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莲花每晚坐等绿茶女配扒马甲》 第1页 [穿越重生] 《黑莲花每晚坐等绿茶女配扒马甲》作者:一木森【完结+番外】 当金盆洗手的海王江棉, 穿成一个不用和女主争抢男主,只需和几个破坏男女主谈恋爱的路人玩点心跳游戏的工具人女配, 她漫不经心勾了勾手:别废话,一起上。 然而……这些路人真不是带资进组的戏霸吗! 小仙官是个戏精电灯泡,书里女配把他灌醉,带到墙角教他做人。 现实:俊美的小仙官凑近哆哆嗦嗦的棉棉,沉声道:“不是你说要十指紧扣,唇齿相依吗……” 第二个是阴郁青涩暴君,书里女配化身太医发现暴君是断袖,且有隐疾,并把他医废了。 现实:暴君捧起她流泪的脸,眸光温柔:“快给朕看看……朕需不需要提升肾气……” 第三个是天牢执刑的黑衣无脸男,书里女配靠着小神女的庇护躲过了刑罚。 现实:黑衣男人将她吊起,声音清朗柔煦:“知道错了吗……” 第四个是有白月光的禁欲系绿茶白莲师叔,书里女配一边沾花惹草,一边把师叔攻略了,最后踩着他得道飞升。 这回,棉棉感觉自己成功了, 从未正眼瞧过她的师叔,为了找到她,不顾重伤使用禁术,急切将她困在黑暗中,棉棉发出了大结局的笑声。 等等…… 这师叔怎么和小仙官、暴君、黑衣男味道一样…… 黑暗中的男人发出阴鸷的笑声,收紧了臂上的力道:“棉棉,你喊错名字了…再给你一次机会猜猜我到底是谁……” 棉棉:我,海王,除了男主,渣遍四海八荒所有男配。 问魈若无其事捂住脑门的字:四海八荒所有男配。 ★排雷: 1、男主真阴鸷残忍,后面惨地入魔,精神错乱,但绝对洁,敲重点。 2、女主上辈子真渣,不容易动心。 3、感情流,多私设!【私设=不参与任何考究】 内容标签: 女配 穿书 爽文 东方玄幻 搜索关键字:主角:棉棉、问魈 ┃ 配角:下一本《贱婢胆敢养小白脸(双重生)》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渣女遇上缠男 立意:在逆境中也要自立自强。 心狠绿茶渣女X人甜不粘人备胎 第1章 血晶子(一) 灵界,韶光湖,钟灵毓秀,辽阔无边。 湖面坐卧的庞大宫殿——韶嵘宫,是统领灵界的湖神雨斛所居住的地方。 宫殿边界,一座黑瓦红砖的三层楼阁,传来少女风铃般清脆俏皮的笑声。 一对男女,一前一后出现在寂静无人的廊道上。 走在前头的紫衣女子活泼俏丽,似乎是初次到这栋楼阁来,对这一整排窗门紧闭的房屋表现好奇,不时仰头轻念每一扇门上的牌匾。 紧跟身后的灰衣男子气宇轩昂,注意力倒只在眼前女子身上,目光宠溺,神态温柔,并不掩饰他对她的痴迷喜爱。 女子显然知道他的心意,每每触到他灼热的目光,便羞涩躲闪,春眸烁动。 他终于忍不住上前拉住她,轻声细语,女子垂下小脸,摇了摇头,似想离开这里。 男子不肯放手,不依不饶,蓦地贴近她,凑到她耳边不知说了什么,女子当即羞红了脸,掩面推开他,提起紫雾般的裙摆,娇笑着奔上楼阁最上层。 男子紧追在后,看着女子躲入了一间挂着“玲珑阁”匾额的屋子。 男子脸上露出志在必得的笑意,不再着急,大步走进去,并轻轻关上了门。 洁净的光线,自大敞的窗台上斜斜倾入屋内,洒在光洁的青石砖面上,在四周空气中折射出雪白萤光。 一袭紫裙穿过了光线,来到一排摆放书籍,与各种器物的高柜前。 一只莹白小手伸到柜子上,拿下了一只红釉葫芦形器物。 “五师兄。” 紫裙女子侧过脸,看向半倚在柜上的男子:“这是做何用处的?”柔中带娇的嗓音似裹着蜜糖,听在耳中,酥在心间。 男子正眨也不眨地瞧着她姣美的鹅蛋小脸,嘴边勾着邪魅笑意:“叫什么师兄,叫我处戟。” 女子羞的扭回头:“知棉不敢……”清淩美目顾盼生辉,嘴唇略恼地嘟起:“师父要听见了,不定怎么罚知棉呢。” 那点樱的嘴唇本就生得好看,这么一嘟,在赛雪的肌肤衬托下,显得鲜嫩可口,弹软多汁,让男子瞧地一阵喉咙发干,口热舌燥。 早就知道这十六师妹是个天生的尤物,全宗上下,几乎没有哪个男人能忽略得去她的美艳俏丽。 就是陌寻小师叔那样见惯风月,辣手摧花的人物,都对她格外怜爱,迷她迷地七荤八素。 今日这般近距离独处,才体会到她的一颦一笑当真堪比狐媚,直教人勾魂摄魄,心动心醉。 “五师兄~?” 知棉朝他晃晃手中的器物,略恼地扭了扭丰满的小身子。 “这吸灵的。”处戟轻咳着正了正身:“能寻到纯度高、体积极小的灵物。”视线却不由扫向她那被柔软布料紧裹的前凸后翘。 她对他的目光似毫无所觉,注意力只放在手中精致的法器上:“五师兄也会用吗?” 处戟抱臂自得一笑:“那是自然,不然师父怎会遣我守着这座灵宝殿,一般人哪能进这儿来。” -- 第2页 为了彰显自己的能力,处戟吹嘘起他在这座殿里的守护官身份,告诉她宫里存放的法器他全都会用。 “知棉听说,有一种法器可厉害了,能吸引方圆十里的灵气,还能吸引血晶子……” 知棉眨巴着清透的大眼,颊边的小酒窝若隐若现:“五师兄可曾听说过?” “不就是擎莲灯嘛,上古法器。”处戟一脸内行:“我前阵子刚用过。” 他带着她来到屋子最里侧,拿下柜子上方一只白玉质莲花型法器,轻轻放入女子的掌中。 冰凉,沉甸的感觉自掌心传来,女子垂在擎莲灯上的眼眸,闪过一丝狡黠,口中吐出一声细细的惊叹。 “这擎莲灯真漂亮呀。” 一双长臂从后轻轻圈上她细软的腰肢。 “我倒觉得知棉才漂亮……”男子的鼻子轻轻贴近女子发脚下嫩玉般的后颈,轻轻一嗅,嗅到一腔蚀骨的软香:“漂亮得师兄心都化了……” 知棉似吓了一跳,手赶忙捂住自己的脖子:“五师兄!”瑟缩着推拒处戟的怀抱,连声音都在颤抖。 可脸上那两团红晕,又显得她是乐意的。 处戟最喜欢的便是她这般欲拒还迎的娇态。 “小棉花……”这是小师叔对她的昵称,他也情不自禁学着这么喊她:“处戟是真心喜欢你,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 没想到,怀中女子听了反而不高兴了:“五师兄就会哄人。”迅速推开他走离两步,背对着他低低道:“你不是也喜欢秋骙、红阚吗,知棉知道,你对她们可好了……” 秋骙和红阚一向和她不对付。 处戟急忙辩解:“我没有!我对她们只是普通的同门感情!” 想将她拉回来,她却似真的伤心极了,不愿再搭理他。 处戟心慌意乱,语气都变得卑微:“知棉,我求你告诉我,如何才会让你相信我的真心?” 背对着他的女子脸上闪现狭促,指腹轻轻摩挲掌中的白玉灯器,长睫一掀,清冷的视线,穿过柜子狭窄的间隙,投到室内一处光线阴暗的角落。 “你说擎莲灯是上古法器……”女子委屈的声音在屋内上空响起:“那,你若敢把它的引诀说出来,我便相信你。” 处戟毫不犹豫地把引诀告诉了她。 “知棉,现在、现在你相信我了吗?” 处戟小心上前,见她不作声,便大胆将她扳过来面向自己,动作不大,却不知为何将柜子撞得碰碰作响,柜面器物被震得微微移了位。 女子似乎被他捏疼了,发出一声能把骨头都酥掉的低呼:“师兄……” 处戟浑身一麻,情不自禁捧起她的脸:“知棉……” “五师兄?” 一道和煦清朗的男声,冷不防插.入两人之间。 两人一僵,迅速望了过去。 只见柜巷的另一端,立着位身着青衫,腰缠玉带的年轻男子。 他就在那面大敞的窗下,沐浴在洁净的日光之中。 他肩宽身窄,舒朗英俊,瘦削的脸被日光照得白皙透明,一双墨瞳浑润清透,目光穿过狭长阴暗的过道,淡淡投进女子眼中,唇边的笑容温柔谦和。 “知棉?” 拉长的尾音,让处戟顿时一醒,尴尬地放开了女子。 他知道他的意思。知棉是不能出现在这里的。 虽然他的身份地位比不上自己,但擅自带人进入宫中重地,已触犯了宫规。 犯了宫规可是要重罚的。 处戟努力挤出笑容:“柳晏,你,你什么时候来了?”直把五官挤得有些扭曲。 一旁的女子倒镇定的很,身体仍维持着方才被人摁在柜子上的姿势,对青衫男子的目光不闪不避。 他们都看不到的那只手,在悄悄把擎莲灯塞入腰间的芥子袋中。 青衫男子抬了抬手中的书:“刚来。” 他神色自然轻松,似乎没觉察他们怪异的气氛。 长睫眨动,眼波流转,望向处戟身后,那事不关己,开始背手闲观柜上宝物的女子。 “你们在这,做什么?” * 深夜,韶光湖边,万籁俱寂。 一座漆黑的房子轻轻打开了门,一道倩影自里面走了出来。 她关好门,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放轻脚步往外走。 “知棉。” 微沉的男声把她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屋檐下摆放的椅子上,坐着个男人。 夜色模糊了他的脸,却模糊不去他那双水粼粼的眼眸。 女子顿住脚步,没有迎过去,淡淡撇开脸。 “你怎么在这儿?” 仿佛换了个人,毫无日里面对处戟时的那股柔媚劲儿。 清冷的脸庞在皎月的照耀下透着拒人于千里,就连那蜜糖似的声音,也似淬了冰般冷的叫人无所适从。 “我在等你。”他缓道。 说着,男人撑着扶手站了起来,宽阔的肩膀,颀长的身躯如同一座平地而起的高山,瞬间将她衬得格外娇小。 他走到她两步之外,微沉的嗓音让人浮想联翩:“去我那儿……还是在你这儿?” 她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 这话听起来太内涵了。 当然,污的只是她自己,人家小柳树才不是那种意思。 他是来给她疗伤的。 -- 第3页 她知道小柳树待她好得没话说。 可自从那日求他带自己进玲珑阁参观,却遭到他的拒绝后,她已经把他从“备胎”一栏划掉,写进了“路人”一栏。 再好,没用的就是绊脚石。 “谢谢晏,我真的已经好了。” 知棉抬起适用于路人的礼貌笑脸:“你回去休息吧。” 立在两步之外的男人,在用他那双总是温柔地没有任何攻击力的眼睛看着她:“知棉,你没有好。” “师父说过,你需以真身休养一年方会恢复。” 听到“一年”两个字,知棉心里就一阵哆嗦。 饶了她吧,别说一年,一天她都觉得煎熬。 就算是她这种阅人无数的海王,也顶不住这样耻.度高,骚.气强的疗伤休养方法。 可以说,是她江棉棉穿越到这个世界里最让她无法忍受的事。 若在当年血气方刚的时候,可能是件挺爽的事,问题她已经金盆洗手,心态改变了,不喜欢这么黏黏糊糊。 “知棉,”他又朝她走近一步,身上甘醇的松针香淡淡笼来:“别拒绝我,而且我还有一事需问……” “下次吧。”江棉棉不动声色别开身,不想再多做纠缠,果断终结:“我现在要去人间一趟,记得和往常那样帮我保密。” 不等他的回答,念诀飞身而去。 在飞离他的前一秒,她看到他的眸光黯淡了下去。 他可能想和她谈今天在玲珑阁的事,但她认为没什么好谈的,他看到的便是她想告诉他的。 她就是个坏心眼的女人。 虽然只是暂时借用知棉的身体,但是,就算知棉回来了,与他也没有任何结果,还不如让他快点找属于他的幸福。 她江棉棉从前就是个对感情绝不含糊、讲道德重操守的海王,爱就爱地死去活来,断也断地明明白白。 所以只要她江棉棉在这个世界上一天,小柳树就不可能有一天幻想的余地。 可五个时辰后,江棉棉自己把自己送上了门,为了留住他还不惜绿茶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上辈子真海王,且渣,后面良心发现收了手后才穿越的,这辈子身洁,心嘛…… 男主前期真无情冷酷渣男,有许多让你感到迷惑愤怒的行为, 后期骚贱惨,会大虐男主,因为他对一个海王心动了。 一念心动,才会让她成为他的主宰者,任她为所欲为。 第2章 血晶子(二) 叮铃、叮铃。 骡铃琅琅,袖口雪山之下,一道灰色的影子骑着黑骡,奔入一片葱茏密林。 骡子蹄缓缓停在了一块浑圆雪白的巨石前。 哗啦啦。 身裹披风的江棉棉,在飞快翻动一本小本子。 翻过的纸页上,全是密密麻麻、笔迹潦草的小字,穿插了大大小小笔画简易的图画。 很快,她翻到了一页与眼前景象有七分相似的一幅图。 她抬头看了看大石后面,那片低矮稀疏的灌木丛,又低头看了看图纸上画的一棵大树。 书里不是说,大石旁边有棵花树吗?为何这里没有? 不管了,先看看这是不是铁冰石吧。 她跳下骡,走上巨石,抽出匕首往脚下巨石用力一剐。 一阵铁器剐蹭的刺耳锐响。 石面毫无破损,连一丝划痕都没有。 抚摩石面的手缓缓收紧。 是这儿了。 江棉棉忙收好匕首,就地盘坐,掏出擎莲灯置于身前石面,运掌打印,闭目念诀。 随着念诀声速越来越快,屁股下的大石开始发烫,石面眼见慢慢变红。 待颜色达到血红之时,法器一个抖动,红光如一匹柔软的布匹,被法器倏然吸纳收去。 原本空无一物的莲心,结出了一粒浑圆的血色凝珠,脱离法器,缓缓浮到了半空中。 盯着看着眼前红豆般大小的凝珠,棉棉神色疑惑。 这就是……男主的血晶子? 才这么点儿? 她摸出几块滴了血的手帕。 亏她还担心血晶子太多准备了五张帕子,从雨朦身上薅了这么多血。 江棉棉这么做实属无奈。 原本打算由雨朦亲手迎接问魈的血晶子,无奈师父看得紧,雨朦根本出不来,她只好以沾了她的血与灵气的帕子代之。 虽从未听说血晶子有认主的说法,可小心能使万年船啊。 她动作谨慎地把血晶子包入帕子中。 “放肆。” 耳边徒然响起一道漫不经心的男声。 距离很近,能感觉到此人低沉磁性的嗓音,传入耳道震动耳膜所产生的嗡鸣震感。 江棉棉心当下漏了一拍。 屏息回头。 什么都没有。 突然脚下一空,帷帽翻落,少女没来得及反应,嘭地掉入了水中。 棉棉在水中扑腾了好一会儿才稳住自己,发现这水中十分广阔,漫无边际。 只有水面上投下来的光柱,在暗沉无底的水中闪烁着迷.幻而稀薄的光晕。 这时,她发现自己在下沉。 似一股神秘的吸力,在下方紧紧吸着她,不管她怎么蹬腿,始终以不可抗的速度慢慢下落。 却没有任何窒息呛水的感觉。 棉棉开始害怕,这是什么鬼地方! -- 第4页 紧接着,一道呼吸声传入她耳中。 时重时轻,越来越近。 由下方传来。 棉棉头皮发麻,鼓起勇气低头看去。 水下有个男人。 他的手腕脚腕被什么束缚住了,双臂合拢上抬,身体被迫大展,看起来难受极了,在垂着脑袋大口呼吸。 看不见脸,只能看到他紧皱的浓眉,挺直的鼻尖,还有他浑厚的胸膛,如潮汐,在一涨一息。 离她越来越近。 近得能看到他白皙的肌肤因紧绷发力,而充血泛红,浮出道道清晰地几近狰狞的蓝色.血脉。 越来越近。 近得他的呼吸似就在耳边,刚劲的线条,已触手可及,像在强忍着什么,又似在酝酿力量。 仿佛下一秒就会怒吼着崩断束缚。 棉棉浑身一抖,打了个哆嗦。 眼前不知怎么又变回了葱茏绿林,屁股下面是坚固平滑的铁冰石,手中是包着血晶子的手帕。 就像大梦一场,一切和落水前没有任何改变。 可方才惊险诡异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心脏还在激烈跳动,根本无法说服自己,那只是一场幻觉。 这时,她发现石面上的擎莲灯,不知何时碎了。 就好像被铁锤砸过,碎成了数块,此时就安安静静散在地上。 江棉棉脸色骤变:“!!”帕子一扔,落荒而逃。 浑圆饱满的血晶子弹跳滚出,闪着瑰丽的光芒,顺着圆滑的石面,滚落草丛。 已远远躲到树后的江棉棉大气不敢喘,整张脸青白交加。 方才那人不会就是……男主问魈吧? 棉棉艰难地咽了咽喉咙。 不,绝对不是他。 问魈是紫微北极大帝,统率三界星神和山川诸神的宗主,血晶子不可能会有妖气,更不可能凶狠地毁掉上古法器。 难道是吸了个妖物的血? 她得找个人帮她鉴别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认识的人当中,只有在玲珑阁任职的五师兄处戟和柳晏能做到。 脑海闪现一双水粼粼、温柔专注的眼睛。 不,不能找柳晏,他心思不好捉摸,不是个合格的备胎。 “抱歉我走不开。” 传音纸中传来五师兄处戟略显焦躁的声音。 “玲珑阁失窃了,我现在焦头烂额的,师父他大发雷霆,不允许任何人出界……师父来了!不说了!” 棉棉这下懵了,感觉就像世界末日来临。 不仅血晶子来路不明,偷来的擎莲灯也废了,只怕很快要东窗事发,真是倒霉倒到家了。 这是她自穿越以来,情况最糟糕的一次。 江棉棉穿的是一本还未连载完成的书,书名叫《小白花怎么骗老狐狸帝君谈恋爱》。 此书是一本古早风虐恋情深文,开篇就是身为湖神之女的女主雨朦,与暗恋了数千年的紫微北极大帝问魈,在灵界韶光湖的硬核船戏。 怎么个硬核法呢。 从字典对硬核两字的注释:“一种力量感强、节奏激烈、现场常常陷入失控的音乐风格。”便能意会到这场船戏的精妙之处。 而且他们整整硬核了九回合。 可想而知,当时场面的炸裂和狼藉。 可这男主却是个渣男,在进行船戏之前,就封印了韶光湖方圆千里内所有灵物的灵识。 相当于做了个超大的结界,把结界内的时间按下了暂停键。 读者看到这里,都认为男主是想白嫖后逃跑,可当结界消失,万物苏醒,韶光湖竟已被夷为平地,除了韶嵘宫,其他地方简直如遭遇了十级地震。 修为低的灵物、生物们更是死伤无数,以真身重新生长。 其中就包括女主雨朦,失了忆,修为化零,还缺失了一瓣真身。 此事一经传开,查都不必查,各路神仙便猜测是那位因战伤到韶光湖休养的北帝干的好事,因为他刚好丢了一魄,而女主的真身金莲花瓣,对滋养.精.魄最为有利。 而北帝为人行事又出了名的冷酷无情,这种夺人真身,还毁人家园的事,众仙都认为他是干得出来的。 倒是没人会想到,其实他还将人小神女占有了。 大家都会以为他会抵死不认。 可没想到,反转说来就来,当天帝怒问北帝是不是他把灵界毁了,吃了人一片真身时,北帝居然承认了。 天帝愣了愣,又多一嘴叫他干脆娶了小神女做帝后,以此赎罪时,他竟也乖乖顺从了。 迅速和变回了一朵金莲的女主订了婚,并在湖神雨斛面前许诺,待她飞升成仙,即娶她为后。 看到这里,评论区里的热心读者更感到蹊跷了。 既然愿意娶人家,又何必整那套下作手段,堂堂一个紫微北极大帝,落了个不磊落的名声,一点好处都没有。 后面的故事,便是女主的漫漫追夫路,在绝世好闺蜜的助攻下,一步一步软化男主坚硬的外壳,让冷酷无情男主逐渐无法离开女主。 这本书非常火,棉棉和所有读者一样,更想看女主强大起来,用华丽的手段虐死渣男。 可还没看到虐渣男,作者突然暗示闺蜜对男主有心思,撞见了男主内什么的尴尬情节,评论区顿时一片腥风血雨。 而江棉棉因为在评论区说了一句让读者们误以为她支持闺蜜挖墙脚的话,陪着作者一同遭到了网暴人.肉。 -- 第5页 在棉棉把自己关在家中焦头烂额之时,莫名其妙听见一个天外来音,一个陌生女人的哀叫。 “天啊……她们居然这么排斥,要怎么平息众怒啊……看来,只能把知棉写死了……” 眨眼之间,棉棉就进入了书中,变成作者口中的“知棉”,也就是女主的绝世好闺蜜。 ——一株韶光湖边,攀着棵小柳树生长的紫藤花。 “此书还在连载当中,后面剧情系统无法获取。” 系统用平和而疏离的语调,回答着棉棉的提问:我后面到底是不是被作者写死了。 “作者的创作思路,系统亦无法估量。” 棉棉有气无力道:“你是说,我不仅没有剧本,你也不会出现给我任何提示和帮助、奖励,作者还会随时把我写死?” “是的。”系统答道:“攻略对象出现时,系统会给出提醒。除此之外,其他情况请宿主自行判断定夺。” 棉棉被气笑了:“刺激。” 系统:“宿主的硬性任务不多,文中着墨亦较少,难度系数并不大,把妨碍男女主感情发展的四位配角攻略下来,硬性任务便算完成。” 四位? 原来有四个攻略对象,她知道的只有三位,第一位是榣山的小仙官,第二位是凡间的皇帝,第三位是蓬莱的师叔。 那第四位是在师叔之后了? 棉棉沉吟了会儿:“那软性任务是?” “软性任务便是帮助女主追求男主,活到男女主角成婚,便可回家。” “但是,” 系统话语一顿:“若有一个硬性任务没完成,就算男女主成婚,还是会出现新的,需要宿主攻略的对象,且难度系数会逐次变大。” 棉棉扶额:“怎么样才算攻略成功?” “攻略对象在心动的情况下,主动亲吻宿主,便算成功。” 明白了。 想回家:1、远离男主。2、撩瘫男配。 自穿越到现在已过去一年多,剧情仍停留在第二章,男女主自订婚之后,已过了三千年,至今未曾再见。 但也不远了,半个月后,他们将会在榣山重逢,而江棉棉也将要攻略第一个男配。 在榣山上,女主会被男主伤透心,随后男主大玩捉迷藏,让女主非常被动。 而江棉棉为何一定要找男主血晶子。 因为这玩意儿相当于GPS定位器,是能约束男主潇洒来去的金手指。 男主的姑姑——榣山女帝问觞,在后文亲口说过:“问魈这混小子属泥鳅的,想逮住他,除非血晶子在手。” 所以,棉棉才会千方百计要把这个金手指找到,这样女主就能掐住渣男的七寸了。 只是没想到,费尽心思,千防万防,还没活到第三章,她就好像踩了第七十章,踩了要被读者寄刀片、被作者写死的雷……看到了疑似男主的果体。 叫江棉棉如何不焦虑,不害怕。 五师兄已不能指望,眼下只能找柳晏了。 江棉棉闭目,熟门熟路地让自己的灵识进入一片无边而又幽静的碧湖。 湖中雾气氤氲,一棵参天柳树在雾中若隐若现。 遥遥看见树影,棉棉便顿住身形不再行前,忸怩了好一会儿,才张嘴朝那边唤。 “晏……” 平静丝滑如一面镜子的湖面,慢慢漾起几道细细的水纹。 温柔和煦、如清风穿堂的男声,自湖面缓缓传来。 “知棉?” 这时,原本微凉稀薄的雾气,开始升腾、变浓、甚至变热,湖面上的水纹,一圈接着一圈自湖心荡来。 她知道,这代表他在欢喜,心潮在澎湃。 她不自在地别开脸,胸口像揣了只小兔子,砰砰乱跳,有一股热浪自脖子涌上了脸颊。 连身体也开始慢慢变软,不由自主想找个宽厚高大的什么扶一扶,搂一搂…… 棉棉生无可恋闭了闭眼。 她想,此刻的她肯定是一副娇羞含媚、忸怩多情的模样。 事实上,她不爽地想骂脏话。 她会做着这种模样,根本不是她的本意,是被空间主人柳晏蛊惑影响了。 这是作者的混蛋设定。 进入其他人的灵识空间,会随着空间主人的情绪、感觉,不由自主跟着产生相应的身心变化。 她此刻椿心荡漾,脸红心跳,是说明柳晏此刻在椿心荡漾,脸红心跳,跟她本人没有一毛钱关系。 “你……”她咽了咽唾液,尽量忽略自己酥软地不像话的声音:“你能来一趟人界吗?” “怎么了?”他的声音听起来却很平静。 “我遇上麻烦了……”她抬了抬眼,眼眶里凝着她也说不出究竟属于什么的水泽:“我现在很需要你……”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女主要绿茶了。 这个灵识空间和剧情有很大的关联,是个比较重要的地方~为了让大家看明白,在前面几章会有比较多的解释~ 第3章 血晶子(三) 从里面逃出来后,棉棉扶着树缓了好一会儿,才恢复平静。 柳晏就是那棵被原身攀绕着生长的小柳树。 柳晏原本能长得很高很大,慧根亦是同龄灵物中最好的,可正因原身的攀缠,长得又瘦又弯。 比知棉足足晚了一千年才修炼成人。 -- 第6页 原身知道小柳树有多好,一直把他放在心尖上。 但别忘了,原身在书中是个情场浪.女。 棉棉穿过来的时候,原身已渐露海王本性,蓝颜知己一大堆,每日享受他人的爱慕和呵护。 原身的确喜欢小柳树,但还没喜欢到愿意为他放弃整片森林。 而棉棉苦恼的是,明明小柳树在书中只是个打酱油的角色,可他与知棉这具身体羁绊又很深。 灵识空间,是所有修炼的生灵们储存灵识灵力的空间。 空间内的界面,会呈现出空间主人最真实的本体模样及内心世界,包括其真实能力。 通常,没有空间主人的允许,他人无法随意进出。 可他们却没有那样的禁锢,自生命伊始就能自由出入彼此的灵识空间。 那感觉就像你在家里脱地光溜溜,而对方却能穿墙而入,随时光顾。并且,他来串门的时候,你还不能躲开把衣服穿上。 这对追求自由,讨厌约束被左右的江棉棉来说操蛋的很。 然而每当她受伤,她又得依靠柳晏这位特殊的羁绊,只有与他一同进入灵识空间,化作真身缠在他身上,她的伤才会好的快。 她尝试过缠别的灵物,效果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经过她的刻意躲避冷落,他们的亲密度已大不如前,已许久不曾踏足彼此的灵识空间。 所以,方才她主动进去找他,他便激动地整个空间沸腾了。 可惜柳晏在书中几乎没有剧情,知棉下凡攻略第二个男配暴君开始,便查无此人了。 所以,要不是这次只有他才能帮忙,棉棉真不想招惹他。 “知棉。” 熟悉的男声从后传来。 棉棉回头,着天青长衫,眉目清俊的柳晏朝她阔步走来。 “晏。”她大步迎过去:“我……” 没走两步,她脚下一顿,又呆住了。 柳晏身后跟着个姑娘。 “知棉姐姐。” 小姑娘长得小巧清秀,声音清脆甜蜜,浅绿的丝裙把她姣好的身子裹地玲珑有致。 棉棉没想到柳晏还会带个人来:“这位是?”声音有点熟悉。 柳晏眉头微蹙:“我看,很快你要把韶光湖也忘了。” 棉棉摸了摸鼻子,他说的没错,她没有把韶光湖当自己的家。前阵子回去是因为受了伤,顺便拿擎莲灯和雨朦的帕子。 但是,她知道柳晏话里还含着另一种意思。 她歪头挠脑袋,呵呵傻笑:“可能上次受伤脑震荡变笨了吧。” 不动声色避开他的目光。 小姑娘哪里看得出这两人的微妙,以为柳晏真在为自己责备棉棉,不安地小跑上前,懂事地自行领罪。 “晏哥哥别怪知棉姐姐,我才刚修成人形,姐姐当然认不出我。”她腼腆地自我介绍:“知棉姐姐,我是诗诗啊。” 诗诗? 哦,想起来了。 就是那株嫌竹子冷,松树糙,桂树熏,千里迢迢跑来缠柳晏,却被柳晏冷眼相待,只分出一根比小指还细一点的枝头给她缠的菟丝子。 好家伙,出门还把她带上,明摆着身份今非昔比了。 “原来是诗诗。”棉棉心领神会一笑:“恭喜修得人形,小脸蛋长得挺俏。” 诗诗小脸蛋更红了:“棉棉姐过誉了,是晏哥哥不嫌弃,把我当家人,我才得以修炼成人。” 棉棉打趣:“我看幸好有你陪他,不然他这个闷葫芦可得闷死。” 诗诗绞着手指,朝柳晏飞了个媚眼:“没有啊,晏哥哥很好,不会闷啊……” 棉棉迅速扫眼观察柳晏,发现他此时也在看着诗诗。 柳晏长得非常白净,瘦削的俊脸总带着和煦笑意,最好看的是眼睛,黝黑澄净,好像一汪泉水,温柔清透。 就算是江棉棉,也会尽量避免和他对视。 而此时,他看着诗诗的目光虽是淡淡的,却没有表现一丝厌恶。 棉棉可记得很清楚,柳晏不喜别人开似是而非的玩笑,更别说接受异性这样强烈暗示的媚眼。 他们果然有事。 终于有人横刀夺爱将小柳树抢去了,棉棉心里说不出的轻松。 忽然,眼角出现一阵湿意,视线模糊了。 棉棉懵了一懵。 一摸眼睛,摸到一片潮湿温热。 我去!这身体居然自己哭了? 难道原身知棉的灵魂没有离开,还在这体内? 不然这身体怎会知道小柳树移情别恋? “知棉?” 一抹天青色晃入模糊的视线,下巴触来一只微凉的手,想把她的脸抬起来。 棉棉不动声色别开身。 “我没事。”她淡定揉眼睛,不去看那只顿在空中的手:“诗诗,帮我看一下,我睫毛掉眼里了。” 愣在一旁的诗诗忙过去帮她察看。 柳晏沉默地看着棉棉的背影,神色寡淡,看不出心思。 好在这身体没有要大哭的意思,泛了点泪就止住了。 棉棉冷静一想,若原身真的还在她体内,那她刚才就是在向小柳树撒娇。 不甘心小柳树移情别恋,故意做泪汪汪用楚楚可怜的模样,暗示小柳树她舍不得他,让他误以为她很在乎他。 好你个知棉,当着人家小女朋友的面做这种绿茶行为,够狠。 -- 第7页 可要是,并非原身知棉所为呢? 棉棉心里一阵发寒。 * “怎么样?” 一只节骨分明,焕发白光的大手,将草丛中的血晶子轻轻拈起,放入掌中。 柳晏神色沉静而专注,垂视掌中凝珠的眉宇不时闪过复杂。 蹲在他对面的棉棉,抱着膝盖大气不敢喘,一双大眼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生怕错过了他脸上的一丝变化,声音压地低低的。 “是血晶子吗?” 柳晏在灵界中出了名的聪颖。 他修为不高,灵体孱弱,却甚会鉴宝御灵,能力不比年长他两万岁的五师兄处戟差多少。 他肯定能鉴别出这到底是什么。 可他却眉宇凝重,迟迟不语,偶尔抬目,若有所思看对面棉棉一眼。 很少见柳晏这般严肃,棉棉心都吊到了嗓子眼,就像当年高考放榜查询分数时那么紧张。 俯身凑来的诗诗也很好奇:“知棉姐姐,这是谁的血晶……” 棉棉噘嘴皱眉,示意她小点声,神色严峻地低声回答她。 “我也不知道,所以让柳晏来帮我。” 终于,柳晏站了起来:“知棉,过来一下。”握着血晶子,走到一边。 看着他的背影,棉棉有种即将要被判刑的恐惧,深吸口气,跟过去。 看着他们走到半丈外的一棵树后,诗诗瞥开眼,僵硬地抿住了嘴唇。 “鉴别不出?”棉棉以为自己听错了。 柳晏点头:“太多其他复杂物质,遮蔽干扰了分辨。” 棉棉这下头大了:“可有办法清除?” “办法倒是有,榣山仙境野灵兽‘玄恭’可滤清血晶子的浊物,”柳晏声音犹豫:“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以你的修为驾驭不了,反受野灵兽和血晶子迷惑,需有能力相当的御灵人从旁相助。” 棉棉愣愣看着他微微含笑的眼睛。 这,怎么听起来像是在套路她? “你不信?”他眉峰微动,道:“我问你,你方才是不是看见了奇怪的东西?”见她一怔,他唇角便微微一勾:“这便是最好的证明。” 棉棉讪讪地噘了噘嘴。 好吧,他是有真材实料的,没必要诓骗她。 “那,你现在有空吗?”棉棉细声细气问道,毕竟接下来还要倚仗他,不能得罪了:“陪我去一趟榣山?” 柳晏笑颜大展:“当然。” 两人转身往外走去。 蓦地,前头一个小身影落入眼眶,棉棉一愣,当下醒了。 她竟然忘了人家还带着小女朋友。 带她一起去吗? 棉棉眉头一皱。 不可不可。 她还打算待会儿向小柳树坦白擎莲灯的事,让他帮自己想办法蒙混过去,她在场怎么开口。血晶子的事复杂,她不想再让她知道太多。 柳晏应当也明白,所以才把她叫到一边说话。 再说,野灵兽不好驯服,不适合带初出茅庐,修为太低的人同去。 可她没资格赶人家走啊。 发觉她的踌躇,柳晏顺着她的目光望出去,眉峰一动,神色若有所思。 等待良久的诗诗见他们似已谈完,欢快地迎了过来。 趁她还未行前,棉棉不动声色回身对柳晏道:“还是改天吧,”她抿唇微笑,一派落落大方:“诗诗难得出来,你多陪陪她。” 当说到陪陪她,棉棉眼睛往旁一让,咬了咬唇,在他视线下露出落寞的样子。 她看到他垂在身侧的手蓦地抖了抖。 他感觉到了。 既然感觉到了,他又默许去陪诗诗,或表示要带诗诗同去,那说明他们两人已经情比金坚,她就拿着她的血晶子微笑说再见。 反之,他若是出言要陪她,像昨晚那样死皮赖脸挽留她,那,诗诗,对不起了,你在家等会儿吧,小柳树暂时借我用一下。 这时,诗诗已来到他们身旁,显然已听见棉棉说的话,一脸懂事道:“你们是不是要去哪儿?诗诗没关系的,不用顾虑诗诗,诗诗可以一个人回家。” 棉棉笑而不语。 刚才诗诗当着她的面向小柳树抛媚眼的时候,她就知道诗诗并非如外表那么简单。 能逆袭拿下小柳树不可能是个普通人。 不管了,这回她就绿茶了,她不介意背负坏女人的罪名。 可没想到,小柳树不按理出牌,居然反问她。 “你确定?” 他眉峰微扬,唇角笑意暗含有恃无恐,好像在说:你确定要把我拱手让出去? 分明是把她的心思看穿了,知道她在耍心机试探他。 棉棉脸一辣。 艹,太丢人了。 “确定。”棉棉不想再玩了,不耐烦地朝他摊手:“血晶子。” 诗诗对这突然的状况似乎无所适从,一脸惶恐不安:“知棉姐姐……怎么了?” 柳晏倒是没有表现出一丝丝意外:“这血晶子,你碰不得。我给你收着吧。” 说着,握着血晶子,伸入衣襟。 棉棉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柳晏看到一张紧绷的小脸,那双盯着他的眼睛,凛冽湛湛,充满戒备,仿佛随时会张牙咬他。 “不必,我自会处理。”摊开的小手快怼上他的胸口了:“交给我就可以了。” -- 第8页 他垂目瞧了瞧她的掌心:“如何处理,拿着它去火牢里问五师兄吗?” 棉棉蓦然一惊。 “火牢?他怎么了?” 柳晏眸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玲珑阁失窃,五师兄监守自盗,半个时辰前,被师父关入火牢了。” 江棉棉脸色骤白,垂在身侧的手揪着衣袖:“他偷了什么?” “紫髓灵竹,飞鸿香。” 棉棉等他说下去,却没想到他嘴巴一闭,就这么打住了,愣愣道:“没了?” 柳晏忍俊不禁:“两件还不够多吗?” 见她脸色煞白,根本笑不出来,又轻叹一声,从身上拿出了一个乳.白色小瓶子。 在她的眼皮底下把血晶子放入瓶中,两指并拢,挥了个诀,将瓶子做了个封印,然后将瓶子递给了她。 棉棉接过瓶子,长睫眨了眨,懵懵地看了柳晏两眼。 方才不是还说不能给她吗。 小柳树的心思真难懂。 这时,雪山上飞速落来一道光,三人刚觉察,上空就响起一个嚣张的声音。 “好香的宝物!” 几乎是声音刚起,那道光就倏地扑到了棉棉身上,威力之大,直把措手不及的三人扑地摔倒在地。 而棉棉手中已没有了瓶子。 妖风掠上了远处的树梢,变成了一位身着灰白袈裟的和尚,一张脸白净俊俏,身上却散发着浓浓妖气。 “小棉花,好久不见!”和尚咧着嘴,笑得暧.昧:“我找你找得好苦啊……” 棉棉瞪着他上下打量,这谁啊?书里没这号人物啊。下一瞬,关于此人的所有信息和画面顿时涌入她脑中。 “知棉,”柳晏扶地起身,眼睛始终盯着那名和尚:“他是谁。” “我啊……”和尚把玩着手中的瓶子,凑到鼻子上细细一嗅:“是小棉花在人间的相公……” “放你的狗屁!”棉棉粗野怒骂,手往头上发带一摘,一根布满了尖刺的银鞭即出现在手边:“把东西还我!!”飞身冲了过去。 很快棉棉在雪山山腰截住了妖和尚,于雪坡上厮杀起来。 随之是各持武器加入的柳晏及诗诗。 妖和尚手段阴狠,法力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强大,但是,正因如此,他轻敌了,塞在腰间的瓶子被柳晏一把摘走,妖和尚一掌过来,打中了柳晏的肩膀,幸好柳晏已先一步把瓶子投掷给离得最远的诗诗。 棉棉大喊:“诗诗!快跑!”并下去察看跌落地面的柳晏:“晏!” 手刚碰上他胳膊,柳晏忽然起身往外冲。 他冲过去的方向,传来诗诗惊恐的惨叫:“救命啊!晏哥哥救我……” 她正连滚带爬地狼狈躲避妖和尚的攻击,而那只瓶子已被妖和尚夺回,紧抓在手中。 这妖和尚非常在意那瓶子里的东西。 棉棉知道为什么,这根本就不是人,也不是妖,而是一只妄想成仙的精怪。 它的爱好就是四处寻宝,增强法力修为,寻不到宝,就吸食人类的精魂。 它的人形肉身来自于一名僧人,是原身知棉在凡间认识的凡人。精怪为了报复宿敌知棉,当着她的面,将她当时心爱的僧人吃掉了。 如今它法力这般强大,想必这些年找到了很多宝物,吸食了很多精.魂。 棉棉引开了精怪,让柳晏去照顾诗诗:“柳晏带诗诗走!” 背对着棉棉的柳晏听了,沉吟了一下,低头问梨花带雨,浑身伤痕累累的诗诗:“你伤得很重,我带你回去吧?” “我还能撑得住。”诗诗虚弱道:“不能丢下知棉姐姐,她会很危险。” 柳晏听了欣慰一笑:“我就知道诗诗是个好姑娘。” 诗诗双目灼亮:“晏哥哥,你不怪我了吗……”满脸的期冀渴望:“你不讨厌我了吗……” 柳晏看着她,朝她俯下身。 诗诗睁大了眼,心怦怦乱跳,看着柳晏轻轻搂住了她,在她耳边温柔道。 “我当然不讨厌你,不然……” 没有发觉有两根手指,夹着一颗血晶子,塞进了她的腰带。 更没有看到他眸底闪现的阴翳冷意。 “怎么会让你攀在我身上三百年呢……” 他摸了摸她的发顶:“在这等我们,知道吗?” 诗诗红着脸点头:“我一定乖乖的!以后再也不给你添麻烦!” “柳晏!”看到柳晏重新加入战斗,身上已挂了彩的棉棉有些生气:“为何不带诗诗走!” “要走一起走!”柳晏语气坚决。 “不行!你们先走!我自己可以……”棉棉话没说完身上就中了精怪的刀光,瞬间被击飞出去,撞在数丈外的山壁上,狼狈坠地。 柳晏煞白了脸,赶忙过来看她:“知棉!”弯刀也紧随而至,飞速旋转着直朝柳晏后脑勺而来。 “!!”柳晏搂住她旋身往旁一躲,锋利的刀光擦过柳晏脸颊,拉出一道长长如丝绸般的血带。 随着刀光深深扎入山壁,下一瞬,整座山分崩瓦解,轰隆隆倒塌下来。 看着那两人被落石埋住,半空中的精怪,终于有空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宝贝。 “嘿嘿!我老鬣的鼻子,可是出了名的灵!”精怪如对待一件易碎品地轻轻拔开塞子:“百里之外,我就已经闻到这里有仙气了!” -- 第9页 “这么浓的仙气……”他咧着森森白牙,眯起一只眼,往瓶口里面看进去:“准是上神的血晶……” 他的声音顿时一止,脸色一黯,眼里的兴奋雀跃被怒火代替了。 精怪缓缓转身,望向远处躺在地上的诗诗。 柳晏推开背上的落石,一侧颧骨被石头砸地血肉模糊,鲜红顺着白皙的脸颊,不住地滚落下巴。 可他根本顾不得那么多,紧张察看身下的棉棉:“知棉!” 棉棉一把将他推开。 “快走!别管我!” 口角溢血的棉棉强忍身上的痛,颤颤巍巍站起来:“你和诗诗都不是他的对手!快回去找人过来帮忙!” 正要飞身回去找精怪,被柳晏一把拉了回来。 他的手劲特别大,只是抓着她的肩膀,棉棉便疼的动弹不得。 她不耐烦怒吼:“放手!” “你告诉我。” 柳晏漆黑的眼瞳沉沉望入她眼中:“它对你很重要吗?” 棉棉还是第一次见柳晏这般强势,好似换了个人似的,眉宇神情尽显逼人的锋利。 “没错。”棉棉也严肃看着他:“很重要!” 柳晏沉沉凝视她,浑润的墨瞳深处,似有什么快要抑制不住夺眶涌出,薄唇微抖,哑声道:“我若帮你拿回来,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棉棉皱眉,正欲说话,远处就传来精怪嘶吼的声音。 “宝贝在哪里?!是不是你?!” 只见精怪正掐着诗诗脖子,将她高高举到半空,怒红了眼质问:“刚刚明明有仙气!一定是你把它换了!!” “你去救诗诗!”柳晏丢下这句话,飞身跃了出去。 “你不是他的对……!” 棉棉高喊着正要阻止他,突然柳晏身上焕发出一道强烈的红光,隔得那么远的距离,都能感觉到柳晏身上灵气骤然强盛,光芒魄丽,将整片雪坡映地红艳似火。 柳晏速度提升了数倍,招式迅猛,招招直击精怪要害,很快精怪招架不住,被削掉了半根手臂,瓷瓶随之落下。 棉棉迅速过去拿起瓷瓶,拔开塞子往里一看。 空的。 棉棉怔怔睁着眼,脸色僵白如纸。 “啊啊啊啊!!!” 精怪的头变成了鬣狗的模样,丑陋而凶恶,张着锋利的尖牙,冲柳晏癫狂嘶吼。 “快给我!!我要宝物!!我要成仙!!” 柳晏怒喝一声,将这头怪物扣摁在雪地上。 穷途末路的怪物力量达到了顶峰,翻身制住柳晏,朝他脖子张开了血盆大口,狠狠地咬了下去。 刹那之间,鲜血自柳晏的脖子激射而出,在空中洒出了一片绚丽的血雾,身下的白雪一片赤红。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会来一个原身最喜欢的人…… 这一章也有红包哦! 这两天还会稍微修改一下前文,大家可以不用理会~ 第4章 血晶子(四) 韶光湖边,小木桥上,倚着位神色焦灼的雪裙女子,她的脚边趴着只灵宠,是一只体型修长,皮毛灰亮的雪豹。 “小神女!” 女子倏然回头,一双琉璃猫眼急切望向声音来处,耳边水滴形耳坠一阵剧烈摇晃,晃出点点碎光,待看清来人,当即提裙小跑迎过去:“如何?” 匆匆赶来的婢女喘地上气不接下气:“回、回来了!松元真君带重伤的柳晏神君走了,其他人被、被上华真君带去了韶华谷!” 去韶华谷,说明师父很生气!很生气,那知棉就要被罚的很惨了! 得搬救兵! “你去西殿通知陌寻小师叔,就说知棉伤了,需要他的……”女子努力回想那个拗口的药名:“曜婂汁……对!就是曜婂汁!” “知棉仙子没受多大伤啊……”小婢女一脸不解,接着又瞬间好像明白了什么,惊慌地压低声问:“那碧玥元君若在场我还要说吗……” 女子一脸坦荡:“元君在也没事,就照我的话说。”说完,女子就带着她的灵宠掐诀飞流而去。 很快来到韶华谷,雪裙女子奔向溪河边,那座被藤枝花叶缠满墙身屋檐的尖顶宫殿。 未走近,就听见诗诗可怜兮兮的抽泣声。 “是诗诗的错,是我害了晏哥哥……” 大门敞开着,女子急匆匆跑了进去。 只见殿内中间,供奉历代先花神的神龛下,跪着两位浑身肮脏狼狈的女子。 其中上身弯伏在地,肩膀不住抽动的是诗诗。 另一位没有伏地,只是背脊微弯静跪不语的是知棉。 而在她们两人左前方,背手立在神龛下的赤发男子,就是她们的师父,上华真君——离殊。 离殊面向大门,女子一进门,眼皮便朝那边一抬,露出一双琥珀般的茶色眼瞳。 隔着那么远的距离,都能被它们的瑰丽光采而震慑。 女子急匆匆的脚步顿时猬缩,迅速垂目,行了个标准的拜礼。 “师……师父。” 姿势四平八稳,但怯弱不自然的吐字声调,还是暴露了她对师父的畏怯。 听到这把声音,知棉身形微动了动,低垂的眉眼覆上更厚一层愧意。 来人正是书中女主雨朦,湖神雨斛与先花神拂玉的独女。 因老来得女,先花神又早陨,湖神对这个女儿是万般宠爱,呵护备至,要不是北帝捣乱,雨朦早就飞身上仙,不至于一万岁了,还是个灵力低弱的小精灵。 -- 第10页 为防她再度受到伤害,湖神不许她离开灵界半步,让她拜入水木宗的上华真君门下,让他带她修行,护她左右,直至嫁给北帝。 没有遇过险恶见过丑陋的雨朦,就这么养成了温柔善良纯真,却缺乏主见与勇敢的软性子。 正因这个性格缺陷,才导致她在后文被渣男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负。 可实际上,她比谁都向往自由,渴望变得勇敢。 她的灵宠是高傲的雪豹,她最要好的朋友是海王,她从小暗恋的北帝,也是出了名的桀骜冷酷。 师父离殊是她最害怕的人,离殊远远走来,她都会害怕地手发凉。可为了好朋友,她也三番几次敢站出来与离殊对抗,说明她是发自内心珍视知棉。 也恰好说明了,女主为何会对这么渣的男主死心塌地。 在人格与性格逻辑设定上,棉棉认为作者做的还是很成功的,这也是书粉们并不会讨厌女主软弱,只是心疼她的原因。 而穿越过来的棉棉,体会更是深刻,发自内心想帮雨朦得到幸福。 然而,这次她却搞砸了。 诗诗还在卖力地解释着。 “晏哥哥是为了救我才伤得那么重……知棉姐姐一直让我们走,我们不听……” 她把脑袋往地面又伏低了几分:“一切都是诗诗拖累了他们,请真君重罚诗诗吧……” 离殊狭长的凤眸淡淡瞥着她,缓道:“你年纪尚幼,还未拜入宗派,犯错难免,但行事确为天真鲁莽,化形百日不足就敢擅自出界,若不重罚你……”话锋一转,平和的声调透出一丝锋利:“日后多少精灵会学你?” 方才大方请罚的诗诗,似乎这时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浑身抖的厉害,也不哭了,声音哆哆嗦嗦的:“诗,诗诗知错……” 离殊看了眼一旁静跪的棉棉,忽然问:“方才你说,是柳晏邀你去的?” 诗诗眸光微动:“是的,我和晏哥哥在湖边偶遇,他问我想不想去外面看看,我便答应了。” 离殊眉峰动了动:“原是这样。” “既然柳晏是护你而伤,那柳晏卧床养伤期间,便由你照顾吧。” 棉棉闻言,神色微微一顿。 眼角余光里的小姑娘反应自然很大,几乎听见她吃惊的抽气声,接着整个脸涨红了。 “待他可下床了,你再禁足三个月。” 棉棉唇角微动,黯淡的眉眼浮出了一丝宽慰。 由诗诗照顾他,是最好的安排。 诗诗下去后,离殊终于转向了跪地的另一个人。 “说吧,”语气听起来似软了些,实际含着一丝讥讽:“让本君听听,这次擅自出界又是为什么。” 此时雨朦已来到了旁边,标致的小脸紧张地冒了薄汗,大眼睛不时注意着离殊的情绪变化。 棉棉看起来平静地似有些麻木。 可从她身上那件因血染浓度过重,而辨不出原本颜色的裙子,以及溅满了斑斑血迹的脸上,那几道干涸的泪痕可看出,她的确刚刚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灾难。 她从芥子袋拿出了一个鸡蛋大小的金纹灵石,语气平缓道:“这灵石是徒儿在人间偶得,它灵气不稳定,徒儿便传信让晏来一趟袖口山鉴别。许是灵气强盛,便引来了那只精怪。” 离殊看了眼她手中的灵石。 的确是个奇异的灵石。 但他不信事情这么简单。 “叫柳晏鉴宝,为何要带这东西?” 一张沾着几滴血的帕子飘落膝前地面。 棉棉怔怔看着那张帕子。她早就收好了的,为何会被他捡到? 离殊盯住棉棉,平缓的声音骤然有了怒意:“本君现在就要听你说说,拿雨朦的血和灵气想做什么!” 棉棉深吸口气,正要张口,身旁扑通一声跪下来一个人,一阵奶甜的馨香也随即扑了一鼻。 “不关知棉的事!” 雨朦抬着脸急道,尖而小巧的下巴因恐惧在颤抖,直视他的眼眸却含着义无反顾的勇敢:“是、是我拿给知棉的!我想让知棉帮我到人间算姻缘!” 离殊讶然看住她,声音荒谬:“什么?” “因为,因为我想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北帝……我想知道他心里……”说到这里,雨朦整张脸都涨红了,方才还坚定的眼睛,此时已经闪烁乱晃,不敢看他。 棉棉呆呆看住雨朦,居然有点看不出她这害羞的模样,是真的,还是演的。不管是真是假,都动人的很。 孺子可教啊。 她们没注意到的是,一直神色平稳的离殊,此刻脸色泛起了铁青,背在身后的手已握的无法再紧,琥珀色的眼瞳一阵收缩,闪现令人不寒而栗的赤色。 这时,外面响起一阵尖锐的鹤啼,随着羽翅扑动的声响,一阵爽朗的笑声从门口传了进来。 “哈哈哈!我听见了!谁想见北帝啊,啊?” 一听这声音,棉棉脸色顿时一变。 雨朦与离殊已闻声望了过去,只有她头也不回,一眼也不想看。 这个人是原身知棉最喜欢的人,却是棉棉最腻烦的人。 他是她见过最会开车,且毫无下限的人。 “陌寻。”离殊已恢复常态:“你怎会来此?” 棉棉衣袖被拉了拉,扭头一看,是雨朦邀功的笑脸,凑到她耳边:“是我叫小师叔来的,好在我传了个你们用过的暗号,小师叔才来的那么快。” -- 第11页 暗号? “那暗号太拗口了,我差点都没想起来。” 棉棉心骤然一停,该不会是…… “就是‘曜婂汁’啊。”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那个暗号是啥意思(偷笑) 下章棉棉要因此付出代价……你懂的。 怕你们误会,声明一下:这个小师叔不是棉棉要攻略的那个师叔。 · 求收,求收收,嘤嘤嘤~~爱我就请收了我吧~~ 第5章 血晶子(五) 曜婂汁…… 这个暗号是原身和这位小师叔打得火热时,突然得知小师叔要成婚,两人难舍难分之下,共同起的一个暗号。 小师叔称只要知棉想他,差人以需要此药告之,他必在最短时间内赶来。 这暗号原身用过一次,就在那一次,原身差点失了身。 按现代世界来说,这小师叔是个深谙PUA的渣男,所以把新手海王知棉骗得服服帖帖。 幸好知棉没来得及用第二次,江棉棉就穿过来了,纵览身边所有备胎,当即将这位小师叔定为头号危险对象,想尽办法远离躲避。 好在他有个手段厉害的老婆约束,渣男才慢慢放了手。 结果一个暗号将棉棉的努力付之一炬。 太好了,这回,怕是难逃魔掌。 雨朦见好朋友终于露出点笑容,欣慰极了,歪头朝她满足一笑。 刚才她说什么来着?孺子可教?不不,容她加一句:道阻且长。 这时,棉棉突然感觉有一条油腻的蛇爬上她的后颈,顺着她的背脊、腰线游弋。 服气,这样污血遍身也能勾起他的兴趣。 “瞧你这话说的,” 他已来到身后,在故意压着嗓音说话,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有魅力。 “没事本君就不能来吗,这韶华谷花神殿,不是属于灵界所有神灵吗?” 油腻。 棉棉感觉喉咙像含着块猪油,难受的慌。 离殊对这位小师叔的好感度,并不比棉棉的高多少。 离殊肤白发赤,骨相较为单薄,某些角度看起来比女人还要艳丽,可性格上却如老者,深沉古板,给人一种端着的感觉。 他品性高洁,自跟了水木宗老宗主后,一直看不惯这位老宗主的小侄子陌寻。 看不惯他活得肆意妄为,只顾享乐荒唐,醉生梦死。要不是前几年老宗主逼他成婚,此时还不知醉死在何处。 可恶的是,看不惯,偏偏又不能拿他怎么样。 因为他知道自己一个秘密。 但也不代表任其为所欲为。 离殊冷冷别开脸,对地上的两位姑娘道:“起来吧,你们小师叔要在此参观,跟为师去水阵台。”说着,迈腿就要走,被陌寻一扇子挡住。 “得了,知道你不喜欢我。”身着鹤纹锦袍的陌寻,嫌弃地瞥了瞥离殊:“等我把话带到,立马滚蛋,可以了吧?” 三人闻言神色各异,都没料到他是来传话的。 “说吧。”离殊道。 “在此之前我想问,方才是哪个姑娘说……” 陌寻目光懒懒扫过冷淡静默的棉棉,落向一旁,眨巴着大眼的雨朦:“……想见北帝?” 雨朦顿时如受惊的小鹿垂下视线,不敢说话,可脸上的红霞已是最好的答案。 陌寻戏谑一笑:“原来是我们的小神女……”他手中蓦然多了两块玉牌,递给雨朦:“恭喜你,你的愿望实现了。” 雨朦愣愣低头,看玉牌上的字,两只怔怔睁着的猫眼慢慢充盈了水份,满满的星光点点。 棉棉狐疑地凑过去看。 离殊不用凑过去已读到上面的字,皱眉:“榣山女帝寿宴?” “没错,就在十日后,女帝邀请湖神携亲前去参加。” “知道榣山女帝是谁吗?一手把紫微北极大帝培养长大的亲姑姑,届时,北帝绝会到场……” 陌寻往脸色微青的离殊扫了个揶揄的眼神:“所以你们说,这算不算上天成全了雨朦的心愿?” 听到这里,棉棉这才想起书里写过这一段: 闺蜜知棉又闯了祸,雨朦向师父求情,忽然有个师叔送来榣山女帝寿宴的消息,雨朦激动忘形,一把抱住身边的闺蜜。 可是她抱错了人…… 下一秒,耳边就出现雨朦忘形的欢呼:“知棉!太——” 仿佛突然被人掐住了脖子,雀跃的声音戛然而止。 棉棉扭头一看,就看到一脸懵逼的雨朦像圈着只大熊般圈着师父离殊的画面。 雪裙黑袍交织相叠,看起来竟毫无违和感。 雨朦可吓坏了,要知道平时看一眼师父都觉得自己有错,更别说这样以下犯上,当即见鬼似的惊恐退避,胡乱说了句对不起,就跑开了。 被自己的徒儿抱了,还被人看见,多少是尴尬的吧。 离殊假装没看见陌寻噗嗤忍笑的模样,对棉棉匆匆说了句禁足三个月,便大步而去。 还原度还挺高的。 说明血晶子一事并没影响剧情发展,也就代表她暂时躲过了被作者写死的可能性。 那么,接下来她是不是就要像书中那样,被人弄地……下不了床? 这一段书中写的比较模糊,且是通过心性单纯的女主视觉表述: 闺蜜被师父禁足,不允许任何人探望,雨朦夜里悄悄去看她,还没走近,就听见里面传来靡靡之音,粉帐摇晃不休,屋内昏暗,只看到桌面上放着一把羽扇。 -- 第12页 显而易见,书里说的羽扇,就是陌寻手上的这把破扇…… 殿内只剩陌寻和棉棉。 看着离殊的背影消失在转角,陌寻深吸口气,转向那位让他心痒了好久的女子。 “小棉花……” 声音倏地一止。 身后没人。 一阵奔跑的脚步声自大门传来,讶然回头,正是那位浑身是血,如同从地狱中逃出来的浴血女子,此时已跑到了大门边。 他讶然:“小棉花?” 奔过大门转角的时候,她看了他一眼,那眼眸,警惕、冷淡,没有一丝一毫从前的爱恋。 陌寻嘴角下沉,总是慵懒似睡不醒的眉眼瞬间一眯,焕发出利刃般锋利的光泽:“又想耍我……”迅速闪身追过去。 棉棉身上有伤,心知躲不过他,早有准备,念诀往西边迅速飞去。 躲不过你,那就让你老婆来收拾你。 很快棉棉就来到韶嵘宫西殿,水木宗派师祖真君们居住的地方。 到底是受了伤,眼看就要来到碧玥元君,经常游赏的花园,还是被紧追其后的陌寻逮住了。 只见他一个旋身,将想要下落的棉棉重新捞上了空中,圈住她捂住她的嘴,带她飞出了西殿。 棉棉怎么肯就范,极尽全力挣扎,故意弄出动静引起仙殿中人的注意,纷纷抬头看是何人追逐打闹。 陌寻显然不希望被人看到,当下慌了,带着棉棉迅速下落,来到一片人迹稀少,隐有白雾自烟囱飘出的小院落。 陌寻带着棉棉来到一处似许久不曾有人来过,光线阴暗的屋背角落,毫不留情地将她摁在了布满青苔的墙上。 虽然师父离殊在袖口山就给他们疗过伤,但一些大伤得自行调理方能好起来,此时被陌寻死死摁在墙上的背脊,便有一道深可见骨的阔口,被坚硬的墙面挤压,口子顿时开裂,鲜血一股股涌出,随着摩擦糊满了衣料。 撕裂的疼让棉棉彻底没有了反抗的力气,甚至几欲昏厥过去。 死死压制着她的男人发现了她的异样,稍稍松开了些。可她痛苦的模样让他太畅快了,甚至还激起他一些莫名的冲动。 自一年前,她突然无情待他开始,他就暗下决心,终有一日让她跪在他脚边求他怜求他爱。 他邪笑着盯住被他紧紧捂住嘴,眼神冷漠的棉棉:“小棉花,你知不知道,这么久以来,我每天都在想你、等你……毕竟,我们当年有些事还没做完呢……‘曜婂汁’这个暗号,可是你想出来的……” “呵呵,连我都想不出这么烧的暗号……” 他细细亲去她鬓角的细汗,来到她细幼的颈边,发出喟叹:“真香……”一边说一边张开嘴覆上去,用力在上面吸出一块嫣红。 棉棉强忍恶心,沉沉闭着眼,假装放弃了反抗,暗暗运气让身体尽快恢复体力。 这时,墙后那头远远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 “诗诗。” 棉棉心一动,是雨朦?她们为何在这里? 这么一注意,棉棉便闻到空气中弥漫的淡淡药香。 “嘘……”陌寻在她耳边用气音低低道:“可不许发出声音,不然……”他的手往下探去:“她们就会发现我们在做坏事了……” 诗诗端着一个喝空的药碗走出一间房,刚把门轻轻关上,院门口就来了人。 “诗诗。” 是带着小婢女和雪豹的小神女雨朦。 见着她,诗诗下阶的脚微微瑟缩了一下,很快又镇定下来,向来人绽开腼腆的笑容:“小神女。” 雨朦面色红润,双眸晶亮,垂在鬓边的两束齐耳乌发随着轻快的脚步,一晃一荡的,格外灵动可爱。 她知道这屋里有谁,还未行前,已自觉地放轻脚步,面露担忧地低声问诗诗:“柳晏神君怎么样?” 诗诗抿了抿嘴,神色凝重道:“还未醒来,松元真君说晏哥哥元气大伤,失血严重,还被那精怪的邪毒侵了灵识,幸好及时带回医治,才驱除了邪毒,护住了灵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雨朦惭愧地垂下了脑袋。 这一切皆是因她而起,要不是知棉想给她找北帝的血晶子,柳晏神君就不会重伤,诗诗和知棉也不会被受罚禁足。 “照顾人不是简单的事,诗诗,为难你了。”雨朦拉住诗诗的手,感激道:“还有,我还要谢谢你帮知棉说话。”迅速往她手中塞了个贝壳模样的东西:“这是我的一番心意,你收下。” 诗诗吓了一跳:“不,不用,小神女快拿回去……”可她另一个手还拿着药碗,根本阻止不了雨朦的强塞。 “你就拿着吧,是东海珍珠君怜露,”雨朦朝她眨眼:“有时参加宴会你可以用用!” 诗诗听到这里,也吃惊了:“就是那个……可以一夜变美的……” 雨朦猛点头:“没错没错。” 诗诗双目晶亮,拿着贝壳的手慢慢收紧,没有再把它推出去。 待雨朦走后,诗诗快步来到厨房,抖着手打开贝壳,一阵透着丝丝清凉的馨香扑鼻而来,里面装着满满的雪白凝露,表面还焕发一层淡淡的萤光,一看就不是寻常宝物。 诗诗颤手伸入袖口,拿出了一颗晶莹剔透,红豆般大小的血色凝珠。 她眼中充满了挣扎,心跳如雷。 -- 第13页 怎么办,小神女对她那么好,她却欺骗了他们所有人,发现了血晶子也不还给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泡泡给我投的雷,呜呜呜!!还有每天给我留评的小阔爱们~~~ 第6章 血晶子(六) 捏着血晶子,诗诗再度回想当时的情景。 究竟是什么时候掉到她身上的呢?难道是晏哥哥把瓶子扔给她的时候? 后面上华真君来救他们,她站起来时,有东西从身上滚落,她才发现血晶子一直在自己身上。 当时她吓坏了。若真的是一直在她身上,那她就是责任最大的人。因为怪物是发现血晶子不见了才发狂的,而晏哥哥也是为了救她才被发狂的怪物咬成重伤。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在自责与恐惧之间,她越来越不敢把血晶子拿出来交还给知棉姐姐。 后面,她又抱着侥幸心理安慰自己,这世界上,没有人知道这件事,她也不是故意偷的,是血晶子自己跑到她身上…… 或许这是上天在怜悯她是个不知自己从哪里来的孤儿,所以送一颗能增强灵力的血晶子,让她快点变强。 灵力强大了,她就能入韶嵘宫做梦寐以求的小仙娥,和晏哥哥在同一个地方共事……让他知道,她也能和知棉姐姐一样,受到很多人的欢迎…… 而现在,她还得了能让自己变美的东海珍珠君怜露,这不正好说明,上天是真的在帮她吗…… “砰!哐当!” 一阵狼狈落地并伴随着瓦片碎地的声音,突然从外传了进来。 诗诗吓得整个人跳起来,忙不迭把两件宝物一同塞进衣襟,慌忙跑出去察看发生了什么。 她不知道的是,衣襟内的这两件宝物一相触,就倏地同时发了光,眨眼之间,血晶子化成了一滩血,顺着贝壳缝隙,渗入了里面。 诗诗跑到外面的时候,恰好陌寻正一手撑墙,一手紧捂下.体地站起来,身上华丽的袍子糊了些黑黑的不知什么,脚下还有碎裂的瓦砾,瓦砾的颜色正和他头顶的围墙瓦檐颜色相同,说明他是从那里跳下来时摔着了。 他看起来很不好,面色发青,咬牙切齿,嘴里嘶嘶抽着气,一见有个小姑娘跑了出来,又迅速松开手,一脸便秘地挺直身。 诗诗只以为他摔疼了,唯唯诺诺行礼:“陌、陌寻神君。” 陌寻的声音都在表达着他在强忍疼痛:“知棉呢?” 诗诗怔愣愣直道:“她不在这儿。” 他又问了几位院内的侍从,无不表示没看见。 “哼,我亲眼看到她跑进来了!”陌寻抬袖擦去嘴边的血,黑脸命令道:“你们,快给我一起找,她刚才冒犯了本君!” 下一秒,陌寻就带着三两个人开始到处找了起来,院内每个房子都仔细查找了。 大家都非常狐疑,但又不敢不从,因为这个小师叔,可不是他们能得罪的。 就在他要推开柳晏住的房间,诗诗出来拦住了他:“神君!知棉姐姐她不在里面,里面只有柳晏神君,他如今重伤,松元真君说……啊!” 陌寻一把推开了诗诗。 要里面是其他人,他可能也就作罢了,一听居然是那个整日粘着知棉的臭柳树,那他就绝不可能轻易放过他,正好拿他解解心里的郁气! “既然重伤,本君作为师叔,岂不更要去看看他?”陌寻冷哼,嘭地把门一推,大步走了进去。 屋子不大,摆设极简,一眼就能纵览全局,床榻上,果然闭目静躺着一个人。 陌寻背手大步过去,朝床上的人看了一眼。 面色苍白,毫无生气,脖子缠着厚厚的布带,摊在床面的手指,没有一丝血色与光泽,就像白蜡做的假肢。 倒是真的重伤了。 这时,他似乎瞥到柳晏的衣袖动了动。 凝目一看,只见柳晏细瘦的手腕上,缠着一根褐色藤枝。 藤枝看起来朴实无华,但看起来不像是干枯的死物,表面泛着藤枝该有的健康光泽,细细的尾端还勾着两只细细尖尖,似刚破皮而出的嫩绿小叶。 它缠的很紧,在他手腕绕了三圈,几乎与皮肤紧紧相贴,甚至微微嵌入了皮肤。 陌寻凝目,这不是普通藤环。 他伸手过去,正想取下来细看,外面就有人喊他了。 “陌寻——?” 一个把声音拉得又娇又长的女声。 陌寻整个人一醒,正想从窗口逃走,那声音就又道。 “想逃跑已经来不及了——这院子被本君的人包围了——” 见躲不过,陌寻赶紧抬袖擦自己的嘴巴,另一手捏决除去衣服上的痕迹和味道:“说什么呢,我干嘛要逃跑?”然后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 刚出门,一只手突然伸出来扯他的耳朵,是一名长得丰腴美丽的女子,正是碧玥元君,陌寻的夫人。 “还想掩盖了?你以为跑松元的院子我就不知你想干什么了?你身上的蹄子骚已经传遍整个西殿了!” “哎哟疼!我不是!我是来看柳晏的!娘子你轻点儿……” “给本君搜!一根头发丝儿都不许放过!” 柳晏腕上紧缠的藤枝动了,它在缓缓松开,露出了因它的紧缠留下的淡红勒.痕。 它的头部在小心翼翼抬起,扭向门外。忽然走进来两个高大的武将,藤枝顿时呲溜地迅速缠回手腕,静止了两秒后,它好像改变主意似的,又倏地像条小蛇钻入了衣袖深处。 -- 第14页 这藤枝正是棉棉化小了的真身。 刚才陌寻盯着她的时候,她以为自己要完了,化作真身被逮住会非常被动,分分钟被人封印。 她后悔自己不该在这种关键时刻还和小柳树讲文明讲礼貌,她早该像现在这样,钻进柳晏的衣服里面,缠在腰上或大腿上什么的,这样陌寻就绝对发现不了她了。 她自袖管溜入柳晏衣内,在柳晏光滑的皮肤上四处游弋,从上到下,从左到右,思索应该缠在哪里才即合理又安全。 游着游着,蓦然发现自己有点过分。 她几乎把人家给爬遍了,还把人家原本有些发凉的皮肤蹭热了…… 谁让他的皮肤那么滑,那么嫩,还有一阵阵干净好闻的味道。 她很快停止了自己的暴行,选择了他的腰作为自己的栖身之处。 没办法,她是株紫藤,缠.绕是天性,实在做不到直.挺挺地绷成一根筷子,就得缠着什么才舒服。 就在她顺着他的腰部线条缠上去,她忽然感觉到他身体在幅度不小的收缩扩展,就像在深呼吸,肌理明显在紧.绷。 棉棉一僵,停止了缠绕。 这一静止下来,蓦然就听见一阵击鼓的声音,自他胸壁传来。 紧接着,她感觉到腰下方的衣物被子在缓缓…… 棉棉咬唇缩下脑袋,再也不敢乱动。 OMG,居然把一个重伤昏迷的人蹭出火了。 这时,她听见松元真君怒骂的声音,在斥责那对夫妻私闯他的院子,把他家弄的乱七八糟。 棉棉松了口气,软软耷拉在柳晏紧窄的腹上,终于安全了。 嘈杂声渐渐没了,只剩松元无奈的声音和诗诗自责的啜泣。 “这两个人三天两头惹是生非,把整个西殿搅得鸡飞狗跳的!” “也不知有没有吵到晏哥哥,刚才他们进了他的屋。” “我去看看。” 已溜到袖口准备逃走的棉棉,见松元大步入屋,当即又呲溜缩回柳晏衣内,躲在他的腰窝子上。 “嗯?”松元发出疑惑的声音:“柳晏脸色比方才好了很多啊,手也已经回暖了。诗诗,你给柳晏擦了身吗?” 诗诗发出怯怯的声音:“啊?我、我没……” “哈哈哈!胸口还在发红呢,不是擦了身是什么?”松元笑道:“既然上华让你照料他,这就是分内事,没什么可害羞的。” “医者救人,当不分种族、性别。你好好做,若能悟得这个道理,本君会考虑收你为徒。” 突然一阵扑通跪地声:“诗诗谢过真君!” “记住,在他没有苏醒过来之前,每日都要给他擦三次身。” “诗诗记住了!” 棉棉心情复杂地耷拉在柳晏平滑的腹上。 没想到她无形之中让柳晏和诗诗的关系又拉近了几分,看来她在这里真就是红娘的命。 松元或许是真的很想收徒,当即口若悬河地教起了诗诗,棉棉始终找不到机会溜走,等着等着,便被柳晏温暖的体温,柔.滑的皮肤煨睡了。 她不知道,在她睡熟不久,有人把衣服打开了,露出了圈在人家腰上的她…… 有一只手抚上了藤枝的背脊,手势熟练地来到了藤枝最软的地方。 枝条缓缓动了,柔.软伸展,撒娇似的绕上了这只手,自指尖开始,一点点绕上去,缠上手腕、手臂…… 到这时,沉睡的她依稀有了些意识。 她感觉到自己在肆无忌惮地缠很烫的什么……舒服极了。 要知道,她很久很久没这么做了,自从她收敛心性开始,她再也没有这么释放自己。 这个物体似乎很懂她,也开始全方位地裹着她,围着她,缠绵缱绻…… 她忍不住伸展自己,仰起头张开嘴,想发出些声音表达她的欢欣。 这时,有一片柔软的什么来到她的项窝上,在上面来回地摩她的皮肤。她下意识有些抗拒,因为她想起方才被那渣男刚亲过那里。 没想到她一抗拒,它却怒了起来,惩罚似的加重力道,包围着她的什么,也突然不再温柔,而是变得浑厚强盛,把她束得死死的。 她听见有人唤她。 棉棉,喜欢吗? 听见这声棉棉,她整个人不自在地瑟缩了一下。 原来是柳晏。 每次在灵识空间化作真身盘绕着他,他便会这么唤她。 她不喜欢这么亲昵,就算在上辈子大家也喊她江棉。 不喜欢。棉棉答道。 她不喜欢这种不可控、不安全的感觉,超出了她习惯的舒适范围。 他发出低低的笑声: 你撒谎。 此时的你比任何时候都美…… 棉棉瞬间一醒。 蓦然看到了一片丰茂的柳枝,在她身体四周,如绵绵不绝、望不到头的麦浪,柔软涌动。 果然是柳晏。 棉棉赶忙想松开,不成想,她根本动不了,好似粘住了,与他生长成了一.体,成了一株植物。 这时,她发现了不对劲。 柳晏没有那么强壮,树枝没有这么茂盛。 作者有话要说: 小柳树人不错吧? 第7章 血晶子(七) 柳晏没有那么强壮,树枝没有这么茂盛。 而且,他正重伤昏迷,就算是在灵识空间,也是没有意识的,怎么可能有能力控住她。 -- 第15页 “你是谁……”她感到害怕了:“是柳晏吗?” 那人笑了笑。 声音和柳晏轻柔如晨阳的笑声几乎如出一辙。 这些裹着她的枝条,这种不放过任何细枝末节与她亲密的固执,也和柳晏的习惯分毫不差。 “你认为呢?” 他声音沙沙的,就好像刚刚睡醒一般。 枝条熟练地来到藤枝最软的地方,顺着上面的曲线一根根绕上去,丝滑温柔如唇一般轻轻亲吻着她。 她不可能忍受得住,浑身一阵颤.栗,即便她已咬住下唇克制自己,喉咙深处还是溢出了似撒娇又似喟叹的哼叫,身上的叶子跟着簌簌曳动。 “不……住手!”她颤声求饶,见他根本不听,张口咬住一根抚上她嘴唇的柳枝。 他轻抽了口气,那几根柳枝终于缓缓松开了些,身上其他的柳枝却依旧裹着她。 “棉棉。” 他低缓的声线里带着一丝孩子气的得意:“除了柳晏,还能有谁这般了解你……” 他说的没错,除了柳晏没人能给她这种美妙的契合感。 他就是柳晏,那个不管她和多少个男人厮混,不管她利用他多少次,践踏多少次,都默默站在原地等她依靠的小柳树。 脑海蓦然闪现柳晏血溅雪地的画面。 他在她怀里抽搐着,一点点失去声息。 江棉棉顿时醒了。 她睁开布满血丝的眼,冷冷道:“放开我。” 显然,他感觉到她的转变,四周的柳枝慢慢静止了飘扬。 “棉棉?”他声音里透着一丝讶异。 下一瞬,裹着她的软枝倏然抽离,如同被一只巨手,粗暴地将他抓去,毫不留情甩出去很远,坠入一片浓浓云雾之中。 棉棉冷冷看着柳树消失的方向,彻底清醒过来。 原来她没有进柳晏的灵识空间,这里是她的灵识空间。 这里四周全是茫茫云海,她是攀在峭壁上的紫藤,除了猎猎大风,以及极遥远的天幕边,那道如银带般美丽的山瀑外,什么都没有。 方才不是他在控制她,是她缠上他,是她将他扯入了她的灵识空间与他缠.绵。 所有的情动都是她主导的。 定是原身在作祟! 她一定要查清楚原身究竟是不是还在体内。 棉棉恨恨的想。 远处响起柳晏的轻叹:“棉棉,你真狠。” 他的声音恢复了如常的温和:“明明是你钻入我的衣服,将我扰醒,缠住我不放。” “抱歉,是我不对。”棉棉虽是在道歉,语气却是毫无诚意:“我不知道屋里的人是你,要知道你在那儿,我和陌寻绝对不会到那边去了。” 末了,她又故意加一句:“你当时听见了吧?我和陌寻在你窗外……” 他沉吟了一下,缓道:“你说什么,我不清楚。” 听到他若无其事的语气,棉棉心一沉。 原本她只是故意泄露出来刺.激他,没想到,他由始至终是知道的。 他什么都知道,但是他想和以往每一次一样,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他越是这般云淡风轻,越是令她窒息。 她情愿他和陌寻、处戟那样虚情假意,逢场作戏。 “柳晏,何必呢。” 棉棉毫不留情撕开这层不堪一击的纸面,露出里面可悲的真相:“我知道自己一直在做什么,连我自己都装不下去了,也请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你走吧。” 他没有出声,也没有离开,在云海下方久久沉默。 她感觉不出他的心绪,因为这里是她的灵识空间。 但既然她已决心踏出这一步,不管他能不能接受,她都不会再回头。 “好,如你所愿。” 他的声音依旧是温和平淡,只是嗓音似有些沙哑。 “只是,在这之前,你必须履行自己的承诺。” 一颗闪烁着瑰丽红光的珠子,从云层之中浮了上来,飘到了她面前。 棉棉看着眼前的血晶子,惊讶地一时说不出话。她根本没想过还能失而复得,更猜不到血晶子在他身上。 她深吸口气,道:“好,你要我做什么。” “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你说。” “你准备拿它做什么,自己用还是给谁?” 棉棉眼睛眨也不眨地撒谎:“自然是给自己提升灵气。” 他沉吟了会儿,一双长眸蓦然出现在她眼前,浑润的墨瞳深深凝视着她。 “没有骗我?” 棉棉一瞬不瞬地迎视他:“没有。” 她不会再放任自己依赖他,自然也不需要让他知道那么多。 他缓缓垂下视线,从她面前消失,血晶子随即落在了她掌心。 “抱歉,我骗了你,”他语气平淡:“里面的浊气并不影响使用,妖气亦被我除尽,如今可以直接使用。” “但是,我的确没鉴别出它是哪位上神的血晶子。” 棉棉有点惊讶,转念一想,也能理解。他骗她,只是想多点待在她身边。 棉棉拈起血晶子,果然,上面没有妖气,也没出现任何幻觉,只有绵绵灵气自内而外散发着。 “说吧。”棉棉:“我要如何答谢你?” 从柳晏灵识空间出来,已是第二天清晨。 -- 第16页 她自柳晏衣襟中溜出来,从窗口快速离开。 前脚刚走,诗诗和松元真君后脚就来了。 “真君,已经过了一整夜了,晏哥哥还没出来,诗诗有点担心,我们真的没办法进去看看他吗?” “别担心,柳晏昏迷中还能自行做结界自我疗伤,说明他的灵力强大,这是修真奇才才有的能力,伤好的差不多了便会出来……诶!结界没了?这么快?!” 松元迫不及待推门而入,已准备好看到精神奕奕,已大好的柳晏。 可走到床边一看,松元和诗诗都吓了一跳。 柳晏并没有神采奕奕,更没有苏醒,甚至脸色比昨天还要惨白枯槁,毫无生气。 脖子上的伤口不知裂开溃烂了还是怎么回事,鲜血已经从内而外将厚厚的布条浸透,甚至渗出了布带,浸红了一片枕头,显然那伤口连愈合都不曾愈合。 “晏哥哥!”诗诗当即吓哭了。 松元是灵界数一数二的医圣,但这反常的情况也很少遇见。 他让诗诗到外面等待,喊来手脚麻利的徒弟给柳晏处理伤口,重新包扎。 果然,他脖子上的伤口溃烂恶化了,需清除脓血腐肉,重新上药。好在他昏迷不醒,不然,即便是神仙,也难忍那割肉般的疼痛。 松元仔细看了割下来的腐肉,并没有发现任何毒物。 那就更奇怪了,他可是下了上好的灵药包扎,除了感染毒物,或沾了污物,不可能溃烂恶化。 难道问题出在他的内丹? 松元仔细摸了柳晏的脉象,甚至入他的灵识观测。 他体内的确有股强大的灵气,内丹被养得极好,可不知为何滋养不了这具肉身。神魄也是完好无损,却也沉在灵识空间不愿苏醒。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松元想了想,朝外唤:“悟正,去请上华真君来一趟,就告诉他,柳晏神君情况有异。” * “有感觉吗?” 北殿,纯元阁,雨朦的寝宫内室。 棉棉与雨朦正相对盘坐于法阵之中,两人中间,悬浮着一颗血晶子,在棉棉的施法下,闪烁着璀璨红光,并不断有薄薄血雾自晶体飘出,输送入雨朦的呼吸之中。 雨朦闭目凝眉细细感觉着这些血雾,因注意力集中,额上已冒了不少的汗。 棉棉亦是汗流浃背,因法力消耗过多,脸色已有些发白,忍不住再问雨朦:“如何,可看到了什么?” 雨朦再一次摇头。 棉棉心中不甘,可她已不能继续,收了法阵,仰倒在地,气馁一叹:“真是奇怪,怎么弄都弄不进去。” 雨朦倒是很欢喜的样子,摸着胸口喜道:“灵力真的涨了!棉棉,我感觉到这里有股很暖的气。” “这只是毛毛雨。” 棉棉一点也不感到开心,拿起摊放在一边的书:“这里都写了,只有植入体内,融入灵识空间,才能得到血晶子全部力量。若是修天道之人的血晶子,不仅能有助你顺利渡劫飞升,还能得到他的臻气,也就是能感应他的方位。” 雨朦宝贝一样将血晶子放到掌心,颊上浮现甜蜜的小梨涡:“不能植入也没关系,能得到他的东西,我已经很满足了……” 说着,施法把血晶子用小红绳串起,戴到了脖子上。 她对着镜子看了又看,想到这是她那个未来夫君身上的血,她便心跳不已,感觉它在发烫,烫得她脸上飞起片片红霞。 心念一动,将屋内的婢女屏退,从衣柜中拿出一卷画。 “棉棉。”她又羞又娇地向棉棉招手:“快来。” “什么?” “给你看北帝的画像。” 棉棉脑海顿时闪现一幅画风与《山海经》如出同一画手的画像。 里面一男子身着宽袍,手碎长琴,脚踏裂石,眦目欲裂地张嘴咆哮,虽然一头乌发在空中滚滚翻腾,但那发际线却比他身后的山川还要高耸曲折。 真不敢相信,雨朦便是凭着这幅画,以及那些关于北帝桀骜不驯的传闻而爱上了他。 这难道就叫做命中注定?还是叫情人眼里出西施? 棉棉强颜欢笑:“……不了,我已经领略过他的非凡俊逸。” 说着,学着那副画做了个眦目欲裂,要把人吃了的模样。 雨朦噗嗤一笑,知她嫌弃画像丑,娇嗔地直跺脚:“不许你这样!那副画是取自榣山上的那个传说,他被人误以为是神女,所以才生气砸琴……” 见棉棉打哈欠一副听腻了的样子,她只好噘嘴打住,嗔怒瞪她一眼:“不是原来那副画,是新的,比之前那幅好看多了。” 说着脸上又浮出红晕:“我找了位擅画人像,且见过北帝的神君画的。” 棉棉过去瞄了一眼。 果然画风大变,没有再眦目欲裂,没有再把什么东西碎了,身上穿戴正统的冕冠冕服,神态端庄肃穆,颇有帝王不怒而威的气势。 棉棉不由想起榣山上,雨朦与这位北帝的初见。 雨朦和北帝会在榣山上独处一整夜,雨朦因为喝了酒表现的很勇敢,不仅主动表白,还献了初吻。可那北帝简直有毛病,明明喜欢雨朦,第二天却说要退婚,把雨朦伤透了心。 “雨朦。”棉棉犹豫唤她。 “嗯?”雨朦抬起美丽的猫眼。 -- 第17页 正要说话,院中响起婢女见礼的声音:“见过上华真君。” 师父离殊来了! 屋内两个女孩同时惊起,棉棉匆匆挥手,便隐身而去。 棉棉回到自己屋中,刚把门关上,整个房子顿时金光闪烁,一阵强大的气压将棉棉从门边弹了开去,狠狠摔在地上。 “孽徒!终于知道回来了!” 离殊震怒的声音出现在上空:“闯下大祸,累及同门,让同门无辜重伤!竟还不思悔过!到处流窜嬉闹!今日不惩治你,吾也妄为人师!从今日起,你必须在这九重归灵阵中思过至破阵为止!如不知悔改,这阵法便是你的牢笼!永世不得出阵!” 棉棉听了,脸色当即煞白。 九重归灵阵!连上仙都难破的法阵,她一个修行浅薄的小精灵怎么破?! 棉棉这下急了,榣山女帝的寿宴只剩八天了,她怎么可能八天就破解阵法! 她试图捏传音符给雨朦,又试图用法器传感,可不管什么方法,都无法把她的消息传出门窗。 她想起陌寻,书中暗示他和知棉会偷偷做坏事,还被雨朦亲眼看见,既然有这个设定,不管怎么着,总会有人来这里发现她被关了,会想办法帮帮她! 可是没想到,棉棉在里面等了七天,别说陌寻和雨朦,连个苍蝇都不曾来过。 眼看夜已深,还有三个时辰雨朦就要去榣山了,她却好像被世界遗忘,在这阵法里长毛了。 脑海再次浮出柳晏的身影。 她抱膝坐在地上,头疼地闭上眼。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找他。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有资格找他,唯独她没有。 ——吻我,一次就好。 这是柳晏当时对她说的请求。 当时她铁了心不想让他对自己有半丝幻想。对他说了句‘对不起,我做不到’,放下一块灵石以作谢意,便离开了他。 上辈子她便做过许多过分的事,为了获得优待,获得征服快.感,她肆无忌惮、收放自如、又不着痕迹地伤害他人。 几乎没有过愧意。 她会收手,只因她腻了、烦了。 是的,她本来就是冷血,装什么好人呢。 江棉棉赤脚踩上那片迷雾氤氲的湖水面。 视线穿过薄雾,她看到了一个立在水面上的男子。 她知道,他也看到了她。 她大步走过去。 脚下的水,从冰冷,逐渐变得温暖,直至滚.烫。 暖暖的雾气自下方飘起,浸润着她全身每一处,光洁的肌肤逐渐凝起一层细细密密的水珠,顺着她的锁骨,勾勒着溜下去。 她伸出手,轻轻触上一片与她同样布满了水珠的腹部。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开新地图~~渣男主上线!今天会有小阔爱留言吗~~~ 女主本来还想善良些,并带有点玩的心态,现在她是动真格了,为了完成任务,不会再优柔寡断,当然心也更硬了。 扮猪吃老虎小宫娥X暴躁青涩霸道小仙倌 第8章 逍逍和司奂(一) 一只温热的大手按住了她的手。 棉棉抬目,视线经过男人的窄腹阔胸,垂肩长发,对上一双黝黑幽深的眼眸。 “晏,我要从九重归灵阵中出去。”她开门见山道:“帮助我。” 她知道他会很多解阵的法诀。 她的求助柳晏似早有预料,目光寂静如水:“你要去榣山?”抚摩她手心的手指却是烫热。 “对。”棉棉:“辰时我就必须出去。” “为何要去?”他脸色眼见冷了下来。 棉棉正想回答,他又道:“因为紫微北帝,是吗。” 棉棉皱眉,不知他怎么会想到这里:“当然不是。” 他又不再追问,放开她侧身向外,眼睛被长长的睫毛遮盖,腮帮紧绷,看起来并不相信她的话。 棉棉不解,他这是吃醋?吃八竿子打不着的北帝的醋? 她一向不喜欢和不相关的人解释她与谁谁的关系,不管有没有那件事发生。 可这一刻她竟有些心软,虽然他这个醋意太莫名其妙。 她走上前,抬手摸上他的脸,他有点吃惊,半盖的羽睫倏然掀起,露出一双含着似泪非泪的水光的星眸,里面压抑的悲伤,一下子戳中了棉棉的心。 “我是去帮助雨朦。”棉棉轻声解释:“和北帝毫无关系。” 他静静垂视着她,眼底烨烨颤动的水泽好似随时会坠落:“帮你可以,可这回,你也得帮帮我……” “辰时之前,留在这陪我好吗……”陪我两字开始他的声音徒然不稳,眼周皮肤迅速泛红。 棉棉呼吸一促,软臂勾住他。 她用额头紧紧抵着他的,直视着他那双动人心魄的星眸,嘴唇轻触他已微微张开,颤栗喘着气的嘴唇:“……好。”侧脸深深吻住他。 从生命伊始他们便缠.绕在一起,可从来只以真身相触,不曾以人身相拥。 没想到,那感觉比真身更加美妙。 已经分不出到底是谁更迫不及待,是谁在掠夺谁,整个空间上空,交织着他们混乱的呼吸声。 他把她放到浅水中,垂在她身上的湿发乱乱.绞在她洁白的皮肤上。 男人缓缓抬起如血的红唇,俊脸上是张扬的魅。她缠住他的腰,胸腹上的水珠,随着腰的抬高,顺着曲线一颗颗倒流下去,无数细碎的水珠,弹落在四周。 -- 第18页 看着她盛放的美态,他情难自制仰起脸,刀削般的喉结,在潮.红单薄的皮内上下滚动。 这时,棉棉听见灵识空间外有人在呼唤她。 是雨朦。 棉棉瞬间一醒,放下腰想坐起来。 男人显然也听见了,却制着她不让她离开,可以看到他的两只臂膀随着用力,绽着力量线条。 “晏……我有事……我要……”她每说一个字,他就故意用劲儿。 她好不容易撑起身:“我真的有要紧事和雨朦……”他又俯下身控住捞起她,紧紧拥住亲吻,卷走她所有的声息。 “好……”他终于放开她的唇,给她细细擦去被他弄湿的嘴角:“去吧。” “……可是你没放开我。” 他发出低低的笑:“这就放。” 他故意放的很慢,一边放一边张唇发出让棉棉想打人的:“嗯……” 棉棉想不透小柳树怎么比老司机还游刃有余。 绯红满面的棉棉急急掀开帐幔,蓦然发现墙上的金色符纹已消失。 柳晏什么时候破的阵? 她正要推门而出,发现门上有了一道新的法阵,不过这是普通禁足阵,显然她那位好师父已经知道她破了阵,却不守诺言,还要继续禁她足。 一只传音符从外飘了进来,是雨朦留下的。 “知棉,今天的寿宴你千万别来!有人向师父告密,说你想跟着我去榣山偷灵兽,师父他很生气,所以才用九重归灵阵困住你!小师叔昨天患了病,师父会代替小师叔与我和父亲参加宴席!你在家里呆着别来,要是被他知道你来了,这回会罚得更重的!” 棉棉回到柳晏的灵识空间,身上不再是不着.寸缕,脸上也再无一丝方才的情动。 她冷冷看着远处薄雾中背对着这边的男子:“柳晏,是不是你。” 他侧过身来,遥遥看着她,道:“不是。”声音平淡,对她对自己的不信任不惊讶不愤怒,但也不会再做进一步解释。 棉棉心情复杂。 告密的除了他不会有别人。 可不知为何,他就算做得比现在更坏更狠,她可能都无法恨他。 她背转身:“辰时很快到了,我走了。” 脚步刚起,一双凉凉的手臂就从后圈住了她。 耳边是男人低柔的声音:“离辰时还有一刻钟,少一刻都不算……” 他伸出用舌尖轻轻摩挲她耳垂上的胭脂痣,然后顺着她的耳垂,滑向她的脖子:“这一刻钟里,我可以做很多事了……” 犹豫晃神之间,衣襟已开了一半。 棉棉没有挣扎,任衣襟滑落,任自己软下去…… 他们的心脏前后相贴着,棉棉没有发觉相贴的那片地方,在焕发刺目的红光。 她只是莫名感觉胸口有些疼,有些闷,有些……伤感? 定是因为身处柳晏的空间,受到他的影响吧。 反正,她已经不欠小柳树什么了,连修仙者最重要的童身都给他了,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棉棉扶着山壁这样想。 算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她擦了擦汗,抬头看了看上方望不到头的石阶,吐了口浊气。 她该担心这崩出了十万八千里外的剧情才对。 现在除了主线,旁的线都乱了套。 和她厮混的小师叔变成了小柳树。 原本她可以陪着雨朦参加寿宴,并不时从旁献计,如今却变得只能悄悄尾随,还不能走正门,得从榣山后方,那道禁用法术的万阶仙台上去,耽误不少时间。 最可怕的是,宴席中还多了个恨不得和她断绝师徒关系的师父离殊。 棉棉烦躁地直挠头。 不过,说起这位师父离殊,他在书中戏份不比棉棉少。 在前期,离殊的存在就和棉棉一样,是个关怀保护女主的工具人。中期表现出对女主超出了师徒范围的占有欲,但女主一心只爱男主,对他只有畏惧,离殊心态就有点崩了,开始反对他们相恋,但正因他的阻挠,反而促进了男女主的感情。 而谢天谢地的是,离殊不需要棉棉攻略。 这么说来,离殊就是“自己人”了。 可这个队友只是男女主的福星,却是棉棉的绊脚石,每次都来坏她好事! “逍逍!你去哪儿?” 眼看快到达山顶,上头忽然传来呼喊。 两名小仙娥打扮的少女,从山门内一前一后地跑出来,后面的少女一把拉住了前面那位。 被拉住的那位少女看起来似受了委屈,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都能看到她发红的鼻头。 “我要回、回家!” 身旁的少女语气担忧:“这宴席才刚开始,怎么能回家呢,你不怕被梁元君责罚吗?” “让她罚!她早早……早就看我不顺眼了!祖儿姐,她是故意把我分分……分到东台伺候北北……” 叫祖儿的少女吓一跳地赶忙让她噤声,警惕地瞥了瞥慢慢走近的棉棉,见她看起来没听她们说话,才松了口气,压低声道。 “别北了,以后都别说这个字……” 后面她们声音太低了,棉棉听不清,但事情的大概已明了,这叫逍逍的是个小仙娥,因说错话被责骂不想干了。 显然祖儿没能说服逍逍,逍逍抹着泪跑下了山。 -- 第19页 在经过棉棉的时候,棉棉仔细瞧了瞧她的模样。她是只小狐狸,细圆脸,小丰唇,耳朵尖尖的,腰上挂了个鸡蛋大小的小香囊,散发着茉莉的淡香。 祖儿看着逍逍跑下去,无奈地摇摇头往回走,刚要进入结界口,身后忽然响起逍逍的声音。 “祖儿姐!” 祖儿回头,只见逍逍从山门口跑了上来,触到她吃惊的眼神,就扭捏地站在了原地,垂着脑袋讷讷道。 “您刚刚说的对……我还是……还是回去吧。” 祖儿高兴极了,跑过去拉她:“好妹妹,你放心,待会儿我去请求梁元君给你调个位!” 逍逍搂着祖儿的软臂,乖巧地直点头,随祖儿顺利穿过结界口,进入了榣山仙境。 榣山是上古仙境,这里崇山峻岭,山峰高耸入云,座座崄峭如同削铁,每一座山巅都有仙泉倾泻而下,穿过厚厚的云层,注入泱泱大河。从上往下看,完全看不到底,只看到一片茫茫云海,当真是天上人间。 棉棉朝外看了看。 这里和她的灵识空间真像,只是她空间里只有两座山,且相隔甚远。 “逍逍。” 棉棉回头,朝祖儿甜甜一笑:“诶!” “小点声。”祖儿轻斥,紧接着迎面走来几位模样威武似天族的人。 棉棉学着祖儿低眉顺目站到一边,屈膝行礼。 “待会儿你和我对换,梁元君那边我替你说。” 路上,祖儿一直在细细叮嘱:“你虽是云香阁仙子的外甥女,既然在太极宫做宫女,就得听梁元君的差遣……” 棉棉早就注意到祖儿衣裙比自己精致,是位份比她高的仙娥,能受她提点是福分,刚好还能打听些事情。 很快,她们来到了太极宫,穿过白玉雕刻的殿门,进入了仙雾弥漫,极像皇宫花园般的地方。 “祖儿姐,”棉棉细声细气请求:“我想去伺候灵界来的那位小神……神女,可以吗?” 祖儿秀眉微拧:“她是贵宾,你刚犯错,梁元君不会允许。” “我保证小心伺候!而且我也不是经常口吃啊。” 祖儿噗嗤一笑:“那你为何喊紫……” “原来你们在这儿。” 一个威严的女声徒然在前头响起。 循声一看,只见前方圆形拱门旁站着名女官,正目光如炬地看着她们。 祖儿赶忙上前,恭敬屈膝:“梁元君。” 棉棉迅速照做:“梁元君。” 那梁元君目光沉沉盯着棉棉:“椿逍,你怎么又回来了,刚才不是脾气很大,甩脸不干了吗?” 春.宵? 棉棉瞪着地面,石化了,这名字太销.魂了吧。 见祖儿瞪眼过来,棉棉才欲哭无泪应声:“是椿逍不对椿逍错了,椿逍不该渎职,请梁梁……梁元君原谅椿逍,给椿逍一一……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 说完这句,棉棉舌头都累瘫了。 这就叫自己挑的路,跪着也要走下去…… 祖儿和梁元君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们从未见过脾气大又草包的椿逍会乖乖认错。 梁元君晦涩不明一笑:“好一个将功补过!既然知错,那就回到你的位置,把该你做的做好,本君会考虑既往不咎。” 跟着她们往设宴宫殿走去,棉棉有些后悔没好好打听到底犯了什么错,得罪了什么人。 不过,这个身份要不好使,她再变成其他人不就可以了? 这时,一阵金石相击,伴随流泉般的古琴之声,自上方一片广阔界域传来。 “快去吧。” 梁元君停在了玉石阶上,回身催促。 棉棉颔首快步上去,入目便是一个巨大的环形碗状露天平台。 平台上端是一排排一列列的席台,底部下端是一个圆形空洞,悬浮着一座红擂台。 宴席早已开始,座无虚席,无不盛装打扮,可见其身份地位之高显,席间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但大多在欣赏着擂台上的比武切磋。 “逍逍。” 棉棉刚回身,祖儿警惕的声音就已来到耳边。 “切记不可在北帝陛下面前再提北字!” 作者有话要说: 棉·逍逍·棉挠头:为、为什么不能说北? 问魈帝王俯视:全世界都可以就你不可以。 下章要攻略的男配一号上线。 周四上榜会开始日更!求多多支持~~作者是个不催更就没动力的拖延晚期,求小皮鞭呀呀呀呀 第9章 逍逍和司奂(二) 棉棉瞳孔骤然一缩,她得罪的是问魈? 正欲问个清楚,祖儿却已放开她往下方走去,下去的时候,还向她递了个告诫的眼神。 棉棉当下止了步。 不行,这身份太多糟心事了,她必须立刻换个身份。 这时,迎面走来一个端着水果的仙娥。 她热情上前:“姐妹,我帮你。”不给仙娥拒绝的机会,动作自然地抱起盘中的一只瓜,随她转身:“姐妹要送去……” 哪字还没吐出来,棉棉整个人就凝固住了。 梁元君就站在两步之外,冷幽幽地看着她。 棉棉吓出了一身冷汗,但她没表现出来,而是若无其事地迎视过去:“元君,我正准、准备回去找您呢。”行云流水地把瓜还给了小仙娥。 -- 第20页 “哦?”梁元君睨着她,和蔼的语气让棉棉信心大涨:“说来听听?” 棉棉眨了眨无邪的眼睛:“我昨天吃了蒜,老排矢气,想登……登东,可以吗?” 结果被梁元君如同盯犯人般,盯到了东台。 “矢气给我憋着。”梁元君慈眉善目道:“我会在这里看着你。” 棉棉脚步沉重地往下走去。 看来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这东台显然是东道主及其亲眷的席台,棉棉一眼就看到了中间最华丽考究,气派过人的席位,上面那位雍容华贵的女子,必是榣山女帝问觞。 那北帝问魈呢? 棉棉将坐在女帝附近的男子都看了一圈,都是背影,根本看不出谁是谁。就算是正面,她也未必认得出。 她拉住一位行色匆忙的小仙童,压低声问:“小童子,下面哪位是北帝?” 小仙童真的很急,说了句:“着白袍戴玉冠。”便头也不回走了。 棉棉迅速眺望。 棉棉:…… 现在流行白袍配玉冠还是怎么滴,居然十个有八个都是这种打扮。 棉棉默默站到了一位着墨绿锦袍,头戴黑玉,坐姿微懒的男子后方。 站定脚的时候,她感觉到女帝远远投来的视线。 是盛赞而又欣慰的目光。 刚才她已听祖儿说了,女帝待宫人部下极为宽容,这个眼神无疑印证了这点。 她定是知道她方才犯了错,如今敢回来,便代表她勇气可嘉。女帝曾是战神,自然特别欣赏勇敢的人。 这位女帝问觞在书中也是个助攻,为雨朦和问魈创造了数次相处的机会,成日催婚催育,是个挺可爱的长辈。 可在从前雨朦没出现前,女帝可谓相当反对问魈谈恋爱。 问魈成帝前的三万年,大都跟随在师尊,元始天尊身边,其他时间便被女帝姑姑把控死死的,身边不仅没有一个雌性动植物,连一般人也不让见,好像生怕被人知道她有个厉害的侄子。 就连老家榣山众仙,对问魈也只得一个年少时貌美如娇娥,爱好抚琴,可惜力大暴躁的模糊印象。 以至于问魈成帝那一天,众神看着这位年纪轻轻,唇红齿白的男子着冕服,戴冕冠,在霞光万状,金钟天鼓齐鸣,脚踏彩云地降落在灵霄宝殿之时,还以为是个来胡闹的小鬼。 当得知新上任的貌美紫微北帝还未谈婚论嫁时,九重天上的妙龄仙子神女们狂喜到要昏厥,自此,问魈的桃花旺地是空前绝后。 主动追求的,托关系询问的,甚至强行相亲的,比比皆是,数量双手双脚都不够数,每一位都是才情容貌修为顶顶好的天之骄女。 可叫人费解的是,她们通通得不到问魈青睐,无不被他冷淡拒之,连拒绝原因都吝予。 有一位仙子被拒后还不依不饶,为了见他一面,在他的紫微宫前以自刎相挟。问魈还是没出现,倒是他的部下阎王从地府里上来了,拿着生死簿翻到记录她阳寿那一页,嗤笑那仙子:吓唬谁呢,你的死期不在今天。 接着那女子就当场自刎了。 最后当然是救回来了,但对方族群咽不下这口气,勾结了妖族攻上紫微宫,引发了长达三百年的天妖大战。 书里还简单提过他在未成帝前,下凡历过的一次情劫。 司命星君给他配的身世是个痴情种,因爱而不得受尽苦痛。 可这厮根本不按剧情走,不仅不痴情,还冷血的很,只顾发展自己的事业,本该冷酷心狠的女方,反而为他痴狂守贞,日日在家独守空房。 结果女方耐不住寂寞酿了大错,重入六道轮回。他却以一生洁身自好、创造了许多造福全人类的发明而荣耀满身,寿终正寝,潇洒飞升。 当时看书的棉棉就在心里OS,怀疑男主有厌女症,原因或许和他姑姑问觞有关。 这般神游之时,棉棉余光蓦然瞥见擂台下出现一片七彩亮光。 这不是师父那把破虹剑的剑气吗? 棉棉凝目一瞧,擂台上与红衣女子打斗的黑衣赤发男子,果然是师父离殊。 他正挥着剑舞着七彩剑芒追击对手,姿势从容优美,让人赏心悦目。 “呵。” 几步之外的绿袍男子,发出一声冷哂,嗓音沉沉略显磁性,传入耳中微有震感,震地棉棉两只尖耳不由发痒地挺了一挺。 “花里胡哨。” 这声音挺好听的,好像在哪听过。 不会是原身知棉的哪个老相好吧…… 叮咚——! 忽然,耳边响起一道久远的电脑提示音,紧接着,系统毫无起伏的声音响了起来。 “宿主请注意,攻略对象一号:司奂,此时正朝您走来。” 棉棉心中狂跳,迅速张望四周。 “攻略时间:一天一夜,请宿主在明日这一刻前,使攻略对象对您心动,并得到他的亲吻,否则将做攻略失败处理。请宿主把握机会,祝您好运。” 说完这句,系统声音及其所带的背景中细微的电流声也跟着一同消失,江棉棉却还没看见她的那位攻略对象。 四周一片其乐融融,大家身边手上眼里都不缺伙伴玩意儿乐子,根本没一个鬼影在朝她走来。 “喵~” 这时,脚边蹭来一软绵绵的东西,低头一看,一只大眼橘猫。 -- 第21页 这猫儿似乎非常需要她的抚慰,抬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她,毛茸茸的颊腮在她裙摆上来来回回地蹭着。 “去去。” 要换平时棉棉会逗它玩玩,可她现在哪有闲情,轻轻抬脚,几乎没使力地把它往外推了推。 不成想,下一瞬,橘猫就“喵!”地发出凄惨的尖叫,缩着个小身子,用“你怎么能那么狠心”的眼神看着她。 一副遭到了暴力对待的可怜模样。 四周已经投来许多谴责的目光。 棉棉脸上一辣,马上蹲下身去摸它,想挽救一下自己的形象:“小可爱……”它却连连后退,好似她是个吃.人的巫婆。 “司奂。” 几步之外的绿袍男子,蓦然唤道。 他没有回头看过来,只是朝这边微侧了侧脸,从棉棉的方向,能看到他鸦羽般丰厚的长睫,以及那一片清瘦白皙的侧脸,下颚线流畅深刻,泛着骨瓷样半透明的光泽。 他慢条斯理地伸手,节骨分明的手指在空中勾了勾,声音缓慢而意懒,沉沉的嗓音,透着一丝霸道的气势。 “过来。” 橘猫顿时像从恶魔手中逃脱,奔向救赎它的天使一般,狂喜地冲进了那男子怀中。 棉棉:…… 她刚才,似乎被碰瓷了…… 棉棉回过味来,嗅到一丝不对劲。 那男的,刚刚叫这猫司奂? 棉棉暗抽口气。 司奂,不就是她江棉要攻略的男配一号吗! 不就是书中那个妨碍男女主独处,最后被贴心闺蜜揪走,丢到湖里好好教育了一番的那个电灯泡吗! 淦! 出场方式能正常点吗! 回想方才和橘猫君不愉快的开场,棉棉欲哭无泪。 这时,那边的女帝朝她挥了挥团扇,然后拿着团扇往一个方向指了指。 棉棉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正是那名姿势微懒,抱着猫静看擂台比武的绿袍男子。 女帝做了个倒茶的动作。 棉棉心中一亮,对啊,她怎么忘了她是个侍女。 神仙们身娇体贵,况且这位听声音就像没什么耐心的男神仙,哪受得了这戏精猫的折腾,没一会儿准要嫌弃,这时候,她这个侍女就能名正言顺将这戏精带走啦。 棉棉在女帝欣慰的目光下,走向绿袍男。 棉棉来到桌台一侧,照着现学的动作向男子颔首屈膝,扭着腰款款行了个礼。 扭腰矮身的时候,余光注意到男子朝她看了一眼,抚猫的手一顿,停止了抚摸,随即手肘轻抬,缓缓搭到了后面的靠背上。 没有说话。 没有说话,那就代表需要伺候。 棉棉感觉到打量的目光。 无所谓,她也正在打量他腿上的那只橘猫。 那只橘猫不知是接收到她不怀好意的目光,还是在对它的碰瓷行为感到心虚,它显然有些待不住了,大眼在不安地转着,不停在她与男子之间来回扫视。 棉棉朝橘猫递了个稍安勿躁的微笑,弯身给男子提壶添茶。 在手刚要触到壶柄之时,那茶壶似活了般,在桌面上打了个转,弯弯如耳朵的壶柄摆向另一边,灵巧地躲开了她伸到半空中的手。 棉棉愣了一愣,似有所觉地抬目,望向这张桌子的主人。 少女的翦水秋瞳,与一双阴翳半阖的长眸稳稳对上。 他在用冷漠至极,看蝼蚁草芥般的目光睨着她,下沉的嘴角在表达着他不容试探的耐性,嘴唇掀了掀,发出低沉阴霾如同来自地狱的声音。 “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绿袍男带不带感? 下章棉棉药丸 第10章 逍逍和司奂(三) 谁见了这样凶巴巴的脸都要心里发怵。 棉棉身一僵,迅速收手,退到一边。 退开的时候,她瞧见团在男子膝上的橘猫,脸上出现拟人的表情,好像在说“呵呵,吃瘪了吧”。 “怎么。” 不远处的女帝显然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动静。 “魈,你这是说话不算话了?” 女帝放下团扇,缓缓换了个坐姿,入鬓的眉黛轻挑,华媚雍容的脸庞闪现一丝锐色。 “方才说好她若回来斟茶领罚,你便去请小神女游园……”她丹唇扬着淡淡笑意,缓缓吐出的声音却透着不容忽视的威严:“如今你却这般做派,是不是太让人不齿了?” 垂首立在一旁的棉棉听到这,心暗暗一惊,快速扫了扫三尺外的绿袍男子。 他居然就是问魈! 听女帝这话,是他们拿椿逍做了个赌,说好椿逍回来他就要主动过去找雨朦。 而如今椿逍回来了,他却故意刁难,茶壶也不给碰,显然是不服输想耍赖。 难怪女帝嗤笑他做派太小人。 思及于此,棉棉也跟着心生不齿,不由又瞥眼过去,悄悄打量这个肚量小的男主。 此时他坐姿非常放松,到达了慵懒的程度,上身的重量几乎都放在了身后的靠背上。容貌是极出色,脸部线条流畅英气,冰肌红唇、长眉星目,简直貌美可欺。 乍一看,和人间养尊处优的纨绔子弟没什么两样。 但若是仔细看他的肩颈线条,是遒劲浑厚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掌心鱼际丰厚饱满,皆可说明他经常习武锻炼,身手绝不似容貌那般显得好欺负。 -- 第22页 他长睫淡阖,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膝上的毛团,容颜如皎月剔透,神情如冷月寂冷,似沉吟,又似神游在外,反正就是没把女帝的嘲讽放在心上。 这糅合了衿贵、冷艳又目中无人的气质,倒和书中那位生性冷情桀骜的男主相吻合。 见问魈久久不做声,问觞也知自己被忽略,神色出现愠怒。 但显然这不是第一次,女帝眉眼浮起无力,吸了口气压了压胸中怒火,才发声督促他:“北帝。” 不知为何,听到这声略显苦口婆心的叫唤,棉棉便觉得女帝要输。 男子终于有了点反应,羽睫缓缓掀了掀。 “她这不是还没领罚么。” 语气轻飘飘的,却让棉棉幡然一醒,脑门顿时冒了层冷汗。 “逍逍,来,向北帝认个错吧。” 女帝此时又恢复和颜悦色,只是棉棉这回看清了,女帝眼中并没有温度。 “若认错态度好,本君和北帝会酌情降罪。” 连身前的男子都不信她的话,发出极轻,只有近距离的棉棉才能觉察的一声嗤笑。 棉棉如坠冰窖。 怪不得梁元君吃惊她愿意回来,怪不得祖儿得知不能帮她调位神情那样凝重,怪不得女帝瞧见她回来,那样的盛赞欣慰。 因为她们很清楚,北帝不可能轻易饶恕她。 棉棉在问魈脚边跪了下去,上身深深伏低。 她逃不掉的,在问魈面前耍不了花招。 自爆真实身份?或许能从问魈面前逃脱,可接下来便是被师父抓回去,无法完成攻略任务。 她只能硬着头皮上。 只能指望问魈会顾及此时是他姑姑的寿宴,下手不会太狠太血腥。 她张了张嘴,就要说认错请罚的话,突然,嘴巴被一种无形的外力制住,无法张开,连同舌头和喉咙也无法发力动弹。 就像整个口咽部分被打了麻醉,失去了自控能力。 棉棉僵直地瞪住地面,脑袋一片空白。 下一瞬,棉棉就迅速挺身,欲让女帝看见她被控制了。 宁愿得罪问魈也绝不能得罪今天的寿星。要是触怒了这位寿星,就算是大罗神仙出面,也救不了她的小命。 然而,问魈怎么可能让自己输。棉棉刚稍稍抬头,他便直接定住了她全身,于是,棉棉以一个奇怪的姿势跪仰在了北帝脚边。 男人施施然的哂笑,从头顶落了下来。 “姑姑,您的宫娥似乎没什么想说……” 女帝相信了他的话,声音透着惊怒:“逍逍?!” 而棉棉能做的,却只有空洞地瞪着眼睛,瞪着这个她最不该招惹的男人。 他动了动身,将躺在她手边两寸之外的墨绿绲边袍裾窸窣抽去,一阵清冽的、夹杂着一丝微微的苦意的冰雪气味拂过她的鼻间。 他终于朝她的方向侧了侧脸,仿佛施舍一般,将目光乜向跪在跟前的女子。 姑姑说过,他的眼瞳像深渊,洞黑无底,幽冷无光,看起来很吓人,他几乎没遇过能和他对视超过三秒的人。 而眼前这位抖的就像下一刻就会尿出来的女人,居然可以眨也不眨地迎视他这么久。 倒是和之前给他的印象有些不同。 可那也不能改变一点点他对她的憎恶已到达了影响他胃口的程度。 耳边再度响起她笨嘴拙舌的“北北”“北北”。 问魈喉咙震了震,滚出一声低地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冷笑声。 他最憎听见说话叠字的,她竟还敢拿他的名号挑衅。 方才没有当场将她的舌头拉出来撕烂,已是对她最大的仁慈。 作者有话要说: 北帝还没真正坏起来,现在只是有点小气!下章棉棉要发威~~~收个藏,让我知道你们都想看~ 第11章 逍逍和司奂(四)有修改 气氛降到了冰点。 周围宾客已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却无一不是装聋作哑。望过去,其乐融融,天下太平,移开视线,余光里的他们又屏声敛息,侧耳窥视。 大家都知道这仙娥被北帝控制了,可他们更知道北帝是什么身份,品性是多么诡谲狠厉。看多他两眼都不敢,更别说上去招惹。 寒气从棉棉的头发丝直达脚趾尖,她再次深刻认识到自己处于怎样的绝望处境。 但是,她认为自己不可能会死在这一节里。 一个书中女二,若要被男主杀死,也得死在能对剧情有一定推动作用的点上。 显然她此时死了没有任何好处。 那剧情就还在按着原轨迹进行中。 她艰难地咽了咽喉咙,尽量让自己的思维从此情此景跳出来分析当下情况。 此时剧情来到哪里了? 离殊在打擂,说明他和雨朦已经拜见过女帝,女帝也已经当面提议让北帝陪雨朦走走,但是雨朦因为害羞胆小,在人家还没开口说好不好时,就连忙婉谢了。 女帝感到可惜,所以才会想尽办法逼北帝去找雨朦。 书里是女主雨朦的视觉,从东台出来后,一直陪在雨朦身边的闺蜜知棉就将雨朦批评教育了一番,然后自告奋勇去帮她打探北帝去向,好让雨朦与北帝来个偶遇。 然后,作者直接跳过了知棉潜伏打探的过程。 想到这里,棉棉心顿时狂跳。 -- 第23页 原来她此时就在剧情线上。书里没写出来的知棉打探过程,就在此时当下。 那知棉到底会用什么方法逃脱? 书里没写,后面也没见知棉提过,但是写了知棉回到雨朦身边时,神情是惊慌的,还扶着柱子喘了好一会儿气。 接着知棉告诉雨朦,北帝去了九峰风萝峡,两人火速过去,在风萝峡遇到了竹马司奂,和睡着在草丛中的北帝。 再然后,她带走了司奂,雨朦和北帝在峡谷独处了一整晚。 棉棉努力回想,总感觉自己还漏掉了什么。 这些心理过程通通只在转瞬之间。 在女帝发觉棉棉没有认错请罚,惊怒地低喝一声后,台下突然一阵擂鼓轰鸣,将略略走神的棉棉震得一阵哆嗦,视线又与抚弄猫儿的北帝交汇了。 少女的杏眼已盈泪泛红,小圆脸因紧绷似乎又小了一圈,两片原本粉润丰满的嘴唇变得苍白干燥,抿着微微颤栗,两只尖耳朵倒是红若滴血。 看起来似怕极了,可他知道,方才她走了会儿神。 这样的情况下还能走神……是认为他在女帝的寿宴中,不能把她怎么样? 男人唇角闪现一抹残忍,下一瞬,少女身体就倏地一抖,左侧耳垂即渗出一滴血。 一直安静团在问魈腿上的橘猫,显然感觉到突如其来的杀气,几乎与棉棉同一时间抖了一抖。 然后它就惊恐地看着男人勾了勾手指,将少女耳垂的血无声收入了袖中。 橘猫大气不敢喘,再也待不住了,喵的一声要从北帝膝上离开,男人眼明手快将它拎了回来。 他笑着歪下头,找猫儿耷拉下去的眼睛,亦正亦邪的笑声,透着一丝宠溺。 “逃什么,收的又不是你的血。” 男人衣袍抖动,清冽的雪气,再度拂过棉棉鼻间。 一道电光闪过脑海,棉棉双瞳骤然一缩。 想起来了,书里他不是睡着,是醉了,所以才和雨朦一起困在峡谷洞中。 可他现在身上毫无酒气。 下方鼓点越来越密集了。 擂台上对战许久的水木宗上华真君离殊,与万剑宗淑芳元君即将分出胜负。 女帝坐不住了:“逍逍,过来。” 因为姑侄俩的对赌,说好在鼓点终止之时分出胜负。 可话音刚落,有人匆匆来禀。 “陛下,原始天尊已到山门。” 女帝面色骤变:“他来做什么?”华媚的脸上微微泛青,双目鹰枭般盯向问魈:“北帝,是你把那他叫来?” 元始天尊?棉棉记得书里写,他是北帝的师尊,但在很久之前,和女帝问觞有过一段不愉快的往事,自此,榣山与上清殿老死不相往来,女帝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接受问魈跟随元始天尊。 问魈眉头微蹙,始终半阖的眼睛,终于凝起一丝光,抬眸望向擂台上的上华真君,目光晦涩不明。 “姑姑想多了,本君还不想掺和这些乌七八糟的事里。” 女帝面色难看,冷哼一声,迅速起身,离开了东台。 问魈沉吟了片刻,眸光幽深,看不出在想什么,但可看得出他的注意力已完全不在此间。 果然,他抱着猫迅速立身站起,同时,棉棉身上的束缚也一并解去,而他的目光也没在她这里经过。 就在这时,擂台上的七彩剑气烁亮如芒,在场所有人无不惊呼遮目。 便是问魈,也被刺地眼睛不适,偏过头眯了眯眼。 而这时,身前桌面传来一阵流水注杯的声响。 下一秒,一个装满了水的杯子就粗暴地抵入他两唇之间,撞在了牙面上。 猝不及防被侵.略,且侵.略他最没有设防的嘴巴,这是问魈从未有过的经历,竟忘了自己有手,只本能地脖子后缩,扭头退避,那冷硬纤薄的玉石杯盏却更是大力压来,压迫着男人把牙齿分开。 紧接着,杯中辛辣呛鼻的凉液不由分说倾倒冲刷下来,浇洒在唇齿之上,溢入口中,火辣的滋味迅速在口中泛滥弥漫。 是酒! 问魈骤醒,眨眼之间,唇上杯子飞了出去,“碰!”地碎在数尺外的地面上。 然而这已太迟,他的整个嘴唇下巴,乃至整片衣襟袍裾,都已被浇洒地湿哒哒,狼藉一片。猫儿早跳离了他,正蹲在桌面上,恼怒地伸着舌举着爪子给自己舔舐这一头一脸的酒。 问魈呼吸微促,面色铁青,额角绽了青筋。 他被一种奇异的齿及感攫住了,如洪水泛滥一般,在被粗暴对待的唇齿上直达深处,久久弥漫,迟迟不退。 他喉结滚动,胸膛发紧,不能置信地回头,望向那头本该跪着个人,此时已空荡荡一片的地面。 作者有话要说: 棉棉:那种奇异的齿及感叫幸混。 下章男主和原女主有情况~ 第12章 逍逍和司奂(五) 鼓点休止,霍亮如芒的剑气卒然消失,众仙瞥目再望过去,红衣的万剑宗淑芳已倒在擂台上,再无力应战。 “水木宗——上华真君——胜!” 裁判高亢的声音落下,本该掌声雷动,叫好声一片,可不知为何,场面竟是冷冷清清,众仙似约好了般,全都沉默相觑,几无响应。 明明方才都瞧得津津有味。 离殊却似毫无所觉,面色未有一丝不适,收剑弯身,朝吃力爬起的淑芳元君递出一手:“得罪了。” -- 第24页 淑芳显然输得不服气,假装没看见他善意的手,撑身站起,拜礼都不做,直直就朝外走。 对此离殊也不甚在意,只当对方胜负心较重。 转身欲离之时,却听见淑芳在下面抱怨。 “晦气!我就不该和狐妖打!” “呵,定是被他那双妖眼迷惑了吧?” 离殊身形一僵,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收紧。 啪啪啪! 南台忽然传来响亮的掌声。 离殊扭头看去,只见一杏色倩影立在席位上用力地拍着手,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都看得见那巴掌小脸上,满满的欢欣鼓舞。 见一个人气势不够大,忙又回身拉起身旁婢女的手,让人跟她一同鼓掌。 可一触到他的目光,方才那烂漫活泼劲儿便眼见地迅速蔫了下去,脸上的笑容也不自在了,最后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缩肩敛首地慢慢坐了回去。 离殊却难以回神,都不知自己是怎么从台上走下来的,视线总忍不住往那抹杏色上放。 她注意力不是一直在东台吗。 原来,她也有注意他。 这是她第一次对自己笑得那么灿烂。 想到这里,离殊仓促移开视线,茶色眼瞳如蒙着层水雾,焕发水晶般剔透的光芒。 事实上,离殊只猜对了一半,雨朦注意力的确一直在东台那位绿袍男子身上,一直撑着腮痴痴瞅着他,几乎一眼都没看台上的师父。 直到裁判宣布师父赢了,她才醒觉自己作为一个徒儿太不尊师重道了,接着发觉居然没人给师父掌声,心想换做自己早难过想哭了,于是雨朦便鼓起勇气站起来给师父鼓掌,给可怜的师父撑撑场面。 只是,撑场归撑场,师父那双眼睛该害怕还是害怕,所以她便没出息地蔫了。 鼓完掌她就迫不及待望回了东台,没想到,北帝席位已空,人已不知去向了。 她紧张地四处张望,摸着脖子上的血晶子,用知棉教的方法默念诀子,试图感应他的去向,可除了灵气,她什么都没感应到。 雨朦心情一落千丈。 “雨朦?” 疏朗的男声近距离落来,雨朦连忙站起,拘谨低头:“师父。”接着就没再抬起来过。 离殊看着她的发顶,暗叹了口气:“神尊呢?” “父君听闻天尊来了,说去拜会一下……”说到这里,雨朦似想起了什么,迅速抬头,一双亮晶晶的猫眼急切地看住高自己许多的师父,粉嫩的樱桃嘴吐着甜糯的声音:“师父,您、您是不是也要去见天尊?雨朦能去吗?” 离殊垂眸看着只到他胸口的少女,茶色眼瞳如含着一汪泉水,嘴角的笑意温柔和煦:“自然可以,只是为师记得,你不喜这样的场面。”更不喜跟着他。 “因为……”话刚出口,少女的脸已绯红一片,低下头,削葱般的手指局促地捏住锁骨上的血晶子:“我有话我忘了和北帝说……可他不见了,我就想……可能北帝去拜见他师尊了……” 离殊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 他就知道,能让她脸红成这样的,只有那个人。 这时,他注意到她指间的凝红,讶然道:“血晶子?哪来的?” 前几日他就发觉她脖子上多了一条红绳,坠子藏在衣内看不出是什么,以为只是女孩儿的玩意儿,没想竟是血晶子。 雨朦紧紧捂住血晶子,生怕他抢走似的:“父、父君给我的。” 离殊自然不信这蹩脚的谎言,脸色顿时沉下来:“给为师看看。” 血晶子不同于灵石宝钻,里面的成分但凡有一点邪物,随时会侵害控制所持之人。 雨朦不敢说不给,只是小幅度地摇头,双眼凝了泪,看他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只可怕的恶魔。 离殊心中一痛。 好不容易与她距离近了一点,眨眼又恢复原状,被她视为蛇蝎恶魔。 为何重活一世,他依旧什么都改变不了。 离殊腮帮紧绷,眸光森冷,瞥向雨朦身旁的婢女:“陪着小神女,别到处乱走。” 小婢女胆战心惊地应了下来。 抬步离开之时,男人手指弹动,往雨朦身上悄悄沾了个隐形跟踪符。 看着师父走出去很远,雨朦才松下口气,她还以为血晶子要不保了。 “雨朦,雨朦!” 这时,有人传音到她耳中,雨朦心顿时跳到了嗓子眼。 是知棉! “支开翠梅,到后门霜溪台,我带你去找你夫君!” * 第七峰,云霄殿,一嵌在悬崖上的庞大楼阁中,一鹤发童颜老者正负手立在栏边,极目眺望外面的万丈云雾。 他神态祥和,眉目疏朗,虽是白发雪须,身躯倒硬朗挺拔,从容的气度让他如入无人之境,丝毫不受身后言语激烈的女帝问觞所影响。 见他始终不语,把嘴都说干了的问觞感到一阵气极,背过身长袍一掀,气呼呼地坐到了一张玉石凳上。 “好话丑话我都说完了,既然你不让我插手,你就得派人下去帮他!星盘你也看了,魈这次的尘世劫,变数多得无法估量,若没走好,重入六道都有可能!” 说到这里,问觞是满面愁容:“就算勉强过了尘世劫,回来还有情劫,心魔劫等着他,你说若是尘世劫都没走好,如何迎接下面更难走的两劫?” -- 第25页 “最好让小神女陪他下去,我方才已经请示了雨斛,他已同意。这两孩子毕竟是命定的情缘,两人一起熬那八苦,怎么都不会太苦的。在凡间养好了感情,等回来飞升,也就能成婚了。成婚后魈的心性便会大稳,情劫、心魔劫也就不难了。” 老者听到这里,终于对她的话语表现出一点认同,捋须长长地嗯了一声。 “陛下言之有理,北帝的劫数过于密集,需要命定的贵人助他一臂之力,不过……” 他回身看向女帝,星目含笑。 “陛下是如何认定韶嵘宫小神女,是北帝的天命之人?” 女帝被他的话噎了一噎,道:“自然是算过。再说,魈是星主,他会不知自己命数?正因知晓,才会答应娶小神女。那瓣金莲能迅速填补他空缺的一魄,也是最好的证明。” 老者沉吟了片刻:“可依本尊所算,此人并非小神女。” 女帝一怔,而后又一嗤:“玉清,你这是质疑我们雪族的看家本领?” 元始天尊莞然一笑:“雪族占星的能力本尊自然知晓,当年,陛下幸得靠此避开了情劫,方顺利成为了战神。” 问觞眉宇闪过一丝仓皇,蓦然语塞,心里腹诽:真小气,到现在还记得这件事。 元始天尊又接着道:“本尊最小的徒儿年纪轻轻就能成为紫微北帝,连天帝都千年难消的劫数,他可以像翻书一样顺利翻过去,亦是得益于雪族占星避凶的得天独厚之能。” 说到这里,他捋着雪须长长叹了口气:“本尊只是担心,北帝这般算不算逆天行为,会不会遭到反噬,将来要渡的劫难会不会无限倍大,甚至到无解的程度?若是这般,就不是入六道了,恐怕还会魂飞魄……” 还没说完,元始天尊的长须就被一只玉手用力揪扯了过去,力度毫不留情,直把元始天尊扯地东倒西歪,哎哟痛呼,再无方才的从容气度。 “闭上你的乌鸦嘴吧!”问觞一把将元始扯过来,鹰枭利目直视元始天尊:“我们雪族从来都是这么修神的,不偷不抢,靠的是我们的智慧!你见过我们族有人被劫难逼地魂飞魄散的吗!” 噼里啪啦说了那么多,却发现这老头根本毫无畏惧,雪亮的眼里反而凝着宠溺笑意,而自己竟几乎贴到了他身上,问觞心当即蹿上喉咙,发力一把将他推了开去,元始天尊一个踉跄,狼狈地摔在了地上。 问觞离开后,元始天尊扶着腰招来宫娥,备了两道茶,挥退所有侍者,方朝悬崖外久侯的人唤道。 “离殊,上来吧,和为师喝道茶。” 一团薄雾飘入了堂内,眨眼间,薄雾化作了黑衣赤发的人形,正是应元始天尊的召唤而来的离殊。 离殊走过来的间隙,元始打量了他一番,面上尽是满意之色:“韶光湖果然是山渊之精,把你养得这般好。” 离殊却是面色持重,走到元始天尊膝前,撩裾单膝一跪。 “师尊,徒儿愿下凡协助北帝渡劫。” 元始天尊似早有所料,面上浮起欣慰:“好,不愧是本尊的好徒儿,三日后,司命星君会知会你下凡的时辰。记住了,你下凡之事需作保密,切不可让第四个人知道此事。” 离殊沉吟了会儿,道:“师尊,徒儿认为小神女无有必要下凡,她阅历太浅,心性太愚钝,如何帮上北帝?甚至可能无法自保,堕入迷局,轮回在六道中。徒儿一人足够保北帝无虞。” 元始天尊执杯的手略顿了顿,缓道:“小神女去,不是为了庇佑北帝。” “是为了让她带着北帝,亲尝凡尘八苦。” “你方才也听见了,北帝这几万年来,几乎没真实经历过劫数,一直顺风顺遂,以至如今这般寡情冷酷,唯有袖口山与老妖王无患大战那一次,才是他第一次大劫,所以伤的也重,并对小神女动了情。冲击太大,所以行为也让人难以理解。” “为师等这一日很久了。爬过泥潭,淌过血海,尝过苦泪,受过极致磨难,才能成为真正的神。” 离殊嘴唇紧抿,眉宇凝重:“倘若,小神女不是北帝命中之妻,将会发生什么?” 元始天尊放下杯盏,眸光慈悲地看向他:“那么,她的命数自会带领她找到属于她的贵人。” * “知棉,等等我!” 少女甜糯的呼唤声在一片辽阔的芦苇丛中响起。 雨朦吃力地掰着茂密高耸的芦苇,前面的绿影却走得飞快,眨眼就要被芦苇丛吞没看不见,她急地喊:“知棉!”绿影才肯稍稍停下来。 “快点!快天黑了!” 绿裙女子圆脸圆鼻肉小嘴的,那眼睛和耳朵倒是翘翘尖尖,长得太俏皮了,这般急吼吼地说话,看起来更是可爱有趣。 “要是天黑还没找到他,我们就完了!” 雨朦每看她一眼,心里的忐忑不安便会少上一点,忍不住吃吃发笑:“知棉,你不如就长这样好了,这样挺适合你的。” 棉棉抖了抖尖耳朵,略显烦躁道:“才不,看起来太好欺负了。” 见雨朦似真吃不消,遂伸手将她一牵:“方才我说的都记住了吗?你要是不敢抱,那起码要揪他衣服,除非你要解手,其他情况一概不能放开他。” “那,他要解手呢?”雨朦眨巴着眼,讷讷道:“我也不能放吗?” -- 第26页 棉棉嘶的吸了口气,发现这还真是个好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问魈眯眼:……待会儿谁躲谁是孙子。 离殊脸红怒目:这也叫好问题?你要把我的小可爱教成什么人! 下一章看雨朦撩男主~女主撩猫(bs)…… 下一章在明晚0点更~ 第13章 逍逍与司奂(六) 要换做是她的话,这情况自然是不放。不仅不放,她还要跳到男人身上,故意戏弄他要跟着他去。 可让雨朦用在问魈身上…… 棉棉看了看雨朦单纯透明的小脸蛋,又想起问魈那张目空一切,写着“莫挨老子”的脸…… 光想想尴尬癌都犯了…… 奇怪了,突然觉得他们CP感不太强,明明看书的时候没有这种感觉。 可能是反差萌? 不过,就算他们没有CP感,她这个按头队队长也不会手下留情的,就是哭也要把他们送入洞房生米煮成熟饭。 根据书中情节,雨朦这次表现还不错,开始没多久就告白了,在关键时刻还亲上去了,最后还适时地落了几颗泪,让问魈不忍心把她丢下。 只是第二天渣男就会翻脸不认,说他们不适合,想退婚。 想到这里,棉棉暗叹口气,拉着雨朦柔软的小手往前走:“待会儿会下雨,下雨开始,你就要揪住他衣服不放了,知道吗?” 终于走出芦苇丛,她们来到一片地上长满了淡紫色小花的树林,里面的树很像白杨,翠绿修长,似卫兵一般错落有致地竖立其中。 一眼看去,就像童话里的神秘小森林。 棉棉止住了脚步。 这就是风萝谷,问魈就在里面某个地方等着他的未婚妻。 棉棉迫不及待摸出一只小酒壶:“终于轮到它上场了!”扒开木塞递给雨朦:“喝,喝了这个,你身上就会有一种让男人神魂颠倒的骚……香气。” 雨朦喝药似的喝了两口,砸巴着小嘴纳闷:“味道和普通的酒没什么区别啊。” 棉棉嘿嘿坏笑:“待会儿你就知道它的妙处。” 这是原身知棉每次和看上的人夜聊撩骚时必用的秘密武器,简直屡试不爽,待会儿她也要靠它收服那只猫。 棉棉忽然想起一事:“雨朦,你认识司奂吗?” 雨朦差点没反应过来:“你说小橘猫?当然认识啊,每次到榣山我都和它玩,刚才在太极宫也遇到它了。” 说起司奂,雨朦眉宇间出现担忧:“它瘦了很多,有点闷闷不乐,刚才看到我,还有点想哭。” “啊?”棉棉不能置信。 “它说北帝已经很久没抱过它了。” “啊???”棉棉震惊无比:“他……他不是喜欢你吗?!他喜欢的是男人?” 雨朦点点头,又用力摇摇头:“它只喜欢北帝,北帝是它主人。” 棉棉:…… 怪不得刚才他戏精自己被虐待,原来是为了博取北帝的怜爱……然后还成功了…… 总算明白书里的知棉为什么在司奂面前格外霸气侧漏,原来她深知对方是弯的,不可能撩得动,干脆用男人的手段KO了。 而她江棉棉居然要逆天而行,一夜间将他掰直…… 雨朦看着棉棉生无可恋的脸,疑惑地歪了歪头。 一只小猫咪粘自己的主人,有哪里不对吗? “对了,知棉。” 雨朦似想起什么似的唤了唤她。 “你是怎么知道北帝他在这儿?”少女微微仰着脸,美丽的猫形大眼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这位高自己半个头的女子:“又是怎么知道他喝醉了?” 棉棉不动声色道:“打听的呀。”说着向她警告地眯了眯眼:“记住了,千万千万别让北帝知道我在这儿。” 目送雨朦进入树林深处,蓦然发现少女足下生光,似踩着地灯,于摇曳的紫花丛中踏光而去。 棉棉不由也走到花丛,用脚点了点紫花丛的地面,脚尖下方即泛起如水波一般的涟漪光晕。 用力踏下去,还会溅起点点碎光。 好似花丛下的不是泥地,而是一汪用星辰熬成的灵泉。 棉棉蓦然想起,书中也有描写风萝谷的神奇美丽,这里的一草一木、一沙一石皆有灵气,夜幕降下,吸足了日光精华的植物还会苏醒,争相绽放,焕发异光。 事实上榣山神奇的仙山多得数不胜数,这里的神奇甚至只算小儿科,所以来的人少之又少,只有问魈常常流连于此。 问魈还未离开榣山,入昆仑玉清境修炼之前,风萝谷就相当于他的个人后花园,只要他在,就无人能进。 后来他离开了榣山,漫漫六万年,这里几乎在没人再来过,他自己似乎也忘了世界上还有这个地方。 但这一日,他碰了酒,醉了,不知为何就来了这里,一向浅眠的他,竟倒下睡了过去。 直到一阵似曾相识的淡香,缭绕在鼻间,他才从沉沉的混沌中转醒过来。 醒来便发觉有人在靠近他,就在几步之外。 他居然忘了设结界。 脸上盖着把折扇的问魈心里一阵烦躁。 正欲掐个诀将此人踢走,肚子上的猫儿动了动身,发出软软的叫唤。 问魈眉峰微动。 原来是她来了。 她身上的味道是这样的吗? -- 第27页 猫儿又发出叫唤。显然她听得见它的语言,用气音回答它。 “我迷路了……” 问魈差点没笑出声来,这种蹩脚的借口也说得出口。 雨朦何尝不知这话有多没说服力,可知棉却坚持让她这么说,还让她假装怕黑…… 天知道,她什么都怕就是不怕黑,且方向感极好。 不过。 她看向几尺外,平躺在云石上,脸盖纸扇的绿袍男子。 只要能和他待在一起,假装一下又如何。 她慢慢走过去,在他身边蹲下,鼓起勇气探手,摸向该在他脸上的那把纸扇。 在宴席上碰面的时候,她光顾着害羞,低着头没敢看他一眼,后面想想肠子都悔青了。 现在有机会,当然要好好瞧瞧他的模样。 少女憋着气,紧张地看着折扇下,一点点露出来的俊脸。 然而刚看到一点下巴,男人腹上的猫忽然跳起,往雨朦身上窜了过来。 那双直直伸来的前爪,赫然绽着两排尖锐的利爪。 雨朦吓了一跳,折扇脱手,整个人迅速往后退闪,闪着寒光的利爪自脸前险险擦过。 往后坠地的雨朦双目紧闭,等待屁股重重落地的痛感降临,没想到屁股还没疼,胸口倒像被什么用力一挠一扯,眨眼就扯住了她落地的身体,下一瞬,耳边响起猫儿凄厉的叫声。 雨朦懵懵睁眼,看到了一张如玉石琢刻而成的英俊脸庞。 只是他的神色冷傲,半阖的眼眸,如淬了冰的黑葡萄,只瞧上一眼就浑身发了凉。 但是他的手在抓着她的衣襟。 雨朦脸霎时一红。 他、他刚刚在救她! 她朝他弯了弯唇:“谢……” 另一个谢字还没出口,男人的手腕轻轻巧巧一转,就将屁股悬空的她甩向前方的一片绿草地,力度毫不客气,直把娇小的少女甩地狼狈扑地。 光看落地的姿势便知,痛感绝对要比方才的屁股落地要大上些许。 雨朦半趴在地,不能置信地望向那个像甩垃圾一样把她甩到地上的男人。 他已起身下地,正弯下腰抱起地上那只仰着脑袋,瘫着身子,一副被全世界遗弃了的可怜小橘猫。 “摔疼了么?” 男人刚睡醒,嗓音沙沙沉沉,充满了厚度,说着这似嘲弄又似心疼的话语,格外撩耳。 从雨朦的角度看过去,能看到男子垂着丰羽长睫,唇角弯起了温柔的弧度,搂猫的手势自然而随意,没有很浓的宠溺意味,却也透着不容忽视的亲昵。 和方才揪着她衣服时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橘猫更不必说,娇娇弱弱地耷拉在男人的大手上,一双林黛玉的大眼闪动着凄楚泪光。 作者有话要说: 橘·绿茶·猫朝棉棉妖娆地伸了伸小jio:棉棉,听说你要攻略我? 棉棉:不,我要把你煮了泼在地上晒干再煮。 (上面这句出自一个上一本追文的可爱读者,哈哈哈,一直记着觉得好有趣~) 下一章在周五0点左右~~真诚求收! 第14章 逍逍和司奂(七) 雨朦怔怔看着眼前的男子和他的猫。 她不是傻子,她感觉到来自他们的冷眼与恶意。 可是,这怎么可能。 北帝是她的未婚夫,猫儿是她熟悉的玩伴,不可能会这样对她。 定是她看错了,想多了。 少女按捺着心里的不安,从地上爬起,试图走近男子:“谢陛下方才救我……”还示好地朝他笑了一笑:“要不然我要摔惨了。” 侧身向外的男子闻言,转身递眼过来。 他唇上带着些笑意,使他深刻利落的五官柔和了些。然而仔细看,那笑意并不达眼,给人一种难以捉摸的感觉。 “小神女怕是想多了。”他徐徐道:“本君可没有救你。” “本君救的是差点被你杀死的风萝。” 雨朦吃惊瞠目,缓缓扭头,看向两步之外,在风中柔软摇曳的紫色小野花。 他将视线从她脸上冷冷一收,背转身望向蔼蔼暮色中,这片铺盖了到山丘密林尽头的花丛。 “不过,你倒也可以心存感激。” “踩着风萝进来的上仙,从来没有一个还能继续待在九重天上,。” “风萝不是一般意义上的花,它们是上古时期,天上落下的星雨,经年累月,化作了圣泉润养了这个山峰土地。” “一枝花代表一颗星,可它们需等待千年才能成一次型,从土里凝结成其貌不扬的野花,花期甚至只有七天。” “这七天里,它们极其脆弱,触之即败,灰飞烟灭。” 说到这里,他平缓的声音带上了讥讽。 “你踏上去发出的光,事实上是它们被你辗轧爆射出来的血。” 雨朦整个人抖了一抖。 “小神女可以想想,方才自己都做了什么。” 远处蹲在树上偷听的棉棉听到这里,皱眉看了看下方的花丛。 她知道这些花挺神奇的,却不知这些花的由来,书里的问魈也没说这段话。 但是风萝谷对于问魈的意义,书里是提过的。 结丹拜师前三百多年,他一直住在这,除了姑姑外几乎从不见外人。 只有一次,他在此抚琴被个仙子撞见了,那仙子马上带来一大群姐妹围观,于是发生了那个名场面,也就是雨朦当宝贝一样收藏的《榣山太子断琴碎石画》。 -- 第28页 书里的问魈不是碎石,是直接把那群仙女所站的山头踏崩了。 之前棉棉以为他只是厌女、暴戾,如今听了他这席话,忽然理解了他当时的愤怒。 那边的雨朦已自责落泪,呜呜哭求问魈责罚降罪。 “罢了,不怪你,你的品性本君倒是了解……要怪,也是怪那位怂恿你到这来的人,没有尽到一定责任。” 棉棉差点没从树上摔下来。 这是什么情况?他发现她了?!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雨朦根本反应不过来,煞白怔忪的脸色已间接证实了他的话。 问魈唇角下沉,目露杀气,抬步朝她走近,脚尖停在了一尺之外。 “说,是谁带你来的。”声音温吞,气势却是逼人,猫顿时逃也似的从他臂上跳了出去。 雨朦摇头:“没有人,是我自己来的,我在附近几座山迷路了,胡乱闯闯到这儿的。” 讥笑自头顶施施然落下:“你是在……” 男人的声音蓦然滞住。 雨朦不知如何是好:“我…我……!”下一瞬,她倒抽了口气。 他朝她俯身过来。 线条如刻的俊脸,在少女失焦的眼瞳中逐渐放大,直至占据了她整个眼瞳。 温热的呼吸喷薄在她脸上,她闻到了他呼吸中清冽的雪意。 男人偏了偏头,英挺的鼻尖绕过少女的额角,落到了她鬓角上方。 隔空轻嗅。 一阵淡淡的,似花又似蜜的软香即充盈了鼻腔,直达肺腑。 男人浓墨般的眼瞳晃过几不可查的盈漾。 薄唇微动:“……你这味道,又是从何而来?” 雨朦心几乎要从胸壁中破出来,双颊红若滴血。 “因、因为我喝了酒!” 她鼓起勇气抬头直视他:“没错,我刚刚是撒谎了,我不是迷路,我是跟着你来的,和其他人毫无关系!我想见你,我想告诉你……我、我从很久之前开始就喜欢你了!” 听到这里,棉棉真比她自己告白还要紧张,紧紧盯住问魈的背影不敢眨眼。 接下来剧情稳不稳,就全看此时,问魈的反应了。 这时,一股熟悉的气自远处窜了过来,速度很快,动作很隐蔽,眨眼落入远处一片树丛。 棉棉手忙脚乱化为真身,缠到树干上。 是师父!他老人家怎么来了! “我等这一天见你等了很久了……” 雨朦仿佛打开了勇气大门,继续不遗余力表白着。 “我刚刚是做了很多蠢事,我也知道自己配不上你……可是你别赶我走,让我和你多待一会儿……我……” 这时,她身前的男子抬起了手,摸向她颊侧的发束,远远看去,动作亲昵而自然,气氛相当微妙。 “原来如此……你若早说,在太极宫本君就把你带走了。” 棉棉几乎想鼓掌叫好。这发展,稳了稳了。 这时,上空传来闷雷声,原本洁净墨蓝的暮色天际,不知何时已被乌云遮蔽,眼看很快要下雨了。 刚这么想,淅淅沥沥的雨滴就落了下来。 真和书中情节分毫不差。 而那头,隐在黑暗中的离殊听着雨打枝叶的声响,神色闪现疑虑,伸手接了点雨水嗅了嗅,面色顿时一沉。 事实上,对于这场雨,没有人比问魈更吃惊。 他立在雨中,仰头看住天空细细密密飘落下来的雨丝,怔怔然有些无法回神。 不知是不是雨水的冲刷浸润,一向暗沉幽深的墨瞳变得浑润清澈,天幕边那道即将消逝的光投到他眼中,在眼底弯成了一泓月牙样的萤光。 他的衣袖被轻轻扯了扯。 “陛下……” 问魈低头,少女被雨水淋湿的脸映入眼眶。 “我们去避雨吧?” 问魈眉峰一动,后知后觉一笑,浑润的眼眸闪过一丝锐利:“当然,有处风景绝佳的地方,你定会喜欢……” 抬手朝她递去。 他要牵她吗? 雨朦看着那只节骨分明的大手,新怦怦乱跳。 正要把手放上去,一个黑影快她一步地跳到了男人手上,“喵呜~!”一声地紧紧抱住了他的前臂。 正是那只不甘落寞的橘猫司奂。 它被雨淋得透透的,原本蓬松柔软的橘毛,湿哒哒地贴在瘦长的身上,显得瘦骨嶙峋,邋遢狼狈。 颤颤巍巍挂在男人臂上,任谁看了都想怜爱一番。 果然,问魈把它抱到了怀中,还扯着自己的袖子给它擦拭脸上的水,放到肩上安抚。 “忍一下,待会儿给你好好擦擦。” 橘猫却还不够,小脑袋直往他脖子上钻,黏糊的不行,问魈皱眉低斥都不依不饶。 一旁可怜的雨朦试了几次,都没能插进这一猫一男之中。 远处的棉棉打了个寒战。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会会这个绿茶猫男,看看他究竟是什么段位,能得到一个性向正常,讨厌黏糊的男人的宠爱! 幸好问魈也不是那么不上道的人,安抚好猫后,又重新将手伸向了雨朦,带她往黑暗丛林掠去。 须臾,一个如电的黑影跳上了树梢,虽然只停留了那么一秒,黑影就掠走了,但棉棉不会看错,的确是师父离殊。 想想待会儿那两个人你侬我侬的场景,棉棉替师父默哀一秒钟,溜下树干,慢慢跟了过去。 -- 第29页 * 棉棉不着急过去。 问魈带雨朦去的是他的行宫,在这里最高的一座山峰上。 行宫不大,但也守卫森严,棉棉是进不去的。 而且根据书中剧情,因为突然与问魈关系明朗,雨朦太开心了,在浴池里陶醉了许久才出来。 然后衣着清凉地来到宫外一处幽谷,与同样衣着清凉的北帝在谷中亭台相见。 所以棉棉不着急,以真身一路溜达着过去,停停走走,在绽开着奇花异草,闪动着五彩异光的神秘仙林中流连了许久。 待来到那片幽谷,雨已经停了。 远远地,棉棉就感觉到离殊的气,他躲在山壁的山洞之中。那里视野俱佳,幽谷全貌尽收眼底。 鉴于待会儿她要攻略那只猫,不可能躲得了他的眼,她用回了小仙娥逍逍的身份,如此绝对不会引起他的注意。 反正问魈今晚眼里只有雨朦,她不到他面前晃就可以了。 可奇怪的是,从她出现在幽谷,离殊视线就一直放在了她身上。 棉棉似有所觉低头看了看自己,不看还好,一看吓了一跳。 她身上居然有星星点点的幽光,不多,也不大块,却在这黑夜里格外耀眼。 赶忙跑到一侧湖水中搓洗,竟也洗不掉。 抬起闻了闻,一股凛冽甘醇的蜜香。 棉棉恍然大悟,这些是她在密林里游玩时沾挂到的花蜜露汁。 看来只能变回真身,不然目标太明显,会被问魈发现。 可奇怪的事发生了,她法术失灵了!不能变回真身! 连她的鞭子都唤不出来了! “陛下。” 不远处亭台上,传来仙侍行礼的声音。 暴露在外的棉棉倒抽口气,用雷霆之势跳入一侧灌木丛中。 身披石青宽袍,乌发半披的男人身形一滞,于玉石阶前顿住了脚。 他下颌微摆,朝亭外斜前方,那片漆黑的草丛看过去。 线条流畅的下颌线,因拉伸而紧绷深刻,牵引着脖子绽出紧实遒劲的肌理线条,斜斜连接到了骨骼分明的锁骨窝上。 几支长长的草叶,在半空中晃动。 枝叶尖沾了三两颗如泪珠一般细碎的光点,一上一下地在黑暗中,闪烁颤动。 男人长睫缓眨,望着那边微微有些出神。 “咦,怎么会有银珑花的花汁?”一小仙侍上前,望着那片草丛上的点点幽光,思索道:“要过去看看吗?” 男人抬了抬手,神色又恢复如常沉冷,抬步下阶,入亭坐下。 小仙侍手势轻巧地给男人沏茶,一边嘴上自然地叨着,言语间带着喜意。 “今夜这场千年一遇的春雨,让风萝谷所有灵物如沐甘霖,就是我们方才呀,也高兴地跑出来尝了几口这仙雨呢。我看方才定是那株调皮的仙花喝太多仙雨了,花汁才会这般雪亮。” 说到这里,小仙侍又轻叹了口气:“就是突然不能用法术这点不太习惯。”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是棉棉和司奂主场~~~~~~看棉棉怎么把司·青涩·奂撩爆炸~~求花花~! 第15章 逍逍和司奂(八)小修 沏好茶,小仙侍端起茶盏置于北帝手边。 手未松开,北帝清冷的声音落了下来。 “拿开。” 小仙侍愣了两秒方知,北帝说的是他手中的茶盏。 原以为北帝不渴,可下一秒,北帝就拎起茶壶,仰头张唇,倾水入口。 茶水砸在他口中,有细碎水珠弹出,溅湿了线条完美的唇角,光洁利落的下巴,有一滴还顺着下巴滑落到了颈部,淌过上下滚动的喉结,无声消失在领口之中。 小仙侍看呆了:“陛……” 北帝一个眼刀过去,小仙侍才醒觉自己越矩了,忙垂目闭了嘴。 男人抬起长指,漫不经心揩去嘴边的水渍,背部缓缓靠后,视线略显放空地投向前方某点。 事实上真不怪小仙侍吃惊,平日里,陛下行止面貌是极为端庄讲究的,可今夜…… 小仙侍扫了眼他略显懒怠的神色,背上半拢的长发,又瞥了眼敞开的外袍内,那身衣襟略显松散的薄薄长衫。 若踮起脚尖换换角度,还能瞥到一些陛下浑厚隆起的胸膛。 和平日实在太不一样。 难道是因为淋了仙雨的原因? 这倒是说得通。 从前下仙雨,陛下虽是欢喜,却是能避则避,只做远观,尽量不沾雨水。 至于为什么,淋了之后会如何,也没人知道。 可一件事若让人避嫌忌讳,大抵也不会是什么好事。 瞧他如今这懒怠放空的模样,大概是会让他觉得疲倦,燥热? 小仙侍挠了挠头。 这时,小仙侍发现北帝手边悬浮着一粒血凝珠。 很小的一粒,红地醇厚。 他神色寂冷,垂目看着它,不知在想什么。 “陛下。”小仙侍口气就像一个操碎心的老妈子:“您不可用法术,会遭到反噬的。” 北帝没理会他,声音沉沉无波:“去,查太极宫一位叫逍的侍女。”顿了顿,又道:“特征,口吃。” 北帝已特意消了个字,小仙侍却哪壶不开提哪壶。 “逍?逍逍?”小仙侍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和陛下小时候的……” -- 第30页 见北帝正以“你有种说下去试试”的眼神看着他,他才住了嘴,蔫蔫地下去了。 猫在灌木丛的棉棉听到这里,总算明白这北帝为何这般为难椿逍,不仅因为她笨嘴拙舌,还因为她名字和北帝的名字是同一个读音。 真是得倒多大的霉,才能刚好挑到这么个招男主恨的人啊? 棉棉伸了伸蹲麻的脚,透过稀疏的枝叶瞥了瞥亭台中那位也和她一样愣愣发呆的男人。 瞥着瞥着,发现他似乎是在醉酒的状态。 书中有提过他不喜酒,但没提他酒量差。 她承认,在太极宫寿宴上灌他酒太冲动了,简直借着任务公报私仇。 但那一杯几乎一大半都洒出来了,根本不可能让他醉成这样。 或许他后面和人又喝了两杯呢? 对了,她的攻略对象怎么没出现?难不成也去沐浴了? 她不由瞥了瞥北帝那宽松单薄的衣袍,那猫此时不会是软在北帝的浴池里起不来吧…… 脑袋突然乱入的耽美画面,让棉棉顿时有种灵魂受到了玷污的感觉。她恐怕再也不能直视北帝玩猫了。 这时,远处蜿蜒在山腰上的廊道出现了一抹飘逸的水红,由两名宫娥领着,往谷底这座亭台走来。 是雨朦。 她也和北帝一样长发半披,穿得很好脱,未施粉黛的小脸粉雕玉琢,清丽脱俗,廊道两边的绢灯将她的身形照地玲珑有致,水红的轻纱裙摆,迎风走动间,柔软贴在她细长的腿上,勾勒出令人遐想的美丽线条。 棉棉不由看直了,暗叹女孩有了所爱之人,气质总归是不一样的。 问魈已收起了血凝珠,一臂展开搭在椅背上端,脸朝着来人的方向,一动也未动。 棉棉看不到问魈的脸,但瞧着雨朦随着走近,愈发娇羞的姿态来看,问魈的眼神绝不冷。 雨朦踌躇了一下,坐到了问魈长椅的另一端,两人的距离只有半臂远。 看到这里棉棉甚是欣慰,移开视线,闭眼休息。这都是她努力给雨朦开智的成果。 “方才我已着人通知湖神,你在风萝峡。你父君问需不需要即刻接你。” “不,我……帮我告诉我父君,我在这儿很好,明日再回……” 他发出低笑:“你就是想回,也恐怕回不去了……” “为何……”雨朦的声音忽然抖了抖,听起来有些暧昧,或许是他靠近她了? “这血晶子,瞧着挺别致。” 棉棉霎时一醒,定睛看出去,便看到问魈轻轻将躺在雨朦锁骨上的血晶子拈起来的画面。 “不知,这是出自谁身?” 棉棉惊恐捂嘴。 完了,要被发现了。 雨朦迅速从他指尖夺回血晶子,紧紧攥住,闪躲男人的目光:“是我父君给我的……我也不知谁的。” 问魈垂手,嘴边浮着淡笑:“如此。”浑润的眼眸幽深无波,看不出究竟在想什么:“提炼灵力,还是……” “提炼灵力。”雨朦答道。 “血晶子需浸入心魂,方能起到作用,而且,它被封印了,并不能提炼灵气。”问魈目露疑惑:“既是湖神为给你增灵,又为何不解封?” 棉棉恍然大悟,原来血晶子被封印了。 脑海浮现柳晏那双清透温柔的水眸,咬了咬后槽牙。 柳晏定知血晶子被封印,甚至,她怀疑封印它的人就是柳晏。 他为何一再给她使绊子? “可惜今夜,所有人的灵力都被风萝吸走了,不然,本君可帮你一把。” 雨朦吃惊:“它们为何要吸走灵力?” 问魈没有说话,将目光投向了亭外。 雨朦顺着他的目光望出去,蓦然发现亭外黑暗的草丛中,出现点点幽光。 坐在风萝边的棉棉早已注意到风萝的变化,察觉这些光点其实是风萝的花蜜。 问魈说它们是星雨化成,花蜜自然也是与众不同。 好似蓝色水晶,晶莹剔透,幽蓝璀璨,带着一阵清冽的蜜香。 轻风吹拂,花枝飘摇,花蜜如同眼眶上涌出来的泪珠一般,扑簌颤动,顺着纤细娇小的花骨枝叶滚落下去,滴入泥土,消隐不见。 一眼望出去,就像置身于太空之中,陷入了温柔涌动的星浪里面。 棉棉迷地无法回神,直到亭台那边响起雨朦银铃般的笑声。 掰开草丛看过去。 只见亭台中央,娇小的雨朦正与高大的问魈相向而立,两人举止亲密,笑语连连。 或许是美景当前,美人在怀,问魈心情格外好,对比方才的冷漠几乎是判若两人,目光几乎不离雨朦。而他身前的少女,虽羞涩地垂着头,手却是一直揪着问魈衣袍,那姿态楚楚动人,声音轻柔婉转,怪不得让问魈这般喜欢。 这时,一只影子从地面一跃而起,跳上了雨朦细弱的肩膀。 雨朦吓了一跳,直往问魈怀里躲,肩上的东西竟没有跳开,固执地站在上面,对雨朦的惊吓和问魈的责斥熟视无睹。 棉棉看着那只傲慢无礼的橘猫,缓缓吐了口浊气。 攻略对象没来的时候紧张期盼,终于盼来了,又烦得想将他塞回娘胎。 不知是不是因为受到了他们的刺激,司奂换了个战斗方针。 他不撒娇了,不粘问魈了,也没有戏精了,而是像个八婆蹲在雨朦肩上,近距离围观人家谈恋爱。不管把他从肩上赶下去多少次,转眼就没脸没皮跳回去。 -- 第31页 像只200W的大灯泡,照得俩小年轻再也不好意思靠那么近。 后方的棉棉几乎愁白了头。 她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等待契机,至于是什么契机,实际上她也不知道。 不由抬头看了看远处山壁上,那个已经空了的山洞。 不知师父如今在哪,会不会也像这只猫一样,突然跳出来捣乱? 亭中气氛降到了冰点,雨朦和问魈相对无言,猫也倦了,趴下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天空传来低回的雷鸣,风也似乎止了,眼看又有一场雨要下。 “不早了。”问魈站了起来:“小神女回卧室歇息吧。” 说着不等雨朦反应,便朝廊道尽头等待召唤的宫娥唤了一声。 宫娥却似没有听见般,一动不动站在那里,没有要过来的意思。 “我还不困。”雨朦试图再次靠近他,可他拒人于千里的模样让她无所适从:“……我还想在这呆多一会儿。” 问魈却似磨光了所有热情,冷冷丢下一句小神女自便,本君先行一步,便举步而去。 雨朦看着他毫不留情的背影,脸色煞白,浑身僵硬,不能置信这个无情抛下她的人,和方才温柔似水的人是同一个人。 肩上的猫懒懒看着她如丧考妣的模样,眸底闪过揶揄。 就在这时,少女大呼一声“陛下”,提裙跑了过去。 橘猫反应不及,从她肩上略显狼狈跌了下来。 再看过去,雨朦已从后轻轻抱住了台阶上的男人,哀求着:“别走……” 橘猫蹲在地上看着这一幕,倒是有点愣。 这小神女,有几分胆色。 对此始料不及的,绝对还有一个人。 他扭头瞥向远处,风萝花丛之外的一片黑暗灌木丛,那里树影摇晃,不时有乱草沙石溅起,就像有人在那边打斗。 可他这么做根本是徒劳,这里面不会听见一点声音,更不会看到他的癫狂崩溃,他就是把这里都掀翻过来,也改变不了什么。 千年难遇的雨,偏在今日落下,便是天意。 橘猫唇角微勾,在地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他要好好去睡一觉,这种晕眩感快把他折磨疯了。 就在这时,一阵破风声“呼”地自身后挥来。 突如其来的危险让猫身上的毛瞬间一炸。 可它反应还是慢了,脚还没离地奔起,破风而来的软藤就已打到了它身上,尾端呼呼一绕,就将它缠成了麻花。 橘猫眼都来不及眨,只感一阵抽动,就被腾空拽入亭台后黑暗的灌木丛,被一只手稳稳接住了。 这回橘猫反应过来了,刚落入那只手,利爪就迅速朝那手招呼了过去。 一阵皮开肉绽的滋啦声,伴随着一股温热的稠液,喷射到了它的皮毛上。 “嘶——” 吃疼的抽气声响起,那只手下意识一放。 趁那人脱手,猫噌地一个鲤鱼打挺,朝外侧跳开去。 跳出去之时,橘猫凶神恶煞地朝后方的人剖了一眼,然而这一剖,他又惊住了,一双大眼满是惊愕诧异。 为何是她。 她是怎么进来的? 恰恰是这一愣神,他被重新逮住,而这回,对方也被激怒了,两只前腿被揪扯地极疼,不知是怎么个缠绕法,双腿就被软藤缠了个极结实的捆结。 紧接着,拎起他就往外跑。 猫怎么可能就范,在半空中炸毛嘶叫,张牙舞爪,差一点就给他抓到了手臂。 “啧。” 那人恼了,迅速住了脚,趁猫张嘴嘶叫之时,握着一个长长的平滑的圆形硬物往猫嘴里一贯,直贯入了它口中。 猫脑一嗡,瞳孔骤缩,本能地合嘴抗拒,这一合嘴,硬物边缘更紧紧卡在他的上颚与舌面之间,让它避无可避,只能接受它的占据。 下一瞬,辛辣的凉液便毫不留情冲刷进来,直灌入他大开的喉咙。 棉棉一手揪着猫的后脖子,一手握着酒瓶往猫的嘴里直怼,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不铺张浪费,她还将他的脑袋扯成了上仰的角度,好让酒能畅通无阻地灌进去。 然而吨了两口,感觉到他的抽搐,酒随着他的呛咳自口角隙喷出,浇了他满脸,蓦地觉得自己像个虐.猫的变.态,马上将酒瓶子抽了出来。 猫儿这回是毫无招架之力了,狼狈地瘫倒在地,发出尖锐怪异的呛咳声,还打了两个大大的喷嚏。 只有那双大眼,没有丢掉他的傲气,明明噙满了泪液,却如同鹰枭般狠厉地盯着她,似要将她碎尸万段。 棉棉沉默地回视着他,看了看自己手背上那三道深可见骨的爪伤,脑海又想起他第一次和第二次碰瓷的精湛演技,心肠顿时又硬了回去。 重新提着他往密林深处跑去。 她进得很深,直来到一片小湖边,才住了脚,拉起猫的前臂,穿入一根粗长无叶的树干上,将他挂到了一棵树上。 他还没恢复过来,喉咙里不断发出似怒又似喘的呼吸声,泪汪汪的眼睛耷拉着,看起来像就要晕过去,身子在颤栗抖动。 她到湖中清洗了一下伤口,微凉的水冲刷着大绽的皮肉,疼得她是嘶嘶抽气。 当她得知这猫男只喜欢自己主人,棉棉已做好了任务失败的打算,毕竟要将一只绿茶蚊香猫掰直,简直是逆天而行,情况不容她选择,她只能用书中知棉霸气的手段,直接将它掳走,首先确保它不再打扰那两口子。 -- 第32页 她扯下一块布,将伤口好好包住,就在这时,她听见了一阵爪子挠树皮的声音。 回头一看,好家伙,这猫君想逃跑,两只后腿不停前后甩动着往头顶的树干上够,意图抓到树干,然后四肢并用逃出去。 可那动作太笨拙了,看起来就是只在胡闹自个儿玩荡秋千的醉猫。 她气定神闲地走过去,在它愤恨的目光下,抬手把他的两只后腿并拢一抓,抓着往下直拽,使他不能动弹半分。 棉棉施施然打量他,视线从他湿哒哒的猫脸上往下移去,最后停在了他肚子下方。 意识到她在盯着自己什么地方,他惊怒地几乎把眼珠子瞪都出来了,激烈挣扎,嘶嘶怒叫着想挣脱她的手。 她偏不让他如意。 她眉头微微一皱,背手缓缓凑近了些,一本正经地细瞅人家那片地方。 而后惋惜一叹。 “原来你真是公的。” 他猛地抬头,似刚认识她般紧紧盯住她,眼神复杂,含满了不能置信。 棉棉以为他在吃惊她一个宫娥能分辨公母,漫不经心道。 “我还能看出,你这尺寸是猫界中属于器小的呢。” 见他脸上出现拟人的“铁青”,转而又咧嘴一笑。 “我开玩笑的……” 如果猫的眼睛能杀人,她估计已经被他的眼神削成一片一片的了。 她慢慢凑近它的脸,忽略这眼里的滔天怒意,发现他长得真的很可爱,忍不住拿手轻轻点了一下他小小的鼻子。 “长得这么可爱,怎么都不化个人形出来瞧瞧?” “哦,我知道了,是不是你的主人就喜欢摸你毛茸茸的身子,所以……” 话音未落,眼前毛茸茸的脸忽然就变大拉长,手中拽的小细腿也迅速变成大长腿。 眨眼间,一个身躯高大,身披长发的男人束着双臂出现在棉棉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这只是逗他玩玩,下章动真格的~~ 码到天亮嘤,o(╥﹏╥)o 要是喜欢这本书,记得多多告诉我“好看”哦(对手指)你们的一句好看会让我受到很大的鼓励(*^▽^*) 第16章 逍逍与司奂(九) 当橘猫化形的时候,棉棉的脸距离猫只两寸远。 今夜无月,丛林暗黑幽森,光线几乎全来自风萝花蜜的幽光。 这些幽光将森林照映地神秘莫测,却不知为何,将眼前这张骤然由猫变成人的脸,照得格外深刻阴森。 上面的剑眉深目,利落鼻唇,明明俊美如天人之貌,却好像突然迎面而至的一记重拳,硬生生打入江棉棉的眼中,令她瞳孔骤然一缩,脑袋直接宕机,辨不清自己所见是虚是实。 怎么是问魈? 怎么是问魈! “你的死期到了!” 男人自牙缝挤出的暴怒声如同钝刀,将坠入混沌的她劈地打了个激灵,迅速后退闪移。 然而这已太迟,他们距离太近,怒声刚起,杀气就自男人眉心放射状迸出,如芒箭齐发,直逼江棉周身。 好强的灵力! 既然他能使用,说明她也恢复了。 棉棉迅速掐了个防御诀,却还没感觉到动静,锋利的寒气就兜头兜脸扑了过来,将她狠狠推了出去。 这一瞬间,棉棉几乎是做好了不死也要重伤的觉悟。 然而,想象中的剧痛并没有出现,除了屁股摔疼了之外,身上其他地方安然无恙。 倒是凶巴巴的那个人,喘的像头牛。 躺在地上的棉棉愣了一愣。 刚才那阵杀气,有点像……闪光灯?只是吓人,实际并没有任何卵用。 她从地上慢慢坐起,抬目看向三尺外,缚手跪吊在树干上的男子。 他长得很高,手脚很长,树杈高度刚好到达她的额头,而他双膝跪地,双手高举便能将树叉与地面之间的空间全部填充。 可以想象到,他要是站起来,那手臂上的约束也就形同虚设了。 棉棉二话不说迅速跑过去掏出芥子袋里的血锁符拍在他的手腕上,咬破手指将血涂到了上面。 看到血锁符焕发红光完成了捆锁,棉棉摸了摸心口,庆幸血锁符不需要灵力加持便能完成。 “我绝不饶了你……” 男人嘶哑虚弱的声音响起,可以听得出他是咬着后槽牙说话。 棉棉绕到他面前,于他一步之外站定。 他虚虚地垂着头,长发凌乱地披散在身,身体的重量全都负荷在腕上那一段软藤上。 他穿着石青色暗纹宽袍,里面的月白长衫轻薄,前襟湿哒哒地贴在了胸膛上,勾勒出浑厚的力量线条,在披散是乌发间,若隐若现。 膝前是一大片风萝,幽蓝的萤光,将男人胸膛上那片若隐若现的风景,照地格外引人遐想。 想起从一开始见面,他的戏精碰瓷,到方才他化成人形似要将她碎尸万段的罗刹面孔,棉棉不由叹了口气。 “小猫猫,为何你对我敌意这么大呢。” 她上前半步,在他面前抱膝蹲下。 抬手轻轻撩开垂在他脸上的长发,露出一张白中泛青,浮着一层薄汗的虚弱脸庞。 “你瞧你……”她怜惜地抚了抚他发凉的脸颊:“乱用灵力,灵气都亏空了,得花好长时间恢复。” 柔软的触觉轻轻滑过他的脸庞,带着一缕似花又似蜜的软香。 -- 第33页 长睫抖动,好似倦鸟的羽翅般缓缓掀了开来,露出一双冷幽的眼眸。 一张略显孩子气的小圆脸映入眼眶。 就在他身前半尺之外,仰着脖子看着他。 她嘴角含笑,秋瞳翦水,可要是望入那黑瞳之中,会发觉这眼中并无温度,幽深难测。 男人的眸底浮起一丝疑惑。 不像宴席里口吃的那个蠢货。 难道是孪生? 小圆嘴张了张,发出低软的少女声。 “太可惜了,不能见到你真实的模样。是因为你的人形太嫩了,怕吓不着姐姐吗?” 她眉眼一弯,嘴边露出忍俊不禁的笑意。 “可化成北帝也吓不着我呀,今日宴席上你也看见了,北帝不照样给我灌了一嘴的酒。” 男人闻言,双眸顿时寒光毕现,双手发力紧握,直把树干拉扯地嘎嘎作响。 “少废话。” 他声线低沉,嘶哑更令他显得不好惹,明明虚弱的很,气势却依旧强横,说话的语气还带着明显的轻视。 “我知道你是离殊的人。” “去把你的主上叫来。” 棉棉身形顿了一顿,皱眉不满:“什么主上,我是逍逍,太极宫的宫娥,你把我忘了吗?” 这时,天空传来轰隆隆低鸣,一阵极细极轻,如喃喃细语的雨声,由远及近传来,很块覆盖到了这边。 这场雨比傍晚那一场还要细致温柔。 棉棉仰头看出去,墨蓝的天空,远处黑影重叠的山峦,似被一层极薄的蝉翼覆盖了。 雨丝太细了,落到脸上,好似温柔的手指抚摸着脸颊。 空气中的草叶花汁更加芳香扑鼻了。 风萝花上的花蜜,凝结地硕大无比,光晕魄丽迷离,望之微微有些晕眩。 这时,她听见身前男人的呼吸声比方才重了。 她回头望回去,与一双充满了敌意的冷眸对上。 这仙雨,不是说对他们榣山众仙是稀罕物吗?怎么看他一点儿也不高兴的样子。 不过,他这张俊脸被雨水浸润地更好看了,白皙莹润,眉目分明。 那双黑洞似的眼睛冷是冷了些,但灼亮有光,看起来没那么拒人千里了。 殊不知,这细雨也将她自己淋地极美极灵,脸蛋似剥了壳的鸡蛋,鲜嫩晶莹,似散发着香气,诱人想上前细嗅舔啃。 上挑的眉眼湿漉漉的含着春水,眼波流转之间,勾魂摄魄地动人。 最招人喜欢的是她那对尖耳朵,细雨落在上面,如覆了层柔软的绒毛,微微折下来的尖端,缀着细碎的水珠,可爱得紧。 这般细看之下才发现,她的嘴角下方与耳垂上沾了银珑花的花汁,裙摆与十指指尖更是沾了许多,雪亮如同镶了星钻。 男人沉沉看住她,眼角眉梢带上了一丝锋利,眼睛往四周快速扫了眼。 “休要再狡辩了,即便你是太极宫的,也不可能进得幽谷。更不可能不知银珑花是圣花,采摘亵玩之人会被罚至下界轮回……恰恰说明了,你不是榣山人,你根本是来路不明。” 听到这里,棉棉神色顿了一顿,没想到还有这般玄机。 “说,你究竟是如何进来的。”他怒目一眯:“我只给你一次机会解释。” “我是如何进来的?” 棉棉敛首思索,转而又想起来般水眸一亮,笑眯眯道:“我是带着勾.引你的心思进来的。” 男人一怔:“你……” “不过。” 她撑膝站起,背手走开两步。 “你化成了北帝的模样……”朝他抱歉一笑:“我又下不去嘴了。” 男人闻言,不知是怒了还是羞的,颊色顿时一深,额角青筋暴突,咬牙切齿怒道:“你这是找死!” 男人话音刚落,四周草丛忽然传来一阵软蛇飞窜的声响,一根粗长的软物从她的脚上极速缠绕上来。 棉棉迅速向外逃跑,一边跑一边掐诀试灵力,却发现灵力仍旧被封着。 为何他就可以?! 跑没多远,棉棉就被软藤扯住脚重重摔了下来,紧接毫不留情地迅速缠绕上她全身。 一边缠,一边将她拖回男人面前,并拽着拎到半空给他检阅。 事情发生的太快太突然,棉棉求饶都来不及,眨眼间藤枝已缠上了她的脖子。 软藤收力,喉咙感到压迫窒息,她终于大声求饶。 “别啊我说我坦白!” 而那边的男人,比她舒服多了,正在接受植物们的细心伺候。 他的头上悬着不知哪来的宽大芭蕉叶,像一把伞给他遮着雨。 他的屁股下面,多了一张太师椅样式的藤椅,可以看到下端仍有藤枝们不停在添砖加瓦,直至筑到了地面。 挂在树杈上的手已从上面放了下来,只是腕上的软藤被她的血锁符锁着,仍旧并拢紧紧缚着,不过也不打紧,已经有柔软的羽状植物在给他按揉上面的勒痕。 最绝的是,竟有细小的树枝做成了一把梳子,在轻柔地梳着他的三千发丝,将他的一头乱发梳得是柔顺整洁,整个人眨眼从邋遢狼狈变得衿贵高不可攀。 看着那位一脸威严肃穆,帝王般双腿大开稳坐大椅,眼神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男人,麻花般的棉棉气得是牙痒痒。 你他妈有能力搞我早干嘛不搞!浪费我这么多表情! -- 第34页 “司、司奂小仙官……”棉棉一脸讨好道:“原来这里归你管啊?” 男人不屑一顾,面无表情地说了两个字。 “月娆。” 棉棉愣了一愣,四处望了望,以为他在喊谁的名字,没想,来的是一片荷叶,荷叶上盛着一汪颜色清澈的水。 棉棉僵笑地退了退脖子:“这不会是鸩酒……唔!” 身上的藤枝捏住了她的下颌,逼迫她张嘴接受荷叶倾倒上下来的水。 她的嘴很小,根本无法装下这么一下子倾倒下来的水,直泼地她满脸满脖子都是。 一阵又苦又辣,好像辣椒薄荷拌胆汁的滋味,瞬间侵腐了她所有的味蕾,喉咙好似烧了起来,难受得她呛咳干呕,涕泪横流。 好不容易苦辣的滋味下去一些了,那边已经变成斜斜半卧在软塌上的男人,懒懒地说了一句。 “再来。” 棉棉再一次被这苦辣的玩意儿灌了一通。 幸好这是最后一次,等苦辣的味道下去了,她的头开始晕眩,视线开始发飘,浑身一阵冷一阵热,止不住地打起了颤。 一阵似颤抖又似娇哼的呼吸声传入男人耳中。 他缓缓睁眼,沉冷的视线投向了前方半空中,被一根藤蔓绞.缠了全身的少女。 她的脑袋已经完全垂挂到了胸口,从他的方向还能看到她发脚下的一段后颈,被细密的雨水打地晶莹洁白。 他手指动了动,缠绕着少女的藤蔓缓缓一松,少女自半空中下落,啪地跌在嗞满了水的草地上。 雨依旧如银针般细小,可就是这么小的雨,也早已将她浇透,薄薄的浅色衣裙吸足了水分,紧紧贴在她肌肤上,勾勒出曼妙的曲线。 男人沉声道:“跪着。” 地上的少女慢慢动了,像一个刚睡醒的人,软软懵懵地自地上撑扶起身。 她两颊驼红,嘴唇湿润,湿漉漉的眼睛迷离无神,神情也再无之前的狡黠俏皮,而是迟钝呆滞。 显然是醉酒的状态。 男人薄唇动了动:“说。” 她懵懵抬头,眨着泪眼发出娇痴的一声“……嗯?” 男人眸光微闪:“你是谁,和离殊什么关系。” 少女呆了呆,才张着红红的小圆嘴,糯声糯气答道:“我叫逍逍,椿逍的逍。不认识离殊。” 方才迟迟不见有其他动静,他已猜到此人应当不是细作。 可不知为何,当他亲耳听到她的确是那个宫娥,心下又莫名不痛快。 他面色更冷了,口气也变得嫌恶。 “往后你就叫.春.宵,不可再让任何人叫你逍逍。” 少女乖乖应和:“是。” 男人绷着下颚深吸口气,试图平复心里那股莫名的烦躁,继续道。 “怎么进来的。” 少女细声道:“悄悄跟着你进来的。” 男人皱眉一顿,下一瞬又蓦然明白她说的‘你’是谁,眸光又比方才沉了些:“为何跟着我。” “我刚刚说过的,”少女人畜无害道:“我是来勾搭你的。” 男人一脸有病地看住她,张嘴想斥她几句,可又意识到这和他没关系,舌下的烦躁就又给他压了下去,缓了缓,抬起视线,紧盯着她。 她身上还有其他秘密,否则不可能单独进得来幽谷。 “为何假装口吃。” 少女眉头一堆,嘴微微一嘟:“我没有假装。” “你现在口齿不是挺伶俐吗?”男人利目一眯:“怎么在北帝面前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少女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因为在他面前我会紧张害怕……” 男人嗤笑:“紧张害怕?你方才还亲口说你有多不把北帝放在眼里。” “我现在的模样就是北帝,也没见你有过一丝半点的畏惧……”他眸底泛出寒光,下巴紧绷:“甚至还一再放肆挑衅。” “那不一样。”少女歪头道:“我知道你是小猫猫啊。” 闻言,男人面色倒缓了下来,缓缓抬起下巴,沉道。 “那,我要是告诉你,我的确就是北帝……” 那边的少女明显地身子一僵。 他唇角勾了勾:“你当如何?” 少女怔忪地看着他,似在分辨他说的话是真是假,模样比方才果然要紧张,连声音都有些不自然了。 “我、我不信……你别吓唬我,我刚刚可是亲眼看到他和小神女在一起的……” 话是这么说,眼睛却不敢再直视他,只敢试探地小心扫两眼。 男人却心情眼见地好了,脸上的冷意少了些许,嘴唇不再冷硬紧绷,磁性的嗓音里带着不容反抗的强势。 “过来。” 少女愣了愣,缓缓起身。 酒劲儿显然还没褪去,少女在雨中晃了好一会儿才稳住身子,迈步走了过来。 她身上的衣裙实在太湿了,紧紧地贴在身上,将她的丰*和细腰勾地更是线条分明。 浅色的裙摆湿哒哒垂坠着,只有一层,贴在腿面上,形同于无。 双腿摆动行走之间,风萝幽蓝的光芒折射在上面,焕发着一种引人遐思的妖冶美感。 男人喉头一滑,急急出声:“停。” 作者有话要说: 椅上的男人:过来……停! 棉棉一屁股坐上去:开车哪有突然刹车的道理。 -- 第35页 眼睁睁看着主人被套路的植物们:主人快跑啊!(破音) * 这里有些宝贝可能会觉得“司奂”变化的太快,或者他对女主假扮的宫娥太心软了,其实都是有原因的,可以注意一下他的变化都是在什么情况下变的,更多答案得你自己去体会和寻找,我不喜欢答案放得太快嘻嘻 * 这两天有点卡文,但是我已经熬过来啦~【明天双更补偿~~~求原谅!】不要养肥我哦~~我的生命需要你们嘤嘤嘤 第17章 逍逍和司奂(十)第一更 少女身一僵,止步停在了原地。 