滴滴呜呜地从十字路口处拐过来,被振动压迫的焦灼由远及近。 傅容介思绪中断,下意识地看向不远处红蓝闪烁的光。 白石街里闻声骚乱起来,惊惶地跑出许多人。 有人破口大骂是谁多管闲事报了警。 学弟。他听到贺堇清透的带着点疲懒的声音。 你先回去吧。 片刻后。 傅容介回头驻足,看向那道清瘦的跑向警察的身影,又因为豆包滴溜溜地绕着他转低头看了一眼。 手机又震动了几下,他拿起来看完联赛群的群消息,摁下语音键。 你那道题我看了,这道题不能套这个解法,我现在有两个解法,都可以试试。 夜色渐深。 楼道里的灯接连亮起。 傅容介站在门口散了会儿身上的味,才拿钥匙开了家门,弯腰将豆包的牵引绳解开。 豆包立即四腿跑动,摇着尾巴啪嗒啪嗒地奔去了主卧。 主卧只亮着盏床头灯,昏黄的灯光层层晕染。 妈。傅容介端了杯温水,拿了药进来。 床上半倚着看书的妇人将手里的书扣在身前,接过水杯,先润了润干涸的唇。 等吃完药,苏妙才抬起眼,看着自己的儿子,温声问:怎么出去那么久? 傅容介:不认识路,绕远了。 苏妙笑了笑,咳了一声,身上还有孜然味你应该不会自己跑去吃烧烤的,遇到朋友了? 傅容介无奈地看了苏福尔摩斯妙一眼,遇到一个学长,他碰到点麻烦,那地方有点乱,就陪了他一会儿。 苏妙不赞同地抿唇,你还牵着豆包呢,也不怕给自己找麻烦,你大伯就盼着你出点事。 傅容介把她按回去,重新把床上的病后护理书塞回她手里,你刚出院,别想这些费神。 苏妙被迫看书,依旧说着话,你爷爷要是早点好起来就好了,他们又不让你回去探望算了不说这事,你明天开学,早点休息。 嗯。傅容介帮她掖好被角,就出了主卧,轻轻带上房门。 两个月前,他还住在傅家的别墅里。 别墅统共住了三代人。 爷爷,他,和大伯一家。 他父亲早亡,母亲近几年生病住院,自己没人照顾,才被爷爷接去了大伯家里。 但如今爷爷病重,自顾不暇。 明面上,傅家是因为傅容介上了高中,为了方便他上学才让他出来租了学校附近的房子和病情好转的母亲一起住。 另一个层面上,明眼人都看的出来 傅氏集团的董事长重病在身,得的还是很难缠难治愈的疾病。 现在正是立遗嘱的时候。 趁着老头子神志不清,大儿子想撇开有继承权的其他人,好独揽大权,尽可能多的得到遗产。 傅容介回了卧室,打开台灯,坐下来。 手机里的群聊还在讨论那道题,甚至争执起两种解法哪种更好,为此不知疲惫。 烧烤店的烟火浮上脑海,傅容介回想了一下,打字。 我觉得,第二种更好。 .. 贺堇回到家的时间挺晚,意外地发现贺俞比他早一步到了家,和他擦肩而过的时候半句话都没敢说。 贺堇上下扫视他,看他除了裤子脏了点,身上没半点伤,才在客厅的沙发坐下歇息。 安蓉走过来问他考的怎么样。 贺堇笑着把自己的数学和理综成绩和安蓉说了,看安蓉惊诧开心的样子,解释说:我最近突然对数理化很感兴趣,钻研了一阵子之后就有点开窍了。 他当初要文转理时,说过兴趣之类的理由,现在正好能圆回来。 所以老师就不用请了。贺堇说。 安蓉连连应好,又说让他继续保持,周末带他出去吃好吃的。 安蓉欣慰地揉了揉贺堇的脑袋,余光看见贺俞路过,便说了句:小俞现在初三了,学习上也多用点心。下次早点回来。 贺俞转过头,扫过贺堇,好半天才干瘪地应了声好。 说完就加快速度上了楼。 他今晚头一回跟着倪一航出去打架找场子,结果架刚开打,警察来了。 一群人跑的跑,散的散,剩下的几个被逮住一个个问话。 他跑的早,到现在还有点心惊胆战。 生怕压根没插手的自己被牵连进去,更没有心思想别的。 贺堇看着他落荒而逃一样的背影,琢磨着接下来这段时间总能乖一点。 * 你昨晚见义勇为去了?萧明策趴在贺堇桌前的胳膊立即支起来。 贺堇没明白他怎么从自己说的昨晚打了两个小混混就得出了这个结论,只能压低嗓音,你小点声,我只是看那两个人喝得烂醉才敢动手,要当时打不过你今天就看不到我了。 这怕什么!萧明策重新趴回来,打不过就直接躺倒,拽住一个一讹,三句话,让他们赔我十八万! 贺堇乐了,你讹混混? 萧明策:怎么了? 贺堇虚假地赞许道:有头脑。 萧明策这才怡然自得起来,又很快被大课间走廊的吵闹声吸引了注意力。 他支着头,不就高一开学典礼嘛,没见过似的都往操场跑。 反正又没事,正好去看看热闹!坐贺堇后一排、刚收拾完东西准备去的周茂冲他们道,主要是去看看那个中考状元!他上台发言,我妹说让我拍照片的! 萧明策不屑一顾。 梁泓也拿着手机往外跑,路过时问萧明策,你们不去吗?听说那人很帅! 萧明策吊着眉毛,什么话,爷也很帅! 又搂过贺堇,我兄弟也帅!干嘛非去看别人。 说完他还翻了个白眼,又在梁泓后脚离地之前问:那个状元叫什么名字? 梁泓:我听颜芸说,叫傅容介。 哦。萧明策也就随口一问,问完就转回脸继续神游。 但梁泓话音刚落下没两秒,萧明策忽地眼前一花。 贺堇站起来跟出去了。 萧明策连忙站起来追过去,你干嘛去! 贺堇头也不回,凑热闹。 萧明策愣了下,嘟囔了一句,一看周围人也跑的差不多,自己一个人待着也没意思,一拍大腿,也跟上去瞅瞅。 十几分钟后。 第三节 预备铃响。 乌压压的一群人才着急忙慌地往回赶。 但第三节 是语文,三班的语文老师出了名的好说话,因此这个急的实际效果很打折扣。 一路上,嘈杂的声音一浪盖过一浪,直到进了班才好了一点。 真人好像更帅!他才刚16啊!上帝是不是就没给他关窗! 声音也好听!他讲了一段英语,英音yyds! 有没有谁打听过,他单身吗? 没救了她们。萧明策听着耳边闹哄哄的声音,趁着还没走到座位,用胳膊肘拐了拐贺堇,我看着还没我大哥帅。是吧大哥? 萧明策意外的没听到回应,转头又问了一遍。 贺堇在人潮拥挤中回过神,随意应了两声,一回到座,就将脸埋在交叉的双手中。 他得好好捋捋。 原书里对于主角学习的事几乎没有半句说明,只围绕着主角周围复杂的人际关系展开。 因此贺堇只知道主角学习好,但他压根不知道主角还得过中考状元! 他知道主角数学优秀大学读的金融,但压根不知道他高中考过数学竞赛! 他知道主角长相优异,幼时养了一条狗,但完全不知道这能和自己刚见过两次面的人是同一个! 第7章 但他是我弟弟。 怎么可能这么巧? 刚刚在操场,傅容介的目光滑过他的方向时,贺堇脑子都懵了,一时没法把小学弟和原书里的主角划上等号。 小学弟相处起来谦和好说话;而主角善于隐忍,后期黑化阴晴不定手段狠辣,连不断给主角找麻烦的主角大伯一家最后也被收拾的服服帖帖。 所有惹到他的,几乎都没好下场。 贺俞现在应该还没有得罪过傅容介。 贺堇回想了一遍,自己之前的言行应该也没有不妥当的地方。 哦对了,自己昨晚还跟他说有不会的可以问他,听起来会不会显得自己不自量力,从而引起主角反感,第二天因为右脚先踏入学校大门而被记入主角黑名单 贺堇自我调侃发散思维想了一通,最后决定放弃。 惹不起,躲得起。 贺堇正郁闷,后座的周茂突然拍了他一下。 贺堇一激灵,回头。 一中贴吧你看过没?周茂把自己的手机给他看,我刚刚不是人太多没拍着嘛,听别人说贴吧上有傅容介的照片就搜了一下,结果我居然看到你了这张这个角度你们同框哎! 贺堇闻言瞄了眼那张照片。 众多人像中,傅容介离得很远,低着头,神色认真。 照片的边缘是他的侧脸,短发柔润映着微光。 贺堇呼出一口气,表示不感兴趣并且要转回身。 周茂叫住他,还有这个帖子,你看到过没有? 周茂划掉照片,从贴吧最上方被顶上来的帖子里点开一条。 标题是:敢文转理的果然都是大佬! 贺堇眼快,看见这条帖子上面一条就是【每当有人说这世上没有完美的,我就会搬出傅容介】 贺堇接着快速扫过文转理帖子里的跟帖内容。 逆袭啊,数学148,真的假的?而且还是高三文转理? 这说的不是之前那个文科班帖子里的贺堇吗?他现在这么厉害? 恋耽美 ——(7) 真的!我现在跟他同班!人很nice长得也帅,没想到成绩还好!我宣布他就是我心里一中top1男神! 底下有人跟风,有人怀疑。 有谁有照片? 我有我有!偷拍的,[照片].JPG 草草草!我刚刚看了傅容介才决定他是我心里top1,现在我宣布这就是top2了! 从这层开始,楼的走向就越来越歪。 有人争辩起排序。 直到有个不谙世事的小学妹危险发言。 我更喜欢这个学长!这个傅容介看起来好高冷。我觉得学长比傅容介更帅更厉害! 贺堇眼皮一跳,和周茂说了声手机借我一下,拿过来想在这层回复她不要引战不要拉踩,省的给他拉仇恨。但回过头想到这种事只会越说越浑,只要没人搭理沉帖就可当无事发生,于是又收起手,将手机还给周茂,算了。 听天由命。 . 另一厢。 课间。 哥,你去看看你们学校贴吧,太不像话了!夸你的觊觎你的就不说了,居然还有人说你不如另一个人的!你才第一天去她们学校,她们怎么比出来的!这显然有失公允! 傅容介目光扫了一遍接下来要上的课文内容,戴着耳机听电话另一头的抱怨声。 听出来傅容介有意敷衍,兰琮自己偏心他,也容不得别人说他不好,因此再次强调,哥你去看看! 最好是把那个人找出来,从各方面全方位碾压他! 傅容介耐不住他磨,点开手机百度,很快在贴吧爆火的一条帖子里看到了兰琮说的事。 贺堇 兰琮听到他薄霜般轻缓的声音,问:看到了吗? 嗯。傅容介低声应,食指滑开帖子里的照片,指腹停留在跟帖里的其中某句,他确实挺厉害的。 啊? 傅容介将指节分明的手盖在屏幕上,对电话里的发小说:不用在意这个,你正初三,好好学习。 言下之意,少玩手机。 兰琮语调活泼,放心好了!我肯定会考到一中去陪你的!你也好好准备联赛! . 刚开学不久,还耽溺于闲适松散生活的学生们很快被现实和成绩调l教得服服帖帖,只一个星期的功夫,那股子在一中上空徘徊不去的激情就被一场秋雨全数浇落在地。 贴吧重新恢复以往的清静安然,乌烟瘴气少了大半。 原先讨论的热火朝天的帖子都沉了底,三两天才冒一次泡。 贺堇早起给小花敷了药,放在自己房间的飘窗上看着它在细柔的晨光里慢慢活动,显然精力充足。 小花这段时间恢复的好,贺俞也没见再作妖。 起码在他眼皮子底下没有。 贺堇心情颇好,难得和贺俞一同坐车去了学校。 实验东校和淮临一中在同一个方向,只隔了五六公里。 贺堇先到了学校下了车,临走前还叮嘱了贺俞不要闹事。 贺俞盯着他的背影好一会儿,才接起一个电话,航哥。 小俞,你还记得暑假我带你上山野营捉鸟那次吗?倪一航说。 记得。 跟我们一起的,有个块头很大的兄弟,叫轩子。倪一航像说故事一样叙述。 嗯,我记得他,爬树特别快的那个。贺俞确认。 倪一航哼笑一声,轩子的女朋友人在一中,刚上高一,好像喜欢上了同年级的一个男生,想分手,轩子最近愁的很。我想去警告那男生一下。 他顿了顿,继续道:但是吧,上次警察来查的那次,被我爸知道了,他最近看我看的紧,我走不掉,你学校离一中近,你替我去一趟。别过分,稍稍的训诫一下,就行。 倪一航拖长了音,话里带着笑和不怀好意。 贺俞想了想。 上次被警察突击抓捕其实让他阴影很大,他最近都不怎么能打得起精神。 但倪一航对他很好,帮了他很多次。 航哥的事,他不能不管。 好。贺俞说,包在我身上。 那个人叫什么名字?我中午过去找找。 叫傅容介。一会儿我把照片发给你,是个小白脸。 . 或许是刚下过一场秋雨降了温的原因,路过的好几个人接连的打喷嚏。 贺俞蹲在校门外巷子口附近,皱着眉捂住了口鼻。 怎么还不出来。 贺俞烦躁地念叨几句,手里里的信息适时地弹跳出来。 二毛:小俞,情况有变!我刚问了,他们班的人说姓傅的今天中午在学校食堂吃饭,不回家。 草!贺俞直接发语音,那怎么办?你跟你兄弟什么时候到这? 二毛:见鬼了,我们班主任偏偏在这时候拖堂,都拖十来分钟了,不让走! 贺俞急躁地咬咬手指,算了,你们赶过来也来不及,我先进去找,看情况行动。 说完,贺俞站起身,拍拍身上沾到的落叶,趁着保安没留意,逆着涌出一中校门的人潮往里走。 秋风拂过,带来一阵寒。 贺俞打了个喷嚏,心情糟糕透顶地循着人流找去了食堂。 因为自己单枪匹马,又刚经历过警察那事,贺俞只能力求稳妥,想着怎么在暗处行动,趁着人多偷袭。 一中的食堂很大,贺俞逛了三层楼,身边随处可见边排队边背书的学生,暗暗鄙视一番后,他从楼梯口的扶手上摸来不知道谁落下的巴掌大的单词本,掂了掂,揣在口袋里。 或许是皇天不负有心人,贺俞刚回到一楼,就从路过的几个端着餐盘的学生那听到了高一实验班的字眼,并循着话找到了聚了一小堆的那一群人。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短到只剩一小截的铅笔,找了个地儿,把单词本翻开首页按在墙上,龙飞凤舞地写下一行字。 别tm惦记别人女朋友! 贺俞舔了下牙尖,将铅笔随意丢到一边,然后翻出手机上倪一航发来的照片,对比着那群人找目标对象。 其实很好找。 那人肩背宽阔,腿长腰细,皮白且嫩,在周围几个脸上冒痘的男生里面很显眼。 彭亮端着餐盘正说着话,昨天的联考你觉得怎么样?我人都考傻了,感觉比之前模拟时候考二三十还差!那数论题我试了之前的方法压根行不通! 傅容介往一处空桌走过去,将餐盘放下来,我也没有把握,可能得不了一等奖。 彭亮唉声叹气,没想到竞赛之路的第一步就要把我打倒了。 彭亮刚说完,突然眼前咻地划过什么物体,紧接着就听到嘭的一声响,他眼前的人歪了下身子,闷哼一声。 似乎是被砸到了,没躲过去。 周围的人惊喊尖叫了好一阵,一群人停下来在往这边看。 彭亮脑子本来就浑,眼下直接在原地怔了好几秒。 他眼睁睁地看着人群里一个男生奔过来察看傅容介的情况,帮他揉了揉被打中的侧脸,然后抬起头在人群中锁定了某个目标,放开手就直追过去。 有一个人冲出来,其他人受到号召似的,好几个身高体壮的跟着跑出去找显然故意为之的始作俑者,另几个人凑到傅容介身边问他怎么样。 傅容介一只手捂着右脸,轻蹙着眉,摇了摇头,低垂的视线逐渐落到地上那本打中他的单词本上。 没等几分钟,贺堇重新跑回来,自己刚刚扔在桌上的饭也管不上,径直跑到刚刚的事发地点。 原地的人已经散了,只剩下傅容介和他的同学在。 贺堇只停顿了一秒,便毅然走过去。 傅容介桌上的饭同样一口未动,一本单词本敞开着,露着第一页上的字。 贺堇瞥了一眼,发愁。 食堂一楼的一家辣子鸡每每队伍都十分的长,贺堇今天好不容易打到他家的饭,刚放到萧明策占好的桌子上,余光里便瞧见了傅容介。 这段时间贺堇想了很久,还是觉得最好不要与主角扯上关系的好,他原本也只想过平凡日子,不想被揪扯进争斗中。 所以他目前的任务只是看好贺俞。 结果这样的想法刚划过脑海,贺堇就瞧见一道红光闪过,他的蠢弟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直接跑来他们学校打主角! 嫌命长也不是这么个嫌法啊!! 脑海里回忆闪过,贺堇闭了闭眼,走到傅容介面前低下身,好一点儿了吗? 傅容介低着头,贺堇并不能看清他具体的情况,只能看见他已经舒展开的眉头,和眼下微颤的睫毛落影。 被挡了一半的右脸和下眼睑泛着红。 等人抬起下颌,贺堇才看到,他的左脸也染着绯色,只是没有右脸严重。 左脸也伤到了?要不要去医务室?贺堇问,一时头疼脑涨。 傅容介似乎有点恼,眼神很沉,只轻声说:不用。 傅容介回想刚刚被砸到后的一瞬间,自己猛然被搂进怀抱里,搂他的手还空出一只来揉了揉他被砸的发麻的右脸。 那掌心干燥温热,其实很舒服,缓解了他那一刻爆顶的疼痛和恼怒,但不自觉的,他整张脸都开始热气腾腾的涨红起来。 彭亮适时地插了句话,刚刚正好有个医务室的老师也在这边,检查过了说没事,还好这单词本不重,回去冰敷就行,如果疼的厉害可以喷点云南白药。 壮士,刚刚那个扔东西的人呢?抓到了没有?彭亮问。 贺堇摇头,没。 又顿了下,老老实实地开了口,对不起,我刚刚只踹到了他一脚,没抓住。 傅容介看着他,左脸还有点热,这和你没关系。 贺堇抬起眼皮,表情尴尬且苦涩,但他是我弟弟。 补充一句,亲的。 傅容介: 彭亮:卧槽 贺堇连忙说:但既然被我看到了,我回去肯定会收拾他的,我让他给你道歉。 他又看向桌上已经凉了还洒了一小半的饭,说:我请你吃饭吧,你想吃什么? 不用了。傅容介撇开眸,目光微凉,不关你的事。 第8章 不会是你教的吧? 一整个下午,贺堇课也听不进去,整个人混混沌沌,满脑子的完了,还是让主角记恨上了的想法。 稍稍清醒一点的时候,他也只能打开手机,把贺俞痛骂几百遍。 发现消息被拒收后,贺堇深吸一口气,想着把事汇报给安蓉。 但字都打完了,贺堇皱着眉,又一行行删掉。 就算告诉了贺家父母,安蓉多半也会继续包庇纵容,毕竟傅容介向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短期内不会来找麻烦;而贺正华可能只是训斥贺俞一顿,除了加剧兄弟俩之间的矛盾外,没有半点效果。 最后一节课一下课,贺堇先去了厕所冲了把脸清醒清醒,然后重新找去了食堂,在食堂管理员那磨尽了嘴皮才要到了中午一楼的大厅监控视频。 中午那会儿就有个男生来找我要,你们查的是不是同一个人啊?管理员大叔摇着扇子说,这事还挺恶劣的,那人是我们学校的吗?这必须得处分啊。 贺堇谢过他,回了教室。 他急的书包都没拿。 教室里只剩四五个人,其他人不是回了家就是去食堂吃饭。 宁秋秋和另一个本周值日的值日生拿着拖把在拖地。 贺堇到走廊时,正看到宁秋秋拎着桶水回去。 盛了大半桶的水桶一摇一晃,看着沉的很,宁秋秋两只手一起,还是拎的很吃力。 贺堇慢下步子,从她手里接过水桶,帮她拎到了教室。 教室里还没走的几个人里头,赫然就有杜高逸周舟两个。 头顶的风扇还在呼呼的转。 周舟坐在桌子上翘着腿,看着门口哎哟了一声,说起了风凉话,这是乐于助人还是英雄救美啊? 贺堇睨他一眼,都不是。 周舟的嘴又咧起来,我看也不是,这地本来就该你扫,结果你没考倒一,现在秋秋扫。但这其实是你的本分嘛。 宁秋秋站在一边,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 贺堇徐徐走到自己的座位前,轻笑一声,你这话挺有意思,每个人都有可能考倒一,你怎么不考倒一来分担一下呢?考倒一是本分? 周舟本来就只是胡搅蛮缠,说话没带什么逻辑,被他一怼,一时想不到什么话来应,就有些气急败坏起来,不是本分,那你为什么帮秋秋?是不是喜欢秋秋啊? 他转过头,朝杜高逸几个笑,我算看出来了,他喜欢秋秋又不好意思说,暗搓搓示好呢! 杜高逸也笑起来。 宁秋秋有点慌,连连摆手,不是,你们别乱说,我拎不动,贺堇同学只是帮了我一把 傅容介路过时,就听见三班在吵,他看了眼里面的人影,慢下脚步听了两句,又顺着人物关系看向门口的宁秋秋和后排的贺堇。 快点。身旁的彭亮拉了他一把,一会儿老师下班了就只能明天再问了。 傅容介应了一声,收回视线,压了压怀里的试卷,加快速度往办公室去。 三班内。 贺堇一边肩膀挎住背包,颇有兴味地看了眼周舟,照你这么说你现在在等杜高逸对吧,他又不是你爹,你天天任劳任怨地等他肯定不是本分,不会是喜欢他吧? 周舟一愣,脸蓦地一烧,瞬间从桌子上跳下来,手指怒指着他,你瞎说什么! 你先瞎说的。贺堇绕过几排桌椅路过他,吃瓜刨根问底,学习听天由命,多花点时间在学习上吧你。 周舟上前就想还嘴,被杜高逸拦下来,只能原地气呼呼地怒瞪着。 恋耽美 ——(8) 贺堇走到门口,看了眼宁秋秋,低声说:他们要欺负你,你直接打电话给老韩。 宁秋秋小声应了好,耳根有点红。 解决完插曲,贺堇算热了身,带着还没散的戾气就回了家。 贺家。 贺俞把自己锁在屋里不愿意出来。 贺堇跟家里阿姨交代了一声不用给他送饭不用哄他,就回了卧室。 这次他实实在在的被气到了,本来以为贺俞会安生一段时间,但没想到这段时间只能持续一周。 贺堇直截了当地把监控视频发给贺俞,遭到拒收后,托孙彬发给了他。 十分钟后,贺俞发来了信息。 食人鲳:你什么意思? 贺堇不明意味地哼笑了一声。 红矾:这个视频现在在我这,也在傅容介那,我不能保证会不会出现在别人手机里,比如你班主任,比如你校长,比如。 红矾:警察手里。 红矾:这算故意伤害罪吧,你觉得呢? 贺堇不把这件事告诉贺正华的另一个原因,就是贺正华虽然会训斥贺俞,但同时也不会让自己儿子进看守所,一定会竭尽全力销毁他们手中的证据,那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让他知道,这样贺俞也不会有所依仗。 起码现在,贺俞是不敢把这件事告诉父母的。 食人鲳: 食人鲳:你想怎么样?你要逼我! 红矾:我不逼你,做错事就得认,你有没有听过罗曼罗兰的一句话,不要成为懦夫。 红矾:你做错了,去道歉,并且承诺不会再犯,我就不会拿这视频怎么样。 贺俞隔了很久才重又发了消息。 食人鲳:你是个魔鬼。 食人鲳:你不是我哥哥! 贺堇哧笑一声,又接着问他为什么要去他学校故意朝人砸东西。 这回没问出什么,贺俞甚至为了不供出什么,最后答应了他去道歉。 然而,贺堇搞定了这一边,却没想到会败在另一头。 他没有傅容介的联系方式,只能让人带话,最后自己又亲自去傅容介班里,但没堵到人,只得了一句从别人嘴里听到的不用道歉,我不追究的话。 贺堇为此郁闷了小半个月,心里已经认定对方多半连着他一起记恨上了,只能在心里把贺俞戳个十遍八遍,除此之外,不得不加紧了对贺俞的盯防。 . 秋意渐深的时节,淮临一中的运动会也逐渐拉开帷幕。 班里报了名的一放学就去操场加练比赛项目和方阵。 贺堇也报了个跳高和4x400接力。 一连多天的运动总算冲散了点烦闷,热切的心态和着凉爽的秋风,在国庆节后的一周迎来了新一届的运动会。 因着一中人多项目多,运动会一连举办三天,周四到周六。 贺堇查了天气预报,说是连着三天的大晴天。 班里不少人嫌热的同时,已经抹起了防晒霜。 贺堇两个项目都在最后一天,心态上一直优哉游哉,只要第一天走完方阵,之后一天半都可以回家休息。 这几天老师体恤参加运动会的学生,作业布置的也少,正好可以恶补一下英语。 运动会随着高亢的音乐声开始。 操场上乌泱泱地汇聚了五颜六色的人。 比起其他班古今中外的奇装异服,三班人人一件黑色印字薄T,算的上十分朴素。 各类进行曲扬着宏大欢快的曲调响彻整个操场,数面红色旗帜在风里高展飘摇。 走完方阵,台上校长致辞,老师致辞,学生代表发言。 今年的学生代表是傅容介。 他们班的班服是件中国风系盘扣白色长T搭黑色长裤,简练清爽。 长风绕过树林、旗幡,拂过台上少年的衣角发梢,意气飞扬。 傅容介甫一出声,操场上就有人叫喊鼓掌,随即起哄似的声浪越来越大,甚至要盖过傅容介自身疏朗的声音。 贺堇站在其中听着,有些怔愣。 忽然,左后方有人拍了拍他。 贺堇回头,看见杜高逸探身过来,在他身边低声道:听说上个月在食堂砸伤傅容介的是你弟弟?我还听说他是混社会的是吧? 贺堇,这么恶劣,不会是你教的吧? 贺堇和他对视,看到了他眼里的笑。 第9章 他不是我哥哥了 贺堇目光在他脸上转了一圈,突然长指一勾,扯住他的班服衣领,学着他的挑衅语气,不要挑事啊,同学。 这怎么能叫挑事呢?杜高逸往后仰了仰,眼角逸出笑,不好奇我怎么知道的吗?你弟上次砸人本来就有人拍了照片,前两天又有人看到你们俩从一辆车下来我是好心提醒你,这事不少人都知道了。 贺堇皱起眉。 杜高逸挑起唇角,你不否认,就是承认这事跟你有关系了? 不远处巡查的老师看到队伍里的动静,食指指着就要过来。 贺堇余光瞥见,快速说了句没有后警告地觑他一眼,收回手重新站直了。 台上傅容介已经坐回了原位,校长拍拍话筒,慢着调子宣布新一届校运会正式开始。 操场广播再次奏起恢弘跌宕的进行曲。 全体学生从高三始依序退场解散。 杜高逸站在贺堇身后,目光嘲弄。 颜芸站在他前面,和他隔了两个人,此时趁乱回头朝贺堇说话,大佬,昨晚发给你的那道题你待会能跟我说下吗? 隔壁班的人已经晃晃悠悠地列队走上跑道。 三班的领头也终于开始往前走动。 颜芸特意慢了两步,等贺堇走到她身边,才继续说:我昨晚还刷到一道几何题,做不出来 杜高逸不连贯地听到贺堇不疾不徐的声音,你昨晚发的那题我看了,题目里给的数是个特殊数值,你以后看到这个数就可以想到用这个方法解 等人走远了,杜高逸忍不住磨了磨后槽牙,目光沉暗下来,装模作样。有这么个弟弟,一窝出来的,你能是什么好鸟 半晌,又扫了眼两人的背影,绕道从操场一边离开了。 . 周六。 凌晨时,天空便堆起了云,积着厚重的冷灰,沉甸甸的压得很低。 贺堇吃完早饭,在安蓉的目送下出了门,瞧见云堆里漏了几条缝,天光还算亮。 安蓉递给他一把伞,蹙着眉抱怨,不知道会不会下雨,你上午下午都有比赛吧? 贺堇接过来装进包里,笑了笑,下雨的话室外的项目肯定就不比了,我还能早点回来,别担心。 安蓉看着他,动了动嘴唇,说:小俞还没有起床他这段时间乖多了,但我听他老师说,成绩下降了不少,你回来有空的时候多辅导辅导他,这孩子倔,又不让请家教。 贺堇应了声好。 别墅二楼。 厚实的米色窗帘重新交叠覆合,遮挡住窗外的景色。 贺俞坐回电脑椅,脚借力一蹬,椅子往后滑了半米,打着转。 他嘴里叼了根电容笔,面前的平板上小声地放着灵异恐怖电影。 贺俞看了两眼,关了平板,伸手从桌上捞过手机,滑屏解锁的同时,目光扫过卧室角落里的玻璃陈列柜。 柜里头原本满满当当,琳琅满目,现在却空出一个显眼的位置。 贺俞眼神闪了闪,低头拨了一个电话。 铃声震了半分钟才通,对面的声音混沌不清。 小鱼?周六呢你怎么这么早起?找我什么事儿?二毛说完就打了个哈欠。 贺俞拿下叼着的电容笔,舔舔唇,毛哥,你上次说的符,你手里有吗? 二毛:干嘛?你要用? 贺俞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问:确定好用?用了一定灵? 二毛:害,那当然!我舅可是我们那儿有名的大师!多少有钱人找他排忧解难呐,之前他还帮航哥家里看过风水,家里风水一改,果然!生意立马就来了!好几大单呢! 贺俞:那我买一张,确定能驱邪的吧? 二毛:放心!不灵不收钱!一会儿我约个同城送把符送你家里去。你随身携带,邪灵就不敢近你身。 贺俞顿了一下,问:但如果某个人已经被附身了呢?能不能驱走啊? 二毛:啊?这个就有点麻烦了,不过我记得我舅说过,这种情况符就别在家里用了,把邪灵引出去,引到外面随便哪个有门有锁的地儿,在门外面照着符画个阵,再把符贴门上镇一夜,就妥了。 二毛慢半拍地想起问缘由,小鱼,你是不是碰上什么怪事了? 贺俞咬咬牙,是我算了如果事情解决了我再跟你说。 他想了一下,又说:你给我寄两张过来吧,我最近看我们班纪律委员也怪怪的,我每次回头都能看到他在看我。 二毛八卦地嬉笑两声,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贺俞翻白眼,拉倒吧,回回不交作业上课讲话都被他记名字。 二毛失了兴致,那你这不用驱邪符,用个整小人的符就行,你偷偷放他包里或者夹在书里都行,记得在符上写上他名字就成。 贺俞答应一声,我知道了,你现在就寄过来吧。 二毛:这么急?今天就用? 贺俞没答,只又催了一遍,才挂了电话。 手机屏熄了光,贺俞心跳却快了起来,脸上缓缓浮现一种即将报仇雪恨的快意。 一个月前,就在他这个屋。 砸人之后,他以为答应了贺堇去道歉就没事了,结果歉没道成。 他当时松了好大一口气,放学回来的时候拿了新的手办快递回来。 路过贺堇的时候,贺俞看他愁的莫名其妙,就说了一句跟那天砸的人是你似的,那怂包自己都不介意了,这种人胆小,揍他多少回他都不敢还手的,你认真什么。 他说这话有根据,他之前看过倪一航收拾他们学校里一个邋遢鬼,那人被揍得眼泪汪汪的,被恐吓一顿就连哭都不敢哭了。 可见这世上就是有这么一群欠揍没骨气的,还爱作,按航哥的话来说,就是活着都浪费空气。 他话刚说完,贺堇就猛地看向他,扯着他的衣服把他拉到卧室,门啪嗒锁上。 贺俞一抬头,就看见直踹过来的脚。 你欺负人有理了?谁教你的恃强凌弱?礼义仁智信都被你学到狗肚子里了是吧?你现在欺负别人还没觉得有什么,但凡碰上个脾气硬的,日后报复你,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贺堇每骂一句,就挥一拳,恨不得把这顽劣成性的玩意儿脑子扒开看看里头是怎么长的,怎么就能说出这种话。 他打得急,贺俞也不是傻的,除了蹬腿拼命反抗,就是拿手里的快递盒去砸去推挡,回手的空隙里不服气地歇斯底里,他们就是弱啊,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我又没做错! 贺堇气得牙痒,手都有些抖,将人按死了揍,进化论是这么用的?进化到现在都社会主义了你退化回去当野猴?!你他妈这是在坚持不懈自我毁灭你个傻逼! 贺俞被他吼得脑子嗡嗡的发懵,脸上又挨了一拳。 贺堇却停了下来。 贺俞眼神空茫茫地抬头看他哥。 贺堇手腕被他砸的红肿,边缘泛着青,衣服被他扯得皱皱巴巴。 对不起。 贺堇站起来,就说了这句话。 动手终究不是好的解决办法,他是一时气昏脑子了。 我知道你认识一些混混。贺堇擦了擦唇角,离他们远点,别跟他们学,你本性又不坏。 就是脑子不好,路走歪了。 他看了眼贺俞手里拿来当武器的瘪纸盒,你那里面的东西要是坏了,就过来找我赔。 良久,脚步声已经远到听不见了,眼前空荡荡的,冷气沉了底。 贺俞闷声爬起来,眼眶里蓦地落了一滴水。 贺俞噘着嘴,把书包丢到一边,走到门口把门重新锁上,才抱着已经畸形的快递盒坐到床沿,笨拙又有点暴力地把纸箱打开。 里头的手办金灿灿的,是圣斗士的周边。 贺俞从盒子里扒拉了一下,翻出了手办断掉的胳膊。 死法和之前被贺堇丢掉的手办不一样。 那个连头都摔没了。 他明明想了很久,才决定买一个一模一样的想把陈列柜重新填上。 贺俞盯着那截断臂,鼻头忍不住又一酸。 他往陈列柜前快走两步,想把最里头的两只机械手办拿出来丢了。 但真拿到手,他看了一眼空出来的位置,又有点舍不得。 他原先并不喜欢收藏这些,七八岁生日的时候,贺堇送了他这两个当时最流行的动画周边手办。 他乐呵呵地让安蓉买来这个柜子放起来,又怕它们寂寞,不停地往里塞小伙伴。 贺俞把手办重新放回去,抹了抹鼻头,深吸了一口气,坐到书桌前,在平板的备忘录里发泄似的鬼画符。 我哥哥不爱我了,他以前从来不会打我的。 他会教我英语,给我买零食和手办,我要什么就给什么。 他变了,他不是我哥哥了 . 平板再一次被打开,里面鬼怪的阴森恐怖的声音传出来。 画面里被附身的人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换了个芯儿,因此一改往日的温良,咧开嘴露出獠牙,尖啸一声朝女友直扑过去。 贺俞看了一会儿,听到有阿姨敲门说有他的快递,才关掉视频。 第10章 这回帮你杵回去。 因为是运动会最后一天,操场上的气氛远不如第一天热烈。 贺堇到的时候,白浪似的云堆终于被秋风冲散一片,拨出缝隙来,露了金黄刺眼的光。 秋风卷起落叶,扑簌簌的很快被掩在突然出现的树影里。 操场上分成各小块进行的比赛仍然火热,发令枪砰地一响,哪怕只是旁观,也禁不住肾上腺素飙升,起一身鸡皮疙瘩。 恋耽美 ——(9) 贺堇环视一圈,运动员积极热身东跑西跑,观众倒是及时地打起了遮阳伞。 在操场上,一小朵一小朵,擎着伞骨,像草丛里的蘑菇。 贺堇算来的早,离上午的4x400还有半个小时才开始。 贺堇刚走到操场边缘,看了两眼沙坑里立定三步跳远的男生。 秋风吹皱了草木,掀起飞扬跳跃的人的衣角,轻诉着年少轻狂意气。 男生核心力量控制地极好,短暂的滞空后猛地蓄力远跳,周围爆出一片叫好惊呼声。 贺堇看了一会儿,也不急着热身,找到一块树荫底下坐下来。 他原本以为这辈子不会再有机会参加校运会,没想到意外穿了书,还能在蓬勃青春里多待几年。 头顶的月桂枝干流逸着香气,在风里飘散。 一张A3大的纸突然翻着卷飘落到贺堇面前。 贺堇下意识拾起来,扫了一眼纸上的字,抬眼看向飘来的方向。 剃着平头的男生慌慌张张地攥着笔跑过来,他肤色呈蜜色,穿灰色卫衣,浓眉显得英气阳光。 不好意思。男生走到贺堇面前,这个是我的,被风吹过来的。 贺堇递还给他,看他有点眼熟,就多说了一句,你也搞数竞? 男生一愣,点头。 贺堇弯了眉眼,看着那张轻飘飘的卷子说,在化学卷子上用铅笔打数学草稿的事我也干过。 男生眼睛一亮,你也? 他坐下来,我刚跑完,在等同学,闲着无聊想写两道题,发现没带草稿本,就随手拿张卷子打草稿了。 我叫彭亮,刚高一。他说,数竞都快把我整崩溃了,我都想放弃了,这段时间课都听不进去。 贺堇盘着腿,一手支着头,眯了眯眼,其实我也不算考过,但我知道很多我跟你说说? 萧明策是打电话才找到贺堇的,他找到操场旁的石阶,才看到正起身要从树荫里钻出来的贺堇。 贺堇扶着树干站起身,低头朝彭亮说:记住不要跳例题,代数就展开调整暴力操作你才高一嘛,联赛成绩不好也没关系,高二高三还能继续考,别焦虑,心态很重要。 贺堇自觉自己好歹进过省队考过国二,这个世界的知识体系也差不多,才多说了几句。 他当初也是差点放弃,对此深有体会。 老师上课只说技巧,别人的经验之谈和鼓励其实也很重要。 彭亮一脸兴奋感激,挥手告别后就打了鸡血似的重新扑进数竞题里。 贺堇小跑到萧明策身边,你怎么来这么早?你不也是4x400? 还是他拉来一起参加的。 萧明策指着不远处坐在伞下的梁泓,他不是有个100米短跑嘛,我就早点过来陪他唠唠解闷,还好我早来了,他突然肚子疼没法跑,我就替补了。 走吧,咱们一会儿还要跑400。萧明策走在前面说,他顿了两秒,忽然回头瞧了一眼贺堇,不大高兴地皱了皱眉,杜高逸那几个这两天在班里乱传话,我还是刚听见的,你别在意你弟那事嘛,错又不在你,回头收拾一顿叛逆期小屁孩就行了。 贺堇愣了愣,很快又垂下眸。 贺堇? 嗯?贺堇快走了两步上前,他们都说我什么了? 萧明策没说,但贺堇很快就知道了答案。 男子4x400三班除了他们俩,还有跑第一棒的李畅,和跑最后一棒的孔文浩。 贺堇第三棒。 做完热身走到赛道起点时,贺堇就瞧见了坐在一旁说话的周舟杜高逸两人。 他记得他们俩一个报了短跑一个长跑,应该是刚跑完没多久。 周舟注意到他的视线,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朝杜高逸叹气,咱班怎么什么人都有啊。 听说他体育不行,来拉我们班后腿干嘛啊 他说话声音不大,贺堇没有听清,但听语气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发令枪一响,赛道上又开始新一轮的拼杀角逐,全场很快被交接棒时的紧绷气氛感染到,声浪一时燃到高点。 三班前两棒中规中矩,萧明策最后五十米冲刺才超了隔壁班,此时已经有两个班级第二棒传完疾步奔了出去。 贺堇严阵以待,反手一接到棒就抬腿猛跑。 他耐力速度都只能算中上,四百米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他必须得先趁着大家还没开始冲刺,靠大步幅高步频缩短和前两名的距离缩。 他确实也做到了。 周围人一时屏息。 早停了笔拉着同学旁观的彭亮双眼圆睁,还忍不住扯了扯身边男生的袖口,他好厉害! 男生拍开他的手,看着跑道上的黑色人影,淡淡地嗯了一声。 贺堇重心控制力不错,弯道时速度加不上来,但也没减速,很快就与第二并行。 最后一棒的孔文浩等在起点,焦灼的额头手心全是汗。 贺堇飞快逼近他,心里仍提着劲,直到将接力棒递出去,才松了一口气。 然而这口气刚吐出嗓子眼,就卡停在原地。 孔文浩手臂肌肉绷紧,不知道是不是过于紧张的缘故,接棒时两次没拿住。 时间已经过了两秒,后来的人已经追了上来。 贺堇连忙抬起手腕,下压式改上挑式,配合他的用力角度。 孔文浩终于接过棒,但旁边已经超出去一个人,心理压力骤然倍增。 不多时,七班率先到了终点,围观的人欢呼雀跃。 孔文浩因为心里慌乱,只跑了个第五。 对不起对不起一到终点,孔文浩就低着头,脸色发白地和贺堇几人道歉,我当时太紧张了,我 道什么歉!周舟提着瓶矿泉水走过来递给他,瞥了眼贺堇,语气不善,我刚刚亲眼看着呢,他手压得那么低,你没够着正常,不是你的错。 不是不是孔文浩连连摆手。 杜高逸也慢两步走过来,胳膊搭在孔文浩肩上,别太善良啊文浩,他摆明了是故意的不让你接着棒,你平时跟我们走的近,他估计早看你不顺眼了。 不是你们在这叽歪什么呢,这影响班级荣誉的事情谁会这么干,别瞎说话行吗?萧明策上前说。 谁会这么干?杜高逸扫了一眼贺堇,弟弟街头混子无恶不作,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当哥哥的能是什么好人吗? 孔文浩想解释的话一顿,噎回了喉咙。 这也能找茬。贺堇歪过头,看向杜高逸,是我跑的太快让你嫉妒了? 杜高逸眉毛一挑,你跑得快?我刚跑过1500,拿了个银牌,我嫉妒你? 那就是眼珠子丢了。贺堇斜挑眼梢,不然怎么会看不出来,别的班也多是下压式传棒,这样不容易掉棒。接棒的手滑可以理解,你怪传棒的是不是有点无理取闹? 我们不是商量过的这么传的吗?他看向孔文浩。 孔文浩终于抬眼看他,对,是我太紧张了,不怪他。 杜高逸一时脸色不太好看。 周舟也在后面扯孔文浩,小声说:我们帮你说话呢,不然你回头因为失误被人骂死,真是不识好人心 杜高逸顿了两秒,才说:我不懂传棒技巧,就当你说的对好了。 你什么意思!萧明策瞪着他。 怎么说的好像他们强词夺理似的。 杜高逸没理他,又说:听说你体育差,跑成这样也怪不容易的,以后还是别跑了,你还是多学习吧学霸。 我体育差?贺堇奇怪地笑了一下,我不喜欢还没尽力就说自己差,要比比吗。 杜高逸脸一僵。 周舟抬着下巴,杜哥夸你给你台阶下呢,你什么意思啊? 杜高逸咳了两声,又想到什么似的翘起唇,比就比呗,正好我们几个准备一会儿去篮球场22,带你们俩一起,就3v3,行吧? 贺堇捻了捻指尖,好。 萧明策皱眉,不是什么就好啊。 他回头看贺堇,低声急速道:你可别逞能我都没见你打过他们几个经常野球场打的,我都不敢跟他们抗,你 贺堇拍拍他的背,面朝杜高逸说:你要输了的话,就别再提我弟弟的事,那是我家事,轮不到别人多嘴。 杜高逸嗤笑,行。你要输了,我也不欺负你,当我面做一百个俯卧撑就行。 条件定好,杜高逸戳了下孔文浩,你去他们队,老李留我这队。 孔文浩拇指摩挲了一下手心,手心还有汗,黏糊糊的。 他低着头,我不太舒服,不想打,杜哥。 杜高逸瞄他一眼,朝贺堇笑,那怎么办?今天周六,本来来的人就少,我们班男生都在这了,梁泓我知道他不会打。 他扫向操场边缘的几个女孩子,不然你去找她们问问? 周舟嘻嘲地笑出声。 算了,你们自己另找一个吧。杜高逸挠挠脖子,又招了招手,我休息一会儿,二十分钟后篮球场见。 贺堇转过身。 萧明策急的冒火,我真不骗你,我上次跟他打,他一肘子杵的我腰疼了两天,下手贼毒,就算你能打你也防不过他们那手啊! 那还挺让人期待。贺堇偏过头安抚他,快找人吧,这回帮你杵回去。 杜高逸说的没错。 这会儿在操场找不到三班的男生。 贺堇倒是碰到原主曾经待过的文科班的人,但怕露馅,也一一略过。 贺堇朝四下一望,就抬步往之前待过的月桂树下走。 见到彭亮后,贺堇简明扼要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彭亮合上笔盖,有点为难,学长,这都快十一点了,我答应我妈得早点回去吃饭。 彭亮声音粗犷却真诚,这样吧,我让我同学打,他刚去拿水了。 又补充道:他篮球技术好,人也好相处,这点小事他肯定答应! 唉,他回来了!彭亮双眼一亮,看向贺堇身后。 身后脚步声渐近,贺堇突然有一种很奇怪的、微妙的预感,导致他不敢回头。 但当他听见对方熟悉的清冷声线,又不得不转过身。 怎么了?傅容介素白的手指间夹着瓶水,问。 贺堇歪头看向彭亮红润的脸庞,终于想起来这张脸在哪见过了。 他就说,怎么老能碰到搞数竞的。 第11章 简直是邪了门的八字相克 彭亮走上前和傅容介一通解释。 这个学长人很好的,刚还帮我解了道题,你要有空的话就陪他打一场?你之前说要买的书我去帮你买!彭亮搓搓手。 贺堇其实并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上次的事对方既往不咎,但摆明了态度,显然不想再有交集,自己也压根没想好怎么面对他,更别说还要请人帮忙。 贺堇开口:要不 算了吧。 可以。 贺堇一愣,定睛看向他。 傅容介在树下的碎光里微眯起淡色的眼瞳,什么时候开始? . 篮球场。 室内的场地早被占没了,杜高逸几人坐在室外篮板旁的树荫底下,双腿叉开,捡树叶子扇风。 唷,来了。周舟一只手抱着球,看向不远处的石阶说。 杜高逸咧开嘴,拍拍裤腿站起来,走出树荫。 云层厚重,阳光并不热烈灼人,空气却焦炙着。 等杜高逸看清了贺堇队里的第三个人是谁时,嘴角忍不住一抽,逐渐绷成一道直线。 ??那不是之前很出名那个状元吗?贺堇他弟打的那个,怎么、怎么就一块过来了周舟眼都瞪圆了,挨在杜高逸身边探着脖子,说到最后断断续续地结巴。 杜高逸滞了两秒,冷笑起来,挺有意思,帮仇人的我还真第一次见。真圣母啊,随随便便就原谅了。 他说完,视线又从傅容介身上转向贺堇。 也有可能,那双笑起来月牙似的眼睛,太具有欺骗性。 三人很快到了近前,杜高逸看着他们几个,突然就没了口头挑衅的心思,嘴里干巴巴的。 他手里拍了下球,双手抱住,打吧,不啰嗦。 球场上见真本事。 等他把这一队全打哭,到时候这状元不就得知道贺堇除了脸,到底有多垃圾,还把他拽来一起坑。 贺堇一队先发球。 杜高逸眼看着他运球,脚步很稳,动作干净。 他除了有点意外,并没有多担心。 普通人打球不能看回放,能灌个篮盖个帽,就都以为自己厉害的不得了。 但他可是野球场实战一点一点打出来的。 不过很快,他就没了一开始轻松的心思,认真对待起来。 贺堇几个似乎是商量过的,明明应该是第一次组队,纪律性却很强,两人在底线附近互相策应,一有机会就快攻,对手要是进状态慢,很容易就丢了分。 打小前锋的萧明策攻势很猛,逮着防守中心的破绽就往里猛投。 可惜准头不高。 杜高逸笑了笑,在自己一方发球时直接一个后仰,步子一蹿,一个三分球就稳稳落入篮框。 这种球没法防,周舟吹了声口哨,萧明策青着脸。 杜高逸一队又接连得分,几乎是杜高逸一个人在跑动。 贺堇和傅容介在重新站位的空隙里对视一眼,喘了口气。 杜高逸很快发现对方的战术变了。 贺堇空间意识似乎极好,他不断地切入内线,或者跑出三分线,给另两人挡拆制造空间。 恋耽美 ——(10) 傅容介及时挡拆,补投时既准又快。 贺堇迅速看了他一眼。 3v3对控卫要求很高,吃内线。 但傅容介动作干净利落,几次分享球、假传球时机都妙到令人赞叹,出手手型还很好看。 这哪叫救兵,这叫神仙! 反观对方的后卫李畅,压根没球权,分不到球,看着就憋屈。 杜高逸瞧着形势,啧了一声,眉头深锁。 十几分钟过去,贺堇几人几乎像是已经磨合好了,跑动、传切配合、联防,不多运球却频频得分。 两队的比分追的很紧。 杜高逸瞥着他们,咬紧了牙。 他一直跑动,这样下去体力根本跟不上。 某个瞬间,傅容介突然往弱侧移动吸引防守,为贺堇提供了斜向传球的便利。 球顺利递到萧明策手里。 萧明策信心高涨,倏地往上一跳,突然看见杜高逸从侧面撞了过来。 他及时避让,球也没投中,篮球嘭地一下往地上弹。 忍不住开了火,你干嘛! 杜高逸仗着个子大,往前倾身,阴影盖住他,冒你的球啊。 萧明策气不打一处来,我上篮动作都启动了,你这是犯规! 杜高逸压根没理他,却在接下来的对抗里变本加厉,同时加剧了矛盾。 不管是哪个队的。 一局开场,仗着队友占位好,傅容介突进去传球,很快破坏了对方的防守。 周舟见状,提声就冲李畅喊:你防啊,躲什么! 李畅脸都急红了,防不住,他有空子就钻,速度还快!压根不减速! 周舟暗骂了一声,喊道:学弟你这么搞犯规的知不知道! 傅容介瞥他,正要说话,就听见贺堇驳斥的声音。 李畅要是直接撞上来乱防,才是要判防守阻挡。 周舟被说得噤了声。 傅容介重新转回头。 情况愈演愈烈,从贺堇突然爆发猛地一手灌篮、萧明策拍手叫好,冲杜高逸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开始,这场篮球赛就成了骂战。 先是杜高逸黑着脸火急火燎,不拉开空间就往篮板下冲,死球还一个劲地强投,被贺堇干扰没法继续,就故意往前对撞几下喊犯规。 贺堇也压根没吃他这一套,他怎么撞的,就怎么躲,或者硬碰回去。 萧明策看他两次故技重施,眼睛一直死瞪着他。 杜高逸反而冲贺堇笑,你这身体对抗也太脏了吧? 萧明策直接回怼:我兄弟这水平说是大学校队的都有人信,你野球打多了怎么还会反咬一口了呢? 贺堇意外地看了眼萧明策。 他大学确实进过校队。 正正规规训练过的。 打完就结束,别用那些脏的。 傅容介声音稍冷,声线是不容易忽略过去的类型。 杜高逸脸色登时更不好看。 被个小学弟说教,他面子往哪儿放。 又不是正规比赛,想怎么打又没谁规定,野球场的规矩不就是谁强谁猛谁就赢? 好在现在比分是自己这边领先两分。 接下来的时间,杜高逸一队似乎越打心态越差。 李畅好不容易拿到一次球,在一次传球失误后又被周舟点着名字骂。 李畅你传啊! 是我不想传吗!李畅吼了一声。 贺堇防得密,他连传球视野都没有。 好不容易突进内线。 你突进去往哪传?傻子吗?!周舟掐着腰,眼里冒着火。 那方向压根没人。 李畅也终于憋不住骂他,你才傻子吧,不跑位你站那干嘛!看戏吗?! 他们争吵的声音大,很快吸引来一小批人,当面围观兼评论。 这队怎么搞的,逮着后卫骂,嫌弃队友干脆别打3v3啊。 那个冲起来很猛的,球品好烂,这要有个裁判在旁边得吹停他多少次了。 杜高逸几人听见一点只言片语,脸黑的不行。 贺堇很快拿到球。 他瞧了眼显然脚步虚浮却不管不顾扑过来的周舟,直接上前一步猛然起跳! 傅容介的视线下意识地追着他。 贺堇手臂肌肉绷的很紧,下颌到脖颈肌线收的直且利落。 阳光覆在沁着汗的皮肤上,从冷白里晕出一层莹润的光。 球稳稳当当入篮。 比分追了回来。 围观原本小声议论的声音戛然而止,惊叫欢呼声震耳。 隔扣!靠帅死了!这能是高中水平?! 那男生谁?有谁认识? 草萧明策捶臂大呼,隔扣牛啊兄弟! 贺堇也笑得见牙不见眼,和萧明策握住手胳膊一碰庆祝一下。 他转过身,看到傅容介,上前做了同样的庆祝姿势。 你很厉害。傅容介眼睫上还垂着滴不知道从哪掉落剔透的汗,和贺堇手掌交握时说。 贺堇顿了一下,趁着时机问,上次的事你不生气了吧? 已经松开的手心依旧热度灼人,傅容介用指腹碰了碰,轻声道:我没有生气。 贺堇瞧着他,像在分析真假。 傅容介被他看得脸热,伸手挡了回去。 之后几分钟,比赛继续。 倒计时结束时,贺堇一队高三分胜出。 杜高逸看他的眼神黑沉沉的,像压抑着什么,最后只说了一句你们赢了,无视周围人的目光,就转身离开。 贺堇三人一道去买了水,分开前萧明策还抑制不住地抒发感想。 杜高逸脸都臭死了哈哈哈,他那手那么黑,结果队里一个带不动的,又碰到咱们,不输才怪!萧明策满面红光,几乎要得意忘形,又将手搭在贺堇肩上,兄弟你可以啊,平时不打是不是都是故意让啊,我要知道你打球这么猛,早就不担心了。 还有萧明策转头看向傅容介,眸光通澈,学弟也很牛逼,你跟我大哥配合简直绝了!还有你中投怎么那么准!牛哇牛哇! 主角篮球水平不错,贺堇倒是知道一点,但也没想到磨合好后配合起来能打这么顺,他平常没怎么夸过人,当下也顺着萧明策一起夸。 傅容介停下脚步,看向贺堇两人,耳根染上不易察觉的红。 贺堇瞧见了,突然有点感慨。 主角不黑化其实挺可爱的。 . 贺堇下午两点还有跳高要参加,干脆在食堂吃了饭,休息完就去了操场。 两点时分的天气要更差一些,天光由浅转深,浓稠的秋意铺天盖地。 操场上人更少。 跳高的人一个接着一个,不需要耗多少时间,助跑、起跳、腾空 耳边刮过风声,下一秒就落进了绵软的海绵垫子里。 贺堇跳高一般,只能凑个数的那种。 这个项目卷的很,单从周围人的身高就可以看出来。 一米九的就好几个。 贺堇热完身,即将开始比赛的片刻功夫,或许是某种奇怪的预感作祟,他偏过头朝围观的人里看了一眼,然后骤地顿住。 那一堆人里,女生要更多一些,身量尚未完全长开的男生站在其中,丝毫不输的白嫩秀气。 贺堇有点意外,难免多看了两眼。 贺俞注意到他的视线,挥了挥手。 一股说不清的情绪涌上来,贺堇抬眼看向不远处的横杆,原本打算尽力而为的心思突然就变了一变。 他想在这个弟弟面前,努努力,冲一冲更好的成绩。 多少起到一点当哥哥应有的榜样作用。 试跳结束后,高度调到1.8m。 贺堇心口猛跳。 弧线助跑后,贺堇抬腿起跳,双腿内旋一定角度,背对横杆陡然一跃。 他绷着脊骨,腰背用力,腿脚上提,整个身体弧线呈现倒弯的弓形。 或许是蓄力不足,第一跳落败。 贺堇调整好站起身,看了贺俞一眼,阖上眼睫深呼吸。 第二次,同样的起跳姿势,只是多了一些力量控制。 毫无障碍地肩背触地时,贺堇睁开眼,几乎有些茫然和不可置信。 周围认识的或不认识的都在替他喝彩,贺堇呼出一大口气,转头却没瞧见贺俞的身影。 贺堇动作一顿,没来由的有些失望。 他四处转了小半圈,才在一处倾斜的草坡看到贺俞低头玩手机的背影。 贺堇松了一口气。 他脚步微顿,小心地走到他身后两米的位置,正想要吓他,看清贺俞手机里的内容后却猛然顿住。 贺俞塞着耳机,完全无视周围的一切人事物,他甚至有些紧张地舔了舔唇。 然而手机视频里正进行到关键时刻,突然戛然而止。 贺俞整个人一懵,抬头看向拿走他手机的贺堇。 喂你他没敢问下去,因为贺堇的表情实在说不上好看。 这是哪来的?贺堇摁下手机开关,将视频里交叠的身体关在另一个世界,GV,嗯? 书里现有的社会其实和他生活的世界十分相似,甚至对游戏影视分级更为明确,管得也更严。 这类片子,16岁以下的人压根没有任何途径能下载在自己手机里。 贺俞嘴唇翕动几下,最后皱着眉吼,你别管我!反正明年这会儿我也能看了,提前一年怎么了! 贺堇禁不住地想叹气,我就想知道是谁给你的。 贺俞和他对视良久,忽地拿起身边的背包,一只手撑地站起身,没谁给,我自己找的。 贺堇看他倔的不行,倒没继续逼问,行,那你手机先放我这,我一会儿把这些删了再给你。 他见贺俞提步就走,长腿大跨两步,毫不费力地赶上,说:你怎么来这了? 贺俞咬了咬后槽牙,很快又恢复了神色,我过来看看你们学校的运动会。顺便逛逛一中。 贺堇挑眉,那我带你逛。 贺俞瞥他,我自己逛! 贺堇正准备再说什么,恰在这时,有人跑过来喊他回去签字拿奖状。 贺堇应下。 你先去吧,我自己先到后面逛逛。贺俞说。 . 太阳逐渐西斜,云层缠绵着重又将缝隙掩盖起来,清风在天空中流窜。 贺堇拿完东西,返回原地,没看见半点贺俞的踪影。 贺俞的手机还在他这,也没法联系。 经询问和路过的人提醒,贺堇抬步往教学楼后走。 一中占地很大,进门是校图书馆和操场,往后走才是食堂和教学楼。 从教学楼旁的小径拐过一片树林,才是室内体育馆和一片规模不大的人工湖。 贺堇找了一圈,没见着人。 体育馆大门处有人进出,贺堇进去望了一眼,也没瞧见。 他出了门,走到体育馆侧后方,绕过一座假山古亭。 后面还有栋不大的实验楼。 这里平时人很少,因为今天周六,门是锁着的。 但实验楼靠外的侧边,连着间占地不大的平房,商店常见的铝合金玻璃门此时正开着一扇。 贺堇环视四周,才继续往平房走。 平房其实是以前的图书室,三间连在一起,后来建了现在的校图书馆,这里就废弃不用了,只剩最外面一间还开着,偶尔放放杂物。 天空的灰幕下,光线有些暗。 贺堇扶着门上的长方形把手,朝门口墙边的背包看了一眼。 那显然是贺俞背来的。 但人却不在这。 他往图书室打量了一眼,才继续朝里走。 贺俞?他出声问。 屋内像是没有人,没有任何声音回答他。 但灯是开着的。 贺堇有点疑惑,往后退了两步,正要转过身,门口另一扇门突然嘭咚闭合。 贺俞手里拿着U型锁迅捷地将两边把手扣上,落锁的声音相当清脆。 贺堇回过头时就瞧见贺俞甩了甩手上的钥匙,嘴角带了点恶作剧得逞的笑,哥,你好好在这待一晚,明天早上你就能恢复原样了,到时候我就来接你。 不等贺堇回过神,贺俞躲到墙边,贴了符画完阵,拿起包慌手慌脚地跑了。 贺堇匆促地跑到门前晃了晃门。 那门和门锁看起来结实的很,只有门框和地面相接的地方晃出一点空隙。 他朝外喊了两声,自然也没有人应。 贺堇收回手,脑子里既怒又烦躁。 他一时猜不出贺俞这样做的目的和用意,但显然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似乎并不起到什么作用,甚至迫使贺俞将恶念用在了他身上。 草。贺堇深吸两口气,抬头看向破落的图书室。 不等他看清所处的环境,身后拥挤的书架堆里忽然响起吱呀声响。 似乎是有脚步由比对角线更深处的角落里往外走来。 贺堇一时分不清状况,只能绷直了脊背,警惕起来。 贺、学长?傅容介从书堆里漫步而出,就看到了外面这副景象。 贺堇神经蓦地一松,看向染了一身墨水味儿的傅容介,他气质偏向澹泊寡欲,站在这里意外的并不显得违和。 你怎么在这?贺堇问。 傅容介摇了摇手里的书,淡声解释:图书馆的管理员说这本英文原著的旧版在这里,我就过来找。 外面他越过贺堇,朝门外看。 他方才听到吵闹声,原本不打算理,因为声音熟悉才出来看看。 这门?他也愣了。 贺堇忍不住扶额,青筋一突一突地跳,一时不想去细想这是什么缘分。 该说不愧是反派吗? 兴致一来把自己亲哥关一夜,还正好能连累到主角??! 简直是邪了门的八字不合! 不,是相克! 没事,我弟弟恶作剧。贺堇缓了好一会儿,才说,打电话找人来开门吧。 恋耽美 ——(11) 他拿起手机,拨电话时看到屏幕左上角信号为零,稍一怔愣。 然后听筒抵在耳旁,换了几次号码,都没法打通。 傅容介看出端倪,走近几步,拿出自己的手机,同样尝试了一遍,无果。 贺堇不死心,又从运动裤另一边的宽大口袋里拿出贺俞的手机。 打开。 他记得贺俞的图案密码,或许是因为性格大大咧咧,贺俞对隐私方面并不太防备,被贺堇看到密码,也没有改过。 贺堇画完图案的一瞬间就觉得不对劲。 他想起什么,但已经来不及。 屏幕亮度自动调节,再次出现密切接触的人体。 身旁的目光有如实质。 !贺堇一慌,指节拿捏不住,手机啪嗒落了地。 而后,在昏暗的地上,发出了奇奇怪怪的叫声,缱绻纠缠。 贺堇: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堇的社死瞬间 第12章 托你的福,他在医院。 周六正午。 什么事啊,小俞?手机另一头的声音懒懒散散的。 航哥贺俞琢磨了两秒,就把自己想做的事说了个七七八八。 你怀疑你哥被附身了?倪一航显然被他逗笑了,语调吊儿郎当的。 真的!贺俞顿时激动起来,我特意找人打听了,他现在成绩特别好!尤其数理化,但英语成绩下降的很离谱!而且他以前从来不会打我,他这段时间都打我两回了! 还有贺俞顿了一下,他现在还特爱笑除了对我。 明明以前腼腆到哪怕特意逗也不会笑的。 好好好,我信你。倪一航漫不经心地说,那你就打算拿那符去对付他? 对。但我还没想好具体怎么操作航哥,你知道一中附近哪里有荒僻一点的小房子吗?贺俞问。 倪一航回想了一下,有是有行吧。你这就算不是附身,单纯把人关一晚也够他长教训的了。 你记得买一把大U型锁,再买个手机信号屏蔽仪。不然到时候一打电话几分钟就救出来了,哪能关到一晚上倪一航继续道:你还得安抚好你父母,说你哥晚上去同学家玩,别到时候他们出来找,你忙了一大圈结果白忙活。 贺俞越听脑子里的计划越清晰,听到末尾时陡然站起身猛地一拍桌,就这么办! . 屋外的天空越来越灰暗,浊云混沌,覆盖四野,即将倾盆的水墨色四处兜转。 图书室内。 贺堇在手机落地的瞬间,头脑空白了一秒,就飞快弯腰捡了起来,故作镇定地把视频滑开,迅速扫了眼左上角的信号栏。 他开口:都没有信号。 傅容介目光从他手中的手机,轻巧地移向贺堇紧张的微微滑动的喉结,嗯。 室内由视频带来的的旖旎气氛已然被切断,却还散着点儿热气在上空游荡。 贺堇阖了下眼,侧转过身,并不完全面对他,解释道:这不是我的手机,是我弟的。 傅容介点头,似乎并不质疑他的回答,你弟怎么会有这个? 贺堇和他目光相接一秒,看出他的意思,立即否认,不是我给的! 哦。傅容介说。 这语气里的半信半疑明晃晃的,贺堇有点头疼。 说不清了。 贺堇不想再就这个话题作无谓的解释。 他食指指节扣了扣太阳穴,紧接着睁开眼,微扬起脸看向四周的环境。 图书室最外面的这一间拥挤晦暗,七八排书架上高摞着卷着薄尘的旧书,房间的角落里满是堆积的杂物,多是一些生了锈的体育器材,包括单杠长杆等。 为了避免太阳直射,屋内的窗户不多,只在两面墙上一边框进两扇,最低点高度也有两米,被竖起的横幅竹竿等杂物遮挡了部分光线。 我以为你会喜欢女生。 贺堇正四处打量,寻找能出去的方法,听到这句话时动作一顿,看向傅容介,什么? 傅容介摇摇头。 他淡淡地将那次在三班外听到有人揶揄贺堇喜欢站在门口的女孩子的记忆拍散了,换了个话题问:你弟弟为什么关你? 贺堇一听到这句问,苦闷地揉了揉脑袋,想了想还是解释了一句:他本来就被惯坏了,又被外校的人带着一起胡作非为,包括上次砸你那次也是我后来教训他,但好像起到了反作用,可能 连我一起恨上了。他苦笑了一声。 不好意思啊,还连累了你。贺堇其实气得不行,现在只是当着别人面有意藏着。 他和傅容介隔了几步距离,语调带着点儿无可奈何,朝傅容介说:你今天上午还帮了我,等我们出去,我一定把贺俞拽过来赔礼道歉。 贺堇逡巡两步,从墙沿捡了个生锈的网球拍。 网球拍的长柄顺着他手心的力道急速转了两圈,回到他手中,像磨了刃。 要不是想着他现在年纪小,或许还能掰回来,我早就不管他了。他低着头说。 他确实有想过,如果把自己单拎出去自保,不管贺俞包括贺家的死活,其实对他影响并不大。 但就像他对杜高逸说的那样,他不喜欢在还没有尽力的时候就放弃,所以才想试一试。 贺堇正磨着后槽牙,小臂上忽然搭上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他低下视线。 我们先找办法出去。傅容介微微仰起下颌,眸光清透,和他对视。 贺堇怔了怔,笑了一下,嗯。 他继续摆弄了一会儿手机,确定确实没有信号能够寻求到外界的帮助后,和傅容介分头找解决办法。 图书室地方偏僻,今天周六,几乎不会有人会往这边来。 这里隔音又做的好,朝外呼救的声音很难被人听到。 门锁的严实,但好在是玻璃的。 最后如果实在没办法只能选择把门打碎了出去,事后对损坏学校的公共财物进行赔偿。 但这毕竟是下策。 贺堇回过身往两面的窗户上看。 他走到窗户底下,搬开挡在窗下的横倒的篮球架和其他一些杂物,向上伸展胳膊。 刚好能搭上窗沿,甚至还能掰开一点儿窗缝。 图书室的窗户并不大,但钻过去一个人应该不是问题。 贺堇回忆自己刚才路过看到的这扇窗外的景象。 是灌木和草丛。 跳下去应该也不会有事。 他回过头,看见傅容介在试过图书室和其他房间连通的门也紧锁着无法打开后,同样盯上了窗。 贺堇拿着网球拍又顺着刚刚掰开的窗缝将窗推得更开了一点。 这种老旧的窗积攒了数年的尘灰,滑轨滞涩,推开要费很大的力。 窗外黑云密布,暗的几乎像是晚上。 屋外赫然一阵风声夹杂落叶簌簌声东卷西撞。 紧接着就是雨点重重砸下的声音。 滑轨被浇湿,一用力,窗户骤然被推到了底。 斜倾的雨直灌而入。 贺堇仓促躲到一边,网球拍随之啪嗒落地,砸出清脆的声响。 傅容介循声跑出被书架遮挡的角落,就看到贺堇躲在书架侧边,雨水从他耳后顺着脖颈流入卫衣领口。 袖口也是湿的,神色是有点措手不及的张皇。 贺堇注意到他的视线,甩了甩胳膊上顺流而下的水珠,我没事。 好在这阵雨似乎只是一时兴起,很快减了浩荡声势,淅淅沥沥地下。 贺堇抬头看了眼窗外,伸手接过傅容介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后颈,继续吧我们,这里晚上应该挺冷的,总不能在这住一晚。 他放下手,弯起眸,就是现在跳窗出去,得滚一身泥了。 傅容介看着他像是亮着泓清泉的眼睛,喉头忽然有些痒。 他不大自在地偏开了视线,几乎没有思考地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如果真被困在这,你可以给我讲一晚数学题。 等贺堇略微愕然地看向他,他才发觉自己说的话有多怪,就又临时补了一句,彭亮也说你题讲得很好很细。 贺堇眨了一下眼睛,睫毛上沾着的水珠便落了下来,他重又笑起来,还是出去说吧,这雨不知道下到什么时候,在这待一晚生病了怎么办?明天还是周日,万一我弟那个兔崽子明天不来开门,那不得在这饿死? 说着话,贺堇已然将目光投向了角落里堆在一片长钢管里面的木质座椅。 他揉了揉手腕,抬步走过去,将钢管拨开,抽出木椅搬到了洇湿了一片的窗下。 傅容介摁了下拇指指节,蹙眉,学长。 贺堇掂量着木椅高度,闻声抬起眸,嗯? 他看出傅容介显而易见的担心,说:别着急,我们一会儿就能出去了。 贺堇提起左脚踩在木椅上。 傅容介两步上前,要不我 来字尚未说出口,窗外忽然划过一道刺眼的弧光,紧接着震耳的雷声轰隆隆搅动稠云,暴唳着冲向天穹之下。 雨声骤然剧烈的同时,耳膜尚未适应交集的巨响,眼前就突然失了光明。 停电了。 傅容介慌忙在昏暗的视野里寻找人影。 刚刚搬出木椅的墙边却在这时摩擦出刺耳的金属碰撞声。 似乎是方才移动的钢管没有支稳。 他眼前晃过什么,就听见墙隅里贺堇的声音,尚且算的上镇定。 没事,我扶住了。 金属撞击的锵锵声戛然而止。 傅容介不放心,往前走了几步。 他现在已经逐渐适应了昏暗,能看到贺堇冷白的后颈和手臂,以及 傅容介蓦地僵住视线,在原本稳当靠在一边的钢管倾斜下来时,他脱口而出,却被又一声雷湮没。 天际遽然爬满了闪电,照亮了那足足两三米长有小腿粗细的朝他们直坠而下的钢管。 傅容介白了脸,嘴唇干涸,心提到了喉口。 手已经伸了出去,急忙将贺堇往另一个方向拉扯。 那一刻,像弓已经拉满了弦,傅容介握住手里的指节疾速往一旁闪避。 或许是得益于上午篮球赛磨出的默契配合,这过程其实很顺利。 但傅容介往后退时,肩膀忽然一痛,发出嘭地撞击声。 这里位置逼仄,他撞到了书架,并且有点控制不住冲势。 傅容介腰上忽然揽上一只手,猛地将他从后往前带离。 受到冲击的书架因此只晃了晃,没有引起多米诺骨牌的灾难。 钢管却已经近在咫尺。 傅容介心口剧跳,同时他感受到贺堇手上按压的力。 傅容介心领神会,迅速应和着往空地倒下去。 落地的瞬间,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压住了贺堇的半边身子,钢管并未落在书架上或者哪儿,它依旧在坠。 傅容介惊惶地拉住贺堇往前挪,却在下一个瞬间,身体被带着骤然一翻,他身上落下重量和急沉温热的吐息。 钢管直降而下。 撞击的响声砸在耳边时,傅容介只觉得满弓的弦崩了。 他听到贺堇闷哼了一声,慌得心口急促地抽了几下,疼地出不了声。 过了几秒,傅容介试图扶起身上的人,脸上却倏忽落下一滴热烫的水。 他脑子几乎没法转动,慢半拍地将那液体抹了,又下意识放在唇边舔了一下。 是血腥味。 学长 贺堇? 傅容介喊了好几遍他的名字,才终于得到了回应。 我没事贺堇积蓄起一点力气,用手撑住地面。 他又听见傅容介在叫他。 这人的声线一向清冷,但此时,或许是脑子混沌,贺堇觉得自己听出了一些温度,和慌乱。 几乎是抖着的慌乱。 我只是被砸到脚了。贺堇低低地说,又安慰,还好钢管不长,也不算重。 就是他现在右脚有点麻。 真的? 嗯。 贺堇好一会儿才忍着疼坐起身,他看到傅容介拿出手机点开手电筒,用手背遮了点光凑近了看他的情况。 你脸上划伤了。傅容介皱着眉陈述,伸手摁住了伤口下方的皮肤。 贺堇倒知道这个,这是刚刚扶钢管的时候蹭到的,不要紧。 还有别的伤吗?傅容介看着他泛着红的下眼睑,问。 没了。贺堇笑了一下,随即因为牵扯到脸上的肌肉而皱了一下脸。 傅容介不放心,想替他检查一遍,视线扫过手机屏幕时,却顿住了。 怎么了?贺堇问。 傅容介将手机翻过来给他看,现在有信号了。 傅容介将贺堇扶起来,就开始打电话。 外面还在电闪雷鸣,阵势依旧浩大。 电还没有来。 贺堇原先想过,这里没有信号是什么原因。 可能性比较大的自然是附近放了手机信号屏蔽仪。 而现在确认了原因。 贺堇沉着神色,点开微信里贺俞的聊天界面,绷紧了唇线。 傅容介打完电话走到他身边,陪他一起看玻璃门外的雨。 半晌,贺堇倚着墙,才问:119什么时候来? 傅容介在深浓的色彩里看向他,119? ? 我打了110。 傅容介移开目光,有困难找警察不是吗?还是说,你不想闹大。 恋耽美 ——(12) 贺堇停了一下。 不,他活该。 . 雨势渐渐小了下来。 贺俞赶到图书室门口时,天已经彻底黑了。 图书室里黑如墨染。 贺俞怔了下。 他刚来的时候,看到一中有几栋楼是有灯亮着的。 总不能是停电。 两小时前,大雨瓢泼时,贺俞在家里思想斗争很久。 他觉得,可以正好趁这个机会教训一下他哥哥。贺堇在室内,雨又淋不到他,有什么关系。 更何况,父母已经信了他的话,以为贺堇今晚去了同学家里。 但每一声雷落下来,都像在敲打他的神经。 他哥哥胆子其实很小,小时候打雷的时候,会跑过来把他抱在怀里哄,自己却还发着抖 越想越坐立不安,思绪和回忆在脑子里激烈碰撞。 贺俞想起了很多事。 这一个多月里,贺堇虽然打过他两回,但并没有做过什么其他的过分的事,打完还会跟他道歉。 他的成绩突然莫名其妙的好,但他去了学校,班里有个女生的姐姐也在一中读高三,女生当面问他那是不是他的哥哥,好厉害。 当时周围响起了一片艳羡声。 他虽然不屑,但心里还是高兴。 贺俞咬了下舌尖,最后决定还是去看看他哥哥,不管怎么样,至少送点吃的。 或者,干脆放出来好了。 只要他答应以后不打他。 贺俞打着伞背着包朝图书室走近,心里不知道怎么的,怦怦直跳。 他打开手电照向门口,第一眼在玻璃门上看到了反射的自己的身影,然后才看到紧闭着的大门,但少了点什么。 门上没有那把U型锁。 贺俞推开门,往里探身问:有人吗? 他声音大,图书室里传出了回音。 贺俞皱着眉退了回去,余光一转,他看见地上一团黄色的湿漉漉的纸。 贺俞蹲下来捡了,认出来这是他贴的那张符。 他在空地上画的阵早被雨水冲了个干净。 贺俞在原地愣了两秒,又想起什么,拔腿往图书室最后一侧的小房间里跑。 那里是个只有两平米大的空间,似乎是以前管理员休息的地方。 房间的门敞着,贺俞跑进去,用手电晃了晃,看到桌上空无一物。 他放在那里插着电的信号屏蔽仪不见了。 贺俞喘着气,慌慌张张地逃离了那里,带着一背包零食。 直到跑出一中校门,他才停下来扶着腿大口呼吸。 眼前忽然有黑影落下来,黑色的制服裤和皮鞋停在他脚边。 贺俞是吧?男人声音醇厚。 贺俞抬起头,看到他戴着警帽穿着警服,浑身一激灵。 我们找你一小时了。警察说,跟我们走一趟? 我哥呢?贺俞的声音有些哆嗦。 托你的福,他在医院。 第13章 你有本事把你老子也关起来! 你弟怎么这么混蛋,等我看到他我一定萧明策正破口大骂,一抬头就看见从急诊室门口摸进来的贺俞。 他以前见过贺俞几回,认得相当牢。 当时看他就觉得被贺家惯坏了,果然,现在无法无天。 这个点医院大多数科室都下了班,人也少,因此他骂的话半点没有干扰地落进了贺俞耳朵里。 小孩儿的表情很难看,嘴角向下撇着,却没敢抬头。 贺堇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一只脚翘着。 他身边,傅容介手里拿着张片子正在看,此时闻声看向贺俞,也渐渐沉了脸,面色不善。 贺俞背着包走过来,脚步拖沓。 他额发淋湿了一点,像个流浪在外的小孩。 他径直走到傅容介面前,伸出手,我看看。 嗓音有点沙沙的哑,像是哽咽时的嗓音。 傅容介原本不想给,贺俞就凑上来自己看。 他看不懂,就问:骨折了吗?要手术吗? 他侧头看了眼贺堇脸上的纱布,脸上会留疤吗? 萧明策没忍住,抬步上前,就是你干的你还好意思问!要不是因为你 贺俞被踩到痛脚一样,立即反驳,我没有!我就想关他一晚上,没想他受伤! 那怎么着?被锁起来想逃出去结果意外受伤得自认倒霉?你知不知道你哥上午才为了别人不说你闲话跟人打野球,那帮人暗戳戳撞了你哥好几下!结果你下午就把你哥关进去了,这世上怎么能有你这样的弟弟!还装信号屏蔽仪!显然策划好了的! 萧明策一向叭叭起来没完没了,还是贺堇叫住了才没继续往下说。 他下午在家闲极无聊,刷完试卷就刷群聊。 结果就看到有人说一中好像出事了,警车都开进去了。 萧明策立刻把这个消息分享给了死党贺堇,然后就收到了一条回复。 啊,是我,我刚坐警车出去。 ?? 之后,他就打着伞冒雨奔去了医院,看到刚拍完片翘着腿的贺堇,冲上去抱着哭,大哥你怎么了!怎么参加个运动会就骨折了呢?!还有不应该是救护车吗为啥是警车?你被人打了? 贺堇碍于傅容介还在一边看着,伸手将人推开,这事我慢慢说医生说没骨折!只是肿了,好好养几天就好。 到最后,萧明策凭借着他的话痨,成功地成了贺堇的手上挂件,怎么劝都劝不走,说一会儿要送他回家,还要带他们吃顿好的压压惊。 萧明策停了嘴,傅容介倒若有所思地低眸瞧了眼贺堇。 他没想到上午的篮球赛也跟这弟弟有关系。 贺俞还沉浸在刚刚萧明策说的你哥为了别人不说你闲话跟人打野球的震悚里,没缓过神。 贺堇尽可能平心静气地问:警察找你了? 嗯。 他们怎么说? 贺俞抿唇不语,好一会儿才出声,就说这样不对,侵犯他人人身自由什么的 所以。贺堇抬眸看他,你觉得对吗? 贺俞依旧不说话,脚尖晃来晃去,一副明明想走又急着知道什么而没有走的样子。 贺堇看他踌躇,知道其实已经动摇了他一直以来的观念。 贺堇挪了下肿的大了一圈、涂了药的脚腕,我伤不重,没骨折。 贺俞显而易见地松了一大口气,面上的羞愧也散了一些。 萧明策怼他,还不重?脚都这样了,后腰淤青一大片,脸上还破了相。这不都拜他所赐? 贺俞横眉,嗓门也大了起来,那你想怎么样啊!反正都没出事,大不了医药费我出! 你出的钱不还是你爸妈的,有区别吗!又不是你自己挣的。萧明策认真吵架的时候几乎没输过,眼下火力十足。 我爸妈的不就是我的,不都一样吗!贺俞瞪他。 好家伙!萧明策一个后仰,看向贺堇,你听到了没?家产都给他分好了,都是他的,没给你留! 贺俞一时气得红了脸。 傅容介的手机响了几声。 贺堇转过头,有人找你?你先回去吧,我没事了。 傅容介瞄了眼手机,看这形势,点了点头,临走前说:加个微信? 他将手机扫码点开,递出去。 贺俞突然挡过来,把自己的二维码拿过去,加我的,我锁门的时候不知道你在里面,所以牵连到你。这事是我干的,你别找我哥!你要也有伤就把医药费报给我,我来付! 傅容介一愣,看向贺堇。 贺堇脸上满满的动容,压根没有别的反应。 傅容介: 他加完贺俞的微信,就出了医院。 只剩下贺堇三人在医院空无一人的走廊时,贺堇才露出忍了半天的痛苦面具,朝贺俞冷哼一声问:你现在倒知道该负责了? 贺俞一顿,收起手机,不是你说的不要成为懦夫。 那说说吧,为什么关我?贺堇咬着牙,看着自己的脚脖子。 他现在腰疼脚疼,压根不想挪动。 贺俞一想起这事,脸上又现了一点戾气,因为我觉得你不是我哥!今天下午我去的时候看到了,你跳高跳了一米八! 贺堇眨了眨眼睛,你看到了? 对。贺俞说,但怎么可能呢!我哥压根没什么运动细胞,这些他都不会的,但是你会!这说明什么!你不是我哥! 贺堇恍然,所以你把我关起来,驱邪? 萧明策也听明白了,草这小兔崽子,别人家哥哥突然上进优秀都高兴的不得了,搁他这,你成妖怪了! 不过确实挺邪门,但他看过贺堇这一个月课上课下付出了怎样超乎常人的努力,他每次回头,都能看到贺堇在背英语刷卷子,笔拿在手里几乎要镶进去了。 耐力也是真的好,压根没见他怎么累过。 似乎就是有这么一种人。 他们对学习的探索无休无止,为此不知疲倦。 贺堇说要参加运动会,就每晚一放学去跑一小时。 萧明策和他一块跑过,亲眼看着他从一开始跑一圈都累得喘气,到现在匀速跑几公里都能留有余力。 这样的人,他能走到哪一步,萧明策都不觉得奇怪,觉得奇怪的,多半是闲的,或者眼瞎。 贺俞眼神躲了躲,却还是坚持,就是奇怪啊,我才不信妈妈说的你只是突然长大了懂事了!我哥很笨的,只会死读书,但你成绩那么好!我哥还会给我买很多东西很疼我,你只会看着我教育我,还揍了我两次!从来没人敢揍我! 他话音刚落,就突然被踹倒在地。 他吃痛仰起头,看到贺堇收回完好的那条腿,语调森冷,现在有了。 被你关起来的时候我就想这么做了。贺堇被萧明策扶着站起来,冰着脸说:如果有外人拿书砸你的头,还把你锁在没水没粮的破房子里关一晚上,你会怎么对他? 不知道是不是这语气太慑人,贺俞下意识跟着他的话想了想,忍不住红了眼。 他会想把那个人撕烂了出气! 所以,真自己和自己拜把子。贺堇眯着眸子说。 什么意思?萧明策问。 他算老几。贺堇嗤地冷笑,还以为世界围着他转,想收拾谁就收拾谁吗。 他垂眸看着贺俞,低声骂了一句,让你多读书,你非去骑猪 走吧。他弯腰伸手,回家。 贺俞恨恨地睨着他。 贺堇抬手掀开自己脸上的纱布,露出血色可怖的伤口,不想变成这样,就乖乖跟我回去。 . 当晚。 贺家一家四口坐在一起说了很久。 贺正华其实很晚才回来,一回来就找到贺俞骂了一通。 他知道这事还是警方通知的。 可想而知他的震撼程度。 贺堇也没拦,任由贺正华骂。 难得贺正华找到了骂人的主题,到底管着个公司,拿捏到要害,句句骂的无比精准,贺俞坐在那,泫然欲泣,又被喝止不许哭更不许走,走了贺家以后就没他的位置。 贺俞从来没被父母这么对待过,更从没被威胁过有一天会被家里除名,他一直觉得只要父亲不在,他就是家里的王。 他当下闷着头捂着耳朵。 敢对亲人下手的自古以来都是些什么人你知不知道?穷凶极恶之徒还护着一家老小呢!贺正华呵斥道,我一直惯着你,不想请家教就不请,成绩差也没说过你,想你以后就算没出息,好歹有个哥哥护着你,结果呢!你要害你哥哥! 还买符驱邪!你还迷信上了!这以后被诈骗去船上当一辈子苦力我都不奇怪!你有没有想过,这符有没有用?有用的话什么用,万一不是驱邪是杀人的呢!外面什么人给你的你就敢用! 我也不说什么为了你好的话,你自己想想,你现在这样,还烦你哥管你,你自由发展以后能走上什么路?靠什么吃饭?吃牢饭吗! 没人去拉贺俞的手,让他不要捂住耳朵。 但他句句都听得见。 刺耳刺心。 安蓉咬紧了下唇,小俞,我真不应该纵着你的,没想到 居然都能把自己亲哥哥一个人锁在图书室里。 听说还殃及了一个学生。 那个跟你被关一起的男生呢?安蓉转了视线问,他没受伤吧? 贺堇摇头,他没事。还好打雷的时候停了电,没有屏蔽仪干扰,我们才能拨通电话出来,不然的话 他身上这些伤说不定会加重。 因为生锈的钢管砸到脚,脚腕处割破了一点皮,他还打了破伤风。 这针是要二十四小时内打的。 他话未说尽,但贺家父母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贺俞这次的行动准备的太详尽了,像是策划好的,要不就是有人教他。 安蓉送贺堇回卧室休息,留贺正华继续询问这事情背后还牵扯了谁。 走开不远,安蓉还能听到贺正华的声音。 你包庇谁?这人显然想害死你,害死你全家,什么事犯得大就让你做什么,要是正常人早劝你不要做了! 我不找他麻烦,我找你麻烦,从今天起,我就管着你,你有本事把你老子也关起来! 贺堇听到贺俞似乎被吓哭了。 安蓉叹了一口气,眼眶有些润。 她和贺堇说:你爸本来这几天就累,说话肯定得重一点。 恋耽美 ——(13) 贺堇问:是公司最近很忙吗? 安蓉点头,听说是有一批保健品出了问题溶解度不达标什么的吧,药监局频繁来查,每次都要准备很久的材料,可能还得罚款。 安蓉觉得大儿子最近很有长大懂事了的样子,也不避着他,你读个好大学,早点毕业出来进公司帮帮你爸。 贺堇愣了下,说好。 进了屋后,贺堇翘着疼到发麻的腿坐在椅子上,缓慢地想起一件事。 原书里,傅容介成长后,报复回来的第一步,就是查贺家企业。 没过多久,贺家偷税漏税、产品出问题吃死人事件在各个媒体上被接连爆出,很快股票暴跌,陷入官司,最后破产。 贺堇摸了摸伤着的脸,发愁。 偷税漏税,现在还能补上。 产品出问题,现在看起来还是初期阶段。 保健品溶解的好与不好,再怎么着也毒不死人。 他记得,似乎是后来某个批次的饮品在运输和仓储过程中出了问题,导致饮品中滋生出有害细菌,才吃死了人。 贺家当时花钱安抚家属,把这事压了下去,但质量问题和几条人命加在一起就像地雷,埋的再怎么深,一旦踩到就会丢了命。 贺堇皱起眉。 他得找机会和贺正华聊一聊这件事。 . 三四天过去。 贺俞老实了很多,一早就乖乖背上书包去了学校。 到学校时,手机里响起消息提醒。 他打开看,赫然是贺堇发来的每日一句。 今天是: 自立自重,不可跟人脚迹,学人言语。[宋]陆九渊《象山语录》 昨天是: 勿用他人的血汗换取面包。[英国]莎士比亚《皆大欢喜》 一瞅到昨天的句子,贺俞就紧紧皱住了脸,像个捏满了褶的包子。 就因为昨天出门前,贺堇问了他一句,你觉得你能上哪个高中? 贺俞理所当然地说:一中啊。 毕竟是淮临市最好的重点高中。 他哥上的,他也得去。 贺堇又说:你现在这成绩上不了。 贺俞气急,妈妈以前和我说过,花花钱就可以! 贺堇:你就不怕被逮到?被逮到不怕丢人?到时候谁都知道你是花钱进去的。再说,你这样进去根本跟不上进度,然后回回倒一。 贺俞瞪他:不可能! 贺堇:你觉得你不会倒一?那你得先靠自己考上吧?不过,不会有谁连这都考不上吧? 走的时候还说:就没见有哪个有骨气的,靠家里人上好学校。 切 贺俞塞回手机,有路过的同学看到他,笑嘻嘻地问:今天下午模拟考打算考几分啊? 贺俞以往看到这种嘴欠的,都是逮着空就收拾。 现在却瘪了瘪嘴,反正比你考的高!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那人嬉笑着跑开,哟,梦做的挺好,那我拭目以待! 贺俞看着他的背影,咬紧了牙,拿出手机想背两句课文,又觉得来不及。 他走到班里坐下,拉了身边的人就说:下午考试借我抄抄! 不等同桌答应,他桌上忽然被敲了一下。 抬起头,才发现是纪律委员杨睦。 你别多管闲事这句话憋在嗓子眼里还没说出口,就被杨睦堵了回去。 他看到杨睦从怀里的书抽出一本。 这是我笔记,重点都画了,你上午赶紧看看,能考高一点。别总想着抄。 记得还我。 贺俞不明所以,甚至有些奇怪的不知所措。 他回头看了杨睦的背影一眼,翻开桌上的笔记本。 笔记本的纸张很好,微微的米黄色,每根线条上字体工整,看着很舒服。 贺俞脑子里一时间窜过很多思绪。 杨睦就不怕他报复,把他本子故意丢了? 或者涂得乱七八糟地气他。 难道是真想帮他? 贺俞忽然顿了下,不知怎么的就想起方才贺堇给他发的信息。 贺俞猛地站起身。 他走过去时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长高了,很伟岸。 他走到杨睦面前,把笔记本往桌上一丢,然后豪气冲天道:我不用你的!我自己会总结! 说完他没管杨睦见了鬼了一样的目光,坐回座位。 靠自己就靠自己,他还能比刚刚那个嘲讽他的傻逼或者杨睦差?? 那必不能。 第14章 你怎么跟我竞争? 淮临一中。 十月中旬,秋风吹得越发的勤,遍地的落叶织成了毯。 高三三班内,讲台上的女教师正在讲解作文的框架结构。 萧明策昏昏欲睡,往窗外望了一眼人行道上灿金的银杏叶。 他伸出手探出窗,试图在风里抓住一片四处飘零的叶片,但最后以失败告终,还被语文老师眼神警告。 后面的同学笑什么呢!老师厉声道。 萧明策往后一瞅,就瞅见了正收回笑的贺堇。 台上不依不饶:别以为笑得好看就没事,这是正经上课! 全班原本不明就里,听到这登时明白在说谁,都掩着笑回头看脸上还贴着创口贴的某人能笑得有多不正经。 萧明策嘿嘿一声,一只手在桌肚底下捣鼓起手机。 小明:你笑啥呢? 对方回复地也挺快。 三l氧化二l砷:笑你没抓到落叶。 萧明策啧的一声,又戳进贺堇换了的新头像里,进入主页,然后回来问。 小明:你咋改名了?直接叫砒ll霜化学名了你。 三l氧化二l砷:因为发现迂回的不管用,直白地当头暴击比较好使。 萧明策秒懂。 小明:弟弟教育地怎么样? 三l氧化二l砷:这几天还行,慢慢来。 三l氧化二l砷:对了,你听说过三中高二年级的倪一航吗? 小明:不知道。但我知道三中有个很有名的混混,他爹暴发户,一家子都横的很。 小明:你问这干嘛? 三l氧化二l砷:我想揪他。 贺堇放回手机,看了眼窗外描摹出风的形状的落叶。 他这几天花了点功夫找出了贺俞一直有联系的三中大哥,查到了名号、关系网等等。 他考虑了一段时间,还是觉得应该杀鸡儆猴。 他原本没想动他,是想到倪一航似乎明年就搬去外省了,贺俞之后的人生轨迹里并没有多少他的足迹。 但最近发生的事让他越来越警醒。 上个月贺俞砸人的事他也抽时间去查了,发现有个追傅容介追的很紧的女生前男友就在三中上高二,和倪一航走的很近。 语文课一下课,就是中午吃饭的点,萧明策拉着饭友奔过来抱怨。 啊下午第一节 还有体育课!不想上只想睡觉。 他低头盯着贺堇的脚,羡慕之意几乎倾泻而出。 贺堇连着几天没参加任何户外活动了,连吃饭都是他们打好了带给他。 贺堇毫不留情地将人推出去,快去抢饭!我要吃二楼的糖醋排骨。 萧明策一边被推着走,一边朝后喊:那你记得帮我把试卷上最后一道题过程写一下,我回来看! 等把人送走了,教室里也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贺堇先在座位上坐了会儿,拿起卷子,贴了张便利贴写过程,验算完才将试卷叠起来塞在桌肚里,起身去教学楼下透透风。 他最近因为脚伤不大能动,人都快待傻了。 好在今天伤势已经好了很多,只是走路还有点跛。 他慢腾腾地溜达到楼下。 中午回家的人还有不少磨磨蹭蹭地没有走。 贺堇往教学楼连通两个天井的小长廊走过去的时候,还能听到有些嘈杂的交谈声。 他走近了,才发现是有两三个人在摆摊卖旧书。 价格定得便宜,书本保存的好,因此有不少人驻足。 贺堇往那儿扫了一眼,目光忽地停在一处藤蔓底下的人影。 那块地积攒的落叶不少,单那人站在了白砖空地上,正在听摊主说话。 我这真的便宜兄弟,每门课笔记原价200的,我这只卖120竞赛笔记当然贵咯,我卖别人都400块不还价!看你长得好看,学长给你打个折,300!我进过省队的,这竞赛初期肯定够用! 不是吧,你这价有点离谱啊 傅容介正听着,突然见身边落了颀长的一道身影,对方长直的手指虚搭在自己肩上。 傅容介看着他的轮廓,和垂在眼下的睫毛阴影,听着他笑着侃。 怎么就离谱了?好笔记你知道帮助有多大吗?摊主用手敲了敲笔记本,这个,属于有价无市,懂不懂? 但你找错人了。贺堇挑起眼梢,我都卖单本80的,你怎么跟我竞争? 摊主一下愣了,是同行啊,不是你价定那么低干什么?本来就够卷的了,我就想卖了笔记多给游戏充点钱! 贺堇歪了下脑袋,笑得得意,朝他摆摆手,就将傅容介拉走了。 等走远了,他才问:你要买笔记? 傅容介心情松快,略弯了唇说:随便看看,我看他内容记得还不错。 贺堇撇唇,但他一本卖三四百也太坑了,我敢保证他手里绝对还有扫描件,到时候一份几十的卖。 傅容介看他,你怎么知道? 贺堇:猜的。 他自己就这么干过。 只不过定价合理多了。 傅容介扬起眉,又向下看了眼,你的脚怎么样了? 好像还有点跛。 还行。 腰呢? 消肿了,淤青还得一段时间退掉,不过年轻,新陈代谢快,你别担心。贺堇说。 傅容介又瞄了眼他脸上的创口贴。 贺堇下来闲逛是戴了棒球帽的。 这两天太阳烈。 他肤色本就偏冷白,帽檐和刘海挡住了额头和一点眉眼,就显得脸上肤色的创口贴尤其突出。 但不突兀。 只是多了一点少年的桀骜痞气。 傅容介突然发觉这模样似乎十分吸引人,目光一时没能挪开。 贺堇注意到他的视线,以为他还在在意他的伤,又顺着想到受伤当天出的事。 傅容介其实是受了点伤的,他看到他腕骨和小指指节处都蹭破了皮,洇出血色。 贺堇低头往傅容介的手上看了一眼,总觉得自己应该有所表示。 毕竟是自己连累到的他。 要不我给你整理一本数竞笔记?贺堇说,又揉摁了下后脖颈,想着该怎么圆,我虽然没考,但手里有些资料,整理一下送你吧。 傅容介怔了怔,刚想要拒绝,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不远处的墙角荫蔽处,有个脑袋鬼鬼祟祟地觑看着这里。 他们走到哪儿,他的目光就跟到哪儿,视线只锁着贺堇。 傅容介起初想会是追求的人,但他走近了,凭着眼尖,看到躲起来的那人眼神分明锐利。 要么?贺堇又问了一遍。 傅容介没回过神,反问他,你不是说,你卖80? 不不,咱们认识嘛,学长送你。贺堇说。 傅容介没有停在原地,而是拉着他继续走,嗓音清冷,好,现在给吗? 我现在还没有整理好。 那你现在就回去整理。 真不客气。 贺堇走了几步,握住台阶旁的栏杆扶手,看傅容介跟上来,你不回家? 傅容介摇头,我看着你整理。 贺堇: 身后。 二毛从树影下钻出来,烦躁地跺了跺脚,他拨了个电话。 怎么了?是倪一航一贯松散的声音,有阻碍? 他身边还有个人,不好动手啊。 倪一航:他现在中午不是都留教室?这个时候不就他一个?要不你等等,等到他一个人的时候再行动,别弄得像上次小鱼那样大张旗鼓的,半个学校的人都知道是他干的。 二毛:行吧那这事小鱼要是知道了怎么办? 倪一航:哈,他现在给家里管得压根不和咱们联系了,能知道什么再说这事跟他又没关系,谁让他哥暗地里查我。就算小鱼知道了,说不定还得谢我替他报仇了。 二毛说了几句应下,挂了电话。 但接下来,事情根本没往他期望的方向发展。 他往高三三班门口假装路过几次,贺堇的座位前都坐着那个碍眼的男生。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眼看吃完饭的学生陆续返回教室自习,二毛自己也饿的很,气鼓鼓地走了。 贺堇写到手酸才停了笔。 他抬眼看向一脸认真的傅容介,我都忘了问,你吃过了吗? 傅容介摇头。 不饿么? 有点。 贺堇恰在这时收到萧明策的信息。 小明:今天人太多了,我没排上糖醋排骨,听说过会儿会上一锅新的我才吃完去打,结果又没了! 小明:你有别的想吃的吗? 贺堇低头斟酌了一下,看向傅容介:你想吃什么? 点完餐,贺堇颇为意外地看到了贺俞发在家里群聊的语音。 我决定了!我喜欢音乐!我想学唱歌! 恋耽美 ——(14) 贺堇回想起自己今早和他说的找找自己的兴趣爱好这件事,颇为欣慰地笑了笑。 紧接着,贺俞又发了一段语音,说是自己特意录的一段歌,准备开始向这个方向努力发展。 贺堇点开听了,一时愣住。 关键是,他没带耳机,而且公放了。 声音不大,但他看见傅容介脸上明晃晃的震惊。 贺堇连忙点了暂停,然后打字。 唱的很好,下次不许再唱了! 第15章 要收拾谁? 贺俞立即在群里发了一长串问号。 你弟弟? 不等贺堇解释,傅容介出声问道。 嗯。贺堇把自己替别人尴尬的毛病压了又压,才莞尔道:看来得给他报个班。 要不让他试试学乐器吧。傅容介垂腕支在课桌上站起身。 他往身后的门口望了一眼,陆续有自习的人回了班,有人看见他在这里,惊异地小声讨论,目光在他和贺堇两人之间流动。 萧明策拎着打包好的饭出现在门口,小跑着往里赶。 我先走了,你整理好笔记再联系我。傅容介伸出手将微信点开。 极其自然地加了联系方式,傅容介从萧明策手里接过自己的那一份,转过账就找了个理由离开。 萧明策腿一跨坐在贺堇前座的椅子上,你怎么又遇见他了?还直接来我们班里了。 下楼做康复训练遇见的。贺堇将卷子拍给他,拿过午饭。 