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等公民》 第一章 “中川理子” “是真的顶级美貌,理子” “据说是二等公民” 稚嫩的少男少女们窃窃私语。 话题中心的女孩一头黑发,明眸善睐,统一的黑白制服穿在少女修长的身躯上多了两分美丽。 她步伐轻盈,在初秋的阳光下像一只振翅欲飞的青鸟。 “又是第一名,理子” 花溪蹦蹦跳跳的从人群中窜出来,一把拦住女孩纤细的胳膊,在排名墙从上往下的寻找着自己的名次。 “叁百,叁百五十七名”花溪耍赖地揉了揉眼睛,“理子,你看是不是写错了,花溪这个名字其实是在第一对吧”。 “是的,花溪再不努力的话,确实要掉到倒数第一了”理子微笑着默默花溪的头发。 “理子”花溪气愤地抱着女孩细瘦的腰肢,“你耍赖,你呀”,花溪还没说完,就被人像小鸡一样一把拎出来。 “你这个只会用蛮力的棒球笨”在花树的眼神威胁以及塞到她手里的糖果的诱惑下,花溪把剩下的那个字吞进嘴里,狗腿地问“哥,你怎么来了”。 “开学,棒球社要处理一些东西”花树摸了摸头,看着理子,他身形高大,却乖巧得像一只巨型狗勾。 拿着杂物的左手提了提,笑得比太阳还要灿烂,“理子,新学期好”。 “早上好”理子轻笑,眼睛弯成一个月牙的形状。 “哥,新领的书好重,你帮我们一起背回教室吧”,花溪狡黠的眼睛转着。 “嗯嗯!”花树答得太快,反倒像是迫不及待一样,他自己也意识到这一点,接过花溪书包这么简单的动作,却差点把她书包摔在地上。 “来,理子的书包你也拿着”花溪才不管拒绝的理子,耍赖的把理子的书包压在花树身上。 “那,那我先走了”松下花树多抱了两个书包,但跑得好像比刚才还要轻盈。 “花树,你带着我的书包去哪里”花溪看着花树跑远的身影,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你们先去大礼堂,书包会帮你们拿到教室的”那个高大的身影停下来转头对花溪喊了两句,遒劲的小腿像是有用不完的力量。 “这个棒球笨蛋,气死我了”,谁让他真的背书包,她分明是创造机会让他陪理子走回教室。 “树君,很有活力呀”理子望着花树的背影,摸了摸花溪气愤的小脑袋。 “算了,我不生气,那个笨蛋的话,一辈子也不可能交到女朋友的,我不是早就有觉悟了吗” 理子和那个棒球笨蛋,根本就是美女与野兽吧。 她哥那么高,因为打棒球的缘故肌肉也很扎实,每次冬季白回来又因为夏季假期晒成小麦色,站在理子旁边简直就是一个大块头巨人,要不是因为脸遗传了妈妈的基因。 但即使这样,花溪想象理子和她哥抱在一起的画面,理子的腰有他哥的一半吗。 不行完全不配嘛,那个棒球笨蛋还是死心吧,凭借他的直男操作,一万年,一万年他都追不到理子的。 “一万年?什么一万年,一直到礼堂花溪都心不在焉的样子”理子把碎发别在耳朵,侧脸精巧的线条以及秀气的鼻子简直让人想在礼堂为她唱赞诗。 “没有”花溪闭紧嘴唇,她怎么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是,是伊藤诶”,看着正在发表演讲的少年,花溪艰难地转移话题。 不过,伊藤君确实挺优秀的呀。 “伊藤真不愧是我们叁年级的代表”花溪不由自主地称赞。 台上的少年正不紧不慢的发表演讲,礼堂的光照在他身上,仿佛为他铺上了一层圣光。 冷淡的少年音像是大提琴奏出的乐章,少年的下巴始终矜傲的轻抬着,却不会让人觉得冒犯,又或者说,他的实力允许他这样的傲慢。 “不过,伊藤今年好像要退出击剑社,听说是要开始处理家族的事务了,真羡慕呐,未来全部都规划好了” 花溪又开始蹭理子的肩膀,“理子也是,一定可以去前叁的大学,说不定还可以去紫荆花联盟留学”。 “怎么办,最想和花溪去一个大学”理子看着花溪,透亮的眼睛像水晶一样纯粹。 “你太犯规了” 花溪高兴得埋头,但想到自己的排名,又像是被棒球击中一样,蔫蔫地靠在理子的肩膀上。 “但是花溪不想补习,我们怎么上一个大学”。 “也,也不是可以啦”花溪别扭的咬着唇,乐天少女说过学习就是要快乐决不补习的话一下子被丢到爪洼国了。 “花溪是认真的吗,不能半途而废哦,不然到时候我和花溪花的时间和精力都会白费哦”理子看着花溪,认真的神态和干净得像泥里还闪着光的碎玻璃一样的眼神,几乎不允许任何人说不。 “当,当然了,我们今天下午就开始,刚好我哥不在,整个院子都是我的”花溪说着又开始生气。 “他说棒球社有聚会,谁会相信啊,他们棒球社穷得连球棒都要自备,怎么可能有经费聚餐,那个棒球笨蛋肯定是要去打架,笨蛋,不良”。 “那我们就今天下午放学之后开始补习” 理子嘴角扬起标准的微笑,柔和得像一朵无声开放的风信子。 开学第一天,大部分学生都还没有正式进入状态,放学的铃声对花溪来说简直像天籁一样,但马上,功课把她拉回了现实。 “理子,第一天内,真的要开始学习吗” 花溪趴在自家院子里的矮木桌上,透过夹竹桃叶子的缝隙看太阳,瞬间瞌睡因子爬进了她的大脑。 院子种了很多花树,不过全都还在长叶子,只有一棵椿寒樱树上爬满了花苞。 那是一棵晚樱,每年都是最迟开花的,因此花溪把矮桌搬到了廊下距离那棵樱花树最近的地方,夹竹桃就在椿寒樱旁边,屋檐后还种着几棵青绿的竹。 花溪百无聊赖,从理子的背包中,随手拿了一本课外百科大全,看得眼睛迷迷糊糊。 “都是什么呀,为什么胃不会消化自己?生命是从什么时候诞生的?为什么一些纸张会迅速氧化变旧?” “理子,理子,理子” 花溪放在笔头,开始在理子肩膀上乱蹭。 “花溪—不可以耍赖哦”理子果然怕痒的开始躲开。 “叮叮叮”檐下挂着的风铃铛被风吹得轻响,墨色的绿丝带像竹叶一样被风吹得飞舞起来。 跪在木质地板上的女孩浅笑着,把有些乱的黑发别到耳后,欣长的腰肢被蓝白制服包裹着,因为躲闪的动作而映衬出背脊纤细美丽的线条。 “花溪,你在干什么,还不快坐好”花树正拿着球棒,着急得想过去把花溪扁一顿,但因为在理子面前,大大咧咧的动作又变得收敛起来。 “哥,你不是今天要出去‘聚餐’吗,怎么现在就回来了”花溪说着又坐好,“日安,伊藤君”。 “下午好”被提起名字的少年站在走廊对面,眼睛掩藏在帽子之下,他手里拿着棒球和手套,冷淡的点了点头问好。 绿萝沿着木质围栏蜿蜒爬行,旁边的小池子里水声叮咚,少年站在廊下,陈旧的木柱像是画卷的边框,将冷清的少年裱在画中。 “临时有事”花树举了举手上的球棒,“总之,不许再吵理子”。 “我也是在做正事好吗,哥,你的零食,我—嘻嘻” “给你,全部给你” “果然,在理子面前,真是毫无原则呢,平常你都要讨价。。。” “你在说什么,还不快去拿零食”花树被说中了心事,迅速把花溪推起来朝里屋走。 幽静的院落恢复了平静,只有风吹落叶的声音,理子拿起笔在白纸上写写画画,额头上新长出的细小绒毛偶尔被风吹得立起来。 假期LU4女子偶像团体大火,LU4人气成员小彩奈的元气甜美深入人心,新学期很多人剪了刘海。 理子在大家眼中就变成另类的那个,她头发扎得高高的,细小的绒毛散漫的落在额头,青白纤细脖颈像花茎一样,体育课的时候轻盈得像一只振翅的青鸟。 现在理子安静的坐着,黑色的瞳仁映着各种数学公式,像爬满花苞的椿寒樱,在檐下的阴影里,寂静地生长。 “伊藤,走吧,你一定要看看我的收藏”拿完零食,才想到被自己落在院子里的伊藤,花树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头。 “嗯” 伊藤拉了拉头上的帽子,审视和偏见的眼神也隐在帽子的阴影下。 “理子,零食”花溪抱着一堆零食,几乎快把脑袋遮住了,嘴里还叼着一块果干。 “吃了零食就不能再耍赖喽”理子接过花溪手里的一堆零食,声音温柔却有力。 檐下的水一滴一滴落在青石上,虽不明显,但小小的空洞已经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坚硬的顽石上。 “学”在零食的诱惑下,花溪又有了新的动力。 “这个是山下松原经典款球套,就是那个天才棒球手,还有这个,这个是。。。” 学习过程中,时不时传来花树像是打了兴奋剂一样的声音。 “那个棒球笨蛋”,被学习摧残的花溪咬牙,“如果是猫娘手办就算了,他炫耀这些东西是脑子被棒球撞坏了吗”。 “树君,很直接呢,不是很可爱吗,这种性格”理子正在看花溪刚做的题集,但回答却很认真。 “诶,理子,你清醒一点,你被那个棒球笨蛋洗脑了吗,虽然平常开你和我哥的玩笑,但是,你们果然,怎么看都不配呀”花溪恨不得摇摇理子的脑袋“你和伊藤,才像是会在一起的那种”。 “伊藤”理子停顿了一下,“伊藤的话,和他交朋友需要考虑很多吧,而且总之,我觉得树君让人出乎意料的勇敢,也很真诚,是会让人喜欢的类型”。 “出乎意料的勇敢?你不要看他个子大,就这么认为” “砰”循着东西落在地上的声音,花溪转过头。 果然,他哥站在拐角,脑袋红得好像要冒烟了,一边同手同脚的走出来,一边此地无银叁百两地说“我,我什么也没听到”。 花树走到门口,又不好意思转过身,“其实平常的话,不需要那么直接,你说对吧,伊藤,不,不过这样我也很喜欢”。 等等,这个棒球笨蛋是在炫耀对吧,花溪抱着抢来的零食,看着数学公式,眼睛又开始转圈圈。 “理子,脑子转不动了”花溪扑到理子怀里,“真犯规,为什么理子也吃了零食,但肚子上一点赘肉都没有”。 “诶,理子,你外婆家蚊子太吓人了,你看”少女细瘦腰肢青白的皮肤上,红印尤其明显,“什么时候才重新和妈妈一起住呀”。 “嗯”理子顿了一下,浅笑着把被蹭得翻出来的衬衫下摆重新塞进去,“花溪不要转移话题,耍赖够了,该认真学习了”。 “不过还是不要了,说不定到时候理子的妈妈又让你转学回去,说起来,上学期,理子刚转学来八川的时候,大家都说你很难接近呢,没想到理子这么温柔” -- γàоɡυоsんυ.Ⅽоⓜ 第二章 花溪趴在桌上,太阳已经要完全落下,她下意识地嗅了嗅,椿寒樱的花香带着初秋的冷,坐在她对面的理子正在一丝不苟的做笔记。 “睡醒了吗”理子垂着头,抬眸对花溪笑了笑。 她身上还搭着理子的针织外套。 理子瘦削的身体在太阳沉下去的黄昏,显得格外单薄,花溪心里顿时升起了愧疚。 “对不起,理子”明明是她要求理子给她补课,结果,理子那么认真,大家都知道,她学习是下了很大功夫才能保持年级第一的。 那些被忽略的细节一股脑钻进花溪的脑子,成功让她红了眼睛。 “花溪已经做了很多题了,今天就是要测验一下你的基础,你是已经完成才睡的,不然即使花溪睡得多可爱,我也会冷酷的叫醒你的”理子拿起黑色笔记本,向花溪展开。 “真,真的是我做的吗”花溪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叁分之二的空格都被填满,她脑子昏昏沉沉,原来不知不觉做了那么多吗。 “不过,错误率也不低呢”理子弹了一下花溪的脑门,指了指上面用红笔勾出来的地方,“这是不认真的惩罚,下次要更加努力才行哦”。àízℍàńsℍц.Ⅽòм(aizhanshu.com) “好”花溪摸了摸头,有一种不大真实的喜悦,看到理子的动作,又变得有些焦急,“理子,你要回去了吗,这么快吗”。 理子已经把木桌上的课本全部收到背包里,闻言偏了偏头,秀美的脖颈在落日下凹陷出美丽的线条,她往后望天“太晚了哦,花溪”。 “理子,理子”花溪不舍地耍赖,“要不你在我家睡吧,理子”。 “明天在学校还可以再见的哦,花溪”理子站起来,纤长的腿在暮色的光里更加直挺,大片的黑影落在花溪身上。 “可是” “花溪,不可以这样胡搅蛮缠哦”松下夫人是一名贤淑的女士,她摸了摸花溪的头发“以后每天都可以一起玩,现在理子得回家了,不然理子的妈妈该着急了”。 “嗯”花溪默默低头,睡懵的脑子慢慢清醒过来,她有点不好意思,但更不想承认自己的丢脸行为,简直像小学生一样,“可是那个棒球笨蛋不也还没有回来,妈妈还不是没有担心”。 理子和松下夫人在花溪旁边笑开了,她害羞的低着头先噔噔噔的跑出长廊,“理子,我送你出去”。 “看看哥哥在哪里,让他回来吃饭了” “知道了知道了” 八川是一座环海岛国,公路沿着海平线蜿蜒,沿着本海公园的小路,花溪一直和理子走到柏油公路上。 一路上都没有她哥的影子,明明那些地方就是他常去的,花溪又想揍人。 “这个不良,难不成真的去打架了”这么晚还没回来,“回来一定让爸爸揍他”。 “确实让人担心,我陪你一起找找吧”理子走下公交站台,安抚地摸了摸花溪蓬松的脑袋。 “可是” “末班车的话,是10点哦” “理子,你真好”花溪信赖地看着理子,正要怒骂她哥,“其那是不是八井”。 还没等理子回答,花溪已经冲过去了,那是她哥的狐朋狗友。 “花” “嘘”花溪躲在后面,拉住理子,“我们偷偷去看看,被他发现肯定要找理由糊弄我们,我才不会上当呢”。 两个人停在完全让人目瞪口呆的地方,虽然高中部一直流传着这边的传说,但是花溪从来没有来过。 据说这里虽然没有歌舞伎町那么夸张,但听说有些小姐私下也是会出台的。 闪亮的彩灯在古屋顶部闪耀,“那个不良,色鬼”,彩色的光映在花溪好奇又恼怒的瞳仁里。 “说不定树君现在已经抢你的拉面了,不能因为朋友在这边,我们就一定认为他在里面呀”理子拉着花溪的手,显然有些担心。 “可是,不对,肯定在里面,那家伙就是棒球部的,如果他们真的聚餐的话,肯定在里面的”花溪气鼓鼓的盯着古屋门口。 “小学生不可以进哦”站在门口的小姐吸了口烟,懒懒的睥了她们一眼,像美人蛇一样。 “花溪,太晚了,我们先” “理子,你不想陪我进去也没关系,我自己进去”花溪完全被激怒了,“我不是小学生”。 花溪昂着脖子,大刺刺的从那名小姐旁边走过。 她以为会遭到阻拦,但那名小姐只是看了她一眼,并没有什么实际行动,花溪顿时又有点害怕,但奇怪的自尊让她还是梗着脖子走进去。 “在里面不可以乱喝东西,不可以到处乱走” 理子果然追上来了,花溪松了一口气,她的手被理子握住,耳边传来理子小声的叮嘱。 “嗯,嗯”有一个人陪同,花溪顿时大胆起来,她心不在蔫地点点头,完全被未知的‘新世界‘吸引。 她看着走廊奇特的装潢,五彩缤纷的酒杯,以及在交谈喝酒的男女。 没有特别出格的动作,花溪松了口气,脸也因为自己奇怪的想法涨得通红。 “树君应该没有在这里”理子显然也松了一口气,观察完之后又很快垂下眼睛,漂亮的脸蛋扑上一层红晕,有些局促生涩的看着地面。 很多人都在偷偷看理子,理子牵着花溪的手,握的很紧。 理子这种优等生也会紧张吗,花溪握紧了理子的手,刺刺的看向那些偷望过来的目光,这让她有一种自豪的感觉。 “他们应该在包厢呢”花溪突然觉得自己很强大,她走到前台,“我们棒球部有聚会,松下花树,嗯或者伊藤苍介,在,在哪个包厢”。 “他们没有告诉您在哪个包厢吗,我们这边” 花溪觉得自己有演戏的天赋,她眉毛一皱,假装不耐烦地说“不是说报名字就行吗,怎么这么麻烦,下次”。 “对,我们这边是说您记得的话,我们直接带您去,不浪费您的时间,稍等,我们马上查一下—这边的话,伊藤苍介先生名下开了两个包厢,分别在霖竹町和临湖小筑,您看是先去哪边,或者两位想分别去” “我们一起”花溪的手被理子握得更紧了,她本来觉得分开和一起都没关系,但看到理子略微紧张和不安的样子,那些强大的感觉又浮上她的心头,“我们分开吧,速战速决”。 “可是” “理子还得赶末班车回去呢”花溪放开理子的手。 “那要是找错了,不要怕,我肯定已经找到他们了,你直接来找我就行” “你才是哦,理子”花溪难得看到理子紧张的样子,对比起来,她原本那些紧张和害怕好像无足轻重了。 花溪痛快地离开,她觉得自己很厉害,像是一尾鱼划入池塘,这感觉甚至比学校时在理子面前更让她觉得自在。 但她哥不在临湖小筑。 花溪去找理子的路上有点尴尬,没找到她哥,伊藤同学倒是在这里休息。 伊藤面无表情的在花溪前面带路,或许因为是同学的妹妹,让她一个人被招待生带着在这种地方乱走,显然觉得不大妥当,于是虽然有些不快,但还是尽职的送她去找她哥。 招待生推开木屋门,花溪迫不及待地要进去杀了她哥,理子肯定也等得很着急。 “理,理子” 花溪不可置信地看着理子。 “花溪” 少女惊喜地看着花溪,淡绿色的酒液从她的唇边溢出来,沿着脖颈的弧度迅速流下。 她随意地擦了一下,像看到救星一样看着花溪,手里的酒液在五彩的灯光下闪着弧光。 “我哥呢,竟然让你喝酒吗”花溪顿时感到心虚和后悔,理子是陪她来的,结果,这个笨蛋,明明进来都紧张死了,被人倒酒不知道拒绝,还在那里强颜欢笑。 “我只喝了一点点,没关系的”理子指了指一旁的花树,他坐在边上,十分苦恼的挠着头。 “花溪,你也是来找部长的吗” “来一起活动啊” “我们后面还有好多活动” “不了,我们回去了,我哥再不回去可能会被揍死” “不行哦,花树游戏输了,要按照大赢家的要求赎走他,不然,就要再赢一轮游戏才能走” 有个人起哄,旁边一堆人跟着大笑起来。 赎走是不可能赎走了,一想这群狐朋狗友肯定不可能提出什么正常条件,那就只剩下玩游戏,花溪捏了捏拳头,已经在想回家怎么杀了那个棒球笨蛋。 “这么晚了,要不然大家下次再继续,不要给刚加入棒球部的伊藤留下坏印象,毕竟这次聚会伊藤出了大部分经费 ,是吧,伊藤” 花树几乎可以算得上对伊藤挤眉弄眼,场面静了一瞬,喝了酒的少年们瞬间又沸腾起来,“伊藤同学说过晚一点也没关系”。 伊藤站在门口,他身体修长,陷在阴影里,冷漠得好像一切与他无关。 “那么,下次再输的话,就不能用喝酒解决喽,我们可是好好学习的高中生,可不是来喝酒的”被花溪誉为狐朋狗友的八井站起来起哄。 气氛一下又被炒起来,“我来好了,我玩游戏可是超级厉害的”,花溪狠狠地瞪了花树一眼,留给他一个秋后算账的眼神。 “不行哦,理子的一轮游戏才完成第一局哦,” “好吧”花溪不甘心的坐下。 她在心里祈求,但幸运并没有降落在理子身上。 “那真心话吧”,理子选择了处罚中最轻微的那个。 场子又一下子沸腾起来,“安静,安静”八井伸了伸手“理子”,八井发出的这两个音节拖得很长,大家的心也跟着被拉起来,“有喜欢的人吗”。 大家切了一声,觉得这个问题简直白给,那可是优等生理子诶。 “有的”理子深吸了一口气,但还是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这两个字被轻盈的吐出,像是含着香,藏着蜜糖。 简单的两个字回答的力量在包厢却几乎等于火星撞地球。 理子转来一学期,在第二次测验考试,就以突出的优势超过一直稳居第一的伊藤,然后一直保持。 虽然她的外貌也有不落于成绩的优越,有段时间甚至学校有传言理子会直接去参加SO公司女子团体,但是大多数人还是没有想到这个回答。 “竟然有想交往的人” “完全看不出来” “难道那么多人告白都失败了” “会是谁呀” “不会是” “难道是” “是他吧,一年级的时候” 轰轰的讨论声在周围响起,不时地有人偷看伊藤一眼。 “呵”被提及的少年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黑曜石般的眼睛像是恶兽一样盯着理子,里面装着显而易见的讽刺。 大家虽然不能明白伊藤的具体想法,但因为他冷漠的态度,讨论声还是慢慢小下去。 -- γàоɡυоsんυ.Ⅽоⓜ 第三章 “什么?”染着红发的不良几乎脱口而出,“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中村理子和花树那家伙?绝对不可能”站在红发旁边的黄毛也紧跟着点点头。 “好吧”透露这个消息的家伙也摸摸头,“其实是在玩游戏,花树输了,要带他走就得承认是花树的女朋友”。 “果然” “什么嘛,原来是恶作剧” “喂你这家伙,吓我一大跳”红毛玩笑似的揍了透露消息的八井两拳。 “但是”八井看到几个人散开,“也很魔幻好吗,虽然和花树没关系,但大家都说,中村理子和伊藤是真的有情况”。 “嗯?” “伊藤?我早知道,学校论坛一直有他们……” “快说” 大家的反应没有刚才那么剧烈,虽然意料之外,但是仔细想想也在情理之中的感觉。àízℍàńsℍц.Ⅽò⒨(aizhanshu.com) 毕竟是那么优秀的两个人。 “昨天晚上我问,理子喜欢的人是不是在现场,她承认了”八井想到那个话面就一阵激动。 “?”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问她喜欢的是谁?”红毛猛男迷惑。 “我没想到她真的会回答啊,想先问一些模糊的问题试探一下,我本来想下个问题就直接问,谁知道”八叔现在回想起来,也被自己的操作蠢呆了。 “谁知道理子直接不玩了,不过她在这个游戏确实很没有天赋”。 女孩子的薄唇抿成一条长线,竟然直接站起来,‘那么我承认我就是八井的女朋友,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吗’。 “切” “花树那家伙真是占了大便宜” “我得赶快回家让我母上大人生个妹妹给我当僚机” 一群不良勾肩搭背,走在放学的路上。 “话说花树那家伙呢” “应该是和伊藤一起处理棒球部的事情去了吧” “那家伙从暑假开始忙棒球部的事情吧,整天看不到人” 另一边的路上,矮灌木四季常青,只在秋天浅浅的开着白黄色的小花,随着微风落在路面上。 “理子才没有做那些事情呢,什么接吻,什么”花溪和理子走在前面,她嘴里轻声嘟囔着。 平常虽然花溪喜欢撮合理子和花树,但学校那些刚流传出的那些谣言还是让花溪暴跳如雷。 花溪脚步慢下来,她看着理子,少女黑色的细发散在肩膀旁边,身体修长,蓝黑色的裙摆像铺开的花,莹白色的长腿像牛奶一样,被白袜一丝不苟的包裹着。 “流言不都是这样,别生气”理子慢了一步。 “可是他们说得也太过分了”花溪捏了捏拳头。 “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话吗”理子偏头。 “怎,怎么可能,理子这么好,总之你要记好,下次别再这么天真,管那个棒球笨蛋的事情,就该让他夜不归宿,然后被爸爸狠狠揍一顿”。 绝不能让理子听到那些话,花溪想到那些传言,又恶狠狠的盯了花树一眼,后者不明就里的摸了摸脑袋。 伊藤站在花树旁边,他才加入棒球部,有些事务要和花树讨论。 天真?中村理子? 伊藤觉得这是个莫大的笑话。 完全被耍得团团转呐,松下花树,伊藤看着中村理子纯真的神态,难免觉得可笑。 但他们总算维持了表面的和平,因为棒球部训练和事务的关系,花树和伊藤作为部长和副部长,关系变得熟稔了一些。 绿萝沿着木廊爬行,铃铛在风中发出轻响,理子和花溪在廊下补习,伊藤和花树在一边处理棒球部的事务,时间在这样表面的互不打扰中一晃而过。 秋季完全到来,刚下过一场秋雨,塑胶操场还是湿漉漉的,大家在体育老师“加油”的呐喊声中开始跑步。 然而也不是完全没有乐趣,偶尔经过一个水洼,哪位男同学的裤子或者女同学的袜子被溅到,发出大大小小的声音,也算是一种小小的调剂。 水洼在瞬间被溅起,像一朵花那样绽开,落在白色的运动服上,变成一个接一个的灰点,伊藤眉头皱起,并不想理会,但是体育老师已经温和地让伊藤出列。 课时上到一半,男子更衣室周围空荡,学生们早已经换好衣服正在上课,走廊静得可怕,风把空教室的门吹响,柳树的枝叶慢悠悠的摇摆着。 把手上有些铁锈,用作男子换衣室的是一栋老旧的教学楼,绿色的青藤爬满窗栏,伊藤转动把手,并没有转开,他手上留下一弧褐色的锈迹。 “有人吗?”有人从里面反锁住了吗,伊藤耐心地等待了半分钟,并没有人回话,他试探地再次转动门把手。 门开了。 看来是把手的缘故,伊藤打开柜子,换回常服。 体育课已经进行到一半,体育老师这个时候让他回来换衣服,其实是让他可以直接离开。 伊藤拿出速写纸,白色的A4纸上面有些水渍,落在纸面上变成将纸染成淡淡的灰色。 他皱眉,还来得及仔细看,一阵风吹来,把手上的A4纸吹得跨啦响。 窗栏怎么开着,伊藤把速写纸放到桌上,走到窗边,打算关上窗户,密密麻麻的雨卷着风,击打着柳树嫩绿的纸条。 原来是下雨了,那今天的写生,伊藤冷着脸,关上窗栏,澄澈的窗玻璃一下子将外面的狂风暴雨和男子更衣室的平静隔离开。 伊藤收好东西,走在空荡的走廊上,最后一节课还没有下课,平常嘈杂的校园寂静无声。 没有走出多远,就在拐角看到意外的人,伊藤下意识退了半步,但他可以确信,她看见他了。 “理子?理子,你怎么了” 花树身上搭着毛巾,头发和脸上还有水珠,显然是刚刚掬水冲刷过身上的汗,他像大型犬似,浑身不自在的擦了擦脸上的水。 少女眼尾泛红,脸颊红得像苹果,她似乎有些恍惚,半天才问“你怎么在这儿”。 “我刚运动完”花树摸摸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说“现在可以自由活动”。 “你是不是发烧了,理子”意识到这个问题,松下花树似乎有些急切。 他把手伸到一半,看着少女的额头,似乎又有些不好意思,一双眼睛像小狗儿一样,可怜巴巴地望着理子。 “发烧?”理子重复了一遍,“对,我有点不舒服,麻烦你帮我向体育老师请假,我可能要早退”。 “什么时候都可以请假,我先带你到医务室去” 花树要把中村理子背起来,因为发烧的缘故,她整个人看起来软绵绵的,没有什么力气,但少女倔强地拒绝。 “我没有那个意思—总之,先送你到医务室去吧”花树一下子变得手足无措。 伊藤靠在墙壁后面,他没有刻意躲藏,只要一到转角两个人就能发现他,他的目光一遍一遍在中村理子身上扫视,试图发现一点点破绽。 少女扎着高高的马尾,脖颈细而秀美,像是花茎一样,她上身修长,青白的皮肤藏在藏蓝色的校服下面,修长的腿直而挺立。 白霜似的肌理沾上细小的泥点,但她高洁得仿佛池塘里的花,任何淤泥都不能将她沾染。 没有任何人会相信,中村理子会是低等商品的孩子。 出生便是六等公民,却被这些叁等公民当作女神一样崇拜。 两个人走远。 老教学楼的排水系统并不完善,雨水囤积在路上,爬满伊藤的裤脚,他烦闷的看着天边堆积的乌云。 司机正在堵车的歉意声从手机里传来,伊藤站直,撑着伞漫无目的地走出校园,随意地坐上一辆公交车,又随心的下车,又上了一辆公交车,散漫的走着。 时间过去很久,天色已经沉下去。 “站住” 蓝黑制服的城管靠近,手里的巨大铁棒闪着冷光。 城管靠得近了,才注意到这边乱晃荡的少年不凡的装着,于是原本冷硬的语气也变得软起来,“请出示您的身份信息”。 应该本来就是上城区来的贵人,城管这么想着,脸上的笑快要堆成褶子,耐心地解释“您即将跨区,由于突发暴雨,下城区正在进行人员管制,请出示您的公民信息”。 城管确认了公民信息,笑得更真诚了,离开之前还不忘嘱咐一句“突发暴雨,下城区暂时比较混乱,不是特别紧急的事情的话,为了您的安全,还是离开上城区”。 注意到少年眼神一滞,城管心里暗叫不好,又急忙补充道“当然,您是自由的,我只是温馨提示一下”,城管讪讪地走远。 “滚回去” 伊藤被城管的声音拉回神,刚才温声和气的城管,此时正拿着铁棒乱砸,那些人隔着铁网,手被砸得流血,尖叫像是要布满整个城区,但他们仍然不肯松手。 如果说一个物体分为亮面和暗面,那么下城区就是八川这个岛国的暗面。 这个千万级人口的区域,五等及以下公民占了80%,他们挤在不到八川整体面积20%的狭小空间。 靠着高强度的体力劳动生存,像一群不知辛苦的蚂蚁,用他们廉价的时间,组成了这座城市的暗面。 而下城区的女人,在一个主要以高强度的体力劳动维系的社会,处于怎样恶劣的社会环境,可想而知。 城区分界口,一堆又一堆的‘蚂蚁’被打回去,在暴乱中倒下,甚至当场死亡,但下一堆又往前爬。 暴雨侵袭,对这座环海的城市来说,如果发生灾难,首当其中的就是没有保护的下城区,但这些人的生存在严格的公民制度面前,一文不值。 -- 第四章 伊藤坐在书桌旁,水珠冲刷窗栏,在透亮的玻璃上撞出珠花,下城区的一切都在慢慢远去。 他翻开铺在书桌上的速写纸,上面的水渍已经风干,只是纸张变得褶皱不平,起伏的纹路如同不平的沟壑。 铅笔在纸上无意义的勾画,笔触不再顺滑,变成毫无意义的杂线,但主人毫无察觉。 电脑屏幕上,一封一封的邮件被来回切换,发件人全部显示来自一个匿名邮箱。 这是伊藤的官方邮箱,是为了处理一些学校事务和应付一些社交关系而创建的。 上学期退出学生会之后,长假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有登录过这个账号,直到临近开学,他才登录过一次。 有叁十一封特殊的邮件,全部来自一个匿名邮箱,时间是从长假的一半开始,晚上十点,一周四次的频率,每封邮件都只有一张图片。 最开始只是意义不明的部位。 比如耳垂,肩胛骨,背脊的弧线,青白的脚踝。 后面仍然是人体的部位,但不再是简单构图的平铺直叙述,情绪从上面直观的表达出来。 比如蜷起的脚趾,弯起的脚弓,被迫仰起的颈线,黑布蒙住的眼睛,尼龙绳缚住的身体。 匿名者很谨慎,但并不是真的没有蛛丝马迹显露。 从反光的玻璃里,伊藤得到了一些信息,尽管看不清脸,但那个特殊的挂坠,以及大致的身形,还是让伊藤确定了目标。 尽管这些都算不上绝对的证据,只是粗浅的猜想,但伊藤越是深入调查中川理子,就越觉得她可疑。 手机嗡嗡的震动一声,沉浸在自己思考里的伊藤下意识看着挂壁上的钟,十点整。 