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娇戒躁》 第1页 [现代情感] 《借娇戒躁》作者：许我无忧【完结】 文案 1.楚家是百年医药世家，名门望族， 温谨行作为楚家嫡亲的孙子，却沦落街头，拒绝回本家，自暴自弃。 在最狼狈时，他遇到了囚于黑暗里的小公主纪奕。 小公主说，黑夜再长，总有天亮，活在太阳底下的自由人，怎么能浪费光？ 于是，他成为楚谨行，不眠不休爬到顶端， 终于抓住光，送给小公主。 2.楚家和纪家，门当户对，本是一段良缘。 然而第一次见家长，楚谨行就撞到南墙。 纪老爷子：“楚家？” “咱老纪家不嫁孙女，只招赘婿压寨。” 楚·手下员工千千万·谨行：“……” “赘婿”两个字侮辱性不高，伤害性极强， 在他还是街头小可怜的时候，是可以做到的。 于是， 一段良缘，沦落成可怜兮兮地下恋。 他每天蹲在南墙角， 小公主每天爬上南墙头，开开心心往下跳。 某天，小公主抱着户口本跳进他怀里，小脸紧张得不行，大眼睛却亮晶晶: “行宝，快跑!” 楚·被千万次挫磨·谨行:“！” [这是一个披着白兔皮的斯文败类，费尽心思想把纪家小公主娶回家， 却被纪家几个大老爷们摁在地上摩擦的故事； 也是一场全家爷们都想给家里小土匪招个赘婿， 小土匪却联合室友致力于把自己嫁出去的游击战。] ——以为他是翩翩的温柔公子哥，可一回眸，就纵了把滔天大火。 男主高端茶艺师＆女主直球小土匪 1）轻松小甜文一枚，调剂身心小短篇 2）救赎向欢乐地下恋，情路不坎坷，但大概会鸡飞狗跳，假私奔，真爬墙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励志人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纪奕，楚谨行 ┃ 配角：下本开《无字情书》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爬墙吗？底下有人接的那种 立意：心之所向，素履以往 第1章 菊花茶 十月中旬，帝都秋景盛极。 晚十点，霜山红叶度假别墅外灯火通明，造型各异的琉璃灯盏错落有致的点缀在蜿蜒小路上，似星子落地，照亮了整片山腰。 双层的欧式别墅内衣香鬓影，侍者忙个不停，巨大水晶吊灯撒下一片片枫叶造型的小灯，虚幻的光影投在正下方的男人精致的眉眼上方，反射出如玉般的莹润的光泽。 纪奕站在旋转楼梯转角处，靠着栏杆往下看。 她欣赏的目光在男人的脸上游移，从鼻梁上架着的金丝边眼镜，移到眼角下方挡不住的黑色小痣上。 爱美之心，人皆有知。 何况还是一个有泪痣的大美人。 纪奕捏着手工吊穗甩着手机玩，一边等着消息，一边撑下巴百无聊赖地看着。 看他先是被一个吊带小姐姐拦住，然后被一个卷发美女缠住，现在，又被一个矮他半个头的银色西装男人拉住。 “楚家最重礼节，哪有敬酒不喝的道理？” “楚谨行，你以前可喝不到这种品质的红酒，尝尝，这酒的味道如何……” …… 隔得太远，纪奕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只看到不断煽动的嘴唇，和不停歇的推杯换盏。 男人仰头喝酒时，喉结上下滚动，红酒混着香槟，一杯、两杯、三杯…… 纪奕不知道男人到底被灌了几杯，只看到他脸上藏不住的为难，和此刻红透了的耳朵尖。 泪痣大美人似乎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别人，谁劝酒都喝。 一点没变，纪奕默默地想着。 无论男女，谁都能欺负，下至六岁小娃，向上不封顶。 兹兹－－ 阵阵震动顺着流苏传到指尖，纪奕动作一顿，掐着绳尾往上一提，将手机捧在手心，低头看： ‘在线给崽征婚倒贴送微信！’几个大字明晃晃的挂在群聊名称上。 加粗加黑。 纪奕眉心一跳，只觉得最后的感叹号粗到扎眼。 她时差还没倒过来，头本就闷闷的疼，如今更疼了。 手往下一划，群聊记录挤进视线： 当归：[＠何首乌，崽，酒会好玩吗？] 枸杞：[＠何首乌，崽，记得睁大你的卡兹兰大眼，看看现场有无未婚适龄帅哥。] 熟地：[＠何首乌，崽，给微信！给微信！记得给微信！都给你准备好了，夹在手机壳里。] 当归：[＠熟地，机智还是你机智，点赞.jpg] …… 三个顶着防脱生发套装中药名的人就着“机智”这个词迅速展开了想象，从该以什么话题搭讪，到该怎么在魔王们的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又自然不突兀地发小纸条，步骤详细到二级小标题。 纪奕粗略的扫完，指尖悬在虚拟键盘上方，犹豫不决。 不知道该对这群一言难尽的舍友说什么，纪奕索性假装什么也没看到，直接翻过手机，指尖用力一翘，掀了手机壳。 长条状的纸条整整齐齐的就码在浅灰紫的手机背后，嫩粉色，颜色非常小清新，还点缀着银白色小爱心，满满的少女心。 纪奕：“……” -- 第2页 估计是夏姚把她从机场接回来的时候悄悄放的，数量可观。 可纪奕拒绝在酒会上发传单，并准备把这叠小东西毁尸灭迹。 这样想着，纪奕重新将手机壳装好，也不再管群里聊得热火朝天的人，干脆利落地选择了消息免打扰。 一系列动作做完，再往下看时，男人还站在水晶灯下，正低着头，身姿不再笔挺，手搭在腹部，微微往左、倾了点。 而堵住他的人又换成了一个穿着露背装的性感女人，看着有些眼熟。 纪奕认真看了看，想起昨晚追剧点暂停时，这张脸好像在弹出的广告窗口上一闪而过。 此刻，女人从广告窗口跳入现实，正伸手往前，男人往后退了小半步，连往回收的手指都透着抗拒，夹在指间的酒杯随着他的动作晃了晃，红酒溅出几滴，而后又很快被稳住。 在这种场合，有人带女明星入场也并不奇怪。 只是…… 纪奕眉心微蹙，快步下了楼，顺手从旁端了杯香槟，错身而过时，手一偏，杯子歪了一下。 橙黄色的液体自杯口流下，等纪奕再扶正杯子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红唇女人的裙摆被染了色，明亮的灯光下十分明显。 “抱歉。”纪奕立刻停下脚步道歉。 “你……”谢琪玉生气的偏过头，看到纪奕，她眼中的怒气又立刻收了回去。 把她裙子弄脏的人与其说是女人还不如说是女孩，看着很年轻，也很陌生，但就因为陌生，她反而更加不敢得罪。 更重要的是，女孩身上穿了件自己连借都借不到裙子。 忽略女人探究的视线，纪奕镇定将酒杯拿开，不好意思地笑笑，而后朝左边招了招手： “刘婶，麻烦带这位姐姐到楼上个去处理一下。” “哦，还有，顺便让人煮一份菊花茶，给这位先生送过来。” 纪奕伸手指了指楚谨行，清脆的声音带着主家的口吻。 楚谨行抬了下眼，女生小小的鹅蛋脸上杏眸弯弯，眼神带着歉意和真诚，大抵因为年纪小，所以让人连一丝怀疑都挑不起。 这张脸太嫩，端着一本正经的腔调作势，多少有些违和，矛盾得可爱。 楚瑾行不由多看了两眼，又不着痕迹地移开了视线。 谢琪玉启唇，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刘婶就已经走过来了，她只好压下不甘心，对纪奕友好地笑笑，“没关系的，那我先去处理一下。” 说完，她跟着刘婶离开。 只是一个小插曲，一个无关重要的人，并没有什么人注意。 女人很快消失在一楼，旁边的人该聊什么还是聊什么，只是有几个人悄悄地看向纪奕，心中暗自琢磨。 意外自发生到完美解决，整个过程不过两三分钟，楚谨行安安静静站在旁边，微垂着眼眸，没错过女生最后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 头顶枫叶状的光影晃了晃，薄薄的镜片边缘流过彩色的光，镜片下，楚谨行染着几分醉意的眸色柔软了几分。 纪奕转过身，仰头看向安静的楚谨行。 离得近了，这张脸更好看。 纪奕大眼睛又弯了弯，小声提醒道：“不舒服的话，是可以偷偷提前离开的。” 楚谨行沉默点头。 “那有人来接你吗？”纪奕倾身又问，声音不由自主地压低，莫名有些心虚。 总觉得，自己刚刚才帮忙赶跑别人，现在自己又搭讪的行为有些怪怪的。 她本应该做好事不留名，大气凛然地拔腿就走才对。 楚谨行再次点头。 他的眼睛非常好看，眼尾微红，连带着眼角下方的痣好似都染上了绯色，额前的发耷拉下来，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着，看起来非常乖。 也难怪总被欺负。 纪奕也有些手痒，她不自觉捻了捻指尖，将手背到身后，还想问什么的时候，突然感觉背后一寒，心上一慌。 又来了…… 纪奕回头看去，果不其然，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爷爷穿着精神的中山装，就站在不远的地方往这边看。 也不知道看到了多少。 纪奕把未说完的话咽了回去，立刻转身离开，借着衣服的遮挡，匆匆忙忙拽了下男人的手。 指腹碰到，暖暖的温度一触即失。 她步子急切，连红色的裙摆都透着慌张。 楚谨行脚尖下意识往那边移了点，握紧了手心多出来的东西，忍了忍，到底还是没有追上去，只专注地看着。 …… 纪奕欢快地走到老人身边，抬手亲昵地抱住老人的胳膊，仰头笑眯眯地蹭蹭，撒娇，“爷爷，我好想你啊！” 纪行云轻哼了一声，抬手敲敲她的额头，“小没良心的。” “哪没良心了，我刚回来，连床都没挨一下就过来了，刚刚化妆的时候都快睡着了。” 纪行云闻言，心里满意了几分，而后又朝水晶吊灯下方的位置上抬了抬下巴，问：“认识？” 纪奕心上升起一抹警惕，回头见人已经不在那处，她放下心来，连忙摇头，“不认识，爷爷，他谁啊？” 她的犹豫若是再多一秒，相信爷爷书房的办公桌上明天早上就会多出一份资料，详细程度肯定不止二级小标题。 纪行云不信，意味深长：“不认识还帮他？” -- 第3页 “只是顺便，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就出国一年，绝对没忘咱们华夏的优美品德，这可都是您教我的。”纪奕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无辜。 “我就是觉得这么个大男人还被欺负挺看不过去的，有点弱，不像大哥和二哥，二哥千杯不倒，大哥滴酒不沾也能把人忽悠趴下。” “再说了，这可是我们老纪家的场地，出了事丢的是老纪家的脸，哥哥们都不在，我得看着点，谁捣乱就找谁麻烦。” 她说的义正严词，又无端带着几丝匪气。 “就是，太没用了，咱才看不上他。”纪行云被孙女的认真逗笑，又拿出手机打开相册显摆，“小土匪，你来看这个小明星，帅吗？” “喜欢的话爷爷就帮你包养他，给你当压寨相公。” 纪奕：“……” 她往手机上看了眼，有点想哭，“爷爷！” 她喜欢追番，少女番热血番都喜欢，爷爷有时候也会陪她一起追。 老人看不懂年轻人的潮流文化，但并不影响凑热闹。 看到动漫里粉辫子的大头小人把小帅哥举到头顶，飞快倒腾着小短腿划成圈，把人直接举回家卿卿我我谈恋爱的，于是大土匪爷爷认为，自己的孙女也可以，可以把男人举到头顶，强行带回家。 见纪奕不满意，纪行云摸摸下巴，觉得有些可惜，并试图说服自己的孙女接受自己的意见，“这个不好吗？” “我觉得挺好的，你看这男娃骨架薄，白嫩瘦弱，看起来一拳下去就能哭很久，多好，绝对不敢欺负你。” 纪奕瞪圆了眼，“爷爷，你再说我就答应教授再出国交换两年！” “那可不行。” 纪行云立刻把收藏的照片删掉，而后将手机揣进口袋，假装什么也没发生，笑呵呵地带着纪奕到处和人秀宝贝孙女，逮住人就是一顿夸。 纪奕早就习惯这种场景，乖巧又嘴甜，逗得一群长辈笑得停不下来。 不远处，有年轻男人看了心中蠢蠢欲动，想上前搭讪，却被同伴拦住：“我劝你别去。” “为什么？” 同伴一脸深沉，“你伤不起。” “？” 同伴神色愈发深沉，“那群前辈聊的那么开心，却没有一个敢带上自家的后辈一起，你以为什么为了什么？” …… 心疼孙女刚回国，纪行云并没有让纪奕陪多久，炫耀了一圈，就把纪奕打发回楼上休息。 楼下吵闹的声音透过卧室的门缝传进来，模糊不清，乖巧答应早点睡的人盘腿坐在榻榻米上，头上插着只笔，低头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 文案已编辑完大半，漂亮的菊花图片下跟了大段大段的文字，她只需补全最后几个字： －－ 菊花茶。 功效： 醒酒、护胃，可解醉汉昏迷、易醒。 编辑完成，纪奕又检查确认了一遍才点击发表。 视线往笔记本上方扫过，时间刚刚好，纪奕舒了口气，伸了个懒腰，拿过被冷落了好一会儿的手机打开看，群里依旧热闹，都在催她。 熟地：[崽，小纸条发了吗？发了几张？] 当归：[＠何首乌崽，怎么不说话？你不会怂得连一张都没发出去吧！] 纪奕摸了摸下巴，想到刚刚的泪痣大美人，她抿抿唇，捧着手机啪啪打字： 何首乌：[发了。] 熟地：[发了哪一张？] 纪奕一愣，回了个问号。 不是每一张都一样吗？ 熟地：[你没看纸条背面吗？每一张纸条背后都有字，你完全可以按你的喜好程度发。] 纪奕心中突然有中不祥的预感，又发了个问号过去。 熟地：[反正你肯定没发完，拿出来看看你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纪奕沉默两秒，回：“如果我全发了呢？” 这话一出，群里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钟。 当归：[崽今天终于站起来了，牛逼啊！] 熟地：[链接] 熟悉的第六感再次涌现，纪奕抖着手点开了链接，页面迅速调转到购物软件。 －－“一万个搭讪小技巧许愿小纸条情话定制纸条DIY表白语录……” 搭讪。 情话。 表白。 …… 商品底下一大串名词，每个名词都戳心，纪奕觉得眼睛疼。 不甘寂寞的消息框再次弹了出来： 熟地：[快夸我！] 纪奕：“……” …… 楚谨行走至别墅前庭，路过小池塘。 路边灯盏如点点星火，路边的红枫只半人高，霜叶红过二月花，似烈火般燃成一片。 离大门已经不远，楚谨行拿出口袋中护得好好一叠纸条，抽出一张正打算看，手肘突然被拽了一下。 指尖的纸条落下，飘在水面上，几乎瞬间就被浸湿，远远看着字糊成一团黑色的痕迹。 闻到空气中飘散的酒气，楚谨行眸色一冷。 “楚……” 钱川才刚说了一个字，声音突然顿住，一声惊恐短促的惊叫之后，是一阵很大的水声。 扑通－－ 水花四溅。 一瞬间，钱川以为自己掉进了海里，害怕得扑腾了起来，银灰色的西装黏在身上。 被按着强行喝了两口水之后，钱川有瞬间的清醒，他用力抹了把眼睛，看起岸边的男人，他大喊：“楚谨行，你疯……唔……” -- 第4页 又是一口水下去，直接呛到肺里。 楚谨行蹲下身，垂着眼，手压着钱川的头，冷声问：“味道如何？” 微凉的秋夜，他的声音像是染了寒霜。 粉色的纸条飘飘摇摇，在不断荡起的水波中回到岸边，楚谨行终于放开了手，捞过纸条。 纸张的质量不错，字还没花，圆滚滚的字体非常可爱： －－“我对你的爱，就像拖拉机上山，轰轰烈烈，轰轰轰轰……” 楚谨行眼中冰雪消融，荡起丝丝柔和，嘴角牵起一抹笑意。 聒噪的挣扎呼叫声之中，楚谨行缓缓站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低头小心用衣袖压着湿透的纸条。 手指量了量口袋中那叠纸条的厚度，楚谨行眼中的笑意渐深。 原来，她喜欢这个调调吗？ …… 第2章 . 红糖桂花 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好心人 上班高峰期，帝都古曲大道车流拥挤，黑色的车身从左边匝道驶出高架桥挤入车流中，缓慢移动着向前。 副驾驶座上，纪奕懒洋洋的靠着椅背，看着窗外的桂花树小小地打了个哈欠，眼底困顿的泪花闪烁，嘴里小声嘟囔着： “哥，教授特地为我们小组的课题研究举办了个讲座，十点开始，我快要迟到了！” 纪叙的手搭在方向盘上，闻言偏头看了眼自己豪无形象地摊在椅子上、没骨头似的妹妹，启唇淡声吐出两个字： “怪谁？” 纪奕一哽。 怪她自己。 在国外被时差是耽误了整整一年，想玩游戏都找不到人，一回来就没刹得住车。 她昨晚和室友一起开黑到半夜，早上被爷爷和刘婶轮流叫了一遍都没醒，最后还是被她二哥强行从被窝里挖了出来的。 但这错能认吗？ 肯定不能。 纪奕转过头，看向她正认真开车的二哥，“这太慢了，我走路都比这快。” “二哥，我坐地铁快多了，你还能陪嫂子多睡会儿，节能环保还省时方便，多好。” 这次，纪叙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纪奕，只淡声道：“带上后面那两个大行李箱，你确定你能挤上地铁？” 纪奕：“……” 她沉默了，颓废地往后一靠，爪子往车门上扒了扒，把车窗降了下来。 秋意正浓，路边的桂花树上挂满了米粒大的花骨朵，一簇簇可可爱爱的小米粒藏进墨绿的树叶里怯怯地朝外张望着。 带着些凉意的秋风掠过桂枝，袭人的香气顺着半开的车窗和风一起挤车内，直直地往人脸上扑。 纪奕微微眯起眼，深深吸了口气，空气中微凉的桂花香让人身心舒畅。 她的职业病又上来了，脑中自动闪过一行字： －－桂花，又名木犀。 性温、味辛，有温中消寒、暖胃止疼等作用。 一年没回来，纪奕无比怀念帝都的一切，比如霜山红叶，比如古曲大道两旁的百年金桂。 再比如，D大北食堂的桂花糕、南食堂的桂花糯米藕、宿舍对面陈记早餐摊上的桂花红枣小圆子，还有刘婶自己晒的桂花茶和糖渍桂花…… 可奈何帝都的空气质量实在是差，秋日早晨的雾迟迟不散，水汽和尘聚成霾，连光都透不进来，看起来阴沉沉的。 纪奕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很快又关了车窗，老老实实地坐好。 她晕车，坐车前吃东西会晕得更难受，所以连早餐都没吃，现在却被自己的想象折磨得有些饿了。 正当她想问她二哥车上有没有什么吃的时候，她二哥先出了声： “小奕，酒会那天，你看到楚谨行了？” 纪叙的语气很淡，淡得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可纪奕心头却剧烈跳了一下，指尖缩了缩，无意识捏紧了裙摆，而后又放开。 她仰头看着纪叙，嘴角扬起一个大大的笑，亮晶晶的眼中坦荡又无辜，“哥，谁是楚谨行？” 纪叙轻笑一声，瞥了她一眼，没回答，只说：“我会告诉爷爷。” 纪奕不开心地鼓了下腮帮子，表示对她二哥这种都三十岁老男人了，还一言不合就向爷爷告状的行为很不齿。 但这种不开心就只持续的几秒，她甩着手机吊坠上的流苏，掰着手指数落： “二哥，你是想告诉爷爷去年七月份你带我去南寻玩，结果只顾着和嫂子甜甜蜜蜜约会，把我一个人留在酒店，然后酒店电梯出故障把我困在电梯，若不是被某个不愿意透露名字的好心人救我，我就差点被吓死的事？” “还是想告诉爷爷之后你又带嫂子出去玩，把我一个人留在南寻老家，然后我饿得自己出去找东西吃，又恰逢手机没电，若不是被一个不愿意透露姓名好心人搭救，我差点被扣在饭店洗完抵债的事？” “抑或是，你想告诉爷爷那次回帝都，嫂子在机场被她的粉丝们围堵，紧急之下你护着嫂子离开，却把我一个人忘在机场，最后我又被一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好心人捡走的故事？” 纪奕快速说完，然后双手撑着下巴对纪叙眨眨眼，露出一口整齐的大白牙。 纪叙看着牙尖嘴利的妹妹，沉默了两秒，最后也笑了。 同时，心中对楚谨行的警惕拔高了好几度。 “所以，那个不愿意透露名字的好心人是谁？” -- 第5页 纪叙明知故问。 纪奕摇摇头，秀眉微皱，很认真的苦恼着，“不知道，他不愿意透露姓名。” “但好心人是真善良人士，三番两次救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陌生小可怜于危难之中，所以我也有义务保护他，不被某些无理的人欺负。” 面无表情地听完小骗子妹妹煞有其事的说完意有所指的鬼话，纪叙额角跳了跳，深深叹了口气。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纪奕一眼，问：“那你觉得那位善良人士数次做好事不留名，是图什么呢？” 纪奕仔细想了想，表情变得严肃，一本正经道：“大概，是为了成全他自己那一身凌然正气，想浩然存于这个天地间吧。” 也为了成全一个四字成语： 人美心善。 想到这儿，纪奕抿唇笑得特别开心，坐在椅子上个不安分的挪了挪，身体前倾，大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自己的哥哥，又说： “哥，你要是给我多透露点这位善良人士的消息，我就不把你数次忽略你单纯可爱的妹妹，以至于妹妹数次陷入困境的行为告诉爷爷。” 威胁不成反被威胁的纪叙：“……” 难得胜一局，纪奕非常开心，“哥，我不告诉爷爷。” “嗯，我之前没见过楚谨行。”纪叙说完，目视前方薄唇紧抿，沉默地加快了车速。 纪奕满意了，没再得寸进尺，乖乖坐好，拿出耳机戴上，安静地靠在椅背上，头抵着冰凉的车窗。 钢琴声悠扬，轻柔的声音在耳边低吟浅唱，让人心神放松。 车窗外的风景不断后退，纪奕的思绪也渐渐飘远了。 酒会上那次，并不是她和泪痣大美人第一次见面。 她刚刚和她二哥也不过是在胡说八道，那位好心人士并没有做好事不留名。 他叫： 楚谨行，字慎之。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人如其名，为人谨慎知礼，善良正直。 长着一张招桃花的脸，却一本正经的像个老学究。 …… 车厢内舒适的温度让人昏昏欲睡，闭上眼的那一刻，全世界都陷入黑暗之中。 一瞬间，纪奕心跳骤然加快了一拍，身体不受控制地坠落无底深渊，她潜意识里恐惧这种黑暗，搭在膝上的手无意识动了动，总想抓住点什么。 就像曾经的很多次一样。 黑暗，是最让人没有安全感的东西。 难以消散的不安伴着挥之不去的困倦，让人难以安眠。 直到，耳边传来温柔的声音，肩膀被一阵暖意覆盖住。 睁眼的瞬间，纪奕还有些不能回神，脑中都是梦中的画面。 －－ 酒店电梯突然出故障，不知道卡在哪一层，狭小的空间漆黑一片，黑暗像是黑漆漆的巨兽，低吼着要吞没一切。 心跳过快，一阵头晕目眩之后，她抱着膝盖蹲在角落里，埋着头，害怕地呜咽出声。 而后，一声悉悉索索的声音在静谧的空间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一道轻柔的男声： “马上就有人来把我们救出去，别怕。” …… “小奕，小奕，到学校，该下车了。” 纪奕回神，回忆被强制打断，但温暖的怀抱还在。 黑色的梦中，她呜咽着扑过去时，看不清脸的男人并没有推开她，而是如现在着般，伸长手臂揽着她肩柔声安慰着。 手臂触及的地方，温暖的体温驱散灵魂里的冰冷。 那是一个很温柔善良的好心人，而且正直的要命，尽力护着她，还小心翼翼的避开所有不能碰的地方。 “醒了吗？”纪叙又问。 头顶明晃晃的灯光抚平了心中的不安，纪奕揉了揉眼睛，懒洋洋的在揽着自己的手臂上蹭了蹭，“二哥，这大白天的，你把车灯打开干嘛？” 她刚睡醒，长长地睫毛染着一层水汽，声音含糊又轻软，听得人心里也止不住发软。 纪叙敛下眸，藏住眼底伸出的担忧和愧疚，伸手轻轻揉揉纪奕的头顶，“刚刚不小心碰到了。” 纪奕偏开头，瞪了纪叙一眼，抓抓头发嘟囔，“你别弄坏我发型！” 纪叙放下了手，笑了笑，故意拍拍她的头，又在她气得想咬他的前一秒撤了回去，替她将安全带解开： “下车吧，小骗子。” 纪奕轻哼了一声，打开车门，一步跨下去径直往学校里走。 门一关，车顶骤然熄灭。 纪叙推着行李箱跟上，空出一只手拿出一个盒子递过来，示意纪奕接。 纪奕狐疑地捧着盒子，打开一看，玻璃碗中盛着红糖桂花小丸子正轻轻晃动着。 揭开盖子，甜腻腻的桂花香被热气带出来，金黄的桂花漂浮在微红的浓稠糖水中，色泽好看，小丸子白胖可爱。 瞧了眼神情淡然的纪叙，纪奕嘴角忍不住翘了翘。 微凉的秋天，在没吃早餐又坐了快一个小时车后，吃上这么一碗暖暖的红糖桂花小丸子，美味又养胃。 好开心。 可这一份开心在偷偷潜进公共教室，在讲座进行到一半，教授把特邀嘉宾请上讲台的时候，戛然而止。 …… 纪奕是在讲座开始了一会儿之后偷偷潜进来的，所以并不知道第一排坐的嘉宾都有哪些人。 更不知道，楚谨行就是其中之一。 -- 第6页 男人西装革履坐的在第一排，背脊挺直，而夏姚给她占的是第二排的座位，视野绝佳，就在楚谨行的后面。 看着前面的后脑勺，纪奕想起那叠纸条，然后自然而然的，就想起淘宝商家的商品详情，还有夏姚为定制的那些土味情话。 －－不要抱怨，抱我。 －－我怀疑你的本质是一本书，不然为什么让我越看你越想睡。 －－既然你把我的心已经弄乱了，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来弄乱我的床。 …… 才一年多的时间，楚谨行应该还不至于忘记自己。 纪奕合理怀疑，她的微信这些天之所以安安静静，没有一条交友申请，是因为楚谨行觉得她太土了。 纪奕越想，越觉得羞耻，可身边的人却不肯放过她，不停地碎碎念念。 “崽，我跟你说，你前面坐的是一个大帅哥，刚刚教授说晚上要一起吃饭，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去。” “帅哥就是不一样，连后脑勺都比别人圆，好看！” 夏姚自顾自念完，见纪奕不说话，她又拿肩膀撞了撞纪奕，小声问道：“酒会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把纸条发给谁了？有人加你没？聊起来了吗？” 纪奕转头看向夏姚，目光复杂极了，“……没加，没聊。” 夏姚眉头一皱，纳闷地摸了摸下巴，“这不应该啊。” 就在这时，老教授看向台下，伸手一指，“……今天楚谨行楚先生也来到了现场，接下来有请楚先生给大家详细介绍一下研究项目的进程……” 在礼仪小姐把人邀请上台之前，老教授又笑眯眯地介绍了一遍楚谨行的身份。 纪奕听得认真，想着她教授可比她二哥上道多了，知道这么多楚谨行的事，还用ppt 整理好全部告诉她。 衣袖被不停地扯来扯去，夏姚很执着，兢兢业业地为纪奕的恋爱事业奋斗着，不问到答案就不肯罢休。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纸条给谁了？” 前座的男人正低着头，整理衣领做上台前的准备工作。 纪奕掰开夏姚的手，小声道：“楚谨行。” 夏姚先是一愣，然后说：“我知道，教授在叫楚谨行楚先生，我是问你，把那些纸条都发给谁了，整叠情话一起给，你是有多爱啊！” 纪奕：“……” 她叹了口气，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比之前大了一点：“楚谨行。” 夏姚觉得纪奕有病，“崽，你是复读机吗？我是说……” 纪奕继续：“楚谨行。” 声音刚落，前面的男人动作一顿，而后突然回头，眼中带着浅浅地笑意，声音温润：“嗯。” “你叫了我三声，是有什么事吗？” 纪奕：“！” 对上男人温柔的眼眸，她心跳快了一拍，手心激出一层冷汗，藏在运动鞋里的脚趾紧张地抠着鞋底。 纪奕捏着衣服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礼仪小姐已经过来了，楚谨行起身拉了拉衣襟，对纪奕点点头，“教授叫我，我先上去了，有事下来再说。” 纪奕：“？” 夏姚懵逼了会儿，终于反应过来，眼睛一亮，又惊又喜：“认识？是那个整叠情话一起给的最爱？” 纪奕没说话，夏姚激动拍她，“你真的不畏强权站起来了啊，崽，我支持你！” 纪奕：“……” …… 第3章 . 藏红花 红娘是祖传的 楚谨行上了讲台，纪奕抬眸安静地看着，在脑中思索着待会要怎么办。 夏姚明显对楚谨行非常感兴趣，她在自己脑中扒了一圈，发现她见过的所有和纪奕有法发展可能的对象中，眼前这个遥遥领先了不止一个光年的距离。 凭这张脸，就足以秒杀一切。 夏姚止不住兴奋地在微信里和舍友们聊了起来，大概因为她说得太夸张，戚长欢和何淼并不信，纷纷要求要看图说话。 于是，夏姚偷偷举起手机，借着书的遮挡拍了楚谨行好几张照片，还拜托纪奕给她打掩护，以免被人抓。 纪奕一言难尽地看着格外亢奋的夏姚，觉得这种偷拍行为不是很好。 拍够了，夏姚满意地放下了手机，低头选满九张放到群里，并对纪奕的想法嗤之以鼻。 “拍照的绝对不止我一个，不信你回头看看。” 纪奕立刻回头，果不其然，看到了很多本竖起的书，以及，藏在书里的摄像头。 纪奕震惊了，也有些蠢蠢欲动。 夏姚笑了声，又道：“我猜，现在学校论坛的帖子大概都已经支棱起来了。” 纪奕下意识拿起了手机，小声唾弃：“你们这些颜狗。” 夏姚斜她一眼，笑容讥讽 ，“你不是？” 纪奕嗖地把手机收了回去，藏进书底下，假装无事发生，认真道： “我不是，看脸太肤浅，我更看中内涵，和……” 纪奕一边一本正经地说着，一边抬头看向讲台，准备把重内涵、有深度、爱学习的好学生形象捡回来。 可一抬头，就见楚谨行正撑着讲台看向自己这边。 男人如演讲一般，随着不停切换的ppt，井井有条地介绍稀缺中药的种植项目进程。 他穿着一丝不苟，神色严肃正经，是那种抗一台摄像机放他面前、不用剪辑就能上央视节目的那种正经好看。 -- 第7页 “……国内现在的医疗模式已经从传统的治疗型，逐渐转变为防御治疗结合型。” “不光身体比较弱的老人，年轻人也重养生，所以有预防效果和保健作用的药食两用中草药备受亲睐，有很好的发展前景……” 温润的声音被音箱扩大传遍了整个教室，有点杂音，但低沉的音质丝毫不损，还是很好听。 他又戴上了那副金丝眼镜，抬眸就能望进人的心里，嘴角扬起浅浅的弧度，连露在外面的脖子都非常好看。 猝不及防的颜值爆击。 纪奕瞬间坐直了身体，抿抿唇，说到一半的话就这么戛然而止。 她发现，自己可能也并没有那么重内涵。 因为打游戏开黑而被从免打扰里重新拉出来的宿舍群又热闹起来，手机震动得像犯病了似的不断抽搐。 熟地：[相信了没？眼见为实。] 当归：[信了，信了，这颜值，和我们崽绝配！] 枸杞：[什么也不说了，我先存个图，先舔为敬。] 熟地：[舔还是别了吧，这是我们崽的未婚夫，多不礼貌。] 当归：[未婚夫？八字有一瞥没？] 熟地：[怕啥，咱们三一人一笔，一撇一捺再加一横能画个大，越大越好。] 枸杞：[好污，崽还小，别在群里开车。] …… 纪奕面无表情，无动于衷地窥屏。 这种聊天内容差不多隔一段时间就要来一次，她在国外一年，舍友们给她物色了N个对象，每一个都要在群里议论一番，比较各方面的数据研究匹配度。 纪奕没管这些，往上翻了好几页，点开照片一一保存，偷偷摸摸的像做贼似的。 保存完，纪奕将手机重新放回书底下，扯了扯夏姚的衣袖，视线看着讲台上的人，头一点一点往左移，移到夏姚的耳边 ，小声问： “姚姚，你刚刚不止拍九张吧？为什么不全发群里？” 夏姚敲键盘的动作一顿，觉得纪奕说的很有道理，立刻点开相册，打算把刚刚拍的都发出去。 敏感的发现有道视线停在自己的手机上，夏姚突然察觉到不对，她又停住了，转头看向纪奕： “你刚刚干了什么？” 纪奕眨巴眨巴眼睛，仰着头，笑得无辜又天真。 虽然是白天，但天边暗沉，光线较弱，教室内亮着灯，纪奕头顶就有一盏，白色的光发散开，千丝万缕洒下，落在那张灿烂的笑脸上。 楚谨行有瞬间的恍惚，搭在鼠标上的指腹不自觉用力。 －－咔哒，幻灯片跳到下一张，他却没有像刚刚那样继续分析，第一次在人前走了神。 夏老教授握着笔等了两秒，见楚谨行视线落在座位上某处没动，不由出声提醒，“谨行，讲完了？” 楚谨行回神，轻轻笑了笑，以口渴的借口掩盖自己的失误。 …… 楚谨行讲完又被院长拉着多聊了几句，直到下课铃响起才被放下来。 纪奕并没有等他。 她和夏姚都被夏教授叫去实验室，整理藏红花标本。 夏教授去年接了个校外的合作项目，标本刚做好，但学弟学妹们不够严谨，编号搞错了好多份，夏教授眼睛不好，盯着小字看久了容易头晕，只能找人帮忙。 整整几百份，整理完后纪奕腰都要废了，头晕眼花，眼前都是编号数字。 夏姚甩甩手，拉着她一顿吐槽，“我爷爷就是拉我们来做免费劳动力的！” “我就说他没那么好心说要请我们吃饭，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老了还是铁公鸡，早知道把长欢和淼淼也拉过来了……” 纪奕转了转椅子，看到门口的人影，她咳嗽了好几声，可吐槽得正起劲的夏姚毫无察觉。 直到，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哼声，夏姚一僵，终于明白了纪奕的意思。 她立刻闭上嘴，回头学着纪奕的样子，扬了个大大的笑讨好。 可夏老教授压根不吃这套，他先是瞪了夏姚一眼，然后踱步进实验室，从自己的柜子里取了几个烧杯出来。 纪奕眼皮一跳，脚尖移了个方向就想跑。 习以为常的夏姚习以为常地拽住了纪奕的手，动作敏捷而迅速，熟练地让人心疼。 老教授慢慢悠悠地晃到实验台前，往烧杯里倒了大半杯开水，掏出藏红花随便撅了三把往里扔，又用玻璃棒搅了搅，动作随意自然，一看就知道这种事平时没少做。 暗红色的花瓣被搅开，在水中起起伏伏，水很快变成黄色。 夏老教授对这个颜色非常满意，端起自己那杯吹了吹，先自己抿了口，然后招呼两个学生喝。 “我从不找免费劳动力，都是有报酬的。” “藏红花可是好东西，凉血解毒，解郁安神，活血化瘀，喝了对你们这些喜欢熬夜打游戏的小姑娘好，多喝能省化妆品，等下拿点回去，我还有很多。” 夏姚：“……” 纪奕：“……” 的确，有报酬。 报酬总是各种各样的成品药，手工制作，天然无污染，有些甚至珍贵到有价无市，倒卖能发家致富。 纪奕自上了大学就没少喝。 本科刚进实验室，学院给每个学生都发了本实验室手册，上面强调过实验室的东西不能乱吃，连纯净水都不能喝，更不能拿实验器材器材装水喝。 -- 第8页 可夏老教授从来不走寻常路，视金钱和规矩如粪土，经常用烧杯给自己的宝贝学生泡茶喂药，且不容拒绝。 见自家孙女还撅着嘴不开心，夏教授把杯子一放，冷哼，“快喝，喝完带你们去吃晚饭，想吃什么吃什么，随便点！” 夏姚立刻开心了，看了眼纪奕，她又凑上前问：“爷爷，那那个楚先生去吗？” 老教授眉一挑，理所当然道：“他不去谁出钱？” “这本来就是他公司的项目，他请吃饭再正常不过，你去隔壁实验室喊一声，把人都喊上，再叫上学弟学妹们一起，多点几个菜。” 闻言，纪奕沉默了。 她粗略数了数筷子，默默想着夏教授可能对实验室人数有什么误解。 这可能不是多点几个菜的问题，而是多开一桌的问题。 夏姚在研究小组群呼了一声，而后拿胳膊肘撞了撞纪奕，小声道歉：“对不起？” 纪奕一面的莫名其妙，“你对不起我什么了？” 夏姚一脸认真，“不是我，是我爷爷。” “毕竟，楚先生的钱就是你的钱，我很抱歉我爷爷找你做事，还坑你的钱。” 纪奕：“……楚谨……楚先生的钱怎么就是我的钱了？” 夏姚勾唇，笑得意味深长，“我去问个生辰八字什么的，回宿舍让淼淼给你们合一下。” 说着，她就小步追上她爷爷，八卦似的打听：“爷爷，楚先生单身吗？” “没听过他有对象，应该单身。”夏老教授回答完，随即一脸怀疑地看着自己的孙女，“你看上人家了？” 不待夏姚回答，他又沉思着摇摇头，“别吧，你配不上人家。” 夏姚一口气卡住了，想说自己有男朋友，又忍住了。 可纪奕没忍住，扑噗笑出声。 听到身后毫不掩饰的嘲笑声，夏姚不怀好意地回头看了一眼，纪奕瞬间收了笑，心里嘎登了下，直觉夏姚要迫害她。 果不其然，夏姚一把抱住了她爷爷的胳膊，“不是我，是小奕奕。” 纪奕嘶了声，大步冲上前想解释，却没来得及开口。 夏老教授的视线在纪奕身上转了一圈，想到上午讲座楚谨行那几秒的失误，说：“那还差不多。” “肥水不留外人田，我待会儿帮你运作一番，绝对不让谨行察觉。” 纪奕拽开捂嘴笑的夏姚，“我……” 老教授手一挥，笑眯眯：“别解释，解释就是掩饰，你学姐学长被我凑成功了好几对，多你一个不多，肯定能成。” 纪奕沉默了，视线在夏姚和夏老教授脸上来回移动，最后得出结论： 红娘这个职业，是祖传的。 …… 第4章 . 黄莲水 故人 晚上和老朋友有约，所以晚上请吃饭楚谨行并没有打算自己过去。 可就在他准备上车离开D大时，接到了夏老教授的电话。 手机震动的时候，楚谨行的手已经搭在了车门上，严迟坐在驾驶座上，叼着跟烟催得急。 长相粗旷的男人靠在椅背上偏着头，嗓子也粗野，囔囔着喊： “阿温啊，我可是专门推了打架的活儿来接你的，快上车，我们今晚好好去喝一顿。” 楚谨行抬眸淡漠地看了眼，没理会严迟，也没有上车。 他靠着半开的车门接通了电话，语气敬重：“老师。” 很少有人知道他本科学校是D大，更少有人知道，D大医学院中药系王牌夏老教授是他本科论文的指导老师。 当时老教授很看好他，一心想收他为徒弟，可他拒绝了老教授主动伸过来的橄榄枝，执意出国念管理。 看上的学生扔开药香，握了满手铜臭，挑剔的老教授气了好几年，甚少再提起楚谨行，别人也不敢提。 之后逢年过节，楚谨行送礼过去的时候，倔强又别扭的老教授也总对他横眉倒数，没鼻子没眼的。 也就是这一年多来，楚谨行因为公司的项目和老教授合作多了，老教授对他的态度才缓和了一点。 但介于身份，在人前，老教授对他尊敬又礼貌、客气又生疏，给足了他面子，人后却还和以前一样，看不惯就吹胡子瞪眼，想骂就骂。 院长看到过几次，次次都被吓白了脸，就怕楚谨行变脸连着项目也一起黄掉。 这次也一样，老教授在电话里对他一点都不客气： “臭小子，晚上吃饭你来吗？” 还没等楚谨行回答，他又道：“我可不管你们那一套，在我这儿就没有请老师吃饭自己不来，派代表来参加的道理。” “今天晚餐要是来的是你助理，你信不信我还和上次一样，把你助理的酒换成黄莲水，顺便也帮你清清火！” 想到看到老教授就夹着尾巴瑟瑟发抖的助理余睿，和一喝进嘴里就苦到反胃的黄莲水，楚谨行心里哭笑不得，但嘴角却往上勾了勾，明显心情还不错。 料稍的风掠过树梢，半黄的枫叶被吹落，飘飘摇摇地驻足在人头顶，楚谨行抬手捻下，两指捏着梗把玩着转来转去。 帝都秋天的天黑得早，六点的光景已暮色昏黄，路灯光被树影揉碎，落在男人的眉眼间，无端给他的笑染上了几分柔意。 严迟懒懒散散地靠在椅背上看着，突然有点想不起当初和他一起在脏乱的小巷子里打架时，那个满身戾气、出手狠厉像要人命的少年是什么样子。 -- 第9页 尖锐的石头经过岁月的打磨，终究变成了温润的玉石。 至少，从外表看是。 见路过林荫大道的小女生频频回头，脸颊微红的嬉笑打闹着推推搡搡，严迟拿下唇边衔着的烟，敲着方向盘嗤笑了一声。 笑楚谨行有毒，也觉得这些还没经历过社会毒打的大学生有趣。 楚谨行对严迟的视线视若不见，手指抵着眉心，耐着性子，对着手机温声解释： “老师，我晚上是真的有事，和朋友早约好的事不好临时失约。” 电话里传来一声轻哼，“随你吧。” “我和你说过的那个比你优秀千万倍的关门弟子刚回国，我带她一起，本来还想介绍你们认识一下，但你有事就算了吧。” 楚谨行闻言，握着手机的手骤然收紧，呼吸滞了一瞬。 似是不走心的一句话，却轻易抓住了人的死穴。 所有D大中药系的人都知道，系里那个脾气大的要命的夏老教授有个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弟子。 此宝贝弟子不是他的亲孙女夏姚，而是成绩从未跌下过第一、且年纪轻轻就发表过好几篇SCI论文的中药系小天才： －－纪奕。 本科时，楚谨行也是从D 大从未跌下神坛的人，但在夏老教授心里，楚谨行比不上后来考进来直接硕博连读的宝贝弟子一根手指头。 至少，宝贝弟子和他一样志趣相投，不染铜臭。 老教授护短，年纪一大就变得罗嗦，夸起人来总停不下，所以楚谨行对纪奕本不陌生。 电话安静下来后，整个世界好像也安静了下来，楚谨行垂眸看着手心的枫叶，眼前闪过那个无聊时总喜欢甩东西玩的女生，眼神愈加温柔。 不需要介绍的。 他可能比教授要更了解纪奕。 可老教授没再给楚谨行说话的机会，直接挂了电话。 听着耳边地嘟嘟声，楚谨行无奈摇头，将手机揣进口袋，他站直了身体，发了会儿呆。 “温啊，站着耍帅吗？赶紧上车啊！”严迟按了两下喇叭催促。 滴滴－－ 楚谨行低头看着严迟，淡声：“我要请老师吃饭，今天不去了，该天吧。” 严迟探头过来，诶了一声，瞪大眼：“楚谨行，老子都亲自过来接你了，你还放老子鸽子，你还是人嘛！” 楚谨行将手插进口袋，心情不错地挑了下眉：“她也会来。” 温润的声音夹杂着难以察觉的笑，听得严迟一愣一愣的，直到…… 嘭－－ 车门被用力关上，严迟才反应过来。 神奇，明明是秋天却刮起了春风。 －－他兄弟终于要跨出第一步了。 这简直太不容易了！ 看着外面那个弯下腰，对着车窗一本正经地扒拉发型的男人，严迟忍不住笑出了声，摇下车窗，苦口婆心： “哥们别怂，机会要把握住，追老婆得主动。” “话多点，怎么撩怎么来，偶像剧看过没？人设懂不懂？暖男知道不？别把自己当半天憋不出一个屁的霸总。” “假装冷漠讨厌去吸引姑娘的注意是行不通的，在现实生活里，霸总都是会被打的……” 楚谨行淡定放下手，站直身体，没搭理严迟的话，转身就走。 严迟将头探出窗外，好楚谨行的背影大声喊：“记得点酒！” 等到人影彻底看不到，手机恰时响起，严迟随手接通，咋咋呼呼的声音传了出来： “严哥，架还打吗？那群孙子太嚣张了。” 严迟坐回去，将烟重新含入口中，兴奋的声音略含糊：“打！” “让他们等着，我马上到，见了红就当替我崽提前庆祝脱单。” …… 另一边，夏老教授放下手机，走回自家孙女身边，胸有成竹道：“谨行已经先去了，我们走吧。” …… 晚七点，D大对面青溪馆。 二楼尽头最大的大包厢开了三桌，在坐的有研究生学弟学妹，有学姐学长，有同级同学，还有院长副院长夏老教授等一大堆人。 纪奕以前经常跟夏老教授的研究项目，这种金主爸爸请吃饭的场面不知道遇到过多少，她早已习惯，能轻轻松松应付所有人的所有问题，游刃有余。 但她不习惯坐在金主爸爸身边。 和另一边的院长平起平坐的感觉太惊恐，连夏教授想和楚谨行说话都得越过她。 刚刚入座时很多人都想坐楚谨行身边，可老教授二话不说，直接拉开椅子把躲在最远的她拎过来压着坐下了，又将捣乱的夏姚扔到了另一桌。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老教授究竟有多宝贝她了。 纪奕觉得很别扭，感觉凳子上有针，扎得她坐立难安，特别怕楚谨行问她在讲座上叫住他是想说什么。 她是有挺多话想说的，毕竟，在一年多前，她和楚谨行也曾有过几次是交集。 她想问楚谨行还记不记得自己，想和他说谢谢，还想还他那时为自己垫付的饭钱。 最想知道，他为什么没有加自己的微信，是不是看到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了。 纪奕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纠结这个，她想认真琢磨了下，最后把原因归结为天天对她唧唧歪歪的舍友们。 四处都是人，吃饭聊天，笑笑闹闹的推杯换盏。 -- 第10页 虽然都是成年人，但因为还没正式入社会，所以没圆滑的那一套，喝起酒来很随意。 本应该很放松才对，纪奕却缩着脚，拘谨地坐在椅子上，满脑子胡思乱想。 她不是一个性格内向容易害羞的人。 她其实挺能说的，成长的环境决定了她的口才，向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可看着楚谨行的脸，她就拘谨得什么话也说不出口，甚至觉得玩笑都是冒犯。 明明去年还能和他正常交流，一年多后再重逢，寥寥几面，却总觉得莫名尴尬。 好在一桌都是自己喜欢吃的菜，最喜欢的还总停留在自己的面前，纪奕说服自己，她过来就是为了吃东西的。 炸烹虾段。 宫保鸡丁。 东坡肉。 清蒸武昌鱼…… 只要是自己多看几眼的菜，都会来到自己眼前。 像是有魔力般，屡试不爽。 等到心心念念的小煎鸭再次停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纪奕悄悄弯了眼。 什么都不用问了…… 将别扭抛开，纪奕一边开心地吃着，一边拿眼睛偷觑正和院长说话的楚谨行，看他一手摩挲着酒杯，一手压在转盘上。 他今晚没戴眼镜，好看的眼睛完全暴露在灯光之下，白色的雾气蕴染中，精致的眉眼多了几分旖丽。 和人温声谈笑的模样，像极了古书中的金贵公子。 纪奕看着看着就出了神，不知不觉就吃了好几口小煎鸭。 在辣椒和花椒里滚了一圈的鸭肉特别辣，味道特别足，回味还有淡淡白酒的醇香。 不小心往嘴里塞了截朝天椒，辣度直蹿天灵盖，乱飞的思绪立刻被辣了回来，纪奕放下筷子，斯哈斯哈地摸过旁边的杯子，灌了好几口啤酒。 …… 楚谨行去了趟洗手间回来，纪奕已经灌到了第六杯啤酒，脸颊微红，也不知道是被辣的，还是喝酒喝的。 眼角余光扫到纪奕又给自己倒了杯酒，楚谨行默默给她换了杯苹果醋，侧头靠近，小声： “醋比酒解辣。” 纪奕怔了怔，伸出爪子，指尖划着一次性杯子，随手划出个小小的爱心。 这鸭子，怎么有点醉人？ 苹果醋刚从冰箱拿出来，杯子外结了层冰雾，很凉，摸着很舒服。 纪奕擦掉爱心，捧着被子乖乖嘬了口醋，然后转头看向楚谨行，大眼睛一弯，红红的小脸上绽出个灿烂的笑。 楚谨行被笑容晃了眼，清楚听到自己骤然加快的心跳声，心尖痒得像被爪子挠，可面上却不显，依旧笑容柔和。 抬眸扫一圈，见没什么人往这边看，他又朝纪奕凑近了点，大庭广众下和她说悄悄话： “醉了吗？这种饭局醉了是可以先离开的。” 隐隐觉得这话有些耳熟，纪奕有些迷惑，正想说话的时候，手机震动了下，打开是夏姚的发过来的消息。 姚姚：[崽，我先走了，去捉个奸，那渣男敢背着我劈腿，就要有劈断腿的觉悟。] 姚姚：[晚上可能不回宿舍了，我刚刚看你喝了不少酒，别自己走，和我爷爷一起回去，或者叫朋友来接。] 纪奕觉得头有些晕，连呼吸都发烫。 她将视线从手机上移开，环视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楚谨行脸上，觉得在座的所有人中，他最好看。 于是她眨眨眼，扶着楚谨行的肩膀，摇摇晃晃地凑过去，学着他的样子贴在他的耳边，问：“楚先生，我们是什么关系？” “你是我朋友吗？” 楚谨行一僵，只觉得耳边的呼吸特别烫，烫到灼人。 周围的声音渐渐远去，楚谨行看着眼前这双看着自己一眨不眨的眼睛，脑海中闪过许许多多的画面。 醉醺醺的人没有耐心，纪奕又催促的问道：“楚先生？” 许许多多的画面一帧一帧变小，最后慢慢聚集成一张微红的脸，楚谨行笑了，盯着纪奕的眼睛，柔声：“故人。” 故人从前从不会生疏地唤他楚先生。 …… 第5章 . 薄荷 楚先生，你好香 一顿饭吃了快两个小时，出包厢时已经是晚上九点。 等人走得差不多，楚谨行露出一丝疲态，低着头，抬手揉了揉眉心，靠着墙一边等夏老教授，一边等车。 纪奕从洗手间出来，就被人拦住。 服务员端着个保温杯过来递给她，微笑着指了指门口，“这是那位先生让我们准备的。” “谢谢。” 纪奕接过保温杯，有些困惑地眨了眨眼，拧开杯子，热气顿时溢了出来，模糊地视线中，几朵展开的白菊浮在水面。 她的手不是很稳，花朵也飘飘荡荡。 女服务员看了眼，有些羡慕，“同学，你男朋友真贴心，杯子是新买的，已经接了帐，你可以带回去。” “哦，还有这个。” 说着，她又将一个小罐子塞进纪奕手里，然后友好地笑笑。 两手都握着东西，纪奕脑子有点懵，反应慢了不止半拍，她忘了去反驳服务员的话，点点头又说了声谢谢。 服务员说了声没关系便走了，纪奕愣愣地站在原地，低头嗅嗅，嗅到满鼻的清香 她分辨不出是保温杯里的茶香，还是小罐子里溢出的花香。 抿了口花茶，纪奕又抬眸去看门口的男人，嘴角扬起，又很快拉平。 -- 第11页 他为什么不加自己微信？ 酒精把情绪无限放大，像是魔怔了般，纪奕的脑子被这句话塞满，于是她抬脚往大门处走去，脚步有些不稳，身形有点晃。 距离并不远，几步就能走到，可有个陌生女生先纪奕一步站到了楚谨行面前，挡住了纪奕的路。 “帅哥你好，能加个微信吗？” 女生的声音带笑，清脆好听。 还在学校的大学生，在某些方面胆子要比已经步入社会的人更大，喜欢就上，一往直前。 纪奕有点不开心了，手捏紧了保温杯，直觉就想冲向前。 他还没加我呢…… 可随即，纪奕就听到楚谨行说：“抱歉，我没有微信。” 女生也没再纠缠，“哦，打扰了。” 站在后面的纪奕也跟着哦了一声，心情又好了，继续往前。 哦，没微信啊，那就不怪他了。 原是礼貌拒绝人的借口，脑子晕乎乎的纪奕却当了真。 又有阴影压下，一点一点越压越近，楚谨行抬眸看去，眉眼极淡，可眼角下方的那颗痣又有几分艳。 纪奕猝不及防，一下跌进他的眼中。 她晕乎乎地想，为什么会有书生长得这么像狐狸精。 一群人后来喝得都有点上头，在包厢里吵吵闹闹，囔得人耳鸣。 喧闹过后，全世界都异常安静，大门口有人走过，却好像没发出一点声音。 眼前的女生仰头怔怔看着他，特别乖。 楚谨行的手从眉心撤下，往前伸…… “楚先生。” 纪奕喊了一声，也许是喝了酒的原因，声音缠在舌尖，听起来有些含糊。 楚谨行一顿，即将触及纪奕头顶的手又换了个方向，虚虚滑过纪奕单薄的肩收了回来，克制地垂在身侧。 “站稳。” 纪奕点点头，轻快地“嗯”了一声。 楚谨行的视线从纪奕的手上扫过，又问：“有人来接你吗？” 纪奕摇摇头，说：“没有。” 太乖了，问什么答什么，没一点防备心。 楚谨行眸子晦涩几分，试探地问：“男朋友呢？不来接吗？” 纪奕张了张嘴，正想说什么的时候，肩膀上突然搭上一只手，随后，是一声夸张的男声：“纪学妹，你还没走啊！” 楚谨的目光落在纪奕肩上的那只手上，目光又暗了几分，微垂着的眼皮藏不住眼底的戾气。 “刚好，我送你回……嘶……” 卢仁贾的话还未说完，后颈就被捏住，被捏住的地方凉得吓人。 回头，对上夏老教授凉飕飕的眸子，他心上一惊，手立刻从纪奕肩上撤下。 “你，送我回去！”夏老教授瞪了他一眼，而后又看向楚谨行，严厉地叮嘱道：“你，送小奕奕送回去。” 楚谨行扬眉，眸中的戾气瞬间散得干净。 “怎么，你不愿意？”夏老教授重养生，晚上没喝什么酒，但这并不妨碍他看楚谨行这幅样子就来气。 他吹了下胡子就要发脾气，又怕吓到自己一顿饭把自己吃懵了的宝贝小徒弟，最后只是哼了一声： “臭小子，我告诉你，明天我小徒弟要是掉了根头发，就拿你是问。” 楚谨行失笑，微弯着腰，应道：“好的，老师。” 夏老教授这才满意，抬脚迈出了青溪馆。 卢仁贾被他拎在手里，佝偻着、缩着脖子像只鹌鹑，大气不敢出，连头都不敢回。 连资方都敢骂！ 传言没错，夏老教授好凶。 …… 暮云收尽，天阶夜色如水，银汉转玉盘。 凉凉的秋风送来桂花香，楚谨行脱了外套披到纪奕肩上。 路灯明明暗暗，迎面的小情侣手牵着手说说笑笑，看着身边捧着保温杯嘬着花茶，慢慢悠悠晃的女生，楚谨行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又强行压下。 趁人之危的话，印象会大打折扣。 两人安安静静地晃完了正条校园大道，转入小树林，光线越来越暗，人越来越少，可藏在暗处的心思却越来越躁。 “女孩子喝酒了不安全，下次记得叫男朋友来接。”楚谨行终于出声，却像是在没话找话。 纪奕喝光了杯中的花茶，盖上盖子，亦步亦趋跟着楚谨行，乖乖应了一声：“好。” 心像是被针刺了一下，楚谨行脚步顿住，微垂下眼，喉头发涩。 他突然觉得这么乖一点也不好。 都不知道骗人。 纪奕正低头认真的踩影子，猝不及防撞到了楚谨行的背，没站稳就要往后倒，被楚谨行拦腰捞住。 捞住腰，就没放。 楚谨行收紧手，眸子沉沉，声音带着秋夜的凉意：“这次怎么不叫男朋友接？是在国外吗？” 他想说，异地恋不靠谱，女朋友喝醉了不来接更不靠谱。 这种男生千万不能要，得分手。 她值得更好的。 纪奕手揪住楚谨行的衣袖，仰头看着他，“我没有男朋友。” 楚谨行一愣，“那你为什么说好？” 纪奕眨眨眼，“下次喝醉说不定就有了啊。” 楚谨行：“……” 纪奕扭了下腰，不适地动了动，突然闻到了一丝好闻的香，不是甜腻的桂花香，也不是手中微涩的白菊香，像是晒干了的薄荷的味道。 -- 第12页 冷调的香闻着很舒服，让人神清气爽。 纪奕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停下了挣扎，揪着楚谨行的衣服往前凑，像只小狗在蹭来蹭去。 “楚先生，你好香，好闻。” 楚谨行僵了一下，被蹭的地方隐隐发烫。 压下心中想更亲近的念头，他放开手扶纪奕站好，退了回去，神色不变的带着她继续往女生宿舍走。 醉了的人毫不设防，最好套话，楚谨行状似不经意地问： “追你的人应该很多，为什么没答应？” 谈到这个，纪奕就有很多话要说了。 小醉鬼像是被打开了话匣子，开始掰着手指和楚谨行碎碎念： “去年，有个和我们家生意有来往的人要追我，我大哥先一步把他公司想拿来和我们家合作的材料研究出来了，并且性能更完善，那人就再没敢找过我。” “前年，有个研究生学弟追我，总找借口请我出去吃饭，但每次都是我买单，后来，我把他约到了一个高档餐厅，然后学他提前遁了，那天之后，他再没在我面前出现过……” “……这种事发生太多了，他们不是喜欢我家的生意，就是喜欢我家的钱。” 纪奕说的神采飞扬，语气又带着点怨念，楚谨行忍住笑，问：“你呢，你喜欢他们吗？” 纪奕摇摇头，“不喜欢。” “那刚刚那个学长呢？”楚谨行追问。 纪奕左右看了看，而后靠近楚谨行，凑到他耳边，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之前我们宿舍参加了一个课题，研究市面上的中药防脱洗发水，还和教授调试出新配方准备申请专利，卢学长那段时间总带好吃的来找我，问我研究过程。” “我怀疑，他想偷我的防脱发配方。” 楚谨行：“……” 他沉默两秒，忍了忍，没忍住，笑出了声。 纪奕不明所以，却也一起笑，眼睛牢牢盯着楚谨行的脸，觉得他笑起来很好看。 “你是不是也觉得很过分，而且，他们还没有你好看。” 楚谨行不懂这两者有什么关系，但他非常真挚的点头，赞同了纪奕的话。 “你说的对。” “是的吧，找男朋友太难了。”纪奕有些沮丧，“我舍友们都有男朋友，我也想谈恋爱。” 楚谨行闻言心间一动，眸子闪了闪，温声：“会有的。” …… 两人边走边聊，很快到了宿舍楼下。 D 大女生宿舍管理很严，刷卡进楼，男生不准踏入一步。 纪奕走到门边伸手拉门，拉了好一会儿门丝毫不动，她回头疑惑地看向楚谨行，一脸委屈：“楚先生，门好像坏了，我回不去了。” 楚谨行叹气，上前一步拉下锲而不舍掰门的手，“卡呢？” 小醉鬼变成复读机：“卡呢？” 宿管宿舍在放歌 ，估计听不到他们的声音，楚谨行无奈，伸手敲了下纪奕的头，“手机呢？发消息让你室友下来接你。” “哦，好。” 小复读机拿出手机，低头打字，发完消息还拿手机在楚谨行面前邀功似的晃了晃，笑容格外灿烂： “楚先生，我发好了。” 楚谨行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字。 －－[手机呢发消息让你室友下来接你。] 文字内容和他刚刚说的话一字不差。 复读机变成复印机。 楚谨行失笑，拿过纪奕的手机又补充了一句：[纪奕喝醉了，没带门禁卡，麻烦下来接她一下。] 将消息发过去之后，楚谨行才看到群名…… “楚先生？”纪奕盯着自己的手机，“楚先生，你申请个微信号吧，我教你玩。” “好。”楚谨行回神，把手机还给纪奕，“不用叫我楚先生，太生疏。” “那叫什么？” 楚谨行把问题抛回去，“自己想。” 纪奕靠着门，表情为难，楚谨行低头，笑着看着她。 宿舍门前安安静静，门里歌声悠扬，隔着玻璃门，声音很小。 宿管阿姨跟着音乐唱着，带着口语的声音听着有些好笑。 “……那夜的月光仍在天空发亮，今夜它格外让人心伤； 阿楚姑娘， 乡村的风里弥漫你的香， 风吻过你的口红欲盖弥彰； 阿楚姑娘……” 纪奕眼神簌的一亮，“阿楚姑娘？” 楚谨行：“……” 怎么说。 今夜的月光的确格外让人心伤。 纪奕情绪雷达非常敏感，她眼神立刻暗了下来，“你不开心吗？” 可敏感没用，她不知道怎么哄人开心。 想到刚刚在青溪馆大厅楚谨行的动作，纪奕眸子又亮了起来，“那我给你摸摸我的头。” 说着，她轻轻拉住楚谨行的手，放到自己的头顶，亮晶晶的眼睛往上，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手下的发丝很软，楚谨行动作有些僵硬，不敢用力。 隔了会儿，他才放松下来，纪奕的笑容太有感染力，他也忍不住笑。 掌心蹭蹭柔软的发丝，心里也跟着发软。 头顶的灯光很亮，四处无人，歌声也停了下来。 离得越近看的越清楚，看得越清楚，纪奕就觉得楚谨行越好看。 他的皮肤很好，下颌线好看，眉眼温柔得像月亮。 -- 第13页 楚谨行是她见过的最好看、最温柔的男人。 美色比酒更醉人。 纪奕舔了下唇瓣，将头又仰起了一点，大眼睛亮晶晶，声音轻得像撒娇： “我都让你摸我的头了，你能让我也摸摸你吗？” 楚谨行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半蹲下来，想低头好让她摸自己的头顶，纪奕却已经抬起手，手指触上他的眼尾，指腹在那一块来回摩挲。 “这里，好看。” 风吹了一路，也没吹散她的酒气，张嘴说话时酒香愈重，楚谨行心间微微发颤，觉得自己也醉了，酒意微醺。 他忍了忍，才没有伸手抱人，只轻轻将手搭在纪奕身后的门上，小心地没有碰到她。 把她的身体困在身前这小小的一方天地，假装自己抱过。 多年夙愿得偿。 楚谨行满足叹息。 许长欢甩着一卡通下楼，看到门口的人，瞬间瞪大了眼。 “我艹！” 啪嗒－－ 她吓得卡都掉了，却不忘拿出手机拍照。 画面定格，秋光冷画屏，此夜长好。 远处，弯月遥挂天边，树影横斜，交织缠绕。 近处，白炽的灯光洒下，门外两人相贴，拥抱亲吻。 …… 第6章 . 白菊 把照片都……发我………… “送人回宿舍这是多好的机会啊！连你老师都在帮你，天时地利人和，你居然不知道掌握，别说肢体接触了，你连个微信都没加！” 耳机里的声音咋咋呼呼，有点烦人。 车缓缓行驶在路上，楚谨行转头看向窗外，回忆着刚刚发生了一幕幕，垂眸盯着自己的手，“有。” “有肢体接触。” 酒吧门口的路灯下，严迟暴躁踢石子的动作一顿，满脸的不可置信，“什么肢体接触？亲了还是抱了？” 楚谨行把手举到眼前，“她让我摸了她的头。” 摸头杀，他是被杀到的那一个。 还抱了。 和想象中的一样，纪奕的腰很细，很软，他两手就能掐住。 楚谨行捻了捻手指，很快又松开，切断脑中旖旎的念头。 严迟听了想叹气，“啧，就摸个脑袋你就开心成这样，我们阿温真是清纯不做作！” “你这还不如顾言妄那个老古板呢，人家姑娘都喝醉了，你除了摸摸头之外，就没套出点有用的消息？” “有。”楚谨行划了划车窗玻璃，隔空划了个爱心，“她单身。” 而且，目前还没有喜欢的人。 “就这？” “这个信息我随便抓住D 大的一个学生都能知道，出息，除了这儿你就没套出点别的？” “没有。” 楚谨行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勾勾嘴角。 其实有，她非常喜欢自己这种脸，特别是眼睛。 可楚谨行并没有和严迟说，淡定地听严迟在电话那边干着急。 “苍天啊！”严迟恨铁不成钢地喊，“温啊，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是回楚家被那群老家伙给教傻了吗？” “我连提前庆祝你脱单的仪式都完成了，结果你就这？” “崽，爸爸现在对你很是失望。” 闻言，本来淡然的楚谨行眼神变了，冷声：“你叫我什么？” 听筒传出来的声音突然降了好几个度，严迟握着手机的手一抖：“爸爸！” 他向来能进能退，能屈能伸，活得很有弹性。 “……” 楚谨行沉默了。 严迟没个正经，继续吞云吐雾笑嘻嘻：“下次再有这种机会先告诉我，我给你写份追妻可行性报告，我有经验……” “唉，我艹！” 絮絮叨叨的声音以一声低骂结尾，严迟的声音顿住了。 而后，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和跑步时加重的呼吸声。 “居然有大男人欺负弱女子，先不和你说了，我去英雄救个美。” 楚谨行正想挂电话，就听那边又说：“我去！这弱女子有点彪悍，看来是不需要我救了，爸爸，我们还是继续聊你的小公主吧……” 楚谨行一脸冷漠，直接挂断了电话，往后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严迟倚着灯柱，一边看弱女子拳打脚踢的单方面殴打大男人，一边聊电话，聊得兴致正高时，猝不及防听到机械的嘟嘟声。 严迟：“……” 卧槽，无情。 严迟生气地又踢了颗石子，获得了一声惨叫。 他心上一惊，直觉自己闯祸了，抬眼看去，彪悍的弱女子躺到在地。 完蛋。 …… 纪奕醒来时，只觉得自己头疼愈裂。 她昨晚也没做梦，但《阿楚姑娘》这首歌却在脑中唱了一整晚，现在耳朵还嗡嗡响。 睁眼，入目就是一张被无限放大的脸，和一双冒着绿光的、死死盯着自己的眼睛，纪奕被吓了一跳，抱着被子惊叫一声就往后退。 突然的剧烈动作让她一阵头晕目眩，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长欢，你干嘛！” 许长欢摇摇头，从背后掏出根香蕉放在纪奕嘴边，一脸严肃：“采访一下，黑风衣是谁？” 纪奕一愣，没反应过来，“什么黑风衣？” 许长欢抬抬下巴，伸手指了指，说：“诺，就你昨晚说什么也不撒手，一直到现在还抱着不放的，黑风衣。” -- 第14页 纪奕顺着许长欢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被子里有一团黑色的影子。 怀里的布料摸起来很光滑，不是被子。 纪奕立刻拿出来抖开一看，是一件皱巴巴的黑色风衣。 “说吧，昨晚送你回来的黑风衣是谁？” 纪奕脑子里一团浆糊，她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坐起来努力想了想。 衣服上淡淡的薄荷冷香勾起回忆，画面一帧帧在眼前闪过，还自带语音播报： “我怀疑他想偷我的防脱发配方……” “我没男朋友……我也想谈恋爱。” “你好香……” “阿楚姑娘。” “我能摸摸你吗……” …… 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昨晚都说了什么？ 纪奕在心中崩溃大喊，而后往后一倒，用风衣盖住脸。 藏在衣服下的脸红到不行，羞愤欲死，悲愤欲绝。 她期待着重新再睡一觉，然后一觉醒来，发现，那只是场恶梦，不是真的。 许长欢想扯开风衣，又怕扯坏，所以不敢用力，“奕奕，别给我装死，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纪奕缓了缓，往床里挪了挪，又轻轻将风衣往下拉露出眼睛，偏头看了许长欢一眼，快速道：“别问了，就怪鸭子醉人，辣味让人上头。” 说完，纪奕又把自己的脸藏进了衣服里。 许长欢觉得莫名其妙，她剥了香蕉咬了一大口，拍拍床沿，追问：“怎么又扯上鸭子了？黑风衣关鸭子什么事？” 纪奕很崩溃，蒙在衣服里的声音模糊不清，“黑风衣喂我吃了小煎鸭。” 许长欢：“？” 她满脑子问号，还想问，纪奕已经先发制人：“别问，再问我拿围巾去你床上上吊自杀。” 许长欢耸耸肩，几口吃完香蕉，潇洒地将香蕉皮一扔，擦干净手，然后在床边坐下，将纪奕往里推 ，再掏出手机，“好的，我不问了。” 说着，她伸手拍拍纪奕的屁股，“出来，给你看个好东西。” 纪奕撅着屁股往里一缩，像蜗牛一样慢吞吞拿开衣服，转头看向许长欢，身体朝床里，头朝床外，整个人摆出一种很扭曲的姿势。 “看什么？” 许长欢直接将手机递到了纪奕眼前。 纪奕微微抬头凑过去看，看到一张照片，画面里相贴的两人有些陌生，又隐隐有些熟悉。 她轻咦了一声。 许长欢两指一划，将照片放大，“看出来没？” 纪奕：“！！！” 脑中闪过昨晚最后的画面，纪奕指着照片，表情惊恐地像是在看一颗炸、弹。 “这、这、这……” 记忆是不是缺了一环？ 她把人给亲了？ 昨晚自己这么放荡不羁这么牛的吗！ 啊啊啊啊啊啊 热气瞬间上涌，脸烫到不行，纪奕扭啊扭，像条泥鳅一样扭进被子里，把身体遮得严严实实，连个后脑勺都没有给许长欢留。 躲进被窝里，纪奕掐了下自己的右手，很疼。 就是这只手，趁醉轻薄了泪痣大美人。 该打！ 可能，她还应该掌嘴…… 许长欢见状笑到发抖，“奕奕，别害羞，这是好事，好好和我说说昨晚的故事，我给你分析分析出出主意。” 纪奕摇摇头，闷声说不。 许长欢没催，安静地等着。 半晌，一只爪子悄悄从被缝里钻了出来，挪到床边，轻轻戳了戳许长欢的腰。 一声很小很模糊的声音从被窝里传了出来，“除非，你把照片都……” 许长欢 ：“删掉？” “发我。” 许长欢：“……” …… 等到何淼淼从外面回来的时候，纪奕已经简略地说完了故事。 当然，她只说了大纲，细纲不好意思说，略过不提。 疑似缺了的那段记忆更是不敢提，虽然她其实特别想知道，接吻是什么感觉。 …… 故事说完，最开始羞耻的劲儿已经过去，纪奕甚至开始和许长欢兴致勃勃地讨论起了照片的构图。 这些照片拍的都非常不错，有情境有意境，又带着月夜朦胧的美感，很专业。 何淼淼推门进来，走到桌边将粥放下，见纪奕醒了她也凑了过去，问了和许长欢一样的问题： “老实交代，黑风衣是谁？” 纪奕不想再编一次故事，直接让她问许长欢。 听完，何淼淼有些惊讶，看着正翻照片的纪奕：“奕奕，你就这么屈服在黑风衣的长度下了？” 这话…… 听着好像有些奇怪。 纪奕晃晃脑袋，摸着下巴深沉道：“也许人类的本质也许就是这样。” “无论你多少次和自己说不能为色所迷，可在色迷心窍之后，你都会忘了之前所说的一切，只会记得，那张脸，可真好看！” 虽然，昨晚和楚谨行说的话，她从未在舍友面前说过，但都是真的。 继高中时的懵懂憧憬之后，纪奕又燃起了想恋爱的心。 即便只是和有好感的人靠近了一点，凭脑补都能在脑中放烟火。 情绪像炸开的可乐罐，咕噜咕噜地往外冒泡泡。 许长欢：“……” 何淼淼翻了个白眼，“……起来吧，我给你买了粥，还烧了开水，正好你桌上有白菊，我帮你泡杯茶醒醒神。” -- 第15页 也不知道纪奕又想起了什么，眼睛猛然一亮，她跳下床拿起那罐菊花，兴奋道：“其实，这罐菊花也有一段它的故事。” “行行行，有故事。”何淼淼非常敷衍，左手往洗手间一指，右手拿起保温杯，“去刷牙，我去给你把这段美丽的故事泡发。” 纪奕只好放下了罐子，踩着拖鞋哼着歌，踢踢踏踏地往洗手间走。 镜子里的人含着满口白色泡泡，薄荷味的牙膏很香，纪奕嗅了嗅，脑中快速闪过什么，她立刻将牙刷从嘴里拿出来，又回身扒着门框，探出个脑袋： “或许，你们对薄荷的故事更敢兴趣？” 许长欢和何淼淼对视一眼，表情一言难尽： “……鸭子这么让人上头的吗？” 何淼淼耸耸肩，不解摊手。 …… 大概是因为心情好，纪奕觉得白米粥都是甜的。 只要不想该怎么面对楚谨行，这份开心就能保持下去。 一直不见楚谨行，她就能一直开心。 就在纪奕喂饱自己，又洗完澡准备去实验室的时候，躺在桌边的手机突然剧烈地震动起来。 看到夏姚的名字，纪奕才想起捉奸的事。 她连忙接通电话，想问情况如何，夏姚已经率先出了声： “奕奕，麻烦在晚上之前，带上现金来杜若医馆赎我，地址请百度，位置有点偏，别走错了。” 纪奕一愣，“你打架打输了？” “没，那垃圾哪打得过我。” 纪奕疑惑：“那你怎么在医馆？” 依她对夏姚的理解，夏姚打完渣男绝对不会好心的送渣男去医馆，只会打120。 果然，纪奕猜得没错。 夏姚的声音压着怒气，说：“别提了，太倒霉，我刚拨完120，想再在渣男身上补一脚的时候，就被一个倒霉催的踢过来的一粒石子给绊晕了，刚醒。” 纪奕：“……” …… 第7章 . 金银花 少女心事 北里胡同坐落于北街，纪奕拿着手机慢吞吞的往前走，微凉的秋季，她却走出了薄汗。 转了好几圈之后，纪奕不得不给夏姚发消息，发出位置共享的请求。 夏姚很快同意。 曲径通幽处，杜若医馆就在幽处尽头，是一座红砖绿瓦的老式四合院。 跟着地图还迷路了好几次的纪奕十分好奇，夏姚是怎么找到这个几角旮旯里的中医馆的 典型老式贵族的高墙大院，纪奕驻足于石狮子前，抬头看去，大门两边挂着檀香，檐上贴着张红纸，用毛笔写着“杜若医馆”几个大字。 纪奕足足欣赏了半分钟，而后才往前走。 抬手刚准备敲门，便听到里面细微的吵闹的声音，纪奕一愣，门已经被打开。 看着站在面前的男人，纪奕有些晃神。 给她开门的，是一个陌生的男人，凤眸、薄唇，看着三十来岁，深邃的眼眸目光淡然，他穿着一件舒适的对襟衫，盘扣从头扣到尾，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气质成熟，气度沉稳。 很莫名的，纪奕觉得他看着有些眼熟。 最近帅哥都是扎堆出现的吗？ 纪奕默默想着，而后偏头微笑着开口，“请问，夏……” 她话未说完，院子里就传来夏姚咋咋呼呼的声音：“奕奕，我在这儿！” 纪奕探头往里看，看到夏姚和一个陌生的男人正坐在天井前的小桌子前。 夏姚像个老大爷似的半躺在藤椅上，脚支在架子上，脚踝肿得厉害。 见纪奕看过来，夏姚像看到救星一般，兴奋地直招手：“顾医生，这是我朋友，纪奕。” 旁边的严迟眉头一挑，意味深长道：“好名字！” 顾言妄对纪奕礼貌地点点头，侧身往旁边让了让，“你好，我是顾言妄。” 顾医生太正经，长着张同龄人的脸，却像个长辈，老学究的气势让人望而生畏。 “顾医生，打扰了。”纪奕也点点头，有些拘谨地抬脚迈过门槛往里走。 还没等人走过来，夏姚便问：“崽，带现金了吗？” 纪奕：“……” 她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将书包拿到身前，伸手往里一掏，掏出一个纸包往桌上扔。 严迟看了咋舌，这厚度，一看就知道钱不只一点点。 果然，小公主不愧是小公主，出手非常大方，人长得还漂亮。 难怪之前楚谨行总觉得自己配不上人家，非得回楚家学经商管理、琴棋书画。 夏姚也被吓了一跳，拿过纸袋打开看了看，说：“奕奕，你怎么拿这么多？我就只需要几百块医药费而已。” 纪奕表情幽怨：“我也后悔了。” 谁让夏姚说得那么严重，明明可以用手机付钱，偏要她拿现金来赎。 她还以为，暴躁娇花夏姚醒来时太生气，把人家的医馆给砸了，所以被扣着不让走。 自手机支付发展起来之后，纪奕就没有带现金的习惯，这钱还是她刚刚在路上取的，估计待会儿还得存回去。 麻烦。 严迟没忍住笑出了声，眼睛饶有兴致地盯着纪奕瞧。 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到纪奕，却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纪奕。 夏姚伸手用力一拍，瞪他，“还看！再看把你眼睛挖掉。” -- 第16页 严迟：“……” 又不是看她。 这女人好野蛮。 可他自知理亏，讪讪笑了下，而后伸手拂了下头发，摆出一副自以为很帅、其实很油腻的造型，笑着和纪奕自我介绍： “你好，我叫严迟，是楚……” 话即将说出口，他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尖，又急急转弯换了个人名：“是顾言妄的朋友，奕奕，很高兴认识你……” 夏姚翻了个白眼，“可别吧，麻烦把你的做作的惺惺作态收起来，奕奕不是你能叫的。” “姑奶奶，”严迟立刻低头，又开始他的弹性人生观，“我都和你道了快一天的歉了，我真不是故意的，咱以后都是要当亲戚的人，就不能冰释前嫌吗？” 夏姚指了指自己的脚：“没门。” “收起你不该有的心思，亲戚这辈子不可能，从昨晚那颗石头开始，我就和你势不两立。” 于是， 严迟凑上前倒了杯茶递到夏姚手边，腆着脸讨好的笑：“您请喝。” 而后，又给纪奕搬了个小板凳过来，“您坐。” 纪奕道了声谢后坐下，捧着白瓷茶杯，看着他们两斗嘴。 顾言妄没过来。 打开门让纪奕进来之后，他便去了天井的另一端，翻动簸箕里晾晒的金银花。 纪奕捧着被子喝了口金银花茶，偏头往那边看。 男人俊朗的五官明明应该很陌生，可心中那种熟悉的感觉却莫名又盛了几分。 纪奕仔细想了想，也没想过自己有在哪个地方见过顾言妄。 夏姚伸手扯了扯，把纪奕的神扯了回来，凑近小声道：“你总盯着人老中医干什么？” 纪奕又看了顾言妄一眼，问：“他，老？” “做派老也是老。”趁严迟去续茶，夏姚小声和纪奕吐槽，“现在这个年代，拒绝手机支付的，他是我见过的第一个。” “我们学校外卖烤红薯的老爷爷都不收现金了。” “……” 纪奕沉默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夏姚瞥撇嘴，“不说他了，说说你，我爷爷和我说你昨晚是楚先生送回去的，开心吗？” 纪奕没回答，只弯弯嘴角，露出一个比花还灿烂的笑，眼睛亮晶晶。 一切尽在不言中。 夏姚秒懂，轻啧了声。 严迟又回来了，非常自来熟地问：“你们在聊什么？” 大抵是因为楚谨行的原因，他下意识把纪奕当作了自己人。 夏姚不客气的翻白眼，“少女心事你也要听？” 严迟没脸没皮的笑，想说那也不是不行，但厚重木门被推开发出的吱呀声让他闭上了嘴。 纪奕偏头看去。 少女心事出现在门口，大长腿一抬，就跨了进来，越来越近。 纪奕整个人像是被踩到了尾巴，脚尖抵着地面，差点从小板蹬上跳起来，幸好被夏姚压住了。 楚谨行手上提了一个很大的袋子，似是没想到纪奕也在这儿，他目光微微有些惊讶。 严迟看看纪奕，又看看楚谨行，而后立刻起身奔向楚谨行，急呼呼地喊道：“行哥，你可终于来了，哈密瓜买没买？” 楚谨行将视线从纪奕脸上收回，“买了。” “我去切。”严迟喜滋滋地说着，抢走了楚谨行手里的袋子往厨房走，熟悉的像是在自己家，“你们别客气，留下一起吃。” 顾言妄看了眼什么也没说，开了院子里的灯，招呼楚谨行一起在小桌子前坐下，顺手给楚谨行倒了杯茶。 夏姚本来有很多话想说，可看着对面的顾言妄，她下意识就坐直了身体，闭上嘴乖乖坐好。 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人，天生带长辈气场。 顾言妄顾老中医就是这样的人。 而纪奕则是因为楚谨行不敢说话，她低头抿茶，眼睛却止不住地往楚谨行脸上溜。 他今天戴了眼镜，无框的简约款式，镜架上还挂着细细的银链，泛着冷光的链子从颊边荡下来，在下颌角处弯出一道优雅的弧度。 这个男人，真的很会抓自己的审美点！ 这个世界上，就有那样一种人，仅凭气质就能让人目眩神迷。 楚谨行对纪奕看过来的视线视若不见，自然地和顾言妄聊天，顺手给纪奕添满了茶，也绅士地将夏姚的杯子添满。 而后，他垂下眉眼，抬起右手，食指和中指抵着镜架，轻轻一推…… 纪奕瞬间觉得自己血槽空了，心脏在那条银链上荡起了秋千，上上下下。 可乐罐又炸了，咕噜咕噜地直冒泡。 脑中飘过一拍拍弹幕，纪奕想，昨晚真不怪自己。 清醒时都忍不住那目光轻薄，何况昨晚脑子还不清楚。 心跳飞快，怕被人发现，纪奕慌忙收回了视线，手狠狠在夏姚的腿上掐了一把，企图以此让自己冷静下来。 夏姚轻嘶了一声，拽开了纪奕的手，不懂纪奕发什么疯。 她痛到想骂人，可介于顾“老”中医坐在对面，她不是很敢骂脏话。 …… 严迟以为自己出来的时候，会看到四人相谈正欢的场面，没想到却看到了很神奇的一幕。 天井前的凉亭里，纪奕挺直脊背坐在小板凳上，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像个老实又乖巧的学生。 -- 第17页 一双大大的杏眼闪烁着不安份的光芒偷瞄，可人却坐得端端正正，双手放在膝盖上，整个人就是一副[乖巧.jpg]2.0版： －－[非常乖巧.jpg] 严迟有些好奇，又有些疑惑，再然后，她发现暴躁本人夏姚也是如出一辙。 这就形成了一个非常诡异的场面。 夏姚和纪奕与顾妄言和楚谨行两两相对坐着，一边云淡风清地品着茶，一边正襟危坐、缄默不语。 活像两个家长聚会带了两个娃。 严迟觉得非常神奇，不懂为什么自己就去切了个瓜，这几个人就变成了默剧。 暴躁本爆在线变身听话学生。 公主本主在线表演乖巧本乖。 一大盘哈密瓜，就在这种很诡异的气氛下吃完。 金银花茶又喝完一盏，纪奕依旧不知道该和楚谨行说什么。 喝醉时絮絮叨叨，口无遮拦，现在却嘴笨得厉害，怕自己又说错话，招人嫌烦。 纪奕有些沮丧地又嘬了口茶。 似是看出了纪奕的不安，楚谨行率先开了口，可一开口，提的就是昨晚的事。 “昨晚，你说……” 他话只说一半，故意停下。 纪奕立刻抬起头，杏眼睁得圆溜溜的，想着待会儿无论楚谨行说什么，她都死不承认。 她喝醉她有理。 不记得就不曾发生过。 看着纪奕紧握杯子的手，楚谨行突然就舍不得逗了。 他微笑着拿出手机递到纪奕面前，缓缓说道：“你说要教我玩微信，所以我让助理让我申请了一个。” “教吗？” 纪奕舒了口气，连忙点头，接过了手机。 为了更好交流，楚谨行搬着板凳移到了纪奕身边。 严迟点点头，非常欣慰。 孺子可教。 夏姚不想打扰，身残志坚地挪到了顾妄言身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包裹在了严肃的班主任气场之下，坐立难安。 顾言妄看着认真学习怎么玩微信的楚谨行，有些疑惑，“阿行，你微信……” 知道顾老古板从不打妄语，严迟立刻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我行哥家里管得严，读书时一心只有学习，工作时只有工作，和吃喝玩乐四个字绝缘，连微信都没有，就怕迷失在复杂多样的网络中，交流都靠助理，太可怜了，你们说哪个富N代会自律成这样！” 纪奕听了有点动容。 不是因为她好骗，而是因为她觉得楚谨行就是这样的人。 夏姚面无表情，低头把松子当瓜子嗑。 顾言妄微微皱眉，“可是……” 他的话再次被同一个人打断。 严迟摇着头，一脸沉重：“可是我行哥的爷爷还是这里不满意那里不满意。” “明明我行哥吃喝嫖赌一样不占，琴棋书画样样俱全，会做人会赚钱，能上厅堂能下厨房，就是不会玩微信，这么优秀的人，我居然听到有人偷偷说他土，你就说过不过分！” “过分。” 纪奕再次点头，并心疼地给楚谨行下了个开心消消乐，手把手教他玩。 两人靠得太近，手时不时会被碰到，楚谨行嘴角轻轻勾了勾，垂下眼帘挡住眼底的笑意。 夏姚听出不对，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严迟是同道中人。 于是她磕松子仁的动作一顿，在顾言妄欲再次开口之前，胆大包天地往他嘴里塞了好几颗剥得光溜溜的松子仁，殷勤地说： “顾医生，今天辛苦你了，来，你吃。” “喜欢吃的话，我再给你剥。” 顾言妄：“……” 他无奈咽下松子，阻止夏姚继续剥松子的动作，习惯性地叮嘱道：“松子上火，秋天要少吃。” 夏姚点点头，抬头喝完了一大杯金银花茶，而后扬扬空荡荡的杯子，“火没了。” 顾言妄：“……” …… 又在医馆待了半个多小时，楚谨行手里多了好几个游戏，有些登的还是纪奕的账号。 眼看时间不早了，约好后续的推拿按摩时间后，严迟和楚谨行送两人回学校。 胡同里住户很少，路灯只有零星几盏，光线昏黄。 楚谨行和纪奕走在前面，边走边说着什么，声音很轻，影子时短时长，时而分开，时而交缠。 夏姚故意拉着严迟，慢吞吞的落后了一大断距离。 严迟明白过来，对夏姚伸出手，“未来亲戚？” 夏姚也笑了，和他击掌，“亲戚。” 幽冷的月光下，前面两人对身后的交易一无所知。 风吹过，雪纺裙摆缠上西装。 手在不知不觉间越靠越近，中指轻轻蹭了下，像是触电般，纪奕飞快弹开了手，说话的声音未变，耳根却悄悄红了。 楚谨行见了，眼尾扬起，借着下台阶的动作，左移了小半步。 不经意间，指背再次蹭到，在纪奕再次弹开前，楚谨行率先出了声： ”抱歉。“ 脸烧得厉害，纪奕捏紧了自己的手指，不敢抬头。 她有点故意，楚谨行却主动背了锅。 觉得自己很坏，于是那声没关系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 第8章 . 青蒿 不能只凭一腔热爱 阴沉了好几天后，帝都下起了雨。 -- 第18页 晨间雾蒙蒙一片，十米之外人畜不分。 纪奕扶着夏姚慢吞吞的往实验楼走，两人像被绑在一起，随意地咬着南食堂XL 型号的大肉包子，一点不怕被人看到。 到了楼下，包子啃完，夏姚突然出声：“待会儿若是我爷爷问你……” 纪奕将垃圾扔进垃圾桶，反应迅速，“我就说你前天晚上看到有人抢小姐姐的包，你看不得小姐姐蹲在路边哭，所以追上去把包抢了回来，腿英勇负伤。” 这个胡编乱造的借口，比上次扶老奶奶过马路迟到的借口优秀多了，夏姚满意地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她用欣赏地目光看着纪奕，又说：“我的渣前男友……” 纪奕侧过头，面露疑惑，一脸真诚地问道：“你什么时候谈恋爱了？” 乖乖崽往往更会骗人。 更犯规的是，很少有人会怀疑。 见纪奕说得像真的一样，夏姚没忍住笑出了声。 “哈哈哈，小骗子，就你这个忽悠人的技术，你要是在你们家三个大魔王面前也有这个觉悟的话，别说偷偷恋爱了，你都能背着他们结婚！” 闻言，纪奕有些心虚。 她想到了回国那晚的酒会，还有那天二哥送她来学校时她说的话。 八字还没一撇呢，她就已经开始当起小骗子了。 楚谨行，是祸水本人没错了。 想到祸水镜架下一晃一晃的链子，纪奕抿抿唇，轻咳了一声，又将话题转了回来，“哦，我昨天都忘了问了，那渣男……” 夏姚摸了摸下巴，扶着纪奕的手，单脚跳上楼梯，淡声道：“下周出院。” 纪奕：“……哦。” ……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天，慢吞吞地爬到了六楼。 纪奕先把夏姚送到隔壁实验室，而后才回了自己的实验室。 夏老教授正老神在在的坐在皮椅上，闭着眼，手里的烧杯冒着热气，他也不喝，就把烧杯至于鼻子下方，深深吸着热气，像是在修仙。 这场面看着着实有些诡异，但纪奕早已习以为常。 她淡定地反手关上门，从柜子里拿出和实验服穿上。 听到动静，夏老缓缓睁开了眼，慢条斯理道：“来了啊。” 他的语气听起来不是很好，毕竟自己的学生迟到了，于是，纪奕主动交代了夏姚受伤的事情。 听完，夏老教授眉心一拧。 他放下烧杯，从宝座上起身往外走，一边走，一边低声责怪，“这丫头，真是不让人省心……” 声音渐渐远去，纪奕摇头笑笑，正要戴上手套往实验室里走的时候，她又听到了一阵骂声。 学姐戚百薇今天也迟到了，又正好撞上老教授的枪口上，于是挨了一顿骂。 纪奕叹了口气。 老教授脾气并不好，但可能是因为自己年纪小，抑或是因为自己是他退休前带的最后一届博士生，所以他很少对自己发脾气，总是和颜悦色。 就算自己做错事，也只是会佯装很凶的瞪一眼。 退休。 这并不是一个能让人开心的词。 纪奕想到这儿，心里有些闷。 她不习惯让自己沉浸在负面的情绪中，于是伸手拍了拍脸，让自己开心起来，准备开始实验狗忙碌的一天。 她刚在实验台前站好，门又被推开。 戚百薇冷着脸出现在门口，走过纪奕身边时，她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迟到的又不止我一个。” 在楼梯下方看到纪奕时，戚百薇还有些放心，没想到还是被骂了。 都是迟到，自己只比纪奕迟到了半分钟，凭什么只骂她一个。 戚百薇心中不平，越想脸色越黑。 这位学姐从不掩饰对自己的不喜，纪奕有些无奈，但她想得开。 人不是钱，做不到让所有人都喜欢。 作为夏老教授门下最小的小师妹，她得到了很多师兄师姐的喜欢和照顾，实在是没必要斤斤计较一个并不算特别熟的学姐的看不惯。 于是纪奕只当自己没听到，戴上口罩，从小抽屉里拿出了被装在密封袋里的青蒿。 夏老教授在医坛是泰斗级的元老，很多药企会因为医坛泰斗的名头，来找学院合作项目。 这次便是个小项目：二花散中成药。 青蒿是二花散中很重要的一味中药，在治疗鼻炎这方面很有功效。 老人家身体多多少少会有点病症，刚刚老教授就是在用烧杯泡辛夷花和青蒿在熏鼻子。 …… 将教授用来测试性能的标本全部做好时，已经到了午饭时间。 教授从隔壁实验室回来，十分大方得给在实验室的人点了外卖，而后又从角落端来了个小炖锅。 等到排骨汤到了手里，纪奕才反应过来，教授又在实验室炖汤了。 估计是为了给夏姚补补…… 纪奕勺起一片玉竹，抬眸看向夏老教授，“这是……” “别怀疑，就是上上次康泰药业送来测试性能的。” 教授一边拿手机看视频，一边自在地喝着汤，“康泰经理送了很多，都是高品质的，多喝点，对你们这些小姑娘好。” “对你们小姑娘好”这句话是老教授地口头禅，因为这句话，纪奕没少在实验室进补。 纪奕喝着汤，忍不住看着半掩的门想： -- 第19页 若是院长知道了，可能会被气死。 似是看出了纪奕心中所想，夏老手指一点，将手机视频按了暂停，主动出声解答纪奕的疑虑： “别担心，我给院长他们都送了一份。” 说完，他又和大家叮嘱道：“你们别拍照发说说啊，发也要屏蔽那些老家伙，省得他们来烦我。” 纪奕：“……” 她没忍住笑出了声。 坐在不远处了戚百薇也痴痴笑着，她正一边吃饭，一边盯着手机视频。 视频里的音乐声很大，主持人声音激动，好像在宣布什么比赛排名，纪奕好奇地听了会儿，没听出来是什么比赛。 社会发展得很快，她出国一年，再回来就老觉得自己跟落伍了似的。 很显然的是，夏老教授对这些声音并不陌生。 他放下勺子，将手机中暂停的视频点开，看着上面寥寥无几的弹幕，他深深叹了口气，声音微沉： “现在的人都喜欢看刷小视频追选秀看综艺，天天哥哥哥哥的喊，而科普类的纪录片已经没什么人看了。” 纪奕往教授的手机上看了眼，视频的最中间坐着的人便是夏老教授，左上方的标题写着： 《本草集》 看名字，纪奕就能猜到节目的内容。 也难怪，夏老会出现在节目中。 夏老叹气，“听说，本草集这季也要找小鲜肉引流了。” 说着，他自嘲似的笑了一下。 “楚谨行曾是我的学生，我以前老说他弃中医赴国外学管理很没出息，说他市侩，可现在，我不得不承认，楚谨行有句话说得很对。” 说到这儿，老教授停住了。 他像是陷入了回忆。 在这之前，纪奕从不知道，原来楚谨行和教授还有这层关系。 这么说来，楚谨行也算是她的学长。 纪奕地惊讶瞪大了眼，盯着老教授的脸，而后愣住了。 在她的印象中，老教授是乖张的、任性的、脾气大且执拗的。 他对中药充满热情，一大把年纪了还很有冲劲，永不服输，为了一个实验结果能在实验室通宵。 这是纪奕第一次，在老教授身上感受到失望落寞的情绪，她不由得心间发闷。 陷入回忆的教授久久没出来，纪奕忍不住出声催促：“教授，楚……楚先生他说了什么？” “他说，”夏老教授回神，笑了一下，继续说：“他说，有些东西，不能只凭一腔热爱。” “他做得比我好。”殪崋 周树人弃医从文，并不意味着放弃。 纪奕一怔，有些明白，又有些迷茫。 她想，她还是太不了解楚谨行。 原本，她只沉迷于楚谨行的美色，而如今，她开始想窥探楚谨行的内心。 纪奕支着下巴，想着想着就出了神。 夏老教授轻轻拍了下纪奕的肩膀，意味深长道：“有的人只会做不会说，宝藏，是要慢慢挖掘的。” 纪奕：“？” 对上纪奕不解的目光，夏老教授一改刚刚的落寞，凑过去，笑眯眯地小声问道： “那晚我让楚谨行送你宿舍，那小子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纪奕耳尖一红，目光躲闪。 她不想撒谎，可也不好意思说，教授的问题可能问反了…… 就在纪奕坐立难安之时，门口有人叫她：“奕奕。” 纪奕抬眸看去，夏姚正靠在门边，“奕奕，陪我去洗手间。” “哦，好。” 纪奕连忙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在夏教授探究的目光中落荒而逃。 走过长廊，纪奕耳尖的红还没消下来。 夏姚挑了下眉，“我爷爷刚刚和你说什么了？” 纪奕两手捏着耳尖，将耳朵压趴下，看着夏姚，一脸认真道： “教授他告诉我，有些人外表看起来光鲜亮丽、英俊帅气、气宇轩昂、玉树临风、风度翩翩、仪表堂堂、温文耳雅……” 听了一大串四字成语，夏姚双目发直，觉得自己有些晕成语。 “实际上呢？” 她在等转折。 她爷爷说话最喜欢欲扬先抑。 然而，纪奕眼一眯，脸上绽出了个灿烂的笑，掰着手指，继续四个字四个字的往外蹦着字： “实际上，他内里还才高八斗、胸有沟壑、见多识广、玉洁松贞、有情有义、英勇博学、善良……” 夏姚：“……” 这是个神仙吧! 纪奕两眼亮晶晶，脸上就差没写上“快问我是谁”几个字。 夏姚面无表情。 她不想知道。 可纪奕并没有放过夏姚，因为某位神仙恰巧发了条微信过来。 纪奕直接把手机怼到夏姚面前让她看，并补充:“还很可爱。” 看清楚后，夏姚:“……” 这不叫可爱。 这是落伍土! …… 第9章 . 虾蟹 520 夏姚说的落伍土都是有原因的。 继拒绝手机支付的顾言妄顾老中医之后，夏姚又看到了一个不会发朋友圈不会发表情包的人。 更关键的是，这位不会发朋友圈且不会发表情包的大帅哥虽然落伍，却深谙伸手党的精髓，不但懒得自己百度查教程，在伸手之前还特别客气： －－抱歉，我这样不会打扰到你吧？只是一直没接触过这些，有多都不懂。 -- 第20页 －－如果你忙的话，就不用管我，我不急，我等你有空的时候。 …… 看，多做作虚伪。 难道回复打扰了就会不问吗？ 夏姚觉得一言难尽。 偏偏，纪奕还就吃这一套，并管这种行为叫可爱。 低头啪啪打字的时候，她嘴角的笑就没停过，口中还赞叹着： “楚先生真是礼貌绅士啊，太体贴了！” 心还好，性子软，特别善良。 难怪每次见他他都是受欺负的那一个，纪奕忍不住想。 昨晚，她后来才知道楚谨行千里迢迢赶到杜若医馆，只是因为他的好朋友严迟想吃哈密瓜，所以一个电话就赶过来了。 那晚，在酒会上，他不懂拒绝别人的敬酒。 一年前，他们被困在电梯时，他一直好声好气地哄着自己安慰自己，任由自己死死扒住他，后来，又替她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垫付了好几百的饭钱，还没让她还。 就如教授想的那样，不会说，只会做。 是个宝藏。 对陌生人总是秉着最大的善意，对朋友掏心掏肺，对女生礼貌体贴，那晚她那样冒犯他，他却只字未提，避免了她的尴尬。 想到这儿，纪奕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加微信的初衷。 她还没还钱。 于是，纪奕打字的动作一顿。 她想着太认真，没发现夏姚直勾勾的目光，直接打开了备忘录，翻出账本，看清数额后，又重新切进微信。 一边戳进转账界面，纪奕一边头也不抬的说：“姚姚，你的腿也不方便，晚上我和教授请个假，送你去医馆。” 闻言，夏姚撇了下嘴，不情不愿地点头，“好……” 脚崴了而已，并不是什么大问题，过段时间就能好。 若是可以，她其实并不想再回到那个地方。 下一秒，夏姚愣住了。 眼睁睁看着纪奕备忘录里的‘502’在转账数额中变成‘520’，她连忙伸手想阻止，“诶、诶、诶……” 可已经来不及了，纪奕动作熟练，以迅雷不及夏姚伸手拦截的速度输完了密码。 网速非常给力，连圈都没转就已经显示转账成功。 纪奕转头，问：“怎么了？” “……” 夏姚望天，这也许，会是个十分美丽的误会。 什么都没有崽好不容易的春天重要！ 夏姚迅速反应过来，伸出去的手顺势在空中划了个圈，以十分帅气洒脱的姿势撩了下头发，踮着受伤的腿，身残志坚的舞动起来。 她堵在女洗手间门口，突然来了段freestyles，摇头晃脑地唱着： “诶、诶、 Aite Aite Aite，You got me feeling like, Feeling like a Papillon……” 没关系，你让我如，如蝴蝶经历破茧…… 纪奕：“……” 洗手间的门被打开，有人从里面走出来，对上对方震惊的视线，纪奕捂脸往旁边移了几步，点开手机看。 楚谨行没收款，她放松地靠在墙上，点开转账瞄了一眼，‘520’三个数字大到扎眼。 纪奕瞬间站直了身体，手一抖，差点没把手机扔出去。 …… 下午又在实验室待了几个小时，焦虑的心在繁琐的实验步骤中慢慢静了下来。 内心强大且善于自欺欺人的纪奕说服自己将尴尬抛到脑后，但直到将夏姚送到医馆，她也没敢看微信。 看不到，就不尴尬。 医馆天井前的凉亭里，夏姚和之前一样，毫无形象地躺在藤椅上，状态放松，半个小时后…… 她开始在顾中医手下鬼哭狼嚎、张牙舞爪，严迟幸灾乐祸地坐在旁边欣赏了番，摸着下巴感叹： “姑奶奶，忍着点，想当年，我和我行哥也都曾在顾言妄手下欲、仙、欲、死过，他的推拿手法可是经过我们两实名认证的。” 一个拖鞋飞了过来，被严迟灵活地躲开了。 纪奕正在刷开心消消乐的星星，闻言立刻抬眸，“楚谨行？” “对，”严迟点点头，做深沉状回忆青春，“我行哥当年也是北街一个放荡不羁的英雄人物……” 纪奕非常好奇。 她对楚谨行的一切都很有兴趣。 吱呀－－ 眼看严迟就要把楚谨行的老底掀出来，朱红大门被人推开。 纪奕闻声回头看去，放荡不羁的英雄人物站在门口，左手龙虾，右手蟹。 这情景像是粘贴复制，他连微微惊讶地目光都和昨天如出一辙。 唯一不同的是，今天那张脸上写着：520。 于是，纪奕又被踩了尾巴，原地炸毛。 …… 第10章 . 甘草 直球天然撩 楚谨行看起来对纪奕在医馆有些惊讶，就如纪奕看到突然出现在大门口的楚谨行一样。 纪奕心虚又尴尬到不行，眼神飘忽，藏在鞋子里的脚趾疯狂抠着鞋底，几乎要抠出一套北京四合院。 她刚刚和严迟在聊什么来着？ 果然，背后议论人会有背后灵。 楚谨行似是什么也没看出来，简单地打了个招呼，就提着东西往厨房走。 推拿结束，顾言妄起身，洗干净手上的药酒，又去他晾晒的甘草。 纪奕盯着楚谨行看，整个人都有点恍惚，甚至忘了刚刚楚谨行叫她什么，说的是下午好还是晚上好。 -- 第21页 行直厨房门口，楚谨行又突然回头。 一直看着他出神的纪奕一慌，眼睛迅速转开，低下头像个鹌鹑似的盯着自己的鞋尖。 此地无银三百两。 那一瞬间，她眼睛差点抽筋。 夏姚擦着额头上的汗，看着小鹌鹑，直想叹气。 “能吃辣吗？”楚谨行问。 他的眼睛看着纪奕，纪奕还在盯脚尖。 楚谨行轻笑了一声，“小奕？” 纪奕继续盯脚尖出神。 一秒、两秒、三秒…… 夏姚恨铁不成钢，直起身掐了纪奕一下，咬牙切齿，声音像是从牙齿里挤出来似的，“纪小奕！” 纪奕这才反应过来，抬眸看去，正好对上楚谨行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她耳尖一烫，点头呐呐道：“吃。” “微辣中辣？” “中……”，纪奕喜欢吃辣，嘴巴比脑子反应过来，随即又马上顿住，改了口，“微辣。” 楚谨行点点头，转身进了厨房。 “人走了，还看？”想到待会要吃口味虾，夏姚反手往后面的簸箕里摸了片甘草含在嘴里，声音含糊，“你刚刚要是这样看人家多好。” 严迟去厨房帮忙了，此刻凉亭里就她们两人，说话没别人听，可纪奕还是不好意思的红了。 她掩饰性的也往嘴里塞了几片甘草:“你别乱讲。” 夏姚嗤了一声。 她们崽在背后把人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当面却是一直害羞的小鹌鹑。 “崽，你怎么这么听话，顾老中医说我最近不要吃太辣，你就选了微辣，你不是向来无辣不欢吗？不要为我妥协。” “没妥协，”纪奕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吃太辣嘴唇会肿不好看。” “而且万一楚先生吃不了太辣呢，以他的性格，他就算不能吃也不会说出来，只会勉强自己附和我们的口味。。” 