共过患难就是不一样哈,贴吧里到现在争论你俩的帖子还能时不时看见呢。萧明策接过试卷,喜笑颜开,谢谢啊! 贺堇打开盒饭,吃了几口,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亮了亮,来自刚加完改过备注的人。 傅容介:学长,这几天你放学早点回去。 贺堇有点莫名,但还是回了句好。 傅容介放下手机,瞟了一眼在一中门口凑头传话的两个叼着烟的痞子。 其中一个赫然是方才窥视贺堇的男生。 . 一连两天,贺堇都按他答应的那样一放学就早早坐车回了家。 这其实对他很有好处。 这个时间点贺俞也刚放学没多久,两人碰到一块儿还能聊两句有的没的,不像之前想有点交集都得看运气。 贺家一楼的阳台很大。 花草堆在角落,在这个季节也依旧茂盛生长,生机勃勃。 贺堇回来的时候,就瞧见贺俞坐在阳台的摇椅上,趴着扶手用手指逗石坑里的小花。 贺堇抬眸看了眼窗外天际的绮丽红云,心情松快起来。 他走过去低下身,拨开贺俞的手,不怕它咬你? 贺俞皱着眉看他,小花才没你这么小气。 小花龟甲上的伤其实已经痊愈,只是留下了难以抹除的疤痕。 贺俞盯了那疤一会儿,拿出手碰了碰。 贺堇看着他的动作,没有再阻止。 他这几天才把小花重新放到阳台活动,之前都是在他屋里的飘窗上养伤。 如果不是贺俞的态度有了很大的转变,小花可能会一直待在他屋里。 歌学的怎么样?贺堇坐在一边的软椅上支着下巴问。 不学了。贺俞低着脑袋,对这个话题很没有好感。 为什么? 贺俞抬眼瞧他,得保护嗓子这不能吃那不能碰,好麻烦。我打算学吉他。 贺堇挑眉。 虽然看得出来贺俞在唱歌方面没什么天分,但一遇到挫折就退缩也不是好事。 你确定吉他就能学的好?贺堇很怀疑他会半途而废。 学着玩玩呗。贺俞随意道。 如果真要学的话,还是好好钻研,说不定会很厉害,像邱光一样。贺堇斟酌着说。 邱光是这个世界里从中国走向国际的非常著名的吉他手,火了十几年,每次写歌发行都能带起新的浪潮。 据他所知,贺俞也很喜欢邱光。 果然说到偶像,贺俞双眼一亮。 真的吗?能像他一样?他有点不确定。 不试试怎么知道?贺堇画着大饼,根据自己看过的资料继续说:但我记得他说过,做音乐人很累很辛苦,只有天分远远不够。他前几年还去海外进修,闷在房间里几年不出门磨炼技术技巧。所以他的弹奏才很有艺术感,被全世界的人喜欢。 看着就是一种享受,更别说他作的曲无一不好听。 你想这样试试嘛?贺堇转向贺俞,轻声问,像发出走向另一个世界的邀请。 想啊!贺俞被他说的心动不已。 这次考试排名进步就给你请老师。贺堇眯了下眼睛,狡黠地笑。 贺俞一愣, 贺堇仰起下颌,没信心? 贺俞一脸难色,不自在地偏过头。 贺堇放宽条件,那什么时候进步什么时候请,今年年末之前总能进步吧?学习上不会的可以来问我。 贺俞看着他好几秒,想确认什么似的,过了好一会儿才连连点头。 这回有没有信心?贺堇笑着问。 有。 有没有信心?!贺堇提声。 有! 真有信心? 有!! 你跟猪有没有区别? 没有! 贺俞急匆匆地答完,他听到问题不一样就立刻改了回答,一答完就发现中了套。 他一仰头皱起眉就生了气,然而怒气还没能涌出来就被堵了回去。 他面前骤然一暗,突然被拥进一个暖和又清爽的怀抱,他吓得双眼圆睁。 贺堇松松地抱着他,双臂轻揽着,用手拍了拍他的肩头,你真正喜欢的东西尽管去做,不影响别人就行,下了功夫总会有实现的一天。 这是贺堇来到这个世界的初期,很失望难以接受的时候体会到的事。 没谁能活着离开这个世界。 凡是过往皆为序章,凡是未来皆有可盼。 所以他才想试着改变贺俞。 贺俞难得讷讷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眼前昏暗温暖,仿佛能给人带来极大的安全感。 他哥哥哪怕是以前也是没怎么抱过他的,总是很害羞。 贺俞下意识揪住了贺堇身前的衣服,莫名地想多这样待一会儿。 刚下班回家的贺正华一进门就被安蓉拉到一旁,指着阳台上的兄弟俩轻声笑,和好了。 贺俞骄纵,但几方一教育,早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前几天道过歉,碰到贺堇动作不便的时候还会帮忙扶一把。 安蓉看在眼里,也改了自己之前放纵溺爱的教育方式。 贺正华欣慰地笑了笑,将公文包放到一边,先去洗手了。 贺堇松开怀抱,放开的同时余光扫见贺俞鼓囊囊的裤口袋。 他皱着眉盯着那形状,趁着贺俞不防备探出手拿出来看,是一包烟。 贺俞还有点晕乎乎的,看到烟被发现,还有点兴冲冲的,他从贺堇手里拿了一根出来,哥,你试试呗,习惯了之后超爽的! 贺堇低眸接过,过滤嘴在长直指节的指缝中夹捏着,递到自己唇边。 贺俞看他接受了,又有点高兴。 他知道男人很多都要抽烟的,应酬嘛,又不是什么坏事。 贺俞从另一个兜儿摸出打火机,点着了拿到贺堇面前。 贺堇看了他期盼的样子一眼,低声笑了笑,从咬着烟的唇缝里呼了一口气,将打火机上燃着的火苗吹灭了。 贺俞一愣,手里的打火机忽然就被夺了过去,他还懵着,脑袋上又落下一只手大力揉了揉。 就你还抽烟!你才初三啊不要肺了?!贺堇揉了好几下才解气。 难怪说学唱歌条件多呢,敢情还想抽烟。 他把烟和打火机丢到一边垃圾桶里,合上盖儿,从手机里搜出一张照片放到贺俞面前,眼睫下投落的目光警告性地盯着他,你抽个十几年,肺就会黑成这样,年纪轻轻牙齿都是黑的。 显然生物课也没好好上。 贺堇收起手机,站起身,语气一贯的利落,这事我就不和爸妈说了,趁没成瘾,你别抽了。 他也不管贺俞看了照片有多震惊,走出客厅后就看到了贺正华的身影。 他顿住脚步,敲了下一旁的门框,爸,你现在有空吗? 有什么事? 我想和您聊一聊。 聊什么?贺正华回身往前走,示意贺堇跟上。 我听妈妈说,公司出了点问题贺堇快走几步,说。 贺正华倒没有避讳,质控部门负责检测溶解度的员工浑水摸鱼,发现问题却没有上报,导致产品流入市场。已经辞掉了,产品回收处理,罚了几十万,当长个教训。 贺堇想了一会儿,就听贺正华回头看他,怎么突然关心公司了? 贺堇抬起头,爸,这是不是说明公司的体制有漏洞? 月朗星稀,街市如昼。 白石街的小摊贩多不胜数,生意红火,倒衬的临街的正经店面有些冷清。 见有人牵着条漂亮柯基进了店,烧烤店老板笑容满面,帅哥,又来啦! 傅容介掀开塑料门帘,应了一声,从玻璃柜里挑了几样菜递过去,自己找了靠里圈的老位置坐。 烧烤店内装潢很讲究,看着干干净净,而且宽敞。 这个时间点,坐了一半人,边吃边唠。 隔壁几个聚餐的女生多瞧了他几眼,目光又很快被他身旁的柯基吸引,亮着眼睛小声地发出愉悦的夸赞。 豆包扭头冲她们憨憨地笑。 其中一个女生弯下腰想逗逗它,忽然见几个街痞晃晃悠悠地从门口走进来,顿时收回手,老实吃自己的烧烤。 航哥,老邦那伙人这段时间都不敢出来了,上次那事可还没收尾呢,就这么放过他们? 倪一航踢了一脚过道旁的凳子,找了张空桌,早晚要解决的事儿,别着急。上次那个报警的查到了没有? 没,不好查啊,当时乱,又没监控。二毛坐在他对面,拉着身边的黄毛小弟坐下,八成是找不着了。晦气,害的我派出所一日游! 二毛支使一个小弟去拿菜,斜着肩膀问:小鱼不是说他也帮忙找么,有没有消息? 倪一航抬起眉,挤出两道抬头纹,他没跟你说?他不跟我们干了。 二毛一顿,俯低身子,真不干啦?我以为他只是初三家里管得严他可跟着航哥你屁股后面跟了一年了 倪一航往嘴里丢了个脆香的花生米,我也郁闷呐。本来还打算明年我搬走之后,就把手头这些事儿交给小鱼。他家有钱有闲,人又听话,潜力大。谁知道不行,啧。 他哥的进度呢?倪一航揉了把头上紫色的短毛,问。 没逮着空。二毛抓了把花生米,在手里慢慢数着,搓开皮,一脸郁闷,他一出校门就有车接。这两天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一中突然管严了,没穿校服不是老师的,进出一律要问,还得打电话自证身份,我就没进去。 倪一航从他手里捏了几颗没皮的,断眉皱着,这么麻烦。你速战速决,免得被发现。 又补充:尤其别让小鱼知道,这几天我找他聊聊。 二毛发着愣,怎么速战速决?溜进去套麻袋还是 二毛正琢磨着做法,一侧的桌子角突然被敲了两下。 二毛顺着那只素白好看的手往上瞧那人,一时愣住。 他记得这人刚才就坐在他们后面那张桌,背对着他们。 现在一看正脸,他突然想起来,这不是上次跟贺堇一块儿的那个吗! 你有事?倪一航抬起一条腿架在椅子上,懒散地抖着肩问。 他认出来这个是谁,饶有兴致地看他的反应。 一旁的黄毛站起来嚷嚷,知道我们是谁吗就来你大爷面前耍! 傅容介扫了他一眼,将自己的手机翻转过来给他们看,你们刚刚说的话我录了音,音频发给贺俞了。 我草你x!你有病吧!二毛一鼓劲猛站起来,冲着他骂。 说老实话,他和倪一航都挺喜欢贺俞,贺俞人也大方,一大伙人出去吃饭,经常被贺俞抢着付款,家伙什儿也帮着置办。 他们可没想和贺俞真搞出什么矛盾闹掰。 傅容介乜着他,没听到他的恶言恶语似的,给你个机会。 他点开语音通话,你们解释一下刚刚说的话,要收拾谁? 第16章 什么符?为什么写了我的名字? 片刻后,电话接通。 贺俞前两分钟还在奇怪傅容介怎么会突然发消息给他,他一边点开音频,一边嘀嘀咕咕,什么事啊,我不是道过歉了吗?还送了两大袋狗粮,还不够? 嘀咕完才认真去听那长达一分多钟的音频。 小鱼?倪一航对着手机说,狭长的眼睛却盯着傅容介,鹰隼似的凶狠。 嗐,都是说着玩的,你别当真啊,你知道我从来不搞兄弟家里人的。 怎么?你跟你哥和好了?倪一航假模假样地笑。 电话挂断,二毛刚试图抢傅容介手里的手机被躲过去,现在又伸出手要扯他的胳膊。 傅容介退开一步站定,问倪一航,你叫什么名字? 倪一航仗着自己人多,也不怕他手里有证据,让二毛坐下之后,语调轻佻,为什么要告诉你? 恋耽美 ——(15) 那我问贺俞。傅容介声音冷淡。 倪一航嗤笑一声,倪一航。 他伸着食指指着屋外,好心劝你啊。你去打听打听,惹我是什么后果,然后好好想想,现在怎么办?今晚还能不能全须全尾地回去。 傅容介垂眸敲起手机,拨了个电话。 找救星了啊这是?二毛哼哧着笑。 这一片我航哥说了算,你找谁也不顶用!你要是敢报警的话,那你这手指头就别想要了!黄毛放着狠话。 大伯。电话接通后,傅容介称呼道。 您现在让袁叔叔到白石街旁xx烧烤店来接我。傅容介说,如果没找到人,那我应该是被一个叫倪一航的三中学生抓走了。 倪一航回头和二毛面面相觑。 这什么意思? 家里有人? 知道傅氏名下的博仁集团吗?傅容介挂了电话,偏过头看着他们。 倪一航愣怔了一秒。 那个淮临的巨头,以房地产起家,如今手下金融控股、国贸、物流、互联网等产业遍布帝都到东部沿海城市的博仁?? 他记得他爸去年想找博仁物流的一家子公司谈合作,结果人家根本看不上。 他在家没少听他爸烦这事。 傅,博仁,他家的??! 趁他们尚在震惊中回味反应,傅容介学着他威胁的话说:你去打听打听,然后好好想想,惹到傅家的后果。 我劝你,淮临你已经不好待了,别连累家人。 牵着豆包回家的路上,傅容介捏了一下自己似乎吃的肉乎起来的脸,决定还是减少来这里的次数。 到家的时候,苏妙女士正抱着袋果干看电视。 看到儿子进门,苏妙吃完手里的芒果干,抬头,晃了晃手机问:你联系你大伯了? 她声线很柔和,语气却不是那么回事。 傅容介换了鞋走到她身边,嗯,还让袁叔叔白跑一趟。 袁叔叔到了烧烤店,发现他还在慢腾腾地吃烧烤,一脸见到什么奇怪的事受了惊吓的表情。 傅容介想请他一起吃,袁叔叔神色复杂地拒绝了。 听你大伯说,你在学校被人打了,所以前几天还让他去说说,加强对外来人员的检查。苏妙继续道。 傅容介毫无波动地点头,他打个电话的事。 毕竟一中的图书馆就是他捐助的。 苏妙语气不变,嗯。遇到困难就找他们,不用跟傅成钢客气。 苏妙如今身体好了不少,说话中气也足了很多,不会说几句停一下或者咳嗽一声。 你爸过世后,管着的互联网子公司被你堂哥接手管理,结果呢?几年就把他的心血霍霍完了,想起这事我就来气。 傅容介安静地听她叨叨完,才拿过她手里的果干,把豆包塞了过去。 晚上少吃点,我回屋了。 卧室内。 傅容介坐在书桌前出了一会儿神,才从抽屉里摸出一个线装笔记本。 他翻开一页,写上日期,笔尖顿了一下。 他和傅成钢一家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几年,要说没有感情,那不可能。 甚至在过去的许多时刻,他会觉得,傅成钢给了他很多代替父亲的、来自男性长辈的关怀。 但爷爷病重,他被委婉地推出家门并不被允许看望爷爷的那一刻,心底就总拗着一股劲。 傅容介原本想,母亲身体逐渐康复,他也不屑于家里物质上的补偿,不必跟傅家闹得不好看,那些东西他不去争就好了。 因此连日常的联络,他都不再维持。 但现在,他确实不足够处理面前的一些事情,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 所以他才有了眼下这一步。 一旦踏出去,他就不会回头了。 . 落叶纷扬了一个多月,才终于零落成泥。 萧瑟的风逐渐凛冽,拂过白霜未化的草地,蕴出冷峭的寒。 贺堇正撑着头刷题,眼前萧明策忽然晃了过来,拿了手机往他脸上怼,天气预报说今晚下雪!中雪转大雪! 贺堇拉了拉脖颈间的鸽灰色薄绒围巾,抬眼看他,又不是没见过。 淮临虽然算南方,但冬天还是会下几场雪的,或小或大,全凭运气。 萧明策显然被他这见过大场面的样子给惊了一下,那我明天去操场堆雪人打雪仗,你可别去啊! 贺堇挑起眉梢,明天不是月考吗? 萧明策丝毫不惧,可以考完去啊!第一场考试开考时间晚,早上也可以去! 他正说着,突然发现自己的好友神情逐渐恍惚。 萧明策不明所以地捏了下他僵住的脸,又按住他的肩晃了几下,贺堇?学傻了? 他又一连叫了几声,贺堇才回过神,开始皱眉思索。 咳!咳咳! 萧明策推了身边人一把,别咳了,感冒可离我远点啊。 梁泓抱着作业本无奈地扯了一下他的胳膊,让他看门口。 萧明策一转过头,就看见班里的同学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回了原位,班门口赫然是韩毅炯炯有神的目光。 萧明策一惊,急忙拉着梁泓坐回座位,用急促的气音问:什么时候来的? 梁泓视线落在他拉着自己的手上,早来了,我肺都要咳出来了,你当没听见,老韩搞不好还以为我有哮喘。 他们一落座,韩毅就抱着试卷进了门,预备铃都响半天了,有的人,还在那嗨。 萧明策也不是头一回当这个有的人了,闻言翻开书假装认真。 但没能得偿所愿。 因为坐他身后的梁泓戳了戳他,前倾着身体小声问:你和贺堇,是不是走的太近了? 啊?萧明策扯着嘴角,好兄弟不都这样? 哦梁泓低了点头,手指蜷在胸前,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怕班里女生乱磕 萧明策疑惑不解,但等上课铃一响,也就没心思想这事了。 但贺堇此时压根没心思上课。 他突然想起来,原文中男主回忆时间线的起点。 似乎就是明天。 傅容介有个从小一起相处的竹马,也是日后的男友,叫兰琮。 两人的关系好到什么程度呢? 两人的母亲出嫁前就是好友,婚后来往频繁,主角cp因此经常见面。 兰琮刚上初中时,父母要去国外发展生意,因为不想和傅容介分开,兰琮没有跟着去,而是选择了在国内就读,由奶奶照顾长大。 而现在这个时间点,兰琮的母亲在国外突发疾病身亡。 兰琮的父亲会在今天深夜告知兰琮这个消息。 傅容介明天一早也会因为这个消息,不顾月考,赶往兰琮的学校安慰他。 要命的是,他刚到学校门口就出了事。 同在实验东校的贺俞一大早地和同学在校外草堆里玩雪。 玩急眼的时候,贺俞两手抓起路边的两块砖头就往对面抛。 结果就砸中了路人。 其中傅容介受伤最重。 害的傅容介错过月考和之后的竞赛训练营不说,还因为受伤严重休学一年。 这是两人正式结梁子的起始点。 因为这件事,贺家花了很多心力给贺俞擦屁股,赔钱慰问当面道歉一样不落,将贺俞在傅容介面前骂了个狗血淋头。 贺俞丢了面子,一直怀恨在心。 也正因为傅容介休学一年,贺俞凭借家里上了一中后,两人成了同学。 贺俞逮着机会就四处找茬,偏偏傅容介学业上各方面碾压自己。 在几次撞见兰琮和傅容介在一起后,贺俞就起了抢走兰琮绿了傅容介的想法。 贺堇双手交错扶着额头,脑子里有点混乱。 他之前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原文里没有涉及到的时间线。 他不知道会不会对之后的事有所影响。 原定的剧情会不会有某种不可抗力,使得他不管做什么,都能以另一种方式进行下去。 一旦想到如果明天的事真实上演,贺堇就愁到两眼发黑。 路走到这一步,自然不能让自己之前的努力白费。 事实上,贺俞如今也乖巧听话了许多。 他会在放学后对着小花弹不成调的吉他曲,会在饭桌上聊一聊今天考试又进步了几名,老师夸他如何如何。 本就是长个子的年纪,身高还蹿了两公分,挺着腰背的时候看着还是挺有范且阳光的一小孩儿。 他自然相信贺俞现在不会做这种事。 但以防万一 贺堇低下脑袋,从桌肚里掏出手机,打字。 三l氧化二l砷:你想去三亚吗? 对方很快回了消息。 魔鬼鱼:啊? 贺堇挑眉。 好家伙,上课玩手机。 但贺堇现在也没资格说他。 魔鬼鱼:想去啊,怎么了? 三l氧化二l砷:我给你买机票。 魔鬼鱼:什么时候? 三l氧化二l砷:明天。 魔鬼鱼:明天?!明天下雪哎!我和同学约好了打雪仗! 到了三亚不就只能玩沙子? 三l氧化二l砷:明天周五,你坐一早的飞机,可以连着玩三天,我帮你请假,你和妈妈一起去度假。 魔鬼鱼:不行不行我都答应同学了。 贺俞回复完,停了手里记笔记的笔,突然觉得自己现在特别有思想觉悟。 他哥这八成是故意试探他。 如果他答应,那就完了,一顶不爱学习的帽子就得扣他头上。 还好他拒绝了,三亚嘛,什么时候去不行。 贺俞喜滋滋地笑了笑,一直到放学都还挺乐呵的。 今天他值日,贺俞正准备把书本卷子都给收进书包里,再开始打扫。 刚收拾到一半,有人在外头叫他。 贺俞往外看了一眼。 是二毛。 贺俞抿了抿唇。 他其实有一个月没跟他们联系了。 就因为上次傅容介传给他的音频。 嫌别人多管闲事、所以要找这人麻烦这种事,贺俞跟在倪一航屁股后头看到过不少次。 他以前觉得这些人活该,但当这事要发生在自己亲哥身上,那就不一样了。 他上回听到他哥被他害的直接进了医院,找去医院的路上哭了好几回。 他可不想再来一次。 贺俞本来就不打算继续跟着倪一航混,一听还有这事,哪怕倪一航和他解释了,他也没全信,主动和他们划分了界限,让他们别来找麻烦。 要是缺什么,看在过往的情分,他还是会帮忙的。 但要真发生了那种事,那从此只能对立。 这毕竟是他牵扯上的人,他现在知道要负责,当然得自己解决。 这段时间,他看倪一航一直没什么动作,放心了不少。 看到二毛找过来,贺俞没怎么犹豫,就跑了出去。 怎么了?毛哥。 二毛平时看人看事眼光又尖又利,像时时刻刻在算计什么似的,但此刻却有点说不出的颓丧。 他出声,嗓音压抑着,显得有点难过。 航哥搬家了,今天中午刚走。 贺俞一愣,搬家了?不是说明年才 二毛点头,有一些突发情况,因为这事,航哥把我们解散了。 贺俞怔忪了好一会儿,有点消化不过来。 他一直想,哪怕他走了,原来的兄弟还会过得有滋有味的,偶尔坐在某个深巷,抽烟喝酒打架,虽然不好,但对他们来说,也挺快活。 他耳边不断传来二毛的声音。 我只能和你说,千万别惹那个姓傅的,他家不简单。 兄弟几个都装没事人一样,我想说舍不得都怕矫情。但我想你跟我们那么长时间,总不能连这都不知道,就过来跟你说一声,以后估计也很难遇见了。 贺俞恍恍惚惚回了教室,班里的人已经走的差不多。 只剩下几个打扫卫生的。 贺俞低头揉揉眼睛,花了两秒才重新聚焦。 又因为一声扫帚倒地的声响吓了一激灵,彻底清醒过来朝那地方看。 杨睦蹲在他座位旁的地上,手里拿着团黄色的纸,一旁的扫帚和堆起来的垃圾一起横躺着。 今天不是你值日吧。贺俞往那走了几步。 刚刚我听别人说你跑出去了,一直没回来。杨睦看着手里那张纸上的字,挤着眉头,缓慢地说。 所以你帮我值日?不是吧纪委!你人什么时候这么好?!贺俞满脸不可置信,一时连方才的一些小情绪都散了个干净。 你手里拿的什么?贺俞继续靠近,好奇地问。 随着距离拉近,他还看到他原本竖在椅子上的书包此时咧着口躺在课桌上,一些收进去的书露了半个脑袋在外面。 杨睦注意到他的目光,解释:我刚刚不小心把你书包碰掉了,掉在地上的书我都捡回来了。 贺俞: 杨睦看他不高兴,却压根没有道歉的意思。 他将手里的黄纸铺平了拿给他看,对着那张白嫩无辜的小脸说:这个是什么?你书包里掉出来的? 他一连串地问:什么符?为什么写了我的名字? 贺俞原本上翘又拉直了的嘴角陡然僵住。 他看清了符纸,心里一咯噔。 解释一下。杨睦继续道,这上面这几个小字我还是认识的。杀鬼,斩妖,什么意思? 贺俞慌乱地看向他,几乎在他眼镜上的反光里看到了某种恐怖的后果。 贺俞惊慌失措地抱着书包跑出来,拦了车坐上去,好一会儿才镇定下来。 恋耽美 ——(16) 他想起来十月初的那件事。 他当时找二毛要了两张符,本来打算周一上学就把另一张符贴到杨睦桌底下。 结果他哥那事闹大了,他就给忘了。 这符居然还在他书包里! 要换之前被发现,他肯定会毫无所惧大大方方承认。 怎样?老子就是看你不爽! 但现在,他跟杨睦那点记名字的仇,早消弭了。 或许在他忘记带作业而不是故意没写的某个早晨,他解释两句,而杨睦信了没有记他名字那次开始。 现在他好不容易不打算惹事了,结果事自己惹上身了! 贺俞压根不知道明天怎么面对杨睦。 要说他就是买来玩玩,没想真用,他会信吗? 要知道杨睦也不是吃素的,他亲眼看过杨睦有一次在操场,当着他的面,把一个故意把他绊了个狗吃屎的外班男生手给拧成麻花。 那男生痛叫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 贺俞想了一会儿,擦了擦冷汗。 他打开手机微信,给他哥发消息。 魔鬼鱼:哥,帮我买机票,我明天就去三亚! . 贺堇回家后和安蓉说了一声这事,找了个贺俞最近学业太重心情抑郁的借口,订好了第二天一早的机票。 或许是思绪太多,贺堇一晚上没睡好。 半夜时窗外开始落了雪。 起初是湿润的碎雪,很快就变成了飘扬的雪花。 整朵整朵,盛放在深暗的底色之上。 一大早,贺堇蓬乱着头发从床上坐起身,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去实验东校看一看。 不然他不放心。 第17章 长眉凤目,美的雌雄莫辨。 冬天天亮的很晚,但因为下了雪,天地映照出一通白色。 雪堆得很高,松散绵软,踩陷进去直没到脚踝,像行走在贴地的雾霭里。 安蓉母子出发的早,四点多就被送去了机场。 贺堇出门时,还能看到门口被踩踏扑腾的白色脚印,有的地方掀露出稀疏的草皮,覆着层新落的薄薄的雪粒。 一旁的雪堆里还有手画的卡通重型机枪,一看就知道是谁的手笔。 贺堇拉起柔软的围巾,在寒风里钻进了车。 实验东校的门口白皑皑一片,结了些薄冰的人行道上,路人小心翼翼地踩着脚印走。 穿着厚绒保安制服的几个门卫拎着铁锹慢吞吞地铲雪。 门口聚集打雪仗的学生里有个别皮的,故意团了雪球往门卫脚下扔,气得门卫一通骂。 纪委?你怎么也来了? 路过的同学看见杨睦,诧异地问。 杨睦手里正搓着个雪球,一旁的花坛砖片上还摆着五六个。 规规整整,压得很实。 等人。他说。 问话的男生本来想说你怎么不和班里其他人一起玩,不远处的雪松后就是那一堆人。一听这话也就没再说什么。 杨睦垂眼看着手里的雪。 昨晚他怄到头一次想打贺俞,但贺俞溜得快,抱着背包一转身就没了影儿。 仔细回忆的话,其实不难发现,贺俞对他的态度一直都不好,怨愤的话没少说,但除此之外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 杨睦起初还觉得他可爱。 但会有可爱的人恨一个人恨到拿封建迷信去害他吗? 他简直像是被当头棒喝地骂眼瞎看错了人。 杨睦揉了揉冻到发红的手,腮帮子被牙尖磨到发疼。 礼尚往来,待会儿砸几下就当互相抵消了。 又搓了个雪球,杨睦在开始细细飘下的雪粒里抬起眼,就看见中间通行的大道上驶来一辆保时捷。 车行的道路上因为早早撒了盐,薄冰厚雪都化了水,湿漉漉的。 保时捷上踏下来一个穿黑色大衣搭短靴的男生。 杨睦记得那车的车牌号,一看背影相似,揣上雪球就往前走近了几步。 贺堇来的时机很巧。 刚刚车辆转弯时,他透过车窗看到了行色匆匆的傅容介。 现在应该只要在这里等着,杜绝一切可能的祸端、确保主角安全就好了。 按理说,即使还会发生这类事情,只要和贺俞无关,贺堇其实可以不用管。 贺堇回想起总是清泠泠的、一直忍让的学弟,敛眸。 就当行侠仗义了。 一团碎雪骤然摔落在他脚前打断了思绪,贺堇偏过脑袋,瞧见路旁几个嘻嘻哈哈的学生,脚步顿了一下,走过去劝阻。 几句类于往哪打呢知不知道很危险的话还没说完,贺堇突然右肩一沉,有物体四分五裂的轻微钝响带着冰凉湿意炸在他耳边,毫无预兆的冲击使得他猛地往前踉跄了一步。 贺堇一时懵住,甚至来不及防备,脑子里就一句话。 完了,有小孩儿拿他当攻击目标了。 贺堇拂开耳后卧着的雪,还没想好怎么反击,侧后方又传来细微尖利的破空声。 贺堇正要躲开,倏忽间手臂被人牵住往外拉了一把。 那力道其实很巧妙,但奈何地上有未铲尽的薄冰,贺堇被拽开的一瞬间脚下就不听使唤,和扶着他的人手忙脚乱地往一侧跌了两步才堪堪稳住。 贺堇好险站定,转过头就想道谢,但看清眼前人的面容时又结结实实地愣住了。 你 贺堇话刚出口,余光里又有雪色疾冲而来,忍不住低声骂:还来? 贺堇下意识地抬臂护了一下面前的人,好在雪球砸偏了,擦着他的袖口边缘打过去。 一击连着一击,贺堇也被彻底激起了怒气,咬着牙就要去收拾罪魁祸首。 但他刚转了个角度,又一个雪球狠厉地横飞而来,速度比之前要快很多。 那雪球径直挨着他的侧肩滑过去,等贺堇从惊愕中回过神,已经来不及。 雪球撞击碎裂的声响并不大,但却像刺在某根绷直的神经上,往下一落,线砰然断裂。 不远处的杨睦一看砸到了别人,动作一滞,也借着停顿的功夫看清了自己攻击目标的侧脸。 不是他 杨睦整个人一僵,薄唇微张。 还不快跑!那个人要过来找你麻烦了!身边目睹了最后一幕的同学连忙拉住他撒腿往校内冲。 贺堇正要朝他的方向跑,看人逃得快追不上,才敛了怒气回头去看傅容介的情况。 那雪球好巧不巧,砸到了傅容介的脸上,碎雪扑簌簌地往下掉。 你没事吧? 傅容介还有些茫然,听到这句话时才眨了下眼睛,六角的雪花从睫毛缝里落了两片。 他眼前几乎是雪白的。 不等他慌乱地伸手抹掉,脸颊忽然探上温度,那人在帮他拂开。 他眼前,一时是发红的掌心,一时是焕然的天光,一时是贺堇轻软的笑。 傅容介闭了下眼睛,没有继续看,垂下的睫毛却在手掌浅浅抚过的动作里轻颤了几下。 不疼吗?贺堇帮他把脸上的碎雪清理干净了,问。 还好。傅容介伸手按在颊边。 你这张脸怎么这么招恨呐。贺堇试图让他开心一点,语气也轻快。 他调侃完,目光又落在傅容介腕骨边、脖颈靠里的位置。 米色的高领毛衣领口处堆了一点掉落的雪。 傅容介注意到他的目光,连忙拍了拍领口,我自己来。 贺堇一顿,往后退了一步,歉然道:谢谢你拉我结果你还被我连累了。 但是现在也没法抓到刚刚故意砸他的小孩儿。 要不我贺堇想着怎么补偿,却被傅容介打断。 你怎么在这?他问。 贺堇怔忪了片刻,说:我弟弟在这里上学。 今天月考。傅容介依旧满脸疑问。 贺堇点头,所以我现在得赶紧回学校,要等你一起吗? 不用,我傅容介刚出声,忽然听见有人叫他,顺着方向看过去,说:我朋友来了。 贺堇尚未反应过来,就见一个轻巧的身影从侧边扑过来,纤细的手臂环抱住傅容介,呼吸声里带着点显而易见的哭腔。 那人将深埋在傅容介肩上的脑袋抬起来时,贺堇才看清了他的长相。 原文里说,兰琮是个娇矜的长发美人,胆大心细,气质拔群。 但在现在这个年纪,男生一头柔顺的黑发只到耳后的长度,发梢微翘。 哭红了的鼻子也没能掩住其出众的外貌。 长眉凤目,美的雌雄莫辨。 兰琮一抬起头,就瞧见了傅容介飞着浅淡绯色的脸。 他顿时止住了哭音,皱起眉看着他,伸出葱白的手指摸了摸他额头,你发烧了? 傅容介扯下他的手,轻轻把他往外推开几厘,没有。 目光却往贺堇的方向飘了飘。 贺堇反应过来,他现在继续待在这打扰男主安慰竹马不太合适。 我先走了。他说。 傅容介嗯了一声。 等人上了车后。 刚刚那是谁啊?怎么有点眼熟?兰琮一时没有认出来,更没想过和自己看过的某些照片对上号,问。 我学长。傅容介拉过他,往安全一点的地方走。 阿姨的事他开口。 兰琮眼前又湿润起来,我爸说,等过段时间他把公司的事情交接好,就会带着妈妈的骨灰回来不回去了 . 两人原本因为这大半年里发生了太多事而逐渐疏远的关系,又因为这一件突发的事变得紧密了一些。 傅容介再一次在周末被兰琮拉去商场时,已经逼近元旦。 期末之后,因为要参加名校的冬令营,到时候又会忙起来。 现在算是少有的闲暇时光。 傅容介陪着兰琮买了点零食,吃了甜品,转进了一家钢笔专卖店。 店家的态度很柔和客套,兰琮被他几下一劝挑了三四支笔,又回过头问:哥,你不挑一支吗? 店家又转向他,问他有什么需要,并且殷切地推荐起来。 傅容介选了支铂金色镶边的漆黑色墨水笔,要打包时想起什么,就问了一句:能在笔夹上刻字吗? 店家笑了笑,可以的。 兰琮凑过来看了一眼,不明所以,要送人? 可能吧。傅容介小心地转了一下手里的笔,指腹轻轻摩挲。 元旦前夕,也正是学校里各社团忙活动忙的热火朝天的时候。 老师管得不算太严的几个班氛围格外活跃。 高三三班显然位列其中。 贺堇回班拿东西的功夫,就看见班里吵吵嚷嚷闹腾的很。 一看到贺堇和萧明策回来,又变本加厉地沸腾起来。 动漫社到底是要演什么话剧,这行头不错,下了血本了吧 是人帅行不?这行头套你身上就不是这效果了。 贺堇不太自在地拢了下披在身后的厚重大氅,摘了军帽托放在小臂上进了门。 萧明策相比他要朴素一些,起码没有那招风的银白大氅。 当初定角色的时候,贺堇以微弱的身高优势被迫选择了这一身装备。 但是但凡他被萧明策拉去动漫社报名参加活动的时候知道要cos,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拒绝。 快点,拿了东西赶紧走。贺堇催促。 急什么?萧明策悠闲地在座位上坐下来,低着头在桌肚里翻找。 记得带支笔啊。萧明策抬起脑袋提醒。 他们俩现在都坐靠教室后门的地方,座位挨得近,传话方便的很。 贺堇应了一声,从桌面上压着的卷子底下拨出一支钢笔。 或许是因为戴着的白手套降低了指腹的触感,在挑到手心的一刹那,钢笔偏离了方向滚出了桌沿。 眼前一个人影突然晃过,本就离得近的梁泓弯腰帮他捡起来,起身的时候因为避让桌角往前一扑,险些摔倒,被贺堇及时拉住。 因为位置关系,贺堇还被撞了一下。 梁泓揉揉脑袋,从他胸前抬起头后退两步,将钢笔递给他,还好没掉在地上。 谢谢。贺堇接过的空隙,就听到后座的周茂嬉笑着说:梁泓你这投怀送抱的动作也太刻意了,是不是喜欢贺堇啊~ 梁泓一怔,立即反驳:没有,你别瞎说话!我就帮忙捡个东西,钢笔很容易摔坏 周茂满脸质疑,我刚可看见了啊,贺堇他们一进来,你眼都直了,一直盯着贺堇看! 我真没有!梁泓慌了神,连忙向贺堇解释,我没有这个意思 真不是的话你慌什么呀,显然是被我说中了!周茂一脸八卦不依不饶。 梁泓脸都闹红了,声音都拔高几度,我真没有喜欢他,我喜欢的是! 谁?周茂问,周围好几个人被吸引过来看热闹。 梁泓目光往萧明策那落了几次,但萧明策本就埋在桌肚里的头现在几乎要钻进去了。 猛男!梁泓震声说,咬了一下唇,所以我不喜欢贺堇这样的 说完又连连摆手,没有说他不好的意思! 贺堇知道周茂是开玩笑,早笑得直不起腰,此时只能扶着桌角,一只手搭在唇边虚掩着,懂了,是我不配。 梁泓一说完就后悔了。 这发言显然不符合他平常温温柔柔的作风。 梁泓余光往萧明策终于抬起来的脑袋上瞟了一眼,臊红着脸飞快地回了自己座位。 萧明策拿好东西,拉着贺堇就往外走,快点快点! 你刚刚不是不急吗?贺堇奇怪地问。 恋耽美 ——(17) 萧明策眼珠子转了一圈,看到他手里的钢笔,强硬地扯开话题,你这钢笔什么时候买的,没看你用啊? 贺堇捏了下笔,我弟给的。 你弟居然想起来送你笔?萧明策一脸不可置信。 贺堇回他,他同学上次本来要拿雪球砸我弟,认错人砸到我身上,特地托我弟赔的礼。 解释完,贺堇压根不打算放过他,手臂一抬,搭在萧明策肩上,你呢,你好好说说,梁泓怎么回事?他那盯的是我吗?分明是你啊! 萧明策正走到楼梯口,面色复杂,几次想挣脱贺堇的桎梏都宣告失败,只能低声告饶,放过我吧大哥!真跟我没什么关系上周末他突然就跟我告白了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直接拒绝了,现在都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身后,三班门口走廊的拐角处。 傅容介背过身拿起手机接电话,系细丝带的礼盒在他的手指间显得小巧精致。 大伯。他称呼。 另一头的声音沉稳浑厚,你爷爷醒了,想见你。 傅容介动作一顿,刚醒的? 傅成钢:嗯,你收拾一下东西出来,老袁已经去接你了。 傅容介拇指指腹抚触着礼盒一角,目光往贺堇离开的方向追了一秒,好。 这个学弟来干嘛的?坐在窗边的一个女生回头讨论。 谁知道啊,刚刚还在后门那儿站了一会儿。颜芸说,可能等人吧。 想了一会儿,颜芸又抬眸,兴冲冲的,哎,你觉得这个学弟和贺堇谁帅! 谁会选啊,当然是both! 第18章 下章入V 春去夏来。 又是一年毕业季。 初夏清晨的凉风扑棱棱地,将盛放的植物熟香吹遍城市的每一个缝隙。 翅鸟滑过葱郁的林木间,啼鸣着欢快与希冀。 贺堇听贺俞背完一整篇课文,临下车前,将书包递过去,视线扫过他脸上的伤,下次别再冲动了。 他昨晚回到家,看到贺俞脸上胳膊上都是伤,还以为是又故态复萌和别人起了纠纷。 老邦那帮人不来我学校找茬,我就不会动手。贺俞拍拍他的手背,放心好了,要不是看到昨天只来了一小弟,我也不敢硬碰硬。 但损失惨重。贺堇一脸的介意。 贺俞脸上这伤淤青了,本来白嫩的小脸现在难看的很。 贺堇将口罩递过去。 贺俞接了,脸上这伤其实不是那个瘦猴打的,是另一个,也是我们学校的,叫兰琮。 贺堇蓦然一僵。 贺俞毫无所觉地戴上口罩,结果我停下来一问,他说他以为我在欺负同学,所以才来打我我都冤死了,不过还好他也道了歉。 贺堇抽了下嘴角,还挺侠义。 他停顿两秒,才斟酌着问:那你觉得这个兰琮怎么样? 毕竟原文里,贺俞对兰琮说不上是一见倾心,也能说是见色起意。 怎么样?贺俞皱着眉头,吓人!凶巴巴的,要不是看他长得好看,打坏了怪可惜的,怎么着我也得往他脸上来一拳! 你都快中考了,尽量别惹火上身。 说完,贺堇悄然松了口气。 直到进了学校,贺堇才完全松懈下来。 事实上,高三整个年级都相当松弛懈怠,大部分人都沉浸在一种奇怪的青春狂欢里。 这是六月初的一天。 过了今天,学校就会正式放假也是高中的最后一个假期。 今天按习俗,是撕书日。 贺堇走在走廊上,路过的高三班级里,不少人已经整理出想撕的试卷作业簿,一沓沓摞在门外,偶尔被溜进来的风吹开翻阅。 进了班,贺堇才发现,自己班更胜一筹。 萧明策一看他进门,就亮起双眼,拉着他絮叨,最后一天了,咱俩又不在一个学校考哎以后想你了怎么办? 贺堇哼笑出声,是你不知道我家在哪,还是我不知道你家在哪?这不是随时都能约吗? 他话音刚落,就见韩毅背着手进了门,嗓门依旧洪亮,只是脸上的表情显然比平时要松快的多。 都回座位!干嘛呢还没分开呢!生死离别一样,都考完了是不是?! 一众学生渐渐消了声,挨个回了座。 萧明策拿着手机继续问。 小明:那万一没考在一个城市呢? 贺堇顿了一下。 甲之蜜糖:那也能见面啊。 过了一会儿,贺堇以为已经说完了的时候。 小明:你怎么又改名了? 小明:虽然意思没变。 甲之蜜糖:发现这个昵称更好,还能及时切换,就看对方想当甲还是乙了。 甲之蜜糖,乙之砒ll霜。 他的昵称前半年都是冲着贺俞去的,但现在贺俞显然已经扭转过来,纠正的差不多,那他自然不介意对他好一点。 甲之蜜糖:你和梁泓 小明:放心吧,他说他追小半年追累了,放过我了,只做朋友。但想回到以前那肯定不大可能了。 小明:我都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原先他成绩中等,说是要和我并肩,硬是进了班前十,我就像个他激励自己的工具! 贺堇弯下腰,很不厚道地笑了半天。 欢快又哀伤的矛盾氛围一直延续到了下午最后一节课课间。 高三所有人倾巢出动,抱着各类书和卷子挨着栏杆站在走廊上,将两个相连的天井最高的几个楼层堆得黑压压。 只是很快,这乌黑的深色里就泉涌似的喷出无数雪白,在空中飘零落地。 没有人吹哨喊开始,但所有人的动作如出一辙。 他们嚎叫,撕扯纸张,以此慰藉数年的忙碌苦楚。 抛洒的碎屑里灌满了彷徨与疯狂。 高一高二的学生陆续探出脑袋来看,有人将这狂欢拍了下来。 傅容介拿着书册从老师的办公室出来,顺着楼梯拾级而下。 他看到窗外纷飞的白,像落了漫天的雪,但没有在意。 直到走到一楼,他从砖瓦的阴影下步入旷大的天井,在行色匆匆中,仿若天地间的蝼蚁,终于亲临了这盛况,才觉出一点不同来。 或许是缘分,或许是心有偏向,傅容介抬起头,在那一片几乎乱了视野的白色纸片里,看见了其中一个楼层走廊的边缘,贺堇单手支着下颌,眉眼弯弯,笑得灿然明媚。 傅容介凝神望了两眼。 他不确定贺堇是否有注意到他。 但他几乎要有一种直觉 今后蹉跎或坎坷,前路都不会是渺然无期。 飘落到地上的纸页很快安定下来,偶尔在贴地的微风里掀起一角。 过不多久,就会被叫苦连天的保洁阿姨收拾干净。 然后在下一年的这个时候,重又飘落在地,周而复始 但傅容介并没有等到这样的时候。 这一届高三高考前一个月,学校就出了通告严令禁止这种行为,并通过其他方式引导学生发泄压力。 其中一种方式,就是在某一天安排了以往考取名校的学长学姐回来演讲,分享高考和如何正确面对压力的经验。 傅容介当天没有去。 那一天,兰琮的父亲办了婚礼,新娘是照顾自己多年的秘书。 傅家收到了请帖。 婚宴上,兰琮一直躲在傅容介身后,不愿意多看台上一眼,双眸里满是不甘和苦涩。 傅容介在第二天上学后,才从邻座的同学戚海那里得知演讲的人里有贺堇。 对啊,怎么了?你认识?戚海说,哎你听不听都无所谓,你都签了学校了不愁高考虽然学长确实很帅,我还拍了照片! 傅容介对着他的手机看了一会儿,然后道:发给我。 戚海照做,又说:等大学开学你就能见到他了,你跟他一个学校。 傅容介低声应了,牵起唇角。 之后直到第三天,戚海发现傅容介没来,才从同样签了学校、难得来上一回课的彭亮那里得知,傅容介订了机票去了帝都,说是突然想在未来的大学里逛一逛。 戚海被凡到了,一句话都没说出来,默默低头背英语句式。 . 傅容介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 帝都的天气很好,浮云浅淡,日光温吞。 校内满园的草木丰茂,红娇绿软。 学生或急或缓,奔走在擎天的古木下,碎影追逐。 傅容介打开手机。 微信聊天页面上最后一句还定格在大半年前听说他签约了回复的贺喜之词。 之后又通过一次电话,贺堇和他说了一点有关这所学校的事。 傅容介抬步沿着小径走,回忆着一些琐碎。 只走了半圈,天色昏暗下来。 抱着的某种偶遇的心思只能暂时搁置,傅容介出了校门穿过一条繁华的街市,按着手机地图上到酒店的路线坐公交。 算是运气不错,他上了一辆并没有坐满的车。 而且,兴许是某种命中注定,傅容介想。 他放轻脚步往车后排走,坐进倒数第三排靠走道的位置,然后直起身,开始无所顾惮地打量坐在身旁的人。 依旧是精致好似工笔描画的鼻唇,和神采明澈的眉眼。 但是此时靠着窗睡着了,就无法看到那双眼里的光亮。 傅容介默默看了半晌,车辆驶入坑洼的路段,毫无节奏规律地颠簸起来。 贺堇忽然被颠得歪了脑袋,转了方向。 傅容介一时担心他会醒,但又想看他醒。 直到某一刻,贺堇的脑袋终于安定下来,乖顺地倚住他的肩,傅容介好不容易平稳下来的呼吸骤然被打乱。 公交很快到了下一站,陆续上来几个大学生模样的人。 同学,你认识贺堇? 傅容介抬眸看向在身侧落地的男生。 个子并不很高,戴着细框眼镜,棕色柔顺的头发长至脖颈,斯斯文文的模样。 嗯。他小心地看了一眼仍在熟睡的贺堇,应。 男生笑了一下,继续问:你是他什么人? 傅容介动了动嘴唇,朋友。 男生笑容更胜,没见过你,应该和贺堇不太熟?还是不麻烦你了,我坐他身边让他靠吧。 为什么?傅容介冷着眉眼问。 那人显露些得意,说:因为,我是他男朋友。 他故意咬重了其中某个字音。 能让开了吗? 傅容介终究没有让这对话继续,或许是怕吵到身边的人。 他坐在最后一排,看着过了两站,男生唤醒贺堇,牵着下了车。 他的目光不自禁地追过去。 天空已经被夜幕吞没殆尽。 路边灯光昏黄。 男生牵着人走到站台下,余光似有似无地瞥过还未远去的车窗倒影。 他扯近了距离,看着贺堇还恍惚懵懂的惺忪模样,心下一动,低眸吻了上去。 怀里的人蓦地一僵。 公交车逐渐驶离,只剩尾灯红亮。 手机响了两声,傅容介将目光从车窗外移开,顿了好几秒才接起电话。 到了吧?去学校看过了?苏妙温声问。 嗯。傅容介望了一眼公交车行驶的方向,看过了。 别担心。 我明天就回淮临。 道路上,车灯交错,在路边大屏广告的光线跳动里,朝着既定的轨迹缓慢行驶。 日复一日,场景不尽相同,又处处相同。 一幕幕的光影交缠,终究随着时间的长龙,川流不息地奔腾向远方。 四年后。 帝都。 某个酒吧。 暗影中,色彩迷离摇荡,清浅地晃进澄澈的酒液,又在杯口折射出微光。 四周嘈杂又绚烂,轻轻搅动冰块的清脆声音在这其中显得温驯又沉着。 一个人吗帅哥?卷着粉色长发的百褶裙女生忽闪着一双大眼靠近吧台,借着喝酒的空隙仔细打量着眼前盯了很久的猎物。 宽肩长腿,眉眼出众。男生浅淡的眼瞳看过来时,长睫上覆着薄薄一层顶灯蓝光,疏离又冶丽。偏偏衣扣扣得严实。 在等人。男生匀长的手指曲起敲打了两下台面,一旁的手机屏幕上消息还在不断跳出来。 没要到微信?看到女生无功而返,同行的瘦矮个男生无情嘲笑,你看清楚,那个一看就不直! 哥!你知道还不告诉我?女生气得捶他。 瘦矮个连忙按住她,不着急,这酒吧挨着两个好大学,不愁没更帅的。 瘦矮个说完话,余光扫见酒吧门口新进来的几人,咧着嘴乐呵,你看,这不是来了。 女生才停下动作,凝神细看。 这一行男生两高一矮,瘦矮个跟她仔细分析。 恋耽美 ——(18) 那个矮一点的,窄肩细腰,看带着妆就知道了,是个零。另两个倒不大好判断,穿黑T的那个身材不错,戴棒球帽的嘛 女生一边听,一边瞧见那帽檐底下的嘴唇牵起来,露出莹白的牙,唇角肌肉呈出极具感染力的欢快弧度。 女生起了兴趣,正探着身子想再细看,忽见黑T男生稍低下身,侧过脸,伸手将一旁男生的棒球帽抬起来,露出其下鲜亮的眉眼。 这样弯成月牙模样的笑眼,在散了笑的时候,颜色极深的瞳仁里依旧映着亮晶晶的光。 但是。 女生扫了眼黑T男明显亲昵的动作,侧头盯着瘦矮个。 瘦矮个已经笑不出来了,干巴巴地说:你也知道这旁边那所大学理工科厉害,可能就内部消化了。 女生低头整理了一下裙摆,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干脆利落地转身就往舞池里走。 等蹦到尽兴,女生回来休息,她跳的有点眼晕,在找她哥的踪影时,目光又扫过吧台的位置。 那帅哥还坐在那,但旁边多了个人。 女生眨眨眼,生怕自己看错了。 是那个笑起来很好看的棒球帽没错。 帅哥拿起手机,似乎是打开了微信。 女生: 果然是她性别生错了的问题! 不过,贵圈真乱。 * 贺堇此时此刻,尴尬到无法言表。 他难得回一趟帝都,意外碰到如今留在帝都工作的梁泓和大学同学蒋舜,就约在了大学时常光顾的酒吧喝酒聊天。 贺堇听了一耳朵梁泓这两年的感情史。 似乎是从放弃追萧明策开始,梁泓就逐渐从温柔可爱一路走歪,放浪形骸到如今阅历丰富的程度。 偏偏他对每段感情还都很认真。 因为刚分了手,梁泓没说两句就泪湿眼眶花了妆,又在方才只凭一眼就认定了吧台边的是个绝世猛1,求贺堇要来联系方式好安抚他受伤的心灵,让自己忘掉前一段感情。 贺堇叹一口气,自觉身负重任。 在来吧台的路上,又看到梁泓发的信息。 顺便帮我看看他有没有腹肌! 贺堇一回头,就看见梁泓拼命朝他眨眼暗示。 一旁的蒋舜不停摆手,无声道:别理他! 贺堇故意逗他,在微信里回 有腹肌还轮得着你? 所以当那男生应声回头的一瞬间,贺堇开开心心地打开手机,就发现聊天页面明晃晃地出现在两人视线里。 贺堇: 等手忙脚乱地关了页面,贺堇从帽檐下小心地觑看他的神色,脸颊发热。 酒吧摇晃的光在某一瞬炽盛起来。 贺堇看清了他的面容,忽地一愣。 百味交杂的情绪突如其来地从心底窜起。 他一时间没组织出任何语句。 那位分明是故人的帅哥抬起眸,勾唇,或许是因为酒晕开了颜色,面颊透了点粉,显得有些腼腆。 他说:我虽然长得一般,但腹肌还算大块。 他盯了一眼贺堇右手食指上的银色指环,微翘起眼梢,这里人多不方便,要不你来我家看? 贺堇:???!!! * 作者有话要说: 学弟你变了 (出现的自称男朋友的男生当然不会是真男友,是误会的源头,后面会解释) 双洁,别问了 下章入V,V后会尽量日更,感谢支持呀~ 第19章 、第 19 章 酒精害人 贺堇是被自己的定的每日闹钟吵醒的。 他闭着眼探出手往床头摸索了一会儿, 关闭声源,转过身想继续睡。 配合空调的冷气,被褥里的温度异常舒适。 贺堇忍不住放松地蜷曲指尖, 向前伸展。 指腹缓慢爬行,又在某一刻猛地停下, 随后一激灵缩了回来。 贺堇脑子里一瞬间滑过一种可能性。 他有过手臂睡麻了陡然一碰到,以为是别人的胳膊的经验。 但不可能,触感不一样。 贺堇困倦地挑开一点眼缝。 他眼睛有点轻微的涩,好像哭过一样, 使得本能的不大愿意睁开。 但这由不得他不愿意,在看清身侧的人时,贺堇就下意识地睁圆了眼。 他猛地坐起来。 腰臀间乍然而起的酸楚几乎要把他压回被窝里。 贺堇扶着腰深吸一口气, 眯起的眸光艰难落到一旁熟睡的人身上。 同时,零碎的记忆终于回笼。 他记起昨晚为了缓解尴尬, 邀了傅容介一起喝酒。 小学弟的酒量似乎平平, 在梁泓失恋抱着酒瓶醉倒之后也相继倒下。 蒋舜只得先将梁泓送回了家, 勉强保持清醒的贺堇扶着傅容介出了酒吧,从他嘴里撬出了住址, 就打了车往家里送。 然后呢?? 贺堇半阖着眼, 撑着发胀的脑袋。 是怎么发展成现在这样的?? 他的视线又往傅容介裸露出的肩颈瞄了瞄,想起来了。 好像是他先啃的。 酒精, 害人。 草! 学弟八成是半推半就云里雾里地就从了。 贺堇目光呆滞, 脑子里一时间晃过很多很多事。 比如, 虽然昨晚学弟说了他单身, 但是 原文里说主角洁身自好又禁欲, 除了兰琮以外压根不愿意碰别人。 比如, 傅容介如今显然与原文里走的路不同, 缘由是什么,还会黑化吗? 不小心发生了这种事,自己会不会惹祸上身被记恨? 贺堇思绪纷飞,乱的一团糟。 但不管怎样,此地都显然不是久留之地。 贺堇忍着不适,轻手轻脚地快速起身拾起地上皱巴巴的几团衣服胡乱穿好,然后捂了一下自己发烫的脸颊,揣好手机。 在转身即将离开的时候,贺堇不自觉地又朝床上看了一眼。 傅容介其实睡相很好,眉头舒展,眼睫垂下一小扇阴影,嘴唇并不是薄情的寡淡模样,或者说算是他五官里唯一不显得冷冽的存在。 贺堇猛然晃去思绪,心跳快了两拍。 再想下去他要回忆触感了。 不过不得不说,学弟的身材变化很是显著。 已经比他要高了,锻炼痕迹被包裹在棉质衣料下时,也能轻易地看出一二。 即使是清晨肌肉放松的现在,哪怕多看一眼依旧会让人血管贲张。 所以他昨晚看背影没认出来也实属正常。 贺堇轻呼一口气,将学弟覆在细窄腰间的薄被往上拉了拉,才重新提气蹑起手脚准备离开。 忽然,手机铃声毫无预兆地响起。 贺堇手忙脚乱地挂了来电,回头看没有被惊醒才继续往前走。 路过浴室时,未关严的门缝里散着些冰凉水汽,像是才用过不久。 贺堇没有多想,一鼓作气出门下了楼。 卧室内。 傅容介掀起眼皮,看了眼人离开的方向,缓慢地往被褥更深的地方窝进去,试图汲取一些还未散去的温度。 床边的手机嗡然震了两下。 傅容介拿过来点开。 早已沉寂的某个姓名跳出来。 蜜糖:我有事先走了,你可以随时联系我处理这件事。 不敢当面和我对峙么傅容介浅淡地笑了一下,笑容化开,逐渐深及眼底。 亏他等了半天,等贺堇窘迫或忿恨地喊醒他。 贺堇一出门就拨了刚刚挂断的电话。 来电人是蒋舜。 他大学篮球校队的队长,两人关系一直不错。 刚醒? 嗯。 都已经上午九点了。 你是该歇歇,这几天多睡会儿。蒋舜说。 贺堇轻叹一声。 他毕业后这两年回了淮临,陪开了公司的萧明策创业。 前阵子公司破产倒闭,贺堇在那之前结结实实地忙了好一阵子。 家里人劝他回家里的企业帮忙,但贺堇总觉得应该趁年轻四处闯闯。 前两天他凭借自身的工商管理专业和编程基础收到帝都一家互联网公司的offer,才重新回到了这个生活四年的地方。 他刚刚发信息说有事也是真的。 明天周一他就要到公司报到入职,今天怎么着也得做些准备。 下午出来打球吗?蒋舜接着问,原来队里的卫满几个跟我一直都有联系。 贺堇一时很有些心动。 但就凭他现在动一下都难受的某些不可言说的部位,他觉得不可。 不了贺堇敛起唇角,又开始在心里痛骂自己一失足成千古恨。 电话挂断,贺堇叫了辆出租车回临时租住的房子。 路上又忍不住不断思索有关傅容介的事。 原文里,傅家为了争遗产,不顾当时成绩极好的主角的意愿,将他送出国。 这个时候的主角应当刚留学归来。 主角回来的时候,半点股份没有争到,只拿到了一笔钱款,随后进了一家证券公司。 之后就以积攒的人脉和资金为资本开始了创业之路。 而兰琮始终不离不弃,两人才修成正果。 但贺堇早在前两年就知道,主角学业上的进程早已被改变。 他当时想,可能是主角没有休学而导致的连锁反应。 那兰琮呢? 他没有刻意地关注过主角cp的动向,所以也压根猜不透现在是什么样的情形。 但是通过昨晚梁泓的一些旁敲侧击得知,两人似乎还没有在一起。 是因为他改变了贺俞,主角cp少了剧情推动的原因吗? 那他不仅坏了别人姻缘,还睡了主角,是不是显得有点罪大恶极? 接下来怎么办?傅容介会不会找他麻烦? 过了好半晌,贺堇掰了掰自己的脸,反应过来。 应该不至于毕竟他自己才是实质上吃亏的那一方。 贺堇突然有了勇气面对这件事,绷了许久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靠在车窗边昏昏欲睡。 . 傅容介打来电话时,贺堇刚刚出门。 新公司给新招的几个员工拉了个小群。 群里几句一聊,发现多是校友或老乡,几下一合计就说定了晚上先见一面吃个饭熟悉熟悉。 为了活络气氛,还特意说了可以带家属,最后将聚餐地点定在一家东北菜馆子。 贺堇临行前看了一眼群名称,眯了眯眼眸。 微度社招新小组。 微度是他即将入职的互联网公司的名称。 这家公司如今正在上升期,近两年来因为手下几个项目做的红火而名声大噪。 它归属于博仁集团。 贺堇起初了解它的背景信息时并没觉得有什么。 傅家名下的博仁家大业大,他做哪一行都有可能遇到,没什么好顾忌的。 但刚刚经历了昨晚的事,贺堇心里难免就有些五味杂陈。 总归现在傅容介刚刚毕业,还没进入社会工作。即使自己进了他家的子公司,只要不牵扯到对方,应该都不要紧。 退一万步说,傅容介可能要进家族企业历练。 子公司那么多,产生交集的可能性也不大。 如果放在这事发生之前,贺堇肯定不在乎会不会在职场遇见主角。 但现在,不行。 他想挖坑把自己埋了的想法还始终挥之不去。 贺堇安慰完自己,接了电话。 你现在在哪?清冽低沉的嗓音比起少年时要醇厚一些。 贺堇愣了一下,才慢慢习惯他慵懒了不少的吐字,刚出门,在 他看了一眼道路旁的路牌,说:青禾路。 贺堇抿了抿唇,下颌绷紧,主动提问: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去找你。傅容介出声,当面才能讲清楚。 贺堇眨了下眼,但我正要去吃晚饭 电话另一头顿了一会儿,轻轻笑开,不介意的话,能带上我吗? 不等他拒绝,傅容介又接着道:我刚好在附近,而且也没吃饭。 ... 与青禾路只一街之隔的某东北饭馆包厢内,陆续聚集了几个人高马大的北方男生,操着京味浓重的普通话互相介绍。 包厢内圆桌宽大,几个被带来的家眷坐在一起,新奇又腼腆地端坐着,偶尔听对面几个男生闲侃,逐渐在和融的气氛中互相聊了起来。 还有谁没来?个子最高的邵逸安站起来问,菜都上了一半了! 我看看。一旁娇小许多的姚湛拿出手机对着群里名字喊,好像还有一个叫贺堇的新同事,哦,还有冯晖! 姚湛手速快,很快就在群里催促两人快点过来。 我记得这两个人好像都是A大的?不过都是外地的。有谁见过吗?邵逸安喝了口水,坐下来问。 在座的只有一个白净的男生点了头,贺堇我知道,跟我同一届,篮球校队里的,打球贼帅! 人帅不帅?有人嬉笑着问。 男生点了下手指头,见到你就知道了。 能有多帅啊,这么神秘。姚湛拨开鬓边的短发,语气里显然没什么期待。 他自己就算是少见的那种好看的人了,因此压根没放在心上。 哎,趁着现在人少,我跟你们说件事。姚湛直起腰,探着颈项说,有关公司的事,内部消息。 一群人的注意力顿时被拉过来,一双双眼睛黑亮亮的看着他。 你们有没有听说微度的法人代表,也就是总经理姚湛拖长了调子,可能要换了? 邵逸安一愣,现在的法人代表不是博仁的大公子傅枫吗?这能换? 姚湛挑眉,怎么不可能? 恋耽美 ——(19) 微度的几个新项目狂揽钱之前,傅枫管理的可不怎么样。 邵逸安还是不太相信,是他回总部,然后重新调个人来?还是副总齐总补上位置? 姚湛往后一靠,这我怎么知道,慢慢等吧,估计很快就有通知。 他这话说完,包厢门外就响起了服务生的声音。 紧接着,包厢门打开。 一个穿简单薄T牛仔裤的男生走进来,抱歉,来晚了。 他弯起眸笑了下,你们好,我是贺堇。 众人回过神,刚刚问帅不帅的人呜呼一声,笑容绽了满脸,欢迎欢迎,不晚不晚! 其他人也连忙应和,要引他入座。 姚湛看清他的模样,本来轻松的神情不自觉地敛了下来。 贺堇稍一站定,往一旁让了一步,其实,还有一个人 邵逸安看着门外的人影迈进来,哦哦,冯晖是吧?你俩遇一起了? 傅容介一进门,就听见这声。 他抬起清浅的眼瞳,在众人突然屏声的环境里,解释:不是,我算是,家眷。 一旁的贺堇骤然看向他,心脏几乎停跳。 第20章 你想当没发生过? 窗外的夏虫吵闹嘈杂, 包厢内氲着吹之不散的热气。 傅容介的视线转过来时,贺堇及时躲开,目光有些微游移, 是学弟,遇到就一起过来了。 也就是碰巧离得近, 躲都躲不开,这场饭局也确实可以带外人。 而他又不大会说谎。 所以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 众人反应了两秒,邵逸安一拍桌,那就都是校友呗, 坐坐坐,现在就等冯晖了。 等人齐菜齐,话题越聊越开, 从A大哪个食堂的饭菜好吃,到自己专业怎么怎么坑, 再到祝大家生活美满工作顺利等等, 有的没的, 能聊的不能聊的,仗着些年少意气一时叙不尽。 姚湛大学时在微度实习过一学期, 对微度了解的多, 因此有小半的时间,饭桌上都在听他侃侃而谈。 别太担心, 我上次面试感觉领导人都挺好, 咱们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邵逸安长相大方讨喜, 性格也豪爽。 但还是会碰到个别仗着资历不太友好的同事, 工作对接都成问题。姚湛不赞同地说, 要不是工资过得去, 我都不想来。 邵逸安嘴角一抽, 心说你不想来就别来,在这bb什么呢。 姚湛浅啜了一口酒,一副过来人的模样,不过也没事,咱们到时候有在一个部门的,一起互相帮助就好了,请部门经理吃吃饭喝喝酒,运气好的话也能升职。 邵逸安听不下去,说:也没你说的那么不好吧。 姚湛抬起下颌,你别不信要不是现在创业形势差,我真不会选微度。 他又转眸,一双桃花眼看向傅容介,学弟应该还没毕业吧?有别的选择的话最好别来这。 他继续抿着酒等了一会儿,没等来回应,抬头一看,男生食指轻圈在酒杯口,目光虚散地落在身侧,像没在听。 贺堇先一步发现端倪,手臂暗地里戳了一下傅容介。 傅容介回过神,挡了一下他的手,你别吃辣的,酒也少喝。 贺堇听懂了,两颊飞上薄红。 傅容介轻扫一眼贺堇从刚才起就时不时揉一下的后腰,才在对方的眼神示意下朝姚湛说:我记住了。 姚湛又接着问:学弟大几啊? 贺堇有点烦他,冷淡着语气替傅容介接了话,他刚毕业,暂时不急着就业。 姚湛奇怪地问:刚毕业?应届不应该秋招春招就定好单位了吗? 似乎察觉到自己问的多南堸,他又说:反正尽量去那几个大公司就对了。 贺堇不知道该怎么回他这话。 他方才听了半晌,一直在想怎么阻止姚湛继续提这个话题。 总不能直接说,能不能不要当着傅家人的面,说人家家族的子公司不好。 要是傅容介是个小气记仇的,跟家里人一说,姚湛那还不是分分钟被穿小鞋? 贺堇瞥扫过傅容介,心想应该不至于。 虽然姚湛也确实讨厌就是了。 傅容介似有所觉地转过视线,骤然与贺堇目光相撞。 眼里的冷凝散去一些,他朝姚湛道:微度现在的管理确实还有问题,但作为新兴的互联网公司,日后应该会进行管理体制的改革。 姚湛被他凛戾的眼神看得一怔,嗫喏了下嘴唇,可能吧。 气氛突然冷肃下来,有人想缓和一下,故意笑着指责:姚湛你刚刚喊学弟不对吧?贺堇都说了这兄弟也是A大的,你可是D大的。 姚湛听他插科打诨,顺坡就下,将话题扯偏,都是在帝都念的大学,怎么就不能喊?还有D大怎么了?总排名虽然比不上A大,但计算机也是很强的好吧? 在座有几个搞编程的,都赞同地点头应和。 话题终于被带过,个别有心的倒是从刚刚的谈话里听出点别的门道。 比如刚刚说傅容介还没就业。 如果不是等着考试进政l府事业单位,那就是家里有钱有势,给安排好路了。 之前说见过贺堇的曲岩没憋住心里的疑惑,朝傅容介开口问:学弟比我小两届对吧,我感觉没怎么听说过你? 按理说,傅容介容貌外形优秀,在A大一众理科生里应该格外引人注目,就像他当初注意到贺堇。 但他却几乎没怎么听说过这人。 他话一出,满座人的注意力便被吸引过来。 有同是A大的应和,对啊确实没,学弟这长相不比咱学校美院那个很红的男艺人好看多了? 但在A大居然不出名。 他们一问,贺堇也愣了一下。 他大三大四参加比赛加外出实习,并没有怎么关注过主角。 就连傅容介尚未和任何公司签过合同都还是昨晚聊天才知道的。 我出国交换了一年,回来之后和同学一起创业开工作室,基本不在校内,课也没怎么上。傅容介淡声解释。 贺堇低低地唔了一声。 原来是这样。 创业?邵逸安问,学弟厉害啊,现在创业不容易,倒闭的新公司新项目一茬一茬的那你工作室现在怎么样? 邵逸安显然很感兴趣,兴致勃勃地看着他。 贺堇立即顺着视线看向傅容介,目光炯炯,连一开始决定刻意避着的心思都忘了个干净。 他记得原文里主角创业就很成功,但那是留学回来工作之后厚积薄发。 现在不知道进度如何。 还行。傅容介提到自己的事业,倒没表露出其他情绪,像只是提一件寻常的事,赚了点钱,去年被收购了。 那也不错了。邵逸安说,咱不也都奔着钱去的嘛。 在座不少人都投去歆羡的目光。 想和傅容介攀谈的人就更多了一些。 曲岩抓着时机问:学弟是帝都人吗? 不是,淮临的。傅容介说。 哎?那不和贺堇老乡?难怪你们认识。曲岩恍然,我记得你们省的高考分出名的高。 帝都录取的人少。 这一桌里并没有其他淮临人。 应该是保送的吧?有人说。 贺堇还没否认,就听见傅容介说:高考考的不好,所以只能保送。 众人只以为他在开玩笑玩梗,一时笑着调侃。 傅容介含了口酒在舌下,慢慢吞咽入喉。 余光轻巧地落在一旁毫无所觉的贺堇身上,舌尖仿佛浸着酸苦鲜甜,千滋百味。 一顿饭吃的还算尽兴。 结束时,年纪最长的邵逸安一拍手,最后祝大家都前程似锦啊,咱们明天见! 贺堇站起身道别,傅容介紧随其后。 刚出包厢门口时,有人拦下他们。 是最后才来的冯晖。 男生身板小,刘海很长,几乎挡着半边眼睛,刚刚饭桌上一直没怎么说话。 贺堇有留意过,冯晖刚进包厢时明明是带着一些不耐烦的情绪的。 此时,冯晖有些腼腆地对傅容介说:学弟也是A大的,咱们加个微信吧,以后有事随时来找学长。 傅容介看了眼贺堇显然排斥的反应,弯起眼梢,腕骨虚搭在贺堇肩上,微弯下腰,不用了,我学长还挺多的。 冯晖嘴角一僵。 贺堇喝得不多,但也有点眼晕,此时被傅容介凑近的呼吸一刺激,受不住似的要将他往外推。 傅容介朝冯晖摆了摆手,也不管对方什么反应,拉起贺堇离开包厢。 出了饭馆,往外走了一阵,贺堇被迎面的凉风一吹,酒意才散开了些。 晚风沁凉湿润,耳边车辆鸣笛和虫鸣相和,一声接着一声。 脑子清醒了,烦了一整天的愁绪重新从傅容介与他手腕相触的地方,顺着某根酥麻的神经浮上脑海时,贺堇连动作都僵了一些。 他无法再逃避。 半晌,他才开口。 我们昨晚 嗯?傅容介挑唇看着他,眸子里映着路边招牌上霓虹灯的色彩。 贺堇看着,顿了一顿。 傅容介长大后的样貌比起少年时,有些说不上来的变化。 曾经脸上是有些肉的,现在棱角分明轮廓深邃。 更多直观的改变其实像是融在冷然气质里的。 因此,这人在静态时会因为刻意内敛而不会显得多惊艳,但像现在这样一动起来,就容易让人觉察出另一种鲜活美好。 贺堇默默脱开了手,挪开目光,决定把问题抛过去,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他自己觉得,最好当作没发生。 毕竟醉酒后的事情谁也说不清对错。 你想当没发生过?傅容介问。 贺堇被一语点破,转头盯着他,难得羞窘道:不然呢? 这明明只是一场意外! 傅容介却慢慢冷了脸色,目光发沉。 贺堇目睹他的神色变化,知道了他的态度,于是换了种方式,要不你提个条件。 他让了一步。 只要能解决怎样都行。 但傅家应该什么都不缺,他不知道他能提供什么。 要说帮着争一争遗产,这会儿傅家老爷子早已去世,遗产早就分好了,只是不知道傅容介得了多少,会不会像原文那样被傅家几百万打发了。 总之,不能处在主角的对立面上。 原文里主角黑化之后,没有人会愿意被他记恨上。 就像面对寒风刺骨的深渊。 不会有人会想站在危险的崖边。 傅容介语调也变了,轻飘飘的不落实地,你满足我的条件,然后一别两清? 明晃晃的拒绝语气,还带了点讥讽。 贺堇难得束手无策到想抓狂,他深吸了两口气,对着傅容介的双眸,那你想怎么样? 这事两人都有责任,心照不宣明明是最好的选择。 总不能打一架,互相将对方揍个爽解气吧? 贺堇这么想,也这么说出了口。 傅容介才翘了唇角,没那么严重。 贺堇看他还算通情达理,缓了口气,神经松懈下来。 他带着点不自觉的抱怨,几乎没思考地说:对啊,如果我说实在不行就在一起,你肯定也不会 可以试试。傅容介忽然道。 他这语气轻浅,像是随口应的。 贺堇猝然怔住,抬眸盯着他,满眼的猝不及防。 原本就有些红润的脸遮盖不住地加深了颜色。 你说什么?贺堇僵硬地吐出音节。 我接受这个提议。傅容介看着他,唇边笑意一瞬而过。 我贺堇一时不知所措,我随口说的。而且你没喜欢的人吗?没必要因为这个跟我在一起 不然兰琮怎么办? 人家青梅竹马的,总不能他横插一脚? 你有喜欢的人?傅容介反问。 贺堇一愣,没有。 所以 傅容介刚开了口,忽然道路旁一道黑影歪扭着冲过去,发动机咆哮刺耳。 身后有女生高声急呼被抢了包。 这个路段车辆人流小,晚上人行道上散步的也零零散散寥寥几人。 一听见喊,前方靠近路口的一个穿背心腆着肚子的微胖男人反应极快地从地上捡了棍,就着地利将人逼停。 破旧的红色摩托车本就因为刚减了速又突然加速骑的不稳当,眼下一慌连忙刹车。 车眼看着不稳,背心男直接上前一脚将车踹翻。 摩托车上的骑手和身后负责抢包的同党连滚带爬地抓着包跑。 贺堇见状疾冲了出去,帮背心男一起追人。 他速度快,背心男又及时扯住同党的衣服拽了一把,同党踉跄几步,步伐不受控地慢了下来。 贺堇趁机加速赶上,一手拉住同党的衣袖,抬腿猛踹一脚,随后快速上前将人压制住。 还有包!背心男喊了一声,蹲下身要从同党手里将挎包带扯出来。 偏偏那人拼死顽抗,手指攥地很紧。 贺堇空出一只手去掰他用力到发白的小拇指。 那人吃痛嗷了一声,被迫松了手。 贺堇夺过包,将分量不算轻的皮包往他颈边砸了几下,及时有效地制止住对方的抵抗动作。 还有一个呢!都跑前面去了!背心男汗淋淋伸手往前指,看样子还想继续追。 恋耽美 ——(20) 刚丢了包的女生喘着气地跑过来,从贺堇手里接过包时向两人连声道谢,听见背心男的话,说:我刚看到还有个男生去追了。 她话音落下不多久,就看见路口拐角处,一身黑色衣裤的高个男生拎着骑手衣领将人半拖半拽地绞送到他们面前。 抓到了。 他声音里透着刚剧烈运动后才有的低哑。 贺堇就着压制同党的姿势,抬头看着人。 骑手比同党要精壮不少,从逃跑时的爆发力就可以看出一二。 而将人揪扯住的傅容介看起来并不疲累或者狼狈,只是脖颈上渗着汗,额间短发被逆行的风吹到脑后,此时大大方方地翘着几根。 女生连忙道谢,看傅容介朝她抬起手,就下意识地接过他手里的东西。 等拿过来看清了,女生吓得呆住。 缴获凶器一柄。傅容介解释说。 女生低头看向手中的折叠水果刀的同时,贺堇也愣怔了一下。 他的目光从水果刀上不自禁地滑向傅容介的小臂。 因为刚刚搏斗时充了血,手臂上的肌肉形状尤其明显。 贺堇看到了几条蜿蜒其上的青筋。 背心男已经站在一边打起了110。 贺堇用膝盖压着的同党不停告饶求放了他们。 贺堇没有理。 他禁不住有些唏嘘,并且真切地感受到一件事 当初会被别人欺负的主角成长了,甚至到能够徒手制服持有武器的歹徒的程度。 与看原书时体会到的主角黑化报仇雪恨的爽感不同,他现在隐约有一些说不上来的欣慰和不真实感。 又有些后怕。 还好贺家没再得罪他,不会遭受到主角的打击报复。 贺堇顿了顿,不合时宜地想起自己眼下要面临的与傅容介的纠葛。 身旁的女生突然挥舞手臂朝不远处高声呼喊,不远处的交警巡逻车闻声开过来,两名交警下车,迅速上前询问并接替贺堇两人制服歹徒。 女生表达能力极强,三两句话就将情况说了个清楚,随后交警利落地将人扭送上车,带着当事人往派出所的方向开过去。 夜色薄凉如水,重重灯影昏黄。 微风重又拂过发梢时,贺堇听见傅容介出声问,所以,要在一起吗,学长? 第21章 、第 21 章 对象是吗?有了的。 耳边原本参差起伏的噪音消弭无形, 晚风扑在脸上,却莫名滚烫。 贺堇眼神闪烁了两下,刚琢磨着要开口, 肩头骤然受力。 傅容介一只手揽过他,猛地将他从原位置带离后退几步。 两人的距离一瞬间逼得极近, 贺堇瞳孔颤动,身后铃铛声和轮胎侧滑的声响刹那间涌入耳廓敲打鼓膜。 尖利的摩擦音倏然驱散杂思,将人拉回现实。 风声鸣笛声重又回到世界。 贺堇余光扫过看清了情况,手指弯曲抵住眼前人的肩臂, 低着头,心跳的极快。 过了两秒,才抬起眼皮, 斜看向刚从他身后疾驰而过、此时因为临时转向骑得晃晃悠悠的自行车。 骑车的男生恰好回头,脸上现出恍惚倥偬, 好像没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差点撞到了人。 那男生看了贺堇两眼, 又觑见傅容介正看着他的表情, 见了鬼一样吓得连忙拢住了身后飘飞的蓝色校服衣摆,转头卖力蹬腿加速, 几秒就没了影儿。 没事吧?傅容介放开手, 拉着贺堇往人行道更靠里的位置走了两步。 贺堇摇头,下意识观量着傅容介的神色。 刚刚他碰巧瞧见傅容介转回头收起情绪前一秒的样子。 那眼神, 说不上是怒视。 他眸色偏淡, 总给人一种泠然的疏离感。 但那几秒里, 这种感觉就达到了极盛。 像强压着什么浓稠冰冷的东西, 淬着锋锐的光, 犹胜于毫无温度可言的冷兵器。 贺堇低眸扫过傅容介刚刚揽过他的手背。 原本赏心悦目的白皙皮肤此时凸出几根绷直的筋骨, 隐约可见攀附其上鼓起的青色血管。 贺堇不自觉地心里微怵。 他抬眸和傅容介对视, 看到他已经恢复平静的模样,百感交集。 该说,不愧是成长后的男主吗? 他原先认识的可爱小学弟呢! 傅容介先开了口,可能因为刚紧张过的缘故,声音有些紧涩,这个路段看来不太安全,下次别走这里。 贺堇整理着思绪点点头,又道:谢谢。 他的心跳尚未平息,只能让开一点距离,扯别的话题掩盖自己的情绪,其实可能是我自己的原因,我还挺容易招这种事,我记得高中的时候就连累了你好几次。 回忆总是有温度,这种话一提,便不住地带离人的思绪。 贺堇回想了两下就弯起眸,我能活这么大也挺不容易,还好每次都没出什么大事。 大学的时候也会这样?傅容介拧起眉。 贺堇稍愣,偶尔吧,可能我自带了那么点儿靶子属性 他说完这话,因为角度原因,瞥见了傅容介刚刚动作幅度过大而敞开了一点的衣领。 领口内露着两处没消的牙印,泛着红。 从牙印可以看出来他咬的时候没怎么留情。 所以。贺堇抬头,正色,你确定还要被我一直连累? 毕竟就是因为他,傅容介才被关过图书室被砸过脸。 傅容介很轻地扇动一下眼睫,掩去眼底的汹涌,再抬起眼眸时,带了点笑意,试试吧,我命也大。 贺堇动了动嘴角。 也对,主角光环怎么可能真出什么事。 那行。贺堇咳了一声,左看一眼右看一眼,那就先这样。如果你觉得不合适,就及时分开。 该负责的就负起责。 不能整的他像把人肚子搞大了却翻脸不认人的渣男一样。 这个形容不太贴切,但在方才谈条件的时候,贺堇明晃晃地觉得,傅容介对他是有这个谴责意思在里面的。 而且真要闹大了 贺堇回忆了一下傅容介方才看那个男学生的眼神,如果哪天落在自己头上 不可能。 贺堇突然坚定起来,看向傅容介,信誓旦旦道:我会对你好的。 . 浴室门打开,带出水汽氤氲。 傅容介披着件深色浴袍走到书桌前,打开电脑处理工作。 一些事堆积了一整天没有处理,右下角的消息弹窗叮铃铃地响。 傅容介先解决了两件手头上的急事,才打开微信里其中一个聊天框回复消息。 回车键敲下没多久,一个视频通话邀请忽地跳出来。 傅容介习以为常地接通,屏幕上陡然出现画面。 视频里的人头发散乱,随意穿着件灰色家居服,姿态悠闲。 刚回帝都第一天差点把我累死,公司里一堆事儿。齐思初扶着下巴上没来得及剃的青茬说,要谈的东西等后天我再约个地方跟你说啊。 后天?傅容介问。 昂。还不是你堂哥丢的一堆没收尾的烂摊子要处理齐思初啧啧两声,声音小了点,我也就只能背后抱怨抱怨。 又看向傅容介,你可快点来吧,帮帮你齐二哥。 嗯。傅容介应着,在走流程了。 齐思初这才露了笑,那应该快了。你想好后天去哪吃饭,捡贵的餐厅,我请客! 我请吧。 啊? 齐思初反应过来,你别跟你老哥哥客气这个啊。 傅容介看他,弯唇,确实得我请,还得谢你昨天约我在酒吧见面,然后放了我鸽子。 齐思初以为他在反讽,急忙道:我那是飞机晚点,没办法! 他看着傅容介依旧在笑,反常得很。 而且留神一细看,他才发现他这老弟整个人的神采都变了。 微湿的发梢底下,浅色眼眸说不出的灿然。 不对齐思初琢磨起来,你小子这么高兴,是有什么好事儿? 几分钟后。 齐思初恍然,我这光棍好几年,居然还能当一回月下老人 是当初你喜欢的那个人对吧?他确认道。 嗯。傅容介挑眉应着。 齐思初一脸的不可思议。 傅容介小时候他就见过两回,但真正认识,还是在傅容介快大三那会儿。 那时候,傅容介的工作室已经初步做出了点成绩,齐思初欣赏看重他,帮着指点了一段时间,后来还会带着出去一起见见同行的朋友,扩展人脉。 当时有几个长得不错的小孩儿看上了傅容介,结果一个个全被拒之门外。 齐思初劝他考虑考虑,反正年轻,多体验体验,结果傅容介就说有喜欢的人了。 问他为什么不追。 傅容介没说,但他猜出来了,八成是那人名草有主。 他一直好奇是什么样的小孩儿能把好好一个帅哥给勾到几年忘不掉。 现在听说两人重逢,都单身,就在一起了,齐思初从桌子上拿起水杯灌了一口,擦擦嘴,你没说你一直暗恋他? 傅容介隔着衣服揉摁了一下被咬的有点肿的颈侧,没。怕把人吓跑。 喜欢的时间太久,我自己都有点害怕。他挑起一点难得可以称为羞赧的笑。 一些渴望而得不到的,容易逐渐偏执,从而极端。 他原先想过自己会不会哪天失控去做些什么。 还好,现在遇到了。 行吧。齐思初也没想吃狗粮,他年纪大牙口不好,很快结束了这个话题,等你过段时间来了公司,那就是事业爱情双丰收了,是得你请我这个老光棍! 傅容介垂眸低声地笑,端起茶杯和齐思初隔着屏幕对碰。 . 贺堇原本以为谈了恋爱,生活会跟以前不一样。 但等到入职后的第四天,贺堇开始逐渐适应微度的工作节奏、并将工作内容掌握地差不多的时候,他才发现,除了更充实,好像并没有别的变化。 傅容介这几天似乎也很忙,只在每晚通过微信和他说两句话。 语气并没有寻常恋人的亲密,仿佛只是熟人之间的问候寒暄。 这让贺堇放松了很多,甚至找到了点高中时和小学弟相处的感觉。 所以,也没什么。 那晚的事反正他也记不清,生活继续这样下去也挺不错。 贺堇,下班要不要一起去街角那家新开的茶餐厅吃饭? 贺堇正核对完一份文件,闻言抬起头,看见是同部门的曲岩,摇了摇头,有约了。 曲岩下意识地问:和上次那个学弟? 不是。贺堇解释道,和大学同学聚餐。 那行吧。曲岩挠挠头,转身看了一眼同部门的另两个同事。 姚湛和冯晖。 曲岩显然更倾向校友,那我去问问冯晖。 贺堇点头,继续处理手头上的工作,临近下班的点时,才停下来,看了眼手机。 信息栏里躺着两条未读消息。 一条来自傅容介。 一条来自正疯狂蹦着数字的群聊。 贺堇一一点开看。 傅容介:今晚有空么?一起吃饭? 群名为【A大最帅一届篮球校队】的群聊里则赫然已经点起了菜,作为队长的蒋舜一个个催过去,让他们一下班就快点来。 深谙饭局经常喜欢凑堆的贺堇长叹一声,先回复了傅容介解释原因,在蒋舜催到他的时候,眉头一抬,开始收拾东西。 . 人一多,想聚齐就要晚一点慢一点。 更别提还有人临时碰到加班又堵车,硬生生比说好的七点来迟了整整一个钟。 夏日的夜晚总不会显得漆黑昏暗,七点多的时候天边还映着点浅紫的霞光,薄纱似的朦胧。 包厢里,一群平均海拔一八几的男生,一个个穿着斯文笔挺,你一言我两语地停不下来。 蒋舜朝贺堇说:本来我们这群人就有一年没见了,正好你回帝都,现在又能聚一块见一面。 桌对面的老郭笑着说:就是就是,等以后再想聚齐这么多人就难了。 校队十几个人,除去不在帝都的、出国的,剩下的也就他们这七八个。 也就是帝都机会多,留下来工作或读研的人多,换别的城市,一毕业早散光了。 贺堇撑着桌子咧着唇,既然难得见,那肯定得打场球赛啊。 那必须,周末吧,就去A大篮球场。有人提议。 可以!4V4!有人应和。 不行,我周末搬家。 这真没办法,我得陪我女朋友 听有人有困难不能来,蒋舜一拍腿,那明晚行吧?不能来的到时候再跟我统计。 一群人商议地差不多,才开始聊些有的没的家长里短工作日常。 坐在蒋舜旁边的阿纬刚说完自己最近感情不顺,就将目光投向了贺堇,老弟,你最近呢?应该有对象了吧? 蒋舜推他,没呢,人家搞事业,哪有这时间。 阿纬夹了一筷子凉菜,也是,这还是得慢慢找,不然又碰上一个白南那样的,烦都烦死了。 蒋舜简直想堵他的嘴,你提他干嘛?那谣言传了半年,辟谣都辟不过来,说是帮贺堇挡桃花,结果把自己给扶正了 蒋舜说着就及时止住声,给阿纬递了个眼色,想跳过这个话题。 咳。蒋舜清了清喉咙,朝贺堇说:你那晚碰见的学弟现在怎么样了?我都忘了问,那晚你也喝了不少,确定把人送到家了? 恋耽美 ——(21) 贺堇眨了下眼睛,突然觉得自己喉咙也不舒服。 他不自在地揉摁了下喉结,然后说:我们还是说上一个问题吧。对象是吗?有了的。 与此同时,贺堇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贺堇飞快扫了一眼,发现是曲岩发来的消息。 曲岩:[图片].JPG 曲岩:贺堇,这人是你那个学弟吧?正好在餐厅遇到的。 曲岩:你看坐他对面的这人是谁?是咱们齐总!他们是怎么认识的?!我头一次看到齐总笑得这么开心! 第22章 因为我暗恋他。 微度的齐副总, 齐思初。 贺堇刚进公司时见过一面,印象里是个落拓不羁的帅大叔。 贺堇没有来得及点开照片,但大概能猜到是什么情况。 微度好歹是傅家的子公司, 傅容介如果已经开始接触自家集团内部的话,会认识齐思初也不奇怪。 没有约到他一起吃饭, 转而和别人订了餐厅,也挺正常。 贺堇?阿纬伸着胳膊在他面前晃了晃,一脸新奇,问你话呢, 咋回事啊什么时候处的对象? 贺堇抬起眸,看向桌子上一众兴趣盎然地盯着他的大老爷们,挑起眉尾, 刚在一起。 谁啊?我们认识吗?怎么这么突然? 周围人一连串地问,贺堇也没打算瞒。 这种事也没什么好瞒的, 早晚得说。 他转向蒋舜, 队长你见过的, 就是那天酒吧里见到的学弟。 ??蒋舜呆怔了几秒,啊? 他很快想到关键问题, 你们那次不是久别重逢吗? 靠还是久别重逢?有故事啊!贺堇快讲讲!老郭一拍桌子。 不是, 这才几天,怎么就在一起了?!蒋舜反应过来, 有些不可置信地瞪圆眼睛, 小堇你说清楚那天晚上你不会趁着酒劲 把人家给 贺堇突然意识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他原本就带着几分心虚, 此时慌忙截断他的话, 随便编了个理由, 当时我喝多了, 就跟他告白了。 一桌人听到这出乎意料的答案, 纷纷惊呼出声。 蒋舜一听不是自己想象的结果,愕然了一下,又迅速理解过来贺堇的意思,眼睛瞪得更大了,怎么就告白了?! 贺堇能有哪天跟人告白?他想都没想过。 这人除了认真生活以外,好像压根没有过别的遐思。 他身为队长,当然是喜欢这类打球干净心思也干净的人。 所以听了这话,眉头都不自觉皱紧了。 贺堇也不知道对话怎么会发展成现在这样,默然了一瞬。 交往总得有个由头,总不能编是傅容介跟他告白。 而且确实是他先提的可以在一起 贺堇看这群人急迫的眼神,就知道自己必须得给个答案,他舔了下牙尖,说:嗯,因为我暗恋他。 贺堇回想了一下时间线,补充道:很久了。 饭桌上安静良久,先是阿纬捂住了心口,难以置信 老郭还处于震惊中,看不出来啊,难怪大学一直不愿意谈呢,原来是这么个原因。 靠我居然有点感动。 也有人说:能在一起就好。 这好事啊!恭喜恭喜!今晚必须得多喝点! 倒是阿纬回过神来问:那人长什么样啊,把咱兄弟馋了这么久? 蒋舜已经逐渐消化了这件事,听阿纬问,伸手推了他一把,你这什么用词。 又停顿了一下,说,长得是挺招人的,个子比你矮一点。 阿纬点点头,那还行。 他191。 在其他人已经从惊诧转为各种贺喜和感慨时,蒋舜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他思考完也没注意场合,问完才觉得后悔,你告白他就答应了?他喜欢你吗? 贺堇刚和一旁的队友碰过啤酒杯,听见这话,举起的酒杯就顿在了半空。 他微微翘起嘴角,说:这不重要。 . 蒋舜办事效率很高,说周五晚上要打球,就在酒足饭饱之后,通过集体投票定了具体的时间地点。 但因为下一周端午放假,有两三个人公司里的事堆得多得加班,实在不能来,多了几分遗憾。 临散场的时候,蒋舜朝贺堇说:加上我们俩,明晚就只有六个人。你到时候带两个会打的过来,人多点才好玩。 说完,又怕贺堇听不懂,补充了一句:最好能把那个学弟带过来,给大家都见见。 蒋舜扯了扯衣领,哥们几个正好能帮你考察一下行不行。 哎对!老郭赞同道,球技见人品! 是这个意思。蒋舜和他一击掌。 他刚一听贺堇说不重要,就觉得有问题。 那学弟他上回见过,当时觉得是挺礼貌谦和的男生。 但贺堇一告白就在一起,就怕这是个明知道贺堇喜欢他、但一直故意钓着的海王。 不然的话,也太草率敷衍了,日后能指望他对贺堇好? 蒋舜自觉心里看得清,嘱咐完才放了点心,让大家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但贺堇听完蒋舜的话之后就开始发愁。 要说考察,他自己就挺不合格。 说要对对方好,但到现在,他还不知道该怎么实施。 直到回到家简单冲了个澡,他才稍稍放松下来。 他想着问傅容介一声明晚有没有时间,手机里却先打进来一通电话。 是安蓉打来的。 贺堇摁下接听,就听到安蓉问他新工作适应的怎么样、同事好不好相处。 贺堇一一答了,才听安蓉问起下周端午假期的事。 会回来的吧?安蓉说。 嗯,订好票了。贺堇回她。 端午假期从周四开始,连着放三天。 时间并不长,但贺堇有不得不回去的理由。 那就好。你弟弟过两天就从英国回来了,都好久没见他了听说他现在学业不错,国内好几家企业给了offer。安蓉说着就有些感怀,当初我一开始不舍得你把他送出国,但看到他现在拿的那些奖学金,可能还真没去错。 贺堇顺着她的话想起几年前的那些事。 贺俞中考考上了附中,成绩不出彩,但也在缓慢进步。加上品性逐渐纠正过来,周围也开始有了几个像模像样的正经朋友。 贺堇自己是独生子,难得能有个弟弟,而且还越看越顺眼。 所以才在贺俞高三时,为了让他躲开接下来几年里原文里的一些麻烦事,也为了他自身发展着想,向父母主张将贺俞送出国学习。 贺俞本科只用读三年,今年正是毕业回国的时候。 又和安蓉说了几句日常,临挂断的时候,贺堇停顿了一会儿,想起一件事。 安蓉察觉到他的欲言又止,关心地问:怎么了? 贺堇琢磨着摇了摇头,没事,您早点睡。 他决定还是过段时间再说他交了男朋友的事。 现在刚刚开始,什么时候就断了也不一定。 贺堇刚挂了电话,手机上突然弹跳出视频通话。 他看清了名字刚刚唇尖还小声碾磨过的名字,禁不住怔了一下,才接通。 刚到家?傅容介抬眸,目光扫过他显然刚冲洗过的头发,发梢湿哒哒地贴在脸侧,黑白对比极具冲击。 下颌处汇聚细小的水滴在他的视野里向下垂落在精巧的锁骨边沿。 唇色也在水汽里显得红润,毫无防备地翕张着和他说话。 回来有一会儿了。贺堇看了眼手机右上角的时间。 已经接近十点。 对了,我正好要问你件事。贺堇说。 傅容介喉结轻缓地滑动了一下。 他偏过一点视线,什么? 你明晚有空吗?贺堇问。 嗯?傅容介搭在桌边的食指翘了下,有。 那明晚我和几个朋友打篮球,你来吗?贺堇问道。 傅容介扑动了一下眼睫,看他,打篮球? 像出乎意料。 对。 好。傅容介又问,你们几个人? 六个。贺堇说。 傅容介思忖了两秒,指腹刮了下下颌角,那我再拉个人? 谁? 一个朋友。傅容介说,他很喜欢打,而且他刚好想见见你。 贺堇愣了一下,应声说好。 端午回淮临吗?傅容介问他。 回。你呢? 应该也回,你哪一趟航班?傅容介打开电脑页面,我看看还有没有票。 . 周五下班时间。 窗外天还是透亮的,日光丝毫未现颓势。 出发前,因为群里有人临时有事来不了,贺堇就跟蒋舜说了一声,把刚好有兴趣的曲岩拉了过来。 据曲岩说,他大一参加过校队选拔,没能进,一直有遗憾。 贺堇带着曲岩走到公司门外,就看到傅容介所说的来接他的车。 是辆黑色宾利。 曲岩有些愣,走过去的时候一直念叨,你这学弟怪低调的,说开工作室赚了点钱,这叫一点? 直到拉开车门,才停了声。 贺堇看向驾驶座上穿着宽松的傅容介,打了声招呼,然后犹豫了一瞬,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曲岩只得自己坐在车后座。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和贺堇坐一起。 再等几分钟。傅容介转过肩朝他们道,还有一个人。 贺堇了然。 应该就是傅容介说的要带来的朋友。 也是这个公司的? 他们等了五六分钟,才看到公司里走出来一个人。 那人难得穿了件休闲装,坐进车后排的时候还笑呵呵地道歉,不好意思忙事情来晚了。没办法,赚得多就得干的多。 齐思初一说完就发现气氛不太对,首当其冲的就是自己身边的小朋友震惊又忐忑地搓着手,还不停地看向副驾驶的贺堇。 贺堇也有点惊讶,转过脑袋看,齐总? 齐思初的视线不着痕迹地在他脸上转了一圈,别紧张,我和小傅是朋友,一听说要打篮球我就来了。 傅容介点头道:他这段时间压力大,正好放松放松。 傅容介看贺堇仍旧有疑惑,将他拉近了一点低声说:齐总算是我的贵人,他人很好。 贺堇点头表示知道了,重新坐直。 曲岩还在后座不知所措,一转头就听见齐思初在问他,你也是新来微度的吧?工作适应的怎么样? 嗯,还、还行。曲岩像突然被班主任揪住了提问,脸颊涨红,想捋顺思路都十分困难。 齐思初问了几句就被傅容介打断。 关心下属可以换个时间,齐总。傅容介瞥了一眼车内后视镜,调整方向缓缓汇入车流。 齐思初笑了两声,也是。 他重新问曲岩,那你平时打球都打什么位置啊?最高能得多少分? 曲岩: 他真的,后悔来了。 好在路并不远,齐思初话也并没有那么多。 几人在A大门口下车,穿过熙攘的人流进了校门,径直找到篮球场。 场内,蒋舜和另外两个男生已经先到了,指尖转着个球在闲聊,看见他们来,就招了招手。 双方各自介绍过一遍握了手,蒋舜挑眉瞧了一眼对方队伍里大概得有三十岁的齐思初,听说是傅容介的朋友,也就没有多问,倒是拍了拍据说曾经被他们队筛下去的曲岩的肩,亲切道:别害怕,我们都很温柔。 曲岩挤出两声笑,没信。 他又不是没在球场上看到过他们打球时的狠劲。 蒋舜说完,才转向傅容介,这回仔细看了两眼,拉着他的胳膊碰了一下,学弟?贺堇的男朋友? 傅容介没想过贺堇会和别人提他们的关系,当下微惊愕地挑起眉尾,目光落在身侧不远处接过球的贺堇身上,笑着应了,对。 蒋舜看着他的反应,那今天,你可别让我失望。 当然不会。傅容介直视着他。 第23章 这是见家长急于表现的打法。 赛前热身的时候, 齐思初走到傅容介身边,一边伸展手臂活动筋骨,一边看向不远处正和对手四人聊得密切的贺堇。 这小孩确实长得不错, 那双眼睛的辨识度讨巧的高,我记得他业务能力也很好。 傅容介扬眉就要赞同, 齐思初拍了下他的小臂,打断他,但是,我看他眼里好像没你啊。 对谁都笑得好看。 刚在车里, 和傅容介也没有说几句话,两人像只是寻常朋友。 这要说是刚在一起的恋侣,谁会信? 暧昧期都没见过这种心如止水的。 傅容介摁了一下颈后, 短发发尾在风里拂动,掩住了眸光, 会有的。 现在这种情况, 已经比他预想的要好得多。 另一边。 贺堇和蒋舜聊了两句, 忽然一个背转身运球绕过蒋舜,在内线猛一后仰跳投。 球稳稳入篮。 蒋舜眼睛一亮, 当即调整姿态和贺堇你来我往地练了两手。 不错啊, 小堇,你这爆发和核心一点儿没退步。蒋舜从篮板下抢过球, 扬着笑说。 恋耽美 ——(22) 又转头朝个头高的阿纬喊, 你过来试试防他。 几人点到即止, 很快收了手, 蒋舜也大概对几个队友现在的水平有了初步了解, 不满地说了老郭一句, 你这怎么都跳不起来, 胖了啊。 老郭撸着短袖,露出粗壮的圆膀子,女朋友给喂的,这叫幸福肥,你懂什么。 蒋舜懒得说他,行行行,我不懂,你一会儿要高度再不够你自己心里有数。 蒋舜又讲了几句阿纬和另一个队员怎么配合挡拆,又说贺堇体力比以前差了一点,让他怎么和队友站位避开这一弱势。 贺堇连连点头应声说好,蒋舜突然反应过来,伸手一推贺堇,不对啊,你不是我们队的,我跟你分析什么。 贺堇眼底浮上一丝狡黠,我那队都没磨合过,队长给的建议非常中肯,谢谢队长! 蒋舜手扶着腰想说他胳膊肘往哪拐,就见贺堇朝他们挥挥手跑了。 