伊藤并没有立马打开邮件,其实与其花费时间探查缘由,垃圾邮件成千上万,冷处理是其实最好的方式。 当读了六遍,还不能理解句子的意义时,伊藤打开了手机。 黯淡的小灯下,手机的光打在少年冷峻的脸上。 光线黯淡的室里,少女双腿呈八字形,跪坐柜子里。 手机后置灯的光芒打在她身上,她眼上蒙着一块黑布,内衣白色的暗扣垂在腰脊两侧,青白的细腰上满是红色的印子,她细长的胳膊拢在胸前,才堪堪按住松散的衬衣。 下身藏蓝色的裙摆如同浪花一样在少女的腿边铺开,叁角形布块被褪到大腿中间,两根细长的丝线缠着少女乳白的腿,紧绷着压出淡淡的红印。 中间的布料因为被打湿而泛着灰,在后光灯下反射出湿濡的亮光,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会想到那样老式的校裙下,藏着这样大胆的情趣小裤。 也就是说,少女跪坐着被裙子掩盖住的下身完全赤裸。 伊藤看着那被光照得快要反光的白纸,它正垫在少女身下,那正是A4纸大小的形状。 一道闷雷从伊藤脑海中劈过,他看着手下的速写纸,水渍干涸留下的褶皱起伏不平,好像能看见那些湿濡的白色液体一点一点流过的痕迹。 指尖如同被烈火灼烧一样,伊藤触电似地抬起原本随意摆放的手,整个人迅速弹开。 梅雨季,大雨继续下了一夜,第二天早上也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上城区的城市下水道系统完善。 尽管天边堆着乌云,学生们的心里却没有染上一丝阴霾,甚至半玩笑的希望雨再大一些,这样可以在把他们的新发掘的水洼游戏玩得彻底。 “理子”花溪恶作剧地把手上沾得雨水抹到理子脸上。 雨水的凉意成功让理子陡然回神,她用手背在脸上沾着雨水的地方擦了擦,看着指上的水,思绪似乎又僵住了。 “理子,你是不是也很喜欢下雨”理子没有恼她,花溪反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擦了擦玻璃上的雨滴,把椅子摇来摇去。 “我好喜欢下雨,每次抬头,好像看到了成千上万的丝线整齐的落下,简直太美了”。 “理子”花溪转过头,因为下雨的关系,不能到操场上玩,无聊的随意问道“你觉得雨像什么”。 “科莫尔花” “这个我知道”花溪瞬间精神起来,“这种花只有科莫尔才有,不过,据说,如果没有科莫尔的新式链形保存和采摘技术,直接采摘科莫尔花的话,触碰到花心的瞬间,会当场死亡诶”。 “说起来,好想去科莫尔旅游,叁等公民的排队序列简直太长了”花溪又惫懒的趴下。 “不认真学习功课的话,是想要补课到晚上吗” “理子”花溪有些欲言又止,“今天可能不能补课了,妈妈给我报了插花课”。 “插花课?”中川理子微笑的表情几乎一滞“可是花溪不是不喜欢吗”。 “嗯”花溪把脸耷拉在桌上,“母亲大人说,如果学习成绩不行的话,至少新娘课程要过关吧,现在就当作提前打好基础”。 中川理子摸了摸花溪的头发,这个一向冷冰冰的少女很少有这样温情的时候,像是耐心的母亲抚摸她的孩子一样。 “新娘课程不会派上用场的,花溪是要去上大学的” 少女一下接一下摸着,动作轻而柔,眸子里细碎的光像是一个个火点,虽然渺小,却仿佛有什么东西燃烧着“约定好的,我们”。 花溪愣住了,怔怔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上课铃响了。 她一向大大咧咧,很少有这样的时刻,理想,前途,甚至梦想,这些字眼对她来说就像是另外一个遥远国度才有的东西。 因为理子对新娘课程不大感兴趣,她和其他玩的好的女生私下讨论过,等以后上新娘课程,要一起做可爱的小熊饼干,要一起上下课,包括宿舍的风格。 其实关于上大学这件事,包括花溪自己,都觉得没什么指望,只是大家好像都在努力,于是也仿佛要努力一下才能跟上潮流,并且,能理子多玩一会儿也不错。 现在,理子却那么肯定地对她说,她会上大学。 花溪难以描述这种感觉,胸口酸酸胀胀,惴惴不安的害怕弥漫开来。 她仍然迷茫和害怕,但同时又有一种懵懂的期待。 “花溪,那我先走了” 理子在眼前挥手的时候,花溪才意识到自己思维发散了一节课。 “花溪,去吃章鱼烧吗,后街新开了一家,由子她们说还不错诶” “不太想去”花溪下意识的拒绝,其实回家的路上,去吃几个章鱼烧不会耽误多少时间,但她就是莫名没有兴趣。 和松下花溪的迷茫不同,在发送的质问邮件没有得到回复之后,伊藤心中那股暴躁的火焰燃到了极点。 伊藤压低帽子,轻易挤上了中川理子上的公交车。 她坐在窗边,阳光下棕色的瞳仁像是映着光,嘴边带着淡淡的笑。 伊藤是后来跟着挤上车的,这感觉并不好,他靠在车边,看着坐得安稳的中川理子,稍微安心,接下来就是漫长的行驶。 “中山站到了—”公交车沿着海岛行驶,日暮海岸线像一幅金色的巨画,从窗户缝隙里透出的丝丝凉风擦过伊藤的皮肤,他眯了眯眼,竟然因为长时间的行驶而感到一丝安宁。 伊藤偏头,想看看中川理子在做什么,一定还耷在窗栏上,说不定睡着了。 空阔的位置让伊藤瞬间清醒过来,这时候公交车发出嗤的一声,那是重新启动的声音,伊藤如梦初醒。 “等等,我要下车” 顶着一车人的目光,伊藤站在空旷的大道上,咸湿的海风一阵一阵的吹来。 伊藤从来不知道上城区,还有这样的地方,入目是一片接一片的绿地,不远处的篮球场和公园都带着破旧的锈迹。 应该是老小区,伊藤这样想着,摸了摸包,打算打车回去,在上下摸了两遍之后,伊藤感觉到不对劲。 手机不见了。 一阵风吹来,伊藤抬头,看着被风吹得掉残叶的树,突然意识到自己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日暮西垂,伊藤坐在台阶上。 少年虽然没有大声吼叫,但从他灰尘扑扑的T恤和爬满细汗的额头,可以知道,少年难得尝到了狼狈的滋味。 突然,一截细白的小腿出现在伊藤视线中,伊藤刚抬起头,小腿的主人转头就跑。 少女原本怡然自得,手上带着贴着标签的书,显然是刚从附近图书馆出来。 “中川理子”伊藤几乎咬牙切齿,“站住”。 等待伊藤的,是绽开的裙摆,随着少女的跑动像是层迭的浪花铺开来。 中川理子很机敏,跑得并不慢,但少年人的体质毕竟要好一些。 伊藤抓住中川理子的手臂,灼灼的热气从一边传到另一边。 没等中川理子装傻或者想出其他理由,就听到少年低声说“我饿了”。 “所以,连一个电话号码也记不住” 中川理子坐在旁边的座椅上,肩膀小幅度的抖动,她看起来很想笑,但因为散发着冷气吃炒面的伊藤坐在旁边,于是只能埋头掩面。 伊藤吃的速度很快,只是沉默地继续吃面,人生第一次感受到饥饿的滋味,还伴随着刺鼻的廉价香料。 夜灯很昏暗,他们坐在街道的边缘,栏杆远处就是大海,晚风并没有抚平伊藤的躁热。 他看着笑得越来越过分的中川理子,摘下头上的帽子,一把扣在她头上。 “喂”帽檐被压得很低,她拉起帽子,不同于平常的冷淡和紧绷,她笑得自然而放松。 伊藤嘴角弯了一瞬,马上就要跟着笑,但下一秒,带着褶皱的A4纸在伊藤脑海中闪回。 心脏像是被刺了一下,伊藤几乎不受控制地问“为什么要给我发那种照片”。 -- 第五章 “哪种照片?我给你发了什么照片吗”少女微笑着反问,海风把她蓬松的长发吹起,她勾起一缕到耳后,偏着头问。 伊藤注视着她的表情,哪怕一丝一毫也不放过,没有一点异样。 虽然照片上的少女垂着头,发丝遮住了大部分脸,并且眼睛也被蒙住,但是伊藤心中那种莫名的直觉告诉他,那是她。 “你家里的真实情况,我知道”伊藤静默了一会儿,才说“那样做很不好”。 这简单的一句话显然带来了巨大的风浪,少女呆在那里,唇色发白,如坠冰窟,半晌,她仿佛才十分勉强地假笑道“我家里有什么情况,是学校有什么谣言吗”。 “你不是中川先生的女儿,你的母亲其实”伊藤沉吟片刻,“其实是一名性工作商品,是你母亲的某位客人,帮助你们,你们其实是六等公”。 “够了”少女的脸色一寸一寸发白,难堪爬满了她涨红的脸,这个一向冷淡甚至于带着些高傲的少女,难有这么情绪失常的时候“你调查我有什么目的”。 “不要再给我发那些照片”伊藤嘴唇张开,合拢,最后才吐出这么一句话。 “我并没有给你发什么照片,如果你是因为这样才调查我,那么你找错人了” 少女仿佛这才把注意力放到照片上,狐疑的表情并不似作假。 伊藤看着她,一遍又一遍,她很坚定,毫不迟疑,这个时候,伊藤反而陷入了一种自我怀疑,那股笃定的信念也开始动摇。 不知道究竟是她在骗人还是他真的弄错了。 “你把照片拿出来,我们当场对峙”她坐在木桌旁,后面是一望无际的黑色大海,阴影打在她身上,泛出冷色的光。 照片? 垂在腰侧散开的小衣扣和被双腿撑开的小裤系带的影像逐渐和眼前的少女重迭开来。 明明她什么动作也没有做,只是冷淡地看着她,但她越是冷淡,他就越是无法抑制地想象照片和她重合在一起的模样。 “咳咳” 辛辣的香料堵在喉咙,辣度带来汗水沿着他的额头流下。 他躲闪似的偏开头,闷了两口果汁,果汁其实不算果汁,是更像是廉价的甜精化成的甜水,齁甜,甜得伊藤的心脏突突地跳动。 事情不了了之。 伊藤没有拿出照片,也没有继续质问,半晌才说出一句,“我不会告诉其他人”。 两个人走去公交站台,一路上寂静无声,只有海风卷着波浪,白色的浪花层迭铺开,一阵一阵扣动人的心弦。 发起的打车订单迟迟没有司机响应,中川理子的眉头越犟越深。 伊藤坐在公交车的站台前,夜已经很深,路灯黯淡的光只能铺满一个小小的圆。 他看着灯下乱舞的飞虫,觉得它们变成了一个个病菌和寄生虫,裸露在外的皮肤开始一寸一寸发痒。 在这里等待了接近一个小时,也没有看见一辆公交车驶过,显然,他们错过了末班车。 “跟我来吧” 少女所有的烦躁都变成一声低低的叹气。 伊藤故作冷淡,但其实觉得很新奇,虽然很快也不那么认为了。 跟着少女弯弯绕绕,像是闯入了一个神奇的未知领域,脱落的墙皮,散发着臭味的下水道井盖,潮湿黝黑时常需要跨过的水洼。 伊藤感觉自己引以为傲的一切在这里都失去了魔力。 再次踩到一个水洼的时候,伊藤微笑假面实在有些挂不住。 他感到那些黑色的臭水黏在他的腿上,再因为重力慢慢向下蔓延,在腿上形成一条条黑色长线,最后通通落入鞋中。 潮湿和闷热仿佛无处不在,环绕小楼的绿植野蛮生长,好像成为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变异生物。 伊藤臭着脸,正想问还想多久,却看见少女还来不及收起的促狭笑意“你笑我?”。 热气扑上伊藤脖颈和耳垂,所有的理智和游刃有余在这一刻变成了飞灰,他简直想沿着原路返回,哪怕睡在公园的长椅上。 “没有”中川理子说着又实在忍不住笑了一声,“马上就到了,我开心一下”。 “最好是这样”伊藤沉着脸,将信将疑问“那大概还有多久”。 “五分钟?”少女走在前面,步伐轻盈。 “五分钟应该到了吧” “马上了马上” “又走了至少十分钟” “这次真的是马上了” “所以你刚才是骗我的?你就是在” “到了” 爬满藤蔓的小楼立在他们面前。 伊藤站在小楼前面,由于一路上见得太多,他这时候反倒对小楼的破败不是很惊讶了。 “你是几楼?” “你往最顶层看” “风景应该不错”伊藤松了一口气,感到这个夜晚唯一让他高兴的事情。 “嗯—是”中村理子又开始莫名奇妙,像是想笑但是又努力憋住的样子。 “所以—没有电梯?” 伊藤看着黑洞洞的楼道,窗户透进来一点惨淡的月光。 伊藤几乎是倒在顶楼阳台的木板床上的。 像是缺水的鱼,顶层的月光洒在他身上的时候,他完全没有心思却欣赏它的美丽,每一个细胞都在拼尽全力呼吸。 好半天,感知逐渐回笼,他看着繁星密布的天空,周围的一切仍旧糟糕,但伊藤竟然慢慢平静下来。 “去洗澡吧” 少女站在门下,手里提着的瓶子叮咚脆响,藤蔓爬满栏杆,像是一幅精致的画框,天空缀满星子,地下闪着彩光。 看来室内满地的酒瓶已经被收拾干净,他想。 当伊藤说出,性商品这个词的时候,其实斟酌再叁,小心谨慎,自以为照顾到了少女的心情。 但想到刚进来时看到的黑压压的简陋空房间,满地酒瓶,地板上还有残余下的液体干涸的痕迹,以及少女纤细的手臂。 伊藤意识到,或许他应该再委婉一点。 洗浴间其实是一个很小的,用窗帘似的布做成的隔间,里面的红色塑料桶里的水冒着热气。 “淋浴不能用吗” 伊藤僵直在那里,有些无所适从的看着铺在一边的白色浴巾,如果那是浴巾的话。 “楼层太高,设备老,气压上不来” 这就是她每天的生活吗? 伊藤沉默,倒不全是因为淋浴,而更多的是心脏底下升起的一点点刺痛,像是吃了一小口柠檬,不至于酸得掉牙,但那股小小的酸涩却怎么也止不住。 伊藤洗得有些慢,边擦头发边出去的时候,她正在做菜,毛巾上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冷香,好像在他耳鼻间萦绕。 “洗完了?”她并没有抬头,手上还在忙活。 一些很简陋的食物,圣女果,一点绿色的蔬菜,以及廉价鸡肉做成的两个鸡块,被她小心翼翼摆成精致的样式,装在食盒里。 顺便变成了高级便当的样子。 伊藤停在原地,不知道该做什么。 “怎么,觉得我做作,虚伪?” 她走出室内,在天台摘了两片薄荷叶,洗净放在食盒上点缀。 伊藤想否认,但在她嘲讽的目光里,反而说不出口。 洗浴用的桶被放在塑料管前面,水流冲击桶的底部,卷出小的水柱,落在少女的脚背上,顺着莹白的脚踝流下,像是月光下的一个幻梦。 伊藤怔住了,等他回过神,少女已经提着水桶进入那个狭隘的隔间。 “等等,那是冷水” 这声提示并没有得到回应,回答他的是水流在地上的声音。 而伊藤也不用回答,就能猜到大致的原因。 他突然为自己的嫉妒而感到幼稚。 是的,当中川理子仿佛天降一样,以绝对的优势维持年级第一的时候,当学生们谈论中的伊藤变成,不过如此,还不是轻易被超过的时候。 当他们总是一脸惋惜的说,伊藤虽然很努力,但理子,简直是无法超越的天才的时候,伊藤实在没办法不感到嫉妒。 卖力学习的一般人,和天才,这样的对比实在太讨厌。 明明那么卖力,为了维持优等生,天才的名号,但她呢?随便就能到达他卖力拼搏的高度。 他厘不清自己的想法,只是本能地感到厌恶,他希望她落后,消失,褪色。 但看到她的才能被掩盖,看到她的思想全用来算计那些鸡毛蒜皮的生活琐事,看到她被生活压制得喘不过气,看到她抽不出时间学习,看到她真的褪色,伊藤只感到愤怒。 他曾经那么嫉妒她,像下水沟里爬出的怪物,像腐臭的残渣,如果她泯然众人,那他又算是什么呢? 伊藤注视着那块帘幕,一边又一遍的问。 少女昂起来,水从头浇下,橘色的灯光隐隐绰绰,将少女窈窕的身体投在幕帘上。 黑影修长,隔间单独的小灯将少女身体的轮廓描绘得分明异常。 