他抬目一看,这才发现她刚走两步而已,离他尚有一段距离。 可方才,他却觉得她已来到跟前,那身子就要挨上来。 男人闭了闭眼,撇开视线,勾了勾手。 她走的很慢,半晌才听见脚踩水草的声响,一角裙摆,出现在余光中。 男人没有看过去,冷道:“解了。” 她应当知道他在说什么。 裙摆微微晃了晃,低弱犹豫的声音响起:“可是……” 可是完之后就没声音了。 空气中,只有她微微发乱的呼吸声。 不知为何,这声音让他心里有些莫名的暴躁混乱。 他并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他忍受腕上的束缚已经够久了。 她似乎还未意识到,她如今还能好好站在这里,是他从未有过的恩慈。 他缓缓抬目,看了过去。 她就站在他膝前两步之外。 垂着眼,抿着唇,额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有雨水不时顺着她圆润的脸颊淌下,无声滴在已经无法再湿的衣服上。 她看起来娇憨而彷徨。 两只肩膀怯怯微缩,一双手无处安放似的垂在身侧,两臂因紧绷而变得像在夹着自己的身子。 仅仅是酒精的原因吗? 她看起来和没沾酒的时候,判若两人,当然,也和太极宫宴席上,冒犯他之时不一样。 区区一个仙娥,会有这么多面不同的性格? 他目光沉沉,道:“说下去。” 少女的长睫动了动,有流光自里面泄露,触上他的目光,又惊惧盖了回去。 “……你能先告诉我,你究竟是谁吗……” 他发出一声冷哼:“解咒难道还要看人?” 她讷讷点头:“我这血锁,不是普通的血锁,它叫扣情锁……” “需要被锁的人……抱着下咒的人,”她声音微微有些颤抖,眸底的流光愈发雪亮:“还要……” 男人凝目看着她,嗓音沉沉。 “还要什么。” “还要和下咒的人……十指相扣,唇齿相依……” 男人放松的手指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所以,”少女忐忑地抬眼,观察他的神情变化:“你若是陛下的话,椿逍怎么能给你解呢。” 可他看起来始终寡淡疏冷,辨不清究竟在想什么。 他淡淡一哂:“原来如此。” 见他没有露出任何不悦,也没有出言讥讽她是癞□□之类的,少女想了想,忍不住试探地上前半步。 “……你是司奂对不对?” 他缓缓移目,看住她。 见他依旧没有否认,也没有生气的迹象,少女顿时眉开眼笑,笃定道:“你就是司奂,不然你早就生气了。” 她仍在醉酒的状态,眉眼迷离娇痴,但欢喜又让她的眼眸湛湛含光,嘴角灿烂的笑甜丝丝的,好似得到了什么了不起的宝贝。 “小猫猫,我们和好吧,变回你的模样给我看看好不好?” 男人静静看着她,下垂的唇角显得冷傲锋利,难以接近。 “真可惜,我没兴趣和你玩这些把戏,我现在只想解开这该死的锁。” 少女秀眉轻拧,眸光闪过一丝异色。 不知为何,她感觉他这气来的莫名其妙,整个人很紧绷,明明他刚才的状态还很放松。 他冷着脸道:“过来。”声音里已透着极度的不耐。 她不满地努了努嘴,恼道。 “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你就痛快点儿……啊!” 她的后腰忽然被推了一下,直把她推地往前踉跄,跌跌撞撞地扑向双膝微张,懒懒倚坐在椅上的男人。 力度并不大,可少女还未完全醒酒,头重脚轻的,被突然这么一推,如何站得稳,连忙伸臂做好下跌支撑的准备。 事实上之前的一系列行为,都是棉棉对眼前男人的试探。 这具身体的酒量特别好,他给她喝的那种酒,呛是真呛,可想醉倒她控制她还不至于。 局势受制,她只能表面削弱自己,让他放松警惕。 她要试探他究竟是不是司奂,了解他实际的心思,并从中找到攻略他的切入口。 到目前,她已找到了切入口,唯一头疼的是确认不了他究竟是不是司奂。 若真的不是他,而是北帝,她得赶紧从他眼前消失。 就在她被不知什么一推,趔趄要跌倒之时,她忽然注意到,男人原本放松的身躯绷了一下。 他的两只张开的膝盖,甚至抖晃了一下。 棉棉眉峰一动,一道绮光自上挑的眼尾一晃而过。 已蓄力伸出去准备支撑的手,不动声色一松。 她任自己重重地跌在了男人身上。 -- 第36页 在砸下去的时候,她听到了一阵急促的呼吸声,身下的躯体,铁板一样。 棉棉嘴角闪过忍俊不禁,果然是个青涩的孩子,不是老狐狸渣男北帝。 她可以撒开怀攻略这个男人了。 她低低娇哼:“好疼……”假的,一点也不疼,晕是真晕,好一会儿才定睛看清面前一片松松垮垮的薄衫,她的手就放在上面。 这件衣衫果真很薄。 她茫然地扭了扭身,这一动,无意地又将薄衫蹭地更松了,露出了一片雪玉般光洁结实的胸膛。 上面散发一阵极好闻的,舒爽凛冽的气味,就像走进了雪天中的林野,似乎有些似曾相识…… “如何。” 一道磁性的男声,自头顶上方传来。 抬头往上一看,看到了一张近在咫尺的俊脸。 上面寂静如水的长眸,在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形状好看的薄唇动了动,温热的气息喷薄在她脸上:“可以开始了吗?” 即便是她,在这一刻,心跳也有些失常。 “不……” 他看到一双惊怯的水眸,就在他胸口上。 才刚触到一眼,她就慌忙撇开视线,手忙脚乱地隔开两人的距离,并想动身离开。 然发觉他的手已搁在了她后腰,软软摁在他肩上的手,便抖了一抖,开始去推他的手臂。 “我不能,你放开……”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会比较晚,等不了的宝贝早上来看哦,我要花花~~~ 第18章 逍逍和司奂(十一) 棉棉挺坐起来,转开身去抬腰上的铁臂,意图从下面钻出去,可他手劲儿大的很,她铆足了劲也不能撼动半分。 “不是你让我痛快点儿吗。” 他的声音冷冷徐徐,带着些讥讽的意味:“不是你说,得抱你吗?” 她感觉到他离开了椅背,挺身上前,向她靠近。 他的嘴来到了她耳边,能感觉到他说话时平静的吐息,以及每一个字的咬字动作,闻之令人着迷上瘾。 “你究竟在躲什么?” 棉棉嘴唇抖了抖,视线始终不与他相交:“我,我不是躲。” 她已经感觉到他们之间的暧昧气氛。 可是,还远远达不到她理想的程度。 他并没有贴上来,手臂实际上也几乎没怎么碰到她的腰。 此时他的脸就在她的颊侧,可也同样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他的确有心动,但疑心也不小,一直在试探她的底细。分分钟会被他扳倒。 男人垂视着她扑扑簌簌的羽睫,声音略显不耐:“那是什么。” “我害怕……” 她缩了缩身子,搁在他腕上的手微微收紧,低低道:“想到你是陛下,我就没法集中注意力……” 男人身形一顿。 “你变成自己的模样好吗,或变回原身,变成其他的人。” 她垂着脑袋,恳求道:“就是别用北帝的……唔!” 一只大手突然掐住她的下颚,用力将她的脸扭向一侧,徒然间,一双幽深无光的眼睛就撞入了她眼眶,里面无底的暗黑似深渊,叫人望之胆战、心惊。 他咬牙切齿道:“我告诉你,你只有两个选择。” “一是我立刻把你碎了,二是你现在马上解咒!” 少女呼吸颤抖,惊恐的眼中泛了红,声音里的惧怕终于让他躁动的心舒服一些:“是……我立刻解……” 他将她的脸狠狠甩开,看着娇小的她狼狈地跌在他的臂弯上。 不知是她身子没骨头,还是他腿上有牙,她在上面挪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了好搁屁股的地方。 而他体内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躁乱,又被她蹭的浮了起来,艰难地耐着他仅有的那么一点性子,才忍住了将她捏死的冲动。 可等她终于安静下来,幽幽说了句:“好了……”他心里又不能平静了。 她整个人坐的很近,窄小柔软的背部贴靠着他,头也软软地靠在他肩窝上。 不留一丝缝隙。 棉棉感觉到他的腹部在收缩,还听见了他悄悄深吸了口气。 她把手放入腹前,那对并拢的大掌之中。 男人手指洁白修长,指关节粗硬,指尖凉凉的,宽厚的手心却和他的胸壁那么烫。 与这样的手交握相扣,就算是棉棉,也不由地咽了咽唾液。 她缓缓向他侧了侧脸,眼睫微掀,刚看到他紧绷的下巴,便不再看上去。 蠕动嘴唇,发出低低的一声:“……抱住我。” 男人缓缓收紧手臂,看着怀中的少女因自己的搂抱而身形缩小。 她缓道:“不够。” 男人顿了顿,再度收紧双臂,感觉到她充盈在自己怀中。 他是不是抱太紧了? 男人蓦然有些怀疑自己。 他几乎能透过她的背部,感觉到她的心跳。 “……不够。” 没想到怀里的人又道。 他眉头微蹙,目光凝在她脸上,想问她难道不疼吗。 虽然他只用了三成力,但是,六成力他就能捏碎石头了,她身子那么小那么软,如何承受得了他的力道。 男人动了动嘴唇:“这是你说的……” 她细细地“嗯”了一声。 他用力。 -- 第37页 这一回,他几乎用了五成力度。 他明显感觉到,她身体颤栗了一下,喉咙里发出极细的一声低哼。 他疑惑地想松开,她的手指就紧紧绞住了他的手,喃喃道:“不要放……”并在他怀中似难受,又似撒娇地厮摩。 他胸膛里压抑了一整夜的火苗,在此刻催烈了。 不知是因为用力的原因,还是他们两人衣衫太薄了,这般似紧拥,又似厮摩之间,他们之间好像没有了任何阻隔物。 一阵阵勾他心弦的蜜香,不知是自她的呼吸,还是身上散发出来,缭绕在鼻间,迷得他无法思考,不由侧脸张唇,任本能去寻找这香气的来源之处。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嘴唇碰到的是什么,丝滑,柔韧,令他想张口…… 怀中的女人颤栗起来,手在试图推他,他握住她不听话的手,重新与她的手紧紧相扣。 “司奂……” 这一声呼唤令他骤然一醒,视线清明了,看到了已歪倒在臂弯上的少女,她的脖子处有一小块深色痕迹。 男人迅速松开她,撇脸往后一靠。 方才脖子上由青涩逐渐变得狂热的嘴唇,让棉棉差点招架不住。 她慢慢坐直身,扭头望向椅背上,支手半遮自己的嘴唇,撇脸沉默的男人。 乌黑长发挡住了他的脸,但是挡不住他微重的呼吸声。 以及那片微微松散的衣内,无法平静的胸膛。 她半转着身,扶着他的腰,把脸凑了过去。 她看到一双半阖的长眸,发觉她凑来,羽睫一掀,冷冷凝视她。 可眼底里,分明含着一波又一波的琉璃潋滟。 男人把手放下,磁性的嗓音带着一丝不悦:“看什么?” 英挺的鼻梁下,两片嘴唇明明还没有亲吻,已经鲜红如血,柔嫩潮湿,显然他皮下的血液已经沸腾。 她忍不住得逞一笑,下巴搁在他胸口上,仰着脑袋大咧咧地表现自己的心思:“看你啊。” 男人呼吸一促,圈住她的手迅速将她背侧的身子推拉成面向他,手臂一收,把娇小的她推到他的脸前,仰着脸与她对视。 不知是谁那么烫,把两人烫得呼吸愈发不稳,两人也不说话,只是这样在彼此呼吸中静静互相看着。 他感觉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折磨,心里的躁动像一头困兽,在胸口里面撕咬着他的艰忍。 她为何迟迟没有动作。 他已经够主动了,她不可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天就要亮了。 不知为何,心里有种莫名的无力感。 终于,她动了,她抬手抚上了他的脸颊,沾着银珑花汁的莹莹指尖,带着一股香气,触上了他的唇瓣。 说不清究竟是紧张,还是幸混,他的喉结可耻地一阵上缩。 他从未被人碰过他的嘴唇。 更别说,是被一只手指。 这对他来说,几近于羞辱,他问魈已经活了六万年,从未有人可以这么戏弄他,而这个人,却在一日内三番两次迫他破戒。 前几日观星,问魈已知今夜红鸾星将会大动,早已用术法和机缘调换转移化解了一部分。小神女异常主动,想着应是红鸾星的问题,便顺应自然了。 然而没想到,红鸾星闪动,指的竟是他与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女人,出现的时间点还恰恰在他体力最弱,心绪最乱之时。 除了师尊,没人知道,酒,和风萝谷的雨,是问魈的弱点。从修真开始,这两个弱点他一直坚守着,几乎从未破戒。 酒,会令他乱。 风萝谷的雨,会令他迷。 这两件事从未同时一起发生,可今日,竟还一连发生两次。 当然,虽然是迷和乱,但是,不代表失去理智,不受自控。 他此时虽然没有灵力,还反噬了,但他仍有千百种办法可以杀了这个女人,可他没有。 他不仅没有,还搂着她不想放。 他憎恶她,憎恶她手段低劣放肆,竟还能让他心里泛起甜蜜。 或许心头那团火,多少也有酒和雨的作用下催化的吧,但是,他愿意沉沦其中。 “你是谁……” 他缓道,声线低沉微哑:“你的身份,定不止是位宫娥。” 少女嗔了他一眼。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 他又将她往上搂高了些,用额头抵着她:“你坦白了,我便告诉你……” 忽然,她用双手盖住他的脸,只露出鼻子和嘴巴。 他顿了顿,想拉下她的手,脸上蓦地喷来少女软香的气息。 “别动。” 他手便顿住,放到了她腰上。 她低喃,靠得很近,那张小圆嘴可能与他的嘴唇只相隔两指。 “快天亮了,我现在着急着想做一件事,想让你帮我一下下……” 问魈被她故意可爱的话语逗笑,喉结抖动,灿烂咧开的嘴唇边,有两颗尖尖的洁白虎牙闪现:“什么事。” 少女神秘兮兮道:“我想……”唇上突然覆来潮湿的柔软,带着香甜快速掠过,问魈呼吸一促,没反应过来就没了,“这样你……你想吗?” 回过味来刚才那是什么,问魈的胸膛到脖子乃至脸颊已烫红一片,喉咙沙哑道:“想。” 她发出有点坏坏的笑声,慢悠悠道:“那,给你三个数换回自己的脸,不然,三个数后你就看不到我了。” -- 第38页 问魈嘴角一僵。 “一。” “二。” “三。” 作者有话要说: 司奂小猫咪摔:妈拉个巴子,谁把我的戏份抢了?我才是要被棉棉这样的人! 问魈帝王俯视:我不仅抢你戏,连人脸镜头都不给你,有意见吗? 司奂小猫咪跪:祝愿主人每天和棉棉这样那样,酱酱酿酿。 * 对不起啊,说好双更有没做到……三次元太多事,我有罪…… 第19章 逍逍和司奂(十二)二合一 棉棉嘴角衔着玩味笑意,轻念。 “一,二,三……” 三字未落,身下男人猛地带她翻了个身,快地棉棉来不及反应,啪地就像棵烂白菜一样被狠狠掼到了下面,并压来一座铁泰山,双手十指还被扣在了头顶上。 棉棉被他的蛮劲儿整得一口气没接上,差点背过气去。 淦!这小猫平时吃铁的吗这么糙这么硬! 她缓了好一会儿,正要破口大骂,可看到上方的人那张脸,又没作声了。 只见上方的男人正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瞪着她,下颚紧绷,唇角下沉,颈侧的肌肉像钢筋一样绷的紧紧的,贴压着她的胸膛里好像揣了个鼓,正咚咚咚地透过胸壁敲打着她。 仔细看他震怒的眉宇,其中还含着一丝余惊,闪烁着仓皇,方才还鲜红的嘴唇,竟已泛白。 棉棉呆呆地看住他。 他居然当真了,以为她要丢下他消失,所以反应这么紧张。 诶嘿,这小猫还真是情窦初开,比她想象得还要好撩。 然而乐极生悲,下一秒,她被扣在头顶的手就传来一阵割肉碎骨般的剧痛,痛得她差点没晕过去。 他在用手指摁她手背的伤口。 “好疼!!”棉棉嘶喊。 可他如今被怒火淹没了,哪还有方才的一丝一毫温柔。 “你又在戏弄我……一次又一次!” 男人怒道,拇指几乎陷入了裂开的伤口中,鲜血涌出,顺着男人洁白的长指,流到藤椅上。 棉棉疼地直打颤,眼眶凝了生理性泪水:“我没有!我只是开玩笑……” “我不喜欢玩笑。” 男人眉眼狠厉,低脸看着下方痛地煞白了脸的少女,带着他的气息,强势地占领了她的呼吸。 “我对你太好了,让你误以为可以随意放肆,是吗?” 棉棉又气又委屈,咬牙豁了出去:“好!我告诉你,我是想逃!我还后悔来找你了!” 男人眯了眯眼,淌满了血的长指,微微一松,咬着后槽牙道:“你说什么?” 她喘着气,含着怒气的眼睛包着一眶泪,鼻头发红,委委屈屈地控诉:“我说我后悔来找你!小气!粗暴!古板!大力怪!还开不起玩笑!完全和你的真身一点也不像!” 男人被她吼得愣住了。 “最讨厌的是你还喜欢用北帝的脸,我要是知道这点我绝对不会来找你!天黑还能骗骗自己,天亮我做不到了!你放开我,我现在就要回家!” 听到这里,男人顿时脸又一臭,冷哼:“休想!” “那你给我换脸!” 他面色僵硬,深吸了两口气,似乎在努力平息自己的怒火:“你就这么讨厌北帝?” “是!” 少女气呼呼道:“你会和讨厌的人亲密吗?反正我做不到。” “我找你是因为你是司奂,只想看到你的脸,而不是别人的!” 他沉冷地看着她,看不出到底在想什么,久久才说一句:“为何对我感兴趣。” 少女眉宇带着怨气,睫毛上挂着点点泪珠,看着甚是惹人怜:“因为我喜欢毛茸茸可爱的东西。” 她低低道,每一个字都含满了委屈:“……我喜欢抱着它们睡觉,所以我想看看你的人形……就算不能是人形,原身也好……” 说完这番话,棉棉认为他会消气,并满足她变回自己的模样。 毕竟她已经感觉到他是喜欢自己的,只是还没完全信任她,而这些明里暗里表示对他喜爱的话,会让他高兴放心的。 然而,不知为何,他久久没有反应。 棉棉心里一阵不安,抬目看向他。 此时天光刚刚放亮,雨也停了,墨蓝泛灰的天空看起来有些压抑。 风萝花的花蜜还凝在花朵上,可上面的光华已黯淡看不太清,空气中的清淩花香稀薄了不少,神秘梦幻的丛林,变得萧索、冷寂。 就连男人俊美绝伦的脸,在这压抑的光线下,也是惨淡无华。 “司奂?” 棉棉抽手想抚摸他,可一动,又被他紧紧握住。 棉棉疼怕了,浑身抖了一抖,以为他又要掐她的伤。 男人发出一声云淡风轻的哂笑:“那又如何?” 启眸看住她,里面除了无底的黑,便只剩绝对的冷:“我可不打算顾及你的感受。” 棉棉讶异地看着他,完全看不懂他的情况了。 “我早就说过了,我不会换的。” 闻言,棉棉心里一个激灵。 难道是因为他的人形很丑,所以不愿示人? 若真是这样,她就是踩雷了。 “又在想怎么逃跑吗?” 男人温热的气息近距离喷来,让棉棉霎时回神,定睛一看,看到了一双黑沉的长眸,已完全占据了她所有视线。 -- 第39页 “你逃不掉的,你就算后悔也来不及了。” 他微微侧着脸,英挺的鼻尖贴上了她的鼻子,像逗猫一样,轻轻在上面蹭了一下。 鼻息交错,似有电流在两人眼眸中流窜。 身下的少女先忍不住呼吸一促,声音细软,显然在表达她喜欢他这么做。 他感觉到了,修长的手指顺着她的掌心,缓慢地扣入她的指缝。 这十指相扣的旖旎之感,令两人呼吸同时变重,方才的针锋相对在彼此微乱的呼吸中烟消云散。 “我的手还被你绑着……”男人沙沙的嗓音缭绕在耳边:“你得给我解了。” 棉棉发出奶猫似的嗯声。 “而且,你不是说你想……”他的嘴唇轻轻触了下她的唇瓣:“这样吗……” 棉棉抿了抿被他碰到的嘴唇,没有说话,但颊上的红晕,与眼中的潋滟已告诉他她想还是不想。 “告诉我,怎么做……”他下巴轻抬,唇瓣微张,似碰触一只易碎的宝物,轻柔地摩挲着她的唇:“……是这样吗?” 棉棉已被他撩得有些无法思考,按照从前,她早就迎过去了。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攻略要求是要对方主动,她主动的不算,所以她不能迎过去,吓坏了小猫咪。 她张了张嘴:“不够……” 男人略显青涩地含住了她的唇瓣,细吮,浅尝,耐心十足:“……这样呢?” 他的味道很好,令她唾液剧增,很想尝到更多:“……不够。” 她听到一阵急.喘,上面的男人侧脸张唇用力覆了下来,又浓又烫的男性气息随着呼吸喷洒下来,直夺她所有的呼吸。 这一下几乎要了棉棉的命,浑身一麻,终于忍不住迎过去…… 特么系统怎么还不出现,这男人特么怎么还不心动,特么她都快要心动起来了。 “喜欢吗……”男人用气音喃喃,夹杂着不秩的呼吸,听在耳中惑人之极:“够吗……” 她正想说不够,忽然就听见“叮咚——”一声,久违的系统声音在耳边响起了。 “恭喜宿主,攻略对象已对你动了真情,攻略成功。” 棉棉顿时狂喜,慌忙将自己的嘴唇从男人唇中抽离,高兴地连脚趾头都想跳舞。 她很确定,这一刻是她穿越以来,最开心的时刻。 她捧着有点懵的男人的脸,狠狠亲了一口,笑呵呵道:“谢谢你,我够了。” 男人眉头轻拧,双目迷离,眸底的一圈水份如一泓碧月,在他眼眶中荡啊漾啊:“可我还不够。”抵着她的额头,让她看到他眼里的痴迷,嘴唇不停挨过来:“我才刚尝到一点滋味……” 棉棉被他不停拱来的嘴追地直发笑:“别闹了,我得给你解锁。” 棉棉咬破手指,在他腕上软藤画了一个血符,眨眼间,软藤断裂松开。 看着自己手腕上纵横交错的红痕,男人显得格外平静,声音淡淡。 “怎么,为何不继续骗下去?” 棉棉讶然:“……你知道?” 他抬目盯住她,目光幽深如海,里面隐有不明绮光闪烁。 棉棉努了努嘴,在想解释,他倏地将她拖过去,掐起她的下巴,问她:“你用这个骗术,骗了多少个男人?” 她还没说话,下唇就突然被他用力一吮,疼的她张唇低呼,紧接着,一只凉滑的圆物就塞入了她口中,辛辣的液体随即灌入她的口中。 是她随身带的那瓶酒! 怎么会到他手上了? 她唔唔挣扎,他却早就将她制得死死的。 幸好动作并不粗鲁,酒也只剩两口。 还没喘过气来,男人的嘴唇又覆了过来,扣着她的头掠夺她口中的残酒。 学习能力太强了吧,才亲第二次就那么会了,没一会儿棉棉就软在了他身上。 但下一瞬,她又醒过神来,发现情况不对。 方才一直有礼有节避开她的某处,此时是凶悍无比地烙着她。 他捧起她绯红的脸,眯眼盯着她:“这是你招惹的,它脾气可不小,现在就要收拾你。” 棉棉愣了一愣,忍俊不禁笑了出来:“小气,现在还记着……”软臂勾上他的脖子,嘴巴凑到他耳边,用气音悄悄和他说了一句话。 男人喉结滑动,又把她抱紧了几分,喉咙又沙又沉:“我要带你走。” 棉棉眨了眨如布着层雨雾的迷离醉眼:“去哪儿?” 他凝视着她:“我要把你关在我的寝宫,不让任何人看见你。” “可是……”她眉目闪现担忧:“可是北帝定不会同意的。” 他顿了顿:“何出此言。” “陛下那么宠你,我却得罪过他,怎么肯让我们在一起?陛下还拿着我的血呢,你亲眼看着他取的……”她眼眶微微泛红:“当时我好害怕,觉得自己死定了。” 他眸光闪动,手抚上她的尖耳朵,似笑非笑道:“对,你死定了。” “你也这么觉得吧!”棉棉一副遇到了知音的模样:“你知道他想做什么吗?” 他朝她耳朵低下头,缓道:“拿来控制你,折磨你……” 棉棉倒抽口气,眼睛瞬间红成了兔子眼,揪着他的衣服,娇声恳求他:“司奂,帮帮我,帮我把血凝珠拿回来,为了被你关在寝宫里你一定要帮我。” -- 第40页 他被她逗地失笑,尖尖的虎牙闪现唇边:“好,我去给你拿回来。” 说到这里,他手指在空中轻轻转了转,棉棉忽感天旋地转,眨眼间她就变成了一根手指长的洁白羽毛,缓缓飘落在男人掌中。 他将羽毛轻轻放入衣襟内,薄唇低下,好似她能听见似的,柔声轻喃。 “好好睡一觉。” * 行宫里,一处小阁楼上,有一女子提裙从上走了下来,正是刚醒来不久的雨朦。 下面等候的仙娥们毕恭毕敬地向她行礼,告诉她北帝和女帝于前院等着她了。 跟着仙娥,很快就来到了前院。 远远地,透过稀疏的树影雨朦看到了临湖水榭台中,两位围坐饮茶的人。 其中面向这边的男子,就是昨夜与她在幽谷中甜蜜相依的北帝。 她有些羞怯踌躇,屏退了仙娥,站在树丛后静静窥看他。 他穿着一身月白云纹长袍,腰上的宽带将他的腰身收得修长挺拔,乌发尽数高束,扣在了黑玉冠中,俊脸的线条利落如刻,眉目深邃而寡淡,在日光的照映下,有些苍白、清冷,难以接近。 但是昨夜的他,温柔极了。 想起昨夜他在她耳边说的话,以及她毫无矜持的举动,雨朦心跳激烈无比,竟有种想落荒而逃的冲动。 太羞了。 她竟主动去亲他。 至今,她还记得依偎在他胸口上,是什么感觉。 待会儿不知是不是能不能和他独处,不知他还会不会像昨夜那般温柔。 她真想把她的喜悦和幸福立刻告诉知棉,她一定会替她高兴。若不是知棉一直鼓励她勇敢,她不会得到如今的幸福。 奇怪了,知棉哪儿去了呢,从昨夜到现在都没看到她。 就在这时,那边传来“砰!”的一声锐响。 女帝突然将杯子摔在地上。 紧接着,是女帝暴怒的声音。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知道现在退婚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雨朦一诧,僵在了树后面。 什么?退婚? 他要和她退婚? 不可能的! 雨朦握了握发凉发颤的手,不相信自己听见的。 “我会向天帝解释。” 是北帝,他的声音一如平常,淡漠无波,对女帝的怒发冲冠熟视无睹。 “也会告诉天帝昨夜之事。” “没人会相信你说的话!” 女帝怒道:“他们不会相信一场雨和一些花的吐纳就能断定一对男女的情缘!” “他们只知道你已经把她留在你宫中,所有的人都知道了!她的父君现在就在来的路上!” “你说的那些理由,只会让他们认为你在找借口搪塞推脱。” 北帝沉默。 “再说了,就算是我问觞,也早就不相信这些什么狗屁天命。” “或许你淋少了,雨朦淋多了,你灵力强,她灵力弱,这些都很可能令反应不一样。” “我们雪族素来擅用术法机缘调转命数,你又是个能呼风唤雨的万象宗主……别说他们不相信你,就是我,也怀疑昨夜那场雨,雨朦所建的结界,都是你干的好事!” 北帝发出一声哼笑。 “姑姑。” 北帝声音带上了不耐,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都能感觉到他气势之强大。 “侄儿有时虽是个宵小之徒,但是风萝谷对侄儿来说是什么,您不是不知道……” “就算我动了手脚,我设计了那场雨意图骗过你们所有人……可结界这东西,是骗不了人的。” “你可以去问昨夜值守的所有仙侍,昨夜侄儿是不是就在她身边,是不是和她在一起。” “结界是她的意念建造出来的,我才是被动隔在了外面的那一个。” “那又如何!”女帝嗤道:“至少说明她爱你,这不是最好的吗?” “你忘了我们雪族的族训了吗?” “正因这个族训,我们才探究到了转移劫数的方法,才能有这么多雪族平步青云!” 北帝依旧沉默。 女帝又道:“再说了,在袖口山那次大战,你不是说,你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雨朦吗。” 北帝顿了顿,才道:“是。” “那她就是你的天命之人。” 女帝笃定道:“这是你父君母后,在你出生之时算出来的,绝对错不了。” “你现在不喜欢她,只是你还没开窍,我们雪族在情上开窍的都比较晚。” “可昨夜……” “不要再说昨夜的事了!”女帝威严一喝:“就算是真的,你如今也不可退婚!” “你还要借助她来给你渡后日的尘世劫!” “你看你,还没下凡,劫数都已经开始了,昨夜那场雨就让你大伤成这样,给你布好的星盘也给搅乱了!你说你要是没她的星盘扶持,你是绝对会渡劫失败的!” 隐在树丛深处的离殊听到这里,手指关节已被他握得啪啪作响。 自私狡猾的雪族,为了躲避天劫,用尽卑鄙无耻的手段!高居帝位了,居然还欺瞒利用一介小精灵! 他离殊发誓,绝对不会让他问魈好过! 他看到了从树丛后面踉跄跑走的小身影,心里泛着复杂的滋味。 没一会,女帝也离开了,离殊听见北帝虚弱的咳嗽声。 -- 第41页 离殊暗讶。 他竟真的伤了,且伤得不是一般的重。 就因为昨夜那场雨? 既然伤得这般重,为何在女帝面前敛息隐藏?他们雪族不是由同血缘的人疗伤效果是最好的吗? 其中定有蹊跷。 离殊悄悄跟在他身后,来到了幽谷。 问魈的确没有了任何灵力,离殊跟着那么近,他都毫无发觉。 很快问魈在亭中睡着,离殊隐身靠近他,掐诀取下了他的一缕发。 握着手中的一段乌发,离殊脸上闪现势在必得的笑意。 就在他转身而去之时,他觉察问魈身上有异样。 琥珀色的眼眸一凝,在问魈身上扫了扫,下一瞬,一片雪白的羽毛,便自问魈胸襟内飘了出来,无声落在了他摊开的手上。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小柳树有情况!!!北帝要惨!!! 然后开启第三卷 ~棉棉要到凡间找暴君玩了。我要多多的花花~~ 第20章 逍逍和司奂(十三) 他站在如烟如雾般缥缈的细雨中。 仰起头,伸出舌,让雨水落到他嘴里。 味道和风萝花的花蜜一样甘。 要是每天都能尝到该多好。 一个略显愠怒的声音蓦然由极远处砸进他耳中——离焦! 问魈猛然睁眼。 入目是幽谷深邃的丛林,以及一侧神色微慌,垂首而立的仙侍。一阵夹带着草汁花露气味的微风,轻轻拂在他面上。 问魈轻吐了口气,微微泛青的俊脸闪过一丝迷茫,眨眼间,又恢复如常的沉冷:“何事。” “雨斛上神已到前殿。” 仙侍下去后,欲起身的问魈,蓦然想起了什么地顿了顿,探手入襟。 再抽手时,手上多了一根雪羽。 他看了它一会儿,眉宇间闪过挣扎,伸指掐诀。 雪羽毫无反应。 问魈怔了怔,失笑。 他怎么忘了,他已经把仅剩的那点灵力都用在把她变成羽毛了。 要恢复灵力,得先修一下打乱的真气。 待会儿得让觅桃来一趟。 问魈把雪羽放回衣襟,抬步往外走去。 * “雨朦?” 低矮的树丛中,一个躲在里面啜泣的少女即止住了声。 一阵枝叶摩挲的声响,身着黑袍,赤发高束的男子缓步来到少女身前。 “师父,您来了。” 雨朦虽已擦去脸上的泪水,但湿哒哒的眼睫和发红的鼻子明显泄露了她刚刚在做什么。 “怎么了?” 来人站在她三尺之外,语气带着不浓不淡的担忧:“发生何事。” 雨朦忙摇头,视线始终低在男子的黑色袍裾上:“风、风吹到眼睛了……” 男子动了动脚尖,似想上前,又似想走开,最后还是顿在了原地。 “你的血晶子,可是不见了?” 雨朦吃了一惊,忙伸手摸自己的脖子,果然光秃秃什么都没有。早上起来的时候还有,怎么突然就没了? 慌忙低头就找,身前男子又出声。 “是这个吗?” 雨朦抬头一看,只见男人修长的掌中,躺着一根红绳,上面缀着一颗红豆大小的血晶子。 “是我的!”她迅速拿起握在手中,抬眼看向身前男子,看向他那张线条柔和细长的脸上,那双琥珀长眸,眨着还含着泪光的圆眸,灿烂一笑。 “谢师父!您是在哪儿看到的?” 男子背着手,目光淡淡,下巴朝外面的路径上抬了抬:“外面的青石路上。”顿了顿,接着道:“你父君在外面等你,是时候回韶嵘宫了。” 雨朦不舍离开这里,可让她面对北帝她也做不到。 一想到昨晚温柔的北帝是来自她的幻想,她便感到无地自容。 他说他就在旁边看着,定是让他感觉被冒犯了,才会第二天着急着退婚。 他的薄情寡义让她心如刀割,就算再喜欢他,也无法再待在这里。 可是,会不会就和女帝陛下说的那样,他只是还没开窍? 她要把这件事和知棉说说,让她给自己出出主意。 跟着师父来到前殿,远远就看到了父君,以及他身前那抹月白色的挺拔身姿。 她暗抽口气,顿住了脚。 他在和父君提退婚吗? 走在前面的离殊似有所觉,停下来回头看她,看到一张怔忪发白的小脸。 离殊神色微沉,冷声催促:“走吧,别让你父君等太久。” 雨朦也不知自己怎么走过去的,站在他们身边一动不敢动,天知道,她光听着北帝的声音,都难受地想落荒而逃。 然而,没想到,他并没有提退婚的事,还温吞地和她父君谈笑风生,两人似投契的很,父君甚至还邀请他去灵界玄冰窟养灵。 雨斛是万灵之宗,一眼看出北帝受的不是普通伤。 “陛下灵体受损,瑞气薄弱,这般下凡容易被怪力乱神迷惑,对渡劫实为不利……” “灵界玄冰窟里的万镜台可有助于聚灵除戾,陛下是雪族,还能召唤到玄冰灵兽,益处更是极好。” 一旁始终不语的离殊听到这里脸色微变,眉宇闪现一丝不忿,而这些,都落入了北帝眼中。 “哦?”北帝眼睛不动声色扫过离殊,微笑道:“灵界真乃人杰地灵。” -- 第42页 “陛下若不嫌弃,下凡前这两日到灵界养养,也好应对凡间的种种磨难。” 雨斛慈爱地摸了摸身旁一直低头不语的女儿:“若觉着闷了,雨朦也可带陛下四处走走。” 雨朦此时是心跳如雷,双手紧捏。 他会答应吗,答应的话,便说明他对他们的关系还是抱有期待的。 “如此。”北帝谦逊颔首,道:“后辈就却之不恭了。” * 灵界,韶嵘宫,南殿照松堂,一身形玲珑的少女正抱着一盒药草从后院进来,脚步轻快地穿梭在七弯八拐的廊道上。 迎面走来的仙侍宫娥们都会忍不住看她两眼,或和她热情打招呼。 实际他们对这位新来的少女并不熟悉,只知她本事不小,以戴罪之身来伺候人,却被照松堂的松元真君收做了徒弟。 她长得不算出挑,脸蛋至多秀气,可不知为何就是越看越美,忍不住想和她亲近。 显然少女非常享受被人注目欣赏,短短两日时间,已褪去不少憨涩,举止自信了,风采也慢慢有了。 少女想,她知道这是为什么。 她坐在镜子前,哼着小调,打开一只巴掌大的贝壳,蘸了点里面的透明凝露,细细抹到了脸上。 凝露散发着一股惑人的芬芳,涂到肌肤上时,微微有些辣疼,过了一会儿,肌肤便会水嫩弹滑,白里透红,涂到眼周,眼睛还会雪亮照人,自己对着镜子看,都会被自己这双含情脉脉的眼给迷倒。 她小心翼翼地把盖子盖上,握在手心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诗诗,药水熬好了。” 外面有人喊道。 她诶一声应下,收拾好后又往镜子里看了一眼,才快步出去。 少顷,她端着一盆色泽微褐的热水,来到一间厢房,关上门后,放轻了脚往里侧床榻走去。 水盆轻搁床头几台,探头瞧了瞧塌上熟睡的男子。 男子面色苍白,唇色淡淡,薄薄的眼皮沉沉盖在眼上,给人一种永远都不会再打开的感觉。 他太白太瘦了,鼻梁和下颚的线条如刀削一般,脸颊上爬的蓝色血脉,在窗外投射下来的光线中,根根分明。 可喜的是,脖子上的布带,不再洇出血色,呼吸也不再如昨夜那般不稳。 少女弯身靠近他,唤了唤。 “晏哥哥。” “晏哥哥?” 男子没有任何反应。 少女松了口气。 她把巾子在药汤中蘸湿拧干,然后坐到床沿上,给男子擦了遍脸。 在擦到他嘴唇的时候,他微微发出了一点声音。 少女将耳朵低到他唇边。 “……” 听不清是什么,但是那低哑而略显迷茫的声音好听的紧,带着他好闻的气味,让少女心砰砰直跳。 她掀开了他身上的被子,看到了一具被中衣柔软裹着的宽阔男.体。 少女的手伸到了领口处,轻轻解开盘扣,一颗接一颗。然后捏着衣角,将衣襟完全打开。 里面的皮肤白皙地几近透明,胸.部线条精炼,看起来颇含着几分力量,腰腹紧.窄,有一道轨迹整齐的黝黑卷毛,自裤缘上方直达肚脐。 少女此时已满脸红霞,眼含娇羞,好一会儿才找回神,拧了布巾,伸手过去。 布巾尾端缀着颗水珠,摇晃坠下,无声砸在了男子的胸口上。 男子眼皮抖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看了过去。 床榻上方就是一扇高窗,高窗上的光刚好打在床沿上之人的脸上。 是一张鹅蛋型小脸,樱红小嘴,含春水眸,颊上有若隐若现的甜酒窝,小巧珠润的耳垂上,缀着一颗嫣红的胭脂痣。 男子虚弱半张的眼眸,闪现一道绮光。 痴迷爱意自眼角眉梢丝丝缕缕淌出,蔓延到了脸上每一个角落,病气也被驱散不少。 男子动了动嘴唇:“……”发出模糊的声音。 女子正给他擦着身,并没有发现他转醒,直到她听见这模糊的呼唤,才顿了一顿,抬目看过去。 “晏哥哥!”少女弯唇一笑:“你醒了……” 这时,一只微凉的大手,将她握着布巾的手轻轻握住,并按在了他胸口上。 “我真高兴……”男子声音清晰了一些:“醒来就能见到你。” 女子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激动欣喜,不知所措:“晏,晏哥哥,我……” 还没说话,那只握着她的大手微微拉了拉她。 “过来……”他眸光痴迷,嘴唇不知何时有了些血色:“让我亲亲你……” “陛下您来的真是时候!” 韶嵘宫廊道上,手执羽扇,身着鹤袍的陌寻正与雨斛北帝一行人走在其中。 他正眉飞色舞地向一脸淡漠意懒的北帝滔滔不绝说着:“我炼的丹药今日刚好开炉,您要不要过去看看,对修炼双修大法有显著效果,绝对没有任何毒副作用,效力持久,特别能提升腰劲儿……哎哟!” 陌寻摸着发疼的后脑勺往一侧一瞪:“上神为何打我?” 雨斛斜他一眼:“北帝即将下凡,如今灵体受损,你那些药比较适合你,你自己留着吃吧。” 陌寻的母亲是榣山仙子,年幼时有幸与当时身为太子的北帝照过面,便一直认为自己和他关系匪浅,见着北帝总是自来熟,倒是位难得不畏惧他的人。 -- 第43页 “怎么不适合陛下?”陌寻郑重其事道:“陛下正值青年,又恋爱中……” 没人发觉北帝脚步微滞了滞。 “……渡劫回来就要飞升成亲,这双修大法宜早日勘破……” “得了,本君知你好意。”北帝眉宇衔着一丝不耐,背手挺胸,漫不经心道:“去拿来吧。” 陌寻一喜:“好嘞!”转身欲走之时,肩部被后面的人撞了一下,定睛一看,是眼神冷的能杀人的离殊。 陌寻神色一肃,伸手拉住离殊。 “上华,我正要找你。”陌寻难得变的正常些,担忧道:“知棉呢,她不是和你们一起去了榣山吗?” 已走出几步的北帝,听见身后的雨朦因他们的话惊惧抽了口气。 北帝凝目,是了,带小神女到风萝谷的人他还没查出来。 原以为是离殊带她过来,发现了她身上贴有行踪符,又知离殊事实上是跟着她来的。以此推断,带她来的另有其人。 北帝目光掠过小神女那张怔忪不安的脸。 难道是她带小神女过来的? 北帝磨了磨后槽牙,长眸微眯,眼底闪现雀跃的利光。 待会儿灵力恢复,得好好和这女人算算账。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会来个北帝的红颜知己觅桃~~然后棉棉正式和男主照面~~~两人相遇的方式会给男主带来不可磨灭的阴影…… 第21章 逍逍和司奂(十四) “她没去榣山。” 离殊说完抬脚便走,却又被陌寻拉住。 “那为何到处找不到她?”陌寻不依不饶:“我很担心她,她身上有伤呢。” 见问魈他们走远了,离殊扭回头,怒视陌寻:“少来这套,你究竟想做什么!” “没什么。”陌寻冷笑道:“就是被你和你徒儿骗了,心里不舒服。” “当初是你说将知棉留下给我,换你去榣山,结果我病装了,榣山给你去了,我的知棉却影子都见不着……”他痞痞一笑,眼底毫无温度:“再老实巴交的人也要急眼了吧。” 离殊冷冷撇开眼,道:“她在她家里。” “你要是敢再耍我……”陌寻阴恻恻道:“别怪我不念旧情,把你那些丑事抖露出去。” 雨斛带问魈来到照松堂,让松元真君给他做个详细诊断。 经过诊断,松元非常同样湖神的说法,只有玄冰窟的万镜台,以及玄冰灵兽的灵息,才能让北帝快速恢复灵力。 “玄冰灵兽的确偏爱雪族,雪族人能轻易将其召唤出来。 “可正因偏爱,灵兽会不愿离开,恐会蚕食陛下的意识不让其醒来,耽误了下凡时辰。” 雨斛沉吟,回头问离殊:“我们玲珑阁不是收有一法器,可制约玄冰灵兽吗?” 离殊颔首:“确实有,叫玄冰鎏。” “哈哈!”雨斛欣喜一笑,朝外就喊:“传,让玲珑阁双子……” “上神。” 离殊唤住他,面露难色道:“这件法器,此时无人会用。” 雨斛皱眉:“玲珑阁双子呢?他们不是熟知阁内所有法器吗?” “处戟在火牢受着刑,封了灵力。柳晏重伤昏迷……”离殊顿了顿,望向松元:“松元,柳晏如今可醒过来?” 松元摇摇头,叹道:“柳晏元丹完好,灵力充沛,本是个修仙奇才,偏偏肉身孱弱。” “这倒是第一次听说。”问魈端茶吹了吹茶面上悬浮的茶叶,他声音磁性,缓慢说话时,声音似能在堂内空中逗留一般:“难道是元丹和肉身相斥?” 这时,问魈身形一顿,利目往一个方向一抬:“东南方向有妖气。 众人诧然,迅速去往东南方向,果然,远远地,就看到一间矮厢房氤氲着一层淡淡的妖气。 松元大惊:“柳晏在里面!” 离殊第一个冲了过去,将镇妖符飞掷封住厢房所有的门窗,念诀怒喝,只听砰地巨响,大门被从里推开,一道黑影从里窜了出来。 手握飞虹剑的离殊等的就是这一刻,看不清他手上招式,只看到耀眼的虹光将黑影团团包围,让它无处可遁,形体都来不及显出,就被削地渣也不剩,只有一滩恶臭的黑血。 松元冲进房欲看柳晏情况,然而才跨进门,他便滞在了门边。 厢房大门正对的就是床榻,床上的情形,不用进去也是一目了然。 只见榻上躺着两个人,上面的女子歪歪趴在下面的人身上,当大家看到她的时候,她正颤颤巍巍地从床沿滑跌到地。 她衣襟半开,露出了里面桃.色的肚兜,发髻散乱,好似被人揪扯的一般,脸上泪痕交错,似受到了极大惊吓,喘着气瘫坐在地,神情无异于见到了鬼。 松元赶忙过去:“诗诗,你……” 诗诗浑身一抖,这才发现有人进来,门外更是伸进来无数双眼睛。 “哇啊!!!” 她哇的一声大哭,掩面冲了出去。 “诗诗!”雨朦带人追上。 而松元此时已来到塌边:“柳晏,你怎么样,可有伤了?你要起来?来人!” 问魈等人也进来了,看着仙侍将榻上一位乌发散披的男子,扶坐起来。 离殊从外进来:“那妖物只是个精怪,柳晏应当没……”走到塌边又顿了顿。 只见柳晏衣衫大开,胸腹袒露,比诗诗看起来还要凌乱不整。 -- 第44页 “哦!”已经急出一头汗的松元看了看看了看台几上的那盆药水:“诗诗刚才是给你擦身呢?”他松了口气,擦了擦额上的汗道:“原来如此,看来那道妖风来得也不久……” “不要怪诗诗。” 塌上的柳晏道。 他半靠在靠枕上,在给自己扣着衣扣,看起来一派从容,对松元绽了个抚慰的笑容,徐徐道。 “她只是被妖物迷惑了,不是有意的。”他眉眼清朗,虚弱的病气也盖不住他笑容间释放的和煦暖意:“幸好,你们来得及时。” 站在旁侧背手静观的问魈,嘴角露出些鄙夷。 言下之意是,他没碰她,他完全是无辜的,别来找他麻烦。 他怕极了负责任。 怕,不正说明心里有鬼么。 不知是他对柳晏的质疑表现的太明显还是什么,下一瞬,柳晏的目光即直投斜刺里的问魈,与他的目光稳稳接上。 问魈波澜不惊,与其静静对视,黑眸深邃寂静,瘦削的下颚微抬了抬,淡抿的嘴唇看起来又冷冽了两分。 不知是对他的气势毫无所觉,还是丝毫不惧,柳晏唇角的微笑又扬起两分,浑润的眼眸微微一弯,透露出几分明媚,语气谦和温柔。 “这位好面生,不知是……?” * 柳晏挽好长发,穿上雪裘,从光线昏暗的屋中走了出来。 门前那摊血已被清理干净,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腐肉腥气。 他扶着门框往外看。 前面中堂里,一行等候的人见他出来,脸上都露出了宽慰,对他的舍身大义赞叹不已。 只有那身形挺拔,着月白锦袍的男子,看他的眼神总是晦涩不明,高高在上,盛气凌人。 而问魈对他,也没有好感,他衔在嘴角的笑意,让他觉得很碍眼。 要不是得倚仗他用法器驯服灵兽,他早就用他的淫威摆他一道,让他屁滚尿流,跪地喊爹了。 玄冰窟在灵界一片雪峰冰川之中。 离殊去拿法器,其他的人到玄冰窟入口等候。 雨朦一直在找机会和问魈说话,现在终于有机会了,又只敢远远看着他,挪近一点都没勇气。 他立在崖边,极目眺望下方辽阔的山川。 但他的神思显然不在此间,眉宇浮着丝焦躁,背在身后的手时紧时松,像在着急着什么。 这时,天空出现一个红点,眨眼间那个红点就倏地落在了北帝身后。 一名身着红甲的天将。 “陛下,觅桃来了。” 看背影不知道,听声音才知这是个女将军。 雨朦稀罕地直瞧,她几乎没近距离见过女天将呢。 她长得高挑,脸蛋清丽,大眼浓眉英气十足,一看就是个不让须眉的女悍将。 这时,雨朦倒抽口气,她看见女将军哗地打开胸甲走近北帝,并解开了两颗衣扣,然后将手从上往下伸入衣内。 掏出了一只橘猫。 把雨朦看得一愣一愣地。 司奂? 橘猫喵的一声跳上北帝的肩膀,撒娇地直钻他项窝。 北帝皱眉退了退脖子,声音不耐:“带它来做什么。” “昨夜这小东西吵了我一宿,把我耳朵都吵疼了,吵着要回您身边,所以我把它还给您了。” 北帝完全没有了昨日对它的温柔宠溺,毫不留情把它从自己肩上一拨。 橘猫啪地跌在了雪地上,可怜兮兮地瘫在那里,就好像摔断了腰似的。 和昨日诬陷雨朦时的姿势如出一辙。 可北帝这回一眼都没看它。 “待会儿把它带走。” 觅桃一脸迷惑地看了看北帝冷漠的侧脸,哦了一声。 昨晚这猫只是淋了点雨,他就千里迢迢让她过来照顾它,怎么转眼就这么薄情了? 陛下喜欢的东西极少,它算是比较宝贝的了,为了让它永远保持这个样子,封住了它的灵识,让它做普通的猫。 这时,觅桃发觉有人走近,是一位乌发松挽,身着白裘的男子,在橘猫身边蹲下。 本还可怜兮兮叫唤的橘猫,顿时警惕地扭过头来看住他。男子对它的敌意熟视无睹,伸着指背轻揩它脑袋上的软毛,嘴边笑意温柔。 橘猫怔愣愣地看住他,几乎忘了眨眼。 又忙不迭去看那边周身散发冷意的北帝。 它的猫眼瞪得更大了。 那模样似乎在说:“老天爷,我没有看花眼吧。” 男子将它抱了起来:“冷吗?”声音低沉温柔:“可要给你取取暖?” 橘猫最喜欢被温柔对待了,娇滴滴一喵,软在了他怀中,任他把自己带走了。 而将一切看在眼里的觅桃,那张英气逼人的脸,此时已涨得通红,眼睛一直放在柳晏身上,就算他走开了,还痴痴看着不愿收回,北帝连喊两声,她才回过神来。 “去。”今天的北帝似乎格外没有耐心,那声音似来自地狱般阴沉:“到里面检查一下。” 雨朦不由偷笑。哈哈,那位女将军喜欢柳晏神君,知棉知道了不知会不会醋。 觅桃入洞没一会儿,离殊终于带着玄冰鎏来了,并且还带来了一个人。 “知棉!” 雨朦惊喜万状地奔向随离殊一同落到雪地上的紫裙女子,亲昵地一把抱住她。 -- 第45页 这声呼唤,让那头抱猫的雪裘男子,与立在崖边的白袍男人,同时扭头看过去。 只见雪地上,立着一位身姿姣美的女子,头上是简单的发髻,后面留了一截披散在背心,长度直达腰眼,将她婀娜的腰身看起来更是柔美出尘。 她容色晶莹,两颊嵌着两枚浅浅的酒窝,眉眼含柔,流转之间清淩灼灼,灵动魅惑,叫人不可逼视。 北帝将目光淡淡收了回来,然下一瞬,他又望了回去。 望住那只被厚厚布带缠裹的左手。 “知棉,我刚刚就在想你,你就来了。”雨朦激动地泪花都上来了:“我好高兴!” 棉棉摸了摸她的泛着红晕的脸颊,弯唇一笑:“我也高兴着呢!” 才怪。 她瞥了瞥身旁冷冷盯着她的离殊,硬生生地忍下了一百句脏话。 可千万不能让雨朦知道,她是带着勾引北帝的任务来的…… “知棉。”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她抬目看去,扬唇一笑:“晏。” 柳晏咽了咽喉咙,正准备抬步走过去,蓦然发现她神色怔了一怔,白嫩的脸颊还迅速泛了薄红,桃花眼眸凝了灼光,如同落了火星在里面。 隔着那么远的距离,都能把他的心房给灼热了。 柳晏嘴唇抖了抖,心砰砰直跳。 她是不是和他一样,想起了他们在灵识空间…… 接着,她大步向他走了过去。 第22章 逍逍和司奂(十五)一更 · 她走过来的时候, 柳晏捕捉到她一个不常见的微表情。 她嘴角弯翘,贝齿闪现,在轻轻地叼着她的下唇。 这是她兴奋时特有的表情。 柳晏羽睫轻颤, 看着这样的她来到自己面前,胸口的暖意让他感觉自己又重生了。灰暗了很久的心, 此刻似被擦亮了。 “晏, 哪儿来的猫啊?” 柳晏正要回答, 蓦地,嘴角一僵。 他发现她并没有看着自己,甚至她的视线从一开始就没放在他身上, 她看的是他臂上的猫。 此时,她在凑着脑袋找猫的眼睛,眉梢高高扬着,显然她对这只猫兴趣非常大。 他嘴角慢慢沉了下去。 她什么时候开始对猫上心了。 他可记得,她是从不喜欢毛绒可爱的小动物。 原因只有一个。 柳晏下巴紧绷。 她在榣山上,和这只猫有过一段很愉快的相处。 “怎么不搭理我?” 她用力揉了橘猫一把,但猫对她一点兴趣都没有,趴窝在柳晏臂弯,舒服地眼睛都不想打开。 “哟, 长得一点也不可爱。” 她嘴里嫌弃着,可眼睛还是含着宠爱, 然后才抬目看了他一眼:“晏,你说是不是。” 他脸上已恢复了她熟悉的温柔,伸手给她挑去挂到了唇上的发丝,轻声问:“知棉, 你怎么来了。” “为你来的啊。” 柳晏手微顿了顿。 她自自然然道:“你重伤未愈,师父让我代替诗诗照料你。”说着还朝他睨了一眼:“高兴吗?” 柳晏失笑, 眉目弯了下来,低下嘴唇,在她耳边低低说了声:“……高兴坏了。” 离殊将柳晏叫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棉棉注意到那边洞口中走出来一身着红甲的女将,在大步走向一位白袍男子。 棉棉眼睛微眯了眯,眉宇微肃,远远看住他。 从外面飞落下来的时候,她就一眼注意到他了,因为他身上的气场实在太大了。 这才是真的北帝问魈,和太极宫寿宴上的那个绿袍男子一样,冷冽,衿贵,不怒而威,光那背影就能把人震慑地不敢起任何冒犯的念头。 和昨夜那个青涩的男人完全不一样。 “那是谁?”棉棉看住北帝身边的女将,问雨朦。 “他叫来的手下,好像是来保护他的。”雨朦想了想,没把觅桃对柳晏起意的事告诉她。 棉棉皱了皱眉,这就麻烦了,北帝身边多了个人,待会儿进洞如何办事? 书里有提到北帝受湖神邀请到灵界养伤,但因为雨朦身子骨不适合入洞,没有陪北帝进去,仅由柳晏随行,所以着墨不多,只知过程顺利,北帝准时下凡历劫。 可现在,不仅加了个北帝手下,还加了她这个目的不纯的人,剧情……不会崩吧? “知棉。”雨朦扫了眼那边聚首谈话的人,神色委顿:“我和北帝,情况不太好……” 棉棉静静听雨朦说了遍从昨夜到今天上午发生的一切,和书里写的情况几乎一模一样。 虽然昨夜棉棉只看了一半,后面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怎么没融入一个结界。但是,就她亲眼看到的那一段,可以证明问魈比书里呈现的还要喜欢雨朦。 就算不喜欢,至少说明他有试图靠近她,适应她。 “雨朦,别太担心。”棉棉握住雨朦的手,看住雨朦已经泛红凝泪的眼睛:“他没有和你父君提退婚,便说明他对你们之间存着希望。就像女帝说的那样,给他一些时间,慢慢软化他。这次尘世劫你们会加深彼此的感情。” 她看过的所有仙侠文,下凡历劫回来的男女角感情都会有大大的进展。 “知棉。”远处的离殊在唤她:“过来。” 棉棉快步来到师父身边,刚站定,就感觉到对面投射过来的一道视线。 -- 第46页 “快拜见北帝陛下,和真德将军。” 棉棉迎着那道视线恭敬行了礼。 “我这位徒儿体质较为特殊,不惧冰雪,也不会受到窟内精灵侵蚀。柳晏施法之前那两个时辰,会有精灵出现,陛下的意识也会有些薄弱,可由她候在北帝身旁,以防北帝受到干扰,乱了真气。” 说到这里,离殊扫了眼那边脸色苍白的柳晏,对棉棉道:“也要多多注意柳晏,他身体还很虚弱,若体力不支不要硬撑,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是。” 末了,离殊又向他们四人一猫叮嘱。 “希望各位尽量别用灵力,玄冰灵兽很敏感,使用灵力的话,不管它在哪里都会感觉到,会让它不愿出现,触怒了它,甚至会将洞窟完全封闭,不让你们出来。” 众人离开后,四人一猫也进入了玄冰窟。 玄冰窟有些像溶洞,到处悬挂凝结着形态奇特的冰石冰锥。 冰石富含灵气,灵气聚集多的冰石还会发光,就像冰里镶嵌了小莹灯,把这个晶莹剔透的世界点缀地格外静谧梦幻。 洞窟里面的空间变化多端,有些地方低矮狭窄,需猫身过去,有些地方又宽地像室内篮球场,喊一声,回声能在上空久久回荡。 他们还经过几处像天眼一般的大洞穴,底下漆黑看不到底,像被巨人的手硬生生挖去了般。 棉棉鞋下微微打了个滑。 她猛地一阵哆嗦,整个人一阵天旋地转,似要往天眼里摔进去,伸手往旁边的人迅速一揪,定住了身。 被她揪住的人跟着她一顿,停在了原地。 棉棉像捡回半条命地吐了口气,回头看了看后面的天眼。 呃,原来她根本不可能摔下去,那洞离她脚边还有两尺远呢。 额头上方传来一阵失笑声。 “你还是那么怕高。” 棉棉抬头,对上一双含笑的星眸。她可笑不出来,睨了他一眼,放开他就走。 没人知道,在她十五岁的时候,走路掉进过窨井。 那真是个可怕的经历,即便那时她都长大了。 那个井很深,足有六米深。 虽然里面是旱的,并且立刻有人发觉,把她救了起来,但对她来说,她的双脚没有落到底部,也没有被人救起的记忆。 因为在下坠的时候,她吓昏过去了,记忆里只有自己坠入黑暗的画面,那种无尽坠落触不到底的感觉深深地留在了她脑海里,无法磨灭。 以至于到现在,只要看到这种黑洞看不见底的洞穴,她就会紧张发晕,感觉自己会摔下去,并怀疑里面是无底的。 手腕被一只大手轻轻拽了拽,棉棉回头,看到柳晏略含懊恼的眼睛。 “生气了?” 棉棉:“有点。” “那,”柳晏垂了垂眼睫,接着又抬目看住她:“我牵你?” 棉棉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不仅给他牵,在过天眼狭窄的道路时,她差点没挂到他身上。 柳晏怕痒,穿着大裘也挡不住她不客气的手,挠地他总忍不住笑,斥她是不是故意的。 两人甜甜的气氛,把后面的觅桃给看呆了,最要命的是,她发现自己完全被柳晏迷住了。 他长得是好看,但他由内透外的一种迷人张力,将他的容貌发挥到了极致,一颦一笑皆能勾人心弦,好看地就像一副画,把她迷得眼睛眨也不眨。 好几次还因为看得太入迷,被脚下的冰石给绊地踉跄欲跌,徒增了北帝的笑料,受到了他好几记嫌弃的眼刀。 她自己也觉得丢人,她真德,可是率领过十万天兵攻打西荒鸦族的小战神,今日却被这病恹恹的男人给迷得七晕八素。 她想得到他,可是,那少女似乎是他的恋人了。 “陛下。” 觅桃唤了唤一旁始终安静的问魈。 那边没出声。 她又唤了一声,还是没声音。 觅桃转头看了过去。 只见他单手负后行走着,眼睛直视前方两人,眉目微沉,神色淡淡,似在思索着什么,又好似在放空。 她忍不住抬手往他脸上挥了挥,得到了他凶巴巴的一乜。 “做什么。” 觅桃环臂忍俊不禁:“您也看呆了?” 他朝她递了个“你有病”的眼神。 “陛下,您说他们是什么关系?”觅桃问。 他一如既往没什么耐心:“和本君没关系的关系。” 觅桃放弃一叹,正要往前大步跟上,又听他低沉的嗓音落来。 “喜欢就去把握。” 觅桃微讶,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这不可能会是他们铁血无情的紫薇北帝会说的话。 回头望他,恰好看到他那边的手往衣襟里塞东西。匆忙一瞥中,像是一根……羽毛? 问魈将视线从前方少女那张咧着坏笑的脸颊上移开,道:“去,告诉他们本君渴了。” “神君。” 棉棉和柳晏正肩挨着肩走着,听见觅桃中气十足的声音,即同时回头。 “我们渴了,何处有水?”觅桃问道。 不知为何,棉棉目光掠过觅桃,忍不住放到了她后方那位男子身上。 他肩上立着猫,负手立在一根如树一般高高筑到了顶端的冰柱旁。 冰柱中的冰凌莹光照映在他一侧脸上,让那一侧脸泛起骨瓷样剔透的光泽,冰肌玉肤也不过如此。 -- 第47页 只是他眉宇疏冷,唇角微沉,眼睫眨动间,不知为何流淌着一丝寂寥。 柳晏带他们来到一个水帘洞。 穿过一面淅淅沥沥的水帘,进入了一片冰石泛着蓝光的冰洞。 这里冰石里的灵气还会流动,就像里面灌了水,有发光的鱼儿在里面游来游去。 不时有冰水从上方滴下来,砸在棉棉头上脸上,冰凉冰凉的,倒也挺舒服。 通过水帘洞的路被一面新结的冰挡住了,柳晏请觅桃用武器砸开。 觅桃从后腰抽出一把匕首,犹豫道:“破坏这里,不会触怒这里的精灵和灵兽吗?” 柳晏摇头:“使用灵力才会。” 觅桃握着匕首,开始用剑柄凿冰墙,发现这么薄的一层竟坚硬无比。 “将军小心飞冰,”柳晏道:“这里的冰石锋利坚硬,切莫受伤。” 觅桃肃脸盯住冰墙,手下一刻未停,沉声说了句好。 看起来若无其事,可那张脸乃至脖子耳朵,像被火烧着了般,红彤彤一片。 一旁的棉棉伸着脖子看呆了。 这真德将军,什么时候看上小柳树了? 这时,上方连连落来几滴冰水,砸在棉棉唇边,顺着唇角渗进了口中。 一股清冽而爽利的清新滋味,瞬间弥漫了她的口腔,一丝甜意在舌尖处久久弥漫不散。 这味道…… 棉棉顿住身,仰头张嘴,等待冰水落到她嘴里。 然而冰水却好似消失了,棉棉嘴都干了脖子都仰酸了,也不见有水落下来。 一侧蓦然传来一阵很低的嗤笑声。 声音很轻,混在“砰砰”锤墙声中几乎听不清,但还是给棉棉听见了,因为这个声音,给她印象太深了。 忙把嘴一闭,扭头往那边看,看到了坐在墙边冰石上休息的问魈。 那里的光线较暗,他穿的又是白袍,坐在那里,几乎和后面的冰石墙融为了一体。 他上身往后仰靠着,一只手随意搭在支起的一只膝盖上,下巴自然扬起,喉咙上方的凸起格外明显,无由地让棉棉把视线在上面停留了两秒。 他整个人呈放松的状态,好似睡着了般。 但仔细一看,他眼睛是睁着的。 只睁开了一道线,里面在向外迸着冷幽的光,如挥来的冷刀,令人望之不寒而栗。 棉棉迅速收回视线。 不知怎么地,棉棉突然想起在东台,被他隔空制住了全身的情景,当时他那眼神和现在如出一辙。 昨晚司奂虽然用着问魈的脸,可他看起来没那么难以接近。 不像眼前这个男人,冰锥一样的锋芒冷冽,哪哪都写着“难搞”两字。 想到待会儿她还要和他单独相处,棉棉头皮有些发麻,但愿他能快点昏死过去吧。 而事实上,北帝的那声嗤笑,不仅棉棉听见,那边的柳晏也听见了。 他瞥目过去,恰恰看到棉棉和问魈无声对视的那一幕。 棉棉很快别开了眼睛,可问魈的眼睛却没有移开。 柳晏目光沉沉看着那边姿态落拓的男人,下沉的唇角逐渐紧绷。 冰墙凿开后,便是一片自高处冰壁裂缝溢流下来形成的水洼。 水洁净清透,一眼见底,底部冰石莹蓝,令水看起来甚是可口。 棉棉第一个先下去,撑着石壁,低头将嘴凑入水中。 问魈慢条斯理拐进来时,一眼看到棉棉跪着身子,低头张嘴,将两片嘴唇浸入水中的模样。 问魈脚下蓦然一顿。 棉棉喝了一口就迅速直起了身,抬袖捂嘴不住地呛咳。 柳晏忙过去给她顺气,捧起她的脸看她怎么回事。 棉棉扯着袖子紧紧捂住嘴,向他无声摇摇头表示没事。 “真的没事吗?”柳晏皱眉,视线一直在扫视着她的样子。 她露在外面的皮肤一片绯红,双目晶亮,气息紊乱,看起来不太像是呛咳引起,像是受到了惊吓。 事实上,柳晏想的没错,她刚刚是假装呛咳,因为她被这水的味道吓着了。 味道和昨晚那个男人的嘴唇一样。 不知是她想多了还是味道实在太像了,方才俯身吸水时,仿佛进入她口中的不是水,而是他的唇舌,深深侵入,满地让她窒息。 棉棉努力平息自己过分悸动的心,暗暗咽着口中不住泛滥的唾液,眸光闪动,看向水洼边,那只伸着舌轻轻舔水的橘猫。 不就是只臭猫吗,居然让她这么念念不忘! “陛下。”觅桃回身问立在外面不过来的问魈:“您不喝吗?” 问魈扭开头:“不了,脏。”转身往外走去。 觅桃立即跟上:“陛下,等等。” 看着他们形影不离的背影,棉棉神色闪过疑虑,沉吟了下,看向一旁的柳晏。 柳晏若有所思地尝了尝用手舀起的水,没发现什么特别的。 拭嘴起身,身旁的棉棉忽然发出吃疼的抽气声。 柳晏蹲了回去:“怎么了?”扳过她的肩膀,看到一张苍白的脸。 她若无其事摇摇头:“没事。”目光闪躲,显然在隐瞒着什么。 柳晏将她的脸捧过来,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声音含着一丝强势。 “知棉,我不喜欢你躲我。” 她垂下眼睫,还是不看他,花瓣似的嘴巴微微翘起:“我没有躲你……” -- 第48页 “你再不看着我,”他沉声道:“我就亲到你哭。” 棉棉迅速抬起眼,嘴巴似忍笑又似畏惧地紧紧闭着。 他黝黑的眼睛直视着她:“这样才乖。”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告诉我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她抬手覆住他的手背,低低道:“真的没有什么,不小心扯到伤口而已……” 柳晏迅速拉过她的左手,看到布带上一片猩红。 他停顿了一秒,下一秒立即动手去拆上面的布条,被她制止:“晏,现在不是时候……” “……神君?” 出口处传来觅桃略显不自在的呼唤。 她就站在出口处,身后那面薄薄冰墙背后,模模糊糊倒影着一个挺拔的身影,看得出他正以环臂的姿势面向着这边。 觅桃眼睛扫过他们两人相握的手,冷道:“可以启程了吗?” “可以。”棉棉比柳晏快一步出声。 “晏,不可让陛下等我们。”棉棉道:“待会儿到了万镜台,你再给我看也不迟。” 很快,他们来到了万镜台。 万镜台,由许多切面整齐的冰石块交错层叠围立而成。 中心是一大块平整的圆冰石,而圆冰石上方,是等圆的洞口。 往上望去,可以看到外面的穹隆。 “待到入夜,月光出来了,陛下便要坐在此处,灵力会随着月亮的攀升逐渐变浓,这个时间段陛下意识会有些薄弱,我们会守在您身边。” 柳晏在和问魈详解待会儿施法过程。 “当月亮来到了洞口上方,陛下意识会恢复,便可念咒召唤灵兽,灵兽会守在您身边,助您增灵除戾。” “到那个时候,陛下切记,不可踏过这些冰镜,否则会惊怒灵兽,灵兽会将您冰封,蚕食你的神识和修为。” 问魈:“灵兽什么时辰会离开?” 柳晏道:“一般情况下是丑时,它会自觉回它的结界。如不离开,我再出手。” 问魈沉吟了下,又问:“可否提前驱离它呢?” 柳晏微笑:“可以,陛下想提前出来吗?” 问魈沉吟了下,道:“不必了,就丑时罢。” 交代完,柳晏大步走向靠在墙边等他的棉棉,拉起她的手,拐进了一片冰墙后面。 觅桃落寞地将视线收了回来,抬头看了看洞口,天很快要擦黑了。 “回去吧。” 盘坐在圆石上的问魈出声道。 觅桃愣了愣,有些吃惊他会让自己离开。通常只要出了紫微宫,或榣山,他都会在身边带着些人,不会孤身只影。 况且,他这次叫她来,还有一个原因。 “您不是说让我给您解个封印吗?”觅桃道:“是什么,我现在给您解了。” 问魈低垂的眼眸微闪了闪,沉道:“不必了。” 觅桃目露疑惑,真觉得陛下今日很奇怪。 问魈见她还杵在这里,皱眉不耐道:“还有何事?” 觅桃脑海闪过柳晏那双温柔清透的眼眸,暗叹,看来只能认命。 “我去和他们说一声就走。” 觅桃走向棉棉和柳晏进去的甬道,听见了他们的说话声。 “好疼好疼……!” 是那个少女的声音,听声音好像快要哭出来了,恼怒嗔叫:“……我不要你弄了!” 接着是一阵像是衣服摩擦的声音,伴随柳晏心疼紧张的声音。 “我轻点我保证,让我给你弄……你不让我弄,还能让谁来……” 然后是少女微颤的呼吸声,像是在忍耐什么:“还是疼……” 听到这里,觅桃满脑子都是他们两人衣衫不整的画面,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心里像爬了蚂蚁,难受之极。 “此药是最温和的。”柳晏忧心道:“怎么还会如此疼呢……” 觅桃愣了一愣,而后失笑,整个人似活了过来,原来他们在疗伤…… “才不是呢……” 那女子太会撒娇了,娇地让人以为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你上次不是给我用过一种玄冰花吗,我觉得那是我用过最舒服的伤药了,效果也好。” “玄冰花……”一阵衣服摩擦的声响:“我现在就去给你找来。” 觅桃赶紧躲到一块大冰石后。 “现在去?”少女急道:“那我怎么办?” “你在这儿等我,半个时辰我就回来。” “不行,你不能去,你说玄冰花有很厉害的精灵守着的。” “我来这里已经很多次了,难不倒我,你就乖乖在这儿等我吧……” 一阵轻轻的啧嘴声响起。 然后是一阵柳晏压低了嗓子的声音:“……待会儿你要给我奖励。” 很快,一个人影从里走出,躲在暗处的觅桃看到是柳晏。他神色微肃,脚步走得飞快,眨眼就看不到身影,离开了。 觅桃缓缓走出来,脸上满是失落遗憾。 连再见都来不及和他说。 “真德将军。” 忽然,那边传来少女焦急的低唤,刚扭头,一个矮她半个头的人跑到了她面前:“我有一个请求,能让您帮帮我吗?” 觅桃看着她写满了诚恳和敬畏的桃花眼,正色道:“说吧。” 问魈抬头看了看头上方的圆洞,外面的天空已经完全擦黑,星辰也慢慢显出来了。 -- 第49页 这时,他看到觅桃的身影从一侧洞中走出,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变成了跑的,冲了出去。 问魈狐疑皱眉。 方才让她走她还不情不愿,如今连招呼都不说直接跑了? “喵……” 一只橘色小身影从一块冰镜后面慢慢走出来。 问魈头疼地捏住了额角。 真德把这家伙拉下了。 待会儿他要怎么和小女人解释?还是,直接不玩了,告诉她他就是让她讨厌的那个北帝? 一阵夜风从上面洞口拂了下来,拂过男人的身体和脸,让男人感到一阵舒爽,疲倦的身体跟着放松不少。 是了,他们说天黑了会意识薄弱,此时怕是开始了。 “小猫咪?” 这时,一阵故意装可爱的叫唤,自万镜台外围洞中传来。 “你在哪儿啊?出来一下下好吗?” 支着额头的问魈,朝那边懒懒抬起了眼,看到了一个婀娜的身姿慢慢自昏暗的光线里走出来。 距离有些远,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可以明显看出她注意到了他,脚下微滞,扶着一根冰柱侧倚在了上面,面向这边道。 “陛下,你看见猫猫了吗?” 问魈缓缓放下手,直了直脑袋,声音沉沉道:“你过来,我就告诉你。” 她似乎瑟缩了一下,犹豫地张望:“嗯?真德将军呢?她方才不是还在这吗?要我去帮您找她吗?” 问魈眯了眯眼,俊脸阴沉,道:“我是让你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棉棉:小猫猫,你在哪儿? 问魈:过来我就告诉你。 棉棉:有什么话是非要过去才能说的? 问魈:因为我想让你听了软在我身上。 本来可以0点发,但是我自己不满意,所以熬夜修了,强迫症没办法呜呜呜呜! 谢谢来支持我的你们!晚上还有一更,我尽量在11点左右发! · 下一章某人被逼急要爆发了!猜猜是谁嘿嘿嘿~ 第23章 逍逍和司奂(十六) · 冰柱旁的女子身形略顿了顿, 浑润的眼眸闪过一道异光。 接着抬步往万镜台正中的圆石上,那位坐姿略显慵懒的男人走去。 问魈不动声色打量着向他慢慢走来的女子。 她垂眉敛首,手叠腹上, 柔软的嘴唇淡淡闭合,看起来就是个很普通的女子, 乖顺, 无害。 来到冰镜前, 她发现了团在他腿边的猫,恬淡的眉眼就闪现了喜色,那模样, 好像见着了老朋友似的。 “陛下请吩咐。” 方才还故作活泼的声音,来到他面前就把往低里压了下去。 真是精乖。 可惜来不及了。 问魈将视线冷漠地撇到一边,张了张唇。 “把你方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三尺外的女子默了一默,显然是没想到他会说这话,发出了小心谨慎的声音。 “……请问,是哪句?” “所有。” 他看到她放在腹上的手指,相互地绞了一下。 “小,”她顿了顿, 似乎在咽唾液:“……小猫咪。” “不对。” 他冷声着重道:“语气。” 女子身形僵了一下,然后跃跃欲试地把语调往上调了个高度。 “……小猫咪~这样吗?” 问魈没有回答她, 而是道:“下一句。” “……你在哪,出来一下下……” “够了。” 又迅速打断了她。 他下颚紧绷,朝她抬起眼,盯住她那张怔忪不安的脸。 “以后在本君面前, 不可再这么说话。” 她低垂的羽睫扑动了一下,两片紧绷的花瓣唇张了张, 道:“是,我记住了。” 问魈冷冷地收回了视线。 这句话从她出现那一刻开始,他就想说了。每当她一说话,他心里就无法平静,郁结烦躁。 特别和那位柳晏神君在一起的时候,那声音更是娇得让他青筋突突直跳。 他几乎怀疑这个人见过那个小女人,在学她说话。 呵,他不会允许任何人学她。 这个世界上,只有她才可以这么说话。 脑海蓦然闪现小女人那双挂着晶莹泪珠的眼眸,似醉似痴地望着他,婉转之间勾魂摄魄,甜香的气息呼呼扑在他唇鼻处,细软地喘着,喃着不够。 问魈胸腹一阵紧绷发烫,大手一抓腿边的猫,像扔钥匙似的,往那人身上扔了过去。 “把它带走,越远越好。” 正在睡觉的猫直接在半空中吓地炸了毛,尖叫着砸在女子的身上,把女子也吓了一大跳。 问魈眼睛抬都不抬,自顾自地盘好腿,说了句:“下去吧。”便闭目深吸口气,打坐运息。 然而,那女人没走,在原地低声抚慰着可怜兮兮地叫唤着的猫。 她的确已经没有用娇滴滴的语气说话,可不知为何,听着还是感到烦躁,每一个语调和吐字的变化,都让他觉得她在学椿逍。 “为何还不走。”问魈闭眼不耐道。 那女子讷讷道:“陛下,我不能走,我必须在这里守着您。” “不需要。”问魈漫不经心道:“玄冰精灵我见过,不需要你……” “啪!” 耳边突然啪的一响,问魈睁眼,看到一双手合着举在脸前。 -- 第50页 抬目,一张眉宇间含着余惊的莹白小脸映入眼眶。 她亮出掌心:“陛下,您看。” 只见嫩白的掌心上,粘着一块干扁的蓝色羽状物,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碎化成齑粉,散落在空中。 “这东西刚才差点咬上您鼻子了。”她一脸后怕道:“幸好我出手快……” “它是雪羽灵。”问魈不能置信地瞪住她:“是上古灵物,你居然把它拍死了!” 她吓得张唇瞠目,整张脸都白了:“我,我不知道它是那么厉害的东西……我看它飞到您脸上就……” 问魈不想听地扭开头,而她还在继续说着:“还有这个,刚刚爬到您腿上,也被我掐死了……” 问魈转头一看,看到她手上躺的一根通体半透明的小蛇,当即一抓她的手腕,往外用力一甩,直把她手上的小蛇甩飞出去。 或许是他使的力气太大,把她整个人拽得倒了下来,倒在了他腿边。 他没放开她,直接翻过她的手掌察看,看到一片淡青的淤痕。 问魈一把将她推开,任她像颗白菜狼狈地从石面上滚了下去:“你师父没告诉你不能徒手碰冰蛇吗!” 地上的女子慢慢坐起来,揉着撞疼的手肘低低道:“我知道……”她垂着眼眸,脸上带着懊恼:“刚才我以为您已经睡着了,唤您您也没反应,我身上也没有武器,情势所迫之下,只好徒手抓下来了。” 问魈眉宇闪过讶色,她刚才有做这番动作?他居然一点也不知道。 他眯了眯眼,道:“荒谬!居然什么准备都没有,就敢担起守护的职责,你师父……”话没说完,蓦然一阵晕眩,视线变得模糊。 他迅速调息试图稳住自己,但显然这是正常反应,表示灵力正在往他身上汇聚,除非离开万镜台,否则只能顺应接受。 “陛下。” 那女子的声音蓦然来到近处:“有反应了吗?可听得见我说话?” 听得见,连你嘴唇蠕动舌头弹动的幅度他都能清晰想象到。 他睁开眼,看到她模糊的轮廓,就在两尺外。 深吸口气,努力维持清明,道:“你中的不是普通毒……要想解就给本君老实交代……你师父派你来有什么目的。” 他听见她缓缓吐了口气,慢悠悠道:“您也看到了,我就是个菜鸡,我师父能派我来害您什么?害您生气吗?” 问魈额冒青筋。 他就知道这是个人精,刚才还低眉顺目,趁他虚弱就露出真面目了。 他很想再说话,可他的身体已经完全被抽去了力气,意识好像落入了水中,漂浮不定,时清时浊,时明时暗。 “陛下?” “陛下?” 见问魈再也没动一下,棉棉开心地高高举起橘猫:“太好了!他终于睡着了!”说着仰起头撅起嘴往橘猫鼻尖上凑:“司奂我好想你啊!” 橘猫一脸嫌弃地直缩脖子,猫掌毫不客气地啪啪直拍她的鼻子,然后挣扎着跳下来,在棉棉受伤的目光下傲慢地走了。 真没想到,她一个海王居然被一只猫给甩了,枉她还对昨晚念念不忘。 果然不能相信他能帮自己拿回血凝珠。 棉棉捂住受伤的鼻子,缓缓转脸,看向那边打坐的男人。 得靠她自己。 她蹑手蹑脚地坐到问魈身边,歪下头,从下往上地去瞧他微微垂下来的睡脸。 她在他放松的眉宇间定定瞧了好一会儿,确认他是真的沉睡没有意识了,才把手放到他腰上。 感觉到手下紧实的皮肉,棉棉默念了两句“对不起雨朦”,然后张开手,壮起胆子,在他腰带上摸索起来。 她里里外外地摸了个透,只差没有把他腰带给解下来。 没有她要找的东西。 接着摸他的衣袖,顺着他的手臂线条,衣服皱褶一点点摸上去,顺势来到他的衣襟。 这时候,棉棉已经找到了点门路,跪在他身前,在他的胸膛上大刀阔斧地进行了一番探索。 然而,除了发觉他的胸肌够有料,数清楚他的腹肌有八块之外,她什么都没找到。 会不会在他耳朵里? 电视上不是有些神仙,喜欢将秘密或武器塞到耳朵里吗? 棉棉忙跪到问魈身侧,轻轻拿手拎起他的耳朵,睁大了眼往他耳道内瞧。 少女的嘴唇离男人的耳朵只有一寸远,绵长的呼吸喷洒下去,如花瓣撞击在男人敏感的耳垂和颈侧上。 男人嘴唇微抖,宽阔的胸膛一阵涨起,一声沉沉的,沙沙的闷哼,自他喉咙中模糊吟出。 “神君!” 一阵略显焦急的女中音,回荡在广阔而昏暗的洞窟上空。 一修长的雪白身影,大步地走在崎岖难行的冰石坡上。 后方,一个身着红甲的高挑女子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来。 “神君,我还没给你看呢?” 觅桃微微喘着气,英气眉目透着担忧,想看看男子情况,可他却熟视无睹,脚步不止,继续走着。 她急了,伸手拉住他的手臂:“别走了!我真的很担心你!” 男子终于顿住了脚步。 觅桃感觉到他身上散发的冷意,僵硬地放开了他:“柳晏神君,请给我看一下,不然我真的放不下心。” 男子缓缓向她侧了侧身,下沉的嘴角形状优美,却看起来寂寥无比。 -- 第51页 他张了张唇,淡淡道:“我没事。”羽睫朝她的方向微微掀了掀,露出了眸底那泓莹泽:“将军不必担忧。” 觅桃皱着眉紧盯他,不太相信他的话。 她亲眼看到他被精灵的灵气击飞摔地,当时整个脸都青了,她都把精灵打完了,他仍不太能站立。 当时他们所在位置离洞外不远,觅桃提议带他出洞疗伤,给他运些真气护体,他一口回绝了。 他似乎着急回去,摘到玄冰花后,就再也没有停下过脚步。 即便她在和精灵打斗,他也只顾自己走,等都不等她,和他说话,也不作回应。 这和他给她的体贴温柔印象完全背离,仿佛换了个人。 但不知为何,却更抓她的心了。 此时,见他终于开口说话,对她有了一点点回应,觅桃顿时恢复了勇气,大步走上前,来到他跟前,仰头直视他的眼睛,道。 “我喜欢你。” 他神情淡漠,羽睫缓缓眨了一下,似乎在等她说下去。 可她紧张极了,千军万马在前都没有让她这么紧张过。 脑海不由闪现他和那位少女亲密的画面,心里一疼。 她知道她几乎没有机会,但是她还是忍不住想靠近他。 她眼眶泛热,张嘴冲面前的男人喊了出来。 “我第一眼看见你就被你吸引了!请你接受我!让我在你身边!” 柳晏静静看着眼前女子绯红的脸,微勾了勾唇,朝她绽了个温和的笑容。 鬓边散落了的一缕头发,顺着脸颊长长地垂下来,衬得他的脸型更是利落干净,清冷眉目也变得迷人魅惑。 他动了动嘴唇,道:“好啊。” 觅桃脸瞬间涨红,有些不能置信:“真的吗……” 他朝她走近一步。 觅桃心几乎要跳出来,看着他上身朝自己微微俯过来,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松针香。 她双腿发软,感觉下一秒就会晕倒过去。 他将嘴唇微微靠近她的耳边,对她道:“等她把我玩腻了,我就来找你……” 觅桃瞠目。 “所以,”他温和的声音蓦然变得森冷阴狠:“在她还没够之前,别来烦我。” 觅桃脸色煞白如纸。 下一瞬,身前的男人就越过她,大步往外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带不带感? 告诉你,下一章更带感…… · 第24章 逍逍和司奂(十七) · 棉棉凑在问魈耳边正瞧着, 蓦然听见男人发出声音。 她立即撒手后退,男人又没了动静。 棉棉吐了口浊气,对现状有些气馁。 几乎把能装东西的地方都找遍了, 依旧没见着血凝珠的踪影。 也许是没带来,或是必须用灵力唤出。 这时, 他衣襟边缘的一点白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弯身伸手轻轻捏住那点白, 正要将它从里扯出来, 一只大手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棉棉几乎吓得魂飞魄散,定睛一看,是问魈的手! 她战战兢兢抬头看向问魈, 看见一张睡眼朦胧的脸。 上面没有愠怒,没有傲慢,只有单纯的迷懵,眼眸半阖地静静将她看着。 这还是棉棉第一次看到这般温良的问魈。 因为实属难见,她更是怕得大气不敢喘,浑身僵硬地瞪住他,不懂他这是怎么回事。 但不管是怎么回事,眼下最要紧的是不能让他知道自己刚才干了什么。 棉棉僵硬地咧了咧嘴,手肘向后用力, 欲将自己的手从他掌中抽出:“陛下,我看您这里脏了……” 话刚说到一边, 他忽然扯着她往他身上按,手劲儿不小,根本容不得她抗拒,铁臂一收, 就将她的腰肢紧紧收拢了过去,拢着她躺进他的臂弯。 棉棉懵了, 推拒着要下去,却被他抱的死紧,下巴也被他的手捏住,将她的脸摆回他的视线。 棉棉惊惧地呼吸大乱:“陛下!您怎么了……” 他却始终安静,也不说话,垂眸看着她,缓缓低头,凑到她的鬓角,似在嗅她的气味。 棉棉心跳如雷,又不敢大动,鼻间全是他清冽浓厚的男人气息。 旁人从外看过来,就好像他们已经亲到了一块。 就在这时,一阵如流水般的琴声自不远处传来。 搂着她的男人浑身一抖,眉宇紧皱,面露痛苦,缓缓松开了她。 棉棉逃命似的从他身上爬了出来,往琴声处一看,看到了一手抬琴一手拨弄琴弦的柳晏。 他在用玄冰鎏救她。 她连忙跑过去,躲到他身后。 很快柳晏就收了音,而万镜台中的男人,也慢慢平静下来,似有醒来的迹象。 棉棉畏惧地远远盯着问魈:“晏,他是不是被什么控制了?” 身前男人没有回答她,抓住她的手,扯着她往一侧洞穴走去。 他走的飞快,棉棉必须要小跑着才能跟上,腕上的大手掐的又紧又硬,像是铁拷,拷得她生疼。 她忍不住了:“晏,手疼!” 他却充耳不闻,继续带着她往深处走,弯弯绕绕,不知要去哪儿。 棉棉有点担忧:“晏,走太远了,我担心北帝出状况我们来不及过去。” 他依旧什么都不说,将她带到了一个灵气充沛的洞窟,墙内的光晕如一盏盏灯,将这里照得明亮梦幻。 -- 第52页 柳晏终于放开了她。 棉棉揉着发疼的手腕,抬头张望,这里很特别,可为何非要到这来。 柳晏旋身向她过来,手上多了一朵碗大的花朵,透明莹亮,层层叠叠的花瓣看起来非常柔软,随着递来的动作,在男人修长宽大的掌心上微微颤动。 是玄冰花。 她顿了顿,蓦然想起自己为了支走真德,利用了他对自己的爱意,将真德丢给他应付。 棉棉抬目看了看面前的男人,看到一双清冷而沉静的眼睛,下面的嘴唇淡漠地抿着,没有她熟悉的笑容。 显然他已经识破了她的所作所为,并生气了。 那他为何还要去摘这朵花呢,是想告诉她,他有多伟大吗? 棉棉眼睫缓眨,眼尾漾过一丝不耐。 既然伟大,那就伟大下去啊,何必摆这样的脸色给她看。 这时,她从他打开的雪裘缝隙,看到里面的袖子染了些血。 方才给她上药,她不配合,被他抱住的时候,那袖子还是干净的。 她没有去接那朵花,冷漠道:“你受伤了,正好你脖子的伤也没好,玄冰花你留着用吧,我的伤已经无碍……” 他突然一握手心上的花,手势毫不留情,握着一阵揉捻,指尖因用力而泛了白,眨眼间,脆弱的玄冰花就被他揉得粉碎,莹蓝透明的花汁顺着他的指缝滴了下去。 她连忙伸手去接花汁:“你干什么!”这花汁一滴可值上百颗灵石丹药啊。 身前男人发出低低徐徐的笑声,嘴角漫不经心地扬着,显得他很云淡风轻。 “既然你都不要……” 可那双眼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充泪,连眼周皮肤都晕红一片。 “它是废物了,又何必在意它的去留……” 棉棉沉默地看着他,迅速转身,往外走去。 看着她毫不留情的背影,柳晏好似被抽空了灵魂,脸上僵死一片。 不对。 他这是在做什么。 不是想好了回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吗。 在看到她裂开的伤口时,他不就已经知道她别有目的吗。 对,当时他也生气了,可他气的是她不该用伤害自己的方式达到目的。她明明知道,只要她说一声,他会无条件帮助她。 上药的时候,她可能看出他生气了,喊着疼,泪汪汪说不给他弄,转而又挪入他怀里,拿她最软的地方蹭着他。 她太了解他,他最无法抗拒她的缠。 所有的恼怒疑惑,都被她的柔软抚平,即便他知道她是别有用心,只想让她立刻好起来,满足她所有的要求。 直到真德追过来,他才恍然大悟。 她的目的原来是为了和那个人独处。 那一刻,他的心仿佛被快刀从中间旋转着绞碎,搅成了稀烂的一片。 他想立刻回去,想回去阻止他们。 可是他没有。 他抬脚往洞窟最深最危险的尽头走去。 他会和从前一样,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只要他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给她看见自己的笑容,他们就还是原来的他们,他也可以假装他在她心里是特别的。 摘到玄冰花时,他的心已经平静许多。 这样挺好的,他心想。 她要利用他就利用吧,不利用他,她会找其他男人,让其他男人看到她撒娇喊疼的模样,让其他男人感觉到她柔.软的身子,就像处戟那一次。 他至今无法原谅自己,当她在找上自己的时候拒绝了她,使她转而找上了处戟,让处戟碰了她。 而她这样费尽心思,仅仅就为了一只擎莲灯。 他伤心,嫉恨,替她抹去偷盗圣器的痕迹,构陷了处戟,让处戟的偷盗掩盖擎莲灯的丢失,让处戟永远无法回到韶嵘宫,永远无法再见到她。 当时他也恨着她,故意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带诗诗去见她,让她误会他和诗诗的关系。 可没想到,她竟然哭了。 他不知道那滴泪是不是她故意伪装,但他感到心如刀绞,比被她玩弄还要痛苦。 便是从那一刻开始,再也不舍得伤她半分,不管她要他做什么,他都奉陪到底。 即便是助她得到那个人。 他拿着那朵花,独自回到万镜台。 他特意在外围的洞穴里呆了一会儿才进去,给他们留下足够的时间。 不管她要和那个男人做什么,这么长的时间里也一定做完了。 他不会在她面前表现出一丝丝的嫉妒,一丝丝的恼怒。 和从前一样。 可是。 当他看见她跪在那个已经失去意识男人身前,手抚过他的每一寸,小心翼翼亲吻他,把那个男人扰醒,又被他抱住的时候。 一路上的平静在这一刻崩裂坍塌了。 一直裹藏在阴暗角落里,所有从不曾示人的丑恶嫉愤,排山倒海地涌向了他。 可当他把这些嫉愤暴露在她面前,看着她无情转身,连一句话都不留给他,他又突然想不起来,他究竟为何生气了。 他不生气。 他本来就是个无足轻重的东西。 没有了她缠着,他如何活。 他追了过去,将她紧紧抱住,摁在冰壁上用力地吻她。 品尝到了她的柔软甜美,他喉咙里发出了满足的喟叹,所有的嫉恨彷徨,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他的心回归到了彻底的平静满足。 -- 第53页 而被控在墙上狠狠“收拾”了一遍的棉棉,可就不是那么好受了。 刚才拉住她的时候,他还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眼里含着凄切的泪水,吻过她之后又突然平静下来,却更紧地压住了她。 他的心思真的太难猜了,就像现在,变化多端,诡谲难辨,令她不寒而栗。 “晏,别这样……”她故意发出柔弱的声音,她知道他喜欢她这么撒娇求饶:“我疼……你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了……” 他朝她低下头,用鼻梁轻轻地蹭她的脸颊,声音低柔:“对不起,我已经放松些了,我怕你逃,逃到我找不到的地方,你知道,我现在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了……” 个鬼! 明明比之前更有劲儿了! 棉棉咽了咽喉咙:“我,我不逃,我们和好好吗……我们得出去看看北……”帝字被他蹭到唇边的鼻尖给蹭没了。 他侧着脸,在她唇角上面嗅了嗅,然后换拇指在上面抚了抚,道。 “棉棉……” 声音温柔而耐心,可棉棉觉得这是他假装的。 “你这里,有别的男人的味道。” 不就是你的吗! “告诉我,”他轻轻抬起她的脸,让她看着他的眼睛:“他亲了你多少次……” “我和他没有亲密,一次也没有。” 棉棉严肃道:“你刚才看到的是只是意外……” 他看住她良久,突然又激动地覆住她的嘴,侧着脸,顺着她说话的嘴型,迷恋地吻她,喃喃说着:“棉棉,你解释的样子真好看,让我好想立刻星号你……” 棉棉心一跳,手抗拒地推他:“你说什……!”嘴巴却被更满地吻住,强迫她承受他。 不止是嘴巴,全身各处都蛮横地迫着她接受,大裘阻碍了他的占有,他就迅速将它扯掉,她推着他要走,他便踉跄跟随,不管她怎么打他挣扎,死也不愿放开她的嘴唇,就是要和她唇齿相依,身体就是固执地要挨着她。 两人拉扯推撞之间,发出混乱的,说不清是喘气还是申银的声音。 他的发带不知何时扯掉了,乌浓纤长的发丝披散下来,随着两人混乱的揪扯如波晃荡,他的袍子已经被她凶悍地扯散,一侧滑落到了肩外,露出了一大片泛着潮.红的玉膛。 他终于将她制服,重新困在了石壁上,低着她额头喘气看着对方。 棉棉看到他的嘴上和下巴一片嫣红潮湿,就像被人粗暴r躏过,他的胸口还被她抓破了两道,微微渗血,脸上挂着一道泪痕,水渍清晰,盈盈水眸含着忧伤难过。 看着这样的他,棉棉心里是又爱又恨,明明是他在蛮横待她,明明是他不讲理,为何看起来他比她更楚楚可怜,好似是她欺负了他般。 她真的被小柳树吃得死死的。 “棉棉。” 他用着最柔情的声音唤着她:“求求你……我好想你,你感觉到的……” 棉棉扭开头不敢看他的样子,知道现在绝对不是时候:“不行,真的不行……”可她的声音已经软得一点志气都没了:“北帝他……” 话没说完,他的唇就又落了下来,贪婪地吻着她。 “棉棉,别说谎了,你的这里,这里和这里……都已经答应我了……” 棉棉力气瞬间被掏空。 他感觉到了,更是肆无忌惮起来。 衣物软软委地的声音响起,他拉起她的软臂,搭上他的肩膀。 “乖,抱住我……” 棉棉咬唇久久看着他,沉沉闭上了眼…… 尖锐的啼叫声如一艘利箭,穿入问魈的耳中。 浓眉微蹙,额角的一滴汗,顺着他低垂的眉峰滚落滴下。 他能感觉到这声啼叫,企图在唤醒他。 但他还不想醒来。 他在等待她将他的手松开。 不知为何她说的话他都愿意满足她,愿意和她更靠近。 她说要十指相扣,他便紧紧扣着她不放,她说要抱着,与她唇齿相依,他也甘之如殆。 他为自己的被动感到一些些羞耻,他从来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滋味。 她发出了无法负荷的声音,肌肤如落了霞般胭红,美极了,他可能永远忘不了这一瞬间。 他想他们之间还能更亲密些,将她紧拥,可手上竟是一空,身体一阵坠落,额头重重砸在了物上。 落地的瞬间,问魈登时翻身站起,利目大睁,惊诧警觉地往四周张望。 耳边是自己的呼吸声,朦胧的视线里,全是一张张倒影着他自己的镜子。 问魈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里是玄冰窟的万镜台,这些镜子是冰镜。 他重重吐了口气,手往脑门一抹,抹下一手的汗。 脑海掠过那张胭红小圆脸。 男人莹亮的眸光晃了晃,缓缓低头,往自己过于紧绷而微微发疼的下腹看去…… 他迅速移目,下颚紧绷,迅速调整自己的内息让自己平静下来别再胡思乱想。 其他人呢? 他张望了一下空寂的四周。 也好,反正他不喜别人靠近他。 手暗暗调动唤醒体内的灵力,很好,灵力几乎全部恢复,再把灵兽召唤出来就差不多了。 他回身坐回圆石,抬头看了看上方的圆洞,月亮刚好高挂在正中,月光如水倾斜在他身上。 -- 第54页 他闭目念咒,四周围绕着照映着他的冰镜,开始一块接一块错落地焕发出强光,光芒一道接一道地投射在他身上。 直到最后一面冰镜点亮,一道空灵的鹿鸣声由远处传来。 正是迷迷糊糊时,听见的那道鸣叫。 问魈眉宇闪过疑惑。 为何会出现在他梦里?他不记得有见过玄冰灵兽。 他听见了动物踏着蹄子欢快地走来的声音,向着他的方向,犹豫地慢慢靠近,带着动物特有的呼吸声。 问魈缓缓睁眼,看到一只通体晶莹透亮的高大麋鹿,就站在冰镜前,圆石下方,正歪着脑袋瞧着他。 它身量挺大,和一匹马差不多大,但是它的模样长得非常稚嫩,尤其是那双星钻般的鹿眼,闪烁着孩童般的无邪光芒。 它在瞧着他,眼神惊奇又困惑,好像在分辨他是什么属性。 它慢慢又走近了两步,温和地叫唤了两声,似乎试图和他说话。 问魈淡漠地看着它近在咫尺的脑袋,沉静的眉宇闪过疑虑。 他听说玄冰灵兽很怕生,能将它召唤出来已经很不容易,没想到还能让它走那么近。 难道真是他们所说的,这灵兽格外喜欢雪族人? 灵兽微尖的鼻子朝他探过来,似想凑到他身上嗅。 他往后退了退身,满脸警惕地盯住它,用眼神警告它莫挨老子,休得犯上。 灵兽看懂了他的意思,发出一声略显懊恼的低鸣,落寞地往后退了退,细长的蹄子敲击冰石面,发出好听的当当响。 就在这时,问魈发现它蹄下踩着一根羽毛。 他迅速往自己衣襟内掏了掏,空的。那是他的羽毛。什么时候掉出去的? 他准备下去把羽毛捡起,那灵兽看懂了他的意思,垂下脖子去看自己脚下,然后张嘴,将羽毛叼了起来。 他向它伸手,眯眼压着喉咙,长长嗯了一声,示意它把羽毛给他。 灵兽也长长地低鸣一声,挺直脖子,居高临下看住他。 方才还像个讨糖似的孩童眼眸,突然变得倨傲散漫,叼着羽毛施施然扭开了头,一副不喜欢搭理的样子。 不知为何,他觉得它在学他。 他有点生气了,就算是灵兽,他也不允许它这般挑衅,耐着性子朝它勾手:“给我。”盯住它撇过来的眼睛,沉声道:“那是我的。” 灵兽动了动脑袋,忽然舌头一卷,当着他的面将羽毛卷入了它口中。 问魈惊怒一喝:“你!”伸手猛一揪住它的颈皮,用力一拖,拖着它揪摁过来。 灵兽吓了一跳,可能是第一次被人这么粗暴对待,哇哇嘶叫两声,赶忙将嘴里的羽毛往外一吐,一片白色便呈抛物线啪地落在问魈衣裾上。 羽毛仍然完完整整,但上面已布满了透明的粘液,原本蓬松柔软的根根细毛,黏糊成了一片。 问魈不能置信地看着湿哒哒的她,咬牙切齿怒视灵兽:“你把她弄脏了!” 灵兽对他毫不畏惧,嫌弃地咳了两嗓,好似在说“我还嫌弃她把我的嘴弄脏了呢。” 问魈拿衣裾将羽毛细细揩干净,眼睛不时狐疑瞥向那边闲闲走动,拿鼻子和舌头碰触地面,似在寻找什么的灵兽。 它的舌头每舔过一个物体,那物体便会焕发出耀光,显然是因它的唾液而获得了灵力。 这时,灵兽像看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迅速跑到一个角落,那角落便响起了猫惊惧的叫唤。 问魈探身换了个角度,看到了被灵兽的蹄子按在地上的橘猫,正是他从小养到大的司奂。 它弱弱地挥动着它的爪子,冲灵兽嘶叫挣扎,灵兽有趣地看了它两眼,怜爱地伸舌舔了舔它的小脑袋。 下一瞬,原本小小只的橘猫,变成了一个身体修长的短发少年。少年显然反应不过来,手还弱弱地举在半空,怔愣愣地瞪着眼,石化了。 看到这里,问魈脸色蓦然一肃,低头看住手上的羽毛。 灵兽见猫咪变成了人,登时嫌弃地弹跳开去。 少年司奂爬起坐在地上,宝贝地摸着自己的身体,用他少年的嗓子高兴地叫唤着:“主人!我变成人了!你看!你快看呀!” 问魈眼睛抬也不抬:“自己去找人带你回去。” 少年蹦着光.屁股离开了。 问魈就没那么开心了,盯着手上的羽毛,心突突地跳着,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她也沾了灵兽的唾液,为何没有变化? 他抬头望了望头上的洞口,丑时很快要到了,他要立即出洞将她变回来。 本来把真德叫来,就是想让她把小女人变出来。 可当真德来了,他又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所以他又改变了主意,想尽快结束这里,到个没人的地方亲手将她变出来,让她‘陪陪’自己。 看来他错失了机会,就应该让她早点恢复原身。 就在这时,灵兽发出一阵阵高亢雀跃的低鸣。 他循声望去,只见数尺外的灵兽立起了高大的身躯,将前蹄搭在一面冰墙上,不住地舔着上面的壁面。 原本白花花的冰墙,慢慢变得透明,范围越来越大,透露出了墙后面的景象。 问魈原本淡漠的眼睛,随着透明的范围扩大,慢慢变成震惊。 只见墙后面的一块大石上,坐着一男一女。 -- 第55页 他距离那面墙只有半丈远,一眼就看清,他们是柳晏神君和叫知棉的女子。 上面的女子身形娇小,被下方男人紧搂着,好似互相嵌着,缠缠.绵绵,柔情蜜意。 显然他们不是刚刚才开始,肌肤都泛着汗湿的水光。 上面的女人似已精疲力尽,软软仰靠在男人肩上,殷红如血的嘴唇在空气中无助半张,几缕乱乱的湿发贴在颊上和脖子间,将她本就媚人的脸勾勒更是妖冶迷人。 男人绕着头过去紧紧注视她,目光痴迷,动作放肆。 她动作惊慌地用力握住他的手推拒,显然是想让他停下来,可他不见停,反而加剧,眼睛始终看着她,似不愿放过她脸上每一个表情变化。 女子无法稳坐,歪歪地仰倒了下去。 而男人始终施施然紧揽着不让她逃脱他的掌控,她仰倒下去,他的唇就紧追过去。 问魈只看了一眼,就迅速撇开了视线。 可他们两人缠.绵的模样,已深深烙在了他脑海,特别是那个女人,她眉宇间漾出的蚀骨之态,一帧一帧地在他眼前展现。 他喉结不住滚动,口干舌燥,某处一阵阵发烫,他不想承认,但他身体深处的弦真的被勾到了。 为何?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容易被蛊惑? 那灵兽似乎对墙后面的情形非常不满,一直围着墙体蹦跳跑动,好似想要穿墙过去,将他们拆散。 为何灵兽反应这么激动? 难道它认识里面的人? 他疑虑抬目,谨慎地看回去,发现他们站了起来,贴在了墙上…… 问魈承受不住,欲别开眼之时,蓦然发现,那柳晏在朝他看着。 问魈皱眉凝目,与他的眼睛稳稳对上。 他以为只是单面透明,原来那边看得见外面。 刚才他的脸一直被长发遮盖看不太清,此时仔细一看,发现他的模样比那女人还要妖。 眼含春水,红唇肿胀,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滑下,自下巴滴落,一颗一颗地打在女人的皮肤,能看到他的肌理线条在紧绷发力。 他对问魈的注视毫不意外,也丝毫没有因此收敛,施施然回视着他。 然后在他的目光下,回头吻住怀中的女人。 问魈胃里一阵阵的翻滚恶心,啪的一声,撑在手下的圆冰石碎裂塌陷了一大块。 这两个人太不知廉耻! 说来守护他,却躲在那行苟且糜烂之事! 他没有再往那边看一眼,灵兽不知是受到了打击还是什么原因,不到丑时便蔫蔫地离开了。问魈见冰镜光芒消失,迅速出了玄冰窟,回了紫微宫。 丑时,湖神雨斛和小神女雨朦以及离殊来到了玄冰窟,等待北帝等人出来,没想出来的只有柳晏,和昏迷不醒,被他打横抱着的知棉,不见北帝踪影。 “什么!”雨斛讶然:“灵兽提前走了?” 离殊闻言,脸色沉冷,责问是怎么回事,柳晏只道过程很成功,至于为何提前结束,他也不知道。 雨斛很满意,只要成功便好,也没有耽误三个时辰后,北帝的下凡时间。 雨斛和雨朦走后,离殊留住了柳晏。 “究竟是怎么回事。”离殊盯着柳晏的脸,目光在他微微汗湿的鬓角停了停:“为师知道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柳晏温和一笑,淡淡道:“师父,您放心,他绝对无法准时下凡。” 离殊讶然凝目,脸色顿时充满警惕:“你知道什么?” 柳晏对他的敌意丝毫不惧,道:“我知道的不多,但是……”他眼眸闪现一抹锋利:“足够您赢他。” 紫微宫正殿,偌大的华丽殿堂,只点着三两只烛火,昏暗寂冷。 殿堂最里侧正中的玉龙宝座上,坐靠着一个男人,姿势微懒,在看着阶下的一名女子。 女子身形玲珑曼妙,眉目柔顺,红唇微抿,颊边两颗小酒窝若隐若现,安安静静地站着,即便在这昏暗的光线下,也掩不去她的美,似一副美画,动人的不真实。 男人虚虚搁在唇边的手抖晃了一下。 很快,外面传来了通报声。 “太极宫宫女椿逍到。” 男人放下手,露出紧绷的嘴唇:“传。” -----------------------------------------------------------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进入新卷。 · 谢谢你们一直支持我,我会把这本书写完的~~~ 我之前是做错过事,我已诚恳道歉,当时按照作者的所有要求全部做到了,至于说反手举报,我没有做过,评论里刷屏让大家不要理会恶评的人,也真的不是我,是一位读者,可以去查IP就知道了。挂文案的道歉声明我已经放回去。继续支持我的读者,我向你们鞠个躬,以后要是有黑子在评论区挑衅,记住,千万千万千万别为我去和她们对抗,不值得的。 第25章 逍逍和司奂(十八) · 殿外, 走进来一名身着淡绿纱裙的宫娥。 殿内昏暗,外头日光充足,宫娥走进来的时候, 黑暗瞬间模糊了她的脸和身体,只能看清身形轮廓。 尖尖的耳朵, 朴素的发髻, 娇小玲珑的身子。 正是让他牵肠挂肚了一整天的身影。 男人下沉的嘴角闪现扭曲的恨意, 放在扶手上的手一握,袖中便飞出一把短剑,纤薄利刃割裂空气, 剑鸣声刺耳,往来人眉心飞速射去。 -- 第56页 凛冽的剑气严密罩过来,剑尖还没碰到她人,周身的衣服便刺啦一声,绽现道道裂口,额发尽扬,剑尖堪堪止在了她眉心前一毫米之外。 宫娥瞳孔骤缩,被这可怕的杀气吓得面无人色,脚一软, 啪嗒跪倒下来,往座上几乎融在黑暗中的男人哭叫求饶。 “陛陛下饶命啊!逍逍……逍逍知错了!再也不敢喊您北北北帝了……求求您放逍逍一条生路……” “说。” 上面的男人传来冷若冰霜的声音:“女帝寿宴当天, 你什么时候离开的太极宫。” 宫娥战战兢兢抬起泪痕满满的脸:“在,在惹您生气之后!” “此人可曾见过。” 宫娥望向宝座阶下站的女子,想了好一会儿,然后大力点头:“见过!” 黑暗中, 男人紧抿的嘴唇颤抖了一下,缓缓张唇:“何时何地, 她身边有谁。” “我下……下山的时候,在通天阶上见到她上来,只有她她……自己。” “主人!” 这时,外面跑进来一个少年,动作欢快,眨眼就来到了阶下:“您找我吗?” 男人目光冷幽,视线缓慢经过他圆溜溜的美丽猫眼,稚气未脱的俊脸,以及那修长的身躯。 司奂被他的视线扫的心里有点发毛,飞速判断现在是什么情况。 这时他瞥到一旁静立的美丽女子,目露讶异。 这不是那个和柳晏神君黏黏糊糊的女人吗,怎么跑这来了? 座上之人没有漏掉他的神情:“你认识她吧?” 司奂正要说话,那人就又道:“如何认识的?” “不认识。”司奂忙道:“就昨天见过她。” 男人唇角微牵,喉结一动,滚出一声晦涩不明的笑声:“可这女人对你甚是执着,追着你说喜欢你……” 他微眯的长眸闪现嗜血的残忍,低沉磁性的声音从平缓慢慢变成怒不可遏:“用尽一切低劣无耻的手段非要与你亲密!!” 少年稚嫩的脸已完全走了色,整个人吓傻了。 他跟了他近六万年,几乎从未见过主人生这么大的气,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主人!我我真的不认识她!您知道我从不会对您撒谎的!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 听到这里,男人将手肘微微搁在扶手上,手指微微撑着下颚,微微仰着头看着他们,久久不见出声,看起来就像沉思。 “本君明白了……”他的声音又蓦然回归了平静,好似他忽然又不生气了般。 少年却无由地猛烈一抖,一阵彻骨的寒意袭向了他周身。 “错的是本君,不够爽利……” 下一瞬,指着宫娥的短剑便一阵旋转,剑光乍现之间,只听一阵削泥的声响,宫娥的头颅徒然自脖子上飞落下来,热热的血浓浓地泼洒喷溅了出来。司奂还没看过去,耳边又是一阵削铁的快声,视线倒转,头脸不受控制地咚咚咚滚撞到了地面。 “你认为他会挑巩良的命?” 韶嵘宫照松堂,一厢房内,离殊抬目望向坐在南窗边宽塌上,举着臂接受仙侍包扎的柳晏。 “没错。” 柳晏淡道:“如今凡界中原的北翰王朝已末端,到处兵荒马乱,民不聊生,带紫微星命的人屈指可数,除了刘蘅之外,就只有巩良是人中之龙,命途顺风顺遂,是乱中的大赢家,年老的时候,甚至敢于与成帝的刘蘅在殿堂抗衡,最重要的是……” “他是恭顺公主的心上人,是最有机会将恭顺从刘蘅手中夺过去的人物。” 仙侍包扎完下去了,柳晏缓缓穿上了外袍,继续道。 “按照雪族力求安全顺遂的秉性,他和他的姑姑,都不会让自己冒险,去使用危险因素过多的命格。这个巩良,是除了刘蘅之外,最佳渡劫命格。” 听到这里,离殊明了一笑:“没错,为了躲避劫难,他们不会去冒险……”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望住柳晏的背影:“话说回来,你何时会看星盘了?” 柳晏缓缓回过身来,窗外洁白的日光照射在他清俊温煦的脸上,令人望之如沐春风:“也就最近。” “师父只要在巩良微时,将其抹杀,或断其肱骨,他绝对不是个威胁,再手刃北翰末代皇帝东方持,便会成为一统天下,流芳百的明君。” 他眉眼弯弯一笑:“这样,待您回归仙位,必能让九重天上下刮目相看……并得到天帝的认可……” “什么?!” 紫微宫殿堂,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身着华服的女帝问觞立在洁净空荡的堂中,冲宝座上的问魈怒喝:“你要选东方持的命格?!” “是。”问魈缓声应道。 一旁拿着个长长手卷的阎王,也吓了一跳,满脸的卷胡子,也挡不住他的震惊,忙道。 “可是陛下,这个人的命途十分凶险,暴戾无度,嗜杀成性,身体又多病,还是个断……”阎王顿了顿,把舌下的‘袖’字给压了下去:“……一生孤独,最后无人依托,刘蘅夺宫败走之时,被一个兵卒虐杀在荒野之外……这这,实在不适合陛下渡劫啊!” 问魈却毫无反应,淡淡哼笑一声:“正合我意。” “北帝!”问觞不能置信地看着他:“你究竟在想什么?为何不要刘蘅的命格?他是最好的人选!” “陛下三思啊!”阎王也道:“若不用刘蘅,那就用巩良,他一生风光,与恭顺公主也有情,晚年还能制衡刘蘅……” -- 第57页 “不,”问魈沉声打断:“只有东方持才是最佳人选。” 问魈嘴角衔着残忍的笑意,指上把玩的血凝珠被指腹轻轻一捏,顿时如水球破裂般在指尖激射出一滩血,滴落在他的衣裾上。 “姑姑且安下心来,侄儿会给你看看,什么叫漂亮的一仗……” 韶光湖边一座不起眼的木屋里,急匆匆走出满脸疲倦的棉棉。 睡死了睡死了,快要错过雨朦的下凡时间了! 她跑到了雨朦的寝宫,正好遇上了一众人在送雨朦出门。 远远的,她看到了离殊,顿时止步踌躇,不敢上前。 当棉棉从羽毛变回人身,发现身前站的人是离殊,还以为自己将会受到比锁在法阵更为严厉的惩罚,没想到并没有,离殊还一脸的和颜悦色。 他误以为她上榣山,是为了勾引北帝,原因是他是从北帝身上找到的她。 棉棉试图解释,那不是北帝,是一只猫变的,他只是嗤笑,说不必解释,他欣赏她的胆大,并让她到玄冰窟继续接近北帝,让他无法准时下凡。 形势所迫,棉棉只能表面答应下来。她不能再被离殊关起来,很快她要下凡攻略第二个男配。况且,这是个找回血凝珠的好机会。 然而,她不仅没能找到血凝珠,没有拖延住北帝,还在玄冰窟里和个男人厮混到昏过去了…… 想到昨日柳晏那张索.求无度的脸,棉棉气得牙痒,从现在开始,她要和柳晏保持宽度最少一米的距离! “知棉。”离殊蓦然招手让她过去。 棉棉深吸口气走过去,解释道:“师父,昨晚其实……” “没事。”离殊平和打断她道:“昨晚情况特殊,不怪你。” 情况特殊? 棉棉心里打鼓,难道他知道她和柳晏…… “为师这段时间需要闭关一段时间,但是放心不下雨朦。”离殊望向那边和父君依依惜别的雨朦,道:“此时的中原动都不定,风云万变,雨朦虽下凡生为公主,但也是险恶丛生,北翰皇帝暴戾无度,会拿她和西北回鹘残暴的可汗联姻……” “最险恶的是那位巩良。”离殊严肃看住棉棉,道:“他甚会蛊惑人心,令雨朦一介弱女子替他做许多脏事,连自身清……” 说到这里,他声音顿止,下颚紧绷,缓了缓才找回声音。 “所以,为师想让你下凡护一护她,让她远离巩良,顺利躲过这些劫数,直到成为新皇刘蘅的皇后。” 棉棉听了眉峰一动。 他难道不知刘蘅是北帝所投的胎吗?若知道的话,怎么可能让她去帮助北帝和雨朦在一起?会不会有什么计谋? 不过,书里的离殊,在雨朦渡劫完回归仙位时,的确是患得患失,行为举止异常,开始极力反对阻挠北帝和雨朦在一起。 难道他真的犯了蠢? 不管怎么样,正是她求之不得,终于可以不必瞻前顾后了。 目送离殊离开后,棉棉随一众人陪雨朦来到地府奈何桥。 时辰尚早,从未让女儿离开自己身边半日的湖神雨斛,站在桥下将女儿细细端详,老泪纵横地说着惜别的话。 雨朦多愁善感的性格正是继承了她父君的,抽抽搭搭地抱着他,让他不要过于担心,嘱咐他好好照料自己。 棉棉一直找不到机会和雨朦说话,有点焦躁,站在桥上踱来踱去。 这时,她看到远处的望乡台下,有抹熟悉的身影,正负手仰头,看那块兀立在忘川河畔的大石头。 一旁的孟婆似唤了唤他,递去一只汤碗。 他没有一丝犹豫,接过一口喝下。 棉棉凝目,想看清那人的侧脸,可距离太远,地府光线昏暗,根本看不清。 那边的人似乎发觉了她的目光,抬袖拭嘴之时,朝奈何桥的方向侧了侧身,顿住。 随后利落回头,阔步走入了轮回门。 棉棉目不转睛看着男子消失的背影,有些恍惚。 有点像问魈。 可这个时辰不对,他早就投胎了。 最后,棉棉还是没能和雨朦说上什么。 雨朦看出她的担忧,软绵绵的抱了抱她,和她说了句别担心,百日后再见,便喝下了孟婆汤,准时入了轮回门。 事实上棉棉也的确没什么好担心的。 书里北帝所投的刘蘅,是个将门出身的武将,对雨朦所投的恭顺公主非常上心,立下无数汗马功劳,就为求能得到皇帝的赐婚,成全他对公主的情意。 可恭顺公主心有白月光,正是从小一见钟情的巩良,对刘蘅这个悍将一点兴趣也没有。 而她的哥哥皇帝东方持,是个阴.湿诡诈的暴君,有意吊着刘蘅,暗地里使尽小手段,搞臭他的名声,堤防刘蘅权势熏天,对帝位造成威胁。 最后刘蘅被逼急了,果断篡位,然后娶了恭顺公主为后,接着把被战争涂炭了近百年的中原治理得井井有条,民间风调雨顺,得到了空前的盛。 当时看书的时候,这一段包括棉棉在内的读者们都看得格外舒坦,被男主的男友力征服,吃糖吃到牙软,对男主彻底改观。 想到这里,棉棉便不那么焦心了,她还是多多担心她的新攻略对象暴君吧。 因为这个暴君是个断袖的…… 修仙精灵贸然下凡插手凡人的事,是非常危险的,若没有厉害的神通,很容易被上界发现,惩戒削去修为。 -- 第58页 所以棉棉不可在凡人面前露出原身,也不能使用灵力。 那叫她怎么搞个男人的身体,让暴君爱上自己啊? 能遇到青涩的司奂,已经是瞎猫撞上死耗子的运气了,怎么可能次次走运呢。 书里的知棉冒用的是一个年轻小太医白术(zhú)的身体,可具体怎么冒用也没详细交代,关于她和暴君的事大多用陈述句交代,细节也很模糊。 所以棉棉现在只有目标、路线和重点事项,其他细节问题只能自己摸索。 而能留给她时间摸索的,也只有十天,十天后,她就必须下去会一会刚满十岁的暴君,让他记住白术这个人。 带着这些忧虑,棉棉回到韶光湖。 走过小桥,正要往不远处自己家走去,蓦然遇上刚出门的诗诗。 她们家离的不远,遇见是常有的事,可这回,棉棉有些无颜以对。 虽然没有确定诗诗和柳晏是不是在一起,但在之前她表现的可谓落落大方,结果却把柳晏翻着花样吃干净了。 以柳晏的性格,必不会遮掩他和她的关系,这样的话,她之前的落落大方就显得有些婊了。 诗诗见到她,似也料想不到,身形略顿了顿,接着朝她灿烂一笑:“知棉姐姐,打哪儿回来啊?” 棉棉不想和她多说,寒暄了两句,便告辞了。 突然手臂被一拉。 “诶知棉姐姐!” 要不是这声音又甜又响亮,她会以为抓她手臂的是个男人,嵌住她的那一瞬,疼得她抖了一下。 她略略不满地回头,看到诗诗正把她那张脸怼过来。 “您帮我看看,我这张脸。”她眨着大眼,眯眯笑道:“是不是和您有点像啊?” 棉棉有一秒以为自己听错了。 客气笑道:“当然不像,你好看多了。” 诗诗闻言,面露疑虑,垂目讷讷道:“那为何晏哥哥会把我看成了你?还摸我……” 棉棉神色微滞了滞。 话说到一半,诗诗好似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迅速捂住嘴,满脸惊慌地望住棉棉。 “知棉姐姐,我刚刚是胡说八道的……你千万别乱想……” 眼神充满了愧疚不安,还微有些楚楚可怜。 棉棉噗嗤一声,撇脸失笑。 接着又移回来看她,嘴上的笑意已消失无踪。 “那真是委屈你了,平白无故做了我的替身。” 诗诗骤然僵住。 棉棉头也不回大步拐过一片花墙,往近在咫尺的家走去。 这时,墙后面远远传来陌寻的声音。 “诗诗,有看见知棉吗?” 棉棉闻声,倒抽口气,迅速跑向只差几步远的家门。 “看见了,知棉姐姐刚回来……小师叔?” 一阵奔跑的声音往这边而来。 棉棉面色紧张,眼看手就要碰到大门,胳膊猛然被一只手一抓,抓着她往一旁草丛里跑。 这里面的草叶灌木特别茂盛,没跑多远棉棉脚下就被草枝一绊,踉跄地扑到了前面拉着她的人腰上。 那人措手不及,身形不稳,被她扑倒了下去。 棉棉连忙去看被她压在身下的人,看到一双清润如含了泉水的笑眸。 她可笑不出来,迅速起身,警惕地往身后张望,透过稀疏的草叶,看到了跑到了她家门口的陌寻,正在那四处张望寻找她。 真是阴魂不散! 上次回来,她正准备沐浴,陌寻竟然翻窗而入,看她衣衫半解,桶里有热水,竟当即解起衣服,说要陪她沐浴。 幸好师父及时出现,用了障眼术帮她躲开,将她带到了玄冰窟,不然,她已经被那厮弄残了。 这时,她感觉到有一双手臂从后拢来,轻轻环抱住她,把身下的草叶弄的沙沙作响。 她焦急地推了推那胳膊,示意别动,身后的人倒是听话,立刻静止不动,不再制造出任何声音。 那边的陌寻又翻窗入了她的家,棉棉趁此要想逃,后面的人却箍住她,在她耳边发出一声“嘘——” 随后是低柔的气音:“……他会发现的。”语气施施然,一点都不像她那么紧张 棉棉皱眉正想说不走才危险时,那陌寻又跳出了窗,在屋子周边踱来踱去。 “知棉,你自己出来吧,我知道你隐身了。”陌寻压抑着怒火道:“要是让我找到你,我不敢保证自己会干出什么来。” 知棉心口怒火翻腾,思索要不要直接和他摊牌。 这时,她感觉到后颈发脚处拂来温热的气息,一片潮湿的柔软轻轻贴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棉棉会在凡间遇到个可爱漂亮的“小妹妹”。 · 心术不正太医X阴鸷邪气暴君 第26章 被束缚的“小公主” · 知棉迅速缩肩躲避, 回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后面的人也不恼,冲她孩子气一笑,然后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地将下巴搁到她的项窝, 还往里挤了挤,让彼此更充分地贴合。 敢情他是把这当幽会了? 忍受着背上随之贴来的宽怀, 棉棉感觉自己的耐心就要成负数, 要不是掐诀离开会暴露自己, 她才没心情和他在这里玩刺.激。 这时,那头的陌寻终于注意到这片茂密的灌木丛,随着视线, 缓缓转过身体,环臂冷哼。 -- 第59页 “原来你在里面……”他发出阴恻恻的笑声:“我闻到你身上味儿了!” 躲不过了,只能逃!正欲掐诀逃走,身后的人忽然抓住她的手,另一手攫过她的下巴,绕过头来吻住了她。 棉棉瞪大了眼。 看着眼前这双因投入而微微眯起的星眸,终于明白了他想干什么。 而这一空档,那边的陌寻已掐诀将这里设了结界,将他们困死在了里面, 他们就是插翅也难飞了。 “不肯出来?”陌寻抬脚走入灌木丛:“那我只好进去找你了……” “陌寻!” 外面忽然传来一把苍老的男声。 拨开草丛进了半个身子的陌寻,连忙从草丛中出来:“伯父, 您怎么来了?” 一鹤发老翁沉着脸自那头踱步过来,正是水木宗祖师张琦:“想不过来都不行,老远就听见你的叫唤了!”说着朝草丛扫了一眼:“这里面有什么,需要你做个结界?” 陌寻赶紧将结界收了, 讪笑道:“没什么,就……找一只小狗。” 没一会儿, 陌寻就被张琦带走了。 而草丛里,柳晏也终于放开了像个石头一样冷硬的女人。 他捧着她的脸,抬指给她拭唇边的湿意,却被她别脸闪开。 她抬袖用力一擦,站起往外走去。 她开门进了屋,没关门,直接坐到一张椅子上。 柳晏随后进入,背身轻轻将门关上。 他的脊背贴靠在门板上,静静望着数尺外坐在桌前的背影,没有走过去。 他在等她说话。 “晏。”她缓缓发出了声音,嗓音清澈,语气冷漠:“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但是,别动控制我的念头。” “我不想把你归类为第二个陌寻。” 他动了动嘴唇:“棉……” “你以为给他看见我和你在一起了,他就会善罢甘休吗。”她咬牙道:“那只会让他更想报复你我。” 男人停滞半张的嘴唇略显僵白。 他想说,他不怕,他会用他的生命保护她。 可他的嘴在说:“我错了,棉棉。”他的嘴又在妥协:“我什么都听你的。” 要保护她的人很多,不会打动她的,她更需要一个听话的他。 她似累极地重重呼了口气。 他缓步过去,从后递给她一只东西。 棉棉瞥眼看去,只见他掌心躺着一只看起来很普通的石头手串。 石头黑溜溜的,豌豆大小,光线照射过来,会看到一片雾状的赤色,在里面缓慢流动,旋转氤氲。 她没接:“这是什么。” “赤瞳珠。” “我听师父说了,你要下凡帮助小女神。” 柳晏缓声道:“中原现在十分混乱,什么牛鬼蛇神都有,身上没个法宝,会非常被动。它可以帮你辟邪藏灵,生命攸关之时,可以用它呼唤我。” “最重要的是,它能帮你变成男儿身。” 棉棉眉宇闪过异色。 他怎会知道自己需要男儿身? 柳晏看出她的疑虑,却以为她是不理解他的用意,温声道。 “这个朝代对女子非常苛刻,尤其新皇东方持,会颁布一系列约束女子独当一面的新规,把她们打压成男子的附属物,沦为生育的器物。” “你若以女子身份行事,不仅寸步难行,更会招来不必要的事端。” 棉棉清楚这些,但不知为何,总觉得小柳树让她做男人,还有别的目的。 见她没有反对的意思,柳晏拿起她的手,将手串套入她的手腕,大小竟是刚刚好。 棉棉摸了摸温润圆滑的珠串:“谢谢。” 柳晏低头在她额上轻轻落了个吻:“什么时候下去?” 棉棉道:“十日后,师父让我下去破坏雨朦和巩良的感情。” 柳晏眼睛不安地闪晃了一下:“那位巩良,不是个好对付的,你要提防着点……”他声音蓦然有些沉冷:“别受他迷惑。” 棉棉皱眉,这巩良是个什么人物,怎么师父和小柳树都将此人视为眼中钉? 明明暴君东方持才是最难对付的boss。 原本棉棉打算请教柳晏如何对付暴君,毕竟照书而言,暴君狡诈狠毒。可刚才柳晏充满心机和占有欲的行为,令她生了警惕。 不能让柳晏知道她要对付东方持,他定会暗暗插手,不让她接近东方持,这样她还怎么攻略人家? 这时,一直立在身后的男人,手指来到她的下巴,将她下巴轻轻往上一推,推到他低垂的视线中。 “还在生气吗?”他柔声道。 棉棉躲开他的手,没有回答他,起身离开:“我要睡觉了,你回去吧。” 他蓦地扯住她不让她走:“诗诗说的话不要信。” 她顿在原地,一动不动。 柳晏看着她冷冷的背影,道:“她别有目的,故意激怒你。” “晏。”她淡道:“我并不在意,不用和我提她。” 柳晏一怔。 “说实话,我并不反对你们在一起。” 柳晏脸色再度僵白,语气荒唐:“你在说什么?” 棉棉不再说话,将手抽开:“回去吧。”走入卧室,将门关上了。 看着那扇紧闭的门,男人紧紧闭合的嘴唇,格外黯淡。 围墙后面窥看许久的诗诗,见柳晏出了门,迅速缩下了身。 -- 第60页 听着渐远的脚步声,诗诗久久无法冷静,胸中的嫉恨令她心如刀绞。 真没想到,他在知棉面前如此卑微低贱,如此死心塌地。 对她却是冷酷无情。 诗诗失魂落魄地走出来,慢慢拐过花墙,一片黑影蓦然出现在眼前,吓得她倒退两步。 定睛一看:“晏哥哥……”诗诗几乎以为自己看花了眼,脸慢慢红了起来:“您在这里等我?” “没错。”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似笑非笑道:“我来和你谈谈方才,你在这里和知棉说的话。” 诗诗脸一僵。 他长眸微眯,声音逐渐变得沉冷:“下次,你若再敢对知棉胡说八道……”嘴角闪现嗜血的残忍:“我就不只是扯下你的一把头发了……” 诗诗浑身一颤,脸上布满了惊恐和委屈:“我没有胡说八道,但也不是我本意!我被妖怪附身了,我控制不了我自己……” 他发出一声哂笑。 “那妖怪真了解你的心意,帮你扮成知棉的样子,助你干龌龊的事。” 诗诗用力摇头,将眼眶中的泪珠也摇下来:“不是我,你听我解释……” “我没兴趣。”他道:“你还是多想想,怎么把那只妖怪给赶走吧,要不然……你很快就会被逐出灵界了……” 语毕,柳晏便离开了。 寂静的花墙下,诗诗久久立在那里一动不动,脸上的凄楚,早已变成阴鸷仇恨,原本嫣红的嘴唇,也慢慢透出了黑泽。 “柳晏,知棉……”她的声音里叠加了一个嘶哑浑浊的男声:“我绝对不会让你们好过……” * 凡间中原,正值阳春三月,北翰皇宫内的御花园,百花齐放,晴光明媚。 这日,栖香园热闹非凡,园中草地花圃间,摆放着一张张贵妃榻,每张塌旁都配着一名婢女。 她们挽着袖,戴着面纱,手边圆几上,摆放了各种按摩推拿的用具。 她们是按摩婢,每月的初二和十六,专给三宫六院的嫔妃们按摩推拿。 当今皇帝东方越,热衷按摩养生。 光给自己就养了一支按摩士队伍,每日轮着来给他舒筋活骨。 按摩士对手部力量尤其讲究,自古以来做这一行业的多是男子,因男女大防问题,能享受这一养生的,也只有男子。 东方越自己享受之余,没有忘记自己的妃子女儿们,让最得他心的按摩士白庐培养了一批按摩婢,专门伺候他的妃子和女儿们。 只要位至贵仪以上的嫔妃,和年满十岁的郡主公主,皆可在这特定的日子里到栖香园享受。 此时宸妃刚结束按摩,在婢女的搀扶下,挪着热乎乎软绵绵的身子回了自己的福翠宫,没想那楚婕妤已在门外等候。 有路过的嫔妃瞧见了,推了推同伴的姐妹。 “姐姐你看,那楚婕妤丫鬟手上的锦盒,嗤!又腆着脸来福翠宫了,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在宫里混了十年还只是个婕妤,连这按摩日,也没她的份,也有脸跑宸妃娘娘这晃。” “我真怀疑她脑子有病,她的四皇子小时候多聪颖可爱啊,硬生生被她养成了废物,现在连皇上都不搭理她们两母子了。” “可不是,皇上刚给她挪了个好一点的窝,她就要搬去冷宫边上的度华宫,呵呵,当时把皇上气得……南疆会穷成这样,不是没道理的……” 福翠宫暖阁,不时传出低低的啜泣声。 只见南窗下暖塌上,一雍容华贵的女子正就着婢女端在手中的镜子,心情甚好地端详自己刚上了一层香肤膏的脸。 这位便是后宫中声望比皇后低一点的宸妃。 塌的另一边,拿着帕子不时拭泪,低低诉苦的素裙女子,则是楚婕妤。 两人之间的榻几上,摆放着一只巴掌大的香膏盒,以及一只打开的锦盒,里面躺着一对色泽红若柿子,质地细腻透润的南红镯子。 这镯子确是上品,但宸妃只看了一眼,倒是那盒香膏,楚婕妤拿出来的时候,宸妃就让下人帮她给用上了。 整个后宫都知,这南疆穷山坳里来的楚婕妤,能隔三差五得到皇上的宠幸,便是靠她自制的百花香肤膏而来。 她制作的香肤膏不仅细腻滋润,淡化细纹,还有脱俗迷人的香气,香气的层次丰富绵长,身为女子闻了都忍不住想醉,更别说男人。 看着镜中,肤光胜雪的自己,宸妃满意笑道。 “妹妹制的香膏果然名不虚传,里面的金桔香味深合我意……妹妹即如此费心,本宫便收了吧。” 楚婕妤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可是半年以来,宸妃第一次肯收她的东西,欣喜道:“谢姐姐不嫌弃,能让姐姐看上眼,是妹妹的荣幸!” 宸妃淡笑着看了看她那张忧郁惆怅的美人脸,道:“大家都是伺候皇上的,既是姐妹,没有谁嫌弃谁的道理。你的事本宫清楚,持儿是个可怜的孩子……” 听见这句话,楚婕妤当即从塌上下来,扑通跪在了宸妃跟前:“请姐姐救救我儿!” 宸妃连忙让人把她扶起来。 这位宸妃并不是个硬心肠的人。 之前懒得搭理她,是觉得这对母子已是废物,成不了气候,皇上都不理会,她操什么心。 不过转念想想,确实招人心疼。 她的九岁女儿恭顺,只是得了点伤寒,太医按摩婢随叫随到。 -- 第61页 而四皇子自小多病,太医无法随到,更不可使用按摩士,真真是可怜。 帮她们母子一把,就当是积德行善吧。 “皇子必须十二岁之后才能召唤按摩士,这是皇命,本宫自是不能违抗。” 宸妃缓道。 “让持儿到这儿来也不可能,那些个长舌好事的,我见了都烦心。” “那么,办法就只有一个了。” “好了吗……” 福翠宫暖阁,一软榻上躺着一名长发松散小姑娘,正闭目接受一名按摩婢的按揉。 按摩婢的手涂了不知什么香膏,把小姑娘的头和颈部按揉地热乎乎,暖洋洋,舒服地直想睡觉。 可她不能睡,她和巩良哥哥约好了下午去放风筝的。 “怎么还没好……”小姑娘不满地喃喃抱怨,声音糯甜如蜜:“你都按了好久好久了……” 小姑娘头顶上方,身着墨蓝纱裙,脸蒙洁白面纱的女子微笑道:“公主这次伤寒较重,必须一次按到位,不然,奴婢今日就不能走了。” 小姑娘闻言吓了一跳,皱眉直摇头:“我不要你宿在这儿!你宿在这儿,我就得直挺挺躺到明天早上了!” 婢女笑弯了眼睛,水润杏眸熠熠生辉,柔声道:“那就听奴婢的话,放松下来,好好让身体休息,这样才能好的快,奴婢也就不会宿在这儿了。” 说着,与一旁侯立的贴身婢女相视一笑。 “画眉,待会儿她按好了……”小姑娘不情不愿道:“记得喊我一声,我要出去放风筝……” “好啦,公主放心。”画眉小婢女柔声回道。 小姑娘终于安静下来,在按摩婢温柔的按揉之下,很快睡着了。 女子收拾工具的时候嘱咐小婢女让六公主睡一会儿,小婢女就先一步道:“我知道,我不会吵醒公主的,我们娘娘也交代了。” 闻言,女子心里便松了口气。 太好了,成功搅没了雨朦和白月光的约会。 这个女子正是棉棉假扮的按摩婢。 收拾好工具,棉棉站起来揉了揉发胀发麻的手,扭了扭僵硬的肩膀腰背,暗叹这按摩婢真不是人干的活,光揉一个小姑娘的脑袋,就把她累得够呛。 想到以后每天都要给无处泄y的暴君按摩,忍受他按摩时的各种骚扰…… 棉棉艰难地咽了口唾液。 她习惯性探手到脑后欲取下脸巾,蓦地想起若取下,会被人认出她面生,逐又赶紧绑了回去。 说来今日也是邪门。 为了这一天,她恶补了按摩推拿正骨的知识。 为了演的像,还下凡跟踪了半个月白术,将他家的人事和他个人习性了解通透,并瞧了几次小恭顺,少年刘蘅,以及未来的暴君东方持,结果只有小暴君一次都没见成。 他体弱多病,常年缠绵病榻,一直关在留芳轩,留芳轩好似还贴了土地公,无法进入窥看。 做了这么充分的准备,终于等到这一天,竟把赤瞳珠忘在了灵界家中! 凡间一天,是上界的一刻钟,她没有时间回去。 不能变身成男儿身,只能暂用自己的身体了。 幸好这一日,白术他爹白庐安排不当,按摩婢人数不够,需十四岁白术扮成女子入宫充人数,棉棉才险险逃过一劫。 只要她不把布巾拿下来,别人就不知道她是个陌生女人。 接下来,她会遇到十岁的小恶魔东方持,与他做个约定,约定每个月的这一天来陪陪他。 棉棉看了看台面的沙漏,临近傍晚了,他们就是在这个时间相见的。 可究竟是怎么遇见的,是怎么获得他信任的,一切都不清楚,因为这一段儿时回忆,还是东方持在后来快死的时候,通过他的回忆得知的。 她只知道两个关键点:1,获取对方的信任。2,让对方记住白术。 如此,待东方持十七岁成帝了,便会第一时间找白术回来做太医,这样,她才有机会攻略他,并搞臭他的名声。 棉棉带着疑惑推门出去,院中一宫女见着她,即大步而来。 “姑娘,公主睡着了吗?” 棉棉点头应了声,宫女便急忙拉起她的手,拉她往外直走:“快跟我来,还有一位公主正等着您呢。” 棉棉吃了一惊:“还有一个公主?” 宫女看起来很焦急,还有点不耐烦:“是的!有点远,我们得走快点。” 棉棉连忙抽回手:“抱歉,我不能过去……”见宫女诧异的表情,她解释道:“我得听从我们白大人的分配才可……” 宫女立即递来一张纸,棉棉打开一看:听从宸妃娘娘安排,你今日宿在宫中,明日我来接你——白庐。 完了。 棉棉忐忑地随宫女前去。 她故意走的很慢,想着或许路上会遇到东方持,或遇上点什么和他有关的人和事,没想到连个鬼影都没遇到,还越走越荒凉。 棉棉看着四周陈旧静谧的楼宇,和疏于打理的花园,问前面的宫女:“这位妹妹,您带我去的是哪个宫殿?是哪位公主?” 那宫女滞了一滞,眼睛乌溜溜地转了转:“呃,是五公主,她最近腿伤了筋骨,走路酸软无力,脾气不好,不喜欢被人看见,所以暂时搬到了西边的度华宫。” 棉棉皱眉,五公主,不就是恭顺的亲姐姐吗? -- 第62页 宫女叮嘱道:“待会儿姑娘记得,尽量别说话,也别看公主的眼睛,她不喜欢被人盯着……她脾气要是上来了,你顺着她,不然……”她向棉棉做了个‘你懂的’表情。 棉棉回以满脸的‘我并不懂’。 这个姐姐听说脾气很好的呀,身体也比恭顺还好,怎么说病就病了?而且,就算不想被人看见,也没必要搬那么远吧。 棉棉想了想,问宫女:“妹妹,你知道四皇子现住哪个宫殿吗……”昨日她到留芳轩想瞧一眼东方持,却发现那里已经没人住了。 宫女忽然止步顿住,一改刚才的和颜悦色,严肃道:“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棉棉努努嘴:“随口问问。” “别那么好奇。”宫女冷道:“不该看别看不该问别问,给公主好好按摩,我们娘娘会有重赏,最好能有立竿见影的效果。” 终于,她们来到了度华宫,刚进去大门,便远远看到一名衣着简素,容色美丽的女子带着一名婢女从一栋三层高的阁楼里下来,一边走一边拿着帕子拭泪。 女子远远看到了前来的她们,在原地站了站,没有说话,看了两眼,便领着婢女往一侧寝宫而去。 看起来不像宸妃,或许是住在这里的另一位妃子? 棉棉跟着宫女往阁楼最上层走去。 楼上光线昏暗,一点声音都没有,房屋陈旧,脚踩在木梯上,发出嘎吱嘎吱,似随时会塌裂的刺耳声响。 我的天啊,宸妃对大女儿这么不好的吗,腿不好还把她放在破楼上。 阁楼不大,最顶楼只有一个小房间,房门外的空地甚至比屋里大,可上面什么都没摆放,只有斑驳的木板,而头顶上的屋檐却做的有些低矮,人站在这里,感觉有些逼仄压抑,荒废寂冷。 凭栏往外看,倒是能看出去很远,山峦叠峰,广阔无垠。 此时,如火的落日刚刚落到山头,也刚刚好下到廊檐上缘,一条条晚霞如缎带,缠绵到很远很远。 “咳。” 站在房门口的宫女轻咳提醒,棉棉才回过神来,忙不迭越过她,大步走入了房内。 屋内和外面一样昏暗,一进去,棉棉还没看到什么,先闻到了一阵浓郁的香气。 她抽了抽鼻子,像是安神助眠的,可这对一个孩子来说也太浓了吧。 屋内设施很简单,棉棉淡扫一眼,便看到了坐靠在椅上的一个小姑娘。 一眼看到她的时候,棉棉有点吓到。 小姑娘太瘦太小了,看起来完全不像只是伤了腿的十岁的女孩,而像一位长年缠绵于病榻的七岁孩子。 她沉沉闭着眼睛,羽睫厚重地盖着,好似累极了般睡着了,身上找不到孩子该有的一丝精神气,每一个毛孔都透着虚弱。 她似乎刚沐浴过,身上有股潮气,披散的长发微湿,将她病恹恹的小脸勾勒地异常凄美,小嘴唇干燥失血,看起来就像很久没喝过水,身上的百合锦裙对她来说太宽,一点也不合身,褙子就像是挂在身上,让人看着不舒服,尤其胸口的一片带子,竟绑错了位置。 棉棉皱眉,照顾得太差了吧。 视线往下,棉棉又吃了一惊。 小姑娘的双手被绑在椅子扶手上。 脚没有绑,但是没有穿鞋袜,光裸地垂在空中,看起来无依无靠,无辜可怜。 看着她,棉棉顿时打消了随意应付的念头,把装工具的袋子放了下来。 不管怎么样,先帮帮这位五公主吧,她要认真地给她做一次推拿。况且,她对妹妹恭顺公主一直挺好的。 宫女沉默地把门关上了。 宫女脚步声远去,棉棉便将窗户打开了通风。这样浓的安神香,不利于孩子的大脑。 工具摆放好后,她找来一个垫子放在小姑娘腿前,跪坐了上去。 正要撩裙,蓦然发现这里光线太暗,遂又去找烛台。 找到了两支,通通摆到了身旁放工具的矮几上。 这回,她觉得万事具备了,重新伸手摸上小姑娘的裙裾,捏住往上卷。 卷到一半,棉棉手顿了顿,蓦然发现她没有穿长裤。 下人想省了她麻烦,先给她换了短裤? 不然的话,这初春之夜竟让一个小孩子光腿,心也太大了。 棉棉压下心里的难受,继续再往上卷裙。 在快要到卷到大腿gen部的时候,忽然听见一阵嗤笑声。 棉棉抬头一看,看见了一双将她定定看住的漂亮大眼。 看起来不像是刚睡醒。 棉棉没想那么多,向她低头行礼:“奴婢给殿下……” “滚出去。” 小姑娘的声音稚嫩悦耳,清澈如泉水叮咚,但说出的话,却蛮横地让棉棉愣了一愣。 还真是个脾气差的孩子。 “公主,奴婢是来给您按摩……” “我不是公主。” 小姑娘冷冷打断她。 棉棉讶然抬目,与她如看蝼蚁般的目光对上。 不知为何,她脑中出现一个大胆的猜想。 “您……”棉棉犹豫道:“您是四皇子?” 对方动也不动,也没说话,只有那两片浓密厚重的长睫缓慢地扇了一下。 棉棉却惊得倒抽了口冷气。 这!这长得这么漂亮,这么惹人怜的凄美人儿,就是将来有难言之隐,嗜血残暴的东方持?! -- 第63页 小家伙以为她吓坏了,趾高气扬一哼:“你要是再敢碰我一下,我就和所有人说你欲图谋不轨玷污我。” “叮咚--” 耳边蓦然响起电子提示音。 “宿主请注意,您的第二位攻略对象:东方持,此时就在你面前。” 棉棉皱眉,真是他。 可书里从来没提东方持有腿疾啊。 系统继续道:“攻略时间:白术死前。” 棉棉一愣,白术会死? “攻略要求:请用白术身份使攻略对象对您心动,并得到他的亲吻,否则将做攻略失败处理。请宿主把握机会,祝您好运。” 系统说完,便消失了,留下了一脸懵逼的棉棉。 完了,书里根本没写白术什么时候死。 知棉用白术身份把东方持身体治坏了之后,便没有了她的戏份,没多久东方持便死了,然后刘蘅推翻了北翰王朝。 看情况,白术似乎是比东方持早死? “哼。” 小东方持将她的迟疑凝重看做了对他的畏惧,尖尖的小瓜子脸,满是高高在上的冷傲。 “知怕了?还不快给本皇子磕头认错。” 声音稚嫩,口气臭屁,和全天下所有的皇族小子一样傲慢无礼。 可看他现在的模样。 瘦得皮包骨,被紧束的手腕依稀交错着新旧不一的淤痕,身上还穿着不合身的花裙子。 别说皇子,连小门小户的小公子都不可能这么惨。 这么惨,将来是怎么做成的皇帝? 作者有话要说: 棉棉:我是要玷污你啊,还要里里外外方方面面彻彻底底地玷污呢。 下章又会有紧张赤鸡的场面…… 抱歉啊,嘤嘤嘤,又迟到了…… 第27章 “小公主”脾气太差了 · 棉棉视线落到了他腿上。 或许, 这个腿就是关键。 书中没说他有腿疾,说明腿疾只是暂时的,腿好了之后他就振作起来, 从太子手上夺下继承权。 照他如今无人问津的惨况,会帮他治好腿的人就只有白术了。 定是白术悄悄给彼时十分落魄的少年暴君治好了腿, 才获得了暴君一生的信任。 就连后面知棉冒充白术, 把暴君身体治坏, 暴君也没有怀疑过他。 棉棉二话不说,开始卷袖子。 一直表现地淡定冷漠的小家伙,见她那阵势, 终于露出些紧张不安,黑黝黝的大眼睛盯着她,学大人那样威严质问:“你想干什么?” 见她不答,反而又一次摸上他的裙摆,他顿时就气急败坏了,怒声大喊:“我是皇子!你敢?!” 只是他的声音实在太清澈太柔弱了,听起来毫无杀伤力,倒让人听了生起怜悯。 棉棉停住了掀裙的动作,迎着他的目光抬起了脸。 长而柔软的洁白纱巾, 遮住了女子的下半张脸,看不到口鼻, 倒是突出了她那双水光湛湛的清淩杏眸,温柔而沉稳,令人望之不禁有种踏实感。 “殿下。”棉棉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无害:“奴婢是按摩婢,专程来给您的腿舒筋活络, 使它们尽早恢复健康站起来……” “我现在就能站起来!” 小家伙尖声打断她,漂亮的小脸充满了愤怒, 被绑住的手握紧了拳:“你再胡说我撕了你的嘴!” 棉棉低了低头:“奴婢失言了,请殿下恕罪。”手下动作仍然继续:“殿下身体康健,奴婢只是来给您松松经络。” “住手你这个贱婢!”小家伙盯着在卷她裙摆的手,小野兽似的咆哮起来:“你不能碰我!再碰我我砍了你的手!” 可不管少年怎么叫,裙摆还是被卷到了大腿gen部,露出了两支瘦瘦的长腿。 上面的皮肤白皙细腻,犹如婴儿之肌,在昏黄的烛光下,泛着薄薄柔光。 看到这双细长的腿,棉棉才发现,他的确有十岁了,身高一点也不矮,只是太瘦了,所以看起来人很小。 少年的腿显然能动弹,肌肉也是活的,这般发怒挣扎,随着上身的挪移,腿也跟着微微晃动,只是看起来软软的,没什么力气。 棉棉拿手盖住瘦骨嶙峋的膝盖,那膝盖即剧烈地抖动了一下,少年恶毒的咒骂劈头盖脸落下来。 “我要你死!你这个贱人,我一定要让你后悔!!” 棉棉充耳不闻,皱眉暗叹。 膝盖好凉。这腿难道是冻坏的? “好好,奴婢等着您让我后悔。” 棉棉用哄孩子的口气道,打开按摩油膏,勾了一大块放到手心,缓慢抹开揉满整个手,一边揉,一边柔声安抚他。 “请殿下放松身体,闭上眼休息,若是感觉不适,殿下尽管喊出来。” 说着,在少年惊恐的视线下,朝他的脚伸出了浸满了油的手。 又是一阵反抗和咒骂,可小脚丫怎么躲得过老辣的手,用不着两下子,白嫩的脚丫就被她牢牢把在了手中,从脚趾开始,一点点揉上去。 此时少年已精疲力尽,虚虚靠在椅背上颤栗喘.气,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享受了片刻的安静,不一会儿,棉棉蓦然听见一阵克制的抽泣声。 棉棉动作一顿,抬头一看,看到了一张泪流满面的脸。 他的眼睛虚弱半睁着,有泪水不住地从红红的眼眶里涌出,把挂在脸上的发丝都浸湿了,顺着瘦削的下颚,滴滴答答落到衣襟上,已洇湿了一大片。 -- 第64页 棉棉心下一沉。 是不是她太鲁莽了? 他只有十岁,是一个常年幽闭于屋内的孩子。没有任何朋友,只有唯唯诺诺,终日愁眉苦脸的母亲,和畏惧他,不和他说话,又粗心大意的下人。 她不能把他当成暴君,应该把他当成孤独无助的孩子。 棉棉放开了他的脚,起身帮他将脸上的乱发拨开,掏出自己的帕子给他拭泪。 帕子还没碰到他的脸,少年蓦然将脸冷冷别开。 “别碰我。”苍白干燥的嘴唇缓缓动了动:“脏女人。” 举帕子的手在半空中僵了一僵,接着缓缓垂了下来。 棉棉差点就怒了。 但仔细一想,觉得他抗拒的应该是她的性别。 东方持在书里非常非常仇女,伺候他的人都是太监,就是对他母亲,他也没有多少尊重。 她不能踩了这个雷,而且她不打算把心思花在改变他上面。 她不是来做圣母的。她是来攻略他,然后无情背叛他的。 “我不是女人。” 小少年凝泪的眼眸木木地睁着,闻言,眸光微微晃了晃,然后缓缓移向了身前女子的脸。 棉棉迎着他的目光淡淡一笑,嗓音稍微压了压。 “我和你一样是个男人,刚满十四,所以喉结和男声还没长出来,今天不得已才到这里帮忙。” 少年眉宇含疑,视线往她身上移去。 棉棉顺着他目光看下去,看到一对形状完美的满。 “嗐。”棉棉若无其事甩甩手:“假的,两袋面粉而已。” 小少年并没有相信,冷道:“你把衣服脱了给我看看。” 棉棉顿了顿,朝他坏坏一笑:“我不会上当的,我知道殿下想什么……”施施然回到他膝前,跪坐了下去。 “您想趁我脱了衣服,大声呼叫,让大家以为我要玷污您。” 小少年挂着泪痕的脸出现世故的冷笑:“你要是个男的,又如何玷污我,反正你不脱,便说明你就心里有鬼,证明不了你是个男人。” 棉棉眯了眯眼,好家伙,挺聪明的,手一抓他的脚腕,另一手掐住小腿肚下方,然后用虎口压着他柔软的小腿肌,缓慢往上推去。 “唔——!”少年咬牙绷身,被她拎起的那条腿在用力后缩挣扎:“好疼——!” 小少年只是筋骨无力,触觉上没有任何问题,娇嫩单薄的皮肉被这样鼓捣,如何承受得住,顿时浑身冒了汗,颤栗起来。 “殿下不知道吗。”棉棉压着嗓子,亦正亦邪道:“男人也可以玷污男人的,而且比男女,更加罪恶……” 少年艰难地睁开眼瞪着她,稚嫩小脸满是不忿:“我不信!你少糊弄我了!我只见过……啊!”少年蓦地绷身一喊。 她的虎口压到了大腿后侧,并在不断往上。 他整个背脊紧紧靠在椅背上,牙关紧咬嘴唇紧闭,小胸膛随着紧张的呼吸不住地起伏,泪泽未干的眼睛,正如临大敌地紧盯着那只时而推进,时而后退的白腻柔夷。 原本朗朗清澈的嗓音因愤怒和吼叫变得嘶哑,倒能听到些男儿的韵味了。 “我不杀了你我誓不为人!!” 棉棉对他的怒火冲天熟视无睹,手上推拿动作有条不紊,嘴里继续说着刚才的话题。 “有些事殿下以后就明白了。” 棉棉长臂伸直,把虎口推入,拇指准确无误地深深压住了穴位。 “住手!你个贱……!”少年身体紧紧靠在椅背上,下巴高高仰起,已经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稚嫩细瘦的脖子涨地通红,两只被束缚的手腕在紧握着辗转扭动。 书里写了这是很正常的反应,不管是谁,都遭不住这一下。 能让他闭嘴,棉棉心里倒是一阵快意。这小鬼,嘴实在太毒了。 这时,她感觉手指碰到了什么…… 棉棉心一惊,缓缓松开了他。 他顿时如一个被抽去了灵魂的人偶,松了下来。 因充血而嫣红的嘴唇虚虚张着,额上布满了细汗,可脸色又是白中泛青,可见他身体当真极虚弱。 棉棉为方才起的那丝快意而感到无地自容。 她不动声色净了手。 她可能明白了他厌女的原因了,所以他才会像只刺猬抗拒她,所有的靠近都让他如临大敌。 棉棉从包袱中拿出一把小剪子。 少年看到了小剪子利刃上闪过的寒光,虚弱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恐。 棉棉拿着它挑断了少年左手上的绳索,露出了一片触目惊心,布满新旧勒痕的细瘦手腕。 少年怔愣地看着她,不明白她的意思。 棉棉把剪子放到一边:“好了,一只腿完成。”她语气平淡,对他的视线不闪不避:“所以我给您松开了一只手,等奴将剩下的这只腿按完,便将您的右手解开。” 少年放在扶手上的左手抖了一下,倔强地将脸往一边扭去,任凌乱的长发将自己的脸遮挡。 棉棉不再胡思乱想,重新勾了按摩膏,快速揉匀,把着他的另一只脚,从脚趾头开始,一点点往上按揉。 少年也安静了许多,不再出声咒骂,也没有再退缩,但她知道他并不平静,那只左手在紧紧抓着扶手,他浑身都在用力绷着。 换做是她,也会和他一样紧张不安。 -- 第65页 他只是个孩子。 “殿下,深呼吸放松下来。” 她柔声道:“我知道您想站的比谁都高,那就请试着相信我……”她静静地看着他僵硬紧绷的嘴唇:“放松下来,将您交给我。” 女子柔软温热的手张开,推拿着他僵冷了好久好久的腿。 这真的能让他站起来吗?有点疼,有点辣,还有点酸,暖烘烘的。 那只手开始慢慢加大力度,越来越上。 他羞耻地想逃,想死,想哭……但是她竟说。 “殿下做得很好,就这样,放松自己。” 她不可能不知道他的窘迫,她刚刚明明已经碰到了。 她为何没有像其他该死的婢女一样,见鬼一般惊恐闪躲? 难道,她真是男的? 少年缓缓侧过脸,想悄悄看她一眼,却发现她的眼睛就放在他脸上,他立即冷冷别开。 这时,她把手推到了尽头,按住不动。 他已经在努力克制,可还是忍不住颤栗紧绷,一阵阵热和麻流到四肢百骸,每个毛孔都烘热了。 舒服到他头晕目眩,浑身软绵绵……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到右手手腕一松,顿时惊醒过来,迅速自椅上坐直了身。 结束了吗? 为何这么快? 方才,方才不是好像还发生了点什么吗? 少年睁着略显迷茫的眼睛,浓黑的羽睫上还挂着细碎的水份,在空气中又微微颤动,浑润的黑眸恍惚地闪了闪,看向跪在膝前的女子。 她没有看他,转开了身收拾工具。 窗外已经擦黑,屋内灯光通明,特别是她面前的那几只烛台,将她的眉目照得格外清晰,下半张脸被雪巾遮着,但火光微微穿透了它,隐约可见藏在里面的嘴唇和下巴。 明明就是个女人的脸。 少年嘴唇冷冷抿着。 这时,他发现她的嘴唇鬼鬼祟祟地做了个动作…… 少年是如此敏感,方才还暖烘烘的心房,瞬间如坠冰谷。 她和那些人没有任何区别。 他咬牙切齿,又变成了满身带刺的小野兽:“你笑什么!” 女子顿了顿,瞥眼过来,眉宇平淡,但雪巾下,方才弯弯翘起的嘴,已经做贼般紧紧抿住了。 “嗯?”她口气懵懂道:“我没笑啊。” 少年浓黑的眼瞳顿时一凝,挺身伸手,往她脸上一抓,将她的脸巾一下子扯了下来。 脸上的凉意让棉棉一惊,迅速朝圆几上的烛台一挥手,将火苗尽数挥灭,屋内顿时一暗。 光影消失前,她看到少年张牙舞爪地朝她扑了过来。 见他竟然扑来,棉棉还真有些意料不到。 她以为自己已经得到了他的一点信任,不然方才给他按第二支腿的时候,他不会如此放松,放松到发出那种让她一个老海王都要脸红的声音。 谁曾想,眨眼的功夫,小家伙又变成了小野.兽。 棉棉下意识往外闪身。 不能被他碰到,他会发现她是个女人。 可要是躲开他,刚才做的一切努力也就白费了。 这一犹豫,少年已经扑到了她身上,向她伸来的手,掐上了她的脖子。 棉棉讶然。 下一瞬,黑暗完全吞没了他们。 木板破旧,两人狼狈跌地,发出砰砰巨响。 为了能制住她,获得主动权,小暴君可谓竭尽全力,狠得不留余地,棉棉已暗暗保护自己,后脑勺还是被他推得撞到地面,撞得她一阵头晕目眩。 他连自己都不顾,任膝盖跪撞到地上,发出叫人胆寒心惊的碎骨声响。 她下意识想看看他,可他却似要置她于死地,两手并用地自上而下死死掐着她,力道虽然还不够杀人,可手势却是熟练。 这小暴君难道已经杀过人了? 看来要攻克小暴君获得他的信任不是那么简单。 棉棉没有反抗,假装自己快被他掐断气,等待这里的宫女来救她,毕竟这么大的动静,外面的人不可能没听见。 接着,她会去找东方持母亲谈谈,了解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没想到,什么人都没有来。 棉棉心高高吊了起来,这里的人都哪儿去了? 这时,她感觉到掐她的手开始颤抖,坐在她身上的少年呼吸开始乱了,下一瞬他就松开了她。 “咳咳咳……”棉棉大声呛咳。 “为何不反抗……”少年冷冷道:“你刚刚不是很得意吗?为何不反抗!” 棉棉喘着气软软瘫在地上,哪里能回答他。虽然杀不了她,可窒息感还是有些强烈。 这时,左边胸口被什么一揪。 棉棉一僵。 紧接着,另一边也遭到了粗暴对待。 --------------------------------------------------------------------------------------------------------------------------------------------------------------------------------------------------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被小暴君验收了! 我会努力日更哒! 第28章 给小暴君更衣 · 白术和东方持(四) 棉棉眼睛半阖, 缓缓看向直直高坐在她腹上的少年。 这里太黑了,看不见他的脸,但是, 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的寒气。 “你不是说你男的吗?”少年发出一声讥笑:“男的这儿能长这般大?” -- 第66页 她无奈一叹:“都说了假的。”嘶哑的嗓音听起来有点惨:“殿下, 别揉了, 破了小的就完蛋了……” 少年反而用力一握。 一边握一边低下头去, 用他那把清朗而略带沙哑的孩子嗓音,说着恶毒的话:“你们女的不是最喜欢被这么玩吗?” 这会儿,他们都已适应了屋内黑暗的光线, 透过窗外稀薄的月光,依稀可见对方模糊的面容。 女子清淩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直直看着他,眼尾蓦然弯了弯,口气平缓。 “殿下,我要是个女人,我肯定会敞开了衣服任你玩,可我不是啊,这东西要做的像不容易,被您这么捏啊搓的, 会变得左右不一,明日小的还怎么出宫, 直接要送到断头台了。” 他看着她,心底终是闪过一丝疑虑。 真是假的? 那日,他也捏过那个贱人的,还没怎么使力, 她就哭得呼天抢地了,此时, 他用的力气比那次大多了。 可她的脸,看起来根本不像男子。 “殿下。” 她施施然道:“冒昧问一句,您有摸过真的r房吗?” “我说的,是没隔衣服的。” 少年手一顿。 她蓦然发出一声笑:“原来您没试过,怪不得手馋。” 紧接着,下面的人开始解领扣。 “我这做的可是八成像,反正也被您捏得不成样了,直接送你玩吧。” 抓起他的一只手,直往打开的衣襟里伸。 少年似受到了极大惊吓,手忙脚乱挣开她。 挣的很大力,直把他自己给挣得往后一摔。 地上的人慢慢坐了起来,那双闪烁着幽光的眼眸在黑暗中淡淡瞥他:“殿下不是怀疑我是女人吗,抓上一把不就知道了?” 少年扶坐在地上,一句话也不说,盯着她的眼神又惊又怒,还带着点惧。 她动作落拓地撑地站起,看了他一眼,忽然俯身将他拦腰一抱。 少年吓了一跳,推拒都没来得及,那人的手臂就已离开了他,而他已回到了椅子上。 “地凉,别坐地上。” 一阵悉索声,那人点亮了烛火。火光刺眼,少年眯了眯,很快重新看到了她的脸。 一张女人脸。 和他一样,漂亮到过分的脸。 注意到他的目光,她嘻嘻一笑:“我这脸好看吧?我让人用人.皮面具做的。”她弯身捡起地上的雪巾,不急不慢地给自己绑回去:“进宫时还被个守门的揩了下油,做漂亮女人真不容易。” 这时,她的视线放到了他身上,手往腰上缓缓一叉,竟打量起他来。 少年僵硬地别开脸,不理会她。他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忽然就找不到方才的气势了。 她也没说话,转身朝角落的一只箱子走去,打开,从里拿出了几件衣服。 少年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等她把衣服拿来,就开始怒叫:“滚开!本皇子不要你管!” 她的脚步止在了两尺之外,目光沉沉看着他,道:“殿下,您还不愿信任我吗。” 少年恶狠狠道:“凭什么信任你这来路不明的人!我立刻就能叫人把你抓走!” 她丝毫不被激怒,缓道:“凭我把您的腿治好了,凭您现在不需要别人扶就能站起来。” 少年讶然。 “您可以站起来试试,我若说的有一句不对……”她拿出包袱里剪子,轻轻放到他手边桌子上:“您可以立即把我刺死。” 少年久久看着她,脸上交错着惊疑和犹豫。 不可能。 怎么可能? 他早就对自己的脚不抱希望了,父皇都不理他了,太医院的人也早就不来了,怎么可能凭她一双手,一个时辰就让他重新站起来了? 可他又无法抵抗她施下的诱.惑。 少年终于开始挪动臀部,让自己的双脚踩到地面,紧紧撑着扶手,颤颤巍巍地自椅上站了起来。 一股力量,由膝盖和小腿肚上绵绵不断传来,支撑着他的身体,使他牢牢站稳。 这竟是如此的简单轻松。 就好像这半年多来,他夜夜做的梦。 少年睁着眼,望着虚空,握着扶手的手在颤抖。 看着那别着脸久久站立不动的少年,棉棉悄悄舒了口气,回忆着白术的动作习惯,抬脚走向他。 “殿下……” 面前的少年忽然身一软,整个人跌进椅子里。 棉棉忙上前:“您没事吧?”却被他冷冷推开。 “这算得了什么?”小少年不屑一顾撇着脸:“我本来就能站。本皇子要的是如常人跑跳自如。” 棉棉看着他拒人于千里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揶揄。 这小子真会装,差点没看出是假摔。 棉棉学着白术温文尔雅的模样,轻咳两声,道:“这有何难,多多按摩,疏通经络,注意保暖,殿下的腿会比任何人的都健壮有力,别说跑跳自如,飞檐走壁也不是话下。” 她动作自然地给他拢了拢肩侧的墨发:“殿下若不嫌弃,白术愿为您效力。” 少年缓缓转头,看住她,好似在确认她究竟值得他多少的信任,又好似只是单纯的怔忪彷徨。 但不管怎么样,棉棉知道他已对她卸下了心防。 她成功了。 她平和地回视他:“殿下,白术给您换身衣服吧,这衣服,您穿着太冷了。” -- 第67页 少年眼睫抖了抖,别开了脸,久久才发出稚嫩的声音:“……吹灯。” 屋内重新恢复了黑暗,可又比方才多了样很不一样的东西,是窗外泄进来的月光。 月光凄清如水,泻在地面,泻在少年单薄纤细如玉蝶一般的肩上。 随着衣服软软委地,有灰尘如云雾自地面无声卷起,飞荡在皎皎光线中,缭绕在少年柔软、脆弱,白地几近透明的身躯四周。 她在这样一具身躯面前蹲了下来。 她看到他笔直的腿抖动了一下,光洁的皮肤微微泛起了一片细密的疙瘩,垂在身侧的两只长手卷动捏起,头顶上方传来紧张不安的呼吸声。 她仰起脸,对他弯眉一笑:“殿下,您的身体很好看,也很健康,是白术见过最完美的。” 落在少年肩上的月光,折射到了少年低垂的眸中,浑润的眼瞳就如两块刚从泉水中捞起的宝石,纯洁清澈。 给他穿好所有衣服后,棉棉见少年眸光温和,再没有方才的敌意,趁热打铁,假装自己医术高超,指出他睡眠不好是因为头部神经打了结,遂给他做了一个头部按摩,意图加深好感度。 然后再向他正式介绍自己,并拉钩相约下个月的今日再见。 可没想到,少年被他给按睡了。 棉棉坐在床沿,静静看着小少年沉睡的面容,无法想象,这样一个漂亮的孩子,将来会是一个残暴冷血的暴君。 棉棉最终没叫醒他,给他掖好被角,慢慢下了阁楼。 楼道尽头,她看到隐约的火光,下去一看,只见楼道口站着一名提着灯笼的小宫女。 棉棉眉峰一挑,原来这里有人。 小宫女将她带到了一间耳房,嘱她在此安静等候,不可乱走。 小宫女走后,棉棉听见靡靡之音。 原来皇帝来了。 看来东方持母亲并没有受到冷落,可儿子为何不被皇帝重视? 皇帝没有留多久,走后小宫女就将棉棉领到寝室,乌发披散,身裹披风的楚婕妤已在前庭等待。 “谢谢姑娘。”楚婕妤听了棉棉按摩的过程和结果后,对棉棉感激涕零,坐在椅上不住拿帕拭泪:“我太高兴了……我儿的腿有救了……” 棉棉向她了解了东方持的情况。 东方持六岁前是个健康活泼的孩子,乳娘一走,身体开始逐步变差,性格和情绪也愈发坏起来,暴躁,孤僻,不喜欢说话。 一年前,小东方持的腿开始酸软无力,走着走着会跪倒下来,太医诊断为‘软腿症’。 这种病症几乎没有特效疗法,更何况小东方持也不配合喝药,情况越来越差,到了现在,站也站不起来了,皇帝也几乎放弃了他。 楚婕妤听说有人靠按摩推拿治好了软腿症,便求宸妃支个按摩婢给她试一晚。 宸妃答应了,但是要求小东方持扮成她的五公主,不然,被皇上知道她私派按摩婢服务不到十二岁的四皇子,恐会怪罪于她。 听到这里,棉棉终于明白东方持为何穿着女孩的裙子。 可就算是这样,也不至于裤子也不给穿吧。 棉棉犹豫了会儿,问道:“娘娘,恕奴婢冒昧一问,奴婢记得您们之前是住在留芳轩,何时搬到了这里?” 这里实在是太阴冷了,不适合东方持居住。 “前段时间搬过来的。”楚婕妤满脸愁容道:“持儿不愿住在那,闹着要住高阁楼……皇上生了好大的气……” 棉棉皱眉,回头得去问问小暴君,为何要住到高阁楼。 “娘娘,奴婢斗胆提个建议,殿下需配一位内侍。” 楚婕妤有些意外:“为何?我儿尚小,体弱多病,内侍比不上婢子细心。” “照料殿下的确不是易事。”棉棉道:“奴婢可问哪位姐妹随伺殿下吗?” 楚婕妤闻言,神色掠过一丝窘迫,眼睛扫过身旁两位婢女。 “我院里丫鬟不多,就四位,除了粗使的两位,贴身伺候的就她们了,轮着伺候我和持儿。” 棉棉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站在外侧那位,看着约摸十三四岁,瘦小怯懦,眼睛垂地低低的,在小心翼翼闪避棉棉的目光。 另一个是把棉棉从宸妃院中带到这里的那位,是个老宫女,对棉棉的目光不闪不避,眉宇带着一丝倨傲冷漠。 说是沦落伺候,依棉棉看,应当是年纪小的那位包办。 她特地瞧了眼她的手和脖子,果然有伤痕。 这小姑娘没少被小暴君虐待。 可小暴君又何尝没有被她软暴力? 楚婕妤到底还是有眼色的,屏退了那两位婢女,拉住棉棉的手,直问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谢谢娘娘信任奴婢,奴婢有看过一些医书,今日见了殿下,实不相瞒,奴婢认为他身体不好的原因之一,是没有得到恰当的照料。”棉棉斟酌道:“他已经不是小孩了,奴婢建议娘娘把他当十四岁以上的少年看待。” 楚婕妤看起来有些恍惚,似懂非懂。 棉棉只好换一种说法:“殿下身体太虚弱了,寒邪入了骨,尤其他的腿,一定要做好保暖,得给他穿舒服透气的裤子和鞋袜。” 楚婕妤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连忙道:“持儿如今行动不便,三急的时候都来不及脱裤子,所以才暂时不穿裤子……” -- 第68页 “可殿下会有羞耻心。”棉棉凝重道:“殿下已经长大了。” 听到这里,楚婕妤眼泪又掉了下来:“我明白姑娘的意思……之前腿没事的时候不会这样的,腿不好之后,持儿开始凡事都对着干……三急的时候他也不愿告诉下人,味道都飘到外面了,也不让清理……之前有三个婢女专门伺候他,如今只剩一个……皇上之前也有关心,到现在也不闻不问了……我这做娘的,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棉棉心情沉重地听她说了许多,抚慰道:“娘娘不妨试试,找个伶俐些的太监伺候殿下,或许能缓和殿下的脾性。” 楚婕妤拭泪一叹:“姑娘言之有理,我现在就把院里两位内侍叫来。” 离开度华宫的时候,天已半亮,她又去看了眼少年。 他的睡姿丝毫未变,睡得太痴,漂亮的小嘴巴还微微张开了,显得那样天真无邪。 刚调来伺候东方持的内侍,战战兢兢地候在门边,好似在等待阎王宣判的样子。 棉棉和他说了几句话,得知了他叫荣霖,告诉他四皇子并不可怕,平时聪明伶俐些,多对他笑笑就好了。 接着棉棉马不停蹄回了灵界,拿上赤瞳珠,变成了少年白术。 凡间一个月,是灵界的一个时辰。 按书里,白术和东方持一个月后才会再次见面。 可棉棉心里有些不踏实,忐忑不安,毕竟她是不告而别,没有和他做约定,担心这位敏感忧郁的少年会胡思乱想,白费了她的一番努力。 半个时辰后,她毅然下了凡,提前半个月去见东方持。 榣山太极宫,正在星云台观星的女帝问觞发现,问魈所投的东方持命数突然有变动。 “何变动?” 一旁石凳上闲闲喝茶的元始天尊,淡问:“是凶是吉?” “大吉啊!” 问觞欣喜回头:“有一无名紫星落到他的命宫上,把他的凶煞调解了!”她提着裙摆来到元始天尊身旁,舒一口气坐了下来:“是不是你派了什么人下去帮他?” 元始天尊不置可否一笑,撑身而起:“我去看看,这紫星是何方神圣。” 然而,元始天尊看着看着,神色却凝重了,沉吟道:“东方持的命宫还是悬,等一个时辰后再看看。” 一个时辰后,东方持的星盘上,那颗闪闪发亮的紫星,慢慢黯淡了下来,最终消失不见。 * “你儿也会推拿?” 御书房东窗下,皇帝正光裸着上身,趴卧在一张特殊的长榻上,接受御用按摩士白庐的热熨按摩。 只见白庐立在塌边,右手戴着皮套,指间夹着一只底部圆滑的卵石,由上至下地按压皇帝背上的穴道。 过了一遍后,指上卵石冷却,一旁协助的内侍即从温在炭盆上的石锅中夹起一块新的,被炭火煨得微微发烫的卵石。 “是的陛下。” 脸戴面巾的白庐缓道:“不过我儿力量尚不够,微臣让他先钻研小儿推拿。” 皇帝嗯一声:“你之前不是说,小儿推拿有一定危险吗?” “是的,小儿推拿的手法与成人的有所不同,之前微臣没有推崇,只因钻研未到位。最近我儿摸出了门路,在家中医馆用这套手法治好了一些脾胃虚弱,体弱无力的幼儿……” 听到‘体弱无力’四字,皇帝缓缓睁开了眼。 “才敢与皇上提及‘小儿推拿’。” “你儿年纪多大?”皇帝缓道。 “刚满十四。” 皇帝挑了挑眉:“明日带入宫给朕见见。” “殿、殿下……您不冷吗?” 度华宫,阁楼廊檐下,身量敦实的荣霖正苦口婆心地劝着栏杆边上,已在那站立了一个上午的四皇子东方持。 