夏姚沉默了两秒，面无表情地看着纪奕，又问：“刚刚人家叫你你发什么呆呢？” 纪奕来回翻看着自己的手，老实的小声回答：“我在想，用什么姿势剥虾和蟹才不会狼狈。” “……这个我知道。”夏姚移动着椅子靠了过来，“让别人剥。” 纪奕嗖地把目光转向厨房，眼睛亮晶晶的，非常心动。 然后，她又想起了自己的‘520’，于是立刻怂唧唧的想把脑中的想法狠狠拍了回去。 夏姚来了兴致，激动地教纪奕怎么撩汉。 夏姚的话很直接，纪奕难为情地小声解释: “我没想撩，是欣赏，是崇拜……” …… 厨房里，严迟正在楚谨行的指挥下泡干辣椒，一边抓辣椒一边吐槽： “温啊，你还挺会装的！” 要不是通风报信的是自己，他就要信了楚谨行进门那份惊讶。 闻言，楚谨行眉心微皱，冷声道：“不要在小奕面前这么叫我，别提温姓，我现在叫楚谨行。” “知道，知道。” 严迟敷衍地应着。 在他眼中，楚谨行就是个事儿精，这不行，那不可以，还从来不说原因，于是他也懒得问。 将辣椒泡在冷水中，严迟又拿手搅了两圈，问：“这么多够了吗？” 楚谨行回头看了眼，点头，“嗯，够了。” “再泡一份，量翻一倍？” 严迟一愣，“为什么？” 楚谨行没回答，低头将自己的衣袖挽起，叠在肘弯处，整整齐齐。 “泡完辣椒就去剥蒜。” 严迟被气笑了。 他就说，这厮是个事儿逼。 …… 一个小时后，厨房门被打开，严迟端着盘子出来，辣椒的辛味儿闻得人口水都要流出来。 龙虾和蟹都是红通通的，而红色，是最让人有食欲的颜色。 纪奕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突然就饿了。 桌子四个面，严迟脚快，占了最后一方，大拉拉的把腿岔开坐着，胳膊伸得老长，明显想一如占据一方天地。 楚谨行看了眼，就近在纪奕身边坐下，顺手给纪奕递了两个一次性手套，指了指装虾的两个大盘子： “这盘微辣，那盘中辣。” 纪奕愣了下，而后眼睛一弯，刚刚含过的甘草像是回了味儿，有点甜。 她开心地接过手套仔细戴好，偏头问：“楚先生，您能吃辣吗？” “一般。” 纪奕哦了一声，从微辣的那盘里挑了个最大的虾，低头认真剥出完完整整、漂漂亮亮的虾仁，放进了楚谨行碗中，仰着头笑眯眯道： “辛苦楚先生了。” 凉亭的灯光一晃一晃。 楚谨行被纪奕灿烂的笑容晃了眼，喉咙有些痒，想摸她的脑袋又觉得唐突，只好把念头压住，可嘴角却压不住的扬了起来。 坐在对面的夏姚见了，心情复杂。 她家崽原来是个直球天然撩，看把人帅哥撩的。 啧。 段位比她高，根本不需要教。 想到刚刚纪奕言不由衷说的欣赏，夏姚揶揄地笑了一声，突然坐直了身体，格外淑女的剥了个虾，放进了顾言妄的碗里，笑得做作： “顾中医，辛苦您给我推拿。” 看着推拿时叫着要杀了自己的人此时对自己如此殷勤，顾言妄有些下不了筷子。 -- 第22页 可他一项遵从吃不言寝不语，于是只能沉默以对。 且那颗虾仁漂亮是漂亮，但是放的位置偏向碗的左边，顾言妄蹙着眉头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拿筷子拨了拨，拨到最中间。 夏姚:“……” 她的笑僵了一瞬，往纪奕手上瞄了眼，笑容又再度扬起，灿烂到让人渗得慌: “吃啊，别客气，蟹呢，您吃吗？吃我给您剥。” “……” 纪奕动作一顿。 手上的蟹好像突然活了，大钳子夹得手疼。 她抿抿唇，一边低着头自我安慰着，一边像个仓鼠般，默默把蟹黄挖出来，悄悄放进了楚谨行的碗里。 只要我不抬头看，就没人看我!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奇怪，两边其乐融融，严迟却有些坐立难安。 他咬着只大钳子，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突然觉得有些不对。 局是他一手促成的，可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被排斥在气场之外，成了最多余的那一个。 …… 第11章 . 桂花 嘬一口白桃味的自己 吹了一路夜风，身上小龙虾的味道还是久久挥之不去。 许长欢和和淼淼冲过来，扒住纪奕就是一顿猛嗅。 “崽，你和姚姚是不是背着我们下小饭馆，偷吃大餐了？”许长欢嗅了半晌，终于放开了纪奕，目露愤怒。 纪奕勾唇一笑，摇摇头，“没下饭馆，下医馆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从医馆带回来的干桂花，准备泡桂花茶。 何淼淼扬眉，看看纪奕红艳的唇，又看看夏姚的脚，不解：“嗯？” 这闻着也不像是被药熏的啊。 纪奕笑得眼睛弯弯，“楚先生做的。” 说完，她又没忍住炫耀：“他还特意为我做了份辣一点的，辣度刚刚好，很好吃。” 许长欢：“……” 何淼淼：“……” 她们两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回了自己的房间，拿出手机点外卖。 这间房间只剩下纪奕和夏姚两个人。 夏姚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敲敲桌面，“你就直接说你喜欢人家得了呗！” 没谈过恋爱的母单人士红了耳朵尖尖，吞吞吐吐道：“你……你别乱说。” 夏姚称着桌面靠近，逼问：“所以，你对人家真的只是崇拜欣赏？” 纪奕摸了摸耳朵，斩钉截铁：“是。” 虽然很有好感吧，但绝对不影响欣赏和崇拜。 “之前主动给微信是因为之前认识，他帮过你，你想感谢他，还想还钱？” “对。” 夏姚突然笑了，退了回去，抱胸看着纪奕: “崽，啊，你有没有觉得你说得这段很耳熟？” “你找你的阿温哥哥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他帮过你，你想找到他，感谢他。” 纪奕一哽，蹙了眉，摸摸手机沉思片刻，而后认真地摇摇头，“不一样。” 她没见过阿温，只听过他的声音。 某种意义上来说，那像是一场梦，阿温对她而言，并不仅仅是一个简简单单的人，更像是信仰。 而楚谨行，是她能看得见、摸得着的、活生生的人。 “哦，对，的确是不一样。”夏姚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你可是因为你的阿温哥哥选了中药学，用情至深。” 纪奕：“……” “可是崽啊，人要往前看，你不能因为陷在过去而忽视眼前人。” 夏姚盯着纪奕的眼睛，表情严肃，目光是难得得认真，然后语音一转，说出来的话却让纪奕想杀人： “但我觉得你的520转账就做得非常好，加油，抓住眼前人，抓住楚先生！” 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忘掉的事情又被人提起，纪奕羞恼地瞪了夏姚一眼，将泡好的桂花茶推到夏姚面前，转身拿好睡衣去了浴室。 一步一步，每一步都踩得非常重。 看着纪奕气呼呼的背影，夏姚握着茶杯趴在桌子上，笑得一抖一抖的，并偷偷把群名称又改了。 …… 洗漱好爬上床，纪奕飞快钻进被子里，趴在枕头上打开了手机，屁股撅得高高的。 从外面看，床上像是拱起一座小山丘。 微信安安静静，只有教授发了几个文件过来。 和楚谨行的聊天还停留在最后那条转账消息上，楚谨行没收转账，也一直没回消息。 纪奕不知道他是没看到，还是觉得这个金额很敏感怕她尴尬，所以干脆不收，假装没看到。 想到这儿，纪奕有些颓然，甚至不知道是该感谢楚谨行的体贴绅士，还是失落。 抓心挠肝的难受，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如何组织语言，纪奕焦虑地甚至想投诉微信，凭什么转账没有撤回的功能，这要是多打个零什么多亏啊。 或者像她这样，把数字顺序打错了多尴尬！ 纪奕又盯着聊天界面等了好一会儿，静止得像个石雕，跪着的膝盖都麻了。 夏姚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爬上了床，关了灯，纪奕终于动了 。 她再次退出了微信，假装自己从未点进来过。 就这么尴尬着吧，只要坚持到转账自动退回，她又会是一条好汉。 开导完自己，纪奕的焦虑感散了不少。 被子里闷得难受，她转身平躺下来，举着手机，点开了主屏幕底下最中间的红色小图标，登录自己的账号。 -- 第23页 share in 是近几年火起来的一款分享生活的app，因界面简洁、功能齐全而广受大家的喜爱。 App和微博有些像，但多了直播功能和商城代购。 纪奕入驻share in已经有好几年，专注分享中药知识，从没直播过，只发表过文字和图片内容。 她刚进入这个app 的时候，share 还干净得很，内容真实，没有广告。 但无论是什么app，只要热度一上来，就会变成广告的天下，她这个从没打过广告的share 主反而成了一股清流。 可即便是如此，她分享中药小故事吸引来的粉丝并不多，大部分人都是别的内容吸引过来的…… 傅二哥：“小黄牛，YWND男团成团演唱会门票要不要？” 纪奕这几天太忙，发帖时间很不稳定，热度程梯状下降，她正为此发愁，看到傅薄言的消息，她眼睛一亮，连忙打字。 纪家小土匪：“要，要，要！” 傅二哥：“那给你送五张？前排？” 纪家土匪：“那多不好意思。” 纪家小土匪：“到了给我打电话，我去校门口拿。” 傅二哥：“……” 纪家小土匪：“我请你吃饭，[呲牙笑.jpg]” …… 傅薄言十分体贴，他怕纪奕不懂，还把YWND男团的资料也发了份过来。 一瞌睡就有人送枕头，纪奕非常开心。 她退出微信，先是粗略看完了资料，而后切进share in，预告明晚更新笔记时，会抽奖送演唱会门票的。 没错，她是只隐姓埋名的小黄牛。 傅氏集团旗下有个娱乐公司叫尚格，尚格签约了不少有名的艺人，她便靠着从傅二哥指缝露出来的签名和门票给自己的账号引流。 甚至，连自己的两个嫂子也不放过。 很多粉丝都是因为这些来的，纪奕希望，这些人能在她的潜移默化下，慢慢由明星粉转为中医粉。 …… 预告刚发表成功，评论很快拍起了队，看着下方一溜的“啊啊啊啊”和“11111”，纪奕突然叹了口气。 就这么一会儿，评论量就已经达到了她上一条笔记留言的两倍。 她上一条笔记，是刚刚在出租车上发表的，内容是甘草的故事。 甘草，是很普通很日常的中药材。 而YWND男团的九个小哥哥，才刚成团。 傅薄言发过来的资料上说，YWND全称是：Youth will never die。 青春永不死。 眼前闪过夏老教授的脸，纪奕眸子沉了沉，那种闷闷的感觉再次袭上心头。 没有什么会永远不死、永远年轻。 夏老也曾火极一时，受国民敬仰。 甘草，也曾年轻过。 楚先生说的对，可能有些东西，不能只靠一腔热爱。 纪奕一边想着，一边往下翻，期待着会有人期待她下一篇中药小故事。 突然，纪奕指尖顿住，视线停在一条评论上： [太阳小太阳：甜有100种方式，吃甘草、喝胖大海，还有每天98次想你。] 纪奕：“？” 莫名觉得这个昵称有些眼熟，纪奕又翻了翻自己前几条笔记，果然，都有太阳小太阳留下的足迹。 －－[这是扇贝，这是川贝，你是我的宝贝。] －－[骨质疏松缺钙，贫血缺铁，我缺你。] …… 一路翻下来，纪奕陷入了沉思。 这些话好像有点眼熟，又好像哪里有点不一样？ …… 纪奕翻这些中药味的情话一直翻到睡着，然后做了个梦。 梦里，有个人抓着她，一直问她喜欢楚谨行还是阿温。 她不肯回答，那个声音就一直在她耳边念土味情话。 一直到早上醒来，纪奕耳边还嗡嗡响，闹得她整个人都麻木了。 梦里的声音很好听，好像是…… 楚先生？ 这个梦简直莫名其妙。 可这又是她第一次梦到男人…… 纪奕拼命晃了晃脑袋，又往脸上扑了好几捧冷水，使劲让自己清醒。 现在是早上八点，离转账被自动退回还有四个半小时。 熬过这几个小时，她就可以再联系楚谨行 ，给他重新转账。 纪奕一直念着，默默数着倒计时。 中午时，老教授又点了外卖，让她和夏姚一起吃。 十二点了，革命即将成功！ 纪奕非常开心。 可夏姚不开心，因为她嘴馋，想吃草莓味的冰淇淋，她亲爱的爷爷不让，并要求纪奕盯着她。 于是夏姚怨念很深，一边喝着养生排骨汤，一边碎碎念着： “这一口是草莓冰淇淋，这一口是草莓泡芙，这一口是草莓蛋糕……” 纪奕：“……” 她非常无语，而后撩起衣袖，低头在自己的手腕上吸了一口，用力过大，发出不小的声音。 “你干嘛？”夏姚听到声音，抬眸看着纪奕，目光诡异，“崽，你还是找个男朋友吧，你都饥渴到连自己都嘬了，太可怜。” 纪奕眯着眼睛笑，“没。” “你在喝草莓味的甜品，我在嘬白桃味的自己。” 她的沐浴露是白桃味的，很香。 夏姚：“……” 纪奕笑得非常开心，还想再嘬自己一口的时候，她随手放在桌面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 第24页 有第一下就有第二下。 纪奕心头一跳 ，点开看了眼，笑容渐渐凝在嘴角，好心情消失得一干二净。 －－楚先生：[已收款] －－楚先生：[？] 这下，幽怨的人变成了纪奕。 命运弄人，她输在了最后五分钟。 感觉嘬自己都不香了。 …… 第12章 . 瑶柱 来都来了…… 严迟性子爆，最烦被人管教，在辞去了第33份工作之后，他这段时间都是无业游民，无所事事。 没钱，但有时间。 于是，他在路边扫了辆小黄车，大中午的跑到楚安堂大厦楼下，找楚谨行蹭饭。 严迟深知大厦里有某些人看不起自己，怕给楚谨行惹麻烦，于是他没进楼，一个电话把楚谨行call了下来，两人一起去了对面的餐厅。 等餐的过程中，严迟习惯性的拿出手机点开招聘软件，一个一个地往下翻。 主动勾搭他的不是平安保险就是公司门卫，严迟看着烦，举着手机问： “行哥，你帮我看看，这个公司怎么样？月薪四千，有提成，但时间挺自由，我只拿底薪的话……” 楚谨行正在打字，闻言，连头都没抬，看都懒得看就出声打断了严迟，“会饿死，需要我提醒你吗？你房租两千 。” 严迟挣扎，“我可以退房去蹭顾古板的四合院。” 楚谨行颌首，“嗯，只要你能憋得住。” 严迟一僵：“……” 他差点忘了，顾言妄不止古板，还有强迫症。 顾强迫在晾晒药草时，左右两边簸箕的药草种类和数量一定要对称，夹菜也有自己的顺序，就连倒茶两杯茶水的高度都要保持一样的高度…… 种种非人类行为，变态到人神共泣。 这么多年，无论严迟再怎么努力，也没能在顾强迫手下坚持过一周。 想到这儿，严迟狠狠打了个哆嗦，摇头扔下了手机，“算了。” 他是疯了才想去挑战人类极限。 严迟转过头，还想和楚谨行再说什么的时候，就见楚谨行还一直盯着手机，神情轻松，嘴角上扬。 那张好看的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藏在镜片后的眼睛温柔得不行，好像看得不是手机，而是情人。 严迟立刻闭上嘴，好奇地凑过去偷看了眼。 楚谨行虽察觉了他的视线，但也没拦没躲。 看到屏幕上的已收款，严迟目露惊讶，“你还真收了钱！” “行哥，你昨儿个不是还不打算收吗？” 楚谨行解了西装的两粒扣子，往后一靠，单手搭在桌面，缓缓掀起眼皮看向严迟，“我什么时候说过不收？” “那昨天……” “昨天是昨天。” 这时，服务员正好把吃的端上来，严迟立马掰开了筷子，吸溜了一大口蟹黄面，而后满足感叹： “昨天没吃到，就是这个味道，棒！” 说到这儿，严迟突然顿住，含着满口鼓鼓囊囊的面条看向楚谨行。 楚谨行挑了下眉，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心情和欲望一样，是会积累的。 许多人买东西非常迷恋抢购时数倒计时的刺激感，就是因为情绪的积累。 当倒计时即将到零时，紧张的情绪会积压到最高点。 特别是，当数字跳到零，手指一点，发现商品已被抢购一空的时候，那一刻情绪的大起大落，大概会记很久。 对上楚谨行的眼神，严迟动动嘴木然地嚼了几下，囫囵吞下面条，而后摇头一脸后悔： “我怎么会天真的相信一个老狐狸会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从良呢！” 手机久久没动静，狐狸.行轻笑了声，坐直了身体。 他面前的大碗装了满满的瑶柱面，热气腾腾，镜片上很快覆了层白雾。 楚谨行抬手摘了眼镜，刚拿起筷子，手机又震动了起来，严迟下意识探头去看，看到对方回复： －－[这是还你的钱，多了的部分是利息，我四舍五入凑了个整，不是故意的。] 严迟撇了下嘴。 说是手滑可信度可能还高点儿。 利息什么的…… 谁信谁傻子 楚谨行一副天真傻子样信了，回了个“嗯”字，又发了个问号过去： －－[还什么钱？] 严迟沉默了两秒，嗤笑了两声，“我就知道！” “你这种人只是看起来正经，其实心思极深，明明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还问。” “啧，明知故问，虚伪至极。” 楚谨行抬眸，轻飘飘看了眼严迟，淡声：“别用你的角度看我，你看不懂。” 淡然的语气好像在鄙视自己，严迟眼一瞪就想摔筷子：“我什么角度？” “单身狗的角度。” 不是错觉，这厮就是在鄙视自己！ 可严迟突然又没了脾气，他哼了两声，嘲笑道：“这才哪到哪，就得瑟上了，我以前真的是太看不起你了！” 楚谨行笑：“迟早。” 严迟一时语塞，气呼呼地又吸溜了两大口面，时不时偷看两眼。 楚谨行没再管严迟，继续低头盯着手机。 纪家小土匪：[您忘了吗？去年，在南寻唐景饭店，我手机没电了，您给垫付了饭钱。” -- 第25页 soleil：[没忘。] soleil：[不是垫付，是请你吃饭，不用还。] 纪家小土匪：[不行，还是要还得。] soleil：[对我你不需要这么客气，如果觉得不好意思，下次请我吃D大对面陈纪的牛肉粉吧。] soleil：[我毕业过后就没吃过了，也不知道味道变了没有。] soleil：[转账520] 纪家小土匪：[哇，您也喜欢陈纪啊！他家的牛肉粉一绝，我超喜欢，猫咪打滚.jpg。] 纪家小土匪：[陈大叔祖传汤底，味道一直没变，我下次带你去，我是老顾客，老板娘每次都给我很多牛肉……] …… 接下来的话题由牛肉面展开，谈到隔壁的清北奶茶店，再到后街的烤状元烧烤…… 严迟啧啧两声，敬佩地朝楚谨行竖起了大拇指：“行还是我行哥行！” “我行哥，干一行行一行，一行行行行都行，牛逼，追人根本不在话下！” 楚谨行笑了声，关了手机，重新拿起筷子。 西装革履的男人气质极好，就连夹面条的动作都格外优雅，像是餐厅里一道独特的风景线，十分养眼，可说出来的话着实气人： “所以严迟，知道自己单身的原因了吗？” 严迟：“……” 他忍了忍，不想再被虐，于是强行转开了话题： “行哥，你和我说说，有没有那种事少时间自由，食宿有补贴，没有糟心同事，也没有唧唧歪歪的上司，不会处处管着我，要求不高，适合我这种学历不高但很扛打的人的工作？” 说着，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当然，也不会逼我系绳子的时候，蝴蝶结两边翅膀的长度一定要对称，晒药时每片叶子间的间隙都要一样！” 楚谨行想了想，点头，“有。” 严迟眼睛一亮，“什工作么？” “啃老。” 严迟：“……卧槽，我没爹！” 他气愤的一口把剩下的蟹黄面吃得干干净净，嘴里哔哔叨：“再帮你追纪小奕，你就是我爸爸。” “除非……你再请我一碗！” 楚谨行眸中带上薄薄的笑意，伸手招了服务员：“麻烦再上一碗蟹黄面。” “爸爸请客，蟹黄面不要面，只要蟹黄，”严迟笑嘻嘻地看了过来，继续他的弹性人生观，没脸没皮地问：“爹，给啃吗？” 楚谨行：“……” 旁边的服务员张大了嘴，手一抖，菜单上留下一道歪斜的笔痕，吞吞吐吐道： “本店蟹黄酱有罐装，就是价格……” 于是，最后严迟吃饱喝足，抱着一小罐子蟹黄从餐厅出来和楚谨行分道扬镳。 心满意足。 …… D大，实验楼，六楼办公室。 夏姚一碗汤快喝完，对面的人才动了两口饭，自坐下便一直低头看手机打字，最开始的慌张过后，嘴角就一直带着蜜汁微笑。 纪奕正在翻聊天记录，检查自己刚刚有没有说错什么话。 夏姚觉得没眼看，就在她喝完汤忍无可忍的时候，办公室门被打开，夏老教授背着手踱步进来。 老教授看了看夏姚面前的碗，满意地点点头，又去看纪奕的，而后，嘴角立刻抿直，脸板了起来。 “纪小奕，吃饭的时间不吃饭，就知道玩手机，你是小学叽吗？” “和谁聊天呢？带上老师。” 小学叽纪奕手一抖，戳到了转账。 已收款。 既然如此…… 纪奕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曲起指骨点两下，迅速截了个图。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她转账520，先截个图，以后情人节什么的拿出来看看，就不用羡慕别人了。 虽然是假的，但不耽误她自我麻痹。 纪奕舔了下唇瓣，默默在心里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楚？”夏老教授眼一眯，一脸严肃，“小奕奕，那臭小子为什么要给你转520？” “他难道不知道520代表什么吗？他想干嘛？他才和你见几面就说爱！一点诚意没有，对我学生如此轻浮，我当年是这么教他的吗！” “他这些年别的没学到，油里油气，尽学了些乱七八糟的……” 纪奕：“……” 她一时无言以对。 夏姚捂着嘴笑得非常欢，知道事情来龙去脉的她完全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甚至添油加醋： “就是，怎么能用钱来勾搭人，我们缺钱吗？该骂！” 夏老教授一听，顿时更气了，太阳穴突突跳，拿出手机就要打电话去教楚谨行做人。 看得出来，两人积怨已深。 在此之前，纪奕还未见过如此活泼的夏老，宛如暴躁喷火龙。 她连忙起身阻止，拉过旁边的王座压着老教授坐下，两手抵着他的太阳穴给他按摩。 “老师，别生气，别生气，生气对身体不好。” “我给你按两下，感觉怎么样？心情有没有好点？有没有感觉颅内马上就压下来了？” 夏老教授缓缓呼吸了两下，冷静下来，感觉自己没那么气了。 还是宝贝小徒弟会体贴人。 见老教授脸色好了不少，纪奕趁热打铁，手上的动作更仔细了，认真给楚谨行卸黑锅： “这钱不是楚先生转给我的，是我给他转，他退回来的。” -- 第26页 夏老教授：“……” 一口气堵在心头。 他有点想掐他宝贝徒弟的细脖子。 “女孩子，女孩子这么主动……” 随即夏老一想，当年那臭小子拒绝他的橄榄枝，如今又退回他宝贝徒弟的520，于是更火了： “那臭小子凭什么退？看不起这点儿钱吗？当了大老板就忘本……” “不对，他不想要为什么要收，让系统退不好吗？” 纪奕动作一顿，面露疑惑。 说的好像也是…… “他是不是在戏弄你!” “臭小子，我小徒弟看得起他他就要去烧高香了，肯定是我最近太给他脸了，就是缺骂……” 老教授又把自己给说生气了，爆起就又要打电话去问候楚谨行。 纪奕急得冷汗都出来了，想让夏姚帮忙。 夏姚趴在桌子上，已经笑到腰都直不起了，冲纪奕直挥手，以示自己爱莫能助。 纪奕只好自力更生，想破脑袋给楚谨行找一个可信的、又可以让教授熄火的借口。 半晌，她脑中灵光一闪，说： “老师，楚先生可能真的不知道转账能退回。” “他之前没有微信，还是前几天我教他玩的。” 老教授一愣，皱眉，“那我加的是……” 纪奕点点头，肯定道：“是他助理管理的，楚先生好朋友亲口和我说的。” 她以为，这下老教授会相信且原谅。 反正她信。 可在短暂的错愕过后，老教授的脸色瞬间沉似锅底，一抬手把楚谨行去年送给他的红木桌拍得啪啪响。 “好啊，又拿助理糊弄我，吃饭让助理当代表就算了，居然连微信都是盗版，还一口一个老师，简直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说完，夏老就拿出了手机，点开微信。 就在纪奕以为他要打电话骂楚谨行，脑子急速运转想着要怎么糊弄过去的时候，老教授指尖快速戳了两下，直接把微信拉黑了。 速度快到纪奕连阻止都来不及。 纪奕：“……” 她是不是又闯祸了？ “哈哈哈哈……” 笑声响彻整个办公室。 夏姚已经笑疯了。 …… 笑疯的夏姚在纪奕强行拉着她去杜若医馆的时候，狠狠一抖，再也笑不下去。 顾老中医的脸有多养眼，按摩时的手法就有多狠。 夏姚从小痛觉神经就极其敏感，轻轻划一下就能嚎半天，那天被石头绊倒直接痛晕过去。 同样的时间，老旧整洁的四合院里，夏姚在顾言妄的手下大喊大叫。 可顾中医古板得要死，说按半个小时就一秒钟都不能少。 惩罚的目的达到，幸灾乐祸的变成了纪奕。 夏姚叫得有多惨，她就笑得有多欢。 一阵死去活来后，顾中医洗了手，夏姚无力躺在藤椅上，狠狠地瞪着憋笑的严迟。 严迟脖子一缩，从桌底拖出个木盒子，腆着脸笑得谄媚: “麻将，玩吗？” 夏姚脑子一转，立刻抓住了想走的顾言妄，“玩！” “我们崽刚好也会！” 严迟乐了，“好勒，顾古板不会这玩意儿，我马上给我行哥打电话，让他来凑个角儿……” 他话未说完，纪奕心上一跳，腰一扭就想起身离开。 “你们玩，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麻烦你们帮我照顾姚姚……” 她闯的祸还没收拾好，得想办法在夏老教授那把楚先生抢救回来。 在这之前，他们不适合见面。 严迟自然不依，连忙伸手拦她，把木盒子往她面前一倒，麻将块倾巢而出。 嘭－－ 哗啦－－ “来都来了……” 纪奕：“……” …… 第13章 . 老姜 白首如新，倾盖如故 秋分过后，昼长夜短。 夕阳落尽之时，黑夜如期而至，墨蓝色起先只点在天边，被风一刮，便席卷了整个天空。 楚谨行摘下眼镜，抬手抵了抵眉心，闭目养神。 陈睿笔直地站在办公桌前，举着平板，一板一眼地读着各地药堂汇总上来的情况。 经济飞速发展，国内市场竞争日趋激烈，很多传统产业如日落，被永远埋进黑夜中，一蹶不振，被新一轮太阳取代。 受西药的冲击，中药这些年的发展并不乐观。 也许在将来的某一天，也会成为落日产业之一。 楚安堂作为国内历史最久远、最大的中药企业首当其冲，虽然这些年都极力想办法抢回市场，可效果甚微，效益都明明白白的体现在股票的起伏上。 起起伏伏伏伏…… 这么大的企业，虽然上层管理者都有共同利益，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是一条心，其中大致分为两派： 一方坚持要保持本心，一方觉得转型破在眉睫。 “……因为您坚持要扩大普通中药材的种植面积，程副总最近小动作不断。” 说到这儿，陈睿停顿了下，小心翼翼看了眼楚谨行，又继续往下说： “程副总带着一众主管抗议，把冲突搬到了明面上，他已经着手建立新实验室，且已和D大医学院的邓院长联系上，邓院长人脉极广，楚总，我们要不要接触……” -- 第27页 楚谨行睁开眼，“不用，也不用拦着程明远。” 识相的人会迎合市场的潮流改变自己，为了利益，为了企业的发展，这并没有错，程明远自以为能开辟一条新路，那就让他证明自己。 毫无基础，但勇于创新，程明远是一个勇敢自大且识相的人。 陈睿闻言皱了皱眉，欲言又止，“中药种植面积已经达到这十年来最大，还要按照原计划继续扩展吗？” “嗯。”楚谨行将椅子转了回去，修长的手指敲着桌面。 哒哒－－ 富有节奏的声音听着莫名让人紧张。 “秋招是不是快开始了？” 陈睿微微一愣，查了下时间才点头，“是。” “今年大学开学比往年要晚，所以秋招也推迟了。”说完，陈睿想了想，又问，“您是有什么人看上的人要……要推荐吗？” 否则，一个大老板应该没必要把手伸到公司招新上。 楚谨行敲桌子的手一顿，突然笑了，“我看上的人，优秀到不需要人推荐。” 更何况，他要是把人拐走，夏老该提刀千里追杀他。 陈睿好奇，试探地问：“那您提这个是？” 楚谨行收了笑，启唇说了两个字，“扩招。” 而后，又补充:“提点一下人事主管。” “好的，楚总。” 陈睿记下来，还想问什么，一道铃声打断了他。 楚谨行拿起手机看了眼，对陈睿比了个稍等的手势，而后接通了电话。 陈睿没出去，低着头站在桌前，默不作声。 “行哥，现在有时间吗？” 严迟是个很热情的人，声音永远咋咋呼呼。 楚谨行把手机拿远了点，低低应了一声，“嗯。” “那赶紧的，马上来老四合院，我们一桌麻将只有三个角打不起来。” 蟹黄酱起作用了。 楚谨行想也没想，立刻点头应下，“好。” 说完，他便拿着钥匙起身，“要带什么过去吗？” “零食吧，多买点瓜子。” “嗯。” 挂了电话，人已经走到门口。 陈睿赶紧追上，尊敬地问：“您去哪？我送您。” 楚谨行手搭在门上，回头看他，目光有些诡异，陈睿缩了下脖子，有些后悔自己的殷勤。 如果楚总说要去D大找夏老教授的话，他就立刻掐死自己一了百了，让他老板从此失去一个无比优秀的助理！ 陈睿深呼吸一口气，做好自杀的准备。 “陈助理，你会搓麻将吗？” 陈睿：“？” …… 一直到了地下停车场，陈睿整个人还是懵的。 等楚谨行说要去超市买花生瓜子可乐橙汁牛奶的时候，陈睿已经麻木了，逮住超市门口的绿萝就问： “萝萝，我老板是不是疯了？” 高冷的萝萝冷漠不说话，晃了晃叶子，好像在点头。 …… 挂了电话，严迟看了眼时间，喜滋滋地点开外卖软件，“你们想吃什么？我请。” 夏姚从躺椅上起身，举手：“烤串加鸡排，再来一碗炒面。” “收到，小奕奕呢？”严迟在搜索框输入两个字，又去看纪奕，“你也吃这个吗？” 纪奕还在焦虑中，正纠结着待会儿见到楚谨行要不要主动投案自首，闻言十分敷衍地点点头，“我都可以。” 严迟立刻乐了一拍掌，“我就喜欢你们这样喜欢外卖的年轻人，不像某个老古板……” 他话未说完，某个老古板走过来收了他的手机，在他错愕而悲愤的目光下，淡声： “外卖不健康，晚上吃这么油腻的不好消化，而且烧烤的味道太大。” 严迟一把抢回手机，“偏心，上次还吃了小龙虾，小龙虾味道难道不大？” 顾言妄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极为平静，严迟却感觉到了鄙视。 “上次是因为阿行，他自己买的自己做，起码健康。” “需不需要我提醒你，你现在没工作，钱是借我的。” 严迟瞬间泄了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一顿大餐胎死腹中。 他焉搭搭的垂下了脑袋，看着像只可怜巴巴的二哈。 可暗地里，严二哈在不停地朝夏姚和纪奕眨眼示意。 纪奕没心情理他，坐立不安地戳着手。 夏姚本不想理，可她也是个不服管教的人，更何况，这个管教的人刚刚还把她按得差点飙泪。 于是，她一脸不服地看向顾言妄，说：“可我就想吃烤串……” “不干净，热量高，会长胖，还长痘。”顾言妄抬眸，“晚上点外卖吃烧烤会有什么危害，以你的专业还需要我说？” 对上顾言妄那双云淡风清的眼，夏姚张了张嘴，又不情不愿地闭上了。 那种被班主任叫去办公室教育的感觉又来了。 夏姚总觉得，顾言妄下一秒就会冷下脸，然后伸手严厉地指出她的错误。 就像她爷爷检查她论文那般，抓着一叠惨不忍睹废稿，一边用红笔画叉，一边问她知识是不是学到猪脑子里去了，昨晚查资料的时候是不是用脚趾敲的键盘。 可事实上，顾言妄是个很温柔又古板的人，骂人是他不齿的行为。 -- 第28页 他不会骂人，只会用他那双漂亮看着你，温和而客观地跟你分析利弊，没有责怪，更不会谴责。 浪里白条夏姚，最受不了这样的对待，不敢反抗，把憋屈都写在脸上。 顾言妄看了好笑，目光越发柔和，“我去煮面，吃吗？” 推拿还有一天，怕老中医公报私仇，夏姚不敢说不。 可清汤面和烧烤鸡排的落差实在太大。 天天被她爷爷管，补汤补喝到嘴里淡出鸟，如今好不容易脱离夏老教授的魔掌，还有个顾老老中医不准她浪。 越想，越觉得自己惨…… 感觉到夏姚的怨念，纪奕从思绪抽离，抬眸看过去。 夏姚疯狂眨眼。 －－说，你不喜欢吃面！ 纪奕疑惑，“我看出来了。” 夏姚一喜，激动地点点头。 纪奕无辜摊手，“我看出你在暗示我，可我看不懂，我们根本不够了解对方，老话说得好，白首如新……” 夏姚手一伸，“什么都别说了，我吃面。” 说着，她嘴一瘪，看向顾言妄，“能加个荷包蛋吗？油煎的那种。” 下午张牙舞爪喊打喊杀的小姑娘，现在看起来可怜兮兮的，顾言妄突然很想摸摸她的脑袋。 “好。” “严迟那还有一罐蟹黄，味道不错，也给你加。” 蹲在角落像个蘑菇似的严迟一听，立刻炸毛。 他的蟹黄酱招谁惹谁了！！！ …… 楚谨行提着零食带着助理进来的时候，院子里蟹黄的味道还挥之不去。 楚谨行关上门，“晚上又买蟹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 屈辱的一声爹到头来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严迟气得直接把木盒子从桌底拖出来，猛地砸在桌子上，哐啷一声，麻将块一股脑全滚了出来。 “吃个屁蟹！你们钱带够了吗？” 他准备化悲愤为胜负欲，要开始大杀四方了！ 被刚刚那一闹，纪奕的心虚消了不少，她起身迎上前，把刚刚的事和楚谨行说了一下，又小心翼翼地问： “楚先生，您今天有和老师联系吗？” 楚谨行摇摇头，“没有。” 纪奕立刻放下 心来，“那就好。” “嗯。” 察觉到自己不小心说出了声，纪奕抬眸对楚谨行笑，眼睛弯弯，真诚又可爱。 “偷偷告诉您，老师这几天心情不好，您找他可能会被骂。” 楚谨行也笑，“谢谢提醒。” 陈睿跟在后面，看看纪奕，又看看楚谨行，眼里写满感叹号。 他老板可能没病，只是被魂穿了…… 几人坐上桌，纪奕才发现不对： －－楚谨行没坐麻将桌的任何一方。 纪奕转头问：“您不打吗？” 楚谨行摇摇头，笑得有些落寞，“我不会。” 严迟之前说的并不全错，无论是电子游戏，还是麻将纸牌等休闲活动，他几乎从不参与。 在楚老爷子眼中，这些都是玩物丧志的东西。 纪奕一时怔住，狐疑地看向对面的严迟。 严迟咳了一声，拍拍陈睿的肩膀，理直气壮，“陈助理会啊！” “老板不来，助理敢来和我们搓麻将吗？” 说着，他看了眼楚谨行，又开始另类科普： “楚家家风极严，对我们行哥用的更是最严厉那套规矩，麻将是不能碰的，行哥至今连捡狗屎都没玩过，纸牌碰一下就得跪一晚上祠堂，完全没有童年。” “不过没关系，我行哥有出息，别人玩沙子他背英语，别人打怪他考级，围棋七段，钢琴十级，证书数都数不过来……” 端着姜茶过来的顾言妄正好听到这段，眉心一皱，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夏姚抓了过去。 夏姚满脸笑，十分乖巧：“顾先生，您不会玩麻将对不对？来，我教您。” 说着，她屁股往旁边一挪，拽着人坐在旁边，动作快得顾言妄只来得及堪堪稳住老姜茶。 纪奕见了，也抿抿唇，悄悄在桌子拽楚谨行的衣袖，小声道： “楚先生，您也坐过来一点，我教您玩。” “我玩这个超厉害！” 灯光下，她的眼睛一如既往的亮，眼神带着鼓励，明显是把严迟的话听了进去。 楚谨行从善如流，挨着纪奕坐下。 条凳并不长，两人坐着有点挤，大腿挨在一起，动一下就蹭一下。 纪奕耳尖红红，在紧张的同时又斗志昂扬。 带着补偿的心理，她浑身躁动，一边噼里啪啦地搓麻将，一边偏头对身边人说： “我麻将是爷爷教的，他说新手都有新手运气，待会儿您帮我摸牌，我带你横扫四方，赢了算你的，输了我全包。” 赢多点。 钱都给楚先生。 楚谨行忍不住笑，摸牌的间隙抬眼看向上家陈睿，柔声：“陈助理，你牌技如何？” 自家老板第一次对自己笑得如此温柔，陈助理心上一跳，惊出来满身冷汗，呵呵笑两声，说： “我很少打，不算特别好，而且还有个魔咒，我搓麻将时，下家总赢我的牌。” 挑战会带来机遇。 现在输掉的钱都会变成来日的奖金，翻倍的那种。 纪奕开心了，“那我运气真好。” -- 第29页 可这第一手牌不算特别好，纪奕码好牌，突然抬手摸向自己的脸，又顺着下巴摸到脖子手臂，顺着一路往下…… 她的动作很慢，不小心带下针织外套，露出吊带裙。 细细的两根黑色的带子下，皮肤雪白。 不知道的，会以为她故意在勾引人…… 可楚谨行知道她不是，他眼神暗了暗，伸手小心地将她滑到手臂处的针织外套提上去，正想问什么的时候，纪奕回头冲他笑得一脸灿烂： “楚先生，看我给你表演一把自摸！” 楚谨行：“……” 对面的严迟差点一口姜茶喷出来。 陈睿也是一僵。 自摸的话…… 那他这水是放还是不放？ 夏姚并没有注意到这边，她正在费尽心思地码牌，比如把四万倒着放，比如打乱数字的顺序，再比如把牌前后放…… 反正怎么不整齐怎么来。 坐在她旁边的顾言妄虽然不会打麻将，但还不至于不认牌。 他面无表情，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伸手把四万翻了过来，又…… 夏姚瞬间觉得神清气爽，一股愉悦的感觉直奔天灵盖。 特别是，在她又一次不小心弄倒了一张牌，顾言妄的眼神死死盯着那张牌的时候…… 在夏姚的不认真和陈睿的努力下，纪奕赚得盘满钵满，对面孤军奋战三面受敌的严迟委屈想哭，摔牌不干了 。 新手楚谨行补位，陈睿非常机智，说自己这边风水不好，坐到了严迟的位置，最后，楚谨行成了纪奕的上家。 莫名其妙就坐在陈睿旁边的严迟吐槽：“你位置的风水不好，我的就好了吗？” 陈睿摸了把汗，忍辱负重，“我这不是想让我老板赢嘛！” “魔咒一直在，我下家总赢我牌。” 严迟：“……” 他简直悲愤的想想自戳双目。 纪奕又摸了一手好牌，起手就能胡，两圈后，她偏头朝夏姚疯狂使眼色。 夏姚冷笑，说：“我看出来了。” 纪奕眨眨眼。 夏姚继续冷笑，随手扔了个幺鸡：“崽，我知道你在暗示我，可我看不懂。” “我们根本不够了解对方，老话说得好，白首如新……” 纪奕面无表情，“你看错了，我什么也没做。” 楚谨行嘴角勾了勾，将放在最中间的牌扔了出去，“七条。” 纪奕立刻眉开眼笑，将兴奋地将手里的牌一推，“楚先生，我胡了！” 楚谨行点点头，“嗯，很厉害。” 纪奕偏头，对上楚谨行含笑的目光，可能因为今晚的心情好，所以月色都格外温柔。 她在楚谨行的眼中看到了璀璨银河和漫天星海。 突然意识到什么，纪奕心头一跳，抓着七条的手紧了紧。 白首如新后面还有一句： －－倾盖如故。 可她怎么能赚楚先生的钱。 纪奕后知后觉，突然将面前的牌打乱，对楚谨行抱歉道：“对不起，我看错牌了，炸胡，得赔你钱。” 说着，她就将面前的钱一股脑都推过去，“多的部分是刚刚给你赚的。” 看着手里乱七八糟的钱，楚谨行没忍住笑出了声。 老姜茶很烫，煨得心口发疼。 “谢谢。” 纪奕弯弯的眼中落了月亮。 月色温柔至极。 夏姚见了内心极其复杂。 她要向她们崽学习撩汉技巧！ …… 第14章 . 银耳 土味哥 回学校已是深夜，纪奕精神莫名亢奋，怎么也睡不着。 她躺在床上，一边抱着手机等消息，一边把编辑好的笔记发了出去。 深夜抽奖，惊喜猝不及防，评论底下的夜猫子们疯狂尖叫。 兴奋的心情果然被评论刺激的冷静了点，纪奕叹了口气，在床上滚来滚去。 悉悉索索的声音虽然小，但在过于安静的黑夜中无处不在。 夏姚忍无可忍，拍了下床板，抬头喊: “崽，这么晚还不睡，你不怕白天瞌睡摔烧杯被老夏同志批评吗？” “噢，我忘了，你才是他老人家的亲孙女，把实验室砸了都没事。” 纪奕抿抿唇，往被子里缩了缩，不动了。 兹—— 手机震动起来，声音格外突兀。 夏姚轻啧了一声，虽然什么也没说，但纪奕却感觉到了夏姚的调笑。 毕竟，自己下车前可是把赢的钱不由分说的全塞给楚谨行了。 “赢的归你，输的我包”这句话，她做到了，楚谨行也没拒绝。 夏姚当时看她的眼神说不出的诡异，纪奕突然觉得心虚。 有些事情当时做的时候并不觉得有什么，可夜深人静时冷静下来想想，才会觉得不对。 纪家过年人多，叔叔伯伯哥哥弟弟聚齐，牌局都要开好几桌，纪奕每年都会被拉着去凑角，像个吉祥物一般，被拉着到处串。 每个人都和她说:“赢得算你，输得我包。” 她从小就学会了这句话。 后来，两个亲哥哥结了婚，也总对她嫂子们这样说。 叔伯们都说，她哥哥都宠嫂子，是好老公，每每这时，嫂子就会开心的笑。 宠啊…… -- 第30页 纪奕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心里窃喜又兴奋。 那，楚先生又像她嫂子们那样觉得开心吗？ 纪奕咬咬唇，突然想到夹杂在麻将声中低沉好听的笑。 那笑就附在她耳边，酥酥麻麻，挥之不去。 纪奕暗自琢磨，楚先生应该还挺开心的吧。 那能抵消自己不小心害他被夏老教授拉黑吗？ 想着想着，思绪就远了，手机又震动了下，纪奕扭着腰把自己藏进被子里，像是生怕被人看到。 她习惯性的趴在枕头上看手机，小屁股高高撅起。 楚先生:[已经到家了。] 楚先生:[睡着了吗？] 纪奕赶紧打字回还没睡，想了想又问: [楚先生，您今天开心吗？很开心请按1，一般开心请按2，不开心请按3。] 楚先生:[111111] 看着手机里的一排1，纪奕咽了口口水。 希望楚先生发现自己被夏老教授拉黑的时候还能回复1。 纪家小土匪:[开心就好。] 楚先生:[嗯，那你呢？] 纪家小土匪:[1111111111＋加身份证号码个1……] 楚先生:[我明白了，很晚了，我去洗澡了，你先睡吧。] 楚先生:[晚安] 纪奕开心的想打滚，可想到对面的夏姚，她到底还是忍住了，只抬手揉了揉脸，回了个兔兔打滚的表情包，而后又划了个晚安的表情包发过去。 手机安静了下来，楚谨行没再回，应该去洗澡了。 纪奕没有听话睡觉，直接切进share in看抽奖结果。 一一私聊确认好，纪奕截图公布了得奖名单，又习惯性的一直往下翻。 太阳先生大概是个不熬夜的人，所以今晚没有土味情话。 那些话不仅土，而且很莫名其妙，在一众评论里特立独行，于是经常会被怼。 但很显然，太阳先生只说土味情话，从不回头看留言。 【宜宝宝:咦，土味哥今天没来吗？】 【点赞我不秃头:好像是，我说怎么老觉得缺点什么，他不会不来了叭？】 纪奕摸摸下巴，莫名觉得有点遗憾，还有点可惜。 太阳先生运气不好，错过了抽奖。 …… 楚谨行刷指纹开了门，顺便点开表情包看。 图片里，裹着被子的豆子小人从被子里伸出一只短胖的爪子，指尖捻出一连串的粉色小心心说晚安。 楚谨行看着那串心笑了笑，长按表情包点击保存。 走在后面的陈睿一直默默观察着自己的老板，看着一向不苟言笑的老板对着手机笑得如此荡漾，他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就往后退了半步。 好奇心不仅会害死猫，还会害死他这个优秀的助理。 陈睿想躲开，可楚谨行却突然回头叫住了他： “陈助理。” 陈睿心头一跳，立刻停下后退的脚步，立正站好，认真等待指令。 “你有表情包吗？” 陈睿:“” 对上助理不解的视线，楚谨行神色淡淡，“发我。” 陈睿:“……好。” …… 陈睿是一个非常机智的助理，年轻但稳重，他在职场混迹多年，长期和一群老家伙打交到把自己打成造成了人精，深知什么时候该装瞎，什么时候该作哑，是一名资深大聋瞎。 无论看到多疑惑多惊讶的事，只要和自己无关，他都能当作不知道，实在忍不住，就找盆绿萝谈心。 就比如此刻。 楚谨行去了浴室，陈睿暂时留在客厅没走。 他把自己当作一颗大蘑菇，和屋子里唯一的那盆半死不活的绿萝结伴一起蹲墙角，一边低头挑表情包，一边碎碎念: “萝萝，你说你主人这是怎么了？” “严先生今天把他说得那么可怜，你主人居然没生气，他今晚笑的次数比去年一年都多!” “我终于找到他的弱点了，你主人不会打麻将!可他输了也就算了，居然还收小姑娘的钱，还偷表情包，真是好不要脸。” “萝萝，你说那小姑娘会不会是你的女主人了？有女主人就有人照顾你给你浇水了，萝萝，坚持住，我再给你浇点水，你千万别死了……” …… 次日，纪奕拒绝了老教授的外卖和补汤邀请，抛下夏姚往校外跑。 等人走远，夏姚立刻戳进了微信群： 熟地：[呜呜～呜呜～警报，警报，一级警报。] 熟地：[崽的魔鬼哥哥又来学校了，为了实现我们的群名，请立刻做好战斗准备，收到请回复，收到请回复。] 当归：[收到，已做好战斗准备。] 枸杞：[收到，已做好战斗准备。] 当归：[大魔王小魔王？] …… 手机震动个不停，纪奕一边走路，一边在群里潜水。 看了半天，纪奕突然发现不对。 她们的群名又变了，变成了： 在线送崽出嫁，急！ 纪奕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一时竟想不起上一个群名是什么，只记得最后面的感叹号。 又看了一会儿，眼看话题越来越歪，她的室友们已经兴致勃勃地研究起来要怎么拯救她还未成功的恋爱，纪奕终于忍不住，在群里出了声。 何首乌：[……] 何首乌：[都不是，只是邻家哥哥，偶尔会送我回学校的那一个，你们见过。] -- 第31页 熟地：[警报解除，姐妹们，为庆祝我们只是虚惊一场，我决定晚上买个草莓蛋糕。] 熟地：[崽，别看了，打钱！] 纪奕：“……” 她无奈摇摇头，给夏姚发了个红包，并决定晚上回去吃秃夏姚心心念念的草莓蛋糕。 她的室友们和她家人好像是天生的敌人，纪奕时常觉得自己就像肥皂剧里夹在妈妈和老婆之间的双面胶。 哄完这个哄那个，左右为难。 …… 一辆荧光粉的跑车停在校门口，颜色太扎眼，引得路人纷纷回首。 这是学校哪个富家千金这么张扬 Q大作为国内top1，有开豪车的富家小姐姐并不奇怪。 很快，车门以炫酷的方式往上旋开，大长腿迈出…… 富家千金没有，一米八的大帅哥倒是有一个。 大帅哥带着墨镜，嘴里衔着烟，倚着车门等人，像个大明星。 远远的，纪奕就看到了这边的动静，她无奈地扯了下嘴角，加快脚步走向骚粉色跑车。 傅薄言见人过来，站直身体就要迎向前。 随即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傅薄言脚步一顿，将嘴里的烟拿了下来，捻灭扔了，伸手扇了扇，等烟味散了才靠近纪奕。 他装模作样地抬手看了下时间，而后一脸惊讶： “这么早，都没到饭点，你们教授居然肯放人” “上次我可是在这等了半个小时你才出来!” 纪奕笑弯了眼，耳边传来模模糊糊的羡慕的声音： “好贴心啊，我男朋友没跑车，还经常当着我的面抽烟。” “好甜啊，身高也搭……” 纪奕无奈，带着傅薄言往马路对面的青溪馆走。 “最近实验室又不忙，之前是因为事情多老师才不让走。” “傅二哥，你快点，待会儿人就多了。” …… 青溪馆的包厢已经被定满，两人只好在一楼大堂随便找了个靠窗的二人位。 “傅二哥，想吃什么就点！”纪奕把菜单递给傅薄言，豪气万丈地说： “我请客，不要给我省钱。” 傅薄言接过菜单，低头就画了好几个勾，动作熟练，一看就知道是常客。 “小土匪请客，那我肯定不客气。” 纪奕支着下巴笑，一点也不担心会被宰。 傅薄言虽然开着豪车一身名牌，为人张扬，浑身上下写着有钱两个字。 但在吃的这方面，他并没那么多讲究，和自己的胃口很像，不喜欢神户牛排波士顿大虾，就喜欢口味虾辣子鸡蒜蓉排骨。 小时候，他们俩就常常躲在酒会小花园里，偷偷啃司机叔叔买来的烤鸡腿，回去一身孜然味…… 可绕是纪奕再怎么放心，在看到那盘小煎鸭的时候，她也不淡定了。 “还是学校好，东西好吃又实惠，量大便宜。” 傅薄言吃的非常开心，从一堆辣椒里挑了块没有骨头的鸭肉放进纪奕的碗里，抬头问： “怎么不吃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吃这个吗？” 闻着浓郁的白酒香味儿，纪奕尴尬地扯着嘴角笑了笑，拿过手边的银耳莲子甜汤喝了一大口，“最近上火。” 傅薄言闻言皱眉，“那你可能注意了，你一上火就容易感冒发烧。” 纪奕含着满口大麦茶，敷衍着点头。 傅薄言：“你耳朵怎么红了，出国一趟就变得不耐热了” 纪奕:“……” 她轻咳了一声，抬手捏了捏耳朵。 傅薄言突然凑近，小声问:“之前那些小子还有没有骚扰你” 纪奕头顶的雷达瞬间竖了起来，一脸警惕，“没有。” “国外呢？” “没有。” “啧，那回国后有没有遇到看得上眼的？” 傅薄言莫名其妙地又凑近了点，把声音压得很低，眼睛眨个不停：“告诉二哥，二哥帮你追。” 一张大脸怼到眼前。 他说得跟真的一样，一脸真诚，可纪奕却忍不住想翻白眼。 混迹生意场的人心都脏，到处都是套路。 今天只要她嘴里说出一个异性的名字，晚上绝对会被夺命连环call。 “真的？” 傅薄言故作怀疑状。 “真的。”纪奕扬起脸，露出标志性的无辜的笑，斩钉截铁：“真的没遇到喜欢的人。” 说着，她又补充道：“也没人骚扰我。” 傅薄言收了笑，坐直了身体，一脸深沉地看着纪奕，伸手往旁边的玻璃窗上一指： “那这位是谁？他可是自坐下就在往我们这边看。” 纪奕不解，顺着傅薄言手指的方向看去，脸上的疑惑慢慢变成震惊，又由震惊变成惊恐，最后又重新变回疑惑。 小脸跟变脸似的，精彩极了。 她就说，不能点小煎鸭。 犯冲! 傅薄言环着手臂，冷笑： “如果我没认错的话，坐他对面的是你教授吧，你敢说和你教授坐在一起的男人你不认识？” 纪奕不敢转头看，但敢撒谎，处变不惊。 “我敢！” 不远处，夏老正沉着脸发脾气，就见对面的楚谨行也跟着沉下脸，脸色比他还臭，浑身散发着阴戾的气息。 夏老教授瞬间又炸了，抬手拍桌： -- 第32页 “臭小子，不就是说了你几句，你就朝我甩脸子？” “这就是你想我把你微信拉回来的诚意？” …… 第15章 . 山药 心心念念 “楚总，尚格那边把改好的策划书发过来了。”陈睿把手中的那叠文件递上前，“这是打印好的。” 楚谨行接过，打开翻了翻，“看过了吗？” “仔细看过了，央视要求修改的部分已经修改好，这次和央视合作的自由度很高。” “有关于节目的制作和播出，他们并没有打算干涉太多，条件比预想中更好。” 陈睿对得到的消息很开心，可随即又有些担忧：“不过风声已经传了出去，程副总那边应该会有动作。” “嗯。” 楚谨行合上文件，拿出手机给夏老教授发消息。 结果消息没发出去，他得到了一个鲜红的感叹号。 盯着那个感叹号看了半晌，楚谨行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不知道自己最近又哪里惹到了夏老教授。 但他知道，若是自己不上门去哄的话，微信是不可能被加回来的。 楚谨行只好让陈睿将下午的会议往后移，空出时间请夏老教授去青溪馆，吃夏老教授最喜欢的老板娘限量版山药紫薯桂花糕。 去得太晚，服务员很抱歉地告诉他们，最后的一份山药糕已经被隔壁靠窗的那一桌点了。 楚谨行下意识转头看去，一眼便愣住。 夏老教授的脾气一直很大，且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楚谨行想到夏老会对自己冷脸，也想到今天会没那么顺利，却没想到，自己会在青溪馆遇到同样和人来吃饭的纪奕。 坐在纪奕对面的男人，楚谨行并不陌生。 最爱的山药紫薯桂花糕没了，夏老教授也没在意，他光顾着数落楚谨行去了。 “我以前就教过你，性子不能太傲，可你是怎么做的？你是D 大毕业的学生，每次来学校谈项目却总是让助理来，请院长他们吃饭也是。” “你知不知道他们背后都在说你什么？姓邓的老家伙总阴阳怪气，说中医学有个学生回去做了大老板就忘本，不拿眼睛看人。” “我知道你忙，但回个微信的时间总有吧？连微信都让助理代为管理，现在架子这么大？虽然你话少不喜欢解释，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你……” 夏老教授说教的话，楚谨行并没有仔细听。 他的注意力一直在隔壁靠窗的那桌。 他看到纪奕和男人熟忍的聊着天，看到纪奕对男人笑得很甜，也看到男人朝纪奕靠得很近。 纪奕没推开男人，没有丝毫抗拒地和男人悄声说话…… 楚谨行很喜欢看纪奕笑，纪奕的笑的时候眼睛总会弯成小月牙，很有感染力，明亮又可爱，可现在，他却觉得那笑容如此扎眼。 再好看的笑，都是给别人的…… 大厅坐满了人，空气被挤得有些是闷，楚谨行心中更是闷得厉害，握着杯子的手不自觉收紧。 刚煮好的小麦茶，很烫，烫得手心发麻，他也没有察觉。 周围吵吵囔囔，纪奕和男人聊天的声音却异常清晰。 在听到那句斩钉截铁的“我敢”时，楚谨行眸子发颤，如坠冰窟，脸色迅速冷了下来。 简单的两个字激得情绪翻涌，困在牢笼的凶手在不安的嘶吼、挣扎，企图撞开牢笼，烦躁地让人止不住浑身的戾气。 纪奕说，她不认识自己。 可楚谨行本以为，纪奕对自己是不一样的…… “臭小子，不就是说了你几句，你就朝我甩脸子？” “这就是你想我把你微信拉回来的诚意？” 说完，夏老教授才发现楚谨行的状态不对。 楚谨行整个人崩得很紧，压抑又焦躁，像是被无形的绳子捆绑住，却又死死压着不挣扎。 夏老教授一怔，担忧地问：“不舒服？还是你家里人又搞幺蛾子了？” 楚谨行陷在自己的情绪中，像是没听到般，对他的话无动于衷。 夏老教授拧眉，转头顺楚谨行的目光看去，看到自己的宝贝小徒弟时，心中了然，可随即，意识到有些东西可能超出了自己的想象，于是他心中掀起滔天大浪。 几秒后，夏老教授冷静下来，突然朝纪奕喊：“小奕，你也在这里啊。” 纪奕心上一跳，硬着头皮转头挤出一个笑，心虚地不敢看楚谨行。 “是啊，老师，好巧。” 夏老教授的视线从纪奕面前扫过，笑了笑，“你们运气不错，买了最后一盘山药紫薯桂花糕，我们都没买到。” 纪奕会意，立刻起身端起那盘桂花糕去了隔壁桌，放下盘子就打算回座位，却被夏老教授拉住。 “一起吃吧，把你朋友也一起叫过来，反正都是熟人，人多热闹。” 说着，夏老教授看向对面一直没说话、却一直把目光放在纪奕身上的楚谨行，“谨行，你说对吧？” 楚谨行敛下眼眸，遮住眼底翻涌的情绪，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有礼，“是的，老师。” 夏老看了干着急，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楚谨行一眼。 这臭小子只要把刚刚的酸意表现出刚刚的十分之一，纪奕也不至于迟钝到对他的情意毫无察觉。 傅薄言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过来了，他对夏老教授非常恭敬，“夏老您好，我是傅薄言。” -- 第33页 “久闻您的大名，早就想认识一下了，今天托了小奕的福，打扰了。” 说完，他便招手把服务员招了过来。 靠窗的桌子被挪了过来，和隔壁拼在一起，纪奕只好在夏老教授身边坐下，对面就是傅薄言和楚谨行。 气氛莫名诡异，纪奕疯狂朝傅薄言使眼色，警告他别乱来。 可谁知，傅薄言看也没看她一眼，端起茶杯转头就要和楚谨行碰杯，“没想到在这儿也能碰到楚总。” 楚谨行点点头，举杯碰了下，面色柔和。 “我也没想到。” 纪奕惊讶地瞪大了眼，“你们，认识？” 楚谨行颌首，“有合作。” 傅薄言勾唇一笑，“说到这个，项目经理昨天和我秘书说还有一些细节没有考虑到，合同可能需要再添加一点内容，楚总应该不介意吧？” “已经签好的合同……” 楚谨行眸子闪了闪了，顿了下，而后又格外好说话的点头答应了，“不介意，有问题可以再谈，时间你定。” 傅薄言也没想到楚谨行会这么好说话，他抿直唇，收了脸上的笑，看着楚谨行的目光透着几分深意。 楚谨行视若无睹，神情不变。 夏老教授悠哉悠哉地捧着茶杯，一口茶一口山药糕，高高挂起的看起戏来。 纪奕不懂楚安堂和尚格娱乐这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公司是怎么牵扯出合作的，她唯一能想到的是广告。 可不管是什么，明明签好的合同，突然又要加条件，这明明就是欺负人。 纪奕有点生气，瞪着对面的傅薄言，“有细节没考虑好应该怪你自己的员工粗心大意，凭什么要让楚先生负责？” “傅叔叔说过，生意场上不能出尔反尔，合同都敲定好了，就算不得不改，你应该也要先退一步，起码要和楚先生道歉。” 她神色微愠，说地有理有据，楚谨行抬眸看去，看着那双格外明亮的眼睛，心中的郁气散了不少，嘴角牵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下马威不成反被逼着道歉，傅薄言忍不住扶额，对纪奕哭笑不得。 “小祖宗，你不是说不认识吗？” 谎言轻易被戳穿，纪奕立刻泄了气，心虚的视线飘来飘去，就是不敢飘到楚谨行那边去。 “你到底哪边的？”傅薄言追问。 纪奕一哽，梗着脖子，一脸正义凛然：“我帮理不帮亲，生意本来就不是这么做的！” 闻言，傅薄言顿时笑出了声，“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帮理不帮亲…… 楚谨行有些烦躁的抬手抵了抵眉心，薄唇抿得笔直。 心情像坐过山车，高高低低，刚刚缓和一点的又直线往下坠，折腾得人心烦。 局外人夏老教授看了直在心里摇头叹气，而后夹了块山药紫薯桂花糕放进纪奕的盘子里。 “吃饭就吃饭，别聊天了，吃点山药补补脑。” “……”纪奕撇嘴，“老师，山药不补脑，补脾肺肾。” 夏老眼一瞪，“让你吃就吃！” 纪奕只好低下头，将头埋进盘子里，时不时拿眼偷偷觑楚谨行。 楚先生好像在不开心。 他一眼都没有看自己，就像不认识一样，她刚刚明明是在维护他，他却一个字都没和自己说。 越想，纪奕越失落，觉得今天的山药糕没放糖，咬着微微发涩。 …… 吃完饭后，楚谨行并没有直接离开D 大，他和夏老教授一起去了办公室。 夏老教授在他的王位上坐下，仰头看着楚谨行，敲了敲桌子，问：“你今天来找我应该不只是为了请我吃饭吧？” 心绪不宁，楚谨行甚至忘了正事，他用力闭了闭眼，强迫自己不再去回想纪奕和刚刚的画面。 “老师，我听说《本草集》这季换了内容，还换了嘉宾。” 提到这个，夏老的表情就变得不是很好看。 “嗯，他们这季也找了我，我还在考虑。” “老师，我希望你能拒绝他们。”说着，楚谨行拿出一份文件放在夏老教授面前，“拒绝他们，考虑我。” 垂眸，文件上标题入目： 节目策划…… 夏老教授顿时变得严肃，他没打开文件看，只盯着楚谨行的眼睛，缓缓启唇： “楚谨行，邓老头最近非常神气，他说楚安堂的程副总创立了新实验室，还让他帮忙联系了上了国外的研究院。” “这些，你知道吗？” 楚谨行点头，“我知道。” “但你没阻止，”夏老教授沉吟，“我以为，你是在默认，若是可行，你会让楚安堂转型，也许，会改名为某某药业公司。” 楚谨行轻笑着摇摇头，镜片下的眼神沉静，目光淡然，“您知道我爷爷的，他不会同意。” “老师，你太小看我了，我堂哥想顺从市场的潮流，而我，更想引导市场的走向。 他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眼底波澜不惊，却又自信到让人下意识信服。 夏老教授沉思着看了楚谨行半晌，终于伸手拿走了那份文件，“我会好好考虑。” 说完，他轻嘶了一声，拧眉不解，“谨行啊，我看你这不挺有魄力的，说做就做，怎么在我小徒弟面前就束手束脚的？” “觊觎挺多年了吧？” -- 第34页 楚谨行并不否认，微微颌首，“嗯。” “那怎么一直不说？还装得挺陌生。” 楚谨行敛下眉眼，垂在身侧的手收紧，挣扎又无力，“会吓到她。” 刚刚的自信和魄力不复存在，他声音微哑：“我想慢慢来。” 因为太在乎，所以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行差踏错。 积累多年的感情就像一年一年沉积的冰山，他只敢露出浅浅的一个角。 虽远不及整体千分之一，可只有这样才符合一个曾经有过两面之缘如今再度重逢的表现。 而他自年少就开始的心心念念，纪奕永远不会发现。 …… 第16章 . 草莓 楚先生，你喜欢吃草莓吗？…… “要我听到这话我也不开心啊！” 夏姚戳了戳了纪奕的脑袋，含着满口蛋糕含糊不清地说着，“崽，你可真是傻得可爱。” 纪奕被戳头也不躲，沮丧地低着头，整个人看着非常郁闷，像颗霜打的茄子焉巴巴的，声音低落： “我也不开心。” 许长欢和何淼淼对视一眼，突然问：“你为什么不开心。” 纪奕想也没想地答：“因为楚先生好像不开心。” “为什么楚先生不开心你就不开心？”何淼淼追问。 纪奕沉默了两秒，抬眸，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夏姚一把掐住嘴巴。 夏姚拇指和食指一合，把纪奕掐成了小鸭嘴。 “你再敢鬼扯你那套欣赏尊敬崇拜的说辞我就揍你！” “承认吧，崽，你就是喜欢楚先生。” 宿舍顿时安静了下来，连吃东西的声音都消失了，三道视线齐刷刷的盯着纪奕。 纪奕眨眨眼，低下头，沉默得更久了些。 她没谈过恋爱，从没有过喜欢的感觉。 可她不傻，她明白，自己对楚谨行的在乎早已超越了好感。 也许最开始，只是对一个帮过自己好几次的人的感激和欣赏，下意识的信任和亲近。 只是恰好，这个人又长了一张自己很喜欢的脸，有自己喜欢的泪痣，戴着自己喜欢的眼镜。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份感激和欣赏慢慢变了质，悄无声息地转变成了另一种感情。 她会想保护维护他，看到他就会止不住的开心，看他笑会心跳加速，不小心闯了祸会特别怕他生自己的气，想把赚得钱都送给他哄他宠他…… 楚谨行开心，她会更开心。 楚谨行不开心，她会更不开心。 不是因为想谈恋爱时，正好遇到一个符合自己审美的帅哥的悸动，而是一种女生对男生的喜欢。 一种想和他在一起，想和他牵手拥抱接吻撒娇的喜欢。 纪奕脸红了红，又莫名的欣喜激动。 像是在怀里揣了个宝藏，挡不住的窃喜。 “哟哟，耳朵又红了。”夏姚捏住纪奕的耳朵尖尖，“崽啊，我有没有和你说过，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就算你能捂住嘴，闭上眼，喜欢也会从你的耳朵尖尖体现出来。” 说着，她还故意使力揉了揉纪奕的耳朵。 “……”纪奕羞恼地挥开夏姚的手，抿抿唇，低头嘟囔 ，“好吧，我看上了楚先生的美色。” 忍了忍，没忍住，她又掰着手指道：“还喜欢他的内在，他的性格，他的谈吐，他的学识，他的体贴，他的绅士……” 楚谨行的优点根本说不完，那自己喜欢上有什么奇怪的？ 纪奕瞬间释然，害羞消失的干干净净，她甚至开始觉得理直气壮和骄傲。 “而且他长得太好看了，你看到他的眼睛没，他眼睛里有星星……” “停！” “嗝～”夏姚豪迈地打了个嗝，将手上的蛋糕放下，又往纪奕手里塞了把叉子，“所以，崽，你完了。” 和人科普完自己的眼光有多好，纪奕喜滋滋叉了个草莓放进嘴里，闻言疑惑，“什么完了？” “崽，我给你好好分析一下，”夏姚握住纪奕的肩膀，难得认真，“先不说你否认认识楚先生的话有没有被楚先生听到，咱现在仔细研究下‘帮理不帮亲’这句话。” “话里，你傅二哥是亲，楚先生是理，孰亲孰疏还不明显吗？听到这话楚先生能开心？” 一语惊醒梦中人，半颗草莓卡在嗓子眼。 纪奕当时完全没注意这句话的内力乾坤。 她囫囵吞下草莓，趴在桌子上，郁闷地又往嘴里塞了两个草莓。 何长欢不怎么喜欢吃草莓，见状把草莓都挑到了纪奕的盘子里，何淼淼趁机劫了几个，被纪奕拍开了手。 夏姚看着她们闹，而后起身去纪奕的床边，帮纪奕把手机拿了过来。 “喏，当日事当日了，我猜楚先生应该是听到你和你傅二哥说的话，所以生气了，你想想该怎么哄人吧。” “我先去洗澡，崽，你别把我草莓蛋糕薅秃了，我还要吃。” 夏姚离开后，许长欢看着纪奕，突然有些感叹，“不容易，老阿姨终于等到我们崽谈恋爱了。” 何淼淼点头，“就是恋情还没正式开始，就已经为情所困。” 她们感叹完，离开去了隔壁，留纪奕一个人冷静。 纪奕把下巴支在桌面上，烦恼的不行。 她没敢和室友们说，她的苦恼的可能并不只怎么哄人。 -- 第35页 傅薄言可能已经看出了点什么，只要那厮知道了，也就离她家里人知道不远了。 也许下一秒，爷爷或者哥哥的电话就会打过来。 纪家是个大家族，人丁兴旺，可年轻的这一代，就纪奕一个女娃。 据纪老爷子说，她刚出生的时候，全部叔叔伯伯都带着老婆来围观，想摸摸小手沾沾喜气，可后来出生的还是男娃，于是，纪奕成了全族的宝贝。 这个宝贝不仅听话乖巧懂事，还是个学习小天才，跳级跟跳着玩似的，但在高三时被班里的男同学骗出去被人绑架，差点没回得来，不仅耽误学业复读了一年，而且后遗症到现在还在。 自那之后，家里人就在她身边竖起的一道防线，只要有异性靠近，警报就会被拉响…… 想到这个，纪奕就想叹气。 她才刚春心萌动呢，就有一堆人迫不及待地要来捣乱。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把楚先生哄好。 可怎么哄 想想就头疼，纪奕开始疯狂拿草莓出气，一边啃草莓，一边碎碎念： “楚先生生气了，楚先生没生气，楚先生生气了，楚先生没生气……” 念到“楚先生没生气”的时候，蛋糕上还剩一颗独苗苗。 纪奕假装没看到，快速咽下嘴里的草莓，安慰自己说：“楚先生没生气！” 这样一说便有了底气，纪奕擦干净手，把之前那条微信粘贴复制给楚谨行发了过去。 纪家小土匪：[例行心情问卷调查。] 纪家小土匪：[楚先生，您今天开心吗？很开心请按1，一般开心请按2，不开心请按3。] 楚谨行回得很快，纪奕心中一喜。 看，楚先生果然没有生气！ 楚先生：[3] 看到那单独的一个‘3’字，纪奕刚亮起的眼睛又暗淡了下来。 楚先生虽然没有生气，但是很不开心。 不知道怎么的，纪奕突然很想见他。 就算视频也好。 纪奕坐直身体，理了理衣领，又抓了抓头发，问：[楚先生，您现在在哪里？] 下一句“方便视频吗”还没输入完，对方就已经回了消息。 －－[你宿舍楼下。] 纪奕盯着上面的字愣了一下，然后猛然从椅子上起身，连鞋都没穿，赤脚往阳台跑。 起身时动作过猛，脚踝磕在椅子腿上。 嘭－－ 椅子往后一倒，砸在瓷砖地上，发出巨大的声音。 浴室的水停了一瞬，夏姚出声喊：“纪小奕，怎么了？” 没人回她。 纪奕举着手机趴在阳台上往下看，花坛的大树下有个高大身影，路灯光线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夜风撩过他的衣角，影子一晃一晃。 楚先生：[你能下来一下吗？] 心跳骤然加快。 砰砰砰－－ 纪奕听到自己清晰而剧烈的心跳声，似乎下一秒，心脏就会跳出来。 人就是这么奇怪，有些事在没理清楚之前，很容易就能把自己糊弄过去，可一旦心中明了，就会一次比一次更清晰。 纪奕忙捂住胸口，匆忙往宿舍外跑。 跑到门口，发现自己还赤着脚，她又转头回去穿鞋。 目光扫过还剩了大半的蛋糕，纪奕突然停下了脚步，虎视眈眈地盯着那块蛋糕。 竖着的刀，在蛋糕中间小心翼翼的画着弧线，企图描出一个心，微抖的线条，急切又慌张。 兹－－ 手机突然疯狂震动起来，随后，专属某个大魔王的手机铃声响起。 纪奕被吓得狠狠一抖。 刀从爱心中间拐了个弯，心被劈成两块…… 已是深夜，宿舍楼下并没有什么人，安静得过分。 花坛的桂花树又高又大，楚谨行立于树下，仰头看对面的楼。 透过树叶往那边看，看的并不真切，影影绰绰。 宿舍的灯零零散散，又灭了两盏，手机依旧没动静，还留在他最后的那句“你能下来一下吗？” 楚谨行看向宿舍大门，门依旧闭着。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自动熄了屏，楚谨行垂下眼眸，像座静止的石雕。 有晚归的女生相伴着走过，好奇地往这边看，小声议论着这么晚了，谁还在树下等女朋友。 楚谨行勾了勾嘴角，眼底带着自嘲。 微凉的夜风刮树梢，熟透的花朵簌簌下落，像下雨一般，砸在手机上，屏幕亮起蓝光，一闪而过。 沙沙－－ 耳畔似有细微的声音靠近，轻得像悄然掠过草地的猫。 楚谨行微怔，还没来得及抬头，一道轻快的声音自前方传来： “楚先生，你喜欢吃草莓吗？” …… 第17章 存稿梦想和现实的边界，…… 有些时候, 梦境和现实的界限，很难分辨。 尤其是，当梦中皆如你所愿, 而现实却次次落空时。 就如此刻。 看着面前仰头冲他笑的纪奕, 楚谨行恍惚间以为自己在做梦。 微凉的晚风骤然变大, 刮得树叶哗哗作响，桂花雨下得更大。 宿管钟爱阿楚姑娘，带着口音的歌声从半掩的窗户泄出来，在夜里模糊不清, 只能隐隐辨出曲调, 杂糅着暗处黑黢黢的树影，亦真实奕虚幻。 见楚谨行一直不出声, 纪奕不安地抿了下嘴唇。 -- 第36页 她伸手扯了下楚谨行的衣摆，又快速把手缩到了背后, 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题。 “楚先生, 你喜欢吃草莓吗？” 楚谨行终于回神，手垂在身侧, 指尖无意识抚过被纪奕扯过的地方，目光下意识落在纪奕的脖子上。 她穿着睡衣, 衣料单薄, 领口宽松。 安静的夜，路上空无一人。 路灯旖旎, 清幽的月色自树叶间的缝隙漏下, 衬得她肌肤雪白。 而她毫无察觉此刻的自己有多吸引人, 就这么仰头冲他灿烂的笑，笑得他胸口满满当当。 这些年的辛苦和隐忍苦闷好像瞬间消散干净，只留下悸动丝丝缠绕在心中。 纪奕被看得有些紧张。 楚谨行今天没有戴眼镜, 没了镜片的遮挡，他的目光比平时直接，给人莫名的压迫感，看得人心烦意乱。 黑夜能藏住所有，也能放大人的情绪，纪奕有些慌张，特别怕被楚谨行看出点什么来。 她不懂为什么今天晚上楚谨行为什么总是盯着她发呆出神。 “楚先生？” “嗯。”楚谨行很快移开眼，笑了一下，“什么草莓？” 这才是正常的走向。 纪奕松了口气，脸上的笑意又大了几分，大眼睛里有压不住的期待和紧张。 “当当当当～” 她将被在身后的移到身前，把蛋糕现宝似的放到楚谨行眼前。 爱心形的粉色蛋糕边缘还算齐整，只是中间有很明显的一道裂痕，像是被切成两半后重新拼凑在一起，一颗色泽鲜艳的草莓被放在裂痕的最中间。 纪奕本想用这颗草莓来遮住爱心上的瑕疵，但很显然，她失败了。 小盘子小心翼翼地又往前递了递，最上方的草莓摇摇欲坠。 纪奕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轻咳了一声: “这是夏姚买的，我没吃，就是不小心切了一刀。” 似是怕楚谨行不信，她又强调了一遍，“其实刚买来的时候，它还挺好看的，楚先生，您别嫌弃它。” 典型的此地无银三百两，楚谨行忍不住笑出了声。 低沉的声音在黑夜中异常好听。 耳尖又有发烫的趋势，纪奕暗自嫌弃自己，简直想转身就跑，但又舍不得，双脚牢牢钉在原地。 拖鞋里，脚指头蜷缩起来。 见她头都要埋进草地里了，楚谨行不忍心再逗，伸手接过了蛋糕。 拖住盘底的时候，指腹不小心触到纪奕的。 被触碰到的地方温度急剧升高，纪奕嗖的将手背回身后，交握着捻了捻指尖。 “那您，您现在心情好点了吗？” 楚谨行才想起刚刚的心情问卷调查，他轻笑一声，点点头，“嗯。” 纪奕仰起头，又问：“到2了吗？” 楚谨行盯着她认真的眼睛，沉默着没说话。 纪奕咬着嘴唇想了想，然后缓缓伸手拉起楚谨行没拿蛋糕的手，轻轻放到自己的头顶。 她大眼睛亮晶晶，眼珠往上看，“那给你摸摸我的头。” 这一幕极其眼熟。 楚谨行一怔，突然想起纪奕喝醉那天也是这样，把他的手放到她的头顶。 －－“你不开心吗？” －－“那我给你摸摸我的头。”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觉得摸摸她的头他的心情就会变好，但楚谨行确实非常喜欢这个动作。 心情好像真的有变好不少。 手下的发丝很软，掌心微痒，楚谨行再一次被摸头杀。 胸口满满涨涨，像塞满了棉花糖，又黏又软。 香甜的草莓味棉花糖，咬一口就能牵出长长的丝。 楚谨行从未觉得自己离纪奕如此之近，好像只要再往前一点，就能进入她的世界。 再没有横在他们面前的山海，如此轻易。 楚谨行甚至忍不住想，纪奕会在乎他开不开心，会穿着睡衣跑下楼给他送蛋糕安慰他，是不是因为她也有点喜欢他？ 他是不是，还可以更过分一点？ 人总是贪心的。 楚谨行突然往前跨了半步，低头靠近纪奕，盯着她的眼睛，低声：“我今天找老师帮忙，他没有立刻答应。” “我没有想到老师会不同意。” 两人的距离靠得太近，呼吸近在咫尺，纪奕不敢用力呼吸，觉得自己心跳都要停了。 这张脸太有杀伤力，纪奕咽了口口水，搜肠刮肚地想着安慰的话，就听楚谨行又说: “你说你不认识我，我听到了。” 纪奕:“!” 她瞬间睁大了眼，呼吸一滞，心跳是真的停了。 想解释，一时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看着楚谨行哑口无言，半天才吞吞吐吐道：“不是，我……” 楚谨谨行敛眸，声音低落，“小奕，我没多少朋友，每一个都很在乎。” 纪奕点点头，“我知道。” 在杜若医馆的时候，严迟有说过，她也看到了。 楚谨行确实很珍惜他的朋友，对朋友特别好，一个电话随叫随到。 纪奕内疚到不行，非常非常后悔，并在心里疯狂骂傅薄言。 说起来，她和傅薄言的确有一段莫名其妙的孽缘。 傅妈妈当初怀二胎的时候以为是个女宝宝，整个孕期的开开心心的，结果生下来才发现是个带把的，失望得不行。 -- 第37页 一心想要个女儿的傅妈妈非常喜欢隔壁纪家的小公主，甚至开玩笑说让纪奕和傅薄言定亲，就因为这句微笑，傅薄言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纪爷爷一看到他就飕飕放冷箭，整个纪家都防狼似的防着他，傅薄言敢怒不敢言，怨念颇深，最后反而成为了纪爷爷的眼线。 所以，傅薄言今天问认不认识楚谨行的时候，纪奕的第一反应就是否认。 她怕楚谨行被找麻烦。 更怕，楚谨行会被吓走。 但这并不是她可以伤害楚谨行的理由…… 纪奕内疚的低下头，小声道歉，“对不起。” 楚谨行摇摇头，“没关系。” 音落，他又问，“你喜欢吃草莓吗？” 纪奕愣了一下，虽然不知道话题为什么会跳到草莓上，但她还是老实的点头，“喜欢。” “嗯。” 在纪奕不解的眼光中，楚谨行小心地将蛋糕上唯一那颗草莓摘下，然后递到纪奕面前。 “草莓给你，能换一个拥抱吗？” 纪奕眨眨眼，直接伸手迅速抢走了楚谨行手上的草莓。 随即，她陷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楚谨行双手并没有用力，只是轻轻的抱着她。 手隔着两层衣料，虚虚搂在她腰上，似乎是碰到了，又似乎没有碰到。 痒意自腰上那一块传到心里，纪奕忍了忍，没忍住，假装非常自然的往前靠了靠，结结实实地靠近楚谨行怀里。 她像安慰好朋友那样，抬手揽住楚谨行，轻轻拍着他的背。 他的肩膀，好宽…… 兹—— 手机铃声再次不合时宜的响起。 才响了两声，就被纪奕挂断。 楚谨行侧过头，“不接吗？ 离得太近，他说话时温热的气都喷在耳畔，有些痒，纪奕僵着脖子，没有躲开。 “骚扰电话。” 她非常严肃地说着，心里却在偷乐，额头轻轻蹭蹭楚谨行的衣领，“楚先生，您现在心情指数到几了？” 楚谨行此刻心情非常好。 他低低的笑，非常幼稚地在纪奕的耳边念了一连串的‘1’。 “1111……后面加身份证号码个1。” 说完，他慢慢放开了手。 今晚，他已经够放肆了。 风似乎又大了一点，树叶哗哗作响。 秋天的晚上还是有点冷，纪奕穿着的睡衣很薄，下楼时因为太兴奋所以并不觉得冷，刚刚送蛋糕的时候也不觉得冷，直到脱离了楚谨行的怀抱，纪奕才察觉到有些冷。 下一秒，一件带着暖暖的体温的外套落在她肩头。 纪奕乖巧站着没动，笑着看楚谨行捏着衣襟替她拢衣服。 “晚上冷，多穿点。” 纪奕不接话，只是笑。 安静了一会儿的手机震动了下，她低头看了眼。 大哥:[在哪，怎么不接电话？] 纪奕抿抿唇，又重新把手机关了。 在哪。 在心上人的怀里啊 …… 宿舍里，夏姚越想越不对，她快速穿好睡衣，拿浴巾蒙在脑袋上，边擦头发边往外走。 “不对啊，崽，楚先生为什么会这么在意，你本来就和你傅二哥比较亲。” “如果他不是喜欢你的话，根本没必要不开心吧……” 没人搭话，宿舍安安静静，夏姚声音一顿，一把拽下了头上的浴巾。 房间里没人，空荡荡的。 纪奕的椅子倒在地上，桌上的蛋糕被挖的乱七八糟，中间有个大坑，完全看不清本来的面貌。 纪奕连一颗草莓都没给她留！ 夏姚勃然大怒，把毛巾一扔，生气地喊：“纪小奕！” 隔壁齐齐探出两个头。 许长欢晃了晃手机，说：“纪小奕不在，她下楼会情郎去了。” 何淼淼点头，笑的非常慈祥，“姚姚，我觉得你刚刚的猜测很有道理，我们马上就可以实现我们的群名了。” “都已经抱上了，就崽这速度，我们离送崽出嫁应该不远了。” 纪奕初高中都跳了级，就算高三复读了一年，她年纪也是全宿舍最小的那个。 博士生结婚的不少，有些连甚至连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可纪奕才二十出头，年轻得可怕。 而且，纪奕还是系里最凶的夏老教授的关门弟子，比起夏姚这个亲孙女，在老教授心里纪奕地位更大，因为这个原因，她们在学业上没少占好处，所以都把纪奕当宿舍的吉祥物，一口一个崽，喊得亲亲热热。 纪奕最开始反对过，可反对无效，只好由着她们喊，软糯又随和。 这么想想，何淼淼突然有了一种要嫁女儿的惆怅，她拍了拍夏姚的肩膀，“崽年纪还小，宠着吧。” 夏姚：“……” 她无言地看着那盘被挖得乱七八糟的草莓蛋糕，欲哭无泪。 如果她有罪，请让法律制裁她，而不是派一个糟心的崽过来挖她草莓蛋糕的心！ …… 纪奕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上楼的。 她觉得自己好像是飘回去的。 听到开门的声音，夏姚立刻转身，披头散发的样子像一头愤怒的狮子。 她刚张嘴想骂人，就见纪奕手上拿着颗鲜艳的草莓，于是，舌头转了个弯，换了句话说出口： -- 第38页 “哟，崽，你还记得给我留一个啊？” 纪奕利落的躲开夏姚的手，宝贝的将那颗草莓放在胸口。 “这个不是给你留的，这是楚先生送给我的。” 夏姚伸手一指，“你以为我瞎，看不到草莓上的奶油？” “谁送草莓送一个的？” 这分明就是她蛋糕上的草莓! 纪奕还没来得及回答，一阵啪嗒啪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许长欢踩着拖鞋跑了过来。 她直接冲向纪奕，屁股一扭，将夏姚挤开，把手机放到纪奕眼皮子底下，一脸兴奋，“速度挺快啊，崽，这就抱上了!” 纪奕莫名觉得这段剧情有点眼熟。 她垂眸看去，看到手机里的照片，有些惊讶，“你下楼偷拍了？” 照片拍得还算清楚，但其实只能看到有两个人在树下拥抱，甚至看不出是谁，可意境很美，很浪漫。 “怎么可能？”许长欢嘻嘻笑，“著名偷拍手机了解一下，50倍放大效果，月球都给你拍下来。” 纪奕对电子产品不是很了解，听完伸手给许长欢比了个赞。 许长欢晃了晃手机，“怎么样？崽，照片要吗？一百一张，十张打包优惠价999。” 何淼淼哼笑一声，“九十九点九折，你这分明是宰熟啊！” 然而纪奕财大气粗，她豪气的直接转了1000过去，“先给我来个999的套餐，多的一块钱算请你吃糖。” “好嘞。”何长欢喜滋滋地收了款，开始选照片，“老板，下次有生意还找你啊。” 何淼淼：“……” 夏姚：“……” 果然，恋爱使人降智。 若是在以前，纪奕是绝对不会做这种傻事。 脸都没漏，两道黑影有什么好买的。 可纪奕偏偏就是喜欢这两道黑影。 照片里的人根本看不出是谁，也就说明了她可以用来暗挫挫发朋友圈炫耀、或者用来当壁纸聊天背景，反正，她家人认不出来。 欣赏完照片，纪奕满意地放下了手机。 许长欢也非常满意，觉得新手机买得特别值，再来几次，这手机就是白送的。 “咦？”何淼这才发现纪奕手上的草莓，“姚姚刚刚还说你把她草莓全吃了，在喊打喊杀呢。” 纪奕弯唇一笑，一脸的神神秘秘，“这颗草莓其实有个故事，你们要听吗？” 夏姚实在忍无可忍，“滚!” …… 几人又玩闹了一阵，才安静下来爬上床睡觉。 关了灯，室内漆黑一片。 纪奕躺在床上，睁眼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脖子，突然无声的笑了。 那个拥抱并没有持续很久，可能也就几秒。 楚谨行放开她的时候，后颈似乎有个什么软弱的东西一触而过。 纪奕又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成功的把自己脑补到血气上涌，脸止不住的发烫。 放在枕头边边的手机又开始不甘寂寞，纪奕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事情没做。 她连忙拿过手机，翻过身趴在枕头上，给手机解了锁。 果然，被她挂了两次电话的人来找他算账了。 纪奕叹了口气，乖巧的回消息。 大哥:[睡了吗？] 纪家小土匪:[还没有，刚躺上床。] 纪家小土匪:[大哥哥哥哥哥，你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大哥:[刚刚在干什么，怎么没接电话？] 纪家小土匪:[在洗澡。] 大哥:[后来又给你打了一个？还在洗澡] 纪家小土匪:[没，洗头。] 大哥:[……] 纪家小土匪:[。。。。。。] 纪奕有点心虚，生怕她大哥会提楚谨行的事。 可她又仗着打字聊天对方看不到她的表情，所以随便浪，又给她亲爱的大哥一连发了好几个搞笑的表情包。 大哥:[快周末了，回吗？回的话我让助理去接你。] 纪奕摸着下巴想了想，发了个“回”字过去。 她上周就没有回家，如果这周也不回去的话，爷爷应该会像去年她答应去国外交流时一样，来学校找夏老教授吵一架。 大哥:[嗯，早点睡。] 纪家小土匪:[嗯，大哥哥哥哥哥，晚安。] 手机彻底安静下来，时间刚好跳到零点，惊险刺激的一天圆满结束，新的一天正式开始。 纪奕舒了口气，翻过身躺好，开心地踢被子。 还好是大哥，如果是二哥的话，估计就没那么好糊弄了。 二哥绝对会在最开始就揭穿她，把她的谎言掐死在摇篮里。 …… 深夜，纪家老宅熄了灯，一片沉寂，只二楼还亮着一盏灯。 书房里，纪曜和纪叙相对而坐。 见纪曜放下了手机，纪叙曲指叩了叩桌面，“怎么样，这周末小骗子回来吗” 小骗子？ 想到那些破绽百出的借口，纪曜轻笑，点点头，“回。” 说着，他又抬眸看了纪叙一眼，认真叮嘱：“先别告诉爷爷。” “嗯，”纪叙挑了下眉，笑得意味深长，“我不会主动说，就是不知道小骗子自己能满多久。” 纪曜盯着纪叙的眼睛看了一会儿，“阿叙，你在想什么” 纪叙笑笑，从椅子上起身，“想去会会那位数次做好事不留名的楚三少。” -- 第39页 “注意分寸。”纪曜并不打算阻止。 纪叙没回答，挥挥手，转身离开了书房。 “哥，早点睡，别嫂子不在家就熬夜，刘叔会告状。” 门缓缓关上，纪叙的身影和声音一起消失在书房，纪曜轻轻叹了口气，而后，又摇摇头低低笑出了声。 他们家的小土匪，终于也长大了。 没有人甘心在他人的庇佑下过一辈子。 人总要走出来自己活。 …… ****** 天又下起了雨，雾蒙蒙的一片。 早上有点冷，纪奕打开衣柜，准备找一件厚一点的外套穿。 衣柜里，楚谨行那两件衣服就挂在最显眼的地方。 纪奕手扶着柜门，盯着那件衣服看了好一会儿，低头站在衣柜前像块望夫石。 望夫石想起了昨晚的拥抱，一直在笑。 夏姚从洗手间出来，拍脸补着水，也盯着那块望夫石看了好一会儿。 “嘿，崽，看什么呢？你衣柜里有宝啊？” 纪奕回神，随便从旁边拿了件外套出来，一把掩上柜子，回头冲夏姚笑。 “稀罕。”夏姚的视线从纪奕耳朵扫过，嘁了一声，“不就是两件衣服，又不是在柜子里藏了男人，有什么好看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动作快一点，你还要去寄那什么演唱会门票！” 纪奕轻咳了一身，利落地穿好外套，又叮嘱了夏姚一句，“姚姚，天气预报说今天只有十几度，你穿厚点，别感冒了。” 夏姚吐槽:“你怎么和我爷爷似的，信什么不好信天气预报。” 天天待在实验室，明天面对的都是熟面孔，纪奕和夏姚懒得化妆，动作很快，十几分钟后手牵手一起出了门。 想到衣柜里的衣服，纪奕懒洋洋的把自己挂在夏姚胳膊上，一边下楼，一边给楚谨行发消息。 －－[楚先生，您的衣服在我这儿，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来拿？] 楚谨行也许正在忙，并没有马上回消息，纪奕没再打扰他，把手机收了起来。 走出宿舍楼，纪奕看向对面的桂花树。 昨夜风大，桂花落了一地，今晨又下了雨，米黄色的花朵湿乎乎的黏在地上，狼狈又凌乱。 可纪奕心情好，所以看什么都觉得好看。 她甚至觉得花朵躺在地上的姿势都比平时更加优美。 “姚姚，我觉得今天的天气非常好呢！” 夏姚面无表情的偏头看了一眼，“这细雨，这寒风，这厚霾，连路都看不清，哪好了？” “温度正正好啊。”纪奕晃晃夏姚的胳膊，笑得满面春风。 迎面一阵寒风袭来，直接将伞吹得往后倒，夏姚冷笑，“你别当着我这个刚失恋的人面前笑得这么荡漾行不行？” 纪奕闻言愣了一下，这才想起夏姚失恋了。 不是她粗心，实在是夏姚这表现实在不像是个失恋的人。 她过得比之前还开心，崴到脚了还能每天蹦蹦跳跳，天天和严迟斗嘴。 纪奕甚至想不起夏姚恋爱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夏姚恋爱时似乎也天天和自己腻在一起，偶尔和男朋友打个电话，聊两句就能吵起来，好像随时能干一架。 想到这儿，纪奕偏头仔细观察了一下夏姚的表情，“你前男友出院了吗？” 夏姚耸耸肩，“不知道，我早把他拉黑了，联系方式全删，揍完给他打120是我最后的仁慈。” 纪奕：“哦……诶，夏姚，你干嘛？” 夏姚突然把伞换到左手边，把纪奕推进了雨幕里。 “纪小奕，你打什么伞啊，给你感受一下你口中的好天气。” 雨其实并不算大，但温度低，纪奕搓了搓手背，赶紧往夏姚的左边钻，抓住夏姚的胳膊摇了摇，“我错了。” 夏姚笑了一声，又故意把伞换到右边，纪奕又叫着往右跑。 一路跑来跑去，嘻嘻哈哈，两人的衣袖都湿了一半。 到了校门口，纪奕再一次暴露在雨中时，一把大伞突然遮在了她头顶。 纪奕呆了一下，回头看去，就见隔壁实验室的卢仁贾学长站在她身后，露出一口大白牙，对她笑得温柔。 “学妹，你忘带伞了吗？我借你，中午有时间吗？我有个问题想……” 他话未说完，夏姚就一把把纪奕拉到了自己的伞下，对卢仁贾露出一个标准的假笑。 “学长，你看不出来，我们这是在雨中嘻戏吗？” 卢仁贾：“啊？” 这人从来都一根筋，看她们在雨中闹，估计只会以为她们关系不好。 夏姚懒得多说，拉着纪奕走了，“崽，路人甲怎么知道你今天会出现在校门口？” “不知道。”纪奕摇摇头，“碰巧吧。” 夏姚啧啧了两声，“这都多久了，他还挺有恒心！” 纪奕叹气，抱住夏姚的胳膊摇了摇 ，“姚姚，你说是不是我把防脱生发配方给他，他就不会再蹲我硬要请我吃饭了？” 闻言，夏姚满脑子疑问：“他蹲你和防脱配方有什么关系？” “他每次找我都是问配方啊。”纪奕说的理所当然。 夏姚：“……” 她沉默片刻，在心里默默为卢学长点了根蜡。 “崽，楚先生和你聊开心消消乐的时候，你有没有怀疑过他是在觊觎你的技术，想偷师？ -- 第40页 纪奕果断摇头，“没有。” “为什么？” 纪奕转头看向夏姚，觉得夏姚的问题有些莫明其妙，“严迟技术比我好。” “你说的对，所以，你就没有想过楚先生为什么不问严迟，偏偏不辞辛苦、不怕麻烦的问你？” 纪奕脚步一顿，迟疑地开口:“大概……严迟忙？” “呵，”夏姚白眼翻到了天上，轻嗤一声，“这话你信？” 纪奕：“……” 她不信。 因为严迟目前是个无业游民，整天无所事事。 纪奕陷入了沉思，而后猛然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欲言又止:“难道，楚先生他……” 夏姚撇了纪奕一眼，并不打算直接点破。 她抬手戳了戳纪奕的额头，“好好想想吧，小傻子。” “但现在现别想了，快点走，顺丰好远，等下迟到了老夏同志不会骂你，只会说我带坏你。” “中奖的人里面居然还有一个是我们学校的，这也太巧了……” …… 两人一起把演唱会门票寄了出去，踩着点走回实验楼，蹬蹬往楼上跑。 夏姚脚刚好，速度慢一点，纪奕先跑到六楼。 刚拐过转角，突然听到有人在说话，纪奕下意识就放慢了脚步。 －－ “教授，我周五想请假，我奶奶病了，我得去医院看她。” “周末不行？马上就周末了。” “教授，我奶奶周五手术，周末我也要陪她。” 女生的声音带着微微的哭腔。 苍老沙哑的声音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低低叹息了一声，“路上小心。” …… 听到这里，纪奕忍不住皱眉，心里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崽，你这么停这儿了，等我吗？” 夏姚踩在楼梯上，弯腰撑在腿上，一边喘气，一边朝纪奕摆手: “你先走，刘教授脾气好，我迟到一会儿也没事，我都迟出经验了……” “夏姚，这就是你学习的态度？” 夏老教授从转角走了出来，狠狠瞪着夏姚，厉声道：“我会把你的原话告诉老刘，让他好好管管你！” 夏姚：“……” 她运气怎么这么背，被骂的老是她…… 见老夏同志一脸气愤，夏姚无奈，轻轻拽了拽纪奕的衣摆。 纪奕没理会夏姚的求救，她一直看着跟着夏老教授一起走出来的戚百薇。 戚百薇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 纪奕不由得皱眉，“学姐，实验任务这么重，你周五要请假？” “嗯，我也没办法。”戚百薇扯扯嘴角挤出一个笑，对纪奕抱歉的说道：“这几天就麻烦学妹帮忙了。” 纪奕盯着戚百薇的眼睛，张了张嘴，最后又把话咽了回去。 她低下头，烦躁地自己的脚尖，深呼吸了几下，压住心底腾起来的火。 …… “你怎么了？” 等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夏姚扯了扯纪奕的衣袖。 纪奕没抬头，不开心的鼓了下腮帮子，低声道：“那个非常巧的在我这里抽到演唱会门票的本校学生，是戚学姐。” “我之前有帮她拿过快递，名字和号码我都看到过，是一样的，而且傅二哥说，演唱会周末有返场表演，也可凭门票进入。” 夏姚听完先是呆了一下，而后撸起袖子就要去快递点。 “她丫的敢骗我爷爷，我他妈现在就去把门票截下来！” 纪奕连忙拉住了夏姚的手，对夏姚摇摇头，“要迟到了，先回实验室吧。” 刘教授已经出现在实验室门口，正往这边看，夏姚只好忍住脾气，转身带着一身火气进了实验室。 好心情突然消失无踪，一整个上午，纪奕都很沉闷，连夏老教授都看出来了。 午饭时，夏老教授把纪奕叫去了办公室，夏姚不在。 夏老教授说到做到，他把夏姚早上的那番话告诉了刘教授，刘教授刚把夏姚叫走了，准备好好敲打一番。 纪奕拿勺子搅着碗里的汤，没什么胃口。 “怎么了？”夏老教授抬眼看着纪奕，“有话和我说？” 纪奕捧着补汤，突然就红了眼，气愤自责又委屈。 她有些挫败了抹了下眼角，哑声道：“老师，学姐她骗你的，她奶奶没有住院，更没有手术。” “我知道。”夏老教授的声音很平静，甚至还嘲笑纪奕，“小奕奕，你就因为这个难过？” 纪奕有些惊讶，睁大眼睛看着夏老教授，“您知道？” 夏老教授收敛了脸上的笑，“嗯，知道。” “戚百薇有个同乡学弟在陈教授的朋友圈里，那个学弟刚发了朋友圈，说他的爷爷奶奶和戚百薇的爷爷奶奶一起旅游去了。” 纪奕皱眉，疑惑不解，“知道了您还同意？” 夏老教授深深叹了口气，没有回答。 纪奕突然明白，依夏老教授的性格本来是不会同意的。 一旦同意，就说明已经失望透顶。 夏老教授出生杏林世家，从小耳濡目染，有关于中医的一切都深深刻在他的骨子里。 他曾是很有名的老中医，在整个医坛赫赫有名，后来才被D 大请来任教。 纪奕其实知道夏老教授的理想，并为理想奋斗了一辈子。 -- 第41页 可这几十年来，老教授亲眼见证了自己的理想一点一点辉煌起来，又缓缓跌落，被很多人弃如蔽履。 英雄末年，壮志难酬，即将退休的老人背脊挺直，屹立不倒，可身后却无人支持。 “老师，学姐的奖是从我这里抽到的。” 纪奕感觉心上像被压着一块大石头，有些喘不上气。 “这不是你的错。”夏老教授难得温和，他抬手轻轻摸了摸小徒弟的脑袋。 “你还小，别想那么多，好好学习才是你的本职，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纪奕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老师，你以后喂我什么我都吃。” 她吸了吸鼻子，端起碗，仰头一口喝完了汤。 碗刚放下，随手放在桌面的手机突然亮了，“楚先生”三个字跳了出来。 夏老教授不小心看到，摸了摸下巴，笑了。 接下来的几天，纪奕一直实验室宿舍两边跑，其它事完全被她抛到了脑后，连时间都不记得了。 要不是被夏姚拉住，她周末还想往实验室跑。 “楚先生不是说今天来拿衣服？” 纪奕脑子晕乎乎的，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楚先生好像说今天中午来拿衣服，顺便请她吃饭。 于是，她瞬间来了精神，连忙抓住夏姚的手，问，“现在几点了？” “九点半。” 纪奕算了算时间，转身在桌子前坐下，打开了旁边的抽屉，拿出一堆瓶瓶罐罐。 “时间还够，姚姚美妆大师，来，麻烦给我画个美美的桃花妆。” “我今天就要去表白！” …… 两个小时后，纪奕化好了妆，穿着漂亮的小裙子，打开宿舍门往外走，正好撞上回宿舍的何淼淼。 看着纪奕，何淼淼狠狠吸溜了一口奶茶，咬着吸管含糊道：“崽，你回家搞这么漂亮干嘛，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去约会呢？” 纪奕原地转了个圈，裙摆扬起漂亮的涟漪，“我就是去约会啊，和楚先生。” 说完，她笑着转身往楼下跑，像一只美丽的花蝴蝶。 何淼淼怔怔地站在原地，一时没反应过来，半晌才对夏姚呐呐说道： “但刚刚，我好像在楼下看到我们崽家里的车了，磨砂黑的那辆，超级帅气。” “你们是不是忘了提醒纪小奕她这周末是要回家的？” 夏姚：“……她没和我说。” “那现在怎么办？” 许长欢二话不说，拿着手机就往阳台跑，“没事，别怕，我能50倍放大。” 夏姚：“……” 何淼淼：“……” …… 第18章 －－[楚先生，我下来了…… －－[楚先生, 我下来了，您到了吗？] －－[嗯，在楼下, 昨晚的老地方。] 看完消息, 纪奕收起手机, 跑出宿舍楼。 楚谨行下了车，就靠在车边，正往她这边看。 风吹动他的长风衣，掀起温柔的弧度。 纪奕扬起一个笑, 开心地往那边跑, 她的注意力太集中，没注意到路边还有一辆她熟得不能再熟的车。 穿过帝都秋天长久不散的霾, 楚谨行的身影越来越清晰，意识到自己正奔向喜欢的人, 纪奕不由心跳加速。 她加快了脚步, 挡在身前的人和物都被她绕了过去。 什么也没法阻挡她奔向自己喜欢的人。 咔哒－－ 旁边的车门突然打开。 纪叙从车里探出头，笑着道：“小奕, 见到我这么开心？” 纪奕：“……” 她脚步顿住，笑也僵在了脸上。 什么也没法阻挡她奔向自己喜欢的人。 但她亲爱的二哥做到了…… 纪奕看着几米远外的楚谨行, 欲哭无泪。 她能让她二哥知道她和楚谨行认识, 但不能被他知道楚谨行是来接她的，更不能让他知道, 她今天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是为了去和楚谨行表白, 甚至连回家都忘了。 怪只怪她最近这几天太忙, 忙晕了头，时间记的一塌糊涂。 纪奕突然觉得自己就是那可怜的织女，二哥是可恶的王母娘娘。 可恶的王母娘娘斩断了鹊桥, 所以可怜的织女碰不到的情郎，只能和情郎隔着银河相望。 “啊嘁－－” 织女打了个喷嚏，眼里泪花花的。 “站着发什么呆呢？”可恶的王母娘娘发话了，“风大，快上车，嫂子回来了，爷爷和大哥都在家等你吃饭。” 纪奕瘪了嘴，不情不愿地挪上了车，关门时，还不舍地往楚谨行那边看。 见纪奕上了另一辆车，楚谨行站直了身体，抬脚想走过来，就见纪奕朝他眨眨眼，使了个眼神。 