傅容介这边,几人刚热好身,因为温度高,都出了点薄汗。 齐思初转了转脖颈,余光扫过篮网外围观的人时,受不了似的朝傅容介怨声载道,你能不能把你那一身雄性荷尔蒙收一收,往想勾引的人面前放?你这一高兴,都快溢出来了。 一旁的曲岩瞧见了,都有点脸热。 傅容介安静和蓄力爆发时的状态完全是两种模样。 本就挺拔高大的身材,配置上偾张的身体状态、舒展的有力四肢,锋利的下颌线条上爬过细汗,很难不让人沉湎于这样的性张力里。 傅容介侧目看他,神色无辜。 倒是曲岩忍不住问了句,学弟真的和贺堇在交往吗? 他也不聋,一过来就听到他们交谈的关键字眼,只是一直没好意思问。 他记得上回聚餐,傅容介一开始就说是家眷,但贺堇只是称呼学弟。 对。傅容介噙着笑应。 曲岩还想说什么,就见贺堇朝他们跑过来,只能收了声。 贺堇眼眸里弯着一泓水似的亮,跑到近前就立刻和他们说起自己刚刚探到的一点情报。 他们几个身体素质都很强,咱们阵形战术得先商量好。 蓝衣服的那个是队长蒋舜,傅容介知道的。贺堇看向他,他投三分神准,技巧也到位,基本防不了老郭传球意识很好,我们空间得拉开,跑动灵活一点 简单地和队友沟通过,贺堇抬臂挨个碰了下拳头,走到傅容介身前时就顿了顿。 他低眸瞧了眼傅容介微斜向上倾的平摊着的手,张开手指拍了下,然后就被握住了。 贺堇看他一眼,也没挣脱,只是有点别扭。 你刚刚过去就是和他们聊这个?傅容介低声问。 不然呢。贺堇应道,又停下来问了句,你还是打后卫? 他们这一队,只有他和傅容介打过球。 但那记忆太遥远,曾经一战功成时的默契,不知道现在还能剩下几分。 他上大学前的暑假,偶遇过傅容介,那会儿兴致来了,两人就找了个没人的篮球场1V1。 不得不承认,傅容介不管是个人还是团体中表现都很出色。 单挑到最后,磨得人很吃力。 贺堇回忆了片刻,听傅容介应了一声,突然问了句,你看过校队比赛吗? 嗯。傅容介松开了他的手,指腹相互摩挲了一下,扶着手腕转动,看过你们和别的学校打比赛。 贺堇有点意外,抬起眸看了他两眼,那你应该有个基本印象,觉得怎么样? 配合很好,技巧很成熟。傅容介说,没把握赢。 贺堇没想到他说的这么直白坦荡,嘴唇翘了下,全力以赴吧我们。 身后。 齐思初抱着手臂,问曲岩,你觉得他俩像一对儿吗? 这氛围看上去,怕只是傅容介一个人一厢情愿。 曲岩犹豫道:还行,我和我前任也差不多这样啊,除了 偶尔开个房。 他后半句嘀咕的声音小,但齐思初还是听见并分辨出来了,奇怪地看了一眼曲岩,那不就是炮l友吗? 曲岩: 他表情都差点崩裂了。 原本齐思初在他眼里成熟稳重的成功人士形象,现在已经转变成私下里散漫不拘的中年男人。 齐思初看出他的情绪变化,还多说了两句,这事你别认为正常啊,真恋爱不会是这样的。得亏你那是前任。 曲岩忍不住争辩一句,但他们俩这样已经不错了,我见过贺堇大学时候的前男友,那关系还不如这个呢。 前男友?齐思初抓住关键词,什么样的?说说? . 没有多费口舌,两方一准备好,就在太阳西垂时发了球。 蒋舜原本以为,对方队伍里不过只有贺堇一个专业训练过的,怎么着也不会难打,一场篮球赛不会超过一小时就能打完。 但事实上,上半场结束时就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 天色越来越沉,篮球场边很快在余晖里亮起了照明灯。 眼前飞快晃过一个身影,那人迅速切入内线。 蒋舜被傅容介启动的既快又大的第一步惊了一下,视线追过去时,贺堇配合挡拆,眨眼的功夫,又投进一个球。 篮球场边有路人的喝彩欢呼声。 蒋舜回身擦了擦汗。 总体比分还是他们领先八分。 这还是在对方队里有两人显然做不到默契配合的情况下。 齐思初跑动不够灵活,但空间意识很好,球风很稳;曲岩倒是够灵活,但配合差,传球还失误了两次。 至于傅容介 蒋舜喘着气和身边阿纬对视一眼,在对方眼神里看到同一句话。 体力恐怖。 折返来回跑毫不费力,中投还厉害。 阿纬挺壮实一个人,防他只能黏着跑,硬是跑到气喘如牛的程度。 上半场结束休息,蒋舜迅速跟队友说了战术变化。 齐思初趁着喝水的功夫靠近傅容介,说:校队的小孩儿打球就是干净。 他又戳了下人,你平时跟我打的时候,放了不少水啊? 以前没见这么猛。 打法不一样。傅容介仰起脖颈,灌了两口水。 齐思初扫了一眼身后的贺堇,挑眉,是,这是见家长急于表现的打法。 傅容介停下来看着他,显然并不排斥这种说法。 齐思初低下来一点角度,压着声音说:我刚可跟人打听了,你这男朋友的前任,大学时候跟他就住隔壁寝,两人也经常打球,听说那人打的也不错。 似乎是眨眼间的事,天色更暗了一些,傅容介垂下眼睫,眸底深处涌动着淡淡的情绪。 齐思初没多久就看到了自己这句话的激励效果。 下半场以贺堇一个爆发式的隔扣惊艳开场。 齐思初眼里闪过赞赏,再看傅容介的反应 那就不仅是赞赏了,多少还带着点隐晦的痴迷。 贺堇滞空和弹跳高度都出彩的很。 跳投时,动作行云流水干脆利落,风扬起衣角,露出腰腹。腰部线条流畅,紧窄地收进黑色的布料里。 一球进篮,眉眼间逸出的光,漂亮又夺目。 齐思初大概明白自己这老弟怎么就能喜欢这么久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场外尖叫的女生,再看向傅容介时,果然见他脸上的神色前所未有的认真。 贺堇也很快发现了傅容介的变化。 好几年过去,学弟的球风变得既狠又快,面对校队也几乎不落下风。 但那是上半场。 下半场开始没多久,他们队就开始狂拿分。 蒋舜一队配合默契,很难防守,贺堇身板上不具备优势。 但很快,就出现了转机。 傅容介打球节奏好运球稳,突破上篮也流畅,这是贺堇知道的。 现在他还发现,傅容介不仅有速度,还会主动找对抗,因为体力强来回跑全场都游刃有余。 阿纬和老郭的联防出了名的牛,硬是被他耗掉了体力,脚步虚浮松懈起来,控球都不太稳。 蒋舜一队发现问题后很快变了策略,估计是想压缩傅容介的得分空间,始终保持空间阵型包夹他。 傅容介就在这样困窘的情况下,切出内线,在几人还在跑动时,猛地在三分线外抬臂跳投。 神准的、零准备动作的三分落入篮中。 场外有学生爆出惊叹。 昏黄灯光下,贺堇同样在遍地的掌声里,欣喜地注视着被光影切割出侧面轮廓的傅容介。 流淌汗水的男生,发梢都发着光。 某一个时刻,那人转过视线,与他目光相接。 那双浅色的眼瞳里,平常总如薄霜一般冷冽,此时却染上了浓烈的色彩,像渺远青山里的岚风成了精有了形。 贺堇发觉自己有一瞬间心脏停跳耳根滚烫。 或许是士气被鼓舞,贺堇一队趁着对方防守松散的几分钟很快追平了比分,但在比赛即将结束时被一直蓄力等待爆发的蒋舜两个暴扣将分重新拉了回来。 比赛结束,两队人都累的不行,坐在场边休息。 老郭仰头咚咚灌水,末了一擦嘴,长叹一声,好久没这么认真打过一场了。 阿纬应声附和,以前我们就经常晚上一起训练,真他妈令人怀念! 蒋舜掀起衣角擦了擦汗,咧开笑,眼里有着温度。 学弟打的不错啊,以后打球还叫你!老郭说,当然另两位也厉害,业余这个水平能打爆野球场了。 他这话一说,双方就开始互夸。 蒋舜休息的差不多,捏着矿泉水瓶站起身,走到傅容介和贺堇身边。 学弟。蒋舜开口。 傅容介起身迎向他。 你这没进校队可惜了,体校的都不一定有你这体力。蒋舜赞赏道,又打断要开口的傅容介,咱们找个地方说话。 他视线扫过贺堇。 傅容介了然,跟着到了篮球场的角落。 傅容介原以为他要嘱咐自己对贺堇好,这一晚相处下来,他看得出来蒋舜很关照贺堇。 蒋舜开了口,却完全不是那个意思。 你看小堇是不是很好?跟他配合是不是有种如虎添翼的感觉?他一直给你挡拆。蒋舜接着说,我就很喜欢。 傅容介稍一愣,你很喜欢? 蒋舜扬起下巴,谁会不喜欢?大学那会儿,A大表白墙时不时就有人问他联系方式。 傅容介看着他,指节摁出轻微的声响。 蒋舜说了两句,就回了座,岔开双腿长呼一口气。 阿纬问他,怎么样? 蒋舜甩了甩胳膊,给了他点危机感呗。难得我们小堇暗恋那么久告白,对方怎么能不喜欢他。 他转头瞥向回到贺堇身边坐下的傅容介,再优秀也不行。再看看吧。 傅容介重新坐下来时,支着下颌骨盯着贺堇看,从眉眼到唇珠,再到沁着汗、莹白发亮的脖颈锁骨。 贺堇忍了两秒,终究受不住这视线,偏过头问他怎么了。 上次忘记了。傅容介的目光继续向下,落在他胸腹浸湿了一点的衣服,最后停留在他修长分明的指节处。 什么?贺堇不明所以地问。 傅容介垂眸,牵过他的右手,另一只手将他食指上素朴的指环剥了下来,往中指的指根处戴进去。 贺堇的手指干净匀长,指环没什么阻碍如愿卡在顺眼的地方。 贺堇有些明白过来他的意思,说:这只是个装饰品。 没有任何含义。 傅容介摁压了一下他的中指指根,现在它有了。 又说:改天再给你买个合适的。 贺堇被他摁地有些热和麻,咻地缩回了手,但到底没有再更改指环的位置。 第24章 听说你,大学谈过? 帐幔般的薄云染着暖色, 在青翠的林木上方熠熠生辉。 雀鸟成群,随着乐曲声翩飞在建筑檐边,翅翼低低划过A大礼堂外的广播音箱。 校内的小径行过一小群一小群的学生, 都身着黑袍,笑语言欢。 从礼堂里出来的最后一批学生拾级而下, 其中有女生抱怨地扶着不停滑落的学士帽,又在看见礼堂外等着的人时,拨云见日般地笑。 老郭拿出揣在裤口袋里的手,张开双臂迎着自己的女朋友。 女生小跑到他身前偎着, 嘴里一小句一小句地答:嗯,刚拨完穗,现在要和同学去拍照。 老郭长臂一揽, 那还等什么,走呗, 我帮你们拍! 周围三三两两分散着簇拥合影留恋的学生, 肩上各色垂布轻摆。 也就是在老郭刚拿到相机的那一刻, 他余光里扫见一个人。 那里立着一座白色大理石雕像,智者轮廓深邃。 雕像旁的男生却在某些程度上显得更夺目些。 因为比例极好, 宽松的学士服被衬的挺括矜庄, 眉眼坠下细碎阴影,沉默地像幅画。 老郭转回头给女友换着角度拍了几张, 将相机递过去, 我看见个认识的人, 去打个招呼。 傅容介只是停下来整理了一会儿帽穗, 就瞧见一个高壮的男生跑过来拍他肩膀, 学弟?你一个人? 老郭四处看看, 贺堇没来陪你? 傅容介拨弄了一下手上的学士帽帽檐, 来了。 他挪了脚尖转了个身,抬起下颌,示意相距不远的枝桠苍翠的古松下,被拉去合照了。 老郭往那一瞧,果然。 两个男生,一高一矮,正挨着贺堇拍照。 贺堇配合地看镜头,长裤短靴,清隽又朝气。 恋耽美 ——(23) 跟两年前没两样啊。老郭叹气。 不像他,总觉得自己沧桑了很多。 他又瞧了眼傅容介的神色,还是解释了一下,那两个学弟我也认识。是之前贺堇参加创新大赛,项目里带着的小学弟。 傅容介轻点头,他刚刚跟我说了。 学长怎么在这?傅容介朝他问。 老郭挠了下后脖子,我女朋友跟你一届。毕业典礼嘛,再怎么忙都得请假过来看看啊。 今天是周一,他活正多呢,回去就得加班。 贺堇八成跟他差不多。 刚想着作为男友的不容易,老郭侧头看了眼傅容介没什么波动的面容,动了下嘴唇。 大学几年,他们队里几个经常晚上训练到很晚,队友情谊深厚。 他现在的女朋友,还是大三下学期的时候,贺堇几个帮他一起追的,花了不少精力。 老郭突然想到那天贺堇聚餐时说的,暗恋、告白、对方喜不喜欢他不重要,就觉得自己兄弟怎么能爱的这么卑微。 上次打篮球时蒋舜还敲打了傅容介。 但老郭没看出来有什么作用。 这种恋情继续下去绝对会很辛苦。 老郭一向心直口快,在合影的学弟将手搭在贺堇腰上时、傅容介皱眉之前出声道:你知道贺堇暗恋你很久了吗? 傅容介刚准备上前将贺堇拉回来,听见这话,骤然一怔。 他回过头,眼底的不可置信显而易见,什么? 周围环境有些嘈杂,此刻却像全弥散成噪点,散乱地无规则运动,仿佛拼不出一句有用的信息。 傅容介捏攥了下手里学士帽的帽檐,睫毛撇开浮散的光絮,直盯着他,你说什么? 老郭看他居然不知道,还很是疑惑,他亲口说的,没跟你讲吗? 傅容介抿着唇,一言不发。 心里却有什么很顽固的东西,崩塌融化,几乎要不受控制地冲向四肢百骸。 老郭继续道: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跟你告白?你不会以为他只是想跟你玩玩吧? ? 傅容介很快消化了老郭话里的意思,动作不由得一顿。 他心思一转,后退了半步,看见贺堇撇开另两人,小跑过来。 心情起伏大的结果,就是一时难以发声。 及至人到了身前,傅容介才对老郭说:我对他是认真的。 老郭?贺堇打着招呼,又瞧见不远处和朋友自拍的女生,了然。 他毫不客气地拍拍老郭的胳膊,来的正好,帮拍张照。 贺堇将手机递出去,往傅容介身边靠了靠。 老郭十分有工具人的自觉,后退几步,双手举着手机。 贺堇低头看见傅容介托放在手腕上的学士帽,又拿起来,抬着角度帮他重新戴上,帽穗拨到一边。 傅容介看着他贴近,忽然压低了嗓音,声音有些哑,老郭说,你暗恋我? 贺堇调整完帽穗,正要往后让开距离,听见话步子一停,愕然了一秒, 他很快露出恍然的表情,轻咳了一声,蒋舜那晚见过你,突然交往总得有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傅容介即使猜到了,还是一时平复不了情绪。 过了两秒,他喉头微动,扯出一点笑,那你不应该装一装? 装什么?贺堇问。 装喜欢我很久的样子。傅容介轻声说。 那是什么样子?贺堇磨了下牙尖。 说完,他下意识的,对上那双清浅的眼眸。 那明明是双容易显得冷淡的眼睛。 但少年时因为棱角并不分明深刻,所以看着谦和好说话;而现在,却又影影绰绰的看不透,像湖面凝结了冰层,表明平静安然。 静静掩盖着其下的东西。 贺堇偏开头没有再看。 他刚刚某一秒忽然有了再看下去或许能看见那东西真容的感觉。 老郭催促了一声。 贺堇没有再隔出距离,而是如傅容介所愿的,原本想要比剪刀的手垂落在身侧,握住了身边触手可及的微凉指尖。 傅容介挽起唇角,稍倾身,指尖拢了拢,表明了态度。 老郭露出算你识相的表情,摁下了拍照键。 身后的学生青春洋溢,三五成群。 在蓝色的天幕下,他们眼里有光,与平庸相斥。 何其有幸,在校园里的最后一天,和重要的人一起度过。 在换了衣服、往食堂的方向去的时候,傅容介还忍不住这样想。 这两年这里有添什么新菜吗?贺堇已经开始思考今天中午吃什么的问题。 他原本想出去带小学弟吃顿好的,但傅容介提出想来这里。 傅容介回过神,调整步伐并肩和他走在一起。 不清楚,我不怎么在学校。 贺堇就跳过了这个问题。 他们正要去的是A大最出名的食堂,便宜美味风景好,吃什么都基本不会踩雷。 到食堂点好餐,贺堇先端着餐盘找好位置坐。 他看了眼正朝他这边走过来的傅容介,想起什么,拿起手机翻出刚刚拍的照片。 在两人合照之前,还有几张他主动帮傅容介拍的个人照。 长得好看不容易,好看还上镜就更难得。 贺堇翻了一会儿,忽然有些怀疑这人是不是自带美颜滤镜。 怎么就,哪儿哪儿都长得刚刚好的好看。 贺堇伸直了手指抵在额前思考。 傅容介找到贺堇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景象。 他侧眸瞧见一边有女生抓着手机似乎想上前和贺堇说话,不禁皱了眉,加快了步伐。 手机忽然不适时地响起,傅容介也没顾得上接,径直走过去挡住了女生的视线,坐下来。 贺堇看他落了座,才说:我把刚拍的照片发给你。 傅容介应着好,接起电话。 兰琮? 贺堇睫毛一颤,抬眼瞧他。 嗯,已经结束了。 傅容介几句说完挂断了电话,就看见贺堇一眨不眨地在看他。 怎么了?他问。 贺堇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问。 兰琮才是正牌原书主角。 他能怎么问? 在傅容介眼里,自己和兰琮只在数年前见过一面。 是你的朋友?贺堇斟酌着说。 嗯。傅容介看他的反应,眼底漫上些笑意,是发小。 他停顿了一下,多解释了两句,你见过的,不过你可能不记得了,你高三那年下初雪的时候,在实验东校门口。 有印象。贺堇含糊地说。 傅容介看他只拿筷子戳了戳,但没有动口,又接着说:他也在帝都读大学,现在大三。 贺堇目光有些游移,他找你是 傅容介:他最近在外省写生,这两天遇到大雨赶不回来。原本他准备来我的毕业典礼。 贺堇哦了一声,我随口一问,先吃饭吧。 但很快,他就感觉到不自在了。 对面的目光虽然隐蔽,但不是毫无痕迹。 贺堇不懂他在看什么,下意识地环顾四周。 临近中午的时间点已经坐了不少人。 两两成对的情侣并不少。 贺堇慢几拍地感受到这氛围,忽然想说些什么,找话题引开自己的注意,你工作方面打算怎么办?也留在帝都? 傅容介收回视线,低声回:嗯,工作目前在做准备和对接。 贺堇愣了一下,没再多问。 他一直觉得交往中过于关心和插手对方的工作是不大礼貌的事。 只在心里有了个底,知道傅容介目前不在创业,而是即将正式入职。具体的还是等入职了以后再问。 但他心里有猜测。 如果傅容介目前和傅家关系不差的话,应该会去自己家的集团总部工作,这样更能锻炼人。 . 几天时间转眼而过。 端午当天一早,贺堇就乘飞机回了淮临。 同行的只有梁泓。 原本傅容介订了票,但因为临时有事,退订了机票。 听他话里的意思,似乎要到第二天才能回来。 贺堇下飞机被孙叔接回家,拖着行李箱一进玄关,远远地就听见贺俞的声音。 贺俞过了变声期之后,人稳重了很多,声音却压根没有同向发展。 直到现在,听着还有些奶,有些俏。 贺堇曾经一度不敢相信。 这能是反派的声音。 这粽子也太难包了,又漏了一个就不能买现成的吗? 自己包的才实在,能多塞一点肉和蛋黄 安蓉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她听到了门口的动静。 贺堇从玄关后的屏风探了个脑袋,打招呼。 安蓉欢喜地站起身,脱了手上的一次性乳胶手套,笑着迎上来。 正紧蹙着眉跟手里的粽子叶较劲的贺俞一瞬间紧张起来,丢开叶子和绳儿站起身。 看起来有点局促,但尾音分明上扬。 哥。 贺堇应着,牵起唇角,小鱼。 等东西收拾妥当,一家人坐在一起闲聊时,提到贺俞在国内的工作。 贺俞才说:我打算跟哥一样,先去外面的公司攒攒经验,了解不同的公司制度。 贺堇问:想去哪家公司? 目前在考虑两家。贺俞竖起两根手指,一家在滨城,一家在帝都。帝都那家全球五百强,但滨城那家也不差,主要那边海鲜太有名了。 他又喜欢吃。 爸觉得呢?贺堇转过视线问。 贺正华打量着自己两个儿子,当然是帝都。刚毕业进大公司见识的多,而且你们俩在一块正好能互相照应。 又说:海鲜在哪不能吃。 贺堇才说:我也这么觉得。不过主要还是看你自己的意愿。如果不排斥的话,可以先去帝都那家,工作几年觉得不合适,再考虑跳槽。 贺俞现在在正事上常听他们的意见,闻言也没反驳,看来自己也考虑地差不多。 但在下午的时候,还是不大甘心地说要出去进点海鲜回来解馋。 下午三点多,天色比上午要暗不少,稠云堆积,地面热气流淌。 贺堇百无聊赖,趴在床上和萧明策聊天。 萧明策自打创业失败,一直心情颓靡,现在走南闯北到处旅游,要么就是找一家舒服的民宿一睡几天。 按他的话说,就是在自我疗愈。 贺堇正听着萧明策描绘边疆无限好风光,屏幕上忽然跳出几条聊天信息。 曲岩:[图片].jpg 曲岩:想了很久,还是发给你看看,今天中午遇到的。毕竟是你男朋友,情况你肯定比我清楚。 曲岩:你说我这是不是柯南体质啊,吃饭怎么老是能碰到熟人? 贺堇暗地里吐槽一句,柯南体质那是能随便比喻的嘛,多不吉利,一边点开他发的照片。 照片里,只能看见傅容介的一点侧影,却能基本上看全他对面人的长相和姿态。 那人柔顺长发直落至肋下,发梢微蜷曲,显出几分慵懒。 一双瑞凤眼里含着笑,驱散了少许薄唇带来的孤高。 兰琮看起来比初三时要成熟很多,带着惑人心弦的魅力。 他穿着件法式衬衫,姿态放松而闲散。 如果看开口的唇形,会轻易地以为他在撒娇。 曲岩:你看看认识吗?我只是有点奇怪。端午一般都和家人团聚,学弟不回淮临吗? 而且刚毕业,能有什么繁重工作得在假期留下来忙的? 曲岩:别怪我多事,悄悄说一声我跟前任分手,就是因为发现他在约别的男生,还举止亲密。 贺堇支着头发愣,半晌才回一句。 没事,是认识的朋友。 贺堇发完,就把手机丢到一边,闭上眼睛小憩。 脑子里却不自觉地转着昨晚傅容介电话里说的话。 他说他今天有事要忙。 忙什么呢? 贺堇轻眨了两下眼睛,因为晚上去机场,他并没有睡好觉,此时困意涌上来。 他几乎是刚想到谈恋爱好麻烦这件事,紧接着就陷入了睡眠。 贺堇醒的时候,窗外云堆厚了很多,室内光线昏暗。 这种天气总不好判断时间。 贺堇迷迷糊糊拿起手机,先看到的是几通未接来电。 他着急去看时间,发现已经是下午五点出头。 贺堇抓着手机爬起身,走到飘窗边逗了一会儿小花,又抬手用手心按住了脑袋。 下午睡久了,总会有点昏沉。 门外一小阵脚步声后,敲门声顿起。 安蓉在门外唤他。 小堇,你有朋友来家里了,快点出来。 贺堇因为久睡缺水,嗓音有些低哑,等一下。 他缓慢反应,觉着可能是梁泓,毕竟梁泓临分开前跟他说,如果他家里人全跑去打麻将,就会来找他出去解闷。 门外又是一小阵的声响,似乎来了个人,安蓉在跟他小声说话。 要不你进去找他吧。我还得去喊孙叔去接小鱼,这孩子到现在还没回来安蓉匆忙道。 好,谢谢阿姨。 听见回答的声音,贺堇神思逐渐清明,扶着桌角快走几步开了门。 门敞开时,一只素白分明的手先入了眼帘。 那人抵住门,然后速度颇快地绕了进来,随即手指往后一弹压,门应声合拢。 恋耽美 ——(24) 贺堇还没回过神,抬起有些乏力的眼皮去打量他。 你来我家做什么?你不是说明天才能回来? 晦暗的视野里,傅容介看起来风尘仆仆,即使外表上严丝合缝的齐整,甚至穿着颇为正式。 他的眼睛透着亮。 眼下有疲惫的痕迹,嘴唇有些干涩。 事情忙完了,所以提前回来。傅容介声音平稳,只是呼吸有些乱,来你家是为了节日送礼。 贺堇忽然提起精神,送礼?什么名义? 他们才刚交往。 我知道你还没说,只说是在帝都承你照顾,所以才来拜访。他说。 其实只是个由头。 急着想见他的由头。 为什么不接电话?傅容介上前一步,脚步放得很轻。 贺堇反应过来,看了一眼手里的手机。 刚刚他没有留意看来电人是谁。 我睡着了他说。 我看也是。傅容介扫过一旁杂乱的床褥。 屋内光线昏暗没有开灯也是个证据。 贺堇又松懈下精神,扶着额头,指使着傅容介按下墙边的顶灯开关。 一边往回走,随口问:你一个人回来的? 傅容介瞥了眼开关,没有动,像怕破坏了点什么。 不是,和兰琮一起,他昨天刚回帝都。傅容介说。 暗处的环境总让人容易发散思维,贺堇想到什么,就问出声:他不是去写生了?结束了为什么不直接回淮临? 而是要先回帝都,再回淮临? 傅容介敏锐地察觉到他情绪里的细微变化,怎么了? 贺堇见他没有正面回答,忽然有点烦躁地点开手机微信,翻到睡前看到的照片,尽可能平静地递给他看。 他陈述事实,同事发的。他回去是为了见你? 两人吃了午饭,再一起回了淮临。 所以傅容介在忙什么? 贺堇一般不会去细究一些东西,也很少去怀疑。 他觉得自己现在可能只是单纯的起床气。 不过他确实想听解释。 我看看。傅容介伸手搭住贺堇的臂弯,陡然拉近距离。 贺堇一时没防备,往前绊了一步,另一只手下意识撑住墙壁。 等他被眼前人扶稳住身体,才发现自己几乎以半包围式的姿态在威迫傅容介。 贺堇不自觉地往后让开了点。 傅容介看了眼照片,笑了一下,我中午看到你同事了。他和家人一起,我还和他打了招呼。 贺堇收起手机,面前的光源消失。 兰琮不是自己单独去写生,是班级组织的,所以先一起回帝都,再各自回家。傅容介接着解释。 你说你很忙。贺堇动了动嘴唇。 却还有时间订餐厅吃午饭。 傅容介听懂他的意思,工作上午才忙完。午饭是兰琮订的,说是好不容易抢到。 贺堇看着他,实话实说,听起来像狡辩。 傅容介半阖着眸低声笑,我有证人。齐总你应该信?我上午和他在一起。 又补充:兰琮今天才回家是因为不想和他后妈一起过节。 贺堇: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问这么多,现在解释清楚了又开始不自在。 你在意他?还是在意我?傅容介看他眼里的神色,我跟兰琮,大概也就你和萧明策那样的关系。 贺堇骤然抬眸。 这话说的就十分清楚了。 像在剖析坦白。 贺堇原本以为,按他的性格,会继续细剖表明心迹,或者质问他凭什么怀疑。 但他两种都没等到。 他唇上忽地一软,没等他回过神,就没了踪迹。 刚刚拂过的温热气息仿若幻觉。 能亲吗? 贺堇听到他低声问,觉得有点离谱,你都亲过了。 傅容介轻笑,嗓音越发的沉,你刚刚问了很多,我也提一个问题。 贺堇:? 傅容介看着他,目光描摹轮廓,直落在唇沿,又滑向他下颌处收的极利落的那一段,听说你,大学谈过? 贺堇闻言就皱了眉,你怎么 他话音未尽,支在墙面上的手臂被骤然一捶肘弯。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 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倒在了眼前人的怀里,唇齿被撬开入侵。 贺堇抬手想要推开,傅容介却突然松开了他。 真的谈过么?这么生疏。 他话里带了情绪,某种压抑久了似的阴郁情绪,但听声音却像在笑。 贺堇刚恢复呼吸,下意识吐槽,彼此彼此。 这吻技有什么好嫌弃他的。 他很快又回过神,一边推搡一边辩驳道:不是,你听谁说的我谈过我没有过! 他脑中闪过一个人,又有些咬牙切齿。 通常来说,他不会主动提他。 但现在 贺堇停下去抓傅容介攀在他腰间的手,注视着他,如果你说的是白南,我和他之前只是朋友,现在早不是了因为他 后一句他又断断续续地没法说完,他看到那双眼睛里陡然炽盛起来的光。 傅容介将他拥入怀里,严密地合拢起来,嘴唇贴着他的,诱着他配合。 半晌,贺堇才从他从没听过的暧昧粘稠的声音里积攒起一点气力,用力撑在傅容介胸前推开了一点距离。 他近乎喘息着说:你能不能,听我说完? 傅容介抵着他的额头,用鼻梁蹭了蹭他的鼻尖,弯起唇,难得恶劣地开口:你现在还能好好说完吗? 贺堇感觉到他向后曲了点腰,目光垂直落下。 贺堇有点僵硬地偏开头,将脸埋在傅容介侧肩,脖颈遍是红色。 不能怪他。 年少总是容易被轻易撩拨。 *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卡,所以更迟了,抱歉~ 第25章 我们在交往,在谈情爱。 幽暗的环境里, 视线捕捉不到什么东西,听力便被无限放大。 压抑着的低喘伴随着一点潮湿闷热的气息,时轻时重地在卧室一隅响起。 贺堇有点儿庆幸没有开灯, 在敏感地逸出呜声时,又觉得早该开灯。 不然他不会在这种本就迷蒙的氛围里, 一直不清醒到顺应着本能,而没有阻止。 贺堇长腿蜷曲,一只手抵按在傅容介左肩处,羞窘的没法见人的时候便把脑袋放在那只手背上, 偏过头不去看。 颈侧滚落下热汗。 学长 傅容介半跪在他面前,修长的指骨拢在他宽松的衣料里,沉缓的声音有些变了调, 裹着温度的性感。 见人不理他,傅容介又叫了两声他的名字, 指腹恶意地拨弄了一下, 才见贺堇仰着脖颈粗喘一声后润红着眼睛瞪着他。 不仅如此, 被伺候的人还像个大爷似的催促着快点。 鼻息贴的近了,缓缓交融, 傅容介探过去想吻他, 却被躲开。 傅容介看他别扭不自在,手下放慢了动作想逗他过来。 贺堇此时此刻其实有点恼火, 这股火气是不知名的, 不仅仅来自于得不到纾缓的焦躁。 他看着傅容介凑近的眉眼, 忍着悸动, 用微哑的嗓音开了口, 刚刚我没有说完我和他绝交的原因 傅容介稍愣了下, 停了继续逗弄的心思, 抬眸看着他。 贺堇轻轻吐气,抑制着躁动说:因为他亲了我。 傅容介: 一些不可言说的欲念闪过,傅容介没去回忆自己曾经看见过的那一幕,从而避免了失控。 他稍转了角度,迫切地凝视眼前和自己呼吸相闻的人,也知道贺堇说这话的意思,没再凑过去。 贺堇看他没再动作,自己也清醒了一点。 他慢慢平复自己的心跳,想要从他怀里抽身。 但他刚一动,就倏地被圈了回去。 他看见傅容介从上衣衣袋里摸出一样很小的东西,然后握住了自己的右手腕骨,轻易地拉拽过去。 贺堇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眼睁睁地看着他把自己中指上的指环剥落。 指环落地时发出金属撞击的丁琅脆响。 贺堇看向地面的空隙,忽然发觉指根处传来微凉的触感。 他转过视线,看向中指上契合着的更厚重一些的银色指环。 全新的,反着月色般微蓝的光。 这一套动作完成的很快,贺堇回不过神,几乎有些愣怔地看向傅容介。 说了给你重新买。傅容介捏着他的指骨放在眼前,看那枚指环,又偏过目光,从指缝里瞧他。 傅容介亲了下那枚指环,垂下的眼睫缝隙里,有什么一闪而过。 他神色真挚热烈。 我们在交往,在谈情爱。傅容介托了一下贺堇的腰,将他扶高了一点,好俯视自己。 和他不一样。这句话他咬的很重,低低地吸着气。 贺堇眨了一下眼睛,想说什么又很快变成了细碎的喘息,眼里迷了雾气,只能隐约看见傅容介在吮吻着自己的指尖,另一只手上的动作也快了起来。 头脑里涌动的热气越来越强烈,几乎要将他烤熟了。 窗外晃进些许车前灯光,随即,楼下传来动静。 卧室内敞亮明净,窗口送进初夏的暖风。 贺堇靠在桌边,低着脑袋等自己降温。 他刚刚瞥过一眼穿衣镜,知道自己现在不仅嘴唇是红的,耳后脖颈发着粉,连指尖都是烫着了一样的颜色。 卧室里自带的卫生间此时紧闭着门,贺堇能听到里面有哗啦的水声,不敢去细想。 原本他是打算互帮互助的,但傅容介没同意。 等了一会儿,热度散的差不多,门外开始有人来唤。 贺堇瞄了眼卫生间,走到卧室门口拧动把手。 他只露了张脸,问门外,回来了? 贺俞兴冲冲地搓着手想进来,嗯,哥我跟你说 贺堇伸手挡着,就在这说。 贺俞有点奇怪地顿了一下,又歪着头看了一会儿他哥,哥你嘴怎么了?过敏了? 贺堇支吾地应,有话快说。 贺俞又毫不介意地笑起来,我刚买了两只超级大的帝王蟹,拿去给阿姨蒸了,你快点下来!还有鱿鱼都在外面烤好了带回来的,今晚吃海鲜宴! 贺堇漫不经心地应,嗯,我等会就来。 等把人打发走,贺堇关上门,回过身,傅容介正从卫生间里走出来,站在他刚刚待过的位置,整理着衣襟和袖口。 贺堇没能将视线在他身上多停留几秒。 他现在还有点晕,比那次酒后乱性之后的混沌迷茫没好到哪去。 他想起一件事,开口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 他没告诉过他。 傅容介刚刚用凉水冲过脸,现在发梢有些润,他用手拨开了,说:找贺俞要的。 贺堇不信,他会给你? 傅容介捡起桌面上放着的贺堇之前戴的指环,一时兴起似的往自己手指上放,我问他在做什么,他说在逛城南的海鲜市场。 他转过身看着贺堇,勾起一点温和无害的笑,我跟他说,我认识那儿一家店的老板,可以给他打三折。 贺堇拉直了唇线,他就给了你地址? 傅容介摇头,往小花趴着的大瓷碗看了几眼,他一开始没同意。但他到那家店时,东挑西选买了很多,老板说可以帮忙送货,问他要地址。 大概是觉得再瞒着没意思,就告诉我了。他说。 贺堇开始怀疑那家店其实是傅容介的,又是打三折又是帮忙送到家,亲戚也不见得能这样。 但要说傅容介费这周章是为了自己,又有点怪。 不可思议的怪。 不过如果刨除自己的不适应。 他想,其实傅容介算是很理想浪漫的男朋友。 门外忽然又响起嘈杂的脚步声,贺俞的声音落在门外,哥,妈说你有朋友来?现在在你屋里? 是不是那个你高中那会儿的学弟?他下午还找我要地址了,哥? 贺俞一连喊了好几声,贺堇才拉开门,直面着如今并不比自己矮的弟弟,上下一打量,你还知道来问?你为什么给了地址? 这要给的是个图谋不轨的人,那麻烦可想而知。 贺俞一愣,也没什么不能给的吧怎么着他也帮过我,又不是坏人。 他看贺堇的神情,顿住,不会是他干了什么不好的事吧?他惹你了?! 他说着就想推门进来,门却忽然被一只手抵开了一点。 温热的吐息落在身侧,贺堇转眸瞧他。 只是在跟你哥叙旧。 傅容介神色淡然,看不出一丝其他的情绪,没提前通知他,所以他有点生气。 贺堇听着他平缓的声音,不自觉地和方才屋里昏暗粘稠时的话语作对比。 再一听编造的理由,耳根又浮上热气。 贺俞正盯着傅容介出神,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捂着脑门嘀咕,靠差点没认出来 变化怎么这么大。 明明就比他大一岁,一起蹿的个,结果现在这么高。 恋耽美 ——(25) 贺俞一边感叹,一边将门敞开来,出来呗,老在我哥屋里做什么,到客厅聊。 贺俞一路引着人到沙发上坐下,一边说着自己几乎把老板店里新鲜的海产搬空了,找了烧烤店加工了一部分,才这么晚回来。 他刚给自己倒上水,又想去厨房看自己的帝王蟹,突然听贺堇出了声。 你刚刚说他帮过你?他帮了你什么? 贺俞闻言刚顺口要答,想起什么,又噤了声。 贺堇给傅容介递了杯水,慢条斯理地等着他回应。 我帮他指导过论文。傅容介说。 贺堇一怔,回头瞧他,什么论文? 他们俩之前有联系? 贺俞知道已经说漏了嘴躲不掉,干脆道:上学期有篇论文我不会写,还找哥你问了来着。 贺堇回想起来,我当时不是教过你了吗? 那篇论文几乎一半的篇幅都是他帮着写的。 贺俞皱着脸捋了把头发,那还是不会啊,第二天就要交了 他急得发了朋友圈,等了两小时才等来个救星。 贺俞当时也很不可思议,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个躺列的人是谁。 贺堇皱眉,所以 他转向傅容介,你帮他写了论文剩下的一半? 是指导!贺俞纠正道。 傅容介也没戳穿他,对。 贺俞赞赏地看着他,觉得这人越看越顺眼,你来的巧,正好留下来吃海鲜。等一会儿就能做好了。 贺俞乐意夸人的时候总是不遗余力,对了哥,这次海鲜还是他帮我要到了优惠,那个店老板也大方,后来半搭半送地给了好多皮皮虾和鲍鱼! 他又往厨房里喊:张阿姨,麻烦多做一点,人多! 傅容介弯着唇,向贺堇低声询问:能留下来吗? 贺堇单手支着下巴,都这么说了,当然能啊。 贺俞挑着眉,我都说可以了,不用问我哥。 搞得像必须得经过他哥同意似的。 也太听话了。 不排除曾经也被他哥□□过的可能。 贺俞思维发散地越来越广,聊了几句,正说到自己节后要去帝都工作,目光却忽然定在了某处。 他盯着傅容介拿着杯子的右手看了几眼,抬起脸,指着那儿皱眉,这不是我哥的指环吗?怎么在你这? 上次和上上次回来,他都见贺堇戴过。 今天中午,这枚指环还在他哥手上。 他原本想可能是买的同款,但可能性极小。 贺堇扫了一眼,用大惊小怪的眼神看着他,我送的。 傅容介笑了笑,眉眼少见的温驯。 贺俞没明白为什么刚见面就送了自己贴身戴的东西,他看向贺堇圈着另一枚新指环的指节,突然有点不服气。 自己都没从他哥那收到过什么首饰。 哥,那你手上这个送我呗,我正好想买个戴。贺俞光明正大地索要,目光渴望。 不行。 贺俞看向同时拒绝的两人,疑惑不解地看向傅容介,为什么不行? 他和他哥说话呢,关他什么事儿。 那是我给的。傅容介淡声说,拇指指腹转动着自己手上的指环。 贺俞:? 什么意思? 他不明白,互相送那不跟那什么似的。 哥?他疑惑地求助贺堇,一边在心里反复推翻自己的猜测。 很奇怪吗?贺堇不大自在地撇开视线,我们在交往。 他不擅长掩饰,所以通常也不会去掩饰。 贺俞:?!! 傅容介指骨握在唇边,低眸掩住笑意。 贺俞视线在两人身上跳来跳去。 他忽然想起刚刚去他哥卧室时,他哥不让他进,那会儿屋里的氛围就不大对劲。 而且两人聊什么要在卧室聊那么久? 还有,为什么他哥嘴皮是肿的? 贺俞一时接受不来。 他脸色突变,翻脸不认人,扭头朝厨房喊:张阿姨,别做了!送客! *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更迟了,鞠躬~ 评论区揪20个小可爱发小红包! 第26章 万一他不喜欢大张旗鼓呢? 贺俞。贺堇直起身, 叫了他的全名,两手交握捏了捏手指关节,刚回来你发什么神经? 贺俞眼见着他哥走到他面前, 曲起一条腿,膝盖陷进身旁的沙发里, 双手要来掰他急吼吼乱说话的嘴。 贺俞不得不往后躲着,但躲闪不及,右脸还是被捏住了一团软乎的肉,他急得告饶, 不是哥!别别别,我错了! 但那语气欠兮兮的讨打,委曲求全似的。 贺堇愣了下。 这回认错怎么这么快。 错哪了?他停下动作问。 贺俞眯开一只眼看他, 又觑着半点不打算插手的傅容介,语气一转, 我就不该给他地址! 谁知道是引狼入室, 亏他刚刚还真心夸了半天! 结果当他面拐他哥来了。 他那次和傅容介联系上的时候, 还觉得这人牢靠不记仇,毫不介怀过往的纠纷帮他写论文。 那次论文交上去之后, 傅容介甚至提供了售后服务, 后期的修改和授之以渔持续了近一周。 他现在非常小人之心地怀疑,那会儿傅容介就有着什么心思。 贺堇挑起一边眉梢, 手上用了点力, 你刚说完留人就要送客, 你翻脸速度跟谁学的? 贺俞嗷嗷直叫, 那是我之前不知道!想嫁进我家门, 总得经过我同意吧! 贺堇被他的话骇到了, 又急忙抽出手捂了他的嘴, 出个国,你就修了张嘴回来么? 母语都开始乱用了。 身后有一点衣料摩擦和沙发回弹的声响,贺堇回过头,就见傅容介站起身,将折叠的袖口放下来,遮住有些发红的手腕。 那里是他先前难耐地压抑着声音时,捉着他的手印出的痕迹。 一下飞机放下行李就来这了,家里还有很多事,确实不好留。傅容介铺平了衣角,唇边噙着点笑意,等嫁进来的时候再一起吃吧。 贺堇脸颊微热,抬起膝弯,想说什么,却让贺俞抢了先。 那你是吃不着了。又仰头对贺堇说:他刚从帝都回来,肯定要回去和他家里人一起过节啊,哥你就别留人家了。 安蓉的声音由远及近,询问出了什么事闹哄哄的。 贺堇收了手,垂在身侧,偏过头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贺俞趁机从他胳膊下溜走,跑去了厨房。 安蓉走到了近前,傅容介开口和她告别。 是不是小鱼说了什么?安蓉敏感地察觉到,你不用管他,怎么着也得留下来吃顿饭啊。 没有,下次吧阿姨。傅容介执意道。 贺堇大概看出一点他的情绪变化,没有拦着他,领着人到了玄关,转头时目光滑过对方轮廓清晰的下颌线。 那里肌肉微微绷直,显然有些紧张。 留意到他的目光,傅容介稍稍低下头附耳道:本来联系不到你才来找你的 贺堇轻抬眼皮,又因为耳尖微痒让开了一点,故意说:我还以为你准备好了见家长。 起码得等你先和家里说好。傅容介声音越发轻。 贺堇凝眸顿了一下,开门将人送走了。 怎么了?安蓉站在不远处,看着折返回来的贺堇问。 没事。贺堇伸着右手揉了揉微热的颈后。 他确实还没攒起跟父母讨论婚恋的勇气。 跟朋友、贺俞说,和跟安蓉说那是两码事,重量级都不一样。 在父母眼皮子底下见证的,总是要显得正式很多。 现在好像太早了一点。 他没做好准备。 先前说可以留人也压根没有考虑到这些。 那时候,还是傅容介特意又问了他一遍。 . 晚饭过后,天边霞云滚滚,橙黄与淡紫交织。 贺堇趴在阳台栏杆发消息。 起初只是关心一句有没有到家,慢慢地越聊越多。 这种感觉很奇怪,但并不差。 他开始默许某个人占据他更多的时间,并且没有感到排斥。 蜜糖:吃晚饭了没? 傅容介:没有。家里没人。 贺堇稍皱了眉。 蜜糖:为什么没人? 傅容介半靠在沙发上,长腿交叠,看向围着他转悠的柯基。 他停了一会儿,眼角目光才落在屏幕上对方的昵称。 那昵称由原先的四个字缩略成两个字,之后就再也没变过。 他原先备注过姓名,后来又删了备注,觉得现在这样刚刚好。 傅容介抬腕,打字。 我妈以为我明天才回来,下午和朋友出去聚餐了。 蜜糖:? 蜜糖:那你吃什么? 贺堇食指不自觉敲着栏杆,想到应该在他临走之前让他带点海鲜或者粽子。 傅容介:一会儿出去遛豆包,顺便在外边吃。 过了片刻。 傅容介:要不要见见豆包? 蜜糖:?好! 蜜糖:它现在多大了? 傅容介:九岁。明天带它去体检。 贺堇看着他报的年龄,恍惚了一下。 他仔细一想,才发现居然有近七年没有见了。 贺堇吹着晚风等了一会儿,上眼皮舒适地垂拢下来,又睁开。 蜜糖:视频呢? 不是说要给他看豆包? 傅容介:当面看吧。我正要带它出门。 贺堇扭着脖子回头看了眼靠在躺椅上打游戏的贺俞。 这人在饭后从他嘴里得知两人刚交往不到半个月的时候,又莫名其妙怄了气,说对方居心不轨,面对贺堇时,又一脸你迷了心窍无可奈何的表情。 贺堇没觉得。 他虽然没谈过,但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当下做的每一件事日后都有可能后悔,既然做了这个选择,倒不如顺其自然先试试。 贺堇刚走动了两步,躺椅上的人便移动视线看着他,哥你去哪? 贺堇若无其事地走过去,散步消食。 他这一散就散到了白石街附近。 这条街位置很巧,通着很多斜七扭八的小道,到哪儿都不会太远。 贺堇提着一袋让张阿姨打包好的加工过的海鲜四处晃悠,及至路口时才瞧见电线杆旁一小团黄色的毛绒绒。 贺堇将手里的袋子递给不知道站了多久的傅容介,蹲下身和豆包蹭蹭脑袋。 豆包长了张娃娃脸,九岁了看着还很稚气可爱。此时摇着尾巴和他贴贴,好像还认得他似的。 贺堇被它舔了一口,才仰起脖颈问:等多久了? 刚到。傅容介丝毫不介意自己被冷落的模样,目光朝不远处掠了一眼,你不是一个人来的? 嗯?贺堇拧着眉转头。 一家超市门口,梁泓正眯着眼小心辨认,此时终于看清了脸,招着手小跑过来。 你、你们也出来吃饭?梁泓看向傅容介时及时改了口。 贺堇一愣,扶着腿站起身,不是。 梁泓!超市门帘里又钻出一个人,塑料帘啪嗒落回去,不是说等我吗? 梁泓转身瞧了一眼,又回头解释,我和周茂都住这附近,一个小区,过节了嘛,家里都没人,就出来一起吃。 周茂抱着瓶可乐哼哧跑过来,盯着人很快认出来,贺堇?靠好久不见了! 他热络地拉着贺堇碰了下胳膊,又抬头瞧旁边的大高个。 那人不动的时候,薄薄的眼皮微垂,总会显得有些恹懒。 这种感觉很容易让人觉得是清冷,不好接近。 周茂想了半天,终于将他和印象中的某人重合。 这是高中那会儿名声响彻一中的状元。 他比往届的总要显得更高调一些,即使本人并不怎么倨傲。 单凭那张脸,他也没法真的内敛。 周茂后退半步,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转向贺堇,又不明白这两人怎么走在一起。 他记得,自己只在一中的某些帖子里看见过两人同时出现,还多是撕的很难看的帖子。 贺堇先开了口,问梁泓,端午节你们家里为什么会没人? 现在流行过节各过各的? 梁泓深吸气恢复情绪,仿佛不想提这事。 周茂替他说了,他爸和我爸妈约着去棋牌室打麻将了,估计不到半夜回不来。 既然难得遇见了。周茂指着路边几家饭馆,一起吃个饭吧。 . 十分钟后。 贺堇坐在曾经光顾过的烧烤店,等着店老板将他带来的海鲜重热一遍撒上料端上来。 梁泓点了不少串说要请他们吃。 几年没来,烧烤店客流大,扩了店面,桌椅换新过,现在更大更宽敞。 老板身边多了两个人手,看着都很年轻。 豆包一如既往乖巧地待在傅容介脚边,也不乱跑。 来送菜的老板对它有印象,逗了两句,还特地多烤了两只新鲜中翅送它。 贺堇刚吃完没什么胃口,只能喝啤酒提神。 所以你和学弟怎么在一块?周茂剥了颗脆香的花生米问。 他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想知道知道。 贺堇面对他赤灼的目光,琢磨着自己要和多少熟人说多少遍自己恋爱的事实。 恋耽美 ——(26) 这事其实他说一次羞一次,尽管表面上看不出来。 他总会想起交往的缘由他把风华正茂二十出头的主角给睡了这回事。 梁泓也瞅着他。 贺堇想起来,自己也还没和他说过。 贺堇低头闷了一秒,又慢半拍地想到,好像一直是自己在和别人说。 他转过肩看向侧颜深邃到显得冷峻的傅容介。 万一,其实他不喜欢大张旗鼓呢? 是不是一直是他自己在自说自话。 傅容介注意到他的视线,也清楚他停顿了多久。 他眼尾撇下目光来,淡淡的,落在桌角。 重新抬起眼时,已经看不出那一点一闪而过的黯淡情绪,语调平常的听不出好坏,碰巧遇见。 贺堇动作一僵。 梁泓眼瞧着贺堇瞬间冻成了冰块,傅容介也没好哪去。 他百思不得其解,看得手里的花生米都掉落在地。 梁泓皱眉,低头去捡。 准备直起身的一瞬间,他余光里瞥见刚刚还冰块似的人伸出长腿,对着小学弟的脚踝猛地一踹。 动作狠辣利落。 梁泓惊骇地直起身。 花生米又落了地,这回是吓的。 因为他久违地看到傅容介在低声轻笑,上一回看到还是在酒吧。 问题是,被踹了但是在笑。 梁泓一时没明白。 这踹的也不是脑子啊。 紧接着,他就更惊慌地看见小学弟牵住还没化的冰块的手,小声说:对不起。 梁泓: 他转头看向周茂,发现两人都有点懵。 但懵的点不同。 如果他刚刚没有看到那一幕,会以为这一脚是傅容介踹的。 第27章 游泳能速成吗? 怎、怎么了?周茂咬着串的牙尖往里一收, 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们。 没事。贺堇相当斯文和气地把手抽了出来,拿了啤酒杯往嘴边凑,另一只手百无聊赖地转筷子。 傅容介掌心空着, 就给自己找了个事。 捡贺堇转掉的筷子。 捡了两回,贺堇才给了他一个眼神。 然后不转了。 傅容介一直知道贺堇有点脾气。 但亲自领会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哄。 他有点想私下里亲亲他, 又怕他排斥。 傅容介将贺堇转的那根筷子放在一边,他心思早兜转了几圈,清楚贺堇是什么意思。 他刚刚不是不愿意和朋友说,而是在等自己说。 而他碰巧很想听他再说一遍, 才有的误会。 其实,我们在约会。傅容介肩背挺阔,面对对面两人时消融了一点先前的生疏, 没想到碰到了你们。 周茂梁泓: 是我理解的那个的约会的意思吗?周茂艰难地问,嘴里的里脊肉都嚼不出味了。 他看到傅容介点头承认。 梁泓有点木, 舌头都是麻的, 我们不是上上个周末才在酒吧重逢的吗? 贺堇瞥扫过他们, 又单看向梁泓,没有细说, 只是简短道:你交上个男朋友的时候, 还跟我说认识的时间不是问题。 梁泓回想起自己聊了两句就好上的前男友,没法反驳。 也是, 年轻人追求个新鲜刺激, 他能理解。 但是, 怎么就周茂欲言又止, 目光都不知道该放在谁身上。 他有点不能想象。 他能想象高三时经常坐自己前面的贺堇有男友。 毕竟那个时候, 就有校内校外的两三朵桃花绕着他前座转。 只是因为身处闷头苦学的高三, 所以不明显, 大家都憋着。 但他一时不能把老同学的男友和傅容介联系起来。 这两人都不像能追人的,像坐等被人追的。 他甚至一时分不清,算谁拱了谁。 他那句问尴尬地停在末尾音节,没有说完。 傅容介抬眸,像回答地球为什么是圆的那样理所当然地回应他的疑问。 他嗓音柔和下来,因为学长很优秀,我没有办法。 他从头到尾就没有产生过抗拒这种喜欢的想法。 贺堇听着耳边低沉的声音,又拾起手边的另一根筷子开始转,并且一时半会不打算停。 周茂愣了半晌,转头和梁泓说:我现在走是不是不太礼貌? 梁泓抿了抿唇,咱们俩现在待这也不太礼貌。 好在烤串一盘接一盘地被端来,周围人越聚越多。 两杯酒一下肚,气氛又逐渐热络起来。 几瓶啤酒很快见了底,梁泓拿酒杯碰了一下傅容介手里的杯子。 他属于聊熟了话会很多的那种,眼下就用温温柔柔又带着狠劲的语气说,那你们俩怎么着也算我牵的线了,我撺掇小堇去要的微信我可提醒你啊,小堇身边就没缺过追他的,你要对他不好你就完了! 周茂跟着附和,他喝得多,酒劲大的收不住,就是!贺堇每回一笑,班里多少人心都怦怦跳,你可得抓紧一点儿 贺堇拿筷子敲他,你是不是喝多了。 傅容介眼里有了点醉态,问周茂,你也是? 嗐,我坐他后头,看不到。周茂说完噗地笑出声,我就看到好几个红着脸把头转回去的。 傅容介听完,若有所思地凝眸盯着贺堇看。 贺堇被看得不自在,指腹压着脖颈,偏过脸说散了吧很晚了。 周茂意犹未尽地还想聊,就问他们明天有没有空,什么时候回帝都。 得知明天基本各有各的事,才有些怅然地闷了口酒。 我跟贺堇后天上午走。梁泓说。 这么快?周茂问。 难得一个假期不得安排满满的。梁泓理所当然地说,后天下午还能出去玩。 傅容介抬眸问他,你和贺堇去? 梁泓回:还有蒋舜啊。 他停顿两秒,看他,怎么,你也想去? 听到蒋舜名字的时候,傅容介就自然而然想起了上回打篮球,蒋舜和自己说也喜欢贺堇的事。 加上刚刚周茂的一番话,傅容介侧目看向俯身在逗豆包的男生。 贺堇留意到他的视线,抬眸问他,怎么了? 傅容介呼出一点酒气,觉得自己吐息都被熏得热了,他慢吞吞道:不带我吗? ? 贺堇被这问句闹得有点怔忪,因为傅容介的语气带有一点点,或许可以叫做撒娇的成分。 也可能是年纪小,尾音上扬时便容易让人有这种错觉。 贺堇有点受不了这个,不大自然地把豆包抱起来揣在怀里,你要去的话,到时候我喊你一起。 嗯。傅容介弯起唇,才问:你们要去哪? 贺堇捏了捏豆包的爪垫,去游泳,地方不远,那儿环境也不错。 傅容介闻言微微一顿。 贺堇这会儿喝畅快了,心情好得很,笑着说:你来也好,你不是要入职了嘛,游个泳解解压。 傅容介一时被他的笑迷了眼,没想起说别的任何话。 直到几人各自散了,夜里凉风一吹,他醒了点酒,才想起一件事。 他牵着豆包走进一个中档小区,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正热闹,像也是刚散席。 那人笑得咳嗽两声才问:老弟,什么事? 傅容介问:你现在在淮临? 在啊,这不是刚被我爸拎到总部上班来了。傅枫推开身边的杯盏,语气自然,话里压根没有半点抱怨。 他年纪比傅容介大了七八岁,又久居上位,却没半点架子。 往好了说是和气,实在点说就是粗神经。 你现在也在?傅枫问,按理讲,你这个时候应该压力很大啊,我当初就是。 还好。傅容介回他。 傅容介对这位堂哥印象很好,两人感情也不错。 他绕过这些工作上的问题,直截了当地问:枫哥,你明天有空吗? 有啊。 游泳能速成吗? 这个得看个人,快的我见过有一两个小时就学会的。 你能教吗? 傅枫反应过来了,你想学?明天? 嗯 傅枫那边沉默半晌,才说:你初中那会儿我就说教你,你不愿意行吧,我晚上让人给泳池换个水。 他说完又觉得是不是堂弟压力太大所以转性了,明明以前都说不爱泡在水里,只得提醒一句,你自己准备好泳具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啊,公司那事做不好也不丢人,咱还年轻。 傅容介歇了两秒,才沉着声应。 . 贺堇回帝都时也没能和傅容介一起,他们俩并不是同一趟航班。 因此在下午,他特地提前打电话催了比他晚出发的傅容介。 贺堇几人去的是一处在蒋舜家附近的健身游泳会所,建在半山坡上,人不多地方大水质好,办张储值卡充够数目够游一年的。 到了地,贺堇先下了水游了两圈,才坐到岸边拿手机继续催促。 馆内的玻璃窗洒下几道长形光束,环境不喧杂,很容易让人放松下来。 他催促完,没见回复,又退出页面和贺俞说了两声来帝都要注意的事。 贺俞留学期间半年才回来一次,昨天他们一家去了爷爷奶奶家,一听贺俞再过一周就要去帝都正式上班,老一辈舍不得,就把贺俞给留在那,让多过几天。 一旁梁泓游过来找他说话。 我爸前天很晚才回来,我还以为他准备通宵呢,你猜怎么着他打麻将被抓了!周茂爸妈也是,那个棋牌室涉嫌赌博草!我爸抄了老多遍公民守则,可算让他长记性了。 过节还查?贺堇甩了下湿漉漉的头发,想说民警真挺辛苦。 就是说啊梁泓应他一句,忽然瞧见入口处进来的人,深吸一口气捏着鼻子浸水里去了。 蒋舜才冲了水,正躁动兴奋,没走几步一跃扑进池里。 梁泓躲在水下故意捉他,一时闹得水花四溅。 卧槽! 蒋舜被突袭,连踹几下水才逃开,靠着池壁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瞧了眼看好戏笑得前仰后合的贺堇,忍不住警告,哎哎哎你够了啊。 见贺堇收了声,才继续问:那小子什么时候来啊? 贺堇收了手机放起来,跳下水,脚尖触了底,胳膊搭在扶手上,应该在路上了。 蒋舜拍了下他的肩,说好了还来迟了,这显然不重视你啊。 没你想的那么严重。贺堇拍回去,扭头示意他看泳池另一边,不怀好意地笑,好几个人在看你,要不要去认识一下? 蒋舜往下滑了一点,任凭水没过腰际,遮挡住清晰的肌肉线条,泳池猎艳多没意思啊,一看就是图你身子。 贺堇挑眉,散着调子反问:不然还能图什么? 蒋舜撑着胳膊看他,你这思想有问题啊 喔~ 不远处忽然有两声惊呼,听得出来有压抑过音量,不过效果不怎么样。 哗啦扑腾的水声响起,有人在往这边游。 蒋舜面对着泳池,此时朝梁泓注视的方向转头看过去,也稍稍怔了一下,回过头时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同样有点呆的贺堇。 他伸手戳了一下贺堇的胳膊,你不会就是因为这个才看上他的吧? 贺堇瞥他,我有这么肤浅? 凉风从池边吹来,激起水面一小层的浪。 傅容介穿着条黑色四角泳裤,长至膝盖上方,腰腿劲瘦,线条漂亮的胸腹肌微微起伏。 贺堇看着那道高挑身影走过来,两条笔直有力的长腿停在近前。 梁泓在几米外小声嘟哝,这平时穿着衣服也看不出来啊这得练多久啊 他身边有瘦小一点的男生凑过来,以为是同样垂涎的同道中人,捂着脸兴奋地小声说:每天泡健身房估计也得练两年你看这沟壑、波澜壮阔的块状 梁泓也啧啧两声,比了个拇指。 他想起来重逢在酒吧的时候,还让贺堇看有没有腹肌。 好家伙,现在看到了。 身边的男生拍拍他,姐妹,这个留给我呗,我有亲戚是健身教练,比这个还大,一会儿介绍给你。 梁泓回过神,拍开他,姐妹,你清醒一点,人家显然奔着人来的! 傅容介在池边半蹲下来,和贺堇说话。 梁泓感慨了几秒,听身边男生恍然大悟唉声叹气。 他忽地思绪一转,转身拉住人,指着蒋舜说:那边不还有一个么。 虽然和傅容介一比起来,就没那么吸引人了。 不过就有不少人喜欢那种练得正正好的。 梁泓继续说:那是我朋友,我帮你牵个线,你那健身教练联系方式给一下呗? 此时,贺堇看着傅容介那张分外无辜的脸,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 刚刚他让傅容介下水,但小学弟说不会,只能在岸边看个趣儿。 他想问既然不会为什么还答应来,但又觉得问这没意思,人都已经来了能拿他怎么办? 要不我教你?贺堇考虑了一下,说。 恋耽美 ——(27) 那麻烦了。傅容介没有迟疑地搭上贺堇伸出的手。 第28章 傅总,您有什么看法吗? 水波晃动, 身体会有跟着浮沉的不受控感。 斑驳的光影混乱了视线,贺堇目光垂落,总能看到点容易让人神思恍惚的东西。 他抬起脸, 引着人从扶梯慢慢下了水。 一边的蒋舜被梁泓拉走了,现在这一小隅就只剩下他们两个。 他原本精致漂亮的线条显得不够看, 薄削的肌肉相比起眼前的人只能算聊胜于无。 贺堇小臂浮在水面,随意拨动了两下,扯乱了倒影。 夏天的水温正合适,适合初学。贺堇甩掉了思绪, 领着人走到浅水区,直视着傅容介,我们先学憋气? 好。傅容介自然没有异议。 贺堇脑中逐渐构建出一点教案来, 谆谆道:这个很简单。深吸一口气,浸到水下时慢慢用鼻子呼气 他没有教过游泳, 有的只是耐心。 这点儿耐心还是在高三教贺俞数学时磨出来的。 当时贺俞的成绩连着往上蹿, 他顶着一双黑眼圈觉得自己还算是有当教师的潜质。 贺堇教了一会儿, 发觉有问题,但问题不大。 学弟似乎有些排斥全身浸在水里的感觉, 不单是耳鼻难受的原因。 像冰碴见了水一样的抗拒。 除此之外学的很快。 贺堇放慢了教学进度, 想先让他克服对水的恐惧。 抓住池边的这根绳子。贺堇将粗绳递给他,吸一口气, 想象自己可以漂浮 他看见傅容介下颌绷紧, 不适应地蹙了下眉头。 我陪你一起。贺堇勾住了另一侧的绳子说。 陪同的效果很显著, 贺堇信心大涨, 突然觉得两小时之内把人教会都不成问题。 而傅容介确确实实是一副将全部交付给他的模样。 贺堇更觉得自己不能辜负这种信任。 尝试完浅打水, 贺堇示意他先别急着站起来, 接下来学踩水。你将膝盖弯曲 贺堇说着话, 不自觉伸出手想帮他调整,但指腹刚触及对方腰际,稍硬的触感传来,他下意识低了头,慢了动作。 傅容介注意到他的停顿,沾了水的眼睫低垂下来,目光试探地窥看他的神色。 他看到贺堇因为浸了水,鼻尖眼下都揉进了淡粉,冷白皮肤勾勒出漂亮优雅的线条,此时随着呼吸微微急促地起伏,每动一下,颈侧胸前的细小水流就加速下滑。 眼看着贺堇想要收回手,傅容介忽然恶向胆边生,托住了他的腕骨,好让他将掌心贴在自己腰腹处。 你是害羞了?傅容介轻声问,明明都摸过的。 贺堇挑起眼尾,我什么时候 傅容介悄声吐出几个音节,又撤开了点距离,偏过视线。 贺堇的脑子却要热炸了。 那晚缠绵的时候。 那晚 缠绵 贺堇受激似的猛地收回手,我不记得。 傅容介看他的反应,只得靠近了一点,循循善诱着说:那你有点亏。 相比他而言。 再摸摸看? 贺堇有一瞬间被说动了,抬起了手。 傅容介顺应着往前靠。 贺堇!不远处蒋舜从水里扑腾着水花蹿出来,过来跟我游个来回比速度! 又扭头对拿了手机加了别的男人微信的梁泓说:帮忙给我们喊开始。 贺堇被这一嗓子惊醒,手指滞了一下,顺势推了傅容介一把。 手感不错。他飞快说了一句:我先去游几分钟,你自己练练踩水。 傅容介顿了顿,才往后靠在池边笑:好。 似乎毫不在意男友抛开自己去和别人去游。 贺堇潜进水里,伸展开手臂,小腿借力一蹬,很快消失在原地。 傅容介将肘弯搭在光滑的池壁,仰起脖颈看贺堇重新露出水面的地方。 蒋舜和他并肩说了几句,一同游向岸边。 梁泓站在泳池中央,看着两人在起点做好准备,拇指食指掐捏放于口中,吹了声哨。 贺堇两人同时蹬向池壁没入水中。 50米的长度不算短,傅容介目光锁住其中某个身影,稍稍屏息。 他原本会觉得游泳并不算是个美观的运动项目,只是在水里扑腾吐水。 但接触之后,就知道不是。 贺堇力气肺活量比不上蒋舜,但凭借敏捷灵巧的动作倒也不相上下。 此时,像一柄拖着水色尾羽的离弦的箭。 傅容介虽然不了解游泳,但分的清泳姿,知道贺堇返程时由蝶泳换成了自由泳,似乎在速度上逐渐占优势,肩头超过蒋舜。 梁泓在一旁高喊着加油,深水区的一些人转过目光来。 某个节点,贺堇骤然加速,蒋舜追赶。 指尖触及池边的一瞬间,围观的几人爆出惊呼。 贺堇扶着池边,抬手将湿发拨到脑后。 蒋舜差了他一秒,到达终点时,笑着揽过贺堇,你牛大发了啊,居然比两年前还快? 他刚说完就愣了下,他看见贺堇皱着脸弯下腰。 怎么了?蒋舜连忙要扶他。 贺堇借力搭了一把坐上池沿,游太猛,小腿抽筋了。 蒋舜双手一撑翻上岸,蹲在他身边急着问:咱就随便比比,干什么这么拼命? 贺堇给他一个不要明知故问的眼神,推了他一把,你说呢?快去做五十个俯卧撑。 说好了谁输了谁做。 贺堇很快就不再催了,而是顿在原地,看向自己面前推搡开蒋舜的傅容介。 抽筋了?傅容介指节箍住他,按捏了一下他的小腿,语气有些罕见的急迫,这里吗?我帮你揉? 蒋舜在一边啧啧出声。 贺堇有点懵。 他刚刚游到岸边时余光扫过傅容介的位置,还看到有个精致娇俏的男生去找他搭讪,怎么转眼就到自己面前了? 你怎么过来的?贺堇问。 傅容介眼睫一颤,抬眸和他对上视线。 如果我说是走过来的傅容介缓慢道。 他百密一疏,慌乱里丢了理智。 或者说,是恐惧大于恐惧。 贺堇扯起嘴角轻笑了一下,不会游? 这显然是游过来的。 傅容介只得道:会一点点,但是 他话未说尽,肩头骤然一重。 贺堇抬起那条抽筋的腿,遽然将人踹入水中,然后在揉腿的间隙里听到蒋舜说,爱憎分明,我就欣赏你这样! 这就对了嘛,该喜欢就喜欢,该收拾就收拾,总之不能被个没动真格的人给拿捏了。 贺堇却没高兴到哪去,他看到傅容介在水里扑腾两下,呛了好几口水。 重新扶着池边站起身时,还在捂着唇咳嗽。 贺堇想起刚刚教他憋气时,傅容介确实是有些怕水的。 这应该装不出来。 但他分明能游。 贺堇有些后悔,替他拍了拍后背顺气,问他,真怕水? 咳有点。 小时候有阴影?贺堇猜。 不是 贺堇点点头,得出结论。 能下水能游,问题不大。或许只是缺少一些和水的磨合。 你听我说。贺堇突然起了点继续教学的兴致,现在,吸气。 傅容介怔了一下,照做了。 贺堇抬起手腕压在他肩臂处,陡然向下一压。 傅容介有刚刚的前车之鉴,在入水的前一秒闭上眼深呼吸。 几秒后,看着人影破出水面,水花落在身上,贺堇拉着他的小臂捞过来,趁着傅容介调整吐息,飞快地亲在他眼角,别怕,再来一次。 傅容介肉眼可见地僵了一会儿,浅淡的眸子看过来时,灼着星点亮光。 他很快学会了讨价还价,奈何贺堇脸皮着实不算厚,被游过来的梁泓起哄了两声,就不教了。 好在他的教学最后有点效果,傅容介能陪着他游两个来回。 除了上岸时脸色有些白,良久才恢复了常态。 . 大概是假期令人太忘我,贺堇第二天上班时还有些不适应。 好在去接个水的功夫,他就发现,半个公司的人都有些魂不守舍。 其中至少一半的人沉浸在清早的闲聊里。 贺堇半路被曲岩拽去听了一耳朵,又被拉着在同部门的姚湛那驻留了一会儿。 傅大公子前段时间不是被调走了么。姚湛说。 指的微度之前的总经理,傅枫。 我听朋友说,他原本就还兼任另一家分公司的副总,现在回总部任职。姚湛抿了口茶,就不知道是从集团抽调谁来微度掌管大权了。 这回应该会调个靠谱的吧?有人说。 贺堇不大关心这些,回了自己的办公桌继续处理工作。 假期归来的第一天,工作说多不多,说少也着实不少。 周围的人逐渐忙碌起来。 部门内一时间除了翻页打字声,听不见别的。 温度渐高,有人摁响了空调按键,清脆地敲击人的耳膜。 门口传来脚步声。 有人抽空勾着脖子看了,小声嘀咕,是齐总 还有周经理旁边这个是谁? 耳边又渐渐消了声,贺堇抬眸瞧了一眼,看见齐思初在拉着他们部门经理说事,身边的人穿着身剪裁合度的西装,眸光清冽。 是没见过的打扮。 贺堇多看了一眼,正好和转过来的傅容介对上视线,只得眨了下眼,继续埋头做事。 他不清楚傅容介为什么在这。 但这毕竟算是他家族的公司,也没什么特别好奇怪的。 那几人并没有过多的交流,不多久就移步去了别处。 贺堇偶然地听到刚从别的部门接洽事项的曲岩回来说,怎么看到学弟和齐总四处转悠。 姚湛像是个八卦收集器,一听到声就悄悄凑过来了,那个学弟不会是关系户吧?大概是齐总亲戚?打算进我们公司。 毕竟微度去年凭借手头那几个项目狂揽了不少钱,有领导亲戚想过来学学也挺正常。 但我看到隔壁部门几个老员工好像认识学弟,难道他大学过来实习过?曲岩说。 再一问贺堇,贺堇表示自己不知道,并将人从眼前轰走。 临近十一点时,坐在贺堇前面的老乔拽了他去参加工作汇报会议。 老乔算是贺堇接洽工作最频繁的同事,三十岁出头,人也和气,贺堇初来时带着教了不少东西。 一起去听听,没坏处。老乔带着他往会议室里拐,找位置拉开椅子坐下,一会儿还有个公司活动特意请的专家,你仔细听听,记一记。 贺堇点头应了,打开笔电做准备。 临开会前,各部门的人还在不停地往会议室里进。 老乔趁着无聊,和贺堇聊了几句有的没的,法人代表已经换了你知道吧?就等开会正式通知了。 贺堇看他似乎早就知道内情的模样,就问了声:谁? 老乔凑近了,小声说:上周开会时我就见过了,是 贺堇见他停下来,有点莫名,嗯? 老乔靠回了座位,余光瞥了眼刚刚坐到贺堇身旁的人,没再说话。 贺堇也才意识到身边坐了人,转过头看清时,稍皱了眉,拿笔帽暗地里戳了戳傅容介,你怎么来了? 转转自家公司体验生活? 贺堇隐约有点别的猜测,但联系了原文的主角路线,又否定掉。 傅容介按回他的笔帽,我来听听会。 会议开始,贺堇不好再问,只是开始在笔电里的会议流程文档里记了点东西。 他很快留意到身边人的视线,趁着没人注意,小声质问:你空着手来? 傅容介盯着他笔电上的内容,看你的。 贺堇没辙,也不管他。 直到会议即将结束,说了半天的经理清了清喉咙,朝会议室后方看过去,斜倾着手。 傅总,您有什么看法吗? 贺堇稍呆了一瞬,确认对方看的是自己的方向。 紧接着,他就瞧见傅容介双手交错放于胸前,陈词总结了两句,然后对着他胡乱记的还没有整理的文字挑着念看法。 贺堇:??? 第29章 学弟也不像是会徇私情的人。 散了会。 偌大的会议室中只剩下寥寥几人。 傅容介站在后排座椅前, 耐着心听完一旁的高助理对于下午员工会议的安排。 高助理将手头的文档用电脑发过去,然后抬头,扶了一下镜框, 您看这样可以吗? 嗯。 那我现在通知给各部门。高助理说着,一边从眼角端量身旁这位新上任的老板。 不得不说, 傅容介衣品相貌相当优异,比起懒怠打理形象的傅枫,精致的像荧幕里才能见到的男模。 眉目半敛时,很难从他的神情里解读到什么情绪。 只是无意识转动中指指环的动作泄露了一丝端倪。 好了, 那我先高助理起身抱着电脑想要离开,却意外地被叫住。 高助理。 怎么了傅总? 刚刚那位员工。傅容介看向他,语气并没有什么波澜, 吐字却慢了很多,是不是故意不理我? 恋耽美 ——(28) 高助理疑惑了一瞬, 回想了一下, 判断他指的应该是会议中坐在他身侧的人。 并没有。他开口。 高助理记得他会后来找傅容介时, 那位员工还很有礼貌的让傅总先忙。 但他善于分析着回答问题,因此接着说:如果您这么觉得, 可能只是他第一次和您接触, 不大习惯,所以不敢多说话。 傅容介看了看他, 最后直起身, 走吧。你先去吃饭。 已经是中午饭点了。 高助理应声, 抱着电脑离开。 临出会议室前,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又很快收回视线。 他记得去年年初在微度见过这位前任老板的堂弟。那会儿他一来, 公司里掀起了很大的水花, 巨石入水的震响到现在还在回荡。 那时候,傅容介带着新产品新项目,尽管掩藏的很好,偶尔还能见到其野心勃勃精进不休的模样。 但高助理凭借自身阅人的经验,总觉得他在压抑什么。 时隔一年半,这位不知道是掩藏的更好、压抑地更深,还是放下了看淡了。 他现在竟然连那点野心和意气都瞧不出来了。 . 接下来的半天,傅容介忙完上任后的许多杂事,才给贺堇发去了一条消息。 此时。 贺堇刚和项目组里的人商讨完一些项目细节,从小会议室里出来。 他听到口袋里手机的嗡声,不等打开查看,就先听到了很多闲谈。 新上任的老板是谁在短短小半天内传遍了整个微度。 这个消息让原本假期后第一天上班的沉闷工作气氛一下子活了起来。 一同回部门的老乔听到一点闲言碎语,斟酌着问贺堇,上午看你和傅总说了两句你们俩认识? 他其实也只是猜测。 会议上,一开始贺堇对着傅容介没有半点对领导的尊敬时他就想提醒,这估计是当成普通同事了。 奈何当着人面,怎么都不方便。 好不容易散了会,他想拉着人快点走,贺堇的态度反而冷了一点,对着傅容介连个笑脸都没有。 好家伙,这还不如不知道的时候。 就是不清楚这位傅总比起上一位傅总脾气如何,会不会计较这种小事。 直到刚刚商讨项目的某一刻,他才突然想到了一些蹊跷点。 当时会议室并没有坐满,傅容介偏偏坐在贺堇旁边,两人最初开始说话时好像是有些熟悉的。 老乔憋了半天,刚商量完项目,就忍不住开口问了。 认识?贺堇重复了一遍他的话,还好吧,不算熟。 他停顿了一下,傅总也是A大的,他是我学弟。 老乔醍醐灌顶,一拍手说:差点忘了这茬!难怪呢! 既然认识,那傅总应该就不会计较了。 不过也不好说,毕竟很多人一有权利就变了个人。 老乔没提这么严肃的话题,只是问:那你什么感想?认识的学弟突然成了自己老板这种事 要是他自己,他得眼红半天。 毕竟对方确实优秀又有背景。 没什么感想。贺堇低垂眼眸,摇了摇头。 他想了一中午,才觉得以他们刚交往半个月的关系,不告诉他其实挺正常的。 老乔安慰他,其实都不要紧,你实力够,说不定哪天就自己出去创业当老板了。 贺堇笑着推开他,算了吧,刚和朋友创业失败,让我缓缓先。 老乔便适当地带过了话题不再问。 而在公司里,大多数人除了明面上的交谈,暗地里各类大小群也聊得火热。 毕竟现在傅容介还没加入任何一个公司聊天群。 贺堇一回到部门,刚打开手机看了两眼,就瞧见曲岩亮着眼睛找过来问他怎么回事。 他注意到,姚湛在和冯晖说着话,目光却时不时瞥着这边。 到底怎么回事啊?学弟突然就成微度老板了?曲岩压低了嗓音,兴冲冲地问。 他想起一个很关键的点,学弟还是贺堇的男友。 认识的朋友的男友是自己老板这种事那是说着玩的? 学弟的分量跟这一比差的远了。 指不定自己现在和贺堇处好关系,就能连带着升职加薪,在微度大施拳脚。 他小声和贺堇提了一嘴,新老板这事你先前知道吗?这么一算,我是不是得叫你老板nia 曲岩一个娘字没吐出来,被贺堇瞪了回去。 贺堇拿了支电容笔点了他一下,又因为被他刚刚的大胆发言闹得不自在,嗓音压沉了一些,你跟别人说过这事? 曲岩一愣,知道他指的是恋情,没有没有。 这算别人私事,在别人背后说也太不合适。 贺堇收回笔,那就好。你别和别人说这个。 曲岩:啊? 贺堇看他,还不一定能交往到什么时候。 要是分手了,那微度就不用待了。 曲岩哦哦地点头。 他看了一眼姚湛的方向,皱着眉道:姚湛刚和我说他有点慌。 嗯? 你忘了?曲岩提醒他,入职前一晚咱们聚餐,你带着学弟傅总来,姚湛当着他的面说了不少微度发展不好的话。 所以呢?贺堇好整以暇地偏头看向姚湛。 姚湛避开了他的视线,假装若无其事。 曲岩继续道:他想让我和你说说,试探一下傅总的态度应该不会因为这个为难姚湛的吧? 我去试探?贺堇有点奇怪,凭什么? 他看着比傅容介好说话? 哪里来的错觉。 曲岩没想到贺堇会是这么个回应,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只能继续转述,姚湛说,要是因为当时出言不慎被穿小鞋他就只能离职 曲岩正说着,当事人似乎按捺不住,直接站起身走了过来。 姚湛长相柔美,一双桃花眼眼尾上挑,气势依旧很足。 他走到贺堇面前低下身,放软了语气说:贺堇,其实我的想法是这样 咱们都是同部门的同事,又都和傅总认识过了。他刚上任肯定要有自己信任惯用的下属的,你先跟他打好关系,带着我们一起,到时候一起升职加薪,对微度也好。 贺堇扯开唇,笑得敷衍,靠打好关系升职加薪?是不是说错了,能力才是通天梯吧。 姚湛仿佛不在意他态度似的笑,你别低估和老板关系好坏的影响,关系好,绝对比一味闷头做事能得到的好处多。不然你等等看,到时候你看到别人跟他非亲非故的,取得他的信任,一路往上升,就知道我说的都是实在话,你还得后悔浪费了学长学弟这一层关系。 贺堇支着下颌看他,就是说,让我趁着现在还有情分,多往来,多拍马屁呗? 姚湛眉尾微挑,也别这么直白。 语气又带上些尖利,你可别告诉我你根本不知道他会来微度。我们不清楚是因为我们连他名字叫什么都不知道,但凡我知道他姓傅 姚湛今天下午,打从知道那位学弟成了老板起,就开始不停懊悔恼恨,又厌恨贺堇为什么不跟他们说这件事。 好在那晚聚餐,他看学弟长得好,对他态度不错,不然单说微度坏话这事真不知道后果会有多严重。 我确实不知道。贺堇冷着眉眼打断他,我也不打算借着这层关系做什么。 他要是指望着走后门,怎么会千里迢迢来地处帝都的微度。 是家里和亲戚家企业不好待,还是太闲了非得来拍马屁上位? 贺堇想到这,思路一时有点偏。 他莫名其妙地开始考虑如果拍学弟马屁,能在升职加薪的道路上得到什么样的好处。 大概不会。 学弟也不像是会徇私情的人。 姚湛没想到会被当面拒绝,面子有点下不来,僵着脸想说些什么给自己找回点场子。 那你还挺高尚。 不想帮我也不想帮自己。 他看着贺堇一直没什么神色变化,逐渐有点控制不住地冷嘲热讽,那就希望傅总能一展身手,别像他堂哥那样差点把微度带废了。到时候你继续留在这,傅总还能记得你的功劳。 贺堇觉得有点好笑,抬眸说:你刚刚没有看群吗? 姚湛一愣,什么? 贺堇打开刚刚看到的微信页面给他看,往上翻了一段后停下来。 屏幕里容纳着几句针锋相对的话。 居然是傅家刚毕业的小公子!傅成钢董事长的侄子。 听说当初前任董事长去世,好像留给他不少集团股份。直到他毕业,董事长又把微度的股权转让给了他。 懂了,受宠小皇子呗。 但也太年轻了吧,能把微度带好吗?好不容易这两年公司发展好起来了 新员工不知道不要乱说话!去年年初那会傅总就来过微度。大三创业建立工作室,手头上几个产品和项目成了爆款,因为是傅家人,才愿意被微度收购的。现在公司项目盈利有一半来自于他,公司刚投入市场的这个产品也是去年他提的想法,你说他能不能带好微度? 群里质疑的渐渐没了声。 一旁旁观的曲岩看得直抽气。 这他妈还能怎么质疑,这不是能不能带好微度,是几乎救了微度! 贺堇薄薄的眼皮微抬,看向姚湛,他当然会一展身手,把微度管理地更好。你觉得呢? 姚湛压根没想到傅容介之前说的工作室被收购原来是给了微度,微度现在爆火的几个产品确实都是那个时候推出来的。 姚湛一时哑言,瞳孔微颤。 贺堇这才返回手机页面,准备轰人走。 他都怼累了。 但他刚返回到微信主页面时,就看见了傅容介先前给他发的消息。 因为没有点开所以还标着红一。 而此时,姚湛还没有离开,就站在他身侧。 贺堇手指迅疾地摁熄了屏幕。 姚湛却借着位置优势看清了那句话。 傅容介:下班等我。 姚湛后退了半步,忽然不冷不热地笑了一下,我还以为你真纯洁到哪去,还不是偷偷跟上司保持联系。 第30章 (补更) 甲之蜜糖 贺堇被他气笑了, 左右在公司也不好动手,只挽起唇角,你这话有点意思。 他重新打开手机, 点开傅容介的聊天页面,手指飞快戳了几个字发送, 然后拿给姚湛看。 他探着纤白的脖颈,语气挑衅,这样满意了吗? 姚湛看着他发的字, 滞了几秒, 才讥讽地说:行,你胆子大,有种别撤回, 跟我一起得罪老板。就看傅总先找谁麻烦了。 姚湛走后,曲岩瞪圆了眼凑过来, 不至于吧?傅总不会生气吗? 他盯着贺堇发的那行不等, 滚, 咽了咽口水。 虽然他觉得,就算傅总生气, 应该也不会找贺堇的麻烦。 要是他知道贺堇是因为姚湛才发的这条, 姚湛才是比较麻烦的那一个。 曲岩默默地想,然后更发觉不能得罪贺堇的重要性。 不知道。贺堇撂下手机, 本来就想这么发。 他不想跟姚湛揪扯是非过错和私生活。 更不想管傅容介生不生气, 毕竟他们俩关系也就那样。 贺堇觉得自己可能是有点上心了, 所以不满傅容介没有告诉他来微度的事。 但又觉得还不如不上心, 免得面对像现在一样烦躁的处境。 曲岩没再说什么, 回到了自己的办公位。 贺堇旋动腕骨, 转了两下手机等了一会儿, 没有等到傅容介的回复,又折回微信群聊。 这个群聊还是贺堇无意中被曲岩拉进去的。 进去有条件,得是微度员工,不能是管理层,不能和管理层沾亲带故,还得嘴严。 什么话放在群里说完了听完了,出去半个字都不许说。 不然群就立刻解散。 能进群的人多少都带点八卦属性,难得有个吃瓜唠嗑的地方,又怎么会舍得它解散。 因此,至今也没被领导发现过出过事。 群里有员工开始细细碎碎地说起微度前几年的情况。 之前傅枫一直主打烧钱的项目,偏偏运营推广还没做到位,浪费钱浪费精力不说,几年就吃空了微度的底子,要不是背后靠着博仁集团这棵大树,早就被冲塌在互联网公司崛起的浪潮里了。 有人扒地更深一点,提起当初微度由IT企业转型互联网的事,当时的微度一度被当作转型成功的典范。 当有老员工说出公司转型时期的总经理时,引发了议论。 那时候的老板是董事长的弟弟?那不就是现任的 好家伙,子承父业啊! 贺堇看到这才有些怔忪。 微度最开始的管理者是小学弟的父亲? 贺堇开始合理怀疑,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傅容介才没有去总部任职,而是来了子公司。 也不知道和那位爱把权利攥在自己手里的董事长达成了什么条件,才得到了微度的全部股权。 贺堇没再细想,继续处理工作。 窗外开始淅淅沥沥地飘起小雨,打在窗玻璃上,像滑润的碎玉。 或许因为是天气多变的夏季,很快天色黑沉下来,风卷着旋儿刮落愈来愈大的雨滴。 正是下班时间。 贺堇勾出抽屉,拿了把备用的伞,和老乔告别后就收拾东西离开。 他租的房子离得近,步行不到两公里,但眼下风雨交加不好走,又是下班高峰期,不一定能打到车,只能去地铁站。 贺堇再一次筹算着要不要买辆代步小轿车,一边打了卡走出公司大门。 恋耽美 ——(29) 屋外的风稍稍弱了一点,雨也有慢下来的趋势。 没走几步,他就接到了贺俞的电话。 哥,我打算后天就过来!贺俞说,我查过了那家公司离你住的地方也不远,可以先住你那里! 贺堇果断拒绝,我那是一室一厅。 带了个小书房。但书房暂时也腾不出来。 贺堇大学时倒是跟贺正华商量着在帝都买了一套房子,但和公司方向一南一北,离得远,贺堇至今都没住进去过。 你自己先在靠谱的平台上找找有没有合适的房子贺堇说着话,脚步匆匆,也没有留意路边的车流。 直到拐过路口,才看到一辆黑色宾利跟了他几十米路,现在停在他身边。 看他看过来,愉悦地响了两声喇叭。 贺堇继续往前走,接着说:或者我明天先帮你看看附近的房源 宾利的车窗放了下来,露出傅容介那张轮廓分明的脸。 他目光总是淡淡的,此时却显得有些焦急。 我送你回去。傅容介说。 贺堇停了一步,看向他,不用。 他看到傅容介浅浅地喟叹出一口气,然后下了车。 贺堇下意识抬头望了一眼。 灰色的天幕下,细雨连成珠串,歪斜地钻进被遮蔽的空间。 贺堇有些愣,在傅容介走向自己时,脚尖已经先一步迈了出去。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傅容介面前,将伞挪了一半过去。 雨势并不小,尽管只有几个瞬息的功夫,他看到小学弟的领口已经湿了一小片,鼻尖滴着水。 贺堇急促地想将人塞回车里,却被傅容介半环着送到了副驾驶。 车门车窗关闭的一刹那,雨声便隔绝了开来,只剩一些闷闷的钝响,像午后敲击键盘制造的白噪音。 贺堇坐下来,看着傅容介钻进车探身为他扣上安全带,温热的气息滑过颈侧时,才慢慢察觉出不对劲。 他低头瞧了一眼,刚刚情急之下他把电话给挂了,现在贺俞又拨了过来。 手机被身旁的人轻轻抽走,傅容介扶着方向盘,接听了电话。 贺俞?嗯,是我。 你哥在我身边。 租房?我帮你看吧,我记得我家楼下有一层住户刚搬走。 不一会儿,傅容介抵着眉心笑起来,没有再听贺俞关于快把手机还给我哥,你把我哥怎么了的诉求。 贺堇接过他递过来的手机,快速说了一句回去我再和你说,就挂断了电话。 傅容介缓了几息,才重新启动汇入车流。 短短两公里的路,他开的并不快,车玻璃上的水流勾勒出蜿蜒的车灯灯光。 良久,傅容介先开了口,声音一如滴落的雨水一般沁凉,你不高兴? 贺堇直言不讳,昨天你游泳的事好像都没解释清楚。 傅容介压在方向盘上的拇指摩挲了一下,才说:端午节前我没有下过水。 他把前一天才试着学的事简略地一句带过。 贺堇有点不能想象,为什么? 他知道小学弟怕水,那为什么还特意学了,学了又假装不会。 傅容介依旧目视前方,只在某一刻稍稍地低垂眼睫,在眼下投落浓深的阴影,仿佛落寞似的,你不觉得,我们相处的时间太少了么? 贺堇愣了愣,顺着他的话回忆。 似乎,确实是至少两三天才能见一面。 但作为社畜,他并没觉得这个频率有什么问题。 贺堇很快理解了他的意思。 是指想和他多相处? 他问出声,又觉得不可思议,学弟恋爱时也会这么投入么? 傅容介转动方向盘,欲盖弥彰似的轻咳,如果你的精力能多放在我身上一点,或许我不会这么要求。 贺堇顿住了,然后抑制不住地笑。 他刚刚一瞬间里觉得学弟像个想要糖吃所以缠磨着大人的小孩儿。 他不知道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但就是突然觉得学弟很可爱。 傅容介看向他,又咻地收回目光,你在想什么? 贺堇撑抵着脑袋,在想,怎么分配我的精力,如果分给你了,工作怎么办,你说呢? 傅总? 傅容介一听到这个称呼,就觉得不大妙,但贺堇分明是笑着说的。 他说:我似乎不大擅长制造惊喜。 贺堇扭头看他,惊是有,喜不一定,我可没想搞办公室恋情。 傅容介听到这个回答,呼吸都滞了一拍。 他抿直了唇线,我第一次谈,贺堇。 嗯? 没打算这么快分手。 贺堇看到他手背上绷直了的筋骨,缓了缓,我也没说要分,但你最好捂死了不许在公司说。 车辆逐渐减慢了速度。 窗外的雨却更大了,瓢泼似的下。 贺堇透过车窗能看到相距不远的小区大门。 傅容介踩了刹车。 也就是说。傅容介在背景的水幕里向后贴靠,转过脸,还有些湿的发梢贴在额角,你想谈地下恋情。 贺堇怔了一瞬。 好像,是成了这个意思。 可以。他听到傅容介说。 好像会更刺激。 那是不是该弥补我一下?傅容介嗓音微哑,我得忍着不说。 贺堇:? 贺堇困在狭仄的空间里,鼻梁碰到微凉湿润的皮肤,唇缝里逸出令他头脑发热的低哼和水声时,指尖难耐地将身前人昂贵的西装衣料抓在手里攥成一团。 心跳声比车窗外不停歇的雨还要鼓噪。 察觉到腰侧滑进温热的触感,他才醒过神,分开了一点距离。 傅容介眼瞳清浅,盈着亮光,上身往前探了探,指腹滑动,俨然还想继续的模样。 他看到贺堇微弯的眼角染着绯色,想去亲一亲这双蛊惑了他无数次的眼睛。 贺堇没能拗过他,最终默许了这一行为,只在傅容介凑过来时揉了揉他的头发。 傅容介放任他肆意妄为的举动,只是在他耳侧轻轻叹息。 贺堇听到他说上班好累,有点好笑,这才第一天。 他接着说:而且你不是挺厉害么? 傅容介偏着脑袋,抬眸看他,什么? 贺堇倏然闭上嘴。 他想起自己看过的微信群聊,觉得再说下去自己得被踢出去。 难怪说不能和管理层沾亲带故。 没什么。他说。 考虑过内部转岗吗?傅容介撤开了距离,低声问。 嗯? 新产品的移动端项目,你可以考虑考虑。傅容介说。 贺堇发出一个疑问的哼声,你是想潜规则我,还是想压榨我?我在做的项目才刚上手。 而且,你对我这么有信心? 内部转岗需要经过面试,他又忙且没做准备。 傅容介轻笑一声,你名校毕业获奖无数有创业经历,当个项目经理能有什么争议? 贺堇看着他的笑,觉得好像也有道理。 我现在信任可用的人很少。傅容介说。 贺堇低头琢磨了一会儿,等我结束手头上这个吧,我会去试试。 贺堇说完,眼前忽然出现一张长方形的东西。 贺堇扫了一眼他手上圈着的指环,才将目光挪过去,什么意思? 今天刚录入系统的工资卡,给你。 贺堇一愣,你疯了?这我要来干嘛? 傅容介坚持道:我想给。每月固定工资不多,别担心。 他又偏过脸看着他,既想潜规则又要压榨,自然得给点甜头。 贺堇不知道他哪里学来的工资卡上缴的毛病,气笑了。 他从皮包里翻找出自己的工资卡丢给他,行,这个给你,好让你对底层员工的薪资收入有个数。 雨渐渐小了,贺堇拿着伞下了车,很快钻进了雨帘,不一会儿就到了家。 贺堇开了灯,换了鞋袜窝进松软的沙发,脑海里不受控地一点点浮现方才的黏腻。 他晃了晃脑袋,为了驱散思绪,打开手机看群聊。 然后他发现,有个群聊炸了。 是公司的大群,礼炮烟花的恭贺很快刷过99+。 他往上翻了一会,看到齐思初邀傅容介进了群,并艾特了本人。 新增的消息还在底部不停向上冒,贺堇却盯着艾特的那人的昵称停住了思考。 他从来没有注意过,备注完后也不会特意去看对方的昵称叫什么。 但现在,他有点说不上来的不知所措。 [emailprotected]甲 甲。 不知所措之后,他不得不乱想。 在他自己的昵称缩略为蜜糖之前,好像叫做 甲之蜜糖。 来着。 第31章 这旁边还有个活人呢! 贺堇最终按捺住了自己的好奇心, 没去问傅容介。 万一只是巧合,那多少显得他有些自作多情。 夜色深了几分时,傅容介才在群里回了两条消息, 打了招呼。 没人敢去像催每个新入群的成员那样,催他改在群里的昵称。 因为暂时没有人与他真正相熟, 不了解他的脾性,因此几个小时的时间过去,群里依旧只有欢迎恭贺,没有半点闲聊的话。 直到齐思初说了几句傅容介毕业的大学和曾做过的项目, 才有了一些年轻有为的恭维之词。 贺堇就着窗外的细雨声看了一会儿,又被社招小组群里的艾特吵得眼睛疼,不得不去回答一些问题。 [emailprotected]蜜糖学弟是傅家的小儿子?怎么之前不跟我们说呢? [emailprotected]蜜糖学弟怎么突然来微度当老板了?有什么内情吗? [emailprotected]蜜糖正好咱们之前见过面, 周末贺堇再把人约出来,咱们跟傅总交流交流感情! 贺堇慢悠悠打字。 学弟比较低调。 他相熟的人里恐怕知道他家里背景的也并不多。 不知道, 不清楚。 他刚开始接手微度的事务, 应该会很忙, 可能没时间。 接着就有人问他跟傅容介熟到什么程度。 贺堇:也没见过几次面。 他实话实说。 发送完还掰着手指数了一下次数,平均到认识以来的每一年里, 确实是一只手数的过来。 群里有人发了失望的表情包。 都别问贺堇了, 估计他和学弟也不熟。 贺堇刚想谢这人,一看备注, 是姚湛发的。 但还是有人不死心, 开始问起傅容介的私生活, 譬如有没有对象或者喜欢什么类型的, 日常爱好是什么。 贺堇特意看了一眼提出前两个问题的人。 是跟他同部门的冯晖, 聚餐的时候跟傅容介要过微信的男生。 喜欢什么类型? 贺堇思考了一下, 觉得有空可以问问本人。 习惯爱好为什么会觉得他会知道? 贺堇十分好脾气似的回复。 好奇的话可以去当面问傅总。 末了, 还没来由地加了一句。 他很好说话的。 发完,就不再管群里消息,洗漱睡觉了。 . 接下来几天里,贺堇眼看耳听,知道傅容介在逐渐熟悉员工,不断参加技术、市场的会议,并开始全面接手财务管理和行政管理的工作,最终同管理层协商制定了一整套产品改革方案。 效果如何都是后话。 贺堇眼皮子底下紧迫的事相当多。 难得倒个水偷闲的功夫,贺堇在茶水间碰到了老乔,对方不过三四天时间,看着憔悴了不少,小脸蜡黄。 老乔冲了杯枸杞菊花茶,抹着眼睛跟他唉声叹气,谁知道周经理怎么就病倒了 好几天都没来,手上的工作只能由老乔暂时接手。 看上面的意思,周经理的病假再延续下去的话,他们所做项目的项目经理就会换人。 而且这个人很大可能是老乔。 贺堇这两天也帮他分担了不少事,大概年轻底子好,倒觉得还撑得住。 明天周六,你试试去中医馆推拿按摩放松放松,会舒服一点。他说。 老乔来了点兴致,好主意,一起吗? 贺堇摇头,明天得帮我弟弟去租房。 这两天贺俞一直和他住一个屋,说是没有租到合适的房子。 贺堇问过中介,好房源没那么稀缺紧张,难免觉得贺俞像是故意赖着不走的。 贺堇猜测,这大概还是高一摔瘸腿留下来的后遗症。 那段时间贺俞再怎么行动不便也不敢使唤他,每每想要什么就软了腔调眼巴巴盯着他瞧,贺堇最怕这种狗狗似的眼神,只能把人当皇帝一样供着伺候着。 后来贺俞腿伤痊愈,不用扶拐杖,就总一副手里缺了点什么东西的样子,碰到贺堇时,就常有揪揪他衣角抱抱胳膊的举动。 本来以为留学这么久回来,这种状况应该不会再出现。 现在来看,肢体上的症状是好全了,但精神里遗留下来的依赖感似乎并没有怎么消退。 老乔一只手搭在他肩上和他说着话出了茶水间,迎面就和一个步履匆匆的人擦身而过。 老乔看着那人闷着脑袋疾步快走的背影,拍了拍贺堇,冯晖这几天有点奇怪啊。 哪儿奇怪?贺堇没怎么留意,随口问。 老乔拉近他,小声说:我办公位靠门口,看见过好几回了,比如昨天,明明只是让他去找齐总签个字,偏偏往总经理办公室的方向绕半圈。老爱往那边跑。 恋耽美 ——(30) 哦。 老乔被他一个哦逗笑了,你怎么一点不八卦的?我敢打赌,他是故意去看傅总的,说不定想偶遇。谁让傅总长得帅呢。 贺堇挑眉,不置可否。 不能怪他不八卦,他这几天实在听得有点多。 