楼高廊空,即便是在初春时节,风也是无比的大,将少年身上的衣袍吹得哗哗飞扬。 荣霖实在看不下去,壮着胆子道:“今日风太大了,您的身子经不住的,让奴婢扶您回屋,好吗?” 少年侧脸看了他一眼,冷哼道:“风大?你这不是一脸的汗吗。” 荣霖连忙抬手一摸,还真摸到一手的汗:“奴、奴婢这是……” “那边风景真好看。”少年忽然叹道,视线远眺着宫墙外,那片云雾环绕的层叠山峦,语气是少有的天真向往:“若能像仙人般腾云驾雾飞过去就好了……” 荣霖愣了一下,正不知说什么好时,少年又道。 “不如,你从这里跳下去试试,看看会不会飞起来?” 荣霖瞠目,整个脸走了色。 少年微微仰起头,踮起脚尖,扶着栏杆往外探了探身。 他在细细感受,感受那撩动他睫毛,搅动他衣领,穿过他腿间的猎猎大风。 他感觉它们要把他带走了,带着他飞去远处那片山峦青峰。 他嘴角扬起了一丝兴奋而略带残忍的笑,哂笑一声,道:“不敢吗?本皇子都不怕,你怕什么,大不了你跳了我接着跳。” “那不成。” 一个清澈的嗓音蓦地从后方近距离传来。 紧接着一双长臂,从后绕过来,搂住了他的身体,并用力收紧了。 “要跳,白术得搂着您一起跳。”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超甜~~你们会喜欢的 我真的开始日更了哦!不表扬一下我吗? -- 第69页 第29章 小暴君心砰砰乱撞 · 白术? 东方持倒抽口气, 迅速看后方的人。 不想,鼻子转入了那人的颈项,鼻梁撞到了那人的下颚, 一阵浓烈的蜜香,不由分说地被他抽进了鼻腔。 这香气来得太突然, 比他母亲做的那些百花香膏清冽纯粹的多, 这般大口一吸, 有些被灌了一口烈酒,脑袋不由出现一瞬的晕眩。 他怔愣抬头,看到了一张陌生的少年俊脸。 但是他认得他的眼睛, 是这半个月来,夜夜出现在他梦境中的那对眼睛。 来人搂着他探身往栏杆外的高空看了看,俊秀的脸登时惊惧一怵,连忙又搂着他往后退身。 “太高了太高了!”他皱眉看他,讪讪道:“我反悔可以吗……” 小少年双眸晶亮,闪躲他的眼睛,不自在地挣了挣环在自己身上的手臂。不能被他发现他胸口揣的那颗乱蹦乱跳的火球。 可他好似没发觉他的抗拒,还抱着他打了个哆嗦,皱眉道。 “殿下在这里站了多久?身子像冰锥似的, 把我冻得鼻涕都出来了。” 东方持脸一涨,怒道:“谁让你碰我的!放开我!” 话音刚落, 那手臂就真的立刻放开了他,小少年根本还没站稳,双脚一软,就要软倒跌地。 来人反应极快, 一下子弯身托住了他下跌的身子,并抱起来, 轻轻将他抵靠在栏杆上。 来人躲过一劫般大呼一口气:“吓死我……” 小少年尽量忽略紧贴在自己腹上的腰力,僵硬地别开脸,躲避他喷来的气息:“好了,可以放开了。” “放不得。” 他理直气壮道,身体动了动,又调整了一下站姿,好更有力气地抵住他,不给他滑下去的机会:“我可不想看你受伤。” 小少年抬目,与他含着湛湛水光的桃花眼对上,那嘴角衔的温柔笑意,似能融化这世上最坚硬的冰。 东方持视线下移,来到一片平坦的胸口。 抬手摸了上去。 安静了没两秒,他就没法忍受了,里面发出了不满的声音。 “殿下是不是检查太久了……” 少年握住了上面那只细长的手。 “饶命啊殿下,我想登东……” 东方持抽开手,冷冷道:“这次怎么不扮女人了?” 他眯眯一笑:“因为我是照皇上的旨意来这里的。” 东方持显然很吃惊:“我父皇?” 他嗯的点头,笑意盈盈道:“从今日开始,我要住在您这儿,每日给您按摩推拿,直到您的脚好了为止。” 东方持这回更吃惊了,简直是呆怔在那儿,没人知道,满世界都充斥着他激烈的心跳声。 他要住在这里…… 每天和他在一起…… 每天给他做上次那件事…… 少年歪头下来近距离看住他,脸上灿烂的笑容迷人之极:“殿下高兴吗?” 小少年将视线往外一躲,正要说不高兴时,他忽然背过身朝他蹲了下来。 “殿下,快上来。” 看着少年的宽背,东方持有些紧张:“干什么。” “背您进屋。我们得快点开始了,皇上晚点会过来检测成果。” 东方持却不理他,望站到很远的荣霖:“荣霖,过来。” 话音刚落,身前少年拉过他的手,将他拽到了自己背上,利落地背了起来:“殿下就别和我客气了,别看我瘦,我力气还是有的。” 皇帝果然在半个时辰后,带着一群太医来了。 刚好白术结束了第一轮按摩,在皇帝的目光下,东方持扶着椅子轻轻松松站了起来。 皇帝非常满意,直叹白庐医术高超,教子有方,若是把四皇子治好了,要在民间大力推行小儿推拿。 送皇帝出去的时候,白术提了个建议,希望给四皇子安排一个背风朝东僻静的居所,如此更利于他恢复康健。 皇帝很欣赏白术年纪小小,却已经有了沉稳而又淡雅的气度,当即爽口将长乐宫的漪澜轩赐给楚婕妤与四皇子做寝宫。 “本皇子不会走的。” 阁楼上,凭栏而立的小少年,看着楼下那些搬东西的奴仆,以及已经在等待的轿辇,对走过来的白术怒道:“凭什么你可以替我做决定?我不需要你了,你给我滚!” 白术却一步也未停,直走到了他跟前两尺之外,看着他气白的脸,温和道:“殿下,您要是喜欢这里,我可以随时陪您回来看看。” “但是您的腿要想有力气,就绝对不能住在这里。” “我想,殿下绝对不想再回到从前那般被动无助吧?” 东方持没有说话,扭开头,将视线投到很远的地方去。 少年慢慢走到了他身后,距离很久,他感觉到他的气息喷到了他头发上。 “殿下喜欢看那边的风景,是吗?” 他的声音清澈徐徐,和他一样尚未发育到变声期,但是听起来让人感到踏实,心安。 “我也很喜欢登高望远。” “我还拥有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山峰,山下是浓密辽阔的云海,远处有一座耸入穹顶的雪白石山。” “太远了,看不到那上面有什么,只看到山顶上下泻的银瀑。” “每次心里迷茫的时候,站在山顶遥望那座山,心里就会觉得有了依托。” -- 第70页 东方持抬手指了指宫墙外,很远的一座山头。 那座山光秃秃的,山峰上兀立着一棵格格不入的大树,枝繁叶茂,独一无二。 “我想去那里看看。” “好啊。” 一只洁白的素手从后绕过手来,给他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领。 这只手的腕间悬着一串墨珠,在东方持眼底轻晃,发出玉石相击的泠泠脆响,配合着他悦耳的少年嗓音,听着格外舒服。 “殿下想去哪,只要和白术说一声,白术都会陪伴左右。” 东方持抬头,对上他温醇而深邃的目光时,又别开去,静止不动,只有他的耳朵在慢慢地变红。 “那,约定一个时间吧。”小少年冷道:“不然我信不过你。” 身后的人发出思索的声音,缓道:“明年立冬,可好?” “我见那树像是枫树,立冬在深秋,是最好的赏枫时节,而且……” 他歪头从侧边绕过来找他的眼睛,带着淡淡花蜜气味的呼吸,似有若无地拂过他的脸颊。 “届时殿下的腿,应当能跑能跳了。” 东方持回头,重新看住他。 这回,小少年没有再闪躲,紧紧注视他的目光中,带着一丝狠劲。 “这是你说的,你要是没做到,我不会放过你。” 白术听了一愣,而后咧嘴一笑,洁白的牙齿闪动迷人的光泽: “我说就我说。那么殿下可不能偷懒了,我会日日监督您早起练功的,我可不想背您上山。” 搬到了华丽的漪澜轩,白术开始大刀阔斧给东方持治腿。 按摩推拿之余,还运用起热熨、熏蒸等法,还给他请来了练功的师傅。 从前乖戾反复无常的四皇子,彻底变了。 他不再大声吼叫,不再打骂下人,不再像只刺猬叫人无所适从。 虽然依旧不怎么笑,冷冷不爱说话,但宫中上下所有人都觉得他实在比从前可爱多了。 他非常依赖白术,只要是白术说的话,他面上冷漠,实际都会乖乖照做。 每日清晨,他比荣霖还要准时起来,默默走到隔壁耳房,扰醒睡梦中的白术,让他陪自己练习走路,直到浑身上下湿透,体力透支。 就算是他最不讨厌吃的豆子,只要是白术与他同桌,他便会一颗不剩地吃完。 只有一件事,东方持无法泰然处之。 那就是温石浴。 温石浴需进一座墙壁极厚的石头房,里面全是木头,木板下盛着水,白术让人在房子下面不知做了个什么地炉,把地炉烧好后,人在屋里面,会犹如进入了一个火炉,又不至于烫伤,只是热得冒汗晕眩。 为防意外,白术都会陪伴左右。 而那段时间,便是东方持最为煎熬的时候。 “殿下,温石房的地炉烧好了。” 这是第三次温石浴,但东方持还是忍不住紧张。 荣霖背他过去的时候,他快速地扫了圈房子四周,见那人的身影还没出现,顶在嗓子眼的心便缓缓落下了一些。 “要等白少郎吗?”荣霖轻轻将东方持放到石房内的长木榻上。 东方持默了默,道:“他在福翠宫是吗?” 荣霖弯腰颔首,有点不敢看主子的眼睛:“是,是的,奴婢过去把少郎叫回来吧?” 也不知为什么,每次白少郎去福翠宫,都会呆比较久。 他待的越久,主子脸色便越难看,总让荣霖有种主子随时会拿他这个可怜的奴才泄恨的错觉。 “不必,待会儿他自会回来。”东方持道:“快开始吧。” 荣霖出去的时候,小少年让他撤去了一大半的烛台。 热气蒸熏,东方持很快汗流浃背,浑身如淌了水般湿漉漉。 他坐在最里侧角落,眼睛一直盯着门,心跳频率早在荣霖出去开始紊乱。 他也说不上自己这究竟是期待,还是害怕。 是兴.奋,还是惊慌。 总之,每次和他在这里,他心跳就会乱的他无法呼吸,眼睛也不敢往他那边放。 终于,外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殿下准备好了吗?” “殿下已入温石房。” “什么?” 他有些惊讶,随后是紧张的脚步声,接着门被打开了。 小少年抓着木凳下缘的手,一阵收紧,随着门的开启,投目过去。 “殿下?” 他身上还穿着常服,没来得及换上和他一样的白色长衫。 看到小少年身上的长衫都湿透了,显然已熏蒸了有一会儿,白术不满皱眉。 “怎么不等我就开始了。” 东方持垂了垂眼睫,淡淡道:“你去了福翠宫,谁知你何时回来,反正荣霖在就可以了。” 白术本欲转身出去换衣服,闻言顿了顿,又转回身,改变主意地把门轻轻关上。 东方持见他忽然改变主意,有些讶异,抬目瞥了瞥他,接着顿住。 他在脱衣服。 动作毫无迟疑。 东方持转开视线,语气荒谬:“你为何在这里换,这里没有衣服。” 很快那边的人就将衣服除尽,只剩一条亵裤。 然后走过来,在他身旁坐下,手撑凳面,上身往他挨了过来。 少年光洁的胳膊贴上了他的,轻轻挤着他,把他又往角落里挤入了一些。 -- 第71页 东方持感觉光线暗了下来,是他绕过头来,凑到了脸前。 少年明明长的只是俊秀,可那双眼,含笑注视之时总是格外勾魂。 他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道:“我担心我走了,有人心里又要不高兴了……” 东方持扭开头,想往里挪挪,隔开点距离:“你不在,我更乐得自在。” 他却定定看住他,眼睛眨也不眨,眸底那些细碎的光芒,好似会烫人,烫得小少年无法招架。 --------------------------------------------------- 作者有话要说: 第30章 青涩暴君偷看 · 东方持忍不住恼怒, 凝目瞪他:“你看什么!” 他咬唇忍俊不禁一笑:“……看你撒谎的模样啊。” 傲娇的东方持整个脸顿时一炸,一把推开他,起身就要走, 可他的腿还挪动不了几步,被白术一拉, 就狼狈跌倒在他腿上。 东方持羞愤挣扎:“放手!” 白术毕竟比他大些, 他的挣扎对他来说简直是秀拳花腿, 施施然就将他箍抱住:“不能放,我还得给你按腿呢……嘶……别动别动。” 他忽然深吸了一口气,浑身僵硬紧绷, 热息呼呼地喷在他项窝上,令东方持那片皮肤顿时一麻,不敢动了。 他的手臂还缠着他,柔滑的手紧紧握着他的手指,他的背脊与他平滑的胸腹紧紧相贴,他的汗,打在了他肩上。 “你好烫……”他低低道:“再不乖,我就牙痒咬人了。” 东方持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但他隐约知道这是不允许的, 这是罪恶的。 可他无法欺骗自己,他喜欢和他这样。 他轻轻放开了他, 站了起来:“躺下去吧。” 在他站起来的时候,东方持眼角余光看到了他的裤子,衣料已紧紧贴在了他的皮肤上,勾勒出两支细长的腿型。 接着, 他转身弯腰,去拿那边桌子上摆放的推拿工具。 东方持大胆看了过去。 浑圆, 紧翘的两瓣。 东方持嘴唇微抿,喉咙不知为何一阵发干。 少年背上的汗珠,闪动着光泽,顺着精瘦的背脊一颗颗滑落下来,融入已经无法再湿的裤缘中。 他身体直立了起来,身形不经意地动了动,那两瓣被衣料紧裹的臀,便随之颤动了一下。 不知为何,东方持脑海闪现白术对他说的一句话。 ——您的身体很好看,也很健康,是白术见过最完美的。 他也想这么对他说。 很快,白术回过身来,东方持不着痕迹地闭上眼,躺了下去。 开始他最喜欢的环节了。 一只手将他身上的长衫衣摆从下面慢慢掀了起来,直掀到了他的腰上。 在掀到尽头的时候,他听到了一个略显克制的吸气声。 自从白术不再扮成女人,东方持就再没有抗拒过按摩,也没有再害怕被他看见自己的身体。 甚至,他变得喜欢被白术看。 第一次见面那时,白术帮他换衣服,是因为白术善良,可对他来说,却是一种奇异的,不可告人的甜蜜。 他蹲下来仰头看他的那一瞬,令他终生难忘。 如今他有了荣霖,父皇最近又支来了新的内侍,他再也没机会让他帮自己换衣服。 唯一还能让他再看自己的机会,便是在这温石房。 汗水会把他的白衫浸透,形同于无。 而他身上除了这白衫,便什么都没有了。 他掀起了,然后听见了他的吸气声。 小少年心跳激烈而疯狂,脑袋一阵轻飘飘。 浓密而潮湿的羽睫闭合着,随着腿上手指慢慢往上,羽睫也随之抖动,颤晃。 他在细细感受着那道蛰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是怎样地在上面徘徊,流连,他喜欢这样,非常喜欢…… ——舒服吗,殿下? 他的声音温柔落下,东方持低低嗯一声,干燥的嘴唇忍不住张了张,唤他。 “白术……” ——我在。 “过来。” 他感觉到他的气息,近距离落到了他脸上。是他的气味,淡淡的蜜香,诱人想尝。 ——臣就在你身边。 东方持喉咙干渴,胸膛发热,呼吸困难,嘴唇无助张开了。 “我渴……” 可却不知为何,心里又泛起了苦涩,一直从里面蔓延到了他的鼻腔。 好痛苦。 少年刀削般的喉结滚动着,发出了暗哑哽咽。 “抱着我……” 我字刚出口,眼角蓦然感觉滑落一道湿润,令塌上少年顿时惊醒。 触目便是黑暗的帐幔。 少年睁着潮湿的眼睛,怔愣愣看着上方,许久才似找回了灵魂般,深吸口气,又重重呼了出来。 他抬臂压住眼睛,缓了缓,另一手摸入被中,顺着自己平坦的腹部下去,不无意外地摸到一片不堪的温湿。 清晨,度华轩南边阁楼上,一着天青锦袍的少年凭栏而立。 他身形颀长,宽肩窄腰,轻搁木栏的大手修长洁白,指尖嫩的如刚削葱,与他高束的发脚下,那一片半隐在衣领内的脖项一样,白的几近透明。 他在静静眺望宫墙之外,一座光裸几无植被的石山,山巅上孤立着一株大树。 ——我也很喜欢登高望远。 -- 第72页 ——殿下想去哪,只要和白术说一声,白术都会陪伴左右。 撒谎。 脑海中,出现少年冷酷无情,大步而去的背影。 ——对不住,殿下,您就当白术死了吧。 放在木栏上的手,微微收紧,少年眺望的眼眸已呈放空,望着不知何处,久久无法回神。 身后有人轻步走近。 听脚步声就知,是跟了他六年的荣霖。 “殿下,刘蘅带领的军队快到十里之外了,皇上与百官已至城门,我们也该去了。” 少年淡嗯一声,大步往楼道走去。 这几年,北翰战火连连,被不停犯进的外敌扰得不堪重负。 皇帝东方越接过来的江山,已度过了两百年的繁盛,日子一直过得和和美美,突然这般折腾,东方越根本应付不来,战况输多赢少,劳财伤命,百姓怨声载道。 没想到,突然出现了一个勇猛无比的刘蘅,由他及另一位将军共同带领的军队所打的每一场战役从无险阻,可谓是所向披靡,大杀四方,喜报一个接一个地送回,半年为北翰夺回了两个重要州城。 全国上下一片欢天喜地,原已病重到无法下床的东方越,不仅能下地了,还又有心情按摩了。 这样的神之军队凯旋回城,理当夹道相迎。 皇帝率领百官到达郊外之时,军队已出现在官道尽头,如一条巨龙,蜿蜒在山河之间。 为首纵马而至的男子身披银甲,雄姿英发,跪地向皇帝报告战役与兵况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那骁勇凛然的风采,令在场的人无不神往,无不赞叹其不愧为将门后代,十八的年纪,就能带兵夺城,将来前途不可预测。 于太庙告奠天地祖先之后,便是为功臣将士们庆功的酒宴。 宴会设在了宫中正殿。 酒宴开始之前,是论功行赏仪式。 最高受赏者之人是刘蘅,皇帝封他为四品大将军,并赏赐了宝玉、甲胄,及数位美人。 然而刘蘅跪在皇帝面前,竟称其不要宝物也不要美人,只要皇帝的一道赐婚,恳求皇帝将六公主恭顺赐予他做妻子。 众人哗然,皇帝懵了,所有人都没想到这刘蘅看上了六公主,更为他的直爽敢言捏了把汗。 谁人都知,六公主最得皇上宠爱,又与手握重兵的巩宰相之孙巩良两小无猜,在这个时节提这样的要求,无疑是给皇帝难题。 这件事最后皇帝以恭顺已长大,需好好过问她的意思为由,暂且按下。 “嘁!有趣。” 席中的巩良看到这里,忍不住嗤笑,回头向自己的上座四皇子东方持吐槽。 “殿下,您不觉得这刘将军有趣之极吗,打了两个胜仗就把自己当个香馍馍,也不怕贻笑大方。” 东方持持杯淡淡呷了口酒,没有说话。 “之前我和恭顺就正面领教过他的有趣。”巩良笑道:“我们在堂中赏画,他过来就叽叽喳喳,一个舞刀弄枪的莽汉,也好意思在我面前班门弄斧,差点没把我肚子笑坏。” 东方持闻言顿了顿,抬目瞥向巩良,道:“据我所知,刘将军还是有资格与人赏画的,其曾外祖父是位写意画师,在民间颇有名气,他小时候出的画,还受过我父皇的赞赏。” 巩良僵了一僵:“……竟有这回事?” 东方持眼尾微勾,露出一丝鄙夷,漫不经心道:“所以,巩公子可别轻敌了。” 巩良回身看住东方持:“殿下还知道什么,都告诉臣吧。” 东方持态度不咸不淡:“就这,没了。” 巩良早就看刘蘅不顺眼,此时更是满脸藏不住的嫉愤,开始疯狂吐槽刘蘅:“殿下以后要小心着这位刘蘅,他野心太强,我爹早看出来了,皇帝也不会把恭顺给他的……” 东方持显然对这种话题没兴趣,面露不耐,目光懒懒扫向四周,扫向已露疲态的父皇,估摸着他很快会回宫,只要他一走,自己也就可以离席了。 这时,他瞥到刘蘅身边,有一抹似曾相识的身影。 少年顿了一顿,将视线缓缓移了过去。 刘蘅已解下了甲胄,着克色锦袍盘坐席上,正耳朵后倾地聆听后方一男子说话。 那男子兵卒的打扮,姿势端正地跪坐在刘蘅后方,上身微微前倾,附在刘蘅耳边说话,身量细瘦,乍一看去,像个没长大的少年。 他竖手兜在嘴边,几乎把整张脸都挡住,看不清相貌,只能看到他那只纤长的手,以及这手的腕上,一串黑亮的珠串。 他眯了眯眼,紧紧望着那只手。 不知是不是墨珠衬托的原因,他看到这人的手,嫩如皎玉,柔如凝脂。 和记忆里,那只被油膏浸得透亮,张开虎口紧紧压住,顺着他的大腿,缓慢推上来的那只手,一模一样。 接着,那只手放下来了。 他看到了他的脸。 与那人长得分毫不差。 甚至,岁月好似没在他身上经过,他还是十四五岁时的身量。 他们不知说到了什么,刘蘅和他都笑了出来,那人清俊瘦削的脸上,绽着灿烂而迷人的笑容。 他还拍了拍刘蘅的宽肩,动作自然而落拓,根本不像亲兵,更像是友人。 东方持侧脸别过了视线。 羽睫半垂,几乎将眼瞳里所有的光华都遮盖了。 -- 第73页 如此久久凝滞,一动不动,叫人无法猜透他的心思。 若是走近去听,会听到他的呼吸是颤栗的。 忽然,他好似想起了什么似的,将视线又移了回去。 空空如也。 刘蘅和那个人都不见了。 少年放在膝上的手紧握成拳,嘴唇快速一动:“荣霖。” 后方侯立的荣霖对主子何其了解,一听他这声低唤,即知他此刻心情有些着急,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殿下?” 少年偏了偏头,荣霖低头将耳朵够去,接着颔首快步出去了。 没一会儿,荣霖匆匆回来,在主子耳边说了几句不知什么,少年眸光沉冷,起身走了出去。 暮色大降,御花园里的秋色在落日余晖中更显诗意。 人工池塘边的一块草地上铺了些橙红色的落叶,有两双脚一前一后踩过,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还有多远?” 后头身着克色锦袍的男子,顿了顿脚步,往四周看了又看,俊美如刻的面容透着疑惑:“这边怎么一个人都没有?我们这般进去,合适吗?” 前方的矮个男子脚步却一刻未停,也没回头看他,口气甚笃道:“这里又不是后宫,怕什么?大将军尽管跟着我就是。”他声音清朗温和,有点像刚过变声期的少年嗓音。 刘蘅看着前方如走在自家后花园似的男子,微叹了口气,快步跟了上去。 很快刘蘅就追上了他,两人并肩走在暮色之中:“我说白术,你这是怎么知道的?”刘蘅狐疑瞥了瞥矮他一个头的男子:“不会又是你宫里不能透露名字的熟人告诉你的吧?” 白术忍俊不禁一笑,道:“瞧你说的,好像骗你能拿什么好处。” 刘蘅没好气道:“可不是有好处?认识你都两年了,还不知你的德性?”他止住步,拿手点了点他:“你是看中了我猎的那只雄麋鹿,想要那点鹿角吧?” 白术鄙夷地撇了撇脸:“我像是那么势利的人吗?” 刘蘅抱臂睨他:“不然呢?你哪次不是嚷着要我报答你?” 男子看了看他英俊的脸,努努嘴正想说话,肩膀突然被一只大爪一揪,揪着他往后方一片假山缝隙里推,直把他推入了一片黑暗。 “……”他正想说话,刘蘅又眼明手快地罩住了他的嘴。 他们没有察觉到,远处的树梢后面,有人看见了他们快速隐入黑暗的动作。 没一会儿,假山另一边传来了宫女奔跑的嬉闹声。 树梢后面的黑影看到,刘蘅又将里面纤瘦的男子往里挤了挤。 从这边角度看去,这两人已经是面对面紧紧贴在了一起。 树梢后面的人,嘴角冷冷沉了下去,扶在树干上的大手,有青筋若隐若现。 两个提着东西的宫女穿过了小径。 “快点快点,公主已经到送云阁了!” “等等我!我鞋子都差点掉了。” 很快,声音渐行渐远,直到彻底没声了,刘蘅才将手从男子脸上拿开。 刘蘅皱眉扭头,瞪向被他推到了角落里的男子:“你带的什么路,太危险了。” 然而定睛一看,看到男子正眼睛晶亮地瞅着他,好像他脸上长了花一样。 刘蘅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哪脏了?” 男子被他傻乎乎的模样逗得失笑,没好气地一把推开他:“不脏不脏,好看极了。”然后又嘀咕:“真是钢铁直男……” “嘀咕什么呢?”刘蘅皱眉追过去。 男子继续往前走,不再看他一眼:“走吧,再不快点,你媳妇儿就看不到了。” 后面跟踪的人顿住了脚步。 他静静看着他们的身影渐行渐远,落日余晖将他白皙的俊脸涂上了一层朦胧的柔光,却无法稀释那双眼瞳里深渊般的黑暗。 “殿下,”荣霖上前一步:“可要奴婢跟过去……” 少年抬了抬手,缓道:“你即刻回去找巩良。” 荣霖似有所悟地抬了抬眉,接着,听到少年吩咐道。 “和他说,六公主在送云阁,现在就想见他一面……” * “当时四皇子这般喜欢你,特地为你求情,你为何不留下?” 暮色中的两位男子,快步穿行在御花园羊肠小径间。 身形挺拔的刘蘅在问自己这位经历奇特的亲兵白术。 “皇帝在这种情况下准许留你,已算网开一面了。”刘蘅道:“这未尝不是翻身的好机会,你家也不至于像如今这般困苦。” 白术静静听着,脸上淡淡笑着,没有说话。 刘蘅却是个不喜欢打哑谜的人,好奇的事情就要刨根问底,皱眉追问:“怎么不说话?不方便?” 白术叹了口气,投降道:“因为我是家中独子,白家不能断后啊。” 刘蘅恍然大悟,忍俊不禁道:“……原来如此,四皇子想留你做内侍,” 白术嗯道:“况且,我爹是无辜的,却就这么被废了手……我觉得,人还是要有点骨气的好。” 刘蘅想了想,道:“方才我发现,四皇子注意到你了。” 白术无所谓一笑:“我知道,那又如何,我现在是您的兵。”他看了看刘蘅:“将军该不会为了荣华富贵把我卖了吧?” “哈哈哈!” 刘蘅朗声一笑,大掌啪地一下把纤瘦的白术拍得往前打了个趔趄。 -- 第74页 “说得好像人家四皇子还会惦着你似的!”说到这里,刘蘅压低声道:“谁人不知四皇子冷漠无情,他母妃去世的时候,听说一滴泪都没掉。” 白术扶了扶自己的发髻,没说话。 “再说了。”刘蘅把手用力一搭到他肩上:“你就是想跟他都不成了,你这双手可是千金难买啊。” 白术朝他讪笑了下:“敢情您是看中的属下的手啊。” “那不然?”刘蘅嫌弃地往他十年如一日的细瘦身板一扫:“难不成看上你的竹竿身子?我怀疑猫都能把你按倒了。” 听到这话,白术脚下一顿。 刘蘅奇怪地回头看他,刚看到一张微微泛红的脸,那小子就把他的手用力拨开,大步往前走去。 “生气了?”刘蘅嗤一声讪笑地跟了过去。 后面极远的树梢后,缓缓晃过一个黑影。 没一会儿,他们来到了一片小山坡,抬头看山顶,一片紫色的烟霞下,立着一座亭台,有人影在里头晃动,并依稀听见女子的嬉笑声。 刘蘅耳朵比白术灵,听了没一会儿,俊脸便红了起来:“她真在这儿。”连一向爽朗的声音,也有些不自在了。 见他青涩的模样,白术连忙扭开头,轻咳两声地催促他:“去吧,记住了,点到即止,别让公主厌烦了。” 看着男人遒劲的背影慢慢消失在山腰的花丛,白术复杂地吐了口气,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转身往外走去。 最近她是怎么了,老是想起风萝谷那一夜。 尤其是面对问魈这张脸,她就忍不住看多两眼,看多了两眼,就又想起‘他’亲吻她的模样。 虽然只是亲吻拥抱,却令她体会到许久不曾有的悸动。 难道是因为禁忌的原因?碰了绝对不能碰的男人,所以感觉上比较强烈? 棉棉仰头长叹一声。 或许是问魈的颜太合她胃口了吧…… 要不,回去找司奂,让他变成问魈给她彻底解个渴?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棉棉脸顿时火辣辣的烫。 艹,她堕落了。 居然为个书中男人这么败坏海王的操守。 她得立即打住。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她还有任务没完成。 棉棉慢慢往暗处走去,一边走,一边注意后头动静。 刚才和刘蘅离开宴席没一会儿,她就发现有个太监跟踪他们。 不必多说,定是东方持身边那位。 没错,她是故意引他到这儿来的,这是书中很重要的情节: 东方持在宴席上见到了阔别六年的白术,跟踪过来,趁白术单独之时出现,请求她回到他身边,被白术委婉拒绝,他不依不饶,刘蘅出现,霸气地将白术带走。接着东方持便会心理扭曲,记恨刘蘅,开始玩命夺嫡,让刘蘅俯首称臣。 从东方持十岁那时到现在,她做的都很不错,除了那段时间对小东方持好得有点过头,把人撩到起了不该有的反应外,其他完成度都很高。 所以她现在很放心。 东方持定已被思念弄得挠心挠肺,伤心欲绝。他一定会来的。 然而,一个时辰后,挠心挠肺的变成了棉棉自己。她在这片地方徘徊了好久,打了不知多少个哈欠,别说东方持,鬼影都没见着。 棉棉找了块石头,累极地坐下,抬头看了看繁星点点的夜空,长叹一声。 难道真如刘蘅说的,她太高估自己了,人家东方持早不稀罕她了? 说起来,她刚才在正殿宴席演得太投入,一次也没把目光放到东方持那边,以至于都没看他如今长什么样了。 虽然他是个反派,但是,小时候的他还是很无辜的。 他那双湿漉漉的鹿眼,也曾灼热过她。 棉棉仰靠在石头上,双手垂在两侧,眼皮渐渐沉重,一不留神就睡着了。 过了一会儿,有一双脚无声地来到了她跟前。 那人缓缓绕过来,在她身边蹲下,然后探手,解开了她的一颗领扣,削葱般修长的玉手,轻轻地没入了里面…… 石头上沉睡的棉棉皱了皱眉,身体微微抖动了一下,薄唇微张,无意识地吐出两口呼吸,都被半寸之外,一只悬空等待在那儿的唇鼻,贪婪地深深吸了过去。 吸过去的时候,那人的嘴唇眼见地迅速艳红充血,那半阖着注视她的眼睛,如饮醉了般,晃漾出一圈接一圈的迷离盈漾,撑在她身侧的手,难耐地揪住了地上的草枝。 --------------------------------------------------------- 第31章 小暴君长大了 · 棉棉做了个乱七八糟的梦。 她又梦见和少年第一次见面那一夜。 他坐在她腹上, 手肆无忌惮作乱。 她有些慌乱不知所措。 让她慌乱的原因不是他的手,而是腹上传来的触感,以及微微抬头就能看到一片景象。 她悄悄咽了咽喉咙。 当时她没有表现出来, 一心想着他只是个孩子,给他换衣服的时候, 也表现的很镇定, 还安慰了他。 可在梦里, 她假装不了。 她不知道他的手,是否感觉到她激烈的心跳,她只知道她可耻地胡思乱想了。 忽然一只箭向她射了过来, 直直贯穿了她的胸膛。 她不能置信抬头,看到高马之上,拿着弓箭的问魈。 -- 第75页 她眦目欲裂,重重倒了下去,砸到了一个人身上。 下面的人满脸污血,看不清相貌,身上插满了箭矢,看起来就好像死了。 可当她摔下来,这人张臂接住了她, 颤颤巍巍把她搂在了怀中,低声和她说。 ——让我们共赴地狱吧。 这声音她记得很清楚, 是问魈的声音。 棉棉惊醒过来,浑身都是冷汗。 她茫然张望,是夜里的御花园,静谧无人, 一切和她睡着前没两样。 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还好只睡了两刻钟。 棉棉在四周又走了一圈, 东方持仍旧没有出现。 棉棉放弃了,大步回送云阁看看刘蘅的情况。 刚到山坡下欲往上走,一侧小道蓦然传来凌乱的脚步声,以及侍卫的低喝。 “何人鬼鬼祟祟!” 棉棉顿身,看到了数个带刀的侍卫从那头冲了过来。 棉棉镇定自若向他们行礼,并报上姓名,重点告之她是刘蘅将军的亲兵。 侍卫首领关注点却在她的名字上:“原来是白术!罪臣白庐之子!夜闯御花园有何目的?快从实招来!” 棉棉懵了,这人哪根筋不对,竟给她扣那么大的帽子。 “我只是在此等我将军,没什么目的,大人若不信我的身份……”棉棉手摸向腰间,欲掏出兵牌:“请看……” 那首领突然拔刀指向她:“手放下!”和其他几个侍卫一同将她团团包围:“你敢再动一下别怪我刀下无情!” 棉棉这回怒了:“我只是拿兵牌!你们……”话没说完,后面的侍卫就一脚踹在棉棉的膝盖窝上,把她踹地向前跪倒下去,侍卫们一拥而上,迅速将她扣押在地,简直已经把她当成了刺客。 “你们滥用职权!独断专行!”棉棉怒骂挣扎:“我不服!我要见我将军!” 这时,山上传来飞奔踢踏的声响,团团押着棉棉的侍卫们还没看清什么,头脸就被一双脚“啪啪啪”地轮着狠踹倒地,棉棉得以挣脱了桎梏。 一身克色锦袍的男子旋身落地,正是在山顶听见呼喊,赶下来救人的刘蘅。 “将军!”脸上蹭花了的棉棉连忙躲到他身后,咬牙切齿指向那个扣她帽子的侍卫首领:“他冤枉我是刺客!” “你们吃了狗胆?”刘蘅怒眉竖眼,声音震耳发聩:“敢动本将军的人?” 侍卫首领见来人是刘蘅,气焰小了不少,但还是据理力争:“此人是罪臣之子,行动又鬼祟,实在引人怀疑其言真假。” “张都尉,你做的没错!” 这时,山坡上走下来一行人,棉棉回头一看,是巩良和提着花灯的恭顺。 棉棉皱眉,怎么巩良也在这里? “罪臣之子,本就不可参军,更不可出入皇宫!他会出现在这里,必有蹊跷!”巩良背手而来,姿态趾高气扬:“你必须把人扣起来,送去大理寺彻查清楚。” 棉棉脸色发白,心里一阵忐忑。 她怕的不是被抓,而是这情节没有出现在书里,想不明白是哪里出了错,引发了这样的情况。 张都尉闻言底气顿足,朝刘蘅抱拳:“将军,恕末将公事公办!” 正欲过去,刘蘅迅速将棉棉护在身后,挺身怒视张都尉:“他白术是正正经经由征兵入的我麾!你们若执意蛮横,休怪我刘蘅不客气!今日你们要想把我的人带走,就先过我这关!!” “白少郎?” 那边提花灯的恭顺犹豫一唤。 棉棉回身看去:“公主殿下。” 少女要过去,被巩良拉住:“公主!他身上可能有武器!” 恭顺却果断地将手抽开:“没事,我认识他。” 看到少女的果决,棉棉很欣慰。雨朦果然会因为这次渡劫,变得勇敢有主见。 对于能在这里见到白术,恭顺真的很意外,走过来的时候,就不住打量她:“真是你啊?”发现他除了长高了点,其他和六年前几乎没多少变化,让她感到分外亲切。 “我刚刚看到你就觉得像,但不敢认……”少女笑嘻嘻道:“你是不是吃了什么返老还童的药啊?怎么一点都没变?” 作为一个已经二十岁的男子来说,这话并不会让人感到开心。 棉棉苦笑:“我也不知道,我已经可劲儿地吃饭了。” 她对天发誓她一点手脚都没做,书里知棉扮演的白术,外形也是这样的,纤细单薄,就是个文(斯)质(文)彬(败)彬(类)的男子。 恭顺这时也站出来护住了棉棉,对张都尉和巩良解释白术不是罪臣之子,当时父皇亲口说过白庐祸不及家人,若存疑尽可去查。 张都尉接收到巩良的眼色后,很快离开。 巩良以夜深公主不宜在此逗留为由,要送恭顺回宫,恭顺又罕见地没有听从他,称要和旧友白术说几句话再回去。 巩良倒是知道再纠缠便有失风度,冷着脸离开了。 事情峰回路转,脸上还挂着彩的棉棉有些回不了神,刘蘅反应倒是快,已经从阎罗面孔变回了愣头青。 “白术,你还认识公主?” 话是在问棉棉,眼睛却看着恭顺,里面的温柔喜欢都快溢出来了:“这可真是缘分……公主,你说对吗?” 这突如其来的土味情话,差点让棉棉浇下瀑布汗。 -- 第76页 照他这样追女生,一百年也追不上。 身旁少女忽然噗嗤一笑,竟把脸都笑红了,两只手背在身手,玲珑有致的身子娇憨地扭了扭:“刘将军说话,一直都那么奇怪的吗?” 恭顺本来对这刘蘅印象不怎么样,可刚才见他如此护内,那英武之姿帅气无比,便不由对他刮目相看了。 而一旁的棉棉已偷偷姨母笑,这两人果真天生一对,以后再不用她操心了。 巩良忍着一肚子火回到送云阁,绕过垂手静立的荣霖,一屁股坐到持杯饮茶的青衣男子对面,不爽地低咒:“晦气!” 对面男子对巩良的到来似无所觉,身体往外头侧着,目光也一直投在下面,他所在的位置,恰好可以看到坡下站立的三人。 恭顺手里提的花灯,就挨在白术身侧,将他的脸照映得朦朦胧胧。 不知是不是橘色火光的原因,每当他笑起来,那张脸会出现女子才有的媚态。 青衣男子举杯轻呷,上唇微微浸泡入温热的茶水之中,无声轻吮,唇瓣在水中蠕起,茶水面即漾过一圈褶皱,喉结缓慢地上下滑动,发出了一声低低的略显暧昧的喟叹。 杯盏执离,露出了被茶水润得柔软透亮的红唇,衔笑喃了声:“好茶。” “真的?” 第二天,刘蘅到城门给回乡的下属送行,其中就包括棉棉。 两人话别之时,刘蘅无意间说了件棉棉不知道的事。 “昨晚四皇子也在送云阁?”已上马的棉棉吃惊到又下了马,瞪着眼睛追问刘蘅:“什么时候来的?” “半个时辰吧。”刘蘅道:“巩良和他一起来的。” 棉棉眉头紧蹙,果然和书里情况不一样。 “他说了什么吗?”棉棉直问,眼睛紧盯刘蘅:“态度怎么样?” 刘蘅睨住她:“你问那么细做什么?” “哎呀将军,求您说吧!”棉棉急了。 刘蘅哈哈一笑:“瞧你急得!他什么都没说,一直安静喝茶,我和巩良快打起来了,他也当没看见。” 棉棉愣住:“一句话也没说?” “他要说了什么,我早和你提了。”说着推了推她:“回去吧回去吧,你妻儿要等急了。” 棉棉和刘蘅道别后,便从白术体内出来了。 站在树梢上看着白术骑马往郊外老家而去,棉棉决心隐身入宫探一探东方持,看看他究竟是什么情况。 她熟门熟路来到长乐宫漪澜轩。 这一路非常顺利,内侍都没见着两个,整个院子安静至极。 如今还是清晨,这么安静,难道还在睡觉? 她先找了书房与练功房,没见着,说明人真在寝室。 在寝室可不太妙,因为他的床榻下面贴了辟邪驱灵的金符,靠太近会让她无法使用灵力。平日没关系,如今隐身进去便容易露马脚了。 最后她决定化作真身进去。 就算是灵力被封无法动弹,至少一根藤条不会引起他的怀疑。 棉棉由窗钻入了东方持的寝室。 寝室分为内室与外室,用折屏分隔而开,内室便是睡觉的地方,外室有书柜桌案等物,还有从前,他们两人常待的,依窗而建的宽塌。 每个晚上,沐浴之后,她和小东方持会在这塌上下棋、看书、喝茶,聊天,或歪歪躺在一起,什么都不做,就这么静静呆着,倾听彼此的呼吸,百无聊赖欣赏对方的模样。 小少年长得粉雕玉琢,眉眼如画,身上清冷疏离又目中无人的气质,让他小小年纪就给她一种禁欲不可侵犯的感觉。 可他越是这样,越让棉棉莫名无法把他当成普通的孩子。 就像这个时候,他这么静静的,懒懒地,毫无防范地躺着,松松的衣襟露出的白腻到发亮的肌肤,总令她唾液剧增,手指发痒,心里冒出些疯狂的念头。 当然,这只是她骨子里的贪玩无下限导致的胡思乱想,放现实里,是不会这么干。 她再怎么海王,也绝对不会对孩子下手。 直到在温石房里发生了那件事,她才发现她错了。 那一次她差点就疯了。 后面她找了个借口,停止使用温石房,也减少了和他沐浴之后共处,尽量与他保持‘健康’的距离。 再后来没多久,白庐就出事了,趁着这事,果断离开了他。 当时她挺害怕看到他哭求不要走。 因为根据书里东方持的回忆,那是他很痛苦难熬的时期,就算后面白术回到他身边,他还是耿耿于怀,到死也没走出来。 结果,东方持比她想象的坚强冷静,只求了她一次,没哭没闹,安静地看着她走了。 此时,她又回到了这个充满回忆的房子,闻到了少年身上特有的味道,心里不免有些感慨。 她摆动着枝条,像一条小蛇般沿着边角,溜过折屏,进入了内室。 床铺帐幔软软垂放着,塌边放着一双便鞋,说明里面有人。 棉棉心跳激烈,缓慢摆动身体,溜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话筒递到棉棉嘴边:请问那次到底发生了什么? 棉棉捂脸扭开头。 话筒移向一旁的东方持:请说说吧,那天发生了什么? 东方持环臂忍笑地回忆了一下:不记得了,只记得一个字:滑。 -- 第77页 · 下章会有你懂得那种剧情,想要看记得到作者专栏拿方法找我哦。 下章棉棉继续懵逼被整。 第32章 被小暴君逮到手掌心了 · 都城五里外的白家, 天不亮的时候,来了两辆装满了礼品的马车。 来人说,他们家少爷多年前, 曾受过白术的恩助,如今听说他们白家上有残疾老爹下有稚子两岁, 身为独子的白术又被征了兵, 家中负担全在白术老母与妻子身上, 于是少爷派他这个管家过来探望探望,看可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忙,以解白家燃眉之急。 “哎哟这使不得!真的太贵重太多了……” 看着一只接一只地叠来的锦盒, 白术老母苗氏,和白术之妻梁氏,手忙脚乱地推辞着,欲抱起礼物都送回到来客的马车上。 可这里刚抱起,那边就又接二连三地抬来一箱大过一箱的礼品,眨眼间,就把不大的院子堆得水泄不通,里边的小狗都被堵住出不来了,在檐下急地直打转吠叫。 “老夫人就别推辞了, 都是薄礼,家常用的, 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还望您们不嫌弃。” 声音尖细,下巴光洁的管家亲切道。 梁氏嫁给白术的时候,白家已家道中落, 她娘家只是个小商户,她也从未见过这么多的礼物, 整个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给冲击地怔愣发懵,微胖的圆脸团着红晕,怀里的儿子哭得呼天抢地都不会哄了。 苗氏则得体得多,见推辞不去了,便红着眼眶拉着那管家直问恩公姓名,家住何处,待白术休沐回来一定亲自上门拜谢。 那管家却说他家少爷不让说,这一切都是白术当年的善心结得缘果,不必挂齿。 与苗氏梁氏挥手道别后,管家上了马车离开了。 管家探出窗看了看还在遥遥挥手的两个女人,回转身来,对车厢中裹紧披风静坐的少年道。 “殿下,那梁氏果然是六年前,奴婢跟踪白少郎时,见到的那位姑娘。” 他指了指左边眉角道:“她这里有块小胎记,奴婢不会看错。” 少年闻言,神色并没有多少变化,望着窗外田埂的眼睛,寂冷而空茫,淡淡闭合的嘴唇略显苍白,看不出究竟在想什么。 这时,前方道路传来打马奔跑的声音,夹杂着一个清朗而年轻的男声:“驾!” 那声音听起来也没什么奇特的,荣霖正欲张嘴和主子说话,眼前的主子突然直起身,推开坐在窗边的荣霖,换自己坐了上去。 而那匹奔来的马也刚好来到了他们前方。 他们的窗帘是很薄的草帘子,不用掀开也能大概看到外面的景象。 于是,他们便看到了一位骑着棕马,乘着风,扬着笑,飞奔而过的男子。 他白皙清俊,眉眼含的笑温柔而清澈,似能将冰雪融尽。 “好久不见——” 他朗声喊道,声音如流星焰火,直落到车中少年的心房,将他的生命灼热燃烧。 “潘叔潘婶!记得有空来我家坐坐!” “好嘞!”有人在后头哈哈笑着应道。 少年晶亮的双眸愣愣呆怔,随着渐行渐远的马蹄声,里面的光华,也慢慢黯淡了下去。 长乐宫,漪澜轩。 化身为真身的棉棉,如一条小蛇般,沿着床柱,慢慢爬了上去,在床头位置停住。 她探出头,贴近淡青色的薄纱帐幔,往床铺里面看去。 空的。 细小的藤枝呆了一呆,而后失落地耷拉了下来。 这么早,会去哪儿了呢。 棉棉没劲儿地扫了圈他的床铺。 没有叠被子,有点乱。 他还是老样子,不喜欢被人碰自己的床。 一如既往喜欢绿色,被褥床垫枕头都是绿色系的。以前穿的衣物也多为天青,石青,苔色这样的。 正欲离开时,眼角余光瞥到角落床头,一只颜色格格不入的东西。 她探出尾巴,快速将一侧帐幔勾缠拉起。 是一只扁扁的,颜色略显陈旧的米色小枕头。 枕套上绣了一只奇怪的大石头,石头顶端正中央,竖着一棵营养不良的草。 看到这个枕头,棉棉心里一暖,不由会心一笑。 这小枕头是她当年给少年缝的药枕。 楚婕妤长年给东方持用自制的安神香,导致他胃口不好,盗汗多梦,神经衰弱。 棉棉随他同住的第一件事,就是撤去安神香,做了这个药枕,助他调理睡眠。 她猜测傲娇固执的少年会不屑一顾,不肯乖乖使用,便故意在他眼皮底下做这个枕头,夸大制作过程的艰辛,让他感受到自己的用心良苦。 最后绣枕套的时候,少年已从最初的漠视不屑,到流露出一丝期待,会开口问她绣的什么,什么时候做好。 她故意不说,少年就越发好奇,每次绣的时候,都会凑过来看。 ——冰? ——一块玉吗? ——一只大饼?发霉的大饼? 实际到后面,她都不好意思说那是什么,因为完全和她当初设想的华丽画面背道而驰,简直就是一副失败的作品。 做好交给他的时候,她支支吾吾说,这临摹的是一副狂放派名画,叫“绝处逢生”,并语重心长地拍拍他的小肩膀,告诉他人生没有绝路,不要轻言放弃。 -- 第78页 少年端详那只枕头,道: ——人生没有绝路,可我腿不好,被它追得跑不起来如何是好? 棉棉皱眉问谁追他,他指了指上面的干草。 ——这棵枫树啊。 ——我担心枕着它睡觉,它会以为把它绣成干草的人是我,跑到我梦里要追杀我啊。 犹记当时,棉棉被臊得是两颊火辣辣的疼,气呼呼扬言不送了,她自己留着给未来的儿子用,他反倒笑着藏到了身后,说算了,他反过来枕就是了。 现在回想,发觉那次是少年为数不多的开心灿笑,罕见地对她出言取乐,与她嬉闹。 要知道,多数情况下他都比较矜持冷淡,害羞被动。 药枕的大小当时是按着小孩尺寸做的,里面的草药也早已失去功效,对如今十六的东方持来说已不适用。 可至今还被他放在床头。 原来他并没有忘了她。 如此她便放心了。 或许昨晚他被什么事耽搁了才没找她。只要他还惦着她,她就还有机会趁虚而入。 棉棉一身轻松地放开帐幔,正欲离开之时,蓦然听见外面传来喷嚏声,紧接是一个尖细的男声。 “殿下可是着凉了?” 是荣霖! 话音刚落,房门就打开了。 透过屏风薄薄的绢面,模模糊糊看到一高一矮两个人影从外走了进来。 棉棉顿时如闪电般往地下一窜。 突然尾巴一阵扯疼,下坠的身体在半空一止,就好比脚被绳索缠绑了般。 棉棉回头一看,看到自己尾巴上的一片尖叶子勾入了纱幔。 她连忙甩动尾巴,欲把自己从上面挣出来,直把帐幔甩地像波浪一样滚动晃荡。 甩的同时,眼睛也在紧紧盯着外面,看到为首的高个男子在解着披风,一边解,一边往内室这边过来。 这时,后头的矮个男子追上来,手上端着茶盏:“殿下,快喝口热茶暖暖身子吧。” 高个男子端过来呷了两口。 “下去吧。” 房中出现陌生的,沉冷的男人嗓音,显然就是高个男子发出来的声音。 棉棉用尽所有力气疯狂甩了起来,那模样简直像条脱水的鱼。 完了完了完了!棉棉绝望嚎叫。 可不管她怎么挣,就是无法把自己从纱幔上挣脱出来,反而勾出一道长长的丝线。 那丝线质量太踏马好了,柔韧无比,别说把它扯断了,反倒被它给缠了一圈又一圈。 于是,当东方持绕过屏风,走入内室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床幔上,像钟摆一样倒吊着左右晃动的藤枝。 东方持脚步一顿,长眸微眯。 树枝? 棉棉已经感觉到他的视线,屏住呼吸闭眼不敢动弹。 她笨啊!怎么能忘了惯性!这里没风没人的,晃成这样不就暴露她是活的了吗! 东方持警惕地盯了会儿那根莫名其妙的树枝儿,又狐疑地左右张望了下,然后走到挂衣处,把披风挂了上去,张嘴唤了唤。 “荣霖。” 荣霖很快进来。 此时东方持已不再看向那边,长指摸上领扣,开始解衣,声音透着不耐。 “帐幔上的是什么。” 荣霖连忙入内,看到帐幔上的藤枝,也吓了一跳。 迅速过去拎起细看:“殿下,是一根软藤枝。” 他左右翻看了一下,还凑近闻了闻:“还很新鲜,有花香味,像是刚摘下来的。可这是谁挂的呢?”他扯了扯缠绕在藤枝尾端的丝线,面色愈发凝重:“还缠的那么紧……” 这要是红色的丝线,看起来就像民间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巫术…… 荣霖浑身打了个寒战,正想将它扯下来,褪去外袍,散下长发的东方持已缓步过来。 荣霖将手中的藤枝递给他:“殿下请看。” 东方持没有接,嫌恶地就着他的手看了一眼,冷冷撇眼:“拿走,查一下方才谁进了这儿。”绕过他,长手一撩帐幔,坐入了床中。 荣霖低了低头:“是。”说着握住藤枝便发力要将它扯下。 “慢。” 少年低沉的声音又起。 荣霖愣愣扭头,一只雪玉般的长手,从帐中无声探出,拿走了他手中的藤枝。 感觉到少年冰冷的手指握住自己,棉棉禁不住抖了一抖。 他似乎感觉到了,顿了顿,放到目光下看住。 棉棉不敢睁眼,虽然就算睁眼人类也看不见,可她就是怂得没法泰然。 一阵清冽好闻的男子气息,微微拂过她的身体。 “下去吧。” 荣霖走了,而她还躺在他手掌心。 棉棉苦不堪言,想不明白他怎么就改变主意了,怎么就对她这根丑不拉几的藤枝感兴趣了。 她觉得自己丑不拉几,少年却觉得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藤枝。 浑圆光滑,表面泛着细腻而健康的光泽,小指般粗细,筷子般长短,放在指上把玩异常合适,细细摩挲间,又感软滑无比。 和那人的手似的。 感觉到少年温柔的手指,棉棉似没那么紧张了,小心翼翼地睁开眼,想看一看他的样子。 然而刚看到少年修长的手指,这手指又将她一握,一阵悉索晃动,少年握着她躺了下来。 -- 第79页 棉棉被这过山车似的状况弄的心忽上忽下,还没喘过气来,那手又捏着她的尾巴,将她悬空倒吊下来。 棉棉要是能发出声音,这房里已充斥着她一阵一阵的紧张低呼了。 棉棉受不了了,怒然睁眼。 她要看看这东方持是不是还没长大,还没过玩玩具的年纪,一根藤枝居然也玩得那么不亦乐乎! 然而定睛一看,她就忘了自己在怒什么了。 连呼吸都忘了。 她看到一张俊美绝伦,不似凡人之貌的脸,就在她脸前的两寸之外。 纱幔外透进来的光,如一层轻薄而细腻的软纱,盖在少年的脸上身上,如同自梦境中走出来的人,迷人的不真实。 他的确是东方持。 仔细去看,能看到许多他年幼时的影子。 可他绝对不是从前的那个弱小单薄的十岁少年了。 他的鼻梁,他的下颚,他的喉结,他的宽肩阔胸,以及窄腰长腿,哪一处都在散发着浓浓的男性.荷.尔蒙。 他已经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了。 这时,少年微抬了抬下巴,然后深吸了口气。 棉棉看到少年原本平静的眼眸随着深吸的动作,变得迷.离沉醉,棉棉惊呆了。 他……他在闻她身上的气味? 没错,他在闻藤枝散发的蜜香。在他坐到床上的时候,他就敏感地闻到了,他的帐幔,他的床榻,浮动的都是它的香气。 和那人呼吸的味道如出一辙。 这究竟是为什么。 少年把藤枝贴上了自己的唇鼻。 从头开始,细细嗅下去,直达卷翘的尾端,那片缀在上面的俏皮嫩叶。 他的呼吸渐渐乱起来。 为何它能有这样的香气。 为何越来越浓。 好似那人的嘴唇,在呵着热息,又甜又香,令他着迷。 仿佛又回到了昨夜,他又将他逮住了,就在他的掌控之下,被他肆意作弄。 他不该放过他的,他现在无比悔恨,让他又回到了那个愚蠢的女人身边。 下次他再也不放过他! 少年喉结上缩,喉咙深处沙沙溢出一声低低的,暧m的闷哼。 贴压着藤枝的嘴唇滚烫艳红,无意识地张着,吐着紊乱的热息,薄薄的被单下,乱了,嚣张地岇了,锁骨上面的颈项,绽出了刚劲的线条。 少年怎么也想不到,这根软藤,此时是比他还要难以自拔。 他的嘴唇碰到的,是它最不能的地方,而他竟然还摩.挲不停。 棉棉浑身滚烫颤栗,已到达崩溃边缘,无助地贴在他柔滑而泛着薄汗的脸颊上死死咬牙撑着自己。 棉棉突然想起六年前,在温石房中的情景,她也是这般被他蛊惑得死死的,差点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 而现在,她不过是一根藤枝,为何还会令他…… 这个男人太可怕了,是她的克星吗? 棉棉几乎不知自己究竟是怎么从东方持手中逃离,直回到灵界,她的心跳仍是无法停歇地乱跳,她的腿软得几乎无法站立,回到家关上门,便再也撑不住倒了下去。 她立即来到柳晏的灵识空间,爬上了他的真身。 “棉棉?” 柳晏感觉到她的反常,化为人形回抱住她,发现她浑身滚烫如火,还发出让他心跳加快的声音:“你怎么……” 她蓦然勾下他的头,深深吻住他,小舌直往他口中探,发出急切的娇哼,手胡乱扯他的衣襟。 柳晏怎么可能抗拒得了她这样的热情,呼吸一促,反客为主,两人还站在原地,衣袍都还乱乱挂着,他就干脆利落地星号了她。 “棉棉……”柳晏拉着她欲倒下的软身,声音邪气十足:“是这样吗?喜欢吗?” 棉棉根本无法回答,她的神志早在被东方持抓到手上开始,已经不复存在。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棉棉动了动身,浑身腰酸背痛。 一只长臂将她捞了过去,背上即感觉到一片温暖柔.软的肌肤。 柳晏清朗的声音沙沙地落到她耳边:“醒了?” 棉棉握住他不安分的手:“不行,我得……我得走了。” 声音刚出,发现自己喉咙沙哑的不行。 她都干了什么,把嗓子都叫破了…… “我给你看着时间呢。”柳晏舔了舔她的耳垂,再绕到她背上,专往敏感的地方去:“还有一个时辰东方持才会登基。” 一听见东方持三个字,棉棉心里便一紧,迅速拉开他的手起身。 棉棉掐诀整理了仪容,到洗漱台洗了把脸,抬头看了看镜子,发现脖子上布满了胭脂红,用诀子也无法消除。 后头榻上传来男人不怀好意的笑声。 她恼怒回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柳晏缓缓坐起身,拿起外袍随意披上,却不系起,露出一片好看的风景,以及一片和她脖子上一样的痕迹。 棉棉心一跳。 淦,这是她弄的? 这么一想,一些超标的画面就浮现她脑海…… 棉棉扭开头不看,他却上前把她的脸捏回来,逼她面对,还拉她手放上去。 柳晏看着她恼怒,却含着一汪春水的眼眸,唇角微扬,和煦一笑,低道:“没什么,今日你下去太危险了,给你印几个护身符,避避妖魔鬼怪……” -- 第80页 “我知道。”棉棉抽开他的桎梏,摸起他的腰带,把他袍子用力系上:“放心吧,那巩良活不了几天了。” “我说的是东方持。” 柳晏道,神情担忧:“我算了他的命格,好像专克你的。” 棉棉心一紧,不动声色别开眼:“瞎说什么,我和他没什么交织。” “那是最好。”他想了想,道:“他身边会出现一个高人,你别靠他太近,容易被那个高人识穿你身份。若不关雨朦的事,不要插手。” 高人? 棉棉努力回想书中东方持身边的人。 难道是…… 这时,他捧起她的脸,在她鼻子上轻轻吻了吻:“放心吧,我已经算好了最危险的是什么时辰,届时,我下去帮帮你。” 棉棉嘴唇微微一僵,扯了个笑:“……那先谢谢你了。” 他们没注意到的窗外,闪过了一个黑影,迅速落到了另一座房子里面。此人嘴角下沉,面色僵硬,拿着羽扇,望向椅上坐着的一名少女。 “你是怎么知道的?”来人咬牙道:“还知道什么!” 少女缓缓转过脸来,对他淡淡一笑。 这一笑,来人忽然眼前一阵恍惚,以为自己看到的是知棉,可眨了眨眼,那幻觉又消失。 “小师叔,诗诗关注这两个人很久了,当然多少知道他们的勾当。” 她慢慢站起来,走向来人:“你不是想得到知棉姐姐吗?”她缓缓道:“我正好也想得到柳晏,所以,我们很适合合作……陌寻师叔,你说是不是?” NO:333 -------------------- 作者有话要说: 暴君的坏还没完全暴露出来哦~ 第33章 伺候沐浴 · 棉棉在东方持登基后的第二个月来到人间。 因为根据书中情况, 这段时间,白术会被东方持晋升为太医。 然而没想到,她扑了个空, 白术人在幽州,正跟着刘蘅打仗。 不对啊, 根据书上情况, 自从东方持在庆功宴惊鸿一瞥之后, 便开始想方设法将白术留在都城,使他脱离刘蘅。 譬如暗暗帮助白术家人,力刷好感度。 譬如让太医院的人出面拉白术回医学馆做学徒, 然后东方持努力夺嫡,成帝了就顺理成章将白术晋升为太医,日日召他入宫玩耍。 可现实为何没有照这个轨迹发生? 棉棉没有立即赶去找白术,先入宫瞧了眼东方持,刚好遇上选秀女。 棉棉隐在堂侧一扇窗外窥看,一眼就看到了座上的东方持,以及身旁的太后,也就是当年的宸妃。 东方持已满十八,比两年前又有了些变化, 面部骨骼深刻了,体格也强壮了, 看来这两年他过得挺不错。 可看起来却比从前更阴沉了,周身散发着让人望而却步的气场。 那双深邃的黑眸,千年寒冰似的冷冽,藐视众生般的无情。 不知为何, 棉棉想起榣山太极宫,女帝寿宴时的北帝问魈。 当时的问魈便是给她这样的感觉。 东方持的气场太吓人了, 秀女们一个个缩着脑袋不敢抬头,在太后的催促下,才战战兢兢地稍微抬高一点点。 东方持似有些心不在焉,眼睛看着她们,又仿佛什么都没看,几番下来,竟一个也没挑着。 太后温言问皇帝为何没有喜欢的,说他如今刚登基,日理万机,非常辛苦,身边当有个体己人陪伴照料着才好。 东方持闻言,沉冷的黑眸晃过一道微光,薄唇动了动,发出磁性的男声:“体己人……” 太后见他似在认真思索自己的话,心里甚是宽慰。 自从几年前楚婕妤病逝,东方越将四皇子交由只有两女无子的宸妃管教,宸妃便发觉这个孩子极顶聪明,是个可塑之才,只是性情寡冷慢热,不苟言笑。 宸妃没看错人,当十六岁的东方持向她表示想夺嫡,她只是在旁指点一二,东方持便很快摸出了门道,拉拢了三五位弄臣,利用起不多的资源,两年的功夫,就将背景强大,实力雄厚的皇后太子一党赶入了死胡同,有惊无险地成为了皇帝。 如今万事太平,身为太后的她,自然要开始操心他的皇后人选。 “皇帝不妨说说,中意怎样的姑娘?”太后温和道:“哀家给你相相。” 听到这里,棉棉顿时竖起了耳朵。 东方持这回倒是答的爽利:“貌美如仙,胸大腰细。” 棉棉一愣,噗地笑了出来。 这笑声不大不小,刚好可以让整个厅堂的人听见,所有的人都往声音来源处看去。 一只半敞的,空无人影的镂空窗扉。 太后面露不悦,嘱人去看看是谁这般没有规矩,躲在那儿偷听。 结果那奴才说没看见人,而且,那窗下是高墙,躲不了人。 东方持闻言微怔,视线定在那半敞的窗台上,直到太后唤他,才回过神来。 而这时的棉棉早已离开,去幽州找白术了。 选完秀女,幽州突然来了军报。 军报称金丘军已被安北将军,也就是刘蘅,于今晨痛击,并一举夺回了幽州城,准备六日后转入北边,攻打郜州,只是安北将军头部受了伤,恳请皇帝派两位将军辅助。 东方持思索了一会儿,道:“传平昌侯到御书房见朕。” -- 第81页 夏末的傍晚,幽州城郊外,被烈日蒸煮了一天的军营营地,终于迎来了一丝丝凉风,吹散热浪。 结束了操练的士兵们拿着毛巾,露着大膀子,穿着裤衩,三五成群去山下的河流游泳。 一身形苗条,穿着高领兵服的小兵,提着一桶热水逆向穿过了他们。 有一高个儿见着他,打趣道:“白术!抬哪儿去啊?” 小兵没有回头,高声回:“将军帐。” 声音清朗悦耳,好似少年的嗓音,完全听不出是四岁娃儿的爹。 高个儿回喊:“那点儿水哪够你和将军沐浴啊,得再烧几桶!” 四周的士兵们听了无不捧腹大笑,显然大家都已习以为常,喜欢拿白术和他们将军取乐。 在这打雷般的哄笑下,白术顿住了脚步,慢慢发出了声音:“我不知道够不够但是,”旋即转身,猛地抬着那桶热水作势要泼过去:“足够把你的皮烫下来了!” 那凶狠的模样还真把好几个大兵吓得滚爬而开,哈哈笑着一哄而散。 不远处将军帐里,被布带缠了脑袋的男人静静躺在塌上,将外面的声音都听入了耳。 没一会儿,帐帘被打开,提着热水的白术进来了。 他看起来很不高兴,脸臭的不行,那模样倒把塌上的男人看乐了:“怎么?那些家伙动你了?” “他们敢?!”白术鄙夷嗤之。 他手臂细瘦,抬起那桶满满的热水却是毫不费力,哗地一股脑儿全部倾倒入浴桶之中,桶中顿时腾起带着浓浓药味的滚烟。 刘蘅见他这般较真,显然真在生气,神色跟着严肃起来。 一直以来他对白术是格外的照顾,白术与他也格外亲近,这事在军中不是秘密,大伙儿也喜欢拿此打趣他们。 一开始刘蘅十分反感,还处罚过造谣的下属。如今和白术出生入死四年多,下属们也与他们情比金坚,刘蘅早已不在意,当笑料闹一闹也无不可。 可最近这两天,白术这家伙情绪不对路,吃了火药似的,一点玩笑都开不起。 “可以用了。”白术调好水温,闷闷说了一句便要出去。 “诶诶!”刘蘅喊住他,吃力地向他招手:“搭把手。” 白术连忙过去把他从塌上扶坐起身,见他头晕的样子,担忧道:“将军头晕就别沐浴了,待会儿你会更晕。” 刘蘅摆摆手:“不成,平昌侯就要到了,这一身馊有失形象。”一边说手一边开始解衣服:“要不,你给我擦擦身?” 白术不动声色撇开视线:“擦身也去不掉你这身馊,还不如就沐浴。我让小群过来看着你。” 刘蘅已去掉上衣,露出一身铜色腱子肉,站起来开始解裤带:“不用小群,你若没事就留下来,我正好有话问你。”一边解,一边走入放置了浴桶的屏风里。 虽有屏风,但帐中火光充足,光线能穿透绢面,清晰看到里面的风景。 白术将脸朝向另一侧:“将军请说。”直到传来水声,眼角余光看见男人的身影沉入桶中,才回过头来。 “你家里,是不是有什么事?” 白术听了一愣。 刘蘅继续道:“还是后悔了,想回去做太医?” 听着刘蘅平和的声音,白术体内的棉棉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回答。 要按照白术本人的话,会连忙否认,并义正言辞告诉将军,他已决心一辈子跟随他,在他麾下做救死扶伤的军医,希望将军不要质疑他的忠心。 可问题是白术被她这个紫藤精灵霸占了神志,她的确一直在思虑怎么从这里离开,回去做她的太医。 然而,可恶的是,就算刘蘅支持她回去,她现在也没办法回去。 因为白术和东方持决裂了。 事情发生在两年前,她被撩炸了跑掉之后。 白术忽然把东方持约出来见面,一见面,白术就把东方持送给他家的一堆礼物原原本本还给了他,请求东方持不要再做这种假仁假义的事,告诉他他已知道他当年干的事,他白术这辈子都不会顺从他,回到他身边。 棉棉是在到了幽州上了白术身之后,透过他的记忆知道的这些事。 因为赤瞳珠的法力作用,精灵附在人类体内做过事情与感受感想,会在精灵离开人类之后,自动自然植入该名人类脑中,成为他记忆里的一部分。 所以白术本人与棉棉一样,对东方持有非常复杂的感情,隐隐期待东方持会召唤他。回到家得知东方持送来的礼,心里也十分感动。 可白术爹白庐却暴怒不止,让白术将这些东西送回去,随后大病不起,没几天就归了天。 临死前,白庐告诉白术,当年陷害他的人实际就是东方持,是他在事后花了很多钱让宫中人调查出来的。 事发那天来了御书房的只有东方持和他的内侍荣霖,荣霖当时对白庐存放在御书房的推拿用具异常好奇,拿来摆弄了一下。 然后皇帝便被一件表面沾了白磷粉的工具灼伤了。 随后白庐被抓走,手被锤碎,坐了五年牢,从此无法振作。 东方持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让白术成为罪臣之子,这个时候东方持若去求情,白术定会感恩戴德,为了家人也为了自己,唯一的出路就是留下来做内侍,一辈子为奴为婢。 -- 第82页 白术得知这件事后,便找到了东方持,让东方持做选择,要么是现在就杀了他,要么从此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 根据白术留在脑海里的记忆画面,棉棉看到当时的东方持双眼猩红,神情冷傲,站在白术五尺之外,半句辩驳都没有,只在最后说了声好,接着白术就头也不回离开了。 再后来,白术跟随刘蘅回到战场,专心当他的军医。都城里的东方持则夺嫡成功,做了皇帝。 然而就在皇帝登基半个月后,太后忽然想起了白术这个人,让白术回去做太医,计划在宫中拨个院子给他做按摩宫,让他在那里培养优秀的按摩士,并将此技术推行到全中原。 结果白术当然是不愿意,以手受过伤无法再按摩为由婉拒,然后继续开开心心做他的小军医。 紧接着棉棉便来了幽州,上了白术的身,于是刘蘅就看到白术从乐呵呵变成怒冲冲,所以怀疑他后悔拒绝了太后一般。 事实上,棉棉焦躁烦恼的原因还有另一个。 白术前阵子遇到了个道长,说他惹到了脏东西,脏东西隔三差五附在他身上,吸食他的精气和好运,只要喝两道辟邪驱鬼的符水就好了。 白术喝下去了。 棉棉不知道那道长是何方神圣,给白术喝的符究竟是什么符,但效果竟真的有。 棉棉现在无法长时间附在白术身上了,最多三两个时辰,再久便会浑身发痒发烫,如被蚂蚁咬被烈火烧般,难受的很。 而一旦离开他的身,她就灵力失效,连隐身、腾空都不能,要缓上半天才能恢复,才能再入他的身。 这便给她办事增加了许多的阻力,而且她必须要想好离开白术身体后的退路,要么藏起来,要么就用本体示人。 可想而知,棉棉此刻心情有多糟糕,头有多大。 “白术。” 刘蘅唤了唤她。 “啊?”棉棉愣愣抬头。 “若是有什么事,和将军说。”刘蘅缓道:“别什么都自己扛着,将军可以给你分忧解难。”他侧过脸来,沉道:“也会尊重你的决定,知道吗?” 棉棉看着屏风后模模糊糊的英俊侧脸,心里暖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这两天来的第一个笑容:“谢谢将军,将军待白术的恩,白术没齿难忘。” 刘蘅哈哈一笑,道:“说起来,我还小你两岁,真不敢相信,你丫的长得像个小屁孩,孩子都四岁了。” 棉棉挠挠头,她也觉得白术是个奇人。 “听说你夫人从小和你一块长大的?” “是的,十二岁我就向她求婚了。” 刘蘅抱了抱手:“泡妞这点在下甘拜下风。” 他动了动身,发出搅动的水声,看着似要站起来:“过来扶我一把。” 棉棉手忙脚乱拎起备好的干净衣袍,走了进去。 男人湿漉漉滴水的长臂毫不客气地搭到了她肩上,随即他真把重心大部分地倾到了她这边,棉棉差点膝盖一软要跪下去。 但她撑住了,稳稳扶着他走出了浴桶:“将军慢点。”淡定地把视线避开了他身上那片不该看的地方,交给他一件干布巾擦拭身上的水,接着手势自然地给他套上衣袍。 一切有惊无险。 男人侧开身系腰带的时候,棉棉背过了身,眼冒金星地悄悄吐了口浊气。 忽然肩膀被一只大手一按。 “诶?”男人的声音自身后很近的距离传来:“你穿的冬衣?” 紧接着,一只温热的手就摸上她系得紧紧的衣领:“捂这么严做什么,瞧这上面的汗……”并迅速将衣领翻了下来。 棉棉当即倒抽口气躲避他的手,可已经太迟,上面的粒粒嫣红落入了刘蘅视线。 刘蘅张唇瞠目:“这是?” 棉棉要走,又被他拉住,弯头凑下来要看,声音威严不容反抗:“我还没看清楚,快给我看。” 棉棉臊红了脸挣扎躲避:“没什么好看的!将军你别……” “安、安北将军……?” 忽然一道吃惊的男声自屏风外面响起。 刘蘅和棉棉同时扭脸看去,只见帐外一个接一个进来许多人,而站在最前面的一个高挑男子,双脚稳站在屏风后,近距离地透过屏风,一瞬不瞬看着里面的他们。 他俊美如谪仙,肤光胜雪,身上的石青底金丝祥云戏龙锦袍令其看起来尊贵威慑,一双狭长眼眸冷若坚冰,嘴唇紧闭,看起来像已站在这里很久了。 看清为首的人是谁,刘蘅吃惊了一秒,迅速放开棉棉,大步往外走去。 他走到龙袍前,单膝下跪,曲起的腿露在了宽松的衣裾外,给人看见了腿上的茂盛的毛茸:“臣安北恭迎皇上圣驾!有失远迎,望陛下恕罪。” 里面的棉棉也随他出来行了跪拜。 她看起来衣衫整洁,可衣衫上沾了片片水渍,看起来不像是溅湿,而是压湿。 而根据方才他们进来看到的画面,众人都不约而同露出发现不得了事情的表情。 龙袍男子嘴唇寡冷地沉着,随即动了动:“平身。” “谢皇上。” 刘蘅撑膝站起,就在这个时候,他感觉胯.下一凉,腰带松开滑落,在龙袍男子及众人面前,露出了一道缀着亮晶晶水珠,极健美壮观的风景线。 作者有话要说: -- 第83页 下一章要修罗场~~棉棉要冒着随时掉马的危险,厚脸皮勾搭东方持! 第34章 给小暴君塞纸条 · 在看到东方持的那一瞬间, 棉棉心里便起了不好的预感。 看似是个极好的机会,可以扭转白术与东方持之间僵化的关系,可仔细一想, 处处都是险阻,情况发展很难预料。 就像现在, 被他看见她与刘蘅衣衫不整, 拉拉扯扯, 无疑让他们的关系雪上加霜。 从前她欢迎这种美丽的误会,有益于激发他的占有欲。 可那是因为她很确定小暴君对自己有非一般的感情,他是处于被动状态。 而如今, 她已摸不清他的心思,被动的那一方变成了她。 现在她只想让他觉得她心里只有他。 可看看现在,刘蘅当着他的面露出好风景,这不是更让人家对刚才屏风内的拉拉扯扯有更香艳的想象空间? 棉棉不敢抬头去看东方持,低头垂视地面,大气不敢喘,额角有汗缓缓滑下脸颊。 刘蘅到底是沙场上不拘小节的悍将,就好像开的不过是一颗扣子,手势从容地把衣服一裹, 对东方持歉意一笑:“让皇上见笑了。” “不知所谓。” 一个苍老的男声蓦然响起,是东方持身后的巩平巩丞相。 他满脸的讥嘲愤怒, 却不是看着前方的刘蘅,而是乜着刘蘅后边的棉棉,显然是在指桑骂槐:“嚣浮轻巧。” 刘蘅脸色当即难看起来。 骂他可以,扯上他的人就不行。 正要反驳, 面前的男人出声了。 “巩相,此事不能怪安北将军。” 他的声音平淡中透着少见的谦和, 让棉棉有些讶异。 方才他看起来还像个煞神,怎么看到刘蘅那什么反而心情好了? “是朕不让通传,安北将军才来不及整仪。” 巩平不依不饶:“可方才他们在里面明明……” “若朕没猜错,”东方持打断巩平,道:“方才,安北将军在用药浴……” 说到这里,他眼睛凝视刘蘅:“可对?” 刘蘅颔首:“是的,在用药浴。” 听到这里,棉棉心下一沉。 “如此便能说明,安北将军为何与军医在里面做些看起来不合规矩的举动。” 东方持漫不经心道:“因为药浴,需配合推拿按摩。而白术军医,向来最擅此疗法。” 众人听到这里,都露出了恍然大悟。 只有低头始终不语的棉棉脸色僵硬,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抓着裤缝。 “所以,方才白军医只是在安北将军做治疗罢了。” 说到这里,直视刘蘅的东方持,嘴角微微勾起一丝晦涩不明笑意。 “朕说的可对?” 刘蘅听到这里,神情滞了一滞。 “爱卿慢慢整理,朕到军议帐等你。” 东方持转身,目光冷冷掠过垂视地面的白术,大步往外走去。 ——我疼……白术,你看得见,我知道你在看我……你的手,我…… ——殿下,这是不对的……我,我只是在您做治疗,你这是正常反应…… 棉棉紧闭双眼,深吸口气,而后又重重叹了出来。 坐在塌上让亲兵自己穿鞋袜刘蘅,一直在回想方才东方持的一言一行。 他剑眉紧蹙,抬目,望向那边清理浴桶的清瘦男子,望住他阴郁苍白的面容。 “我还不知道,药浴还要推拿按摩……” 棉棉身形顿了顿。 刘蘅眼中的深意更浓了:“本将军泡了无数次药浴,还从来没享受过。” “当然了。” 棉棉没有回头,继续忙活手上动作:“腿走不动手举不起来的,才需要边药浴边按摩,您手好脚好的,没这个必要。” “是吗。”刘蘅狐疑道:“上次我肩膀扭伤了,药浴的时候也没见我按啊。” 棉棉僵了僵,回身解释:“可能,可能当时被什么事耽搁了……” 却看到刘蘅正用‘吹,可劲儿吹’的眼神看着自己。 棉棉没心情磨嘴皮子,投降道:“是属下不对,待会儿您补上。” 刘蘅撑膝起身:“这还差不多。”大步走向军议帐。 皇帝亲临军营慰问百将,这对军中上下将士是一件极为鼓舞和自豪的大事。 可皇帝只是微服出巡,不能声张,除了军营警卫悄然升至最高,岗哨巡逻人数增了三倍外,营中其他事务照旧,戌时一过,将士们就都各自回帐睡觉了。 棉棉躺在自己帐中翻来覆去无法入睡,白术体内的符水开始起作用,逼着她离开白术身体了。 这两天她都是挑营地最安静的时候离开白术身体,比如深夜,比如午后,躲到山下密林中等待灵力恢复。 可如今东方持来了,守卫森严,无法出营躲到树林,她该身为女子的自己往哪塞啊? 最重要的是,她得在这有限的时间里,接近东方持,让他对自己重拾旧情。 思来想去,棉棉决定用最简单粗暴的办法。 棉棉用废了数张纸,终于写出一张即不肉麻,又富有感情,且略带惆怅诗意的纸条。 看着自己娟秀流畅的字迹,棉棉信心回来了些。 她不信东方持对她一点旧情都没有。 现在只差一个近身的机会。 -- 第84页 这时,外面响起一阵骚乱,有人在喊:“军医!军医在哪儿!将军昏倒了!” 刘蘅突然昏倒在军议帐。 幸好他只是疲劳过度,加脑震荡引起的轻微休克,在棉棉以及其他两位军医的抢救下,很快醒了过来。 这期间,棉棉有感觉到一道强烈的视线,一直跟随着她。 刘蘅被担架抬走后,她主动留下来收拾急救用具。 偌大的军议帐,此时只剩下了三人。 其中就包括那个十岁就能魅惑人的男人。 自从十岁离开他后,她几乎没有哪一次能好好地认真地看看他。 此时,他就站在数尺外的案台边,侧开的袍裾,使其长腿看起来更是修长笔直,身形更显挺拔英气。 他在和一名官员探讨军事,脸颊线条利落而带着冷感,眉眼低垂,在看着桌面摊开的地图,浓密的睫毛随着官员手指的移动,而缓缓扑动,认真专注的模样,叫人赏心悦目。 用满身的刺掩饰内心敏感的小少年,长成男人了。 棉棉放慢收拾的动作,用眼角余光悄悄注意着他。 她有感觉到他的目光,不时自她身上经过。 抬目追过去看,又什么都没瞧见。 棉棉被这微妙的感觉惹得心口泛起涟漪。 这时,东方持身旁的官员转开身去拿后方书柜上的一卷地图,见够不到,将荣霖喊了过去。 棉棉暗暗咬唇,起身朝他的方向,走了过去。 此时,东方持就立在原地。 一手负后,一手虚支在桌面,节骨分明的长指干净洁白,和他清冷的面容一样,美得令人望而却步。 他不可能没发觉有人在朝他走过去,更不可能没感觉到她直勾勾注视他的眼睛。 可他眼睛就是别去旁处,嘴角淡淡垂着,神色毫无波澜,身躯纹丝不动,好似真的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他越是这般,越让棉棉想将他染指,挺起胸膛,那气势,似要往他怀里撞。 然而她没有撞过去,而是在他脚尖半寸外停了下来,上身往外一侧,轻轻挨着他的后背,探手绕过他的后腰,去拿搭在他手边椅子上的一件披风。 男人原本放松搭在案上的手指,缓缓收紧握成了拳。 棉棉将披风拿起来之时,那位官员也拿到了那只卷子,回身走了过来。 棉棉站在男人身侧,若无其事地将披风搭到臂弯,并借着披风,挡住了自己往男人腰上塞纸条的手。 衣料轻薄柔软,手指往男人腰带里挤的时候摩擦到他衣服下的身体。 紧实,烫热。 棉棉抬眼看了看他依旧毫无波澜的侧脸,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次昏倒,大家才知刘蘅身体透支的多厉害。 他是个事业狂,夺下幽州之后,就算是脑震荡,也没让自己多休息。 东方持突然亲临,他看起来豁达放松,实际神经绷得紧紧的,所以才会负荷不了,突然倒下。 可即便是这样,这种狂人要想让他从此乖乖听大夫的话那是不可能。 棉棉只是去熬了个药,回来人就不见了。 出去正欲找人,远远就听见他的朗笑声,自一顶不大的帐篷里传出。 她没功夫陪他玩,她的约会时间很快要到了。 端起药碗正欲过去,蓦然看到这个帐篷围守着数位身着甲衣佩戴武器的士兵。 那是东方持的帐篷? 棉棉脚下一顿,犹豫了。 这么过去,会不会让他觉得自己过于关怀刘蘅? 可她是大夫,催促顶头上司喝药不是很正常吗? 只要她规规矩矩就可以了。 而且,此时他必已看过纸条,刚好可以瞧瞧他什么意向。 棉棉重新迈脚走了过去。 门口的士兵拦下了她。 “我是军医。”棉棉用不大不小,刚刚好可以传到让里面所有人听见的声音道:“安北将军送药的。” “进来吧。”刘蘅声音很快传出。 棉棉端着药走进去,在三道视线下毕恭毕敬弯身:“皇上,将军。” “端过来。” 棉棉依言过去。 “唔……”背对这边的刘蘅很快闻到了药味:“白术,这什么药,臭成这样?” 刘蘅讨厌喝药,每次让他喝药都要花一番功夫,这次她可不打算伺候,像个没感情的机器人,端起药举到他面前。 “对您有益处的药,将军请喝。” 注意力则放在余光中,懒靠在椅背上,一手撑额,一手闲闲搭在膝上的男人。 和方才在军议帐不一样,这回他的目光方向,无任何掩饰地放在了她身上。 蓦地,她瞥见男人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夹着一枚折叠的整整齐齐的纸条,正被洁白的指尖把玩着。 棉棉心突突一跳,脸上不由一热。 莫名感觉他玩弄的不是纸条,而是她。 “还冒着气儿呢。” 刘蘅的声音让她回过神来,抬眼就看到刘蘅孩子气地捏住鼻子的样子,脑袋嫌弃地直往后移。 “你想烫死我?快吹吹。” 棉棉一滞,看住刘蘅。 有点像是故意的。 可刘蘅之前喝药,也会有诸多挑剔。 棉棉稳住自己:“不烫的,刚好可以喝。” “那你喝口试试。” -- 第85页 棉棉脸上的不可思议加大了两分。 偏刘蘅还一脸疑惑地看住她:“怎么?之前你不是都先帮我尝一口吗。” 眼角余光里的东方持,缓缓换了个坐姿。 棉棉心中警铃大作,端碗的手往桌面一移,稳稳放到了刘蘅桌前:“我不太记得有这事。将军记得用药。” 说完刚站起,那边的东方持发出了一声低低的笑。 “爱卿和白大夫的感情,真,” 他声音蓦地一止,视线顿在棉棉脖子上,一颗露在衣领上缘的嫣红。 男人凝滞的嘴唇重新动了起来:“真好得叫人叹为观止。” “这倒是。”刘蘅笑道:“臣和他甚为投缘,出生入死四年,”目光定定地凝在对面男人脸上:“谁也不能把他从我身边带走。” 说着,又朝已经走到帐篷口的棉棉道:“白术,答应我的按摩可别食言了,待会儿到我帐里来。” 棉棉忍住了冲回去打人的冲动,没搭理他,大步往外走去。 刘蘅无奈笑扭回头:“让陛下见笑了,他被臣宠坏了。” 东方持神情意懒,似对此事毫无兴趣:“身边能有贴心忠士一二,乃是幸事一件。” 见东方持不咸不淡的样子,刘蘅心里一阵打鼓。 他不是来和他要白术的? “方才你的请求,朕不是不愿意,是回鹘可汗早在去年,就已向先皇提过和亲,指名要恭顺。后来先皇病重,不宜议婚,才暂时搁下。” “朕刚登基,回鹘可汗就来信再提此事,为了示好,承诺每年上贡一千战马……” 东方持目光淡淡地看着脸色越来越不好看的刘蘅。 “卿说,这样的联姻,让朕如何拒绝?” “恭顺郡主值得更好的人。”刘蘅肃声道,脸上满是坚毅:“她是我们大北翰数一数二的郡主,下嫁这等野蛮族群,实为耻辱!” 东方持:“回鹘野蛮,可他们的铁骑是辽金的克星,我们边界,急需回鹘的庇护。如今接二连三被辽金挑衅,短短半月已连失两县了。” 听到这里,刘蘅端起那碗药,仰头一口气喝了下去,紧接迅速起身,绕到东方持身侧,单膝下跪。 “臣愿远赴辽金边界平乱!臣有信心三年内让辽金归附顺从北翰!向回鹘证明,我们北翰不需要他们的铁骑,也能抵抗辽金!” 东方持嘴角闪现满意的笑容,左手的纸条,缓缓握入手心。 “那么,朕等爱卿的捷报。” 回到自己的帐篷,棉棉抱起枕头用力砸到塌上,被刘蘅几乎气炸。 他究竟搞什么鬼,平时就算再怎么玩闹,也不会说这种恶心人的话,还是当着皇帝的面。 这时,外面响起一阵窸放窸窣窣脚步声,随即是马匹与马车车轮运转的声响,以及人压低了声量的声音。 “臣等,恭送皇上。” 恭送? 棉棉瞠目,如蜡像般怔住。 随即她冲出了帐篷。 ---- 作者有话要说: 第35章 女主掉马 · 随即她冲出了帐篷。 只见远处营口大门敞开, 两辆不起眼的大马车,由骑士护着,一前一后地驶出了大门。 这一刻棉棉还是有点无法相信。 可马车走得义无反顾, 没有一丝拖泥带水,出了大门便加快速度往前奔去, 没一会儿, 就被黑夜完全吞没, 消失不见。 棉棉胸口一阵窒闷,难受得她喘不过气。 “白术。” 一个高大的身影,犹豫地走过来。 棉棉没有看他, 挪步转身,寥落地走回了自己的帐篷。 他就这么走了。 棉棉仰着头静静看着天上的皎月。 水中的月亮光辉如炽,倒影在她脸上,将她湿润的脸照映得如落了一层白霜,上面缀的晶莹水珠,随着荡漾的波光,烁如星芒。 可那双呆怔的眼眸,却是只有失落惆怅,长长的羽睫沉重而颓丧, 压在暗淡无华的眼瞳上,找不到任何活力。 他真的就这么走了。 女人下巴缓收, 线条纤细的脖子上,布着暧昧的点点红.痕。杏眸微垂,她看到了倒影在水面上的幽怨娇颜。 真丑,活像个弃妇。 棉棉心累地捂住脸, 发出一声长叹,腕间的珠串沾了水, 在月光下,闪烁着宝石般璀璨的光芒。 她又不由回想东方持十岁那年。 那是她最有机会将他攻略成功的时期。 尤其温石房两人失控那次。 他手撑墙壁将她困在长椅角落,一只膝盖压在她腿面上不让她走,另一只膝盖跪在一侧,让她清楚看到他的情动。 ——你真的看不见吗……这样你还看不见吗…… 他拉起来,将那与自己的体格和年龄极其不相符的地方贴过去,向她哀求,告诉她他的痛苦,璀璨的星瞳,全是热。 在现实世界里,她都没有遇过这般狂的男人,更别说面对的是一个少年,被他强势控住的时候,棉棉脑袋都是懵的。 为了让他冷静,她违心地说她从来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只是单纯治疗,单纯的帮助他,并告诉他,他还小,这么做是不应该的。 没想到他竟落下泪来,泪水滴在她脸上,说他不相信,说他不管什么小不小,他只知道她喜欢看他,喜欢触碰他,而他也非常喜欢。 -- 第86页 他时而难受地仰头,时而又弯下身来抵着她的额头,拉起她的手…… 当时他的嘴唇已经摩擦到她的唇角,年轻的气息清冽芬芳,她心中紧绷的那根线就要断了,紧紧抱住他,眼睛迷的看不清,一直躲避的手,也抬起来了…… 他颤抖起来,失焦的双眼璀璨美丽……随即,满身潮红的少年晕厥了过去,罪恶感劈头盖脸地砸醒了她。 现在回想,当时她要是吻下去,攻略任务绝对可以完成了,如今,也不必这般被动。 但是,罪恶的大门,也就打开了。 棉棉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不让自己再想这些罪恶的画面,将身体沉入水中,往放衣服的地方游去。 此处空幽寂静,是军营山脚下,一块被两座山夹在中间的小湖泊。 东方持走后,营地警戒放松,她从白术身上溜了出来,躲到了这里。 慢慢游到岸上,她抬手抹了抹脸上的水,耳边是腕间赤瞳珠泠泠相撞发出的清脆声响。 正准备上去穿衣之时,蓦然瞥见岸边一棵树下,立着一个人影。 棉棉吓了一跳,刚出了一半的身子顿时又缩了回去:“谁?!” 这一处背着月亮,没有月光,伸手不见五指,只能依稀看清是个男人,衣袍贴身,乌发高束,背手静立树旁,看着像已来了不短的时间。 他没有立即回答她,仍旧一动不动站在那,姿态从容,如入无人之境。 没有一丝一毫窥视者该有的心虚。 反倒周身散发着冷冽与强势,好似这个地方是他的,棉棉才是无礼的闯入者。 这气质棉棉太熟悉了,露在水面的眼睛紧紧盯着他,心跳越来越快。 难道是东方持? 可他不是走了吗? 这时,那人说话了。 “……你又是谁。” 声线低沉疏冷,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棉棉呆呆看着那个黑影,鼻子微微一酸,胸口一阵阵发烫。 真的是他。 这时,她看到男人抬手拿起了什么软软的东西,放到鼻子上。 棉棉睁大了眼,迅速望向岸上那块放她衣物的大石头。 上面空空如也。 棉棉心重重一跳。 他手上拿的是她的衣服。 他在这里站了很久了,一直在分辨,她究竟是谁。 他远远走过来,进入这个地方的时候,这个人才刚刚入水。 一双细长的腿走入水中,窄小细软的腰背下,那两瓣饱满皎物还未来得及没入水中。 那是女人才会有的丰腴。 可是。 她腕间的珠串,明明是那个人的。 今天晚上,他还亲眼看到它悬在他细瘦手腕上,在他给刘蘅递药碗的时候,这珠串撞击着发出清脆的声响。 男人弯腰,伸手,拿起了如水柔软的紫色纱裙,放到鼻间轻嗅。 蜜香软软盈鼻,男人黑沉的眸子晃了晃。 重新再抬眼看过去的时候,眸底已如注了泉水般浑润晶亮,泛起了灼灼水光。 男人嘴唇张了张。 “白术。”他看着水中,只露出了半颗脑袋的人,声音清冷徐徐:“上来。” “公子,我……”她发出低低弱弱的女声,听起来像怕极了:“我不是白术,你认错人了。” 男人手揉了揉掌中的软裙,施施然道:“你说,你不是白术?” “我真的不是。”她辩解:“白术大夫他人在军营,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他发出低低的哼笑,道:“不如,你上来给我看看。” 他只需要捧起她的脸看看,就能确认她是不是白术。 她又往下缩了缩身:“不行……我是女人,我的衣服还被你拿着……” “女人穿不穿衣服,对我来说没有区别……”他眸光渐冷:“你若不上来,便说明你在说谎。” “荣霖。” “奴才在。”后头黑暗的树丛中,有人应道。 “叫人过来把她……” “我真的不是他!” 那女子急声道。 “你……你不是都看见我身子了吗,我是女人啊!”她伸手指了指他手中的衣服:“你手上拿的裙子白术会穿吗?” 他不在意一哂:“白术身子本来就像女人,况且……”他喉结滑动了一下,声音蓦然沙哑:“……他也不是第一次扮演女人。” 女子百口莫辩,突然,她的脑袋没入了水中,水面冒出了气泡。 东方持呼吸一顿,迅速冲向湖泊,跳入了水中。 四周草丛迅速跳出数十位持刀的侍卫,正欲跳下去帮助皇上,一声尖锐的男声喊住了他们。 “慢!” 荣霖快步跑出来,往水中哗啦哗啦追逐的两人看了看,脸上浮现雀跃兴奋,抬目看向四周的时候,脸上又恢复了威严,喊道:“皇上没事,切莫插手!”他挥了挥手:“退!” 侍卫们便又退回到了暗处。 水底澄澈,月光盈盈,一入水,东方持就看到了那慌乱往外游的人。 他一定要抓住她。 越游越近,就在他的手距离她的脚还有三尺远之时,他看到了她的身。 水中的男人愣了两秒。 真是女人。 这时,那女人慌慌张张回过头来看他。 一张姣美地不可思议的脸。 -- 第87页 与深埋在记忆中的那张脸,严丝无缝重合。 东方持睁大了眼,那神情比方才更震惊了。 他的速度瞬间提升,眨眼功夫就抓住了女人慌乱踢动的脚踝。 用力一拖,将她拖了过来,捞住她的后脑勺,将她的脸捧了过来。 女人显然很害怕被他看见自己的脸,一直别着脸缩着脑袋躲避他的视线,两只软手一直在推他的下巴,或试图盖住他的眼睛,不给他看。 越是这般,他越是不可能放手。即便是有刀枪抵喉,他也要看到她的脸。 他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扯过来,手臂紧紧圈上她的腰身,带着她往水面上游。 “哗——” 他抱着不住呛咳的她,倒在柔软的草地上,将她紧紧控在下方。 女人的发髻不知何时松落,身上脸上绞满了乌黑浓发。他伸出手拨开她脸上的乱发,刚看到一侧莹白的脸颊,她的软手又开始胡乱推他的脸,发出颤栗的哀求声。 “我不是白术!你真的认错人了!我求你放开我……” 正握着她的手腕欲拉开的东方持,蓦地顿住了动作。 她的嘴唇一定离他很近,她说话的时候,气息全都喷在他脸上,让他闻到了她的味道。 浓郁的蜜香。 绝对错不了。 男人没再拉开她的手,握着她手腕的长指,揉了揉挂在上面的珠串,触感浑润冰凉。 他的脸被女人的软手盖住,只露出微微张着大口呼吸的嘴唇,以及不住有水往下滴的刀削下巴。 嘴唇动了动:“为何?”声音低哑,夹杂着粗粗的呼吸,慢慢向她低下去:“为何不能给我看……” 她没有说话,随着他的靠近,愈发颤抖、紧绷,呼吸也明显在克制。 他心里一阵焦躁,更沉地压下去,沉沉的嗓音带着不容反抗的强势:“白术,说话……” 下面的女人即发出一阵仓皇的颤叫,呼吸又重了些许。 他感到很满意,低唇小心翼翼地寻找那道呵着热息的地方,唇瓣不意碰到一片湿润的平滑,触感软腻,男人屏息一颤,本能地想退开两分。 可那上面的气味,和她的呼吸一样叫他着迷,他轻轻凑下去细嗅,用气音喃喃着。 “你究竟躲什么……是你让我来这里的,你忘了你是怎么把纸条塞到我身上了?如今我来了,为何还要躲我……” “我不是他,我……”软绵的声音就在他下巴位置。 他侧过脸,如一头猎豹般找到了她的檀口,早已放在她脸侧蓄意待发的手,迅速攫住她的头,控制住她,让她再也不能逃脱他焦.渴了许久的嘴唇。 No:540 --------------------------------------------------------- 作者有话要说: 快告诉我你们喜欢这样吗???? 求花花~~ 第36章 等这一刻很久了 · 自从两年前, 在御花园遇过白术后,东方持就常常设想这一刻的到来。 他很惊喜,白术的身形相貌没有多大变化。 要知道, 从他离开自己后,他就开始刻苦练武。 就是为了有朝一日, 白术不听话, 他也不想再忍耐的时候, 先以绝无反抗余地的力量制服他,接着后面的事便简单了。 他想,他一定会强横野蛮。 一定会把白术弄哭, 弄疼,弄得他求他放过自己。 谁让他惹了他,又丢下他呢。 就像现在,他的手狠狠控住他,嘴唇大张,凶猛地攫住他整个嘴唇,这就是他对他不容反抗的占有欲。 然而,东方持高估了自己。 他含住她的嘴唇,还未换气, 就被唇齿间那不可思议的香滑软绵,激到情.难自禁。 男人原本凶猛强势的嘴唇, 顿时因惊喜充血发烫,藏在冷酷倨傲背后的阴.湿贪婪争先恐后地吞没了他的理智。 他没办法冷静,没办法克制。 他捧着她的脸,渴极了似的吮她唇舌间的甜汁, 伸舌在她檀口里放肆,将喉咙深处无法抑制的渴.热情动, 化作了声声急切的呼吸。 她若把手拿下,会看到一双含满了春水的迷离醉眸,那微微蹙起的眉头,睫毛上悬挂的细碎泪珠,无不表达着他对她的痴与迷。 不管白术扮演成男人还是女人,是高大还是瘦弱,他都不会认错。 她的气味,她欲拒还迎的模样,都和从前没有任何差别。 而他,也仍然是那个青涩狂.热,哭着叫着需要她的少年。 “给我看,我要看你……”他贴压着她的嘴唇,发出沉迷的声音:“白术……别躲我了,我猜,这张脸才是你真实的脸……对吗……” “不是……我不是……”她甜甜的气息扑在他唇鼻上,他张开嘴一丝不漏地将它们吸去,每吸去一点,他的动作就愈发嚣张…… 不必看他都感觉得出她的反应有多喜欢,他得意哼笑:“从前你就是这么嘴硬,现在也还是一样……”他压低嗓音,用气音邪恶地说道:“现在,晕过去的人,要换你了……” “公子,你听我说……等等……” “我不能再等。” “你塞纸条给我的时候就应该想到,那张纸条……”他顿了顿,声音有些黯哑:“我等了八年……”一边说,一边用行动告诉她他有多难受:“这都是你害的……” -- 第88页 银色的月光打在男人背上,湿透的衣料单薄柔软,贴裹着皮肤,衣下紧绷的肌理线条,道道清晰,在月光中,绽出一道张狂的弧度。 她喜欢他这样。 她无助地颤栗抖晃,下巴极致抬起。 他顺着她的动作,低唇伸舌,舔舐她光滑的脖子,上面太香了,他忍不住捞起她的脖子,似一只贪狼一般搜刮上面的香气。 这时,他看见一串红痕。 从颈侧蔓延到了缀满了晶莹水珠的两只上。 男人尖尖的虎牙在唇边凶狠闪现,半阖的黑眸凝起乖戾阴鸷的寒光。 刘蘅,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他控住她的后脑勺,将脸深深埋入她的项窝,张牙在那片红痕上一咬。 颈边的锐痛令棉棉绷身尖叫。 忽然,棉棉发现埋首在她脖子上的男人静止不动了,就像被法术定住了身体。 “棉棉,快逃。” 柳晏的声音,自棉棉灵识空间中传出来,带着他略显虚弱的咳嗽声:“咳咳……快!” 棉棉迅速推开东方持。 他果然毫无意识,方才还沉地像泰山的身体,这么一推就给推到了一边。 可用法术这么对一个凡人,会很容易被上头发现。 棉棉喘着气穿好衣服,看着那边的男人,脑袋还有些发懵,嘴上还残留着他的味道。 她没有问柳晏是否都看见了。 就当他知道吧。 如今他就在她灵识空间,他定感觉到她与东方持亲密时所产生的情.潮。 想到这里,棉棉心里一阵窒闷。 这对他是不是太残忍了。 可她也不知可以说什么。 他若不问,她就不会提。 “晏,”棉棉不安地看了看那边昏迷的东方持:“这么做会不会被发现?” “是的。”他缓声道:“很容易发现。” 棉棉吓了一跳:“那……” “放心。”他深吸了口气,听起来似乎说话都很费他力气:“法术是我下的,不关你事。” 棉棉听了很不是滋味:“就算是你也会被罚的,你该怎么办?” “我……”他声音蓦然变得低迷:“我就想见见你,回来好吗,现在就回来……” “我还走不开。” 棉棉为难道:“我得去找白术把这件事圆过去。” 她摸了摸辣纠纠的脖子,摸到了一块破了皮的伤口,和些许血迹。 淦!这东方持当真咬下去了! “这一段我想让东方持忘掉,”棉棉白着脸道:“晏,我该怎么做?” “他已经忘了咳咳……”柳晏又是一阵急咳。 棉棉忙往外跑,看到了灌木丛后面一大片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侍卫,心里一阵发怵。 若不是柳晏,她今晚的确插翅难飞。 “你怎么生病了?”棉棉叮嘱柳晏:“快去给松元真君看看吧。”但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其他事情。 当棉棉以为柳晏已从她的灵识空间离开,他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棉棉,你真的,如此喜欢他吗……” 快要跑到军营的棉棉闻言,皱眉顿住脚步:“你说谁?东方持吗?” 他又发出平淡不在意的笑声。 “我随口问的,你快去吧。” 撒谎,又在假装。 “晏,等白术入了宫,我就回去找你。” “好,”柳晏轻声应道,温柔的声音,令人闻之心安:“我等你。” * 东方持胸口窒闷难受,如被什么东西控住不能动弹。 他要醒来,她还在等着他…… 东方持心下一顿,不由困惑了。 她? 是谁? 下一瞬,东方持醒了过来。 他摸了摸自己湿透的衣服,环视黑暗寂静的四周,感到很奇怪。 离开军营后不久,他就让马车掉转头,来了这里,接着…… 接着他就浑身湿透地在这草地上醒来了? 这时,他尝到嘴里的血腥味。 他舔了舔有些肿胀的嘴唇,果然唇齿间有血。 他嘴巴磕伤了吗?他找了找,并没有发现伤口。 东方持皱眉,朝外喊了声。 “来人。” 东方持连喊了两声,才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一脸慌张的荣霖才出现。 “陛下!刚刚……”见东方持浑身又湿又脏,荣霖吓得脸都白了:“陛下怎么了!失足了吗?” “你们刚刚通通都昏迷了?” 马车上,已换了干净宽袍的东方持,在问侍卫首领与荣霖:“你们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是什么?” 首领与荣霖,和东方持一样,刚在此落脚埋伏好,就没有了意识。而除了东方持浑身湿透外,其他所有人都毫发无损。 首领与荣霖战战兢兢,东方持看起来倒是淡定,忖了忖,吩咐荣霖去办一件事,荣霖即带着三两人马往军营里去了。 棉棉使着不太灵便的灵力,隐身入了军营,来到白术帐篷前。 刚要进去,里面闪现一道金光,将棉棉一下子撞飞出去。 试了几次都没办法靠近白术。 没一会儿,营外就传来了马蹄声。 东方持来了! 这可怎么办,白术的身体她进不去,他体内的符文以她现在的灵力根本无法对抗。 -- 第89页 东方持不笨,他肯定会怀疑他浑身湿透和给他递纸条的白术有关。 这次,他定会带白术走,而白术定不会愿意。 她该怎么让白术心甘情愿跟着东方持? 这时,她灵光一现,起身跑向远处一座帐篷。 “有马军医与常军医前去即可。” 俊秀清瘦的男子,立在荣霖面前道。 他穿着普通兵服,挺着胸膛,目光不闪不避:“军营里不能没有军医驻守,荣公公可将白术的话禀告皇上,皇上定会明白。” “放肆!”荣霖凝目怒道:“白军医好大的狗胆!皇上只在山脚,如今龙体受伤,让你们三个军医前去诊治,竟诸多推托!来人!将这出言无状,目无尊卑的白术拿下!” “且慢!” 一个浑厚的声音忽然而至,是从自己帐篷出来的刘蘅。 白术看到刘蘅来了,心便定下几分,将军会帮他说话的。 可没想到。 “白术,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刘蘅对白术怒道:“将军平日是怎么教你的?皇上的旨意是可以忤逆的吗?皇上龙体有恙,不正是你们医者行使职责的时候吗?!” 白术呆呆地望着刘蘅,正要解释,刘蘅又朝那边一脸不屑的荣霖恭敬拱手:“荣公公放心,末将即刻带三位军医去探望皇上。” 一行人骑马快速下山,来到了山脚下那片湖泊。 远远地,他们就看到了一辆大马车,里面燃着烛火,窗口布帘上,倒影着一长发披散,衣着宽松的人影。 里面的人显然知道他们来了,脸朝这边缓缓转了过来。 高马上的刘蘅看到这里,迅速扭回头下马,喉结滑动了一下,大声地清了清嗓子:“下,下马吧,我们去拜见皇上。” 正要过去,后边传来白术清朗的声音:“将军。” 刘蘅回头,看到一脸不安的白术。 他朝刘蘅抬起眼,在接触到刘蘅的目光时,桃花眼便闪现忧虑的光泽,犹豫道:“我,应该去吗?” 刘蘅看着他,有些惊讶。 虽然他这些微表情很克制,但是,她棉棉绝对没看错,这个白术比她想象的,还要喜欢东方持。 原来他一直是假装的…… 棉棉心里顿时落下一块石头,用刘蘅的大掌拍了拍他的肩膀:“听从内心。” 白术闻言,眸中的忧虑便少了许多,朝他展颜一笑:“谢谢将军。”这时,他瞥到棉棉颈侧有东西,伸手指了指。 “将军,您这里受伤了,在渗血。” 棉棉忙捂住自己的脖子,尴尬笑道:“刚刚不小心撞了一下。” “可为何还有红点?” 棉棉:“……哈哈哈,睡觉被一群蚊子咬了。” 棉棉带着三位军医来到马车前,向里面的人行礼。 马车车厢门半掩,只能看到坐在软垫上的男人,一侧曲起的膝盖,和寥寥搭在上面的一只如玉剔透的长手。两撮长长的乌丝软软挂在胳膊上,男人肩膀微往后靠了靠,乌丝便自胳膊上柔柔滑落了下来。 淡青色的衣裾宽松柔软,铺了一地,盖到了脚面上,露出一截洁白修长的光脚。 棉棉脑海闪现男人潮湿嫣红,半张着忘情呻吟的嘴唇……她喉咙一阵发紧,清咳两声。 她向里说了一堆关心担忧的话,表示想进去看看皇上。 里面的人应是从来没领教过刘蘅这般的婆妈热情,顿了顿,才回话。 “爱卿不必担忧,朕只是扭伤了胳膊,没有大碍,向爱卿借白大夫之手一用,可否?” 棉棉看向一侧的白术。 恰好看到他细细的喉结,在脖子上紧张地滑了滑。 ……该不会在她不能上身的时候,这俩人偏偏要干柴烈火了吧。 “皇上说笑了,白术的手是您的。”棉棉忽略白术杀人的目光,笑呵呵道:“白术,好好给皇上看看。” “皇上,”一道清朗如少年的男声,从车厢外传来:“臣进来了。” 东方持长睫微抬,看向半掩的车厢门,橘色的烛光,将浑润的黑眸照得漾出绮丽晕光,嘴唇嫣红而湿润,在颊边乌发的衬托下,媚得如涂了层上好的胭脂:“好。” 随即,着兵服,乌发高束的白术推门钻了进来。 白术侧身关门的时候,东方持瞥到外面,有个魁梧的男人在往里探头探脑,脸上带着好奇和焦虑,两手环在胸前,随着身形晃动,有碎光在他腕间闪烁。 东方持目光微凝,黑眸流转,扫向白术的两只手腕。 什么都没有。 白术放下装了工具的袋子,垂首跪在东方持前方:“皇上,请问是哪只胳膊?” 东方持看着他轻轻放在膝上的两只洁白柔嫩不似男子的手,道:“你过来,朕便告诉你。” 外面的棉棉听到这句话,紧张地不知如何是好,掐诀试了试灵力,还差一点点了! 这时,荣霖走了过来,慈眉善目道:“辛苦将军和二位大夫,你们可先行回去歇息了。” 棉棉听了,脑子里一个激灵,对啊,刘蘅可以退场了!赶紧隐身离开了刘蘅。 刘蘅愣了几愣,没有多想,带着两个军医走了。 棉棉蹑手蹑脚靠近车厢。不能上身,围观总可以吧。 头刚穿过车厢,还没看清什么,一道金光就从白术身上打了过来,将棉棉推打了出去。 -- 第90页 没天理了!看都不给看! 而车厢里面,白术正双手爬着软垫靠近东方持。 来到他膝前一尺外,停下:“皇上……” “近点。” 男人低道。 白术往前挪近。 “再近。” 白术再往前。 此时,白术的手已碰到了男人的衣袍,他光洁的脚趾,就在白术的膝边,而男人搭在膝上的手,就在白术低垂的脸侧。 白术呼吸都不敢放大,以至他看起来呼吸有些急促,放在膝上的手,已紧紧握住,被烛光一照,手背泛着如同婴儿之肌的细腻柔光。 “这儿。”男人抬手指了指一侧肩膀:“疼。” 白术抬眼看了看,眼睛余光触到男人放在他身上的视线,又迅速低下:“臣现在就给陛下检查……”他咽了咽喉咙,结结巴巴道:“需、需要解衣,陛下可介意?” 男人长睫缓眨,声音沉沉道:“若介意,你该当如何?” 白术眼睛晃了晃,道:“臣可……臣隔衣亦可检查。”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平时面对东方持那样大胆,为何现在这么紧张胆小。今晚塞纸条的时候,还故意挨着人家呢,现在竟然连看都不敢看他。 “那么,朕便不解了。” 白术点头,随后倾身伸手,放到男人的一侧宽肩上。 白术摸着上面的骨骼肌肉,发现他竟然比从前强壮了很多,完全不输那些铜皮铁骨的士兵们。 他咽了咽喉咙,尽量让自己专心。 指腹下压:“是这儿吗?” “下方。” “这儿?” “再下。” 白术顺从地向下,蓦然发现他的衣襟根本没扣上,被他这么一番动作,已经松敞打开,露出一片结实而宽厚的玉璧。 “白军医在看哪儿……” 男人略显不怀好意的声音落来。 白术做贼似的忙将眼睛收回:“没,没有……” “呵。”男人扫了眼他发红的耳朵:“白军医何时变得如此胆小……” 白术真从来没有这样紧张过,额头已经布满了汗。 忽然,他的下巴被一只温热的手捏住,抬了起来,把他的脸抬入了男人的视线之中。 “把纸条塞到我身上的时候……不是挺大胆的吗。”男人的脸逐渐靠近,黑眸闪烁着沉迷的光泽,清冽的男人气息喷薄在他脸上:“简直判若两人……” 白术快要窒息,话都说不出来了,嘴唇抖个不停。 这时,捏着他下巴的手,摸向了他的衣领,轻轻扯着往外拉了拉。 白术心跳如雷,以为他要解他的衣服,握住他的手慌乱推拒:“皇上!臣……” “你这儿,”男人凝视着他的脖子:“不是有一串红点吗。” 白术脑袋晕晕沉沉:“没有,臣没长红点……”没有发现男人的眸光闪现的异光。 这时,男人揪住他的衣襟,将他整个上身拉了过来。 白术慌乱地顺着他的力道跪立起来,吃力地维持平衡,不让自己摔下去。 男人侧着脸,迎向白术那片洁白的项窝。 东方持闻到一阵淡淡的药味,夹杂着胰子清爽的气味。 白术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只是感觉到男人喷洒在他皮肤上的热息,让他脖子发痒发烫,那片皮肤顿时泛起红光。 就在这时,白术忽然感觉身体像被什么物体电了一下,整个人为之一颤。 再定睛看向男人,方才的害羞忸怩已完全消失。 白术嘴角闪过一道狡黠。 下一瞬,他就扭开头,咬唇颤道:“皇上……您这样,臣会胡思乱想……” 男人顿了顿,抬起眼,看住白术,看到了一张眉眼含春,又略带忧郁的侧脸,那嘴唇被他的牙齿轻轻咬着,显得那么楚楚动人。 男人眼睛一眯,手一紧:“你……”没想这一紧,被他揪着的身子就踉踉跄跄往他脸上摔过去,白术细幼的脖子便撞到了他唇上,一双无骨软手也慌慌张张地抵到了他半敞的胸口上。 NO:162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评论有红包哦! 【提醒一下~~~这章的白术原身是第一次和东方持相处,之前和东方持相处的白术,都是棉棉扮演的。所以,东方持一下子就感觉到这个白术和平时他认识的白术不一样,所以,戳不了他的心。】 大家放心吧,虽然是用白术男身攻略,但是男主绝对性向没问题。 第37章 小柳树的卑微 · 从知棉灵识空间出来, 柳晏便去照松堂找松元真君。 松元真君早在等着他,准备给他进行第三次的养灵。 “诗诗!” 一小仙娥匆匆从外奔入晒药房,来到一身着红衣, 容颜俏丽的女子身边,在她耳边小声道:“你的意中人来了。” 诗诗听了, 挑拣草药的手顿了顿, 而后扫了扫房中其他的人, 见没有引起其他人注意,才红着脸瞪小仙娥一眼:“诗诗才没有意中人,别乱说话。” 小仙娥是诗诗新交的朋友, 负责打扫照松堂前厅,每次有诗诗感兴趣的人和事,都会帮着留意。 就像现在,她见柳晏来了,听到柳晏和松元的对话,就下意识扔下手上的活儿来通知诗诗了。 -- 第91页 小仙娥笑嘻嘻推了推她,小声道:“少来了,真的,真君正准备给柳晏神君养灵呢, 你不去看看吗?” “养灵啊……”诗诗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一脸不感兴趣地摇了摇头:“不去, 养灵最忌打扰,我这儿还有很多活儿要干呢。” 小仙娥走后,诗诗向管理药房的师兄说肚子不舒服,想回去睡一下。 那师兄对谁都很严厉, 偏偏对这新来的小师妹最好,见她额头冒汗脸发白的, 便赶紧免了她今日的活儿,让她好好回去休息。 诗诗捂着肚子回了自己卧室。 把门一关,少女苍白的脸顿时变得变得精神奕奕,扭腰摆臀地款款走到梳妆台,然后从袖中掏出一个贝壳样的小盒子,打开,勾出一块透明的凝露,细细涂在了脸上。 俏丽小脸经这么一涂抹,更是容光焕发,美艳不可方物。 她掐了个传音符,红艳似血的嘴唇勾着笑,往符里说道:“小师叔,他来了。” “咳咳……” 厢房里传来不绝的咳嗽声,尽管声音克制,但还是听得人心里发寒。 只见墙边一高脚桌边,靠着位高挑而瘦削的男子。 从房门到这桌边只不过是三五步远,他却走了很久,并最终停在了这里。 墙壁上方的一只圆窗斜斜漏下洁白如水的光束,打在他因咳嗽而微微弯折的背上,好似连这光都能把他压倒下去。 里头调药的松元担忧地探了探身看他:“可要叫个童子扶你?” 柳晏朝松元摆摆手,又咳了一会儿才说出话来:“不用,谢真君咳咳……” 嘴唇因努力克制咳嗽而颤抖不止,吐出的声音似被砂纸摩挲过,粗剌嘶哑:“后辈可以。” 他稳神定了定,才缓缓放开桌子,慢步走向里侧的床榻上。 松元看着那比几日前又消瘦了两分的身影,满目的不忍,一边调药,一边忍不住念叨起来。 “你真是我见过最不爱惜自己的人,你和你娘子再怎么痴缠也得顾着身体吧。” 刚坐下的柳晏听见“娘子”两字,动作一顿。 苍白的俊脸,无声地落了片红霞,干皱失血的嘴唇漫出略显傻气的笑意,轻声徐道:“不关她的事,是我不好。” 他声音虚弱,可每一个吐息,每一个咬字都透着他对他‘娘子’的眷恋爱意:“……是我缠着她。” 松元闻言,叹了口气:“既然如此,为何不入轮回换个灵体呢。以你的内丹,不管投胎到六道中的哪一道,都可修炼成仙,绝对比如今这个灵体好上百倍。” 柳晏静静听着,没有说话。 他不说话,松元也知他意思。 这已经不是松元第一次和他提这件事,每次他都道不舍得,或像现在这般不说话。 松元之前以为他是不舍得这灵体,今日见他元阳亏空,才知他有爱侣,才明白他是不舍得和爱侣的姻缘。 “换个灵体也不一定能断你们的姻缘。你们若是真心相爱,让她等你几百年又何妨?如此,方可长长久久啊。” 柳晏依旧无言,低垂望着虚空的眼眸黯淡无光,嘴角那抹笑早已消失无踪,只剩荒凉。 松元端着调好的药汁,走向坐在塌上的柳晏:“你若敢冒险,我可给你引见冥界龚老。龚老擅长给内丹调配灵体,可寻一具最适合的灵体,与你如今的灵体合二为一,如此便可不必经历轮回。” 柳晏抬起头,双目凝了光,似有些不能置信:“若不成,将如何?” “神魂俱灭,或走火入魔。”松元无奈道:“风险还是很大的,你可要好好考虑。” “后辈考虑清楚了。”柳晏起身朝松元拱手:“烦请真君给后辈引见。” “好,待养好灵我便带你去。” 柳晏喝下药后便睡了过去,松元给他施了养灵的法阵后,便坐到桌案边翻书打发时间了。 养灵最忌中途被扰醒,因为此时的养灵人意识较稀薄。 若被扰醒,轻者法术失效,灵力亏空,重者灵气大乱,冲坏了灵体,直接导致灵体坏死。 兹事体大,松元都是亲自照看,这次也不例外。 然而,千防万防,却防不住有心人的卑鄙。 没一会儿,有人禀报陌寻带来一件万年难结一次的圣果,请他到前厅品鉴,松元一阵心痒,让仙侍暂代照看,他则火急火燎地去了。 见松元离开,隐在暗处的人迅速闪到窗外,将里头的小仙侍施术定身,然后翻窗进入,并掩上了窗户。 腕间的刺痛,令柳晏自昏沉中苏醒过来。 他脸色不再苍白,呼吸也顺畅了,身体每一处都充满了力量。 可他知道,这强壮健康只是假象,很快,他的状况将会比上一次更糟糕。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他还有很多事没完成。 柳晏缓缓睁眼,扭头往外看了看,屋里一个人都没有。 松元真君呢? 难道他睡太久了? 柳晏挺身坐起。 这时,太阳穴突然如被尖刀刺入般一阵锐痛,痛得他忍不住打了个颤。 这是怎么回事? 柳晏扶住痛得似要裂开的头,朝外喊人:“……有人吗?” 这时,门被人从外推开,跑进来一个人。 “晏!你醒了?” 一听声音,柳晏微怔,抬头看去。 -- 第92页 鹅蛋小脸,明媚娇颜,丰润红唇抿着动人的笑,魅惑众生的水眸闪烁着迷人的光点。 柳晏痴迷地看着奔来的人,头上的疼顿时不那么疼了,苦涩的心,也似浸了蜜般,只剩甜丝丝。 不管何时,看到她奔向自己,他的心都会禁不住激烈跳动。 因为她是他的唯一。 他起身迎过去,一把将奔来的人紧紧揽入怀。 手掌触摸到她柔软温热的身躯,柳晏闭目细细感受,所有的苦痛心酸都在这一瞬间化为乌有。 他要为了她,用尽一切办法活着。 哪怕他最终会输给那个人。 “哟,原来你们在一起了?” “这……她就是你的娘子?” 门外走进来不知谁,他下意识放开她。 她不喜欢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没想到怀里的人将他紧紧一抱,把脸埋入了他臂弯中。 柳晏眼眶一热,不能置信看住她,竟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不该碰她。 棉棉。 这是真的吗? 他嘴唇颤抖,视线逐渐模糊,脸上有温热的湿润迅速划落。 你终于要我了吗? 他想认真问问她,可忽然他就说不出话了。 他的喉咙深处,涌出一口又一口滚烫的液体,阻碍他发出声音。 耳边是纷乱的呼喊声,视线倾倒,他感觉自己摔在了地上。 他茫然抬目,看到四周围满了人,而这些人里,并没有她。 不可能。 他焦急地伸出手,试图把这些人拨开。 他们却越围越紧。 他张了张嘴,试图喊:棉棉,你在哪儿?求你回来。 却只是令更多浓稠的液体自口中喷涌而出。 他浑身抽搐,额上青筋暴突,猩红大睁的眼睛布满失落和茫然,眼角涌出一股又一股泪液,将他眼中的光华一点点带走。 最后只剩死寂一般的空洞。 一阵颠簸,将棉棉自睡梦中颠醒过来。 她茫然地看了看四周。 她在轿子里。 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石青朝服。 哦,想起来了,她正要去慈宁宫给太后进行每日的例行按摩。 棉棉动了动身想挪挪屁股,左脚踝蓦地一阵刺痛。 这白术身体也太差了,崴个脚都能疼半个月。 太后体恤她,备了轿子在宫门处等她,让她不必行那么长的路。也不知是不是这轿子太舒服,每次她都会在这轿子上补一觉。 要不是今日可以围观到皇帝东方持与他那两个妃子的修罗场,她还真不想上他的身体走这一趟。 她想回去看看柳晏,他好像出事了。 答应柳晏白术回来就去看他,可白术回宫有半个月了,她却至今未兑现诺言。 她也不想这样,实在是被白术和东方持这两人整得焦头烂额,没法离开半步。 不知为何,自从东方持把白术带回都城封为太医,除了每日一次的平安脉,从未召见过白术。 情况是由湖边马车那次开始,突然变得奇怪。 当时她假装摔到东方持身上,以为可以顺理成章干柴烈火。 毕竟,这厮会换衣服,可是因为和她在水里进行了赤鸡的追逐,还把她按在地上企图摩擦生电。 如今她主动扑过去了,还顺势把烛火给扑灭了,这般热腾腾的气氛之下,按理车震是没跑了。 可没想到,这厮居然冷冷说了句。 “朕伤的是胳膊,不是胸。” 然后,他就以太后之名邀请她回去做按摩士。问她愿不愿意的口气,与顶头上司问下属工作之事没有两样。 棉棉一度怀疑,柳晏不仅将湖边湿身那一段从东方持记忆里抹去,还将东方持对白术的感情也抹去了。 她气呼呼跑到柳晏灵识空间准备兴师问罪,竟发现进不去他的灵识空间了。 这是从未有过的事。 她一定要回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轿子进入了御花园,远远地,她听见了太后与年轻女子的欢声笑语,让轿夫放自己下来,然后跛着脚,沿着小径,慢慢往里走去。 拐过假山,刚看到一片池塘,一立在池塘上方小木桥上的高挑男人便落入了她的视线。 男人负手而立,侧脸瞧着桥下的池水,距离不远,在她看到他的时候,他同时注意到了她,两人视线,便不意地相交了。 男人乌发高束,着一身淡色的灰青锦袍,贴身而淡素的衣料令他看起来挺拔儒雅,举手投足的从容淡漠。 然而抬眸凝视之间,他身上又蓦然散发一股锋利的锐气,即便隔着半丈远,棉棉也不由微微一慑,愣愣地与小桥流水上的男人对视了两秒。 这一刻,棉棉有感觉到他目光里含的别样内容。 可再看清些,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棉棉顿住脚,正要对他远远行礼,一紫色倩影蓦然插进了他们两人之间。 女子身形曼妙,衣着清凉,可惜背对着这边,棉棉看不到面容,只看到她姿态娇羞,一边说话,丰满的腰身一边轻轻扭着,很是风情万种。 不知为何,棉棉脑子里忽然想起东方持说的那句:貌若天仙,胸大腰细。 棉棉仔细往女子的蜂腰圆臀上浏览了一圈。 嚯,没想到他真喜欢这样的。 -- 第93页 这时再抬眼,蓦地撞入了一双暗含森森冷意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东方持嗤笑:谁不喜欢蜂腰圆臀? 柳晏:我不喜欢蜂腰圆臀,也不喜欢苗条纤细,我只喜欢棉棉。 司奂推开柳晏:你不是领饭盒了吗?我告诉你,秀恩爱挂得快。棉棉,撒浪嘿!(破音) 下章小暴君又要变.态. 卑微求个收藏(瑟瑟发抖) 第38章 摇晃的轿子 · 棉棉愈发看不透东方持。 她不明白他这眼神是什么意思, 只知惹着他,让他不高兴了。 让他不高兴如今是大忌。 她必须尽快获得他的信任回到他身边,这样才有机会攻略他。 棉棉连忙低眼, 忍住头重脚轻,发晕犯困的不适, 一脚深一脚浅地穿过花丛, 来到他跟前三尺外, 下跪行礼。 她感觉到自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压,以及凝滞在她头上的森冷视线。 我的祖宗,我到底干了什么惹着您了? 幸好东方持什么都没说, 淡淡让她平声,随即向太后说了句儿臣去去就回,便离开了那里,往她来的那条路走去。 棉棉有点意外。 他是去哪儿呢。 男人沿着小径大步走出去,一双长腿在高开的袍裾间有力摆动。 穿过花丛,拐过一片奇峰怪石,一顶轿子出现在树丛后面。 轿夫见他来了,伸手欲将帘子打开,男人利目一刮, 轿夫顿时醒神过来,连忙垂首退后两步。 他冷冷收回视线, 走到轿厢前,伸手夹起帘角,微掀开了一道缝。 男人颀长的身躯微微弯下,低头将鼻子凑近那道缝隙, 轻轻一嗅。 味道已经很淡,但足以让他分辨出这是什么味道。 清新, 微甜,就像晨阳里徒然绽开的花苞,勾人的香。 男人沉冷无波的墨瞳,霎时绽出了异光。 下一瞬,他扯高帘子,弯身利落地钻入轿中。 一旁的荣霖见此顿时严肃紧张起来,向几位轿夫打了个眼色,轿夫即垂首快步离开,这片树丛便只剩下了这顶不时微微摇晃的轿子,以及安静候在一旁的荣霖。 没多久,轿厢停止了摇晃。 随着一声似叹气,又似呻.吟的声音自里低低传出,一切回归平静。 说回池塘边给熙太后按摩头部的棉棉。 经太后与那两个妃子的对话,棉棉得知与太后一起饮茶的是刘贵仪,在桥上赏鱼的紫裙女子,则是襄嫔。 一听那位是襄嫔,棉棉似乎明白了东方持刚刚为何不高兴。 因为她瞄了他爱妃的身子。 棉棉对襄嫔印象深刻。 在书中,她是东方持数目庞大的妃嫔中,翻牌次数最多的妃子。书里说,东方持喜欢她的身子,总让她着薄纱行走在寝宫。 可最后的下场却是凄惨。 “皇上!”忽然,桥上的襄嫔朝外叫唤:“和臣妾一起喂鱼吧。” 棉棉心一提,一挺拔身影便在她眼角余光中过去,走上了数尺外的小桥。 太后问他去了哪儿,他道去处理一件急事,太后让他有事可先行回宫,他一脸和熙称已许久不曾陪陪太后,朝事暂时搁搁没关系。 棉棉看了一眼小桥上,与妃子一同投喂鱼食的东方持。 他心情似乎变好了。 棉棉眼波微转,看向他身旁活泼爱笑的襄嫔,难道是她的功劳? 这位襄嫔长得甜美,明眸俏颜,脸蛋上缀着两颗小梨涡,看起来天真烂漫,衣领却开的极低,还将她那对比常人壮观的雪腴,心机地压在栏杆面上。 随着不时扭身和东方持说话,在低低的领口间,流脂般涌动。 男人有些心不在焉,冷冷的不怎么搭理她。 但还是注意到了这片风景。 长睫低垂,目光不徐不疾地扫向那一片。 棉棉看住他,不愿错过上面一丝一毫的变化。 像他欲.念如此重的人,不可能没有感觉,尤其此时的他还未开荤。 他若直接伸手把玩,棉棉也不会意外。 然而没想到,他的目光并没有在上面逗留,行云流水般一过,直往棉棉方向扫来。 他发现她在瞄他妃子。 棉棉怎么可能让他逮住,不动声色别开了视线。 小气,这么防着她,不知道好风景当共赏之吗。 “白太医,你夫人身子几个月啦?” 底下的熙太后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棉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刚满百日。” “真没想到啊。”熙太后叹道:“你爹长得高大,老来才得你一子,你生得秀气,倒是早早成婚育子,如今还有了二胎。” 说到这里,她睁开眼,意味深长地看了那边东方持一眼,而后又沉沉看向棉棉:“莫不是研得了生子的妙方?” 见她那眼神,棉棉心领神会道:“太后英明!臣最近真研得了一套调理元阳的推拿,对提升肾气尤为有效,已在自家医馆推行,帮助了数位不孕不育,肾气不足,元阳稀薄的男子成功怀上了孩子。” 棉棉感觉到一道强烈的视线打在她头上。 太后是在焦虑皇帝至今还是个童男,让白术用他的专长给皇帝帮帮忙。 棉棉的配合令太后非常满意,直夸她医术了得,赏了她不少财帛珠宝,并嘱咐她今日跟随皇帝回乾清宫,给皇帝好好做个全套的推拿。 -- 第94页 “皇帝切莫拒绝。”太后缓缓起身,担忧地看向那边不语的东方持:“哀家见你最近精神匮乏,形容消瘦,实在担心得紧。心系国事,无暇顾身,那就让白太医帮你舒缓舒缓。” 显然太后知道白术回来后,东方持一次也没用他。 此时棉棉的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上,垂首等待东方持的答复。 东方持羽睫缓眨,瞥目淡淡看向太后身旁,那位微微咬唇,身体紧绷的清瘦男子,眸底闪过一道绮丽的光泽,张唇道。 “让太后担忧了,儿臣明白。” 棉棉高兴地差点要在地上滚个三圈。 今日看来是行大运了! 看着太后带着刘贵仪离开,棉棉蓦然想起书中的修罗场。 诶?根据书中东方持的回忆,这天早上,两个妃子为他争风吃醋,会把他给逗笑,一解他多日的郁结。 如今刘贵仪走了,只剩一个襄嫔,还怎么争风吃醋? 难道待会儿还会来个女人? 桥上的男人看着她思索的模样,喉头滑动了一下,张了张嘴正要说话,身旁的襄嫔忽然尖叫一声。 只见桥下一只争食的肥鱼从水中徒然高高跃起,给东方持与襄嫔狠狠地甩了一脸的水。 棉棉扭头看去,恰好看到两人面色各异,脸上挂水的模样。 襄嫔性子开朗,乐得咯咯娇笑,直笑得那两团软在东方持眼皮底下一跳一晃的。 东方持可笑不出来,即便只是眉眼沾了几滴,也令他焦躁不耐,却又不愿拿袖子去擦,挤眉弄眼地甩头,欲凭空将上面的水甩去。 棉棉见他那略显滑稽的模样,心下一热,封存在记忆里的一些画面蓦地跳到了眼前。 他真和从前没两样。 这个情景,她和他从前也经历过。 那是在她刚到漪澜轩伺候东方持的时候,当时药枕还没做,温石房刚刚建起未用,他俩的关系也还是平常。 那天,他们坐在池塘边的亭中,各自枕着手臂发呆,水中忽然也跳起这样一只肥鱼,甩了他们一脸的水。 那时的东方持,还是个粉雕玉琢,身体羸弱的孩子,但脸上的恼怒不耐,却与现在分毫不差。 他满脸嫌恶,却不拿袖子擦,不住地挤眉弄眼直甩头,那模样就像一头暴躁的小狮子。 当时他们身旁没有下人,棉棉见了,掏出帕子递给他。 他却不接,只道。 ——不要,帕子糙。 棉棉揉了揉自己的丝绸帕子,被少年逗乐了,轻轻扯了扯他的衣服,问他,丝绸都糙,那殿下穿这身衣服不是很遭罪? 他说——没错。 棉棉接着问,那什么才不糙。 他一本正经回答——你的手尚还可以。 棉棉顿时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憋着笑像看宝贝一样翻着自己的手看,直叹自己的手原来这么丝滑柔嫩,得拿回家珍藏起来才对。 他被她臊得眼看要恼羞成怒,她才好声好气将他扭开的身子拽回来,用手把他的脸擦干净。 少年平时总冷冰冰拒人千里,今日忽然被他夸手,棉棉有些得意忘形,便接着继续逗,假装他脸上到处是水,每个角落都被她的手摸了一遍,一边摸,一边煞有介事地胡说八道,说他眼大如灯笼,眉毛似小虫,嘴巴像两扇打不开门,鼻孔像烟囱。 以她这样夸张的逗弄,按一般孩子早憋不住发笑了,可他却什么动静都没有。 侧着身子半仰着头,安安静静看着她,哼都不哼一声。 只是那脸热得烫手,直视她的眼里,闪烁着似能将人灼伤的光。 棉棉有些尴尬,放开他的时候,他忽然拉住她,眼睛定定看着她,道。 ——你脸上也有水。 然后,他靠过来,伸出拇指,缓缓抚过她的嘴唇。 棉棉整个脸都炸了。 她嘴上有个鬼的水。 他在挑逗她。 可这不可能,人家才十岁。 当时棉棉一心把东方持当孩子,只当是自己灵魂污秽,努力说服自己这只是一个孩子不服输的反击罢了。 结果,一个月后,他挺着他那超规格的东西流着凄楚的泪把她困在了墙上。 时过境迁再想起,棉棉蓦然发现,当时他那句“你的手尚还可以”,原来还有第二层意思。 他在间接告诉她,不仅他的脸,他的身体也喜欢她的手。 棉棉再次后悔当时没有亲下去,现在就不用面对这么冷淡,这么深不可测的东方持了。 这时,她听见襄嫔娇媚的声音。 “皇上,臣妾给您擦擦?” 棉棉眉峰一动,抬目看去。 他会让她擦吗? 只见东方持顿了顿,没作声,直接转身朝向襄嫔。 棉棉双目微瞠。 东方持的脸,在缓缓朝襄嫔低下去。 棉棉长睫一垂,仓促地盖住了视线。 不知为何,她胸口有些发闷。 就像看到还没放下的前任在和他的新女友,当着她的面复刻她和他曾经的甜蜜。 她不想看到。 那边传来了襄嫔的娇嗔:“皇上……”不知怎么地又发出惊慌的低呼:“啊……” 棉棉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抬头去看,把头又往低里压了压。 襄嫔可能被他扯过去搂住了。 -- 第95页 那惊慌的抽气声,应当是男人对她的那两只软下手了。 忽然,襄嫔声音一断,就像突然被人用手捂住了嘴,伴随着一阵踉跄不稳的脚步声。 棉棉心突突猛跳,直把胸壁跳地有些发疼。 他们亲上了,还颇为激烈。 接着,她听见男人深呼吸的声音。 这呼吸声她知道,是东方持兴.奋了。 棉棉暗咽喉咙,手不由捏住衣裾,眼睛盯着脚尖,一动不动。 她不想承认,但这一刻,她的舌尖在发涩,她心里有个野兽在不满地吼叫。 曾经,他只属于她。 如今,再也不是了。 将来他还会有许多的妃子,许多的宠仆,在他的寝宫里日日上演无度的荒y。 他是个遗臭万年的暴君。 她不该想那么多,她只需要想着把他攻略下来,然后虐死他。 这时,她听见一阵脚步声,自桥上快速离去。 ?他们走了? 这时,身前很近的位置传来男人低低的笑声。 “你这是,在等朕把你的头抬起来吗?” 棉棉一怔,迅速抬头。 只见三尺外的桥边,立着个男人,他似乎站在那里许久了,一双星眸安静地看着她,里面澄澈清透,令他看起来耐心十足。 棉棉有点懵,往空荡荡的四周看了看。 襄嫔呢? 他们不是亲上了吗? 这时,她看到那边的花丛树影间,有人影快速掠过。 是三两个内侍,抬着一个身着紫衣的人。 棉棉瞪大了眼,心仿佛停止了跳动。 他刚刚不是亲襄嫔,而是……把她杀了? “真如此有效吗?” 男人低沉的声音蓦然传来。 棉棉心下混乱,努力镇定自己:“皇上说什么?” 他看着她,却又不说话了,就这么一瞬不瞬地看进她眼里,原本安静的眸子,愈发浓黑深邃,里面含的内容越来越浓郁,直把她看得心咚咚乱跳。 男人抬了抬脚尖,向她缓缓走来。 东方持有看到她的恐惧不安,但也看到了她刚才,误以为他与襄嫔亲密的时候,露出的颓丧和不甘。 原本,他想带她回到乾清宫,将她拉入他早就建好的温石房再让她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可当他看到她露出那落寞的表情,看起来是如此需要他的抚慰,他便再也不能压抑自己。要知道,从他将她带回来开始,他就一直在默默忍受,默默等待。 在军营里莫名丢失一段记忆开始,他就发现白术不是他从前认识的那个白术了。 她的一切都和从前不一样了。 说话的动作,眼里的东西,笑起来的嘴角,身上的味道,走路的姿势。 全都变了。 变得让他厌恶。 他怀疑是梁氏和刘蘅把她变成这样的。 他不甘心,他恨她身边所有的人,他要用尽所有办法将原来的白术找回来。 他让人跟踪她,招募高僧、道士,意图找到答案。 她肯定不知道,她每日坐着进来的那顶轿子,是他吩咐了人每日晨时,准时候在宫门。 坐进去会昏睡,是因为他吩咐了人往里喷了浓度很低的迷香,当她昏过去,轿子便会将她抬到乾清宫。 抬到他这个天不亮,就因心神不宁而早早醒来,一直等待她的男人的寝宫中。 他钻入轿中,轻轻将她的嘴捏开,用口鼻细闻她呼出来的气息。 他奢望能闻到花汁蜜香,这样,他会将人直接抱入他的床上,再也不让她离开。 可是,每次闻到的,都是那股陌生的,让他厌恶的气味。 他铁青了脸从轿中出来,让这顶轿子,带着她去往慈宁宫,给太后按摩,一个时辰后,轿子又会带着她来到乾清宫的御书房,给他号平安脉。 他坐到东窗台下的那张椅子上,淡淡看着那清瘦俊秀如少年的人,从外走入,跪在他面前。 他伸出手腕,让她圆润细幼的手指,搭在他的皮肤上。 他的目光经过她沉思的面容,淌过她细幼的脖子,来到她平坦窄小的胸膛上。 他胸腹一阵燥热,手指麻痒。 他不止一次地挣扎,或许他可以不理会她的气味。 他说服自己,从前她身上的蜜香,属于少年气,阔别两年再见,她已彻底长大,味道消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他可以不必压抑自己,和这些年每一个午夜梦回那般,将她扯过来,撕掉她的衣袍,让她臣服在自己身下。 可是,窗台上拂来的幽风,把她身上那股陌生气味吹送到他鼻间,眼睛看到她陌生的肢体动作,陌生的神情,陌生的咬字。 内心对她的渴望,顷刻荡然无存。 他忍痛静静看着她从他的御书房离开。 但这种痛苦,又会在深夜变得不那么沉重,因为他开始期待明日。 期待明日,她会带着那股蜜香来到他面前。 而昨日,她临时请假没来。 请假原因是她要出一趟短途远门参加白事。 而事实是,她与那梁氏房事过频,让梁氏动了胎气,想留在家中陪陪梁氏。 他处死了一个慌慌张张碰到他手背的内侍,和两个从院墙后面嘻笑跑过,打扰了他赏月的宫女,并准了一道连坐刑罚,将一百八十九口人斩杀在了闹市之中。 -- 第96页 第二天一下朝,他吩咐轿子不必送到寝宫,他换下龙袍,大步去往慈宁宫,陪太后用早膳,并随其到御花园赏景,等着那顶轿子出现。 出现了。 他不动声色走上桥,站在制高点看着那顶轿子一摇一晃地过来。 窗幔被从里轻轻挑起,他侧开脸,将视线投向桥外。 身后是太后与他两个妃子热闹的交谈声,但他偏偏能听到一丈外的假山后方,那人对轿夫温和谦逊的“落”“有劳师傅”。 他暗暗屏息。 光听这咬字,他就敏感地发觉她变回来了。 他迫不及待迎向她的目光,想从她眼中看到熟悉的东西。 没想到,他看到她在打量襄嫔,且不止一次,眼睛一直在往她身上瞟。 他知道她为何喜欢襄嫔,因为她和梁氏一样圆润丰满。 他早就好奇这种女人有什么好,所以他留下了襄嫔,他还想过,她若真的喜欢,他可以送给她。 没想到,她反而嫉妒他和襄嫔亲密。 他几乎被欣喜冲昏了脑,迅速将惹她不快的襄嫔扭断了脖子。 四周终于安静了,只剩下了他和她两个人。 他看着她如同小麋鹿般,惊慌扑动的眼睛,有些小心翼翼。 她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她不应该感到害怕,她应该知道,他对她已经够有耐心,够克制了。 他低声问她:“真如此有效吗?” 她鼓起勇气,抬头看向他:“……皇上说什么?” 他看进她眼里,细细看着她的每一个微动作和微表情,再次确认,此时的白术,就是他认识的那个白术。 他兴奋地吸了口气,发现自己的呼吸声都是颤抖的。 他直直走向她,脚步很轻很慢,生怕将她吓跑了般,停在了她跟前半尺之外。 张了张嘴,尽量用平淡的声音对她道:“朕在说,白太医的新研成果……”一缕勾人的香气蓦然占领他的呼吸。 他喉结滑动,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颤抖,终是忍不住迅速向她走近,轻轻捧过她的头,侧脸低唇探到她的鬓边,在上面深深吸了一口气。 棉棉感觉到他温柔小心的手,可他这声深嗅却邪恶之极,让她不由打了个颤,热浪自颈侧迅速往上蔓延。 他为何那么喜欢闻白术的味道。 东方持看到了她颊上的红光,以及低垂的眸中交错着迷离和不安的光点,嘴角一扬,喉咙滚出两声得意的笑,一颗尖尖的虎牙,在红唇间若隐若现,轻轻捧着她的手指,在细细地摩挲着她的皮肤,嘴唇也再次落下,眷恋地摩挲她的眼角眉梢,说悄悄话般对她说。 “朕想给你看看……” 她羽睫颤了颤,朝他抬起。 他捧起她的脸,把他潮湿的嘴唇触上她小巧的耳廊,张唇往里低低道:“看看朕的身体……需不需要提升肾气……” 他听见了她轻抽了口气,扭开头躲避他的嘴,可她不可能躲的掉,他已经在贪婪地舔着她小巧而流畅的下颚骨。 她揪住他的衣襟,虚虚靠在他怀中支撑自己,向他抬起迷离的眼睛,摇摇头推拒:“皇上,这里不合适……” “朕想起了一个好地方……” 他拉起她的手,带她穿过假山,穿过花丛,来到树丛后面放置的那顶轿子。 她迷茫地看着轿子,又看看他,那困惑不解的样子让他爱不释手。 小时候,她总让他心醉迷惑,如今,轮到他了。 他率先进入,然后将她拉了进去。 “皇上,这……?” 她有些小心翼翼和不确定,他却不想再等,长臂一揽,就将她抱过来,使她面向自己。 敲了敲轿厢壁,只听一片脚步声,随即轿子被抬了起来,一摇一晃地往前而去。 “这个地方……”男人长臂轻收,将她拉近:“够合适了吗?” 这会儿,她明白他想做什么了,脸涨的通红,怪不好意思道:“这轿子能受得住我们俩吗?”她眼睛闪烁着他熟悉的玩味,嘴角是他爱极了的坏笑:“我摔了还好,你一个皇帝要是从轿底摔下去,明天还敢上朝吗?” 他摸上她的后颈,将她的额头靠在他的额上,近距离地深深看着她:“明天?”呼吸着她喷到自己口鼻上的甜息,声音变得邪气暧.昧:“我可能未来几天都无法上朝……” 说着下巴微扬,伸舌轻舔她的嘴唇,舌尖不意勾到一点不可思议的甜汁,经不起考验的男人喉咙顿时滚出沙沙的喘.息,伸舌更进一步地舔.弄进去。 棉棉浑身发软,微张着嘴顺从地承受他邪.恶的舔.吮。 感觉还差一点点,还要再深入多一点点,就能攻略成功了。 搭在他肩上的手慢慢搂紧了他,身子也更近地贴上去,让他感觉到她的喜欢。东方持显然感觉到了,呼吸一促,侧脸攫住她的后脑勺,将她的嘴深深按入他张开的唇中。 男人的嘴唇有力而湿热,和上次一样,凶猛焦渴地直夺她所有的声息,舌头放肆地吮着她的甜汁。 轿中充满了两人混乱而火热的呼吸。 徒然间,腕间赤瞳珠一绷,墨色的珠子自她腕上滚落。 棉棉心不由一抽,扭头看去,那珠子竟没有落地,而是溶散化成一片灵力强大的白光,棉棉还没反应过来,那白光就将她从白术身上迅速吸走,自轿中消失不见。 -- 第97页 这一变故,和这道强光并不能被凡人之眼看见,搂着白术亲吻的东方持什么都不知道,只感觉到白术忽然一阵抖动,紧跟着人一松,昏在了自己臂上。 “白术?” 不明状况的东方持紧张地摇了摇他臂上的人,捧起他的脸细看。 忽然,一阵陌生的气味自臂上之人呼吸里喷出。 东方持双目一凝,面目顿时冷了下来。 白术手腕下滑,东方持发现,方才还看见的墨珠也自他腕间凭空消失了。 “皇上。” 荣霖的声音忽然自外面紧张传来。 “魏国师求见。” 作者有话要说: 第39章 好过痴情 · 灵界韶嵘宫照松堂, 今日实在是不平静的一天。 松元揉着太阳穴将写好的药方交给弟子,让其熬好端给诗诗喝,外面忽然就来了手捧圣旨的阎王及几位天将, 说称奉天帝之命捉拿罪犯柳晏。 松元问柳晏犯了什么罪,阎王说柳晏擅用灵力插手干扰紫微北帝的尘世劫, 令他的命格发生了不可逆的改变, 现要捉拿柳晏上天庭审问。 “此话当真?”松元万分吃惊:“柳晏用灵力干扰了北帝的尘世劫?!” 阎王面露不耐:“岂能假乱!”说着挥挥手, 让天将搜人:“快搜!他就在这里!” “等等等等!”松元却拉住他们:“我想问问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半个时辰前开始,到现在仍在施法当中!” “还在施法?”松元满脸不可思议:“这不可能……你们是不是查错了?” 阎王啼笑皆非,洪亮的嗓子一喊:“真德将军!” 其身后一名着红甲的女将便走了出来。 只见她手往空中一挥, 一面星盘便出现在大家面前,星盘上有异光笼罩牵制着上面的几颗星。 “这是北帝所投之凡人东方持的星盘。”真德伸手指了指那片异光,冷声道:“天帝、榣山女帝与司命星君都已算过,这异光来自于灵界韶嵘宫柳晏神君。” 她一脸肃穆直视脸色诧异的松元:“请松元真君带路。” “这……”松元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带他们去往后院,来到一处僻静的厢房。 “柳晏就在里面。” 众人推门而入。 此房光线充足,一眼就能看到里侧床榻施了护灵法阵,在保护着塌上躺着的一个人。 那人的脸冷白僵硬, 就像已经死去的人,毫无生气。 真德倒抽口气, 拔腿率先跑了过去。 阎王也看到了异样:“此人怎么回事?” 松元摇头叹息:“养灵时发生意外,灵力大乱,冲坏了灵体,肉身已死, 灵力全无,只剩内丹和魂魄在里面。” 掐诀给柳晏检查的真德发现松元所说不假。 他的肉身冰冷已死, 血脉停止了流动,灵力也已枯竭,内丹完好,但没有灵体承载,此时仅靠一点稀薄的修为吊着,修为耗尽,内丹同样会灭去。 “真的没有灵力……”真德不能置信:“内丹倒是没有任何损伤。” “不可能。”阎王满脸不信:“有内丹就会有灵力,也就有灵识空间。你看看他灵识空间可还有。” 真德摇头:“枯闭了。” “如此奇怪?”阎王讶道。 “柳晏体质一向很奇特。”松元道:“他内丹灵力强,但是灵体孱弱,无法运用这些灵力,修为一直提不上去。” “最近他内丹突然越来越强,身体却相对变弱,但内丹灵气流失也快,就像山洪,不停外泄,以至普通法术都无法运用。” 听到这里,阎王明白了他的意思,不自在地轻咳两声:“这么说来,此人是没能耐使用灵力操控北帝……” 因为女帝给北帝的凡体上了三层仙甲。 想操控他,一般小仙都不能做到,更别说一个灵力匮乏的精灵。 “光时间上就不可能是柳晏!”松元笃定道:“半个时辰前,他已枯竭地路都走不成,才会找我养灵,结果就发生意外了。是他夫人让出一半修为,才护住了他的内丹。” 松元百感交织地看着床上形容枯槁的柳晏:“我找了龚老,待会儿便给他配个灵体。” 觅桃此时还在作法探着柳晏的内丹。 他内丹实在不凡,灵力源源不断,灵息至纯至净,能拥有这内丹,成神绝不是问题。可莫名其妙就是留不住,哗哗地自天灵盖流逝。 还有点奇怪的是,这内丹的灵息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顺着流泻的灵力摸过去,蓦地发现灵力出了天灵盖竟没有消散,而是汇聚一团继续往一个方向流去,就像一条水渠…… 觅桃暗惊。 原来这灵力柳晏有在使用,且直到现在仍在用着,只是,他没用到自己身上。 觅桃凝神继续追踪,发现那灵力,送到了一串珠子上,灵力全都养在了每一颗珠子里。 而这珠子,此时正戴在一个凡人男子身上。 觅桃透过灵力看了看这男子的模样,年轻白净,不认识。 “师父?” 这时,一道虚弱的女声从门口传来,是面色失血的诗诗。 她见塌边围着天将与阎王,还有一个女将握着柳晏的手,大惊失色冲过去:“你们做什么!” 一把将柳晏的手从觅桃手中夺走:“不要碰他!”俯身抱住塌上的柳晏,满脸警惕地瞪着真德。 -- 第98页 真德冷冷打量她,直道:“你是谁?” 就在这时,床上的人发出模糊的声音,像在说话。 “他在说什么?”阎王问道。 觅桃听出了他在唤什么,尽管心里难受,但她不会自欺欺人:“他在叫一个女子的名字,那女子叫知……” “他叫的是我。”诗诗定定地看住觅桃:“我是他爱侣。” “是的,诗诗是柳晏的娘子。”松元道:“多得她,舍了一半修为才保住他的内丹。” 娘子? 觅桃啼笑皆非,她不相信。 可不知为何,偏偏讨厌不了她。 或许因为她救了柳晏一命吧。 阎王见事情蹊跷,罪犯又成这般,便没将柳晏带走,道回去将情况禀报天帝与问觞女帝后再议。 阎王和松元出去后,觅桃止住离开的脚步,回头问还坐在塌边的诗诗。 “知棉呢?”她环臂道:“柳晏这样她人怎么不在。” 诗诗闻言眼眶便一红:“不要再提这个人了。” 觅桃皱眉:“发生什么事。” 诗诗抹着眼泪,哽咽:“若不是她一直在求晏哥哥,逼他帮助她,晏哥哥不会被她骗得命都差点没了。” “她求他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诗诗啜泣道:“我只知道她隔三差五就让晏哥哥帮她,她好像要下凡扮成不知什么人,让晏哥哥帮她掩护……当时晏哥哥已经和我在一起,他不答应她,她就诱.惑他……” 想起方才追踪到的那串珠子,和那个凡人,觅桃脸色铁青,怒不可遏:“她竟是如此无耻之人!” “整个韶光湖的人都知道……”诗诗怜惜地抚摸着没有一丝生气的柳晏:“可怜晏哥哥一再被她玩弄于鼓掌……” 话还未说完,塌旁的真德已化作一道剑意窜出去,眨眼消失在天际间,连阎王喊都喊不住。 诗诗嘴边闪过得逞的笑意,将头轻轻靠在柳晏的胸口:“晏哥哥,很快,你将有一具新的身体……一具干干净净,没有被知棉那个脏女人碰过的身体……” 待全部人离开,陌寻来了,开门见山直道他要退出他们的计划。 “此事太危险,胜算太少。”他面色冷峻道:“而且,我查到东方持,就是紫微北帝。” 诗诗恍然大悟,怪不得才不到一个时辰,就惹来了这么多人。 “既然是他,不可能做得了什么手脚,柳晏就是最好的证明。北帝会挑这个命格渡劫,必是在投胎前将此星盘和命宫做了调动。若有人插手干涉,待他回归紫微宫,必会追击严惩插手之人。” 说到这里,陌寻心有戚戚:“……北帝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天啊……”诗诗一脸惊讶地捂住嘴:“这么说来,知棉不就很惨了?” 陌寻凝眉:“只要她没暴露出来……” “已经暴露了。” 陌寻一愕,扭头看向诗诗,看到她一脸假惺惺的惊惧。 “你告诉谁了?”陌寻脸顿时沉了下来:“快说!” 诗诗也懒得假装了,一脸不在意地道:“不是我说的,是刚才那位女将军自己发现的,她发现柳晏的灵力都送到知棉身上帮知棉做掩护了。” “你!”陌寻怒指诗诗:“当初不是说好不动对方的人吗!你竟这般卑鄙下作!” 诗诗毫不畏惧地瞥他:“此言差矣,师叔不是说退出了吗?退出就不能再管这件事了……知棉会怎么样,师叔也管不着了。” 陌寻额冒青筋,身侧的拳头握的死紧。 诗诗继续道:“依我看,师叔也别掺和了,反正也不可能让知棉喜欢上你的,她要是知道是你给白术喝的符水,说不定……” “噗——!” 陌寻蓦地一笑,方才还怒火冲天的脸,此时已恢复了玩世不恭。 “真够恶心的,有你这蛇蝎心肠的女人,柳晏下半辈子有得受了。”他朝她不屑地甩了甩扇子:“老子没兴趣和你们玩了,你们爱干什么干什么去。” 说着,便摇着他的羽扇走了。 * “柳晏还真是奇人……” 榣山太极宫,女帝问觞在看着柳晏的星盘,感叹道:“有帝王相,可惜被情字所累。” 说到这里,问觞不由想起问魈的命盘,曾比这个人的情况更严重。 他父母早早给他调了盘,在临终前,让身为姑姑的她发誓,一定要根据星盘的轨迹,把问魈培养成寡情淡欲的人,如此,在他遇到命定之人时,才不会丢失了自己,把自己给赔进去,最后疯魔成性。 经过多次观察与试探,问魈对他的命定之人,也就是雨朦,的确感情冷淡,甚至冷淡到有些无情。 但也总好过过于痴情吧? 此次下凡历劫,东方持和恭顺虽是兄妹,感情还可以,按照问魈事先设计,只要将刘蘅压制,他和恭顺安度晚年,不需要建功伟业便能渡劫成功。 本来一切进行的很顺利,可突然跑来一颗飘忽不定的神秘紫星,总是影响东方持的成长。而今日,又来了个柳晏,竟敢用灵力篡改了东方持的记忆,使他心性大变,渐露暴戾。 她一定要阻止此事发展。 “这柳晏的确命不久矣了。”问觞淡淡道:“自己种的祸根,灵力大失是因为遭到了反噬,待他醒来,真德,你便将他带过来,本君要亲自审问。” -- 第99页 一旁侯立的真德下颚紧绷,面色沉重。 问觞顿了顿,吩咐道:“真德,你现在即刻到东方持身边,阻止他继续犯错,他身边那个魏国师,是本君设计的傀儡,用它的身体可随意使用灵力。” 真德得令后,没有立即离去,而是犹豫地和问觞道:“陛下,真德想求您一个成全。” 问觞偏脸看了看她,她会提要求还挺少见的:“说来听听。” “真德想要柳晏,恳请陛下将柳晏赐给真德。” 问觞又扭头看住她,脸上带着兴味,缓道:“他的星盘,看起来已经心有所属了,且是与生俱来的,不可能转变,这样你也要吗?” “没关系。”真德抬眼看住问觞:“属下不在乎。” 随后真德下凡来到皇宫。 人间此时还是清晨,她迅速上了还在睡觉的魏国师的身,调动灵力,发现柳晏的灵气果然在这皇宫之中,也就是说,佩戴那串珠子的人此时就在这里。 她走到一面镜子前,施法让镜子变成那串珠子的眼睛,可以透过珠子看到周遭一切。 佩戴那串珠子的人是一名太医,此时正坐在轿子里昏昏欲睡,轿子在抬着他往御花园里去,显然,他要去见皇帝。 若她没猜错,这名太医就是知棉所扮演。 她得让东方持不受到这串珠子的影响。 真德调动灵力,切断了柳晏不断输送给串珠的灵力。 知棉这时刚好下了轿,跛着脚走向一名身着灰青锦袍的男子。 男子身长玉立,一张脸莹玉般俊美无暇,一双清润长眸,在一瞬不瞬看着知棉。 真德看着这张脸,吃惊怔住了。 这张脸,不是北帝结丹时期,刚刚拜师进入玉清圣境时的脸吗? 她对这个时期的北帝印象深刻,因为她便是在这段时间认识的他。 那时的北帝,不叫问魈,而叫离焦,是他师父元始天尊赐给他的学名。 离焦,是真德见过的,最为感性温和的北帝。 却也是后来,北帝最不喜被人提及的自己。 这么胡思乱想,镜子里忽然出现东方持狠狠扭断一个女人脖子的画面。 动作爽利狠绝。 最重要的是,他是一边扭那人的脖子,一边目不转睛看着知棉,眼中含满了欣喜痴迷。 真德打了个寒战。 真如女帝所说的那样,东方持已渐显残暴乖戾。 而这一切,定是因为知棉和那串珠子造成的。 真德双目一眯,知棉,有我觅桃在,你休想靠近东方持! 真德开始掐诀念咒,试图用法术将白术身上的棉棉封印,却发现她腕上的珠子在保护着她,里面蕴含着巨大的灵力,竟将真德的咒语都化解了。 不能拿棉棉怎么样,那就对付这串珠子。 随着念诀声愈发加快,“啪!”地一声,镜子破了。 柳晏的灵气,顿时一散,在皇宫上空消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真德剑指棉棉:休想靠近他! 棉棉身后飘出个粘人精东方持,委屈巴巴索亲亲:又丢下我。 棉棉:……明明是他粘着我。 又是虐小柳树的一章……下章让你们爽起来怎么样? 第40章 画像 · 御花园, 真德给昏迷不醒的白术做了检查,发现此人服了驱灵辟邪的真火金丹。 怪不得知棉需要那么多灵力,不然无法附到此人身上。且附身时间越长, 珠串吸食柳晏灵力的力度也会越大。 可是,仅仅只是为了帮助知棉附身, 以柳晏那颗内丹, 应付起来也是绰绰有余。 这其中柳晏定还做了什么, 需大量使用灵力,才会枯槁地活不下去。 东方持失去的那段记忆,或许是个关键点。 乾清宫, 东方持于塌上闭目打坐,真德施法探入他的记忆,发现那段记忆被封印了。 真德花了番功夫才把封印解开,进去一看,看到了东方持与身无寸缕的知棉躺在湖边搂抱亲吻。 而柳晏就立在岸上,如一缕幽魂般隐在暗处,寂静无声看着他们。 看着那一动不动犹如蜡像般的瘦削身影,真德心一阵锐痛。 接着,他挥动了手, 将东方持定住了身,封住了他的记忆。 并将身体所有灵力施法汇入知棉手上的珠串, 让珠串变成一道屏障,裹藏她的声息特征,当她附身的时候,没人能找到她的痕迹。 这是一种比藏灵更高级的附身术, 需消耗的灵力比普通的要大十倍。 简直就像是在拿自己的命在藏她。 仅仅只是为了不让东方持碰知棉。 可见湖边那一幕,令柳晏有多难过。 然而就算这样, 他依旧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若不是他养灵发生意外,若不是真德留了个心眼去查他的内丹灵力,那位自称是他爱侣的诗诗将内情说出来,没人会知道知棉,柳晏的小心思也不会被发现,只当他擅用灵力干扰了东方持而已。 真德眼眶泛红,深吸口气,将那段记忆又重新封印了回去。 塌上的东方持慢慢醒了过来。 羽睫颤动,缓缓掀开了眼皮,一双漆黑空幽的眼睛,好似在寻找什么似的,往四周迷茫扫了扫,又沉沉盖下。 “请皇上恕罪,”真德跪下道:“那段记忆过于邪恶,臣没有将它恢复。” -- 第100页 东方持转向身旁的茶桌,淡淡唤了一声:“来人,将他凌迟处死。” 真德惊了,道:“皇上!您听我说……” 东方持却看也不看她一眼,很快外面就有几个侍卫要来拿人。 真德见他当真这般冷血,她急中生智,快速道:“您恢复记忆将会被那妖女控制甚至送命!这您也不在意臣立刻帮您恢复!” 轻轻握住杯盏的手,顿了一顿。 “慢。”东方持道。 已将真德挟起的侍卫又松开了她。 “……妖女。” 东方持徐徐出声,咬字缓慢,仿佛在细细咀嚼这两个字,握杯的手,眼见地慢慢松了力道。 “继续说下去。” 真德说白术一直以来都被一名妖女附身,此妖女接近他是想祸乱北翰,欲让他成为千古暴君,堕入万劫不复,最近白太医身上被高人施了法克她,她才会时而在时而不在。 男人静静地听着,那望着虚空的眼眸空茫寂静,笼着一层薄雾,好似听入了迷般:“她是什么妖?” 真德:“藤妖。” 男人轻抽了口气。 他想起了两年前,那根莫名垂挂在他帐上的藤枝,它的味道叫他疯狂,后面又凭空消失,令他惆怅了好久好久。 这时,他似想起什么:“荣霖,画。” 荣霖显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很快取来一卷画轴,在真德面前展开。 一副女子画像,笔触细腻而优美,看起来不像是最近画的。 只见画中人屈膝蹲在地上,素裙委地,发髻简约,柔润小脸上,酒窝浅浅,弯眉笑眼,一颗可爱的胭脂痣点缀于耳垂。 应当是夜间,四周染了如云的淡墨,有柔和的暖光从一侧薄薄照映在她半边的身子上,勾勒出成熟而诱人的曲线,以从上往下的角度看下去,更是勾人的美。 画中人是知棉。 可又不像知棉,因为真德从不知她是这么美。 如果知棉真的是这般美,她倒有些明白柳晏和东方持为何这般为她着迷。 东方持一瞬不瞬盯着国师的脸,黑沉的眼眸似有什么疯狂的东西在里涌动:“此妖,可是画中人?” 真德收了画:“正是。” 东方持肩背往后一靠,抬手搁在唇边,偏开脸,将视线别向外面。 没有说话。 却能听见他的呼吸在逐渐变重。 真德以为他吓着了,忙道:“皇上不必……” “立刻恢复。” 男人忽然出声。 声音紧绷,咬字很重,显然在克制着什么。 他胸膛都开始起伏,下颚连同颈部都在紧绷,羽睫安静半盖,却盖不去眸底,那圈烁动抖晃的水光,原本轻搁扶手面上的大手,早已紧握。 “那段记忆,立刻给朕恢复。” 他回过脸来,深渊般的黑眸,翻涌着似能将人吞没的凶猛巨浪,咬牙一字一顿怒声道。 “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朕要马上见到她!” * ——棉棉。 一道温柔而低沉的男声,传入了江棉耳中。 她抖了抖身子,意识很混沌,但是她知道这个声音是谁的,而且,她也知道她喜欢这个声音的主人。 他的嘴唇落下来了,落在她耳朵上,细吻她耳朵上的那颗痣,用他的鼻尖,痴迷地摩挲她的脸颊。 她被他逗地又痒又舒服,扭过头,抬起下巴,用嘴去寻他。 什么都没寻到。 他蓦然深吸口气,就好像蹲在地上突然站了起来般。 ——棉棉。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难过,又有些狠绝。 ——我要把你忘了,永远。 棉棉心中一空,眼睛倏尔睁开。 她抬起头看了看四周,发现她在灵界家中的床上。 她想起她在轿中,眼看就要攻略成功,忽然被一阵强光带走的那一幕。 迅速抬臂一摸。 赤瞳珠不见了,但是……这是什么? 棉棉凝目看住自己的手腕。 只见一道细如发丝的黑线,自掌心开始,环绕着缠在她腕上。 摸了摸,平滑如刻在皮肤上的刺青。 奇怪,这是怎么来的? 赤瞳珠没有了,她该怎么附身? 棉棉无暇理会腕上莫名其妙的黑线,立即出门去寻柳晏。 江棉自己都没发觉,她已形成了有事找柳晏的习惯。 棉棉先去了趟柳晏家中,没人。 可能在宫中,但那里不是她能随便进去的。 正准备用灵识空间寻他,遇到同柳晏在宫中当差的一名师兄。 “柳晏?” 师兄一副你居然还不知道的模样看着棉棉:“他在照松堂啊。”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肥章送上!还有两到三章就结束这一卷,棉棉要去蓬莱岛拜见师叔了! 第41章 求求你 · 闻言, 棉棉这才想起柳晏生病了,是她让柳晏到照松堂找的松元。 谢过师兄后,棉棉掐指算了下, 发现自己竟是睡了差不多两天,也就是说, 凡间已过了两年。 她得快点回去, 很快东方持要将雨朦送给回鹘可汗, 并对刘蘅下手,她要去帮助刘蘅。 待她找柳晏要个和赤瞳珠差不多的法器就走。 就算没有,柳晏也能帮她想想办法。 -- 第101页 幸好照松堂谁都可以进, 棉棉很快来到韶嵘宫南殿,眼看照松堂就在不远了,忽然有一红一黑两道光自照松堂内窜出,眨眼飞逝在遥远天际间。 棉棉没有在意,大步往院门走去,却冤家路窄遇上自里面出来的陌寻。 想绕开已来不及,他看到了她,并顿在了门边。 棉棉瞥了瞥四周,这里随时有上仙神君出入, 他不敢乱来。 这么想着,棉棉脚下一步未停, 面不改色继续往前走。 那陌寻也是奇怪,竟没有像平日那般咧着油腻的笑迎过来,而是一脸凝重地站在那里,似在等她走近。 棉棉心里一阵不安。 擦肩交会之时, 他偏过头说了一句。 “找柳晏的话就不必进去了。” 棉棉顿住,冷道:“什么意思。” “你晚来了一步。”陌寻沉声道:“柳晏走了。” 棉棉想到那两道光。 可柳晏的灵是绿色的。 这时, 里面传来女子的尖叫声,并叠加着一层妖物的嘶吼声。 “贱人!他是我的!还给我!!” 是诗诗! 棉棉冲进去,只见后院厢房空地前,围了十几位手握长剑的上仙,剑尖皆指向中间形容疯癫的诗诗。 松元真君和另两位真君悬在半空挥动手臂打着法印,法印的圣光笼罩着诗诗,令她无法攻击,倒地不起,只能干巴巴地嘶吼,可不知为何,就是却不能将她体内妖物驱离。 “松元!这妖物有异,打不到痛处,看起来不像是普通附身!”有真君已露出吃力:“而且它会吸收我们的法力!不好对付!” “它是鬣狗精怪!”棉棉冲上前道:“一个多月前我师父已将它形神消灭,此时可能仅是残魂!” 一大胡子真君顿悟:“它附的不是人是物!换阵法!” 果然,阵法一换,一只贝壳模样的东西就自诗诗袖中飞了出来。飞剑急追,眨眼将它贯穿钉在了地上。 众仙齐声念咒,圣光降下,那东西在地上剧烈抖动,伴随老鬣凄厉的吼叫,一滴红色的浓稠液体自贝壳中渗了出来。 而诗诗的头也在地上高高昂起,眉心处渗出了与贝壳同样的红液。 众仙迅速封印了这两滴红色液体,凑前一看,无不吃惊:“居然是妖物的血晶子!怪不得不好对付。” 血晶子? 还是老鬣的? 棉棉惊住了,想起袖口山发生的一个接一个的怪事,又想起送给雨朦的血晶子根本发挥不了作用,果然里面有蹊跷。 “把诗诗抱入房内!”松元吩咐着:“她刚失去夫君,情绪会非常不好,你们要照料好。” 失去夫君? 棉棉疑惑地看着被人小心背入了房中的诗诗,正欲过去问血晶子的事,陌寻拉住她。 “别去。”陌寻担忧道:“她现在是个疯子,说的话都是胡言乱语。” 棉棉冷冷看了眼他拉着自己胳膊的手,陌寻讪讪放开了。 这时松元和他的弟子从身旁走过,棉棉忙上前。 “真君,柳晏在哪?” 松元见她面生,问道:“你是?” “我是知棉。”她快速道:“我想见见他他现在在哪儿。” 松元显然不是很想谈此事,面色微沉地顿了顿,才道:“榣山派人把他带走了。”便与其他人走开了。 棉棉讶然。 对东方持使用灵力被发现了? 可就算被发现,东方持只是个普通凡人,何以惊动榣山女帝? 棉棉追上去:“请问是因何事被带走?真君?” 松元面露不悦:“问其他人去。” 棉棉愕然,松元不是一直很欣赏柳晏吗,怎么突然这般? “知棉!”陌寻看不下去,走过来拦住她:“我来告诉你吧,柳晏触犯天条,被紫微宫真德带走了。” 棉棉皱眉:“紫微宫真德?她不是北帝的侍卫吗,为何……” “不是我,是我夫君给我的!” 忽然,那边屋内发出诗诗的哭喊声。 “我们不知道它是妖物!有人把它调换了!” 棉棉跑进屋,看到了塌上哭哭啼啼的诗诗,以及两位来盘查的上仙。 “叫我如何向你们证明,我夫君刚刚没了……”诗诗悲痛欲绝道:“可我们俩真的是冤枉的……” 盘问的上仙也觉此时不好追问,尴尬安抚两句便离开了。 诗诗抹着泪还没喘过气来,一道黑影上前。 “诗诗,血晶子是怎么回事?” 听见这平淡疏冷的柔和女声,诗诗啜泣声一止,抬头就对上知棉那双黝黑淡漠的杏眸。 诗诗眼皮抽动了一下,眼睛下意识往旁一让。 棉棉自然捕捉到了她这一心虚反应,嘴角更是冷冷下沉。 下一秒,诗诗眼泪就吧嗒吧嗒落了下来,一双悲楚的眼睛慢慢抬起看住棉棉。 “知棉姐姐,你终于来了……诗诗在这里等你很久了……” 棉棉身后的陌寻发出一声低低的嗤笑,显然是不相信诗诗的眼泪。 棉棉看住她,发现事情不对。 照顾诗诗的两位女子为诗诗感到不平:“这位姐姐,诗诗刚经历了丧夫之痛,如今又被妖物侵害受了伤才醒来,身心俱疲,能否……” “被侵害受伤身心俱疲是吧?”棉棉身后的陌寻大步过来,从兜里掏出个瓶子倒出两粒丹药递给诗诗:“来,师叔给你两粒回仙香丹,保证你立刻大好,神清气爽。” -- 第102页 诗诗苍白着脸抖着手接了下来,令她的两个姐妹更是心疼之极。 棉棉发现这里的人对她都很好。 这诗诗不容小觑。 “诗诗,我很抱歉你失去了夫君,也知现在不是时候。”棉棉拉了张凳子,慢慢坐了下来,道:“我就问一个问题,那血晶子是谁给你的?或者,你告诉我是如何得到的?” “知棉姐姐。”诗诗泫然欲泣道:“我还想问你,为何欺骗了我和晏哥哥……你不是说这血晶子是宝物吗,为何是妖怪的东西……当初害得晏哥哥差点命丧,如今又害我被附身……” “回答我。”棉棉冷声打断她:“你是怎么得到它的。” 诗诗抬目看住她:“我夫君给我的。” 棉棉漠然回视:“你夫君是谁?” “晏哥哥啊。” 棉棉滞了两秒:“……柳晏是你夫君?” “是的。”她看起来非常自然:“两日前的夜晚,在这里,由我师父松元真君见证下拜了堂。” 棉棉有点懵,嘴角露出一丝荒诞:“还拜了堂?” “我们都参加了。”诗诗身旁的女子用含着敌意的目光瞥棉棉:“这位姐姐不信可问问其他人?” 棉棉自然不信,两日前的早上,她的脖子还被柳晏啃得惨不忍睹,他还拉着她的手,逼她摸他那片被她摧残的下腹,让她想起那夜她的疯狂。 诗诗却说晚上就与这样一个男人拜堂成亲了,这叫她怎么信? “不信是正常的。”诗诗淡淡道:“我自己到现在都有些不敢相信,但是,我和晏哥哥是真的早就私定终身,在袖口山他带我见你本来就是要和你说这件事,可没来得及说,他就差点命丧在那里。” 棉棉张唇呆怔地看住她。 脑海突然出现柳晏看见诗诗被老鬣打翻在地,猛地就一把推开她,冲过去救诗诗的画面。 “他觉得对不起你,他告诉我你挺依赖他的,很多事需要他帮忙,他担心你知道了伤心……可我们又忍不住相爱,忍不住思念对方,于是,便偷偷地瞒着你……” 棉棉眼睛久久不会眨动,紧接噗嗤一笑,那声音夸张得毫无形象,显得她毫不在意。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嘴角僵的几乎像是死物,舌尖苦的像喝了胆汁,眼眶发胀像被火烧灼着。 原身又他妈出来捣乱了! 知棉你这是作给谁看呢,看清楚,小柳树不在这,不用演戏好吗。 棉棉漫不经心甩手:“我心眼没那么小,我不怪你们……” “直到两天前他被你害得快要死了,才醒悟过来我才是他最爱的人!” 诗诗突然变得尖锐的声音激得棉棉也不耐烦起来,皱眉怒道:“什么死不死的!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诗诗眼皮上翻地盯着棉棉,那模样变得有些神经质,那双噙着泪的眼睛,写满了恨:“我在说,柳晏他,已、经、被、你、害、死、了!” 棉棉看着她那扭曲的面容,感到一阵恶心,冷笑一声:“我看你怕是被老鬣上身上疯了吧!柳晏触犯天条被真德抓走带回去审问而已。” “她带走的是一具腐烂的死尸!!!” 棉棉瞠目,鼻翼颤抖,倔强揪着的心,再也揪不住掉入了无底的暗洞之中。 “你这个自私无情的女人……”诗诗发出低低的,冷冷的,尖细的笑声:“你不爱他!为何要霸着他!现在他死了,你高兴了吗!哈哈哈哈哈哈哈!” 棉棉身后的陌寻看不下去,拉了拉棉棉的手:“知棉,走,不要待在这里。”却发现她一动不动,因为她的神识早已踉踉跄跄奔入灵识空间,奔入那个和她自己的空间一样熟悉而又来去自由的地方。 她顺利进去了。 可是。 空的。 什么都没有。 她浮在半空,呆若木鸡地望着空茫灰白望不到尽头的四周,浑身已感觉不到温度。 这里明明是一片辽阔的湖水。 