莫名其妙对上了脑电波，楚谨行停下了脚步…… 兴奋感褪去后，早上那种疲惫又晕乎乎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纪奕抱着包焉搭搭的坐在车椅上，提不起一点精神。 纪叙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嘴角勾了勾，悄悄放慢的车速。 纪奕转过身，整张脸趴在车窗上，眼巴巴往外看。 想了想，她趁她二哥不注意，偷偷轻轻在车窗上哈一口气，快速画了几个爱心，然后在她二哥没反应过来之前，快速擦掉，而后又重来…… 直到再也看不到楚谨行的身影，纪奕才停下小动作。 -- 第42页 “怎么了？不开心？”纪叙突然出声。 纪奕窝在椅子里，摇摇头，“有点不舒服。” “被玻璃凉到了吧？”纪叙轻笑，伸手往后指了指，“后座有毯子，拿来盖上，别感冒了。” 纪奕抽了张纸擤了下鼻子，闷声道：“二哥，你停一下车。” 纪叙应了一声，靠边停下车，纪奕慢吞吞起身，抱着包沉默地下了车。 纪叙被吓了一跳，眉头一皱，下意识想跟着下车哄人，就见纪奕拉开了后车门，重新爬上了车，像个小蜗牛，慢慢把自己裹进毛毯里毯了下来，连头也盖住。 “二哥，你开车吧，我昨晚没睡好，现在补个觉。”纪奕沉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了出来，鼻音很重。 是她自己没处理好，不能怪她二哥，只能独自委屈。 纪叙轻轻叹了口气，重新发动车子。 纪奕从小就是这样，特别乖，明明是被骄养着长大，却没一点大小姐脾气，懂事得过分。 纪叙不知道这样好不好，可他潜意识里希望纪奕能娇气一点。 他甚至怀疑是不是因为从小妈妈就不在身边，他们三个大老爷们不够细心，小时候忽略了让纪奕受了委屈，才养出这么乖巧的性子。 纪叙一边开车，一边反思。 纪奕悄悄在毛毯里翻了个身，偷偷摸摸从包里拿出了手机。 楚谨行像是并不在意，所以没有发消息询问她，倒是宿舍群非常热闹。 枸杞：[照片] 枸杞：[＠何首乌，崽，三分钟过去了，你的楚先生还是这个姿势。] 当归：[简直像个望妻石。] 枸杞：[照片] 枸杞：[五分钟过去了，望妻石动了吗？] 当归：[没有。] 枸杞：[照片] 枸杞：[八分钟过去了……] 当归：[望妻时还是没有动。] 熟地：[＠何首乌，崽，造孽哦！] 枸杞：[可怜见的，我都不忍心收费了……] …… 几人一唱一和在微信群里说相声，说得纪奕内疚到不行，红着眼睛将照片都存了下来，一张都不放过。 枸杞：[照片][照片] 枸杞：[崽！！！你的楚先生动了！] 熟地：[一个女生走近了他，走近了他，走近了他……] 当归：[他们说话了，说话了，说话了……] 枸杞：[好像是音乐系系花，元旦晚会上铁打的女主持人！] 熟地：[＠何首乌，崽，你家楚先生身高长相气质是真好，每张照片都想是把一个模特P 在大街上，在女生宿舍门口，简直就是块唐僧肉。] 熟地：[崽，你不考虑把人招换走吗？再过一会儿唐僧肉可能就要被妖精叼走了。] 纪奕点开最新的那张照片，看着照片里站在一起说话的男女，本来晕乎乎的头顿时更晕了。 都快到嘴的唐僧肉怎么能让别的小妖精撬走？ 纪奕鼓了鼓腮帮子，指尖点了点，把照片删了，眼不见为净。 何首乌：[不行，楚先生是我的！] 熟地：[嗯，小妖精，为了吃到唐僧肉，加油.jpg] 熟地：[实在不行，你就跪下认错。] 纪奕立刻戳了楚谨行的头像，看着最后的聊天记录，就好像看到唐僧肉从自己嘴边溜走了，于是纪奕难过的立刻发了个大哭的表情过去。 纪家小土匪：[滚地大哭.jpg] 纪家小土匪：[楚先生，我哥来接我回家了，对不起，我忘了今天要回家了，or2。] 楚谨行立刻回了消息，速度让快的让人安心。 楚先生：[没关系。] 楚先生：[我只是奇怪你刚刚为什么没有给我打招呼？] 楚先生：[不让我过去，是怕你家人知道我吗？] 虽然只是文字，但纪奕能感觉出他的失落，纪奕立刻慌了。 她昨天才刚把人哄好！ 纪奕紧张地翻了个身，整个人趴在椅子上，一根手指一个字母的戳着键盘： －－[楚先生，如果，我不只是想当您朋友呢？] 鼓起勇气把这句话发过去之后，纪奕立刻把手机扔了，双手合十，闭着眼在心里默数。 一秒、两秒、三秒…… 手机怎么还没动静，楚先生不会是把她删了吧？ 她有罪。 楚先生把她当朋友，她却觊觎人家的美色…… 兹－－ 手机轻微的震动声打断了纪奕满脑子的胡思乱想。 －－[什么意思？] 纪奕像捧着个宝贝似的捧着手机，缓缓呼出一口气，神情非常郑重。 反正都说出口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楚先生，我刚刚在窗户上画的爱心你看到了吗？] －－[你的衣服被我带回家了，你能来我家一趟吗？] …… 第19章 纪奕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 纪奕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在车上睡了过去, 醒来脑子还晕乎乎的，低着头跟着她二哥晃了门。 “小奕，回来了。”见他们过来, 沈梵梵率先出声, 笑着和纪奕打招呼。 “嗯。” 纪奕应了一声, 带着鼻音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 纪奕和沈梵梵关系很好，一见面就会黏过去兴奋的叽叽喳喳，问东问西，得她大哥把她拎开才肯消停。 -- 第43页 可这次, 纪奕一反常态, 一一叫过人后就坐下吃饭，乖得不行, 就是看起来没什么胃口，只盯着眼前那盘凉拌秋葵。 坐在旁边的沈梵梵很不习惯, 给纪奕剥了个虾后, 偷偷拿手肘怼了怼纪曜。 纪曜会意，抬眸看向对面的纪叙。 －－刚刚发生什么了？ 纪叙摇摇头, 表示什么也没发生。 纪曜皱眉，看向纪奕。 “都瘦了。” 快两个星期没见宝贝孙女的纪老爷子非常心疼, 给纪奕夹了个大鸡腿。 可筷子刚落下, 纪奕就把碗往旁边一推，偏过了头。 “啊嘁－－” 纪奕没忍住打了个惊天大喷嚏, 还没咽下去的米粒都喷了出来, 似乎还沾着口水。 “……” 纪奕僵住, 不敢抬头，想原地消失。 她能感受到落在自己的几道视线，带着惊讶和关爱, 如芒刺背。 不嘲笑，都是因为血脉亲情。 耳边静得过分，气氛一时尴尬得凝住，旁边递过来一张纸巾，纪奕觉得丢脸，伸出爪子默默接过纸巾擦嘴。 纪老爷子率先出了声，他拍了下桌子，逮住小孙子就是一顿训： “纪叙，你就是这么去接你妹妹的？小姑娘爱美，今天这么冷，都不会提醒你妹妹多穿点？” 纪曜点头，声音带着压抑的笑，“就是，阿叙，就你这样还抢我助理的活！” 纪叙：“……” 虽然被训的是二哥，可纪奕脸上却一阵一阵发烫。 这种感觉就像是小时候调皮跑动时不小心绊到凳子摔跤，而后爷爷抓过凳子就是一顿抽打： “不怪奕奕，都怪这个臭凳子不听话……” 可纪奕已经长大了，再被这样对待只会觉得异常羞耻。 最后还是管家刘叔解救了她，“我去叫医生……” …… 纪奕有点低烧，不算严重。 吃了药就犯困，她正好借此躲开了爷爷的追问，回了自己的房间，窝进被子里，琢磨着该怎么把家里的人支出去。 想着想着，头疼地把脑袋埋进枕头里。 咚咚－－ 门被敲响，纪奕翻身躺好，乖乖抱着被子，“进来。” 进来的是沈梵梵。 等门被关上，纪奕立刻从床上坐起，大眼睛亮晶晶，哪还有刚刚那焉巴巴的样子。 沈梵梵将蜂蜜水放下，笑着开口：“想让我干什么，说吧。” 纪奕开心的掀开被子就扑了过去，抱住沈梵梵撒娇：“大嫂最好了！” “大嫂，你能不能想办法让爷爷和管家下午出去？” 沈梵梵挑了下眉，垂眸看着纪奕若有所思，半晌，她捏了下纪奕红红的耳尖，轻笑，“怎么？要出门会情郎？” 纪奕轻轻点了下头，又摇摇头，低头缴着手指扭扭捏捏的小声道：“没出去。” “我把人约到家门口了，我、我想表白。” 沈梵梵：“……” 第一次见把人约到家门口表白的，这小姑娘比当年的自己还猛。 沈梵梵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纪奕抬头觑了眼，抿抿唇，叹了口气，“我也不想，可是这里很难叫到车，让司机送爷爷就知道了。” “医生说让我好好休息，爷爷绝对不会放我出去！” 说完，她又可怜巴巴地扯了扯沈梵梵的衣袖，“大嫂～” 沈梵梵笑了，朝纪奕眨眨眼，“乖乖躺下，等我好消息。” 音落，她起身往外走去，纪奕盯着她的背影，突然问：“大嫂，你难道不问我是谁吗？” 她连夸奖楚谨行的词都想了一摞，结果完全没有用武之地 沈梵梵手搭在门上，回头看她：“我们小奕的眼光会差？” 纪奕弯弯眼睛笑，“很好，和大嫂二嫂一样好。” 沈梵梵勾勾嘴角，两人相视一笑。 咔哒－－ 门被关上，纪奕开心地把自己埋进被子里，疯狂翻滚。 “阿嘁、阿嘁－－” …… 楚谨行停在纪家不远处的路口，看到聊天界面最后那句“等我暗号，您再出发”，他十分难得的困惑了一下。 楚谨行并不迟钝，他能感觉纪奕话里的意思。 喜欢是荒原上的野草，割不完也烧不尽，根一直深深埋在地里，只等一场春风，就能肆意生长，一路蔓延到天边。 纪奕的那些话就是他等了许久的春风，拂过他深埋心中的根，激出他最深处的渴望。 想见她。 疯狂的想见她。 所以不管不顾，一路疾驰而来，陈睿和严迟打了好几个电话，他一个没接，就怕有什么突然的意外又阻止他奔向纪奕。 暗号。 可真像偷情啊。 楚谨行握着手机低低的笑，明明是深秋的天，他眼里却带着春天的暖意。 他听话的等在路口，趴在方向盘上，等到太阳一点点爬到头顶，又一点点下落。 等到环卫工人扫完落叶，秋风吹啊吹啊，又铺了一地黄色。 等到面前的车一辆一辆车消失，纪奕坐上的那辆车也路过…… 时间一点一点缓缓往前淌，就像风中起舞的叶，仿佛能没有尽头的一直飘下去，没有终点，久久不落。 纪奕也在等，等沈梵梵的消息。 -- 第44页 终于，手机有了动静。 大嫂：[我让我爷爷约老朋友一起去钓鱼，他会叫上老爷子，家里的司机早就被我带来公司了，剩下的，你懂的～] 纪家小土匪：[谢谢大嫂嫂嫂嫂嫂！] 纪家小土匪：[么么哒～] 回复完，纪奕立刻下床跑到窗边，掀开一角窗帘往外看。 看到爷爷和刘叔一起出了大门，她迫不及待地戳开了楚谨行的头像，发了行动暗号过去，楚谨行像是有事，没回。 纪奕一下子焦虑起来，赤脚在地毯上走来走去，嘴里念念有词。 也不知过了多久，楼下门铃声突然响起。 纪奕一愣，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手里的手机震动了下： －－[下楼，开门] 纪奕反应了两秒，而后握紧手机就往楼下跑，跑出了一楼，跑过石子小径。 捣乱的人都被支了出去，这次再也没人能阻止她奔向她的楚先生。 纪奕的手心全是汗，开锁的时候，指尖微微发抖，连心跳都停了。 缓缓推开门，楚谨行的脸一点一点露了出来，像揭开一件期待已久的礼物。 楚谨行还是穿着去学校接她的那件风衣，暖暖的卡其色。 砰、砰、砰－－ 停了一瞬的心脏再度疯狂跳动起来，纪奕脸上绽出一个灿烂的笑，往前踏了一步，“楚先生。” “嗯。” 楚谨行垂眸看着身前的人，她仰着头，看着自己的眼里有光。 就如自己渴望的那样，眼里全是自己。 没想到楚谨行的速度会这么快，纪奕刚想问，突然听到有车的引擎声靠近，她被吓了一跳，下意识伸手把楚谨行拉进来，匆忙关上了门。 楚谨行眼神暗了暗，却没来得及在意纪奕的慌张，他目光落在纪奕的脚上，忍不住眉头紧皱。 引擎声越来越近，听起来并不只是经过。 这片的宅子都隔的远，每个宅子占地面积非常大，很少有路过一说。 纪奕脸色变了变，拉着楚谨行的手就跑。 这要是被抓到了，楚谨行的腿可能会被废掉。 可还没迈出去两步，腰上突然多了一只手，下一秒，她被拦腰抱起。 纪奕被突然的腾空吓了一跳，惊呼出声。 与此同时，引擎声在院门门口停了，纪奕瞳孔骤然惊恐变大。 完了，完了，完了…… 真的是爷爷返回来了。 楚谨行非常冷静，抱着被吓傻的纪奕往上掂了掂，“去哪？” 纪奕慌张抬起右手抱住他的脖子，左手一指：“进屋，一楼，厨房！” 他爷爷几乎从不涉足厨房。 “嗯。” 楚谨行低低应了一声，什么都没问，抱着纪奕往她指的地方走去，步子沉稳，速度不快不慢，连呼吸都平稳到不行。 鼻息环绕着淡淡的薄荷冷香，纪奕怔怔仰头看着，眼底的光越来越盛。 她爱死了他这种临危不乱的稳重。 到了门口，楚谨行低下头看她，纪奕会意，伸手拉开了门。 “为什么不穿鞋？” “你是不是喜欢我？” 两人几乎同时出声，而后，对视着，谁也没有移开目光。 风似乎都静止了，纪奕听到了耳畔骤然加快的心跳声。 沉稳的楚谨行，呼吸乱了。 吱呀—— 院门被推开…… ****** 安行大楼顶楼办公室。 沈梵梵坐在纪曜的办公椅上，看到监控视频里的画面，她把嘴张成了“O”型。 这、这么刺激的吗？ “在看什么？被吓成这样？” 纪曜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沈梵梵心上一跳，手忙脚乱的想关视频，却发现视频的画面变了。 纪奕和男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院子里，大门打开，纪老爷子带着刘叔走了进来。 沈梵梵闭上嘴，咽了口口水。 纪曜站在沈梵梵身后，将手撑在办公桌上，侧头亲了她一下，“怎么还被爷爷吓到了？” 沈梵梵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怕监控里又出现什么恐怖的东西，她干脆推开电脑，转身坐到办公桌上，抱住纪曜的脖子吻了上去。 不能说。 说了怕吓死你！ …… 第20章 楚谨行动作很快，抱着纪…… 楚谨行动作很快, 抱着纪奕快速走到厨房。 纪奕轻轻关上厨房门，两人合作默契，一起蹲在碗柜底下。 刚蹲下, 外面就传来开门的声音, 还有若有若无的说话的声音。 纪奕向来乖顺听话, 还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 在家里藏男人，在以前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可现在，她却做了。 也许是因为太紧张, 纪奕总觉得外面的脚步声好像越来越大, 越来越近。 她下意识盯着紧闭的厨房门放慢的呼吸，连心跳都快停了。 感觉到对面的人的紧张, 楚谨行抬眸看去。 他隐隐约约猜到到纪奕是在慌什么，但心里又有些不解。 两人并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关系, 在门口被被纪奕的家人撞到就撞到了, 但现在性质就不一样了。 孤男寡女偷偷摸摸躲在厨房里，越来越像偷情了 还是在人家女方的家里。 -- 第45页 这样想想, 楚谨行觉得有些好笑。 但到底还是舍不得小姑娘一直紧绷着。 他勾勾嘴角，俯下身, 靠近纪奕轻声问：“害怕？” 本就低沉的声音被压得更低, 带着气音，连同呼吸一起附在耳畔, 纪奕觉得耳朵一阵发烫, 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 她抱着膝盖, 收回视线，看向对面的男人。 碗柜下的空间很小，楚谨行一米多大的大高个被挤的委委屈屈, 可他却神色自然，泰然自若，脸上一直带着浅浅地笑意，没有一丝窘迫之色。 纪奕抿抿唇，也学着他的样子俯身靠近，不答反问： “楚先生，你刚刚是一直在外面等吗？” 也许纪奕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楚谨行已经不用尊称“您”了。 楚谨行闻言微怔。 两人本就靠得近，如今脸对着脸，更是连呼吸都咫尺相闻。 她穿着宽松舒适的睡衣，身上散发着淡淡的甜香，像是能魅惑人心，楚谨行轻轻颌首。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纪奕嘴唇立刻上扬，脸上绽出一个灿烂的笑。 一瞬间，她脑中闪过很多，包括夏姚那天的提醒。 心中止不住的窃喜，纪奕手揪着衣角，声音轻快的小声喊：“楚先生。” “嗯。”楚谨行的视线下意识放到她的唇上，见她弯弯的嘴角微动着，又问： “我每次到杜若医馆都会遇到你，不是巧合对不对？” 楚谨行不打算否认，继续点头。 “是。” “青溪馆那天不开心，也是因为……” “是。” 根本就不需要问出口，就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纪奕用力咬了下下唇，紧张抓着自己衣襟的手默默攀到了楚谨行的衣袖上，仰头看着他，大眼睛亮晶晶的。 她把刚刚在门口的问题又问了一遍：“楚先生，你是不是喜欢我？” 微微颤抖的声音里，比刚刚多了一丝肯定。 对上纪奕充满着惊喜和期待的眼睛，楚谨行没办法说不是。 更不想说不是。 纪奕也牢牢盯着楚谨行的眼睛，生怕自己错过什么。 风掠过树枝，从窗户中挤进来的树影摇摇晃晃，光线明明昧昧。 厨房里安安静静，静得只能听到两人呼吸的声音。 久久没人说话…… 纪奕两手都抓紧楚谨行的衣袖，像是生怕人跑掉。 她舔了下干涩的唇瓣，看着楚谨行再次出声，冲动，又带着一往无前的勇气： “楚先生，我喜欢你。” 楚谨行呼吸一滞，身侧握紧拳头的手缓缓松开。 很久很久之前，他喜欢上了一颗星星，他改头换面，努力了很久，一点一点往上爬，再一点一点靠近星星，就在他伸手企图摘星时，星星转了个身，自己一头砸进他的怀里。 惊喜突然而至，让人猝不及防。 明明肖想多年，可当梦境真的进入实现，除了惊喜之外，还有不断翻涌的慌张和不安。 怕是梦，更怕梦醒。 楚谨行此刻形容不出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心里满满当当的，有什么即将控制不住要喷涌而出。 “你……我不相信你不喜欢……” 纪奕话未说话，声音便消失在唇缝之间，她还准备要挟恐吓楚谨行，若是不喜欢她还撩拨她，那就是渣男行为，会被打。 可楚谨行没有给纪奕这个机会。 他却突然倾身凑近，偏过头，吻住了纪奕的唇，鼻尖与鼻尖亲昵相抵，气息交融。 纪奕手指收紧，瞬间瞪大了眼，没说出口的话，尽数被咽了回去，圆润的脚趾控制不住的蜷缩起来。 他的唇和自己一样软，温度比她这个发了低烧的人更高。 门外似有脚步声靠近，纪奕心提了起来，瞳孔惊恐放大，可她非但没有推开楚谨行，反而害怕的越发靠进楚谨行的怀中。 “老爷子，小姐上次送你的钓鱼竿好像是放在书房吧” “好像是的，人老了，记忆力差，都不记得了……” 爷爷和刘叔的说话声透过门缝传来，又一点一点飘远，像是去了楼上。 纪奕被刺激得肾上腺飙升，思绪也跟着一起远离，脑中像是绽开了烟花。 嘭、嘭、嘭…… 绚烂璀璨的烟花炸开，让人头晕目眩。 …… 这个吻很轻很短，就如那个晚上贴在脖子上的温热一样，几乎是一触即离。 短的像是没有存在过一样。 纪奕怔了两秒，一动不动地蹲在那，看起来呆呆的。 她似乎是被吓傻了，耳朵尖尖红得像是要滴血，纤长卷翘的睫毛微微发颤，像是翩迁欲飞的蝶 。 楚谨行心中一阵发软，胸腔仿佛突然生长出藤蔓，藤蔓攀岩着企图往上爬，挠得心口一阵一阵酥痒，勾引人继续犯罪。 有些东西像毒，碰不得。 一碰就上瘾。 楚谨行半垂下眼帘，压抑着心中不合理的渴望，抬手轻轻拂过纪奕的嘴角，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 “是觉得太快了吗？” 纪奕眨眨眼，很诚恳的点点头。 楚谨行的动作顿住，眼底暗了暗。 是他唐突了。 但他一点也不想说抱歉。 -- 第46页 纪奕伸出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唇瓣，好像有点甜，味道不错。 她悄悄往前挪了挪，爪子往下爬了爬，从衣袖爬到楚谨行的手上，趁楚谨行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迅速握住，仰起头，小脸红红，杏眼水润。 “刚刚太快了，楚先生，能再来一次吗？” 纪奕抓紧楚谨行的手，怕他跑，“这次要久一点的。” 楚谨行：“……” 他默了默，突然低低笑出了声。 他终于理解纪奕的微信名为什么要叫小土匪了。 小土匪占领他的心头，胆大包天。 …… 离开纪宅的时候，夕阳西落，橙黄的光暖了半边天际。 电线很细，麻雀站在上面交头接耳，车过便被惊到扑扇翅膀到处乱飞，远成点点黑影。 楚谨行坐在驾驶坐上，神态放松。 来与回经过的都是同一条路，但心情却完全不同。 回想着刚刚纪奕偷偷摸摸送他出门时拽着他衣服的依依不舍，楚谨行的嘴角一直浅浅往上勾起。 “我明天回学校，你能来接我吗？” 兹、兹－－ 震动的手机唤回心神，楚谨行低头看了一眼，接通了电话。 “温啊，你终于接电话了！” 楚谨行淡淡地嗯了一声，“什么事？” “没什么，本来是想找你吃饭……” 严迟话未说完，就被打断: “没空，”楚谨行顿了顿，又继续说：“去找小奕了。” 严迟闻言诡异的觉得很安慰，笑得很开心，“行啊，我行哥最近这觉悟可以啊。” “严迟。”楚谨行目视前方，眼神柔和下来，语气温和。 从来没被楚谨行怎么温柔的叫过名字，严迟明显有些受宠若惊，有些不适应，“诶。” 楚谨行缓缓开口，声音很轻： “我以前总觉得，我能找到她就好，看到她开心就好，只要她幸福就行，可这段时间我发现，找到她还不够，她开心不是因为我就不好，她幸福不是我给的也不行。” 那边的严迟听了非常感动，觉得自家的崽终于开窍了，但同时也很奇怪楚谨行是受到了什么刺激，突然话这么多。 严迟点点头，“嗯，嗯，嗯，我们男人都是这样的，这叫占有欲，你不要觉得这个有问题……” “嗯，所以，小奕一叫我我就过来了，刚刚去了她家，严迟，我们在一起了。” 楚谨行轻笑，“我还是慢了一步，她先告的白。” 严迟：“……” “明天也不要来找我吃饭，我没时间，要送女朋友去学校。” 严迟:“……” 严迟闭嘴，沉默了下来。 三秒钟后，严迟挂掉了电话，并骂了一声艹。 感情这厮说这么多，就是为了和他显摆炫耀？ 严迟退出通话，切进微信号，看了眼公众号里乱七八糟的内容，他很快又退了出去。 算了，楚谨行难得这么开心，就先不破坏心情了。 想了想，严迟气不过，又点进微信，取消了关注，反手点了投诉。 投诉原因:不实信息。 医疗健康类不实信息。 什么垃圾公众号，什么中医方法百分百能治肺癌晚期，这都是些什么垃圾玩意儿，休想让他严大爷再提供一点流量。 …… 第21章 严迟并没有把楚谨行昨天…… 严迟并没有把楚谨行昨天电话里的话放到心里, 他对上次那罐到嘴边还飞了的蟹黄酱耿耿于怀。 九九重阳刚过，正是食蟹最佳时节，再晚一点, 蟹不但价格会涨, 品质也会降低。 所以, 一到十一点半，严迟就准时给楚谨行打了个电话。 彼时，楚谨行正坐在办公室里，一边处理文件, 一边听陈睿汇报项目的进展情况。 “……尚格那边团队和场地都已经安排好, 时锦纪的前期准备工作也准备完毕，罗师傅后天飞机, 住宿以及厨房我们这边已经严格按照罗师傅的爱好安排好。” “嗯。”楚谨行点点头，“还有什么问题？” 陈睿抬眸看向楚谨行, 面露为难, “就是，罗师傅对搭档的要求非常严格, 一直在问和他合作的搭档是谁。” 说到这儿，陈睿顿了顿, 目光带着迟疑和莫名的恐慌。 他抿抿干涩的唇, 接着倾身继续小心翼翼道 ：“楚总，不知道夏老教授是否已经答应您的邀请？” 听到这个问题, 楚谨行放下了手里的文件, 往后一靠, “没有。” 自他把节目策划师书交给夏老教授之后，夏老教授就再没有和他联系。 老教授脾气很犟，想做的事谁也阻止不了, 不想做的事谁也劝不了，更何况，他年纪也大了，找到了关门弟子，也有了退休的准备…… 想到这儿，楚谨行有些头疼。 作为学生，他其实并不应该把老教授拉进来，更不能在老教授不愿意或犹豫的时候劝他。 陈睿非常纠结，紧张地一直措手。 秉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让谁入地狱也不能让自己老板入地狱／作为一个优秀的助理他就应该为老板解决一切烦恼＃的奉献心理，陈睿终于鼓起勇气，试探性的问道： “楚总，要不我去……” “不用。”楚谨行抬起眼皮，看了眼自己言不由衷的助理，微不可查的勾起了唇角，“我自己去。” -- 第47页 陈睿瞬间松了口气，放松下来，又问：“我陪您一起？” “嗯。” 陈睿一哽，差点直接抬手抽自己一巴掌。 他真的就只是客气一下，没想到楚谨行会想也不想就答应。 “楚总，最近事情多，我可能……” 看着不停变脸的助理，楚谨行轻笑了声。 陈助理的心理其实非常容易理解。 他很忙，抽不出时间的时候，只能派助理代表自己，夏老对自己有气，所以对他的助理也是没鼻子没眼的，陈睿就算只是送给礼过去，都会被训一顿。 老教授训人从来不骂脏话，说凶也算不上，但是很会戳人死穴，陈睿没少被说过劳累过度舌苔白肾精亏得补得休息，还得到了很多免费中药。 久而久之，陈睿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病，于是乖乖喝药，时常苦到怀疑人生。 没有哪个男人能允许自己虚！ 再怎么沉稳能干、能说会道的助理，经过夏老教授一顿挫磨之后，也会变成瑟瑟发抖的鹌鹑，看到老教授就缩着脖子，不敢说话。 念及此，楚谨行嘴角的笑更大了几分，“吓你的，放心，不用你去。” 陈睿：“……” 他沉默地看着楚谨行，总觉得，自己的老板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他老板居然也会开玩笑吓人了！！！ 陈睿忍了忍，没把心里的疑问问出口，他调整好表情，继续严肃的说正事： “楚总，最近突然涌出了很多微信公众号，都在传中药治癌症的谬论，有人去问顾先生，顾先生觉得不对劲通知了我去查才发现有问题。” “不止微信，贴吧也有很多帖子跟风，还有一些患者现身说话，说自己经过中药理疗后痊愈……” 说着，陈睿将整来好的资料递到楚谨行面前。 “都是些骗子忽悠人的言论，不会有人多少人信，和我们楚安堂并没有多大关系，就怕是有人别有用心……” 楚谨行看着资料上数不清的名单，眼底沉了沉。 这些像牛皮癣广告一样的东西之前也不是没有，只是没有像这次一样集中出现过。 这种东西没人相信也就算了，可一旦有人相信，从而被骗钱，甚至乱吃药…… 楚谨行沉吟片刻，手指敲了敲桌面，沉声：“找人去查。” “好的，楚总。” 兹－－ 陈睿张嘴还想再问什么，听到手机震动的声音，他下意思低头扫了一眼，而后闭上了嘴。 楚谨行拿起手机，看了名字之后，直接接通了电话，“找我什么事？” “行哥，到饭点了，该吃饭了！” 看了眼时间，刚好十一点三十整。 楚谨行：“……” 他头疼地揉了下眉心，“我还有点事，先让人接你进来。” “不用，不用麻烦。”严迟立刻拒绝，“进去了还得出来，我直接去点餐，你忙完直接过来吃。” “一定记得来，不行打钱也行，我身上可没钱。” 严迟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可楚谨行知道他不想上这栋楼的原因。 严迟不想把自己变成别人攻击他的枪。 楚谨行沉默了两秒，“嗯，帮我点份海鲜面。” 说完，楚谨行挂了电话，从椅子上起身，拿起车钥匙往外走，“陈助理，下午我有事，会议你主持。” 陈睿虽然好奇老板突然的翘班，但还是习惯性应了声好。 楚谨行忽然顿住，回头看向陈睿，“不问我什么事？” 陈睿心上一跳，认真摇头，眼观口，口观心，“不问。” 多嘴是职场上的大忌，一不小心就会坑了自己，作为一个资深大聋瞎，在有必要的时候，他也可以装哑。 楚谨行轻啧了声，莫名觉得有些可惜。 “查到的结果不用告诉我，直接发给老爷子。” 陈睿闻言一怔，脑子闪过什么，他点头答了声好。 …… 吃了午餐后，楚谨行赔了严迟一罐心心念念的蟹黄酱，然后又买了五罐，让服务员用袋子一一装好。 “这么客气？咱们大老爷们不需要搞得那么精致……”严迟看了两眼发光，笑得非常开心，伸手去拿，却被楚谨行躲开。 “不是给你的。” 说完，楚谨行又道：“小奕也喜欢吃这个。” 严迟看着楚谨行手上提着的袋子，咋舌，“这玩意儿保质期短，再喜欢的东西一次吃这么多也会腻的吧。” 楚谨行偏过头，像傻子一样看着严迟，淡声：“见面礼，小奕还有三个室友。” 严迟：“……” 他看了看手里孤零零连个包装都没有的小罐子，刚刚的好心情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重色轻友。 都还没见面，女朋友的朋友的地位就比自己高一个等级了。 “呵，有女朋友了不起啊！” 严迟冷笑一声，转身上了辆一看就岁数不少的货搬搬。 这是他的新工作，一个搬家公司的搬家工人，风一样的男人，铁一般的臂膀，随传随到。 他，虽然没有女朋友等他送回学校，但，他有女顾客等他帮忙搬家，搬完还有票票拿。 …… 吃完午饭，纪奕目送两位哥哥离开，而后开心的蹦蹦跳跳回客厅，坐在沙发上陪着爷爷一起看电视。 -- 第48页 她看电视看得一点也不认真，总拿眼偷偷看自己的爷爷，脑子疯狂运转。 家里的司机已经被大嫂找借口带走了，她正琢磨着待会儿怎么找借口拒绝管家的接送。 要不，学二嫂追二哥的招，直接扎破车轮胎？ 纪奕摸摸下巴，默默想着。 “小奕，你怎么总看爷爷，爷爷脸上有花？”纪行云回头问。 纪奕立刻回神，眼睛弯弯，扬起一个灿烂的笑，“爷爷脸上没花。” 说着，她抱着纪行云的胳膊摇了摇，撒娇，“我待会儿就要回学校了，舍不得爷爷，就想多看看。” 纪行云被哄得非常开心，他轻轻的拍了拍纪奕的胳膊，笑呵呵道：“爷爷也舍不得刚回国的小土匪啊。” “反正爷爷爷没事，待会儿和你刘叔一起送你去学校，爷爷一年都没有去过D 大了，正好逛逛。” 纪奕：“……” 她笑容僵在脸上，心里非常后悔。 纪行云摸摸纪奕的脑袋，“爷爷多陪你玩几个小时，开心吗？” “……开心。” 纪奕往后一倒，无力的靠在沙发上，仰头看着天花板怀疑人生。 想破脑子也想不到解决方法，纪奕只好偷偷拿出手机，侧过身用身体挡着，悄悄给自己新上任的男朋友发消息。 －－[楚先生，过来了吗？] －－[坐地疯狂大哭.jpg] …… 还没有到约好的时间，楚谨行并没有直接把车开到纪宅大门口，他把车停在昨天的老地方，下车步行。 站在紧闭的面大门前，他一手拿出手机看消息，一手伸向门铃。 看着表情包里坐在地上大哭的大头人，楚谨行心中好笑，回消息说自己马上就到，纪奕的第二条消息立刻就过来了，就在他门铃按下那一瞬间。 －－[车别开进来，千万别按门铃，到了给我打电话！！！！！！] 楚谨行：“……” 看完消息，又看着已经已经摁下门铃的手，楚谨行沉默了。 他已经到了，而且，刚摁了门铃摁钮。 纪奕听到门铃的时候愣了一秒，瞪大了眼睛，颤抖着手中打字： －－[楚先生，是你吗？] －－[是。] 纪奕：“！！！” 她没想到楚谨行会来这么早 ，还打算告诉他让他别过来了，她家人会送她回学校。 昨天差点被捉奸在厨房，今天又来？ 纪行云并没有感受到自己孙女的惊恐，只是觉得只响了一声就停了的门铃有些奇奇怪怪的。 他眉头微皱，手一伸就准备叫管家开门，纪奕连忙拦住，“别。” 纪行云纳闷地看着自己的宝贝孙女，“怎么了？” 纪奕咽了口口水，勉强维持着脸上略僵硬的笑，脑中灵光一闪，她说： “爷爷，是我点的外卖到了……” …… 第22章 在纪行云还没有反应过来…… 在纪行云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 纪奕已经握着手机从沙发上起身，踩着拖鞋啪嗒啪嗒往外跑。 看着宝贝孙女背后欢脱的一甩一甩的马尾，纪行云总觉得好像有哪里怪怪的, 却又想不明白。 一个外卖而已, 为什么这么紧张, 还这么开心？ 想了想，纪行云开始反思自己平时在吃的这方面对纪奕是不是管得太严了。 网上说，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点外卖，这是年轻人的潮流, 要想跟上潮流, 他就得学。 于是，纪行云拿起老花镜戴上, 然后掏出了手机…… 纪奕跑到门口，深深吸了口气, 而后伸手握住大门的拉环。 楚谨行还像昨天那样, 站在大门口。 但纪奕没了慢慢拆礼物的耐心，她手上用力, 一把拉开了门。 今天的礼物穿着一套特别正经精致的西装三件套，戴了她最最喜欢的眼镜, 银色的链子从镜脚垂下, 反射出淡淡的银光，衬得他皮肤雪白。 纪奕觉得这样的楚谨行非常像民国时期的贵公子, 她特别想送贵公子一个小金算盘。 心头小鹿顿时活跃起来, 砰砰直跳, 激动得像是想一头在楚谨行胸口撞死自己。 明明昨天才见过…… 已经有过一次经验，纪奕今天到底还是比昨天冷静了不少。 在沈梵梵的提醒过后，纪奕没再傻里傻气的在门口就对楚谨行怎么样, 她虚掩上大门，两手推着楚谨行就往旁边监控的死角走。 正式成为男女朋友后的第一次见面是很特别的，怕纪奕不适应新身份觉得尴尬，楚谨行告诉自己要温柔淡定一点，不能急。 他不仅想好了招呼怎么打，就连嘴角上扬的弧度多少度才能显示出他的成熟稳重又不至于不解风情都想好了，可没想到纪奕根本没有给他发挥的空间。 在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整个人就已经被推进了墙角。 背被迫抵紧粗糙的墙面，矮了他一个头的小姑娘紧紧握着他的手臂，将他禁锢在墙边，正仰头看着他……舔着嘴唇。 楚谨行一时没反应过来，目光随着纪奕的动作下意识落在她被舔的殷红的下唇上，想到昨天那个吻，他眸子暗了暗。 他昨天没控制住，吻了纪奕一下，但反应过来后就立刻放开了。 纪奕再吻一下的请求他并没有答应。 -- 第49页 他怕自己会吓到她。 但现在，楚谨行想，纪奕若是将昨天的请求再提一次，他会立刻答应。 可纪奕没提。 她有些紧张地转头看了眼不远处大门口的监控摄像头，又往楚谨行身前挤了挤。 楚谨行：“……” 他面色一僵，轻轻呼出一口气，怕碰到什么不该碰的，他又往后靠了点，整个人都贴到墙上，姿势有些狼狈。 纪奕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她靠在楚谨行怀里仰头看他，脸色有些为难，半晌才吞吞吐吐道： “楚先生……对不起，可能让你白来一趟了，我……我也没想到我爷爷会突然要送我去学校。” 说完，纪奕有些揣揣不安地盯着楚谨行的眼睛，就怕他生气。 他怕楚谨行觉得她娇气。 于是，抓着手臂的手往中间移，纪奕紧紧抱住了楚谨行的腰，生怕人跑了。 都二十多岁的人了，只是回学校而已，其实根本没必要让人送，可是自己的情况不一样，她家人情况也不一样。 这几年，他们对自己一直是这样的，小心得过分。 因为这份宠爱，很多人都说她是纪家娇贵的小公主，别人碰不得，羡慕有之，阴阳怪气有之，室友也觉得她家人这份谨慎过了些，纪奕没法解释，也从不在意。 可楚谨行是不一样的。 她在意楚谨行的想法，特别在意。 楚谨行是她第一个喜欢上的人，虽然他们现在是男女朋友关系，他昨天也承认了他喜欢自己，还主动亲了她。 可男女朋友是可以分手的，一个简单的吻也不代表以后就一定就要绑在一起。 ‘公主’这个词有时候是个贬义词，这个世界上没人会喜欢有公主病的人。 虽然，一向自立自强的纪奕觉得自己没有公主病，也在尽力不娇气。 她只是在意自己的家人而已，特别在意。 看出了纪奕的紧张，楚谨行抬手回抱住她，低头看着她，压低嗓子柔声问：“怕你爷爷知道我们的关系？” “也不是……”纪奕将额头抵在楚谨行肩头轻轻蹭了蹭，声音有些闷，“楚先生，你再等等我，再给我点时间好不好？” 楚谨行并没有多问，点点头，十分爽快的答应了。 只是在纪奕看不到的地方，他的眸子微微有些沉。 他能理解，纪奕年纪还小。 想了想，楚谨行抬手摸了摸纪奕的脑袋，低头在她发顶亲了亲，体贴的安慰她，“小奕，不要有压力。” “我们才刚谈恋爱，你没有必要现在就把我介绍给你的家人，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可我想让他们知道。”纪奕突然抬起头看着楚谨行认真地说道。 她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斗志昂扬，“我就是喜欢你，楚先生，你很好，我想让他们知道！” “嗯。”楚谨行愣了一下，他心里一暖，捏捏纪奕的脸，轻声哄她，“我会努力。” 纪奕郑重点头，握住楚谨行覆在自己脸上的手，“恩，我们一起努力！” 楚谨行被她的认真逗笑。 纪奕目光闪了闪，有些不好意思的老实说：“我跟爷爷说我是出来拿外卖的，再不回去爷爷该怀疑了。” 楚谨行眉头一挑，“外卖？” 纪奕目光闪烁，而后把下巴支在楚谨行胸膛，指尖拨了拨楚谨行镜架上垂下的银链，笑着卖乖，“对啊，这个外卖哥哥超级帅。” 说着，她又强调了一遍，“我超爱。” 楚谨行没忍住，也笑了。 见把人哄好，纪奕放下心来，这才后知后觉到自己的动作有些过分了，简直像个小流氓，扒住人家就不放手。 迟来的害羞爬上脸颊，纪奕抿了抿唇，依依不舍的放下手退出楚谨行的怀抱，低声说：“那我先回去了。” 说着，她便准备转身走，可手却突然被拉住不放。 纪奕心上一跳，有些窃喜，就听楚谨行问：“外卖呢？” 纪奕一愣，低头看了眼自己空荡荡的手。 唔，外卖呢？ 这是个好问题。 果然，谎不能撒，一个谎要用千千万万的谎来圆。 想不出办法，纪奕只好把希望都寄托在楚谨行身上，“楚先生，你开车来的对不对？车里有没有小零食？” 楚谨行无奈，想了想，拉着纪奕走向停在不远处的车。 他车里没有小零食，但有刚刚买的五罐蟹黄酱 ，外加一份还没来得及送给夏老教授的礼。 …… 最后，纪奕一脸懵逼的提着大袋小袋回了家。 原来，楚先生已经准备好见她家人了，甚至连礼物都提前买好了，还说不是特意准备的，只是恰好放在车里。 可谁会恰好在车里放茶叶棋盘和养生补品，还有包装得漂漂亮亮的特产蟹黄酱。 但自己却要藏着掖着，暂时不敢和爷爷说自己恋爱了，这么想想，楚先生也太温柔体贴了，体贴到委曲求全。 纪奕有些内疚，她两手握拳，给自己打气 ： 她一定要想办法让爷爷知道楚谨行有多好！ 可她却不知道，这些都是楚谨行在为自己的以后铺路。 纪奕回来的时候，纪行云正在研究外卖软件，见人回来了，他连忙放下手机接过大包小包，心里讶异，但更多的，是惊喜。 -- 第50页 现在外卖业务这么广？ 还送茶叶和棋盘？ 纪行云觉得自己的宝贝孙女撒谎了，但这些都是她的心意，他就算看穿也不会揭穿。 西湖“御前八棵”龙井产量极低，如今已是有价无市；郎棋的手绘四季棋盘更是天价，也不知道这小丫头花了多少心力才弄到这些。 还骗他说是外卖。 这里唯一像外卖的可能也就那几罐蟹黄酱了。 纪行云非常感动，开心地摸出一张卡塞到纪奕手里，就怕孙女斥巨资给他买了礼物后委屈了自己。 “小奕有心了，爷爷非常开心。” 纪奕：“……” 她捏着卡，心虚又内疚，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在让爷爷知道楚先生有多好之前，她一定要对楚先生很好很好。 这么想着，内心突然涌起一股冲动，纪奕又掏出了手机，啪啪打字给楚谨行发消息： －－[楚先生，你明天晚上有时间吗？] －－[有时间的话，我带你去逛学校吧，你应该很久没逛过学校了。] －－[你可能不知道，我们学校的小树林比以前好看很多！星星眼.jpg] 彼时，楚谨行还没来得及离开，他正在微信上给夏老教授请罪。 夏老教授可能正在看手机，所以难得立刻回了他消息： 老师：[什么！臭小子，你再说一遍，什么没了？] CJ X:[御前八棵，四季棋盘。] 老师：[最近别来找我，没空见你。] 老教授这样回着，然后，楚谨行就发现自己才被拉出小黑屋的号再次被拉黑。 他十分无奈地抵了抵眉心，切出聊天界面换到小号，正好看到纪奕的消息。 看完，楚谨行勾唇笑了。 小树林啊…… 众所周知，小树林是学校的恋爱胜地，去那的十个人里就能找出四对情侣，还有一对是夫妻。 楚谨行抬高手腕看了眼，时间还早，他准备再买个礼物去D 大请教授吃饭赔罪，好空出明晚的时间赴女朋友的小树林之约。 …… 夏老教授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说没空见楚谨行，就没空见楚谨行。 就连楚谨行的电话，他都没时间接。 他被难得来学校一趟的纪老爷子拉去茶室下棋喝茶。 纪奕不得不作陪，这两位老人，一位是她的老师，一位是她的爷爷，对她都很好，可偏偏，这两人每次见面都像仇人似的。 夏老教授觉得纪老爷子固执，耽误了自己宝贝弟子的学业及事业发展，他觉得，有天赋的人放弃机会太可惜，是在暴谴天物。 而纪老爷子总觉得夏老教授居心不良，一心想把自己的宝贝孙女拐走，他认为，作为老纪家唯一的女娃，纪奕不需要那么辛苦，健康快乐就行。 于是，观念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几乎一见面就能吵起来。 特别是，什么都不明白的夏老教授把纪奕送去国外一年的行为，简直是在纪老爷子的雷点上踩，他憋了整整一年的火，不发泄就不舒坦。 但介于纪奕在场，纪行云把明面上的冲突转到了暗地里，可夏老知道纪行云的死穴在哪。 “小奕年纪也不小了，有喜欢的人了吗？” 夏老看向纪奕。 正烧水准备煮茶的纪奕无辜躺枪，手一抖，差点被壶嘴烫到。 这个问题……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好在夏老也不需要她的回答。 夏老问这个，不过是就是想气纪老爷子。 纪奕天天在他眼皮子底下晃，有没有喜欢的人他能不知道？ 要真有喜欢的人，楚谨行那臭小子该要哭了。 扫了眼纪行云的脸色，夏老微眯了眯眼，心情不错的摸摸并不存在的胡子，又继续说： “我有一个学生，也是D大毕业的，算是小奕的学长，他人非常优秀，长得也帅……” 听到这儿，纪奕心头一跳。 噌，头顶的信号灯瞬间亮起。 她放下铜壶，睁大眼睛期待地看着自己的老师，眼底压不住的兴奋，希望老师能再接再厉，最好能用古今中外最好的形容词把她的楚先生夸一遍。 可纪行云哼了一声，出声灭了纪奕的希望之灯： “夏老哥，你有很多个学生，可我就这么个孙女。”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老头儿心思深得很。 把他的宝贝孙女拐去继承衣钵也就算了，居然还想让他的学生把自己的孙女拐回家！ 这怎么可以！ 夏老被打断也不气，敲敲桌面：“可那么优秀的学生，我就这么一个，而且他还非常孝顺，尊师重道。” “都毕业好几年了还把老师放在心里，逢年过节从不少问候，出差还不忘带礼物，就说前不久，去西湖还给我寻了罐御前龙井……” 纪奕非常赞同，悄悄点头。 老师，会说话就多说点。 然而，纪行云并不想听，说到茶，他也想到了自己此行最主要的目的。 见水开了，纪行云左手一伸，掏出罐茶，右手一挥，拿出盘棋。 他今天，就是来找这老头炫耀的 “这茶室的茶不行，我刚得了罐好的，夏老哥，你帮我尝尝。” “正好还带了棋，陪我下一盘？” 说着，纪行云看向旁边一动不动的孙女，提醒道：“小奕，愣着干嘛？还不给你老师泡茶。” -- 第51页 纪奕：“……” 当她看到她爷爷拿出茶和棋盘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大概离完蛋不远了。 果然，夏老看着纪行云面前的东西，脸都绿了。 御前八棵，四季棋盘。 他怎么就教出了个这么糟心的学生！ 亏他刚刚还昧着良心把人夸了一遍。 见夏老教授的眼神看过来，纪奕缩了缩脖子，低下头，脸都吓白了。 可是，纪行云的炫耀还在继续：“这些都是我孙女辛辛苦苦给我找来的。” “哦，对了，还有五罐子蟹黄酱，味道也不错，棋和茶都只有一份，我舍不得，就送你一罐蟹黄酱吧。” 说完，纪行云非常大方的拿出罐蟹黄酱推到夏老面前，“收下吧，都是心意，别客气。” 夏老教授：“……” 纪奕：“……” 水烧开咕嘟咕嘟，小室茶香四溢。 纪奕觉得鼻子似乎坏了，她没闻到茶香，倒闻到了满室的酸意。 气氛一时凝住，最后被手机震动的声音打破。 楚谨行的微信被拉进小黑屋，但好歹电话号码还没有： －－“老师，朋友送了我几罐特产蟹黄酱，味道不错，我给您拿过来。 我让助理在青溪馆定了一桌，想请您吃顿饭，您晚上有时间吗？” 夏老眉心直跳，不仅不想回复，还想把楚谨行电话号码也拉进黑屋，可思绪一转，他又改变了注意，打字回复： “有时间，多点几个好菜，我带两个人过去，我老朋友刚好过来看我，帝都名人 ，你认识一下有好处。” 将消息发过去之后，夏老看向对面的宝贝徒弟，笑了一下。 纪奕被笑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老师这是，怒急反笑？ 她心中突然莫名有种不详的预感。 …… 第23章 下午六点，下课铃声准时…… 下午六点, 下课铃声准时响起。 大周末的，白天没课，夏姚许长欢何淼淼正在群里讨论晚上吃什么的时候, 回家就像消失似的纪奕突然在群里出声。 她二话不说就是一顿大哭, 捂脸哭、崩溃哭、坐地打滚哭, 各种表情包，几乎哭出了节奏。 送崽出嫁群其他其他三人看了一脸懵逼，一头雾水。 熟地：[崽，你哭啥？回学校了吗？] 枸杞：[谁让你伤心了, 说出来, 爸爸帮你揍他。] 当归：[是遇到什么伤心事了吗？说说吧，反正我们无聊。] 纪奕没有立刻回答这些明显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室友们的问题, 她又悲愤的发了一顿哭哭大礼包过去。 发泄完，她才回复。 何首乌：[我追到楚先生了, 我们现在在一起。] 熟地：[！！！我的崽！！！] 夏姚非常激动, 激动到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欣喜若狂到甚至想当场开个趴去顶楼放烟花。 她们崽是真的成长了！ 夏姚等着一天, 等了好几年，也不枉前段时间她牺牲那么大, 崽终于拱到了颗脆生生的、水嫩嫩的顶级大白菜！ 当归：[好事啊, 这么说来你不是正和你的楚先生约会么，哭什么？] 枸杞：[喜极而泣？] 看到喜极而泣这四个字, 纪奕又想赠一套哭哭大礼包。 她偏头瞄了一眼坐在旁边的纪老爷子, 继续低头偷偷打字。 何首乌：[勉强也算是约会, 还有我爷爷和夏老教授一起。] 这话一出，群里足足静了半分钟之久。 熟地：[哦嚯，人间火葬场啊, 人家都是前男友和现男友狗血火葬场，我们崽就不一样了，是亲爷爷和亲老师，外加一个新任男朋友。] 当归：[呜呼，兴奋，这真是有点刺激呢。] 枸杞：[崽，别慌，稳住，你能赢！] 当归：[对，别慌，想想你的大美人，考虑演技的时候到了。] 枸杞：[附意，这太突然了，而且夏老教授和爷爷本来就不对付，咱爷爷一定会气得棒打鸳鸯的崽，咱得瞒住咱爷爷，打死不能说。] 熟地：[赞同楼上，如果大美人生气的话，你就趁机亲亲抱抱举高高，实在不行就肉偿，崽，无论怎么样，我们这一波都不亏。] …… 一石惊起千层浪，晚餐吃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看完狗头军师们说的话，纪奕：“……” “小奕，吃饭就别看手机了，”纪行云端起茶杯抿了口茶，转头看了眼纪奕，淡声提醒道，“还有外人在呢，不礼貌。” 四人坐在小包厢里，说话的声音听得很清楚。 纪奕立刻放下了手机，拿起了筷子。 在面前的盘子里夹了块排骨放进嘴里，纪奕突然后知后觉到不对劲。 她爷爷从来不会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除了在很正式的场合之外，他不会管自己吃饭玩手机。 纪奕抬眸看了眼对面的楚谨行，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她没想到，夏老说的要请他们吃饭的人是楚谨行，所以刚进包厢看到人的时候，吓得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下午才和楚先生见过 ，晚餐又是一起，这本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 如果不是在这种诡异的场景的话。 夏老也是一顿，而后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似的笑了笑，“哪有什么外人，老纪，你这就和我见外了。” -- 第52页 “老师说的对，都是自己人。”楚谨行笑笑，见纪行云杯中的茶空了，他伸手拿过续满，顺便给纪奕也续了杯果汁。 纪奕偷偷看他，而后弯唇笑笑，礼貌地道了声谢。 楚谨行看她一眼，轻轻点了点头，“不客气。” 就如纪奕没想到要请老教授吃饭的人是他一样，他也没想到老教授会带纪奕过来。 更没想到的是，老教授说要给他介绍的老朋友是纪奕的爷爷。 可楚谨行却非常镇定，他没有把自己的惊讶表现出来一星半点，非常自然，不过分亲昵热情，也不疏离。 纪奕说暂时不能让她爷爷知道他，于是他就真装得不认识纪奕，根本不需要纪奕暗示。 纪奕自认为演技不怎么样，没敢多看，更怕说错话，只能低下头认真吃东西。 有纪老爷子看着，楚谨行的视线也没在纪奕脸上多留，他很快收回视线，将服务员新端过来的糕点放在了夏老教授和纪老爷子面前，但并没有给他们夹，只淡声道： “这是青溪馆的招牌，听说是老板娘亲手做的，每天限量，上次请老师过来晚了点没点到，所以这次特意提前打了招呼。” “老师很喜欢这个，纪老先生，您也尝尝，山药和紫薯都对身体好。” 夏老对楚谨行的表现非常满意，他夹了块糕放进碗里，又给对面的纪行云夹，“别客气。” 他这位学生虽然难搞还糟心，但关键时刻还是非常能拿得出手的。 楚谨行无论是性格学识、为人处世还是出身教养都没得说，除刚坐下的打招呼和自我介绍之外，他话很少，只偶尔回应两句，但句句都回得恰到好处。 谦卑自信，温润有礼，进退有度，这是所有人对楚谨行的第一印象。 夏老是个很护短的教授，他当年指导过楚谨行，还想收徒，虽然未遂，可他重眼缘，他看得上楚谨行，那么楚谨行也在他的护短之内。 私下他可以骂可以教训，但在人前还是得夸得护着。 “这就是我说的那位优秀的学生，现在管理着诺大的楚安堂，年轻有为。”夏老说得非常自豪，很有推销的嫌疑。 纪行云眉一挑，看着楚谨行，笑眯眯的问：“那应该很忙吧？” 还不等楚谨行回答，纪老爷子砸了口茶，又感叹道：“唉，我有两个孙子也这样，天天忙得不着家，我都替我孙媳妇觉得委屈，所以我觉得能力不能力的其实还真没那么重要。” “我还是比较喜欢听话乖巧，活泼有活力，有时间陪人，还会逗人开心的娃娃，不要像我那两个孙子一样，优秀是优秀，可到底还是委屈了我孙媳妇。” 他一副和蔼的模样，看着好像就是和老朋友闲聊时突然的感慨，可眼里意味深长。 楚谨行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没兴趣，也和他没关系。 他今天就是来拆夏老的台，顺便敲打一下这位优秀的年轻人，断了他不该有的心思。 夏老头心思不单纯，明显就是想把他学生接受给小奕，他学生会来，可能也不是一点心思没有。 唉，也就他孙女傻呼呼的，还未出象牙塔，心思单纯，不懂这些弯弯绕绕。 想到这儿，纪行云叹了口气，看向自己埋头吃东西的孙女，“小奕，你说是吧。” 纪奕：“……” 她能说不是吗？ 那岂不是和他爷爷作对？ 于是，纪奕咽下嘴里的东西，抬起头，皮笑肉不笑，“对。” 纪行云顿时开心了，“我就知道小奕和我的想法一样。” 楚谨行闻言一僵，小青菜从筷子上掉了下去，他假装无事发生，淡定的将筷子收了回来。 听话乖巧，活泼有活力，有时间陪人，还会逗人开心…… 这些，他一样不占。 他还不是娃娃，他快三十了。 楚谨行垂下眼帘，眸子暗淡下来。 夏老看着纪行云的笑脸，心里一哽。 那你知不知道刚刚让你脸上笑出花的茶和棋，就是这位不年轻、不活力、还不会逗人开心的人送的？ 想到这儿，夏老心中也有气，他什么也不想说了，狠狠瞪了楚谨行一眼，觉得楚谨行活该。 纪奕咬着筷子看了一圈，心里疯狂哭泣呐喊，面上却什么都不能表示，只敢小心翼翼去夹刚刚从楚谨行筷子上掉下来的那颗小青菜。 …… 一顿饭吃了很久，吃得心情复杂。 在纪奕送纪老爷子去坐车的时候，夏老悠闲地靠在椅子上，吹了口茶，问自己的糟心学生，“被吓到没？” 楚谨行苦笑，无奈点头。 其实在知道纪行云的身份之后，他就明白老教授是真的被他气得不轻。 可想到刚刚夏老为他说的那些话，楚谨行忍不住笑了，“我只是没想到，原来在老师眼里，我是一个这么优秀的人 。” 夏老哼笑一声，抬眼斜他，“还有心情和我说这些？你再不去等女朋友可就等不到了。” 时间不早了，青溪馆安静下来，楚谨行偏头看了眼窗外，而后突然起身朝夏老鞠了一躬，“谢谢老师。” 夏老喝茶的动作顿了顿，而后手一手，不耐烦道：“谢什么谢，走走走，别待在这儿碍眼，我看到你就烦。” 楚谨行直起身，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出了包厢。 -- 第53页 等包厢门被关上，室内彻底安静下来，夏老端起杯子走到窗前，低头吹了口热气腾腾的茶。 白色的雾气中，窗外的树影晃了晃，挂在枝头的月亮也跟着一起摇了摇。 树下，是刚送完爷爷、正急匆匆往回走的纪奕。 楚谨行几个大步便跨到纪奕面前，还没来得及出声，纪奕已经主动抬手握住了他的手，仰头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问： “逛校园之约，能提前吗？” …… 两人手牵着手往学校里走，月色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夏老教授靠着窗盯着看了很久，目光渐深，像是透过他们看到了另外两个人。 年轻，可真好啊。 …… 纪奕没有带楚谨行逛校园，她直接把人拐去了小树林。 D 大的小树林又被学生们戏称为情人林，和情人湖情人坡是一整套，越晚，人就越多。 纪奕把楚谨行拉到人比较少的地方，站在路灯下。 继被困在纪宅墙角之后，楚谨行又被纪奕压在了路灯柱前。 想到狗头军师姚的那些建议，纪奕低下头，有些紧张的抿了抿唇瓣。 主动要求亲亲抱抱举高高什么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把人哄好。 但想想就觉得好羞耻啊。 在纪奕还没想好该怎么开口的时候，楚谨行率先出了声： “我是不是让你失望了？” “什么？”纪奕一愣，抬头看去，正落入楚谨行落寞的眼中。 她感觉心里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微微有些疼。 “我不活泼，没时间陪人，不会哄人，不会逗人开心，还比你大好几岁……” “可我就喜欢你这样的。”纪奕急了，连忙打断了楚谨行的话，而后一狠心，说：“楚先生，你能亲亲我吗？” 说完，她把头仰得更高了点，不好意思的闭上了眼睛，微颤着睫毛等亲亲。 等了好一会儿，等到了风声，等到了不远处的小情侣说说笑笑的走远了，等到了腰被揽住，就是没等到期待之中的吻。 纪奕不安的睁开了眼，想问，就见楚谨行正抵着头，镜片下的双眼闭着。 他像是…… 在等自己亲他。 幽幽的月色下，美人安静等亲的样子让人止不住的心动。 纪奕舔了下干涩的唇瓣，往前靠了靠，抬手紧紧拽住楚谨行的衣襟，踮起脚尖，仰头亲了上去。 她没什么经验，亲吻也只会贴着不动。 可相贴的唇太软，纪奕下意识舔了一下，下一秒，揽住她腰带手收紧，她被猛地带进怀中。 随即，唇被撬开，温热钻了进来。 纪奕错愕的瞪大眼，浑身僵着一动不敢动，这这这…… 察觉到怀中人的僵硬，楚谨行放柔了动作。 耳边所有的声音渐渐远去，耳畔的心跳声格外清晰，纪奕在温柔的诱哄中软了下来，轻轻闭上了眼，屏息慢慢学着回应。 今晚的月色，美得让人头晕目眩。 …… 不远处，刚刚吃完一顿大餐的几个人抄近道回宿舍，正手牵着手说说笑笑。 突然，许长欢顿住了脚步，并将手里的奶茶推到何淼淼的怀里，拿出了手机。 “怎么不走了？”夏姚纳闷地问，又催促着，“再不快点回去给崽带的冰淇淋就要化了。” 许长欢下巴一抬，“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 夏姚咬了口冰淇淋，轻嗤一声，“在情人林还能看到什么，偷偷打啵的小情侣？” “不。”许长欢摇摇头，“是商机。” …… 第24章 纪奕怀里抱着个大大的蛋…… 纪奕怀里抱着个大大的蛋糕, 蹦蹦跳跳地跑上楼，推开宿舍们，就对上三双眼睛。 纪奕一愣, 顿在门口, 没了下一步动作。 那三双眼睛齐齐盯着纪奕的脸看了好一会儿, 而后不约而同的下移，直勾勾地落在纪奕的唇上。 瞧这小嘴亲的，简直明晃晃的在宣布刚才那上面经历过一番多么激烈的‘游戏‘。 她们崽，不鸣则已, 一鸣惊人。 不声不息的, 就放了个大招，拐了个热情的大美人。 纪奕被看的有些心虚, 想到刚刚和她的楚先生在小树林的所作所为，她觉得全身血液都往唇上涌, 又热又涨。 知道自己的室友都不是什么正经的人, 看她们的表情，就知道她们脑子里想得绝对不是能说出口的话, 于是，还不等她们发问, 纪奕率先出了声： “青溪馆今天的辣椒好辣, 太辣了，小冰箱里有冰水吗？我解解辣。” 说着, 她非常做作地张开嘴伸手扇了扇, 假装一副被辣过头的样子。 何淼淼：“……” 许长欢：“……” 她们看向纪奕的目光越发诡异。 这是骗傻子呢？ 夏姚神情倒是很自然, 她轻笑了声，起身从小冰箱拿出一杯奥利奥冰淇淋递给纪奕，似笑非笑地说： “这玩意儿也是冰的, 解不解辣味我是不知道，但应该能消肿。” “没想到楚先生是这样的楚先生，崽，下次啵啵完，你记得去照照镜子。” 夏姚说完，身后传来压不住的笑声，一阵一阵。 纪奕：“……” 手一抖，冰淇淋差点掉到地上。 -- 第54页 其实，楚先生是无辜的。 他们刚刚在小树林待了半个小时，离开后，楚谨行带她去学校的网红蛋糕店拿了个提前订做好的蛋糕。 他说，谈恋爱是要给室友送礼的，原本准备的是蟹黄酱，可是都送给她爷爷了，所以就订了个蛋糕。 楚谨行虽然没明说，但纪奕懂。 脱单请室友吃饭在学校算是一种约定俗成的习惯，是庆祝，也是宣告。 楚谨行是一个非常考虑非常周全的人，不但想到了送礼，还考虑到了口味的问题。 他不知道她的室友们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所以就订个八拼的慕斯蛋糕，什么口味都有。 他还说，他想找个时间，请她室友们一起吃顿饭，她是女主人，得通知。 楚谨行的每一个贴心的行为，都在表示他对这份感情、对她有多看重。 他考虑到了一切，和他在一起的时候，纪奕觉得好像自己什么都可以不用想，于是她抱着蛋糕，开心地跳起来亲了楚谨行一口。 进宿舍前，她感动又不舍，又缠着楚谨行要了个离别吻…… 综上所述，这真不能怪楚先生。 是她太不矜持了。 想到这儿，纪奕羞红了脸。 她低着头，紧紧抿着唇，简直想把自己埋到地底去。 可许长欢并没打算放过她。 她拿着手机凑到纪奕面前，笑嘻嘻道：“老板，买照片吗？今天特殊，照片不不打折。” 纪奕偷偷瞄了眼照片，而后眨巴眨巴眼睛，将手里的蛋糕盒子推向前，揭开盖子，问： “楚先生请你们吃的，想吃什么口味？” 看到豪华的八拼慕斯，许长欢顿时眼睛一亮，一拍掌，说： “崽，你家楚先生可真上道，我决定给你打个九九折。” 何淼淼也冲过来挑蛋糕，闻言嗤笑了一声，“还九九折，奸商，也不怕人把你腿打折……” 几个女生凑在一起笑笑闹闹了好一阵，解决了大半蛋糕，而后收拾好东西，将没有吃完的蛋糕放进小冰箱之后，各回各床，准备睡觉。 纪奕洗好澡爬上床，大概是今天过得太刺激，她有些睡不着。 翻滚了好一会儿，纪奕索性拿出了手机，翻了翻share in里她笔记下方的留言。 YMND的演唱会刚过，评论底下全是啊啊啊的尖叫声，一直叫到了她后面的好几篇笔记。 还有人拍照发动态＠她表示感谢，问她哪里抢到的票抽奖，还问她是不是也是哥哥们的粉丝。 纪奕摸着下巴沉思，毕竟自己这也算蹭了别人的热度，不表示一下也说不过去，于是回答说是的，说自己是颜粉，还去微博复制了几条评论回复了几条： “哥哥们都有腹肌，想在哥哥们的腹肌里捉迷藏。” “哥哥睫毛好长啊，鼻梁超挺，想在哥哥们的睫毛底下躲雨，鼻梁上滑滑梯……” 纪奕没细看，发完就切换到个人主页，大概算了下涨的粉丝量，她心情顿时变得有些复杂。 短短几天，粉丝数暴涨。 虽然剑走偏锋，但也是有好处的，有了这次的宣传，关注中药的人明显也跟着涨了不少。 这种潜移默化的转换也是有用的，她在科普中药的时候，都会根据它们的来历和功效整理出小故事，这两天评论小故事的人也不少，还有人给她纠错。 抱着一种复杂的心情，纪奕一直往下翻，然后惊喜的发现，那位消失了两天的太阳先生又出现在她的评论区，画风依旧特立独行。 【太阳小太阳：我发现昨天很喜欢你，今天也很喜欢你，而且我有预感，明天会更喜欢你。】 土味情话，虽迟但到。 太阳先生还是和之前一样，留完评就走，绝不回复评论。 【啊啊啊，土味哥回来了，感动。】 【还是原来的配方原来的味道，土味哥今天的情话还是土味的。】 【好奇，土味哥为什么总跑到阿温温这儿说情话】 …… 看着底下搞怪的回复，纪奕偷偷捂嘴笑。 兹兹－－ 手机震动了下，通知栏弹了出来，纪奕立刻点了进去。 楚先生：[刚到家，睡了吗？] 纪奕看了下时间，而后拉过被子盖住头挡住手机的光，翻过身，撅起小屁股，趴在枕头上回消息。 纪家小土匪：[有点睡不着，猫咪打滚.jpg] 纪家小土匪：[例行心情指数调查，每日一问：楚先生，你今天开心吗 ？很开心请按1，一般开心请按2，不开心请按3。] 楚先生：[1111111……正无穷个1] 正无穷，那比身份证号码还要多。 纪奕开心的抱着被子打了个滚。 楚先生：[你呢？] 纪家小土匪：[超开心，比你多一个1的开心。] 将消息发过去之后，纪奕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有些紧张。 她舔了舔唇瓣，又往被子里缩了缩，手指一个字母一个字母的戳键盘。 反正是打字聊天，对方看不到自己的表情，纪奕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大胆一点。 [楚先生，我发现自己很喜欢你，昨天很喜欢你，今天更喜欢你，而且我有预感，明天我会超喜欢你。] …… 楚谨行看着纪奕的消息，忍不住笑。 原来，小姑娘真的喜欢这种调调。 -- 第55页 他之前还有些不能理解，但现在隐隐有些明白了。 这些话虽然看起来不怎么样，但由喜欢的人说出来，就像甜甜软软的棉花糖…… “楚总，楚总？” 视频到一半，老板突然对着手机一脸蜜汁微笑，这场面看着着实有点惊悚了，不亚于走夜路撞鬼，陈睿不得已，只能出声喊。 楚谨行被喊回神，又和纪奕聊了几句之后，就说了晚安哄人去睡觉。 再看向视频中陈睿的脸时，楚谨行嘴角的笑意也还没压下去，他敲敲桌面，淡声道：“继续……” 下午又翘了班，有些事情，只能加夜班处理。 陈睿整理好表情，严肃点头，“好的，楚总。” “……程副总的新实验室已经偷偷建好，就在城西。” “之前微信公众号的结果已经查出来，文件直接交给了老爷子……” 夜深人静，书房里只有汇报工作的声音，楚谨行一边听着，一边低头随意地翻着手机。 突然，也不知道翻到什么，他的目光忽然凝住。 时刻观察老板表情的陈睿也跟着一滞，小心翼翼地问：“楚总，怎么了？” 楚谨行抬眸，目光幽深，“我的睫毛长吗？” 陈睿吞了口口水，“……长。” “能躲雨吗？” 陈睿：“？？？” 陈睿满脑子问号，他实在想象不出能躲雨的睫毛是什么样子的，于是只能硬着头皮老实的摇摇头，“不能。” 楚谨行皱眉，又问：“陈助理，YM ND男团你知道吗？” “YMND男团啊，我知道，尚格新出道的男团，我妹妹特别喜欢，之前知道我要去尚格，还拜托我要他们的签名……” 说着说着，陈睿就发现视频画面里，他老板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于是声音越来越小。 “继续。”楚谨行催促。 陈睿:“……” 当老板的人心思深如海，恕他猜不透，于是只能在用词上尽量保持客观。 “国内男团大多流水线生产，一群年轻的大男孩在舞台上唱歌跳舞，活力激情，多才多艺又会说话，人帅嘴甜，比较招小女生喜欢，但多数都靠公司造势，一般也就火一段时间……” 楚谨行垂着眉眼，默默听着，手指一下一下敲打着桌沿，毫无节奏的声音泄露了他并不平静的心情。 年轻、活力、多才多艺、会说话、嘴甜…… 他一样不占，但小姑娘样样喜欢…… …… 楚谨行查了一晚上的男团，越查，心情就越差。 对他来说，那仿佛是未知的另一个世界，他更看不懂现在小姑娘的喜好了。 一晚上没睡好，楚谨行有些头疼，连带着心里也有些烦躁。 直达点梯故障，正在维修，楚谨行只能去通用电梯，刚站到电梯前，正好遇到同样等电梯的堂哥程明远。 此时，电梯还在三楼。 程明远抬眸看了眼，对楚谨行笑了笑，“慎之，我昨天下午有事去找你，助理说你不在，是请假去见朋友了？” 楚谨行抬眸看了眼，烦躁得不想搭话。 程明远抬手拍了拍楚进行的肩膀，一脸担忧。 “慎之啊，不是我说你，一个是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一个是没什么出息的混混，总见面会让人误以为你们是一路货色。” “关系能断就断，否则被爷爷知道了又得说你。” 程明远脸上挂着故作和善的笑，声音却带着毫不掩饰的讽刺嘲讽。 楚谨行神情极淡，挺拔的身姿立于电梯前，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程明远，更别提搭他的话。 他一直低头看着手机，手机贴了防窥膜，也不怕被人看到。 低亮度的屏幕上，搜索栏里有四个字: 男团穿搭。 程明远最讨厌楚谨行这副明明从淤泥里爬出来，却谁也看不起的样子。 独角戏唱了半天，他脸上的笑意难以维持，忍了忍脾气，又闲聊似地说道： “前段时间，公司外突然来了条流浪狗，我看它没爹没妈可怜，让人喂了它好几个月，可刚刚进公司时，看到还是看到它在翻垃圾桶。”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话音刚落，叮－－ 电梯门缓缓打开。 楚谨行终于收了手机，一脚踏入电梯。 他抬手摁下了楼层，但没有顺便帮程明远按一下的意思。 “表弟，你……” “程副总，在公司叫我楚总。”楚谨行目视前方，缓缓启唇。 马上到九点半，电梯外有人急匆匆跑过来，正好听到楚谨行说的话，他尴尬地顿住了脚步，然后头都不回地去了旁边的电梯。 程明远摁楼层的手一僵，垂下眼，藏住眼底的郁色和恨意。 看着显示屏上亮起的数字，楚谨行勾唇一笑。 －－28、29。 数字从大到小排列，29正好在28的上方。 “狗改不改得了吃屎我不知道，但程明远，你改不了姓，你姓程，永远姓程，就算你爸妈死了，你也姓程。” 楚谨行把玩着手机，靠在电梯墙上，讽刺地看着程明远，目光渐渐变得锋利： “程明远，我永远压你一头，你是不是觉得很不甘心？” 程明远被堵的哑口无言，满心的不甘无法发泄，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着拳头。 -- 第56页 楚谨行视线扫过，轻笑，“程副总，28楼到了，赖着不下是想上29楼吗？” …… 电梯只是短暂的停了一下，很快又继续上升。 看着关上的电梯门，程明远脸色阴沉，他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冷声： “查清楚没有，楚谨行最近总翘班是去见谁了？想办法拿到那人的联系方式……” …… 第25章 进入十一月，天气越来越…… 进入十一月, 天气越来越冷，帝都早晨的霾也越来越重。 红枫落光了叶子，秋季盛景已过, 赖床睡懒觉的人渐渐变多。 早上七点半, 校园大道上的人零零散散, 黄叶被风刮落，在空中飘飘摇摇，给这个早晨无端添了几分萧瑟之感。 “崽，我们今天早上起这么早干什么？” 夏姚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闭着眼睛往旁边的纪奕身上一靠, 几乎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到纪奕的身上，嘴里呢喃着：“好困啊！” 纪奕也不恼, 伸手扶着拖油瓶慢吞吞地往前走。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去晚了, 南食堂的虾饺就卖光了。” 夏姚立刻睁开了眼, 看着纪奕，目光谴责： “就为了几个虾饺, 你就这么狠心把我们从被窝里挖出来？” 走在后面的许长欢和何淼淼也没什么精神，闻言直点头, 控诉地看着一大清早就把她们吵醒的人。 纪奕呵呵笑了两声, 伸手摸了摸鼻子，小声：“老师喜欢吃这个。” 她没好意思说, 昨天她的楚先生阴差阳错地联合她的爷爷, 把她的老师给坑了。 楚先生花了很大心思给老师准备的礼物, 最后好了她爷爷手里，还被她爷爷拿出来刺了她老师一顿。 纪奕都替夏老感觉到憋屈。 D大王牌、医坛老前辈、到哪都被捧着的人何曾受过这种委屈，不用想也知道, 老教授最近一定不会让楚先生好过。 纪奕在青溪馆备受惊吓，所以脑子有些懵，这些，都是她后来回来，冷静下来才想明白的。 老教授昨天故意带她爷爷一起去吃饭，估计也是存了报复楚先生的心思。 所以，纪奕决定这个星期都早起给夏老买早餐，讨好老教授，等老教授气消了，再替自己的男朋友说说好话。 听到纪奕的回答，夏姚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来了精神。 她将头从纪奕肩膀上挪开，站直了身体，“再给我爷爷带碗红枣粥吧。” 说完，她又提醒道：“崽，你最近乖点，顺便也劝劝你们实验室的学长学姐千万别搞事。” “特别是你那个学姐，我爷爷这周估计心情都不会太好，他心情一不好早上就低血糖，容易发火，看不得人犯错。” 夏姚难得如此严肃，纪奕不由愣了一下。 她对自己的老师还算了解，昨天的事老师会觉得不开心，但也不至于这么严重。 想到这儿，纪奕眉心一拧，问：“是发生什么了吗？” 听到这个问题，夏姚叹了口气，她眸子黯淡下来，沉吟道：“最近中医黑蹦达得厉害，我让我爷爷别看，他又忍不住。” “你也知道，中医是我爷爷的命根子，那些疯狂骂中医的言论简直就是在他的底线上来回踩踏。” 夏老是个名副其实的中医痴。 从小，夏姚就被泡在中药味儿里，自她会认字开始，她爷爷会抱着她，一样一样地教她辨认中药，一点一点地教她什么是中医。 夏姚对中医其实并没有多热爱，只是因为从小接触，相对学其它专业更省事、更有优势，所以高考完填志愿时，她想也没想就在所有中医相关的专业后面划了勾。 中医实在是太冷门，夏老要求夏姚会中医却没强行让她选相关的专业，但在知道自己的孙女被D大中医学录取时，他感觉自己后继有人，一开心就在老家办了流水席。 那是，一向低调的夏老一生中最高调的时刻。 对中医，夏老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是痴迷。 可这个世界上除了金钱之外，没有什么东西能让所有人都喜欢，中医也一样。 不同的是，中医的爱恶两级分化要更加严重。 喜欢中医的人觉得这是中国传统文化的瑰宝，传承意义重大，不喜欢中医的人则认为中医是不科学的，都是骗人的、神神叨叨的东西。 纪奕皱着眉，正想问清楚，许长欢和何淼淼就凑了上来，问：“是因为那些微信公众号和微博话题吗？” “对。”夏姚皱眉，有些烦躁。 “最近有些乱七八糟的中医治病的软文扎堆出现，还专推给老人，我都把我爷爷的微信软件删了好几次，可我爷爷又都加回来了。” “还有那些软件，就跟安了监控似的，只要看了那些公众号的文章，推送就跟狗皮膏药似的，所有浏览器的首页都是，除非不玩手机，否则根本隔绝不了。” 许长欢认同的点点头，“我都怀疑它们在监控我们的手机，正经的东西搜不到，骗人的东西排着队往我眼前送，是嫌中医被黑的还不够惨吗？” “神特么九代传人、独门秘方、中医治疗癌症，”何淼淼也很气愤，疯狂吐槽。 “打着中医的幌子害人，有些人盲目跟风，一旦出了什么事，被骂的肯定是我们。” “骂人的评论扎堆出现，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都快变成社会热点话题了，以前也没见那么多人关注……” -- 第57页 几人就这这个话题，议论了一路。 纪奕周末回了家，过得太刺激，并不知道这些。 她安静的听着，也猜出了个大概。 和生死有关的话题，总能牵动人最敏感的那根神经。 “死亡”这两个字，永远是人的弱点，所以，才会那么容易被骗。 而误导生死的骗局不仅是在拿人的生命开玩笑，更是在糟蹋人的希望，于是更让人气愤。 这就是一个死循环，最后，中医反而成了原罪。 说了半晌，话题已经由骗子营销号转到中医现状，再谈到就业。 提到工作，何淼淼有些丧气，她低头踢了踢马路牙子上的小石子，语气低落： “别说找工作了，就这个情况，今年大公司的秋招规模肯定会减少，听教授说，明年招生可能都有点麻烦，我们D大都这样，何况其他学校。” “周末的秋招，你们去吗？” 这话一出，有瞬间的安静。 纪奕视线从室友们的脸上扫过，从她们的目光中看到了迷茫。 博士生其实没那么好找工作，没什么工作经验，又急切面临成家立业，心高气傲，职位低的不屑去，高的工作岗位又少。 特别是中医，太冷门，还不如再去考个什么证。 她们宿舍四个人，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她和夏姚或许不用担心这些，可许长欢和何淼淼不一样。 辛辛苦苦学习，一路考到博士，付出了多少心血，不是为了迷茫和自我怀疑的。 纪奕突然觉得心里闷闷的，有些沉重。 她习惯了做了选择之后就埋头往前走，不去在乎其它，这是她的家境给她的底气。 这是纪奕第一次，为自己的选择感到迷茫。 可很快，纪奕的迷茫就变成了气愤。 因为许长欢拿出了手机点进了学校论坛，想翻翻医学院的秋招情况，碰巧翻到了楚谨行的名字。 纪奕凑过去看，一眼就看到评论有人喊老公。 纪奕：“？？？” 她一把抢过手机，化身为愤怒的小鸟，“他们怎么能乱叫！” 她这个正牌女朋友都没好意思叫，老公怎么就变成别人的了？ …… 纪奕怀着愤怒又酸涩的心情，蹬蹬蹬的爬上实验楼。 直到走进办公室门口，情绪才冷静下来一点。 夏老教授已经在办公室里等，纪奕走过去，先在电脑上把数据调出来，然后把热腾腾的早餐交到了夏老教授手里。 她企图用美味养胃的早餐，安慰一下老教授遍体鳞伤的心脏。 老教授老神在在的坐在他的王座上，视线扫过密密麻麻的实验数据和曲线图，最后落到虾饺和粥上。 他眉头一挑，脸上看不出喜怒，“怎么，小奕奕，想用这个贿赂我？” “早餐超过十块没？” 纪奕回想了下，伸出手指比了个数字，老实巴交地回答：“超了五毛。” 早餐铺老板娘见她们几个买得多，还白送了个荞麦馒头。 夏老抬眼看过去，“那和千金难求的御前八棵龙井还有四季棋盘相比，是不是略显寒酸了？” “……” 以为老教授心情不好正准备哄的纪奕心头微微一哽，准备好的词都堵在喉咙里，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不是说心情不好低血压会发脾气吗？ 这怎么还有兴趣消遣她呢！ 看了眼宝贝小徒弟的表情，夏老又是一笑，他稍微坐直了点，敲敲黄花梨实木办公桌。 “这么护着楚谨行，小奕奕啊，说吧，你和那臭小子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语气正经，问出的却是八卦的问题。 纪奕突然想起了老教授拉她去饭局时，说的那些话： ——“肥水不留外人田，我待会儿帮忙好好运作一番，绝对不会让谨行察觉。” ——“……你师兄师姐被我凑成功了好几对 ，多你一个不多，肯定能成。” 如今再看向逼问自己的老教授，纪奕一时之间觉得心情有些复杂。 不得不说，老教授这红娘当得是真不错，红线一牵一个准！ “在一起了？”夏老直接问。 纪奕张了张嘴想回答，话还没说出口，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在她心中，夏老是老师，也是爷爷，是她的长辈。 和长辈谈论起感情的事，总是有些难为情的，况且，对方也是长辈的学生。 兔子扒了窝边草。 纪奕微红着脸，视线飘忽，最后还是点了头，低着脑袋，拿头顶对着自己的老师。 “在一起了。” 她的声音很小，脸上害羞甜蜜，又扭扭捏捏。 夏老勾勾嘴角，他觉得与刚刚进门时愤怒的小鸟相比，还是这样的宝贝徒弟看着让人舒心。 但他很快又把笑意压力下去，故意啧了声，抬手摸了摸并不存在的胡子，继续逗小徒弟： “年纪轻果然不经追，现在的小女娃真是……” 他声音一顿，脸上露出感慨的神情，“哎，真是徒大不经留啊，都不知道矜持点！” 纪奕：“……” 她有些难为情地抿抿唇，想了想，抬眸看着夏老，小心翼翼的请求道：“老师，您能不能先不告诉我爷爷？” 夏老犹豫了片刻，最后，在向纪老头炫耀报抢茶与棋之仇，和让纪老头自己发现然后自我崩溃之间，他选择了后者。 -- 第58页 “可是是可以，”夏老沉下声音，又敲敲桌子，疑惑地问： “不过小奕奕啊，你二十多了，年纪虽然小，但这个年纪谈恋爱什么的也很正常，为什么你爷爷这么排斥？” 他任教多年，常年和年轻人打交到，所以思想比较开明，知道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最向往甜甜蜜蜜的爱情。 正因为如此，夏老才会觉得有些奇怪。 但与对纪家人过分护崽的好奇相比，他更担心压抑久了，纪奕会产生逆反的心理。 于是，夏老教授斟酌了下用词，问：“这样是不是有点……有点不太好？” 纪奕沉默了，咬着唇不说话。 她家人对她的保护欲的确过重了，所有和她熟悉的人都这么认为。 纪奕自己也知道，可这里面牵扯到了一些她不想回忆的事，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见纪奕不回答，夏老教授倒算是也没想为难她，又笑着开口：“难道谨行还入不了你爷爷的眼？” 纪奕抿直了唇角，艰难点头。 “所以暂时还不能说。” “呵！” 原本只是缓解气氛的随口一问，没想到还真是。 夏老不由冷笑了声，气得想吹胡子，“那老家……” 他咽回想骂人的话，“咳，那你爷爷的眼光还挺高！” 纪奕认真的纠结了会儿，摇摇头，说：“也不是，我爷爷的眼光……有些独特。” 她爷爷的眼光确实格外不同。 她认识的所有同龄人的爷爷都喜欢自立自强、有能力、有出息的人，可她爷爷不一样。 她爷爷喜欢没那么自立自强、没什么出息、脾气软听话、没抱负没志向、愿意吃软饭还长得好看、一拳过去能哭唧唧很久的人。 而这些特征，她的楚先生只有一样符合： －－长得好看。 想到这儿，纪奕舔了下唇瓣，在心里默默纠正楚先生不仅长得好看，还长得特别好看。 可每个人的审美和想法都是不一样的。 她年纪小，她的室友们把她当吉祥物，一直想给她找个牛逼哄哄的大佬男朋友，知道她追到了楚先生，兴奋地想去楼顶放烟花狂欢。 而她爷爷把她当小土匪，想给她拐个听话小帅哥回去压寨。 甚至，压山头的土匪头子已经开始暗挫挫的想去傅二哥的公司，给家里的小土匪物色可包养的对象了。 若是知道她和楚谨行在一起，土匪头子估计会拎把火，把楚谨行当烟花当场给炸上天泄愤。 画风渐渐走向血腥的方向，纪奕越想越头疼，都变成了苦瓜脸。 她耷拉下嘴角，“老师，您先吃早餐，喜欢吃的话，我明天再给你买。” “数据图和抑菌试验初步分析我都做好了，老师有空记得看一下。” 说完，纪奕转身往办公室走去。 夏老教授悠哉悠哉地坐在宽大舒适的王座上，推开电脑，打开打包盒，捏了颗虾饺放进嘴里。 看着纪奕离开的背影，他笑出了满脸褶子。 纪老头纵然布下天罗地网千防万防又如何，不还是防不住自家养了二十几年的水灵灵的小白菜自己往猪嘴里蹦跶。 纪奕走出办公室，才猛然反应过来，她去办公室不仅仅是送早餐，还打算宽慰心情不好的夏老教授一下。 然后呢？ 纪奕眉头一皱。 夏老先生有没有被哄好她不知道，但她现在心情挺不好的。 想到自己家人的态度，再想想楚谨行，纪奕叹了口气，拿出手机给楚谨行发消息： 纪家小土匪：[每日心情指数调查，非常开心请按1，一般开心请按2，不开心请按3。] 楚谨行应该在忙，并没有立刻回消息，纪奕又自问自答，回了一大串‘3’过去，然后收起手机，抬脚穿过走廊，往实验室走去。 …… 彼时，楚谨行正在去公司的路上。 他坐在后座，习惯性的抓紧时间闭目养神。 司机孙祥认真开着车，连音乐的不敢放，紧闭的车厢内异常安静。 手机震动声响起的时候，楚谨行并不打算打开看。 孙祥抬眸扫了车镜一眼，也沉默着没去提醒。 他老板看着就是一个很温文尔雅、大方有礼的人，长得还帅，比让他闺女对着电视机尖叫那群大男孩还要更好看。 尤其是戴着眼镜的时候，格外斯文，可孙祥却总觉得有些不好接近。 兹－－ 手机第二次震动离第一次只相差了几秒的时间，楚谨行眉心一拧，依旧不打算理会。 可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他又突然睁开了眼，拿起手机解了锁。 手机登的是小号，号里加的人并不多，会主动给他发消息的人更是少的可怜。 他的小女朋友，是其中最频繁的那个。 果然，楚谨行猜得没错，这么早给他发消息的不会是别人。 看完纪奕的新消息，楚谨行忍不住皱了眉头。 她在不开心。 可怎么哄女朋友开心这个问题，涉及到了楚谨行的知识盲区。 楚谨行很少和女生接触，唯一比较熟的还是堂妹安之，可安之情绪极为内敛，听话乖巧到根本就不需要他哄。 垂眸盯着屏幕上的那两行字，楚谨行支着下巴陷入了沉思，严肃得像是在思考两亿的投资项目。 -- 第59页 察觉到后面的动静，孙祥坐直了身体，他放慢呼吸，尽量把车开得更稳了一些，想着自己绝对不能影响到老板赚大钱。 “孙师傅，你老婆不开心了你一般会怎么哄？” 孙祥差点一脚踩刹车，“？？？” 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老板赚钱和他怎么哄老婆有什么关系？ 孙祥迷惑又惊讶。 他用力咽了咽口水，冷静地思考了一下，老实摇头，认真地回答道：“不哄。” “要赚钱，没时间哄，她一个人带两个小孩，也没时间不开心。” 闻言，楚谨行眉头皱得更深了，他想到了自己过世多年的父母。 对于父母，楚谨行的印象并不是很深刻。 但他记得他父母那段任性又自私的爱情，是怎么在现实的柴米油盐中，无力又无法避免的消磨，最后一步一步凋零到只剩下怨怼的。 那样的爱情，会培养出一个偏激又漠然孩子。 这是父母教给他的第一课。 楚谨行时时以此为警戒，压着性子，伪装自己，每一步都走得谨慎又小心。 “孙师傅，这样对家庭和孩子都不好。”楚谨行沉声道。 孙祥再次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 在确认不是自己幻听之后，他突然觉得，他的老板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难以接近。 “我明白了，我会改。” 孙祥认真点头，一副受教的模样。 老板这么会赚钱，说出的话肯定有道理！ 楚谨行颌首，没再多说。 他回想着自己说不开心的时候，纪奕是怎么哄他的，然后打字回消息。 CJX：摸摸头。 CJX：抱抱。 纪奕回消息的速度很快，看着那个抱着转圈圈的熊抱表情包，楚谨行勾唇笑笑，而后伸手敲了敲前座的椅背。 “孙师傅，老婆不开心，抱一下就好了。” 遵循着老板说什么都是对的宗旨，孙祥郑重点头，“我懂了。” …… 楚谨行可能还不会发表情包，摸摸头和抱抱由文字表达的时候，就显得格外正经又可爱，于是连带发出这两个词的人，纪奕都觉得非常可爱。 这么可爱的人，值得她努力想办法拐回家。 楚先生真是她甜蜜的小烦恼。 纪奕心情顿时好了不少，连脚下的步子都变得欢快。 推开实验室门，实验室还是老样子，台面干净整洁，空气中充盈着中药材和化学示剂的味道。 种种都是纪奕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样子，可纪奕却总莫名觉得好像有些不同。 好几天没见的戚百薇正站在不远处的柜子前穿实验服，听到身后的动静，她回头看了过来。 看到纪奕，戚百薇笑了笑，开玩笑似的说： “学妹周末去哪玩了，今天又迟到了。” “不过没关系，学妹年纪小，教授舍不得骂。” 纪奕瞬间收了嘴边的笑，她面无表情地看了会儿戚百薇。 人就是这么奇怪，虚拟世界里一张脸，现实世界里又是另一张脸。 前天还在网上留言感谢，啊啊啊的尖叫着说想抱着自己转圈圈，还特意拍照发文表示感谢，一句一个呢鸭哒，软萌得不行，今天就在她面前阴阳怪气。 纪奕心里的气还没消，控制不住的有些烦躁，她说话向来直接，但老师都不气了，她也没必要说什么。 于是，纪奕深呼吸了一下，用力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没迟到。” 说完又解释了句：“刚刚帮学姐去交数据报告了。” “学姐，你奶奶现在怎么样了？” 听到这话，戚百薇脸上的笑肉可查的僵了僵，“手术很成功。” “那就好。”纪奕一边说着，一边抬脚向戚百薇走近，而后在在戚百薇面前站定，嘴角一扬，扬出一个灿烂的笑。 “学姐，你请假这几天我可是帮了你大忙呢，都忙到发烧，今天还差点迟到。” 纪奕复制戚百薇的语气开玩笑，“年纪最小的我，却背负了不属于我这个年纪的责任 ，好惨。” 戚百薇脸上的笑彻底僵住。 此时，实验室的另一个学长朱帅也在，他像是没听出纪奕话里的言外之意，哈哈笑出声。 “辛苦小学妹了，百薇，我看教授最舍不得的是你，否则也不会放你假，然后去奴役小学妹，你这不请客说得过去？” 戚百薇勉强维持着脸上的笑，点头说好。 纪奕没再看戚百薇，打开了自己的柜子，拿出实验服穿上。 趁教授不在，朱帅端了个烧杯过来，小声跟纪奕打听八卦。 “唉，小学妹，学校秋招马上就要开始了，往年每到这个时候欧阳学长和官学姐他们都会回学校来看老师，今年他们会来吗？” 纪奕怔愣了一下，摇头，“不知道，师兄师姐他们没跟我说。” 朱帅一点没怀疑，他撞了撞纪奕的肩膀，笑眯眯地说: “那如果有什么消息学妹你一定要告诉我，我偷偷去偶遇一下，看有没有机会和他们认识认识。” “等我刷脸成功，就给你当小助手，专门帮你解剖小兔子。” 纪奕听了这话，眼睛都笑得弯了起来，“好，那我就先谢谢学长了。” 朱帅挥挥手，“客气客气。” -- 第60页 纪奕挺能理解朱学长的想法。 每年都有学长学姐让她帮同样的忙。 夏老教授的徒弟不多，但每一个都很优秀。 师兄师姐们都是业内名人、行业内的佼佼者，他们趁着秋招回学校，除了看老师叙旧之外，也是想看看能不能招揽到人才。 朱帅和纪奕聊天的声音并没有压着，戚百薇听得清清楚楚。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出口，抿紧了唇，低头藏住眼中翻腾的情绪。 她不懂，明明都是夏老教授的学生，她比纪奕还大一级，也提交了出国交换的申请，但最后无论是交换名额还是其他的好处资源，都落到了看似不争不抢的纪奕的头上。 更可气的是，纪奕拿到了交换名额之后，她爷爷还来找夏教授吵了一架。 凭什么？ 难道就因为纪奕出身比她好吗？ …… 午饭时，纪奕直接问了夏老教授。 夏老教授诧异地看了自己的小徒弟一眼，“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 纪奕急着说话，嚼吧嚼吧咽下嘴里的饭，又喝了口汤，“我不能问吗？” “不是。”夏老摇摇头，抿了口茶又继续说: “你师姐他们说一年多没见你了，想给你一个惊喜，他们让我瞒着你，还说特意给你准备了礼物，让我到时候直接带你去吃饭就行。” 老教授声音平静得像是闲聊，卖徒弟卖得没有一点心理负担。 “……” 纪奕面无表情。 她一点都没觉得惊喜。 那群人欺负她年纪小，每次见她都喜欢薅她的脑袋，要是不提前做好准备，她头发都得被薅秃掉。 猜到纪奕脑子里现在想的是什么，夏姚忍不住笑出了声。 看着纪奕垮起脸，一副憋屈又怨念颇深的模样，老教授瞪了自己孙女一眼，而后抬手摸了摸小徒弟的小脑袋，神神秘秘地说： “小奕奕，我给你出个主意。” “什么？”纪奕也压低了声音问。 夏老蔑着她，一脸的高深莫测，“我告诉你吃饭的时间，你叫上谨行一起去。” 纪奕不解，“为什么？” “你有几个师兄师姐是谨行公司研发部的研究人员，你到时候可以反过来给他们一个惊喜。” 夏姚脑子转得快，立刻懂了，于是眼神变得兴奋起来。 “对啊，崽，你带上楚先生一起去，我看谁敢薅老板娘的头。” 纪奕：“……” 纪奕耳朵尖尖噌的一下就红了，就因为‘老板娘’三个字。 但心中的窃喜和甜蜜挡都挡不住。 她觉得莫名的紧张，指尖发麻，亮晶晶的眼睛闪着光，想搞事的心蠢蠢欲动。 想了想，纪奕又转头问夏老教授:“老师，我能带另外两个室友一起去吗？” “不能。” 夏老教授老神在在地端起小烧杯吹了吹，十分享受且珍惜地嗅了一口龙井的香味儿，拒绝的十分干脆利落。 这是他昨天在纪行云那强行薅下来的茶。 就那么一小撅，他还泡了很多遍，茶味已经淡得不能再淡。 其实，楚谨行平时也没少往他这儿送好茶，但可能是越是得不到的就越珍贵，他就是固执的认为其它茶比不上御前八棵的茶叶渣渣。 想到御前八棵的去向…… 算了，不能想，越想越气。 夏老神色不愈地睁开眼，又想吹胡子了。 “除非……” 纪奕正失落，见有机会，她探过头，期待的问：“老师，除非什么？” 夏老摇头叹气，“你学长他们太看重脸面，每次定的都是特别贵的餐厅，多一个人就多一份预算，可他们这些搞学术研究的都穷，否则我怎么会就带那么几个学生过去？” “但谨行就不一样了，他请客，他组局，你想请谁请谁。” 夏姚听了差点把白眼翻到天上去，出声为她们宿舍得崽愤愤不平，“我就知道，爷爷，你就是想坑楚先生。” “楚先生是奕奕的，你坑他不就是坑奕奕嘛!” 夏老瞪向爱拆台孙女，重重哼了一声。 “夏姚，你闭嘴吧，人家奕奕比你小这么多，在家里人这么阻拦的情况下都找到男朋友了，你呢？我们拦过你吗？你男朋友呢？” 夏姚:“……” 她立刻缩着脖子，装起了鹌鹑。 她不敢说，她不仅有过男朋友，男朋友还变成了前男友。 前男友前不久才被她打进了医院。 纪奕没管这爷孙俩之间的硝烟。 她重点都在夏姚的话里，开心的手一扬，非常兴奋：“那就都去，我请客。” “我有钱，我爷爷周末才送了我张卡。” 请得人越多，就越多人知道楚先生是她的！ 夏姚：“……” 返校探师晏变脱单局？ 小师妹变老板娘，特意准备的惊喜礼物也莫名其妙变成脱单礼物 也不知道那群师兄师姐是会被吓死还是气死。 玩还是她们崽会玩儿。 夏姚默默想着，觉得她们也是时候给她们崽准备脱单礼物了，于是偷偷拉了个小群，不停往里面甩链接。 看着把兴奋写在脸上的宝贝小徒弟，夏老教授也觉得有点一言难尽。 -- 第61页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小徒弟这么傻 不过糟心学生傻徒弟，倒也般配。 …… 纪奕是第一次谈恋爱。 她不知道别人的恋爱是怎么谈的，但对她而言，楚谨行就像是一个非常珍贵的宝藏，她怕人发现，担心有人跟她抢，却偏偏又忍不住的想炫耀。 她压抑住想告诉师兄师姐的欲望，怀揣着全世界最大的秘密，等着聚餐那天的的到来。 晚上九点半，下晚自习的铃声响起，纪奕挽着夏姚下楼。 她把整个人都压在夏姚身上，眼睛只看手机不看路。 网瘾少女夏姚也举着手机，正逛着购物APP。 连体婴下楼实在是困难，夏姚推了推纪奕，“崽，别靠着我，我玩手机呢。” “不行。”纪奕拒绝了，死死扒着夏姚不放，手在虚拟键盘上快速打着字，“你走路玩什么手机，回宿舍再玩。” 夏姚冷哼一声 ，“你凭什么说我？” 纪奕头也没抬，“我在给楚先生发消息。” 夏姚：“……” 你有男朋友你有理。 单身狗没有人权。 夏姚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声音冷漠: “我在给刚有男朋友的室友挑选脱单礼物。” 纪奕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她的视线终于舍得从手机上挪开，好奇直地往夏姚手上瞟，微眯着眼睛，努力想看清楚字。 “情趣……” 夏姚轻嘶一声，立刻把手机拿开藏到身后，“惊喜礼物，别偷看。” 纪奕耸了耸肩，“不看就不看。” 她抱紧了夏姚的胳膊，碎碎念，“唉，楚先生怎么不回我消息，异地恋好难。” 夏姚：“……” 她平生第一次，想把宿舍的吉祥物崽从楼梯上推下去。 可还没等她狠下心，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朝她们走近。 夏姚顿住了脚步，纪奕也被迫一起停下，她有些茫然地看向夏姚，“怎么了？” 夏姚朝前方抬了抬下巴，“崽，看，你的异地恋。” 纪奕顺着夏姚的视线看去 ，眼睛瞬间亮了，然后撒开夏姚的胳膊就往前扑，如乳燕投怀。 夏姚看看那抹雀跃的身影，又低头看看自己的左手，而后转了个弯，一边看手机，一边走了。 她们崽太热情，她决定再接再厉，往购物车里再加几样东西。 纪奕的速度太快，冲到楚谨行面前才堪堪停下脚步，差一点点就扑到楚谨行身上。 她仰起头看向男人，惊喜地喊：“楚先生，你怎么过来了？” 楚谨行没回答，他伸手扶住纪奕，然后突然使力，一下把纪奕抱了起来。 纪奕被突然的腾空吓了一跳，慌慌张张的抬手抱住楚谨行的脖子，睁大了眼睛，目光带着惊恐。 “楚先生……” 楚谨行低头看着她，轻笑一声，然后在阵阵惊呼声中，把人抱着原地转了三圈。 “不是要熊抱转圈，现在开心了点吗？” …… 第26章 秋招在周末，师兄师姐们…… 有了夏老教授的帮忙, 纪奕提前知道了聚餐时间和地点，她转头就把这些消息告诉了楚谨行，好让他空出时赴约。 知道晚上有顿大餐在等着自己, 实验室从周五下午就开始浮躁起来。 “学妹, 我真的真的可以去吗？”朱帅紧张又兴奋, 微胖的脸上全是激动。 类似的问题，他已经缠着纪奕问了好几天了。 大奖从天而降突然砸到头上的时候，除了惊喜之外，还有满满地不真实感, 。 心像悬在空中, 忍不住就想多确认几遍。 纪奕觉得好笑，“是真的。” 她了解自己的老师, 如果可以的话，老师是想自己的学生都带过去, 之前不这样做, 是体谅徒弟的钱包。 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预算不是问题。 反正两个实验室的人加起来也不算多, 都是熟人，纪奕干脆全都叫上了。 可她并不想张扬, 所以并没有说出实情, 只说她师兄师姐同意大家一起去。 “小学妹，你再告诉我一遍, 我没听错, 我真的真的可以见宫学姐, 甚至有可能和她坐一桌？” 快三十岁的男人开心得快要跳起来，聒噪地跟在纪奕身后絮絮叨叨个不停。 纪奕不厌其烦地再次点头，出声提醒：“宫师姐和欧阳师兄已经结婚好几年, 然然都快幼儿园毕业了。” 而且，据说这一对，当年也是夏老教授牵的红线。 朱帅闻言挥了挥手，“女神就是女神，就算结了婚，生了孩子也还是我女神！我是学术粉。” 他的声音刚落，旁边突然传来一声笑，笑声轻而短促，听着让人不舒服。 纪奕皱了下眉头，却没有转头去看。 自上次的不愉快过后，纪奕就没怎么和戚百薇说过话。 此时，戚百薇就站在离他们几步的地方，长长的睫毛藏住眼底的轻蔑，声音轻软: “朱帅，你冷静点。” 朱帅还是在笑，回头打量了下戚百薇，“百薇，还说我，你这穿着打扮也不冷静啊。” “我刚刚可看到了，你今天穿了裙子，这叫那什么……” 朱帅抬头看天，努力想了想，而后一拍脑门，说：“大衣内搭裙子，你们女生管这个叫心机穿搭。” -- 第62页 戚百薇：“……” 戚百薇脸都黑了。 