关于傅容介相貌如何出色的话他在每个小群里都能看到十来条,小声做梦想嫁入豪门的人分布在二三十这个年龄段,排着队拿着爱的号码牌。 原本找过贺堇想给他介绍对象的公司里的阿姨,现在也暗搓搓将目光投向了更远的地方。 老乔调侃着说了一句:你们这一届进来的人能力长相都太卷了,你可早点找个谈谈吧。我跟你说,我到现在最得意的事就是早早工作早早娶了我老婆,白天累归累,回家有软乎乎的老婆抱,那点累还算啥呀! 贺堇搪塞了几句,又忍不住顺着他的话想象。 算了。 小学弟抱起来并不软和,虽然也说不上硌。 真要想达到老乔话里的景象,恐怕得让傅容介增加一点体脂率。 临到部门门口时,老乔叫住他,让一起再站一会儿看看风景,急什么,好不容易出来透透风。 贺堇笑了笑,低头看了眼亮起屏幕的手机。 傅容介:明天有空吗? 贺堇轻快地弯了一下眸。 他这几天几乎和小学弟没有什么交流。 白天忙,晚上加班又回得晚;回家后因为家里有贺俞在,语音视频多少都有些不自在。 傅容介:发语音过来。 贺堇撤开正准备打字的拇指,将手机抵到唇边。 身旁老乔忽然戳了他一下,你看!会议室门开了,估计一会儿有会要开!隔壁财务那两个女生又蹲点出来看傅总! 贺堇冷不丁被戳,手指一滑就发了出去。 贺堇刚想要撤回,走廊尽头的人已经进入视野中心。 贺堇眼看着西装革履的小学弟顿住步子,朝他的方向望了一眼,随即在手机上摁了几下。 傅容介:财务这么闲? 老乔眨眨眼,晃了晃杯子里的水,他怎么进财务部了? 把人家小女生给吓回去了都。 贺堇不好和他说实话,拉着人赶紧回去继续搬砖。 贺堇最终回复了一个确定明天有空的消息,因为傅容介说已经和之前搬走的楼下的邻居确定好可以出租,让他们过去查看住处的具体情况好签合同。 根据那家住户约定的时间,贺堇周六上午九点就拉着不情愿早起的贺俞出发去了目的地。 他所住的小区离傅容介的住处只有四五公里,坐车约莫只十分钟左右的功夫。 贺俞起得迟,早饭都是囫囵咽的,梳洗更是敷衍,眼下只能戴个黑色棒球帽,压一压四处乱翘的发梢,迷蒙着睡眼跟在贺堇身后。 周六上午的行人很少,白鳞似的云浮荡在半空,翅鸟腾飞间滑过树端。 贺俞踩着地面上影影绰绰的光斑,直到没入一大片荫蔽处,前方的身影陡然止步。 贺俞猝不及防地撞上去,直接卡到了帽檐,刮得头皮发痛。 贺堇被磕着了肩胛骨,轻嘶一声回头让他注意看路,贺俞赔着笑给他揉了两下背。 贺堇这才抬起头,靠着零星一点记忆反复推断。 应该就是这栋楼。 他来之前以为自己清楚位置,就没问傅容介,真来了,才发觉自己那天早晨跑得过于匆忙,记岔了一些附近的地标。 贺堇走进电梯时还有点五味杂陈。 他当初跑的时候真没想过自己会有主动来的一天。 倒是想过如果和傅容介谈不拢,会被拎进来使尽手段地报复。 哥? 贺堇猛地回过神,什么? 你们俩只是玩玩的吧?贺俞再次扣紧了帽子,双手枕在脑后,不然怎么他都不出来接我们的? 压根就是对你不上心不认真,要我说,还是分了吧 贺堇回头不轻不重地扫了他一眼,看贺俞噤了声,才走到印象里的房间门前,按响了门铃。 贺俞靠在墙边,漫不经心地等。 铃没响过几声,门嘭地打开,穿堂风绕过短发发梢,轻擦过脸颊。 贺堇被拥入怀的一刹那,耳边的风声才止了,只剩下眼前人紊乱的呼吸和心跳声。 贺堇扭动了一下脖颈,鼻尖蹭过颈窝的衣料时,嗅到了沐浴后特有的清爽气息,又不突兀地夹杂着一点油烟味儿。 不是,哎!这旁边还有个活人呢!贺俞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惊住了,目瞪口呆了两秒才跑过来指指点点。 贺堇推了傅容介一把。 小学弟今天穿着的家居服并不算宽松,隔着衣服也能隐约看到肌肉轮廓。 贺堇挪开一点距离时低头看了一眼,眼尾擦过一样柔软的东西,才下意识朝后退开两步。 门被风吹地轻微摇摆,傅容介将人牵进来,好一会儿,才舍得把视线分给贺俞一点,说:进来吧。 贺俞盯着他牵人的手,抱着胳膊面有不忿地踏进门,跟着往里走。 刚走到客厅,他就闻到一股子飘溢着的饱满的肉香。原本就只是随便对付了一口早饭的贺俞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我以为你们会晚一点来。傅容介抬手指了一下厨房,眉眼柔和,我做了鸡丝粥,煎了肉排,先吃一点? 吃人嘴短。 贺俞咬着酥香的肉,尽情感受它的鲜美时,就体会到了这一点,并且忍不住默默给傅容介加了0.5分。 他眼瞧着傅容介和他哥聊着事,却总时不时地想碰碰他哥。 虽然不明显,但他看的出来,傅容介就是有这个意图! 但贺俞舌头正忙,也没法在人家家里批驳什么,噎得满脸涨红,只能接过贺堇递来的水咣咣灌下去。 好不容易吃完了,贺俞擦擦嘴,让傅容介赶紧领他们去看房子。 可惜房子看得不大顺心,贺俞一圈没逛完,就找着话和贺堇说起别的事来。 哥,我觉得我差不多能学车了。贺俞掰着他哥匀长的手指头说。 学车?贺堇皱了眉看他。 考驾照啊,买辆车开去上班方便点。贺俞说着理由。 贺堇默了会儿没说话。 贺俞想开车的意愿其实很强烈。 18岁那年就求着贺正华送他一辆兰博基尼大牛当生日礼。 贺堇始终记着原书里贺俞故意开车撞主角致使主角受伤住院这段情节,当时就拒绝了贺俞的要求,让贺正华改送了别的。 一直到现在,贺俞还没有学过开车。 但每每看到别人转着手里的车钥匙,那表情都心动不已。 贺堇有些心软,刚想要答应,就见傅容介靠过来,学车?需要推荐驾校吗? 贺俞眼睛一亮,盯着他。 傅容介噙起一点笑,下午带你去报名,离这里很近。 贺俞可算把傅容介看顺眼了一点,但又碎碎地开始挑起房子的毛病。 他惯来有点娇贵性子,衣食住行总能有不满意的地方。 这几个摆设有点旧了。 那面墙挡光了,能拆了装玻璃门吗? 厨房这么大做什么,我又不做饭。 即使房东是个很好说话好脾气的阿姨,贺堇也丢不起这人,连忙将人拖走了。 四下无人时,他才扯着贺俞的脸皮说:这房子我看哪里都挺好,阿姨也说了那几件摆件是前两年才买的,你就嫌旧,你是来找茬的吧? 哪是来看房的? 贺俞一摆手,反正就是不满意! 而且他也不怎么想跟傅容介住一栋楼。 到时候他哥要是来看他,碍着面子情肯定还得上去找傅容介。 那怎么能行? 贺堇不明白,你住我那儿就满意了? 不嫌挤得慌么。 贺俞点头,还不错。 其实我有个办法。 贺俞转头看向出声的傅容介,什么? 傅容介给他们拿了两罐冰饮,罐底和桌面碰出闷钝的响声。 他抿着唇,眼梢微弯,既然喜欢你哥的住处。那你就留在那。 不等贺堇提出异议,他又说:我有个次卧一直空着,可以让贺堇来我这住。 第32章 那显得有点生疏。 贺堇一愣。 贺俞直接站起身拍桌子, 不行! 哪怕他过来跟傅容介住,都不能让他哥来合住。 这不就是同居嘛! 会发生什么以为他不知道? 傅容介食指敲了两下桌面,建议而已, 采不采纳当然看你自己。 贺俞气闷,掰开易拉罐的拉环, 吨吨灌了两口,才老大不情愿地妥协说:算了,楼下那家也还行,我将就住吧。 那家的条件他虽然不满意, 但确实算自己这两天看的房子里最好的了。 签完合同,添置东西搬箱子的事贺堇不再参与,只在下午贺俞去驾校报名时顶着困意跟着去看了一眼。 被树影筛滤过的杂色贴覆在车窗, 折射出昳丽的光彩。 傅容介停车等待红灯,整理腕表的间隙, 偏过眼眸朝副驾驶投过视线。 浮游的午后暖光薄薄一层铺洒下来, 映亮了贺堇的侧颊, 皮肤上细小的绒毛清晰可察。 在闭眼小憩。 似乎很容易在车厢里睡着。 眼见着那双眼睛掀开来,睫毛扑闪, 他才收回了目光。 那晚聚餐的几个人想约我们晚上聚聚, 说只当作校友相处,顺便庆祝我新上任的事。傅容介开口, 语调重又恢复了冷淡疏远。 贺堇抬眸, 有点意外, 谁提的? 居然真的直接找傅容介约了么? 冯晖。傅容介说。 贺堇有点惊奇冯晖的胆子比他想象的大, 毕竟平时看着闷不做声的, 一边问:你同意了? 同意的话就早告诉你了。傅容介松开刹车, 继续往前开。 冯晖来找过我几次。傅容介又说。 贺堇不明所以, 只挑眉瞧着他。 说关心我,怕我压力大。傅容介低声哼笑。 那他还挺乐于助人。贺堇不咸不淡地笑,依旧有些困乏。 真这么想? 嗯? 怎么没见你来找过我? 向你表达关心的人够多了,听久了不会腻吗?贺堇乱扯着话,故意文不对题。 傅容介倒乐意跟他周旋,那看来我得先把这些多管别人闲事的给辞了,没人对我说这些话的时候,你就愿意对我说了? 学弟。 ?傅容介做出洗耳恭听的乖顺模样。 贺堇深吸一口气,你把他们都辞退了,没人干活,我得加班到猝死!你觉得这样我还能有时间跟你说这话? 傅容介听完滞了下,难得笑地停不住声,一时乐不可支。 车后排的贺俞听得满脸问号,探身过来问:笑什么,什么上任辞退?你们在讲什么? 贺堇想起他还不知道傅容介现在成了他上司这回事,也不想多解释,闷闷地闭了嘴。 贺俞实在不喜欢这种插不进话的情况,尤其他哥现在理傅容介不理他。 虽然不知晓原因,但不妨碍他在心里给傅容介扣掉刚刚加的厨艺分。 一些没意义的心理活动之后,才重新低头摆弄手机,戳着键回复消息。 车头转向驶入一条林木茂盛的路,光线暗下来,傅容介才开口,公司制度变革会调整一些岗位。但在招人了,别着急。七月初校招的应届生也会进来一批,不会缺人。 贺堇转过脸,明白过来他是指有裁剪掉一些人的想法。 但他没说话。 傅容介看他的状态,也知道他现在的工作状况,恐怕这几天不比他轻松多少。 他臂弯伸展,缓缓转动方向盘,开进一家驾校大门,这个项目结束之后会给你假而且下周有几天你可以放松放松。 贺堇不解其意,什么意思? 傅容介的目光从他清晰瘦削的下颌骨扫过去,又撤回了视线。 他停好车,引着人往报名大厅里去,转身和贺俞说:我有朋友是在这报的名,教练人都很好,一直挂都没事,只要你不骂教练教练就不会骂你你先进去拿张表把名报了。 说什么一直挂,我肯定一次过!贺俞不满地看看他,又瞅瞅懒怠动弹的亲哥,只得先抬步往里走。 傅容介慢下步子,等贺堇走到身边,才说:你们在做的那个项目有个合作要谈,预计下周四要去滨城出差两天。 贺堇有些诧异地看过来,你是指,我去? 傅容介颔首道:周经理病发的急,还得留院观察,对这个项目比较熟的目前应该就只有你和老乔,到时候我也会去。 贺堇没什么异议地点点头。 到时候我们可以周日回来。傅容介说。 驾校人少树多,幽静清凉,贺堇也静了心,你想在那玩两天? 你不想去吹吹海风看看景?傅容介目光从眼睫下垂落,手指蜷曲了一下伸过来,想牵人。 哥!我填好了!大厅里贺俞回头喊了一声。 贺俞正趴着前台桌面,撑着胳膊。 他骨架大,偏偏怎么都吃不胖,身形清秀劲健,脖颈耳垂上丁零当啷的配饰耀眼,却也没夺过少年的风采。 贺堇看过去,油然生起一点对自家孩子的自豪感。 走吧。他说。 贺堇没有留意傅容介的动作,信步走进报名大厅,将半握的手指随意抄进了兜里。 恋耽美 ——(31) 傅容介很快地敛下眸光,跟着进了大门。 贺俞看人进来才搁下手中的笔,落在桌面清脆的一声响。 负责接待的人亲切地和他说,教练在二楼休息室,说完就要带着人往一楼楼梯口走。 驾校的流程简单明了,接待的女生弯着眼睛说等交完费就可以帮他报名科目一的考试,一边朝贺俞后方两人多打量了两眼。 两位也打算报名吗?女生小声问。 贺堇摇头,眼神示意贺俞,陪他来的。 女生一闪而逝的神情里有些失望,又换了话题问:是朋友介绍来的吗? 贺堇模样疏懒地点着脑袋。 傅容介回了声:对。 女生找着了话题,接着问:那位朋友的教练是哪位?我可以安排看看能不能让同一个教练教。 一般朋友介绍去驾校的,对自己的教练满意度都很高,经常出现一个推荐一个,最后由一位教练断断续续教完了一整个小区的同年龄段的事。 傅容介正要说话,二楼楼梯口由上而下由远及近地传来哀怨声。 那声音清新柔润,只是此刻充斥着满满的丧气。 贺堇下意识地抬头,就瞧见一个眼熟的人。 再让我歇一会儿吧叔,外面热死了!兰琮拖着步子不情不愿地在楼梯口磨蹭。 你都歇一小时了!后天就考试了你能不能抓点紧!科三再挂第三次,你就得等开学再来考,麻不麻烦你说么胡教练是个五大三粗的老爷们,看着有五十岁出头,说话带着浓重的京腔。 开车太容易紧张了,我还没有缓过来,我就在这背背路线图,晚上再去练!兰琮跟他轴着胳膊,死活不想下去。 你那当然紧张,要不是我在一边踩刹车,你车速都要飙到80了!还晚上练,晚上路上车多,你敢练别人不敢开啊!胡教练无奈开口。 身边这个好吃懒做的要换成是他儿子,他早一巴掌糊上去了。 女生看见他们争执,尴尬地回头朝贺俞几人笑笑,连忙小跑两步上楼,胡教练! 那边争执停了,胡教练居高临下,拿小眼觑着台阶上几个,点头应声,没事,我带学员出去练车嗯,这一批就他没过了。 兰琮戳他腰子,能不能小点声啊叔,别老说没过。 兰琮说完,才将目光挪移到楼梯处。 他刚动手又动口的,脸上争得有点热,瞧清楚来的人里有谁后,上挑的凤目眼角微翘,整个人轻巧地往下跑,哥! 贺俞有点莫名其妙地看着奔过来的人,又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身后的傅容介。 那人和贺堇一前一后一左一右,交错而立,手肘处的衣料褶皱紧密贴合。 这是你弟?贺俞问。 但问完他就觉出不对劲了。 他不脸盲,记性也不算差,尤其兰琮的辨识度颇高。 贺俞恍惚一会儿就记起来了,但想起来的一些事迹很模糊。 毕竟他和兰琮也只在初中时见过几回。 是发小。傅容介说。 贺俞又混乱起来。 这个抡拳头揍过他的家伙是他哥未经他认证的男朋友的发小? 怎么就这么巧?! 那傅容介说的朋友在这学的车,八成指的就是这人了。 兰琮快步疾冲过来,哪还有刚刚赖着不想下楼的样子。 及至眼前,兰琮才匆匆止步,惯性使然,伸手抵了下栏杆。 即使如此,因为冲势过大,兰琮身体前倾脚一歪,眼看着就要摔落。 兰琮下意识拉住身边的人,双手圈牢对方的腰才勉强站住了。 半晌,兰琮喘着气往后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没站稳! 一旁的贺俞见状就要拉扯他,你能不能松开我哥! 兰琮又忙说抱歉。 贺堇将脸侧的飘逸发丝拂开,轻轻眨了眨眼。 他刚刚有些惊讶兰琮会在这,愣神的功夫久了点,才没能躲开。 兰琮撤开时,贺堇小声感叹了一句香香的,才转头,道着谢让傅容介松开手。 兰琮再怎么着也是一个成年男性,突然撞过来的冲击力可想而知,这里又是楼梯不是平地,好在傅容介及时伸手挡在他背后,才没酿成可能的意外。 傅容介收回手,再看向兰琮的眼神就变得有些怪。 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他平时不高兴的时候,嘴角总是轻抿的,眉梢也有轻微的弧度变化。 兰琮还在说着对不起。 因为天气热,他扎了个高马尾,顺直的长发沿着背脊铺开,额前碎发未经打理,显得有些蓬乱,但仍掩盖不住美貌。 贺堇端量了他两眼,暗叹不愧是原文中靠美貌收割芳心、远近闻名的笨蛋美人。 长大之后更是惊艳。而且本人比照片好看。 兰琮道完歉,才重新看向傅容介,你怎么来这了? 傅容介朝贺俞的方向抬了下下颌,带人来报名。 又对贺堇说:兰琮你见过的,上次和你解释过。他在附近的C大就读。 贺堇点点头,简略地自我介绍。 又指了下贺俞,说明是自己的弟弟。 兰琮拍拍衣角,我见过他的。 贺俞听他说还记得自己,既惊讶又无语,也不知道该不该夸他记性好。 他自己印象深的原因之一,大概就是几次见兰琮,对方都是在道歉。 原本已经上了二楼、领他们进来的女生站在楼梯口喊贺俞,麻烦来一下,胡教练正好有空。 贺俞提步上前,贺堇扫过兰琮和傅容介两人,不耽搁他们叙旧,跟着一起上了楼。 见人走开,兰琮才在傅容介面前挥了挥手,别看了,人都走了! 傅容介将视线转回来,淡淡道:科三还没过? 兰琮尴尬地哈哈两声,这次应该可以。 什么时候回淮临?傅容介接着问。 得等期末考试考完,大概月底吧。兰琮说。 他才刚读完大三。 我都没问你工作怎么样了。兰琮及时将话题转移到对方身上。 傅容介抬步往一旁让了让,好让兰琮和他站在同一阶,还好。刚开始肯定会比较忙。 兰琮点头,又斜从眼角处向后瞥,刚刚那是 我给你看过照片的。傅容介有些好笑地看他,你应该认出来了。 兰琮咬了下唇,刚刚一时情急没看清。 他顿了顿,忽然弯起眸道:不过腰好薄好细,抱起来很舒服。 笑起来也很漂亮!我很喜欢。 兰琮说了两句,发觉傅容介脸色冷了下来,立即转了语气,低调地比了个拇指,有福气啊哥! 傅容介的神色才好看一点,余光瞥见一楼有人要上来,便抬手推了兰琮手臂,别挡着了,一起上去吧。 和贺堇的距离不断拉近时,兰琮轻声问:我该叫他什么? 随你。傅容介想了下兰琮的脾性,又说:就叫名字就好了。 兰琮挑眉,那显得有点生疏。 贺堇此时正坐在胡教练的办公桌边的木椅上,听胡教练边给贺俞报名科目一,边嘱咐一些事情。 花几天时间把题库的题全部刷一遍,一般都能过,别担心啊,兰琮科一都是一遍过的。 胡教练不自觉拿兰琮当底线做对比,趁现在没入伏,早点考完科一练科二你不是学生,在上班是吧?那到时候每晚和周末抽空来练车。 贺俞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听得并不多认真,像在走神。 贺堇轻轻踢了他一下,才把他的魂唤回来。 又支着头,转眸斜瞥向门外暗自打量他的兰琮。 他其实对兰琮,很有些百感交集。 情绪混杂在一起,他说不上来是好感更多还是困窘的感觉越多。 好了啊,你记得日期,到时候来驾校,会送你去考场考试。胡教练说。 贺俞收起偷瞄的手机,点头应好。 贺堇才起身带着人出了休息室的门。 兰琮笑着跟胡教练打了招呼,说要和朋友聊一会儿,很快就回来。 他背着手轻快地赶上贺堇,刚刚我和我哥说了,难得见面,晚上一起吃顿饭吧。 贺堇脚步一顿,看向他,今晚? 对啊。兰琮面露期待地看着他,行不?嫂子。 行。贺堇刚出声,听清最后两个字又整个人一僵,在原本昏沉的下午直接清醒过来,不是你说什么? 兰琮压根没觉得有问题,依旧言笑晏晏。 贺堇立即求助地看向傅容介。 傅容介显然也惊了一下,但丝毫没有提出任何异议的想法,对上贺堇的目光时,低垂下眼眸,掩住笑意。 第33章 不是问我想要什么吗? 求助失败, 贺堇挪回目光。 他脑袋里一时像燃烧CPU一样的热,好不容易集中精神戁鈖,十分诚恳地纠正, 叫我名字就好了。 贺俞也帮腔,就是, 八字没一撇呢,别乱喊。 兰琮一脸无辜,这不是早晚的事嘛。 贺堇少见地有立刻逃离某个地方的想法,他顶着热烘烘的脸, 故作镇定地绕过兰琮往楼梯道走,我们先回去了,晚饭的事你和傅容介说吧。 傅容介看他要走, 以为他不高兴被这么叫,几步跟上后, 朝兰琮道:你继续练车。 贺俞瞪了兰琮一眼, 才跟着下楼。 及至婆娑的树影下, 见贺堇将车门打开,贺俞挠了挠头发, 说:哥, 我不跟你们回去了。 贺堇扶着车门边缘,疑惑, 为什么? 我约了个人。贺俞踩着熟透的落叶, 原地踱步。 帝都有你认识的?贺堇问。 贺俞点点头, 又摇摇头, 解释, 不是, 那人欠了我钱, 我是来讨债的! 什么时候借的? 三年前。 贺堇挑起眉梢,没再问,坐在车后座之前,叮嘱一句:要是他还不还,记得别动手,打残了还得赔。 贺俞应下,看着车缓缓启动,逐渐在视野中缩小。 他想起贺堇的话,嘀咕道:但光靠说的我也说不过他啊 不然也不会欠三年了。 车里。 贺堇望着窗外远去的建筑发呆。 刚刚停车的位置旁有一大丛妖冶的月季,停留的久了,似乎车身都沾染上一些。 贺堇无意识地嗅了嗅,偶然瞥见路边一栋格格不入的苏派建筑,白墙黑瓦,韵致婉约。 他定下目光多看了两眼,才发现是家酒店。 门口停着三两辆婚车,系粉色飘带,装点浓艳的玫瑰花。 刚刚兰琮的称呼又不自觉往脑海里飘。 贺堇抬手戴上了耳机,指节撑在耳后,低头选歌。 他挑了首电音。 极有节奏感的音乐,每一下都和着心跳的节拍,鼓噪着乱撞。 贺堇听了一会儿,发现没有用。 那两个字眼还在往他脑髓里钻。 刚刚他突然离开或许显得不大礼貌,但他实在有点无所适从。 除了出乎意料外,他发现自己好像少了一点愧疚。 他对于主角总带了些说不清的愧意。 好像自己抢走了什么,篡改了剧情。 但兰琮莽撞地这么称呼了,他莫名地有种被认可的感觉。 因为这人是兰琮,才会有这种感觉。 手机忽地嗡然震动了两声,贺堇才回神,拿起手机扫了一眼。 是姚湛的信息。 贺堇拇指指腹在输入栏停留许久,抬眸,瞧向矜矜业业的司机师傅。 傅容介从上车起就一直没说话,气氛肉眼可查的紧绷,落叶擦过车窗的摩擦声响,都像是跳跃在某根一触即断的弦上。 贺堇不太明白,只舔了舔有点干的唇角,一只手虚抵着腮帮子,说:姚湛说想就上次失言的事单独约你。 他低头又扫了一眼,还说,他家乡产茶,特意让家人寄了上好的雨前龙井,想送给你。 说微度不值得来的那个么?傅容介食指搭在方向盘上轻敲了两下,才开口。 嗯。 先晾着吧。傅容介淡声说。 贺堇调整了一个舒服点的姿势,纳闷,他为什么会找我说? 直接跟本人提不就好了。 傅容介:我没通过他的好友。 贺堇继续看向窗外,随意道:这样,根源在你这。 傅容介没有回应,唇角抿得更紧了一点。 驾校离得不远,此时车已驶进了小区,朝车库入口去。 光线被陡然吞没,地下车库冒着丝丝凉气。 或许宁谧昏暗的地方总能调动人心底的一些埋藏已久的东西,傅容介调转方向,说了句话。 你不喜欢刚刚那个称呼。是陈述句。 贺堇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起这个,手肘撑在窗沿,放下手机,只是没想过这个称呼能安在我身上。 但你不高兴。傅容介说。 我没那么矫情。贺堇笑了笑,突然明白学弟为什么从在车上起就默不作声的原因了。 但又觉得学弟过于敏感。 真的,我不在意这个。他补充。 贺堇从车内后视镜里瞧着学弟的沉下来的眸光。 他突然意识到一点。 恋耽美 ——(32) 他发觉他似乎过于在乎自己的感受,忽略了傅容介。 或者说,其实从头到尾,他最该在意的应该只有傅容介的想法才对。 书是人写的,路也是人走出来的。 但他先前多少有点故步自封。 贺堇迟钝地想。 眼前晃过车库黯淡灯光,车影闪烁。 他听到小学弟说,我们好像矛盾很多。 贺堇认同地应了一声。 好在现在已经解决了一个。 傅容介毫不知情他的想法,听贺堇同意他的说法,轻搭在方向盘上的指腹压得更重了一点。 那怎么办?他语气平淡,尾音却有些漏了气。 慢慢来吧。贺堇没注意他猫挠似的失望,说。 车缓缓停在车位,贺堇下了车,瞧见傅容介迈出来,眉头依旧是轻敛着的。 贺堇愣了愣。 傅容介。 等人走到自己身边,贺堇唤了一声。 傅容介转眸瞧他,等着他的话。 但贺堇什么也没说,只是拉过他的腕部,凑上前安抚地亲了下小学弟的侧颊。 他想解释自己真的不至于因为一个不合适的称呼生气,却骤然被反抓住手腕,整个人被迫紧贴着车身。 温热的气息喷薄而来时,贺堇抬眸看见傅容介从未有过的几乎要吞没什么的眼神。 贺堇怔了下,伸出空着的手,握住傅容介的指尖,想让他平静下来。 被厮磨到唇瓣发痛时,他还在这样想。 小学弟只是压力太大了,这才任职第一周,应该很累。 两人互相摆不明位置的矛盾一直拖延,才会累积到高点。而他确实没有做到男朋友该做的事,如傅容介来之前所说的,甚至冯晖都比他关心地勤。 贺堇舌尖发麻,混沌中觉得差不多了,再怎么想抚慰他也得挑地方。 趁着喘息分离开的刹那,贺堇亲了亲他,开口:这里是车库。 会有人来。 傅容介在昏黑的影子里,低眸打开车门。 贺堇急忙伸手抵住。 傅容介推着他,你想在家里? 封闭的车后座空间逼仄,贺堇很快就后悔了刚刚默许的行为。 旖旎的氛围渲染地十分快,他及时封了口,才避免了自己漏出些不堪入耳的声音。 够了。他低喘着说。 我们一周才私下见一次。 贺堇松开手,不再推阻抱着他乱啃一气的傅容介。 事实上,他也推不开。 小学弟的力气比他想象的大。 脸上的温度还在不停攀升,贺堇渐渐有些被氤氲出的水汽迷了眼,只能盯着傅容介看。 在并不明晰的光线里,从难以描绘的眉眼轮廓,落至微翕的薄唇。 本就诱惑难言的唇形,此刻沾上水渍,晶亮润泽。 怎么长这么好看贺堇有点迷糊,小声说出口。 刚刚那仿佛精魅一样的兰琮没能蛊惑他,现在却不自觉地这样想。 他应该不是个色令智昏的人。 但这个说法存疑,那晚的事多半有他色迷心窍的原因在。 傅容介眼里亮起些鲜活,逼近了想让他再夸夸,但又觉得这行为很有些厚颜无耻,就只是问:以前也这么觉得吗? 贺堇的目光落在身侧傅容介曲起的腿带出的衣料褶皱处,这不是事实么。 傅容介显然不满意这个回答,双眼直视着他,眼尾压出一道弧线,洇着点红。 贺堇喉结滑动,稍顿了顿,才说:你想听什么,或者有什么诉求,可以直接说。 傅容介有些心动地动了动嘴唇,最后却只是挪开视线,算了,你应该不会答应。 贺堇低低地叹了口气,果然我们应该多交流。 不然压根不知道对方想要什么。 也就到了现在他问出口,对方却不肯答的程度。 嘴唇重新被咬住,脖颈滑下细汗,贺堇还没明白怎么又这么突然,身前忽地一凉。 他穿着的灰白T被卷了上去。 贺堇腿根微麻,急忙朝退无可退的靠背后撤了一点,整个人窝在皮质座椅里轻嘶着喘气,我不是指这种交流。 傅容介看了眼他撤开的这几毫米距离,指节放肆地探入衣料覆盖的更深处,不是问我想要什么吗? 贺堇猛然明白过来,唯一自由的那只手慌乱地抵在傅容介肩头,耳边的低吟声烘起了躁动的热气。 我想,听你叫。 贺堇喘息着骤然将他推开,眼底微红,眼尾是锋利的形状。 傅容介说完也有些后悔,只得笑了下,或者你抱我一会儿。 贺堇最终遂了他后一句话的意,但也对学弟有了更清醒的认知。 比起说是乖顺温柔的狗狗,傅容介实在是,更像一只夹着尾巴假装温驯的狼。 . 暑气渐重,花香随着清晨的薄雾逸散。 虫鸣逐渐喧闹,伴着角落里一些琐碎的说话声高高低低地响。 贺堇到公司时,刚路过茶水间就顿住了脚步。 他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你没发现吗?贺堇脖子上,手腕里侧也有,我昨天看见了,遮都遮不住 你说他长成这样,对象应该有过不少吧? 但他没说过啊。 看着就挺海的其实 贺堇不自觉地拢了下领口,才敲了敲门,用打招呼似的的语气问:我看着海? 冯晖猛地回过头,看见是他,扯了下刚刚说话的姚湛。 另一个同部门的女生也急忙停了声,使眼色。 姚湛顿了一瞬,转过身解释:夸你好看呢。 笑起来跟带钩子似的。 姚湛说完,又上下一打量。 贺堇今天穿了身正装,衬得身材笔直颀长,容光清湛。 他很快回过神,摆出无事发生的端正做派,问:你今天怎么来公司了?不是要出差吗? 贺堇掖了掖襟口,有事,所以先过来一趟。 冯晖反应过来,连忙问:那傅总也 贺堇挑唇别去找他了。 转身离开前,他又轻敲了一下门沿,替你问过了。他也不是单身。 贺堇没再管身后的一些话,回部门处理掉一些琐事后,便和老乔一同下楼出了公司大门,钻进停在路边的车里。 老乔一看傅容介坐在车后座,顺势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司机确认了一遍目标地点和路线,挂挡,踩下油门。 高助理先去了机场,一会儿在大厅汇合。傅容介长腿交叠,随手将手机里的页面返回。 老乔立即应声。 贺堇扫了眼他的手机,在看什么? 傅容介整理着领带,没有看他,参考案例。 贺堇:? 傅容介眼睫扑动了两下,才说:是你看过的东西,不重要。 贺堇: 更好奇了。 到了机场,老乔先下了车,贺堇凑过去和小学弟挨了挨鼻尖,趁机摸向手机。 傅容介眼底现出笑意,握住他的手,不能给你看。 贺堇啧的一声,抽出手,那走吧。 他难得主动亲近,还准备多磨一会儿,好让小学弟同意让他看个究竟。 傅容介收起手机,开了车门。 帝都离滨城并不算远,由中部至东边海岸线,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 飞机落地时,刚刚晌午。 收拾准备一通,午后日光正盛时,一行人由迎接的车辆接至合作的公司。 步入大会议室前一秒,贺堇还在心里打着腹稿,为谈项目合作做准备。 前几天,他还和傅容介讨论过项目里的一些事宜和合作要点。 对方公司待人接物的态度十分好,公事公办,干净利落。 贺堇在入座之前,抱以赞赏的心态,但在入座之后,看清了对方团队里的人,倏然敛下唇角。 傅容介自然也瞧得见,他还看到那个人借着整理文件的空隙,悄悄盯着贺堇看。 注意到他的视线,那人笑着朝他露了颗尖利的犬牙,像是在打招呼。 等各自团队对成员进行介绍,才听站起身的对方老总伸手示意着说:这位是产品助理,白南。 第34章 但我想去你房里玩成语接龙。 那先这样吧。合作的具体细节我们可以再慢慢讨论。对面的曹玉燕站起身说, 我在酒店订好了包厢,今晚请傅总尝尝我们滨城的特色菜。 贺堇抬起眼尾瞧着她。 刚刚他在会议上已经认识过了,知道这位是这家公司的副总裁。 三十多岁, 卷发红唇,样貌说不上美艳, 但也别有韵味。 傅容介缓缓从肃然的氛围里扬起浅笑,起身和曹玉燕短暂地握了一下手,荣幸之至。 贺堇捋着手里的文件,淡漠至极地同周围人一齐站起身, 拉开座椅,离开会议室。 踏出门的一刹那,他才抬眸朝前方看了一眼, 傅容介恰在此时停了步子回过身等他。 贺堇垂落下目光,快走两步。 但或许他的速度终究不够快, 有人在他身后陡然拍了拍他肩头, 叫住了他, 贺堇。 贺堇步子一顿,迅速矮下肩躲开, 朝后退了退。 好久不见。仿佛不介意他的疏远, 白南笑得温和。 贺堇扫了他一眼。 这位曾经同班的老同学穿着得体地站在他面前,依旧是细框眼镜, 微蜷的头发细心打理过, 一边梳在耳后, 显得斯文又圆滑。 贺堇余光瞥见他腕间戴着的表, 显然混的不错。 好巧。贺堇微微颔首, 面色不变。 有人在身后叫他, 是老乔的声音。 耳畔紧跟着落下脚步轻响, 傅容介走到他身旁,微侧身转向他,走吧。 没有给白南半点眼神。 老乔也凑过来,好奇地看了白南几眼,但看气氛不对,一连串问题也就憋在肚子里没问。 碍于周围愈来愈多的人,白南不好在这里当面说什么,只能眼看着贺堇离开,地面人影憧憧。 你跟他认识?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人,是很利落锋锐的女声。 大学同学,两年没见了,没想到能在这遇到。白南转过身,对曹玉燕解释。 那倒挺巧,晚上酒桌上你们多聊聊,对合作有好处。曹玉燕点着头,眼珠又稍一转,你们都是A大的我听说傅总好像也是A大的,好像才刚毕业,你认识他吗? 白南眯着眸笑,没见过,毕竟不是一个圈子的。 . 会议持续的时间很长,将合作方送回住处,又接到预订好的酒店,一来一回就耗了不少时间。 再次迈出车门时,天边晚霞渐淡,虫鸣花香在晚风里驰游。 路灯炽亮,照出成片白昼似的城景。 或许是滨城同时也是一座旅游城市的原因,这里的夜晚比白天还要繁华热闹。 海浪喧嚣,人声鼎沸。 气氛烘托地很好,贺堇却依旧没有多说话的意思。 不过在路上,他没能躲过来自傅容介的盘诘。 今天那人就是你说过的白南?傅容介理着袖口,问。 那个假前任。 贺堇轻嗯一声。 我想你眼光也不会那么差。傅容介低声说。 或许因为晚风柔和,他的声音听上去不带有任何攻击性。 这什么话贺堇被他说笑了,但这种心情只截止到进入包厢的那一刻。 看见某张脸,他脑海里就会自动浮现一些不大美妙的回忆。 贺堇挨着傅容介落座,听着几位领导寒暄了几句。 他左右环视半圈,发现白南依旧坐在他对面。 曹玉燕和傅容介说着话,转向贺堇时笑容更盛,戳了下身旁的白南,不是说和那位贺先生是老同学嘛,你过去坐吧,方便叙旧。 白南笑着起身,看向贺堇。 对方公司的邵经理惊诧道:唷,还有这层关系,那这样两边团队合作交流肯定会更和睦嘛。 白南,快点坐过去,和你老同学好好喝几杯!邵经理是个话多的,爱活跃气氛,当下拍掌道。 贺堇不好拒绝,面上和气地看着白南换了位置。 曹玉燕还盈着笑再一次介绍白南:小白进我们公司快满一年了,工作方方面面都很出色,不愧是你们A大出来的。 白南站着和曹玉燕客套几句才落了座。 随后举着酒杯要与贺堇对碰。 贺堇垂眼拿起酒杯。 白南眼神微亮,镜片后的眼底灼着亮光。 贺堇垂下手腕,准备随便意思意思,左侧的肘弯处忽然被轻撞了一下。 贺堇不明所以地转过视线。 与此同时,傅容介的声音近在咫尺,仿佛瓷器磨过丝绸那般的磁性嗓音落在包厢内,今晚不是同学会,我们还是聊聊项目,聊聊共同发展的未来,也聊聊滨城。 白南动作一滞。 傅容介接着说:我初出茅庐,很多事不懂的,会上不好提,正好能在这请教王总和曹总。 被点名的人只得赞同,确实,同学相聚难得,但得先稍稍,你们私下聊,咱们趁这机会说说这几年互联网的发展。傅总年轻,比我们创新的想法肯定更多一点 眼看话题被带过去,贺堇偏过头,和傅容介短暂的视线相接,彼此心领神会。 恋耽美 ——(33) 贺堇放下了手里的酒杯。 但这种性质的酒席上,贺堇到底没能躲过几轮的敬酒。 对方的邵经理是个实在人,回回敬,回回自己先干,不得不跟着喝。 贺堇再次放下酒杯时,听到一旁的白南小声对他道:你少喝点,别跟着这么实在,你不会喝,喝醉了又不老实 贺堇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白南说着话,忽然觉得如芒在背。 他抬起眼,就发现傅容介正盯着他。 对上目光,傅容介不动声色地敛下眉眼,朝曹玉燕几人举杯预祝项目合作成功。 从酒席一开始,曹玉燕就称自己最近吃药不能多喝酒,一直让白南喝自己那一份。 傅容介眼瞧着白南一次灌了两杯,才噙着笑说:大家还是少喝点,对身体不好。 白南噎了一下,觉得他是故意的,但又不敢说什么。 邵经理反而倒夸起他注重养生。 贺堇弯起唇角,在察觉到刚垂放在座椅边的左手指骨被碰了碰时,眉眼微扬,唇边笑意更浓。 大庭广众,在无人会留意的暗处,他们指节交错缠绕。 曹玉燕坐在对面,看着傅容介单手舀着汤,眉眼带笑,琢磨着过会儿让服务员再盛上一盅。 贺堇任凭他捏了两分钟自己的手,才摇动了指尖。 嗯?傅容介递过疑问。 贺堇更小声,且不留痕迹地朝他道:我去厕所。 白南看过来时,恰巧借着角度优势看到贺堇刚抽离的手。 刚刚傅容介明着暗着护着贺堇几次,还有针对他的意思,他本来就有怀疑。 现在猜测落实,白南握着筷子的手微微收紧,眼底不受控地涌上戾气。 在贺堇离席之后,白南紧随其后。 老乔正低头吃着肉,身边身影一晃。 他扭头看,发现傅容介也走了。 老乔抬头,讪讪笑了两声,接着邵经理抛过来的话。 贺堇从洗手间出来,迎面撞上白南时还觉得是巧合,他并不想和这偶然相遇的老同学说话,错开一步就想走。 好不容易重逢,怎么不唠两句?白南没拦他,一手抄着兜,语气故作松快。不会还介意以前的事吧? 贺堇听着就来了气。 他扭头,继而转过身,面无表情道:以前的事?你好意思提? 白南上前一步,平视着他,喷吐着酒气,我又没真的对你做过什么,你犯不着一直厌恨我。 很多话一开了口,就收不住。 贺堇冷眼看着他自说自话。 明明以前我们关系那么好,现在我想联系你都联系不到 你真的是变得太快了,一开始你明明不排斥,我们一起去唱歌打球看电影,结果说翻脸就翻脸了。现在也是,说不往来就真的一句话都不说,对着你们那个傅总倒亲密的很 他顿了顿,逼近时感受着久违的气息,轻声说:但那个傅总肯定不比我了解你,他知道你唱歌跑调吗?知道你看悲剧电影会哭吗?他 贺堇忍无可忍,想爆粗骂人,或者一拳捶在他脑袋上,揍开一朵花。 但他压根不想再跟白南有更多的牵扯,况且那些破事儿,说一次烦一次。 因此贺堇只是往一侧让了让,目不斜视地走开。 白南看着他摆明了态度的举动,目光渐渐冷下来。 他像是被黏住了固定在那,有几秒没有动,也没有别的表情。 等缓过神,才咳出一点闷闷的笑。 好像在笑刚刚那个废话连天的人。 他走到一边墙角,从口袋里摸了烟和打火机出来,噗呲点燃。 墙角外的走廊重新传来脚步的钝响。 白南下意识地偏移视线,以为贺堇去而复返,却没看到熟悉的人影。 他扫了眼从另一边的墙角处走过来的傅容介,将夹着的烟往唇缝里放。 吐出一口缭绕雾气后,才笑着打招呼,傅总。 傅容介不紧不慢地靠近。 顶灯的光从眼睫缝隙里漏下来,几抹亮停留在眼下。 直到到了近前,他才停步,抽走了白南手里的烟,丢到了一旁的专放烟蒂的垃圾桶上。 他想起刚刚来时碰到贺堇,贺堇和他说的话。 碰到白南的话别理他,他是个疯子。 傅容介低眸瞧着此时没有席间半点恭敬的白南,视线扫过他眼角上方的金属细框反射的一点虚影。 你似乎不记得我了。他说。 白南微嘲的眼神里添了抹困惑,我应该没有接触过像您这样的贵人。 傅容介轻哂一声,目光逼视着他,说说吧,你刚刚都和贺堇聊了什么? . 散了席,贺堇坐上车后,就开始对着窗外的夜景发呆。 青色的天宇透着宇宙恒久的微光,树叶碰撞着晚风,和远近的人声交织出窸窣的杂音。 意外的舒适好听。 他和傅容介共乘一辆车,但暂时还没有任何交流。 忍了一会儿,贺堇有点憋不住,扭过脑袋看向回来后一直不太对劲的傅容介,白南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 傅容介转眸瞧他,回酒店之后,我们再慢慢谈。 贺堇知道有司机在不好说,但仍旧被他的态度闹得有点抓心挠肝。 他不想再跟白南牵扯,但挡不住白南会乱说。 于是,他总得跟自己在乎的人解释。 贺堇深吸了一口气平复情绪。 好在住的地方离得并不远。 贺堇下了车,凉风和着夜色扑面而来时,冲散了酒意,头脑清醒了很多。 刚钻进酒店的电梯里,周围重新静谧下来,贺堇张张口,却听见傅容介先说了话。 他说你给他唱过歌。 他将视线转过来,也没听你给我唱过。 贺堇:? 我不会唱。他辩驳。 傅容介显然不信。 贺堇有点头疼,那不能算,真心话大冒险抽到的,我没办法。 他不知道白南还说了什么,只能继续补充,一伙人ktv合唱总不能算吧? 贺堇觉得傅容介可能是酒气上了头,因为他听见他开口说:那还是唱过,你现在唱给我听。 算了,先攒着。傅容介继续道,下一题。 ?? 我记得他酒席上说,你喝醉了会不老实。傅容介眼眸幽深,你有跟他在一块的时候喝醉过? 贺堇怀疑他联想到了不大对劲的方向,偏偏此时电梯门叮的一声滑开。 是有过一次他边朝外走,边说。 但他没走几步就被扯住了。 贺堇回头看向箍着他小臂、神色不悦的傅容介。 他长叹一口气,那时候是在宿舍煮小火锅,室友都在,白南是隔壁寝的,因为熟,也叫了过来。 我喝的有点多。贺堇发觉自己挣不开,也走不动之后,站在原地一句句解释,所以说了点胡话。 他也是近几年才发现,他一喝醉就会呈灵魂半游离的神仙状态,会说什么做什么不完全由理智掌控。 什么话?傅容介皱眉。 有一半还是室友告诉我的。贺堇回忆起这件事,直想拍脑袋,他没跟别人提过这件事,因为丢脸。 贺堇顶着傅容介的目光,深觉如果这件事不说清楚,可能今晚得在酒店走廊睡,只得眼神略微游离地说:我逼他们玩成语接龙。 傅容介稍挑眉。 这是很正常的游戏。 我当时说贺堇闭了闭眼,尽可能平静地说完整,谁输了,就得背我做俯卧撑,做到天亮,不然就找人把他们的丑照发到A大女生寝室群。 傅容介松了点手上的力道,最后谁输了? 谁都没输。贺堇庆幸似的呼出一口气,宿管突然半夜查寝,就被逮到了 还扣了分,十分惨痛。 傅容介顿了几秒才说,走吧。 贺堇松了口气,直到打开房门时,又提起精神应对自己身后紧跟着的人,你房间在隔壁,傅总。 傅容介望着他,话里带了揶揄,但我想去你房里玩成语接龙。 *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住,这章写了好久 评论区揪十个小可爱发红包吧~ 第35章 就,刚谈。不公开,懂吧? 贺堇此时此刻, 想把白南皮扒了的心都有了。 傅容介笑着被轰出来。 被推到门口时,手臂撑在门边抵住了,才没有被继续推走。 没有晚安吻吗?他问。 贺堇好笑地看着他, 什么时候有过吗? 被索求的某人显然不打算理。 刚刚逼着他说了那么多话,现在他这张嘴想歇歇。 就亲一下, 算我借你的。傅容介谈判道。 ?贺堇反应过来,什么意思,这还能还? 他话音刚落,唇角便落下一触即离的亲吻。 傅容介浅淡的眸子长久地注视他, 嗯,你现在可以要回来。 贺堇没明白他今晚怎么这么贫。 喝了酒的原因?还是因为白南。 贺堇怕他一会儿一高兴想起更多事要问他,只得快点把人打发走。 他伸手探到傅容介后颈处, 将人朝自己压过来,好在对方额间印上戳。 晚安。贺堇松开手, 说。 傅容介眼底有一瞬划过一抹说不清的情绪, 他似乎真的被安抚了, 静静地帮贺堇关上门,转身刷卡走进自己的房间。 进入空无一人的私人空间时, 他才抬手摸了一下额头。 他走到桌旁, 抽开椅子坐下,从随行的包里翻出平板, 敲出备忘录。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 这样东西取代了日记本。 他滑动着打开其中某一页, 用红笔打上勾。 那一页里只短短一句话, 笔迹苍劲飘逸, 偏偏不乖不戾。 【睡前我总会幻想这样的场景, 哪怕只是亲亲额头。】 傅容介垂眸扫了一眼, 熄了屏幕。 他重新拿起手机,翻找微信通讯录,点开梁泓的名字。 上次见面才加的好友。 他想知道的一些事,还是从故人的嘴里撬出来比较好。 他大学时找过贺堇同班的人问过很多遍,才确认对方是在恋爱的说法。 现在才知道,许多事并不是表面看起来那样。 梁泓接到电话时颇为意外,背景音乐吵闹喧杂,是在一处酒吧。 梁泓挤开人群走到僻静一些的角落,才听清傅容介在说什么。 白南? 你见到他了? 梁泓用手耙了下自己的刘海,我是知道一点。但我是贺堇隔壁学校的,因为经常去找贺堇才知道一些事。 其实这事当时闹得挺多人知道的,导致不少人以为他们真是一对 起初只是贺堇被大一新闻专业的学妹纠缠,被堵了几回,说有信心把他掰直。 最后一次被堵,白南上前解了围,揽着贺堇说:他真不喜欢女生,学妹考虑考虑别人吧。 白南姿势亲密,女生下意识地理解偏了方向,以为是正牌男友当面给她下马威来了。 误会越传越开,等贺堇知道的时候再怎么辟谣也只被当作欲盖弥彰。 好在那段时间他周围确实清静很多。 白南十分义气地跟贺堇解释,都是兄弟,清清白白的,帮忙挡挡烂桃花又没什么。 但这事很快朝不受控的方向发展。 白南说他寝室的人都以为是真的,他寝室长还因为这事跟一个学弟拿奖学金打赌,让贺堇帮忙演演戏。 一开始没有闹得太过,小堇又一直对这方面不太在意,辟谣失败也就不想管了大三那会儿我再去他们学校的时候,就听别人说他们分手了。起因还是白南突然搬出去租房住,别人问怎么不带着贺堇同居,白南才扯谎说他们早分了,其实压根不是那么回事 事情过去三年多,梁泓现在提起这件事,已经没有一开始和别人吐槽时候的义愤填膺。 他甚至还能捋捋思路试图说得更清楚点,好让傅容介明白,这误会压根没有贺堇半点事儿。 毕竟他自己谈了这么多个,贺堇还是头一回谈,对象又是个靠谱的,不能轻易因为过往的破事闹掰了。 其实一开始我就看出来一点苗头了,那个白南真的很会藏,因为贺堇说不想谈恋爱就一直只称兄道弟。大二下学期吧,有一回我去他们学校蹭课旁听,去得晚了,所以坐在教室最后排。 梁泓说着,朝来搭讪的人摆了摆手,低头看了眼时间,踩着低跟的小皮鞋钻出了喧嚷的酒吧。 走到宽敞的道路上,他才继续方才的话。 那节课的女老师碰巧生了病,让自己同样教管理的老公代课。 男老师旁征博引,但耐不住教学方法枯燥,那节课真正在听的学生不超过半数。 距离下课十分钟的时间,教室内已经趴下了七八个人。 梁泓坐的位置正好能毫无阻碍地瞧见贺堇和他前座。 闲极无聊地发呆时,他看到贺堇伸出一只手臂贴着桌面,歪着脑袋挨靠在臂弯,另一只手垫在下颌处。 恋耽美 ——(34) 整个人姿态懒倦,显然是不想听了。 梁泓正准备拿手机,从桌子底下悄悄拍下他偷懒的证据,却在按下拍照键前忽地收了笑。 梁泓关了手机,静静旁观。 没当八卦看,却也没多重视。 他看到贺堇前座的男生,朝后靠住椅背,微微偏过头,露出眼镜片上反射的薄光。 那人曲起左手手臂,关节搭在贺堇的桌子上,顺沿着贺堇手臂伸展的方向牵住了他的掌心。 在指节即将交错着插入指缝时,贺堇猛然抖开,直起腰背,问他,白南? 没睡着啊。那人笑着转过头,我就是想看看你睡着没。 贺堇将他推回去,中断了粘稠暧昧的氛围。 午后的暑气炎热,许多看到这一幕的人只顾着躁动不安,以为他们只是朋友玩笑,并没有人在意。 而今时隔几年,六月的暑气依旧熏蒸得厉害,枝头的叶片懒洋洋地打着卷儿。 暖风拂动时,掀起地面一小片散落的玉兰花瓣,花朵熟香便侵袭向鼻端。 好在云层遮蔽了过来,驱走了几分燥热。 篮球场边缘的铁丝网上贴着欢迎的横幅,红色喜庆又热闹。 咱们说好了是篮球友谊赛啊,我这好久不打了才复健,傅总手下留情。 邵经理将篮球在手上转了几圈,动作顺滑,没有半点滞涩。 傅容介穿着一身简单的运动薄衫和宽松运动裤,和邵经理客套了几句,才从高助理手里接过水。 真不用我上场吗?高助理问。 原本参观完对方公司,对方提出来场篮球赛增进感情时,是定了他和贺堇老乔组队打。 但高助理实在不擅长运动,篮球会打,但打的稀烂,刚刚一紧张,热身时还扭到了腰。 虽然不严重,但傅容介依旧选择替换掉他,准备亲自上阵。 傅容介瞥过对面的几个人,视线在晃过白南时停留了一瞬。 不用,你负责发球。 老乔同贺堇来汇合时,不大好意思地拍拍肚皮,我这两年被我媳妇喂胖了不少,可能跑不太动,得傅总你们俩带带我了。 傅容介拧开矿泉水瓶盖,肩膀肌肉虬起,别担心,你会传球就行。 老乔说笑两句,又问:那边那个白助理,贺堇不是认识吗?他打球怎么样?厉不厉害? 贺堇瞥扫了那人一眼,语气冷淡,偏偏弯着眉眼,两年没见,我也不清楚。 老乔很快就知道自己问了个什么傻问题。 那个白南说和贺堇是老同学,但两人显然不对付。 贺堇几次在篮下抢过白南没投中的篮板球,之后迅速背转身运球传给傅容介。 傅容介体力肉眼可见的好,配合下来跑全场半点没见喘,中投又奇准,很快将比分拉开。 对面邵经理逐渐着急,冲白南喊:小白你打球不是挺厉害么,别因为咱们合作就让啊,你这样傅总也放不开手脚。 贺堇此时站位恰巧在傅容介的弱侧方,分明听到小学弟轻低的一声嗤笑。 白南显然也急躁起来,他跑跳不如傅容介,进攻时惯有的一些耍帅的小动作也不敢再用。 他打的后卫,盯着傅容介防守时不得不聚起百分百的注意力。 但一旦过分执着,就容易偏激。 更何况眼前的人,他讨厌的很。 傅容介后腰收紧,篮下单手肩上投篮,本来极有把握的一球,突然被迫中断。 哎哎这不行啊,那个白助理,怎么打手呢?老乔掐着腰指着说。 白南咧了下唇,摆摆手转过身,在树荫下眯着眼看傅容介罚球又进两分。 但接下来,他仍旧两次撞到傅容介身上,只是动作隐蔽的多,如果没有监控放回放,很容易被认定是正常冲撞。 毕竟那两次里,傅容介还不受干扰地投中了一球。 中场休息,几人纷纷去树下空地拿备好的矿泉水。 邵经理路过白南时,拍了拍他,小白,你今天状态不行啊。 白南只是笑笑,没办法,对面太厉害了。 邵经理瞟了那几人一眼,叹气,确实,年轻就是不一样,这个傅总,就一吸分黑洞,坐办公室都委屈他了。 还不是有我同学配合他挡拆 白南又和他说了两句,起身垂着头往一旁的办公楼后门走。 这个时候的一楼厕所空无一人,靠近后门的走廊上都是空空荡荡的。 白南放了水出来,对着镜子洗手,再抬眼时便瞧见镜子里多了个人。 你居然会主动来找我。白南甩了甩手上的水。 两年没见,你防守变这么脏?贺堇冷声道。 白南没回他的话,自顾自道:以前都是我们俩配合挡拆的。 贺堇压根不理他的话,只揪着自己的疑问,你是不想谈合作,还是故意针对人? 白南转过身,看了他一眼。 风扬起青年的发梢衣角,和从前一样好看,却也多出很多差别。 我这不是没办法嘛。白南摘下自己的眼镜,扯着衣摆擦了擦,再重新戴上,咱们谈合作,但你们傅总狂拿分,这还是我们公司主场,总不能输的太难看。 贺堇讥讽地低笑一声,你应该看的出来,他为了给面子,已经被迫不那么主动了。你撞他那两下,他也没点出来跟你计较,这还不够? 白南扶了下镜框,看着他,怎么,你心疼他?那你来我这干嘛? 他走近两步,带着淡笑,你不去讨好你的新情人,却过来批评我,还是说,你是来计较前尘往事的? 过去的事该计较都计较过了,我不至于还拿来恶心自己。贺堇跳过他不适当的措辞,冷嘲道。 你说恶心白南望着他没有一丝往日笑意的眼睛,踱着步,如果你是介怀宾馆那次,不管你信不信,那次我真的没有碰你。 贺堇半垂在身侧的指骨微微绷紧,你还知道是那次? 大三那会儿,他已经因为白南莫名其妙地亲他而断绝了往来,但恰巧班级集体外出实习,他和白南分到了同一间双人间,入住时白南百般保证自己不会再做那样的事。 他后来才知道,是班委以为他们俩闹矛盾,多管闲事地想促使他们和好,当时还拒绝了他调换房间的要求。 贺堇逼视他,手指渐渐收拢,换成是你,半夜醒过来,看到床边有个人对着自己手冲,你能对他有什么好印象? 逼得他那晚不得不立即收拾东西另订了房间。 白南顿了一会儿,忽然泛开笑,你瞪人的样子真的很讨人喜欢。 我是真的很喜欢你,贺堇。但你油盐不进。白南始终语气轻松,步子却不断迈近,但凡你给我一点机会,我们都不至于会那样。 直到逼至身前,贺堇身后只剩下墙和透着光影的窗户。 白南盯着他,眼神逐渐幽深,目光落在他鼻唇中间的轮廓线,忽然道:你猜我会不会再亲你一次? 贺堇愣了下,稍侧角度,极快地从那狭仄之地抽出身。 他丝毫不受影响似的笑,你胆子肥了不少,我猜猜是谁给的胆量 他慢了一拍,才揭秘似的说:是曹总? 白南神色陡变,方才模糊隐秘的氛围骤然散尽。 我以为你当时搬出宿舍,还算有点骨气。原来那就是你仅剩的骨气了?贺堇淡淡半垂着眼皮,接着问。 你怎么知道的?白南手指收拢进掌心,捏紧了。 你说被包的事吗?贺堇背着手瞧他,你得罪的人不少,那人以为我是你前任,特意来告诉我的。 也就半年前的事。 白南僵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整理表情看着他,我不觉得这跟骨气有什么关系,我跟曹总各取所需。我家境不好,她愿意给我每年两千万零花,房车不包在内,我又不吃亏。 那你呢?白南扯出一抹笑,你不还是一样,跟那个姓傅的搞在一起 他话未说尽,突然侧脸一阵麻,整个人不受控地朝后方摔过去。 贺堇捶完这一拳,舒展手指松了松劲,我跟他是正经恋爱。 白南后退好几步才避免跌在地上,此时抹了下脸,笑:也是,你养尊处优的也不需要。 说起来,我还挺后悔,你都开始谈恋爱了白南撇了撇唇角,盯着他,你说我那晚怎么就没真做点什么 贺堇瞬间黑了脸,收紧了拳,继续抬腿横踢。 白南这次有了准备,堪堪避开后,反将人逼至墙角,伸手强按住了贺堇挥过来的拳头,抬膝抵住他的腿。 贺堇几次挣扎和进攻,击中过两次,但却仍旧被压在墙上。 后腰处被磨得生疼,再一次掣肘对抗时,贺堇咬牙大幅度地动作才终于躲开。 但刚脱离墙面,一声衣料撕裂的尖锐声同时在耳畔响起。 贺堇盯着刚刚紧贴过的墙面愣了下神。 那里原先有个宣传栏,墙面还留有旧时的形状,下面两角的钉子没有拔除,突出钉帽和一小部分钉身。 贺堇下意识将手探向自己背后,此时的后腰处空落微凉,上下两缕布料垂坠着,中间咧了个小臂长的口子。 离谱。 好在没受伤。 白南也怔了两秒,噗嗤笑出来。 但他只笑了两下,就没了声。 他看到从走廊拐角处找过来的傅容介。 那人斜向他看过来时,短暂的视线相接,冷得慑人。 他渐渐敛了笑,听傅容介跑过来问贺堇怎么回事。 他做的?傅容介看着不自觉扯着背后碎布的贺堇,朝白南扬了扬下颌。 神色已经冰到冒着寒气。 贺堇发现自己下意识地遮挡,愣了愣,松开手说:钉子划的。 嗤 白南出了声,抱着胳膊说:傅总这问得显然对我有恶意啊,我都还没解释呢,就安罪名。 傅容介乜着他,你想说什么? 白南嘲讽地笑,我能说什么。 他觑向贺堇,夺妻之仇不共戴天,但您喜欢当然是让给您了。 贺堇没忍住爆了句粗,咬着牙就要上前再揍两下,颠三倒四。 傅容介及时将人拦抱住了。 贺堇掰着他的手,冷着眉眼,他是故意气我,居然下头下到我头上 是他以前脾气太好,早该一开始就把这厮打醒。 傅容介下颌骨耸动了两下,显然也在忍,他拉起贺堇的右手递到唇边,当着白南的面亲了亲中指指根处的指环。 别把人打坏了,这是在别人家公司。 这嗓音贴在耳边,难免让人酥软了一些,贺堇深呼吸,迅速喘匀了气,才示意傅容介松开手。 他没再给白南眼神,转身离开。 傅容介紧跟其后,同样没有去反驳白南的话,仿佛刚刚遇到的只是一滩空气。 离开办公楼,微风绕膝而过,贺堇稍稍卸了思绪。 他知道傅容介拦他才是对的,自己反而因为过往的事冲昏了头脑,有些不理智。 贺堇很快平复下来,借和侧后方的傅容介说话来转移注意力。 我忘了时间,是不是让他们等久了? 嗯,所以我来找你。 这合作还谈的成吗?白南脸上被我打出红印了。 没关系,合同还没签,对这项目有意的公司还有两家。 贺堇接着问了两句,傅容介却逐渐变成游离似的随口应。 傅容介。 嗯? 我刚刚说什么了? 我们刚刚路过的是什么树? 贺堇转过身,你别回头作弊。 见傅容介被抓住小动作似的扭回头,瞳孔微缩,贺堇狐疑地打量他,你在走神? 傅容介单手握拳在唇边轻咳了一声。 你刚刚在看什么?贺堇问。 傅容介看着他,视线缓缓垂落,飘向他隐约露出的紧致腰线。 那一片白,实在很难不吸引人的注意。 对不起。他说,我色迷心窍。 贺堇: 傅容介低笑一声,怎么弄成这样的 一边伸手帮他拢紧了衣服。 贺堇张了张嘴,白南说,我被你包了。 傅容介立刻理解了他生气的点,安慰道:是我被你包了。 贺堇脸上有点热,我可没每年两千万零花给你。 傅容介轻推着他走,笑着说:你出人就好了。 贺堇:这听着像情话。 是吗? 嗯不过我猜,查重率百分之一百。 贺堇低声嘀咕,老套路。 但耳根还是泛了点红。 回到篮球场不久,白南也重新返回。 贺堇被摁在长椅上休息,由高助理代替他上场。 对方公司人也不是瞎的,看出来白南两人闹了矛盾,只能尽量活跃气氛。 傅容介下半场开始,就一直有意放水,加上配合不力,比分逐渐被对方队伍追上。 邵经理笑容多了起来,拍了拍白南,状态回来了啊。 恋耽美 ——(35) 傅容介隔着几米听见,弯了下眼梢。 高助理也听见了,跟傅容介小声道歉,不好意思,我太拖后腿了 傅容介轻敲了下肩膀,没事,不注重输赢。 他注重的是别的东西。 傅容介朝白南看过去,对方不怎么怵地转了两圈手里的球,朝他半俯身做出进攻的姿态。 因为这个人,才错过了这些年。 傅容介垂下眼睫,想。 重新发球,白南速度极快地到了篮板下,双臂上举,手腕稍一翻转 球脱手刚至半空,就疾风骤雨般被盖落了地。 白南脑袋一懵,看向冒了他球的傅容介。 周围人还在欢呼。 惊叹声里,他听到傅容介说,上半场你想冒我的球,但个子不够,跳的不够高,时机也抓得不对。好可惜,就变成违规罚球了。 白南磨了磨后槽牙,胸口鼓起。 但远不止于此。 让敌方先放松警惕乐呵了一阵,才开启嘲讽模式之后,傅容介没再藏着掖着。 在抢下篮板球的一瞬间,傅容介直接原地跳投,单臂挥出时,没人会预料到结果。 几秒过后,一条长弧刮过半空。 全场重又爆出欢呼。 老乔兴奋地不停振臂狂吼。 投全场球,这么远还投中了,这他妈几年也不见得能亲眼见着一个。 坐在树荫下的贺堇高呼一声鼓着掌,望着篮板旁的傅容介。 风吹过来,短发发梢轻拂开,露出被照的炽亮的脸庞,脖颈处落下深重的阴影,蜿蜒着细汗。 贺堇不知怎么的,想起高中时第一次见面。 那时候天气晴好,少年清朗。 和此时此刻有一些微妙的重叠。 好像,就是因为这样好的天气,所以会遇到这样好的人。 不远处的邵经理还有些合不拢嘴,他摇着脑袋赞叹,这球在他手里怎么轻飘飘的,单手就能全场投篮。 他有点想象不到这该有怎样的臂力和核心力量。 白南最初惊讶过后,现在的脸色说不上好看,尤其在看到贺堇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人时,就更有些心烦意乱。 但他没想到,这只是开胃菜。 直到傅容介灌篮。 球进了。 玻璃篮板裂开几条缝。 在众目睽睽之下,轰然碎了一地。 白南听着邵经理不绝于口地夸赞这位Bking,忍不住说:有什么好奇怪的,年年都有暴力扣篮把篮板扣碎的新闻。 邵经理带着异样的眼光看着他,那你也扣一个? 喝彩狂欢声不断。 傅容介很难呢粉快走到邵经理面前,不骄不躁道:抱歉,这次就算平局吧。我会赔偿损失。 邵经理很快反应过来,没事没事,不要紧。 不影响合作就行。 其实我有个想法。傅容介离开前,突然开口,微度有个小项目,收益也不错,同样需要贵公司的资源和能力,或许比现下这个项目更适合。后续我会直接和王总谈这件事。 邵经理回神,震惊地意识到,他指的是不想再合作昨天谈的项目。 什么收益不错的小项目,能和这个项目比吗? 昨天开会时,老总还预估过这个项目的无限市场潜力和即将带来的巨大效益。 到底什么意思? 这算谈成了还是没谈成? 邵经理看着傅容介的背影,忽然缓慢转头看向白南,之前休息,你是不是跟那位说了什么? 白南被审视着,嘴唇微张,瞳孔微颤,心头陡然席卷上恐慌。 另一边,贺堇看着那一地碎玻璃,想冲上去好好夸夸学弟。 不说别的,刚刚那跃起灌篮真的帅。 但他没跑几步,就被傅容介按了回来。 我们回去。傅容介修长指节按在他肩膀,带了点汗味,已经跟他们说过了。 贺堇正想再问,就见老乔刚狂奔小半圈仿佛那个扣碎篮板的人是他,现在又凑过来疯狂吹捧。 傅容介及时制止他,扬着笑道:别夸了,要脸。 他是真没预料到,还把篮板给拍碎了。 就好比到别人家里做客,结果把门板给掀了。 老乔只得淡定下来,又诚心诚意拍了两句马屁,几人才告别离开。 在出大门的路上,傅容介依旧走在贺堇身后。 老乔知道贺堇衣服破了,又暗叹老板不仅年轻帅气富有才华横溢,居然还很体贴员工。 这样的老板到哪儿能找得到?? 只要工资不降,老板不换,他这几十年是不愿意离开微度了。 老乔心潮澎湃了一路,等出了公司大门走到路边,再回头看向落后两步的贺堇两人,倏然顿住。 贺堇原本也没想到会这样。 他只是有点兴奋,压抑不住地想和学弟说话,又不想被高助理和老乔听见。 但前后站位导致很难实现这一点,他说话必然先进了老乔的耳朵。 因此贺堇稍稍错开位置,想和学弟并行。 这个时候身后并没有人,其实有人他也并不怎么在意。 只是露个腰而已。 如果不是不雅观,脱了这件破烂衣服也不是不行。 但傅容介显然不这么想,所以他一边听着贺堇说话,一边伸手揽在了贺堇腰侧,将衣服拢住遮盖那一片白。 贺堇有些慌,刚要脱离开他的手,抬眸便见老乔回过了头,目光缓缓定格在他腰间冷白的手指上。 贺堇默然半晌,怕他误会,终究还是解释了一句。 就,刚谈。不公开,懂吧? 老乔脸色忽红忽红地点点头,连忙找高助理搭伴去了。 他俩和傅容介两人不一样,周末是打算回帝都的,现在得回酒店收拾东西。 贺堇浅浅地松了口气,才开始重新问傅容介项目的事。 完整地得知傅容介对接下来工作的打算时,贺堇已经待在酒店,换好了衣服。 贺堇还沉浸在惊愕中。 也就是说,之后和滨城这家公司的合作就用不着他了,毕竟项目换了。 不管换不换的成,接下来都和他没了关系。 是因为白南?贺堇锁着眉,问。 有他的原因。怕贺堇多想,傅容介解释道,饭里飞进了苍蝇,当然得换一碗。 贺堇依旧有点说不上来的不舒服,但他没有思虑太久。 傅容介的吻技实践提升后,总是轻易让人沉醉其中。 手机嗡然震响,贺堇低喘着气分开,一边匀着呼吸一边看向来电人。 贺俞。 两分钟后,贺堇调整好状态,重新打过去。 哥!你门怎么敲不开?不在家吗? 贺堇想起自己似乎没有和贺俞说过出差的事,只得坦白自己在滨城。 为什么不和我说?!我也想去滨城!你什么时候回来? 周日。 工作结束了? 嗯。 那行,你在哪个酒店,我这就订机票过去! ?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好肥啊~ 第36章 熟人 路边林木在微潮的海风里涌动, 晨起时轻垂的秾丽天际,镶着波澜的海。 为什么傅容介也在这里? 他是你老板??你怎么不早跟我说?! 我就说我哥怎么会突然不声不响地就谈了恋爱。哥你不会是因为这个被迫跟他在一起的吧? 不是哥,咱有困难回家成不?他要逼你了你跟我说 贺堇的视线跟随车窗外的景不断移动。 他看着树枝缝隙里越来越近、漫无边际的青蓝色, 忽然漫不经心地说了句今天天气不错,打断了一旁贺俞的叽叽呱呱。 贺俞顿了顿, 顺着话朝车窗外看了眼瑰丽宏大的盛景,注意力便被转移开来,扒着窗沿吹风。 贺堇舒了口气。 昨天半夜,他还叫了车去机场接人。 腿长在贺俞身上, 他想来就来了,劝都劝不住。 而且还不是一个人来的。 今早汇合时,贺俞一看到傅容介也在, 一问缘由就炸了,小炮仗似的, 到现在也没平息。 贺堇从眼角处瞄了一眼副驾驶的傅容介, 看他一直在捣弄手机, 难免指名道姓的、纳闷地问了一句。 你在做什么? 清点资产。傅容介瘦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滑了两下,看如果你不愿意跟我在一块, 我能拿什么逼你留下来。 贺堇还没反应, 贺俞一下子从窗口收回脑袋,整个人前倾着去扒拉副驾驶, 我哥是那种人吗?你给什么都没用! 傅容介侧过头看他, 眼尾压出一条上翘的弧度, 看来你也知道。所以我能怎么胁迫他? 能发展到现在, 就已经超乎他预料之外了。 贺堇笑着看戏。 贺俞被他一下子怼地没了话, 刚刚那些质问不过是他一时接受不了他哥恋爱加恋爱对象是上司的双重打击, 不愿意深想原因, 又想快点得到一个答案,所以口不择言脱口而出的。 也对。 贺俞回头看着笑靥清甜的他哥。 有谁能逼他哥做什么吗? 这世上应该不存在这种人。 贺俞内心挣扎了一下,又问傅容介,但我哥会打人的。哪天他打你,你不会把他辞了吗? ?贺堇不明白怎么突然矛头就对准了自己。 小鱼?贺堇长臂一伸,将贺俞捞了过来,小臂横在他脑袋下,锁喉,你皮痒了? 贺俞一边双手抓着他的胳膊试图给自己挣出点空隙脱离开,一边哈着气朝傅容介说,你看吧! 他要是打我,肯定是因为在乎我,为什么要辞退他?傅容介手指搭在椅背上,半侧过身,朝贺堇弯起眸,我有带纸巾,需要把你弟弟的嘴堵上吗? 贺堇一边点头表示满意他的说辞,又一脸认真合谋的模样,堵吧,他现在动不了。 直到傅容介真拿出作案工具,贺俞才连忙告饶,说自己胡说八道。 司机师傅被他逗得直笑,车身拐了个弯,停了下来。 到了啊,是这家酒店。 傅容介拿出手机,我去叫兰琮下来。 不同于和贺堇订了同一家酒店的贺俞,兰琮订了离海边最近的海景房。 趁着下车的功夫,贺俞又不甘心地绕到傅容介身边问:我认真问的,你抗揍吗? 虽然身板挺结实的看着。 他倒不是故意夸大他哥的武力,只是觉得情侣之间总得有点障碍。 一般。傅容介看他一眼,浅色眼眸分明澄澈,我可以买保险,受益人写你哥。 贺俞没料想到还能有这种答案,一时愣住。 他呆呆地在椰子树下等了一会儿,看到兰琮拎着个某品牌格子大皮包从酒店大门走出来,才晃过神。 一见着这人,他又忍不住凑过去和贺堇吐槽。 要不是教练问我这周末有没有空,我也不会在群里说我去滨城找你玩。贺俞撇唇。 胡教练有个学员大群,过来人爱跟他们分享技巧经验,胡教练也习惯在群里直接艾特人说事情。 结果这个姓兰的!说自己科三过了,期末考试也考完了,正好不知道该到哪儿放松放松,非跟我一起来! 来就来吧,还带个同学。我们又不认识,多尴尬。贺俞越想越糟心。 他原本是想来找他哥玩,多个傅容介就算了,毕竟人家本来就在这。 再多两个人,他就觉得多少有点多余。 处不来各玩各的,处得来一起玩耍,尴尬什么?贺堇看的开,安抚道。 贺俞瘪瘪唇,不再说话。 等兰琮步伐轻快地到了近前,贺俞看他毫不惊讶傅容介在这的模样,又想仰天长叹。 敢情就他不知道这两人一起出差的事。 我们先去海边吧哥。兰琮今天依旧扎了个高马尾,发尾披散在右肩,胸前口袋挂着个墨镜,我那个朋友昨天要组织一个学生会的活动,所以我给他订的今早的航班,得过会儿才能过来。 兰琮朝傅容介说完,还不忘跟贺堇解释原委,我这个朋友人很好的,因为他这段时间帮了我特别多,所以请他一起来玩。人多热闹。 贺堇颔首表示理解。 看贺俞瞪他,兰琮挑眉瞪回去,看什么看?准你来找你哥,不准我找我哥吗? 贺俞磨磨牙,没理他。 这个时间点的海滩人并不少,白沙上脚印拥挤,眨眼间又被涌起的浪冲刷殆尽。 一行人沿着海浪描画的湿润边际走了一段,最终停留在茅草亭和牛筋布遮阳伞整齐排列的蘑菇林里。 阳光热盛起来,每一朵蘑菇下圈出一小片长圆形的暗影。 贺俞刚跑到其中一个躺椅上坐下,想让他哥躺他旁边,一抬眼就瞧见贺堇早被傅容介领向另一个遮阳伞下歇着了。 贺俞一猛子起身准备过去,就被一旁的兰琮按住,能别去打扰小情侣谈恋爱吗? 耳边海风声鼓鼓,贺俞盯着眼前乱飘的头发丝,我去找我哥说话,能叫打扰吗? 兰琮白他一眼,你真活该单身。 兰琮扶着躺椅扶手,悠然自在地坐下来歇息,我来的真没错,我要没来,你这个灯泡实在有点碍眼了。但凡我哥脾气大点,你现在就已经被绑着送进飞机飞回帝都了。 那我哥肯定不会同意他这么干!贺俞不服气,我在我哥眼里,总比傅容介分量重多了吧? 恋耽美 ——(36) 兰琮抬腿想躺下来,你自己去问问呗。 他话刚说完,曲腿挪动的过程中,脚趾突然踢到了椅子腿。 兰琮低咒一声,抱着脚嗷嗷直叫。 贺俞枕着胳膊嘲笑他笨,言语丝毫不客气,兰琮气得瘸着腿要捶他。 微风贴着伞面扬起波浪形的垂布,将浅滩里游人的欢笑推送过来。 海浪絮语,勾勒出凡间热闹的轮廓,又悄然隐匿而去。 周围游玩的气氛渐好,贺堇将脸上盖着的扇子挪开,朝贺俞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们俩还挺聊得来。贺堇说。 都是话多到没地方倒的人。傅容介顺着他的视线看。 这种人也有好处,有矛盾当场发作,如果把话憋着,才容易出问题。 还要等兰琮的朋友?贺堇爬起身朝后看。 应该快来了。 傅容介不大在意。 今天原定要两人独处的时间说没就没,再多个人或者少个人都没什么意义。 不过高强度工作两周,能这样放松放松,想见的人睁眼就能瞧见,已经令他生不出别的不满的情绪了。 贴在小腹上的手机震动了两下,傅容介拿起来点开,发现是沉寂了一段时间的一个俱乐部的群聊冒了头。 我先去游一会儿。贺俞掀起衣角扇了扇。 现在正晒哎。兰琮看傻子一样地看他。 你朋友不是要来了吗?贺俞烦躁地站起身,正好给他挪位。 兰琮眨眨眼睛,下意识地往后一看,立即坐直了朝后挥手。 老杨!这呢! 贺俞终究掩不住好奇,探下身子,从伞沿下往那儿望。 有一瞬海风拂过额前,将刘海中的一绺吹进了眼睛。 贺俞闭眼揉了揉,再眯开眼缝时,刚刚跑动的黑色人影已经近至眼前。 贺俞目光落在他脚上的人字拖,然后半掀起眼皮。 挺休闲的穿着,贺俞想。 身材还挺衣架子的。 他心里想着怎么着也得打个招呼吧,刚见面得道貌岸然一点,一边一鼓作气将视线拉到顶。 贺俞手上蓄了力想抬起来招一招,然而刚举到半空就僵住了。 他盯着那人的脸。 那人也在意外地盯着他。 这人他见过。 上周末刚见的。 他当面去讨债,但没讨回来。 现在怎么会在这? 他有点混乱,串不明白也想不通。 但他的手已经率先有了想法,看动作趋势是想呼上去。 啪。 那人钳住了他挥过去的手,说:贺俞? 你怎么在这? 贺俞转了转手腕,想把手抽回来,未果,只能瞄着眼前人皱起眉,我还想问你呢? 他目光一转,看向兰琮,怎么回事? 兰琮看这架势也有点懵,你们认识? 这世界这么小?? 贺俞拿另一只手指着杨睦,初中同学。 高中也在一个学校。 现在还有层债主的关系。 兰琮也学着他指向杨睦,这我副主席。 贺俞眉头拧着,什么叫你副主席? 兰琮指指自己,因为我,学生会主席。 贺俞不可思议,你们学生会按脸选的? 他转头看了眼杨睦。 毕竟这人长开了也还算英挺耐看。 兰琮摇头,晃了晃食指,按不要脸程度。 杨睦松开手,将兰琮的指头不客气地摁回去,仅代表他自己。 *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有点忙,作息没调整好,休息的也差,所以写得慢 明天是肯定有更新的 感谢支持~ 第37章 我哥理想型其实压根不是那样的。 贺俞花了点功夫, 才消化了兰琮带来的朋友是自己的老同学这件事。 他回国之后没遇到过几个熟人,一时间不知道该惊喜亲切还是感慨怎么这么凑巧。 贺俞四下看了看,指了指侧边的藤椅, 别愣着了,自己把椅子搬过来坐呗。 杨睦看了看他, 一言不发地照做了。 海鸟欧欧地欢叫飞腾在半空,俯冲时翅翼划过浪尖,眨眼的功夫,捕获鲜活的猎物扬长而去。 贺堇看看海, 又看看隔壁看起来意外和谐的三人组。 两处遮阳伞隔了几米,说话声听得并不分明。 傅容介只朝那瞥过一眼,就不再关注。看样子似乎压根不在意来了谁。 他拎起把大字写的龙飞凤舞的折扇, 打开往贺堇的方向扇了扇,吸引注意。 贺堇果不其然看过来, 瞅着他的扇子伸手, 等扇柄落到手里时才在手心里颠着敲了敲, 你写的? 傅容介看着那折扇,我妈的墨宝。 贺堇冒到喉口的评语噎了噎, 随机应变道:好字!笔走龙蛇。 傅容介笑着开口, 喜欢就送你。 贺堇推拒,那怎么好意 我还有一抽屉。傅容介撤开手, 不接他递来的扇子, 这算写的好的。 贺堇抽了抽嘴角, 那这礼也太贵重了, 我收下多不合适 你嫌弃?傅容介坐着, 臂肘支在腿上。 没有没有。贺堇连忙将折扇铺展开, 掩在弯弯的眉眼下, 很喜欢。 傅容介目光垂落在白色扇面上的笔墨,确实适合你。 【珠玉】。 嗯?贺堇歪了下脑袋。 珠玉在侧。 贺堇将扇面翻转过来看,扬眉,这么个意思。 贺堇合拢纸扇,扇柄在匀长指尖上转了两圈。 他看了眼夸完之后就安安静静仿佛害羞了的傅容介,兴致突起地拈起一端横着,去挑傅容介的下颌,挺会夸人啊学弟,哪学来的。 傅容介微垂视线,喉结微动。 贺堇瞧见,坏心眼地将扇骨抵上他的喉结。 傅容介的短发被海风吹得乱了,一时模糊了他的神情。 我不会夸。你想听? 贺堇有两秒忽然觉得气氛有些不大对,傅容介的喉结处已经被戳的有些红了,明明他没有用力。 贺堇不自觉地偏开头咽下唾液,收回了手,转移话题,不会夸人可不行啊,你现在管着个公司。 嗯。傅容介乖巧似的应。 贺堇又不受控地露出点笑。 他总觉得傅容介在他面前很好说话。 像个温驯的狗狗。 他正偏着脑袋,视线无意识地往贺俞的方向飘,才瞧见刚来的那人站起身往沙滩后方的路边便利店去了。 贺堇开口道:那个男生 嗯?傅容介低眸看着他轮廓清晰的鼻尖唇角。 或许是因为热,此时瞧着有些红润润的。 贺堇启唇,总觉得有点面善,但一时想不起来。 傅容介这才回忆了一下刚看见的杨睦的长相,书卷气挺重,心思也重。 听到这没头没脑的评价,贺堇微挑眉梢。 贺堇坐起身收了扇,随意抓过他的手,拇指抵摁在他腕骨突出处,怎么看出来的? 随口说说的。傅容介笑着应。 确定不是开始学着观察员工有的习惯?贺堇敲了敲他手心,那你看我呢? 又想起刚刚的话,补充道:不用夸,实话实说就好。 傅容介缓慢敛住了唇角,看向贺堇时神色微凝,眼眸中闪过一瞬微光,积聚着情绪,又很快掩下来。 不太好评价。 为什么?贺堇没想到是这种答案,他以为会是官方一点或者虚假一点的,从工作能力工作态度上给出答案。 毕竟是当着他面,自然得捡好听又不出错的说。 可能会不客观。傅容介回牵住他的手,嗓音温沉,恋爱中的人是盲目的。 贺堇看着他懊恼似的神色,稍稍愣了下,但是,我们才交往一个月。 怎么就开始盲目了? 他这段时间总爱看小学弟的反应。 早已初步得出结论。 学弟是真的很纯情,看起来感情方面很容易被骗的样子。 贺堇自问自己应该不是个爱情骗子。 他喜欢对等的关系。 别人给多少,他回多少。 倒不是对每个人都会这样,不想要的好意他会直接拒绝。 所以,他有时候会觉得,自己是有点懂什么叫喜欢的,他现在这种只想跟某人聊闲话的情况可能就是。 毕竟如果身边是萧明策和爱输出八卦的梁泓,他早就觉得烦了。 还好。 贺堇说出声,不过还好,你碰到的是我。 要是别人,不早把小学弟身心钱财骗了个干净。 傅容介不知道他心里这些心思。 他听着这句像是情话的句子,舌尖甜到发涩。 他悄悄挑动贺堇的指节,对,还好是你。 我对十指相扣的印象不太好。贺堇察觉他的意图,捏住他的虎口,阻止他进一步的动作,直白地看着他,我那天手指很酸。 傅容介顿了顿,看着他的眼睛,低声笑了起来,你到底记得多少? 那晚的事情。 明明否认过记得这件事。 也就最近想起来了,一点。贺堇脸上的温度攀升,不自在地松开手,不聊这个,我带你下水? 贺堇说完跃跃欲试地起身,就听见贺俞在叫他。 他转过角度,瞧见刚跑去便利店的男生拎着几瓶可乐回来了。 贺俞抬脚往这边的方向走。 兰琮速度快很多,跑起来灵活地像个兔子。 跑到近前时,他语速极快地跟傅容介解释,哥你知道吗真绝了,我朋友居然跟贺俞是初中同学! 我早知道你们在这,所以我当初拉我朋友来有个原因,就是我怕我一个人拽不住贺俞这个电灯泡,找个帮手,谁知道他们居然认识啊! 兰琮抢在贺俞凑近前将话收了音。 但毕竟距离近,贺俞听去了小半,怼他道:你要是早说你朋友叫什么,我不就早知道是谁了? 兰琮优雅地翻了个白眼。 傅容介看了眼他们身后徐徐走来的杨睦,那是挺巧的。 杨睦走进遮阳伞下,给贺俞兰琮各递了一瓶可乐,然后转向傅容介。 兰琮挨个介绍说:这是我发小,这是贺俞他哥。 杨睦。杨睦颔首自我介绍,视线在贺堇身上多停留了半秒才挪开,将臂弯的两瓶可乐一齐递给傅容介,给你们的。 贺堇听清他的名字就愣住了,也没在意他的态度。 兰琮看杨睦不大热络,想给他说说话,就解释说:杨睦人挺好的,我这段时间忙学生会忙科三,还要忙考试。老杨专业几门课都考完了,替我联系领导跑其他校区好几趟了,还帮忙送舞台道具过去。特乐于助人! 那是因为你的活我要是不接手,就没人做了。杨睦说,像是不准备给人谢自己的余地。 贺俞却注意到刚刚兰琮的话,舞台道具? 他看向杨睦,你朋友圈里说你一个人搬的那些东西就是做这个用的? 就是因为在那条朋友圈里看到照片里有辆车,他才找上杨睦。 车虽然是几万块的小车,但他当初借钱是因为杨睦经济困难,现在要是对方都有钱买车了,那说明也可以还钱了,所以才有讨债这一说法。 不然他是打算等杨睦工作挣钱了再要的。 兰琮拦住他,先别说这个,我们准备下水了。 他朝傅容介说:哥你们要一起吗? 傅容介见贺堇点头,才答应。 那等一下,我先去涂个防晒,不然得黑。兰琮说着话,飞快返回方才待的躺椅旁从包里翻出一支防晒,又跑回来递给傅容介,笑得很可爱,我这还有一支,你们也记得涂脸啊。 贺堇一脸木然地看着他欢快地跑来跑去。 兰琮说完,才招呼着杨睦回去,老杨,你来帮我个忙。 杨睦转身跟着走,贺俞眨眨眼,追过去,我刚刚话没说完,所以你那车是 不算是我的。车是上一任主席不要了送的。本来要给兰琮,但他没驾照。杨睦解释说。 他在学了这不是。杨睦朝兰琮点点下巴。 贺俞厘清了关系,唔了一声。 老杨,快点来帮我抹个背,我够不着!眼看着杨睦两人回来,兰琮利索地脱下自己的花衬衫,趴在躺椅上。 抹背?贺俞低头瞧了瞧。 兰琮皮肤好,背部光洁柔滑,骨肉匀停。看起来是需要好好护理的样子。 他瞧见杨睦面色淡漠地接过那一管防晒,果真要替他涂的模样。 贺俞鬼使神差地按住他,问兰琮,为什么找杨睦抹? 是觉得杨睦好欺负还是咋的? 连他自己,上高中之后都再没动过找他麻烦的心思了。 更何况抹背这种私密服务,那得多熟才能这样? 兰琮奇怪地扭头看向他,朋友之间帮抹个防晒怎么了? 杨睦也同时看过来。 贺俞动了动嘴唇,突然燃起点不大对劲的想法。 恋耽美 ——(37) 他莫名其妙想争个先后。 他都没让杨睦做过这种事,他认识的还比兰琮早好几年! 不行!贺俞想到就做,飞快跑到躺椅旁趴下,杨睦你不应该先给你债投资人服务吗?先给我抹! 杨睦漫不经心地拧开手里的塑料盖,对贺俞道:排队。 贺俞拧着眉仰头看他,我投资那么多还不够插队的? 杨睦沉下粗黑的眉峰,手里挤着防晒,停顿两秒后才说:那你自己把衣服掀起来。 贺俞有点别扭地将T恤拉到颈后,等待服务。 杨睦手掌有些粗糙,摩挲时并不如何舒服,甚至会带起一小片小红疙瘩。 贺俞一边嘶嘶吐气,一边说:你这手艺哪行啊,我细皮嫩肉的你别给我磨破了。 背上突然啪的挨了一掌,贺俞嗷地叫了一声。 抹完了别bb。杨睦将他衣服拉下来,走到兰琮身边,将防晒霜递给他,你听见了,我手艺不行,你自己来吧。 兰琮只得爬起来,接过防晒霜,皱着脸说:行吧。 一边将长发撇到一边,胳膊朝后艰难够着背,对身侧的杨睦小声道:怎么回事啊,他说的投资人什么意思? 他刚听了半天,没听明白。 杨睦低下声音淡淡解释,刚上大学的时候,他借给过我一笔钱,够我大学四年的学费。 兰琮一脸疑惑,没听说过你家困难啊。 杨睦:曾经困难过。 那你怎么不还?兰琮问。 看贺俞这祖宗似的态度,早还早了啊。 我还过。杨睦手背抵在额间撑了会儿,无可奈何地说:他不要,以为我嘴硬逞强。 兰琮: 你们在聊什么?一旁贺俞整理着衣服,提声问。 兰琮抿着唇不知道该怎么答,忽然灵机一动,说:在聊我哥的事。 贺俞:哦。 他抬腿挪下躺椅,坐着朝向兰琮,那我也说说我哥吧,我和你说我哥理想型其实压根不是那样的。 兰琮怔了怔,那是什么样? 贺俞来了兴致,掰着手指头,得是成熟稳重好沟通的。这头一个要求,年纪起码得比我哥大吧 兰琮听他絮絮叨叨,突然停下手不抹了,我哥理想型还是温柔可爱的呢,你哥符合哪点? 跟他掰扯这个? 虽然没见过几次,但贺堇显然跟这两个词挨不上边。 贺俞哎的疑惑一声,他跟你说的喜欢这样的? 虽然他没说,但我跟他两三岁就在一起玩了,我能不知道?兰琮仰着脖子。 贺堇抬眸看了他们一眼,喝了口可乐,这就是社交牛逼症吗?他们俩怎么这么能唠?再唠下去身份证号都要报出来了吧。 不管他们。傅容介低头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时间不早了,你饿了没?要不我们先去吃饭。 贺堇凑近一起看时间,那行,刚刚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那边有一家滨城特色菜馆好像不错。 我去跟他们说一声贺堇说着话放下可乐,突然听见一阵嘈杂忙乱的动静,他循声朝贺俞的方向望过去。 靠他们怎么掐起来了?! 那厢贺俞正扯着兰琮胳膊,但无奈腰间有股力量拽着他不停后退。 贺俞气急败坏地扭动挣扎,杨睦你拉我干嘛?是他先动的手!他居然还说我哥不温柔体贴!他懂个屁! 第38章 你理想型真是兰琮说的那样? 贺堇赶过去问清楚他们掐架理由的一瞬间, 有点不可思议。 他转头和傅容介对视了一眼,相顾无言。 那些说辞多少都带了浓厚的个人滤镜和毫无根据的揣测。 而且双方争执的点毫无现实意义,能吵得起来只能说明两人过于情绪化且闲的离谱。 幼儿园小朋友的斗嘴水平或许都比这高一些。 贺堇将气鼓鼓瞪着兰琮的贺俞拎进了饭馆, 点菜的时候还留意观察了一下弟弟的情绪变化。 已经平静了一点,但仍旧一脸倔强。 相比之下, 兰琮要粗线条的多,早已翻了篇满不在意的样子,乐呵呵地研究起当地菜。 贺俞突然撑着桌子站起身,将椅子带出尖利的刮擦声响。 怎么了?刚坐下的杨睦瞧了他一眼。 我充电宝好像落在刚刚那地方了, 我回去拿。贺俞神色不太好看,显然是被自己不理智的争吵和头脑发热后的丢三落四气得够呛。 你让让。他坐在靠里的地方,不好出去。 杨睦起身说:我帮你去拿, 你点菜。 他嗓音闷钝,语气沉稳。 贺俞没半点负担地同意了, 重新坐下来。 他好歹是杨睦的债主, 这三年半点利息没要, 怎么着也够得着这层次的服务。 兰琮抬眸看杨睦的背影,验证似的提了一嘴, 看吧, 我说他乐于助人来着。 贺俞睨着他,一边暗觉自己幼稚, 一边忍不住继续幼稚地质问他, 你这么爱夸人, 怎么就偏得说我哥坏话呢? 兰琮丢开手机看他, 别瞎说啊, 我可没说坏话, 我只是说你哥不 他说着瞄了眼贺堇, 发觉当面说不太好,尽管刚刚已经复述过了。 他迅速改口道:我只是表达自己的观点,也没有说你哥和我哥不合适的意思。 但我哥明明贺俞固执地想说些什么。 他哥明明在他成长中面对许多困境坎坷时,教他行走,给他武器。 他不乐意听别人说他不够好,就算说也只能他说。 贺堇手机点完菜,平静地打断他,没有必要继续吵这个,每个人性格都不一样。也别提合不合适的,我之前也没有定过择偶标准。 说完,他抬起膝弯,在桌子底下安抚地碰了碰贺俞的小腿,贺俞的表情才肉眼可见地好了一些。 贺堇收回腿,姿态松散。 他又不在意标签,至于他跟学弟在一起,纯属意外。 不过如果学弟真喜欢温柔可爱的 他将视线转向傅容介,不自觉地转着手里的扇子,你理想型真是兰琮说的那样? 他胡说的。傅容介半抬眸朝兰琮瞥去一眼,你别信。 兰琮吐吐舌头,拿勺子舀着刚刚服务员送的汤。 贺堇支着下颌骨,看学弟一脸正经,忽然就想逗逗他。 他慢声说:其实是真的也没关系,我虽然没往这个方向发展的可能了,但你下一个可以找一个这样的。 他话说的轻松无比,但脱口而出时,心里意外地有点醋。 啧。 因为这点儿酸意,贺堇偏开头没去看傅容介的反应。 因此也压根不知道傅容介现在是怎样阴沉的神色。 傅容介拿过他手里的折扇,唰的打开来。 贺堇不明所以地转过脸。 傅容介拿着扇,白纸青墨遮挡在两人面前。 他极快地凑近,露着锋锐的牙尖咬了下贺堇的下唇,我没有这样的打算。 傅容介退开来,收起折扇,在贺堇吃惊的目光下淡声说:也不会有比现在更好的选择。 贺堇目光控诉地抹了下嘴唇,心头却莫名地涌上点愉快,和一丝感慨。 学弟果然好纯情,没救了。 这显得是他一手将学弟拉入泥潭,而且泥足深陷无法自拔。 他朝对面看过去,就看到已经在安静喝汤的兰琮露出了一副我哥果然被这个人迷得七荤八素五迷三道的神情。 贺俞刚平静一点就目睹了刚刚那一幕,又惊骇愕然地愣了半晌,控制不住地敲桌,我还在这呢!你 他你了半天,没找到正当理由谴责,毕竟人家现在确实是他哥男朋友,他也干涉不了。 于是,贺俞咬牙转了话锋,凶悍道:我们一会儿要吃饭了不需要你添粮! 兰琮噗的笑出声,瓷勺磕在碗壁,发出清脆的响。 杨睦恰在这时拿着贺俞的充电宝回来,跑得有些气喘吁吁,看到贺俞的反应时皱着眉问:又怎么了? 贺俞揉了揉眼角,挪开视线。 杨睦把充电宝放到他面前,还好我去的及时,差点被人顺走。 贺俞这才戳了下充电宝的外壳,说了声谢谢。 杨睦觉得氛围不大对,只能扯了点别的话题,试图冲散贺俞身上浓重的别扭感。 为了能熟络起来,他主动打开手机微信,说:我加一下你们吧,这两天有事好联系。 在座他没加过的自然就是指贺堇和傅容介两人。 贺堇配合地点开页面给他扫,点击通过。 同样加上傅容介之后,杨睦看了眼显示的昵称,确认道:甲? 傅容介应了一声。 简单好记。杨睦说。 贺堇再次听见这个昵称,那点奇怪的想法再次涌上脑海,他随口问傅容介:什么时候开始叫的这个? 兰琮迅速抢答:我记得他大学那会儿就叫这名了。 傅容介没有否认,只是垂下眸光,有意无意地打量贺堇的表情。 贺堇稍稍松了口气。 大学就叫甲了,那显然和他的昵称没什么关系,那时候他们俩还没有什么交集。 还好他之前没把疑惑问出口,不然真成了自作多情。 这样吗?杨睦扫了眼贺堇两人。 尽管一开始不知道,但刚刚从贺俞的嘴巴里,他多多少少也知晓了他们是情侣的事。 我还以为你们是起的情侣名。他说。 这两个词单看没什么,放一块就容易联想起来。 甲之蜜糖,乙之砒ll霜。 巧合吧。贺堇说,还挺有缘分。 话题转移,加上几人也确实饿了,酒足饭饱后就重新回归和谐融洽的状态。 贺俞是个只要把不快活的事说出来就不会再往心里记的性子,下午几人休息好回到沙滩,贺俞已经开始换好防晒泳衣跑开了。 你们等等,那边有租游艇的,我去问问! 过了一会儿跑回来,指着路边椰林旁的几何建筑,我看那边有租冲浪板的,租了一块长板过来! 兰琮抱着胳膊看他出尔反尔,游艇呢? 贺俞抱着冲浪板,改主意了,你要想开自己去租! 又跑去找贺堇,哥!来冲浪吗?我教你! 兰琮又发出质疑,怀疑他不会教。 我很专业的好不好。在国外一到假期就住海边天天冲浪,我这水平我敢说,都能赶上那些冲七八年的了。贺俞辩驳。 哥。贺俞期待地看向贺堇。 他昨晚准备来的时候,在路上做好了很多计划。 其中就有这一项。 等把他哥教会了,到时候就能经常让贺堇带着他往海边跑。 行。贺堇刚带着傅容介在浅滩区转了一圈回来,此时余兴未尽。 一看这局势,兰琮连忙拉上杨睦,说:反正你要教,带上我和老杨呗。 贺俞犹豫了一下,才不耐烦似的指着路边的店面,快点去租两块长板,十分钟后我就开始讲安全问题了啊。 贺俞说教就教,几人拿着长板踩在湿润的白沙上一字排开。 没兴趣参与、坐在老位置休息的傅容介除外。 兰琮单手吃力地拎着板,戳了下贺堇,示意他看过去,你放心我哥一个人在那?那边那两个白嫩嫩的小男生现在过去找他了。 贺堇闻言远远瞧了一眼,你哥你还不放心? 那么容易被勾搭走的话,哪有他什么事儿。 也是。兰琮就是抱着吃瓜的心态,没想到贺堇心态比他还好。 认真听课!贺俞拍了两下手,正说到关键呢! 算了。贺俞拉着板子逆着浪往青蓝色的海面走,直接实践试试。 他看向唯一一个一直一丝不苟、视线跟着他的杨睦,受到了鼓舞,提了点精神。 直到被晒得温热的海水没过膝盖,他才停下步子,板要垂直海浪的方向,人走在长板一侧,遇到这种白色浪花的时候,抬起板子这一头越浪 板子稳住之后,趴在板的中心线上,划水赶浪,用指尖插水划。贺俞一旦进了状态,认真的很。 另三人也严肃起来,谨慎仔细地跟着学。 贺俞是头一回当老师,此时贴伏在板子上,回头一看出色的教学效果又来了劲,准备一鼓作气教完,速度够了,双手收回到胸前,撑在板子上,卷腹转腰,速度要快地侧站起来,还是稳定在冲浪板中心线 他自己玩的多,动作无比顺滑帅气,转腰时弧线优美得像尾灵活纤长的鱼。 贺俞站起身俯视着白浪,习惯性肾上腺素飙升,也不再进行下一步教学,直接调整角度冲过了眼下这条高涌起的浪。 他没高兴两秒,突然听见身后嘭咚落水声。 紧接着,又是两声。 贺俞: 他连忙喊,也不管掉水的人能不能听见,往深的地方游,再慢慢游上来! 再接连教了几次,贺俞没敢再马虎,尽管喉咙已经快喊哑了。 恋耽美 ——(38) 兰琮你站的时候不要踮脚!不稳啊肯定! 杨睦,板头翘起来了你往前调整重心! 贺俞干巴着嗓子把离自己近的杨睦从水里捞起来时,欣慰地看见他哥平稳地顺着浪冲回岸边。 就,不愧是他亲哥! 贺俞正准备高喊一声鼓励他哥,突然被拉着的杨睦拍了一下。 你干嘛?他问。 别喊了,你声音都这样了。杨睦发色很深,被水一浸,浓如黑墨,连眉眼也是一样的暗色,歇歇吧。 贺俞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关心自己,哂笑道:没事,还能抗一会儿,今天必须给你们教入门! 咕咚! 不远处,兰琮接连败绩地再一次摔下板,扑腾出颇高的水花。 贺俞盯着那清奇的落水姿势,喃喃,算了,我干嘛难为自己。 杨睦看了眼他滴着水的侧脸,淡淡笑了下。 贺俞四下一看,突然回头,两手将长板推还给他,你们休息吧,我找我哥玩去,现在浪大了,去玩点刺激的! 他决定做的快,后悔的也快。 贺俞到底教学经验不足,胆子又不知天高地厚的大,领着人往远的地方跑的时候压根没想别的。 起初也确实成功又刺激。 但几个浪扑打过去,贺俞兴奋嚎叫着比着耶往岸边靠的时候,再回头却忽然看不见他哥了,连漂浮的板子都看不见。 他往前看,往左看,往右看,四处都看过了,包括岸上,也没他哥的踪影。 他第一反应,就是溺水。 贺俞迅速下了板,慌忙把系在板上的脚绳一解,就要游进海里找。 他余光里忽地一晃,就见一人大步跑过来一猛子扎进了水里,往深处游去。 贺俞呆了半秒才反应过来。 刚刚那是,原本在岸边休息的、不乐意下水的他哥的男朋友。 * 作者有话要说: 副cp占的篇幅非常小,夹缝生存,不要担心~ 第39章 (二更肥章) 你暗恋过谁? 贺堇摔下板被浪卷走的过程不过短短两秒。 接下来的几秒内, 海面却始终没有动静。 像刚刚看见的一切不过是错觉。 傅容介意识到不对,丢下手机,推开从方才起就一直站在旁边不走缠着要联系方式的男生。 他爆发力强的优势得以应用, 扑进海里时,岸边的人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但游泳对他来说到底是门新技能, 他再怎么焦急也快不到哪儿去。 几次冒出海面换气时,视线所及之处依旧没有贺堇的踪影。 傅容介再一次将头脸埋进水里,被水压迫的胸腔几乎要炸开一般难受。 他听到身后不远处,有贺俞沙哑的喊声。 但被唤的那个人仍然瞧不见行踪。 傅容介呛了几次水, 眼睛揉的有点发红,偶尔和海里潜泳的人撞上也没注意避开。 稍停顿之后,就又往更深处去找。 海面的浪渐渐小了声势, 粼粼的金色水光跳跃闪动。 他再浮上海面时,周围游泳的人只剩寥寥一两个。 傅容介眨落了眼睫上挂着的水, 匆忙转过方向朝侧面看。 急速的旋转让人分不清方向, 连上下的界限都开始模糊。 他忽然听见右后方有并不明晰的咳嗽声。 傅容介很久没有体会过什么叫心跳如擂鼓, 心脏搏动的每一个瞬间,神经都在极度地绷紧。 他不知道回过头会惊喜还是失望。 耳边逐渐出现了鸣声, 他有些听不见了, 连嘈杂的海浪声也是。 转过身的瞬间,又一小波浪涌过来, 载着人沉浮, 浪花扑打人的鼻唇。 傅容介几乎有点无法喘息, 额间发梢的水不管不顾地向下滑, 小小的一股水流覆盖了他半边的眼睛。 但他在看清那方向的人时, 就顾不上这些了。 他朝那游过去。 贺堇抱着长板漂在起伏不定漫无边际的水面, 力竭地往回划水, 看见熟悉的人影时眯起眼仔细辨认。 但刚想出声,就因为喉管里呛进去的一点水猛烈地咳嗽起来。 他看到傅容介游过来,既惊喜又慌乱地向后拨动水流,水波借助力带动着他朝前而去。 但他显然错估了傅容介的速度,在紧张地挪动几米后,眼前猛然溅出水花。 贺堇翕张着嘴唇,没等出声,就蓦地被抱住。 那力度很大,紧拥着他不放,按压在他肩胛处的手几乎要把他往怀里狠揉进去。 耳边呼吸声急促又惊惶,紧贴着的胸膛砰砰地快速震响,吵闹不堪。 胸腔里的空气被挤压地空了,贺堇又咳嗽起来,傅容介才慌张地松开他,低头查看他的情况。 贺堇从没见过小学弟狼狈成这样。 成年之后,傅容介明明每次见面都显得从容又得体。 偏偏现在这样子贺堇小心打量着他携着水珠的微颤睫毛,散乱湿润的发尾,与发白的脸色相比显得嫣红的嘴唇和眼角。 他有点难以自控地心跳加快。 贺堇。 他听见小学弟喑哑着嗓子唤他。 我没事。贺堇笑着想安抚他,扶着板子亲了亲他的侧脸。 傅容介双手揽抱着怀里的人,视线一错不错。 贺堇低头咳了两声,尽量放柔了声音,语气轻松地解释,刚刚遇到一个很小的离岸流,就被带远了。还好我知道得垂直离岸流方向游其实挺省力,而且冲浪板有脚绳,不会溺水的。 傅容介显然也听说过离岸流,眉头紧蹙。 离岸流速度快的能有八米每秒,其中凶险可想而知。 贺堇看他不高兴,又忙着哄,真没事,你看这边离岸也不太远,我真的很快就游出来了。 傅容介视线朝后一瞥。 岸已经渺远地看不清了。 贺堇按着他的肩凑过去亲亲他,想转移话题,笑着问:你不是游泳不好吗?都游了这么远,在水下不害怕么? 贺堇看他僵直着唇线不说话,只得忙着亲,又忙着哄,余光里瞥见傅容介眼底发红地盯着他,才迅速收回视线。 他垂眸亲到唇角时,忽然被再次用力搂抱住,嘴唇被封堵探入。 这过程毫无风度可言,仅仅是单方面的掠夺侵占。 贺堇被缠得凶了,逐渐软了筋骨,几次连长板都难以扶住。 在他呼吸开始艰难时,傅容介才缓了攻势,短暂地分离开后,温软柔和地吻着他。 唇舌顺从心意地交缠,贺堇睁开眸,低声叹了一口气,脱了力般靠在傅容介肩颈处。 他稍侧了脑袋,看到相隔不远的地方,贺俞探出身影惊喜地朝他招手,在看清两人的状况后又骤然停住了朝前游的动作。 海上由明转暗,太阳西斜。 几近桃红以至酒红的天空慢慢蜕成透着薄光的暗紫时,一众人已经在喧嚣不止的海浪声中,在路边的烧烤店里,吃完了黄昏退潮赶海时捕获的海产。 店家又搬上啤酒和烤串,说了几句热情的地方话。 你少吃一点!贺俞拍开兰琮伸向烤串的手,说好谁赶海捞的少就得少吃,你就摸了两个青口贝! 兰琮用手肘顶开他的胳膊,快准狠地拿回一串肉,我认真找了!运气差又不会找能怎么办?我眼神又不好,说什么沙子上的呼吸孔,我压根一个没看见! 而且凑热闹赶海的人不少,好几个高手拎着小篮子满载而归。 能给他这个淳朴的内地人留下什么好的? 他已经很努力了。 不行,规则是怎样就怎样,你自己也答应过的!你就吃点花生米得了!贺俞坚持道。 杨睦怕他们俩又掐起来,说:我找的多,算兰琮吃我的那份。 你不能篡改规则!贺俞不同意,要是都这样,那刚刚比了半天有什么意义? 他才是真正低头认真找了半天,兰琮那吊儿郎当的样子那得叫游手好闲! 你看着我!兰琮放下串,突然道。 干嘛? 是不是很好看?兰琮摆弄了一下头发,眨了眨妩媚如丝的眼。 ? 这是什么问法。 我就问,我能不能靠这张脸吃饭?!兰琮问得铿锵有力。 唔 贺俞正被问得发懵,还在犹豫时,杨睦突然推开他的脑袋,别看了。 他惯用这招。杨睦拿了根鱿鱼串堵上贺俞的嘴。 啊?贺俞不明所以。 竞选主席时,他就在台上厚颜无耻地说了这句话。杨睦说。 然后竞选成功了。 对自己的长相非常有自知之明且十分骄傲的兰琮抬头挺胸,那又怎样?这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贺堇在旁边撑着桌子笑了半天,连忙打住他们,不吵这个。都是为我压惊来的,所以我请客,随便吃。 本来兰琮几人安排了别的活动,因为他落了水,才留下来陪他。 他回去冲过澡,换了套干爽的棉质衣服,现在吹着海风惬意地眯着眸子,早把下午的事抛之脑后。 贺俞不满意,既然是给你压惊,那当然我们请! 傅容介看了他一眼,吃的我刚刚已经付过钱了。 你!贺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现在对傅容介的感情很复杂。 下午他哥落水的时候,这人紧张成那样,可见是非常在乎他哥的。 多个人关心贺堇其实没什么不好。 贺俞咬咬牙,那我付酒水!随便喝! 怎么着他也不能在这方面输过去。 找他哥的时候就已经输过一回了。 那会儿他急的晕头转向,不知道怎么的找错了方向,转了一大圈才找回来。 不然他肯定是第一个找到他哥的! 好在他哥没什么事,心态也好,看着没半点后遗症。 倒是傅容介上岸后好像难受了好一阵。 兰琮欢呼一声,毫不客气地招来服务员又要了一打啤酒。 你能喝得下这么多吗?贺俞眼皮抽了抽,鄙夷道。 兰琮晃晃食指,小意思。 兰琮试图重新活跃起气氛,赶走几小时前的惊险恐惧。 光喝酒多无聊,我们玩点游戏,输了就罚! 随后,他们从几个手机游戏如你画我猜,玩到最简单的真心话大冒险。 说它简单,是因为兰琮添了条游戏规则,不想说不想做就自罚一杯,尊重每个人的自主选择。 周围猜拳打游戏的人多不胜数,论分贝他们居然算是相对不吵人的一组。 圆桌上,绿色的酒瓶晃荡着折射的光线,缓缓停止转动,瓶口指向飞速选了真心话的兰琮。 贺堇坐他对面,想了个问题。 其实原本是随口提的,但问出口就觉得自己是不是还有些在意原书剧情。 你暗恋过谁?他问。 兰琮挑眉,暗恋?还真有。 他乐呵呵转起瓶子,直接准备开始下一轮,我暗恋过我高中班长。他话真的多,人又有意思,总能跟我聊到一块。 贺堇挺惊讶地呜呼一声。 贺俞好奇追问,那怎么没在一起啊? 兰琮瞪他,这是第二个问题了。 酒瓶哗啦转动,再次停下时,瓶口指向了傅容介。 傅容介刚刚选过一次大冒险,被要求给微信里第一个联系人发位置共享。 那人是个曾经合作过的企业家,关系寡淡。 傅容介改选了罚酒。 因此这次就选了真心话。 杨睦懒怠想问题,也抱着点膈应谁的想法,问了和刚刚贺堇一样的话。 你暗恋过谁? 兰琮突然激动地一拍桌子,这个我也想知道!高中的时候我就听他说他有喜欢的人! 一桌子人同时齐刷刷地看过来。 贺堇也有点好奇,歪着头看。 傅容介看向贺堇,见他已经有了点醉态,敛下眼眸。 这种酸楚的暗恋其实并不适宜摆在明面上说。 我还是自罚一杯。傅容介说。 其余人纷纷失望地缩回脑袋。 大抵天道好轮回,酒瓶再次转动就对准了从未被选中的杨睦。 傅容介看着他,掀起唇角道:一样的,你暗恋过谁? 杨睦和他对视两眼,忽然沉闷地举起杯,咕咚咕咚地灌酒,玻璃杯很快见了底。 他站起身转瓶子,下一个。 这回贺俞有点惊了,瓶子还在转,并且已经徐徐朝他指过来时,他忍不住问杨睦,你居然有暗恋的?以前半点看不出来啊?难道是大学的?? 杨睦觑了他一眼,没说话。只低下头,又用余光淡淡看着他。 瓶口指向贺俞时,因为对面缺了个人,兰琮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贺俞被他笑得瘆得慌,干嘛!不会还问这个问题吧?我要是有暗恋的,早告白成我对象了! 兰琮切了一声,不问这个。我问你 他两手交错抵在精致的下巴处,如果你以后谈了对象,但你哥不同意怎么办? 贺堇一愣,没想到能扯到自己身上,摇着手说:除非对方作奸犯科,我鼓励自由恋爱。 但贺俞的性格他是看明白了。 反派原文里抢兰琮,多半带了点胜负欲的性质在,论多喜欢应该是没有的。 他脑子里暂时没有那些粉色东西。 贺俞摊手,这问题简单。我哥要是不同意,说明这人不行啊,我听我哥的。 恋耽美 ——(39) 兰琮听得直摇头,见识了,哥宝,下一个! 贺堇听完直乐。 一直没作声的杨睦却沉了点脸色。 贺堇没乐完,就顿住了。 半秒后瓶口对准他,他被兰琮犀利提问。 你和我哥在一起,谁追的谁?什么契机? 贺堇的目光下意识地往身边的傅容介身上飘。 两个当事人都有些僵持地安静了一会儿,耳朵冒上热气。 周围的吵闹都好似停滞了一瞬。 我喝。贺堇点点头,仰起脖颈灌了一杯。 他把酒杯放下,伸手将桌子正中的酒瓶拿开,不玩这个了,我们玩别的吧。 兰琮也识趣,不追着问,行,那接下来玩什么? 成语接龙? 傅容介低声开口,眼角染着笑,接不上就做二十个俯卧撑,做不完就罚酒。 或许因为他们闹得有点久了,夜色渐深,海边晚风降了温;又或许是因为他们都喝得多了,不愿意再玩复杂的游戏。 很快一桌人就通过了这个提议。 贺堇知道傅容介提成语接龙的来由,抬起眉头,半询问地看向傅容介。 您好,您有事吗? 傅容介垂眸,试探地捏了捏他的手,眼梢弯翘,安稳的笑意在眼眸里晕染开。 贺堇多看了两眼,实在受不了他乖巧的样子,只能随他捏。 兰琮坐在面朝门口的位置,现在海风灌进来,已经有些冷了,虽然气氛还是一样热闹。 兰琮搬着椅子换了个位置,坐到贺堇旁边。 开始吧,我先来。 先定个字。 那就海。贺俞说。 兰琮低头思忖,那先来个浪漫的,海枯石烂。 又补充道:感觉烂开头没什么成语啊,那就同音字也行吧。 贺堇借着酒气,笑着道:有的,烂醉如泥。 傅容介接:泥牛入海。 杨睦:海誓山盟。 盟?贺俞懵住了,这有词儿吗? 又盯着杨睦,你就不能说点简单的? 兰琮嘘他,不行就做俯卧撑! 等等等等贺俞伸出五指,另一只手捂住脑袋,盟meng,对了!蒙混过关! 兰琮双眼圆睁,这能算? 这能是成语? 杨睦翻出手机百度,而后拿给他看,还真是。 兰琮: 接龙继续。 冠冕堂皇。 黄道吉日。 日复一日。 又是日。兰琮扶着腰笑。 杨睦接道:日以继夜。 贺俞:那,夜以继日? 兰琮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杨睦:其实也可以。 贺俞点头,我这出国几年,成语能记清多少,已经很厉害了! 兰琮叹气。 好在接下来的画风就正常了不少。 从日积月累开始。 累牍连篇,翩若惊鸿,洪水猛兽,受宠若惊,惊涛骇浪,浪子回头,头昏眼花,花里胡哨,少见多怪。 其中杨睦因为头一回没答出来,做了俯卧撑,因为有点醉,没做完,只能喝了酒。 贺俞也没答上来一回,老老实实做满了二十个。 怪力乱神。兰琮接着新的一轮。 他酒量意外的好,半点醉态不显。 贺堇眼前有点晕,察觉这当地酒的后劲有点大。 神乎其神。他接上。 神魂颠倒。傅容介将他朝自己的方向拉了过来,避免他支着脑袋的胳膊碰到桌上的酒渍。 倒杨睦顿住了,想不出来。 贺俞看他眼神已经颇为朦胧,站起身说:到此为止吧!都不早了咱们回酒店。 我能想出来杨睦在影影绰绰的光影里看了他一眼,倒背如流! 贺俞顺口接了句,流离失所。 兰琮:所作所为! 贺堇:为所欲 嘭咚一声响。 结结实实的撞击使得桌子都震了两震。 这就倒了?贺俞惊了,低头看着脑袋磕在桌子上的杨睦。 贺堇也奇怪,他明明看着挺深藏不露的居然最不能喝。 那就回去吧,时间也不早了。傅容介理平了衣角站起身,我来叫车。 兰琮撸起袖子,老杨和我一个酒店,我送他回去。 贺俞蹙眉,你这细胳膊细腿的扛得动吗?咱俩一起吧。 贺堇坐上车时,脑袋里已经有点迷糊。 但神思还算清醒,只是想不起一些事情,又对另一些事情格外执着。 这种时候让他认路回家还是没问题的。 他自认自己现在的状态,比起酒吧那次要好的多。 那会儿,他完全是强撑着,秉着负责的态度把小学弟送回了家。 下了车,贺堇看着小学弟来牵自己,没伸手,自顾自进了酒店电梯。 傅容介很快跟进来,但没有贸然靠近。 封闭静谧的空间里,贺堇将心里的一些问题在舌尖碾磨了一遍,最终没忍住,问出口。 你暗恋过谁啊? 他看到学弟怔了下,似乎十分意外这个问题会从他嘴里问出来。 他看学弟准备开口,但他却突然不想听了。 贺堇皱着眉丢开了这个不讨喜的问题,截住他的话头小声问:现在还喜欢吗? 傅容介匀着呼吸,学着他小声说:现在喜欢你。 贺堇挑眉看着他,我比他优秀? 嗯。傅容介轻声笑。 他嗓音冷且厚的质感,注定了这一声笑会麻麻酥酥地灌醉人的耳朵。 那好吧。贺堇揉了揉发热的脸。 勉强能原谅这点了。 他想起问这个问题,只是因为他自己之前的感情史一片空白,这一方面和贺俞如出一辙。 他不能半点不介意他不是那么大度的人。 到了房门前,贺堇拿着房卡,又看向走到另一间门前的傅容介。 那边叮铃铃地响了一声提示音。 傅容介按住门把手往里推进时,忽然瞧见身侧落下人影。 他打开门,将房卡插入卡槽,才问:怎么了? 我还有问题。贺堇说。 傅容介目光扫过他眼下薄透的皮肤上的一抹润红。 显然是有点喝醉了。 明天再说?你得好好休息。傅容介拘束地收回目光。 我就一个问题。 好。傅容介略微紧张起来,呼吸微屏,等待他的提问。 刚刚的成语接龙。 贺堇横眉冷对厅里厅气,像个查岗的领导,轮到你了,但你没有接。你得接个词,不然得罚。 傅容介已经确定他有些醉了,无奈道:你喝醉了。 我没有。 你上回也是这么说的。 这回真没有。 好。傅容介被他逗笑了,让开步子让他先进来,总不能一直站门口,你接的词是什么? 他现在已经有些明白贺堇喝醉后会有的状态。 就是霸道。 思维既广又直。 像个执拗的霸王,只能顺着话伺候。 为所欲为。贺堇压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十分机警地提出条件,不能重复我的词。 为所欲为?傅容介偏了偏头,喉结滑动了一下。 他低眸将腕表取下放在客房桌面,我接不来。 怎么会?贺堇满脸的不信。 傅容介在读时,全科优秀,没有短板。 贺堇走到桌边,看到桌上横放着几张A4纸和一支钢笔。 他习惯性拿起钢笔在手心里转了两圈,身体朝后抵住桌沿,为民除害为人师表为非作歹,不都可以嘛? 傅容介看他拿起那支笔,神色不明地走近他,还有呢? 贺堇不明白他哪来的勇气反问他提出的问题,你自己想。 为人师表,表里不一。傅容介将手搭在桌面,又轻轻敲了敲,继续说:为民除害,害人不浅。 他看着贺堇,抬眸道:我答完了,是不是可以给我加一分。 贺堇老神在在地转着笔,曲起手臂筋骨朝后撑着,撇唇,怎么加? 傅容介视线缓缓下滑,落在他手上的黑色钢笔上,你写在我身上。 贺堇应了。 这是个很稀松平常的要求,并不难做到。 贺堇打开笔帽,笔夹的银色漆面在灯光下反射出一道白芒。 贺堇下意识地停住动作,朝笔夹上看了一眼。 这上面刻了HJ。贺堇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说。 嗯,你的名字。傅容介又靠近了一些,弯腰俯身。 借着角度,掩住眼瞳中兴起的光。 写吧。他说。 贺堇看了看笔,没去细想这是什么时候刻的字,只是咕哝了一声,小心思挺多。 一边打量着小学弟,寻找能写字的地方。 他视线转了个来回,扫过傅容介外露的小臂,又瞟过他锁骨下方平坦的一小片区域。 再往下就是衣料里紧覆着的一层肌肉。 贺堇迟疑了两秒,拉过傅容介的胳膊,他将笔尖触上锁骨下的肌肤表面,挥动几笔。 还要继续吗?傅容介低垂着眸,看着他问。 贺堇犹疑了一下,同意了。 在+1洋洋洒洒地向下蔓延,以至于贺堇不得不扯开了他的领口时,手里的笔骤然被夺过。 温热的吐息匆忙地落在他唇上,身侧撑着桌面的宽大手掌轻搭在他敏感的腰臀间。 短暂的亲密后,贺堇听见扶着他的人轻声说,好像瘦了。 贺堇无意识地舔了下湿润的嘴唇,忙你的公司累到了。 傅容介笑了下,低眸亲在他泛着绯色的耳根,带出暧昧的吻声,想要什么补偿? 贺堇阖了下眼睛,又扑动着睁开,好像真的在认真思考。 上次在车上。 嗯? 你手机藏起来不让看,你让我看看你当时在看什么就行。 傅容介有些微诧异地看着他,这么长时间了还记得? 我记性很好。贺堇面露精明道。 那,那晚的事呢?傅容介将他扶抱起来,坐上桌面,记得哪些? 贺堇下意识地顺着他的话想。 一些回忆一闪而过。 他盯着瞧了瞧傅容介微微滑动的喉结。 不算很糟糕的记忆。 只是最开始,他脑袋晕,看到什么都是旋转的,硬逼着压根没动的傅容介让他不许动。 他渐渐定了神,却看见小学弟的喉结不断浮沉。 他厉声喝止却没有用,一着急就咬了上去。 初心明明只是让他不要乱动 傅容介看着他呆住,垂下眼皮去亲吻刺激他回神。 舌尖酥麻黏腻,带着一丝银色的涎水分离时,贺堇低垂的目光落在傅容介紧窄的腰腹处。 他那晚昏了头,只因为傅容介在酒吧时玩笑了一句腹肌还算大块,伸手便去确认真伪。 事实和手感证明,腹肌确实练得不错。 贺堇是个很讲求公平公正的人,当时晕着脑袋还不忘记义正言辞地说:光我摸你显得我占便宜,你也摸我好了。我摸哪,你就可以摸哪。 失控是从他无意中将手贴在小学弟脸侧时开始的。 目光对接的那一刹那。 贺堇至今觉得可能这就是人类所说的火花。 莫名其妙地开始亲吻,翻滚。 他实在负有很大的责任。 他也不知道自己醉酒后会撩人,会流氓似的还理直气壮。 因为以前没有发生过。 好像是碰到了傅容介才这样。 想起什么了?傅容介看向低着脑袋,眉眼落下浓深阴影的贺堇。 他向下配合着他的角度,看到他微颤的瞳孔和熟透了的脸颊时才笑着抬起他的下颌。 他们四目相对。 傅容介垂了眼,拇指上移,揉捏他偏肉感的下唇。 将唇瓣揉搓开了,又顿了顿,将食指和中指前端的指节分别探进他口中,裹缠上汁液。 他神色正经的很,又天生的脸皮冷白如玉,贺堇哼了一声,握住他作怪的那只手的腕骨,朝后靠了靠,脱离开来。 学弟。贺堇瞄过他濡湿的指尖,你在想什么。 傅容介眸底深暗,和他对视。 为什么伸进来?贺堇专注地看着他,顾不上发烫的脸颊,你其实想伸进哪里? 傅容介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地问,颇惊奇地端量他。 贺堇被他看得不自在,又连忙偏开视线。 恋耽美 ——(40) 傅容介低低地笑开,长直的手指探过来,指腹摁在他胸前的衬衫衣扣上,剥脱开。 明知故问。他说。 我 傅容介却不让他说话。 他一只手揽在贺堇腰后,另一只手顺着衣料褶皱滑下,很快没进衣摆里,探向从方才起就察觉到异样的地方。 你晚上海参牡蛎这类助长阳气的东西吃了不少,还喝了酒。傅容介沉声说着,指腹揉摁,听见细碎的低喘,现在一点撩拨都受不了。 你打算这副模样回自己房间?傅容介低头亲了下他泛红合拢的眼尾。 贺堇突然被揭穿自己的问题所在,不满地双手推抵着他,你今晚话有点多,学弟。 你醉了之后也是。傅容介抓过他的手腕亲了亲,你不能再像这样喝醉了。 撩了人又不负责,这是我认识的那个贺堇么?傅容介说。 贺堇手指瘫软地收拢起来,嘴上倒一点不松懈,什么你认识的我本来就这样,这世界上有几个正经人? 不都是假正经。贺堇紧抿着唇,抑制着发出其他声音。 也对。傅容介笑了下,双手托着他的腰朝自己靠拢。 那你还知道我是谁吗?他问。 嗯?贺堇满头雾水地哼出一声疑问,却在下一秒察觉傅容介的动作时,连忙抵住他的脑袋,慌乱道:我没说要做! 他刚刚许多话都是随意发挥胡言乱语,没什么由头,有的只是单纯为了逗逗学弟。 现在拱出了火才开始慌。 傅容介半蹲下身停在他的耻骨处,解开他运动短裤上的抽绳,会先让你舒服的。 贺堇推开他,不断朝后移动,那也不用这样 学长 贺堇听着他软和下来的声音,看向那张深邃惑人的脸。 不得不承认,傅容介天生就带着某种蛊惑的力量。 更何况此时揉乱了头发的学弟,看着像个漂亮乖顺的大型犬。 但眼睛里,隐晦地流露出白天找到他时才涌现的脆弱感。 这段时间我一直忍着的。傅容介见他松动,双臂轻易地将人抱起来,放到身后绵软的床铺上。 他挺着腰,单手将上身的T恤扯拽下来。 俯身时问他:你想我当个和尚? 是透着股抱怨和质问的问句。 贺堇: 夜色渐凉,屋内的温度却不断攀升。 迷乱中被翻过身时,傅容介从身后抱着他,在他耳边絮絮低语。 你后颈最突出的椎骨这,有一颗小痣。 锁骨边缘也有一颗褐色的细小的 你怎么这么会长 嗬 贺堇蜷缩着被握住腰,听不清他所说的话。 细汗沿着相贴的皮肤向下滑落,他眼前也逐渐被洇湿了视线。 别做了贺堇指节扣进床单,呜咽着说,声线都是抖的。 那你别喘。傅容介倚靠在他颈侧,我受不住。 你这说的,是人话? 都这样了怎么可能不喘。 贺堇闷着脑袋想忍住喘息,可很快又被傅容介撬开唇齿逸出。 他整个人都湿漉漉的,却依旧在不停地朝更深更稠密的水泽陷落。 力竭昏睡过去时,他隐约听见傅容介低哑着嗓音轻声对他说话。 那晚我像在触摸一场梦,生怕一用力梦就散了。 所以那一次,贺堇身上除了私密地,没留下半点痕迹。 倒是你,牙口挺好。 今天的牙口也很好。 贺堇有些想睁开眼,想对学弟说不要趁着他睡着吐槽他,但他的眼皮实在沉重,半点也抬不起来。 . 刚恢复意识时,贺堇从眼缝里看见窗帘未掩住的角落漏着明亮的天光。 他渐渐适应光线,缓慢掀开了眼。 贺堇一点一点撑起身,伴随着记忆回笼,浑身筋骨反射弧极长地感受到酸痛。 皮肤倒还算干爽,应该是清洗过了。 伴随着动作拉扯,哈着气的嘶声不受控地逸出口时,贺堇低眸瞧了一圈身上的印迹,又调转视线去看一侧沉睡的傅容介。 视线描摹过他的眉眼轮廓,贺堇忍不住想。 这就是恋爱吗? 自己居然没有很想打他。 贺堇低头,将傅容介放在他腰侧的手小心地挪回去,然后往床头柜上一堆乱糟糟的衣服里抽出一件白衬衫。 慢吞吞往身上披挂好,贺堇抬起不像昨晚那么酸软的手臂,穿进衣袖里。 但扣第一颗纽扣的时候就遇到了阻碍。 傅容介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的,长臂一捞,不容抗拒地将他拉回到怀里,埋头蹭他的颈侧,带着点鼻音模糊地问他,你怎么又想跑? ? 贺堇不明白自己是怎么给他留下p完就走翻脸不认人的印象的,只能回答:我没有跑。 他嗓音从未有过的沙哑。 被我捉住了当然这么说。傅容介搂着他,昨晚的事情还记得多少? 贺堇怀疑他有些赖床的毛病,因为他现在有些像个抱枕。 我都没忘。贺堇试图扯开他的手臂。 他昨晚的酒喝得并不算多,不至于像上次那样断片。 真没啊。傅容介半闭着眼箍住他的手,另一边的手指却逐渐向下滑落。 贺堇僵了一下,而后听见傅容介低声说,还很软。 那只放肆的手的主人斟酌着和他商量,不做些什么是不是有点浪费? 察觉到被某样晨起反应抵住,贺堇试图脱离他的钳制,但无果。 昨晚他就知道了。 学弟的臂力惊人,耐力也比在球场上可怕。 贺堇挣地有些累,只能尝试着谈条件。 你把你上次藏着看的视频给我看。 车里避开他那一次。 傅容介没想到他的求知欲好奇心重到了这种程度,只得亲了亲他颈后,扶起他平滑紧致的腰,那个你真的看过了。 默认条件谈崩,贺堇又挣扎起来,抓着他牢扣在自己腰间的手背。 那不做了。现在不早了,我这个时候出去还能和贺俞在海边散散步。 傅容介连忙将人拥紧了,调整着姿势,哑声道:一会儿就给你看,别着急。 贺堇连指尖都瘫软着懒怠再动时,才等来了傅容介所说的视频。 贺堇半垂着眸看着手机屏发呆。 他在思考,为什么自己要这么好奇。 长达几分钟的新闻类视频里,他短暂地被镜头捕捉到三四秒。 还是在两年前。 他家里的企业被采访的那一次。 我说是案例,现在信了?傅容介神色餍足地笑。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真的很肥了~ 今天我生日,这章评论区会发红包~ 么么么! 第40章 明明在同一个公司,却像是异地恋。 哪里找来的。贺堇枕着手臂, 小声嘀咕一句,还藏着不让看。 这么久远的视频。 傅容介帮他揉按着手,一个指节一个指节地捏散了筋骨, 拇指指腹摩挲过他中指圈套的指环,眼神略微飘忽。 贺堇没有继续问, 疲懒地任由傅容介的动作。 他的手在十几分钟前因为没控制好力道,不小心掰抽筋了,理应由被挠的人负责。 贺堇对着那视频又看了几秒,不由得想起来一些事情。 两年前, 他家企业的产品突然在网络上大火了一阵。 起因是一位为国争过光的退役运动员在个人的Vlog里接连两三次有意无意地推荐了他家的产品,因为运动员国民度很高,难免引得网友追随效仿。 贺正华借此机会也和运动员接触签了代言。 但过了没多久, 相同定位的竞争对手公司几次买热搜黑他家产品有问题,对公司的声誉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那段时间贺堇刚毕业, 跟着贺正华在公司听会, 也提了点建议, 最后几次会议商讨出解决方案。 贺正华让公司官方开直播,将产品各项检测证明、以及事情缘由和处理结果全部事无巨细地展示出来, 针对有人揪着不放的公司过往的一些小错, 也表示已经改过,并积极地在之后的大型运动会里提供赞助, 除此之外, 还晒出了公司向山区学生、贫困失学家庭捐款资助的证明。 在资助方面, 甚至不假于人手, 到当地查证了相关事实有针对地扶助。 贺堇也跟着去了两趟山区, 至今还和几个当时的受助对象有联系。 因为贺家在这件事里坦坦荡荡, 反应极快, 很快重新赢回了消费者的信赖。 当时有新闻节目记者来采访宣传,贺堇不可避免地入了镜。 他记得那段时间,来公司应聘的人呈几倍增长。 所以这个视频他确实看过。 因为事关自家,还看过不止一次,但也仅限于那段时间了。 没想到时隔两年,还能再见到。 贺堇看了两眼视频里的自己,忍不住叹气,那时候好年轻啊。 稚嫩、青春。 不像现在,在社会蹉跎了两年。 他心态上觉得自己老了好几岁。 现在也年轻。傅容介挨近了一点说。 对比他看过很多遍的视频里的片段,眼前的人五官更分明秀逸,只是现在眼圈是红的,眼角泛着点剔透的水渍,发梢凌乱微潮,唇色红艳。 不能单单用年轻来概括。 发觉学弟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贺堇直接抄起枕头对着傅容介探过来的脑袋扔了过去,要起来了,早饭都没吃! 被砸得满头满脸的人在枕头后闷闷地笑,很快穿好衣服后又在贺堇咬着牙起身时试图抱着哄。 因为贺堇在冷声抱怨今天没法出门。 但已经订了下午的机票。 原因就在于傅容介努力练习的浆果种植技术。那技术细致得有点过了头,蚊子包都没见这样的。 我脖子上也有牙印。傅容介被推开,回了一句后依旧坚持不懈。 贺堇缓了缓呼吸,对小学弟这一身颇具威慑力的肌肉块没辙。 他浑身酸疼,膝盖也红的没法见人,他还嫌几个牙印不足以表达他的报复心。 贺堇正准备说点什么好让傅容介明白他的所作所为是非常有被谴责的必要性的,突然听见低下脑袋倚在他颈窝的学弟在慢吞吞地调整气息。 彼此看穿了意图后。 你想说什么?你先说。傅容介侧眸看着他道。 贺堇给自己扣着衣扣,抬开脸,你先说吧。 傅容介没有继续推让,只是交错于他身前虚抱着的小臂往里收紧了点,我喜欢你,贺堇。 这句话他说得很慢,声音低沉又哑,带着浓重的水汽。情绪破了口,像冰层裂了缝。 贺堇瞳孔微张,又听傅容介说了好几遍。 他肩颈处被磨蹭着,耳边的尾音软软的。 贺堇眨了两下眼睛。 这谁受得住。 更何况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傅容介说这种话,第一次听见他这种腔调。 这和以往那个瞧着冷寒淡漠的人大相径庭,不像是同一个。 但他偏偏没有觉得很奇怪,只是不适应。 好像他们本该如此。 你怎么不说话?他听傅容介转了语调问他。 贺堇深吸了两口气,说什么? 说喜欢。傅容介停顿了两秒才说,紧挨着不动了。 贺堇拎起自己没多少力气了的拳头,看见这个了么? 嗯? 换别人对我说这话,我早就让他清醒了。 傅容介盯着他的拳头,撑不住笑了。 贺堇才开始掰开他的手,我难道像那种不喜欢却骗小弟弟付出身心的混蛋吗? 当然酒吧那次除外。 那是意外。 他自然看得出来傅容介现在喜欢他,他也早已不再像最开始那样懵懂无奈,抱着搭伙过日子的想法。 为了让关系对等,使得在恋爱中不只是一个人奉献,他也不可能还紧锁内心。 更何况小学弟实在容易让人动心。 不像。傅容介弯着唇亲了亲他,显然已经对这话十分满意。 我手机响了。贺堇循声看过去,想去拿。 傅容介松开手,替他取了过来。 谁发来的?傅容介随口问。 贺堇打开瞧了,白南。 说的什么?傅容介在从窗帘缝隙里透进的风里问他。 贺堇抿住唇,看着屏幕。 他并没有白南的联系方式,早就删了。这几条短信是陌生号码发来的。 白南表明身份后,问他有没有离开滨城,说自己想见他一面,有事想和他说。 贺堇飞快打了两个字发过去。 没空。 没什么。他对傅容介说。 但很快,这串陌生号码直接拨了电话过来。 贺堇果决地挂断。 当第二次拨过来时,贺堇正准备直接拉黑,傅容介走到他身侧,按下接听。 手机里声音清晰地传出来。 恋耽美 ——(41) 贺堇你还在滨城对么?我想和你见最后一面。白南语气深情。 你怎么气性那么大。 我都快要因为这次合作失败丢工作了,咱们俩怎么着也算扯平了 有什么事直接在电话里说。贺堇扫了面无表情的傅容介一眼,搭理了一声。 你嗓子怎么了? 感冒。 那行。白南顿了顿,才继续说:贺堇,我知道你心软。你能不能看在好歹同窗一场的份上,和傅容介说说,撇清我在这次合作里的问题。总不能因为他单方面吃醋就让我丢工作!曹总也不听我解释,明明合作都谈差不多了,没有道理 我没有吃醋。傅容介淡淡地轻声说。 又不是真的前男友。 贺堇不明意味地笑了声,对白南道:我相信以你的能力,能再找一份好的工作,而不是来求我。 白南却听见了刚刚傅容介的声音,他在你旁边对不对?我问过蒋舜了,他说你和傅容介见了一面就在一起了。你不是那种会一见钟情的人,你太理智了。你是不是有苦衷 贺堇没能说出什么来,因为刚才还一脸淡然的傅容介突然撂下他手里的手机,扶着他的腰吻他。 他想反驳白南一些话,想说别总想着别人跟你一样过得不好。 但难得得了空,也说的断断续续。 贺堇探出手想挂断电话,因为声音太过明显。 傅容介将他的手捞回来与自己相扣。 白南显然听出来他在做什么,空白了几秒,才僵硬地关了机。 贺堇勉力推开傅容介,看了眼熄了的屏幕,瞥他,是你接的电话。 又不好好听完。 傅容介捏了捏他的指节,眸光幽深,但我就是这个目的。 贺堇: . 暑气升腾,阳光热烈。 伴随暑假的开始,滨城的机场人流量翻了两番。 贺堇出现在机场大厅内时,不多久就顺着电话里贺俞的指引和另三人见了面。 听贺俞说,他们几个上午乘游艇出海,又浪了一圈。 贺堇打量对面三人,确定只有兰琮涂了防晒。 贺俞和杨睦都黑了一个度。 哥你穿这么严实干嘛?你又不出门晒不着。贺俞摸着下巴,满脸疑问地看他哥今天的装束。 口罩、防晒衣、运动长裤。 防晒衣的拉链拉到了顶,褶起的衣领堪堪掩住了下颌。 这衣着在路上还算常见,但在这就有些违和。 感冒了。贺堇操着还没完全恢复好的嗓音,已经可以睁着眼十分娴熟地撒谎道,应该是昨晚海风吹的。 站他身侧的傅容介立刻配合地说:吃过药了,别担心。 贺俞一听就把矛头对准了傅容介,那还不是你没照顾好。 贺堇试图引开他的注意力,目光朝下落,你胳膊怎么了? 老大一个牙印,牙口挺齐,边缘渗着血色。 实在不容易忽视掉。 贺俞一提这事就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一旁皱着眉的杨睦说,他咬的! 贺堇微惊,? 杨睦低着眉眼,喝醉了以为在做梦,不是故意的。 兰琮转着手里刚买的饮料吸管,还好昨晚我跑得快。 贺俞继续指控道:谁知道他怎么刚进屋就醒了。咬完还说只是想看我是不是真的人,我不是人难道是鬼吗?我都在琢磨要不要去打狂犬疫苗。 简直像挟私报复。 气得他直接给杨睦欠的钱翻了一倍利息。 杨睦无话可说,只能扯着贺俞往安检的地方走,大不了给你咬回来,时间不早了快走吧。 贺俞步子拖拖拉拉,不情愿的很。 那我也先走啦。兰琮摆摆手。 他们不和贺堇两人一趟航班,时间要早二十分钟。 傅容介看贺堇一直瞧着兰琮,翘起唇在他面前挥了挥手,看什么呢?这么好看? 好看贺堇随口应,又反应过来,脑子里电光一闪般想起什么,不是! 兰琮,你等等。贺堇上前两步将人叫住。 嗯?兰琮今天扎了个低丸子头,清新明快。 傅容介也走过来,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贺堇也是刚刚才发现。 他因为自己脖颈等地见不得人,下意识地会去看别人袒露出的身体部位。 所以才留意到方才贺俞的小臂。 你这里贺堇伸着食指点了下他喉结下方。 他看着兰琮道:我能摸一下吗? 兰琮哎的疑惑一声,觑了眼傅容介,不好吧,我哥在呢。 贺堇: 怎么说的好像他哥不在,他就能摸了一样。 怎么了?傅容介问。 贺堇磨了下舌尖,得摸了才知道。 兰琮没拒绝。 贺堇将掌心试探着贴在他脖颈两侧。 兰琮骨架生的小,人也纤细,脖颈嫩白仿佛一掐即折,脆弱的很。 或许是为了添点颜色增点分量,兰琮戴了一圈黑色颈链,锁骨处绕了一粗一细两条银链子作装饰。 所以如果不注意,很容易忽略过去。 但也就是方才看到的一瞬间,贺堇想起原文里的一段剧情。 你这里好像有点肿。贺堇说。 伴随着兰琮不自觉咽了唾沫的举动,他甚至能感觉到肿块移动。 虽然很小,不明显。 贺堇曲起指骨,收回手。 原文里,兰琮终于摆脱了反派的那段时间,几个月的功夫办办画展恢复了心情,又和傅容介逐渐稳定了恋人关系。 但在这时候,他因为持续几天的喉咙痛甚至吞咽困难去了医院,才发现是癌症发展到了中期。 贺堇有点记不清,但印象里似乎是甲状腺癌。 这种病只要不到晚期都不会难治,但兰琮那时候已经扩散了,治疗过程费心费力。 兰琮因为心理状态极差,逐渐蹉跎,甚至和男主提了分手。 贺堇记得原文里这一段虐身虐心,两人都痛苦不已。 还好现在还早。 贺堇看着那处想。 什么意思?兰琮摸着自己的脖子不明所以。 是甲状腺肿大么?傅容介朝贺堇调侃着问,你还学了医? 没就是想起我的一个同学以前有过类似的毛病,不过他是良性肿瘤。贺堇扯着话,又不好说白了,只能对兰琮说:你注意一点,暑假回淮临记得去医院检查一下。 兰琮不以为意,放下手,是有点肿,缺碘吧可能,我有空去看看。 贺堇再重复了一遍,记得去看医生。 他戴着口罩神情严肃,兰琮也不得不收起嬉笑,行吧行吧,我会去看的,先走了啊! 眼瞧着背影远去,贺堇不太放心地蹙起眉,他怎么好像不在意? 傅容介拖着行李箱宽慰他,他忘性大,回头我会提醒他。 想吃什么吗?傅容介问。 贺堇摇头。 傅容介空出一只手牵住他,想要什么可以和我说。 贺堇扭过头瞧他,你怎么了? 突然开始腻歪。 傅容介匀出一口气,明天就要上班了,新项目会很忙。 明明在同一个公司,却像是异地恋。 直到周末他们才能再像这样在一起。 听傅容介叹完气,贺堇也才突然有了恋爱被工作影响打断的惆怅感。 但他另一方面,并不认为保持一定距离是件坏事。 他依然喜欢互不干扰的舒适感。 但他很快就自打了脸。 因为他突然发现恋爱中不止有距离和相处时间的问题。 七月初,一批应届毕业生入职微度。 贺堇所在的部门也添了三个办公位。 刚出校门的学生总是要活泼很多,透着少年气,喜欢谦虚地问工作事务干劲十足,喜欢私底下拉同事小聚称兄道弟,也喜欢聊八卦。 八卦里怎么着都逃不掉傅容介。 不仅因为相貌家世,更因为傅容介和他们是同一届的学生,却出类拔萃地已经当了微度的老板。 甚至有同样毕业于A大的人和傅容介相识。 几天下来,暑热都不及公司小群群聊里的热度高。 那个程辞安好像和傅总是同学啊。 我听他说,他还入伙过傅总的工作室,一起做的项目。 那难怪啊!我看他经常去找傅总,关系好的不行。 看情况过段时间他就能转正升职了 贺堇曲起指节闲散地敲了敲手机屏幕,回想今天遇到时特地多看了一眼的程辞安。 隔壁部门的,长相十分日系,戴着副黑框眼镜,一身白T牛仔裤,看着清秀单纯。 群里的闲聊还在继续,贺堇没再看。 他将手头一份文件发送给对接的人,就见曲岩悄悄摸到了他桌前,小脸微红,我刚刚出去遇到那个程辞安了,聊了几句之后他还喊了我学长!感觉脾气很好的样子。 群里他们说的你都看见了吧?说他和傅总熟,确实看见过几次他往傅总办公室去。你认识他吗? 贺堇摇头,话都没说过。 哦对了。曲岩说,明天周五,晚上他们新来的想聚餐,带上刚入职一个月的我们几个,你去吗? 贺堇看了眼手机时间,明晚约了人了。 曲岩左右四顾,总觉得自己遮掩地有点辛苦。 他轻声问:是傅总? 嗯。贺堇应着。 哦那我和程辞安说一声。曲岩说。 什么?贺堇疑惑地抬头看他。 曲岩解释:刚刚小程和我说,他可以试试看明天能不能把傅总也约出来,他们都是同一届的嘛,总能有共同话题。你和他约好了,那傅总肯定不会来了啊。 也就不用问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熬过了姨妈前两天,回来更新了~ 第41章 你不想我么? 发完消息, 曲岩看他从桌面捡了支笔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没话找话地说:你这笔挺好看啊。 贺堇拨挑的手指停住,钢笔顺着惯性在他掌间转动, 直滑至腕骨,堪堪掉落时才被及时拿起来。 是么?贺堇端详着那只自回来之后, 就被傅容介塞在他手里强送的礼物。 贺堇扫过笔夹上熟悉的字母,不自觉地想起那晚他拿这笔在傅容介身上乱戳乱写的情景。 学弟洗澡的时候好像还不满地含糊抱怨一句,怎么轻易就冲掉了。 贺堇察觉到自己的情绪莫名地好了起来,他挥挥手赶曲岩走, 快下班了,我手头还有点工作没做完。 那我先回去了。曲岩又回头道,下班咱们一起走呗。 贺堇随意应了一声。 新员工就有这点好。前一段时间忙完之后, 稍闲暇下来的工作日,多数也不会参与办公室内其他人的内卷行为, 该几点走就几点走。 偏巧他们刚出门没多久, 就在公司一楼大厅旁的走廊里遇到了先前才提过的程辞安。 他们注意到他的同时, 程辞安也恰好看过来,礼貌地笑了笑。 程辞安看上去并不是很活泼话痨的类型, 或许是因为眉梢眼角天生下垂, 手里又总爱转着系在手腕的珠串,整个人给人的印象, 清澈里就带了点沉闷的意味。 但此时, 他站在一楼小会议室门口, 和里面的人说话, 倒是挺开朗聊得开的模样。 这个项目改革方案你有什么想法?毕竟当初你也经手过会议室内的人边说着话, 边踱步而出, 高挑的身影遮笼住眼前的人。 发觉到走廊上有其他人时, 傅容介才转过视线看过去。 贺堇只能停下打招呼,傅总。 傅容介微挑眼尾,将手里的一份报告捻平了边缘,朝贺堇的方向走近了两步,下午好。 程辞安见状也转过身,不再继续方才谈论的内容,顺着视线打量着傅容介还算隐晦地注视的人。 下班了?傅容介没话找话。 嗯。贺堇应着,看着光亮的大厅想挪动脚步。 我也正准备走,我捎带你一程?傅容介敛眸,问。 可能不方便。 嗯?傅容介扬眉。 贺堇看了周围的人两眼,才放低了声音说:我是去青禾路上的电影院。 不回家,不顺路。 傅容介不自觉拉平了唇角,又扫了眼他身旁的曲岩,你和谁? 贺堇眨眨眼,什么? 问这个干什么。 还有,在他的下属面前讨论私事,这好吗? 离得不远,我送你。傅容介将手里的报告合起来递给程辞安,捏了捏虎口处,我回去一趟。 又嘱咐说:你先别走。 贺堇眼瞧着傅容介离开,又看着程辞安一头雾水地抱着报告跟过去。 身侧曲岩恍恍惚惚地开口:那我先走了? 人家有男朋友送,他再待这就碍事了。 更何况,他觉得刚刚傅总看他的眼神并不算很友善。 恋耽美 ——(42) 另一边,程辞安跟进了电梯,飞快整理着思绪,嘴上戏谑地问傅容介,你对下属这么好? 还送人到电影院。 傅容介瞥他一眼,没答话。 是对每个下属都这么好吗?程辞安继续问。 傅容介听着电梯叮铃一声走出来,稍整理了下衣领,你想说什么? 什么时候的事?程辞安跟着他的步伐。 你指什么事? 别装蒜,你一看到那位,眼睛都黏着挪不开了,能瞒得了谁?程辞安咧开唇。 很明显?傅容介慢下步子,进了办公室。 还行吧,只是我好歹跟你相处过两年多,比较了解你,而且你刚刚又没特意避开我。程辞安跟进办公室,将报告放在他桌上。 那依你看呢?傅容介从抽屉里翻出车钥匙。 从哪个角度看? 从你的角度看。 程辞安拨了拨刘海,看着他忙碌,攥着珠串扶着桌子不正经地站,我的角度以我的海拔看,就感觉那位,下颌线比我的人生规划还清晰。 他侧过身对着傅容介说:帮我问问怎么养的这么白的?还有得吃多少糖才能笑那么甜? 傅容介不客气地推开他,让你评价了? 他拿好东西准备出门,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程辞安看他风风火火地离开,好半晌,才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摸着下巴想。 依他看两人的情况吗? 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虽然挺意外就是了。 傅容介走的急,他想起一些问题,但也没法问了,只能等下次有空。 . 贺堇坐上车,支着头看了一小程的风景,才听到傅容介和他说话。 问题不外乎是,看的什么电影,和谁看。 傅容介方才似乎以为他是要和曲岩看,眼下见曲岩不在,疑惑便重了几分。 蒋舜和梁泓。贺堇应着。 傅容介停顿一瞬,怎么不约我看? 看电影这种事,第一考虑对象不应该是恋人? 你这几天晚上不是有事?贺堇舒展开身体,半垂着眼地看着他。 我可以把事情放一放,空两天出来。傅容介说。 贺堇抬起眉梢,实话实说道:这部科幻片上周五首映。前几部我是大学时期和蒋舜他们一起看的,这几天都挺忙,才特地约了都有空的今天去看看这部结局。 单单为了情怀,所以就没有考虑傅容介。 傅容介缓缓调整着方向盘,尾音渐轻,这几天都没见到你几次。 因为他晚上另外有活动,回来的晚,连视频电话都没能打上一回。 你想我了? 你不想我么? 同时开口的话语在空中交织碰撞在一起,贺堇愣了愣,而后偏开头笑出声。 行驶中的车恰好在一处红灯前停下,傅容介移开视线,低眸瞧着肩膀轻微耸动的贺堇,你明知故问。 贺堇笑了一阵,才仰起脑袋,声明道:我有去找过你。 ? 但你当时在和刚刚见过的那个程辞安,还有隔壁部门经理谈事情,我就没去打扰。贺堇摊手。 傅容介的神色好看了点,起码眉头松开了些,你下次先给我发信息,我会抽出时间。 说完,又循着他的话问:你知道程辞安? 自己明明没有告诉过他。 贺堇张了张口,又闭上了,没有把公司那个不可告人的群聊泄露出一丝半毫。 听说的,是你同学?他问。 嗯。朋友。当初开工作室他是主将之一,不过我和他也有小半年没联系了。傅容介说。 难怪贺堇喃喃。 旧友重逢,亲密点也无可厚非。 难怪什么?傅容介问。 看他跟你很熟的样子。贺堇侧过脸看他。 车流重又涌动向前,傅容介点踩下油门,脸上浮着笑,却仿佛漫不经心道:你在意? 虽然说在公司不公开。贺堇斟酌词句,好显得自己确实没有在意过,但朋友之间还是可以说说的。 是这样。傅容介开口。 然后就没了下文。 贺堇继续看窗外,又拿起手机回复了两条梁泓询问什么时候到的消息。 等到了地方,车停在路边停车位,贺堇单手一扣,轻易松脱开副驾驶的安全带,抬腿就准备下车。 但他的手刚碰触到车门就被拉了回来,侧腰处陡然而至的力道将他揽至近前。 傅容介浅尝辄止,双手却没有松开的打算。 他挨着贺堇的脸侧迂缓地厮磨,指尖巡逻似的沿着腰际滑动。 还有一天才到明晚。 贺堇被他轻抚地微颤,只能将人推开一点,还能饶有兴致地挑眉,明晚?明晚不是只是一起吃顿饭吗? 只是吃顿饭?傅容介指腹朝他的腰窝按压下去,听见细细的喘才继续道,你刚刚还承认想我。 有么?贺堇挑起唇,耳根不受控地发起热。 嗯,你还默认你在意程辞安离我太近。傅容介说着,又觉得自己这行为很像在给自己喂糖。 他忍不住弯起唇,发觉自己实在品的甘之如饴。 贺堇和程辞安不同,越想隐藏守护的事越是会小心地不给予目光、不过多接触。 所以程辞安和他频繁见面,他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贺堇抬臂推开他,我得走了,你今晚应该还有事吧。 他想了想,又竖起食指补充道:明晚真的只能吃饭。 原因呢?傅容介拉住他。 贺堇挣不开,好笑地去掰他的手,周六和贺俞约好了去附近山上露营,一早就出发。 前一天晚上得好好休息。 傅容介愣了下,露营? 对。 你倒挺忙。 还行。贺堇笑了声。 只有你们两个? 怎么了? 加我一个应该没问题?傅容介反牵住他的手,浅色的眼眸半敛着看着他,你多少也给男朋友一点相处的时间。 贺堇沉吟两秒,被他看得没辙,这个得和小鱼商量。 傅容介这才嗯了声,又将人拉过来。 贺堇眼疾手快地抽出一只手挡在唇前,我真的得走了,梁泓他们还在等我。 他话音刚落,侧边的下颌处覆上软和的温度。 贺堇起初没觉得有什么,但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手挡错了地方。 他不应该遮自己,他应该去遮挡住傅容介的唇齿。 因为短暂闷钝的疼痛从下颌处袭来,直奔涌向上。 轻微的,酥麻的。 贺堇愕然地将人推开,直视着小学弟微红的眼睛,阐述他的罪行,你咬我。 傅容介不紧不慢地掀开衣领,你也来盖个戳么,正好上次的位置太低了,看不见。 好几天才这么一会儿相处的功夫,他想至少得留下点什么东西。 贺堇和他僵持了一秒,抱着报复回去和快点结束的心理凑上前,在抬牙落下时,余光从衣领褶皱的缝隙里瞧见什么,顿住。 贺堇?发现他的停顿,傅容介轻拍了拍他的肩胛处,催促。 贺堇听着他近在耳边的低哑嗓音,退开了一点,抬手隔着衣料轻按在他肩侧,这里怎么回事? 一片青紫,破了皮,有血痂。 傅容介稍一怔,语调松散着说:撞到墙擦伤了,只是淤青。 怎么会撞到的?贺堇问。 不小心。 傅容介留心他的神色,由着他探过身来查看。 但他既希望贺堇心疼他,又不想在他眼里看到担忧的神色。 你去看电影吧,不是快开始了吗。傅容介拦阻了他进一步的动作。 贺堇目光从他伤处抬开,看了他一眼,手指顺沿着颈线向上捧住他脸颊,凑近亲了亲,不咬你了。 傅容介低垂的眼睫颤了颤,抬手覆住他削薄的手背,轻轻握着,就着这个姿势稍侧过脸蹭了蹭,贺堇。 嗯? 没事。傅容介捏着他触感温润的手指放下来,记得和贺俞说一声,或者我和他说,周六我会和你一起去。 贺堇答应一声,才离开这温存的片刻,打开车门下了车。 和贺俞沟通的过程相当顺利。 原本贺堇以为会受到些阻碍。 毕竟一开始贺俞提出去露营,是打着刚入职压力大没朋友想出去放松放松的旗号说的。 贺堇还以为他会不乐意多一个人。 傅容介也去? 电话拨通之后,贺俞只惊讶了一小会儿,就答应下来,行啊,那就再带个苦力。 ? 再?苦力? 我正准备和你说呢哥,杨睦也去。贺俞说。 起初杨睦和他说听起来挺有意思也想去时,他没答应,但转念一想。 露营还是有些安营扎寨的苦力活要做的,他少爷身子娇贵,作为债主使唤杨睦干点活,而且还包吃包住,也算心安理得,没考虑多久就答应下来了。 杨睦?贺堇有点意外,他还在帝都? 这都暑假了。 昂,他考研留校了。贺俞枕着胳膊咬着薯片,说得不清不楚,到时候带两小帐篷,咱俩睡一个,他俩睡一个,正正好。 重要的是,他经过上次落水那事,现在对傅容介不再那么排斥,才答应地干脆。 贺堇见他居然都已经分配好了,趁着他没改变主意就答应下来,然后将这件事用微信发给了傅容介。 . 晨起的山间薄雾袅袅升腾,筛下来的柔光如纱幔披缀于山野湖泊。 烈日临空时才散去些如烟似雾的白,露出山体原本的模样。 因为是花香果熟的时节,山上群林青黛如画,胭脂淡施。 岚风低拂而过,带起叶片窸窣絮语。 贺堇一行人循着贺俞早先踩过点做过标记的位置停下车,在一片青葱草地里寻找适搭帐篷的地。 他们现在在半山腰上,身后是没边没际的白梅树林。 附近有一汪小湖泊,怎么看都是绝佳的露营地点。 贺俞信誓旦旦地说他找了好久,这片山绝对没有比这更好的地,这几天也没有比今天更晴的天气,让大家尽管安心玩。 杨睦翻着手机,慢腾腾举起来给他看页面,这个博主好像也来过这露营,说这里蛇多虫子多。 这座山以及周围两座小丘其实本就是市区人常会选择的露营地点,网上攻略说不上多,但靠谱的绝对不少。 他们沿盘山公路上来时,就看见过一家三口在离这不远的路边摆起烧烤架了。 贺俞一听他说蛇虫,先是悚然一惊,又若无其事地摆摆手,我带了防蚊灯,这天这么热,蛇应该不会出来吧,没事没事。 杨睦瞧他一身黑色宽松背心和灰色运动短裤,露着细胳膊细腿,但笑不语。 贺俞看他笑,恼羞成怒地把人踢去和傅容介一起搭帐篷。 贺堇压低帽檐,从后备箱里拿出帐篷内帐,拿去给找好地方的傅容介搭骨架,看贺俞闲着,支使他道:把折叠桌椅、户外电源和炊具拿出来,营地灯提前架好。 这不是贺俞想说这不是还有两人吗,使唤他干嘛,但再转头一看,那两人搭帐篷放防潮垫也挺忙碌,他又不能放着他哥一个人干活,只能不情不愿地走过去。 贺俞拎着折叠桌放好,又拿起卡式炉,交叠着步子在那踩野蘑菇,好怀念,我初中那会儿跟航呃。 他想起个不该提的人,改口道:我初中那会儿跟人去荒山野营,那比这可刺激多了,哪有锅啊电的,就捡柴火逮鸟掏鸟蛋,虽然吃不饱,但就是特有意思。 杨睦回头望了他一眼,你初中还做过这些? 贺俞神气地仰起脑袋,那当然,那次还是翘了一天课去的。 哦贺俞忽然想起来,凝眸盯着他,好像就是你,记的我名字,报给的班主任。 那天根本没有班主任的课,当晚他踩着放学的点回去,结果就被一通电话一顿批评骂蒙了。 那段日子,可别提多恨杨睦了。 是么?杨睦挑眉,轻描淡写地说,我都记不清了。 贺俞咬牙切齿地看着他,没事,我都替你记着。 他这么说也就只是玩笑,毕竟后来他报复过杨睦,杨睦也还回来了,还连累了他哥。 贺堇提着饮用水放在傅容介初步搭好的简易塑料棚下,听他们聊,忽然开口喊了一声贺俞,你现在也可以去捡柴烤鸟,没谁拦你。 贺俞一愣,拿着锅不动了,真的? 当然。贺堇从他手里把锅抽过来,各吃各的。 哎哎?哥!我不是那个意思! 贺堇在他追上来前摆手道,刚上来的地方,那一片我看见有桑树林,你既然没事,就去摘桑果。总得做点贡献。 傅容介附和他,那旁边我看到还有山茱萸,也可以采一点。 啊?我一个人?贺俞指指自己。 恋耽美 ——(43) 贺堇塞给他一个购物袋,你不行? 这有什么贺俞被激到了,从兜里掏出副墨镜戴上就往来时的路上走。 又回头说:那我回来的时候,你们是不是已经把饭做好了? 你速度慢的话,我们可能已经吃完了。贺堇笑着推他走。 贺俞突然有了紧迫感,还记得朝傅容介交代一声,做好吃点!还有,别让我哥做饭啊,他做的不能吃,能毒死人! 贺堇低声骂一句,才把人赶走了。 身后刚把帐篷搭好的杨睦见状起身,拍了拍裤腿,我跟他一起吧,免得他不认路。 等人都走了,贺堇才走到后备箱旁继续往外拿东西,他看着角落里一个折叠起来的三脚架,朝傅容介问:这个拿来干嘛? 傅容介起身走过来,解释说:我带了摄像机,夜里可以拍延时星空。 也就这附近空气污染少,才有了这个打算。 他看向摆弄三脚架的贺堇,说:你做饭不能吃? 贺堇动作一顿,抬眸看他,挤了个笑,没有那么夸张,烤烤肉撒撒调料还是会的,只是味道没保证。 不提这个。贺堇放下三脚架,拿起另一个角落的无纺布袋,我带了几个轻便点的鱼竿,特意让小俞买的,一会儿去看看附近那个湖能不能钓。 其实我有个疑问。傅容介说。 什么? 贺俞是因为他也要加个人所以才同意我来? 对。 那他应该也同意我晚上和你一个帐篷? 嗯?贺堇掂量着手里的鱼竿,我答应了和他一起睡啊,你和杨睦凑合凑合吧。 第42章 (修改后末尾加了五百字) 那叫个来听听? 你介意?贺堇看到傅容介不大愉悦的神色, 慢一拍地发觉自己考虑不周。 万一,其实小学弟不习惯和不熟的人一起睡呢? 杨睦八成也还不知道这个安排,要是也反对怎么办? 但这两人看着不像是会介怀这种事的人。 贺堇流露出这样的疑问, 看向傅容介。 还能商量吗?傅容介俯身,从后备箱拿出放在冰袋旁的几袋子肉和蔬果。 他肩宽背厚, 衣着宽松,大半食材拎在手里也显得毫不费力。 我答应过了不好反悔,所以你得去征询小俞的意见。贺堇帮他拿着调料,走到桌边放下, 给傅容介递过擦手的湿巾。 你饿么?傅容介接过湿巾,将每一段指节挨个拭净。 贺堇摇摇头。 现在离正午还有一会儿。 傅容介伸手牵过他,那先歇一歇?正好验收一下我刚搭的帐篷。 贺堇从善如流。 钻进帐篷的那一秒, 贺堇还在说下午可以听听音乐打打球,羽毛球拍一早就被贺俞塞进后备箱了。 他话还没说完, 突然在清凉荫蔽的帐篷里被掩住了眼睛。 挤出的视线里隐约露着几丝缝隙里的光, 蒙昧混沌。 陡然凑近的气息和一些细微的动静呈几倍放大。 起初, 唇上落下吻时,贺堇还只觉得是学弟故意捉弄, 一只手去拉扯傅容介覆在他眼前的拇指, 另一只手去推搡。 但他没能碰到傅容介,他碰到了一样冰凉的光滑的物体表面。 贺堇试探地喊了一声小学弟的名字。 眼前恢复光亮时, 有短暂的一瞬, 只能看见雪花般的黑影, 贺堇再定神, 就看清了被傅容介放在他面前的东西。 贺堇微一挑眉, 扬起唇, VR? 贺堇曲起一条腿, 伸手接过那个黑白色相间的,看起来酷酷的东西。 VR眼镜一体机。 贺堇翻过来转过去地打量了一遍,再看向傅容介时就带了满满的疑问。 试试?傅容介说。 贺堇先按捺下疑惑,将眼镜佩戴好,还行,很轻。 这两年VR虚拟现实技术和全息成像技术逐渐成熟,连接上设备视频后感触真实清晰。 傅容介问他感受,贺堇如实道:还可以,也不晕。 贺堇摘下眼镜,垂眸,想问这是要送他还是怎么着,就听傅容介确认道,真的还行? 嗯。 你要喜欢的话,就收购这家好了。傅容介的语气轻描淡写,像只是谈论风景不错。 ?? 贺堇乍然抬眼,收购? 傅容介的音色在狭小的空间里泛开时,会有种不确定的泠泠的朦胧感,但偏偏他的神色肯定至极,最近看了几家,这家确实算还可以。而且这家还在研发最新的颠覆性的技术,估计没多久就会应用到产品中。 贺堇翻转了一下手里的VR眼镜,你这是找我测评? 我觉得你会喜欢。几家的产品我都买了,才选了这个给你。傅容介噙着笑挨过来,当然,如果你不喜欢就换别家。 贺堇起初会有点难以抑制的情动,但没几秒就冷静了下来,再盯着他的眉眼看了会儿,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收购VR公司,跟你之前说的新项目有关?贺堇问。 嗯。傅容介也没瞒着,将人揽过来一些,笑了笑,好聪明。 贺堇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颇感兴趣地继续问:是打算往区块链和人工智能的方向发展? 见傅容介应了,他眼眸亮了亮。 现在有转岗过来的想法了?傅容介揉按着他的指腹,轻轻扇动了一下眼睫,想将人抱到怀里坐。 贺堇及时按住他,语气松快了很多,有是有。 他正色道,你先具体说说想法。 他知道这段时间以来,元宇宙的概念火遍了整个网络世界,虚拟化□□、沉浸式体验的噱头让人趋之若鹜。 但开始做的人还很少。 没经验没本钱,自然需要一些先驱者试险。 要做这样的大项目,要保证技术做到低延迟和拟真感,还需要世界观和秩序重新构建以达成价值传递 许许多多重要的点落实到位,才能在技术不断进步发展的基础上,让开发出来的元宇宙能够确切完成需求。 没一会儿,傅容介就开始有点后悔这时候把准备好的礼物给他了。 他原本是打算晚上休息时给,但因为贺堇说了不一定能一起睡,才提前拿出来。 现在贺堇来了兴致,从VR聊到项目,再聊到互联网和人类未来。 这固然是很愉快的体验,但他明明只是想在难得亲近独处的时候增进感情。 一点风声都不漏,你也没跟我说过技术上要拥有身临其境的感官体验的话贺堇思索着,断断续续地说。 帐篷外相隔几十米的公路上突然传来发动机的噪音以及轮胎碾压过石粒的咔哒声响。 紧接着,有车门嘭地打开的弹响和清脆的女声。 傅容介趁着时机,将贺堇捞过来靠在自己腿边,掩住了他的鼻唇。 贺堇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在他的手心里闷闷地说:怎么了? 傅容介感受着掌心的几丝水汽,贴在他脑后轻声说:有人来了。 我们在谈的又不是什么不能见人的事贺堇不大理解为什么要堵他的嘴,并试图逃开。 傅容介将人搂住,低低笑开,这事连你都才知道,能说给别人听吗? 贺堇才停了声。 他胸口起伏了两下,安安静静地让傅容介抱了会儿。 但没过两分钟,方才出现的女声再度响起,而且越来越近了。 就在这露营吧,附近就这块地不错。是另一道轻佻的男生声线。 但这明显有人了 没事儿,这块草地这么大。再说了,野外露营人越多越安全。 那好吧。 贺堇挣动了两下,想出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他们进来时为了防晒,把开口处的篷布放了下来,现在看不清外面的情形。 但他手里的VR眼镜都没来得及放下,就被转了个身。 被压在怀里亲吻的时候又不得不顾忌着帐篷外的人,半点声音都不敢泄露出来。 好不容易分开几厘,贺堇将手指摁在他侧颈处,低声威吓,傅容介! 你弟弟他们应该快回来了,我们没多少独处的时间,你还有心情管别人?傅容介由他掐着,反问道。 贺堇和他对峙了几秒,才听傅容介松了口。 你亲我一下,我就放开。 两分钟后,贺堇坐在塑料棚下的折叠椅上看戏。 正在和他们相距二十米左右的草地上搭帐篷的情侣从一开始就没停止过争吵。 傅容介另提着个折叠椅坐过来。 他嘴唇肉眼可见地被咬的有些肿,现下浑不在意地问他,他们在吵什么? 贺堇抽出空来瞧他一眼,忍着笑低头拨拉了一下他们自己的食材,刚刚他们带的肉串摔地上了,那个女生在抱怨洗不干净还浪费水,怎么笨手笨脚。 现在呢?傅容介朝那边看。 现在是,男生忘记带锤子,固定帐篷用的地钉打不进去,所以又吵起来了。贺堇托着腮,语调松松散散。 偏偏那男生犟得很,死活不承认错误,并且拐弯抹角地埋怨是女生早上起得迟走得急才落下的,因此才吵到不可开交。 啊,是我声音太大了吗?贺堇放下手,说。 那位穿格子长裙的女生突然扭头看向他们。 兴许是不乐意被旁观?傅容介猜测道。 毕竟他们看戏看的有点明目张胆。 但这荒郊野岭,树离得远,也没个遮挡,但凡在帐篷外,做什么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她过来了贺堇往后靠了靠,对傅容介道。 贺堇叹出一口气,不行我就送她两串肉当门票好了。 傅容介垂眸瞧着他被光影分割出柔润线条的脸,低笑出声。 女生原本来势汹汹,走到近处时突然忸怩起来,速度都慢下不少,直到了近前,才重新整理了表情,捏了捏嗓子,略弯下腰朝贺堇问:小哥哥你好。 女生软下声线时声音娇娇嗲嗲,甜得腻人。 傅容介看了她一眼,抬手搭上贺堇的左肩,低头将下颌放在自己的指骨上。 女生来回看了他们两秒,懂了,声音更软和地道:你们有锤子吗?我们那地钉打不下去。 贺堇明白过来,有。 他转过方向看傅容介,眨了下眼。 傅容介笑了下,起身去拿。 谢谢。女生连声说,温柔的和方才吵架的模样判若两人。 等傅容介把锤子拿来了,恰好那男生也跑了过来,宝宝你借锤子来了? 嗯。女生发完火,现在脾气已经趋于稳定。 男生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看向贺堇道:那个能不能再借个花露水?我给忘带了。 他朝女生的小腿看了一眼,都咬好几个包了。 女生没想到他能注意这些细节,一时有些感动,在背后悄悄拉住男生的手。 贺堇爽快答应,折返身从包里拿出一瓶贺俞准备的便携装。 女生又是一迭声地谢。 话说完,她视线落在一旁,看见了一样东西,或许是想随意说两句拉近关系,就指着问:这是VR眼镜? 贺堇转过身,应着。 女生就说起她之前也想买,一直没买,然后看向身侧的男生。 老公~ 男生浑身一激灵,买买买! 贺堇有点意外,你们结婚了? 他还以为是情侣。 女生有些羞涩地摆摆手,没有,就是习惯这么叫。 贺堇低低地唔了一声。 男生又一看那设备上的标,说:这牌子好像是我朋友公司的,正好,回去我就找他买,你别生气了啊。 他牵着人转身,回头道:谢谢啊,一会儿还你们。 贺堇重新坐下来,看着他们的背影,伸展长腿交叠起来,顺着刚刚男生的话想起什么来,问:这牌子你真要收购? 嗯,先洽谈,走流程也要一段时间。项目开始还要再等两三个月你是最早一批知道的。傅容介坐下来说。 那么那个项目贺堇仰头望着天。 我们今天不谈工作。傅容介打断他。 贺堇稍愣,那谈什么? 他们刚刚彼此的称呼。傅容介停了两秒才看向他道,你什么时候也能这么叫? 贺堇回想起来,欲言又止,三秒后再次欲言又止,好半晌,才道:你是说,宝宝? 傅容介看着他眼里分明的笑意,撇唇,是后面那声称呼。 贺堇和他对视良久,开始撸袖子,你觉得合适吗学弟? 傅容介挑眉,怎么不合适? 你要实在闲得慌就做菜。贺堇将食材推给他,不要提奇奇怪怪的要求,嗯? 那句称谓他做梦都想不到,更别提说出口了。 很奇怪么? 你说呢? 傅容介接过食材,开启了烤炉,目光落在他澄亮的眼睛里,但你要是想让我说,我可以说给你听。 恋耽美 ——(44) 贺堇脑子里莫名拼接起傅容介果真对他说那两个字的模样,连嗓音都模拟地神似。 那叫个来听听?贺堇一个字一个字的,神差鬼使地开口道。 傅容介定定看了他两眼,前倾着身,附耳而来。 笼过来的温度气息轻的像层雾,如山岚拥抱林木,又或者如漫漫朝霞倾拥湖面。 那句话入耳时,贺堇整个人就如同面前燎起热度的烤炉一样滚烫通红,甚至要更严重一点,他觉得自己要像水汽一样蒸发了。 他连打趣一句都做不到,满脑子的兵荒马乱。 你怎么真贺堇有点儿晕乎乎地说不好话,看向傅容介时攥紧了指头,又因为呼吸过紧,不得不移开视线长吐了一口气。 傅容介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明明他自己才是那个主动撩拨的,偏也在这片刻里没能说出些别的,好宣告这次你来我往的拉扯中的胜利。 贺堇才开始发觉时间地点的弊端来。 虽然山间微风徐徐,草木香袅袅,但太旷了。另一侧的草地还有两个又比起分贝的情侣,实在不适合说这些。 这话不应该在这青天白日的,被这山听见。 贺堇敛着眉眼,思绪天马行空。 这种时候的氛围,其实蠰鋒并不好被打破,但有个人偏巧能做到。 哥! 哥快过来!要了命了,居然真的有蛇! 贺俞飞快从山腰转角处跑过来,手里拎着的袋子哐当哐当地飞震出好几粒果子。 贺堇吓了一跳,以为他被蛇咬了,连忙站起身迎过去端量他,一边往他身后看,杨睦呢? 在后面了。贺俞大喘着气,转身指着后方走过来的人影,就是这条,还好他抓住了。刚刚窝在草丛里,我差点就踩到了,它还朝我吐信子。 贺堇看向提速赶过来的杨睦,以及他手臂缠着的蛇身以及紧捏着的蛇头,瞠目半晌。 那蛇头,是三角形的。 三角形的。 像是蝰蛇。 贺堇再抬眸看向杨睦。 勇士。 杨睦走到近前时,才慢下速度,比起贺俞要显得游刃有余的多,没事,没咬到他,已经被我摔死了。 第43章 合谋 我拿树枝压住了捉的, 不危险。杨睦轻描淡写。 正在一旁大肆描绘当时危急险恶情形的贺俞噎了噎,磨着后槽牙看过去。 十分钟前,那蛇实打实地离他的脚脖子只有一尺远, 得亏他反应迅速躲开了,而杨睦又救得及时。 他其实挺庆幸感激杨睦那时就在身边, 但又实在不满对方过于松弛的态度。 这显得他大惊小怪,还很怂。 不符合他平时树立起来的勇猛形象。 如果不是你突然跳起来,那蛇原本可能没有攻击你的打算。杨睦还嫌不够似的,继续云淡风轻道, 它应该只是在树下纳凉。 贺俞受不了了,从小墩子上站起身,按你这么说, 还是我吓到它了? 他一贯爱戴首饰,花哨的像个孔雀, 这一下动作使得耳边银饰直晃, 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皓白的光, 更衬得脸颊恼得发红。 杨睦原本还打算说什么,看到他的反应愣了下, 稍扬起眼角, 不再说话了。 他想起一些过往,发觉贺俞生气时候张牙舞爪的秉性倒一直没变过。 看杨睦不出声, 贺俞抬脚踹飞了脚边的石子, 向从方才起就拿根枯枝戳捣蛇身仿佛有研究意图的贺堇说:哥, 这蛇中午炒了吧。 一会儿埋了。贺堇驳回了他的提议, 手里的枯枝改戳为挖, 几下就在地面刨出一个小土坑来, 人没事就行, 野生的最好还是不要吃。 傅容介试图接过他手里的枯枝,我来挖吧。 贺堇没给,站起身拍了拍衣角,将那一截枯枝递给贺俞,你来埋,我去洗果子。 傅容介自觉地提起一桶饮用水跟过去。 路上,贺堇兜着那小半袋果子,回头看了一眼。 埋蛇的活儿果不其然落到了杨睦头上,贺俞站在一旁的小土堆上指点江山,更显得杨睦很老实好欺负。 又小心观察了一会儿,确定杨睦是心甘情愿的,没有半点反抗情绪,贺堇才放心回过头。 他先前还有点担心贺俞仗着债主身份奴役人,杨睦会抵触不满,继而针对贺俞报复点什么,毕竟在原文里,他就不算善茬。 好在现在看来,应该可以打消这方面的顾虑。 现在有什么全写脸上的贺俞实在让人升不起费功夫对付他的心思。 根本不需要耗那个神。 贺堇。 被唤的人回神,手里下意识地一颤,满袋子红黑相间的果实滚动。 傅容介搀住了他,在想什么? 没什么。贺堇说。 是么?傅容介放下桶装水。 明明一脸顾虑。 贺堇应着声,视线飞快扫过吵架的小情侣和贺俞两边,确定没人注意,才极快地在傅容介侧脸处啄了一口。 他有个说不上坏的习惯。 撒谎的时候,会做点转移对方注意力的事。 他以为这样就不会让傅容介继续追问,却听见傅容介轻飘飘地问了一句,哦,在想亲我? ? 还是说,这就是你对那个称呼的回应了?傅容介接着说。 回应?贺堇反应过来,迅速反客为主,你想要什么回应? 算了。傅容介缓缓收回注视的视线,眸光闪烁了一下,在这里确实不方便。 贺堇假装听不懂,搬来食材交给傅容介,继续转移他的注意力。 另一边,贺俞蹲下身,拿了条细长的青绿草杆划拉地上堆起来的土,游手好闲地监督杨睦的进度。 斑驳树影下,少年细腻精致的鼻唇下颌处镀着一层薄薄的虹光。 杨睦从眼尾斜瞟了他一眼,手里慢吞吞往回填土,徐徐开了口,你怕蛇? 狗屁!我就是没注意吓一跳!贺俞杵着草杆说。 他本来是没觉得有什么的,吓到他的这玩意儿好歹是条毒蛇,他反应大点也情有可原,偏偏旁边有个杨睦做对比。 他说完,又实在好奇,你不怕? 杨睦将土堆实推平了,才说:我有个叔叔,他养爬宠。 只是接触的多了。 贺俞哦了一声,怪不得。 杨睦看他垂眉低眼的,想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怕也正常,这蛇有剧毒。 我都说了我没怕 还好没咬到你。杨睦低着头继续道。 贺俞怔了下,手臂搭在膝盖上团着,有点不适应地回怼,我跑得快,怎么可能咬得到我。 但他当时惊恐之下并没有跳开多远,如果没有杨睦,说不定真被追上咬一口。 而且。贺俞继续半开玩笑地说,万一我被咬死了,你不该高兴?你就不用还钱了。 杨睦手里的枯枝停在那,半晌,被插进了那土堆,歪歪斜斜的,落着扭曲的长影。 烧也烧给你。杨睦拍拍手,站起身。 贺俞察觉他的语调突然降了好几度,冷得瘆人,不明所以地瞥他一眼,烧就算了,万一你烧的时候还求我保佑你,我不得烦死。 他说着就想扶着膝盖站起来。 直起腰的那一刻,小臂突然被拉扯了一把,贺俞被连带着拽了一个趔趄,但很快那力道就将他扶住了,强按着迫使他站直。 那你得好好活着,你要死了我准每天烧一张,边烧边念篇论文烦你。杨睦宽大的手掌抵按在他肩头,又抽回,下次看见危险离远点,或者叫我。 贺俞有点茫然地看着他说这番话。 杨睦眼皮略浅,总是会遮住少许眼珠子,越长大越明显,认真说话的时候,上眼睑的弧线锋利,显得极为肃谨。 这到底是担心他还是冷嘲热讽? 贺俞分不太清。 但紧接着,他就判断出来了。 因为杨睦在转身要走的时候突然说了一句话。 再跟你说个事。 贺俞:什么? 杨睦朝他腰胯以下扫了一眼,你今天穿的平角裤是麻灰色印大白鹅的。 贺俞脸颊噗的烧着了,骇然地瞪着他,又低头看看自己,你怎么知道?! 杨睦拍拍他的肩背,往塑料棚下走,你裤管太宽了,下次别这么蹲着。 这种只到膝盖上面一点的休闲短裤,一蹲下就向下滑。 草! 贺俞扯扯裤子原地深呼吸,看着杨睦的背影又突然臊起来,好半晌才低咒着走过去给贺堇打下手。 说打下手,其实也只不过是添添乱,他在家务这方面捣乱的技能属于天赋。 贺堇比他要好一点,他起码真的能帮上忙,递递调料淘洗餐具还是会的,剩下的功夫就是支着脑袋看傅容介做饭。 在短暂的观察里,他发现,傅容介可能是学了点法餐的做法,有点花里胡哨,不如杨睦稳扎稳打实实在在。 不过不得不承认,花里胡哨有花里胡哨的好,烹调时的一举一动井然有序,傅容介抬起青筋匍匐的紧实手臂时,有种不言而喻的美感。 但这些都不重要,要紧的是菜的色香味。 贺堇主观上给傅容介这一项加分加到了顶。 相隔不远的那对小情侣终于搭好帐篷整理妥当,暂时将争吵告一段落,开始和和美美地搬出烤炉烤肉时,就不断顺着烟味朝这里瞄。 能尝尝吗?贺堇扫了一眼已经着急想上手的贺俞,说。 嗯。傅容介夹了一块煎得正好的羊排,让他小心烫。 还有我的呢?贺俞凑过来。 傅容介后退一步,自己来拿。 我这也好了。杨睦提声说,直接盛了肉放在贺俞面前。 贺俞呜呼一声,心情晴朗起来。 贺堇咬着羊排,由衷夸了几句傅容介的厨艺好,就见小学弟转过脸来,半带着商讨的语气说:喜欢的话,可以常去我家蹭饭。 好啊。贺堇含糊应着,又仰头看天。 他觉得这天气有点怪。 刚刚还是晴空万里,现下不知道哪里飘来一大片厚重的云,将阳光遮挡地半点不见。 贺堇拆吃完羊排,低下脑袋,想起一件事,就转身和杨睦提起晚上的住宿安排。 我和他?杨睦指指自己,又指指傅容介,显然对这分配结果既不理解又超乎意料,为什么? 贺堇和傅容介不是恋人吗?为什么分开睡?他和贺俞熟,理应分在一个帐篷里。 贺俞夹起一大块牛肉塞进他嘴里,意图堵他的话,我和我哥睡一起有什么为什么的,你以为你能选? 包吃包住就不错了。 杨睦断断续续地咀嚼被塞满口腔的肉,皱起眉。 你也不同意?傅容介弯腰看向杨睦,手肘撑着桌面,耸肩,那就是平票了,是不是该民主一点,重新安排? 贺俞摇着脑袋,我一向专l制。 贺堇瞟他。 挺好意思说。 那这样吧。傅容介拿湿巾擦净了手,说,一会儿吃完,我们在路边那棵树下划线站定,朝帐篷跑。先抢到同一个帐篷的两个人,自动分为一组。 他们搭的两个帐篷一左前一右后,先到的多半会选左前的帐篷。 傅容介快速想好了对策。 不管如何,只要他和杨睦跑得够快,一人先占了一个帐篷,贺俞总不会来和他挤。 退几步说,贺堇兄弟二人跑得更快的情况下,只要先和贺堇商量好不要和贺俞进同一个帐篷,那就依然只会有一个结果。 贺俞爱玩,听着提议不错,简短地考虑之后很快就同意了,之后就开始和贺堇说悄悄话。 在开始比赛之前,贺堇分别迎来了来自三个人的谈话。 杨睦避着人走到他身边和他说这件事时,贺堇还有点意外。 他起初以为是杨睦不习惯和不熟悉的人一起睡,所以不愿意,杨睦也是这么解释的,因此让他务必不要和贺俞跑同一个帐篷。 贺堇挑眉,但是,我之前答应过他,故意跑向不同的帐篷不太好。 贺俞到时候得闹,说他背叛他。 这没什么吧。杨睦压低了眉眼,你应该也是更愿意和傅容介一起 杨睦。贺堇打断他。 什么?杨睦皱眉。 贺堇手指朝后撑着草地,眯着眸子,你是不是有点讨厌我。 他对这方面一向敏感。 杨睦看起来并不像抗拒社交的人,不然也当不上学生会的副主席。偏偏总是刻意躲避和他的正面接触,连给他递东西都是经的别人的手。 杨睦嘴唇一颤,神色一僵,我没 讨厌我也没关系。贺堇曲起腿站起身,捻了捻沾染了青草汁液的指腹,反正我拒绝之后你还会更讨厌我一点。 他顿了顿,继续道:你倒不如趁这时间先热身,争取到时候跑快点。 杨睦颚骨肌肉收紧了一些,转身想要离开的时候又听贺堇出了声。 你欠小鱼的钱,如果现在能还得上的话,还是尽早还了吧。别总耗着他那点助人为乐的善心。 杨睦手指收拢捏紧,一言不发地走了。 贺堇看着他的背影,抬手摩挲了两下喉结,思索。 他也是创业时见过的人多了,慢慢摸索出一些看人的方法。 杨睦可不像身无分文的自卑怯懦样,只是看着朴素而已。 恋耽美 ——(45) 偏偏他对贺俞言听计从。 路边枝繁叶茂的樟树距离帐篷约有五六十米,此时天光黯淡,连一丝婆娑的树影也瞧不见。 几人在树下站定,贺俞挠了下刚被咬了两个蚊子包的胳膊,心情焦灼地开口:我喊开始啊。 贺堇不经意地和傅容介对视一眼,而后收回视线。 他额间渗了细汗,神色微绷紧。 短跑对腿部肌肉爆发力要求极高,他这两年疏于锻炼,心里难免打鼓,甚至觉得方才那三人找自己谈话实属不必要,说不定自己就垫了底。 拔足奔出去时十几米时,贺堇就发觉自己想错了。 因为傅容介跑得意外的慢,那节奏像是在散步,贺俞已经超出他几米。 不仅如此,他还扯住了贺堇的手腕,仿佛试图一起共存亡。 压根没想到学弟会这么耍赖的贺堇怔忪了一会儿,甚至于忘记挣脱他的手。 杨睦倒是敏捷矫健,但始终落后贺俞两步,紧紧咬着他的步伐。 突如其来的变故大概就是那一刻发生的。 贺堇伸手抹去了落在脸上的雨水,愣着神,慢下了速度。 豆大的雨点啪嗒啪嗒地落,贺俞见状,急若流星般奔到了距离最近的帐篷前。 他到达的瞬间就发现自己夺了冠,兴奋地回头招手时,就瞧见眼前靠近的黑影并不是他哥。 下雨了。傅容介说了声,手指从贺堇的腕骨处滑脱,顺沿着握住他的手,快点。 贺堇迷惑地抬头望了眼说变就变的天,被半推半揽地拥进后面一顶帐篷时,雨势骤然变大,锥子似的向下掉。 他还能听见另一顶帐篷里贺俞唤他的声音。 贺堇拂开眼前垂挂的一绺湿润的短发,看看天,又看向傅容介,无可奈何道:你学坏了,学弟。 杨睦和我合谋的。傅容介松开手,小幅度地扯着领口抖开被雨水沾湿的衣料,嘴角噙着笑,你不能只怪罪我一个人。 第44章 【如何让男友更喜欢自己】 蜜糖:这就是你说的最近天气最好的两天? 魔鬼鱼:垃圾天气预报诓我!不能怪我! 贺俞狂戳屏幕打字, 盘着腿怒发冲冠。 帐篷外的雨越下越大,稠密的水幕大有水淹金山寺的架势。 不仅如此,随着云层堆厚, 天际隐现扑朔的电光,轰隆的雷声由远及近。 好在他们的帐篷选址离树有一定距离, 地势也算高,篷布质量过硬,暂时没有雷击和漏水的危险。 因为铺了防潮垫,坐在帐篷里也没有半点不适感。 甚至容易让人在这种天气、这种环境里, 自然而然地升起一些窝在暖馨的被褥里休憩入睡的想法。 但贺俞没有这种想法。 他对雷雨抱有某种说不上来的不安感,眼下根本坐不住,更何况不远处的帐篷还很热闹。 那对冤家似的小情侣在接连不断的雨声里越吵越大声。 受杂音影响, 贺俞只听清一些字眼,似乎是他们的帐篷漏水了。 贺俞透过透明塑料小窗看过去, 瞧见男生全身湿透地顶着件外套护着女生跑出来, 慌里慌张地收拾东西钻进了车里, 似乎是打算下山。 贺俞看着他们忙碌,自觉也帮不上忙, 只能托着下巴干看着, 嘴里啧啧出声。 好惨 要喝水吗? 身边有沉厚的声音挨近,贺俞下意识点点头, 视线都没偏移半点。 杨睦看他并没有伸手接, 只得拧了瓶盖送到他唇边。 贺俞配合地对着递过来的矿泉水瓶仰起脖颈灌了一口。 刚将水含进嘴里的一刹那, 贺俞突然反应过来, 继而转头睁圆了眼睛看向给他喂水的杨睦, 猛吸了一口气。 他这一口水本就卡在嗓子眼不上不下, 因为冷不丁地吸气, 陡然呛咳起来。 含着的水不受控地喷出来大半,贺俞咳得山崩地裂,红着眼慌乱地找纸巾。 离他只有几厘远的杨睦身上的黑色T被溅湿了,洇出一片深色,紧贴着胸腹。 你是不是故意的? 贺俞还在掩着唇咳嗽,听见杨睦这句话,气不打一处来,再倒吸一口气,咳得更厉害了。 明明是你突然莫名其妙给我喂水咳!他是吓的。 他再怎么使唤杨睦,也没想让他服务到这种程度。 贺俞抓着纸巾使劲在杨睦身上乱擦一气,因为咳嗽身体抖动剧烈,又在不经意间撞到杨睦的胳膊。 喂! 草 贺俞从那块地猛地蹿起来退到角落后僵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低头看着自己身上淋下去的水,不咳了。 现场已然混乱成一团。 他刚刚把杨睦手里的水撞歪了,偏巧不巧泼了自己一身。 但他有理由怀疑是杨睦故意的,怎么着也不至于拿不稳一瓶水。 布料黏在身上滴水的感觉很不好受,贺俞眼底通红地看向同样震惊的杨睦,刚咳过的嗓子哑得厉害,但不妨碍他扣锅,我看你也是故意的! 杨睦放下水瓶,伸手扯了纸巾挪过来给他擦。 他眉眼压得很紧,眸底深暗,别贼喊抓贼,我没那么小心眼。 那你说你没事干喂什么水啊贺俞皱着脸哼唧一声,又因为杨睦的动作不大自在地往后缩了缩。 片刻后,潮湿的衣料不断从皮肤汲取暖意,一阵寒凉不经意间朝上侵袭。 杨睦看他打了个寒颤,帮他拧衣角的手顿了顿,松开,你换件衣服吧,别感冒了。 贺俞抹了抹鼻子,低头看看自己的处境,再朝窗外看向已经躲进车里的小情侣,突然觉得自己也挺惨的。 因为他装衣服的包不在这个帐篷里。 杨睦似乎看出他的烦躁和难过,转身从自己包里翻出一件棉T丢过去,凑合穿吧。 衣服极准地落在手里,贺俞舔了舔牙尖,蹙着眉朝他瞟了两眼,声音软和下来,你不用? 就这一件。杨睦扯了扯身上的短袖,我的一会儿就干了。 没几秒,他见贺俞利索地开始换衣服,才挪开视线。 . 雨断断续续地落了一整个下午。 好在雷电交加大雨如注只集中在午后那一时半刻,之后就只是淅淅沥沥地斜飘着,如烟似雾。 刚入夜时,这点水汽也停了,雾气包拢了整座城。 几阵山风吹过,乌云散的很快,坦露出皎洁的月光。 辽阔无垠的夜幕里,银河倾泻而下,直连着天际,灼亮又热烈。 傅容介钻出帐篷,在一旁的空地调整三脚架和摄像机的角度,俯身观察。 贺堇端了个小马扎坐在不远处,拿出小炉子丢了几块干燥的木炭烤火,眼见着火星噼啪闪亮,充当气氛组。 下午时间漫漫,他如愿以偿地从傅容介嘴里套出新项目的具体情况,相互探讨了好一阵。 这其实是他比较向往的状态。 他希望能和恋人有更多相近的可谈的话题,不关于繁杂琐事,只关乎共同感兴趣的领域,以及未来。 尽管封闭的环境里,一个不慎就容易啃在一起。 明明他觉得他们俩还没到热恋期。 隔壁帐篷传来些动静,贺俞两人好像闹了什么别扭,隔开老远一前一后走出来。 贺堇。 贺堇转回了视线,托腮看向将摄像机拿在手里的傅容介,嗯? 或许是山里雨后的晚风清爽舒适,又因为有防蚊灯的存在,导致他们并没有被蚊群侵袭。 而四野里,虫鸣不断,草木逸散清香。 被这些惬意的事物包围,两人的语调都柔软的不像话。 意识到傅容介在拍他的一瞬间,贺堇下意识垂眸躲避,在暖色的火光映照里,忍不住弯起唇角轻浅地笑。 不远处,一阵咚的踩水声突然打破了这静谧,好像是杨睦不小心踩进了水坑。 贺俞急吼吼地跑过去嘲笑他,却又在下一秒惊叫出声,靠靠靠!有蚂蟥啊啊!! 杨睦连忙将人拉远了,嘴里还淡淡安慰,没事,咬一□□血化瘀。 一时间,满山的虫鸣都没他们吵闹。 贺堇叹着气回过头,隔着一片突然弥漫开来的沁凉薄雾,默契地和傅容介对视了一眼。 在拂过的青岚中,在缀着星光亘古不变的深邃夜空下。 那样磊落明澈的眸光,贺堇有点恍惚又心悸地想。 是专注地看着他的。 那一刻,他难免觉得,没有星辰及得上他视线所及。 * 雨又在细细密密地下,浓云挤压着天空,沉甸甸地向下坠。 短短几天的功夫,贺堇就彻底信了贺俞先前所说[周末两天是最近天气最好的日子]的说法。 因为周日好歹还晴了大半天,再到周一,天空不知疲倦地再度下起雨水,偶尔还夹杂冰雹。 偏偏这一周他几乎忙碌到脚不沾地。 不仅是因为他所在的项目组加快测试的进程,还添了新增需求,更因为生活上的琐事。 贺堇周一下班时才从邻居那听说,他们那栋楼的三楼住户是新来的,想装修一下新家。 因为嫌弃客厅面积小,就趁着周末,拿着设计图信心满满地找人把临近玄关的一堵墙给砸了。 结果砸完就被邻居发现,并通知给了物业。 因为那堵墙好巧不巧是楼体的承重墙。 好好一栋住宅突然成了危楼,即使那家人已经在第二天被物业勒令重砌墙体,负责一切赔偿,也改变不了那栋楼不适宜再居住的事实。 遇到这种傻逼邻居,业主还能得一笔安置费用另搬新家,租户就纯属碰着人祸,只能自认倒霉,收拾收拾尽快搬走。 偏偏这几天工作忙雨水又密集。 天气不好,人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去。 贺堇将就着住了两天酒店,烦躁的半点别的心思都没有,只能静等周末抽空重新找房子。 现下,贺堇开完大清早的第一个会,坐在自己的办公位上食指摁着太阳穴。 他看着笔电里记录的一长串工作任务,忍不住挤着眉头。 他这两天的睡眠质量也直线下降,整个人呈现一种颓靡的状态。 连和傅容介都是各忙各的少有联系。 不过这种疏淡的联络,倒不仅仅是因为忙碌。 贺堇拇指搭在桌角轻敲了两下,伸手抓来瓷杯递到唇边。 咖啡的苦香携着热气在鼻尖蔓延开来。 在这间隙里,他掀起疲懒微垂的眼皮,听着声朝部门门口处扫了一眼,看见是隔壁部门的程辞安过来送材料。 程辞安今天穿了件很宽松的系扣短褂,走进来时,衣摆都带着风,似乎心情很不错。 送完材料,路过曲岩身边时,他还停下聊了会儿。 实习生的好处在此体现的淋漓尽致。 虽然工作细碎,通常只做一些耗时间难度低的杂事,却拥有贺堇现在求之不得的清闲。 贺堇多看了一眼,放下杯子,舔舔唇,垂眸转了转笔。 然而没几分钟,他就留意到程辞安溜达到了他所在的区域附近。 贺堇和他至今也没说过几句话,自然而然地略过,继续处理自己的工作。 程辞安却踱着步停在了他办公桌一侧。 脚步定下来的瞬间,程辞安低眸瞥扫过桌面,视线在手里的钢笔上转了一圈,意外地挑了挑眉。 贺学长? 贺堇被迫打断节奏,看向他,有事? 你现在很忙吗?程辞安歪着脑袋。 他实在是很显青涩的长相,如果穿着再稚嫩些,会让人以为只有十七八。 贺堇应声,转回视线不再看他。 傅总这几天其实也忙。程辞安弯下点腰,悄悄说。 是么?贺堇听他提起傅容介,简短地回了一句,同时也明白过来程辞安是知晓他们关系的。 见贺堇注意力被勾住,程辞安才接着说:是啊。现在连约个晚饭都约不出来他。不过他今晚好像确实有事,是要到车店里拿他在维修保养中的山地车来着。 山地车? 贺堇稍垂敛眼眸遮掩住神色。 他并不完全清楚傅容介最近在忙什么,也不知道他每晚都去哪,因为他自顾不暇。 但程辞安似乎很清楚。 他玩山地车?贺堇曲起手指交错着放在胸前,随意地问。 嗯,他都玩几年了。 贺堇抿了抿唇。 听到答案的那一刻他不算太意外。 他想起那天下山的一段小插曲。 那时候他们在盘山公路上偶遇了两名结伴同行的山地车骑手,那两人路过时,摘下头盔和傅容介打了招呼,简短地叙了两句话。 现在看来,原来是同好。 你不知道?程辞安问。 贺堇看他一眼,确实没你知道的多。 我这不是跟他待一起待久了嘛。程辞安背过手,笑了一下。 贺堇不着痕迹地上下打量他,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嗯我觉得傅容介最近好像有点不高兴。 你不关心他一下?程辞安压低了声音问。 贺堇朝他笑了笑,你要有空,你去关心吧。 程辞安听出一点话语里带的刺,和他对视一眼后极有眼色地后退两步。 嗐,都这么大火气。 程辞安笑了笑,甩甩宽大的短褂衣袖,走了。 贺堇望了眼他的背影,回过视线。 傅容介不高兴这一点他从露营回来时就看出了一些端倪。 只是这些端倪细小而隐蔽,不能直接证实他的猜想。 所以他至今没思考出原因。 前两天贺堇倒是忍不住问出口了,但小学弟否认了他的猜测。 贺堇抬眸,视线在电脑屏幕上逡巡,又因为注意力分散挪开了目光。 他干脆专注回想起周日还在山上时发生的事。 恋耽美 ——(46) 要说傅容介会因为那天发生的事生气的话 贺堇思索了下。 总不能是因为他在看日出时站在了贺俞身边,又没注意到傅容介从身后悄悄探来牵他的手,径直抬起胳膊挂在了贺俞肩上没搭理他; 也不可能是因为他在钓鱼那会儿,由于傅容介突然接近吓走了他的鱼而凶了他一顿 这些零碎鸡毛的原因。 小学弟不是个小肚量的人,更何况他后来也做了补偿,所以应该不是在计较这些事。 至于这几天零效率的交流,应该也不至于让小学弟不高兴。 小学弟八成是有别的烦心事。 至于为什么程辞安知道有关傅容介的现状比他还多这一点 贺堇琢磨了一会儿,终究没战胜自己涌上心头的好胜心,摸过手机打开了微信。 斟酌几秒后打字。 蜜糖:你今晚有空吗? 他耐心等了两分钟,等来了回复。 甲:怎么了? 蜜糖:我去看电影。 甲:那我陪你去。 贺堇不自觉地翘了下唇角,刚愉悦起来又忽然觉得这样其实不太好。 程辞安说他今晚要去车店,应该是已经和车店的人约好时间说好了,为他变更计划可能会有点麻烦。 更何况他本来就只是一时兴起。 蜜糖:算了,你忙你的事吧,我找贺俞一起去。 贺堇等了会儿,眼见着聊天页面上方的【对方正在输入】停留了三四分钟的功夫,但迟迟没有新的消息冒出来。 手头的工作还在无声地催着他。 贺堇没再等,晃晃脑袋甩开思绪,强迫自己将要操的心转移回来。 小堇。 隔壁桌的老乔走过身边,将手里一份资料递给他,这份你看一下。 贺堇瞧他肩臂下夹着文件似乎准备走,就问了一句,你去哪? 老乔抖擞了精神,去找傅总商量个事,顺便签字。 他步履匆匆,很快出了门。 现在全组最忙的就是他这个临时经理。 老乔这一去就几乎耗完了半个上午,直到中午吃饭时才停下歇口气。 傅容介留他一起吃了午饭。 在饭后闲暇的功夫里,老乔才终于脱离工作本身,聊起了一些细碎的生活杂事。 傅容介和他差了十岁,但似乎天然地懂得如何与各年龄段的人沟通,私底下又没什么架子。 他们闲话了半天,没有半点所谓的代沟。 身心一放松下来,老乔就忍不住说起自己家里的美貌贤妻。 事实上,他不忙的时候,最爱炫的就是他老婆以及他和老婆的美好生活。 换别人也许会及时扯开话题不想被秀一脸,但傅容介始终静静听着,没打断过半点。 老乔来了劲,刚说到内人如何体贴他,逐渐开始有点得意忘形忘乎所以时,突然听傅容介开了口。 你们感情一直这么好吗? 对啊。老乔大大方方地掰着手指头,我跟她在一块七年了,就没腻过。 她更爱你还是你更爱她?傅容介问。 差不多,这是相互的吧。老乔也没介意他问得深入,甚至兴致更盛,我先追的她,但后来在一块,她慢慢被我的气质啊优点啊吸引,就不可自拔了 他嘿嘿笑了两声。 