水再次浇下来,少女仰头,上身也微微抬起,胸乳的圆弧高悬,连上头那似乎因为冷水的刺激而挺立着的凸出一点,都一丝不苟的裱在‘画中’。 伊藤意识到自己注意力的转移,他蹭的一下转移视线,不敢再想。 “怎么了”中川理子出来时显然被吓了一跳,顺着伊藤的目光落在那些冷冰冰的水流上“别误会,我只是习惯了,你这么做是会感冒的”。 “到时候你又要挟我负责” “嗯”伊藤没有顺着玩笑的台阶下,只是敷衍似的点点头,他的心杂乱无章,连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究竟要什么。 中川理子把伊藤带到卧室。 “那,晚安” 少女站在门边,背着月光。 门哐当一下关上,显然这只是一种打招呼的行为,并不是希望得到回应,伊藤却愣住了。 他不收控制的想起,班上女生曾经兴致勃勃地讨论,晚安的首字母加起来,是我爱你。 伊藤曾经嗤之以鼻,现在也是。 “她不一定知道那些无聊的含义”,他冷静地做出分析和自我排解。 我喜欢她吗?并不,只是新的环境让我不适应,典型的吊桥效应,伊藤惴惴跳动的心终于慢慢归于平静。 中川理子并没有睡,她尽量把声音放得很小,伊藤还是听见她来回的声音,像是在做什么杂事。 伊藤烦闷地把头塞进被子里,毛巾上那股淡淡的冷香蹿进他的鼻孔,他的脖子腾地变红。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她的床,刚刚平静的心又开始突突的跳动,所有的心理暗示都开始失效。 香味进入他的呼吸,但这不是重点,棉被上包裹着他的皮肤,那些冷香也仿佛随着皮肤的每一寸,进入他的身体。 热潮蹿进他血液的每一处,接着迸发到一点,伊藤抑住喉咙深处的声音,咬紧嘴唇。 -- γàоɡυоsんυ.Ⅽоⓜ 第六章 伊藤坐在书桌旁,拿着笔,对着光洁如新的A4速写纸,却迟迟不能下笔,灵感是握在手中的金色细沙,他越是用力,越是难以握紧。 笔掉到木制地板上,他有些恍惚地微微弯身,桌上的东西却啪嗒着全都落在地上。 “谁?” 伊藤抬头,先是闻到一阵冷香,如同月亮将冷淡的光倾泻。 接着,伊藤看到自己的速写纸,白色液体在上面流动,它染湿干涸的纸面,在上面造出一道道高低起伏的脉络。 少女如同邮件发来的照片一样,只是这次她跪坐在书桌上。 裙摆像海边一层一层扑来的波浪,将她包裹得严严实实,上衣的每一颗衣扣都一丝不苟的严实扣着,她环抱着双臂。 这简直严肃得在授课。 如果不是少女小衣的白色背扣垂在腰脊两侧。 如果不是百合花色的腿被拉到膝盖上部的小裤纤细的黑色带子,压出红色的暗痕。 如果不是那掩在裙摆下的白色液体,正从严丝合缝贴着速写纸处流出。àízℍàńsℍц.Ⅽò⒨(aizhanshu.com) 不同的是,少女不再被蒙着眼睛,她虽然半偏着头,却可以清晰让人辨认出她。 她噙着一向的冷淡目光,天鹅一样的脖颈因为偏头而显露,她眼里明明不屑,抗拒,却又因为身体的情动而显露出几分艳色。 她忍耐地咬着下唇,唇几乎变成一条直线,头微微垂着,却不时地觑他一眼,那眼神仍然是冷淡的,但眼尾却红,如海棠醉日。 伊藤瞳仁放大,他看着白色的速写纸被一点一点染上灰色的水渍,液体流动得很慢,他伸出手指沾了一点,抹在少女的脸上。 天光大亮,窗纱轻薄,并不能遮阳,因此伊藤醒得很早,冷香钻入他的每个毛孔,他喘着粗气,有一半意识还沉没在梦中,乌黑的眼瞳埋藏着最真实的欲望。 半个小时后,伊藤起身。 他将床单放进桶里,塑料管喷出的水进入桶中,逐渐将床单淹没,早上天台的风还沁着些冷,一下子把他的躁热吹个干净。 中川理子还在睡觉,她昨天睡得太晚,这点微不足道的动静并没有把她吵醒。 直到在学校分开之前,两个人都没再有多余的话。 伊藤太混乱,六等公民,几乎等同于最底层的存在,社会发展到现在,阶级之间已经变成一条巨大的鸿沟。 他原本同情她,以一种可怜弱者的心情看待她,甚至对于她以前行为,觉得情有可原。 但另一方面,想到她的种种伪装,又不免觉得太富于心机。 他一面不屑,觉得她把时间放在粗浅的小聪明上,一面又忍不住关注她,可惜她的天赋。 但这些都在可解释的范围内,直到昨晚的那个梦,让伊藤不得不重新剖析自己的想法,然而就像被揉乱的丝线,他越是急于理出头绪,就越是分不清自己真正的心。 伊藤开始躲着中川理子,其实也不用多特意,因为他发现,中川也在回避他。 他于是真的如愿地,很少再碰到她,即使狭路相逢,她也当作没有见到他一样。 叁年级过得很快,升学的压力,提前进入的社交场,八京大学资格书等等,伊藤意识到的时候,学期已经过去一半。 而中川理子叁年级第一的宝座,仍然无可撼动。 “伊藤,怎么了”同伴递过来一瓶饮料,“你最近有点心不在蔫”。 “没事”伊藤拧开瓶盖,坐在阶梯上,看着松下花树从眼前走过。 “那家伙最近很得意”同伴也同样喝了一口水,“真不知道那家伙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中川理子竟然和这种家伙交往”。 “什么?” 伊藤原本已经放下饮料,但他很不自在,于是拿起饮料继续喝,同时耳边传来同伴继续八卦的声音。 “叁年级都传遍了,有人看到他们钻小树林,说是被按在树干上亲,真野,中川理子出来嘴都肿了” “不可能”伊藤暗色的瞳仁像是黑夜一样。 “对呀,花树那家伙,怎么配得上中川”同伴也愤愤不平。 “确实不相配”莫名的怒气冲上了伊藤的胸腔,欺骗,不屑以及其他不知名的复杂情绪一下在他心中炸开。 中川理子,一个六等公民,靠着欺骗在城区站稳跟脚,却还想谋求更多,想要通过欺骗松下花树的感情,跨越阶层。 伊藤望着教学楼的方向,那是她们班级午休的地方。 “理子,你不午休吗” 花溪抱着自己的毛绒枕头,看着坐得笔直,正在钻研难题的理子。 她最近放课之后,都在提前学母亲安排的新娘课程,根本没什么时间补课,于是更加觉得上课听不懂,那些题目她简直一个都不想看。 “嗯,我想把这几道题解决了” 理子没有回头,只是小声的回应,很快又回到题海里去了,她深锁着眉头,时不时在笔记本上记下一些东西。 花溪埋在枕头上,有点茫然,往常这个时候她应该睡得正香,但她看着理子的背影,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飞远,而她还一无所知地停在原处。 她把头完全埋进软绒的枕头里,枕头被泪打湿了,但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哭。 花溪整个下午都是蔫蔫的,圆脸变成了一张苦瓜脸。 这种难过的心情,在下午放课后,理子把手里的笔记递到花溪手里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学习松下夫人安排的课程间隙,无聊的话,可以看看” 少女若无其事的递给花溪,并没有因为花溪又一次爽约而有丝毫的责怪。 花溪怔住了,接着她抓住理子的手,以一种近乎发誓的坚定说“我会学的”。 今天的新娘课程是烹饪,尽管花溪学得很快,也很认真,但她实际上并没有时间看理子给的笔记。 但烤出的小饼干却意外的香,晚餐时松下夫人难得给出了不错的评价。 花树却没那么幸运,他因为成绩太差,也刚补完基础的文化课,运动笨蛋正一脸生无可恋地趴在椅子上。 “看来我确实很聪明,说不定我补补文化课也可以考上大学”花溪吃着甜点,状似无意地说。 “哈哈” 松下先生和松下夫人听这话,也都笑开花,“你只要快乐就行,学习的事,还是让哥哥去承担吧”。 “可是哥哥这个笨蛋,成绩比我还差,为什么他可以补文化课,为什么即使他不合格也有社会大学可以上,我以后就要去学习新娘课程”花溪放下甜品。 松下夫人愣了一下,然后摸摸花溪的脑袋。 “傻孩子,社会对于每个人的分工不同,我们花溪,只要成为可爱的新娘子就行” “可是我不想学新娘课程,我也想上大学,想去其他的岛国游历”花溪趴下脑袋。 “花溪”松下夫人温和地问,“妈妈有阻止花溪去上大学吗?每个公民都是自由的,只是花溪做不到,考不上大学,那么我们就得为以后考虑,是吗”。 “如果现在不做好准备的话,以后上正式的新娘课程会跟不上的,到时候影响新娘评定,花溪也想要一个优秀的男士做丈夫吧” 花溪彻底埋下头,耳朵胀成红色,第一次在谈到丈夫这个话题,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她感到无力和难堪。 “花溪只要快乐地准备当新娘子就行,以后花溪的丈夫也可以带你去其他岛国游历” “对呀,新娘课程的准备不能放弃哦,难不成你是想偷懒”花树并没有感到妹妹情绪的低落,反而在旁边添油加醋。 快乐,快乐,快乐。 只要快乐就行,不用认真学习,以后上国家免费的新娘课程就行。 化学课那么危险,听说做实验曾经炸死人,当然不要选,女孩子那么较弱,要让她们当快乐的小公主。 物理课那么…… 快乐,快乐,快乐。 快乐的糖果多么芬芳。 花溪几乎已经不能反驳,但她突然想到理子,如果她在这里的话,她会怎么做? 不由自主的,花溪想到每一个随波逐流的选择,老师,父母,长辈,对她说过的话,她想到课本,书籍上的女孩快乐论。 仿佛掉入一个巨大的骗局,花溪感到愤怒,而她最难以原谅的,是自己。 为什么不可以坚定呢,为什么不可以看到那些糖果后面的陷阱呢,为什么要这么普通呢? 那一刻,花溪由衷地羡慕理子,她想象她每次选择。 无论周围的环境再怎么游说,不论快乐说再怎么侵蚀她的耳朵,她坚定不移。 花溪恨自己,她简直愚蠢,无知,可笑。 晚上花溪并没有睡着,她其实落下了很多,大部分笔记都看不懂,但她还是一页一页的翻。 但她最终因为哭得太累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花溪对自己昨晚莫名的情绪感到不可思议。 得面对现实,她想,本来也考不上大学,而且,新娘课程也不是很差的吧。 她早就想好要养什么宠物,她还会有几个漂亮的宝宝,组成幸福的家庭,这不是她和同伴们一直叽叽咕咕期待的吗。 这没什么不好,别任性,花溪对自己说。 花溪镇定下来。 “这是”花溪在床上坐起来,笔记倒在她手边,她把手放在笔记上,纸因为被反复的翻而有些旧。 她的手指停驻在纸上,想把笔记和好,眼睛却止不住落在流畅的笔记上。 天光大亮,阳光穿进来,花溪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眼睛。 噔的一声,她猛地把笔记合上。 得还给理子,马上还给理子,她想。 -- γàоɡυоsんυ.Ⅽоⓜ 第七章 学期过了一半,天气早已经转凉,树叶变成金灿灿的黄色,花溪跟着同伴,捡了一片枫叶,她小心翼翼的保存在书里。 一抬头,看见理子也正看着外面的枫树。 “理子” 花溪看到理子转过身,“不,没什么”。 她捏紧手中的笔记本,再等等吧,这么快还给理子的话,理子会伤心的,她对自己说。 “每到这个季节,枫叶真的好漂亮”花溪凑到理子身边,透过澄清的玻璃往外看。 枫叶并不是落日的暖阳,而是有些透明的,像初生的嫩黄,但又不那么亮,“这个笨蛋,他是要把全部叶子都卷走吗”。 煞风景的花树出现在花溪视野里,他身材高大,被风吹下来,还在风中飘着的树叶,通通被他荼毒。 “开窍了吗”花溪看着笨拙地收集叶子的哥哥,“是想送给哪个女生”。 “中川”拿着卷子的男生刚从办公室回来,显然挨了一顿批,“老师让你放课后去办公室找她”。 “好”àízℍàńsℍц.Ⅽò⒨(aizhanshu.com) 为什么她没有被叫去办公室?花溪怔怔的看着手上满是红勾的试卷。 为什么呢?她其实知道,因为要快乐,以前男生们被叫去办公室,她和伙伴们还得意洋洋地笑过他们。 最近怎么了,花溪甩甩头。 当一切都开始重复和模糊的时候,时间其实过得很快。 放课后,看着理子去办公室的身影,花溪默默背上自己的书包。 “那就麻烦你们了”老师还在批改手上的试卷。 “没问题的”伊藤笑着微微低头,正好看见少女停在门口,有些踌躇的脚步。 “中川,要麻烦你帮忙了”老师正好看见停止门口的女孩,“我已经和伊藤说明了,麻烦你们看一下需要复印的试卷”。 高叁后期,试卷越来越多,学校复印处的压力也越来越大,如果没有人盯着,可能随时会被插队。 “好的,老师”中川理子很温驯,并没有任何的不耐,这让老师更加满意。 复印处不停工作,几十台机器带着噪音和机热不可忽视,所以打印处被搬到北楼,和教学楼有一段距离。 伊藤走在前面,中川理子始终在他后面两步远的位置。 “你再这么慢的话,我们没到打印处,他们就关门了” 伊藤不耐地停下来,语气难能的有些恶劣。 少女点了点头,叁两步走到伊藤旁边,又很快超过他,走到他前面。 伊藤看着她一坠一坠的马尾,喉咙发痒,“你”。 “学姐,你们还特别过来吗” “嗯老师让我们过来看看复印得怎么样” 寂静的北楼此时并不寂静,两个看守的学弟小狗儿似的,围在中川理子旁边打转儿。 “学长好” 原本印得正欢的打印机也被换上新的内容,正是他们需要的试卷。 伊藤这名曾经外联部的社员,嘴皮还没动,任务已经完成。 两名自来熟的学弟在中川理子面前吵闹得像鹦鹉一样。 她明明心里厌烦吧,偏偏还能装出温和的神态。 直到离开打印处,两个人之间也一句话没有。 天色已经有些晚,夕阳给云层染上一层黄色的鎏光,校园也变得安静,枫树的叶子被晚风吹得哗啦作响,同时不停地下落。 “你就是这么骗松下的吗”伊藤几乎带着讥讽问。 “什么?”她站在前面,临近小树林,飞落的叶片变得多起来,像在少女身边下了一场雨,她转过头,不是没听见的疑惑,而是对于问话的惊讶。 “明明很不耐烦,装出那副模样,不就是为了博取他们的好感吗”伊藤停了一下,“对松下也是这样吗,你以为凭借这种手段,就可以改变你的阶级吗”。 中川理子沉默着。 “松下,也算是我的朋友,我希望你不要把那套手段放在他身上,毕竟你们—实在不相配” “所以,你觉得我勾引他,因为我是低等公民”她笑起来,那是很温婉的笑,甚至像在哭一样。 伊藤张了张嘴,但最终什么话都没说,他在那一刻看到了自己的卑劣。 他其实并不希望得到肯定的回答,他这样做,那么刻薄地说话,只是希望她能反驳他。 希望她说,松下?我对他不屑一顾。 希望她用那种带着光的眼睛说,那些传言都不是真的。 中川理子走过来,拉住伊藤的手腕,她的皮肤很冷,迭在伊藤手臂上却散出暖的热。 “我怎么勾引他,钻小树林吗” 她把伊藤拉到小树林里,黄色的树叶像蝴蝶一样纷飞。 “中川” 小树林很暗,黑压压的树洞像一个个未知的陷阱,感知到可能会发现什么,伊藤有些慌张。 “还是,被他按在树干上亲” 中川理子说完,把伊藤推到枫树的树干上。 “中川”凹凸不平的树干击打脊骨,疼痛让伊藤皱了皱眉,少女的唇已经覆上来。 少女的唇很软,带着一点淡淡的余香,仿若被海风包裹着。 最后两个人都气喘吁吁,伊藤靠在树上,背上刺刺的疼,嘴唇上溢出小小的血渍。 那是结束的时候,被她恶劣地咬出来的。 中川理子走远了,夕阳把她的背影拉成一条长长的影子,伊藤靠在树干上,神色不明。 夜越来越沉,星空点亮了难眠的夜晚,伊藤躺在绵软的床上,却坠入了一个难以挣脱的梦,海风和吻包裹了他。 而被伊藤视为天才的,轻而易举就可以超过他的中川理子,此时正坐在坐在天台的木板上。 一盏小小的台灯点亮了黑沉的夜,铺在小桌上的题集反射出淡淡的白光。 第二天是立冬,整个校园冷冷瑟瑟,但花溪保持了叁年级生的尊严,只穿了一件单衣。 “不是很冷啊”,花溪在走廊上,课件休息时间她们总喜欢这样子出来,说两句话,这样子闲暇着很快到了中午吃饭时间。 她几乎要挂在理子身上,皮肤贴合的热量让她稍稍能保持冷酷叁年级生的排面,“诶,伊藤,早啊”。 花溪很少在这边教学楼阶梯碰到伊藤,因为他教室是在另一边,直接能从那边的教学阶梯下去。 “又被叫去老师帮忙了吗” “嗯”少年几乎是带着矜傲的点了点头,像是没看到中川理子一样,又或者说,像是带着偏见故意忽视她一样。 他和花溪交谈了两句,就继续往上,很快消失在楼层间。 “伊藤君—怎么了”花溪平时大大咧咧,此时也难能感到一丝不对劲,“算了,不管他,我们吃饭去吧”。 理子的魅力难得不起作用,花溪想着伊藤那张冷淡脸,果然是很难对付的类型。 夜晚繁星密布,在床上沉睡的少年,却不安宁,红潮爬满了他的皮肤,如果是白天,谁会承认这是那个高傲的禁欲系少年呢。 白天,伊藤越是无视她,越是忽略她,越是不屑一顾,到了夜晚,到了那无数个能够为所欲为的梦里,他就越是挣扎,越是疯狂。 吻已经远远不够,他爱她蜷紧的脚趾,爱她弯起的背弓,爱她被贯穿的刹那仰起的脖颈。 于是第叁次月测验,对于伊藤来说并不是很顺利,他的注意力很分散。 他几乎不想看到布告栏上的成绩排名,并不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不能击败中川理子。 事实上对于不能考过中川理子这件事,他虽然嫉妒,但那几乎是大家默认的事实,他害怕的是,有人超过他。 另外一个人的名字,和中川理子排在一起,这对他来说,比不能考过中川理子,更让他难以接受。 当看到他的名字稳稳地落在第二名的位置,伊藤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而站在布告栏前面的花溪,看着自己的名次,却刷的白了脸。 她考得不差,甚至可以说,比以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好,她嘻嘻哈哈,做好了名次落后很多的准备,这是可以预料的,她会心安理得的接受。 但她前进了,虽然不是很多,要考上大学还是远远不能的,但的确能算是进步了。 她想到自己那些失眠的夜晚,时常翻动理子笔记的莫名其妙的自己,想到一直说要还给理子却没能真正递出去的手。 她究竟想要什么呢?明明,就是因为她太笨了,为什么要遗憾,为什么要不甘心。 “花溪,去哪儿”同伴看着花溪快速走出人群,头也没有回一下。 花溪回教室拿出理子的笔记本,还是午休时间,大部分去看热闹或者吃饭,教室很空荡,只有一两个人还在位置上。 “去吃饭吗”理子放下手中的笔。 中午放课,理子想把手里的题解出来,再去看成绩,花溪却比理子还激动,她跑着去布告栏,老远就看到理子的名字排在第一的位置,才慢慢的找自己的排名。 花溪拿出笔记,嘴巴动了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要还给我吗”理子这个时候却看到了笔记,正要伸手过来接,花溪挡住了她,大脑一片空白,凭着本能冲出了教室。 花溪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拒绝,为什么跑,她爬上学校天台,很累,几乎喘不过去,她直接坐在地上,眼泪和汗水一起往外冒。 “哭的话,也不能办到做不到的事,但是努力和抗争可以,对吗” 少女逆着光,站在花溪面前,高挑的身影在花溪身上投出一片黑影。 花溪抬起头,这很丢脸,她想,我不能再哭了,然而当少女半跪下来,摸她的头发的时候,花溪直接扑进了她怀里。 -- 第八章 花溪决定抗争,她想象着即将要面对的父亲和母亲,深呼了一口气,还是踏进了家门。 但事情的发展让花溪目瞪口呆。 当然,父亲和母亲都是不同意的,但由于哥哥的支持,事情得到了意外的发展,她争取到了一半的时间。 理子照常来教她,只要先把新娘课程学完,其余的时间她就能和理子学习。 花溪的时间被填得很满,但她从没有感到那么得有希望过。 叁点一线的学习生活枯燥,辛苦,乏味,但其实过得很快。 期末的成绩并不理想,但也不坏,花溪第一次感到了自己的力量。 写下某个数字的时候,上面好像开着花,因为她知道,那是正确的。 和理子约定寒假各自要一起好好学习之后,花溪的寒假过得十分充裕。 年前和年后来拜访的客人都很多,一边应付客人,一边跟着父亲母亲外出拜访,还要见缝插针的学习。 花溪很气愤,她的笨蛋哥哥就可以用升学为理由要去补习班光明正大地翘掉。 明明放假前约定好要出去玩,但除了除夜的晚上匆匆和理子说了一声新年快乐,新年过后,还没有和理子出去玩过。 反应过来新学期开学没剩几天,花溪心虚地打电话给理子,想要弥补一下,然后她的话没能说出口,电话一直是忙音。 这个寒假,理子好像从她的世界消失了。 伊藤,哥哥,理子,八树,这个假期,大家都很忙呢。 有什么东西从花溪脑子中一闪而过,但她还没抓住,已经消失迅速的消失。 马上开学了,会见到的,花溪想。 无论如何,饱含着学生们的抱怨声,新学期开学的校园吵吵闹闹。 花溪和朋友正说着假期的趣事。 “花溪”有人从后面叫花溪,是理子的声音。 她戴着灰色的帽子,脖子紧紧锁在围巾里,穿着一件灰白针织长毛衣,黑色长裙只余下褶皱的裙摆。 她露出来的脸很惨白,几乎没什么血色。 脸颊上的一点点婴儿肥已经完全看不见,脸上的线条变得更加清晰,也更加显得美丽。 但她身体的线条却没有因为她消瘦而变得干瘪,相反,上身凹显曲线的部分像棉花一样鼓起来。 以前她给人的感觉是远在天边不容亵渎的优等生,美貌更像是她优秀之余的附加。 而现在,她则变成了一个拥有性魅力的女郎。 好几个男生耳朵通红,几乎不敢看她,和她说话也吞吞吐吐。 “理子”花溪怔住。 “理子,你好瘦” “理子,你寒假减重了吗” 女生们把理子团团围住。 花溪知道理子不擅长应付这种场面,然而没等她上前解围,理子已经自然地和大家聊天。 她变得温和,同时显得游刃有余。 原来理子不是不擅长应付这些场面,而是懒于应对。 而当她花时间钻研的时候,可以做得很好。 花溪嘴角嗫嚅着,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理子变成了花溪应该会喜欢的那种朋友。 她变得合群,不会因为一道题目而非要留下来解完不可,她放课后也开始和她们去吃一些小吃,或者逛一点精致小商品的店铺。 她高高扎起的马尾放下来,去理发店做了卷发,亚麻色的发丝在她肩旁铺开,深邃的眉眼像带着水汽,像枝头即将成熟的果实,充满让人难以抵挡的性魅力。 “理子” 花溪指了指桌面上难解的题。 理子正在和旁边的男生玩笑,闻言犟眉看了看,刷刷的写下解题步骤,又继续玩笑。 “嗯” 明明她们的关系依旧很好,但是花溪已经无法做到像以前那样毫无保留地把心中的疑惑问出来。 她们离得很近,但仿佛有一道密密的薄膜把她们隔开。 “我不要”理子扬着眉,“滚开”。 理子的冷声打断了花溪的沉思。 旁边和理子玩笑的男生讪讪地收回甜点,被拒绝之后显然有点伤自尊,他坐回自己的位置,一言不发。 “作业本” 理子指了指桌上的一摞作业,语气仍然是颐指气使,那本来是她需要抱到办公室的。 男生站起来,花溪几乎以为他要动手打女生了。 但相反的,他开始的怒气反而消弭,抱着作业本出了教室。 新学期开学不到两周,理子成为高中部的热门话题。 她的优秀变成魅力之外的附加物,向她告白的人络绎不绝。 但同时,关于她在性方面的一些传言也变得糟糕。 她肆无忌惮地使唤男生们,搬这样东西,或者体育课打小掩护,或者其他一些小事。 她是无冕之王,对于魅力的使用仿佛一瞬间得心应手,但同时也受到更多人的非议。 援交,性交易,一切恶毒的传言都铺到她身上。 “中川” 午休时间,少年站在教室门口,脸上一片冷色,“老师找”。 中川理子和伊藤一起走到走廊上,在一问一答的礼貌问询中下楼。 冰在窗玻璃上绽出一朵朵花,花溪漫无目的地沿着操场走着,午休时间,操场上人并不多。 表面客气之后,伊藤和中川理子谁都没有说话。 少年冷得像是冰锥,同来往路上的同学都有礼貌的问候,唯独对中川理子,几乎把她当作透明人。 “理子”男生像一溜鱼一样凑过来,“做什么去呀”。 “嗯,老师让我去帮点忙”中川理子停下来。 伊藤也停下来,眉深深皱着,显然不大满意。 “诶,要帮什么忙,我也没什么事情”男生跃跃欲试。 “不用午休吗”像是为了更方便讲话,中川理子下了一步台阶,“刚好我想午休一下”。 “没问题的”男生脸腾的一下变红,还隔着两步台阶,他却已经不敢直视中川理子,视线稍微停留在少女身上,已经让他脸红心跳。 “伊藤—我们” 男生转向伊藤,中川理子又下了一步台阶。 “理理子”男生面红耳赤。 沉重的脚步声打断了男生的情思,伊藤黑着脸,抓着理子的手臂,一言不发的下楼。 “喂” 男生欲言又止,最后小声嘀咕,“什么嘛,不就是家里有点钱”。 “你干什么”中川理子显然有些惊讶。 伊藤并没有回话,只是拉着她往前走,假石林立,周围的人几乎没什么人。 他并没有回答,只是往前走,或许连他自己也弄不清楚自己的心。 “够了”中川理子挣开“你到底有什么事?”。 少年沉默一下,才问“你的预志愿打算填什么大学”,他尽管努力想做出和颜悦色的表情,但总有一丝高傲和冷意 “我可以帮你参考一下”。 这是当然是示弱的表现,而在这群上城区人口中的参考当然也不是普通的参考,而是特别成立的专家小组,掌握着隐秘的教育资源以及最前线的消息。 “大学?”中川理子冷漠的重复了一遍,才有些漫不经心地笑着说“我不打算上大学了”。 伊藤的心发生了奇妙的变化,仿佛这消息比他自己不上大学还要焦躁不安。 “为什么?”是因为钱的关系吗? 喉咙像含着一块热铁,伊藤几乎要脱口而出,我可以帮你。 “就是不想上”她散漫地抱着胳膊,黑色的瞳仁闪着刺人的光,似乎在说,你就因为这种小事打扰我吗。 “发生了什么,中川”伊藤直觉不对。 “没什么,想嫁人了,不可以吗”理子似乎不想继续纠缠,她略略偏着头,一字一句地说,十分平静。 “中川,你不是这样的”伊藤冷静而笃定地制止她,“我了解你”。 “你了解我”这句话似乎击中了原本打算息事宁人的理子的痛点,“怎么了解的,是用那些你们上等人引以为傲的特权去探查一个人的隐私吗”。 “我曾经也以为我了解你,伊藤”理子不再退步,“事实上,我想象不出你们的世界,你们这种滥用权柄肆意践踏人的世界”。 “你有什么不满呢,难道是因为我还不够卑微,没有跪下来请求你的原谅吗,我要和其他人做什么不需要你来决定”。 和其他人,这句话里带出的流言一下子飞过伊藤的脑海,尽管知道流言的内容有80%是假的,但剩下20%还是刺痛了他。 “难道不是吗”少年眉眼仿若淬着寒冰,怒气冲上他的脖颈,恶意像毒汁一样在从他的舌尖喷出,只要能化作利剑伤人,是不是他的本意已经不再重要。 “既然他们可以,我为什么不行”。 这个岛国到处无处不在宣扬自由平等,但傲慢和特权早就从每个无处不在的缝隙融入他们的骨血。 “我只是在行使我应有的权力,既然你希望回到六等公民的处境,被贴上商品的标签供人随意挑选,那我为什么不能掌控你呢,毕竟,我知道得更多,不是吗”。 构成这个社会等级的基石,公民等级,是一座难以挪动的大山。 “你”中川理子看起来很无力,她几乎怔住了,眼睛被不服和厌恶填得满满的。 “我什么”伊藤几乎是带着轻蔑而又温柔的一笑,快意地低声说“没有办法,我天生就是这么坏,虚伪,傲慢的人”。 “运动会的两人叁足比赛,我已经帮你取消了,那些人也是,不要再和他们往来” “学生会真了不起”中川理子半讽刺道“怎么,除了你的‘好兄弟’,连同校的同学也都身份高贵,要禁止我带坏他们”。 “我不会再重复一遍,中川”暴露本来面目,他索性不再伪装,也并不管女孩的愤怒,恶劣地加重语气。 “我不明白,别人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觉得是我勾引他们,但其实,他们更主动呢,你一定非要管这些和你毫不相关的事吗,我是公民等级低真的那么妨碍你吗” 少年的眼睛黑得像漫漫长夜,但里面仿佛又燃着熊熊火焰,“毫不相关,既然我们毫不相关,我凭什么帮你隐瞒” 中川理子因为这句话沉默下来,很久才低低地说了一句,“因为,我以为你是不同的”。 理子不再针锋相对,她敛去了所有的刺,这句话更不像是回答,而是她的自言自语。 像是被扎破的皮球,原本盛气凌人的少年抿着唇,但又僵持着,说不出更多的话。 中川理子这么话似乎也并不是为了让伊藤说些其他的什么话,“我会那么做的” -- 第九章 高叁下期的第一次月考过得并不平静。 关于中川理子的传言甚嚣尘上,所有人都以为她这次月考,可能会发挥失常,但事实是,她这次甚至比以前每一次考得都要好。 反而是一直表现得稳健和优异的伊藤,掉到第五名,连前叁都没进,简直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伊藤本人呢?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其实并没有多难受。 伊藤强迫理子每天到南楼来学习,这里有一间专门留给他的休息室。 最终看到理子取得的成绩时,伊藤第一次首先感到的不是嫉妒和忌惮,而是骄傲,好像这一切都来源于他。 而那份要和理子一较高下的高傲,也在这样的环境中消散了。 在休息室的理子得知成绩自己反而没什么感觉。 她开始还认真解题,但很快失去了耐心,刷刷的在习题集上写上几个答案,一应步骤全部略去。 偶尔抬头看一眼伊藤,并不是偷看,她那种光明正大的自然仿佛就是想要被不时盯一眼的人感知到一样。 