柳晏的大柳树,就种在湖中心。 她不会记错,就是在这个地方,在他还是刚破土的嫩芽时,她就已经找到他,用她最软的嫩须缠着他不肯分离。 当时的他很害羞,她很无赖,默默地都不说话,彼此就这么紧密相缠着长大,直到他的眼睛在她的灵识空间睁开,痴痴注视着她不知眨眼,不知疲倦,她才发觉他的存在真的很特别。 可现在,这里什么都没了。 他们说他死了。 棉棉飞快地抬手擦去模糊了她视线的潮湿,一次又一次。 求求你停止回忆,求求你,知棉。 棉棉退出灵识空间,眼睛模糊看不清,耳边是陌寻担忧的声音:“知棉?你怎么了?快应应我。” 以及诗诗悲怆的哭声:“我们才成亲两天……知棉,我知道是你把他害死的!” “陌寻。” 棉棉冷静问道:“他真,真的死了?” 喉咙里却似塞着块抹布,又哽又紧,话也说得不伶俐。 陌寻发出一声长叹:“真的,两天前午时,他来这里养灵发生了意外。当时肉身死了,还剩内丹和魂魄,今日,他的肉身突然腐坏,内丹也快保不住,刚好真德带龚老来了,龚老却说回天乏力,他的体质特殊,真德就将尸体带走了……” 棉棉抿了抿发颤的嘴唇,而后又一阵失笑,一滴泪滑落入嘴角:“还真是被我害死的……” -- 第103页 说完她转身大步离开了。 可恶,他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死了呢,她埋在心底的话,还没拿出来问问他呢。 她想问他,问魈那颗血晶子是不是被他给用了。 要是用了,身体怎么还这般差,这么容易为了一个不值得的女人送了命。 她还没问问他,赤瞳珠究竟是法器,还是他用他的血和灵缔造出来的东西。 不然,每次和东方持亲密,它为何就会变得冷如冰石,甚至像长了眼睛似的,关键时刻坏她好事,将她给掳走了。 现在,他再也不会坏她好事了。 知棉,你该感到开心。 而不是没出息地躲在被窝里哭到抽噎不停。 * 夜半时分,乾清宫,幽暗的长廊里,快步走过两个身着褚色锦袍的太监。 走在前头的提着灯笼,身高马大,后头的那位身形瘦小,臂上的披风,对折着挽都能给垂到地上。 秋风穿堂,似能自人的骨缝间穿过,后头的小太监缩着肩打了个哆嗦,这一哆嗦,头上那过大的帽子就滑落下来,盖到了眼睛上。 他连忙空出手扶了扶帽子,细幼如削葱的手指在这暗黑中也难挡其凝脂般的莹光,帽檐上移,露出一双泛着水光的灵动大眼。 四周太安静又太暗了,小太监几乎都不敢往黑暗处看。今日是第一次跟随师父守夜,总感觉这偌大的皇宫,到处蕴含着危险。 “麻利点。”前头的师父催促道:“皇上饮了酒,衣衫太薄,得快点把披风送去!否则,着了凉,皇上又不肯喝药,又得病上个半月了。” 小太监揶揄地瞥了瞥师父荣霖,感觉他的口气太像操碎了心的老妈子了。 很快他们上到了第三层,前面就是空中花园“慕颜阁”了。 小太监抬着头往前看了看,除了几盏地灯,一个人也没有啊。 “师父。” 小太监低声道:“皇上好像没在前面。” “嘘!”荣霖回头警告地剐了他一眼:“头给我压下去!” 小太监迅速压下脑袋。 过了两秒又跃跃欲试地抬起来往前张望。 压是不可能压下去的了,今晚她不但不能压,还得爬上那人的身体,给他点个火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来点刺激的哈? 求收藏求收藏求求您啦~~~~ 第42章 暴君喝醉了 · “虽然慕颜阁三年未曾开花, 皇上亦是日日到那儿走走。” 缺席了三年才下凡的棉棉,正好撞上荣霖带着他的小徒儿蒋丰吃晚饭,听他在说‘慕颜阁’, 当即上了小太监的身,听他说下去。 他一脸感慨继续道:“若是夜里, 皇上还会让人备上一壶酒……” “我知道我知道!” 棉棉扒着饭抢道:“再叫来三五个脸戴纱巾的妃子, 在慕颜阁里畅饮作伴!” 荣霖持筷的手一滞, 移眼看住身旁的少年,看到他灵动大眼里的天真好奇。 “小丰说的对不对啊,师父?” 这可不是她吹的, 是作者在书里黑纸白字写的,此时的东方持二十一岁了,是他最为荒淫暴戾的时期。 没想下一秒,荣霖操起拂尘就往她帽上敲。 “哪儿学来的敢胡言乱造?!咱们皇上束身自好!澹泊寡欲!登基三年一直只有两个妃子!你竟张嘴就安了五个!赶紧自抽三十个嘴巴!” 棉棉当场傻了。 才两个妃子?!书里明明说东方持现在有两百个妃子啊! 棉棉当即去找各路地仙了解凡间情况。 听解半个时辰后,棉棉差点吐血三升。 东方持对白术没有感情了! 因为三年前他伤了头,把他们的往事全都忘了! 白术倒是没变,每日平安脉想尽办法逗留久一些,各种嘘寒问暖,重提旧事, 想与东方持重拾感情。 只是东方持始终不为所动,拿他当普通臣子对待。 改变的还有东方持在朝政上的作为, 不仅没有书中暴戾滥杀的情况,还颇有建树,为人苛察严厉,对百姓则是宽宏仁慈, 百姓皆道是个明君。 唯独喜欢欺负刘蘅和书上无二。 这时的刘蘅已遵守当年约定打下辽金,东方持却脸不红气不喘地失了信, 不仅没把恭顺赐给他,还答应了回鹘的和亲。 刘蘅气不过,在朝堂上直言反对,再次求娶。东方持面露为难,婉言拒绝。 刘蘅逼问缘由,众臣也附言皇帝不能含糊,好好说明情况,让将军明明白白死心。 东方持无奈,只好说出原因。 “爱卿英勇无双,所向无敌,让百姓过上了安宁日子,是北翰的中流砥柱。可若是作为一名需给妻子带来幸福的丈夫,按爱卿的身体……朕颇为担忧。” 此话一出,刘蘅脸当场就绿了,朝堂上下一片哗然。 皇帝分明在说刘蘅先天缺失,无法人道。 而皇帝此言确有底气,大家都知道三年前,他夜巡幽州军营,撞见过刘蘅的身体。 刘蘅指天发誓自己没问题,还日日到太医院脱裤子,让太医们检测,想证明他身体健康的很,然而除了白术之外,所有太医无不遗憾摇头,同意皇上的说法。 本对刘蘅有了好感的恭顺,因此事受到了牵连非议,重新对其生了厌,如今提都不让人再提他了。 -- 第104页 刘蘅气得足足一个月没有参加朝政。 书中,这一事件是白术与东方持关系的分水岭。 由这件事开始,曾为刘蘅亲兵的白术决定为刘蘅出口气,并一报当年父亲蒙冤的仇,利用东方持对他的信任,下药搞坏其身体,使其神志萎靡,亢.奋荒.淫,无法理政,给刘蘅不久后的逼宫篡位制造充分理由。 柳晏的死让棉棉耽搁了时间,但总算是掐准了东方持造谣的时间来到凡间,准备立即投入白术下药陷害东方持的剧情。 没想到,东方持造谣的事早就发生了,比书中早了一年! 此时的东方持没有暴政,没有荒淫,与白术保持了距离,更没有被他下药陷害,身边还多了个法术高强的魏国师,萎靡不振的人成了刘蘅,心爱的恭顺十日后,就要被送亲。 真有种反派夺了正派主角剧本的既视感。 棉棉扮成刘蘅的心腹去拜访他,发现他并没有萎靡,一切是他假扮的。 “三年前有幸在野外遇到一柳姓高人,他乘风而来,告诉我要小心东方持的险恶奸佞,让我韬光养晦,提早筹谋。” 听见“柳”字,棉棉心顿时一紧,怔怔问他:“那位高人……可是看起来似生了病,咳嗽不止?” 刘蘅讶然:“兄弟怎得如此了解?高人一身仙气,面色却极差,一句话都要说半天。问他,他倒是豁达,笑说明日就能好。” 原来柳晏真的一直暗中关注凡间的事。 只是,他一开始关注方向就错了。 刚下凡的时候,柳晏并不把东方持放在眼里,只叮嘱小心巩良,可那天他在身体如此虚弱的情况下还要下凡提醒刘蘅小心东方持,说明那天他知道了一些真相。 比如,棉棉下凡的目的是为了东方持。 他发现了,却没有正面阻止她,而是在她和东方持亲密时以帮助她的姿态出面,表现地云淡风轻,泰然自若,实际撕心裂肺的介意,应付地非常吃力,最后连命都顾不上。 世界上真有蠢成这样的人。 他要是知道自己每阻止一次,她便需比上一次更卖力更不要脸地靠近东方持,他会不会为此后悔? 棉棉抬袖不耐烦地擦着眼上止不住的潮湿,无意看到腕上的黑线。 别告诉她,这东西是那个蠢货留下的。 留就留吧,身体也不是她的,她没必要操心,原身正好不舍得他,刚好可以留做念想了。 棉棉飞往皇宫。 今夜是白术当值太医院,棉棉本准备用最粗暴的办法,将白术迷晕,然后将他丢给东方持,在他们两人干柴烈火的关键时刻上白术的身。 可想到东方持对白术的冷漠,棉棉心里并不踏实,感觉这方法会坏事。 这时,小太监蒋丰突然来到太医院,称受内侍大总管荣霖指示,特向白太医知会一声,皇上今晚饮酒了,让白太医煮好醒酒汤备着,以防皇上要饮用时,可即刻送到。 “小丰调到皇上身边了?”白术显然和小太监熟识,一边抓药,一边和他闲聊:“我记得你之前在敬事房?” 小太监抓抓脑袋,笑得明眸皓齿,毫无心机:“是的,今日刚调过去,我师父说,皇上亲点的我。” 隐在一旁的棉棉闻言,往蒋丰那灵气十足的小脸上看了看,顿时计从心来,随蒋丰走了。没看到白术煞白了脸,将药碗狠狠砸在地上的情景。 “方才嘱你去太医院传的话。”幽暗寂静的宫殿长廊,走在前头的荣霖回头问:“传到了吗?” “传到了。”小太监棉棉应道。 荣霖满意嗯一声:“今晚当值的太医是哪位?” “白太医。” 荣霖脚下略略一顿。 棉棉眉峰微动,探头看他:“怎么了,师父?” 他没有作声,摆了摆手,继续往前走,灯笼微薄的光打在他的侧脸上,将嘴边的法令纹照得又冷又沉。 “待会儿放机灵点儿。”荣霖嘱咐道:“皇上没问,就不许多嘴。不过……” 他顿了顿,语气忽然放轻,道:“可以多对皇上笑笑。” 棉棉闻言,不由看了眼荣霖。 没想到,他还记得十一年前她对他说的话。 ——四皇子并不可怕,平时聪明伶俐些,多对他笑笑就好了。 忽然,前头传来一阵男人的低咳声。 荣霖当即拿过棉棉臂上的披风,飞快往前走去,脚步依旧轻得几无声响。 棉棉扶住帽子小跑跟上。 慕颜阁是新建起的,棉棉没来过,书中作者没详描,只道这里紫花如云,香气浮动。 然而棉棉拐进去的时候,什么花也没看见,也没闻着什么香,只看到小径两旁草地上种植的一棵又一棵大柳树。 枝叶繁茂,密密垂挂下来,几乎将上空都遮蔽。 奇怪,为何要在空中花园里种柳树? 棉棉抬头瞧了瞧,平淡的眼眸蓦然一凝,脚步慢慢缓了下来。 这些柳树,都爬着紫藤。 柳树树干粗壮,紫藤树茎不粗,却是有力而霸道,自柳树粗壮的树干开始攀绕,越攀越紧,越绕越密。 轻风拂过,柔软弯垂的柳枝,与调皮勾着长须的藤叶缱绻摩挲,发出细细的草叶沙沙声。 棉棉懵懵地望向花园尽头,看到一张躺椅上,卧着一个男人。 -- 第105页 可惜腰以上几乎被荣霖挡住,只能看到他的长腿,以及一只懒散地搁在地面的脚。 他们在低声说着什么,棉棉止步于入口边。 小太监身份低微,除非召唤,是不能随意到主子跟前的。 很快,荣霖向她招了招手。 棉棉敛神颔首,穿过几乎垂到眼睛上的柳枝藤叶,来到花园尽头那张躺椅旁。 棉棉飞快瞥了眼躺椅上的男人,只一眼,她就笃定今晚能成。 这是一个在等待别人把他吞下去的男人。 他应当是沐浴完准备休寝之时,忽然改变主意来的这里。 长发松散,衣衫轻薄,双脚光裸,柔软的衣摆垂落在洁白的脚面,被一旁地灯照得泛出瓷样光泽。 他喝醉了。 衣襟松垮,软软敞着,露出一片肌理分明,线条遒劲的胸膛。 胸口泛着深泽,蔓延了男人修长的脖子,直达瘦削的脸颊,在上面团着暧昧的醺色。 他是真的醉了。 长睫如倦鸟的羽翅垂盖在脸上,不时缓缓翕动,淡淡闭合的嘴唇格外放松,细品之下,能嗅出叫人心醉的无邪天真。 棉棉于两尺外下跪行礼:“蒋丰拜见皇上。” 蒋丰只有十四岁,声音还未过变声期,清朗中还带着点稚气。 和当年十四岁的白术一样嫩,一样灵。 棉棉垂着头,看到男人松松搁在腹上的手指,收缩蜷了起来,柔软贴在大腿上的布料,随着下方肌肉收紧,而出现细微的波痕。 他有感觉。 “平身。”男人徐声道。 不知是不是饮酒的原因,声音磁性低醇地勾人,如此徐徐缓缓说话,尤为性.感。 棉棉应声而起,视线仍是低垂,眼角余光已迫不及待去寻他的眼睛。 她敢肯定他已经睁开眼看她。 可没想到,他不仅没看,还横臂搁在了眼睛上。 “你家父,”只能看到英挺的鼻尖下,懒懒掀动的薄唇:“是花木匠?” 棉棉回道:“是的,从祖父开始,族中人多从事花木园林一行。” “你师父说,你种的花,总开得极好。” 棉棉:“不敢当,略懂一二。” 椅上的男人盖着眼睛的长臂,微往上移了移,黑暗缝隙中露出一双清冷寡淡的长眸,瞅住两尺外垂手敛面的小太监:“紫藤,可会种?” 棉棉暗喜:“会。” 男人并没有表示惊喜,可见他不是第一次找人,淡问:“紫藤三年不开花,正常吗。” “正常……”棉棉道:“也不正常,要看具体原因。” “荣霖。”男人将手臂又压回了眼睛:“叫人给他抬灯。今夜,朕就等你一个具体原因。” 棉棉。 没人性,黑灯瞎火折磨一个孩子。 棉棉随着两盏大灯,跑去检查紫藤了。 “皇上,” 拎着披风一直在旁等待的荣霖,总算可以说话了:“让奴才给您披上吧。” 显然刚才被东方持拒绝了,声音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 东方持没有动,语气嫌弃道:“谢荣霖,你愈发像老嬷嬷了。” 荣霖看了看东方持松敞的衣襟,苦道:“奴才担心您……” “你若这么闲,去内库点一下郡主的嫁妆,打点当日的事务,看是否有漏洞疏忽。” 荣霖急了:“这,今晚奴才当值,奴才走了您如何是好……” “有你徒儿即可。” 荣霖复杂地看了看身后不远处的徒儿。 不是他婆妈,是他真认为不妥,因为喝醉的皇上与平日判若两人。 而这种事,又不可能直言说出。 “还等什么?”男人发出略显不耐烦的声音。 荣霖无奈,只好离开。 离去前,他将披风郑重地放到了她手上,低声叮嘱道。 “这披风,在我回来之前,我要看到它已经披到陛下身上。” “待会儿皇上要起身,麻利点护住,但是记住:不可碰他身。” “他若说要水,说的是蜜水不是茶水,白茶壶里的便是。” “待会儿皇上若说头疼头晕,用热毛巾给他敷敷额头,听见任何声音,都当没听见,看到任何奇怪的事,都当没看见,知道吗?” 临了,他又不放心放下一句。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别叫白太医过来。他就是来了,也要将他拦住,此时皇上嗅觉敏感,他身上的味道会让他想吐。” 棉棉呆若木鸡地看着他离开,又回头看住椅上的男人。 荣霖说的人,确定不是磨人精,而是东方持? 东方持从前不是很喜欢白术身上的味道吗,为何现在这么反感? “查到了吗……” 男人低沉慵懒的声音传来。 棉棉谢过协助的内侍后,快步走向东方持,这一过去,脚还没站稳,先抽了口气。 他在单手解衣扣。 已解到了上腹,还剩最后两颗,就可以将衣襟全部打开,却怎么都解不开了。 男人有些焦躁,闭着眼皱紧眉头,英俊如刻的脸写满了不耐,呼吸变重,因手部的持续动作,同侧胸腹肌理随之鼓胀紧绷,绽出深刻的,叫人想入非非的线条。 他试了两次,仍旧无法解开,只能放弃,可心里的莫名躁郁又无法排解,下颚紧绷,发出一声似焦躁又似焦渴的闷哼,浮着青筋的大手抓着衣襟扯了扯,让它能更敞开些。 -- 第106页 看着眼前这不像是喝了酒而像是吃了春内药的男人,棉棉口中唾液剧增,紧揪袖口的手,已经想伸过去帮他一把了。 就在这时,原本紧闭着眼睛的男人,忽然朝她掀开了长睫,冷冽如冰刃的目光沉沉投入她眼中。 棉棉连忙低眼,然后又小心翼翼地抬起一点,让他能看到她眼底激荡的水光,动了动嘴,犹豫问他。 “皇上,需要奴才给您解开吗?” 她看到他身形微滞了滞,而后将腹上的手抬起,搁到扶手上。 男人发出低低的哂笑。 “没想到,你胆子不小。” 作者有话要说: 好不好看好不好看好不好看? 下章棉棉出绝招,到某个特殊的地方“干大事”! 第43章 惹人沉溺 · 棉棉听出他并无怪罪的意思, 垂目道:“奴才愚笨,只一心想将皇上伺候好。” 东方持瞥了眼小太监放松的小脸,脑海闪过上午荣霖带他过来时, 他畏惧得嘴唇发白的模样。 或许是饮了酒的缘故吧,不如平日严肃。 东方持不在意地别开脸, 放松地靠到椅背上, 闭目吐了口气, 试图压下胸中那团说不清是折磨还是融化他的热。 “原因……” 东方持懒懒地吐着字,好像说多一个字,对他都是一件极其艰难的事, 微仰的下巴下方,刀削般的喉结在昏暗的光线中挺立,顶端泛着瓷样光泽,随着说话,在皮内小幅度地滑动。 “为何不开花……” 喃喃之中夹杂着似有若无的怨气。 “太后院子里随意插的那株还没朕高,秋花都是满枝的……” 棉棉忍住想发笑的冲动,道:“不开花正因陛下的紫藤比较高大,养护工作较多,只要定时修剪, 控制它的生长,爆枝不是问题。” 东方持眉头轻蹙, 沉吟了会儿才道:“一定要剪?” 看来已经不止她一人这么说了,只是他都没听。 见此,棉棉便长话短说了。 “对啊,紫藤生长力如同怪兽, 限制它才能为开花累积养分。” 东方持凝眉不语。 棉棉接着不客气道。 “奴才观察到,其中三株长得过于巨大, 柳树过于细弱,已支撑不住它,藤蔓开始向四周触探,不修剪的话,柳树很快要弯折变形……” “柳树不必顾虑。” 东方持闭着眼,冷漠道:“只是支撑紫藤的工具。” 棉棉低垂的长睫下,闪过异光。 她抿唇缓了缓,道:“藤枝攀附柳树生长,实际已与其成为一体……柳树若弯折倒塌枯死,紫藤虽能迅速找到新的物体攀附……” 她的声音平静地如一条没有一丝波澜的小河,娓娓道着:“但主茎仍旧是紧绕柳树,若强硬脱离,会造成不可逆的大伤。” “所以,紫藤要养好,支撑它的柳树,势必也要顾好。” 听到这里,东方持神色出现疑虑:“柳会否不适合紫藤?” “柳树树干粗壮,枝头疏松,枝叶柔软,奴才认为,再没有比它更合适的选择。” 东方持沉吟良久,最终还是没能做出抉择,眉宇间出现焦躁,张唇唤了声。 “水。” 棉棉答应一声,绕过躺椅,到栏杆边的小矮几上斟水。 走的飞快,带起的微风拂动了男人的衣袂,以及男人垂在颊侧的一缕乌丝。 男人沉静的睫毛一阵抖动,蓦然一掀,露出一双凝着讶色的长眸。 “皇上请用。” 少年的声音落入耳,男人屏息转头,入目便是一只杯盏,就在他脸侧半尺之外。 青玉修长的杯盏,被两只幼嫩的葱指小心举托着,手腕上端的宽袖内,往外散发着淡淡的暖香。 男人瞳孔放大,肩部微微抬离靠背,视线顺着少年的衣袖往上,爬到他微垂的脸上。 棉棉恭敬地递着水,那男人却没接,也没说话。 棉棉疑惑抬眼,刚看到扶手面上,男人的长手在蜷起紧握,突然后方传来了熟悉的男声。 “鄙人是来给皇上送醒酒汤的,请中贵人帮鄙人通传。” 棉棉维持举杯动作,扭头往后看去。 是着石青朝服的白术,手上提着个小食盒。 居然自己来了!她还在想待会儿去太医院附身让他过来呢。 棉棉心喜,迅速脱离蒋丰的身体,闪向外面的白术,没有发现扶手上的那只手,在缓缓伸过来。 显然外面值守的侍从受过荣霖的嘱咐不能给白术通传,此时正冷冷地拒绝着:“皇上没有让我们去太医院要醒酒汤,白太医是否记错了,是别院的人要的醒酒汤吧?” 白术提食盒的手紧握地泛了白,俊脸却是温煦笑着:“里面的小丰半个时辰前来过一趟,中贵人可叫……” “哦对对对!”面容冷峻的侍从突然呵呵直点头:“是有这么回事!皇上等您很久了!” 白术对他突然的转变怔了一怔,而后又会心一笑,笑意里带着世故,自袖中摸出一只碎银:“谢中贵人……”行云流水地放入侍从手中。 棉棉自侍从身上脱出,复杂地瞅了眼白术那道貌岸然的脸,施法将一粒红色丹药化成一缕气穿过食盒,溶入汤药之中。 这粒丹药,是陌寻给棉棉的分手礼物。 -- 第107页 ——我不知你为何一定要下凡,柳晏为你死了,你还要下去。我做不到他这般,但我也想帮你一次,帮完你,我们便桥归桥,路归路吧。 ——这两粒丹药叫‘如意丹’,吃了它的人,会在一日之内对你言听计从,满足你所有愿望。 棉棉把其中一粒用在了陌寻身上,亲眼见证了此丹药的效力,才敢将它用在东方持身上。 现在,只要白术亲手喂东方持喝下,东方持就会对白术言听计从。 以白术现在对东方持的倾慕,定会要求东方持与他亲密。 当他们亲密之时,她再找准时机上白术的身,把东方持攻略下来。 如今没有赤瞳珠的保护,附身白术若想不被天庭发现,得消耗自身的修为。 不到万不得已,棉棉都不想浪费修为。 “皇皇上……” 忽然,里头传来蒋丰惊慌害怕的声音。 棉棉和白术同时望去。 只见蒋丰跪在地上,一只手正被椅上坐直了身的男人高高扯着。 因高举,少年的衣袖滑落下来,露出半截细瘦的手臂,男人正低头凑在上面,如瀑长发遮挡了他的脸,看不出是在亲吻还是在嗅闻,总之看起来怪异而又暧昧。 白术瞪大了眼滞在原地,棉棉更是完全懵掉。 这在干嘛?东方持醉得那么厉害吗?刚刚不是还挺正常的吗? 棉棉连忙看向呆滞不动的白术。 这家伙怎么还不过去! 这时,白术终于动了。 他在往后退,脸上布满了痛苦,接着转身往后跑去。 棉棉骂了句脏话,飞身上了白术的身。 男子奔跑的脚步顿时一止,迅速回身,清淩冷眸朝里瞥去。 东方持缓缓放开少年的手,忽然又似想起什么地迅速将少年的脸嵌起来。 他像只猎豹般,凝目细看他脸上的每一寸,视线在上面来回扫着,找着,想在这上面找到蛛丝马迹,证明刚才不是他的错觉。 可是。 这的确只是个普通少年。 卷翘的长睫寥寥地盖了下来,盖住了里面狼狈的落寞,嵌着少年下巴的大手缓缓松开。 他累极地撑住太阳穴,无力地吐出两个字:“下去。” 看来,今晚他真的喝多了。 “皇上。” 一道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忽然传来。 紧接着,是一阵衣袍落地的声音。 “微臣带着醒酒汤来了。” 东方持放下手,瞥向两尺外俯身跪地的人,眉宇间闪过恍惚。 又出现错觉了。 这个声音他每天都会听见,坚持了三年,唯独这一次,他听出了些不一样。 不可能的。 他冷冷收回目光,重新躺回长椅,闭目冷道:“放下便下去吧。” 那人从盒子里端出一瓷盅,掀开盖子,跪行着将它端了过来,直端到了东方持手边。 “皇上请用。”声音清朗而从容,好似没有觉察他的不耐般。 东方持下颚紧绷,薄唇紧抿,离药盅最近的大手手背已浮起清晰的蓝色脉络,眉宇间的不耐烦已满到了极点,似下一刻就会暴跳如雷,掀翻手边不断飘出药味的药盅。 但最终他并没有将药盅掀翻,只是闭着眼咬牙耐着性子道:“放着。” 跪在地上的人,朝他抬起脸来。 “皇上又想赖?” 东方持身形一滞。 那人无奈地叹了口气,捧药盅的手缓缓一低,搁到双膝间,嘴里慢条斯理道:“按老规矩如何,臣闭上眼不看您,待您喝完说好了您再给臣闻一闻,确实有药味,臣就放过您。” 东方持手指微微抽动了一下,扭头看向那人,看到一张目光温和,嘴角衔着淡笑的清俊瘦脸。 在接触到他投去的目光时,那双眼便微眯了眯,眸底凝起了泠泠碎光,里面似有一只手,从容而有力地抓住了他所有的神志,让他无法再将目光自他身上移开。 东方持低声一哂:“朕什么时候答应了你这种事。” 那人弯了弯唇,没回答,而是将药盅再度抬起:“皇上可是不敢?” 东方持看住他,没有说话,伸手将药盅接了过来。 那人当真闭上了眼,安静地跪在跟前,等待他把药喝完。 东方持如同盯着猎物的鹰枭,沉沉注视着这张脸。每扫过上面的一寸,眸中便漾起多一分水光。 他端起碗,将碗沿压入唇缝。 褐色药汁就要触上嘴唇之时,拿碗的手蓦然一滞。 他看到那人的一只眼悄悄睁开了一道缝,有一缕光从那道细缝里漏了出来。 在撞上他的视线时,又面不改色地快速闭了回去。 东方持喉结一滑。 下一秒,他抬手一挥,阁内所有侍从迅速轻步退了出去。 他拿开药碗,往前探身,将嘴唇往那张闭目静等的脸上凑了过去。 在凑到一寸之外时,他嘴唇微颤了颤,把那人喷出来的鼻息,满满地吸入肺腑。 男人浑厚的胸膛顿时泛起一片潮红,红光眨眼漫上了他的脸颊,热浪直冲他迷离失焦的眼眶。 男人握碗的手一松,连碗带汤地一同翻落,“咚”地一声砸落在了草地上。 感觉到膝边泼来一阵湿意,棉棉吓了一跳,睁眼一看,就看到了东方持近在咫尺,却撇开脸卷手挡唇的模样,长长的睫毛低低垂盖,无法看见他的眼睛。 -- 第108页 但是能听见他微微发颤的呼吸,并看见他微微痉.挛的胸膛。 棉棉拧眉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膝边的空碗。 啥意思,苦到想哭?可也不必砸碗吧!里面可是有大罗神仙闻之若鹜的如意丹啊! “皇上……”棉棉忍不住抱怨:“你这手段是不是有点无赖?” 东方持缓缓扭回头,看住她,神色清冷而略显克制,只是眼底含着一泓不明水光,嘴唇也潮湿嫣红,看起来勾人的很。 “抱歉……”嗓音也似乎比方才沙哑了点:“手滑了一下……” “喝着了吗?”棉棉尽量维持风度:“喝了多少口?” 他看着她,道:“喝完了。” 棉棉闻言,噗地失笑,没有发现自己喷笑的时候,男人口鼻下意识想往前凑,又理智地顿住的动作,更没发觉他因不能捕获她的气息,神色上流露的一丝焦灼不满。 “您喝完了……”她拎了拎自己被泼湿的衣裾:“那臣衣服上的是什么?” 东方持扫了眼她的衣裾,没有半点被揭穿的尴尬,反倒过来责怪她:“朕如何知。” “不信,你闻闻。” 棉棉闻言还没反应过来,男人的嘴唇就往她脸上凑了过来,随着越来越近,那两片鲜红若滴的嘴唇微微张开了一道缝。 棉棉心砰地一跳。 来真的? 这是从前和十岁东方持一起生活时,他们定的一个约定。 事情原由是她发现东方持会偷偷把药倒掉,经观察,原来是少年不愿被人看见他被苦味刺激地颤栗泛泪的懦弱模样,于是约定以后每次喝药她闭眼不看,待他喝完再凑到他嘴边闻一闻。 从此,他再也不抗拒喝药,还愈发积极配合。 刚才重提,是为了试探他对白术是不是真的没有了感情,是不是真忘了他们所有的事。 没想到,他居然主动提起凑过来……很难不让人怀疑,他是想借此亲吻她。 棉棉按捺着窃喜,手揪住膝上的衣裾,抬起下巴迎了过去。 快来快来,快把她一口吃掉吧。 可他却没有动,淡淡闭合着嘴唇任她靠近,冷静地看着她,没有出现一丝悸动难耐。 倒是倾身仰脸的她有些紧张,被他冷静喷来的呼吸灌得有些头晕目眩,根本闻不到他嘴上有什么气味,眼睛在他的嘴唇与眼睛之间迷离地扫着,焦心他怎么这般冷静,怎么还不吻过来。 他缓缓退开了脸,眸光一如既往平静无波:“……如何?” 棉棉心里很不是滋味,感觉自己反倒被耍了一道。 这时,她想到了一个绝对可以知道他有没有喝药的办法。 “闻不到,可能需要皇上……”她直勾勾地盯住他,不愿错过上面的一丝丝变化:“把嘴张开些。” 他眉峰一动,沉声道:“好。” 我艹,果然喝了!这么羞.耻的要求他都肯干! “张多大?” 男人起身,面向着他坐到了椅子边缘,道:“请白太医示范。” 棉棉没有多想:“这么……”迅速向他张嘴做了个啊字的动作:“大,就可以了。” 东方持眼睛缓慢地眨了眨:“没看清。” 棉棉仰起头又向他张了张嘴,且这回,还停顿了两秒,发现他的眸底出现一泓绮丽的光圈,才心中一跳,觉得不对劲。 咳了两嗓,尴尬地瞥了他两眼:“……看见了吗?” 男人唇角闪过不易察觉的窃喜,喉结震动,发出沉沉的一声嗯,手撑椅沿,缓缓移身向外,男人宽广的上身,如一座大山,强势地往她的方向倾来,肩上的乌发随着他倾身的动作如水纷纷泄下。 棉棉心跳加快,这回怕是能…… “皇上。” 荣霖的声音突然自身后传来,棉棉屏息回头,果然荣霖就站在门口,还朝她冷冷地瞥了一眼。 “已过子时,时辰不早了。” 这荣霖要坏她好事! 眸子一转,回头就对东方持道:“皇上!臣有件……” 没想脸颊撞上了他的鼻尖,入目便是男人失焦半阖的眼眸。 棉棉心一紧,看着近在咫尺,几乎与之鼻息交错的男人,这才发觉他不知何时整个人坐了出来,屁股只挨着椅面一点点,双膝张开,两手就围在她身侧,而她就跪在他两膝中间。 “都退下。” 男人话是和荣霖说,可眼睛却是静静绞着她,完全没有因这个距离,而感到一丝丝的尴尬羞耻:“你刚刚想说什么……” “臣,”棉棉咽了咽喉咙:“臣想起从前给陛下做的一个药枕,陛下可还留着?” 男人声音低徐,温柔如丝:“朕不记得了。”好似在她身上,他有用不完的耐心,与两刻钟前的他简直判若两人:“它多大,什么模样。” “多大呀……”棉棉认真想了想,伸指往他衣襟上,画了个圈:“有这么大……” 在画圈那短暂时间里,她明显感觉到这片玉璧变得烫手。 “上面有一只凹凸不平的大石块……”手指轻点他那片崎岖不平的腹肌:“石面上的顶端……”又顺着玉璧中间的那道缝往上轻轻地划:“有一棵长得营养不良的草……” 男人终于忍不住一把握住她的手,紧紧抓住包在掌中。 棉棉抬眸,忍笑迎视他那似含着惊涛骇浪的黑眸,故意用低柔的声音说话:“……陛下想起来了吗,当年……你可喜欢它了。” -- 第109页 “朕知道它在哪……”不知是不是被她逗的太厉害了,他的声音变得亦正亦邪,蛊惑着人与他沉.沦:“它在一个比较特殊的地方……你要去看看吗……” “桂冲。” 听见皇上蓦然喊入了一个平日不怎么用的内侍,荣霖脸上的凝重又重了两分,往里面探了探脑袋,看见白术正在给皇上系着披风,皇上垂眼看着他,看起来冷淡,可荣霖知道,此时的皇上已经不是平日的皇上。 他忖了忖,低声吩咐蒋丰。 “去通报魏国师,那只妖来了。” 棉棉格外喜欢现在的东方持,不管他是否失忆,此时的他就是从前那位表面冷淡傲慢,内心火热青涩的少年。 只是他再不是瘦得让人不忍用力紧抱的孩子,他高大强壮地让她吃惊,就是往他身上跳上去,都可能无法攀抱住他。 他们走在幽静的宫殿楼宇之间,棉棉和从前那般,一路逗弄他,企图让他露出破绽,让他放下面具,与她一起欢笑。 他却不好忽悠,不怎么笑,也不怎么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让她摸不着头脑。 一阵风吹来,将身旁男人的衣襟吹开,露出一片皎玉般的强壮胸壁。 棉棉眸光烁亮,不动声色移开视线,不由想起书中体弱暴戾的东方持,这反差让她心惊。 幸好没有打乱刘蘅和恭顺的发展,配角的偏差或许可以忽略不计? 手指忽然被轻轻一绞,扯着将走到了前面的她拉了回来,打断了棉棉的神游。 棉棉疑惑回头,以为他有话要说,不意对上一双被月光照得水粼粼的眼眸。 棉棉心中一阵钝痛。 他的眼睛怎么那么像柳晏。 棉棉不动声色扭开脸,将自己的手从男人的大掌中轻轻抽出,打了个哈欠:“皇上,还有多远?” 身侧男人的身躯显然滞了一下,但还是任她松开了:“不远了。” 想起自己一直在耗费着修为,棉棉盘算离开一会儿白术,反正东方持已被白术吃得死死的了,待会儿两人干柴烈火再上身。 她擦了擦眼角打哈欠打出的泪花,漫不经心道:“臣有点累了。”为待会儿白术的木讷和沉默做个铺垫。 男人脚步倏然一顿,突然伸手将她胳膊一抓,一把将她拉撞入怀中。 当时他们刚走到抄手回廊的拐角处,那里黑暗地伸手不见五指,他的狠劲儿让她心惊:“皇上?”连忙去看他怎么了,却什么都看不见,不知他究竟是怒还是喜。 但是,她能感觉到自己撞到的是一具怎样紧实坚y的躯体,那掐在她腰上软.肉的手用的是多大的劲,那紧紧贴在她鬓角的脸颊,又凉又湿,软软贴在她耳际的嘴唇,在发出似逃难般,仓促惊慌的呼吸声。 “桂冲。” 男人忽然唤了一声,后头远远跟随的几个侍从便快步过来。 黑暗中,男人放在她背上的手,缓缓来到她脖子上,发凉的指腹顺着她的下颚线,抚上她的嘴唇,喃喃说了声:“轿子。” --------------------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东方持可没这里这么温柔了,会露出他的本性……~周三晚上12点前更!因为要赶榜,这次一定不迟到嘤嘤嘤 第44章 被暴君圈套了 · “桂冲。” 男人忽然唤了一声, 后头远远跟随的几个侍从便快步过来。 黑暗中,男人放在她背上的手,缓缓来到她脖子上, 发凉的指腹顺着她的下颚线,抚上她的嘴唇, 喃喃说了声:“轿子。” * “真德。” 正在自己屋内的真德, 蓦然听见女帝问觞的声音。 真德应道:“陛下, 有何吩咐。” “有妖物在皇宫内。” 真德一惊:“可是上次那颗紫星?” “不是。”问觞道:“紫星是吉星,你忘了?” 真德连忙低头:“……末将糊涂了。”脸上闪过一丝不忿。 “紫星也有出没,并会帮东方持化解一部分劫数, 只可惜紫星漂浮不定,不能过于依仗,此时妖物还不会太猖狂,慢慢会变本加厉,你要及早找到那只妖。” 真德:“是。” “还有一点就是……咳咳,东方持最近将会荒唐昏庸,你从旁提醒干涉一下。” “末将会尽全力协助东方持!” 临了,女帝又想起一件事。 “北帝可是回去将离焦养回来了?” 真德暗暗一诧,语气懵懂:“离焦?发生何事?” “蓬莱岛百兽大乱, 它们感应到离焦的气,岛主跑来问是不是北帝归位了, 让北帝帮忙安抚百兽,呵,真是笑死本君!” 真德低垂的脸怔忪不安,干干地跟着笑了一下:“这岛主在从前就非常依赖离焦, 会这么做不稀奇。” “当年本君明明在北帝飞身之时,将他剥离出来毁灭了, 怎么天地间还能有他的气?你一直跟着北帝,可看见他将离焦养回来了?” 真德眼看纸包不住火,凝重道:“是的,北帝将其冰封了。” 显然这让女帝始料不及:“这混小子!他居然这般不舍得!定是因为那个凡人……” “不,北帝留下的只是一具空壳。” 真德解释道:“他当时已经算到万年后有大劫,可以拿来挡劫。” 听她这么一说,问觞幡然领悟:“……这倒是好主意,待他归位,本君要好好问问他。” -- 第110页 没一会儿,真德就接到荣霖的传信。 真德火速赶到慕颜阁,一入门就闻到了一股不寻常的气味。 气味是从躺椅附近的地上传来。 她沾起草叶上的褐色汁液仔细闻了闻,脸色赫然大变,问一旁的荣霖:“这是白术带来的?” “是的!”荣霖道:“他自己带着醒酒汤过来,不知怎么,皇上竟让他近了身。” 要知道,皇上曾交代过,饮酒的时候不见白术。 他顿了顿,担忧地看住脸上交错着复杂的魏国师:“……是不是那只藤妖在作怪?” 真德凝眉道:“她是来了。” 荣霖倒抽口气,慌得跳了起来,正要跑去救皇帝,真德又道。 “她救了皇上一命。” 荣霖以为自己听错了:“救了皇上?!” 真德起身,将还残余着一点汤汁的空碗递给荣霖。 “白术带来的醒酒汤掺了毒药,他想谋害皇上,是那只妖在汤里加了其他丹药,把里面的毒化解了,这个保留好,足以让白术诛九族。” 荣霖脸都吓白了,小心翼翼接过碗:“这白术这般胆大包天!那,那皇上现在不是很危险?!” 真德:“藤妖不离白术的身,皇上就没危险,若是离了……” 荣霖可做不到她那般镇定:“那还等什么!国师快去救皇上啊!”火急火燎地招呼人跟上自己离开了。 真德抬头望着那满院的柳树藤枝,嘴角勾了个冷笑:“脱离出来更好,她知棉就再也不能害人了。” * 听见那声轿子,被东方持强横抱住的棉棉,脚趾头顿时兴奋一卷。 原来他忍不住了! 棉棉按捺着窃喜,在男人狭窄的怀中挣了挣:“皇上……”他却再度收紧手臂,身体都是僵硬的,刚刚平复一点的呼吸又紧张起来,她几乎能透过胸壁感受到他激烈的心跳,在重重地捶打着她。 她终于感觉到他一丝不寻常。 他的动作有点像是在控制一个犯人。 “乖,别动……”可他的声音却是温柔:“再等会儿…… “好,可是……”他的手劲真狠得让她说话都是艰难:“我有点呼吸不了。” “抱歉……” 男人与她耳鬓厮磨,一只手在她身上似安抚,又似在感受什么地,缓慢而有力地抚弄着她的身躯,低头往她项窝里深深一嗅。 “轿子来了一切就好了……我们坐轿子你就不累了……” 棉棉越听,越觉得不安:“可以告诉臣,去的是哪儿吗?” 外面忽然传来几串疾步声,以及轿子落地的声音。 “皇上。”是那位叫桂冲的侍从:“轿子来了。” 男人果然就松开了她,动作似有些迫不及待,五指扣入她的指缝,拉着她大步走向几步之外停放的轿子。 轿子并排坐两人绰绰有余,可东方持一屁股就坐到了中间,一双长腿几乎把里面所有站脚的地方霸占,显然没有打算给她留位置,她的选择只有那双长腿。 男人的长手拉着她轻拽了拽,缓声道:“进来……” 轿厢内暗黑如洞,看不到男人的脸,那声进来,怎么听怎么邪恶。 棉棉当然知道男人这么迫不及待是要干什么。 可白术毕竟是男人,他们的相爱姿势,棉棉并不想体会。 上次就在轿子里差点就成了,这次她再也不会错失机会,一定要在轿子里攻略成功,完了立刻闪人。 棉棉暗吸口气,就着他的手走入了轿厢,走入了他双膝之间,而本来牵着她的手,也顺势来到了她腰上。 她轻轻扶着他的宽肩,感觉到男人的双腿在合拢将她锁在其中,腰上的大手也开始以充满掌控欲的手势将她拉近。 “……过来。” 棉棉顺从了他。 而他显然不满意,将她往自己方向带,双臂施施然圈上她,好似绳索,将其缠紧,牢牢囚禁。 这太犯规了。 她咽了咽喉咙,心跳愈发不秩,泛起迷离薄雾的眼眸一阵闪晃,朝那张与她的脸持平的面容看去。 轿子里光线微弱,但还是能依稀看到他脸上无可挑剔的五官,一双长眸在静静注视着她。 他为何那么平静,倒显得她生涩了,都不知如何下嘴了。 帘子放下再开始吧。 搭在他肩上的手轻轻推了推:“皇上,可以走了。” 这时,他脸上起了变化,嘴角往上弯起,两只俏皮的虎牙在唇间闪现,在黑暗中和他微弯的眸子一同闪动着迷人的光泽。 棉棉愣愣看着他这略显傻气的笑容,丈二摸不着头脑:“皇上?”她还是第一次见他这般笑。 他捧住她的头,抵住她的额头,墨黑如深渊的眸子深深看进她的眼中:“我太高兴了……” 那尖尖的俏皮虎牙,以这角度看下去,森白而锋利。 那喃喃低语的声音,也不再温柔,而变得危险,阴鸷。 “……我终于抓住你了……” 棉棉嘴上的笑意蓦然一失。 紧接,帘子被人一放,黑暗将他们彻底吞没。 下一瞬,轿厢内骤然大亮。 棉棉抽气抬头,刚瞥见四面轿壁一大片一大片的锁妖镇灵的符纹,身上便是一松,白术自她身上脱出往后倒了下去。 -- 第111页 棉棉大惊失色,迅速要逃,却已来不及,壁上每一道符纹都在绽射着大罗金光,在亮起的那一瞬间,就将她所有灵力抽去,她一动灵力,浑身便如被烈焰焚烧般,剧痛无比。 棉棉几乎没受过这样的痛苦,挣扎尖叫不休。 而没有了任何灵力的她,就和普通弱女子没有两样,对做好了万全准备的东方持来说,实在无法形成任何威胁。 “乖……很快就好了……” 他伸舌舔去她因疼痛而溢出眼角的泪水,将她挣扎抽搐的身躯按在自己怀里,手一遍遍抚摸着她,动作从容地就像在制服一只不乖的小野猫,声音轻柔地像在哄一个哭闹的宝宝。 “忍一会儿……我保证很快就好……” 只有他那抖颤的长睫,眼底那圈烁动的泪泽可以透露出一点点,他内心的激荡。 到了这个时候棉棉才知,东方持早就知道白术是被灵物附身,他等着这一日很久了。 他根本没有失忆,更没有喝刚才的药,这是他设的一个局。 可她知道的太晚了,一切已来不及,当轿子落地的时候,她已经气若游丝,似瘫痪了般找不到半点力气。 符纹的威力极为强大,不似凡间普通的金符,更像是天界的东西。 有上仙甚至可能是上神助他。 他究竟是什么人物,竟有天族助他。 既然有天族助她,那她可能要惨了,定要被罚的很重了。 棉棉模模糊糊感觉到他解下了披风,将她裹了起来,抱着软趴趴的她弯腰走出了轿子。 “东方持……”她气息奄奄的地求饶:“求求你放了我……” 说着,她便挤出了一滴泪,滑落在他的衣襟上:“我没有害你……求你放了我好吗?” 他朝她弯唇一笑,温良道:“你觉得没害我,我却认为,你把我害惨了……” 棉棉继续可怜兮兮着一张脸道:“你忘了我把你腿治好了吗,你以为凭白术的手能给你三两下搞好吗?里面加了我半生修为外加全部灵宝家当啊……” 他嘴角一阵忍俊不禁,弯下的眉眼里,凝着浓得化不开的柔情:“竟是如此难为你……” “没错……你不能这样对我……”她面容苍白,娇美眉眼挂着未干的泪泽,哑着嗓子娇滴滴说话,不管是谁都想将所有温柔都给她。 东方持抱着她的手忍不住又收紧两分,将她的脸往上搂高,低唇贴在她鬓边问她:“那你想让我怎么对你……把你关起来,还是把我和你一起关起来……” 棉棉长睫一动,娇羞地扭了扭身子:“人家也想和你一起关起来,可是……可是现在还不能……” “为何不能?”他低低笑着,脚下不停,抱着她走上台阶。 陈旧的木阶,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巨大的似随时要断裂的声响。 听着这熟悉的木阶声,棉棉微讶。 度华宫阁楼。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他看见了她的反应,嘴一咧,笑得好似一个孩子:“我挑的这地方可好?”蓦地,他又换成气音对她道:“我每次来这里,都会想你想得发疯……” 与他灼亮的眸子相触,棉棉胸口一烫,暗暗让自己恢复理智:“……可我身上有个封印,不解开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什么封印?” “我是白术的前世,我必须借助白术的身体与你在一起……不然,我会灰飞烟灭……”说到这里,她眉头一皱,难过道:“这样就永远不能看见你了……” 听到这里,他顿住脚,对下方扬声道:“魏国师,可有办法?” 棉棉暗抽口气,这魏国师什么时候来的! 一个冷傲的男声应道:“陛下,她骗您的。” 东方持缓缓回头,看到了一个恼火地板着脸的女人:“我没骗人!你相信我!” 东方持无可奈何一叹,低沉的成熟嗓音,充满了溺爱:“你真太坏了……”张牙就照着她的嘴一咬,疼的棉棉缩身低呼。 甜香的热息蓦然灌在口鼻,东方持不禁心醉一喘,扣着她的头深深吻了下去,舌头不客气地直往里钻。 那滋味太美妙了,他脚下竟虚浮走不动,不过是最后的三个台阶,抱着她挨着楼道墙面走都走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棉棉本就气短无力,被他这么焦渴的汲取,喉咙里发出了溺水的人频临窒息的声音,倒是东方持的声音尤为粗重,为避嫌而隔了一丈远的荣霖魏国师等人,听着他那声音,都不知道该把眼睛往哪放。 “魏国师。” 忽然有个侍卫匆匆过来。 “白太医饮了您的药后恢复意识了,他称那毒药不是他放的,是有一个奇怪的声音,在教他。” 真德立即跟着侍卫去看白术。 还没走近那门,真德就远远发现窗口有一道异样的影子,真德立即掐诀要把那影子封印,那影子反应慢了一拍,被她的法印蹭到了手臂,尖叫着飞窜而去,眨眼消失在黑夜。 真德感觉到了那影子的气,正想追过去,屋里头传来惊恐的声音。 “白太医?!白太医?!” 真德暗道不好,立即冲了过去。 等进了屋子,棉棉的身子早已不是被打横抱着,而变成了面向着他斜斜挂着,披风也被男人的手揉地遮不住春光,一片雪白凝脂,露在了空气中。 -- 第112页 “好疼……”棉棉忽然难受地挣扎。这屋里也画了符纹,将棉棉体内刚恢复零星一点的灵力毫不客气地全部吸去:“求求你放了我……” 他抱着她坐到了一张扶手上布满了斑斑痕迹的椅子上。 他曾经被困在这张椅子上,受尽最亲的人的虐待,是她把他从这里救了出来。 那一夜,是他的重生,她是他生命里唯一的光。 可后来,她竟轻飘飘地把他抛弃了。 男人将软软垂下去的女人抱了起来,低垂注视她的眸子凝着苦涩的光。 他如一头不知餍足的野兽,将口鼻埋入她的脖项之中,发出贪婪的吸气声:“我不会放的……” 只有她的甜,才能化去他生命里的苦,若没了她,他如何活。 说着,手开始扯她身上的披风,被她揪住。 “我是女人,”棉棉实在无法理解他对自己为何这般执着:“你不是最讨厌女人吗?”她恳求地看着他:“而且,我不是人类。你若想和我一起,就对白术好。你把他当成我,就和从前那样,好吗?” 男人手一顿,放开了披风。 “我讨厌女人,是因为……” 改为从披风下缘处伸进去。 “她们都不是你……包括白术。” 棉棉仍旧不明白:“不可能的,你喜欢的是白术……!” 膝盖上触来了一只手…… 他眯了眯眼:“你真以为,我没有试过勉强自己把他当成你吗……” “等等……”棉棉伸手去制止已经开始放肆的他,浑身不由一阵颤抖:“不要……” 男人继续施施然说着:“当我想起湖边的记忆,我便知自己要的不是白术,而是你…是在这个屋子里给我换衣服的你…你的呼吸,你的手,你的眼睛……我全都刻在脑海里……” 棉棉早已无法说话,溃在了他手上…… 他欣赏着她难耐的媚态,柔柔吮着她半张着发出一阵阵娇哼的朱唇,痴迷地喃喃。 “你要我的样子真美……” 棉棉被他无耻的话刺激地脸一炸,明明是他在那个她好吗。 “我便是被你这妖媚的模样勾了魂……” “我什么时候勾你了?”棉棉羞愤问道。 披风内的手徒然放开,往上过去……她还没来得及低呼,嘴便被他的热息灌满:“自然是我们在这个房子里初见那一夜……” “不可能!我没有!”棉棉不能置信地涨红了脸:“你忘了你当时几岁了吗?” 他低低哼笑:“那又如何……”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的眼睛就在告诉我,你有多想星号我……然后,你就把你的手伸向我这儿……” 说着,拉起她的手…… 棉棉想要抽开:“我是不小心的……”他却紧紧压着不让她逃。 “当时我几乎晕过去,就和现在一样……”他声音蓦然嘶哑。 你别再说了……”棉棉扭开脸,控制自己发软的声音。 “为何不能说……”他蓦然扣住她的下巴,让她迎视自己:“我一直想问你……当时,我是不是社了?而且弄脏了你的手……” 棉棉脸再次一炸,双眸顿时凝起不明水光,想躲开脸,男人却紧紧嵌着不许她闪避:“没有……没这回事……”可是抖颤发软的声音已完全出卖了她。 男人沙声低哼,忽然将披风用力扯去扔到一边,她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他抱起面向着他…… 棉棉抱住他,被他有力的唇舌吮地尖叫几乎晕厥过去。 就是在上辈子,都没有男人这般舔吻她。 男人眼眸迸射着野兽般贪婪的光芒,嘴角扬起了窃喜而略显得意的笑:“你骗不了我……你爱我的一切,你想尝我的每一个地方,想对我做尽所有的荒唐事……” “我现在就满足你……” 她被他的不管不顾逼地差点就疯了,撑着他想要逃走,可她在他掌中就是个玩偶,不管怎么挣扎,他都可以让她溃败地只能尖叫。 棉棉几乎缺氧晕厥过去。 他将她抱起,看到一张艳若桃李的娇颜,两片花瓣似的嘴唇湿哒哒的,潋滟双眸已失焦迷醉。 他真的爱极了她,眸子抵在她眼上,与她的视线紧紧搅缠,好似要告诉她,他此时有多欢喜。 “你的名字……告诉我……” 棉棉虚虚耷拉着,他的恣意令她声音溃散不稳:“……我叫……江…江棉……” “江棉……” 男人喃喃唤着她。 “棉棉……” 他愈发无法自持,长睫抖颤,一道湿润蓦然滑下了男人的脸颊,屋内回荡着两人混乱而火热的呼吸声。 …… 东方持抱起她,站起走出门。 一阵凉风吹来,她打了个颤栗,臀上的大手,以及紧紧环抱着她的长臂便一阵收紧:“棉棉,抱紧我……” 不知是不是这一声棉棉,棉棉突然想将一切置之度外。 这次定是攻略失败,可是她竟无怨无悔,任他抱着自己走出去。 他带着她来到围栏边:“快天亮了……” 棉棉缓缓从男人胸膛上抬起头,看到了天边山头的一线霞光。 刚刚好横穿过那座光秃秃的山头上,那棵孤零零的大树。 男人的轻轻舔上她耳垂上的一粒胭脂痣,低低道:“棉棉……你可知,今日是冬至。” -- 第113页 棉棉愣愣看着那棵树:“是吗?” 他探唇够到她嘴边,视线找她的眼睛:“待会儿,我们就去那儿,好吗……” 就在这时,“叮咚——”系统的提示音徒然响起。 棉棉心下一跳。 来了。 男人敏感地觉察她的变化:“怎么了?” “通知宿主,白术已死,在此宣布攻略失败,下一个攻略任务将会难度加大一倍。” 棉棉虽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心里仍是一阵难受,脸色苍白。 男人见她这模样,心蓦然一慌,捏住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却只是看到一双淡漠而略显寥落的眼睛。 系统继续道:“因你暴露了自己现实世界的名字,穿书系统还要对您进行额外的惩罚。” “我艹!” 棉棉骂了句脏话。 东方持看着她凶巴巴的脸,更是怔忪不明了。 没有受到半点影响的系统继续说着:“请立即将东方持杀死。” NO:408 ------------------------------------------------------------ 作者有话要说: 求求您了高审爸爸!还有半小时换榜了呜呜呜呜!! 求花花啊!!!!!你们最近都不爱我了呜呜呜呜呜呜 为什么因为名字惩罚她,是个重要剧情,后面会有说哒! 下章开新地图! 沾花惹草罪奴X阴鸷温柔绿光仙君 第45章 天牢 · “请立即将东方持杀死。” 棉棉心一个咯噔, 瞳孔骤然一缩。 本就疑惑的东方持,见她这模样,心里更是七上八下, 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若未完成,将会受到更严厉的惩罚。宿主请慎重。” 系统声音消失之后, 东方持的声音由远至近地飘入耳中, 将棉棉的神思从混沌中拉了回来。 她惶惶然抬目, 看向东方持。 他的俊脸近在咫尺,眉目间含着担忧,注视她的星眸在快速动着, 扫着她脸上每一寸,观察着她的变化。 “怎么了。” 沉沉的声音闻之让人心安,抚摩着她脸颊的手指,温柔眷恋:“江棉……” “别喊了。” 可棉棉不能再让自己沉溺。 她把他的手往外一拨,冷冷扭开脸:“放我下来。” 被拨到一边的手僵在了半空。 东方持不知发生了什么,只知她拨开的是他对她的爱意。 她不要他,厌烦他了。 他浑身冰冷,怔怔看着她冷硬深沉地像个陌生人似的侧脸。 一刻钟前她还是他的小醉猫,嘴里求饶, 眼里却是紧紧绞着他的视线,手攀着不松开他。 而此时, 她挣扎要下来的动作,就好似在摆脱一只肮脏的臭虫。 一如十年前,她说离开,就离开了。头一次也没回。 男人惊惶大睁的黑眸如同死物般毫无光彩。 他扑向已下了地的女人, 将她扑得差点摔倒。 “你要去哪。” 他抖着苍白的嘴唇,手势混乱地把她高高搂起, 不让她的脚沾地,强迫她把脸转向自己。 “你看着我……看着我……” 他急需从她脸上找到方才的柔情,哪怕一丝丝,可那上面只有冷漠,只有闪躲,那两片嘴唇,紧紧闭着,令他冷彻心扉,心如刀绞。 “呵。”男人发出一声冷笑,声音显得漫不经心:“你想走,是吗?” 可他的眼睛却是猩红如血,里面凝满了无助的泪水,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问她:“你永远不会陪我去那座山,是吗。” 而她低着头,一眼都不看他,冷声道。 “我说过,我身上有封印,不能和你在一起……” “我不管!!” 他怒吼一声,眼中的泪水噗噗滚落。 他仓促地将她抵在栏杆上,侧过脸用力吻住她,无望的泪水冲刷下来,把她的脸和自己的脸浇湿。 “从前你说我小,我们不能在一起……我如今长大了,做了皇帝了,已经足够强大了,你又说你不是凡人,我们还是不能在一起!” 他捏着她的腰,与她紧密相依,动作从未有过的疯狂。 棉棉感觉到他在迅速变化,花瓣似的小嘴,被迫着噘着他,她承受不住,颤栗哼叫,柔软的身躯在栏杆上无助地往后弯折下去,乌浓长发在风中飘荡。 “棉棉,我不会再听你的……” 他的声音邪恶地像地狱里无法救赎的恶灵,每一个咬字,都在表达着他无尽的贪婪和Y望。 “谁让你惹的是我东方持——!” 说到持字,他猛然…… 就好像被划开了两半,棉棉绷身紧紧攀抱着他,手在他浑厚的肩背上抓出两道几欲见血的痕迹。 男人结实的大腿肌肉,随着用力绷出刚劲的线条,被晨阳照拂的背脊上,布着一层细细的汗,随着动作而折射出一片莹光。 那完满的感觉,那被她的软绞裹的美妙,令他喉咙滚出一声接一声幸福的呻.吟。 他将她放到栏杆面上,搂着她忘情吻她,大手强势地控着她的膝盖,棉棉没法招架,无力地往后垂去。 看着泛蓝的穹隆,棉棉咽下喉咙的哽咽,迷离半阖的眼眸有晶莹水珠缓缓滑落。 男人弯下腰,吮吻她的嘴唇,看到了她脸上的忧伤。 -- 第114页 上面再没有方才的冷漠。 他怔怔看着她,喉结颤动,小心翼翼地唤了声:“……棉棉。” 她朝他看去,细声应他。 男人那被泪水濡地一团乱的长睫,随着眉眼喜悦的弯曲而密密一拢,眯成了略显傻气的笑眼。 就像一个突然发现自己原来是有人疼的孩子一般。 棉棉喉咙发紧,双臂缠上去,把他的头勾下来用力吻住。 他狂喜地回应她,弯下身与她紧拥。 而她悄悄地将双脚撑到了栏杆上。 用力一蹬。 半悬空在外的她即往外倒着坠去。 感觉到身上的人突然下坠,东方持惊恐地弯身去捞她的身:“棉棉!!” 捞住了,可她依旧还在下滑:“不!!”他没有犹豫,双脚一撑地面让自己身体再往下够:“不要放手!!” 棉棉看着他惊惧的脸,眼中泪水磅礴,可里面已没有任何暖意,勾着他脖子的手用最大的力量,往下拉去。 将男人整个人拉出了栏杆。 那一瞬间,他仍只顾着她,将她仓皇地护在怀中:“抱住我!” 正要使用轻功,怀中的人徒然带着他翻转方向,使用灵力定住了他全身,并用力将他往下摁去。 接着干净利落地挣开了他。 他瞠目张唇,看到她就这么停留在了半空,冷冷把脸撇开了。 而他孤零零地继续下坠。 越坠越远。 直到整个世界震晃着静止下来。 他抽搐着举起手臂伸向她,想喊她,喉咙里却被一股又一股的腥热液体淹没,只能发出无助的咕噜咕噜声。 ——那不成,要跳,白术得搂着您一起跳。 ——对不起,白术反悔可以吗…… 不可以。 我说不可以,你听见了吗,你不可以反悔。 泪水自毫无光华的眼中如泉涌出。 你听见了吗…… 你听见了吗…… 他的手,重重弹落在了血泊之中。 * 铁链撞击发出的哗啦叮当响,充斥着天牢昏暗狭长的过道。 铁牢的门被打开,一个长发滴水,身上着崭新衣裙,却有新鲜血迹从袖中滴落的女子,虚弱地扶着门框,抬着发颤的腿,吃力地跨入牢中。 刚走进去,她就支撑不住倒在了稻草上。 押解她的天兵看也没看她一眼,将牢门紧紧关上,牢中光线随之一暗。 棉棉沉沉闭着眼,慢慢翻过身仰躺在地上,红肿的嘴唇半张着,虚虚地吐着气,身上新鲜的伤口火辣辣地疼。 尤其是两只手腕,上面已经找不到一块好肉。 想起方才受的屈辱,棉棉嘴唇颤抖,喉咙里一阵哽咽。 可是,这就是罪有应得。 就当是在赎罪吧。 “姐姐?姐姐?” 一个少年的呼唤,让棉棉慢慢睁开了眼,缓缓扭头看去,看到了一只脏兮兮的手,穿过墙下的一只小洞,伸过来,手上拿着一只鸡蛋大小,青黄不接的野果。 “我摘到那只果子啦!快看呀!” 棉棉苍白的脸漫开了笑意:“太好了。” 那只手欢快地摇了摇那只果子:“快尝尝好不好吃!” 棉棉艰难地扶坐起身:“你吃吧……”刚一出口,她便一顿,懊恼自己又说错话:“对不起,姐姐又忘了……” 那边的少年却不在意,哈哈笑道:“没事!我自己也经常忘了自己没有头。” 棉棉爬过去,把他手上的果子拿起,轻轻擦了擦,张嘴咬了下去。 少年听见了那清脆的声响,紧张地直问:“如何,好吃吗?什么滋味?” 说的时候,都能听出他在咽唾液。当然,这只是他体内的灵识在发出声音。 “好吃……”棉棉皱着眉,艰难道。舌尖上颚与嘴角的伤口,被酸涩的果肉与汁液刺激地辣疼无比,口中唾液剧增:“……酸甜可口。” 少年完全没听出她的痛苦,羡慕地叹了口气。 “从前我也算是无忧无虑,天上地下所有的美食随我享用,每天就是晒晒太阳睡睡懒觉,唯一的烦恼就是被主人封印不能化人形,后面终于化人形了,一天都没享受到,就被主人削了脑袋,关在了这里,唉……” 棉棉大概知道他的故事,为他感到心痛:“就因为有仙子爱慕你,他却没有,就嫉妒地把你的头削了……”棉棉啧啧摇头:“这人嫉妒心太可怕了。” “没错没错!” 少年义愤填膺道:“他变化实在太大了!从前温柔的眼睛里都是水,说话从来没有大声过,离家拜师回来后,整个人就变了,又冷又狠,动不动就生气,全世界只有女……他的长辈对他的变化表示高兴。” “或许他在外被人欺负了吧,所以改变了。”棉棉淡淡道。 “不可能!”他否认道:“他的身份……还不至于会被人欺负。” 棉棉没有深问,少年虽然喜欢发牢骚,但还是很有分寸地保护着他主人的信息。 她把最后的一点果子放入口中,吃到后面,她发现这果子还是挺好吃的,包在嘴里含含糊糊道:“虽然但是,还是回去的好,自己的窝总比天牢舒服。” 前阵子有人来接少年,少年负气不愿走,扬言已和“他”一刀两断了。 -- 第115页 “那已经不是我的窝了,他也不是我主人了。”少年口气听起来非常坚决:“我现在就想和姐姐在一起。” 棉棉并没有当真,拨下背上肩上的湿发,细细地把上面的水,揩下来:“我是重型犯……” 蓦地瞥见自己的衣襟被发上的水洇湿贴在了身上,而这件衣服,非常贴身,湿了便几同于无,将上面澳人的形状勾勒无遗。 她脸上露出屈辱的痛苦。 这是那个无耻的人给她换的,他是故意的。 幸好这个牢里只有她,墙壁也没缝,不然她真不知如何坚持下去。 “姐姐?”少年见她突然不说话,感到奇怪:“怎么了?” “没事。”她深吸口气,继续道,只是语气已经明显沉重许多:“你跟着我没好处,我就是出去了,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真奇怪。”少年道:“姐姐不就是杀了个凡人嘛,何至于要关在铁牢,每日还要受刑。我一个得罪上神的,也只是关在普通牢房,啥刑罚也没有。” 棉棉也想知道为什么。 或许东方持是某个上神的尘世劫,又或许,有人报复她。 待她出去,她要打听一下。 很快她就能出去了。 书里的知棉在陷害了东方持后,也被天界发现了,关了一个多月,雨朦渡劫回来,就以小神女的身份助她脱了罪,把她接回了灵界。 她算了算,就是这几天了。 快点出去吧,她不想再每天面对那个无耻的人。 她慢慢爬起,躺到里头一张塌上。 空气阴冷,身上的湿衣湿发如同被冰水浸泡过,寒气顺着皮肤绵绵不绝地渗入骨缝之中,难受的很。 她打了个寒战,湿湿的衣襟上出现引人遐思的变化,她缩身紧搂自己,蜷成一团,本就拥挤的前襟,更是挤出血脉贲张的线条。 一面镜子,把她美丽而无辜的模样呈现在上面。 一个肩披湿发的男人,站在这面镜子前,动作徐徐地穿着素色衣袍。 节骨分明的长手,勾起垂地的衣带,将松敞的袍子左右交叠裹紧,裹出一副紧窄而完美的身躯。 镜子里的女人逐渐安静下来,就要睡过去了,颊上松散的长发,如丝一般滑落,柔软地挂在她肿胀微张的唇上。 蓬松的长睫抖了抖,她感觉到了,却没把发丝拨去,疲倦的面容逐渐放松,如一个不谙世事的婴孩,沉沉睡去。 男人淡淡闭合的嘴唇,慢慢抿出一道冷冽阴狠的弧度。 一阵铁门开启的声音将沉睡中的棉棉惊起。 “出来!”天兵冷冷命令道。 不用多说,棉棉也还知道这人是来带她去哪里。 “姐姐!”墙那头的少年喊着:“别怕!一定要撑住!我等你回来!” 棉棉嘴边勾了个坚定的笑:“好。” 她一定会撑住的。 绳索一圈又一圈地将她的手腕绕紧绑实。 黑衣人粗壮的手臂一拉,那头被绳索绑住手腕的棉棉便被高高地临空吊了起来。 手腕上那一道道还未来得及愈合的伤口,瞬间全部撕裂。 棉棉咬牙哼叫,被缠紧的双手抖颤着慢慢变白,昏暗的刑房里,充斥着她痛苦的呼吸声。 黑衣人修长的腿慢慢迈了过来,在她两尺之外站定。 棉棉在尽力适应着手腕的痛楚,没有心思去理会这个人,垂着头咬紧牙忍耐,不必看也知道,还是他。 一个着紧身黑衣,看不到脸的男人。 这一个多月来,每天都是他在向她施刑。 前半个月,他的刑具都是鞭子,细小的鞭子,抽在身上不会皮开肉绽,却是火辣辣的疼。 她早就听说天牢刑的人都是没有五官的无脸灵兽。 他们看不见,说不了话,只靠感应驶刑罚,以保证公正无私。 直到有一次,她衣服被抽裂了,他下面居然支了起来,还发出粗重的呼吸声,她才知道,原来他不是无脸灵兽。 她骂他无耻,问他是谁,他居然将她倒吊起来,强吻了她,她把他的舌头狠狠咬破,他反而吻的更起劲。 她以为自己会被强.暴,没想到他没有,还把她破掉的衣裙换掉,给她穿上新衣裙。 从此以后,这个男人故意给她穿又紧又薄的衣裙,十鞭下去,她身上的衣服便碎裂无法遮t,随后他开始疯狂吻她,变着花样整,待结束,又给她温柔地换上新衣裙。 她试过和天兵反映此事,天兵只当没听见。 可见此人权势熏天。 昨日,他把她扔入水牢受刑,本就缺氧痛苦,他忽然就跳进水里吻她,不知是什么勾起他的邪火,第一次发出声音,呻.吟起来。 声音很像柳晏。 这时,她才发觉,这个人的嘴唇也很像他的。 可是她知道不可能是他。 柳晏不可能忍心这样打她。 然后,他将她拖出水,倒吊起来,迫她今口。 柳晏不会这么对她。 有鲜血从手腕上溢流了下来,顺着她的手臂,流入了宽敞的衣袖内。 黑衣人身形顿了顿,迈腿走近,扔下手上的鞭子,伸手抓住她的衣袖。 一阵刺耳的刺啦声。 他循着那道血迹,将她整条衣袖撕裂。 旁边窗外投来的光,打在她凝脂雪玉般的皮肤上,泛起婴儿之肌的光泽,一道鲜红的血迹,顺着她柔美的线条,直流到了她的腋窝上,穿过稀疏而细柔的绒毛,往下缓缓淌着。 -- 第116页 黑衣人弯下头,伸出舌尖,舔上已流到她如侧的血珠。 顺着轨迹,舔过她的腋窝。 棉棉浑身一颤,死死咬着牙忍住不发出声音,可喉咙还是溢出细碎如小猫的闷哼。 那只舌头还在继续,一秒也没有停顿,偏偏又没一丝猥狎之意,动作轻徐而温柔,喷洒在她皮肤上的气息,平静柔和。 好像只是在细细吻着一朵花。 而她却几欲崩溃。 终于舔到了手腕上,她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已经微微泛着薄红,空气中是她略显急促的呼吸。 戴着黑皮套的长手,撅起了她的下巴。 拇指撑开她的下唇,朝她低下头,伸舌探入她的嘴唇,勾了些她唇齿间的甜汁到自己嘴里细尝。 黑衣人似乎很满意她的味道,柔滑的皮手套,顺着她仰起的脖子线条,抚下去,嘴唇抵着她的唇角,低声说道:“知道错了吗……” 声音清朗而柔煦,如松风溪韵,温柔动听。 耳边猛地一声巨响。 棉棉整个人弹跳起来。 她喘着气,惊恐不安地张望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间朴素如佣人房的房屋之中。 好一会儿才想起,她已经离开那座天牢差还不多三个月了,早已从那可怕的黑衣人手里逃脱出来了。 她心有余悸地松了口气。 “知棉姐救命啊!” 一个少年的声音从屋外很远传来,并伴随着一阵犹如台风般的呼啸声。 棉棉一听,心道不好,赶紧汲鞋跑出去,一推门,便被滚滚灰尘扑地满头满脸,咳嗽不止。 “知棉姐!!!” 一个无头的少年身影,在踉踉跄跄奔过来。 而他身后的滚滚烟尘中,慢慢显出了一只庞然怪物,正舔着长舌,呲着獠牙,一脸兴.奋地追着他,身后宽大的尾巴像一把巨大的扇子,在高速扇动着,将这一带所有草木扇得如遭到了台风的摧残。 “它又把我的头吃了!!!” 棉棉倒抽口冷气,立马转身跑了回去,把自己躲到了门缝后面。 “司奂!别往这边来!” “知棉姐?!你不救我!!” 不能怪她无情,实在这个怪兽是她最害怕应付的。 这里是蓬莱岛。 各位可得看清楚,不是蓬莱仙境,而是蓬莱岛,一个东海岛屿,专门放逐异兽,蛮灵,怪物的地方。 这里的怪物实在举不胜数,而现在这只追着少年跑的怪物叫大虫,非常喜欢舔人,每次见到不管是什么人,不把对方舔一遍绝对要追到天亮又天。 这司奂偏那么倒霉,在外面巡察的时候,总会遇上它,被它生生舔掉了五颗刚‘安’好还没稳固的头。 可要制倒大虫的唯一办法只有给它舔个尽兴,所以,棉棉毫不犹豫地将门关上了,把司奂拒在了门外。 “开门!!!!!!让我躲进去啊!!!!!!!!” 司奂举着沾满了绿色粘液的手,用力锤门。 那锤门的声音不是咚咚咚,而是piapiapia,光听这黏糊糊的声音,门后面的棉棉就打了个寒战。 “你进来了它会把房子都拆了!”棉棉大声喊:“你站在那给它好好舔,它就会走了!” “我刚刚已经站着给它舔了快一刻钟了!你快……唔……出来帮我……唔!分散一下……唔!它注意力!” 一阵呲溜呲溜舔东西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棉棉强忍恶心,道:“不!它太臭了!你再忍一下,很快就好了!” 外面传来司奂崩溃要哭的声音:“知棉姐!!!!!我恨你!!!!!” 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悠扬如流泉般的琴声。 屋内的棉棉听见,微微一讶。 是他。 司奂见到救命之星地高喊:“离焦师叔!救我——!”嗓子都喊破了音:“琴声对它没用——!” 琴声愈来愈近,直来到了屋外不远,琴声才慢慢休止,而那呲溜声也缓了下来。 棉棉忙不迭跑到窗边,打开窗往外看。 烟尘滚滚,几乎看不太清半丈之外的景象。 只依稀可见不远处平地上,一身形颀长,着宽袍的男子,空着双手走向兴奋地往他方向冲过去的大虫。 大虫模样嗜血丑陋又邋遢,如此扑来,就算是岛主唐掣见了都要惊惧三分,而这离焦,却从容淡泊,举止云流水,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棉棉都能感觉到,此人气度格外温和,身上没有任何攻击力。 早在书里,和这里的人知道这个离焦的了得。 而她来这里那么久了,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到他,不由眯眼,认真细看。 可灰尘太大了,只能看到他缓缓抬手,朝大虫伸出一指的剪影。 一向急吼吼不管不顾的大虫,瞬间安静了下来,那像扇子摆动不停的尾巴,温柔放缓了,庞大的身躯俯下来,虔诚地低下头,伸出长舌,与那人半举的手指轻轻一触。 棉棉被这绝美而神奇的画面看呆了。 “叮咚——” “宿主请注意,您的第三位攻略对象:离焦,已出现。” “攻略要求:第一条:怀上他的孩子,但是,不可让他知道孩子是他的。第二条:你们结合时间只能在夜里,其他时间禁止与他进任何男女间的亲密动作。” -- 第117页 棉棉倒抽口气,MMP这是什么鬼攻略要求?!强迫她做夜莺?!还强迫她做单亲妈妈?! “不用得到他真心吗?孩子以后怎么办?!”棉棉不能置信道。 “此次攻略可不必考虑感情。孩子的归宿作者会安排妥当,宿主不必担心。” 棉棉接受不了:“可是!” “祝宿主好运。” NO:235 ------------------------------------------- 作者有话要说: 第46章 离焦的朱砂痣 · “真是他?” “快看, 还很年轻呢!” 窗外传来吵闹声。 只见附近几座房舍慢慢走出一些和司奂、棉棉一样穿着粗布衣衫,模样千奇百怪的人。 他们或兴奋或好奇地看着滚滚烟尘中,那位抚摸着大虫眉心的男子。 “他就是那个能御千灵万兽的离焦?” “肯定是他, 不然大虫能这么听话吗?” “大溪!快来!是那个诈尸的大人物!” 这些人都是“罪奴”,和司奂棉棉一样, 都是犯了事, 被罚到蓬莱岛“劳改”的无名小仙小妖。 大家都对离焦感到好奇, 不仅因为他流传在岛上的事迹,还因为大家想看看,死了四万年的人, 突然诈尸复活后是什么模样的。 他们粗略知道离焦是元始天尊座下最不受重视的弟子,所以当年才会被天尊派到这莽荒之地修炼,还没修成上仙,就死在了这里,尸体冰封在地下洞窟。 死因不祥,当年知道此事的人都避而不谈,三缄其口,此事也早被淡忘,岛上流传的多是离焦与万灵共通, 驯服各种神兽异灵的神奇事迹,都称他是灵物菩萨, 再凶残嗜血的恶灵,遇上他都会俯首称臣。 而这样大名鼎鼎的人,居然在几个月前突然活了,谁人能不起好奇之心。 棉棉对这个离焦的认识也不多。 当她穿过来的时候, 书里只连载到离焦将前来找雨朦的问魈拒在门外,并离间了雨朦和知棉的闺蜜情。 而这个时候的离焦和知棉之间还没说过一句话, 知棉只是离焦身边一个没有名字的贱奴。 但是,知棉已经知道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这个离焦心口有颗挖不掉的朱砂痣。 朱砂痣还是个来自异世界的凡人,也就是穿越女。 现在再想想系统刚才说的话:“不用得到离焦的感情,只要给他戴绿帽。”棉棉又有点释怀了。 得到一个人的身,要比得到一个人的爱简单的多。 反正他也不在乎她,她送顶假绿帽也伤不到他哪里去。 总比从小把人染指,身心俱收之后又把人杀了的人道。 现在她头疼的是没有办法接近离焦。 或许是攻略东方持失败的惩罚,书里的知棉到了蓬莱岛就做了离焦的奴婢,而她却发配到山脚下,做类似“动物饲养员”的苦力。她需要一边劳动一边想办法爬到他身边,让他收自己做奴婢。 可她就是连见他一面都难。 离焦住在悬于云端的空中阁楼,不管出入都不会经过山脚下这片罪奴活动的区域。 而棉棉是重刑犯,脖子上戴着枷锁,一只限制她使用灵力,监视她活动范围的灵器。 甚至不允许跑太快,心跳快一些都会令这只像颈圈的玉质灵器焕发红光,把她体内力气抽空,严重的还会收缩箍住她的喉咙,让她窒息昏迷。 有这个东西在,她非常被动,无法再随心所欲来去。 此时他会出现,是她等待已久的良机。 “仙君!您太会御灵了!” 司奂谄媚的声音把棉棉注意力拉了回去。 此时大虫已恢复冷静,温驯地像只大象缓慢离开,烟尘渐散,司奂湿漉漉的无头身影与男子颀长英姿清晰地显露在视野中。 “能告诉我您是怎么做到的吗?” 大家虽然好奇,但都不太敢上前,只有司奂没脸没皮地粘着人离焦。这是他做猫咪做太久养的坏习惯,见着喜欢的人,就想粘着撒娇。 要是有脸,此时他的眼睛定充满了崇拜的光芒:“这么疯的野兽在您面前都能变成小白兔!司奂太崇拜您了!” 男子背手立在那儿,缓缓收回目送大虫的视线,朝司奂空荡荡的肩上瞥了一眼。 司奂对他的冷淡熟视无睹,又往他跟前走前一步:“仙君,您喜欢猫吗,还缺灵宠吗?” 说着就瞬间化为真身,化成了一只橘毛小猫咪,扭着身子想要蹭上男子的腿:“能让我跟着您吗喵~” 那声喵又娇又甜,只是此时它的毛发沾满了粘液,又缺了脑袋,看着让人不寒而栗。 男子虽然没有露出嫌恶,但往后退了半步的动作已表示他对它没兴趣,扭开毫无波澜的俊脸,一句话不说地转身离去。 “仙君喵!?”司奂不舍地追过去。 “司奂!”身后的屋子开了门,跑出来着淡素衣裙,肤白唇红的棉棉:“可有受伤?” 她声音细软清甜,婉转动听,饱含感情,不必看她的模样便能从她声音里感受到她的担忧和不安。 此时司奂刚好绕到了男子身前,想让男子再看自己几眼,男子没有停留,抬步往侧边准备绕开去,紧接一身形娇美,乌发高挽的女子就飘到了他面前,又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滞了滞,脚步顿了下来。 -- 第118页 “对不起,方才没能救你……”棉棉蹲下身去看猫咪,勾下头,一双布满愧疚的翦水秋瞳在猫咪身上来回扫视找着伤痕,殷红小嘴低低说着:“我罪该万死,原谅我好吗?” 温柔关切地好像这小猫是她的宝贝。 因为书里的知棉说过,离焦欣赏心善单纯的人。 司奂却对棉棉的温柔很是狐疑,怎么看都觉得她是做作。 既然这么紧张它,怎么手碰也不敢碰他呢。 自从他知道她就是那位间接害他没了脑袋的知棉,而她也知道他是北帝身边的灵宠后,两人开始嫌弃起对方,不再和之前那么亲密。 会一同来到这里,也不是为了互相作伴。 知棉是被罚无奈,而早就是自由身的他,表面是无处可去,随便来玩玩,实际是好奇这个突然复活的离焦。 他知道离焦是女帝从北帝问魈身上剥离下来的肉身。离焦的模样,便是问魈原本最初的模样,而后面问魈的模样,是女帝根据他的心境变化重塑的一个肉身。 司奂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要把离焦剥离下来,为何剥离后问魈变化那么大,而此时,为何离焦又自个儿复活了。 他故意靠近离焦,想看看他还记不记得自己。他要还是从前的离焦,就一定记得自己是谁。 然而,他的反应太冷太淡了,完全猜不透他究竟是记得还是不记得,让司奂迷惑不已,无法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此时,这知棉又跑来碍手碍脚,他顿时心里添了无名之火,故意道。 “要我原谅你?可以!待会儿帮我沐浴喵!” 那边的男子闻言,眉峰微不可察地动了动,寡淡无波的长眸微一流转,瞥向那亲密地凑身子靠近猫咪的女子,听见了她发出的两声轻快的笑声。 “我还以为是什么呢,这不是我最喜欢做的事吗。” 棉棉眉眼柔和一弯,颊边甜美的小酒窝若隐若现:“待会儿就给你这个可爱的小东西,洗个舒舒服服的澡。” 司奂僵住身,若他有脸,此时定是一副像吃了颗苍蝇似的模样瞪住她。 这知棉有阴谋! 她不止一次亲口说过她不喜欢小动物,更讨厌给小动物洗澡,从不觉得小动物有什么可爱。 那男子长睫缓眨,轻飘飘地将视线瞥到了一旁,冷淡的容色没有一丝的变化,抬脚绕过他们,往外走去。 瞥见男子竟就这么走了,棉棉暗暗一愕。 书里的离焦不是最喜欢给小动物洗澡吗,若是听说有谁在给毛茸茸动物洗澡,他准会前去帮忙或围观。 难道她记错了? 看来只能用狠招。 “司奂,前几日在丛林里找到的那本《穿越攻略》你看见了吗?” 已走出几步之外的男子,脚步一顿,顿在了原地。 棉棉眼睫缓抬,水眸闪动着狡黠的碎光,瞥向那边身形挺拔的男子,懵懂道。 “刚看到《如何获得古代男子的信任》一章还没看完,就不知怎么地不见了……” 这本书,是离焦的朱砂痣遗留在这里的一本现代世界里的书,后面又被离焦遗失了,令他分外难过。 棉棉不信,在听见她这句话后,还会对她熟视无睹。 作者有话要说: 第47章 与世无争的男人 · 她向那边的男子偏了偏脸, 扫向他静默的背影,信心满满等他回过身来,好一睹他的容貌。 棉棉早就好奇他的长相了。 书里的知棉非常喜欢离焦的皮相, 作者也一改之前不在男配容貌多做笔墨的习惯,特别偏爱这位离焦, 只要他出场, 准要来一段容貌与风姿的详细描写, 把他写的非常的仙,还特别写了知棉对他单方面的痴迷。 痴迷到什么程度呢。 这个离焦对知棉分外苛刻,不允许她与他平视, 时时刻刻要低眉颔首,毕恭毕敬。知棉也没造次,乖乖顺从了,等到夜里他睡着了,知棉才悄悄来到他床边,就着月光支着脑袋欣赏他的美貌。 能让风流成性的知棉痴迷乖顺成这般,想必不是普通的美男子,棉棉不由隐隐期待,盯着他的背影, 就等着他转过身来。 然而,没想到, 离焦没有回身,更一句话也没说,抬脚拐了个方向,往斜对面的一片竹丛走去。 那里有三五只探头探脑, 想靠近他的灰色小灵鹿。 小灵鹿见他行前,噗噗眨动的鹿眼顿时闪闪发亮, 柔软的小耳朵高高竖起,跃跃欲试迎向他。 待男子向它们伸出了手,抚摸它们的皮毛,它们才放下芥蒂,高高仰着脑袋像索求主人抚摸的小猫咪般,低低鸣叫着挤在男子身前。 男子向它们低低说着什么,距离太远听不清,但可以感受到他的温柔,还像变戏法般,掏出一手的红果子,宠溺递给它们吃。灵鹿发出了兴奋的鸣叫,争先恐后探头去够他的手,饿极了般吃得无比欢快。 棉棉目瞪口呆看着被越来越多灵鹿团团包围的男子。 这种灰灵鹿,不是肉食动物吗…… 她亲眼看过它们像狼一样围剿咬死一只大黑熊。 原来他刚刚停顿,不是因为听见她的话,而是注意到了那边的小灵鹿。 棉棉闷闷不乐吐了口气。 难道她记错了? 没道理,书里作者虽然没写离焦和朱砂痣之间的故事,但凭着知棉发现离焦一直在寻找《穿越攻略》这一点,足以证明穿越女对他来说是个很重要的人。 -- 第119页 《穿越攻略》这本书在棉棉十五岁中学时代非常的火,几乎每一个女孩人手一本,那时影视剧及小说才刚刚出现穿越的题材,所有关于穿越的东西都火一塌糊涂。 至今,这本书里的某些精彩内容,棉棉还能背出几句呢。 “喂,你刚刚在说什么?”司奂道:“我怎么一句话也听不懂?” 他当然听不懂,因为这是棉棉瞎编的,她根本没有找到那本书,她这么说,纯粹为了钓离焦这条鱼,等钓着了,再想办法圆回去。 只可惜没能钓到。 攻略难度真比之前高了。 “司奂,你不是挺喜欢那位仙君吗?” 棉棉用膝盖顶了顶小猫咪的屁股,直把它顶得往前趔趄一扑:“快去把他请回来,说你要报答他的救命之恩,请他到我们屋里吃饭。” 小猫咪僵住这狼狈的姿势变回人形,缓缓起身,握拳转向棉棉。 虽然没有头看不到表情,但棉棉知道,他这是生气了。 “司……司奂?”棉棉绽出友善的笑容。 司奂冷笑一声,怪不得方才像变了个人似的,原来是做给离焦看的。 想染指他最完美时期的主人?做梦吧!他的主人只能独美! 这时,上空飞来一道红色的光,落变成了一英姿飒爽的女子。 是紫微宫的真德将军。 “我就知道她会来。”司奂环臂冷哼。 司奂和真德闹掰了。 他发现真德藏了私心,不肯向他透露离焦复活的真相,还不准许他接近离焦,含糊其辞说是女帝陛下的意思。甚至逼他离开蓬莱岛,说他在这里会坏事。 司奂虽然看起来是个孩子,实际岁数比真德要年长,在北帝身边亦比她久,论起来,真德得喊他一声前辈,岂容她这般轻视恐吓,火大和她打了一架。 奈何真德武力太强,被她封了灵力,丢在这里不让他四处乱走。 她越是这么阻止他,他越是要好好把这件事查清楚。 司奂推了推身旁的棉棉:“我们过去和老熟人打个招呼怎么样?” 没想到棉棉扭身就要走:“别惹事。” 司奂瞥到她怔忪发白的脸,忙拉住她:“怎么了?你不是想看看那位仙君吗?” 棉棉垂着视线,嘴唇紧闭,没有说话。 离焦可以从长计议,真德现在是她的死穴。 押解她到这里的正是真德,路上她请求真德带她去看看柳晏的坟墓,真德冷笑说柳晏根本没有坟墓,肉身都化成了尘埃,灵识早已消散,只留下了一颗化成石头的内丹。 她告诉棉棉,为了救柳晏,她上天入找了无数医圣,无不称回天乏力,说柳晏年纪轻轻内丹强大却留不住灵力的原因,是从出生开始,他就被一灵物攀附吸食着他的灵力,也就是她知棉。 就算后面化作人形两人并不常在一起,知棉的灵识仍旧能吸食他的灵力。 当知棉听到这里,她才明白,为何他们能自由进出彼此的灵识空间。 医圣还推测,柳晏从化作人形开始,就在想方设法增强灵力,以此维持生命。 松元当时点头道,的确如此,柳晏隔一段时间就要去一趟万镜台,依靠玄冰灵兽聚灵。这件事无人知晓,他一直隐瞒的很好,当他在袖口山大伤之后,身体突然恶化,松元感觉蹊跷,逼问柳晏,柳晏才说出口。 那时万镜台玄冰灵兽已无法帮到他,他请求松元帮他用危险的养灵术维持生命。可见他有多想活着。 棉棉从来不知,柳晏身体是这么差。 怪不得他如此熟悉玄冰窟,怪不得旁人想都不敢想的玄冰花他说去摘就能摘到。 怪不得他总求她陪陪他,回去看看他,埋怨她不知道回家。 棉棉请求她把柳晏内丹给她做个念想,真德答应了,条件是要在蓬莱岛呆到刑满释放,并在这期间乖乖听从她的吩咐,她就把柳晏内丹给她。 ——柳晏的内丹虽然化作了石头,但最近它又似乎恢复了一点灵力,我已将它放到妥善的方养着。 ——知棉,你若真对柳晏还留有一点良心,就做给我看。 ——你做不到也没关系,但是,将来有一天,你若看到我和他双宿双飞,你可别来打扰我们的幸福! “离焦。” 真德一脸紧张走向被小灵鹿包围的男子:“你怎么一个人来了这儿?”一边说眼睛一边警惕往不远处的房舍瞥:“随我回去吧。” 突然一只离她最近的小灵鹿炸起毛,冲她呲出锋利的獠牙,就是真德也不免瘆一僵。 一只白嫩如削葱的长手,伸着食指往灵鹿脑门上轻点了点,一道琅琅动听的迷人男声,徐徐缓缓落了下来。 “嗯?不乖了……” 温柔的好似在哄自家的两岁小娃。 满脸戾色的灵鹿顿时似一个小姑娘般羞涩合上了嘴,摇着尾巴伸舌去舔那只温柔的手,温顺可爱让人以为方才那一幕是错觉。 这对真德来说,倒不是新鲜事,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离焦的能力。 她没有再靠近,站在原往房舍前那些衣衫破旧,形容粗鄙的罪奴身上扫,一眼就看到了转身欲走,又被司奂拉住的棉棉。 她穿着和所有罪奴一样破旧的衣衫,打扮毫无出彩,可她的姿容天生含媚,就是这么背身站着,那柔软流畅的腰臀线条,两臂垂放身侧的平常动作,也能叫人品出一丝妖娆娇媚,很难不叫人多看两眼。 -- 第120页 真德神色沉了下来,张嘴道。 “该走了,龚老在找你,你的天雷伤刚好一点,不该四处乱走。”说到后面那句,已带着几分责备的意思。 男子心情并未受她影响,说话轻徐缓慢,淡泊中带着一丝桀骜随性:“一会儿,就好。” 司奂不是傻子,发现棉棉低落的神情,又瞥见真德在用看恶妇的眼神瞪着棉棉,司奂顿时明白了什么意思,心里一阵不爽。 司奂已经知道了棉棉坐牢的真实原因,甚至知道的东西比棉棉本人还要多。 但或许是日夜相处的原因,他内心深处已把知棉当成了朋友。 朋友做了坏事,是要受罚,但还是会忍不住偏袒她,不乐意别人糟践她。 “喂,你不是要带我洗澡吗?”司奂冲只高她半个头的棉棉道:“现在就带我去吧。” 说着就抓起她的手,往他手臂上用力一撸下去。 棉棉被那黏滑恶心的触感吓惊叫,引得大家都齐目看过去。 棉棉举起自己拉丝的手气得要跳脚:“恶心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谁让你刚才不救我。”司奂发出得逞的笑声,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往外走,道:“我可不管啊,是你说要带我洗澡的,赶紧的给我兑现承诺!” 棉棉没辙,司奂是个有仇必报的人,和他杠就是自找苦吃。可看他带自己去的方向,蓦有点懵:“司奂,走反了。” 他在拉着她往真德离焦那边走。 “没呀。”司奂道:“直接就着井水给我洗吧。” 棉棉明白了,他要去竹丛后边的那口井。 看着前方那男子越来越近的背影,棉棉默默收回了嘴边拒绝的话。 发觉他们在往这边来,真德脸上闪现意外,整个人微微紧绷起来,目光下意识扫了扫一旁和小灵鹿玩耍的离焦。 未有任何异常。 “司奂,你的手太黏了。”棉棉抗拒挣了挣手,低软的声音含着点怨气,听起来格外的娇气:“我自己走。” 此时他们已来到了真德五尺之外。 “那不成,”司奂发出孩子气的坏笑:“我怕你反悔溜走了……哇!” 他忽然一副受到惊吓顿住脚,朝像鹰枭一样紧紧盯着他们的真德指了指,道:“那边有一群会吃人的野兽!知棉姐,跟紧我,我护你过去!” 棉棉差点没憋住笑了出来,配合他道:“好,我跟着。” 两人挨着慢慢绕开了那群小灵鹿。 绕过去的时候,棉棉眼睛一直在瞥着那位如入无人之境的男子,抱着碰运气的心理,期待能和他对视一眼。 可别说对视,连脸棉棉都没能看到,都被真德阴魂不散的身影严严挡住了。 只瞥到他线条瘦削的下巴,以及含笑微弯的唇角。 温柔恬淡,与世无争。 可不知为何,此人的站姿与动作,和天牢里的黑衣人有些像。 若这个人的声音,和黑衣人也很像,她便要怀疑是不是同一个人。 在天牢服刑的最后那天,从未说过话的黑衣人,第一次开了口。 当时她被他舔得快晕厥过去,迷迷糊糊间听见他的声音,以为在做梦。 ——知道错了吗? ——求我要你,不然,明天你将会更惨…… 她自然是没有答应。 幸好她没答应,因为第二天,师父离殊就和真德来带她出去了。 这个黑衣人的声音,真像柳晏。只是此人的声音更阴鸷邪恶。 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此后,她经常梦见这个黑衣人,梦见自己又回到了天牢,被他吊着鞭打,衣衫尽裂,用湿哒哒的舌头舔她,问她知不知道错。 棉棉双腿下意识往里收夹,心口碰碰乱跳,脖子上的玉质项圈,微微发红,在吸走她的力气。 她连忙吸气稳住自己,项圈的光慢慢退散了去。 看着他们的身影消隐在转角,真德冷哼一声。 司奂这个蠢货,粘谁不好,粘这个毒妇。 不一会儿,那边传来司奂雀跃的嬉闹声,在催促她快点,嫌弃她饭吃太少,一点水都拉不动,非要他展示男人的力量,再接着是一下接一下的洒水声,以及司奂的鬼哭狼嚎,一时喊冷,一时喊爽,交织着知棉嫌弃的笑声。 真德忍了忍,最终还是忍不住走开几步,站到一块石头上,歪身去看竹丛后边的两人。 司奂化成了猫,趴在上享受水的冲刷,和知棉手指的抓挠,那又痛苦又削魂的模样,令真德不由噗嗤一笑。 她给司奂洗过不少的澡,每次都会被他可爱的模样逗得发笑。 忽然,有灵鹿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夹杂着惊恐之意。 真德心一跳,迅速扭头。 什么都没看见,仍是一副其乐融融的画面,小灵鹿们依旧活泼可爱,男子依旧温柔出尘,就好像方才那声惊叫是幻觉。 真德很快没在意,扭头继续看那边胡闹的两人。 男子缓缓低头,肩侧的乌丝,如瀑般随之滑落垂到胸前,修长的手指轻轻抚弄着一只灵鹿的额头,扬笑的嘴唇,微微噘起,向那只灵鹿发出低低的:“嘘——”然后用气音,像说悄悄话似的说道:“……别被他们发现了……” 明明仍是那个温柔的男人,那只鹿却在惊恐不安怔怔看着他,其中一只眼的眼眶缝隙,在不断渗血,顺着眼角,如断线的珠子滚落下去,眨眼就把灵鹿灰白的皮毛染血红一片。 -- 第121页 男人显然看见了,嘴角的笑意带上了安抚的意味,抚过动物皮毛的手指,轻柔有条不紊。 “不疼不疼……过几天,就好了……” 两道光蓦然自头顶上空飞了出去,飞往远处高空上,那片悬浮的白色楼宇宫殿。 那里便是唐宫,蓬莱岛的仙倌神祗们居住的方。 大殿正宫规模不大,围绕在四周的灰瓦白墙小房子倒是数不胜数,分散错落,由一块块悬浮的青石板连接。 棉棉抬头看了两眼,沉默低回头,继续给脚边的橘猫冲水。 “想去吗?” 司奂看到了她向往的目光。 棉棉点头,懒懒道:“你难道不想?” 司奂不置可否,继续问:“你想上去干什么?” 棉棉道:“不干什么,就是不想和这里的野兽待在一起,在上面做个扫的也好啊。” 司奂嘁的一声。一听就知道她撒谎,肚子里肯定有坏水。 这时,外面传来呐喊声。 “司奂,仆大夫来了!” 棉棉连忙放开他:“快去,让仆大夫给你再整个头。” 这个仆大夫每五天来一次,给到外头巡察,不小心受了伤的罪奴疗伤。 司奂爬起变回人身,吊儿郎当道:“想得美,上次仆大夫说了,头要是再没了,他就给我整个屁股在上面。” “整不了了!” 屋外一张摆放了疗伤器物的桌案边,秃只剩鬓角两边有白发的仆大夫,正给一罪奴麻利包扎伤口。 司奂弓着背绞着手,就像一个正在接受老师批评的小学生。 他没好气瞥了瞥沮丧的司奂,哼道:“给你整一个头,得耗费老夫三颗乌金灵石,在你身上都花了十五个了!昨日龚老向老夫要十颗给离焦仙君疗伤,老夫都拿不出来,被岛主数落了一番。” 离焦疗伤? 棉棉这才想起来,书里的离焦也是身上有顽疾,需要人贴身照顾,知棉才会待在他身边。 仆大夫道:“要不是看在真德将军面上,你哪儿有这么好的待遇。” 司奂心里狡黠一笑,面上继续委屈难过:“我知道仆大夫的用心良苦!都是我不好!我愿意去挖乌金灵石,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仆大夫一听,讶异看向这个无头小子。 棉棉也是吃惊,轻推了推他:“司奂。”向他摇摇头,让他别乱说话。 “就凭你?”仆大夫不屑一笑:“你不知乌金灵石在碎尸谷吗?你当那里面的鲲兽是摆设?” “我知道!我小时候就听说过鲲兽的威力,但我不怕!”司奂憨憨道:“只要仆大夫借我一样东西,我绝对能挖回灵石!” 仆大夫狐疑看向他:“你要借什么?” 司奂往不远处空上,一只在和蝴蝶追逐玩闹的飞鼠:“您的飞鼠坐骑!” 仆大夫闻言,眉头一挑,脸上露出了些刮目相看:“好小子,你居然知道老夫的坐骑是个好东西!” 司奂嘿嘿一阵傻笑。 “好吧,老夫很久没遇上敢单枪匹马去碎尸谷的年轻人了……” “不是单枪匹马。”司奂蓦拉过一旁事不关己的棉棉:“她和我一起去!” 棉棉傻了,正要撇清关系,他就神秘兮兮低声道:“听我的。” 仆大夫乐呵呵道:“好!老夫再借你一样法器,这个法器能给你们引路,没有它,很容易进入黑洞走不出来。” 黑洞?!棉棉听这名字就已经脚软了。 仆大夫继续道:“刚好龚老急需乌金灵石,你们若带多点回来,老夫让岛主给你们减刑。” “我们不求减刑。”司奂道:“我们想跟着朴大夫干活,可以吗?” 棉棉闻言,恍然大悟,不由佩服司奂的睿智。 朴大夫似乎也发觉了司奂的心机,布满皱褶的眉眼微微一眯,老神在在道:“这……得看你们拿回多少灵石了。” * “龚老。” 唐宫,一座卧在一片云上的双层楼宇,上层的卧室里,缓缓走出一位童颜白发的老者。 久侯在外的真德忙上前:“如何?”并向他打了个眼色。 叫龚老的老者点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将真德请至耳房,并将门轻轻关了上。 寂暗的卧室里,躺在塌上似睡熟的男子,缓缓睁开了眼,一双冷眸,在昏暗的光线里焕发着淡淡的幽光。 “身上的伤恢复情况还不错。” 耳房里,龚老坐在太师椅上,对真德道:“只是眼睛好不了,原因也查不到,这个还得慢慢来。” 真德皱眉思虑道:“怎么会眼睛晚上看不见呢,太奇怪了……” 龚老忖了忖,道:“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个内丹,不是问魈那一魄,所以和肉身相斥,会出现各种奇怪的病症。若是如此,我们得做一些准备。” “不可能。”真德绝口否认:“您当时也在场,这个内丹从柳晏身上取下来的时候,已经灭了灵气,放入了离焦体内,离焦就活了过来。若不是问魈遗失的一魄,如何能这么轻易复活?我认为,他在天庭受天雷的那三十天里发生了什么事,受到了干扰。” 龚老点点头,道:“这层老夫也有疑虑,可以做个法阵查查他体内可有其他奇怪的乱灵。但是,这个法阵需要消耗乌金灵石,蓬莱岛刚好没有,所以只能暂搁……” -- 第122页 这时,一通话符从窗外飞到了龚老面前,打开一听,是仆大夫恭敬几近唯唯诺诺的声音。 “龚老!乌金灵石后辈已派了几个罪奴去挖了!明日就能取回,您且等候一夜!” 真德和龚老听了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龚老乐呵呵回道:“如此真是解了燃眉之急。请仆大夫务必多派几个人手去协助,那碎尸谷甚是险恶,以免造成伤亡。” “放心放心!去的是两个刚来的重刑犯,死了也罪有应得,没死就是戴罪立功了!” 真德眉峰微挑,出声问:“重刑犯?可问是哪两位重刑犯?” 仆大夫听见真德的声音,似有些意想不到她在场,当即支支吾吾起来:“呃,就是那个那个……脖子上戴着法器的女子,还有……还有就是那个无头小子……” 真德一惊,当即跳了起来:“他们毫无灵力!如何能去碎尸谷?!”说着,便化作一团光,砰一声巨响,直接破窗飞了出去。 龚老不安也正要飞去看看情况,蓦然想到刚才那么大动静,定吵到浅眠的离焦。 把他吵醒了,今夜就不可能再睡了。他睡不着,那他龚老也得受罪了。 老者轻步入了卧室,来到躺着名男子的床榻前,观察他的情况。 只见男子面容恬淡柔和,长睫沉沉盖下,嘴唇淡淡闭合,整个人显得格外放松。 老者看了又看,脸上的疑虑逐渐放大。 没想到,这离焦不仅没有醒,还睡得很沉。 他从未见他睡得这般香甜。 作者有话要说: 第48章 戏精司奂 · 当棉棉换好夜行服, 背上挖掘工具,随司奂坐上飞鼠,飞鼠展开飞膜扑飞上天后, 棉棉才明白,司奂为何指名要这个飞鼠坐骑。 因为这只飞鼠会缩小, 飞上去没一会儿, 他们就缩小得像只飞蛾了。 “小心鲲兽!”地面上的仆大夫仰着头朝他们大喊:“它对血很敏感!你们千万别受伤!受伤了要赶紧包扎!” 棉棉听了人一僵。 发壳儿!她刚好例假第二天啊! 她犹豫地抬手欲拍前面的司奂:“司……” “快!”前面的少年突然大喝一声, 把她给打断。 下一瞬,飞鼠就突然像屁股上装了马达一样,嗖地往前飞了出去。 棉棉措手不及, 被惯性带得猛然往后一掀。 “啊!!!” 一只手及时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扯了回来,啪地一下扑到了司奂窄小而修长的背脊上。 “没事吧,知棉姐?”背脊上传来少年略带幸灾乐祸的声音。 棉棉真吓得面目都扭曲了。她现在什么灵力都没有,就是个凡胎肉体,这么摔下去铁定裂成好几瓣。抬头正要臭骂,蓦地又被眼前所见惊地一懵。 只见少年原本空荡荡的肩膀上,不知何时长出了一颗头,而这颗头, 此时正回过脸来,笑嘻嘻地看着她。 橘色的短卷发, 在凛冽的风中俏皮地飞舞着,一双又圆又亮的猫眼,被皑皑暮色照得漂亮迷人,皮肤被夕阳的光芒涂上了一层蜜色, 令他尚有些婴儿肥的脸蛋看着分外可亲。 “你……”棉棉目瞪口呆:“你什么时候装的头?”比之前装的那五颗又怪又丑的脑袋好看多了。 少年却没有回答,邀功似的朝她直凑过来:“好看吗?” 棉棉无意识地往后退了退脸:“好看, 好看。” 司奂见她闪躲,心里一阵不爽,没好气地扭回头:“假惺惺……” 棉棉想起方才要说的话被他打了岔:“司奂,停下来,我要……” 话还未落下,一阵犹如打雷般的人声,突然从后传来。 “司奂!停下!” 随即是一阵杀气逼前。 飞鼠上的两人没来得及回头看是谁,身下的飞鼠就被那杀气吓地飞行不稳,啼叫着一阵左右摇晃颠簸。 司奂没有慌,沉着地控制好飞鼠,俯身大喊:“抱紧我!” 棉棉迅速搂住他的腰,紧接听他一喊:“入林!” 飞鼠即带着他们俯冲下去,飞入下方的茂密丛林。 棉棉这时才有空回头去看后方的人,原来是真德。 她就在他们后方五尺之外,因化小的原因,此时的真德看起来就像个庞大的巨人,正踩着祥云飞速紧追其后。 显而易见,她追不上他们,棉棉从她眉宇间读出焦躁和些许惊怒。 连真德都追不上,可见这飞鼠飞行速度十分了得,怪不得靠它司奂就敢去碎尸谷。 见他们不停反而往丛林而去,真德脸上大怒:“你是想死吗!别胡闹了!跟我回去!” 说着,掐诀唤出了数名持枪兵将。 “再顽抗,我就不客气了!”真德喝道。 “想让我回去可以!”司奂朝后大喊:“把真相告诉我!” 真德面露犹豫:“待事情稳定平息,一定告诉你!” “那就无话可说了!”司奂蓦然喊了声:“鼠大哥!冲!” 飞鼠瞬间提升速度,风驰电掣般窜入了茂密的灌木丛。 这么小的物体,进了灌木丛绝对不好找。 真德咬牙切齿,往里怒喊:“知棉!把他推下来!立刻!!”一边说,一边无声指挥手下入林分头搜寻。 料到她会四处搜寻的司奂,没有往里飞行,而是躲在一片乱草枯叶之下,准备静待他们离去再起飞。 -- 第123页 却没想到,真德会让棉棉做叛徒。 司奂僵了一僵,回头看向棉棉。 只见她低着脸,定定看着一处一动不动,眉宇间凝着挣扎,显然在思考要不要听从。 真德了解司奂,知道他不会走远,继续大喊:“知棉,你若做了,我可以立刻把内丹给你!” 棉棉眸底闪过微光,扶在司奂腰上的手,一阵收紧,拇指指甲盖在微微泛白。 忽然,一只纤细的手,盖在了她手背上。 ‘给你一个机会。’ 耳边响起司奂传送来的声音。 棉棉抬头,看到少年认真而平静的脸。 他向后侧着身,眼睛定定看着她,嘴角微微下沉,眉宇间凝的,不像是少年会有的沉稳。 ‘若是把我推出去,你可以从她手上得到想要的东西,那你就做吧。’ 棉棉目露讶异,显然没料到他会这般大方。 ‘又或者,你可以相信我。’司奂传音道:‘你想得到什么,我帮助你。’ 他们没发现,远处的斜刺里,慢慢地落下来一位天兵。 他眼眸半阖,眸光冷幽,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牢牢盯住地上一片枯叶,盯住枯叶下方,那两个互相对视的人。 他唇角下沉,下颚逐渐紧绷。 棉棉向司奂淡淡一笑,点了点头。 看起来好像很愉快似的,可转眼,她脸上的笑意便黯淡了下去,长长的羽睫,沉沉盖下让人看不到眼睛,却能品出她的苦涩和迷茫。 可见,她很想要这个“内丹”,可她却选择相信他这个一无所有的无头怪。 司奂又想起北帝在紫微宫削他脑袋前吼的那两句话。 ——这女人对你甚是执着,追着说喜欢你,用尽一切低劣无耻的手段非要与你亲密。 少年心头又软又热,连舌尖都是甜丝丝的。 这个女人果真喜欢我喜欢的不得了。 每次棉棉对他好的时候,他心里便会嘀咕这句话。嘀咕着嘀咕着,便慢慢忘了被主人削过的脖子当时是有多疼了,也愈发地想更多地回应这个女人的“喜欢”了。 他咽了咽喉咙,局促道:‘你、你放心,我不会辜负你的……’然后拉过腰上的手,紧紧放到自己的腹上,让她更贴近自己。 感觉到她的疑惑僵硬,他懒懒道:‘随时会起飞,你要是摔下去,我们就玩完了。’ 棉棉没有多想,坐前搂住了他。 搂着少年细瘦的腰,棉棉思绪不由飘远,想起了风萝峡幽谷里的那个“司奂”。 判若两人。 从天牢出来,她和司奂正式得知对方的名字和身份时,她就察觉此司奂不是彼司奂。 眼前这个司奂,和在太极宫寿宴见到的戏精粘人橘猫是同一位,就是个古灵精怪的孩子。 而幽谷中,那位被她绑住的狂暴青涩又强势的司奂…… 脑海蓦然浮出了一张脸。 棉棉深呼吸,闭眼暗斥自己别胡思乱想。 不可能是他,当时他和雨朦在一起,而且,他怎么可能愿意和一个他憎恶的小仙娥亲密。 系统亲自盖章攻略成功,说明她没有找错人。 幸好司奂不知道那个仙娥就是她,不然,真有够尴尬…… 外头的真德见久久没有动静,脸色逐渐铁青。 这知棉居然不听从! 难道她已发觉她欺骗了她? 这时,女帝问觞传音召唤真德:“速来风萝峡。” 女帝的声音沙哑而疲倦,真德心里一紧,定是昏迷的北帝又出事了,火速吩咐天兵继续追踪司奂,她则赶去榣山。 司奂还在细细感觉着背上的柔软,脸烫地一阵阵发麻。 他从不认为自己是只好猫,但从前,都是用在怎么骗取别人的宠爱上。 而现在,他居然每天开始想方设法展示他很厉害很不错的一面。 像他这颗头,其实早在天牢时就长回来了,本还想再藏久一些,可他实在想知道她对自己的模样是喜欢还是不喜欢,结果只是得到她淡淡的一句好看。 定是他的模样太弱小了,不行!他一定要让她明白,他其实已经是个大男人了。 他脑海里蓦然闪现一些香艳的画面,心里砰的一跳。 他缓缓回过头,瞥向棉棉。 棉棉抬头,疑惑看他。 他盯着她柔软而丰盈的唇瓣,咽了咽喉咙。 他参观过不少男女调.情接吻及双修的场面。 他们都拿他当一只普通的猫,他就是趴在他们床头,也不会扫他们的兴,所以,其实司奂什么都懂了,只是缺乏经验。 他想,他是时候体验一下什么叫做“甜蜜缠绵”“鱼.水之欢”了。 看着司奂那熏红的脸,以及那双漂亮的大眼里,愈发闪晃的水泽,棉棉皱眉,眯了眯眼。 这司奂,该不会…… 就在这时,一阵利刃划破空气的锐响从不远处直逼司奂脸前,司奂屏息闪头,一根竹叶倏然擦过他的耳朵,若慢上一秒,他的耳朵定已分裂成上下两半。 有人发现了他们! 管不了那么多了,司奂当即驭鼠起飞,贴着地面,闪电般穿入了密林深处。 天兵当即发现动静:“追!”一个接一个追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别忘了橘猫可是个戏精茶艺大师!疯起来也是要人命哈哈哈~下章继续修罗场! -- 第124页 第49章 吃到巨瓜 · 真德留下的几位天兵异常顽固, 怎么甩都不能把他们甩掉。 司奂也不甚在意,没有灵力,没有武器, 靠着驾驭飞鼠,游刃有余地避开了天兵一路的攻击。 穿过一片广阔的怪石乱林时, 司奂知道机会来了, 故意在里面七弯八绕地转, 把天兵带晕,再找准时机往狭窄的石缝中钻,几个来回, 便把天兵一个个卡进了石缝中。 有天兵急了,想用灵力将这里的石头击碎,被一个老道的天兵喝止:“不可动石头!会引来这里的异兽!” “哈哈哈哈哈!这里的异兽很可爱的!你们几个人刚好够它下饭了!”飞鼠在高空中潇洒地打了两个圈,便往天边一片乌云密布的森林飞去。 待天兵们追过去,他们早已消失无影。 前方,就是神仙都闻之色变的暗黑森林——碎尸谷。 “进去吗?”天兵们浮在半空,望着里面萧索阴沉,朽木枯湖的景象,面露畏惧:“这里封印了三大凶兽, 是禁地,天条规定不可随意进去。” 其他天兵点头同意, 回身正要离开之时,蓦然听见后方一位天兵发出一声低低的哂笑。 “这就想回去了?” 他浮在半空一动不动,缓缓抬脸,长睫轻眨, 墨黑的眼瞳徒然迸射出惑人心智的萤光,直入众天兵之眼, 天兵们浑身一哆嗦,面目骤然浮出野兽般的戾色。 他们的衣物开始发生变化,从脚尖开始,被一层黑色光滑而富有弹性的衣料覆盖,将他们全身每个角落紧裹,直漫上脖子,脸颊,眼睛,直至头顶。 所有的天兵,都变成了天牢里执刑的无脸黑衣人。 男人勾了勾唇,唇边闪现一只尖尖的虎牙,下一秒,嘴角又沉了回去,恢复阴鸷的面相。 线条完美的嘴唇,缓慢蠕动:“他喜欢玩……”黑膜,一寸一寸自下往上地将他的脸无缝覆盖,并吞没了他那双如山麓湖泊般温柔宁静的眼眸:“我们就好好陪他玩玩……” 夜幕大降,本就黑沉的碎尸谷,更是漆黑地似浓墨般,找不到一丝的光。 在这里,看不到生命的迹象。 没有风,一切都似静止了般,更没有动物昆虫的鸣叫,死寂沉沉。 轰隆隆…… 上空传来低回的雷鸣声,厚厚的云层中,不时出现电闪白光,把这里浓稠的黑暗划破。 棉棉和司奂便是借助这薄弱的闪电,小心翼翼地进入了碎尸谷深处。 他们降落在了一个高高的岩石山洞上。 “司奂,方才你说很久之前随你主人来过这里。” 山洞里面拐角处,棉棉正拿着根点了火的小木棍,给进食补充能量的飞鼠照明,淡淡问外头洞口,扶着岩壁往外观察的少年:“为了什么事?” 司奂回头,看到女子被橙色火光照映的侧脸。 她发觉了他的目光,抬目看向他。 杏眸清澈浑润,恬淡沉静,如此一瞬不瞬与其相视,似能将他的灵魂给吸附而去。 这双眼流露出不耐:“又发呆,我在问你话呢。” 司奂咧嘴一笑,额上垂下来的卷发,长度刚好到他弯起的嘴角,将他年轻的俊脸衬得柔美而俏皮,一双星眸笑得弯成了新月。 “这可是我的一个秘密。”他环臂斜斜倚靠在壁上,一脸兴味道:“你要是知道了……我们的关系将会纠缠不清。” 棉棉噗嗤一笑,扭头摆手:“那算了,你留着自己纠缠自己吧。” 司奂一啧,挺直身:“那不成。”抬步走过去:“话都到这份上了,已经开始纠缠了。”他蹲在她身边,歪头笑眯眯地看着她:“难道你不想和我纠缠不清吗?” 棉棉被他莫名其妙的骚话弄得一愣一愣的。 从启程开始,棉棉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只当是他爱闹,现在看来,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 难道公猫的发.情季节到了? 棉棉耷拉着眼瞅着他,伸手一掐他还尚有些婴儿肥的脸蛋:“你小子哪儿学来那么多骚话?” 司奂捧着她的手皱眉直哎哎:“我没学谁,这是我的灵魂在向你发问,哎哟疼!” 棉棉连忙松手,可松手之后,又觉得不对劲。 她根本就没使力啊! 他摸着自己的脸,写满委屈的猫眼已经凝了泪泽:“知棉姐你好狠……但是,我还是会对你好的……” 棉棉僵住,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 “上次随我主人到碎尸谷,是为了找一个凡人。” 司奂坐在她身旁娓娓道:“那时我已经有几千年没见过他了,难得从榣山来这里看他,我就粘着他不放。他那时脾气还很好,非常温柔的一个人,从来不会拒绝别人,然后就带着我一起来了。” 棉棉讶然看住司奂:“你刚刚说,来这里找一个凡人?” 司奂点头:“是啊。” 棉棉:“这凡人是谁,那么厉害,能在这里生存。” “就是知道不可能生存,所以他才来找她。”司奂道:“就普通的凡人小姑娘,剑都没摸过的,更没有灵力。” 棉棉皱眉:“走失了还是怎么回事?” 司奂摇头:“不是,我听说是她自己跑进来的,具体是不是,好像也没人亲眼看见,然后就不见了。”他声音忽然放低,一脸凝重道:“……我主人当时为这小姑娘差点疯了。” -- 第125页 棉棉吃惊的嘴巴都张圆了:“……你的意思是,这个小姑娘是北帝的……” 司奂重重点头:“意中人。” 棉棉倒抽口凉气:“我艹!” 突然吃到这么个巨瓜,她激动地口齿都有些不清,抓住司奂的手臂直摇:“你主人、你主人原来有过人?!小神女不是他初恋?!快告诉我当时到底怎么回事!” 见她这么激动兴奋,司奂心想,坏了,本来只是闲扯,没想到越聊越深,有些骑虎难下了。 这件事在当年很严重,女帝勒令过不可外泄,知道的人也就是北帝身边最亲密的三五个人而已。如今告诉棉棉,要是被女帝发现了,将会大祸临头。 除非棉棉是他的人,就算还是要罚,连着他一起罚的话,女帝陛下起码不会罚得太重。 “怎么不说了?”棉棉猴急地又摇了摇他的袖子:“快说啊,当时发生了什么事!” 司奂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道:“这件事非同小可,我要是告诉了你,你得……” “轰——”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巨响,甚至有些地动山摇,就像附近有山头发生了山体滑坡。 司奂抬脚猛地将身前的小火把踩熄,洞内顿时陷入黑暗,外面的轰鸣响也慢慢归于平静。 棉棉凝神听外面:“好像没声了。” “嗯,要出发了。”黑暗中的少年道。 这时,有手摸上她的脖子,她眉目一醒,忙往一旁闪躲:“我自己来。”扯起自己的黑色脸巾,把整个脸,乃至下巴,都严严实实盖上。 作者有话要说: 黑衣人要来了!!这两天我那么勤快,你们要不要夸夸我? 第50章 无脸黑衣男人 · 他们在洞口往外看去, 借着闪电的光看到斜对面一座山下,敞开了一个大洞,不断有巨大如蜥蜴形体的动物从里爬出。 它们的尾巴很长, 走动之间,会如鱼尾拍地般, 发出啪嗒、啪嗒湿哒哒的声响。 “那就是鲲兽, 它们畏光, 深夜才出洞觅食,乌金灵石就在它们孵蛋的地方。” 司奂靠近棉棉的耳朵,压低声道:“别看它笨拙, 它的脸看起来也不可怕,可是它阴险的很,见到猎物它的尾巴会突然张大,里面全是尖牙,尾巴一甩过去,就把猎物兜到里面咬住,然后猛地一压,像一只手一样把猎物压碎……嘶!” 司奂摸了摸自己的手臂,拉下脸上的布巾, 露出一双无辜的大眼:“知棉姐又对我动粗……” 棉棉对他的乱撩感到烦躁,不想看他:“我想来想去, 还是觉得我不要去的好,我现在什么都帮不上,只是个负累,不如就在这儿等你。” 司奂听了不高兴了:“不行。”说着就坐上飞鼠结实的脊背, 慢条斯理拉上脸巾:“这里也不安全,除了鲲兽还有其他凶兽不时出没, 你只能跟着。” 棉棉无奈,只能跟着他坐上了飞鼠,见她听话了,少年得逞偷笑。 “脸巾千万别拉下来,洞里有一种飞虫,会钻到眼里把你眼睛咬住扯出来……” 少年的唠叨着驭鼠往鲲兽巢洞飞去。 他说,蓬莱岛之所以叫蓬莱岛,是因为在上古此处的灵力和生命力的充沛仅次于蓬莱仙境,所以才取名小蓬莱。 可惜天庭没有及时管制,被各种怪力乱神霸占了,养出三只至邪至恶的凶兽,把小蓬莱糟蹋地几乎变成了第二个地狱,毒雾弥漫,空间错乱,遍地残骸,戾气冲天。 天界看不下去了,派了百位大罗金仙出面降魔除妖,将这里彻底净化,小蓬莱才得以重现生机,恢复灵气。三只凶兽则被封印在西边煞气最重的地方,也就是碎尸谷。 洞内漆黑闷热,他们点了个火把,穿过了一片散发腐腥气的水潭地。 一路上棉棉都心不在焉,随着深入,心越是七上八下,惴惴不安。 直到司奂用仆大夫给的法器绕进了一条地面有无数地穴的甬道。 司奂说,这些地穴就是仆大夫说的黑洞。 有什么作用不知道,漆黑看不见底,从上面这么飞着看下去,就像来自于地狱的饿鬼,一个个张大了嘴要把他们吃掉。 棉棉只看了一眼,便紧紧闭上了眼,可那景象已烙在脑海,挥之不去,有种随时摔落下去的错觉,揪着司奂腰侧衣料的手开始颤抖发凉,晕眩反胃。 十五岁掉入窨井那一瞬的恐惧,再次慑住了她。 棉棉推了推司奂,低低说了一句话。 司奂没听清,回过头去,蓦然发现被她额头靠着的那片衣料竟湿透了。 “怎么了?不舒服吗?”他紧张地扭头往后靠了靠,把耳朵贴上她:“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从旁人角度看去,就像在耳鬓厮磨,亲昵呢喃。 距离他们不远的后方石壁上,无声闪跃着道道黑影。 借着火光,领头那位看见了他们的亲昵动作。 他倏然顿住了跳跃,就好似被住了身体,僵硬地攀在石壁上一动不动。 忽然,飞鼠加快了速度,闪电般往前头飞去,其他黑衣人见此,飞速跟上,只留他还顿在原地,直到黑暗将他完全吞没。 飞鼠降落到了目的地,鲲兽孵蛋的一片茅草高地。 司奂手足无措地把棉棉搀到一块石头上坐下,蹲在她身旁紧张直问她到底怎么了。 -- 第126页 棉棉晕眩地不想说话,又不忍让他担心,有气无力地安抚他:“没事,头晕,歇一下就好……” 司奂到底还不懂照顾姑娘,听她这么说便放下了心,嘱咐她小心这里的蛋,便拿起铲子去那边挖灵石了。 棉棉突然就想起了柳晏。 他若是在身边…… 这么一想,喉咙便一阵发哽发涩。 在害死了柳晏之后,江棉从不让自己回忆他的好。她从来不会让自己迷失在过去。 可现在,她骗不了自己,她很想他,她想回到过去那有他陪伴呵护的日子。 她知道他是个多完美的男人。 但她一直理智而略带刻薄地点醒自己,他的完美,都不是为了你江棉而生就,而是为了知棉。他是属于知棉的。你江棉不仅没有资格去沉溺,更没有理由去沉溺。 你只是个窃贼罢了,动心就傻.逼了。 可是此时此刻,她想向他承认,她就是个傻.逼。 她想他,想要他,从未有过的想。 不是原身知棉,而是她江棉。 她早就知道从头到尾原身都不在她体内。 对柳晏的情不自禁,霸道占有,心痛哀伤,都是她江棉自己的感受。 一切都已来不及。她连他的尸首都没能见到。 “知棉姐,挖到了!”后头响起司奂压低声的叫唤。 棉棉颤手伸入面巾内,胡乱拭去里面的涕泪,深吸口气抬头起身,努力让声音充满精神:“来了。” 起身过去棉棉才发现,他们四周全是圆滚滚的褐色巨蛋,一颗颗妥帖地放在厚厚的干草上。 全都是鲲兽待孵化的蛋。 司奂就在里侧一道斜坡上,已经挖到一米多的深度,不住往外抛出一只又一只表面粗糙,泛着碎光的黑色石块。 棉棉拿出仆大夫给他们的大容量芥子袋,将灵石放入袋中。 他们在这片山坡挖出了足足三十多颗灵石。 棉棉把司奂从洞里拉出来,系好袋子走向飞鼠:“快走吧,我们赶紧回去……” “还不够。”司奂拿着铲子,绕过那些比人的脑袋还要大一圈的蛋,走向高地的另一侧:“再挖多三十个才够。” 棉棉皱眉追过去:“司奂,我们不能再挖了,时间不够,从这里出去还要很久。你不是说鲲兽觅食速度很快吗?” 司奂却头也不抬,俯身挥动铁铲,动作迅速地挖了起来:“放心吧,我们不是原路返回,这后面有个洞口可以出去。” 棉棉喜出望外:“当真?” “我主人那次就是带我从那儿出去的,我不会记错。” 闻言,棉棉又不放心了:“距离那时有多久了?” “将近五万年吧。” 棉棉瞠目:“五万年!你确认过那洞口还在吗?” “呃,”司奂犹豫地顿住动作:“这倒没……” 突然,他们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就好像鱼儿在地面上蹦跳挣扎的声音。 啪嗒啪嗒…… 密密麻麻,越来越近。 “它们回来了!!”棉棉大叫一声,冲向飞鼠,迅速跳上去。 而司奂还在弯身掏着泥土里的灵石。 “司奂!手!”棉棉驭鼠跌跌撞撞飞过来,伸手将司奂一把拉了上来。 飞鼠很快稳住身体,缩成最小,以最快速度,往后方冲去。 “左边……不,右边!再前面点看看!”司奂根据记忆,寻找着当年问魈带着他逃生的那个洞口。 可不知是他记错了,还是洞口封了,他在那一片找了很久也没能找到。 而令人胆寒的脚步声已越来越近。 “别找了!”棉棉焦急道:“我们原路冲出去!” 司奂已经急了,乱了:“不可能的……那个洞口很大的……不从这里出去,我们只有死路一条……” “司奂,冷静点!”棉棉抓过他,让他面向自己:“你看着我!” 少年满头冷汗,在不住喘气,可见是吓坏了。 棉棉不会驭鼠,要逃出生天,只能让他振作起来。 她冷静道:“司奂,我们不是只有死路一条,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可以让我们安全出去!” “可是……”少年却不相信自己。 “你忘了你在来的路上,是怎么把那些天兵耍的团团转了吗!” 司奂轻抽了口气,仿佛幡然醒悟了般,顿在了那里。 这时,一阵脚步落地的声音在四周响起。 棉棉和司奂惊恐张望,蓦然看到了近十位浑身上下所有地方都被黑衣料覆盖的人。 这衣料很特殊,紧紧贴裹着皮肤,没有一丝皱褶,以至于好似没有穿衣,令他们的身体看起来极其矫健而阳刚,甚至能看到上面的每一片肌肉的形状曲线。 司奂应是冷静下来了,见有陌生人,迅速将棉棉护在身后:“你们是谁?”尽管身板太小,气势却是不低。 司奂肯想不到,他愈是这么勇敢有男子气概,越是令这群黑衣人当中的一位按捺不住兴奋,垂在身侧的手一阵捻动,眼周附近的肌肉微微收缩。 被司奂护在身后的棉棉,反倒是越来越无法冷静。 她睁大了眼盯着这些人。 这些人的身高体型,乃至动作姿势,甚至是头部脸型的形状,全都和天牢里那位对她施刑的无耻男人,一模一样。 -- 第127页 她背脊开始发寒。 离司奂最近的一个黑衣人,自地面腾空浮起,靠近飞鼠上的司奂,动作从容淡,看起来不像有敌意。 他向司奂伸出一手,翻出手腕。 上面刻着一个“无”字。 看到这个字,司奂顿时惊喜大叫:“原来是你们!太好了!” 返身握住棉棉发凉的手,道:“知棉姐,我们得救了!他们是无脸灵兽,很能打的!觅桃派他们来保护我们了!有他们在,我们一没事!” “那就好……”棉棉干巴巴道,蓦然又似想起什么地抓住他:“司奂。” “我们出发吧!”司奂指挥道,回头发现她似乎很紧张:“嗯?” 棉棉缩在司奂头后面,眼睛警惕地盯着和同伴们一同浮到他们前面的黑衣男子,低声对司奂道:“我要你发誓。” 司奂有些吃惊:“发誓?” 那名男子微微往后侧了侧脸。 棉棉拱起手背,尽量放低声量道:“待会儿无论如何,都不要和我分开。” 司奂听了脸一热,回过头来,沉声对她道:“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和你分开。” 前方静立等待指示的黑衣男子移正了脸,下巴似不屑一顾地微扬了扬。 当他们飞出去的时候,鲲兽们已回到了各自巢中。它们数量庞大,一眼望去,甬道里全挤满了它们。 棉棉不敢看,紧紧闭着眼,把脸埋在司奂背上,紧搂着他一动不动。 突然,下方就响起了一阵震耳欲聋的咆哮声。 一只鲲兽瞪着血红大眼,仰着头看到了贴在洞顶飞行的他们,并向他们挥来了张大了口子的尾巴,“咔!”的一响,一只无脸灵兽被它咬到带了下去。 “点火冲!!!” 司奂喊了一声,所有人手上顿时燃起火把,全速冲去。 鲲兽畏光,一程度吓住了它们,可有些鲲兽却被血腥味刺激地攻击力倍增,嘶叫着弹飞起来,张牙舞爪地扑向他们。 一只两只扑来无脸灵兽还能应付,慢慢越来越多便无法应对了,很快又折损了两位无脸灵兽,飞行速度减慢,而甬道里的鲲兽,还密密麻麻望不到头。 “不要恋战!!”司奂在肆虐的咆哮声中焦急指挥所剩无几的无脸灵兽:“护我们出……唔!” 忽然,一个鲲兽跳起来,正正撞上了飞鼠,把飞鼠上的司奂和棉棉撞飞了出去,下一瞬,飞鼠就被那只鲲兽咬了下去。 “司奂!” 飞落的半空中,棉棉抓住了司奂的手臂,司奂受到的冲撞比较大,无法稳身。眼看两人就要坠落,同时飞来两个无脸灵兽,分别把他们接住,并敏捷地背了起来。 棉棉仍死死抓着司奂的手不肯放:“司奂!我要和你在一块!” 司奂不明白她的恐惧:“不可,灵兽支撑不住……危险!!”司奂忽然用力一推棉棉,将她和背她的无脸灵兽推出了三尺远,险险避开了鲲兽挥来的尾巴。 待棉棉回身再看回去,司奂的身影已找不到了。 “司奂?”棉棉恐惧大喊:“你在哪儿司奂!?”眼泪涌出眼眶,模糊了她所有视线。她慌乱地推了推身下的无脸灵兽:“快去找他!” 无脸灵兽却忽然返身,往洞穴深处跃去。 棉棉诧然:“你走错了!不是这边!” 他却充耳不闻,飞跃的速度还越来越快,一下子就回到了鲲兽孵蛋的高地上,意外的是,这里竟没有多少鲲兽,咆哮声稀薄不少。 此时棉棉已惊惧地浑身发抖,火把早已掉了,她什么都看不见,脖子上的项圈因心跳激烈,在逐渐收紧,令她无法呼吸,更无暇顾及无脸灵兽究竟要做什么。 “啪啪!” 棉棉只听一阵清脆的,像打破了玻璃的碎裂声响,还没分辨是什么,无脸灵兽就将背上的她拉下来抱在身前,带着她跳入了一片粘稠的水状物体之中,并将她的头脸全部按了进去。 棉棉口鼻顿时吸入了黏状物,呛的她窒息反胃。 下一瞬,抱着她的人又从里站了起来,带着她破出了水面,并从里跳了出来。 刚才在里面,棉棉伸手往两边摸了一下,那触感,像是蛋壳。 棉棉心头一跳。 他带她跳进了蛋液里,不可能无缘无故做这种事,肯有原因。 出来后,棉棉推了推他想自己站立行走,没想两人身上都是粘液,别说站立自己走,一推,就把自己给推地自他身上溜滑了下去,脸直接到了他腹上。 这时,她听见很近的距离传来鲲兽的呼噜呼噜呼吸声,就在无脸灵兽身后。 她吓了一跳:“后……!”嘴忽然就被一只大手紧紧捂住。 下一瞬,那呼噜声就变成了狰狞的嘶嘶声,和四蹄跳起,四处走动搜索的声音。 棉棉浑身发抖,一动不敢动。站在身前的无脸灵兽缓缓蹲了下来,抱住了她,捂在她嘴上的手,依旧紧捂没有放松。 她什么都看不见,但是,她听到了他的呼吸声。 有些急促,带着些克制。 他的脸就在她面前。 令棉棉意外的是,那鲲兽并没有往他们这边扑来,更好像没发觉他们的存在,慢慢走回原处打起了呼噜。 棉棉不能置信,难道这是只瞎了的鲲兽? 无脸灵兽轻轻松开了她的嘴,手指似有若无划过她的嘴唇,她警惕地正要退脸,唇上就竖着压来一根手指,动作轻柔之极。 -- 第128页 棉棉怔愣了一下。 他在叫她别说话。 这时,腰上的长臂缓缓下滑,来到了她的臀上。她瞪大眼还没反应过来,那两只手就一使劲儿,将她从地上托抱起来,并顺势将她大腿分别挂到腰上。 “……!”她挣扎着推拒,可他的手劲不是一般大,她越推,他就越扣的紧,眼看越来越多的鲲兽往这边来,棉棉才无奈不再乱动,任他抱着自己跃向高地后方。 她以为他会继续往深处进去,没想他转而就跳上了岩壁,三两下爬道了上方一口漆黑的壁洞之中。 而进去了里面,她才明白过来,他为何要这样抱着她走路,而且发自内心认同这个姿势的确是最合适的…… --------------------------------------------------------------------------------------------------------------------------------------------------------------------------------------------------------------------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黑衣人要体罚棉棉嘿嘿嘿 第51章 被黑衣男人惩罚了 · 无脸灵兽抱着她进入浓墨般漆黑的壁洞。 他的臂横在她臀上, 另一手攫着她的后颈,将她按在他浑厚的胸膛上,棉棉感觉他是把她当成婴儿一样抱着。 到了这个时候, 棉棉虽还不确定此人是不是天牢里那位冒充无脸灵兽,对她极尽侮.辱的男人, 但下意识里, 已把他当成了那个人。 见他没带她逃出去, 而是跳进小洞穴里,便以为他要对她为非作歹。 棉棉心里愤恨无比,浑身颤抖, 手抵在他胸口上与他隔开了些距离,可她很明白,他若真要在这里做什么,她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他抱着她往里走了两步,不知是什么,让他忽然脚步一止。 止步之快,略带一丝惊惧,脚掌摩擦地面发出“嚓”的一声。 这回声,听着像来到了一个空间很大的洞窟, 而不是她以为的小洞穴。 这时,她感觉到一阵清凉的微风, 吹拂到身上。 棉棉暗讶,在黑暗中睁开了眼。 有风,说明这里的某处有出口,且是通往碎尸谷之外的平原大陆。 因为碎尸谷里是没有风的。 棉棉激动的动了动身, 想扭头往外看,放在她脖子上的大手就倏地将她的脸按回了他的胸膛, 不让她动弹,手指还盖在她疑惑的眼上。 紧接,他往里跑跳着,腾飞了出去。 果然这里是个空间很大的地方,男人一直在往上飞跃攀升。 每一次落脚,都会发出空旷的回声,这般跑跳了许久,回声仍旧一模一样,说明他们一直在同一个地方。要么路难走他一直在徘徊,要么这里非常非常的大。 棉棉凝神聆听了一会儿,慢慢开始心不在焉,因为她被一件难以启齿的事困扰住了。 他的跑跳速度非常快,失重与颠簸让棉棉不得不将他紧紧攀抱,加之两人身上湿华,更是要比平时花上更大的力气攀住。 很快她支撑不住,身体慢慢往下滑去。 他感觉到了她的吃力,横托她的手臂随即加大力气,每当要做大跳跃的时候,另一手还会把她的头摁住。 压的很实,跑跳又快,棉棉感觉自己在他怀里就像个布娃娃变了形…… 一阵接一阵不该来的,缓缓溢了下来。 一直绷着身体咬着后槽牙强忍的棉棉,再也不想忍受了。 她勾臂攀住男人的肩膀往上缩身,夹着他借力抬起,想要躲避他那让她快要崩溃的。 她以为会很难动弹,毕竟他抱得真的很紧。 没想到,鲲兽蛋的蛋液帮助了棉棉。 一用劲儿,原本陷在男人胸口的她一下子就自他狭窄的臂弯中往上滑上去…… 事情发生的太突如其来,而且,那触感让棉棉不由倒抽口气,唇间溢出一声说不清是属于惊慌,还是娇媚的嘤咛,就在人家的耳边。 声音一出口,她就狠狠地把自己的破嘴咬住了。 可一切已太迟,男人已经听了个满耳,搂着她一个落地,止步停了下来。 这一路奔跑,男人都没有停下来喘一口气。 此时一停,身躯即散发出巨大的热量,皮肤烫的棉棉整个人火烧火燎,他的呼吸又重,这般一下一下落在耳边,甚是暧.昧难忍。 最要命的是那胸腹不住起伏收缩,惹她也不禁心跳激烈,脑袋晕乎乎的,奇怪地发软。 他怎么还不走。 棉棉别着脸僵着一动不敢动,想做个木头人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他却不放过她,勾着脸往她眼前凑,她低头闪避,他又不依不饶追过来。 脖子后面的大手,缓缓摩挲着游移到了她后脑勺,棉棉只感脸上一松,脸上的布巾即落了下来。 棉棉呼吸一颤,抬手要把布巾抓住,他动作更快,摸都没摸到,布巾就被他抽走扔掉了。 棉棉紧紧闭着眼,把脸往一侧用力扭过去。 清冽而温热的男人气息,自耳际一路往脸颊浇洒过来,直到口鼻四周,将棉棉的呼吸夺去。 棉棉心跳激烈。 不知是什么,让她没有再继续闪躲。 甚至,她的嘴唇已做好了要被他的唇舌侵占的准备。 然而,他并没有吻她,连碰触都没有,只是这般凑近了与她的脸隔空相对,动作轻缓冷静,没有一丝丝急切粗.暴之意。 -- 第129页 她能感觉到,他对她的浓厚兴趣,只是,他并不着急。 仿佛他有绝对多的时间可以在她身上消磨般,施施然中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傲气。 是他,天牢里的那个男人。 这种阴鸷气质只有他才有。 可为何其他人长得和他一样? 他究竟是不是无脸灵兽? 若不是,他又怎么会来到这里? 棉棉缓缓睁开眼,抬目看向他。 不知是不是适应了这里的黑暗,棉棉发现她能看到他了。 他的脸就在他面前半寸之外。 他的整个脸都被一层类似薄膜的东西覆盖,刀削般修长立体,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冷冽硬朗。 可她知道,这只是他卑劣的伪装,上面的嘴唇,有着无尽的邪与y。 这时,下面传来鲲兽嗜血的嘶叫声,伴随着尾巴甩动的啪嗒啪嗒声。 听起来似来自望不到底的地底深渊。 忽然,它们好似发现了他们,嘶叫声突然变得兴奋,尾巴疯狂甩动,在迅速往他们的方向接近,棉棉甚至能听见它们的唾液在喉咙里咕噜咕噜翻滚的声音。 棉棉惊恐,扭头往声音来处望去。 什么都看不见,连男人站立的脚下都是空的,只有墨般的稠黑,就像他们掉进了深渊的眼睛里。 棉棉心骤然重重一跳,慌忙望回男人。 没错,她可以看见他,说明,这里有薄弱的光线。可是,为何下面和四周一点边际都没有…… 她想再度扭头去看下方,确定自己心里的猜测,男人忽然就把她的脸捧了回来,不让她继续去看。 而这时,棉棉才发现自己的脸上已冒了许多冷汗,身体颤栗不止,原本虚虚悬着的双腿,不知何时紧紧缠夹住了男人的窄腰。 他将她往上又托了托,拉起她的手,让她最大程度地勾上他的脖子。 “现在开始……” 他忽然发出声音。 他的嘴唇就在她颊边,压低了嗓子细喃。 和记忆里一模一样,声音温柔轻缓,徐徐动听,每一个咬字都惹人遐思臆想。 “抱紧我,一刻也不可放松……” 她正想说话,他的唇就触着她的脸颊滑过来,顺着她唇形张开嘴,轻柔地触着她说话,往上面喷着温热的潮气:“不乖的话,可要重罚……” 说到罚字,托她的手徒然一捏,力道毫不客气,弄得她整个人颤了一颤,唇间溢出一哼,一瓣唇竟愣愣地往他半张的嘴里送了进去。 里面湿滑温热,抽出来时,那瓣唇已沾上了他的口液,晶亮透润。 棉棉捂嘴扭脸,双颊滚烫无比。 紧接着,他开始疾步奔跑,高高蹦起的同时,手往一侧挥去,一道刺目的烈焰即自他的掌中迸现,火舌般长长地往下方焚去,下方很快响起一片凄厉的咆哮声。 火光将四周照亮,棉棉终于看清了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他们果然身处于一口广阔地几乎望不到边的地穴之中,即便是男人手上的三味真火,也无法洞穿这又深又广的空间,只照亮了周围悬浮的乱石断壁。 原来他便是靠着这些乱石一点点往上攀跃。 棉棉往上看去。 漆黑望不到顶,但是上方角落里,有一道长长的纵向峡口,透过峡口,能看到一片微微泛着点点碎光的深蓝。 是星空! 是碎尸谷外面的天空! 下方开始源源不断出现鲲兽,密密麻麻,争先恐后,对男人的攻击也愈发不放在眼里。 照这样下去,不等他们爬到山口,鲲兽就已经把他们吃了。 这时,男人掐诀大喝一声:“琉璃天火!”双掌即往下方飞掷巨浪般的火舌,将下方整片界域焚烧成了火海。 就在这时,棉棉听见了司奂的声音。 “知棉——!是你们吗——!” 就在下方不远的距离。 棉棉欣喜若狂,往下方大喊:“司奂——!!我在这儿——!!” 她没有发现,黑衣男子看到她焦急而欣喜的模样,脸部肌肉如死肉般僵垂了下来。 而她一边喊,还一边焦急地拍男人的肩膀:“别烧了!下面有人!我们要想办法去救他!” 没想到,他充耳不闻,继续往上飞跃,棉棉搂着他不住恳求,他也丝毫不为所动。 就在这时,四周黑暗处,飞窜过来数只鲲兽,它们异常凶猛,令他们几乎措手不及。 男人全力应付,动作比之前雷霆迅猛许多,棉棉担心着司奂,有些心不在焉,甩动颠晃之间一个没抓稳,从他身上滑脱了下去。 男子当即扑下去要救她,一只鲲兽徒然冲来,甩动尾巴要从他顾不上的后方咬向他的脑袋。 正在往下坠去的棉棉看到了这一幕,大喊:“别管我!!你后面!!” 男子身一颤,眼周肌肉蓦然一阵外展。 他脸上若是没有薄膜遮盖,棉棉会看见此时他的眼睛,是大睁着怔怔望着她。 下一瞬,他反过手,往后方飞来的血盆大口射出真火,并连带着将其他鲲兽一并焚烧,鲲兽们凄厉嘶叫着在半空中化为了灰烬。 而此时男子已捞到了下坠的棉棉,并带着她往一侧岩壁急速跃去,抱着她落到了一块狭窄的,仅够一人站脚的石块上。 棉棉以为他是要带她躲避,不成想,一落脚,他就紧紧抱着她抵在壁上,双手急切地抱着她,喉咙里发出一阵宽慰的叹息:“方才真把我吓坏了……” -- 第130页 “仙君……你……”棉棉害怕的推拒,他却动作更加放肆,手被他扣住压在头顶…… 而他的嘴里却在低低地抱怨:“你不乖,我有点生气了……”语气里还带着一丝怨气。 他弯下头,泛着薄汗的脸颊轻柔地在她鬓边厮摩:“你说……”控着她手腕的手顺着她的手臂溜下来:“现在该怎么办……” 棉棉不能置信他竟在这种时候酱,骂他一句禽兽都不为过。 可她现在哪敢造次,他会用琉璃天火,说明他实力非凡,不仅她,下面的司奂都得靠他救呢。 她发出娇弱无助的呜咽声:“唔…仙君,不能…求你放过我……” 蓦地,男人紧压的身体顿了一顿,他的呼吸也明显地一轻,就好像突然发现了一件奇异有趣的东西。 棉棉心里一个机灵,眼眶当即布上了一层朦胧水雾,由下往上地怯怯注视他,苍白干燥的嘴唇无辜地抿了抿,用她最软最嗲的声音对他道:“仙君……现在这里这么危险,我们得快点逃出去……我保证,后面您要怎么罚我,我都愿意……” 男人徒然呼吸一促。 棉棉浑身一僵。 她发现贴肚子上的,在以可怕的速度猛涨,他的胸膛也突然像被火点着了般烫的可怕,喷洒下来的气息像只兽般粗重之极。 淦! 她到底干了什么,惹得这厮兽御发作! “真的吗……”他缓缓发出声音。 棉棉苦着脸:“真的……我们先想办法逃出去好吗?” 尽管他的兽性被打开,可他的声音依旧是轻徐如松风,温柔如溪韵:“……逃?”他低低笑了两声,那笑声显然是发自内心的愉悦,如玉石琅琅,分外好听:“被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一事……” 话音刚落,他忽然搂着她往前方一片缺了个口的壁缝而去。 这个壁缝很窄,倒是很幽深,且非常潮湿,地面有浅浅的水渍,说明这石头里面,有泉水。 他抱着她往里走了两米,便迫不及待地将她控在墙上。 “仙君……”这时的棉棉已经有些绝望,声音里的无助呜咽,已经不是假装的了:“求你不要……” “刚才我就觉得奇怪……”他缓缓道:“为何浸了蛋液,走了那么远,鲲兽还能追到这里……那个自以为是的麻烦东西,这么快就能跟过来……” 他攫起她的下巴,让她面向自己,轻柔的声音里,徒然透出一丝危险:“我猜,是你一路上,洒了什么东西……是吗?” 棉棉心里一个咯噔。 她可能知道为什么了。 黑衣男子可没错过她的神情变化,眼周皮肤一收缩,发出低低的冷笑:“被我猜中了……” “不是!”棉棉决口否认:“我没有洒东西!但我承认,是我的原因把它们引来。” 她不能激怒他,她还要让他帮忙救司奂。 “我、我受伤了。”棉棉道:“我身上有伤口,我猜就是血腥味把它们吸引来了。” 他显然没想到这一点,顿了顿,道:“何时受的伤。” “你们还没来的时候。”棉棉眼睛眨也不眨地撒谎:“我自己摔的。” 他似乎不信,但是声音明显放柔了:“摔在哪儿……”手也开始在她身上摸索:“让我瞧瞧……” NO:193 ---------------------------------------------------------------------------------------------------------------------------------------------------------------------------------------------------------------------------------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黑衣男要给棉棉处理“伤口”,想看吗哈哈哈!! 第52章 对他感兴趣 · “仙君……”被带入石缝内的棉棉有些绝望了:“求你放过我……” “刚才我就觉得奇怪……”他缓缓道:“为何浸了蛋液, 走了那么远,鲲兽还能追到这里……那个自以为是的麻烦东西,这么快就能跟过来……” 他攫起她的下巴, 让她面向自己,轻柔的声音里, 徒然透出一丝危险:“我猜, 是你一路上, 洒了什么东西……是吗?” 棉棉心里一个咯噔。 她可能知道为什么了。 黑衣男子可没错过她的神情变化,眼周皮肤一收缩,发出低低的冷笑:“被我猜中了……” “不是!”棉棉决口否认:“我没有洒东西!但我承认, 是我的原因把它们引来。” 她不能激怒他,她还要让他帮忙救司奂。 “我、我受伤了。”棉棉道:“我身上有伤口,我猜就是血腥味把它们吸引来了。” 他显然没想到这一点,顿了顿,道:“何时受的伤。” “你们还没来的时候。”棉棉眼睛眨也不眨地撒谎:“我自己摔的。” 他似乎不信,但是声音明显放柔了:“摔在哪儿,让我瞧瞧……” “瞧?”棉棉懵了。 糟糕,她完全没想到他还要瞧。 “快告诉我。”男人施施然摸上她的脖子,指尖在她的下颚线上来回地摩挲:“……伤口在哪儿?” “伤口不大, 这儿太黑很难看见……!” “你不说,我只好自己找了……” 他动作温柔, 见她按住他的手也不恼……随着轻徐的说话声,缓慢寻找。 “我得给你好好处理,不然那些鲲兽,可就甩不掉了……” -- 第131页 “可是……”棉棉担忧地望向有火光的洞外:“可是我们没有时间, 外面的火快灭了,仙君, 我在这儿等你,你先去救司奂,回来了我立刻给你看伤口,好吗?” 只有他离开了,她才有机会制造伤口。 衣襟上的手顿了一顿,随即,男人发出两声晦涩不明的笑声:“你说的对,现在没有时间……” 话音刚落,棉棉耳边蓦然“刺啦——”一声巨响。 棉棉惊叫着挡住自己,可她哪里比得过他的力气,双手轻而易举就被他控住,还用灵力固定在了墙上。 棉棉哭叫挣扎,洞口外的天火还在燃烧着,火光溢入狭窄而潮湿的洞缝,在两人身侧皮肤上盖了一层暖色薄光。 男人的脸颊上滑下了两滴汗,在刀削般的下巴上,闪着微光滚落下去,接连打在布了层薄汗的皮肤上。 棉棉惊惧地扭开脸,细软的脖子因抽噎,绷出了倔强的线条,上面的玉质项圈,在焕发着红光。 男人哼笑两声,走近她,低唇轻吻她泪湿的眼角,柔声喃喃:“是你说没时间……我只好用最快的速度帮你了……” “伤口究竟在哪儿……”他含住她的耳垂,道:“虽然我无法给你包扎但是……” 他声音蓦地变成气音:“我可以给你处理干净……就像从前……” “住手!我说!”棉棉哭泣道:“现在它就在流血!” 男人动作一顿,抵在她额上的脸,缓缓转动,变成了直视她的角度。虽然看不到他的五官,可棉棉知道,他是惊住了。 他低头细看,上面明显覆着一层深红色液状物。 “现在你可以放开我了吗。”棉棉咬牙切齿道。 黑衣人抬头,看到一张泪痕满面的冷漠面孔。 男人发出一声哂笑:“可以。”他缓缓欺前她,低声道:“待我帮你清理干净了,自然就放开你了……” “知棉——!” 外头很久的距离,响起司奂焦急的呼唤声。 “你在哪儿——!” 棉棉正欲大喊回应,男人突然一把将她打横抱起,随即落来他凶狠的嘴唇,将她整个嘴巴严严堵住。 一边吻着她,一边缓缓转身,往洞内深处走去。 他们离去的洞口,很快飞过数人。 其中为首的,是已恢复灵力的司奂,和方才赶来的真德觅桃,后面的都是真德召唤来的天兵。 真德在感应到自己的部下一个个死掉后,便匆匆来到了碎尸谷,然后看到了被两位无脸灵兽带出洞的司奂。 真德觉得这无脸灵兽奇怪,朝他们一挥手,无脸灵兽便变回了迷迷瞪瞪的天兵。 详细一问,才知他们都被一法术高强,扮成天兵的人给迷惑控制了。 跟着真德一路往回寻找知棉,司奂发现这些鲲兽果真不难对付。 在他和知棉走散,身边只剩两位无脸灵兽跟着的时候,司奂以为自己肯定要完了,没想到,无脸灵兽的武力突然暴增,凭着他们俩,不仅保护好了他,还很快逃出了生天。 当时他就产生怀疑,为何刚开始他们那么不堪一击。 直到得知他们被控制才恍然大悟,是那人故意而为之。 为了掳走知棉,让他们以为知棉已死。 真德来了后,他们一同攻进去,发现鲲兽都在疯狂往一个壁洞里钻。 “只有人血才会让它们这么疯狂。”真德断定:“知棉和那个人肯定受了伤,逃到洞里去了。” 没想到进去之后,里面是一个巨大的无底天洞。 紧接着,洞的上头就有人挥下了火系法术中最厉害的“琉璃天火”。 当天火落下,把广阔的洞窟烧成火海,真德惊住了。 这天地间,能唤出琉璃天火的统共没十个人。 离焦是其中一个。 碎尸谷到处焦黑,数万年没有一丝生机,正是因为离焦在当年几近疯魔之时,用琉璃天火将这里焚烧了。 难道带走知棉的是离焦? 不可能,他身上有天雷伤,而且现在是夜里,他眼睛看不见。 最重要的是,他虽然用了柳晏的内丹复活,可他并没有柳晏的记忆。 他若有柳晏的记忆,在他代替问魈受天雷之时,得知害问魈渡劫失败的是一名叫知棉的小精灵,并已收押在天牢,他就不会向女帝要求给她动刑。 那一刻,真德便相信,离焦并没有柳晏的记忆。按照柳晏对知棉的痴情,怎么可能那么狠心。 难道是北帝? 这更是无稽,她刚刚去风萝峡看望了北帝。 北帝从渡劫失败归位后,便昏迷不醒,天雷都是让离焦代受的,怎么可能突然就苏醒跑到碎尸谷来了。 “这人究竟是谁?为何要扮演无脸灵兽?”司奂朝四周张望,脸上满满的担忧:“声音就是从这里附近传来,为何又看不见人呢。” 真德英气的眉宇凝着凝重,她朝上方那道出口看了看,问司奂:“方才是你告诉他这里有个出口吗?” 司奂摇头:“我没说,我自己都忘了这个出口在哪儿。” 那就说明,此人来过这里,并对付过这些鲲兽。 真德蓦然想起方才在洞外,看到的一个被打破的鲲兽蛋。 一道电光闪过真德的脑海。 离焦当年发现那个凡人进了碎尸谷后,疯了进去找人,天尊派了许多无脸灵兽帮他。 -- 第132页 最后无脸灵兽死伤惨重,活着回来的只有三两位。 那几位无脸灵兽就是靠着身上浇了蛋液才得以逃出生天。 而三个月前,知棉被无脸灵兽刑罚的那个月里,有天兵向真德反映,知棉投诉无脸灵兽对她无礼侮辱。 当时真德嗤之以鼻,因为谁人都知,无脸灵兽是无性之物,对声色毫无感觉。 但是,若是活了数万年的灵兽,法术又精进的话,它的五感和形体,定也会有所变化……这种由无脸灵兽修炼成仙,或妖的特例也不是新鲜事了…… 若是将这些事情都一同串联…… 真德过去拉住还准备再往上寻人的司奂:“司奂,别找了。” 司奂:“找到了?” 真德摇头,道:“我大概知道知棉哪里去了。” 司奂看着她凝重的脸,心里一个咯噔。 “掳走知棉的,可能真的是个无脸灵兽。”真德道:“不过,他是已经进化了的灵兽,这种灵兽……” 她面露犹豫,司奂急道:“说下去啊!” “要么进化成心怀慈悲的活佛,要么,就是一个残暴嗜血的畜生。”真德重重叹了口气:“照知棉的情况,只怕此时,知棉已经被它……” 司奂整张脸都走了色,漂亮的大眼凝起了泪水。 这时,一道传音符来到了真德面前。 “将军!”是龚老的声音:“老身明白离焦是怎么回事了!” 被带入洞穴深处的棉棉,好不容易挣扎着从男人强横的唇舌中抽离,身上的衣物便被扯去,不管棉棉如何哭叫踢打,都不能让他住手。 紧接着,他抱起她,手按在石壁上,石壁轰隆隆一垮,一阵哗啦啦的流水声传入耳中。 满脸涕泪的棉棉抬起模糊的泪眼,光线太暗,但是能看到,乱石后面的壁缝中,有一道小瀑布。 这瀑布已存在了好些年月,里面空间狭小,四周石壁却已被经年累月冲刷下来的水打磨地光滑,下方还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水池。 他抱着她,大步走了进去。 当他把她放入那仅够一人容纳的池中,他则半跪在池中,双臂伸过她的头上方,撑住对面的石壁,用自己的背躯挡住上面不断泼洒下来的水时,棉棉这才明白他的用意。 棉棉看了眼头上方那张模糊不清的脸,不动声色扭开头,背对着他坐入水中。 水只漫过她的肚脐,但那清凉洁净的感觉,让她感到很舒服。 这里空间很狭小,棉棉的背部就贴在他的胸口上,他的膝盖就在她的腰边,他温热的呼吸,就喷洒在她的耳朵上。 水流打在身上的声音不绝于耳。 不知为何,听久了,让人起一种伸手去摸摸那片皮肤的冲动。 “你……” 耳朵上方传来男人忍俊不禁的声音。 “是不是在紧张……” 棉棉心猛一跳,表面毫无反应,冷道:“我不知你在说什么。” 他失笑一声:“是吗……” 随着他声音越来越近,脖子上愈发敏感地感觉到他的嘴唇在靠近,直至两瓣潮湿的柔软触上来,她才发觉自己竟是在隐隐期待。 “你的项圈……”他勾着头,吻她的脸颊,打在背上飞溅起来的水珠,细细密密落满了她的头脸,溅润了她有些烫的嘴唇,“它在告诉我,你在撒谎……” 棉棉脸一热,忙缩肩闪避:“我好了,可以走了吗?” “我检查一下……” 棉棉惊吓地制止住他。 “放手!”她用力推他的手臂,可他的手臂像铁一样纹丝不动地压着。 “你这是害羞吗?”他故意将嘴唇压到她耳朵上,喉咙里滚出两声坏笑:“又不是第一次,你难道忘了……” 下一瞬,男人另一只手臂把想逃跑的她一捞。 棉棉几乎是临空撞过去。 他无法再冷静,双臂将还没坐稳的她紧抱。 棉棉大惊失色,在他狭窄的臂弯中仰头看住他,无助地摇头哀求:“不……我不能!我求求你!” 男人定定看了她两秒,勾头从上往下地吻住她。 他到底是把她的话听入耳中,没有再动她,只是将她的嘴亲到肿麻。 棉棉严重缺氧,被他抱出来的时候,身体一点力气也没有。 他变出了一件衣裙,和从前在天牢里那样,手势温柔地给她穿上。更让她意外的是,还有一件厚实的月经带。 在扣衣扣的时候,她看着他连指尖都覆着黑膜的皮肤,终于忍不住开口。 “你不是无脸灵兽,对吗?” 此时,他就站在她面前,低着头给她专心扣着衣扣,外面的火光打在他空白的脸上,看不到上面的任何表情。 她伸手摸上这张脸上,本该有嘴唇的位置,果然,碰到了两片柔软的唇瓣。 男人顿了顿,握住她的手,把嘴唇压到她的手心,正欲说话之时,看到了她腕上的那根细如发丝的黑线,动作滞了一滞,小心翼翼地落到了她的手腕,道:“这是不是代表,你对我感兴趣了……” 棉棉别开脸:“不是。” 他忽然就用力将她一扯过去。 “不必在我面前假装……”他声音蓦然变沉:“你就是个没有心的人……” 棉棉心下一沉,正欲说话,一道白光忽然从不远处的洞外激.射过来,砰地打在了男人身上,男人即被打地飞坠出去。 -- 第133页 飞出去的时候,男人的大手,还在握着她,扯着她趔趄了一下。 棉棉脑袋一片空白,紧接着,听见人重重摔在地上的声响。 棉棉瞠目怔住,看住几步之外,倒地一动也不动的男人,心仿佛停止了跳动。 “知棉!” 洞外奔进来司奂和一名鹤发老者,后面还有真德及一些天兵。 那名老者手上还在打着法印,即便黑衣男人已经倒地不动,他依旧一直催动法术,用白光密密笼罩着黑衣男人,这让棉棉感到疑惑。 紧接着,又加入了真德。 “知棉!”司奂冲过来一把抱住她,不住上下打量:“你没事太好了……诶,怎么换了衣服,头发也湿的?”他脸上闪过疑虑:“那混蛋有没有欺负你?” 棉棉没心听他说话,见老者和真德如此郑重,心里一阵不安:“他究竟是谁,你们……” 她声音戛然而止,双目逐渐大睁。 她看到地上的男人,从脚尖开始,慢慢退了黑膜,显出了原本的身体。 作者有话要说: 第53章 离焦的身份 · 唐宫, 离焦住处。 龚老以为真德破窗的动静会吵醒浅眠的离焦,没想到他睡得格外香甜。 摸了摸他的脉象,龚老更是吃了一惊。 这脉象, 是离焦复活醒来最平稳的一次。 龚老又探了探他体内灵力的运转,以及内丹和灵识的融合度。 发觉从前这三者的排斥紊乱已消失不见, 此时, 已完全融合稳定下来, 所以他的脉象才会如此平稳。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不可能无缘无故突然就好了。 龚老正疑虑,床上的男子出现苏醒的动静,长睫颤动, 缓缓掀开,在昏暗的光线下,露出一双澄澈明净的长眸。 “仙君醒了,可是被老身扰醒?”龚老歉意道。 不知是不是刚醒的原因,男子神色有些呆怔,听见龚老的声音时,他缓缓扭过头,呆怔的脸上慢慢浮起了讶异,线条完美的嘴唇略显犹豫地张了张。 “您是, 龚老?” “是老身。”龚老觉出了异样:“仙君可是不适?”在他眼前挥了挥手:“看得见老身吗?” 光影掠过他的眼睛,双瞳寂静不见反应, 可见是看不见东西。 然而他脸上却逐渐漫开笑意,温煦而略带一丝欣喜,即便是昏暗的光线,也遮不去他笑容里散发的如同晨阳的暖意。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 叹道:“我终于回来了。” 龚老一头雾水:“仙君意思是……” 男子没有回答他,而是温言道:“请龚老给晚辈施‘无上护灵圣法’, 用圣光护我。” “圣光护体?”龚老凝重道:“可是遇上什么邪灵?” “邪灵倒不是……” 男子缓缓撑身而起,肩上的乌发,如丝绸般簌簌滑落到了颊侧,把脸遮挡了一半,令他温和的笑容更添一丝柔美随性。 “为了阻止北帝侵占晚辈的身体。” 龚老吃惊:“你是说,你的身体曾被北帝问魈的灵识侵占?” “没错。”他将长发拢起,曲腿交叠,挺胸端坐,眼皮轻盖:“自受天雷的第一日开始。” 离焦记得那一日,他从沉沉的混沌中苏醒过来,睁眼就看到真德与龚老,还有他的姑姑,女帝问觞。 当时,离焦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记忆只停留在四万年前,他要渡六九天劫的最后一劫,姑姑问觞前来帮助他的那个时候。 那时的他已和姑姑决裂,决心不再回去做榣山太子问魈,将用离焦身份永久待在蓬莱岛,做一名藉藉无名的小仙。 所以当姑姑突然闯入了他布下的结界,称要帮他渡劫之时,他是抗拒的。 可当时,天雷已降下,正是他神识最稀薄不稳之时,他无法阻止姑姑插手。接着,姑姑就将他的神识分裂了,并把部分记忆连同肉身,剥离了他的三魂七魄。 他的记忆便是只到这里。 真德说,此时距离他渡六九天劫的时候,已过了四万多年。离焦闻言,顿时明白当时姑姑插手是为了什么。 “我猜,”离焦淡淡抬眸,笑看一身华服的姑姑问觞:“姑姑是想净化我的三魂七魄以及内丹神识……我现在的记忆,便是被姑姑挑拣剥离出来的……” “不。”问觞沉道,语气分外坦荡:“剥离的,还有你多情的那一魄。” 真德和龚老讶然相觑。 离焦倒是毫无意外的样子,了然一笑,声音依旧温和平静。 “然后,您给净化过后的三魂六魄,缔造出了一具新的肉身,天地间有了新的问魈,而我离焦……”他勾了勾唇,凉薄道:“在当时被姑姑毁灭了。” “没错。” 问觞冷冷看住离焦:“没有了那一魄,问魈只用了万年,便渡完了九九天劫,飞升成金仙,并成为了紫微北极大帝。” 离焦发出意味不明的两声笑,道:“那为何,此时又让我复活了?” 他感应了一下自己的内丹,发现这内丹强盛而充满灵力,且毫无异感:“不是只剥离了一魄吗,为何我能有内丹?” “你的内丹是一个叫柳晏的神君身上的。”龚老凝眉道:“我们怀疑柳晏就是当年被剥离出来的您的那一魄,只是不知为何,他在灵界韶光湖生长了,并结出了内丹。” -- 第134页 真德接道:“你的肉身,是问魈万年前养回来的。”她看了眼问觞:“我问过他为何要养回来,是否想起了什么,他只说即将有大劫降临,届时若有变数,可拿离焦的肉身偷梁换柱。” “聪明。”离焦抚掌笑叹:“这么说来,此时我复活了,便说明紫微北帝预测的大劫已经降临,并败了,是吗。” 问觞等人沉默。 离焦眉峰动了动:“什么劫,竟让机关算尽的紫微北帝大帝惨败而归。” “尘世劫。”真德答道。 “怎么死的?” “……受一名精灵蛊惑惨死。” 离焦忍俊不禁,朗声笑了出来:“哈哈哈!有趣……” 一旁的问觞已面色铁青,怒火中烧,但又无言以对。 到底是亲姑侄,虽然他们一直不合,但离焦还是很了解问觞,低柔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看来,少了一魄的紫微北帝,也无法让姑姑省心。” “少说废话!” 问觞摔袖怒道:“没错,复活你正是为了让你代替问魈承渡劫失败后的六千雷霆万钧之刑!” 她背过身,一字一顿冷冷道:“当年是你说不做榣山太子,如今你得偿所愿,你和问魈从此没有半点关系,你可以留在你的蓬莱岛做你的小仙,但是,你必须先报恩。” “要知道,你能复活全靠问魈……”她缓缓偏过头来,道:“若我知道,我是绝不会让他这么做的。” 离焦没有异议,他去了神霄玉府,准备开始为期三个月的雷刑。 没想到,当第一道天雷下来,他的内丹忽然有异动,一股强烈的灵力从里涌出,控制了他的身体,将他的灵识压制住,推入了混沌之中。 灵识被困,离焦感应不到外界任何事物,但是他能感应到,这股灵力是问魈的,并感应到他的喜怒哀乐。 就像寄居在问魈的体内一般。 他不知道他究竟遇到了什么,做了什么,只知道这三个多月里,问魈情绪极度不稳,时而欢喜,时而哀伤。可把被困的离焦,逗乐了。 不知姑姑知不知道,她缔造出来的问魈,比他离焦情绪乱多了。 直到方才,问魈的灵识突然从他身上抽离消失,他还有些意外反应不过来,听见龚老说话的声音才相信,问魈把他的身体,还给他了。 听完离焦简单的解释,龚老已经吃惊的有些手足无措,帮他做了护灵圣法后,便马上传音给真德,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真德。 当时真德正疑惑掳走知棉的会是谁,听龚老这么一说,脸色顿时一白:“不,不是北帝……” 传音符里传来龚老的声音:“那是谁?” 真德发出一声哂笑:“是柳晏。”她的眉眼凝满了嫉恨:“绝对是他!” “若真是他的灵识,那就危险了。”龚老声音凝重:“他从离焦身体内出来后,便没有灵体可栖了,若急了,他会到处作乱。你方才说,他会琉璃天火,说明已经吸取了离焦的灵力。” 真德眯了眯眼,道:“我有办法,请龚老速到碎尸谷,助我捉拿柳晏。” 龚老来到碎尸谷后,用咒符催动法力,很快寻到了柳晏的气,咒符循着他的气,飞入了一道不起眼的壁缝中。 众人跟进去,果然,看到了倒在地上的一名无脸灵兽,以及一脸怔忪的知棉。 真德跑进去的时候,就打量了一眼知棉,见她身上毫无伤势,头发湿散,还穿了件崭新的纱裙,又见这壁缝内潮湿有水声,当即明白他们在这里做什么,一阵扭曲的恨意徒涌心头。 知棉指向地上的男人,抖着声音道:“他究竟是谁……” 真德心下一讶。 原来她还不知道他是谁。 这就别怪她钻空子了。 真德迅速掐诀,与龚老一同往地上的男人施法。 一旁的龚老发觉真德所施法术,讶异地看了她一眼,她朝他打了个眼色,龚老当即心领神会,慢慢收了法术。 在收法之时,他宽袖一挥,没人看见他将一道绿色的灵收入了他的收灵法袋。 紧接着,地上的男人慢慢退了黑膜,原本的大长腿,变成了一根布满了疙瘩的长尾巴,原本紧窄而遒劲的身躯,变成了庞大而松垮的兽体。 棉棉瞠目张唇,大睁的双目如同失去了灵魂,被火光照耀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那抱着她逃命,把她吻到窒息,又温柔地给她换衣服的无脸灵兽,竟是一只丑陋恶臭的鲲兽。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后面一小段有剧情改动。还有改一个时间上的BUG,离焦是受了三个月的雷刑,不是一个月,棉棉则已经来到蓬莱岛将近四个月了。】 我回归啦!明天肥章!这章2分评论有红包! 第54章 角门里的两个人 · “知棉!” 唐宫, 甘雨堂的药炉房,一排咕噜噜冒着气的瓦罐前,来回走动着一位照顾柴火的女子。 显然她在这里呆了不短的时间, 炉火煨着药罐,也煨着她, 玉盘似的小脸上, 浮了两团红晕, 细密的汗布满了额头,洇湿了鬓角,贴在颊侧的碎发湿了又干, 令她娇美的容貌,添上了迷人的烟火气。 “知棉!”外头尖锐的呼唤又传来了:“琉月元君的好了吗?” “好了!”棉棉高声应道,连忙走到一个药罐前,用布垫着滚烫的把手迅速提起,疾步端到一处。 -- 第135页 棉棉不怕疼,却很是怕烫,她一边小心地把褐色药汁倒在药碗上,一边呼呼吹开壶嘴里冒出来的滚滚白雾,以防热雾烫伤了自己的手。 “怎么还没端出来!” 门外气鼓鼓走进一名和她一样穿着月白色布裙的女子。 她是药炉房的管事婵娟, 棉棉事事都得听从于她。 “就好了。”棉棉姿势僵硬地认真倒着药汤。 见棉棉那怕烫的怂样,婵娟啧一声, 走过来就用身体撞她:“去!倒个药都不会!”伸手就去夺药罐。 棉棉本就拿着吃力,被这么粗暴一撞一推,也就顺势放了手,没想下一瞬, 婵娟似烫着了,嘶一声突然抽开了手, 药罐便在两人松开的手上坠落下去。 看着那滚烫的,还在冒着气的药罐往地上掉下去,棉棉倒抽口气。 完了,又一个药罐要碎在她手上了! 晚上她又要到锅炉室加班到早上了! 想着里面的药汤已倒的七七八八,不会泼出来烫到脚,棉棉迅速拿脚去垫那药罐,想挽救一下。 噗地一声闷响,药罐正正砸到了她脚面。 没有破,却颠出了一片药渣,铺洒在了她脚面上。 她怎么没想到里面还有滚烫的药渣呢! 棉棉痛呼抽脚,迅速冲到屋外水池边,哗哗舀水冲脚。 婵娟见她拿脚去垫的时候,心里还一阵不爽,以为要被她躲过惩罚,转眼就看她被药渣烫了脚,心里别提有多解气,端起药,趾高气昂地从屋里出来,经过水池边的时候,她轻飘飘地放下了一句话。 “糟蹋了半碗药,本该罚你去锅炉房干活,看你受伤的份上,就改为去琼星台扫鸟粪吧。”末了,她还顿了顿脚,加一句:“记得,是今天晚上。” 琼星台? 棉棉身形一顿,疼得冒了薄汗的苍白小脸闪过一丝吃惊。 待婵娟脚步声走远,棉棉见四下无人,脱下鞋袜检查伤势。 只见发红的脚面上,浮起了一片大水泡。 看起来得疼好一阵子了。 棉棉凝眉沉默,将脚浸入了盛了凉水的木盆之中。 “借我的鞋子?” 晒药房的司奂得知棉棉来找他,欢喜地差点从凳子上跳了起来,这是他们到甘雨堂干活以来,她第一次主动串门来找他。 司奂以为她终于会想他了,没想到,她是来向他借鞋子的。 院子里侧的角门内,棉棉避嫌地隐在门板后面,向站在门槛上的司奂道:“对,左边一只就行,我在这里等你,你去住处拿一只过来。” 此时已是傍晚,麦色的阳光穿过树梢,自司奂肩上斜漏下来,落在棉棉脸上,帮她掩饰了脸色上的苍白。 来的时候,她好好擦过额上颊上的汗,却忘了鼻头还有一片,这般细细密密冒在上面,泛着晶莹剔透的碎光,让疲倦的她看起来娇憨而有趣。 这般居高临下的角度看下去,俨然就像个需要照顾的小妹妹般,惹人怜爱。 晒药房隔壁是储药房,两个院子之间没有高墙格挡。 此时,头顶瓦亮的仆大夫,正与着天青宽袍的离焦从储药房来到了晒药房,脚步顿在了院中。 “仙君真是心思缜密。”仆大夫抱手感叹道,摊手看着掌中的两支模样看起来几乎没什么不同的药草:“若非你提醒,老夫还没想到这种药草春秋两季采摘会有如此大的区别,不然老夫真混合一起用了。” 离焦有礼地拱了拱手,嘴边的笑意温文尔雅:“仆前辈过谦了,小仙亦是偶然得知。” 他的声音一如他的气质,清朗而透着淡泊,温柔中透着距离,给人一种出尘脱俗之感,闻之不由心生柔意。 夕阳的光辉照耀在他的眼眸上,如两汪与世隔绝的山泊,在眼底折射出一道光弧,低眸眨动之间,似有流光飘漾而出,就是身为老者的仆大夫,也被他这不经意间散发的美态迷地愣了一愣。 仆大夫轻咳转身,朝内堂的两个药房高声呼唤:“晒药房和储药房的人都出来。” 小仙侍们都放下了手上的活儿,陆陆续续从里走了出来。 待走近一看,发觉院中站的俊男竟是离焦,大家都不由吃惊欢喜地面红耳赤。 他的事迹大家都耳熟能详,可他的美貌与气质,却少有人能如此当面领会,无不一面毕恭毕敬地向他见礼,一面偷瞄他那比女人还要好看的俊容,场面一度冒出许多粉红泡泡。 对他们这般过于直接的目光,离焦倒是坦然而宽宏,脸上笑意始终温润清霁,未有一丝的局促不耐。 有大胆的仙侍请他指教一种药草,他亦没有拒绝,落落大方接过,就这么与其细细谈开。 “都来齐了吗?” 仆大夫左右环顾了一下,正要和大家说话时,不远处的一个角落里传来了一声焦急的低呼。 “不行,快给我看看!” 此时院子里,大家都乖巧地围在离焦身边,安静听他说话,那声低呼如此突兀,让人想忽略都不行,都不由齐刷刷往声音来处望去。 其中,也包括离焦。 只见院子角落的角门内,一橘色卷发少年正单膝跪在一名女子身前。 他握着女子的左脚,低头执意要看上面的什么。 里面的女子被门框挡去了大半个身,只能看到她支在门框上的纤细手臂,和她慌慌张张半弯下来的上身,另一只手在推拒着少年。 -- 第136页 束在脑后的长长乌发垂挂在胸前,随着弯身推拒的动作,在空中摇晃荡漾,上身姣好的曲线,在乌发间,若隐若现。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那曲线都叫人无法忽视,更别说,蹲在她身前仰头将她看着的少年,只怕是看了个满眼。 没人能不对他们的姿势与动作产生暧.昧遐想。 离焦修长的手指,细细捻动着掌上药草的枝叶,被夕阳的光辉穿透的墨瞳,泛出了魄丽的棕色绮光,随着长睫缓眨,淡淡投在角门内,那一俯身一蹲跪的两人身上。 “司奂!”仆大夫朝那边恼火一喊:“快过来!” 少年却头都不回,手也不撒,连嘴巴都还在对那女子继续说着什么,显然一点也不把仆大夫放在眼里。 倒是那女子连忙抬头,往这边望了过来。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都能看到她惊吓地整张脸都红了,飞快替少年答道。 “他就来!” 仆大夫的那声吼,对棉棉来说犹如当头棒喝。 她并非为她与司奂之间的举止羞耻。 她的恐惧是来自于他们俩人的罪奴身份,这个身份意味着得不到太多的宽容。 在经历了一次次的错乱、失败和死亡之后,她不想再惹是生非,不想再招惹谁,只想快速将攻略任务完成,离开这个世界。 尽管她在唐宫过得比在陆地时艰辛,但是她没得选,再难她也要留在唐宫。 她探头往门内抱歉地喊:“他就来!” 夕阳刚好就在那群人的背后,她看不到他们的面容,只看到轮廓。只看到人群之中,有位身形颀长,肩宽背直的男子,刚好缓缓转过身,与身旁的人说话。 他的侧脸被夕阳镀上了一层柔光,轮廓线条,似曾相识。 她没有时间辨认,低头将自己的脚用力地从司奂手中抽出。 抽的太用力,把自己给抽地往后直趔趄,加之脚上的疼痛,稳身之时喉咙里不由发出了两声细碎的痛呼抽气。 “知棉!”