纪奕抿唇忍住了笑。 他们这个实验室里，朱帅没少因情商低而被老教授骂。 正想着，朱帅突然回头，问她，笑眯眯地问:“学妹，我说得对吧！” 纪奕：“……” 她轻咳了一声，有些心虚地裹紧了身上的加厚风衣，将里面新买的裙子遮得严严实实。 这是夏姚教她的，长外套显气质，裙子显身材，室内开了空调，正好可以脱掉外面的风衣，露出漂亮的小裙子。 固执且情商低的朱学长非常有学术精神，极擅长追根究底，见纪奕不回答，他还想再问，对面试验室的人也偷偷摸摸跑了过来。 人一多，就更热闹了。 纪奕舒了口气，趁机远离了朱帅，跑到了夏姚身边。 然而隔壁实验室的卢仁贾学长又凑了过来，挤到纪奕和夏姚中间，一百零一次谈起了防脱生发配方。 纪奕无奈地看向夏姚，想到之前纪奕说的话，夏姚无意识将视线投向了卢仁贾的头顶。 …… 五点半，下课铃声准时响起，实验室里的学生无动于衷，继续聊着天。 他们上下课大多都是根据实验的进度和教授的要求，铃声反而变得没那么重要。 砰、砰、砰－－ 实验室门突然被敲响，众人齐齐回头。 相对于铃声，他们对敲门声明显要更敏感。 门口那张脸，有提神醒脑的功效，他们倒吸了口气，而后果断停下聊天，不约而同地往门口走去。 楚谨行站在门口，视线搜寻了一圈，最后停在站在最后面的纪奕身上。 她今天穿了一身奶黄色的风衣，长发散开披在肩头，整个人看起来非常软。 纪奕也看了过来，视线对上，她嘴唇弯了弯，还偷偷眨了眨眼。 楚谨行抬手抵着唇角遮住上扬的弧度，正想说话的时候，夏老教授从后面走过来，抓住楚谨行的肩膀往用力旁边一推。 “还站在这里叽叽喳喳干嘛！” “都准备出发了，有车的开车，没车的人自己找车坐。” 脾气最不好的老教授一声令下，众人顿时息声，结伴往外走。 戚百薇并不想走，还想和楚谨行搭几句话。 上次聚餐她以为还是楚谨行的助理做代表，所以没去，后来知道去的是楚谨行，她后悔到不行。 所以，这次，她说什么也得把握住机会。 可她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被没一点眼见力的朱帅抓走了。 “百薇，我们动作快点，待会儿会堵车，迟到教授会骂死我。” 戚百薇奋力挣扎，也没挣扎开，只得放弃。 朱帅就像块石头。 戚百薇有时候也会怀疑这人到底是真傻，还是太会装。 纪奕悄悄落到最后面，磨磨蹭蹭地、一点一点往楚谨行身边蹭。 卢仁贾一直跟在她身边，偏着头小声说：“学妹，我也开了车过来，待会儿，你坐我的车。” 听到这话，楚谨行视线落在卢仁贾脸上，危险的眯了眯眼。 烦。 怎么又是他…… 耳边声音聒噪，夏姚翻着白眼，直想叹气。 纪奕也很无奈，“学长，不用。” “纪学妹，你们实验室就一个人有车。”卢仁贾还在孜孜不倦的劝说，“我的车空，你坐副驾驶，不用和他们挤……唉!” 卢仁贾话未说完，后衣领突然被拎住。 拎他的手像冰块，凉得惊人。 卢仁贾被冻得缩了缩脖子，恍惚间又觉得着这温度十分熟悉。 回头，夏老教授正冷冷看着他，“我也不想被挤。” 卢仁贾看向一旁的楚谨行，吞了口口水，妄想再挣扎一番，“可是，楚先生的车……” “他的车太贵，我坐不惯，你，送我过去！” 夏老教授打断卢仁贾的话，瞪了他一眼，声音不耐，而后又看向楚谨行，“你，把你小师妹送过去。” 听到“小师妹”这三个字，楚谨行眉头一挑。 学妹和师妹，明显是在区别对待，对比之下，亲疏立见。 可如果楚谨行没记错的话，当年，他是拒绝了老教授的收徒请求的。 在新世纪开始之前，传统的中医药学并没有系统的教学，都是老一辈人一代一代往下传。 在夏老教授心中，学生和徒弟有着本质的区别。 学生可以有很多，但徒弟只能有几个。 学生只要及格毕业就算过关，可徒弟在行业内没有说得出来的成就，那就得挨打。 楚家是百年医药世家，楚谨行对这种做派很了解。 所以他觉得，老教授在趁机占自己的便宜。 他并不想当夏老的徒弟，但纪奕师哥这个身份实在又很吸引人。 夏老教授的气还没有消，现在看不得楚谨行这张脸。 见楚谨行不搭话，他眉尾一扬就要发火，意有所指：“怎么？你不乐意？” 楚谨行摇摇头，走到纪奕身边站定，笑容温和，柔声说道：“我的荣幸，乐意之至。” 夏老教授这才缓下脾气，轻哼了一声，像拎小鸡一样，拎着卢仁贾就走。 卢仁贾满心愤懑，又隐隐觉得楚谨行刚刚的话有点不对劲。 -- 第63页 他一边被迫往前走，一边忍不住回头看，就见纪奕和楚谨行靠站在一起说着什么。 纪奕微微侧着身，仰起头笑，弯弯的笑眼里好像有星星，闪闪发亮，而楚谨行低着头看她，清俊的眉目温柔到不行。 卢仁贾觉得自己隐约窥见了点什么，心里一惊，随即，衣领又被拽紧了几分。 他被迫回头，凶名在外的老教授低头蔑他，凉凉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师门内部消化？” 卢仁贾：“！！！” 悔不该当初！ 他拿offer 的时候楚先生会不会给他使绊子搞他？ …… 出了实验楼，纪奕带着楚谨行穿过校园大道，准备回宿舍接另外两个室友。 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走着走着就突然捂嘴笑了起来，肩膀一抖一抖的。 “笑什么？”楚谨行带着纪奕往前走，距离不远也不近。 纪奕笑眯了眼，往他身边蹭，小声说：“有句话说得没错，历史总是在重演。” 楚谨行不解，“什么？” 纪奕眨不眨巴眼睛，歪着脑袋 看他，“楚先生，你觉不觉得刚刚那一幕很眼熟？” 楚谨行默了默，明白过来后，也笑了。 说话间，两人不由自主地靠得越来越近。 走动时，手难免会被碰到，酥酥麻麻，像触电般。 微弱的电流不痛微痒，直挠的人心痒。 纪奕先是躲了两下，而后左右看了看，刚下课，校园大道人多，但都急着去吃饭，所以并没有什么人往这边看见。 于是，小心思蠢蠢欲动，她紧张地抿了抿嘴唇，小拇指假装不经意地翘了翘，从楚谨行手指上勾过。 楚谨行若有所察，偏头看过来。 身边的小姑娘目视前方，一脸正经，耳朵尖尖却是红红的。 他嘴角一勾，在纪奕小拇指再次蹭过来的时候，迅速勾住了她的手指，而后手指一根根往上爬，慢慢握住她的整只手，和她十指相扣。 “历史不仅会重演，还会进步。” 比如，上次他们走过校园大道的时候没牵手，这次已经进步到可以十指相扣。 纪奕听懂了他的话，转头和楚谨行相视一笑，红色自耳尖缓缓蔓延上脸颊。 走在后面的夏姚被当成了隐形人，看着前面说着她听不懂的话的、脉脉含情的、仿佛下一秒就会吻上的两个人，她只觉得牙酸，终于忍无可忍。 “前面的注意点，这大庭广众的，有什么花样麻烦你们私底下再玩。” “……” 纪奕指尖一抖，慌忙收回了视线，低头悄悄舔了下唇瓣，手却还是被紧紧握着没放。 …… 由于回宿舍接人耗了点时间，楚谨行的车落到了最后。 半路上，群里的人就一直催个不停。 六点半，时安海鲜城六楼最大的包厢里坐满了人，吵吵囔囔。 欧阳没想到老师会带这么多人过来，但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他更想知道的是，他们的小师妹什么时候到。 “老师，小奕奕怎么还没到？她以前不是都和您一起来的” 老教授坐在沙发上，十分惬意的喝着茶，闻言头也没抬，“稍安毋躁。” “都多大个人了，还这么急躁。” 喝完一杯茶，夏老放下茶杯，变脸似的朝不远处正好奇看着他的小男孩笑了笑，温和地招招手: “然然崽，快过来，爷爷抱抱。” 小男孩走到老教授面前，他先是转头看了自己的妈妈宫蔷一眼，然后摇了摇老人的衣袖。 “爷爷，小一一姨呢？然然崽都好久没见小一一姨了。” 老教授把小男孩抱到腿上，摸摸他的小脑袋，笑得一脸慈祥。 “小一一姨在路上了，马上就会到。”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众人的视线齐齐看向门口。 门被突然推开，龙坤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他反手一把关上门，看着包厢众人气喘吁吁，“来了，来了，我刚刚看小师妹上电梯了，快准备好。” 龙坤一边说着，一边弯腰揉着膝盖。 刚刚跑太急，他不小心撞到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那男人没事，他差点被磕跪下，膝盖到现在还是麻的。 “然然崽快过来，我们躲到门后面，待会儿吓吓你小姨。” 然然连连点头，笑出了小酒窝。 他开心地跳下老教授的膝盖，迈着小短腿就往门边跑。 “嘘，叔叔阿姨、哥哥姐姐，你们乖乖的哦，都别说话。” “坤坤叔，门开你就把我往前送，我要给小一一姨表演一个天外飞崽。” 很快，包厢左右两扇门后都站了好几个人，鬼鬼祟祟。 坐在桌边被迫安静的朱帅等人，整体陷入了无言的沉默。 怎么说呢。 就，很破灭吧。 这些经常出现在医疗学术交流会上的学长学姐，私下都这么活泼的吗？ …… 两分钟后，门被轻轻敲了两下。 龙坤屏住呼吸，竖起手指，无声倒数： 三、二、一。 打开门，五六个人齐齐扑了出去，欧阳站在最前面，伸手就去薅开门的人的头。 “Surprise！” 小师妹怎么剪短发了？ 还长高了！！！ -- 第64页 “嘶……” 应然然的要求，龙坤努力抬高手举着崽往前送，视线受阻。 然然也学着他爸爸的样子，笑着大声喊： “Surprise！” 音落，龙坤不知道被谁推了一把，猛然扑向前，然然的脸被压进门外人的胸膛上。 他唔了一声，声音委委屈屈，“坤坤叔别推崽了，脸疼，小一一姨今天好硬啊，都不香了。” “嗯？” 包厢安静得十分诡异，龙坤察觉到不对，探出头看。 看清楚状况之后，他被吓得瞪大了眼，当场石化，手一软，把崽都扔了。 “大……大、大老板！” 楚谨行站在门口，单手接住怀里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崽，十分淡定地‘嗯’了一声。 看完乌龙全程的纪奕噗簌笑出了声，从楚谨行身后探出半个小脑袋，扒住楚谨行的背，伸出小爪子晃了晃。 “Surprise？” …… 第27章 时安海晏海鲜城是帝都很…… 时安海晏海鲜城是帝都很有名的海鲜城, 主供海鲜，海鲜种类跨越七大洲八大洋，以种类多且新鲜出名, 才开了两年不到, 就已经名扬全帝都。 海鲜城大得像海洋馆, 各种海鲜应有尽有，可欣赏，也可抓过来吃，采取的是自助的模式, 可以自己去水箱里挑选新鲜活海鲜, 加工好再由人送过来。 食材新鲜，口味多, 味道好，就是价格昂贵。 对于欧阳来说, 吃一顿, 得省吃俭用一年，但他偏偏又很喜欢吃。 包厢人有点多, 按照年龄是资历分坐了两桌，除了纪奕。 纪奕被很久没见的师兄师姐拉了过去, 左手边坐着粘着她的然然崽, 右手边坐着楚谨行。 刚开始，大家都有点拘谨。 旁边那桌的人眼神直往这边瞟, 这桌的人眼神直往楚谨行和纪奕身上瞟, 想问又不敢问。 也就幼儿园都没毕业的然然小崽子不知者不畏, 胆大包天，一收到自己妈妈的暗示，便伸手扯了扯纪奕的衣袖, 仰头好奇地问： “小一一姨，你是在和楚叔叔谈恋爱吗？” 他声音并不大，但足以让这桌的人都听清，于是，偷看的目光顿时变得明目张胆了起来。 楚谨行这个名字也许听起来没什么，但他手里握着的楚安堂就不一样了。 说楚家是百年中医世家其实并不准确，自清末到现在，楚谨行这一代已经是楚家第九代，楚安堂至现在已存二百年之久。 二十一世纪初期，为推崇中医、向全世界展现中医药堂的巨大魅力，国内发行了一套五枚的药堂特种邮票，楚安堂便在首位。 邮票发行五年后，楚安堂中药文化入选了国家首批非物质文化遗产。 就像所有学子都知道北大清华一样，所有接触过中药的人，没人不知道楚安堂。 二百多年来历经沧桑颠簸，楚安堂的名字一直就没变过，早已深入人心，‘楚安堂’这三个字，早已不单单代表公司企业，它包含了太多太多。 而如今，楚安堂掌握在这个年轻好看的男人手里，这个年轻好看的男人就坐在他们的小师妹旁边，且很可能会变成他们妹夫。 像做梦一般，不可思议。 他们的小师妹平日低调到不行，一声不坑的，结果专干大事。 纪奕不懂她师兄师姐心里的震撼，对她而言，楚谨行，就只是楚谨行。 打但是被这么多人盯着，她觉得有些紧张和害羞。 突然，放在桌下的手被抓住，纪奕怔了一下，而后转头看向身边的楚谨行，正好落入他深邃的眼中。 就算隔着镜片，她也能看到他目光中的温柔和鼓励，还有淡淡的期待。 握着自己的手心微微湿润，有汗。 纪奕弯弯眼睛，脸上绽出一个灿烂的笑，翻过手回握住男人的手捏了捏，而后回头朝然然眨眨眼，“对啊。” 说完，她又俯下身，笑眯眯地问：“然然崽，我男朋友是不是很好看？” 她的声音轻快，里面都是藏不住的喜悦。 在家人面前藏得有多辛苦，在其他人面前，她就有多想炫耀，就连小孩子也不放过。 可她的师兄师姐并没有给她继续炫耀的机会，在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他们便不想再看了。 他们此刻的心情复杂极了，也不知道是该为小师妹被男人拐了痛心疾首，还是该为拐小师妹的男人的优秀而开心，于是纷纷低头喝酒冷静。 其中，龙坤喝得最多，一杯接着一杯，想借酒精压惊。殪崋 然然可不管这些，他抬起头看了看楚谨行，又看了看纪奕，笑出了小酒窝，点头认真夸赞道：“好看，楚叔叔好看，小一一姨也好看，很配。” 炫耀成功，纪奕非常高兴，她喜滋滋地又低头喝了口草莓牛奶，舌尖卷着的甜意一点一点蔓延到心尖，甜得她翘起了嘴角。 小徒弟没出息，夏老觉得没眼看，偏偏唯一的小崽子黏小徒弟不黏他，他索性转头和大徒弟欧阳聊起了天。 半个小时后，海鲜一样一样上齐，摆了满桌。 人类对美食，有着天生的喜欢。 色香味俱全的食物，能让人很快放松下来，包厢气氛渐渐变得活跃起来。 隔壁桌几乎整桌挪了过来，围在欧阳和宫蔷他们身边聊天，不知道是谁开了头，大家敬起了酒。 -- 第65页 楚谨行没有一点拒绝的意思，一连喝了很多杯。 纪奕不喜欢酒的味道，觉得酒一点也不好喝，喝多了还会觉得头疼想吐。 楚谨行也不是千杯不醉的人，之前在酒会上就被人灌红了脸。 念及此，纪奕趁没人过来的时候，悄悄扯了下楚谨行的衣袖，凑过去小声说：“楚先生，不想喝可以不喝的，喝多了会难受。” 她哥哥们总是对她说，以她的身份，谁敬的酒都可以不喝，不用给谁面子。 虽然从不管家里的生意，也很少参加酒局，但纪奕明白，国内的酒桌文化就是如此，身份高的人占居主位，不需要给人敬酒，至于别人敬的酒，喝不喝全看心情。 以楚谨行的身份，实在没必要来者不拒。。 可楚谨行却摇摇头，伸手摸了摸纪奕的脑袋，低头温和地笑笑，“可他们都是你的学长学姐师兄师姐，不喝不礼貌。” “楚谨行可以不喝酒，但纪奕男朋友不能不喝。” 纪奕闻言一怔，心脏怦怦直跳。 她低头看着面前的草莓牛奶，摸摸被子外的水雾，晕晕然的觉得自己可能是有点醉奶了，否则怎么滴酒未沾却觉得有些飘飘然呢。 纪奕被楚谨行轻飘飘的一句话，晕到分不清东南西北。 然后，在五师兄龙坤被大师兄欧阳扶着过来给大老板敬酒的时候，醉奶的老板娘伸手抢过他手里的杯子。 楚谨行还没反应过来，纪奕就把整杯酒都灌进了自己嘴里，被酒苦得直伸舌头。 “我……我替楚先生喝。” 楚谨行十分无奈，连忙端起冰牛奶喂她，让她压一压酒的苦味。 龙坤喝得有点多，他靠在欧阳怀里，看看抢了他酒杯的小师妹，又看看给他小师妹喂牛奶的大老板，一时忘了自己是过来干什么的了。 呆呆看着纪奕被喂着喝完了一整杯牛奶，龙坤如大梦初醒般，突然推开欧阳站直了身体，撑着桌面吸了下鼻子。 看着被楚谨行拥在怀里的纪奕，他狠狠抹了把眼睛，红着眼睛瞪楚谨行，“虽然你是大老板，但是有些话我还是不得不说。” “我们小师妹虽然单纯年纪小，但她身后是有人的，如果你敢欺负她，我们就把你牙打掉……” 欧阳闻言一惊，威胁自己大老板要把大老板牙打掉这是有多big 胆！ 知道自己师弟肯定是醉昏了头，于是欧阳赶紧拉过龙坤，不让他继续往下说，而后对楚谨行笑笑，歉意道：“楚先生，你别在意，他就是舍不得小师妹……” 话未说完，被他死死压在肩膀上的醉鬼突然呜呜哭了起来，“艹，我就这么个小师妹，我就是舍不得，我们养了好几年的水灵好看的小白菜，怎么就不声不响地被……” 反应过来后面的话说出口可能会被辞退，欧阳连忙捂住龙坤的嘴，尽力抢救：“楚先生，龙坤醉了，他绝对没有说您是猪的意思……” 龙坤挣扎着，“大师兄，你别拦我，小奕奕可是我们宝贝了好久的小花啊，怎么突然就插……唔唔唔……” 欧阳死死压着醉鬼，急得满头大汗，“对不起，楚先生，他绝对没有隐射你是牛粪！” 后面跟过来的宫蔷：“……” 她维持着优雅的笑，对楚谨行表达的歉意，然后一手拉住龙坤，一手掐住了欧阳的耳朵，把蠢老公和醉师弟给拖走了。 楚谨行：“……” 他足足沉默了半分钟，觉得自己当年拒绝夏老的收徒请求真是明智的决定。 纪奕一直没说话，她撑着下巴，看着对面撒开大师兄的手之后，又死命抱着二师姐呜呜呜的五师兄，突然福至心灵，眼睛亮晶晶的看向扶着她的楚谨行。 可在楚谨行看过来的时候，她的目光又瞬间发散，拽着楚谨行的衣袖，小声喊：“楚先生。” “嗯。”楚谨行应了一声，抬手将她颊边的碎发撩到耳后，动作温柔得不行，“怎么了？” 发丝拂过耳畔，纪奕被痒得缩了缩脖子，另一只爪子也爬到了楚谨行的手背上摸了摸，“楚先生，我醉了。” 说完，她把头埋进楚谨行怀里蹭个不停，两手扒住他不放，又强调了一遍，“我喝醉了。” 楚谨行有些担心地盯着纪奕看了好一会儿，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乖，先放手。” “不放。”怀里的人摇摇头，不但不放，还把他抱得更紧了些。 见状，楚谨行突然笑了，眼底划过一丝戏谑的光。 上次，纪奕喝醉时的表现可不是这样的。 喝醉的她明明特别乖，让做什么就是什么，问什么答什么。 楚谨行忍住笑，想了想，他伸手抱住纪奕的腰，低头覆在她耳边，轻声问：“他们还在喝，我带你出去逛逛，散散酒气？” 他靠得太近，说话间，唇不时会碰到自己的耳朵，纪奕耳朵尖尖迅速红了，眼睛却闪闪发亮，“好啊，好啊。” 包厢里人太多，说话都不方便，她和楚谨行好几天没见了，并不是很想把时间耗在这儿。 楚谨行将不断上扬的嘴角压下，扶起纪奕，和夏老教授说了一声。 老教授抬眼看了看他们，点点头，“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楚谨行站得笔直，“知道。” “行了，那走吧，这里风景不错，你带小奕逛逛，别走远了。” -- 第66页 得了老教授的准许，楚谨行揽着纪奕往外走去。 然而包厢门刚掩上，然然就闹了起来，挣扎着要从妈妈腿上下去。 “你小一一姨和楚叔叔去谈恋爱，你去干嘛？” “学习啊。”然然小脸十分认真，“妈妈，你不是老说我不够乖，要我多和小一一姨学习吗？” “妈妈，我就偷偷跟着，不捣乱。” 宫蔷：“……” …… 时安海晏海鲜楼确实很大，而且布置得很漂亮。 六楼包厢都被砌成船舱的模样，环绕着最中间的大水池，从高处往下看，就像真的在海边一样，甚至还能闻到海风的腥味儿。 纪奕刚刚进来就想去池边看看，但没机会，所以楚谨行一说要带她出来逛一逛，她就拉着楚谨行来到了池边。 水池旁堆着银白的细沙，踩上去很软，池里装着活水，水很蓝，各种颜色的鱼儿在里面游来游去。 纪奕看了会鱼儿，而后又转头去看楚谨行。 楚谨行任由她看了会儿，才转头问她，“为什么看着我？” “你好看。”纪奕想也没想的回答。 楚谨行轻笑了一声。 低沉的笑声很好听，纪奕摸了摸耳朵，垂着脑袋，有些不好意思，“楚先生，我是不是很不矜持？” 楚谨行摇头，指尖勾住纪奕的下巴，低头看着她，指腹压在她的唇瓣上。 纪奕被迫和他对视，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 下唇微微有些痒，她不自觉舔了一下，却舔到不属于自己的温热。 她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小半步就要逃开，“对不……” 可楚谨行突然低下头，快速地在她唇上吻了一下。 唇只轻轻碰了一下，就分开，这个吻轻得像是没发生过。 楚谨行低着头，和纪奕额心相抵，又亲昵地蹭了蹭她的鼻尖，低声：“这才是不矜持。” “小奕，我更不矜持。” 他说话时，纪奕嗅到了浓浓的酒香。 她不喜欢酒味儿，可奇怪的是，楚谨行身上的酒味她却一点都不讨厌，反而有些着迷。 头昏昏然，池边灯熄了一半，视线朦胧，酒意微醺。 喝醉的人，懂得什么矜不矜持呢？ 纪奕默默地想，而后微微扬起头，在楚谨行唇上碰了碰。 一触即分，大眼睛却牢牢盯着楚谨行不放。 这是在邀请。 可楚谨行没动，他像是没看懂，于是纪奕抿抿唇，又碰了一下。 下一秒，腰被抱往上一提，温柔的吻如她所愿落在唇上。 甚至，比她想象中的更深。 温热轻轻碰撞着试探了一下，唇瓣被轻易撬开，呼吸瞬间被夺去，纪奕腿有些发软，也有些慌。 也许是因为喝了酒，这个吻，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过分一些。 衔住就不放，最初温柔过后，是掠夺的疯狂。 沉迷之际，纪奕忍不住有些怕，她慌慌张张地抬高手抱住了楚谨行的脖子。 明明害怕，还偏要往他身上靠，想寻求安全感，却只能被进一步掠夺…… 不知过了多久，水池旁的灯亮起，银沙滩闪着星星点点的白光，虚幻的光，浪漫又旖旎。 “唔……” 纪奕从齿缝间溢出一声含含糊糊的声音，又很快消失。 她听到了不属于水池里的水声，血液瞬间直往脸上涌，脸烫得吓人。 …… 不远处的树后面，探出两颗鬼鬼祟祟的头，小声说着话： “哇，亲亲了，羞羞。” “然然崽，这个小孩子别看，不能学。” “咦，好像有人过来了，是个坐在轮椅上的叔叔，妈妈，现在怎么办？” 童稚的声音压得极低，里面带着浓浓的兴奋。 与此同时，纪奕也听到了一阵突兀又熟悉的声音。 轮椅缓缓滚过细沙，悉悉索索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 纪奕立刻回神。 心上一跳，她猛然睁开眼，伸手推楚谨行，可自己却一个不稳，短促地惊呼了一声就往后倒，楚谨行连忙揽住了她的腰，将她重新带回怀里。 这边发出的动静不小，那边悉悉索索的声音骤然听下，一个熟悉的男声响起： “小奕？” 纪奕一僵，满脑子都是： 完了，完了，我要完蛋了…… 轮椅的声音再次响起，纪奕缩着脖子，连头也不敢回，手心都是冷汗。 就在这时，一枚小炮弹直直地冲了过来，拽住纪奕的手就把纪奕从楚谨行的怀里拉了出来，然后仰头看着楚谨行，疯狂眨眼睛，“谢谢叔叔。” 楚谨行眉一挑，“不用谢。” 小炮弹一本正经，将纪奕护到身后，对楚谨行认真地说：“要谢的，要谢的，如果刚刚叔叔没伸手扶的话，我小一一姨就要跌到池子里喂鱼了。” “小奕，你怎么在这儿？” 轮椅停在左侧。 该来的还是来了，纪奕飞快抬眸看了一眼，“大哥。” 纪曜低低嗯了一声，听起来心情不是很好，“聚餐？” 纪奕偷偷看了楚谨行一眼，然后乖巧点头，“是的，大哥。” 纪曜看着她，视线落在她的唇上，若有所思，“嘴巴怎么了？” “辣的！”纪奕飞快的回答道。 -- 第67页 这里光线有点看，也许她大哥并没有看清。 她这次连看都不敢看楚谨行，生怕自己多看一眼，她大哥就会让人把楚谨行扔进池子里淹死。 看着就差把心虚两个字写在脸上的妹妹，纪曜抵了下额角，“……少吃点辣，对胃不好。” 危机解除了一半，纪奕舒了口气，“好的，大哥。” 然然眨眨眼，看了看他小一一姨，又看了看小一一奕的大哥，脑中响起妈妈说的话，他圆溜溜的眼睛转了转，而后用力扯了扯纪奕的衣袖。 “小一一姨，我们出来得够久了，待会妈妈和爷爷找不到我就要急了，我们回去吧。”说着，他拉着纪奕就跑了。 她妈妈说的，解决不了，就扯着小一一姨跑。 至于楚叔叔…… 妈妈说不用管。 很快，水池边就只剩下两个人： 站着的楚谨行，和坐在轮椅上的纪曜。 还有，长久的、无言的沉默。 两个男人对视着，谁也没有先开口。 半晌，纪曜突然伸手在轮椅的扶手上划了一下，操作盘的蓝色亮光闪过。 一阵细微的机械声响起，纪曜在机械手臂的帮助下站了起来，看着比楚谨行还有高上一点点。 坐在轮椅上，他就是处在劣势的人，这点能降低别人的心防，在谈判时对他很有利，可在楚谨行面前，纪曜并不想处在劣势。 楚谨行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又很快掩饰住，什么也没说。 纪曜率先开了口，“楚先生，是不是觉得很惊讶？” 这个惊讶的原因，可能有很多种。 楚谨行沉思了片刻，最后决定不回答，继续保持沉默。 纪曜轻笑了一声，视线牢牢盯着楚谨行的眼睛，捏了捏手指，脸色表情淡漠，但声音却比深秋的夜还凉： “楚先生，刚刚看到家妹嘴唇肿成那样的时候，我也是同样的心情。” 楚谨行：“……” …… 第28章 被然然带回包厢之后，纪…… 被然然带回包厢之后, 纪奕一直惴惴不安，满桌新鲜海鲜，色香味俱全, 然然开心地坐在旁边晃着小短腿, 不停地往他小一一姨盘中夹吃的。 刺海参、青森网鲍、龙虾刺身、夏夷贝…… 他记得, 这些都是他小一一姨喜欢的。 可是，此时此刻，他的小一一姨没有胃口。 纪奕苦闷地皱着一张脸，满脑子都是她的楚先生和大哥。 楚先生怎么还没有回来？ 她打哥不会真让人把楚先生推到水池里喂小鲨鱼去了吧？ 她刚刚怎么能自己走呢！ 在她大哥手里, 楚先生绝对会吃亏的。 纪奕心中非常后悔, 坐立不安，一直皱着眉头盯着门口。 早知道就不装醉了, 纪奕后悔莫及…… 不知过了多久，包厢门终于有了动静, 纪奕心中一喜, 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宫蔷施施然推开门，敏感地察觉到一道灼热的目光看着自己, 她转头看去，那道炙热的目光瞬间冷却下来, 变成失落。 宫蔷扬起唇角, 温柔一笑，抬脚朝纪奕走过去, 她先是朝自己的儿子使了个眼神, 而后才看向纪奕, 笑着说道：“小师妹，我怎么觉得看到我你有点失望呢？” 纪奕轻咳了一声，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 “没有啊，师姐怎么出去了？” 宫蔷的目光在纪奕脸上逡巡了遍，没回答，然然举高手，“是崽，是崽让妈妈带跟出去的。” 突然想到什么，纪奕僵了一下，脸颊两边浮起红色疑云，抿唇看向宫蔷，吞吞吐吐地问道：“那师姐，你们……你们有没有看到……” 宫蔷没回答，但眼神意味深长。 纪奕秒懂，再问不下去，低下头捏住指尖，小声道：“师姐，你怎么能偷看呢？” 还带着然然崽一起偷看！ 宫蔷但笑不语，只觉得这样的小师妹逗起来特别好玩。 然然看看自己的妈妈，又看看纪奕，然后笑眯眯地抬手捂住眼睛，“没有，没有，崽什么也没看到。” “妈妈说少儿不宜，不准崽看。” 纪奕：“……” 看纪奕的头都要埋进盘子里，宫蔷忍住笑，抬手在小崽子头上敲了一下，而后不顾小崽子的恶反抗，把人连同盘子里没吃完的东西一起都带走了。 纪奕顿时松了口气，伸手拍了拍自己的恶脸，而后又灌了一杯冰牛奶。 夏姚发现纪奕的表情不对，偷偷摸过来，“崽，刚刚发生什么了？楚先生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 纪奕胯下脸，闷闷不乐，“楚先生被我大哥留下了。” “那你居然能全身而退！”夏姚立刻来了兴致，干脆挪了椅子过来，在纪奕身边坐下，“来，和我说说，让我智多星为你出出主意。” 于是，纪奕把她和楚谨行是怎么遇到她大哥，又是怎么逃出生天的和夏姚大致说了一遍。 当然，她没提，在遇到她大哥前一秒时，她正和楚先生在池子里的那群鱼和偷看的然然崽面前表演少儿不宜。 听完，夏姚瞪大了眼，在心里赞叹鼓掌。 她们崽这个恋爱，谈的还真是惊心动魄！ 她安慰地摸了摸纪奕的小脑袋，“没事，别担心，你的楚先生长得那么好看，遇事必定能逢凶化吉。” -- 第68页 “不得不说，现在的小崽子都是鬼精灵，居然精过了我智多星，这得多难养。”夏姚摸摸下巴，想了想，又突然说： “但你和楚先生的崽肯定不一样，他们都特别好看，那你们俩生的崽得多好看多乖啊。” 纪奕：“……” 她不懂，夏姚的话题为什么会跳得那么快，更不懂，好看和乖之间有什么联系。 “什么生不生的，我们这才哪到哪。”纪奕有些别扭的别过了脸。 “崽，毛爷爷说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崽，你可不能学坏！”夏姚故作严肃，伸手勾过纪奕的下巴，目光停在纪奕的嘴唇上，陡然一滞，轻嘶了一声，说： “崽，你啵啵完是不是又忘了照镜子了？” “啧，啧，看来，我们新买的裙子效果还不错。” 纪奕：“……” 她拿过旁边的酒杯面无表情地一口闷完，“啊，我醉了，头好晕啊。” 说着，她就推开酒杯，趴在桌子上醉晕了过去。 夏姚：“……” 说醉就立刻躺下，这小戏精是把她当傻子骗？ 就在夏姚考虑是放过小戏精还是揭穿她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身低沉的男声：“小奕怎么了？” 夏姚被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回头看了眼，然后立刻从椅子上起身，伸手指了指趴在桌子上的人，“她醉了。” 纪奕也被吓了一跳，可人已经在旁边坐下了，她起身也不是，继续装也不是，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楚谨行并没有试图叫醒纪奕，他只是温柔的伸手揽住纪奕，让她靠在自己的怀中。 纪奕的犹豫不决，在被楚谨行抱进怀中的那一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大美人的便宜送上门来还不占，那就不是小土匪。 于是，她闭着眼睛，安慰地靠在楚谨行的肩头，甚至侧过头，将脸贴在楚谨行颈边亲昵的蹭了蹭。 正巧夏老教授也看了过来，见纪奕靠在楚谨行怀里，他皱了下眉头。 不过想到纪奕酒量的确很不好，他的眉头又舒展开来。 周围的人还在聊天吃东西，甚至已经开始议论换场地继续玩，楚谨行抬眸看向夏老教授，轻声： “老师，小奕醉了，我先送她回去。” “嗯。”老教授点点头，手指敲着桌面，又提醒了句：“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闻言，楚谨行抵着额角无奈一笑。 自和纪奕在一起之后，他便觉得盯着自己的人越来越多，而且每个人都想警告他。 就在刚刚，纪奕的大哥也和他说了类似的话，只是语气没夏老这么客气。 “我知道。”楚谨行并没有不耐烦，只是有些无奈。 看着贴在颈侧的殷红小脸，他又认真道：“老师，我对小奕的在意并不比你们少，我很珍视她。” 纪奕放在桌下的手不自觉抓紧了裙摆，差点就开心地跳起来。 老教授啧了一声，颇为嫌弃地挥了挥手，“行了，和我一个老头秀什么秀，这话你也就敢趁人喝醉了说。” “别在这儿碍眼了，赶紧带纪奕走吧，这里趴着不舒服。” 得了准许，楚谨行拿过椅背的风衣外套裹住纪奕，而后微伏下身，一手搭在纪奕腰上，一手放于她的腿弯下…… 虽然做好了心里准备，但在被抱起的瞬间，纪奕还是被吓了一大跳。 心脏怦怦跳，她差点就睁开了眼睛。 她在心虚，觉得自己在骗抱抱。 特别坏。 软软的发丝绕的下巴微痒，楚谨行低下头，就看怀里的人唇紧紧抿着，卷翘的睫毛颤个不停，他薄唇轻勾，扬起一抹温柔的笑。 这边动静不小，所有人都看了过来，欧阳他们并没有说什么，显然是乐观其成，只有醉昏了头的龙坤还趴在师兄肩头呜呜呜的哭，小声骂大老板不做人。 朱帅兴奋了一整个晚上 ，激动地扯旁边的戚百薇的衣袖，“啊啊啊啊，抱了，抱了……” 戚百薇：“……” 她面无表情地扯回自己的衣袖，视线落在门口的两人身上 ，缩在衣袖里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此时，楚谨行已经抱着人走到了门口，夏姚和许长欢她们这才跑到他面前，将手里的袋子直接塞进纪奕怀里，而后冲楚谨行笑眯眯道： “这是脱单礼，楚先生你也有份，你们可以一起用，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都是必需品，你们今晚就可以用。” 楚谨行挑了下眉，笑得温和，察觉到怀里的人动了动，想把袋子扔下去，他不动声色地压住了。 “那就谢谢了，。” “不谢，不谢。” 几人摆摆手，非常有眼见力，送完礼物就走，绝对不当电灯泡。 楚谨行心情非常好，笑容如沐春风。 也许，并不是每个人都想警告他。 纪奕的室友们就没有。 纪奕的室友们，都是社会上不可多得的人才。 楚谨行这样想着，在关上包厢门之前，他回身对大家笑笑，“楼上有KTV，想玩的可以继续，账挂在我头上。” 音落，怀里人的挣扎似乎比刚刚更大了几分，扑腾得像条鱼，但都被楚谨行强行压下。 直到出了门，鱼才彻底安静下来，也不知道是放弃了，还是被气得不想动了。 -- 第69页 门一被关上，然然又开始闹了，他故技重施，在宫蔷腿上扭来扭去，挣扎着要下来。 宫蔷无奈，“小祖宗，你又想干嘛？” 然然眨眨眼，“妈妈，想跟着小一一姨。” 宫蔷：“……你这是小狗仔当上瘾了？” 然然不知道狗仔是什么，但他知道他妈妈拒绝他了，于是开始撒娇：“妈妈，我就是想向小一一姨和楚叔叔好好学习。” “电视上说毕业季就是分手季，我快毕业了，小瑜会和我分手，崽的异地恋马上就要泡汤了，妈妈。” 宫蔷：“……傻崽，幼儿园，没有分手季。” “妈妈，你不能瞧不起幼儿园！” “……” 最后，然然崽也没能说服自己的妈妈，被宫蔷武力镇压，塞进了欧阳怀里。 他皱了一张笑脸，泫然欲泣，可无良的叔叔阿姨却笑得非常开心，一个比一个笑得大声。 一片嬉闹声中，谁也没发现包厢门开了，一道身影悄悄闪了出去。 …… 夜晚路上的车并不算多，一路畅通无阻，回去的速度要比来时快得多。 半个小时后，黑色的车停在宿舍楼下。 纪奕披着衣服，安安静静躺在宽大的座椅里，一直到被楚谨行抱下车，她还是没动静。 站在宿舍大门前，楚谨行看看紧闭的门，又看看怀里装睡的人，突然出声：“还不想理我吗？” 纪奕不说话。 “小奕，”楚谨行轻轻叹息一声，“女生宿舍我进不去，再不醒，就只能把你带去我家了。” 纪奕不仅不说话，反而装睡装得更起劲儿了，手牢牢抱住楚谨行的脖子。 楚谨行忍笑，“把你带回家，会被你大哥打。” 他虽然打得过，但也不敢打。 纪奕：“……” 她睁开了眼，早把自己装醉的事扔到了一边，松开楚谨行的脖子，微愠地拍了下他的肩膀，“楚先生，我都说了，今晚我买单的！” 否则，她压根不会把楚先生叫过去。 “不是不让你请，”楚谨行轻笑了一声，柔声解释，“我堂妹喜欢吃海鲜，时安海晏是我妹夫给我堂妹开的。” “你喜欢的话可以常去，挂我的名字。” 纪奕：“……” 她沉默了两秒，而后仰头对上楚谨行的目光。 月色下，楚谨行的眼睛更好看。 她喜欢楚先生的眼睛，漂亮如夜空中的弯月，目光比月色更温柔，轻软地把她包裹在其中，让她沉溺，压根没办法拒绝。 突然，就气不起来了。 纪奕翘了翘腿，从楚谨行怀里跳了下来，“我大哥刚刚和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我说和你不熟，如果 你大哥问起来，你就说是偶遇。”楚谨行一边说着，一边给纪奕拢了拢衣服，“明天周末，有空吗？” 纪奕眼睛一亮，连连点头，“有！” “喜欢看电影吗？”楚谨行笑笑，又问。 纪奕继续点头，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眼睛比星星还亮，“超喜欢！” 楚谨行扶住她的肩，低头，清俊的眉眼带着浓浓的笑，“那我明天去接你？” “非常好！”纪奕舔了下唇瓣，开心地跳起来在楚谨行唇上亲了一下。 楚谨行眼中的笑意更浓，正想低头的时候，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悉悉索索。 刚闭上眼等亲的纪奕猛然睁开了眼，转头朝发声处看去，就见纪曜正缓缓往这边过来，月光下脸色柔和，眼中带着清清浅浅的笑。 “有劳楚先生送家妹回学校。”纪曜对楚谨行点点头，又把手伸向纪奕，“过来，爷爷今天钓了两条大鱼，让我接你回家吃鱼。” 纪奕：“……” 她立刻跨起了脸，磨磨蹭蹭地蹭回纪曜的身边，还眼巴巴地回头看楚谨行。 她的第一次约会。 她的电影。 她的楚先生…… 楚谨行没动，目光淡似天上月，就这么看着自己喜欢的姑娘一点一点离自己越来越远。 远到看不见的时候，他想起海鲜城时纪曜和自己说的话，突然幽幽叹了口气。 不远处的转角，一双眼睛盯着这边看了许久，直到车的引擎声响起，她才移动脚步，一步一步走到楚谨行身边。 她手上抱着大衣，穿着修身长裙的身姿曼妙，宁静的夜晚，声音清灵似莺燕，“楚先生，好巧啊。” …… 第29章 楚谨行的五官精致，但并…… 楚谨行的五官精致, 但并不锋利，特别是在戴上眼镜的时候，细细的金丝镜框能使他的脸部线条看起来更加柔和无害。 成熟温和、斯文有礼, 这是所有人对他的第一印象。 尤其是在纪奕面前, 这种温和会放大无数倍, 所以便给了人一种很好接近的感觉。 就比如此刻。 明知道眼前的男人身份高高在上，不是自己能觊觎的，可戚百薇却还是忍不住一点一点靠近。 心脏怦怦跳动，她脸上一直带着恰到好处的笑。 楚谨行表现在外的形象一直是温柔无害的, 所以即使月夜下他的表情冷淡得过分, 戚百薇也并不慌乱，反而更加心动。 “楚先生, 好巧啊。” 说话时，她眼中带着真诚的惊喜, 就好像真的是巧遇。 -- 第70页 然而, 楚谨行并不是傻子，若他真是像纪奕以为的那样那么容易被欺负被骗不会拒绝人, 他也坐不上今天的位置。 没人比他更清楚，这个世界上的巧合少得可怜, 大部分巧遇和转角猝不及防的邂逅, 都是有心之人的有意为之。 “好巧”这两个字，只有纪奕会信以为真。 心思流转间, 楚谨行垂下眼眸, 没搭话。 戚百薇也并不气累, 不屈不挠，挺直脊背，保持着不高不低的姿态。 她很有经验, 深知什么样的女人才能让男人产生好感。 “听说，楚先生准备和尚格合作录制一档类似《本草集》那样的节目宣传中药文化。” 闻言，楚谨行挑了下眉，但也仅限于此，并没有顺着戚百薇话里的意思提出询问或邀请。 戚百薇目光闪了闪，用力抿了抿唇，鼓起勇气上前一步推荐自己： “教授参与《本草集》录制的时候，我当过他的助手，楚先生，我有经验，在教授手下的博士生中，我是最适合的一个，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成为贵节目的……” “最适合？”楚谨行打断她的话，似笑非笑，“不知道戚小姐这个最合适是在和谁比呢？” “可在我看来，小奕才是最适合的那个，否则，去年出国交流的名额不会落到小奕身上。” 戚百薇闻言微微一哽，脸上的笑微不可查地僵了一下，但很快，她又调整好表情，仰起头，非常自信： “在录制节目这方面，我比她更有经验，观众一定也更习惯我，我也有一定的粉丝基础。” 说着，她顿了顿，看着楚谨行欲言又止，“而且……而且听说小奕和尚格的小傅总关系不错，再加上她和您的关系，小奕可能会被说是关系户。” “您可能不清楚，网上的键盘下最看不惯这一套，虽说我相信楚先生公平，用人唯贤不唯亲……” 楚谨行淡漠的目光陡然变得凌厉，声音冰冷，“戚小姐，你这是在威胁我？” 戚百薇：“？？？” 她哪里威胁了？ 男人像是变了一个人，明明还是站在那里没动，可浑身的气势却让人无端喘不过气，哪里还能看到一丝刚刚的温和。 戚百薇被这突然的转变吓了一跳，她甚至觉得有些冷，慌慌张张地解释道：“楚先生，您误会了，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可楚谨行并不想听她的解释，纪奕不在，就懒得再装温和有礼那一套。 他看过《本草集》，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并没有看着那么安分。 世人大都善于伪装自己，他也一样，这本无错，可在能力不够时就把心思放到不该的东西，就是大错特错。 “戚小姐，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得到这个消息的，节目的事老师至今未回复，小奕会不会答应去做教授的助理更是未知。” “但请戚小姐记住刚刚自己说过的话，以后我若是在网上看到类似的字眼，不管是谁发的，我都会归咎到你头上。” 戚百薇：“！！！” 怎么就归咎到她头上了！ 事情朝相反的方向发展，戚百薇立刻慌了，“您不能把我没做过的事算到我头上！” “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罢了，”楚谨行冷笑一声，“戚小姐，小奕什么都没做，你不也把走后门的锅算到小奕头上？” “我没有！”戚百薇立刻激动摇头，甚至激动地想去拉楚谨行的手，却被楚谨行先一步躲开。 “那就麻烦戚小姐多夸小奕几句，带上你所谓的粉丝基础一起，我也许就相信了。” 戚百薇：“……” 楚谨行并不在乎戚百薇的想法，说完便转身离开。 看着那道身影一点一点消失在黑夜之中，戚百薇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 直到细微的引擎声响起，她才反应过来。 自荐和挑拨污蔑一起失败也就是算了，她还得带头夸纪奕，否则就是她的错？ 怎么会变成这样！ 戚百薇气得眼中冒火，却只能拼命忍着，十分憋屈。 就在这时，宿舍大门从里面被推开，隐隐有歌声传来，还是一如既往的阿楚姑娘。 “唉，同学，很晚了，再不进来我就锁门了啊！” 戚百薇抱着外套回头，愤然地瞪了宿管阿姨一眼，抬脚往宿舍楼里走，“别放了，难听，吵死人了。” 她现在听到“楚”这个字，脑子就疼。 阿姨也不气，晃悠悠地往里走，操着一口浓浓的口音唱得更大声了： “那夜的月光仍在天空发亮，今夜它却格外让人心伤，阿楚姑娘……” 戚百薇：“……” …… 楚谨行并没有直接回家，他绕了一条远路。 纪奕消息过来的时候，他刚停下车。 纪家小土匪：[楚先生，你到家了吗？] C J X:[刚到。] 楚谨行撒完谎，而后将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靠在方向盘上，看向面前灯火通明的大宅，猜想着哪盏是纪奕亮起来的灯，想象着，那盏灯是为他而亮。 想着想着，楚谨行就笑了，心情也好上不少。 夜，安静得过分。 兹－－ 已经熄屏的手机，再次亮起惨白的光。 纪家小土匪：[我舍友们送的礼物我都没看，也不知道她们送了什么。] -- 第71页 楚谨行想了想，低头打字：“现在拍给你看？” 纪家小土匪：[不用了，如果方便的话，明天看电影的时候你带给我吧，我要体验亲手拆礼物的快落。] 纪家小土匪：[小兔子星星眼.jpg] 看着聊天框，楚谨行勾起嘴角，双眸弯起了愉悦的弧度。 CJ X：[好。] 纪家小土匪：[那就这么说好了啊，早点睡，明天电影院见。] 纪家小土匪：[晚安，猫咪打滚.jpg] 表情包里，白色的猫咪裹在柔软的被子里滚来滚去，楚谨行盯着看了半晌，越看越觉得这只小猫咪像纪奕，于是长按表情包，点击了保存。 保存好表情包，楚谨行低头亲吻了下手机屏幕，而后偏过头，看向大宅二楼某处，缓缓启唇，声音轻得像呢喃： “晚安。” …… 纪宅二楼书房里，灯光大亮，高大的男人坐在宽大的轮椅里，对着电脑，冷漠地看着监控器里面的画面。 啧，真以为他家门口的摄像头是摆设吗？ 随后，修长的手指握住鼠标移了一下，咔哒，视频瞬间消失。 纪宅大门口的摄像头红光一闪，灭了。 楚谨行对此浑然未觉，在纪奕的提醒下，他回身探过后座的纸袋，正在翻看礼物。 白色情侣睡衣、蓝色情侣睡衣、白色情侣睡衣…… 毛绒绒情侣睡衣，长袖情侣睡衣，短袖情侣睡衣，吊带情侣睡衣…… 第一个大纸袋里，除了情侣睡衣，还是情侣睡衣，差别大概在于颜色不同，且一套比一套薄。 其中最薄的，甚至是透明蕾丝。 楚谨行：“……” 他又打开了个袋子，白色情侣拖鞋、粉色情侣拖鞋、蓝色情侣拖鞋，毛绒绒兔子情侣拖鞋…… 第二个袋子里，除了情侣拖鞋 ，还是情侣拖鞋。 第三个袋子要更过分一点点，全是情侣浴巾、情侣毛巾…… 看完，楚谨行默了默，耳边响起了他抱纪奕出包厢的时候，夏姚和他说的话： －－“这是脱单礼，楚先生你也有份，你们可以一起用，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都是必需品，你们今晚就可以用。” －－“祝你们周末愉快。” 楚谨行叹气，将纸袋一个个重新收好。 周末愉快不愉快还是未知，可这些东西，今晚是用不到了。 短时间内，可能都用不到。 想到有过几面之缘的纪家两兄弟，楚谨行最后又看了二楼一眼，而后启动引擎离开。 纪奕的室友们一个比一个上道，纪家兄弟则相反，一个比一个想剁了他喂鱼。 至于纪家爷爷，他们一起吃过一顿饭，都还来不及表现点什么，就受到了一顿冷嘲热讽。 想到这儿，楚谨行皱了眉，又想叹气了…… 二楼，最左边的卧室里，暖黄色的大床上，纪奕捧着手机开心地在滚上滚来滚去，最后侧躺着抱着被子，大眼睛笑得都眯了起来。 窗外，有车灯一闪而过，小圆点投射在纱帘上，瞬间消失不见。 即将面临和男朋友的第一次约会，纪奕兴奋到睡不着。 想了想，她干脆拿出手机搜索女生电影院约会攻略，网友们的小技巧五花八门，每一个都很有道理。 纪奕越看越亢奋，索性打开了备忘录： 1.擅长利用小物品进行肢体接触 。 2.选择恐怖片，害怕时，往男朋友怀里躲。 3.只买一桶爆米花，用手喂男朋友吃。 4.座位选偏后的，没人打扰，适合做些偷偷摸摸的事情，比如牵牵小手，亲亲小嘴。 …… 纪奕看攻略看到了深夜，这些小套路真是深得她心，于是备忘录记了好几页，详细到从取票到出电影院的最后一秒。 最后，纪奕抱着手机备忘录睡沉沉睡去。 也许是日有所想，纪奕做了个梦，梦里的发展和她备忘录的里面一模一样。 他和她的楚先生去看了恐怖片，楚先生只卖了一份爆米花，甚至连可乐都只买了一杯。 他们坐在倒数第二排，互相喂着爆米花，咬着同一根吸管，喝着同一杯可乐。 电影很可怕，她被吓得扑进了楚先生的怀里，楚先生抱着她，温柔地低声哄着她，最后，哄着哄着就变成了吻，吻着闻着就被压在椅背上…… 这个梦做得特别完整，完整到纪奕恍惚觉得自己是被吻醒的。 所以，纪奕是笑着醒来的，下楼时嘴里还哼着小曲儿。 看着活力满满的宝贝孙女，纪行云心情也非常好，好到直接推了好朋友品茶的邀约。 纪奕等啊等，终于挨到下午，她踩着拖鞋啪嗒啪嗒跑到她爷爷面前，开心道：“爷爷，我想去看电影。” 纪老爷子正在看花鼓戏，闭着眼睛随着戏文轻轻哼着，闻言也没想太多，只以为孙女要和她的舍友们一起去玩，于是头也没抬就应了。 “去吧，让司机送你去。” “好。”纪奕俯身抱了下她爷爷，又啪嗒啪嗒地转身跑上楼，回房间换上漂漂亮亮的裙子。 纪行云还是没有多想，小姑娘爱美，人之常情，但他还是多叮嘱了句：“多穿点，外面冷。” 说完，又习惯性地说：“不要一个人，晚上早点回。” “我穿了外套。”纪奕一边扣着大衣扣子，一边欢欢喜喜往门外走，连脚步声都透着喜悦，“放心，爷爷，我不会一个人。” -- 第72页 纪行云突然察觉到不对，回头看了过来，落在纪奕背影上的视线带着探究： “过来，现在时间还早，好好和爷爷说说，一起看电影的，都有谁？” 纪奕，“……”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已经踏出门外的一只脚，只恨自己另一只脚抬得太慢。 …… 第30章 ”过来，现在时间还早，…… ”过来, 现在时间还早，好好和爷爷说说，一起看电影的, 都有谁？” 纪奕没动。 她不仅没过去, 还在心里默默计算了下距离, 想着现在若是假装没听到直接跑出去的话，成功的几率有多少。 结果几乎为零。 她今天要是敢跑，那绝对就打草惊蛇了，他爷爷可是老狐狸一个, 且手段雷霆, 绝对在两个小时之内就把楚谨行的底子都翻得透透的。 纪奕以前并不反对爷爷的手段，可现在, 她反对把这种手段用在楚谨行身上。 没人会喜欢被这样对待，第一次追到手的人, 都还没握紧, 万一一生气就跑了她找谁说理去？ 想到楚先生可能会跑，纪奕立刻慌了, 脚差点跨出去。 不行！ 到手的楚先生不能绝对跑了！ “站住，过来！” 老人以往慈祥温和的声音此刻听起来却像是催命符一样, 纪奕心里一惊, 连忙悬崖勒马。 即将跨出去的脚往回一缩，缩到了门内, 纪奕果断转了个方向, 小跑到沙发边。 往外跑时脚步有多欢快, 跑回来时就有多强行欢快。 “爷爷。”纪奕挨着纪行云坐下，抱着他的胳膊撒起了娇，化身为小狐狸蹭蹭老狐狸, 就差没摇大尾巴了。 “没谁啊，就……就和以前一样，你认识的。” 说完，纪奕在心中安慰自己： 男朋友和室友都是友，都可以搂搂抱抱一起睡觉觉，四舍五入差不多就是和以前一样，况且，爷爷和楚先生勉强也算认识。 总而言之，她这不算撒谎 。 纪行云低头看着自己的孙女，轻轻应了声，也不知道信没信。 纪奕淡定地回视着，眼睛一眨不眨，“爷爷，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纪老狐狸看了半晌，也没看出什么不对。 小狐狸笑得轻软乖顺，太有迷惑性，他就连之前一闪而过的疑惑也抛到了脑后，摸摸纪奕的小脑袋，笑眯眯地说： “看我们小奕好看。” 纪奕眨眨眼，开心地笑了起来。 正巧，花鼓戏播到高潮，正是牛郎织女鹊桥相会最经典的那一段。 团圆美满总是人人都向往的，纪老爷子也一样，他最喜欢这段，忍不住敲着膝盖，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 老版的花鼓戏清晰度很低，舞台上造出来的鹊桥劣质到的不行，在老爷子眼里却别有一番风味。 纪奕支着下巴，漠然地看着一边哭哭啼啼，一边一步步爬上鹊桥朝心爱的人走近，最后终于牵手的牛郎织女，她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深深叹了口气。 “爷爷。” “嗯？”纪行云侧头看她，“不是说要去看电影吗？怎么还在这儿？” 纪奕：“……” 她微微一哽，勉强维持住脸上的哀怨，“爷爷，我觉得我回国之后，世界好像就变得不一样了。” “比如？” “比如，大哥和二哥以前经常带我出去玩儿，可我今天说要一起去看电影，他们都不理我，一个两个都说要陪嫂子。” 纪行云皱眉，目露沉思，于是纪奕再接再厉，“再比如，我室友们周末都找男朋友玩去了，不愿意带我。” “爷爷，别的女孩子都有人陪，随传随到的那种，就我没有，我好可怜啊！” 说完，纪奕发现不对，狐狸尾巴好像露出来了，于是她赶紧补救道：“若不是前段时间夏姚和男朋友闹分手，今天都没人陪我看电影。” 夏姚， 对不起。 纪奕刚在心里给夏姚道完歉，花鼓戏的声音骤然停下，纪行云扔开遥控器，驻着拐杖起身，顺便把愣住的纪奕也拉了起来。” “爷爷陪你去，走吧。” “爷爷没事，天天在家，随传随到。” 纪奕：“？？？” 她表达的是这个意思吗？ 她想表达的难道不是全世界都谈恋爱了，她也想有个男朋友来段甜甜蜜蜜的恋爱的意思吗？ 这不能够！ 这和剧本上的一点都不一样！ 纪奕一脸懵逼。 被拉出门时，她满心都是崩溃的，甚至还妄想挣扎，“爷爷，爷爷，今天不用，今天我有姚姚陪。” 纪行云回头看她，笑得温和又慈祥，“那爷爷陪你和姚姚一起。” “你不是说姚姚闹分手不开心嘛，看完电影爷爷带你们去买口红，尽管买，今天的消费爷爷全包了。” 说着，他又收回视线，一边拉着纪奕往往外走，一边苦口婆心。 “唉，虽然说现在是自由恋爱，不开心就分手，但女孩子恋爱前还是要擦亮眼睛啊，人心复杂，若是识人不清，该有多糟心啊！” “哦，对了，小奕，姚姚为什么和她男朋友闹分手？” 纪奕抿紧唇，不敢说是渣男出轨。 “是不是男的劈腿？” 纪奕：“……” -- 第73页 “我就知道，外面的男人没几个好东西，”纪行云气得用力戳拐杖，“小奕，现在爱情骗子很多，还有那什么PUA 什么的，你一定要小心。” “就上次你们教授带过来的那个，叫楚什么的，我看他就不行，他长得太好看……” 纪奕垮着张小脸，木然地听着爷爷的爱情教育，只觉得身体被掏空，已经完全不想说话。 上了车，她就自闭地缩在角落，看了眼天边正准备西沉的太阳，然后欲哭无泪地给楚谨行发消息。 纪家小土匪：[呜呜呜呜，楚先生。] 纪行云隐隐察觉到纪奕情绪不对，偏头看去，“小奕，我怎么觉得你有点不开心。” “不想爷爷陪你去？” 纪奕：“……” 她深呼吸一口气，从手机上抬起头，咬牙扬起一个格外灿烂的笑，“开心！” “有爷爷陪，我非常开心！” 哄完爷爷，纪奕又低头啪啪打字，敲出好几排的呜呜呜…… 彼时，楚谨行正在楚安堂总部大楼办公室里，翻看文件的速度飞快。 “电影票买了吗？” “买了，”陈睿一如既往的严肃，回答得一本正经，“让人抢了最新上映的惊悚片《永夜城》。” “嗯。”楚谨行头也没抬，手刷刷两下就是一个签名落在纸上，如行云流水，“座位呢？” 陈睿面无表情，“倒数第二排，靠墙的两个座位。” 说完，他看了自家老板一眼，欲言又止，“楚总，其实……其实座位还有更好的选择……” 听到这儿，楚谨行抬头看了过来，笔尖敲了下桌面，“什么选择？” 陈睿：“床厅。” 床厅…… 顾名思义， 就是个好东西。 楚谨行立刻想起了昨晚被他一件件洗好晾干、现在正在车里躺着的情侣睡衣，轻咳了一声，淡声：“换床厅。” 他心中打着不不能见人的主意，偏偏脸上云淡风轻，严肃正经得像在谈论两亿的项目。 陈睿脸上越发的面无表情了，他直接伸手往口袋一掏，掏出票，“已经买好了。” 还不待楚谨行问，他又主动道：“最后一排，最后一个床位。” “餐厅也已经订好，花马上到。” 楚谨行点点头，满意地又敲了敲桌面，“这个月的奖金翻倍。” 闻言，陈睿再淡定不下去了，欢喜道：“谢谢楚总。” “楚总，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出去了。” “嗯。” 陈睿离开了办公室，楚谨行也没了办公的心情，心里控制不住的焦躁。 就像年少时每年的期末考试，纵然心中再怎么有把握，可在知道成绩之前，还是会控制不住的紧张，紧张到手指发麻。 他很久，没有过这种心情了。 楚谨行握住了手指，脚尖抵着办公桌让身下的老板椅转了个身，面朝落地窗，垂着眼眸居高临下地往下看。 夕阳将将下沉，路灯还来不及亮起，光线昏黄温暖。 路上行人纷纷，正是下班高峰期，路上车流不息，灯拉出长长的虚幻的光影。 他们，都是为生活奔波辛苦的人，忙忙碌碌。 楚谨行缓缓闭上眼，心情慢慢平静下来，思绪就不由得发散开来。 这些刚下班的人也许会和同事们相伴着去想吃的餐厅打卡，慰劳自己，一边吃，一边说说笑笑的聊着天，也许会讨论工作内容，也可能是在吐槽上司。 吃完，他们会把自己觉得好吃的打包，而后分别回家。 家也许不大，可会一直亮着灯，沙发上坐着等待他的家人或爱人，打开门，他们或许会关心地问累不累，也或许会责问为什么回那么晚。 而小萝卜头们则会开心地冲出来，抱着爸爸妈妈的腿，仰着头期待着问今天是不是又带什么好吃的回来了…… 劳累不堪，但却温馨。 就如他曾经最渴望那般。 他相信，自己的渴望将很快实现，楚谨行沐浴着夕阳，缓缓勾起了嘴角。 手机就是在这个时候震动起来。 看到纪奕的头像，楚谨行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可随机，笑意就僵在了脸上。 就在即将知道成绩之前，学校系统崩了…… 握着手机的手指一点一点收紧，用力到指尖发白，楚谨行眼底沉了沉，突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但还是端着温和体贴的形象，哄着纪奕说没关系。 回完消息之后，楚谨行用力闭了闭眼睛，压下心中的戾气，而后微沉着脸起身往外走去。 不管如何，失约总是不好。 推开办公室门，正好撞上抱着一大束玫瑰花的陈睿。 陈睿先是一愣，而后才将怀中的花递向前，扬起一个笑，真诚道：“楚总，约会愉快。” 楚谨行点点头，踏入电梯，直接去了地下停车场。 …… 因为楚谨行那句“没关系”，纪奕内疚了一路，数次对她爷爷欲言又止，但最后又忍住了。 不是第一次了。 她藏着掖着，总是在对楚先生说对不起，而楚先生每次都只是笑笑，告诉她没关系。 纪奕是第一次谈恋爱，她不知道谈恋爱的标准到底是什么样的，可也知道，绝对不是她这样的。 -- 第74页 这种闷闷的心情，并没有因为电影院的热闹而缓解，反倒是纪老爷子非常开心，还笑眯眯地哄纪奕： “小奕，男朋友陪着看电影的那么多，有什么了不起的，有爷爷陪的，可就你一个。” “我们小奕带爷爷看电影，最了不起！” 纪奕：“……” “姚姚呢？她什么时候到。” 纪奕默了默，随便找了个理由，“老师临时找她有事，不能来了。” “那还好我来了，”纪行云摸摸纪奕的脑袋，心情好到不行，“否则你就要一个人看。” “爷爷说的对。”哄人机器纪奕抱住爷爷的胳膊，仰起头，强颜欢笑。 …… 和老人一起看电影，当然不能选恐怖片，纪奕选了一部爱国抗战片。 昨晚的梦境没有走进现实，唯一相同的大概是爆米花和可乐，因为她爷爷对爆米花不感兴趣，更不喝可乐。 也许是因为这部影片上已经映了一段时间，所以影厅座位很空，寥寥几个人就包了场。 影厅一片漆黑，只有大屏幕上跳跃的光影，纪奕咔嚓咔嚓地咬着爆米花，面无表情地看着电影里的人呐喊厮杀。 而身边的纪老爷子早就闭上眼靠在椅背上，发出了熟睡的酣声。 相对于电影，老人更喜欢待在家里看花鼓戏。 若不是为了陪她，她爷爷根本不会踏入电影院。 想到这儿，纪奕无奈叹了口气。 想了想，她偏头看了眼睡着的纪老爷子，然后偷偷拿出了手机，点开微信，对着聊天框苦恼不已，一直停在正在输入中。 突然，头顶一重，像是有什么在头顶上轻轻压了一下，纪奕呆住。 这一整排就左了两人，左边是空位置，纪奕狐疑地看向右边。 她爷爷依旧闭着眼睛在睡觉。 纪奕纳闷地抬手摸了摸头顶，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于是没再多想，继续低头研究语言的艺术。 可两秒钟之后，马尾辫又被拉了一下，纪奕拧眉，猛然坐直了身体，离椅背远远的。 她确定，这并不是她的错觉。 有人在偷偷占她的便宜。 有人骚扰她！ 而且，骚扰她的人就坐在她的后面，借着影厅光线暗人少，对女生为所欲为，猥琐至极。 纪奕生气地咬了下唇瓣，正犹豫着要不要起身警告的时候，耳朵又被捏了一下。 手掌很大，温度偏高，指腹略粗糙。 这是一只男人的手。 纪奕偏头躲开，气得立刻起身，握紧拳头就一拳过去。 她一定要把后面的死变态打一顿，打不过，就叫她爷爷打！ 可拳头并没有打到人。 她的手被抓住了，人也被顺势带地往前一倒，整个人扑在椅背上。 纪奕被吓了一跳，正想喊人，嘴也被捂住。 这一刻，纪奕才是真的慌了，那些黑暗的记忆一齐涌入脑中，牵起熟悉又遥远的心悸。 耳边的厮杀声不停，纪奕控制不住地发抖，后背出了一层冷汗，她死死咬着唇，奋力挣扎了起来。 可所有的挣扎和恐慌，都因为耳边温柔的男声停了下来： “小奕，是我。” 纪奕一怔。 是楚谨行。 是她的楚先生。 黑暗和电影的厮杀声一起远去，纪奕突然呜咽出声，而后挣开楚谨行的手。 以为纪奕生气了，楚谨行难得慌乱起来，正想起身去追，就看到黑暗中，那道他以为气到要离开的身影，正一边抹着眼睛，一边往他这边走。 几秒钟之后，楚谨行怀里多了个人。 本来，整个后排，就只有一个人，现在多了一个。 两个人，还是只占一个位置。 纪奕死死抱住楚谨行，趴在他耳边，“楚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还坐在我后面。” 也许是因为刚哭过，她的声音有些闷闷的，鼻音有些重。 楚谨行后悔了，明知道纪奕会害怕，还没忍住逗她。 他低头亲亲纪奕的发顶，温柔地将人抱住，侧过头，轻声道：“刚刚看到你排队买票，我就包了整个厅。” 纪曜还记得，他说要一个人把影厅剩下的票都买下的时候，售票员那惊讶的表情。 售票员说没必要，可他仍然固执的认为，只要把剩下的座位都买了，就总有一个会挨着纪奕。 总有一个座位，让他只要伸手，就能碰到喜欢的人。 只要能触碰到，那就是约会。 说好的约会，不能失约。 纪奕闻言一愣，惊讶到连哭都忘了，心间涌上的感动，顷刻间覆盖了原有的内疚。 原来，恋爱的滋味比想象中更美好，因为楚谨行太好了。 好到她想亲亲。 于是，纪奕转过身，摸黑慢吞吞地爬到楚谨行的腿上，抱住他的脖子，低头咬他的下巴。 “楚先生，你是不是生气了？” “你不开心一定要告诉我，不要说没关系。” 纪奕一边说着，一边又在楚谨行唇上亲了一下，“再亲一下，就不生气了好不好？” 她的情绪明显还没从惊吓中缓过来，声音带着微微的哽咽。 楚谨行微微仰起头，影厅光影跳动不停，光线忽明忽暗，他能看到一双微红的眼睛。 -- 第75页 都被吓哭了，还抽抽噎噎的哄他。 楚谨行心里一阵发软，心疼地抬起下巴亲了亲身上的人，“乖，下去，你爷爷还在前面。” “爷爷睡着了，听不见。” 纪奕将手从楚谨行脖子上移开，捧住他的脸，指腹压在薄唇之上，埋首和他咬耳朵，“我们悄悄的，小声点。” “楚先生，我昨晚做了个梦，你故意带我去看恐怖片，然后我被吓到扑到你怀里，你一直在哄我，哄着哄着就吻了我，深吻的那种。” “……” 楚谨行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的惊悚片床厅票，没忍住低低笑出了声。 可在下一秒，笑声就被堵了回去。 “楚先生，我被吓到了，要哄。” …… 第31章 从电影院出来后，楚谨行…… 从电影院出来后, 楚谨行并没有直接回家。 他再次绕了远路。 就像个跟踪的变态一般，不远不近的跟在纪家的车后面，一路跟到了纪宅, 将车停在纪宅墙外, 仰头看着, 等着二楼的某盏灯亮起。 这次，他终于找到了纪奕的卧室是哪个房间。 这处住宅有些偏远，离市区较远，不吵不闹, 人也少, 很适合养老。 楚谨行下了车，靠在车门上, 抬头看着二楼最左边的房间。 等灯亮起之后，他又开始等它熄灭, 可矛盾的是, 他明明知道，那灯不会熄灭, 会亮一整晚。 纪奕有点拍黑，更怕一个人身处在黑暗之中。 刚刚在电影院, 他确实吓到她了。 兹兹－－ 口袋中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机械的规律震动贴在腰腹处，楚谨行感觉到了阵阵酥麻。 －－和纪奕抱着自己腰时不一样的酥麻感。 楚谨行终于收回视线, 拿出了手机。 纪家小土匪：[到家了吗？] 楚谨行盯着这行字足足看了半分钟, 最后回： [到家了。] …… 楚谨行回到天河一号别墅时已是深夜, 天上无月，夜，黑似浓墨。 可两束明晃晃的灯光闪过, 便轻易化开这浓墨，割裂了黑暗，照亮了眼前小小的一片天地。 楚谨行将车驶进车库，一手抱着一大束玫瑰，一手提着装睡衣的袋子下了车。 冷风阵阵，掀起长风衣，猎猎作响。 车灯熄灭，视线又暗了下来，薄薄的雾气将深秋的夜蕴染得更加朦胧。 男人踩着树下幽暗的灯光，缓缓走向别墅，脚下浅淡的影子，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 从楚家那拥挤不堪的五进大院搬出来之后，楚谨行便开始一个人住。 抬手敲门，没人来给他开，电子锁亮起白光。 楚谨行抱着花站在门口，看着黑漆漆的别墅，突然发起了呆。 楚家是个老家族，家规森严，老爷子古板又固执，按照的还是老一套规矩:长辈在，不分家。 楚家人没有分家的概念，除非是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或是改姓，脱离家谱，再不做楚家人。 叔叔伯伯婶婶，那么大一家子住在一起，再加上园丁保姆阿姨管家，楚谨行有时候觉得，电视剧里大宅门演的就是楚家的现状。 书香世家，四世同堂，家风严正，看着光鲜，外人每每谈起总会惊叹不已，可实际上，各院有各院的荒唐和猫腻。 人多的地方，是非恩怨就多了。 楚谨行烦透了那个规矩又虚伪的地方。 那就像一个密闭的盒子，里面的每个人也都是小盒子，在自己固定的轨迹里行走，早一点不行，晚一点也不行，稍微偏离轨道一点点，就会被拎去跪祠堂，压抑得让人喘不上气。 楚谨行想脱离。 可搬出来，也没好的到哪里去。 他喜欢一个人，也烦透了一个人。 他总是一个人生活。 夜，安静得过分，风吹着黄叶，落了满满一地的孤寂。 楚谨行用力闭了闭眼，再次叩亮电子锁。 锁面幽暗的白光，洒在他身上，似覆上了一层薄如烟尘的寂寞。 输入密码，打开门，楚谨行进了屋，他先是把花束解开，随便找了几个大瓶子装了水，将玫瑰花随意地插入瓶中。 刚搬进来的时候，助理帮着买了不少绿植，他很少管，于是绿植几乎都死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土和花盆，不见绿意。 楚谨行平时也没有买花的习惯，所以家里总觉得冷冰冰的，如今有了玫瑰花的点缀，总算变得不一样的。 有活力了点。 就像纪奕。 有了纪奕，生活好像也不一样了。 楚谨行弯唇勾出抹笑意，把花摆放好，提着袋子上了楼，将睡衣拿出来，一件一件往衣柜里挂。 半个小时之后，黑蓝灰白的颜色中舔了粉嫩的颜色，看着很是突兀，楚谨行却觉得协调好看。 于是，他拿出了手机，一连拍了很多张，排着队发给了纪奕。 …… 纪奕昨晚太晚睡，今天期待了大半天，又被她爷爷出其不意地来了这么一遭，身心俱疲。 撑着最后的精神问完楚谨行到没到家之后，她就放心地扔开手机，睡着了。 被吓到的人，其实没那么容易被哄好，潜意识里，总会留下点什么痕迹。 纪奕做了一个梦。 -- 第76页 梦里，她被迫呆在一个黑暗到见不到一点光的地方。 刚开始，她很害怕，哭了很久，把嗓子都哭哑了，也没有人理她。 再后来，她就哭不出声音了。 看不见光，也不知道时间，她只能通过自己肚子饿的程度来大致判断时间。 关她的人并不打算饿死她，只想折磨她，等她饿到不行的时候，就会有人送东西给她吃。 送东西进来的通道很小，打开时能透过一点点光。 －－那是唯一有光的时候。 被家里人捧在手心宠了十几年，无灾无难，那时候却像是一只被关着的狗，受尽苦难。 纪奕能看到伸进窗口的那只手。 －－那是一只很年轻、很好看的手。 那只手 ，给她送了很多次饭。 最后，牵着她，把她从黑暗之中拉了出来。 从绝对的黑暗到亮光之下，光线尽数挤入眼中，那瞬间，眼前除了白色什么也看不清，就像是失明了一样。 ——她看不清手的主人…… 这个梦像是真的一样，纪奕感受到了实质的强光。 她心尖一颤，下意识睁开眼去看，一只漂亮的手放在窗帘之上。 恍惚间，纪奕还以为自己找了好几年的人出现在了面前，她微眯了眯眼，低声呢喃：“阿温……” 没有什么阿温…… 沈梵梵站在落地窗前，听到动静，回头笑着看向纪奕，“起床吃早餐了，小懒鬼。” 看清楚人，纪奕心中空落落的，像崩了一块。 她坐起身，抱着被子闷闷地应了一声，声音低落。 她好久没梦到过曾经了。 沈梵梵见状，转身走到床边，纪奕睡懵了，脑袋一下一下点着，大眼睛闪着水光，头发乱糟糟的，睡衣也滑下了肩头，像只被蹭得乱七八糟的小奶猫。 沈梵梵伸手替她将睡衣拉好，没忍住又摸了摸纪奕的小脑袋，“昨晚想什么去了，怎么连卧室门都没关？” 纪奕眨巴眨巴大眼睛，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眼睛一弯，抿唇绽出了个灿烂的笑，甜甜道： “想男朋友去了啊。” 一想到她的楚先生，梦中的那双手和刚刚的失落都消失得一干二净，心里只剩下蜜糖一样的甜。 “大嫂，”纪奕抓住沈梵梵的手摇了摇，靠过去在沈梵梵的怀里蹭来蹭去的撒娇。 “好大嫂，再帮我一次好不好，帮我在大哥耳边吹吹枕边风行不行” 她要一个一个的，攻陷家里人的心防。 沈梵梵笑着摸了摸纪奕的头发，“小奕，我说什么不重要，你男朋友是个什么样的人才重要。” “我男朋友是个超级棒的人！”纪奕来了精神，化为楚先生夸夸机，“他人长得好，有能力，性格也好，很温柔，又包容……” 无情的夸夸机器数了好长一段好词，数到词穷才肯罢休。 沈梵梵没打断她，默默听着，看着纪奕神采飞扬的样子，眼中温柔的笑意化都化不开 。 可能陷入爱情的人都是相似的，所以有时候，沈梵梵似乎能从纪奕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情人眼中出西施。 当年她也是一样，所有人都觉得坐在轮椅上的纪曜配不上她，她偏要一心往纪曜身上扑，甚至，任性地伤了父母的心。 最后，还是纪曜帮她哄好父母。 若是再来一次，她一定会选择更好的办法。 “嗯，我相信小奕的眼光。”沈梵梵终于出声，她伸手拉起纪奕。 “可你要让你哥哥他们和爷爷也相信你。” 闻言，纪奕先是愣了愣，而后瘪了瘪嘴。 这可能有点难，在她两个哥哥和爷爷的眼中，她可能永远留在高三复读那年，长不大。 该怎么让他们相信自己呢？ 纪奕苦恼到不行，直到看到楚谨行发过过来的消息，她瞬间把烦人的问题抛到一边，啪嗒啪嗒地跑到了衣柜前，拉开柜门。 满满一柜子的粉嫩颜色中，最里边那抹浓重的黑色极其扎眼。 纪奕对着那两件男士外套一连拍了好几张，发给了楚谨行。 纪家小流氓：[楚先生，早安。] 纪家小流氓：[照片][照片][照片]…… 楚先生周末加班，还秒回了她的早安。 纪奕摸了摸下巴，觉得在想办法让她家人相信她之前，她需要用自己的魅力先把楚先生迷昏头，再趁楚先生晕乎之际把他绑到自己身上，打个死结，解也解不开的那种。 昨天在电影院也不知道有没有把人哄好…… 纪奕一边想着，一边往楼下走，正好看到夏老教授发的朋友圈。 那天聚餐之后，几个师兄师姐就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欧阳师兄夫妇也有事，并没有马上离开帝都，还把然然崽放到了老教授那儿。 刚开始，老教授还非常开心，毕竟是唯一的三代崽子。 可仅仅一天之后，老教授就被小崽子给折腾疯了，忍不住发朋友圈谴责小崽子的调皮行为。 纪奕给这条朋友圈点了个赞，手指落下的瞬间，脑中灵光一闪，她连忙戳进了老教授的头像，啪啪打字。 纪家小土匪：[老师，能不能借然然崽给我玩一天？晚上就还你。] 老教授回得很快： －－[？] -- 第77页 纪奕没回，握着手机哒哒往楼下跑，兴奋得冲到她爷爷面前。 “爷爷，我待会儿要出去一趟！” 她要去给楚先生一个惊喜！ 纪行云回头，皱眉，“今天下午就回学校了，还出去干嘛？” 纪奕眼睛亮晶晶，“帮人带崽。” 她要带崽去给楚先生一个惊喜！ 纪行云：“……” …… 第32章 纪奕到达夏老教授家的时…… 纪奕到达夏老教授家时, 夏老教授正在喝茶歇息，苦工夏姚坐在地毯上，陪然然一起玩机器人大战的游戏。 这个年纪的小孩大都精力旺盛, 而这两天收到了很多变形金刚礼物的然然精力尤其旺盛, 一大早就闹着要玩, 夏老教授年纪大了，实在熬不过，便叫来夏姚当陪玩。 此时，夏陪玩盯着不断变形的机器人, 双目无神, 已经在崩溃的边缘游荡。 －－没有哪个成年人，能撑过小魔王和变形金刚的双重残害！ 穿着背带裤的小男孩盘腿坐在地上, 抱着大黄蜂原型，嘴里念念有词：“大黄蜂变身, 卡卡呲哭, 咔咔呲……”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对面的夏姚, 被折磨了快一个小时的夏姚立刻会意，毫无情绪的“啊”了一身, 倒地躺尸, 不肯动了。 直到…… －－叮咚、叮咚。 门铃响了。 对此时的夏姚而言，这简直是救命的声音, 她立刻诈尸, 爬起来就直接冲向门口, 拉开门，看到纪奕，她一把扑过去将人抱住。 纪奕被吓了一跳, 还来不及伸手将人推开，夏姚又放开了手臂，期待地看着纪奕: “你是来接小崽子的是不是？” 纪奕被她神经质的行为唬得一愣一愣的，迟疑了两秒才点头，“对。” 夏姚舒了口气，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纪奕满脸狐疑不解，“你撞邪了？” 夏姚还没来得及反驳，屋里的老教授发了声： “她在发神经，小奕奕别管她，进来吧。” 纪奕收回视线，“嗯”了一声，正弯腰准备穿鞋进去的时候，夏姚突然伸手握住了她的肩膀，“崽!” “您别动。” “您不需要这么麻烦，”她双手交握搭在腹部，对纪奕弯腰俯身，“不需要麻烦了，机器人零号竭诚为您服务。” 纪奕瞪眼，抬起脚晃了晃，“你要给我换鞋？” 夏姚一哽，直起身，“……麻烦您给我三秒钟的时间。” 音落，她立刻转身跑回了客厅，从茶几上拿起一个黄色奶瓶，又走到然然面前，弯下腰，一手把小崽子捞起。 夏老教授放下茶杯，抿了抿，吐出半片茶叶，“夏姚，你茶怎么泡的？” “你这是要干嘛！大早上的发什么疯……” 纪奕乖巧站在门口，一边听着老教授的责骂声，一边等着看夏姚到底在搞什么幺蛾子。 三秒钟后，她怀里被塞进来一个小崽子。 “这是他的配方奶粉。”夏姚把黄色奶瓶挂在纪奕脖子上，又道：“救命恩崽，请受在下一抱。” 说着，她隔着然然崽俯身抱住纪奕崽，“还有，千万不要再给然然买变形金刚了！” 音落，夏姚快速放开了手，往回退了一步，退回门内。 砰－－ 纪奕还没反应过来，门当面被用力关上，她被吓了一跳。 寒冷的风在脚底盘旋，将落叶卷起砸在门上。 门内，是老教授拔高了声音的骂声，门外，纪奕和怀里的小崽子大眼瞪小眼。 这半人高都没有的小崽子做了什么，把夏姚逼成了这样？ 小崽子大眼睛眨巴眨巴，小手抱着纪奕，在纪奕脸上蹭了蹭。 “小一一姨，我好想你啊。” 充满童稚的小奶音听得人心头发软，嗅着淡淡的奶香，纪奕也抱着然然蹭了蹭，“然然崽，小一一姨也想你。” “才不是。”然然鼓了鼓腮帮子，“姚姚姨都和我说了，小一一姨才不是想我，是想小姨夫了，姚姚姨说我是、我是……” 小男孩皱眉想了想，说：“是工具崽！” 纪奕：“……” 她尴尬了咳了一声，别开眼，在心里骂了夏姚一声，而后抱着然然离开，一边走，一边给工具崽吹彩虹屁。 “然然就算是工具崽，也是全世界最可爱、最聪明、最乖、最萌的工具崽！” 工具崽被哄开心了，笑眯眯地抱着纪奕亲了好几口。 …… 折腾人的捣蛋鬼走后，夏家也没能安宁，夏老教授正在对自己的孙女发脾气。 他一直都很偏心，在跳脱爱玩的亲孙女和亲徒弟之间，他一向偏心乖巧懂事的关门小徒弟。 “你看看，人家小奕奕多好，我刚发朋友圈说小孩子难带，她看到就立刻过来帮忙了，你呢？” “你才陪然然玩多久就没耐心了！” 夏姚早就习惯了，一点也不怕自己的爷爷。 知道自己的爷爷偏心，但她向来把小自己好几岁的纪奕当崽看，所以也偏心。 她能理解。 爷爷瞪她，她能瞪回去，并顺便给自己倒一杯茶，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轻嗤一声，说；“帮忙？” 夏姚翘起二郎腿晃了晃，“爷爷，您是不是想多了，小奕奕那分明就是缺个去找她男朋友的借口，您信不信她现在正在去找楚先生的路上？” -- 第78页 夏老教授瞪起眼，“那你呢？” “我怎么了？” “你们宿舍现在就你一个单身了吧！你倒是看得明白，可你男朋友在哪呢？” 夏姚撇撇嘴，抬手摸摸自己的眼睛，故作叹息，”大概，就是因为我这双睿智的眼睛看得太多吧！” “看来你母单还很骄傲？” 夏姚：“……” 她想说自己没母单，自己还是有那么一小段短暂的恋情的，甚至想矫揉造作一下，说自己情伤害没愈合，可想了想，到底还是没说出口。 “下周末跟我去见一个人。” “什么人？”夏姚心中突然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男人。” 夏姚：“！” 糟糕？ …… 纪奕并不知道她离开后夏家又发生了什么。 在收到夏姚花式哭泣套餐的时候，她正在地图软件上搜索离楚安堂总部最近的商场。 楚安堂总部就在帝都最内圈的商业中心，很好找，所以附近的商城随随便便就能找到。 到达商场后，司机也一起下了车。 他当了纪家司机很多年，深谙纪家人的习惯，每次载纪奕去一个陌生的地方的时候，他都会陪着一起下车，从不让纪奕落单。 可这次，纪奕拒绝了司机叔叔的陪逛请求。 司机看了眼粘着纪奕的小男孩，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答应了，给纪老爷子发了条信息之后，便离开了。 纪奕带着然然坐上电梯，摁亮了六楼的灯： －－儿童玩乐区。 六楼旁边的图标一看就知道是儿童游乐园，然然顿时眼睛一亮。 很快，电梯到达了六楼，可纪奕却没有出去的意思，反而牵着然然往角落走去。 没一会儿，电梯挤呼啦啦地挤进一群人，然然不安分地动了动，想出去，纪奕连忙抱住他，对他眨眨眼，哄他： “先别出去，小一一姨带你去一个更好玩的地方。” 然然立刻安静了下来，他搓了搓小手，圆圆的眼睛里满是期待，“那里有变形金刚陪崽玩吗？” 纪奕：“……有……吧。” 很显然，楚安堂总部大楼并没有变形金刚，只有人。 周末，公司人很少，很安静，被牵着走进大厅的那瞬间，然然就知道自己被骗了。 他心里有些小小的生气，但并没有表现出来，还是一副乖乖巧巧、安安静静的样子，眨巴眨巴眼睛好奇的四处看，可头顶却竖起了隐形的恶魔之角。 若是欧阳和宫蔷在的话，肯定会在小恶魔还没开始搞事之前，就赶紧抱人抱走。 然而可惜的是，纪奕并不知道。 她只觉得这小崽子特别乖，于是给他喂了颗糖，牵着他走向前台，笑着问前台小姐： “请问，楚先……楚总的办公室在哪一层？” 因为要来见楚谨行，所以纪奕出门前特意捯饬了一番，本来年纪就小，现在看起来，脸更嫩了。 眼前这个小姑娘的外形看起来和之前来找楚总的女人完全不一样，脖子上还挂着……奶瓶 她没看错吧! 前台小郑愣了愣，才小心翼翼问道： “请问，您有预约吗？” 这个问题，把纪奕给问愣住了。 她平时也没少去安行大楼瞎晃，从不需要预约，甚至不需要经过前台，刷脸就能往里冲，没人敢拦，于是也就忘了，一般去别的公司见高层，是需要预约的。 安行车行是她家的，但楚安堂并不是。 车行和药堂，毫无关联的两个企业，所以，楚安堂总部没人认识她，刷脸是不管用的。 前台小姐还在微笑地等 ，态度极好，纪奕咬了下唇瓣，为自己的莽撞觉得尴尬。 她想了想，试探地问：“我是你们楚总的女朋友，可以不用预约直接上去吗？” 闻言，前台小姐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摇摇头，用最温柔甜美的声音委婉地拒绝了纪奕。 “不行的哦，据我所知，我们楚总现在还是单身。” “但因为身份的原因，经常会有女人冒充楚总女朋友找过来，所以，我们对楚总‘女朋友’们要更严格一些。” 纪奕不开心了，皱着眉头，问：“那你们楚总最后有见那些女人吗？” 前台小姐依旧温和，态度不变，非常有耐心，“没有的哦。” “除了第一次外，后面楚总都是让保安直接过来把人赶走。” 也就是那一次，原来放人进去的前台被辞了，她才有机会留下。 听了这话，纪奕的眉头舒展开来，但还是有点不开心。 她也不是傻子。 之前也总有人谎称是他大哥的女朋友，只是后来她大哥坐上了轮椅，这种现象就消失了。 二哥也一样，但她二哥凶，手段狠，拎出几个人之后，就没人敢造次了。 她的楚先生那么好，无论是身份地位、家世学识还是性格长相，都完美到挑不出错，所以觊觎的人相对她大哥二哥而言，只会多不会少。 越想，纪奕心里越发酸了。 在她不是楚谨行女朋友的时候，楚谨行女朋友的身份就被很多人占了，虽然都是假的，可她还是不开心。 于是，刚舒展开的眉头再次皱紧。 纪奕的不开心落在一直默默观察她的小郑眼中，就变成了紧张和害怕。 -- 第79页 又是个被他们楚总美貌所迷、为情所困的小姑娘，小郑有些不忍心，放轻了声音，“但小妹妹，你年纪还小，姐姐不会让保安来赶你的。” “但下次不要再这样了，骗人不好，你走吧。” 纪奕：“……” 走是不可能走的。 纪奕低头看向黏在她脚边的然然崽。 她爷爷好不容易被她忽悠住，工具崽都带来了，司机叔叔也被她哄走了…… 准备好的惊喜只差临门一脚，她是不可能走的！ 更何况，她还想在楚安堂总部以楚总女朋友的身份实名认证一下，录个脸，让那些假女友死了那条想攀附的心。 纪奕沉吟了两秒，刚掏出手机想接着解释，然然突然抱住了她的腿，挣扎着往上爬。 五岁的崽还是有点力气的，纪奕被他爬得一个趔趄，只得将手机重新收回去，弯腰把人抱起，敲敲他的头，问：“你想干嘛？” 然然没回答，直接一巴掌捂住了纪奕的嘴巴，偏头看向前台小姐，木着张包子脸，一本正经地问： “阿姨，女朋友不行，那儿子来找爸爸需要预约吗？” 纪奕：“？” 台面太高，小郑之前并没有看到还有个小崽子，于是被吓了一跳。 听到奶声奶气的话，她又被吓了一大跳。 看看小男孩，又看看胶原蛋白慢慢的纪奕，小郑狠狠咽了口口水。 他们楚总单身，但有崽了？ 崽都这么大了？ 崽的妈妈还这么小？ 所以，他们楚总那些年少荒唐的流言蜚语都是真的？ 甚至比传说中更过分，过分到搞大了未成年人的肚子，现在人家还找上门来算账了？ 小郑顿时被脑中的弹幕刷到手脚冰凉，不知道自己该直接把人赶出去还是报上去？ 猝不及防的知道了这些豪门密辛，她的下场会不会被上一个前台还惨？ 小郑纠结又犹豫。 见前台小姐不回答，小恶魔眨巴眨巴眼睛，歪了歪小脑袋，突然笑了。 “阿姨，我长得难道不像爸爸吗？小姨都说我跟爸爸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呢！” 纪奕：“……唔……” 她想说话，可是嘴巴却被死死捂住，挣扎太过又怕伤了小崽子，所以努力半天，也只发出了一个单音节，最后只能放弃，随这小崽子折腾。 然然这话其实并不算说谎。 他长得的确跟他爸很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这种话还是纪奕亲口说的。 只是，这个‘爸爸’是指欧阳师兄，而不是楚谨行。 可小郑已经惊呆了。 小男孩年纪小，脸圆圆的，尚且看不出骨架的轮廓，但眼睛好看，小鼻子小嘴巴都好看，越看越像他们楚总，于是她心里越发动摇了。 小郑觉得自己要疯了，并开始后悔贪加班工资。 她巴不得自己没出现过，更巴不得眼前的母子没出现过。 可他们楚总都渣到人母子找上门算账了！ 善良的小郑是怎么也做不出为了保工作，而直接把人当骗子赶出去的混蛋事，于是她对纪奕郑重地点了点头，一手指向休息区，一手拿起了座机： “稍等，我马上联系楚总的助理。” “站着累，麻烦小姐带着宝宝去那边坐着等一下，我安排人送点心和茶水过去。” 按理来说，不同的部门管不同的事，陈助理业务繁忙，她实在不应该拿这种事去打扰，可此时此刻，小郑管不了那么多了。 秘书部几乎全是漂亮小姐姐，谁知道她们会不会对楚总有别的心思。 万一被有心人利用，这对母子得多惨。 “谢谢阿姨，阿姨您真好，不但长得漂亮，人也好。”然然开心的笑了，笑得像个小天使，甜甜地发好人卡。 “不客气。”小郑被夸得心软，顿时将犹豫抛到一边，立刻拨通了电话，一副大气凛然的正义模样。 纪奕：“……” 纪奕全程都很无语，她不懂，这位前台到底看了多少狗血电视剧，才会如此轻易就相信了一个五岁孩子的戏。 但也有可能，是五岁小孩具有天生的迷惑性，能降低人的心防。 然然终于放开捂住纪奕了手。 小郑单手拿出纸笔:“请问，您贵姓？” 纪奕看向正打电话的前台，解释说：“小孩子乱说话，童言无忌，你别当真。” “嗯，不当真。” 小郑点点头，可拨号的动作未停，“您贵姓？” 纪奕的视线落在前台的手上，“真的，不用麻烦了。” “嗯，一点也不麻烦，您贵姓？” 纪奕：“……免贵姓纪，纪……” 然然笑得像只小狐狸，抢过纪奕的话：“纪一一，一二三四五的一一。” “好的，小朋友真聪明。”小郑笑笑。 纪奕一脸木然，轻轻掐了掐然然的小手以示警告。 然然晃了晃纪奕的手，仰起小脑袋一脸无辜，大眼睛水灵灵，小酒窝可可爱爱，让人怎么也狠不下心说教训的话。 “妈妈，阿姨帮我们找爸爸了，你很快就能看到爸爸了。” “你找了这么久肯定累了，我们去那边等，不要打扰阿姨工作。” 纪奕被那声‘妈妈’吓地手臂一软，差点没把崽扔出去。 -- 第80页 小郑却满心感动。 这小男孩太乖太贴心了，妈妈也善良温柔。 这么一对比，他们楚总简直太渣了…… 见前台还看着自己，眼里满是心疼，纪奕心情复杂。 她稳了稳心神，终究是什么也没说，面无表情地抱着然然去了休息区。 “崽崽，你这都是从哪学的？”刚刚有外人在不好训崽 ，纪奕一坐下就捏住了然然肉肉的小脸。 “老实交代，否则小一一姨就要生气了。” 然然靠过去蹭蹭纪奕撒娇，“从睡前故事里学的。” 睡前故事？ 纪奕唬起脸，“你骗人！” “没骗人。”然然小脸十分认真，“妈妈听的睡前故事就有。” 纪奕一怔，“什么故事会教这些？” 然然低头掰手指，“娇妻带球跑之萌娃归来，天才萌宝亿万逃妻，萌崽四岁半……” 数完，他仰起脸邀功：“小一一姨，崽天不天才？” “……” 纪奕扶额。 送惊喜翻车了，她头疼。 …… 与此同时，刚抱着一大堆文件要去拿给楚谨行签字的陈睿接到了前台的电话。 电话里，新上任的前台声音紧张到微微发颤：“陈助理，楚总的前女友带着孩子来找楚总，现在正在休息区等。” 陈睿脚步一顿。 上周，对面公司就有个碰瓷成功的，没想到这些人的学习能力这么强，今天就带着孩子来碰瓷他老板了。 这位周末加班的前台刚上职一星期，业务不熟，一时心软被骗也不奇怪。 想到这儿，陈睿不耐拧眉，但还是耐着性子，“假的，不用理。” 小郑立刻急了，连声音都拔高了几分，“可是，陈处理，那孩子和楚总长得一模一样，简直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陈睿：“……” 他将文件放在窗台上，闭上眼，抬手揉了揉眉心，“孩子妈妈姓什么？” 他正在考虑，应不应该通知人事部重新再招两个睿智一点的前台…… “姓纪。” 唰。 陈睿睁开了眼，“纪什么？” “纪一一，一二三四五的一一。”小郑如实回答，而后小心翼翼又八卦地问：“楚总有前女友有叫这个名字的吗？“ “……没有。” 他老板甚至可能根本没有前女友。 但现女友正好姓纪，叫纪奕。 只是后面这句话，没老板的准许，陈睿不敢说。 小郑闻言对公司总裁十分失望，“哦。” “你这次做得很好。”陈睿重新将文件拿起，加快脚步往办公室走，严肃地叮嘱：“一定要将人留下。” 歪打正着。 脑子虽然不是很灵活，但运气不错，不辞了。 小郑有些懵，想了想，又问：“陈助理，真的没有叫纪一一的吗？” “一二三四五的一一，但我忘了问是哪个ji了，万一有呢？” 陈睿：“……” 算了，太粗心，且天真，不适合待在这儿，还是辞了吧。 …… 由于这个电话，陈睿在路上稍微耽误了一会儿，敲开办公室门的时候，发现他老板正在打电话。 还是大白天，但办公室还是开着灯。 灯光很亮，楚谨行正站在窗户边，背光而立，单手握着手机放在耳边，棱角分明的侧脸被光勾勒出更加凌厉的弧线。 见状，陈睿轻手轻脚的进了办公室，站在办公桌前，连放文件的动静都悄悄地，生怕打扰了他老板。 楚谨行回头看向陈睿，目光淡淡，只一眼，又收回了视线，垂下眼眸盯着指尖未燃的烟。 办公室里，安静得只剩下手机里传出来的声音，隐隐约约，陈睿下意思放轻了呼吸，勉强听到只言片语，猜出了个大概。 算了算日子，好奇心顿时消失了个干干净净，陈睿眼底暗了暗，低下头想自己的事情，努力屏蔽手机传出的模糊的声音，不去听。 “……慎之，你都多久没回过家了？” 楚谨行没回答，将手机拿远了点，冷然的看着窗外林立的高楼大厦。 其实也没多久。 楚家重规矩，每到重要的传统节日，后辈都需回老家看望长辈，祭奠祖先，不回去便是不肖子孙。 楚谨行最近一次回楚家，是中秋节。 算起来，也没过几个月。 而楚老爷子之所以会说他很久没回家了，估计是觉得他正在一点一点的脱离他的掌控和楚家的规矩。 “……你们都长大了，我管不了你们，但规矩不能丢，百善孝为先，你父母做得再怎么不对，我总是数落他们不配为楚家人，可父亲对儿子而言，总归无大错。” “马上就是你父亲的忌日了，你准备准备，回来一趟。” “你大伯和二伯他们都回来了，你这个做儿子的不在成何体统……” 老人的声音断断续续，听着温和，但温和之下的独断却藏也藏不住，让人倍感压抑。 楚谨行用力闭了闭眼，深深呼出一口气。 数种规矩中，楚家最重孝道。 应该说，是愚孝。 子从父。 是绝对的子从父。 父亲对儿子而言，总无大错。 父亲可以对儿子打骂斥责，但儿子只要有反抗之心便是罪过，当年，他爷爷对楚明义便是如此，所以后来，楚明义对他也是如此。 -- 第81页 楚老爷子要求楚明义不能反抗自己，所以也同样要求他不能对楚明义不孝。 这种孝，和客观的对错无关。 如此畸形又矛盾的关系，楚老爷子却顽固的坚持到底，让当年尚还年幼的楚谨行备受折磨。 “做为楚家的子孙，就要有楚家人的样子，楚家的名声已经被你妈那个戏子败坏，你不能学你父亲……” 老爷子还在说，声音越来越严厉，楚谨行突然低低笑出了声。 “楚家，就是个笑话。” “你说什么？” 楚谨行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在自言自语，楚老爷子并没有听清。 已经说过的话，无论对方听没听清，楚谨行都懒得再重复一遍。 “我会回去。” “嗯，叫上你堂哥一起，他做的那些事损害了楚安堂的名声，我要亲手处理。” “嗯。” 又聊了会儿，听着老爷子一口一个‘楚家’，楚谨行耐心告罄，以工作忙为由挂断了电话。 放下手机，楚谨行回头看向一直低着头的陈睿，沉声：“陈助理？” 听到声音，陈睿立刻抬起了头，却没敢立刻过去。 楚谨行立在窗边，下颌微收，半张脸隐在暗处，眼睫沾满了光，在眼下印下一片阴影。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瞬间的楚谨行有些森冷，让人不敢接近。 陈睿目光扫了眼，扫到盛了不少烟灰和烟蒂的烟灰缸，他还是拿起桌缘的银色打火机走了过去。 楚谨行会抽烟，但是很少抽。 可每年的这几天，烟都会抽的特别凶。 咔哒－－ 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蓝色的火焰在银色火机上摇摇晃晃，舔上香烟。 火焰灭了，灰白的烟雾中，橙色火星在指尖明明灭灭。 陈睿安静站在一旁看，看着看着脚就麻了，还忘了正事。 直到楚谨行手上的香烟只剩下四方之一，陈睿才大梦初醒般想起了前台的电话，于是连忙出声： “楚总，刚刚前台说有人找您？” 楚谨行眉心一拧，“找我的人还少？” “陈睿，你第一天当助理？” 陈睿一点都不慌，面无表情，“前台说找您的人姓纪，纪一一。” 他顿了顿，觑了眼他老板的表情，又补充道：“纪小姐还带着您儿子一起来了。” 楚谨行反应过来，第一反应是掐了手中的烟，拧眉看向陈睿。 陈睿这时才觉得慌，连忙把打火机藏到身后。 “怎么重要的事你现在才说，陈睿，你这么多年的助理白当了？还不如前台。” 陈睿：“……” 有这句话，不能换前台了，他委屈…… 楚谨不再看陈睿，转身就往外走。 可走到门口，嗅到衣服上的烟味儿，他又退了回来，吩咐陈睿： “你马上下去，把小奕接上来，顺便让人送点零食茶点进来。” “上次让你买的衣服，在休息室吗？” 陈睿点点头，面不改色的拖着站麻了的一条腿，身残志坚地走出了办公室。 …… 一楼大厅休息去，纪奕等啊等，等到她喝完了一杯橙汁，等到然然吸溜完一根棒棒糖，又拆开了根橙子味的塞进她嘴里，还是没等到她的楚先生，倒是等来了陈助理。 陈助理的视线在然然身上多停留了两秒，而后挤出一脸的笑，恭敬得让以去洗手间为借口，实则过来偷看的小郑心惊胆战。 “纪小姐楚总有点事，让我先接您和小……小朋友上去。” 纪奕点点头，咬着棒棒糖，牵着然然从沙发上起身。 没鱼虾也行，能上去就好，谁来接她也不挑。 出了电梯，旁边就是秘书室， 透明玻璃里坐着清一色的职业装小姐姐，身材非常不错，纪奕低头看看自己，突然觉得橙子味的棒棒糖有点酸。 她想来见楚先生还得辛辛苦苦找借口，这些人却可以天天和她的楚先生抬头不见低头见。 她嫉妒极了。 走到门口，纪奕拿出嘴里的棒棒糖，转头问陈睿: “陈助理，这些秘书姐姐经常进楚先生的办公室吗？” 陈睿一愣，连忙摇头，解释道：“不经常，日常都是我陪在楚总身边。“ 门恰好在这时打开，一个穿着白色职业装的女人端着一个盘子从里面走出来，楚谨行就站在她后面。 陈睿：“……” 女秘书身材高挑，曲线非常完美，她弯腰对纪奕笑笑，非常礼貌。 可她的目光一直在纪奕身上 逡巡，笑得也越发让人头皮发麻，于是纪奕心中的惊铃瞬间敲得叮铃晃啷响。 她觉得自己被挑衅了。 至于原因，大概女秘书抬头挺胸时，那和自己全然不同的傲人size。 纪奕是今天才反应过来，楚谨行的优秀有多招蝴蝶。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有那么多人觊觎她的楚先生。 楚谨行的视线落在纪奕脸上，忍不住蹙眉，手不习惯的抚了抚衣摆的褶皱。 他不懂，所谓的男团穿搭为什么都花里胡哨的，好好一件西装不是这里拼接出一个褶，就是那里折出一条皱。 这件，算是他挑选出的最不浮夸的，可穿着还是有些不习惯。 纪奕没看出来他换了风格吗？ -- 第82页 她为什么不看他，反而把盯着秘书看？ 秘书有什么好看的？ 于是，楚谨行也看向了秘书，看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女秘书琳达僵在那，只觉得背腹受敌。 她脸上微笑，背后却吓出了一身冷汗。 她不就是听说小老板娘来了，还是个被老板渣了、年纪轻轻就为老板生育五岁娃的小姑娘，所以想来凑个热闹嘛。 她们秘书室都想抢当秘书室里见小老板娘的第一人，顺便送吃的，她只是运气好，划拳打败了一群小妖精而已。 能不能，别都盯着她看了！ 办公室门口，几个人互相看来看去，但就是没人说话，一时之间，气氛莫名尴尬。 最后，还是然然崽出声打破了尴尬。 “爸爸。” 他走到楚谨行面前，伸手抱住楚谨行的腿，仰着小脑袋，笑眯眯地眨眨眼，开口就是一声清脆的“爸爸。” 陈睿被这一声吓得心脏乱颤，差点原地去世。 他捂住胸口，转过头，颤颤巍巍地看向自己刚喜当爹的老板。 楚谨行低下头，盯着面前的小矮人，眉头皱得死紧，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琳达刚被小崽子的酒窝萌出一脸血，结果看到老板黑着脸要发脾气，她又母爱泛滥地觉得心疼到不行。 他老板长得帅，看着非常正经，原来背地里居然这么渣！ 搞大了未成年的肚子，现在人家找上门来，他居然还不想认？ 还不耐烦？ 还想发脾气？ 这小姑娘也太惨了吧！ 琳达不免面露怜惜。 可纪奕见然然那一声爸爸把女秘书的脸都叫绿了，瞬间觉得神清气爽。 她刚刚还觉得小崽子戏多难搞骗人不道德，现在就只想说： 干得漂亮！ 这样想着，纪奕喜滋滋地往前蹦哒了两步，手往前一伸 ，在女秘书不可思议的目光中，把棒棒糖喂进她的楚先生嘴里，还笑眯眯地问: “甜不甜” 楚谨行含着糖，没说话，直接弯下腰抱起缠着他不放的小崽子，搂过身前的小姑娘进了办公室。 砰－－ 办公室门被关上，陈睿和琳达齐齐抖了一下。 琳达紧张地咽了口口水，抖着手指着门，“陈助理，那小……小妹妹不会被吓哭吧？” 陈睿哼笑一声，意味深长，“胆真大，和小老板娘称姐道妹，到时候哭的可能是你。” “……” …… 办公室里，纪奕并没哭，她正笑嘻嘻地趴在楚谨行身上，撒娇地亲亲他，“甜吗？” “甜。”楚谨行纵着她，“怎么突然过来了” “惊喜吗？” 楚谨行点头，声音含糊，“惊喜。” 他看向还抱着他不放的小崽子，心想，如果没有这个突然多出来的五岁儿子，也行他能更惊喜。 “楚先生，”纪奕突然伸手，掰过楚谨行的脑袋，盯着他的眼睛，问：“如果我说看到你办公室里有别的女人我不开心，你会觉得我小气吗？” 楚谨行这才反应过来纪奕刚刚为什么一直盯着女秘书。 