伊藤放下书本,看着她,好像在问,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虽然话放得很狠,但少年其实并没有用他知道的秘密威胁理子做一些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情,反而监督她学习。 于是虽然仍然带着刺,但理子的态度比开学时要温和得多。 “去看雪吗,作为我们第一次月考成绩的奖励” 理子下巴靠在手背上,吸了吸泛红的鼻头,玲珑的曲线贴着木椅靠背,这让她在充满性魅力的同时,显得楚楚可怜,几乎没有人能抵挡这样的问话。 显然她对于魅力的使用已经得心应手。 作为‘他们’第一次月考成绩的奖励。 如果不是伊藤成绩掉得很厉害,这几乎算得上好话。 但很明显,她是出于讽刺和报复的目的说出这句话。 “现在已经没有雪了”最终伊藤只是平静地回答她,接着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伊藤听到她不安分的脚步声,接着感到有一朵淡淡的云飘过来。 她腿很长,叁步并作两步走,很快在伊藤书桌对面坐下,但她没有贸然靠近或者说什么刺人的话,而是很专注地看着他。 如果她只是胡闹,那么伊藤可以镇定地阻止她,甚至能在她恶作剧地靠近时平静地把她推远。 但伊藤对于她现在这种好像能洞悉一切得目光束手无策。 他脸上的寒毛好像都要竖起来,他再次不安起来。 当然,伊藤实在是个擅于伪装的人,戴上虚伪的面具对他来说早已经得心应手,又或者说,早已经变成本能。 于是伊藤只是放下课本,故作平静甚至带着不耐烦地看着她的眼睛,好像在说,你到底想玩什么鬼把戏。 理子并没有被这种冷淡吓走,反而发现新大陆或者在研究一个不能理解的生物那样。 那种对于天才的挫败感再次充满伊藤的每个毛孔,仿佛下一秒,她就要说,伊藤,原来你不过如此。 “伊藤,你喜欢我?”她在审视他,那双敏捷的眼睛不留余力地寻找着他身上的破绽。 伊藤听到这带着揣测的疑问,心脏猛地一抖,仿佛从她口中吐出的不是一句话,而是一把刺向他心脏的尖刀。 她直击要点,伊藤几乎溃不成军,他怎么可能喜欢她?他绝不能容忍自己喜欢她。 这句疑问本身,已经引起伊藤疯狂的反感。 他以为自己会狂怒,毫不犹豫地反驳她,他会冲出这个狭小的空间,但他远比自己想象地要镇定。 他皱眉,不用反驳,甚至不用说话,拒绝和故作不屑的眼神已经表达了他的态度。 做得很好,伊藤。 伊藤的头猝不及防的被揉了一下,不是爱意的轻抚,而是用力的薅,头发凌乱的蓬起来。 “好的,我知道了”他听到她低低的笑“我们去看最后一场雪吗,小先生”。 “不”伊藤想离她远一点,他侧身,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红得像涂了一层颜料得脖子和耳朵。 事实远比一万句辩驳和嘴硬都要有力。 他们最终没有翘课出去。 伊藤落荒而逃,他的镇定只维持在故作平静地走出休息室。 但伊藤并不是自欺欺人的傻瓜,他想到夜深人静时那些被自己抑制下的幻想,想到那刷了红漆一样红的脖子。 不得不承认,他对她有不一样的感觉。 面对这一点没有伊藤想象得困难,甚至带着一点大石落地的感觉。 他也很快为自己找到了理由,如果她很优秀的话,早晚会脱离六等公民的行列,而他不过是提前发现了一颗蒙尘的星星。 想到理子低低笑着的样子,尽管伊藤故作平静,快乐还是爬上了他的眉梢,。 伊藤坐在书桌旁,女孩的话一句一句在脑海里回荡,想到她提及的最后一场雪。 现在天气回暖,路面早已经没有雪,甚至早春的花都已竞相开放。 但如果是山顶的话,雪应该还没有消融。 伊藤几乎迫不及待。 逃课也变得不是那么难以接受,而成为一种他们特有的秘密。 当然,对于学生会拥有的权力来说,这并不叫做逃课。 想到这里,伊藤登录上久违的账号。 目光在联系人列表上下滚动,他思考着可以解决这件事的对象。 账号上面代表信箱不停闪烁的红点引起了伊藤的注意,他下意识地点了一下。 深埋的记忆回炉,伊藤不自觉地回想起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照片。 伊藤发邮件质问过,但得不到回复,关于匿名邮件最后的回忆,就是他回复匿名邮件。 大意是以后不会再登录这个账号,请不要再发这些邮件。 那以后他确实真的没有再登录过。 转了几转之后,照片在电脑屏幕上铺开,伊藤散漫的移动鼠标,打算点击右上角的关闭,即将按下的手指高扬,却在瞬间凝滞。 少女被按在树干上,脸被埋在她脖颈上亲吻的人挡住,只露出锁骨清晰的线条,隔着浅白的衬衣,粗大的手覆在她的胸部。 树林,中川理子,松下花树,原本觉得可笑的流言突然蹿进伊藤的脑海。 伊藤点开下一封邮件,尽管背景模糊过,但仍然看得出东西排列得很紧凑,空间很狭小,书桌上两大摞,不像是书本,并没有那么厚,更像是练习册。 很像是考试院一类的地方,专门供想要专心学习的学生提供的场所。 而少女,像一道可口的点心,被摆放在桌上,等待主人学习之余享用。 一封一封继续,终于来到了最后。 有两张照片。 一张是少女雪白的腿夹在另一人遒劲的腰上,背靠着紫藤花铺满的青墙,脸埋在那人肩上,只露出比苹果还红的耳朵。 另一张只是部位,是少女的眼睛,因为陷入情欲而放空,却又像带着粘连的欲丝。 伊藤看着那双眼睛,一遍又一遍看着那双眼睛,那双他被注释而感到不安的眼睛。 那一秒,他同样没办法再自欺欺人。 背叛和毁灭充满了少年的黑眼睛。 紫藤花爬满的青墙墙皮脱落,露出一点砖红色的墙块,现在的新能源材料填充的已经很少用这种砖红色的墙块。 而既有紫藤花盛开,还用这种老旧材料,伊藤很快锁定了那个可能的地方,就在校内,就在南楼,就在他每天都能看到但绝没有想到看一眼的地方,就在树林和藤花弥漫的角落。 他再次想到了她的那双眼睛,清澈而明亮的眼睛。 不能凭借感觉和猜测,他需要事实,伊藤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说。 少年闭上眼睛,所有的情绪都被掩盖,月亮在这一刻无比黯淡。 理子头顶的月亮皎洁,春天的风让她瑟瑟的缩身体,她趴在小桌上,陷入了一个接一个的梦。 “小木理子,身高:168 体重:42KG,叁围:” 无感情的机械音还在继续,酒井在操作屏上按下几个按钮,把烟放在嘴里,另一根烟递给小田。 那边检测室已经接近尾声,小田还没有反应,酒井深深吸了一口,夹下手里的烟,问“今天心情好?”。 这句话本身很简短,但酒井和小田在这破地方工作得太久,她知道这是在问检测室内那女孩的小动作。 那女孩子太瘦弱了,尽量身量高,但很能达到完美的评价。 小田确实心情不错,她吐出烟雾,知道检测室能听到他们的声音,但她懒得动作,而是散漫地答 “虽然达不到硬性的完美标准,但像她这种被用过一万次还能第一次一样的,作为商品再合适不过”。 这是说的女孩子那张脸,眉眼干净,黑发很软,身材单薄,但已经有小小的弧度,她不用做什么,人们看到她的第一眼已经能脑补出一个青春干净的少女模样。 “商品这种东西,时兴的就是包装,你如果把白花花的内里裸出来,求着让人用,人家还要嫌弃你太过廉价。” “但你包装一下,犹抱琵琶半遮面,那些人又会像是野兽闻着味一样,无论好吃不好吃,总要尝一尝的” 女孩子听到这旁若无人的评价,只是抿着唇,一张脸涨得很红,不过硬是一点眼泪没掉,酒井保证真是一点眼泪没掉,但看起来还是可怜巴巴的。 酒井看得太多,本身没什么恻隐之心。 一看是刚出来的女孩子,都不用装巡查系统,就能看到她那些小动作,但想到女孩子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面,于是也没多说什么。 小田今天心情不错,女孩子的这些小花招简直像摆在明面上的示弱,加上女孩子底子是不错的,除了体重和脂率指标过轻,其他来说是A级毫不为过,于是也没有做任何行动。 那边检测已经结束,无感情的系统音做出最后的评价“小木理子,A等商品”。 酒井开了一瓶蓝台,忘记具体从哪里得来的,反正是求他帮忙提高等级送的,小田也喝了两口,然后顺手把自动巡查系统打开。 检测室前面红灯亮起,等待检查的人们一个个面色刷的白下来。 -- 第十章 “怎么了” 理子察觉到落在身上的视线,略略转头,有些疑惑地看着伊藤。 伊藤看着她的眼睛,“下午应该没事吧”。 “嗯”理子自然地翻开书页,半晌,又偏头问“老师不是找你有事,没关系吗”。 “好像确实是这样” 仿佛从梦中惊醒,伊藤不再继续,他看着理子的头,很小的一个,安静地时候格外显得小。 里头,正想些什么呢? 午休结束的播报响起,理子站起来,用她一贯冷淡得而显得有些天真的表情和伊藤说了两句话客气话,然后离开。 伊藤没大注意,他必须让自己不那么注意,在事实出现在他眼中以前,他把自己的情绪缩小,忽略,让自己的注意力不那么集中。 将他不停叫嚣毁灭,报复全部掩埋。 下午照常去上课,平静而委婉地拒绝老师事务之后,伊藤从休息室拿出器械,一步一步爬着老旧的楼梯。 大多陈放实验和杂物,而且没有修建电梯,南楼在放课之后,几乎很少有人经过。 黄昏给云彩镶嵌一片金边,伊藤没有上天台,而是在11层,也就是天台的下一层架好望远镜。 废弃的教室满是尘埃,伊藤专注的调节焦距,他看着金色的天际,应该会有星星,他想。 架好望远镜,伊藤坐在桌子上,仅凭目力望下去,什么也看不见,人渺小得像一只蚂蚁,如果在低楼层,藤花和繁茂的灌木群又会把角落一切都遮盖。 真是个好地方,伊藤几乎想笑。 但很快,一个移动的黑点进入他的视野,黑点最后停在一个茂密的灌木从里,背后是藤花爬满的青墙。 伊藤站起来,他从来没有比这一秒更加有耐心,一点一点地转动镜头。 少女的背抵在青墙上,背脊高高耸起,下巴抬高,优美的脖颈线仿若高昂起的天鹅。 浅色小花在悬挂的藤蔓上寂静无声的开放,因为高大少年剧烈得有些粗鲁的动作而不时落下的水珠,落在少女颤动不已的睫羽上。 口红被亲得在少女白皙的下巴上晕开,她细白的腿夹在高大少年的腰上。 少女保守得长到膝盖的裙摆被随意掀起,六根系带沿着臀部往下,分别包裹着少女两条腿根。 系带被扣到最紧的那个,因为少女此时的姿势而被拉扯得更长更细,勒进少女腿根的白肉中,带着一种肉感。 少年身材高大,皮肤呈健康的小麦色,和白皙身材单薄的少女撞在一起,几乎像美女与野兽的相拥。 吊带袜连着小裤一起被少年的大手沿着少女大腿线条的弧度褪下,推到膝盖处。 麦色的粗大手指伸入女孩子藏蓝色的裙摆下,她的背脊慢慢弓起,夹在少年腰上的腿略略绷紧又垂下。 他们对于对方身体的熟悉仿若长时间交往的爱侣,很快,少女的身体微微抬起,又被撞得贴近墙面,接着又再次被抬起。 藏蓝色的裙面掩住了他们贴合的部分,一抖一抖的裙边在少女腿根如同被风吹动的浪花。 拉近视距,几乎能看见沿着少女腿根流下的白色液体的痕迹。 也能看见野兽最后是如何猛地一撞,几乎要将身体的一部分嵌入少女的身体,然后在里面留下肮脏的毒液。 望远镜架哐当倒在地上。 伊藤想到速写纸,想到那些照片。 几乎想杀了她。 距离国考只剩两个多月,一滩死水一样的叁年级,最近又热闹起来。 无他,松下花树被人揍了的消息很快在整个校园传开,连带着松下花树所在的叁年级也活跃不少。 “松下花树”听到八卦的二年级生往周围看了看,“他自己不就是不良吗,听说出去打架都是揍别人的”。 “这回碰到铁桶了呗”叁年级生露出讽刺的眼神,在头上比了一下“拉了这么长一条口子,缝了几十针呢”。 “几十针?不可能,那不直接”二年级生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是吧,我也觉得不可能,不过缝针是肯定的,他们说,打他的不是不良,是社会上那些,你知道吧”。 而话题的始作俑者,正因为主动请缨打扫泳池,而耐心地忙碌着。 水流入泳池,干净透亮,在最后一个帮忙的人和伊藤告别之后,他坐下来,看着湛蓝色的泳池,耐心地等待。 吱呀一声,在空旷的室内游泳池显得十分明显。 “伊藤,是需要帮忙吗” 理子放下背包,一段时间的和平相处,显然让她对这个只会放狠话而实际行动很为人着想的男生有了新的看法。 “理子,过来” “伊藤?” 女孩子走过来,浅浅和笑和问句都有些无奈,就像面对无理取闹的小孩。 “干什么呀,小先生”理子蹲下来,像在哄小孩子一样,“一会我还有事情”。 女孩子的身体很单薄,被伊藤猛地一拉,猝不及防倒在他腰身上。 理子的手囫囵在空中抓了两下,不解地正要抬起头,就又被按下去。 “什么东西”女孩子脸半抬起,倚在少年的腰窝,有些懵懂地问刚才弹在她脸上的东西。 “你”女孩子风信子一样白的脸蛋瞬间变成红色,显然她很快明白过来那是什么,急忙地要推开少年。 “别着急,毕竟去医院被松下用和被我用,对你来说其实没什么区别吧” 女孩子被换个方向抱起来,裙摆由于少女的坐姿和挣扎,已经翻到腿根。 少年纤细修长的指节勾起藏蓝裙摆下吊带袜细绳,细绳被拉出很长。 理子被伊藤的话冲击得微张嘴唇,挣扎也停下来。 细绳猛地被放开,弹在白肉上,泛起一个巨大的红印子。 女孩子身体颤了一下,咬着牙齿想要挣开伊藤,屈辱和不堪的表情在她脸上来回变幻。 “为什么” 伊藤将少女转过来,手放在她纤细的脖颈上,被强抑下去的毁灭和报复欲呈百倍的增加。 为什么在他面前像一朵高傲的云,转身就被人踩在泥里,随意践踏,为什么前一秒还不屈不挠,下一秒就能肆无忌惮地和别人攀上高潮。 女孩子咬紧牙齿,几乎要哭出来,但她没哭,只是仍然像往常对他那样,冷淡得有些高傲的偏着眼睛。 伊藤的手一点一点握紧,有那么一刻,他真的想杀了她。 那轻而易举,没有人会追究他的责任。 伊藤松了手,女孩子倒在泳池边喘气,她无意识地抓开自己的领带,想要获得更多空气。 胸口的衬衣被扯得很开,细腻的白肉和充满性魅力的胸脯上还有因为揉捏而留下的指印。 凸出的那一点很红,肿而大,让她看起来完全褪去了少女的青涩和单薄,充满成熟的味道,像是一个被随意使用的性爱商品。 伊藤感到她在褪色,她那双仿佛能东西一切的眼睛变得黯淡,她身上某种让他变得不安的东西在逐渐消失。 她变回伊藤刻板印象中的那种六等公民中的女人形象,那种即使使用她们,也要先像猪猡一样对她们进行清洗,注射疫苗的低贱形象。 伊藤抬起腿,一边搭起的桌角被踢得老远。 理子坠进水里,她以为伊藤还踢他,猛地往后一躲,结果跌进泳池里。 伊藤冷眼看着她挣扎。 , “救我” 理子在水里扑腾,她胡乱扑腾着,恐惧爬满了她苍白的小脸,水其实并不深,但仿佛有一种天然的恐惧,让她失去了理智。 伊藤丝毫没有动作,仿佛在欣赏一台滑稽的舞台剧。 水打湿了她的头发,单薄的衬衣和藏蓝下裙都变得紧缩,紧紧贴合着她充满性魅力的曲线。 “伊藤” 扑腾的少女呛了水,呼救也带了鼻音,这让她原本冷淡的音质变得软。 少年跳下水,拎住她后颈的衣服,只拉住很小的一块布料,像是碰到什么脏污一样。 原本想等她平静下来就撂开手,但就像即将沉入海底的人抓人一根救命稻草,理子八爪鱼似的缠到伊藤身上,用力得仿佛要将整个人嵌在伊藤身上。 相贴的两具肉体不断发出热的能量,伊藤沉着眼睛,几乎是用蛮力将理子的上半身和他拉开。 少女的腿仍然紧紧不放的夹着伊藤的腰,伊藤要去掰开她的腿。 细白的腿上挂着水珠,腿根处的红印仿若雪地里的一簇火,几乎瞬间点燃伊藤恶劣的野望。 伊藤仿佛回到那个黄昏,他是躲在望远镜后面窥视的人,但他又仿佛变成那个不停冲撞的人,少女细白的腿正夹在他的腰间。 拉开少女的蛮力逐渐变小,这破绽很快被挣扎的少女发现,她的上半身再次扑进少年的怀里。 少年撩起少女耳后的黑发,仿若爱人间的交颈相拥。 脱离水面,少女逐渐冷静下来,察觉到少年在剥开自己的小裤时,她几乎本能地想要逃开。 “既然你是已经被使用过的商品,那我为什么不可以呢” 少年将手探入少女的裙下,另一只手也不再托住少女的身体,而是游移到她的胸部前,毫不克制的揉捏。 失去托力,少女浮在水面上的身体半坠不坠,身体的双重刺激突突的冲向大脑,害怕和身体被带来的刺激让她没有理智思考其他,只能紧紧抱住少年的脖颈。 温热黏稠的液体覆在少年修长的手指上,女孩子被掌控得几乎提不起力气,腿大大张开。 最后仍是被少年托着,一下一下的被进入,仿若枝头任雨水浇打的娇花随风飘零。 只偶尔发出几声抑制不住的低吟,任由白色液体射入,又慢慢从腿心溢出,然后融入那一池水中。 -- γàоɡυоsんυ.Ⅽоⓜ 第十一章 春雨连绵,但校园已经有了暖意,伊藤揉捏着少女凝脂似的胸部,过分敏感的红色莓果早已经挺立起来,在少女的白衬衣上凸出。 少女穿着的衬衣剩下一颗纽扣欲崩不崩,她被压在顶层落地窗的玻璃上,一边的胸被挤压成椭圆的形状,竖立的红色莓果隔着一层面料,触碰着冰冷的玻璃。 背后冲刺的少年在她耳后落下最后一声闷哼,然后在少女的体内释放,白灼的液体沿着少女腿根流出。 伊藤抱起理子,她几乎没有力气,胸襟大开,大腿不能合拢,如同发情的母猫,瘫倒在伊藤身上。 少女被放在桌上,底下是一摞纯白的A4速写纸,伊藤看着那些白色的液体将纸打湿,很快,那些平整的白纸上会浮起一道道褶皱,如同伊藤内心那一道道欲望。 欲望的毒蛇很快再次进入少女体内,她眼波横转,痛苦而又快乐着,在伊藤即将完全沉入这无边的欲海时,听见她说,“下周叁要统一填大学预志愿书,我不能来”。 似乎因为伊藤长时间没有回应,她有些着急,虽然被撞得声音一颤一颤,但仍然坚持说,“你,我们,约好的,毕业为止,你不能,食言”。 是的,毕业之前,上次游泳池失控之后,伊藤忠于了自己的欲望。àízℍàńsℍц.Ⅽò⒨(aizhanshu.com) 在图书馆,废弃教室,在酒店,甚至在厨房,让她穿上情趣用品,把她当作一个性爱物品使用。 她很倔强,即将身体沾满其他人享用的痕迹,但最开始听到伊藤的要求时仍然愤怒的不肯屈服。 可惜的是,伊藤知道她的底牌,要掌控她实在太简单。 但也到底为止了,和一个六等公民纠缠,这显然不符合伊藤对于未来的规划,于是伊藤给自己定下的节点是,到毕业为止。 “伊藤” 她看不到伊藤的表情,有些不安,身体紧张的绞紧。 伊藤深吐出一口气,狠狠地一撞,仿佛要将那些多余的情绪全部剥离,沿着每一滴汗水,体液,射入她的身体。 女孩子被撞得支离破碎,感官带来的直接刺激让她大脑只剩最原始的快感,但她内心似乎仍是厌恶和痛苦的。 在这样的欲望和痛苦的交织下,一点一点奔赴极致的高潮和快乐。 花溪的快乐和痛苦也紧紧交缠,她并不是天才,学习的成就感能带给她快乐,但这并不持久,她更多要面对的,是持之以恒的枯燥。 第一次社区联考落下序幕,再过一次就即将面对毕业考试,以她目前的成绩,即使十分侥幸进入大学,也只是普通的社区大学,未来怎么还很难说。 而身边的伙伴,八井,哥哥,伊藤,以及—理子,他们的未来,好像都是金灿灿的。 花溪偶尔能听到八井打听未来学校的情况,对哥哥说得热火朝天,虽然哥哥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旁边沉默不语,只默默的看书。 他们最近也开始认真学习,原本极差的成绩,他们可以上分配好的社区大学,但如果成绩再好一点,父辈再运作一下,他们说不定能够上一流大学的门槛。 特别是哥哥,是的,哥哥,花溪最近已经很少叫他笨蛋或者直接叫他的大名。 并不是因为类似他以前傻傻的威胁,而是在他身上出现了一种名叫稳重的气质。 他不再每天抱着棒球,傻呵呵的到处蹦跶,而是安分地穿回制服,配合他那张迷惑性的脸,十足的少年气,倒招来几个告白的学妹。 当然,他大笑的时候,仍然很傻就是了。 花溪躲在壁橱里看书,枯燥的符号和长篇的释义像一个个小蝌蚪爬进花溪的脑子里,但远远跟不上其他人的不安和痛苦又压在心里。 快乐和痛苦紧紧交缠,一切都变得朦胧起来。 花树和八井趴在小樽上睡着了,那种名为笨蛋的气质又流露出来,她恶作剧地把树枝压低。 天气完全回暖,阳光直射在他脸上。 花树的鼻子动了动,像一只大型犬一样拿手遮住眼睛。 “花树”,花溪喊,实在不想承认这种笨蛋是她哥哥。 “理子,别闹了” 花树迷糊地把课本搭在头上。 “你做H梦了?还梦到理子” 花溪站在原地,简直一整个震惊,她瞪大眼睛,看着花树清醒过来,小麦色的皮肤上竟然能看出一点可疑的红色。 “花溪” 花树恼羞成怒的大喊。 “花溪” 被哥哥的魔音吓得呼吸一窒,花溪猛地睁开眼睛,周围黑暗而狭小,她还在壁橱里。 原来是梦,花溪摸摸心口,怎么突然梦到以前的事,她这样想着,耳边又传来哥哥的喊声,“花溪,花溪”。 这家伙,突然这么喊她干嘛,所以他前两天的深沉其实是装的吧,这几天父亲母亲不在他就原形毕露了。 花溪屏住呼吸,打定主意要吓这家伙一下。 “花溪,花溪” 算了,她大人不记小人过。 “够了” 花溪正要打开壁橱,这即使呵斥都使人觉得悦耳的声音让她的动作戛然而止。 这声音在她心里反复萦绕,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仍然无数次的想要放下尊严道歉,想要挽回她,想要回到寒假以前,导致她痛苦而快乐的源动力,理子。 “理子” 女声主人的名字终于从她的哥哥口中吐出。 那并不是平常的称呼名称的语气,而是一种类似于巨型犬在你面前摇尾巴的撒娇,甚至因为其中一点有恃无恐都带了暧昧的成分。 “这是他留下的?” 声音变得愤怒,但即使愤怒,这声音也慢慢含着情欲的低哑。 “别像个正义使者一样,卑劣是你们共有的基因” 即使口中吐出讽刺的话,理子声音里的那种冷淡逐渐变得柔和。 湿濡的啧啧声在沉默的空气里流淌。 花溪很能明白发生了什么,她知道理子的身体是怎么在花树的舔舐下变得软,她知道理子的声音怎样一步步变得像喝了蜜水一样。 那些大人或者可恶的男生们挤眉弄眼,说一些暗示的话,或者开那种玩笑的时候,花溪永远尴尬的笑着,一脸你们在说什么呀的表情。 但其实她知道,知道得不能更知道了,来源有很多,报纸刊物,传单上的小广告,漫画,书籍,后来还看过片。 但花溪从没有设想过, 哪怕一丝可能性都没,理子和哥哥,这两个人仿佛是岛国的南边和北边。 嚓的一声,还没等花溪明白这声音是什么意思,理子愤怒地质问,“你还想怎么样,发给他侮辱我?但这已经不管用了,花树,你还想要我这个六等公民低贱到什么地步呢”。 “对不起,对不起” 那仿佛濒死的人绝望的祈求,但他又像个侵犯者,在欲望的深海里,更加肆无忌惮地冲撞。 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映在橱窗上,花溪能看到理子的一只腿是怎样被抬到腰上,身体被摆弄成几乎是人体柔软度极限的姿势。 而她的哥哥,是怎样埋在理子的身体上,高大的身躯全力冲撞着。 理子在挣扎,但显然她的力量对花树来说,不值一提。 他们爆发了严重的争吵,汗水和体液在争吵和操弄中流遍房间每一个角落,包括这个壁橱。 花溪几乎以为理子要发现自己,她被压在壁橱上,脸和胸部贴着壁橱,整个人呈后入式被进入。 她们几乎只有一橱之间,那一刻,花溪几乎能感到理子的呼吸。 花溪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从他们的争吵中,隐隐理出了一条线。 她的哥哥,在二年级结束的暑期和理子偶遇,由于一些意外熟悉,相处心动,告白被拒。 意外看到理子的日记,发现她有喜欢的人,日记上密密麻麻都是她对另外一个人的崇拜和喜欢。 如果在这里停住,那么这仍只是一个青涩往事,但日记的字里行间,透露出另外一个秘密。 理子是六等公民,尽管她跟随母亲来到上城区,但她的母亲并没有和那个男人结婚,只是申请暂时同居。 也就是说,女孩子其实是六等公民,只是暂时依附在母亲的同居者身上,成为临时四等公民,而那个同居者只要改变心意,随时可以申请取消。 六等公民,什么是六等公民? 花树生长的城区,对于六等公民的介绍是,财产,廉价物品,可以随便处置的东西。 爱和嫉妒滋生了欲望的魔鬼,一开始,花树只是尝试使用他这与生俱来的权利。 他只是想看着她,想要她做他的女朋友。 女孩子失望和不可置信以及掺杂的厌恶的目光深深刺痛了他,但岛国的制度是一座难以逾越的大山。 随便的一些手段和流言,她都难以招架,那个男人因为流言想要离开她母亲。 最终她的母亲也抛弃了她,跟着男人走了。 他最终如愿以偿,他帮她得到了新的四等公民身份,当然,是临时的。 他随时可以看着她,他本应该满足。 但欲望的沟壑一旦被轻易满足,女孩子的美貌和漂亮的身体同她低下的地位连在一起,对喜欢他的少年来说,几乎算得上伊甸园的果实,又怎么可能到此打住。 少年变成了不停许愿的渔夫。 他渴望她的喜欢,他渴望她的目光,他开始抑制这种渴望,也抑制他的嫉妒,对日记中得到她喜欢的那个少年的嫉妒。 慢慢地,这种无可宣泄的阴暗抑制在随心所欲的掌控面前,变成了索求。 一步一步,他抚摸她,亲吻她,舔舐她身体的每一处,但这不够,他不顾女孩子的哭求,最终完全进入了她。 这本来应该是结束,但情感的需求永远不可能用肉欲填满,即使短暂的满足,也会留下更大的缺口。 在发现女孩子抱着日记睡着之后,他再一次爆发了。 女孩子只是单纯的睡着,像在母亲摇篮里的孩子,眼睫下还有未干的泪珠,脑袋贴在日记本上,带着一种未经情事的天真。 这是这种天真击碎了他,仿佛无论他做什么,即使得到了她的全部,但她的喜欢和她的心仍然不属于他。 “如果,他看到你被操开的样子,会喜欢吗,你知道的,像他那种即使在采访上都不屑一顾的样子”。 那些发送成功的照片,无疑粉碎了理子最后的自尊。 她再也没有找花树要过那本日记。 时间线到这里结束。 他们的争吵逐渐平息,他们离开了这里,他们,花溪已经感受不到他们,她僵坐在那里,突然感觉到一阵恶心,她随意扯掉手边书本的纸页,堵在嘴边。 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可以,为什么偏偏得是哥哥,是她认为善良热情得像个笨蛋的哥哥,是同意她不去新娘课程的哥哥。 不,同意不去新娘课程是希望,在没有给她补习的那一半时间,能够和理子在一起。 叁年期上期结束过后的寒假,去考试院也并不是为了认真学习,而是彻底掌控理子。 整个假期的时间,理子都在被抚摸,亲吻,进入,身体被摆弄成各种姿势,直到开学前。 开学时戴着灰白帽子穿着长毛衣披散着头发的女孩子在花溪眼前浮现。 明明假期开始前,和理子约定要一起学习,如果她能早点发现,至少,如果她假期能够经常去找理子。 花溪感到心里有一道墙轰然倒塌。 -- γàоɡυоsんυ.Ⅽоⓜ 第十二章 什么都没吐出来,只是恶心到反胃。 花溪手里的纸张被她捏紧,皱成一团。 纸张上有密密麻麻的墨迹,这不是她的笔记,不同于一般女孩子的娟秀,字迹有一些连笔,但也是行云流水的。 花溪认识这些字,她曾经无聊还对着这些字临摹过,她的字方方正正,用八井的话说,不能说难看,但一看就是中学生写的字。 但理子的书写不这样,她的字让人小心翼翼,仿佛连那一张简简单单的白纸上都染着香。 花溪很快找到了那被自己随意扯出一页的日记本,封皮上积了一层浅浅的灰,翻开内页,纸张很松,前面的甚至有些长,显然日记的跨度并不短。 果然,前面的日记已经是四年前。 那时候的字迹还没有那么多连笔,甚至带着一点方正的痕迹,规规整整的写好日期,天气。 花溪想象,这是还是初中生的理子,小小的身体趴在桌子前,那么天真甚至带有一点调皮的写下对未来的幻想,以及,对伊藤的崇拜。àízℍàńsℍц.Ⅽò⒨(aizhanshu.com) 上面还认真的贴着采访伊藤的简报,是进行社区服务。 日记一页一页翻动,时间来到后面,日记已经不是每天必写的东西,而是变成少女心事的阐述。 上面不再有天气,连日期也是偶尔才添上一笔,日记的格式也不见了,但对于伊藤的仰慕并没有变,反而随着一次意外加深。 跨年晚会,处于完全对立两个城区的人,观看了同一场烟花。 一个在八川大桥,观看一场盛大的落幕。 一个在港湾的另一头,举着二手市场里淘来的望远镜,在垃圾林立的污水排放区,往对岸望,看见了只存在于简报上的少年。 很奇怪,我坐在仓库上,鼻子里全是铁皮的锈味,我举着望远镜想要左右摇晃,我简直不知道往哪边看。 我几乎以为那是梦,他停在我的镜头,那个剪报上的男孩子。 他成长得比我想象得要好得多,他很高,说话的时候很温柔。 日记上的这些记叙变得杂乱,不是有条理或者格式规整的,而是隔几页纸写下一段话。 理子从那以后每年都去,伊藤跨年时一直在那个位置,他跟随父辈一起来,即使再特别,年年见到一样的景象,他甚至有些百无聊赖。 日记全是对于伊藤表情的观察,以及对于‘模范生’的崇拜。 他是我所有阅读训练的力量,我可以成为那样的人吗? 花溪继续翻,破旧的纸张有些润,并不能很好的翻开,她知道,这是在窥探一个人的隐私,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提醒她,应该就此停住。 但,这是理子的日记,花溪仿佛从里面看到那个少女的成长,她毫不犹豫的翻动日记,几乎贪婪地读着每个字。 妈妈跟着那个男人去上城区,我会在那里上学,这是不是代表,我可以去看看他 他一定成长得更好了,闪闪发光。 关于伊藤的书写,到此止住,日记开始出现另一个人,她的哥哥。 