司奂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拉她一把,而那头的众人看着,就像司奂整个人扑了过去般,结合棉棉那两声低呼,更是叫人浮想联翩。 正与人说话的离焦,身形微不可察地顿了顿,低垂的眼眸往那扇已没了人的角门瞥了一瞥。 有不少的人开始窃笑私语。 “哟呵!这两个人太不要脸了,在这也敢这么干?” “让你你能顶得住那两声‘嗯~~’?” “师父,太有伤风化了!干脆把这两个罪奴踢出去吧!” 仆大夫比任何人都想将这两个人踢出甘雨堂,可他们毕竟死里逃生地从碎尸谷挖回了四十颗乌金灵石,那孟浪的卷毛小子又背景强大,他就是再看不顺眼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就在这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只听“砰!”的一声推门声,司奂从角门里走了出来。 只他一个人,脸色又黑又臭,不情不愿地大步走过来,脚下只有一只鞋子,另外一只不翼而飞了。 大家都发觉了,好言问他,反倒惹他怒骂:“关你们什么事!” 大家都知司奂是真德将军的人,对他是敢怒不敢言,腹诽既然待在这儿不开心,何不赶紧和他的相好去别地逍遥快.活。 事实上司奂也是这么想的。 刚才见知棉受了那么大的委屈,也不敢告诉别人,还让他一定保密,他的关心紧张反倒惹她怒目相对时,他心里别提多难受。 从碎尸谷回来后的这段时间,他不止一次问她,为何还要待在这里,他已经恢复灵力,并有信心求得女帝的宽恕。 她却不领情,只道要解决完几件事再走。问是什么事,她又半句不愿透露。 “你若真想帮我,就与我保持距离,别给我添麻烦。”她冷冷丢下这句,便汲着他的鞋子,一脚深一脚浅地走了。 工作结束后,夜幕已降,司奂拿着包扎换药的工具去找棉棉,却发现她不在住处。问了多个人才知,婵娟处罚了她。 又是婵娟! 司奂怒火中烧,立即去找真德,欲让她把知棉安排到晒药房工作。 早在刚入甘雨堂时,司奂就是这么打算的,却遭到知棉的反对。 她说他们在一起,将更加寸步难行。 司奂不懂她所说的寸步难行是什么,而这次,他不想再管那么多,他不忍心再看婵娟一再欺负她。 远远飞落到真德住处之时,他却意外撞见了一个人来找真德。 正是婵娟。 司奂心突突直跳,隐身靠近房子。 “这几日如何?”里面传出真德的声音。 “她哪都没去,”是婵娟的声音:“今天中午她把脚烫伤了。” 真德发出晦涩不明的笑声:“让本将军猜猜,后面她去找司奂了吧?” 听到这里,司奂恍然大悟,顿时明白了婵娟欺负知棉,是授真德的指意。 “将军英明,她的确去了,我也跟去瞧了,前院的所有人都看到他们拉拉扯扯……” 说到这里,婵娟蓦然似想起了什么急忙补充。 “对了!离焦仙君当时也在场!” 真德似乎很在意:“他为何在那里,他什么反应?” “似与仆大夫有药理上的事商量。没什么反应,和平时没两样。” 真德明显松了口气:“甚好……看来龚老说的没错。”她顿了顿,又问:“知棉看见离焦了吗?” -- 第137页 “似乎没有,她很快就走了,还有奇怪的是,她没有把烫伤的事声张出去。” “哼。”真德冷笑一声:“就算如此,也不可掉以轻心,更别对她手软,她是个蛇蝎冷血的裆妇!” “是的,属下一直谨记着,所以我罚她去了琼星台。” 外面的司奂听了,眉头一皱。 琼星台……好熟悉,是什么地方来着…… “好!”真德笑道:“那个地方正适合她这种无耻的裆妇,哈哈哈!” 司奂心下一震,倒抽口气。 他想起来了,琼星台是青鸠的…… “谁!”屋里传出一声低喝。 司奂正欲飞离,却还是慢了一步,一道捆仙绳如电般飞了出来,将他死死绑住了。 真德出来见是司奂,脸色一僵。 “真德!!”少年怒不可遏地冲她吼叫:“没想到你这般恶毒!!枉我一直都信任你!!” 真德沉重地看着地上的少年,冷道:“不,司奂,是你被她迷惑了。”她朝他一挥手,怒发冲冠的少年即浑身一软,失去了意识。 真德长叹了口气,从腰间拿出了一只通透泛绿的玉牌:“还有你……” 拇指轻轻在上面抚过,英气的眉眼,闪过一丝痴迷,声音也低柔了下去。 “我已经失去过你一次,我不会再让你重蹈覆辙,待我将她处理妥善,便给你找个好的肉身……” 她将唇轻轻印在了玉牌上。 “届时,你会清醒过来,明白我的用心良苦……” 今晚的月亮格外明亮,只有寥寥薄云漂浮在茫茫天际间。 唐宫最荒芜的西边,一身着素裙的女子拿着扫帚,穿着一只大,一只小的鞋子,一步一步走在长长的青石板上。 女子瞥目低头,望向石板下,深远而广阔的高空,不由捏了捏汗湿的手心。 幸好今晚天气好,不然,她真走不了这么可怕的悬空石板路。 她抬头看了看前方,那片被云层薄雾笼罩的一座小山谷。 上面很安静,没有看见有什么动物或人。 当婵娟说罚她到琼星台扫地时,棉棉非常意外。 书里的知棉来唐宫第三天,因为犯错被罚到这里清扫,然后在这里遇到了一直未能碰上面的离焦,被他的美貌和风姿迷倒,并就此爱上了他。 但讽刺的是,后面知棉得知,离焦对她的憎恶的开端,正是因为她踏足了琼星台。 因为这里是离焦当年和穿越女经常约会的地方。 她以为这剧情还没那么快发展到这里,毕竟雨朦还未出现,她也还没做成离焦的婢女。 虽然不能确定是不是在按剧情走,但总算开始和剧情沾边。 要知道,剧情从东方持做上皇帝开始,就崩地一塌糊涂,如今她都不知剧情到了哪里。 就连雨朦也一次都没来见自己。 这时,一阵尖锐而高亢的啼叫声,由遥远的天边传来。 棉棉心一跳,止步在了石板上。 她凝神聆听,想分辨出这啼叫声是有几个。 若是双数,便好办。 可若是单数…… 棉棉咽了咽喉咙,默默祈祷千万别碰到落单的孤独青鸠啊。 因为这个琼星台,是专门给青鸠神鸟求偶的地方。 青鸠是一种很奇特的神鸟,只要它在这里看上的动物,不管对方是什么物种,为了获得对方的欢心,它都会按照对方的喜好,幻化成绝对能迷倒对方的形象,然后诱骗带回窝里,与对方不眠不休地缠绵九天九夜。 九天九夜过后,被迷惑的那方若熬过来了,便会变成青鸠,与神鸟成为真正的夫妻,永世相伴,不离不弃。 若没熬过来,便会变成神鸟的腹中食物,填饱肚子后,神鸟又会来到琼星台,寻找那能承受它炽烈情爱的另一半。 啼叫声又消失了。 棉棉松了口气,抖擞精神,大步朝那座幽暗而神秘的琼星台走去。 走完最后一个台阶,棉棉脚踏入了琼星台柔软的草地,一阵怡人的花香,自里头似有若无地弥漫到了鼻间。 洁白的月光似一层银纱,盖在这片清幽的小山丘上,仙气薄薄氤氲,令这里更显神秘迷幻,棉棉眯眼眺望,看到里头似有一片高大的花树,耳畔还传来叮叮咚咚的溪流声。 离焦挺会撩妹嘛,这里的确是约会的好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离焦绝对是个能让你们流口水的好青年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55章 过来 · 棉棉回忆着书中剧情, 循水声往暗处走去。 在书里,有关于离焦的情节都写的比较详尽。 作者偏爱离焦,追文的读者也特别想看这位新出现的, 看起来非常靠谱的男配能横刀夺爱,打破男女主之间失衡的局面。 书中男女主在这个时候已在人间渡完了劫, 恩爱圆满, 寿终正寝, 各自归位。女主对男主的痴恋无以复加,以为男主会来正式提亲,却得到他又一次的消失。 女主无法接受这么大的落差, 痛苦彷徨。 男主姑姑倒是积极热情,拉着女主爹商讨他们俩的婚事,甚想尽快把婚事完成。 可问她男主哪去了,她只轻飘飘道天帝派他去其他地方执行要务,婚礼当天自会回来。 读者看到这里,都痛骂男主渣男,要娶人却又玩失踪,开始有读者受不了刷负求BE,希望新登场的男配离焦能把女主抢走, 狠狠虐男主一把。 -- 第138页 离焦没有让大家失望,女主雨朦在送闺蜜来此服刑之时, 给雨朦留下了很好的印象,没多久,雨朦就带着生病的灵宠雪豹到唐宫求医,并在此住了下来, 然后终于把男主问魈刺激地出现了。 知棉看不下去,暗暗与问魈联手, 帮助问魈赢回雨朦。 然而事情进行的并不顺利,在离焦的煽风点火下,雨朦怀疑知棉要爬问魈的床。 书便是连载到这里,棉棉就穿越了。 若是按照书中剧情来,棉棉不担心,问题便是剧情已完全脱轨,现实情况比书里情况糟糕多了。 最明显的是,雨朦对棉棉的疏远。 按剧情,雨朦会接自己出狱,并陪同她到蓬莱岛,岛主唐擎会看在棉棉是小神女好友的面上,安排简单的差事:伺候晚上特别需要人照料的离焦。 可现实里雨朦没有出现,变成师父离殊来接她,语焉不详说雨朦要应付飞升之事,所以没来。 而离殊在得知天庭把棉棉判到蓬莱岛,忽然又急匆匆走了,把她丢给了真德。 接下来的四个月里,雨朦和离殊一次也没来看她,本该由雨朦的出现推动的剧情也因此完全停滞。 带着项圈铐锁的棉棉连甘雨堂的门都不能出,加之所有人的排挤,外界的消息棉棉一点也接收不到,不知道雨朦和北帝情况到底如何。 她想,这应当就是系统添加的攻略难度,让她四面楚歌,困难重重。 所以能到琼星台,棉棉真得好好感谢真德和婵娟。 她拖着包扎的像山一样的伤脚,循着水声,走在仙雾弥漫,静谧无人的丛林,一双清淩杏眸在黑暗中闪动着机敏的光泽。 从外面看,琼星台很迷你,踏入其中,竟越走越宽,越走越深,广阔得似走近了大森林。 书里的知棉发现这里根本没有鸟粪,便把扫帚一扔,跑去溪中游泳,剥光了正准备下水,就发现河岸的花树下,有个睡着了的美男子。 在这之前一路上,知棉已经遇了两位美男子,她觉察出他们都是青鸠幻化成诱骗她的,没有去理会。 这时再出现一个,虽然貌美得忍不住偷亲了一下,但知棉并没有当真。 第二天和离焦见面才知,琼星台上的第三个美男子是他本人。 溪流声越来越近了,棉棉加快脚步,就在这时,前方传来女子的笑声。 声音不大,且短促,如风般快速掠过耳边。 像是与人逗闹之时,忍俊不禁发出的一声笑。 有些熟悉。 棉棉眉头微皱,脚步缓缓止住。 “我赢了……”女子笑道,笑声又娇又得意:“说好的,给我……” 棉棉认真细听,可不知为何,方才那股莫名的熟悉感又找不回来了。 接着,那声音就消失了。 四周恢复了寂静,耳边只有风吹过树梢草叶的声音。 刚刚到底是人,还是在求偶的青鸠在学人说话? 就在这时,一阵鸟类飞速扑动羽翅的声音在附近某处响起,声音很大,把棉棉吓了一跳。 张望四周,又什么都没看见。 来了吗,神鸟幻化的美男子要来了吗? 扑翅声渐远,树丛崖边,一片平整的草地上,置着一张痕迹斑斑的石台石凳,上面坐着位长发松散,衣袍单薄的男子。 他坐姿微懒,一手支着额角,一手持着杯盏,半阖的眸子,被长睫遮去大部分的光华,淡淡闭合的嘴唇亦隐在阴影处,叫人看不出任何心思。 风缓缓灌过,撩动他松敞的衣襟,露出一片玉璧似的厚肌。 垂在颊侧的发丝,吹拂到他脸上,挂到了他的唇间。 他懒懒偏头,支额的手指长长伸展,深深插入发间,将被风吹乱的乌丝拢过来,露出一侧线条如刻的下颚线,露出了颊上的薄薄醺色,以及两瓣看起来有些孤独的湿湿红唇。 高亢的啼叫声再度由远及近过来,落到了附近。 男子半盖的眼眸缓缓眨动了一下,眉宇间漫上了一丝冷意,轻挥了挥手,感应到他的气正想掠过来的青鸠即发出惊慌的啼叫,手忙脚乱地飞走了。 男子举杯,将杯中最后的一点酒饮下。 手背忽感一软,男子顿了顿,是一片不知何时飘来的花瓣。 他正欲将花瓣拈去,耳边蓦然响起一道少女的声音。 ——你经常带女生到这儿来吗? 正欲掸落发间一片花瓣的手指顿了一顿。 视线下移,看到一张桀骜不羁的小脸。 利落短发,弯眉大眼,瘦小单薄,一名把手深深插在外套口袋的少女,正半仰着头,一瞬不瞬看着他。 他缓缓收回已来到她鬓角的手指,说不常,怎么了。 她抬手拍了拍自己的鬓角,直把上面的短发拍地飞扬,随着那片花瓣的飘落,她嘴角浮出了戏谑而略带俏皮的笑意,颊上的小酒窝一闪而过。 ——幸好我不是普通女生,不然,刚才差点就喜欢上你了。 男子唇角上扬,久久沉溺,半阖的眸早被柔意浸满,在眸底化作动人心魄的流光溢彩。 他缓缓抬手,低唇轻轻吻上了手背上的花瓣。 棉棉眼皮一阵发痒,止步一摸眼,摸下来一瓣淡粉的花瓣。 棉棉呆了呆,抬头一看,看到了一棵枝头繁茂如天幕般遮盖了上空的花树。 -- 第139页 夜色也遮不去它如织似锦的壮美,盛放的花朵串串累累缀满了所有枝头,不断有花瓣飘下,铺满了四周所有地面。 棉棉目瞪口呆地走过去,站在树下仰头感叹:“好大的樱树。” 远远过来的时候,她还以为是一片花树,原来是一株。 都看到花树了,怎么那两个美男子还不出现。 棉棉困惑地往四周张望。 方才明明听见有鸟飞到了这边,她都上赶着追过来了,怎么又不见了。 算了,她还是去河那边见她的攻略对象离焦吧。 离焦撑桌站起,正欲唤出坐骑回住处。 嚓…… 旁边树丛中,蓦然传来脚踩枝叶的声响。 紧接,是一道似曾相识的女声。 “……好大的樱树。” 离焦睁眼,无神的眼瞳出现一丝呆怔。 袖中的手迅速掐诀,往声音来处挥动。 没有反应。 离焦眉头轻蹙。 不是青鸠,是人? 棉棉在花树下走了一圈,见实在没有人出现,便往下方的溪流走去。 “姑娘请留步。” 身后蓦然响起一道低缓的男声。 棉棉脚下一顿。 出现了。 迅速回头,只见数尺外的灌木丛中,缓缓走出一个男人。 他刚好站在月光之下,身上单薄的长衫被风迎面吹拂,柔软地贴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一具线条遒劲健美的身躯。 垂散在颊侧的乌丝随风飞扬,露出了一张菱角分明,俊美如刻的面容。 上面的每一寸,棉棉都无比熟悉。 因为她曾沉溺其中,与这张脸纵情相抵。 然后又看着这张脸重重坠地,流着绝望的泪水,吐着一口又一口的鲜血死去。 棉棉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眼眶泛红充血,身侧的手紧紧揪住了裙摆。 是东方持。 离焦感觉到对方的视线,唇角微弯,正欲张唇,那边的人忽然传来转身的声音,脚步略显不协调地往外走去。 离焦滞了一滞,无神的眼眸闪过一丝疑惑。 走了? “姑娘,”他又发声唤她:“小仙有一惑想向你请教,可否留步。” 棉棉缓缓停下了脚步,道:“好啊,让我留步很简单。” 她转过身,朝他勾了勾手:“过来。” 离焦沉吟了一下,临空掠到她三尺之外。 一阵清冽舒爽的味道随风荡过棉棉鼻间。 好家伙,连味道都能模仿。 棉棉唇角下沉,视线自他领口上若隐若现的锁骨,爬上他菱角分明的下巴,嘴唇,鼻梁,来到那双略显放空的长眸。 离焦虽看不见,对感觉倒是很灵敏,知道她在打量自己,无甚在意地弯了弯唇:“姑娘请说。” 棉棉张唇道。 “见过离焦吗?” 男子眉峰微动,唇边的微笑又比方才柔和了几分,声音清朗温润:“何以有此一问?” 棉棉睨着他,漫不经心道:“变成离焦的样子,把衣服脱了。” 离焦脸上笑容一滞。 看到他的反应,棉棉心里一阵痛快,背手娇蛮地扭了扭身,冷淡的声音也换成了乖巧伶俐。 “小女子我看着满意了,会考虑陪陪你。”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在今晚12点左右!!提醒一下大家,棉棉还不知道离焦晚上看不见。 第56章 棉棉的初恋出现了 · 离焦唇边笑意渐消, 浓密的长睫沉沉垂盖在眼上,黑沉得叫人看不见底。 菱角分明的俊容,因着眼角眉梢浮现的冷意, 而变得锐利,周身散发着浓浓的距离感。 方才就觉得她的声音有点熟悉。 原来是她。 见他冷下了脸, 棉棉满意极了。 她知道这里的灵物都敬爱离焦, 见不得人亵渎他, 听她如此冒犯,自然不可能有好脸色,更不可能对她还产生兴趣。 “做不到吗?”棉棉眉头扬了扬, 抱歉一笑:“那小女子就恕不奉陪了。” 正欲转身,男子蓦然唤住她:“等等。” 棉棉回头,发现他竟又恢复了刚才的温吞平和。 “恕小仙不懂,姑娘为何要挑离焦。”男人语气平淡,勾起的唇角,在缓慢的吐字间,散发着不易察觉的锋利:“……又为何要脱衣?” 棉棉抱手,眼睛眨也不眨道:“因为喜欢他啊。” 男人显然是没想到这一点,眉宇间闪现讶色。 棉棉没有错过他的反应, 歪头瞅着他一笑,语气很是坦荡:“小神鸟可能不懂, 我这喜欢,和你们对他的喜欢可不一样。” “我这喜欢,是男女间的喜欢……自然对他衣服里面的风景感兴趣……” 这时,离焦发现三尺外的女人朝他走近了一步。 离焦身形一滞, 下一瞬,女人往他的身体倾身凑了凑。 离焦下颚微微紧绷。 没想到, 紧接着她的声音又缓缓回到了三尺之外:“果真是。” 离焦愣了一下。 棉棉退回到原位,对男子道:“你连气味都能模仿,那么,你一定能做到将离焦的里里外外复刻地毫无差别。” 离焦眼睛微眯:“……气味?”咬字缓慢,听在耳中,意外的有些撩人。 棉棉嗯地点头,抬眼瞅住他:“如何,小神鸟变个离焦给我看看?” -- 第140页 男子喉结震动,仿佛听到了笑话般,发出两声忍俊不禁的笑声,一侧虎牙闪现唇边,令他的笑容显得即天真又邪气。 他缓缓张唇,低低吐出两个字。 “休想。” 声音落下之时,脸上的笑意也随之荡然无存,原本温柔的面孔,霎时变得冷幽阴沉,转换地没有一丝僵硬和违和。 此时再回想他方才的温和笑脸,竟叫人不寒而栗。 然而棉棉却看痴了,眼睛眨也不愿眨。 这阴鸷难以捉摸的气质,和柳晏如出一辙。 看来,这男人是小神鸟综合了东方持与柳晏的各自特点塑造出来的。 下一瞬,面前的男人就随风消失了。 棉棉看着空荡荡的四周,无所谓一笑,没有多做停留,头也不回地往下方走去。 灌木丛中,立在暗处的男人静静听着她那不协调的脚步声慢慢走远,面容沉冷,寡淡无波,叫人看不出心思。 * “知棉!” 甘雨堂药炉房,在凳子上缩作一团打盹的棉棉,被门外打雷般的呼喊声吓地差点没从凳子上摔下来。 “安大夫找你!” 安大夫? 棉棉揉着疲倦的眼睛,吃力的想着这是哪号人物。 “我是专给灵宠看病的安童。” 几分钟后,棉棉在前院见到了一位浓眉大眼,打扮地像个书生的男子。 他背着药箱,向棉棉谦和地颔首:“听说你身上有不惧冰寒的能力,是吗?” 棉棉看了他两眼,不动声色点头:“是的,请问安大夫有何吩咐。” “韶光湖小神女灵宠生病,指名让你随我同去给她灵宠看病。” 乍然间,棉棉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小神女什么时候来了?”棉棉汲着司奂的鞋子,快步跟在安童身后,欣喜和兴奋将她脸上的疲倦褪去不少:“离焦仙君有过去吗?” 昨晚那名扮成东方持的小神女走后,棉棉在琼星台溪河边呆到了天亮,别说离焦,连个鬼影都没见着。 棉棉以为又得过一阵子没进度的日子,没想到剧情说来就来了。 安童回头看了看她的脚,不动声色地放慢了脚步,答道:“早上来的。” 闻言,棉棉心下一沉。 早上就来了,现在都快傍晚了,雨朦才叫她过去,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早上我去看了一趟,情况有些棘手,便叫了离焦仙君,然后我就回来了。”安童平静道:“方才听说又出了乱子,那边传话让我与你一同前去,具体怎么回事,在下也不清楚。” 棉棉领会点头:“原来如此。”眉宇间流露出一丝担忧。 按书里,并没有安童这个人出现,棉棉也没有被叫去帮忙的情节,因为棉棉本来就在离焦身边,他给雪豹治疗的时候,她全程在场。 或许这是雨朦找的一个借口,她终于想到要见见她了。 雨朦他们就在偏殿的待客阁楼上,从外面就能看到这座两层阁楼的大堂。 远远地,快要走到楼下时,棉棉眼睛完全放在了阁楼上。 果然,她看到了二楼廊道边上站立的雨朦,以及一位高个男子,他们面对面说着话,两人之间的距离只相差了两尺,远远看去,便能感觉到,他们已彼此熟络。 棉棉迫不及待加快了脚步,盘算着待会儿见面该以什么姿态见离焦第一面才会不让他讨厌,一定要问问雨朦和北帝的情况,还有,托她查一查东方持的身份。 最重要的是,她要让雨朦帮她想办法留在离焦身边。 “知棉姑娘。” 一个略显犹豫的声音唤了唤她。 棉棉抬目,对身侧的安童礼貌一笑:“嗯?” 他扫了眼她的脚下:“谁给你包扎的。” 棉棉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看到了一只肿的像包子,被布带包的乱七八糟的脚,踩在下面的男鞋因脚面的鼓胀被撑宽了,脚后跟却又多处了一截,若走得快些,会在裙内发出哒哒响,实在寒掺的紧。 棉棉慌忙将脚藏到裙子中,怪不好意思地瞥了眼安童。 “……自己包的。” 棉棉是真不会处理伤口。 这种事在从前从不需担心,不过是跑进某人灵识空间唤一声的事。 如今那个可以自由进出的灵识空间都没了,自然只能是自己来。 而安童感到诧异的,并不是她连伤口都包扎不好,是无法理解她人就在甘雨堂,与她共事的那么多医者,竟无人处理一个普通的烫伤。 安童属于宫中大夫,主理宫中神仙们的宝贝灵宠,在甘雨堂的前殿药房干活。仆大夫主理宫外,接触的是岛上珍稀神兽灵兽,药房设在后殿。 所以,安童对后殿情况不怎么了解,对在药炉房半奴半学徒的知棉的凄惨处境更是不清楚。 他隐隐猜到,或许是因为她是服刑的罪奴身份,才导致被人忽略。但他认为身为医者,对伤患不该区别对待。 安童没有表现的很明显,只是在看她走到飞快,一点都不顾自己伤势的时候,眉头会不由皱起。 当他们来到楼下台阶之时,安童看到棉棉吃力的动作,终是忍不住走过去:“知棉姑娘。” 此时棉棉全部注意力都在楼上围栏边的那两人身上,眼睛一直注意着上面。 -- 第141页 不知是刚好发现了他们的到来,还是因为安童的一声低唤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他们齐齐往下方投来了视线。 棉棉略显迟疑地回头看向身旁的安童:“啊?” 看到了一只横在自己面前的胳膊。 安童对她微微一笑,道:“抓着。” 二楼的廊道边上,偏头朝下望的男子动了动身,让自己能更好地看到下面的风景。 他眸光恬淡,唇角衔着与世无争的笑意,背在后腰上的手指,在缓慢捻动。 棉棉心里涌起一阵暖意,朝他低了低身:“谢安大夫。”然后大大方方扶住了他的胳膊。 “待会儿回去,来我那一趟。” 棉棉脚下顿了一顿,而后感激一笑:“安大夫不必担心,待会儿回去我重新包扎,早上赶时间,才胡乱弄成这样。” “不是。” 安童道:“不是给你包扎。” 他向她扭过脸来,目光沉沉看住她。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小型修罗场~~离焦这个绿茶白莲要出手了。 第57章 狼狈无助 · 棉棉看着安童的大眼浓眉, 白皙修长的脸庞,不由再次生疑。 这人难道真是她初恋的前世? 不仅长得像,名字也一样。 尽管她的初恋是在久远的十五岁, 但她绝对没记错,因为这个男生, 是她唯一一个暗恋了许久, 又没有告白成功的男生, 所以她对他的样子和名字记得很清楚。 只是现实世界里的‘安童’没有这个‘安童’稳重。 安童看住她,抿嘴一笑,道:“我给你做一个……” “你们在做什么?” 这时, 台阶上方传来一道严厉的女声。 安童和棉棉齐齐望去,是一身利落锦衣的真德,正环臂居高临下地怒视他们。 “若是等你们救命,伤者只怕已经死了好几回了!”真德厉声道。 上到平台,棉棉正欲请罪,安童快她一步出声:“请将军恕罪,这位知棉姑娘脚上有伤,故耽搁了点时间。” “脚上有伤?”真德皱眉,对棉棉道:“给我看看。” 棉棉拉了拉裙摆, 裙摆下缘慢慢露出了一只肿胀的伤脚。 二楼俯身往下看的雨朦看见棉棉的脚,扶在栏杆上的手缓缓收紧, 下一秒,她跑向了楼道。 靠在栏杆处的男子没有理会她,依旧维持着背手看着下方的姿势,扫视棉棉那只穿着男鞋的脚, 又缓缓上移,来到她那张鹅蛋小脸上。 真德看到她的伤, 朝后呼唤:“龚老,她有伤,不能靠近雪豹,换个人吧。” 棉棉闻言,当下明白了什么意思,心里一个咯噔。 就在这时,里头传来咚咚下楼声,紧接一身着桃粉色缥缈纱裙的少女从里跑了出来,远远的就看到了她大眼中闪动的泪光。 “知棉!” 少女声音软糯含娇,带着些迫不及待,棉棉听了鼻子不由一酸,展臂颤声笑唤:“雨朦……”下一瞬,少女就冲入了她怀中。 雨朦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做不到和从前那般与知棉有亲密接触,可远远看着这个穿着粗布裙子,脸色苍白的女子跛着脚走来,目光殷切地朝楼上紧看,她藏了一天的情绪,终于剥落坍塌。 雨朦抱着棉棉久久不肯撒手,泪光盈盈地抱怨:“你怎么瘦了那么多……” 棉棉悄悄擦去眼角的湿润:“是吗……”蓦然瞥见她衣领内的血晶子,顿了一顿,松开她端详:“你怎么好看了那么多?” 雨朦破涕一笑:“就你最坏。”说着就要拉棉棉往里去:“雪葵它生病了,我带你去看它。”却被真德和赶来的龚老拦住。 “小神女,她不可进去。”龚老道:“她身上有伤,伤口上的血腥气会令雪豹刚稳下的内息和神识再次紊乱。” “竟是神识上的问题?”安童讶然,早上问题还不是那么大的。 “是的。”龚老道:“方才又发作了一次,冰焰乱喷,还攻击主人。” 棉棉吃惊,连忙察看雨朦:“可有伤到哪儿?” 雨朦摸了摸手肘:“没什么,雪葵就撞了我一下。” “大意不得。”龚老凝眉道:“幸得离焦在旁,才及时控制了它。” 棉棉蓦然想起书中这一段也有,灵宠雪葵忽然失控,喷着冰焰扑向主人雨朦,身旁的知棉和离焦同时冲过去保护雨朦,离焦动作自然比知棉快,帅气地把雨朦护到了怀里,然后第二天男主问魈就出现来抢人了。 奇怪,为何提前发生,书里这一段起码要在知棉和雨朦吵了一架,眼看要决裂时才发生。 “这么严重吗?” 雨朦皱眉,她蓦地抬头,往上方唤了唤。 “师叔!” 听见那声师叔,棉棉才想起,离焦和她们的师父离殊,是同门弟子。 离焦排在离殊下面,显然离殊更受天尊看重,所以天尊把离殊派到了灵界韶嵘宫,而离焦则派到这莽荒大陆,协助唐宫治理群兽。 关于离焦的背景,书里就只交代到这里。 想起离殊接她出天牢,听说她要到蓬莱岛服刑时瞬间僵住的脸色,然后匆匆告别,原来是因为离殊和离焦之间不太对付。 那为何雨朦到这里住下,与离焦走那么近,离殊却能忍?一次也没出现过? 太奇怪了。 -- 第142页 “是这样吗?”雨朦仰头问道:“知棉不可以进去吗?” 棉棉随众人朝上望去。 那名叫离焦的男人,此时就站在檐下,向着他们的方向凭栏而立,对他们齐齐投来的目光,不闪不避。 听雨朦问道,原本淡抿的唇角即上扬了两分,眼角眉梢也漫开了丝丝缕缕的柔意,温煦而迷人,令人望之心神涤荡,如沐清风。 明媚的天光自檐外洒在他身上,更显神姿高彻,如瑶林琼树,绝美似不沾染风尘。 可棉棉脸上血色却是刹那尽失,心仿佛停止了跳动。 东方持? 不,是昨晚琼星台遇见的那个小神鸟! 他张了张唇,发出低缓而清朗的声音:“这不好说,或许……”他眼波微动,不动声色地把目光往知棉身上晃过去:“知棉姑娘可试一试。” 听那声温吞的‘姑娘’,棉棉心里的猜疑更笃定了七八分。 原来昨晚的男子不是青鸠变的,而是离焦本人! 想起昨晚的情形,自己说的那些骚话,棉棉脑门一阵阵发凉。 完了,全完了。 别说爬他的床给他生孩子了,估计待会儿她就要被丢回地面伺候异兽了。 正牵着棉棉手的雨朦,感觉到掌中手指在迅速发凉,她眼底闪过异色。 回头看向棉棉,看到了一张怔忪发白的脸。 这时,楼上传来几声野兽暴躁的低鸣声,以及撞击铁笼的哐哐响,看来雪葵是真的出了大问题。 “雪葵现在脾气很暴躁,躁起来会不断喷出冰焰……”雨朦难过地看着棉棉:“你不怕冰焰,但是可能它会咬你,你敢去试试吗?” “不可。”真德上前一步,朝雨朦义正言辞道:“小神女,恕我直言,让她进去就是在拿生命开玩笑,雪葵若是发作起来把她或其他人咬了,该由谁负责?” 说着就拉过棉棉的手腕:“立刻回甘雨堂。” 棉棉不肯走:“请将军给我一个机会,我不需要别人负责,我想去试试。” “对!”雨朦也走过来:“发生什么事,我愿一力承担。” 真德眼睛微眯,盯住棉棉冷淡的面容,说了句:“你过来。”转身走到了一旁。 棉棉朝雨朦投了个安抚的眼神,跛着脚走了过去。 楼上男人长指一伸,拿过仙侍递来的茶盏,抬至唇边慢慢呷了一口,半阖的眼眸不动声色扫过棉棉细柔的腰下,那随着跛脚的动作而不时扭晃一下的臀部。 被茶水浸润的上唇晶莹透亮,上面的水渍被一鲜红而柔软的舌尖徐徐卷了下去。 眼波微转,视线转到了她后方,一背着药箱的男子身上。 他正与雨朦说话,但视线所向的方向,是棉棉的背影。 男子缓缓张唇,接住了再次举上来的杯盏,下唇紧贴杯沿,随着杯身微倾,刀削般的喉结在皮下,缓慢地滚动了一下。 棉棉走到真德身前:“将军请说。” 真德冷冷瞥着敛首垂眸的棉棉,道:“柳晏的内丹半个月前活了。” 棉棉眸底一闪,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收紧。 真德没有错过她的变化:“龚老已经在想办法给他配一具健康的肉.身,不用多久,他就获得新生了,你难道不想见到他吗?” “想。”棉棉想也没想地回答。 真德凑近她,低声咬牙道:“想就听我的,别掺和这件事!” 棉棉默了默,向她抬起头,清淩冷眸一瞬不瞬地看着真德,道:“我虽做梦都想,但是,我不会去见他。” 真德以为自己听错了。 “也请将军不要在他面前提起我。” 说完,棉棉向愕住的真德低了低头,转身朝外走去,走向那边等待的雨朦。 真德脸色难看地盯住棉棉的背影,蓦地,她抬起头,朝楼上檐下之人看去,刚好捕捉到他探究的目光。 楼上男人不以为意,还对她温煦一笑,好似在说“你看起来似乎不太好”。 真德忿忿撇开视线,身侧的手已紧握成拳。 “我们进去吧。”棉棉拉起雨朦的手就往里走:“我要去看看雪葵到底怎么了。” “知棉姑娘真不怕?”安童跟上来:“你身上没有灵力,若有什么如何抵挡?” “啊!”已经被棉棉拉着上了一半楼道的雨朦吃惊顿住了脚:“没有灵力可不成!方才我都是用了灵力护了体才没有被雪葵撞飞的!” “没事。”棉棉一脸无所畏惧地扯着她继续往上走:“我算过命,我寿命还长着呢……”目光越过最后一道台阶,投向廊道尽头,那负手背身立在明媚光影之下的男子。 男子似觉察了身后的目光,身形动了动,朝这边缓缓偏了偏头。 微风吹起了他宽大而柔软的衣袂,侧过来的下颚线紧致流畅,浓睫轻扇,如倦鸟的羽翼在缓缓收拢。 霞姿月韵,濯濯如春柳月。 棉棉脚步不由慢了下来。 “和东方持真像……” 耳边忽然落来雨朦低低的声音。 棉棉回头,对上一双幽深复杂的圆眸,唇边的笑意略显薄凉:“对吗?” 雨朦果然知道些什么。 棉棉正想说话,她忽然就拉着她快步往里走,一边走一边欢快地喊:“师叔,我要向你介绍个人!” “等等……” -- 第143页 棉棉反应不及,伤脚又笨重,被她拉得直踉跄。棉棉仿佛听见了伤口撕裂的声响,疼得她整个脸都皱成了一团,喉咙溢出闷哼,膝盖一软,无法支撑地扑倒在地。 本就穿不稳的男鞋,滑脱了脚,随着棉棉跌倒,甩飞到了两尺之外。 而她那只包得丑陋狼藉的脚,大剌剌地暴露在空气中。 布面正中,有鲜红的色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晕染而开,很快就把整个布面浸透。 栏杆边的男人侧身偏头,将整个经过看进了眼里,神色始终寡淡无波。 跟上楼的安童和真德、龚老都看到了她狼狈的模样,面色各异地顿在了原地。 雨朦慌忙跑回去,扶住半天起不来的棉棉:“知棉!对不起!” 她眼眶泛泪,眸中含着痛苦,脸色比棉棉还要惨白:“我、我不该这样……对不起,知棉……” 棉棉忍着疼摆摆手:“不关你事,是我自己笨手笨脚……”然后借雨朦的力扶地站了起来。 “这是谁的鞋子?”雨朦懵懂地指着地上一只脏兮兮的黑色男布鞋:“是男的……” 棉棉曲起伤脚飞快地跳过去,迅速将鞋子踩在脚下,用裙摆把它藏起来,干笑两声:“我向别人借的。” 那边的真德倒是一眼认出这是司奂的鞋子,本就充满不忿的心,顿时一阵扭曲嫉恨。 背在身后的手一翻,捏着一颗石子,往半丈外的铁笼弹去,击中了铁笼内趴在地上的雪豹。 雪豹肚子突感一疼,顿时嘶叫着跳了起来,强壮的背躯撞在了铁栏上,“砰!”的巨声之下,铁栏瞬间被撞地微微凹陷。 大家都吓了一跳,可接下来,他们脸上就出现了恐慌,因为雪豹已赤红了眼,吼叫着开始猛力撞击铁栏,才撞了两下,铁栏就已变形凹曲地大开了一个口子。 撞第三下的时候,雪豹就从变形的缝隙里窜了出来。 “快跑!”楼道边的安童和龚老大喊着往楼下跑去。真德及几位士兵在念咒试图用捆仙绳逮住雪豹,却总是慢它一步,总让它逃脱。 “雨朦!”棉棉后退着展臂将身后的雨朦护住:“快逃……” “知棉!” 雨朦的声音,突然从很远的一个地方传来。 棉棉循声一看,就看到了不知何时被离焦护到了角落的雨朦。 雨朦在焦急地朝她大喊着:“快躲起来!师叔,快去救她!” 离焦却连看都没往棉棉这边看,目光只放在雨朦身上,仿佛在他眼里,除了雨朦,没有什么是值得他保护的。 雨朦推他求他,他也始终不理会,长臂紧紧拦在她身前不让她出来,见她竟要哭了,忍俊不禁一笑,竖起一指,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棉棉一瞬不瞬看着那画面,眼眶干涸发涩。 僵硬的嘴角不由扯动,勾个她也说不清是属于什么的笑。 下一瞬,她背过身,拿起她的鞋子,跑向一侧角落。 护着雨朦的离焦缓缓移目,冷冷瞥向那动作笨拙,一拖一拐的背影,下沉的嘴角抿出了冷峻的线条。 真德看偌大的大堂只剩下棉棉孤立无援,无声指挥手下往一侧退避,然后掐诀使捆仙绳拐了个方向,将雪豹赶往吃力地找地方躲藏的棉棉。 此时的雪豹已狂躁到了极点,在真德的有意驱赶之下,立马注意到了离它很近的棉棉,猩红赤目一眯,狰狞龇开的尖牙滴淌出浓稠的唾液。 下一瞬,雪豹便如闪电般,朝棉棉扑了过去。 “知棉——!” 随着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喊,棉棉被雪豹飞来的四蹄狠狠扑倒在地。 棉棉脑袋一片空白,耳边是野兽饥.渴的吼叫声,眼睛已被不断涌出的液体模糊了视线。 这一刻她只是觉得自己很可笑,落了这么一个一无所有,连跑都没办法跑起来,普通凡人都比她强的无能境地。 她抱头蜷成一团试图保护自己的头,雪豹毫不客气,张牙一咬她的左手腕,尖利的牙齿正正穿透上面细若发丝的黑线,深深扎入了她的皮肉之中。 锥心剔骨的锐痛,令棉棉再也无法忍受地嘶声喊了出来,瘦弱的背躯拱成了无助的圆,鲜血顺着手腕滋滋直冒,顺着头脸浇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离焦笑:还敢说喜欢我吗? 第58章 柳晏与东方持的结合体 · 见雪豹尖牙刺穿了她的手腕, 女子只是痛苦嘶叫,没有使出任何灵力反抗时,离焦寡淡无波的眼眸闪过了一丝疑惑。 这时, 雪豹的躯燃起了淡蓝色的冰焰,在朝试图攻击逼退它的真德喷射冰焰。 一扇高门被喷中, 顿时化成了细碎的晶冰, 如沙石吹散在空中, 四周空气变得冰寒刺骨。 然而,那被雪豹压在下方的女子,冰焰已将她团团包围, 竟是毫发无损。 离焦眉峰微扬,若有所思地看着棉棉。 “师叔!”雨朦还在锲而不舍地哭喊着:“为何不救她!知棉快要死了!她身上没有任何灵力!” 离焦顿了顿,道:“我若说,唯一的办法是杀了你的灵宠……”他移目看向泪流满面的雨朦:“你可愿?” 雨朦怔了一秒,道:“我愿意!” 离焦闻言,弯眼一笑,语气抱歉道:“可惜师叔如今灵力不足……”嘴里说着,垂在身侧的另一手已暗暗聚起了灵力:“不然一定帮……” -- 第144页 就在这时,他神色一滞。 眉眼凝起了惊异, 紧跟着整张脸都走了色,指尖的灵力抖颤着一泄。 雨朦没有发现他的异样, 她正张唇瞠目地望着那边被熊熊冰焰包围的雪豹按住的棉棉:“这是……!” 离焦扭头看去。 只见抱头缩作一团的棉棉,被咬伤淌血的前臂,有碎光自里漏了出来。 点点碎光很快连成了一道线,绕在她细瘦的手腕上, 绽放出了刺目的白光。 暴躁的雪豹被这道光笼罩,身上的冰焰慢慢熄灭, 双瞳的赤色褪了,恢复了原本澄澈明亮的莹蓝,可怖的咆哮嘶吼声也弱了下去。 而离焦随着这光亮的强度增加,面容渐露痛苦之色,浮了薄汗,绽出了青筋。 他下颚紧绷,冷眸微眯,沉沉看住棉棉腕上那道光。 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遮着眼小心翼翼慢慢上前。 雨朦也推开离焦的手臂往外走去,没有发现他略显踉跄靠到墙上的虚弱模样。 奄奄一息的棉棉,发现手腕那根线的异变之时,她突然通过雪豹的眼睛,进入了它的灵识空间。 她感应到此时的雪豹如同沐浴在甘霖之下,涤净污浊,整个灵识空间恢复了洁净澄明。 怎么会这样? 她蓦然想起柳晏和她说过,他能感应到一些灵物的灵识,与它们进行深层交流。 棉棉吃惊地看住手上的光,难道是柳晏留给她的能力?还是,他在暗中护着自己? 想到他可能就在这里某处,棉棉泪水涌了出来。 真德说的话难道是真的,他真的活过来了? 最后,手腕上的光芒消失,雪豹再也找不到一丝戾气,翘着尾巴一个劲儿舔她腕上脸上的血,宝石般莹蓝的眼睛闪烁着纯真的光芒,和普通灵宠没有任何区别。 “知棉!” 雨朦第一个跑到她身边,抽抽搭搭地紧看她的情况:“你怎么样?呜呜呜都是我不好没有拉着你……” 紧接着是安童,尽管他还有些惧怕雪豹,但还是勇敢地蹲到知棉身边,紧张地打开药箱:“知棉姑娘,手给我看看。” “等等等等!”龚老也凑了过来,眼睛紧盯棉棉手腕上的黑线:“姑娘你的手给老夫看看……” 就在这时,一道闪电倏地飞来,是捆仙绳!眨眼间,就把雪豹紧紧缚住。 雪豹在地上疯狂挣扎嘶叫。 “放开它!”棉棉吃力地从地上撑起身,朝走过来的真德喊道:“将军,它已经没事了!” “你好大的口气,你怎么知道它就没事了?”真德嫌恶地看着她:“难道你会御灵?” “她刚才用的的确像是御灵术。”龚老盯着她的手腕:“姑娘,你这个黑线是如何来的?” 雨朦也感叹:“方才你真的好厉害。” “御灵术?”真德冷笑一声:“她脖子上还戴着灵铐,怎么可能御灵,我看是用了什么妖法才对。” “刚才你们都看见了,雪豹攻击力非常强,谁能保证它下一个攻击谁?”真德冷面无情道:“本将军必须将它收了,关入锁妖牢里。” 雨朦闻言吓了一跳,想抱住雪豹,可它身上再度燃起的冰焰令她无法靠近,只能无助地请求真德。 “求求你真德将军!不要把它关起来!它只是生病了,离焦师叔说的,它是神识被什么污染了!” 真德环臂顿了顿,道:“不关它也可以,但是,请小神女带它尽快离开蓬莱岛,或者将它放逐到陆地上,您知道,唐宫这里本就禁止有异变的灵物逗留。” 雨朦闻言,神色闪过窘迫羞耻。 她的确是仗了自己是灵界小神女,又与离焦有一层师叔侄关系,才得以带着雪葵进入唐宫。 真德看着她沉默的模样,暗暗冷哼:“感谢小神女谅解。至于你知棉……” 她话锋一转,望向一旁面色沉冷的棉棉:“雪豹失控是因你而起!你的血腥气诱使它发作!身为罪奴不听从指令险些酿成大祸!这次你是罪无可赦了!” 说着,雪豹身上的捆仙绳便飞出缠上了棉棉。 绳子刚好勒到棉棉腕上还在溢血的血洞,疼得她抽搐了几下,差点熬不住晕厥过去。 雪豹疯了般呜鸣着扑到棉棉身上,撕咬她身上的绳子试图将它扯断,那呜呜焦急的低鸣声,以及那难过得似有泪液要滚出眼眶的蓝色大眼,不管谁看了都深受感动。 安童于心不忍,向真德拱手请求:“将军,可否让小的给她包扎伤口?” 真德鄙夷地乜了他一眼,冷哼:“那点伤死不了!” 说着就走过去提人,雪豹猛地跳起,张牙舞爪地扑向真德,真德闪避及时,不然手已被雪豹的尖牙咬到。 “不要!”棉棉哑声喊雪豹:“雪葵!别乱来!” 雪葵听话地停止攻击,回到棉棉身边,将她紧紧护在身后,弓着背龇着牙,身上的冰焰熊熊燃烧地几近焚到了屋顶。 龚老看着雪葵与棉棉,又瞥向怔怔站在一旁的雨朦,眉宇间浮出疑惑。 雪豹不是很难驯服且极忠于主人的吗,不可能因被其他人唤醒了就轻易地背叛原主人。 可见,那位知棉姑娘腕上的东西非比寻常。 真德对雪豹不以为意,迈腿走向知棉:“丑话说在前头,它若再进犯,本将军不会再客气……” -- 第145页 “且慢。” 一道温吞的声音蓦然自角落传来。 真德一顿,眉宇一讶。 被捆在地上的棉棉睁开因疼痛而泛着生理泪液的眼睛,虚弱地喘着气,望向声音来处。 此时已是傍晚,天色暗下不少,天边的霞光也快没了。 男人所站位置狭窄,身躯上半部分过于黑暗,叫人看不清他的脸,只能依稀看出,他的目光是放在这边。 “雪豹发作,不是她的问题。” 真德一僵,对他会站出来替棉棉澄清有些惊讶。真德相信他早看穿自己做的手脚,但是,他不是抱着看戏的心态吗? 同样吃惊他的转变的还有雨朦,脸色比真德还难看。 方才他不是一直都冷眼旁观吗? 难道他真是北帝?忍不住心疼她了? 棉棉反应倒是冷淡。 她静静看着黑暗中的男人。 尽管他是柳晏与东方持的结合体,可她很清楚,这个人即不是东方持,也不是柳晏。 他的城府比他们深多了,心思诡谲难辨,要靠近他获得他的信任绝非易事。 男人身形动了动,自墙上缓缓挺身站直:“雪豹交给她看着吧,她已将它驯服了。” “什么!”真德不能置信,怒声反对:“我不同意!” 这只雪豹灵力极强,又如此危险,交给这个女人,岂不是给她机会为非作歹?! 离焦不紧不慢道:“你若能短时间内找到第二位不惧冰焰……”尽管并不明显,但还是让棉棉听出他声音里的虚弱:“且能驯服它的人,我无所谓。” 真德一噎,无言以对,后槽牙几乎被她咬碎了。 听出异样的还有龚老,二话不说走了过去。两人低声不知说了什么,离焦便翛然消失了。 真德这才觉察异常,问过来的龚老:“离焦怎么了?” “老问题。”他来到棉棉身旁:“请将军松绑,老夫要看看她的手。” 真德以为他要给她看伤势,本就心情不爽,此时更是怒火中烧:“龚老怎得如此糊涂!离焦比这罪奴更需要照料!” 龚老来不及解释,真德就朝后方的安童下令:“安大夫!” “小仙在。”安童应声。 “今夜由你还有几位侍卫看管这名罪奴和雪豹!不得让她们离开你的视线半步!出了什么事,唯你是问!” 安童目瞪口呆,扭头看了眼地上已经松了绑的棉棉,颔首道:“小仙会尽力而为。” 真德龚老欲离开之时,雨朦喊住了他们。 她对棉棉道:“辛苦你了知棉,我如今无法和雪葵呆一屋,雪葵会听你的话我很放心。你好好睡一觉,明日我来找你。” 看着雨朦随他们化作一道光飞出去,棉棉暗叹口气,眼底浮出疲倦。 她又怎会感觉不到雨朦的变化和闪躲。 她们已不再是从前无话不谈,两小无猜的闺蜜了。 只怕要从雨朦嘴里得知什么事情真相,也不容易了。 这时,手腕传来温热的触感。 棉棉回头,是安童在给她上药包扎。 他有感觉到她的目光,但并没有理会,而是抬头朝身旁不耐烦等待他们的侍卫道。 “抱歉,诸位将军稍等片刻,她伤势实在很重,小仙必须给她先包扎。” 说完又埋首在她的腕上,没再说一句话。 棉棉不由打量他。 他穿着不似一般上仙那样的玉冠锦袍,而是极朴素的儒冠儒衣,看起来就是个凡间的青年书生。 可他的气度和品貌,不似刚晋升的小仙,只怕也是有一两万岁的上仙了。 或许是他沉稳平寡,不喜外露,才低调打扮吧。 这一点,倒和她初恋男生完全相反。 那个男生非常有个性,且很自由,喜欢画画、纹身和飙车,十六岁就已经拥有一辆超酷的400cc街车摩托,在坐了一次他的车去看日出之后,棉棉就喜欢上他了。 其实她很明白,会喜欢他是因为她想在他身上找归属感,觉得他和自己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那时她是个问题少女,反叛的厉害,与家人水火不容,在学校是个另类,孤零零的几乎没有朋友。 遇到这么个比自己还酷的男生,自然想靠近取暖,把他当成自己的心灵寄托。 她能感觉到,对方也喜欢自己,并一直在等她给予更多的表态,可惜他太受欢迎了,棉棉发现他不可能完全属于自己,性格里的桀骜也令她不愿过于卑微低姿态,于是两人便这么暧昧着,没有进一步发展。 终于她准备在他生日那天告白,却意外掉入了窨井,在医院昏迷了两日后,醒来得知他生日当晚,已接受了一个女生的告白。 她的初恋就是这样无疾而终了。 “今晚你们就在这待着。没有真德将军吩咐之前,谁也不能出去。” 侍卫首领把棉棉和雪豹以及安童送入一间小耳房后,便将门从外面锁住了。 温热的手掌扶着她坐到了耳房的塌上,棉棉朝身旁的男子低了低头:“谢安大夫。” 安童抿嘴一笑,烛光把他的大眼照得分外明亮:“客气。”他的声音朴实而温和,令人闻之亲切心安,在这暖房中听着,格外舒适。 这时,她发现他的目光停留在她脸上,待反应过来抬目迎视,他蓦地转身,去茶水台上倒来了一杯热茶:“渴了吧?” -- 第146页 棉棉微微脸红接过。 肯定是她模样太狼狈寒掺了,嘴巴干燥发白,可他却非常贴心地没有拆穿。 到底是灵宠大夫,照顾完她,也不忘给雪豹倒了碗水。 接着,他抬过药箱,拿出伤药和布带:“我给你看看脚吧。” 棉棉有些羞愧,但也没有拒绝,乖乖将伤脚放到他抬来的一只凳子上,看着他蹲下来,把手伸向自己那只乱七八糟的脏脚。 作者有话要说: 本作者已经给安童安排了不一般的使命了,猜猜是啥嘿嘿嘿~ 下章这个小房子里会发生些让某人脸红的事~~ 第59章 勾搭 · 天边还剩下最后一缕晚霞了。 身着宽袍的男人从屋外走进来, 气息微重,在走到里侧塌边时,他略显无力地扶住了一张台几, 手撞到了一面等身高的椭圆长镜。 镜中照映的蓝夜红霞随即一阵晃动,如同一面被惊扰的湖面, 泛起了一圈圈诡异的波纹。 男子在黯淡的光线中抬起头, 露出一双克制着痛苦的冷眸。 波纹平息, 原本黑暗的镜面出现了一片暖暖烛光,一个不大的房间,一张坐着个女子的床榻。 男子眼睛微眯, 镜子好似懂他心思般,视野慢慢缩小,往女子身前靠近,看到了她污血满衣,乌发披散在脸颊的模样。 男子沉沉看着镜中人,眉宇浮出疑惑。 这镜子不是被他封印了吗,是谁把它解封了,又怎么会出现这个人。 “疼就说出来。” 一道低沉而温和的男声自镜中传出。 听见这个声音,男子眼角眉梢浮出锐意。 这个声音他太熟悉了, 曾经,他几乎每天都会听见。 这两个人这么快就粘上了。男子嘴角闪现薄凉的嫌恶。 镜中女子弯唇, 颊上闪现两只小酒窝,清湛水眸焕发琉璃光彩。 一种熟悉感油然而生。 不及细看分辨,天边的霞光便彻底消隐,镜中娇靥慢慢如烟模糊飘散。 而他眼中的光明, 也随之消失,变成了彻底的漆黑。 浸满血的脏布条一点点落在了地面, 圆形木凳上,搁着一只血肉模糊,肿胀变形的脚。 戴着黑色儒帽的男子眉头紧蹙,抬目瞥了眼床沿边上的另一只脚,修长娇小。鞋袜裹着,也比伤脚几乎小了一半。 他沉吟了两秒,转身从药箱中拿出了一支黑色瓷瓶,拔开塞子,往调好的药膏中倒了些乳白的凝液,眨眼就溶入了药膏之中。 开始清理创面。药水浇下去的时候,这只脚紧绷着抖了一下。 男子止住倾洒的动作,突然想起什么地慌忙抬头。 一张浮着薄汗,拧着眉头的小脸安静嵌在昏暗的光线中,杏眸一瞬不瞬垂视伤脚,就像在垂视一件难洗的衣物般,微微犯愁,倒没有他预想的痛苦委屈。 这药水是专门去腐肉的,直接用的话,会犹如火灼,疼痛难忍。 通常仙人们身上都有一定灵力自然护体止痛,然而她竟哼都没哼一声,如何叫他不吃惊。 她发现了他的目光,抬目过来,紧粘一起的两片花型唇瓣便软软扯着分开,吐出了细柔动听的声音。 “安大夫?” 安童不动声色将目光自她唇间移上她的眼睛:“不疼吗。” 棉棉模样显得很轻松:“尚能忍受。” 安童垂首继续,语气带着佩服:“姑娘挺坚强。”指尖悄悄挥动灵力注入她的脚面,减轻她的痛感。 能忍,不代表感觉不敏感,棉棉一下子感觉到疼痛减轻了一大半。 棉棉眸光晃动,看住男子若无其事给她上药包扎的侧脸,眼尾闪现一道异光。 没一会儿,她的脚便被包地又工整又妥帖,一阵凉丝丝的感觉自脚面渗透到里面的骨肉,甚是舒服。 “谢安大夫!”棉棉向他深深鞠躬:“累您与我困在这里,知棉深感愧疚。” 安童话一向不多,收拾着工具简单应了声:“没事。” 这时,他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扭头看去,看到棉棉正拿着巾帕俯身擦拭方才所坐之处。 安童看了看干净无物的床面,不解:“怎么了?” 棉棉回身,对他弯了弯身:“我擦干净了,安大夫可放心用了。” 男子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正想说话,她似生怕他拒绝地赶紧往水房走去。 待她再出来,发现安大夫坐在了房中唯一的一张椅子上,正百无聊赖地瞅着趴在他脚边遐眠的雪葵。 棉棉垂了垂眼,原本放松的手缓缓放到腹前握住,脚步也变得局促犹豫地走向男子。 “安大夫,不是说好了这椅子今晚是我的吗……” 安童抬目,看向三尺外,一身污血,乱发披散的女子。 模样明明狼狈而脏乱,可不知为何,这样脏乱的形象,也难挡她举手投足的迷人风姿。 他看着她,朝她挥了个清洁诀,把她全身上下的脏乱都去掉,整个人犹如刚刚沐浴更衣了。 棉棉低头看了看自己洁净的衣服,柔顺长发勾勒着她的脸,模样更是柔美动人。 “……谢安大夫慷慨。”棉棉由衷感谢道。 安童早已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道:“床你用,去睡吧,我看着雪葵。” 棉棉却不走,还往他方向走近两步:“不可不可,我是罪奴,已经受到安大夫各方面的照顾了,不能再占您便宜了。” -- 第147页 安童浓眉一蹙,面色微沉:“在我这只有伤患与非伤患的身份。” “可是……”棉棉还在坚持,男人就倏地站起,走到她身后,手扶住她双肩,推着她往床榻方向走去。 “安大夫,”棉棉局促地往后扭头:“我真的不能……” 如瀑长发,随着头部动作及身体的走动,在窄小的背躯上如波晃荡,荡起一阵阵勾人的暗香,萦绕在男子鼻间,使他头晕目眩。 扶着女人无骨的软肩的手,忍不住收紧。 视线不觉蛰在她那扭过来的红唇上,看着它们蠕动着吐出声音。 “……安大夫?” 安童霎时一醒,这才发现人已经被他推到了床沿边,无法再往前了。 他假装若无其事地放开她:“快躺好,不然你的脚又得裂开了。” 棉棉没有再拒绝,缓缓坐上了床,看着安童坐回了五尺外墙边的椅子里。 安童将自己深深坐进去,悄悄吐了口浊气。 “安大夫平日一定很忙,且多是在堂中坐诊吧?” 他低低嗯一声,瞥目看过去:“你来过前殿?” 她已经躺了下去,被子拉到了她的下巴:“没有,我猜的。” 安童顿了顿,蓦地与她忽然扭过来的笑靥对上。 “安大夫这么温柔的人,自然很受欢迎,换我也会挑您看病。” 安童黑瞳一凝,略显局促地垂回了视线:“……姑娘说笑了。”低垂的眸底盈动着不明水泽。 “……!”棉棉忽然抽了口气,捂住嘴:“我、我是不是说错话了?”手未能遮盖的地方,不安地发了白:“对不起,我一个罪奴乱说话冒犯了您……” “没有的事。”安童脸完全转向她,沉声道:“不用道歉,你没有冒犯。” 棉棉不安地直摇头:“不,我知安大夫人好,可若是被有心人听了,累您名誉受损,夫人猜疑,我……” “我没有夫人。” 安童打断她,一双星眸严肃中又带着点焦急地注视她:“你不用去担心这些。” 棉棉闻言扭着脸静静看住他,然后讷讷地转回了脸,拉着被子把自己的嘴巴藏到了杯子中,发出低弱的一声“……好”。 安童瞥开了视线,手握紧又放松,压住内心莫名想要跑过去看看她的冲动,暗自自责方才他模样太严肃太僵硬了,定是把人吓着了。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吵杂的声音,并慢慢往这边靠近。 “什么?” 一个尖锐的女声叫道:“安童要和异变的豹子呆一整晚?” “是的。”侍卫首领低声道。 “是谁派安童过来的?”女子质问:“这么多大夫为何不用?还有离焦,不是他在给那豹子治病吗,他都治不好竟丢给安童?又想像当年那样欺负安童吗!” 听到这里,棉棉将脸从被子里露了出来,扭头去看,发现那边椅子上的安童面色也沉重了几分。 离焦竟和安童有过节? “离焦仙君夜里无法视物,真德将军询问过安大夫,是安大夫同意帮忙的。” 棉棉吃了一惊。 离焦夜里看不见? “真的吗?”棉棉问那边的安童:“离焦仙君夜里看不见?” 安童点头。 棉棉心中一喜,那说明昨晚他并没有亲眼看见她,并不确定冒犯他的人是她。 要确定是她,方才也不会帮她解脱嫌疑。 以后他就是怀疑,她就咬死不承认。 外面的女子开始骂骂咧咧:“这个真德!以为唐宫是她家开的?!真拿自己当回事了!回头我就告到父亲那里去!安童在哪?” “在……在这边。” 很快,脚步声来到了门外。 “打开!”女子厉声命令。 钥匙的声音刚响起,一直沉默不动的安童动身站起,来到了门边。 门被推开,已做好准备的安童即朝外面一身着华服的女子行礼。 “妙严元君。” 妙严元君?棉棉听着这名字,感到有些熟悉。 似乎听甘雨堂同僚们谈论过这个人,可又没有了具体印象,只知地位不低。 “为何要答应帮离焦?你忘了以前他是怎么欺负你的?” 女子低声斥责,虽然依旧强势,但语气里明显多了些关怀。 安童发出不在意的笑声:“三万年前的事了,还提什么。” 三万年前?!棉棉吃惊。这安童辈分那么大了?!那资质不是也应该很高吗,怎么还只是个小太医? “对你来说是三万年前,对他来说可是只三个月……” 说到这里,妙严往里屋里瞥了瞥,看到床上的棉棉,面色顿时一肃。 “怎么还有个女人……诶?”那女子话还没说完,安童就迈步出去,半推半拉地把她往外赶。 “到那边说。” 随后,门被关上,重新锁了回去。 棉棉坐在塌上梳理当下的情况。 没想到安童居然和离焦有过节。 那个离焦看起来温和善良,依她看离焦是个绝对睚眦必报的人。 所以这两人有过节这一点是个双刃剑。用得好,到时攻略成功时好脱身,用得不好,那天天就是修罗场,她要同时应付两个麻烦了。 棉棉重重叹了口气。 早知道先摸清背景再下手了。 -- 第148页 没多久,安童回来了。 妙严陪在身边,两人嘀嘀咕咕一直说着话,直到开了门才止了声。 棉棉蹲在雪豹身边与雪豹玩耍,门开的时候,她连忙站起,朝外面女子弯腰行礼:“妙严元君。” 妙严不畏惧真德,那就是她江棉要好好巴结的人。 妙严略显复杂地打量了她一眼,傲慢地长长嗯了一声。 看着安童进来,棉棉在心里默默祈祷:拿箱回家拿箱回家拿箱回家…… 然而他进来后,向外面的妙严说了声:“回去吧。”便把门关上了。 看着安童转过来,眼睛晶晶亮看着自己,棉棉苦笑,真·骑虎难下。 另一边,离焦住处的廊道上,真德用灵力窥视着幽闭棉棉和安童的房间,见安童目光含柔地走向棉棉,她发出一声冷笑,手指抚摸腰间的玉牌。 柳晏,好好看看你爱的是什么人,她是一双玉臂千人枕,两片朱唇万人尝的烂货,根本不配得到你的爱。 “龚老,我师叔怎么了?”雨朦焦急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真德忙不迭走进去,来到雨朦身边,同站在一扇门外,然后听见了里面男子痛苦的呼吸声。 作者有话要说: 好看吗好看吗好看吗??????这两天有点丧,求花花嘤嘤嘤~~ 下章棉棉和雨朦互飚茶艺哈哈哈哈 第60章 纱幔内的男人 · 真德听这痛苦的好似受刑般的声音, 眉头一皱,往里唤:“龚老,离焦什么情况?” “对啊。”雨朦急得已经坐立不安:“不能让我们进去看看他吗?” 真德听了一阵不爽, 面色沉冷道:“小神女有所不知,离焦是个极重礼节之人, 内室禁止任何人进出, 迄今为止, 也只让龚老入过。” 雨朦脸一涨,有些无地自容,虽然她并没有冒犯的意思。 里面传出了龚老淡定的声音。 “请将军小神女不必担心, 稍候老身和你们详解。” 真德不由感到蹊跷,柳晏灵识脱离离焦后,不是一切稳定下来了吗,为何又会出现内丹排斥情况。 难道真如之前猜测的,柳晏内丹并不是北帝那一魄所变? “真德将军。”一旁的雨朦蓦然出声:“可否想问您一件事。” 真德看着她怔忪的小脸,冷道:“请说。” “当年女帝陛下,为何要把离焦仙君剥离出来?”她殷切地望着真德:“还有,为何北帝下凡历劫,凡胎不是自己的样子, 而是离焦的模样?” 真德看着她,似笑非笑道:“我猜, 小神女还对你师父与北帝之间的恩怨感兴趣吧?” 雨朦僵住脸,对她点点头。 “小神女请跟我来。”真德往外走去。 雨朦大步跟上,身后的门内,还在一遍遍传出男子的痛苦哼叫。 而事实上, 这声音是离焦让龚老布下的幻音。 为了掩盖一种比这,更让他羞于让任何人听见的声音。 偌大的内室, 点着盏盏烛灯,一层层竹青色的纱幔,将里侧的床榻与外面分隔而开。 里侧没有烛火,龚老站在纱幔外往里看,只能看到塌上一个非常模糊的人影。 人影平躺在上面,躁动、辗转不停,呼吸时重时轻,尽管听得出他在尽量克制,但显然是无济于事。 “他不是我的一魄……” 里面男人发出了沙哑低弱的声音,若仔细听,还略带着鼻音,每说几个字就要停下来缓一缓,显得有气无力。 “他把你们迷惑了……他在这个内丹,放了其他东西……” “或是,”干涸发白的嘴唇动了动,鼻梁上横着一只手臂,严严盖住了双眼。 没人能看见的两边眼角,不住有液体顺着水痕流淌到鬓角两边,已将鬓角洇湿了一大片。 他无奈地缓缓吐了口气,才张唇继续道:“或是,拿走了什么……” 外面的龚老拂着长须蹙眉道:“可是,北帝渡完劫归位之时,老身去探过北帝的内丹魂魄,确实和您身上这颗内丹的灵质灵息别无二致。不过……” 他话锋一转,又道:“老身亦认为这颗内丹还缺了点什么。女帝在将它分离出来的时候,可能对内丹动了手脚。” “不……”里面的男人缓道:“女帝不会做这些无谓手脚,以她作风,会直接毁灭……” “我怀疑是北帝。” “女帝当年将我剥离后,北帝以缺了一魄的灵体过了近三万年,一直相安无事。偏偏在袖口山一仗后,冒着地位名誉扫地的风险,以卑劣手段取了小神女一瓣真身,甚至莫名其妙破坏了灵界……” “我认为,此事与我身上这颗内丹,有某些关联……” 龚老恍然大悟:“如此说来,北帝对此事是了解的?”说着,转身要往外走:“老身把这件事告诉真德将军……” “且慢。” 龚老回身,透过层层纱幔,看到里面的男人缓缓撑身而起,坐到了塌沿。 他似乎想站起来,可显然没有力气,试了两次都失败了,最后叹气放弃,道:“真德,可是得到了柳晏灵识?” 龚老:“是的。” “真德每个深夜去岛中大陆杀戮灵物汲取灵髓,可是您教她的?” 龚老面色一变。 “为了给柳晏的造一个新内丹、新灵体,可对?” -- 第149页 龚老脸色僵白,无可辩驳:“是老身糊涂了……” 离焦说的没错,而且这是一种禁术,天条明令禁止的,龚老本来是反对,架不住真德贿赂,才帮她出的主意。 这时,一对焕发紫光的稀世灵宝从层层叠叠帐幔中飞出,落到了龚老手上。 “这是小仙给龚老的谢礼,谢您将小仙复活……” 龚老有些受宠若惊,这宝贝可比真德那几件小东西好上不知多少。 但久浸染缸的龚老岂会不知离焦揭穿了他和真德后,又向他抛出橄榄枝是什么意思,默默将灵宝收入袋中,哼笑一声,道:“能助仙君解忧,是老身的荣幸,有什么吩咐,仙君尽管开口。” “还请龚老勿将小仙真实情况告诉第三者。” 离焦闭眼凝神,试图靠灵力将水房中的巾帕浸湿唤过来,却发现自己身上真的一点灵力都没有。 不仅没灵力,浑身还焦躁难受,空乏无力。 最不可理喻的是…… 嗒,嗒。 衣裾上,滴下了两滴液体。 离焦无奈轻叹,拿手遮住自己又涩又胀的眼睛,颊上两道水痕,在微弱的光线中清晰可见。 现在夜里不仅瞎,没灵力,行走无力,眼睛还莫名其妙流泪,简直可笑至极。 龚老略一思忖,问道:“难道,仙君是担心将军告诉女帝……” “没错……”他支着额,无力道:“如今北帝昏迷不醒,为了让他醒来,女帝会无所不用其极,她若知道我情况不好,必会对我的内丹动脑筋。” “对外解释天雷伤复发即可。” “明白。”龚老道。 “还有,请龚老即刻去看看那位叫知棉的罪奴……” 离焦缓缓眨动布满泪泽的眼眸,里面凝起了寒光。 “她手腕的那根线,小仙非常感兴趣……” 廊道上,与雨朦谈话中的真德,蓦然觉察龚老化成灵从屋内飞出去了。 凝神追踪,见去的是关押知棉的地方,真德二话不说跟上,龚老刚落地,她也恰恰赶到。 “将军了得。”龚老笑道:“闪电都快不过你了。” “怎么不说一声就来了这?”真德皱眉走向龚老:“离焦情况如何?” 龚老抚须道:“冰焰的寒气触发了他的天雷伤,老身来看看雪豹,想看看它的冰焰能否转化为晶体,可有助于缓解离焦的烧灼感。” 真德不疑有他,正欲让侍卫开门陪他一同进去,龚老神色闪过异光,随即唤住她。 “今夜是十五,将军不去吗?”龚老压低声对她道。 见他那眼神,真德当即明白他指的是什么,神色一阵紧张:“今日事多,我打算晚点再去。” 龚老皱了皱眉,略显遗憾地一叹:“那真有点可惜,十五的灵吸收的夜精华是最好最纯净的,用来养内丹最好不过……” “果真?”真德一喜:“那我……”她往身后燃着烛火的房子看了看,眉宇出现犹豫。 “将军放心去吧,雪豹应当没问题了。”龚老微笑道:“离焦老身也会好好照看。” 看着真德化作一道灵飞离,龚老暗叹,这真德对这个柳晏是真上心,可惜,从一开始他就骗了她。 光靠收集的灵髓和原身灵识,没有原肉身或内丹加持,造不出原本的柳晏。 造出来的,只会是个怪物。 老者狡黠一笑,转身走向房子。 屋里的安童棉棉见龚老来了,以为又发生了什么变动,没想他只是摸了摸棉棉手腕上的黑线,又询问了一下是怎么来的,便面色不虞地匆匆走了。 纱幔内的男人,听龚老说完后,发出低低沉沉的笑声。 “居然是这样……” “老身亦是猜测。”龚老凝重道:“如果猜测没错的话,那么,像今夜的情况,日后还会不断有。” “解决的办法?”里面的男人徐徐问。 龚老低了低头:“老身也未知,不过,缓解的方法,老身或许知道,请仙君允许老身进去给您试试。” 次日清晨,棉棉被雪葵又热又湿的舌头舔醒过来。 她不适地整个脸都皱了,往后直躲。 “好了好了……” 见她居然嫌弃自己,雪葵那对宝石般的蓝眼睛即凝起委屈的泪光,改为往她脖子里直拱,撒娇要她搂抱。 棉棉啧一声皱眉。 之前它不是挺高冷的吗,对雨朦也没见这么娇滴滴的呀。 棉棉被它拱得无法,象征性地摸了摸它的脑袋:“这样可以了吧?” 谁让她对毛茸茸的动物不感冒,只喜欢光溜溜的男人呢。 “你不喜欢灵宠?” 一个男声忽然传来。 棉棉愣愣移了移脑袋,视线越过豹子的身躯,看到了早已醒来,坐在椅子上捧书看的安童。 与他略显疑惑的目光对上。 棉棉心里一个咯噔! 对了!昨晚为了说服安童帮她想办法调去前殿跟他干活,硬凹了热爱灵宠,喜欢小动物的人设!一夜才过就崩了可还得了! “没有啊……”棉棉嘟哝着抬臂环上雪葵的脖子:“我没洗脸就让它舔,会害它生病的……” 安童愣了一下,而后失笑:“倒是有点道理。” 去水房漱洗的时候,棉棉发现身上的两处伤都好了许多,看来安童是有真材实料的。 -- 第150页 净脸后,棉棉摸入袖兜欲拿出帕子拭水,发现帕子不见了,只好拿袖子随意擦干。 过了没多久,真德就只身前来,把他们放出去了。 棉棉安童出来的时候,妙严元君刚好踩着仙云驾到。 昨夜,棉棉就从安童口中得知,妙严元君是岛主的侧室,而他则是妙严的外甥,只是他曾犯过错,所以削去了仙籍,不管他法术多厉害,渡多少劫,永生都是一名散仙,若不是与妙严有这层关系,他也不能待在唐宫做太医。 妙严果然对真德毫无畏惧,不断出言讽刺她一个天界战神不去舞枪弄棍,却到这莽荒大陆管东管西。 真德意外地心情好,没有和她针锋相对,让知棉回去甘雨堂,她则领着雪豹要走时,知棉走时,安童忽然喊住了她。 只见他拱手弯腰,朝真德道:“真德将军,雪豹仍旧需要观望,它处于暴躁易怒的状态,离不开知棉,安某愿分出一半时间随同知棉照顾雪豹。”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还有棉棉和雨朦的互动,突然胃痛,头晕耳鸣,写不下去了,后面也没有修改,不知哪里有问题没有…… 第61章 天水碧色的男子 · 当雨朦起床来到‘留尘居’——离焦的住处, 刚好遇上处理完事,过来给离焦汇报的真德。他们正坐在院子里品茶。 “这位安大夫心地真好。” 听完处理结果,雨朦叹道。 “为了迁就雪豹不能呆在宫中, 调到唐宫最下层的采药局都愿意,每日还要去危险的莽林采药……太让我吃惊了, 世界上真有这般心善的人。” 说着向真德感激一笑:“还要多谢真德将军网开一面, 让知棉和雪葵呆在安大夫身边!我家雪葵啊, 最喜欢在野林里撒欢了,这下它定乐开花了!” 真德扬了扬唇角:“只是权衡利弊之下的决定。” 语气平淡,眼睛却一直注意着身旁静静呷茶的离焦, 不愿错过他脸上的丝毫变化:“离焦,你认为此决策,妥当否?” 雨朦眼波一转,也望了过去。 离焦今日精神看起来不错。 复活以来,因身负雷伤,他深居简出,一向着宽袍,乌发半披。 今日穿了利落贴身的天水碧色圆领袍,高束的乌发还配了个小玉冠。 露出的下颚线利落如刀削, 颈肩线条流畅而有力,身姿英气逼人。 晨阳拂面, 肤光胜雪,黑白分明的长眸清润幽静如同山泊。 真德看着这样的离焦,微微恍惚。 已许久不曾见过这样的他了。 忽然,她心下一震, 终于明白为何自己特别喜欢柳晏了。 因为他和早期的问魈非常像。 虽然柳晏长得单薄病气些,但是, 他们的气质和举止、言语习惯是极相近的。 那时身为小剑修的真德,便是被化名为离焦的问魈身上这种迷人气质所吸引。 和在玄冰窟时,对柳晏的一见倾心一样。 她从未向问魈表露,后来被剥去了一魄后,问魈完全变了,而她也没有了从前那种感觉。 又是一个可以证明,柳晏是问魈一魄所缔造的证据。 可为何,内丹放到离焦体内时,两个人的灵识会无法融合?里面一定有原因。 真德不由握住腰间的玉牌。 幸好不能融合,她才有机会得到柳晏。 相反,看着这样的离焦,雨朦心里一阵迷茫。 这个人真是问魈吗?和她印象里的那位桀骜不驯,拒人于千里的北帝太不一样了。 并且,和那段她突然想起来的回忆:在韶光湖,与她缠绵了九次的问魈,也极其不同。 雨朦不安地握住脖子上的血晶子。 离焦对她们的目光熟视无睹,只是静静眺望辽阔的天际:“将军自行定夺即可。” 真德与雨朦不动声色互觑了一眼。 “昨晚我临时有事先走一步,当时你还哇哇乱叫的,以为你又得躺几天,没想这么快就好了。” 真德扭身打量离焦,似笑非笑道:“许久没看你气色这般好了。看来,雪豹的冰焰晶体对你身体大有好处啊。” 离焦捻杯的手指,贴在杯身上顿了一顿,喉咙里发出沉沉一声嗯,语气甚是不在意:“……尚可吧。” 真德向四周看了看:“龚老呢?怎么不见他。” “回冥界处理事务。”离焦道:“两日后回来。” 要回两日?真德皱眉。 她还想问问他关于柳晏筑丹的事,看来只能亲自去找他。 离焦转向心不在焉的雨朦:“小神女今日可有空?” 雨朦反应迟钝:“有空。” “昨日你提的飞龙草。”离焦温言道:“小仙如今可陪你去采。” “飞龙草?”真德面色微肃:“这草不是在读兰谷吗?” “读兰谷?” 唐宫最下层临近地面的采药局,棉棉背起了一个比她身体还要庞大的竹篓。 她颠了颠竹篓,令它能与自己的背部更加贴合,微乱的刘海下,一双泠泠黑眸沉静无波:“这名字好听。” 背着同样背篓的安童慢慢转过身来,目光扫到她身上:“名字好听,环境可……” 他声音一顿,下一秒就走了过来,动手把竹篓从她背上脱下:“太大了,你脚伤未愈,不宜负重。” -- 第151页 棉棉正想说我的脚一点也不疼时,察觉屋里其他仙侍似有若无的视线,他们脸上都带着程度不一的鄙夷不屑。 “嘶……”棉棉跛着脚扶住墙,苦闷无奈地摇摇头:“谢安大夫,我这烂脚太不中用了……不过,干活就要有个干活的样子。” 她指了指那边几个少年:“他们比我还瘦小,不也背这么大的篓子,我不能贪懒。” 说着,走到墙角拿起一个较小的竹篓,高兴地背上了肩。 “看。”棉棉向安童打了个眼色,道:“这合适了吧?” 安童满意地打量:“刚刚好。” “大伙准备好了吗?”一长得黝黑精瘦,身着短打,下巴有一片乱胡子的男子,扯着大嗓门走了进来:“手铃千万别忘了!” 这人叫弥途,是采药局的管事,也就是棉棉和安童的领导,在这之前,和安童打过几次交道,交情还不错,每次见到少言寡笑的安童对棉棉好,总会打趣两句,这次也不例外。 “得了得了,要不帮你把她装你篓子里算了。” 安童脸色一僵,不悦地驱赶弥途。 棉棉低下眼帘,眼底闪过计较。 在去往读兰谷的路上,棉棉从安童口中得知了读兰谷的险峻。 这里有许多攻击力强的异兽,偏珍稀草药在这里最多,每次到这里采药都是组队前来,一个月最多来三次。 他们此行要采摘的“君子笑”,在三头灵鹫的地盘上。 三头灵鹫,一种长了三颗脑袋的变异怪鸟,没有眼睛,靠六只敏锐的耳朵分辨猎物方位,爪子和喙锋利无比。 因没有眼睛,在它捕获猎物之时,第一时间便是用它那又长又尖的喙戳入猎物眼睛,然后扯出,当开胃点心吃掉。 “给。” 来到读兰谷,安童递给棉棉一对手铃。 “把手铃套到手指上,遇到灵鹫,切忌跑动,蹲下来互相拍击手铃发出声音,便能驱赶灵鹫。” 棉棉明白地点点头。 “不必太担心。” 安童蹲在雪葵身旁,给它的两只前爪套上手铃,雪葵一扑腾,便发出悦耳的琅琅声。 他回身望向好奇地翻看手铃的棉棉,道:“跟紧我就好。” 棉棉点头一笑:“好嘞。” 雪葵似乎不喜欢这铃铛,不住蹦跳扭动着想将它们甩下来,配合琅琅乱响,就好像在跳一支鬼畜的舞曲,直把大伙都逗得哈哈大笑,棉棉肚子都笑疼了,就连安童也是笑咧了嘴。 笑着笑着,棉棉发现安童目光逐渐放到了她脸上,好像她脸上开了花一样,直勾勾地看,把棉棉都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知棉?” 一个甜糯的女声,冲散了他们暧昧的气氛,两人回身一看,看到了一丈外的林荫中,跑过来的倩影。 是雨朦。 棉棉正要迎过去,蓦地看到后方晃出了一袭天水碧色。 棉棉脚步一滞,顿在了原地。 这道身影,好似行走在自家花园里,神姿闲静,目光投于一侧,略略漫不经心。 看着他,不由令人想起初霁的严冬,那束穿破云层投撒在大地的阳光,洁净,而又清冷,带着些微无法触及的空渺感。 弥途向他遥遥打招呼,他的眉眼才凝聚起来,温煦颔首。 这时,他向这边扬起了唇角,英气的眉宇一软,柔意尽显,弯身蹲下,迎接飞奔过来的雪葵。 棉棉紧盯着这个男人,两片干燥的朱唇逐渐失了笑意,失焦的黑瞳在眼眶中怔怔凝滞。 下一秒,她就撇开了视线,不动声色转向了奔到了跟前的雨朦,而笑意也毫无破绽地回到了脸上:“雨朦,你怎么在这?” “师叔陪我来采飞龙草!” 雨朦还和从前那样,每次见面都要搂一搂她,并扑来一阵甜甜的奶香。 “我和师叔刚刚还在讲你呢,然后就听见你的笑声了!” 棉棉闻言,好笑地看着她:“讲我?”眼睛飞快扫过那边和雪葵玩耍的男人:“讲我什么?不会是坏话吧?” “讲你和柳晏的故事啊。”雨朦随口道,脸东张西望:“你们来了这么多人啊,去采什么啊?” 棉棉脸色微僵,想问她为何要和离焦讲柳晏,可雨朦已经开始翻着她手上的铃铛看。 “你这铃铛真好看,是有什么特殊功能吗?” 棉棉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放弃了。 她真的变了好多,再不是从前那位笑起来都含羞带怯的少女了。 如今的她,明眸善眯,活泼自信,心思难懂,只要她在,就无人能从她身上移开视线。 这才是一个女主该有的气场。 这不就是曾为读者的她时,最想看到的女主的蜕变吗? 可为何,她竟想念从前的那个多愁善感,心思简单的少女呢。 “师叔!”雨朦蓦然朝后招了招手。 棉棉略顿了顿,最后还是随她看了过去。 棉棉以为,她会和昨晚一样,彷徨僵硬。 毕竟此人糅合了她最在乎,又被她先后害死之两人的特点。 没想到,她心如止水。 虽是面朝这边,棉棉却看得出,他的目光只在雨朦身上,不偏不倚,仿佛除了雨朦,其他人都是背景板。 还真和书中情况一样,离焦对她毫无兴趣,从未拿正眼瞧过她。 -- 第152页 棉棉波澜不惊地看着他。 没关系,她不需要他瞧自己,能在晚上爬他的床就可以了。 不等他行前,棉棉已垂了眼眸,朝他颔首致意。也不知他有没有回应她,因为她没再对他抬起过视线。 “他们要去采君子笑。”雨朦问离焦:“我想跟着他们一道去,可以吗?” 离焦温煦一笑:“可,方向一致。” 后边背对这边的安童听了,嘴角微微下沉,抬头阔步而去。 “太好了!”雨朦抱住棉棉胳膊就往前走:“我们终于有机会聊聊天……”这时,她忽然看到了几步外的安童,连忙唤住他。 “安大夫!” 安童止步,俊脸往后转来。 “谢谢您啊!”雨朦笑道:“我听说了,你为了迁就知棉,帮助她驯服雪葵,做出了很大的牺牲,你真是我见过最善良的大夫!” 棉棉感觉这话味道不对,纠正她:“他迁就的是你的雪葵。” 雨朦轻抽口气地捂住嘴:“我说错了吗……” 棉棉秀眉微拧,正想说话,那边的安童说话了。 他颔了颔首,平声道:“小神女过誉了,迁就伤患是医者的天职。” 他没有否认,脸上甚至没什么明显的表情,谦卑而内敛,正是这份气度,一下子将雨朦话里的拐弯抹角给四两拨千斤打消了。 干得好。 棉棉痛快的想。 没想下一瞬,安童就朝棉棉看了一眼,而后才回身而去。 很淡的一个眼神,但在这个时候这么干,意思再明显不过。 雨朦兴奋地几乎要跳起来,直凑有点愣的棉棉耳边说话。 她们都没发现的后面,有个人也将一切看进了眼里。 他顿了顿脚步,腿边一直绕着他乱蹦的雪葵见他停下,以为他要和自己玩,高兴地抬起前肢直往他身上扑,喉咙里发出焦急兴奋的咕噜咕噜声。 棉棉对这个声音很敏感,这代表雪葵开始控制不住自己,随时会演变成暴躁。 “葵。”她朝后勾了勾手:“过来。” 听见那声过来,男人嘴唇微不可察一抖。 与琼星台那夜所遇狂徒,果然是同一个人。 ——变成离焦的样子,把衣服脱了。 ——我这喜欢,是男女间的喜欢,自然对他衣服里面的风景感兴趣。 离焦背在身后的手缓缓捻动,长睫下的眸子,似浓又淡地看着前方一道简素的背影,长睫眨动,眼瞳如同浓墨般,稠黑无光。 雪葵听见棉棉召唤,立马不理离焦了,转而欣喜若狂往棉棉那边扑去。 “……嗯?”男人压着喉咙长长一哼。 雪葵止步回头。 看到了一双幽幽望着它的冷眸。 雪豹莹蓝的大眼畏惧一瞠,整个身躯都紧绷起来。 男人喉结震动,滚出两声低低沉沉的笑。 他迈着长腿,不紧不慢地走过去,在雪豹身前缓缓蹲下。 修长如玉的手,试探地抚上豹子有些闪避的脑袋,红唇微噘,对它发出耐心十足的“嘘……” 豹子却似乎无法安静,呼吸也急促起来,身体不敢动弹,脑袋又忍不住往棉棉方向扭过去,喉咙里发出了似撒娇又似求救的低鸣声。 可棉棉正在和雨朦说话,没有听见它的求救。 男人唇角勾起了愉悦的笑意,喉咙里滚出忍俊不禁的两声笑:“瞧你们,一个一个,被她迷得魂都没了……” 大掌张开,揉上豹子喉咙下方柔软细腻的皮毛,男人的虎牙,闪着危险的光泽闪现唇边:“这可不行……”豹子浑身一抖,再没敢往后方看去,惊恐地看着他直打颤。 男人将额头轻轻抵到它眉心,用轻柔的只有他和雪豹才能听见的声音,闭眼徐道:“乖,别担心……都交给我……” 话音刚落,雪豹就瞬间安静了下来,莹蓝的眼眸失焦地缓缓闭合了。 见雪葵还没过来,棉棉回头寻,刚好看到单膝跪地的离焦,放开雪葵站起来的画面,而雪葵已恢复了安静。 棉棉见识过离焦的御灵能力,对此毫无怀疑,回身继续问雨朦。 “雨朦,我听说师父飞升了,还成了九玄帝,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昨晚她从安童那听到的天界新闻。 雨朦不动声色垂下眼帘,声音淡淡道:“是啊,他渡了个劫,得到了天帝的赏识,便将他晋升为九玄帝了。” 棉棉吃惊,这一段并没有出现在书中,说明剧情已经来到了她穿书后的最新连载内容。 “那刘蘅呢?”棉棉接着问:“你们后面渡劫成功了吧?” 雨朦顿了顿,蓦然一笑,道:“你问的,是问魈吧?” 棉棉:“是啊。” 雨朦缓缓抬头,看住她:“问魈他昏迷了。” 棉棉吓了一跳:“他渡劫失败了吗?” 雨朦点头:“是的,而且死的很惨,几乎遗臭万年……” “我的天……”棉棉几乎懵了,怪不得剧情乱七八糟,原来男主的剧情都崩了:“那,你们的婚约怎么办?会不会受影响?” 雨朦看着她,嘴角蓦然出现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道:“没有任何影响,婚期已经定了,等他一醒就成婚。”她发出两声哼笑:“感觉有点像冲喜一样……” 棉棉当即松了口气,笑道:“万幸!”搂了搂她的肩膀:“别瞎想,女帝陛下一定会想办法唤醒他,你就安心等着做新娘子。” -- 第153页 这时,棉棉想起了什么地迅速抬眼:“对了雨朦。”她飞速看了眼那边已和弥途走在一起的离焦,压低声道:“东方持是不是离焦的尘世劫?” “或者,是哪个上神的尘世劫?” 雨朦却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她,神色毫无波澜。 棉棉一把拉住她:“雨朦。” 雨朦这样的反应,棉棉更加笃定她知道所有内幕。 走到雨朦面前,直视她的眼睛,道:“你是不是怪我在刘蘅身边呆太久了?还是,他渡劫失败的原因在我?” 雨朦终于转过脸看住她,道:“想知道东方持是谁,可以,首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你问。”棉棉干脆利落。 “为什么接近东方持?”雨朦缓道:“又为何将他杀了?”她脸上浮出讽刺的笑意:“现在,又为何打听他的消息?” 棉棉看着雨朦满是冷笑的脸,浑身冰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说不出来吗?”雨朦毫无意外道:“你说不出来,也就别怪我不告诉你了……” “我接近他,”棉棉试图解释:“是想改变他暴戾的性格。” “他十岁就开始暴戾了吗?”雨朦质问道:“你改变人家性格,非得给人推拿按摩吗?” 棉棉心一阵锐痛,脸上好似被人扇了几个耳刮子,火辣辣的疼。 一直有意无意留意这边的安童,发觉了她们的气氛变化,顿住脚回望她们,见棉棉脸色有异,眉头一蹙。 而那边和弥途愉悦同行的离焦,似完全没注意到她们,只在目光流转之间,会似有若无地往那边扫一眼。 “知棉。”雨朦脸上亦苍白失色:“我真的不懂,你为何不挑其他人,师父不是让你盯着巩良吗?不是让你陪着我吗?为何你一门心思都在东方持那里?” “知棉?” 安童往她们走来,神色如常,好似没有发现她们紧绷的气氛:“快跟上,三头灵鹫的地盘快到了。” 棉棉偏头想让安童先回避一下,雨朦就大步走开,往离焦方向去了。 棉棉心急地想追过去,可又觉得自己什么也说不出口,只好朝她喊:“雨朦,我会给你一个答复的。” 一行人很快来到了一片布满了乱石杂草的山丘,上面没有一棵树,全是巨大的褐色大石。 有一片细竹子样的植物,稀稀疏疏分布在石头最密集的地方。 “那像竹子的东西,就是君子笑。”安童低声和棉棉讲解:“我们要剪竹子顶端的几片叶子。” 棉棉心情还有些躁郁,心不在焉应了声。 安童看了看她微微泛红的眼眶,道:“要么,你别进去,待在这里等我们吧。” 棉棉瞥了瞥那边和离焦有说有笑的雨朦,摇摇头:“不,我想进去。” 安童其实也不放心她待在这里,也就没继续说服她:“好,但是你一定得跟紧我。”他往她耳边凑了凑,压低声道:“……我们沿边走,灵鹫比较少,随便采几片充个数就好了。” 棉棉不禁一笑,没想到他也会耍滑头:“好,一切听从你的指挥。” 安童看着她重拾笑容的小脸,满意地也笑弯了眼。 蓦地他又神色一肃,低头看她的手:“对了,你的手铃呢?给我看看戴好了没有。” 远处,离焦目光淡淡地扫过那边相向而站的两人。 看到了安童把着棉棉的手掌,帮她细细地一个扣子一个扣子地戴入手指中的画面。 他将视线一收,转向身旁的雨朦:“你要进去吗?” “知棉进我就进。”雨朦回身朝离焦一笑:“师叔待会儿会保护我的吧?” 离焦温煦一笑,道:“可师叔不打算进去。” “啊?”雨朦有些意外:“为什么?” “小神女不是来采飞龙草吗?”离焦笑意依旧温和地没有一点点其他杂质:“我们没有手铃,没有必冒这个险进里面。” “手铃?”雨朦恍然大悟:“一定要这个的吗?师叔怎么刚才不说呢……” 那边的知棉听见了雨朦的抱怨,忖了忖,问安童:“一定要人手一吗?” “一定要人手一对吗?”雨朦皱眉问离焦。 离焦眉峰动了动,目光越过她,看向那边大步走过来的玲珑身影:“……这就得看情况了……” 雨朦发现了他的目光变化,回身一看,是拿着一对手铃过来的棉棉。 “没有手铃对吧?”棉棉把一对手铃递给雨朦:“给你们用。”说完,转身就走。 “等等。”雨朦喊住她。 棉棉回身。 “只一对,师叔怎么办?” 棉棉:“仙君是万灵宗主,不需要手铃也能安然无恙。” “不行。”雨朦道:“师叔暂时不能用灵力,不然,昨晚,他都出手救你了。” 棉棉闻言一讶,原来他和自己一样,没有灵力吗? 下意识往离焦方向移了移眼,眼角余光看到他似在看着自己,又迅速别开脸。 “那就,”棉棉淡道:“让仙君背你,就可以一同使用了。” 雨朦瞠目:“这……” 棉棉没再说什么,转身大步往那头等着自己的安童跑去。 想到要让离焦背自己,雨朦脸已经开始涨红,不好意思抬头看他了:“这,这怎么办师叔?” -- 第154页 离焦目光却一直在已回到安童身边的棉棉身上,看着她那对空荡荡的手,眸底静躺着一道锋利如刃的光弧,张唇道。 “只能是照办了……” 随着前头带路的弥途手铃一抖,大家开始齐齐拍着手铃,脚步轻缓地走入了石林。 棉棉紧跟在安童身后,一侧身旁跟着雪葵,靠着一人一豹的铃声掩护自己。 当得知不一定非要人手一对时,棉棉就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手铃给了雨朦。她和安童商量好了,走路的时候,他和雪葵掩护她,要采君子笑的时候,他把她背起来,她采药,他拍铃。 “知棉……” 这时,身后很近距离传来雨朦的呼唤,棉棉连忙做噤声动作回头,没想一回头,更是吓了一跳,离焦和雨朦并没有挨着走,更没有背着,而是如常分开走路。 棉棉慌忙向离焦和雨朦打手势,让他们赶紧挨在一起走路。 雨朦理解她的意思,苦笑着压低声道:“师叔说不会有危险。” 棉棉正欲把雨朦推向离焦,安童忽然回身将棉棉一把扯过去,棉棉便一下子踉跄撞到了他身上。 离焦就站在他们后面四尺之外,清清楚楚看到棉棉的两团软,毫无防范地撞到了安童的背脊上。 下一瞬两只庞大的三头灵鹫,从石林中凶猛地飞了出来。 它们的羽翅极其丰厚宽大,这般展翅飞翔,几乎遮天蔽地,不停在他们上空盘旋。 它们果然有三只脑袋,都没有眼睛,尖锐的长喙,大张着啼叫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显然它们是发现了有人闯进来,却因为无法分辨,而焦躁不已。 这时,有个人紧张地绊了一跤,扑倒在地,灵鹫听见了,当即啼叫着往他的方向俯冲下来。 距离那人最近的同僚将他拉逃窜,灵鹫落地却没见着猎物,暴怒地三只脑袋齐齐鸣叫。 “它叫同伴了!”安童压低声对棉棉道:“我们往外逃!” 果然,很快里面又飞来了几只体积较小的灵鹫,低低盘旋在上空,吓得大家都蹲在地上拍铃不敢乱动。 这时,后方无人的地方响起啪啪击石声,是离焦投掷出去的石头。灵鹫们听见声响,扑翅飞离,众人见状,赶忙用力拍着手铃往里跑去。 “知棉!”安童蹲下身,把棉棉拉到他背上:“快上来!” 棉棉知道情况紧迫顾不得那么多,便迅速趴上他的背,让他背起自己。 安童把手铃塞到她手上:“你拍!” 棉棉刚戴好一只,一侧草丛中突然飞出来一只体积小的灵鹫,一下子把他们两人刮倒在地。 棉棉手上另一只还没戴好的手铃被撞飞了出去。 见是只小的,安童迅速抽剑而上,并向棉棉打手势将手铃捡回来。 棉棉连跑带爬扑过去。 可还没拿到,那边草丛中慢慢走出来一只巨大无比的灵鹫,它有六只脑袋,显然是这里的大佬。 棉棉大惊止步,捂紧嘴巴不敢动弹。 这时,一个呼唤自棉棉身后不远传来,“师叔救我!”是雨朦,她躲在一只石头后面,身后不远有两只灵鹫在四处寻人。 灵鹫本没有发现雨朦,她这么一喊,四周几只便齐齐朝她冲了过去。 而离焦此时正在很远的地方。 “拍铃!!!”棉棉朝吓懵了只会哭叫的雨朦喊。 雨朦幡然一醒,迅速拍铃,而手持长剑的离焦已经掠过来,将雨朦护在了身后。 “知棉快躲!!!”已经被两只灵鹫缠上的安童朝棉棉大喊。 棉棉心一跳,往四周一看,只见四面八方涌来了无数灵鹫,如同群鸦,齐齐朝她俯冲过来。 她这才想到,自己也和雨朦犯了同样的错。 棉棉怔怔低头,看到那着天青衣袍的男人,原本半举在空中,做着防御动作的剑,随着身体的放松,缓缓垂放了下来。 “知棉快……唔!!”雨朦的嘴被男人一把捂住了。 棉棉垂在身侧的手一抖。 下一瞬,她转身朝一侧茂密的草丛中跳了出去。 棉棉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她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这些草上,希望它们能可怜可怜她,掩护她一下。 然而,没想到,连这些草都欺骗她抛弃她。 她的身体并没有落到地上,而是径直穿过草丛,往下直坠。 棉棉浑身一抖,伸手想抓住什么止住下坠的身体都已来不及,她就这么临空往下坠去,入目便是一片深远陡斜的山坡。 看着下方辽阔地一望无际的山野,风呼呼穿过手指,棉棉发现自己什么再次落入无能的境地,喉咙发出破碎的呜咽,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自眼角簌簌飞出。 就在这时,腰上忽感一紧,一个宽大的怀抱,将空中的她旋转捞起,带着她往一侧飞去。 棉棉想也没想迅速勾上这个人的肩颈,脸紧紧靠在他的胸膛上,抖颤半张的嘴唇还在抑制不住地呜呜恸哭,泪水眨眼就将此人的衣襟洇湿了一片。 她抬了抬头,想看看究竟是谁,可泪水太多,模糊了她的眼,只能听见这人胸膛中激烈地似要将胸壁锤破的心跳声。 还没喘过气来,上方又传来了灵鹫密集的啼叫声。 显然情况很危急,腰上长臂一阵收紧,将棉棉紧紧箍住。 长腿一阵踏掠,棉棉感觉到此人已风驰电掣般飞的极快,却还是无法甩掉灵鹫,啼叫仍旧紧紧逼前。 -- 第155页 “戴上!” 一道低沉紧绷的男声随着手中塞来的手铃,近距离落到了她耳边。 这声音…… 棉棉没时间细想,迅速戴回,用力拍动手掌。 琅琅铃音,响彻野林山谷。 一道电光掠影闪过眼前,刺眼的她迅速闭目,后头最近的两只灵鹫被击飞了出去。 手铃作用终于上来了,灵鹫开始漫无目标地乱飞,就在这时,那人一个拐弯,飞入山谷中一片高高的草丛中,抱着她狼狈地往里直滚了进去。 这里是一片石头狭缝,狭窄之极,光线昏暗。 他们拥作一团,方才危急的情况令两人都还神经紧绷,落了地仍紧紧抱着对方,整个空间都是他们急促交错的呼吸声。 缓了三秒,下一秒他们就不约而同地放手松了开。 尤其上方的棉棉,几乎是手忙脚乱地撑着他的身体抬起自己的上半身,起来的太快,咚的一下巨响,她的头竟撞到了上面的尖石。 腰上的手蓦地又将她压了回来,并发出一声:“嘘。” 作者有话要说: 第62章 狭窄的石缝中 · 棉棉真的很想知道, 究竟是作者在玩她,还是系统在整她。 在经历了这一环接一环的生死时速,棉棉终于趴在男人怀里可以喘口气了, 男人护在她腰上的手,以及喷洒在她耳际的气息, 又突然提醒了她一件事。 棉棉简直是手忙脚乱从他身上撑起来。 起来的时候她不敢拿手去碰他, 而是用手腕撑在他肩上, 刚把她那两只占用空间过大的软从他身上抬离,腹部还没来得及抬起,后脑勺就咚的一下狠狠撞到了上方的石壁, 疼得棉棉是龇牙咧嘴。 这时,已松开她的男人,忽然把手放在她的后颈,将她往下一摁。 棉棉支撑点本就不稳当,突然被这么一摁,手腕当即滑了出去,刚抬离一些些的上身,就失去支撑地重新砸了回去。 也不知道究竟是砸得太结实了,还是男人的身体太印了, 愣是把棉棉喉咙里惊慌的低呼撞成了娇滴滴的一声颤叫。 男人的胸膛一阵紧绷痉.挛。 “等等……”棉棉扭身要从他身上下来:“我……” “嘘,别出声。” 男人严肃的气音自头顶传来。 下一瞬, 外面就响起灵鹫的低鸣声,吓得棉棉整个人一滞,不敢动弹了。 棉棉僵着身,心里不住思索如今究竟是什么情况。 系统没有出现, 说明现在情况危急,这种身体接触可以忽略不计?还是说, 他此时根本没有歪心思,不把她当女人,所以并未构成‘男女间的亲密接触’? 那,他心跳声为何和她一样重…… 灵鹫越来越近了,似有无数只灵鹫,低鸣声有高有低,此起彼伏。怪异的是,几乎没有扑翅声,也没有脚步声。 难道是只有一只? 他们藏得这么深,也没发出什么声音,为何它还能找来? 棉棉扭头盯住数尺外的出口。 洞口狭长,被草叶几乎遮盖,高度不足三尺,大的灵鹫进不来,但若是小的,或者,它把头伸进来…… 棉棉不由瑟缩了一下,双臂无意识地夹紧自己的身体,前面的软被一夹也随即更聚拢地往下方压去。 没有放到棉棉身上的另一只手,手指抖颤了一下。 棉棉全神贯注盯着洞口,不知道有一双眼睛正静静看着她安静趴缩成一团的娇态。 她嘴唇紧张抿着,微微蹙起的眉头凝着认真的担忧,眼睛挂着未干的泪泽,被濡乱的长睫尾端还缀着细细的水份,洞外的光薄薄照映过来,在男人的胸口上熠熠闪烁。 距离她发顶一寸远的男人下巴,无声抬起,往一侧撇了开去。 他嘴唇冷冷抿着,一侧对光的颈项上,可以看出上面布的细细密密的汗,肌肉刚硬紧绷,随着克制的呼吸微微鼓胀。 洞中的时间仿佛凝滞般流逝的异常缓慢,实际只是转瞬之间,棉棉刚担忧洞口可能过大,羽翼扑腾的声音就往这边过来了。 洞外的草叶犹如被大风刮过般,刷刷摆动,一对粗大的黑色利爪落在了洞口外。 棉棉紧绷,不敢看地将脸扭向里面,脸颊轻轻摩挲到男人的衣料。 没想到,细微的摩挲声被这个狭窄密闭的空间放大,一下子就传入了灵鹫敏锐的耳朵。 “嘎——!!” 只听一声高亢的啼叫,洞口瞬间齐刷刷钻进来了六根又长又尖的喙,如尖刀般往他们的方向扎了过来。 男人反应极快,一手按着她的头,一手箍着她的腰身,抱着她往里侧迅猛一滚,险险避开了锋利的长喙。 然而里面所剩空间已极少,眨眼就撞上了石壁,而他们的姿势也变成了棉棉在下男人在上,堪堪止在长喙触及的范围之外。 灵鹫力大无比,见够不着,六颗脑袋就在洞中疯狂乱撞,把狭窄的石壁撞得震荡摇晃,碎石如雨般啪啪直落,令人感觉随时有断裂崩塌的危险。 棉棉已经吓得六神无主,脑袋空白,躲在男人胸口中颤栗不止,恐惧的泪水再度把男人的衣襟洇湿,根本没有发现,有双眼睛一直静静看着她,始终冷静无比。 “你不是挺厉害吗……” 耳边忽然传来男人低低的哂笑声,带着温热的吐息,熨烫着她耳际的皮肤。 -- 第156页 “怎么现在只知道哭……” 这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自外面四面八方传来,六头灵鹫紧跟着迅速把六只长喙拖了出去。 但它似乎出去太晚了,开始怪叫着四处跑跳,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变成了如同蜂群肆虐,灵鹫狼狈地胡乱扑翅飞走了。 棉棉惊魂未定地自男人胸口里抬起头。 在她投视出去前一秒,男人原本大张着伸向外面的手,不着痕迹地放了下来。 望着空荡荡的洞口,棉棉还有些回不了神,也没有留意到,洞中都是她颤栗急促的呼吸声。 她怔怔抬目,一下子就触上了一双雪亮如星芒的眼眸,就在她脸前一寸之外。 几乎是刚触到她就撇开了眼,扭身推搡要从他怀里出来:“仙君,我们快出去吧……” 方才是紧急逃命所以不算与他亲密接触。如今没有危险了,还与他靠这么近,系统随时会出现宣布攻略失败! 不想,他纹丝不动,沉得像块铁一样覆着她。 “仙君……”棉棉紧张的脸都有些僵硬,别着头畏惧地只会重复说着:“我们…我们出去好吗……” 男人垂眸,看着下方用耳朵对着他的女人,视线停在了耳际下方那紧绷的脖子上。 薄光照拂,上面焕发着皎玉般的细腻柔光。 他喉结震动,柔软的嘴唇缓缓勾起,喉咙深处发出两声叫人无法捉摸的哼笑。 “知棉姑娘还没回答小仙的话,如何走得?” 男人的呼吸喷到了她脸颊上,带着雪之气味的男性气息,凛冽之极。 多么熟悉的味道,曾令她如竭似渴想要品尝。 “你男人留给你的御灵能力,为何不用……” 可这张嘴却在说着叫她心寒的话。 “你究竟在糊弄什么玄虚……” 这时,外面响起高亢的呼喊声。 “离焦仙君——!” “知棉——!” 是弥途和安童的声音。 “不,仙君想错了……” 她忽然道,两片干燥的唇瓣,低弱地吐着心碎的声音。 “我没有御灵的灵力,我刚才……是在寻死。” 离焦凝眉:“……寻死?” “没错。”她眼眶里凝起了悲伤的泪珠,脖子微微抽动,泫然欲泣:“我嫉妒雨朦……每次看见仙君和她……” 她倒抽口气止住声,眼睛里的泪珠簌簌滚落。 离焦面色一怔。 身下的人趁着他发怔的当口一下子从他臂中溜了出来。 她跪趴在地上,胡乱擦去自己的眼泪,神色比方才冷静了些,也多了些无地自容:“抱歉,我刚才脑子不清醒,僭越了……请仙君不要当真。” 说完棉棉便往外爬去,在爬到洞口的时候,又顿住,往后侧了侧脸,说道。 “仙君,还是您先出去吧。” 离焦还有些晃神,对她方才的话半信半疑,周身散发着防备:“为何?” 棉棉略显窘迫地缩了缩肩,声音含满了惭愧:“我的身份,会给您添麻烦的……”她揪着衣袖局促地扯了扯,声音越说越低弱下去:“我不想害了仙君……” 离焦低了低眼帘,不发一言,快速钻了出去。 望着外面寂静的山谷,离焦深吸了口气,试图平复心底莫名的焦躁,并给自己弄了个清洁符,去掉了衣服上头发上的灰尘与破损。 在山谷中四处寻人的大伙,很快发现了站在草丛中的离焦,纷纷落到了他身边。 大家见他毫发无损,面色却是少有的冷峻,都感到奇怪,七嘴八舌地问他怎么回事。 离焦还未开口,一个人影就飞速从上空冲了下来,还未看清何人,声音就先到了。 “知棉呢!她在哪儿?” 离焦眉眼懒抬,看着安童落到自己面前,正要张唇讽刺他两句,身后的洞中传来了低弱的声音。 “安大夫……我在这儿,可否过来扶我一下……” 离焦闻声,眉头当即一皱。 安童一个箭步过去,弯腰钻入洞中。 “是不是受伤了?给我看看……” 里面传来安童紧张的声音,接着是一阵说不清是哭泣还是叹息的女子声音,好一会儿才轻声说了句:“没事,就是刚才吓着了……” “吓人一跳……”安童发出松一口气的声音。 有人开始窃笑私语,蹲在洞口往里看的弥途不知看到了什么,不自在地撇脸清了清嗓子。 离焦神色寡淡无波,叫人看不清心思,背在身后的手已紧握成拳。 很快,安童从里抱出了浑身泥尘,面色苍白的棉棉。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某人要忍不住…… 第63章 白鹧树 · 安童先行从里爬出, 再回身去扶棉棉的一只胳膊,棉棉弯头出来的时候,他把手护在了她的头顶。 尽管并没有任何出格的动作, 也没有暧昧的话语眼神,但不管是谁, 都看得出, 安童对这位重刑犯有其他心思。 而他自己也不藏着掖着, 大大方方表现他的体贴呵护,随便大家围观注目。 这份坦荡,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 而被他照顾的女子显然对此很受用, 尽管头矜持地垂着,身体也与他保持着礼貌的距离,嘴角上的笑意却是含着勾人的羞怯。 -- 第157页 站在人环中将他们两人看着的离焦,原本寡淡无波的脸上,慢慢流露出漫不经心的温吞笑意。 原本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了下来,不甚在意地将视线,从他们身上移开。 这时,他瞥见棉棉衣服有异。 他顿了顿, 抬目扫了过去。 只见她背部衣裙沾满了泥尘,前身却是一尘不染, 干净整洁,看起来就像被人狠狠摁在地上摩擦过一般…… 脑海顿时闪现他紧紧抱着她在地上翻滚的画面,以及她怯怯扭脸,在他身下颤声哭泣的模样。 棉棉被安童扶起身走过来的时候, 眼睛往离焦这边不动声色地移了移。 忽然,她身子一僵, 大眼惊怯地在他整洁的衣袍上一扫。 离焦几乎能看出她暗暗抽了口气,修长的脖子紧了紧,两只细瘦的肩膀抖颤着微微缩紧。 但有一点,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她没有顺势抬眼看他,反而是像做贼一般,将眼睛往安童那边扭了过去,两只手紧张地揪住了他的衣袖,低声说她口渴,能否带她去喝水。 这时,临空飞来了一只绣鞋:“知棉,是你的吧?”是弥途在一侧草丛中捡到。 “是我的。”棉棉连忙要去接,被一只长手利落接住。 是安童。 他一点也不嫌脏,弯身给她放到脚边。 “方才上面太乱了,没来得及下来帮忙。” 弥途是个聪明人,一眼就看出棉棉衣服脏的奇怪,扫过明显受到过庞大兽类摧残的洞口,最后停留在离焦一尘不染的衣袍上。 “怎么弄的,这么狼狈?” 弥途脑海出现离焦追着知棉跳出悬崖时的那一幕。 他清楚记得,当时离焦一侧衣裾上被划破了一道,并有血迹渗出。并不严重,只是因为衣服天青色,一点点血迹也很明显。 而现在,那破损和血迹都没了。 弥途皱眉,若有所思地往离焦脸上瞥,不想对上了一双介于倨傲与温吞之间的眼眸,在淡淡地将他看着,仿佛已经在那等他发觉等了很久了。 “没有,只是当时情况有些紧急。”棉棉扶着安童的手臂低头穿鞋,嘴里淡淡解释:“离焦仙君让我躲洞里,他在外面拦着灵鹫。我害怕地起不来,蹭着滚进洞里的,所以衣服就蹭成这样了。” 弥途一脸原来如此的样子。 忽然又把眉头一皱:“我没问你衣服的事啊。” 棉棉低头穿鞋的动作微滞了滞。 弥途看似是在和棉棉说话,眼睛却是一直看着离焦,想从他脸上看到一些破绽。 离焦不闪不避,唇角上扬,清冷的神姿顿时变得温润谦和,声音清朗徐徐,格外动听。 “弥途上仙,最近采药都不太顺利啊,照上仙这样没有规划的进入读兰谷,西王母这一百根君子笑……”微扬的唇角微微透露出一丝锋利:“只怕要去西荒采摘了……” 西荒可是比蓬莱岛更加野蛮的地方,弥途上次没能完成西王母的任务,便被派去了西荒采药,可把他折磨的叫苦不迭。 弥途当即明白他这是在提点自己,连忙上前:“仙君有何好办法?这灵鹫真的太多太难对付了!” 看着那边走到一边谈话的弥途和离焦,棉棉垂了垂眼帘,眼底闪过疑惑和丧气。 这离焦城府太深,心思太晦涩难懂了,不管用什么方式,都无法试探到他的心思。 试探不了他的心思,她就找不到他的软肋,无法靠近他了。 “走得动吗?”安童的声音落来。 棉棉抬起眼帘,对他弯眼一笑:“我好多了,谢谢安大夫。” 还是先好好了解离焦这个人吧,就从他那颗朱砂痣开始。 而安童就是那个知道很多当年事情的人。 “安大夫,哪儿有山泉水?”棉棉眨着漂亮的眼睛,殷切道:“我想洗把脸,你能带我去找找吗。” “好。”说着,安童就想带棉棉飞走,弥途蓦然喊住了他们。 “谁也不能走!要干活了!我们要去找灵鹫的天敌:屠尸蜂!” 一行人很快来到屠尸蜂老巢。 “听着!”弥途在入口处止步道:“方才受了伤的伙伴留下来,屠尸蜂最喜欢腐腥,进去会被蛰成筛子。” 很快,包括棉棉在内留下来了四个人。 安童称要留下来照顾伤者,被弥途毫不客气地揪走了:“有离焦在,你不用操心。”说着,朝身后瞪了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快出来。” 棉棉吃惊,离焦什么时候受伤了? 果然,离焦一脸无奈地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别落单。”安童走前,还不忘嘱咐两句:“找个阴凉的地方休息。” 棉棉看了看留下来的四人,除了离焦,其余都不熟悉。 他们像迷弟似的围在离焦身边,根本没有她一个弱女子立足的份,棉棉放弃地走到一边。 忽然,她在茂密的树丛中看到一片粉白的花树。 走过去一看,居然是樱花树。 这棵樱树没有琼星台那棵一半大,但也是繁花似锦,串串累累地挂满了枝头,花瓣如雨般飘洒,美极了。 “诶?”那三个围着离焦聊天的人,发现棉棉不见了,迅速四处张望:“那个重刑犯哪儿去了?该不会被异兽叼走了吧?” 虽然不喜欢这个人,但要出事了,麻烦的还不是他们。 -- 第158页 离焦头都没有抬,不甚在意的样子,道:“方才见她似往白鹧树那边去了。” 马上有人往生长着白色花树的丛林里跑去。 实际上棉棉有留意外面的动静,听见有人跑过来,当即转身出来。 “你怎么搞的!”那人凶巴巴道:“怎么一声不吭就来了里面?” 棉棉也知自己不对,抱歉道:“让你担心了对不起,这樱树太漂亮了,一下子给看呆了。” 那人听了眉头一皱:“什么樱树?” 棉棉往头上的花树指了指:“就这个啊。” 那人嗤地一笑:“这哪叫樱树,这是白鹧树!” 棉棉惊了:“不叫樱树吗?” 跟着那人出来后,棉棉还是没凑到他们那边,一个人找了块石头坐下发呆。 “笑死我了!”那人回来后,便忍不住把刚才所见所闻说了出来:“我就说嘛,这个重刑犯脑子有问题的,居然白鹧树都不认得。” 离焦眼帘缓抬,道:“她说了什么。” “她说那叫樱树,在她家乡里是这么叫的。” 离焦身蓦然一滞。 不仅身体,连脸上的神情也跟着凝滞住了,整个人如同被时间定格,只余一双吸住了水份的星眸,在怔怔半睁的眼眶中扑扑簌簌。 这双眼缓缓抬了起来,看向了一丈外,坐在石头上歪歪撑腮打盹的女子。 他看着她,眼中出现了理智的猜疑。 下一瞬,长腿一迈,抬步朝她走去。 “知棉!” 忽然一个女子的身影从半空中飞落到了她面前。 是雨朦。 离焦的脚步缓缓停了下来。 与雨朦同来的还有一些采药局的人,他们一直在读兰谷外面等消息,得知他们在抓屠尸蜂,便过来帮忙了。 “知棉,对不起……” 雨朦抱着棉棉直道歉:“你为了救我,连自己都不顾……我真的太对不起你了!” 说着,推了推跟在她身旁的雪葵:“葵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不去救你,就只会跑到我这里来,我当时真是气死了!” “没事没事。”棉棉探手摸了摸一夜之间就变了心的雪葵,淡道:“它本来就是你的,况且我也不喜欢养动物。” 雨朦手碰了碰棉棉蹭伤的额角:“太可怜了,长得这么好看,老是受伤……” 说着,她眼眶慢慢泛了红:“都是我不好,我又忘了你没有灵力了,真后悔没有早点让师叔去保护你……” 棉棉眉峰微挑。 言下之意是,离焦是受她所托才跳下悬崖救她的。 雨朦回身往那边不远的离焦一唤:“师叔!能过来一下吗?” 离焦正与他们察看一些草药,闻声往这边偏过脸来,但没有要过来的意思。 棉棉坐的位置正好面向着离焦的身影,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都能感觉到他的视线,稳稳当当的,只落在雨朦身上。 棉棉嘴角微微浮出一丝薄凉的笑意。 还以为他对自己有点心动了呢,原来她想多了。 雨朦也知他是看着自己,但是,却莫名觉得这个男人好像不一样了,与她之间隔着一层看不见纱了。 雨朦脸色微僵,维持甜美的笑容,朝离焦喊道:“谢谢师叔帮我把知棉带回来!” 离焦不发一言,扭回头继续与人交谈。 “雨朦,你这个小傻瓜……” 棉棉满含感激的热泪:“以后不许这么傻,保护好自己不用管我,知道吗。本来我应该感谢你时刻惦记着我,但是,我想了想,觉得不能谢你……” “我应该好好骂你一顿。”棉棉嗔怪地点了点她的额头。 那边天青色的身影,微不可察顿了一顿。 雨朦有点懵:“啊?为何?” 棉棉看着她愣愣的样子,委屈道:“因为我差点被你害惨了。”目光越过雨朦的肩膀,往那边的身长玉立的男人望去,嘴里低低道:“刚才仙君他……” 发觉后面的声音弱了下去,离焦神色一顿,抬目朝身旁热闹交流的人道:“你们组长让你们过去。” 抬起下巴朝远处一位躺在树下睡觉的男子点了点。大家二话不说,朝那边走去。 他们一走,后面的声音便清晰了起来,男人淡淡垂在草药上的眸子,凝起了一弯凌人的弧光。 “刚才他冲下来救我的时候,他非常紧张,抱着我发抖,还安慰我叫我别害怕。” 听到这里,雨朦整个人已经僵住了,怔忪看着她。 棉棉看着她,低声道:“我非常感动,也紧紧抱着他……我还差点想亲上去……” 那边的青衣男子,身形微晃了晃,喉咙里滚出了不屑的低哼,可眼角眉梢却是飞扬着一抹压抑不去的喜意。 而雨朦却是诧然一怒,脸都微微有些扭曲:“你!” “可是你知道吗?”棉棉话锋一转,忽然道:“落了地我才知道他是离焦仙君。” 雨朦沉着脸:“什么意思?” “我是说,我认错人了,以为这个人是安大夫才抱他的!我要是知道他是离焦仙君,我绝对不会碰他。” 离焦脸一僵,眉梢上的喜色,变成了苍白的愕然。 “接着我又发现,原来他并不是紧张我,而是因为灵力枯竭,身体发虚难受才发抖的。” -- 第159页 雨朦已经怒红了眼,突然这么一个大转折,脸上的恼怒都不知如何收敛了:“……什么?” 棉棉哭笑不得地看着雨朦,低声道:“你也觉得荒诞好笑是吗?但这是真实的,你差点就让我做了恶人了你知道吗?你还差点害了你的师叔,他灵力那么差,你不该让他冒这样的险。” 就在这时,棉棉看到那边的离焦突然化作一道雪白的光,极速往唐宫方向飞去,眨眼就消失在天际之中。 看着他突然离开,棉棉心里一个咯噔。 该不会,方才的话被他听见了吧…… 此时雨朦已被棉棉唬住了,面色怔忪不安,复杂地看着棉棉。 棉棉长叹口气地看着雨朦:“雨朦,我们不要再这样互相猜疑,互相伤害对方了好吗,我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若真的因为什么伤害了你,那都是误会造成的。” 雨朦紧紧抿着嘴唇,面露痛苦,眼里慢慢凝了泪。 这时,棉棉看见雨朦锁骨上的血晶子发出了红光。 棉棉以为自己看错了,欣喜地语无伦次:“血晶子能用了?!天啊!什么时候能用的?是问魈的还是柳晏的?!” 雨朦好似幡然醒了过来般,迅速握住血晶子,冷漠道:“我不会告诉你的。” 紧接着,她便迅速化成光,循着离焦离开的方向飞去。 棉棉难过地垂下了头。 这个血晶子很可能是柳晏的血晶子,就算不是他的,里面定也藏着某些真相,对棉棉来说非常重要。 她一定要知道这血晶子究竟是谁的。 雨朦追着离焦来到了留尘居。 她敲了敲门:“师叔,在吗?” 里面没有声音,但雨朦知道他在里面:“师叔,我有要紧事告诉你!” “昨日你帮我解了封印的血晶子,它刚刚突然发烫了!” “而且,我好像感觉到血晶子的主人了……” 屋子里,最里面的内室中,一层层竹叶青色的帐幔,被窗外的风,吹得柔软飞扬。 一身着天青色衣袍的男人,久久立在一面古朴的镜子前。 他缓缓抬手,修长洁白的指尖,轻轻触了触镜面。 镜面顿时荡出波纹,慢慢地,上面浮出了一张脸。 一张笑靥动人,双颊浮着小酒窝的脸庞,花瓣似的饱满小嘴,在吐着柔声细语。 “好,以后我便叫你安哥哥。” “知棉……”一个男人的声音,犹豫地说道:“晚上你可有空?” 她长睫眨动,眸底微光闪动,点头道:“有空。” “晚上我来找你……”男人轻咳两声:“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你一定会喜欢的……” “好。” 镜子前,冷冷垂视镜面的眸子,慢慢焕发出阴鸷的幽光,长睫轻抬,视线投出了窗外,望向远处山峦上,那轮没去了一半的血阳。 作者有话要说: 第64章 穿越女的名字(第一更) · 今夜星空如洗, 长长的玉石天梯上,一对男女在奔跑嬉闹。 男子拉着女子的手,不时回头望过来, 脸上是飞扬的笑容,高声问着。 “喜欢这里吗?” 女子略带惊恐地往高空外看了看, 男子回头看过来的时候, 又换上欣喜的表情:“喜欢, 美极了!” 他们在天梯中间一座亭台停下歇息。 棉棉沿着天梯的路径逐目望去,发现这条路一直蔓延到了很高很高的星云之中,几乎看不到尽头。 “如何?” 安童的声音蓦然自耳际极近的距离传来。 棉棉似懵懂不知, 眼睛看着那道蜿蜒的天梯,感叹:“这道‘攀霞梯’好长呀,看起来就像能上到月亮上呢。” 一双手臂慢慢从她身体两侧绕过来,把她困在了椅子里,那声音又更近地传来了,背部更感觉到烘过来的暖暖体温。 “你要是想上前看看,我可以陪你,直到你说累了为止……” 棉棉想了想:“那不是要走一个晚上?”这时,她似想起什么地迅速转身。 “对了, 安哥哥你的伤怎么样了?”手摸上他的一只手臂,不动声色地把两人几乎相贴的距离拉到了一尺之宽:“毒都清了吗?” 提起这个伤, 安童神色微微闪躲。 下午离开她跟着队伍进谷寻屠尸蜂后,他心情极度焦躁不安。 他总觉得离焦在耍什么伎俩。 他们此行没有任何杀戮破坏,却惊动了整个灵鹫巢穴,灵鹫倾巢而出, 连千年不出一次巢的六头灵鹫王都出来了。 当时他就怀疑是离焦做的手脚。 后面屠尸蜂出现,将灵鹫王赶跑, 他更加笃定这是离焦召唤出来的。别人或许不知,他可知屠尸蜂在烈日当空之时是绝对不会出来觅食的。 他已非第一次领教离焦的奸佞阴险。 当年他能力弱,只能任他欺负,如今他不会再束手就缚。 他故意让灵兽咬伤自己,得以返回回到知棉身边。 意外的是,离焦竟离开了。 也感谢他的奸佞,让他意识到就算只是认识两天,喜欢了,就赶紧出手,不能让其他人有机可乘。 看她担忧的模样,安童柔柔一笑:“清了,过两日就能好。这两日,要劳烦你帮我换药,可以吗?” 棉棉:“没问题,只是我可能弄不好……”她怪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你不嫌弃就行。” -- 第160页 安童伸手欲触上她的手,她忽然就下了椅子:“走吧,我想看看上面那棵白鹧树。”一脸兴致地问他:“你就是在那上面遇到那位异世女的吗?” 安童点点头:“是的。”他眼波不动声色一动:“知棉对她似乎挺感兴趣。” “因为神奇啊,一个凡人居然敢独闯碎尸谷,还凭空消失。”棉棉三步并作两步跳下阶:“她叫什么名字?人怎么样?” 安童顿了顿,道:“她叫夏木。” 棉棉眉眼一讶,差点忍俊不禁发笑露出破绽,轻咳两声,故作思索的样子:“嗯,这名字好听。” 这名字,正是那本《穿越攻略》中女主的名字。显然这不是穿越女的真实名字。 她笑是因为,当年她也拿这个名字用过,用作QQ昵称,还用这个名字在当年流行的博客中写过几篇青春疼痛诗,所以一听这个名字,就一阵别扭尴尬。 安童说,当时他来这里游赏,然后就遇到了倒在白鹧树下的她。 她穿着异世衣服,拿着一个盒子,没有灵力,头发很短,长得娇小,只有十五岁,不爱说话也不爱笑,却很粘人,不管到哪儿,都要跟着他。 “后面她怎么和离焦仙君在一起了?” 棉棉与安童并行在天梯上,问道:“我听说离焦仙君当年为了找她,把碎尸谷焚尽了,是真的吗?” 安童沉默了半晌,久久才发出一声似笑非笑的低哼,缓道。 “没错,离焦为了夏木几近疯魔,那是因为,夏木是被他伤害了,才会绝望独闯碎尸谷。” “他用卑鄙手段将夏木困在他身边。”安童面色沉冷道:“阻碍夏木和我相见,设计构陷我,使我入狱,削了我仙籍。” 棉棉把眼睛都瞪圆了,这不就是典型的棒打鸳鸯,心机男二上位吗?这离焦果然奸佞深不可测。 “然后呢?”棉棉道:“那姑娘可有留下什么?我听说她留下了一本书……”这时她注意到安童神色出现讶异,立马加一句:“是司奂告诉我的……” 这时,棉棉忽然想起司奂提过北帝问魈曾三番两次入碎尸谷找一个凡人姑娘…… ——我听说是她自己跑进碎尸谷的,具体是不是,好像也没人亲眼看见,然后就不见了。 ——我主人当时为这小姑娘差点疯了。 ——那时他脾气还很好,非常温柔的一个人,从来不会拒绝别人。 棉棉猛地想起雨朦的敌意。 ——他和东方持真像,对吧? ——问魈他渡劫失败,归位至今昏迷。 ——东方持死的很惨,几乎遗臭万年。 ——我真的不懂,你为何不挑其他人,为何你一门心思都在东方持那里。 棉棉手猛地一抓安童的手臂。 劲儿很大,吓了安童一跳,扭头看去,看到了一张布满了不能置信的脸。 “安哥哥,离焦他……”棉棉声音都有些抖颤:“他和紫微北帝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安童脸上露出迷惑:“紫微北帝?”摇摇头:“不清楚。” “离焦出身哪里?”棉棉紧问:“当年他是为什么死的?” “出身不知道,”安童脸色有些僵硬:“据说是飞升失败。”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棉棉迅速调整自己:“抱歉……因为离焦仙君和我在凡间遇过的一个人有点像。” 安童未置一词,很快恢复温和:“我们继续走吧。” 很快,前方出现一座隐在云雾之中的花园,可以看到里面有棵高大的结满了白花的树。 棉棉盯着这熟悉的花园,这不是琼星台吗? 果然,安童说这是琼星台,他们走的这条路,通往琼星台后山。 “很久之前就相传琼星台有第三条路,可通往另一个世界,从未有人见识过,直到夏木突然在此降临。” 他们漫步来到白鹧树下,安童一直在娓娓讲述这琼星台与那名穿越女的故事。 “一开始各路上神都来看她,以为她身上有什么神通,后面发现只是个凡胎,便将她遣至凡间,我去求了岛主,舍了些修为,才将她带回唐宫。” 说到这里,他露出了些感慨的笑容:“她是我遇过最没有规矩,又最让人心疼的姑娘。” 没规矩? 棉棉眉目一挑,不就代表大胆奔放吗? 怪不得让离焦还有安童这么牵肠挂肚,奔放的女子在修仙界中可不常见。 这么说来,离焦就是喜欢大胆奔放的类型了? 嗐,怪不得白天趴在他身上反应这么淡定。 崖边一隅,婆娑树影之下,有一静立的人影。 男女的低语交谈声,随风传了过来。 树下之人身形微晃,衣袂随着转身,在风中柔软飘动。 “逼她同吃同睡还说是为了帮她?”棉棉吃惊掩嘴:“离焦也太绿茶了吧……” “绿茶?”安童不懂。 “就是……” 棉棉挠头想了想,正要解释,一道传音符蓦然来到安童面前。 安童没有把声音放大,拈着符凝神听了会儿,神色出现焦虑。 “雪葵又发作了,咬伤了两个上仙。”安童道:“真德在召集所有大夫和御灵使者。” 棉棉诧然,连忙往外走:“走,快去看看……”手臂蓦地被拉住。 “你不要去。”安童凝重道:“你手腕现在还没好,不可能释放灵力。而且,我觉得这其中有蹊跷,似乎是个圈套。”他顿了顿:“以你的身份,只怕会被利用做替死鬼。” -- 第161页 棉棉想到真德对自己的怨恨,明了点头:“明白了。” “你也别回住处,待在这里,这里的神鸟只要不打扰它们,它们不会攻击你。”他思索道:“雪葵稳住了我来找你。” “好。”棉棉应道:“安哥哥放心去吧。” 听见那声安哥哥,婆娑树影下的男人唇角蓦然流露出柔煦笑意,而后又迅速下沉,恢复彻底的冷意。 安童凝视她,张了张唇想说什么,但最后又什么都没说,手轻轻拂了拂她颊侧的发丝,然后转身而去。 安童走后,棉棉在白鹧树下转了转,想起第一次来到这里与离焦的谈话。 当时他似乎想问她什么,而她以为他是个想搭讪的神鸟,并没有给机会他问出来。 当时他究竟想问她什么呢? 棉棉不由往当时离焦出现的地方看去。 似乎是崖边。 棉棉往那头走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在晚上12点!!离焦这回要让棉棉见识什么是茶你你还不自知! 第65章 撒娇(第二更) · 灌木草丛沙沙微晃, 一双闪动着机敏光泽的大眼,自草叶间探了出来。 果然是一处悬崖,中间空地上放着一圆石桌, 和两张石凳。 不知是谁这般闲情雅致,留了茶具在此。 棉棉眯眼看了看。 一壶两盏, 其中一盏搁在桌边, 看起来就像有人在使用, 只是人暂时离席了。 她向四周张望了下,并没有人。 一阵风蓦然吹来,吹来了些白鹧粉白的花瓣, 纷纷飘落在摇晃着斑驳月光的石桌上,无端令人感到一阵惆怅。 棉棉本想过去看看,可那无遮无挡的悬崖让她望而却步,站在草丛中踌躇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放弃,转身往外走,就在这时,她突然就撞上了一堵肉墙。 这堵墙几乎与她贴身相站,毫无防备的棉棉一下子就撞地往外趔趄。 下一瞬手腕就被抓住, 将已经倒退两步的她扯了回去。 被往回扯的时候,棉棉就借着微弱的月光瞥见了这人的脸, 小心脏差点没吓裂,求生欲令她还没站稳脚,脑袋就飞速想好了对策。 她顺着手腕上来自那人的力道,娇声低呼着放软身体迎面扑入了他怀里。 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不知是她自己演得太过了, 还是他身体太应了,抑或是其他什么原因, 棉棉感觉自己不是扑,而是狠狠地跌撞过去。 棉棉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两只软是怎么地在他玉膛上撞到变形,辣纠纠地像被野蛮地抓了一把。 喉咙里准备好的娇哼,也被这真实的痛感给赤几地变成了一声短促的颤叫。 棉棉惊魂未定地趴在他胸口上,脑袋有一瞬的空白,为自己方才浮夸的表现感到无地自容。 这太像碰瓷了,谁会相信她真的撞疼了呢。 果然,随着胸膛一阵震动,头顶上传来了男人忍俊不禁的笑声,轻徐朗朗,如玉石相击般好听。 “知棉姑娘还真是弱不禁风……” “嗯……”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浮夸的棉棉,发出娇弱而迟钝的痛呼:“对不起……刚刚我崴了一下,有点站不稳……”她揪住他的衣袍,颤颤巍巍地离开他的身体。 动作非常慢,就好像她还没学会独立站立一样,笨拙地在他身上蹭了好一会儿,才站稳脚离开他的身体。 而后才抬起头,对他甜甜一笑:“谢谢这位上仙,及时扶住小女……!” 她倒抽口气,掩嘴看住眼前的男人:“离焦仙君……”她发出似惊怯又似羞涩的声音:“怎么是您……” 棉棉已经暗暗吐了一地。 可没想到,这男人没有表现出一丝的反感。 甚至,他看起来很受用,涣散的眼眸如注了水般,浑润透亮,随着眼睫的眨动,如波晃漾,唇边的笑意柔煦地叫人心头发软。 这是怎么回事? 棉棉不动声色注意着他脸上的所有变化。 “小仙以为与知棉姑娘已算熟识,”他微微叹了口气,声音里透着些遗憾:“没想到,竟令姑娘三番两次将我认错。” “真对不起,我,”棉棉蓦地一顿。 三番两次?他是指上次在这里把他错认成神鸟吗? 棉棉连忙赔笑:“下次我一定不认错,一定。” 他蓦然一笑,那笑容好似能将冰雪融化,暖人心扉:“好,这是你说的,小仙可记住了……” 棉棉讪讪一笑,笑是笑的好看,可总觉得他这话像是警告,连忙换话题:“仙君怎么来了这里?”她往后看了看:“茶具是您备的吗?” “实不相瞒,”他缓道:“我被困在这里了。” “啊?”棉棉吃惊:“怎么回事?” 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看不见,”他略显沮丧一叹,模样竟看起来有些可怜:“灵力也被偷走了,无法召唤坐骑……” 那你干嘛还乱跑。 棉棉暗暗腹诽,面上甚是同情:“你的灵力原来是被偷走的?谁这么胆大包天?” 离焦低低哼笑,狭长的眼眸略显放空:“何止胆大包天,还心狠手辣,害我受了伤……”说到这里,男人眸底浮现一道锋利的光泽,嘴角的笑意透露出一丝阴鸷:“你说,我是不是该找她算账……” 这时,离焦忽感手臂触来一软物,一阵勾人的蜜香扑到了鼻间,女人紧张的声音徒然自身前近距离传来。 -- 第162页 “仙君伤到哪儿了,能否给知棉看看?” 离焦顿了顿,还没说话,臂上的软物又蓦地抽走了。 “对不起……我一时心急,又忘了规矩了……” 她声音里带着失落,听在耳中惹人怜爱:“下午在屠尸蜂巢外我就一直注意着您……” 离焦喉结一滑:“是吗……” “真的,”她低低道:“想过去问问仙君,一直在担心您……” “为何不问。” 男人打断她道,微垂的眼眸里,含着叫人心颤的碎光,喃喃说道:“……我一直在等你问我。” 棉棉心猛地一跳,脑袋蓦然出现一瞬的空白。 真像柳晏,真像那个总是默默等她去爱他的男人。 等回过神来,男人已不知何时走近了一步来到了她跟前,就站在她一寸之外。 棉棉心跳激烈,仰头紧紧看着他,他身上独特的雪之气味,萦绕在鼻间,令她无法思考。 “因为……”她笨嘴拙舌的:“因为当时太多人了。” “如此……”男人勾唇道,俊美得叫人无法逼视的脸,朝她缓缓低来,占据她所有的视线,两片漂亮的嘴唇,轻吐着蛊惑人与其沉沦的声音。 “现在没人了,你当如何……” 棉棉被他暧昧的话语迷得脸微微发烫,盯着那两片嘴唇,感到口干舌燥:“……我给你包扎。” “好……”他弯唇温良一笑:“去我屋里好吗?” “嗯。”棉棉红着脸应道,这正是她的求之不得。 他顿了顿,嘴唇又朝她低了两分,好像说悄悄话般,道:“我看不见,你要怎么带我回去……” 棉棉正想说话,外面忽然响起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夹杂着一个男人的声音。 “雨朦!” 紧接着是雨朦的声音:“你放开我……” 听到这男声,棉棉一僵,有些不能置信。 这不是…… 发觉她的注意力完全跑掉,身前的男人唇角冷冷沉了下去,张唇道:“怎么……”一只软手忽然一把罩住了他的嘴。 “嘘!”棉棉捂住离焦的嘴,紧张地对他用气音道:“别出声!你先去后面等等我……”说完就松开他要去前面看看那边的情况,忽然手被一拉,一张迷茫的俊脸映入眼眶。 “后面是哪……” 还没说完,离焦嘴巴便又被封住。 棉棉着急得想跳脚,偏偏离焦那两只透明的眼睛眨地像个可怜的孩子,令她无法拒绝,只能是拉着他手臂,往崖边过去。 她把他安顿在一棵树下,凑近他道:“你在这……” “听不见。”男人低弱道。 她踮起脚尖再凑近:“你在这里等……” “还是听不见。”男人皱眉无奈的样子。 棉棉握了握拳,两手猛地一攀他的肩,将身子几乎挂到他身上,嘴巴才勉强凑到他耳边,一字一顿道:“在这里安静等我别乱……!” 话没说完,她突然看见雨朦朝这边跑来,手抹着脸,好似哭了,而她的身后,追着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发色赤红,面容纤细,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在斑驳的月光下尤为惹眼。 很快雨朦就被他追上了,从后面紧紧抱住了她,低低说了两句不知什么,随着一阵嘤咛,雨朦回身抱住了后面的男人,男人情不自禁,捧起她的脸吻了下去。 棉棉倒抽口气,已经被眼前所见惊呆了。 被当做衣架挂着的男人喉结滚动了一下,犹豫地往搁在他肩上的脸转过去,嘴唇蓦然触到了一片柔软而微凉的软物,是她的耳朵,上面在散发着勾人的香气。 男人脚下微晃了晃,踩到了树枝,发出了足够外面的人能听见的一声咔嚓。 那对男女迅速放开,朝声音来处望去,什么都没有。 因为棉棉已经把离焦扯到了地上,两人在树下缩作一团。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离焦要惨了 第66章 暧昧 · 棉棉实在太震惊, 将离焦扯下来的同时,不仅把他的嘴捂住,还把自己的也捂住了。 她怕自己不捂住, 会惊叫起来。 外面的离殊盯住那片发出声音的灌木丛,面容一冷, 指尖捏了个决要将灌木丛后的生物削成两半, 身前的雨朦便冷笑一声。 “九玄帝这样怕人看见, 又何必来这里。” 离殊身一僵,低头看到一张带着苦笑的苍白小脸:“快回你的玄武宫啊,享受你用卑鄙的手段抢来的荣耀和权利啊, 反正我早就领教过你的狡猾多端了。” 离殊放下手,并没有被她的话激怒,俊脸反而出现一丝焦灼:“我怎会怕,我来这里就是要告诉全天下的人……”他抚上她的脸:“你是我的人。” 听到这里,草丛中的棉棉笃定这一场景,正是书中女主和男主渡劫后第一次相见的场景。 书里这一段是女主视觉,女主雨朦突然在蓬莱岛想起了被问魈吞了一瓣真身之前的一些记忆,彷徨痛苦之际,一直不曾出现的男主就来了蓬莱岛, 并向她求婚。 而书里,雨朦称追来的男人是“臭狐狸”。 看过书的人都知道, 这个称呼,是来自于雨朦在凡间渡劫时,对刘蘅的爱称。后面归位后,作者也一直用“狐狸”代表男主。 可现实里追来的“狐狸”怎么是离殊? -- 第163页 鬼使神差的, 棉棉想起离殊真身就是一只火狐…… 而这本小说的名字正是《小白花怎么骗老狐狸帝君谈恋爱》…… 此时的离殊已成为位高权重的九玄帝…… 棉棉心猛烈一跳。 幡然想起离殊当时称要修行,离开的时间正好是刘蘅的投胎时间……他“修行”回来, 就飞升立了大功……而刘蘅恰恰是历史中极其有名的明君,不仅统一了中原,还建立了一个长达四百年繁荣的朝代…… 难不成刘蘅是离殊所投的胎?书名的“老狐狸”指的也是离殊? 难道,离殊才是男主??!! 问魈呢??他投胎投哪去了?! 这时,棉棉想起当时送雨朦投胎时,曾在奈何桥上看到一个极像问魈的男子,亲眼看着他饮下孟婆汤。 因为太像了,棉棉记住了当时的时辰,正好是比雨朦早半天。 比雨朦早半天投胎,也就是在凡间只和雨朦相隔半岁…… 雨朦身边和她相隔半岁的人……是四皇子东方持…… 棉棉怔怔大睁的眼睛在黑暗中失焦放空,身体温度降到了冰点。 掌心忽然喷来一阵潮湿温热,被她摁地半卧在树干的男人,身体缓缓挪动了一下。 这一挪动,棉棉才发觉,自己是半跪半趴在人家息间,下腹正正压着,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上面的热度。 棉棉后知后觉一抖,小肚子一阵收缩,本意是想隔开,可效果却是挨着摩挲了下。 棉棉明显感觉到掌心里的嘴唇,抖颤着呵出一口短促的热息,与她轻贴的皮肤,随之收缩紧绷。 棉棉暗暗咬唇,忸忸怩怩地放下手,迫于两人的姿势只能暂搁在他胸口上。 犹豫了一下,没有把身子挪开。 她动作羞涩忐忑,实际眼睛直勾勾放在他脸上,就想看他会怎么样。 他却似未感到任何不妥,眉目舒朗而富有耐心,只在他微弯的嘴唇上,品出一丝顽皮。 外面那两人的争吵又愈发激烈。 “很抱歉。”雨朦拉开离殊的手,冷冷扭开脸:“那不过是尘世劫,如今一切都回归到原点。” 离殊不肯松手,急声道:“难道你对北帝还抱有幻想吗?他一直都在利用你,他对你……” “可拜你所赐我一直爱的人是他!”雨朦眼眶里的泪滚落下来,破碎的声音努力地维持着镇定:“我的脑海里只有北帝……没有你……” 她用力挣开他的手:“很快我就要和他成婚,请你好自为之。” 说完雨朦身一转就消失了,离殊紧随其后。 在身形消失之前,离殊琥珀色的长眸往那头的灌木丛锐利地瞥了一眼。随着他们的离开,四周恢复了最初的静谧。 到这里,棉棉已大致明白其中的蹊跷了。 要么离殊是男主,要么这本书是买股文,男主还未定。 别人或许不了解雨朦,可她光听雨朦声音便知,雨朦现在对离殊更有感情。 棉棉离开离焦的身体,绞着手腼腆地跪坐在他息间:“抱歉,方才情况紧急,可有弄疼仙君?” 起身的瞬间,她瞟向了方才一直熨烫着她肚皮的…… 居然比飞机场还平。 “嗯……” 男人仍旧是被她压着的那个姿势靠卧在树干上,眉头微蹙,嘴唇轻咬,发出一声叫人浮想联翩的闷哼,半阖的迷离眼眸浮着无辜的水光。 “……弄疼了。” 棉棉暗咽喉咙:“弄到仙君哪儿了?” 他眸光晃了晃:“……被你压着的地方。” 棉棉放在膝上的手抖了抖。 这暗示也太明显了! “嗯?”她发出懵懂天真的声音:“是您的肚子吗?” “不是……”他向她伸出一只手,声音低徐轻缓:“手,我告诉你是哪儿……” 棉棉乖巧照做,将手轻轻放到他掌中。 他的手指修长微凉,掌心却是烫热厚实,被他握住的感觉,令她莫名心跳加重,眼睛紧盯着他拉着她的手,来到他的腹部,往外一移,轻轻放到了一侧大腿外缘上。 上面一阵黏湿。 棉棉迅速看去,那片衣服竟由里往外地渗着血。 看着那片血迹,棉棉对自己的胡思乱想感到无地自容。 听说他到了夜里身体毫无灵力,又身负顽疾,显然他方才的虚弱无助不是假的。 “好多血,伤口不小。”棉棉有些不知所措:“您为何不早告诉我?我方才还这么……”想到自己刚才野蛮的动作,棉棉暗讶竟然没有触怒他。 男人低柔的声音含着似有若无的怨气,眼睛覆着一层朦朦胧胧的水雾,令人望之生怜:“小仙想说的,可你更在意方才那两个人……” 棉棉心口乱跳:“我……我没有,我……”发现自己竟语无伦次,无法思考,棉棉掐了掐手心,连忙起身扶他胳膊:“仙君,我带你回去,能站起来吗?” “能。” 说是能,棉棉却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人拉起来。 他倒是没有客气,长长的手臂挂到她纤细的肩颈处,还将身体一半的重量倾到她身上,身高只到他锁骨处的棉棉,几乎是抖着腿踉跄了两步才撑住这个过分高大的男人。 想到还要走那么长的路,感觉自己像扛着袋米的棉棉便一阵头疼,小脑袋在男人的臂膀与宽胸之中吃力地抬起来:“仙君,还……”蓦地就吸到一大口男人喷薄下来的气息。 -- 第164页 他的嘴唇就在她耳朵上方,她只要把下巴抬高一些些,就能将他吻到。 “嗯?”他浑然不知两人距离有多近的样子,眉目耐心十足地微微一抬,漂亮的嘴唇吐着迷人的声音:“知棉姑娘想说什么?” 月光自头顶倾泻到他无可挑剔的脸庞上,在她眼前呈现出雪白地微微泛蓝的晕光。 “我,我想说……”棉棉低回脸,声音微颤,透露着少女的心动:“路有些远……仙君走得了吗?” 火候未到,还得吊着。 “走不了,”他低声道:“我们不走了好吗……” 耷拉在她身上的长手屈指点了点她的前臂:“用你这的灵力,唤只飞马过来。” 棉棉滞了滞:“我用不了。”她拉了拉她脖子上的锁扣:“我脖子上有个东西将我的灵力限制了。” 他勾唇一笑,道:“锁灵圈是无法锁住你的。”说着,打开大手:“张开手,握住我……” 棉棉依言握住他。 他喉结震动,浑厚的胸膛里,发出两声愉悦的笑声:“不对,”男人的长指,顺着她的手指指缝,深深扣了进去,两人的手掌旖旎地贴在了一起:“是这样……” 神奇的事发生了,棉棉腕上被布带裹藏的那根黑线,竟慢慢焕发出了白光。 紧接着,天边传来了马的嘶叫声,眨眼之间,一匹通身焕发着银光的高大飞马,稳健地落到了他们面前。 勾着她手指的长手拉着她在空中摇了摇,将发愣的她摇醒:“上马。” 棉棉一脸懵逼地先上了马,待男人轻轻松松坐到她身后,轻轻搂着她驱动飞马跃出悬崖,棉棉才迟钝想起,他不是站都站不稳吗,怎么上马上的那么潇洒? “……害怕吗?” 男人清朗低柔的声音贴耳传来。 “要是害怕,就闭上眼……” 棉棉心头一暖,他怎么看出她畏高的? 转念一想,或许她想多了。他的温柔是出了名的,对谁怕是都这样。 她摇摇头:“不怕……” -------- 作者有话要说: 别相信这个男人…… 下章肥章!!高兴吗?! 第67章 亲他 · 不怕? 离焦脸上的笑意蓦然一滞, 继而又一笑:“知棉姑娘不必感到丢脸,我早就知道你畏高怕黑。” 棉棉一讶,偏过头看他:“……仙君如何会知?” 听她终于没有否认, 他眉眼柔了下来:“原来你忘了……读兰谷救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棉棉恍然大悟, 扭回头难为情道:“……谢谢仙君当时救我, 当时我真吓惨了。” 他喉结滑动, 缓缓向前靠近,张臂正欲圈住她,身前女人又道。 “不过, 其实我已经不那么怕高了。”她抬头看了看星空,不觉间,声音里透出怀念:“……多得有个人无条件守护我……” 男人脸上的笑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失。 冷冷半阖的长眸,与下垂的唇角、紧绷的下颚,构成了一张令人望之生寒的冷冽面孔。 棉棉浑然不知:“他用各种办法帮助我克服了不少,从前我连两米高的墙都不敢上,现在腾云驾雾也没问题。” 棉棉垂目看着自己的左手腕,出了会儿神, 蓦然想起一事。 “对了仙君,为何您能帮我催动灵力?” 男人喉结一震, 滚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声:“多得一个人的帮助……” 棉棉向后偏脸:“谁……!” 声音刚起,身下缓慢往下滑翔的天马,突然像羽翅折断了般,头往下地垂直扎下去。 棉棉吓了一跳, 紧紧扶住马背:“这是怎么了?”坠落的速度甚至在不断增加,两人的衣袍裙摆在风中缠叠在了一起, 哗哗滚动翻飞。 虽不至于把现在的状况往阴谋里去想,但正常人都不可能认为这是正常情况。 “仙君!手!” 呼啸的风声将棉棉的呼喊声打散,胡乱捞过他的手紧握。 毫无效果。 “怎么操控它?”棉棉用力摇男人的手:“仙君!” 相较于她的慌乱,离焦冷静地几乎不近人情,似乎对此时的状况毫无所觉:“怎么了。” “马飞太快了!”棉棉喊着勾住他的手臂,下意识地想要找东西靠着稳住自己:“快想办法让它慢点!……!” 马突然长啸一声,以更加疯狂的速度往下冲去。 棉棉几乎哭了出来,惊恐地把脸扭到了男人的臂中:“让它停下来!求求你!” 她愈是崩溃,男人愈是施施然,脸上的冷意在逐渐消散,扬起的唇角透着阴鸷。 他低唇贴到她耳边,缓声道:“为何要停,你不是说,有人帮你克服了么……”长指抚上她的脸,触到一手的潮湿:“怎么还哭了呢……” 他似想到了什么地,把手绕到她身体四周,有礼有节地问她:“要我抱你吗……” 她没有回答,突然就扭过身紧紧抱住他,将脸完全埋入他的胸口。 举在半空的长臂滞了一滞,男人的眉眼闪现仓皇的狂喜,呼吸一促,双臂紧紧抱住怀里的姑娘。 ——我害怕…… 黑暗中,有一只手僵硬地抓住了他的衣襟,凝着恐惧泪水的大眼,在他身前一尺外无助地抬了起来。 -- 第165页 ——我不要一个人跳……我做不到…… ——你能抱……拉着我的手,陪我跳吗…… 他用灵力将衣襟上的手轻轻推了开。 ——抱歉,小仙不可。 ——我克服了,请离焦上仙带我去一趟。 穿着格子长衫的短发少女,站在门口说道。松松挽起的宽大袖口中,垂着两只嫩如白藕的细长手臂,其中一只手,拿着一本厚厚的书。 她眼睛都不愿放到他这边,扭着脸冷道。 ——要不是只有你能进碎尸谷,我绝对不会来求你。 离焦羽睫抖颤,半盖的眸底晃荡着一圈水光。 他搂抱的太投入,颀长的背脊都弯了下去,大手紧紧将她按在自己身上,感受着她的存在。 通身泛着银光的天马,慢慢地减缓了速度,不再俯冲,如白鹧花瓣飞舞的速度,在狭长蜿蜒的天梯之间穿梭滑翔。 “你抱得真紧,快把我勒着了……” 他喃喃道,语气略显苦恼,贴在她额上的俊脸,却交错着痴迷与窃喜。 “早知你这般需要我,上马我就搂住你了……” 在他怀里一抽一搭的棉棉,已明白方才都是他故意的,心下一阵阵发寒。 就因为她没有承认她畏高?没有在一开始依附他? 这是什么等级的变态控制欲啊。 夜里她可以迎合他,白天该怎么办? 飞马已来到唐宫,却没有下去,像只旋转木马似的在上空优哉游荡,温驯地令人感觉方才的惊险只是幻觉一场。 此时离焦的心情是好地不得了。 “为了不让笨马吓着你,”骨节分明的五根长指,温柔地扣着棉棉细幼的手指,不时似有若无地揉动摩擦一下:“看来这手,是放不得了……” 见她不说话,又弯下头来,用额角轻轻顶起她低垂的脑门,一双含着丝丝缕缕柔意的星眸,仿佛能看见她似的,固执地要凑过来:“知棉姑娘,小仙说的对吗……” 棉棉脸上的泪水才刚刚干透,长睫还湿哒哒的粘在一起,嘴唇干涸发皱,看起来甚是狼狈。 而他却春风满面,笑得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简直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典范。 棉棉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蓦然抬唇,亲上男人那两片柔润嫣红的唇瓣。 男人身形一滞,双瞳失焦涣散。 棉棉轻轻触着他,缓了缓,又伸直脖子往上够了够,张唇微微用力地揉吮那两瓣呆愣静止的红唇。 男人喉结一阵凌乱滑动,被当成果子般轻吮的嘴唇张开了缝,呼出了一直憋在喉咙深处的滚烫热息,低头顺着她的角度,缓缓凑下去。 可她却轻飘飘地松开了他,自他送来的唇上无声离开。 徒留那两瓣潮湿血红的唇滞在原地,空虚地张着,喘着。 他好似刚进行了什么激烈的运动,魄丽的潮红,自脖项开始蔓延了他整个耳朵,耳垂红得似能滴出血。 就连眼周皮肤也未能逃脱,如同上了一层上好的胭脂,比女人还要妖冶勾媚。 “仙君……”怀中女人低呼着捂住嘴:“……这是你的初吻吗?”语气里满是歉意:“你可有心上人?” 他弯唇一笑,道:“我若说有,”抬手抚上她的脸,指腹摩挲到她的唇瓣上:“……你当如何?” “当然是死守秘密啊。”棉棉惴惴不安道:“你千万别让她知道我和你之间的事,我刚刚是被你的美貌迷惑才情不自禁,绝对不是要破坏你们。” 离焦低低哼笑,声音低徐迷人:“是吗?听起来真让人怜惜……” 棉棉正想说为了你我愿意,他又道。 “可我怎么觉着,你在为占我便宜找借口呢……” 棉棉僵了一僵,努努嘴:“怎么会,我若要占你便宜我就不会只是用嘴亲亲了……” 话音刚落,她好似才发觉自己说了什么,屏息捂住了自己的嘴。 男人呼吸一重,环在她腰上的臂膀蓦地一阵用力,把她的身子往他身上推了过去,令她迎身面向住他。 “知棉姑娘和小仙说说,”他喷薄下来的气息,明显地热了许多:“你还会什么……” 她摇头闪躲:“我乱说的,我不会……”可身子却是软软地贴着他,小腰肢顺着他的力道不安地摩着他的窄覆:“仙君,我们到了,下面很多人呢……” 棉棉本是演戏,没想下面看起来真似有情况。 “下面怎么了……” 这时,棉棉腕上的线发出了白光,身下的飞马突然调转方向,往外侧飞去。 回头看离焦,他正凝眉沉思,显然他已经发觉唐宫的异样。 “仙君,不回留尘居吗?” 离焦淡淡嗯一声,神色上比方才沉了许多。 “为何?”棉棉想到突然出现的离殊,还有雪葵的失控:“是因为我师父来了吗?” 他眉峰微动,缓道:“不仅仅是他。” “还有谁?” 他眸底闪过一道锋利的异光,唇上的笑意显得与世无争:“其他人,你毋需知道。” 棉棉垂了垂眼帘,靠在他胸口上乖巧应了声:“仙君,为何你能帮我催动灵力?” 离焦抬了抬下巴,面向前方,语气略显轻飘飘:“这是柳晏的功劳。” 怀中女人身体一僵。 “嗯?您说柳晏?” -- 第166页 声音不紧不慢,就像他们在谈论一件很平常的事,可他听出,这时的她不是普通的紧张。 “您认识他?” 男人眉眼微凝,双瞳如墨浓黑,声音风淡云轻:“小仙,也是最近认识他。” “是吗?”她原本柔媚的声音明显紧了起来:“您是说,最近见过他?” “岂会。”他低头靠近她的脸:“……他不是早就死了吗?” 棉棉放在膝上的手抖了一抖。 就在这时,一阵杀气由下方往他们的方向围拢而来,扭头望去,无数的黑影密密麻麻地涌了过来。 只听耳边一声:“闭眼趴下。”覆在她手背的大手一扣她的手指,身下飞马迅速变大加长,竟眨眼变成了一只青龙,长啸一声迅猛地往外飞窜出去。 棉棉依言趴到龙脊上,男人的身体倾过来压着她,耳边是嗖嗖飞过的箭鸣声、人的呼喝惨叫声,以及身下青龙的咆哮声。 过了好一会儿,身下的龙显然平静许多,四周打斗声也渐渐没了。 身后的男人手抚了抚她汗湿的额头,在她耳边柔声道:“吓坏了?” 棉棉睁眼刚看到男人近在咫尺的脸,青龙又一阵咆哮,喷出如织烈焰,将最后一撮进攻的天兵逼退了。 “好了真德。” 离焦高呼,声音温良,好似刚才操控青龙用龙火焚烧一众天兵的人不是他。 “别惹这只草龙了。”他抬了抬手,旁若无人地给身前的女人捋额上吹乱的碎发,语气不紧不慢:“它说它累了,不想杀生。” “离焦你少管闲事!” 一声高喝徒然响起。 “罪奴知棉!!” 棉棉循声望去,只见后方半空浮着一身着红甲的武将,正是真德女神将,她举戟指着青龙上的棉棉,怒道。 “唐宫怀疑你在雪豹身上下了咒!使它灵识大乱,兽化变异!咬伤数人!九玄陛下,唐擎上神!刚刚大家也都亲眼看见了,她的确是有这个能力的!” 棉棉面色煞白。 “脖子上戴着锁灵圈,却能唤出青龙神兽!” “我没有下咒!”棉棉高声道:“你不要污蔑我!这条青龙是我和离焦仙君一同召唤出来的,我自己根本不会!要不是你们攻击我们,青龙也不会出手!” 那边的真德脸色微变,在她看到离焦竟然和她在一起时,便感到事情的棘手。可她没得选了,她今晚一定要把这个知棉逮住! 而身处下方的雨朦和安童,同样对他们竟然会在一起,且举止亲密而感到诧异。 只有一旁的离殊阴沉冷漠,看不出在想什么。 “可笑至极!”真德道:“离焦根本毫无灵力!你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不过是用了什么伎俩哄骗了他!利用了他的善良!” 棉棉怒道:“我没有!”迅速转向身后的男人:“仙君,请把事情原委告诉他们!” 真德眼睛一眯,咬牙切齿道:“离焦!你知道这个女人是谁吗!” 离焦喉咙滚出一声笑,道:“知道,”他偏了偏脸,靠近棉棉:“九九八十一道天雷,便是拜她所赐……” 棉棉大惊,身体骤冷:“……你是东方持?他是你的尘世劫,对吗?”说到东方持三字,声音已有些不稳。 普通人,是体会不到看不见的人对声音是有多敏感。 离焦面容一滞,而后又粲然一笑,这一笑,当得是百媚横生:“非也。他是他,我是我……” 可随着他脸上笑意消失,这才看出,他眸底浮的光弧,是冷冽的寒光。 “知棉,记住,别弄混了……”他的手又凉又滑,如一条吐着信子的蛇,顺着她的指缝,来回地摩挲游.走:“不然,我会生气的……” “离焦!”真德不想再浪费时间:“我警告你立刻下来!这件事你就算想插手都不可能!以你的占星能力,我猜你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若一意孤行,别怪我不念旧情!” “占星?”离焦蓦然失笑,勾起的唇角透着阴鸷邪气:“不是你说我没灵力吗,如何占星……” “你!” 真德气极,对离焦这种模糊不清的态度感到无从下手,想了想,掐了道灵符,朝下喊:“龚老,上来把他带下去!” “离焦仙君,你告诉他们青龙是怎么回事!”棉棉焦急道:“还有雪葵,我从来没有控制它,你一定了解是什么原因。” 离焦顿了顿,缓道:“此言差矣,知棉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虐他丫的! 第68章 葫芦里的药 · “离焦仙君, 你告诉他们青龙是怎么回事!”棉棉焦急道:“还有雪葵,我从来没有控制它,你一定了解是什么原因。” 离焦顿了顿, 缓道:“此言差矣,知棉姑娘……” 他勾着她的手指, 把她整只焕发着白光的左手腕拉了起来。 “它的确是用你手上的这根线驯服的, 你现在是它的主人了。” 他语气和煦, 可棉棉听着却感觉像在判刑:“它突然发狂,是因为它想回到你身边。” 众人听了无不哗然,最开心的莫过于真德, 得意地笑了起来。 “离焦你终于说了句公道话了!” 离焦张了张嘴,正欲继续,一道焦急的男声从下面传来。 “等等!” -- 第167页 是安童上来了。 离焦脸色再次变得难看,一旁的棉棉遍体生寒,想挣开他的手,没想反被他用力紧扣,绞得棉棉疼得发抖。 跟着安童上来的还有妙严元君,试图劝阻他不要插手,可安童却意志坚决, 从容道:“若要问责知棉,请将在下一同治罪!” “在下没有做好监督陪护, 才会令事态严重。” “还有我!”雨朦也飞了上来:“我以为雪葵已经好了,从读兰谷回来,我就将雪葵带回了唐宫!” “真德将军,唐擎上神。” 离殊不知何时也上来了, 他着一身克色锦袍,挺拔英气, 比从前威严大气了不少,上来就将雨朦护在身后,男主风范十足。 若仔细看,举手投足间,与凡间的刘蘅确有几分相似。 离殊沉声道:“知棉是本君的徒儿,她玩忽职责,确实有罪,但她只是个精灵,没有御灵能力。她手上那股灵不是普通强大,绝不是来自于她自身。” 真德不以为然,抱拳道:“九玄陛下所言之事可慢慢再议,此时最重要的是将知棉收押天牢。” 话音未落,她手就呈爪形催动灵力,龙脊上的棉棉即发出被掐住脖子的声音。 真德正欲将她扯过来,突然一阵趔趄倒退,手上的灵力一溃,被扯到半空的棉棉整个人一松,跌回了早已张开迎接她的长臂。 所有人对这一幕都感到不解。 “离焦!”真德瞪住搂着棉棉的离焦:“你什么意思?!” 男人唇角下沉,徐徐吐出不悦的声音:“你们话,可都说完了?”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他是什么意思。 “既然说完了,便轮到小仙了。” 离焦向真德偏了偏脸。 “真德将军,小仙对你的办案能力实在不敢恭维……九玄帝都已看出,知棉手上的灵力是关键点,这灵力来得蹊跷,你却轻飘飘地绕过去,只想将人带走……” “……是不是有点欲盖弥彰?” 离殊狡黠地扫了一眼已脸色大变的真德,又冷冷瞥向那边的离焦。 他就知道这离焦葫芦里的药多着。 看来,今晚他不用出手,就能坐享其成。 他向四周隐秘性高的角落警惕地扫了扫,不知那家伙,是不是已经在这里了。 真德脸色僵白,冷哼道:“你刚刚可是亲口说过她是雪葵主人,说明这灵力是她可以控制的,本将军自然要迅速将她擒拿!” “她是将它驯服了,”离焦不紧不慢道:“用我的灵力,将它驯服的,通过她腕上的这道线。” “所以,这并不算是她使用了灵力。” “此事,龚可作证。” 众人诧然,包括坐在男人身前的棉棉。 她不明白这道奇怪的线为何会和他搭上关系,他刚刚不是说这是柳晏给她的吗? 已来到离焦身旁的龚,朝大家道:“大家可以探一下知棉姑娘这条线,上面的灵和离焦仙君的灵是完全一样的。” “也就是说,这道线,连接着离焦仙君的内丹。” “原本知棉姑娘手上的线是死物,被封印住的,雪葵发狂攻击知棉姑娘的时候,离焦仙君催动灵力欲救她,正是他这一出手,将她手上的线解了封印,使她可以自由吸取仙君的灵力。” 龚乐呵呵笑道:“没想知棉姑娘如此霸气,一口气吸走仙君八成灵力,将半魔的雪葵神识涤净,而仙君也一夜没法下床,身见不妙,便将她这根线重新封印了。” 棉棉感到不可思议:“真是你?不是柳晏吗?” 放在她腰上的手蓦然将她一掐。 棉棉毫无防备,身子颤栗一挺,挨着他一摩,那绝妙的触感令两人不由同时暗抽了口气。 “抱歉……疼吗?” 男人的眸子如洗般灼亮,刚刚还放肆的手又变得温柔小心,低低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委屈。 “实际上我更想咬你,昨晚真被你害苦了……” 棉棉不自在地低了低视线,而后又小心地抬眼看他。 是她太想柳晏了吗,为何总觉得他和柳晏很像。 无赖,诡谲,反复无常,令人无法捉摸。 不过,柳晏比他多了一样他绝对没有的特点…… 真德自然是听懂了离焦龚的话,她气自己没能发觉这其中的关联,更气他们竟串通隐瞒了自己。 “如此,她已构成窃取他人灵力!”真德冷哼:“罪加一等!” 离焦听了一笑:“真德将军终于说了句小仙爱听的,不过……”他拉起棉棉的左手,在众人的目光下与她五指相扣。 随着棉棉手腕光芒绽放,身下的龙迅速缩小,变成了一只鲲兽,张着血盆大口朝四周大声嘶吼着。 众人惊叫四散,棉棉更是吓得要摔下去,离焦迅速弯腰去捞她,与此同时,鲲兽眨眼变成了一朵大大的祥云,迅速把他们给托住了。 离焦笑着向大家道歉:“方才你们也看见了,她手上的线,实际上,除了我愿意之外,她是没法使用的……” “所以,并未构成窃取。” “她唯一的错,是不经我同意,用我的灵冒充我驯服了一只豹子……所以,接下来,她必须向我谢罪,并把我的灵力归还于我。” 雨朦简直看傻了:“离焦不是和东方持没有关系吗,为何对知棉这么好?” -- 第168页 离殊来到她身边:“离焦身上的内丹,是柳晏的。”他低了低头,小声道:“真德和离焦都想得到知棉手上的线。” 雨朦恍然大悟。 “青龙的确是我召唤的。”离焦平声道:“真德将军可将此事禀报天帝,让天帝来定夺定夺,今晚的伤亡,到底该归咎于将军的鲁莽,还是我这个身负雷伤,单枪匹马应对百位天兵的小散仙。” 真德气极:“你……”她顿了顿,高声道:“好!我成全你!但是,你们两人必须跟我一起走!”她朝后一喝:“楚梵!楚深!” 两位长相颇像,同着墨色精甲的神将,倏然来到真德身旁。 “过去请离焦和知棉随我们一同回天庭!” 两位神将领命,迅速闪身到离焦面前。 真德用的是“请”字,说明不能动武,他们毕恭毕敬地抱拳:“请两位随我们过去。” 棉棉看着这两个威严肃穆的神将,莫名有些畏惧。尤其他们两人的铠甲,是奇特的黑钢,帽子又盖住了眼睛,总感觉他们很不简单。 而远处的离殊,也对这两位神将似乎挺感兴趣,从他们出现开始,眼睛便盯住了他们,神色愈发阴沉。 棉棉缩到离焦身后,手轻轻抓住了离焦的衣袖,离焦眉眼一讶,反手握住她的手,朝她柔声安抚:“别怕……” 他回转身:“走之前,容我和岛主交代一件事。” “岛主上神。”离焦朝下方一直抱手看热闹没有吱声的岛主唐擎喊道:“前几日,下属预测近期百兽大乱,如今下属灵力被夺,并要去天庭受审……” 岛主闻言,顿时一慌,闪身飞了上来。 离焦继续遗憾道:“恐怕无法应对这场大战,岛主记得赶快找个……” “那怎么成!”唐擎一脸紧张道:“没有你在,下面的异兽更闹腾了!天庭的事你放心,我来给你主持公道!” 离焦温煦一笑:“这不好吧……” “岛主!”真德简直气煞了:“今晚您说好……” “咚——!!!” 就在这时,唐宫下面的大陆,突然传来一阵巨响,震荡波动几乎波及到了这边的空气,众仙一阵摇晃不稳。 马上就来了一些巡游侍卫上来禀报,称是有些异兽感觉到离焦受到攻击,疯了般想上唐宫保护离焦,此时正与一群天兵在下方战斗。 “真德将军。”离焦无奈道:“你带了多少天兵来?居然下面还有?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想要逼宫篡位呢……” 真德脸色铁青,朝离焦身旁两位神将说了声:“看着他们,必须寸步不离!” 说完,便带着人都下去了。 离焦本欲下去止乱,唐擎和龚纷纷反对,称就是要让真德受点教训,才不会仗着她的身份地位,整日在唐宫欺行霸市。 “好罢。”一直握着棉棉手的男人,蓦地长吁了口气:“终于可以包扎伤口了……” 棉棉闻言,心一跳,轻轻咬住下唇。 看来今晚就能将任务完成一半,争取一个星期内怀上孩子。 但是,首先,她必须要和一个人说几句话。 抬眼向外,没想到那人也在看着自己,几乎是同时,他便出声唤住了他们。 “离焦,请留步。” 离焦眉眼一冷,下一瞬,那人就已落到了他们身旁,而离焦已换上了他一贯的温煦笑容。 “不知九玄陛下有何指教?” 离殊目光清冷,淡淡扫了他一眼,看向垂眸不语的棉棉:“本君有话要和我徒儿说。”不等离焦回答与否,即放下一句:“知棉,过来。”转身往一旁闪去。 “那……”棉棉看了看离焦和跟着他们的两位神将:“我去和我师父说几句话。” 离焦面露不情愿,但还是放她去了。 来到离殊身旁时,棉棉几乎紧张地手指发凉,刚落脚,她就压低声快速道。 “师父,我知道雨朦恨你的原因,你若想知道,明天天亮之时到留尘居接我!” 离殊眉眼一凝,道:“不如就现在。” 话音刚落,后面等待他们的离焦就和几个人匆匆离开了,一位神将紧随其后,而另一位,则慢慢往这边过来了。 次日清晨,留尘居。 离焦推门而入,身后跟着龚,以及真德派来监察的神将。 神将在外室止了步,龚跟到帐幔外时,已入了里面的男人道:“忙了一整夜,您去休息吧。” 龚:“还是给仙君做个固灵阵吧。” “不了,小仙无空。”里面传来一阵搅水声,听起来似乎是沐浴:“通知知棉,让她一刻钟内过来。” 龚顿了顿,道:“方才仙侍不是说,她随九玄帝修炼了吗?似乎没那么快结束。” 里面的人施施然道:“你说本君灵力枯竭,怀疑她又用了我的灵力,务必速速过来救命。” 作者有话要说: 篇幅不够…………下章动真格虐! 明天双更!第一更在中午! 第69章 池中男人(第一更) · 雾气氤氲的水房, 里侧有一口白玉围筑而成的圆形浴池。 池水清透,几可见底,一长发披散的男人, 仰头坐靠在里面,池水水面刚好漫过他的胸膛。 浴池不大, 男人两支长腿一伸, 便触到了对面壁面。 可他第一次觉得, 这浴池太空太大,太没劲。 -- 第169页 他有些焦躁,喉咙深处似被什么塞住, 呼吸不畅。 他将热水换成冰水,一头深深扎入,沉在里面许久,直到胸口的焦躁消失,才破出水面。 如绸墨发贴着他白皙的皮肤,勾勒出一张妖冶惑众的脸,长指深深插.入发根,墨发尽数拢到了一侧,露出了一双阴沉冷冽的眉目。 搭在石面的长指动了动, 薄薄蓝光自指尖流出,形成了一道传音符。 看着它消失在窗口, 男人重新闭上眼仰靠在石壁上,展开双臂搁在池沿上,左手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石面。 没一会儿,一道传音符自窗口出现。 石面的手指倏然一止, 一双凝着光的眼眸注视着那道符轻轻飘到他面前。 随着符纸一点点消失,一个略显局促的少年声响起:“禀报仙君, 九玄帝与知棉姑娘还没从赤帘洞出来,洞口做了结界,我们无法进去。” “不过,我们已在洞口留了传音符。” 符纸消失,男人放在石面的长指,如死物一般,一动也不动了。 疲倦半阖的眼眸,布上了一层阴郁的薄纱,失焦地望着前方某处,久久才懒懒眨动一下。 两片唇被冰水淬得红艳若滴,寥寥闭合着,好似两片被人刚摘取就遗弃了的残花,寂寥地惹人怜。 不知过了多久,他深吸了口气,从水中哗的一声站了起来,大步往外迈去。 一双洁白修长的脚,从水房一步不停地来到了塌旁,止在了一面立地长镜前。 身上的水,滴滴答答一颗接一颗打在双脚四周,微乱的湿发,长长垂贴到了腰窝下方,尾部不住有水顺着男人紧致的肌理线条,勾绕流淌而下。 他高高站立在那里,抬起滴水的手触摸镜面,在镜面上留下两道浅浅水迹。 镜面起了变化,模模糊糊出现了镜像。 在等待画面清晰起来的这段短暂时间里,男人的呼吸重了起来,原本沉冷的眼眸也逐渐暴露出他压抑的渴望,凝起焦灼的水光。 画面终于清晰了,一片碧绿的草地,数尺外,有一双着女子绣鞋的脚大步走在上面。随着走动,柔软裙摆被膝盖和双脚踢动扬起。 男人放在镜框的手微收了收。 他认得这双绣鞋。 可他要看的是人,不是仅仅一双鞋,男人不耐的想。 画面终于缓缓上移,出现了女子微翘的臀部,细腰,以及纤细挺直的背脊,最后是把乌发高高梳起来的后脑勺。 她目视前方,脚步一次也没停,镜面也始终没有移到她面前。 就好像这个镜子在跟着她走般。 男人愈发不满,撑在镜框的大手浮起了青筋,挥动灵力注入镜中,亦毫无改变。 为何不转到她脸上,他要看她。 从昨天天黑开始,他已经整整一夜没看到她了。 虽然他的手臂抱了她,嘴唇尝到了她,鼻子在各种角度和机会里吸食了她的气味,但他的眼睛没有。 它们什么都没有得到。 他的眼睛如.竭.似.渴,饥.饿难.耐,只有她的娇靥媚眼能拯救他。 他等不及了,原本赤果的身体,眨眼穿上了衣袍,湿发迅速干透束成了发髻,一双鹰枭般的眼睛,扫视着镜像里的环境,辨别她所处的位置。 平原,高树,软草。 男人眉头一蹙,这不是赤帘洞,也不是在赤帘洞四周。 她这是在哪儿? 这时,镜中的女子好似看到了什么,小身子歪了歪,探头探脑地朝一个方向看去,接着,那边方向就传来了男人的呼喊声。 “知棉——这里——!” 女子高高扬手:“看到啦——安哥哥——!”随后提裙加快了脚步。 男人面色骤白,心口好似被人重拳一击,钝痛无比,镜框上的手已紧握成拳。 女子来到了一个陡坡,开始往上爬,可她鞋子太滑,几次滑了下来。 坡上传来了安童的愉快的声音:“我下去拉你吧?” 她双手歪歪扶着地面,好似弱不禁风般颤颤巍巍,抬袖拭汗的时候,柔软的腰肢微扭了扭,目视上方笑道:“那么,有劳安哥哥。” 很快,一只男人的手,伸到了她面前,她一把握住他的手腕,顺着他的力道站起了身,随他快步爬了上去。 可没走两步,她脚下又一崴,差点摔倒。 “要不还是背你吧?”男子无奈道:“昨晚你一夜没睡着,定是很累了……” 她顿了顿,发出两声悦耳的笑声,低低道:“这都被安哥哥知道了。” 他的声音也跟着她低下许多,一字一句皆含满了柔情:“你的所有事我都注意着呢……” 镜外的男人呼吸仓皇一颤,镜面如被疾风吹灭的蜡烛,翛然模糊暗去。屋内的空气,凝固了般,毫无声息。 窗外洁白的晨阳,斜斜投在镜旁地面上,将男人阴翳沉默的侧脸,照得苍白如纸。 下一瞬,他的身影便如风般消失在屋内,只在地面留下一片斑驳凌乱的水迹。 有安童拉着,棉棉很快就上到了山顶,辽阔无边的云海,尽收眼底。 “这里真美!”她眯眼眺望,暖暖的晨阳拂在面上,说不出的舒服:“这地方叫什么呀?” “云宿山。”安童指了指远处的一座雪山,道:“那座雪山看见了吗?” -- 第170页 棉棉随之望去,愣了一愣,这雪山好似在哪见过。 “是这里的神山——归晏。” 归晏…… 棉棉眼睛闪了闪,压下眸底的悸动,干笑道:“哦,这神山有什么特别的吗?” 不过是一个相同的字罢了,有什么好在意的。 这时,后面传来了细微的声响,棉棉回头。 是那位身着黑甲的神将,正环臂立在数尺外的崖边,发现她的目光,缓缓朝她转了过来。 棉棉不动声色将视线往外一让,局促回过身,犹豫了一下,往安童那边走近了些。 