就只靠自身魅力?傅容介若有所思地问。 那也不是。老乔翘起一条腿,我觉着吧。感情这事,就不能藏着瞒着,我把对她的心思都摆到明面上,她本来就对我有好感,很容易就被我的赤诚感动了 老乔又回答了几句,逐渐感觉到不对劲。 他之前没有和傅容介聊过这么久的家常,尤其还是感情问题。 而傅容介又一直在提问。 他心里有些猜测,但到底不好去反问上司、关心上司的私事,只能迫使自己掩藏起好奇心。 老乔试图给自己找点事做,起身去接了两杯咖啡。 这空歇下来的几分钟里,老乔站在咖啡机旁边,忍不住回头看了傅容介一眼。 他瞧见傅容介拿了手机在浏览些什么。 午后天晴了片刻。 此时透过窗的阳光正好,铺洒在办公室内靠沙发的一角,融进些暖意。 老乔拿着咖啡回来,走到傅容介身后时才见他熄了屏幕。 他将其中一杯黑咖放在傅容介面前,自己才缓缓坐下。 老乔盯着脚边的光线,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见傅容介端起马克杯浅啜了一口,放下来的手指闲散地搭在膝盖处,拢在光里。深邃的眉眼没在墙体的阴影里,没什么表情。 老乔咬了咬牙,终于问出声,傅总,你是不是,感情上出问题了? 不是他八卦,只能怪他眼尖。 他回来时,一眼就看清了屏幕熄灭前一秒搜索栏上的字。 他其实有点意外,但又挺理解,因为他也干过类似的事。 只是没想到像傅容介这样仿佛天生将相貌技能点满的人,会愁这个。 莫名的觉得既离谱,又同情。 【如何让男友更喜欢自己】 这个tag前几年挺流行,但现在都主张单身,网络上最活跃的那一批人里,谁还爱整小情侣情情爱爱这些玩意儿。 不是出问题。傅容介当面被问出心事倒也没慌乱,也不奇怪老乔会看出来。 是他信任老乔,才没刻意藏着掖着。 是我有点急躁了。傅容介喝了一口热融融的黑咖,品着舌尖那点苦味。 他不仅急躁,他还深知自己爱隐藏着那点急躁,让自己表面上看起来只是普通的心情一般。 毕竟,总不能因为自己着急,就强人所难地让他人配合实现自己的念想。 我说嘛,应该也不是有感情问题。老乔点点头。 他看贺堇除了累了点精神不济,其他都正常的很。 那你是觉得贺堇不够喜欢你?到底关系到两个熟人,老乔禁不住打探道。 也不能这么说。傅容介不确定该怎么评定。 是他自己埋藏了太多太深,所以才刚有些进展,就想快点看到对等的回应。 最好是对等的情感。 但这属于无稽之谈。 这几天,他每次在贺堇因为一些小事忽视自己的时候,都会感到不快。 明明之前不会这样。 或许是他现在想要的太多了。 他贪婪地想要伴侣时时刻刻,心里的第一顺位都是他。其余的所有人或物都需要为他让步。 针对这件事,他昨晚问过更熟悉的齐思初,可惜这个老光棍一问三不知。 傅容介看向老乔,动了动嘴唇,要不你说说,怎么增进感情比较合适? 老乔终于听他问出口,哎哟着啧啧两声。 果然,刚刚问他那些夫妻感情的事,是想搁这和他讨教呢。 小男生这些心思实在不难猜,都是这么过来的。 只是好在他家那位也不是个冷美人,总能积极回应他,他才不至于过于焦灼。 我也不清楚你们俩具体有什么事。老乔开口道,但我就是刚刚说的那意思,你得把你对他的想法都摆到明面上。 傅容介挑眉。 这确定不会把人吓跑吗? 老乔看他的神情,又连忙补充,我指的是,你想让他怎么对你,就清楚表达出来。就跟咱们沟通工作一样嘛。 瞧他似懂非懂的样子,老乔打算干脆指点到位,其实也挺简单。你今天要是有空的话,下班后先送他回酒店,然后找个时机 老乔正撸起袖子准备将自己的心得尽相传授,却突然听见傅容介困惑地问了一句。 回酒店? 对啊。老乔看着他,贺堇现在不是暂时住在酒店嘛。 为什么住酒店?傅容介皱起了一点眉头,问。 他跟我吐槽过好几次他那拆承重墙的傻逼邻居了你、哎?你不知道?老乔从起初的疑惑不解,逐渐变成惊疑不定。 他话音刚落,就发觉傅容介神色不对。 他没跟你说吗? 没有。 气氛骤地冷下来,像刮进了呼啸不止的风。 老乔突然有点坐不住了,面前的咖啡也不想喝了。 他想走。 好在他应变能力还算到位,能及时找补。 可能他觉得是小事,不想拿来烦你吧。 傅容介将咖啡推到一边,站起身,本就冷调的声线结了层薄冰,可能吧。 第45章 Bite me. 咳。老乔一瞧形势不对, 清了清嗓子,急忙拿着文件推开椅子站起身,现在不早了, 我得回去了。 快步离开之前,又忍不住回头提醒:这事你们好好聊啊, 别太激进,慢慢来。凡事有个过程。 门外的光影闪过几秒,又归于寂静。 扑在脸上摇曳而过的薄光还残留着余温。 傅容介在原地站立良晌,指节轻搭在沙发靠背上, 划拨而过。 冷淡的眸色重新流转波光,仿佛恢复平常。 但又像是冰层破裂前被掩埋了厚雪,维持了短暂的和平。 十分钟后。 贺堇接到了电话。 他刚刚回到办公位, 看到手机消息通知栏里,几分钟前就有一通未接来电。 他没有戴耳机, 因此只犹豫了一瞬, 起身去往门外接听。 午后的办公室总是相对安静一些, 透着昏昏沉沉的意味。 傅容介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时,贺堇恰好步出了办公室的大门。 但他没能走远一些, 就停住了脚步。 落地的玻璃窗折射进少许瑰丽的颜色, 像一道屏障,或者一道虚散迷离的桥。 贺堇眼看着傅容介越过那桥, 走近了, 放下了手机。 你怎么来了?贺堇问。 我不能来?傅容介低头挂断了电话。 贺堇只是正经地问他来有什么事, 没想到会被反问, 当下挑起眉梢, 那当然不是, 您哪不能去啊。 公司都是他的。 贺堇。傅容介皱着眉上前一步, 抓住他的手腕。 贺堇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部门内,有人朝外探出了脑袋。 有事要说?贺堇轻呼出一口气,慢慢抽出了手。 跟我去办公室。傅容介看着他的动作,默然了片刻,才说。 不行。贺堇摇头,我还有工作。 这周一,他单独进了一回总经理办公室,锁了门,好一会儿才能出来。 傅容介和他僵持几秒,末了只得引着人到角落,开口诘问:你刚刚没接电话。 我去楼下拿快递了,没带手机。贺堇转了转腕骨,又觉得这话显得自己玩忽职守,就多解释一句,社保卡的快递。 快递员当面给的,只能出去一趟。 贺堇忽然反应过来,就因为我没接电话,找过来的? 傅容介唇线绷的很直,低垂着眉眼看他,也不应这句问,我今晚有空,你电影票买了吗? 贺堇眨了下眼,还没。 那我们一起吧,你应该还没找贺俞?傅容介说。 嗯。贺堇看了看他,狐疑,你真的有空? 不用去车店了么。 傅容介低下嗓音,你来找的话,其实什么时候都有空。 他后半句的语调很缓,因此显得轻悄。 但我也没什么要经常找你的事。贺堇只当他在输出甜言蜜语,在调情或者撒娇,并没有多在意,那我来买票,就最近的那家影院吧。 远了不方便。 最近的那家影院所在的商场离公司只有六七百米的距离,正好挨着他所住的酒店。 他其实有点疲累,并不是真的想去看电影,但姑且当作放松消遣也没什么问题。 我们走过去?贺堇问。 好。傅容介没有异议,语气其实算不上好。 他想暗暗捏了下贺堇的手指,只是刚伸出手就收了回来,没事也可以经常来找我,我不会嫌麻烦。 或者他抬眼。 嗯?贺堇扬起尾音。 或者我经常来找你,如果你不嫌烦的话。傅容介说。 他这句的声线实在压得很低,气势也跟着矮了一截。 贺堇不明白他怎么又无端地像个被丢弃的狗狗,更显得自己负心薄情。 但他实在很冤枉。 我不嫌烦。贺堇揉了揉颈后,也没有不让你来找我。说是不让在公司说,但这其实很平常。如果我们在两家公司,白天也是见不到的。 我知道。傅容介说。 他就是贪心不足。 你果然是有点不高兴。贺堇觑着他的神情,之前问你,你也不说。是我们还没有熟到那程度? 傅容介陡地抬眸盯着他,眼底爬出几根血丝。 不够熟?确实不够。他牵起一点唇角,你也有这个认知的话我们晚上就来好好说这事。 贺堇原地站了好几秒,才意识到傅容介已经走了。 他直觉小学弟的状态不太对,方才情绪转变时像触及到他不愿意去碰的话题。 而且他还直觉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会不太妙。 贺堇怀着这种想法一直到了下班的点。 恋耽美 ——(47) 工作没有因为他神思不属而耽误多少,只是人显而易见地又憔悴两分。 出门时,他听见有人问他下午傅总找他有什么事,含糊敷衍了过去。 转身看到老乔,老乔却很奇怪地没有直面他,只说让他注意身体。 贺堇脑袋有点混沌,没能领会他的深意,只揉按了一下发胀的太阳穴,下楼去等傅容介。 两人一路无话,好在路程也短。 他们进了商场,并没有坐挤爆了的直达电梯,而是一层接着一层慢悠悠地坐扶梯。 好不容易到了五层顶楼,贺堇刚抬开手,步上平坦的砖面,忽然见一旁的女生口袋里飘出个巴掌大的白色纸张,那女生丝毫没有察觉,已然站上扶梯。 贺堇看清了飘落的纸张是完整未使用的电影票票据,下意识捡起来追过去。 傅容介在身后瞧着,脚尖抬起的刹那,突然听见身边有英文的询问声。 他转眸看过去,发现是对年纪颇大的外国夫妇,英语说的蹩脚,一停一顿带着比划问着路。 贺堇顺着扶梯重新回到五楼楼层,回过头,刚刚递还电影票的女生朝他俏皮地比着心。 他挥了挥手,走到傅容介身边。 傅容介的声音并不大,但吐字轻巧而流利,低醇的一如深藏的美酒陈酿,在耳边轻轻泛开。 看见贺堇走到身侧,那对夫妇问了句什么,傅容介微启唇,笑着应了一句。 贺堇听不懂,但他能看到夫妇的态度转变。 他们脸上盈满了笑容,朝他们说着像是祝福的话。 等人走后,贺堇背着手问:法语? 根据他对外国语不敏感的耳朵来判断。 嗯。傅容介垂着手想将人勾过来,又顿了顿,抄进了兜,大学交换去法国待了一年。 贺堇点点脑袋。 他猜也是这个原因。 只是他先前不知道,现在意外知道了而已。 果然,谈恋爱是个慢慢了解对方的过程。 刚刚他们说了什么?贺堇问。 问路。傅容介缓和下语气,问你是我什么人。 你说是男朋友?贺堇侧过脸问。 因为想看学弟的神情,他不免抻长了脖颈,脸上露了笑,眉眼也溢着光彩。 傅容介的目光定在那笑容里,半晌淡淡地吐了口气。 他又没了脾气,还得把人拉近了,握着手走进电影院的入口。 贺堇买的场次人坐得满满当当,电影是最近新上映的一部欧美丧尸片。 贺堇先前看过几条影评,得知剧情一般,但特效氛围炸裂,影帝影后联手出演,满屏都是压迫感。 这部电影以一对军人兄妹为主角。 影片发生的现实背景危急而惨烈。 因为丧尸病毒的席卷,各国联合在一起共同作战,一切经济生活都被迫中断,世界维护秩序的一方暂时分为军队、科技、医疗等并驾齐驱的集体,统一为同一阵营。 这一阵营主张在未研发生产出强效治疗和预防药剂时,将所有丧尸一刀切地击杀歼灭。 但与此同时,有人发现,极少数丧尸并未完全失去理智意识,仍旧希望回归人类社会;更有一小部分丧尸生出智慧学会了制定战略围攻人类。 因为这些特殊的存在,阵营里有人提出了不同的意见,而恰在这时,医疗部研发的治愈病毒的药剂攻破了一个技术难题,或许不日就能面世。 当下的境地里,遇到丧尸到底该就地击杀还是带回看守等待治疗 男主和他的飞行员女友在一次任务中就这个问题争吵起来,认为应该带回看守的飞行员伸手拍了拍求着他们不要击杀她的爱人的妇女,选择投身于当时另立出来的阵营。 这个阵营相信爱与希望。 男主因此与女友不欢而散。 同样背叛了原来阵营的还有女主的男友一位见惯了生死离别的医生。 只是医生离开时更绝情一些,他们不再有联络。 剪着利落短发、身穿迷彩军装的女主在屋里流着泪。 窗外暗无天日,一切都显得破旧而冷硬。雷雨到来时,她渐渐哭出了声。 男主刚从战场上回到家,蓬头垢面地循着声进了妹妹的卧室,或许是抵不住难过和疲惫,他失控了。 他朝刚分手的妹妹怒喊:哭什么!爱情不过是逢场作戏! 这世界上还有这么多男人,何必为他伤心? 还记得丹尼尔叔叔吗?为了个爱上别人的女人精神失常,现在像个发病的疯犬! 爱情!不过是逢场作戏。男主反复强调。 影厅的音效效果很好,这句歇斯底里的话绕梁震动,贺堇睫毛跟着颤了一下,手中忽然触上暖意。 傅容介将他搭在扶手上的手牵了过去,捏了捏。 见贺堇转过头看他,傅容介将他的指尖递到唇边亲了亲,又反着方向,就着指节交缠的姿势捂住了他的耳朵。 傅容介面无表情道:不要乱听这种话。 贺堇忍着没笑,收回手规规矩矩地放回原位,继续看电影。 女主红着眼摇头。 医生救过她,他是她唯一的救赎。 她说。 但暗夜还很长。 治疗药剂研发出来的前夕,丧尸中拥有智慧的部分个体得到了消息,试图从明暗两面攻陷医疗部的大楼。 他们明面上聚众围攻,暗地里通过各种手段逐个击破。 女主站在明面的战场上坚守了一整天,最后弹药不足。 门外尖利爪牙摩擦金属的刺耳声响不断传入耳中。 他们的形势很糟糕。 阵营里混入了高级丧尸派来的人类卧底。 卧底被发现身份时,笑着打开了医疗部坚固的大门,说他的爱人终将创造一个新的世界,却转瞬被攻入的丧尸咬断了脖子。 在合金制的门即将被撞开、女主与剩余的几个伙伴危在旦夕时,医生及时出现,带着女主逃往天台。 身后是野兽般的嘶吼和队友惨叫的声响,女主紧咬着牙不敢回头看。 但通往天台的最后一道门是紧锁着的。 女主和医生对视一眼。 他们都知道今天会命丧于此。 浓烈而沉重的情绪从四面八方奔涌而至,女主主动吻过来,眼角落着泪。 医生抚着她的脸庞,在短暂的亲昵之后,额头抵着她的,低头说出心声。 他转为了地下工作,依旧为医疗部效力。虽然不支持他们阵营的主张,但一直做着他该做的事。 \I am because you are.\ 你存,故我在。 医生说着,蓝色的清湛眼眸蓄积着难以言喻的悲伤。 话音刚落,他将一直藏在怀里的一小管药剂交给女主,转身不顾一切地试图撞开天台的门。 天台上空,说不定会有盘旋的直升机能够救他们。 但他的努力只是徒劳。 丧尸逐渐逼近了这一段楼道,腐臭的气味令人作呕。 突然间,楼道内传来枪响。 女主的眼睛里重又燃起希望。 有援兵赶来,击杀几个丧尸后,用枪弹炸开了门锁。 门应声而开。 但谁也没有想到 天台外并没有前来救援的直升机,相反的,由高级丧尸领导的丧尸群藏在天台两侧,见状骤然飞扑过来。 医生毅然决然地拉着女主冲出重围,身后丧尸不断追赶,他听到女主撕心裂肺地在哭。 医生带着人躲到角落,想查看女友的情况,却在转头的一瞬间怔住。 他的恋人,此时摇摇欲坠,脖颈爬上青白色的血管,脸庞灰白。 四周的丧尸不气不馁地找寻他们,试图多吃一口血肉。 张牙舞爪的模样究极可怖。 女主意识清晰地感受着自己被病毒吞噬,她长出了獠牙,她对眼前的人产生了饥渴的欲l望。 泪不停地落。 医生亲了亲她此时丑陋的脸颊,叹了口气,仿佛释然。 \Bite me.\ 咬吧。 咬我吧。 我们做一对丧尸恋人。 女主抽泣着,无语凝噎。 她紧捂怀里的药剂。 这是一管注射液,现在却没有器械能注射进皮下。 而现在,他们,以及人类的希望,要在这里覆灭了。 荧幕的色调变得灰沉,背景乐哀戚不已。 直升机螺旋桨的声响徐徐升起时,与落日同辉。 爱会眷顾爱者。 电影落幕后,眼角发涩的贺堇缓缓在舌尖碾磨着末尾时女主所说的这句话。 他总怕煽情。 他的泪腺受不了这种撩拨。 被牵着出了电影院,走出商场许久,贺堇还有点没缓过神。 直到雨水落在睫毛上,遮挡了部分视线。 贺堇被拉着跑在人行道上。 天空又下起了雨,铺天盖地的。 暴风骤雨斜劈而来,像密集的拳头。 去哪里?被半揽着躲进树下时,贺堇抹掉了眉眼上落的水,问。 你想去哪?傅容介看他湿润着的眼眶,反问道。 贺堇伸出湿漉漉的手臂,指了指只距离百米不到的酒店,我这几天暂时住在这,所以 贺堇顿了一下,他想起来自己还没有跟傅容介说过这件事。 除了沟通少的原因外,他也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值得和男友提的事。 他潜意识里,恋爱中,应该时常是开心的,不应该掺杂进令人烦躁的琐事。 走吧。傅容介拢紧了他的手,没问什么,在雨势歇了一小阵的时候,带着人往酒店跑过去。 刷开房门,贺堇走进屋,每一步都落下深重的水迹。 谁能料想到,只是偶尔看个电影,能遇到这种天气。 明明下午时风和日丽,早起也没什么雨。 什么时候住进来的。 听见问话,贺堇关门的间隙里说:前两天,因为原来住的地方楼下有个砸承重墙的傻逼。 他的话渐渐轻了,因为他转过身,看见了现今模样的傅容介。 那实在是很难忘的景色。 湿透的布料贴附着身体轮廓,透出紧实的肌理,水流沿着沟壑蜿蜒而下。 傅容介注意到他的视线,轻笑了一声。 他将湿发拨到耳后,上前将诱人而不自知的他的男友按在门上亲吻。 情动到难以自抑时,他将衬衫领口扯开了一些,贴在贺堇湿润冰凉的侧脸,咬了下软嫩的耳垂,\Bite me.\ 贺堇耳朵都要烧着了,只能躲着他,故意不配合。 奈何对方逼得紧,贺堇试图周旋。 你得承认,你低估了我的爱情。他念了台词。 在最后救援到来之前,在爱人同样的催促声中,电影里的女主回应了这句话。 傅容介意识到他在说什么,挑起唇角,但爱情不过是逢场作戏。 他期盼贺堇能如同电影中的女主那样告诉他。 [但他是我的救赎。] 但贺堇没有,而是扬着眼梢和他对视,戏落幕时,你会知道,一切都不是毫无根由。 当直升机上的男主和他重归于好的飞行员女友降落天台,轰炸了那一轮丧尸,并成功救走了两人时,女主在落日昏黄的余辉里,对她的哥哥这么说。 [你说得对,是我没有看清。男主笑意无奈。] 爱意终究不可逃。 不是毫无根由?傅容介收紧了搭在他腰上的小臂,体温透过湿凉的布料传递,那你说说,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租的房子的事情? 嗯?他低哼了一声。 这又不是很重要的事,跟你也没什么关系。贺堇说着,突然被那双半敛着眸光的眼睛看的发慌,偏开视线道:重新租一间就好了。 但我希望你能告诉我。傅容介平缓着气息说。 这又没什么,只能算我个人的私事。贺堇侧颈处发梢还在朝下滴水,落进领口里,因此带来一小阵的战栗。 他不太明白傅容介为什么这么坚持。 更何况对方也不是每件事都告诉他。 傅容介只身在外时在忙些什么,他一丁点都不清楚。 只是因为他觉得应该保有个人的私有空间,才一直没有过问。 但他没有说出口,因为傅容介重复了一遍,下次你要告诉我。 你有需要的时候,应该想到我。 贺堇皱起眉,他突然很烦闷。 他移过目光看着傅容介认真的神色,稍扯了扯唇,语调轻浮。 \Bite me.\ 俚语意:我乐意,你管我。 他乐意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 贺堇很快就后悔了。 因为傅容介堵住了他的唇舌,撕咬着他的唇瓣,像头被激怒而狂躁的猛兽。 第46章 图你年纪小,图你身体好。 舌尖泛着淡淡的血腥味, 分不清是谁咬破了谁的。 衣料被撕扯破裂的声音刺激了神经,不停上涌的暴戾几乎达到了峰值。 齿尖厮磨过的皮肤升起微痛之后的麻痒,不知道是汗还是发梢的雨水滴落在眼角, 逶迤出泪痕似的痕迹。 贺堇向来不甘示弱,很快就将纠缠在他颈侧的人肩膀咬得见了血, 氤氲的红色透出潮湿的布料,像在水面绽了一朵秾丽的花。 他的手臂捶打得已经有些酸疼,但又在下一秒不得不举起来。 傅容介!话里携着深浓的怒气和鼻音。 但被训斥的人仍旧我行我素,修长的指节直探到深处。 隔了半个月。傅容介仰起脖颈, 吻去了黏着在贺堇下颌处的一滴水。 这么低的频率你也能接受。他尾音有轻微的扭曲。 但我不能。 贺堇被抵在桌面,他的双腿被挤开,因为气愤微微打着颤。 恋耽美 ——(48) 不用看他都知晓自己现在是一副什么模样。 不仅是被咬过吻过的地方, 他像个炸开羽翼、通身泛着红的火烈鸟。 傅容介两下剥除了衬衫,露出因为充血而坚实起来充满威慑力的身材。 贺堇眼圈酸涩, 双手被绞在身后动弹不得。 在傅容介再一次欺身逼近, 扯下了他那烂糟糟没遮住多少的上衣时, 贺堇试图躲开,但只能算负隅顽抗。 支撑不住平衡, 仰倒在桌面上的刹那, 贺堇才终于在眼角漫出一点温热的泪来。 他分不清是因为磕碰到的后脑发疼,还是因为实在不喜欢现在这种局势, 又或者是在看电影时就已经蓄积好了的。 我们, 咳, 能不能好好说话贺堇趁着傅容介停滞下来的功夫艰难开口。 他的嗓子眼都是酸痛的, 明明还远没有到哽咽的地步。 除非你是想, 做最后一次 室内回荡着的粗哑喘气声骤停, 傅容介低眸看着他, 眼底布满了血丝,没有再动。 贺堇深吸了一口气,胸口大幅度地起伏。 他不知道傅容介是不是冷静了一点,只得先拿手肘支撑住桌面,试图坐起身。 面前的人突然俯身贴近,贺堇呼吸紧促起来,在被触碰的一瞬气急道:你就这么急着换男 他话未说尽,耳边就灌满了沉缓的吸气声。 他被拥抱着、压制着动弹不得,只能听傅容介磨着他的耳尖颌骨反复说着不换。 对不起。 是我的问题。 别生气。 贺堇被拭去眼泪的时候,那忏悔似的沉吟就已经变成了不要说这种话,好不容易在一起你多打我两下消气。 他的嗓音没有多大的变化,即使语气哀求。 但贺堇能清晰地感受到,贴在他耳边的嘴唇是微颤着的。 与方才强横狂躁的样子截然不同。 与平时清寒淡漠的样子也相去甚远。 贺堇一时间比刚才揪扯的那一阵还不适应。 贺堇偏开头,推开他,说:手疼。 懒得打。 对不起。傅容介哑着声说,一边顺着他的动作揽着人坐起来,掌心拢着他手指轻揉。 冷静下来了?贺堇轻瞥着他,不做了? 不会再这样了。傅容介挨近了一些,见贺堇没躲开,才亲了亲他唇角。 贺堇也知道他只是一时失控,虽然他依旧不明白缘由。 不过显而易见,他的那句挑衅要负一部分责任。 贺堇抽出手,缓缓呼着气,我要去洗澡。 我帮你洗傅容介话没说完,就被贺堇一记眼刀叫停了。 贺堇扶着桌面,额角的筋突突地跳,你帮我点外卖。饿死了。 . 冲完热水澡,吃完晚饭,贺堇才觉得舒服了一点。 外面的雨还没有停,噼里啪啦地落在窗沿,雨点溅上玻璃,勾画出夜景里朦胧的色调。 浴室传来声响,贺堇有点昏沉地垂着眼,回复手机上的信息。 他刚刚因为情绪不停拉锯,忍不住和梁泓问了这件事。 这种繁杂的琐事该不该和男友提。 他以前觉得不需要,但傅容介的反应有点大,他不再那么确定起来。 梁泓:跟他说啊,为什么不说? 蜜糖:工作日都很忙,没必要提。 梁泓:但你那也不算小事啊,你只管说,他要嫌烦就踢了他,换个人说。 贺堇看着他的说辞,禁不住扬起笑。 梁泓:更何况,工作忙的话,就更需要一些生活里的小事维系感情了啊。 贺堇摩挲着手机边缘,直到屏幕熄灭才翻盖住手机。 他低着眉眼,若有所思。 直到有人走到身边,身影倾覆住他,怎么喊你也不理我。 去躺一会?那人又沉着嗓音问。 见人仿佛入定了似的没反应,傅容介顿了顿,忽然低俯下身,试图将人打横抱起。 贺堇醒过神,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寻找支撑。 大概是因为手挥得急,也没留神看,肘弯戳到傅容介的侧脸引起一声轻嘶时,贺堇才慌了神查看情况。 他看到傅容介的鬓角处被戳的有些红,因为动作既急又猛,过会儿可能还会有点肿。 贺堇抿了抿破了皮的嘴唇,就着被抱起来的姿势,和傅容介对视了一眼。 小学弟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雾蒙蒙的水汽,衬着本就浅淡的眸色,极容易让人生出爱怜的想法来。 只是因为这双眉眼疏离淡薄,平日里并不会让人有这种感觉。 还没消气?傅容介拿舌尖顶了下腮边,因为吃痛眯起一只眼。 贺堇: 他手指微微蜷曲,歪着脑袋不再乱动。 贺堇其实难得有任人摆布的时候。 但他不得不承认,一旦被卷进是非争吵中,没有谁能是真正的胜者。 他有理亏的地方,不得不软下脾气。 被放进敞开的被褥里盖好时,贺堇只露出一双眼睛往外觑看,眼瞧着傅容介也躺进来,和他面对着面,靠的很近。 偏偏傅容介穿着的那身是他随手丢给他的睡袍,薄的很,体温从挨着的肌肤处透过来,贺堇不自在地让开了点,那一小块的热气依旧蔓延开来。 聊聊?贺堇依旧只露着那一双眼睛,声音掩在被褥下,显得有点闷。 嗯。傅容介伸手拨开他散乱的额发。 贺堇以为谈话这就开始了,但事实上他们静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出了声。 我住的地方,上周末邻居砸了承重墙,我周二抽空搬出来的。还没找到合适的房子。贺堇掀开眼皮,说。 他原先想过在这工作的时间久的话,可以考虑买一套离得不远的新房,没想到变故陡生,连租都来不及。 嗯。是我的问题。傅容介轻扇了下眼睫,看着他说。 嗯?贺堇不解。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我反省过了,我应该主动多去了解,而不是等你说。傅容介接着道。 他方才可能只是太急躁,才在行为举止里透露出本心。 他应该想方设法地从贺堇嘴里翘出承诺来,而不是试图占有,却差点把人吓跑。 贺堇微微眯眼:? 反省?什么时候反省的,这到底反省了个什么,这显得像是他在pua小朋友。 或许是床头灯光昏黄,屋内和暖的原因,贺堇脸有些热了起来。 这话他没法接。 这几天过得怎么样?傅容介侧着身问。 还行。贺堇阖了一下眼,抬眸时又改了说法,不算太好 可以说,他最烦的就是搬家,而且他还有些认床。 眼下很多大件物品还落在原来的出租房内,生活也因此并不方便。 这还只是其中一件烦心事。 遇到了哪些事?傅容介靠近了一点。 贺堇挑起眉,要问这么细? 傅容介动了动嘴唇,也可以不说。 贺堇弯了弯眼眸,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他挑了两件琐事将起因结果说明白了,见傅容介神情认真起来,突然就起了点别的心思。 既然要在这摊开说清楚贺堇抬手将被子朝上一提,将两人拢在其中,只留了一道口透着光,那你也别想逃。 傅容介微微愕然,在昏暗逼仄的空间里,两人呼吸相闻。 他探出手,原本有些不敢再轻举妄动的心思重新活络起来。 贺堇敏锐地察觉到他的举动,迅速伸手拦截住。 手心里鼓动的脉络清晰而明显,贺堇热着脸递放回去。 傅容介眼眸染上暖意,要问什么?我言无不尽。 黑暗里看不清对面人的表情,贺堇也少了拘谨,那就问个简单的。 嗯。 贺堇:以前谈过没?几个前任? 傅容介:第一次谈,没有前任。 傅容介看着他:到你了。 贺堇:?我当然也没有。 贺堇:为什么会想跟我在一起? 图什么呢?要说负责,明明有很多种方式。 傅容介顿了会儿,因为很喜欢,和你在一起。 他很快反问,那你是怎么想的,我好像也没什么能让你图的。 贺堇听得出来他那原因相当敷衍,但发展至今,他再怎么迟钝也能看出来那份喜欢是真的。 他倒没有非要逼问的意思,万一逼急了也不一定是好事。 只是小学弟敷衍,他自然也不会认真答这题。 毕竟他当初开始交往的原因牵涉甚多,傅容介明明也是知道的。 图什么?贺堇沉吟一声,他想起梁泓交男友时惯用的说法。 图你年纪小,图你身体好?他说。 贺堇后来就明白了,这句话不能当着对象的面说。 被搂进怀里时,他还在想怎么这么突然,察觉到热烫的部位时,才发现傅容介是在身体力行地证明这句话。 还没问完贺堇挣开了一点,才能喘口气。 你接着问。傅容介双臂圈的牢固,半点松开的意思都没有。 贺堇慢慢恢复了一点神思,耳后到脖颈都是热的,这几天为什么不开心? 能说了吗?他问。 傅容介亲了亲他细腻的额间,你有点热。 还是不能说?贺堇皱起眉。 傅容介静了一瞬,才道:算嫉妒心作祟。 贺堇听不明白,抬眼瞧着近在咫尺的喉结上下滑动。 你不觉得,我像是你生活里的点缀?傅容介的声音渐渐低下来。 好像有他没他都行。 但我想你能在一些重要的时刻,第一个想到我,而不是别人。傅容介原以为说起这些会不大容易,但这样的环境里,竟然还算轻易,比如这次住处的事情也是。 这样么贺堇突然有点迷茫。 他表现的很不在乎学弟吗? 有吗? 虽然确实,他没做到傅容介提起的这一点。 必须得这样?贺堇犹疑着问。 不是。傅容介贴了贴他的脸,只是我是这样。很喜欢的时候就会这样。 所以归根结底,他只是想要贺堇更喜欢他一点。 他突然发觉,他在感情里晕头转向。 很喜欢 贺堇有点晕晕乎乎。 浓烈的爱意一同烈酒,没什么经验的新人往往会因此烂醉如泥醉生梦死。 有时候你连我送的戒指都没戴。傅容介质问道。 忘了贺堇察觉他的指腹顺着下颌向上去,这也不能证明我不在乎你。 傅容介缓缓抚弄着他柔润的唇,凑上前亲吻。 唇瓣相贴的一刹那,贺堇慌忙抬腕推抵开,不能再亲了,傅容介疼。 他这嘴唇的破烂情况说是自己咬破的都没人会信。 你身上很热。傅容介分开了一点,顿了顿,说。 贺堇确实有些脱力,但他觉得只是捂久了,或者情热,而小学弟在调侃他。 贺堇掀开了一点被子,透进一些空调的凉气,并且试图回怼,你也热,还硬邦邦。 傅容介笑了下,算是僵持至今第一次开怀,你这都有点烫了,没有不舒服吗? 贺堇疑惑:嗯? 傅容介用额头贴了贴他的,又抬起手背试了试温度,应该是发烧了。 没有吧。贺堇同样抚上额头。 他从洗完澡那一会儿起,头脑就有些昏沉,意识不太明晰,但他没在意,以为是气昏了。 但只是淋个雨而已,是他最近体质太差了么。 有体温计吗,有没有常备药箱?傅容介掀开被子坐起身。 没。贺堇看着他下了床。 那我出去买药。傅容介说。 贺堇拉住他,现在十点多,药店应该都关门了。 那去急诊 贺堇无可奈何道:发个烧而已,出出汗就好了。 傅容介蹲下身,揉了揉他泛上红晕的脸。 刚刚抱在怀里,总觉得更单薄了一些。 傅容介喟叹一声,凝视着那双因为热度而显得格外湿润的眼睛,蹭了蹭他的鼻尖,低声说:宝贝 贺堇挑眉,抬手按住了他线条流畅的下颌,没大没小。 按年龄算,你得叫我哥。贺堇反驳他的称呼。 你想让我叫什么都行。傅容介的手指攀爬上他的腕骨,逐渐握在手心里,别在这睡了,去我家。 他垂下的眼睫轻轻抖动了一下,落影跟着晃动,我家有退烧药。 第47章 你男朋友好可怕。 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和必需品坐上出租车时, 贺堇还在回想刚刚傅容介说的话,在他说出我对我们的关系认知很明确,拒绝只是因为不必要, 不是因为感情问题之后。 恋耽美 ——(49) 他的声线一直有些松散,被贺俞评价过, 有些类于猫科动物午后慵懒的嗷呜声。 他知道自己的这个毛病,为此还特意咬重了字音,使他所说的显得肃谨认真一点。 但我们明明在一起了,可以分享生活里的点滴, 可以互相依靠。就算不同居,怎么也应该让我照顾你到病好。傅容介当时同样仔细郑重地跟他说。 贺堇从小到大,都是那种很少让父母操心的类型。 上一世是因为父母不靠谱只能靠自己, 这一世则是已经心智成熟相对独立。 他心里基本上没有靠别人这个选项。 而现在傅容介提出要照顾他,去他家里小住一段时间 大概是头脑昏沉, 不具备太多的思考能力, 贺堇被说服了。 雨歇一阵落一阵, 现在只飘着几粒似有若无的雨滴,风裹挟着簌簌凉意。 下车时, 贺堇望了一眼划过涟漪的地面, 以及映照其中的斑斓彩灯,头有些晕, 呼吸也越来越炽热。 傅容介从另一边车门绕过来, 牵着人往小区门口去。 他的影子在路灯下拉的斜长, 在积了水的洼地里晕出模糊的轮廓, 又很快被落后一步的贺堇踩碎。 贺堇低头看了一眼, 抬起脚, 避开了积水, 挨到傅容介身边并着肩。 还记得今天遇到的那对法国夫妇吗?傅容介突然出了声,侧过脸问。 贺堇看了看他摇曳着微光的眼睛,怎么了? 我没有说你是我男朋友。傅容介弯了点唇。 贺堇敛起眉,那你说了什么? 我说。傅容介伸手将身边人的帽檐往下压了压,带着人加快了脚步,我们是和他们一样的关系。 他抬眸向前看着路,余光却依旧落在方才的地方。 贺堇看向他偏过去的侧脸,目光逐渐向下滑落。 傅容介穿着白天的那件衣服,因为刚刚烘干又走得急,还有少许没有抚平的衣褶。 他的视线一直落到他们相牵着的手。 贺堇弯曲起指节,轻轻摩挲了一下碰着的手心。 一样的关系 胡编乱造出的未发生的事总是更拥有难以言说的蛊惑力。 积蓄的热气似乎更多了一点,贺堇挪开目光,扯起别的话,我也想起一件事。 什么?傅容介抬手摁了摁发紧的喉结。 我刚刚漏了一个问题。贺堇慢下语调,说,程辞安和我说,你玩山地车? 傅容介没想到他会提这个,愣了下才缓缓开口,对 他沉下眉头,无声念了一遍程辞安的名字,在国外时开始接触的因为有一定危险性,所以没跟你说。 之前有时候去户外,是在忙这个?贺堇继续问。 嗯,回国后就进了一家俱乐部。傅容介解释,因为下个月中旬有比赛,所以有空会去训练。 之前也参加过比赛吗?贺堇由着他领自己进了一栋楼,坐上电梯。 他突然有了些兴趣。 他不了解山地车以及相关赛事,但不妨碍他觉得很酷。 嗯,有获奖的奖牌。傅容介绽开笑,眼里光芒更盛,一会儿拿给你看。 但或许是因为吹了风,贺堇渐渐有些熬不住,他什么也没去看,只是进了屋,半敛眼皮瞧着傅容介给他整理主卧的床铺。 说是次卧没有打扫通风,明天让阿姨来收拾过再住。 贺堇寄人篱下,自认没什么说话的份,只能端着傅容介给他的水杯喝热水。 他刚喝了药,嘴里泛着特殊的苦甜气。 今天太晚了,先睡吧。傅容介整理完走近,亲了亲他发烫的额角,一起睡也方便我照顾你。 有什么需求就只管提。他语气亲昵。 明天还要上班贺堇舔去唇瓣上的水珠,说。 明天是周五,他不确定自己这一晚能不能退烧。 你的病假已经被批准了。傅容介专注地看着他,眸光纠缠片刻,好好休息。 贺堇说了声谢谢。 大概是换了住处的原因,他有点不自控的局促,不知道是不是该说点别的什么。 末了他才在零乱的思绪里想到他们并不算结束的沟通环节。 临睡前,贺堇窝在舒适的被褥里,鼻端嗅着熟悉的味道。 这种睡在别人被窝里的感觉很奇妙,亲密到像是被这个人环抱着。 贺堇眨了下疲乏的眼皮,看向还靠在床边处理手机信息的傅容介,半晌,才轻声喊他的名字。 那人转过视线。 贺堇接着开口道:其实,你有什么需求可以和我说,我处理感情确实有很多做的不好的地方。 再回忆起刚入夜时傅容介的情绪表现,他依旧会觉得骇然,小学弟平日里待人接物淡然从容,什么时候这样过。 很明显,那情绪大多是因他而起,即使他那时候认为自己清白无辜。 傅容介在昏黄的灯光里站直了身,上前掖了掖薄被的被角,你没有不好的地方。别想这些了,快睡吧。 贺堇动了动嘴唇,又不由自主地顺着他的话阖上眼。 这一觉睡得很沉,明明他自认是有些认床的。 意识始终保持着时常混沌偶尔清醒的状态。 因此贺堇模糊的印象里,记得那晚很静,万物都悄无声息,记得自己似乎出了很多汗,黏腻难受,记得厚重的窗帘布被挑开缝时,泄露进大亮的天光。 去洗澡吗? 再一次眯开眼缝时,他听到耳边有人在低声问。 贺堇试图动了动发软的手脚,轻嗯了一声。 他将傅容介挡在门外,晃了晃还有些恍惚的脑袋,随便冲了个澡。 出浴室门时,他闻到了飘溢的香气。 傅容介做了鳕鱼粥。 入口即溶的软嫩短暂地疗愈了口舌和内心,贺堇也渐渐恢复了力气和精神。 他看了眼时间,才发现已经快到中午了。 贺堇慢吞吞地反应过来。 他看向傅容介,你没去公司? 傅容介收拾碗筷,照顾家属,在家办公。 家属?贺堇嗓子并不太舒服,声音有些喑哑,因此只淡淡一挑眉,默认了这个称呼。 傅容介看他不否认,弯了弯眸。 贺堇没有直视他,直到对方转过身去。 贺堇支着头,看着傅容介忙碌的宽厚背影,脑海中隐约浮现一个不大合适的词贤惠。 但他却什么都没做,静等着人伺候,这一反差难免会让人有点别扭。 总不能一直让小学弟付出奉献。 我已经退烧了。贺堇喝了口水润润喉咙,你下午还是去忙工作吧。 傅容介将碗筷放进洗碗机,洗净了手,转身道:不用替我打算,我下午是准备去替你收拾行李的。 贺堇微微皱眉,我让小俞下班后来帮我搬就好了。 而且他说,我不想打扰你,我还是先去小俞那住几天 傅容介靠在大理石的吧台边,闻言才看过来,拇指指腹转着圈在中指指根处的原先贺堇的那枚指环,别这么固执,我这么通情达理。 他走过来逼近了,眸光深幽,我不去公司不仅是因为这个原因,你看看我的脖子。 贺堇顺着他指的方向瞧过去,怔了一瞬。 他早瞧见了,但再仔细看时还是会觉得内疚。 紧实坚韧的白皙侧颈上赫然是两枚牙印,一高一低,一深一浅,过了这么久还没有消退。 不比以往,这回他咬的用力,而且没挑地方,显眼的很。 单是这么看过去,就可以想见当时会有多痛。 这如果让外人看见,会怀疑性虐的几率很高。 他已经不敢想,如果让公司的人看见,微信群里得爆成什么样。 至于他自己,虽然从上到下的也被咬了好几口,但现在痕迹已经淡到辨不清了,损失最大的只是那件薄T恤。 贺堇抿住唇角,对不起。 傅容介笑了笑,又凑近一步,既然都不能去公司见人了,还不如利用这点时间为男朋友做点事。至于住哪的问题 他见贺堇仰起脸,才继续说,你说要去贺俞那,你有见过贺俞屋里什么样吗? 贺堇拧眉,怎么了? 傅容介抬手将短发拨散了,我上次去送东西,看见那环境不太适宜居住。 适合一些南方常见的生物,譬如小强生存。 偏偏贺俞还怡然的很,说这是自由的味道,连个阿姨都不愿意请。 贺堇一听他说,自然就联想到平时贺俞在家的邋遢样,懂了。 而且 贺堇转过脑袋,继续听他说。 住我这有什么不好?傅容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你如果住贺俞家,是你照顾他;你住这,是我照顾你,还方便一起上下班。 傅容介弯起眉眼,我做饭味道还不错,会做家务,会暖床,会帮你脱衣服、穿衣服、洗澡 贺堇热着脸连忙伸手打断,可以了可以了,不用列举了。 越说越奇怪,他要怀疑起学弟的脑子里天天在想什么了。 心动了?傅容介问。 贺堇瞟他一眼,可以住在一起,但后面说的那些大可不必。 他并不排斥同居,小学弟乐意且不嫌麻烦就行。 不是说今天会有阿姨来打扫次卧?心头跳的有点快,贺堇不得不站起身,找了别的话说。 傅容介跟上来,真想睡次卧?主卧的床还不够大么? 贺堇顿住脚步,略微疑惑地看着他,你不想有点私人空间? 傅容介张了张嘴,顿住,神色有一闪而过的低落,但那变化很快,他再抬眸时就没了踪迹,次卧已经收拾好了。正好趁现在,我带你转转。 看完次卧,再往别的房间去的时候,贺堇就大概捋清了傅容介家里的大概布局。 他之前统共来过两次,一次是酒吧醉酒后,但那次他对环境没有半点印象;一次是上回和贺俞一起来,但也只是在客厅和餐厅逗留了一会儿。 现在转了大半圈,他才发现这套房子要比楼下贺俞的那套要大近一倍,各类电器设施齐全,主卧旁分别挨着书房和健身房,阳台和主卧同向,面对着小区里的人工湖,风景很好。 看到健身房内的器械时,贺堇先是在心里感慨了一句学弟真自律,又不禁回想起自己大学时期被内卷的健身氛围闹得头大的时候。 傅容介显然是这种氛围里的卷王。 也就是在这里,他看到了框在墙壁上的几枚奖牌。 贺堇走近了细看,这就是山地车比赛得的? 嗯。傅容介走到他身边,看向其中一枚解释,这枚是回国前最后一个月,在法国参加Enduro山地车比赛得的季军,从那之后就很喜欢这项运动了。 一开始只是觉得新奇有趣。 厉害啊学弟。贺堇回头,噙着笑望着他。 他不太懂这类赛事,但听上去就很牛逼。 傅容介垂眸亲在他唇角,但我一般不会和别人说。不是每个人都支持,我妈就很反对。 因为危险?贺堇问。 对。傅容介揉了揉他颈后,像是在安抚,但专业人员做好防护措施一般是不会有问题的。 贺堇突然回想起曾经在学弟身上看见的伤,就顺口问了出来是不是和这个有关。 傅容介搂着他,低声笑,玩这个,就没有不摔不碰的,但基本不会有危险。 贺堇听出来他在安慰自己,心里也隐约对其危险程度有了个大概猜测。 他以前看过相关视频,不是正规比赛,已经惊险刺激至极。 改天有空,带我去看看?贺堇试探着说。 傅容介顿了顿,好。 贺堇得了承诺,才将视线转向别的地方。 他看到一旁金属架子上的几对哑铃。 人总有手痒的时候,思绪放空时也极容易手上拿上点什么东西。 贺堇反应过来的时候,指尖已经搭上了其中一个铃片大一些的哑铃。 他试图拿下来,不算太难,但刚完全脱离支撑的金属架,他的手就跟着哑铃一起直直地向下坠。 贺堇惊了一瞬,发力提起来。 因为没什么准备,这发力也是迟缓且艰难的。 他差点站不稳。 等贺堇反应过来,手里的哑铃已经及时被傅容介握着杆捞起来,放回了架子上。 他听到学弟在笑。 贺堇骤然转头看着他,直到把人盯地收了笑才满意离开。 胳膊疼不疼?傅容介追上来问。 还好。贺堇步伐很快,又回想起刚刚的境况,力气大了不起? 没什么了不起。傅容介又低声笑起来,要不和我一起练? 等有空吧。贺堇敷衍道。 他对健身兴趣不大,大学都没能把他卷起来,现在也不大可能。 走慢一点。傅容介快赶两步将人拉住,书房你还没有看。 贺堇停住脚步,回头。 进来看看?傅容介拧开一旁的门把手,满眼温煦地看向他,我拉小提琴给你听。 贺堇确实在书房的一侧墙面上看到了光润漂亮的提琴,也确实听到了傅容介用琴弓拉响琴弦的乐声。 他从不知道傅容介会的到底有哪些。 恋耽美 ——(50) 越走近,才越觉得清晰。 贺堇业余也学过一段时间吉他,勉强算懂一点音乐鉴赏,听得出来傅容介的水平很不错,旋律舒缓动听。 更不用说,这人只是站在那,即使一身宽松的居家常服,清雅矜贵的仪态姿容就已经很让人心醉。 贺堇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在书房的小沙发里睡着的,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躺在主卧的大床上。 睁着眼睛盯了一会儿天花板,贺堇伸出胳膊摸来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 消息栏内有几条未读短信,他点开来看。 傅容介发了两条消息。 一条是说他拿了房卡去酒店帮他收拾行李,另一条是一张照片。 半小时前发的。 拍摄的是那时的天空。 周五的天气意外的还不错,云层多,日光淡薄。 照片里,湛蓝明透的颜色与绵软的白云相称,云朵边缘处晕出一小片彩光。 像是某种吉兆。 贺堇陡然没了睡意,甚至有些神采奕奕。 退了烧又休息过的身体松快的很,四肢百骸都轻巧舒适。 贺堇快速换好衣服,吃了点东西垫垫肚子,出了门。 他先打车去酒店旁的商场逛了一圈,买好东西后才进了酒店。 他来时没有和傅容介提前说过,因此也不确定这个时间傅容介是否还在这。 但或许是运气不错,他来的凑巧,出了电梯步入楼道时,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贺堇走到拐角处,探出脑袋望了一眼。 因为他不止听到了傅容介的声音。 傅容介此时此刻握着行李箱的拉杆,随口应付。 他刚出门准备要走,就遇到了正要入住对面房间的旅客。 那人先是朝他问了附近的景点,又问起消费和美食。 最后,也就是现在,眼前穿着时尚清凉的女人打开了微信,想要加他,说是来异地,多个朋友多份依靠和保障。 傅容介这时候才觉得自己应该生得凶恶一点,而不是好说话的模样。 他实在疲于应付。 微信吗?傅容介连手机都没有拿出来,而是后退了半步,抱歉。 他笑了笑,微侧了点脖颈,我男朋友不许我给别人微信。 傅容介看着女人僵住的脸,和气地祝她旅途愉快,转身走开。 刚拐过弯,脚步声却突然并着行李箱轻微的轱辘声一同顿住。 什么时候来的?傅容介收起惊讶的表情,探出手来牵人。 贺堇从背着的手里抽出一只递给他,刚来。 听见了什么?傅容介引着人往电梯的方向去。 听到你说你有男朋友。贺堇挑起眼尾,不过你男朋友好可怕。 傅容介嘴唇微张,看向他,怎么说? 居然不许你加别人微信。贺堇继续一本正经地逗着人,不像我,从来都没有跟男朋友说过这种话。 傅容介愕然了一秒,才慢慢笑出声。 他抬手按开了电梯,开口道:那有没有可能,你男朋友其实希望你这么对他说? 嗯?贺堇发出疑问。 傅容介牵着人进了电梯,空间密闭起来,才靠近了低声道:你说一说,帮我圆个谎。 我不是那种□□的人。贺堇笑眯眯的,不听他的劝诱。 傅容介看着他的笑,挑眉,看来是休息好了。 精神这么好,还半点都不听他的话。 不像昨晚夜间到中午那段时间,说什么都会晕乎乎地顺从他,十分好哄的模样。 傅容介一路无奈地领着人回家,快到家时才问起贺堇其余行李的事。 明天吧。贺堇说,明天我找搬家公司搬过来。 他东西其实不多,但一个人还真搬不过来,书籍沉重,电脑主机等还是需要小心点搬运的。 还有件事,我刚才就一直想问。傅容介打开了房门,侧倾着手做了个让贺堇先进的手势。 嗯? 你买了些什么?傅容介将行李箱放好,才看向贺堇一直手提着的几个大牌纸袋。 贺堇这才在桌面放下袋子,我也不知道该买什么。 他想给傅容介买双球鞋或者一些定制的私人的东西,但又苦于不知道尺寸大小,只能作罢。 既然要住进来麻烦你,那多少得送点礼物。贺堇示意他过来打开。 礼物?傅容介微微讶然。 挑了香水和领带。贺堇捏了捏袋子边缘的硬褶,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贺堇说了一会儿,说不下去了。 他看向闷声在笑的傅容介,那双形状俊俏的眼睛亮亮的。 你笑什么?贺堇心里没了谱,并且十分纳闷。 好吧不笑了。傅容介走上前来看着他站在面前的礼物和桌面的礼物,唇角依旧泄露出笑意,我偷着乐。 同居了,还得了礼。 他都有些怕自己消受不起。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应该还有一章~ 第48章 那不就是同居嘛! 大抵是出于速战速决的考虑, 傅容介刚歇下没多久,就联系了搬家团队,拉上贺堇一起去了之前租住的房子。 整个搬运的效率之快, 简直像怕他反悔似的。 但能一次性解决掉搬家带来的所有问题,无疑还是令人高兴的。 两人收拾归置行李到半夜才算整理完毕, 贺堇也顾不上要和新床新房间磨合,一头扎进了次卧暖烘烘的被窝里。 一夜无梦。 第二天眯开眼时,恍了好一会儿才慢慢适应新环境。 他昨晚睡得仓促,飘窗的窗户没有关严, 此时漏进一些淅沥的雨声。 贺堇睡眼惺忪着下了床,走到窗边掀起帘幔一角。 混杂着草叶香气的潮湿凉风拂面而过,又经久盘旋, 钻入房间角落。 贺堇将那点窗缝合上,垂着眼瞧玻璃上蜿蜒过的水迹。 他不自觉地想起昨晚傅容介带着他出门时说的话。 后两天可能会下雨, 还是今天搬方便一点。 现在看来, 的确如此。 贺堇左右移动着眼瞳看向窗外。 连绵湿热的雨季, 仿佛无休无止。 他走了会儿神,好半晌才去洗漱。 临出房门前, 想起什么似的揉了揉凌乱的短发, 又耐心用手指耙梳了几下,拧开门把手。 傅容介比他想象的起得要早, 早到什么程度呢 贺堇抱着胳膊靠在吧台边好整以暇地看向门口, 去哪了? 傅容介恰时带着伞进了屋, 反手关上门后, 才朝他展示了手里拎着的食品袋, 这个时间才能吃到小区门口那家铺子的早点。 傅容介换了鞋走进来, 将食品袋搁放在他面前, 想让你尝尝,就去买了。 贺堇抬手将他被风吹乱的头发拨开,露出被遮挡的清亮的眼睛,改天一起去就好了,外面还下着雨。 傅容介抖落了微潮的发梢上沾着的水珠,将戴着的黑色口罩扯开了一点,重又看向他,我起的早,刚锻炼完有点闷,正好出去走走。 那目光沉凝又认真,贺堇被看得有点脸热,突然不想再这样对视下去。 他抬起的手顺势将傅容介堆叠在下颌处的口罩朝上扯到额角,那双浅色的漂亮眼睛就被遮盖了个严实。 怎么傅容介不明就里地翕张嘴唇。 贺堇亲了亲那薄唇,又趁着小学弟怔忪的功夫,探出手按住他的后颈,亲昵地吻他。 但没过多久,就被反客为主。 贺堇被抵在吧台边沿,稍分开的间歇,低眸瞧着傅容介翘着唇角唇缝开合。 是对我的奖励么? 想亲就亲了。贺堇坏心眼地将他的口罩捂严实。 傅容介毫不介意地笑了笑,又将人搂近了,寻他的嘴唇。 这一阵混乱好容易被贺堇喊了停,两人坐下来吃早餐。 傅容介开始收整桌面时,贺堇慢半拍地觉得自己也该做点什么。 他起身洗了水果,分出一部分打算榨成汁。 朝机器里塞进几个不同种类的果子,倒出成品时,贺堇才觉得不对劲。 汁水散发着甜蜜的熟香,就是颜色很奇怪。 不知道是不是加了牛油果的关系,果汁整体呈现出一种动画里女巫咕嘟咕嘟煮的诅咒药汤的既视感。 傅容介收拾完转过身,就看到贺堇支着吧台皱着眉盯杯子。 半分钟后。 递过来的那只手,每一个骨节处都泛着粉,看起来比果汁诱人。 喝吗?贺堇有点踌躇,因为这杯果汁看起来实在不大妙。 喝。傅容介没怎么迟疑地接过来。 还好,有点酸。喝了一口,傅容介将杯子递还回去,你尝尝? 贺堇盯了那杯物体两秒,信了他的话,闭上眼灌。 他慢慢地往喉口里咽,舌尖品尝着滋味,还行。 意外。 不过不是他的功劳,是水果本身努力的结果。 傅容介看着他腮帮子鼓起来,显得有点可爱,忍不住凑近亲了亲那鼓着的脸颊。 贺堇差点没被他吓到,好险将果汁吞咽完了。 贺堇不满地轻掠他一眼,刻意为难,猜猜有哪几种水果? 猜出来有奖励?傅容介闲敲着桌面。 贺堇瞄着他,在心里吐槽学弟哪来的这么强的功利心,猜出来再说吧。 傅容介也只是随口说说,闻言就拿过贺堇手里的果汁,抿了一口,思索,梨? 这种清甜的口感还算比较好分辨的。 嗯,还有呢? 牛油果。 其实不难啊。傅容介看着那杯果汁的颜色,氧化的这么快苹果? 还有么?傅容介仰起脖颈问他。 没了。贺堇弯了弯唇,想要什么? 傅容介放下玻璃杯,站起身,手掌撑在桌面,你看,今天下雨,哪儿也去不了 贺堇喉结轻微滑动,几乎有了预感。 他们相互胡乱啃咬着到了主卧门前。 趁着傅容介偏开头打开门的功夫,贺堇撤开了一点,在门大敞开的一刹那,用力将人推搡进屋,自己转身就要跑。 傅容介反应极快,反手将人捞回来后,顺势抛开扔在了松软的床铺里。 贺堇半张脸陷进被褥里,整个人应和着床垫的回弹震荡了两下,停下波动时身侧又陡然塌下一处。 他感觉到自己的腰臀被扶握着朝后拉扯。 摔得不错。傅容介轻声笑。 贺堇没法儿,他被动的很。 身后压上重量时,傅容介重又提起do的频率的事,做的有些急躁。 白日里,感观总是要更清晰一些,身体的反应也更为强烈。 清理完回到床褥里,贺堇胸腹不住起伏,抱着蓬松柔软的靠枕。 没一会儿,又觉着摩擦到的一些地方有点痛,只得慢慢调整着姿势。 也就是在支起上身的片刻里,他看到床头有本书。 可能是学弟昨天夜里看的,因为白天时他并没有见到过这本。 贺堇探出一只手臂去拿,又在摸到书的一瞬间被捞了回去。 后背撞到时,贺堇没忍住抱怨了两句。 傅容介哄着他,我以为你想走拿了什么? 你看的这本贺堇就着侧躺的姿势翻了两页,好像有点儿意思。 书里大致讲的是数学和哲学的联系。 翻动书页的哗哗声不绝于耳,大概是嫌自己突然没了存在感,傅容介主动和他聊起了这本书里的内容。 他匀长的手指指向着贺堇正翻到的那一页提到的数学家,聊到数学中的直觉和逻辑。 书里说,数学中直觉的重要性从未被忽视过,直觉会给人以洞察力,甚至直觉主义逻辑直接导致了直觉主义数学的诞生。 贺堇又顺着他的话发散思维,说着数学和哲学都像是世界的通法,它们既是世界观,也是方法论。 如果说联系,数学在哲学中的地位不言而喻,从理性主义就可窥一二。 傅容介跟着专心了一会儿,又禁不住走神。 他看书时几乎不会这样,但现在情况特殊,他的五感和精神里充斥着别的搅乱他思维的东西,让他没法正经。 傅容介抱着人,又思绪分散地扯了些庞加莱不等式及一些定理的规律,逐渐埋低了脑袋。 贺堇投入时,并不会太在意身体的一些变化,因此发觉到傅容介的小动作,也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尽可能地忍耐。 直到他听到了手机来电铃声。 思考戛然而止,贺堇放下书,侧倾着身将一旁的手机拿到眼前。 谁的电话?傅容介绕过怀里人白净的肩头,沉着眉看过来。 蒋舜。贺堇话音落下,按了接听。 他将傅容介推开些许,好散点热气,回应手机里蒋舜的声音。 你找好了?贺堇问。 嗯,你不是说让我帮你留意你那附近的房源嘛,正好认识一个中介平台的人,他跟我推荐的。蒋舜说,照片和视频我刚都看了,挺不错的,你周末有空的话就可以直接去看房拿钥匙了。 我贺堇组织着措辞,想着该怎么拒绝。 腰上圈着的手臂微微收紧,像是在催促。 贺堇摸了摸鼻子,我目前不租房了。 恋耽美 ——(51) 那你住哪?蒋舜奇怪地问。 说实话。傅容介蹭了蹭他后颈,几乎像是鸟类交颈的模样。 他这一声没控制音量,蒋舜自然而然也听到了,你现在和谁在一块?那个学弟? 嗯。贺堇摊开手糊在傅容介靠近的脸上,怕他乱说话,我现在住在他家里。 蒋舜: 蒋舜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那不就是同居嘛! 贺堇拿开了一点手机,嫌弃地皱皱眉,不要这么大声。 被挡住脸的傅容介闷着声笑,又亲了亲贴着的手心。 行吧。蒋舜静了会,才道,同居考验人品和感情,能不能处下去更容易看出来。 蒋舜又说了两句,最后留了句我过段时间去看你才挂断电话。 你们关系不错。傅容介拿开他的手,说。 他始终记得蒋舜在第一次见面时就对他表达敌意的场景。 他是我队长啊,爱操心。贺堇不以为意道。 有这种老妈子性格的朋友,其实是一件很幸运的事。 真的只是这样?傅容介捏了捏他的手,将人翻转过来。 他放心了一点,但又觉得说不定蒋舜真存着那心思。 不然呢?贺堇面对着他,反问。 傅容介挑眉,老板问话能这么回答? 贺堇扬起唇,你要是设置这种情境,老板就可以这么抱员工了么? 傅容介凝视着他,骤然靠近。 贺堇双手抵在他肩臂处朝后仰,按理说,啵上司嘴也是不可以的。 傅容介不得不承认自己不应该提起职场里的关系,这轮他输的彻底。 贺同志真是个好员工呢。傅容介磨了磨后槽牙。 嗯哼,自然。贺堇有些洋洋得意,但他忘记了制定规则者同样也可以撕毁规则的道理。 被摁进褥子里时,贺堇以为傅容介恼羞成怒,会和方才一样或者更加急躁且不讲道理。 但他猜反了。 细汗沾湿了发梢,眼前漫起雾气,却始终得不到纾解。 贺堇发觉学弟在故意耗着他的耐心,始终磨蹭着,并且不许他用手。 这种怠慢的厮磨说好听点叫温柔,说不好听就是欠揍。 贺堇几次三番有捶两拳头的冲动,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但学弟任挠任咬一点不反抗,他揍了几下就没了劲。 你好像想说点什么。傅容介微喘着气,看着他冒火的的眼睛。 贺堇: 他想骂人。 你不说的话,我先说了。傅容介又放慢了动作。 贺堇抿住唇,抬开眼不看他。 有件事我一直想说。傅容介亲了亲他蹙着的眉心。 贺堇稍稍提了点兴趣,转过视线。 傅容介动了动嘴唇,或许是屋内闷得太久,空调也不起作用。 他头脑有些热,流经全身的血液都是烫的。 就算没有那晚,重逢之后我也会追你的。他缓声说,眸光实在说不得清白无辜。 什么?贺堇抓着他腕骨的手松了松,没明白似的。 傅容介注视着他,你得有点自知之明,知道我喜欢你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贺堇微微咬住舌尖,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分不清这是不是小学弟一时兴起的情话。 但这不符合逻辑,更何况傅容介在这种时候是不会只顾着调l情的。 我喜欢你,会一直喜欢。傅容介看着他,毫无顾忌地反复强调。 像某种坦荡又无畏的剖白。 没有人不会为赤诚和心悸打动,尽管总会在美好来临之前兵荒马乱。 贺堇调整着呼吸,摊开手掌遮掩在眼前,挡住视线。 温热的手心里,能够分明地感觉到睫毛很快地扇动了几下,慌乱又急促。 如果我那时候追你,你会不会答应?傅容介低眸吻了吻他覆在眉眼上的手背。 贺堇刚出声就停顿了一会儿。 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他不知道该如何承诺。 他以为他现在喜欢傅容介就够了。 傅容介咬着末尾那几个字音又问了一遍。 贺堇还在繁芜模糊的思绪里寻找回答,在傅容介再一次催促时,才准备好开口。 但那一句会依旧迟到了很长一段时间。 因为就在他抬开手的瞬息,被折磨良久的地方突然被闯入。 全部没进身体里时,傅容介吻着他仰起的下颌,还是不说? 贺堇渐渐缓过劲,却又很快被冲撞地没了声音。 好一会儿,才能揪扯住傅容介的头发,粗喘着气朝自己的方向按过来,臭弟弟。 短暂地接了吻,傅容介在他耳边笑着问:你说不说? 贺堇不大记得之后做了多久,自己又主动被动地肯定了多少次。 室内呜咽声不止,湿热的水汽弥漫,黏腻的仿佛没有尽头。 重新掀开眼皮时,贺堇看到自己在盛了温水的浴缸里,一丝l不挂。 傅容介在帮他清洗。 见贺堇一苏醒就发着呆,傅容介唤了两声也没反应。 他毫无倦意地笑了一声,恶劣地抬起恋人的膝弯,又握住他的脚踝搭在自己肩头。 他声音低哑,在浴室狭窄的空间里回荡,带着些令人酥麻的颤音,能看得到吗?这里又红又肿。 贺堇因为他的动作惊惶了一瞬,回过神时看见傅容介耳后浮起的红晕,忍不住踹在他胸口,好意思说? 傅容介被踢歪了一瞬,又凑过来亲他湿漉漉的眉眼,刚刚在想什么? 想你之前提过的问题。贺堇在不住晃动的水光里闭了闭眼,有关频率 从学弟的耐力和力度上来说,他觉得不能太频繁,太久了也成问题。 傅容介顿了下,站起身帮他擦干手臂,我们出去说。 事实上,这也确实是个需要讨论很久的话题。 入了夜,贺堇吃完晚饭回到次卧后没多久,就见傅容介冠冕堂皇地找来继续商议这件事。 他们始终没有达成一致,处于一种鸡对鸭讲的尴尬情况里。 每天一次,方便打卡,满勤额外送几次。傅容介将人抱回主卧时,恬不知耻道。 贺堇瞪着他,哑着嗓音,你说的什么疯话,万恶的资本家。 满勤是这么用的吗?人是能这么被剥削的吗? 那你说说看。傅容介给了他选择权。 贺堇在主卧的横桌边站定,结合体验给出自己勉强能够接受的数字,每个月,最多,十次。 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慷慨,结果转过身时就瞧见傅容介一脸你果然对这个很不热衷的颓丧表情。 如果月初三天小长假,那不就一下子用光了。剩下的二十七天怎么办?我独守空房?傅容介理性分析。 ???贺堇顶着一连串的问号放弃了讨论准备回屋。 我们还是随性而为。傅容介拉住他,和缓地提议道。 贺堇最终答应了这个说法。 那一瞬间他自认为神思清明,后来回忆起来才觉得十分糊涂。 他那时候想起原文里说过的傅容介禁欲这回事。 他琢磨着,就算有偏颇也必然不会偏太多。 后来回想起这一点时,他才发觉,应该是原文这个时期的学弟遭受万般坎坷磨难,身心俱疲,所以不像现在这样龙精虎猛。 不然总不能说是原文作者为了过审才特意写的禁欲。 . 周日,天光澄澈,风轻云淡。 贺堇被唤醒时,就瞧见掀开帘幔的窗外,万物温柔可爱,泛着雨后的清新意味。 不远处苍青的楼宇边缘,成群杂色鸟雀翩飞,翅沿划过半空,切割出利落的队形,又很快在碧翠的湖面低拂而过。 这样晴好的天气,贺堇偏偏提不起精神出门了。 他甚至怨念地后悔起昨晚答应得太快。 虽然他也爽到了,而且从某些层面上来说,他纵容了事情的发展。 但发展到一发不可收拾甚至十分过分的程度,也是他没想到过的。 他从没预料到,自己会有一整天的功夫什么都没能做,并且沉沦于这种感受。 贺堇抬眼看向站在窗前赤着精悍上身的傅容介,朝鼻唇处拢了拢被褥。 在看什么?傅容介看过来,眼底漾着笑意。 湖景。贺堇眼睛一眨不眨地说。 傅容介挑唇,那我让开? 贺堇: 下次不要明知故问。贺堇挣扎半天,就逼出了这么一句话。 好在在商量好今天只休息放松之后,贺堇难得地开始度过不到一天的短暂假期。 赫赫炎炎的室外,草木开始无精打采,天空只飘着几缕薄云,抽扯出不连贯的絮状。 贺堇腰腿不便,只能窝在沙发里打了会游戏,歇息的片刻里看了一眼在厨房整理厨具的傅容介。 他观赏男朋友肌肉舒张又收紧的时间并不长,因为贺俞拨来了电话。 哥!我今天上午去公司参加活动了,你猜怎么着?贺俞的声音激动又雀跃。 怎么着?贺堇顺着问,得奖了? 对!!而且统共七轮游戏,我赢了两次!包括最大的那个奖!今天运气真的逆天了,我待会儿得去买几沓彩票。贺俞兴奋道。 听贺堇表达了恭喜,贺俞立刻揭了秘,赢了无人机,这个我正好想要。还有个头戴式降噪耳机,但我有好几个了,用不上,哥你要吗? 正好下午还有空。贺俞不等贺堇说话,自顾自道,我去给你送吧?你现在还住酒店嘛? 他记得他哥是搬出来了来着,但因为他自己的生存环境他哥肯定看不惯,也就没有提让搬过来先凑合的事。 酒店应该比他家要符合他哥的居住标准一点。 我现在不在酒店,你也不用来送。贺堇如实说。 ?啊?贺俞声音里堆满了疑惑。 傅容介恰在这时走过来,俯身对着手机说:你上来吧,你哥在我这。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就只是小情侣同居日常~ 写完我都以为要完结了,但大纲告诉我,还没有 第49章 你们俩呢?打算什么时候公开? 藏在葳蕤枝叶里的夏蝉聒噪不止, 窗口透进的日光愈发灼热。 贺俞岔开腿,手掌撑着膝盖,压出一层红印。 他闷着头不言不语, 像在沉思。 吃点水果?傅容介将一盘果切摆放在他面前,坐下来后, 又推过去一听可乐。 叮咚的晃动水声清脆悦耳,罐身嘶嘶冒着冷气。 贺俞抬眸睃了他一眼,又扫过茶几上放置的几样东西。 有果盘和罐装饮料,有他哥的手机和一个系大红蝴蝶结的包装盒。 盒子是他带来的, 装着他的奖品 刚刚被他哥给拒绝接收的头戴式耳机。 理由是,他也不缺。 贺俞盯着那描着产品示意图的包装盒表面。 这玩意儿,仔细一看, 确实招人嫌呢。 你送别人吧。贺堇盘腿窝在沙发里不想动弹。 他也说不上来自己是筋骨懒散,还是真的酸软到动一下都费劲。 他回想起昨晚挑衅学弟让他别勉强。 当时傅容介说什么来着? 好像是说看来你是不想下地走路了。 年轻人, 真一点不经逗。 非要较真。 帝都我还没认识几个人, 能送谁啊!贺俞看着他哥俨然习惯了这个住处的模样, 恨恨搓了一把膝盖,关节处又红了一点。 他左右瞧着并没有坐一块但他依旧看不顺眼关系的两人, 再一次把怒气往肚子里咽。 他刚来时就冲傅容介发过一次火了, 结果被他哥用眼神牢牢实实地摁在了沙发上。 贺俞摸摸发热的手心,弄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忘了这一茬。 他哥没固定住所了, 那被傅容介骗回家不是分分钟的事? 早知道他就应该拾掇一下家里, 先让他哥和自己合住就好了。 送杨睦? 贺俞意外听见这声, 转头看向刚刚发言的傅容介。 随便说的。傅容介耸耸肩, 表示自己只是突发奇想。 好主意。贺堇附和。 哈?贺俞没考虑过这个选项, 愣了下。 虽然也不是不可以 现在就寄过去吧。贺堇催他预约寄件, 就当上次他帮你抓蛇的谢礼。 或者你让他自己来拿。傅容介悠闲道。 贺俞看他们俩一唱一和, 抿紧了唇,蹭的站起身,坐不下去了。 他抱起茶几上的包装盒横着夹在臂弯与胸肋中间,我自己拿主意,不用你们管! 走了。他气哄哄的。 转身抬步定在那没几秒,又回头,哥,你在这要是住的不好就去我那! 既定过去的改变不了,那就只能另辟蹊径。 贺堇既不承诺也不反驳,挥挥手道:暂时住的还行。现在住的近,有空会去看你的。 贺俞又抓住重点胡搅蛮缠,那怎么昨天不来看我? 昨天下雨。贺堇僵了两秒才说。 恋耽美 ——(52) 贺俞:? 下个楼而已,这都没出楼。 下雨心情不好。贺堇随口胡诌,摆手将人轰走。 等好不容易将人送出家门,贺堇自己抱着那盘没动过的果切,身边刚刚还离了一臂长的傅容介贴过来,肩头抖动。 心情不好? 怎么?贺堇转过脑袋看他。 他在等着听始作俑者对他的胡编乱造能有什么想法。 没什么。傅容介亲亲他唇角,就是突然有点喜欢下雨天了。 . 贺俞将门砸地砰响。 他在莫名奇妙地生闷气。 刚刚在他哥面前没法发泄,现在越积越严重。 果然有了亲密的恋人之后,人就会变得不一样。 没看他刚刚又说又跳的,他哥愣是半点没挪身子,走了也没下来送他或者挽留两句。 他哥这回是真被抢跑了。 贺俞意识到这一点,原地跺了下脚,胳膊一抬,就把盒子丢到了沙发上。 他呼哧地喘了几口气,突然又走到沙发边捡起他的奖品,揣好手机转身出门。 送杨睦就送杨睦。 他现在浑身发燥气没处撒,正好出门走走吹吹风。 反正C大也不远。 贺俞在路上提前十分钟通知了杨睦,让他敞开大门做好欢迎仪式,最好再整一桌摆满酒水的谢恩宴,才对得起他不辞辛苦地远道而来。 贺俞还是头一回到C大。 他到的时候天边布着霞光,云朵舒卷,浸染着绮丽色彩。 因为是暑假,校园内行人寥寥,只有古木参天。 接近操场,喧闹的人声才渐渐有了迹象。 贺俞按杨睦和他说过的宿舍门牌号找到所在楼层。 他来的巧,刚到就看见一个穿篮球服的寸头男生从那间寝室出来。 兄弟等等等等!贺俞大跨步上前按住了还没合拢的门,我来找杨睦。 那人瞥他一眼,哦,他在洗澡,你先进去等吧。 贺俞也不客气,进了屋就关上门打量环境。 他没住过多人宿舍,就对上床下桌的陈设布置多看了两眼。 阳台边的浴室传出哗啦啦的水声,缝隙里却半点不冒热气。 贺俞环视一圈,正琢磨着哪张椅子能坐,突然听见水声停了。 浴室门把手被旋了半圈,伴着老化金属的粗砺摩擦声。 贺俞在那喀喀的声响里探着脖子往阳台看,冷不丁地和杨睦对上视线。 杨睦正拿肩头毛巾擦头发的手蓦然顿住,他趿着拖鞋往屋内走了两步,吱呀呀地踩出两洼水渍。 你怎么进来的?杨睦挑着眉峰,下颌却收紧了。 额头上发梢的水不停向下落。 你室友正好开门,就进来了。贺俞视线在他身上扫了一圈。 杨睦顺着他的视线低头,连忙从衣柜里扯出件白T套上了。 贺俞轻嘁了一声,酷酷地单手抄兜,这么紧张干嘛,我又不稀罕看。 杨睦低着眉铺平衣角,又随便用毛巾揉了两把头发,来的挺快。 今天周日,又不堵车。贺俞顺势在他身旁那张椅子上坐下了,把怀里还系着大红蝴蝶结的包装盒往他桌上一放,喏,给你的。 杨睦看了一眼,道了声谢。 客气啥。贺俞虚伪地摆了摆手,又扬起下颌示意,给我接风洗尘的大餐呢? 订了外卖,等着吧。杨睦靠在桌边,解开包装盒上的蝴蝶结。 我辛辛苦苦来,你就拿外卖糊弄我?贺俞一敲桌子。 学校隔壁酒楼的外卖,味道还不错。杨睦也不在意他的态度,一字一字解释道,外面太热,不如在寝室里吃。 那我现在干嘛?贺俞瘫在椅子里问。 看看风景。 啊? 晓看天色暮看云。 ?什么玩意儿? 杨睦将打开的头戴式耳机箍到他脑袋上,或者打打游戏。 哦。 等待外卖的空歇里,贺俞一步一步从椅子挪上床,盘腿皱着眉打游戏。 靠,你这信号不好贺俞朝下喊了一声,无线网有没有? 杨睦正准备出门拿外卖,等我回来我帮你连。 快点啊。贺俞两手抓着手机,没无线网不好下载儿啊。 杨睦顿住脚步,下谁的崽儿? 啊?贺俞头也不抬。 不会儿化音不要硬说。还有,这里的载是第四声。杨睦纠正完,才匆匆出了门。 贺俞茫然地眨眨眼睛,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而他刚刚又说了什么。 他两腮涌上热气,艹! 门重新打开,香气飘进鼻腔里时,贺俞才从深埋着的衣领里拔出脑袋,下床检视他的大餐。 杨睦拎着两大袋餐盒,慢条斯理地掏出两罐冰啤,将两道硬菜打开放好,几盘凉菜摆在一边,很快就把不大的桌面挤占满了。 贺俞勉强露出几分满意,又想起什么问:你室友一会儿回来怎么办? 杨睦给他递了筷子,他晚上在网吧包夜,不回来。 ?贺俞戳了块肉,你们不是在考研吗? 这时候不应该在学习? 杨睦望着他,又不是所有留校的都是在考研。 也有不乐意回家听唠叨的。 杨睦顿了两秒,看向桌边的耳机转了话题,这个怎么会想到送给我。 贺俞闷头吃肉,我哥说送你 一说到他哥,贺俞憋了憋,没憋住,把今天下午的事给说了。 突然就同居了,都不通知我贺俞灌了一口冰啤。 沁凉的液体滑入咽喉,缓解了些许烦躁。 杨睦看了他一眼,又斜睇向窗外。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他起身去开了灯。 回来时瞧见贺俞从一旁架子上摸来一副扑克牌。 要玩吗?杨睦问。 贺俞转着牌面,也行。吃完来几局,输了在脸上画王八。 打牌的过程相当愉悦,让贺俞终于在苦闷之中找到了几丝乐趣。 因为他赢了好几把,拿着根丙烯画笔挥毫笔墨,十分潇洒。 杨睦也由着他画,一声不吭。 还玩不玩?贺俞又在他眼角画了一坨分不清是什么玩意的东西,问。 继续吧。杨睦目光落在近在咫尺的眉眼,又逐渐向下落。 贺俞啧啧摇头,人菜瘾还大。 吐槽完就继续观赏杨睦任劳任怨地认真洗牌。 一副牌再次完整地摆在眼前,贺俞摸了两张,正准备摸第三张时,眼前突然漆黑一片,?? 他惊疑不定地哎了好几声,不仅因为没了光。 他伸出的手没有碰到滑溜溜的纸牌表面,而是触摸到了温热的手指指节。 停电了。杨睦平静地收回手,可能是有人用违禁电器跳闸了。 贺俞愣住,他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窗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已经黑黢黢一片。 那怎么办?贺俞皱眉。 你打开手电。杨睦凑过来,伸手抓住他的胳膊,先帮我把脸上的著作给洗了我出去问问宿管。 两分钟后。 洗干净一点不然会吓着人。杨睦感受着脸上的触感和水流,放轻了声音说。 . 从周日起,一连两三天出乎意料的都是晴天。 仿佛雨季已经彻底告别夏日。 贺堇闭着眼在床头摸索,关了闹钟才眯开眸瞧着从窗帘缝里漏进来的天光。 今天似乎也是骄阳似火的一天。 贺堇看了一会儿已经熟悉的天花板。 次卧的天花板。 翻了个身,推了推昨晚说着好累想抱着睡从而摸上床的傅容介,起床了。 傅容介渐渐有了回应,但也只局限于颤动两下睫毛、从嘴唇里逸出两句含糊不清的应答声这种程度。 再催促几次,也只是进阶到蹭过来直到蹭乱头发。 看起来毛绒绒的。 贺堇揉了两下。 如果不是要上班,他会很乐意继续看小学弟腻腻歪歪地赖床。 他也是才知道,小学弟真的有一点赖床的习惯。 在第二天早上没有安排的前提下。 更何况这两天晚上学弟似乎加强了赛前训练强度。 贺堇试图从怀抱里挣扎坐起身,但难度颇大。 傅容介明明没有清醒,但力气不小。 上班要迟了傅容介!贺堇伸手戳他,这到底是你的公司还是我的公司? 怎么还没他积极? 贺堇以为他这么一说,傅容介多少会有点羞愧心,继而奋起工作。 但短暂的安静之后,他颈边只冒出了两个带笑的字眼。 你的。 贺堇深吸一口气,行,我的。那你听老板话么? 傅容介掀开薄薄的眼皮和他对视。 光线融进含着温存的浅色眼眸里,碎成漂亮细密的光点。 临出门前,贺堇靠在玄关拐角处,看着那双眼睛,很快缴了械,阖起双眸。 他被亲得有些晕乎乎,但主观上并不想分开。 他一直以为自己意志力还算坚定,现在才发现,也许只是以前碰到的诱惑都不够大。 傅容介轻点了一下他的唇瓣收了尾,等人红晕散了些,才牵着出门。 周五有个小团建。他说。 贺堇抬手捂住一边润湿的眼睫,跟上脚步,嗯,听人事说了。 有想去的地方吗?傅容介问。 贺堇摇摇头,帝都好玩的地方我基本都去过。 那提点建议?傅容介将人引下楼,打开副驾的车门,晚点人事会在群里投票。 贺堇摁着太阳穴思索了一会儿,如果只玩一天的话,市郊的一个度假村还不错,马场和水上设施也很齐全。 贺堇说着,又想起什么,轻扯住傅容介的领带,之前说带我去你训练的俱乐部,什么时候去? 傅容介不紧不慢道:具体得看安排,快的话,这周末吧。 说完才重新整理了领带,又顺带着帮贺堇捋平了领口褶皱。 贺堇看着他动作,不自禁地觉得赏心悦目心旷神怡。 在做男友这一方面,他对傅容介其实挑不出半点错处。 工作和生活细节都能照顾到位,没有抽烟酗酒等恶习,厨艺还很不错。 笑什么?傅容介看向他盈着光亮的眼睛。 心情好。贺堇牵起唇角偏开视线,真的很讨人喜欢啊学弟。 喜欢?傅容介顿了下。 喜欢。贺堇弯起眉眼。 他大概是尝到热恋是什么滋味了。 傅容介凑过去亲了亲,带上主语和宾语,说完整点。 一个人情绪糟糕或许可以掩藏,但开心总是很容易让人看出来。 即使嘴上不说面上不显,从精神状态、精力充沛程度就可窥见一二。 程辞安趁着送文件的功夫往总经理办公室转了一圈,就瞧见这几天一直怡然自得模样的傅容介。 他敲了敲门,卷折着袖口褶皱进了办公室。 有什么好事吗这几天?程辞安提了提镜框问。 明明上周还没精打采。 傅容介瞥过他,放下手里的笔,抿了口茶,我没见过上赶着想被秀恩爱的。 程辞安: 看来进展不错。程辞安斜觑一眼确认门关好了,才继续道,其实我有件事一直想问。 什么?傅容介问得漫不经心。 我之前看到你那支藏着很少用的钢笔在贺堇那。程辞安抱着文件斟字酌句道。 傅容介这才抬眸看他。 我能大胆猜测吗?程辞安慢下语调,轻轻吐字:笔夹上刻的HJ是贺堇,你以前就喜欢的人是贺堇? 程辞安目光灼灼地向他求证。 别打听。傅容介交握起双手,朝后靠向椅背,出去吧。 程辞安也知道他不爱别人问他隐私。 但看着反应,他心里基本有了答案。 但他有点不明白,傅容介为什么排斥这个问题,他怀疑傅容介甚至没有和贺堇说过这件事。 明明在外人看来,坚守多年的暗恋有了正果,应该是一件可喜可贺值得大声张扬的好事。 不过有时候刻意隐藏不声张,恰好说明其重视程度。 得。程辞安想清楚了这一点,一拍胳膊,笑:你就围着他转吧。 傅容介不置可否,也不再管他,径自处理好手头的工作后,在高助理的提醒下,起身去往会议室。 散会后。 贺堇同老乔收拾好笔电和文件,一起走出会议室。 他们简短地讨论完项目这周的问题,老乔看了眼他神采奕奕的状态,又回忆起方才见到的眉眼柔和的傅容介,禁不住问起八卦。 你们上次住酒店那事解决了? 恋耽美 ——(53) 嗯。贺堇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事,毫不避讳道。 怎么解决的?老乔趁着会议还没开始,站在门外小声问,这要换我有事瞒着我老婆没说,她起码得三四天不理我。 说开了就好了。贺堇仰头含糊其词。 真的? 贺堇撇唇,其实,差点打起来。 那境况也差不多了。 老乔唏嘘了一声,又接着问:那你现在住哪? 贺堇顿住,挣扎了一秒。 这事并不好瞒知道前情的老乔。 他琢磨了一下,反问:乔哥,你当初是交往多久才同居的? 我当初?老乔下意识顺着话嬉笑着答,我当初发展还挺顺利的,不到一年吧,然后就诶、诶??你问这个干嘛? 老乔话音骤然停滞,继而看着贺堇略微不自然的神情恍然大悟。 小年轻们果然。老乔长吁短叹,难怪 状态都跟以前肉眼可见的有差别,明眼人应该都能看出变化。 估计连刚同居的磨合期都没有,才会是现在看到的这副模样。 他们正说着话,贺堇突然发觉身侧有人在戳他。 贺堇回过头,看见是个工作上有过接触的高个男生,摊开手朝他递过一样东西。 怎么了?老乔问。 贺堇看着手心里红色包装的糖,分给老乔几颗,说是刚领证,喜糖。 老乔将糖揣进兜里,公司最近好事还挺多。你们俩呢?打算什么时候公开?我估计到时候公司会很热闹。 目前没打算。贺堇迈开步子。 那也行,保持这样也好。老乔说,对了,你晚上有空的吧?我打算组织咱们团队聚餐,到时候下班我们一起去。 贺堇应声。 贺堇是在老乔回到部门后、又迅速组织人开小会的会议休息时间里接到的电话。 他很少会在公司里接到傅容介的电话,以为有什么急事,匆忙摁了接听。 我听齐总说,附近开了家湘菜馆,味道还不错,晚上一起去吗?傅容介温声问。 发现不是自己以为的急事,贺堇愣住,没吭声。 宝贝? 贺堇下意识看向左右,指腹堵住听筒,短促道:闭嘴。 傅容介站在窗前转过身,看向突然被敲响的门。 傅总。是高助理的声音。 真闭嘴了?贺堇松开堵着听筒的手指,挑眉问道。 他没再听见声音,难免觉得傅容介停顿的时间有点长。 傅容介看向抱着文件进来的高助理和另一位叫方方的女员工,抬手摁了摁喉结,弯起唇,我嗓子疼。 贺堇听他为刚刚不出声找的托词,挑唇,那等你嗓子好了再打电话。 说完,及时地停止了玩笑,今晚有聚餐,我们改天去吧。 贺堇挂了电话,收起手机,一抬眼就瞧见一旁的同事小宋一脸愕然。 贺堇心里一咯噔,问:怎么了? 小宋是个看着很娇俏的女生,声音却颇粗犷,你有对象了? 她刚刚好像是听见一声宝贝来着。 应该不是幻听。 嗯。贺堇应。 他其实是担心小宋听出来是谁打来的。 行叭。小宋低下头,没事没事,我随口一问。 贺堇将信将疑地转过脸。 小宋看搪塞过去,才呼出一口气,侧着身急戳着手机打字。 方方,咱还是别在公司乱磕cp了。 几乎等散了会,她才看到好友回了消息。 怎么了?是你说他俩学长学弟,长得般配。说你上次还看到他们俩在部门门外说悄悄话,我才跟着你磕的。 不止是她,她们在公司内有一个十人的聊天小群,默默分享cp和婚恋八卦,男女老少都有,以作为忙碌工作的调剂品。 而最近聊得比较火热的,除了刚公布婚讯的一对外,就是只能圈地自萌、烂在心里的这一对。 小宋:但刚刚贺堇说他有对象了。 方方:靠,那怎么办? 小宋:换cp磕吧咱们,我感觉那个新来的程辞安跟傅总也挺熟的,长得也很幼,体型差可以磕。 虽然没有贺堇养眼就是了。 方方:也行实在不行,我就磕傅总x我自己了,我刚听傅总说他嗓子疼,就给他倒了杯温水,他还冲我笑了来着。 小宋:等等等等 小宋:什么嗓子疼? 方方:怎么了? 小宋:我刚刚好像也听到了这样的话。 虽然是在别人手机里。 她天生的耳力好,没办法。 *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有点忙,但也存了点稿 我觉得之后可以日更,应该每晚都差不多这个时间点。 感谢大家的支持~鞠躬 希望我能日更到完结 第50章 这个糖是酸的,我觉得你已经够酸了,不用再吃了。 直到临近下班, 有人在群里高呼一声集合去吃饭时,小宋才刚结束工作,继续和好友谨慎地讨论今天悬而未定的大事。 小宋:我想了一天, 有了一个猜测,但不一定对。 小宋:你说, 咱们会不会,磕到真的了?! 方方:太理想化,像在做梦,梦里笑出声的那种。 方方:我们现实一点, 只是存在这样的可能性,但也有可能只是巧合,你听错了, 或者说电话里嗓子疼的另有其人。 小宋踌躇不决。 她确实只分辨出贺堇那通电话里说的是什么,没辨清声线。 只觉得听筒传出的嗓音显得比傅总的要低沉朦胧一些。 小宋:我依旧倾向我的猜测, 我还能接着磕。 方方:那我也我先观望! 小宋抬头朝离得不远的贺堇的办公位瞄了一眼, 按捺下激扬的心情。 她和方方现在其实处在, 好像发现了不得了的真相,但我们保守起见先按兵不动的状态。 好像只有这样, 才能稍稍平复情绪。 贺堇对身边同事的聊天记录毫不知情, 他自下班时起,一路听老乔侃侃而谈直到大家酒足饭饱。 这个项目小组里健谈的和内敛的总能奇异地打成一片, 氛围出奇的和谐。 一群人从项目工作谈到生活点滴, 从暮色霭霭谈到华灯初上。 包厢的窗口投进斑驳的亮光, 喧闹不止地流淌在窗沿。 拂过流云的晚风带进沁润凉意, 透人心脾。 贺堇喝了点酒, 后劲有些大, 脑子里热烘烘的, 听到坐在一旁的人说话,也只是潦草应付,出口的语调都是懒怠闲散的。 他怀疑他的酒量越来越差了。 眼前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放了两颗红色包装的糖,他听到身旁的人解释,这是研发部陈北给的喜糖,一起沾沾喜气。 贺堇停顿了一秒,看向和他说话的小宋,谢谢。我也收到了。 小宋愣了愣,咧开唇笑,没关系,拿着吧,喜气你多沾点。 贺堇笑了笑,行。 小宋红了脸,慢吞吞挪开视线。 她一直觉得这位新来不久的同龄小哥哥笑起来着实让人目眩神摇。 她有一次盯着多看了一会儿,回过神的时候才发觉自己跟着傻笑了好久。 好在打开了话茬,小宋开始敢于问点大胆的话题。 贺堇,那个她清了清嗓子,问:你男朋友,也是我们行业的吗? 她准备先旁敲侧击。 对。贺堇随口答。 那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啊?小宋问。 高中。贺堇一边说,一边忍不住回忆了一下青葱岁月。 高中??! 贺堇惊得醒了神,扭头看向突然出声的老乔,也不知道他听了多久。 老乔见状晃晃杯子,笑笑,没事,你们继续聊。 但看向贺堇的眼神里分明困惑不解。 之前不是说刚谈吗,高中就认识了那中间几年干嘛去了。 不过,多年老同学工作才修成正果的也不算少见。 只是老乔自己觉得,傅容介和贺堇都不是被动的性格,要有一点火花应该早在一起了才对,拖不到现在。 贺堇没和他对视,转眸看向小宋,你问这个干什么? 小宋刚刚在听到他说高中的瞬间就有些不安和颓靡,闻言连忙哈哈两声摆摆手,随便问问,好奇。 她话音落了地,内心情绪却持续高涨。 脑子里同样冒出来好几个问题。 高中就认识是什么概念?难不成一直交往到现在? 但傅总和贺堇好像只是同一个大学,这不就对不上了 这大起大落的,到底还能不能磕。 放在桌面的手机屏突然亮了亮,贺堇拿下来打开看了一眼未读消息。 甲:你们结束了吗?我去接你。 贺堇戳着屏幕打字。 你今晚没去俱乐部? 甲:嗯,今晚在家做耐力和体能训练。 甲:你现在在哪? 贺堇回复了位置。 离公司不远。 甲:那我快到了。 蜜糖:??? 老乔眼尖,瞧到了一星半点,若无其事问:怎么了? 贺堇收起手机,抚平了衣角,我得走了。 老乔哦了一声,用口型说了句:傅总来接? 嗯。贺堇忍不住翘起唇。 不早了,吃完也差不多该散了。老乔说着话,又转向其他人,大家也都早点回去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一桌的人七嘴八舌地应和,有急忙喝光杯里的酒的,有互相告别的,有已经揣好包准备出包厢门了的。 贺堇属于最后一种,打过招呼后就行动利落地出了门,压根看不出刚刚还微醺的模样。 走这么快小宋提起挎包,看着贺堇的背影喃喃道。 他男朋友来接。老乔正好路过她身边,笑着说,我也得回去找我老婆咯。 哎?小宋怔愣了下,回味他刚刚说的话,突然也加快了速度出了包厢。 五分钟后。 小宋顾不上刚刚被风吹到嘴角的头发丝,整个人精神焕发地打开手机戳微信。 我看到贺堇他男朋友了!! 方方回的很快。 什么样什么样! 小宋:他没下车,开的是路虎。车里太暗我看不清脸。 方方:那不等于没看到? 小宋:但是!我看到他伸出来的那只手上中指戴着枚银戒! 方方秒get,她莫名其妙地突然有了那么点追踪偶像恋情的感觉。 我知道我知道!傅总左手中指上也有! 小宋:对!远看款式也有一丢丢像!手也很像! 都是看着充满力量感但又很修长漂亮的手。 她们当初磕的缘由之一就是恰好这两人都戴指环,而且戴在同一位置。 只不过因为不是同款,所以才不好确认关系。 万一两人只是都喜欢戴这类的饰品呢? 这年头单身戴无名指戴中指,戴满十个指头的比比皆是,不能随意信以为真。 方方:好的,证据又多了一个,我发群里去。 标题她都想好了,就叫#因开车接晚归的男友而意外曝光恋情#! 小宋还在继续打字,她脑子里的热度一时半会降不下来。 神啊,信女愿意吃斋念佛,请让他们在一起! 不然她会空欢喜一场。 尤其她最近追的电视剧的主角都太不会营业了,假情假意地对视两眼都不会,现实里好不容易磕对颜值高的。 她宁愿自己找不着对象,都希望她磕的cp是真的。 方方:如果不是傅总怎么办? 小宋:不会吧,哪有那么巧合的事,今天的电话也是,这么多迹象 还不够? 小宋突然觉得自己仿佛到了真相揭开之前最忐忑不安的时刻。 如果不是,我就请贺堇吃饭弥补我磕错的过失! . 此时此刻。 贺堇嚼着糖解腻,酸甜的果糖味道在口腔里泛开。 这种硬糖他总习惯几口咬碎嚼完,含久了舌尖会麻。 在吃什么?傅容介从余光里望了他一眼,手指轻搭在方向盘上。 糖。贺堇言简意赅。 什么时候买的?傅容介问。 他一直不认为贺堇会喜欢吃甜腻的东西。 同事给的。贺堇单手撑着脑袋看向窗外。 傅容介顿了一会儿,才扬起语调问:是会议室外,那个男生给你的? 嗯?贺堇转过脸。 他在吃的这颗是小宋刚刚推给他的。 但是 你怎么知道他给了我东西,你看到了?贺堇一只手搭在膝头,轻缓地拍着,从从容容的模样。 傅容介看了他一眼,勾起唇,嗯,想了一天到底给的什么东西,我看那个男生还挺开心。 你们很熟?他接着问。 还行。贺堇禁不住笑出声,他跟你肯定不熟。不然也会给你的。 路口的信号灯变了颜色,连续不断的车流整齐地停下步伐。 恋耽美 ——(54) 傅容介踩下刹车,在斑马线前拨出手刹按钮。 为什么这么说?傅容介塌下肩,松散着筋骨转过视线。 贺堇看着他。 从方才起,他就听出一股浓度不低的醋味。 停顿两秒后,贺堇平视傅容介透着疑虑的眼瞳,知道不能再逗,坦白道:他给的是喜糖。 怎么了吗?他接着问,你也想要? 喜糖? 嗯。 要。傅容介低声道,眸光也暗下来,你还有么? 贺堇不回答,他故意道:这个糖是酸的,我觉得你已经够酸了,不用再吃了。 傅容介听出他的调侃,毫不在意似的继续问,什么味道的酸? 贺堇下意识咬了下舌尖,好像是梅子味 贺堇骤然被堵住嘴唇,探入的舌尖在汲取和查究。 周围灯影重重,光点闪烁。 窗外的风扑簌簌的,在路边店面的吆喝声里,卷落飘零的草叶。 这种环境意外地让人觉得心安和舒适,直到车后方传来几声喇叭。 确实是梅子。傅容介松开扶在他脑后的手,笑意映在眼底。 贺堇缓慢地吸着气,耳根发烫。 原本压下去的酒意似乎又涌了上来。 他看着傅容介重新汇入车流,良久才动了动嘴唇,我给你留了糖。 说完晃动了一下口袋,发出薄塑料皮摩擦的悉索声响。 好。傅容介空出一只手短暂地牵住他,我回去吃。 第51章 眉来眼去 贺堇从倒蹬器上起身, 拎起放置在地面的水瓶拧开瓶盖。 这是他第二次使用傅容介家里的健身器械。 他觉得自己还算勤勉,毕竟他住的这几天算下来,真正闲暇的时间屈指可数。 不过这份勤勉比起傅容介肯定是不够看的。 贺堇挪来矮凳坐下, 抬眸看向正在跑步机上匀速跑动的傅容介。 这人没停下来过,也不知道跑了多久。 奔跑时每块肌肉都在跟着不住颤动。 傅容介的后背胸前汗湿了一大片, 清晰地勾勒出每一道线条及其浮动轨迹。 而傅容介的锻炼痕迹又十分明显,身高腿长的优势被无限放大。 贺堇看了一会儿。 如果说刚开始凝视的十几秒钟他还满眼都是欣赏赞叹。 再多注目片刻,就不得不因为自己目光的变味而不自在地挪开视线。 虽然不是第一次感慨,但着实很有视觉冲击。 贺堇从眼尾处朝他的胸腹悄悄斜飞了两眼, 拿上水,出门了。 抵御诱惑的最佳方式就是远离诱惑。 他深知这一点,临走前还带上了门, 好隔绝诱惑。 但扛不住诱惑自己长了腿。 伏在床头好不容易静下心翻了两页书,身后叩门声轻响, 热腾腾的水汽覆过来。 贺堇在后背衣料贴上紧实肌理时就不自禁地加快了心跳。 刚刚团建的地点已经投票选定了, 是你提的西郊度假村。耳边的声音低醇醉人。 贺堇喉头有些发紧, 手上依旧不疾不徐地翻着书,只不过字没看进去半个。 我在大群里看见了。 嗯。傅容介眈视着他泛红的耳垂, 移开视线扫过他手里的纸张, 接着说,人事初步和那边沟通好, 确定下来攀岩射箭划船等体验项目。 都是户外的?贺堇小心抑制着自己呼吸起伏的幅度, 问。 高助理说那天天气不错。傅容介握住他放在书页上的手拉下来, 将书放到一旁, 而后徐缓地啄吻他的后颈。 现在很晚了。贺堇在轻微的颤动一下后阖上眼, 你不累? 装模作样。傅容介稍用力掰过他的肩, 好让他能看见自己, 刚刚不是看了挺久? 那又怎么样。贺堇扫过他在光下阴影浓深的肩颈,不让看? 随便看。傅容介亲亲他发烫的耳垂。 贺堇推开他,你回去,你不能 他实在想早睡一次,不然也用不着硬抗到现在。 