新朋友很好,高大得简直像座小山一样,说起来以前和母亲说过的理想型就是这样的,但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意犹未尽的叁个省略号。 原本就间隔似的书写,在这个午后完全戛然而止,应该就是在这个午后,她的哥哥拿到了理子的日记本。 花溪很混乱,她混乱得不想看到任何一个人,伊藤,哥哥,连嬉皮笑脸的八井都不想看到。 她以为自己的学习会受到影响,但这种痛苦反而助长了她,她每天回家得很晚,大部分时间都在图书馆度过。 她很少和其他人聊天,也不再因为和其他人越来越远而感到心绪不宁,她不再想和他们一起。 花溪想把一切告诉伊藤,像把理子的日记扔到伊藤脸上。 但她最终没有这样做,理子已经够痛苦,毕业之后,一切都会结束,她不能把理子的隐私当作筹码一样袒露,去祈求一个人的后悔和爱。 但看着毫不知情的伊藤,花溪又感到愤怒,凭什么他可以毫不知情的支配理子,随意践踏她的爱。 花溪最终决定把所有的事情写成一层信连同日记的照片,以匿名的形式将邮件发往伊藤的公开信箱。 也就是她卑劣的哥哥曾经发匿名照片的那个信箱,至于伊藤会不会再看那个信箱,那就让上帝决定吧。 或许他马上就会看到,或许永远不会。 花溪尽量让自己不再关注,她下了十分刻苦的力气学习,她变得忙碌起来,同时因为规避他们,已经很少听到他们的消息。 但她还是知道一点大家都知道的八卦,理子的预志愿大学是一所本地大学,这当然不是说本地大学不好,只是和八京大学比起来,就显得黯然了。 大家都说她其实是五等公民。 因为五等,包括五等以下女孩要上本地以外大学,必须拿到推荐书,否则就只能上本地大学。 只要有推荐书,理子冲击片区外的大学并不是难事。 这显然让老师们都大吃一惊,以理子的成绩,完成可以冲八京大学。 还有她的哥哥,后起之秀,通过棒球竞赛拿到本地一流大学的预录取名额。 而伊藤,就没什么让人惊讶的,他拿到八京大学直通资格书,并不需要参加国考,只需要通过大学内部测验,就能去八京大学。 这是在所有人意料之中的事,总之,他正式向八京大学发起冲击,每周都会让第一名的理子帮忙学习。 但这并没有使理子的名声变好,反正让她在性方面的传言变得更加离谱。 这也说明,伊藤没有看到邮件,如果他看到邮件,至少应该不会再强迫理子帮他补习。 或许这样也好,花溪希望一切都在毕业以后安静地结束,不要有意外,再等等她,等她考上大学,如果理子需要她,她会带她走,即使哥哥也没办法阻止。 但意外还是发生了。 流言是一艘风浪中的船,即使最好的舵手,也不能窥见它将驶向何方。 中川理子申请退学。 消息简直平地惊雷一样传遍整个叁年级组。 很快也被证实那确实是真的,理子背着书包,花溪站起来,望向窗外,在人群里几乎一眼就看见她。 她变得瘦了,天气已经很热,她今天原本穿着一件秋季外套,显得不伦不类,但现在那件外套被她搭在手上,很容易看见她锁骨上的模糊的红印。 她跟在老师后面,脸色苍白,像一张褪色的报纸,周围的人对她指指点点,但她低着头。 那双无机质的眼睛仿佛在说,随便你怎么样,我全都不在乎。 她的哥哥站在远处,奇怪的是,他并不是阻止,还笑着,用他一向显得十分阳光的笑看着理子,仿佛看见猎物终于踏进了陷阱。 他没有放弃理子!更有可能的是,这是由他引导的,他甚至不希望理子完成大学,即使是完全配不上理子的本地大学。 他希望完全豢养她,将他的金丝雀养在狭小的笼子。 花溪走到理子的位置,她不知道该做什么,只是下意识地想要挽回,直到她在理子桌上看到那些密密麻麻的字,大小不一。 有些是用水性笔写的,有些有大的记号笔写的,那些很糟糕的性侮辱的话。 为什么我要逃避,为什么我没有早点发现呢? 花溪冲出教室,她跑得喘不过气,但她还是不停地跑,不可以就这么结束,明明就剩一个月,明明马上就要毕业。 以理子的成绩,她会拥有一个很好的未来,她会完全脱离六等公民的行列,她会摆脱这一切东西。 花溪在阅览室找到伊藤,“看邮件,邮件”。 “什么邮件?”伊藤笑着,有些情况外的不知所措和疑惑。 “你的公共信箱” 花溪看着少年跑出去的背影,松了一口气,但她并不感到快乐,哥哥也好,伊藤也好,他们都是卑劣的掠夺者。 只是现在至少得有人阻止,只是伊藤至少比她哥哥的掌控欲要轻。 叁年级的松下和伊藤打了一架,两个人简直像疯了一样,没人敢拉架,老师叫来保安处理的时候,两个人已经浑身是血。 花溪就站在旁边,她看见伊藤把女孩子拉近怀里,他声音很小,花溪还是听见了。 血还从他脸上往下流,他说“以后,没有任何人可以强迫你,连我也不行”。 花树倒在地上,阳光落在他的眼睛上,他的意识开始模糊,恍惚间,他回到了那个午后。 水杯摔在地上,在平常本来不会显得有那么大的声音,但那是在图书馆,他睡得迷迷糊糊。 周围的人都看过来。 他猛地惊醒。 “同学,即使你每天来图书馆睡觉,这是你个人的行为,我们也不好说什么,但请你不要打扰别人好吗,我和这位同学天天都要忍受你厚重的呼吸”,女生的话像一泼热水,花树几乎要被烫熟了。 他想钻到地下,脸胀得通红,下意识想反驳,但又确实无话可说,毕竟他来这里确实不是为了学习,而是为了八井那家伙蹲点的。 “没关系”杯子被他打破的当事人正蹲在地上收拾残局,那声礼貌的话并不是原谅,而有一种息事宁人的冷淡。 他下意识看她,女孩子眉眼很深,白的皮肤在阳光下好像透明的一样,头发利落的扎着。 她看了松下一眼,蒸发的水汽和洒落的阳光让他们之间好像隔着一层朦胧的雾,连带着她精致的眉眼都像含着水汽。 他意识到自己呆住了,脸变得通红,立马回神蹲下去帮她,忽地听到她说,“你的朋友在那边”。 什么朋友?他隔着玻璃往对面望,看见八井和身边的女生正小声说些什么,完全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这家伙,他的第一感觉是愤怒,第二则是窘迫,帮助八井的小把戏完全被女孩子看在眼里,他侧目,不期看到女生看的书。 很厚的一本,用不知道哪国的外语写着五个大字。 他难堪得几乎要冲出图书馆。 他听到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接着把收拾好的东西放在桌上,她或许对这种情况也有些不知所措,朝他露出一个笑,那个笑很僵硬。 但仍然是美的,他就这样愣愣的被她拉到楼道口。 她从衣袋掏出一支糖果,放在他手里,认真得有些小心翼翼地说,“别哭”。 谁会哭啊,一股血直冲脑门,谁需要用这种小东西哄,他又不是小朋友,他甩开那个糖果,几乎逃也似的冲下楼梯。 转角的时候,他看见她把碎成块的糖果塑料纸拆开,拈出一块放进嘴里,露出一种天真的笑,像孩子第一次尝到甜一样,迫不及待地吸吮,糖蜜的糖衣覆在她的嘴唇上。 但这是一名美丽的女孩子,于是又显得有一种奇异的性魅力。 他几乎面红耳赤的逃开了,但女孩子的笑,那天让他窘迫的处境,像魔咒一样刻在他的脑子里。 他们的不打不相识,就从这里开始,松下好像又看到女孩子的笑,他的意识完全陷入了黑暗。 最后的结果简直让人大跌眼镜,松下因为散播同学流言,而受到学校处分。 那个阳光中带着傻气的花树?所有人都觉得难以置信。 但事情还是慢慢平息了,松下先生连夜赶回来,带走了松下。 母亲哭红了眼镜,但其实花溪知道,会过去的。 一流大学的门槛虽然不能运作了,但社区大学,她的哥哥无论如何都是可以去的。 而她呢,她们呢?为了上社区大学而日以继夜,而理子,要上片区以外的大学,必须拿到推荐书。 这就是这个岛国男性的优先权,所有人都默认的优先权。 花溪看了一些书,有时候会看国际地方新闻,那是被主流媒体过滤掉的东西,但是她知道,不是所有国家都是这样的,甚至可以说,大部分国家都不是这样的。 理子的流言得到了平息,网上爆出她的部分证件,赫然写着:叁等公民(永久)。 她成功拿到推荐书,最后一次预志愿,选的八京大学。 伊藤为了她和散播流言的松下打架,虽然收到先生监督,但大家都很看好他们这对情侣,他们是一起考八京大学的模范学霸等等。 一切都在变好,也许。 -- 第十三章 “神仙眷侣呀,你也是,即使上了大学以后也要记得来找我们哪” 朴花吸着奶茶,冷气冲入体内,总算把夏天的燥热降下去。 花溪也吸了一口,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学校官网首页里,正列出考上着名大学学生的头像,伊藤的照片赫然出现在流动窗页中,中心赫然写着,八井大学。 “没有理子的照片,你怎么知道她也考上了”另一个男生不解的划着首页。 “保护女生,官网才不放的,你觉得理子考不上八京?” 朴花简直要笑倒了。 男生讪讪的没接话,理子的话,即使冲击国际那些着名的紫荆花联盟,也是有可能的,他抱着笔记本敲打。 “你在干什么?” 花溪本来只是随便一晃,但笔记本上的那个发送人后面显示的公共邮箱,她实在太熟悉。 男生想要盖住,“就是恭喜一下伊藤,你别看”。 “这种邮箱一般不会被主人看到邮件的哦,一看就是公共邮箱好吗”朴花不理解,甚至还想凑过去看看。 花溪懒得管他们打闹,只是划着手机屏幕,看着官网首页的那些封面照片,这时候连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做什么。 “谁说的”男生急得面红耳赤,“学长会看的,上次还看到他查看邮件,他被我看见还有些不好意思,让我不要告诉别人,大家的祝福他会默默看到的”。 “真的假的” “什么时候” 朴花正在纠结要不要也祝福一下,被身边猛地拔高的声音吓了一跳。 “好像,大概,第二次联考过后几天吧,那时候我不是考得很差,正想去找”男生还没说完,看见花溪咬紧牙齿,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诶,不是说晚点再去班上的吗” 男生看着花溪已经跑远的背影,“她怎么了”,他问朴花。 “有重要的事吧” 朴花也站起来,“走了,最后一次班级聚会,真的想迟到吗”。 花溪想立马回教室,她要见到理子,但理子还没见过,她在操场看到了伊藤。 这个垃圾,花溪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想从他旁边走开,但被叫住,他们走到操场边。 她迫不及待地吐出脏话,用尽她所有学到的最侮辱人最脏的话,但男生只是沉默着。 最后才说,“你知道了”。 “你早就看到我发给你的邮件了,你怎么可以,伊藤,你不能这么对待理子” 花溪的话几乎快没有逻辑,如果伊藤早就知道,那么理子又算什么呢? 她想到那天去找伊藤时,他假面的笑。 伊藤嘴角动了动,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我等会儿就会告诉理子,你知道” 花溪几乎要嘶吼,但她抑制住了,她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 “我承认我很卑劣,但如果没有一件转变的事,理子不会原谅我,我不能不也必须那么做”伊藤的假面完全消失,甚至有一种瘆人的疯狂。 “那又怎么样” “花溪,你告诉理子一切,又怎么样呢,她已经申请八井,我们会去一所大学,别让事情变得更复杂,你想让理子的生活重新被拉入漩涡吗”。 “强词夺理” 强词夺理,尽管花溪这么斥责伊藤,但当真的走进教室,她已经有点不敢面对理子,她真的要把一切告诉理子吗,理子明明好不容易才从漩涡里挣脱出来。 “你怎么了” 朴花碰了碰花溪的胳膊。 “没什么,理子—还没来吗” “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论坛上的热帖,我以为你和理子那么好,你肯定事先知道” “什么?” “喏,刚刚发出来没多久,就有这么多人跟帖了”朴花看了一眼,惊讶于帖子的热度,然后把手机递给花溪。 花溪几乎怔住了,她很快回头,看着跟在后面,刚刚走进教室的伊藤,看着他尽量想显得泰然自若的表情。 她没能忍住,小声地笑出来,带着一种报复的快感。 两年后,圣哥比亚大学。 “Li,你假期都会在实验室吗,答应我,一定要出去玩两天,否则,教授一定会”安娜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玩得开心”Li没有理安娜的俏皮话,只是轻轻地抱了抱她。 “再见,索菲亚”安娜抱了抱索菲亚。 “Li”索菲亚拉着Li的胳膊,“假期你好像很少回你的国家”。 Li只是笑笑,听着索菲亚讲别的事情,这个国家冬天偏冷,绒绒的雪落了满树,并不像岛国那么四季如春。 但是Li并不感到怀念。 一点也不。 实验室的研究即将到尾声,教授答应会在永远居住证明方面帮她想办法。 “丹尼尔真的太愚蠢了,你知道吗,他那天跟着你去图书馆,后来闹了个大笑话,你走得太早了,Li” “说起来,我也在图书馆闹过笑话,不过还好其他人都没发现” “什么笑话?” “没有,只是杯子摔到了地上,但是你知道,在图书馆,那时候我正在写日记,嗯,刚买的日记本,水把日记本也打湿了一点” “真可惜,那不能用了吧,日记本皱皱的,像旧的一样” “不,要把书本弄得像旧的一样,要花很多功夫呢,打湿一点水是远远不够的” “不过,Li,你中学还写日记吗,乖女孩” “不,那时候我才开始写日记,一天写很多篇”Li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她大部分表情都是淡淡的,是山谷里幽静的风信子。 但她这时候突然微微笑起来,显得格外真挚,仿佛身体最微小的细胞都被她调用,“是为了糊弄一些人,快速写出一些像样的日记故事,你知道,还得和旧的一样,仿佛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写,这是很费心思的” “一些人?我知道了,是中学老师,原来Li也有叛逆的时候” “我以前,是个十足的坏孩子,只不过很少有人发现,或者说,他们以为自己了解,但或许,他们现在还不知道呢”。 不知道那个水杯,是她故意放在那里的。 男孩子要醒不醒的时候,喜欢伸长手臂舒展。 Li陷入回忆。 索菲亚突然笑起来,用一种接近调侃的语气,对着迎面走来帅小伙子问好“真巧,丹尼尔”。 Li回过神,她站在旁边,既不过分拘谨,也不显得热情,穿着长外套,雪把她的脸冻得很白,但仍然是美的。 这种美并不单是皮相的美,天才的头脑为这种美打下基石,认真和专注又为这种美添砖加瓦。 美得足以让丹尼尔不顾Li叁月一换男友的传言,只听见她说。 “下午好,丹尼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