他连忙将小崽子放到旁边的沙发，转身抱住纪奕给她顺毛，“不小气。” “你怎么样都不小气。” 纪奕被哄得非常开心，她笑眯了眼，“那我不该小气吗？” 楚谨行点头，亲亲她的头发，“该。” “你果然觉得我小气。” 楚谨行：“……” 他无言以对。 纪奕没忍住，噗簌笑出了声。 楚谨行无奈，但很神奇的是，因为那通电话而沉郁的心情突然好上不少。 纪奕的笑，就像秋日十一点的阳光一样。 灿烂的骄阳，照亮了全世界。 纪奕弯着眼睛，伸手戳了戳楚谨行因为含着棒棒糖而鼓起腮帮子，玩得非常开心。 看着笑趴到他怀里的人，楚谨行将茶几上的食盒推到纪奕面前 ，柔声哄她，“刚刚的秘书，是来给你准备吃的的。” “别吃醋。” 正准备拿小零食、却发现零食嗖得一下离自己好远的然然崽双手转了个弯，绕回去撑着小下巴，叹气： “唉，工具崽，用完就扔。” 纪奕笑容一顿，伸手抓起吃的，探身越过楚谨行，一把一把地往小功臣怀里塞。 “给你给你，都是你的，不和你抢，还有你的奶。” 然然抱着满怀的吃的，满足地嘬着奶嘴，声音含糊。 “小一一姨，你果然没骗我，大人比儿童游乐园好玩多了。” “大人不是用来玩的，你这个碰瓷崽!” 楚谨行嘴角噙笑，默默笑着看他们闹…… 十分钟后，楚谨行光明正大的翘了班，一手崽、一手小美人下了楼。 妥妥的人生赢家姿态。 周末公司人不多，小郑拿着手机，趴在柜台手偷偷拍照，拍到一半，她才发觉不对。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根棒棒糖，刚刚是在纪小姐嘴里的。 明白过来的瞬间，小郑照也不拍了，立刻去八卦小群里疯狂啊啊啊啊啊去了。 前台新小郑：[啊啊啊，你们绝对不知道我看到了什么？] 前台新小郑：[我跟你们说，一一小姐上楼的时候嘴里含着棒棒糖，但下楼时，棒棒糖出现在楚总嘴里。] -- 第83页 前台新小郑：[啊啊啊啊，你们知道这代表什么吗？间接接吻啊！] 销售冠军李：[不能吧，肯定搞错了，应该不是同一根。] 销售冠军李：[不过，咱们楚总居然会吃棒棒糖！想看，拍照没？] 悲惨小女秘：[小郑没搞错，微笑JPG.] 前台新小郑:[琳达姐，您这新名字……有点诡异。] 悲惨小女秘:[别问，问就是惨。] 悲惨小女秘：[实不相瞒，我、亲眼、看到、咱们的小老板娘、垫脚、把糖、塞进了楚总嘴里！！！] 悲惨小女秘：[更悲伤的是，我还叫了小老板娘小妹妹，现在准备去顶楼跳楼以死谢罪，有一起的吗？] 看到这条消息，小郑心里顿时一咯噔，然后瑟瑟发抖的举了个手。 悲惨小女秘:[抱抱，楼顶风好大，我好冷·jpg] …… 第33章 三人上了车，楚谨行打开…… 三人上了车, 楚谨行打开手机，递到纪奕面前，“看看想吃什么？” “好。” 纪奕点点头, 郑重地接过了手机, 可还没来得及看, 坐在后座的然然突然站了起来，趴在椅背上探出头，爪子抓住她的衣服扯了扯。 “小一一姨，我还不饿。”他可怜巴巴地看着纪奕, 委委屈屈地嘟着嘴, “机器人，游乐园。” “我这么乖, 都不打扰你们，自己坐后面了。” 纪奕：“……” 小孩子虽然年纪小, 但记忆格外好, 且极其执着。 说好的机器人和游乐园，就一样都不能少, 执着地让人头疼。 纪奕没有带孩子的经验，但也知道骗小孩子不好, 于是只好转头纠结地看向楚谨行, 小声道： “楚先生，我之前答应过然然……” 自己许诺的事却要楚先生来实现, 纪奕有些不好意思, 也才反应过来, 带着小孩子来和楚谨行约会的主意有多糟糕。 人家结婚的夫妻为了出门约会，还得绞尽脑汁把孩子交给别人照顾，她倒好, 还骗了个崽来找男朋友约会，提前体验了把有崽的不方便。 纪奕不知道楚谨行喜不喜欢孩子，有点担心他会觉得麻烦。 可楚谨行只是笑笑，抬手看了眼时间，而后回头摸摸然然的小脑袋，“好，先带你去玩，但只能玩一个小时，然后乖乖吃饭。” “现在，马上坐好。” 然然被哄开心了，不闹纪奕了，嘴也不嘟了，转身爬回座椅上，乖乖坐好，还捂住眼睛，笑嘻嘻地说： “楚叔叔，你和我小一一姨谈恋爱吧，我不看。” 楚谨行：“……” 他无奈摇摇头，哄好小的，转回头又开始哄大的。 男人俯身靠近，长臂伸了过来，看着像是要将她揽入怀中，纪奕握着手机，往后退了退，背紧紧贴上椅背。 身前，是微凉的薄荷冷香。 她仰起头，弯着眼睛笑，“楚先生，你真好。” 对谁都这么温柔又耐心。 纪奕觉得，喜欢小动物和小孩子的男人，都有颗温柔善良的心，格外有魅力。 “你以后一定会是个很好的爸爸。” 楚谨行闻言笑笑，不置可否。 他手摸到安全带，往另一边扯，指尖不小心擦过纪奕的手背。 咔哒－－ 安全扣卡进插孔，发出清脆的声响。 纪奕怔了一下，呆呆地抬眼看去。 男人微俯着身，还没来得及退回去，正低着头，她一眼便落进他的眼中。 楚谨行今天没戴眼镜，漂亮的眼睛像是有特殊的魔力，吸引人靠近。 鬼使神差的，纪奕突然直起身往前，在他唇上贴了一下。 触碰到柔软微凉的触感时，纪奕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 不过亲都亲了…… 那就不在乎再多亲一下了。 于是，纪奕眯起眼睛笑了笑，舔舔下唇，突然伸手勾住楚谨行的脖子，仰着脖子又亲了一下。 既然然然眼睛都捂脸，那就不能浪费。 亲完，她说：“楚先生，谢谢。” 楚谨行勾了下嘴角，声音愉悦：“不客气。” 垂下眼眸，视线落在纪奕红润的唇瓣上，以及，她舔唇瓣时探出的那点粉红，楚谨行喉结控制不住的滚了滚，眸色渐深。 他觉得，纪奕这点微薄的谢礼，可能不太够。 但这个时间点、这个场景，都不太适合放肆。 于是楚谨行压下心中翻涌着的、不合时宜的念头，回身坐好，启动了车子。 车镜里，小男孩坐没坐相，正扑在椅垫上，不知道在玩什么。 楚谨行皱了下眉头，突然觉得这突然多出来的崽太多余。 …… 商城就在对面，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就到了。 电梯再次到达六楼，门打开，看到心心念念的儿童游乐场，然然崽立刻表演撒手没，一股脑冲了进去。 儿童游乐场面积并不大，很多游乐设施都很迷你，成年人不允许进去，纪奕便和楚谨行一起趴在栏杆上看。 侧头看着纪奕亮晶晶的眼睛，楚谨行敲敲木质栏杆，“想玩？” 纪奕连忙摇头，笑了一下，“我进去玩，会被投诉。” “嗯。” 楚谨行垂下眼眸，若有所思。 昨晚睡前看到的情侣约会攻略说游乐园是必去的地方，他不能理解，但现在却觉得可以搬到行程来。 -- 第84页 游乐园里，一群小孩子嘻嘻哈哈的玩疯了，到处钻来钻去，然然一边玩着小型蹦床，一边大笑着对纪奕喊。 也许是这种纯粹的快乐太有感染力，纪奕看得特别起劲，就连楚谨行什么时候走开了，她也没发现。 直到， 嘴唇被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碰了一下，她才收回视线。 楚谨行正举着一个大大的巧克力冰淇淋，放在她的唇下，纪奕下意识伸出舌头舔了舔，目光却直勾勾的落在楚谨行脸上。 就好像，他才是她口中的冰淇淋。 楚谨行眸子瞬间暗了下来，欲望化作眼底翻涌的墨色。 而纪奕却浑然不觉。 她开心地接过了冰淇淋，咬了一大口，又抬高了手，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楚谨行，含糊地问他：“楚先生，你吃吗？” 她还小。 楚谨行喉头一阵干涩，他像触电般移开了视线，低声：“我不怎么爱吃甜食，你吃吧。” 纪奕也不强求，低头又咬了一大口。 冰淇淋在舌尖化开，奶香浓郁，裹着巧克力的醇厚，非常甜，又冰冰凉凉。 她享受的得感叹：“不吃甜食，人生就失了一件顶级的乐事。” 楚谨行偏头看着纪奕，眼底带笑，“我不是不吃甜食，只是有点挑。” “挑？”纪奕瞬间来了兴致，拉住楚谨行的手，“你喜欢吃什么甜食？” 楚谨行的目光意味深长的在纪奕脸上多停留了几秒，眼中似笑非笑，看得纪奕脸颊莫名发烫。 心中无端升起一股燥意，纪奕又抿了口冰冰凉凉的冰淇淋，压下血液里奔涌的热度，吞吞吐吐道： “问你喜欢吃什么甜食，你……你看着我干嘛啊？” 楚谨行抵唇轻笑，只笑不语。 隐隐约约明白了楚谨行的目光是什么意思，大庭广众之下，纪奕更加不敢看了，羞恼地低下了头。 原来，正经又温柔的楚先生，嘴里也会吐出这么甜腻腻的情话。 哦，也不是，他不是用嘴巴说的，而是用眼睛说的。 情话有了眼神的加持，于是更动人。 一时之间，然然兴奋的大叫声渐渐远去，和嘈杂的人声模糊成一片，身前人的笑声却变得格外清晰，好听到耳朵都发麻。 室内开了空调，温暖偏高，冰淇淋很快化开，顺着蛋筒流下，沾到手指上。 心也和冰淇淋一样，甜到要化开了。 纪奕故作冷静的换了只手。 怕把人逗过头，楚谨行忍住笑，抽了张湿巾出来，低头握住纪奕的手，细细地擦去她手指上的奶白色。 “谢谢。” 楚谨行顿了顿，又继续手里的动作，“存着。” 头顶的光自上而下，在他眼下覆上浅淡的阴影，遮住他眼底的情绪。 纪奕不明所以，低头看着握着自己的手。 楚谨行的手比自己大很多，修长、白皙，很好看。 看着看着，纪奕就出了神，甚至觉得这只手，自己很久之前可能也握住过。 突然，她就很想握住不放。 楚谨行扔了湿巾，回握住她的手指。 热意熨烫着掌心，纪奕的心，突然就这么安定下来了。 楚谨行转头看着不远处玩疯了的小崽子，捏了下纪奕的指尖，突然出声问： “之前为什么和前台说自己叫纪一一？” “一一是你的小名？” 纪奕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看到笑红了小脸的然然，她摇摇头，“不是我说的，是然然说的。” 夏老在收她为小徒弟时，小然然才刚会说话，发音不标准，总把‘奕奕’叫成‘一一’，无论欧阳师兄他们怎么纠正也改不过来，久而久之，就习惯了。 渐渐的，师兄师姐们也开始叫她‘一一’。 “一一不是我的小名。” 楚谨行侧眸，“那你的小名叫什么？” 纪奕想了想，“小土匪。” “……” 楚谨行想到了纪奕的微信昵称，有些想笑。 拿‘小土匪’做小名好像有些奇怪，于是纪奕连忙解释：“不是我说的，是我爷爷说的。” “他说我抓周的时候什么都抓，什么都要，就像个小土匪。” 纪奕有些不好意思，盯着自己的脚尖，小声：“我小时候，野心很大的。” “看不出来。”楚谨行失笑，“现在呢？” 纪奕抬起头看向楚谨行，眨巴眨巴眼睛，握住楚谨行的手晃了晃，眼睛弯成小月牙，“现在，就只抓你。” “小一一姨，楚叔叔，你们在说什么？” 然然跑了出来，好奇地看着他们，小声地喘着气，小脸蛋上的红晕还没褪去。 “玩够了？”楚谨行拿湿巾给他擦额头上的汗，“去吃饭？” “唔，没玩够，是时间到了。”然然习惯性地朝纪奕伸出手，撒娇，“小一一姨。” 纪奕会意，立刻牵住他的小爪子。 楚谨行的目光落在那相握的一大一小的手上，在心里啧了声。 刚刚还说只抓他呢！ 小土匪的确野心不小。 楚谨行突然弯下腰，不顾小崽子的反抗，单手把小崽子抱了起来。 “不要抱，楚叔叔太硬了，抱着不舒服。” 听到这话，纪奕轻咳了一声，视线不由自主地往楚谨行胸膛上移，脑中回想着寥寥几次的拥抱。 -- 第85页 唔，怀抱硬是硬了点。 但其实，还挺舒服的。 小孩子不懂事，真是不懂享受。 “啧，身在福中不知福。”纪奕小声自言自语，还像个小流氓似的舔了下唇边甜甜的冰淇淋，结果被胸膛主人抓了包。 楚谨行好笑又好气，“……去吃饭。” “要吃大餐！”然然立刻停下挣扎，一手楚谨行的脖子，一手往前一指，“冲啊！” 路人轰然大笑，然然不明白为什么，也跟着一起笑。 “……” 楚谨行无奈摇头，抱着人下楼。 傻，是真傻。 快乐，也是真快乐…… 到了订好的餐厅，点好餐，听到旁人羡慕的声音，楚谨行又觉得，有个傻萌萌的崽子也不错。 傻萌崽非常有自知之明，将自己喜欢吃的东西点了个遍后，他自发去了对面，把这边的沙发让给纪奕和楚谨行。 “你们谈恋爱吧，别管崽了。” 作为一只工具崽，他非常有当工具的自觉。 纪奕：“……” 楚谨行：“……” 之前的想法，收回。 等餐送齐，纪奕拿起手机看了眼，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突然起身去了对面。 在楚谨行不解的目光中，纪奕将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然后抱住然然，讨好的笑：“楚先生，你给我和然然拍几张照片。” “对了，照片我要发朋友圈，楚先生，你小心点，千万别把你自己拍进去了。” 楚谨行接过手机，心情复杂的应了声好。 他是认真的在和纪奕谈恋爱，也明白纪奕也和他一样。 一直这样躲躲藏藏的，也不是办法。 纪奕不懂楚谨行的心思，捏了捏然然的脸，扬起灿烂的笑，“然然，笑。” 音落，工具崽再次营业，弯弯眼睛，对着镜头笑出了小酒窝。 楚谨行矮下身，找着角度，咔咔一连拍了好几张，张张都没落下自己的影子和桌角的三杯果汁。 还有，插在杯子里的三根彩色吸管。 三个人，一个都不能少。 拍完，楚谨行又翻了一遍照片，这才满意的将手机还给了纪奕，“拍好了。” “小一一姨，我可以开始吃了吗？”然然瞬间收起笑，眼巴巴地看着满桌子的好吃的，差点流口水。 纪奕笑着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又起身回到了楚谨行身边，狗腿地她将橙汁递到楚谨行面前，将吸管转到他唇边，借花献佛： “谢谢，楚先生拍照技术真好。” 楚谨行挑挑眉，还是那句话：“先欠着。” 纪奕呆了一下，“什么？” 可楚谨行却没回答。 …… 直到吃完饭，回到办公室，纪奕才知道“欠着”是什么意思。 小孩子虽然精力旺盛，玩的时候完全不知道累，可吃饱了安静下来，立刻就困了。 等到办公室的时候，然然已经趴在楚谨行肩上睡得口水直流。 楚谨行办公室里有个休息室，他偶尔会留宿，所以东西齐全。 纪奕从洗手间回来 ，推开门休息室的门，看到然然正躺在沙发上，头埋在被子里，睡得很熟。 视线转了一圈，落在空荡荡的床上，纪奕心上一跳。 她本以为，楚谨行会让然然睡床，可楚谨行并没有。 他这是什么意思呢？ 纪奕默默想着，心脏怦怦直跳，她下意识揪紧了胸前的衣服。 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吗？ 楚谨行从洗手间出来，像是没看到纪奕的紧张一样，自然地朝她招招手，“累不累？要不要也午睡一下？” 他解了外套的口子，就连衬衫的扣子也解了好几颗，露出大片肌肤和浅浅地肌肉纹理。 白皙，但并不瘦弱。 纪奕突然就想起了然然崽子嫌弃的话，心间一阵发热。 她非常想把自己缩小，然后挂在楚先生身上不下来。 虽然不累，但她觉得自己还是可以睡一觉。 纪奕放慢呼吸，“楚先生呢？” 楚谨行颌首，轻轻应了一声，“嗯。” 纪奕抿抿唇，一点一点挪到床边，紧张地咽了口口水。 这可是她有生之年以来，第一次和没有血缘关系的异性共处一室，还是有床的房间。 孤男寡女…… 沙发上传来细微的悉悉索索的声音，打断了纪奕的胡思乱想。 哦，不是孤男寡女，还有一个小拖油瓶。 纪奕顿时松了口气，紧张又期待地看着楚谨行，试探性地问：“那，一起？” 楚谨行：“……” 他轻笑一声，没有回答，只是脱下了外套，一步一步走到纪奕身边，举高临下地看着她，伸出食指勾住她的下巴，盯着她的眼睛，压低声音，问： “刚刚欠了我这么多次谢谢，现在准备还吗？” “还。”纪奕呐呐道，楚谨行的视线太直接，她目光闪躲，仓皇地问：“怎么还？” 指腹摩挲手下细嫩的下巴，楚谨行懒洋洋的偏了偏头，目光带笑，“在车上做的。” “想起来了吗？” 侵略性的气息铺天盖地，纪奕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楚先生。 可她非但不怕，反而更加心动 。 纪奕只思索了两秒，而后用力咬了下唇瓣，垫脚凑上去，轻轻碰了一下楚谨行的唇角。 -- 第86页 算不上是吻的吻，但也许是因为环境太过暧昧，轻易就让纪奕的心跳突破了极限。 心尖酥酥麻麻一片，血液直往唇上冲 。 纪奕觉得自己大概是病了，病入膏肓，所以才会这么疯狂地想吻身前的男人。 楚谨行伸手，在床头摁了一下，窗帘自动放下，小房间的光线瞬间暗了下来。 气氛恰好好处，纪奕红着脸，，缓缓抬高手，环住男人的肩膀，踮起脚尖，再次吻了上去。 一次又一次，碰一下，又退回去。 她像是在玩，玩得起劲，而楚谨行却早已忍无可忍。 在唇又一次贴上来之前，他忽而揽住了怀里人的腰，用力将她往上一提，低头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呼吸香缠，气息相闻，胸膛相贴，足尖相抵，密不可分。 纪奕觉得，这应该就是她和楚先生之间最近的距离，可随即，她就被压着往后倒去…… 温柔而硬朗的胸膛覆上。 唇分，低哑的男声黏上耳畔。 “小奕，刚刚你吃冰淇淋的时候，我就想尝尝，你嘴里的冰淇淋，会不会更甜……” 情话撩人。 纪奕瞬间软了身，脸悄悄红了个遍，心中羞涩又甜蜜，爪子偷偷往下移，摸寻到楚谨行的手，握住不放。 “给你尝。” 她声音轻软，像是裹了蹭棉花糖。 在高温下化开的糖，黏黏腻腻，闻着就很甜。 小姑娘的手指软若无骨，手心有汗，楚谨行勾起嘴角，反握住她的手，一根根分开手指，和她十指相扣。 唇逡巡而下，重新覆住她的唇。 不再只是单纯的唇瓣相碰，也不是浅尝辙止，而是深入的、唇舌交缠的、几乎贯穿了整个灵魂的深吻。 纪奕懵了，连怎么呼吸都不知道，却并不反抗 原来，接吻还能用这样的姿势！ 被压在床上亲，比书里说的，还要刺激…… …… 纪奕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自己这一觉睡的极为踏实，梦里光怪陆离，都是五彩斑斓的浪漫色彩。 再醒来时，室内光线依旧昏暗。 沙发上，然然还在睡，呼吸平稳。 纪奕摸了摸微肿的唇，悄悄往被子里缩了缩，只露出一双还带着羞意的眼睛。 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休息室很安静，外面传来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纪奕躺在床上听了半晌，然后掀开被子下了床，踮着脚尖悄悄摸摸走到门边，拉开一条门缝往外看。 视线转了一圈，只看到正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的楚谨行。 “您听谁说的？” “没有孩子，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我有分寸。” “如果您相信别人的话，就不需要打电话来问我。” “爷爷，我会回去，但暂时不会带人回去，您也千万别让我回家时看到外人，否则，会发生什么我也说不定 ……” 男人的声音冰冷，眉头紧皱，脸上布满郁色。 这又是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楚先生。 纪奕踟蹰地盯着自己的脚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出去。 犹豫片刻，纪奕还是重新关上了门，直到门外没了动静，她才重新打开门。 光透了进来，楚谨行正看着这边，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过来。” 他表情淡淡的，看着和她之前认识的楚先生一样，只是眉宇间染着疲惫，纪奕反手掩上了门，缓缓靠近他。 楚谨行张开胳膊，“让我抱一下。” 纪奕抿唇笑了笑，加快了速度，像个小炮弹一样，把自己发射进楚谨行的怀里，楚谨行低笑，稳稳抱住她。 熟悉的薄荷冷香里裹了点微涩的香烟的味道，纪奕皱了皱鼻子，有些嫌弃，“抽烟了？” “嗯。”楚谨行低头蹭了蹭纪奕，在她脖上的印记上亲了亲，动作温柔而眷恋。 纪奕摸摸他的脑袋，“是因为工作上的事吗？” 楚谨行垂眸，没说是也没说不是，“我要出差。” 纪奕立刻抬头，“几天？” 楚谨行拧眉，“还不确定。” 想到刚刚听到的电话，纪奕突然感到有些沮丧，就在她刚想问什么的时候，手机震动的声音响了起来。 楚谨行突然觉有些烦。 从桌面摸过自己手机的时候，他才发现，震动的是另一只手机。 －－纪奕手机没电，拿了他的充电器在旁边充电。 接过自己手机，纪奕直接当着楚谨行的面打开看。 不知名的陌生人给她发了两条信息。 第一条： “纪小姐，我好心劝你一句，楚谨行并不是真的喜欢你。 你是纪家唯一的小公主，楚谨行需要联姻，需要的是你家的财力，还有你的专业，他需要通过你，来得到你教授的帮助。” 第二条： “也许你会觉得我很突兀，但我真的不忍心再看到像你这么可爱又善良的女生被骗。 你可能不知道，上一个被骗的女生已经为楚谨行生了个五岁的孩子，可他还不想承认，不信你可以来楚安堂总部查，那女生也姓纪。 纪小姐，我不希望你受到伤害，更不希望我的堂弟，一错再错……” 看完， 楚谨行：“……” -- 第87页 纪奕：“……” 刚刚的沮丧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纪奕甚至忍不住趴在楚谨行身上笑出了声。 半晌，她才止住笑，仰头看着楚谨行，指了指手机，问：“这是你堂哥？” “应该是，”楚谨行伸手帮她抹去眼尾笑出的眼泪，“但也许是他的助理，或秘书 。” “我想怼他，”纪奕抱着楚谨行晃了晃，撒娇：“可以吗？” 楚谨行颌首，纪奕立刻编辑短信： “非常感谢你的提醒。 不用承受生育之苦就能拥有一个五岁的孩子是我的荣幸，本只是恋爱而已，没想过结婚，但现在，我决定结婚。” 短信发送成功，纪奕立刻把人拉进黑名单，然后扔开手机，蹭蹭楚谨行的肩膀，邀功，“OK，我搞定了！” 楚谨行面无表情，而后突然掐住纪奕的腰，将人抱上办公桌，双手分开，撑在纪奕身体两侧，俯身压住她，逼问： “什么时候？” 纪奕被迫往后倒，手勾住楚谨行的脖子，才勉强没有压到背后的笔记本上，“什么？” “结婚，什么时候？” 纪奕沉默两秒，慌乱解释：“我就是气气你堂哥，你别当真。” “别当真？”楚谨行眼一眯，逼近五厘米：“所以，你真的只是恋爱而已，没想过结婚？” “你想耍流氓？” 纪奕：“……” 她腰酸地直拍楚谨行肩膀，挣扎着想起身，扑腾得像条鱼，脸也憋得通红，“不是，你别乱想。” 可楚谨行不但没放过她，反而又继续逼近了五厘米，几乎要碰到纪奕的鼻子。 “我不该想这些？” 纪奕狠狠点头，“该！” “那我想的都是真的？” 纪奕累了，索性也不挣扎了，整个人往楚谨行身上贴，以此来减轻腰部的负担，求生欲满满： “……假的！” “那什么时候？” 纪奕：“……” 她隐隐觉得，这段对话模式有点熟悉。 这种姿势，简直是在为难她！ 纪奕眼中挤出了水光，一狠心，直接用腿夹住楚谨行的腰，将整个人都挂在他楚谨行身上，偏过头，堵住了楚谨行这张好看，但不饶人的嘴。 …… 第34章 晚饭是在D大吃的。将玩…… 晚饭是在D大吃的。 将玩累的小拖油瓶送回夏教授那儿之后, 纪奕又带着楚谨行认真在D大校园逛了一圈，试图回忆青春的骄阳。 回忆完，骄阳落下, 月亮早已高高挂在天上。 回到宿舍, 已经很晚了, 楼道灯亮着，很安静，几乎没什么人。 纪奕抱着一束向日葵，开心地哼着歌, 一蹦一跳的走到宿舍门口。 她开心地推开门, 抬眸就对上夏姚那双充满的怨念的眼睛。 想到然然回去时她看到的那个场面，夏姚看向纪奕的眼神就直喷火, 简直像是要把纪奕当场烧死。 上午然然被接走后，夏姚立刻解放自己, 在游戏世界里放肆遨游, 直到傍晚时分，门被敲响。 她打开门, 就见外面站着个孤零零的小崽子，小崽子脚边堆满了机器人。 夏姚左右看了看, 没在门外看到第二个人, 纪奕早就跑了，但应该还躲在某处偷偷观察, 她踩着拖鞋, 立刻就要去找人算账, 却被小恶魔死死抱住了腿。 小恶魔对她伸出了恶魔之手，笑得非常可爱，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姚姚姨, 我又有了好多机器人，我们一起玩啊！” 夏姚当时就眼前一黑。 直到现在，夏姚耳边还是小恶魔的那一声声“咔咔呲，咔咔呲，机器人变身”。 奶声奶气的声音，明明很好听，但却像诅咒一样，刺得人神经疼。 机器人大战变成了她人生最可怕的恶魔，夏姚咬牙切齿，“崽，我上午有没有和你说过，不要、再给、然然崽、买机！器！人！了！！！” 纪奕脸上的笑容一顿，她心虚地咳了一声，开始推锅：“不是我，我没有，那些都是楚先生买的。” 说着，她将怀里的花往夏姚怀里一推，快速道：“姚姚，你帮我插一下，我去和楚先生说声再见。” 夏姚无语的抱着花，想说不就是拿出手机敲几个字的事，就见纪奕径直冲去了阳台，趴在栏杆上，正弯腰朝楼下招手。 夏姚：“……” 算了，崽谈一次恋爱也不容易。 第一次恋爱，刚开始都这样，黏腻得恶心，说个再见而已，却依依不舍地像是很久不能见面一样。 夏姚有些嫌弃地啧了一声，转身去纪奕的桌子上找玻璃瓶，任劳任怨的插花。 …… 诚如夏姚所想，第一次谈恋爱的纪奕对于某些事情，是很没有经验的。 就比如，她脖颈上楚谨行留下的星星点点痕迹。 被吻得昏头转向，最后累到睡着，纪奕哪知道她的楚先生都对她做了什么，于是，更没想过要好好遮一下。 许长欢端着一盘切好的蜜瓜过来，看到刚洗完澡换上睡衣、正低头擦着头发的纪奕，被吓得差点瓜都掉了。 她瞪大了眼，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纪奕的后颈，哆哆嗦嗦道： “崽，你和楚先生……你们、你们做了？” 听到这话，夏姚游戏也不打了，回头看了过来，轻嘶一声就往后倒。 -- 第88页 虽然，她们都希望纪奕能谈一场甜甜的恋爱，但绝对不是以这个速度！ 纪奕莫名其妙地抬起头，对上两人的视线，她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脖子。 反应过来许长欢话里的意思之后，纪奕后知后觉的红了耳根，严声反驳：“没有！” “我们什么都没有做！” 许长欢：“……” 夏姚：“……” 脸红成这样。 她们怎么有点不相信呢！ “那你这里是什么？”夏姚指了指自己的脖子示意，“上次青溪馆辣椒太辣辣肿了唇，这次过敏出了一片小草莓？” 纪奕：“……” 脑中闪过断断续续的、让人脸红心跳的画面，纪奕脸上一烫，连忙拿浴巾围住脖子，“我们就是，就是躺在一张床上睡了个午觉而已。” 她小声解释，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羞意。 夏姚和许长欢对视一眼，都在对面眼里看到同样的情绪，顿时眉头一皱。 甭管有没有做什么，楚先生才和她们崽在一起多久，才见过几次，就躺一块了？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连第一次约会都算不上，对彼此又能了解多少？ 这进度条委实是快了点。 怕傻崽吃亏，夏姚坐直了身体，一改之前的了而郎当，严肃着脸，问：“崽，谁提出口的？” “楚先生吗？” “不是。”纪奕想也没想就摇头，捏了下自己滚烫的耳垂，“是我。” “我就知道，男的都急色……”夏姚话说到一半，反应过来声音一顿，瞪着纪奕，诧异地拔高了音调：“崽，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纪奕咬了下唇，抬起眼，“想和心上人抱着一起睡觉，这……很急色吗？” 夏姚：“……” 她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满腔的话，顿时被堵得死死的。 许长欢面无表情地叉起一块哈密瓜咬住，咔嚓咔嚓，然后把盘子放下，转身走了。 她们崽，坦诚得让人害怕。 她开始有点担心楚先生了…… 和室友们闹了一阵，有些累了，可躺上床，纪奕却有点睡不着。 她虽没什么经验，但也没纯情到什么都不知道。 别的不提，言情小说她平时也没少看，高中时偷偷摸摸，上大学后看得光明正大，现在收藏夹里还屯了不少她感兴趣的，只等作者完结就冲一波。 可，知道和实践是两码事。 牵涉到爱情，不免牵涉到欲、望，可她至今只知道个大致轮廓，想深入了解的内容，作者怕锁不敢写，连深吻都描写的含含糊糊，一到床戏就各种拉灯，花式抽象比拟，煎鱼都煎出了花样。 纪奕趴在床上翻了翻自己曾经看过的小说，半个小时后，她深深叹了口气，觉得有些愁。 这都是她以前很喜欢的，如今再看，却总觉得好像差点意思。 都是有男朋友的人了，她已经不是原来的她，是不是应该换一个不那么清水的平台看书了？ 就在纪奕犯愁的时候，楚谨行的消息过来了。 纪奕立刻甩开满脑子胡思乱想出来的废料，点进了微信。 楚先生：[我到家了，你睡觉了吗？] 纪家小土匪：[嗯，刚躺上床，准备睡了。猫咪打滚.jpg] 纪家小土匪：[楚先生，你明天几点飞机？] 楚先生：[早上六点。] 纪家小土匪：[这么早！] 纪家小土匪：[我都不能送你了。] 楚先生：[出个差而已，不用送。] 楚先生：[你明天有课，早点睡，晚安。] 纪奕盯着“出差”两个字，敛眸沉默了片刻。 她想和楚谨行说早点回来，她会想他，可最后，她也只是发了个简简单单的“晚安”过去，就放下了手机，翻身平躺在床上，看着漆黑的天花板发起了呆。 下午时，楚谨行在办公室打的电话她有偷听到几句，所以大概能猜到，楚谨行应该不是在为工作的事烦恼，也不是要出差。 楚谨行分明是要回家，却并不打算告诉她。 她的楚先生不想她不开心。 夜，安静得过分，隐隐约约能听到夏姚翻身时发出的悉悉索索的声音。 纪奕的思绪漫无边际的乱飞，又想到自己的爷爷和哥哥。 当年绑架她的人逃了，不知所踪，直到前年才再次出现，又绑架了她两个嫂子报复他们家，然后被她的两个哥哥送进了监狱。 这些，她都是后来才知道的。 她甚至迟钝的没发现，那段时间，她身边有人在偷偷保护她。 纪奕觉得，在某种层面上来说，她的家人和楚先生是一样的人。 而她是个很幸福的人，永远生活在别人的羽翼庇护之下，任何风雨都扰不到她，可这其中，也包括了砸在庇护她的人头上的雨滴。 在他们的眼中，自己是一个无法分担困难与苦痛的人。 他们会给她喂糖，告诉她生活很甜，却不让她知道他们的一丁点儿苦。 想到这儿，纪奕深深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肩膀。 太瘦了。 瘦到负担不起一点点重量。 越想越睡不着，也没玩手机的心情，纪奕翻身爬到床边，探头看向夏姚那边，正想说话的时候，夏姚率先出了声： -- 第89页 “崽，你新发的朋友圈有点内容啊！” 这突然的一句话说得没头没尾，纪奕没听懂。 今天那条朋友圈只是做做样子发给她爷爷看的，哪有什么内容？ 纪奕拿过手机点开朋友圈看了看，没看出什么不对，索性把夏姚的话抛到一边，说：“我打算和我爷爷说我要搬出去一个人住。” 她们一个宿舍虽然有四个人，但除了她和夏姚之外，另外两个都很少在宿舍里住。 而夏姚放在夏老教授的公寓不住住宿舍，也只是为了陪她。 纪奕说得非常认真，夏姚却笑出了声。 “打算搬出去住，所以先发个朋友圈给你爷爷做个预警暗示一下？” 夏姚鼓掌，声音做作：“好想法啊！” 闻言，纪奕秀眉微皱，“不就是一张吃饭的照片，只有我和然然两个人，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你怎么总盯着不放？” “两个人？” “三个影子，三个杯子，三根吸管的两个人？”夏姚故意对纪奕晃了黄手机，白光在黑暗来回化着弧线。 “崽，你真是秀得一手好恩爱！” 纪奕：“！！！” 她仔细看了看照片。 确实有三个影子，而且一看就知道是个男人的影子。 “你再看旁边的镜子。”夏姚提醒她，“有没有觉得镜子里的楚先生同样也惊为天人？” 纪奕：“……” 现在删照片已经晚了，她大哥已经点了赞。 纪奕不敢再看，指尖戳戳她大哥的头像，趴回床上，一个字母一个字母的敲键盘： [大哥哥哥哥哥哥哥！] 她大哥秒回： －－[在在在在在在！] －－[怎么了？] 回的话正常，语气也正常，就连最后的问号都打得非常标准。 连全家最细心的大哥都没看出来，那另外两个更不可能看得出来。 纪奕立刻放下心来。 并不是所有人都想夏姚那个无聊的人一样，长着一双善于找茬的眼睛。 于是，纪奕深深呼出来口气，敲字回： －－[没事。] －－[就是突然想和你说一声晚安。] 她呼气的声音有些夸张，夏姚听得清清楚楚。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纪奕现在有多慌。 夏姚心情复杂，忍不住叹气。 纪奕在楚先生面前有多坦然直接，在她家人面前就有多怂，按照常理来说，这两者应该反过来才对，这真是个世界未解之谜。 “崽，咱都成年人了，别总想未成年早恋被抓包似的行不行？” “就你这怂样，还敢和你家土匪头头说要搬出去住？谁给你的自信？” 纪奕不服，挺起胸膛，启唇吐出三个字：“楚先生。” 夏姚：“……” …… 而与此同时，刚洗完澡出来的楚先生发现微信弹出了一条交友请求，他习惯性的想拒绝，就见申请下写着： －－“我是纪奕大哥，楚总，聊一聊？” …… 第35章 傍晚时分，带着寒意的秋…… 傍晚时分, 带着寒意的秋风掠过，又卷落一地的残叶，夕阳挂在光秃秃的枫树枝上, 和万圣节没来得及取下的鬼脸相伴。 十一月开了头, 秋天步入尾声。 刚下课, 校园大道两边都是人，纪奕和夏姚一起随着人流，往食堂走。 又是一阵风刮来，带着冬季刺骨的冷, 纪奕缩着脖子靠在夏姚身上, 有气无力的问：“姚姚，今天星期几了？” 听到这个问题, 夏姚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她偏头看了眼身边不好好走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几乎把全身重量都压在她身上的纪奕, 突然用力抖了下肩膀。 纪奕下巴一疼, 皱着眉头轻嘶了一声，立刻站直了身体, 鼓着腮帮子，对夏姚怒目而视。 “今天周三。”夏姚轻飘飘地看了纪奕一眼, 伸手戳戳纪奕的腮帮子。 “这个问题你吃中饭的时候问过, 现在吃晚餐又问，这年纪轻轻的, 怎么就痴呆了呢？” “周三啊。”纪奕低低的重复了一遍, 低着小脑袋唉声叹气。 分开的日子总过得很慢, 让人感觉度日如年。 可明明，之前也并不是天天见面，可不在一个城市, 终究是不一样的。 她的心上人，现在离她十万八千里，远得纪奕想向齐天大圣借一个筋斗云。 可现实世界里，没有虚拟的神话人物。 纪奕仰头望天，一家飞机轰隆隆从头顶飞过，远到看不见，纪奕又叹了口气，无力低头，想重新靠到夏姚肩上，却被夏姚一手掐住了下巴。 “别靠我身上了，崽，你头好重，压得爸爸肩膀疼。” 纪奕眨巴眨巴眼睛，身体往前一倾，脖子瞬间卸力，把头压在夏姚手上，眼珠往上看，“感受到了没？” “什么？”夏姚不解，想着自己突然放下手，纪奕会不会摔跤，“崽，你头真的重。” 纪奕弯唇笑，在夏姚作势收回手时退了回去，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当然重。” “这可是楚先生的重量。” 她可是把楚先生，都装进自己脑子里了。 夏姚：“……” 夏姚无言以对，捏着发痒的手指，忍下想赏纪奕两个暴栗的欲望，不耐的“啧”了一声，“有多重？有学习重吗？有研究重吗？” -- 第90页 纪奕摸摸下巴，沉吟片刻，“大概，旗鼓相当？” 夏姚一脸复杂，“崽，你变了，一脚踏入红尘，你再也不是那个一心只有学习研究的崽了，唉，这也怪我。” 红尘并不是特指一个具体的地方，但食堂是。 纪奕一脚踏入了食堂，拉着夏姚去南食堂网红黄焖鸡小店排队，“不和你闹了，走快点，吃完还得回实验室。” 闹归闹，但她从不拿实验研究开玩笑。 半个多小时后，纪奕回了实验室。 蒲公英抗菌实验接近尾声，可老教授并不在，只有学姐盯着。 听到声音，戚百薇回头看了一眼，看到是纪奕回来了，她又面无表情的收回了视线，连个招呼也不打。 纪奕转身换上实验服，“学姐，老师呢？” 戚百薇冷哼了一声，眼睛盯着手机，连头也不抬一下，“教授在哪我怎么知道。” 纪奕手上动作微微一顿，面对戚百薇阴阳怪气的态度，她更不想给戚百薇脸，能好声好气叫一声“学姐”，就已经是极限。 她懒得再说什么，索性快速换好衣服，拿起放在一旁的实验数据表去办公室找夏老教授。 自上次聚餐之后，戚百薇就把对她的意见搬到明面上，连表面功夫也不再装。 纪奕只是懒得像事情，不想把人想得太复杂，又不是真缺心眼。 上次去时安海晏，纪奕并不想叫戚百薇，可她实验室里的人都叫了，就连隔壁实验室也叫了，可出于对人际关系的考虑，她也不好独独把戚百薇落下，所以最后还是把戚百薇叫上了。 这点，还是老教授提点她的，否则凭她的性子，请不请戚百薇还真说不定。 但纪奕并不想张扬，所以并没有说是自己请客，除了她舍友和教授，还有师兄师姐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 拜她爷爷和哥哥所赐，她家有钱是全校都知道的事，纪奕明白，有的人自尊心强，天生对这方面比较敏感，她不想实验室的人多想。 但很显然的是，戚百薇多想了，可想得完全是想反的方向。 戚百薇觉得自己是夏老教授的学生，去参加聚餐很正常，夏姚是夏老教授的孙女，去也正常，但纪奕的另外两个室友去就不正常了，她在背后和人说纪奕是关系户，拖家带口。 这些，纪奕都能忍，这些话说出去也没几个人会信。 让纪奕不能忍的是，那晚，她被她大哥接回去之后，戚百薇单独找了她的楚先生……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纪奕每每想起这个，就心烦到不想看到戚百薇。 所有觊觎楚谨行的人，都是她的敌人，纪奕知道自己太小气，心眼就那么一丁点儿大，醋意更大，可她一点都不打算改。 楚先生是她的，谁都不能想。 可楚先生太招人了，搬出去住的计划迫在眉睫。 纪奕想了一路，敲开办公室，她才停下满脑的胡思乱想。 夏老教授还是一如既往地坐在他的王座上，正低头看着什么，听到声音头也没抬，皱眉道：“老刘，你别劝我了，我已经决定去了。” “我虽然老了，但还没老到连一个坐着的节目也录不了，老家家伙 也有点用。” 纪奕听了，满脸疑惑，抱着数据表走过去，问：“什么节目？” “《本草集》您不是已经答应我不去了吗？” 听到纪奕的声音，夏老连忙扯过旁边的黄皮实验书遮住了手里的文件，“嗯，不去《本草集》。” “那这又是什么节目？”纪奕卷起A4纸，敲敲桌面，声音严厉。 根据规定，大学退休年纪是六十周岁，夏老教授其实早就该退休了。 但夏教授快五十岁才被D大挖过来，后来又被返聘，现在只带博士生。 而且除了教学搞研究，老教授还需要坐诊，作为医坛泰斗，每年的交流会议更是不能缺席，已是六十九岁高龄，就算身体暂且还算硬朗，但还有多少心力能供他这样漫无边界的耗？ 纪奕很不放心，沉下了声音，“教授，你马上就退休了！” 可夏老只是笑笑，“还有一年。” 纪奕拧眉，还想再劝，可是对上老教授带笑的眼睛，她又忍住了。 心里又气不过，憋了半天，纪奕还是没忍住，瞪了眼被黄皮书压住了白色文件，低低骂了句： “奸商。” 夏老教授眉一挑，视线文件落在最下方，没忍住，笑出了声。 那上面，写着： －－出品人：楚谨行。 看看自己气呼呼的小徒弟，夏老觉得很有意思，一时玩心上头，他还是没有直接说，只严肃道： “上次骗子公众号有了后续，它们虽然被处理了，但还是有人上当受了骗，为此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现在正在水滴酬酬安心款。” 纪奕沉着脸，张了张嘴，又吐出四个字： “无良奸商。” 夏老：“……骂得对。” 纪奕放下数据表，拿出了手机，“老师，水滴筹转我一下。” …… 晚上回到宿舍，纪奕还是觉得不开心，心里也有些迷茫。 她想和楚谨行说说，可楚谨行像是在忙，一句“在吗？”如石沉海底，久久没有哦回应。 这是之前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 第91页 楚先生回她消息的时间，从不会超过半小时。 纪奕眉心未蹙，怀疑是没有信号了…… 许长欢推门进来的时候，被迎面的冷风吹得狠狠一哆嗦。 “马上就冬天了，冷死个人，你们怎么还开着窗？找罪受？” 夏姚裹着大袄子缩在吊椅上玩游戏，闻言耸了耸肩，“这就要问我们巨聪明的崽了。” “她说宿舍信号不好，开个窗放信号进来。” 许长欢：“……” 何淼淼：“……” “找信号？你在和楚先生聊天呢？” 纪奕知道只要自己点头，她就会收获一波跳开，于是摇摇头，撒谎不打草稿。 “没，找我大哥谈点事。” 大概是这段时间谎撒得太多，她都已经麻木了，何况只是一个不伤大雅的小谎。 夏姚眉一扬，游戏也不打了，“搬出去一个人住的事？” 纪奕严肃点头，“对。” 只要搬出去，她就不用每次见楚先生都要费尽脑子，结果经过还你们惊心动魄。 只要没有她爷爷和哥哥们的干扰，她甚至可以邀楚先生入室。 现在绳子已经有了，她就差绑楚先生的机会。 “我觉得我应该斗不过我爷爷他们，所以要先搞定楚先生，到时候再去我爷爷和哥哥面前负荆请罪。” 夏姚仔细想了想，觉得纪奕这话有点奇奇怪怪，再联系纪奕古古怪怪的行为…… 夏姚仔细砸摸了下，突然醍醐灌顶：“崽，你这话的意思是你想未婚先孕，再持受精卵逼婚，让楚先生凭崽上位，成为人生赢家？” “崽，你要冷静!” 许长欢重重点头，以示赞同，“对，急色可以，但安全很重要！” 纪奕:“……” …… 第36章 纪奕不懂，自己的这群室…… 纪奕不懂, 自己的这群室友脑洞为什么会这么大。 她说不过这群没脸没皮的舍友，只得闭嘴。 无论怎么解释，也没人会相信, 她和楚先生之间是清白的。 说起来 , 楚先生已经好久没回过她消息了…… 纪奕放下手机, 趴在窗台上，撑着下巴望向窗外的夜空，把自己望成了望夫石。 月明星稀，万里无云, 墨色的夜空连一盏闪烁的飞机灯都没有。 纪奕长长叹了口气, “唉，三天没见楚先生了, 想他，想他, 想他。” 这句话, 还是夏姚教的，她周末回家时, 夏姚就老扑过来抱着她开这种玩笑。 可同一句话出自不同人的口，带来的感受完全不一样。 比如, 夏姚说的时候充满喜感, 纪奕一说，就全是酸意。 夏姚被酸到甚至完全没反应过来纪奕是在学她, 她把白眼都翻到了天生。 这几天, 是她翻白眼翻的最频繁的日子。 再继续这样下去, 估计眼睛都要抽筋了。 “想想想个屁！是实验不过多，还是图不够画？” 夏姚受不了了，几步走过去, 戳了戳纪奕的额头，而后双手叉腰： “崽，你论文整理完了吗？数据分析做了吗？实验报告写了吗？” “还有，你好几天没更新你的小笔记了，科普中药的伟大目标还要不要实现了？share in 的账号不要养了？还想、想、想……” 纪奕：“……美色误人。” “嗯，恋爱虽然美好，但它应该让人积极向上，崽，当一份恋爱使你变得不像自己，并且堕落，甚至无心生活的时候，你就要考虑是不是应该放弃了。” 许长欢看热闹不嫌事大，张嘴就胡言乱语。 纪奕：“……” 她在放屁！ 纪奕手痒，想殴打室友，夏姚也开始掰手指。 许长欢怕被揍，连忙道：“你们忙，我和淼淼玩去了。” 说着，她一溜跑了。 纪奕重重哼了一声，坐回电脑前，不再看手机，啪嗒啪嗒敲键盘，输入数据作图。 被说堕落的人，做起正事来速度比谁都快，她甚至把夏姚要画的图也一起画好了。 爬回床上，已经快十二点。 纪奕拿起手机看了眼，微信聊天的界面安安静静，最后一条消息还是自己之前发过去的那条“在吗”。 看样子，楚谨行这几天是真的很忙。 纪奕皱了下眉头，不再胡思乱想，转而翻身爬在枕头上，点开了笔记编辑框。 “蒲公英”三个字刚输完，又被她快速删掉，换成了“红豆”。 红豆，又名相思子。 中药并不是完全学术性的东西，也不只是一些有药用价值的化学符号，实际上，每种中药都有自己的传说和小浪漫或者悲伤。 就比如红豆。 相传汉代闽越国战乱时，有一男子被迫离开家乡远征边疆，后来战息，男子同乡皆返，惟其未归。 妻子思念丈夫日甚，终日立于村前树下，朝思暮想，早盼暮望，最后柔肠哭断，泣血而死，此后，树上忽然结出果子，颗颗红似女人泣出的鲜血，人们便给它取名为红豆。 又名，相思子。 纪奕将小故事编辑好，介绍完药效，检查好，在发表前又停下来，在最后多加了一行刚刚查资料看到的诗句：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 第92页 很普通的小诗，小学就背过，只是初学时年纪小，觉着这首诗朗朗上口，当歌背完，并不解其义。 后来长大了，知道得多了，却依旧只懂皮毛。 相思这种情绪，并不是全然的苦楚，酸酸甜甜。 于是，恋爱又多了一种味道。 纪奕抿抿唇，点击发表。 这次的留言和之前相比，明显变多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红豆太家喻户晓，还是牵涉到了爱情这种人类永远的话题，抑或是，因为笔记末的那首小诗。 甚至，有敏感的小粉丝感受到了纪奕藏在其中的小情绪。 [阿温是恋爱了吗？] 纪奕看到这条，回复了个“是。” 后面，又有人好奇地问： [阿温是D大的？叫阿温是因为名字里有温字吗？我也是D大的，中药学，但好像没听说过。] 似是觉得话里有歧义，她又在自己的评论下解释了一条： －－[我绝对没有说share 主冒牌的意思，就是好奇，上次运气好抽到了奖，所以想认识一下，我很喜欢阿温。] 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完就更奇怪了。 纪奕看了下这人的名字，沉默了，懒得回复。 墨菲定律。 当你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哪哪都有她。 不拉黑，已经纪奕对戚百薇最大的尊重。 但有可爱的小粉丝为她解释了。 [如果姐姐不是新来的话，那就一定不是死忠粉吧！] [熟悉阿温的人都知道，阿温名字里没有温这个字，只是她找的人的名字叫阿温。] [对对对，阿温一开始介绍的时候就说过，现在还写在个人资料里，刚开始还有人每天来打卡，问share 主有没有找到人，因为一直没找到，现在就没人问了。] [有人就是我了，四年老粉举手再问一句：阿温找到人了吗？] [应该没有，阿温这么晚更新，还附诗一首，是深夜怀故人吗？噢，这绝美又哀伤的爱情！] [楼上的，冷静点，阿温刚承认恋爱了。] [所以，阿温和阿温be了？！！] [？？？楼上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 看完这层楼，纪奕也相问。 她们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找了这么久也没找到人，纪奕心态早已放平，她笑了笑，一边翻着评论，一边等楚谨行的消息。 页面切换来切换去，最后变成了黑色。 也不知过了多久，手机突然闪了一下白光。 但抱着手机的人已经睡着，她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可最后也只是翻了个身，拉起被子蒙住了头。 …… 纪奕在这边睡得香甜，而在楚家大宅的楚谨行却久久无眠。 明明在西院住过十几年，可西院给他的感觉依旧陌生。 没有归属感。 甚至还不如出差时住的酒店。 楚谨行披着睡袍站在窗前，看着对面花圃的茶花出了神。 这诺大的宅院虽然就像牢笼一般，但楚谨行也不得不承认，大宅无论是亭台楼阁，还是绿植都布置得恰到好处。 就连这茶花都不是随便摘栽的，高低有序，错落有致，品种也是挖出去就能卖出天价的品种。 两百多年的老豪门，并不是说说而已。 楚谨行突然想起了家晏结束之后，楚老爷子叫他去书房说的那些话。 那些翻来覆去的那些老话再一次重复，楚谨行耳朵都听出了茧，老爷子说完上一句，他就能把下一句说出来。 “……作为楚家的子孙，婚姻并不是个人的事，而是影响到家族荣誉的事。” “慎之，你不能像你爸爸一样……” 老爷子说出这些话时，面前还煮着茶，袅袅白雾升起，带起茶香，模糊了老人的面容。 一下子，好像回到了多年之前。 那时，他刚回楚家。 楚家祠堂里，他穿着破洞牛仔裤，浑身戾气的站在列祖列宗面前，倔强的不肯跪下。 彼时，楚家大家主脸上的皱纹还不深，对于多年未见的亲孙子，他没想过关心一下，说出的头两句话就是： “慎之，你不能像你父亲一下。” “你想姓楚，就要有楚家人的样子，族谱里，已经没了你父亲的名字。” 楚谨行用力闭了闭眼，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一排排牌位，‘扑通’一声跪下，膝盖生生磕在大理石地板上，疼到麻木。 慎之，你不能向你父亲一样。 姓楚，就要有楚家人的样子。 你姓楚，你叫楚谨行。 这些话，就像魔咒一般，将人死死捆住，压得人难以喘息。 …… 风掠过树梢，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响，月光似雾一般笼罩而下，于是夜色也朦胧了起来。 楚谨行回神，低头看向手里的手机。 这两年来，他已经很少再想起父母的事情，就算回了楚家，面对父母亲的牌位，他也是木然的。 若不是因为纪奕，楚谨行都差点忘了，自己还曾从过母姓。 他曾姓温。 但纪奕，一直在为她记着，念念不忘。 楚谨行突然低低的笑出了声。 老来多健忘，唯不忘相思。 楚谨行很想给纪奕打电话，想听听她的声音，但在拨号前一秒又堪堪忍住，而后在那声晚安之后后，又补上了一条： -- 第93页 [周五晚回去，很想你，等我。] …… 纪奕第二天早上才看到楚谨行回复的消息，算了算时间，她开心得当晚就找夏姚要了篇小短文学习。 出于对纪奕的保护 ，夏姚找了篇用词含蓄一点的，可对于从未接触过的纪奕而言，尺度已经足够大。 该怎么形容呢，就是虽然不堪入目，但却让人热血沸腾。 纪奕觉得意犹未尽。 于是，在漆黑的夜色中，夏姚的床板被敲响。 “还有吗？”纪奕问。 夏姚觉得自己把人给带坏了，她该忏悔。 但她的忏悔只持续了两秒，并变本加厉：“崽，视频更好看，要吗？” 黑暗中，纪奕悄悄红了脸，别过头轻咳了一声，捏着手机的手蠢蠢欲动…… 一天过去，纪奕觉得自己受到了足够多的知识的熏陶。 万事俱备，就等楚先生回来，然后拿楚先生练手实操。 又是一夜翻过，周五到了，纪奕搓搓手掌期待了一天，然而到了晚上，楚谨行还是没回帝都。 发消息过去也不回，纪奕气得又发了条小笔记。 这次，她科普的中药是生活中最常见的： －－当归。 她没像上次那样在笔记末用小诗，反而用了一个典故： “当归不归，娇妻改嫁。” 和红豆的故事相比，当归的传说更让人唏嘘，粉丝们都感觉到了share阿温的怨气。 －－ 相传，古代有个新婚的男子给妻子去采药，告诉妻子三年就回，可谁知到了约定时间，男子没回，媳妇思念过度，忧郁致疾，后来改嫁。 男子回来，就算用药把妻子的病治好，也为时已晚。 刚发表完，宿舍门别敲响，许长欢探头进来：“崽，你家三当家的车在楼下，你还不准备下去？” 纪奕：“……” 她面无表情地收起了手机，给楚谨行发了条消息过去，起身认命的往楼下走去，心里一阵唏嘘。 当归不归。 她二哥比楚先生会挑时间。 …… 楚谨行刚下飞机，拿出手机随手一翻，就翻到了纪奕最新更新的笔记。 看完，他被纪奕可爱到了。 和他聊天时，纪奕只说些日常趣事，其他的什么也没说，都藏在了最新的两篇笔记里，偷偷摸摸的，不让他知道。 一篇红豆，一篇当归。 一遍相思一遍催。 万籁俱寂的秋夜，楚谨行的心里炸起了轰隆隆的春雷。 春雨淅淅沥沥地落下，浇出一地繁花。 有纪奕在的地方才是归处，楚谨行归心似箭。 然而，看到纪奕的微信，心中燃气的火又一盆冷水浇下。 当归不归，为时已晚。 楚谨行心里一阵焦躁，皱眉敲敲前面的座椅，沉声道：“掉头，去纪宅。” …… 第37章 十一月，秋冬交界，帝都…… 十一月, 秋冬交界，帝都进入多雨的季节。 纪奕洗完澡，穿着毛绒绒的睡衣出来, 就见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起了小雨。 雨声淅淅沥沥, 夹杂着断断续续的风声呜呜咽咽。 纪奕走到落地窗前站定, 一手擦着头发，一手将窗帘完全拉开，抬头望外看。 月亮早已隐入云层，夜, 一如既往的黑。 看着看着, 纪奕突然觉得有些烦闷，她鼓了鼓腮帮子, 又搓搓脸扯出个笑，可却消除不了心中沉闷。 连续了好几晚的雨夜, 真是让人心烦。 回头看去, 手机躺在床边，安安静静, 一动不动。 纪奕已经把手机的声音调制最大，可并没有什么效果。 没人找她。 无聊。 “骗子！” 纪奕哼了一声, 喃喃自语。 头发擦自半干, 纪奕甩了甩脑袋，暴躁的把毛巾扔在一旁的沙发上。 聚集在屋檐的雨水噼里啪啦地砸下, 在玻璃上溅起一片水花。 窗外似有灯光闪过, 玻璃上的水珠顿时闪闪发亮, 似被磨的圆润的小珍珠。 纪奕愣愣盯着那片小珍珠看，看到光灭了，小珍珠消失了, 又看到光再次亮起，小珍珠晶莹透亮。 一次、两次、三次…… 纪奕皱眉看着，渐渐看出了规律： 三长两短，像是某种暗号一样。 终于，光不再熄灭，长亮，纪奕心头一跳，胡乱用手擦擦玻璃，趴在窗户上往外看。 一辆黑色的车正停在围墙外，高大的男人靠着车门，左手放在车里，正偏头往她这边看。 似是看到几乎贴在车窗上的纪奕，他右手举高挥了挥。 纪奕立刻反应过来。 －－是她的纪先生，他没骗人，他回来了。 一回来就来找自己了，他也没失约。 他就在她楼下，正看着自己。 当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心中的烦闷顿时消散得干净，纪奕心跳飞快。 她想去床边拿手机，却舍不得挪步子，眼巴巴地看着外面。 看着她的楚先生从车里拿出了伞，长柄的，把手上带着小弯勾。 看着她的楚先生打开伞，举着小弯钩，一步一步走到南墙下。 看着她的楚先生在南墙下收了伞，将伞举到墙顶，小弯钩钩住墙，而他的楚先生也抬高手臂攀住墙，借着伞往上一攀…… -- 第94页 纪奕：“？？？” 电影画面走进现实。 那抹在黑夜中穿行的身影，像极了电影中潜入别人家的特工。 再回神时，特工先生已经站在墙上。 他抬眸望她这边看了一眼，而后纵身一跃，以优美的姿势落到地上，几步走到榕树下。 纪奕：“！！！” 她温柔斯文善良好欺负的楚先生居然跳墙了！ 而且姿势利落，动作熟练，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 下落时，衣摆高高掀起，又快速落下，像个殉情的美男子，比杰克跳水时还要决绝。 纪奕呆住，怔怔地站在窗前，一动不动。 这片算是老宅区，住户都是一些退休的老企业家，安保管理严格，很安全，于是，这些墙反而成了摆设。 围墙并不算高，她二哥初中时就天天翻，翻着翻着，她二哥就凭着一手利落的翻墙绝活上了军校，当兵去了。 但楚先生不是他二哥。 她的楚先生明明斯文儒雅、绅士有礼、一丝不苟、正经严肃、温柔帅气……还有一颗极善良真诚的心。 这样的人，怎么会干出半夜爬人墙头的事！ 可不管纪奕心中多不敢置信，楚谨行就是做了。 有那么一瞬间，纪奕甚至怀疑这不是楚先生，并想拿手机报警…… 直到， 手机有了动静，叮咚叮咚响个不停。 纪奕这才敢确认，那真的是她的楚先生。 喜悦顿时漫上心头，一直涌到脸上，染红了她的脸。 楚先生，居然翻墙来见她！ 爬墙的楚先生，也超帅的！ 心脏怦怦跳，纪奕兴奋地握紧了手机，踩着拖鞋就往门外冲。 老人睡得早，诺大的房子漆黑一片，安静得过分。 纪奕不敢开灯，但她又怕黑，然而想见楚谨行的念头太强烈，强烈到压下了心中的恐惧。 拖鞋踩在木地板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十分突兀，纪奕停下了脚步，又怕又慌。 她希望看到人，又怕被人发现，内心焦灼不安。 半晌，纪奕打开了手机电筒，转着小脑袋，鬼鬼祟祟地四处看了看。 见没人被她吵醒，才放下了心，放轻动作，小心翼翼的踮起脚尖往楼下走。 动作越慢，内心越焦急，生怕屋外正等她的人等急了，也怕他等久了，把身上淋湿了。 于是，从房间到大门的这条路突然变得无限漫长。 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离自己几十米远的地方，却在楼梯上磨磨蹭蹭，纪奕心里急，早就忘了对黑的恐惧…… 终于，走到门口。 纪奕轻轻推开门，一闪身到了门外，反手虚掩上门。 室外比室内要明亮一些，也不用怕发出声音被人发现，纪奕不再小心翼翼，转了个弯就往左边跑去。 深秋的夜已经有了冬天的冷意，呜呜的寒风一阵一阵。 －－咔哒。 虚掩的大门被风关上，可正踩在拖鞋小跑的人浑若无绝，一心只想跑向心上人。 晚上温度很低，霜重露寒，可有情人不怕冷，他们体内自有一套调节体温的体系。 高大的榕树枝叶摇晃，树叶沙沙响。 天从人愿，雨似乎停了。 树下，男人身形高大，正这边看，他半张脸被树叶挡住，看不清表情，纪奕捂着心口，屏息稳住心跳，下意识放慢了脚。 不能慌，不能扑过去。 老师说过，作为一个女孩子，要矜持。 可男人突然往前半步，看着她，缓缓张开了手臂。 这就像是某种暗号，目光对上的瞬间，黑夜中似乎亮起了光。 光照亮了楚谨行的脸，他嘴角扬起，目光比夜色更温柔。 这个细雨夜没有月光，楚谨行就变成了黑夜中的发光体，纪奕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笼罩在楚谨行柔和的光下。 这还矜持个锤子！ 纪奕抿抿唇，抬脚就往前跑，如乳燕投怀，跳到了楚谨行的怀里。 两条长腿往上一抬，夹住楚谨行的腰，双手也抱住楚谨行的脖子，死死缠住不放，还黏糊地用下巴在他颈边蹭来蹭去。 “楚先生。” 怀抱满了，心里也满满当当，在楚家压抑的焦躁瞬间被清空，楚谨行低头在纪奕的颈边吸了一口，满足叹气一声，而后伸手揽住纪奕的腿，省得她脱力滑下去。 －－啪嗒。 拖鞋掉了。 纪奕抬起头，晃了晃连袜子也没穿的脚，歪着小脑袋看着楚谨行嘻嘻笑。 “楚先生，我鞋掉了，下不去了。” 楚谨行也笑，松开一只手伸到背后，干脆地将纪奕的另一只拖鞋也拍掉，而后撩起自己的衣服，握着纪奕的两只脚往衣服里放。 天冷，楚谨行穿了三间衣服，一件西装，一件针织马夹，一件衬衫。 而刚刚，他一次性将三件衣摆都撩了起来。 “下不去，那就不要下去了。” 黑夜中，男人的声音分外低沉。 脚直接触到温热的肌肤，纪奕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就像缩回去。 她一激动就忘了就自己还挂在楚谨行身上，这一动，差点掉下去。 楚谨行手一移，忙拖住她的臀。 “乖点，别动。” 纪奕立刻不动了，收紧手臂，乖乖把自己挂在楚谨行身上。 -- 第95页 垂眸，见怀里的小姑娘只穿了件睡衣，领口宽松，露出白皙的脖子，楚谨行皱了下眉，“怎么不加件外套再下来？” 纪奕想也不想地回答，“急着见你。” “刚刚没下楼没开灯，怕不怕？” 纪奕闻言愣了一下，笑眯眯地摇摇头，“不怕，想到你在外面等我，我就不怕。” 说完，她又问：“电梯里的事，你还记得啊？” 楚谨行点头，淡淡嗯了一声，“下次记得开灯，被发现也没关系，不用担心，都交给我。” 纪奕没答应，她并不想把问题都交给他处理，但这并不影响她听到这句话时的窃喜和感动。 他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南寻突然出了故障的电梯里。 灯灭了，电梯就他们两个人，空间狭窄，什么也看不清，她被吓得扑进他怀里，毫无形象的嚎啕大哭。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楚谨行不但没有推开自己，而是抱住自己温柔的哄…… 纪奕其实并不愿意去想过去不开心的事情，所以那次电梯意外，她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却一直记得那声温柔的“别怕”。 她一直记得。 后来，再遇时，她知道了他的名字： －－楚谨行，字慎之。 她一直记得这个名字。 可能是因为现在这个时代，取字的人太少，几乎没有。 而现在想想，寥寥两次见面她却一直记得，也许并不只是因为名字的特殊…… 想到这儿，纪奕捏了捏楚谨行脑后的头发，“楚先生，我可能比我以为的，要更早喜欢你。” 楚谨行一滞，“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纪奕觉得握在自己脚踝上的手动了动，有些痒。 还有拖着自己臀部的大手…… 这两个地方，从未被人碰过，现在却都控制在楚先生手心。 纪奕并不排斥，只是有些害羞，脸上控制不住的发烫，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一头扎进楚谨行的脖子里，闷声道： “我不告诉你了。” 半晌，羞意褪去大半，纪奕才再次开口，小声道：“楚先生，我想你。” 在微信里，她忍了好几天没说，就是想见面时亲口和她的楚先生说，还想亲耳听楚先生说想她…… 纪奕靠得太近，说话时，热气喷在脖子上，带起一阵一阵热意，循环至身体各处，楚谨行不自觉握紧了手中的脚踝。 纪奕瘦，脚踝更细，骨节明显，触感滑腻。 楚谨行眸子暗了暗，喉结一滚，随着体温的升高，连呼吸都变烫了。 他觉得自己是在自找罪受，但怕吓到怀里的人，于是只好尽量往后退。 然而，缠着他的小姑娘，全然看不懂他的体贴，还在勇敢往前。 纪奕突然抬起头，腰一挺，就收紧了腿贴他身上，脚抵着他后腰往上一蹭，身体就往上蹭了一点。 “……” 一阵酥麻沿着脊椎骨往上蹿，一直蹿到头顶。 楚谨行呼吸一滞，下一秒，又陡然变得急促。 微弱的光线暧昧不清，树影晃动，有什么蠢蠢欲动。 可夜色足够隐藏一切。 楚谨行小心的放慢呼吸，觉得自己的定力太差，应该还得再练练。 纪奕低下头，居高临下地盯着楚谨行的眼睛，认真问：“你呢？” “楚先生，你这几天想我吗？” 话刚说出口，纪奕就后悔地想咬自己的舌头，还有些嫌弃自己。 这问题又酸又矫情。 她也变成了一个恋爱中的矫情小蠢货。 楚谨行没说话，就这么仰头迎上纪奕的目光，专注又认真。 想。 很想，而且并不止这几天…… 目光胶着，一瞬间，纪奕好像从楚谨行眼中看到了什么。 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欲、望，炙热得让人心慌，可眨眼间又消失不见，快得像是她的错觉。 这两天的网上教程学习也不是什么用都没有，纪奕不敢再看楚谨行的眼睛。 她慌慌张张地移开的视线，却又舍不得的在楚谨行脸上游移逡巡，像在欣赏一件好不容易得到的艺术品。 看着看着，就连手也一起上了。 纪奕的视线直白，动作热情，简直像个小流氓一样。 柔软的手乱来乱摸，楚谨行十分无奈，却也不打算制止。 “你不说，我也知道。”纪小流氓扬起嘴角，“不想我，你就不会这么晚还来找我。” “楚先生，你知道刚刚在楼上看到你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 “什么？” 话出口，楚谨行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多沙哑。 他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又问了一边，“在想什么？” 手捏住楚谨行的耳垂，软软的。 耳根子软，怕老婆。 纪奕眯起眼睛笑，说：“我在想，如果我是童话里的长发公主就好了。” “那样我就可以把头发从窗口放下来，垂到地上，让你抓着偷偷爬进我的房间，就省了我下楼的一分三十秒，还不用你在树下吹冷风。” 纪奕一边说，一边悄悄观察楚谨行的反应。 她觉得自己这是在说情话，可楚谨行的注意力却放错了地方。 “爬上去进你的房间？” -- 第96页 “你希望我进你的房间？” 纪奕：“……” 对上楚谨行似笑非笑的视线，纪奕脸上一烫，视线又开始闪躲起来。 “也不是不可以，等我搬出去住……” 楚谨行轻笑出声。 低沉好听的笑声黏上耳际，纪奕声音戛然而止。 她手往下移，捏住楚谨行的下巴往上一抬，拇指压在他微凉的薄唇上，面露羞恼： “不准笑，吻我！” 楚谨行启唇在纪奕的指尖轻轻咬了一口，从善如流的仰起了头，稳住了近在咫尺的唇。 触碰上柔软温热的唇瓣，才知道自己有多想念。 楚谨行收紧了手，突然转过身，将人抵在了榕树下，不再隐忍自己的欲、望，吻得又急又狠。 他用力撬开纪奕的唇，抛掉技巧，像在啃咬一颗甜腻的软糖，缠上就不放。 这并不是他们第一次接吻，但侵略性这么强的吻纪奕还是第一次经历，她没忍住发出短促的声音，呼吸越来越急促。 她被压在榕树上，进退两难，一边要承受楚谨行激烈的吻，一边又得防止自己滑下来，还怕被人发现，很难专心。 然而，她越不专心，身上的人吻得越狠。 手脚无力，纪奕能依靠的，只有楚谨行压下的力量。 雨停了的夜，实在是安静的过了头，于是接吻的声音格外清晰。 纪奕悄悄睁了下眼，才发现楚谨行一直没闭眼。 见她偷看，楚谨行勾唇笑了，漂亮的笑眼中像带着小钩子，专勾人魂。 楼上的光从窗户泄出，昏暗的灯光下，他笑得如书中风流的公子哥，也像暗夜慑人心魄的狐狸精，和白日的正经斯文的楚先生一点都不一样。 纪奕正出神间，眼皮被吻了一下，而后是鼻尖，脸颊，耳畔…… 细密的亲吻一路向下，路过她的唇角，沿着颈部曲线继续往下。 衣领落下一边，他企图攻占她的心脏。 纪奕心跳乱了拍子，像是病了。 他一直在看着自己，一边亲，一边还在观察。 最后，楚谨行像是玩够了，在纪奕期待的目光中，他又再次吻上她的唇…… 接吻发出暧昧的声音，让人脸红心跳。 纪奕整颗心都被吻得酥麻，这早已超出了她所能承受的范围，眼中控制不住地沁出了点点泪花。 今天晚上的楚先生危险又迷人，刷新了纪奕的认知。 她被迷得失了神，手从他肩头无力耷下，无助地闭上眼，完全没察觉到男人的手再次握上的她的脚踝，正一点点往上…… 静静悄悄的夜，小区住户全熄了灯，连路灯都只留了几盏。 高大的榕树下，一对年轻男女相拥着，热情亲吻，轻易的点燃了只属于有情人的夜。 黑夜，似乎渐渐远了。 因为在室外，纪奕羞极了，被刺激蜷缩起脚趾…… 也不知过了多久，楚谨行终于放过她。 他松开纪奕的唇，埋头在纪奕肩头，呼吸略急。 贴得太久，纪奕敏感地感觉到危险，她不敢说话，更不敢乱动。 她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男人的反应…… 终于，在纪奕觉得脖子都要酸了的时候，楚谨行抬起了头。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换了个姿势抱着纪奕缓缓蹲下，低头捡起拖鞋给她穿上。 鞋一穿好，纪奕就像个受惊了的小兔子一样，惊慌失措地从楚谨行身上跳了下来，像是躲避瘟神。 楚谨行目光沉了沉，他伸手抓住纪奕的手不让他离自己太远，放柔声音，问：“陪我逛逛再上去？” 他的语气和声音听起来很正常，但纪奕却总觉得有些不一样。 就像刚刚，他明明什么都没做，但纪奕却感觉他什么都做了。 这可比晚上多被窝里偷偷看的小资料和小视频刺激多了！ 纪奕脑中烟花嘭嘭嘭乱放，她害羞地咬了下肿胀的唇瓣，低低应了声好，往前走了两步。 楚谨行又拉住她，在她不解又迷茫的视线中，缓缓脱下外套，温柔地披到她肩头，又低头替她仔仔细细地拢好。 温柔又体贴到不可思议。 于是纪奕又觉得，楚先生还是那个楚先生。 …… 两人就这样手牵着手，在纪宅小院子里溜达起来，谁也不说话。 寒冷的夜风再起，吹得人冷静下来。 楚谨行沉默不语，他在平复自己，也在反思自己刚刚是不是没控制自己，吓到纪奕了。 纪小奕是真的小，这并不单纯是指她的年纪。 除了那次意外之外，她一直以来都被保护得太好。 在纪家，她是唯一的小公主，在学校，她也是年纪最小的哪一个，所以，家人和朋友老师都是下意识的保护她。 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小孩总是纯粹的，对待感情稚嫩又热烈。 他总是考虑很多，在决定下一步前总要想好各种结果与可能，力求每一步都走得稳稳当当。 纪奕却和自己完全相反。 她热烈到可以像一个小孩子一样，毫不保留的表达自己的喜欢，也稚嫩到像个小孩子一样，不太了解成年男人的欲、望和占有。 甚至真当他是一个正人君子，六根清净，没有情、欲，所以一见面就撩拨他，说喜欢，说想他，说让他去自己房间，还害羞的让他亲她…… -- 第97页 完全忍不住。 楚谨行喜欢这份稚嫩和热烈，也觉得自己该珍惜。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反思时，他对待感情稚嫩又热烈的纪小奕却是正在回味，也在害羞。 纪奕刚刚其实有从楚谨行身上感觉到了那份占有和欲、望。 这说明，楚先生很喜欢她，喜欢到变得不像自己，甚至控制不住自己。 于是，纪奕觉得，绑绳行动已经成功一半…… 感觉到手心的温度，纪奕偷偷低头笑，脚步也变得轻快。 手牵着手夜游，世界安静得好像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虽然是在半夜，还是趁着家人睡着的时候，也行被发现就是一阵鸡飞狗跳。 明明偷偷摸摸的像是在偷情，可纪奕也在心底升起一股幸福感。 …… 在院子里逛了两圈，离别的思念和刚刚的热烈都慢慢平复下来。 纵是再怎么慢吞吞的拖延时间，纪奕还是被送到了门口。 楚谨行放开了纪奕的手，笑着摸摸她的脑袋，“进去吧，我回去了。” 纪奕不说话，也不想进去。 她鼓了下腮帮子，手往前伸，摸到楚谨行的手拉住，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他，继续之前她说‘不告诉他’的话题： “楚先生，我想我应该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更喜欢你。” 害羞的劲儿一过去，直球又开始一个个朝楚谨行发射。 楚谨行心里一软，也舍不得走了，甚至想把纪奕直接拐回家。 “可能还是一见钟情，”纪奕偷偷观察楚谨行脸上的表情，为自己的绑人事业再接再厉，“毕竟，我的楚先生长得这么好看。” 楚谨行：“……” 她就是看上自己的脸了。 对上纪奕狡黠的眸子，楚谨行心中一哽，不知道该笑还是该生气。 见语言上没撩动人，纪奕手就开始不老实。 她手上突然使力，拉着楚谨行转了个身，像个小土匪似的地把楚谨行拉到门上压住，垫脚要亲亲。 “楚先生，你马上就要回家了，不给我一个晚安吻吗？” “没有晚安吻，我晚上睡不着，要凶一点的，越凶越好。” 楚谨行眉一挑，手脚被困住他也没有挣扎的意思，低头逗纪奕。 “以前也没有……” 你不也睡得挺好？ 纪小土匪瞪大眼，蛮不讲理地打断楚谨行的话：“那是以前。” “你亲不亲？你不亲我，我就亲你了。” 说着，她拉下楚谨行的脖子就吻了上去，一触即分，而后在楚谨行无奈又纵容的目光中笑得扑进他的怀中。 “楚先生，你超可爱。” 她一边说着，一边笑得一颤一颤的，一点不安分。 对于开窍只开了一半的小姑娘，楚谨行无声叹气。 他伸手抱紧怀里的人，捏了下她的脸，声音低沉，“你别乱动！” 纪奕非常乖巧，一下就不动了。 她搂进楚谨行的腰，把脸贴在他的怀中，眼珠往上看，小声问： “楚先生，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像是早恋怕被铁血无情的教导主任校长班主任发现，所以只能爬墙约会的高中生？还有点像被反派一二三残忍分开，然后只能偷偷私会的王子和公主？” “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超刺激的！” 楚谨行：“……” 虽然刺激，但他更想光明正大。 “我……” 楚谨行启唇，刚想说点什么，背后就传来开锁的声音。 纪奕手还搂在楚谨行的腰上，还没回头看，心就凉了半截。 她仰头看着和楚谨行对视，眼睛瞪得老大，里面满是惊恐。 不会吧…… －－咔哒。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门开了。 纪奕心脏狠狠一跳，快跳出嗓子眼。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楚先生觉不觉得刺激我不知道，但我觉得还挺刺激的。” “楚总好雅兴，半夜来我们老纪家放车灯，是当我瞎了吗？” 纪奕：“！！！” 上次有然然帮忙，还能勉强蒙混过关，这次是真完蛋了。 听声音，大哥气得不清，纪奕偷偷拿出了手机，输入120。 她大哥敢上手，她就敢拨号喊救命。 …… 第38章 沈梵梵推纪曜下楼前，并…… 沈梵梵推纪曜下楼前, 并没有想到他们会遇到这一幕。 她低头看了看纪曜的脸色，她向来温和的老公，此时的目光像是要吃人。 于是, 沈梵梵有些不忍直视, 并在心中为可爱的小姑子默默点了根蜡, 希望她大富大贵，能逢凶化吉。 纪曜双手放在膝盖上，抬眼盯着自家妹妹的后脑勺，声音愈加冰冷, “纪小奕, 还站在外面干嘛？不冷吗？” “手放哪呢？给我撒开！” 纪奕闻言狠狠一哆嗦，后知后觉地撒开了手。 这次是真要完蛋, 一个处理不好，楚先生可能就命不久矣。 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纪奕在心中为自己打气, 鼓起勇气回头，紧张地捏着身上的外套, 对纪曜露出一个讨好的笑，软声撒娇： “大哥, 我不冷啊。” “这么晚了, 你这么还下楼啊？” “门锁了，我不下楼你就打算和你的楚先生回家吗？” -- 第98页 纪曜声音冷漠, 目光顺着纪奕的手指落在她身上的外套上, 眸子又沉了几分。 他从未像此刻这般, 觉得黑色这么扎眼过。 “不冷为什么还要穿别人的外套？” 他刻意在“别人”这两个字上加重的语气，而后又道：“脱了！” 纪奕要多乖有多乖，哥哥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利落地拿下肩上的外套还给楚谨行，还客气地道了声谢。 楚谨行拎着外套也没穿，回了句不客气。 啧，刚刚还抱抱求亲亲，现在就谢谢楚先生的外套了…… 从纪奕说喜欢他到现在，楚谨行始终觉得自己在做梦，而纪奕一句话，轻易地就能把他从梦境拽落到现实中。 这种落差感，让人无所适从。 楚谨行敛下眼眸，捻了捻还留有纪奕温度的手指。 纪曜比任何人都要敏感，他将盖在腿上的毛毯抛到纪奕身上，“刚刚的话我碰巧都听到了，亡羊补牢对我没用。” “还有上次的事，纪小奕，唇肿成那样，你真把大哥当傻子？” 沈梵梵倒是不清楚还有这出，惊讶地看向纪奕，纪奕表情憋屈得不行，她一下没忍住，噗簌笑出了声。 垂在身侧的手被轻轻掐了一下，沈梵梵很快反应过来，又连忙捂住了嘴。 纪奕瞬间成了个哑巴，脸红到快要爆炸。 本来已经被她从头上扒拉下来的毛毯又被她扒拉了上去，像块巨大的盖头盖到头上，把脸遮得严严实实。 没有什么比和男朋友激烈亲亲，然后被亲大哥亲眼抓包还尴尬的了。 还被抓包了两次，她甚至还想假装无事发生，简直是天真到愚蠢。 见宝贝妹妹连脸都不敢露了，知道女孩子脸薄，纪曜也不好再说她什么，转而把箭头转向安静得像是不存在、却又无比吸引人视线的楚谨行身上。 “楚总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楚老爷子是终于决定换继承人了吗？”纪曜语气讽刺，“所以楚先生才闲到半夜来我们老纪家放车灯扰民？” “不劳挂……”楚谨行话还没来得及说话，人型盖头一步挪到她面前，激动的声音在毛毯的阻挡下，变得沉闷： “是我叫楚先生过来的，大哥你别怪楚先生。” “大哥，是我想见楚先生，所以才骗他半夜过来送东西，楚先生没放车灯扰民，那是我怕你们发现，所以提前和他约定好的暗号。” 纪曜觉得心上被锤了一拳，十分郁闷。 “那送的东西呢？” 纪奕不好意思地理了理头上的毛毯，小声：“我的心。” 纪曜：“……什么？” 狠不下心就套不住狼，纪奕一把掀开毛毯盖头，露出被一张被憋红的小脸，看着纪曜，说：“大哥，我喜欢楚先生。” “这周楚先生回了趟家，我的心也跟着一起走了，现在他回来了，我就骗他过来一趟，让他把我心还给我。” “这是原话，没错，我就是故意在撩楚先生，好丢脸，大哥，你为什么一定要逼我说出来！” 她一脸认真，脸还红通通的，说得挺向那么回事的。 楚谨行嘴角一勾就想笑。 启唇想解释，手背就被狠狠掐了一把，话被掐了回去，他抵唇咳了一声，忍住笑，在纪曜看不到的地方，悄悄和纪奕勾手指。 这恋爱小女孩的酸言酸语和羞愤的表情，让纪曜心上一痛。 他又觉得自己被用力捶了一下，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更不好继续把气撒楚谨行身上。 女孩子脸皮薄…… 这句话大概不包括他的宝贝妹妹。 因为刚刚门口的对话他确实都听到了，现在再回想一遍，怎么想都是他家的小土匪在和人家耍流氓。 楚谨行唯一的错，大概是半夜还驱车过来，给了她妹妹耍流氓的机会。 可现在，就连这个罪名都洗白了。 偏偏纪奕还不放过纪曜，继续真情实感地演她的苦情剧。 在她的剧情里，纪曜的角色活脱脱就是一个棒打鸳鸯的大反派。 “大哥，真的我知道错了，楚先生刚出差回来就被我骗过来了，肯定累得不行了，你别怪他，否则我会过意不去。” “爷爷觉浅，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千万别别把他老人家吵醒了。” 她这是真把人在当傻子骗呢！ 但这是自己的亲妹妹。 自己的妹妹自己宠，人前面子还是要给的。 纪曜无奈叹了口气，再度面无表情地看向门外隐身的楚先生，“楚总，还不走是想留宿？” 楚谨行很想点头，但在纪奕疯狂的眨眼使眼神下，他硬生生转了个弯，说：“抱歉，叨扰大哥了。” 纪曜：“……担当不起。” 楚谨行但笑不语。 纪曜：“……” 纪曜已经不想说话，只想把这糟心的人赶出去，上楼眼不见为净。 “纪小奕，关门送客！” “好的，大哥。” 纪奕乖巧点头，抱着毯子，踩着拖鞋啪嗒啪嗒到楚谨行面前，背着大哥也不怕被发现，她手握着门，对楚谨行眨眨眼，又做了个亲亲的嘴形。 爱你哟～ 晚安。 楚谨行立刻笑了，温柔似要从眼中溢出来。 纪曜觉得没眼看，催促：“关门！” -- 第99页 …… 等关上门，纪曜立刻变了脸，他手指敲敲扶手，“纪小奕，说吧，老实交代，什么时候认识的？” 纪奕凑到纪曜身边，蹲下身，非常老实：“一年多前认识的，然后回国又遇到了。” 纪曜手上的动作一滞，“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纪奕不好意思地摸摸脸，“就前段时间。” “大哥，楚先生真的是一个非常好非常好的人，我一眼就喜欢上了，心心念念，他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你都不知道我花了多大的力气，才把人骗到手！” “你刚刚那一凶，若是把人给凶走了，我可就没地方哭了。” “实不相瞒，刚刚的门是我故意锁的，我知道你们会拦我，但我喜欢他，只好出此下策，为了他，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纪曜被气的呼吸一窒，眉头皱得死紧，看纪奕的眼神像在看一朵奋力蹦跶着，使劲把自己往猪嘴里塞的大白菜。 一直安静看戏的沈梵梵连忙转开视线，这才没有表演当场笑场的惨剧。 纪奕抬眸看了眼沈梵梵，又继续说：“相信这样的事，大嫂追你的时候也干过，当然，我没有大嫂那么辛苦。” “楚先生太温柔了，但追人还是很累的，求而不得，是让人很难过的事。” 举沈梵梵的例子说话，纪奕把自家大哥的弱点抓得死死的。 纪曜回头看去，看向沈梵梵，演员沈梵梵立刻入戏，她伸手握住纪曜的手，笑了笑，纪曜的目光瞬间柔成水，心中的气也没有。 当初，沈梵梵为逼出他的心意，甚至当场脱衣逼问他。 他当时心疼到不行，他妹妹可不能再和老婆犯同样的傻…… 见纪曜表情松动，纪奕连忙再接再厉，“哥，我想搬出去住？” 纪曜眉心又开始突突直跳，他伸手按了按，问：“又是因为楚谨行？” “楚先生太优秀了，无论是家世学识还是能力。”纪奕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神情严肃认真的说： “我除了家世什么都不行，胆子还小，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都快博士生毕业了，还不敢一个人住，怕黑，还怕一个人。” 本只是忽悠纪曜的话，可说着说着，就参了真实的心情进去，连纪奕自己都分不清真假。 “大哥，我知道你们是因为之前的事对我放心不下，但人总要学着自己长大，只有直面困难才能解决困难。” “我怕配不上楚先生，我想变得更优秀，追上他的脚步，大哥，我想和楚先生一起走更远。” 纪曜沉默了，陷入了思考。 纪奕连忙朝沈梵梵使眼神，沈梵梵会意，回了一个OK 的手势。 纪奕笑了，偷偷为她大嫂比了赞。 先让她大嫂说服她大哥，再让她二嫂帮忙攻略她二哥，最后大哥二哥一起劝说她爷爷，而她只要绑死楚先生。 这计划，非常完美！ “大哥，你就帮我和爷爷说说吧，我想搬出去住。” 纪曜觉得纪奕说得很有道理，可宝贝了怎么多年的妹妹为了一个男人想独立，而且这个男人还是自己妹妹主动去追的，他就觉得心里不舒服。 以往主动追他妹妹的人，他觉得配不上，而他妹妹主动去追的人，他又觉得凭什么。 但总体而言，能让他妹妹往前走的，总是好的…… 糟心大哥心中正矛盾之际，眼角余光秒到纪奕手里的赞，他眸中光亮一闪，厉声拒绝：“不说，要说你自己去和爷爷说。” 革命在即将成功时，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纪奕睁大眼，声音也拔高了，“为什么！” 纪曜淡然地看着她，缓缓启唇：“人总要学着自己长大。” “只有直面困难，才能解决困难。” 纪奕一噎，不开心了，抓着纪曜的手使劲摇晃，“大哥哥哥哥哥……” 纪曜轻嗤一声，“我是班主任教导主任还是校长？还是反派一二三？” “……” 纪奕再次看向沈梵梵求助。 沈梵梵眨眨眼，摊手。 没办法，自求多福叭！ 纪奕一哽，而后摇得更起劲了，立刻道歉，“大哥，我错了。” “大哥，你谁都不是，你就是我的好大哥，大哥哥哥哥哥……” 右边的卧室门突然被打开，老人愠怒的声音传了出来： “大晚上不睡觉的，在楼下哥什么哥？你是鸽子上身了吗？” 纪奕一愣，而后嘴一瘪，转身扑倒纪老爷子面前，抱住老爷子的胳膊哀哀戚戚。 “爷爷，大哥欺负我，我就让他帮我个小小的忙，他都不肯帮。” “我一直叫他哥叫到现在，从楼上喊到楼下，叫到口渴，大哥都不肯帮我！” 闻言，纪老爷子立刻瞪向纪曜，毫不讲理，只疼宝贝孙女。 “阿曜，你都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欺负你妹妹？我是这么教你的吗？” 纪奕今晚戏演到上了头，根本停不下来，她用力吸了一下鼻子，委委屈屈：“爷爷，不怪大哥，肯定是我没做好。” “哪不好？我们家小土匪哪哪都好，”老爷子心疼了，安慰地拍拍纪奕的手背，对纪曜更加怒目而视： “就一个小忙而已，多大的事？帮！明天翘班都要帮！” 沈梵梵憋笑憋到内伤，怕脸抽筋，她一直用手揉脸。 -- 第100页 纪曜脸色木然，警告地看了眼纪奕。 他非常想说出实情，可他知道老爷子的脾气和心思，到时候若真棒打鸳鸯，纪小奕真就没地方哭了，然后家宅不宁。 思绪转了一圈，分析好利弊后，纪曜还是点了头，“好的，爷爷。” “麻烦您明天把阿叙叫回来一趟，我们一起帮小奕一个‘小忙’。” 妹妹不能哭，也不能惹爷爷生气，家里的一老一少都不能得罪，他只好拉弟弟下水。 锅太重，不能一个人背。 “……” 纪奕一惊，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糟糕，又要完蛋。 …… 第39章 知道二哥会回来，纪奕愁…… 知道二哥会回来, 纪奕愁得一晚上没睡好。 她外公和爷爷一直不合，一个从商，一个从军, 看待事情的想法千差万别, 唯一相同的大概是, 两人脾气都大，还犟。 年纪越大越僵，什么都要对着干，就连教育孙子也要对着干, 还互相看不上。 所以, 她二哥和大哥是分开养的，一个被她爷爷培养成商场精英, 一个被她外公培养进了部队。 在部队呆过好几年的二哥，特别凶！ 纪奕想想就头疼, 她揉揉眼睛从床上爬起, 迷迷糊糊地走到落地窗前，拉住窗帘, 用力往两边扯。 呲－－ 顷刻间，光泄了进来, 卧室瞬间大亮。 靡靡秋雨, 在昨夜云销雨霁，朝阳初升, 天边泛起鱼肚白, 衔着丝丝缕缕的金丝, 宣告这今天是个好天气。 纪奕深呼吸一口，拍拍自己的脸，伸展开手臂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今天也是要为搬出去奋斗的一天！ 纪奕在心中为自己大气, 刚放下手，就见远处一辆熟悉的车驶了过来，以雷霆破万钧的气势，斩开晨光，最后减速，停下宅门前。 纪奕忙趴在玻璃上往外看，看到车门打开，一条穿着工装裤的大长腿迈了出来，而后，是短夹克…… 二哥回来了，但二嫂没回。 真的要完蛋。 纪奕心慌慌地转身拿起手机往浴室冲，一边刷牙，一边在群里问狗头军师们。 何首乌：[都起床了没？我想问你们一件事情。] 何首乌：[事情是这样的，楚先生出差本来说昨晚回，但我没等到他，然后被我哥接回家了。] 何首乌：[但后来楚先生回来了，半夜爬墙来我家找我。] 纪奕还没有发完，夏姚就听不下去了，回她： 熟地：[一大早的在群里洒狗粮，欺负谁呢？] 纪奕没管夏姚的吐槽 ，又继续打字： 何首乌：[但被我大哥抓包了，他发现我恋爱了，男朋友是楚先生。] 何首乌：[我告诉我大哥我要搬出去住，而且勉强说服了他，并让他帮我去劝我爷爷。] 枸杞：[哇呜，好刺激，我想知道具体抓包细节，星星眼.jpg] 何首乌：[细节不重要。] 熟地：[楼上别歪楼，然后呢？] 何首乌：[然后，我大哥没拒绝我，但他把我二哥叫回来了。] 熟地：[哟，我们崽还挺有小心眼的，知道提前说动你大哥、二哥帮你打掩护，否则，你家土匪头子得原地气炸，宅子都给你掀翻。] 何首乌：[但现在的问题是，我该怎么做才能说服我二哥帮我？我害怕，现在连楼 都不敢下。] 枸杞：[别费脑子了，崽，咱们直接点，撒泼打滚坐地上哭？] 当归：[再不行，就跪下。] 熟地：[还不行就干脆拎包离家出走，咱们长了腿，就要干有腿的人该干的事！] 何首乌：[我怀疑我的腿会被打断。] 熟地：[不，他们舍不得，但对楚先生就不一定的，算了，崽，要不你还是直接说你小肚子里揣崽了叭！] 纪奕看完，发了六个点。 她要是真这么说了，楚先生可能很难活着走出纪家大门。 熟地：[崽，憋慌，憋怂，直接干，为了自由！] 当归：[为了大美男！] 枸杞：[为了绝美的爱情！] …… 纪奕：“……” 纪奕看不下去，她选择退出群聊，而后戳楚谨行的头像，发了个早安亲亲的表情包。 手机疯狂震动，楚谨行直接打了个视频电话过来。 纪奕连忙吐掉嘴里的泡沫，接通了视频，抬高手机，向下倾斜一点对着自己的脸。 “早安，刚醒？” 男人的声音微哑。 “嗯 。”纪奕点点头，听着耳边时不时的喘息声，她诧异了下，抬眸看向屏幕。 对方镜头并不稳，一晃一晃的，楚谨行看着正在跑步，汗液自脸颊滑下，缓缓没入搭在脖子上的毛巾里。 他穿着紧身的黑色运动衫，薄薄的衣料被汗浸湿，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勾勒出肌肉的线条，看着非常性感。 看着瘦，但脱衣有肌肉，不夸张，正是纪奕喜欢的那种。 大早上就直面美男暴击，纪奕心动到不行，胸腔里像住了一只小兔子，扑通扑通，叫嚣着要跳出来。 以前，纪奕总觉得除了两个哥哥和爷爷之外，其他所有人男性都差不多一个样，现在却觉得，楚先生是最特别的那个，特别帅，特别性感，特别有魅力，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可能是深入学习后的后遗症，也可能是被宿舍那群不着调的人给传染了，纪奕总觉得自己有点色色的，看到她的楚先生就想亲亲抱抱居高高。 -- 第101页 可惜在视频里，碰不到。 纪奕有些遗憾地舔了下唇瓣，舔到了满口清凉的薄荷味儿，瞬间神清气爽，她稍微收敛了下眼神，问：“在跑步？” “嗯。”楚谨行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停了下来，而后用毛巾擦擦汗，开始慢走，“在小区楼下跑。” “那你们小区挺大。”纪奕摸了摸下巴，一脸的若有所思，见楚谨行盯着她，她笑了下，无辜眨巴眨巴眼睛。 楚谨行轻笑了一声，手在屏幕上一点，然后换成后置摄像头，原地转了一圈，把小区全景都拍了进去。 “看得清吗？要再慢一点吗？” “不用，”纪奕的目光留在里楚谨行不远处的大石头上的‘天河’两个字，满意的笑了笑，夸赞说：“你们小区风景真不错，还很大，很适合晨跑。” 楚谨行点点头，举着手机往前走，准备回家，“还行。” “今天准备干什么？有时间吗？” 纪奕竖起手指晃了晃，拿着手机出了浴室，踢掉鞋子窝进落地窗前超级无敌大的毛茸茸的吊椅上里，“我今天应该出不去。” 说着，她支着下巴凑近今天，神神秘秘道：“我今天准备干一件大事。” 楚谨行挑眉，“什么大事？” 纪奕摇摇头，不肯说，“不告诉你，反正是一件非常非常非常好的的大事。” “还不知道会不会成功呢，等成功了我再告诉你。” 没想到只是回楚家几天，再回来纪奕在自己面前就越来越放松了，楚谨行被她的小孩子气逗笑，“好。” 应完，他皱了下眉头，又说：“小奕，我是回楚家有事，不是故意骗你。” 闻言，纪奕秀眉微皱，盯着楚谨行好了许久，不说话。 楚谨行以为纪奕生气了，毕竟没人会喜欢被骗。 可父母的事牵涉到了一些他不想让纪奕知道的事，他还没准备好说。 想了想，楚谨行放缓了声音，哄道：“不会再有下……”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纪奕打断： “我昨天和你说了那么一长串情话，你就只听到这个？” 纪奕一边说着，还一边比着手势，以表示自己的情话到底有多长，“楚先生，昨晚的话，我是认真的！” 楚谨行没忍住笑，也放松下来，逗她，“还你的心吗？” 刚刚还信誓旦旦的人突然就红了脸，移开了视线，扭扭捏捏的小声道：“送出去的，就是你的了，也可以不还的。” 她的声音很小，但足以让人听清。 心像是被浸泡在蜂蜜里，甜到冒泡。 有那么一瞬间，楚谨行特别想钻进手机里，穿到纪奕那边，抱住她亲， 纪奕总是出其不意地给他惊喜，明明是他先动了心，可主动的却一直都是纪奕，喜欢和爱，要亲亲要抱抱，都是她在说。 看着屏幕中那张可爱的脸，楚谨行突然觉得自己一点也没做好。 他不够热情，也不够主动。 看到不远处正拍照的人，楚谨行思索片刻，而后右手从左胸口划过，拇指和食指在镜头前捏出一颗心。 “那把我的给你。” 纪奕足足愣了半秒，然后才反应过来。 楚先生这是在给他比心？ 他要把心送给她。殪崋 大美人在撩她！ 一米八多的大男人，对着镜头一本正经的比心，纪奕被萌到了。 趁楚谨行还没收回去的时候，她眼疾手快的截了个屏，心中疯狂啊啊啊啊，然后反身扑进身后那堆柔软的抱枕里，把自己当一只小猫咪疯狂蹭来蹭去。 半晌，一只白嫩嫩手从抱枕堆里悄悄伸了出来，脆生生的对镜头比了个心。 楚谨行嘴角扬起，笑容又大了几分。 纪奕躲在枕头里，没看到她的楚先生的眼神有多温柔。 但那边拍照的两个女生看到了。 晨光洒下，给男人覆上一层柔和的光，勾勒得他的脸部曲线愈加柔和。 长得好看的人天生容易让人产生好感，若长得好看还温柔的话，那么这份好感就会迅速进化成喜欢。 “喜欢就冲啊，要个联系方式又不会少块肉。” “可人家如果要是有女朋友怎么办？” “不会吧，你不都观察好几天了吗？他之前每天都是一个人晨跑，一个人上班，一个人回家……” 女孩红着脸，被朋友推推搡搡的推过来，堵住楚谨行的路，不好意思地抬起头，说： “帅哥，我也住这个小区，每天晨跑都能看到你，能加个微信吗？下次一起晨跑有个伴……” 视频还连着，这边的动静纪奕听得清清楚楚。 又有小妖精企图勾搭她的大美人！ 纪奕立刻警惕起来，一把推开抱枕坐了起来，看着镜头，“不约！不约……” 知道楚谨行带着耳机，她的声音也没藏着掖着，一声比一声大。 楚谨行对着手机屏幕浅浅勾了下嘴角，见眼前的两个女生还在等，他什么也没说话，直接拔下耳机。 纪奕生气的声音立刻传了出来： “不约，不约，不准约！” 两个女孩很尴尬，呆在原地。 楚谨行歉意的笑，“抱歉，女朋友会吃醋。” 说完，他错身离开，一边走，还一边对着手机里的人柔声轻哄：“好，不约。” -- 第102页 “乖，你别生气，我不会和人约晨跑。” “那也不必。” “嗯？” 纪奕移开视线，“等我们以后……那什么什么……你带我一起晨跑锻炼身体。” 中间那段话她直接略过，害羞还偏要撩，楚谨行觉得心像是变成了棉花糖，又软又黏。 “好，等以后。” …… 将耳机拔了之后楚谨行就没有再插上，手机声音外放。 听着男人温柔的一边哄人一边走远，女孩苦了脸，“我又失恋了。” “有钱有颜有品位的温柔大帅哥都是别人的，看着样子，人家不仅有女朋友，还已经约好要同居了。” 同伴点点头，“女孩子声音挺好听，有点萌，再蹲蹲，我们可以蹲到一对。” 女生哇得一声哭了出来，“呜……我的命好苦啊！” “我声音不好听吗？我还不够萌吗……” 同伴安慰她，“失恋不慌，和我一起磕cp吧。” “……” …… 挂了视频已经是十分钟之后，纪奕点进房源信息网，搜了一下，搜到天河小区，想了想，她又查了查隔壁的望江书苑。 新楼盘，地处湖边，风景好，还安静，主要是离楚谨行近，纪奕满意地点了点头，将望江书苑的全景图下载下来。 再切进微信的时候，纪奕发现宿舍群的群名又变了，由之前的“在线送崽出嫁，急！”变成了“打倒大魔王绝不向恶势力屈服”。 她无语片刻，而后把楚谨行比心的截屏发过去，并出言讽刺： 何首乌：[你们出一大堆主意，还不如楚先生一个微笑，快出来反思一下自己。] 等几人冒头，纪奕又把望江书苑的全景图发了过去。 夏姚她们立刻停下了骂声，满脑子问号。 熟地：[你们老纪家卖豪车卖腻了，终于将手伸向房地产了？] 枸杞：[准备买房结婚，室友买房打折不？] 当归：[牛啊，毕业送房不？] 何首乌：[老纪家不卖房，这是我的新房子，你们可以开始给我准备乔迁礼物了。] 这条消息发完，纪奕就发现自己被踢出群了。 建群以来，第一次。 纪奕笑了笑，每个室友们都私发了个大红包，用钱收买到了舍友们的祝福。 估计爷爷约隔壁老朋友散步去了，纪奕换下睡衣，雄赳赳气昂昂的下了楼。 一想到以后每天都能和楚先生晨跑，她就什么都不怕了，浑身都是冲劲。 楚先生简直是她的加油包! 下了楼，大哥大嫂和二哥都已经坐在餐桌边，正在吃早餐，纪奕走过去坐下，嘴角扬起灿烂的笑，“大哥早，二哥早。” “二哥，二嫂怎么没回？” 纪叙抬眸淡漠地看了她一眼，不答反问：“听大哥说，你谈恋爱了？” 纪奕：“……” “对象是楚谨行，所以你上次是骗我？” 对上纪叙的眼，纪奕立刻泄了气，秒怂认错，“二哥，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但我不改…… …… 第40章 纪奕认错太积极，纪叙忍…… 纪奕认错太积极, 纪叙手微微一顿，忍了忍，他收回视线, 淡声：“先吃早餐。” “哦。” 纪奕立刻乖巧应好, 殷勤地给纪叙夹了个大包子, 讨好地笑，“二哥，吃！” 刚放下筷子，她又反应过来, 连忙给纪曜也夹了一个, 还叮嘱说：“大哥，吃！” “大嫂, 吃！” 纪曜和纪叙顿时都没了脾气。 