傅容介扶着他的腰探进衣料里,今天你锻炼强度不够。 这是加练。 . 诸事顺遂的时光总是一晃而过,快的留不下痕迹。 耳边响起高一阵低一阵的鼓噪鸣声时,贺堇以为自己还在梦里,或者是还耽溺于心如鼓擂的昨夜。 但当他斜挑起眼角,从眼缝里朝窗外瞧见一点光景时,就知道两者都不是。 今天是周五,是应该到公司集合去团建的日子。 贺堇摸起手机,看到公司微信群里都在讨论这件事,有人欢喜有人忧。 他起身朝身侧看了一眼。 只有被褥上的凹陷和皱褶表明这里有人躺过,因为刚离开不久,还残留着温度。 贺堇随意套了件衣服,趿着拖鞋出了卧室。 窗外恰在这时又闪过一阵电光,轰鸣震耳的雷声随之而来。 雨下个不停。 换作以往,打工人刮风下雨也得去上班,但今天偏偏没有安排工作。 全公司的人都在等一个通知。 贺堇在沙发旁站定,倚靠着墙边,抱着胳膊看阳台上走动的傅容介。 灯只开了一盏,在室外昏黑的天色下,显得清寂又薄弱。 听见声,傅容介才挂断电话结束了交谈,回转过视线,醒了? 贺堇点头,又扬起下颌示意窗外,不是说天气不错? 接连五天的骄阳让所有人都卸下了防备心,甚至昨晚的天气预报都还预告着今天会相当风和日丽。 所以突如其来的暴雨才让人措手不及。 以至于会有人怀疑气象局会不会是早晨见着雨,才临时改成的今日雷阵雨。 傅容介走过来,牵起唇角,心情显得并不差,高助理已经给出了解决方案,今天不用出门了。 ?贺堇歪了歪脑袋。 傅容介伸手将他锁骨处的衬衫衣扣扣好,遮掩住一些痕迹,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约在十分钟后,贺堇洗漱完,就瞧见了群里新贴的通知。 在表达完对今天天气原因无法进行户外团建的歉意后,人事给出了新的活动规划。 【为了不延误之后的工作进度,户外团建改为线上团建,奖品奖金照旧发放,周一领取。活动将于上午九点开始,用时预计在两小时以内,傅总也会在线参与。】 【下午大家在家休息,周末愉快~】 有些本就对团建兴趣不大的员工当即在各个群里欢呼雀跃。 多出半天假期对于社畜来说,简直比集体活动好太多。 更何况线上团建随便窝在床上沙发里就能开始,在这种天气里也并不让人讨厌。 在等待活动开始的时间里,贺堇看了一眼窗外不休止的雨势,往厨房去。 傅容介在做早餐。 贺堇探头瞄了瞄,应该是在准备配菜。 贺堇也不好干看着,主动动手帮忙。 他现在的水平,煎个蛋还是没问题的。 傅容介看他颇为积极,将配菜放置好后,干脆放开手,将主厨的活转交给了贺堇。 突然被迫拿起厨具,贺堇懵了一瞬,不明所以地扭过脖颈。 傅容介扶握住他的手腕,很简单,我教你。 贺堇看他眼底漾着笑意,像盛进了波光,挑眉,心情很好? 嗯。傅容介笑容更盛,很难不好。 这种平淡惬意的日子。 他想拥有的都在身边。 没有比这更好的时候。 受傅容介的情绪影响,贺堇也保持乐陶陶的心态到了线上团建开始。 这种团建对他来说是个新鲜体验,所以活动过程中一直颇为专注,摆在一旁的手机不停震动发出消息提醒,他也没顾上看。 小组游戏休息的间隙里,才拿起翻阅了两眼。 是刚跑去西南游玩的萧明策给他发的十几张美食美景照片,偶尔混入一张自拍大脸。 贺堇舒展眉眼,回复了几句,才返回首页。 他看到未读消息里有一个挺长时间没联系的名字,下意识点开看。 对方发来的照片里,阳光正好,茂密的树影下,男生挺拔而立,带着向上的朝气。 是在给他展示新买的衣服。 缘由是他昨天刚收到被录取的通知。 傅容介面朝着电脑屏幕,不时看一眼贺堇。 他们隔着长桌相对而坐。 留意到贺堇面露喜意,傅容介忍了两秒,问:在看什么? 他其实看的见贺堇刚盯了好几秒的照片里大概是什么模样。 贺堇刚给男生发完回复庆祝他考上大学,闻言抬眸,懒散道:看帅哥。 小伙子越长越帅。 哦。傅容介支着下颚骨,发梢垂落在眼角,可我就坐在你对面。 他怀疑自己是否已经失去了魅力。 贺堇轻慢地眨了一下眼,嗯。 然后反应过来,我指的是认识的一个小弟弟 贺堇琢磨了一下,准备讲具体点,关于这位男生的事。 耳机里突然又钻出主持人的声音,将贺堇的目光重新吸引向面前的电脑屏幕。 下一个游戏环节是比划猜词,需要视频连线。大家先确保自己的摄像头可以正常使用。 连线是系统随机抽取,每组两人,共抽取三组,相同时间内正确率最高的一组获胜。 主持人又仔细讲解了游戏规则。 给大家一点时间做准备。不要害羞,之后还会有一个环节会有视频连线。这两个环节的奖品也是最丰厚的。 也就是说,这个游戏并不需要每个人都参与。 贺堇自动翻译过来,拿起水杯喝了口还有余温的茶,筋骨也跟着懈怠。 毕竟抽中的概率微乎其微。 因此当第二轮游戏开始,面前的屏幕蓦地出现熟悉的人影时,贺堇禁不住愣了好一会儿。 他低低地唔了一声,然后看向对面的傅容介。 意外,居然抽到了傅总主持人说,等待着系统反应,念着名字,还有运营部的程辞安。 还未关闭的弹幕里一片哗然。 听说两位还是同学,那应该是有默契的,我们直接主持人说着客套话,突然停顿了一下。 弹幕里也冒出成片的问号。 程辞安的视频页面黑了。 紧接着,程辞安极快地解释了一句摄像功能有点问题之后主动退出了游戏。 不得已,重新抽取幸运观众。 贺堇百无聊赖地又抿了口茶傅容介泡的白茶,香气清透微甜,很提神。 他刚抿去唇边的水渍,再朝电脑屏幕看时,就听见了傅容介的轻笑声。 贺堇面对着入镜的自己: 他怀疑这软件的算法有点问题。 但他毫无证据。 两人的麦克风还没有开。 贺堇和对面对视了一眼。 同样觉得有点危险。 虽然背景不同,但声音会露出端倪。 更何况贺堇觉得自己可能会忍不住看着对面,而不是看着电脑。 他视力好,视频哪能有真人高清呢? 可以开始了吗?主持人问。 贺堇开了麦,站起身,我换个地方。 搬离的过程中,他甚至要小心控制着不让背景和傅容介的重叠。 或许是忙中生乱,贺堇将电脑搁放在客厅旁的吧台时,不小心磕到一边的金属架子。 贺堇低呼一声,眼睁睁地看着架子上的一套茶具跌落至地面,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贺堇立即朝电脑屏幕上的傅容介看了两眼,神情控制不住地显露出惊悸和歉意。 傅容介的视频界面空了,只剩挂着装饰画的背景。 贺堇索性也偏开脑袋,避免进入摄像范围之内。 对不起贺堇用口型说。 傅容介走过来快速上下审视他,确定人没有磕碰或者划出伤,才压低了声音,没事,不用管,过会儿我收拾。 继续吧。傅容介很快回到电脑前,开了麦表示歉意后说,刚刚有点事,现在开始。 贺堇同样解释了一句摔碎的杯子的事,示意可以开始流程。 好在有惊无险之后的一切都无惊无险。 贺堇负责比划,傅容介猜成语。 成语的难度也并不大,以至于猜完第一个词的时候,他觉得两人还是有一些默契的。 贺堇竖起食指,然后指向自己身前,再竖起三根手指,指向身后。 前。后。 贺堇赞赏地点点头。 又比出食指中指,随后指向屏幕。 贺堇察觉到那一瞬傅容介朝客厅的方向看了他一眼。 我? 名字对吗? 傅? 贺堇抑制不住笑容地竖起拇指。 傅容介垂下眼睫,复又抬起,唇角扬着弧度,前赴后继? 贺堇挑眉,无声夸了一句。 这个游戏环节为了防止作弊,关停了弹幕,只有支持人的捧场声。 但到第二个词的时候,就遇到了一些困难。 贺堇面对的词是挤眉弄眼。 按常理说,这个词其实更好猜,甚至不需要一个字一个字地去用肢体表达。 恋耽美 ——(55) 贺堇皱皱眉头,眨了两下眼睛,期待地看向屏幕里的傅容介。 傅容介: 贺堇再眨了两下右眼,然后就看见傅容介耳根处浮起红晕,垂敛的眼睫掩住细碎的眸光。 贺堇:? 他只得伸手指了指自己的眉眼,认命地比划出分别是第几个字。 好在这要有效的多,傅容介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小宋蹲在电脑前,已经在群里聊疯了。 先是群里的姐妹。 我的天贺堇的wink这谁抗的住??!这动作换个人做分分钟猜出来! 好家伙我实话实说,我觉得傅总好像在害羞。 对对我也看出来了!我一直觉得傅总是特疏离不好接近的那种,现在这个反应awsl! 小宋深吸一口气打字。 对吧对吧这噼里啪啦的火花比外面的闪电还过分! 刚刚贺堇摔碎东西,傅总的反应甚至让我觉得他们现在在一块! 第52章 (一更) 希望你不要走调。 贺堇在这一轮游戏里输了, 因为第三组遇上一对眼神交流就能猜词的大佬。 贺堇自认更多是自己词意表达不到位的原因导致落败,镇定自若地主动领罚。 罚的形式也很简单,需要来一小段才艺表演。 贺堇挑了首歌哼唱了半分钟, 见弹幕里夸得离谱,收尾不唱了, 为大家节约宝贵的休息时间。 一看他停了声,退出连线,刚还在群里夸两人简直男才男貌天仙配的小宋扼腕叹息,坐等下一场视频连线能再抽到其中一位。 不知道是不是祈祷有效, 她如愿了。 只不过得偿所愿的结果并不太妙。 贺堇捧着傅容介重新泡的茶细细品,只觉得齿颊留香。 面前的电脑屏幕里,随机连线抽到的是傅容介和小宋。 这一轮只是简单的问答环节。 贺堇还没感慨完学弟被抽中的概率也太高了, 就发现平时言笑晏晏活泼开朗的小宋分外紧张,短短几句话说的磕磕巴巴, 仿佛舌头打了结。 尤其当小宋提问时, 贺堇总觉得她其实憋着很多问题, 但是说不出口,脸都憋红了。 贺堇朝后仰了点角度, 看向傅容介, 觉得或许是因为学弟面对不熟的人时总会显得有些淡漠,不好亲近。 在回答完一道有关公司的谜题之后。 小宋咽了咽口水, 搜刮脑壳, 试图找出一个像样的问题来提问。 这是最后一道题, 她必须得问点有技术含量的。 但她绝望地发现自己脑子里现在装的全是粉色泡泡。 因此, 当她开口时, 她几乎不受控地问出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怪到像胡言乱语。 傅总, 呃会唱歌吗? 傅容介显然也愕然了一秒, 不会。 小宋笑得干巴巴的,嘴皮子这会儿却意外的顺溜,贺堇唱的很好听,可以让他教你。 说完后才发觉自己说了什么的小宋: 暴露了。 好在傅容介只是在怔愣之后浅淡地笑了笑,好。 小宋呼出一口气,连忙关掉了摄像头。 她如释重负地拍了拍胸口,良久之后,才觉察出自己刚刚问的话傻气里竟然透着一丝高妙。 连线的几分钟时间,傅容介第一次笑是因为她提到了贺堇! 靠,她又磕到了! 雷云逐渐飘远,只能从天际看到忽闪的电光。 雨势缓了下来,细密雨点如烟似雾地浮荡在半空。 线上团建也接近了尾声。 贺堇帮着傅容介清扫完地面的陶瓷碎片,心里有点忐忑。 学弟应该挺喜欢这套茶具,不然不会摆放在这么显眼的地方。 这个怎么赔?我买套一样的给你?贺堇被拉着去洗手的时候问。 不用。傅容介提起唇角,刚刚小宋不是说了,让你教我唱歌,就拿这个当补偿。 他稍顿了顿,语气里带进些微不满的情绪,不过,我记得你先前明明说你不会唱歌。 这当然不能算会唱。贺堇也想起了这茬,他似乎是在滨城的时候否认过。 因为白南说他们一起唱过歌。 又淡声道,况且我这么业余的水平,教你那是误人子弟。 他只是天生的嗓音条件不错,有一点浅显的相对音感,所以在音准上基本不会出问题。 但总得是稍专业一些的水平才能说自己会唱,教人就更不用提了。 那这样吧。傅容介也算理解了贺堇对会唱的高水准定义。 他靠着大理石台面,有商有量地说,刚刚你只唱了一小段,我很喜欢,你把剩下的部分唱给我听。 他语气和缓,听不出什么情绪。 但眼里的期待明晃晃的。 明晃晃地想要在独处时,让贺堇唱给他一个人听。 清甜欢快的旋律和悱恻婉转的词句都只有他能听。 就这么简单?贺堇挑眉。 这个赔偿实在没什么难度,也没什么分量。 嗯。傅容介目光划过他刚浸了水、难夆现在还沾着水珠的冷白手指,顿了顿,出声:你要是实在于心不安,也可以附送点别的。 相处久了,对方的一言一行里透露的情绪、欲l望都极容易捕捉到。 贺堇轻轻揉摁指节。 他思考了片刻,觉得应该尊者甲方的需求。 但无奈这需求提的模棱两可。 贺堇开了口,你可以说明白一点,不然我会敷衍过去。 怎么敷衍?傅容介饶有兴致地问。 贺堇抬起眼眸看着他,忽然伸手将人拉到身前。 他瞧见傅容介颇为希冀地垂眸,目光点在他的唇上。 贺堇停息两秒,如他所愿地缩短了呼吸相闻的距离,但只是一触即止。 就是这样。贺堇说。 傅容介眸光晃了晃,像浪潮涌起。 半晌,才握住他的手翻转过来,扣在身后的台面,我说明白,你就会做? 贺堇其实有点好奇他究竟要什么,信誓旦旦地嗯了声。 傅容介蹭了蹭他颈侧,那就在这里,不去卧室。 贺堇下意识望了一眼四周。 客厅比起卧室显得十分开阔且空旷。 贺堇下颌收紧,突然有点想跑。 他试图先转移话题,你不是要听我接着唱? 傅容介亲亲他的眉骨和眼梢,你要是有点诚意的话,相信这种情况下也可以唱得出来。 希望你不要走调。 . 一场雨接连下了三四天才放了晴。 绵绵不绝的雨耽搁了许多人的周末出行计划。 傅容介也因此不断延迟户外训练的安排,而山地车邀请赛迫在眉睫。 以至于新的一周开始后,每晚贺堇都会收到傅容介去参与夜骑耐力训练的消息。 贺堇除了叮嘱两句注意安全外,也开始了自己准备要做的事。 时光一如既往地流淌不息,转眼到了周五。 临下班前,贺堇随手翻了翻群聊,又退出来回复消息。 曲岩的消息。 说的是有关他和傅容介的事。 从曲岩的通风报信中,他才知道,近来几天,公司里一小群人在臆测他和傅容介的关系。 起因不仅仅是上周线上团建里的表现,有人在车库看到他们一起上下同一辆车。 但到底没有证据,这些猜测并没有说的太过分,也没有广泛传播,并且带着明显的乐见其成的倾向。 贺堇不算太在意。 他对这类事很习惯,毕竟大学时连白南随口一句话都有人信以为真以讹传讹那么久,就知道人大多是爱八卦而不认真探寻真相的。 也就只是说个乐。 更何况这回他们的怀疑有根有据,贺堇驳斥不了。 只好在他现在既没升职也没加薪,在公司里没比别人多出半点优待,让这些人的八卦之火十分局限。 贺堇再返回首页时,就看到屏幕上方刚跳出来的一条消息。 是上回和他说被录取的小弟弟。 江轩:贺哥哥,我大概明天上午十点左右到。 贺堇意识到什么。 蜜糖:你出发了?买的火车票? 江轩:嗯,能省不少钱! 蜜糖:我明天去接你。 回复完江轩发来的一连串感谢,贺堇就和傅容介说了一声,提前回了家。 他这几天为了不耽搁训练,下班并不搭学弟的车。 贺堇当晚只知道傅容介和朋友换了骑行路线,跑得很远,夜深时才回来。 他们暂时从如胶似漆的状态里脱离出来,仿若回到了同居之前的日常,但又与那时大不相同。 周围衣香鬓影,奢华富丽。 年轻的侍者在陈设精致摆件和娇艳花朵的长桌间穿梭。 席间美食美酒不断,絮絮交谈声不止。 齐思初单身抄进兜,游刃有余地和周围的年轻人高谈阔论。 难得的周六。 合作伙伴带他们逛完展会,又设了饭局,流程相当之紧凑。 傅容介和身边一位长者闲叙了两句话,正要朝齐思初的方向走过去时,收到了几条微信消息。 傅容介低眉捏了捏鼻骨,才打开手机瞧了一眼。 是程辞安发来的两张照片。 出来喝杯咖啡,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照片里的角度并不算好,但恰恰能看清不远处两人的身影。 虽然戴着棒球帽,但傅容介认得出来。 他的男朋友在和别人逛商场。 贺堇手里提着大号的购物纸袋,和身侧瘦高的男生凑近了在说话。 第二张照片,贺堇垂着腕搭在男生肩头,购物袋也换到了男生手里。 程辞安:我没别的意思,就是看到了,跟你说一声。 程辞安:不过你男朋友还挺大方,我看见这些东西都是他付钱买给这个男生的。 程辞安:这人是谁?你认识吗? 傅容介目光在照片上停驻了几秒,才回复。 他朋友。 齐思初忽悠完小孩儿,正好在这时候搓着手走过来。 他看到傅容介眉头微凝,以为他在担心今天的应酬太久,就笑了一声说:别着急,按我的经验,一会儿就结束了,不耽误你晚上训练。 说着又关心地多说了一句,这比赛你也不用太上心,又不贪它那点奖金。 傅容介心不在焉地应了两声。 齐思初才慢半拍地察觉出不对来,不是因为比赛?难道是因为你男朋友?也对,你这几天估计都没时间陪他。 傅容介抬起眼尾,目光定了定,等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等他比完赛。 这次赛事聚集了不少专业骑手,他比不上他们成年积累的训练成果,自然不敢掉以轻心。 应酬结束时,傍晚的天色已趋近昏暗,一点霞光都不见。 傅容介坐上车,司机转动方向盘,往俱乐部的方向去。 他喝的量很少,并不会影响做今晚的技巧和速度训练。 车窗降下一半的高度,带着地面余温的夏风吹拂而来,引得人朝风起处看。 路边的广告牌接连亮起,晃着人眼。 某间狭小的店面里掀了门帘,走出一对笑闹不止的情侣。 前方不远的人行道上,相携而行的一家三口牵着绳慢悠悠地遛着一条看起来老态龙钟的金毛。 一旁的绿化带角落,原地徘徊着一只不停低头嗅闻的奶牛猫。 车还在匀速前进,傅容介收回视线。 他松了松眉头,点开手机,看到消息栏里俱乐部的人问他几点到。 他没回,滑动解锁后拨了个视频通话。 自打同居以来,聊天页面里不再有视频的图标出现过。 贺堇接起来时显然十分猝不及防。 他看到贺堇急忙伸手挡住了一部分摄像头。 因此,余下的镜头里只剩指腹遮蔽的暗色阴影。 傅容介打量他身后的白瓷方砖和雾蒙蒙的水汽,再看向贺堇浸润的眼睛和露着的一小块肩膀。 或许是浴室光线的原因,贺堇整个人显得十分水灵和粉嫩。 在洗澡?傅容介掀唇。 刚洗完。贺堇拿起手机出了浴室。 他只是没来得及穿上衣。 傅容介眼见视频里因为走动而蒙上一层白茫茫的热气,又在进入卧室后逐渐消散。 你现在在车里?贺堇看了他一眼,是要去俱乐部? 不是。傅容介下颌收紧了一些,你的镜头一直晃 挡了,但等于没挡。 他什么都看见了。 嗯?贺堇惯会抓重点,你不去训练? 不去,我现在回来。傅容介关了视频通话,朝前倾了身,让司机在路口掉头。 * 作者有话要说: 更晚了一点,但还有一章~ 第53章 (二更) 你想量哪? 贺堇因为他这句话, 特意去了客厅窝在沙发里等。 只是不巧的是,门口传来开锁的电子响声时,他正在和人打电话。 手机听筒里传出中气十足的男声, 并且连绵不绝地输出吐槽。 傅容介一进门就听到了声音。 他绕过玄关时,恰好听到对方洋洋得意的发言。 你知道我现在多厉害吗?我能在床上 你在和谁聊?傅容介扯下领带放在一边, 再接着解开腕表,语气渐重,聊什么? 是和今天见面的那个男生? 恋耽美 ——(56) 已经到能聊私事的程度了? 贺堇眨眨眼,挑唇问向通话的另一方, 怎么不说了,你能在床上干嘛? 这不是听到你那有人! 有人就不能说了?傅容介走过来,斜长的影子落在沙发。 这谁啊堇, 语气好差。 贺堇偏开头笑,谁让你话不说完? 堇?傅容介目光移向他拿着的手机, 仿佛已经将对方削成了片。 贺堇牵过他的手安抚, 他故意这么说的, 他一般叫我大哥。 又对着手机泠声道:把刚刚的话补完。 我不就想说一句我能在床上睡一整天嘛!出去旅游很累的,每天两万步打底。萧明策盘腿托着腮道。 他前天才回淮临。 所以我说的事你要不要考虑考虑?贺堇顺势道, 总不能一直这样, 祖国的大好河山你几年也走不尽。 等下个季度吧,夏天太热。入了秋我再考虑去帝都。萧明策思索良久, 才说。 他也知道一直这样下去不是个事, 即使贺堇不提, 他也会在今年结束之前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好。 那行。贺堇放心了一点, 我尽量帮你谈个高薪? 可以可以, 靠你了大哥!萧明策就差拱手一拜了。 暂时将工作的事放一边, 萧明策才想起被他冷落的傅容介, 刚刚那个就是你男朋友? 贺堇提醒他,他还在我旁边。 傅容介在听清他们聊的内容分清敌友后就已经恢复了神情,现在听见萧明策称呼他,又柔和了眉眼。 他顺着贺堇牵他的手坐下来将人抱住。 贺堇嗅到他身上浅浅的接触过许多人后会有的驳杂味道,稍微将人推开了一点,我洗过澡了。 傅容介揽着人,前倾着脖颈,埋得更深,一会儿再帮你洗一次。 电话那头的萧明策瞪着眼,等等等等这是我能听的话吗? 贺堇也颇无奈,他肩颈处被蹭的有些酥痒,要不你挂掉? 那不行,我还没问完我一直没顾得上问,你们俩到底怎么在一起的,高中也没见关系多好啊萧明策对傅容介的印象还算深,但也仅限于状元这类的名头。 前段时间听贺堇说恋爱对象是傅容介时还百思不得其解。 明明许久没有交集的两个人。 记忆千丝万缕地联络起来,他隐约还能记得自己给傅容介带过一次饭,在对方来找贺堇的时候。 说来话长以后和你说。贺堇匆促地挂断电话,在傅容介吻到唇角时慌乱回应。 喘息着分开的片刻,贺堇倚着背后松软的靠垫缓慢匀着呼吸。 他顺着萧明策的话想起一些很旧的往事,突然想拿来逗学弟。 我记得高中开学那会儿,好多人跑去看你。他说。 傅容介揉着他的手指关节,嗓音低沉,你也去了? 去了啊。贺堇回忆道,人特别多,我被挤在后排。 为什么去看我?傅容介看着他问。 贺堇想起点实情,猛地噤声。 他总不能说因为一听是主角的名字就跑过去了,结果就发现和自己见过两回的是同一个人。 因为好奇。 傅容介能猜到原因,去凑热闹的大多如此。 因此他没有等贺堇回答,转问了别的问题,刚刚是萧明策?你在给他找工作? 他其实记得这位贺堇的发小,只是听声音沧桑了不少,一时没有分辨出来。 贺堇应声,不是我给他找,下午我和蒋舜一起吃的饭。 他陈述着经过,他表哥去年开了家公司,没想到抓住了行业风口发展的不错,现在很缺人 而蒋舜是最开始投资的大股东。 傅容介了然,他是来挖你的? 贺堇挑眉看着他,我当然拒绝了。 但他会说,你要是在我这干不下去,就去他那里,给你开高薪。傅容介接着道。 贺堇怔愣一瞬后,一本正经道:我怀疑你偷听了我们的谈话。 傅容介眉眼带笑,所以你想介绍萧明策去。 贺堇点头,正好他闲着。 傅容介垂眸,除了这个,你白天还做什么了? 以至于程辞安给他发了照片。 接了一个小朋友。贺堇说着话,突然见傅容介点开了手机。 解释解释。他说。 贺堇扫了一眼程辞安的名字,敛下唇角。 这么巧? 所以给你看了。傅容介捻着他的指尖。 不管程辞安到底是无聊还是好心,他现在一点都不想和贺堇之间有隔阂,不管遇到什么都尽量直接摊开铺平。 谁也不知道,瞒着的一两件小事会不会在日后酝酿出争吵。 他也不想再折磨自己。 贺堇捞来自己的手机打开聊天记录递给傅容介。 他耐心地介绍江轩。 我毕业后当时跟着公司团队去了山区,参与针对失学儿童的资助工作。江轩是至今还和我有联系的受助对象之一。 这是两年前他家公司遇到危机时的事了。 受资助的学生里,他是今年唯一考上帝都本科的,我当然想继续资助他大学学费,但他说想靠自己挣。贺堇接着道,山里没有工作机会,我就让他暑假先来帝都打工。 贺堇看向认真听着的傅容介,我帮他找了一份包吃住的工作。看他带的行李少,才去买了点东西送他。 这样。傅容介凑近贴了贴他的鼻梁,做好事不告诉我? 贺堇朝后靠了靠,揉按着后颈,实话实说,你这几天不是很累?告诉你你也帮不上忙。 傅容介扯了扯唇,眼瞳映着微光,看来是我的问题。 贺堇没吭声。 他已经习惯了学弟将过错揽到自己身上这一笨拙的哄人行为。 既然你今天的行程已经结束了。傅容介推按着他肩头,迫使人后仰,接下来的时间是不是应该归我了? 贺堇半敛着眸,在睫毛的垂影里看他,但今天行程很满,我现在很困。 你刚刚还有精力和别人聊天。傅容介说。 准备聊完就睡了。 我也不需要很久。傅容介哄他。 你这话没有可信度。贺堇眯着眸拆穿。 今天是周六,明天你还可以接着睡。傅容介松着自己的衣扣。 我是把时间卖给你了么?贺堇你来我往地回话。 他压根没有困乏的痕迹,像只是想多说几句,引傅容介迫不得已地说点情话或者承诺。 好在这二者今天都有。 是我把自己卖给你了,你得好好用。傅容介俯下身,吻着他的嘴唇。 明天带你去看我们训练的地方。他嗓音渐轻,最后消弭在唇齿间。 良晌,贺堇才伸手按紧了他背后肩胛,哑声说着慢点。 或许是心系要去俱乐部的事,贺堇醒的很早。 小学弟还在睡。 贺堇控制着动静翻了个身,好正对侧身睡的傅容介。 小学弟的睡相一直很乖。 贺堇有时能一动不动地看很久,因为很难得,而且很好看。 眼下,他从并不明亮的光线里,细细端量小学弟沉着清隽的眉眼,又滑落而下。 薄被只掩在胸腹之间。 贺堇盯了两眼,忍不住朝外探出手。 他抽拉开了床头柜的抽屉,摸出一卷皮软尺。 一直好奇疑惑且羡慕也不是个事,他打算直接实践出真知。 他其实心里大概有个数,毕竟接触久了。 贺堇拨开软尺,稍起身圈过去。 但他刚越过傅容介的肩头,就突然被扶住腰身扯了回去。 他骤然对上傅容介分明清明的目光,有点不知所措。 想做什么?傅容介将他手里的软尺收缴在掌心,笑意溢满眼底,你想量哪? 贺堇面红耳赤。 怎么不直接问我?傅容介看着他的反应。 几息后,看人不说话,又哄着似的把卷尺还给他,或者你直说想量,我也不会不同意。 贺堇看了一眼被塞在手里的软尺。 他被抓包的一瞬间,就觉得自己是早起不清醒才有的蠢念头,怎么可能会在这时候答他的话。 沉默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或者装睡。 眼看贺堇要闭上眼睛,傅容介果然着了急:都给你量,别睡。 贺堇睁开眼睛,脸依旧是红的。 他坐起身,拿卷尺朝他布了些抓痕的身上一比,屈尊道:好吧。 * 作者有话要说: 在现场,是那把软尺 [107 77 95](最初设定) 溜了 第54章 吓到了? 飘渺的云接连成絮, 被晒得焦黄的叶片掠过车窗,快的只剩残影。 贺堇扫了一眼路边指示牌,认出这是往西山的路。 他抬腕支着下颌, 继续往窗外瞧,余光却瞥见冷白腕骨处的一点红色勒痕。 贺堇回想了一秒, 就匆匆打住。 他早晨虽然得偿所愿,但也付出了代价。 那卷皮软尺变得皱巴巴的,出门时被他一起丢进了垃圾箱。 贺堇揉了揉手腕,问驾驶座, 什么时候到? 就在前面,还有两公里路。傅容介注意到他的动作,眼角微挑起弧度。 你今天要训练多久?贺堇问。 今天只在户外跑几圈正好带了录像设备, 到时候会拍给你看。傅容介说着话,眉眼浸染着愉悦。 贺堇小声嘟囔了一句精力真好, 才疏懒地抬开眼, 看向远处逐渐在青雾里显露高峻山体的西山。 他们停好车, 刚到目的地,挂着硕大招牌和广告牌的俱乐部里就有人迎了出来。 我都换好衣服准备跑了。 来人个子不高, 体型宽且壮, 穿着黑红相间的骑行服拿胳膊肘撞了撞傅容介的肩臂。 你先跑你的。傅容介后退一步,示意他先走。 张元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模样, 笑纹很深, 显得人和气开朗, 你都来了, 那不得等你一起嘛。 又看向一旁的贺堇, 迟疑了一瞬, 这位是你的 还没到近前时, 傅容介就和贺堇简要介绍过张元和他关系不错的骑友。 现下贺堇动了动嘴唇,又停住,转头看向傅容介,等他介绍自己。 对,是我的。傅容介噙着笑,说的斩钉截铁。 贺堇:? 他怀疑是晨起过于黏乎的小互动让学弟失了智,以至于现在还处于不正经的状态之中。 他只好自己做了自我介绍。 张元也愣了一下,左看看右看看,反应过来了,靠!臭情侣! 直说是男朋友呗,这段时间听你提好几次了。张元领着他们往俱乐部里面走,非得当我面秀一回。 贺堇跟着往里走,又低头朝身侧看,他曲着的指节被勾住握在手心。 说实话,我刚刚远远一看,以为你带的程辞安,我心想小程也没这么高啊。张元想到什么说什么,说到这里还自觉好笑,哈哈笑了几声。 傅容介听着不对劲,低声朝身边的人解释,程辞安之前说他感兴趣想接触,所以我带来过两三次。 又补充道:总共是三次。两次是大三的时候,上一次是月初。 贺堇回握了一下他的手,弯起眸,倒也不用解释这么细。 对了。张元回头看傅容介,你昨晚怎么突然不来了,都说好了的。 贺堇闻言,一脸茫然地转过头。 学弟明明说他昨晚没有安排训练。 傅容介面色坦然,依旧牵着手,要陪男朋友。 张云顿住了,两秒后加快速度往前走。 我就多余问你! 贺堇捏了捏傅容介的虎口,表达对莫名其妙背了锅的不满。 他听到学弟在笑,似乎还挺得意。 顺着廊道,贺堇见到了穿各色骑行服身形矫健的人,老少都有,也看到了聚堆摆放在架台上的山地车,一旁的头巾小哥在拿着小型气筒给轮胎打气。 他们走到专用的器械训练室,傅容介停下和他简单说了几句有关哪样综合器械训练上肢或下肢力量,骑行台平时用的少,而哪些专项力量需要在坡道上练习。 张元催促他,你赶紧先去热个身,然后换衣服咱们出去跑两圈。我来给你男朋友讲解。 傅容介和贺堇对视一眼,被推了一把才离开。 贺堇跟着张元走,没一会儿就大概弄清楚了很多事情。 比如他们已经报了名的比赛叫做亚洲DH山地自行车邀请赛,今年在帝都举办。 贺堇之前做了有关山地车的功课,因此也并不陌生。 这种大赛多是大石头路,林道、转弯墙、落差、各种抛面设计地紧凑又刺激。 DH山地车正是为了长而险的下坡而生。 恋耽美 ——(57) 同时也要求骑手具有杰出的控车能力和优秀的耐力爆发力,才能够应对连续不断的高强度输出。 但贺堇搜罗资料的时候同样也看到了它的危险性。 由于地形起伏落差大,骑手如果长期面对突发的瞬间冲击,对身体的负面影响不可忽视。 贺堇禁不住开口问:会经常受伤吗? 张元正要带他去看自己的爱车,闻言回过头,哪那么容易受伤,摔是都摔过,但摔出经验来了才不会怕。 又说,新手和不要命的那些人才容易伤到,但那是因为他们莽,咱们专业啊。 张元捞来自己的山地车,一边检查零件,一边和贺堇继续说:这玩意儿为什么烧钱?一个车架都好几万,全套顶配又得十几万,这后避震器、变速组件你得体验一把才知道多厉害,操控性、制动能力反应速度跟普通自行车那不是一个级别,啥地形都能跑,跑不了那是车不行,只要自己不作死,人和车都摔不出事。 张元检查完车,正好傅容介也穿戴完护具,简单热身后和其他几名骑友汇合。 墨色骑行服包裹肌理流畅的肢体,颈和腰线处暗蓝斜纹环绕而过。 贺堇多看了几眼,实在没办法挪开视线,欣赏的神色对上傅容介的目光时也毫不收敛。 来齐了,走吧走吧。张元催他们检查零件,去上回训练的山道。 . 山道两旁早聚了人。 真到了地方,贺堇才对先前视频里看到的赛道有了更深的感触。 那是连走都要考虑危险和硌脚的下坡,有一段甚至没有路,直直的几米落差。 用张元的话来说,那是用来飞的。 盘缠的树根、堆积的大小碎石随处可见,更不提人工铺设的各类高且险的抛面。 张元年纪大点,几个骑友都爱听他组织,张元就让他们先在一旁坡地做下坡、弯路、障碍路面的适应训练,练习定车刹车对抗性等。 眼瞧着傅容介戴上全黑的曲线流畅的头盔,放下挡风镜,贺堇看向张元的脑袋。 张元顺口跟他说明,日常练习我喜欢戴半盔,他喜欢戴全盔,全盔虽然保护性更好但夏天闷啊。 贺堇看向傅容介,满意地点点头。 挺好,安全点好。 见几人下了坡地,张元看着傅容介的背影,又忍不住继续说:你看,这就是最正确的骑行姿势,下把位时候的骨盆和竖直面角度得差不多二十度,旁边那个阿浩是新手,你看他这姿势,骑久了他就得喊累,对脊椎还不好。 听别人不停夸自己男朋友是十分愉悦的体验,但贺堇没想到,这还只是开始。 其实我们这几个,我觉得有拿奖希望的就是小傅。张元扶了一把山道边系了蓝色赛道绳的木棍说。 怎么看出来的?贺堇瞟过不远处飞过的几道身影,虚心求教。 他看得很表面,只能看出来傅容介骑得很稳,速度也快,动作利落干净,身形像一把拉满的弓,虬结的肌肉诠释着爆发力。 张元一听就来了劲,转过身滔滔不绝地唠着话,他不是在法国待过嘛。法国那是山地赛的发源地,他一开始玩的耐力赛不过速降赛和耐力赛差别本来就不大。 张元接着说,我玩的比他早,但没他好,奖也没他多。过几年我身体素质下去了,就不玩了,现在也就图不后悔来的。 他说着,突然看了贺堇几眼,回过头笑了笑,我还以为他那样一心扑在事业上的,起码得到我这年纪才能想通找个对象。 ?贺堇看向他发出疑惑,为什么这么说? 学弟肯定有很多人追,即使没有他,也会遇到别的合心意的人。 张元比了两根手指,前段时间来的一群新人里,有两个追他的,被他冷着脸赶跑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拒绝的,反正那两人会员卡都退了不来了。 贺堇: 不过现在看到你我就明白了。张元拍拍他,又小声嘟哝,我平时看他还以为他天生不爱和人太亲近,原来是人不对。 贺堇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但不管怎么接都像在自夸。 好在 啊,他们回来了。 看人骑回来,张元戴上骑行眼镜,跟傅容介说一起跑那条很陡的山道。 嗯。傅容介摘下头盔,等我戴个录像设备,我跟拍你。 贺堇帮他拿过头盔,在手里端详两眼。 还行?傅容介一边将半个巴掌大的摄像机放置在胸部固定肩带上,一边问。 超酷啊bro。贺堇笑了笑,帮他戴回头盔,隔着防风镜和他对视。 傅容介流了点汗,顺着颊边淋下脖颈,呼吸也微微急促。 贺堇突然有点想亲亲他,但场合不对,只能碰了碰他的手,注意安全。 傅容介应了一声,眸光微亮。 一旁的张元准备就绪,朝他们喊了一声,你把小贺带入门,以后你们俩一起骑呗。 省得在这腻歪。 暂时没这个打算。傅容介低头拧住车把手。 贺堇也回应道:比起山路骑行,我更喜欢用走的。 出去旅行,他一般都会选高山。 爬山对户外爱好者来说是个既锻炼身体又很有成就感的运动。 傅容介笑了下,朝他温声道:你在这等我,我很快回来。 说完,就顺着坎坷的山道飞驰而下。 扬过的风惊起枝杈上的鸟雀,落叶打着旋儿,轮胎的碾压磕碰声响闷钝地回荡在林间。 等在两旁的同好哦嚯几声高高挥舞手臂。 贺堇有十几秒的心跳加速,被气氛感染的原因,手心也发着热。 如傅容介所说,贺堇很快重新见到了他,也拿到了拍摄的视频。 贺堇打开视频时并没有想到,还是带讲解的。 只可惜这个角度他看不到半点傅容介的影子,只能瞧见前方疾驰的张元以及惊险的山路。 这里,三个抬压之后是两个S弯 风声接连不止地呼啸而过,或许是相机被固定在胸前的原因,调整呼吸的喘气声以及低沉微沙的嗓音从上方拢过来,会让人觉得他似乎就在自己身后说话。 贺堇微微红了脸,继续看。 恰时张元也补充完水分走过来,见贺堇视频刚看了一半,皱眉道:你是还没看到后面,气死了简直,新手多就是麻烦,刚刚一个新来的男生在我们前面跑的,突然在赛道当中停了,我差点没撞到他,吓死了。 小傅当时正转弯,他就追在我后面,一刹车就碰到拐弯那棵树了,还好只是胳膊上蹭掉点皮。张元指向不远处正在喝水的傅容介说。 贺堇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因为角度问题,他并没有看到所谓的伤,刚刚接过相机时也没有留意到。 他突然发觉到自己的失职。 他应该先检查的。 贺堇收起相机,跨步快走。 傅容介见他过来,拧上瓶盖从靠着的坚硬山壁旁直起身,怎么了? 伤呢?贺堇敛着眉,问。 傅容介愣了一瞬,翻转过擦红了的手臂递给他,没什么事。 又问:心疼了? 贺堇握住他的手腕,盯着那处,没说话。 如果换成贺俞破皮,他得教训一顿下次别那么莽撞,再给喷点云南白药。 但傅容介受伤,他既不舍得教训,也没有带云南白药。 你不疼?他问。 傅容介淡淡摇头,擦了点皮而已。 那就行。贺堇放开他的手。 学弟应该有分寸。 他心疼也没用。 我再跑两趟就回去了。傅容介看着他道。 嗯。贺堇浅浅地应。 为了方便一起下山,贺堇特意同其他人一起去了赛道终点等。 这一段路骑行不过几分钟,徒步下山却花了不少时间。 贺堇等在终点的硕大遮阳伞下,和旁观的人一起见证骑手抵达终点的那一刻。 他并没有等多久,看到傅容介出现在视野尽头时,那一段路恰好落差极大。 他听到一旁有人说,刚刚就有骑手在那里摔了。 与地面不过两点的接触面积,使这种运动极具可能性。 半空滑行而过的人与车在烈阳下投落浓黑的阴影,像是某种没有羽翼的巨物急速掠过,以林木为冠、白云为饰。 落地时震荡起片地的扬尘。 刹那,耳边响起欢呼,以迎接勇士。 矫捷的黑影长驱而至,几乎是眨眼间的功夫。 贺堇看着傅容介摘下头盔抱在怀中朝自己走来。 身后慢几秒赶到的张元下了车,朝终点的人笑着说:还行吧,用时很短了这次。 贺堇趁着两旁的人被吸引去问用时的功夫,极快地在傅容介唇上亲了一下,很厉害刚刚。 那么陡的道,是恐高的人站上去就会害怕的程度。 贺堇方才心也揪紧了一瞬,直到人安然无恙地落地才松了口气。 傅容介追着他的唇又亲了亲。 他额间渗着汗,眼睫都是湿润的,因为喘气而显得声线不稳,呼吸炽热,一会儿我们就回 去字噎在喉间还没有吐出来,他突然被巨大的声响震了一下,回过头。 贺堇因为正对着山道,因此这几秒原原本本地看到了。 他看到一个很瘦的男生从平台板上直冲而下,和车一起摔进土里,又弹起,抛物线般继续往下摔落。 草!张元瞧见的第一眼就是飞快上前去查看情况。 贺堇眼睛一眨不眨,也拉着傅容介一起。 摔车的人是之前张元提过的新手阿浩。 你是不是浪过头了啊你!张元蹲在地上想把人灰头土脸地扶起来,又不大敢扶,怕对方伤着了骨头,落差三四米的板你直接就冲??技巧全忘了?还有,摔车有技巧啊,我说过要抱头的吧,尽量身体侧面着地,实在不行打滚总会吧??! 张元咬牙切齿的,说他莽说他冲动,说到最后嗓子都哑了。 张哥,咳咳阿浩试图自己撑着手起身,哑着嗓子,我不是硬冲,我前轮来令片掉了,突然刹不了。 我抱头了,头没事,我就是现在腿疼麻了。 阿浩伸出手想搭在张元身上,也因此露出血色模糊的胳膊肘。 一点一滴的血往土里落。 哎呀,我真没事。阿浩摆摆手,仰头把疼出来的生理泪水往回倒,你们别看我,丢死我了靠,第一次摔这么大的 谁有车在这?赶紧送医院去!张元朝身后喊。 有人立刻应了,说车就在旁边盘山公路上,直接把人抬过去就好了。 周围喊乱成一片。 回程的路上仍然阳光明媚,路过一片绿叶林子时,有果实熟透的香气。 贺堇眼神微茫,没去辨认到底是什么果子,只听着风声在耳边穿梭。 过了一会儿,发现方才看见的场景依旧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后,才关了车窗。 阿浩被抬进车里时,有医学相关专业的人在一旁推测,说骨裂或骨折的可能性比较大。 车内一时无声。 在红灯的等待间歇里,他才听傅容介开了口。 吓到了? 贺堇垂敛了眸光。 亲眼见到的冲击力无比巨大。 他以前听人说有的见过惨烈车祸的人会一辈子走不出阴影。 金属的弯折损伤是其次,人的惨叫哀嚎和被撕扯的血肉才是噩梦根本。 他现在才有了一点切身体会。 这不是还挺危险的贺堇动动嘴唇。 他现在心有余悸。 傅容介食指轻敲了一下方向盘边缘,滞了两秒才说:摔车的几率很小,阿浩也只是意外。 他缓缓道:国内的DH和耐力赛没有国外玩的强度那么大。我训练这么久,你也只是看到我这次一点擦伤和上次的淤青。 贺堇其实知道运动中难免受伤,即使是跑步还会磨损膝盖。 各类极限运动无不是在苦痛和快乐中汲取经验,然后成长。 他理解想攀登珠峰的人,并敬畏死于半道低温缺氧的勇者。 他觉得他想得很通透。 但可惜 要不你贺堇启唇。 他说了一句之后每每想起都会后悔的话。 尽量少参加太难的比赛,只当作l爱好贺堇看着他,又很快转回视线。 算了,我开玩笑的。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他说。 这种事一旦把设想放在自己在乎的人身上,就会激起人内心的恐惧和不安。 他刚刚被这种情绪统治了,到现在也只是稍微缓和了一点。 他开始分不清支持和不支持哪种才叫做理智。 眼前的黄灯在跳,傅容介迟迟没有松开刹车。 直到指示灯变成鲜艳的绿,才启动了车辆,他呼吸声微重。 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我跟你说过吧,我妈也不大同意我继续玩这个。傅容介目光直视前方空旷的道路,等比完这一场,就不会再跑这种赛道了。 第55章 你跟他说分手,看他答不答应就行了。 贺堇原以为自己会因为这承诺而放心不少。 但事实上, 没有。 他自认不算很迟钝的人,自然也察觉到了回来之后,傅容介的一些变化。 难得清闲一点的周一。 贴地而起的风卷着尘沙, 浮云堆积,随风闲晃。 恋耽美 ——(58) 天空晴一阵阴一阵。 下班时分, 傅容介照旧去了俱乐部训练,临走前和贺堇说了阿浩的情况。 小腿骨裂,得休养两个月。 贺堇独自去游泳馆游了很久,觉得精疲力尽才回去睡。 他有一点失眠, 不得不如此。 他昨晚头一回一个人睡次卧。 两人心照不宣地知晓彼此的担忧和妥协。 晚饭食不知味,亲昵的一小阵也分着神。 贺堇只得将人按进屋里让学弟早点休息。 而今天,他原本和梁泓约好了去新开的清吧喝两杯。 但他现在情绪不对, 并不适合倾诉,即使倾诉了也不想从别人那里得到什么建议。 这可能是比起单纯的感情问题更复杂的事情。 窗帘被风扬起又翩然落下, 淡色光影便在床角变换不停。 贺堇是被一阵手机来电铃声吵醒的。 他翻坐起身, 揉了揉眼, 才发现不过睡了半个小时。 窗外弦月初升。 贺堇看着手机来电显示的名字,略微诧异。 迟疑两秒后才接通。 兰琮? 嗯, 贺堇。兰琮正正经经地叫他, 我有事想问你。 贺堇应了一声表示自己洗耳恭听。 我哥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兰琮问。 贺堇反应了一下,知道他说的哥是指傅容介, 皱了眉问:怎么了吗? 他为什么突然不参加比赛了?兰琮语气里满是疑惑不解, 你知道他玩山地车吧, 前段时间我和他说华东地区国庆前后会有山地车公开赛, 问他参不参加, 他还说会去试试。今天报名开始了, 我问他, 他又说不打算去。 重点是,他说以后参加这类比赛的可能性都很小,想把精力更多的放在工作上。 兰琮滔滔不绝地复述完,中断了几秒,像是在思考。 这之后才啧了一声继续道:我最近不在我哥身边,他发生了什么事我不清楚,也不好问,所以来问你。明明以前再忙的时候,他能参加都会参加的。 他没有发生什么事。贺堇无意识咬了下腮边,轻微的痛感刺激着神经。 他盯着房间里唯一的那一处铺洒进月光的地方出了会神,是我说希望他尽可能少参加。 他声音不高不低地说着理由,毕竟有一定危险性。 ??不是,你说什么?兰琮骤然拔高了音调。 他像是全然不可置信,你让他少参加的?我还准备让你劝劝他趁年轻多体验体验别等老了后悔,结果是你让他别参加?! 嗯。贺堇淡淡地应,手指却不自觉陷进被褥。 我不懂,我不明白,他坚持了那么久,也有成绩,你不应该支持他吗?你现在是他男朋友,他最亲密的人,要比赛了你跟他表示你不支持他,这不是往人头上浇冷水??兰琮简直有些莫名其妙,他的怒气一点一点,蹭蹭的往上冒。 我只是希望他不要受伤。贺堇牙关逐渐收紧了,尽可能保持平静。 二十出头年轻气盛的受点伤怎么了?谁小时候走路还没摔过?你看见哪个专业骑手死在训练场或者赛道上了?就因为你担心他你就否定他的喜好??兰琮连珠炮似的,语速越来越快,像是濒临爆发。 贺堇深吸一口气,我没有否定,我会继续跟他沟通 他也希望能够寻求到一个平衡。 但他的话被兰琮打断了。 说什么为了他,明明都是为了自己,在乎他的话他开心不就好了,还不是因为你不想为他担心?兰琮几乎是带着讥嘲的冷笑,不会是你自认为你对他无比重要,甚至可以让他放弃自己的爱好吧? 贺堇紧拧着眉,一时怔住。 还是说,你也是打着为他好的旗号逼他做或不许做的那种人?兰琮胡乱揉着头发,情绪混乱,压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家里全是这种人,我都替他烦! 贺堇摁了摁越皱越紧的眉心,眼睫轻微抖动。 如果换作别人这么跟他说话,他早怼回去了。 但他知道兰琮有时候会很小孩子气很情绪化,并不一定真对他有莫大的恶意。 和兰琮争执也不会有半点用处,只会带来不可修复的破裂关系。 也幸好这是在电话里,如果当面冲突,那才不好收场。 你别在我这发疯。我不知道他已经打算报名下一场赛事,我会跟他说清楚。贺堇慢慢将眉头捋平,尽量保持思维清晰,你和他关系很好,你的话他肯定也会听,用不着研究我的重要性。 他听到兰琮调整着呼吸,似乎也在试图冷静下来。 贺堇在他临挂断前,想起什么才又开口:我之前说让你去医院检查身体,你去了吗? 兰琮:我好得很。 你去一趟。贺堇压下要把这和贺俞一样倔的小孩儿捶两拳的想法,记得一定要去。 兰琮秒速挂断了他的电话。 贺堇歇了口气,曲起腿,疲惫地阖上眼。 兰琮骂的厉害,但句句逻辑都有漏洞,没有太打击他,倒不至于放在心上。 他自然希望学弟能开心。 他也确实在后悔昨天说的那句话。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没有处理好这件事,或许让傅容介自己承担了一些东西。 而他不用负任何责任,如果自我安慰得当,甚至用不着愧疚。 贺堇在不断升至夜空的月光里想了许久,渐渐熬不住困意睡了。 凉意从窗缝侵袭而来。 贺堇隐约觉察到有人进了屋,刚活动过的暖热气息将他拥在怀里。 但他晨起睁开眼,依旧是自己一个人。 如果不是存在过的痕迹难以抹除,他会怀疑昨晚只是错觉。 贺堇坐起身,几乎无法自控地想。 傅容介的情况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不对劲。 明明种种迹象都指出,山地车于学弟,绝对不是他口中所说的那样轻飘飘、可以随意放弃的事。 贺堇现在忍不住怀疑,傅容介会不会觉得他在多管闲事,甚至后悔和他在一起。 他大可以和一个支持他喜好的人相爱。 他实在不是个爱多想的人,仅仅是负面情绪作祟这么一会儿,就头疼的难受。 贺堇歪着头,单手捧着脑袋闭上眼冥想,重新整理情绪。 他好像在倒退。 或许是感情的关系,或许是成长的一部分,但不应当。 贺堇。 门缓缓打开。 你怎么了? 声音逐渐挨近。 贺堇睁开眼睛看着他。 没睡好吗?傅容介低下身抚平他翘起来的一绺头发,眼睛有点红。 我煮好了面。他说,不过现在还早,你再睡会儿? 贺堇撇下眼尾,伸手拉住他,凑上前亲了亲他的唇,看着他的反应。 傅容介顿了顿,早安吻么? 我想了一下。 嗯? 我不应该限制你的。贺堇一个字一个字加重语气,你可以去比赛。 傅容介停顿良久,才蹲下身和他平视,我知道你是担心我。 他低下头,像是在整理情绪,再仰起下颌时面上带了笑,不要再想这件事了,我们还有很多别的事要做。 贺堇却在那一刻,莫名觉得,他是在强撑。 无效沟通使得他接下来的两天都神思不属。 他觉得自己是个矛盾体。 或者说人人都是矛盾体,而他也不能幸免。 他一面希望傅容介能够继续他的爱好,一面开心傅容介重视他的情绪。 不知道是否是表现的太明显的缘故,他在午后空置的茶歇室内,招来了一个人。 程辞安在木桌对面坐下时,贺堇抬眸扫了他一眼。 他直觉程辞安是冲他来的。 你们俩是不是有什么矛盾了最近。程辞安整理着衣角,不慌不忙道。 怎么说?贺堇不搭他的茬,反问。 我这几天看他好像有点烦心事。程辞安掰弄着手指,他上周和这周情绪差异这么大,再怎么藏也会有痕迹。 这和你没关系。贺堇跟他不熟,直接拒绝继续聊下去。 程辞安深吸一口气,看向他,稍微坐正了,要不是我和傅容介熟,我也不想管。 贺堇被他说笑了,你想说什么? 我看你似乎也挺愁的。程辞安站起身,端来茶杯接了杯温水,说实话,我作为旁观者,一直觉得你们俩之间有很明显的界限感。 哦?贺堇倾身听着,匀长的指骨撑在下颌处,仔细说说。 真要听?程辞安坐回来,我可不是挑拨离间,是真的想提点自己的建议。 嗯,你说。贺堇食指指腹点了点桌面,我正好想听听建议。 那好。程辞安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我说的界限感在于,你压根不知道真正的傅容介是什么样的。 你现在有这种感觉吗?他其实藏着很多事。他补充道。 贺堇有短暂的被击中的错觉,他张了张口,是有,你继续。 他给你查他手机吗?程辞安问。 我没有这么要求过,也不必要。贺堇忍住了午后的困乏,说。 我也是偶然地看到过一眼他的相册,大学的时候。程辞安凝视着他,神色认真无比,但很快又笑起来,似乎想要活跃气氛,不要太紧张,人都有过往。 贺堇慢慢吐字,你是指 程辞安低头盯着茶杯,他有个喜欢了好几年的暗恋对象。 贺堇霎时看向他。 这没什么好意外的吧。程辞安耸了耸肩。 他摸着茶杯柄,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一下子就跟你在一起了,有那么容易放下吗? 他那山地车的爱好。程辞安接着说,他母亲反对过,他都依旧坚持到了现在。可见他不是个会半途而废的人。 贺堇停顿半晌,嗯,确实。 我其实是更担心你的,虽然按道理说我应该站在傅容介那一边。程辞安带着些怜惜的神色看着他,我怕他对你只是玩玩而已。 是吗?贺堇突然觉得眼睛睁得有点累,垂眸缓了一会儿。 其实有一个很简单快速的方法可以证明。程辞安凑近了小声说,你跟他说分手,看他答不答应就行了。如果正好趁着闹矛盾答应了,说明他确实没有用心;如果他没答应,你们也可以借着机会说清楚,还想在一起的话就继续在一起。 很有道理。贺堇看了他一眼,说。 嗯。程辞安又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你们刚在一起不久,趁着你还没有陷进去当然我只是提个建议。 贺堇叹了口气,但是,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玩玩呢? 你别不信,我程辞安皱着眉。 贺堇打断他,说不定我也有一个恋恋不忘的初恋呢?甚至同时谈好几个? 程辞安蓦地停住动作,什么? 他突然分不清贺堇说的是真是假。 贺堇站起身,稍挑起眉,姿态微散,别插手别人的事。 还有。 下次不要和学长胡说八道。 第56章 (二更) 但是,他们就是一对啊。 贺堇离开前, 回头瞥过一眼。 程辞安面庞有些亮,不知道是出了油还是渗了汗。 但总体还是平静的,只是喝着茶不知道在想什么。 如果把他最后说的当真了的话, 可能是在考虑要不要提醒傅容介。 贺堇没再管他,却暗自记在心里, 警惕起来。 .. 贺堇原本想下班后将程辞安的小建议在微信上发给傅容介。 但意外的是,学弟今天并没有直接去俱乐部,而是先送他回了家。 车即将停在路边时,贺堇扫了眼车窗外的天色。 粉紫的霞云漫天遍野, 将城市拢进浅淡的梦幻里。 他望着天边成对远飞的鸟雀,右眼皮忽然突突地跳,连带着思绪也开始紊乱烦躁。 贺堇阖眼小憩, 思维依旧活跃。 他不停在想程辞安的话到底出于什么目的,谁会为了一个外人去揭兄弟老底?除非傅容介实在做了难以原谅的错事。 这两人之间, 他自然更相信傅容介, 甚至愿意排除程辞安话里有半句是真的的可能性。 车缓缓停下, 耳边蓦然围绕过气息。 贺堇回望过来,看见傅容介在帮他解安全带。 后天我要去总部开个会。傅容介低声说。 回淮临?贺堇看着他的动作。 嗯。 什么会?贺堇问, 和微度有关? 不仅仅是。还有股东大会。傅容介撤回身, 解释道,我之前继承了一些股份。 傅容介抬起眼, 目光沉暗, 我准备提前一天回去, 明天早上出发。 很急?贺堇察觉到他神色不太妙, 蹙着眉问。 不是。傅容介手指放在方向盘中央, 声音很轻, 兰琮说他检查出了甲状腺癌, 还好是早期,我回去看看他。 恋耽美 ——(59) 贺堇愣了一瞬,很快意识到什么。 兰琮真的听他的话去了医院。 他早有准备,因此也并不算诧异,那确实应该去看看。 他说是你催他去做的检查。傅容介转过视线。 嗯。 他让我替他谢谢你。傅容介提起唇角,不过他应该也说了些不好听的话? 贺堇歪歪脑袋,意见不统一,有争执很正常。 只是恰好兰琮是个爱激动的。 别太担心。贺堇还有功夫安慰他,他的毛病,做手术切除就能好的。 这算是癌症里很轻的一种了。 傅容介笑了笑,兰琮的医生也是这么说的。 他们像暂时抛开了最恼人的纠葛,恢复了平常的状态。 今天还有件事。贺堇靠在椅背上瞧着他。 什么? 我不是想挑拨离间,但是确实得和你说一声。贺堇毫无芥蒂地引用程辞安的话。 你指谁?傅容介正色起来,问。 贺堇看着他映照着柔粉霞光的面容,抻展开手上的筋骨,淡声道:程辞安,他劝我和你分手,说你只是跟我玩玩。 傅容介脸上本就寥寥的笑意猝然褪去,眸里忽地淬进冷光,眼底幽深一片,你信了? 贺堇和他对视一眼,低眸去开车门。 被拉扯回去的瞬间他心里奇异地闪过一丝熨帖,他听到埋在他颈窝处的人信誓旦旦,你如果信了,就不会告诉我这件事,而是会直接通知我分手。你是这样的人才对。 贺堇挑起眉,又因为腰间被紧握着而不得不挺直了脊背。 知道我没信,抓这么紧干什么? 傅容介一时无声,但也没有松开手。 我知道他乱说的。贺堇回抱着他,我只是觉得他有点奇怪,想提醒你。 贺堇听着相贴处砰砰鼓动的心跳,呼了一口气。 感情真假,经历了这么多,看到了这么多,他自然知道真相。 程辞安其实一开始的几句话他其实有被吓唬到,但听到那句他对你只是玩玩而已就知道是假话。 即使是对他们关系的臆测,那也是充满恶意的臆测。 他疯了才会信他的话。 良久,傅容介才稍稍松开他,亲亲他的唇,沉声道:我知道了,我会找他谈谈的。 贺堇有点不太放心,你们俩是不是有什么事? 他说的含糊,毕竟可能性太多了。 傅容介按了按他的手,他可能还对我有不满。 为什么不满? 傅容介喉结微动,我不确定。大三我创立工作室,他加入地很早,那时候我们关系也很好。后来工作室要被收购,他一直持反对意见我以为他现在回来,是因为已经放下了。 贺堇耸了下肩,那你去问问吧,实在很好奇,为什么会想让我分手。 这件事你暂时别管,他来找你你也别理。傅容介牵起他的指尖放在唇边轻蹭着,等我回来。 其实还有个办法。贺堇试图出谋划策。 你说。 我们假装分个手?这样他就会显露出目 贺堇未尽的言语被堵了回去。 他舌尖有些麻,忍不住想抱怨学弟的脾气。 但他没想到傅容介会反过来指责他。 怎么假装?傅容介扣着他的下颌,你搬出我家,然后对我冷眼相向?这对我来说,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贺堇不明所以地眨了一下眼,你有一票否决权,怎么又开始较真? 傅容介慢慢放下了手,语气低到像在央求,你别提那两个字,好么? 贺堇看着他的神色变化,咬了下舌尖,嗯,不提了。 . 当晚下了场不大的雨。 第二天依旧太阳高照,像一切都翻了篇。 但贺堇一大早就发觉自己的右眼皮依旧在跳。 工作日里的休息时间,他在接到傅容介的视频通话时随口说了这件事,当作无聊的谈资。 可能是没休息好,是不是在想我?傅容介问。 贺堇眯起眼,你才刚走半天。 要说就开始十分想念,那过于夸张。 但我已经开始想你了。傅容介眸光清浅。 他晨起走的很早,没能和贺堇说点告别的话。 那怎么办?贺堇转了转椅子。 傅容介笑着将问题抛给了他,你想想办法。 傅容介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想让贺堇真的做什么,所以当屏幕里的人忽然放大,又倏然远离后,他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你亲歪了傅容介注视着屏幕,唇角不住地往上翘,再亲一下。 贺堇: 亲手机本来就是一件很怪异的事情,即使他所在的休息室没有人,也一时缓解不了窘迫。 他快速重复了一遍,不肯再继续,并且有理有据,摄像头亲糊了,看不清,下次再见。 说完就切掉了通话。 休息室外有轻巧的脚步转来转去地想进来,又始终停留在门口不远处。 与此同时,公司的另一个角落。 面对电话里的催促,程辞安压低了声音,几乎要忍不住飚脏话,这个月你找我要第三次了,就这么缺钱? 我找你要怎么了?你是我儿子!更何况我现在急用,你打给我不就行了? 我没那么多,前两回我统共给了你近七位数了。程辞安拧着眉,手里飞快转着珠串。 不够啊!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大学跟着姓傅的那小子赚了多少,你手里绝对还有!程父笃定道,又问,你现在到底在哪家公司?我到处都找不到你。 程辞安紧抿着唇,这是我的事。 那行,我不问,但我想东山再起,你出点钱怎么着都说不上过分吧。更何况,你忘了我们家公司怎么破产的,还不是博仁 程辞安唰地挂断了电话。 他听腻了。 他在原地待了片刻,有人跑过来叫他回去,说是有会要开。 程辞安闭了闭眼睛,将珠串重新戴回手腕,才跟着去。 在等待会议开始的间歇里,周围的人叽喳着聊天。 程辞安本来没想参与,但奈何他坐的位置恰好挨着一位上了些年纪的长裙女人。 他长得乖巧显幼,因此很受这个年纪的女性喜欢。 碰巧这位女同事还以话多且大喇叭闻名。 程辞安听她说了一会儿,勉强应付几句,正准备找个理由换个位置时,突然听女人道:我刚刚在茶水间听到有小姑娘说,傅总和那个长得很俊的贺堇特般配像一对,说还看到他们俩打电话。你说这种话怎么能乱讲呢?打个电话很正常的嘛。 程辞安骚乱的情绪正得不到安放,听到这话时愣怔了几秒。 他忽然升起笑容,露出洁白的牙,但是,他们就是一对啊。 * 入了夜。 帝都的夜里总隐藏着妙处。 轻柔的音乐萦绕在耳边。 大大小小的古典灯具随处可见,花纹繁复的波斯地毯从门口铺设向尽头,红木制的器具齐整地摆放在适宜的位置。 无一处不奢华靡丽,硬装软装都极具优雅的生活质感。 面前的服务生俯着腰,笑容可掬地看着他们。 贺俞后退了半步,打量面前呈现出来的秘境,以及服务生正拉开的门。 那道门极为隐蔽,外表看起来只是个普通金属储物架。 但它位处在这豪华地段的顶楼。 贺俞突然有些庆幸自己来之前还做了发型。 进来吧小鱼。拉他前来的两名同事笑呵呵的,这可是个好地方。 同事是他刚认识不久的同事,在公司里人缘很好,性格不错,同时也是圈子里有点名气的富二代。 所以当同事提到要带他去玩玩时,贺俞兴致勃勃地应了。 服务生在前面说着欢迎来到XX会所,介绍拥有保龄球室、泳池、餐厅、茶室并提供按摩、点歌等服务 正经地方,别瞎想啊。同事捅了捅他,要不是咱们喜欢同一个明星,我也没想到带你来这。我可偷偷跟你说,那个小歌手也是这里的会员,这两天正在帝都,说不定能在这偶遇! 贺俞双手一拍,眼睛都睁圆了,真的? 骗你干嘛?同事拉着他,咱们先进包厢,喝点东西。 这种环境着实舒适的很,同事人也大方,连开几瓶酒都贵的离谱。 贺俞逐渐在这种氛围里玩嗨了,好半天才扶着门说要去找厕所。 一个长相很俊俏的服务生引着他去。 回来时,贺俞舒坦地拍了拍胸口,打了个小小的酒嗝,开始忘乎所以地问起服务生这里的会员要怎么办。 他正问着话,右前方一个半敞开门的小包厢里突然传出打骂声,骂的凶,打的也凶。 贺俞不自觉加快了脚步,想去看个热闹。 服务生没拦住他,只得快步跟上。 怎么招进来的,你妈的开瓶器崩我脸上,你他妈、他妈是不是故意的?!包厢内的粗壮男人每喊一个妈,就朝眼前的人踹一脚,击打声咚咚作响。 快点,把这个开瓶器给我吞了,听到没有?!男人红着一张方形的醉脸,甩起拳脚来虎虎生风,还犟!老子揍死你! 贺俞仔细看了,被打的那人也是服务生的打扮,侧对着门口,包厢内有另一位服务生想拦不敢拦,沙发上半躺着个虎背熊腰的人正嘻嘻地笑。 突然,咣的一下,服务生彻底翻倒在地,贺俞也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我去前台叫人。他身后的服务生抖着嘴皮子说。 男人还在骂,让你吞呢快吞!非得让我亲自动手是吧?! 行了,你打够了吧!贺俞冲进去就想拉着服务生起来。 你谁啊?男人甩着膀子,目露凶光地看着他。 贺俞没理他,只拉着那服务生不停确认,毛哥?你是不是毛哥?毛哥是你吧? 除了发型衣服变了,五官几乎没什么变化。 他记得二毛,初中那会儿,他最开始认识的就是二毛,之后二毛拉着他结识了倪一航和一群小弟。 服务生被踹懵了,看到贺俞时眼睛却亮了亮,而后又急忙想起身躲开。 还想走?!你他妈知道我谁吗?男人冲他们喝骂,拎着拳头就闯过来,这事要没个结果,没完! 贺俞下意识抬起手肘去抗,沙发上的人见势不妙,才站起来按了按手指关节,显然不是劝架来的。 贺俞朝后退了退,抽出手去摸手机上的拨号键。 贺俞倒地之后的意识一直十分模糊,只能依稀看到会所管事的人带着保安来拦架,试图平息事端。 他捂着肚子小幅度地抽搐,服务生也仅仅是帮他顺着背。 这过程中好像没几分钟的功夫,但他觉得已经过了很久。 有人把他扶起来,按在怀里,看他情况不对,又打横抱起来,绕过人群,往长廊外的大门快步走。 你怎么样?肚子很疼? 贺俞模糊地应了几句,嘴里又碎碎地骂打他的人多畜生。 我知道了。 杨睦黑着脸抱着人,不敢跑得太快,顺着电梯下去时,心情也随之一起降到了底层。 第57章 你不会跟我哥说了吧? 柔和的光线从被掀起的窗帘一角倾泻进来, 微风携着树叶沙沙声拂过耳鬓。 贺俞困顿地遮挡住眼睛,支吾着问:几点了? 杨睦回过头,放下窗帘, 十一点,快中午了。 贺俞仍然紧闭着眼睛, 嘀嘀咕咕,难怪肚子这么饿你订外卖了没? 订了。杨睦应了一声,要起来吗? 贺俞支起胳膊看向自己被推卷到胸口的衣服和肚子上的湿毛巾。 杨睦走过来,说:冷敷完再给你涂药。 贺俞躺回去, 我其实没什么事,你不用待这里的,你回学校吧。 又怕缺少可信度, 添了句,真的, 我睡这么久单纯是不想上班而已, 不是难受。 我学习也不差这一会儿, 给你涂完药我再走。杨睦声音没什么波澜,又意外的带着一股执拗。 贺俞看了他一眼, 有点被感动到。 他想起昨晚很晚才从医院回来, 杨睦怕他还有哪里不舒服,主动留下来陪他。 贺俞往屋里扫了一圈。 他看见一些糟乱的地方被收整妥当, 窗边总被吹起一角的动漫海报也被重新贴好捻平, 在帘幔透进来的一小束光里璀璨生辉。 这点很符合杨睦的性子。 这人似乎总是喜欢规律整齐的生活, 也有可能是有强迫症。 今天天气好像很好。贺俞在心里吐槽完, 说了句人话, 你人也挺好。 杨睦有点讶异地看向他。 像是不敢相信有一天能在贺俞嘴里听到夸赞。 贺俞挑着眉回视。 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想法, 他要大发慈悲地做一件大善事。 杨睦还沉浸在刚才那句夸里, 走近两步问他,你是不是想要什么东西,我帮你拿? 贺俞瞥他一眼,差点被他搅了情绪。 恋耽美 ——(60) 他缓了缓呼吸,紧接着捧住了自己的良心,我是想说,我借给你的钱,不用还了。 其实他原本也并不在意那一笔钱,当初是听说杨睦家里欠了债,可能连交学费都困难,才主动帮他把大学学费一次□□齐了。 毕竟几年同窗,哪怕一开始有点矛盾后来也都和解了,该帮当然得帮。 只是他那时候怕杨睦要面子不要这钱,才说等工作了得还他。 他日常爱使唤杨睦也只是自己的一点恶习,倒和这笔欠款没多大关系。 不用还了?杨睦眼瞳微震,用有点不可置信或者说难以接受的眼神看向他。 看什么看?很奇怪吗?我人也很好的好吧。贺俞不在意地摊开手。 杨睦垂下眼,声音发沉,你要知道,钱好还,人情债难还。 啊?贺俞揉了揉耳根,但你这不是也帮了我了嘛,就抵消了啊。 抵消? 嗯。贺俞不明白他怎么不是一脸感激涕零,这和他想的不一样。 贺俞从床头摸来手机,说起来,你昨晚怎么那么快就赶到那个会所了? 他也是后来才发现,自己打架时背过手随便划通讯录,拨到的是杨睦的电话。 他本意是想喊同事出来帮忙。 那时候正好在附近的咖啡馆看书。杨睦还没从刚刚说的不用还钱的话里脱离情绪,说话有些迟缓。 贺俞点点头,还挺巧的。 那个私人会所不太好找吧?也不知道二毛哥现在怎么样贺俞咕哝着打开手机。 他就记得离开前听到那里管事模样的人在说把服务生送医,并且不让惊动警方。 私人会所的背后老板似乎很有权势,而昨晚醉酒闹事的男人来头也不小。 这事很可能就这么过去了,掀不起一点水花。 他正这么说着,就看见微信里的聊天记录。 贺俞愣了一愣,陡然仰头看向杨睦,我哥打电话来了?你接的吗? 就在半小时前。 总不能是他梦游接的电话,还聊了三分钟。 嗯。杨睦点着头应着,我接的。 贺俞骤然坐起身,因为动作过猛,肚子一抽,又惹得他弯腰捂了一会儿,咬着牙问:你不会跟我哥说了吧? 一看他疼得抽气,杨睦连忙将人扶住,不能说吗? 靠!贺俞抬眸瞪他,怒气染红了脸,你跟他说干什么!他肯定得说我遇事不要逞强而且我又没事,这不白让他担心! 杨睦顿了顿,直接告诉了他既定结果,但你哥说,他一会儿回来看你。 贺俞: 他闭了闭眼,又睁开。 心里突然窝满了烦躁情绪。 他知道他哥一直觉得他还没成熟,因此遇事时常会叮嘱两句。 好不容易大学毕业了,贺俞想自己怎么着也不会再让他哥担心,结果这才工作多久 杨睦看他生气,只得转移话题,昨晚你都不怕的吗?就算见义勇为,好歹也带个棍。 也不看看对方的身板,居然直接空手去打。 昨天夜里他赶到时,就看见贺俞贴在地面蜷缩着手脚直冒冷汗。 那一秒,他既想骂醉酒动手的男人,又想骂不掂掂自己斤两冲上去的贺俞。 好在他这几年不动声色惯了,才没爆发出来。 贺俞听他提这个,稍微提起点精神。 他自然不可能说自己毫无准备上去送人头。 他挺了挺脊背,抬手一挥,那路见不平,可不得伸手相助么。说实话,我一开始都没在怕的,他们也就两个人而已,那还不是葫芦娃救爷爷挨个送?只是我怕他们继续打二毛,防御上疏忽了,懂吧? 杨睦听笑了,怎么都用上歇后语了。 贺俞耸耸肩,跟我哥学的。 只不过他哥自从发现自己爱学他说话之后,就没再说过这类话了。 哎?我还想起一件事儿。贺俞看向他说,你昨晚怎么进的那家会所,我听服务生说,得是会员或者会员引荐才能进的。 而杨睦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杨睦顿时愣住。 客厅忽然传进门铃声。 杨睦飞快地看他一眼,可能是外卖到了,我去开门。 贺俞越想越不对劲,在他身后追着问:我听说,那家入会要充个人会籍十万块钱,你到底怎么进去的? 贺堇一进门,就发觉气氛不大对。 他看向一脸慌张的杨睦,怎么了? 没事。杨睦让开空间,我以为是外卖到了。 贺堇奇怪地瞥扫过他,径直往卧室里去。 他来的匆忙,钢笔还挂放在口袋里。 今天上午实在说不上顺心。 他一到公司,就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聊他和傅容介在一起的事。 有胆子大的跑来问了,贺堇一律用工作挡回去。 平日闲聊的微信群里也炸开了锅,像是突然有一股急遽涌起的风攻占了公司的各路八卦渠道。 发消息问他艾特他的,他自然也都没搭理。 倒不是不能承认。 只是这事发生的比他预想的要快,他没做好准备,也摸不着头脑。 他本来在公司出现一点八卦苗头时,就想着等傅容介比完赛,好好谈一谈这件事,并且为恋情公开统一看法和说辞。 这是不得不面对的事,如果恋情稳定,他自然可以接受公开。 但现在傅容介远在淮临。 要忙着开会,要担忧兰琮,没必要在这时候再让他为别的事分心。 贺堇进门时下意识瞥了一眼亮起的手机。 依旧是群聊消息。 这么大的事儿你们到底哪听说的?贺堇都艾特不出来,不可靠吧? 何阿姨亲耳听程辞安说的,他是傅总同学,关系那么好,肯定没错啊! 程辞安 贺堇皱了皱眉。 这人一会儿劝分,一会儿未经同意就散布了兄弟的恋情。 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不信傅容介会没有告诉过他要守口如瓶。 贺堇进了卧室,抬眼就瞧见贺俞正慌忙整理衣角捋平褶皱,一旁矮桌上横着条浸了水的毛巾。 一看见他,贺俞又连忙拽了薄被盖在身上,用笑容掩饰尴尬,哥你来的好快。 贺堇走近了,坐在床边。 贺俞又缩了缩,只露出一双眸光闪烁的眼睛:哥你不用上班吗? 贺堇看他躲藏的眼神,笑了笑,工作当然没你重要。 更何况他这个时候也不想回去听别人继续议论。 其实我没事。贺俞眨了眨眼睛,努力让自己看着更精神一点,真没事,我要有事这会儿都在医院了,哪还能在自己家啊你说对吧? 那你藏什么?贺堇拉住他的被角,给我看看伤到哪了? 真没事贺俞捂着被子坚持。 杨睦站在门口倚靠着木框,拆他的台,他昨晚又抽筋又吐的。 贺俞急忙歪着脑袋越过贺堇睨他一眼,回神面对贺堇的目光,又笑了笑,没有,那会儿是腹部肌肉痉挛了,到医院的时候其实就缓解好很多了。 看他哥脸色不好看,又试图说点别的活跃气氛,真的,我当时在等拍片的时候,听旁边大爷说,打肚子有肝脾破裂出血休克的,有肠道损伤做手术吊水的,都不一定,说我疼这么厉害搞不好就是内脏破裂了,但我运气好,都不是!现在就是有点局部瘀血,开了药了。 昨晚为什么不告诉我?贺堇按住他的手,沉闷地翻开被子,巡视似的将人上下端量一遍,见没明显的外伤,才去掀他的上衣。 贺俞又忙挡住,昨晚那么晚了,这不是怕打扰你休息。 他去的又不是什么好地方,干的也不是好事。 贺堇在他遮挡前看见腹部一大片泛着血丝的淤青。 贺堇深吸一口气,哪家会所?谁打的你? 连打架的理由也没问。 贺俞愣了下,我也不认识,当时是想救人来着。 一看到二毛,他就顾不上看动手的人长什么样了。 这个我已经找人帮忙查了。杨睦忽然开口,他们那应该不会让你报警的,只能找别的途径。 见贺堇看过来,杨睦顿了一秒,才继续道:起码得私了。 而不是就这么放过他们。 你有办法?贺堇半信半疑。 总会有办法。杨睦躲开视线。 不仅贺堇不大信,贺俞也一样。 帝都这么大的地方,什么样的富豪没有,一个个身居高位,而他们在帝都毫无势力,也没什么人脉。 贺俞疑惑着这件事,突然又想起还没解决的另一个疑问。 他猛然抬头看向杨睦,我刚刚问的话你还没回答,你是怎么进的会所?你充了十万办会员? ?贺堇一头雾水,敛起眉头。 我杨睦放下抱着的胳膊,往左右看了看,我得回学校了,下次再说。 一看他这反应,贺俞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眼看杨睦抬腿要跑,贺俞连忙起身喝止住他,又因为牵扯到伤疼得咬牙切齿的,姓杨的你今天要是不在这解释清楚,咱俩就绝交!亏我一直以为你财务上有问题才一直帮你 贺堇依旧云里雾里。 但他突然觉得,自己可能不适合继续待在这。 . 夜里的风将窗帘鼓出模糊的轮廓,窗外蛙鸣声不断。 屋内空无一人。 几分钟前。 傅容介站在门口,解开了电子锁。 他改签了机票,连夜赶回家。 但门打开,视野里黑漆漆的。 他想贺堇可能已经睡了。 但当他打开次卧的房门,却依旧见不到人影。 仿佛连一点存在过的气息都没有留下。 他环视了一圈,发现贺堇常用的几样东西都不在。 傅容介心里突然轻轻一扯,恐慌瞬时萦绕上心尖。 他特意提前赶回来,不是为了制造惊喜,而是因为下午开完会从高助理那听来的消息。 公司内现在四处都在散播您和贺先生交往的事,听说是从程辞安那传出来的话。 程辞安傅容介拉直了唇线,贺堇呢?他是什么反应? 高助理:贺先生没有解释,全挡回去了。请了假就走了。 走的时候脸色不大好看。 傅容介当然知道贺堇不想在公司公开,也知道这件事必然使他生气。 他撇开了应酬赶回帝都,因为想直接当面解决才没有提前告诉贺堇,结果一回来,人没了? 傅容介那一刻脑子里转过很多思绪。 想贺堇到底生气到什么程度,去了哪里,会不会离职,想该怎么哄才能和好,想程辞安到底要做什么必须得辞掉他 半晌,他站在原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他松开紧攥着的手,拿出手机。 现在时间显示22:40。 傅容介伸手抵着额头,在床边缓缓坐下。 他拨了电话。 但不确定贺堇会不会接。 意外的是,嘟嘟声没响几秒就接通了。 贺堇,你现在他开口。 是不是在生气。 在哪?他嗓音都有些哑了。 我在小鱼这。贺堇如实道,怎么了? 傅容介阖眼缓了几秒,才说:我下去找你。 你提前回来了? 嗯。 第58章 你喜欢小鱼? 小半日前, 和风轻暖。 贺堇打开窗透了会儿气,才从沙发上拾掇出一块地方坐下。 卧室的隔音并不算很好,也可能是贺俞吵架的时候嗓门格外大的原因, 他能零星听清几句,很快就大致摸清了情况。 主卧内。 骗我有意思吗?觉得特好玩?贺俞气得抓紧了被褥。 高考结束那段时间, 年级组织小聚过一次,同学之间纷纷谈着不舍离别和未来向往。 那次杨睦并没有来。 贺俞并不和杨睦在同一个班,高三联系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他不了解情况,好在很快就从对方班里同学那儿打听到, 是因为杨睦家出了事情。 从前几年起,因为杨睦的父亲经营不善,家里原有的几处厂房都是苦撑着继续生产, 现下入不敷出,快要破产倒闭了不说, 还欠了一堆债务。 贺俞又找他们班组织活动的班长打听, 才知道那天杨睦在做兼职赚学费, 老板不让请假,才没能来。 当时贺俞没多久就要去国外留学, 想着最后为老同学做点什么, 就自认十分雪中送炭地给杨睦汇了款。 结果呢?人家现在随手就送出去十万,这能是缺钱的样子吗?? 亏我还一直觉得, 就咱俩这关系谈钱没意思, 结果你压根不差钱?贺俞气得头发丝都是抖的。 杨睦从方才起, 就一直默默斜靠着墙壁, 垂着眼皮。 他其实视力不太好, 即使矫正过一段时间, 想看清细微的东西也需要戴上眼镜。 杨睦捏了捏鼻梁, 从眼皮下投落目光看着他,努力分辨他恼怒的程度。 恋耽美 ——(61) 就咱俩这关系咱俩什么关系? 朋友啊!贺俞下意识应,又偏过脸呸了一声,反正现在不是了! 杨睦咬了下舌尖,抬起眼,解释道:高三暑假那时候,别人没有骗你,我也没有。 我知道你那时候是觉得我可怜。杨睦咧了下唇,觉得我家可怜的人其实有好几个,他们打着不能让我耽误学业的名头给我爸钱,我家都没有要。 原本贺俞要给他钱,他也拒绝了,他不想在他面前显得很卑微不堪。 但那时候贺俞要去国外,这可能是他们最后一点联系,也是保持联系的正当理由。 所以我还得谢谢你只收了我的?贺俞横眉怒目。 杨睦摇了摇头,我知道你不缺钱,也是真心帮我。我其实有一个疑问 他望着贺俞,如果不是我欠了你钱,你回国之后能记得来找我吗? 问完又自嘲似的笑了笑,你跟我说过,你起初并不打算来帝都工作。 贺俞愣了愣,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看着杨睦垂下手走到床边,半蹲下身,平视着他。 我大一的时候,政l府突然规划建设,很巧,我家的那几处已经停工的工厂被划进一个大建设项目里,拆了。杨睦说。 贺俞懵了几秒,反应过来,他伸手就去拎杨睦的衣领,好家伙,那你不早说?!那么大的地方,你一个拆二代 现在当然不可能还缺钱。 杨睦抓握住他扯自己衣领的手,我家那时候拿到拆迁款,就搬来了帝都住。我爸现在不做生意,只做投资,意外的运气还不错,也认识了很多人。 他慢慢起身坐到床边,所以我是准备从我爸那打听昨晚打你那人的情况那家会所我确实去过,我爸认识那里的老板。 贺俞抬眸看着他,紧拧着眉。 我去年就有跟你说还钱的事,你以为我要面子强撑。杨睦将他的手放回去。 贺俞好笑地睨着他,你要是跟我说你家那时候有钱了,我当然会让你还! 他实在没法不生气。 哪怕是他来了帝都见到杨睦,也不会觉得杨睦是个多有钱多豪阔的人。 这人从头到脚,从生活习惯到衣着品味都显得十分低调。 连车都是开的别人不要的几万块的旧车,这谁能看得出来?? 杨睦默然片刻,在贺俞准备再骂他两句的时候忽然开口,这点确实是我的问题,我一直没有讲明。 他站起身,往后退了两步,我回去会把欠款加上这几年的利息一起转给你,等你消气了、伤好了,能站起来打我的时候我们再聊。 贺俞看他说完要走,依旧气不打一处来,抄起枕头朝他背后扔砸过去,怒吼一声,聊个屁!你要有种,到时候我打你,你都不能还手! 杨睦被枕头砸的歪了一下身子,仍然拧着门把手,只低声丢下一句好。 杨睦将门带上,听门后骂声又响了一阵才歇。 他看向沙发上坐着的贺堇,你还没走。 贺堇点头,指着茶几上的食品袋,帮你拿了外卖,不过现在凉了。 杨睦往他指的地方扫了一眼,我给贺俞点的,你热给他吃吧。 贺堇打量他,你要走了? 嗯。 我们聊聊?贺堇将手机放在扶手上,看着他说。 杨睦提起的脚尖顿在那,犹豫良久后,才说了声好。 阳台的风景不错,一株旱柳婆娑摇摆,燕雀啼鸣。 你喜欢小鱼?贺堇开门见山。 他看旁人总是很准,也可能是陪梁泓见识多了。 从他听到的、看到的来判断,这就是梁泓和他说过的很标准的暗恋。 被打被骂也不轻易翻脸,暗中照顾,又始终拿着一样对方牵挂的事物钓着,好谋求更深的发展。 当然这也都只是猜测。 毕竟很扯。 这人可是原文里被贺俞加害过、后来势如水火的仇敌。 但杨睦只是在短暂的怔愣之后,轻嗯了一声,又握拳在唇边咳嗽,你别跟他说。 为什么不能说?贺堇不明白,你不打算追? 我想自己和他说清楚。杨睦盯着视野里滑翔而过的一对鸟雀,道。 贺堇双手交错抵着下颌,沉吟一声,我之前问过你,是不是有点讨厌我,应该也和这事有点关系? 杨睦: 不能说就算了。贺堇摆摆手。 杨睦却忽然开口道:你当初,为什么会想把贺俞送出国? 贺堇挑起眉,当然是为了他有更好的发展。 也为了躲开国内贺俞可能会面对的原文发生的情节,避免和主角一帮人有冲突。 我记得贺俞高二的时候,有一次有个男生和他表白杨睦看了他一眼,又很快收回了视线。 贺堇牵起唇,他拒绝了? 小鱼不做坏事的时候,其实是个很活泼清秀的男生。 他一点不惊讶他的桃花,也不意外他会做的决定。 对那时候接近期末,贺俞说你跟他承诺,如果他期末考得好就带他去英国玩。杨睦低头回忆。 他对那个男生也当面表了态,让他不要来拖后腿。又说你在A大,自己怎么着也得考个差不多的,没工夫谈恋爱。 贺堇弯起眉眼。 他没想到,高二时候的小鱼觉悟就这么高了。 我一直等到高三结束,等他有时间开始谈恋爱。杨睦抬起深色幽暗的眼睛看着他,结果他去了英国留学。 又恰逢他家里出了事,他没办法在那样的情况下去告诉贺俞自己的真实想法。 会被拒绝,会成为拖累。 贺堇听明白了。 他做出恍然的样子,所以你讨厌我 我其实没有杨睦连忙否认。 贺堇大方地摆摆手,没关系,我能理解。 即使他认为根本原因不在他这,但他确实是原因之一。 他朝大门那倾了下手,行了,你早点回去学习吧。 至于能不能追到小鱼,那不是他能管得了的。 贺堇看着他微微一笑。 以他们现在的情况和小鱼的脾气来看。 难度挺大。 等人一走,贺堇推开卧室房门,就见贺俞依旧睁着一双气到充血的眼睛问:他走了? 嗯。 哥。贺俞顿了顿,摸摸肚子,你今晚留下来陪我呗。 他莫名有些怀念高一暑假摔骨折、他哥照顾他的那段时间了。 贺堇看他一眼,答应地很爽快。 * 夜色渐凉。 傅容介摁着电梯往下落时,心也终于慢慢安回了原处。 他走到贺俞家门前,按响门铃。 屋里回应的工夫很短。 但当人真真正正地站在自己身前时,他才长出了一口气,紧绷着的神经得到了片刻的松快。 来的挺快。贺堇将门敞开,先进来吧。 傅容介不着痕迹地端量他,确定神色上没有半点不愉,才抓住他的手腕进了屋。 怎么会提前回来?你不是说晚上还会有个应酬贺堇正揉着后颈说着话,蓦地被抱住了腰身没法动弹。 傅容介? 被唤的人低低应着,又拨开他的手,亲吻他颈后突出的椎骨。 你松开贺堇被耳后温热的气息闹得有些痒,只得不住地躲。 这又不是在自己家。 哥?卧室内传出贺俞的声音。 傅容介埋在他颈侧沉下气息,在贺堇再一次催促之后才松开手,同贺堇一起往卧室里去。 刚刚谁贺俞在看到他哥的瞬间问出口,又在看到紧随其后的傅容介时蹙起眉,你不是在淮临你来干嘛? 傅容介坦然道:接你哥回家。 贺俞原本盘着腿窝在床头打游戏,听到这话,都顾不上看手机,我哥答应了今晚陪我。 贺堇点点头,确实。 他转向傅容介,没什么事的话你就先回去吧。 有事。傅容介牵住他的手,看向贺俞,我和你哥有急事要说,明天他再来陪你。 啊?贺俞呆了两秒。 但也就这两秒的功夫,他哥就被拽走了,玄关处的门被嘭地一声关上。 贺俞呆滞地看看空无一人的卧室门口,又看看手里还在进行的游戏。 他突然想起一篇课文。 里面有这样两句话。 [南村群童欺我老无力,忍能对面为盗贼。] 刚刚可不就是 公然抱他哥出门去,唇焦口燥呼不得。 贺俞一捶被子,草! 又急忙继续打游戏,嘴里念着:等我这局打完,你就死定了! 第59章 小傅刚刚摔车了。 夜半时分。 黛色的幕布里, 万物趋于寂静。 屋内闷闷地散着一点喘息声,动静很轻。 贺堇撑着对方的肩臂停下来,嗓音微哑, 所以,你是因为公司里在传这件事, 才提前回来的? 整个屋里只开了一盏玄关小灯,客厅光线昏暗,傅容介并不能完全看清贺堇的神色,只能尽可能凑近了听清他的气息, 嗯。 他阖上眼,调整姿势好抱着人,我听高助理说, 你下午直接请了假。 贺堇指腹触过学弟好似削瘦了一些的肩臂,不紧不慢地解释:小鱼昨晚和别人起了冲突, 受了点伤, 我是为了照顾他才请的假。 我还以为, 傅容介目光微定,下颌收紧。 以为什么?贺堇挑眉。 以为贺堇会很生气, 会拒绝继续这段恋情, 或者选择就职其他公司。 毕竟他不想在公司公开,而蒋舜前不久还出了高薪想挖他。 可能性太多, 经不住细想。 傅容介曲起指节摁住他的腰, 声音低且闷, 那你怎么想?公开吗? 贺堇想的很开, 到这份上了, 也只能这样。 他看得出来傅容介有些疲累, 因此只是说:你挑个时间在群里说一声就行, 记得艾特我。 这不是能躲开的事情,甚至不能算一件坏事。 公开之后,会不会影响到工作,那得看自身能力。 何况,他原本也不是太注重别人眼光的人。 傅容介显然很惊讶他的回答,抬眸对视良久后,又将脸埋在他肩侧,贺堇。 什么? 真的傅容介收紧了一点手臂,喟叹一声,难怪,我会控制不住地喜欢你。 最后一个字音他放得很轻,又珍重无比。 贺堇被他说的有些赧然,急事说完了? 嗯? 说完我就回小鱼那了。贺堇心情不自主的好起来,眼瞳映着亮光。 傅容介亲亲他眼角,太晚了,他应该已经睡了。明天去也是一样的。 贺堇从一旁吧台上摸过刚刚亮过几秒的手机,那也得问一声 手机刚滑动解锁,他就在消息页面里看见了贺俞的信息。 魔鬼鱼:哥,明天记得来啊,我准备请个大厨来家里做饭。(不许带傅容介来) 魔鬼鱼:早点睡吧。 贺堇: 此时。 刚被队友骂过、浑身冒火的贺俞正两手抓着手机和队友互骂。 战况愈演愈烈,双方一点睡意也无。 睡觉?傅容介扫了一眼他的手机屏幕,问。 好。贺堇只得从善如流。 多少算沟通商量好了一件事,贺堇以为自己能睡个好觉。 但他从睡梦里醒过来时,天色依旧是黑沉沉的,连月光都被拢在厚重的云层里,见不到一点亮。 贺堇恹懒地瞄了眼身侧,皱了眉头。 他和学弟是一起睡的,但现下只剩他一个人。 贺堇目光游移了一会儿,想起身出去看看。 恰在这时,房门拧动出轻微的响,送进一缕夜里的风,和酒气。 不太浓的酒气。 贺堇下意识闭了眼。 他感觉到傅容介重新掀开被,床铺凹下弧度。 抚触脸庞的指尖依旧是温热的,含着酒气的嘴唇却微烫。 动作小心且谨慎,像怕吵醒他。 贺堇迟疑了片刻,继续不声不响。 他发觉自己的右手被握住,牵引着向前,灼热的吻便落在手心和指根处。 像是在预热。 他的手被放开,继而碰到了一样昂起的东西。 被扣着指弯活动须臾后,贺堇听着耳边急促的呼吸,忍不住睁开眼,傅容介? 被点名的人动作一僵,只停顿一秒又趁着酒意蹭过来,你醒了。 你睡不着?贺堇问。 嗯。 察觉到自己的手指被拢住,贺堇看向分明在忍耐的学弟,问:你要有什么事的话,可以和我说。比如,你好像还没告诉我,兰琮的情况? 恋耽美 ——(62) 傅容介愣了下,才说:他还在做检查,各项结果出来之后,如果情况良好,下周就可以手术。 贺堇思索着问:他一个人在医院? 嗯。 贺堇挣脱开他手心的桎梏,向下伸去,你是不是还问过程辞安了? 问了回来的路上问的。傅容介注意到他的动作,微红了脸。 他说什么?贺堇问。 或许是喝了酒的关系,傅容介回答地很快,也很顺畅,看起来似乎也并不想隐瞒。 他说他一时嘴快才跟别人说了。 说自己是嘴在前面飞,脑子在后面追,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找补不回来了。 我也问了他劝你分手的事。傅容介接着道。 [我只是觉得他心思没多少在你身上,所以想帮你试探他。程辞安在电话里这么回答,你看,事实证明,真正属于你的根本不需要你费力去证明这一点。] 听完复述,贺堇手里动作重了一点,你信他的话? 傅容介低喘一声,仰头去亲他的鼻尖,真假已经无所谓了。 我好歹是微度的老板,他已经被开除了。 贺堇稍稍愣怔。 傅容介轻嘶一声,咬他的嘴唇,你控制点力气。 贺堇连忙松了手,对不起 傅容介凝视他一会儿,翻过身将人按住。 贺堇闭起一只眼睛,你明天不用去俱乐部? 要去,这两天是最后的集训时间。傅容介低伏着背脊吻他,但我现在也睡不着。 贺堇分不清他具体是出于什么原因烦闷。 如果说是为了生病的兰琮或者被辞退的的程辞安,那他也没有办法。 他其实是个很讲求公平的人,别人对他或好或坏,他都尽可能回馈对等的态度。 但傅容介有时候会让他摸不透,会让他觉得慌。 他似乎在这段感情里处在天平的高处。 所以日常相处中,他会选择纵着傅容介。 除此之外,目前为止,他没有想到很好的方法。 或者说,这是他向供给这份爱意的、值得珍惜的人表达感谢的方式。 因此,此时此刻,贺堇一边纵着人,一边试图继续解决问题。 下周末就比赛了?他从接吻的间隙里问。 嗯。 其实贺堇抵住傅容介,我之前跟你说的是真的,我尊重你的爱好,也不会再阻止你去比赛。 在傅容介滞住的空歇,贺堇胸口起伏,一鼓作气地说完:我也查过了,那么多专业骑手几十年都没出过事,我觉得你也不会。 万一呢?傅容介嗓音微涩,手指向上滑动到他胸前,万一我出事了。 他自己也没法做保证。 或许真的只能像他曾经和贺俞说过的那样,给自己买份保险,受益人填贺堇。 贺堇想让他放松一点,故意轻快了语气,你要出事了我就恢复了单身,自由自在。 傅容介看了眼他的唇,不再找一个? 不找。贺堇坦然道,担心来担心去说不定还得被嫌烦。 傅容介亲了亲他,你不烦,我很喜欢。 又说:你担心说明你喜欢我。 贺堇弯起唇,知道就好。我现在支持也是因为喜欢你,所以你得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玩得开心。但是 嗯?傅容介眼底逐渐泛开笑,挑起眉梢,又被他一个但是闹得有点紧张。 张元说你是种子选手。贺堇按下他的肩背,会拿奖吗? 说不好。傅容介放松了敛着的唇角,尾音都是扬着的。 如果得奖了,你要什么礼物?贺堇直接假设道。 他先前也有在心里假设过,但他不擅长送礼,倒不如直接问,反而不会出错。 礼物傅容介沉吟一声,眼角眉梢却尽是雀跃,你洗干净在床上等我? 贺堇不解地眨了一下眼,那跟现在有什么区别? 但这样就够了傅容介抬起他的腿弯贴近了,很够了。 况且,贺堇说了支持。 他现在没有别的更想要的了。 贺堇想要看着他浅色的发亮的眼睛,想感受他的开心,但是他很快看不清了,眼前不断地涌起雾气,连话也说不完整。 良久之后,他才勉强听清了一句话。 我比赛那天你会来吗? 嗯贺堇闷在绵软的枕头里,话里带了一点控制不住逸出的泣音。 * 周末的天气持续晴好,气温攀升的同时,距离比赛时间渐近,俱乐部内的气氛也紧张了不少。 周日的午后,刚从山上爬下来的人该歇的歇,该补充体力的补充体力,又或者进行其他方面的技术训练。 山腰半道上,有骑友遇见向上爬坡的傅容介,就停下问候几句。 对,之前工作耽搁了,上午在做体能和耐力训练。傅容介拨开防风镜,回答说。 所以他这两天并没有和其他人同步做户外骑行。 我听别人讲,你昨天前胎还扎了。