这个神将太敬业了,从昨晚到现在一直跟着,他们睡觉了,也站在门口不走。 本来她只是有些畏惧,但昨晚听离殊说,真德留他们跟着,是想得到她手上那道线,因为它可以让柳晏复活时,她的神经就绷起来了。 她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夺走这道线! “归晏神山,从前是有一道瀑布的,传说是山神怜悯生灵所流的泪水,三万年前,不知为何就干涸了,只剩下一座雪山。”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在晚上12点~~~呜呜呜呜我那么勤奋,不表扬一下我吗? *上一章后半截有小小加了剧情,记得去看看哦。 第70章 鬼迷心窍(第二更) · 瀑布, 雪山,云海…… 棉棉蓦然一讶,这不是她灵识空间里的景象吗? 棉棉马上入了自己灵识空间。 果然, 灵识空间里的那座雪山,和这座归晏山一模一样。 也是这般独独屹立在茫茫云海之中, 通体莹白, 顶峰入云。 安童说的瀑布, 在归晏山消失了,倒是存在在棉棉的灵识空间中。 它看起来生命力十足,自云层上方如注倾泻入云海,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都能看到瀑布被阳光照耀反射出来的粼粼银光,着实美得如梦如幻。 棉棉从没想过它在现实里是存在的,很难不让人觉得这其中有着某些关联。 “能去那里看看吗?”棉棉问安童。 安童:“上不去,那里被神兽守护着,没人能靠近。” 棉棉想了想:“从前可有谁上去过?” 安童垂了垂眼,道:“听说数万年前元始天尊曾在那里修炼过,其他人我便不知了。” 棉棉领然,暗忖回去要问问师父。 “对了, ”安童看她:“你瞒着你师父来这,会受到处罚吗?” 棉棉忐忑点头:“会啊。” 安童一怔:“那如何是好?” “所以安哥哥一定要帮我找到‘原谅花’。”她可怜兮兮道, 那模样就像个没人疼的孩子般:“你都不知道我多招我师父恨,为了让我师父以后少罚我骂我,你一定要帮帮我……” “什么原谅花,”安童忍俊不禁:“是‘虎缀兰’。” “对对, 虎缀兰……”棉棉拗口地嘀咕:“还是原谅花好记。” 安童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早知你师父这么严厉,你就不必来了, 我给你采就好了。” 棉棉忙摇头:“那怎么行,一个人进山多危险,而且,我还没谢你昨晚为我挺身而出呢。” 说到昨晚,他略显惭愧地垂了垂眼:“不,我什么都没帮到你,离焦才是功臣。” 棉棉皱眉难过道:“你别这么说,你都不知道当时我心里有多感动,”棉棉眼睛闪动着纯洁无瑕的光芒:“能有安哥哥这样的朋友,我真幸运……” 说到后面一句时,她眼角余光瞥到那边的神将,脸上出现嘲讽的笑意。 她暗暗火大,做你的虾兵蟹将就好了,为什么要做八婆。 事实上跟安童进山采“原谅花”的主意是离殊想出来的。 一则可以借进山避开离焦,二则可以拿“原谅花”压下离焦对棉棉白天见不着人的怒火。 昨晚,棉棉把雨朦的一些情况告诉了离殊后,离殊很干脆地表示愿意结盟,就像书中知棉与“狐狸”见面一样,两人把彼此知道的事情几乎都和盘托出了。 离殊从柳晏向他献计抢夺刘蘅身世掣肘问魈开始,一直说到真德偷偷用柳晏内丹复活离焦,被女帝发现,命令复活的离焦代替问魈受雷。 他说离焦是问魈的前身,但和问魈的性格、记忆完全划分,某种意义上来讲,他们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离殊猜测当初真德应当只是想拿离焦肉身一用,并未想到离焦神识仍在,所以阴差阳错地,把离焦本人给复活了。 此时真德定在谋划给柳晏的灵识找个新内丹新肉身,棉棉手上这根柳晏留给她的线,真德一定很想要。 后面关于离焦此人,离殊建议棉棉不要迷惑进去。 一则是离焦在从前,就是个城府极深的人,他一定比真德更想得到棉棉手上的这根线。 二则是,离焦对棉棉最多是新鲜,心绝对还在那位异世少女身上。当年他为了那个少女,不惜与有养育之恩的姑姑断绝关系,还为她疯魔荒唐。 “从前离焦奸佞阴险,但洁身自好,滴酒不沾。那位少女消失后,他夜夜烂醉琼星台,逼迫青鸠神鸟变成那名少女,与其荒唐无度……” 听到这些,棉棉才明白为何总能在琼星台遇到离焦。 第一次在琼星台听见的女声,怕就是神鸟在模仿那名女子讨他欢心。 -- 第171页 想起离焦那人五人六,纯良无害的模样,又想象了一下他和大鸟寿交的场景,棉棉打了个寒战。 她也算是见识了…… 暗斥自己竟鬼迷心窍,觉得他像柳晏,哼,她的柳晏才不会干这种辣眼睛的事。 可悲的是,她还得怀上这种人的孩子。 之前她还有些犹豫,现在,她想好了,等怀上孕,立马离开这个变态,绝对不能让她的孩子知道他爸爸是这种人。 安童和棉棉两人来到了一处山涧,洁白的原谅花就生长在这条山涧四周的山壁上。 采摘异常顺利,很快安童便采下来半箩筐。 安童称,只要将这花晒干枕上一夜,做成香囊,挂在人身上,那人便会对枕花之人特别宽容厚爱。 想到离焦这个变态将会对她千依百顺,棉棉就乐地合不拢嘴,见天色还早,又拉着安童去山涧里抓鱼烧烤。 鱼很快就抓到了,没想到,安童不会制作烤鱼装置。 “糟糕了。”挽着裤脚卷着袖子,手上拿着两只肥鱼的棉棉苦恼道:“……我也不会。” 从前这都是柳晏做的。 “要么,”安童拿着树杈扬了扬:“直接串上我用火术烤了?” 棉棉皱眉:“那多没劲,烧烤的乐趣都没了。” 这时,身后传来石子落水的声响,回头一看,是那位神将在打水漂。 “诶!” 棉棉朝那边唤了唤。 弯下腰捡石的神将朝这边偏了偏头,接着缓缓站了起来。 棉棉抬起抓鱼的手,分出一根指头指了指地上的一堆树枝。 “你会做烧烤装置吗?”想了想,棉棉又加一句:“最好是还能挂锅煮汤的那种。” 通身黑钢盔甲的男人顿了顿,手缓缓垂了下来。 他的帽檐很低,几乎盖住了眼睛,但棉棉能感觉到,他正看着自己。 棉棉眼睛闪晃了一下,不自在的感觉又冒上了心头,犹豫着又改了口:“……嗯…其实也不用那么高要求……” 那男人淡抿的薄唇,闪过微不可察的笑意,接着,他迈开长腿,朝他们走了过去。 显然棉棉是喊对了人,这位神将是做烧烤装置的高手,没一会儿功夫,没有用半点灵力,一座三层三用的烧烤装置便华丽地呈现在他们眼前。 “太厉害了……”棉棉啧啧感叹,看向正把处理干净的鱼串入木杈的男人:“大人一定是进行过野外营生训练吧?” 他冷淡地嗯了一声,起身往树林中走了过去。 声音年轻清朗,但却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冷冽疏离感。 发觉棉棉在注意他,安童神色闪过不悦,待男子身形消失在草丛,他往棉棉凑了凑,低道:“别太相信他,最重要是别和他独处。” 棉棉乖巧点头:“我记住了。” 这时,她感到尿意,找了个借口去树林里行方便。 她专门认真地找了块隐秘的地方,但架不住有的人刻意的跟踪。 棉棉抱起裙摆,拉下裤子,在厚厚的灌木丛中蹲下身的时候,远处隐在石壁上的男子没有扭开头。 留尘居,立在镜子前的男人,透过镜子看到灌木丛中,那两瓣白嫩的圆满,颈部线条一阵紧绷,刀削般的喉结,在皮肤下一阵滚动。 “仙君。” 外间传来龚老的声音。 “我查清楚了,北帝的确不见了,女帝正在大力寻人。” 离焦闻言,面色微诧,下一瞬,身形消失在了屋内。 棉棉整理好自己后,便听见安童的呼唤:“知棉,有一只烤好了!” “来了!”棉棉提裙迫不及待跑去。 刚转过灌木丛看到河边的安童,一只大手突然从暗处将她拉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这个人是谁? 求收藏,泪汪汪看着你嘤嘤嘤 第71章 黑衣男人又出现了 · 棉棉来不及呼喊, 嘴巴就被另一只大手从后罩住,紧跟着腰身一紧,尽管棉棉用力挣扎, 还是被轻而易举地制住了,而且明显感觉到此人非常强壮。 棉棉呼吸颤栗, 闻到他的手带有浓郁的草木汁液的气味, 并夹杂着凛冽的雪意…… 棉棉讶然, 离焦? 身后的男人带着她无声贴近灌木丛,两片柔软的薄唇,从后缓缓凑到了棉棉耳边, 带着温热的吐息,发出一声极低的气音。 “看。” 听见他的声音,棉棉心骤然一紧。 不是离焦,是那位给她搭烧烤装置的神将。 棉棉战战兢兢抬目,视线穿过灌木丛枝叶,看到篝火边上的安童。他在照顾火上的三只鱼。 没有其他异样。 他叫她看的是什么? 发觉棉棉没来,安童面露疑惑,站起来往里唤了唤:“知棉?还没好吗?要我过去帮你吗?” “不用不用,就好了, 再等我一下下~” 草丛后方传来棉棉娇俏的声音。 安童放心地坐了回去。 草丛中被罩住嘴的棉棉,不能置信地瞪大了眼, 触在她喉咙上的两根长指,缓缓放了下来。 他居然偷她的嗓音模仿她说话…… 语气模仿地还这么像…… 这时,河边的安童开始有些奇怪。 他在向四处张望,那模样谨慎而带着些鬼祟。 -- 第172页 接着起身走向装原谅花的竹筐。 一边走, 一边伸手去掏腰间芥子袋,从里掏出了一只瓶子。 然后迅速往框中一洒。 看不出在洒什么, 但依稀看到筐中的白色花朵闪现一片红光。 棉棉瞠目看着灌木丛外面,那个若无其事踱回篝火的清雅男子,心沉的有些难受。 她以为安童是可以信赖的人。 嘴上的大手,缓缓松了下来,露出了棉棉僵硬呆滞的小脸。 耳朵上方传来一声哂笑。 “现在,你是愿意和他独处,还是和我……” 话音未落,棉棉便感觉到左手腕触来温热的手指。 棉棉警觉闪躲,下意识保护自己的手腕,挣扎中撞到了面前的灌木丛。 “啪沙——” 安童听见枝叶摇动的沙沙响,抬头望去,果然半丈外的草丛在摇晃。 抬步绕过去,什么都没有。 幽暗茂密的丛林中,一个黑影闪至一棵高树后。 棉棉还没站稳,身着黑纲精甲的男人就将她按在了树上,与此同时,她的两手也被扣到了头顶上。 “你想干什么!”棉棉盯着眼前英武冷冽的男人,再次发现他身上的气味真的和离焦很像:“你将军让你跟着我,不是让你为非作歹!” 四周植被茂密,遮蔽了天空,更将男人帽檐下的眼睛严严隐在了黑暗中。 可他唇上的温煦笑意,却是无比清晰。 “为非作歹?” 他语气略显荒谬,随着说话缓缓靠近她,两片嘴唇吐着棉棉愈发感到熟悉的清朗嗓音。 “你真的明白何为‘为非作歹’么……” 控着她手腕的手指,开始似有若无地抚摩上面的那道黑线,这令棉棉感到紧张恐惧,像只小野兽般挣扎尖叫:“别碰我的手!放开我……!” 他忽然控住她的下颚,将她的脸往上推起,逼迫她迎向他垂下来的脸。 棉棉顿时不敢动弹了,颤栗地盯着上面这张离她只有一寸远的脸,大气都不敢喘。 他显然是想吻她,侧着脸张开唇,跃跃欲试地朝她低下来,虽看不见眼睛,可上面的每个毛孔都在表达着邪恶不羁。 棉棉死死闭着嘴,惶恐地闭紧了眼睛。 意外的是,他没有吻下来,而是发出一阵愉悦的哼笑,带着浓郁的男性热息,喷洒在棉棉口鼻上。 “下次……” 悬在棉棉嘴上的那两瓣唇,笑着吐出柔煦的声音:“脱.裤子前,记得抬头看看上面……” 棉棉愣了两秒才听懂他说什么,整张脸一炸,羞愤大骂:“你无耻不要脸!我要上天庭投诉你让你身败名裂!家破人亡!” 男人对她的泼辣咒骂不仅不在意,反而还挺喜欢的样子,嘴唇忘形咧起,露出两只洁白俏皮的虎牙。 随着挣扎,棉棉的一侧袖子滑落到了手臂尽头,露出了一大段白嫩藕臂。 男人注意到了,嘴上的笑意慢慢消失。 棉棉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他抬头凑向她的手臂,在她疑惑的目光下,将嘴唇贴了上去。 棉棉浑身一颤,惊恐挣扎,可体内的力气很快被这温热柔软的触感抽去。 他的动作很温柔,不时伸出舌尖轻轻舔吮,在她肘下那段最嫩的皮肤上流连。 “不要……”棉棉颤栗发软,呼吸细碎不秩:“你究竟是谁……” 事实上,棉棉心里隐约有了答案,可她不敢确定。 他没有回答,握着她手的长指愈发用力,近在眼前的喉结,在皮下缓缓颤动,沙沙发出一声享受的呻.吟。 “味道甚妙……”他沉沉喃了声,低唇凑到她已红彤彤的耳朵上:“这次就罚到这里……” 听到“罚”字,棉棉心重重一跳。 他真是那位在鲲兽巢穴救她的无脸灵兽。 原来他没死,原来他并不是鲲兽变的……可为何又会变成真德的手下神将? 他捏住她的下巴往上抬,直抬到他的唇下:“下次还这么笨胡乱相信别人,我可要狠狠罚了……”张着轻碰她抖颤的红唇,往她的口中邪恶地喷着他的热息:“首先就是把你的嘴……全部填满……” 不知是不是因为她已经知道他是那个黑衣男人的原因,她竟不讨厌他的霸道邪恶,内心还微微感到悸动。 “那你呢?”她出声问道,清湛的眼眸泛起克制的潋滟:“我该相信你吗……” “知棉!” 安童高呼着四处寻人。 “安哥哥!”河边蓦然传来了呼喊,安童回头一看,是知棉站在篝火边朝他招手:“我在这!” 回到河边,安童紧张问她去了哪里,棉棉吃着烤鱼,口齿含糊地说想抓只兔子回来,没想到被它跑了。 “那个人呢?”安童张望空荡荡的四周:“他不是和你一起?” “没有啊,我没见着他。”棉棉不甚在意地看了眼四周:“可能偷懒去了吧。” 收拾东西的时候,已是黄昏后。 见架上还有一条鱼,安童问:“鱼还要吗?” “要。”棉棉连忙把鱼拿起:“我留在路上吃的。”凑到鼻上嗅了嗅,满意地闻到一阵诱人的酥香。 两人刚走了一段,那名神将又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如来时般,在他们身后五尺之外沉默地跟着。 安童没有在意,棉棉却没办法不在意,每次扭头与安童说话的时候,她会悄悄用眼角余光注意他。 -- 第173页 不知是不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慢慢地,他越跟越近,棉棉的心跳也没出息地越来越快。 安童在说什么她没法集中注意力听,心不在焉地胡乱应和,手上插着鱼的木棍忽然一滑,差点没拿稳掉到地上。 棉棉摸摸差点跳出来的心脏,幸好接住了,这可是她特意留的,掉了就白费一番心思了。 “怎么了?”安童发现她脸蛋红扑扑的,看起来就像发烧一般:“不舒服吗?” 棉棉摇摇头:“我没事。”眼睛不动声色往那边移了移,暗暗苦恼该如何把手上的鱼给那家伙。 额上忽感一阵柔滑触感,是安童拿手摸她的额头。 棉棉发现黑甲男子的嘴角更冷地沉了下去。 就在这时,一道不意觉察的杀气自上方笼来。黑甲男子呼吸一止,闪身拉过棉棉就往旁极速一跳。 下一秒,一道锁灵法阵便闪电般打了下来,堪堪在棉棉身侧落下,被她和黑甲男子躲过了。 安童就没那么幸运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阵法打得狼狈倒地,背上竹筐里的白花洒落一地。 “安哥哥!”棉棉诧然,手臂被黑甲男子拉住,不让她过去。 “下方之人可是安童?” 这时,上空传来威严的声音。 抬头一看,不知何时来了数位着甲衣的男子。棉棉认得,他们唐宫的护城武将。 “正是。”安童撑地而起,面色苍白,态度不卑不亢:“不知诸位将军为何锁着在下。” 为首的武将拿出一只黑色的瓶子,威严肃穆道:“你可认得这个瓶子?” 安童凝目,面色登时一诧,显然知道那是什么,不等他开口,上面的人就高声道。 “经调查,你已涉嫌制造异兽动乱!” 棉棉闻言大吃一惊。 “请你跟随我等回刑部调查!若不配合,我们将会对你行使更严厉的……” “我配合。”安童沉道,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把背上的竹筐放到地上,向一脸怔忪看着自己的棉棉微微一笑:“知棉,我无法陪你回去了,你路上小心些。” 说完,安童便跟着那群人走了。 看着那一地的原谅花,棉棉掏出手帕,准备带一朵回去查查安童下的是什么。 手腕被一只大手一抓。 “别碰。” “我要带回去查查是什么。”棉棉道:“我担心里面有什么误会……!” 手腕上的大手忽然将她用力一扯,一下子将她扯到了他身前。 男子面色冷冽,似压抑着怒火,可下一瞬,他又勾唇一笑,凉薄道。 “能有什么误会,一个想得到你的男人背着你动手脚,还能是为什么?” 棉棉不是不明白他的意思,刚才在河边她就隐约猜到,如今又看着人被抓走,安童的形象一下子崩得太快,反而让棉棉感到蹊跷不安,五味杂陈。 不仅仅因为他是她初恋的前世,更多是因为自己受到过他的照顾。 身旁高大的男人沉默地看着她低落的侧脸,下颚紧绷僵硬,犹豫了一下,手中浮现一只鼓鼓的布袋。 刚迈腿上前一步,天外又来了人,男子顿了顿,手上布袋迅速消隐了去。 来的是唐宫的几位小仙侍,他们看起来有些焦急。 “知棉姑娘,原来你在这儿啊,大家都找你找好久了。” 棉棉心一跳:“怎么了?雪葵又发作了?” “不是,是离焦仙君他病倒了,急需你回去救命呢!” 作者有话要说: 看出来没有,这个黑甲神将和某人心思简直一毛一样,后面会真相大白哒~ 下章棉棉要被焦茶玩傻掉! 第72章 静静等待着她的男人 · “救命?”棉棉吓着了。 “真的!”小仙侍面色凝重道:“仙君昨晚操劳了一整晚, 早上回来就昏倒过一次了,龚老说只有你才能让他恢复过来,知棉姑娘快跟我们回去吧, 仙君已经下不了床了。” 一旁的男人面露嗤笑。 他是当别人都是蠢货吗。 “好,我们赶快回去!” 黑甲男子一怔, 下一瞬, 身旁的人就被仙侍带着飞往唐宫。 男子面色沉冷, 迅速跟上。 这仙侍速度是真快,眨眼功夫就把她带到了留尘居。 看着天边那轮夕阳,棉棉暗恼答应太快, 至少还有半个时辰才会完全天黑。 棉棉脚步在门外一止,对仙侍道:“我身上可能沾了脏物,不利于靠近仙君,容我回去换身衣服。” 身后男子脸上浮现赞许。 聪明。 没想下一瞬,仙侍手中灵力一动,在棉棉身上用了个清洁符。 “这样就好啦。” 棉棉暗暗苦笑,谢了小仙侍后便推门走了进去。 黑甲男子紧随其后,小仙侍连忙拦他:“等等大人……” 又被男子凶神恶煞地瞪退了。 男子接着迈腿跨入,突然里面景象一变, 变成了奇怪的荒郊野外。 “哇……”小仙侍惊奇地走进来东张西望:“离焦仙君不是没有灵力吗?居然眨眼做了个空间转移!太厉……” 看见黑甲男子充满戾气的怒脸,小仙侍哧溜一下跑了。 空间转移是非常高级的结界法术, 这块地方的景象将会不断变换,一刻钟前可能是冥界,下一刻钟可能就变成了凡界,正是为了隐藏迷惑原本的空间所在的地方, 绝对让人找不到它们的踪迹位置。 -- 第174页 这下,除非离焦愿意, 谁也不能知道他们在哪了。 男子被嫉恨淹没,压抑的怒火,令他身上的甲衣都震动作响,帽檐下的眼周皮肤迅速泛红。 “废物。” 忽然,一个清朗温和,略带哂意的男声,自男子脑中的灵识空间传了出来。 男子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眨眼进入了灵识空间。 一座悬浮在云端的雪山。 山腰上的平台里,盘坐着一位身形清瘦,着天青宽袍的清俊男子,正端杯闲闲饮茶。 黑甲男子咬牙切齿,恨意令他面目扭曲:“你给我滚出去!” 青衣男子对他的怒火不以为意,甚至连头也不回一下,从容淡泊地令人牙痒痒。 他淡淡说道。 “认输吧,你受不了的。” “当年,你因何放弃,现在也便因何无法坚持……” 黑甲男子像听到一个笑话般,失笑出声:“你说的人可不是我,为了她,我什么都愿意……” 青衣男子向这边侧了侧脸,嫣红的嘴唇勾起了狭促笑意。 “三千年前,在玄冰窟中一边哭一边把我养回来的人,不是你吗?” 黑甲男子嘴角的笑意一溃,僵硬难堪地垂了下来。 “真是可怜啊,她从来都不曾怜悯过你。” 他轻飘飘地感叹一声。 “就算你一次一次为她而死……” “你比谁都清楚,所以你连脸都不敢露出来。” “是怕招她烦……对吧?” 男子下唇颤抖,青筋在涨红的颈部根根绽现,脸却像被抽去了灵魂,僵死的冷白。 他颤着手凝起琉璃天火,巨吼一声,击向青衣男子。 轰的一阵地动山摇,赤焰将整座雪山都燃烧起来,而那名青衣男子,却似从来没出现过一般,翛然消失了。 棉棉还是第一次进留尘居。 从外面看,只是一座普通的中式小房子,不成想里面别有洞天。 穿过前厅是一个带池塘的平台花园,花园延伸到了外面,可在上面观赏辽阔的天际山海,再往里才到正屋,正屋又分成了外室内室。 这一路进去,都静悄悄的,没见半个人影,更没点半盏灯,空寂暗沉。 这么大的房子,里面的人又病着,竟没有仙童随侍? 她不放心地又朝后看了看。 真不敢相信,那个霸道的无脸灵兽竟没跟进来。幸好他没来,不然待会儿可办不成事了。 棉棉把脚轻轻落在了内室门外。 她贴门听了听里面的动静。 没声音,说明睡着了。 那就等到天黑了再进去吧。 棉棉绞着手第三次探头望外面的天色。 可为何今天的太阳下得这样慢,到现在天还瓦亮瓦亮的。 昏暗的屋内,微曳的纱幔中,慢慢走出一身长玉立的男子。 他看着投在门窗上的剪影,阳光把窗纸照得半透明,门外之人姣美的侧颜,纤细曼妙的上身曲线,都被朦朦胧胧勾勒了出来。 她的脑袋不时往外探着,小嘴巴不耐烦地撅着咬着,一刻也不见停歇,却又一点声响都未发出。 他就这么看着她,对自己流露出的痴态毫无所觉。 但他很清楚自己想看到更多,在他能用身体触及的范围内。 男人喉结滑动,张了张唇。 “为何不进来……” 窗上剪影蓦然一滞,随后发出了柔中带怯的声音。 “仙君,你醒了?” “我没睡。”他嘴唇缓缓动着:“我在等你。” 她还是没进来:“你现在感觉如何?要我去喊大夫或龚老吗?” “我要你进来……” 棉棉热着脸咬了咬唇。 她怎会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不过是装傻充楞拖延时间罢了。 而眼下,已没办法再拖了。 她推门走了进去。 入目便是一片片垂挂的纱幔,一阵清冽好闻的气味,不由分说扑鼻而来。 纱幔颜色是素净的竹叶青,轻薄如雾,错落有致,自屋顶平整地垂挂下来,如一道屏风,将里侧寝间与门前区域分隔而开。 天色未曾完全暗下,里侧一扇大敞的落地窗,透进了黄昏日落的暮光,将这层层叠叠的纱幔穿透。 微风曳动之间,片片纱幔,各自折射着惑人的透明柔光。 棉棉被这梦境般的画面迷惑地失神,好一会儿,才发现站在纱幔边缘的男人。 定睛看过去才发现,他并不完全是立着,肩还倚着墙边的柱子,看起来就像等待了许久许久了。 纱幔几乎掩去了他大半个身,依稀能看到他衣冠不整,披袍散发,脚上还是光的。 他的额角虚虚靠在柱壁上,一双水粼粼的眼眸,静静看着棉棉,在曳动的纱幔间时隐时现。 这是一个等待着被人占有的男人。 棉棉心一阵狂跳,眼睛如同被烫到般,往旁仓皇一让,可眸底的潋滟却是无法躲藏。 “仙君,怎么……” 发觉自己声音太软绵绵,她又暗吸口气,沉下嗓子,试图把这旖旎的气氛冷却一些些。 “您怎么不点灯?” 殊不知,她根本藏不住那一下吸气。 这么一吸气,细幼的颈部就浮现一道浅浅的诱人的直线,牵扯着下方柔软的圆满也一阵颤恍。 -- 第175页 那模样,看起来就像一只发现自己被野兽盯上了的小鹿,浑身上下写满了紧张失措。 “点了灯也无甚可看。” 男人声音平缓,那双眼眸却氤氲着妖冶的雾气,每扫到一处她娇怯的小动作,眼底的暗涌便浓烈一分:“……如今你来了,倒是觉着暗了……” “那我去点上吧?”不等他回答,受惊的小鹿就往墙角烛台走去。 走到那里,棉棉才想起没有火折子。 她也不回过身去,把头偏过来,只让他看到她熏红的桃腮,以及发脚线下,那段泛着瓷光的凝脂玉白。 “仙君,火折子在哪儿?” 柱子上的男人轻轻一笑。 “没有火折子,只有我的手……” 她明白什么意思。 “那…还是算了,不点也能看……” “我不能。” 他低着嗓子,语气依旧轻缓,但里面已透出了不容拒绝的强势:“知棉,过来。” “还有半刻钟,我就看不见你了……” 棉棉咬着唇在黑暗中沉默了两秒,低垂的眼眸闪过狡黠的微光,紧接着,扭身走向了离焦。 屋内光线确实暗了下来,纱幔上的柔光已退,换成了冷幽的暗光。 薄薄投影在男人瘦削而平静的脸上,看起来如夜般,神秘、危险。 棉棉撩开纱幔,站到了他身前一尺之外,抬眸与他的视线无声相交。 不知为何,肆虐了男人一天的嫉恨焦灼,在看到她一步一步走到自己跟前之时,便全部化为乌有,烟消云散了。 因为此刻,她是他的。 他不该贪心。 他们能做到不在乎,他也可以。 她能再站到他面前,已是来之不易。 只要能看到她,触到她,其他他都可以不在乎…… 他蓦然觉得自己有些小心翼翼,垂在身侧的手指,颤抖着不敢抬起。 这时,身前的人蓦然将视线往旁一移,转身往外抬步:“仙君,不如到这边……” 而他眼里的光明,就在她转身的瞬间,消退了下去,如墨一般的浓黑,以不可挽回的速度盖了过来。 他呼吸一窒,仓皇追上去一把拉住她,将她用力拽了回来。 棉棉根本来不及反应,只感一阵天旋地转,后背一撞,整个人就被推到了柱子上。 那力道实在太大,吓得棉棉狼狈尖叫。 然下一瞬,她又发觉自己反应过大。男人根本没有失去理智,他的手护住了她的头,更没有将身体压过来,而是撑在她面前,低头看着她。 黑暗模糊了他的脸,看不见他究竟什么表情,只有他略重的呼吸喷洒下来可以感觉到,他内心的不平静。 她一定想不到,这一刻的他,已是他复活以来最失控的一次,直到现在,他脑袋仍是一片空白。 护在她后脑勺的大手,开始情不自禁摸上她的脸,用手指寻觅方才撩动他心房的眼睛唇鼻。 感觉到他手指的摩挲,棉棉已确定他已经看不见,心下一阵窃喜,红唇抑制不住勾起了兴奋的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棉棉可以放开手脚发挥实力了! 这章2分评论有红包啊~~~ 第73章 连连失控 · 夜间失明, 这对一向随遇而安,淡泊处世的离焦来说,不是多么难克服的困难。 况且他已这么过了近一个多月, 早就习以为常。 直至今日,他才发现, 这对他来说犹如凌迟。 看着黑暗就这样将眼前的她淹没, 这种无望的痛感, 让离焦刹那以为,他又回到了从前。以为黑暗要再一次将她带走。 没人知道,他用了一万年的时间, 每天进出碎尸谷最黑暗的地方,才接受了她已不在的事实。 他不能再经历这样的痛苦。 他踉跄扑过去拉住她,粗暴地把她推到柱子上。 半敞的衣襟在仓皇的动作下滑落一侧肩膀,挂到臂上也无暇顾及,急切地去摸她的脸,摸她的呼吸,只想确定她还在不在自己眼前。 “仙君,你吓坏我了……” 她松了口气的样子,接着, 一只温暖的小手覆上了他的手背。 “你的手好凉。” 她握住他的手指,将自己柔软的脸颊压到他手心上, 软绵绵的嗓音含着担忧:“你在这里站很久了么。” 离焦细细感受着她的娇憨可爱,虽然看不见她的脸,但惊喜的是,能更真切地感觉到她肢体动作上对自己的柔情。 他低低地嗯一声:“很久很久了……” 掌心上的小脸蛋似乎被他的话吓到了:“为何不躺下呢?” 紧接, 一侧胸膛贴来一片柔软温热。 “身体会冷吗……啊…!” 女人惊怯的低呼,令他周身一麻, 胸膛上那只无骨的柔,慌慌张张地拿开了。 “对不起这太黑了,我不知……”她把脸扭到了一边,声音软地似小奶猫:“不知仙君衣襟没扣……” 男人呼吸一颤,上前一步,双手把她的脸捧了回来,上面是一片烫人的热。 不管她是不是故意,既然她碰了,他就不会再放过她。 “那……”他低头靠到她额上,轻声问她:“你刚刚,感觉我身体冷吗……” 掌中的脸蛋更加烫了,微乱的呼吸呼呼扑在他唇鼻上,气味香甜得令人唾液剧增。 -- 第176页 “我没太感觉到……”她小心翼翼回答:“但是,我想,你可能是有点冷……” 离焦眉峰微挑,半阖的眼眸漾过一道绮光:“为何?” 他侧了侧脸,鼻尖蹭着她的脸颊,嘴唇悬在她的唇角:“告诉我,你方才究竟碰到了什么……让你觉得我冷……” 她似负荷不住地别开脸:“不……”推他的手试图让他放开自己,声音羞涩难当:“我说不出口……啊…” 他欺身过去,轻轻挨她,并将他潮湿的唇瓣压入她的唇间,似吻非吻地触着她,低低地吐着惑人心智的话语:“说……” “不说,我就要看看你的小舌是不是坏掉了……” 棉棉已缺氧地呼吸不秩。 他并没有蛮横制着她,可就是这样,也令她很难集中注意力。 “因为……”唇上轻缓的蠕动,模糊了她的声音,却加重了四瓣唇的潮湿:“我碰到一个……” 男人厮摩着喃喃:“说下去……” “一个……” 唇上愈加火热的厮摩辗转,将两人的理智一点点碾碎,化成一声声混乱的呼吸,交错在两人的耳畔之中。 “一个有点……哈……” 男人心中那根脆弱紧绷的线,终于在她那声娇哼下崩断了。 他欺了过去,以强横的力量覆着她。 “不止那……”男人沙哑的气音,含满了他的邪:“这,更严重……” “从你踏入这间房开始,就变成这样了……你要负责……” 说到负责两字,男人焦k的舌滑入了她的檀口之中,触上了一只裹满了甜汁的软。 男人喉咙里发出急切的闷哼,侧过脸深深探进去与她缠卷。 棉棉化成了一滩烂泥:“我站不住了……” 男人终于松开了一些,双臂抱着她,声音比她的还要妖.媚:“……我也是,你的小舌头把我的魂都要吸没了……连伤口发疼都忘了……” 棉棉眉目一醒:“你伤口还没包扎吗?”握住他的手:“快点上灯给我看看。” 随着声音落下,烛火慢慢一支一支燃了起来,离焦含满柔情的俊脸清晰了起来。 “为何不找人包扎?” 离焦眉眼低落下来:“哪有人给我包扎……” 再聋的人也听出话里的怨气。 棉棉傻住,脑海蓦然闪过柳晏那张挂着一道泪痕的委屈脸。 她心口一窒,脱口而出:“我给你包扎。” 说着就要拉他进去看伤口,又被他拉住:“等等……” 他轻轻搂住她,用额头挤着她的脑袋,不依不饶地要她仰头面向自己:“因为这个伤,我一直没法沐浴……” 棉棉看着他小媳妇似的模样,抿嘴忍笑,安慰道:“没事,你身上没味道。” “不行,我难受……” “那好吧,你去吧。” 闻言,男人眉眼更是忧郁地垂了下来,好似一个没人要的孩子般,浑身上下写满了无助可怜。 “那,你在这儿等等我,我摸进去,接点冷水洗一下……” “冷水?”棉棉不懂:“为何不用热水?” “我看不见,找不到热水开关……” 棉棉好不容易才忍住没笑出声来:“我拉着你,给你去开。” 听到这句,他眉眼一展,如雨过天晴一般,整张脸都活了过来,心满意足地笑了:“好,浴室在最里面。”很自觉地把手扣入她的指缝。 棉棉牵着他走入浴室,看到了里侧氤氲着热气的浴池,呆了呆:“浴池有热水。” 男人嗯了一声,道:“我不敢用浴池……” “为何,”棉棉回头:“怕滑倒溺水吗?” 男人听出她话里的调侃戏弄,自己先忍俊不禁一笑,被雾气笼罩的眼梢眉角,尽是迷人的风情。 “我还没那么没用……” 大手微一用力,将她拉近了身,轻轻搂住她的腰:“早上我用了它一会儿……”拉起她的手,放到他的心口处:“这里就想你想得发疼了……” 棉棉心一软,没有想到他对她已这般痴迷。 他低头寻觅她的嘴唇:“如今你在这里,还让我一个人用它,未免对我太狠心了……” 两只软臂轻轻勾上了他的脖子:“那,要知棉陪仙君用吗?” “要……”离焦快速道。 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可是,这么干净的浴池……”臂中的人而忸怩着,声音里透出了娇羞:“被我们弄脏了如何是好……” 男人微顿了一顿,待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胸膛顿时如炸开了般重重一跳,热浪刹那自下涌向了身体各处。 他激动地一把将她托抱起来:“不止这个浴室……”扣住她的后脑勺,与她唇舌缠绻:“我还要和你把整个房子弄脏……” 他抱着她坐入水中,两只大手一刻不离她。 殷红的嘴唇自她唇间抽出,舔吻下去,微微张牙,咬开衣襟上的所有盘扣…… 他看不见,只能用皮肤感受,动作无比直接,毫无矜持。 只要她发出奶猫一样的软哼他便会放肆多一分,鲜红潮湿的舌,在皮肤上留下了痕迹。 男人肩背上的两只小手,把他的衣衫揪地发皱,健壮而宽厚的胳膊肩膀上,因蹂抱绽出迷人的肌理线条。 离焦受不住她这样蓄意的折磨,很快反客为主。 -- 第177页 她颤栗求饶:“不…不要……我们上去好吗……” “我等不了了……”触感令他狂喜之极,双臂绽出根根蓝色血脉,露在水上的所有皮肤,都泛起了艳光,急切而又青涩地想再多一些,迷离地唤着她的名字:“棉棉……我现在就想……” 他混乱没有章法,根本不知自己几乎成功了。 离焦后知后觉,那一瞬的销昏令他浑身一颤,高仰紧绷的修长脖项滚出极享受的一声哼吟,迷离半阖的黑眸漾起一波又一波的琉璃潋滟,嫣红的嘴唇虚虚半张,嗓音又沙又沉:“棉棉……你方才咬了我一口…… 棉棉以为他是故意的,一看他那好似已经羔巢了的脸才发现,他是真的没有经验。 离殊不是说他和青鸠夜夜荒唐吗? 他迫不及待地勾回她,捧着她的脸不满地问她:“你故意折磨我是吗……为何不全部……难道你不喜欢他吗……” 说着又开始新的一轮乱来:“棉棉,你的小嘴呢……快做点什么迎接我……” 刚刚还吃惊他是母胎,转眼嘴里就吐出不堪入耳的浑.话。 像这样无耻的母胎男,一旦尝到了甜头,将会受到惨绝人寰的对待。 她不能在这里和他完成任务,水会稀释,这样她还怎么怀上孩子。 棉棉连忙撑身起来:“仙君,我想上去,在这里我会晕……” “好……”男人的大手抚上她:“让我亲一下你……”不等棉棉反应,他忽然就抱起她,歪头将嘴唇凑了下来。 棉棉根本避无可避,只能虚虚扶着他…… 经过一番探索分析,他终于掌握了门道。 “棉棉……”他沙沙道,耐心问软下来的棉棉:“这回对了吗……” 棉棉根本无法回答。 池水震荡哗哗作响,白白的雾气氤氲蒸腾,充满了这个浴室。 那一刻,男人什么都忘了,双臂撑着身后的台阶,失焦的双目灿若星芒,殷红欲滴的唇瓣虚虚张着,刀削般的喉结在缀满了汗水的皮肤下上下滑动。 棉棉发髻一松,如瀑的青丝散落到了水中,乱乱贴在身上。 她不能再失控了,迅速起身,几乎是落荒而逃般。 她突然的离开,令沉迷中的离焦空虚一颤,满脸错愕,抬手想把人搂回来,却慢了一步,只抓到了她的一只手。 哗的一阵水声,离焦仓皇地起身追过去。 “棉棉!” 棉棉刚上两个台阶,就被他从后紧紧抱住:“你要去哪……” 男人紧张地双手发凉,声音里透着一丝脆弱:“你别走好吗……” 感觉到他的紧张,棉棉停下来,回身抱住他:“我不走……我只是……唔……”剩下的话都被他凶狠的嘴唇吞去。 他不想听她说话,他只想让她留下来,不管她愿不愿意。 走向床榻的这短短的一段路,两人踉跄着走了许久许久。 紧紧缠拥的两人,已分不清谁在带着谁走,摇摇欲坠,连连失控,反复来回,直把桌椅碰地碰碰作响,桌角和墙上,都留下了两人凌乱的脚印和水迹。 好不容易穿过了纱幔,终于来到了床榻,离焦再也不愿忍耐,不知餍足。 微风吹过,片片青幔折射着惑人的柔光,将空气中浮动的热,如波晃荡。 朦胧的青幔后面的床榻慢慢安静了下来。 离焦从后搂着许久没能好好说出一句话的棉棉。 “棉棉……”他细细给她理顺脸上汗湿的刘海,嘴唇吻着她那两片被他摧残地红肿的香唇,喃喃细语:“从现在开始,你不可再离开这间屋子半步……” 棉棉闻言,整个人一醒。 他敏感地感觉到她的僵硬。 虽然离焦对此毫无意外,但舌尖还是一涩。 “真的吗……我能一直呆在仙君身边,是吗?”怀中柔软的人儿发出羞怯欣喜的声音。 “告诉我,你开心么……”他长睫低盖,遮盖住里面的阴郁。 “开心,可是……” 这一声可是,将他心口刚涌起的柔意,瞬间挥散。 她娇弱地缩入他的臂弯,似乎没有感觉到他的变化:“我师父说要给我练功,还有真德将军……” “你师父,”离焦勾唇一笑,可笑意并不达眼:“我已和他谈过了,他没有意见。” “至于真德,她如今是自顾不暇了……” 他勾起她的下巴,柔声道:“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顾虑?” “或是,心里还放心不下谁……” 她总算感觉到他的不悦,顿住静静注视他,嘴唇犹豫地动了动。 “我若说有呢?” 他滞了滞,蓦然弯唇一笑,浑厚的胸膛震动发出几声沉沉的笑声,听起来像是发自内心的愉悦,可细听之下,又透着叫人不寒而栗的阴鸷。 “不妨说说……”他伸手扣住她放在唇边的手指,低唇凑到她鬓边:“让你放心不下的人,究竟谁……” 声音云淡风轻,柔煦平和,扣着她手的长指,却在慢慢发凉。 “雪葵啊。” 男人顿了顿,面容露出讶色,显然是没想到她的回答是雪葵。 棉棉趴到他胸口,仰着脑袋看他:“我很担心它,能把它带到这里来吗?” 离焦呼吸一重,眸底涌起了不明浪潮,张了张唇:“好……”捧起她的脸吻下去。 -- 第178页 下一瞬,他又开始不管不顾起来,棉棉惊慌失措地推腰上那只铁一样的手:“等等……我想喝水……”反而被他扣住拉开,控到塌上,随着男人的动作再也发不出声音。 棉棉以为他没听见,没一会儿,塌边就出现了一只水壶。 男人冒着青筋的大手,不情不愿松开了她的手,伸向水壶,慢慢提了过来。 他深吸口气,艰难地撑起身,仰头张唇,接住倾倒下来的澄澈清水,接着低头凑向她的嘴。 棉棉推拒了好一会儿才愿意,以为会被灌一嘴的水,没想到他口中什么都没有,只有他甜甜的凉凉的唇舌,顿时明白他要她就着里面残留的水渍解渴。 她气地唔唔闪躲,他愈是笑得得意,眼角眉梢尽是孩子般的顽皮,很快把她吻成媚骨的求饶,凝脂般的雪白脖项泛起美丽的熏红。 不知这样过了多久,棉棉精疲力尽,去浴室净身都是男人抱着去的,回来的时候,已经在他怀中睡了过去,毫无形象地张着嘴发出又沉又长的呼吸。 而他却这么抱着这个睡成死猪的女人,在床沿上坐了许久许久。 他对她似乎真有用之不竭的柔情蜜意。 他给她细细盖好被子,小心地把她的头枕到自己臂上,闭着眼满足地享受这一刻。没两秒,他又发现自己不满足,手臂开始要搂上她,身体要挨着她。 最后,他发现是他的嘴唇不满足,它们固执地非要触着她。 要么是她的耳朵,她的下巴,她的眉角,就是手指指缝,他也能摩挲亲吻半天。不时在上面细嗅一口,然后发出一本满足的轻叹。 这时,窗口飞进来一道传音符,轻飘飘地落到了一张台上。 那张台上,已躺着两枚传音符,这一张是第三枚了。 男人嗅出了传音符上特意留下的气味。 是他养的隐灵传来的消息。 复活以来,他只给它们派了一个任务。 他眉眼微凝,浮现异光。 他又在棉棉酣睡的脸蛋上吻了吻,只是这一次,他有些心不在焉了。很快,他轻轻离开了她。 他没有把传音符的声音放出来。 随着一道道传音符消失,他垂在身侧的手握起了拳。 他很快穿上了衣服,正要迈步离开时,似蓦然想到了什么地回过身,走回床榻。 他在塌边略站了站,半隐在黑暗的面容,沉默晦涩,看不出在想什么。 留下一道传音符后,男人便大步往外走去。 脚步声消失,装睡的棉棉就坐了起来,迫不及待打开传音符。 不知是不是因为刚和这个男人缠绵过的原因,此时忽然听见他平静地显得有些冷漠的声音,竟有些不适。 “醒了回你师父那儿。” “除非我的召唤,不必再来。” ------------------------------------------------------------------------------------------------------------------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吗~~~~~~~~~~~~~~~~~~~~~~~~~~下章棉棉要被某人收拾了! *下一本求收藏~~《贱婢胆敢养小白脸》求怜爱~~~~ 鹿儿和她的男人是在战乱饥荒的时候认识的。 认识第三天,他就把她摁在草垛子上完成了成婚过程。 男人说,和她在一起只是为了找个信得过的人一起合作抢粮食。 鹿儿说,他跑得比她竹马还要快,又不嫌弃自己说话结巴,才挑的他。 其实两人的相遇,都是鹿儿有意谋划。 她的目的只为他抢来的一块玉佩。 她知道乱战一过,守城门的官兵一走,他们就会各奔东西,男人是靠不住的。 没想到,被她发现他要把她卖了换马, 费尽心思服侍他熟睡后,她把玉佩偷走了。 上京路上,她依附上新的郎君,很快就把他忘了。 只有在夜里睡不着时,会想起他冷冷不说话时,那双如同镶了碎钻的眼睛。 她拿着玉佩,如愿以偿冒充了别人到雪王府做歌伎,靠赚来的钱养了个甚会疼人的小白脸。 却突然发现,这间府邸的主人,鹿儿思慕已久,以温柔心善、貌若天人备受北翰百姓爱戴的残疾雪王, 正是那位为了一袋面粉把一家三口杀了,与她在臭烘烘的粪坑中分食一根玉米,和她在满天星斗下纵情缱绻,又无情把她卖了的男人。 鹿儿缩着身子跪在塌边,泫然欲泣:他才十、十七,我们没、没有…… 东方栀发出阴鸷哂笑,声音如泉清润温柔:你费尽心思勾搭我的时候,我才十六岁…… 《阴鸷王爷以为我养小白脸玩,其实小白脸本来是为了送给他》 一句话文案:小东西,你没心。 【一句话文案是男主对女主深藏在心里的幽怨恨意】 【女主不是真的结巴,男主也会好起来】 【双处】 第74章 正所谓“拔X无情” · 棉棉从屋里出来的时候, 天刚好亮了。 走出大门,看到了那位身穿黑甲的神将。 他就候在大门外边的平台上,见她开门走出来, 便缓缓侧过身来。 低低的帽檐下,是一张寡淡得读不出任何内容的面孔。 棉棉心里打鼓, 若无其事移开视线。 昨晚她叫地可大声了, 他如果一直在这, 绝对什么都听到了。 -- 第179页 她冷淡移开视线的模样,男子熟视无睹,脸上没有任何变化, 抬脚走向了她。 棉棉迅速转身,要赶紧离开这里,可才转身,身体突然不能动弹了。 她被施了定身术。 干这事的除了这个男人,还会有谁。 棉棉绷住身体,嘴唇倔强抿着,用眼角余光看着男人一步一步徐徐走来,停在了她两尺之外。 棉棉知道自己能说话,可她觉得没什么好说的。 他一动不动站在那, 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的脖项上, 那一朵朵殷红的痕迹,冷抿的嘴唇愈发僵硬。 见他不说话也不动,棉棉开始不耐烦,不知他是什么意思, 紧接着,她感觉到脖子上拂过一阵风。 男子施法欲将它们去掉, 果然,它们被那个人加了封印,除了他,没人能把痕迹去掉。 男子无声一嗤,英俊的面容充满了不屑。 得意什么,这伎俩,是他玩剩下的。 下一瞬,棉棉身上的衣裙就换成了一件竖领紫纱裙,把她脖子上的所有皮肤都裹藏住了。 看着身上的裙子,棉棉滞了一滞。 难道……裙上沾了她和离焦的…… 屋后的石板路上传来脚步声,棉棉身上一松,他放开了她。 棉棉不动声色瞥了他一眼,转向来人。 是约好时间来找她的离殊。 “师父。”她快步上前:“我想去归晏山看看。” 身后的黑甲男子闻言一僵。 离殊亦面露讶色:“为师正要带你去那里。”说到这里,他轻声一叹:“雨朦负气,跟着离焦去了那里。” 棉棉呆了呆:“他们去那里干什么?” “那里有一处仙泉,可疗伤净灵。” 棉棉暗讶,这不是她穿越时,书中连载的最后一章内容吗,离焦带着雨朦去了一处仙泉,她将会在那里看到某个男人的果体。 昨晚她已经把离焦里里外外看光了,今天没理由还看他的。 不是他的,难道是…… 棉棉震惊地抬头看向离殊。 离殊在用不忍的眼神看着她,接着道:“离焦带着一名凡人女子去那里疗伤。” 棉棉大吃一惊:“凡人女子?难道是异世女?” “据说是的。”离殊见她没有任何伤心的模样,有些意外:“你若不想去……” “想去想去!”棉棉忙道。 两人正要往外走时,一阵巨大的吸力忽然将棉棉朝后一拉,棉棉即被吸地飞到了黑甲男子身后。 “抱歉。”黑甲男子冷道:“已超出活动范围,恕在下不能让她去那里。” 棉棉怒目挣扎:“什么时候定的!我不信!你放开我!” 离殊看了眼一脸冷漠的黑甲男子,对棉棉无奈道:“那,你留在这里吧。” 棉棉诧然:“我也要去!师父!”离殊已大步离开。 黑衣男子缓缓回身,施施然面向一脸愤怒的棉棉,勾唇一笑:“我看,你是越来越不乖了……” 话音未落,面前的女人忽然消失,男子诧然,抬头一看,有一道光在急速往天外飞去。 男子面目一厉,当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到了那道光的面前,正欲拦截,却发现这是一只石块。 他怒极将石块击得粉碎,旋身飞出来再找,人早已消失不见。 双脚落到了归晏山山脚时,棉棉还有些惊魂未定,不住往四周张望,看那人有没有追来。 “他不是天兵。” 身旁的离殊看着棉棉紧张的模样,似笑非笑道:“他是你的什么人?” 棉棉脸微微一红,没有否认:“他在碎尸谷救过我,我也不知他是谁。” 闻言,离殊眉宇闪过疑惑。 他一直怀疑此人是问魈,但方才感应了一下,发现他的灵支离破碎,很混乱,并不像问魈。 看来是他多想了。 “他知道我们来了归晏山。”棉棉担忧道:“那不是很快会被他找到?” “他进不来的,这里被离焦设了仙障。”离殊指了指棉棉手腕上的线:“要不是你这根线,我们也进不来这座神山。” 棉棉吃惊,看来她这根线,真的是连接着离焦的内丹。 “为何离焦能随意在这里设仙障?”棉棉继续问:“这座山是不是有什么秘密?” 离殊抬头看了看上方,巍峨耸立的雪峰,道:“这座山曾是我师尊的道场,我便是在这里拜的师。后面交给离焦守着,他为了得到无上御灵术,将这里的神瀑都吸纳枯竭了。” 棉棉听傻了,那瀑布竟是被离焦喝光了? “所以师尊罚他永久留在蓬莱岛不得回上清仙境。” 在去往仙泉的路上,离殊还说了昨晚异世女出现的事。 离殊说,他本不知道这位异世女的事,他关注的是这几天醒来又消失了的问魈。 昨晚得到消息问魈在凡间出现,女帝下去把问魈带走了,并将迷惑问魈的凡人女子打成了重伤,离焦出现,从女帝手中救下了此女。 离殊到达现场的时候,刚好看到离焦抱着浑身是血的女子离开。 “真的是短头发的吗?” 两人走在氤氲着雾气的山谷中,棉棉惊奇问道:“长得怎么样?” “浑身是血,昏迷了,看不清。”离殊眯眼往下方张望:“只看到离焦紧张发青的脸……他们在那。” -- 第180页 棉棉顺着他的目光过去,看到了一道长长的,细细的溪湖,如一条丝绸缎带,蜿蜒盘绕在林立的峡谷山石之间。 在中间一段光线最好,石头最少的湖水中,隐约可见有两个人泡在水中。 距离太远,雾气熏蒸,无法看清更多,但是,光这引人遐想的画面,已令离殊脸色大变,回身对棉棉掐了个诀,棉棉脖子上的灵锁顿时掉了下来。 “我去看看,你小心些。” 离殊扔下这句便消失在了山间。 棉棉欣喜地摸着终于恢复自由的脖子,思忖这一段和书里剧情真是完全一样。 男主拉着女配来到仙泉,想让女配打探一下女主的心思,结果被仙泉中的两个人影刺激到,急吼吼地冲过去,丢下女配一人乱闯。 那接下来不就是她看美男的时间了? 棉棉脚步轻快地往下面慢慢走去。 “师叔,你说我该如何是好?” 山谷崖边一座亭台上,打扮俏丽的雨朦,蔫蔫地趴在椅背上,苦恼地叹了一口气。 立在一旁,向亭外云海极目眺望的雪袍男子,淡淡道。 “既然你能把他的血晶子融入体内,便说明你们注定是一对,又有何顾虑。” 雨朦眼眶红红的,声音含满委屈:“我讨厌被人欺骗,而且,我现在脑子里全是和问魈在韶光湖里……以及与刘蘅作为夫妻的日日夜夜……虽然都是他冒充的,可对我来说不是……他根本无法理解我的痛苦……” 说到这里,她泪水又掉了下来。 离焦忍俊不禁摇头失笑:“九玄帝的想法真令小仙叹为观止,居然能想到这么一出。” “不过……”他话锋一转,语气轻缓道:“这也不能完全怪九玄帝。” “九玄帝应当是被问魈算计了。” 雨朦讶然:“为何?算计我师父什么?” “不怕告诉你,从前我与你师父便不和,我被女帝剥离出去后,以问魈冷酷的性情,他定想报复你师父。” “当年问魈结束了袖口山一仗后,选择到你们韶光湖养伤,是他的一个计谋。” “一方面是报复,一方面……” 离焦唇角微扬,眉宇透出一丝锋利:“可能是为了掩盖一件事。这件事,可能和柳晏有关。” 雨朦听明白了,大眼一转,看住离焦:“所以师叔之前问我柳晏的事,是怀疑柳晏是问魈吗?”说到这里,她蓦然想起:“师叔可以去问知棉,她最了解柳晏,听说他们灵识空间都是共通的。” 离焦嘴角笑意微微一僵:“……共通?” “是的,可能是因为他们是相爱的吧。她亲口告诉过我,她最爱的人就是柳晏呢。” 离焦眼帘垂了下去,眸底闪过阴鸷的寒光,不等雨朦发觉,面容早已恢复了没有任何攻击力的柔煦。 他眉眼微弯,柔声道:“不,小仙不过是无心一问。” 他缓缓背过身,望向不远的仙泉中,那两个泡在水中的人,脸上的柔意随着转身,迅速淡了下去:“他们的事,小仙如今不感兴趣了。” 雨朦顺着他的目光,看住水中的人,不由暗暗为知棉感到难过。 前天夜里,师叔还那么护着知棉,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抱她,才过了一天,师叔的心就又到其他女人身上了。 这时,泉水中的一名女子惊慌地扑向另一名女子,朝被山壁挡住的那端大喊。 “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两人走出亭台拐过山壁一看,只见仙泉上空悬浮着一名男子,玄袍、赤发,正是九玄帝。 离殊见下方女子衣衫单薄,迅速别开了脸,冷声道:“本君来找小神女……!” 话音未落,一道杀气直往他颈部要害冲来,离殊以最快速度闪开,颈侧还是被杀气浅浅刮了一道。 紧接下方传来落水的声响。 是离焦脱了外袍跳入水中,用外袍裹住了女子护在怀中的一名短发女子,并顺势将其揽了过去。 随着脖子上伤口迅速愈合,离殊胸口的怒意也迅速被理智代替。 离焦在这里,雨朦定也在不远。 离殊张望四周,果然,一道红光自亭台上掠了出去。 离殊正要紧追过去,忽然就撞上了一道透明屏障。 “把它打开!”离殊怒然瞪住抱着短发女子浮出水面的离焦。 “师兄别急。”离焦背对着他,语气不紧不慢:“师弟只是想问问,是谁带你进来的。” 离殊心急如焚,即答:“我徒儿。” 离焦身形一顿。 下一瞬,屏障消失,离殊闪身消失。 离焦低头看着怀中没有意识的女子,看着她那被仙泉水浸润泛出健康粉泽的脸蛋,张唇一唤:“兰。” 一道模糊的影子出现在空中。 “去把她找出来。” “送回唐宫。” 在岸边草丛目睹了全部过程的棉棉,听到离焦那句无情的话,暗暗骂了句脏话。 好啊你个离焦,她江棉算是见识到什么叫“拔X无情”了。 看着他小心翼翼把人打横抱走的背影,棉棉头痛欲裂。 看来那位就是穿越女了。 喂大姐,你晚一个星期登场会怎么样,她才doi了一晚,怎么向系统交代? 不过…… 棉棉看了看那个不省人事的穿越女,嘴角勾起了坏笑。 -- 第181页 在她没醒来之前,还是可以利用利用的。 棉棉循着离焦离开的方向,隐身跟了过去。 离焦抱着人来到山谷的向阳处,进入了一座大房子。 棉棉在四周看了看,发现里面和留尘居一样,没有仙侍仙娥,那位护着穿越女的仙娥,应当是单纯用来照料穿越女的。 如此她便可畅行无阻了。 棉棉小心翼翼跟在后头,直跟到了最里面的大浴池。 棉棉透过门窗远远往里看了看,发现这个浴池亦是仙泉,只是靠着山壁,看起来便像私人泳池。 离焦将那名宫娥挥退了。 看来,这回他要亲自‘陪’那名穿越女泡仙泉。 棉棉想了想,化为真身溜了进去。 或许是靠着山壁的原因,这里的雾气比外面更加浓郁,只能看见五尺之内的景象。 棉棉沿着石壁迅速爬到浴池角落,准备欣赏一场浴室play,看看这个穿越女的模样。 没想扑了个空,浴池里空荡无人。 她亲眼看着他们进去的,这是怎么回事? 棉棉在湿漉漉的玉石地面上爬行张望,忽然,它在池边角落看到了一扇屏风,屏风内的地面上,有一双男人的光脚。 棉棉眼一亮,这不就是书中的情节吗? 知棉无意闯进一个房子,在浴池里看到了一扇屏风,屏风上透出一个男人的果体,然后男人也看到了她,隔着屏风笑问她怎么在这里,是不是跟踪他。 棉棉一阵苦恼,思索着要不要放弃落实书中剧情,忽然发现屏风侧边,放着一张矮塌,模模糊糊看到上面躺着一个人。 看来是打算换好衣服带穿越女下去泡仙泉。 这样也就无法落实剧情了。 对此棉棉也不太在意,还是先过去瞧瞧穿越女吧。 她兴奋地像条小蛇般呲溜窜过去,没想到乐极生悲,地面太滑,雾气太重,她没看到自己就在水池边缘,一不留神就滑落掉了下去。 “咚。” 屏风内的男人蓦然听见一声很轻微的小石头落水的声响。 他皱了皱眉,山上有落石? 看来这里不适合给她疗伤。 施法疗伤的过程中,不可有任何异动。 男人沉吟了会儿,将好不容易植入掌心的法器放了下来。 此时已错过时辰,只能等三个时辰后了。 想着从昨夜到现在一直没合眼,他脱去了外袍,着亵裤走出了屏风。 作者有话要说: 想不想看离焦哭唧唧?想快留评告诉我啊~~~ 第75章 备受煎熬(第一更) · 一根褐色的细长枝条, 软软地勾在池边。 还没爬上多少,又虚虚地往下溜去。 缀着两片嫩叶的尾端,刚浸入水中, 即触电般缩起躲避。 这水会让人浑身无力! 棉棉好不容易爬上一半,屏风后的那双脚在这时走了出来。 棉棉隐身不动, 静待他绕过屏风去找穿越女再逃。 没想他没朝那边过去, 而是直接往浴池过来。 棉棉一慌, 身子一滑,又“咕咚”一声掉入了水中。 走到一半的离焦顿了一顿,又是落石声。 回头往角落躺着人的小榻四周看了看, 确定小榻离山壁足够远才放下心。 此时水中的棉棉已挺成一根筷子,笔直贴在水中第二阶台阶的缝隙。 一双男人的脚倏地从她头顶跨了过去。 双脚沾到泉水,离焦这才发觉自己是真累了,下了几阶,便不想再动弹,就着台阶坐入水中。 这时,他身形一顿,侧首望向自己的肩膀胸膛。 上面有几道抓痕。 这是昨晚抱着小藤精从浴室里出来时,留下的痕迹。 他眸光一阵晃漾, 手指迅速催动灵力,痕迹眨眼在皮肤上消失。 懒懒展臂, 仰靠深坐。修长的脖项,浑厚的膛肌,随着绵长的深呼吸,在浓郁的雾气中, 绽现蕴含力量的迷人线条。 仙泉舒缓神经的奇效,令他没能感应到有根藤枝像根弹簧般, 慌慌张张闪躲着他压下来的背躯,最后被他逼得蜷成一团毛线,缩在了他的腋下那片空隙。 不用两日,她就能苏醒过来。离焦闭目平静地想。 他有许多话要问她。 可细想之下,似乎又不是特别重要的事,只是在从前想念她之时产生的执念。 这些执念,令他在这些年月里备受煎熬,却在终于如愿以偿见到她时平静释然了。 是因为知棉的出现把它分解消耗了。 他以为知棉是她。 明明知棉与她根本不像。 为何他会仅凭一句“好大的樱花树”,脸上的酒窝,以及耳垂上的胭脂痣,就趋之若鹜了? 连她明目张胆在各色男人之间周旋,都视若无睹。 是她的妖媚迷惑了他。 他差点就像他们一样陷进去,实在荒谬。 离焦容色冷冽,半泡在水中的大手紧了紧。 待把她手上的那根东西拿走,他就将她逐出蓬莱岛。 水中的男人垂眸顿了顿,指尖亮起微光,不一会儿,一道模糊的影子便出现在门口。 缓缓侧首:“人找到了吗?” “尚未。” 离焦眸光微沉:“可找到踪迹?” “没有。” -- 第182页 闻言,离焦眉宇闪过焦躁,下颚紧了紧,道:“找到了,把她带过来。” 影子微微一滞。刚才不是说送回唐宫吗? 离焦又泡了一会儿,想借着仙泉效力舒缓疲劳,没想越泡,焦躁越是笼罩着他,不停思索这没有灵力的小藤精能躲到哪里。 对了,镜子。 哗地一下,男人自水中倏然站起,搅起的浓浓白雾,遮挡了他的视线,没看到他站起的水中,有一根藤枝被水流带着晃了出来。 长腿一迈,利落上到了地面,手一抬,衣袍即从屏风内掠来套上已干燥的身体,脚下不停,男人挺拔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口。 没一会儿,池中又哗的一声,浑身是水的棉棉呛咳着趴在了池边。 卧室镜前,高大的男人大步而至。 抬手正欲施术,手指蓦地一滞。 他看见镜中的自己。 面容紧绷,嘴唇冷抿,眼睛却灼亮鉴人,还有眉宇之间,只有他才能看出的一丝紧张。 离焦怔怔。 下一秒,这张脸上所有鲜明的情绪,都消退了下去,归于绝对的平静。 指尖亮起的微光,也消隐不见。 他看着镜中寡淡清冷的自己,心下一阵满意。 冷静下来,五感也恢复了敏感度,当即听见仙泉有异动。 迅速回到泉池,利目一扫,恰好扫见一个人影踉踉跄跄跑进屏风后面放置小榻的角落。 雾气模糊了她的面目身形,但掩不去她紧张的呼吸声。 只听这声音,他便知此人是谁。 因为这声音令他昨晚失控了整整一夜。 离焦沉声道:“出来。” 抬步正欲过去,地上的一串水迹引起他的注意。 她刚才一直在水里。 原来她一直跟着他。 这一猜测,令离焦眸底压抑的什么倏地一烈,喉结暗咽,张了张唇:“你……” “上仙别过来!” 一道嘶哑而略显冷意的少女嗓音,从里传了出来。 离焦身形一滞。 “我掉到水里了咳咳咳……衣服湿,请上仙回避一下。” 听着这紧绷中透着距离的语气,离焦高悬的心,缓缓落了下来,脸上的怔愣,也变成了平静的温柔。 “夏木,你醒了。” 缩在屏风背后的棉棉,哑着嗓子冷淡道:“到外面等我两刻钟可以吗?你知道的,我……” “我知道。”外面男人柔声道:“你的一切我都记着……” 随着话音落下,棉棉身旁出现了一件绿色大格子衬衣,一条旧旧的牛仔裤,以及一件白色的……内衣! 脚步声离去,棉棉忙不迭拿起内衣翻看。 这个穿越女果然是十四五岁的中学生,这种又薄又小的内衣,正是她们那个年代刚发育的女孩惯穿的款式。 离焦对她是真上心,她的旧衣服还一直留着,听是夏木,声音立刻就温柔了。 她朝后扭头,正欲过去看看几步之外仍旧沉睡的穿越女,一个黑影突然出现,一阵风似的把棉棉带走了。 白色的小内衣,轻轻掉在了地面。 归晏山结界出口,被黑甲男子搂着的棉棉,终于自他臂上挣扎了出来。 “滚开!”她用力推开想圈过来的长臂,脸上充满了愤怒:“你别碰我!” 男子面色紧绷,可看出他正耐着性子,语气含着不容反抗的坚决:“跟我走。” “凭什么!” 棉棉厉声道:“你以为你救了我一次我的命就是你的了?什么都听你的了?” 男子沉道:“对,我要你一辈子服从我。”说着大步逼前,掐住她的下颚,薄唇一字一顿吐着:“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的!” 棉棉冷冷看着他,蓦然噗嗤一声,发出刺耳的冷笑。 看着眼前这张充满讥讽笑意的世故脸,男子脸庞瞬间走色。 “一辈子?我是你的?” 她如同看一名小丑般打量他,哂道:“想不到大人年纪这么大,还活在粉红世界里……我可以告诉你,我十五岁开始,就不相信这些了。” 她把他的手冷冷拨开,不屑一顾轻飘飘道:“就算全世界只剩下你一个男人,我也不可能对你动一分真感情。” 男子嘴唇抖动:“我不信,”声音愈发沙哑:“从韶光……” “别他妈和我谈从前,我最憎别人谈从前。” 男子喉咙一阵抖颤。 棉棉满不在乎撇开脸,轻浮一笑:“你不就是喜欢玩捆绑想睡我吗,在天牢你不是玩得挺遛吗。” “想玩我奉陪到底,玩完了滚开,别像个鼻涕虫一样粘着我。” 说完,她便越过他,往山谷中掠身飞去。 看着她头也不回的背影,男子身形一阵前倾颤晃,显然想要追过去。 可腿还没有迈开,隐在帽檐中的泪水就先晃了下来,在彷徨失措的脸上流下两道清晰的水痕。 如纸泛白的嘴唇,抽动半张着,似有话想喊出来,却又被什么塞住了喉咙,令他无法发声。 ——放弃吧,你不可能忍受得住。 ——她永远都不会怜悯你。 ——你比谁都清楚,所以你连脸都不敢露出来。 棉棉捂着嘴,落到了一块隐秘的仙泉,跪在岸边,抖着手快速舀水冲洗不住掉泪的眼睛,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 第183页 快别他妈哭了,你还有什么资格哭。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快点离开这个鬼世界。 这时,身后传来了脚踩草叶的声响,朝这边方向疾步过来。 棉棉没有回头,握拳的手搁在膝盖颤抖不止,咬牙爬起,朝外跑去。 两刻钟后,离焦回到泉池门外:“夏木。” 没有回应。 又唤了两声,依旧无声无息。 他面色微变,似有领悟,快步走了进去。 果然,夏木并未醒来,仍维持原来的姿势躺在塌上,连裹在她身上的袍子也纹丝未变。 他被耍了。 可她是如何知道,夏木防备心很重? 男人眉宇一阵走神,蓦然回头,循着水迹来到屏风角落,看到了掉在地上的白色内衣。 弯身拾起,轻轻放回到衣面上。 缓步走到塌边,低头看住塌上少女,视线不由停在她耳垂上的胭脂痣。 耳畔拂过一道蚀骨的娇声。 “不……不可碰我耳朵……” ——我耳朵上这个痣是痒痒痣。 离焦眉眼凝起了异光。 他唤来侍女照顾夏木,大步走入卧室,来到镜子面前,毫不犹豫将镜子唤醒。 镜子很快出现了画面。 又是那个熟悉的曼妙背影,静静跪蹲在氤氲着雾气的仙泉边。 她微微往后侧首,露出了耳垂上鲜红似血的肉痣。 她似乎刚洗了脸,莹润的脸颊,温婉的下颚线上,缀着晶莹剔透的水珠,引人想要将它们舔去。 镜前的男人黑眸暗沉,迅速分辨她的位置,准备亲自过去找她。 就在这时,镜中女子仓皇爬起身,飞速往外跃去。 “棉棉!” 一道无比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男声,突然高声从镜中传出。 离焦一诧。 这声音,不是他的吗? 随着视野一阵颠簸,一双手臂从镜子方向伸出,将不住飞窜的女人紧紧一搂。 离焦浑身紧绷,看着这双手臂将女人野蛮地扑倒在下方的泉水中。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在下午6点!虐焦茶~ 第76章 真的是柳晏吗(第二更) · “棉棉!” 随着一声急唤, 棉棉被一双长臂从后紧紧抱住。 为了与她切身相拥,触到她的瞬间,身上的甲衣便消失了。 生怕她会像沙子从指缝漏出去, 宽大的身躯,遒劲的双臂, 几乎将她整个人紧紧囚禁, 慌不择路直接滚倒在地。 棉棉感觉自己就像被塞入狭窄的石头缝里, 然后被当保龄球滚了出去。 最可恶的是,在落地滚动这样惊险时刻,呼吸本就急促之时, 男人竟用手臂扣住她的头,凶悍地深深吻住她,逼得她只能张大嘴,在男人狭窄的怀抱中,依靠他灌来的热息维持呼吸。 可就是这样,也是供氧不足,她几乎失去了意识,甚至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只感觉整个脑袋都是涨热浑浊, 魂都飘上了天空。 她根本想不到,她是被男人狂热的吻, 以及失控的紧拥,给整告超了。 岸边潮湿的草地上,女子的两只皓腕被一只大手束缚按到了头顶上,随着空气中, 两人凌乱的亲吻呼吸声,男人另一只无处安放的手, 失控地紧紧揪住了身侧地上的杂草。 当他终于松开她,看到了一张美得勾.魂摄魄的小脸。 双颊红艳若滴,迷离眼眶凝了盈盈泪珠,随着眼睑无意识地一翕一张,长长的睫毛变得湿湿嗒嗒,喉咙里无意识地随着短促的呼吸哼出一声接一声的娇颤。 镜子外看着这一切的男人,僵硬站着,喉结一阵滑动。 仅仅只是一个亲吻,就令她这般沉沦,这般勾人…… 那昨晚,她岂不是…… 离焦下覆一麻,背在身后的手一阵收紧。 真想亲眼看到…… 待她终于恢复点意识,入目便是男人拱起的浑厚肩背,上面的肌理线条,在随着重的呼吸一深一浅浮现。 再低头一看,才发现,她的双手被捆仙绳束缚了,身上的依浮不知何时没了,男人在低头细细吻着她小巧的锁骨。 棉棉脸色骤变。 一阵破空声骤然响起,一根银鞭,迅猛无比地挥向男人的脖项。 男人头也没抬,空出一手将银鞭一握,银鞭尾端即绕着男人紧壮的手臂缠了上去。 男人浑身一抖。 是银鞭上细密的尖刺绕着他的手臂深深扎入了他的血肉。 眨眼之间,整根手臂都冒出了鲜红血液,如水顺流而下。 这鞭子的尖刺扎入血肉后,会变长旋转,像红酒开瓶器一般,卷着深深旋入肉中,其痛感绝非常人能忍受得住。 他低垂着脸,看不见面目,但可以看出,他面色白了两分,额角浮现青筋,却是哼也没哼一声。 “放开我!”棉棉咬牙切齿道:“它是我的护灵法器,只要我没死它会一直咬着你!你再不放开,我就让你…” “全身骨肉分离……” 男人发出清朗柔和的声音:“……对吗?” 话音落下,他缓缓抬起了脸。 一张深藏在记忆的清俊面容,落入棉棉眼中。 他容色忧郁,撑在上方与她静静对视,形状美好的红唇,试图扬起轻松柔和的笑意,可那清淩深眸,却随着说话,凝起苦涩的泪光。 -- 第184页 “棉棉……这根穿骨鞭的威力,还有谁比柳晏更清楚……” 棉棉心口一痛,眼眶泛热,眉宇间的愤怒嫌恶差点溃败,无法维持。 这根鞭子,是柳晏送给她的。 “我不相信你是柳晏,”棉棉冷道:“他早就死了。” “你若不放,别怪我不客气!” 话音刚落,鞭子便一阵扯动,紧紧扎着他整根手臂的鞭身,即刮着他的皮肉一阵拖动,发出令人头发发麻的沉闷摩擦声。 血流量如注涌出,滴滴答答落入水中,瞬间将水染红一片。 他面色泛青,喉咙里发出两声艰忍的喘息,颈部也浮出了青筋,可见他并不是铜皮铁骨没感觉。 他轻轻叹了口气,嗓音比方才艰涩沙哑了两分。 “棉棉,你好狠……你认都不肯认我了……” 说着他自嘲一笑:“我还以为,你会和从前那样,稍微假装高兴一下,撒撒娇,骗骗我,让我好放过你……” 棉棉喉咙一颤,僵硬别开了脸。 “我不管你究竟是谁,我早就不是当初你认识的那个知棉了。”棉棉冷漠道:“这都是我的实话。” 这时,她感觉到师父离殊的气,就在这边山头不远。 她深吸口气正要求救,脸上蓦然打下来一滴液体。 她整个人一滞,移目朝上一看,看到了一双肝肠寸断的泪眼。 “你真的如此憎恶我么……和我待一会儿都不可以么……” 棉棉眼眶一红,眉宇闪现为难,嘴唇张了张,正要说话,他忽然仓皇将她揉入怀。 “不,不要说……求你不要说……”越抱越是用力,那力道好似要将她揉入血肉。 筋骨挪动用力,扎在臂上的鞭子随即拖动撕扯,上端的血肉逐渐露出可怖的深深血口,浓重的血腥味充斥在四周空气。 被他紧搂的棉棉感觉到自他臂上渗下来的黏湿腥臭,扭头一看,被那一片触目惊心的血口吓了一跳:“放开我!你的手!” 他不听,还加重力道:“我不会放……” 棉棉一阵气极,迅速把鞭子收回,赶紧给他念诀止血。 可血口实在太大太密集,念了几遍,血就是流个不停,两人身旁的水几乎都被浓血染透了。 而男人就像个疯子,完全不把伤口当一回事,沉迷于紧拥的美好感觉,嘴里可怜兮兮地喃喃自语:“棉棉,别再丢下我了……我等你发现我等得好苦……” “别用力!放松!!”棉棉气急败坏。 孰不知这都是男人故意的。 他悄悄瞧着她紧张到生气的可爱模样,心里早就乐开了花,眉宇闪过窃喜和顽皮,方才所有的委屈痛苦,通通忘得一干二净。 终于止住了血,棉棉累极地闭上眼睛,无奈地求饶:“大哥,要怎么样你才肯把绳子解了。” “很简单。” 他将额头轻轻靠在她的额角:“抱抱我,亲亲我……”他的拇指抚上她花瓣一样美的嘴唇:“我便什么都答应你……” 棉棉缓缓睁眼,对上一双写满了卑微的眼眸:“你先放开我。” 他的眼眸浮出喜悦的光芒:“……你答应了?” 棉棉扭开脸:“说好只是亲一…”下字还未出口,腕上的捆仙绳便松了开去。 撑在上方的男人呼吸已重了起来,迷离半阖的眼眸注视着她,两片半张的嘴唇,潮湿嫣红,已经乖乖做好了给她品尝的准备。 棉棉不自在地抿了抿嘴,脸颊微热,抬臂勾上他,张唇迎送上去,伸舌轻轻吮吻他柔软的唇瓣。 被她甜甜的小舌吮吸,柳晏幸福地发出心醉的呻.吟,耐不住开始迎合她,最后开始进攻,挺拔的身躯沉沉,双臂圈住她,手愈发用力感受着无骨之躯的存在。 棉棉刚感觉不对劲,却已经避无可避,“不可以!”迅速并拢,欲将自己保护起来。 她绝对不能和除了离焦的人发生亲密。 殊不知,她刚刚就被这个男人吻得超了界限,此时是最佳使用阶段,她这么一拢,更是把自己弄的进退两难。 花瓣小嘴贴着他轻轻地吮,令柳晏更是如陷泥潭,无法自拔。 “嗯……棉棉……”他发出叫人闻之脸红的暧昧呼吸,气息短促,已无法正常发音,似一个溺水的人,急需棉棉的拯救:“你的小嘴真软……我忍不住了……”刚说完,他就当真不想再忍耐,动作仓促地将她占有了。 如此突然而至,令两人同时无法自持,难分难舍,紧拥纠缠。 泉水清澈见底,水中两人失控的姿态一览无遗,两人不知收敛的声息令人闻之耳热。 “啪!” 浮着火热画面的镜子,突然爆裂出道道裂痕。 画面顿消,镜子上倒影出一位面色泛青,长睫沉沉垂盖的男人。 他看起来异常克制,晦涩阴沉,叫人看不出心思,只在深呼吸的时候,喉咙里发出了两声狼狈的颤音。 这个说话语气声音,和他一模一样的人,就是柳晏? 离焦眉宇浮现戾气。 他不是北帝制造出来的东西吗,为何要用他的声音? 难道是霸占他的一魄太久了,所以同质化了? “兰。” 一道影子出现在身后。 “去找真德将军,告诉她,柳晏此时跟着知棉,请速速将其带走。” -- 第185页 一刻钟后,隐灵回来了。 亭台中,负手立于阶上的男人利目一眯:“什么?柳晏没逃?” “是的。”隐灵答道:“将军称还封印着,一直安然无恙。” 离焦面色顿时铁青。 不是柳晏,那是谁? 想到此人可能来路不明冒充的,而那蠢女人竟还被他迷惑与他亲密,离焦心中如同刀绞。 他在亭中来回踱步,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变出一扇镜子,催动法术,唤醒了镜子。 镜面浮出了画面,是一张缀满细汗,双颊驼红的姣美小脸。 还是躺在水草上,形容凌乱,秀眉轻蹙,水眸迷离,贝齿咬唇,修长玉项泛着魄丽红光,忽然她喉咙里就发出低呼,小脸乱摇,花瓣小嘴呵着软得不成调的求饶。 离焦拿着镜子往两人私会之处掠去。 很快就找到了那块仙泉,人却已经无影无踪。 离焦沉冷紧绷,盯着那块明显有人活动过的地方,勾唇冷哂,眸低闪现阴鸷的幽光。 唐宫下方陆地,穿回黑甲的柳晏拉住了棉棉的手。 一只装得鼓鼓的布袋,缓缓放到了她的手心。 一股奇特的花香萦绕到鼻间,棉棉神色一滞。 是原谅花。 男人将她的脸轻轻捧起,让她迎视他的脸:“我知你想要什么,看着你这么吃力,我真心疼……” 他低唇凑到她的脸颊,鼻尖似有若无地蹭着嗅着她,声音低徐动听:“以后,你想要什么,告诉我……不许再找其他人……” “听见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觉得是柳晏吗? 第77章 风萝——不祥之花 · 棉棉握住装满软花的袋子。 “好。” 她定定看着他, 神色恬淡:“说好了,晚上不可跟着我。” 柳晏温柔嗯了一声,将她紧拥入怀:“早上我来找你……” 一片难以忽视的物体烙上了她的腹部。 棉棉僵了僵, 抬目,一张写着委屈的脸不无意外地落入了眼眶。 他居然还在想着。 让他停下来是有些残忍, 但她已经帮他今口了啊。 虽然她嘴太小, 完成得不太理想…… 这时, 离殊和雨朦的气在附近出现。 “我有事找他们。”她柔声道:“你回去吧。” 高大的男人却迟迟不松手,像个小媳妇似的嘟哝:“棉棉……”唇上忽然袭来一片软香,将他下唇轻轻一吮。 他嘴唇一抖, 待反应过来,怀里人已放开他,大步往外走了。 “师父!”棉棉向上空掠过人影摇手大喊:“雨朦!” 上面的人看见了她,拐弯朝这边掠来。 再回头,一身黑甲的男人已消失。 事实上他没有走,隐在暗处确定她是随离殊雨朦离开,才真正放下了心。 这时,地上一只物体引起他的注意,就在棉棉方才站立的地方。 他身形微滞, 朝那边伸了伸手,草丛中的东西眨眼落到了掌心。 虎缀兰的香气从袋中飘出。 男人垂眸, 沉默收好。 “棉棉从来不会丢三落四……” 脑中的灵识空间,传出一个男人低低的哂笑。 “除非是无关紧要的。”他声音轻柔,语气却是刻薄:“……说明棉棉根本不在乎你的东西。” “即使机关算尽,装可怜, 像条狗一样在她面前摇尾乞怜。” 男人并没有因他的话生气,嘴角漫起阴鸷的得意:“是又如何?” 他伸出鲜红的舌尖, 舔了舔还残余着棉棉香唇触感的嘴唇,隐在帽檐下的眼睛闪现异光:“只要最终能独占她,做个小人又何妨。” “你来找我,不正因只有我,才有办法么……” 这时,他浑身一僵,神色出现戾色,身上的黑色盔甲迅速褪去,变成了一个被一层黑膜覆盖了周身的无脸男人。 他握紧拳头,迅速转身,化作一道黑雾,朝归晏山的方向急速腾去。 唐宫,真德居所。 “收!” 随着一声吒喝,一股黑气自端坐塌上的真德身上飘出,迅速没入了桌案上的一块玉牌。 额头缀满密汗的龚老,长舒口气,收拢了法阵。 塌上的真德醒了过来,茫然地看了看面前的龚老:“龚老?你怎会在这?” 龚老拿起玉牌,正要说话,真德冲过来一把将玉牌夺回:“你敢碰他?!” 怪不得她反应激烈,她可记得龚老已变成离焦的走狗,帮着离焦恩将仇报地反过来对付她。 龚老不甚在意一笑,淡道:“将军不必紧张,老身只是想告诉将军,这玉牌中的魔,差点把你蚕食了。” 真德讶然,迅速施法检查玉牌,下一瞬玉牌即四分五裂,一股带着强大杀气的黑烟,照着真德的门面冲了过来。 真德迅猛翻身,甩出法印,把黑烟打得四散无影。 “真是魔,杂乱不纯,辨不出何物……”真德白着脸问道:“柳晏的灵呢?难道被……” 龚老哼笑两声:“老身怀疑正是柳晏在受到禁术淬炼之下,催化成魔了。” 真德浑身一僵:“柳晏成魔了……是因为禁术?可我并未炼成,连三成都未炼到。” “须将他如今寄生的灵体找到方能确认。”龚老顿了顿,问真德:“将军最近四处奔波,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 第186页 “北帝不见了。”真德面色沉重:“榣山的风萝花也发生了异变,女帝陛下病倒,责令我寻人。” “风萝花?”龚老雪白的眉毛一扬,饶有兴趣道:“……不就是六万年前,被榣山先帝烧掉的不祥之花吗?原来,它们还生长着?” 真德对他知道此事感到吃惊。 风萝的秘密,没多少人知道,是属于榣山的秘密。 其中被隐瞒最深的,是北帝问魈。 风萝并不是上古时期落下的星雨,是在他诞生的前一夜降下的,第二天清晨,问魈就出世了。 先帝算出风萝花是问魈的生命之花,可给他凝聚至纯的天地灵气,使他从小就拥有他人难以拥有的御灵能力。 可过了几年,突然有预言者说风萝花实际是不祥之花,会降下异世物迷惑问魈,牵制问魈一生,甚至诱他堕入魔道。 先帝遂降下三味真火,将这些花瞬间烧光。 没想到,远在太极宫的七岁小问魈,感应到了父亲在做的事,哭喊着跪求母亲和姑姑阻止父亲,紧接着便神魂溃散。 在榣山众神的齐力抢救下,好歹保住了问魈,苏醒之时,风萝峡下了场雨,被三味真火烧秃的地面,又长出了夜里焕发蓝光的紫色小野花。 不管他们承不承认,这花的确和问魈的生命存在着一定联系,即便它是不祥之花。 自此,小问魈愈发喜欢待在风萝峡,先帝和帝后不忍再蛮横逼他,并隐瞒了风萝花与他生命有关联的真相,只对问魈说,这些花,早在遥远上古便有了。 私下他们齐心合力,动用毕生修为,为他调改命盘,让他避开祸端。 当他们完成之时,生命也很快终止,嘱咐问觞一定要把风萝的秘密守住,致力于让问魈修行天道,绝不可让他误入歧途。 可问魈愈发对风萝花痴迷,就因为被一群爱慕他的仙娥踩踏了些风萝花,一向温柔恭顺的他竟将她们全部弑杀。 随后他在风萝峡修了行宫,做了结界,不让任何人进入。 问觞慌了,从这件事可看出他性格绝对不是他表面那样的温和,开始逼问魈搬离风萝峡,威胁将它们付之一炬。 问魈为此第一次对姑姑怒言相向,随后便拜了她的死对头元始天尊为师,改名为离焦。 原本以为他离开了风萝峡便会好起来,没想到,情况更是急转直下。 预言者说的异世物出现了,女帝刚要插手,那异世物又不知什么原因凭空消失。 当时问魈为那异世物焚灭碎尸谷一切生物,女帝一直在旁盯着,就怕他一念之差堕入邪道,幸好后面他归于了平静,不再有任何异动。 直到万后的飞升之劫,问魈竟放弃抵御天雷,问觞才知他早已起了厌世之心。 问觞便在那时,将问魈的肉身连同他与那个异世物之间记忆,剥离出来毁灭了。 再以他净化过后的三魂六魄及内丹神识,缔造出一具新的肉身,也就是如今的北帝。 在那之后,新生的问魈不再是从前的问魈,变得冷酷沉默,不再喜欢呆在风萝峡,在天尊的调教下愈发强大,顺利坐上紫微北极大帝之位。 尤其在三千年前袖口山那一仗之后,他更是变得铁面无情,心狠手辣,连从前他十分宠爱的灵宠司奂,都能痛下杀手。 直到他渡劫失败,归位醒来竟是流着泪请求女帝不要杀知棉,随后昏迷不醒,女帝才知情况又一次偏离了她的掌控。 女帝让离焦代替问魈受天雷,并准备问魈一苏醒,立即和小神女成婚。 可不想,北帝突然又不见了,风萝花也不知为何,在逐渐凋零,女帝焦急忧伤之下,便病倒了。 “原来如此……”龚老抚须道:“看来那位知棉是个需要关注的人。” “没错,所以我才想把她关起来。”真德道:“柳晏和问魈都很可能找上她。” “如果柳晏真的是北帝一魄……”龚老思忖道:“此时柳晏和问魈的灵必已融为了一体,法术高强,所以我们找不到他……” “他来到这里,想做的不仅仅是见知棉姑娘。”龚老幽幽道:“他还想得到离焦的内丹……” 真德当即跳起:“绝对不可!我们去提醒离焦!”想冲去找离焦,被龚老告之人在归晏山,进不去。 “放心。”龚老笑呵呵道:“这些猜测,都是离焦仙君告诉老身的。” “啊!” 唐宫雨朦住处,棉棉被雨朦离殊的话惊掉了下巴:“三千年前,和你在韶光湖翻云覆雨的是师父不是问魈?!” 被戳穿的雨朦离殊,脸红的几乎想钻地缝:“什、什么翻云覆雨!只是一见钟情……” 发觉自己说漏嘴,棉棉马上改口:“对对!哈哈我乱说的。” 原来这本书一开头写的和雨朦在韶光湖硬核了九次的,不是真的问魈,而是离殊冒充假扮的问魈。 因为那时的雨朦,已经开始暗恋问魈,见他本人竟来韶光湖疗伤,更是千方百计靠近他。 一直思慕雨朦的离殊,嫉恨伤心,悄悄扮演成问魈,将雨朦占有。 “问魈便是在此时出现,当时我灵力远不如他,将我打伤后,他把雨朦带走,摘取了她的一片真身。”离殊沉声道:“随后,他又将韶光湖破坏了。” 棉棉听到这里,已觉出其中的蹊跷:“看起来,他好像是想借你们转移注意力?” -- 第187页 “对。”离殊道:“他除了报复我,定有其他目的。” “刚才他把这些告诉我后,我便明白自己一直以来喜欢的不是问魈了……”雨朦一脸释然道:“也发现问魈对我也没有半点感情。” 棉棉小心翼翼看了看离殊,提醒道:“女帝寿宴那天晚上……” 听她提起那晚,雨朦怪不好意思地掩嘴直笑:“假的。风萝花淋了雨会吐出迷惑人的花香,当时的问魈,是风萝花根据我的所思所想产生的幻象。” 棉棉心里一个咯噔。 当晚被她带走的橘猫司奂,看来真的是问魈变得。 怪不得他那么凶…又那么迷人…… 雨朦和离殊没有错过棉棉的神情变化,互觑一眼,雨朦轻咳一声,笑嘻嘻问她。 “知棉,当晚你和北帝……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棉棉脸一热,讷讷地挠挠头:“……没有,我当时见司奂打扰你和问魈,就把他带去玩了一下。” “果然。”雨朦笑着轻叹:“第二天他想退婚果然是因为你。” “还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离殊忽然道,脸上带着似笑非笑:“你和柳晏在玄冰窟是不是欺负了问魈?” 棉棉心里一紧:“没…没啊,怎么了?” “他回去就把司奂,还有你扮演的那名宫女一同砍了头。” 棉棉惊得脸都走了色。 原来司奂的头是这样没的…… “说到柳晏……”离殊声音蓦然低了几分:“有一件东西,我必须交给你。” 他摊开手,手上眨眼出现了件物品。 一颗血晶子。 棉棉怔愣地看着它,轻轻将它拈起:“这是柳晏的血晶子?” “不。”离殊定定看着她,道:“是柳晏与问魈混合的血晶子。” 棉棉以为自己听错了:“……师父从哪儿得到的?” “就是你亲手戴到雨朦脖子上的那颗。”离殊道:“在风萝峡早晨接你们回去的时候,我一眼看出它很复杂……”他轻轻揽住身旁的雨朦:“……然后把它换成我的血晶子,把柳晏那颗收了起来。” “为什么,”棉棉皱眉看着血晶子:“问魈的血为何会和柳晏的混合?” 作者有话要说: 第78章 夏木的情书 · 离殊琥珀色的眸子凝起锐光:“这根源恐怕得从你这里找起。” 对面的紫裙女子微顿了一顿。 毕竟在凡间有过数年兄弟交情, 离殊一眼看出她知道他话里的意思。 他也不打哑谜:“若想让为师帮你,你必须从动血晶子念头开始,将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为师。” “对啊知棉。”雨朦握住棉棉的手, 澄澈见底的眸子定定看着她:“每次都是你帮我想办法,这次轮到我帮你。” 棉棉看着手中的血晶子, 心里莫名一阵不安。 她将柳晏在袖口山一事发生前后的转变具体说了出来。 “我明白了。”离殊道:“柳晏在一开始就看出你找到的血晶子是问魈的。” “你说你从血晶子中看到了一些画面。那么, 以柳晏的御灵能力, 他看到的比你的会更多,知道了一些什么事,所以他肯定知道是问魈的。” “为了将其神不知鬼不觉独占, 在与鬣妖交手时,他用御灵术攫取了鬣妖的血晶子,放到诗诗身上,构陷她偷了问魈的血晶子,让鬣妖杀害她。” 说到这里离殊不由哼笑:“这一计挺毒的,就算鬣妖没有杀诗诗,诗诗若因贪心用了血晶子,一样能毁掉诗诗。结果果然,诗诗把它用了, 如今已经疯疯癫癫。” 他望向对面一脸怔忪的棉棉:“后面他为你挺身而出,身负重伤, 也是设计的,一则博取你的怜悯愧疚,二则彻底掩盖他用了血晶子的真相。” 棉棉双目泛红,淡道:“师父意思是, 在当时柳晏就已经把血晶子用了,他……是故意做给我看的?” 离殊点头, 叹道:“没想到柳晏心机是这般重。” 棉棉陡然想起她和柳晏在灵识空间里的第一次,那时她便奇怪柳晏的真身比从前茂盛许多,灵力十分充沛。 原来是因为用了问魈的血晶子。 棉棉无声失笑。 “不对吧。”雨朦皱眉道:“我记得松元真君说过,他负伤后,身体非常非常弱,不然也不会需要用养灵术维持生命。” “他给了我一串赤瞳珠后,身体便不好了,他死了之后,赤瞳珠就化成了我手腕上的线。” “给我看看。”离殊道。 棉棉依言伸出。 离殊两指按住那根黑线上,沉吟了下,随后催动法术,将血晶子解封。 血晶子焕发耀眼的红光,悬到了棉棉手腕黑线上方。 “这是?”棉棉不安道。 “这根线的秘密,或许就在这颗血晶子中,”离殊道:“为师可以帮你将血晶子融入体内,如此你就……” “不用了。”棉棉迅速缩手,垂下眼帘:“我大概知道这根线是什么。”安静地把血晶子收入了袋中。 她记得双修过的人,血晶子会令双方互相感知彼此的定位。 她不想让柳晏知道自己在哪,在做什么。 离殊和雨朦不动声色互看了一眼。 “柳晏的事我大都了解了。”棉棉很快调整自己:“现在我想知道那个异世女的事,师父知道她的事吗?是不是她从来没离开过,一直被问魈藏在凡间里啊?” -- 第188页 “异世女的事我不太清楚,但是……”离殊话锋一转,道:“我认为问魈没被女帝带走,他应当来了这里。”他朝四周瞥了瞥:“那位跟着你的天将呢?” 棉棉吃惊:“那个天将是问魈?” “有他的气,但不纯。”离殊道:“如果他真如你所说的,从天牢开始就一直跟着你,那可以肯定他就是问魈。问魈从归位后就开始昏迷,找不到灵识,我猜测灵识跑到天牢上了无脸灵兽的身,这次又上了这位天将的身。” 棉棉心砰地一跳:“……会不会是柳晏?” “按他的灵力做不到……”离殊声音低了下来:“不过,也未尝不可能。”他朝棉棉绽了个微笑:“下次见到他,你可以拿出血晶子看看,血晶子若发亮,便可证明这个人是他。” 送离殊和雨朦来到蓬莱岛结界出口,他们告诉棉棉明日他们就去榣山退婚,事情平息后便举行婚礼。 “雪葵就交给你了。”雨朦拉着棉棉道:“知棉,我为之前对你的怀疑道歉,我们还能继续做好姐妹吗?” 棉棉粲然一笑:“当然,谁让你那么可爱呢,只能原谅你了。” 雨朦高兴地紧紧抱住她,对她依依不舍:“你真不和我们走吗……师父已经和天帝拿到赦免你的文书了,真德不会再为难你,离焦也待在归晏山陪那位异世女了,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我还有事找司奂,你们先回去吧。” 拎着司奂借给她的鞋子回到甘雨堂,一路上投来恶意满满的审视目光。 棉棉不怪他们,这段时间她的确出格了。 “司奂走了?” 配药房,棉棉趴在高柜台上,讶异地看着里头调配药草的仆大夫。 “走了走了。”仆大夫头也不抬,阴阳怪气道:“在你和安大夫携手救那只豹子的时候就没见过他了。” 棉棉愣了半天,有些没法接受。 橘猫不像是会不辞而别的人。 这时,柜台前走过一人,一阵独特又熟悉的花香拂过鼻间。 棉棉一滞,逐目一看,那名走过的仙侍手上端着一盆白花。 是原谅花。 他走到靠墙的地方,朝身后的同僚们道:“注意了,我要洒‘虫子’了。” 四周几位仙侍闻言捂住了口鼻,有些手上有药没法捂嘴的直接走开,躲得远远的。 接着那名仙侍一手拿布捂住口鼻,一手往花中倒入似沙子样的东西,只见花上闪过红光,待红光消失了,大家便又回到原位,各司其职。 柜台外看到整个过程的棉棉已经怔住。 她喊住那名仙侍:“小仙童,方才你往花里倒的是什么?” 仙侍一脸平常:“火虫啊,去除虎缀兰上面的毒气。” “为何要让人躲开?” “火虫喜欢钻人口鼻,谁被钻进去,五脏六腑都会受到损伤。” “不止人,只要是动物,哪怕一只老鼠,火虫也会照钻。”仆大夫补充道:“越小的动物越惨,直接炭化死掉。” 听到这里,棉棉胸口已沉得快喘不过气来,慢慢挪步,往外走去。 刚走到角门,一个略显犹豫的声音喊住了她。 “知棉姑娘?” 棉棉愣了一秒,回头看去。 洁白的儒衣,黑色的儒帽,身长玉立,眉浓眼大,与她视线一触,眸光便一阵烨动,露出了克制的笑容。 “真是你,我还以为自己看错……”男子声音一顿,蓦然屏住了呼吸,因为他看到她朝自己奔了过来。 “安哥哥!”她脸上带着欣喜,柔软动听的声音透着一丝激动:“我就知道你是无辜的!刑部没有为难你吧?” 安童心怦怦乱跳,不知为何,脸颊竟有些发热:“只是嫌疑,不会动刑,查清楚就放了。” 她笑得眼睛都亮晶晶的:“你现在要去哪儿?我准备去看看雪葵,你去吗?” 安童抬了抬手上的药箱:“巧了,我正要给雪葵看看伤势。” 兽牢里,棉棉看到了被锁灵链栓住了脖子的雪葵。 它伤痕累累,神色委顿,见着棉棉,蓝色的大眼便落下了泪,脑袋直往棉棉怀里钻。 “它真的很想你……”给雪葵换药的安童道:“那晚被围捕,我朝它喊你的名字,告诉它你很快会来,它立刻就放开了那几个人。” 棉棉抱着雪葵的脑袋,轻轻挠它的顶皮:“待会儿我就去求岛主放雪葵到陆地上去,我陪它住在下面。” 原以为会很难获得批准,没想到岛主一口就答应了,显然他早就想将它和棉棉一同驱逐到大陆自生自灭,之前碍于小神女和九玄帝不好发话,如今他们都走了,自然就没了顾虑。 “南边有一座小石塔,上面什么都有,安全牢固,最适合你和豹子独居了。”岛主唐擎看向棉棉身旁的安童:“安童,正好你带她去吧。” 安童神色微滞,点头:“是。” 很快,安童带着棉棉和雪葵来到那座石塔。 石塔很高,由灰色大石垒起,足有三层楼那么高,顶端的小房子不大,远远看去,很像一座灯塔。 石塔四周是广袤的平原,生活在平原的异兽都比较温顺没有攻击力,看毫无破损的墙体便知,石塔不会受到攻击。 棉棉趴在石塔顶端的围栏上往外望,夕阳半落,昏黄的草甸大陆上,不时奔过成群的动物,竟有种来到了现代的非洲大草原的感觉。 -- 第189页 “这里真特别,不像是牢房,之前住过谁?”棉棉问身旁的安童:“我刚才在柜子里看到一双绣鞋。” 安童扭头看向她,道:“是夏木的,她刚到蓬莱岛的时候,在这里住过。” 棉棉吃惊瞪大了眼,连忙跑进去重新参观,试图找到一些现代女中学生居住过的蛛丝马迹,或她创造使用过的特殊物品。 安童跟在她身后,对她像土匪搜缴民房似的翻箱倒柜有些忍俊不禁:“知棉对夏木真的很好奇。” 棉棉撩起被子摸了摸:“当然,我听说异世界和这里很不一样的。” 她搜了个遍,发现除了那对一点也不特别的绣鞋外,没有任何值得一看的东西。 奇怪了,穿越女不是一向喜欢创造发明吗? “的确是很不一样……” 安童的声音自身后很近距离传来,紧接着,一只被发黄的布巾包裹的东西,从后递了过来。 “给你。” 棉棉拿过来打开。 是一本书,色彩鲜艳的封面上,是四个精美的宋体印刷大字——《穿越攻略》。 棉棉全身血液沸腾了,面上极力抑制激动:“这是什么书,长得真奇怪?” 安童看着她若无其事的样子,嘴角闪过一丝揶揄:“是夏木从异世界带来的书。” 棉棉吃惊看住他:“她送给你了?” 安童摇头,语气淡淡:“我猜她是走的匆忙,没来得及拿,或者,是不想要了……” 棉棉连忙翻开细看,发现里面非常新,只有封面和书页边缘因岁月的腐蚀而微微泛黄。 连署名都没有。 这就奇怪了。 她可记得,这本书当时因为太火,大家都买了有,同学之间为了防止拿错丢失,都会在扉页里签上自己的大名,或做上自己的专属印记。 “这本书好像挺新呢。”棉棉道。 “是的。”安童道:“她说她刚在书店里买下这本书,走出店没多久就掉进了井里,接着就来到了这里。” 听到这句,棉棉整个人一顿,扭头看住安童。 “……她是掉进了井里?” 安童对她的吃惊一点也不意外:“嗯,她说他们那里的城市地面,到处都有大井,她走路没看清,刚好踩进没有盖的井中了。” 棉棉浑身血液几乎凝固了。 太多巧合了,难道夏木是她? 当时掉进窨井的时候,她也是刚从书店里买了这本书,准备当做生日礼物,送给暗恋对象安童。 她还在里面夹了一封告白情书。 哗啦啦,棉棉慌忙翻书。 里面什么都没有。 安童看出她的心慌意乱:“怎么了?” “里面……”棉棉又仔细翻了一遍,还抖了抖包书的布:“这里面,没其他东西吗?” 安童没明白过来:“里面还会有什么?” 棉棉皱眉,看来他没看到过,可能是掉了?还是她想多了? 棉棉咬着手紧张思索,没有留意到安童在痴迷看着她,并向她走近了一步,抬起一手,撑在她身后的柜子上,微微倾身靠近她。 安童紧张地咽了咽喉咙,张唇:“知棉……” “对了!”身前女人蓦然低呼,朝他抬头:“那位夏木第一次见到你是不是就能喊出你的名字?” 安童神色一愣,随后眉眼一弯,咧嘴温柔一笑:“你是怎么知道的?” 棉棉捂住嘴,不能置信喃喃:“……我的天啊!” 脸颊忽然触来一片温热,让棉棉霎时回神,这才发现他们站得特别近,黄昏的光线,自旁边的窗口投影在他清俊的脸上,显得异常好看。 他轻轻抚着她的脸:“知棉,我知道你……” “等等。”一阵强大的气自天外降来,令棉棉打了个寒战:“有人来了。” 下一瞬,门外就传来了落脚的声音。 且是两个人。 其中一人明显站立不稳,踉跄了两下。 随后是一道如松风溪韵般温柔迷人的男声。 “到了,可以打开眼睛了。” 棉棉心骤然蹦到了嗓子眼上,慌忙要把手上的书藏起来。 没想到一慌张,手上的书一滑,掉在了木地板上,发出了书本摔地的巨响。 棉棉倒抽口气,迅速蹲身去拿地上的书,没想到安童正好也在低头弯腰,两人便咚的一下结结实实地撞了脑袋,疼得棉棉是眼冒金星。 “你没事吧?”安童蹲下来紧张捧着她脑袋看。 而就在这时,那边的门被推开了。 棉棉瞪住地面上,躺在安童脚边的书,“啊~”的一声软身扑向安童,将蹲地的安童,扑地压倒在那本书上。 ------- 作者有话要说: 第79章 精神错乱 · 落地之时, 离焦便感觉到屋里有人。 男人恬淡半垂的眉目,蓦然一凝。 她和安童? 一道锐光随着眼波流转,自微扬的眼尾一晃而过, 眨眼,温柔重回男人俊美的面容。 他轻轻松开一路乖乖伏在他怀中的短发少女:“到了。”抬手给她理了理吹乱的刘海, 让她明亮的大眼可以露出来:“可以打开眼睛了。” “咚!” 一阵书本掉地的声响从里传出。 以及女人略显慌张的呼吸声, 紧接着是一个男人心疼的声音。 -- 第190页 “你没事吧?” 离焦唇角微僵了僵, 拉起少女的手,不急不慢地转身过去,轻轻把门推开。 跟着离焦从归晏山来到这里的柳晏, 落到石塔附近的一棵树梢上。 他也发觉了塔中的棉棉和安童,但他的反应比离焦大上许多。 他面色僵白,双目怔愕,扶着树干的手,青筋暴突。 他们会在一起,说明棉棉已经知道虎缀兰的真相。 棉棉一定很生气……想到这里,柳晏心绪更是紊乱。 推开门那一瞬,离焦便一眼看到地上,一个紫色柔软的身子, 慌慌张张扑到男人身上的画面。 显然她知道有人来了,扑下去的时候, 眼睛紧张地看了这边一眼。 “知棉!”被推到地上的男人也不可能不知道有人来,只是他眼中只有身上的人,伸臂半搂半扶地把她护住:“摔疼了么?” 紫裙女子慢慢扶地坐起,软手按着发红的额角, 难受地微微靠在男人的肩上:“有点晕……” 门口的男人背光而立,半边脸完全隐在了黑暗中, 被薄光照射的半张脸,泛着冰雪般冷白的光泽,晦暗淡漠。 微微下垂的唇角,浮着一抹嘲讽,声音一如往常,温和轻缓。 “两位,怎地来了此处?” 安童终于分出些心神应对来人:“离焦仙君有所不知,岛主下令让……”他声音蓦然一顿,扭头看住离焦身后娇小的人影:“……夏木?” 两人对话间隙,藏在安童身后的一只细手,悄悄拿起了地上的书,塞入了腰上的芥子袋。 “?”她懵懂不知的样子,眨着大眼,望了望安童,又扭头看了看离焦。 不想就对上了一双一瞬不瞬看着她的眼眸,与她目光一触,那双眼便微微一弯,眸底漾起了一种阴鸷的温柔,叫人望之心悸发颤。 “小仙有些好奇……”他唇角微扬,喉结微震,温和的嗓音似能蛊惑人心:“知棉姑娘,方才藏的是什么呢?” 棉棉长睫缓眨,饱含秋水的大眼,布上了一层朦胧的薄雾,殷红小嘴微嘟,露出了一个略显无辜的表情。 “离焦仙君在说什么?” 离焦看着她生动的微表情,神色闪过讶色。 她不是傀儡。 离焦暗忖,下一瞬,他松开少女的手,迈步朝棉棉走去。 他看到她下唇紧张地抿了抿的动作。 她的这一动作令他心里无由一喜,眸光漆亮无比。 如果她不是傀儡,那么,夏木就会…… 这时,身后响起了奔跑的声音。 是短发少女突然跑走了。 跑得非常快,咚咚咚直往楼道下去,棉棉什么都没看到,只看到一个瘦削单薄的背影。 离焦脚步一顿,面上毫无波澜,眼睛盯着两步之外的棉棉。 “她走了,”生怕他们不知道,棉棉好心提醒:“你们不是认识她吗……” 安童面色怔忪,显然还陷在震惊中。 离焦什么都没说,转身追了出去。 在跨出门的瞬间,指尖不动声色地朝屋内挥出了一道法术,随后跃出了外面的廊道栏杆。 “我们也去看看吧。” 棉棉赶紧跑出去扶栏往下看,刚好看到离焦帅气地自空中掠下去,拦截住刚跑出石塔不远的短发少女。 少女似乎在生气,绕开他直往外跑,平原的风将她淡绿色的格子衬衣灌地鼓起,乌黑的短发在奔跑中如麦浪般飞扬。 宽袍男子一把拉住了少女细瘦的手腕。 下一瞬,少女便回头冲进了男子怀中,紧紧埋在里面。 看不见她的模样,只能看到男子背上的衣服,被她的手揪地变形发皱。 棉棉眉眼微眯,一瞬不瞬看着那相拥在夕阳之下的两人,心底荡过一阵说不清是属于什么的感受。 她不知道,有个人也正隐在暗处将她静静看着,想从她的眼角眉梢中看出心绪。 可她反应实在太平淡,平淡到反而让那人感到一阵心慌。 “她就是夏木?”棉棉淡道。 安童面容微僵,口气谨慎:“不清楚,单看身影,很像,但是……”总感觉不太对。 “那还等什么?”棉棉瞥了瞥他:“快去看看啊,夏木刚才好像吃醋了。” 安童讶然:“何以?” “你刚刚抱着我呀。”棉棉嘻嘻笑道:“你再不去看看,她可要被离焦带走了。” 安童闻言,蓦然一笑:“没关系,她是不是夏木,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如今,我更想呆在这里。” 他侧首凝视她,轻道:“可以吗?” 棉棉微微一愣,对他的回答有些意外。 不止她,树上的柳晏,以及塔下安抚少女的离焦,都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仿佛一语叫醒梦中人,两人面色同时煞白。 没想到,他们说不出口的话,竟然被他就这么轻易说了出来。 离焦握了握拳,正欲松开少女,少女忽然勾上他的脖子,抬头啜泣道:“你要去哪?你不是说你等我很久了吗?” 离焦一怔,下一瞬,脖子上的软臂便将他用力往下一拉,一片柔软触上了他的下唇。 塔上的棉棉恰好看到了这一幕。 “快带我走……”吻着男人下唇的少女,颤声喃喃。 离焦凝目看着她,抬起手,轻轻捧住了她的脸。 -- 第191页 下一瞬,他们的身影便化作微光掠出了天外。 柳晏面容冷峻,缓缓收了灵力,将目光重新放回石塔上的人,没想到竟看到安童拉着棉棉进屋的画面:“我们进去吧。” 看着棉棉没有任何反抗地随他走了进去,柳晏满脸错愕。 “棉棉……不……” 他双目赤红,嘴唇发白,不能置信地喃喃,不甘的泪水簌簌滚落下来。 “为何是他……你告诉我……” 清俊面容逐渐狰狞,嘴唇由白转黑,紧蹙的眉心泛起了乌黑的刹气,原本清朗的嗓音,慢慢发出野兽般的呜鸣。 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霎时聚起了滚滚乌云,电闪雷鸣响彻整个天际。 赤红的双目开始一点点被黑气渗透,神志也快被魔性淹没控制了,他高声嘶吼,掌心凝起黑色的能量,欲冲过去将令他伤心欲绝的石塔击毁。 就在这时,脑海突然闪现棉棉温柔搂着他的模样。 她轻轻靠在他胸口,轻声细语地嘱咐他。 ——说好了,晚上不可跟着我。 她虽然没有说一句想他,但是她注视他的目光,比从前任何一个时候都深沉。 ——如果你想多看到我一天,就答应我。 他浑身一抖,幡然清醒,身上的煞气骤然消失,眉宇间的黑色邪戾之气,一点点退散了下去。 退散地只剩下苍白凄楚,赤红的眼睛,凝满了委屈的泪水。 乌云四散,天边是落了一半的血阳。 他空洞地望着那轮血阳,就好像望着刽子手举到了他头顶的长刀。 太阳下山了,他不能再找她,这是他们的约定。 他不能再让她失望了。 他要相信她,她不可能喜欢那个人…不,不对……棉棉可以喜欢…… 她喜欢谁,他都没关系…… 他只求她能留在这里,比他们多爱他一点点…… 他鼓起勇气移目,透过模糊的泪眼,望向那座石塔。 想象着里面的情景,他胸口痉挛,喉咙里滚出两声破碎的呜咽。 他慌忙抿住嘴唇,咬住牙关,压抑心中一阵阵上涌的心酸痛苦,却只是令自己的喉咙发出狼狈的抽噎。 没关系,他可以忍耐。 从前,他不是每天都在她的灵识空间里,听她与其他人的对话吗? 她和他们欢声笑语,暧昧调.情,他都能默默听着,不露一丝声响,不发出任何动静。 赤红如血的眼睛滚出大颗的泪珠。 他可以,他可以做到的。 冒着青筋的大手,死死抓着树干,五指早已深陷木削之中,一股股浓稠的鲜血,自里面涌出,把树干淌地鲜血淋漓。 这时,石塔屋上的门忽然从里打开。 他整个人一震,迅速敛声躲起。 只见安童从屋内走了出来,出来的时候,还在门口站了站,依依不舍地朝里面说了声“有事记得找我”,才慢慢地飞身离开。 柳晏紧紧盯着他身上的衣服,上面不见一丝凌乱发皱。 方才还好似垂死之人,现在便又像重获了新生,满脸激动欣喜,还挂满了泪水的双目,迸发着鉴人的光芒。 果然,棉棉不喜欢他,甚至,他们可能还没有亲吻过。 他心砰砰直跳,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 石塔上的阁楼燃起了烛火,一个美丽的女子剪影出现在窗纸上。 只看了一眼,他便没法忍耐了,灵魂深处对她疯狂的爱意,令他只想立刻抱着她。 他冲了过去,却在落脚之时,又小心翼翼地放轻了动作。 他没有发现他周身乃至面貌都发生了变化,清俊的面容,变得倾世的俊美,衣袍变成了天水碧色,肤光胜雪,唇红若滴,眸亮如星。 他周身带着冰雪的气息,飘动的衣袂,飞荡的墨发,漾出一缕缕雪之雾气。 看着这扇透着烛火的木门,他紧张地呼吸急促,手指发凉。 他站在门外,抬手放在门上,喉咙暗咽,张唇轻唤。 “棉棉……” 里面没有回应。 定是生气了,气他又食言了。 而他却笑了,笑得眼里全是甜蜜,全是宠溺。 “棉棉,你别生气……”他眸光闪过孩子般的羞愧:“我只是,只是刚好路过……” 里面还是没有声音,但他不着急。 “棉棉,让我进去看你一眼好吗……我觉得,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你了……” 他耐着性子等了两秒,心却跳动了不知多少下:“你不说话,我便当你答应了……” 说着,门上的大手,把门轻轻一推。 一道金光由里迸射而出,如万千尖刀朝他周身齐齐刺来。 男人双目怔怔,下一瞬,他的身体便如烟一般消去,化成了一片鹅毛白雪,轻飘飘地自空中,荡落到了地上。 一双脚缓缓落了下来,长指微动,那片雪花便飞上来,落入了掌心。 他抬起掌心看了看这片晶莹剔透,却缺了一角的雪花,唇角慢慢扬起了满意的笑:“北帝啊北帝,别怪本小仙,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太蠢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80章 干渴 · 掌心灵气凝聚, 雪花缓缓自离焦手心飞起,来到他的眉心。 雪花中强大的灵力逐渐迸现,焕发出圣洁的光芒, 将离焦整个人带至腾空而起。 -- 第192页 缓缓闭眼,默念法决, 离焦手势从容地打着法印, 随着雪花光芒灼亮, 墨发飞扬,衣袍翻腾,眼看雪花就要融入男人的眉心。 “且慢!” 一道苍老的声音忽然而至。 很快, 两道黑影从外落了下来,是龚老与真德。 “离焦仙君,万万不可合体啊!”龚老急道:“老身在唐宫就感觉到了,北帝方才差点堕入魔道,他的魔性虽还未侵蚀神志,但神识恐怕已受损,若是此时合体,那魔性将会把你一并吞噬。” 离焦眉宇冷峻,缓缓睁开了眼。 龚老继续道:“当务之急是给他驱魔净化, 不然,以他的御灵能力, 就是封印了真身,一样可以在沉睡中吸收妖魔的精气!” “还有,女帝陛下她不会允许的。”真德严肃道:“方才她也感应到了北帝,知道榣山上的北帝是假的。半刻钟内陛下便会来到, 她若知你擅自合体,一样会用尽办法把你剥离出来。” 离焦面露不耐, 悠悠轻叹:“麻烦。”把浮在额上的雪花,收了起来。 天边只剩最后一道霞光了,很快,他又要迎来黑暗了。 离焦眉宇出现一丝焦躁,瞥向那扇透着烛光的门,道:“告诉女帝,我会还给她一个干干净净的北帝。”大步过去,推开了那扇门。 “离焦等等。”真德大步跟入:“把柳晏分出来给我,他只是一……!” 没想腿下一空,差点摔下去。定睛一看,门内不知何时变成了一片悬崖峭壁。 “哈哈!”龚老不由失笑:“原来他是用了空间转移。方才定是将这里换成了梵天圣堂,北帝打开门,就被圣光封印了,哈哈哈哈!实在聪明!” “什么聪明!”真德怒得摔袖:“这是阴险狡诈!他想以他的意愿重塑一个新灵体!我去禀报女帝陛下。”说完便消失了。 “不管是不是重塑,他们本就是同一人。”龚老老神在在地抚须一笑:“迟早是要合体的。” 离焦大步入屋,然刚进去,脚下便顿住了。 人呢。 他目含讶异,把这不大的空间又来回扫了两遍,有点接受不了棉棉不在这里。 她是在什么时候离开的? 他开始细细回想整件事的经过。 下午他便猜到跟着知棉的那位神将,就是北帝化身。他让龚老去真德那里确认玉牌是不是已空,确定后,他便立即去找知棉,而就在这时,夏木醒了。 根据夏木的情况,她至少还要三天才能醒来,却偏偏在这关键时刻苏醒,这很难不让他怀疑。 即便夏木看起来和从前毫无差别,但就是感到她不对劲,少了从前对他的那种吸引力。 抱着试探的心态,他对夏木言听计从,直到她说要来石塔,结果遇上了知棉和安童。 在门外听见知棉安童的声音时,离焦以为他们是傀儡,觉得不可能那么巧合,所以心里几乎没有一丝波澜。 没想到这时他感觉到了藏在暗处的北帝,感觉到了他紊乱的心绪。 尤其他试图靠近知棉的时候,北帝杀气都冒了出来,接着,夏木跑了。 夏木的这个举动,彻底证实了夏木就是北帝设计的傀儡。 意图转移他的注意力,令他放弃知棉,再让傀儡趁他不备,取他内丹。 反过来讲,知棉是北帝的弱点。知棉只是和安童在一起,他便心慌意乱,暴露了自身也浑然不知,可见,北帝见不得任何人靠近知棉。 这正好给了离焦钻空子的机会。 他在屋里的所有门窗上设了陷阱,然后假意被夏木迷惑离开,就等着被嫉妒淹没了理智的北帝自己掉入陷阱。 没想到,北帝比他想象的优柔寡断,明明嫉妒的差点堕入魔道,却踌躇不动,一个人躲在那里哭。 直到他见天色不早了,遂制造安童离开的幻象,他才笑成个傻子冲过去。 然后就被他封住了真身,落入了他的掌心。 离焦冷哼。 真不敢相信,这个傻子就是外人所道的铁血冷酷的紫微北极大帝。 一切进展得很顺利,只是把知棉和安童忽略了,不知他们是什么时候离开。 想到待会儿又是一个失明没有灵力之夜,他胸口便充满了焦躁。 他着急合体,就是为了不再莫名其妙失明和失去灵力。 离焦迅速转身出门,动作不带一丝拖泥带水,脚跨出来之时,结界便自动解开。 正要飞身而去,天幕就在这时完全断黑,他眼中的光明翛然消失。 他下颚紧了紧,朝外一唤:“兰。” 随身跟随的隐灵出现:“主人。” “回留……” 忽然眼眶一酸,一滴泪倏地自眼中滚落下来。 离焦一僵。 不给他喘气的机会,泪水接二连三扑扑直落,眨眼之间,泪痕满面。 与此同时,心口位置开始发疼。 离焦面色微微泛青,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离焦嘴唇沉沉抿着,抽出帕子,卷成一条,将眼睛紧紧缠上。 他可以感觉到,泪水依旧如泉涌出,但都被布条吸去。 某种意义上,离焦认为他又把柳晏战胜了。 从容又回到了他的脸上:“回留尘居。” “两刻钟内,我要见到她。” 两个时辰后,留尘居。 -- 第193页 昏暗的内室,被夜风吹动的层层纱幔中传出一道带着浓重鼻音的男声。 “你们七个,竟连一个灵力低下的精灵都找不到……我离焦要你们何用!” 说到最后一句,可以听出他是咬着后槽牙怒骂,可因为哽咽气短,听起来没有什么威力。 浮在门边的隐灵惶恐低头:“我们已在附近找遍,不仅找不到她,也感觉不到她的气,像是凭空消失了……” “闭嘴!!”咣当——! 暴怒的男声,伴随桌椅倒地的巨响,猛然间传了出来。 隐灵吓得缩了起来:“主人息怒……” 纱幔深处,地上躺着倒下的高脚几,破碎的香炉,以及一根皱皱的湿布带。 两步之外的床榻上,坐着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 他光着脚,弓着背,低垂的脸被长长的墨发遮挡,看不见脸,只能看到他正把一块泛着紫泽的软帕紧紧捂在口鼻上,在就着它深深呼吸。 可以听出他的呼吸声透着颤抖,喉咙不时溢出两声破碎的抽噎。 黑暗沉沉笼罩着他,把他的肩背压弯,有肌肉在单薄的衣衫下收缩浮动,整个人压抑,而又带着一丝癫狂。 这时,外面传来通报声:“主上,安大夫请来了。” 男人缓缓自帕上抬起了脸。 外室门口,安童立在灯火微弱的屋檐下,朝门窗紧闭的屋子道:“离焦仙君带夏木走之后,在下便与知棉姑娘告辞,独自回了唐宫,后面的事一概不知。” “仙君若是有疑,可传唤住我隔壁的仙侍,调查我回到唐宫的时间。” 内室的男人抿着被泪水冲刷地晶莹剔透的嘴唇,脸上浮现阴鸷,朝隐灵一挥手,隐灵即明白他的意思,身形消失。 屋内传出离焦平和的声音:“谢安大夫亲自上门告之,小仙明白了。” 见他就这么放过自己,安童暗暗意外。他以为,他会想尽办法为难他,困住他。 从留尘居出来,安童很快回了自己的住处。 跟着他回来的隐灵,无声无息候在门外,听着安童脱衣上塌,直至传出均匀的呼吸声,才小心翼翼穿墙入屋。 它把里面的东西都仔细观察了遍,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留尘居,听了汇报的男人满脸错愕。 怔怔半睁的眼睛,涌出了更多的泪水,顺着低垂的鼻尖,颤抖着一颗接一颗地滚落。 浮着青筋的大手,按上了裂痛难当,几欲令他无法呼吸的心口。 “去……” 他发出嘶哑虚弱地不似自己的声音:“去她的房内,拿一件衣物过来……” “贴身的……” 没一会儿,衣服送来了,在穿过纱幔的时候,夜风便把衣物上的气味荡到了他的鼻间。 尽管他已咬紧牙关,紧闭嘴巴克制自己发出可耻的声音,可呼吸却是无法克制。 像许久不曾喝水的人见着了甘露般,喉咙深处发出了抑制不住激动的干渴呼吸声。 另一边,安童在黑暗中缓缓睁开了眼。 他感应了下房屋四周的动静,确定安全了,身体随即化作烟雾飘出了窗口,直往南边石塔方向而去。 远远的,安童就看到了石塔上的烛光,心中一喜,加快速度掠去。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帕子,你们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得到的吗? 下章继续虐变态。 第81章 难以排解的思念 · 脚尖落地, 安童来到透着烛火的门外,抬手敲了敲门。 “知棉姑娘。” 没有声音。 “知棉姑娘,可是歇下了?” 依旧没有回应。 安童眉宇忧虑。难道是还在生气? 这时门忽然开了, 探出一只灰白的豹子脑袋。 安童蹲身抚摸它:“你的主人呢?” 雪葵咬住他的袖子,将他往里直扯, 看起来似有些着急。 “怎么了?”安童心中不安, 顾不得礼数, 直接走了进去:“知棉姑……”又蓦地顿在了门口。 他惦记了一整晚的姑娘,此时就躺在床榻上。 她睡着了,歪歪蜷卧的姿势, 一手枕着脑袋,一手搁在只着了一件肚兜的身前,腰以下盖着被子,却没有盖好,两只光脚丫露在外面,一角被子还滑落到了地上,就像被人扯了被子。 屋里充满了女人香软的气味,闻之令人心醉。 看着塌上那凝脂软玉般的女人,安童心跳激烈, 面红耳赤。 袖子又被扯了扯,雪葵还在咬着他要他过去。 “这……”安童深知他应该立刻离开这里, 但身体却任着雪葵把他拉到了塌边。 看着雪葵示意的动作,安童终于明白它的意思。 它想让他帮棉棉盖被子。 定是担心她穿得太少着了凉。 安童喉咙暗咽,抬步走过去,倾身帮她把腰上的被子拉了上去, 盖住了她那泛着诱人柔光的软臂酥肩。 塌上的女人眉头微拧,殷红小嘴动了动, 哼出模糊的呢喃。 安童低下耳朵倾听。 没能听清内容,倒是被浓郁的暗香给迷得不舍得把头抬起来了。 他盯着她湿润饱满的红唇,撑在床柱的手一阵收紧,背脊弯折,将头凑了下去。 他像亲吻一朵易碎的花一般,轻轻地吻上了她的唇瓣。 -- 第194页 几乎是下一瞬,安童腰上徒然被什么用力一撞,直把措手不及的他撞地跌倒,碰翻了床边的一只木制衣架,衣架“哐当”一声巨响,摔地四分五裂。 巨响惊醒了棉棉,她几乎是从塌上弹起,睁眼就看到塌下被雪葵按倒在地的安童。 “雪葵!”棉棉以为雪葵又发作了,扑过去直拉雪葵:“放开安童!”看见自己光溜溜的胳膊,这才知自己春光大泻,连忙拉被子遮挡。 显然雪葵并不打算攻击安童,警告地朝他龇了龇牙,便傲慢地松开他,跳上床榻,亲昵地直舔棉棉被亲了的唇角。 安童早已面红耳赤别开了脸,慌张起身:“对,对不起……雪葵它拉我进来,我,我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就……” 棉棉目光复杂地看了看安童的背影,手上扣衣的动作一刻不停,沉吟了会儿才说话。 “安大夫。” 这声安大夫,如同一盆冷水将安童一下子浇醒。 “这么晚登门,不知所为何事?”棉棉语气疏冷道。 她真的还在为傍晚的事生气。 傍晚离焦追着夏木出去,他和棉棉跟出来之时,他就察觉附近还藏着一个人。 此人杀气极重,且针对着他们这边。 安童以为是离焦安插的埋伏,没有多想,趁着拉棉棉回屋的时候,用了个障眼术,假装进了屋内,实际是带她遁回了唐宫,并将她身上的气收敛,不给任何人寻到她的机会。 没想到她非常抗拒,即使告诉她当时多危险,可能是个圈套,她也没有领情,直言不需要他擅自替她做决定。 看着她离去,安童懊恼没有沉住气。 他很清楚她虽然对比从前变了,但骨子里仍是桀骜不驯,强势只会令她憎恶自己。 两个时辰后,离焦突然找上门问他知棉的下落。 安童惊讶知棉并没有去找他的同时,心里也一阵恐惧。 恐惧离焦已察觉知棉才是真的夏木,不然怎么会拥有了夏木后又回头找知棉呢。 幸好知棉不记得当年的事,不然,他可能一点机会都没有。 或许终有一天她会想起来,离焦也会发觉她是夏木,但在这之前,他不会让他如愿以偿。 “我听说这边有魔物出没,”安童朝一片狼藉的地面挥了挥手指,断裂的架子眨眼恢复完好,“你一个姑娘独居,始终不安全,所以来看看你。” 棉棉穿好了外衣,神色微软:“谢安大夫挂心。” 安童颔首:“还有,下午,你不是问我,当年夏木和离焦是因什么事感情破裂吗。我回去想了想,似乎明白了怎么回事。” 后面的棉棉眉目一凝:“因为什么事?” 他嘴角微扬,侧首道:“这得从夏木带来的那本书开始说起……” 留尘居,光线暗沉的内室。 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女子衣物,正缓缓穿过层层叠叠的纱幔,往里侧宽塌边,一个形容狼狈的男子而去。 远远地,他就闻到了上面散发的暗香。 恍惚之间,仿佛穿过纱幔的不是衣服,而是一个与他一样衣冠不整的女人。 纱幔摩擦衣料,发出的细微声响,就像衣料自皮肤缓缓滑落。 他浑身打了个寒颤,干涸的喉咙深处,发出渴望甘露的呼吸声。 男人自黑暗中缓缓抬起了脸,薄弱的光线,无法穿透他失焦半睁的泪眸,泪水顺着下巴的曲线,缓缓滑下颈部,刀削般的喉结,在皮内一阵滑动。 长手伸过去,摸到了一片又小又轻的柔.软,就像摩挲到了她的衣领,在静静等待着他开启。 他无法不痴狂,扯过来将口鼻深深埋入其中,深深闭目,大口呼吸。 无尽的泪水在此刻停止了溢流,呼吸却变成了迷离的粗重,原本整齐叠成一块的衣衫,在男人手指混乱而急切的动作下散乱成团。 这衣衫,仿佛是他的爱人。 他亲吻它,撕咬它,耳鬓厮磨,与它倒入塌中。 衣带散落,袍裾大开。 线条刚劲的肌理,泛着薄汗,难奈辗转。 “棉棉……嗯……”他捧着她的衣服,沙哑低唤。 为何停不下来。 为何他还不肯消停。 这次拿的是她贴身里衣了,为何他仍旧无法满足。 上次龚老猜测,流泪焦灼、心痛乏力,是源于柳晏对知棉刻骨的思念爱恋。 而柳晏便是抱着这种痛苦死去,这份痛苦也刻入了内丹。 离焦用他的内丹,只要对知棉动一点情,便会催发出柳晏渗在内丹的痛苦,借由离焦的身体,宣泄出来。 所以想要缓解,便要靠知棉。 当晚,龚老借由检查棉棉手腕黑线的空档,悄悄取走了棉棉随身的巾帕,带回给离焦一试,看他的猜测是否正确。 当时的离焦,对棉棉并无好感,断不相信这么一块毫无灵力加持的帕子能帮上忙。 没想到,刚触到帕子,他便止住了泪水,窒闷发疼的心也舒缓了下来。 甚至他被帕上的香气迷惑了,鬼使神差地把它盖到脸上,就这么呼吸着它的香气,情难自制地谢了出来。 接着,他整个人神奇地活了过来,精神奕奕,浑身充满了劲。 并迫不及待想见见这个帕子的主人。 短短数日,他对知棉从嫌恶到猜疑,再到动情占有,这感情强烈而迅疾,令他感到害怕。 -- 第195页 夏木的出现,让他恢复了短暂的理智,可这理智,在看到镜中美丽妖媚的她时,荡然无存。 他清楚明白自己已经无法自拔,不管她是不是夏木,不管她愿不愿意,她只能是他的。 却没想到,柳晏在内丹留下的苦痛与思念,也随他的感情强烈起来,变得更加无法排解,无法满足。 他高高昂起下巴,虚虚张开的嘴唇,潮湿殷红,随着喉咙里溢出的沙哑闷哼,眸中的水光愈发灼亮鉴人。 双脚在塌面蹭动不休,蓝色脉络在薄薄紧绷的皮内,狰狞浮起,根根分明。 “棉棉你在哪儿……” 眼角再度流出清泪,浸湿了他的鬓角,嘴唇喃喃,发出无助的哽咽,令人闻之心酸。 拿着棉棉衣衫的手,却在做着猖獗的动作,幻想着她的存在,愈发放肆。 清透水光,在薄弱的光线下,如凝在眼眶的泪珠,眼看就要滑落下去…… 晨光终于照进了他的窗台,把他凌乱粘连成一团的长睫照得根根分明,失焦半睁的眼眸,也如同吸收到了光华,逐渐凝起了光亮。 一双洁白的光脚,停在了长镜前。 镜面慢慢浮出了画面。 一座高高的石塔,上端原本紧闭的窗扉,被一只手从里推开撑了起来。 男人苍白憔悴的脸庞,浮出了如梦初醒的笑意。 他何时变得这样笨,竟没想到让隐灵回来再看一眼。 视野穿过窗台,来到了屋内的床榻。 上面躺着一个和衣而眠的女子。 女子睡的香甜,颊上浮着薄薄红晕,眉宇放松,朱唇微抿,看起来睡得非常沉。 男人唇上的笑意慢慢僵住,眉宇的宠溺被怔愕盖去。 那方才开窗的人,是谁。 镜中视野迅速拉高拉远,将屋内所有角落尽数照入镜中。 除了雪葵和她,没有其他人。 离焦迅速拿出北帝的真身,认真探了探,发现里面的确有两个灵,北帝问魈以及柳晏的。 不是他们,会是谁? 男人长腿往外一迈,身形顿时化为一道光,急速往石塔方向而去。 他从窗台飞了进去,双脚落地的时候,便将这里做了结界。 没有其他人。 他利目往四周扫了扫,下一瞬,目光止在了屋中的圆桌上。 上面有两只使用过的杯子,杯中都有半杯茶,探手一摸,其中一只还有余温。 他双手缓缓握成了拳,转身大步往床榻走去。 走到榻前之时,蓦地看到了塌旁墙上挂的短镜上,有个披头散发,什么都没穿的男人。 仔细看,他苍白的脸上,全是干涸的泪痕,眼睛是刚哭完的红肿颓败。 活像一个被玩.弄过后遭到了遗弃的怨妇。 离焦涨红了脸,忙不迭用灵力把自己拾掇整齐。 他才不是像柳晏北帝那般不懂自尊自爱的傻子。 对镜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神态,他才背手靠近床榻,把目光重新放回塌上之人。 不知为何,看着她恬静的睡容,昨夜熬人的思念,在这一刻变得微不足道。 床沿微微下沉,他坐到了床沿上,一只修长的手,轻轻绕到她的身侧撑住。 男人的宽肩朝塌上平躺的人儿低了下去。 两片微张的嘴唇,小心翼翼地凑到了她淡抿的唇上。 可以看出他有些紧张,舌尖快速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压抑滑动的喉结,不小心漏出一个短促的喘息。 最后,他也没吻下去,只是女人口鼻上呼出的甜息,已令他陶醉之极,半阖的眼眸泛起了旖旎涟漪,方才还发白的嘴唇,早已兴.奋充血。 撑在身侧的手,忍不住伸出一指,用指腹轻轻托起女人的耳垂,伸舌舔了舔上面那颗胭脂痣。 女人不适地闪躲,拧眉发出不满的娇哼。 下一瞬,她的眼睛就睁开了一道缝,一点也不意外地不睨了他一眼,然后又重新闭了回去,身子撒娇似的在他下面扭了扭,扭成侧卧。 “别吵我……”她低低嘟哝了句:“让我再睡会儿……” 男人眉峰一挑,原来她早知道他来了,却还能心安理得继续睡,说明方才来的人,是个普通客人。 他嘴唇一咧,笑得是心花怒放,把滚烫的嘴唇,压到她耳朵上,用暧昧的气音徐徐道:“……我陪你一起睡,可好……” 她皱眉正要说话,男人的嘴唇就蹭上了她的脸颊,身体也慢慢地要欺下来。 她才刚睡醒,身体还没什么力气,软软地推拒着:“不能,要起来了……晏,别这样……” 身上的男人蓦然一僵。 ----- 作者有话要说: 第82章 转机 · 棉棉做了一个梦。 梦里, 她回到了和柳晏在灵识空间的第一次。 他仿佛早就知道她会来找他,长发半披,不着寸缕, 静静立在水面。 雾气轻薄,白皙的皮肤焕发着一层薄薄的绒光。 我很快要走了, 柳晏。棉棉轻声对他道。 他的目光如此恬静, 空气却随着她的靠近逐渐升温, 雾气渐浓,将他们的皮肤蒸熏出细细的水珠。 ——因为紫微北帝,是吗。 棉棉哑然看住他, 看着他眼周皮肤逐渐变红。 ——辰之前,留在这陪我好吗…… -- 第196页 原来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是为问魈而来。 也知她将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抛弃他,所以他从未问她是否爱他,而是卑微地求她多陪陪他,回去看看他。 而她却在今日才知。 她抚摸他的脸,与他含泪的星眸静静对视,里面压抑的悲伤,叫人心碎难过。 对不起, 柳晏,我不能留在这里, 我不能陪你了…… ——不,棉棉…… 他搂住她,有液体打在她肩上,耳边的声音, 悲痛欲绝。 ——别走,求你…… ——不管你是为谁而来, 我都不在乎……只求你不要离开我…… 棉棉心如刀割,与他紧紧相拥,缠绵沉沦。 这,一阵动静将梦境搅散。 她吃力睁眼,看到了一个不着寸缕的男人,直挺挺地站在榻前,正扭脸朝墙上的镜子看。 会这么大咧咧不穿衣服走动的,只有一个人。 是了,她和他约好早上见面的。 棉棉暗叹,重新闭眼遐眠,心里流淌着甜蜜的安心。 她不会告诉他,昨晚她以为他会食言来找她,所以她只穿着肚兜,也没有好好盖被子,给他一个拥她入眠的理由。 只是没想到等来的是安童,然后听他讲了一整晚夏木。 虽然感觉出安童仍有不为所知的隐瞒,但可以确定,夏木就是她自己。 她穿书是为了弥补当年穿越过来,酿成的大祸。 当初问魈因她而生了执念,分离成两半,如今,她要让他放下自己,并使离焦和北帝重新合二为一。 “叮咚——” 忽然,周遭一切都凝滞,耳边响起系统的电子提示音。 棉棉吓了一跳,系统这个候出现,不可能是好事。 “恭喜宿主,您悟得了本次穿书的最终奥秘,本系统将给予您额外奖励。” 喜悦来得太突然,棉棉简直不敢相信:等等!我想问问,我上一次穿越是怎么回事,能帮我恢复记忆吗? 系统顿了顿,显然是没想到她会有这个要求。 “那是此书的‘前传’,对宿主来说,是已经完成的任务,系统无法给你恢复记忆,因为消除记忆,是宿主你提的要求。” 棉棉眉目一凝。她自己提的,看来当对她来说很痛苦。 棉棉:那,我可以问一些‘前传’里的问题吗? “和本书后续剧情没有关系的,可以问。” 棉棉:那次穿越是不是也带着系统任务? “并没有系统,不过,” 系统语气略显犹豫,似乎是在思索应不应该回答。 “原本是有的,你进入的本来是个选择类的系统,但因难度太低,临改了设置。之前的穿越者进行这类穿越任务,都选择了容易的那一项,事关男主的都不选,以至于书中世界无法运行,系统便将一切重置,尝试用‘真人穿’,且不予配置系统以及攻略任务,让穿越者在剧情中自主选择走向和结局。” 没人选的……该不会是撩拨离焦吧?棉棉苦笑道:然后我就倒霉地走了这条路,对吧? “不。”系统回答,“当的选项是这样的:一,让安童用半生修为助你回家,攻略成功可得到财富。二,让问魈,也就是离焦用终生自由做交换,助你回家,攻略成功可提任何一个要求。” 棉棉听到这里,怔住了:我提的要求就是…… “你的要求就是忘掉这里的一切。” 棉棉:看来我当真的很伤心。 “之前所有宿主都选择了第一条。”系统道:“到了你这里,虽然没有系统提示,你不知离焦是男主,但系统观察室认为,你会选择安童,毕竟他是你暗恋对象的前世。离焦虽是优秀,却性格阴鸷,难以打动,稍微接触便会被他吓跑。” 那我……棉棉犹豫道:我当是选择了离焦吧? “你没选,是离焦选择了为你付出。” 棉棉目瞪口呆。 “你成功回去了现实世界,但把书中世界完全打乱。按书中剧情,离焦失去自由后,将会在三万年后得到雨朦的救赎,并因此结下情缘。不成想,不到万年,离焦便没了生存欲望。这里你应当知道了,女帝将他剥离后,恢复了问魈身份,此事才揭过。不过,还是有影响,他直接将男主地位舍弃,让给了原本的男二:重生者离殊。” 棉棉把系统的话消化了好久:当我是怎么离开的?柳晏也是前传里延伸过来的人物吗? “抱歉,这些涉及此书后面的剧情,不能透露。”系统道:“宿主可还有其他问题?” 棉棉长长一叹:没了,公布奖励吧。 “从此刻开始,宿主可不受间限制与离焦亲密接触。” 棉棉欣喜地几乎要跳起来:太好了!终于可以怀崽了! “但是。”系统忽然又道:“相对地,系统要缩短你的攻略间。” 棉棉一脸黑人问号:什么叫相对?不是说奖励吗? 系统却不理她,继续道:“你的攻略间剩余十五天。十五天后,不管你是否完成,都会开启新的攻略任务。” “最后,友情提醒一下宿主:最好别让离焦知道你是夏木,夏木这个身份,会增加你的攻略难度。” 系统消失后,被定格的周遭,恢复了间。 棉棉一头乱,思考着系统说的话,床榻蓦然下陷。 -- 第197页 有人坐了下来,俯身欺向她,熟悉的热息呵在她脸上,她以为他是要亲下来,没想到耳垂一软。 他就喜欢舔她耳垂上的痣。 她痒得扭身闪躲,没有心情和他玩:“别吵我,让我再睡会儿……” 他却不放过她,嘴唇压到她耳廊上,故意放慢说话速度:“我陪你一起睡。”又歪下头来找她的眼睛,语气暧昧中又带着孩子气的撒娇:“可好……” 她太熟悉他的“撒娇”了,他越是这么娇这么柔,待会儿他腰上的力气便越大。 棉棉赶紧推拒:“不能……”阻止压来的胸膛:“要起来了晏,别这样……” 上方的男人蓦然一僵。 突然的安静,让棉棉狐疑睁眼。 一张倾世俊颜就在咫尺之外。 红唇浅笑,长眸微弯,勾魂地媚人。 然仔细一看,流转的眼波,分明漾着阴鸷的寒光。 棉棉眉目大醒,慌忙缩身:“离焦……”下颚猛地就被一只大手牢牢掌控,力气很大,直把她并不瘦的脸掐得变了形。 “原来是他。”他低低哼笑,男人的气息喷薄在她唇鼻上:“小仙还真没想到……快告诉小仙,他是怎么做到的……” 另一只手摸上她的衣领,两根手指滑入衣料边缘,抚弄她紧张绷起的锁骨,声音柔若呢喃。 “快告诉我,棉棉……” “昨晚,”他的眼中闪过无助的泪光:“他让你快乐吗……” 棉棉用力摇头,模样不卑不亢:“他没来,我刚刚睡迷糊听错……!” 刺拉——! 随着一声衣料碎裂的巨响,就像被一股蛮劲撕扯般,棉棉身上的三层衣服齐齐裂开,自领口直裂到了腹上。 棉棉惶恐尖叫,缩身要抱住自己,手腕却被他用法术控制,按到了身体两侧。 “你说,他没来……” 他伸指探下去,勾着裂口,往一侧轻轻拉开,圆满自裂口泄露了出来,随着女人紧张的呼吸无辜颤晃。 点点殷红,如被揉碎的花瓣,缀满了她凝脂般白嫩的皮肤。 他抬目,幽深无底的黑眸,冷冷睨着她:“这又是什么……?” “是你留下的……”她泫然欲泣,声音娇弱可怜,惹人怜惜:“仙君难道忘了吗……” 他眉头微微一皱,脸上浮出不满,声音含着荒谬:“小仙岂会忘了。” 衣料蓦地又是一阵巨响,口子下拉到了腿上。 修长的手指顺着裂口下去,来到尽头,轻轻挑开衣料,大手一勾,把她的一只腿,从里拉了出来。 “看见了吗?” 他柔声问眼眶盈满了泪的棉棉,伸出另一指,点了点缀在内里一朵小小的红梅上。 “我留下的,只有这个……” 他无奈叹了口气:“棉棉,你真会撒谎……”上身缓缓朝她俯下去,没有放开那只腿,随着他的低身,跟着往下压去。 “你对他也是这样吗……”他抵着她的额头,双眼凝着哀愁,深深看进她眼里:“还是,你只是对我残忍……” 棉棉的尾椎骨慢慢被推离了床面。 “不要……”她羞耻难当,满脸绯红,抗拒挣扎:“放开我……” 殊不知她的模样美艳夺目,水眸中荡着能将男人心智吞没的浪潮,那软软的急促呼吸夹杂着低低的哼吟,无人能不受她蛊惑。 他喉结滚动:“我不会放的……”鲜红的舌尖,舔去了她眼角溢出的泪,嗓音沙哑而邪恶:“我要把你的小嘴填满……” 他在她的目光下,将嘴唇凑了下来。 棉棉下巴仰得无法再高,下唇紧紧咬住,呼吸愈发凌乱无力,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潮红一片。 男人呵出的气息滚烫地似能将她烧灼…… 他舔了舔唇:“棉棉,喜欢吗……” 她虚虚半睁着眼,潮湿的红唇动了动,弱弱吐出小猫般似的“……”。 他心一动,眸光痴傻:“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她却咬住嘴唇,不肯说话了,只是一双水当当的眼眸直勾勾看着他。 他呼吸一促,俯身凑过去,捧住她似能滴出血的脸,声音都不觉颤抖:“棉棉…你再说一遍好吗……” 她深深看着他,下巴一扬,吻上了他的唇。 他讶然一顿,紧接着,一只灵动的小舌,伸了进来,娇哼着触上了他口中的舌尖。 -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超甜哦~~离焦实力演绎什么叫撒娇,想看吗? 第83章 渴切 · 松开束缚她的灵力, 身下的女人似受到了鼓励般,软臂绕上了他的颈项,牢牢将他箍着, 亲吻他的唇舌,伴着声声娇嗔, 逐渐更深地探入他唇中。 离焦心砰砰乱跳, 浑身肌肉紧绷, 但他不想破坏此刻的幸福。他发现,这和他们第一次不一样。 他能看到她的娇媚,能看到她对自己的渴望, 看到她对自己的爱意。 虽然她的样子和从前不一样了,可眼中这炽烈的渴切,分毫不差。 那时,他以为这是邪魔,冷漠地把她推开了。 可当她说她要回家,他愤怒地用尽卑鄙手段困住她,他才发觉心存邪魔的是自己。 可一切都为时已晚。 他日夜悔恨,万年无法走出,随着心死, 他渐渐感到这无尽的生命,了无生趣, 在被姑姑剥离毁灭的时候,他没有反抗,心中只有轻松。 -- 第198页 没想到,他竟能再次见到她。 这次, 他愿赌上所有,绝不让她离开。 离焦被强烈的幸福感包围, 手臂忍不住箍住她的头,叼住她的甜舌,吸吮她的甜美。 两人似谁也不愿认输般,相互掠夺,搂抱的动作愈发地狂,男人毫不留情,不堪一击的紫色纱裙在男人的大掌中顷刻四分五裂。 相对比,女人的进攻没出息多了,她早就摸上了男人的衣领,可她几乎没有什么力气,第三颗扣子怎么也打不开,只能胡乱地摩挲揪扯,发出焦急的低哼。 可就是这样,才令他更加无法自持,半敞的衣襟内一片艳丽的红光,蔓延到了他整个脖项,喉咙里滚出一声声难奈的呼吸。 “嗯…”他发出沙哑的气音:“棉棉,你是故意的……”他咬上她的下巴,深深嗅着她的香气:“你太坏了……嗯!”他突然浑身一颤,胸口一阵发麻。 她的手忽然顺着他的衣襟…… 他不可能受得住,仓皇地隔着衣服握住那只大胆的手,嘶哑低唤:“不棉棉……” 可他怎么可能制止得住一个就是想看他失态的女人。他愈是受不住,她愈是想看到更多,迷离醉眸紧紧地凝视着他,不愿错过他脸上一丝的变化。 “哈……”男人脑袋一片空白。 羞耻令他想要制止。 爱意又令他想放纵。 他被这浓烈的爱潮冲击地手足失措,生涩地呼吸秩乱。 轰—— 房屋忽然一阵动荡,就像地震一般地动山摇。 两人同时一惊。 有人在攻击石塔? 棉棉原本绯红的脸,迅速转白。 是柳晏吗? 一定是他,她和他约好见面的,而她却在这里和别的男人…… 撑在她上方的男人,嘴唇仍吻着她,但动作已克制许多,眉宇间浮着一抹不情愿。 “看来得晚点*你了……” 他的声音恢复了温煦轻徐,长指抚了抚她额上的碎发,视线在她脸上流连,发现她神色的担忧,以为她是在担心自己,柔柔一笑:“没事,很快就能处理好。” 长臂眷恋不舍地紧紧将她的身子一绞:“乖乖在这等我,知道吗……” 下一瞬,两人的衣服都恢复了完好。 起身欲走之时,袖子被一拉。 他微讶,回头看去,看到一双含着不舍的水眸。 “我一个人在这有点害怕……我能去归晏山吗?” 说到后面这句,她似想起什么地一阵慌乱急辩:“我不会打扰夏木的,我只是想去泡一下仙泉。” 说着又加一句:“我会隐身不让她看到我,我保证!” 被她这么一提醒,离焦这才想起,她还不知夏木的事,眼底蓦然闪过一道异光,勾唇一笑。 “恰好,我也想带你去那里的一个地方。” 说完,他便朝她挥了挥手,随着一声:“听话等我……”视野一阵变换,眨眼之间,棉棉就来到了归晏山山谷的屋子里。 看着棉棉自眼前消失,离焦心里一阵惆怅。 若不是怕外面的人使诈,他真想把她变成一根羽毛,藏在他的心口处。 轰—— 又是一阵地动山摇。 他轻叹了口气,抬目转身之际,脸上已恢复了如常的平和,大步走了出去。 结界在跨出门的瞬间消失,而半空中,密密包围着石塔的天兵,随着木门的开启,纷纷举起武器做好了防备。 离焦对此毫无意外,甚至懒得去看那些人,只是淡淡地望向为首的华服女子,他的姑姑,问觞。 “陛下晨安。” 离焦恭敬地行了个礼,举手投足的濯濯清雅,言语之间从容寡淡。 “许久不见,您似乎清减了?” 问觞看着檐下男子,沉重郁结的胸口,难受地有些发疼,一向凛然不迫的眉眼,流露出一丝哀愁。 倘若那异世物不曾降临,问魈又怎会变成如今这般,四分五裂,几番疯魔。 “离焦!”问觞身后的真德走出一步:“现命令你立即放了北帝,并交出罪奴知棉!天帝已知北帝受你和知棉所害,颁了旨意让本将军全权追查此事!” “谅你是北帝分身,体内有他一魄,陛下才放你一马,但你若不思悔改,别怪本将军赶尽杀绝!” 离焦淡淡一笑:“放了北帝,清除了他的魔念,你们就认为万事无忧了吗?” “你们可曾想过,为何堂堂紫微北极大帝,只是渡劫失败,就昏迷不醒?” “为何三千年前,他要瞒着陛下将我养回来?”他轻轻一哂:“你们不会真的相信,他是为了让小仙替他挡那点天雷吧?” 真德被他云淡风轻的态度刺激地想回怼,被女帝抬手制止了。 “没错,这些,本君还不甚明白。” 问觞冷道:“可现在不是谈论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带他去元始天尊那里,让他师父给他涤净魔念。以他御灵的能力,只怕如今正在悄悄吸敛魔刹之气,不消多久,便会堕入魔道。” “他若是入了魔,将是天地间的大祸。” 问觞眉目冷厉,言辞沉重:“当年你父母为了避免这个大祸,付出的是他们的生命!若是因为你的自私,酿成了这种结果,你于心何安?” 离焦哂然,摇了摇头:“没用的,他会想尽办法从你们手中逃出来,重新回到蓬莱岛。” -- 第199页 问觞脸一白:“为何,就因为那个叫知棉的精灵?” 他缓缓摇头:“因为归晏山。” “归晏山?”问觞皱眉道:“我知归晏是当年赋予你御灵能力的神山,可与此事有何关系?” “说到这里,就要回归到我与北帝之间的关系里面了。” 离焦调整站姿,清了清嗓子,接着道。 “真德将军方才说,小仙是北帝的分身,体内只有他的一魄,关于这一点,小仙并不同意。实际上,即便我体内只有一魄,他也都是从小仙这里分出去的一部分,而小仙才是他的本体……如今的他,是被陛下易改过的,不是真的他。” 问觞讶然,这一点,她倒没有想过。 他抬目望向屹立在遥远天际里的归晏山:“这一点,归晏山神便可给小仙做证明。直至今日为止,能使用神山灵力的,都只有小仙我。” “我想,正是这个原因,北帝才会在三千年前,瞒着女帝陛下,将本小仙养回来,在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动了要与我合体的念头,想要得到神山的灵力……” 说到这里,他眉眼一弯,笑容如春风拂面,明媚动人。 “所以,陛下对小仙发难是没用的,把他带到玉清圣境也是没用的……用不了多久,他仍会来找小仙……” 问觞容色沉冷僵硬,背在身后的手早已握紧。 她真的没有想到,问魈的心思竟是这座归晏山。 他为何想得到神山的灵力? “一派胡言!”真德冷哼:“陛下,不要相信他的话,他是在找借口霸占北帝的灵识。令北帝性情大变的是知棉!她就和当年的异世物夏木一样,是个祸害!只要把她逮住杀了……!” 一道刺目的强光突然朝真德急速射来,真德还没反应过来,腹部便一阵剧痛,整个人被强大的冲力击飞了出去。 四周的天兵也被这道光的威力波及,哀声一片地震飞出去,就连有圣光护体的问觞,也被震地踉跄了两步。 问觞回头看了看在地面上擦出了一道长长的沟壑,整个人深陷泥土,口吐鲜血的真德,心下无比震撼。 只一招,就把真德打地倒地不起,可见他的灵力又增加了不少。 看来,归晏山真的受他所用。 再望回石塔屋檐下的男子,他的面目仍旧温和带笑,只是那双眼,比方才多了一丝阴鸷的冷意。 他发出略显歉意的两声笑:“真抱歉,本小仙最近,也被知棉迷得神魂颠倒了……” 说到这里,他唇上的笑意,眼见地消了下去,俊逸的面容,变得阴冷至极。 “听不得别人说她半句坏话……” 天兵们围拢在四周,战战兢兢正要围攻过去,女帝扬了扬手。 “都退下。” 她沉沉看着离焦,道:“本君姑且相信你的话,你认为应当如何处理?” 离焦顿了顿,道:“陛下放心,方才我也说了,我才是他的本体,他要入魔,还得问过我……” 问觞怔了一怔,蓦然明白了他的意思,神色松了不少,但转念一想,眉宇又凝了戒备:“你的意思是,只有合体才能清除他的魔念?” 离焦不置可否一笑:“昨晚我是这么想的,如今,我又不这么想了……”他眸底晃过一道绮光,声音柔煦:“我可不想让他如愿以偿……” “什么意思?”女帝不耐烦道。 屋檐内的男子缓缓掠了出来,颀长的身姿在风中俊逸非凡,脸上的笑容温和无害:“小仙的意思是,小仙和陛下现在是盟友了……” 他伸出一手,掌心慢慢出现了一片缺了一角的晶莹雪花。 他垂眸看着它,低徐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玩味:“小仙很愿意帮助陛下,给北帝清理清理他的脑袋……” 临近傍晚,归晏山谷的宅子里,一道白光急匆匆地流窜着各个房屋角落,最后落到了花园的高墙之上。 落地之时,白光变成了一名男子。 男子高大挺拔,身上轻薄的天青锦袍,把他肩宽腰窄的身形勾勒地格外遒劲,泛着瓷样光泽的俊颜,眉目如刻,唇红齿白。 可此时,这张俊脸不太平静。 他在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下颚紧绷,双眸沉冷,只在凝眉张望之时,眉宇间会流露出一些焦灼,瞥到天边的夕阳时,他的嘴唇会不安地紧紧抿成一道线。 他深吸口气,喉咙暗咽,垂眸思忖,接着又化作光影飞速离开。 光线阴翳的山谷谷底,雾气浓重,一个紫色身影,在快速地往下走着。 -------------- 作者有话要说: 撒娇没能写上……下章你们会满意的! 第84章 神山的禁地 · 棉棉担心攻击石塔的是柳晏, 到了归晏山,遂入灵识空间寻他,想让他到归晏山找自己。 却发现他的灵识空间和他死了之后一样, 空白一片。 柳晏根本就没复活。 那昨天她遇到的人是谁? 棉棉心里害怕,悄悄回到石塔。 结果她来晚了, 石塔附近一个人都没有。 这时, 雪葵在石塔远处的地面发现了异样。 棉棉过去一看, 只见地面有一道打斗留下的沟壑,上面还带着新鲜的血迹。 棉棉心神不宁,焦灼不安, 握着他的血晶子,心里充满挣扎。 -- 第200页 她知道,只要把血晶子植入身体,就能知道他在哪里,究竟还在不在人世。 可同时,他也将知道她的去向。 最后,她没把血晶子植入身体。 在石塔逗留没多久,她就带着雪葵回了归晏山。 直觉这座山和她的灵识空间存在着某种联系,或许这里有她被这个书中世界羁绊的真相。 原本她想好了要和柳晏一同探索这座神山, 现在,她要重新把柳晏当做已不在人世, 让自己别再依赖他。 她往山顶飞速掠去,准备从那道枯竭的瀑布源头开始摸索。 没想到,上到一半就遇上了阻力。 归晏山山下生机勃勃,绿林湖泊, 仙雾袅袅,山上却是冰天雪地, 完全没有生命。 穿过云层,上到了云层之上,更是狂风暴雪肆虐,山体峻峭难行。 知棉天生不畏冰寒,但不知是灵力太弱,还是神山的阻挠,她的灵力发挥不了作用,别说飞天遁地,走路都寸步难行,眼睛更是睁不开。 正准备放弃,棉棉突然想到之前没有想到过的一个点。 在她的灵识空间里,她是一株攀附在一座峭壁山峰上的紫藤,她最顶端的枝头刚好冒出了云层,所以她能看到云海之上的这座雪峰。 若这座归晏神山,真是她灵识空间里的那座神秘雪山,那么,相对而言,从归晏山的角度往外看,应当也能看到她攀附的那座山峰。 棉棉迅速爬上一块冰石,站在上面尽目往山外眺望。 什么都没有,只有无边无际的云海。 会不会是今日的云太多?或是,在山的另一面? 不过,转念一想,蓬莱岛似乎没有第二座像归晏一样,插.入了云层的高山。 难道是她想多了,归晏山和她灵识空间里的雪山没关系? 应该是了,她是在韶光湖长大的,灵识空间不可能扯上蓬莱岛。 这时,一直跟随在身边的雪葵,似发现了什么,忽然朝一侧冰川峡缝中跳了下去,没一会儿又跑上来,咬着棉棉的袖子,示意她坐上它的背脊,它带她过去看看。 她随它下去了,在厚厚的冰石之中,看到了一截柱子,竖着浅浅嵌在冰石面上。 棉棉在四周又找了找,很快在上面一点的地方,看到了一截断裂的屋檐,综合来看,这冰雪下面很可能有一座亭台或者是小阁楼。 看来,这里在很久之前气候和环境不是像现在这般严酷。 这时,雪葵又好像找到了什么宝贝般,在用爪子拼命刨着冰雪。 棉棉走过去看,是一块长长的黑色牌匾。 随着雪葵快速的挖刨,上面的朱漆色隶体大字一个接一个露了出来。 “天清日晏……” 棉棉抹着牌匾上的碎雪,低声念字。 “丝柳隽隽……” 话音刚落,棉棉手腕和胸口同时发烫。 连忙拉起袖子,是腕上的线在发光,摸入衣襟,竟是柳晏的血晶子在焕发红光。 棉棉吃惊看着它们,这牌匾和柳晏似乎有什么关系。 这时,棉棉感应到掌心的血晶子在向她传递强烈的讯息。 她缓缓起身,怔愣着朝山下一个方向望去。 它在叫她去山谷的最深处。 远在唐宫协助龚老驱魔的离焦,心口突然一阵收紧,紧得他有些发痛。 护着雪花的正道圣光因他的心神不宁一阵闪晃,罩在他们四周的金色符纹色泽变弱。 圣光外围浮动的几缕煞气感觉到圣光薄弱,杀气大增,狡猾地想趁此钻入离焦的印堂。 一旁的女帝和岛主等人吃惊,纷纷出手消灭煞气,并助他稳住心神。 然而离焦似出现了力竭,面色不好看,眼眶还泛了红,眼看是继续不下去。 龚老对他示意,两人同时收了法印,暂停了驱魔。 大家问离焦方才发生了什么,为何突然不适。他没有回答,看了看外面临近傍晚的天色,匆匆说了句明日再来,便飞速离开了。 “他的内丹在作祟。”龚老叹道:“这个内丹在借他身体发泄怨气。” 问觞眼睛微眯,利光毕现,唤出数位隐灵:“跟踪他,把那个藤精找出来。” 根据血晶子的指引,棉棉快速往谷底深处掠去。 谷底深远似没有尽头,不停往下走还是有路,周围的树木越来越高大,雾气缭绕,静谧幽暗,抬头看去,看不到树梢,更看不到天际,只有朦朦胧胧的晕光。 渐渐地,路面越走越平,灌木乱草也渐渐少了,一路上都能看见的溪流也没了,但奇怪的是,溪水叮咚流淌的声响一直都跟着她。 眼看天色渐暗,看来此时太阳已西落,棉棉开始担忧离焦已经在找她,犹豫要不要下次再来。 刚这么想着,脚下忽地“啪嗒”一响,她踩到了水。 凝目往外一看,原来她走进了一面湖。 雾气氤氲,一眼看出去,竟看不到这面湖的边际。 棉棉怔住了。 这里,不是柳晏的灵识空间吗? 后头的雪葵欢快地奔了进去,静谧的谷底响起了肆意的踏水声,湖面荡漾着一圈一圈泛着柔光的细纹。 握着血晶子的手微微颤抖,她身形晃了晃,失神地往前走了两步。 “……晏?” 她嘴唇不由自主发出声音,双眸布上了水雾。 -- 第201页 “是你吗……晏?” 她颤声呼唤,越走越深,直至看不到任何边界,仿佛置身于另一个空间般,她知道,她已身在湖中心。 可是,为何没看到那棵参天柳树。 她不会记错,这里就是柳晏灵识空间的地方。 在她还是一棵小嫩芽的时候,他就已经挨着她,用他只比她粗一点点的枝干托着她了。 他们就是在这湖水上,缠绕着生长。 他粗大的树干,柔软的枝条,是她的家,她的依靠。 一道水线自颊上迅速滑落,打在了她颤抖不止的胸襟上。 “柳晏……” 她想高声呼唤,喉咙却哽塞难言。 “不是你把我引来的吗…为何又不出来……” 四蹄踏水的声响,由远及近传来,眨眼功夫雪葵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 它看起来很急,低鸣着直拱她的膝盖窝,要她往前走。 她知道它定是发现了什么,跟着它往里跑去,紫色身影很快消失在浓雾之中。 她走了没多久,岸边急速掠来一道人影,是循着棉棉的踪迹,寻过来的离焦。 落地的瞬间,他脚下一软,“哗啦”一声跪倒在水中。 尽管双手及时支撑,仍是跌得狼狈,整个身体都被溅湿。 正欲站起之时,忽然身形一滞,苍白的嘴唇溢出了鲜血,顺着下巴如断线的珠子,滴滴答答落到了水中。 他胸口痉挛抽痛,弯曲的背躯不住抖颤,可见他在强撑。 事实上,就在刚才,在下来谷底的路上,离焦已经撑不住吐血昏迷了一次。 因为这谷底,是神山的禁地。 在他从师尊手上继承这座神山之时,他老人家就嘱咐过他,谷底是归晏神山的神灵沉眠的地方,神秘莫测,灵力强盛而霸道,绝不可进入其中,否则将对元神造成不可逆的损坏。 这是离焦第一次下到谷底,他从来没进入这么深,不知将会发生什么事。 在昏迷的那一刻,他的确有种元神被烧灼吞噬的灭顶之痛。 然而,不知是潜意识放不下棉棉,还是他熬过来了,很快他惊醒过来,烧灼感稍微减轻了点。 最让他感到意外的是,他能通过内丹,感应到棉棉的位置了。 这让他欣喜若狂,更加不顾一切冲到谷底,进入道谷底最深处。 此时再次吐血,但对棉棉的执念,令他生生忍下了昏过去的那股劲。 他紧闭着仍滴着血的双唇,不让自己发出半声软弱的喘息呻吟。 布满了血丝的利目,死死盯着倒影在湖面上那张苍白失血,却悍戾刚硬的面容。 喉咙震动,血唇缓缓扬起了弧度,阴鸷乖谬的笑声从胸膛滚出。 “既然弄不死我……”男人不屈的声音,从牙缝里一字一顿挤了出来:“就乖乖为我所用!” 下一瞬,他自水中一跃而起,往里飞奔而去。 棉棉随雪葵往里跑去的时候,手腕的线忽然灼热起来。 一定是代表柳晏就在附近。 她心跳加速,向四周大呼:“柳晏!” 就着这时,她瞥见浓雾之中,依稀出现一个人影。 她连忙止住脚步,正要唤那人,蓦地发现,这个人影看起来不像是男人的体型。 更像是一个少女,而且是个短发的。 是夏木。 棉棉凝视着她,心里并没有多紧张。她已经做好了和从前的自己见面的准备。 她出声道:“你是夏木吗?” 她没有说话,双手自然下垂地放松站着。 棉棉大胆抬步上前,忽然她就动了。 她在朝一个方向看。 或许是因为知道这个人是自己,棉棉一眼看出,她有点紧张。 棉棉顺着她目光的方向望去,下一瞬,她呆住了。 那边出现了一个身形颀长的男子,正负手缓步走向少女,于少女身前三尺之外站定。 尽管同样离得太远看不清面目,但那身姿气度,显然是离焦本人。 棉棉一阵尴尬,原来她误闯人家的约会地点了。 虽然她挺想围观,可本着她如今是爬床贱奴知棉的身份,表现地这么大度也不好。 正想趁离焦没发现她之前离开,那边的夏木忽然转身,往一个方向跑去。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她的动作很干脆利落,就像在冲刺一样。 而离焦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棉棉皱眉。他们干什么?吵架了? 就在这时,夏木突然用力一跳。 动作决绝,瘦削的身体在半空中划过一道轻巧的弧线,下坠之时,身体一松,四肢呈放松状态地任自己坠落。 棉棉浑身一抖。 这动作不是在避开什么坑,像是在跳楼。 棉棉感到窒息,迅速瞥向那边的离焦。 仍旧一动不动,静静立在那里看着。 下一瞬,夏木仿佛遁地一般,身影没入了地面。 消失了。 棉棉讶然,夏木会灵力吗? 再看离焦……也不见了? 棉棉按住发寒的心口四处张望,愈发感到不对劲。 夏木奔跑没有声音,他们出现的整个场景,仿佛是默片里放映的影像。 如果他们不是在玩她,那方才她看见的,或许不是真人。 -- 第202页 难道他们当年曾在这里活动过,所以留下了影像? ——当时离焦说,夏木若想回家,必须消除畏高的恐惧,找个和深井一样又黑又深的地方跳进去。那段时间夏木为了克服畏高,跟着他做了许多残酷的训练。 这是安童昨晚告诉她的。 在听了系统说,离焦主动为她舍弃终生自由,还失去生存欲望,棉棉还认为安童所言不可信。 如今看来,离焦当年对夏木或许真的很残忍。 之前他们一同唤出天马由琼星台回唐宫的路上,离焦不也故意使坏,把她吓哭了吗。 至今她还记得他那温柔中透着阴戾的笑容。 想起她坠井后在医院醒来那段可怕的日子,棉棉心里便堵得慌。 那时她每日做噩梦,不敢闭眼睡觉,看了几个月心理医生才好一些,或许就是被离焦折磨伤害得。 明明她才是受害者,凭什么还要她回来这个鬼地方给他生孩子。 这时,氤氲的白雾之中,远远传来于水中奔跑的声响,并伴随着一个男人的呼唤。 “棉棉——” 棉棉心一提,是柳晏的声音。 可离焦的声音和他是一样的,今天早上,她便是因此认错了。所以来的不一定是柳晏。 棉棉赶忙带着雪葵往湖的边界跑去,躲到了一片灌木丛后面。 她打开手心看了看血晶子,仍是红的,腕上的线也依旧灼热。 这究竟是代表什么呢。 “棉棉——你在哪儿——” 很快,雾气中跑来了一个男人。 这回棉棉能肯定是真人,能看到他从浓雾中急速穿过来,带起的风把所过之处的雾气搅得翻滚。 他的面貌衣衫也依稀看得清。 棉棉眯眼紧盯来人,面色慢慢从期待变成了沉冷。 是离焦。 显然他感觉到她就在附近,跑到这边便停了下来,四处张望呼唤,脸上写满担忧。 他面色苍白,衣服又湿又脏,看起来有些狼狈,似乎来的路上不太顺利。 灌木丛后面的棉棉嘴角闪过讥笑,垂下眼帘不看他,在黑暗中沉默不动。 现在还没完全天黑,他有的是灵力,做出这副模样,目的再明显不过。 今晚她不想和他逢场作戏。 等到天黑,她就拍拍屁股走人。 外边的男人在四周跑了一圈,见无人,很快又跑走了。 棉棉正欲起来,不远处忽然传来摔倒的声响。 或许是有水的原因,那声响格外的大,听起来也格外揪心。 接着,声音便休止了,并没有出现想象中的扶地起身的动静。 棉棉有些狐疑,直觉这是陷阱,警惕观察四周,以防他突然从暗处袭击。 但并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 棉棉慢慢从草丛中站了起来,轻手轻脚走过去。 远远地,她站在岸边看到了倒在水中的男人。 趴倒的姿势,大半个头都没入了水中,一动不动,不见一丝生气。 雪葵想走过去瞧,被棉棉一把拉住。 大名鼎鼎的离焦仙君,人称灵物菩萨,法力高深,与万灵共通,岂是这么容易就能出事的? 这时,她看到他头的位置,水的颜色在逐渐变深。 定睛一看,似乎是血。 棉棉皱眉,犹豫了下,从草丛后面绕出来,抬脚下水。 “哗!” 水中男人突然一抖,呛咳着爬了起来。 棉棉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躲回草丛后面,抱着雪葵,摸了摸差点吓没了的心脏,暗骂了一百零一句脏话。 这时,她听见了一阵略显颤栗的呼吸声,以及从水中吃力站起的声响。 就在距离草丛只有五尺远的水中传来。 棉棉慢慢回转身。 透过草丛,看到一个垂着脑袋,双手撑地,单膝跪在水中的男人。 光线比方才又暗下了几分,但她能看清,他紧抿的嘴唇在颤抖,有深色的液体从唇中溢出,顺着下巴滴滴答答落入水中。 仔细看,他的鼻尖亦有液体滴落。 只是这液体,是澄澈透明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85章 湿漉漉 · 棉棉怔怔一愣。 哭了? 她下意识不相信。 凝目看他的眼睛, 他整个人蓦地一缩,手捂住胸口,把脸垂得更低了, 眼睛也隐入了阴暗面。 “唔…”他发出虚弱的闷哼,露出的面色青白吓人, 额角和颈侧浮出明显的青筋。 细听他颤栗的呼吸, 里面夹杂着克制的哽咽。 棉棉握着愈发烫手的血晶子, 心跳的很沉。 这个狼狈彷徨的男人,是那个那个温吞阴鸷的离焦吗,为何那么像柳晏。 柳晏的确对她死心塌地, 但是,他的诡谲和阴邪也同样令她心惊困惑。 细想之下,除了离焦控制欲更明显之外,离焦和他真的很像。 棉棉倏然撇开视线。 他们之间若存在着联系,那就说明柳晏也和问魈存在着关系。 仿佛是在提醒着她,血晶子又更烫了。 棉棉收拾乱糟糟的心绪,默念穿行诀准备离开。 她不能再浪费时间,柳晏还在召唤她,他可能就在这里某处。她一定要知道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为何和柳晏的灵识空间一模一样。 -- 第203页 就在她抱着雪葵要遁走的瞬间,水中的离焦忽然好像感觉到了什么, 朝棉棉这边转过脸来。 一双含着残泪的赤红双目,失神地看住数尺外的岸上,一片半人高的草丛。 棉棉暗暗抽气。 他发现了。 男人撑膝走了过来,而棉棉手上的灵力已聚起。 就在这时, 雪葵从她臂中一挣,跑了出去, 与离焦迎面相遇。 离焦一滞,下一秒,他迅速冲入了草丛。 空的。 但是有一些脚印。 离焦怔怔看着那片脚印,一直紧揪不敢放松的心,骤然坠了下去,长睫慢慢垂下,整张脸的生气也慢慢消失,布上了阴翳的颓败。 他明白了。 她在躲他。 雪葵绕在他腿边,抬起脑袋低鸣:你别伤心,她也在找你。 离焦身形顿了顿,喉结震动,发出晦涩不明的哂笑,苍白的嘴唇勾起淡淡笑意:“你认错人了。” 可那双眼,却是空洞冷漠:“她找的人,不是我……” 雪葵眨着纯洁的大眼,瞅了瞅他,意外地,它没有像从前那般畏惧他:我没认错,她要找的人就是你,只是她还没明白。 离焦对它的突然转变感到蹊跷,缓缓蹲身,抚摸它的皮毛,发现它身上灵力充沛,完全没有被这里的神力影响。 他抬起透着锐光的眼眸:“为何不追随你的主人?” 它没有回答,而是端正地蹲在地上,朝他伸出脑门,并虔诚地低下头闭上眼。 它在请求与他灵识相接,这是在表达它的忠诚与崇敬。 离焦捧着它的头闭眼靠上去,一股纯洁而温暖的灵力,自豹子脑门中传入了他的天灵盖,心口的闷痛,瞬间缓解了许多,四肢百骸都充满了灵力。 离焦松开它:“为何?” 灵物把自己的灵力贡献给其他人或灵物,会对自身造成伤害。 雪葵凝视他:因为你是我的主人,三千年前在袖口山,你就驯服了我。我会易情术,你让我跟着雨朦,搅乱雨朦对离殊的感情。 离焦眼睛微眯:“三千年前我便醒了,并去了袖口山?” 是的,当时你刚和老妖王打完仗,我们在袖口山相遇。后面你吃了雨朦的一瓣真身后,就把这些都忘了。 说到这里,雪葵惭愧地低下了头:抱歉主人,你给我的任务我没完成好……我怕受罚,在这见到你后,一直不敢面对你…… 离焦听明白了,轻叹:“你说的人是北帝,并非小仙。” 豹子脑袋一歪:是你,当时下血契的时候,我进入你的灵识空间,看到的就是此时这个地方。能操控归晏灵力的只有你,不是吗? 离焦皱眉,心中起疑。 北帝的灵识空间,不是和他一样是归晏的顶峰?为何是谷底的禁地? 依棉棉和雪葵进入谷底毫发无损,而他却元神大伤来说,难道谷底禁的,只是他? 看来,他得进北帝灵识空间看看,查清楚三千年前发生了什么事。 正欲说话,黑暗倏地一下,把他眼中的光明全部带走了。 心口再次发疼,眼一涩,温热的液体从里涌出。 又开始了。 他咽了咽一阵阵发涩的喉咙,撑膝的大手手背,浮出了艰忍的青筋。 这时,雪葵似在湖水里看见了什么,咬住他的衣裾扯了扯。 棉棉往里进去了很远,却发现这片浅湖根本走不完。 不管她往哪个方向,湖的边界都会往前延伸。 天已完全黑了,湖面微微泛起了梦幻而纯洁的蓝光,脚踩上去,会溅起点点美丽的萤光。 这让棉棉想起风萝谷的风萝花。 奇怪的影像没有再出现,更没有看到那棵大柳树,而血晶子和腕上的线也慢慢的不那么烫了。 是方向错了吗? 回想血晶子最烫的时候,是离焦出现之时。 难道谜底在他身上? 棉棉无奈往回走,走到一半,她听见了雪葵的声音。 它似乎有些坐立不安,呼噜噜的焦躁呼吸声,从岸边黑暗的乱草中传来。 是她方才躲的那个地方。 棉棉隐身悄声走了过去。 随着越走越近,手中的血晶子越来越烫,她的心也愈发忐忑。 绕过乱草,她看到了地上有一截衣服。 她心一紧,迅速拐过去。 只见黑暗的草丛中,雪葵乖顺地蹲在地上,身前放着一堆凌乱的衣服。 棉棉愣住,只有衣服,人呢? 雪葵察觉了她,欢快地飞身跳过去,用脑袋直蹭棉棉的腿,还在隐身的棉棉吓了一跳,忙蹲身安抚它,并不住警惕张望:“嘘!安静安静……” 没留意到身后半尺外的湖水中,有个男人慢慢钻出了水面。 直到她听见滴滴答答的落水声。 以及一个男人深呼吸的声音。 棉棉屏息回头。 只见晃漾着薄薄蓝光的水面上,立着位湿漉漉的男人。 他通体莹白,乌发如墨,不住有如泪珠般的光点,顺着他湿湿的长发,划过他瘦削而清冷的俊脸,滴到他健硕而又紧实的腰身上。 再勾勒着上面蕴含着力量的肌理线条,闪着莹光,慢慢地顺滑下去。 棉棉喉咙暗咽,将目光移上他的脸,与一双含着幽光的黑眸静静对上。 -- 第204页 棉棉心一抖,他能看见了? 男人潮湿嫣红的嘴唇动了动,发出柔煦清朗的声音。 “棉棉……是你吗?” 棉棉捂住嘴就要闪去,蓦地就撞上了一片看不见的软膜,一下子将她弹了回去,摔在了草上,惊吓中发出一声短促的低呼。 看到乱草一阵摇晃,伴随着娇呼,男人心口一紧,长腿一迈,哗的走上岸,眨眼便走到了那片好似有老鼠在里面慌乱流窜的草丛前。 男人身上的水珠一颗接一颗滴落下来,闪着幽蓝的光泽弹溅在柔软的草叶上,随着双脚徐缓的走动,留下了星星点点的痕迹。 他的目光追随着窸窣摇晃的草丛,俊美的脸上,是忧伤的失落:“棉棉,我这般令你厌烦吗。” 那只‘老鼠’又撞上了结界,显然那是角落位置,她已没有了退路。 而男人修长有力的双脚,还在继续往前走着。 直到来到一片不住有紧张的呼吸声传出来的地方。 虽然看不见她的身影,但是,他能感觉到她的视线,一直流连在他身上,比看他的脸多得多。 说明她喜欢他的身子。 男人高高站立在那里,随着一阵粗重的呼吸,周身肌理在缀着水珠的白皙皮内紧绷而起,缓缓滑动。 一片艳色的光泽,如燎原的烈火般,自胸口腆上绷着刚劲肌肉线条的颈项。 男人下巴微扬,嘴唇微张,虚虚呵着热息,半阖的眼眸,晃漾着绮丽的水光,眉宇间交错着叫人心软的脆弱和渴望。 “棉棉,我想你……让我看看你……” 他抬脚,又走近了一步,地上那紧张的呼吸声,发出了一声藏不住的抽气声。 就在他的脚边。 