沈梵梵视线扫了一圈，没忍住, 低头偷偷笑。 外人都说纪家两兄弟都不好惹, 但都被妹妹吃得死死的。 很好哄，一个大包子就能哄好。 …… 十分钟后, 最先下楼的纪曜放下了筷子，抽了张纸巾擦嘴。 按照他以往的习惯, 吃完早餐就会离开餐厅, 但今天却没有走的意思。 纪奕想了想，抬头看向对面的沈梵梵, 疯狂眨眼, 沈梵梵会意, 找了个借口，拉着纪曜走了。 目送两人走远，纪奕一口喝完碗里最后的粥, 然后立刻放下碗筷，正襟危坐，低着头摆出了一副挨训的样子，可怜巴巴。 “二哥，您有什么想问的问吧，我绝对不骗你了。” 纪叙看着自己妹妹这副低眉顺眼的小模样，教训的话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在纪家的所有人中，纪奕最怕的就是纪叙。 但最护着纪奕，最关心纪奕，管纪奕管得最严的也是纪叙，他对纪奕，不仅仅是对亲妹妹的爱护，还有一份愧疚和弥补。 所以只要牵扯到和纪奕有关的事，纪叙都会格外敏锐。 “什么时候和楚谨行认识的？是南寻那次吗？” “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谁主动的？” 和纪曜一样，纪叙敲敲桌面，出口就是一连串问题。 纪奕非常乖巧，一个一个老实回答：“是。” “在一起没多久。” “楚先生主动的，”纪奕抬眸看了纪叙一眼，见他表情淡淡，没有生气的意思，她咬了下唇，又继续说：“我深思熟虑地考察了两年才答应。” 这个答案和昨晚回答纪曜时的答案明显有出入，她准备了两套剧本。 -- 第103页 对待不同的人，就要用不同的态度，就算是同一个问题，答案也可能不唯一。 这叫，‘因材施教。’ 也是，纪奕的小心机。 可才刚说不骗人，纪奕还有点心虚。 但她没有办法。 南寻是她二哥带她去的，她二哥见过楚先生，还说过话，而且不止一次。 虽然一直被护在羽翼之下，但纪奕并没有成长成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天真单纯小公主，相反，她感应别人情绪的那根天线格外敏感。 她能和大哥耍性子，却不能和二哥说是她倒追。 因为大嫂追大哥的时候受了不少苦，知道妹妹也是主动追求心上人，她大哥会心疼，会心软，更怕妹妹伤心，或许还会庆幸她的情路还算顺利，也可能，欣赏她的勇敢。 但她二哥完全相反。 若是说它倒追，她二哥只会觉得楚谨行肯定对自己妹妹不够好，没眼光，不值得。 果然，纪叙没有生气。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纪奕好一会儿，而后问：“想搬出去住？” 纪奕抬起头，勇敢对上纪叙的眼睛，认真点头，“二哥，我讨厌高三的自己，我想试一试，我一个人，也可以。” “我不是不想住家里住学校，我就是想，试一试独立。” 听到这话，纪叙愣住了。 这是纪奕上大学之后，第一次提起高三的事。 有些东西，不是不提就代表没存在过…… 半晌，纪叙敛下眼眸，点点头，低声“嗯”了一声。 “我知道了。” “你再多吃点，慢点吃点，去外面抽根烟。”音落，纪叙从椅子上起身，不再看纪奕，转身往外走去。 他的脚步有些急，像是落荒而逃。 纪奕盯着那抹背影看了许久，而后眨了眨眼，双手在嘴边拢成一个喇叭，大声喊： “二哥哥哥哥哥……” “抽烟对身体不好，只准抽一根，我会计时，你多抽一根，我就向二嫂告状去。” 纪叙没回头，身影消失在大厅。 纪奕耸耸肩，收回视线，低头又给自己盛了碗粥。 刘婶煮了她最喜欢的小米南瓜粥，软软糯糯，入口即化，很甜。 纪奕喝下一大口，满足的眯起了眼。 好喝。 其实，只要抓住哥哥们的弱点，让他们接受楚先生也不是什么难事。 …… 点燃香烟，纪叙只吸了一口，便放任它在指尖自生自灭。 青白的烟攀附上指尖，被风吹到很远很远，纪叙的思绪也跟着一起飘远。 秋阳正当空，金黄色的光照在人的身上，带着暖暖的温度。 “在想什么？” 纪曜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双手搭在膝盖上，抬头看着自己的弟弟。 纪叙没回头，抬头看向左边的榕树，缓缓启唇，“小奕以前爬过这棵树。” 他声音淡淡的，语气带着为不可察的怀念。 纪曜也转头看过去，笑了笑，“我记得，她刚爬上去就不小心摔下来了，等爷爷过来，她又疼又害怕，怕挨训，就把锅都推到你身上。” “嗯，可等爷爷打我的时候，她又扑过来挡，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有吗？这个我倒不记得了。” ”有。”纪叙笑，“爷爷揍我的时候不小心打到她了，心疼又后悔得不行，气得又多打了我一顿，我平白挨了两顿打。” 纪曜一下没忍住，笑出了声。 纪叙没再说话，只盯着树顶出神。 那是几岁？ 八岁还是九岁？ 小姑娘也就那么点高，小小一个，那时梧桐树也没现在这么高，她费尽吃奶的力气爬上去，就为了抓只知了，而后不小心脚一滑摔了下来，趴在地上就开始大哭，委屈的说要把树砍了。 但树有什么错呢？ 只是小姑娘不懂事太调皮罢了。 小时候，纪奕也调皮任性过。 就像别人口中说的那样，纪奕是纪家唯一的小公主，金贵非凡，不能得罪。 可什么时候，小公主就变了。 是因为爸妈总是不回家，他们几个大老爷们不会带孩子忽视了什么，还是在那次意外之后？ 想到这儿，纪叙敛了脸上的笑，一瞬间，脑中闪过很多帧画面。 每张画面里，都有个小姑娘瑟瑟发抖的把自己裹在被子里，人一走开就哭，晚上一关灯就歇斯底里。 曾经活泼可爱无忧无虑的小公主短短一个月就憔悴到像个破碎的娃娃，瘦弱苍白，极度怕黑，怕密闭的空间，怕一个个人，甚至，害怕夜晚来临…… 心像是被掐住，纪叙觉得呼吸都有点不畅。 虽然，刚刚吃早餐的时候，小姑娘脸颊红润健康，青春活力，和画面里哭到声音嘶哑的小姑娘判若两人，可纪叙还是忘不了那崩溃的一幕幕。 像魔障一般。 “你同意了？” 不知过了多久，纪曜再次出声。 纪叙点头，淡淡“嗯”了一声。 “你这么好说话？我还以为……”纪曜皱了下眉，有些惊讶，“小奕和你说什么了？” “她说，她想试着独立。” 纪叙盯着指尖在风中忽明忽暗的橙色火星，声音微哑，“我也想试一试。” -- 第104页 现在的纪奕活泼开朗，每天都笑眯眯的，已经和高三前没什么区别，还多了份贴心懂事，可他就是觉得，小时候的妹妹还没有回来。 只要小时候的妹妹能够回来，他做什么都可以。 纪曜拍拍纪叙的肩膀，轻轻叹息一声，“小奕一直都很勇敢。” “嗯。” “她和我说，她好不容易追到人，她想变得更好，想要配得上楚谨行，我们太护着她，她反而因此变得自卑，是我们忽视了。” 嗯？ 纪叙被火星烫了一下，他扔掉眼头，回头看向纪曜，皱眉，“不是楚谨行主动追了两年？” “嗯？” 两人视线对上，沉默两秒，而后都笑了。 小骗子。 这种事也骗人，为达目的，嘴里没句真话。 这是把两个哥哥当傻子逗呢！ 想起拿自己背锅的小姑娘，纪叙突然释然了。 纪小奕现在好像已经有了小时候任性妄为的影子，仔细想想，其实很早就有苗头了。 想明白后，纪叙轻笑了一声，开玩笑似的问：“哥，你说我若是出尔反尔，纪小奕会不会向小时候那样抱着我的腿，蹭我满裤腿鼻涕？” 纪曜含笑摇头，“不会，她会和爷爷告状，说你欺负她，说你不肯帮她忙，然后爷爷会骂你一顿，并要求你就算翘班也要帮她。” 纪叙抱着手臂哼笑一声，不以为然，“我会告诉爷爷她恋爱了，对象是楚家继承人……” “只要你敢。”纪曜盯着纪叙的眼睛，非常认真，“纪小奕变了，她敢拿自己要挟我，就做得出离家出走的事。” “体贴懂事都是看得起我们，其实小心眼多着呢，想让她私奔你就告发她，我不拦你。” “……” …… 餐厅喝南瓜粥的纪奕并不知道自己的小骗局已经穿帮了。 她优哉游哉地晃了晃腿，连时间都不看，回头就喊：“二哥，一根烟的时间已经到了！再抽我就告诉二嫂了！” “大哥，你是不是也在抽烟？我现在就去向大嫂告状！” 纪曜和纪叙对视了眼，无奈笑了笑。 小告状精重出江湖…… 小区湖边，纪老爷子正提着鱼竿往回走。 老人家聊天聊得最多的还是子孙后辈，他和老朋友比完孙子，又开始比起了孙女。 “我孙女多有出息啊，年纪轻轻就是博士了，还孝顺，每星期都会回来陪我这个老头子，可比我那两个孙子乖多了。” “人也长得漂亮，像她妈，学校追她的人可多了，但是她都听我的，一个没答应，你说乖不乖？” “你说现在像我孙女这样乖巧懂事听话好看孝顺贴心……的还有几个？” 老爷子一夸起自己孙女来就没完没了，一串串夸奖的词往外不停地蹦，老朋友听着头疼，再想到自己昨晚蹦迪蹦到半夜才回的孙女，心里又酸得厉害，不服气地道： “现在年轻人人都讲究自由恋爱，别说老哥没提醒你，搞不好小奕已经偷偷谈朋友了，就是怕你不同意，所以没告诉你。” 纪老爷子眼一瞪，“姓乌的，你快闭上你的乌鸦嘴，我孙女平时都在实验室，周末回来陪我，哪有什么时间谈朋友！” “哼，说不定她下周就不回来陪你了，陪老头子哪有外面的花花世界有吸引力……” “你放屁！” 一言不合就吵了起来，两人不欢而散，纪行云气冲冲的回了家。 可没想到的事，回家就受到了暴击。 “你们说什么？再给我说一遍！” 纪曜和纪叙坐在沙发上，纪奕坐在中间，她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然后和两个哥哥一起，仰头看着气急了的老人。 没人说话，空气安静了下来。 最后，纪叙率先出了声，“明天公司的事交给大哥，我帮小奕找房子。” “你们要让妹妹搬出去？”纪行云手指指着两个不肖孙子。 “妹妹才多大!就是你们都滚出去，我也不可能让她搬出去一个人住。” 纪奕心虚，连忙举手，“爷爷，爷爷别生气，是我，是我主动要求搬出去住！” “你……”纪行云看了眼宝贝孙女，随即又把炮口转向两个孙子，“都是你们带的好样，一个两个的老住外面。” “再说了，你们妹妹说搬你们就同意？就不知道劝一下，她小你们还小吗？” “妹妹说什么都答应，惯着妹妹没底线，我以前是这样教你们的？” 纪曜挑了下眉，“不是您让我翘班也要帮小奕的” “年纪大了就能说话不算话吗？您以前也不是这么教我们的吧！” “……” 老爷子声音一顿，想到自己说过的话，瞬间哑了火。 悔不当初。 …… 第41章 要说纪家最舍不得让孙女…… 要说纪家最舍不得让纪奕搬出去住的, 绝对是纪老爷子。 他到现在还记得宝贝小孙女当年是怎么被骗被绑的。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因为珍宝曾经丢失过, 所以握住不敢放手。 有很长一段时间, 老爷子都觉得靠近纪奕的不是好人。 纪奕的高三毁在那一次绑架里, 就算后来走出来，后遗症也并不是那么快就能消失。 -- 第105页 出于担心，高三整年纪老爷子都在陪读，大学直接在学校外面买房, 让孙女住家里。 直到纪奕考上D大, 老爷子才放手，同意纪奕住校。 但在看完宿舍之后, 他差点捐栋宿舍楼，纪奕劝他说就算捐了也不能马上住上, 他才改变主意, 改赞助实验室设备。 总而言之，他就是要引起校方重视。 如今, 纪奕要搬出去一个人住，老爷子当然不愿意, 可是家庭成员投票三比一, 他落入下风。 他还是挨不过三个人一起劝。 孩子都大了，总要尝试高飞…… 纪奕哄了一整天, 不碰手机不碰电视不碰电脑, 只陪聊撒娇, 这才勉强把人给哄好。 第二天，她吃完中饭就兴致勃勃地缠着她二哥去看房子，连楚先生的游乐园约会邀约都推了。 见人不招呼就要走, 心心念念都是房子房子，纪老爷子立刻放下筷子，坐在旁边吹胡子，“怎么急，房子长脚会跑啊！” 纪奕连忙收住笑，返身回去，抱住老爷子的胳膊撒娇：“没有，没有。” “爷爷，这不是现在房价飞涨，一天一个价嘛，早买省钱还能挑，去晚了就只能捡别人不要的了。” 纪老爷子难得对自己孙女没好脸色，他视线转了一圈，而后重重一哼： “还算聪明，知道先说服你两个哥哥，让他们帮你，这谁教你的？” 纪奕笑眯眯，“是爷爷教得好。” 毛爷爷教的。 －－革命要开辟新思路，从农村包围城市。 毛爷爷，也是爷爷，没毛病。 纪行云没忍住翘了下嘴角，反应过来后他又连忙压下，掩饰地咳了一声，而后掏出准备好的卡拍到纪奕面前： “喜欢什么样的就买什么样的，咱不花你哥哥的钱，爷爷给你买，买个大的，给爷爷留个房间。” 看着银行卡，纪奕心尖颤了颤。 一股酸涩往上涌，她使劲眨眨眼，眨去眼中突然翻涌的热意，而后抱着纪行云的胳膊摇了摇，继续开心的笑，点头说好。 “爷爷对我最好了。” …… 车缓缓驶出安静雅致的老城区，往热闹的地方驶去。 纪奕靠在椅背上，侧着脸，贴着脸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风景，插在毛衣口袋中的手捏紧了卡。 她从小在这片长大，二十多年来，这条路，她走了千千万万次，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却从没有过这么复杂的感觉。 相比而言，说服家人的欣喜反而是其中最弱的一种。 纪叙抬眸看了眼镜子，突然出声，像中介那样问：“对新房子有什么要求？” 纪奕回神，她晃了晃脑袋，将那点莫名其妙的离愁别绪慌出脑海，唇角往上一扬，扬出一个比秋阳更灿烂的笑。 双眼闪闪发亮，盛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我想要江景房，高层，大平层，要大阳台，最好带个小花园好种花，小区要大，安静，绿化好……” 纪奕掰着手指，数了一大堆条件。 纪叙耐着性子等她数完，眉一挑，“提前做了功课？” “做了，就一点点，就这么一点点，”纪奕竖起小拇指掐了个指节，讨好的笑，“我看望江书苑就不错，环境好，名字好听，主要是离学校近。” “家书苑？”纪叙放慢了车速，偏头看了纪奕一眼，“天河小区隔壁？” 听到“天河”这两个字，纪奕心上一跳，她扯着嘴角，仰头看向自己的哥哥，“天河？天河小区在望江书苑隔壁吗？户型怎么样？” 她一边说着，一边眨巴眨巴眼睛，表情无辜得不行。 还知道找同一个小区会被抓小辫子，所以找隔壁…… 小狐狸一个，最擅长撒娇卖乖。 纪叙哼笑了一声，目视前方，轻飘飘吐出四个字：“不怎么样。” 住里面的那个人，更加不怎么样…… 对于自家哥哥的想法，纪奕心知肚明，她没再说什么，偏头看向窗外的蓝天白云。 好久没有看到这样的好天气了。 纪奕心情很好地哼起了歌，好故意哼她二嫂写给她二哥的情感。 果不其然，刚刚还面无表情地男人浅浅勾起了一抹温柔的弧度，纪奕偷偷觑了一眼，忍住翻白眼的念头，嫌弃地努了努嘴。 猜到又怎么样？又没有拆穿她。 不拆穿，那就是默许。 既然默许，她就可以顺着杠子往上爬。 这么想着，纪奕停下了哼歌，转身凑着，支着下巴看着纪，大眼睛里装满了亮晶晶的期待： “二哥哥哥哥哥哥，我觉得都在一个地方的房子应该都差不多，要不我们先去天河看看？” 纪叙：“……” 纪叙轻啧了一声，上扬的嘴角重新压平。 一脚踩下刹车，车在路边停了下来。 纪叙一手搭在方向盘上，一手摸出了旁边的薄荷糖，垂眸看着得寸进尺的人，“我觉得我现在住的那个小区就不错。” “大哥住的地方也行，还方便你大嫂二嫂陪你玩。” 这是威胁吧？ 是威胁吧！ 想到之前次次的狗血，纪奕头顶的天线警惕地竖起。 她立刻收回小尾巴，乖巧地又摸了颗薄荷糖撕开，腆着脸笑，“二哥，要不您再吃一颗糖？开车辛苦了。” -- 第106页 纪叙轻嗤了声，去接糖果的手在空中转了个弯，敲在纪奕头上，“自己吃，正好堵住你的嘴。” 说完，他重新启动了车，又叹了口气，意味深长道：“长长记性吧，纪小奕。” 见危机解除，纪奕松了口气，将糖塞进自己的嘴里，缩着脖子立刻道歉，含着糖果的声音含糊不清： “二哥，我知道错了。” 纪叙：“……” 纪奕道歉的速度一如既往的快，完了还嫌他开车速度慢： “二哥，你能不能快点，我都约好看房子了，晚上要回学校，我就这一个下午的时间。” 纪叙被气笑了，摇摇头，懒得再理她。 纪奕也不在意，舌尖裹着糖果卷来卷去，凉凉的薄荷充满口腔，她突然伸手捂住嘴，偷偷笑眯了眼。 薄荷啊…… 和楚先生身上的味道很像。 …… 纪叙向来雷厉风行，三个小时就带着纪奕看完了房子，最后定下A1栋二十三楼 －－正是纪奕今年的岁数。 房子靠着湖，一层一户，大平层，带了个小花园，纪奕非常满意。 有很多手续要办，不能拿到钥匙，家居软装也没买，更不能马上入住。 纪奕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逛，嘴里碎碎念着小花园要种什么花，书房要买个书柜，客厅要摆个榻榻米，卧室要铺上毛茸茸的地毯…… 最后，纪叙忍无可忍，直接将人从房子里拎了出去，赶着往楼下走。 “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去学校，有什么要求想清楚再告诉我。” 纪奕笑眯眯点头，“二哥，你帮我买吗？” “不买。”纪叙拍拍她的脑袋，“让大哥给你买。” …… 望江书苑离D大并不远，很快车就到了学校。 纪叙将车停在车门口，双手搭在方向盘上，像在酝酿着什么，没有下车的意思。 纪奕也并不想他下车。 她家人长得都好看，在学校外面总会被围观。 “哥，我走了啊，晚饭我学校解决，你去找二嫂共进晚餐吧。” 说完，纪奕打开了车门，跨下了车。 正准备关上车门时，纪叙偏头看了过来，叫住了她：“纪奕。” “嗯。” 风吹乱了头发，纪奕伸手将碎发撩直耳后，弯腰往车里看。 他二哥很少这么严肃的叫她，纪奕忍不住有些紧张，就怕又有什么突如其来的幺蛾子，“怎么了？” 纪叙抬着头认真地看着她，突然道：“人本来就是独居生物。” “啊？”纪奕愣了一下，有些没反应过来。 看纪奕呆呆地样子，纪叙笑了笑，严肃的眼眸温柔下来，又继续说：“所以，害怕自己一个人呆很正常。” “纪小奕，比起你能不能独立，我更希望你健康平安。” “但比起我的希望，你能开心才是最重要的，你知道吗？” 纪奕眼眶隐隐发烫，她郑重点头，“我知道。” “二哥，把车灯关了吧，大白天的，浪费，以后也别在白天开灯了。” 纪叙手僵了一下，“好。” 见纪奕眼尾有些红，他倾身过去，身后摸了摸纪奕的小脑袋。 正想说什么的时候，眼角余光看到校门后的大树旁，有个高大的身影正往这边看。 纪叙眼神一凛，轻笑了声，再看向自己泫然欲泣的妹妹，眼中的温柔消失了，他抬抬下巴，皱眉说： “那里有人好像在往这边看，有点眼熟，你朋友？” 纪奕立刻回头去看，一眼就呆住了。 这何止是眼熟啊！ 这何止是朋友！ 楚先生怎么回来？ 是来找自己的吗？ 心跳小鹿雀跃不已，开始怦怦乱撞，纪奕脚步一移，下意识就像过去，然而想到车里的二哥，她激动之下，猛的拍下了车门。 砰－－ 力度过大，声音震耳欲聋。 纪奕把自己吓了一跳，顿时僵在原地。 完蛋。 激动了。 她二哥非常不好糊弄，在部队待过好几年，就像颗人形雷达。 半晌，纪奕才稳下心神，摇摇头，吞吞吐吐道：“不认识。” “哥，我饿了，找室友 吃饭去，你也去找二嫂吧。” 见人被吓成这样，纪叙忍不住想笑，他淡淡应了一声，启动了车，一转弯走了。 纪奕盯着车屁股看，回想着刚刚她二哥的表情，心里暗暗猜着他是信了还是没信。 正出神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好听的声音：“小奕。” 纪奕顿时什么也不想了，立刻回头。 看着正向自己走来的人，她连忙伸手喊停：“你站那，别动。” 虽然不知道她想做什么，楚谨行还是听话的停下了脚步。 纪奕眯着眼睛笑，作了个起跑的姿势，像个小炮弹一样把自己发射出去，整个人跳起来挂到楚谨行的身上，抱着他的脖子，开心的吧唧了一口，发出清脆的声音。 心中藏着小秘密，就像是揣着满怀的棉花糖，甜滋滋的。 准备惊喜的人，比得到惊喜的人还要开心。 大门口人来人往，很多人都在往这边看，纪奕晃了晃脚，又在楚谨行另一边脸上亲了一口。 都准备买房了，她很快就能把人绑回去了。 -- 第107页 都是她的。 “楚先生，你怎么在这？” 她的声音兴奋，里面是藏不住的惊喜。 两天不见，怀里的人热情的让人难以招架，楚谨行轻咳了一声，小心将人放下，牵着走到一边。 “找老师有事，顺便陪你吃饭。“ 纪奕点点头，相信了。 楚谨行垂眸看了眼，又假装不经意的问：“刚刚送你来的是你二哥？” “是。”纪奕老实回答。 楚谨行敛下眼眸，“不能见？” 纪奕摇摇头，又点点头，小声道：“我二哥军校毕业，在部队呆了五年，跆拳道黑带，自由搏击从没输过，还精通中国武术。” “所以？” 纪奕握紧他的手，一脸严肃，“打人特别疼。” 她二哥不像她大哥，真想做点什么，打120 都晚了。 楚谨行：“……” …… 第42章 说来找老教授有事并不是…… 说来找老教授有事并不是借口, 楚谨行是真的有事要找老教授。 “你找老师有什么事啊？”纪奕好奇，就着这个问题问了一路。 可楚谨行却一直避而不答，三言两语就把话题扯开。 对此, 纪奕有些不开心, 哼了一声, 撅起了嘴，不服气道：“不说就不说，谁还没点小秘密了。” 听到纪奕的碎碎念，楚谨行心中有些好笑。 越是接触, 他就越是觉得纪奕可爱, 甚至就连发小脾气都别人可爱。 楚谨行觉得自己有些魔障了，他紧了紧握在手心的小手, 拉着晃了晃，偏过头, 微笑着问： “就比如, 你前天拒绝我的游乐园要求，要去做的大事？” “怎么样？成功了吗？现在能不能告诉我？” 听到这个, 纪奕那点不开心顿时消失地干干净净，她抬头看了眼楚谨行, 抿唇笑了, “即将成功。” 说着，她又摇摇头, 神神秘秘地说：“天机不可泄漏, 说出来就不灵了, 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你只要知道是天大的好事就行了。” 她一脸笑眯眯的，摇头晃脑, 像个小神棍。 太可爱了。 楚谨行没忍住，侧过头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不问了。 虽然是夜晚，但是校园大道的路灯很亮，身边人来人往，纪奕从被偷袭中回神，不好意思的红着脸，手捂住被偷亲到的地方，左右看了看。 见没人看自己，她松了口气，放下了手，仰头看向楚谨行，大大的眼睛含羞带怯，蕴含着水光，三分嗔，七分喜。 目光对上，楚谨行喉结一滚。 他垂着眼眸，眼底的笑意浓到化不开，因为有夜色的遮挡，所以肆无忌惮，目光一直放在纪奕的脸上，没错过纪奕一丝一毫的小动作。 平时在他面前勇于说爱、胆大包天的姑娘，其实也只是个容易害羞的小姑娘而已。 怀里像揣着一个很大的宝藏，怕人偷，所以隐秘，所以不敢伸张，但忍不住的又想炫耀，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天大的好事和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珍宝，都砸在了自己身上。 手牵着手 漫步在校园大道上，他们就像所有普通的校园小情侣一样。 寒风拂过，吹不灭心中的火热。 树影摇曳晃动，光影明明昧昧，朦胧旖旎的月色覆盖住路灯暖黄的光，给这个夜晚增添了一份不真实感。 靠得越近，就越不真实，觊觎多年的人此刻就以女朋友的身份依偎在自己身旁，这简直就像是做梦一样。 楚谨行总想做点什么，想在喜欢的人身上留下点什么。 然而，有些事，只能躲起来偷偷做，比如，D 大有名的情人林。 楚谨行想了想，一边找话题和纪奕聊着天，诱导她分心说话；一边牵着她不朝痕迹在校园大道的尽头左转。 越往前走，光线越暗，人越少。 纪奕正在报告上一周做完的事，以及这一周的打算，等她察觉不对的时候，人已经被压在树干上。 D大的小树林并不小，种的都是百年香樟，树干粗大，随随便便一棵就能完美遮住纪奕的身形。 而此刻她身后的这棵，是D 大最有名的鸳鸯树。 两棵树种在一个坑里，一左一右依偎着，百年来，未发生因营养分配不均而一存一亡的情况，反而比旁边的树更粗壮。 茂密的枝叶缠绕，也许底下的根须都纠缠在一起，密不可分。 就像，现在的自己和楚先生这样，纪奕闭着眼睛默默的想。 唇上火热，纪奕被吻的脖子酸。 她挣脱不开，只能勾紧男人的脖子，更依恋地把自己挂在他身上。 她能清楚的感觉到，最近，楚先生的亲昵越来越过火了。 楚先生，好像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他更主动了。 是因为更喜欢自己了吗？ 纪奕第一次谈恋爱，不知道是不是其它沉入爱河的小情侣也这样，见不着回想，等见着了，就像躲在没人的地方，亲亲抱抱。 也许，孤男寡女的处境是有些危险的，但偏偏这种全世界只有彼此的氛围太动人，像光一样，吸引飞蛾扑火。 纪奕心中怦怦跳，脑中炸开成片的烟花，色彩缤纷。 正沉迷间，胸前像是被什么拂过，似有不轻不重的力度在上面停了一瞬。 -- 第108页 纪奕愣了愣，脑中隐隐约约察觉到什么，有瞬间的清醒。 她想睁开眼，然而，还没等她动作，一只大手轻轻覆在她的眼睛上。 身上的重量越发重量，身体密密实实的靠在一起，激起热情的火花。 很快的，那好不容易清醒了点的心神，又被拉紧温柔又细密的亲吻中，纪奕双手无意识地捏着楚谨行脑后刺刺的短发，藏在鞋中的脚趾都被刺激的蜷缩起来。 寒风吹不散热意，连夜空都渐渐远了，只有摇晃的树影，和树影下相拥亲吻的人。 …… 两人在宿舍楼前分开，楚谨行去找老教授，纪奕哼着歌宿管阿姨最喜欢的阿楚姑娘，一步三回头的上了楼。 时间还早，宿舍里没人，纪奕打开门，拖了张椅子坐在门边，低头握着手机和楚谨行聊天。 纪家小土匪：[楚先生，你到实验楼了吗？] 楚先生：[没，在路上。] 纪家小土匪：[你迟到的话，会被老师骂吗？] 楚先生：[会。] 楚先生：[但是没关系，我很开心。] …… 他在开心什么呢？ 这个问题想都不用想，因为纪奕现在也很开心，没来由的，就是觉得很开心。 看到楚先生说开心，心里的开心更是翻了倍。 …… 夏姚提着奶茶回来的时候，就见到一个捂着嘴坐在门边，正弯腰 ‘咯咯咯’笑的小傻子。 有那么一瞬间，夏姚甚至觉得自己刚刚看错楼层了，于是，她抬头看了眼牌子。 确认自己没走错，夏姚轻嗤了声，抬脚踹了踹纪奕的脚尖，“诶，看什么呢？这么好笑和我分享一下。” 纪奕抬起头，脸上的笑收都收不回去，见夏姚要看自己的手机，她嗖的缩回了手，轻咳了一声。 “没看你什么，就是在和楚先生聊天。” 聊个天也能笑成这样？ 夏姚翻了个白眼，“怎么？你家楚先生给你讲段子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低头看了看手机的奶茶，然后把加了红豆的那份往纪奕脸上蹭了蹭。 纪奕被突然冰冷的温度激得一颤，连忙偏过脸躲开，放下手机接住了奶茶，说：“怎么可能，楚先生才不会讲段子。” 但是，他只会很认真的和她说情话。 想着想着，纪奕嘴角又弯了起来。 那副春心荡漾的样子夏姚简直觉得没眼看，她甚至觉得楚先生是不是对纪奕下了蛊，不然她们本来乖乖的崽，怎么突然就荡漾成了这样。 她目光流转了圈，在纪奕唇上多停了两秒，最后又习以为常的移开了视线，“又吃辣的了？” 纪奕抬手摸摸嘴唇，眯着眼睛笑了，“吃了。” “楚先生，超辣。” 夏姚：“……” 夏姚嫉妒的不想说话。 她直接错开纪奕，抬脚往宿舍里走，偏偏纪奕还不肯放过她，凳子也不要了，像个小尾巴似的跟着她，盯着她手里剩下了那杯眼里放光。 “姚姚，我今天不想和红豆味的，我们换吧。” 夏姚诧异的挑了下眉，举高奶茶晃了晃，提醒：“我这是木瓜牛奶。” 纪奕脸颊微红，点点头，“我想喝。” 夏姚在椅子上坐下，仰头看着纪奕的脸，换不换她其实都无所谓，她就是不知道纪奕在脸红个什么劲儿。 “你不是不喜欢木瓜？整个宿舍，就我一个人喜好木瓜的味道，我就买了一杯木瓜牛奶。” 纪奕舔了下唇瓣，将红豆奶茶还给夏姚，小声：“那是以前，我现在突然想喝了。” “为什么？” 纪奕不说话，视线在夏姚胸前扫过，最后又低头看了眼自己，对比了下。 这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了，夏姚秒懂。 懂了之后，心情复杂至极。 纪奕趁机抢过夏姚手里的木瓜牛奶，戳开就吸溜了一大口。 猝不及防，奶茶就飞了，夏姚：“……” 她用力拍了拍桌子，肃着声音，问：“老实交代，楚先生对你做什么禽兽事了？” 纪奕被呛了一下，连连咳嗽，脸红得更厉害了，像是要滴血， 她疯狂摇头：“没有，什么也没有。” 如果，刚刚接吻时，不小心蹭到自己胸上的手不算的话…… 教育小视频里说的没错，男生接吻时手总喜欢不安分，这点，楚先生可能也不例外。 但，他为什么只是蹭一下，就过去了。 和视频里的一点都不一样，甚至比不上某著名锁文平台的含蓄描写…… 想着想着，纪奕就出了神。 夏姚忍不住叹气，戳开奶茶泄愤似的吸溜不停，而后含糊问道：“谈恋爱是这样的吗？为什么我之前和那渣男完全不同。” “这就是所谓的认对了的人情人节每天都过吗？” 纪奕想了想，拖了张椅子过来，在夏姚身边坐下，试探性的说：“可能那是假的吧，要不，你再找个喜欢的试试 ？” 夏姚有些抗拒的皱眉。 她咬着吸管沉吟许久，最后下定决心似的往纪奕腿上狠狠一拍：“崽，我决定答应我爷爷的建议了。” “答应什么？”纪奕有些懵，挪开了被拍痛了的腿。 夏姚并不回答，只神秘的说：“明天陪我去见一个男人。” -- 第109页 纪奕瞪大眼，声音控制不住的拔高 ：“相亲？” 音落，她的腿又遭了殃。 夏姚格外暴躁的喊：“相什么亲！相什么亲！！见个面而已，怎么就相亲了，怎么就相亲了！！！就我这条件，名牌大学，年轻貌美，勤劳质朴，气质高雅……” “你看我像是需要相亲的人？” 纪奕护着腿，连忙妥协，“我错了，我错了，我陪你。” “去哪见，安全吗？” “你等等，我问问我爷爷。”说着，夏姚就拿出了手机，以往对她轮回消息的老教授这次倒是回得非常快。 纪奕低头盯着手机上的地址，犹豫着问：“姚姚，你觉不觉得这地址好像有点眼熟？” …… 与此同时，正在老教授办公室的楚谨行不小心看到老教授手机屏幕上的字，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 老教授听到声音，纳闷地抬眸看了眼，“你笑什么？” 楚谨行立刻收了笑，摇摇头，问：“老师，节目定于下周开始录制，您的助理定了吗？” 夏老放下了手机，双手交握着放在桌面上，认真地看着楚谨行，沉声：“这不在合同范围内，楚总不需要知道。” 楚谨行敛眸，浅浅勾了下嘴角，“但小奕男朋友需要知道。” 夏老眸子一凛，随即又转头看向窗外深深叹了口气，“谨行，小奕还不知道。” “我并不打算带她……” 楚谨行眉心一皱，沉默片刻，却是什么也没问。 …… 第43章 夏老教授是一个很好的老…… 夏老教授是一个很好的老师很难好的教授, 但却并不是一个特别负责的好爷爷。 比如，他念叨着要带夏姚去见一个男人，一天念一遍, 像是完成任务一样, 可等自己孙女答应了, 他却没有要亲自带孙女过来的意思。 开心的发了个地址过去之后，就没有了然后。 孙女没有教学和学生重要，更没有他的研究重要。 对此，夏姚很无语, 但她早已习以为常。 …… 五点, 夏姚换下实验服，去隔壁拉着纪奕一起下楼, 坐上了早已等在楼下的车。 出租车离开学校，穿过最繁华喧闹的帝都心脏, 飞奔到安静的北街。 纪奕偏过头, 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熟悉风景。 故地重游，她一时有些感慨：“总觉得上次来这里, 是在很久之前了。” 夏姚点头，也学着纪奕的样子, 几乎把脸贴到了窗户上, “好像是的。” “是吧。”纪奕捧着下巴，忽而轻笑一声, “上次来我还是单身, 真是物是人非。” 夏姚：“……” 她心中微微一哽, 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忍住了想吐槽的欲望。 上次来，她还是因为揍前男友不小心崴到脚, 来这儿找老中医按摩，而这次，居然是相亲…… 呸，是去见她爷爷口中的老朋友的孙子、优秀的后辈。 夏姚突然觉得自己混得有些惨，而旁边的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正捧着下巴一脸甜蜜微笑。 夏姚心中顿觉气愤不已，没忍住，还是把心里的话骂了出来：“崽，你没良心。” 纪奕立刻回头看了过来，“我哪没良心了？我这不陪你过来了吗？” 夏姚抱臂轻哼：“不解释，你就是一个白眼崽。” 纪奕：“……这什么乱七八糟的称呼。” “白眼崽。” 纪奕回身扑过去，“你还喊！” “白眼崽。” 纪奕：“……” “好的吧，白眼崽陪你去相亲。” 夏姚：“……” 她们的声音不小，司机忍不住侧了头，闷笑出声，夏姚忙捂住纪奕的嘴，严肃道：“都说了，不是相亲！” 纪奕点头，可笑眯眯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没把这话放在心上，气得夏姚狠狠在她脸上掐了一把。 两人闹着，很快，车在胡同口停下，司机回头看过来，还是那句话： “小姑娘，这巷子太窄了，你们就在这下吧，目的地也不远了。” 纪奕点点头，很有良心的主动付好了车费，夏姚满意了，终于没再闹她，抱起包下了车。 脚站在熟悉的土地上，夏姚转过身往巷子里看，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 她往前迈了一步，突然觉得早已经好了的脚踝处隐隐作痛，她眉头一皱，抬脚活动了下脚腕，面色漠然道： “我总觉得，有些不详的预感。” 引擎声响起，渐渐远去，纪奕在夏姚身边站定，也往前看。 太阳西沉，暖黄色的光斜斜地打在矮墙上，老梧桐树的影子匍匐着被拉长，随着冷风摇摇晃晃。 七拐八拐的胡同狭小而破败，青石路长满青苔，两边的青砖老房子布满青苔，苍老陈旧，可刷着红漆的飞檐翘角和古老的石雕又处处透着它们曾经的尊贵。 就如一个华服的苍老老人，优雅沧桑，沉静得过分。 沟壑划痕是老人面容上的皱纹、岁月的痕迹。 纪奕脑中突然闪过一高一矮两人并排夜晚行走过小巷的画面，脸上不由自主地就笑开了花。 夏姚不小心看到，心中又是一哽。 这白眼崽中毒太深，已经彻底没救了。 “崽，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能不能给我点面子，别想你的楚先生了！” -- 第110页 纪奕立刻拉直了嘴角，一脸无辜地看着夏姚，“我没想。” 夏姚轻嗤一声，纪奕心虚地移开眼，挽着夏姚的手往前走，一边走，一边问：“你们约在哪见面？” 夏姚面无表情：“北里胡同，红墙下。” 眼前的红墙一路延伸，弯弯绕绕，纪奕愣了愣，又问：“就这？你能找到人？” “当然不止，”夏姚嘴角一勾 ，皮笑肉不笑，从包里掏出个大砖头似的东西，“还有信物。” 纪奕低头一看，大砖头上写着大大的三个字： －－《千金方》 夏姚一脸木然，“我爷爷他老人家说，这是我们老夏家的传家之宝，他老人家还说，对方也会拿上传家之宝当信物。” 纪奕：“……” 她心中好笑，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可对上夏姚冷冰冰的视线，她又立刻忍住笑，抵唇轻咳了一声，僵硬地转开了话题： “顾中医也住在这儿，你说我们待会儿会不会遇到他？” 闻言，夏姚眉头皱的更深了，满心满脸都是抗拒。 想起顾老中医，她的脚就又开始隐隐作痛。 “不能吧，那我得多倒霉！我宁愿遇到严迟那个倒霉催的也不想再看到老中医。” 纪奕笑了下，摸摸下巴，小声道：“我倒还挺想见的……” 纪奕那点小心思，哪能逃不过夏姚的眼睛。 于是，夏姚翻了个白眼。 “崽，我不想再为你们的爱情做牺牲了，你不会明白，推拿那几天我为你牺牲了多少，那老中医绝对是魔鬼……” 夏姚话未说完，手臂就是一疼。 她忍不住轻嘶了一声，正想问纪奕是不是谈恋爱谈疯了，可转头便看到墙边有个熟悉的身影，未出口的话就这么消失在喉咙里。 那人气质淡然，颇有种超凡脱俗的感觉，非常完美的隐匿在红墙下，似乎毫不起眼。 “崽，你能看清他手里抱着的是什么吗？” 纪奕视线下移，微眯了眯眼才看清，一字一顿的念了出来： “本－草－纲－目……” 声音猛然顿住，纪奕转头和夏姚对上，“老中医？” 夏姚一脸震惊，活像像是被雷劈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嘴巴张张合合，心里的复杂变成了脸上的狰狞。 纪奕见状，没忍住，噗簌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 千金方遇上本草纲目，这可不是巧了么。 …… 苍老的四合院，满院花香药香，还是之前的样子，老旧，但干净整洁得过分。 一脚踏进来，好像时间就变慢了。 天井左侧，一棵巨大的桂花树笔直的矗立着，树下放了好几个木架子，撑着簸箕，里面晾晒的桂花还没来得及收。 傍晚的风轻柔拂过，细碎的小花骨朵翻滚了几圈，翻动阵阵幽淡的花香。 葡萄架下，小木几支起，红泥小火炉蒸腾出淡淡茶香，夏姚和顾言妄行对而坐，手边各放着一块大砖头。 “你是夏老的孙女？”顾言妄放下茶壶，率先出了声，“今天过来是……” “是复查！”夏姚深怕‘相亲’两个从顾言妄嘴里说出来，所以连忙出声打断，语速飞快。 顾言妄垂眸扫了眼夏姚的脚踝，最后什么也没说，眉眼淡然，也看不出是什么心情，只轻轻‘嗯’了一声，而后低头品茶，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 他也是被逼着过来的，如今看来，对方对他也毫无兴趣，甚至算是排斥。 但不管怎么说，他这也算完成了任务。 相亲的话题到这儿就结束了，没人再说话，只有铜壶里的热水咕噜咕噜，气氛一时很尴尬。 纪奕单独坐在一方，捧着茶杯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最后咽了口口水，悄悄掏出了手机，字打得飞快： 纪家小土匪：[楚先生，楚先生，楚先生！] 纪家小土匪：[震惊，姚姚的相亲对象居然是顾中医！] 纪家小土匪：[我现在在顾中医家，好尴尬，啊啊啊啊，我都不知道要不要说什么缓和一下气氛。] 楚谨行现在已经不忙，很快回了消息，只有两个字： －－[等我。] 纪奕立刻满意了，唇悄悄勾起。 她忽略掉身边莫名其妙又尴尬的气氛，低下头努力减少存在感，玩起了开心消消乐。 楚谨行不但回消息的速度很快，来的速度更快。 十分钟后，他就到了。 推开门，就看到院子里两人相顾无言还有一人低头玩游戏的诡异场景。 诺大的院子坐着三个人，却没有一个人说话。 楚谨行站在门口，轻咳了一声。 纪奕闻声立刻回头，看到门外的人，她眼睛一亮，起身就要跑，夏姚连忙拽主她的手，目光带着警告： “崽，你想去哪？” 纪奕一根一根掰开夏姚的手指，大眼睛眨巴眨巴，“我在这儿耽误你和顾中医交流感情，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先和楚先生去逛逛，顺便买晚饭。” 说罢，她人就跑了。 夏姚：“……白眼崽！” 神特么的交流感情！ 她是疯了才和老中医有感情要交流。 搓了搓手背的鸡皮疙瘩，夏姚也想离开，可看到对面正慢条斯理泡茶的男人，心里忽而升起一种不服气的感觉。 -- 第111页 不动如山。 她也可以！ …… 纪奕一脚跨出门，还体贴地为夏姚掩上了门。 “楚先生，你速度好快！”关上门，她往前一蹦，蹦到楚谨行面前，带笑的声音清脆，“你刚刚怎么不告诉我你正好在这附近？” 楚谨行低头看着她，看到自己的影子将人牢牢笼罩住，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满足感。 他摇摇头，一直背在身后的手伸到前面，一束花被递到纪奕面前。 满天星环绕着向日葵，小小的花束简简单单，并不多贵重，但精致好看。 “不是正好在附近。” “我知道你在这儿，刚刚发消息的时候，正在花店买花。” 惊喜在脑中炸开，纪奕觉得心里甜到咕噜咕噜冒泡，就听楚谨行又道，“每日小惊喜。” 情话技巧又加强了，轻易就能撩拨人的心弦。 纪奕嘴角止不住的上扬，她接过花束，后退一小步，站到门槛上，凑过去吧唧在楚谨行脸上亲了一口，笑眯眯的说：“超喜欢，奖励你一下。” 楚谨行仰头笑着没说话，只是把另一边脸也凑了过来，纪奕又低头把另一边也补上了。 楚谨行这才满意，“带你逛逛？” 纪奕点头，下一秒，就被掐腰抱了下来。 只抱了一下便松开，楚谨行率先往前走了一步，又停下，很自然地反手探向身后，手心向上。 纪奕抿唇笑，抱着花往前挪了一小步，垂眸看着他探过来的那只手，忽而想到了不久前。 那时，天还没现在冷，深秋夜，月色清幽，一高一矮两人走在老巷子里，浓雾中影子细长。 两人还不算熟，就连说话都小心翼翼，楚谨行只是出于礼貌送她出巷子，她却心怀不轨，心心念念都是靠近点，再靠近点，再靠近点…… 然后，她的手碰到了他的，又像触电般很快弹开。 说不清是故意，还是巧合，但触上他的温度的瞬间，怦怦的心跳难以控制。 “怎么了？”楚谨行回头，柔声问。 纪奕回神，摇摇头，伸手握住了他等了一会儿的手。 温度触上的瞬间，怦怦的心跳依旧难以抑制，甚至更甚。 这次，不需要吓到弹开了。 纪奕抿着嘴角笑，悄眯眯的分开楚谨行的手指，与他十指相扣。 楚谨行由着她的小动作，没回头，握紧了她的手往前走，嘴角笑意温柔。 下楼梯时，脚踩着前面人的影子，纪奕心中再次升起莫名的熟悉感。 暮色昏黄，路灯在风中摇摇晃晃，就像是某个曾经模糊的梦境，忽然一点一点的在眼前铺开，又继续往前，通向某个未知的故事。 梦境中的那张脸，也一点一点变得清晰。 楚谨行忽然驻足，纪奕的头直直砸在他的背后，疼得轻嘶了一声。 “在想什么？”楚谨行心中好笑，环住纪奕的腰扶住她，轻轻揉揉她的额头，“走路看路。” 纪奕抬起头，看着楚谨行的脸，下意识想问在更早的之前他们是不是见过，可又觉得这个问题很莫名其妙。 于是，话到了嘴边转了个弯，换成了另一个问题：“楚先生，你觉得顾中医这个人怎么样？” 听到这话，楚谨行敛下眉眼，目光在某瞬间变得幽深，随机又轻轻一笑，柔声道：“不是顾中医。” “嗯？” 楚谨行俯身，在她撞疼的地方亲亲，笑着说：“你要叫堂哥，随我叫。” 纪奕先是一愣，明白过来后，她立刻红了脸，却还是轻轻点头，应了一声：“哦。” 楚谨行轻笑出声，纪奕不好意思，视线飘忽，拽住楚谨行的衣摆，小小声又问： “所以，堂哥这个人，怎么样？” …… 第44章 顾言妄这个人怎么样？楚…… 顾言妄这个人怎么样？ 楚谨行垂眸看着石阶上的枯草, 低头沉默，像是陷入了沉思。 这个问题，并不是三两句就能说得清楚的。 怎么说呢, 顾言妄虽不姓楚, 却是从小就严格按照楚家教育后辈的方式培养。文雅谦逊、内敛有礼、正直温和……连行走坐姿都正经到不行。 在这个飞速发展且愈发浮躁的时代, 他还坚持晨昏定省，食不言、寝不语，从不碰烟酒，一点坏习惯不沾。甚至, 就连在人后议论是非这种普通人极难避免的行为, 在他眼里都是大错。 教养严苛地刻进了他的骨子里，几乎和血液溶为一体。 可更难得的是, 这样一个把教养刻在骨子里的人，却从来都是严以待己, 宽以待人, 海纳百川，接受所有多样性, 却牢牢收着自己的条规，从不迷失。 …… 楚谨行觉得讽刺, 勾起嘴角低嘲。 顾言妄是楚老爷子最想把自己培养成的那种人, 却又是不被楚家承认的人。 也是，程明远口中, 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 多可笑。 著名的百年世家, 一身荣誉, 实则做的孽真不少，明面上，人丁稀少, 因为只有他一个继承人，而不得不接回来仔细培养，其实暗地里，子孙满堂…… “怎么了？” 衣袖被拉了拉，楚谨行收起嘴边嘲弄的笑，偏头看去。 纪奕正歪着小脑袋看着自己，大眼睛亮晶晶，昏黄的光，把她头顶的碎发染成虚金色，看起来毛绒绒的，很温暖。 -- 第112页 “堂哥人怎么样？性格好吗？” 见楚谨行不回答，纪奕固执得又问了一遍。 事关好朋友的终身幸福，她不得不严肃对待。 可问完，纪奕又有点心虚，甚至担心楚谨行觉得自己八卦。 她觉得自己的心理变得有些奇怪，在体验到恋爱的美好之后，就希望身边的人也能有甜甜蜜蜜的爱情。 夏姚之前的那段恋爱，在现在自认为有点经验的纪奕看来，根本就不算。 纪奕本不把夏姚所谓的相亲放在心上，就如夏姚自己说的那样，只是来见个人，让老人家放心。 可当知道对象是顾言妄之后，一切就变得不一样了。 单从外表上来说，两人还是极为相配的，更何况，一个是楚谨行的好朋友，一个是她的好朋友，身份也相配…… 纪奕突然懂了夏姚之前一直想把她和楚谨行凑成一对的心理。 祖传红娘，果然不只是说说而已！ 楚谨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可纪奕还期待着看着自己，他也没法不回答。 想了想，他说：“顾言妄，字唯真，人如其字。” 极其简洁的回答，却隐隐又觉得高深，听得纪奕一愣一愣的。 她摸摸下巴一琢磨，感觉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清楚。 还想再问，却被楚谨行捂住了嘴。 “想知道一个人如何，从别人嘴里听到的不一定准确，要自己用眼睛去看。” “和我在一起，不要谈论别的男人，更不要好奇别的男人。” 楚谨行不想纪奕再问下去，毕竟亲堂兄弟，一个姓楚，一个姓顾，问下去会牵扯出许多话题，于是，他故意截住了话题。 可这话落在纪奕的耳朵里，却变成了酸味儿。 纪奕侧头瞄了楚谨行一眼，莞尔一笑，她拿开楚谨行的手，而后又拿到嘴边，甜滋滋地在他指尖亲了亲，轻哄似的说：“好，我不问，也不好奇。” “我就是觉得，你们家还挺有意思的，还有字，一听就觉得很文雅，不愧是书香门第，家风严正。” “第一次见到你，我首先记住的就是你的名字。” “谨行，字慎之，”纪奕一边念念有词，一边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继续说：“嗯，人如其名。” 楚谨行轻笑一声，捏捏纪奕的手指，眉头一挑，“只有名字？” 纪奕仰头，看着楚谨行的脸，大眼睛笑成弯弯的月牙。 楚谨行的皮肤很好，冷白皮，又细腻，让她一个女生看了羡慕到不行，忍不住就像伸手去摸。 但又觉得这种行为太轻浮，纪奕捻了捻手指，忍住了。 “不止，还有你的脸，脸也如其人。” 楚谨行的嘴角顿时扩大了几分，好笑地伸手轻轻掐了掐纪奕的脸，“你呀……” 太可爱，总是让他无可奈何。 亲昵温柔的声音落在耳边，似纵容，似叹息。 手指的力度很小，与其说是掐，不如说是抚摸，纪奕觉得脸有些痒，心里也有些痒痒的，于是，没忍住，伸手回掐了过去。 正在下台阶，转身时没看脚下，一脚直接踏空，纪奕被吓了一跳，轻呼了一声，手下意识用力想抓住什么。 脸上一疼，楚谨行轻嘶了一声，伸长手臂勾住纪奕的腰，把人勾回怀里。 整个过程不过两秒，怦怦跳的心平缓下来时，纪奕才发现，自己的手还掐在楚谨行的脸上。 她刚刚，抓的是…… 纪奕登时瞪大了眼，心上又是一跳，连忙缩回了手，将手背到身后，藏好作案工具。 楚谨行垂下眼帘，面无表情的教育她：“走路看路。” “知道错了吗？” 纪奕连连点头，乖乖道：“知道。” “下次还敢走路不看路吗？” 纪奕不说话，而后抬高手臂抱住楚谨行的脖子撒娇，“还敢。” 她笑得一脸讨好，“你在，我就敢。” 心里好不容易强行逼出来的那点气就这么消失的干干净净，楚谨行无奈，轻轻敲了敲纪奕的额头，以示惩戒。 夕阳西沉，北极星隐隐有冒头的趋势，月亮还不见踪影，老旧的胡同，昏黄的路灯光线看着有些暧昧。 狭长的胡同就他们两个人，像偷情一样，有种隐秘又刺激的喜悦。 纪奕不躲也不闪，就这么笑眯眯的看着楚谨行，就连手机响了也懒得动，垫脚亲亲楚谨行被掐红的脸，支使他去拿。 “应该是夏姚，密码是我生日……” 她还没说完，楚谨行就已经把手机从她外套口袋里拿了出来，输完密码解了锁。 纪奕有些惊讶，可她还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手机就被拿到眼前，果然是夏姚发来的消息，就两个字加一个符号。 “饭呢？” 纪奕抬眸看了下时间，心里一惊。 好家伙，半小时过去了，别说饭了，他们连胡同都还没出。 怕夏姚闹幺蛾子，纪奕单手吊着楚谨行的脖子，就着楚谨行的手，输入： －－[堵车。] 出门堵车，是迟到的万能借口。 点击发送，纪奕撤下手，拉着楚谨行快步往前走，将刚刚那一闪而过的惊讶抛到了脑后。 “他们应该饿了，我们就近找个餐馆随便点几个菜吧。” -- 第113页 楚谨行淡淡应了一声，低头看了眼手机，刚刚好不容易抓住机会表演了把小心机，却没被发现，他略微有些遗憾。 …… 等两人打包好吃的回来，又是半个小时之后。 东西都由楚谨行提着，纪奕走在前面，抬手推开了门，一脚跨过门槛。 就在这时，门后突然蹿出一个人，大喊了一声：“嘿！” 纪奕猝不及防，被吓了一大跳，狠狠一抖，捂着胸口往后退到楚谨行的怀里。 好久不见的严迟站在门口，单手扶着门，探过头笑眯眯的样子，对纪奕夸张地挥手： “好久不见，surprise。” 纪奕深呼吸一口，缓了过来，朝严迟回了个笑，“好久不见。” 楚谨行有些开心纪奕被收到惊喜会下意识往自己怀里钻，又闹严迟没脑子吓人。 他一下一下抚着纪奕的背，面无表情地看着严迟，而后拥着纪奕往里走，错身而过时，将手里的袋子交给严迟。 袋子很重，将严迟的手重重压了下去。 “阿温……” “温”字才泄出一个音节，就得到楚谨行一个冷眼刀子，严迟心中警钟长鸣，舌头赶紧转了个弯，差点被咬到。 “阿……阿门，阿前，一棵葡萄树，阿嫩 ，阿绿的刚发芽……” 纪奕：“……” 楚谨行：“……” 见把自己抢救回来，严迟松了口气，怂哒哒地嘿嘿笑了两下，“行哥。” “行哥，谁打你了”严迟目光落在楚谨行的脸上，有些惊讶。 楚谨行懒得解释，嫌弃地收回了视线，牵着纪奕往里走，纪奕有些心虚，不敢说话。 两人在小几前坐下，楚谨行抬眸看向严迟，问：“你怎么过来了？” 严迟看看顾言妄，又嘿嘿笑了两声，“听说万年老古板相亲，我就想来看个热闹。” 音落，后脑勺就被人拍了一下，回头，就见夏姚怒瞪自己。 “你看着我干什么？我又没说你。” 夏姚已经支楞了好几个小时，现在也懒得再装，索性破罐子破摔。 她挪着板凳往顾言妄身边一坐，冷笑一声： “不巧，老古板的相亲对象正是本少女。” 严迟：“……” 夏姚抱着手臂，脸色不愉，纪奕眨眨眼，扯了扯楚谨行，示意他不要说话。 她了解夏姚，所以知道，有人要遭殃了。 严迟被夏姚的话噎住。 他看看左边的夏姚和一脸淡定喝茶的顾言妄，又看看右边的纪奕和正给纪奕插吸管的楚谨行，再看看自己面前面前连个凳子都没有的空位置…… 感情自己才是那个被看的热闹！ 严迟突然觉得满心悲愤，简直想愤起而走。 “没记错的话，我才是那个一直闹着要脱单的人。 所以，他才如此热衷于英雄救美。 严迟咬牙，一脸嫉妒。 夏姚微眯起眼睛，双手捧着下巴，嘴角牵起假笑，“那严哥，你看我怎么样？” 她眨巴眨巴眼睛，对严迟抛了个媚眼，“我不介意一次相两个，一女相两夫，这样成功率比较高。” 顾言妄淡定喝茶的动作一顿，下意识皱起了眉头，觉得自己的相亲对象轻浮不正经，和小姨口中的书香门第小家闺秀判若两人。 严迟:“……要不起!” 严迟饭都不吃了，把袋子一摔，愤而出逃。 和夏姚初见时那血腥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这个美，他实在是救不起。 纪奕趴在楚谨行手臂上嗑酸奶，看戏看到一半看到人走了，顿觉十分遗憾。 “姚姚，现在只有一个，没得挑了。” 夏姚哼笑一声，将视线移到楚谨行身上，纪奕忙吐出吸管，将酸奶往楚谨行嘴里一塞: “这我的。” 夏姚:“……” 手痒，想家暴。 可看到楚谨行的脸，夏姚抬手摸摸下巴，目光深沉，转而问纪奕: “家暴？” 纪奕啪叽抱住楚谨行的脸，红着脸瞪夏姚，“不，是手滑!” 夏姚:“。” 楚谨行:“……” …… 第45章 周末，纪奕想和自己的男…… 周末, 纪奕想和自己的亲亲男朋友来场甜甜蜜蜜的约会，不想回家。 知道纪奕的想法后，出于对崽的爱护, 再加上对之前相亲乌龙的逃避, 夏姚也拒绝回家接受老教授的拷问, 于是，也打算陪着留在的学校。 “亲们，我先走了，”人逢喜事精神爽, 何淼淼挽着许长欢的胳膊站在门口, 笑眯眯地对着还留在宿舍的纪奕和夏姚挥了挥爪子。 “我和长欢周末去选礼服，图片发群里, 你们记得看消息。” “我下周末订婚，你们千万千万千万要把时间排开, 还有, 礼物红包一样都不能少，我们宿舍谁要是缺席我的订婚宴, 我就打断谁的腿！” 纪奕和夏姚齐齐点头，开心地点头应好, 非常爽快。 应完, 纪奕又举起手，问：“能带伴吗？” 何淼淼点头, “当然。” 纪奕开始疯狂眨眼, 许长欢嘴角一勾, 视线扫过正低头玩游戏的夏姚，故意重重咳了一声：“要带家属就都带，谁都不能搞特殊。” 夏姚：“……带爷爷行吗？” -- 第114页 不知道为什么, 听到“爷爷”两个字，纪奕心里咯噔了一下，猛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不会吧，不会吧…… “不行！”纪奕声音有些激动。 “嗯哼。”何淼淼看了眼纪奕，点点头，又朝夏姚竖起食指摇了摇，“不行哦，我订婚，我最大，听我的。” 纪奕莫名放下心来。 而夏姚：“……” 天道好轮回，在她努力把他们宿舍的崽嫁出去后，现在整个宿舍，现在就她一个单身了。 说出来，也是有点丢脸。 夏姚抬起头，漠然地看着何淼淼，“那就都不带。” 何淼淼轻嘶了声，“姐妹，我订婚，不带未婚夫合适吗？” “你要真不想带也行，那天我多叫点单身的，你可以当场直接挑。” 夏姚：“……我还要脸。” 纪奕低下头，偷偷捂嘴笑，何淼淼耸耸肩，带着忍笑的何长欢走了。 等门被关上，夏姚踹了下纪奕的凳脚，抱着手臂异常高冷，“崽，好玩吗？” 纪奕立刻抿直唇角，抬眸看向夏姚，一脸无辜：“什么？” 夏姚啧啧两声，感叹：“崽大不由爹啊。” 纪奕：“……” 她摇摇头，懒得和夏姚扯皮，低头认真打字，在微信上一个一个和土匪宅子里的人解释。 夏姚没了玩游戏的兴致，抬眸不小心看到，然后扔开手机，双手捧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纪奕，嗤笑了声。 “哟，崽，撒谎功力见涨啊，又要去私会美情人儿？” 纪奕打字的动作一顿，头也没抬，在心中骂了一句明知故问之后，又继续打字。 “上周楚先生约我去游乐园，我要看房子没时间，这周末刚好补上。” “我都和楚先生约好了。” 夏老教授非常热爱自己的职业，是个老学究，在他好几年孜孜不倦的熏陶下，纪奕被熏陶成了个小学究，张口闭口就是实验实验。 而这段时间，纪奕变了，变得彻彻底底，张口闭口都是楚先生楚先生。 夏姚已经听到麻木，又忍不住感叹，“有男朋友就是不一样。” 语气复杂，有些羡慕，也有些欣慰。 纪奕抿唇笑，开玩笑似的建议道：“要不一起，我们来个四人约会？” 夏姚翻了个白眼，撇嘴，“我拒绝。” 纪奕耸耸肩，不再说话，继续低头和她二哥周旋。 何淼淼和她男朋友相恋正好七年，一直平平淡淡，没有大风大浪，但所谓七年之痒，为了打破这个魔咒，他们干脆决定在第七年的时候结婚，并把婚期定在他们的恋爱纪念日腊八。 双方家长对彼此都很满意，知道后都很开心，小两口本打算一切从简，腊八办婚宴结婚，但家长不愿意，觉得仪式不完整，非得在加个订婚宴。 二比四，何淼淼和男朋友完败，只得接受。 这么一来，订婚日子就有些仓促了，就定在下周末，纪奕她们也是前几天才知道。 于是，纪奕就有了不回家的借口，美名其约要陪舍友。 而对于这个借口，她二哥的意思是，只要大哥相信就行。 所以，纪奕转而去找大哥，她大哥的原话是：“只要爷爷同意就行。” 不反对，但反正没有一个想在爷爷面前为她说话就是的。 一个一个的，都是人精。 更过分的是，他们还不让两个嫂子帮她，说是在独立之前，首先要学会独立解决问题。 然而，可惜的是，纪奕是没法独立解决纪老爷子的。 她家人对她虽然一直保护欲过甚，倒也没有到强势的地步，好好说话还是能听。 若是在之前，只要搬出舍友，老爷子肯定会同意，但上周自己才说要搬出去住，老爷子心里还不舒坦，所以情绪异常敏感。 也不知道谁出的招，老爷子开始和她买惨： －－[一周七天，五天半和舍友过，两天陪爷爷也不行？] －－[奕奕啊，你是不是嫌弃老头子太无趣，呆在一起太无聊？] －－[爷爷已经尽力想跟上你们年轻人的潮流了，但现在的年轻人变得太快了，一会儿一个样，一点也不长情。] －－[爷爷年纪大了，但身子骨还行，要不你回来我们比比，爷爷和你比比熬夜，月亮不睡我也可以不睡，谁睡谁就搬出去住。] －－[哎，你都要搬出去住了，爷爷马上就是一个留守的孤寡老人了……] －－[照片][照片] －－[看到没，爷爷给你钓的鱼，野生的，肯定好吃，爷爷都没舍得吃，好吃好喝的供着，都给乖孙女留着，你再不回来，鱼就要瘦成皮包骨了] …… 老爷子估计是语音打字，买惨的速度比纪奕狡辩的速度还快，纪奕发一句，那边能回三句。 最后，纪奕输在了一张表情包上，还是那种充满社会主义传统美德的表情包，五星红旗随风飘扬，“常回家看看”几个金光闪烁的大字，几乎要把人的眼睛戳瞎。 纪奕突然心软，屈服在了中华传统美德之下。 果然，纪奕一说回去，那边立刻开心的，惨也不卖了，直接发了很多个大红包过来，连续轰炸。 纪奕叹着气，一一点开。 夏姚幸灾乐祸的笑，“哈哈哈哈，姜还是老的辣。” -- 第115页 纪奕像个战败的小鸡崽，神色有些焉焉，自我安慰道：“还好，我还有金钱的安慰。” “那楚先生呢？甜甜蜜蜜的游乐园之约呢？你又打算放楚先生鸽子？”夏姚继续幸灾乐祸，一连三个问题砸下。 纪奕侧眸瞄了夏姚一眼，“谁说放鸽子？” “你爷爷会让你出来？” 已经是是经历过风雨的人，纪奕表现得非常坦然。 她一边淡定的打字和楚谨行通风报信，一边对夏姚说：“我可以爬墙。” 夏姚：“……” 把消息发出去，纪奕放下手机，双手撑在后面，抬头冲夏姚笑：“但你就不一样了，你得回家，独自面对老教授了。” 夏姚：“……” 她沉默两秒，而后立刻掏出了手机，卡卡打字，“我正式宣布，你的四人约会邀约，我答应了。” 纪奕：“……我开玩笑的。” －－她一点也不想好好的两人约会还带两个拖油瓶。 夏姚哼笑，“晚了。” 纪奕：“……” 眼角余光瞄到夏姚的手机屏幕，纪奕更加沉默。 －－特别是，拖油瓶之一还是严迟，而不是顾中医的时候。 …… 第46章 周六，楚安堂总部。刚结…… 周六, 楚安堂总部。 刚结束一个会议，楚谨行从会议室出来，一边往办公室走, 一边拿出手机给纪奕发消息。 －－[会议结束了, 我现在去接你。] ––[一起吃午饭？] 纪奕回了个嘤嘤哭的表情, 然后发了张照片过来，照片里是两条正在池子里正畅快遨游的大鱼。 －－[诺，我的午饭。] －－[据说是我爷爷钓的鱼，但品种一看就知道不是野生的, 我怀疑我被骗了。] －－[都是骗子, 为了把我哄回家，无所不用其极。] 然后, 又是一连串表情包发过来，搞怪好笑, 又可怜巴巴。 楚谨行明白, 这是纪奕拒绝他的午餐邀请觉得不好意思，正在内疚。 这串哭唧唧的表情包是在买惨, 也是在无声地哄他。 也许，只是纪奕无意识的行为。 但楚谨行并不觉得生气, 反而觉得纪奕贴心又可爱, 是个非常乖巧的女朋友。 她认真的把表情包一个一个点开，又一一保存了下来。 陈睿坐在前面半步, 周到的为自己的老板推开办公室门, 转回头的瞬间, 目光不小心从楚谨行的手机屏幕上扫过。 陈睿先是愣了一下，而后移开视线假装无事发生，实则一直都在暗暗观察着楚谨行。 穿着西装的男人一脸严肃, 无框眼镜架在鼻梁之上，衬得他精致又贵气，活脱脱一个商界精英的模样。 而此时此刻，商界精英常握钢笔的手指却戳在表情包上，表情包里小兔子正惨兮兮的嘤嘤嘤…… 这一幕，怎么看怎么诡异。 可楚谨行一点也不觉得，只是头也不抬地说：“快到饭点了吧？” 陈睿忙收回心神，连连说是，并用期待的眼睛看着自己的老板，等着那声“下班”。 他知道，他老板今天佳人有约，甜蜜游乐园一日游，票还是他买的，餐厅玫瑰和少女泡泡机，都是他定的。 今天本就是周六，老板下午不上班的话，他也可以溜。 然而楚谨行再次启唇，说得却是：“午餐叫只鱼，你留下一起吃。” 陈睿瞬间瞪大了眼，表情瞬间僵在脸上，迟钝的“啊”了一声，想问好好的约会时间为什么要和他一起吃饭。 那约会呢？ 假呢？ 今天下午他还有假吗？ 陈睿肚子里一大堆疑问，却不敢问，向来细心谨慎的人，此刻脸上表情异常精彩。 楚谨行抬眸看了眼，勾唇一笑，又说：“就当请你吃饭，庆祝下午不加班。” 陈睿心顿时放了下来，看楚谨行的表情，他才后知后觉到自己被骗了。 楚总是在和他开玩笑。 楚总居然会开玩笑吓他？！ 意识到这一点，陈睿心中有些惊讶，但却什么也没问，只讪讪笑了笑，摸摸脑袋，说：“谢谢楚总。” 但他心里真正想说的却是，老板恋爱谈得好，谈得妙。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纪奕在老爷子直勾勾的目光中吃完了整条两斤重的大鱼，吃到打嗝。 老爷子满意了，给宝贝孙女递了被鲜榨果汁，而后起身，背着手慢悠悠地晃上了楼，准备午休。 大哥二哥有事，都没在家吃饭，刘婶上前收拾碗筷，一边将碗叠在一起，一边笑着对纪奕说：“厨房还有一条鱼，老爷子说了，碗上再给你炖个鱼汤补补。” 纪奕捧着果汁，看着盘子里的鱼骨头，“……嗝～” 声音非常响亮，刘婶捂嘴笑，纪奕连忙仰头灌了一大口果汁，将嗝压了下去，而后一脸乖巧地仰起头，“我也上楼睡个觉，下午还有补论文。” 说完，她眨眨眼，又问：“刘婶，爷爷下午要做什么？” 刘婶没那么多心眼，更不懂纪奕的小心思，乐呵呵笑着说，“你之前不是送了老爷子一盘棋嘛，这段时间，老爷子一有空就找人下棋炫耀，那两条鱼啊，不是他钓回来的，是赢棋赢回来的。” “所以老爷子逢人便炫耀，说孙女不仅孝顺，还旺他，算算时间，今天应该轮到邓老爷子了。” -- 第116页 纪奕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点点头，“我知道了，我本来还担心下午写论文爷爷会无聊，没想到老爷子的退休生活比我还精彩。” 刘婶点头表示赞同，也笑。 纪奕放下杯子，打了个哈欠，装模作样地上了楼，换好昨晚就准备好的衣服，又补了口红，她又垫着脚尖偷偷下了楼。 听着厨房里砰砰的响声，她紧张地握紧了手机，猫着腰一溜烟跑过去，掀开一条门缝侧身溜了出去，消失得悄无声息。 站在小叶榕树下，纪奕仰头看了看，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想到大门口的摄像头，纪奕毅然决然地提起裙摆，抱着树就往上爬。 刚好，因为今天约的是游乐园，所以她穿得是运动鞋。 爬两下滑一下，终于爬上了树，纪奕接着树干攀到了墙上，颤颤巍巍的蹲在墙上。 只是在底下看起来并不高的墙，自上往下看的时候，却搞得让人心慌。 纪奕有些紧张地咬着唇，低头往地下看，就见一个熟悉的人正站在墙下。 见到心上人的喜悦轻易凌驾于恐惧之上，纪奕甚至高兴地挥了挥手，还不忘顾及自己的形象，小心翼翼地将被手抓得乱七八糟的裙摆放了下来。 楚谨行显然也没想到纪奕会爬墙，被吓了一大跳。 特别是纪奕松开一只手朝他晃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心跳都要停了，而蹲在墙上的小姑娘还在不知死活地笑。 然后对她张开双臂，示意他接住她，并想也不想就往下跳。 正在厨房洗碗的刘婶抬头放碗的瞬间，好像看到了一抹杏色的衣摆，可仔细一看，又什么都没看到。 她狐疑地摇摇头，只当自己刚刚是眼花，继续低头洗碗，一边洗，一边想着晚上的鱼汤要怎么炖才鲜。 当博士生真辛苦，被导师看重的博士生更辛苦。 都放假回家了，还得赶论文，一定累，得好好补补。 刘婶琢磨着大补鱼汤，殊不知，她要补的那个人，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已经爬墙跑了。 …… 自重回楚家之后，楚谨行从未感受到这般心慌。 直到接到人，心跳也还迟迟没有回来。 楚谨行想生气，可怀里的人腿一蹬就跳了下来，站在他面前抱着他，然后跳起来笑眯眯的亲了他一口。 楚谨行：“……” 气球还没吹起来，就已经泄了气。 楚谨行苦笑不得，只能装作惩罚的样子，在纪奕额头上敲了一下，“下次别爬墙了。” “被我吓到了？”纪奕眨眨眼，轻轻在楚谨行胸口拍了拍，“放心，我二哥小时候没少带我爬墙。” “我现在只是业务不熟而已，多爬几次就好了。” 楚谨行：“……” 他将人从怀里拉出来，牵着往车那边走，“我是怕自己接不住你。” 纪奕脚下一顿，声音有些苦恼，“我有那么重吗？” 那一定是因为刚刚那条鱼！ 楚谨行无奈笑笑，打开车门将人推进车里，“我不是这个意思……” 纪奕不等他说完，笑着勾住他的脖子亲一口，哄道：“可你刚刚接住我了。” “楚先生，我知道，你一定不会让我摔地上，你舍不得。” 闻言，楚谨行垂下眸子，忽而笑了。 他俯身在纪奕额间亲了亲，而后拉下纪奕的手，关上车门往驾驶座那边走去。 纪奕抬头轻轻碰了碰自己被亲到的地方，一直到楚谨行上了车，她还没回过神来。 她被楚谨行亲了很多次，但亲额头好像还是第一次。 额心吻，有种被珍视的感觉，像被人当宝贝一样。 心里像是喝了蜜一样甜，纪奕偷偷笑了。 楚谨行过来给她系安全带的时候，她整个人都乖巧得不行，贴在椅背上，动都不动一下，两只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楚谨行不放。 等安全带扣好，楚谨行准备起身退回去的时候，纪奕突然挺腰坐直，双手抱住楚谨行的脑袋，凑过去在他额头上吧唧就是一口，然后捧着楚谨行的脸认真问： “感受到了吗？” 楚谨行维持着俯身的姿势没动，不解：“什么？” 纪奕叹气，凑过去又亲了一口，弯着眼睛笑，“楚先生，我和你一样，我很珍视你，就像珍视一个绝世大宝贝一样。” 她说得认真，带笑的目光中真挚，看得楚谨行心中发烫。 在纪奕身上，他得到了从小一直奢望、但却总得不到的东西。 没有人，不想当自己在乎人心中那个独一无二的宝贝，就连成熟稳重如楚谨行也一样。 楚谨行幼稚的希望，时间能永远的停在这一刻，可时间从不懂人心，数百年来，没有停留地往前奔走。 车窗并未全部关上，寒风奋力挤进缝隙，呜呜作响。 半抱着怀里的人，心中满到要溢出来，楚谨行有很多话想说，可最后，他也只是笑着揉揉纪奕的头，轻轻应了一声，然后直起腰在驾驶座上坐好。 纪奕向来直白，感情纯粹，敢言喜欢。 可他不一样。 所以，纪奕不知道她对于他来说意味着什么，向来心如止水，所有心跳都是为她。 纪奕不会知道，他的感情有多深多热烈。 他希望，她最好永远也不要知道。 -- 第117页 …… 车停在游乐园外的停车场，纪奕拿着票，牵着楚谨行排队入园，顺便，还在路边扫码买了两个创意文字发箍。 她是“仙女本仙”，楚谨行是“可盐可甜”。 隔得老远，就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 太阳有点大，纪奕微眯了眯眼，仔细看了看，才发现夏姚身边好像是顾中医。 夏姚正踮着脚要给顾中医戴发箍，而顾中医不断后退，一脸抗拒，誓死不从。 这和想象中的不一样啊？ 纪奕心中疑惑，队也不排了，牵着楚谨行往那边走去。 夏姚也看到了纪奕，她目光落在楚谨行头上，伸手一指，对顾言妄义正言辞道：“你看，楚先生都戴了，你为什么不戴？” “他的还是粉红色的，我买的好歹是白色的！” 顾言妄闻言转头看过来，看到楚谨行头顶的字，愣了一下。 夏姚趁着这一秒，忙将发箍戴到顾言妄头上，还调整了下，“不准摘，谁摘谁庸医。” 顾言妄手顿住，“……” 纪奕看到这一幕，没忍住，噗簌笑了出来。 白色是白色，可是毛绒绒的，是个长长的白色兔耳朵，而夏姚头上是灰色狼耳朵。 勉强，也算是一对。 夏姚轻哼一声，走到纪奕身边，挽住了纪奕的手，率先往前走。 楚谨行和顾言妄走在后面，不远不近。 顾言妄看着楚谨行的头顶，而楚谨行恍若味觉，一直看着前面的人，目光温柔到不行。 “慎之，你变了。” 楚谨行这才舍得将目光分给顾言妄，眼睛扫了一圈，说：“你也变了。” 说着，他抬手在顾言妄头上的兔耳朵上摸了一把，笑：“可爱。” 顾言妄：“……” 顾言妄越发面无表情，不肯再说话。 纪奕回头看了眼跟在后面的人，凑到夏姚耳边，小声问： “你不是说找严迟吗？怎么是顾中医？” “你别和我提严迟！”夏姚翻了个白眼，“那坑货说在路上看到有美女落难，半路英雄救美去了。” “我过来就看到顾老中医站在门口等，我能怎么办！” “那兔耳朵本来是给严迟买的，要不是严迟不靠谱，哪轮得到老中医，结果他还不愿意……” 夏姚吐槽个不停，越说越生气，等验票进了园，她才发现身边的人安静得很诡异。 夏姚转头看，就见纪奕正捂嘴偷笑，她气得在纪奕脸上捏了一下，“诶，你家楚先生怎么会愿意戴那玩意儿？你怎么给他戴上的？” 纪奕收了笑，“他弯下腰，我就戴上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拨了拨自己头上的字，“楚先生为什么不愿意？” 夏姚一脸的一言难尽，“有损形象，可盐可甜，粉色大爱心，娘们兮兮……“ 纪奕不开心了，立刻挣开夏姚的手，不肯走了。 “哪有损形象了，多可爱，楚先生就是可盐可甜本人，你的兔子耳朵才娘们兮兮！” 夏姚瞪眼:“你凭什么骂我的兔子！兔兔这么可爱，又白又毛茸茸……” 两人一言不合，就在大门口吵了起来。 楚谨行上前，柔声问：“怎么了？” 纪奕重重哼了一声，抱住楚谨行的胳膊，离夏姚远远的，“走，我们自己玩，不跟他们一起。” 说着，就拉着楚谨行走远了。 夏姚也重重哼了一声，拉着顾言妄朝相反的方向走去，“她居然骂我的兔子，我们也自己玩！” ……就因为兔子？ 顾言妄为女生友情说崩就崩的脆弱而惊讶，哑口无言，就连手被抓住也没反应过来。 所谓的男女授受不亲，早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走远了，夏姚手机叮咚咚咚开始响个不停。 －－[谢谢成全。] －－[你也要谢谢我，分道扬镳，给你机会，我问过我家楚先生，顾中医人非常不错。] 夏姚：“……” 她回头看想纪奕离开的方向，目光带着愤怒。 不就是想甩开他们这两个拖油瓶吗？ 虚伪！ 顾言妄垂眸看着夏姚，想了想，问：“后悔了？” 夏姚点头，一脸认真：“顾言妄，你说我现在追上去，强行插入他们的二人空间，还来得及吗？” 顾言妄：“……” 他不说话，反手拉着夏姚的手腕，越走越远。 唉，他堂弟单身这么多年，谈个恋爱也很不容易。 …… 第47章 由于是偷跑出来的，纪奕…… 由于是偷跑出来的, 纪奕不敢玩到太晚。 她吃完晚饭就回去了，还硬是把夏姚也拖下了车，到时候好给她打掩护。 推开门的时候, 纪奕双手瑟瑟发抖。 她这人一兴奋起来觉得自己什么都敢做, 胆子大到不行, 等兴奋劲儿过后冷静下来，又容易想东想西，特别怂。 进了客厅，发现爷爷还没回来, 纪奕顿时松了口气。 她觉得夏姚这个掩护白拖下来了, 于是立刻撒开了夏姚的手，毫不留恋。 夏姚：“……” 夏姚翻了个白眼, 并且想立刻转身离开。 刘婶听到声音，从餐厅探出头, 手上还端着锅汤, 看到纪奕笑着问：“下午和小夏出去玩了啊？” -- 第118页 纪奕微笑着，“对, 和姚姚去游乐园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在暗地理捏了夏姚一下。 夏姚抓住纪奕的手, 对着刘婶笑的一脸乖巧, “刘婶好。” “都好，都好。” 刘婶呵呵笑, “学习累了是该和朋友出去玩玩, 小姑娘家家的, 不能一直对着电脑，对皮肤不好，还好有小夏你带着, 不然小奕老是一坐坐一天，骨头都坐硬了。” 夏姚抿着唇角，斜了纪奕一眼，皮笑肉不笑。 她算是看清楚了，恋爱能把人变得面目全非。 她们崽以前多乖啊，电脑面前一坐坐一天，现在能撩起裙摆就爬墙，眼睛都不带眨。 慌话张口就来，草稿都不用打。 刘婶看这两小姐妹越看越开心，笑眯了眼，拉开椅子招呼她们过来，“玩饿了吧？快坐快坐，鱼汤好了，我马上给你们端来。” 纪奕：“……嗝～” 刘婶动作麻利，很快把吃的都端上了桌。 脸盆大的汤盅盛成奶白的鱼汤，香味浓郁，闻着一点也不腥，看着味道就不错，两个小菜也清脆可口。 刘婶为招待客人，还特意切了个果盘，紫葡萄个儿大晶莹，圣女果颜色红艳，娇翠欲滴，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可对于两个刚吃了晚餐，又沿路吃了一堆小吃的人来说，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夏姚和纪奕对视一眼，相对无言。 大抵这个世界上所有的长辈都是一样，特别喜欢看小辈吃东西，吃得越多他们越开心。 刘婶在纪家工作快二十年，算是看着纪家兄妹长大，早把这三兄妹看作是自己的小辈，平日最喜欢的就是做各种好吃的投喂他们。 见纪奕和夏姚不动筷子，刘婶心中还觉得有点奇怪，给她们盛了满满两碗汤，催促道：“快吃啊。” “小夏是客气，小奕你还客气？光看着能饱啊？” 纪奕：“……” 她还真是光看着就能饱。 鱼的鲜香味儿一直往鼻子里钻，纪奕使劲咽了口口水，控制不住地往后退了退，而后笑着抬头看向刘婶。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大门处就传来动静。 拐杖点在大理石地板上，声音沉闷，嗒、嗒 、嗒…… 听声音就知道，是爷爷回来了。 纪奕心里嘎噔一下，立刻闭上嘴，手指一阵发麻。 她下意识就去拽她的掩护寻求帮助，看着夏姚，嘴角牵起讨好的笑，大眼睛不停眨巴眨巴。 刘婶没注意到纪奕的小动作，她起身走向老爷子，说：“老爷子回来了，小夏也来了，您回来得正好。” “她们下午一起去游乐园玩，玩饿了，正和小奕一起喝鱼汤呢，您要不要再喝一点？” 一听夏姚来了，纪老爷子点点头，开心地去了餐厅。 他虽然和夏老不对付，但所谓罪不及后代，对于古灵精怪的夏姚，他还是挺喜欢的。 “游乐园好玩吗？”老爷子搬了条凳子坐在两人中间，好奇地问。 “好玩。”夏姚立刻回答，并在纪奕的示意下拿出手机，点开相册，一一介绍起来。 不得不说，纪奕非常了解她爷爷，什么后手都准备了。 爬个墙，她就准备了plan ABC…… 老爷子年纪大了，很少去这种太吵的地方，但是还挺喜欢听人说。 “听着不错，那下次也带爷爷去玩。” “好啊，成人过山车太高了，我们带您去玩儿童过山车。” “诶，那像是什么样子，爷爷年纪都这么大了。” “但我们还小啊，还是宝宝，坐成人过山车会害怕，得坐儿童过山车。” “对对，都是宝宝，都是宝宝，哈哈哈哈……” 夏姚和纪奕你一言，我一语，把老人家逗得非常开心。 照片在笑声中一张一张翻过，最后，纪老爷子咦了一声，顿住手指，问：“这么多照片，谁拍的？” 纪奕：“……” 她沉默两秒，而后淡定吐出两个字：“路人。” 纪老爷子点点头，”嗯，这个路人不错，有耐心，拍照的技术也好，把你们的神韵都拍出来了。“ 纪奕笑顿时眯了眼。 她在心中四舍五入一下，就是她爷爷对楚先生非常满意。 夏姚抿抿下唇，对纪奕投去一个敬佩的目光。 我服了…… …… 纪奕这边热热闹闹，有说有笑，楚谨行这边，却安静得过分。 在纪奕和夏姚下车之后，车内莫名显得有些空荡。 花灯初上，透过车窗往外看，能看到万家灯火，和三三两两饭后散步的人。 楚谨行认真开着车，目不斜视，也许是因为没人说话太过安静，顾言妄平生第一次想念刚刚的那种热闹。 “慎之，其实你不用送我。” 想了想，顾言妄还是没忍住出了声。 恰逢红灯，楚谨行停下车，偏头看了一眼。 看到顾言妄无意识捏着兔耳朵发箍的手，他勾唇一笑，正欲说话，手机突然疯狂震动了起来。 是严迟的电话。 听声音，严迟好像很不开心，话有些冲。 今天出来玩的本来是严迟，结果出了点意外没来，估计又遇到了不开心的事，这会儿心里正不平衡，闹着要出来一起喝一顿。 -- 第119页 “行哥，你别想再推了，我都约了多少次了！之前我都体谅你，不打扰你追女朋友，现在都美人在怀里，还推什么？” “就当哥们一起庆祝你脱单好了，我礼物都买好了，一直也没机会送……” 因为开了外放，严迟的声音有点大。 顾言妄侧眸看过来，看到一脸无奈的楚谨行，他无声笑了笑。 “你看我为你付出了多少，我就这么点要求，还是不是哥们了……” 严迟继续絮絮叨叨，又开始道德绑架。 楚谨行抬手抵额，转而问顾言妄：“堂哥，去吗？” 顾言妄还没回答，电话那边的人又开始咋呼：“顾古板也在啊！那刚好，都不用去接了。” “去去去，一起去！”严迟催促。 顾言妄面无表情，点头，又对楚谨行说：“别叫我堂哥。” 楚谨行抿直薄唇，没说话，挂了电话，开车掉了个头。 …… 因为组局的是严迟，楚谨行和顾言妄客随主便，去的是以前经常去北街尽头那家大排挡。 一到场，严迟就砸了件啤酒和三瓶二锅头过来，说这就是他准备的礼物。 楚谨行啧了一声，也没多说什么。 大排档一直没变，还是和以前一样，坐满了人，鱼龙混杂，吆喝声、说话声、带着口音的叫骂声夹杂在一起，闹得人头疼。 严迟仰头闷完一瓶啤酒，将空了的酒瓶嘭的一声砸在油腻腻的桌子上，看着对面的楚谨行。 乱七八糟的人群里，一身精英打扮的楚谨行分外扎眼，很多人都往这边看。 严迟随意的抹了把嘴，笑了，歪歪腻腻的喊：“行行哥哥，扣子扣那么紧，难受不？” 楚谨行没把严迟的调笑放在心上，他直接脱了外套，支着腿坐在板凳上，挽起一边衣袖，握着一瓶酒往桌缘随手一磕，磕开了酒瓶。 滋？ 白色的泡沫喷涌而出，落在被磕花的桌缘。 耳边的喧闹声和起哄声，一阵接着一阵。 北街是一条很特殊的街，它就像是两个世界的分界线，往左，是七拐八拐的老旧胡同，有些房子甚至破落到掉瓦片；往右，却是繁华的新商业街，各种奢侈品入驻。 楚谨行偶尔会觉得自己就像这条分界线，游移在两个世界的黑与白之中。 “行行哥哥，帅啊！” 严迟声音有些飘，他不动筷子只喝酒，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就空了好几个瓶子，二锅头也空了一半。 “不要瞎喊。”楚谨行说。 坐在旁边的顾言妄只是笑，他还是那副古板的样子，扣子扣到下巴下，正经严肃又古板，却又诡异的融进这片混杂的人群里，毫无存在感。 －－没人觉得他奇怪。 这是一件特别神奇的事情。 严迟又自顾自地喊了两声“行行哥哥”，然后哈哈的笑了半天。 最后，他收了笑，指着自己的脸，问楚谨行：“我看起来凶吗？我是说在软妹子们看来。” 楚谨行认真看了半晌，直到看到严迟浑身发毛，他才轻飘飘说了一个字：“凶。” 暂且不提严迟粗旷的长相，就单单说穿着打扮，机车夹克破洞裤，衣袖撩起来手臂上还有纹身，再加上一身肌肉，看着就不好惹。 别说软妹子了，小混混看了都觉得凶，眼一瞪，能止小儿夜啼。 严迟抹了把脸，又看向顾言妄。 顾言妄也点点头，看着严迟的手臂没说话。 他觉得严迟今晚有些不对，想问怎么了，严迟挫败的低下头，将撩起的衣袖一点点放了下来，严严实实的遮住纹身。 他曾经有很长一段日子都混迹在街头，打架比吃饭还多。 十几岁中二时期，脑子抽了去纹身，左青龙，右白虎，那时觉得威风到不行，现在看着，严迟却觉得自己像个二百五。 想了想，严迟又为自己解释：“那个年纪，身上没点纹身，都不好意思当大哥。” 闻言，顾言妄指了指风光月霁的楚谨行。 严迟顿时又萎靡了，“哦，不对，我行行哥哥可以。” 他嘲楚谨行竖起大拇指，也不知是在夸奖，还是嘲讽: “我行行哥哥真行行！” 楚谨行眉心一拧，有些不耐，“……说了，别瞎叫。” 严迟明显喝得有点多，说话完全不经过大脑，颠三倒四的，“不行，他们说，叠字比较可爱，不显凶。” 楚谨行：“……” 他和顾言妄对视一眼，不说话。 醉鬼就是这样，越理会话越多，不理会，就安静了。 可严迟不甘寂寞，趴在桌上碎碎念个不停，“我跟你们说，我今天英雄救美了。” “那姑娘特漂亮亮，特温柔，还是个护士，气质非常好，个子小小的，嘴巴也小小的，特别可爱爱，就是胆子有点小小。” “但她被人欺负了，明明是我帮了她，她为什么还会怕我呢？” “老子不可爱爱吗？老子不帅帅吗？” 顾言妄：“……” 饶是他教养和脾气再好，听着肌肉壮汉满口老子加叠字也恶心到想动手打人。 严迟中二病深入骨髓，有很重的“英雄情节”。 他就想当那个救美的英雄，从小就幻想自己是武侠片里的男主角，英雄救美，而后美人无以为报，以身相许。 -- 第120页 楚谨行忍住笑，伸手将严迟手中没喝完的半瓶酒抽了出来，又看了眼顾言妄，说: “你之前不是救过一次吗？夏姚，又不是第一次救美失败了，别难过。” 顾言妄有瞬间的僵住，随后又若无其事，一副云淡风清的模样，楚谨行眼角余光扫到，也只当自己没看到。 严迟开始呜呜哭：“呜呜呜，那能一样吗？夏姚那是女中豪杰。” “我就喜欢那种柔柔弱弱的，非常依赖我的，有困难就想着找我，连康师傅瓶盖都拧不开，离了我就不能活那种，夏豪杰那是离了我就不能活的样子吗？” “她离了我能活得更好！”严迟恨恨说着，抬头看向楚谨行，眼巴巴的问：“行行哥哥，你家纪小奕有妹妹吗？” 楚谨行：“……” 他忍了又忍，才忍住没一巴掌扇到严迟头上。 顾言妄视线往旁边扫了眼，箱子里的啤酒瓶全空了，大部分酒都是突然为情所困的严迟一个人喝的。 难怪，喝飘了，胆大包天，所以什么话都敢说。 “回去吧。” 楚谨行看了眼时间，应了声好，而后走到严迟那边，把人扶起来往对面走。 这边不能停车，他的车停在对面商业街的地下停车场里。 严迟脚成内八，走得歪歪扭扭，嘴巴还不肯消停，一直唧唧歪歪。 “行行哥哥，你是怎么追到小奕奕的？有什么诀窍吗？” “有。”楚谨行点头，淡声道：“但我的办法你用就是骚扰，会被打。” “为什么？” 楚谨行沉默，不说话。 严迟趴在楚谨行肩头，睁大眼睛瞪了楚谨行两秒，懂了，然后用力推开楚谨行，悲愤地往顾言妄身上扑过去。 “这是个看脸的世界，真是糟了个大糕糕。” 楚谨行理了理衣袖，又忍无可忍地揉揉耳朵，“别说叠词了，不可爱，但你可以戴兔子耳朵，毛绒绒，可爱。” 顾言妄：“……” 严迟“哦”了一声，在身上东摸摸西摸摸，没摸到可爱的兔子耳朵，但摸出了一包烟。 严醉鬼一熟练的姿势敲出三根烟，“听说，成功男人心烦的时候，都要来上一根香烟烟。” 楚谨行推开烟，“小奕不喜欢烟味儿。” 严迟：“……” “就你有宝贝贝，就你有宝贝贝……”严醉鬼悲愤欲绝，“我都伤心成这样了，你还拿狗粮粮往我嘴里塞塞。” “行行，你再这样，我就吐你身上了。” 说着，他就做出呕吐的准备，楚谨行忙往旁边一躲，把醉鬼交给顾言妄一个人。 “你们在这儿等我，我去开车。” 说完，楚谨行往里走，因为上面就是商业街，停车场也不算黑。 远远的，楚谨行就看到走过来的人，他目不斜视继续往前走，连眼神都懒得给，可就是防不住有人想作死。 那人走过来，站在楚谨行面前，挡了楚谨行的去路，声眼神轻蔑，嘲讽:“喝酒了？又是和那个混混一起？” 程明远不怀好意的笑着，倾身靠近楚谨行，侧头问： “温谨行，你说，如果纪家那个小公主知道你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会怎么样？” 楚谨行波澜不惊的表情终于变了，它眼睛微眯了眯，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狠厉。 程明远大抵也喝了酒，迟钝到对危险一无所觉，“还有纪家，他们会接受一个混混，还是更容易接受我？你……” “啊－－” 程明远话未说完，就被突然的一拳砸到地上。 这一拳突然到，他只来得及惨叫。 地下停车场四面都是墙壁，惨叫声格外大，荡出阵阵回音，听着特别惨。 楚谨行微垂着头，侧身而立，一半脸在光线下，一半脸藏在阴影里，表情晦涩不清。 程明远狼狈地趴在地上，仰着脸愤恨的盯着楚谨行，狠狠抹去嘴角的猩红，“怎么，怕了？” “你说，纪奕要是知道你就是一个粗鲁的、只会打架的人，她会怎么想？” “温谨行，你也会怕，哈哈哈哈……” 他一边笑着，一边挣扎着要爬起。 可还没等他爬起来，嘴里又溢出一声惨叫。 －－程明远再次被一拳揍趴下。 在听到第一声惨叫的时候，严迟就用力推开顾言妄冲了过来，气势汹汹，喊打喊杀。 此刻，他正站在程明远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人，一边挽着衣袖，一边弯下腰仔细辨认地上的人。 “让我看看，是哪个不要脸的人欺负我兄弟。” “so big 胆，居然敢欺负我行行哥，哦豁，明远远，是你这个龟孙孙儿啊！” 就算打架，也不能崩人设。 叠字，就是可爱，叠纸，就是萌！ 楚谨行：“……” 顾言妄：“……” …… 第48章 好不容易放假，陈睿快乐…… 好不容易放假, 陈睿快乐了大半天，和朋友约着到处玩，夜深了都舍不得回家。 因为新项目的事, 他这段时间忙得不行, 忙到头昏脑胀, 整个人都快麻木了。 忙中偷得半日闲，就像做梦一样，结果，梦做到深夜, 被一个电话打醒。 陈睿没想到, 这么晚了老板还能给他找事情。 -- 第121页 开车到达地下停车场，看到倒在地上鼻青脸肿、鼻血流个不停地程明远, 和明显揍了人的老板，陈睿第一反应居然是庆幸, 庆幸自己没有女朋友。 第二反应是感恩, 感恩老板对自己的信任和看重。 这想法莫名其妙。 陈睿怀疑自己是受虐狂。 …… 楚谨行其实并没有喝太多酒，但被刚刚那一闹, 还是闹得头隐隐做痛。 动过手，浑身的戾气就更是掩藏不住。 楚谨行觉得很烦躁, 将事情交给助理处理, 又让人把顾言妄和醉倒手舞足蹈送回家后，楚谨行叫了个代驾, 也回了家。 夜深人静, 天河小区一片静谧, 只有路灯幽幽亮着。 保安厅里，值夜班的保安低着头打瞌睡，汽车的喇叭声滴滴, 他猛然惊醒，抬手揉眼睛。 见到熟悉的车，他连忙准备放行，但系统却了点故障，道闸一下没打开，他又多试了几下，也只堪堪抬高一半，车过不去。 “麻烦稍等一下。”保安有些不好意思，等待的过程中，他笑着和坐在后车厢的楚谨行打招呼： “楚先生，您今天回这么晚啊！” 很难得的，楚谨行转头看了过来，对他微微点了下头，然后递了瓶水出来，“嗯，辛苦了。” 低沉的声音，在寒冷的夜里温润如玉。 保安明显愣住了。 他在这儿工作很久了，别墅区的住户本就不算多，又个个都有点名气，他虽不是每个人都认识，但总认识那么几个。 楚先生，便是他最熟的那个，不是因为关系好，而是楚先生的脸太醒目。 即使，楚先生很少和他说话，总是一副寡言少语的模样，明明莫名斯文有礼，却又让人莫名有距离感。 但这次，他只是顺嘴那么一说，没想到楚先生会回应，还给他递了瓶水，和他说辛苦了。 保安觉得受宠若惊，甚至觉得有些飘。 他嘿嘿笑了两声，解释说：“隔壁小区的住户入住不少，连带着来我们小区也热闹起来，这两天进出的人有点多，闸就卡了。” “但您放心，明天就有人来维修。” 楚谨行不在意地“嗯”了一声，抬眸望向隔壁小区。 保安见楚谨行有兴趣，又说：“我偷偷去看了，虽然是同一个老板，也是高档小区，但环境没我们小区好，就楼层高。” “您说，傅氏置地还真是聪明会做生意，中高端客户都包了，他不赚钱谁赚钱……” 呲－－ 轻微的机械声响起。 在保安八卦的声音中，道闸开了。 保安忙止住了絮絮叨叨，伸手做了个手势，“可以了，楚先生，请，回去早点休息。” 看着黑色的车身缓缓驶进黑暗里，保安握紧了手里的水瓶，像个宝一样，舍不得喝。 这不是普通的水，这是楚先生亲手给他的水，供起来，搞不好他也可能发大财。 …… “很高兴为您服务，请问，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楚谨行摆了摆手，下了车，等代驾离开，楚谨行开了门，径直往别墅里走去。 前庭的灯一盏一盏亮起，照亮脚下了路。 楚谨行拿出手机打开看了眼，而后给纪奕发了条消息，告诉她，他到家了。 这是他恋爱之后，新养成的习惯，无论去哪，都会下意识和纪奕说一声。 纪奕没回，手机安安静静。 也许是已经睡了，楚谨行默默想着，而后上了二楼，去了泳池。 三层别墅空间很大，他一个人住用不了那么多房间，便干脆找人弄了个室内泳池放在二楼，心烦的时候，便进去游半个小时。 也许是因为喝了酒，抑或是程明远刚刚说的那些话，楚谨行情绪难得浮躁，游了好几圈也难以平静下来。 人的一生之中，总有那么一两次的至暗时刻，可他并不止一两次。 楚老爷子古板固执，看不起他的母亲，打心眼里不承认他的母亲，也气愤自己不听话的儿子不听话，不管家里的行业，坚持要画画。 楚老爷子不听话的儿子在某个方面和老爷子是一样的人，他毅然给自己儿子改了姓，带着妻子和儿子脱离的楚家。 那时，楚谨行七岁，没人问在楚家生活的七年的他的意见，刚懂事的少年，懵懵懂懂离开了自己长大的地方。 可楚家人的强势和固执是会遗传的，楚老爷子眼里只有家族产业和民生，而他的父亲，眼里就只有画，并企图让自己的儿子也走同样的路。 而他的母亲，那个温柔如水的江南女子，眼里只有自己的丈夫，她劝自己的儿子要乖，要听父亲的话…… 从小到大，从来就没人问楚谨行想不想，要不要。 一次又一次的颠沛流离和忽视，让少年渐渐长出一层生硬的壳子，一年一年过去，壳子外长满荆棘。 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楚谨行性子暴戾，脾气臭又执拗，像是一个刺猬，谁上来他都要扎几下。 重回楚家，他在祠堂跪了三天三夜，强行把他好不容易迁出族谱的父亲重新迁回族谱，也不问他的父亲想不想，愿不愿意，像是报复一般。 可楚谨行厌恶和楚家人那么像的自己。 于是，他听从老爷子的安排，在茶室药房棋局里修身养息，心性渐渐变得平和，学会隐藏自己，伪装成别人口中温润如玉的楚谨行。 -- 第122页 他已经很久没有过今晚这样暴戾的情绪，甚至控制不住动手。 没人知道纪奕对他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 有时候，楚谨行自己也想不明白。 “纪奕”这个名字早被他深深刻进骨髓里，谁也不能触碰，程明远的威胁和觊觎，足以被凌迟千次万次。 浑身的戾气再次控制不住，楚谨行眼眸中闪过厌恶，他把自己一头扎进泳池里。 池水飞溅，楚谨行忽而想起游乐园里，纪奕那灿烂的笑脸。 那张笑脸像是钥匙，脑中某道闸门被打开，记忆就像洪水猛兽汹涌而至，楚谨行想起自己十岁生日，父母带他去游乐园玩的场景。 画面像画卷，一点一点展开，亲情的碎片，也一点一点在脑海中重组。 －－它们破碎不堪，却又微微发着亮光。 那一点细微的亮光，想照亮漆黑的夜简直是异想天开。 楚谨行嘴角勾起，只觉得讽刺。 他的黑夜，是在几年前，他最放纵自己的时候，被一个小姑娘照亮的…… 正想着，放在池边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楚谨行回神，蹿出水面，快速往池边游去。 灯光效果下，池水蓝似宝石，湛蓝的宝石中，那道的身影极为矫健，双手快速划过水面，动作优美似一条鱼。 修长的手指划过屏幕，晶莹的水顺着屏幕滑下，显得字迹更加清晰。 纪家小土匪：[亲亲，睡觉了吗？] 楚谨行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突然就笑了。 他踩着台阶一步一步走到休息区，随手扯了浴巾披身上，在竹椅上坐下，想了想，回了条消息。 …… 纪家，二楼最左边的卧室。 纪奕和夏姚一起坐在床上，研究着给何淼淼买什么订婚礼物。 现在的购物软件客服小姐姐都特别软萌，一句一个亲亲，夏姚正和客服小甜甜聊天，突然听到旁边的纪奕小小的尖叫一声。 “怎么了？看中什么想买的了，怎么激动？” 纪奕小眯了眼，凑过去把手机放到夏姚面前，“嗯，看中楚先生了，算吗？” 夏姚被迫看向手机屏幕： 纪家小土匪：[亲亲，睡觉了吗？] 楚先生：[还没睡。] 楚先生：[＝3＝] 纪奕捧脸，“楚先生这也太可爱了叭!” 夏姚：“……” 夏姚把头一偏，拒绝吃狗粮，说：“崽，改名吧，你现在已经不是纪家小土匪了，你是楚家小迷妹。” …… 第49章 楚家小迷妹不服，坚持自…… 楚家小迷妹不服, 她坚持认为自己还是那个纪家小土匪。 然而实际情况却是，小土匪不得不坚持，因为这昵称要是一改, 土匪窝得翻天。 －－土匪头头可还没放弃招赘婿的打算。 纪奕忍不住叹气, 想到这些她就有些愁, 愁得连夏姚给她发过来的那些不堪入目的情、趣礼物链接都没心思看了。 夏姚向来不靠谱，且极为不正经。 这点，从她之前偷偷给纪奕发的那些恋爱小教程就能知道。 她恋爱就谈了那么一段，小手只牵过那么一两次, 连亲亲都没有过, 要论实际经验还没恋爱新手纪奕多，但理论知识却整得一套一套的。 室友刚脱单, 夏姚就能送性感情侣睡衣，那么另一个室友的订婚礼物只会更过分。 按照夏姚的话来说就是何淼淼和男朋友恋爱那么多年, 爱情之火已经趋于平淡。 这是一种很危险的关系, 往前一步白头偕老，往后一步就此分手, 所以需要点新鲜玩意儿刺激一下，重燃爱的火苗与激情。 对于这套理论, 恋爱新手纪小奕说不出反驳的理由, 甚至隐隐有些赞同。 她已经在考虑她和她的楚先生需不需要也来点新鲜玩意儿刺激一下，重燃爱的火苗与激情。 可仔细想想, 她和楚先生有激情吗？ 没有。 楚先生对她温柔又体贴, 最过分也只是亲亲, 而且三次里有两次是她先主动，深吻的话，还要她来要求。 根本没有激情, 所以更不需要重燃。 纪奕顿时放心下来，然而老司机夏姚却提醒她：“崽，你不觉得热恋期没有激情更危险吗？” 纪奕沉默，就听夏姚又说：“和深爱的人在一起，不可能没有欲、望，楚先生要么是在忍，要么，就是对你没兴趣。” 夏姚说得非常认真，有理有据，纪奕被成功牵着鼻子带偏，她靠在抱枕上，捏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这两者，她都不喜欢。 前者，她心疼楚先生，后者…… 她简直不能忍！ 于是，纪奕猛然坐起身，将那些链接一一点开，然后看也不看就加入购物车，并在后面＊2。 一份当何淼淼的订婚礼物，一份留给她自己。 说不定，日后就能用上。 她喜欢楚谨行的温柔体贴，可有时候，又不喜欢他太过体贴，因为那只会证明，在楚谨行的眼中，她还没长大。 她讨厌他们因为她是年纪最小的人，就把她当成一个小孩子！ 夏姚看了眼纪奕的手机屏幕，在一旁笑得像只小狐狸，并继续扇风点火，指着镣铐和绳子丝带，说： “崽，这个，还有这个看评论都说不错，用过的都说好……” -- 第123页 事实证明，有些事情不能乱想，不然容易出事。 当晚，纪奕就做了个不能言说的梦。 梦里，她对楚谨行一见钟情。 和她爷爷说了之后，老爷子立刻带着一群保镖，像个土匪头子一样冲进天河小区，强硬地把楚谨行绑到她在隔壁望江书苑的新房子里，并神神秘秘地告诉她，他送了她一份礼物，就在她的卧室里。 小土匪纪小奕好奇地回了卧室，关上门，打开灯，看到了窝在毛茸茸吊椅里的人。 楚大美人被五花大绑，眼睛也被蒙住，更诡异的是，蒙住美人眼睛的，是条颜色艳丽的丝巾。 可梦里的小土匪并不觉得诡异，只觉得心动不已。 她像个小流氓一样，戳戳手指坐在吊椅里，捏住丝巾的蝴蝶结一扯，美人那双漂亮的眼睛一点一点露了出来。 楚谨行眨眨眼，有些迷茫，然后看着纪奕，一脸警惕地问：“你想干什么？” 纪奕不说话，只是笑。 她伸手拉开旁边的抽屉，拿出手铐绳子和小铃铛，在楚谨行惊恐的目光中，一边俯身解他的扣子，一边笑眯眯地说： “你叫吧，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说着，她就低下头，狠狠堵住大美人的嘴，亲得特别凶。 大美人瞪着漂亮的眼睛挣扎起来，悬在空中的吊椅一晃一晃的…… 晃着晃着，纪奕就被晃醒了。 纪奕迷茫地睁开眼，夏姚收回推她的手，抱着被子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控诉道： “崽，你昨晚到底梦到什么了？