骑友说,又带回去补胎 这耽搁的时间就更多了。 傅容介不甚在意地淡着语调,所以今天我这不就带上修理包和配件了? 玩这个的就没不会修车的。 骑友也是个话多热心的,拍了拍他的胳膊,那就行。没事,别急,现在正好人少,一个人跑不吵不闹的还轻松点。 又回头指着一个方向的山道:我们刚刚跑的这条。不过我听张元说,东边开了条难度挺高的新赛道,前两天刚围上赛道绳布置好,张元他们几个要比赛的上午来跑过了,说没问题,你待会也去跑跑? 傅容介笑了下,我也听他说了,是打算要跑的。 骑友是个爱客套的讲究人,又说了几句一路顺风比赛加油的祝语,才挥挥手骑车走了。 傅容介继续朝前,往东边方向寻去。 * 贺堇接到电话时正翻着书,准备再过十几分钟,就应邀下楼去贺俞那儿看球赛。 眼下,他合上书页,看了眼微信的来电显示。 张元。 他上次去俱乐部的时候顺手加了联系方式。 但两人几乎没有在微信上说过话。 贺堇有点纳闷,依旧点了接通。 你来医院一趟,小傅刚刚摔车了。张元像是刚跑了一段路,一边呼着粗气一边说。 贺堇倏地睁圆了眼,心跳都漏了一拍,什么哪家医院? 人民医院。你别激动,还好他及时弃车,伤不严重。张元说着又骂起来,真他妈见了鬼了,不知道哪个王八蛋把我们赛道转弯的一块河道拦网给拉到路中间把路挡实了,下坡车速那么快谁能让得开要是让我逮到这个人 贺堇没法再细听他后面说的话,他仓促地换了鞋出门,摁电梯的手指都是抖的。 *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点点小虐了,后面就会是一路甜啦~ 第60章 调查 空气里弥漫着经久不散的消毒水味, 淡蓝的窗帘布透进少许柔和的光。 整个环境,安谧,整洁, 色调清浅。 盘着头发的小护士看起来年纪很轻,从拐角处的一间病房走出来, 又捏着圆珠笔进了另一间。 她在门口瞄了一眼在走廊徘徊着拨电话的男人。 那人面相很和善,眼下却皱着眉,显得有些焦躁。 小护士转回视线,看进病房内。 病号此时正倚着靠枕, 阖着眼小憩。 松垮的白布衣衫下,隐约可见包扎的痕迹。 他面上看不出多痛苦或多惊惶,只有绷直的唇线显露出一丝不安。 小护士回想起他刚刚的检查结果。 没伤到骨头, 只是一些需要时间休养恢复的皮外伤。 这是万幸。 当然也是病号自己做出努力的结果。 这人被送来时,手里还拎着防护的头盔, 身上护具沾了土, 但也都齐全。 小护士回忆完毕, 往里走了两步,目光滑过他轮廓清晰的脸。 还好, 没破相。 如果破相, 就相对难治些,对这位或者对观赏的旁人来说, 也很可惜。 小护士缓步上前, 轻声将人唤醒。 她先问了一遍感受, 检查完病号肩背和小腿包扎的情况, 又忍不住在心里慨叹。 巨大的冲击之下, 内在肺腑都没什么事, 也得多亏了他锻炼有素。 可以了, 一会儿让你同伴帮你拿好药,回家每天记得涂就行。小护士正经道。 谢谢。 小护士听他低且淡的音色,正准备再叮嘱一句饮食上的注意事项,忽然听见门外传进匆促压抑的脚步声。 刚刚还在拨电话的男人和另一道年轻些的声音说了两句什么,紧接着便有人往这个方向来。 小护士下意识看了一眼病号。 她意外地看到病号瞳孔微聚,呼吸也快了起来,同方才漠然到仿佛受伤的不是他的模样判若两人。 紧张、惶然。 小护士脑子里冒出这两个词,心也不自觉地跟着揪紧了。 她往病房门口看,猜想难道是来了仇人。 但当人一下子暴露在视野里,她又微微一愣。 也是个帅哥,很明澈清贵的长相。 帅哥的脸上分明写着焦灼和担心,走进来时先是朝病床上看了两眼,视线停留的并不久,很快便转向她,十分礼貌客气地问起了话。 听完对身份的陈述,小护士不着痕迹地分别扫过两人。 是挺般配。 她放了心,将病号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又把之前准备交代的回家后的注意事项一并告诉给了他。 整个过程,病号一直闷声不语,只在另一个同伴出现在病房门口时,睨了他一眼。 小护士仰头嘱咐完,就将圆珠笔夹回口袋边沿。 面前的人说了声谢谢,语调比起病号,多了许多鲜活气。 小护士莞尔一笑,抱着病历本出了门。 刚拐过弯的一瞬,她听见身后久不出声的病号放软了嗓音,又因为咽喉发紧而显得有些僵,贺堇 扶在门边的张元见傅容介又忽然朝他瞥过来,忙说:我一慌就打电话给他了这本来就瞒不住,你总不能这几天不回家吧。 他是觉着,早知道总比晚知道要好。 傅容介收回视线,紧抿住唇角。 他知道张元是为了他考虑。 但贺堇才和他说过要保证自身安全,他就明知故犯地受伤。 他满脑子想着这件事,以至于从摔伤后到现在,都没怎么顾得上伤口有多疼。 傅容介抬眸看向贺堇。 他怕在贺堇的脸上看见失望后悔这类的情绪。 但贺堇只是平静地看了他一眼,连起初的担心焦炙都瞧不见半分。 他神色如常地走到病床边,问他:既然伤的不重,回去吗?现在。 嗯。傅容介舔了下干涸的唇,抬着胳膊试图起身。 贺堇按住他,小心避让开了伤口,自己能走吗? 傅容介拉住他放在自己肩侧的手,慢一点,可以。 只是伤着的那条腿会有点跛。 贺堇看他下了床,才帮着扶了一把,尽可能轻松地问:比赛怎么办? 傅容介和他对视一眼,摇摇头,不影响,这点伤,三五天就能好。 好在没伤筋动骨。 贺堇眯了下眼,但你刚刚也听到护士说了,你这几天只能适当运动,避免出汗。你知道的吧? 他语气严厉起来,跟比赛相比,当然是身体更重要。 傅容介顺着他的话,我不会勉强,重在参与。 贺堇才松开眉头,那好,走吧。你回去好好休息,其他的你先不用管。 . 张元陪同他们一起回了住处。 贺堇将傅容介按在卧室休息后,就借着送人的由头和张元在路上聊起来。 我在俱乐部的几个群里都通知了,让他们暂时别往新开辟的赛道那去跑,也让人去摸了一遍有没有别的被搞破坏的地方。张元走在树荫下,情绪又激动起来,但就是巧了,只有那一处!一个很窄的急转弯那,夏天树叶密,本来就瞧不清后面的路,在那拦张一米多高的网真是啧! 那附近有监控吗?贺堇看着他的神色,问。 没,盘山公路上有几个提醒限速的地方有,山道没。张元皱眉,你怀疑是有人故意针对? 你觉得路人手贱的可能性大吗?贺堇眼底的笑意微凉,要不我们先假设,是路人手贱。 张元闻言冷哼一声,那确实不大可能。那段路很陡,徒步上山下山不是件容易事,前几天我帮着布置赛道都累够呛。 也就只有山地车适合跑这种路。 那这个假设就被推翻了。贺堇撇下眼尾。 他其实不希望这件事是有人故意为之,那是件很恐怖的事。 他宁愿是那张被木棍插紧套牢的网恰好被风吹到山道中央,又或者冒险路过的人无意中挪动了拦网。 但很不现实。 现实里没有这么多巧合。 恋耽美 ——(63) 贺堇动了动嘴唇,在行道树浓深的阴影下继续问:你说是新赛道,那有多少人跑过、了解这条山道? 张元回忆了几秒,说:没多少俱乐部里一起跟着围赛道绳和拦网的也就工作人员,外加我和两个骑友。但从周五开始,一直到现在,暂时只开放给下周要比赛的我们这几个人跑。因为那条路难度大,怕新手贸然去跑会出事。 他说着,又迷惑起来,摩挲着下巴道:奇怪的点就在这,我们今天上午才跑过两趟,都好的很。 贺堇脑子里控制不住的抩鏠阴谋论又更进了一步,那有谁知道傅容介下午会去那条山道吗? 也就我们几个。张元低着头思索,但没见小傅和谁关系差啊,针对应该不至于吧,那时候要是我一时兴起去跑了,那遭殃的就是我。 贺堇陡然停住步子,顿了几秒,才转头看向张元,你微信能给我看一眼吗?我想看看你们俱乐部的群聊。 他刚冒出一个设想,惹得他不断地往阴暗的方面陷落。 他在想,会不会是参赛的某个人觉得其他人有威胁才下的手。 但当张元将微信群聊放在他面前时,他仔细翻完,突然发现自己想错了方向。 怎么了?张元看他脸色煞白,关心道。 贺堇快速瞥过意外点开的聊天页面,返回首页后将手机还给他,要不你再好好想想,真的只有你们几个人去过那条山道? 张元挠了挠头,踟蹰两步,确实还有,昨天我带几个新加入俱乐部的会员上了山,回来时顺手给他们指了那条道,往那走了几步路。但他们都不认识小傅啊除了程辞安以外。 但程辞安是傅容介相处几年的朋友,也可以排除。 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没考虑过这几个人的可能性。 ?程辞安办了你们那的会员?贺堇捻住指节。 对,他一直都想来试试,现在工作稳定了,就来了。张元说。 贺堇锁着眉,我知道了。 他看向张元,辛苦你跑一趟。你先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 我们改天再讨论这件事。 * 回去的路上,贺堇心口还在噗通乱跳。 他心底发怵,假作镇定地给曲岩发着消息。 他不想显得慌乱,文字要比语言来的更从容些。 但曲岩久久没有回复。 或许在忙别的事。 贺堇捱过了晚饭时间,在夜里的风都逐渐歇止时,才看到了曲岩的信息。 不好意思,刚刚在和朋友打桌游。 你问程辞安?我和他这几天联系也不多,但我知道他一般周日上午会去图书馆啊不对。 曲岩发了段语音。 我上次看他报名了志愿者活动,好像就是今天上午的你问这个干嘛? 贺堇随口诌了个理由,谢过之后又查起今天帝都哪些地方有志愿者活动,再从中分辨。 他起初只是想试试,抱着一种或许是自己多疑了、总不能冤枉人的想法。 他在几个时间相同的社区志愿活动里挑了个离西山最近近到就在山脚下的社区。 贺堇拨了从网上找到的联系人电话。 他听到对面十分和气地肯定了他的疑问。 是的,我组织的,是有程辞安,他没回家吗?但我们今天是轮流去的,他应该上午十一点就回去了啊。 好我知道了谢谢。 贺堇揉捏了两下鼻梁骨。 他清楚这些似乎都指向程辞安的证据并都不足以说明程辞安做了这件事。 没有人看到过。 除非程辞安自己承认。 仅凭怀疑无法证明任何事。 如果他仅靠怀疑就报了警,而查出的结果并不是程辞安,这对程辞安、对发现自己背地里查他朋友的傅容介都不太好。 会让人觉得他疑心太重,魔怔了。 房门忽地被敲响,将贺堇从苦思中拔出。 门开了条小缝,紧接着,缝越来越大,露出傅容介略微失落的形容。 贺堇恍过神,扭头看他,还不睡? 傅容介走进来,你不是让我明天在家里休息? 贺堇放平了眉头,那也得早睡。 我习惯了和你一起。傅容介找着理由,眼神倒分外倔强。 贺堇将小臂搭在椅背上看着他,拒绝道:我会压到你。 与睡姿安稳乖顺的傅容介不同,他睡梦里不大老实,属于哪怕被抱着都会挣开、四肢乱杵的那种。 往往这时候,傅容介就会被惊醒,固执地重新把人安放在怀里。 傅容介走近了,慢慢扣住他搭在椅背上的手,你没有不高兴? 贺堇由着他和自己手指交缠,这次不是你的问题,我没有必要不高兴。 他甚至庆幸傅容介没出什么事,这种欣喜足以压过他所有的负面情绪。 贺堇顺势拽着人向下,亲了亲傅容介的唇角,我明天去上班,你在家里照顾好自己就行。 傅容介追过来和他挨了挨鼻尖,嗯,那你早点睡。 他垂了眼睫,又挑开,眼里藏了晦暗的颜色,我受伤的事先不要告诉别人,山道上的意外你也别担心,会有人查的。 好。 贺堇当时答应得好好的。 但第二天,他到了公司,就开始探听起程辞安的消息。 知道程辞安被开除的人寥寥无几。 大家只疑惑程辞安为什么周一没有来。 贺堇绕去隔壁部门时,看到程辞安的办公位上,公用和私人的物品都还摆放齐整,看来还没有来得及带走。 他临走前,去问了隔壁的部门经理。 经理姓汪,随和地回答了他的疑问。 对,傅总前两天跟我说了,我也提醒了小程今天记得回来拿东西。他没来,但这也不好催。 汪经理合上一份文件,抬头看向他,对他颇为眼熟耳熟的模样,你知道开除的原因吗?傅总说是他工作态度问题 贺堇挑唇,不是吗? 汪经理张了张嘴,又闭上。 一个实习生而已,开除没什么。偏偏程辞安和老板是同学。 又偏偏,程辞安刚在公司乱传了话,惹得议论纷纷。 逻辑链很完整。 汪经理理智地觉得自己不能再多嘴了。 即使他很想问传言是不是真的。 汪经理沉着地抬起一双智慧的眼睛,想客气送走这位可能的老板的恋人。 但正当他要开口时,过来送文件的一个男生他认了认,是和贺堇同期进来的员工,顿住了脚步。 男生瞧见贺堇时欣喜难耐,送完文件就将人一同带出门,兴奋的嗓音即使压低了音量也清晰可闻,公司在传你和傅总是不是真的啊?我记得当初我们第一次聚餐,你们一起来的时候,傅总就说他是以家眷的身份 汪经理缓缓张开了嘴。 又在听见贺堇低声道我们交往你高兴个什么劲,有你什么事?还有,先别到处说之后,缓缓合拢了嘴。 他端来一盏茶,慢慢消化。 * 临近正午时,一层灰沉的厚云罩了顶,将原本晴朗的天空遮蔽起来,四处都变得蒙昧又昏暗。 贺堇压低了帽檐,手里随意拎着个黑色长袋,分量不轻。 是专用来装棒球棍的牛津布袋。 他出了公司,按照手机信息上所说的坐上出租车,往东边去。 并没有走开多远,司机朝南转过一个弯,在茂密高耸的林木前停下车,目送客人离开。 贺堇在路边驻足,打量了一眼这处在附近环境里算得上清幽的公园。 现在这个时间点,入园的人屈指可数,散步的人也不多。 他径直步入桦树围簇的大道,朝公园内人造湖的方向走。 尝试了一上午,他方才在二十分钟前联系到了程辞安。 他没有证据,倒不如直接去问怀疑的正主。 哪怕是极为尴尬的否认,也能帮他排除方向或者提供线索。 出乎意料的是,程辞安很干脆地答应见面谈,仿佛知道他想问什么,并且给出了会面的时间地点。 正午十二点。 公园,船上。 贺堇沿湖边走了半圈,并没有见到人。 湖面游船只寥寥几个,划得很远,远在湖心。 贺堇环视一圈,定了方向。 他很快走到东岸边一艘固定的木制画舫里,发着消息等待。 没几分钟,又站起来。 他出了画舫,迈上窄长木板整齐排列的码头,付了钱,往停靠在缓冲的轮胎旁、由工作人员正解着绳索的小型游船走过去。 风起,水涌。 脚步声空洞地在混杂在波荡的水声中。 在船里已经穿戴好救生衣的清瘦男生回过头,瞄了眼他手里的棒球袋,扬起笑,来就来了,怎么还带了礼物。 第61章 据我估计,他暗恋你得从高中算起。 你怎么知道就是送你的?贺堇撇唇, 手里改拎为握。 因为握得并不牢,圆钝的另一头在半空中轻晃。 我当然希望不是。程辞安单手扶了下黑框眼镜,依旧是不带有一点攻击性的驯良模样, 你上船吧。 他坐得端正,这船我不会开, 前排驾驶位留给你了。 贺堇扫了眼活动余地极小的船身,抬步踏进摇曳摆荡的船篷下。 . 云层积得厚了,夏风却还轻缓。 只在路过某一处绿浓的树荫或者昏黑的桥洞时,才能从贴近水面的地方感受到一丝寒凉。 在三伏的暑气里, 这样的时刻其实会让人颇为舒适。 尤其这还是午后,困顿的午后。 贺堇摁下自动按钮就不再管,只偶尔调整方向。 许多人乘这种脚踏电动两用一体的公园小游船, 为了增强体验感,多少会踩几下脚踏板。 但他现在不可能有这种心情。 贺堇望了望天边愈压愈低的云, 余光朝后倾斜。 船侧的螺旋桨搅动出水花。 发动机工作的嗡鸣声半数环着船, 半数湮没在水里。 程辞安颇为闲适的模样, 弯腰伸手往水里划动几下,涓涓的轻响清脆悦耳。 明明船内的氛围十分僵滞。 你知道我找你什么事。贺堇烦躁地磨了磨臼齿, 陈述道。 程辞安收回了手, 没有回应。 但贺堇能感觉到他在看自己。 过了两秒繁乱的思绪将时光拉的很长,贺堇才听见他出声。 傅容介也联系我了。程辞安撑在船侧的小窗, 自顾自道, 说想单独谈谈, 但我不想见他。 他垂眼看向水面上浮着的几片叶, 要不是怕他小题大做, 我也不会在这时候来见你。 他扯着唇转回视线, 我对你没什么恶感, 你确实挺让人喜欢的。但我不喜欢这个 贺堇还没明白过来他指的什么,侧边突然斜出一只手 程辞安朝前俯身,猛地抽拽出贺堇放在脚边的棒球袋,一呼一吸的功夫,就抬手丢了出去。 砸进水面的嘭咚声震耳,水花四溅开,在方圆泛起涟漪。 贺堇来不及阻止,冷眼看向他。 程辞安耸耸肩,你用不到的。 这是在船上,这么狭仄的地方。 贺堇半垂敛眼皮,嗤笑一声,行。 仿佛并没怎么动怒。 现在能说了?贺堇转回头,看着前方趋近的水面,你做的事,以及动机。 他原本也不是冲着揍人来的。 就知道你要问。程辞安往后靠了靠,毕竟我上周劝你分手,还在公司说了你们的恋情,你肯定觉得我不是个好人,怀疑我很正常。 但你没有证据啊?程辞安摊手。 贺堇顿了一秒,在行进中的风里淡声道:我看到了你和张元的聊天记录。 他昨天在翻看俱乐部群聊时,就发现程辞安也在其中。 俱乐部大小活动都会在群聊中通知,程辞安了解参赛几人的动向是他怀疑的原因之一。 他无意中点开了张元和程辞安的聊天页面,发现张元还和程辞安吐槽过那条山道哪里危险是其二。 张元直到现在,恐怕也没怀疑过程辞安。 你昨天中午刚好在西山山脚下的社区做完志愿活动,是有下手的时间的,对么?贺堇接着说。 他没回头,只留意着耳边拂过的风里细微的声响。 半晌,听到程辞安动了动,有衣料摩擦的响声,和珠串磕碰船壁的当啷声。 而此时前方,如果不及时调转方向,船头就会撞上高出船身一米的湿润石壁。 在程辞安骤然躬身出手、从他宽松上衣的口袋里摸到手机的那一刻,贺堇关了船只的启动按钮,同时另一只手迅疾地钳制住程辞安的腕骨。 游船失了动力降了速,缓慢撞上石壁后又快速反向弹了回去,在湖面上悠悠打着转。 撞上的瞬息,借着船身震荡,贺堇劈手夺回手机,转身狠抓住程辞安不放。 比起他的神色自若,程辞安惊悸了几秒才回了神,微缩的瞳孔还没有恢复原样。 好几秒后,他嗓音像缺水似的有点哑,别这么紧张,我既然来了,就是要好好聊聊的。 又说,我这不是怕你录了音。 贺堇冷哼,我还以为你想下水凉快凉快。 程辞安看了看他,又瞥了眼自己被禁锢着的手,忽然笑着咳嗽一声,你好凶啊,原来傅容介喜欢这样的。 恋耽美 ——(64) 贺堇白他一眼,松了手,将手机打开录音页面给他看,看好了,没录音。 又轻嘲着说:你要不放心,可以查查我身上有没有带录音设备。 程辞安目光从他的手机屏幕上滑下来,落在他白皙的脸庞。 他忽地垮下肩膀,算了,我要是摸你一遍,傅容介得提刀来找我。 贺堇放回手机,你昨天怎么就不担心这一点。 程辞安迂缓着语调,昨天为什么要担心?我说了,你们没有证据,哪怕报警也没用。我有动手的时间,山下遛弯的大爷也有,这不能叫作证据。那附近没有监控,可能经过那段山道的人也不止傅容介一个更何况,他这不是没事嘛。 如果张元没有瞒他的话。 如果他有事呢?贺堇讥讽道。 不会的。程辞安确信这一点,他骑车非常小心,还学了很多防护的方法。 贺堇知道他这算是变相承认了。 承认了,却淡然到像是提起一件不足挂齿的小事。 但这能是小事? 在渐渐停止转动的船身里,贺堇终于按捺不住怒气扭过头,那你这算什么,费心费力害他,倒还挺关心他? 程辞安手肘撑着膝盖,无可奈何的语气,好歹曾经也是朋友。 贺堇不能理解,像看个疯子一样看着程辞安。 朋友这个词,带着虚假的腥味。 他是哪儿对不起你?贺堇拧紧了眉。 他刻意抛出一个理由丢给对方辩解,就因为他前两天开除你? 毕竟在开除之前,程辞安的行为就已经让他困惑。 我没这么小心眼。程辞安恢复了泰然自若,更何况我本来就打算辞职了。你如果不信,可以去翻我办公桌上压在文件底下的几张草稿,里面有一张离职申请书。 他笑了一声,只是我没想到,他那天比我预估的反应还要大,直接炒了我鱿鱼。 这就相当于撕破脸了。 贺堇只看着他,不动声色。 我确实讨厌傅容介。在短暂的静谧里,程辞安开口,从他同意工作室被收购开始。 贺堇一愣,回想起傅容介曾经和他说过的纠纷,沉下眉头。 那时候我才知道他是博仁的小公子,所以他当然会同意微度收购工作室,即使我和其他好几个人都不愿意。程辞安的声音渐渐染上回忆的温度,轻到像耳语,语气却是厌恨的,我们做不了主,只能看着一起熬的项目拱手于人。 贺堇对他的话有些匪夷所思,明明是你自己退出了团队。 程辞安立即打断他,语速也快起来,我起初也跟着搬进了微度大楼,但我没法待下去你不懂,完全变了,微度那时候急功近利一心想赚钱,和我们一直以来追求的核心价值不一样!产品改动几次面目全非当时不止我,还有两个人也一起离开了。 贺堇诘问,那又有什么可讨厌他的,工作室本来就属于他。你应该也拿到了自己该得的钱。 程辞安瞥他一眼,你觉得这事可以原谅,好我大四回家里公司实习,结果还没待满两个月,公司就被博仁打压破产,这个怎么算? 你确定不是合法竞争?就说打压。贺堇冷然回视,即使是打压,那也是傅家的手笔,和傅容介有什么关系? 他大可以从此不和傅容介来往,但他偏偏回来了。 程辞安咧开嘴唇,是,这得怪我们自己胳膊拧不过大腿,但谁让他姓傅呢? 他连着一起记恨,有什么问题? 我回来就是想看看他现在过的怎么样。程辞安开始捻起手腕上的珠串,节奏忽快忽慢,如果过的不那么好,我会高兴一点。 贺堇撇下眼尾。 这就是程辞安先前在他们之间挑拨离间又传出恋情的理由? 但他又开始参赛。我知道他赢的几率很大。程辞安说累了似的顿了下,张元说,俱乐部最可能拿奖的就是他,其次是张元。但我宁愿是张元拿奖。 他过得太顺了,张元比他可怜的多。张哥家境很差,全靠自己拼上来的,在公司被老板骂被同事穿小鞋,也就能在俱乐部里寻个开心。程辞安掀起眼皮,你懂我的意思吗?张哥体能下降,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参赛,我希望拿奖的是他。 所以傅容介最好不去参赛。 哪怕去了,也别拿奖。 贺堇盯着他不发一言,听到这里才嘲弄道:那你知不知道,傅容介原先向我承诺过,这也是他最后一次参赛? 只是他后来做了妥协和让步。 如果他没有,而傅容介恰好伤重,那就会错过最后一次比赛的机会。 他也最后一次?程辞安无意识复述了一遍,有些愕然,他这么跟你说过? 你不知道?贺堇敛着眉头。 难得只有兰琮误打误撞地知道了这件事么。 为什么?程辞安摇着头思索,为了不让你担心?明明他那么固执地喜欢但居然选你 他不断自言自语,也不奇怪他喜欢你的时间说不定更久 贺堇听得有些迷糊,什么更久? 程辞安骤地抬头看他,醒了神似的,啊我都忘了,他应该没告诉过你?我好像跟你说过,他有一个暗恋了好几年的人。 他笑了一下,眉眼竟然有几分柔和,我跟你说的事,没一件是假的,我不喜欢撒谎,也从不撒谎。很多人喜欢蒙蔽自己,但我喜欢坦坦荡荡,只求无愧于心。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不停转着手里的珠串,发出哔啵的声响。 贺堇才注意到,他那串珠子像是檀木的,坠着块莹润秀气的白玉。 说真的。我以前没那么看不惯他,是真心和他交好。程辞安蹙眉回忆道,他虽然做什么都顺,但有个爱而不得的人,也还算可怜。 贺堇凝神细听,他突然有一种很奇怪的预感。 我这次回来,发现他身边有你,我还以为他放弃了执念喜欢了别人,在心底嘲笑他不过如此 哪有什么深爱,果然都假的离谱。 他当时想。 但你猜怎么着?程辞安捶了两下膝头,压着声音笑,你那支刻了HJ的钢笔是他送你的对吧,他用好几年了,又舍不得用,用完一段时间就得放回去保存。你居然就是他一直想要的那个人 居然就这么顺遂地在一起了。 贺堇有些发懵,辨不清他的话是否真实。 据我估计,他暗恋你得从高中算起。程辞安定下眸光看他,你知道他微信名为什么叫甲吗?他刚上大三的时候改的。他一开始玩山地车也很疯,有次摔车伤到头,脑震荡,几天时间里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那段时间他的桌面壁纸都是你,我估摸着他是怕自己会忘。我正好看到他打开的手机,才发现他有暗恋的人,不过后来我记不清长相 不然会更早认出贺堇。 程辞安揭秘似的得意洋洋,我还奇怪为什么昵称要叫甲,看到你的昵称就知道了他居然也有这么肉麻的时候。 贺堇失着神,一动不动。 这信息量太大,他一时半会接收不来。 偏偏程辞安不像信口雌黄的样子,每一件事他都有理有据。 每一件事,都显得确凿,又荒谬。 傅容介在和他重逢之前,明明都只是很寻常的往来。 他们见得不多,且一年比一年少。 甚至于大学时期,他都不记得自己见过他。 现在和他扯傅容介喜欢他很久很久了,怎么听都像是天方夜谭。 认真说起来 贺堇回过神,看向出声的程辞安。 你其实比他还要顺风顺水。程辞安嘲讽道,好的东西,好的人,没怎么努力就得到了。 贺堇禁不住反驳了一句,我和朋友也创业失败过,不然也不会回帝都。 程辞安一愣。 贺堇趁机追问,你刚刚说的那些是什么意思?你要诓我也得说得像样一点。如果如你所说,那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程辞安瞥向他,这你应该问他。他这个人在真正得到一样东西之前,是不可能把自己完全剖白出来的。 他讥嘲地笑,这样好显得他游刃有余, 但其实患得患失。 贺堇皱眉,说的好像你很了解他一样。 程辞安耸耸肩,我当然比你了解他,说真的,你压根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你说我家公司倒闭是傅家的问题,但他也好不到哪去,基因在那呢。 看贺堇满脸不信,他嗤了一声,这么说吧。我家有个远房亲戚,姓倪,前几年从淮临就是博仁总部那、也是你们老家搬到沿海,说是在淮临混不下去。 程辞安拨弄了一下白玉吊坠,我去年恰好见过他家的儿子才打听清楚,说是傅家的小公子见义勇为帮助同校生,一个电话打到家里,就让他们拍屁股走人了。 你说这样的人程辞安抬眸看向贺堇,能是好人吗? 贺堇在他的目光里渐渐有些焦躁。 他顺着程辞安的话想起这么个人。 曾经带坏过贺俞的倪一航。 如果没猜错的话。 他记得那家人在他高三寒假之前就搬出了淮临,去了别的地方开公司做生意。 走的很快,收尾利落。 贺堇有怀疑过,毕竟原文里说倪一航第二年才会转学离开。 但他没有细想。 他现在甚至不敢去仔细回忆、推测傅容介为什么会这么做,又是为了谁才这么做。 一件又一件尘封的往事直往心头摞,他听见的又一句比一句匪夷所思。 贺堇思绪混乱颠倒,甚至要混淆了自己来找程辞安的原因。 他咬了一下牙关,随意扯出一个问题好让自己回到正轨上。 我还有个疑问他说,一般人都会在车上做点手脚,你为什么费功夫跑去那么陡的地方。 程辞安愣了愣,倒是也答了,有想过,但他前一天刚扎胎漏了气,回去补胎又检查了一遍零件,不大好下手。 导致他更改了计划。 程辞安歪着脑袋,你看吧,他就是这么顺 不像他,没一件自己顺心的。 所以他才看不惯他。 凭什么让穷人不去仇视富人呢? 够了。贺堇嫌恶地打断他的话,睨过去,你还说对他很了解,他背后做了多少努力你又选择性眼瞎? 前段时间,和傅容介闹了矛盾时,他因为想解决想了解,便问了和学弟一直关系不错的齐思初。 山地车啊,我觉得你支持他比较好。齐思初说,他其实很难得追求点自己真正想要的。 傅老爷子去世前后,博仁那么乱,他为了他母亲、为了他父亲的遗愿,年纪轻轻的也去趟了浑水,那真不是闹着玩的,一不小心,就会被那些董事吞得骨头都不剩,他又没有亲爹庇护。 哈哈哈我夸张了好在结果不差。 程辞安没再说话。 贺堇也不想和他争辩这件事,只稍阖了眼,转回身对向船头,你离开微度,之后打算去做什么? 身后久久没有回音。 船身在黯淡的天色里悠悠荡荡。 一阵风起,又刮落许多苍绿的叶片,在水面滑过弧线。 有几片飘进了船篷里,落在座椅边缘。 我今天本来在搬家我还有点积蓄,准备出去玩一段时间,不会再跟你们有联系了。程辞安停了捻檀木珠的手,将手串戴回腕间,也别指望我会道歉,你又没证据。 风在岸边打了个旋,又歇止。 程辞安好似疲惫到失了力气,轻声说:开回去吧,水上凉。 贺堇默然片刻,按下启动,往来处调转方向。 船很快靠了岸。 贺堇解开救生衣,率先矮身从船篷下迈出。 工作人员跑来系上固定的绳索,又离开。 贺堇回身看向船内。 程辞安正抬起步,我刚刚说了那么多,你现在明白了?反正我无愧于心。 他来和贺堇说这些,也是想证明自己坦坦荡荡,没什么不能说的。 他知道自己无比怨忿。 而他先前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解开心结。 甚至,他还顺便帮傅容介捅破了暗恋,也算是件善事。 是明白了。贺堇垂下眼睫,轻乜着他,但那又怎么样。 随着最后一个字音落了地,毫无征兆的,贺堇猛然提膝将人踹回船里。 船只剧烈晃荡几下,借着力向外飘,又被绳索陡地扯回岸边。 他听到程辞安的痛哼声。 你算什么东西? 你敢找他麻烦? 贺堇早堆了一肚子怒气,出口时声音都气到发颤。 贺堇蹲下身,伸手扯住猝不及防的程辞安的衣领,分明的指骨抓得用力,你还说了解他?我明白告诉你,你既不了解他,也不了解我是以为我没脾气,还是和傅容介做了太久朋友,就忘了他对别人是什么样子? 傅容介如果不是报复心重,原文里的贺俞一家怎么会惨到那种地步。 恋耽美 ——(65) 明明程辞安刚刚还说傅容介不算个好人,转眼就忘了么? 还是因为傅容介待朋友太和善,让他以为自己就能逃过? 看程辞安怔忪,贺堇将人丢回去,还有,最后纠正你一点 你不是讨厌他,你是讨厌懦弱无能的你自己。 厌恶不顺的、不可更改的命运,但又无能为力,仿佛只有把责任推到其他人头上,才能让自己好受一点。 贺堇说完就走,没给程辞安回应的机会。 他重新压低帽檐,离开了林木参天清幽僻静的公园。 刚坐上车驶向公司时,贺堇就接到了傅容介的来电。 他顺势接了,另一只手从颈后衣领内剥出一块指甲盖大小的录音器。 四四方方的黑色磨砂表面黏着层干涸的胶。 听筒里传来熟悉的嗓音,语气里有担心顾虑的成分,老乔说你又请了假。你去哪了? 贺堇? 被叫着名字的人现在很烦躁。 因为他又想起程辞安说的话。 说学弟暗恋了他很久。 他依旧不确定真假。 虽然傅容介和他说过,即使没有酒吧醉酒那一晚,也会追他。 贺堇蹙着眉将录音器塞进口袋,不得不暂时先放过这个问题,如实道:我去见了程辞安。 傅容介的声音慌急了一些,你们现在在哪儿? 刚分开。贺堇想了想,低嘲道,他现在估计正准备回去继续收拾东西搬家,听说要出去玩一段时间。 此时此刻。 傅容介手掌撑在吧台边沿。 良久,抬起手捏了捏眉心。 他扫了眼手机消息栏不断跳出来的信息。 他托了调查的人不停向他发送有关程辞安过往的大小事。 小到陈芝麻烂谷子的和家里的一些争端,大到程家公司去年下半年破产、今年上半年程辞安同当初一起从工作室煽动走的两个朋友创立了电商品牌,但几个月就倒了的事。 那人还在继续发送。 最新的一条是 他这半年情绪一直不稳定,时常很极端,去过几次医院。 傅容介听到电话另一头贺堇在唤他,扯回了神思。 他要出去玩是吗傅容介低眸扫了眼小腿上的伤,语调忽然极淡,会让人轻易想起草叶上冻结的冷霜。 那就让他瘸着腿去吧。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有点长,就更迟了 第62章 贺堇甜的时候实在很要命。 贺堇慢半拍地发觉到傅容介的态度。 恐怕和他一样, 昨天事发后就怀疑到了程辞安身上。 傅容介也必定比他更了解程辞安,对方下手的缘由应该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这倒显得自己单独去和人对峙有一丝过于着急。 果然。 傅容介说完那句分辨不清是玩笑还是认真的话,就缓和了语气, 你昨晚一直在查这件事? 贺堇抿唇: 他不可能做到坐视不管。 傅容介沉默片刻,才说:下次这种事先和我商量。你单独去见他, 难保他不会害你。 贺堇拿指背弹了下手机,我也不是毫无准备来的,我录了音,他也默认了自己动了手。 他顿了顿, 继续说:音频,要交给警方吗? 他原本是这么打算的。 但他紧接着,听到傅容介发沉的冰冷嗓音。 我们还是尊重他的意愿。让他自己在瘸腿和留案底当中二选一吧。 . 贺堇并不知道在那之后傅容介是如何和程辞安交涉的。 只知道自己手里的音频并没有被拿去。 傅容介动手的速度十分快, 贺堇第二天就得知了程辞安昨日被揍得狼狈的消息。 这人似乎也终于意识到他之前做了一件怎样的蠢事,连夜逃出了帝都。 事情发展地过□□速, 贺堇反应过来时, 已经重新步入正常的工作节奏中。 闲暇之余, 他剪辑了录音,将程辞安默认是自己下手的部分发给了本人, 好威慑他不敢再回到帝都。 这样的解决方法倒也有一定的好处。 比如当事人亲手处理算礼尚往来互解心结, 比如不用走流程、解决得快,比如私密的录音不必被其他人听到 等过去两三天, 周围有关程辞安的痕迹彻底消失, 连公司里都不再有人议论时, 贺堇有种仿佛回到刚来微度时的感觉。 但也有不一样的地方。 那时候不会有人明目张胆八卦他的恋情, 那时候部门的人要多出几个 傅容介伤好回来当天, 就开会商讨了公司制度调整的问题, 并开除了一些人。 常年浑水摸鱼和带动公司不良风气的少数老员工首当其冲, 新员工里姚湛冯晖也在其列。 贺堇怀疑,傅容介刚新官上任时就有落实这些的想法。 原先的微度人多口杂且制度不便于管理和工作交接,因此效率问题时常出现。 要想公司发展起来,这一步自然必不可少。 先熟悉具体情况再集中处理,也很符合学弟的性格。 也因为这一系列大动作,公司里没人再对程辞安被辞退的事抱有疑问。 或者说,也顾不上疑问。 不仅仅源于陡然加快了的工作节奏和工作效率,也源于两天前公司群聊里的一件事。 稍显得不那么正式、偶尔会聊私务的一个公司大群里,微度刚上任不满两个月的老板于周二下午回复了三天前的一条群聊消息。 我猜傅总肯定有对象! 由于领导都在群内,只有个别莽夫敢避重就轻地带入一点绯闻主题。 没人敢直接当面问。 当时还在家里养伤的傅容介引用了这条消息,回复 [emailprotected]贺堇 群里登时就疯了。 窥屏的人纷纷冒出来,也跟着@贺堇。 一长串艾特看下来,当事人眼花到差点要认不出自己的名字。 就在众人狂欢、并且开始留心起两人昵称的奥妙时,贺堇溜上来回复了个爱心,跑了。 傅容介:[爱心] 傅容介:大家好好工作,远离他人的私生活。 群里飞快刷上一溜的收到,但背地里已经在各八卦小群里聊疯了。 我就知道!他们果然是一对! 上次线上团建他俩连线我截图了,我就说怎么气氛粉粉的,傅总这张的眼睛里分明有星星![图片].JPG 原先不时能看到的酸溜溜乱猜测的言论此时半个字都见不着。 贺堇才看几条,正准备往下翻,页面忽然一变。 他整个人蓦地一愣。 他被移出群聊了。 群主终于意识到他也在群里了吗? 啊 贺堇捂着脑袋。 这个八卦群似乎是有领导家属不得入内的规定来着。 虽然他不八卦,但不得不承认,这会使他在繁忙的工作日里少了许多乐趣。 直接导致这件事发生的元凶却还浑然不觉地给他发消息。 今晚能一起睡了吗? 贺堇在心底默默帮他把锅扣好了,呵呵两声。 不能。 与此同时。 小宋已经在十人磕cp小群里刷了一长串十分癫狂的表情包。 其他群成员也没好到哪去。 正主突然官宣,这是嫌我磕的不够狠吗![嘴角疯狂上扬].JPG 咱磕的是真的是真的是真的啊啊啊啊啊啊! 好好奇他们俩什么时候开始的,大学还是工作后,谁追的谁,谁主动的多 他们两个完全看不出来啊,没法猜,不过我都可以!! 贺堇当天下班十分准时,半点不多待。 淹没在同事好奇并祝福的晶亮目光中,脸皮得够厚才能抗的住。 贺堇自认自己功力尚浅。 因此,接下来的一两天内,他都将自己埋进安排满当的工作里,好显得自己泰然自若应付自如。 好在大多数同事十分友善且体贴,好奇劲过了,就依旧如往常一样相处。 而公开恋情的好处也逐渐显露出来。 譬如,在傅容介回来后,开一些会碰面的会议时,贺堇不必再刻意躲开视线。 刚在一起时,贺堇并没有这一项烦恼,但热恋期间,哪怕是不经意的对视,也难免显得旖旎和黏乎。 而现在,在座的人心知肚明,贺堇反而要轻松不少。 再譬如,上下班一同来一同走,比先前光明正大的多。 比如眼下。 贺堇拿了瓶没喝完的柠檬水走到公司大楼门口打卡下班,眼角余光里出现傅容介的身影。 他踌躇了一秒,选择退到一边等着人。 傅容介沓沓而来,和他说了两句话,又接过他手里的水瓶喝了一口润润嗓子。 动作自然无比,贺堇也没觉出有什么问题。 大概在傅容介离开身侧往车库去的时候,贺堇立在廊柱边,听到被风携裹着拂过耳边的一些话。 啊啊啊!间接接吻了这属于是! 贺堇循着声音来源往斜后方望去。 是同事小宋和另一个眼生一些的女孩子。 小宋察觉到他的目光,立刻捂着唇慌张地拉着朋友躲远了。 贺堇: 他现在想得比较开。 脑子里有一瞬甚至划过直接接吻都可以,间接接吻有什么好激动的这类念头。 小宋从躲着的一张宽大宣传立牌后探出头,眼瞧着贺堇走到路边迈入那辆眼熟的宾利,才长出了一口气。 咱就是说,好配啊方方在她身后喃喃。 近距离磕了cp的小宋连连点头。 并不是所有恋侣都会让人歆羡。 其中一部分甚至会让人产生厌烦、敬而远之的情绪。 但这对,意外的,哪怕被秀一脸也不会觉得不舒服,只觉得双方人都很好,能在一起简直命中注定,完全升不起别的想法。 就像墙角盛放的蔷薇和春日的风,无人会觉得他们不相配。 贺堇并不太清楚自己日常接触的同事对自己的恋情抱有怎样的看法。 他近几日有一直悬而未解的烦心事,使得他在和学弟相处时总有些别扭。 贺堇朝车窗外瞥扫过晕着红光的落日,心思却全然不在景上。 好一会儿,他的神思才被扯回现实。 因为傅容介突然问了句话。 嗯?贺堇轻缓地眨了一下眼。 傅容介只得再重复一遍,今晚能一起睡了么?我伤好的差不多了。 先前贺堇提的怕压到他这个理由就不再适用。 贺堇撇开视线,你不是还要训练? 后天就比赛了,时间紧迫。 车流愈行愈挤,傅容介减慢了速度,目光短暂地落在身侧人轻微滑动的喉结上,这不冲突。 这几天即使难得有独处的空暇,贺堇也像在躲着他。 他不免会怀疑,贺堇是不是还在因为他受伤而生气,或者依旧对在公司公开恋情有不满。 贺堇找着理由,你先好好准备比赛,现在是得休息好养精蓄锐的关键时刻。 麻烦再给他一点时间消化一下。 关于暗恋的事。 程辞安之前说的话,他其实倾向于相信。 那时的程辞安没有骗他的必要,毕竟这种谎言很好戳破。 但学弟现在快要比赛,他不大想在这时候去求证这件事。 干脆先趁着这段时间先观察,试图找出一点傅容介曾经暗恋过的迹象。 但目前来说,还没什么收获。 傅容介缄默片刻,敛下唇角。 一些类于好不容易拐回窝里的对象居然不让碰的酸楚与苦涩一点一点涌上来。 只是他仍然能藏的很好。 傅容介看起来像接受了他的说法,改换了别的话题。 贺俞现在怎么样了? 贺堇语调散漫,活蹦乱跳的,好全了。 杨睦似乎来找过贺俞一次,被撵回去了。 我听说贺堇接着道,兰琮明天手术。 嗯。傅容介轻应一声,像早已知晓。 贺堇寻思着问:他现在是一个人在医院? 他记得傅容介和他说过,兰琮父亲一心只忙事业,并不怎么管家里,兰琮和继母的关系又很一般,加上继母前两年给兰琮生了个小妹妹,现在心思全扑在牙牙学语的女儿身上,照顾兰琮的心思就更淡了。 而将兰琮抚养长大的奶奶早于几年前去世。 兰琮自小到大的人缘不算差,但因为过于出色的样貌和脾气导致知心朋友并不多,暑假这个时间点又基本都在外地备考或旅游。 恐怕他身边还真没人陪他。 听到傅容介肯定的回应,贺堇支着下颌的手指揉了揉耳垂,要不要帮他请个术后的护工? 傅容介偏过头看了他一眼,他自己花钱住了vip病房,有护士照料。 又道:我知道他上次对你说的话不好听,虽然我不清楚具体说了什么你提醒他去医院对他而言已经是很大的恩情,不需要再额外为他操心。他要酬谢你才对。 贺堇挑眉。 他一贯不喜欢计较这些。 知晓身边认识的人患病,他提醒一声只是举手之劳,又不费什么事儿。 你不担心他?贺堇问。 好歹是癌症手术。 风险很小,不用顾虑。傅容介仍旧目视前方,声音却清晰可辨的紧了一些。 贺堇看了他两眼,搁下手,说:其实我已经和萧明策说过了。 恋耽美 ——(66) 他徐徐道:左右他现在闲在家里没事做,我托了他明后两天去送点补品给兰琮,这样还能更清楚地了解兰琮的情况。 他先前就考虑过这个问题。 傅容介这两天忙比赛和工作,他不想他因为担忧而分心。 傅容介怔了一瞬,转过脸来。 贺堇弯起眉眼,眼尾延伸出恬逸的弧度,这份人情就让他攒着以后一起还吧。 傅容介愣了下,也垂眸笑起来。 他不得不承认,贺堇甜的时候实在很要命。 周围光线渐暗,他们缓缓驶入色调昏沉的车库。 耳边的风停了声,贺堇目所能及的视野里,一时只剩傅容介不断贴近的眉眼。 他脸颊两侧焐着温热的手心。 贺堇看着傅容介分明迷恋的眸光,抬起手扶住他的肘弯。 又阖了眼,默许了他的行为。 ** 周六这一天热得厉害,草木都晒的有些颓败。 贺堇沿途看到过公园里在树荫下漫步的大爷,也见过擦着汗扎进冰饮店里的学生。 道路上只余枯燥的车声和路边的蝉鸣。 偏偏在这种时候、这样委顿的氛围下,帝都郊区的荒山上广播声如雷。 贺堇到了现场,只听见喧天的人声和鼓乐。 硕大的活动展架书写了今日即将举行的赛事。 或许是环境影响心绪。 贺堇看到装备齐全的傅容介时,一时间竟觉得自己也紧张到了极点。 别担心。傅容介上前来环抱住他。 不担心。贺堇难得说了反话,又将人朝下按了按,亲了亲他的头盔。 又在对方赤诚的目光里,开口。 我喜欢你,傅容介。 他没什么别的想说的,就只能表达一下心意。 贺堇抬起眸,就见小学弟目光灼亮地凝视他。 比赛时间很短,你等我。 台上的广播声再度响起。 等人走远了,贺堇才在原地后知后觉且莫名其妙的烧红了耳根。 亲临赛场的视觉刺激令人印象深刻。 贺堇后来每每想到,都能清晰地记起那天浮云散漫碧空如洗,会记起聒噪蝉鸣和惊叫喝彩。 他会记得每一刻,包括他的恋人获奖时的喜悦和无限荣光。 . 当晚,庆祝宴后。 贺堇从雾气弥漫的浴室走出来。 他抱臂靠在门边,看着傅容介摆弄他送的花束,似乎有放在床头看一整晚的想法。 在想什么?傅容介偏转过视线,看向沉思中脸颊绯红的贺堇,问。 在想怎么送礼。贺堇不大情愿开口似的,声音都有些闷。 傅容介挑眉,亚军也有礼物? 贺堇听着他不知道带了多少逗弄成分的话,淡淡地瞥过去,够厉害了,当然有礼物之前说好的礼物。 他白天听了许久解说,现在脑子里还时不时窜出解说慷慨激昂的话语。 譬如冠军和季军是国际上知名的大佬,得过几次世界级赛事的奖牌,水准高又发挥稳定,再次得奖不负众望。 譬如傅容介曾经在这个领域内闯下多少名气,以及因为受伤不得不选择保守路线,最后仍旧得奖可见其水平。 总而言之,这个亚军得来不易。 好。傅容介放下花束,噙着笑问,你打算怎么给? 你的礼物。他手腕朝后撑住床榻,一字一字道。 *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快要完结啦~ 第63章 但我只想和你谈恋爱,不想和你讲道理。 你洗干净在床上等我。 贺堇脑海里飘过这句当初傅容介提过的礼物。 明明空调温度已经调的很低了, 但他还是有些脸热心跳。 贺堇垂敛了眼眸,不去看小学弟隐含期待的兴味表情。 他走到床边,抬膝支在傅容介身侧的床沿。 傅容介顺势就要来抱他。 贺堇按住他的手, 让他老实垂放在一边。 又抵着他的肩头,稍使了力, 让学弟平躺下来。 贺堇咬了牙,继续抬起另一条腿跪在床沿。 他缓慢调整姿势,最后心一横,干脆地跨坐上来。 他低眸瞧着傅容介诧异的神色, 嘴唇动了动,你躺着就行,我自己来。 他好像还没有主动过。 傅容介微眯起眼睛, 翘起唇角,好 贺堇深呼吸一口气, 好让自己恢复以往的坦率直爽。 好像有点效果。 贺堇俯了腰身, 低头替人解着纽扣。 等解完一排敞开来, 贺堇抬眼,骤然对上了傅容介的目光。 说不清那目光里蕴含了多少东西。 但贺堇直觉得自己像是被看透了, 没有半点保留。 贺堇皱皱眉, 朝侧边伸出手,长直的指节轻易地将捆绑花束的黑色缎带勾取下来。 那缎带有一指宽, 细腻柔软。 贺堇将它铺平了, 在傅容介怔然的瞬间, 飞快用缎带蒙住了他的眼睛, 又伸手垫在他脑后给缎带打了个结。 你不许看。他肃然道。 傅容介低低地笑出声, 行。 贺堇才没了压力, 动作也快起来。 没过几分钟, 傅容介眼睫颤动,只能瞧见面前的一点光被覆盖住,气息扑近。 他唇上一软,碾磨片刻,有湿滑的舌尖探进来。 肌肤相贴。 被蒙蔽视觉的感受很奇妙,某种程度上他的反应和欲求都被一定倍数地放大。 稍分开的间隙里,傅容介喘着气,探出手往床头的抽屉里摸索。 看出他的意图,贺堇将他的手扯回来。 不用戴。 嗯?傅容介面露困惑。 贺堇的脸已经烧的红透了,好在没人能看到,我刚刚洗澡也弄过了,可以直接 他是有认真准备礼物的。 为表诚意,贺堇稍抬起腰,准备一鼓作气,一不做二不休。 但实际情况依旧有些困难。 毕竟他没试过这样。 大概是他折腾的时间有些久,傅容介按捺不住,低哑着嗓音出声,贺堇 唔? 傅容介笑了笑,忽然扶着他的腰往下一送。 他听到贺堇顿时闷哼出声,唇舌间逸出零碎不成句的抱怨。 但好歹还能动一动。 没事傅容介揽过他的肩背,你慢慢熟练。 但没多久,他就背弃了自己的话。 贺堇也没想到过自己现如今的体力如此之差,累一会儿就想歇。 或者得怪这个姿势不太友好,对腰对膝盖的耗损颇大。 以至于只进行到半途,他猛然被抱住翻摔过来,眼前一阵眩晕。 傅容介摘下蒙住视野的缎带,伸手系在一脸茫然的贺堇白净的脖颈处,并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贺堇反应过来,不不你刚比赛完,躺着不要动就行 傅容介握住他推抵过来的手,哑声笑,礼物还是自己来拆的好,你辛苦了。 ... 傅容介原以为贺堇之前隐而不发的一些小情绪就随着这一夜翻了篇。 毕竟他醒来时,喜欢的人依旧在怀里。 晨起不明晰的色调里,贺堇袒露在外的皮肤笼着朦胧的淡泽,嘴唇红润。 看起来睡得很好。 床头的手机忽然振动两声,傅容介收回视线,探出手臂摸过来,看清之后先挂断了来电,随后轻手轻脚地将自己从被褥中剥离。 但当他穿好衣服刚要离开床榻的刹那,手腕突然被扯住。 他转过头,瞧见贺堇睡眼惺忪,说话也是迷迷糊糊,爽完就走? 傅容介只得折返身,弯下腰背笑着亲亲他的眉心,只是出去回个电话。 贺堇可能是睡得有些糊涂,依然不放手。 傅容介看他一眼,目光滑过他颈间的痕迹,偏开头放下手机,又捉住钳制着自己的那只手放在唇边轻吻,并逐渐顺着小臂朝下落。 贺堇手腕敏感地微一抖动,终于清醒了一点,你做什么? 不是不让出去吗?傅容介靠近了牵起唇角,那再来一次。 贺堇陡然惊醒,挣回了手,不不不犯不着。 昨晚他被闹了半宿。 傅容介义正言辞地说这是他积攒的债务。 傅容介眼睫微垂,一副被嫌弃了的失落样,半晌只亲亲他就拿起手机出了门。 贺堇放空了一会儿,愣着神。 他刚刚倒不是故意为难人,是连天的情绪所致。 他心里终究还有个谜团,清醒有意识时的每分每秒都抓挠着他的心。 猜疑和好奇快要把他的脑袋撑满了。 而现在,比赛也结束了,该解决的事情也该提上日程。 他毕竟不是个拖沓的人。 因此。 在吃早饭的空歇,贺堇支着下颚骨,抿了口清水,突然朝对面发问,你觉得我们合适吗? 傅容介愣了愣,像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嗯? 说起来,我们当初在一起其实很轻率,我也没有问过你的感受。贺堇颇艰难地费劲组织语言,面上还得装作若无其事,我觉得你也得多为自己考虑你当初,不会是强迫自己喜欢我的吧? 傅容介眸光淡去,显得有些黯然,为什么会这么想?我有哪里做的不好吗? 贺堇看他的神色,有一瞬想不再继续逗他了,但又实在好奇,只能干巴巴地接着道:没有,只是觉得自己忽略了你的感受。要不我们还是分开一段时间,让你想清楚 我想得很清楚。傅容介打断他的话,放下搅动咖啡的勺,将瓷杯推给他,不用分开,我知道我想要什么。 贺堇看着那杯咖啡,抿住唇。 都这样了,怎么还不说。 如果学弟说一句不是,很早之前就喜欢你了,也就能就此摊开说明白了。 难道暗恋是假的? 贺堇只得换个角度试探。 他敲了敲白瓷杯的口沿,开口:那你之前说,即使没有那晚,也会追我,是真的吗? 听傅容介肯定的应声,贺堇又继续,但如果没有那晚,我答应你的可能性并不大。 毕竟在那之前,他看待傅容介只是以路人视角去看待主角。 再多一点,也只是学长对学弟抱有的一点关怀,说不上喜欢。 他看见傅容介搁下筷子,似乎没了胃口,吃不下去了。 他期待傅容介能说点别的,最好能解答他的困惑。 但傅容介只是一言不发地走到他身边,将人紧拥在怀里,是不是因为我早上没留下来陪你,所以你不高兴? ? 不对,你最近就很不对劲。傅容介绷紧了唇角,随后亲亲他的发顶,有什么不能直说的吗? 贺堇动动嘴唇。 他直说了,学弟能答吗? 说到底,他还是想看学弟自己坦白。 你不信我刚刚的话是出自肺腑?贺堇问。 傅容介半蹲下身,嘴唇印上他颈侧的一道红痕,你昨天还说喜欢我。 今天就和他提分开,总得有点缘由。 贺堇发觉他放任起来的动作,伸手推开,我只是做了一点假设,你得讲道理。 傅容介抬眸凝视他,但我只想和你谈恋爱,不想和你讲道理。 说完,又覆上去。 来回拉扯了半天,贺堇有点服气。 但最终他停下了试探。 手上攀爬而过的水流潺潺流动,贺堇垂眸看了一眼,任凭环抱着他的傅容介扣着他的腕骨帮他清洗。 直到洗净了,又合进指缝里十指交错。 附近新开了一个光影艺术馆,下午一起去看看?傅容介偎在他耳边说。 左右闲着,贺堇答应的爽快。 艺术馆很大,每个区域的风格都截然不同各具特色,很好地取悦了眼球,惊艳了视野。 傅容介一直牵得很牢,即使拍照也要求合照。 就好像贺堇早晨的话给他造成了一些细小的创伤。 贺堇一直留意着傅容介的神情,看他眼瞳里晃过璀璨绚丽的光,同样没有松开手。 他们进馆进的晚,逛得也慢。 出馆时天边已经笼上黛青的暗色。 路灯在某一个时刻忽然投落下昏黄的光,照亮了来往的行人车辆。 傅容介步下台阶,站在路灯旁静静等着。 方才贺堇落了刚买的纪念品得回去拿,他们才短暂地分开这一会儿。 枝头栖息的灰白鸟雀扑棱棱地惊起飞远,又盘旋而归。 傅容介顺着它飞行的轨迹望过去,便在那棵树下供游人休憩的长椅上见到了一个颇眼熟的人。 傅容介对他印象深刻,一眼认出了是谁。 只是那人的五官罩在阴影里,并不大能看得清神情。 对方也恰好望过来,两人便隔着几米的距离对视了一眼。 那人皱了皱眉,偏过头吸了一口烟,火星极快地燃尽了一段。 烟头被丢在地上碾灭了,又被扔进一旁的垃圾桶。 那人走出阴影,朝他走过来。 好巧啊,傅总。 像不甘示弱似的,他哂然一笑,带着嘻嘲。 白南。傅容介看着他,念出了他的名字。 恋耽美 ——(67) 都说贵人多忘事,你竟然还记得我。白南走到他面前一米处停下,伸手摸着自己下颌处冒出的青茬。 傅容介没搭理这句话,直问:你不是应该在滨城吗? 白南瞟了他一眼,怪声怪气地道:托您的福,我没能在公司待下去。 一个大项目黄在他手里。 他笑了笑,不过曹总还算念旧情,这不是推我来帝都的大公司就职了? 傅容介看着他,一句场面话都没说。 倒是白南想问的挺多,你和贺堇呢?还在一起吗? 嗯。傅容介应了一声,所以你没有机会。 唉,我这不就问问。白南弯腰笑了会儿,排遣似的叙话,怎么总觉得你对我有敌意。 我为什么有,你不知道么?傅容介扯起唇,语调微冷,你大学时做过什么。 白南有一瞬觉得凉风从脚跟处往上窜,他不大在意地耸耸肩,那都是误会。 傅容介冷哼,你亲他,也是误会? 白南猛然看向他,你怎么知道? 他没跟别人说过,贺堇肯定也不会。 而且那时候是在公交车站,周围又没有相熟的同学。 我看见了。傅容介垂眸,眸光从眼角撇下,落在他握紧了的手上。 白南迟疑良久。 大概在路边因红灯停滞的车辆重新开始流动时,他才回过神。 他想起了当时确实会看见这一幕的一个人。 而且是他有意让对方看见的。 那次是你啊白南低头捂着眼,笑声抑制不住地溢出,我好像有点记起来了。 第64章 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 没想到是你白南的背越俯越低, 连续不断的笑声带着颤。 傅容介淡漠地看他一眼,眸光冰到了极致。 你不会是因为这个才白南按着肚子笑,面上斯文气散了个尽, 我不会误打误撞,让你误会好几年吧! 你很得意?傅容介眼睫微抬。 得意??白南揩了揩唇边, 笑音不减,确实有点。 能没有么。 他费了两年功夫,捞了一场空。 结果他居然不算最惨的。 得意得是你有、而我没有,你才有得意的资本。傅容介目光轻嘲。 白南一怔, 面皮缓慢僵住,随即松垮下来。 他似乎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并没有去比惨的资格,人家好歹修成正果了。 白南敛了笑, 开始自下而上地打量着他,问:你喜欢他多久了?比我还早?八成是吧。 这跟你没关系。傅容介语气冷淡且疏离, 像是在对着很厌烦的东西说话, 你只用知道我和你说这些, 是在炫耀。 能开口提这件事,已经是他逐渐放下过去的证明。 他说, 我和他, 或早或晚,有没有你, 都会在一起。 白南盯着他, 无言良久。 你这话说的。他偏头看了眼路边疾驰而过的摩托, 也丢开了起初那点客套, 我还真好奇, 你们怎么在一块的, 贺堇油盐不进说起来, 咱俩明明都一样,都暗恋他,只是你条件比我好 我跟你不一样。傅容介蹙眉打断道。 白南哼笑一声,你要换位思考,换作是你,你当时也得那么做。 先赶走情敌有什么不对。 自己染了墨汁,就想蹭别人一身的这种行为 傅容介睇他一眼,正要再辩驳。 他忽然想起什么,连忙调转视线看向艺术馆门口。 他应该快出来了。傅容介回过头,目光轻掠过白南,我不想让他看到你,会坏了心情。 你这是在赶我男讽走?白南抄着兜一耸肩,镜片上的薄光一闪而过,但说不定贺堇会想和我叙旧。 他不想。 傅容介眉宇间突然聚起戾气。 他合拢了手指,急落的雨点般毫无预兆地挥拳砸过去。 片刻的工夫。 傅容介从晦暗的树下回转过身,拍了拍衣角,迎向正步下最后一级台阶的贺堇。 差点认错路,多花了点时间。贺堇看过来。 似乎是路灯光线的原因,学弟清浅的眸光里镀了层暖色,显得比平常温雅一些。 等得很无聊吗?贺堇不由得想上前亲亲他。 唇瓣相触的一瞬,他发觉学弟的神情其实颇为愉悦。 傅容介伸手揽抱住他,亲了亲他的脸侧,不无聊。 这不是有人陪他说话么。 走吧。他说。 大约在走出十几米开外时,贺堇隐约听到角落里冒出几句咬牙切齿的骂声,颇为耳熟的声线。 傅容介稍侧了身,用宽阔的肩背挡住了那一片视野,得赶回去做晚饭。 贺堇略微疑惑地点点头,在柔和的夜风里继续沿着人行道朝前走。 傅容介看着他眉眼间投落的阴影,又低眸扫了眼地面。 两人挨在一起的落影被拉得斜长。 每路过一处路灯,都会短暂地融成一团,不分彼此。 某一刻,傅容介朝后望了望。 被远远抛在身后的地方那片昏暗的树影下,已经没了人影。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的。 他脑海里有一瞬闪过白南的话。 确实,也正如贺堇先前所说。 他早几年告白的话,贺堇答应的几率并不大。 但被拒绝和因为人为的误会而失意耽搁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 说不厌恨白南,那不可能。 好在现在这份厌恶在逐步消减。 傅容介移回视线,渐渐收紧了手。 贺堇不明所以地低头看了一眼。 他觉得学弟黏人的厉害。 手握这么紧,总不能是怕他跑了。 贺堇晃悠了下另一只手里装纪念品的纸袋。 纪念品是印有艺术馆内照片的马克杯。 照片。 他突然升起了别的心思。 因为他想起一件事。 一件程辞安和他说过的、但他一直没去在意的事。 贺堇琢磨了一路回了家。 临进门前,他忽然开口,我们再一起拍一张? 嗯?傅容介顿下步子。 贺堇兴致颇好的模样,你高一点,你来拍,从这个角度。 他指了指上方。 傅容介自然无所不应。 他顺着话举起手机,看向贺堇的那一刻,融融清光便落进眼里。 等一张照片配合地拍完,贺堇瞧着他收起手机打开门,出声道:在艺术馆你也拍了不少,能给我看看相册吗? 傅容介脚步一顿,偏过头看向他。 但因为贺堇正背着光,他辨不清神情。 不能看?贺堇的声音无波无澜,闲散至极,像只是随口提的一句话。 傅容介开了灯,帮他关上门,可以。 贺堇伸手,认真地看向他。 傅容介盯了眼他白净的手心,现在就要? 算了贺堇收回手,眉头却耷拉下来。 傅容介连忙将手机递给他,给你。 就这样话赶着话、一步紧接着一步,傅容介直到解锁了屏幕的一刹那,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他刚刚只想顺应贺堇的心意,差点忘了相册里有什么。 贺堇已经把纸袋放在了客厅茶几,自己则坐在沙发一角,信手打开了相册。 傅容介目光微不可查地躲闪一秒,他试图上前拿回手机。 贺堇却忽地将屏幕翻给他看,你相册设了密码,能打开吗? 傅容介尽可能从容地走上前,思绪却翻起千层浪,我翻给你看吧。 贺堇从善如流。 划过刚刚拍的那一张,映入眼帘的一幅像是画。 那是他们在一个夜空主题的展区拍的照片。 深邃的布景里,挂满了高高低低通亮的孔明灯,仿佛无数祈愿在这里被送达天听。 他们站在茫茫灯火之下,像身后双手合十祈福的寻常恋侣一样,在期许未来。 一张张合影陆续在面前划过。 贺堇垂眼看着,突然有一瞬不那么想看学弟的相册里到底有没有藏着什么了。 他们过去交集寥寥,但将来会并肩而行。 划到最后一张时,傅容介静了许久,看完了。 贺堇抬眸盯着他,没作声。 他忽然又起了逗弄的心思。 在学弟不设防的几秒内,他飞快将人推倒压在身下,夺过他手里的手机,其他的不能看? 傅容介喉结微动,其他没什么好看的。 真不能看?贺堇再次确认,一边观察学弟的神色。 傅容介显而易见的有些紧张,等以后 以后?贺堇眯起眼,是把不能看的转移到别的地方之后的以后? 贺堇傅容介睫毛微颤。 看来有秘密?贺堇将手机放在他胸前还给他,那就算了,和我没关系的话确实不该看。 和我没关系么? 傅容介沉下眉眼。 他看着贺堇起身,好像不打算再计较。 傅容介念了声他的名字,同时猛然将人拉扯回来。 贺堇惊了下,好在及时撑住了沙发,才没压到傅容介。 他们此时面面相觑。 和你有关系。傅容介嗓音有些不稳,呼吸也有些急促,你能看,是我没做好准备。 他的秘密都与这个人相关。 而他起初也并没有想瞒,只是觉得还不稳定,得先放一放,让他缓一缓突然在一起的冲击。 他怕一下子剖白,自己会控制不住地倾泻全部情感,会吓到贺堇。 但为什么隐藏到了现在? 好像要揭露的事,如果最开始不坦白,后面就不好再开口。 他觉得自己有些荒谬。 他能面对白南,就不应该在坦白自己的暗恋这件事上犹豫。 早该说开的。 现在不说,贺堇或许会抱着他心里有不能为人知的秘密的想法,从而拉远了距离。 会怀疑些别的影响感情也不一定。 所以,到底有什么?贺堇喉咙有些发紧,心也提起来。 学弟突然愿意摊牌了? 傅容介翻开其中一个分类相册,阖起眼,又呼吸混乱地抱着贺堇翻身坐起来。 他将贺堇放在自己怀里抱住腰,贴着他的背脊,将下颌放在他肩头。 你看吧。 这样的姿势好歹不会被贺堇看见自己窘迫的神情。 贺堇感受得到身后鼓噪的心跳声,他耳根微热,好不容易才定了定神。 他拿过傅容介递给他的手机,大概只看了一眼,就怔了很长一会儿。 他没想到之前程辞安说过的相册会是这么一副景象。 极度的出乎意料。 那一眼匆匆扫过去。 每一张里都有他的面孔。 而且是从高三到现在。 几乎每一个阶段。 很琐碎。 有的照片甚至很眼熟,他应该是见过的 从别人的手机里或者贴吧论坛这种地方。 贺堇愣着神,往下划拨,直翻到最后一张。 那张照片里有众多人像。 傅容介看起来是在台上演讲。 他离得很远,但又在万众瞩目的视线中央。 照片的边缘是贺堇自己的侧脸,发梢在风里微扬,映着细碎的光。 是身后斜后方的视角。 别人恰好拍到了他。 往前一张,像是偷拍的角度,仰拍的边角露出一小截水晶手链,应该是某个女生拍的他。 再往前,是打球时候的照片。 这些他都觉得似曾相识,应该是在淮临一中的贴吧见过。 然后,被傅容介存下来了? 唔 贺堇发觉傅容介扑在自己肩头的呼吸微烫,环着的手扣在一起收紧了一点。 勒。贺堇提醒他。 那力道就松了些。 贺堇往前翻。 傅容介不知道收集了多少,又有许多没见过的。 他看着其中一张他站在阶梯教室的讲台做演讲的画面。 那应该是他大二的时候,应邀回淮临一中给学弟学妹传授高考心得。 当时你也在?贺堇下意识地问。 不在。傅容介过了一息开了口,声音有些钝,找同学要的。 过了一会儿,又嗓音微涩地说:如果知道你在,我会去的。 贺堇挑起眉梢,继续往前翻看。 他大学时的照片就很少了,多是一些社交媒体上的。 中间空缺了一段创业期闷头工作的时光。 再然后,就到了现在。 到现在,渐渐出现了傅容介的身影。 他们在一起后有了合照。 除此之外,有那晚露营时,在山上夜色的包围下映着火堆光亮的一幕。 其间夹杂着几张他的睡颜。 从这个角度看,学弟像个痴汉。 恋耽美 ——(68) 同时,他也有在翻自己过往回忆录的感觉。 贺堇犹疑许久,才动了动,开了口,你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我的照片? 他试图抛个引子,奇怪的收集癖? 傅容介垂眸。 将自己不为人知的爱好展露于人前,这种类似于羞耻羞惭的情绪直要将人淹没。 傅容介吻了吻他的侧颈,又低下头,喜欢才收集。 喜欢了这么久? 大概因为有点心理准备,贺堇算不上很惊讶,但问出话时心头还是砰地重重跳了一下。 嗯傅容介蹭着他的颈窝。 会不会觉得我很奇怪?存了这么多照片。傅容介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问。 那倒不会。贺堇敏感地躲了躲,又被按住,小鱼追星的时候也这样 虽然这个比较对象不大恰当。 他会买很多周边,用偶像当头像壁纸毕竟不会影响对方生活,想怎样是很私人的事。 所以他并不太在意这一点。 贺堇听到学弟好像松了一口气,又继续问: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 又因为什么。 他记得他们交集最多的时候是在高三。 但他好像没做什么了不起的事,甚至拖累了傅容介好几次。 傅容介闷声道:见了几次面之后就觉得 很喜欢。 意气风发的少年,会见义勇为,会勇担责任,正直明朗,被掖在怀里时又温温软软。 如果不喜欢,他才会觉得自己疯了。 第65章 坦白,照片,日记 贺堇木然良久。 那是有七年了? 他心尖突然有轻微的酸涩, 又像是被扯了一下。 如果是别人说暗恋他很久,他会毫无感觉,这毕竟是别人的自由, 只要没干扰到他怎么着都与他无关。 但现在 对方是傅容介。 贺堇会冒出诸如心疼,和更多说不上来的酸苦和喜悦交集的情绪。 贺堇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努力试着调节氛围, 好让自己有喘息的功夫,我记得,兰琮不是说你的取向是温柔可爱的那种? 我没有说过这种话。傅容介反驳,侧目看向他的鼻唇, 慢吞吞道,从我们认识起,我的取向就一直是你。 贺堇被他突如其来的情话闹得有些不知所措, 所以微信昵称也是因为? 傅容介又有些不自在起来,脸上热度攀升几分, 嗯。 蜜糖, 他的。 的意思。 既然喜欢, 那怎么大学没来找我?贺堇十分不解。 傅容介并不是被动的人。 起初或许和异地、学业等有关系,但后来明明都在A大。 他单纯有些困惑。 我听说傅容介轻吐一口气, 声音渺远了几分, 你大学有男朋友。 贺堇怔愣一瞬,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白南。 他突然有些怄气, 那也应该直接来找我问清楚。 毕竟都只是绯闻, 不是真的。 他确实可能不会在大学时答应傅容介, 但这和因为误会而错过完全是两回事。 傅容介其实不想继续解释。 他知道贺堇对那段过往也深恶痛绝, 如果可以, 不必要再揭开难看的疤痕。 傅容介哑了声, 好一会儿才低语道:我看到他亲你。我以为是真的。 贺堇骤然愣住。 的确有一些事他不愿意回忆。 会很恶心。 但那个时候 那么早的时候 应该是在傅容介那一届的高考前期。 傅容介怎么会撞见? 而且明明就那一次。 贺堇想翻转过身面对傅容介。 他使了力, 学弟也拿他没辙,只能看着人转过来,腿弯曲折在他身侧。 贺堇分明看见了傅容介眼底的无奈和些微苦涩,堆得多了,眼尾都压得有点红。 你那时候在帝都?贺堇按着他的肩膀问。 这不是错过了你的演讲,想去找你。傅容介扯了扯唇。 贺堇没法想象那时候的情景,只能沉默。 傅容介看他紧拧着眉,便想说的别的揭过这段过往。 但他刚张口,就见贺堇冰着脸,杀气腾腾的模样。 看来上次在滨城就该套他麻袋揍一顿。贺堇磨着后槽牙,怒气值依旧在唰唰上涨,以后见他一次打他一次。 傅容介顿了下,才渐渐笑开了。 他抱住贺堇,语调也愉悦起来,我揍过他了,别生气。 在意的人能站在这一边维护自己,已经是世间难得的幸事。 贺堇一时没法消气,也顾不上问什么时候揍的,他朝后退了退,单手摁在傅容介的颈侧,威吓似的警告他,下次遇到这种事要先来问我! 傅容介由他掐着,又试图靠近了蹭他,笑意渐深,嗯知道了,是我的过失。 贺堇也不知道自己在生什么气。 明明这段漫长的时日和他并没有关系,傅容介如果那时候去问他弄明白,他也不一定会答应。 但是,如果不是他在初夏回了帝都,恰好在那天去了那家酒吧,又恰好醉酒乱来 他唯一一次酒后出事。 如果不是有这次意外,这个人打算耽搁自己多久? 傅容介像看透了他的心思,贴了贴他的额头,本来想毕业之后就去找你,我当时还想,你在外地创业,我得花多少钱把你挖过来。 结果,人自己来了。 冥冥中注定了一般。 贺堇看着他不说话。 傅容介只得继续交代,现在知道我不是强迫自己喜欢你的了?你看,不是一时兴起。 是很久之前,早已倾心。 他在说早晨贺堇提的那些话,还要不要分开? 他问着话,却分明是否定的语气。 贺堇听到熟悉的句子,才动了动嘴唇,坦然道:我当时只是在试探。 试探?傅容介扬起尾音,重复了一遍。 贺堇点头,因为程辞安之前跟我说你有个暗恋很久的人。 坦白局玩到现在,也就没什么不能说的了。 傅容介皱起眉头,语速也快起来,他这么说过?你当时信了? 那为什么现在才试探。 贺堇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接着说:最后一次我去找他,他才说这个人是我。 贺堇阖了下眼,挺直了腰背,因为你要比赛,我才忍到现在问。 所以你这几天才躲着我?傅容介有些豁然。 他完全忽略了这种可能性。 我得花点时间消化。贺堇微微俯视着他,想看相册也是为了证明这一点我其实挺高兴你能说出来。 傅容介恍了神,终于后知后觉。 他低头翘起唇,我也很高兴能让你知道。 贺堇跟着笑了下,又迅速敛了神色,质问:如果程辞安没有告诉我,我没有故意试探,你打算什么时候坦白? 他说话的功夫,捏在学弟颈侧的手指收紧了一点。 傅容介倒像是已经如释重负,没再遮掩。 等觉得你能接受这样的我的时候。他说。 应该得到很喜欢的程度。 我不想你有压力,或者是因为可怜我才继续在一起。 贺堇撇着唇盯视他许久,终于忍不住松开手,转而去揉弄他的脸。 你的顾虑真的很多啊学弟。 兴许是从小长大的环境所致,原文里的男主便是偏向隐忍等待爆发的人。 或许是这份隐忍已经练到炉火纯青,他还没觉得傅容介有情绪崩塌的迹象。 只是有时候会十分固执。 现在问完了?傅容介捉住他作乱的手。 暂时。知道的已经够多,贺堇打算先放过他。 那换我来问。傅容介的眼角依然泛着点红,在撇下眼尾时会显得颇为昳丽,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交往到现在,他只觉得贺堇确实如他所说认真动了心,但他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贺堇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思索了两秒,才道:你扣篮特帅。 傅容介顿了顿,笑了声,哪一次? 他们一起打过不少次球。 从高一开始算的话。 贺堇仔细分析了一下。 其实学弟每次灌篮都很帅,个子高力量大天生拥有瞬间爆发的美感,不得不说,那些时刻令人血脉贲张。 但他从赞赏到悸动再到心动,最后一步似乎发生在滨城友谊赛那一次。 傅容介扣碎了玻璃篮板。 他那时想起数年前第一次见到傅容介,想起少年意气风发模样疏朗。 贺堇出了神,好半晌才重新看向眼前的人。 他不打算说,只是挑起眉梢,这个问题太苛刻,根本说不清。 或许他是先喜欢上那种感觉,又因为本就见色起意喜欢起了人也不一定。 傅容介专注地凝视他,忽然按捺不住地凑近。 贺堇将人按住,问了出现在脑海的最后一个问题,这些照片你偶尔会看么? 经常。傅容介低声说。 一遍一遍看,然后,反复反复爱。 贺堇舒出一口气,心头终于涌出无数的欢欣。 他捧着傅容介乖顺的脸,亲了亲他的唇,我会给你更好的,都补给你。 他们来日方长。 大概是他表现得过于平和宽容,那晚的学弟兴奋过了头。 贺堇原以为这只是暂时的情绪释放。 但小半月过去,他才发觉傅容介的情绪积压得实在有点多。 * 在夏天结束之前,贺堇倒是还发现了一个学弟的小秘密。 那时候他正闲极无聊地半趴在枕头上,支着脑袋享受服务,一只手随意滑动平板。 傅容介在帮他揉按酸疼的后腰。 他在用着的是傅容介的平板,因为他手机昨晚没了电,兴致来的仓促,也就忘了充。 贺堇起初只是浏览网页,看得累了,就开始登录微信翻起自己的朋友圈。 一划到底,贺堇瞧见数日前傅容介发的一张照片。 是那晚从艺术馆回来时的合照。 评论里祝福的数量多到恐怖。 贺堇退回主界面,心情颇好。 腰间的衣料忽然被往上掀了掀,揉捏的力道也加大了些许。 贺堇一时没控制好跟着晃了两下的手,无名指指腹不经意点进了一个页面。 眼前陡然呈现出那些文字时,贺堇懵了两秒。 他点开的是备忘录。 一侧的条条列列里,有些显示锁住不能打开,有些可以。 有些的标题十分简短,只有两三个字,有些则是完整的句子。 贺堇默念了自己一眼扫见的一句话。 生活无趣,想和你相遇。 怔忪过后,他坐起身,将平板拿给傅容介看,这是什么? 傅容介看到他点开的页面时,也颇为愕然。 他像是挣扎了一会儿,才坦诚,日记。 这回倒不用贺堇主动问,傅容介接过平板,硬着头皮将其中一些解了锁。 贺堇目光一行行地移过去。 日记的字数并不多,大多很简略。 从记事到记心情。 从他高三初雪时跑去贺俞学校门口发生的一场乌龙,到傅容介第一次严重摔车短暂失忆; 从幸好思念无人听见,可惜思念无人听见到这之后我就不敢再受伤了。 贺堇默然翻到最后一行字。 劲健的笔力记下了一个日期。 贺堇转过头。 是第一次见面。傅容介被发现秘密的仓皇已经消失不见。 他扬起笑意,明天恰好就是9月3日。 在宠物医院见面的那次。 贺堇抿着唇,你用心了但是。 我转班那天就见过你了,要比这早一天。贺堇回忆着说。 傅容介微愣了愣,那是今天? 贺堇点头。 突然被抱住时,贺堇挣了两下,我还没有吐槽你这些小习惯 我爱你,贺堇。傅容介亲了亲他脸侧,纪念日快乐。 贺堇老实了,任由他亲,纪念日快乐。 第66章 、完结 有婚假。 A大秋招宣讲会? 嗯, 听说傅总会压轴讲两句。去的基本都是A大毕业的,比如汪经理和人事的张姐。 贺堇不去吗?小宋扒着茶水间的木柜问。 一说到傅总,她总忍不住跟另一个名字联系起来。 方方喝了一口茶, 不大确定地说:随行的人里说不定有他,一会儿我做完方案去看看。 窗外的桦树树叶在风里落了两阵, 方方才再次和小宋在茶水间碰面。 方方拍着心口,一脸没缓过神。 有贺堇?小宋懂了。 方方点头如捣蒜。 恋耽美 ——(69) 贺堇今天正装。方方拿起一杯水灌下去,好让自己镇定下来,但尾音依旧打着飘, 他系了个领带。 雾蓝色暗格纹的领带。 很特别又好看。 她最近调了岗位,常往傅总办公室跑。 她在傅容介的身上见到过两次这条领带。 方方紧赶慢赶地说完,对已经噗噗冒热气的小宋眨眨眼, 可能是早起太急了,错拿了对方的吧。 虽然也有可能是贺堇也有一条一模一样的。 但没什么区别, 都可以理解为光明正大撒狗粮。 .. 初秋的温度恰到好处的舒适。 人满为患的宣讲厅内气氛正好。 贺堇坐在角落, 面前的长桌上有几叠资料和宣传单。 他身旁的同事在用笔电整理今天的活动内容。 眼下宣讲会进度过半, 傅容介走上台做最后的发言。 再接下来会是答疑环节。 贺堇无意识地转着笔,目光不经意间瞥过自己身前的领带。 他其实一出门就发现自己领带拿错了这件事。 但他刚想换回来就被傅容介制止, 说他戴这个颜色很好看。 贺堇低眸又瞧了一眼。 这条还是刚同居时他送的。 贺堇搁下笔, 看向台上的人。 灼亮的白炽灯光下,傅容介依旧还是稍显清冷的模样。但当抬起眼睫, 薄且淡的眸光添上笑意, 举手投足间便充斥了翩翩风度。 台下显然有不少人对这模样颇为钟情, 提问环节相当踊跃。 问题从学长的创业经历、公司福利, 到能不能加微信了解微度招聘的具体情况, 再到最后差点直奔私人问题。 好在提问的机会就那么几次, 傅容介简略回答完, 就离开众人视野,只嘱咐让人去送奖品。 活动结束,公司一起来的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回家,也有少数人想留下来逛逛A大。 贺堇属于那少数人里的一员,不仅如此,他还拉着傅容介一起不务正业。 因为临走前他在篮球场瞧见好几个熟人。 多是在本校读研的同学或者刚大四的学弟。 熟人打完招呼还热情地邀他们一起比一场。 彼时,贺堇兴致勃勃地勾住身边人的手,傅容介。 嗯?傅容介回握住他,停了步。 回去换衣服。贺堇微挑眼梢,我们打球。 一番折腾下来,篮球场外围观的人越聚越多。 明媚天光渐渐失了颜色,只余絮状的薄云在天际发着亮。 微凉的风在湖面掀起褶皱,又鼓动着路边彩旗猎猎作响。 一阵欢呼叫好声一时惊了栖在篮板上的鸟雀。 另一半的场地气氛正酣。 贺堇迅捷地切入内线,骤然仰身跳投。 球抛得既急又猛,眨眼间利索地落进篮网。 傅容介在一旁跑动,敏锐地捕捉到那一瞬间,贺堇运动短裤的一角被风扬起,露出流畅的肌理和内侧隐约可见的红痕。 好在天色渐晚,并不容易看清。 在结束比赛、一同离开篮球场往小径走时,傅容介禁不住叮嘱,下次要穿长裤。 贺堇低头看了一眼,很快理解了他的意思,只羞涩了两秒就从容怼了回去,你也可以选择下次克制点,别弄出痕迹。 锅甩的巧妙,傅容介无言以对。 贺堇又提起手里的可乐瓶,用宽钝的一端去挑傅容介的上衣下摆,紧实的腰腹一闪即逝。 他朝那轻扫一眼,故意逗弄道:我可听见旁边好几个人在夸你身材不错。 他话里不自知地冒着醋意。 傅容介顿了会儿,我也听到有人说那位穿灰T的学长很帅很喜欢。 ?贺堇挑唇,谁说的,我怎么没听到? 总不能他俩全关注对方去了。 傅容介才笑了声,嗓音比起宣讲会时要慵懒许多,我说的。 他握住贺堇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你现在要回去吗? 你想回去? 不想。傅容介移开目光,往东边延展开的苍绿树林瞥了一眼,继续逛逛? 贺堇顺着他的视线朝东望了望,斟酌了两秒。 这地方他去的次数很少。 小树林一直是情侣专属,单身且清醒的人士通常不会贸然进去吃狗粮。 但小树林另一边的风景颇不错,有小池莲叶,有长桥楼阁。 黄昏去赏景倒也挺雅致。 但他觉得学弟应该没有和他想到一处。 不出所料。 小树林清幽昏暗的环境极容易营造出狭小却丰富的旖旎空间。 贺堇几年前在这里就读时,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有一天切身体验小树林的妙处。 呼吸短暂分离的空歇,傅容介挨着他的侧脸,沉缓着气息,我之前做过一个梦 贺堇嗓音疲软,只发出一个疑问的气音。 梦到我们在大学谈恋爱。傅容介将人往怀里拢了拢。 贺堇微愣。 他想起傅容介暗恋的那段时间,想起他日记里说的想念。 贺堇在心里轻轻叹着气,那我们在这里多待一会儿。 嗯。回应里裹挟着称心的笑意。 当晚,直到人流稀疏,他们才踩着秋夜里透着凉意的风回到家。 他们最近换了住处,是一栋离得不远的小别墅。 据傅容介说,是傅家爷爷留给他的一处房产。 贺堇对于傅家当初的遗产分配问题并不大清楚,只零碎地从学弟那里了解到一些。 知道当时形势不明朗,局势混乱。 有人盼着傅老爷子醒,有人盼着他死。 好在最后的时光里,爷孙总算清醒地见了面,而不是像原文中那样,傅容介远在海外,被迫隔绝了纷争。 算是不留遗憾,这处别墅也就有了特别的意义。 临睡前,贺堇翻了翻手机消息栏。 萧明策在和他说兰琮的情况。 他和兰琮这段时间并没什么联系,偶尔两次交流,对方也乖得不得了,说自己好吃好睡恢复的很好,语气相当软和。 贺堇回想起萧明策对此的解释。 我不是跑去看望他好几天嘛,他闲得发慌什么都爱跟我唠。 因为无话不谈,很快就成了好朋友。 他说他那次电话里情绪激动,啥不好听捡啥说,告诉给傅容介之后,没想到傅容介冷着脸吼了他一顿,最后因为他生着病才没继续计较。 所以他现在都不敢对你语气重了。 这孩子只是不大爱用脑子,其实还是挺敏感的。 贺堇对此不置可否,同时也意外傅容介会为了他对发小发火。 至于现在 他除了嫌脖子上的疤丑,非得戴个choker以外,半点毛病都没。 贺堇抬起眼睫和正进屋的傅容介对视了一眼,又低头打字。 那你呢?工作怎么样? 萧明策还是来了帝都开始新的工作,就在蒋舜之前提过的公司。 还行,钱多事多。 那就是已经适应了。 贺堇舒展开眉头,又很快因为傅容介突然握住他的脚踝而提了一口气。 但我看,八成要忙到过年! 萧明策继续吐槽。 * 事实证明,萧明策预测得很准。 在年味儿愈发浓重、各大公司纷纷开始放假时,萧明策还忙着工作抽不开身,只能开玩笑说大概得等淮临下了雪才回得去。 因为今年淮临的雪比以往晚的多。 帝都银装素裹了几回,淮临仍旧保持零上的温度。 除夕当天,淮临才慢慢悠悠地飘起了第一场雪。 萧明策总算紧赶慢赶地赶了回来,第二天一早就十分兴奋地和贺堇说要去他家拜年。 今天不行。 为什么?萧明策疑惑发问。 贺堇家新年第一天通常只会一家人小聚,没有其他活动。 今天贺堇扶着阳台的栏杆,轻敲着手机背面。 他回过头,往客厅沙发上正在抹发胶的他爸看了一眼,要见家长。 躲不掉的、必经的一步。 萧明策:??? 反应过来后,好吧,告辞! 电话挂断,贺堇看着屋外覆着的皑皑的白,发着呆。 其实昨天他就和傅容介的母亲有了一小段短暂的交流。 起因是回淮临两三天的时间,两人都没有见过面。 大年三十当天连了一会儿视频,傅容介说外面落了雪,想和他一起看。 他们约了地方碰面,相拥着说了许多话,包括见家长的事。 贺堇只是随口一提,其实并没有做好心理建设。 因此当苏阿姨突然给傅容介打来电话,贺堇连忙收了声。 电话里的女音亲切开朗,像早已熟知贺堇一般和他打了招呼,又催促傅容介说别老腻着贺堇,人家得回去过年的。 冬天天黑的早,当时的天色已经徐徐暗了下来,确实是该准备回去吃年夜饭的时间。 贺堇只得在傅容介收紧的怀抱中,匆忙和苏妙说了几句祝语。 但现在,很快就要见到本人了。 他说不清自己在紧张什么,明明双方父母都已知并赞成他们在一起。 焦心羞赧的简直不像他平时的做派。 一家人很快准备齐全,一同出了门,往傅容介预订好的酒店包厢驶去。 贺堇坐在宽敞的后座,打开手机没多久就收到了一条消息。 甲:给你看样东西。 贺堇挑眉。 蜜糖:什么? 甲:[照片].JPG 贺堇愣了愣,点开那张图细看。 是一幅在洒金红纸上蘸了金墨写的字。 一列一列逐字看下来,都是一些祝福的诗句。 如较为耳熟能详的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笔迹有些眼熟。 甲:和送你的扇子上的笔墨同一作者。 贺堇恍然。 蜜糖:阿姨写的? 甲:嗯,写给你的,一会儿她要当面给你。 贺堇又看了几遍那幅字,肩头的压力莫名减轻了不少,也有了心思调侃。 蜜糖:刚刚我还以为,你要发的是心形函数那种东西。 甲:我看起来很老套? 贺堇弯着眉眼笑出声,直把一旁的贺俞闹得一头雾水。 见家长能这么高兴?贺俞不理解。 他都有点紧张。 他虽然一开始不支持,但现在时间一久,也看开了。 贺堇放下手机,跳过这个问题,问:你回来这几天,杨睦没找你? 据他所知,贺俞目前的状态像是和杨睦在闹别扭,又像是在暧昧期。 总之没断了联系。 贺俞眼神闪了两下,看向窗外,啊这雪真好看! 贺堇: 纯纯的牛头不对马嘴。 到了酒店。 因为傅容介还没来,贺堇一行人便准备先去包厢。 临进酒店前,一直在门外灌木丛边转悠的贺俞突然叫了一声,哥! 贺堇下意识看过去,就见一枚雪球当头砸过来。 贺堇快速躲开,火气蹭的就点起来了。 他卷起袖子,朝还在搓着雪的贺俞走过去。 一边随手从枝杈上握了把雪团了团。 贺俞一脸大事不妙地跑开,同时坚持不懈地朝后扔雪球。 终于扔中的那一下,贺堇探出的手指离贺俞仅咫尺之遥。 贺俞扭着肩膀躲开,回过头猛地一推他哥,一脸肆无忌惮的笑,哥,阿姨就在路边了,你可不能动手! 除了这位亲弟弟以外,贺堇压根没见过比他更皮的皮猴,闻言也压根没信。 但他被推得刚往后退了一步,就撞进了分外熟悉的怀抱。 抱住他的人在轻声笑,他看到我了,才推的你。 贺堇望着贺俞跑进酒店的身影, 学聪明了这是? 刚刚砸到哪了?傅容介帮他清理大衣衣领上的雪块,又扫落他发梢上的碎雪。 贺堇这才站直了,抬起手,脖子,进衣服里了。 傅容介扯开他侧边的衣领,我帮你弄。 颈侧的皮肤乍然接触到瑟瑟的寒风时,贺堇忽然想起什么,连忙转过脚尖,回身看过去。 他急按住傅容介的手,热着脸,喊:阿姨。 苏妙手掌掩在鼻唇间,目光柔和带笑,没事,你们继续,得把雪抖出来,免得受了凉。我就先进去了啊。 贺堇有一刹那的手足无措。 苏妙走开的时候,贺堇隐约听到她咕哝了一句。 比照片里好看 贺堇抬眸看向继续动起手的傅容介,想说什么又泄了气,半晌才问:你不紧张? 紧张。傅容介挨过来亲亲他的眼角,睫毛微颤,语气故作轻松,这可是我这辈子谈过最大的合作项目。 贺堇弯唇,回亲了一口,你别说,我爸穿得相当正式,一早起来拾掇,真跟要去谈合作一样。 所以其实,大家都很紧张。 不光他们俩。 傅容介眉眼点缀着笑意,那希望合作顺利。 合作顺利。贺堇翘着唇角,重复他的话。 * 合作进展出乎意料的顺遂,双方达成一致并面带喜意。 只可惜不管是资本家还是打工人,春节假期都颇为短暂。 双方家长还没能多沟通几次,贺堇两人即将要返回工作岗位。 离开临淮的前一天,贺堇和傅容介约好了去游戏厅。 恋耽美 ——(70) 贺堇原本以为自己早已脱离幼稚,起码不会和学弟在五颜六色的游戏里为了争名次争得头破血流。 但事实上,人一旦沉浸于某样事物,尤其身边还是无论如何不会走开的人时,就会变得格外肆无忌惮。 贺堇不大记得自己为了压学弟一头多投了多少币。 他通常会在学弟拿到奖品或者取得前几的游戏名次时,先夸一顿,再上手打败他。 哪怕投篮也要先一步进框。 最后一轮比下来,贺堇保持优胜。 他兴味盎然地侧转身,曲起手臂朝傅容介做了个架枪射击的动作。 当他睁开眯起的右眼,就见傅容介十分配合地后退半步,捂住心口,仿佛真中了弹,眼眸里却笑意浓深。 贺堇觉得这有点犯规。 他稍稍偏开了脸,好让热度降一降。 回家的时候,贺堇拎着纸袋装着画的纸袋。 他们方才在游戏厅附近的小画室里互相给对方画像。 他的水平惨不忍睹,好在学弟的还能看。 贺堇甚至想带回帝都装裱起来。 傅容介正开着门。 他们回了学弟的家。 回程时天空落了雪,一小朵一小朵,轻慢又温柔。 贺堇在门外拍掉了衣袖上的雪,探着脑袋往屋里看,阿姨不在吗? 不在。傅容介帮他拎过画放到一边,她和朋友约好了喝茶看话剧,要很晚才回来。 傅容介引他进了屋。 屋内开了地暖,融融暖意扑面而来。 贺堇环视了半圈,在找豆包。 他眼角忽地一痒,抬起眸,才发觉傅容介在帮他掸落睫毛上的细雪。 屋内温度高,指腹刚一碰触到,雪粒就登时化成了水,洇湿了眉眼,衬的眼眸清亮。 贺堇。傅容介情难自禁地唤他,贴近了吻住他带着凉意的唇。 热度攀升,豆包摇着尾巴跑出来绕着人转时,贺堇也没办法分神去看。 他们不知不觉里,搂抱着进了卧室。 贺堇逐渐有些喘不过气,不得不将人推开。 他没控制好力道,傅容介毫无防备地被推抵在搁置杂物纸本的书架边,后背不重地撞了一下,书架也跟着一抖。 贺堇歉意地看过去,正准备说什么,忽地扫见书架一角露出两条绦带。 似乎就是刚刚抖落出来的。 怎么了? 没什么。 他留意看着,又瞧见被几本宽大的薄书册挡住的一隅,有包装花束用的雪梨纸。 他脑子里一瞬间划过学弟好像背着他藏了东西但好像是礼物?也有可能不是看都看见了总不能装瞎等诸多思绪。 贺堇伸出手臂,下意识地想拨开看清楚,却蓦地被傅容介拉扯住。 他收回视线,瞧见傅容介分明有些慌。 像是刚意识到什么。 那个是贺堇疑惑地出了声。 装饰。 不能看吗?装饰。贺堇笑了笑。 本来要等晚上。傅容介垂眸亲了亲他,耳根晕着红。 贺堇不解地挑眉。 晚上是能好看一点吗? 他探出手去够。 但大概是姿势别扭,他不小心碰掉了遮挡在外的薄书本,里侧嫣红的玫瑰花束被连带得颤了两下,跟着往下落。 贺堇急忙伸手接住,歪着的花束里又掉出一样东西,眼睁睁地往地面上扑。 他动作迅捷,先傅容介一步接住那样东西。 被松开的花束啪嗒落地,艳丽的红散落几朵,铺了一地的圆瓣儿。 贺堇怔然半晌,简直不知道该先说对不起还是先问手里这样东西。 这个戒指盒。 贺堇轻缓地眨了一下眼,看向看起来慌张至极又固执至极的傅容介。 环在他腰上的手还没松开。 不等贺堇问,傅容介像是横了心,闭眼亲亲他的唇,愿意么? 贺堇打开手里的小盒,目光黏着在内里的那枚漂亮的戒指上,没说话。 傅容介焦灼着等着答复,手指又按紧了一些。 贺堇才缓过神,慢吞吞地开口。 我家附近的那条街,有家diy戒指的店。 他抬眼凝视着傅容介,结婚得要对戒的吧?你和我一起去吗? 傅容介牵起他的左手时眼尾微红,戴好后又放在唇边轻轻啄吻。 滚烫的呼吸灼着手心,贺堇心里也震荡了一会儿,才回神。 他俯身想把花捡起来,但没能如愿。 卧室没有开灯。 并不明晰的光线中,贺堇低喘出声,在密集的亲吻里撇下眸光。 他看见豆包从半掩的门缝里溜了进来,圆眼黑亮。 贺堇: 这可不是狗狗该看的。 贺堇按住傅容介,示意他去锁门。 等人返回床榻剥去了外套,贺堇才对上他的视线,说:明天得回帝都,好像没时间去做对戒。 傅容介捏了捏他的指尖,低俯下身,有婚假。 窗外的雪越下越密,冬风张扬,洋洋洒洒蔓延了万里。 天地间仿佛新生的画卷,安谧寂静。 过往的浓墨重彩一时只能从回忆里瞧见一分半毫。 贺堇熏着手中茶水的热气,将目光从长桌对面的人身上移开,朝外看着雪。 他听到傅容介说着苏阿姨今晚得宿在朋友家里回不来的事,微微走着神。 他拢起手指支着头,左手无名指指根处的戒指已经被焐得暖热。 窗外弥漫的雾气般的雪景里,草木被雪堆得丰满,只能隐约想象出曾经绿意葱茏的模样。 贺堇低眸喝了一口茶,昏昏欲睡的困意袭来。 神思飘渺中,他想。 他在这年的盛夏里开始了一场恋爱。 或许正如他们第一次一起看过的电影里说的那样。 爱会垂怜爱者。 因此,旷大的爱意经久不息。 *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 还会有两章番外 这段时间比较忙,大概到月底才会回来更新番外 这本有很多的不足,非常感谢一直支持鼓励我的小可爱们 我也汲取了很多经验,会继续努力 下一本会先存稿,春节后开文 最后,这章评论区前50会发红包 爱你们~么么么!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