男人唇角闪过略带一丝疯狂的窃喜。 节骨分明的长手,撑在结界壁上,弯身摸索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86章 不知羞(第一更) · 男人垂眸看着下方的空地, 他知道,她就缩在下面。 她似乎把脸埋起来了,呼吸声克制中带着些微惊惧。 吓着她了吗? 他神色出现失落。方才他还以为, 她一直在看着自己,看来是他想多了。 他知道他的身体实在太张狂。 方才在水中听到她的声音, 就已经无法自持地起了反应, 此时……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 肌理紧绷刚硬, 沟壑道道分明,经脉偾张。 男人的水眸,在黑暗中羞愧闪晃。 可是, 这就是他。 一个对她有着无法排解的邪.思y念的无耻男人。 在她还是夏木的时候,他就深受困扰,痛苦难熬,以为自己被邪魔附体。 现在他不打算再把这样的自己隐藏,不管她喜欢不喜欢,她都只能接受,用他能想到的,最温柔的方式向她表达。 他克制着自己体内的狂念,蹲身摸下去。 他以为他会摸到一个蜷成一团的人, 没想到触到的是一片微湿的温热。 这片温热因他的触碰,而略显局促地往旁撇了开去。 男人泛着微弱蓝光的指尖颤了颤, 心跳骤然一烈。 这是,她的额头? 他愣愣地摸下去,果然,摸到了一张浮着细汗的温热小脸。 原来她的眼睛, 真的一直跟随着他。 男人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眼角眉梢全是孩子气的欢喜, 双眸烁动着幸福的陶醉,连露出的虎牙,都那样的耀眼夺目。 “你…”掌中看不见的小脸发出了低弱的声音:“你笑什么?” 他笑意难收,吃吃笑道:“笑你不知羞……” 掌中的小脸噌地一烫,抱住他的手就是一咬。 “嘶…” 他吃疼一颤,俊脸满是委屈恼恨:“棉棉,你太坏了,不给我看,还咬我……啊疼…” 他沙哑低呼,额角靠在她的额头上:“我投降,我认错…”呼出的热息浓浓地喷在她的唇鼻上:“不知羞的人是我…不是你…” “哼。”咬着他半截拇指的小嘴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最后一句再说一遍。”他感觉到一只柔软而湿热的物体,贴着他的指腹快速舔舐而过。 他手指一颤,一道电流自指尖窜入他身体,如烟火被点燃一般在他体内深处一炸,浑身都燥热起来。 他喉结上缩,乖乖说道:“…不知羞的是我,不是你……” 小嘴终于满意地松开。 可他的手指却不抽出来,反而还往她口中又伸进去一些,用指腹触上她的舌尖。 “唔!不……”她推拒扭头欲摆脱他的桎梏:“不要……拿开……” 她越是说话,他越是兴奋地欺过来,抵着她的脸,焦渴的嘴唇在她看不见的脸上摩挲寻找着她的唇瓣,嗓音都沙哑了:“我就是个不知羞的…棉棉……我喜欢这样……” “你……哈……”棉棉已分不清自己是难受还是兴份,大口呼吸,唾液剧增,浑身发软。 看到自己的指尖泛着亮晶晶的水光,他粗c一声,伸舌舔了舔她的唇瓣,舔到了一片又甜又滑的甘泉。 滋味极好,令他着迷,想汲取更多。 “棉棉,你真甜……”他的声音温柔,探舌入她口中的动作却是邪恶至极:“我真喜欢……”随着声音低弱下去,他再也忍不住,扣着她的后脑勺,侧首深深吻下去。 -- 第205页 棉棉被他折磨得无法呼吸,浑身无力,高仰着头,嘴巴被迫着大张,承受男人不知餍足的唇舌。 他开始想要更多:“棉棉,给我看看你,”手眷恋不休地箍着她的腰身,声音低柔呢喃:“别再离开我了……” “方才找不到你,你可知我有多苦。” 他拉起她的手,抚上他的颈部:“我这儿……”刀削般的喉结,在那只看不见的小手上滑动震颤:“难受得无法呼吸……” 往下来到男人浑厚的胸膛上,握着她的手,紧紧摁在心口位置:“这儿,我的心脏…” 他盈盈闪烁的眼睛,含着压抑的哀伤,声音苦涩无奈:“就像被剖了一个大洞……” 棉棉的心快要被他的似水柔情给淹没,那无辜可怜的模样令她无法移开双眼。 “还有……” 他握着她柔软的小手,继续往下,蹭过一片高低不平的肌理…… 棉棉暗暗屏息,手指抖了抖。 不想,这一抖,令男人一阵深深吸气,双眸灼亮如芒,更加紧紧扣住她的手,不让她退缩。 “还有这…嗯……” 他咬唇发出沙哑的闷哼,粗重的呼吸喷洒下来:“你已经把他用了,你若是要走……就把他一同带走……” “他无时无刻不在折磨我,你可知?” “他一直在对我说,他想被你紧紧缠着死去……” 棉棉咬着唇定定看着离焦,脸涨热无比,想不明白,他一个清冷寡欲的仙君,怎么说的情话一句比一句羞耻臊脸。 他的动作愈发地狂,带着她的手用力,好似想将形状连同凸起的青筋脉络,深深烙在她掌中一般。 棉棉被蛊惑地脑袋晕乎乎无法思考,勾下他的头,吮吻他那呵着热息的嘴唇,摩挲抓揉他肩背上紧绷的肌理。 “棉棉求求你……” 经不起考验的男人,对她的主动无比欢喜:“别对我这么狠心…让我看看你……” 视线中,慢慢出现了一双罩着一层朦胧薄雾的水眸,接着是小巧的鼻子,花瓣形状的红唇,圆润的脸颊团着醉人的艳色。 离焦心砰砰直跳,星芒璀璨的长眸,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的小女人。 他发现自己不管什么时候看到她,都会忍不住心跳加速,仿佛已经数千年不曾见过她。 小女人却没对他的痴迷不太领情,略带怨气地将视线往一旁撇去。 “怎么了?”他紧张地凑前。 棉棉的红唇不满地嘟哝:“仙君说我狠心,我觉得,仙君对我才狠心。” 离焦讶然:“何以?” “仙君总是忽冷忽热,对我呼之则来挥之则去,让我难受……下午我想了很久,想离开这里……” 他心一窒:“……离开?” 她垂下眼睛,神色忧伤:“因为,我不想看到你和夏木甜蜜的样子……毕竟,她是你的心上人,我若在这里,怕会惹她不高兴……”说到这里,她小心翼翼地瞅了瞅他:“上次在石塔里,你盯着我看,她不是不高兴吗……” 离焦看着她,唇角勾起微笑:“这便是你躲到这里的原因吗?” 她顿了顿,忙点头。 看着她眼中闪动的光泽,离焦心里划过苦涩。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知道她在说谎,还给她找台阶。 “棉棉,其实夏木…” 他蓦地又一顿。 不,他不能让她知道她是夏木。他不能让她想起从前的事。 “仙君想说什么?”她目不转睛看着他。 她还挺想知道他会怎么处理她和夏木两个女人。 他定睛看住她,道:“没错,因为你,夏木生气了,昨晚她就已经走了。” 棉棉一惊,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她走了?!” 他将嘴唇凑到她的耳边,缓道:“因为我告诉她,我爱上了另一个女人……” 我去,渣男啊! 当时她都主动献吻了,这在她十五岁视所有人为粪土的时候,可是一件非常不得了的事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第87章 缠绻不休(第二更) · “可是, ”棉棉担忧道:“当初你们经历了这么多,她再次回来这里,不是说明她对你还有念想吗?” 离焦云淡风轻一笑:“她已经不是从前的夏木, 而我也不再是从前的离焦…”他目光凝在她脸上:“我不想骗自己……” 棉棉舌尖一甜,抿住窃喜的嘴唇。 虽然他有点渣, 但是, 那个夏木若是平行世界里来的, 那对她来说也是个对手了。 自己把从前的自己给打败了,心里竟有点爽。 “可是……” 棉棉软软依偎到他身上,脸颊贴到他的胸口, 手勾起他的手指,拉过来忐忑地玩弄。 “昨日,我见她可需要你了。” 正感受着她可爱的小动作,蓦地察觉她话语里含的一丝怨气,离焦双目微瞠,低头看向窝在他怀里的人。 她似感觉到了他的视线,蹭着他的胸口抬起了脸。 她的眼里含着怯怯不安,可认真细看,那微翘的眼尾, 捎带着缠绵媚意,眼波流转之间, 叫人心醉神往。 她的小嘴巴小幅度地动着:“她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对你的喜欢,定是不想就这么离开你的……啊!仙君……” -- 第206页 他的大手忽然一捏她的软腰,捏得她不由一阵躬身颤抖,一侧柔在他的胸壁上挤了挤。 她拧眉推了推腰上那只手, 不满地嗔他一声:“做什么捏我,痒死我了……” 他的目光紧紧凝视着她, 只觉她一举一动都是可爱,一颦一笑都是勾人。 即便她和从前几乎判若两人,但吸引力却是一模一样。 不管她是娇艳的,还是桀骜的,还是狡猾的,他都能从这些面具下品出她的甜,她的美,被她迷惑地只想与她z情沉沦。 他没法控制自己,手再度忍不住收紧,想要感受她的存在,她却有了警惕,迅速握住他的手扭腰闪躲:“不许捏,我……!” 话还没说完,被她握住的大手,猛地反勾上她的两只肘弯,勾着别到她的身后,一阵推拉之下,将她转向了自己,迫使她与他亲密相贴。 两人都被这姿势斥激地呼吸紊乱,分不清究竟是因为他的身体太烫,还是她的身子太软,只是这般相拥,竟是蚀骨的叫人头晕目眩。 尤其是棉棉,面色绯红,杏眸泛着潋滟水泽,几乎不敢动弹,因为只要她动一下,就会牵动男人已经绷在边缘的狂念。 离焦喉结滚动,嗓音沙哑难耐。 “那你可看出……” 他低头望入她的眼底,幽深的黑眸里,有暗潮想要涌出来。 “我也很需要你……很喜欢你……” 小女人凝视他,颊上绽出甜丝丝的酒窝。 “耳朵过来,我告诉你……” 他朝她低下头,一片柔软的温热便轻轻贴上他的耳廊,往他敏感的耳朵里喷着羽毛般柔软的热息。 “我敢赌,你没我喜欢你……” 离焦微怔,蓦然一笑:“怎么说?”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吗?” 离焦脑海出现一个漆黑的夜里,双眸微微失神:“记得,那是一个如常的深夜,我在琼星台练功,你忽然从天而降……” 棉棉自然没听出,他说的是数万年前,他们的初次相遇。 她蓦然一笑,笑得神秘而得意:“是不是觉得我们很有缘?” 他不由被她的笑意感染,也笑得无比灿烂,虎牙在红唇间俏皮闪现:“当然。” 她抬唇,贴上他的耳朵,用气音轻轻告诉他:“其实一切都是我暗暗策划,故意撩拨你的……” 离焦一愣。 “我早就爱慕你了……”她用自己最娇柔的声音,在他耳边细语轻喃:“为了让你看我一眼,让你记住我…做我的男人……我天天想尽办法堵你……” 离焦胸口发烫,几乎忘了呼吸:“告诉我,什么时候开始……” 棉棉却摇摇头,羞答答地看着他:“这是我的秘密,我不会说的……反正,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想像现在这样,把你带到没人的地方……把你一口吞下去……” 离焦心跳激烈,欣喜到有些失措:“棉棉,你做到了……”他整个脸都在充血泛红,眼眸晃漾着鉴人的水光:“我是你的男人…你要爱我……”说到最后后面一句,他声音徒然不稳,眼眶滑下了一滴泪:“你不可不要我……” 他不知道她说得是真是假,但是,他已经不在乎了。 不管真假,既然她敢说出口要他做她男人,他就会死死抓着她,要她履行到底,至死方休。 棉棉一把勾上他的脖子,吻去他的眼泪,吻上他的嘴唇:“我要你……永远都要……” 男人颤声攫住她的头,与她深深吮吻,吻得太投入,直将女人吻折了腰。 衣裙一件一件软软褪落了地面,男人的大手顺着棉棉美丽而成熟的曲线温柔感受,指尖微微用力,臂中的人儿便紧紧攥着他的手臂,颤抖娇呼。 他爱极了她的声音,爱极了她的恣意,只想让她尽情释放原本的她。 棉棉被他逗得崩溃了几次,虚虚倒在了地上,醺色湿润的皮肤绞着他的和她的乱发。 男人将她翻过来,汗水顺着下巴一颗接一颗地打在她的皮肤上,嫣红如血的嘴唇缓缓勾起邪恶的弧度,低下去舔她的嘴唇,沙哑地问她。 “棉棉,帮我看看,是这样吗……还是这样……” 没想到下面软趴趴的女人突然将他一勾…… 那一瞬间,男人浑身一颤,双目如点燃的烟火般,粲然一亮,紧绷的脖项绷起了刚劲的肌肉线条,撑在地上的粗臂绽出根根狰狞的脉络。 “啊…江棉……”他终是情难自己,仓皇地叼着她的唇,销昏地几乎不知自己喊了什么:“我的宝贝…我差点死在你手上……” 而她早已沉溺其中,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她的美丽令他浑身发烫,撑身抱起她迅速反客为主,重新以更狠的力道欺过去。 他们几欲疯狂,失控了一次又一次。 离焦被她推到了地上,可没一会儿,他的动作再度狂了起来,她又成了被掌控的破娃娃,往后软软倒去。 谷底氤氲朦胧的上空,回荡着他们没有休止的粗重呼吸声,湖面上的莹蓝光泽,随着夜深,愈发美丽动人。 离焦抱起被他折磨地几近昏厥的棉棉,走入湖中,慢慢地,原本只到脚踝的湖底,慢慢地带着他们往下沉去。 柔软温暖的水一点点将他们吞没,没顶之时,棉棉醒了过来。 -- 第207页 她看到了离焦俊美如谪仙的面容,以及漫无边际,空无一物的水底世界。 抬头往上看,上面是一片梦幻的莹蓝,有光柱透过水面打下来,而下面,则幽深漆黑,看不见底。 棉棉发现这水底似曾相识。 猛然之间,她脑海里闪现一个被什么东西束缚了手脚的男人,他在深远而昏暗的水底里,绷身挣扎。 棉棉讶然呆住。 她想起来了。 她是在袖口山摸到问魈血晶子的时候,在意识里掉入了这个水底。 当时她以为是落入铁冰石下面的水域,原来并不是。 水中的男人她原本以为是问魈,而此时看来…… 棉棉抬目看向温柔地托抱着她的男人,手抚上他的肩臂胸腹,认真想着他们之间的相似之处。 会不会里面那个人,是离焦? 还是,离焦本来就是问魈,不管是谁,都说明,这片归晏山谷底,和他们都有莫大联系,也和柳晏有一定的关系? 抱着她的男人低唇吻了吻她的眉角:“你来过这里吗?” 棉棉顿了顿,朝他转过笑眸,摇了摇头。 孰不知,男人的眼睛一刻也没离她。 他垂眸静静看着她,脸上柔煦的笑意分毫不变。 “仙君,这里是什么地方?”棉棉懵懂张望。 离焦低下唇,触了触她的鼻尖,缓道。 “是神山的神灵沉眠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第88章 爱不释手 · “神灵?” 棉棉想起在雪山上, 看到的那个被冰雪埋住的亭子。 当她念了牌匾上的字,血晶子就指引着她来到了这个湖中。 难道柳晏是这里的神灵?那两句诗是咒语,把柳晏的血晶子唤醒了? 会不会, 他早就存在在四周了? 想到他们刚才在岸上干的事,此时又光溜溜进入湖中, 棉棉心下一阵忐忑。 “我们会否冒犯了他?”棉棉不安张望, 动身欲离开:“仙君, 我们离开这儿吧。” 腰上的长臂却纹丝不动。 棉棉撑着男人的玉膛挣了挣:“仙君?”对上一双浑润透亮的眼眸,里面含着丝丝缕缕的恋意。 “叫我离焦。” 男人轻声道,嘴唇动的幅度很小, 尾音还含着一丝怨气。 “我已是你的人了,不必如此生分……” 棉棉眸光盈闪,咬唇呆呆看住他。 这渣男太会撒娇了,且娇的自然又好看,将她的不安都抚平不少。 他们这样算不算是奸夫尹妇,渣男贱女啊? “在想什么?”腰上的大手,摩挲着将她的身体往他的方向推。 棉棉打了个颤,发现他的指尖有一股纯净而强烈的灵力,被他抚摩过的地方, 会带起阵阵流动的暖意。 “你身上灵力好强,”棉棉奇异地端详他:“对了, 你的眼睛为何好了?” 离焦缓道:“这的灵气让我的内丹,与我的神识完全融合了,如今,我已大好。” 棉棉心里一个咯噔。 融合了, 是不是代表此时的离焦,就是柳晏?所以他才和柳晏如此相像? 男人何其敏感, 瞬间感觉到了她的变化,唇角笑意微微一滞,紧接,又以更大的幅度扬起,就好像被什么逗笑了般。 可仔细看,笑意根本不达眼底。 “棉棉可是以为,我是柳晏?” 棉棉没有躲开视线,也没有说话。 她可以否认或者假装,但是她不想。 她真的很想知道真相。 离焦沉沉看着她,轻叹一声:“棉棉为何总是将我认错?” 棉棉咬了咬唇,讷讷道:“因为,你们有点像……” 闻言,离焦眸底闪过乖戾的幽光,唇角的笑意却是温柔地一点脾气都没有,语气略带委屈。 “棉棉,柳晏真的已经不在了……而且,这个内丹,本就是我的……” “它是随我从问魈身上剥离下来的一魄,只是,柳晏擅自将它挪为己用了。他还在内丹上做了手脚,令我无法使用灵力,虚弱得像个废人……” 棉棉听得非常认真:“原是这样……”丝毫不知自己的样子看起来是少有的紧张在意,让男人嫉妒到窒息。 棉棉根本没发觉男人脸色已经变了,因为她的眼睛垂到了腕上的黑线,思索道:“这么说,他在前世就偷走了你的魄,然后在韶光湖重新生长?” 离焦喉咙里滚出两声意味不明的笑:“没错,可惜,他始终无法驾驭我的魄,灵力匮竭,需以养灵为生。” 看着她思绪再度飘远,眼睛不再看他,只放在腕上,离焦嘴角一直保持的温柔大度的笑意再也无以为继,以肉眼所见的速度,变成了颓败的下垂。 棉棉抿唇压抑心中的混乱:“仙君,你说他已经不存在了,那为何,他给我的这根线,方才在进入这里的时候……!” 腕上的线,忽然慢慢亮了起来,一股暖意自上面丝丝缕缕淌入了她的心田。 这暖意,和离焦指尖传送给她的暖意,是一模一样的。 答案已呼之欲出,可棉棉还有些不愿相信。 棉棉愣愣抬头,看到了一双低迷黯淡的长眸。 “下午开始,它就一直在发亮,”他淡淡道:“你以为,是柳晏在找你……对吗?” -- 第208页 棉棉:“是。” 男人对她的回答毫无意外,什么都没说,低唇轻轻吻住她的手腕。 被他吻住的皮肤,瞬间泛起了如波浪般汹涌的热感,顺着她的血管筋脉直窜入四肢百骸。 棉棉颤栗地抖了抖,搁在男人玉膛上的手随着胸脯的鼓胀,一阵收紧,热感顺着她细软的脖项,冲上了她的脸颊。 熏热发烫。 整个人好似醉酒般一阵晕眩,喉咙里不由自主溢出短促的呼吸。 男人一瞬不瞬看着她,腕上迸出的耀眼白光,照耀着他的眼眸:“明白了吗…” 一弧鉴人的芒光,在慢慢泛起红光的眼底,如波荡漾,好似随时会涌出眼眶,滴落下来。 “这光,是代表我在想你,要你……” “与柳晏无关……” 看着他凄楚地叫人心酸的模样,棉棉心中不忍,手反握住他的手指,柔声安抚他:“我懂了,是我误会了,我会记住仙君……” 话音未落,她倏地一滞,颊色微醺地咬了咬唇:“抱歉,我…”双肩局促缩了缩,丰软被无意识地夹挤变了形:“我还是有点喊不出口……” 见她终于又恢复了娇柔可人,离焦激动地用力将她搂紧:“没关系……”低头深深将她的香唇一吮,嗓音沉迷:“我等你……” 清晨,留尘居。 内室塌上,慢慢撑起一赤身男人。 他单肘撑在塌上,往后退了退身,拉起被子,轻轻拢住缩在他怀中的姣美之体,只露一颗酣睡的小脑袋。 他握住搭在他腰上的柔夷,试图将她放下来。 还没拉离他的皮肤,那柔夷倏地顺着他的窄腰溜到前面,贪恋地爬上他浑厚的胸膛,刚分开一点点的身子,又懒懒地挪了过来,一只细长白皙的腿从被子中伸出,不依不饶地往他温暖的地方蹭进去,要他夹住。 女人疲倦地闭着眼,小红唇模模糊糊地嘟哝。 “你要去哪儿……” 被她这般缠着,男人心中不住地荡漾。 她不知道,她娇憨迷人的睡容,令他爱不释手地踌躇挣扎了快一个时辰,不忍扰醒她,又无法离开她。 他抚上那只调皮的腿,顺着伸入被子里。 饱满柔腻充满了他的掌心和五指缝隙。 离焦喉咙干涸,胸膛发烫,没出息地呼出了一口重息,彻底放弃了抵抗,低身靠近她,亲吻她的软唇,不准备让她再有机会睡觉:“方才岛主来了召唤……” 没想到她听了,手脚便收了回去:“那你去吧……”抱住被子,把自己严严缩在里面,没有表现出一点点的留恋。 离焦受伤地怔在原地,感觉自己就像被抛弃了般,脸上全是空落的不甘。 而她连睁眼看看他都没有。 男人下颚紧绷,手一揪被角,高大的身躯猛地弯下去往里一钻。 棉棉吓了一跳,迷迷瞪瞪睁眼刚看到高高隆起的被子,和一截男人跪伏的腰身,身上猛地一沉,一阵不可抗拒的狠劲就劈头盖脸地将毫无防备的她死死箍住。 棉棉惊声尖叫:“仙君!唔…!”交错着被子中传出的短促粗重的呼吸声。 说不出是疼痛还是火辣,但男人霸道强势的力量,让棉棉几乎是喘不过气来,床榻一阵吱呀响动。 随着被中传出男人粗哑的声音:“待会儿一次收拾你……” 下一瞬,一个满头乱发,一脸恼怒的男人哗地钻出了被子,踢开帐幔,迈着长腿大步走了出去。 光线昏暗的塌中,棉棉气喘吁吁地软软躺在上面,露在凌乱被子外的皮肤,好似涂了胭脂一般,整片整片的艳红。 仔细看,上面还有一片亮晶晶的水光。 唐宫,一座僻静的殿堂里,或坐或站着数人。 一袭月白锦袍从外走入,正是迟到了一个时辰的离焦。 “来了来了!”岛主唐擎忙对座上面色不悦的女帝道,转而斥责来人:“好你个离焦,让这么多前辈等你!”可仔细看,他眼中并无明显怒意,更多的是忧虑。 座上的女帝抬起冷厉的眼眸,盯住那抹月白。 离焦注意到门边跪着位素衣女子,瞥了眼她膝前的鲜血,脚步未停,施施然撩裾下阶。 他并没有因堂内紧绷的气氛而有半丝局促,风姿清霁而温吞,朝堂中人拱了拱手,温声笑道:“让各位久侯,是小仙的不是。” 唐擎也有意护着他,斥了几句便赶紧招呼龚老开始作法。 眼看法阵大亮,跪在门边的女子坐不住了,崩溃大哭:“陛下!求求您!把柳晏的灵识给我吧!求求您了!” 离焦挑眉,望向门边痛哭磕头的女子,问一旁的龚老:“真德将军这是?” 龚老:“陛下查出是她用禁术残害了北帝的神识,陛下本谅她功大于过,只是削了她的天职,可昨晚,她竟敢窃取北帝真身,被老身及时发现。” 离焦漫不经心一笑:“可是为了把柳晏从北帝灵识里分离出来?” “没错。”龚老摇头叹息:“可这柳晏的灵识早就与北帝的融合,如今是彼此不分,不然,老身在一开始就不会误以为碎尸谷的无脸灵兽是柳晏所变。 “若要分离出来,对北帝也是一种伤害。如今他已经缺了一魄,神识又受到了魔刹的污染,这么折腾,对北帝实为不利。” -- 第209页 经他这么一说,离焦忽然想起他受天雷之时,被奇怪灵力附身的那三个月。 他还记得很清楚,当时他刚受第一道天雷,内丹就涌出一股强大的灵力,把他的灵识推入混沌之中。 原本他确认霸占他身体的是问魈,但是后面又怀疑来的是个傻子,因为那三个月里,此灵识的情绪极度不稳,用他的身体又哭又恼又笑的。 这个傻子,不就那个躲在石塔外面,时而痛哭,时而傻笑的男人吗。 现在离焦可以确定,问魈和柳晏,是从受天雷开始,灵识就融合在了一起。 可为何,他们不用问魈的身体? 而是宁愿用无脸灵兽、无名天将,和他这具受过天雷的身体? 离焦唇角下沉,冷冷瞥向悬在女帝手上的那瓣雪花。 呵,这个傻子该不会是不敢面对棉棉吧。 “不用再说了!” 正座上的问觞怒喝一声,撇开眼睛道:“本君不抽你仙骨,已是法外开恩!来人!把她丢出蓬莱岛!” “且慢。” 一道清朗的男声缓道:“陛下,请先听离焦一言。” 门边满面泪痕的真德怔怔抬目,如看着救命稻草一般,紧紧盯着那神姿高彻的白衣男子。 问觞看向阶下的离焦:“替她求情的话就不必了!” 离焦淡淡一笑:“真德将军罪不可赦,小仙并非要替她求情,而是想给陛下一个提醒,即便我们驱了魔,清除了他们的记忆,这个柳晏,都是个巨大的忧患。” 问觞皱眉:“说下去。” “他和知棉的灵识空间是相通的。” 离焦沉声道:“柳晏能和北帝迅速融合,说明,他们的灵识也是共同的。而在他占用我身体的时候,实际本意是想将我与他们融合,只是,我和他灵识空间是不一样的,所以他便只能是附体,将我灵识困住。” 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 “灵识空间相通……”龚老抚须道:“有两种可能:一则是本就是同体相生,后面因外力原因割离了。二则是一个神级灵物将一个还没有灵识的灵物带入自己的灵识空间中,用自己的灵力,滋养此灵物生长……但是,这不仅需要大量的灵力,而且这几乎是自毁的方式,掌控不好的话,神级灵物会灵力衰竭而死。” “那就是第二种了。”问觞不能置信:“可这柳晏如何做得到?难道他一直在偷取北帝的灵力养知棉?!” 离焦抬目,温吞一笑:“这也未可知……” “你是如何得知他们灵识空间相通?”龚老道:“这可不是随便能进入的地方。” “小神女雨朦与知棉私交甚好,小仙曾听她说过。” “没错!”那边的真德急声道:“千真万确!我也听小神女说过!” 作者有话要说: 柳晏吃惊看离焦:你竟然不知棉棉不喜欢早上被孤零零丢下? 离焦::) 柳晏惋惜一叹:那你一定没见过她缠人的样子了。 离焦::) 第89章 舍弃仙骨 · “你说的隐患, ”问觞沉道:“是北帝会代替柳晏用灵力养知棉?” “没错。”离焦:“所以,小仙建议陛下考虑将柳晏除之后快,防范于未然。” 门边的真德听了面色煞白。 问觞显然听进去了:“龚老, 如何将北帝和柳晏灵识分开?” 龚老迟疑道:“要分开并非没办法,只是分开了, 北帝陛下将会大伤, 不亚于自断双臂……” “我愿意用我的仙骨填补北帝的伤害!” 门边的真德跪立起来, 泪痕满面的脸上尽是凛然决绝:“换取柳晏一条生路!陛下,求求您成全我吧!留他一条生路,让他与我在凡间做一回夫妻!” 龚老抚须感叹:“真德将军真是重情之人, 为心爱之人舍弃一身仙骨,壮哉。” 他转向座上面色阴沉的问觞:“陛下,一副武神的仙骨,足以弥补北帝陛下的重创。分离之后,废去他所有灵力,再用锁魂钉钉在他的魂魄上……” 说到最后一句,龚老视线不动声色地往一旁的离焦移了移:“如此,他将变成一缕野魂,除了投胎于人畜两道, 不可能再有修行成仙的能力,最重要的是, 他不会再有灵识空间。” “这方法不错。”离焦哼笑一声,瞥了眼那边满脸紧张期待的真德:“……两全齐美。” 座上的女帝岂会不知离焦的心思,冷冷瞥他:“就按众卿的意思办。最后,还有一事未结……唐擎岛主。”她转向唐擎:“将知棉带过来。” 离焦身形一顿, 抬目看住女帝,温煦的俊容顿时浮现戾色。 唐擎早就知道知棉已是离焦的人, 可又不敢不从,招手喊人之际,离焦出声:“等等。” “抱歉陛下,知棉她来不了这。” 离焦脸上扬着微笑,声音清透疏朗,令人闻之如沐清风:“因小仙的缘故,她一夜未眠,身子乏累困倦,此时正在我院里补眠。” 众人听了不由吃惊窃语,想不到一向清心寡欲的离焦,竟被一个罪奴迷惑地性情大变,当众说出这般暧昧露骨的话。 离焦却似毫无所觉,语气始终不卑不亢:“小仙担心闲杂之人打扰了她,将院子移到了别处,除了我…你们是找不到她的。” 女帝额冒青筋,咬牙切齿:“离焦,你这是在威胁本君?怎么,一个小藤精,本君还见不得了?!” -- 第210页 话音落下,十几个武力强大的神将倏然出现,将离焦团团包围。 气氛降到了冰点,离焦却入无人之境般,风姿一派从容。 “陛下言重了,小仙只是觉得,北帝渡劫失败后灵识逗留在蓬莱岛,全是他的一厢情愿,知棉对此甚至毫不知情。” “如今天帝已撤去她的罪状,更是小仙的人了……” 平和没有一丝杀伤力的俊容,在这时蓦地透出了一些锋利,双眸寒光迸现,任谁都能感觉到他对知棉的浓浓保护欲。 “小仙认为,她没有理由再和北帝扯上任何关系。” “不过,眼看着北帝无法振作,小仙也于心不忍,”眨眼,离焦又恢复了如常的谦逊温和,朝女帝恭敬颔首:“有小仙能效力的地方,小仙竭尽…” “廊下何人!” 突然,门外传来神将的怒喝。 紧接着,两个身着甲胄的神将往一侧廊道跑去。 堂内的人面面相觑,都在吃惊竟有人闯入了结界。 “我去看看。”唐擎提裾跑了出去。 * 留尘居,一只脚用力往紧闭的门上一踹,门如水中倒影般微晃了晃,又恢复了平静。 棉棉气呼呼地坐到椅子上,又困住她!这渣男真当他是她爹了! 本来还想再去归晏山看看被埋住的亭台,去谷底再走走,这下好了,哪也去不了了。 忽然,她想到了神山上看到的那串咒语。 她掏出血晶子默念,果然,血晶子焕发红光了。 它在指引她,叫她去……唐宫? 下一瞬,离焦设的结界,开启了一个大洞。 唐宫内院,一梳着双垂髻,身着鹅黄纱裙的小仙娥,端着一束鲜花,快步走在抄手廊中。 每每与宫人擦肩,小仙娥都会让到一边,颔首屈膝行礼,看起来甚是乖巧伶俐。 这时,不知哪来的一只红头鹦鹉,扑着翅膀落到小仙娥的托盘上。 鹦鹉双目通红,叫声怪诞刺耳,身上的羽毛倒竖着,尖钩一般的喙猛地对着盘上的鲜花一阵乱啄。 小仙娥吓了一跳,一把扔开托盘,鹦鹉当即追过去,继续狠啄鲜花。 小仙娥害怕极了地张望四周,发现四周没人,神色迅速冷静了下来,正要快步离开,后面传来一个男子的呼唤。 “暮珑!” 一听这声音,小仙娥身一僵,垂在阴影中的脸出现计较。 这时,鹦鹉已把花啄得稀巴烂,兴意阑珊地回头,猛地看到几尺外小仙娥裙摆上的碎花瓣,羽毛顿时又竖了起来,长啸一声,扑向小仙娥的裙子。 小仙娥惊慌后退,可根本躲避不了,“刺啦——”鹦鹉的爪子瞬间将她的裙摆抓裂,小仙娥吓得摔倒在地。 下一秒,一袭儒衣就出现在了身侧:“暮珑!不可!”眼疾手快地将疯狂的鹦鹉抱开,往鹦鹉身上掐了道诀。 见鹦鹉的眼睛终于恢复澄明,男子长长松了口气。 回头看向地上的小仙娥,刚看到她破裂的裙摆下一截白皙小腿,遂又撇开视线。 “姑娘可有受伤?” 小仙娥似乎吓得不轻,软软地扶地起身,声音都在发抖:“没有,谢、谢安大夫相救。” 儒衣男子正是安童,他歉意地替她拿起托盘,递给她:“这只鹦鹉生了病,把鲜花当成了假想敌。花坏了,姑娘会受罚吗?若是会……” “不会…谢谢安大夫。”或许是衣衫破损的原因,她局促的很,朝他矮了矮身便跑开了。 擦肩而过的时候,一阵软香卷过安童的鼻间。 他心猛一跳。 这是知棉唇上的味道。 他不会记错,至今他都在回味着这个味道。 安童迅速转身,刚好看到那柔美的身影拐弯跑入另一条廊道。 棉棉回头看了看来路,见终于没人了,赶紧给自己变了个不一样的模样,又换了件完好的裙子。 刚才还以为安童会觉察什么,毕竟她的变身术很蹩脚,瞒不住像他这样灵力强大的人。 她摸出血晶子,继续往它指引的方向走去。 很快她来到了目的地——崇钧殿。 可她发现根本不可能进得去,这里不仅设了结界,里面的外廊内廊都有侍卫神将守着,这样的严正阵势,在处处闲情逸致的唐宫几乎没见到过。 看起来像在保护什么。 她绕到后方,趴在围墙外往里看,发现这里没有守卫,迅速默念咒语,准备用血晶子打开结界,突然一只大手就从后罩住了她的嘴,并将她拖下围墙,摁在了墙角下。 事情发生的太快,棉棉刚看到一片洁白的儒衣,墙后面就传来刷刷跑动的声音。 棉棉暗抽口气,她刚刚被发现了? 慌忙抬目,看到了一双漂亮的浓眉大眼。 安童? 他单膝跪蹲着将她严严罩在墙角里,两人的额头只差一点点就会碰上。 他抬指放在唇上,示意她安静。 墙后跑动的声音停了下来,接着是几个男子的交谈。 “不见了,好奇怪的灵力。” “我也感觉到了。” “不是邪刹妖物,但也要谨慎对待,加强巡视,陛下叮嘱过,绝不可让一只虫子飞进来扰乱北帝。” “是!” 棉棉讶然,北帝在里面?血晶子要她见北帝? -- 第211页 安童把她带到安全无人的地方,松开她的手,笑叹:“方才好险啊,知棉姑娘。” 棉棉也没再假装,脸变回了自己的样子,怪不好意思道:“还是被安大夫发现了。” 方才看到她的背影,就已觉可人之极,此时换回了她自己出众的容貌,更是好看地直击安童的心脏。 没想到这种平时看起来有点傻的发髻这般适合她,使她的五官娇美得令人无法逼视。 他神色沉迷:“因为无人能与你这般,一举一动都是迷人……” 棉棉羞愧笑了笑:“安大夫能帮我保密吗,别让人知道我曾来过这里。” 安童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柔声道:“放心,我是你这边的,不管什么事我都愿意帮助你。” 这一点棉棉也有把握,所以才不害怕被他发现:“那,安大夫有什么办法能帮我支开那些守卫吗?我想进去看看。” “支开的话可能很难……”安童望了望那边的殿堂:“那些侍卫都是榣山女帝带来的,不是普通天兵,都是厉害的神将。” 棉棉:“你知道他们是来做什么吗?” 安童思索:“应该是因为北帝。前天大陆里出现了魔物,听说就是北帝招来的。”他抬目严肃地看向棉棉:“还有传言说,北帝差点入了魔。” 棉棉诧然:“入魔?” 安童点头:“和真德将军也有关系,她如今被削去天职了,刚才有人看到她被打的很惨。” 棉棉心突突直跳:“里面还有谁?” “离焦和龚老,以及天庭派来相助的几位仙君。”安童看到她面色越来越白:“怎么了?” 棉棉:“安大夫,帮我想想办法,我一定要进去看看。” 安童忖了忖,笑道:“你找对人了,我还真有个办法。” 过了一会儿,崇钧殿外,一只通体白毛的小猫,爬上了白玉铺就的台阶。 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它的存在。 白猫来到结界边缘的时候,隐在暗处的安童念咒帮助它穿过了结界,紧接着,棉棉化成的白团溜到了大堂廊外。 小白猫刚来到殿侧,正准备跳上窗台,里面突然传来一个凄厉的女声。 “我愿意用我的仙骨填补北帝的伤害!” 缩在墙边的小白猫身形顿了顿,真德? “换取柳晏一条生路!” 白猫的琉璃大眼蓦然一瞠。 “陛下,求求您成全我吧!留他一条生路,让他与我在凡间做一回夫妻!” 棉棉心跳如雷,这是怎么回事?柳晏和北帝入魔有关系? 棉棉正要跳上窗台,那边走过几个侍卫,她只好又缩回去。 里面一老者说话了。 “真德将军真是重情之人,为心爱之人舍弃一身仙骨……陛下,一副武神的仙骨,足以弥补北帝陛下的重创。分离之后,废去他所有灵力,再用锁魂钉钉在他的魂魄上……” “如此,他将变成一缕野魂,除了投胎于人畜两道,绝对不可能再有修行成仙的能力,最重要的是,他不会再有灵识空间。” 白猫紧紧缩着身子,大眼泛红凝泪。 柳晏真的伤害了北帝……他为何要去招惹他! “这方法不错。” 一个清朗如松风溪韵的男声,徐徐响起。 “……两全齐美。” 是离焦!原来有他推波助澜! 棉棉咬牙切齿,眼泪终于滚了下来。 满嘴谎言的混蛋! “按众卿意思办。”一个威严的女声道:“唐擎岛主,将知棉带过来。” 棉棉一顿,女帝还要抓她? “抱歉陛下,知棉她来不了这。” 是离焦。 “因小仙的缘故,她一夜未眠,身子乏累困倦……” 堂内响起了肆意的窃笑私语,外面的棉棉听了更是恶心反胃。 这离焦真的无耻到极点!要维护她为何要用这种不要脸的方式? “离焦,你这是在威胁本君?怎么,一个小藤精,本君还见不得了?!” 紧接是一阵金石相撞的兵器声响。 过了一会儿,离焦的声音再起,仍旧是一派云淡风轻。 “陛下言重了,小仙只是觉得,北帝渡劫失败后灵识逗留在蓬莱岛,全是他的一厢情愿,知棉对此甚至毫不知情……” 棉棉讶然,北帝也一直逗留在蓬莱岛?怎么没见到他? 小白猫左右张望了下,见没人了,蹑手蹑脚走出几步准备跳上窗台看看柳晏,忽然就传来了呼喝声。 “廊下何人!” 白猫回头,便看到了一个牛高马大的侍卫从那边跑过来。 被发现了! 小白猫赶紧往外跑,并发出可怜的喵喵叫。 那追来的侍卫看见是一只猫灵宠,愣了一下。 听见他喊声的同僚们此时已四面八方赶过来,如他般,见是灵宠,脚步都慢了下来。毕竟这里是宫殿,宫人养的灵宠随处可见。 可它为何能穿过结界?这一点值得追究。 “抓到了吗?”岛主唐擎急忙跑出来:“是什么人?” 手下答:“一只普通的猫灵宠。” 唐擎走出几步往长长的廊道看。 只见三五个牛高马大的神将在围剿一只巴掌大的小白猫,小白猫身手敏捷,总能从他们手下脚边逃脱,场面似玩弄般滑稽。 -- 第212页 “嗐,”唐擎失笑:“原来是我夫人养的星儿。” 这时他身侧出现一个颀长身影。 是因那几声猫叫而出来的离焦。 唐擎正要招手把追猫的侍卫唤住,身旁的男人沉道。 “等等。” 他神色微肃,眼睛半阖,遥遥看着那只雪球般的小东西,哧溜穿过一个神将的裆下。 “那只是我的……”唐擎试图解释,外头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男声。 “星儿!原来你在这儿!” 只见殿外阶下跑来一个背着药箱的儒衣男子,冲试图奔向他的白猫迎过去,刚好猫儿被一只大手给逮了住,捏着它的脖子提了起来。 男子惶恐上阶:“它是不是闯……!”猛地一下撞上了结界,直把他撞得一阵趔趄。 提猫的神将,拍了拍小白猫的屁股,惹得白猫一阵恼叫:“你的灵宠?” 男子扶了扶头上的儒帽,朝他们谦逊颔了颔首,道:“不,是岛主夫人的灵宠。它调皮的很,方才在这儿可有闯祸?” “对对!”上方的廊道里传来了唐擎的叫唤:“是我夫人的,放了它。” 安童抬目往那边看去,发觉唐擎身旁还站着个男人。 那男人神姿清冷高彻,姿态濯濯如柳,瓷白如刻的容颜上,有一双淡漠而暗含锋利的长眸。 安童弯腰抱住迫不及待扑到他脚边的小白猫,在那双眼的目光下,低头往它唇上一亲。 ------------ 作者有话要说: 北帝朝离焦竖起拇指:你居然可以忍受棉棉当面被人亲。 离焦::) 第90章 男人掌心的小白猫(小修) · 安童抱着小猫转身走去。 “且慢。” 廊上的离焦唤住他。 安童回身:“仙君有何吩……”臂中的猫忽然把头拼命往他衣襟里钻, 直把他的衣襟挤地鼓起,看起来甚是逗趣。 “星儿,别调皮…” 安童托着它宠溺轻斥, 朝离焦,以及上边一排呆呆看着他和猫的侍卫笑了笑:“它刚刚可能吓着了。” 最眼馋的还属逮住小猫的那位方脸神将, 方才他就有点不想撒手, 此时见小猫那可爱劲儿, 更是心痒羡慕:“我看看哪儿吓着了……”脚还没抬起,就被同僚扯住了衣领。 这会儿方脸神将才发觉自己失态了,臊红了脸赶紧回自己的岗位。 离焦视线淡漠地看着那钻进了大半个身子, 只留一只屁股在外的小猫。 它的尾巴紧紧垂贴在屁股上,俨然心虚害怕中。 唐擎早已习惯旁的人对他家猫的喜爱,以为离焦也和他们一样看上他的猫,一脸慈祥道:“你也觉着小东西可爱吧?它身上还有异香,尤其沐浴过后,满室芳香,你要是喜欢,尽管带回去玩!” 离焦看到那只猫在男人的衣襟内抖了一抖。 “上神,”安童抬头朝唐擎道:“星儿这两日病了, 狂躁难驯,建议病好了再让星儿换新的居住环境。” 唐擎愣了一下, 想起来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如此,过两日我再让人送过去。” “夺人所爱,非君子所为。”离焦弯唇道:“上神的灵宠不简单,能自由穿过结界。” 唐擎乐呵呵一笑:“它身上并无灵力, 却天生能不受一般结界阻隔,所以总是到处乱窜, 闹了不少笑话。” 离焦眉峰微挑:“如此奇事。”瞥向在耐心等待的安童:“岂不容易被有心人利用……” 安童心中冷笑,又想像从前那样,给他安个莫须有的罪名吗。 “怎么会,”唐擎摆摆手:“星儿刚出生不足百日,人话都听不懂。” “原是还未开智?”离焦话音刚落,缩在安童衣襟的猫,突然被一道迅疾的力量卷了出来。 发生的很快,安童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团雪白已飞入了结界之内,凄厉叫着落入了一只早已等着的大手中。 离焦垂眸,看着只比他的手掌大一点点的雪团,慌慌张张地在他手心上一个鲤鱼打挺,或许是以为他会收拢手指抓住它。 可没想到他并没有,手大大方方地摊开着,于是小白猫差点把自己给翻了出去,又狼狈地赶紧扒拉住他的手指,整个小身子像个吊坠一样半挂在他手上。 离焦不由被这小东西逗笑,胸膛里发出低低沉沉的迷人笑声:“这么怕我么……” 瞥了瞥那边脸色微青的安童,眼中的揶揄又放大两分:“小仙不过是看看,你是否遇上坏人了。” 安童盯着他,暗暗握拳。 攀挂在男人手上的棉棉喵喵乱叫不知如何是好,搞不明白他到底是认出了她,还是想怎么样,心一横,把爪子一放,飞速跳了下去。 爪子还没到地,后颈一疼,又被渣男抓住了。 离焦将雪团提起来,从容地避开它凶悍地挥来的爪子,居高临下地瞅着它那双莹润的琉璃大眼。 果真没有开智,离焦心想。 探不到灵识,身上也没有灵力,非常普通的一只猫,连灵宠都不算。 离焦暗暗松了口气。 方才在里面听见它的叫声时,他胸口莫名发闷,有一瞬的心慌不安,下意识感觉这只猫不简单,甚至担心它是棉棉,尽管这是不可能。 待他出去细看,除了安童的一举一动让他厌恶,没有从那只猫上感觉到棉棉的气。 -- 第213页 如今亲手摸到了,可以笃定是他多想了。 他一定是太想那个小女人了。 “如何?”唐擎一脸宠爱地看着自家的猫:“没事吧?是不是长得比一般猫儿可爱?” 这时,方脸神将过来向唐擎汇报巡察情况,眼睛不动声色往小猫那里瞟了瞟。 唐擎走开时,还不忘对离焦喊:“你快闻闻,它身上有特殊的味道。” 小猫凶巴巴地盯着他,喉咙里发出生气的低鸣,一双锋利的爪子严整待发地亮着,好似在告诉他,他若敢靠近,立马给他整个花脸。 离焦哼笑,显然没有要凑前去闻的意思。 “这也叫可爱?”他嫌弃地嘀咕。 “不及棉棉一个脚趾头……” 白猫双瞳一怔。 “仙君,”有人从后走来:“驱魔阵摆好了,可开始了。” 离焦将猫放到了栏杆上。 猫正愣愣看着他,一下没站稳,从栏杆上翻了下去,被离焦眼明手快一把接住。 “真够笨的……” 他蹲身将它轻轻放到地上。 放开的时候,节骨分明的手指,怜爱地揉了揉猫儿的眉心。 一股充沛而纯净的暖暖灵力,带着他指上清冽泌心的雪之气味,如水渗入了它的皮肉之中。 猫儿双眸灼亮,怯怯仰头,与男人低垂的温柔长眸静静对视。 “去吧。” 小白猫回身下阶,在离焦的目光下,冲入了安童低身迎接它的手中。 汇报完情况的方脸神将,刚好看到安童带着猫离开的背影,他向同僚说了声,快速跟了过去。 来到僻静处,确认四下无人,安童臂上的猫跳到了地上,落地之时变成了身着鹅黄宫衣的棉棉。 棉棉神色低迷,和安童匆匆道了谢便要离开,被他一把抓住了胳膊。 “知棉姑娘,”他担忧地看着她:“我能问发生什么事吗?” 棉棉温和一笑:“都是小事。”言语与姿态上透着疏离:“我能自己解决……” “你骗我。”他打断她,注视她的眼里透着恳切:“肯定不是小事,让我帮助你,你可以相信我的。” 棉棉心烦意乱地撇开脸,他忽然欺身过来,把她的脸捧起:“知棉……” 忽然一阵脚步声传来:“大夫仙……”一个人影从廊道拐角闪出。 是寻过来的方脸神将,正正撞见他们引人遐想的亲密姿势。 棉棉迅速扭头把脸藏起。 安童反应迟缓了些,僵硬地松开她,面色绯红地转向来人:“……大人有何吩咐?”说着侧了侧身,有意地将棉棉挡在了自己身后。 神将也知自己坏了别人的好事,歉意地颔了颔首:“在下担心那只猫,方才抓它的时候没注意手劲,所以来看看它。” “它很好。”安童嘴角闪过讥笑:“毫毛无损,大人尽可放心。” 神将却不满足:“它在哪儿,可让我看看吗?”说着张望四周:“方才它还在大夫手上,怎么眨眼就不见了?” “它溜走了。”安童无奈道:“它调皮的很,待不住……” “!”那神将忽然朝廊外大步过去,一个利落翻身,跳到了花丛之中,弯身下去。 再起身时,手上就多了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猫,而他脸上也咧出了灿烂的笑容。 “找到你了。” 安童和棉棉相觑了一眼。他们都以为这是对方悄悄施的法术,然而却并不是。 “我能带它过去玩玩吗?”神将小心抱着猫儿,问道。 棉棉担忧地悄悄推了下安童,安童朝她递了个安抚的眼神。 “大人请随意。” 神将走后,安童向棉棉解释,方才在离焦面前说的话全都是真实的,他在她身上施的法术不是一般的变身术,除了他自己,不可能有人能看穿。 棉棉显然并没有因此而放心,因为已经有人看到他对她做轻佻的举动。 而安童被那人一打岔,也没有了刚才的勇气,无奈地看着棉棉对自己冷冷告辞,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崇钧殿,众人正准备开始驱魔,龚老与天庭来的仙君因配合问题争执起来。 离焦无心围观,自顾自上二楼阁楼饮茶歇息。 茶香四溢,离焦刚捻杯喝了一口,桌旁的窗台上跳上来一只雪团。 离焦眉眼一柔,这不是被安童带走的那只小白猫么。 它眨着透明的琉璃大眼,愣愣地瞅着离焦手上的茶水,软软叫唤了一声。 看来是被茶香吸引过来的。 男人屈指勾了勾,小白猫利索地跳了下来,扭着雪白的小身子,蹭到离焦脚边上。 离焦将它抱上腿,它也没有反抗,放松自己趴下去,享受男人长指的抚摸。 想到它方才如临大敌的模样,离焦垂眸一笑:“如今又不怕我了?” 这时,窗外传来侍卫交谈的声音。 “诶,你的宝贝呢?” 一个丧气的男声道:“别提了,被将军惩戒了,哪敢再带着。我刚悄悄问了这里的兵,他们竟然允许养灵宠,太羡慕了……” 说着,他叹了口气:“这里真是天堂啊,灵宠随便养,还能和宫女私相授受。” 另一人吃了一惊:“话可别乱说。” 那人压低了声:“方才我亲眼看到的,就那位背药箱的大夫。” -- 第214页 抚猫的手微一顿。 那人继续道:“我远远跟着他屁股追,眼看着他还抱着猫一个人走,拐了两道弯再看,好家伙,猫已经被他扔下,倒是把一个漂亮的仙娥……按上墙了……” 离焦唇角露出鄙夷笑意,捻杯呷茶。 他早知安童是个惺惺作态的伪君子。 “真假呀?怎么可能那么快。” “真的,我也吓了一跳,可能是早约好了……” 声音渐去,那两个人走远了,这时腿上的猫儿一阵扑腾,尖叫着跳了下去。 离焦抬目一看,只见白猫从脸上挠下来一大片冰块,抖了抖身,亦是落下许多碎冰。 离焦幡然想起它是凡胎肉体,他的灵力若不控制,会在不经意间泄露出来伤害到它。 “抱歉。”离焦弯腰将它重新抱起:“我给你加持一道护…” 正欲施术的手滞在了半空。 不对,方才在廊外,他已经给它施了护身术,令它可以免遭一般法术的伤害。 离焦掐诀飞速探入它的身体,寻找他加注在它身上的那道灵力。 空的。 他眉头蹙起,拎起猫,凝目看它略显慵懒的眼睛。 这只猫和方才廊外的那只,不是同一只。 ——眼看着他还抱着猫一个人走,拐了两道弯再看,好家伙,猫已经被他扔下,倒是把一个漂亮的仙娥按上墙了。 脑海闪现安童抱起猫,往它唇上一印的画面。 离焦心中钝痛,失血的唇角僵冷下垂,握杯的手指,微微泛白。 不可能,他没那个能耐破他的结界。 男人手上出现了一只圆镜,紧接,镜中出现了画面。 是一截鹅黄的纱制裙摆,随着行走薄薄纱裙在风中轻轻飞扬。 慢慢往上,是女人细软的腰身,和一颗梳着双垂髻的后脑勺。 她在紧张不安地往四周张望。 握镜子的手逐渐收紧,变成了微微颤抖。 男人嘴唇紧抿,额角青筋暴突,面如死灰一般难看。 杯盏飘出的雾气蓦地一歪,窗台下的男人眨眼消失无踪。 留尘居门前。 棉棉快步跑过来,摸出血晶子气喘吁吁念咒,门上的结界洞开,她快速钻了进去。 进来之后她才松了口气。 好险,差点以为自己赶不回来。 她低头看了看腕上焕发白光的线,感觉它比方才更灼热了。 方才棉棉准备去归晏山时,这道线突然亮了起来,并清晰地传给她一种焦灼不安的心情。 这感觉和血晶子的完全不一样,显然,这根线真的不代表柳晏。 难道还是被他发现了什么? 攻略任务已经快完成了,她不能在这个时候冒险,果断地回了留尘居。 她换去宫女的装扮,恢复他走前光溜溜披头散发的模样,急匆匆穿过层层纱幔。 刚来到床边,她不小心跌了一跤,血晶子脱手飞了出去,弹跳着撞上了一面长镜的镜面上,当的一响后,血晶子滚到了桌脚下。 棉棉连忙爬起要去捡回血晶子,忽然,她看见镜子像一面水潭一样泛起了波纹。 紧接着,上面出现了一个一丝不着的女子背影。 她正朝着一面黑镜子走过去。 棉棉倒抽口气一抖,镜中的女子也跟着抖了抖,并发出和她一模一样的抽气声。 棉棉难以置信,颤手摸上镜子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没想那镜子的影像瞬间就消失,又变回了普通镜子。 她明白了,她一直都被监视着。 这不就代表离焦早就把她看穿了? 身后忽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棉棉定睛,看到镜子中,有个高大的身影,从层层叠叠的青色纱幔中,徐步走过来。 她握紧双手,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换上这个男人喜欢的娇弱姿态。 不管他到底知道什么,只要他不说她就装作不知道。 待怀上孩子了,她就拍拍屁股走人。 她弯起红唇,软下眉眼,盈盈转身,朝青幔里的影子低低唤了唤。 “仙君,你怎么回来了……” 青幔中的男人身形一顿,不知为何止住了脚步。 两人之间,如今就隔着一层纱幔,却令棉棉感到遥远得难以跨越。 棉棉心窒害怕,呼吸紊乱到胸部起伏不止,可看到上面乃至锁骨的那片皮肤,泛着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 “过来。” 那边的男人终于说话了。 声音轻徐,略带些沙哑,和她已不太适应的冷意。 棉棉扭开头,怯怯地抱住自己的身子:“我不……你看起来很凶,我不敢……” --------------------------------------------------------------------------------------------------------------------------------- 作者有话要说: 第91章 扭曲嫉恨(第一更) · 青幔后的男人发出两声漫不经心的哼笑, 令人闻之毛骨悚然。 “你说我很凶?” 镜子前的女人脚趾卷起,抱着身子的手收紧,眼睛小心翼翼地朝男人的方向抬了抬, 眸中晃的水雾,和她锁骨下方, 那片无处安放的逼仄地带一样, 叫人心生怜爱。 “……难道不是么?” 两片花瓣唇, 轻轻喃着:“早上我还被你吓着了……我讨厌你……”蜂腰忸怩地晃了晃,一片绯色自颊上漫到了耳朵,珠润欲滴的艳:“又忍不住想你……” -- 第215页 青幔后面的男人, 冷冽下垂的唇角微微抖颤了一下。 “你确定?” 语调寡淡,寻不到一丝早上那个孩子气的男人带给她的甜蜜。 “真有想我么……” 这时,一张传音符从窗外飞进来,落到离焦面前,他却没动,仍旧站在后面静静看着她,似在等她回答。 “现在不想了。” 棉棉长睫颤动,瞥眼不再看他,语气失落中又带着些控诉:“好不容易把你盼回来, 却比早上还凶……” “我现在不想理你。” 说着,她扭身就走。 越过离焦的时候, 垂在他身前的青幔忽然扭成一束缠住了棉棉的腰身,将她临空扯了回去。 棉棉狼狈低呼,身体像摆锤一样撞在男人铁板似的身躯上。 一只冰冷的手用力攫起她的下颚。 一双布满血丝,压抑着悲伤脆弱的眼眸, 冷不防落入她的视线。 他的唇角颤动:“我想,最后一句, 才是你的真话,对吗……”嗓音不再冰冷清晰,逐渐变得艰涩哽咽:“我让你无比厌烦,是吗……” 棉棉仰头看着他,不知为何,眼眶泛了红。 用力揪住他的衣襟,下巴高仰,够唇吻住他。她感到不够,软臂绕上他的肩颈,跳上他的身体紧紧攀着加深这个吻。 她的动作仓促而渴切,带着她短促的低哼,舌尖深深探入,将她热热的甜息毫无矜持地呵入他口中。 她也分不清自己此时究竟是演戏,是抚慰,还是因为爱。 她只知道,她现在就想这么做。 从来没有被她这样锁取的男人,呼吸乱了,胸膛激动地起伏发颤。 紧缠在她身上的青幔一松,随即被一双有力的手代替。 突然他手腕被什么韧物扼住。 是刚把棉棉放了的青幔,缠住将他的双臂吊起悬到了头顶。 离焦含泪的眸子失措一晃:“棉棉…让我碰你……”紧张地看着缠抱着他的小女人。 “这就是我的真心……” 她吮着他柔软的下唇,细软的指尖轻轻划过他的喉结,来到他的领口,手指所过之处,盘扣一颗颗崩开。 而她潮湿的嘴唇缓缓张开,一只嫣红柔软的小舌,从里探了出来,低柔暧昧的声音,带着潮湿的热息喷在他敏感的皮肤上。 “这就是我最想对你做的事……” 柔软,湿热的触感,令离焦呼吸一颤。 尽管他已克制,白皙的玉堂瞬间就泛出了潮红,紧绷地浮出刚硬肌理线条,暴露出他的不经挑拨。 腰带被丢到了一边,衣袍随即大开。 薄汗裹满了所有皮肤,上面的力量线条泛起了迷人的光泽,每一次呼吸,都贲张着属于男人的可望。 “你冒汗了……” 她用手指抚摸上面的汗珠,调皮的手指勾绕上一根细细的绳子:“要我帮你把这,也松了吗……” 说着,驼红小脸凑上去,拉扯开,施施然低头往里瞧。 离焦喉结暗咽,双眸灼亮如芒:“我若说不可,你当如……嗯…!” 男人浑身紧绷一颤。 她的手突然做了个放肆的的动作。 “你越说不可……”她咬唇坏笑着:“我越是要把你闹到腿软……” 衣料软软落到了男人紧绷的脚面…… 棉棉抬头,看到一双凝满了潮水的深眸,里面晃动着又渴切,又羞赧的光芒。 这双眼,紧紧看着她,呼吸一粗,被吊起的大手仓促地握住青幔,手背的青筋根根浮起。 棉棉感觉到他的变化。 可她觉得还不够。 男人高高扬起的下巴下方,刀削的喉结在流着汗的皮内上下滚动,紧窄的腰身,随着呼吸沟壑深刻。 他逐渐无法自持,眼眸迸出野兽般疯狂的光芒,上方的青幔发出一阵阵崩裂的声响,眼看他就要崩溃了。 “棉棉……我要抱你……” 这时,窗外又飘进来一道传音符。 毫无意外地落到了离焦面前。 这已经是第二张,看来他真的得走了。 棉棉犹豫地松开他,湿漉漉的嘴唇无辜地蠕动:“仙君,你不打开听听…唔!” 只听刺啦一阵巨响,男人扯裂了青幔,一把将她抱起:“棉棉……我爱你……” 棉棉瞬间没了气势,软软任他抱着:“可是…唔…可是,你要走了……” 他额头抵着她的,吮着她的嘴唇:“告诉我……你可是不舍得我……” 棉棉无法忍受:“我不舍得你…我不舍得…!” 最后一个字被他突然蛮横的力量给击溃,消失在喉咙之中。 男人将她紧紧控到墙上,俊脸写满了痴狂爱意:“棉棉……我真开心,我真想永远和你这样不分开……” 这时,一道传音符又飘了进来。 离焦不耐地正要将它挥开,手蓦然一顿,漆黑的双瞳随即怔住。 这道传音符不是他的。 迷醉的棉棉发觉了异样,刚凝神要看看发生什么事,身侧忽然燃起火光。 是刚刚飞来的传音符被他烧了。 “为何烧了,”她担忧地拍了拍把脸埋在她颈项的离焦:“或许有大事找……” 话没说完,男人徒然扣着她的头用力吻住她的嘴,动作凶悍无比,力道之大,似要把棉棉撞地神魂俱散。 -- 第216页 她没有发现离焦凝视她的眼睛充满了痛苦而扭曲的嫉恨。 好不容易缓和一点,她虚脱地睁开眼,看到一张阴鸷深沉的脸,那双半阖的眸中,写着他浓稠的邪与恶,令她心生寒意。 可声音依旧是熟悉的喃喃柔语:“棉棉,要走了……” 棉棉嗯一声:“你放心去,我等你……”正要下地,发现他并没有要松开她的意思。 “仙君?”她不解看他。 他发出低低的哼笑:“我说的是……”含笑的眼里满是疯狂,唇边的虎牙,闪着森白而锋利的光泽:“我要带你一起走……” 忽然,一阵灵力包围了她的身体,下一瞬,她的身体变透明了,腿被固定住,而他的衣着也恢复工整,外面还披上了披风。 而他们仍旧紧密相拥着。 棉棉终于明白他的意思。 棉棉浑身打了个寒战,被严重吓着了,开始慌了。 “仙君,不能!你别吓我,放我下……!” “你放心,没人能看到你……只有我……”他温柔地抚摸着被自己牢牢掌控的她,脸上的柔情蜜意似能将人的心融化:“你不是说,不舍得我吗。” 他低唇凑下去,在她耳边吐着邪恶的话。 “如今,你得偿所愿了……” 崇钧殿,众人等候已久的离焦终于回来了。 可一看他的模样,堂中所有人都不由噤了声,呆呆看住了他。 只见他乌鬓微湿,雪肤透红,红唇湿哒哒的有点肿,说话和呼吸略显短促无力。 像极了刚刚结束双修,春潮还未退散的美人,叫人望之心悸脸臊。 然而他行止却毫无异常,温煦清霁,神姿高砌。 龚老还是忍不住问了,问他是不是身体不适。 离焦向大家致歉,说方才着了凉发了烧,他的姑娘在留尘居帮他散了会儿热,所以耽搁了点时间,如今已好许多,但是不能在法阵中坚持太久。 龚老用灵力探了探离焦的眉心,接着向一脸不悦的女帝禀报。 “陛下,离焦仙君体温的确高,且阳气太盛,不合适直接参与驱魔,不然驱魔不成,反把魔物招来。” “岂有此理!”女帝极度不爽:“又要推迟?!” “不必。”离焦徐声道,声音比平时低哑许多:“方才小仙,已有此顾虑,所以,让岛主上神请来了安大夫。” 众人讶然,看向已立在堂中的儒衣男子安童:“他会驱魔?” 安童正欲解释:“不……” “当然不会。”离焦含笑的唇角闪过一丝阴鸷:“安大夫,是来协助小仙的……” “上次为何指名要安大夫医治雪葵,便是因为他练过水系法术,对冰寒有一定的防御能力,他的灵力根基也足够支撑我的灵力,故可帮我过滤我输出的法术,如此,便不会对北帝有伤害。” “高明!”龚老抚须一笑:“老身都没想到这个绝妙的方法!”说着对安童道:“这几日要劳烦安大夫了。” 安童来之前已听唐擎说了许多,谦逊颔首:“能助大家一臂之力,是安某的荣幸。” 离焦抿唇一笑,看向安童,略显沙哑的嗓音,透着丝丝缕缕的柔意:“安大夫……” 安童投出淡漠的视线,看到一双晃荡着迷离春水的眼睛,潮湿的红唇软软蠕动,妖冶得叫人无法逼视。 “棉棉她,刚刚还和我谈起你……” 安童脸色微僵。 离焦眼眸微眯,长睫缓眨,莹白的脸庞焕发着柔光,使他眼角眉梢更是温柔地没有一丝攻击力:“她告诉我,你帮过她,不少的忙……” “是个大好人……” 安童眸光略显仓皇往外一让。 男人唇角的笑意透出了阴戾的邪气。 披风内的手,用力揉抱,腰上蓦感一阵紧收,肩窝处也跟着辣疼起来。 一片湿意慢慢濡上了披风内的衣袍。 ---------------------------------------------------------------------------------------------------------------------------------------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在今晚12点 第92章 难忍(第二更) · 她在绞着他。 男人长手收紧, 喉结颤动,一声呻.吟差点没忍住溢出喉咙,一滴汗自鬓角滑过潮红的脸颊。 他嘴唇微张, 轻轻往辣疼的那侧肩窝侧过去,触到一片颤栗的潮湿, 甜甜的热息充斥鼻间。 他将自己发烫的唇轻轻印下去, 长睫垂盖下的黑瞳, 爱意深邃。 再抬起来的时候,一切已恢复如常,只是嗓音依旧惑人的沙。 他抬手朝安童拱了拱:“多谢安大夫, 平日对我姑娘的照顾。” 看着他谦和的姿态,说实话,安童有些讶异。 他不认为离焦是个会在这种场合对他行礼致谢的人。因为他们之间的战争从来没有停止过。 他以为他又想给他找不痛快,等着他惺惺作态之后倒出葫芦里的药,没想到他道完谢便走开了。 安童盯住那和龚老谈话的离焦,发现他面色比一开始更加潮红了,脸上还微微有汗,眉眼慵懒,唇红齿白, 虽是气短,却没有虚弱感。 风寒的反应似乎不是这样的。 安童担忧地朝外殿门外望了望。 在他得知要来崇钧殿协助驱魔的时候, 他就第一时间联系棉棉,让她来这里,他可以带她进来。 -- 第217页 没想到她没有出现。 会不会现在她就在外面? 安童和岛主知会了一声,匆匆出了殿门。 离焦瞥了瞥安童的背影, 暗暗冷嗤,转身跟龚老进入殿后的耳房。 龚老让离焦隔墙施法, 嘱咐他驱魔结束前不可到前殿去。 离焦对这个安排非常满意,关上门后,他衣袍忽然一阵揪扯推挤,一个气恼的啜泣声在他身上传出:“放开我……” 离焦迅速制服,一手紧扣着低唇吻下去,一手托抱着压制,动作游刃有余,不给她半丝商量的余地:“乖,抱着我……”徐步走到塌边。 他盘腿坐好,双手温柔地抚摸怀里的什么,唇角勾着迷人的笑意,像抚慰一个闹别扭的孩子般,耐心道:“若是感到无趣,闭上眼睡一下,或者…” 蓦地压低嗓音:“我这儿也有能让你快乐的…盼你能用上……” 他开始闭目掐诀,念咒输出法术。 没一会儿,他额上的汗越来越多,身上的披风被一道看不见的力量扯开,接着是里面的衣袍,像有什么小东西钻入了他的衣中,在里面乱钻。 他身体抖了抖,唇角溢出忍俊不禁的笑意,分出心神快速道:“别碰那儿,痒。” “我就不……” 一个恼恨的女声出现在空气中。 “你不放开我我就捣乱,我就是要让他们看到你斯文败类的真面目……” 衣袍慢慢滑落,露出一侧臂膀刚劲的力量线条。 不知那小老鼠又作了什么乱,离焦又是一阵颤栗,喉咙滚出闷哼,发红的脖项浮出了青筋,眉头紧蹙,呼吸短促,看起来忍得非常艰辛。 “棉棉你这个坏东西……”他咬牙切齿,锋利的虎牙在红唇上闪现:“待会儿我要弄死你……” “知道被人戏弄的痛苦了么……”女人施施然哼笑:“乖乖放开我……啊!” 他徒然暗力一送,一直退避的软顿时被击溃,男人下颚紧绷,一字一顿狠道。 “除非我死!” 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 离焦凌乱半挂的衣襟被一道力仓皇一拢,动作又快又慌,惹得离焦不由咧嘴失笑。 口是心非。 “进。” 随着吱呀的开门声,腿上的软忽然深深沉来,如此突如其来,男人措手不及。 他浑身紧绷,一手仓皇地捏住一片看不见的丰腴,他咬住下唇,强烈忍耐那一波又一波要把他理智淹没的美妙,围拢四周的法阵闪晃,几欲溃散。 进来的是一个仙侍,显然是有人差遣他过来伺候,以备离焦有什么需要,可及时得到照应。 好不容易忍耐下去的离焦,此时没有什么耐心,正要喊仙侍出去,身上忽然传出一把怪异的低音。 “煮茶。” 离焦眉头微一挑。 仙侍有条不紊煮茶,眼角余光不时注意塌上的离焦。 他在闭目专心念咒,颊色微醺,衣袍有些凌乱,尤其是衣襟,奇怪地揪作一团。 他犹豫回身:“仙君可是不适?” 话音刚落,一道小猫一样细软的呜鸣声忽然从离焦身上传了出来,短促,但是清晰。 仙侍讶然看向离焦的身体,果然那半掩在披风内的衣襟被什么扯了扯。 离焦面色透着艰辛,额角青筋暴突。 仙侍倒抽口气,难道是星儿?趁仙君作法钻进他衣服里捣乱了? “仙君。”仙侍满脸担忧:“是不是有猫跑到您袍中了?要帮您抓出来吗?” 离焦蓦地一笑,眼角眉梢是真切的愉悦。 “不必。”他柔声道:“她需要我,我也需要她……” “出去吧。”离焦闭目深吸口气:“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进来。” 仙侍出来后,便去了前殿。 安童注意到了他,两人不动声色地互相对视了一眼。 经过这三番几次的折磨,屋中的男人已频临崩溃。 他忍耐多少次都没关系,令他无法自持的是,他的小猫已经没有耐心再等下去。 他从未这样清晰强烈地感知到,她想要他。 他的衣袍早已被她扯散,颈侧和宽肩胸壁随处可见小猫留下的痕迹。 若是他能看见她,此时她就虚虚勾绕着缠住他,潮湿的嘴唇迷离蹭着他的唇角。 “棉棉……”他呼吸秩乱,在要伸舌攫取她的甜美,却又不能:“宝贝……再等等……很快就给你……” 终于念完最后一句法咒,他狠狠抱住了她。 他顾不上被揪地乱糟糟的衣袍,更不想顾及薄墙后面,那一室随时会进来的人,他只想和他的女人寻.欢作乐。 他往前欺过去,用尽全力感受她带给他的欢愉:“哈……棉棉……”俊美的脸上是极致的快乐。 驱魔结束,龚老到耳房看看离焦的情况,可进去一看,竟已没了影踪。 安童从殿内出来后,找到了那名仙侍。 “如何?他是不是有异常?” “没什么异常,就是,他似乎很喜欢星儿。” 安童皱眉:“星儿?” “星儿一直钻在他衣服里玩闹,都把他搅扰地有些不适了,他也不让我把它抱走,还说星儿很需要他。” 安童面色慢慢发了白。 当时星儿明明在女帝陛下腿上。 离焦那里的不是星儿,是知棉。他把她囚困在他身边了。 -- 第218页 安童双手紧握,脸上出现了强烈的愤恨。 他就知道,离焦绝对不会善心泛滥地对他行礼道谢,他是在对他耀武扬威! 这种事离焦早就做过了,嫉妒夏木和他住在两隔壁,竟趁夏木生病没有意识,偷偷将她带入他的寝室,后面又无情地让她搬走,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他就是靠着这种卑鄙无耻的手段,牢牢抓住了夏木的心。 他安童发誓,他绝不会让这种无耻之人好过! 数日后的傍晚,留尘居。 棉棉被两片不知满足的软唇给扰醒了。 这软唇一时亲亲她的眉头,一时在她下巴上刷刷,或者拉起她的手,一点点摩挲过她上面的每一道皮肤折纹。 当它顺着她的手背溜到她手腕上时,她终于恼地抽走了自己的手,把它藏了起来。 身后的人顿了顿,紧接着宽阔的胸怀往她身上倾了过来,柔煦而宠溺的沉沉嗓音传入耳中。 “终于醒了……” 棉棉避开那软唇:“我没醒……”没想到他直接就将她一把揽过去,让躺到他的臂弯之中,这下,她再也没法躲开了,只能任他死皮赖脸贴着自己。 “棉棉,你知你睡了多久么,”男人的长指划过她挺直的鼻梁,溜到她的唇瓣上,摩挲着上面的线条:“你都变成小懒猪了,而我……也变成了隔夜馊饭了。” 棉棉皱眉:“为什么?” 他幽幽一叹:“因为没人吃……” 棉棉忍俊不禁一笑。 棉棉大概知道自己这几天一直在睡。 她也不知为何总睡不够,只觉浑身乏力,不想动弹。 她抬手以示安慰地摸了摸他的脸,懒懒咕哝一句:“没事,隔夜不会馊……”很快睡意又要把她的意识卷走。 离焦有些抓狂了,一把将她扯高,捏住她疲倦的脸:“不许睡不许睡不许睡。” “求你了……我真的很累……”棉棉投降。 “我也求求你……”他苦着个脸,眼里晃荡着无助又无辜的水光:“你都快四天不理我了……” “你那天把我折腾废了。”棉棉控诉:“你总是往死里弄人家……” “我错了……”他宝贝地抱住她,撒娇地摇了摇:“我立刻改,我发誓……往后我都往生里弄……” 棉棉哭笑不得,制住他开始乱来的手,这时才发现他衣冠工整,身上带着凛冽的雪意,显然他刚从外回来,而且很快他就要出门,不然,按照他一贯的德行,早就脱得精光了。 “你不用去崇钧殿么?” 话音刚落,传音符就来了。 他恼怒地扯下扔了出去,一回头,又变回了那个委屈巴巴的孩子,眼里的不舍和难过满地要溢出来了。 棉棉发现自己愈发对他狠不起心肠,捧住他的脸亲了一口:“别不开心,晚上我们出去玩,好吗。” 离焦双眸一粲,喜滋滋地咧唇笑了:“不许反悔……” 离焦走后,棉棉准备又偷溜出去,一看外面的天色才知已近黄昏。 算了,很快他就会回来,就不乱跑了。 漱洗后,棉棉看到桌上盖着点心盒子,打开一看,竟是韭菜饺和鲜虾饺。 棉棉眼睛都亮了起来,这东西她已经好久好久没吃过了。 在现实世界里,饺子是她最爱的食物。 她口水四溢,忙不迭拿筷子夹起就吃,味道竟也意外地好。 崇钧殿,棉棉大快朵颐的模样映在一面小圆镜上,一双星眸久久看着镜中画面,不知眨眼,唇角衔着一抹心满意足。 “仙君。”有仙侍走过来:“女帝说可开始进行分离法术了。” 离焦收起镜子,神色微敛,迈步入殿。 刚进门,他便看到殿中尽头的高座上,一抹白影在倾身与座上的女帝交谈。 他们似乎在讨论女帝膝上的赤色狐宠,模样相谈甚欢。 那白衣男子注意到了离焦的目光,朝他转过脸来,头上的玉冠,以及身上的金纹白底锦袍,无不彰显着他的身份衿贵。 离焦对他的目光不闪不避,脸上闪过讥讽。 了不起,四天的功夫,就被他这伪君子巴上了问觞,升级做了榣山太极宫的灵宠医圣。 甚好,终于可以不用再看到这个令他厌恶的小人。 “仙君。”龚老走了过来:“我们开始吧。” 看着他们开始施法,正座的女帝面上露出了忧虑:“这法术危险重重,小心点。” 离焦顿了顿,抬目。 女帝沉沉看着他,道:“小心别损伤了问魈。” 离焦滞了滞,又一笑:“是。” 有一瞬,他以为女帝在为他的安危担忧,结果不是。 罢了,这条路是自己选的,他的心也不大,只一个棉棉就把他全部占满了。 ——别不开心,晚上我们出去玩,好吗。 离焦心砰的热热一跳,看了眼腾到了半空的雪花片,迅速闭目念诀。 他要快点结束这里,回到她的身边。 因为今晚,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做。 留尘居。 不知是吃得太急,还是什么原因,吃到一半,棉棉感到一阵反胃,却又不想吐,运气压制也压制不去。 棉棉头晕目眩,桌上美味的饺子,再不能引起她的兴趣,遂到塌上躺了下来。 -- 第219页 昏昏沉沉之间,手腕蓦地一阵刺痛,越来越强烈,如刀割一般生疼。 作者有话要说: 迟到了,对不起呜呜呜 上一章,有小可爱有点不适应离焦的“变态”,其实我就是要表达他就是这种人,占有欲极强,对喜爱的人会有荒唐的近乎病态的念头。 小柳树其实和他一样的,只是他在棉棉面前塑造了自己是个奉献型无怨无悔的备胎,其实他是超级醋王,加上他知道自己命很短,所以就没怎么争取。 离焦因为有他的遗憾,从前对夏木压抑了自己,因此失去了她。所以现在不想压抑,只想尽情,手段卑鄙也在所不辞。这两章就是为了让大家感觉到他对棉棉的病态占有欲,实际上,也是一种自卑的表现。 请记住他的自卑、敏感和病态,因为和后面剧情有关。 下章棉棉要渣起来了。 第93章 不自知 · 崇钧殿。 离焦进门注意到安童换了行头, 接着发现来了三个面生的仙人。 龚老似乎看出离焦的疑虑,道:“都是老身的道友,陛下慎重起见, 让老身安排几个可靠之人相助,他们会在外围为我们护法。仙君认为如何?” 离焦谦和颔首:“前辈和陛下抉择即可。” 龚老没有多言, 带着离焦与三位见礼。 互相作揖时, 作为年纪最轻的晚辈, 离焦很自然地将身体弯低了两分。 起身的时候,离焦注意到其中一人的目光含着别样的什么。 他侧了侧首,迎上一双略显失神的眼睛。 离焦唇角微扬:“松元真君?” 松元真君稍稍敛神, 惭愧一笑:“失礼,早知离焦仙君是三界御灵之首,如今一见,倒是被仙君的高彻神姿震慑了。” 离焦谦逊颔首,低垂的眼眸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异光。 眼看众人就位,座上的女帝看着堂中盘膝的离焦,眉宇闪过忧虑,道:“法术危险重重,多加小心。” 离焦顿了顿, 朝她看来。 看着他澄澈温煦的眉眼,女帝心口隐痛, 面上不显,冷道:“小心损伤了问魈。” 随着法阵布起,众人全力为悬空的那片雪花作法,松元指尖的灵力却是挥向离焦。 不一会儿, 他离开殿堂,走入殿侧的一间耳房。里面窗边立着一位白发老者。 松元神色凝重:“天尊, 和您的猜测一样,可他似乎不自知。” 老者背着身,叹道:“那么,开始吧。” 松元出来后,与女帝耳语,女帝吸了口气,向另外两位安静等候的仙人点头示意,仙人随即念诀催动法术。 只见殿中盘膝的离焦,周身突然出现一道赤金色的光罩,上面布满了如水流动的梵文。 龚老等人亦早做准备,迅速转换法术随仙人一同围困离焦。 下一瞬,光罩变成了烈火,轰地将离焦团团包围。 留尘居里,睡得迷迷糊糊的棉棉,突然被腕上强烈的烧灼感痛醒。 她抓住痛到几乎没有了力气的左手臂,清晰感应到,这痛感是离焦身上传给她的。 而事实上,棉棉的痛感不及离焦的千分之一。 在烈火燃起之时,离焦便诧然惊醒,发现自己已被困在了金刚罩中,四周是梵文圣火,将他的身体完全烧透了。 而体内的内丹却毫无损伤。 离焦怒眉瞠目。 是弑神取丹大法。 原来这是个为他而设的局。 他的姑姑,要再一次杀了他,夺他内丹! 棉棉从床上滚了下来,床边的踏板挡了一下,没有直接摔在地上。但她依旧痛得无法起身,蜷在地上打颤,眼泪哗哗直流。 这是怎么回事? 为何手上的痛感慢慢蔓延到了胸口上,好似万箭穿心一般,痛苦绝望。 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圣火焚烧的极快,几乎是眨眼间,离焦就变成了巨大的火球,完全看不见皮肉,只能从这炽烈的火焰中,看见一个大概的盘腿而坐的人形。 这是成功了? 在场所有人都紧张忐忑地紧绷不敢分神,担心会出现一点点差错。 这时,烈火中传出两声低低的讥笑。 “想夺我元丹?” 众人听见离焦的声音,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加大法力。 可显然,这无济于事。 一双血红狞目,在烈火中睁开来了。 里面的嗜血魔光,清晰可见。 与此同时,火球中有白光迸现,怒吼震耳欲聋。 “做你们的大梦!!!” “砰!” 一声巨响,猛烈的冲击波从罩中激散而开,圣火尽灭,金刚罩粉碎,四周围拢作法的人措手不及,被冲击地纷纷倒地。 大殿内所有物被震地爆裂,墙体粉碎,竟整个大殿轰隆隆倒塌了下来。 大家都在千钧一发之际险险逃出,却还是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就连女帝问觞,也被那一下的滔天邪刹之气震得喉头泛了腥甜。 大家都以为凶多吉少,没想到那邪刹又突然没了,只有滚滚浓尘笼罩着四周。 女帝最先反应过来,在众人都还懵住起不来身时,她已喊着人冲入浓烟之中。 “所有人快找!他一定伤的很重!快!!” “姑姑,你天真了。” -- 第220页 一道温和的嗓音,自滚滚浓尘中传出。 众人警惕张望,随着烟尘渐散,半空中慢慢显出一个模糊的颀长人影。 长发飘动,衣袂轻扬,身姿一派从容,完好无损,没有一点受伤的迹象,方才明明被圣火烧到炭化的脸,依旧莹白无瑕。 更没有看到的火焰中那双血色魔眼,他的眼睛和往昔一样,清朗浑润,黑白分明。 “当年你能除掉我,是因为我不想活了,而今……” 他眉眼微弯了弯,眼角眉梢透着迷人的明媚:“我已是个贪生怕死之徒,自然,凡事会给自己留点后路。” 女帝紧紧盯着他,额冒青筋,但神色并不尽然是憎怒,还带着哀痛。 “陛下……”一旁口角溢血的安童上前,被松元拉住,朝他严肃摇头。 “天色不早了……”他瞥了眼天边的夕阳,百无聊赖道:“小仙没工夫和你们玩,今日就放过你们。”他哼笑一声:“日后谁敢再犯我离焦,我必十倍奉还。” 说完,身影便翛然不见了。 众人沉重摇头叹息,一个白发老者从残桓断壁里走出来,正是一直在暗处观察的元始天尊。 “天尊,”松元迎上前:“我方才探入他灵识看过了,他的确是不自知,并非假装,甚至不知自己已半魔。” 说到这里,他神色凝重:“这和柳晏有些不一样。柳晏当初融合了问魈的血晶子后,对自己的身份是自知的,只是不肯面对,宁愿把自己耗尽。” “本质是一样的。” 元始天尊沉声道:“都是在逃避,且逃避的,是同一件事物,可见心魔早已深种,不是能靠法力清除。” 他沉吟道:“是时候去找那位知棉姑娘了解情况了。” “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大家。”安童走过来道:“知棉姑娘,似乎就是夏木的转世。” 众人大吃一惊,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一些迷惑不解的地方瞬间得到了答案。 “那么……” 一个苍老的声音蓦然插进来,大家一看,是龚老。 只见他手上拎着一只淡紫色的小香囊,看起来像是女子用的样式。 “离焦掉的这东西,或许是个线索。” 他从里抽出了一张纸,略有深意地看了眼安童:“尤其此物,你们一定要看看。” 留尘居上空出现一身形颀长的男子,缓缓落到了围墙之上。 正欲越入院中,男子身形一滞,喉头强忍许久的腥甜终是喷涌而出,哗啦啦地泼洒在黑色的砖瓦上。 他颤身单膝跪下,低垂的双目充血涣散,太阳穴上的青筋暴起,好似随时会晕厥过去。 他不能倒下,绝不能。 任何时候都可以倒下,就是今晚不能。 这是她第二次邀他外出游玩,第一次在四万年前,他违心拒绝了,悔恨至今。 抓着黑瓦的大手颤抖不止,运息压抑体内撕裂般的痛楚。 可如今这般虚弱狼狈,如何专心陪伴她。 离焦颤抖着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噙满泪泽,不舍地看着院中,那燃着烛火的房子。 长指挥动,一道传音符出现在指尖,飘向了那座房子。 看着传音符飞入窗口,离焦抬袖抹去口角的鲜血,起身朝外跃了出去。 他身影刚消失,房门便在这时打开,颤颤巍巍走出一面色苍白的紫裙女子。 棉棉摸了摸手腕的线,发现痛感没那么强烈了,但揪心感却依旧清晰,她知道,这是代表他需要她。 虽然谈不上有多担心,但还是隐隐有些不安,想去看看他发生了什么事。 可惜这根线无法感应他所在位置。 一道传音符飘到了她面前。 “棉棉。” 离焦的声音从里传出。 棉棉不知自己的眼睛因这个声音瞬间大亮。 “抱歉,因一点事耽搁,我无法准时回来。” “等我两…一个时辰,我一定回来赴约。” “你若生气,可以打我,咬我……但不可反悔。” “不然……” 他声音蓦然沙哑,顿了顿,轻轻说了声“等我”,传音符便消失了。 虽然不知他怎么了,但听着像是没有大碍了,她心也便放了下来。 这时,血晶子开始发烫,召唤她去归晏谷底,棉棉没有犹豫,迅速往归晏神山掠去。 这一路非常顺利,天还没擦黑,她就来到谷底最深处那片水域。 她她要抓紧时间,趁还有光看得见,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新线索。 她踏水往里奔去,没走多远,浓郁的雾气之中,出现树影。 就在水中央,独独一株。 树干粗壮,枝叶繁茂,枝条柔软垂挂。 棉棉惊地捂住了嘴巴。 是柳树。 她心跳失衡,飞快掠过去。 随着越来越近,树的形体和枝叶在视线中清晰起来。 树干的纹路肌理,每一支树杈的延伸方向,甚至,那一撮垂到了水面上的柳枝,它弯曲的幅度和姿态,都与记忆里,那株在灵识空间中静静等待她的柳树,别无二致。 棉棉缓缓落到了柳树面前,含泪仰望。 柳晏,原来你真的来自这里。 她伸出手,想像从前那样,触摸他,攀绕上去,与其连为一体。 -- 第221页 蓦地,余光中她似乎注意到了什么。 身形一顿,低头,朝水下看去。 四周光线已经暗了不少,但还是能清晰看出,树的正下方,沉着一个男人。 再定睛一看,那人俨然沉睡的状态,半蜷着浮在水中,一动不动。颀长光洁的背部,与水中的柳树是连在一起的。 显然,柳树是由他身体里生长出来的。 那不就代表他是柳晏吗? 棉棉瞠目怔忪看着水中男人若隐若现的俊容,心跳不秩。 可为何是离焦?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继续虐焦茶,真相会越来越明朗的。 在这里向大家道歉,断更了几天,三次元太多事了,会在年前完结,保证不坑~爱你们! 第94章 灵识空间的秘密 · 棉棉以为柳晏是这里的山神, 所以灵识空间和这里一模一样。 她以为柳晏和离焦像,是因为离焦用着他的内丹。 却从没想过,他可能也是问魈的分身。 会造成这种认识偏差的, 只因柳晏和问魈实在太水火不容。 从柳晏偷了问魈的血晶子开始,到他扮演无脸灵兽和神将, 他一直嫉恨着她身边所有男人, 不惜耗损自身来阻止她和他们在一起。 而北帝和离焦, 对柳晏的恨意同样不弱。 师父离殊说,北帝会选择投胎到东方持身上,就是在玄冰窟里发生了一些事, 被柳晏刺激地燃起复仇之火。 在下凡渡尘世劫前,北帝算准了柳晏还会暗暗插手陷害他。要想赢得她,又让柳晏输得一败涂地,只有东方持的命格才做得到。 而以北帝的能力,定也算到自己最后会死得难看,甚至导致渡劫失败,可他依旧义无反顾选择了东方持。 再结合他在下凡前还将无辜的司奂一并砍了头,可想而知,当时他受到的刺激有多大, 对柳晏有多恨之入骨。 离焦这受惠了柳晏一颗内丹,又素未谋面的人, 对柳晏也是毫无善意。但凡提到柳晏,不是瞬间化身阴险小人,恶毒嗤他已死,就是玻璃心碎一地, 凄楚啼哭,直到她亲亲抱抱举高高…… 实在不敢置信, 这样互相嫉恨陷害残杀的三人,居然是同一个人…… 如今已知离焦和问魈是因夏木而分成了两半,那么,柳晏是因何事分出来的? 看着水中沉睡的男人,棉棉感到发际线堪忧。 她忖了忖,抬手放到树身上,凝神探寻他的灵识。 柳晏若和他们是同一个人,她一定也能进入离焦和问魈的灵识空间。 安静的柳树慢慢苏醒过来,枝条柔软飘动,发出如麦浪般,细细的沙沙响。 棉棉皱眉,离焦神识受伤了。 方才说有事耽搁,看来就是想来这养伤,可为何不照直说? 这时,有柳枝抚上了她的脸。 温柔,眷恋,旖旎。 这感觉,正是化为真身攀缠柳晏时,他的枝条带给她的感觉。 更是离焦的手指划过她的皮肤,吻上她的手腕时传递给她的悸动感。 一根柳枝轻轻抚上她的手,勾起她的手指,往前轻拽了拽。 这略显忸怩的动作,令棉棉不由失笑。 它在撒娇,要她靠近些抱它。 这柳树孩子气的动作语言,和记忆中的那棵柳树一模一样。 棉棉张臂轻轻抱了上去。 就在这时,一道紫光自水中男人的胸膛凝起,顺着树干绕上来,汇入了棉棉的心口,直入她的灵识内丹。 棉棉打了个颤,这灵力……是她自己的! 为何会从离焦身上流出来? 棉棉感到不对劲,想松手,突然树中霸道的灵力随着紫光侵入了她的灵识空间。 棉棉措手不及。 明明是她要进他的空间,怎么会变成被他侵入,身体还不受控制地变成了真身,缠绕上了树干。 就和从前一样,她无法抗拒他对她的吸引力,只想释放她身为藤枝的天性。 棉棉感觉到男人身上传给她的灵力越来越多,她放肆地在树上分枝蔓延攀缠,而他背上的柳树也随之迅速生长,枝叶不断伸展,在湖中节节攀升壮大。 藤枝和柳枝就像在互相追逐,将自己的所有细枝末节绞住对方,极尽地缱绻。 这无与伦比的契合完满感,将棉棉深深淹溺。 而当她的枝条往下蔓延到男人身上,将他的双手紧缚拉开,顺着紧窄腰身缠绕之时,男人浑厚的肌理开始紧绷,谪仙般的俊脸,泛起了旖旎驼红。 血色红唇半张,呵出似痛苦又似沉迷的声声重息。 这声音非常清晰,好似他的嘴唇就在耳畔,在与她耳鬓厮磨。 “棉棉…嗯…” 此情此景是如此熟悉。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这曾在哪里发生过。也是这样,在水中用真身放肆地紧缠着一个一丝不着的男人,将他缠得求饶求爱。 这时,棉棉感觉到自己的灵识空间在发生变化。 沉进去一看,她惊呆了。 空间里的云海,消失了。 天清日晏,洁净的阳光洒在一直被云海覆盖遮挡的地面上,清晰无比地呈现在棉棉的视野之中。 一片美丽的峡谷幽湖。 竟就是归晏神山的山谷。 原来那座看起来遥不可及的雪山银瀑,根本就不遥远,它一直就在她四周,将她环抱着。 -- 第222页 这片幽湖,正是雪山瀑布上倾流下来的水,汇聚在这里,将她孕育。 而她。 棉棉低头看向自己。 原来她并不是攀在什么峭壁上,她攀的,就是一棵大柳树,就在湖中央。只是她从来都没有低头去看过它,没有去感受过它。 它长得非常高大,树干粗壮颀长,而她非常的细小,懒懒地缠绕偎依在它身上,在它翠绿而茂盛的柳枝间隙,结出一串串饱满美丽的紫花。 棉棉低头往水中看,发现水中只有藤枝的根扎在里面。 柳树根本就没有根,它的树体就连接着湖水。 棉棉瞠目。 原来这不是真的柳树,是由这里的水凝结幻化而出,为了支撑她的生长而缔造。 棉棉眼眶泛红,终于明白为什么她和柳晏的灵识空间是相通的,因为他们本来就同在一个空间之中。 为什么离焦沉眠在谷底,背上长出了柳树,因为离焦就是那座雪山,湖水是他融化而成。 也就是说,柳晏是离焦缔造出来的。 那她呢,为何会生长在神山之中? 她的根部扎的是归晏神山,孕育她的是神山化成的水,攀附的是神山缔造的柳树,显然这一切是离焦有意为之。 可三千年前她出生之时,离焦还没有复活。后面他们在蓬莱岛相遇,明显他记忆真的只在四万年前,不认识身为“知棉”的她。 说明不是他将她种到归晏山中。 难道是北帝问魈? 脑中忽然闪过电光火石。 是了,她怎么忘了三千年前,问魈在灵界韶光湖做过一系列怪事。而她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生的! 离殊不是重生者吗,在当时他就已经盯着问魈,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棉棉迅速从灵识空间出来,并利索地从树上跳了下来。 天已完全大黑,寂静的湖水泛着薄薄莹蓝。 仔细看的话,会看到那些全是湖底里泌上来的灵气,缓慢包围着水中仍旧沉睡的离焦。 化作真身爬到他身上都没扰醒他,说明离焦真的伤的很重,一时半会是不会醒。 正好。 棉棉没有犹豫,飞身而去。 * 蜜香盈鼻,柔软绕怀。 男人唇角衔起一抹窃喜。 是棉棉。 他享受着她的娇软,微微收拢手臂。 棉棉,有一件东西,我要交给你。 是你遗落的。 猜猜是什么。 它已放在我这许久许久。 我一直没勇气把它拿出来。 因为,这代表了我是个卑鄙小人。 如今,我有勇气了。 我已接受自己就是个卑鄙小人,一个脑子装满了无耻念头的混蛋。 而这个混蛋,他还将会逼你承受他一切的邪恶。 我的棉棉,想起是什么了么。 他收紧双臂,不曾想,搂到的,是一片空荡荡。 男人无所适从,身体蜷起,光洁宽厚的背脊弯曲,弯成了怅然若失的弧度,紧闭的眼睛透露出脆弱。 棉棉,你在哪儿…… ——别不开心,晚上我们出去玩。 水中的男人长睫一抖,缓缓睁了开,背上的柳树如烟溃散。 “哗!” 一双淌着水的遒劲长腿,迈着大步走上了岸。 离焦用力抹去脸上的水,湿漉漉的星眸在快速扫视四周,不住有闪着莹蓝光泽的水珠,顺着他的下巴滴落下去,打在两片起伏不停的浑厚胸肌上。 棉棉没来? 难道,只是梦? 他以最快速度回到了留尘居。 落地的时候,面色流露艰忍的痛苦,嘴唇也不复往日的红润,显然他的伤还很重。 可他已经迟到两刻钟,不能再让他的宝贝等他了。 撩裾进屋之时,他省起一件重要的事,止步摸入衣襟。 摸进去的时候,不意摸到自己激烈的心跳。 他喉咙暗咽,神色露出羞赧的喜意。 虽已下了无数次决心,连要说的话都想好了,临了还是忍不住有些紧张。 他把手伸进去一掏,准备把东西掏出来再看一眼。 却掏到一手的空。 他迅速又找了一遍,腰带和芥子袋也都摸了,还是没找到。 而离焦的面色,也由疑惑逐渐变成惊疑,愤怒。 不可能丢了,一定是有人对他做了手脚。 ------------------ 作者有话要说: 不见了的是什么,猜猜? 第95章 觅桃和柳晏双宿双飞(第一更) · “她回了灵界?” 龚老安童讶异看住匆匆而来的松元。 “是的, 韶嵘宫的人传给我的消息。”松元朝他们拱手:“我回去看看。” 临走又嘱咐一句:“离焦绝对会找香囊,依照计划而行,切不可打草惊蛇。” 松元走后, 安童把憋在心里许久的话说了出来。 “实不相瞒,后辈认为离焦一直都在伪装, 他比谁都知道, 自己如今的情况。” 龚老面浮不解:“此话怎讲?” 安童哼笑一声, 道:“这都是香囊里的虎缀兰告诉我的。” 龚老更不懂了。 “前辈有所不知……”安童眸底闪过异光:“虎缀兰它是一种有灵性的花,它会记住采摘它的人,并且还会助其获得他人的怜爱。” -- 第223页 龚老吃惊:“如此奇花!” “是的。”安童胸有成竹一笑:“我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办法, 能探出离焦究竟是演戏,还是真痴蠢。” 留尘居门前,发觉一件很重要的东西不见了,离焦面目霎时戾气横生,澄澈眼眸闪现猩红血光。 定是他们! 这些人实在太碍手碍脚! 离焦周身透出黑色刹气,然而瞥到屋里透出的烛光,整个人又一醒,周身刹气又退了下去。 不,现在不是和他们算账的时候, 棉棉还在等着他。 离焦举起两指点在眉心,闭目念诀寻灵。 那东西他贴身带着不知多少年月, 早已沾了他的气,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知道它在何处。 眉心灵气乍现,缓缓飘一道光,往一个方向指去。 离焦眼睛微眯, 崇钧殿? 很快,离焦来到了崇钧殿, 在废墟中找到了他要找的东西。 一张边缘泛黄的纸。 它被碎石压在不起眼的地面上,完好无损。 离焦眉宇闪过疑虑。 不是他们偷走的? 轻轻吹去上面的灰尘,不意瞥到上面四个醒目的小字。 ——安童同学。 离焦眸光微滞,视线下移,掠过几行字,准确无误地看住了其中几个字。 ——我可以做你的恋人吗。 男人静静低垂的眼眸罩上了一层薄纱,朦胧黯淡。 夹纸的长指轻轻捻动,发出纸页卷动的细微声响,拇指轻移,抚过纸张右侧最下端的两个字。 ——江棉。 男人嘴唇微抿,失血干皱,好似被时间抛弃了般荒凉僵白。 不管何时看这封信,滋味都是不好受。 但没关系。 从前他只能独自伤神饮醉,而现在,他可以去找这张纸的主人,从她身上找些不过分的慰藉。 迈腿往外走了两步,蓦地,他又想了什么。 不,似乎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 被夜色笼罩的眼睛,晃动着迷茫的光泽。 指尖淌出灵力,指向了一个地方。 离焦凝眉,怎会是那里? 沉吟间,一道锋利的异光自眼尾漾出。紧接着,他转过身,踏掠而去。 隐在暗处的龚老,将离焦的一举一动都看清了,拿出传音符正欲传信,忽然一个黑影从后慢慢罩了过来。 唐宫大牢,一直等待龚老消息的安童有些焦躁。 一刻钟前就收到龚老消息称离焦已到崇钧殿,怎么后面就没消息了? 难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回头看了看里侧一间牢房。 透过稀疏的牢笼柱子,可以看到里面盘坐着一名形容落魄的女子。 正是因罪被削了真德神将封号,在等待抽骨入轮回的觅桃。 她正目不转睛看着掌心的东西。 一只紫色的小香囊。 是安童刚刚交给她的。 递给她的时候,他问她可知是什么,她抬起因激动而泛了红的眼睛,说她感应到了,里面装的是柳晏的灵。 安童原本是想打听离焦从前是不是佩戴过这种香囊,没想却听到这样的答案,即知里面有蹊跷,追问她是如何得知。 “这香囊充满了柳晏的气,当初我把柳晏封印在玉牌里时亦是如此。” “你确定?”安童眯眼。 “非常确定。”觅桃抹去泛出的泪,道:“后面北帝在榣山醒了,来这里偷走了柳晏的灵。” 安童不动声色看住觅桃。 她居然还不知道当时玉牌上的灵是假的。她其实从来没有抓到过柳晏…不,是问魈才对。她一直被问魈玩弄于股掌之中而不自知。 而这香囊是离焦身上的,她却说和玉牌上的气一模一样。 再一次说明离焦和问魈已经合体,如今的离焦是问魈伪装的。 这种伎俩,和他伪装成无脸灵兽和神将毫无二致。 他若没猜错,这香囊里的虎缀兰,是十天前,问魈随他和知棉一同去采摘虎缀兰时,他悄悄摘下的。 所以,离焦若是循着香囊的气找来这里,他就可以向女帝证明他一直在伪装,劝解女帝不要再手软,应立即用降魔杵将他收服以免后患。 这时,一阵翅膀扑动的声响自牢房高窗上传来。 安童警惕一看。 是红凡鸟,很普通的小种鸟,没有攻击力,喜食虎缀兰花蜜。 离焦不会派这般普通的小鸟来抢香囊,应是循着香囊香气而至。 鸟儿见有人,没有飞进来,只是啾啾叫着站在窗口。 安童不再在意,纳闷离焦为何还不出现。 难不成他并不在乎这只香囊?这香囊只是用来藏那封信的工具? “是陛下让你把柳晏带给我的吗?”觅桃神情晦涩:“还是离焦?” 若是离焦,她不会放心。她已经彻底看清离焦是个城府极深的人。 安童顿了顿,正想说话,身后传来一个老者的声音。 “自然是陛下。” 安童讶然回身,看到忽然出现的龚老,得到了他一个暗含深意的眼神。 “真的吗?”觅桃激动道:“是陛下亲自交代的?” “是的。”龚老慈眉善目道:“她体恤你曾尽心尽力效忠过她与北帝,替你与柳晏安排了一世连理的绝佳命格,时辰就在今晚的子时。” -- 第224页 说着,往旁一让:“地府的黑白无常已到,觅桃姑娘请抓紧上路吧。” 话音刚落,高大的黑白无常便出现在了他们面前:“罪犯觅桃,快快出来,即刻下地府抽骨投胎!” 安童吃惊:“不是定的三日后吗?” 龚老拿出一只卷轴:“女帝陛下方才下的旨意。” 安童接过诏书细看,的确是女帝的旨意。 觅桃撑身而起,满脸都是激动感慨:“终于可以和柳晏双宿双飞了!” 高窗上的红凡鸟眨了眨豆大的黑眼睛,扑翅飞走了。 目送觅桃戴着镣铐,跟着黑白无常走出大牢,安童犹豫着要不要拿回那只香囊,龚老拉住了他,朝他摇了摇头。 “安大夫,方才离焦并没有如你所说的在意那只香囊。”龚老语气淡淡道:“他找到信后便迅速回了留尘居。” 安童面色微僵:“可那只香囊上面的确有可以证明……” “老身明白你想证明什么,但是陛下不会在意。”龚老打断他,语气带着冷意:“不管离焦是不是合体了,陛下都不会用降魔杵伤害他……她如今只关心,觅桃的那副仙骨能不能顺利拿到。” “那柳晏的灵……”安童疑惑道:“真有吗?” 龚老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 “当然。” “就算没有,也一定得有。”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在早上6点~~有个大反转! 第96章 自毁 · 黑白无常带着觅桃来到了蓬莱岛结界出口。 这时, 墨蓝的天际来了一群鸟,数量庞大,啼叫声尖锐, 成群结队地飞速往他们这边俯冲下来。 一行人都吓了一跳,来不及反应, 群鸟便如疾风般从他们头上身上掠了过去, 毫无武力的觅桃也只能跟着抱头闪躲。 鸟群来得快, 跑的也快,眨眼就消失在暗夜中,等觅桃反应过来, 这才发现手中香囊不见了。 是那群鸟!它们是故意来抢香囊的! “我的香囊!!” 觅桃眦目欲裂大喊:“我的香囊还给我!它们抢走了我的香囊!!” 黑白无常哪有耐心给她找一个香囊,呼喝着死死扯着觅桃身上的铁链:“什么香囊!一个罪犯死到临头还要什么香囊!快跟本官走!” “我不要投胎!!”觅桃疯狂挣扎:“没有柳晏我不走!!” 黑白无常听到柳晏两字,互觑了一眼,冲觅桃怒道:“柳晏早在地府等着你了!根本不在什么香囊里!” 觅桃狰狞的脸变得不能置信:“不可能…我懂了…你们骗我!你们全都在骗我!!” “哼!跟我们下去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黑白无常一个蛮劲,倏地把她扯进了结界口,觅桃崩溃的泪脸,癫狂的呼喊,如从来没出现过一般,在这黑夜里彻底消失。 那群疾风般的鸟群, 在天际逐渐散开,飞回了莽林之中, 只有一只往唐宫飞去,掠入了一座宅子,宅子的牌匾写着“留尘”二字。 宅子漆黑,前院立着一名神姿悠闲的男子, 负手欣赏着天上的明月。 扑翅声落来,他缓缓回身, 被月光镀了一层洁白绒光的俊脸漫出如丝温柔的笑意。 “可顺利?” 鸟儿啾啾叫着落到了男子肩上,啼声和普通鸟鸣没什么两样,可男子却能听懂它说的话:“顺利,给你啾~” 爪子一松,一只微鼓的香囊落入了男子掌中。 他握着香囊看了看,神色略显失神。 这东西,是在他去了一趟神山禁地,恢复视力的第二天,换衣服的时候从身上掉下来的。 一只鼓鼓的布袋,满满新鲜的,已去毒的虎缀兰。 他感到奇怪,想不起它是哪儿来的,却下意识感到它很重要,必须尽快交给棉棉。 可每每要开口时,心口会莫名发闷,迟疑不定。 仿佛开了口,便是万劫不复。 他选择将它搁置不理。 直到昨晚,看着棉棉熟睡在自己怀中,他决心对她坦诚以待,没想到彷徨不安再次袭上心头,那袋虎缀兰从自己身上掉下来。 鬼使神差地,他把它放到了自己枕下…… 方才找到信的时候又想起它,竟感觉它比那封信还要重要,重要到他恐惧被人知道它对他的重要性。 而今再看,原来虎缀兰已被他制成了带有他念想的香囊。 交给棉棉的话,她将会对他千依百顺。 离焦眉宇暗沉。 他这般不自信吗,棉棉如今是他的了,何必用这种卑鄙的手段留住她。 肩上的鸟儿晃了晃脑袋,不解地看着男人精致的侧颜:“怎么了,拿错了吗啾?” “不。”离焦淡道:“只是想不起它是怎么来的……” 视线穿过中堂,看住宅子最里侧,那间燃着烛火的居室,声音迷茫:“不知,该不该给她。” “当然应该啊啾~”鸟儿道:“仙君感觉不到这虎缀兰里附着的记忆吗?” 离焦神色微微一滞。 它兴致勃勃地扑了扑翅膀:“它是你亲手摘的,就在十天前,当时你特地摘最香,毒性最大的呢。” “你摘好后把它送给一个叫棉棉的姑娘,可是姑娘好像不太在意,转眼就把它遗落了,所以你一直带着准备交给她……” 脑海霎时闪过布袋被遗弃在草地上的画面。 -- 第225页 离焦俊容一僵。 耳畔忽然出现一个刻薄的声音。 ——棉棉从来不会丢三落四……说明棉棉根本不在乎你的东西…… “够了。” 沉冷的声音徒然吐出。 暗夜下的男人,周身透出了杀气。 鸟儿吓了一跳,立马闭嘴,缩着脑袋不敢看他了。 离焦唇角一勾,喉咙滚出哂笑:“我不记得有这种事,小红凡,你怕是看错了……” 小鸟的小眼睛畏惧乱眨:“应当是的啾。” 他容色已恢复如常的温煦,屈指抚了抚鸟儿美丽的羽毛:“大牢里,还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么。” “有有!”鸟儿忙道:“我看到了黑白无常!要带觅桃下地府投胎,那个龚老还说女帝陛下给她和柳晏准备了一世连理的命途。” 离焦闻言,发出幸灾乐祸的笑声:“女帝还真是迫不及待……得不到我的元丹,一副仙骨的确也是不错的疗伤圣品。” “那仙君呢,”小鸟扑动翅膀飞到他面前:“你身上有伤啾~要我们给你找灵草吗?” 离焦欣慰一笑:“不碍事。那么……”柔和的眸光蓦然透出了锋利:“香囊之事,小红凡可记得,给小仙保密……” 红凡鸟走后,离焦收好香囊,大步往宅子深处燃着烛火的房子走去。 此时已比约定时间迟了半个多时辰,她可是等急了,还是已经睡下了呢。 不管是什么,他现在只想和她好好相拥亲吻。 这么一想,她软潺潺的身子似乎已在臂上。 男人颊上泛起熏红,他要她,要她的体温化去他所有的不安和彷徨。 门被轻轻推开,男人的长腿迈了进去。 “棉棉。” 他低唤,渴切的目光穿过层层叠叠的纱幔间隙,落到了一角床榻上。 空的。 男人脚步微滞,色泽黯淡的嘴唇张了张。 “棉棉。” 方才还柔煦的声音,陡然变得干涩黯哑。 “……我回来了。” 回应他的只有寂静。 男人浑润的黑瞳,不知何时裹上了一层厚厚的灰,惨淡无光。 颀长的身躯,穿过青幔,来到了塌边。 他缓缓坐了下来,手掌抚上那空荡荡的塌面。 冰冷的。 他走到长镜前,摸上镜面。 毫无反应。 他又试了两次,除了手开始发颤,没有任何变化。 镜子找不到她的理由只有一个。 她不在蓬莱岛。 她离开了。 男人泛白的嘴唇抿成一道倔强的线。 迅速施法追踪她的行踪。 灵气刚凝聚一点点,五脏六腑一阵剧痛,手中灵力溃散,唇鼻溢出如注的血,断线的珠子般落在了洁白的衣襟上。 他咬牙坐直身,充血的眼里全是不屈的狠意。 以他如今的伤势,以及女帝从他复活开始就加注在他身上咒语——他永世不可出蓬莱岛半寸,包括法术也不能施展出去。 硬要用法术追踪界外之人,等同于自杀。不仅耗损内丹,更会产生无法挽回的反噬。 而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再次运法凝灵,召出数位隐灵为他加持灵力,咬破手指,在空中画了一道极其危险的符纹。 随着念诀声迭起,离焦指上鲜血源源不断输出,送入空中的符纹。 符纹血光大显,慢慢从一个分离出了四个,分别移至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同时搜寻棉棉的踪迹,而他指上的血也随之分置了四股。 “他这是疯了!!” 唐宫一殿堂里,看着镜像里的离焦分出四个大血符,女帝问觞急得跳了起来:“快去阻止他!他在自毁!!” 元始天尊却摇头:“他还没有勘破,现在阻止只会让他反噬得更厉害,再观察一下。” 女帝无法冷静,暴躁不已,转向一旁的龚老:“仙骨为何还没送过来?!本君现在就要给问魈用上!” 龚老迅速传信到地府,没想阎王大吐苦水:“罪犯反抗激烈,唆使了一群阴兵随她作乱,地府如今是一团乱!她说没有柳晏,她绝不抽骨。” “怎么会这样!”女帝怒道:“安排的那只灵哪里去了?!” “她说被抢走了。” 留尘居,盘坐施法的离焦已快到极限。 血液不断消耗,面色惨白如尸,然而他的神情却倔强专注,甚有不达目的不罢休之势。 这时,南面的血符焕发出灼光,离焦马上将四股血输入南面的血符。 一道带着浓浓鼻音的啜泣声,自血符里传了出来。 “师父,求您……” 离焦心头一紧。 尽管没有听过棉棉哭泣的声音,但他可以笃定这是她。 她回灵界韶光湖了。 为何? 离焦心急如焚,凝目去看血符上透出的画面。 可惜灵力不足,画面模糊不清,什么也看不见。 听着她无助的抽泣,离焦难受得抓心挠肺。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宁愿回去求离殊也不找他? “我一定要保住他…如今,他是我最重要的人……” 离焦一怔,双目呆滞半瞠。 “师父,雨朦,帮我想想办法……怎么才能让他活下来……” 她哭声越来越哀伤,而他的身体也越来越冰冷。 -- 第226页 “我什么都愿意做,只求他不要就这么没了……” “可是,”离殊犹豫发声:“他可能无法成仙,或者,或者身上带有隐疾……” “不成仙做个普通凡人也没关系。”她道。 “只要……” “只要不让离焦知道他的存在就好……” 离焦呼吸一颤,呆滞的嘴唇一阵抖颤,干涸的眼睛僵白无光。 随着血符溃散,离焦体内最后一丝灵力也耗尽了,宽背狼狈弯折,噗的一声,口中吐出了深色的血液。 隐灵吓坏了,涌过来扶他给他稳住真气,他却摆手摇头,拒绝他们的碰触。低垂的俊脸,不知何时挂了几行清澈的水迹。 “去地府……” 他嘶哑道。 “查柳晏有没有投胎……” ---------------------- 作者有话要说: 离焦这波勾起你们的怜爱没? 抱歉,最近精神都不太好,又晚了更新…… 你们说,棉棉说的‘他’是谁? 第97章 天命之星 · 夜半, 留尘居。 松元随隐灵入了内室。 跨门进去之时,他便看到渺渺青幔中,那一地的狼藉深色污渍, 一直蔓延到了塌边,空气中充斥浓重的血腥气。 “真君快请进, 主上已不省人事多时。” 松元快速穿过青幔来到塌边。 一身污血的男子, 苍白地几乎没有一丝生气, 好似频死之人。 屏退四周,松元敛神诊查。 真气错乱,元丹几乎废了。 但是有一股灵力在源源不断输进来, 想来就是天尊说的神山的灵力。 和柳晏身上找到的那股强盛的灵力是一样的。 可为何柳晏的身体和这灵力无法融合? 按理说,柳晏既然是问魈的一魄,这种情况就不会出现。 难道当初分离柳晏的时候,发生了意外? 他掏出一只瓶子,是觅桃的仙骨,刚刚被龚老炼化成丹。 仙骨丹溶入离焦体内后,离焦的内丹终于恢复了些活力,不一会儿,离焦醒了过来。 “仙君感觉如何?” 离焦没有回答, 只淡淡瞥了眼松元悬在他心口的手。 显然,他知道他在做什么, 但他并未有一丝的讶异,神色冷漠至极,寻不到一丝平常的温煦谦和。 松元收了法术,缓缓起身:“仙君这几日切勿…” 手臂忽然被抓住。 松元回头, 看到一双半阖的,闪着寒光的眼眸。 失血的嘴唇动了动, 发出黯哑的嗓音:“松元前辈,可是刚从韶光湖回来?” 松元顿了一顿,莞尔:“没错。” 离焦眼睛缓缓眨了眨,恹恹的病气令他眼角眉梢,乃至嘴唇的线条,都透出一股透骨的阴翳之气。 “前辈还做了固神大法,为一只孱弱的灵……”两片淡色的软唇,小幅度地动着:“小仙说得,可对?” 松元袖中微微肿胀的手指动了动,面上流露由衷的欣赏,大大方方承认:“仙君细心,确实给一只灵做了固神大法。” 松元兴致上来了,等着他接着问,没想到,他却不再说什么,松开他,倦了般闭眼将脸侧了过去。 松元有些意外:“仙君没有其他想知道的?” 离焦低垂的长睫如倦鸟的翅膀,在他死气沉沉的脸上缓慢翕动。 “他…”他蓦地发声,嗓音平缓无波:“是个怎么样的人。” 松元丈二摸不着头脑,想了想,才没把握道:“……你说柳晏么?” 他没有回答。 脸上也不再有任何动静,时间仿佛在他身上凝固。只有在静止的长睫中漏出的抖晃碎光可看出,他内心并不平静。 松元怔住了,这才明白他方才问的那两句,是什么意思。 他忍不住道:“其实…” 眼前忽然出现女子俯身跪在他面前的画面。 ——求求您,不要告诉任何人……特别是他。 松元生生咽下了已到舌尖的话,暗暗叹了口气。 “我认识柳晏时间并不长,而且那时他身体已非常差,见他的时间里,他几乎都在昏迷之中。” “但也不妨碍我对他的欣赏。他是我遇过最温柔,也是最固执的人。” “为了活着,他做了许多外人想象不到的努力,可为了知棉姑娘,他又不把自己当一回事。” “一次次轻贱自己,掏空自己。” 塌上之人发出低低的哂笑。 “真惹人怜……” “不过是想活着,身边这么多大神仙,却一个也帮不上。” 松元面色复杂,不知可以说什么。 “把他带过来吧。” 松元愣了愣,抬目看住塌上的人。 他神色始终寡淡,声音毫无起伏,平静地好似一名老者。 “我知他需要什么……” 松元从留尘居出来,已是第二天早上。 他即刻把离焦的情况回禀给焦虑了一整夜的女帝等人。 “没事就好。”女帝叹道,蓦然想起一事:“知棉呢,带回来了吗!” 松元遗憾地低了低头:“迟了一步,九玄帝把她带走了。” 女帝愤愤然盯住元始天尊:“玉清!赶快让你的好徒儿交出知棉!” “去信了。”天尊道:“他称无法强迫他的徒儿。” -- 第227页 “岂有此理!分明是推托之词!”女帝摔袖:“这九玄帝仗着自己是新帝,是天帝的儿子便什么事都敢干了?!抢了问魈未婚妻的事本君还没找他算账!” “若论抢,问魈才是抢的那方。”天尊看着铁青着脸的女帝,语重心长道:“天庭已经查明小神女并不是问魈的天命之人,是问魈暗暗篡改蒙骗了所有人。” 显然这番话不假,女帝无以反驳,但还是咽不下这口气:“问魈已经受过刑罚,九玄帝难保不是在蓄意报复!” “九玄帝应不会做糊涂事。”松元拱手道:“请陛下准许我去找九玄帝了解情况,顺便看看柳晏是不是在他手上。” “柳晏?”女帝荒谬道:“怎么可能,他不是已经在问魈体内了吗?” 松元:“我认为万事皆有可能,毕竟柳晏身上的疑点太多,我亦答应了离焦给他找柳晏。” “他找他想做什么?” “离焦没有明说,不过看起来似想通了什么,他的刹气淡去了不少,或许,这是打开他心结的一个契机。” 元始天尊长长嗯了一声,瞥眼看住松元:“你在灵界替谁做了固神大法?” “我徒儿的一个孩子。”松元道:“与这件事没有关系,更不是柳晏,但离焦似乎误会了。” “他误会不是没有道理的。”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是刚从地府回来的龚老。 “老身查到,问魈昨晚派了隐灵去地府查觅桃柳晏投胎的事,打听到九玄帝昨晚在地府出现过。” 松元皱眉:“九玄帝为何去地府?” “阎王说,九玄帝不知从何得到了柳晏投胎的消息,特地来送他徒儿一程的。阎王眼看瞒不住,就把真相向其言明了。” “原是这般误会的。”松元若有所思点头,向堂内所有人拱了拱手:“松元即刻去找九玄帝。” * 九天之上,玄武宫侧院。 松元踏入院门,便远远听见女子的轻声细语,从一片错落有致的花丛中传来。 有仙娥过去禀报,说话声消失,花丛中走出了两名女子,其中一位在搀扶着紫裙那位。 紫裙女子略有病气,动作轻缓柔弱,见了来人,遂抿唇微笑,两枚酒窝在脸颊若隐若现。 “挺好的。” 在宫娥的搀扶下,棉棉缓缓坐到了一张长长的藤椅上。 “省了我的口舌,也省了我奔波。”说着,她打了个大哈欠,口齿含糊不清:“我如今没有精力心情应付他。” 圆桌上饮茶的松元,无奈地看了眼一脸淡漠的棉棉:“我看事情不会这么简单揭过,四万年前……” “四万年前他已经被人甩过,承受能力不会这么低了。” 棉棉淡道:“昨晚他不是没有不依不饶么,说明他接受了……” 清淩水眸微垂,望着不知那一处,恬淡无波:“不久,他就能放下。” “你确定吗。” 一道低沉的嗓音,自他们身后传来。 松元看过去,而棉棉却是不动声色撇开了脸。 来人是九玄帝离殊,他面色沉冷,缓步走过来:“知棉,你忘了我昨晚说的话了?若要让他活下来,光靠你是没用的,只能这么做。” 棉棉眉宇沉寂,显然她明白他的意思。 离殊顿住脚步,道:“你不仅要回去,还要把他哄开心了,如此,在你开口的时候,他才会成全你。” 松元看不下去:“这个实在太难为知棉姑娘了,不如,再斟酌斟酌,想点别的办法。” “不。”棉棉发声:“不难为。”缓缓抬起头,向他们绽出轻松的微笑:“我知道我应该怎么做了。” * 归晏山谷,澄澈的湖水中,沉着一个赤身男子,他已在这里睡了三天三夜。 他并没有真正睡着,一点点声音都会令他惊醒,杂乱的心绪令他乱梦不断。 他又开始做一些奇怪的梦。 ——问魈。 姑姑向他走来。 ——这次出战途中,你将会遇到你的天命之星,你双脚落地的时候,她会落到你身上,并救你于危急。 当—— 胸口甲胄的一声轻响,将躺在地上,满身是伤的他唤醒。 有什么落到了他胸口。 抬手摸了摸,在甲片的缝隙中摸到了一块小小扁扁的东西。 拈起一看,虚弱的他不由失笑。 ——我的天命之星,是一颗毫无灵根的紫藤种子? 一道炙热的芒光在这时自天外直击而来,是老妖王的追踪。 他本能地想闪开,却力不从心,眼看光芒要贯穿他的身体,地面徒然一沉,他整个人跌入了水中。 而那道光,只是落到了水面上,没能伤到他。 他沉在水中,发现自己落入的是一片灵力充沛的水域。 手中的紫藤种子,入水后开始生长抽枝,顺着他的手臂软软缠绕上去,很快就把他身体绕满,毫不客气地撩动了他青涩的情.欲。 他很吃惊,甚至说,是有些惊喜。 它不是没有灵根吗,为何能救他,带他来到这里,并且,还能清晰感觉到它对他的娇蛮占有欲。 最不可思议的是,他居然喜欢被她这样纠缠占有。 水中灵力凝聚到了紫藤上,慢慢地,它变成了一个女人,通体莹白,柔软美丽,的确没有灵性,却依旧本能地缠抱着他。 -- 第228页 他明白了,她是为他而生的。 她的确是他的天命之星。 青涩的他从未这样心跳激烈,捧起她无邪的小脸,呆呆细看。 ----------------------------------------------- 作者有话要说: 第98章 濯濯如春月柳的男人 · 他情不自禁低唇, 想品尝她唇上的味道。 手中蓦然一空,她从他身上抽离而去。 而他却往后坠去。 ——棉棉! 整个世界震晃,他重重摔到了坚硬冰冷的地上。 她却停留在原地, 远远地看着他,没有任何反应。 他不相信眼前这一切, 七窍纷纷流血, 抽搐着抬手伸向她。 ——棉…咕… 喉咙不断上涌的腥液, 灌得他无法说话,发出怪异的呼噜声。 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冷冷转身,消失无踪。 水中男人蜷身收缩, 缓缓掀开眼帘,露出一双彷徨黯淡的眼眸。 自水中出来,换了衣物,脸上仍有液体落下才知,他在流泪。 他没有擦拭,因为根本无济于事。他的身体不知哪里出了差错,不受他控制了。 但是他很明白,这都是梦,他不会当真。 棉棉再怎么狠心, 也不会伤害他。她爱其他男人,但也同样爱着他。 她一定会回来的。 他来到山谷中的房子, 拿出搁置许久的古琴。 这只琴,是他拜师后从榣山带到这里的。 从前年少还未离开榣山时,他常常在风萝峡抚琴,因为风萝告诉他它们喜欢听, 结果琴声引来了其他人的围观,还因此伤害了风萝, 他决心不再抚琴弹奏,直到师尊把这座归晏神山交给他。 那时的归晏,只是山峰处有积雪,有仙泉奔流而下,处处都是生机。 他在风景绝好的山腰建了座休憩的亭台,以供练功之余,饮茶抚琴,享受无人的清静。 后来有一短发少女,在这个地方从天而降,落到了他身上,求他帮她回家。 再后来,少女不再依赖他,凭空消失,一句话都没有给他留下。 他倾尽神山之力寻她,神山就此崩塌,仙泉枯竭,冰雪覆盖了整个山脉。 直到他死后,世间没有了他离焦,归晏在漫长的四万年里,慢慢恢复了生机。 他抱着琴来到山腰处,看到埋在雪中的亭檐,以及一块半埋的牌匾。 施法拭去匾上的冰雪。 “天清日晏…丝柳隽隽…” 他轻声念匾上的字,好不容易止了泪的眼睛,又一次泛红。 ——男神。 一只细嫩的小手拿着一张纸举到他面前。 ——给,我写的。 捻杯喝茶的他顿了顿。 ——小仙并不是神。 她脸上闪过一丝窃笑。 ——这不快了嘛,提前让你习惯被人称神的感觉,省得得意忘形笑出牙帮子。 他已习惯她的古灵精怪,无奈一笑,拿过纸细看。 少女双肘撑桌,倾身凑过来。 ——如何,比你的好吧? 他有些无法思考,他的注意力被她喷来的气息给带走了,讷道。 ——此处,并无柳树。 她凝目看他。 ——柳就是你啊。 他微微一怔。 ——不是有句诗‘濯濯如春月柳’么,我觉着这诗说的就是你。 她撑着下巴道,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至于隽隽…我老师说过,是代表俊气的意思。 他脸颊微热,笑道。 ——事实上,隽,还有第二层意思…… 她眸光一晃,微风吹起她的短发,露出红若滴血的耳朵。 ——啊…是吗? 抬起眼,直勾勾看住他。 ——是什么意思? 他心砰的一跳。 她故意的,她想诱他开口。 她很清楚那个字,还有“食物甘美,引人回味”的意思。 她想品尝他。一如他想吸吮她一样。 喉头滚动,他别开了泛起潋滟春水的眼眸。 不,他必须制止自己再这么产生邪恶的想法。 他恢复平日的清冷。 ——第二层意思,是隽永。 身前少女显然有些失落,僵硬一笑。 ——啊,对。 他顿了顿,朝亭檐挥手,一块刻着“天清日晏,丝柳隽隽”的牌匾悬在了亭上。 犹记当时,她看着那块牌匾,脸上的欣喜满足。 他不止一次追悔,倘若当时他便顺从自己的内心…… 轰隆隆—— 随着一阵山石滚动的声响,冰石开裂,慢慢从雪地中腾升起一座玉石般通透的凉亭。 离焦抬起发涩的眼睛,看住那块牌匾,恍若隔世。 “这句诗,挺美的……” 忽然,身后传来女子轻柔的声音。 离焦心仿佛停止了跳动,迅速转身。 只见半丈外的雪地上,走来一身着雪裘的女子,姿容婀娜,娇艳轻盈,裘下淡紫的裙摆,在风中轻轻飘扬,迎风的那一面,被布料贴裹着,勾勒出一对柔美修长的腿,缓缓走来,绝美地不真实。 他怔怔看着她好一会儿,才敢相信所见不是梦境。 他几乎不知自己是如何走过去,如何把她搂入怀里,直到耳边传来她窒息的控诉,胸口被她捶打,他才发觉,他把她整个人都临空抱了起来,还把脸深深埋入她的项窝,濡湿了她的皮肤。 -- 第229页 “抱歉……”他轻轻松开一些,却不愿把头抬起来,嘴唇脸颊贪婪地揉摩着她甜香的软腮,嗅她身上独特的蜜香:“可是弄疼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 想看十五岁热烈又青涩的棉棉,把高傲闷骚嫩离焦撩爆的小番外吗? 这章有点短,虐离焦在下章 第99章 不感兴趣了 · 棉棉把他的脸从自己肩上抬起, 看到一张糊满了泪痕的脸,长睫湿哒哒,鼻头红扑扑, 可怜得就差嘴巴没有扁下来。 她给他轻轻拭泪:“你清减了……” 原本就可怜兮兮的男人,经她一说, 更是每一个毛孔都透着弱小无助。 “你不在, 一切索然无味……” “你若再晚一点点回来, 我就变成骷髅、野鬼了……” 她垂下眼:“我其实……” “但我现在很满足。” 他打断她的话,把她的脸捧起来,望进她眼里:“你会回来, 证明你心里有我……”说到这里,盈泪的眼眸弯成了一道喜滋滋的月牙。 她静静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似没发觉她的冷淡,往她唇上轻轻一吻,牵起她走向那座玉石砌成的凉亭。 棉棉缓缓停下来,抬头望向亭檐下的牌匾。 “棉棉……”离焦从后轻轻环抱住她:“猜猜上面的诗,是谁作的……” 她没有多想:“你写的。” 他缓缓侧首,低唇压到她鬓边,在她耳畔柔声细语。 “……是你。” 棉棉一怔。 看着她怔愣的侧脸, 离焦勾唇一笑,指尖划过她的唇瓣, 将她的脸转过来。 “棉棉,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其实……”他不由紧张,一瞬不瞬看着她的脸, 注意着她的变化:“很久很久以前,我们就见过了, 这里,便是你降临的地方……你从夜空中落下来,落到我身上……” 她静静听着,杏眸寂静幽深,毫无波澜。 他却声音愈发艰涩。 “落下来的还有一只纸袋子,装着一本书……棉棉?” 她平淡的几近冷漠的反应,终是令他撑不住,说不下去了。 “你都知道了,是吗?”他勾起略显僵硬的微笑:“都想起来了?” 棉棉撇开视线,摇摇头:“安童和我说过。” 男人微笑的唇角一抖,紧接脸上笑意大增,喉咙滚出两声哂笑:“不要相信他,他就是个伪君子,当年你便掉入了他的谎言……” “仙君。” 她蓦然打断他,眼里读不出一丝波澜:“我对当年的事不感兴趣了,不想知道你们究竟谁在说谎。” “因为我也欺骗了你很多事情。” 离焦瞠目怔住。 而后又一笑,仿佛一点也不在意她的冷漠:“没关系,我不怪你……”紧紧搂住她,发凉的嘴唇贴上她的脸颊,低声下气地妥协:“你不想谈那些事,我们便不谈,好吗……” 她动了动嘴唇,正欲说话,他又道。 “棉棉我,”或许是发觉自己太急,他顿了顿,让声音缓下来:“有件东西,要交给你。” 一只紫色香囊举到了她面前,特殊的香气淡淡萦绕。 “这是……”棉棉微微恍惚。 男人的嘴唇温柔地贴到她颊上,低喃道:“你的原谅花……” 棉棉唇角颤了一颤:“原谅花?” 听着她迷糊的声音,他宠溺一笑,额角轻轻顶了顶她的头。 “小糊涂虫……你不记得了么,为了它,你差点掉入安童的算计里,当时我可生气了,气你又和从前那样,为微不足道的东西委屈自己迎合其他人……” “我知你其实一点也不喜欢这样……” 棉棉眼眶顿时一红。 “回头我帮你摘了一袋,你却在匆忙之下,把它拉下了……”说到这里,他低垂的眼眸晃了晃:“我知你定需要它……一直带在身上,不敢忘。” 他拿起她的手,把香囊放入她的手心,轻轻包住她的手:“不可再丢三落四,知道么……” 棉棉抿了抿唇:“……我记住了。” 听着她甜入心扉的声音,他感觉自己又重获了勇气,内心回归了平静,不会再被轻易打倒。 “棉棉,我知你回来是为了什么……” “为了柳晏,可对?” 棉棉雪裘中的手一抖。 “他灵识太弱,无灵体可承,固神法术也无济于事,就是投了胎,也多灾多病。” 他吐着平静的声音,道:“棉棉,我说的对吗?” “没错。” 她垂下眼帘:“他已经投胎到人间,但是,他只能活一世。” “且活不过七岁……” “只有你才能帮他。” 他羽睫轻颤,声音低柔地没有一点脾气:“好,要我如何帮?” 她抿了抿嘴唇,冷道。 “我要你的一根肋骨。” “和一双眼。” 他没想到是这样的答案,双眸失焦,呆滞不动了。 她扭开头:“他天生失明,”声音冷静之极:“我不想他看不见我。” 离焦嘴角扬了扬,想用笑容表达这一点也难不倒他:“原来如此。”殊不知,这个笑,比哭还要难看:“我还以为,你会向我讨要元丹。” “只是,棉棉。” 他看着她,呆怔不知眨动的眼里已凝满无助的泪,一直平和的声音瞬间不稳:“……我也不想看不见你……” -- 第230页 她看起来没有一丝动容。 “你有神山,有几万年的修行,可以通过修炼重获新的眼睛,可柳晏他什么都没有。况且,这是你欠他的。” “要不是他的内丹,你如何能站在这里。” “好。” 他哑声道。 “我给他……” “可是,你许我的约定……”他嘴唇抖颤,一滴泪无声落下:“何时兑现……” “你说过,要带我去玩……” 棉棉艰涩地动了动嘴唇:“待柳晏稳定了,我就回来。” 离焦释然点了点头,脸上终于出现一丝发自内心的笑,泪水随着颔首如雨纷落。 他背转身,抬起一手,放到了自己上腹。 而这时的棉棉,终于抬起了充血的眼睛,怔忪地往背对着她的男人看去。 “噗嗤……” 一阵剖心挖肉的黏答答的声响刺入耳中,棉棉浑身一抖。 接着是喷射水渍的声响,男人的鞋面脚边滴滴答答洒下了一滩触目惊心的稠血。 刺鼻的血腥味覆盖了四周所有空气,直钻她的肺腑。 而男人身体连抖都没有抖一下。 只是呼吸有点艰辛,从背脊上看,能看到肌肉在衣下紧紧绷着,随着呼吸一紧一涨。 棉棉最终还是没有抬眼看他,别着脸,绷紧下颚,嘴唇紧闭,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挖肉声终于休止了。 一根滴血的肋骨,和两只被血裹满的圆形球状物,临空飘到了她面前。 他没有回身,只是虚弱地说了声:“棉棉,这样…” 话没说完,身后徒然一阵衣袂掠去的声响,他还没反应过来,那声响便消失无踪,不复存在。 他脑袋嗡嗡作响,张了张沾满了血的嘴唇。 “……棉棉?” 四周空茫寂静,没有声音。 男人怔怔抬脸,那两颗漆黑空洞的窟窿,涌出了更多的血,冲刷着他没有灵魂的脸庞,在他身前的长衫下,留下一道巨大的血河。 她走了? 他呼吸一促,仓皇转身,却被台阶绊倒,狼狈地滚倒在地。 他不相信,绝不相信棉棉会无情到一句话不留就走,一定是…… 趴在雪地上的手,蓦地碰到一只软软的东西。 他颤手摸上去,柔软,微鼓,有细长的软须。 还散发着一股香气。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握住那东西迅速检查。 越是检查,手上动作越是惊慌失措。 没有了眼睛的肮脏血脸,青筋暴突,神似疯癫。 “不会的……呜……” 他紧紧握着那只已辨不出颜色的香囊,跪趴在狼藉不堪的血泊中,无助嚎叫:“棉棉不会的……呜呜……我不信……” ---------------------------------------------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离焦会更惨。 第100章 漫长的等待(第一更) · 留尘居, 大门屋檐上,不从哪窜来了一只圆溜溜的橘猫。 它嘴里衔着一只铜镜,蹦跳敏捷, 一个纵跳,就从檐上跳入了围墙内, 把屋内一个路过的仙侍吓出了马驹真身, 嘶叫着跳了开去。 摸着胸口定睛一看, 小马驹仙侍才松了口气:“老天爷,我差点被你吓出肠子了司奂!” 小橘猫看起来有些焦急,咬着铜镜, 说话不太利索:“我主子在吗?” “当然不在。”仙侍恢复了人形,奇怪地睨了它一眼:“你跟了仙君九个月了,还不他日里都在……” “甘雨堂、采药局、巡察局都去过了,不在。”小橘猫急道:“整个唐宫都找遍了。” “那就奇怪了。”仙侍皱眉思忖:“仙君每天去的就这三个地方……琼星台你去看了吗?” “现在没天黑,他不会去那的。”橘猫道。 说到这里,橘猫似省起了什么:“我道了!”小身影朝廊外的高空一跳,直往辽阔的地面飞坠下去。 莽荒大陆,不断有各种异兽从密林走出。 它们似被什么吸引住,齐齐眺望平原的南方。 不管是凶猛的, 还是温顺的异兽,此刻它们眼里都装着无以名状的哀伤和担忧。 不是哪个异兽发出了绵长的鸣叫, 开始有异兽往那边奔去,越来越多,越跑越快。 一直跑,一直跑。 直跑到一座灰色高塔前。 原本还不确定自己判断对不对的橘猫, 突然遇到这群如同迁徒般的异兽,顿时可以确定自己没有猜错。 能引起异兽们这般动静的, 只有那个人才能做到。 可当它远远赶到目的地,看到这群平日难驯的异兽们,竟都不约而同不吵不闹地围在高塔四周,好似在守护着这座塔的时候,橘猫感到事情没那么简单。 它衔着铜镜,望向高塔顶端的小阁楼。 只见楼外的廊道下,立着一青袍男子。 他看起来不太好,双手撑扶着栏杆,清瘦的身躯微微弯垂,下巴几乎低到了胸口。 大风灌到他身上,衣袍翻飞,勾勒出他过分单薄的身躯。 眼上的白色布带,在脑后凌乱飞舞。 若仔细看,可看到,有点点碎光自他颊上随风飞逝。 橘猫心头窒闷。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自从真德被抽了仙骨堕入轮回,一直被她囚困在法器中的司奂才终于逃出生天。 -- 第231页 它回榣山了解了所有事情后来了蓬莱岛,想看看离焦是不是真如他们所说的已失智疯魔。 那时棉才离开两日,它看到了离焦最痛苦狼狈的模样,感触极深,决心回到他身边陪伴他。 经过这九个月,离焦已很久不曾有这样明显的悲伤,虽然它道他从未淡忘,直到现在,离焦夜里仍要拥着棉的衣服才能睡得着。 它常常去灵界,去榣山,去求天界的友人帮忙,遍寻棉的踪迹,都是徒劳无获。 后面听说“太虚玄幽镜”可以寻人,它便离开蓬莱岛寻这个宝贝,没想到回来就看到了这样的场面。 它迅速上楼,来到他身旁。 走过去的时候,它看到了他脚边破碎的镜子。 橘猫一怔。 这只镜子,是他的随身物。这九个月来,它一直打开着,只要棉进入蓬莱岛,镜子便会有动静。 这么久以来,它安静的就和普通镜子没什么两样。 而现在,它碎在了这里…… 橘猫抬头看离焦垂在阴影中的脸。 “主人,是不是……” 苍白发颤的嘴角被浸湿,脸上纷乱的泪痕,让他看起来狼狈不堪。 他以为今天,和昨天、前天、和这九个月来的每一天没什么两样。 早上起来,他便去了甘雨堂,去了下边的采药局,最后来到山脚下罪奴活动的斋舍,与他们一同到平原巡察异兽。 回来的时候,刚好开饭,不用别人打招呼,跟着大伙很自然地坐了进去。 这个位置,棉棉曾坐过,已成为他的专属。 吃罢,喝了茶,唠了嗑,他走进一间小斋舍,摸着门轻轻关上。 这个房子棉棉住过,如今也是他的了。 他做着棉棉曾做过的所有事,走棉棉曾走过的所有路,用她曾用过的所有物品。 他躺下去,和往常一样准备睡个午觉。 就在这时,胸口忽然传出一声叹息。 似干了什么吃力的活后的一声放松的长叹。 他呆了一呆。 这个声音仿佛来自梦中,叫他忘了呼吸,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他颤手摸出镜子,把镜子按到自己耳边,听到了缓慢的脚步声,以及衣料摩擦的声响。 --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在今晚0点,有反转! 第101章 你不能这样对我(第二更) · 里面的人深吸口气, 接着,传出呼啸的风声。 他跌跌撞撞冲出门,揪住遇到的第一个人, 问对方镜子里是不是有个女人,这个女人在哪在做什么。 此时的他和平常温煦从容的他太不一样了, 把他们都吓坏。 结结巴巴告诉他, 镜子里有个戴着帷帽的女人, 帷帽很大,帷帘很长,长到了膝盖, 几乎把她整个人都遮住了,看不到相貌。 也看不到她在何处,因为她正飞在空中。 这个时候,离焦终于冷静下来,叫出隐灵,让它告诉自己所见的所有细节。 “她去的方向好像是南边的高塔……” 离焦迅速往南边掠去。 隐灵紧随而来:“她落到塔上了!” 离焦在疾风中喊:“继续说!” “她进屋从一只柜子里拿出了一个包袱。” 离焦面色煞白。 “……她打开了,里面是一本书,和一套衣服……是夏木姑娘的东西!” 离焦胸口一揪。 她要回她的世界?! 身体顿时化作一道极速的光,眨眼闪到了远方。 落到塔中廊下时, 他瞬间做了结界封住整个塔,也不管踉跄不稳, 莽撞冲入屋中。 “棉棉!” 屋里窗门紧闭,空寂无人。 根本没有人来过的迹象。 窗台上漏下雪白的光柱,浮在光里的灰尘都是静悄悄。 “棉棉……” 眼上的布条渐渐洇湿,淌下的水珠, 滑落他瘦削的脸颊:“你出来……你不能这样……你答应过我……” “主上!”隐灵喘着气进来:“您刚刚落地的时候,镜子里的人不知怎么……突然不见了。” 离焦将镜子夺过去压到耳边。 死物一般安静。 “不可能……” 他颤声否认, 青筋在他瘦到凹陷的太阳穴上绽现:“找脚印!” 它们找到了脚印。 却发现这脚印并不是刚刚留下的,表面已覆了一层薄尘,看起来,脚印已留在这里最少十天。 听到这里,橘猫怔住了:“……也就是说,知棉她知道自己回来会被您第一时间知道……所以,她用了某种办法,把这镜像推迟……” 说到这里,橘猫自己都不忍说下去了。 离焦脸上浮出嘲讽的笑:“……为了远离我,她真是费尽心思。” 橘猫疑惑:“她回来拿那些东西是为……” “主上!”隐灵急唤:“门边还有其他人的脚印。” “和知棉姑娘的脚印是同一个时间留下的。” 男人往后偏了偏头。 “看起来是个男子的脚印。” “啊?!”橘猫吃惊地飞速跑过去确认。 男人却没有太吃惊。 只是身躯再度弯折了下去,抖颤着似再也没有力气挺直站立。 “哐当!”橘猫不小心颠落嘴里的铜镜。 -- 第232页 “哎呀!”橘猫怪叫一声:“我怎么把这宝贝忘了!” 它忙不迭把铜镜叼起,跳上围栏,来到离焦面前。 “主人!太虚玄幽镜!我在妖界找到了!” 离焦讶然,连忙从它嘴中取下镜子,开始凝神施法。 “等等!”橘猫急道:“必须找一件她用过的东西。” “不过奇怪的是,我拿过她衣物试,不知为何唤不出画面。”橘猫困惑道:“其他人又没问题。” 离焦没有停下手中动作,巴掌大的镜子,很快在他的催动下悬空浮起,逐渐放大,变成了一口半人高的镜面。 镜中紫气大涨,灵气扑面而来,将离焦的乌发、衣袍卷动翻飞。 “因为那些衣物,并不是她的。”他缓缓抬头,眉宇沉静:“还有她的名字,你没有念对。” 橘猫讶然:“不是夏木吗?‘知棉’我也试过。” “我明白她回来拿那只包袱的原因了……因为包袱里的东西,才是真正属于她的。” “她得知了你为我出去找太虚镜。”他唇角浮出苍白的笑:“取走它们,正是为了不让我通过太虚玄幽镜找到她……” “只是,她没猜到有一样东西,一直都在我手上。” 他从衣襟内拿出一只陈旧的香囊,从里拿出了一张纸:“正因这封信,从她来到这里的第一日,我便知她名字不是夏木,更不叫知棉……” 薄薄的纸随着离焦指尖的灵气浮了起来,没入了镜中。 他张了张唇,唤:“她叫,江棉。” 镜中紫气倏然剧烈滚动起来。 “果真有反应!”橘猫激动叫道,离焦嘴唇紧抿,下颚紧绷,胸膛明显起伏,显然非常紧张。 紫气慢慢晕散而开,出现了一座倚竹而建的两层楼房,房屋上的烟囱,炊烟滚滚。 “看到了什么?”离焦急道。 “呃呃看到了一座房子,还有一些过路的普通人,看起来像是在凡间。”橘猫也很焦急,大眼睛紧紧盯着镜面:“有人出来了!” 离焦喉咙咽了咽:“什么样的人?” “一个……”橘猫的声音有些不太确定,犹豫中带着吃惊:“这……” “说下去!”离焦咬牙道:“是谁!” “嗐,不相干的人。”橘猫发出不自然的笑声:“这太虚镜好像都不灵……” “是柳晏,对吗?” “……”橘猫抬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镜子,仓促撇开视线,大眼里已凝起了不忍的泪水,久久说不出话。 “没关系的,我不嫉妒他。”他故作轻松一笑:“他的眼睛,都是我给的……” 镜子里传出关门声,和一个女子吃力的咳嗽声。 离焦心一紧,身体本能地往前倾了倾,想要靠近那个女人,紧张问橘猫:“她怎么了……” “回去喝点热水吧?” 镜子里传出一个男子的声音。 因这个声音,离焦整个人一顿。 而橘猫已经垂下了脑袋,紧紧闭上眼不敢看。 “不用……咳咳咳……”一个低软温和的女声传出来:“去松元家喝。” “也好。”那男子附和道:“没两步路。” 这时,女子发出笑声:“不用扶……我自己能走。” “不成。”男子语气略显霸道:“你若不让我扶,我便抱你过去……就像上次……” “可别!”女子又气又好笑道:“我现在不喜欢这种玩笑,请不要胡来。” 男子也笑了笑,声音愈发柔情似水:“你如今就要临盆,我如何敢大意……” “知道了,”女子没好气道:“安童神医!” 镜子外的离焦整张脸瞬间走色,僵白如没有灵魂的蜡像般,凝滞在了原地,指尖灵力消失。 镜子一暗,从里飘出了一张纸。 纸张落地,“啪”一阵重物落地的声响,青衫男子失去支撑般跪倒下来。 “呵呵呵……” 他跪伏在地,低垂的头发出低沉阴鸷的哼笑。 “哈哈哈……” 嘴唇渐渐越咧越大,整个脸透出了狰狞癫狂,尖尖的虎牙闪耀着瘆人的森白。 泪水顺着鼻尖,一颗接一颗哒哒落到了那张纸上,在“安童同学”四个字上,洇散而开。 作者有话要说: 会有人给离焦送朵花吗? 第102章 坠魔 · 安童。 原来是他。 石塔上, 那只推开窗的手。 她乞求离殊帮她保护的人,她哭着说是她最重要的人。 原来是他。 他一直以为这个人是柳晏,心甘情愿把眼睛挖给他, 只为了让棉棉回到他身边。 没想到,从头至尾都是他自欺欺人的妄想。 上辈子如此, 这辈子依旧如此, 他执着了数万年的情, 只是执着了一个笑话。 他跪伏在地上不住发笑。 笑得整个上身弯折下去。 仔细听,会发现这根本不是笑,而是人痛极崩溃之时发出的哀号, 凄入肝脾的癫狂。 “主人……” 橘猫流着泪想安抚他,不想看到他眉心凝起了浓重的黑气,黑色的煞气不知何时笼罩在了他周身。 “呵…呵…” 他开始发出似野兽般粗粝的呼吸声,爬满泪痕的脸庞,随着暴起的青筋,生长出象征魔刹的黑纹,布条后面的眼睛透出了诡异的红光。 -- 第233页 司奂大惊失色:“主人……” “啪!!”的一声巨响,天际打了个响雷,电光闪烁, 天地变色,邪云四起。 往外一看, 司奂更是吓地肝胆俱裂。 只见塔外全是密密麻麻望不到头的异兽,把目之所及的地方都占满了,一只只赤眼龇牙,发出此起彼伏的嘶鸣吼叫, 杀气腾腾。 它们会为心碎的离焦伤心担忧,也就会为扭曲的他兽性大发。 “主人!”司奂惊恐失措, 化为人形跪在他身旁大呼:“您冷静点!我觉得肯定有误会!知棉她不是这样忘恩负义之人!她心里一定有你!我把她带回来……” “不必了……” 离焦扶地而起,脚下地面刷刷刷冒出白色坚冰,迅速往四周蔓延而开,眨眼的功夫,整个高塔所有物都覆上了厚厚的寒冰。 “这种事……”他勾了勾乌黑的嘴唇,发出犹如来自地狱的森冷笑声:“自然要亲力亲为……” 话音落下,地面崩塌,墙体断裂,轰的巨响,整座高塔崩塌倒下了。 万兽的兽性彻底被点燃,疯狂嚎叫起来,滚滚浓尘中飞出了周身笼罩着黑气的男人。 “走吧,小东西们……”男人脸上的黑纹一根接一根透出了猩红血光:“带你们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哐!” 棉棉仓促地放下手中的碗筷,面色巨变。 同桌吃饭的松元与安童发觉她的异样:“怎么了?” 棉棉拉开左手袖子,露出上面悬挂的血晶子和黑线,它们都在发光。 但这次的光,透着诡异的黑气。 腕上的线,甚至在往棉棉的手臂蔓延生长。 松元和安童暗惊,迅速掐诀念咒唤出圣光护住棉棉的身体。 棉棉诧异地看着自己的手:“邪刹之气?这是怎么回事?” 松元和安童正不知说什么,棉棉忽然面露痛苦:“好疼……”抱住自己九个月大的孕肚,裙下顷刻流出了一滩水。 “破水了!” 安童即刻把消息传给灵界帝后雨朦,按照约定,棉棉临盆时由她带稳婆下来接生。 几乎没一会儿,雨朦就带着一众接生的仙娥来了,跟来的还有面色异常凝重的离殊。 看着离殊的面色,松元和安童相觑了一眼。 看来他们的猜测没错。 “知棉!”雨朦带着人入房:“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她来到棉棉身边,看到环绕在她身上的圣光,以及左手腕那团可怕的黑气。 是煞气。 刚才接到安童的传音时,离殊也刚好得到蓬莱岛传来的坏消息。 问魈堕魔了。 雨朦喉咙暗咽。 不能让棉棉知道。 她不动声色地将视线投到棉棉身上,看到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面的不安和彷徨令人心疼。 在从前,雨朦几乎没看过这样的棉棉。 她明媚艳丽的外表下有颗坚韧不摧的心。不论遇到什么事,她都能保持几分冷静,那股顽强的劲儿,让人感觉没有什么事能把她打倒。 直到她有了孩子。 雨朦至今记得她哭求他们救救她肚子里孩子的情景。 这些日子里,棉棉极少谈起问魈,他们都以为她不喜欢问魈,但雨朦心知这是假象。 每当有人谈到问魈的近况,她眼角眉梢都会浮出压抑的思念。 一个月前,听说司奂为了帮助问魈找到知棉,去妖界找太虚玄幽镜,离殊遂教了她一个摆脱灵镜追踪的法术,让安童陪她尽快回蓬莱岛拿遗留的随身物品。 没想到,第二天她自己偷偷回了一趟。 大家见她突然不见了,急得一团乱,派了许多人在三界寻找,半天后她安全回来了,称去冥界给孩子算卦。 雨朦不相信,私下逼问,她才老实交代,她是回蓬莱岛看问魈了。 “孩子总是托梦问我他父亲长什么样,”她自嘲一笑:“我不太记得了,所以回去看看他,可惜距离太远,看不清……” 她脸上的笑意逐渐变得僵硬:“只看到他遮在眼上的布条……” 雨朦问她这是何苦,为何不把所有事情向问魈坦白,她却只是苦笑摇头,久久没有言语。 而今,问魈已失去心智坠魔,再难有回头路。 “雨朦。”棉棉不安问雨朦:“这黑气是怎么回事,它一直在生长,和之前的都不一样……不是说孩子父亲的仙骨可以抵御邪刹吗?” “别担心。”雨朦握着棉棉的手,尽力掩饰内心的酸楚,向她绽开鼓励的笑容:“可能是你要生了,灵气降低,招来的邪刹便比较多。你放心,我们绝不会让它伤害到你和孩子。” 听到这里,棉棉神色松了许多:“那就好……” 可下一瞬,她又似觉察到了什么,眉宇间的忧虑又更重了:“不对,这煞气……是来自于问魈的。” 刚这么想,她面色大变,抱住高隆的肚子痛呼。 而她左手上的黑线也在这时徒然快速生长,眨眼缠满了前半只手臂,并试图穿过圣光,要将她整个身体缠住。 稳婆和侍女们都吓了一跳,都想逃走,被雨朦厉声一喝,施法抑制那股煞气,她们才战战兢兢回来各司其位。 “是他……”被阵痛折磨的棉棉,却一心惦着问魈:“雨朦,快找人回去看看他,他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我能感觉到……” -- 第234页 说到这里她眼里已凝了令人动容的泪水,藏在心底的眷恋担忧再也无法压抑:“他现在很不好,需要人陪着,求求你们帮帮他……” “好,我立刻叫人去看看他。”雨朦忍住鼻酸:“但是你要先答应我,现在开始,把心放在孩子这里,孩子也需要你的坚强。” 棉棉眉宇间明显地安定了许多:“好,我会坚强。” 雨朦出去刚好听见离殊和松元在谈刚得到的消息。 “唐宫被问魈攻陷了,群兽肆虐,蓬莱岛已经变成炼狱。”离殊道,话刚落,又一道紧急传音符来到了离殊面前。 “问魈想出岛是吗?”雨朦急问。 “显然是,他想找知棉。”松元道:“不过他是出不来的,不仅女帝给他下了咒,蓬莱岛亦早被元始天尊设下无上结界,正是为了防止他魔性大发要出岛涂炭生灵。” “不,恐怕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问魈背靠神山,法术无穷。”离殊收了手边的传音符,凝重道:“刚收到消息,师尊和女帝已受了伤,无法把他唤醒,天帝让我即刻出兵镇压。” “那就让他来这里吧!”雨朦不忍道:“问魈入了魔知棉还能感应到他,说明知棉是可以唤醒他的,为何不试试让他们见面?” “若换做平时倒是可以一试,但知棉正好临盆,这种时候神识和灵力最弱,让他们见面,就算他们是相爱的,问魈的煞气也只会在无形中伤害知棉和孩子,顷刻一尸两命。”离殊道:“所以得先帮他解开心魔,压下了邪刹,才能让他们见面。” 离殊走前交代:“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知棉,等孩子生下再议。” 雨朦百思不得其解:“问魈的心魔到底是什么?” 松元重叹一声:“元始天尊和女帝一直在研究他和知棉的星盘,答案仍旧不明朗,但是,他们追缴到一些蛛丝马迹……” “什么蛛丝马迹?”雨朦追问。 松元:“三千年前,问魈就已初露坠魔的苗头,他用修为自行压制了,并在自己星盘上做了改动,把一切掩盖了。” “他摘我的真身的原因就是这个吧?”雨朦道:“前些日子我们发现雪葵其实是问魈的灵宠,它会易情术。照真君方才所言,三千年前问魈把雪葵放我身边,看来不仅是想阻挠我和我夫君相爱……” 松元恍然大悟:“你当时可能知道了什么!摘了你的真身,你就会把这些都忘了。雪葵用易情术让你迷上他,则是更进一步助他掩饰他真正的目的!” 雨朦了然点头:“看来,这就是问魈一直逃避的根源,找到了这段记忆,他就会清醒过来。我们得快点把这消息告诉女帝和天尊。” 天光放亮的时候,棉棉终于安全地产下了孩子。 哭声嘹亮,响彻寂静安宁的村落上空。 “是个男儿!”雨朦欣喜地把孩子抱到棉棉身边:“棉棉,快看,他非常健康非常漂亮!” 婴孩软糯的声音,近距离地传入了棉棉耳中。 她费力睁开眼,看到臂中躺着一个被襁褓裹着的婴孩,他圆嘟嘟的小脸如玉盘一样晶莹可爱,只看了一眼,便再也不舍得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了。 他真的非常非常小,非常非常的软,就像一只毛线球,令人心生柔意,捏成圆球的小手泛着晶莹粉泽,一双浑润清透的黑眸,在湿哒哒的长睫中闪烁着无邪的碎光。 棉棉看痴了,脑海闪现一个男人俊美而温柔的脸庞。 他脸上的眼睛,与孩儿的眼睛,无缝重合。 “叮咚——!” 久违的电子提示音响起,周遭一切人和物,都凝滞停顿了下来。 棉棉面露恐惧,抱紧怀中孩儿。 怀孕之后她一直在逃避没做任务,系统在这个时候出现,一定不会是好消息。 “恭喜宿主,第三个攻略任务成功。” 棉棉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成功?你是说……离焦他知道我怀孕了?” “是的。”系统平声道:“他用太虚镜看见你和安童在一起,并有了孩子。” 棉棉诧然:“他怎么打开的太虚镜,我的衣服和书都拿走了。” “你有一封信一直在他手上。” 信? 棉棉脑海一阵电光闪过。 是那封写给安童的告白情书! 怎么会在他手上? 她忽然想起离焦在雪山上说过,她第一次来这里时,是落在归晏山上。 当时她不相信离焦的话,认为离焦是为了挽留她而撒谎,因为安童很早就和她说过,她是落在琼星台上被他捡到的。 如今回想整件事,原来安童才是撒谎的那一个。 棉棉心咯噔一疼。 她错怪了离焦…… 她终于明白上辈子离焦为何百般使计阻止她和安童见面。而当她对离焦示好,离焦又若即若离,阴晴不定地折磨她,直到她走了,他却悲痛欲绝,追悔莫及。 看来就是那封信的原因。 他以为她爱的是安童。 并且仅凭她和安童一起出现在太虚镜,便认为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安童的,由此悲观地全盘否认她对他的柔情。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傻的人……”棉棉哂然一笑,发红的眼里凝满不敢置信:“我现在相信他和柳晏是同一个人了……简直傻的无可救药……” -- 第235页 “是的,”系统道:“他已失了心智,堕入魔道。” 棉棉哑然,泪水如断线的珠子滚出呆怔的眼睛。 “是我……”棉棉抱着孩子恸哭:“是我的自私害了他……我不能再继续下去了,求求你们放过我,也放过他……” “江棉,不要伤心。” 系统一向无波的声音,忽然有了些人味。 “实话告诉你,这一切本就是问魈应该承受的磨难。” 棉棉不懂:“什么意思?” “上次系统说过,你第一次穿越的时候,并没有攻略成功,全靠问魈为你付出,你才得以复活回家。当时,他祈求神山庇护你,给他机会再次见到你,神山告诉他,让你复活并再次回来,他将会经历更痛苦的四世大劫。他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接着他便平静地接受了他姑姑的弑杀。这一段乞求神山的记忆被他姑姑抹去了,所以他并不自知。” 泪痕满面的棉棉怔住了,从未想过这一切竟是问魈他自己要求的。 “这四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算?”棉棉道:“现在都经历完了吗?” “第一世是三千年前,问魈当时太痛苦,把那段回忆抹去了,第二世是柳晏,第三世是东方持,第四世是离焦。” “也就是说,现在是最后一世了,可是……我记得你说,我还有第四个攻略人物。”棉棉嘴角颤了颤:“……是谁?” 系统:“便是已经历了四次大劫的魔尊,问魈。” “江棉,你的第四个攻略任务是让魔尊问魈接受这四世的磨难,接受你的无情,让他收回对你的所有牵挂和爱恋,最后,助你离开书中世界。” “攻略时间:一天。” “失败的话,他将会被天族弑杀,灰飞烟灭。而你,将成为滞留在这个世界的一缕孤魂。” “我的孩子呢……”她垂着头,鼻翼翕动,在极力忍住悲伤:“我和他都不在了,孩子怎么办……” “孩子会由女帝以及九玄帝两夫妇共同抚养。” “好。”她紧紧握住血晶子,凝视孩子的眼睛充满了不舍的泪水:“儿子,该去见你父亲了……” 蓬莱岛,笼罩在外的银色结界,忽然被一股强大的冲击波冲撞。 镇守在外的天兵天将刚反应过来,便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天地震荡,地动山摇,银色结界破灭了,巨大的黑气争先恐后地从蓬莱岛中四散飞掠而出。 这些都是异兽以及邪刹之气凝成形的邪灵,数量庞大,源源不绝,与外面的天兵天将疯狂厮杀起来。 “问魈呢?!”率军的九玄帝浮在外围,焦急寻找着问魈的气,急问身旁的部下:“不是有数个将军看着他吗?怎么结界破了就不见了?!” “帝君!”有人来禀报:“魔头跑了!逃窜的方向是凡界!” 在结界不稳的时候九玄帝就已有预料,所以早已传信给雨朦让她带知棉回灵界。如今问魈果真追到人间了,心里还是不太放心。 率军追击之时,九玄帝传信雨朦以确认安全,没想信刚发出,雨朦忽然来了信。 “知棉留下孩子不见了!” * 人界,往日平静安宁的村庄,此时被一股可怖的黑气笼罩着。 一道如电一般的黑气,像在寻找什么似的,快速窜过每一间房舍,所过之处寸草不生,人畜皆亡,横尸遍野。 终于,黑气在一间倚竹而建的屋舍后院落了下来。 有几道仙气追着过来,在前院无声落下。 为首的女帝大步拐向后院,后面跟随的雨朦正要跟去,被原始天尊按下了,示意她稍等片刻。 天尊拐过去,看到一位衣衫破损,满身污血的男子。 他背对着他们,缩着肩膀低着头站在院中的晾衣杆下,衣杆上晾晒的一件淡绿女裙被他揪扯作一团。 他在嗅那件裙子。 隔着半丈距离都能听见他急促中略带颤栗的呼吸声,听在耳中,让人不寒而栗。 看到这样的场景,对问魈对棉棉的感情一直报以质疑和憎恶的女帝问觞,终于动容得捂住了嘴,红了眼睛。 她终于相信那位异世女,被问魈视为生命。 “魈儿……”问觞正欲过去,被天尊一把拉住,问觞刚踏出的脚尖瞬间血肉模糊。 他的煞气已达到了顶点,没有活物可以近他身。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打算这章完结,最后还是没能做到o(╥﹏╥)o,要交代的太多了,梳理了很久。 第103章 轮到我缠着你 · 九玄帝带兵赶来了, 元始天尊抬手示意让他们退开十丈。 这时,院中男子发出惊异的声音。 他手上的裙变成了黑色的灰烬,消散在空气中。 他慌了, 蒙着布条的脸交错着恼和恨,身上的黑气烈焰一般腾起。 他掠入屋内, 屋内传来一阵器物桌椅碰撞打翻的声响。 天尊和女帝跟着入屋, 看到他跪在床榻外, 手触摸塌上一只枕头。 或许是方才衣物被他腐坏的原因,他的动作变得小心翼翼。 可没一会儿,枕头也在他手中化成了灰烬。 他脸上的魔纹发出红光, 面目扭曲,身前的床榻顿时断裂粉碎。 “再生气也无济于事。” 把一切都看在眼的元始天尊沉道:“这就是你入魔的后果。” -- 第236页 “你再也不能接近知棉姑娘了,徒儿……这真是你想看到的吗?” 他好似没有听见般,又开始翻箱倒柜。 可他们知道,他听见了,他什么都知道。 只是他的心魔让他不敢面对现实,只会逃避一切。 问觞下颚紧绷,嘴唇发颤,终于忍不住大骂。 “你入魔跑出蓬莱岛就为了找她的衣服吗!你就不想知道她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她留给你的东西你不想看看吗!” 他终于有了反应, 滞在黑暗中,慢慢发出荒谬又凄楚的笑声。 “不要骗我了, 她不会留下任何东西给我……为了不让我看到她,找到她……” 他的声音溢出了哭腔。 “她甚至把我的眼睛都取走了……” “取下你眼上的布巾。” 元始天尊语重心长道:“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失去了眼睛。” 问魈怔怔低着头:“你是说,她没有取我眼睛?” 他眼上的布巾,忽然开始渗血, 和着脸上的泪水,淌了下来。 可他的表情却是在发笑。 他倏然转过脸, 扯去布巾,露出一双血肉模糊的眼睛。 “看到了吧……”他咬牙切齿道:“这就是我的眼睛!我只要一想她,想看她,眼睛就会疼,从前是流泪,如今是流血!哈哈哈哈……这就是她留给我的礼物……” “这是你的心魔!”问觞怒其不争道:“她取了你的仙骨,但没有动你的眼睛!问魈,你在渡劫!三劫交替同启!你的心魔太重了!” “我不会相信你们。” 问魈仰起布满冷笑的脸,伸手指向他们:“一个是控制我的姑姑,一个是忌惮我的师父……我,早已在你们身上尝到何为众叛亲离!” “如今我已入魔,我的元丹在你们眼已经不值钱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何必在此惺惺作态!” 问觞和元始天尊被他锋利如刀的言语刺痛地无言以对。 尤其是元始天尊,他从未这般伤感。 是的,从前他一直提防着问魈那与生俱来的优秀能力,一直有意打压冷待,把他派到莽荒的蓬莱岛亦是为了削弱他。 因为只要有问魈在,他在妖界收养的爱徒离殊就会被比下去,无法帮爱徒得到他父亲天帝的承认。 直到元始天尊得知女帝杀掉了问魈多情的那一魄,归晏神山的灵瀑瞬间干涸,倾尽所有神力把那一魄保住,并养在了神山谷底的湖泊之中,元始天尊才知问魈竟是神山之子,为自己没能公平待他而感到愧疚。 “你不相信我们可以!那你的亲骨肉呢?你也不认吗!” 门外忽然传来一个女声,问魈闻言整个人一顿。 “雨朦别过来!”问觞急喊:“他没有理智!会伤了孩子!” 雨朦定在门口,臂中的孩子果然开始发出难受的啼哭。 问魈怔怔张唇,犹如蜡像般没有了任何声息。 “陛下,”雨朦焦急道:“让他见见孩子吧,可能会让他清醒过来。” “你在说什么……”问魈缓缓转向门口,脸上的魔纹显出红光,声音抖颤:“什么亲骨肉……” 雨朦看到他魔气大盛,抱着孩子畏惧地往后退了退。 下一瞬,问魈就化作一团黑气自屋内急扑而出,直朝雨朦过来。 “快躲!!!” 只听问觞大喊一声,与元始天尊随黑气同时窜出,堪堪挡在了雨朦面前。 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黑气蓦然变成了一团洁净的白光,白光中是问魈焦急伸手,要拥抱孩子的姿势。 已施出无上灭灵圣光的问觞和元始天尊大惊,想收住法术已来不及,问魈以义无反顾的速度撞到了圣光上。 砰的一声巨响,巨大的金光与白光猛烈相击,地动山摇,房子轰隆隆倒塌,把击飞出去的白光埋在了滚滚烟尘之中。 掠到了高空处的众人,看着下面的残桓断壁,无不疑虑担忧。 “方才问魈并没有煞气!”雨朦笃定道:“我和孩子一点事都没有,他一定是清醒了!” “很难说。”离殊道:“入魔的人很少这么短时间内恢复心智,这种清醒或许只是短暂的。” 这时,雨朦怀中的孩子扭动啼哭起来。 襁褓中慢慢飘起一只血晶子,它在焕发着灼亮的红光。 众人看到这红光清透而洁净,再没有一丝黑气。 “它很干净!”雨朦喜道:“说明问魈真的恢复理智了!” “不管怎么样,孩子先带走。”问觞心疼地看着一直在哭的孩子:“孩子才刚出生,哪受得了这样的折腾,雨朦,抱孩子去……” “别走!” 下方的废墟中传出疾呼。 只见砖瓦中爬出一个人,他身上罩着一层黑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淡去。 “别走,把话说清楚……”他抬着脸,上面的魔纹忽明忽暗,声音迷惑不安:“那孩子是谁的……” “你为何不用灵息感应一下孩子的骨血?”元始天尊道:“在从前,这方面的能力没人能比过你。” 问魈眉目一醒,但还是有些犹豫。 问觞忖了忖,似有所悟地看了眼元始天尊,元始天尊不动声色朝她点头。 他在考验问魈。 问魈要是可以压制住邪刹之气运出灵息,说明他还有救。 -- 第237页 没有犹豫多久,问魈的眉心慢慢焕发出白光,魔纹随之渐消,眉心的白光出飘出了一缕雪白的灵息,往高空飞去。 大家见灵息洁净无比,都暗暗欣喜激动,遂让它通过了结界,飘入了孩子的眉心。 一股说不清是温暖还是柔软的感觉,随着那道与孩子相连接的灵息,没入了问魈那颗千疮百孔的心,抚平了上面的每一道血肉模糊的沟壑。 啼哭不止的孩子慢慢地不哭了。 那浮在半空的血晶子也更加灼亮了。 问魈脸上的魔纹,已消失不见,不知何时挂了两行清泪。 这孩子是他的。 身上的骨血,是来自他的。 “为何骗我……”他哽声道:“为何不告诉我……” “因为你心魔太重了,让你知道了你也会起疑。”雨朦道:“棉棉待在你身边不安全,打算打算生下孩子再告诉你。” 雨朦继续道:“可是孩子会夭折。原本靠母亲的修为根基能保住孩子,可知棉的灵体并没有自己的根基,所以才去找你要仙骨。” “没有根基?”问魈讶然:“为什么?” 没有自己的根基,说明这个人是寄生物,没有自己的灵力和生命力。 “她的灵体是你放在灵识空间养出来的。” 元始天尊道:“她的魂魄也不属于这个世界,所以靠她自己不可能让孩子活下来,除非用生父的仙骨。” 问魈怔住了,显然他不记得自己曾把知棉放到灵识空间。 元始天尊感叹道:“你不记得,是因为你在三千年前,吃下了雨朦的真身,将这件事忘了。” “不。”问魈荒谬一笑,脸上的魔纹又浮了出来:“三千年前我根本没醒,你们说的是问魈……”说到问魈两个字,他的声音都透着邪戾:“或是柳晏。” “这两个人本就是你。”女帝问觞掠到地面,看住数尺外她那浑身狼藉的侄儿:“北帝是尘世劫,柳晏是情劫,你则是心魔劫。” “你眼睛恢复之时,你们三人便已合体。” “只是你们三人都曾死于非命,怨生魔,互相嫉恨,所以合体之后,心魔让你不愿走出自己的欲念,只想用一个身份独占知棉。” 这一席话让问魈冷静了不少,脸上的魔纹再度淡化。 虽然他还不确定北帝柳晏是否和自己合体,可这对他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棉棉并没有不爱他,还为他生下了孩子。 想到这,他浑身血液都沸腾了,心脏重重地捶打着胸壁,感觉整个人活了过来。 “知棉在哪,我要亲自问她……” 元始天尊落下来:“她给你留了一封信。” 一封薄信来到问魈面前。 “还有这个。” 接着飘来的,是一只焕发灼光的血晶子。 血晶子的光芒照耀到他脸上,将他眉心处,以及身上的黑气一点点抚散。 “她说,等你把血晶子融入了体内,再把信打开,便知她在何处。” 血晶子慢慢飘到了问魈的眉心,贴着皮肤化成了一道魄丽的红光,渗入了他的血肉之内。 这一刻,问魈终于恢复了所有被自己刻意抹去的那些记忆,全是这三世对棉棉的苦恋。 被姑姑剥离了情魄后,他变得无情无欲,靠着聪颖顺利做了紫微北极大帝。 三千年前袖口山大战出战之前,他看过星盘,算出这一仗会遇到天命之星,并救他于危难。在他重伤之时,身上落来了一颗毫无灵根的紫藤种子。 这颗种子钻进了他的灵识空间,带着他沉入了空间中那一片他自己都没去过的湖底。 他感到很吃惊,显然它真的很特殊,遂将它种到自己的灵识空间,用自己的灵力赋予它灵识,种子抽枝生长,变成了一个女人,在水中柔软地将他缠抱。 她甜美而又妖媚的容姿使他心醉,她身上与生俱来的霸道占有欲令他欢喜,心甘情愿把自己珍贵的元阳送给她。 他给她起名知棉,告诉她,他叫柳晏。 为防姑姑知道棉棉的存在,他把棉棉藏到凡间,与她在凡间做一对逍遥快活的夫妻。 然而他的占有欲愈发强烈,她的眼睛只要放到其他男人身上,对他有一点点的怠慢,他都会无法忍受,使计将那些男人通通杀死。 最后,他将棉棉囚禁在了灵识空间,让她的世界只有他,不允许她再出来。 可没想到,她竟慢慢枯萎了。 他把她救回来,她变得比从前更加冷漠,再没有往日的活泼明艳的生命力。 他心慌意乱地再次算了她的星盘和寿阳。 她的确是他的天命之星,可他却不是她的天命之星,她生命中会有其他男人,并且,她的寿阳只有三千年。 三千年,对修仙者来说只是弹指之间。 他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绝望。他没办法想象她死在自己怀中的情景,无法忍受眼睁睁看着她消失。 他流着泪把她的修为和记忆清除,让她变回了一颗种子,再到蓬莱岛收集离焦散落的灵,把收集好的灵带到灵界玄冰窟,将离焦的肉身与情魄养了回来。 他将那颗情魄,随棉棉种到灵界韶光湖,让这一魄的灵气供养她直到寿阳终止。 不想这一过程被小神女雨朦看到了,他毫不犹豫清除了雨朦的修为,并破坏了整个灵界。 -- 第238页 只为掩盖他在灵界种下了一颗紫藤种子。 他知道灵界雨斛会找他算账,他把星盘上的天命之星用术法改为雨朦,摘了她的一瓣真身,吃了下去,把棉棉彻底忘记了。 只是没想到,他种下去的时候,还落了一根头发在面。 而这一魄,本就浓聚了对江棉的执着爱恋。 这根头发与那一魄相融合,奇迹地生出了自己的灵识。 或许了因为灵识凝结着问魈与离焦对棉棉的痴爱,发丝变成了一株柳树苗,守护着棉棉生长在韶光湖畔。 当紫藤花开,她终于长出了灵识看到了他凝视着她的眼睛,娇声问他是谁,他柔煦道,他叫柳晏,她问他被她这么缠着会不会难受,他颤声说不被她缠着,才难受。 柳晏知道棉棉不会只属于自己,更知自己会死得毫无声息。 