怎么像小狗一样抱着我就啃？” “若不是我及时反抗，就差点被你毁了清白！” 听完，纪奕迷茫的眸子清明了一点，她惊讶地睁大了眼，想到梦境中的画面，红霞飞到了脸上。 她翻了个身，抱起被子盖住头，难为情地把脸压进被子里。 原来，所谓的点燃激情找新鲜感使恋爱长久都是幌子，不想被当作小孩子也是借口。 她就是很单纯的，想毁掉楚先生的清白罢了。 迟来的羞耻感漫上心头，纪小奕脸红到不红，差点把自己闷在枕头里憋死。 然而，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差点闷死自己的纪奕得救…… 听到楚谨行低哑的嗓子温柔的和她说早安，纪奕又觉得，像楚先生这么好的人，想据为己有是人之常情。 她也不过只是犯了所有爱美的人，都会犯的错误而已。 纪奕忽而就释然了。 在夏姚复杂的眼神里，她淡定地和她的楚先生聊起了早餐想吃什么，然后又假装不经意的问他喜欢什么样的装修风格。 夏姚不想早餐吃狗粮，只好起身躲进浴室。 “我有个朋友准装修婚房，正在纠结卧室的布置，楚先生，如果让你选择，你会想在卧室里放贵妃塌还是装飘窗榻榻米，还是喜欢简单点，什么都不要？” 夏姚正在刷牙，嘴里含了满口牙膏沫，听到卧室里的声音，她面无表情地呸了一声，吐掉白沫。 谁不知道，有个朋友系列就是指自己本人。 她们崽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这种众人皆知的套路了？ 但很显然，这个“众人”里并不包括楚先生。 楚先生正准备出门去公司，他拿起床头柜上的手表戴在手上，非常认真的想了想，问： “装修婚房的是何淼淼吗？就是你和我说过的这周末订婚的室友？” 纪奕点头，对自己的套话行为毫不心虚，“对，就是她，说到这个，你那天有空吗？能陪我一起去吗？” “嗯，有空。” 抬腕看了眼时间，楚谨行随便从衣柜里抽了根领带。 他将手机夹在肩膀和耳朵之间，一边戴领带，一边往卧室外走。 关门的瞬间，目光扫到空荡荡的落地窗。 楚谨行眼前突然闪过那天视频电话的场景，纪奕穿着睡衣，窝在巨大的、毛茸茸的吊椅上。 楚谨行喜欢那个画面，柔软又温馨。 于是，他说：“我会放吊椅，特制加大版，能窝进两个人和很多玩偶抱枕的那种。” 闻言，纪奕立刻想起梦中不可言说的一幕幕。 她心里一惊，有那么一瞬间，还以为楚谨行窥探到她羞耻的梦境。 但这明显不可能。 冷静下来后，纪奕看向床尾的大吊椅，又开始为自己和楚谨行的心有灵犀而暗喜。 “楚先生，你也喜欢吊椅和玩偶抱枕？”纪奕不可思议地问。 “不。”楚谨行说，“我只是觉得，你会喜欢。” 纪奕心里甜滋滋，像吞了好几罐花蜜。 花蜜又香又甜，含在舌尖还拉出甜腻腻的丝。 就像是，梦里难舍难分的吻。 纪奕手指揪着被角，或许是因为梦的原因，即使知道楚谨行看不到，她还是有些娇羞。 楚先生已经在考虑她喜欢什么家居了，四舍五入一下，就是他已经在想和她共建一个新家了。 …… 见外面终于没了声音，夏姚抽了张洗脸巾擦干脸上的水。 几步从浴室走出来，就见纪奕趴在床上笑得像个小傻子，肩膀一抖一抖的。 小傻子将脸埋在被子里，长发凌乱，露出红红的耳朵尖尖。 夏姚忍住翻白眼的欲望，啧啧了好几声。 -- 第124页 纪奕将头从软乎乎的被子里拔了出来，抓抓头发抬眸看向夏姚，大眼睛弯弯，指着豪华加大版吊椅，问： “姚姚，楚先生好像也喜欢这个，你说，我在新房子里也定制一把一模一样的大吊椅怎么样？” “这是安家的吧？还是‘特制高定版’，连毛毯都是某大品牌联名款，你能找到购买渠道？” 夏姚微眯起眼，几步走过去，一屁股坐进毛绒绒的大吊椅里，盘起腿，随手抓了个玩偶抱住就舍不得下来。 这吊椅精致得像老式贵族的鸟笼，体型却大得像吊床，躺两个她都不成问题，特别舒服。 “我没认错的话，这些玩偶有好几个都是手办，比如我手上这个，很贵，你也打算再买一套？” 纪奕点头。 夏姚心里一阵发酸，觉得这个崽真是白疼了。 “是不是你家楚先生说喜欢什么你就买什么？你这真是要为美人一掷千金？” 纪奕眨眨眼，摇了摇头，“我可以坑哥。” “我有两个哥哥。” 她说得理所当然。 两个哥哥在某个方面可能会带给她苦恼为难，但却也给了她更多可以肆意挥霍地庇护和宠爱。 夏姚：“……” 像被硬塞了个柠檬，夏姚心里酸到不能再酸。 她怎么把这个给忘了，纪小奕可不是一般人。 她努力躲过狗粮砸头的残酷，却没躲过纪小奕炫富炫哥。 …… 周末两天很快过去，纪奕又回到学校，投入忙碌的学业之中。 周五，何淼淼请了假，并再次和纪奕强调，千万要腾出这周六一整天的时间，最好是把周末的时间也腾出来，因为订婚宴当晚还有一个脱单party。 她还说要纪奕把这话一字不落的故事夏姚，最重要的是，不要忘记提醒夏姚要带伴参加。 说这话的时候，何淼淼脸上一直带着笑。 ——这是她这一周的常态。 纪奕从何淼淼脸上看到了期待，心情也很好。 订婚是一个很郑重的决定，它意味着，婚礼已经不远了。 而踏入婚姻，又意味着会进入另一种完全不一样的、未知的生活。 但何淼淼并没有因为婚姻的未知和不确定性而胆怯迷茫，只有满满的期待和憧憬，这说明，她遇到的是对的人，并坚定的确信自己会得到幸福。 这是一件很美好的事，纪奕为何淼淼感到开心。 何淼淼离开没一会儿，夏姚就回来了，纪奕笑了笑，正想复述何淼淼的话给夏姚，抬眸却见夏姚抿着嘴角，脸色看起来并不好。 她看着像是在生气，又像只是单纯觉得郁闷，眼角还有些红。 夏姚是一个天生的乐天派，活跃气氛的一级选手。 她很少会露出这副表情，至少，认识她好几年的纪奕就没见到过。 纪奕从椅子上站起来，有些担心地问：“姚姚，发生什么了？” 夏姚没说话，只是将手里的文件递了过去。 纪奕垂眸，照着上面的字小声念：“节目策划，食膳中华……” 声音一顿，纪奕秀眉微皱，抬眼看向夏姚：“这是什么？” “你翻到最后看看，”夏姚声音沉闷，“纪小奕，你别看我爷爷每天有事没事都待在实验室，其实他自己身体一直都不怎么好。” “他胃之前做过手术，但最近老毛病又犯了，吃不下多少东西，每天早上还犯恶心，医生说要好好休养，但他根本不听我的，还背着我接了个节目……” 纪奕一边听夏姚说话，一边将文件翻到最后面。 她看到了夏老签的名字： －－夏启明。 老教授不拘小节，字也如其人，不拘一格，飘逸极了，若不是熟人，可能根本辨认不出。 再往后，纪奕又看到了另一个熟悉的名字： －－楚谨行。 纪奕微微一滞，心里一下堵了很多问题。 夏姚握住纪奕的手，盯着纪奕的眼睛，难得认真： “小奕，我爷爷最喜欢你，也最听你的话，你帮我劝劝他吧。” 纪奕点点头，但也深知，固执的老教授并不是能劝得住的人。 这点，其实夏姚也心知肚明。 …… 果然，夏老是劝不住的。 当晚，纪奕苦口婆心说了一大堆，老教授却只是淡定的坐在他的王座上，老神在在地喝茶。 直到纪奕停下了劝说，他才慢悠悠的开口： “小奕，在分析白头翁的时候，我应该跟你说过白头翁的故事，我记得，你还仔细问过，说是要发笔记是吗？” 纪奕点点头，“是。” 见夏老在等，纪奕又言简意赅道：“古代有一位教人采药治病的老人，却从不留名，被他帮助过的人感激他，便把那药命名为白头翁。” 夏老听完叹息了一声，放下了茶杯，敲着桌面看向窗外。 冬日将至，天气渐寒，百草凋零，而有些树木，却依旧郁郁葱葱。 “寄言全盛红颜子，应怜半死白头翁。” 夏老轻笑了下，牵起嘴角的褶子，“小奕，你是我最得意的弟子，却还比不过楚谨行那臭小子懂我。” 不知怎么的，纪奕捏着文件的手指突然轻颤了一下，心上有瞬间的慌乱不安。 -- 第125页 但抬眸对上老人苍老却依旧清明睿智的眼眸，她的心又渐渐平静下来。 “春生雨露，夏有繁花，秋结果实，冬覆霜雪。” 老人语调迟缓，声线被拉长：“世间万物，都有自己的规律，也各有魅力，我既欣赏，也更像推崇这种魅力。” “横渠先生曾说，为天地立心，为生命立命，为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如今太平盛世，但老师至少还可以做到其一，为圣继绝学。” “我想我父亲为我取名启明，自有他的道理。” 提到父亲，老教授有些怀念。 他看着自己年轻的学生，安抚地笑了笑，“小奕，也许有些事并非非做不可，但我不想遗憾。” “我父亲曾和我说过，还能选择，就足够幸运，再过两年，我就没这种幸运了。” 除了教学内容之外，这还是夏老的一次和自己说这么多话，纪奕心中微颤，又觉得心尖燃了把火。 但又更像是初春之际，一场细雨下在死寂的荒野。 顷刻间，万物复苏。 教授的话如醍醐灌顶，纪奕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保持沉默。 老教授也不说话，由着尚还年轻懵懂的学生自己消化。 半晌，纪奕才有反应，她盯着老教授的眼睛，一字一顿道：“老师，我明白了。” 纪奕向来随和，可此时的眼神，分外坚毅。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对于未来的路，也都有自己的选择。 她选择和楚谨行恋爱，何淼淼选择结婚和男友进入另一种生活状态，夏老也有权利选择退休的最后一年里要做什么。 她不希望自己的家人阻止自己的恋爱，同样也没权利以爱之名，干扰夏老的选择。 夏老也许并不多顽固执拗，也没有多伟大。 只是每个人，生来就有自己的使命罢了。 就像她大哥，作为纪家长子，生下来便注定要承担纪家的产业和压力。 还有她二哥，他从小便有一颗当兵的心，但在那场意外发生整个纪家濒临崩溃时，他毅然放弃自己的梦想，退伍回家，掌管家业，照顾家里人，承担起大哥的责任，踏上大哥走过的路。 ——因为他是纪家人，纪家的子孙。 而纪奕却从没面临过这些，不过是因为，有人替她挡住了压力罢了。 但其实，在她因为那个叫阿温的少年选了这个专业，后来又答应夏老做他的关门弟子的时候，有些使命，就已经降临在她的头上。 同时，也给了她选择的权利。 尽管被寄予厚望，可夏老从未逼她。 “但请让我跟着您，做您的助手，顺便照顾您。”纪奕收回思绪，认真地说。 而夏老只是笑，“小姑娘家家的，别这么严肃，天塌了，自有高个子顶。” “你们宿舍不是有个小姑娘这周末订婚吗？先好好玩，叫上楚谨行那臭小子一起去玩。” 说完，他又有些别扭道：“你别怪楚谨行。” 而手机也恰时震动了下，楚谨行正问她明天什么时候出发。 纪奕心上一松，忽而笑了。 她握紧了手机，对夏老点点头，应了声好。 夏老说得对，能选择，本身就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 第50章 小雪过后，天气渐寒，随…… 小雪过后, 天气渐寒，随着天越来越冷，黑夜也一点一点被拉长。 但再长, 也不过是睡一觉的时间。 当黎明的光划破黑暗, 新的一天便缓缓展开序幕, 周六已至，何淼淼的订婚宴即将开始。 作为室友，和之后婚礼上的伴娘，纪奕她们一大早就去了何淼淼家, 一直陪着何淼淼, 美其名日提前体验一下，并熟悉下流程。 虽是临时决定的订婚宴, 那也并不简单，老人家都习惯老一套, 程序繁琐。 良辰将至, 订婚宴即将开始，家里的仪式举行完, 大家伙儿又一起去了酒店。 纪奕这一天见识到不少，也有些累了, 陪着坐在一旁, 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摆弄红烛茶杯。 楚谨行的消息发过来的时候，纪奕正无聊。 看完消息, 纪奕和何淼淼说了一声, 然后起身出去了。 夏姚看着纪奕雀跃的背影, 凑近何淼淼，问：“楚先生到了？” “嗯。”何淼淼点头。 “啧，我就知道。” 何淼淼小心地用吸管喝了口水, 而后侧过头看向夏姚，问：“所以，你的伴呢？” 夏姚脸色一僵，而后在心中暗骂严迟的不靠谱。 他又英雄救美去了，然后说帮她把顾言妄骗过来。 没错，是骗！ 夏姚瘪了瘪嘴，握着手机摇了摇，有些不情不愿道：“在路上了。” 许长欢一直举着手机录像，闻言和何淼淼对视一眼，偷偷笑了。 …… 楚谨行正站在酒店门口，背光而立，他一身正装，明显是从哪个正经场合直接过来的，成功人士的经营打扮，却也盖不住那一身斯文雅致的气质。 一米八五的男人，身姿挺拔如青松，就算什么都不说不做，光站着就足够瞩目。 纪奕一眼就能看到，她眼睛一亮，笑着就往那边跑。 今晚酒店并不止一家办喜事，所以来的并不是参加何淼淼订婚宴的人，还有其他的人来来往往。 -- 第126页 而此时此刻，就几个妆容精致的女人站在楚谨行旁边，红着脸互相推搡调笑，被推到最前面的女人又羞又兴奋，犹豫该不该上前。 纪奕鼓了鼓腮帮子，忙加快了脚步，几步冲到陌生女人的前面，踮起脚尖就去捂楚谨行的眼睛。 “猜猜我是谁？” 音落，纪奕就觉得尴尬了。 楚谨行戴了眼镜，还是她最爱的那幅带金链的那副，她的手，就这么直接覆在镜片上。 纪奕：“……” 纪奕心上一颤，尴尬地收回手，将双手背在身后，仰头冲男人嘿嘿傻笑两声。 今天温度有些低，酒店开了空调，她手一捂，镜片上就覆了一层薄薄的雾气，视线也变得模糊不清。 楚谨行无奈，抬手取下了眼镜，又笑着在纪奕头顶轻轻敲了下，以示惩罚。 纪奕顺势抱住楚谨行那只敲自己的手，而后在酒店门口大庭广众之下十指相扣，牵着他往大厅里走。 “楚先生，我带你进去找位置坐。” 她动作极为自然，像是无意识的行为，可握得紧紧的手，又像是一种宣示主权。 楚谨行任她牵着走，视线从旁边那几个失望的人脸上扫过，最后落到前面的人红红的耳朵尖尖上，嘴角轻轻一勾。 这是第几次了？ 啧，小醋精…… 除却之前何淼淼家的传统订婚仪式之外，订婚宴在饭桌上回到原来千篇一律的模式。 何淼淼是普通家庭，但他男朋友家是做生意的，所以来的人不少。 宾客被划分坐在不同的区域，纪奕他们被划到娘家人小辈那一块。 都是年轻人，很快就能熟悉起来。 即将步入婚姻生活的何淼淼十分关系舍友的恋爱问题，说到做到，果然安排了很多单身的适龄青年，就放在夏姚周围，提供给夏姚选择的机会。 同时，也在为订婚宴结束后的单身party 做准备。 单身的小伙子们个个都热情，有那么一瞬间，夏姚觉得自己是选妃的皇上。 她本就是活泼的人，说话又有梗，很快就和那些人打成一片，就那么一会儿，微信加了一桌。 然而，皇上身边还坐着一个古板又安静的太傅。 顾太傅非常淡定地坐着，腰背挺得笔直，身边热闹喧哗，而他兀自安静，凭着无形的疏离气质，把自己与这个世界隔开来。 谈笑间，夏姚眼角余光瞄道，忍不住直咬牙，一边觉得这人阴魂不散，一边又觉得严迟死了。 而一直好奇默默观察的纪奕看着顾言妄却只觉得佩服。 自她知道顾言妄是楚谨行的堂哥之后，她就忍不住对顾言妄非常好奇，眼神时不时就会控制不住的往他身上飘去。 顾言妄在某些方面和楚谨行有些像，看外表都温文尔雅，像个贵公子，但顾言妄要更沉静。 他完美的不像是个真人，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比用尺子度量出来的还要精准，就像是万年不变的电脑程序。 纪奕甚至怀疑，顾言妄喝茶每一口都是计算好量的，比如，一盏茶必须要平均分成五口喝完。 而且，他还是个闹中取景的神人。 纪奕好奇，什么样的教育，才会教出这样模板般的人，古板来派像个老学究，可他自己浑然不觉。 想着想着，她的目光又转向楚谨行。 古人棍棒底下出人才，并不是说说而已，一般情况下，什么样的教育，便会教出什么样的人。 纪奕偶尔会觉得，楚谨行过于内敛克制，太过温柔的人少了锐气，却也少了份生气，这也是为什么严迟总叫顾言妄老古板的原因。 性格的形成并不是偶然，它总有某种不为人知的必然因素。 纪奕非常好奇。 有关于楚谨行的所有一切，她都想知道。 楚谨行低着头，正在剥大虾，修长的手指利落灵活地转动，很快，一只虾便被剥好。 纪奕下意识垂眸看了眼，就连剥虾虾壳都是完整的，楚先生剥虾技术非常棒。 出神间，沾了蘸料的虾被喂到嘴边，纪奕眨巴眨巴大眼睛，张嘴一口咬下，吃得一脸满足。 剥虾工十分相似投喂的乐趣，又继续剥下一只。 “在想什么？” 纪奕咽下虾，凑过去，小声说：“顾先生真是一个人认真的人，他读书时的成绩一定很好吧，一看就知道是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你呢？楚先生。” 她明明是在好奇读书时期的楚谨行，却拿顾言妄做引子。 楚谨行剥虾的动作有瞬间的顿住，他敛下眼眸，沉默着像是在斟酌着用词。 还没等他想好，纪奕又替他回答了，她肯定道： “楚先生，你这么优秀，肯定也是别人家的孩子。” 楚谨行继续之前停下的动作，低低“嗯”了一声，只是低垂的眉眼中的情绪晦涩不清。 纪奕说是，那便是。 两人小声说着话，气氛甜蜜，而坐在对面的人却吵了起来。 原因不过是夏姚和人说话被逗笑，不小心被鱼刺卡了一下，脸都被咳红了。 见状，顾言妄给夏姚递了杯果汁，拧眉，说：“食不语……” 似是觉得场合不对，他话只说到一半，便顿住不再往下说，但懂的人都懂。 “有道理，”夏姚推开果汁，赞同似的点了点头，而后抬头看着顾言妄，挑衅一笑，“但我不听。” -- 第127页 顾言妄：“你……”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夏姚玩起了梗，双手捂着耳朵，夸张的连连摇头，说着说着，就不知道被戳中哪个笑点，噗呲笑了出来，“哈哈哈哈……” 旁边的人也跟着一起笑，还互相碰杯。 只有顾言妄，别说接梗，他根本就没听出梗，盯着夏姚的脸不解地看了两秒，就收回了视线，低头看着刚刚情急之下随手扔开的筷子 －－一竖直，一倾斜，交叉摆着。 他默默伸手将筷子摆着，却没再继续吃。 一群笑得前俯后仰的年轻人中，他精致好看的脸面无表情，认真又拘谨，像个异类。 夏姚笑着笑着，不知怎么的就笑不出来。 看着那张安静的脸，她心里莫名有些发闷。 气氛是需要人带的，带气氛的人安静沉默后，整个桌子似乎都安静了下来，或认真吃东西，或三三两两组成小团体，小声说着什么。 楚谨行听着那边的动静，眼中闪过一抹兴味。 纪奕转动着视线，看看夏姚，又看看顾言妄，目光最后停在楚谨行面前几只整整齐齐的虾壳上。 “张嘴。” 又是一只虾递到嘴边，纪奕听话的张开嘴，咬下虾，看着楚谨行笑。 …… 毕竟是订婚宴，致辞过后，准新郎新娘敬了酒，大家都举杯喝了。 酒这种东西，只要一喝酒停不下来，酒宴结束的时候，这群年轻人飘了好几个，互相拖着，吵吵囔囔地闹着要去party。 场地就在楼上，很方便，于是，等把长辈们送上车，年轻人便转移阵地，去了楼上。 何淼淼把整层楼都定下，说是单身party，但也没限制非单身参加，只是为了防止搞出抱错人这样的乌龙，非单身的人需要戴上方便区分的装备。 纪奕牵着楚谨行的手随着人群往里走，却在门口被拦下，戴着牌子的女生微笑地递给他们一样东西。 纪奕接过，双手拉住粉色的弹簧绳往两边扯，而后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 这不是街上那种随处可见的小孩防丢失牵引手环吗？ 这是哪个人才的主意？ “可以不戴吗？”纪奕试探性的问。 她真的非常抗拒被人楚谨行当小孩子溜！ “可以哦，”女生一脸微笑，目光从楚谨行脸上扫过，心中暗叹着男人这张脸可真绝，“如果，你不怕老公被小妖精抱走的话，比如，我。” 纪奕：“……” 老公？！ 纪奕兴奋地睁大眼，二话不说，抓过楚谨行的手，咔哒就把手环扣到他好看的手腕上，然后拉着人就走。 “楚先生跟好，酒吧黑，我怕。” 楚谨行抬手抵唇，轻笑出声。 女服务员：“……” 她可惜地啧了一声，继续给下一对人发手环。 夏姚被吓了一跳，脚步一移就往旁边躲，离顾言妄远远的，“干嘛？我可不要这玩意儿，你哪看出我们是一对！” 闻言，女服务员眼睛噌的亮了，像两百瓦的探照灯，直接照在顾言妄的脸上。 今天的帅哥有点多，一个更比一个绝…… “既然如此，那帅哥，你能和我组队进去吗？” 说着，她就把手环戴在自己手上，并把另一边对着顾言妄，只等男人点头，她就直接往上套。 夏姚：“？” 她伸手指指女生挂在脖子上的牌子，“你不是服务员吗？进去玩不怕被扣工资？” 女生摇摇头，作势要摘牌子，“非也非也，这里没有服务员。” “这里是进party 的第一关，好套帅哥，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抢到这块牌子，后面还有人排着队，我一进去，她们得开心死，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把牌子给你。” “不过，你旁边的男人你都看不上，估计后边也看不上别人。” 夏姚：“……” “所以帅哥，一起吗？”女生两眼亮晶晶地看向顾言妄，一脸期待。 然而，夏姚一把夺过女生手心的手环扣到顾言妄的手腕上。 “你……” 顾言妄眉心紧皱，心中十分抗拒，下意识就想去掰。 可夏姚压住了他的手，并在女生震惊的眼神中，猝不及防的伸手掰开了女生手腕上的环戴在自己的手腕上。 “看什么看，没看过现场配对？” 夏姚瞪女生一眼，转头就往里走。 手环被拉长，顾言妄愣住，直到手被牵得不得不抬起来，他才反应过来。 向来严肃正经的男人，突然就笑了，如沐春风。 女生：“……” 她撇了撇嘴，蹲在门口叹气，“奇奇怪怪……” party 还未开始，酒吧里面的某处突然闹腾起来。 光线太暗，看不清人，牵引绳绕在一起，怎么也解不开，夏姚瞪着纪奕，“你取一下手环！” “不。”纪奕摇头，“你怎么不取！” 这地儿到处都是小妖精，个个虎视眈眈，手一撒，人就没了。 夏姚抬眸看了眼围在吧台的人，神秘一笑，而后凑近纪奕，在她耳边，眨眨眼，说，“崽，还记得青溪馆的聚餐吗？” “还是原来的配方，把楚先生灌醉，给你机会？” 纪奕心动了。 -- 第128页 她抿抿唇，偷觑了楚谨行一眼，而后微不可查的点点头，解开了手腕上的手环。 整个过程，她的另一只手还紧紧牵着楚谨行的手不放，像是生怕有人来抢。 不知道自己被算计了的楚谨行眉头一挑，没说话。 …… 第51章 帝都是个没有夜晚的城市…… 帝都是个没有夜晚的城市, 就算午夜时分，也处处霓虹。 弯月当空，正是夜生活最热闹的时候, 也是完全属于年轻人的时刻。 酒吧里光线昏暗, 五彩的灯斑跳跃着, 音乐声被开得很大，富有节奏的鼓点像是踩在人的心上。 酒精的味道和女人香水的香气弥漫开来，这样的环境，自带一种浪漫和旖旎, 和音乐节奏趋于一致的心跳带动人的躁意, 给人一种怎样放肆都可以的错觉。 纪奕几乎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也不喜欢这样的地方。 －－她下意识讨厌这种人为伪造的密闭的昏暗的环境。 实际上, 她怕黑。 即使现在已经不那么恐惧黑夜，但昏暗密闭的环境还是会让她不自觉紧张, 而酒吧唯一能让她接受的, 是热闹。 但有楚谨行在身边的时候，热闹在不在也就无所谓了。 手指被握住, 温暖的温度从相触的地方传递过来，心里也暖融融的。 很多时候, 楚谨行总能给她一种熟悉的安全感, 纪奕想，但她并不想深究, 只放纵自己的单纯的去享受这种感觉。 party开始, 玩游戏的人扎堆, 也许是因为紧张，纪奕站在人群当中，满脑子胡思乱想。 想到和她手牵手的男人, 也想到刚刚夏姚和她说的话。 然而，刚刚还和她保证给她创造机会的人已经不见踪影，纪奕目光扫视了一圈，也没找到人。 “在想什么？” 周围太吵，说话的声音模糊不清，纪奕迟钝地“啊”了一声。 楚谨行无奈，只是将她揽进怀里，俯身贴在她的耳边，问：“在想什么？” 纪奕仰头去看，楚谨行又戴上了那副她最爱的眼镜，细细的链子垂下，贴在他的脸侧，镜片之下，那双眼漂亮的惊人。 明明昧昧的光线里，向来温润如玉的男人此刻看起来居然有些魅惑。 论颜值气质，楚先生绝对是这里的头牌…… 纪奕默默想着，某些不能言说的小心思开始蠢蠢欲动，她舔了舔干涩的唇瓣，色从胆边生，特别想撩大美人，那句“在想怎么把你灌醉”差点脱口而出。 还好，夏姚冲了过来，阻止了纪奕的色胆包天。 “你俩干嘛呢？这好歹是个party，你们站这不玩也不喝酒是几个意思？” “走，玩游戏去。”说着，夏姚就不由分说地拉着纪奕扎进人堆里，“不然，就白来了。” 手上扣着手环，楚谨行和顾言妄被牵引绳拽着，只好跟着往前走，还得小心避开人，免得缠上别人的绳。 “你带我去哪？”纪奕问。 夏姚回头往后看了眼，而后凑到纪奕的耳边，控制着音量，说：“我刚刚逛了一圈，发现，还是这里最有意思，喝酒喝得特别猛。” 纪奕：“……” 虽然对夏姚那一脸兴奋的样子有些无语，但她没有抗议，顺从的被拉着在最前面的吧台前坐下，然后偏头凑近不明所以的楚谨行旁边，小声道： “大家都在玩游戏，我们什么都不参加有点不好，”纪奕指着前面的牌子，脸不红心不跳的瞎说：“姚姚说她看过了，这里就这个游戏最温和。” 说是小声，但环境太吵，声音太小的话根本就听不到，太大又怕别人听到，所以很难控制。 但反正夏姚听到了。 可她刚刚有说过这话吗？ 很显然，楚谨行这对这话保持怀疑的态度，因为周围已经有人喝醉发酒疯了。 更何况…… “心有灵犀之谁是酒神”这个名字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温和的游戏。 但楚谨只是笑笑，并不反驳，只当是单纯的纪奕又被她室友给忽悠了，于是，他转头看了夏姚一眼，目光带着隐晦的赞赏。 他之前的想法没错，纪奕的家人一个比一个难搞，但是纪奕的室友，一个比一个机智。 夏姚：“……” 夏姚不明所以，她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开始怀疑人生。 但已经没时间给夏姚怀疑人生，游戏已经开始。 两杯橙黄的液体被摆在纪奕和楚谨行的面前，一杯颜色深点，一杯颜色浅点。 带着牌子的主持人站在旁边，笑着宣布游戏规则： “……游戏其实很简单，参与游戏的人一个人喝酒，另一个猜同伴喝的是什么酒，猜错的需要把酒喝光，猜出最多的和喝酒喝得最多的，会得到我们的大奖。” “游戏规则也很简单，”主持人笑得一脸深意，“除了不能直接尝，不能直接闻酒杯闻酒，其余方法不限。” 听完这话，纪奕隐隐有些兴奋。 她出身纪家，身边会玩的不少，但她被她的哥哥们保护得太好，从没玩过这类游戏。 瞥见纪奕跃跃欲试的表情，楚谨行嘴角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心里却有些无奈。 单身主题的party，很多人都为了脱单才来，玩的游戏当然逃不过暧昧。 主持人刚刚的话，可能纪奕压根就没怎么听懂。 -- 第129页 “……第一关比较简单，你们面前的这两个杯子里，一杯是橙汁，一杯是特调鸡尾酒，你们谁喝谁猜自己决定。” “really，新一轮游戏现在开始！” 旁边的一对对已经开始喝，争分夺秒，猜得热火朝天，就连夏姚也强迫顾言妄喝了起来，并回头朝她使眼色： －－崽，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纪奕也回了只有你懂我懂的眼神，然后往楚谨行身边蹭了蹭，扯了扯他的衣袖，问：“你喝我喝？” 问完，还不待楚谨行回答，她又说：“楚先生，你来喝吧，我酒量不好。” 楚谨行眉头一挑，想问纪奕对酒懂多少，纪奕就已经随便挑了杯放在他嘴边，“你少喝点，浅浅一口就行。” 想了想，楚谨行将没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启唇，就着纪奕的喝抿了口酒，还刻意在唇瓣上沾了点液体。 他想赢游戏让纪奕开心，哪里想得到纪奕打着灌醉他的机会。 “你来猜。” 纪奕左看看右看看，而后扯了下楚谨行的衣领，示意他低一点，然后凑上去在他唇上轻轻嗅嗅。 两人靠得很近，气息相闻，她的呼吸都喷到自己的恶唇上，温热湿润。 楚谨行喉结一滚，心神摇曳。 纪奕努力记住这个味道，“我知道了。” 她很肯定的说，然后退了回去，又举着另一杯放到楚谨行唇边，“喝，刚刚那杯我已经闻出来了。” 楚谨行被她信誓旦旦的样子逗笑，又抿了一口，“好了。” 纪奕又凑过去闻，随即便皱起了眉头，一脸纠结犹豫。 “怎么了？” 纪奕举起酒杯，“要不，你再喝一口？” 楚谨行：“……” 一次又一次，纪奕不肯瞎蒙，憋着一口气不肯瞎蒙，但一直憋到楚谨行喝空了两个杯子，她还没猜出来。 “早知道，我就蒙了。” 纪奕一脸挫败。 楚谨行摸摸她的小脑袋，笑着说，“没关系。” “反正结果都一样。” 纪奕不服：“我真的都闻出来了！” 旁边的裁判一边给他们端酒，一边问：“美女你闻出什么了？” “第一杯是橙子味的饮料。” “对。” “第二杯……”纪奕挫败，声音有些虚，“也是橙子味的饮料。” 裁判：“……” 他维持脸上的笑，将两杯红色的酒放到楚谨行面前，说：“你们是第一个损在第一关的，哥们，祝你好运。” “第一名无望，但最后一名也有奖。” 纪奕气鼓鼓的，抬头看着楚谨行，鼓起腮帮子，“他是不是看不起我？” “没事，”楚谨行哄她，“我相信你。” 纪奕顿时斗志昂扬，决定待会真没闻出来就瞎蒙，觉不让她的楚先生像刚刚那样，一口一口试喝完两杯。 然后，游戏继续，这份信任渐渐崩成了渣。 “这杯是葡萄味的，这杯怎么也是葡萄味的？” 楚谨行又喝光了两杯。 “唔，这杯闻起来有点香，这一杯更香！” 楚谨行又又喝完了两杯。 “怎么闻都一样啊，颜色也一样，他们是不是骗我们的？”纪奕皱着鼻子，一脸迷茫。 楚谨行：“……” 他又又又把两杯酒喝进了肚子里…… 十五分钟后，这轮游戏结束，楚谨行左手边摆了一整排空杯子，都是他喝光的，右手边还有两杯满的，精致小巧的高脚杯，浅粉色的液体上浮着颗深红的樱桃，颜色晶莹好看。 此刻，旁边已经围满了人，有一半是刚玩完一轮，正着宣布结果的，另一半是等着玩下一轮。 楚谨行面前的这两杯酒，突然就变得万众瞩目。 见楚谨行似是站不稳，已经在高脚凳上坐下，脸颊微红，纪奕终于开始慌了。 她是打算灌醉楚谨行，但并不想让楚谨行喝这么多杯酒。 还是混着喝的，应该很难受吧？ 多少关了，她一杯都没猜重。 纪奕有些后悔，打算出声中止游戏，但楚谨行就已经端起酒喝了一口，咬碎樱桃咽下，而后又端起另一杯晃了晃，握住纪奕的手：“想猜对一次吗？” 吧台边，带着眼镜的斯文男人眼角泛红，眼中流光暧昧，慵懒地半靠在椅背上，手握着高脚杯，修长的手指在光线的衬托下越发白皙好看。 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温润的书生变成慵懒的狐狸精，就算喝多了，也不忘诱惑人。 纪奕不知道楚谨行这样算不算喝醉。 但她很心动。 “想。” 音落，拉她的手骤然用力，她整个人都扑了过去，直直跌入楚谨行怀中。 纪奕整个人都有些懵，下巴骤然一凉，她被迫抬起头，男人低下头，侧过脸擦过她的鼻尖，以唇覆住她的唇。 一瞬间，耳边响起阵阵惊呼声和起哄声。 这个吻和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同，纪奕拽紧了手指，察觉到周围都是人，她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都僵住不敢动。 而楚谨行依旧热情，呼吸发烫，捏住她下巴的手也依旧温柔，但接吻的力度并不轻，唇被撬开，冰凉的液体被渡如口中。 纪奕尝到了淡淡的樱桃味儿，整个人也像被拉入樱桃味的海洋中，被甜甜的果香包裹着，轻抚着。 -- 第130页 这个吻感觉像是很久，但其实不过短短几十秒而已。 纪奕紧张到不能呼吸，被放开时，她松了口气，眼中盈满水光，一片水润。 但她又莫名有些失落，可谁知下一秒，唇又再次被堵住。 －－楚谨行只是让她呼吸一下而已。 她被吓到，但那抹失落也随之消失。 纪奕确定，楚谨行是醉了，负责不可能如此热情，在人群中、众目睽睽下和她热吻，一次又一次。 樱桃被咬开的时候，纪奕十分顺从的闭上了眼，抬手抱住楚谨行的脖子，主动探入，勾走了他嘴里的一半樱桃。 动作间，唇上的感觉极其明锐，她能感受到楚谨行所有的、细微的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在咽下樱桃的时候，也许更久，这个吻结束。 纪奕脸颊红红，腿有些软，无力的靠在楚谨行怀中，手勾住他的脖子，睫毛轻颤着，如翩迁的蝶。 喝了酒的楚谨行像是忽略的周围的所有人，只看着怀中的人，温柔的笑。 好看的眼中，像是带了勾子。 “尝出来了吗？” 纪奕缓了缓，舔着唇瓣，说：“甜的。” “第二杯也是甜的。” 楚谨行：“……” 众人：“……” 对上纪奕迷蒙的眼，楚谨行忽而就笑了出了声。 主持人开始大声宣布结果，纪奕他们荣获最后一名，但没想到的是，第一名会是夏姚和顾言妄。 更没想到的是，超级大奖会是顶楼特殊主题情侣套房。 主持人一脸微笑：“我们party 的主旨是：脱单。” “各种意思上的，脱单。” 纪奕握着卡：“……” 就，好刺激！ …… 第52章 帝都是个不夜城，酒吧更…… 帝都是个不夜城, 酒吧更是，夜夜不眠，夜夜笙歌。 霓虹闪烁个不停, 投影仪里, 正播放着何淼淼和男朋友相恋的曾经, 下方男男女女的脸上都带着肆意的笑。 有好朋友在酒池里，贴身跳着舞；有人在吧台边一边喝酒，一边看调酒师炫技；也有看上眼的陌生人或爱在心头口难开的人在游戏惩罚的加持下，和酒精的刺激下热情拥吻。 这是独属于年轻人的热情和浪漫。 虽然, 总有那么一个两个人是奔着肉、欲之欢而来, 但欲、望本就是人之常情，又是你情我愿, 谁又能说这种心思有多不堪？ －－何淼淼特意弄得单身party，倒也不算太乱。 但在纪奕看来还是放肆了些, 但她也并不讨厌。 只是酒精的味道到底还是重了点, 纪奕没喝什么酒，却也被摇摇晃晃的灯光晃得晕晕乎乎的。 心脏跟着音乐鼓点的节奏突突跳, 带动全身血液加速奔流，纪奕脸颊微红, 精神亢奋, 心中燥意涌动，甚至也想加入夏姚他们的游戏之中。 而喝了那么多酒的楚谨行, 此刻却格外的安静。 他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纪奕身边, 支着下巴盯着纪奕看, 看得纪奕心神摇曳，摇曳到拒绝了所有认识的或不认识的人的游戏邀请，在夏姚嫌弃的目光中, 黏着楚谨行。 酒吧的狂魔乱舞里，他们两人窝在小角落，显得格外黏腻。 最后，还是夏姚看不下去，拉着脚步不稳的顾言妄过来，招呼他们一起回家。 夏姚手里还捏着卡，正是刚刚赢了游戏奖励的房卡。 走到电梯口，纪奕下意识了眼顾言妄。 向来一本正经的老古板，现在正红着脸，他迷茫的双眼懵懵懂懂，亦步亦趋地跟在夏姚后面，连齐整的衣服都被拉乱了。 有点出乎意料的可爱。 纪奕收回视线，又看了看正牵着她的楚谨行，突然觉得他们不愧是堂兄弟，喝醉了都不闹，特别乖。 电梯门打开，夏姚半抱着顾言妄进去，回头催促站在门外没动的纪奕。 纪奕回神，忙牵着楚谨行进去。 等人站好，夏姚空出一只手，艰难的摁下楼层。 纪奕抬眸看了眼，见数字摁键上亮起黄白色的“1”，纪奕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卡。 好歹是个奖呢，可不能浪费了。 纪奕心思转动了起来，头顶像竖起了根天线，正buling buling的闪着光。 门彻底关上，电梯开始运行。 突然的失重感让人难受，楚谨行皱着眉头，下意识就往纪奕那边靠，纪奕忙抬手轻轻压住楚谨行的脑袋，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头一沾上肩，刚刚还安静乖巧的人突然有了动作。 他伸手将纪奕牢牢抱住，像个树袋熊一样，弯下腰把头埋进纪奕的颈窝。 一米八多的大高个儿，高了纪奕两个头，做出这幅姿势也是很为难了。 纪奕抱着人，忍不住想笑。 再看向对面，顾言妄估计也有点不舒服，正有样学样，往夏姚那么靠。 “没想到我们两个弱女子居然灌趴了两个大男人。” 夏姚哼笑了声，用手指抵着身边的人不让他靠近，“刚刚玩游戏喝得那么淡定，我还真以为他酒量多好千杯不醉呢！” 额头被抵住，顾言妄不得不抬头，眼底居然有一丝委屈的情绪。 夏姚：“嘶！” 夏姚往后退了半步，搓搓胳膊，“这大晚上的，真是活见鬼了！” -- 第131页 纪奕噗簌笑出了声，被夏姚一瞪，她立刻收住了笑，“顾中医一个人住，他这样能一个人待吗？” 夏姚抬眸盯着纪奕，“崽，你想说什么？” “我总不能带他去开房吧！” 她怕这老中医醒酒后，会一副药毒死她！ 纪奕笑眯眯，把手里的卡硬塞进夏姚手里，“诺，这个给你，游戏赢的，还有时间限制，不用白不用。” “刚好两间房，你和顾先生一人一间，不用为难。” 说完，纪奕摁下了房卡的楼层，抬抬下巴，示意夏姚待会儿就下电梯。 夏姚沉思两秒，最后还是点了头。 她这副样子回去，估计她爷爷得叨叨半天那还不如干脆不回去，清净。 “行，那我爷爷要是问起来，我就说我去你家了。” “嗯。”纪奕点点头，在楚谨行耳边蹭蹭，“那我爷爷问起来，我也说我去你家了。” 闻言，夏姚眉一挑。 她看看笑眯眯的纪奕，又看看闭着眼睛靠在纪奕肩上的，问：“你今晚去楚先生家？” 纪奕点点头，“嗯，毕竟我灌醉的，我得负责。” 楚先生这幅样子，她也不是很放心让他一个人待…… 夏姚皱皱眉头，有些不赞同。 什么“把楚先生灌醉给她们崽机会”不过是玩笑话罢了。 就算灌醉楚先生也是让她们崽玩玩酒后吐真言的小游戏，最多，再调戏调戏大美人，吃吃小豆腐。 而不是，把她们崽直接送到醉鬼的家里。 若是在两方都清醒的情况下，夏姚不会反对。 温柔体贴绅士的大美人喝醉了，那也是醉鬼，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搞不好就会化身为狼。 从武力上来看，女方总是吃亏的。 作为室友和好朋友，夏姚非常偏心，她觉得，她们崽能占人便宜，但是不能吃亏。 可很显然的是，纪奕已彻底被美色迷失了心智，压根不担心这些，反而跃跃欲试。 但…… 夏姚探究地看着闭着眼睛的楚谨行，摸了摸下巴，小声自言自语：“都醉成这样了，楚先生大抵是不行了……” 虽然喝醉了，但意识还算清醒，只是头有些疼，又犯懒不想动，还把这话清清楚楚听进去的楚谨行：“……” 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他睁了眼，面无表情地看着反光的电梯墙里夏姚的身影。 纪奕一下没反应过来，有些呆呆愣愣，“啊？” “没什么。”夏姚摇摇头，“我是说，现在已经很晚了，你路上注意安全，打车小心。” 纪奕点点头，抱紧楚谨行，笑着说：“不怕，我有楚先生。” 夏姚：“……” 她张了张嘴，最后又把话咽了下去。 该怎么说，就现在的状况来看，她的楚先生才是最该小心的危险分子。 然而，叮的一声清脆响，电梯门缓缓打开，纪奕催她：“姚姚，已经到了，你们先出去，回学校见。” 夏姚之好忍住担忧，最后深深看了眼纪奕，然后扶着顾言妄出去了。 电梯门再次关上，继续下行。 不大不小的空间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一时安静得过分。 纪奕两手环抱住她的楚先生，下巴在他头顶亲昵的蹭蹭，小声问：“楚先生，你说姚姚最后看我的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呢？” 楚谨行没回答，只是仰起头，亲亲在她下巴上亲了下。 动作太轻，下巴被有些硬的头发和柔软的唇瓣蹭过，有些痒，纪奕轻笑出声，低头看着黏在她身上的男人，突然道： ”楚先生，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也是在这样的电梯里。” 纪奕伸手比划了下，继续说：“但是是我死死抱着你，黏着你不放。” “身份对调了啊，楚先生，现在是你，是你死死抱着我不放的。” 纪奕声音带着调笑，也带着微微的怀念。 楚谨行懒洋洋地“嗯”了一声，把手又收紧了些，将纪奕那句“死死抱着不放”身体力行。 纪奕咯咯笑，手一下一下轻抚着楚谨行的背 ，也学着他的样子，将脑袋埋进他的颈窝里，轻声说： “楚先生，如果那个时候我在南寻多留一段时间，也许，我们会更早在一起。” “我总觉得，在那时，我就应该喜欢上你。” “如果早点和你在一起，我现在一定会更喜欢你，虽然，我今天已经比昨天还要喜欢你一点。” “你喝醉的样子很乖，我也喜欢。” 趁着没别人，纪奕的甜言蜜语和情话就像是不要钱似的，一句一句的直往外崩。 楚谨行突然睁开了眼睛，深沉的眼眸里，充斥着难以言说的情绪。 他似是什么都没听到般继续沉默，也像是深深陷入了某种回忆里。 遗憾吗？ 有的。 可一段美好的爱情不仅仅需要对的人，还要对的时间。 并不是遇见得早，就能早点在一起。 这个道理，楚谨行比谁都明白。 “小奕，在那之前，我就见过你。” 半晌，楚谨行突然沉声说。 被烈酒醺过的嗓子，带着沙哑，里面充斥着纪奕听不明白的情意。 她惊讶抬起头，捧住楚谨行的脸，疑惑地问：“在那以前，我们见过？” -- 第132页 在南寻之前，她有见过楚谨行吗？ 纪奕仔细回忆，最后的答案是没有。 不可能的，人都是视觉动物，纪奕自认为并不是颜控，但惊艳如楚谨行这般的人物，她若是见过，就绝对不可能会忘记。 “楚先生，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啊？”纪奕捏捏楚谨行的脸，拧着眉头问。 “我怎么会认错你？” 楚谨行低声呢喃，而后抬起手，指背轻抚过纪奕的眉，顺着脸部线条往下。 他专注的眼神追随着指尖，像是在逡巡自己的领地，一丝一毫也不放过。 “小奕，我就算认错所有人，也绝不会认错你。” 男人的指腹温热，缓缓划过眼角眉梢，轻轻的，像是温柔的羽毛轻触，痒痒的，让人心尖也跟着一起微微颤抖起来。 纪奕怔怔抬起头，直愣愣和男人对视。 楚谨行喝了不少酒，眼尾微红，深深的眼眸里也像是酿了酒，里面的情谊醉人，吸引着人不断往里坠。 下坠的短短的几十秒，好像漫长到没有尽头。 有那么一瞬间，纪奕觉得她的楚先生在透过自己怀念另一个人，但她也深深明白，楚先生瞳孔里倒映的只有自己。 纪奕为这种矛盾不解，但电梯已经到达目的地，自动打开了门。 毕竟是个有点名气的大酒店，就算在深夜人也不少。 有人提着行李急着往电梯里冲，纪奕怕楚谨行被人撞到，于是立刻牵着人出了电梯。 约的车还没到，两人站在街头等车，更深露重，连空气都是冰冷冷的。 从酒店里的温暖如春一下跳进寒冷的冬夜，纪奕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楚谨行松开手，解了外套的扣子，又重新抱住纪奕，打开外套严严实实地裹住纪奕。 连带一起裹进去的，还有纪奕心中那点似有似无的疑惑。 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自己正在楚先生的怀里。 他正牢牢抱着自己。 就像小说里写的那样，她的恋爱尝起来是甜甜的，就像游乐园里哄小朋友开心的粉色草莓味棉花糖。 不对，今天的棉花糖是樱桃味的。 这样想着，纪奕开心地高高仰起头，在楚谨行下巴上吧唧亲了一大口，声音清脆响亮。 滴滴－－ “嘿，帅哥美女，是你们打的车不啰？” 纪奕转头看去，一辆银白的车停在路边。 靠他们这边的车窗被摇下，一个大叔正扒着车窗探出头，绕有兴致地看着他们。 他的眼睛像两个大灯泡似的，在黑夜里闪闪发亮，手里还举了个手机，在窗外晃来晃去。 “刚刚给你打电话，没人接，再看看，手机亮没？” 大叔的声音刚落，口袋里的手机便震动了起来。 纪奕摸出手机看了眼，又顺手放入楚谨行的外套口袋里。 她默了默，尴尬地咳了一声，然后从楚谨行的怀里退出来，牵着人在后座坐下，顺便帮楚谨行系好安全带。 司机大叔看了眼镜子，嘿嘿笑，“现在的小姑娘可真会疼人。” 纪奕抿唇笑笑，没接话。 楚谨行靠在椅背上，脑袋一点一点往旁边倒，纪奕干脆把他抱进了怀里。 “喝醉了啊，会吐不？”司机大叔是个很健谈的人，絮絮叨叨，“我这是私家车，可别吐我车上啊，要不我开慢点？” 哦，还是个贴心话唠。 纪奕心里好笑，怀里的男人难受得眉头紧皱，看着软弱无助又可怜，纪奕心软到不行，温柔地摸摸他的头发轻哄。 “师傅放心，我男朋友不会吐的，他睡会儿就好，谢谢您。” 眼外之意，便是希望司机别说话了，保持安静。 果然，司机笑笑不说话了。 混着喝了那么多烈酒，胃里肯定不舒服，吐的可能性很大，纪奕也不知道哪来的自信。 但她说完这句话后，楚谨行眉头倒是舒展开来，嘴角牵起了抹笑，似是被纪奕的“男朋友”三个字给取悦到了。 酒精会让人迷乱，也会放大人的情绪。 就比如，他从未和纪奕说过，她是他多年以来心心念念的、遥不可及的梦，这种梦境的虚无感和不确定性会被酒精放大很多倍。 再比如，听她喊“男朋友”的开心也会被放大很多倍。 楚谨行再次如树袋熊般，将人抱得死紧，就像是生怕纪奕从怀里消失一样。 …… 天上无月，寒风刮着车窗猎猎作响，一盏盏路灯飞速后退，拉出长长的光影。 车内一片寂静，窗外的夜和路一起延伸，漫长到没有边际。 楚谨行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闭着眼，卷翘的睫毛耷拉下来，呼吸声轻缓。 纪奕抱着他，手也不安分，一下摸摸楚谨行的脸，一下捏捏他的耳朵，一下拨弄他的睫毛，自娱自乐地玩了一路，精神得一点也不想睡。 半个多小时后，车在小区门口停下。 纪奕和司机道了谢，然后叫醒楚谨行下车。 小区的管理十分严格，值夜班的保安不肯轻易放人进去，他们被拦在闸门外。 纪奕在楚谨行身上摸来摸去，将他浑身仔仔细细地摸了个遍，也没摸到钥匙和门卡。 她心无杂念，一心一意只有钥匙和门卡，但楚谨行就算喝多了心思也并不单纯。 -- 第133页 他被摸得受不了。 怕再被摸下去会出事，楚谨行连忙抓住了纪奕的手，抬头看向保安。 “原来是楚先生啊！”保安笑着道，然后给他们开了门。 纪奕扶着楚谨行往里走，一边走，一边看着旁边的刷卡机，并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原来是刷脸的啊！” 楚谨行手揽住纪奕的腰，整个人无力地伏在她身上，听到纪奕的话，他轻笑了声，回头再次看向保安。 “记住她，我女朋友，下次记得放行。” 保安愣愣点头，又开心道：“楚先生有女朋友了啊，恭喜恭喜！” 纪奕嘴角一扬，偷偷笑了，“谢谢，那下次我可以刷脸吗？”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楚先生是我们尊贵的业主，那他女朋友当然也是。” …… 纪奕一直暗喜刷脸的事，感觉自己离楚先生的世界近了一点。 走到别墅前，她扯了扯楚谨行的衣袖，仰头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楚先生，你家大门也是刷脸的吗？” 楚谨行抬手揉了揉因酒精而抽疼的太阳穴，“是密码。” “多少？”纪奕担心楚谨行喝醉了摁不准数字键盘，便伸手准备帮忙摁。 楚谨行回答说：“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间。” 纪奕心中惊讶。 楚先生记得这么清楚的吗？那是不是说他对自己一见钟情？ 纪奕觉得自己又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心中雀跃。 可随即，她的手就顿住了。 第一次见面的日期，她早就忘记了。 楚谨行蹭蹭她，附在她耳边：“02292131。” 听到这串数字，纪奕又开始不确定了。 她甚至怀疑楚先生是在蒙她。 她虽然不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日期，但记得那是在秋天。 秋天怎么会是0229呢？ 还有，0229后面那串数字又代表什么？ 可还不等纪奕将心中的疑问问出口 ，楚谨行又在电子门锁上摁了几下，而后拉着纪奕的拇指往上贴。 明明是喝醉了的人，操控起电子门锁录指纹来，却没半点喝醉的样子，动作干脆利落。 若不是亲眼看到楚谨行喝了那么多久，也见证了他和平时一点也不一样的样子，纪奕甚至会怀疑他没喝醉。 “下次不记得密码，可以用指纹开锁。” 有关于日期的问题，楚谨行没有再提，更没有怪纪奕。 纪奕紧紧拽着拇指，像是握了个什么了不得的宝贝。 这不仅是她的拇指，还是楚先生家大门的钥匙，更是她以后可以随意出入楚先生家的一种默许。 －－这是女主人才有的权利。 楚谨行牵着呆愣愣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纪奕穿过前庭往里走，纪奕眨眨眼，好奇的四处看。 从外观上来看，这栋别墅和这片别墅区的所有别墅一样，非常简单，没有什么特别。 一路安安静静 ，楚谨行打开大门，纪奕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被径直拉着往楼上去。 脚踩在楼梯上，纪奕的心脏突突直跳，比在酒吧时还要过分，脑子里也闹哄哄的。 这是要带她去哪？ 不会是去卧室吧？ 楚先生有这么急吗？不像啊！ 可按照别墅的一般设计，这根本就是去卧室的路啊！ 纪奕满脑子胡思乱想，想着想着，她又琢磨起喝醉的人为什么脚步会这么稳？ 纪奕抬头看着楚谨行的后脑勺，紧张地咬紧了唇。 她会不会被楚先生骗了？ 难怪，夏姚之前会冲她那样笑。 她这是羊入虎口啊…… 纪奕嘴唇都咬白了，心里有些慌，又有些难言的激动和隐晦的兴奋。 这种复杂的心理，一直持续到看到二楼巨大的泳池。 蓝色的水面安安静静，如镜子。 纪奕顿时张大了嘴，心态要崩了。 这么大的鸳……鸳鸯浴吗？ 纪奕用力吞了口口水。 一来就玩这么大的，会不会有点不好？ 纪奕沉浸在脑补里，还没回神，就已经到了楚谨行的卧室。 别问她为什么知道这是楚谨行的卧室，因为最中间，有张超级超级大的床！ 鸳鸯池。 超级大床…… 纪奕觉得自己还没准备，顿住脚步步不往里走了，还频频回头回望卧室门。 她警觉的像是蓄势的兔子，浑身紧绷，等狼有扑过来的趋势，她两腿一蹬就赶紧跑。 可想象中饿狼扑小白兔的画面，并没有发生。 楚谨行往里走了几步，走到床边弯腰拿了个什么东西，又反身走回来，站在纪奕面前，说： “手给我。” 纪奕愣愣伸出手，贴着墙站得笔直。 楚谨行握住她的手，然后放了个什么东西放在她的手心。 那东西方方正正的，边缘触感有些硬。 纪奕一开始的思想就偏了，现在更是往莫名其妙的路上越偏越远。 套……套套？ 什么牌子？这么大！ 纪奕瞪大眼看着楚谨行，满眼的不敢置信。 楚谨行还握着她的手，手指温热，可她却怂得只想逃。 这和想象中一点都不一样。 她是想趁醉调戏人，不是被调戏…… -- 第134页 “小奕，这是给你的礼物，收好，密码是什么你自己猜。” 楚谨行笑着说，然后便放开了手，揉揉额心，压下胃里的翻腾，声音低哑干涩： “我去拿衣服洗个澡，待会儿让助理送你回家。” 纪奕完全没反应过来，低头看去，她手心躺了张黑卡。 “……” 纪奕确定，楚先生一定是醉了。 否则，他不会无缘无故给她银行卡。 整了半天，原来只是自己思想不单纯，楚先生明明非常坦然，对她完全没有非分之想，还绅士的要送她回家。 这么想着，纪奕放下心里，可旋即又觉得有些不得劲。 只有自己满脑子旖旎，显得她很色很猴急似的…… 纪奕看着楚谨行摇摇晃晃的背影，不开心地鼓了下腮帮子。 就在她想出声喊住楚谨行的时候，楚谨行突然又转身走回来了。 纪奕心中一喜，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楚谨行将手机递了到她面前，“电话。” 他喝醉不耍酒疯，意识清醒，还知道这手机是纪奕的，他不能乱接电话。 特别是，不能乱接她家人的的电话。 “爷爷”两个字在屏幕上疯狂跳动着，纪奕神色一僵，下意识就紧张了起来。 抬眸看去，楚谨行神色淡淡。 他将手机又往前递了点。 纪奕紧紧咬着唇，没有伸手拿，只盯着手机，由着那两个字跳来跳去。 接，还是不接。 这是个问题。 纪奕整个人都在“不接电话假装什么都没看到就可以理所当然留下但爷爷可能会怀疑”和“接电话爷爷派司机来接她回家爷爷会开心但楚先生喝醉了不能一个人待”之间仰卧起坐，眼看就要一个人裂开成两半。 嘟嘟嘟的声音不停，让气氛无端变得焦躁不安。 也不知过了多久，声音停了，手机终于安静下来。 纪奕听到松了口气的声音，然后，她后知后觉的察觉到 ，这个声音不是自己发出来的。 她诧异地抬头看向楚谨行，而后弯弯眼睛，笑了。 “不接电话，你爷爷会担心。”楚谨行垂眸道。 纪奕拉住楚谨行的手，将手机关机塞回他的口袋，“没关系，我不接电话，爷爷会打电话给夏姚。” 而她和夏姚早就串通好了，不用担心。 纪奕往前挪了半步，贴进楚谨行怀中，揪着他的衣袖，撒娇似的说：“所以，楚先生，我可以不回家吗？” 楚谨行脸热的别开头，却不知道自己正对这纪奕的耳朵现在也是红的。 也许，酒后吐真言是真的，就算不说，也会从别的地方表现出来。 若是清醒时，楚先生的情绪不可能这么外放，更不会让她听到那声呼气的声音。 纪奕默默想着，而后抿抿唇，试探性地问：“楚先生，我家人对我的保护欲太强，我们明明是正经恋爱，但却总偷偷摸摸的像是偷情……” “我还不给你名分，你会不会觉得烦？” 她其实，也会有点担心，担心自己处理不好。 楚谨行沉默两秒，而后缓缓摇摇头。 “不会，我感谢还来不及。”楚谨行伸手摸摸纪奕的脸，一说话就喷出满口酒气，但笑得非常温柔，“他们爱你，我很感恩。” 他看着纪奕的眼神深邃，纪奕又有了种他在透过自己看另一个灵魂的感觉。 这想的都是些什么…… 纪奕晃了晃脑袋，甩开胡思乱想，抬手勾住楚谨行的脖子，歪着小脑袋卖萌，笑眯眯地问：“那我今晚可以留下吗？我想照顾你。”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楚谨行眼中闪过纠结，但他掩饰得很好。 想让她留下的欲望比什么都强调，然而偏偏他喝过酒的脑子反而异常清醒。 理智和欲、望来回拉扯，最后战胜了欲、望，楚谨行捧住纪奕的脸亲了亲，坚定摇头，“不行。” “小奕，我爱你，你留下会发生什么我也不确定，我不想在面对你的家人时，带上一份心虚。” “我想堂堂正正地站在他们面前，请求他们把他们最珍爱的宝贝交给我，我不需要有利的筹码 ，他们也不能没有保你全身而退的底气。” 酒后说的话，更容易让人当真。 纪奕心里感到到不行，红了眼睛，却依旧开心的笑。 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踮起脚尖在楚谨行唇上亲了亲，突然问：“楚先生，你头疼不疼？” 楚谨行虽不明所以，但仍旧乖乖点头。 “家里有蜂蜜吗？” ”有。“楚谨行再次点头，“在冰箱。” “那你先去洗澡，我去给你泡杯蜂蜜水。”纪奕又亲了亲楚谨行，然后转身跑了。 楚谨行皱着眉头看着那道异常欢快的背影，不懂她这是什么意思，然后无奈摇摇头，转身去拿衣服洗澡。 很快，纪奕端着两个白瓷杯回到卧室，楚谨行也刚冲完澡，正穿着睡袍坐在床边的地毯上发呆。 不知道为什么，洗了澡，他的头反而更晕了，满脑子都是纪奕的脸，和她那一声声说要留下的话。 纪奕轻轻走到楚谨行面前跪坐下，将两个杯子放在他身侧，摸摸他的额头，“你还好吗？” 楚谨行摇摇头，盯着纪奕呆呆看了好一会儿，像是在辨认她是真是假，然后倾身埋进她的颈窝，一下一下亲吻着。 -- 第135页 眷恋又依赖。 纪奕也不拦他，只戳戳他的肩膀，“楚先生，你先停一下，我们继续玩刚刚的游戏。” 楚谨行抬起头，看着她，不说话，纪奕便当他是答应了。 她伸手指了指白瓷杯，宣布游戏规则： “这里有两个杯子，一杯是温蜂蜜水，另一杯是温水，楚先生，你挑一杯，如果挑到蜂蜜水，我留下。” 说到转折处，纪奕声音微微一顿，脸上绽出一个灿烂的笑，“如果挑到温开水，你就让助理过来送我回家。” 楚谨行低头看着那两杯还冒着热气的一模一样的液体，蜷了蜷手指，没有下一步动作。 他眉心拧成川字，浑身满是抗拒，就差在脸上直接写上“我后悔了”几个大字。 “楚先生，你怎么了？”纪奕笑得有些幸灾乐祸。 楚谨行抬眸看了纪奕一眼，而后默默端起左手边那杯，低下头抿了一口。 他动作小心翼翼，看起来期待又紧张，纪奕没忍住笑，“我来验证一下。” 说着，她便凑上去吻上楚谨行的唇，轻轻舔了下，“唔，是甜的。” 纪奕笑得夸张，拍拍手，像是在哄小孩子，“恭喜楚先生，荣获女朋友今晚留下陪伴大奖一枚。” 楚谨行看着纪奕的笑脸，眼眸愈发得沉了。 他没说话，然后趁纪奕不注意，突然伸手把另一杯也端了起来，在纪奕的惊呼声中快速尝了一口。 纪奕：“……”殪崋 楚谨行舔了下唇瓣，挑眉问纪奕：“你为什么紧张？” 他眼角上扬，笑得轻浮，像个浪荡的公子哥，是纪奕从未见过的样子。 心动，但依然很生气，纪奕鼓着腮帮子，不说话。 楚谨行愉悦地勾起唇角，好看的眼中像有星光在闪烁。 纪奕哼了声，想往后退，却被他一双大长腿圈住，被推着往他那边挪。 纪奕整个人被男人双手双脚牢牢困住，她像是坐在他怀里。 如此亲密的姿势让纪奕脸色到不行，也极其没有安全感。 啊啊啊啊啊啊啊…… 楚先生穿的是睡袍，没穿裤子啊啊啊啊啊啊。 这是什么糟糕的姿势！她是不是碰到什么了，啊啊啊啊啊…… 她丝毫不怀疑，楚先生一定肯定是醉得不轻！ “你干嘛！”纪奕恼羞成怒地推楚谨行，又怕自己碰到什么不该碰的，所以有些束手束脚，只敢在嘴上放肆： “王八蛋，你放开我，打电话给你助理，我要回家了。” 王八蛋笑着没说话，端起杯子喝了口，然后就这这个姿势低头深吻纪奕，将液体渡入她的口中。 唇瓣相贴摩擦，有什么开始不受控制起来…… 纪奕只觉得热，很热。 很冷的冬夜，她却像被扔进了活着，出来一身的汗，更是被烧到浑身发软，泛着粉色的指尖身前睡袍的柔软的布料，浑身颤栗起来，仰头轻呼：“楚先生……” 唇边溢出的声音很小，轻轻软软。 本就松松垮垮的睡袍被她拽了下来，手也无意识地放在不能碰的地方。 肌肤相触，她被烫得一抖，想挪开，却又被压住不放。 “好摸吗？”楚谨行问，声音哑到不行，“甜吗？” 纪奕：“……” 纪奕心不甘情不愿地闭上嘴，眼中水润一片，心里忿忿不平。 “嗯，是甜的。” 楚谨行自问自答，然后轻笑出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依依不舍地放过了纪奕被咬得红肿的唇，却依旧不肯放入离开。 热意在空气中蒸腾，怀抱更紧了，楚谨行低下头，将头埋在纪奕胸前，一下一下亲吻着，像是在吸允一块甜腻腻的糖果，半晌又顺着颈部线条挪到耳畔，启唇含住那抹柔软，声音低哑含糊： “骗人是要接受惩罚的，小骗子。” “……” …… 第53章 周末玩得很开心，夏姚心…… 周末玩得很开心, 夏姚心情很好，她抱着书，哼着歌, 蹦蹦跳跳地往楼上走, 一路都笑眯眯的和人打招呼。 愉快的歌声, 在推开门看到正坐在椅子上捏着一张卡端详的纪奕时，戛然而止。 夏姚几步冲向前，抖着手指，指着纪奕手上的黑卡, 欲言又止。 这种卡, 她见过，她爷爷有, 她小时候不懂事拿来玩，还被爷爷打了屁股。 纪奕是纪家小公主的事在学校人尽皆知, 手持这种卡也并不奇怪, 但是…… 在楚先生家留宿一晚风流一夜之后多出了张卡，怎么想就怎么奇怪啊！ “嫖……嫖资？” 夏姚的声音尖锐, 像只尖叫鸡。 尖叫鸡的声音还发着抖。 纪奕被吓了一大跳，差点直接从椅子上蹦起来。 她回头看着夏姚, 皱着眉头谴责她：“姚姚, 你说什么鬼！” 夏姚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个多么了不得的词。 成年人，男女朋友, 正经到不能再正经的关系, 男有情妾有意, 就算真发生了什么，也是极为合理的。 怎么能乱用词…… 对上纪奕瞪的圆溜溜的眼睛，夏姚轻咳了声, 低下头诚恳道歉：“对不起，崽，我的错。” 低头的瞬间，视线扫过纪奕的颈边和耳畔，夏姚愣住了。 -- 第136页 小草莓！ 好多小草莓！ 一大片小草莓！ 连崽儿都不放过，禽兽！！！ 夏姚的第一反应是恼火，总觉得她们保护了好几年的小白菜被猪给拱了，但随即一想，这头猪是风光月霁的楚先生…… 那拱了就拱了吧。 于是，夏姚嘴角一勾，神神秘秘地往纪奕身边凑，还硬要和纪奕挤在一个椅子里，笑得一脸猥琐。 “崽，你昨晚是待在楚先生家对吧？” 纪奕点头“嗯”了一声，缩在一旁，继续看着手里的卡。 夏姚凑到纪奕耳边，垂眸往纪奕衣领里看。 啧，楚先生看着清冷似翩翩公子，没想到还挺热情的嘛。 夏姚眯着眼睛笑，“同床共枕？” 纪奕想了想，继续点头。 同床共枕…… 非要这么说的话，也不是不行。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么睡的，大床上明明有两个枕头，睡的时候一人枕着一个，规规矩矩，可早上起来的时候，她就枕在了楚先生的肩膀上，手还死死拽着楚先生的枕头。 见纪奕一脸回味的样子，夏姚想撇嘴，但心里又实在是好奇得不行。 “那崽，你和楚先生……你们……怎么样了？早上起来感觉如何？” “感觉……”纪奕笑得弯弯的，里面像是有小星星，“感觉非常棒！” 夏姚一脸惊讶，脑子里快要被车轮胎给碾碎了。 纪奕舔了舔唇瓣，又说：“楚先生特别温柔贤惠，亲手给我做了早餐，他居然会做我最喜欢的水晶虾饺！” “但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知道我喜欢水晶虾饺，”纪奕摸摸下巴，小声说着，“我好像也没在他面前吃过，也没和他说过，而且他居然还知道我不喜欢吃鸡……” 夏姚顿时就后悔了，连忙伸手示意纪奕打住，“停，崽啊，我不是问这个。。” 纪奕闭上嘴，不明所以地看着夏姚，懵懂的眼神看着可可爱爱，夏姚没忍住，伸手掐了掐她满脸的胶原蛋白，凑过去故意逗她：“我是说，楚先生……活怎么样？” 夏姚以为，听到这话，纪奕会脸红，会恼羞成怒，会推开她，可纪奕却只是沉默。 纪奕很认真很认真的想了会儿，回答说：“非常棒！” “楚先生的厨艺非常棒！” 夏姚：“……” 夏姚一言难尽，张了张嘴，却数次欲言又止。 纪奕看着她，扬唇微笑，“他做得汤味道很鲜，蛋也煎得刚刚好，圆圆的黄橙橙的像个小太阳，楚先生简直是出门旅行居家必备……” 夏姚顿时反悔了，她用力别过头，抬手捂住了耳朵，“不，你别说了，我不想听。” 说着，她拿出了手机，打开黄色小软件，“稍等，我听饿了，先点个外卖，崽，你想吃啥？” “炸鸡。”纪奕眨眨眼，然后有掰着手指继续说：“他家二楼只有卧室书房和泳池，泳池很大，书房全是书，我感觉我更了解楚先生了……” 夏姚脸一黑，她有理由纪奕是故意的，但她没有证据。 嘭－－ 夏姚不仅馋还酸，她把手机一扔，抱着脑袋疯狂摇头，非常夸张又做作，“不，我还小，不要听限制级的画面，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纪奕：“……” 纪奕忽然想起了那晚夏姚在桌上的“我不听我不听”，然后听话的保持沉默。 夏姚不懂。 夏姚还是个单身狗。 单身狗怎么能明白，和身体上的契合相比，心灵间的更进一步更重要。 唉，道不同不相为谋，纪奕想。 “我让你不说就不说？”夏姚戏演够了，愤愤地戳戳不接戏的纪奕，然后拿起手机继续点外面。 “哼，崽，你现在连一句敷衍都懒得给我了，你真是重色轻友的少女！” 纪奕：“……” 纪奕拿起了手里的卡，在夏姚面前晃了晃。 夏姚心情复杂，“……炫耀？” 纪奕摇摇头，翻看着薄薄地卡片，心里苦恼，“这是楚先生送我的，说是礼物，但他没告诉我密码，让我猜。” 夏姚轻嘶了声，来了点兴致，扔掉手机从椅子上起来，又拖来自己的椅子坐下，“那他有给你什么线索没？” “没有……” 纪奕低头陷入沉思，而后眼前一亮，说：“楚先生的手机密码是我生日，家里大门密码是我和他第一次见面的日子。” 说到这儿，她停顿了下，有些不确定。 对于那个明显是春天的日期，她还存有疑问。 甩了甩头，先将这个疑问甩开，纪奕双手捧着脸，歪着脑袋看夏姚，“姚姚，你说这张卡的密码是不是也和我有关？” “比如我和楚先生在一起的时间什么的？” 夏姚：“……” 夏姚酸到不想说话，并再次拿起了手机，“崽，炸鸡大王出了新品，柠檬味炸鸡吃吗？” 她这是做了什么孽，非要自己凑上来吃狗粮。 …… ＊＊＊＊＊＊ 自纪奕提出要当夏老的助手之后，夏老便把她拎去整理材料了，三天两头往外跑，晚上回来还得处理实验数据，还要挑选中药材发笔记养号。 她忙得不可开交，都没时间和楚谨行黏腻，每天唯一放松的时刻便是和楚谨行的晚安视频。 -- 第137页 哦，还有笔记底下的土味哥。 土味哥很有时间观念，天天风雨无阻，比限时打卡抽奖还准时。 这么多情话也不知道这人是从哪抄的，反正底下的留言很是欢乐闹腾。 这份闹腾，消除了中药科普笔记得枯燥乏味。 土味哥说土味情话的能力眼见着也“进步”了不少，一句更比一句油，现在已经开始“你是我的心，你是我的肝了，你是我的心肝宝贝蛋了”。 因为这句话，土味哥荣获许多嘲讽，纪奕躲在被窝里翻完评论，笑得非常开心，然后便打算把这句话原封不动地转述给了楚谨行。 纪家小土匪：[楚先生，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 楚先生：[什么？] 纪家小土匪：[你是我的心，你是我的肝，你是我的心肝宝贝蛋。] 楚谨行没回，纪奕又继续发了几条。 纪家小土匪：[你是不是也觉得这话有点好笑？] 纪家小土匪：[小兔子捶地大笑.jpg] 点击发送，纪奕便放下手机，撑着下巴等楚谨行的回复，想知道他是什么反应。 楚谨行没有回复，他直接打了个语音电话过来。 纪奕立刻接通，怕吵到夏姚，她摸到耳机戴上，并扯着被子盖住了脑袋，整个人撅着小屁股缩在被子里，像一座小山丘。 “心肝宝贝蛋？” 男人低沉的声音带笑，通过耳机，一下一下的敲击着耳膜。 纪奕瞪大眼：“！！！” 耳朵像是被羽毛扫过，酥酥麻麻一片。 脑中闪过某些熟悉的又让人脸红心跳的画面，纪奕腰窝一软，整个人趴到了床上。 深夜时分，D 大万籁俱静，自己却躲在被子里，只因为一道好听的声音，就想起了JJ 文学城会被锁的画面，纪奕觉得万分羞耻。 她真的完蛋了。 她好想亲楚先生好看的眼睛，还想摸摸他硬硬的腹肌。 想到这儿，纪奕捻了捻手指，总觉得那种弹性的触感还留在指尖，怎么也挥之不去。 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后，纪奕立刻松开手，不好意思的臊红了脸，甚至想直接挂电话。 可还没等她来得及挂电话，男人低沉好听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觉得这个称呼好笑吗？” 好笑吗？ 不，这一点也不好笑，反而超级撩！ 纪奕摇摇头，舔了下干涩的唇瓣，将头埋进枕头里，羞耻但又格外坚持的说：“好听。” “楚先生，你再叫一遍。” 电话那边，楚谨行正靠在床头，手上翻着一摞像便签似的粉色小东西。 听到纪奕的话，他心情非常愉悦，忍不住低低的笑出了声，而后从善如流的又故意压低嗓音叫了一遍： “心肝宝贝蛋，心肝，宝贝……” 纪奕是个直白又纯粹的人，喜欢与讨厌，开心与不开心，她总把情绪都写在脸上。 楚谨行有自己的自信，他非常清楚，纪奕喜欢什么。 就比如，他的声音，再比如，纪奕在酒会上偷偷塞他手里的这叠土味情话…… 耳机里温柔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纪奕趴在枕边听着。 一句话重复很多遍，就会让人当真，这叫心理暗示。 纪奕真的觉得自己就是楚谨行的心肝宝贝蛋，于是开心的一直笑。 大半夜的笑声实在是有些嗬人，正在峡谷厮杀的夏姚受不了，她已经输了好几把游戏，这笑声就是在笑她菜似的。 夏姚不能忍受被嘲讽，于是敲了下床沿。 叩叩的声音像是暗号，纪奕捂住嘴，止住了笑。 楚谨行也没再逗纪奕，认真问：“这周末有时间吗？” “没有。”纪奕想也没想，回答得很干脆，一点纠结遗憾的意思都没有。 黑夜中，没人看见她眼里的兴奋和狡黠。 “我这周末，要帮朋友搬家。” 楚谨行听到这个答案免不了有些失望，但却没多说什么，只叮嘱纪奕不要太累，然后说了晚安。 人总是贪心的，欲、望很难消，却很容易涨。 很久之前，楚谨行觉得纪奕过得开心幸福就好，自己默默看着就行；后来，他又觉得纪奕能和自己在一起就好，不需要她为什么做些什么。 再后来，他又想纪奕若是能永远在一起，天天陪着自己就好了…… 他体会过，就算什么都不做，只抱着人入眠的感觉也美好到让人沉沦。 这种沉沦，让他想要更多。 但楚谨行知道，这事儿急不得。 他也深深明白，欲、望这玩意儿不能堵，只能疏，忍得越久，最后的反噬就会越严重。 如今人心溃散的楚家，便是欲、望反噬的结果。 楚谨行将纸条整理好收了起来，转头看向窗外的月光。 心里有了更期待的未来，再想起楚家时，那种积压在心中的沉闷，居然消散了不少。 纪奕可真是他的心肝宝贝蛋。 楚谨行拉过旁边的枕头躺下，闭眼睡觉。 鼻尖环绕着淡淡的香，是纪奕头发上的味道，很好闻。 …… 纪奕并不懂楚谨行深藏的心思，她也有着自己的小九九。 她期待，能和楚谨行一起晨跑的清晨，也期待，能看到楚谨行惊喜的目光。 -- 第138页 纪奕嘴角噙着笑，抱着被子香甜入眠。 她做了一个美梦，梦里，她作为夏老的助理，一起参与了节目的录制，而作为出品方，楚先生也在场。 他们每天一起上班，一起回家做饭。 就像，所有新婚的小夫妻一样。 …… 第54章 日子忙忙碌碌，时间飞逝…… 日子忙忙碌碌, 时间飞逝而过，转眼，又到周末。 对于纪奕来说, 这个星期好像发生了很多, 又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因为每一天都是重复的，她过得十分平静。 大抵一个中药学博士生的日常生活本就如此，每天面对的都是枯燥无味的实验和数据，日子像是粘贴复制一般。 但不同的事, 纪奕每天的期待都是不一样的。 她十分迫切的, 想进入另外一种完全不同的生活。 五指不沾阳春水的她，甚至兴致勃勃的和与夏老合作的老先生学起了正经的药膳, 想着回去能哄哄爷爷。 纪奕像回到了没认识楚谨行之前，回家时格外兴奋, 一觉醒来就往厨房里钻。 可看着客厅里她整理好的大包小包,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心已不在曹营。 …… 香甜可口的参苓粥被端到纪行云面前, 经过好几个小时的文火慢炖，梗米被熬得软烂, 山药粉糯, 红枣浮在上方，盛在白瓷小圆胖盅里, 色泽非常好看, 让人食指大动。 若是在以前, 看到自己的宝贝孙女亲手为自己做的粥，纪行云肯定会觉得很开心，可此刻, 老爷子却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甚至没有吃东西的欲望。 总觉得，这顿饭像是告别饭。 而且为他做这顿告别饭的人，此时就坐在他对面，正捧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他，笑着催促道：“吃啊。” “爷爷，这可是我专门为你学的，吃了对身体好。” 在此之前，纪行云从未像现在这般觉得宝贝孙女的笑竟如此碍眼。 看着这张笑脸，他满脑子都是：要搬出去居然这么开心，小土匪肯定是很烦我这个老头子了，巴不得现在立刻马上就搬出去！ 老爷子觉得心里苦，但到底还是不忍心责备宝贝孙女，咽下苦闷滋味，拿起勺子喝了口粥。 可这粥…… 怎么也是苦的…… “怎么样？怎么样？”纪奕两只眼睛亮晶晶的，里面满是期待，“爷爷，粥好喝吗？” 疼爱孙女的爷爷立刻又喝了一大口，笑着直点头，还竖起大拇指比了个赞，并连连夸赞：“好喝，真好喝。” “又香又糯，还甜津津的，加了中药却一点都不苦，味道好又营养，我们家小土匪真了不起，第一次煮粥就煮得这么好！” 纪奕被自己爷爷的彩虹屁夸得飘飘然，开心地笑眯了眼，自信满满地说：“我就知道，我一个人也可以照顾好自己，就算没有刘婶也不会饿死。” 而且参苓粥补气补血，楚先生工作那么忙那么累，她也可以煲给楚先生喝，给他也补补。 那么这粥，就变成爱心早餐了。 纪奕默默想着，然后就抿唇笑得更欢了。 纪老爷子：“……” 他看着对面捧着下巴傻笑的孙女，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仔细思索了下纪奕最近的异常行为，纪行云脑子那根最敏感的神经嘣的一声被弹了一下。 总觉得，有人要拱他宝贝了二十多年的、水灵灵的小白菜了。 纪行云脸色瞬间严肃了起来，安静喝完半盅粥，他状是不经意地问：“奕奕，上周末淼淼的订婚宴玩得开心吗？” 小土匪不知道土匪头头准备套话，她乖巧点头，老实道：“好玩，party 也很好玩，有很多我没玩过的游戏。” “嗯。” 纪行云点头，又说：“听说，淼淼要求室友都带伴去，否则就当场相亲，是不是？” 闻言，纪奕笑容一顿，立刻警惕起来，她怀疑地着自己的爷爷，“爷爷，您怎么知道？” “我看到姚姚发朋友圈吐槽了。”纪行云低头喝粥，“我一直有她的微信。” “你那天，带哪个伴了？” 老人语气轻松，像闲聊一样，纪奕却十分警惕。 她有点手痒，想对夏姚这个拖后腿的动手。 还非常心虚，背后都激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就怕自己没回答好，被爷爷察觉出了点端倪，导致期待了这么久的搬家事业横生波折。 于是，纪奕无辜摇头，认真说：“我没带伴。” 纪行云点头“哦”了一声，笑得一脸慈祥，然后又眨了下眼，八卦似的问：“那现场青年才俊这么多，奕奕，你相中谁没？” 纪奕心里的小人被逼得抓耳挠腮，脸上却笑嘻嘻的，“怎么可能。” “那姓楚的也没相中？” 听到“楚”这个字，纪奕心上猛然一跳。 但经过这么多次的惊吓，她的心里素质已经被训练得非常好，很快就平静下来，佯装疑惑：“什么楚？” “没什么，就是听人说你老师的那个学生也去了，我在姚姚朋友圈看到他照片了。”纪行云收回视线，“我看那小伙还挺不错的。” 他像是意有所指，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试探。 纪奕：“……” 她怎么不知道夏姚朋友圈有楚谨行的照片？ -- 第139页 爷爷，和老师吃饭那天你可不是这样说的，纪奕在心里吐槽却不敢说出口。 这话谈得跟碟中谍似的，纪奕觉得心累。 她任性的想直接坦白，却又留有一分理智，知道就算坦白也不能是现在。 辛苦藏了这么久，不能功亏一篑，至少，要等她成功搬出去后，否则，不但搬家泡汤，在她没说服家里人前，再逃跑出去和楚先生约会会比登天还难。 楚先生还会被查祖宗十八代，可能连幼儿园的恋爱史都会被查出来。 纪奕觉得这种行为很不礼貌，不尊重人，但又拦不住。 可她不知道的是，她的担忧早已成真。 “嘿嘿，爷爷消息真灵通。”纪奕蹭到对面坐下，乖巧地给老爷子倒茶。 “爷爷，说带伴那都是淼淼坑姚姚的，老师最近在给姚姚相亲，淼淼也觉得姚姚该恋爱了，所以才故意怎么说，但我还小，淼淼又不会催我。” 为了增加可行度，纪奕把夏姚这个罪魁祸首来了出来，出卖得彻彻底底。 “说的也是。” 纪奕一直盯着纪行云的脸，不错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见他像是信了，她才放下心来。 想了想，纪奕又小心翼翼的问：“爷爷，如果我一直没找男朋友，你会不会也给我相亲？” 老爷子顿时扬起眉，瞪眼道：“怎么可能？” “我怎么会和夏老头那老家伙一样呢？奕奕，你不用担心，爷爷不会给你压力，爷爷能养你一辈子！” 纪奕：“……” 她一点都不担心。 纪奕低下头，一脸的憋屈。 我可求您了，和夏老好好学学，给我点压力叭！ 她在心中呐喊，而后面无表情道：“爷爷别说话了，快吃，吃完哥哥刚好就回来接我去望江书苑那边了。” “都是好东西，吃光，不准剩！。” 老爷子动作一僵，“……” 粥是真的苦。 …… 与纪奕的生活相反，楚谨行的日子过得一点也不平静，总有这样那样的人来烦他。 楚老爷子虽然年纪大了，但心并没有因此变软，教训起小辈的手段依旧雷霆，丝毫不心慈手软。 他不但撤了程明远的职，还把程明远的父母亲叫到祠堂，当着祖宗牌位和一众后辈训了一顿，斥责他们教子无方，对先祖毫无尊敬之心。 在他的心里，没有什么能高过楚安堂和楚家的名声。 楚家在中医这方面的建树，是老爷子这辈子最大的荣耀，而程明远企图污蔑中医的行为，简直是在他的雷点上蹦跶。 楚家没有人，能忤逆他。 程明远心高气傲，接受不了这种侮辱，和楚谨行彻底撕破了脸皮。 没了楚安堂程副总的身份，程明远萎靡不振了很长一段时间，每天喝酒泡吧，醉生梦死。 但自上次被楚谨行几个狠狠打了一顿之后，程明远就像是被打通的任督二脉，突然就振作起来，继续筹资建他的实验室。 他甚至，还拉着家里其他几个人一起投资《本草集》，推迟《本草集》的更新时间，企图和他准备的节目打擂台。 这种行为对于楚谨行来说不疼不痒，但到底是被弄的心烦。 高档餐厅里，花香浮动，钢琴声优雅，让人身心放松。 楚谨行坐在靠墙的沙发里，低头看着手里的文件，翻到最后的名字，轻嗤了一声。 他就说，程明远哪来的钱。 原来堂姐楚长善的夫家也插了一脚进来。 熟悉的名字和人，一下让楚谨行想到了从前，眸色也骤然变得深沉。 自他回到楚家，那几个堂兄弟妹就格外看不惯他，特别是在他成为楚安堂的继承人之后。 而在这些人当中，程明远和楚长善对他意见最大。 他们都自认为能力不输楚谨行，但一个姓楚，却不是男性，一个虽是男性，却又不姓楚。 他们就像蚊子一样，在楚老爷子耳边嗡嗡完，又飞到他耳边嗡嗡嗡，但都只是做无用工罢了。 时代发展至今，早已不是那个公司世袭制的年代，所谓用人惟贤，可楚家家规里没有这个词，于是无论如何，顽固不化的楚老爷子是决计不会把楚家交到程明远和楚长善手里的。 继承人和掌权人最后还是落到了自己的手里，名正言顺。 想到这儿，楚谨行觉得有些可笑。 也许，他应该谢谢楚老爷子…… 有一段时间没见的程明远此刻就坐在楚谨行对面，他翘着腿，盯着楚谨行看了好一会儿，问：“堂弟，看完了吗？” 楚谨行颌首，将文件合上，随手放到一边。 “这个项目怎么样？” 楚谨行抬眸看了程明远一眼眼神漠然，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还不错。” 程明远哼笑一声，伸手拿回文件，倾身对楚谨行说：“不姓楚又如何？” “姓楚的能有多了不起，真当家里有皇位继承，谁他妈想姓楚姓楚，我就算是不姓楚，也能赢你们这些自命不凡的楚家人！” 典型的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的心理，楚谨行懒得嘲笑这种幼稚的心理，笑笑没说话。 可程明远就是一个不甘寂寞的人。 “楚谨行，你要是不姓楚，就是个混混，是个社会渣。” -- 第140页 楚家的人，一个比一个虚假，从小惯会装。 程明远极其讨厌楚谨行这幅云淡风轻、大筹帷握的样子，像个变态般的想看到上次楚谨行失控动手打自己的模样。 他知道，楚谨行现在有了软肋，最怕被提起曾经。 果然，听到这话，楚谨行的脸上的云淡风轻消失了。 但他这次没动手，还保持着他一贯的温和理智，可说出的话，却字字扎心。 “堂哥，你曾经不一直闹着你的父亲改姓吗？” “楚家是没有皇位，就一个楚安堂，”楚谨行两手交握放在胸前，视线落在程明远脸上已经结痂的伤口上，抬抬下巴，声音讽刺：“前副总，脸，痛吗？” 程明远脸色瞬间就变了，脸上似乎真的开始隐隐作痛。 楚谨行勾勾嘴角，再次回到之前的漫不经心。 他也没有多讨厌程明远，说到底，程明远不过是楚家压抑的教育观念和严苛的家规造成的产物之一。 楚谨行懒得再和陷入魔障的人纠缠，还不等餐点上桌，起身理了理外套衣领，转身离开了餐厅。 好好的周末，有这个时间和程明远吃饭，还不如回家和女朋友视频。 真是浪费时间…… 楚谨行打包了点小食，驱车回天河。 道路并不宽敞，最近去隔壁小区的人总是很多，今天还是周末，路况比平时还挤。 前方堵着帮人帮家的货车，楚谨行被迫停下车。 看到货车上印的公司名字，楚谨行下意识摇下车窗，探头往那边多看了两眼。 他记得，严迟现在这在这个公司上班。 可紧闭的车窗看不到里面的人，什么都没看清的楚谨行马上收回了视线。 隔壁那辆车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驾驶座上的人不免眉头紧皱，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方向盘，隐隐有些不耐。 “怎么了？”硬是要跟过来，正和纪奕挤在后座的老爷子出声问。 “没什么，看到熟人了。”纪叙摇上车窗。 察觉到不对，副驾驶上的纪曜多看了自己的弟弟两眼，“熟人？谁？” 纪叙抬眸看了眼车镜，缓缓启唇，似笑非笑 ，“楚谨行。” 纪老爷子也不知怎么的，听到这个名字就忍不住皱眉，念叨着，“怎么又是他……” 见二哥正看着自己，纪奕压住想探出头看的欲望，脖子一缩，心虚的窝在宽大的座椅里，手压在胸口上，生怕心跳被车里的人听到。 别慌。 来都来了。 从此天高皇帝远，又和楚先生住这么近，她就算是晚上偷偷翻小区去楚先生家泳池鸳鸯浴，也没人知道。 关是想想就很开心，纪奕心中窃喜，告诉自己千万要忍住。 相认并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 …… 第55章 这次搬家，让纪奕成功体…… 这次搬家, 让纪奕成功体会了什么叫做开车不如坐地铁，有钱人一般都堵车。 钱，并不是无所不能的东西。 碰上搬家高峰期, 他们堵车堵了一路。 等到了住处, 已经到了饭点。 纪奕小东西很多, 箱子一大堆，搬家货车司机不负责上楼，家里人也都觉得亲力亲为比较好。 还好家里男丁多，两个哥哥带着助理搬东西搬到大汗淋漓的时候, 纪奕就赔着爷爷在旁边嘬刚刚在楼下小卖部买的AD 钙。 都是大箱子, 她倒是想帮忙，但也无能无力。 终于, 东西全部都被搬上了楼，纪叙和纪曜一起坐在沙发上休息。 “小奕, 你这是把家里的东西都过来, 不打算回去了吗？” 话音刚落，纪叙就被一个大兔子砸了头, 他淡定地捞过长耳兔，抱在怀里捏耳朵。 “说什么混账话, 你才不打算回家了！” 老爷子声音铿锵的训斥：“这些都是你妹妹平时用惯了的东西, 要是没有你妹妹怎么能习惯。” 对于这个，纪奕也很无奈。 虽然她能理解, 但真没必要把所有东西都复制一份过来！ 但让人开心的是, 她卧室那个大大的特质吊椅, 她哥哥也帮她复制了一份一模一样的，连毛毯都没放过。 于是纪奕开心的抿抿唇，狗腿地捧着AD 钙凑过去, 一鼓作气戳开两瓶，讨好地要喂进两个哥哥的嘴里。 纪曜毫无心理负担的接过，对这种儿童才喜欢喝的玩意儿没一点抗拒。 但硬汉纪叙捏着粉色兔耳朵，脸上的表情非常嫌弃，却也没多说什么。 纪奕对她爷爷眨眨眼，使了个眼神。 “虽然……看着有点幼稚，但味道其实还不错。”老爷子会意，咬着吸管劝说，纪奕疯狂点天。 纪叙：“……” 纪叙沉默两秒，然后看向他宠孙女没有一点底线的爷爷，“太甜，您年纪大了，还是少喝这玩意儿，免得血糖又升高。” 老爷子不开心了，叼着奶瓶轻哼了一声，别别扭扭地说：“最近血糖降了，我才喝的。” “你妹妹可比你贴心，让我喝之前问过了！” 纪奕捂嘴偷笑，又坐回老人家身边，嘴甜地哄着爷爷。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她故意咳了一声，看向对面的两位哥哥，暗示性地问：“大哥二哥，你们今天不忙吗？” “忙什么忙！”纪叙和纪曜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老爷子瞪了一眼。 -- 第141页 老爷子今天的情绪像放潮了的鞭炮，时不时就炸一下，他瞪完孙子，又转头看向身边乖巧的宝贝孙女，柔声问：“奕奕，饿了没？” 纪奕沉默，不知道该不该点头。 她要是说饿的话，会被带出去吃饭的吧？ 要是说不饿…… 这都已经过饭点了，说不饿一定会被念，还可能会被爷爷以刚搬出来就吃饭不规律为借口，把她压回家去。 但纪奕的沉默在纪行云的眼里就变成了体贴哥哥，不想耽误哥哥们的时间，于是他伸手一指，下命令： “阿叙，现在就点餐，让饭店送吃的过来，速度快点。” 纪奕咬着唇，一副语言又止的模样。 吃什么饭啊，她现在就想过河拆桥，巴不得他们现在立刻马上就回家去，然后她就可以偷偷去给她的楚先生一个惊喜。 她刚刚偷偷摸摸问过了，楚先生今天没加班，就在家里。 就在她隔壁小区！ 而且，她还能刷脸进天河小区，刷指纹进楚先生家，现在是午休时间，楚先生可能在睡觉，她神不知鬼不觉就能爬到楚先生的床上吓他一大跳。 想想就很刺激！ 纪奕抬眸，眼珠子直往他爷爷身上溜，暗自琢磨着要怎么拆桥，才不会被察觉。 “爷爷……” “不能说不！”老爷子伸手一挡，阻止了纪奕的话，然后苦口婆心地劝道：“搬新家都要请家人和朋友在家吃一顿饭。” “按照老家的说法，这叫开伙饭，也叫暖房，能保佑住进来的人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虽然说为了跟上自家宝贝孙女的步子，老爷子日常混迹在年轻人的潮流圈，但在某些地方，依旧还保持着老一辈的习惯。 老一辈人不太关注自己，但有关于小辈的健康和平安，他们一直坚持着宁可信其有的态度。 “现在不像以前，以前搬家是大事，请人吃饭都是主人自己在家做，得摆很多桌，忙一整天，还有人会开喜宴庆祝，现在很少有人会讲究这么多了……” 老人的声音带着怀念，纪奕沉默下来，不再说话。 她决定还是把楚先生放到一边，先哄爷爷。 她的爷爷虽然难哄了点，但超棒！ 纪叙和纪曜对视一眼，又抬眼看向纪奕，他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而后低头拿出手机点餐。 “小奕，口味虾，吃吗？” 纪奕突然就觉得自己饿了，“……吃，特辣！” 纪老爷子停下回忆过去，乐呵呵的点头，“小龙虾好，红红火火。” 说着，他又一拍大腿，继续道：“奕奕，你们学校离这不远，姚姚现在在在学校吧？还有你其他的室友，你都叫一下，我让司机去接。” “反正点的餐也不会马上到，算算时间刚刚好，让她们也来热闹热闹。” 纪奕：“……” 那群闹腾的室友以来，估计会没完没了，她们可是老早就说要来给她布置新家了。 行吧，闹吧。 反正，一天很长，她可以晚上去找楚先生。 于是，这暖房活动一暖，就暖到了晚餐之后。 帮忙的人多了，新家也焕然一新，地毯和床都弄好了，小花园和窗户也挂满了烘托气氛的小气球。 看着正坐在地毯上和夏姚一起给气球打气的爷爷，还有搬弄花花草草的两个哥哥，纪奕无语凝噎。 他们怎么还不走！！！！ 等待的时间是真的难熬，特别是楚先生离自己不过百米远，纪奕迫切地想知道她突然出现，楚先生会是什么表情。 …… 楚谨行难得不加班，他让助理把周末的时间挪出来，准备和小女朋友约会培养感情。 结果感情没培养到，好好的周六，他就上午出门和程明远见了一面。 至于他的小女朋友…… 他小女朋友忙着呢，给她打视频电话也不接，发消息过去半天才回复那么短短一条。 楚谨行坐在泳池边，将腿放在水中，低头捧着手机看，像座望妻石。 小女朋友说自己忙，在帮朋友搬家，正玩得乐不思男朋友，还给他发了好几张布置新家的图片，问他好不好看。 他能怎么说？说自己正好没事想过去吗？ 果然，只要一旦开始，人的欲、望就会只增不跌…… 看着照片里粉粉白白的气球和香氛蜡烛，楚谨行深深叹了口气，回复说好看，然后安静下来，尽量不打扰纪奕，做个体贴不粘人的好男朋友。 手机又安静了大半个小时，望妻石望眼欲穿 ，最后吐出一口浊气，把手机一扔，手捏着衣摆往上抬，脱掉衣服和裤子，闭眼跳进了水里。 温温的水泡着很舒服，望妻石化作一条身姿矫健的鱼，利落的从泳池着头游到泳池那头，又从泳池那头游回泳池这头。 楚谨行企图用运动麻痹自己，消除见不到小女朋友的苦闷和思念。 按照习惯，楚谨行一次性会游五个回合。 最后一个回合游完，楚谨行双手撑着冰凉的池壁，从水里探出了头。 他上半身刚露出水面，一阵阴影突然覆下，下一秒，唇被吻住。 楚谨行一惊，下意思就要推开人，然而，唇瓣柔软的触感和鼻间熟悉的气息让他停下了动作。 -- 第142页 除了纪奕，没人知道他家的大门密码。 水模糊了视线，楚谨行用力眨了眨眼，才看清吻他的人。 纪奕正跪坐在池边，身体往池中探，双手抱住他的脑袋，笑着吻他。 像梦一般，望妻石等到了他的妻子。 有那么一瞬间，楚谨行真的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可今晚，他没喝酒，也还没睡觉。 楚谨行怔了片刻，而后突然抬手过去，勾住池边人的脖子用力一带。 扑通一声过后，是一声娇娇的惊呼，楚谨行抬手抹了下脸上的水。 梦没醒。 梦转了场，被他带进水里。 纪奕不会水，惊慌得紧紧夹住楚谨行的腰，死死的攀在楚谨行身上。 楚谨行被扑的一滑，坐在游泳池里。 意识到水并不深，淹不到她，纪奕放松下来。 她放软身体，干脆就这这个姿势坐下，笑眯眯地歪着脑袋问：“楚先生，惊喜吗？” 楚先生半垂着眼眸，没说话。 水自额间滑下，他看着怀里的人，眼尾染上的胭脂色一点一点在水雾弥漫中蕴染开来。 这个姿势，暧昧又危险。 纪奕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秒一样，如此清晰的意识到自己是如此迷恋眼前这幅身体。 硬朗，又性感。 雾气朦胧，水带着浮力，起伏的感觉让人觉得没有安全感。 纪奕色胆包天，小心思蠢蠢欲动。 她缓缓收了脸上的笑，紧张地咬着唇，手偷偷耍流氓…… “你就是仗着我不敢动你。”楚谨行哑着声音，咬牙说道。 他死死拧着眉，深吸了口气，嘴里这么说这，可身体上却没有阻止小流氓耍流氓的意思。 纪奕轻笑一声，而后低下头，亲吻楚谨行的眼睛，鼻子，脸颊…… 她的衣服全湿透，黏在身上，楚谨行黑眸深沉，沉似欲滴墨。 他坐在水里，抱紧纪奕，仰着头迎上她的吻，一点一点咬住她的唇瓣。 温柔，又强势，不容拒绝。 [亲亲而已，脖子以上内容，求审核大大放过~] …… 而与此同时，刚离开一会儿的纪叙因为爷爷说不放心，又驱车往望江书苑赶。 黑色的车身在夜里疾驰，路灯一盏盏被远远落到后面，纪叙看着黑色马路，眼前闪过曾经抱着被子缩在角落无声哭泣的小姑娘。 她怕黑，更怕一个人。 都是他的错…… 过往的一幕幕像魔障般，时不时就要拉着人折磨一番，纪叙眼底闪过一抹沉痛。 车速陡然加快，寒风扑在车窗上，猎猎作响。 很快，纪叙站到纪奕的新家门前，敲门没人应，他连忙掏出钥匙。 推开门，里面黑漆漆。 打开灯，空荡荡的房子，不像有人在的样子。 纪叙松了一口气，随机又提起心来。 他拧着眉头走在沙发上坐下，戳开了仅剩的一瓶AD 钙，又烦躁的剥开颗薄荷糖塞进嘴里。 冰凉的薄荷味在钙奶的加持下凉得更刺激，纪叙一脸严肃地拿出了手机，十分清醒的陷入了迷茫里。 他妹妹呢？ 他那么大，那么可爱，那么听话的一个妹妹呢？ …… 第56章 天高皇帝远，纪奕晚上没…… 天高皇帝远, 纪奕晚上没有回家，直接睡在在楚谨行家，她想着, 反正已经不是第一次来, 也不在乎再多这一次。 看着自己刚换下来的睡衣, 纪奕不由觉得夏姚真是有先见之明，她万分感谢夏姚送她和楚谨行的情侣睡衣。 住在外面就是好，自由！ 纪奕戳戳嘴角，深呼吸一口气, 然后朝浴室外走去, 打算过几天去望江书苑带几套日常服装过来换洗。 第二次留宿都有了，那么第三次第四次也就无所谓了。 而此时此刻, 楚谨行想得却是，有些事情果然不能轻易开始。 有一就有二, 有二就有三, 有三就有三生万物。 他和纪奕几次三番暗渡陈仓，日后一旦真相浮出水面, 事情爆发，他会被纪家人撕成手撕鸡。 但, 他拒绝不了。 拥着心上人入睡、清晨醒来就能看到心上人的感觉, 实在是让人上瘾。 楚谨行有些想笑，又想叹气。 明明纪家和楚家面对户对, 在门第这一块并没有限制, 所以他认为, 他和纪奕的关系没必要躲躲藏藏。 只是正常的恋爱而已，双方都十分认真，楚谨行不懂, 纪奕为什么如此小心谨慎。 纪奕她是年纪小，也是被宠着长大，但并没有小公主的娇气与任性，所以楚谨行从不怀疑纪奕对待这段恋情不认真，只担心是不是自己给的安全感还不够…… 然而，罪魁祸首压根不知道楚谨行的担忧。 她推开虚掩的卧室门，靠着墙欣赏起了眼前的美景。 帝都冬日的天气，总是阴沉居多，今天却是个难得得好天气。 太阳早早的升起，驱散了清晨的雾气，门对着的是整扇落地窗，金黄色的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角落油绿厚大的绿萝叶子上，让卧室看着像是一座温暖的花房。 落地窗前的男人是花房里最艳的那朵，颜色惊人的漂亮，让人眼前一亮，但此时眉眼冷淡，仿佛高不可攀的雪莲。 -- 第143页 男人五官本就生得精致，特别是那双漂亮的眼睛，笑的时候总带点温柔缱绻，让人如沐春风，微垂眉眼时眼角下压，又带上了几分据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但无论哪种，都让人心动。 能对这张脸不动心的，大概是石头转世。 很明显，纪奕前世并不是石头。 她觉得自己的眼前出了问题，居然会觉得那金黄色的光芒是从楚谨行身上发出来的。 也许小说中那夸张的形容是真的，当真正喜欢一个人时，他在你眼里会发光。 纪奕觉得自己天马行空的想法有些好笑，她眨眨眼，晃去乱七八糟的思绪，踩着兔耳朵拖鞋啪嗒啪嗒发射过去，一抱抱住楚谨行的腰。 说起脚上的拖鞋，这就要感谢她另一个有先见之明的舍友了…… “楚先生，你今天不会还有工作吧？” 纪奕将脸贴在楚谨行的背后，胡乱地蹭来蹭去，“不行，你昨晚答应我的，早上要陪我晨跑。” “没有工作。”楚谨行回神，抓住纪奕作乱的手，转身揽住她的腰。 他嘴角一勾，脸上拒人千里的冷漠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眼底无奈，却温柔，“陪你跑，跑完带你去吃早餐。” “那你为什么穿衬衣？” 纪奕仰起脑袋，故意扯楚谨行的衣摆。 楚谨行这才反应过来，他刚刚换衣服的时候想别的事情去了，本应该换运动装，却习惯性地拿了件衬衫穿在身上。 睡裤还没来得及换，他就只换了衣服，而在纪奕的捣乱下，他被扎进裤腰的下摆被拉扯出来一半，乱糟糟的。 楚谨行顿时觉得哭笑不得。 从昨晚开始，小流氓就耍流氓耍上了瘾，她丝毫不觉得有哪里不对，正眼睛弯弯地冲他笑得单纯又无辜。 将人松开，楚谨行后退一步，淡声解释道：“拿错衣服了。” 音落，他便伸手去解衬衫扣子。 常年穿衬衫的人动作熟练，很快，便松开了两粒扣子，衬衫底下紧实的肌肉时隐时现，诱惑着人伸手去触碰。 大美人当面脱衣，纪奕下意识捻了下指尖。 在她的印象中，楚谨行似乎很喜欢穿白衬衫。 各种各样的白衬衫，各种各样的小细节设计，精致又贵气，把他温润的气质展示得淋漓尽致。 纪奕喜欢穿白衬衫的楚先生，温柔又优雅。 但她现在却觉得自己之前大抵是有些孤陋寡闻了，她从不知道白衬衫还能如此诱惑。 与穿白衬衫的楚先生相比，她居然更喜欢脱白衬衫的楚先生! 纪奕觉得自己真的是色、欲熏心。 她舔了下唇瓣，小爪子手往前伸去，“楚先生，我帮您……” 一激动，连您都出来了。 楚谨行：“……” 楚谨行放下了手，背靠在玻璃窗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纪奕，抬抬下巴，似笑非笑，“你来。” 纪奕上前小半步，低头帮楚谨行解开了第三颗扣子。 手往下，又去解第四颗。 泛红的指尖控制不住的颤颤巍巍，用力总用错地方…… 第四颗扣子没解开，纪奕小小的“啊”了一声，然后捂着通红的脸，转身啪嗒啪嗒跑了。 嘭－－ 卧室门门被路过的风带上。 楚谨行轻笑一声，收回抬起到一半的手，低头拢了下衣服，想着刚刚自己眼皮子底下的红色耳朵渐渐，啧了一声。 