他很清楚,自己只是一根微不足道的头发罢了,他存在的意义,便是被她缠着。 然而,即便他是人间的皇帝,天上的帝君,万灵宗主,也无法将她留住。 哒,哒…… 问魈捂着眼睛发出悲痛的呜鸣,晶莹的泪水自指缝一颗接一颗落下。 他终于愿意面对她的无情,接受她终究是要离开他。 他痛哭跪倒在地,脸上的魔纹彻底消失殆尽,金光绽现,黑气退散,衣袍焕然一新。 元始天尊上前,蹲下身,抬手轻轻放到了问魈抖颤的宽肩上。 他缓缓抬头,露出一双被泪水濡湿的漆亮黑眸。 看着这双澄澈清明的眼睛,元始天尊感慨之极:“看看她留给你的信吧。” 问魈打开了手中的信笺。 ——问魈,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吗。 ——我在那等你。 归晏山山腰,亭中有一紫色身影倚栏而坐。 她面色苍白,眉眼倦怠,整个人毫无生气。 一道凛冽的山风蓦然吹来,下一瞬,她的身体被一双长臂抱了过去,揉入了一片宽阔的胸怀。 棉棉抬眼,看到了一双凝满了爱意的泪眼。 她绽出欣喜的笑容:“你醒过来了……” 问魈抚摸她没有任何血色的脸,感受着她的存在:“棉棉,我…” 一只发凉的手,按在了他唇上。 “我有一些话想告诉你,让我先说,好吗……” 问魈握住她的手,极力克制自己的悲痛:“好…” 她轻道:“这两世我总是伤害你,”她眼眶泛红,一瞬不瞬凝视着这个男人:“可是,你不能怀疑我对你的感情,你是我唯一的男人……” 问魈愣了一下,随即嘴唇一咧,绽开了一个孩子般欣喜的笑容:“棉棉……”笑着笑着,眼的泪水大颗大颗滚落下来,淌过颤抖不已的嘴唇:“我终于等到你这句话了……” “傻瓜……”棉棉无奈地给他抚去泪水:“我就是为你而来的,这个身体,也是为你而生的……” “如今我在这个世界要做的事,已经做完了……” “我要走了……” 男人死死搂着她,垂到她项窝中的脸发出压抑的呜咽,令人闻之心碎。 棉棉亦是泪流满面,在他耳边轻道:“你用神山的灵力,送我一程,好吗……” “走之前……”棉棉抬起左手,袖子滑落,露出盘绕在皮肤上的黑线:“把它解下来吧……” 问魈哀伤地看着她:“我不…”沙哑的声音充满了委屈的痛楚:“……一根头发都不让我缠着你吗……” 棉棉摇了摇头,抬手从发间取下一根发丝,缠到了他的手腕。 咬破手指,用鲜血在发丝上画了个符纹,发丝随即陷入了他皮肤中。 看着那法印消隐入自己体内:“这是…”问魈布满泪水的脸恍惚一讶:“魂契?棉棉,你……” 她勾住男人的脖子,仰头深深吻住他,最后一次品尝他唇上迷人的味道,与他的舌头疯狂交缠。 “下一世,轮到我缠着你了……” 她渐渐没有了支撑的力气,在泣不成声的男人怀中慢慢失去所有声息。 “问魈,你是我的……” “我一定会找到你……” 最后,变成了一支枯朽的藤枝。 一根缠在藤枝上的发丝,缓缓松开,无声飘落在了地面上。 * “请问需要给您包装吗?” 棉棉蓦然回神,迟钝地看向收银台后面的收银员,视线在她手中的书上停住,看到上面的《穿越攻略》四字。 她神色一滞,道:“抱歉,这本书我不买了。” 说着,往身后的书柜看了看,拿过一盒卡通拼图,放到了收银台面上。 “换这个。” “用塑料袋装就可以了。” 走出书店,夕阳刚好打在棉棉眼上,她不由眯了眯眼,神色恍惚地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城市的噪音如温暖的浪潮,不由分说涌入她的耳朵。 她拢了拢身上的绿格衬衫外套,蓦然摸到口袋的东西。 摸出来一看,是一张写了些字的纸。 她平静地看了两眼,随后揉作一团,丢入了人行道上的垃圾箱,大步走入了人潮之中。 很快,她拐入一道胡同。 穿过这条胡同,再过一段马路,就是安童家了。 走到一半,发现路被封了。 -- 第239页 有施工队伍在给缺失井盖的窨井安装新井盖。 棉棉只好绕道而行,遇到了一位也去参加安童生日会的同学,她骑了自行车,棉棉正好蹭了个车。 “啊?你还不知道啊?” 女同学一脸不得了地回过头道:“这事昨天都传开了!大家都知道安童被王启娟堵校门口了,死皮赖脸让安童邀请她。” “我还听说她准备要给安童一个什么惊喜,关了灯吹蜡烛的时候。” 坐在后车架的棉棉在甩着塑料袋玩,风把她的短发吹地飞扬,小脸是不甚在意的笑意:“挺好,我早就想看今晚的名场面了。” 自行车进入了一片别墅区,来到了一座带草坪的园林式豪华别墅。 这时天已擦黑,花园挂满了漂亮的星灯,屋灯火通明,音乐震天,透过落地玻璃窗可看到许多同龄人在面玩闹嬉笑,显然生日会早已开始。 穿过草坪走向房子时,棉棉注意到院子角落,停放的一辆橄榄绿英式复古机车。 棉棉几乎是眼一亮,和女同学打了个招呼,独自踱了过去。 她歪下脑袋打量,越打量越喜欢,忍不住上手摸那精致而复古的钢制油缸,手感丝滑冰凉。 定是安童的家人给他的生日礼物。 安童家是开连锁车行的,所以才能豪华机车一辆接一辆的换。 少女垂在车上的目光透着赤.裸裸的馋,懊恼那封情书丢早了。 当初看上他,其实就是馋他的机车。 “把手拿开。” 一道冷漠而低沉的男声,从数尺外的楼上传来。 棉棉摸油缸的手顿了一顿,循声抬头。 只见二楼露台上,站着一位身形颀长的男子。 他背光而立,看不见脸,只能看到他贴身的白衬衣黑西裤下,宽肩窄腰的身形轮廓。 显然他站在那有一会儿了,两手插在裤袋上,随意的站姿透着冷傲衿贵。 棉棉扫过他稍稍挽起的衣袖,隐约可见手腕上方有一道奇怪的黑线。 棉棉眸光微动,抬眸看住男人隐在夜色中的脸,张了张唇,发出少女特有的细软声音。 “这你的?” 男子高站在上,姿态拒人于千,清冷的语气透着得体的礼貌:“是的。” 棉棉不甚在意“哦”了一声,注意力又放回了机车上,没有要把手拿开的意思。 男子身形动了动,换了个站姿,这回,他的声音透出了明显的不悦。 “小鬼,这不是你能碰的东西。” 棉棉眉峰微动,抬头看住他。 那男人往前走近一步,露台外悬挂的灯,把他神秘的脸稍稍照亮了。 五官俊美,冷眸如同凉井中捞起的宝石,清润透亮,好看地就像油画走出的男人。 这男人在压抑着怒火,眉宇间的不耐十分明显,漂亮的嘴唇吐出如同淬了冰一样的话语。 “到那边玩去。” 棉棉顿了顿,嘴唇一弯,朝他露了个如同绵羊一样无害的甜笑。 男人神色一顿,眸底闪过一道绮丽的光弧。 女孩子? 就在这时,下面的少女倏然抬腿,胯上了他的机车,慢条斯理地坐了上去。 “抱歉叔叔。”她从容地调整着姿势,让自己坐得舒服些:“我不仅要摸要碰,还要骑……” 男人神色一滞,眸光闪现锋利地盯在下面的少女,长腿一迈,返身走入了屋内。 见他一声不吭走了,棉棉有点出乎意料。 她还以为这人会不顾形象破口大骂呢。 棉棉无趣一嗤,把注意力重新放回这辆让她爱不释手的机车上。 主屋响起了热烈的欢呼声。 只见大家都围拢着安童与一个打扮漂亮的女孩子,俩人模样害羞,被周围嘻嘻哈哈的人推着碰到了一起。 棉棉愣愣看着,蓦然注意到人群中,有一个身形格外高挑的男子,正侧着身穿过人群,往她这边走来。 棉棉一愣,慌忙爬下机车,呲溜往一侧屋落荒而逃。 男子见她跑了,便停下了脚步,显然只是吓吓她,并不打算做的太过分。 “哥?” 人群头传来呼唤声,男子扭头看去,正是今天生日会的主人公安童。 “是不是吵到你了?” 这时大家才注意到这个英俊地像个明星一样的男子,原本热闹吵杂的空间,倏然安静了不少。 男子原本冷冽的脸,蓦然一柔,绽出了如沐春风的和煦笑容,连声音都温柔了许多。 “怎么会,今日你生日,热闹点应该的。” 说着,朝四周还无法回神的少年少女们谦谦颔首,修长的身躯被贴身的衬衣西裤勾勒地格外遒劲挺拔。 “多谢各位赏脸参加小弟的生日宴。”长眸微弯,淡淡的笑意更令他的俊容温柔似水,光彩照人:“玩得尽兴。” 女生们脸红了一片。 “哥。”安童再次喊住欲上楼的男子:“我同学找不到电闸开关,帮忙把开关打下来好吗。” 开关在一间工具房子。 房子窄而深,开关在尽头,男子身形高大,走进去便把过道都挡住了。 刚看到尽头有一抹绿影,忽然“啪”的一响,整个主屋的灯都熄灭了。 原来有人找到开关了。 正转身要走,面传来了碰翻了东西的声音。 -- 第240页 房子侧摆放着很多东西,那人定是撞到什么了。 男子回头:“同学,没事吧?” 男子身旁刚好是窗台,如水的月光倾泻在他无可挑剔的脸上,绝美地就像误入凡间的谪仙。 侧坐在黑暗中的人看呆了,嘴唇张了张,发出娇弱吃疼的抽气声:“嗯…疼……” 男子英气的眉宇浮出一丝忧虑:“受伤了吗?能走出来吗?” 这时,隔墙的人们唱起了生日歌,声音很大,完全把面的声音覆盖了。 男子摸口袋欲用手机照明,这才想起手机拉在了楼上。 他只好摸黑进去。 随着慢慢适应黑暗,他看到了一双紧张微垂的水眸,他走得越近,那双眼的水份就越来越多,盈盈闪闪地晃动。 男子长睫微眯,在那双眼的三尺外停住,神色已从担忧变成了冷漠。 “原来是你。” 那双水眸颤了颤,讶然抬起,直勾勾看住他:“……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声音又娇又细,绵羊似的软。 眼睛却有勾魂摄魄的邪气劲儿。 他不动声色将视线往旁一撇,没有回答她,转身欲走,外面的安童就喊了。 “哥,开灯!” 男子顿住,回头看向面,意思不言而喻。 坐在地上的少女嘟囔:“你开,刚为了躲你,我摔了一跤,站不起来了。” 男子压住心口的焦躁,迅速回身,走入面。 电闸就在女子身后上方。 男人的长腿迈到了棉棉面前,就在一尺之外。一阵清冽的男性气味似有若无地拂过鼻间。 他垂眸扫了眼腿边的人,抬手去够墙上的电闸。 “哥哥等等!” 门口忽然跑来一个女孩,扶着门框朝压低声喊。 男人身形一顿。 不知为何,他下意识朝下方看去,判断外面的人会不会发现她。 “别开灯,我们要给安童一个惊喜。”门口的女孩神秘兮兮道:“一会儿就好!” 外面果然响起了暧昧的起哄声。 男人无奈暗叹,张唇正要说“好”,一阵温热的甜香蓦然扑到鼻间。 他垂首凝目,下方的人不知何时站了起来,静悄悄地就立在他与墙壁之间,那双邪气的水眸,就在他胸口的位置直勾勾望着他。 男人长睫微眯,眸光暗涌。 见面没有回应,门口的女生以为他生气了,歉意道:“要不换我来吧。”说着就往走:“哥哥……” “不必。” 面的男人蓦然道。 嗓音沉冷,透着不容置喙的强硬,刚进了几步的女孩吓得立时停住脚步。 站在墙壁与男人之间的少女却乐得眉开眼笑。 那眼睛亮得像嵌了两块宝石,那颊上的酒窝,似甜蜜的毒酒,诱人将她品尝。 男人的脸从未这么烫,心从未跳得这么烈。 他撇开快要藏不住心思的眼睛,朝后道:“出去玩吧……” 话还未落下,脖子上蓦地勾来两只软软的什么,勾着他的头往下一拉,将他的嘴唇拉入了一片甜香的柔软之中。 男人浑身一紧,没想到她竟这般胆大妄为,下意识想推开,另外那名女同学的存在又让他心虚不敢动弹。 只能任她放肆地吮着他的唇。 女同学没有继续呆着,唯唯诺诺离开了。 而男人此时已不舍把棉棉推开,自尊心又让他不愿抱住她,撑在墙上的大手紧握浮出了青筋。 她的唇味太甜太香,醉人的美妙,那女同学一走,男人便情不自禁发出一声重息。 没想到,二十多年清心寡欲,竟栽在一个还没发育成熟的少女身上。 棉棉听着这声包含了太多意味的呼吸,得逞一笑,看着男人那被自己亲地潮湿红润的嘴唇,压低声徐徐道。 “还敢叫我小鬼么……” ——完——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是问魈和棉棉的下一个转世!他们两人转世成为了合欢宗同门师兄师妹!是个超级甜,超级赤鸡,保证香死你的小短篇。 谢谢大家一路的支持~~留言有红包~~大家新年快乐呀~ * 下一本《贱婢胆敢养小白脸(双重生)》 【开坑绝对日更到完结,卑微求个收藏!】 北翰末年,战火饥荒肆虐,闭城之前,殷家举家逃亡,留下了跋扈瘸腿的姨娘,以及貌美,却口吃怯懦的小女鹿儿。 平日谦和的邻里,顿时虎视眈眈,伺机攫取。 不想被一悍匪捷足先登,有人亲眼看见悍匪将可怜的鹿儿拖入乱草垛,留下一片触目惊心的痕迹。 悍匪杀伐果决,面若冷玉,不苟言笑,却爱看鹿儿吃东西,每每吃罢都要验收投喂成果,对鹿儿愈发强势霸道。 乱战过去,城门重开。 被养得肤白身腴的鹿儿,趁悍匪不注意,逃上了去往京都的货船。 下船之时,饿瘦的鹿儿,拿着一块偷来的玉佩,冒充男身到雪王府做仆从,靠赚来的钱养了个会弹琴,更会疼人的小白脸,除了不敢吃肉外,小日子挺美滋滋。 直到王府的主人,那位以温柔心善、艳冠全城、备受百姓歌赞的残疾雪王,把鹿儿纳为随身书童,鹿儿又过上了心惊胆战的苦日子。 夜深人静,书房灯火通明。 -- 第241页 案台后的雪王东方栀,姿容绝美,一双濯濯黑眸,把磨墨少郎看得浑身不对劲:“爷,夜深了……” 他缓缓起身,颀长挺拔的身躯,徐步逼前,弯头寻她的眼睛:“样样似你姐,一干活便撒娇要睡觉……” 鹿儿缩肩发颤,衫下日益明显的女身,顿觉无处可藏。 懊恼惦记了两辈子的白月光,竟是当年费尽心思勾搭,又被她抛弃了的蠢悍匪。 【娇美心机偶尔犯蠢的渣女+阴鸷闷骚贪婪手段狠辣怨男】 番外 第104章 番外一《合欢宗之羊入虎口》 · 番外《合欢宗之羊入虎口》 雪夜, 鹅毛飘扬。 合欢宗逍遥涧的山脚下,零零坐落着无数燃着烛灯的房屋。 窗扉影影倬倬,全是男女合欢修炼的掠影, 屋外寒气丝毫不影响屋内的火热,靡靡之音不绝于耳。 唯独建在大柳树下的一座房屋毫无声息。 屏风后的床榻上盘坐着一男一女。 他们衣衫半敞, 乌发披散, 相向而坐, 双手掐决,各自闭目念念有词,显然准备开始修炼。 男子法决纯熟, 神色自若,敞开的胸膛因心法的运行而泛了红光。 女子这头却似乎不太顺利。 她的法决念得断断续续,掐诀的手势僵硬,只着肚兜亵裤的丰腴身子一直在打颤,紧绷的小脸青一块白一块,鼻孔里亮晶晶的鼻涕眼看就要流下来。 男子法决很快念完,单薄的衣衫下,腹下明显出现了变化。他缓缓吸了口气调息,闭目懒懒发声:“我可以了, 你好了没……” “阿嚏!!!” 一阵巨大的喷嚏声在男子耳边突然炸开,一大片凉凉的水滴, 如天降急雨洒在了男子的头脸身上。 男子石化了。 女子一眼看到对面男人锁骨上挂的一大块晶亮水渍,忙扑过去擦拭:“对不起曹师兄!我给你擦……!” 一双大手狠狠将她一推。 “咚!”后脑勺硬生生撞到了床栏。 男子面色铁青,抓起帐幔用力擦了擦脸,指向那弓着背捂着后脑勺, 脸被乱发遮盖看不清脸的女子,咬牙切齿怒骂:“江棉, 你就是宗门耻辱!一个娼都比你强!活该你至今都未破.身!” 随着巨大的甩门声落下,缩在床角的江棉抖着手拉过被子,盖住了冻得青一块白一块的身体。 次日清晨,合欢宗众弟子抱着书三三两两走上山阶,他们要到山腰的殿堂上宗门大课。 雪已停,寒气依旧逼人,但合欢宗的人修习的心法可抵御风寒,所以大家从不畏惧寒冷,个个衣衫单薄,身轻如燕。 而人群中,那位身裹厚厚白裘,活像只雪球的女子便格外引人注意了。 经过她身旁的人都会向她投去嘲讽的眼神,甚至唯恐避之不及地远远绕开她。 “棉棉!” 山上传来呼唤。 一张像打了两团大胭脂的小圆脸,从雪白蓬松的毛领中抬了起来,一双雾蒙蒙的杏眸懵懵地朝上望去。 只见山门前,一个高挑的女子在向她摇手呐喊:“快上来!” 被毛领裹去了下颚的小脸当即笑开了花,杏眸灿烂地弯成了月牙儿。 她提起笨重的裙摆吃力跑上去。 “纱织!” 叫棉棉的女子终于攀到了山门,喘着气握住女子伸出的手,借她的力走完最后两个台阶,细软的声音充满了孩子气的喜悦:“你何时回来啦?黑云秘境好玩吗?” 纱织没有回答她,而是扯了扯她身上笨重的白裘,满脸讶异:“我还以为你又长胖了,原来是穿太多了,你这一身不重吗?” 棉棉怪不好意思地努努嘴:“我…我怕冷嘛……” 纱织模样更惊讶了:“你还没破身?不对啊,师父不是让曹师兄帮你吗?” 棉棉沉沉垂下了脑袋,下半张脸几乎埋入了毛领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浑身上下写满了沮丧。 她并不怪她最要好的同门也来嫌弃她。 因为她江棉,是宗门内岁数最大的处子,拜入宗门数年还只修到练气二阶。 纱织比江棉晚一年拜入宗门,已修到了结丹,出行过宗门任务,还随师父探索过两次秘境,很得师兄们的喜爱,修炼对象从来不缺。 而造成江棉难以精进的主要原因是,她是个杂灵根的凡人,比他们这些天生的妖灵要愚钝,男子与其合欢修炼,必须花费至少双倍以上的精气,更有很大概率在修炼中损耗灵力,坏了修行,颇为得不偿失。 要知道,精气是合欢宗男子相当珍贵的东西,没有任何修仙者会愿意把精气浪费给一个天生愚钝的人。 江棉的不安紧握的手被一双修长的柔夷拉了起来,抬头一看,是纱织温柔的笑脸。 “不用难过,没破就没破,咱们可以慢慢想办法。”说着,捏了捏江棉肉.嘟嘟的手:“要是破了,我就摸不到这么好玩的手了,而且,我其实挺想要你这种前凸后翘的身子呢。” 棉棉噗嗤一笑,感激地看了纱织一眼。 无人不知修炼合欢宗心法会使人纤瘦,身姿越纤细轻盈,代表身法心法越炉火纯青,所以宗门内都崇尚纤瘦细柔。 江棉知道纱织说得并不是真的,但还是有被安慰到。 在去往大殿路上,纱织说着她刚结束的秘境探险。 -- 第242页 “黑云秘境异兽太多,我们准备不充分,就提前回来了。” 纱织抬起手给棉棉看她包扎的右手腕:“我还被异兽袭击了,幸好问师兄救了我。” 说到这里,纱织嘴角溢出欣喜笑意:“要不是他,我手就没了。” 棉棉捧着她缠满了布带的手腕,担忧道:“疼不疼啊?受伤了就别去上课了。” 纱织摇摇头,宝贝地摸了摸那绑得整洁完美的布带:“问师兄给我上了好药,一点都不疼。” 棉棉这才发现她的异常,愣愣看住纱织笑得甜丝丝的脸。 每当纱织有了特别喜欢的修炼对象,就会露出这种笑容。 让棉棉羡慕极了的笑容。 “哪个问师兄啊?”宗门弟子众多,棉棉识人少,对纱织说的问师兄毫无印象,但不妨碍她的艳羡:“你们修炼过啦?”两只圆溜溜的眼睛装满了星星:“他硬度怎么样?” 纱织愣了一下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涨红了脸连忙扫向四周,又羞又恼地推了推棉棉:“讨厌,哪学来的?” 纱织已非第一次领教棉棉这样大咧咧露.骨的言语。 明明自己才是阅人无数,却总被一个毫无经验的逗得脸臊。 棉棉倒不觉得自己言语出格,因为她完全是从学习的角度出发。 天可怜见,她没朋友也没修炼对象,除了在春内宫画册中观摩,也就只能在经验丰富的纱织这里探索学习了。 再说了,她知道纱织并不讨厌她这么说话。 很快纱织就羞答答地回答了她:“他样样都好,比顾师兄还要好……” 棉棉听了更是又惊又慕。 上次纱织说顾师兄是她遇过最会的男人,和他修炼能攀数次极巅。 比顾师兄还要好…… 棉棉倒吸了口凉气。 “这位优秀的问师兄师承哪位长老啊?”棉棉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他今天上大课吗?” “他不上大课,他不是一般弟子。”纱织朝殿堂后面的方向张望了下,道:“棉棉,我需要你帮我个忙。” 棉棉忙点头:“你说。” 纱织压低声:“我要去藏经阁找他,你帮我望风。” “藏经阁?”棉棉讶然:“他是长老?”宗内藏经阁明文规定只有长老级以上的人才能进入。 “不是不是,他身份比较特殊。”纱织一副臭屁的样子:“藏经阁,灵宝殿,丹炉房,他都可以随意进出。” “这么厉害……”棉棉更好奇了:“他到底何方神圣?” 纱织睨眼过来:“无垢灵体听说过吗?” 棉棉闻言一呆,愣愣地摇了摇头。 纱织噗嗤一笑:“就知道你没听说过,我告诉你吧,拥有无垢灵体可以……” 忽然纱织似想起了什么,声音一顿,瞅着棉棉的眼睛闪过一道异光。 再开口时,语气变得含糊了:“就是宗门的宝贝……和气运之子差不多,所以有特殊待遇。” 棉棉仍是那副不灵光的模样,呆呆哦了一声:“就是宗门大课都可以不上的那种绝顶聪明的人,对吗?” “没错。”纱织道:“他是个书呆子,没事就泡在藏经阁,我想悄悄进去给他个惊喜。” 说着,她羞涩地扭了扭身子:“他说他最喜欢收到惊喜了……” 棉棉闻言眼一亮,脸上绽出意味深长的笑意:“明白明白……”拉起纱织的手就往藏经阁跑:“快快,趁长老们还没来快去!” 藏经阁的门锁果然已被打开,说明已经有人在里面。 棉棉猫在门廊内的栏杆下,看着纱织提着裙摆溜了进去,没多久,里面就传出了声响。 是纱织裹了蜜似的笑声。 几番挣扎,棉棉还是忍不住趴到窗上偷看了。 里面空间很大,书柜一排排整齐林立,柜上书册卷轴稀疏,透过间隙一下子就看到了缓步穿行在书柜之中的纱织。 以及一道挺拔高挑的男子身影。 棉棉换着角度探脑袋,意图看到更多,可惜那道身影的脸刚好被挡住,只能看到他整齐披在身后的墨发,以及他修长脖子上,那刀削般突出的喉结。 看着看着,棉棉脸上出现了讶异。 这个男人似乎不怎么搭理纱织,由始至终都没说一句话。 不是说带“惊喜”给他吗,怎么看起来不太惊喜呢? “问师兄,”纱织再一次试图绕到男子面前,用棉棉从未听过的甜美声音道:“我跟你说件好玩的事,早上我遇到了一个胖子,我差点没有被她笑死……” 胖子? 棉棉眉头一堆,宗门内有胖子?新进的弟子吗? 正思索着,棉棉瞥见那男子止住了脚步,向纱织侧过身来。 由于垂视的动作,他的下颚也低下了些许。 两片形状姣美不似男人的唇瓣,以淡漠而寂静的姿态落入了棉棉的视线。 纱织显然受到了鼓舞,比手画脚唾沫横飞地说了起来。 可惜声音不大,棉棉听不清内容,只知纱织讲得非常投入。 而那名男子,原本淡抿的嘴唇,已弯起了礼貌中略带一丝饶有兴趣的弧度。不可否认,这张嘴唇好看得不像话,红艳饱满,令人霏霏意想。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男人,发出了两声晦涩不明的低低哼笑。 -- 第243页 纱织止住了话,看住了他。 那边的棉棉更是不由屏住呼吸,目光紧紧蛰在男人的唇上,看着它们微微弹动着轻轻张开,徐徐吐出低沉而柔煦的声音。 “你来这,便是为了恶心我么。” 作者有话要说: 内味品出来了没有~~哈哈哈,下章超甜~问师兄会带给你惊喜哦,总之期待就没错了! 抱歉啊抱歉,拖了这么久(捂脸),但我一定会更哒,而且我不会放弃写文,新文已经在存稿了,很感动还在支持我的你~ 番外不长,总共两章,其实现代篇我想再接着写一点,可是太忙啦,怕让你们等太久……(打住,我不能那么贪心) 最后,再次感谢你们! 第105章 定情信物 · 听到那句话, 躲在窗下的棉棉倒吸了口凉气,这位师兄好凶啊。 或许是此人的神态声音太过温柔,与话语里的恶意极不相符, 以至于纱织在原地僵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故作轻松一笑:“当然不是, 纱织是给您推荐这个人, 前两天听大长老说你们一直在找身体胖实的处, 早上遇到她,便觉得是个绝佳的人选。” 听到这里,棉棉眉宇微动, 隐隐觉察了不对劲。 “如此……” 男淡淡道,缓缓转身面向一侧书柜,抬手抚上架上陈列的书籍:“此人是宗内弟?” “是的。”纱织道:“是宗内最年长的处了。”说到这里,她噗嗤一笑:“最好笑的是,她有一个定了亲的男人。” 棉棉心里一个咯噔。 纱织口中说的让她笑死的胖,竟是她。 这时,架上书籍往一侧倾斜,漏出了一道缝隙,正巧在棉棉的视线中露出了男一侧眉眼。 长眉深目, 眉宇寂静,墨汁般漆黑的眼瞳, 被半阖的狭长眼皮静静半盖,似陷入了沉思,又似心不在焉。 “江棉!” 一阵愠怒的喊叫忽然自棉棉身后不远传来,棉棉整个人跳了起来, 转身一看,更是吓破了胆, 白着脸支支吾吾。 “大、大师兄,您,您怎么……” “你好大的胆!”来人确是大师兄正隆,他正迈着大步,晃着他有点驼的身躯朝棉棉凶神恶煞地冲过来:“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鬼鬼祟祟躲在这想干什么!” 棉棉一向畏惧这位大师兄,整个人像耗见了大猫,缩在窗边墙角半天说不完整一句话。 “我我是受师父的吩咐,来,来这里……” “笑话!”正隆叉着腰瞪着眼前这缩成颗雪球一样的人:“师父怎么可能吩咐你到这儿来!” 阁内的纱织被外面的动静吓了一跳:“外面怎么了?”想过去看看,身前男却示意她别动,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真的,师父他让我来这儿……向,向袁长老要本书……”棉棉声音弱弱的,听起来毫无底气。 正隆一副我看你怎么出丑的模样环臂道:“说来听听,师父让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胖来要什么书。” 棉棉一脸难为情:“师父叮嘱过,不能把书内容告诉其他人……” 正隆嗤笑:“不说便是心里有鬼!” 里面的纱织听到这里,心想坏了,她根本没教江棉遇到难缠的人要怎么应对,江棉这么笨,定很快被套出话来,那,自己不也要遭殃?! 这时,纱织看到窗台有什么物体落了下来,正想探头看清楚,身前一直静默的问魈蓦地朝她转过身。 纱织不解抬目,正好对上他垂在她脸上的目光。 他们的距离很近,几乎能闻到他身上清淩的气味,又这般突如其来地对视,纱织简直心花怒放,小脸布上了红晕:“问、问师兄……” 问魈似无所觉,唇边温煦笑意不变:“此人,你带来的?” 纱织眼睛眨也没眨:“没有啊,她就是我刚刚说的那位老处,怎么会把她带到这儿来呢。”说着,她面浮疑虑:“她该不会是跟踪我到这儿的吧?” 问魈对她的话并不感兴趣的样,淡道:“既如此,纱织姑娘若不想卷入此事,最好尽快离开。” 话音刚落,外边就传来了几位长者的声音,其中一个是藏经阁的大长老袁山。 纱织登时慌了:“师兄,帮帮我!” 问魈弯了弯唇,下巴朝东南方向抬了抬:“那边转角有个小门,顺阶下去便是后山。” 纱织匆匆谢过便走了。 听着关门声落下,男回转了身,重新将视线投到过道尽头的墙上,那扇倒影着一抹人影的窗扉。 以及窗下,一块软软躺在柜面上的东西。 他一动不动站在黑暗之中,背在身后的那只手,缓慢摩挲着指尖。 接着,脚尖轻抬,慢条斯理地朝前走去。 只是这脚步,毫无声息。 书柜间漏下的光,在男人行走的身上如水流淌,一瞬不瞬望着前方的墨瞳,有光弧在其中如电闪现。 这附近楼宇殿堂是宗门重地,出入皆为有身份品阶的人,正隆嚷嚷的声响很快引来了数位长老,其中包括藏经阁的袁大长老。 正隆一副抓到了贼的模样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长老们听后,异口同声要棉棉老实交代。 “可是……” 被重重包围的棉棉,此时就像个可怜兮兮的仓鼠,圆圆的小脑袋几乎陷进了她毛茸茸的衣领之中,只剩红红的小鼻和不安的大眼露在外面。 -- 第244页 她的声音就像道:“我师父吩咐过我除了袁长老,不能告诉任何人……” “长老们都是明事理的人,你大胆说出来,若没有撒谎犯错,会替你说情。”袁长老拂着稀疏的雪须道:“说吧,永薪到底让你来做什么。” 棉棉垂头掰着手指,低低道。 “我师父让我来要……《痔经》。” 空气凝滞了两秒,接着长老们都不约而同发出了憋笑轻咳的声音,只有正隆面如土色:“荒唐!你竟诬蔑师父……” “我倒认为小姑娘所言不虚。”一药膳房的长老抱着手笑呵呵道:“前些日永薪要过几剂去湿降热的方,大冬天里要这方的多是得了痔。” 众长老了然:“原来如此……难怪永薪不让小姑娘说出来。” 有人压低声道:“嗐,我早猜到永薪有这毛病,每次和他出任务他总会偷偷放屁…去方便要方便半个时辰。” “我说凤玉最近怎么不理他了,凤玉对屁.股的要求可是……” “咳咳!”袁长老瞪了眼众长老们:“既然事情明朗便散了吧。” “各位长老!”棉棉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鹅蛋小脸上,一双水当当的大眼含满了令人不忍的忧伤:“求长老们将此事保密,千万不要传出去,我师父他实在难受才吩咐徒儿来要这本书的…都怪我愚笨,一点小事都办不好……若是因我累师父名誉受损,我将万死莫辞……” 长老们听了无不动容,将棉棉扶了起来,袁长老看她的眼神更是充满怜爱:“放心吧,我们会有分寸。诸位,此事就当没有发生过吧,散了散了。小姑娘,你在此候着,老身去把书取来。” 随着人群散去,棉棉终于暗暗松了口气,忽然,身旁冷不防传来不忿的冷哼。 “既是借书,又为何鬼鬼祟祟躲在窗下?” 正是还不肯罢休的正隆。 棉棉眨了眨澄澈透亮的眼睛,圆白的小手拉起后脑勺一把披散的乌发:“当时我的飘带被风吹入窗内了,正想伸手去拿大师兄便来了。” 正隆眯了眯眼,道:“好,拿出来给我瞧瞧。” 棉棉讷讷点头,没有踌躇,回身就凑到了那扇撑开的窗户。 她朝里快速扫了一圈,发现纱织和那名问师兄已不见踪影,只有两位长老在书柜中穿梭。 他们定是闻声离开了,棉棉心忖,接着探手往下摸去。 窗台缝隙只够探入一臂,棉棉只能凭感觉摸索,于是,一只藕节般雪白圆溜的手臂,从厚厚卡在窗缝的衣袖中伸出,摆动着够向下方的一张矮柜。 幸好她留了个心眼,在大师兄冲过来的时候悄悄扯了发带丢进了窗。 小圆手在柜面上不住地左摸摸,右摸摸,诶?怎么没有了? 棉棉冷汗立时冒了出来,藕臂摆动的动作变得不那么从容了。 难道被风吹跑了? 刚这么想,手指就碰到了一块柔软的布料,棉棉心中一喜,一把抓住拿了出来,高高举到正隆面前:“看,我找到……”了字还没说出,她的声音就断掉了。 因为她发现,她手上拿的并不是自己的飘带,而是一块天青色的男手帕。 正隆拿过帕哈哈大笑:“这是你的飘带?明明就是男人的……” 棉棉一把抓过帕叼到嘴上,抬手拢过长发,迅速在肩侧编成辫,再取过帕在尾端一绑,一根乌黑漂亮的麻花长辫便垂在了棉棉胸前。 棉棉摸了摸那块帕,对一脸不敢相信的正隆眯眯一笑:“大师兄有所不知,这是我灵哥哥的帕,是他给我的定情信物,我常常拿它当飘带用,请大师兄见怪莫怪。” 这时,屋内传来袁长老的呼唤。 “小姑娘,进来一下。” 棉棉应了声便欢快跑走了,丢下一脸像吃了苍蝇的正隆。 江棉有个已定了亲的男人这件事,在师门里早就人尽皆知。 而大家也知道,江棉正是为了这个男人,才拜入合欢宗。 —— 回到家,棉棉正要进去,一个人影忽然从屋侧闪出。 “棉棉。” 棉棉定睛一看,松了口气,撒娇似的搂住来人:“纱织,你快吓死我了。” “怎么样怎么样?”纱织焦急问道:“露馅了吗?” 棉棉将脱身的过程说了一遍,纱织不能置信地张圆了嘴:“棉棉,你太聪明了!你是怎么想到的呀?师父难道真的得了……” “嘘——”棉棉忙把纱织拉进屋:“当然是假的,这事你可千万帮我保密。” “放心放心,我嘴巴最严了,诶?”纱织眼尖地发现了棉棉发辫上的帕:“这是什么?” “我灵哥哥的帕。”棉棉不动声色瞄了眼纱织,把发辫从她手上拉了回来:“想他或心绪不宁的时候我就会把它系到发上。” 纱织对她的话似没有任何怀疑,瞅着她的眼神满是恨铁不成钢:“真不知说你什么好,这种男人哪里值得你……” “纱织。” 棉棉细声细气地唤了声,注视纱织的眼神却是少有的沉,显然不喜欢别人说她灵哥哥的不好。 纱织识相地住了嘴:“罢了,不说这些。”从芥袋中拿出一个锦袋,从里取出两颗拇指大的红色椭圆形果实。 棉棉眼一亮:“这不是…赤红灵果吗?” “秘境里采的,送给你,当做你帮我的谢礼。”说着,将果放到棉棉嘴上:“趁新鲜赶紧吃了涨涨灵气。” -- 第245页 棉棉却拿了下来,在袖上擦了擦,宝贝地放回锦袋:“我待会儿运了心法再吃……”羞赧地都不敢抬起头。 纱织将她小家气的举止都看在了眼里,眸底闪过鄙夷:“这又不是稀罕物,秘境里多的是,我们都当充饥的果吃,像狐哭竹、烟云锦芝、七宝灵枝才是稀罕物,吃一次能省几年的功,还省了找那些臭男人双修……” 说着,纱织不知从哪掏出了一根小树棍,表面泛着奇特的色泽,漫不经心嘀咕:“也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问师兄方才给了我一支七宝灵枝。” 棉棉眼馋地看着纱织把玩的那根奇特木棍,正想说能不能给她摸摸,外头忽然来了人。 “江棉姐姐可在?” 开门一看,是师父的侍童。 “请江棉姐姐速到大堂,师父有要事相说。” 作者有话要说: 好消息好消息~~下一更会在这两日发出来~~棉棉要被吃豆腐! 第106章 毒手 · 师父找她是什么事呢? 赶去大堂的路上, 棉棉暗想。 很可能为了昨晚冒犯曹师兄的事。毕竟师父千叮万嘱让她把握机会,称这是他最后一次派人帮助她,失败了他就再也不做她师父, 让她去做烧火丫头。 结果她再一次完美失败。 不过,在这无数次的失败中, 棉棉早摸清了师父的性子。他凶归凶, 不会真弃她不管。 只要给他“老人家”做几道下酒的好菜, 她就还是他那不长进的、可怜到需要他用月下草救济的蠢徒儿。 然而进入堂中,看到上座满满一排的长老,无不对着她窃语打量, 再看看师父那紧皱得能夹死苍蝇的眉头,棉棉暗呼不对。 是她污蔑师尊的恶劣言行传遍整个宗门了! 本以为至少要好几天才东窗事发,不想一个时辰的功夫都不用。 污蔑师尊可是重罪,再不是几道下酒菜能解决的事,她定会被逐出宗门。 呜呜,再也不能给灵哥哥送灵草,不能学习魅惑的本领了……罢了罢了,看来她真的没有做妖女的本事,无法迷惑到灵哥哥, 做妹妹就妹妹吧,至少能光明正大呆在他身边…… 棉棉按捺狂喜, 装作一副死到临头的样子蔫蔫走到堂中:“徒儿拜见师父……拜见各位长老……” “果然是你。” 一侧蓦然传来熟悉的男声。 循声一看,是袁大长老。 他就坐在师父身侧,拂着稀疏的雪须,目光和蔼地看着下方的棉棉。 他的和蔼可亲让棉棉心一沉。 这不是谴责批判一个人时应有的神情面貌。 这时, 棉棉注意到袁长老座后立着一名男子。 雪颜墨发,身长玉立, 姿容翩翩,仙气逼人。 不就是那位把纱织迷得神魂颠倒的“无垢灵体”吗。 棉棉不动声色垂下眼帘,朝袁长老行礼:“见过袁长老。”搭在肩上的辫子滑溜到了胸襟,天青软帕的尖端随之左右摇荡。 “无垢灵体”眼帘微掀,缓缓换了个站姿,唇角衔上一丝意味不明的浅笑。 “早上见你便觉你吐息至纯,一问你师父,果然你就是我们最近一直在找的人。”袁山望向永薪:“永薪,之前为何不举荐江棉?” 永薪比袁山资质辈分要低,自然一改平日的凶巴巴,姿态谦逊温顺:“晚辈这徒儿是杂灵根,而且,她家中有未婚夫……” 袁山闻言眉峰一抬,望住棉棉。 永薪:“晚辈觉着不合适,便没有提及。” “没错袁长老。”立在堂侧的正隆走出来附和道:“就算江棉没有亲人也不适合去遍地是诡毒障的黑云。她身上毫无灵力,从未出过任务,别说帮忙引出绿头妖,很可能会成为累赘拖累我们!” 棉棉听到这里,整个人差点没蹦起来。 他们在讨论让她去探索秘境? 那传说中遍地是灵草灵药的好地方?! 棉棉连忙唤了唤:“师父!我…” “正隆所说不虚。”永薪向棉棉递了个“你闭嘴”的眼神,对众长老道:“绿头妖狡猾,数目也不清楚,让她去太冒险了,昨日我推荐的纪华和唐蓉,她们亦是处子之身,吐息纯,身手也敏捷,不如让她们……” 袁山摇摇头:“她们的吐息和纱织的差不多,起不了作用。”接着转向棉棉:“江棉姑娘,你家中有未婚夫?” 棉棉点点头:“是的。” “他可知,你是合欢宗弟子?” “知道。”棉棉平静道:“他以我的身份为傲,常叮嘱我不要有顾虑,潜心修炼。”说着,拱手弯腰道:“请师父和长老们给我机会,江棉会努力完成任务。” 这句话让在场所有人都讶异不已,饶是见多识广的袁山也惊叹地抚掌三声,毕竟普通凡夫俗子对贞洁忠诚是极其看重的。 “那么,就这么定了!”袁山一锤定音:“江棉,午后收拾一下,随正隆一队前往黑云。正隆,安排人保护一下她。” “可是……”正隆为难道:“就算所有人都护着她也没用,她是杂灵根,一点护体灵力都没有,如何入得黑云深处。” 袁山抚须一笑:“杂灵根不是问题,吃洗髓丹洗成四灵根便可。”说着似想起了什么,看回永薪:“你不是刚炼出洗髓丹吗,快给你徒儿吃一颗。” -- 第246页 永薪滞了滞,紧接乐呵呵将像在做梦一样的棉棉招到跟前,拿出洗髓丹,在众人的视线中放入棉棉手心。 “江棉,你的吐息有助于对付黑云秘境的绿头妖,不过,那里毒气熏天,险境重重,异兽凶猛,为了你的安全,为师炼制数年的洗髓丹,便赐给你了。” 说到赐给你,永薪包住棉棉的手,注视她的眼神充满了慈祥:“莫辜负为师对你的期许。” 棉棉感动极了:“徒儿回来给您做把子肉!” 永薪满意点头,拉起她的手:“吃吧。” 棉棉顺势张口接药。 然而她嘴一滞,整个人怔住了。 她张口接到的,只是一点丹药的碎末。 清凉微苦的滋味,眨眼消融在她的舌尖。 “苦吗?” 面前的师父慈眉善目,声音是她从未听过的亲切:“苦也得吃下去,这都是为了你好……” 棉棉很快回神,在所有人视线中把这“颗”洗髓丹吞了下去,俯身跪谢:“谢师父恩典!” 议会结束后,棉棉正要离去,不意听见袁长老与人说话的内容,不由止了脚步。 “魈,你也去做准备吧,记得器物带齐……” 魈?不就是那位…… 棉棉扭身去看,看见袁长老身前三尺外,一长玉立之人朝他徐徐拱手的优美身姿,菱角分明的脸上,两片洇红薄唇轻吐:“徒儿告退。” 随后抬脚下阶,朝棉棉这边方向走来。 他的脚步不疾不徐,投向前方的眼睛无波无澜,视线并没有放在任何一处,显然没有在意棉棉的存在。 棉棉亦是一副没有注意到他的模样,侧身百无聊赖地理了理衣襟。 “棉棉!” 一声高呼从外传来,棉棉不慌不忙扭头望去,是无论何时都美丽动人的纱织。 棉棉眼帘低了低,眸底闪过一丝异光,再抬起时,整个人已变回了大家都熟悉的憨态,朝纱织跑去:“纱织!” 纱织一副遇到了大喜事的样子:“棉棉,我们能一起出任务了……诶?你去哪?”没想到棉棉没有停下脚步,直接越过她往外跑了。 “待会儿聊!”棉棉一边跑一边回头解释,模样火急火燎:“我要回家一趟!” 看着那雪白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纱织眉宇流露一丝戾气。 居然被她溜了。 本想借机在问师兄面前臊臊她,让她明白选她去黑云只因她是全宗门最老最敦实的处子,如此她必会露出又耻辱又无助的蠢样,最憎胖子的问师兄看了肯定很开心。 纱织回头看向已止步在数尺之外的问魈。 恰好捕捉到他将目光从大门冷冷收回的动作,垂眸间,眉宇分明透着萧杀凉薄之意。 嘿嘿,他果然厌恶极了胖子。 ——问师兄小时候被胖子欺负过…… 纱织耳边响起之前听过的传言。 看来这传言是真的。 “问师兄,纱织正巧在找你呢。”她朝他缓缓走近,声音柔弱甜美:“黑云异兽嗜血,我带伤出发怕是不妥……问师兄?” 眼前的男人似陷入了沉思,敛眸抿唇,毫无反应。 纱织左右看了看,见无人注意,当即大胆抬手,摸向男人近在咫尺的胳膊:“帮纱织换个药好吗……” 不想男人竟有第三只眼似的,施施然侧身,躲开了她伸来的手,徒留她的手还僵在半空。 纱织眼眶顿时泛了红:“是纱织要求过分了么?” 一直没正眼看她的问魈,听到这里,眸子终于往她瞥去,微挑的眼尾透着不耐烦的傲意,懒懒闭合的嘴唇,终于动了。 “纱织姑娘怕是有什么误会。”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低徐温和,只是听在纱织耳中从未有过的寒冷。 “鄙人是藏经阁副手,不是药房的小厮。” 说完,便淡淡颔首,徐步走了出去。 纱织面无人色地如一块石头立在原地,很快永薪发现了她:“纱织,你怎么在这?” 纱织强颜欢笑:“徒儿来看看下午何时出发。” “这趟你不必去,养好伤再说。” 纱织眼睛瞪得像铜铃,没法冷静了:“不!师父,我伤好了!问师兄给我上了好药……”她动作慌张地解开腕上布条,要证明给师父看她所言非虚:“师父您看……啊!!” 只听一声凄惨的尖叫,纱织手腕顿时鲜血淋漓,而那根血迹斑斑的布条上,明显粘着一层薄薄的皮肉。 —— 郁郁葱葱的山脚下,坐落着一座不起眼的木屋子。 一个雪白的小身影鬼鬼祟祟地靠近了屋子,在窗下探了好一会儿脑袋,确认屋里没人了,才轻轻推门而入。 棉棉轻轻关上门,环视这熟悉又亲切的屋子,不由张了张唇:“灵哥哥……” 回应她的只有一室的静谧。 三年了,每次她都特意挑他不在家的时候回来。 她知道他有找过她,但也知道,这仅仅只是出于道义的担忧,得知她平安之后,便停止了寻找,更没有喊她回家。 他不说,她也硬气地不回来。 可渐渐地,她耐不住思念产生了悔意,后悔当初自己不懂迂回,满脑子就想和他做夫妻,被拒绝后狼狈逃走,把自己架到了难堪的地步。 回想他们少时相依为命,那时的灵哥哥多好啊,把她当宝贝地宠溺,长大了却避开她,说什么要做夫妻先修仙…… -- 第247页 修个鬼的仙呐,她江棉怎么可能放得下红尘俗念。 棉棉把纱织给的赤红灵果,以及攒了三个月的月下草,一起放到了桌案上。 每次悄悄回来,她都会留下她收集到的宝贝,但从不留一字半句,因为她不知道能对一个并不记挂她的人说什么。 她恋恋不舍地环顾一圈,准备离去,蓦然看到里边的床榻上,似放着女人的衣物。 她心突突直跳,走过去拿起看了看,又凑到鼻子闻了闻,圆脸蛋霎时红艳一片。 这是她从前穿的贴身衣服! 原来灵哥哥是假正经,嘴里总是规矩,手都不给她碰,原来他也会想她,想和她亲.热……不然她的贴身衣服怎会放在枕边,上面又怎会沾满男人的味道呢。 她心里从未这样欢喜,拿起塌上的枕头紧紧搂在怀中,陶醉地幻想此刻抱的是她的灵哥哥。 她想了想,在屋内找来纸笔,俯桌写下。 “灵哥哥: 三年不见,你最近修炼可顺利? 我即将要去一个灵草非常多…” 写到这里,笔尖犹豫地提起顿在了半空。 她蹙眉思索了一下,又加了一句“且非常危险的秘境探险”。 “我很害怕,但是我争取了这个机会,因为同行中有能助我修炼到筑基的人,且不止一位呢。我相信这一趟,定收获颇丰。 我会证明给你看,我再也不是只会胡闹的丫头。 棉棉字” 棉棉将信对折,压在了月下草下面。 棉棉赶在队伍出发前回到了逍遥涧。 按从前,棉棉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往返于十里外的家,全因她身体多了股奇妙的灵力,不再如从前笨重僵硬了。 思来想去,应是师父给的那丁点儿丹药末起的作用。 一点碎末都能增添灵力,若一整颗吃下去,岂不仙气满满,直接就能御风而行? 她特地换了身轻便的行头,想着师父长老准夸自己,可跑到集合点一看,大家穿的却是一种贴身的黑色薄衣。 “天老爷!”永薪头疼地看着一脸懵的棉棉:“你不知道去秘境要换隐身服?” 正隆嫌恶一嗤:“到底是没见过世面,只怕被绿头妖抬走了还以为自己要做新娘。” 周围的人都发出了刻薄的嬉笑声。 棉棉几乎不敢抬头,张了张干燥失血的嘴唇:“我,我去换过来。” “且慢。” 一男声自吵闹的后方传来。 众人回头一看,是大步从山门外走来的问魈,他亦穿了隐身服,原本披散的乌发已束之头顶,菱角分明的俊脸更显干净锐气。 “你这家伙算是回来了。”永薪皱眉道:“我还以为你退出了。” 问魈向永薪颔首:“抱歉,让您担心了。” “你刚刚想说什么?”永薪道。 问魈朝棉棉这边淡淡移了移眼:“晚辈认为江棉不必换隐身服。”声音平平地不带有一丝一毫的情绪:“她是诱饵,扮成平民即可,隐身服反而加重绿头妖的戒心。” “所言极是。” 袁长老从人群中走出来:“这便是上次任务失败的原因之一。”说着转向正隆:“正隆,派两位潜行术精湛的队员保护江棉。” 正隆环视了一下在场的人:“有芥,思云。” 一对年轻男女走出。 “虽然江棉如今是四灵根,但也不可让江棉离开你们视线范围。”袁长老严肃吩咐:“尤其到了卵滩,万事以安全为主。” 年轻男女颔首:“弟子明白。” 棉棉以为有大长老的命令,她这一趟会被友善对待,不用操心人身安全,权当郊游就好,唯一要操心的是如何捎带多些“特产”给她灵哥哥。 然而,没想到…… 棉棉站在一块石头上,手上握着一把短刀,看着地上一条被五花大绑的双头花蛇犯愁。 没想到她竟担起操持午饭晚餐的重任。 都怪师父出发前多嘴了一句:“你们别嫌弃她,她有用武之地:肉做的特香。” 于是在进入黑云的第一天,他们猎来了一条比她手臂还要粗的双头蛇,让她将它做成香喷喷的晚餐。 可谁来告诉一下没杀过比鸡还大的动物的她,给这还活蹦乱跳的“猛兽”开膛破肚得先从哪个步骤开始? 棉棉换了个收拿刀,抬袖擦了擦脑门的汗,再次朝后头那群人看了看。 她想求助那位唯一在路上和她说过两句话的思云。 可他们都身着黑衣,身形修长,在这傍晚时分,几乎很难看出谁是谁。 棉棉放弃地长吐了口气,两只短圆小手齐握刀柄,咬牙发力刺向蛇头,就在这时,其中一只蛇头突然“呲!!”地疯狂挣扎,凶悍地朝她扑过来。 棉棉吓得往后闪躲,却忘了自己站在石头上,整个人狼狈地翻倒在了地上,后腰刚好砸在了一块暗石上,疼的她一口气差点没换过来。 待她好不容易爬起要逃命,又才发现花蛇根本没有挣脱,它的嘴仍被绳子紧紧绑着,方才那一下不过是负隅顽抗罢了。 身后传来阵阵嘲笑声。 “你这是做什么!” 一个不耐的男声传来,棉棉一个激灵迅速站起,朝走来的正隆忐忑低头:“大师兄…我……” “你居然还没开始?”正隆不能置信地看着地上还完好无损的大花蛇:“你没看到天都黑了吗?柴都烧起来了,九个人都等着开饭呢,你竟杵在这里什么都没干!” -- 第248页 “我不是故意的。”棉棉白着脸坦言:“我只是不会宰蛇……” 正隆气得青筋暴突,正要破口大骂,一个黑影从旁走出,只听“嗖”的一声,地上的双头蛇的脑袋便齐齐飞了出去。 棉棉讶然抬头,对上了一双带笑的眉眼。是一直没搭理过她的有芥。 “宰蛇是吧?我最拿手了。” 有芥皮肤有些黝黑,笑起来两排雪白整齐的牙齿和他的眼睛一样耀眼,是让人感到亲切的类型。他动作很快,抓起蛇就扒皮,三两下就把蛇开膛破肚处理好了。 “拿去洗洗吧。”有芥将蛇交给了棉棉。 “多谢师兄。”棉棉感激不尽地接过来,没想那没蛇忽然像活过来似的,在她手上一阵抽动,蛇身的残血甩了她一脸,吓得她将蛇一扔,砸翻了地上盛满水的铁锅,把有芥溅了一身的水。 棉棉和有芥愣愣看着彼此,紧接又不约而同笑了出来。 一旁的正隆却是火冒三丈:“有芥,别帮她!江棉我命你两刻钟内处理干净上架,否则立刻原路返回,别来碍我们的眼!我正隆宁愿与绿头妖死斗,被长老责罚,也不愿沾了你这废物的晦气!” 棉棉被吼得面色苍白,屈辱令她下意识想辩驳,可一想到自己糟糕的际遇,喉咙便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她缩身讷讷地垂了垂头,举手投足的惶恐,令一旁的有芥心泛同情,但也只能默默看着她用那双像小孩似的手吃力拉起大蛇,独自走向不远处的溪河。 正隆带着有芥回到休憩地。 方才的事情经过大伙都远远看到了眼里,对正隆严厉的领导风范都报以称赞和认同,认为像江棉这种宗门之耻就该不客气地整治一番。 “没错,如此才能脱胎换骨。”一头利落短发,脸庞尖瘦的思云轻飘飘哼笑:“看她那娇滴滴的样子就知道,是师父对她太仁慈了,这哪是修行者的模样!我敢说,以后她想起来会感谢我们的。” 说着看了看回来就默不吭声的有芥,兴味地撞了撞他胳膊:“喂,有芥,你刚刚做什么多管闲事,不像你的风格啊。” 有芥皱了皱眉,正要辩驳,那思云噗嗤一笑:“明白了,你看上这肥猪了?” 四周响起了讥笑声,大家都以不能置信的眼神瞅有芥。 有芥恼羞成怒,怒道:“胡说什么!再敢乱说传到娇娇耳中,我立马废了你!”说完气冲冲地走开了。 被搭档这样不留情面臭骂,思云面子有点下不来了:“这肥猪果真晦气,大师兄,你安排其他人保护她吧。” 正隆却不傻:“袁长老嘱咐要会潜行术的,这里只有你和有芥擅长啊。” 思云想了想,抬头望向盘坐于树梢,一直安静打坐的问魈。 “问师兄,你不是会潜行术吗?你替我看着那肥猪吧?” 问魈如入无人之境,单调的黑衣也掩不去其举手投足的脱俗气质。 “问师兄?” 他缓缓睁眼,这才徐徐发声,却不是回答思云的话:“此处不能久留,补充完体力继续赶路,到了穆庄再休息。” 众人微讶:“这有异兽?” “尚无。”他缓缓睁眼,无波的眼眸投视着前方不知哪一处,道:“上午这片落了雨,夜里会起毒瘴。” 闻言,大家心里又冒了疑惑。这里还不是黑云深处,这点毒障不碍事,犯不着为此连夜赶路。 然而没有人提出异议,因为他们信任问魈的决策。 问魈在这里不是辈分最大的,却是资历见识最广的,而且他有感应万灵的异能,缜密的思维让他能轻松推测和应对各种异变。出行任务若有他在,几乎不用担心突发情况,他总有法子转危为安。 “没问题。”正隆瞥了瞥不远处那蹲在河边忙活的身影:“就是有的人要吃点苦了。” 当棉棉终于把处理好的大蛇串好架到柴火上,整个人已累地发晕发软,正准备先行睡下,不想被告之要继续赶路,天明才能休息。 棉棉没敢有异议,一言不发紧跟随大队赶路。 可他们终究是训练有素,身怀异能的修行者,不是她这种体力消耗快的普通人能相提并论。 随着脚上血泡范围和数量增加,棉棉嘴唇都咬青了,也无法逆改自己体力耗尽,没多久就被大队无情抛到了后头。 棉棉颤颤巍巍扶住树干,抬头看了看前方黑暗尽头。他们穿了隐身服,已完全融入了黑夜,只有队长手中的火把可辨别他们的位置。 而此时,那渐行渐远的火光已十分微弱。 她知道他们不喜欢她,可长老嘱咐过,绝不会真敢丢下她,难道他们是把她忘了? 棉棉急得大喊。 “师兄!师姐!等等我——” 话音落下,那火光竟在这时翛然消隐,整个世界除了黑暗再不剩什么。 棉棉不能置信,眼睛眨也不眨盯着那头,渴望火光再次出现,可她只等来浑身血液冰冷凝固。 她掏出自带的火折子,蹲在地上哆哆嗦嗦摸了根树棍点燃,好不容易把火点燃,蓦地听见一阵脚步声。 棉棉惊恐抬头,一双瘦削长腿从黑暗中走来,站到了她面前。 此人衣衫褴褛,头发蓬乱,却有一张俊秀的少年脸,黯淡的火光照耀在他脸上,泛着温柔的光泽。 他站在她面前,慢慢脱去脏兮兮的外衣,露出一片雪白而单薄的玉膛,动作自然流畅,口气满不在乎:“看什么,没见过人脱衣洗澡?”可他的脸却涨得通红。 -- 第249页 棉棉脑袋一嗡,登时泪如泉涌。 少年身上很快只剩薄薄亵裤,原本淡漠的眼眸也变得星芒般,璀璨耀人。他静静垂视地上的她,低低道:“蠢货,过来,我帮你脱。” 棉棉再也按捺不住,张臂扑了过去:“灵哥哥!” 她搂到了一个细瘦的身躯,喜悦令她忘乎所以地深埋进他的胸膛,甜蜜令她恨不得把自己融化在他身上:“灵哥哥…棉棉好想你…好想好想……哎呀!” 棉棉的脑袋被狠狠拍了一下,晕眩之间,一把陌生的声音由远及近地在她耳边响起。 “喂!江棉,醒醒!” 捂着被打疼的脑袋,棉棉懵懵抬起脸,透过模糊的泪眼,慢慢看清了被自己紧紧抱住的人。 “……师姐?” 思云面色难看地扫了眼她泪痕满面的脸蛋,嫌弃地直退脸:“你可以放手了吗。” 棉棉这才发现自己将思云扑按在一棵树上,连忙松开道歉,紧接她又发现四周围满了人,正是刚才将她无情抛在后头的同门们。 “原来我吸太多瘴气产生幻觉了……”听了思云一番讲述后,棉棉后知后觉一笑:“我就说大家怎会丢下我,还见到了小时候的灵哥哥。” 思云瞥了眼棉棉傻兮兮的笑容,把他们的确差点弄丢了她的事实咽了回去。 幸好刚才问师兄提醒,不然他们就要闯祸了。 “你方才说……你见到你夫君小的时候?” 棉棉点头。 “有多小?” “十四岁。”棉棉唇角衔着甜丝丝的笑意:“是我认识他的第一天。” 没有人发现跟在她们身后不远的那群人中,有人止了步,扶树别脸咳了两声。 思云往棉棉身上扫了扫:“当时你几岁。” “十二岁。” “看不出来啊,十二岁就这么YD了。” 这话像炸药似的在棉棉心口重重炸了开,热浪直往她脸上飚:“师师姐…”做贼似的瞟了两眼后面的人:“你在说什么呢?” 思云似笑非笑睨她:“你有所不知,这种毒障对一般修仙者没什么作用,但定力差有心魔的人,很容易陷入心魔制造的幻象里,回到当初的场景中再次体验,或是完成一些你当时没能完成的遗憾。” “诚然你爱你未婚夫,但你的心魔却让你回到了你小时候刚认识他的那一年,证明你对那时候的他存着不可告人的遐想。” 棉棉一脸单纯懵懂:“怎么可能呢,那时我还是个小孩子呢。” 思云哂笑一声:“小孩子?方才抱我的时候,你的手可是直往我……唔!” 棉棉紧紧捂住思云的嘴,满脸通红地向她做“嘘!”的噤声动作。 棉棉把思云拉到很远的地方,模样乖巧地好似一只小奶猫:“师姐,方才没有抓疼你吧?” 思云对她突然转变的坦然并不意外,哼笑道:“那倒没有,就是没想到你手挺毒的……” 棉棉怪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那,方才还有其他人看到我的畜.生行为吗?” 思云回想了一下。 在得到问魈提醒后,思云就不情不愿地回头找江棉了。找到她时,她正蹲在地上哭,见喊她没反应思云便知她被毒气侵心陷入了心魔之中,念咒驱魔之时她扑了过来,娇声娇气喊着灵哥哥,手却往她K头……思云吓了一跳,慌得叫她住手,而就在这关头,听到动静的大伙迅速赶到了。 思云虽阅人无数,却没有被女人这般欺负的,所以在大家赶到的前一秒,就把小胖妞的毒手拉出来了。 就算有人看到,也就只有第一个赶到的那位看到了。 “想不起来了?”棉棉不放心地追问:“真的吗?” 看着她不谙世事的脸蛋,又想起方才她千娇百媚的模样,思云心里一阵阵恶寒:“怎么,被看到不更好,让他们都知道你y棍的真面目,省得你装得这么辛苦。” --------------------------------------------------------- 作者有话要说: 棉棉继续扮猪吃老虎,吊某人露马脚。 这个暑假前一定更完完结。 第107章 病态的醋意 · 思云的话, 让棉棉不由想起她与灵哥哥彻底决裂的那时。 他拉开她索抱的手,冷冷别开身。 ——棉棉,你若想与我成亲, 那便在筑基前,控制一下自己。 她又委屈又难过, 绝望地哭了出来。 ——修到筑基要几十年啊, 我做不到控制自己……我一直乖乖听你的话收敛了, 不和你睡一块,也没让你陪我沐浴了,可现在你连抱一下我都不愿意, 我真的不知要怎么熬下去…… 他没有任何动容的样子,放下一句:今日开始,我搬回山上的草房,直到你接受为止。便大步离开了。 她没有妥协,当天就离开了他。 棉棉垂了垂眼帘,嗤地一笑,道:“那怎么行,把人吓着怎么办,谁会喜欢不知廉耻的人呀, 我们合欢宗的第一条宗旨都是‘自尊自爱’呢。” 思云眉峰微动。 看得出这小胖妞受过不少挫折,却能保持豁达的心态, 挺好。她思云最欣赏豁达不拘小节的老sp了。 “所以师姐,帮我保密好吗,从今往后我都听你的。”棉棉拉着她的手直晃。 “好啊,那么, 你退出探索,跟我回去。” -- 第250页 棉棉立马翻脸摇头:“不成, 我不回去。” “我是为你好。”思云瞥了眼她白里透青的脸色:“你是杂灵根,毫无护体灵气,走不了多远的,伤害的是你自己的身体。” 棉棉正要说她吃了洗髓丹,思云就先一步拆穿了她:“师父的德行,咱们私下就别帮着洗了,洗髓丹这种宝物师父不可能赏给没天分的弟子。” 棉棉挠头苦笑:“被你发现了呀……” 思云哼笑一声,幽幽道:“我也曾是杂灵根。” 看着她淡漠的侧脸,棉棉心里涌起暖意:“可是,我真的不能回去,这是我最后的机会,我想争取一些东西……” 思云识趣地没追问,也没逼迫她:“有个办法,或许能让你在这一趟里少受点苦。” 棉棉精神一振:“什么办法?” 思云随手在草丛中摘了一棵不明灵草,道:“用灵草调配,可在一段时间内起到护体作用。” “怎么调,教教我。” 思云摇摇头:“我不会,调药可是个大学问,不过呢……”她望向走在前头的同门们:“我们队有人会。”目光迅速在其中一个背影上锁定:“诶,那个谁等等!” 大伙不明地回过身,只有走在最后的问魈充耳不闻,没有回转身,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有芥,过来一下。” 闻言,大家又默默地回身继续往前走,倒是问魈在这时止了步,背影颇显僵硬。 下一瞬,身形精瘦的有芥从他身侧走了过去。 “何事?”有芥态度冷淡,显然还带着傍晚的情绪。 “你不是会调灵药吗?”思云向棉棉抬了抬下巴:“给她调个增强护体灵力的。” 了解了整件事情后,有芥道:“没错我会调,不过。”他奇怪地看住思云:“你们应该找问师兄,他比我强多了。”说完转身就走。 一只手啪的一声拍到有芥肩上,是一脸“你不懂事”的思云。 “问师兄是队里的主心骨,日理万机,分身乏术,”她一边说,一边朝有芥挤眉弄眼:“哪有空处理小胖妞的事。” 听到小胖妞三个字,有芥瞬间领悟思云的意思,哦哦哦直点头:“有道理,有道理,这事就交给我吧。” 棉棉连连谢过了他们,其实她明白思云不找问魈的原因。 因为她是胖子,而问魈一向憎恶胖子,所以绝不会出手相帮。 江棉暗自叹气。 看来,她得放弃垂涎许久的目标了。 这时,她的手腕被一只大手拉了起来。 “我看看你的脉络和灵髓。” 有芥握着她手腕道,手指熟练地在皮肤上寻找脉络,模样很是认真,却把棉棉摸得发痒憋笑。 “师兄,有点痒……” 有芥抱歉地让她忍耐一下,语气温柔地让棉棉心生好感,一个念头闪过心间。 她看了眼已走到前头的思云,又看了看有芥俊秀的侧脸,试探地唤了唤他。 “……有芥师兄。” “嗯?”有芥又拿起她另一只手端详。 棉棉垂着脸抿嘴唔了许久,手别扭地扯着后腰的衣带:“你,你缺修炼对象……” “这是什么?”有芥忽然道,眼睛盯着她腕上缠的一道奇怪的黑线。 “我胎记。”棉棉答。 有芥不能置信地凑前观察:“看起来不像啊,像是什么符纹……”毫不客气地动用两只手去摩挲那道黑线。 棉棉痒得咯咯直笑:“救命好痒啊……” 两人愉悦而亲密的气氛惹得其他人频频回头,开始肆意评论起来。 “看来不用等回去,她就能破.身了。” “呵,能遇上有芥算是她上辈子造了福,听说内小子能修炼整整一天……” “啪!” 头顶突然一阵雷鸣电闪,把大伙狠狠吓了一跳,紧接有人惊恐大喊:“谁谁在上面?!” 只见两米高的树梢上立着个人影,看不清面目,但可看出此人正低头望着下方的他们。山风把他的衣裾吹地如浪翻飞,在电闪雷鸣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杀气腾腾。 “慌什么!”正隆斥道:“是问魈。” 棉棉仰着头定定看着那人,喉咙干涩,心跳沉重。 方才看到他的那一刹那,她以为是灵哥哥。 灵哥哥晚上也常常这么飞到树梢上站着,久久不肯下来。 “天气恐有变化。”树上的人沉沉发声,声音寡淡无波,叫人读不出一丝情绪:“各位抓紧赶路。” 果然没多久就下起了雨。 他们的隐身服有遮雨的帽子面巾,棉棉什么都没有,只能硬生生忍着刺骨的雨水赶路。 有芥看不下去,脱了衣服给她遮雨,待雨停了,又运功给她驱身上的潮气。 旁的人都笑他“温柔体贴”,他却很是坦荡:“长老说过必须重点保护她,要是病了,如何完成任务。” 晨阳初升之时,他们来到了一片壮阔山湖,透过湖面弥漫的青雾,隐约可见湖中有座回廊式的房屋。 问魈拿出一符,立在岸边施法。 随着念诀声加快,湖面吹来一阵风,接着雾中出现了一道廊桥,弯弯曲曲从里延伸了过来。 大家依次上桥,都走得稳稳当当,可到队伍最后的棉棉上桥时,她竟一脚踩空,整个人直接穿过桥面,重重跌入水中。 -- 第251页 距离棉棉最近的有芥想也没想就翻桥要跳下去救人,却被人拉住。 “危险!水有毒!” 有芥急喊:“可是江棉……” “哗——” 这时传来一阵落水声,众人望去,都被水中情形惊圆了嘴。 ------------------------------------------------------------------------------------- ——棉棉。 一个温柔的男声,由远及近飘来。 这不是…… 身处混沌的棉棉下意识皱眉挣扎。 她也不知自己是想挣扎着醒来,还是想挣扎着逃避。明明想念这个声音,却又难过地想哭。 男人发出两声低笑,声音阴沉而凉薄,令人闻之胆寒。 ——你想逃吗……可这回,由不得你了…… 棉棉惊恐挣扎,碰地一阵巨响,整个人从塌上惊坐起来。 原来是做梦。 棉棉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在一个温暖的房子里。 “醒了?”思云从外走了进来。 “师姐……”棉棉正欲问她是怎么落的水,蓦地发现思云脖子上缠裹着厚厚的布带:“你脖子怎么了?” 思云用手捂了捂脖子:“小伤,有芥比我严重。” 棉棉心提了起来:“他怎么了?” 思云情绪明显比之前低落:“上午我和他去找灵草,被异兽攻击了。”她长叹了口气:“他没了一只手。” 棉棉惊诧捂嘴,悲痛自责劈头盖脸砸向了她:“对不起……”喉咙哽咽,愧疚难当:“是我,是我害得你们……” 思云摇摇头:“严格说来此事与你无关,异兽会攻击他是因为他带的……” “思云?” 外面蓦然传来正隆的呼唤。 “我在这。” 思云应声正要出去,正隆就气冲冲入了门,看到床上已苏醒的棉棉,霎时横眉怒目:“还来这做什么,嫌晦气沾得不够吗?” 思云挠挠头:“我来和她道个别。” “多此一举!”正隆斥道:“马车来了,快走吧。” “师姐!”棉棉急忙下床拉住思云,眼眶的泪水跟着晃了下来:“你们去哪?” “有芥尚未脱险,必须带他回宗门治疗。”思云拍拍她的手:“别担心,接下来问师兄会照应你。” 目送思云和有芥乘车离去,棉棉感觉整个世界都灰暗了下来。 他们是她这三年来,交到的唯一真心待她的朋友。可才相识不到一日就连累了他们,往后她无脸再靠近他们。 不知为何,从小到大她都交不到长久的朋友。从前有灵哥哥并不感到多孤独,后面离开他拜入合欢宗,上千的同门中,唯有纱织搭理自己,所以她格外珍惜,即便纱织是个虚伪的人。 后方不远的门内,缓缓走出了一个人。 不知是外面的什么风景吸引了他,他放松地倚靠到门框上,望着前方的某处出神。 待马车彻底消失在对岸林间,棉棉才转身回屋,这一回身,便看到了倚在门口的人。 她愣了一下,然后走过去,朝那人恭敬鞠身:“多谢问师兄救命之恩,江棉会铭记在心。” 她已听说是问魈跳下水救的她,因为这里的人当中,只有他不惧湖水的剧毒,也是他给她驱的毒。这些过程她毫无印象,因为在落水的瞬间,她就没了意识。 而她会踩空,听说是因为雾桥承受不了没有一丝灵力的凡胎肉.体。 棉棉以为他会冷冷走开,没想到非但没有,还淡淡嗯一声回应了她。 他的眼睛望着外头,不曾移过来看她一眼,但并不给人不搭理的意思,反而给人一种他在等她继续说下去的感觉。 棉棉悄悄瞄了他一眼。 难道是想让她报答? 念头刚起,下一秒棉棉就啐了自己一口。 说什么鬼话,他会稀罕她的报答?看来现实的毒打还没把她整老实,居然敢在这种人面前飘了。 棉棉不再胡思乱想,朝他低了低头,便从他与门框之间的空隙中,小心挪了过去。 随着后方传来关门声,男人的唇角肉眼可见地垂了下来,菱角分明的下颚,因过于紧绷,微微发颤。 接下来的两日,棉棉收敛身心,随队伍进入了黑云深处。途中遇过美景奇观,也遇过怪物异兽,但再没发生任何意外,也没人再如思云有芥那般和她说过话。 对她来说,唯一的乐趣便是搜罗灵草。 棉棉将一把月下草塞入芥子袋中,不意蹭落几根,她迅速麻利捡起,仔细收入袋中。 这时,不远处一棵结了红果实的灌木引起了她的注意。 仿佛财迷捡到了大元宝,棉棉欢天喜地地冲了过去,三两下就把枝头上的红果子摘了个干净。 她举起最红最大的那颗,对空细看,惊叹它竟比纱织送的那只大了整整两倍。 她把大的都收好准备回去送给灵哥哥,剩下小的则留给自己吃。 可这东西该怎么吃呢? 当时纱织是直接将果子喂到她嘴边,说明这东西是直接吃的。 她没有多想,将果子往衣襟擦了擦,便抛入了口中。 “不想死就把它吐出来。” 一个冷若冰霜的男声忽然从后传来。 棉棉懵然回头,穿过灌木丛,看到半丈外立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 -- 第252页 他脸蒙布巾,只一双眼露在外面,可她一眼就看出他是谁,尽管他的出现令人摸不着头脑。 “问师兄放心。”棉棉抿唇朝他善意一笑,可对上他那冷冰冰的眼睛,又心生怯意,僵硬地错开了视线,讷道:“我摘的是赤红灵果,不是毒……” 话未说话,棉棉忽感舌尖发麻,口中的果子活像辣椒一般,变得又辣又烫。 棉棉赶紧吐出来,但已太迟,强烈的辣味侵占了所有感官,棉棉伏地呛咳不止,随后软软倒在了地上。 男人迅速拿出水袋走过去,弯身将她拽了起来,一张几乎失去意识的驼红小脸就这么撞入他毫无防备的眼眶。 她整张脸都缀了一层薄汗,鬓角湿哒哒的,几缕软发凌乱地贴在粉腮上,不住有泪水自涣散失焦的眼中滚落,打湿了那两片红肿的嘴唇,仔细听,她在喃着“水……水……”,随着发音,里面红色的小软物在贝齿间楚楚可怜地抖动,叫人心生怜爱,难以割舍。 男人静静垂着眸,眼中的冷意不知何时化作了缕缕流光,如波荡漾在眸底。 他拉开面巾,张唇咬开水袋木塞,将水送到她嘴边。 没想到刚喝两口,她就唔唔扭开脸,哭着喃着辣。 男人唇角微扬,轻轻叹了口气,清朗的嗓音饱含浓浓柔意。 “真拿你没办法……” 他放下水袋,长指轻捏她的下巴,低头张唇,封住了她的嘴。 他细细吮着她的唇瓣,不慌不忙一点点地攻城猎地。 渐渐地,棉棉开始发出频临窒息的声音,双手无助揪扯。 男人并未因此受到干扰,动作依旧游刃有余。 只是,不时上下滑动的喉结,以及紧控的那只手上浮起的青筋,可暴露他并不如表面这样轻松。 ----------------------------------------------------------------------------------------------------------------------- 作者有话要说: 求求高审放过,昨晚已经重审过最后那段没事了! 好看吗好看吗?求赞美啊啊啊(╥﹏╥)我要自闭了。 下章是甜甜香香的结局~ 第108章 机关算尽 · 棉棉如何承受得住这样的掠夺, 颤栗地晕厥了过去,男人这才松开了她。 他细细揩去她唇角的水渍,指尖抚过贴在烈红发烫的软腮上的湿发, 又抹去了上面的斑斑泪痕。动作之轻柔,眸光之温煦, 整个人如清莲般高洁濯然。 任谁也不能相信, 这是一位会对一个中毒昏迷的女人做猖獗之事的男人。 “问魈——” 不远处传来了呼喊。 问魈顿了顿, 拿出一支药水,捏开她的嘴喂她喝了下去。 “在这。” 背起她往呼声方向走去。 —— 傍晚棉棉就醒了过来,照顾她的是一位师姐, 从师姐口中得知是问魈救了她,并将她背了回来。 棉棉回想了一下,中毒的时候意识非常朦胧,只依稀记得问魈往她嘴里塞了什么从未吃过的东西,难受窒息地直接昏死了过去。 不知灵哥哥可有发现那是毒果……要是没发现,吃下去怎么办…… 在河边一边杀鱼一边胡思乱想的棉棉,眼泪忍不住涌了出来,滴在了手背上。 都怪她,明知纱织是个两面三刀的, 送的东西竟还敢要,活该得不到灵哥哥的回心转意。 “江棉。” 棉棉连忙擦掉眼泪, 僵硬回头:“李师兄?” 男子朝她友善一笑:“要帮忙吗,我正闲着。” 棉棉受宠若惊:“不用不用,很快好了,谢谢师兄。” 看着男子走远, 棉棉心里一阵发毛,这人昨天还故意踢翻她洗好的食物呢…… 待她处理好那箩筐鱼, 吃力地提起往营地走去,老远就有人注意到了她,站起来大声问:“师妹,重吗,要搭把手吗?” 好一会儿棉棉才知那人喊的是自己,迟钝地连连摇头:“不不重不重,我可……”话没说完,手上沉沉的箩筐就被一只从后面出现的手提了去。 “这还不重?”又是一名从未有过交集的师兄,可此时此刻他却在用很亲切的语气责备她:“有困难和师兄说,大家是同门,不用这么生分。” 来到篝火前,师兄们热情地把她的工作都分摊了去,无不一口一个师妹地亲切喊着,直把从未受过这样待遇的棉棉喊得手足无措,心惊胆战。 怎么大家突然对她这么好了? 难道是因为她差点死了,引起了他们的怜悯之心? 这时,李师兄把烤好的鱼递给了棉棉,她一不小心没拿稳,鱼啪地掉到了地上。 四周顿时鸦雀无声。 “对不起对不起!”棉棉面色苍白迅速捡起就要起来:“我拿去洗洗……” 李师兄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制止她:“洗什么,当然是直接丢掉,反正不差那一条。” 大伙也异口同声安慰她,将她摁回了座位,将一条新烤好的鱼递到了她手上。 这回棉棉真有些感动了,终于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两颗酒窝甜甜浮现在软腮上,大大方方吃鱼,开开心心说笑,很快与他们打成一片。 扭头和身后的人交头接耳时,棉棉瞥到有道不太友善的目光蛰在她脸上。 定睛看去,不由一僵。 是她的大恩人问魈。 -- 第253页 他就坐在篝火圈的一侧,难得没有盘腿而坐,而是支起了一只膝盖,手闲闲搭在上面,看起来和在座的同门一样友好。 但他的面容却绷地比墙还硬,盯着她的眼睛如淬了冰一样冷冽。 就像她欠了他什么了不得的大恩…… 棉棉打了个激灵,不对,她的确欠了人家大恩,还两次呢! 不论如何她都该好好感谢这个人,就算她已经把他从“最佳修炼对象”中剔除了。 “江棉。” 这时,一把好听的嗓音从近处传来,她心不在焉抬头一看,一张美若潘安的脸映入眼眶。 这不是她很久之前就有点垂涎的如漾师兄吗?! 这可是至今保有元阳,连纱织都拿不下的人物啊! 棉棉脸涨得通红,欣喜地心都要跳出来了,完全把方才要报答某人的决心抛诸脑后,沾满了油的嘴努了好一会儿才发出声音:“如、如漾师兄?” 如漾弯眉一笑,向她递了块帕子:“要擦擦嘴吗?” 棉棉接过飞快地擦去嘴上的油,再抬头时,发现他的目光竟满是柔意,漂亮的嘴唇轻吐:“能过来一下吗。” 棉棉在一片起哄声中,低着头红着耳根随如漾走入了后头的一片树林中。 很快,里边传来了棉棉欢愉的笑声,透过重重树影可见,他们俩并没有做什么亲密动作,但靠的很近,四目相对之下,气氛甚是微妙。 有人嘀咕:“我敢打赌,要不是江棉必须保持处子之身,不能沾到阳刚之息,这家伙已经把人吃干抹净了。” “呵,这正常,是我也想尝尝她的滋味,谁让她如今是“桃女”呢。” “啊?”树林中的棉棉懵道:“如漾师兄方才说我什么?” “你如今是“桃女”了。”如漾道:“获得了上古灵兽“桃雉”神能的女子。” 棉棉不敢相信,感觉在听天方夜谭:“……怎么会……” “桃雉”可是灵兽界中最神圣的,能得到它的神能庇护的,简直是有如神助了! “我问你,这几日你是不是吃过许多秘境里的月下草?”如漾道。 棉棉有些难为情:“……其他灵草我不认识,只好……” “所以说你撞上了好运。”如漾笑道:“问魈说,上古灵兽桃雉喜欢吃黑云的月下草,唾液会留在草叶之上。我们见惯了月下草不会想去采摘,而你定是吃到沾了它唾液的月下草,意外得到了通天神能。” 棉棉感觉有点反胃:“……会不会问师兄判断失误,我完全没有如饮醍醐、脱胎换骨的感觉啊。” “问师兄说桃雉的传说书中有详细记载,他是藏经阁副手,这种事不会胡口乱诌。”如漾道:“多亏你误食了毒果,问师兄给你解毒的时候发现的。当时见他背你回来,我便知事情不简单。” 棉棉无法理解:“……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 如漾一愣,继而失笑地摸向她的小脸蛋,刚触到她柔软的脸蛋,突然又想起什么地及时住了手。 “你知问师兄是无垢灵体吗?无垢灵体不能与女子有过密的肢体接触,体内至纯至圣的灵气会在接触中蚕食女子的灵气,严重还会伤到元神……” 棉棉佯装吃惊的样子,实际上她早就知道无垢灵体是何方神圣。 拥有无垢灵体的人相当于就是个无情无欲的和尚,不仅身体不能与女子有接触,心也如磐石般难以打动。 但是,倘若打动了他,与他进行男女“修炼”,不仅不会伤害与其修炼的女子,还会助她灵力暴增,修为一日千里。 棉棉拜入合欢宗正是为了找无垢灵体修炼,所以,当她得知能与问魈同去黑云,就是危险重重,她也在所不惜。 如漾接着说道:“当时大伙见问魈背你回来都很惊讶,因为上回,纱织在黑云也发生过这种事,当时她的情况比你还危急些,昏迷之际突然来了只异兽,咬住她的手腕想将她拖走。” 棉棉想起了纱织腕上包扎的布带,原来是这么发生的。 “然后呢?” “问魈就在附近,及时赶到打跑了异兽……”说到这里,如漾卖起了关子:“接着你猜怎么着?” 棉棉听得津津有味,直道:“这还不简单,定是问师兄用心法和纱织修炼驱了毒。” 如漾料到她会这么说,噗嗤笑了出来:“换做其他同门,的确会这么做,毕竟我们心法可用于驱毒,可问魈没有这么做。” “那他是怎么做的?” “他包扎了伤口,然后丢下纱织,一个人回了营地。” “啊?”棉棉不敢相信。 如漾好似能看出她心里想什么:“他回来把事情告诉我们,让我们去接纱织的时候,我们也不敢相信他会这么做。”如漾道:“后面正隆和我们解释了“无垢灵体”不能碰触女子的禁忌,才明白问魈是迫不得已。” “但是,这次他竟亲自将你背了回来,如何不叫我们吃惊怀疑,正隆还追问他为什么……”如漾看住棉棉,缓道:“我当时第一感觉是,他和有芥一样看上了你。” 如漾告诉棉棉,问魈没有回避大家的追问,他是这么答的:她的确有些特别。 他话没说完,有人突然跳出来说,他也觉得她很可爱,不知怎么越看小胖妞越喜欢,直言要是他控制不住表白,大家别笑话他们在一起了。 -- 第254页 被他这么一说,陆陆续续有人表示对她改观不少,也想邀她一同修炼,只是碍于面子才没出手。 “收起你们的自以为是。”问魈冷笑一声,道:“我背她,是因为她如今是桃女了,身体被桃雉的圣水封印,不会受我影响。而你们会心动,亦是受其神能迷惑而造成。” 他们几乎没见过这么严肃的问魈,还被警告不可碰她一根毫毛,否则阳刚之气扰乱她的吐息,引不出绿头妖,继而坏了任务。 听到这里,棉棉已大致明白了整件事,但对这从天而降的大饼仍无所适从。 “江棉。” 如漾呼唤的声音在耳畔传来,棉棉懵懵抬头,蓦然发现他的脸离自己非常近,几乎能闻到他的气息。 棉棉下意识退了一步:“师兄,我们回去吧?”说着,转身欲朝外走去,抬眸间,不经意看到篝火处有个人正扭脸望着这边,明亮的火光将那人的脸庞勾勒出刀削般的俊美线条,那双直直望来的眼眸,倒影着灼亮的烈火,却叫棉棉望之一顿,不由止步。 “等等!” 随着一声低呼,棉棉的视线被一具高挑的身躯覆盖遮挡,抬起头,如漾透着忧伤的俊脸落入眼眶:“你别走。”伸臂将她困在了树干与他之间:“你听我说完,好吗。” 在这样含情脉脉的注视下,棉棉无法拒绝,顺从地点了点头。 看着她红润饱满的嘴唇,如漾喉结滑动,缓缓吐出他的真心:“虽然问魈说你是桃女,但我和他们不一样,我很清楚我没有受到桃雉的迷惑,因为从很久之前,我就喜欢你了……我一直在悄悄关注你……” 说着,他把嘴唇低到棉棉耳边:“待完成任务,出了秘境,和我一起修炼好吗?” 棉棉一脸辣红,发出细若蚂蚁的一声嗯。 真没想到,一天之内就给她获得了天灵根,还找到一个超理想的修炼对象。 与如漾一同走回去时,棉棉发现方才盯着她看的人已不见踪影。 次日,正隆带他们到卵滩附近的采摘狐哭竹。 狐哭竹表皮有毒,采摘需要戴上手套和口巾,正隆给每人分发了手套,却唯独让棉棉徒手采摘。 “传说桃女不惧毒物,可是,昨日你却中毒昏迷了,这一点实在蹊跷。”正隆冷傲道:“所以,今日我要亲眼看看你到底是不是桃女,是不是真有神能护体。” 棉棉面色微白,正要替自己辩解,如漾走过来挡在了她面前。 “昨日江棉误食的是落艳果,按普通人,落艳果入口半刻钟必死无疑,大罗神仙都不能挽救,而江棉只是昏了过去,五脏六腑毫无损伤,若非有神能,我想,是不会出现这种奇迹的。” 正隆不以为意一哼:“既然都说是神能护体了,那么,再让大伙亲眼见证一下,不是更好?” 说着,他伸手指向不远处的一片紫竹林:“江棉,你若能徒手采下一支狐哭竹而没有任何中毒迹象,我便相信你是桃女。” 闻言,不少人暗抽口气。 狐哭竹可是出了名的剧毒,不管采摘还是炼制都要戴好手套和口巾,哪怕是闻到它的气味,都会中毒。 如漾正要出言反对,一个小身影倏地从后走了出来,迈着大步走向狐哭竹。 不远处之外,一个黑影悄然无声地落到了一棵高树上,一双如幽湖般深邃的眸子,透过树梢,望住下方那位昂首挺胸走向紫竹林的女子。 狐哭竹细长,棉棉握着两端用力一折,便折下了一段,然后阔步回到他们中间,朝正隆举起了洁净如一的双手。 “上大课时,长老说过狐哭竹沾到手,手会发紫泛黑,脸会发红冒汗,意识迷乱……”棉棉眨着澄澈的大眼,不卑不亢道:“大师兄,你看我有这种迹象吗?” 见她果真毫无反应,正隆从不能置信变成了哑口无言,叹气道:“看来问魈所言不虚。” 大伙对棉棉的喜爱又更甚了,无不围着她夸个不停。 正隆沉默地往外走去,发觉迎面走来一人,当即皱了眉,喊道。 “你怎么才来?去哪儿了?” 这时棉棉刚好出来拿水袋喝水,隔着灌木丛听到正隆在和一个人说话。 “真要今日去?明早出发不是更好吗?” “不。”一把温煦而沉稳的琅琅男声,淡淡回答了他:“明日天气不如今日。虽有点急,但不会有太大关系。” 是问魈。 “可是我们埋伏点都未找好。”正隆道:“绿头妖数量也不明。” 棉棉心里一个咯噔,等下就去抓绿头妖?两日前问魈不是说要观察好几天才能出动吗? “今日太急了。”正隆语气开始有些不满:“你就不该让我们拐这儿采狐哭竹。” 闻言棉棉微讶。 采狐哭竹竟是问魈的主意?她还当是正隆支开了问魈,为了刁难她才到这里来的。 “放心,埋伏点我已画好,大家按图纸埋伏即可。”问魈道:“让大家集合吧。” 棉棉跟随大家围着问魈坐成圈,问魈屈膝半跪,指点图纸,神态微肃地细说行动分配。 棉棉就坐在侧边不远,能看到他颀长有力的腰背线条,以及他说话间,喉结在紧致皮下滚动的幅度。 最好看的是他的嘴唇,说话时,那饱满的唇珠轻轻摩擦下唇时呈现出的诱人光泽…… -- 第255页 “江棉……?” 棉棉如梦初醒般神思一清,视线冷不防撞上一双沉沉注视她的黑眸。 “你没在听?” 仿佛做坏事被当场抓获,棉棉脸红得像要滴出血:“我、我有听。” 问魈的视线没有立即从她脸上移开,似在判断她是否撒谎般在上面流连了一会儿,才若无其事撇开视线:“是便好。” 语气一如既往平淡无波,但不知为何,棉棉莫名觉得他心情很好。 问魈继续道:“各位切记,绿头妖出现后要沉住气,直至所有绿头妖的‘长爪’露出,方可从埋伏点出来,否则,绿头妖不仅会收回‘长爪’,防御力还会大增,我们会非常被动。” 一个时辰后,一行八人来到了卵滩--绿头妖休憩的一片碎石乱林。 在如漾反复的叮嘱下,以及正隆冷冷的命令下,棉棉提着裙摆,踮着脚尖,按照计划装成迷路的平民女子走进了这片碎石地。 这些石头全是拳头大的鹅卵石,表面布了层黑绿黑绿的苔藓,踩上去黏黏滑滑,每走进一步,漂浮在空气中的陈腐草腥气便加重一分,令棉棉愈发有种深入虎穴的紧张恐惧感。 借着擦汗的动作,她扫了眼如漾的埋伏点。 出发前,原本分到追击任务的如漾,争取到了护她安全的任务。 待会儿绿头妖的‘长爪’露出后,她只需往如漾的位置跑去就好,剩下的交给其他人……诶?她的眼睛怎么有些模糊不清? 棉棉不适地抬手擦了擦,不仅于事无补,视线还越来越模糊。 她开始慌了,眨眼功夫,眼睛就到了什么也看不见的程度,就像有人拿了块灰色的布罩住了她的眼睛。 她中了什么迷障还是妖术吗?什么都看不见,叫她怎么判断形势,怎么跑向如漾? 就在这时,一阵令人不寒而栗的脚步声从丛林中传来,就像有人拖着沉重的脚步淌水而来,然而这附近没有任何溪河。 埋伏在暗处的人们听见这声音都有些讶异,分辨不出这究竟是不是绿头妖。 紧接着,另一侧也走来了同一种脚步声,接着别处又来一个…… 而身在碎石滩中间的棉棉,纵使再彷徨害怕也知,此时绝不可大声呼救暴露了其他人,只好像个盲人般做摸索状,向他们传递自己眼睛看不见的信息。 如漾发觉了棉棉的异样,可又不能冲出去打草惊蛇,急得把刀鞘握得咔咔作响。 就在这时,一头浑身长着褐毛的庞然大物,自灌木丛中小心露出了它的脑袋。 它几乎整个身体趴卧着,粗壮的双臂支在地上,以蛤蟆的姿势,往棉棉的方向一点点移动。 它的脸藏在厚厚的毛发之中,只能看到下颌那片毛发非常湿,不断有大量的透明液体自里头涌出流到地上和臂上,每往前挪动一分,便发出啪嗞啪嗞令人恶寒的声音。 很快,其他几只也自四面八方出现,小心地靠近石滩中间的棉棉。 棉棉害怕极了,低着头瑟瑟发抖,可他们没有动静便说明绿头妖还未露出那只‘长爪’——他们要从绿头妖身上夺得的东西。虽然棉棉并不了解为何这东西值得宗门三番两次组织弟子来冒险。 这时,棉棉背后那只最大的绿头妖从地上站了起来,露出了一只比它的后腿还要健壮的绿色长爪,朝着棉棉的方向邪恶地舞动,然后抬腿大步走了过去。 如漾见此骇然抽了口气。 他虽已三次参加这种任务,却是初次目睹传说中的补羊圣物‘长爪’。 这样的狰狞、可怖。 眼看它离江棉越来越近,再看看其他还在外边观望没有发生变化的绿头妖,如漾深恐江棉遭遇不测,咬牙抽刀就要冲出去,没想被后面伸来的手摁了住。 是问魈。 他朝他摇摇头,示意不可轻举妄动。 如漾眼都急红了:“不能再等了,江棉有危险!” “时候未到。”问魈却是一派气定神闲:“现在过去,你会后……” “刺啦——” “啊——!!” 撕布声和尖叫声骤然响起,如尖刀般刺入问魈耳中,他整个人不由一颤。 是绿头妖突然朝棉棉挥出了长长的利爪,割开了她后背的衣服。一片凝脂雪背上,霎时绽出一道醒目的血痕。 他浑身血脉一阵紧缩,盛怒的眉心凝起了红光,额发飞扬之间,一股强大的杀气朝着外边的绿头妖激设过去。 然下一瞬,杀气消失,男人盛怒的眉眼怔住了,迈出去的脚,也滞在了原地。 原来如漾已冲到了棉棉身边,并紧紧护住了衣不遮t的江棉,挥刀砍下了那丑陋的长爪。 其余的人纷纷冲出来厮杀,只有问魈僵直地站在暗处,盯着那对如落难鸳鸯般紧紧相拥的男女,面色煞白如鬼。 醒神过来的绿头妖战斗力果然强大数倍,如漾果断带棉棉先行逃离,没想跑不了多久,一只小绿头妖追上了他们,一手抱着棉棉的如漾根本应付不来,很快挂了彩,只能放开棉棉战斗。 “棉棉快逃!”如漾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往山上逃!” 可是棉棉不知山顶在哪个方向:“可是我看不见!”突然一阵削肉声传来,夹杂着如漾撕心裂肺的呼喊。 “快逃啊!!” 棉棉泪流满面,咬牙摸着黑奔去。 -- 第256页 她跑得踉踉跄跄,不知被石头绊倒了多少次,撞了多少的荆棘灌木,手和膝盖磕蹭得破烂出血,疼痛难忍,也不敢停下脚步。 然而没多久,身后就传来了四蹄疾奔的声音。 是绿头妖!朝她这边来了! 棉棉惊慌失措,脚下突然一滑,一头往下栽去。 这里乱石奇多,这回定是摔得很惨,没想到棉棉却是扑到了一片柔软的草地。 她没时间去奇怪脚下的乱石为何变成了草地,因为那追来的四蹄已来到了很近的地方,变成了缓步朝她走来,而她已经没办法让自己再爬起来。 听着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以及大型动物急促的呼吸声,棉棉被绝望的恐惧笼罩,失焦大睁的眼里盛满无助的泪水,竟是做好了喉咙被一口咬破的觉悟。 可奇怪的是,绿头妖在她跟前两步之外止了步,并没有扑过来。 它的呼吸声粗哑而深重,夹杂着液体哒哒打在草叶石面的声响,一阵血腥气蔓延到了四周的空气中。 棉棉手紧紧揪着草,趴在那不敢动弹,心就快要跳出喉咙。 它在干什么…… 这东西……怎么感觉不像绿头妖…… 这时,不远处传来呼喊。 “棉棉——江棉——” 是如漾! 棉棉发白的脸迅速浮起了激动的红晕,眼泪又不由自主噗嗤噗嗤滚落,嘴唇紧咬,显然在极力克制自己呼喊来人的名字。 只听一声野兽愤怒的低吼声,下一秒棉棉的衣襟就被一口锋利的尖牙咬住扯起,力道之迅猛,棉棉反应都来不及,整个人就被甩到了一片宽广而强壮的背脊上,与此同时,她腰间束带如活物一般将她牢牢绑住栓在了其背上,接着带她疾奔而去。 柔软而浓密的毛发拍打在脸上,棉棉终于确定这不是绿头妖,而是一头兽,像狮子一样鬃毛茂盛的猛兽。 棉棉再度陷入绝望,豁出去地大喊:“如漾师兄!救救我!我在这儿!” 可如漾的声音却越来越远,很快再也听不见,耳边只有猛兽野性的呼吸声。 棉棉心如死灰,明白这野兽定是要把她带到它的窝里慢慢啃咬入腹,然而没想到,它的窝竟是一座人类的房子。 当棉棉听到“砰!”的一阵推门声,身上束带一松,整个人滚落到一张柔软厚实的宽榻时,她还以为自己得救了。 紧接野兽扑了上来,强壮的前蹄将她双臂一压,眨眼间浑身被扣死压制了。 强悍而野蛮的力量令棉棉如梦初醒,觉得自己太天真。 原来这野兽是要以这样的方式将她“啃咬”入腹。 不知是它奔跑太久的原因,还是因为什么,它的呼吸比方才还要重上许多,又浓又烈地喷洒下来,能感觉到它在靠近,可它左右由移不定,明显有些焦躁失控,像在寻找下落点一般。 而根据它气息拂来的感觉,棉棉这才幡然发觉,自己的衣服已残破地失去了存在意义。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9点还有一更~棉棉会发现更多蛛丝马迹,要把某人撩出内伤~ 第109章 涟漪 · 棉棉想得没错, 从它奔过来找到她的时候,入眼便是其致命的皎腴,原本寒冰似的黑眸瞬间泛红迷乱。 它不想再顾虑, 不想再假装,只想释放…… “……你是那只狼?”棉棉忽然道:“十年前被灵哥哥赶跑的那只雪狼, 对吗?” 它蓦然一僵, 赤红的眼睛布上了吃惊。 早已久远的回忆, 如涌泉般浮现在棉棉脑海:“当时你也是这样把我叼到你的窝里,不让我走……” 她眸中的惧怕慢慢变成了恍然大悟:“那时我十二岁,可怜你孤零零所以留下来陪你, 可你总喜欢摁着我……我越来越害怕,所以我逃了……” 它的僵硬和安静让棉棉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测,可她并不害怕,因为能感觉到,它和从前一样,对她并无恶意:“真的是你,对不对,那只又凶又粘人的雪狼?” 棉棉猛地醒过神:“你为何会在这里?”她睁着失焦的大眼,大胆地说出她的联想:“难道, 你一直跟着我……!” 话未说完,棉棉眉心蓦然一麻, 就像有电流钻入,低呼都来不及,就失去了意识。 待再次睁眼,棉棉发觉自己竟已回到宗门, 睡在自己的房子里,而眼睛也神奇地好了。 下床之际, 膝盖蓦地一疼,拉开裙裾察看,原来是膝盖伤了,有人给她上药包扎了。 看着那工整干净的布带,棉棉发现这布带包的样式很特别,好像在哪见过。 接着,她去找了师父永薪,想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师父称今早一对猎户夫妇在山下附近发现了她,然后将她送了回来。而在这之前她已失踪了三天。 棉棉脑海闪过那只将她掳走的狼。 它藏了她三天,然后又将她放了? “大师兄他们后面都安全吗?”棉棉问道:“如漾师兄可还好?” 永薪看了她一眼,道:“如漾伤势比较重,不过稳定下来了。” 棉棉转身就走:“我去看看他。” “你看不了他。”永薪沉道:“他犯了大错,不得探视。” 棉棉讶然:“什么大错?” 永薪神色凝重:“你应当都知道,派你去黑云是为了诱绿头妖露出“长爪”,方便将其夺取。但必须在场所有绿头妖的长爪露出,方可现身出击,否则将受到它们的报复。” -- 第257页 “如漾便是没沉住气过早出击,连累其他队员陷入危险,你三师兄和十师姐还差点丢了命,如此枉顾指令,行事鲁莽,长老院没有将他逐出宗门已是莫大宽恕!” “不是的!”棉棉忙解释:“如漾师兄是为救我才打乱计划!绿头妖出现的时候我眼睛突然看不见了,像中了迷障辨不清方向,而且绿头妖已经开始攻击我,所以如漾师兄才跑了出来。” 永薪并不意外:“如漾和我们说过,不过,经检查,你身上毫无中毒过的迹象,况且,你也不可能会中毒,因为你已是百毒不侵的桃女了。” 棉棉百口莫辩:“可我……” “或许你紧张过头,一时昏了头罢了。”永薪转开了身:“不管怎么样,最后他并没护好你,是你的运气保护了你,否则如今也无法活着站在这儿了。” 这番话令棉棉更加懊恼惭愧了:“如漾师兄要关多久?” “伤愈后,守舍利塔二十个月。” “啊?!”守塔,不就是等于做和尚吗!听说每个守过塔的合欢宗弟子最后都看破红尘,转修佛法了啊! 为什么每个好不容易找到的“最佳修炼对象”最后都因故绝缘? 棉棉心彻底碎了。 “你记得你是怎么出的黑云吗?”永薪问道。 棉棉情绪低落,声音都没精打采了:“我一直在昏迷中,什么都不知道。” 永薪听了了然一笑:“必定是桃雉帮助了你,桃雉可是很专情的上古灵兽,能得它庇护,乃是你的大幸。” 脑海闪现那只将她带走的雪狼,棉棉愣愣抬头:“师父,您知道桃雉长什么模样吗?” 永薪道:“据说通体白毛,面相凶残,不喜露面。” “是不是长得很像雪狼?”棉棉追问。 永薪摇头:“细节为师就不清楚了。” “我想了解多点桃雉。”棉棉道:“师父可知该向谁请教?” 永薪想了想;“藏经阁的《上古灵兽》有详细记载,不过……” “谢师父!”棉棉扔下一句便匆匆离开了。 去到藏经阁,刚好遇到问魈推门而出,两人的视线便在半空中不期而遇。 两人身形同时一滞。 棉棉最先别开了视线,原本的大步流星变成了小碎步。 快走到他跟前时,她拘谨地朝他颔首行礼:“问师兄早……” 三尺外的男人没有回应,就这么一动不动站在原地,不知做什么。 棉棉感觉气氛有点窒息,快速地往他脸上瞄了一眼,恰好看到他将目光撇到一边的动作。 “问师兄!” 一把甜美的女声从外头传来,回头一看,是纱织。 棉棉一阵不爽,真会挑时间。 可脸上却堆起了笑容:“纱织,你怎么……” “问师兄,你终于回来了……你怎么瘦了?”纱织却不搭理她,眼睛只放在问魈身上:“都怪如漾和江棉,害你吃了这么多苦……” “如漾师兄是无辜的。”棉棉打断她,包子脸难得严肃认真:“要怪就怪我吧,如漾师兄没做错什么。” 问魈朝缓缓转过脸来,棉棉的气势在男人的注视下逐渐瓦解。 这时,问魈身后的门内出现一个人影:“江棉?”是袁大长老:“何时醒了?” 他的出现让棉棉心情一松,不由咧出灿烂的笑容,向问魈身后那只能看到半只人影的袁山行礼致意:“袁长老,刚刚醒的。” “有什么事吗?”袁山一边往里走一边问道。 棉棉连忙上前:“我想和您谈谈如漾……呃……”可问魈高大的身躯却挡了大半个门,极为妨碍她和长老的对话。 挺胸坦荡从缝隙中挤进去的念头在脑中一晃而过。 但最终她还是怂地只敢小声申诉:“师兄…借过一下……” 男人的眼睛明明一直看着人家,可那模样好似才刚刚发觉,动作徐徐地将重心倾向一侧,让开了一尺空间。 然后睨着她缩成小圆球地从他身旁挪过去。 “师兄师兄。”一旁的纱织不甘示弱地凑到问魈的视线范围内,举高手腕道:“你看我绑的布带对不对,我是按照你的方法绑的,但是我总绑不好,你再教教我好吗……” 往里走的棉棉听到纱织的话,佩服的是五体投地。包扎的样式都能做接近的借口,不愧是纱织。 走到转弯处,棉棉往那边瞄了眼。只见问魈依旧站在门边,背着手没有要动手教导的意思,却不影响纱织的热情,抬着她的手腕说个不停。 这时,纱织手腕的布带引起了棉棉的注意力。 她慢下脚步凝望,眉宇浮现讶异,不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膝盖。 “江棉姑娘?” 袁山的叫唤让棉棉迅速回神,快步走了过去。 “你要替如漾承担一半的罪责?” 伏案书写的袁山慢悠悠地重复了遍棉棉的请求,忖道:“你若说得属实,这倒是应该的。” “是真的。”棉棉诚恳道:“虽然不知为何查不到任何中了障术或诡毒的痕迹,但如漾的确是因我才冒险行动。若不能替他担责,那么……”她把手一拱:“请准许我去照料他!” 袁山执笔的动作缓缓一滞,道:“你不是丹炉房和药膳房的,去也无济于事。此事老身会找其他长老商讨,你回去等消息吧。” -- 第258页 棉棉却没有走,站在原地犹豫道:“弟子还有一事相求,我能借阅《上古灵兽》吗?” 袁山饶有兴趣看住棉棉:“想了解桃雉吧?” 棉棉用力点头:“我就看一会儿。” 袁山忖道:“依老身看,看书……倒不如直接找魈。” 棉棉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身后忽然一阵急咳,回头看,就看到数尺外书柜旁的问魈。 他微微倚在书柜框上,手上拿着书册,另一手挡在鼻间别脸清嗓子。 棉棉愣了一愣,眼睛一瞬不瞬看着那个动作别扭的男人,心砰砰乱跳。 他这模样,和从前的灵哥哥真像。 不意瞥到已关闭的大门,诶?纱织什么时候走了? 问魈很快恢复如常:“师父的话,弟子不明白。” 袁山睨了自己爱徒一眼:“怎么不明白,按规矩江棉姑娘是不可翻阅的。就是可以翻阅,也得经你之手开封印,并经你之口翻译,如此,不如直接找你。”他把手一摊:“反正宗门内除了如漾,只你会梵文……噢,抱歉江棉姑娘,忘了告诉你,《上古灵兽》由梵文撰写。” 棉棉关注点显然在别的地方,惊喜道:“如漾师兄也会梵文?” 袁山点头:“没错。” “呵。”问魈哂笑,目视手中书册,语气冷傲:“会又如何,此类宝典,非长老、非阁内之人皆不可翻阅。” 袁山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确实如此。” 棉棉小脸由晴转阴,向问魈合十大拜:“问师兄帮帮我,求求您,给我念桃雉的部分就成,求求您了……” 问魈没有任何动容,视线也从未离开手中的书:“今日帮了你,明日这藏经阁便会变成二手书摊子。”他缓缓翻过一页:“敝人何必为忘恩负义之人犯下逾矩之罪。” 棉棉脸一热,忙解释:“我、我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您对我的恩情我全记得稳稳的!我一直在找机会报答……问师兄?” 问魈毫不给面子地走开了。 看着消隐在转角的背影,棉棉可怜地快要哭出来的脸,变脸似的瞬间恢复了平静淡定。 果然是难啃的冰山,幸好明智地换了目标,不然定被他活活折腾死。 她转身准备离开,不意发现袁大长老正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 几乎是下一瞬,棉棉就堆起了无辜失落的模样:“既然这样,弟子我就……” “你真心想报答问魈?”袁山笑问。 棉棉用力点头:“当然真的。” “不觉得他很难相与吗?” 棉棉用力摇头:“问师兄是个大好人。” 袁山听了一乐:“老身初次听有人夸他是好人,看来他真做了善事!” 棉棉笑容微僵,她也觉得好假,但除了夸这个,真想不出能夸他什么了。 “那么,你留下来吧。” 棉棉一愣:“……留下?您是指……?” “从今日起你便是藏经阁的人了。”袁山道:“先从整理做起,可愿意?” 书案前的问魈动作一顿,穿过书柜狭缝看住袁山身前的小圆妞,看到她脸上并没有多么惊喜,反而有些顾虑地思索起来。 棉棉小心问袁山:“请问,有什么要求吗,譬如不能结交男子……” 问魈下颚一阵紧绷。 袁山朗声大笑:“这里是合欢宗,岂会有这等要求,只要别把男人带到藏经阁就行。” 棉棉明了点点头,正想说考虑考虑,却让袁山误以为她答应了,转头就朝那边喊了一声:“魈,她便跟着你了。” 棉棉心下一慌,正欲说为什么是跟他,那边就传来略显不满的声音:“弟子不需要。” 袁山指手笑骂:“你小子,昨晚从黑云回来不是向为师要个小跟班吗?” 棉棉眸底闪过讶异。 他昨晚才从黑云回来? “弟子改变主意了。”问魈冷道:“就是选也不能是她。” 棉棉听了心里一阵不舒服,盯住那个背向着这边的男人,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大胆直问:“敢问师兄,这是何意?” 问魈轻哂:“好好想想自己为何入宗门三年至今只练气二阶,自然懂得何意。” 棉棉一噎,心虚了。 难道被看出她故意不与人修炼啦? “这点没关系,”袁山语气轻松道:“江棉姑娘如今是天灵根,稍加指点,修行很快就能上来,若能遇几个纯阳男子,两年内必能结丹。” 棉棉眼睛写满了期待:“长老可有推荐……” “痴心妄想。”问魈毫不客气浇来一盆冷水:“就是纯阳男子也不愿意将元阳送给不修仙的蠢货,桃雉的灵气或许至多是助她延长几十年的寿命罢了。” 袁山讶然:“江棉姑娘入合欢宗…难道志不在修仙?” “当然是为了修仙!”棉棉忙道:“我承认是有些懒惰……现在开始我会好好练功的。”说着朝袁山跪下一拜:“恳请长老让我留在藏经阁,即便是做个洒扫的,弟子也愿意,只要能留在您身边。” 说到后面那句时,棉棉殷切地望住袁山。 “有此觉悟不迟。”袁山满意地把她请了起来:“不过老身已不再收徒,且诸事繁忙,跟老身不如跟着魈……你不愿跟他?” 棉棉连忙摆手:“没有的事……”苦笑道:“弟子只是担心烦扰了问师兄,毕竟我很笨,真的很笨很笨……” -- 第259页 袁山即刻把问魈叫到了跟前。 “魈,她就交给你了,耐心教导,不得过分苛责。” 棉棉佯装乖巧地垂着脑袋,暗藏计较的眼睛低在三尺外那个男人的鞋面上。 并不知晓对面的男人亦垂视着她,腹上那双勾着指头做小动作的手。 这双手肉肉圆圆,每一个关节处几乎没有褶皱,随着揉捏的小动作,指尖泛出婴儿般可爱的粉泽。 他静静看着它们,然后不着痕迹地将目光一收,拱手弯腰,不咸不淡道。 “弟子谨记。” 棉棉以为问魈会想尽办法刁难自己,没想到除了第一天简单地教了阁内事宜之后,便见不到他了,每天都是她一个人待在藏经阁,做一些整理打扫的闲活。 偶尔他会在傍晚出现,而每每那时,棉棉已到下工时间。 她换下布裙,背起布袋,穿过又暗又长的过道,来到那张点起了烛台的案台边,向安静坐在后面看书的男人垂首。 “问师兄,我下工了。” 他坐姿放松,左手支腮,长睫半盖,视线低在手中书册,恬淡偏冷的脸庞被烛光照得美若画中人。 每当这时候,棉棉心会泛起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涟漪,隐隐期待他说上点什么。 可他从未抬眼看她一次,漫不经心应了声“嗯”,便再无多余言语。 如此日复一日,平静地有点过份地过了一个月。 而经过这一个月,棉棉不得不承认,问魈说的话都是对的。 她就是个不中用的人。 刚开始的每天,她会积极练功,后面发现没人管自己了,她又开始犯懒,练功的时间越缩越短,直至后来干脆不练了。 功练不好,那就专心整理书柜吧,顺便找找《上古灵兽》。 然而这里的书实在太多了,她不仅找不到《上古灵兽》,还把书册区域打乱了。她不敢将事情告诉别人,只能是凭着记忆,将区域整理回原位。 可最后还是东窗事发了。 那天袁山和另几位长老匆匆而来,要找古籍区的一本《女研》,却不论怎么都找不到,袁山把棉棉叫来问话,说为何古籍区里有其他不相干的书册,而原本有的却不翼而飞。 棉棉只好实情相告,一向大度的袁山也有些生气了,命她在这日之内把书柜区域全部按顺序整理好,并找到那本《女研》。 那一天,棉棉忙乱地晕头转向,直掉斜阳从窗口照射过来,也没把区域整理好,更别提找到那本书。 “吱呀——” 大门被缓缓推开,灰砖地面出现一道拉得长长的人影。 蹲在狭窄黑暗的过道中的棉棉低了低头,透过书柜缝隙,看到了一袭披着晚霞的长袍裾,一双长腿在高开的袍裾间,徐徐迈动。 棉棉集中注意力继续干活,书籍敲击木头发出的声响,络绎不绝地回荡在空中,很快让棉棉忘记了其他人的存在。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大结局(真的),某人要眼眶泛泪、嗓音低哑、呼吸滚烫地老实交代他所有的坏心思。 每天下班后强忍疲倦写的o(╥﹏╥)o你们就不能说声好看吗55 第110章 他急了 · 天完全黑了。 棉棉一手提着油灯, 一手抱着厚厚的书册小心走上书架梯,瞅好了摆放位置了,便把油灯放到柜子上, 根据顺序将书册一本本放入。接着下来,抱起其他书再上另一处。 如此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汗水早已濡湿了衣襟和后背, 手脚发软无力, 喉咙更是干渴之极。 可她却铆着一股劲不愿放松,因为摆完这些柜顶的书,就大功告成了。 外边蓦地传来男人低咳的声音。 棉棉上阶的动作一顿, 这才记起此处除了她还有别的人。 她的脸飞起了两团红晕。 那方才她发出的嘀咕叹气……不就被听干净了? “戌时了。” 那边的人说话了:“下工去吧。” 棉棉无辜道:“我还不能下工,活还没干完……可是打扰到师兄?” “没错。”他的语气透着不满:“你令我无法集中精神。” 棉棉暗哂了声,不就制造了点活动的声音嘛,定力也太差了,怪不得每次她下工了才来。 棉棉透过书柜缝隙朝他道:“抱歉,我会尽快的。” 说话间,蓦然发现问魈手边放着一个砚台大小的纸盒,隐约可见印着“花间”两字。 棉棉两眼一直,是花间坊的小吃?! 没发现小吃的主人视线亦穿过了柜子缝隙, 瞥到了她那双朝这边直愣愣看着的眼睛,顿了顿, 又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还剩多少?” “还有半个区……”棉棉眼珠子一转:“我肚子饿了,干不起劲儿,要是能吃点什么垫垫肚子……” 男人喉结抖动,唇角上扬, 露出忍俊不禁的笑意,垂在书上的眸子流光溢彩, 口中喃喃:“……眼神挺毒。”但这一真情流露只在稍纵即逝之间,下一秒便敛了笑意,放下支着下颚的手,将那盒点心推了出来:“过来吧。” 棉棉压抑脸上满得快溢出的欢喜来到案台边,一边言谢一边娴熟地打开那只纸盒,露出了一盒摆放精致的花型褐色小饼。 棉棉顿了顿,抬眸瞅住他:“问师兄喜欢吃栗子味?” 问魈摇头:“别人赠的。” -- 第260页 闻言棉棉心底划过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 这家店的饼很受欢迎,只有栗子难有人购买,灵哥哥却恰恰喜欢。 “怎么?”男人低缓的声音让棉棉回过神来,对上了他似浓又淡的视线:“不喜欢?” 棉棉大力摇头,伸手就要拿一块,没想一个灵力把她的手拨了开。 “手这般脏,如何吃得。” 男人伸手到袖袋,掏出一块瓷蓝色暗纹帕子,隔着桌子抛给她。 棉棉反应不过来,帕子呈抛物线飞过她笨笨伸出的手,落到了衣襟上。 因她傲人的线条,那帕子稳稳盖在上面,没有滑落下去。 棉棉大窘,伸手抓下帕子,不想用力过猛,竟把衣领一并扯开了,一副莹莹皎腴便从松垮的领口中晃了出来。 棉棉倒抽口气,迅速背过身拢衣,不敢置信发生这种糗事,懊恼自己贪懒怕热,以为今天和往常一样见不到两个人便没穿肚兜。 棉棉羞地几乎要落荒而逃,可后面的静悄悄,又让她疑惑地滞在了那里。 他没看见? 可当时他眼睛明明是望着这边的。 棉棉回头瞧了瞧桌案后面的男人。 他的视线早不知何时低回了手中书册,单手闲支下颌,俊脸寂静无波。 见此,棉棉愣了一愣,须臾,又释然了。 宗门一向崇尚细瘦,他又是冷情的“无垢灵体”,就算看见了,也不会对她这种R乎乎的身子有反应。 棉棉心情大松,用他帕子大大方方擦了手,一口气吃掉了他半盒饼。 期间棉棉一直有意无意观察他,没看出什么异样,倒是被他手边的书吸引住了。 是《灵草精录(下)》。 她一直在找的书。 棉棉不露声色地擦去嘴边饼削,蓦然之间,一股似曾相识的味道拂过鼻间。 棉棉垂眸看了看手上巾帕,然后向帕子原主道:“谢师兄的点心,这巾帕我洗干净了再还给您。” 问魈眼都不抬一下:“不必了,搁那吧。” “是。”棉棉没有没有再停留,放下帕子便回去工作了。 男人一直低垂的眉眼,在这时终于抬了起来,静静看着江棉走入昏暗的过道,直至消失在尽头。 他淡淡收回视线,瞥向案上那块被她使用过的帕子。 他放下书,伸手轻轻将其握住拾起。 忽然,一阵木梯滚轴咕噜噜滑动的声音蓦地传来,男人平静的眼睛倏尔一抬,拾帕的手不着痕迹地落回了桌面。 只见对面过道尽头,走出一推着木梯的小身影,她怀里抱着几本厚厚的书册,一边仰头看柜名,不时抽出手拭汗。 “啊!”“啪啪——” 随着一声低呼,棉棉手上的书没抱稳掉落了两本,重重砸在了地面上。 这些书都是珍贵的宝典,损坏一点点都会受到处罚。 爬在阶顶的棉棉惶恐低头,察看地上的书可有摔坏。 慌乱之间,衣领被怀中的书蹭松了,这般侧身低头,一片受到了挤压的皎腴便跳入了男人的视线。 她似乎没有发觉,正忙着把怀中剩下的书摆到柜子里,可那排柜子太高了,有梯的情况下,也必须把手高举才能够得着。 这般高举,松垮的衣领便往一侧肩头溜了下去,露出半边白嫩的肩头,在烛光的照耀下,焕发着令人窒息的艳感。 问魈闲闲支着下颚,沉沉注视前方的眼眸看不出波澜。 可仔细一看,会发现他的嘴唇,比平时艳红了许多,最明显的是耳朵,红得好似下一瞬就要滴出血,搁在桌上的手握着软帕缓缓揉动。 棉棉下阶仔细察看了遍所有摔下来的书,然后往问魈这边跑过来:“师兄!” 跑动带起的风,将那松垮的衣襟又阔开了两分,微掩的满月随着奔跑步步漾人心弦。 她全副身心都放在自己可能闯祸上面,似乎没有察觉到问魈目光暗涌,更没有留意到那块原本被她叠得四四方方的帕子,此时是乱成一团地躺在桌上。 “书的边角被我磕扁了,”她担忧道,大眼盛满不安:“袁长老会怪罪于我吗?” 问魈淡淡扫向她手上的书:“哪儿?” 棉棉指着书上一处,弯身探过宽大的桌案:“这儿。” 襟内原本深藏的皎腴,顿时在他眼前呼之欲出。 问魈长睫一颤,垂目看住那够到了眼前的书。 上面完好无损,根本没有损伤的痕迹。 问魈喉结滑动,平淡的神色浮现一丝难以捉摸的变化。 再抬眸时,眼底布上了一层不明水光,久久才道:“无碍。” 江棉直身一笑:“那就好。”转身回去继续工作。 看着她的背影,问魈沉静的面容,流露出难以言说的迷离仓皇,眸底似有什么在分崩瓦解。 “江棉?可在里面?” 门外忽然传来男子的呼唤。 问魈眉眼一锐,与此同时,里面的棉棉积极应声。 “师父,徒儿在这。” 话音落下,大门就被推了开,一身鹤袍的永薪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永薪一眼就看到了案台后的问魈,但他有紧要的事,朝拱手见礼的问魈敷衍地抬了抬手,便直接往里头走去:“你在哪儿呢,出来一下。” 问魈刚好能看到棉棉所在的位置,此时她正爬在木梯上调整上层书籍,听师父这般焦急,忙下了阶迎过去:“来了。” -- 第261页 可一着急,就踢到转角处一沓摆在地上的书,“咚!”的一下把棉棉直接绊倒跪地,缀满汗珠的雪腴大剌剌跳入了问魈的眼中。 男人握着巾帕的手抖了一抖,脸上刹那凝起惊和怒。 永薪自然没看到问魈脸上精彩的变化,只关心那阵跌倒的声音:“咋了?摔跤了?”加快脚步过去,刚拐弯看到棉棉的脑袋,那边的问魈忽然叫住了他。 “等等,永薪长老。” 永薪不耐地瞥他:“做什么?” 问魈走出来朝他恭敬颔首:“后辈受师父吩咐正准备找您商议‘长爪’炼丹之事。” 永薪脚步立时一顿,脸上的不耐眨眼消失,紧瞅着他道:“大长老把重任交给你了?” 问魈唇角舒展:“是的。”缓步走前,声音不疾不徐:“您这次来,是为了《女研》,可对?” “没错没错!得靠它配炼丹的方子啊。”说着,永薪就转过身,朝向那边在收拾散落了一地书本的棉棉道:“江棉,《女研》找到了吧?” 问魈顺着他的方向望去,恰好能看见她蹲在地上的侧影,清晰可见其颊上下巴缀满的汗珠,在顺着修长的脖项一颗接一颗地往下滑,滑入那片松散的衣领之中…… “还没有……”棉棉惶恐地垂下了脑袋。 永薪诧然:“什么!”举步就过去:“你这一天都……” 肩膀蓦然被一只手按住,那掌心蕴含的威力霎时透过皮肉震慑了永薪。 他讶异回头,对上一双温煦澄澈如碧泉的眼眸。 “她是不可能找到的,因为…”他温吞道:“《女研》在后辈手上。” 一旁的棉棉闻言,差点要跳起来骂人。 整个宗门的人都知道长老院在急寻此书,他居然瞒到现在?! 问魈自桌案上的一堆书中抽出了一本,书名果然写着“女研录”。 “请长老随后辈到庭中细谈。” 看着两人身影消失在内门中,棉棉收回了忿忿不平的视线,望向那张燃着烛台的桌案。 她思忖了片刻,起身大步走过去,拿起了那本《灵草精录(下)》,打开目录,一眼就看到了一行字——《狐哭竹之毒性》。 “好!就这么定了。” 月夜的庭院廊道上,永薪边走边伸手拍了拍身旁这位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后辈:“你师父有你这得力徒儿,真乃福气!” 问魈谦逊低了低头:“不敢当。”恰好行到岔道,他伸手往一侧廊道做了个手势:“此路直通长老院后门,长老若赶时间……” “早说啊。”永薪一向风风火火,说着就往那头走。 问魈站在朝他的背影拱手作礼,低下去的脸庞流露一丝自得。 没想到下一秒,永薪又折了回来:“嗐,差点忘了。”快步略过一脸微怔的问魈:“我还有事和我小徒儿说。” 吱呀—— 随着门被推开,一个高亢的声音传来。 “棉棉?” 爬在木阶上的棉棉见是师父,忙下来相迎,瞥见后面跟随的男人,她动作顿了顿,眼神明显虚了一下。 不同于永薪的风风火火,他走得非常缓慢,半身隐在阴暗,看不清神情。 只能看出,他的视线是朝着这边。 棉棉不自在地别开了视线。 幸好,那男人没有往同一条道走来,而是选择了他们旁边的过道。 棉棉暗松口气之时,面前的师父诶的一声,忽然拉了拉她的衣领。 “你这……” 另一条过道的问魈顿时双眼赤红,掌中杀气骤凝,举起就要挥去…… “绑的什么?受伤了?” 问魈蓦然一醒,愣在了原地。 只见棉棉锁骨下方裹了一层又一层的布条,绑得很严实,看起来的确像受了什么重伤。 “现在不是流行束胸嘛。”棉棉憨笑地拢紧自己的衣领:“绑一下看能不能提升自己的魅力。”一边说,一边小心瞥师父后面那个站在黑暗里一动不动的问魈。 永薪嫌弃地撇开了眼:“就不怕捂出痱子。”接着,他问起了棉棉最近的练功成果,还滔滔不绝地就此指点了起来。 让棉棉不能忍的是,问魈竟也没再挪步,拿着本书杵在一边看了起来。 棉棉如坐针毯,不等永薪说完,就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接下来的三天,棉棉每次都赶在问魈来之前下工,有一次,她落好锁转身要走之际,问魈恰好来到了院门外,两人照了个面。 棉棉小脸噌地火红一片,绞着手垂着眼地朝这边讷讷低了低头。问魈唇角扬起,正要抬步过去,身侧忽然跑过一个人影。 “小师姐!你终于下工了!” 问魈定睛一看,这不是上个月刚领进门的小屁孩吗? 这时,少年洁白的眉心引起了他的注意。 没有法钿,说明元阳还在。 问魈怔了一怔,看着那唇红齿白的少年,自自然然地拉起江棉的手就跑。 经过他身旁时,少年大大方方行礼:“见过问师兄!”跟在后头的江棉柔顺之极,淡淡颔首行礼后,就任少年把她拉走了。 看着这两人就这么越过他离开,问魈俊脸僵死一片,随着两人的嬉笑声飘远,紧握成拳的双手,在猎猎风中微微颤抖。 次日,宗门内传出一个大消息,问魈忽然放弃筹备许久的炼制宝物的大任,申请探索秘境。 -- 第262页 这次去的秘境危险重重,入口开放时辰变幻莫测,运气好三四个月能出来,运气不好,等待数十年都不能遇到入口开放,而他竟只身一人前往,天不亮就独自御马离开了。 “问师兄太反常了。” 思云往自己嘴上丢了颗花生米,含糊不清道:“我随他出过近十次任务,从没见过他情绪化的时候,处事谨慎冷静,而且很惜命,绝不以身犯险,如今却做出等同于自杀的行为,实在叫人猜不透。” 说到这里,她仰头思索道:“上次去黑云,我就感觉他有些不一样……”转头问身旁的江棉:“你可有发觉?” 只见棉棉无精打采趴在石桌上,托着脸呆呆出神,对思云的话丝毫不感兴趣的样子。 思云推了推她:“想什么呢。” 棉棉百无聊赖地揉了揉指尖上的一颗落艳果,懒懒道:“还能想什么,当然我灵哥哥啊。” 思云失笑,看了看后面那座不起眼的小屋子:“你胆大包天了,居然趁宗门大乱,溜回家找相公……话说起来,他是不是出远门了?本来还想看看,到底是怎样的男人,能在你的魔掌中清清白白活到现在呢,现在倒好,只看到一个痴人在唉声叹气。” 棉棉丧气一叹:“最近我才发现,我一点也不了解他……”看着那座黑瓦白墙的小屋子,幽幽道:“现在他人在哪儿都不知道。” “了解什么了解?”思云嗤道:“把他变成你的人,怀上他的孩子他还能跑吗。” 棉棉摇摇头:“你不懂,他比大自在殿的和尚还要清心寡欲。小时候坏心思可多了,后面我开窍了,他却假正经起来,指头都不许我碰,还嚷着分开住。” 思云凑过来:“他该不会是……有隐疾吧?” 听了这话,棉棉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我明白了!” “什么?” 棉棉晶亮的大眼闪现狡黠:“我明白,灵哥哥的难言之隐是什么了……” 说着,拉起思云往外直走:“走,去舍利塔找如漾师兄!” “找那‘和尚’做什么?” “因为全宗门,只有他懂梵文了。” —— 七日后的早晨,晨阳自东边山头冒出来的时候,逍遥涧尚还是静悄悄的,山上的殿堂楼宇笼罩着渺渺青雾,山下成片的矮屋里,不管是谁都还在睡梦中。 这时,山下传来铁蹄疾奔的声响,如鼓点般打破了逍遥涧的安详。 是一匹黑马,马上的人罩着灰扑扑的披风,露在外面的眉眼却是漆亮凌冽,紧握缰绳的双手劲瘦洁白。 他似乎很急,放着好好的路不走,偏要走陡峭不平的捷径,亏得身手矫捷,三两下就来到了峭壁上的一间木屋。 翻身落马,他大步过去敲响门,里面很快传出一个还没睡醒的声音。 “哪位?” 门前男子拉下脸上的布巾,露出冒了一圈胡茬的下巴:“师父,弟子问魈回来了。” 屋里立时传出砰砰声响。 两刻钟后,问魈从屋里出来,并轻轻关上了门。 他抬头看了看初升的晨阳,估摸了下时间,原本空着的手,眨眼多了一盒包装精美的点心,上面印着“花间”两字。 他拎着它,大步往山门上走,路过一片池塘,不经意瞥到湖面一个灰扑扑的男子。 他倏然止步,眉目略惊地低头看住倒影在湖面上的自己,迅速用清洁符清理脸上的胡茬,和蓬乱的头发,接着手一挥,衣袍瞬间焕然一新,换成当下最流行的圆领直裰。 他对着池塘瞧了好一会儿,才放心走开。 路上,遇到几位长老,无不吃惊上前询问他此次的探索情况,邀他到长老院长聊,都被他有礼婉拒了。 “后辈有一要事待办。”他语气谦逊,眉眼含柔,温润如玉的笑容令眉角那道深深扫入了鬓角,尚刚刚凝了深红血痂的长疤看起来不那么可怕了:“明日后辈定亲自登门拜访。” 脚步迈到了藏经阁的院门前。 穿过院门,他看到了主楼那扇敞开的红木大门,还看到有人影在书柜缝隙里一晃而过。 男人的眉目霎时出现孩子般不加掩饰的雀跃欢喜。 可再抬步,眸底的光芒又敛了回去,姿态亦回到了平日的慢条斯理,衿贵疏离。 长脚缓缓跨入了门。 从外斜斜投入门的晨光,因他的进入顿时化作水般自发冠宽肩衣袍上泄下,将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洁净而朦胧的白光。 他停顿在这晨光中,漆亮的眼睛缓眨,淡淡扫了圈静谧的四周,像个误入凡间的神祗,不谙世事,美得叫人不忍惊动。 见无有人出现,他望住隐有动静的那只书柜,喉结震动,清了清嗓子:“咳…” 紧接,一颗头从书柜后面探了出来。 “问师兄?” 看着那人,问魈面色一怔:“……志林?” 叫志林的年轻男子走出来向问魈行礼,秀气的脸上和问魈一样写着意外:“问师兄何时回来了?” “刚到。”问魈往左右扫了扫,目光回到志林身上时,已带上了冷意,沉声道:“你怎会在此?” “我来找江棉师妹的。” “找她做什么?”问魈脱口直问。 问魈在宗门内脾气是出了名的好,志林并没有发觉他的不耐,实话道:“有些问题昨天还没听明白,想再问问她。” -- 第263页 “昨天……”问魈喃了喃,尾音微微上挑,就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你是说,昨天你也在这?” “不不。”志林直道:“这几天我都在,呃……” 这时志林才发现问魈面色不对:“我、我不该来这吗……” 问魈唇角轻扬,哼出两声柔和地毫无攻击力的笑:“呵呵,没有的事,你是气运之子,岂有不能来此的道理……” 可那双一瞬不瞬盯着他的眼睛叫人毛骨悚然,令唇角的笑意显得诡异阴森。 “只是有些奇怪,是什么令一向不沾书只沾酒的你,日日往藏经阁里钻,还要一个修为尚在练气的女子为你解惑?” 志林已经冒了冷汗,干笑着连连摆手:“也……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问也没关系的……我想起和友人约了酒局,先走一步……”逃也似的离开了藏经阁。 听着那关门声,问魈微扬的唇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整副面孔杀气骤显。 耳边响起江棉当时小心翼翼问袁山的话。 ——呆在这里有什么要求吗,譬如不能结交男子。 脑海蓦地出现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旁若无人地拉着她的手从他身旁跑过去的画面。 问魈面色铁青,长臂往身旁桌案一挥,桌案上乃至后方柜台上摆放的笔墨书册顿时如同被狂风刮过,通通翻倒散落了一地。 看着那一地的狼藉,想象着待会儿有个人将要苦着脸收拾它们,问魈胸中的怒意被抚平,心头涌上焦灼的甜意。 待会儿他要好好治治这个人。 然而,问魈左等右等,直等到傍晚都不见这人出现。 焦灼的甜意变成了苍白的苦涩。 漫长的等待,把他折磨地几欲喘不过气。 他又把一个柜子的书掀翻了,而这回,他再也不能压抑胸中那股令他不知所措的烦躁慌乱。 他掐了个传音符给宗门专门管理洒扫事务的人,尽管已压抑,语气仍是透着从未有过的愠怒:“你们是如何管理的,藏经阁为何一团乱!立即将负责藏经阁洒扫的人带过来问话!” 很快,负责理事的掌事大人赶了过来,看到一地的狼藉,气得大骂:“哪个混账孙子弄的?!” 问魈负手而立,冷幽幽道:“敝人亦是气愤,请掌事大人把负责这里的人叫来。” 掌事一呆,摸不着头脑地看向他:“负责这里的人不是你?” 问魈扭过头朝他一笑:“你不知敝人出任务数日,今晨刚回吗?早上我来到已是这般情景,找我何用?您该找另一位。” 掌事更懵了:“另一位……”待想起是谁,掌事顿时目露惊疑:“你不认识吗?” “认识与否是此事的重点吗?”问魈煞有介事道:“兹事体大,自然由大人出面传唤事情相关人员,方符合规则流程。” 那你咋不早找我,天黑下工了才来催命。 掌事郁闷地想,面上则意味深长一笑:“明白明白!你是不想把关系搞坏对吧!这位江棉姑娘如今可受欢迎了,只可惜做了你们藏经阁的人,很多弟子是想攀也不敢攀啊。” 听到这里,漫不经心的问魈嘴角闪过一抹得意。 “不过……”掌事声调忽又一吊:“志林倒是聪明,直接求了袁大长老让他留在藏经阁。”贼兮兮地凑过来:“……定是想和你一样近水楼台先得月。” 问魈闻言失笑:“掌事大人幽默,藏经阁又不是垃圾房。”额角的青筋隐隐浮现:“再说了,这里是宗门重地,岂容人在此行学究之外之事?” 掌事被他严厉的言语吓得连连称是,忙结束话题,掐诀传音:“我这就把江棉叫来问话。”看着符纸如烟飞出窗外,他放松地拍了拍手:“好了,你放心回去歇息吧。” 问魈这下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道:“不必了。” 掌事愕然:“啊?” “我忽然省起,江棉姑娘不喜与生人说话。”问魈蹙眉道。 掌事一脸不懂:“这是何意?” 问魈坐回满地狼藉中的那张椅子,慢条斯理整理自己的衣裾衣袖,久久才叹了口气:“我担心,此事若与她五关,在夜里被陌生之人叫去问话,会吓着她。” 掌事惊地眼都瞪直了。 什么屁话,这家伙存心玩他?! 可他的模样又丝毫不像,捋袖的动作渐渐心不在焉,俊气逼人的眉宇透出的淡淡惆怅叫人揪心不舍,低低吐出的话语透着丝丝心酸:“平日待她我已刻意温软,她却始终拘谨闪避。” “她明明不是这般谨小慎微的……” 说到这里,他蓦地回神一顿,下巴轻抬,用他那双秋水满盈的美眸看向那位似吃了苍蝇的掌事:“思及于此,还是敝人亲自问她罢。” 临了,问魈又绽开似能融化全世界的笑容:“不麻烦的话,掌事再替我传个音,叫她快些。” 终于,在晚霞布满了整个天空之时,大门被推开了,橙红的阳光自敞开的门缝中长长盖来,直投射到问魈的眼中。 他不适地眯了眯眼,看到一个立在暖光中的小身影,在扶门喘着气。 她裹了件宽大的披风,头上发髻松散,且带着潮气,没有任何饰物。 除此之外,便什么都看不见了。 问魈缓缓放下手中的书册,正眼望住那人,显然在等她开口。 -- 第264页 她来得似乎很急,好不容易把气顺好,但话还是说得断断续续:“问师兄,我听、我听掌事大人说,这里、这里遭贼了?” 他唇角微牵,张唇缓道:“进来再说吧。” 她却没有照做,身子缩在门上,局促地摇了摇头:“我,我还是站在这吧……” 问魈神色滞了滞。 “…不进来?” 尽管语气还是温和,还是能从变沉的嗓音中读出一丝不悦。 “你必须给我一个好理由。” 她僵硬地杵在那,状似难以启齿:“我……”别开脸的时候,暖光照到了她一侧脸颊,照映出一片比晚霞还要瑰丽的色泽。 问魈双瞳失焦,身体倏然站起,大步走了过去。 他的眼睛一刻未离其身,眼见她因自己逐渐的靠近,一点点变成慌乱,颊上艳泽一点点逐步加深,直至变成了一团火,把她露在空气中的细嫩的肌肤熏染成可口至极的色泽,浑身上下透着难以逼视的娇媚。 他不知自己是怎样做到规规矩矩地止步于她两尺之外。 要知道,这些日子里他为这一刻做过多少疯狂的设想。 这时,一缕醇香自她身上淡淡飘来。 问魈瞳仁一缩。 酒香? 突然就想起了早上遇见的志林。 ——我想起和友人约了酒局,先走一步。 ——志林倒是聪明,直接求了袁大长老让他留在藏经阁,定是想和你一样近水楼台先得月…… 他眼睛微眯:“你,喝了酒?” 棉棉依旧别着脸,低低嗯了一声。 男人唇角牵了牵,发出一声不在意的哂笑。 “工不上,却跑去喝酒。”只有他自己知道内心压抑着怎样的惊涛骇浪:“你知,玩忽职守,罪有多大?” 他以为她会慌乱不安,不想她呆了呆,而后抬头,直直瞅住了他。 “问师兄怎知我没上工?” 问魈心下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她又道:“您从早上开始就在这…等我了?” 想都不必想,他应当立即否认。 可嘴竟大逆不道:“是,又如何?” 话说完,心跳已激烈到失控。 她的脸上出现了微妙的笑意,似忍俊不禁,又似羞赧暗喜,水光苓苓的杏眸,直把问魈瞧得想转身逃跑。 “问师兄今晨出门定是匆忙,没有看日历……”她咬唇顿了顿,好似在斟酌语言般,慢悠悠道:“今日是月末,我不用上工……” 男人的俊脸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怔然,若仔细看,还能看到上面浮着层驼色。 他居然傻等了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1章 难以压抑 · “可这, 不代表此事与你无关。” 问魈适时扭开脸,不叫她看出他眼底的破绽:“敝人晨时到此已是这模样,这几日只你在阁内, 此事理应由你负责。”说着,转身向里走去。 走到一半见后头没有动静, 又止步回头, 她竟动也未动。 问魈面色骤冷:“是我没把话说明白吗?” 棉棉忙摇头, 紧束披风道:“那…师兄稍等,我回去穿工服。” 上工第一天,他就告诉她, 入阁需着工服。虽然从未见他穿过。 棉棉刚转身,他就叫住了她:“不必了。” 棉棉讶然回头,垂在肩侧的发辫甩动了一下,布料上即露出一道洇湿的痕迹。 “事出突然,工服不工服是次要了,再说,工服是为了不让外来者把尘土带入阁,而你…” 他眸光流转,视线掠过她潮湿的鬓边发脚, 以及那濡湿的衣领边缘,“刚刚沐浴, 何来的尘土……” 棉棉长睫扑动,微垂的脸颊飞起艳色,身子往门框上又缩近了几分,浑身上下都透着羞意。 他喉结滑动, 眸子迅速别向一边。 他是有多怕人家丢下他呀,竟这般没脸没臊说人身子干净。 内心捶胸顿足, 面上毫不显山露水,端着他衿贵英俊的脸,道:“进来吧。” 她不再说什么,跟着他来到那片乱糟糟的地面。 “我看……”棉棉认真看了一圈:“不像是窃贼翻找东造成的,更像被人推倒的。若翻找东,物件会散乱地毫无章法,并多有损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朝一个方向有规律散开。” 最后看回立在她身后的问魈:“问师兄认为呢?” 他若无其事收去置在棉棉身上的视线:“有道理,那么……”又若无其事瞥回去:“若不是窃贼,你认为是何因造成?” 棉棉歪头想了想,道:“我猜昨夜有长老来过,屋里漆黑,不小心碰翻的。” “抑或是……” 小女人莹亮的杏眸往跟前男人身上快速掠过,声量渐渐变弱:“有人故意制造事端……” 男人喉结微震,滚出低低的哼笑,放缓的声线柔得甚是抓耳挠人:“你这是怀疑我?” 棉棉没想到他会这样挑明,吓得脸红成猪肝,连忙摇头摆手撇干净:“没有没有!我没内个意思!” “如此?”问魈偏了偏头,淡淡含笑的眼睛试图寻她低到了脚面上的视线:“那为何不敢看我。” 棉棉迅速抬头看他,以表自己的坦荡磊落:“没啊,我当然敢。”只是每次都不在他脸上停留超过一秒,“师、师父不是教导我们长幼有别,敬爱师长吗,盯着您看多没礼貌。” -- 第265页 她的窘迫慌张,似乎令他很受用,喉咙不住滚出愉悦的哼笑:“说得倒是在理。” 见他心情不错,棉棉立马顺杆而下:“我就知师兄是全宗门最明事理的,今日这事您尽可放心,我对阁内物件已熟知,清点一遍就知有无丢失。若有丢失,那就是入了贼,若非,十之八九是有人不小心碰倒的,师兄,您觉着对不对?” 问魈果真心情不错,莞尔点头:“不错。” 棉棉闻言眉目即松:“那么,明日待我清点好,第一时间汇报给您。” 问魈一怔,面前的小女人就弯头告起了辞。 “若无其他吩咐,我就先行告退了。” 问魈面色阴沉:“慢。” 披风紧裹的女人僵住转过了一半的身体。 这般转身,问魈才发现今晚的她穿得很单薄。 薄到都能从披风上看到她丰美过人的两瓣t,被光线勾勒呈现出令人血脉偾张的曲线。 问魈沉沉眉宇间透出了狂意。 棉棉没有回过身,只是朝这边偏了偏脸,方才还流畅自信的声音,明显带上了些怯意:“问师兄还有吩咐吗?” 男人看起来倒和平常没有分别,说话的语气轻缓和煦,令人如沐春风:“明日是初一,晨时会有长老到此巡察……”声音略顿了顿,这一顿,一种无形的压迫感立马袭来:“若被看到这般凌乱,如何向大长老交代?” 棉棉硬着头皮争取:“我明天早点……” “就现在,”他无情下令:“马上收拾。” 她咬了咬唇,最终回身,在他视线下蹲下了身,一只手从紧捂的披风内缓缓伸了出来。 是一只光洁圆白如藕节的手臂。 男人垂眸看着它,寂静的眸底隐有光弧烁动。 棉棉低着头慢慢收拾着:“师兄先回吧,这里有我收拾便……” 一个黑影从上罩了下来,将光线全部遮挡,也将她的声音一并带走。 她看到一只节骨分明的大手从一尺外伸了下来。 棉棉呼吸暗止,看着这只手轻轻拾起了她手边的一本书。 顺着这只手往上爬行,一双安静垂视地面的眼睛落入了眼眶。 眼廊深阔,剑眉入鬓,眼褶深得好似两只弯月嵌在眼皮上,眉心下的鼻梁干净挺拔,分外的英气逼人。 他发觉了她的注视,但没有停止手上动作,也没有抬眼看她。 “不是要收拾么。”瓷般洁白的俊脸上,两片比女人还要美艳的唇,吐着平淡疏冷的话语:“抓紧时间吧。” 好像他们一点也不熟的样子。 可是…… 她扫了眼他身后的杂乱,再望回跟前的男人。 可这个一脸不熟的男人,绕过了一堆障碍物非要凑前来挨着她。 或许她看得委实有点久了,两尺外的男人停止了拾捡,慢条斯理地朝她掀起了眼帘。 明明毫无旖旎挑.逗之意,她却被这双眼里泠泠的碎光迷了心窍,痴痴不知转眼。 转息之间,这双眼就往旁见怪不怪地让了出去,长长的羽睫严严挡去了她的视线。 “江棉姑娘似有些不对劲啊。”他讥诮道,低下去的眼里晃过窃喜:“有话想说——” 这时,他身形一滞,声音戛然而止,原本平静的眉眼盛上了惊异。 小女人突然爬过来,钻进了他怀里。 他惊得面无表情,愣愣看着她将脸贴到他衣襟上,大力呼吸。 她在嗅他身上的味道。 男人的鬓角处,隐隐滑下一滴汗。 很快衣襟上的小脑袋抬了起来。 他们距离非常近,近得能看到她眼瞳里的流光溢彩,以及她颊上的醉红,是怎样晕开染透所有的肌肤。 “真是你。”她喃喃,声音略沙,仔细听,还能听出一丝颤抖:“真的是你……” 一块天青色巾帕自她袖中抽出。 “你就是那日将我丝带换走的人。” 问魈反应淡的看不出任何破绽:“我不知你在说什么。” 棉棉并不意外他的否认:“你敢给我搜身吗?” 问魈失笑:“你是说,我身上有你的东?”紧接,他就地盘坐,大大方方张开双臂:“请。” 她却不动手,“你必须把眼睛闭上。” 问魈眼睛微眯。 她究竟想做什么? 挣扎了会儿,还是不情不愿地闭起了眼:“动作快点。” 对面的小女人发出细细的一声“嗯”,接着,他听见了衣料窸窣摩擦的声音。 几乎没有犹豫,他暗暗催动了透视术,闭合的眼睛恢复了视线,看到了棉棉朝他跪行过来的画面。 一片晃动的什么在半敞的披风内若隐若现。 来不及细看,问魈蓦地又呼吸一止。 小女人跪直了身子,把脑袋凑到了他脸前。 她的眼睛又大又亮,像刚出生的小狗一样,又憨又懵地瞧他脸上每一个地方,凑得极近,只要往前倾一倾,就能蹭到她那两片微微张开了一道缝,往外呼着甜息的圆嘴唇。 看完,她又跪进了几分:“抱歉……”柔软的膝盖直往前挤来,逼得他暗暗将腿又Z开了几分,“我信不过你。”她把巾帕盖住了他的眼,绕手在他后脑勺仔细绑紧,“委屈师兄忍一下。” 哪知,问魈根本没听,也没管她在做的事情。 -- 第266页 他所有注意力,都被涌到他脸上的香甜丰腴吃干净了。 这女人披风里竟只穿着肚d亵裤。 要命的是,它们还非常湿。 像刚泡了水,严密无缝地贴在皮肤上,形同于无,勾勒着叫人口干舌燥的曲线,在他鼻尖的半寸外,随着呼吸和动作无意识地晃动起伏着。 “师兄别生气,”绑好后,她朝他愧疚地拜了拜:“我实在是有苦衷,不得不这么做……” 说得可怜无辜,完事了又不从他腿中退开。 男人别开脸:“少啰嗦,开始吧。”魏然端坐的身体如一座雕塑般凛然不惧,好似并不把她即将要对他做的事放在眼里。 她乖巧嗯了一声,眸子缓缓下落,慢慢把手伸向他…… 的左膝。 下一秒,手就被狠狠拉开了。 “江棉姑娘,希望你有点常识。” 他语气里的冷不亚于寒冰,仔细听,声音还带着往日不曾有过的紧绷。 “丝带是不会藏在这地方的。” 棉棉冲他甜甜一笑:“我知道呀,我改变主意了,我想找……”另一只手放到他右腿内侧,且悄悄用穿透术,直接触到了衣下的肌肤,“你身上别的……啊!” “咚——!” 短促的尖叫伴随着重物坠在木板的混乱声响,眨眼间,棉棉就被高大的男人反扣了手地摁倒了下去。 棉棉躺在地上晕了好一会儿,才在耳边一阵阵压抑的遄息中醒过神来。 循声往上看,看到一张悬在一尺外的脸庞。 他嘴唇冷冷抿着,下颚绷得像石壁,巾帕都挡不住他眉宇间的惊与怒,原本一丝不苟的额发,也散落了细细的两缕,柔软地垂到了她的颊上,似有若无地拂着她敏感的肌肤。 腕上的辣痛让她不适地皱了皱眉。 他把她的双手锁扣到了她的后腰,令她再也无法作乱。 可一切都迟了。 棉棉咬唇看着上方的男人,脸上的喜意愈发压抑不住泄露出来。 这个男人悄悄抱了她,就在坠地前的一瞬间。 现在她虽然是躺在地上,事实上刚才混乱跌撞的声响与她没有半点关系,全来自于他自顾不暇的膝盖和肘弯。 因为他要顾着抱她护她。 当时她感觉就像被一团又厚又软的棉花包裹住,舒服到晕眩,可见他将她护得有多好,抱得有多紧。 幸好她偷偷用功练了两手,能领略洞悉一些法术武功,否则此时的她还浑浑噩噩,不知这男人做的好事。 “江棉姑娘实在卑鄙……”他还在努力平缓呼吸,恼怒的话语丝毫没有威力:“居然动用法术。” 棉棉如同受到了夸赞般,灿烂一笑。 “不卑鄙,没法揭穿你的面具呀, 灵哥哥……” 问魈失笑一哼:“你怕是喝醉了,连人都认错了。” “我喝得再醉,也不会认错。”棉棉眉眼透着叫人无法移目的认真,“方才我摸到的那块伤疤,世上只有灵哥哥才有,那伤疤贯穿了你的右腿,是当年你为了救我,被豪猪的尖刺刺穿留下的。” “那时我十三,你长我两岁,心思坏的很,明明是普通豪猪,骗我尖刺有毒,我便傻傻地把你身上所有伤口都吸了一遍,吸了整整一晚,害我嘴都噘伤了,碰什么都疼,连水都喝不了,最后只能……” 说到这里,她恼羞地抿了抿唇,水光潋滟的杏眸,紧紧凝在男人的唇上:“……只能让你用嘴喂……” 作者有话要说: 哭求花花和收藏…… 第112章 大结局——疯批男人 · “我不知你在说什么。”魈冷声打断她, “我从未见过你,况且我年龄……” “已超万岁了,对吧?”棉棉接他的话道。 魈知她话里有话, 不以为意道:“有何稀奇,宗门无人不知我是妖生。” 棉棉眼珠子一转:“好, 就当你不是灵哥哥, 你是合欢宗高阶弟子魈, 与我素昧平生,那么,有几个题我必须你, 你若能解释清楚,自然说明是我认错了。” 见他神色迟疑戒备,棉棉挑眉:“难道都不能?” 魈沉吟了下,道:“说吧。” “我误食落艳果时,你发现我体内有桃雉圣水,拥有了百毒不侵的神能,回去就把这事告诉其他人了,对吧?” 魈巾帕后的眼晃了晃,答道:“没错。” 棉棉接着又:“埋伏绿头妖那天上午, 大师兄忽然带我们去采摘狐哭竹,事实上是你下令的, 对吗?” “是,也不是。”魈道:“采摘狐哭竹乃是探索黑云的固定任务。狐哭竹是稀有灵药,黑云尤多,不管是谁带队到黑云, 必下令采摘。所以,不算是我的命令。” “可我听去过几次黑云的人说, 通常结束了主要任务打道回府才会采狐哭竹,可那次却提前了,采完后又匆匆赶去做危险任务,”棉棉娇憨一笑,小脸写满了纯真的疑惑,“师兄,你这部署是不是太反常?” 魈容色如初,大大方方承认道:“此次部署是比较特殊,但其中缘由之复杂,自有我的道理,但因为涉及宗门规矩,我不方便一一透露,不过,就为何选那日埋伏绿头妖的题,我可以明白告诉你。” 他清了清嗓子,缓道:“原本我是定了三日后偷袭,那日晨时我照例去巡察绿头妖动向,发现最难对付的母绿头妖提前生育了,体弱进入了休眠,剩下的绿头妖体格较小,不足以为惧,是难得的偷袭良机。若过了那日再去,不仅母绿头妖恢复强壮,更会触怒护崽心切的它,我们会非常被动。” -- 第267页 “这些在我回到宗门,便与长老院交代清楚,江棉姑娘若有疑惑,可以去长老院。” 棉棉愣愣听完,神色略有凝滞,一时之间没有再接着,看着似陷入了困局。 魈将她脸上的恼意看在眼里,唇边浮出戏谑:“如何,江棉姑娘对我的回答可满意?”他弯下头,在她耳边恶意道:“误会既然解除了,是不是该轮到你道歉了……” 她神色一滞,原本灵气十足的脸,登时寥落黯淡地变成了一张白纸,半垂的眸子木木睁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原本只是想逗逗她的魈,见她竟这样可怜巴巴,心里顿时七上八下,脸上的散漫不知何时换成了别扭,语气更是不自知地放软了:“刚刚只是玩笑,你不必当真……有些事或许只是凑巧,若让你误会了,很抱歉。” 愣是没发觉,嚷着要人道歉的自己,最后竟成了道歉的人。 棉棉不能置信地看着这个从冷淡迅速变成傲慢,又眨眼变得青涩温柔的男人,眼底的热再也不能压抑,弱弱道:“……其实,刚开始我也告诉自己,这都是凑巧,都是误会,都是我自作多情。”她自嘲一笑:“毕竟从出生到现在,对我好的人也没两个,我再不知天高地厚,也不敢认为你这样的高阶弟子会对我这种废物费心思。” 她缓缓抬眼,看住他,低低道:“直到,我看了你随身带的《灵草精录》下册……” 魈眉峰稍稍一跳。 “那本书上一半都是梵文,包括狐哭竹的毒性,我抄录了下来给如漾师兄翻成了汉文,里面是这样写的:染了狐哭竹毒性的人,死前首先会短暂失明,若在这时没有解救便会暴毙死去,而我的眼睛便是在碰过狐哭竹后莫名瞎掉的。” “由此推断,我并没有百毒不侵的神能,可回到宗门后给我检查过的人都说我体内没有任何毒素,那么就是说,是我被掳走的那三天里,有人给我解了这种奇毒。” “我过一些长老,这种奇毒无药可救,可书上写了,失明之时是可以解毒的,可见宗门内的人几乎不知道这一秘诀,很大的可能是因为全宗门只你和如漾会梵文。而以如漾非长老的身份,他也不可能借阅过这本书,所以,宗门内,便是只有你才知解狐哭竹奇毒的秘诀。” 魈嘴唇紧闭,下颚紧绷,眉宇沉沉,看起来似在沉思,又似并未在意她的话。 “师兄……”棉棉凝视上方沉默的男人,那眼神仿佛是第一次认真看他,“你能告诉我,为何散播我有神能的假消息,又为何要用这种神不知鬼不觉的方法令我目不能视?” “可是为了不让任何人知道,将我带走藏起来的人是你?” 闻言,魈冷哂一声:“胡言乱语,漏洞百出,我没闲情陪你玩猜谜。” 说完抽手就要起来,不想她早有准备,手掐诀一转,数道符迅速自袖口飞出分别贴到他周身,控制着他不能动弹,整个人维持着跪伏的动作,撑在棉棉上方。 魈面色登时变了几许。 这种符咒甚是霸道,需用中阶法术破解,而中阶法术威力不小,会对下咒之人造成一定伤害,像她这种不懂防御术的绝会被震伤脏腑,落下半身不遂。 换言之,要挣脱就必须伤害她。 而她的法术造诣才刚刚入门,要维持这咒术对她来说亦是艰难,就这么一会儿,灵力已耗去了大半,总是红扑扑的脸蛋,眨眼苍白如纸。 魈这回是真动了气,咬着后槽牙怒言:“江棉,立刻解了!” 见他急了,棉棉干燥无血的嘴唇咧出了傻气的笑:“总算让我赢上一回了,灵哥哥……你可知我等这一天有多久了……” 她眸色失焦,仿佛看到了从前那个失去他之后,彷徨孤独的自己:“当初拜入合欢宗,本是故意气你的,没想到,你一点都不紧张,三年一次都不曾出现过,真把我苦煞了……” 她语气淡淡,眼角隐有晶莹滑落。 “现在想想,当初会听到合欢宗练法修仙轻松的谣言,或许还是你暗中安排的,算准我会傻傻地进合欢宗,这样我就能在你眼皮底下呆着。我会被孤立,被敌对,这些都是你引导的,这样,我就不会有双修对象了。” “可你想不到的是,我居然开始主动找双修对象了,你这才有了危机感,对吗?” 她抬手抚上他的脸,柔滑的触感惹得男人身体一颤,胸膛起伏,下颚绷得更紧了。 “接着,你便开始编织陷阱,什么一定要肥胖的处子才能引出绿头妖,什么染了桃雉的圣水,不得接触阳息……不过是你瞒天过海,引我入瓮的借口罢了……” “你使计让我神不知鬼不觉地染毒,咬定不会有人在我受到绿头妖攻击时出手相救,如此,你才能以另一个男人的身份,从天而降,将又瞎又没人疼的我救出重围,带我去一个无人认识的地方重新生活……和十年前一样,使尽一切手段,让我的世界只有你……” 说到这里,棉棉微微侧脸,抬头凑近他的脸,用自己的上唇触了触他倔强紧抿的下唇,“只是,你失算了……”满意地听到一个想掩饰却掩饰失败了的吞咽声。 “如漾比你更快地冲出来救了我,而我还认出,你就是那只孤狼……” 棉棉细细看着他脸上的每一寸,眼角的残泪,将眼眸衬得琉璃般潋滟动人:“灵哥哥……棉棉说的这些,可都对?” -- 第268页 魈紧紧闭上早已赤红充泪的眼,撑在她身侧紧握成拳的手,隐隐变得尖长硕大,手背上的青筋,交错暴突。 他像一个频临溺水的人,在水中苦苦坚持着不让自己沉溺下去,奈何她把他所有的弱点都拿捏死死的。 每一次呼吸,他敏感的胸膛便会碰到一片软潺潺的温香,女子勾人的甜息萦绕在呼吸之间,不断焚烧他所剩无几的理智,瓦解他辛苦维持的冷漠无情。 事实上,他有千百种办法逃走。 可他不舍得伤她半分。 他很清楚他应该马上消失。 可他已厌倦在暗处悄悄追寻。 他可能再也做不到了。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衣袍翻飞的声响,伴随一阵低低的交谈声。 “……如此…哎?里边有灯,看来我徒儿还在这。” “正好,我们可以他。” 是袁山及几位长老,听脚步是要入阁找魈。 魈瞬息冷静了下来。 到底是天意。 他偏过头,用他们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我说最后一次,我不是你的灵哥哥。” 棉棉双眼空洞地看着这个没有表情的男人。 他冷冷撇开脸:“立刻解了,我会既往不咎。”他顿了顿,又道:“你灵哥哥的下落,我可以帮你找。” 棉棉听了,苦涩一笑。 她猜,他给她找来的“灵哥哥”,不是死的,就是移情了。而他,会和从前一样从她掌心溜走,她的世界不会再有“魈”这个人出现。 棉棉心中悲愤,眼中透出狠意,鼓了吃奶的力将他一搂,张嘴怒喊:“我要……!”的是你三字被他慌忙盖过来的大掌捂成了“唔——!” 与此同时,强自破咒带来的伤害令他喉头一腥,嘴角渗出了血丝。 “嗯?”门外的人奇道:“有其他人在里面?” 魈怎么也没想到这小胖妞会这么做,别说反噬,就连混乱中身体碰撞地面都顾不上,无法避免地发出了猫逮耗子般的动静。 最糟糕的是,他这会儿才醒过神,小胖妞身上几乎啥也没穿! 跪在地上的魈火急火燎要给她施法穿衣,可他的动作还是比数尺外应声而开的大门慢了半步,此时施法,只怕法术灵气还没落到她身上,境界极高的长老们已闪身来到了他们跟前。 这样小妞不就被看光啦?! 遂又手忙脚乱将她拦腰一抱,闪入屋内最深的角落。 门外走近几位白须长老。 刚入门,他们就滞在了门边。 “……这怎么回事?” 面面相觑看着地上乱糟糟的一片。 “听方才动静,似乎是遭了贼……” “不对,刚刚……嗝……刚刚听着像你小徒江棉的声音。” “你酒喝多了吧,我小徒今日休沐。有人也只会是我魈儿……奇了怪了,玲珑长老不是说一早就看到我徒儿来这里了吗……我传个信他……” “嗐,先别传了,你爱徒说不定待会儿就来了,我们快找那宝贝书吧,宗主待会儿就回来了……” 黑暗中静听的魈松了口气。 幸好这帮老家伙晚餐有饮酒习惯,不然早凭着气觉察了他们的存在。 这时,他感觉到被他护在墙壁与胸膛之中的人儿,软绵绵地挨了过来。 一只柔软微凉的手指,轻轻拭去了他嘴角的血丝,可拭着拭着,那手指竟胆大包天地变成了抚.弄他的唇瓣。 男人撑墙的手慢慢收紧。 内心的火苗烧得他躁郁欲狂,几经挣扎,终是忍不住拉下她的手,朝她垂下了警告的冷脸。 却被她那闪烁着粼粼碎光的杏眸惊艳地呼吸一止。 见他终于肯理自己了,那杏眸即满足地一弯,笑得甚是喜滋滋。 魈暗暗苦笑。 这家伙该不会…… 刚这么想,她就垫着脚尖,噘起红唇,往他脸上够过来。 果然如此…… 从前,她就是这副德性,但凡挨在一起,就想和他亲热腻歪。虽然始作俑是他,在她还小的时候,没把握好分寸,“不小心”把她身上某个开关打开了…… 他无奈暗叹,实际心里甜丝丝的,因眼上还绑着巾帕,面上只能继续假装不知她的意图。 谁叫她把他眼睛绑了呢,他就是一百个不愿意,也只能乖乖被欺负了。 香香的甜息喷过来了,喷得他是唾液泛滥,喉咙焦渴,脸颊涨热。 待会儿他是该冷冷将其推开呢,还是假装吃惊地呆住,给她继续欺负? 魈被这醉人的旖旎气氛冲昏了头,没有发觉,怀中的女人悄悄将踮起的脚落回了地面,变成他在低头往她唇上凑了。 眼看就要亲到了,几经忍耐的棉棉噗嗤笑了出来,要不是顾着外面有人,整个藏经阁怕已充满了她放肆的笑声。 微微弯头的魈,像风化的石膏僵在了那儿,好一会儿才肯接受自己犯了傻的事实,一向从容疏冷的俊脸,交错着充满人味的慌乱窘迫。 她居然知道他是假装的。 想到这里,魈心下一惊。 既然她早知他看得见,那她就是故意不穿衣服,故意这么近地挨着他,知道他会为此心猿意马,并笃定他会为了护她带她躲起来……照这么说,她得事先知道他会在傍晚将她叫到藏经阁,并知道长老们会到此一趟…… -- 第269页 魈心砰砰直跳。 难道说,今日的一切都是她精心安排? 魈不敢相信,以为自己设计了一个既能亲近她又不越池的好计策,不曾想,自己的心思早被她看透,傻傻走入她布下的天罗地网,被她肆意揉。捏还不自知。 男人脸上的巾帕被一只圆白小手缓缓扯落了。 一双恼怒的长眸正一瞬不瞬地垂视着她,眼底压抑的青涩羞赧,是不管多暗的光线都无法掩盖。 看着这样的眼睛,棉棉着迷地不舍眨眼。 真的是他,那个从她十二岁开始,就在不停换身份接近她的人。 那时的棉棉是个无家可依的小乞丐,刚从虐待她数年的养母掌中逃出,她乖张孤僻,不轻易相信人。 所以,当她遇到一个给她饭吃给她衣穿,还抱着她睡觉的哑巴农妇时,棉棉偷走了农妇的食物,悄悄溜走了。 接着她遇到一位走江湖的大叔,非常强壮,还比妇人多了些令她舒适的距离感,但是,却不许她和漂亮男孩说话,还把男孩打了一顿。 她帮男孩打他,还朝他身上吐口水,趁他愣神的时候跑了。 再接着,她遇到了一只可怜的雪狼,总是垂头丧气地远远跟着她,她饿了给她叼来吃的,她被欺负了挺身而出,她感动极了,想着与它相依为命,没想到这雪狼越发粘人,总喜欢急吼吼地扑住她舔,而且越发往不对路的地方去,让她又怕又恶心。 无法,她又逃走了,可这回没那么好运,三番两次被叼了回去,最后,是一名少年把她救了出来。 这名少年是她见过最漂亮的人,会为她打架还会为她暖被窝,会关注她的一举一动却不让她感到粘人,会把所有好的给她但从不要她回报。 少年软化了她的外壳,她越来越离不开他,与其相依为命生活了十年。 这个少年就是灵哥哥。 看着眼前男人眼底那压抑的青涩羞赧,棉棉陡然发觉,那农妇、大叔还有那只雪狼,每当他们近距离注视她的时候,无一例外,都是这般时而青涩,时而狂热,又时而神秘莫测。 既然这样在乎她,又为何不愿娶她?还狠心让她孤独无助了三年。 棉棉悲从心起,捧住他的脸,企图望进他眼里寻找答案,他却神色闪躲,扭脸隔开距离,乌黑的头发隐有银色透出,眉眼变长,竟邪魅地吊了起来。 棉棉刚吃惊,他就拿手盖住了她的眼睛,任她怎么拉都不肯放。 棉棉气得想杀人,踮脚揪住他的衣襟一拉,像愤怒的小兽,带着她发颤零乱的呼吸,张嘴胡乱往他下巴唇上咬。 魈理智本就仅剩无几,忽然被她这么又咬又啃,所有辛苦坚守的界限,翛然烧尽,那深藏在灵魂深处近乎罪恶的浓情,如洪水猛兽般乍现暴露了。 下一瞬,男人即像一座大山重重覆去,扣着她的脑袋,以凶狠的角度吮住了她不自量力的檀口。 她和灵哥哥并不是第一次亲吻。 在她情窦初开之时,嘴唇便被他用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尝过不知多少次。 只不过,都是浅尝即止。 没有这尖利的牙齿、浓热的气味、烫热的唇舌,这般排山倒海似的将她淹没。 但他们的味道是一模一样,早已刻入肺腑的迷恋。 棉棉无法招架,揪着他的衣襟嗔吟不止。 此时的魈已变了大样,银发满头,双手狰狞冒出了尖爪,背躯变得浑厚宽广,暴起的肌肉眼看要撑破了衣衫。 他却浑然忘我,力气愈加强横,将怀中小女人欺负得泪盈发颤。 终于,他动作缓了下来,身上的兽化也随之褪去,恢复了原本的人类模样。他眷恋不舍地松开她的唇,腰上的力却不肯松懈半分。 进退不得的棉棉羞得直推他,不想越推,他动作越是放肆,施施然欣赏她媚态横生、欲拒还迎的样子。 在很久之前,他就知道,她喜欢这样,只是,那时的他不敢这么做。 而今,他不打算再畏手畏脚。 男人唇角漫起邪气而阴鸷的笑,正想再次作弄她,忽然,身感一轻,一只软物贴上了他的皮肤。 魈一惊,迅速逮住那只软物。 是她的手。 正爬在他光洁的胸壁上。 他衣襟和衣带什么时候打开了? 他吃惊看住怀中小女人,看到了她眼角眉梢的顽皮挑衅。 紧接,她勾手上来,跳起将他一缠。 柔和软重重袭来,衣带松散的他毫无防备,五官如同湖面落了石般,惊漾出妖冶光芒,乌发如同结了霜般,由根部开始,焕发出雪白银亮的光泽。 棉棉呆呆看着他的变化,抚上他那泛着淡淡银光的脸颊,以及上面那双摄人心魄的狼型眉眼。 他受不了她指尖的抚触,待她的指尖来到鼻梁,他一把握住了她的手,仰头将它们抚向他如竭似渴的嘴唇,森白尖利的长牙在唇边闪现,使妖冶的俊脸更显狷狂危险,紧接,一只鲜红而粗糙的舌从里伸了出来,将她的手指舔舐地湿哒哒,呵出的热息自指缝拂过,竟令棉棉几欲攀不住,软成一滩水地虚虚挂在他臂上。 之前她还不敢确定,如今亲眼看到他的变化,她终于相信灵哥哥,也就是魈,果真是上古灵兽——桃雉。 在发觉魈隐瞒了狐哭竹毒性真相的那晚,棉棉怀疑他就是那只掳走她的雪狼,即寻到袁大长老,他桃雉究竟是怎样的一种灵兽。 -- 第270页 袁大长老大概说了几句,但就是那几句,令棉棉心有余悸,第二天见到魈,别扭畏惧地不敢直视他。 而今她已泰然接受,可临到眼前,心底又泛起奇异的滋味,注视他的眼睛透出丝丝缕缕的复杂。 魈注意到她的变化,呼吸放缓,狭长上挑的眼睛幽幽望入她眼中。 这般静默,这张妖冶的脸庞竟流露出叫人心碎的忧伤。 “……害怕吗?” 温柔而低沉的声音,传入了她脑中。他在用灵力传音给她。 棉棉没有犹豫地摇摇头。 男人眉宇微拢,泠泠含光的眼眸眼见地罩上了一层弄得化不开的郁雾。 棉棉心里一阵咯噔。 她本是想用干脆利落让他明白自己的坚定,解开他一直深藏的心结,却没想到,他的这个心结是比山川沟壑一样的庞然深重,她这过快的否定,反倒令她显得草率无知了。 棉棉不知如何是好,下一秒,她就像个做错事又要赖皮的孩子,娇蛮地狠狠抱住了他,好似在预防他甩手丢下她似的,双手在他后背紧扣着,死死埋首在他胸中。 待确定他并不会丢下她了,才将脑袋小心翼翼露出来,紧着下巴闭着小嘴地巴巴望住他,眼中无法言说的担忧自责,好似随时会如雨落下来。 看着这样甜蜜如糖汁的女孩,男人心头的苦闷早已化地不剩什么,垂视她的眸子只剩下了似水的柔情。 “做桃雉的妻,你可知,会失去什么?” 棉棉懵懂摇头。 魈睫羽翕动,久久才道。 “你将会失去半生自由。” 他的声音轻柔动听,可说出的话却句句叫人心惊。 “在这半生里,你将要以我的唾液为食,以我的皮毛为衣,以我的身躯为床。” “因为我的发.情期不分昼夜季节,一旦胶合,数日方能休止。” “就是休止,你这……”他伸出长指,在她平坦的下复轻轻一划:“也会被我占据,一刻也不会放。” “直至孕育了孩儿,方能自我身上脱离。” 棉棉面红耳臊,抿唇瞠目地愣愣瞪着他,不知动弹。 倒是没有一丝畏惧害怕。 这令魈颇感意外。 他挑起她烫热的脸,又细细看了几眼,眉宇才松去了紧张,好似劫后重生般略显激动地将额头抵到她的眉心,瞅着她美丽的脸庞,情不自禁地一口叼住她的上唇,吮了吮上面那颗嫩滑、可爱的唇珠。 神情沉迷而又自然,就像在吮美食留在指尖的香.汁。 男人温柔的眸子漾过一种贪婪得到满足的琦光,喉咙里滚了两声笑,柔声唤了唤她。 “棉棉……” “我得提醒你,桃雉最容不得伴侣的背叛……” 他眼上温柔笑意,随着背叛两字落下,抽丝抽丝剥茧般一点点褪去。 “你若反悔要离开我……” 最后只剩深邃得叫人不敢逼视的暗黑。 “就必须杀了我。” “否则,” 他眼周皮肤收缩,睫羽微拢,一道野.兽的锐光自上挑的眸中迸入棉棉怔怔睁着的眼中。 “我将会坠魔吞食你的肉.身,封印你的魂魄,清除你所有尘世记忆,再用禁术孕育一个新的你,重新与你结为夫妻,一世接一世,直至灰飞烟灭。” 棉棉呆呆听他说完,方才的惊异羞涩,早在她脸上消失,整个人好似冻住了般,久久不见反应。 显然,袁山长老没有把这些告诉她。 魈低唇又吻了吻她:“如此,你还要和我结为夫妻吗……” 她嘴唇动了动,似想说话,可又不知想到了什么飞速抿住唇,连带着那双眼也怯怯地往旁让去,抵在他身上的手缓缓地收了紧。 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什么。 魈咽了咽干的发紧的喉咙,手心微微冒了汗,等待的焦心令他心跳重得好似随时要把他的胸壁撞破。 她在思索怎么拒绝他吗。 男人喉结颤了又颤,喉咙里已想好的从容坦然的话,不知为何哽在里面,怎么都吐不出来。眼中那慑人的泠光,不知何时化作了斑斑凝泪,在翕动的银色睫羽上,将落未落。 他鼓起勇气:“棉……” 棉字刚出口,他浑身蓦地一滞,怔怔然低下脸庞看向自己的胸口。 她正拿手在他身上写字。 一笔一划,自上而下。 她的手指柔软如同花瓣,划过他光洁的皮肤,划过他蕴含力量与何尔蒙的山丘,划过他愈发紧绷发烫的道道沟壑。 每多写一字,他心跳和体温便急速攀升,直至最后一字的最后一笔落下,她的手已堪堪来到了禁忌的边缘,然而她没有收笔,小指一翘,如一条丝滑的小鱼,溜了进去。 魈喉结一滚,如一石激起了千浪,男人白皙的皮肤在这一瞬间陡然发光,迸现出耀眼的萤光,银色长发与身上松垮的衣袍尽扬鼓荡。 在这翻飞的衣袍下,两具情难自禁的身躯已紧紧相拥,分不清是谁攫着谁,揪扯吮吻不休。 下一瞬,他们的身影就在这耀眼的白光中消失,留下一室的昏暗寂静,还有猫在长柜后面,三个一副看得还不过瘾的长须老头。 袁山轻咳着肃清自己的形象:“我这顽徒到底是开窍了。” 一位高瘦的长老推了推头上有点歪的发冠,脸上的吃惊无法收回:“方才那光,可是无垢圣光?传说中,能唤醒万物灵气的圣光?” -- 第271页 另一位长老“啊?”一声上前:“既然能唤出无垢圣光,那魈就不可能坠魔,不可能做出蚕食伴侣的恶举,说明他们是命定的情缘。” 袁山抚须一笑:“没错,有江棉在,魈儿将来上了九重天必是一宫之主。” 一道白光如流星般,自天上飞速落入了一道山坳上的小木屋中。 只感一阵天旋地转,棉棉还没喘过气来,一直束缚着她的野蛮力量便带着她扑入一片软绵的塌上。 棉棉头昏脑涨,只感四周有暖暖光点亮起,茫然张望,竟是回到了他们的家中。 “快说……” 低哑的男声将她的注意力拉回,带着混乱不秩的热息,在她耳边喃喃细语。 “我要你用嘴,把你写的那三个字,一字一字说出来……” 棉棉抬眸,看到一张颧骨乃至眼周都泛了旖旎红光的俊脸,尤其是那微张的嘴唇,红艳欲滴,诱人蹂.躏。 棉棉咬唇嗔视着这张脸,暗恼这男人怎会这般贪心不足,她都已经那样直白告诉他,她对他的痴狂了,居然得寸进尺还要她说出来。 可她何尝不曾这样彷徨不安。 她眼中透出了心软,轻轻叹了口气,抬手勾下他,贴着他的唇,用气音轻声说道:“你好XYZ里中间那个英文字母……” 魈一怔,登时脸红耳臊地瞪住这顽皮的小女人,白皙的胸膛被激得泛起潮红艳泽,嗓音也更加沙哑不稳了:“棉棉,你真坏透了……” 棉棉得逞地咯咯直笑:“我说错了么?”丰腴的身姿随着嬉闹,媚态尽显。 男人俯身狠狠封住她的唇,另一手捞起她的柳腰一拖,将覆在上面的薄布用力揪了下来…… 棉棉呜嘤一颤,小身子在强势的臂膀中悬起绷成了一道弓,如妖花般在男人眼中绽放。 尽管已经压抑,可他喉咙还是忘情地哼出叫人脸红的声音。 他拥着无骨的她,喃喃唤着她的名字,驼红的俊脸尽是青涩的痴醉,手上的动作却是猖獗之极,令棉棉深刻体会到上古灵兽那威.猛过人的野.性。 男人来不及除去的衣袍被濡湿了,被攫起掠夺的白皙蜜桃,有一线潮湿顺着圆润的线条缓缓淌下,震晃之间,眼看要滴落,一只青筋暴突的大手又将其裹了去,却依旧无法断了那道潮湿,顺着他的手背,滴落了下去…… 窗外天光放亮了,他将透支的棉棉慢慢放了下来。 白皙的长指细细抚去她额上的湿发,一枚冰蓝色的水滴形法钿,绽在了她光洁的眉心处。 他神色微怔地看着那枚花钿,手朝外一挥,房间角落的长镜即飞速挪到了床边。 他迫不及待扭脸望镜,蓦地看见镜子中有个一头乱发,浑身潮红,嘴唇红肿,下方怒火冲天,活像被人无情蹂.躏后,又被丢在一边的可怜男子。 魈脸上一烫,飞速一瞥身旁的人,见她还虚脱昏沉着,立马给自己掐了个整理诀,恢复了他俊美濯洁的完美形象。 绝不可让棉棉看到他疯披不堪的模样。 再次看镜中的自己,他眉心处果然也有了一枚和棉棉一样的冰蓝法钿。 是桃雉将元阳交给伴侣后,彼此灵魂交融升华所凝结的甄灵缔造出的印记,代表他们正式结为了连理,将会永世羁绊相连。 他一直以为棉棉要到筑基以上的境界才能承住他强盛的精气灵力,与他灵魂交融,毕竟她是个脆弱的凡胎R体。尤其是在她身体成长地愈加成熟美丽开始,他便咬牙委屈自己不与她亲密,到最后,甚至是多看她一眼,都会产生罪恶冲动。 天知道那些年,他忍得有多伤。 就是方才也没敢尽情,生怕将她弄坏了…… 所以见到这法钿,魈真的非常吃惊,非常欢喜。 他津津有味地看着他的法钿,毫不自知自己正挂着平日最不齿的傻笑,眼睛亮得像初生的孩子,充满了纯粹的幸福快乐。 他低下头,想将这份幸福分享给他的新娘子,不意瞥见她腕上,那如发丝缠绕在上的印记。 他顿了顿,脸上神秘一笑,伸出长指在上面轻轻一触,那道黑线竟如烟溃散,翛然消失在空气中。 “嗯…?”身下的女人身子扭了扭,半睁着迷蒙的眼睛顺着他方才的视线方向快速地瞥了一眼,然后撒娇似的贴过来,脑袋一个劲儿地往他胸口里钻,嘴上嗔怪嘀咕:“你在看什么……”那娇滴滴的媚态,撩的人心底发软发烫。 他一把将她搂入怀,低唇喃喃。 “江棉棉,我再也不必苦苦寻你一世又一世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了!谢谢一路的支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