小姑娘一个，有色心，没色胆。 …… 两人闹了会儿才出门，下楼去小区小公园晨跑。 说是晨跑，还不如说是散步，毕竟纪奕学业繁忙，大学过后几乎就没再跑过步。 寒暑假期间她健身狂魔二哥要带她跑，她就撒娇耍赖抱着爷爷的大腿哭。 现在也是一样，纪奕毫无进步。 晨跑这种事并不会因为陪跑对象不同而感受不同，刚跑跑停停完一圈，她就哼哧哼哧的叉着腰，汗紧紧地趴到楚谨行背上撒娇耍赖。 “不行了，我跑不动了。” 纪奕脸颊红红，气喘嘘嘘。 楚谨行往旁边超过他们两圈的老夫妻看了眼，无奈扶着纪奕的肩，用毛巾给她擦汗，“那就走会儿吧。” “不行。”纪奕还是摇头，然后伸手要抱抱。 “你背我。” “……” 于是，两个人的跑步，沦为一个人的散步。 纪奕抱着楚谨行的脖子，笑眯眯地趴在他耳边叭叭。 “你昨晚没回家，你哥哥和爷爷知道会不会生气？”楚谨行假装不经意的问。 纪奕摇摇头，笑得神气又自豪，“他们不会知道。” 说完，她又极自信地强调了一句：“他们以后也不会知道，楚先生，你不用爬墙找我了。” 闻言，楚谨行眉一挑，“为什么？” “这是个秘密，以后你就知道了。”纪奕神神秘秘的说。 对于她已经搬到望江书苑的事，纪奕还不想现在就告诉楚谨行。 书上说，情侣之间，要保持神秘感和新鲜感。 她想要让楚先生体验她的神出鬼没，就像小时候的躲猫猫游戏，让他困惑，让他迷茫，勾起他的好奇心，但就是不告诉他，还能出其不意地抓他小辫子。 纪奕收紧手臂，在心里美滋滋的想着情侣小游戏。 -- 第144页 楚谨行虽然心中不解，但也没再多问，只说：“好，我不问，你保证安全就行。” 纪奕嘻嘻笑，直点头，“肯定安全。” 旁边有两个小姑娘提着早餐走过，步子小，频率慢，还总回头。 “啊啊啊啊，那个大帅哥有女朋友了！” “看到了，背着呢，我好想哭。” “别哭，姐妹，我就说，谈恋爱不如磕CP，恋爱一次只能谈一个，CP大旗我能扛满两只手！” “……滚！” …… 两人一边小声说着话，一边走，纪奕回过头，正好对上她们的视线，于是冲她们露出一个友善的笑。 察觉到背上人的动作，楚谨行转头，“你在看什么？” “她们手上的油条看起来好好吃……” 纪奕摸着楚谨行的下巴自言自语，而后凑过去在他脸上吧唧了一口，“走，楚先生，我们去吃油条吧！” 楚谨行：“……” 他在心里叹气，脚尖一转，从善如流地往小区外走去。 …… 两人在外面吃过了早餐，散着步晃了一圈，又去买了菜，然后再回去，纪奕趁机偷偷记住了小区周围的超市商店和路况。 楚谨行一回家就去了厨房做饭，纪奕总觉得有些不舒服，去了洗手间，然后就发现自己亲戚来了。 看来，不得不回趟家了…… 于是，纪奕从洗手间跑出来，找了个借口，以要买东西为由下了楼，然后快速回到隔壁的望江书苑。 电梯停下，纪奕急急忙忙地往外跑。 转角，便看到自家门打开，她英勇伟岸的二哥像个守门员一样，正坐在门口的地毯上，脚边躺了一地的薄荷糖包装纸。 纪奕先是被吓了一大跳，随即又觉得有些诡异。 她二哥这姿势像极了有家不能回的男人，坐在门口抽…… 不，是嗑薄荷糖。 按照地上这个量，就算颗颗咬碎了嚼巴两下咽下，也不是一上午能吃完的量。 她二哥，居然在门口磕了一个晚上的薄荷糖!!! 等意识到自己昨晚一夜没回家，纪奕心又立刻提了起来。 她觉得自己要完蛋了，甚至紧张到觉得小腹隐隐作痛。 “站哪干嘛？过来。” 纪叙抬眸看去，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 纪奕手压着肚子，紧张的咽了口口水，慢慢吞吞地往门口挪了两小步，嘴角勉强扯了个笑，结结巴巴的说：“哥，你怎么在这？” 纪叙深深看向自己妹妹，一语不发。 走廊安静得不怕，只有越来越沉的呼吸声。 在自己身上来回逡巡的视线像是在寻找什么给她定罪的证据，纪奕心虚到不行，视线飘忽。 半晌，纪叙突然出声：“去楚谨行那了？” 纪奕咬唇，点头。 随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她连忙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脖子，“但我们什么都没做！” 纪叙：“……” 他妹妹好像有点傻，典型的此地无银三百两，这反应像是生怕他不知道似的。 纪奕也反应过来自己的作激烈了点，于是放下手，咳了两声，低头别别扭扭道：“是真的。” “二哥，我……我那什么来了，楚先生不可能……那个……” 纪奕有些说不下去了，连脖子根都红了。 纪叙想叹气。 他了解自己的妹妹，他妹妹不是那么没有分寸的人，但楚谨行有没有分寸就不一定了。 男人最懂男人，平日人模狗样，谁知道一激动起来还记不记得分寸是什么。 纪叙缓了缓，放软了语气，递了颗薄荷糖过去，“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纪奕捏着糖果，把头埋得低低的，盯着自己的脚尖，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洗澡，换衣服。” “嗯。”纪叙往旁边让了一步，让纪奕进去。 “饿了吗？中午想吃什么，二哥带你去吃。” 纪叙跟在纪奕身后，一边问，一边打开了手机，搜索红糖姜茶…… “唔……”纪奕沉思两秒，而后抬头，小心翼翼的建议: “二哥，我知道有家私房菜非常不错，你等我会儿，我带你去吃。” “好。” 纪叙干脆利落的收了手机，在沙发上坐下，习惯性的又往口袋里摸出颗薄荷糖撕开塞嘴里，平心静气。 纪奕快速洗了个战斗澡出来，本来准备拿的日常换洗衣服也没心思拿了，直接带着纪叙出了门，直往隔壁小区走。 麻木的见证了自己的妹妹刷脸进隔壁小区，刷指纹开别人家的别墅大门之后，纪叙终于忍不住了。 “现在的私房菜都这么有钱？” “就……这家不一样。” 纪奕磕磕绊绊地回答，然后带着二哥穿过前庭，往里走。 刚站到门口，虚掩的门被推开，楚谨行端着个汤盅站在门口。 他像是专门在这儿等了很久。 白瓷汤盅冒着热气，红褐色的液体上浮着几块姜。 纪奕微讶地睁大了眼，“楚先生，你怎么知道？” “猜的，”楚谨行舀了一勺喂她，“小心烫。” “私房菜？”一直安静看着的纪叙突然出声问。 楚谨行这才发现，纪奕身后还有别人。 纪奕暂时没空说话，她张嘴咬住勺子，觉得特别甜，胃也暖烘烘的，突然就有了勇气。 -- 第145页 她笑眯了眼，回头看向自己的哥哥，认真点头，“对。” “纪小奕专属私房菜。” 纪叙：“……” 楚谨行忍不住勾起嘴角笑了，当着未来二舅子的面，不慌不忙的又喂了小女朋友一口甜汤，以示奖励。 纪奕仰起头，眨巴眨巴眼睛，“楚先生，我带我二哥来你家吃饭。” 楚谨行点头，“好。” 而后，楚谨行看向纪叙，微微弯下腰，谦逊又礼貌，“二哥，欢迎光临。” 纪二哥：“……” 叫谁呢？！ 空气中似乎有火花，手机突然震动起来，纪叙收回视线，面无表情地拿出来看了一眼。 看到来电人，纪叙一挑眉，当着纪奕的面接通了电话。 “爷爷，嗯，我在小奕这里，正准备带她去吃饭。” 纪叙握着手机，视线从淡定的楚谨行脸上扫过，落到宝贝妹妹紧紧抓着别的男人的手上，他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弧度，又继续往下说: “没多远，小奕说有家私房菜味道不错，就在望江书苑附近，爷爷下次来可以试一下。” “今天？” 对上纪奕惊恐瞪大的眼，纪叙又心软了，不再逗她，“今天来不及了，下次吧爷爷。” “不知道菜馆叫什么名字，只知道厨师姓楚，小奕说他厨艺不错。” 纪叙看着楚谨行，目光又温和变得锐利:“但我觉得楚先生茶艺更棒，爷爷，我想你会喜欢。” 纪奕：“……” 楚谨行：“……” …… 第57章 周末的午餐现场十分平静…… 周末的午餐现场十分平静, 并没有想象中的大打出手，但却让纪奕每每一回想，都心惊胆颤。 她二哥那天在她家门口, 等了她整整一夜。 明明知道自己的妹妹一夜未归是呆在男朋友家, 但他居然没有太过生气, 始终和颜悦色。 纪奕是突然冲动，吃了雄心豹子胆，再加上一时被爱情的蜜糖蒙了眼，才敢在那个时候带她二哥去楚先生家吃饭。 进屋, 门一关, 她就后悔了，缩起脖子, 提心吊胆的等着一场兵荒马乱。 然而实际上，那天餐桌上的情况出乎意料, 有些复杂。 楚谨行一直表现得非常好, 对女朋友无微不至，还照顾女朋友的哥哥用餐, 细致入微，又不悲不亢, 是个非常到位的东道主。 真要说有什么缺点的话, 那就是他太镇定，表现得过于完美。 与楚谨行相比, 纪奕的表现就要逊色多了。 她自认为心理还算强大, 但这并不代表她能在搬出来住第一晚就跑到男朋友家过夜结果被亲二哥抓包后, 还能淡定如常。 纪奕全程都很谎，但她一直忍着慌张，不放过一丝机会的在和她二哥科普楚先生的好, 就连洒在排骨上的葱花都要拉出来夸一夸，说楚先生葱花洒得非常均匀漂亮。 她在哥哥面前把男朋友夸得天花乱坠，就差没让楚先生直接来个后空翻溜溜，以此来展现出她的男朋友不但家世好人温柔，而且还是个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人。 那架势，不夸张的话就像个搞推销的，生怕男朋友买不出去。 真要说起来，这也没什么不好，但就是太积极太热情，表现得不像别人家的妹妹，反而像这栋别墅的当家主母，一直在劝客人吃，尽心尽力的服侍客人，希望能给客人宾至如归的感受。 纪叙也不知道感没感受到宾至如归，他十分平静的作客，大部分时间里，他眉眼都过于温和，温和得让人害怕，只偶有有几个瞬间，看楚谨行的目光有些冰冷。 现在回想起来，纪奕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突然的大太阳，也像是黑暗前的黎明。 于是纪奕心里不安极了。 她挠着小脑袋瓜，苦苦思索了好几天，头发都掉了好多，也没能想明白最终让她二哥不动手打楚先生的原因是什么？ 出于人多力量大的考量，纪奕干脆召集舍友们开了个座谈会。 许长欢不在，参加会议的一共三人，一位单身人士，一个热恋中，一个准新娘并几乎已经进入婚姻生活，身份跨度大，也算代表了所有阶层，满足了一个感情研究学座谈会的基本要求。 纪奕笔直地坐在椅子上，十分严肃的说明了自己的苦恼和困惑，夏姚和何淼淼她们听了却直想翻白眼。 “这不挺好，虽然猝不及防被抓包，过程也惊心动魄了点，但结果还算是皆大欢喜，你二哥算是你的家长之一，崽，四舍五入一下就是家长对你未来老公非常满意。” “怎么？你家人和未来老公初次交战，未来老公没被打难道你不开心？” 纪奕：“……” 纪奕下意识就想反驳，说她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但“未来老公”这四个字让她羞又让她喜，让她心花怒放。 纪奕沾沾自喜，在心里默默念了一声，突然就咯咯笑出了声。 见纪奕像个小傻子似的，莫名其妙地就红着耳朵尖尖笑了起来，夏姚和何淼淼两人对视了一眼，都觉得莫名其妙，不知道刚刚那句话的笑点在哪。 她们想了想，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好把它归咎于她们崽谈个恋爱把自己给谈疯了。 中药学术界的一颗星星，还未冉冉升起，就因为过于上头的恋爱闹而跌落。 -- 第146页 夏姚为此叹了口气，暗暗替她爷爷觉得可惜。 “能理解，毕竟热恋中的人都这样，情绪变的比夏天的雨季还快，上一秒还刮风打雷下雨，下一秒就晴空万里。” 何淼淼拍拍夏姚的肩膀，如是说。 “单身汪不懂，也在情理之中。” 夏姚：“……” 她非常不服气，坐直身体拍拍胸口，神气地说：“别小看本少女，本少女也是即将脱单的人。” 何淼淼挑眉，多看了夏姚两眼，“咦？” 本处在纠结之中的纪成功被带偏，她睁大两只眼亮晶晶的看着对面的夏姚，问：“姚姚，你什么情况？” 纪奕长相气质都偏清纯，杏眼睁大的时候显得可爱又无辜，让人心软，也让人不忍欺骗。 与感情相关的事，夏姚自认为懂得多，她能将纪奕的感情问题看得清清楚楚，却看不清自己的。 对于自己的感情问题，她总有些扭扭捏捏。 而在纪奕面前，除了这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扭捏之外，夏姚还多了份心虚。 喜欢上自己原本有些讨厌的人，就像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第一反应不是真香，而是想时光倒流，给当初大言不惭、大放厥词的自己一巴掌。 向来跳脱直接的人，突然不好意思起来，脸颊染上薄薄的胭脂色。 见状，纪奕眼中好奇越来越浓，两眼放光。 夏姚躲闪地移开视线，轻咳一声，原本嘲笑的语气弱了几分，“什么什么情况！崽，你还是担心自己吧。” “那天具体什么情况，你具体说说，我们搬你分析分析。” 这话题转换的十分僵硬，幸好纪奕本就是个很容易被带偏的人，而何淼淼把这一切都看在眼底，等着以后再严刑逼供。 纪奕乖乖将那天发生的事娓娓道来，事无巨细，清清楚楚。 她甚至，还能回忆起那天餐桌上的菜色和摆盘。 “楚先生的厨艺非常棒，做的红烧排骨超级超级好吃。”说着说着，纪奕舔了下唇瓣。 何淼淼无语，“……” 夏姚嘶了一声，从桌子里摸出把瓜子，咔咔嗑了起来，“崽，如果你想秀恩爱，请直说。” 纪奕无辜眨眨眼，“我没有要秀，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夏姚和和何淼淼无话可说，双双在对方眼里看到想动手的欲望。 察觉到夏姚要拿瓜子扔她，纪奕连忙补充道：“反正详情就是这样。” “我二哥看楚谨行的第一眼，就特别像……”她停顿两秒，像是在斟酌用词，“特别像是在看一个诱拐自家白菜的诱拐犯，仿佛下一秒就能掏出手铐拷人。” “但他坐上桌后，他又温和地和楚先生吃饭聊天。” “这有什么不对吗？”夏姚吐出瓜子壳，漫不经心地说：“你二哥一直宝贝你，你带他去见男朋友，他总不可能当场不给你面子。” 纪奕摸摸下巴，沉思片刻： “应该不可能 ，我了解我二哥，他不是这种人，他向来直接，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从不勉强自己去附和别人。” “但你又不是别人，崽，往好处想，你二哥可能是因为不想让你伤心，所以选择了妥协，他在试着接受你男朋友。” “我觉得不一定。”另一边的何淼淼却持反对意见。 纪奕转头看过去，“怎么说？” “表面上的平静才更危险，你二哥可能转头就把楚先生叫出去喝茶聊天，或者直接叫人给你的楚先生套麻袋。” 何淼淼笑得不怀好意，故意把事实夸大，“毕竟一声不坑就拐宝贝妹妹回窝睡觉是大罪，其罪当诛。” 纪奕脸颊红红，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小声嘟囔：“还没睡呢……” “听你这语气，你是觉得有些可惜？” 纪奕别开视线，收回习惯性摸脖子的手，再次把话题拉了回来，“我二哥不会做这样阴险的事。” 为了增加这话的可信度，纪奕又继续补充：“他那天还给楚先生笑了……” 何淼淼凝视纪奕的眼，出声打断她，“崽，只有不谙世事的小孩子，才会把成年人脸上的笑全部当真，你怎么能分辨你二哥那是笑而不是笑里藏刀？” 纪奕低头仔细回忆了下，而后蹙起了眉头。 这她还真没认真看。 何淼淼看着秀眉微皱的纪奕，忍住笑，继续吓她，“可能你二哥已经私下联系了你的楚先生，约他去咖啡厅。” “然后，你二哥会掏出一叠支票或者汽车发票扔楚先生面前，要挟楚先生主动离开你，说只要楚先生离开你，他就替楚先生渡过公司难关。” 纪奕：“……” 她本来是信的，如果没有“支票”这个词出现的话。 “淼淼，你电视看多了吧！” “你男朋友公司才有难关！” 纪奕愤愤道，然后拿着手机，起身朝阳台走去。 拉上推门，她给楚谨行拨了个电话过去。 何淼淼的这些话总归还是影响了她，楚谨行这几天并没有和他提过这些，但她有点担心他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受委屈了。 纪奕有忽然觉得些心疼。 楚谨行本是天之骄子，背后有楚家还有百年楚安堂，他是楚家诺大产业的继承人，本没人能给他委屈受，但在他们这段恋情里，他一直都在受委屈，就像个见不到光的情人。 -- 第147页 而最让纪奕舍不得的是，这个见得不光的情人至始至终都甘之若怡，从不埋怨，反而一直在哄着她。 …… 纪奕不知道，何淼淼虽然没有一语成谶，但也猜对了小半。 楚谨行确实被约到了咖啡厅里，纪叙就坐在他对面。 这次，楚谨行是客人。 纪叙也确实拿了了份东西推给楚谨行，但与何淼淼猜想不同的是，那不是支票，而是一份规规矩矩的文件。 楚谨行低头翻了一遍，文字钻入脑海，生动得仿佛自己短短的二十年几在眼前重现。 纪叙目光沉静，“我想，有些事楚先生可能不想让小奕知道，所以我那天不好当着小奕的面说。” 楚谨行合上文件，深沉的眸子尽是暗色，里面藏着别人看不懂的压抑和恐惧。 他低低应了一声，又诚挚地道了声谢。 纪叙摇摇头，不接受，“不用客气，我只是不想我妹妹难过而已。” 楚谨行没说话，他端起咖啡杯至于白纸黑字上方，深褐色的液体缓缓流下，染在文字上，一层一层加深。 一杯咖啡倒完，楚谨行又伸手拿过对面的继续，态度异常执拗…… 直至文字消失不见，他才停下动作，松了口气般，招来服务员收拾桌上的残局，并给纪叙续点一杯拿铁。 纪叙全程默默看着，不出声，脸上淡得看不出情绪。 等到那份文件彻底消失在眼前，他才出声：“楚先生，何必自欺欺人。” 楚谨行轻轻笑了一下，不接话。 纪叙也不在意。 他并不关心对面这个男人的想法和心情，只是盯着楚谨行的眼睛，眼神专注，像在审视什么。 “楚先生，你知不知道小奕一直在找一个人？” “嗯？” “那人姓温，小奕叫他阿温。” 纪叙牢牢盯着楚谨行，不错过楚谨行表情的丝毫变化，然后继续明知故问：“那人曾对我们纪家有过大恩情，我们一直在找他道谢，楚先生给人的感觉很熟悉，不知道是不是阿温的故人？” 温暖的名字换了个人说出来，却变得异常冰冷。 楚谨行脸色不变，嘴角笑意依旧柔和，“二哥说笑了，阿温做过的事，为什么要来问我楚谨行？” 声音微顿，他看向对面的人，眼里的笑意带着兴味，“我姓楚不姓温，也不认识什么阿温。” 纪叙不再说话，放置在桌上的上活动了下，指关节卡卡作响。 这人一口一个二哥，实在是在讨打。 说实话，他不喜欢楚谨行，因为他总觉得楚谨行的笑容太假，为人更假…… 手机的震动声打破了这片沉默，纪奕的电话不早不晚，恰在气氛最僵的时刻打来。 楚谨行收回视线，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当着纪叙的面直接接通了电话。 手机的声音比较大，咖啡厅又安静，听力异常敏锐的纪叙听到了宝贝妹妹黏黏腻腻的声音。 “楚先生，你现在在干什么？怎么都不回我消息？” “是很忙吗？” “这几天，我二哥有没有找你麻烦？” 她一开口就是一大串问题，却急切的不给楚谨行回答的时间：“他若是仗着我二哥的身份欺负你，你一定要告诉我，我给你找场子。” “……” 将这些话尽收耳中的纪叙脸色迅速阴沉下来，只觉得这吃里扒外的妹妹没法要了。 楚谨行带笑的目光看了过来，不知是不是错觉，纪叙在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挑衅。 笑得虚假的人，挑衅却是真的。 看来是想明抢了！ 纪叙目光又沉了几分，在楚谨行说话之前，他率先出声，声音冰冷：“纪小奕，你要怎么给他找场子？” 手机安静得像关机，然后…… 嘟嘟嘟－－ 电话被挂了。 楚谨行看了眼黑了的屏，敲敲桌面，“二哥，你吓到小奕了。” 这话像是责怪，也像变相的炫耀，纪叙额头的青筋直跳，正想嘲讽时，手机又响了。 这次，是纪叙的手机。 但打电话的人，还是同一个。 “二哥，你不准欺负楚先生，不然我就告诉爷爷，我去年过年在台阶上摔的那跤是你推的！” 纪奕气呼呼道，说完，她就挂了电话。 纪叙：“……” 这妹妹，是真的不能要了！ 事情总是相对的，有人愁，就有人欢喜。 楚谨行显然非常开心，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 纪叙一边看着手痒得想抽人，一边又在想，这个男人此刻的笑容，才是真的。 事实上，楚谨行也分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 看到那些字眼，他是恐慌的，又厌恶，而现在，他是感动的，心里觉得好笑，可眼底又有些酸涩。 于是渐渐的，他的笑收敛了起来，低声道：“二哥，我不认识阿温，恕我无法帮忙。” 有那么一瞬间，纪叙从楚谨行脸上看到了一丝脆弱。 那份个人履历上除了某段时间的地点重合之外，其他看起来，这个男人似乎真的和阿温无关。 过去的楚谨行和妹妹口中的阿温，一个暴戾，父母双亡，一个温和，家庭美满，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 但总有一个，是人为虚构出来的。 -- 第148页 纪叙深深看着楚谨行，再次出声： “我明白了，我们老纪家的恩人和你无关，我会继续找，只要小奕不说停。” 楚谨行敛下眉眼，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他忘了加糖，咖啡涩得厉害。 纪奕爱吃甜的，喝到这个一定会被涩得吐舌头，皱着小脸说好难喝不喜欢，然后朝他要糖吃。 抑或者，她会调皮的使坏，耍赖骗他喝，他若是不从，便嘴对嘴喂他…… 楚谨行盯着褐色的浓稠液体，无意识搅动着勺子，默默想着。 是从什么时候起，他也开始怕苦了？ …… 第58章 纪奕一如既往的期待周末…… 纪奕一如既往的期待周末, 特别是在搬出去之后，她时时刻刻想着要怎么偷袭楚先生。 但不知怎么的，夏姚这次表现的比她还要期待, 一到周五, 就开始坐立不安。 “你怎么了？”纪奕好奇地问。 夏姚悄悄凑到她身边, 问：“你和你家楚先生周末去医馆不？” 纪奕摇摇头，低头继续收拾东西，“不去。” “楚先生和顾言妄不是堂兄弟吗？”夏姚围着纪奕转了一圈，像个小尾巴一样。 难得看到这样的夏姚, 纪奕心中觉得有些好笑, “堂兄弟怎么了？你周末会去你堂兄弟家吗？” “下周我就要陪老师去录节目里，肯定会很忙, 能约会的也就这周末两天，我还得回去陪爷爷吃饭, 哪有时间去找顾先生？” 夏姚顿时垮下脸, 拖着椅子往旁边一坐，抱着纪奕的手臂就开始耍赖, “崽，你还记得当时你追楚先生的时候我是怎么助攻的吗？” “我可是牺牲了自己的腿啊！”夏姚伸手往脚踝上一指, “就是这条。” “我为你的爱情付出了多少啊, 还数次冒着被你哥砍头的危险为你瞒天过海，崽, 但你却对我如此残忍, 都不愿意给我创造机会我怎么追人, 真是惨绝人寰，惨无人道。” “一代王牌助攻沦若到如此下场，真是闻者伤心, 见者流泪，崽，你没有心……” 说着说着，她还装模作样的抹眼睛嚎了起来，纪奕一脸无奈，“停，你伤的是另一条腿。” 夏姚“哦”了一声，换了条腿，眼看又要继续嚎，纪奕连忙喊：“停！” 夏姚立刻息声，一脸期待地看着纪奕，哪还有刚刚哭泣伤心的样子，“崽，帮我吗？” 纪奕重重点头，沉重道：“帮！” 起码半天的两人约会独处时间没了，难过。 夏姚满意了，放开了纪奕的手，摸摸下巴又问： “崽，你说，他们堂兄弟为什么差别这么大，一个楚安堂继承人，一个老胡同小医馆馆主，一个站在高处，掌握众多员工的生计，一个藏于市井，淡泊名利，无欲无求。” 纪奕动作一顿，想了想，也没想明白，“可能，人各有志吧。” 有些话题不能想，一想就听不下来，就比如此刻，夏姚思绪莫名其妙就发散开来：“那你说，他们两亲堂兄弟为什么一个姓楚，一个姓顾？这就有点奇怪了吧。” “也不算奇怪吧，也许顾先生随母姓？” 纪奕耸耸肩，并没有对此多说什么。 光说姓也许并不能代表什么，可种种异常都撞到一起，总不可能没有一点猫腻。 纪奕从小混迹在上流圈子，知道这个圈子里有很多不可说。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各家有各家的龌龊，她本以为享有几百年盛誉的楚家会有所不同，但内里可能都是一样的。 那座庄严素雅的大院里，也许并不简单，否则，楚谨行的性格不会是现在这般…… 纪奕在心里叹了口气，夏姚也没多想，只说以后总会知道的。 等收拾好东西，夏姚推推纪奕的肩膀，“你今天是准备回家还是直接去望江书苑？” “回家。”纪奕弯腰换鞋，声音被压得低低的，也不知道是因为情绪低落，还是因为这个姿势被压着不好发声。 “搬出来住之前我割地赔款，和我爷爷签订了很多不平等条约，每周都要回家吃饭便是其中之一，刚好，给老师当助理上节目的事我还没和爷爷说。” 夏姚闻言，幸灾乐祸的起身站在纪奕身后咯咯笑，“那你多吃点。” …… 晚上，纪奕回到纪家，吃了晚饭后，她和爷爷出门散了圈步，然后回来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顺便说起了工作的事。 “和你老师一起？” “对。”纪奕点点头，“所以之后周末也会很忙，可能就没时间回来陪您吃饭了。” 纪行云不爽地皱起了眉头，并在心里把总和他抢孙女的夏老狠狠骂了一遍。 但对于孙女学业工作上的选择，老爷子从来都非常支持，这次也一样，“嗯，我会和傅家小子交代一下，让他在尚格照顾照顾你。” 说着，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但小奕，你别和他走太近。” 纪奕非常无语，心说傅二哥躲她还来不及呢。 她去又不是见傅二哥的，见楚先生还差不多。她也不需要傅二哥，楚先生肯定会罩着她。 纪奕心中喜滋滋的想着。 纪老爷子不知道自家孙女的吐槽和小九九。 他的小心思也起来了，甚至暗暗琢磨着要傅薄言带着他之前看中的几个脾气软品行也不错的奶油小生到孙女面前晃晃，搞不好孙女就看上了呢…… -- 第149页 事情好像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交代清楚了，比想象中简单，可能，其他事也没想象中的那么复杂？ 纪奕偏头觑了老人一眼，一脸的若有所思，然后又偷觑一眼…… 如此往复，她终于下定决心，轻咳了一声，说：“爷爷，你还记得我老师上次吃饭时带的学生吗？” 纪行云想了想，“记得，楚谨行。” 他身上像是装了个马达，专门针对所有觊觎他孙女的人。 只要经过马达，就过目不忘。 “对。”纪奕点点头，闲聊似的说，“正好，这个节目的就是他和傅二哥合作的。” 纪行云闻言瞬间警惕了起来，“怎么又是他！” 纪奕摸摸鼻子，讪笑，“可能，这就是缘分吧！” “狗屁！”纪行云难得吐了脏话，“肯定是夏老头故意的，他肯定是故意的，肯定是故意的……” 老人气愤的碎碎念了一大串，念着念着就起身去摸电话，“这老家伙，一次两次的，我要找他算账！” 纪奕：“……” 事情的发展总是不如人愿。 她还没来得及明示暗示楚先生有多好，她爷爷就已经要开始打电话骂她老师了。 纪奕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又闭上了，并在心里对夏老说了声对不起。 “等一下！” 电话号码摁到一半，老爷子突然回头，怀疑地盯着纪奕的眼睛：“上周阿叙说你带他去吃了私房菜，那个茶艺很好的厨师是不是也姓楚？” 纪奕心中咯噔了下，老爷子又拧眉暗恼，“怎么哪都有姓楚的！” 纪奕尴尬的呵呵了两声，端起茶喝了一口压惊，附和道：“就是，可能我和姓楚的有缘吧，不过那个厨师厨艺真的超级棒！” 纪行云对此嗤之以鼻，他哼笑了声，说：“那爷爷下次去吊条鱼，你带爷爷去哪试试。” 纪奕压下惊慌失措的心跳，僵硬地牵起唇角，皮笑肉不笑，“好。” 她从沙发上起身，拍拍衣服，“爷爷，时间不早了，我去睡觉了，您也早点睡。” 音落，她立刻转身往楼上走，脚步为乱，看着向是落荒而逃。 纪行云电话也不打了，坐在沙发上看着那道远去的背影，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唉，孩子大了，小秘密也多了。 …… 深冬的夜晚，最好入眠。 尘封已久的记忆被白纸黑字的文件唤醒，楚谨行做了个梦。 梦里，他还是刚高中毕业的十几岁少年。 他的高考分数不错，学校老师专门打电话过来恭喜，分数高，可随意择校，这本是一件好事，然而在选择专业时，他和父亲的意见相驳。 他想选中医学相关，那是他的兴趣所在，可他的父亲却坚决反对，因为中医是他父亲最厌恶的东西，他要求儿子选美术雕刻。 为艺术迷恋一生，却眼高手低连养家糊口的钱都赚不到的中年男人依旧天真到不可思议，企图让唯一的儿子也继承自己的衣钵，强势，又不讲道理，根本不在乎儿子愿不愿意。 “都是些害人的东西！中医有什么好？你为什么要听你爷爷的话，你是不是还想回那个家里？” “那艺术又有什么好？” “艺术哪里不好？只要名气打出去……” “那您这十几年来，把名声打出去了吗？您现在是有名了还是有钱了，您能别天真了吗？” “所以你就想回那个家？艺术怎么能和金钱相提并论！” “你知不知道我当年多辛苦才带着你们母子逃离出来，要是你想回去，就别认我这个爸！” …… 矛盾瞬间爆发，父亲为了不让他选中药系的专业，甚至偏执到宁愿不让他上大学。 柔弱没有主见的母亲抬起因为这些年养家糊口忙碌辛苦而满是老茧的手抹了把眼泪，不去劝说自己天真的丈夫，只抓着儿子哭泣哀求，求儿子听话…… 小小的老房子，勉勉强强挤下三人，拥挤不堪，十几岁的少年环视了圈放满雕塑的客厅，目光迷茫，又执拗叛逆。 父亲暴怒寻找工具打扰人，母亲哭哭啼啼，少年木然地站着，看着这滑稽的一幕，而后突然一挥手，打碎手边的几座雕像。 在怒骂声和不满的怨怪声中，他头也不回的转头离开。 安静的夜晚，看着眼前没有尽头的公路，少年突然想起了刚离开楚家的那一年。 那年他才七八岁，还以为自己只是和父母一起出门旅游，可没想到，这一旅游就辗转数个地方旅游了快十年，飘飘荡荡，居无定所。 朋友永远都是过客，在同学眼中，他永远都是新加入了人，因为陌生，所以总被排斥，好不容易融入，又被迫离开，如此往复…… 从来没有人，问过他愿不愿意离开。 少年仰起头，倔强地闭上猩红的眼，将手上打印出来的成绩单撕得粉碎，扔进垃圾桶中。 说不上大学，就不上大学，大半年的日子他混迹街头，过得像流浪。 没人来找他。 就像他父亲离开楚家之后，爷爷也没让人来找他父亲一样。 最后，楚老爷子出面，少年被找回来，可父亲已经变成一张照片，听说是为了他所谓的艺术和人起冲突，打架磕到头，一命呜呼，母亲还是哭哭啼啼，而他怔怔看着，表情依旧木然。 -- 第150页 他只想问他父亲，他奉若生命的艺术打出名声了吗。 楚家人的骨子里，真薄情。 少年想。 他拒绝了爷爷回楚家的邀请，留在了母亲的身边，可母亲看不到他，她整日哭，整日闹，胡言乱语念念叨叨，就像疯了一样，不吃不喝，最后丢下了他，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送葬那天，爷爷又来了，强行要带孙子回楚家，少年红着眼，严词拒绝。 “你别后悔。” 听了这话，少年依旧头也不回。 楚家人的固执和强势，大概也是遗传。 他在心里嘲讽的想。 放弃了回楚家的同时，少年也放弃了自己，自那之后，他彻底把自己当个没爹没妈的孩子，流浪街头，自暴自弃，抽烟喝酒打群架，染上不少陋习。 直到，他某天和人打完架，捂着受伤的手找医馆时，走过一条即将拆迁的老街，偶然经过一个废弃的地下室，听到了里面弱弱的声音。 那是一个小姑娘，压抑着哭泣的声音。 本来应该假装什么也没听到的薄凉少年，那晚却鬼使神差的停下了脚步。 侧眸看去，幽暗的月光下，他看到一个大大的红色‘拆’字困在圆圈里。 “外面有人吗？” 墙缝里传出来的声音哭得沙哑，细细弱弱。 少年走近两步，伸手去摸那个字，手掌上的鲜血让‘拆‘字上的那一点变得更红，他缓缓启唇：“有。” …… 凛冬的夜，卧室内开了暖气，温度刚刚好，楚谨行醒来却发现自己出了满身的汗，就连额上的发都是湿的。 这些年，除了想纪奕之外，他很少想起曾经的事，而这个梦就像是走马观花般，重现了他刻意遗忘的哪些过去。 也说不上是恶梦，但梦醒时分楚谨行却感觉仍心有余悸。 人与人的缘分有时候就是那么突然，只有须臾的反应时间，踏错一步，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生： －－一个继续颓废，也许在某夜，会被发现被仇家打死在那个堆满垃圾的街角； －－一个继续被关在密闭的地下室，也许饿死，也许在某天会被发现被压在危墙之下。 楚谨行睁开眼，盯着白色的天花板发了会呆，又用力闭了闭眼，然后掀起被子起身，赤脚走进浴室了。 淅淅沥沥的水声很快响起，磨砂玻璃上印着模糊的、移动的身影。 雾气充满整个浴室，急速升高的温度融化了窗外的冰霜。 楚谨行扬起头，让淋浴头的水仰面浇下，手撑在窗户上，弄出个明显的掌印。 咔哒－－ 卧室里突然响起细微的开锁的声音，听得出来，外面开门的人动作很小心。 一颗毛茸茸的头从门缝中探了进来，像做贼似的，转动着视线四处看了看，见床上窗前沙发上都没人，纪奕疑惑了下，干脆推开门进了卧室。 这么早不在家？ 还是昨晚压根没回来睡？ 纪奕揣着满心的疑问往里走，视线环视了一圈，最后停在了紧闭的浴室门上。 浴室里亮着灯，映在磨砂门上的身影一动不动，像座侧站着的雕像，起伏非常明显。 纪奕咬着唇走过去，靠得越近，淅淅沥沥的水声越明显，听得人心里直痒痒。 想到男人身上的腹肌，纪奕心里像被爪子在挠，忍不住在心里焦急地催，为什么不动一下，动一下啊！ 也许是听到了她的心声，里面的人终于动了，纪奕悄悄抬起手，握住了古铜色的门把手上。 那如果她现在推开门，会到看什么样的风景？ 一般情况下，独居的男人洗澡的时候应该不会锁门吧！ 纪奕在心里默默地猜着，越猜越兴奋，下意识就像用力往下压，但最后还好忍住了，只是侧过头，将脸贴在磨砂门上。 水声淅淅沥沥…… 纪奕觉得自己有些坏，以送惊喜和小情趣为幌子，但本质上其实就是个采花大盗觊觎了朵美人花，并企图摘下。 咔哒－－ 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夹杂在淅淅沥沥的水声中，纪奕一下子愣住，手已经随着门锁被打开而往下移了点位置。 她第一反应是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怀疑是不是手有自己的想法，背叛了主人，毕竟美人都能误国了，那么只是让一只手背叛主人的命令，那也不是不可能。 可就在这时，门突然被人从里面用力拉开，纪奕猝不及防，因为惯性直接往里扑。 她被吓得惊呼了一声，但想象中以脸抢地的悲剧并未发生。 鼻息间充斥着浓郁而熟悉的冷薄荷香，纪奕整个人都扑进了温暖的怀里，侧脸直接压在了触感微弹的某处。 怦怦怦怦的心跳声顿时盖住了水声，纪采花被突然的变故被吓得一愣一愣的。 直到低笑声在耳畔响起，她才回过神来，察觉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她手忙脚乱的想撤，但手却撑在不该碰的地方…… 楚谨行刚洗完澡，但没穿衣服，只在夸部围了张浴巾。 也许，一扯就会掉…… 连共浴都有过，她还怕这点小意思？ 自以为见过大世面的纪奕一点没慌，她只是脸一红，干脆把手放在那处不收回去了，仰着脸，一张嘴就是吞吞吐吐的责怪： “你洗澡……你完澡怎么不关水啊？还不穿衣服！” -- 第151页 “不满意？”楚谨行眉一挑，居高临下地看着扒住自己不放，而且手还不规矩的人，声音含笑，“关水怎么抓小偷？” 时至今日，纪奕早已胆大包天，小小声自言自语：“才不是小偷。” “小偷偷财，但我不一样，我只劫色。” 她一边说，手还偷偷捏来捏去。 楚谨行：“……” 对于笑嘻嘻的纪奕，他感觉有些无可奈何，觉得纪奕越来越会爬杆子了，但因为梦而低迷的情绪消失得一干二净，于是心也变得柔软起来。 “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纪奕笑得一脸神秘，依旧不肯说，“不是说好一起去医馆找顾言妄和延迟玩吗？我过来接你，惊喜吗？” 楚谨行点头，“惊喜。” 察觉到小色鬼在到处吃自己豆腐，楚谨行勾了下嘴角，拉住小色鬼的手往上，覆上自己的左胸膛。 纪奕微微一顿，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她突然翻转过手，曲奇食指在楚谨行胸前敲了敲，“喂喂，我是纪小奕，里面有人吗？” 楚谨行放开手，也低头看着她笑，压着嗓子挤出两个字：“有人。” 类似的问题，同一个人问，不同的是，当年是地下室外有人，现在是他心里有人。 也不知是故意还是巧合，但总之是楚谨行接住了自己的梗，纪奕登时笑眯了眼，又敲了敲，“是谁在里面啊？” 楚谨行十分配合地回答：“是你，是纪小奕。” 纪奕心里甜滋滋的，开心的笑弯了腰，他又说：“小奕，你不但劫色，你还偷心。” 纪奕觉得自己顿时被击中了。 致命一击，让她心跳轻易乱了节奏。 清晨、浴室、美人出浴还没穿衣服，种种元素加在一起，天时地利人和，纪奕觉得不接个吻都对不起身后的白墙。 于是，她跳起来就往楚谨行唇上亲，强吻的同时，她还不忘自己今天劫色偷心的人设。 停留在楚谨行胸前的手翻转回去，掌心贴着，五指分开扣住，往里抓…… 楚谨行唇缝突然溢出一声闷哼，低哑又性感。 纪奕继续往前扑，不让他躲，没有章法的胡乱亲咬，心里却色色的想着夏姚发给自己的教程诚不欺她。 都说男生接吻时，手总不规矩，其实，女生也可以。 楚先生的胸肌好像比腹肌要软一点点…… 第59章 冬日暖阳从树缝撒下，在…… 冬日暖阳从树缝撒下, 在青石板上落下斑驳的光影，纪奕晃着楚谨行的手，脚下欢快地踩着台阶, 哼着歌拾级而上。 从深秋到初冬, 北里胡同好像并没有多大的变化。 这处老街比别处都要苍老, 变化也比别处迟缓，好像连时光也慢慢悠悠。 楚谨行踩着自己的影子，偏头问：“这么开心？” 纪奕点点头，嘻嘻笑。 “我喜欢这个地方。” 她眼睛弯弯, 笑得格外有感染力, 楚谨行也跟着一起笑了，“嗯, 我也喜欢。” “顾先生是一直都住在这里吗？”纪奕边走边问。 “嗯。” 楚谨行低低应了一声，看到前面的水洼, 他牵着纪奕往旁边躲开一点。 “那你呢？” 纪奕好奇的问。 她不知道热恋中的情侣是不是都这样, 相处得越久越熟悉，就对自己的恋人越好奇。 那些没有机会参与的过去, 纪奕总想在楚谨行口中听一遍。 “你是在帝都长大的吗？哦，不对, 楚宅不在帝都。” 闻言, 楚谨行往左移的脚步微不可查地顿了一步。 他本可以躲开，却又一脚踩进水里, 脚落下的瞬间, 水花溅起, 鞋面染上褐色的痕迹。 “哎呀，脏了。” 纪奕小声惊呼，然后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 她指着前面的另一个水坑，又仰头笑眯眯地对楚谨行说：“楚先生，你再踩一次。” “什么？” 纪奕扯了扯他的手，“你踩。” 楚谨行虽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踩了下去，眼睁睁看着乱溅的水花再次弄脏自己的鞋子。 “然后呢？”楚谨行侧眸问。 对上那双充满求知欲的眼，纪奕哈哈笑出了声，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我小时候最喜欢踩水花玩了。” “楚先生，你好幼稚啊，这么大了，还踩水玩。” 楚谨行：“……” 刚刚的话题就这么被揭过，他也不知道纪奕是不是故意的。 也许纪奕天真活泼的外表下，有颗七巧玲珑心。 楚谨行抿着唇，心里好气又好笑，伸手敲纪奕的额头，“你就皮。” 纪奕抬起另一只手捂住脸，“楚先生，你好会撩啊。” 楚谨行：“……” 他忍不住轻笑了声，俯身去亲纪奕的手背，纪奕眨眨眼，立刻放下手，让吻落在自己的脸上。 两人站在同一级台阶上，相视而笑，影子重叠在一起，连空气都是甜的。 “嘿！” 一个熟悉的男声从后面传来，随后肩膀被重重拍了一下，楚谨行回头看去，见严迟正站在他身后，对他挤眉弄眼。 “在外面呢，注意一点。” 楚谨行眉梢微挑，“情不自禁，你单身，你不懂。” 严迟：“……” -- 第152页 看着严迟一脸憋屈的模样，纪奕偷偷捂嘴笑。 两人行又添了个拖油瓶，三人一起往前走，很快走到老四合院前。 叩叩－－ 红色木门紧闭，敲起来声音沉闷。 没人开门，院子里安安静静。 严迟有些纳闷，摸摸下巴，“咦？宅家老古板板居然不在家？呵呵，这就神奇奇了。” 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他还在努力维持自己的叠字人设，坚持说叠字的人软萌可爱。 楚谨行有些嫌弃，拉着纪奕在旁边的石狮子前坐下，“等等吧，顾言妄没和我们说，应该只是暂时离开，马上就会回来。” 说完，他又提了一句：“别说叠字。” “叠字不可爱爱吗？” 纪奕：“……” 叠字的确很可爱，前提是，说叠字的人不能是个肌肉壮汉。 纪奕忍住笑，抬头问严迟，“你追到小姐姐了吗？” 严迟低头叹气，“没，追到我就不说叠字字了。” 纪奕便不问了，抬眼往上看，看屋檐红纸上提的字，毛笔字飘逸，行云如水，她第一眼就很喜欢这个笔风。 “这是顾言先生自己写的吗？” 严迟闻言瞪大了眼，几步走到纪奕面前，看看脸上无波无澜的楚谨行，他惊讶地说：“你居然不知道？” 纪奕被严迟这一出唬得一愣一愣的，“我应该知道吗？” “这你老公提的字字，你不应该知道吗？” 纪奕：“！！！”‘ 她立刻转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楚谨行。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楚先生，你真的什么都会，好优秀！”纪奕眯眼笑，伸出手竖起手指，掐着指甲盖，说：“我发现我又更喜欢你了一点点。” 楚谨行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也有不会的，你以后就知道了。” 站在旁边的严迟觉得自己宛如一个超级超级大的大灯泡，正在用自己的生命之热在发光。 他委屈地往旁边挪了挪，只想躲得远远的。 幸好，没等几分钟顾言妄就回来了。 可顾言妄身边，还站了个言笑晏晏两眼发光的夏姚。 等在小桌子前坐下，严迟看看左边的楚谨行和纪奕，又看看右边的顾言妄和严迟，他突然觉得这一幕很眼熟。 很久之前，他们也是这么坐的，两边成双成对，他对着对面的空气，形单影只，于是顿时悲从中来，不可断绝。 纪奕一边听着楚谨行和顾言妄聊天，一边偷偷在桌底和夏姚发消息： －－[怎么回事？你怎么和顾先生一起过来？] －－[山人自有妙计。] －－[请山人为在下解惑。] －－[嘿嘿，我说我路痴，在巷子里迷路了。] －－[顾先生信了？] －－[共享位置故意后在巷子里多转几圈，他不就信了？] －－[......] －－[。。。。。。] 纪奕收了手机，支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楚谨行转头看了眼，拿过紫砂茶壶给纪奕倒了杯茶，“在想什么？” 纪奕看了眼对面的夏姚，抿抿唇，凑到楚谨行耳边，小声道：“我在想，我要是有姚姚这觉悟，你早就是我的人了。” 楚谨行也看向对面，轻笑一声，“不需要。” “嗯？” 纪奕目露不解，但楚谨行却不再解释，继续和顾言妄说话去了 。 纪奕撇撇嘴，低头闷闷的喝茶。 她在心里默默想着，等着吧，都快是一起出门一起上班一起回家的关系了，那么她之前网购的那套促进感情的工具也该上战场了。 想着想着，纪奕就偷偷笑了，一直拿眼睛偷瞄楚谨行。 …… 午饭后，几人又去附近的景区逛了逛，一直到四五点才分开。 纪奕没有回家，缠着楚谨行一起回了天河。 保安笑眯眯地给他们开了闸，两人道了谢，手牵手往里走。 “不回家没关系吗？” 纪奕摇摇头，眨眨眼说，“没关系，我请假了。” 楚谨行被逗笑了，“晚上想吃什么，我去买菜。” “鱼，中午的红烧鱼超好吃，但我没抢过姚姚和严迟，就只吃了一点点……” 话未说完，纪奕放在口袋里的手机突然疯狂震动了起来。 冬日太阳落得快，暮色降至，一阵冷风吹来，吹得人心里发凉，纪奕缩了缩脖子，心里突然莫名涌起一阵不详的预感。 她拿出电话一看，就知道这不详的预感从何而来。 颤颤巍巍的手指划开接听，“爷爷……” “您过来了？好，我在回家的路上了，马上就到。” 纪奕一边说着，一边对楚谨行挥挥手，转身急急忙忙的往外跑了，边跑边说：“楚先生，我明天再过来吃鱼。” 楚谨行站在原地，看着纪奕急匆匆的背影叹气。 他和纪奕的约会，很难完美收官…… 然而，十分钟后，门被敲响了。 楚谨行打开门，就见纪奕去而又返，正站在门外，对他笑得一脸尴尬。 “密码忘了？”楚谨行微笑着问：“不是录了指纹？这道门也能用指纹……” “不是。”越说越错，纪奕连忙出声打断楚谨行的话，然后挪动脚步往旁边一让，让出后面的人，“楚先生，我带爷爷来你这吃饭。” -- 第153页 楚谨行一愣 ，看向正阴沉盯着他的老人。 老人穿得十分精神，一脸严肃，就是手上提着的那条活蹦乱跳的鱼有损气质。 纪奕咬着唇，紧张得不行，又补充道：“来吃鱼，我们自己提供材料。” 楚谨行点点头，十分镇定，连脸上的笑都恰到好处，“爷爷，欢迎关临。” 纪行云眼一瞪，正想说什么的时候，手机响了，他直接把鱼摔进了楚谨行怀里，然后拿出手机接通了电话。 “嗯，到了，见到纪奕了。” 电话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纪行云不善地看了眼抱着鱼的楚谨行，“现在没在小奕那，我不会做鱼，小奕也不会做。” “小奕带我来了个私房菜馆，她说老板很会做鱼。” “对，应该就是你说的茶艺很好的那个，待会儿我就试试。” 楚谨行：“……” 也许是预感到即将被红烧的命运，而且抱它的正是红烧他的人，于是鱼害怕起来，疯狂扭动挣扎着，鼓着死鱼眼，一尾巴呼到楚谨行脸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 啪—— 纪奕：“……” 她心疼极了，虎视眈眈地盯着那条肥美的鱼尾。 这个尾巴，她吃定了！ 知道逃不过这个人类的魔爪，鱼安分下来，纪奕转开视线，又开始思考待会儿要让楚谨行表演个什么才艺。 楚先生那手行书，爷爷应该会喜欢的吧？ …… 第60章 眼前的这一幕，熟悉的简…… 眼前的这一幕, 熟悉的简直像是粘贴复制。 猝不及防见家长本应该是惊慌失措的，但由于有了前一次的经验，楚谨行并没有表现得多慌乱, 说到这个, 他应该要感谢纪叙。 要说看到纪奕和纪老爷子一起出现时是什么心情, 楚谨行自己说不清楚。 有猝不及防的慌张，也有偷拐了人家宝贝的心虚，但更多的，却是欣喜。 可不管事情发生的原因是什么, 他总归是守得云开见日出。 －－他终于见大家长了！ 虽然情况和想象中的不一样。 楚谨行千算万算也没算到, 他第一次纪家见大家长不是他带着礼物上门拜访，而是纪奕带着大家长过来见他。 更没想到的是, 这个大家长手上还提着活蹦乱跳的一条大鱼。 楚谨行心情复杂，但想到第一印象在某种方面可以起决定性作用, 他又很快平静下来。 他非常淡定地将人引到客厅的休闲区坐下, 拿来点心和茶具，又问好客人口味的喜好和要求, 便提着鱼去了厨房。 他的服务态度非常好，从头到尾, 他的表现都像极了一个优秀的私厨。 但很显然, 纪奕的心理与楚谨行相比就差远了。 她心虚极了，从头到尾都小心翼翼的, 也不敢盘腿了, 坐姿乖乖的, 双手搭在膝盖上，姿态拘谨到不行，比纪行云更像是第一次来。 与之相比, 真正第一次来的纪老爷子反而要淡定的多，他正优哉游哉的坐在藤椅上，一边品着茶，一边四处观察着。 别墅的格局并不复杂，整个客厅面积很大，东西摆放的整整齐齐，装修布置看着让人很舒服，不浮夸，不拥挤，干净利落，柜子上连一丝灰都摸不到。 对面一整面的落地窗清透明亮，坐在这儿刚好可以看到前庭错落有致的绿植，郁郁葱葱，风景很好。 纪行云仔细搜索着，企图找出独居男人的缺点，但最后却失望了。 在老爷子像探照灯似的目光下，纪奕更加什么也不敢做，怕就稍稍挪动一下屁股，就会被爷爷看到自己藏了许久的尾巴。 更怕，会被问到她回答不出来的问题。 但庆幸的是，纪老爷子没说话，只是一边喝茶，一边转着视线四处打量。 纪奕提起心来，又开始害怕爷爷发现点什么刺激的东西。 她害怕到坐立难安，脑子疯狂风暴，偏偏里面又像是装满了浆糊，一转动，就像搅动了一锅黏糊的粥。 她早上还和楚谨行坐在这个餐厅吃早餐，她也是坐在这个位置，楚谨行就坐在她旁边，也就是她爷爷现在坐的座位上。 楚谨行当时喂她吃了半个蛋，她开心的凑过去亲了一口以示感谢，然后便被楚谨行抱过去，抱着她让她跨坐在他腿上…… 他们拥抱在一起亲吻，口中都是香醇甜腻的草莓牛奶味，而位置就在她爷爷现在坐的藤椅上。 她爷爷，正坐在她和楚先生抱着亲吻过的沙发上…… 噢，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实！ 越想越心惊肉跳，纪奕脸渐渐红了，总觉得就算现在伪装再多，也像是在大白天裸奔。 混沌的思绪像缠绕成一团的毛线，还没找出头尾，又牵出了其它。 动物都有天生的领地意识，就算是人也一样，她经常往这边跑，还故意留下不少东西，企图在楚先生的私人领地上留下自己的气息。 早上就故意落了一条围巾，不远处的茶几上还有她的一管口红，也不知道会不会被爷爷发现？ 纪奕满脑子的胡思乱想，她迫切的希望，楚先生能现在立刻马上出来，像个盖世英雄那样拯救她于这如同跌进水深火热的窘迫之中。 然而，让人遗憾的是，总会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大英雄这次居然掉线了，他现在正穿着围裙，拿着锅铲，站在流理台前和那条大鱼战斗。 -- 第154页 手起刀落，大鱼被劈开成两半，鱼头炖汤，鱼身红烧。 而休息区，是另一个不见刀光剑影的无声战场。 红泥小火炉咕噜咕噜，舒展开的茶叶翻滚着，上好的明前龙井茶香四溢。 时间缓缓流逝，客厅墙上的吊钟哒哒转动，太过安静的氛围，总是更让人心慌，就像在等待一个死刑的宣判。 这样不行！ 纪奕搭在膝盖上的双手握拳，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说好的要为楚先生努力，楚先生都为她这么委屈了，她不能还这么怂。 楚先生都告诉楚家的长辈他恋爱了，而她却还一直满着家里人，这对楚先生一点都不公平。 虽然被爷爷突然的到来吓到，但这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介绍自己男朋友的机会吗！ 这么一想，纪奕突然就有了勇气。 她转头瞄了一眼，见纪老爷子面前的茶杯已经空了，她立刻倾身端起茶壶，笑着说：“爷爷，我帮您。” 闻言，纪行云收回要去拿茶壶的手，掀起眼皮凉凉地看着自己向来乖巧地宝贝孙女，目光带着探究和审视。 纪奕努力忽视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殷勤地续完茶又推回她爷爷地手边地，乖巧地笑，“爷爷喝茶。” 纪行云收回视线，端起茶放到嘴边吹了吹，“今天怎么这么乖？” 说这话时，他的声音平平淡淡，听不出什么感情。 纪奕无辜地眨眨眼，“爷爷，我什么时候不乖了吗？” 纪行云轻哼了一声，没喝茶，直接把茶放下了。 七分满的茶水在杯口处荡了荡，看着那一道道涟漪，纪奕眼皮突然跳了一下，熟悉的不详的预感再次漫上心头。 她勉强压下惊慌的心跳，依旧仰头对她爷爷笑，还拉拉他的衣袖晃了晃撒娇。 她知道，她爷爷最抗拒不了这个。从小到大，她没凭借这个达到自己的目的。 “爷爷，你今天这么突然来了？都没提前告诉我，万一我不在家，和朋友出去玩了呢？” 也许是因为她撒娇的功力有所下降，纪行云没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惊喜吗？” 声音淡到让人心慌，他问完没有给纪奕时间，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纪奕一眼，道：“不惊喜吗？我倒是很惊喜。” 纪奕：“……” 这话她没发接。 可老爷子明显在等她回话，纪奕想了想，只好硬着头皮点头，回答：“我也很惊喜。” 纪行云挑眉，“是吗？” 他敲敲小几，状似不经意地问：“你经常来这儿吃饭吗？” 纪奕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摇头。 纪行云抬眼看过来，视线难得地带上了点压迫，“是吗？” 他年纪大了，但精气神一直很好，长年身居位的人独具气场，就算退休多年，那张脸不笑的时候，依旧不怒自威。 但纪行云一直十分宠爱自己的孙女，对着纪奕的时候总是笑得和蔼可亲，从不发脾气。 习惯了爷爷慈爱宠溺的声音，咋一听到这么淡漠的声音，纪奕十分的不习惯，她甚至觉得莫名有些委屈难过。 纪奕不开心的鼓了下腮帮子，在心里暗暗的唾弃自己真的是被宠坏了，所以一点点冷落都觉得委屈。 然而，正情绪低落时，另一股热火却猛然涌上心头，心脏跳动着，一种强烈的念头驱使着纪奕想把所有事情都说出来。 比如，她其实已经谈恋爱了，对象就是楚谨行，他们已经谈了两个多月了。 比如，楚谨行回来学校和她吃饭，周末住在家里时，他也会偷偷爬墙来家里找她。 再比如，上次何淼淼生日，楚先生是她带过去的男伴，他们晚上在party上玩游戏楚谨行喝醉了，她和楚谨行回了家，是她故意得，也是她主动的，之后，她也总偷溜进楚谨行家，来了就不愿意走。 还比如，她之所以想搬出来并不是因为楚谨行，是想独立，想有独立的自由的空间，但之所以想独立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因为楚谨行…… 纪奕并不是一个瞻前顾后的人，她向来认准一条路就往前走，从不去看脚下，也很少回头。 可现在回头想想，她才发现，原来她已经背着她爷爷做了那么多。 原来，她有了那么多小秘密。 一时之间，纪奕的心像分成了两半，一半是内疚抱歉，一半是甜蜜和冲动，她既想为自己的隐瞒道歉，也想冲动的告诉她爷爷她非常非常喜欢楚谨行。 在这一刻，纪奕突然明白了，回想和反思在人的成长为什么如此重要。 她甚至，想告诉爷爷她想和楚谨行结婚，永远和楚谨行绑在一起、生活在一起。 这突如其来的情绪像浪潮一样，以势不可挡的力量飞速盖过其他，纪奕心脏怦怦直跳。 她张了张嘴，“爷爷，我……” 咔哒-- 厨房那边传来动静，纪奕愣了一下，回头看去，厨房门被缓缓打开，男人的身影慢慢露出来。 厨房门被拉开的瞬间，纪奕仿佛看到有黎明的曙光挤进这方被禁锢住的空间，而端着餐盘的男人站在厨房门口，背后光芒万丈。 对上男人温和从容的视线，纪奕突然就冷静下来。 反应刚刚自己差点做出什么大事，她背后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 -- 第155页 事到如今，早已不允许她冲动任性。 就算要交代清楚，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和盘托出，隐瞒自己的恋情也就算了，若是被她爷爷知道她老潜进楚谨行家睡。 孤男寡女，同床共枕，不管做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楚谨行都会被他爷爷打死。 纪奕腾地从沙发上站起身，掌心紧张地在外套上蹭了蹭，对楚谨行笑，“楚先生，可以吃饭了吗？” 楚谨行点点头，将大盘子在餐桌上放下后，过来，“嗯，可以吃饭了。” 空气中食物的香气弥漫开来，纪奕皱起小鼻子笑了笑，一副嘴馋又猴急的样子，焦急地催她爷爷：“好香啊，爷爷，我饿了，别喝茶了，我们去吃饭。” 楚谨行温和笑笑，多看了纪奕两眼，突然说：“东西有点多，能进来帮忙拿下碗筷吗？” 纪奕立刻点头，扶着她爷爷坐下，然后便起身亦步亦趋地跟着楚谨行身厨房里走。 走动间，纪奕能感觉到，有道视线直直地黏在自己背后，很难让人忽视。 直到进了厨房，餐厅被白墙彻底隔绝在外，那种被盯着的感觉还是久久不散。 楚谨行勾了下嘴角，将人拉到流理台的转角，双手撑着台面，俯身看着身前的人。 浑身被熟悉的气息和温度包裹着，那种不安的感觉消失殆尽，纪奕双手抬起抱住出楚谨行的脖子，“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爷爷会突然过来。” “但你别怕，我爷爷也就是只老虎，就是看着凶，他最疼我了，不会生气的。” 楚谨行笑笑，伸手摸了摸纪奕的小脑袋。 他深知，人都是有底线的，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偏爱和疼宠，也是有底线的。 但他发现，他对纪奕的偏爱好像没有底线。 纪奕年纪还小，又是被家里人宠着护着长大，成长的环境和自己是两个相反的极端。 她经历得并不多，所以处理事情来也总是带着一种天真傻气，像小孩子躲着家长偷吃糖，唇上沾了糖渍也不知道，还在窃喜傻傻笑。 她的生活经历还不至于让她能把事情考虑得很完善，于是总会造成这样那样的后果，楚谨行一开始就知道，纪奕这种躲躲藏藏偷偷摸摸的态度不对。 喜欢是藏不住的，能藏得住的，拿大抵也不是真喜欢。 但因为她是纪奕，所以楚谨行选择纵容。 “你这么不说话？” 纪奕急了，抱在楚谨行颈后的手收紧，另一种不安满上心头，她用力咬了下唇，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不是生气了？” 楚谨行摇摇头，手背轻轻蹭着纪奕的脸，安抚她，“我也你爷爷一样，永远不会对你生气的。” 他另一只手揽住纪奕的腰，收紧怀抱，“是不是被吓到了？” 傍晚时分，残阳即将落尽，暖黄色的光晕从百叶窗泄进来，在流理台上湿漉漉的瓷砖上一圈圈荡开。 今天是个好天气，风声轻缓又温柔，纪奕仰着头，像跌进一滩温暖的泉水中，不由得失神了片刻。 厨房外种着一颗香樟树，冬日也郁郁葱葱，树叶在寒风中摇晃着，厨房的光影也随着树叶摇摇晃晃，明明昧昧中，那双漂亮的眼中盛满了温柔。 心里酸酸甜甜，有那么一瞬间，她看到鼻子莫名泛酸。 纪奕找不出这种想哭的原因是什么。 她往前挪了半步，在楚谨行怀里胡乱蹭了蹭，像是在摇头，又像是在点头。 “怎么了？”楚谨行双手环抱着她，柔声问。 纪奕从楚谨行怀里抬起头，歪着小脑袋，眼睛弯弯地瞅着他，说：“嗯，刚刚接到爷爷电话的时候有点被吓到了，要亲一下才能好。” 楚谨行失笑，转头往门口看了眼，示意纪奕爷爷还在外面，“不怕被发现？” “怕。”纪奕老实点头，又竖起一根手指，踮起脚尖凑近楚谨行，小声撒娇：“楚先生，就轻轻亲一下。” 楚谨行知道，她这是要哄自己。 他被纪奕贴心的小想法可爱到了，笑着低头在她唇上轻轻贴了一下，吻轻得过分，一秒不到就放开了。 纪奕鼓了下腮帮子，脸上写着不满意。 楚谨行忍住笑，双手圈住怀里的姑娘，又低下了头，唇贴着唇呢喃，声音带着轻轻的笑，“买一送一。” 这次的吻停留了久一点，也更亲密一点，但楚谨行注意着力度，怕留下什么蛛丝马迹被发现。 纪奕仰着头，乖乖承受着楚谨行温柔的吻。 她双手紧紧揪着楚谨行身前的围裙，紧张的脚趾都蜷缩了起来，指甲扣着毛茸茸的拖鞋。 爷爷就坐在餐厅里，一墙之隔，厨房门都没关，他们在厨房里肆意妄为，她爷爷往这边走几步就能看见，但她不但不害怕，反而觉得这种隐秘的感谢很刺激。 纪奕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 …… 怕太过火被察觉，两人终究还是没有在厨房里待多久，很快就出来了。 围裙被揪得乱七八糟，很难再抚平，所以纪奕干脆扒了楚谨行的围裙。 进厨房前把外套脱在外面，楚谨行直接穿着米白的毛衣出去，从一个私厨摇身一变，变成的一个居家暖男，当代优秀男青年。 纪行云从餐桌抬眸看过去，一高一矮的两人站在一起缓缓走过来，男才女貌，若不是其中一个是自己的宝贝孙女的话，他甚至觉得看着很是相配，就连穿着都像情侣装。 -- 第156页 察觉到自己的想法，他顿时黑了脸。 纪奕又回到先前那副样子，她规规矩矩地在她爷爷身边坐下，乖到不行。 楚谨行看得心里一阵阵发软，想伸手去摸摸她毛茸茸的小脑袋哄哄喂她糖吃，但介于纪老爷子还看着，他只好将双手背在身后捻了捻，忍住了。 “楚先生是吧？”纪行云突然出声。 楚谨行点头，肩背挺得笔直，像一颗青松不屈不折，姿态看着清高，可又带着谦虚有礼，“是的，爷爷，老师叫我谨行，您叫我谨行就好。” 纪行云点了头，但却并未如楚谨行的愿，他指着对面的空位，说：“都是熟人了，楚谨行，你也坐下一起吃吧。” 纪奕低头咬着鱼尾巴，安静的不啃声。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饭吃到一半，纪行云突然出声问：“如果我弄错的话，你应该是楚安堂的继承人？” “是。” 楚谨行点头。 楚家和纪家，正好门当户对，身份正正好。 楚谨行拿碗帮忙续汤，他的姿势优雅，一看就知道是大家出身，一举一动都有大家风范。 “您带过来的鱼很新鲜，肉质紧实又嫩，鱼头很大，炖出来的汤味道应该也不错，您尝尝。” 态度恭敬，不卑不抗，待人接物上找不出一丝缺点。 明明是恭维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听不到一丝恭维的意思。 纪奕抿了抿嘴角，偷偷在心里给她的楚先生比了个赞。 听，楚先生这话说得多好，多有技术，既夸了鱼，也低调的夸了自己的厨艺，力度刚刚好，少一个字不完整，多一个字又稍显累赘。 她可是知道，她爷爷退休之后最喜欢钓鱼，也最喜欢别人夸他钓的鱼好了。 可无形之中被夸的纪行云态度却各位冷淡，他垂眸盯着面前奶白的汤，道：“那这怎么又开起了私房菜馆？” 话音刚落，正啃鱼尾啃得欢快得纪奕就觉得有两道视线落在自己得身上。 她动作顿住，咕咚咽下嘴里得东西，结果却不小心被鱼刺卡住。 她立刻放下筷子，捂着喉剧烈地咙咳了起来，脸都咳得通红。 楚谨行被吓了一跳，连忙倒了杯茶递过去，习惯性地想喂到纪奕嘴边，却被纪行云中途截了胡。 看着纪行云给纪奕喂水，楚谨行黑眸沉了沉，收回地手放在身前，拽成拳后又立刻放开。 鱼刺很细，纪奕喝水咽下之后就没事了，纪行云重回座位坐好，“下次偷听的时候，别吃有刺的鱼。” 纪奕：“……” 她非常不好意思地底下了头。 纪行云转开视线，恰好捉到楚谨行严重那抹深色。 从见面到现在一直表现得很完美的人终于露出一点破绽，但纪行云却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有些人生而就是豺狼，就算再怎么伪装，但那种咬到肉就不会撒嘴的性子却不会消失。 纪行云沉默两秒，然后拿起勺子喝了口鱼汤，又继续之前的地题：“嗯，你的厨艺确实还不错。” 楚谨行笑得谦虚，“还行，只是爱好。” 厨艺好，这应该也是加分项，结婚后就不用纪奕进厨房…… 可纪行云并没有听出这话的言外之意，他沉默着喝汤，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楚谨行并没有在老人脸上看到一丝满意的神色，他顿时严肃起来，一时也想不通老人的想法。 “那弄节目呢？也是爱好？”纪行云又问。 楚谨行继续点头，“是的。” 纵使他再如何从容不迫，在连续三个问题之后也提起心来。 太在乎，本就容易出错。 “年轻人爱好太广，心性容易不稳定。”纪行云意有所指的说。 楚谨行这次没搭话，只是转过头，将视线投向乖巧的纪奕身上。 他之所以会回来担起家族企业，是责任，也是得到一个门当户对的身份，而所谓的私房菜和节目，里面或多或少都有纪奕的身影。 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 很明显，纪行云在楚谨行深邃又专注的目光中也想到了这些。 嘴里的鱼突然就不香了，他彻底沉了脸，放下碗筷，没再说话。 诺大的餐厅，一时陷入寂静之中，偶尔响起几声筷子碰到瓷碗的声音，十分突兀。 纪奕也不得不停下夹菜的动作，她咬着筷子，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喘。 她不懂，这才几句话，这么就突然这样了。 想了想，纪奕放下筷子，伸手拎起茶壶，殷勤地给他爷爷续茶。 她爷爷有两大爱好，一时钓鱼，二是喝茶，她虽不懂茶，却也知道，这茶品质应该不错。 “爷爷，你喝茶。” 对于自己把自己卖了还帮人家数钱的傻孙女，纪行云无可奈何。 放下茶杯时，他的手一个不稳，茶杯往旁边倒了一下，虽然纪奕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但茶水还是倒出了大半。 浅褐色的液体淌了半桌，沿着桌缘往下流，眼看就要滴到纪行云身上，纪奕忙伸手从餐桌底下的隐形夹层里拿出一盒湿巾，连抽出三张去擦。 湿巾被茶水沾湿，温热传到手上，纪奕突然僵住了。 “这是不常来？” 纪行云的声音里终于有了情绪，听得人心里发凉。 -- 第157页 纪奕：“……” 这下，她连笑都挤不出了。 头顶的视线如芒在背，纪奕在这一刻开始恨楚谨行不喜欢把杂物摆外面总喜欢藏起来的习惯。 …… 一顿饭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也就一个小时不到，但对于纪奕来说，却漫长到仿佛是度过了一整个世纪。 事实证明，姜还是老的辣，这场博弈最后还是纪老爷子赢了。 他当着楚谨行的面，把不情不愿的纪奕给带走了，楚谨行只能看着，没有要求人留下的立场。 等坐上车，纪老爷子重重哼了一声，抱着手臂开始和纪奕秋后算账。 他刚刚那是在外人面前给自家孙女面子，现在没外人了，也就不用管那么多了…… “哼，私房菜馆，什么私房菜馆会在高级别墅区，还专门给女客人常备兔子拖鞋？” “不常来，不常来你会知道他家东西藏在哪？还一口一个楚先生 ，装出一副不熟的样子给我看，纪小奕，你长大了，聪明了，就把手段都使爷爷身上吗！” “为了个男人和爷爷撒谎，老实交代，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纪奕缩着脖子靠在宽大的座椅里，她怯怯地看着她正处于暴怒中的爷爷。 嘴巴张了张又闭上，来来回回，最后只憋出几个字：“我平时也是叫楚先生的。” 说完，她又红着脸扭扭捏捏地补充道：“爷爷，你不懂，叫先生是热恋中情侣的小情趣。” “……” 纪行云被气得直吹胡子。 他不懂什么热恋情侣的小情趣，但他懂如何阻止情侣热恋。 “把望江书苑的钥匙给我，以后别来了，还住家里。” 因为冲动之下 的一句话，双宿双飞计划瞬间泡了汤，纪奕郁闷极了。 她难得得闹起了脾气，鼓着腮帮子，把整个身体都趴在窗户上，离那狠心拆散小情侣的王母娘娘远远的。 后座两个椅子之间，隔出了一条楚河汉界。 偷听的司机透过车镜看了眼闹别扭的爷孙俩，忍不住偷偷笑。 “我还有工作呢，已经签了合同了，爷爷，你总不能让我不去！”纪奕气呼呼道。 被拐了孙女的纪行云也很气，“那就让你二哥好好看着你。” 为了证明自己不畏强权，也为了表示自己和楚先生的爱情情比金坚、坚不可摧，纪奕转过头瞪着她爷爷，决定破罐子破摔: “二哥他早就知道了，我会认识楚先生还得谢谢他。” 纪行云闻言，眼顿时瞪得比她还大，“那你大哥呢？” “大哥也见过楚先生了！” “纪小奕！”纪行云用力拍着真皮沙发，“合着你就只瞒了爷爷一个？就我没见过楚谨行!” “不，”纪奕摇摇头，竖起根手指，认真道：“您见过，两次。” “第一次是您去和老师炫耀御前八棵龙井和那什么棋盘，然后老师带了楚先生和我们一起吃饭，但其实，茶和棋盘都是楚先生费力搜来的，您收了，用了，喝了，还很喜欢。” “第二次是刚刚，您带了鱼让他做，您喝了两碗鱼头汤，那大半条红烧鱼也都入了您的肚子里，您还说很好吃。” 纪行云：“……” 所谓拿人的手短，拿人的手软，他被气得彻底说不出话来，刚刚的鱼如鲠在喉，憋的他差点没一口气厥过去。 …… 第61章 纪奕一回去就被关了禁闭…… 纪奕一回去就被关了禁闭, 连宿舍她爷爷也不让她住了，每天都派人接送她回家。 因为这个，纪奕每天都臭着张脸, 十分怨念。 夏姚幸灾乐祸, 笑得非常开心。 当初全力支持纪奕恋爱的是她, 如今嫌狗粮齁嗓子的也是她。 不用天天吃狗粮，她笑得比谁都欢。 纪奕撅着嘴看夏姚，问：“姚姚，你和顾中医进展如何？” 就这么一句话, 夏姚立刻就笑不出来了。 老古板又岂是那么好撬动的？正所谓男女授受不亲, 她若挨得近一点，可能都会被说轻浮, 所以束手束脚。 更何况少了纪奕这个助力，她也找不到去中医馆的理由。 光是想想夏姚都觉得头疼, 她拖过椅子坐下, 深深叹了口气。 纪奕回头看她一眼，也深深叹气。 本来热闹活泼的宿舍, 短短一星期就焉巴了俩。 “我们俩，”夏姚趴在桌子上, 伸手指指纪奕, 又指指自己，继续说, “难爸难崽。” 纪奕：“……” 看着纪奕鼓着腮帮子一脸憋屈的模样, 夏姚觉得爪子痒得慌 , 忍不住就伸出爪子去捏纪奕的脸。 纪奕转头瞪夏姚一眼，躲开了夏姚不安分的爪子，“不准摸。” 夏姚忍不住笑, 开玩笑逗纪奕：“知道，知道，我不能摸你的小脸蛋，只有楚先生能摸对不对？” 纪奕不看她，也懒得说话。 夏姚又用手肘推推纪奕，“诶，崽，虽然你每天都不得不回家，但你白天可以去和你的楚先生私会啊。” 纪奕摇摇头，焉焉得将下巴支在手臂上，嘴巴一张一合，“爷爷会更加不开心。” 夏姚心里好笑，“不是说讨厌死你爷爷了？” “那也得哄啊！”纪奕小声嘟囔，然后又皱皱眉头，不开心地说：“真是年纪越大脾气越犟，一点都不好哄。” -- 第158页 夏姚盯着纪奕，摸摸下巴，觉得纪家人都很有意思，和她听说过见过的所有有钱人都不一样。 “崽，你说像楚先生这么优秀的人你爷爷都看不上，他还能看上谁？” 听到这个问题，纪奕立刻抬起头。 她张张嘴巴又颓然地闭上了，重新郁闷地将整张脸都埋在手臂里。 她该怎么说？ 直接说她爷爷的脑回路非常清奇前卫，总想让她包个嫩脸容易揉搓的小明星吗？ 她爷爷的那些老朋友就怕自家的孙女在外面乱来，拿钱包小白脸，把情感不当回事。 若是孙女能找到楚先生这样的优秀男朋友，那群爷爷故意会大肆炫耀昭告天下，她爷爷倒好，极其与众不同。 纪奕疯狂蹭着小脑袋，越想越觉得心塞。 …… 回到家，纪奕心情也没多好，成天垮起个小脸，逮着谁都哼哼两声。 除去吃饭，她就待在楼上不下来，下楼吃饭时，还会气呼呼地故意把楼梯踩地蹦蹦响。 声音之大，能引起全家人注意，刘婶每每看了都止不住摇头叹息，欲言又止，偏偏老爷子就像什么也没听到似的，自顾自的喝茶看戏。 当然，御前八棵龙井和棋盘已经被他束之高阁，曾经有多喜欢，现在就有多讨厌。 纪曜和纪叙这两天也总没事就往家里跑，还带着老婆过来，美名其日是劝导 ，实际上他们压根没想着劝，反而优哉游哉地看起了戏。 每当餐桌上纪奕和纪劳老爷子这边哼一下，那边哼一下的时候，纪曜和纪叙就饶有兴致地对视一眼，然后身心舒畅的能多吃一碗饭。 他们当时没有直接反对，一是心疼妹妹，二是知道他爷爷这关不好过。 他们当初越是轻拿轻放，他爷爷这边，就越是过不去。 最后，反而是两个做嫂嫂的看不过去妹妹被这么欺负，微笑着一直在给纪奕夹好吃的，暗地里却不停地踩丈夫的脚。 于是，一桌人坐在餐桌上吃饭，看似和睦，实则却各怀鬼胎。 好几天了，整个纪家的气氛都非常诡异。 …… 这天，纪奕吃完晚饭，放下碗筷就踩着拖鞋啪嗒啪嗒上了楼梯，照例把楼梯踩着砰砰响，而纪老爷子也照例充耳不闻，甚至还吩咐孙子明天让人弄张厚地毯，把楼梯给铺了。 这话话音刚落，楼上又飘来一声重重的“哼”。 纪老爷子头也不抬，较劲一样哼了回去。 在座其他人集体沉默，忍笑忍得非常非常幸苦。 纪家一老一少，哼哼二将，都幼稚过了头。 几秒钟后，楼上传来关门声，把楼梯踩得蹦蹦响的人，关门声却轻得过分。 晚饭后，也没人离开，都陪着老爷子在客厅看电视。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梵梵抬眸看了眼安安静静地楼上，而后伸手掐了把坐在她身边的纪曜。 知道纪曜腿不方便，她就不掐腿，专掐他腰间的柔软，捏着一点点转着圈拧，不用用力，就能折磨人。 纪曜倒吸了口凉气，连忙握住沈梵梵的手。 偏头就被瞪了一眼，他无奈叹气，只好看向他爷爷，开口劝说： “其实，楚谨行人不错，在商圈的口碑很好，出身名门，有能力，性子也好，不骄不躁，还没一点花边新闻……” 听到这话，纪叙勾了下嘴角。 他大哥，看似最正派稳重，实际上极擅长心理战，明明知道他爷爷此刻最听不得人说楚谨行有多好多好，他还故意踩在点子上夸。 果然，老爷子立刻就生气了，他坐起身，把茶杯往茶几上重重一放，瞪着纪曜，说：“非常好，都提前查过了是吧，就把我蒙在鼓里。” 老人老当益壮，声音中气十足，“是不是觉得我老了，没用了，所以就没通知的必要了？” 话被打断，纪曜苦笑，“爷爷，您误会了。” 老爷子和孙女犟气那都是假的，压根没放在心上，此刻，他才是真生气。 在纪家，男性的地位总是格外低。 纪叙怕把人气着了，也出声劝：“爷爷，我们不是那个意思……” 可他话未说完，就被怼了。 “你别说话，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纪叙：“……” 瞧，这才是真生气了，无差别攻击。 “噗……” 不知是谁，没忍住笑出了声，但又很快忍住了。 “爷爷，小奕也到了这个年纪，您能拦一时，总不能拦一世，别生气了，气坏自己。” “我是因为这个生气吗？”老爷子瞪眼，“我气得是她瞒着我。” 他也觉得委屈，连声音都低落了几分。 “她两个哥哥都知道了，嫂子也知道，她就只瞒着我。” 纪叙和纪曜对视一眼，然后挪过去，坐到老爷子的身边。 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可有时候这个宝和小孩是一样的，不开心了得哄着。 纪叙决定哄哄家里的大宝，“这也是特殊对待了不是，爷爷，你这可是全家独一份。” 纪行云：“……” 这话怎么越听越扎心呢？ 纪曜好气又好笑地看了自家弟弟一眼，演得太久，也不是没有变成真的的可能，看戏的人还是要悠着点，省得引火上身。 -- 第159页 “如果不瞒您，您就会同意吗？” 纪曜问得很认真，可纪行云却不说话了，脸色很差，看起来心情就不是很美丽。 “爷爷，纪奕总要长大，”纪曜再接再厉，“就算现在不是楚谨行，以后也会是别人。” 纪行云沉默良久，最后沉沉叹了口气。 这点，他比谁都清楚。 他是第一个抱纪奕的人，刚出生的奶娃娃也就那么一点点大，比她两个哥哥要轻得多，小小软软的一只，连眼睛都睁不开，在他怀里窝成一小团，皱着小脸就哭，哭得撕心裂肺，小短腿也蹬个不停。 这可是他们老纪家等了三代的小公主，是全家族的宝贝！ 那细细弱弱又歇斯底里的哭声，简直像是在老爷子心尖上扎刀子。 他那时慌得不行，担心自己手太用力，又担心姿势不对，所以让奶娃娃疼不舒服了，于是焦急地去找护士。 后来，奶娃娃一点点长大，活泼又闹腾，跟在一群哥哥屁股后面胡天胡地，但还是娇气得不行。 怕疼怕苦，打针要人哄，可疼得掉金豆豆时又会抽抽噎噎的哄爷爷说一点都不疼，他心疼怀里，恨不得把人捧在手心里，走哪揣哪。 就这么护了十几年，奶娃娃无忧无虑长成了个乖乖巧巧的小美人，却在高三那年因为他们的疏忽而遭了大难。 那年是纪家的多事之秋，因被人报复，所有意外都扎了堆，大孙子纪曜出车祸废了双腿，车行也被泼脏水差点没撑过来，全家人忙到晕头转向，忙到疏忽了纪奕。 若不是绑匪的电话，他们连纪奕什么时候被绑走都不知道。 大部分人都知道，达到报复的目的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直接毁了人最珍贵的宝贝，怪就怪纪家人把对纪奕的宠爱表现得太明显，他们把纪奕捧到心上，却也捧到了刀锋，还没有保护好。 才十几岁的小姑娘，被关在漆黑的地下室，整整一周没见过人也没见过光，出来就病了，不敢睁眼，连光都怕…… 每每想到这些，纪行云就难受得厉害。 他纪行云纵横商场大半辈子，什么没经历过，什么没见过，早就练就了一颗坚硬强大的心。 看到大孙子躺在床上的时候，他没哭，看到一声心血即将破产的时候，他也没哭，但看到宝贝孙女缩在墙角崩溃哭喊的时候，他彻底崩溃了，心像被挖着一半，血沽沽地淌。 …… 老人沉默的时候，身边就像是环绕着一种悲伤的气息，人也好像瞬间苍老了。 知道自己的爷爷是又想起了之前的事，纪曜抬手虚虚拢住老人，轻轻拍拍他的背，“爷爷，小奕现在很好，她一直都在努力让自己走出来。” “她在努力让我们放心她，之所以想搬出去也是想证明她已经长大了。” 纪行云应了一声，情绪依旧不好。 纪奕在证明自己长大，他却在抗拒。 长大有时候是一件残忍的事，他的孙女在长大，而他在变老，总有一天，他会老到再也陪不了宝贝孙女。 而她的两个哥哥也在成长，他们组建了自己的家庭，将来也会有自己的孩子，他们就算再疼自己的妹妹，也不可能真的陪自己的妹妹一辈子。 所以，长大又是一件孤独的事。 能让长大变得不孤独的，是找到同频率同步调的另一半。 但人总是不服老的，也总是对不如抗拒的命运有不甘心，也不放心。 这种不甘心和不放心让纪行云就算把所有后事都想得清清楚楚，没法简单的放手。 他端起已经冷掉的茶喝了一大口，但坚硬了这么久了人没法轻易把自己的弱点示人，他依旧嘴硬： “我就是想不通，小奕为什么要瞒着我。” 纪叙侧眸瞄了他爷爷一眼，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这个问题…… “您这都准备给小奕‘选妃’了，还不准她为什么瞒着你吗？” 他倒是能理解纪奕，可能是觉得感情还不稳定，怕被爷爷给折腾跑了。 这话一说，刚刚沉闷的气氛瞬间消失。 纪行云摸摸鼻子，难得有些心虚。 但他倔强得不肯承认，反而想找茬，他把视线投向两个孙媳，说：“这两小子现在都敢瞒我了，你们可要小心，都是有前科的人，以后肯定也会对那么藏着掖着。” “别结了婚就放松，平日得看紧点，别放过一点可疑的蛛丝马迹，我就是前车之鉴，就已经太放心，被钻了空子，蒙在鼓里。” 两个孙媳妇乖乖点头，连声应好。 纪叙：“……” 纪曜：“……” 他们就没见过这样毁谤孙子的爷爷！ …… 他们在楼下说着话，却不知道楼上最左边的门被打开过，有人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然后门又被无声关上了，而门外的人也消失在走廊。 更不知道，在他们回房休息的时候，有人爬上了纪宅的南墙，跃进了院里，正仰头往二楼上。 手机的白光亮起，照出一张俊朗温柔的脸。 纪奕拿着手机偷偷爬下楼，溜出门外，小跑着扑进了那人的怀里，把人扒住就不肯放了。 察觉到怀里人情绪不对，楚谨行低下头亲亲她的脑袋，柔声问：“怎么了？” 纪奕吸了下鼻子，声音有些闷闷的：“晚上我爷爷和哥哥他们在楼下聊天，我听到了。” -- 第160页 楚谨行眉头皱起，“嗯，然后？” 纪奕侧着头贴在他胸口，小脑袋蹭来蹭去，“然后我就在想，如果会让爷爷不开心，我就不做你女朋友了。” 楚谨行：“……” 如果她没有这么死死抱着他不撒手的话，他可能就信了。 看着怀里的粘人的年皮糖，楚谨行哭笑不得，挑眉问：“那你想做谁女朋友？” 纪奕是个很乐观的人，有情绪也只是刚刚那一下的事。 这会儿察觉到楚谨行声音里的幽怨，她摇摇头，仰头咬楚谨行着下巴，开心用门牙磨出压印，然后抱着楚谨行的脖子，笑眯眯道： “我谁的女朋友也不做。” “我就做你的地下情人，我们偷偷地下恋一辈子。” 楚谨行面无表情：“。” …… 第62章 地下恋一辈子楚谨行觉得…… 楚谨行觉得地下恋一辈子是不可能的, 这辈子都不可能，毕竟纪家的墙也没那么好爬。 可他依旧几乎天天爬夜夜爬，不知疲倦。 纪行云一直以为自己的孙女这段时间被自己吓乖了, 甚至有些心软, 却不知道, 他的宝贝孙女一直偷偷和楚谨行暗渡陈仓。 在现在社会，真正的关禁闭也是不可能的，毕竟纪奕这学期的学业还没有结束，而且基于人权, 狠心的王母娘娘也不可能没织女的手机。 没有鹊桥也没关系, 纪奕明面上郁闷，背地里玩底下恋情玩得风生水起。 这样也没什么, 躲猫猫的游戏玩得也很刺激，唯一说得上不好的地方大概在于, 望江书苑那套公寓没能派得上用场。 …… 这天下午, 楚谨行提前下了班来找D 大找夏老教授。 但很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楚谨行商量好工作上的事, 连饭都不打算请老师吃，放下礼物就去找纪奕吃饭了。 看着走廊上相伴着走远的背影, 夏老被气笑了。 他把礼物推开, 低声笑骂：“这臭小子，有异性就忘了老师。” 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旁边的夏姚含着棒棒糖赞同的点头, 轻哼一声, 含糊道：“就是, 小奕奕也是，有异性，没人性。” 学校门口又开了家新的炸鸡店, 都已经和她说好了一起去尝试一下，所以她才会陪着一起来办公室。 结果楚先生一来，这姑娘就立刻变卦，连招呼都不打就巴巴黏上男朋友走了，留她一人直面狂风暴雨。 她最近本就在躲着她爷爷，这简直是在骗她直接往她爷爷的枪口上撞。 真是岂有此理，这崽她没法要了。 听到这话，夏老教授心里顿时燃起了把火，火焰直往头顶蹿，蹿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回头就瞪了夏姚一眼，“夏姚，你还有脸说！” 说着，他拍拍桌上大包小包的礼，恨铁不成钢地戳自家孙女的头，嘴里训斥着：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夏姚，你自己算算，小奕比你小多少，我现在就已经开始收徒婿的礼了，孙女婿的礼却没影！” “你还在这里吃棒棒糖？腿给我放下！” “坐没坐相，站没站相，平时还懒得化妆，你这样什么时候才能找到男朋友？夏姚，我现在对你也没多大要求，就像退休抱曾孙……” 老教授越说越气，声音越来越大，夏姚赶紧拿出嘴里的棒棒糖，放下腿乖乖坐好。 她低头打开手指看了看，才数了个一就放弃了，他爷爷还不到一年就要退休了，怎么短的时候她能去哪搞个孩子出来？ 夏姚在心里吐槽，却不敢直说。 老教授真在气头上，说啥都是错，她只能祸水东引。 “爷爷没担心，反正纪爷爷也抱不了，他还没同意小奕和楚先生在一起呢！” 果然，夏老立刻停下训斥，拧眉问她：“咋？那纪老头逼小奕和谨行分手了？” 夏姚摇摇头，“这个倒是没有。” “我就知道。”老教授的眉头舒展开了一点点。 可夏姚又补充道：“纪爷爷直接不准小奕和楚先生见面，小奕现在都是背着纪爷爷和楚先生偷偷见面的。” 夏姚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她爷爷的表情。 这个祸水，反正她是东引定了！ 果然，夏老刚熄灭的那点火顿时又燃了起来，气到拍桌，像机关枪一样突突突： “凭什么？谨行哪里不好？” “谨行这年轻人多好！有财有貌有家世，那老家伙是不是老糊涂了？” “当初交换学习也不让，现在自由恋爱也要插一脚，我看纪老头这是疯了，还真以为现在还是封建王朝，不就是个车行，他还真以为自己是专制独断的土皇帝吗？” 夏老气到不行，突突完拿出手机就要打电话过去骂人，完全忘了自己当初他自己是有多么看不上楚谨行，成天一口一个臭小子了。 等电话被接通，还不等人出声，他便立刻厉声质问：“老纪，听说你看不起我的学生？” “什么什么什么意思，我没什么意思，你别装蒜，我就是你想的这个意思！” …… 这一幕，极其眼熟，像极了她爷爷要让纪奕去国外交流的那个夏天。 夏姚缩了缩脖子，偷瞄了眼吹胡子瞪眼的小老头，脚一划就溜之大吉。 老人家斗嘴吵架，关她什么事？ -- 第161页 …… 于是乎，几分钟后，正在和楚谨行你一口味一口分享炸鸡的纪奕接到了她爷爷的电话。 接通电话，老爷子气呼呼的声音立刻就从手机里传了出来，大到震耳欲聋。 “纪小奕，你现在是不是和那臭小子在一起？” 纪奕咽下嘴里的炸鸡，抬眸看了楚谨行一眼，淡定地承认了，一点不心虚。 “对。” “我们正在讨论工作上的事，爷爷，我现在是即将踏入社会的人了，有工作在身，业务繁忙。” 俗话说得好，熟能生窍，她现在已经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哪怕她爷爷现在就站在她面前，纪奕也相信自己能从容以对。 她本想潜移默化的让她爷爷知道楚谨行有多好多优秀，但纸终究没能包得住火，她和楚先生被当场抓了包，所以现在就只能熬，看谁熬得过谁。 时间还早，炸鸡店现在没什么人，很安静，楚谨行就坐在纪奕旁边，半抱着她，可以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看着怀里脸不红心不跳撒谎的小骗子，他嘴角不自觉就勾起了个笑。 纪奕偏过头，对楚谨行眨眨眼，张开嘴，楚谨行立刻会意，挑了块酥酥的炸鸡块，沾了蜂蜜芥末味递过去。 纪奕凑过去咬了一口，满意地眼睛弯了起来。 刚出锅的炸鸡酥脆，蘸酱的味道也很好，蜂蜜的甜正好压住芥末的辛，滋味美妙，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纪奕很喜欢这个味道，享受着微眯起了眼，抬手示意楚谨行也试试。 于是楚谨行收回了手，他没吃过这个口味的，只试探地咬了一小口尝了尝。 纪奕直勾勾地看着，将手机拿开了一点，小声询问：“怎么样？” 楚谨行没说话，只拿过一旁的乌龙茶喝了一口。 纪奕立刻懂了。 楚先生不喜欢这个味道。 分享失败，纪奕伸手捏住楚谨行的手腕，将他的手拉到嘴边，把他手里最少那点鸡块一口咬下。 楚谨行依旧不说话，嘴里含着吸管，眼珠往上看着她。 加了果糖的乌龙茶的味道，他其实也没多喜欢。 隔壁奶茶店搞活动，买一送一，门口排了两条长队，其中有一半都是小情侣，纪奕不差钱，但她就想凑那个热闹，于是硬是拖着楚谨行去排队买奶茶。 楚谨行对小姑娘喜欢喝的甜腻腻的奶茶没兴趣，就随手点了杯现泡乌龙茶。 纪奕对此非常不理解，觉得去奶茶店不喝奶只喝茶很浪费，但她现在理解了，因为含着吸管看她的楚先生怎么看怎么可爱。 纪奕一时不妨，被眼前的美色迷住。 她将电话忘到了一边，亲亲楚谨行的指尖，将他不小心沾到的蜂蜜芥末酱卷入口中。 唔，很甜。 服务员端着水壶过来，想问要不要加水，但却觉得自己插不进去，于是张了张嘴又放弃了，转身去了其它桌。 似乎陷入恋爱的小情侣都有一项共同的能力，总能轻易将本来好好的气氛无端变得暧昧，让旁人觉得无论做什么都是一种打扰。 两人对视着，视线胶着，姿势亲密，好一会儿过去，纪奕才想起她还在和爷爷打电话，她忙重新将电话放到耳边。 “……你人生地不熟，那里又乱，我会交代傅家小子陪着一起。” 耳边的声音十分严肃，中气十足，纪奕对刚刚漏听的那一段也不在意，只点头说好。 纪奕心知肚明，她爷爷叫傅薄言陪着是想监视她，但她爷爷不知道的是，傅薄言早就 ‘弃暗投明’了。 她手里有不少傅薄言的小辫子，傅薄言以前也没少给自己打掩护。 又多说了几句，纪奕挂了电话。 也不知她想到了什么，突然就笑得眼睛眯眯的，“楚先生，我们继续。” 也许是她的笑太有感染力，楚谨行也跟着一起笑了。 他松开吸管，故意问纪奕：“继续什么？继续谈工作？” 纪奕捧着下巴摇摇头，含了半口吃的，黏糊糊地说：“我和你不谈工作，只谈情说爱。” 楚谨行没忍住，低头在纪奕唇上轻轻啄了一下，又替她擦擦嘴角，眼中的温柔满得像是要溢出来，“怎么谈？” 纪奕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便凑过去会亲了一下，“就这么谈。” 说完，她就退了回去，伸手抓住楚谨行的手，勾勾他的手指，郑重地问：“楚先生，你圣诞节有时间吗？” 楚谨行回勾住她的手指，也郑重点头：“有。” 他知道，纪奕一直过的都是农历生日，而她几年的农历生日，正好就是圣诞那天。 纪奕舔了下干涩的唇瓣，又低下头喝了一口奶西米露，习惯性地咬住了吸管。 她本来怕楚谨行工作忙，会挤不出时间，但现在见楚谨行点头，她却反而更紧张。 “那……那我有这个荣幸能请楚先生赴我的生日晏吗？”纪奕盯着楚谨行的眼睛，认真地邀请，紧张又期待，“以男伴的身份。” 楚谨行眼睛的惊讶一闪而过，最后是止不住的惊喜。 所谓生日晏上的男伴，那便是男主角。 楚谨行本以为纪奕是想在生日那天和他有个甜蜜的约会，却没想到纪奕是想在那天，以最光明正大的方式，宣布他们在一起。 -- 第162页 她准备在所有人前，给他一个名分。 纪家孙女的生日晏，来的又怎么可能是普通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在生日晏上荣重介绍男朋友，和订婚差不多也没区别。 纪奕这是在询问他愿不愿意当她的男伴，几乎就是在变相问他，愿不愿意和她永远在一起。 他怎么会不同意呢？ 楚谨行心中满得像是要溢出来，他握紧手心的手，低头亲亲她的手背。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一会儿，纪奕突然挣开了楚谨行的手，手心在他手背上蹭了蹭，“感觉到了吗？我手心都出汗了！” 她的手心湿润，楚谨行心中好笑，挑眉问：“这么紧张？” 纪奕点点头，搓搓手心。 楚谨行没忍住笑了，“我不会不答应。” “我知道，”纪奕抿抿唇，“我紧张的不是这个。” 他爷爷早把楚谨行的名字爬出在邀请名单之外，而她也没打算告诉她家人楚谨行会去。 想到那天刺激的大场面，她紧张又激动，还觉得很兴奋刺激，刺激到手脚发麻。 想到这些，纪奕轻咳了一声，又往楚谨行身边蹭了蹭，笑着讨好他：“就是要请楚先生那天爬墙小心，千万不要被抓了。” “你说我要不要提前给你准备一套衣服？穿礼服不好爬墙。” 对上纪奕真诚的眼神，楚谨行沉默了两秒，也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 “……不用，我爬墙业务现在挺熟练。” 纪奕：“……” 纪奕对楚谨行不好意思地笑笑，随意放在桌面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下，纪奕懒得伸手拿，只低头看了眼，而后轻哼了一声，抬手招了服务员。 “刚刚打包的那份要是还没开始做的话，麻烦取消。” 服务员应了声好，然后转身去询问后厨。 楚谨行拉拉纪奕的手，“怎么突然不要了？” 纪奕鼓了下腮帮子，忿忿道：“告密者不配吃炸鸡！” …… 与此同时，纪家也并不平静。 纪老爷子先是和夏老在电话里吵了一架，而后又给纪奕打了个电话。 两次都是他挂电话，脸色一次比一次差，直到他又给傅薄言拨了个电话，说完脸色才好看一些。 纪曜一直在二楼听着，甚至还看到老爷子神神秘秘的笑了一下。 真是年纪越大，越不正经了。 纪曜摇头笑了笑，偏头去看旁边的纪叙，问：“都和纪奕冷战好几天了，这次爷爷玩这么大估计会把人真给气着，不劝劝？” 纪叙摇摇头，勾着嘴角似笑非笑，“劝什么？我看他们俩玩得挺开心的。” 他微眯了眯眼，“哥，你想想，当着正宫的面选妃，多刺激啊！” 纪曜略一思索，也跟着笑了，“很久没看到爷爷这么活泼了。” 纪叙敛眸，手捏紧了木质扶手，低声道：“也很久，没有看到小奕任性了，这点，我得谢谢楚谨行。” 纪曜轻轻颌首，表示很赞同，然后饶有兴致地问：“阿叙，你准备怎么谢？” “要不，你背着爷爷，偷偷把楚谨行的名字悄悄加邀请名单上？” 纪叙闻言斜了他哥一眼，凉凉道：“要加你加。”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纪曜耸耸肩，目光变得幽深，对纪叙的建议不置可否，只低头轻声喃喃：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加不加，效果都是一样的……” …… 第63章 纪奕一点也没有察觉到纪…… 纪奕一点也没有察觉到纪老爷子心里打的什么小算盘, 她心心念念都是自己的事情，无论啊是工作还是圣诞的生日晏，都一个赛一个的刺激。 作为夏老的关门弟子, 平时夏老接的那些项目纪奕也没少参与, 在她还未出国当交换生的时候, 夏老每周去市医院坐堂的时候也会叫上她。 只是老人毕竟年纪大了 ，身体免不了有这样那样的毛病，夏老才不得不减少了工作，连带着纪奕今年也轻松不少。 但严格上来说, 当夏老的助理上节目, 才算是纪奕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份工作，毕竟是签合了合同的正式工, 还有工资拿。 纪奕虽然不缺钱，但对于这份工作, 她很是重视。 纪家和傅家曾经是邻居, 两家的老爷子关系非常好，所以几个后辈的关系也不差, 就算傅家后面搬走了，两家也一直都有联系, 逢年过节小辈都会走动。 傅家大哥性子冷不苟言笑, 似乎总将人隔绝千里之外，纪奕在他面前也不敢造次, 将人当成长辈供起来, 但傅家二哥傅薄言的性子却和他大哥截然相反, 长袖善舞，爱玩爱闹，算是纪奕青梅竹马的邻家大哥, 和亲哥哥也没多大差别。 尚格影业是傅家的产业，一直是傅薄言在管理，人对不了解的领域总是非常好奇，纪奕以前就没少去尚格大厦，但那都是去玩，顺便还可以坑骗几张签名，这也正是她总有当红流量签名抽奖的原因。 可这次不一样，纪奕的身份变了，所以责任也变了。 ——她不是去玩的，是去工作的，还会在荧幕上露脸…… 光是想想，纪奕就控制不住的兴奋。 她激动地想搓手手，背靠着围墙揪着楚谨的衣摆，和楚谨行说她晚上可能会睡不着，明天也许也许会有黑眼圈。 -- 第163页 听着耳边小声的碎碎念，楚谨行只觉得自己的小女朋友可爱得紧。 于是，他往前贴近了半步，抱着他可爱的紧的小女朋友重重地亲了一口，阻止了她的喋喋不休，并于次日早晨驱车到纪家大门前，接小女朋友去上班。 停下车，楚谨行摇下车窗往外看，他一身精英打扮，熨烫过的西装笔挺合身，抬起手腕看时间时，露出的袖扣在车灯下发射出寒芒。 没等多久，纪家大铁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一颗小脑袋从门缝里探了出来，一双大眼睛左看看右看看，偷偷摸摸狗狗祟祟的小模样像极了小偷。 看到熟悉的车子，纪奕眼睛一亮，立刻侧身溜出来，掩上院门，小跑着往车边跑。 在纪奕即将跑到车门边的时候，楚谨行倾身帮她打开了车门，脸上笑得温柔。 一大早就直面美色暴击，纪奕心中喜滋滋的，那种藏着个宝贝的暗喜再次出现，她抬起膝盖跪在副驾驶座上，撑着手臂凑过去，捧着大美人的脸就在上面轻薄了下，还故意发出清脆的声音。 她那副笑眯眯的样子像级了登徒子，看着一点也不正经，但因为她是纪奕，所以被轻薄了人乐意被调戏，只抬手惩罚似的拍了拍登徒子的小屁股，说： “坐好。” 脸也被轻轻掐了一下，纪小色胚又笑嘻嘻地偏头在楚谨行手指上亲了亲，这才满意地退回去，自觉地系好安全带，乖乖坐好不闹了。 楚谨行笑了笑，拿出一个方方正正的纸袋递了过去，纪奕接过，打开一看发现是早餐。 保温盒亮到发光，一看就知道不是饭店的。 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纪奕惊讶地瞪圆了眼，她看着楚谨行，问：“你做的？” 楚谨行发动车子，目视前方，“嗯。” 应完，他笑了一下，又开玩笑说：“纪奕专属私房菜，你的专属私厨。” 纪奕也忍不住笑了，带着开盲盒的心态，拧开了保温盒，热蒸汽涌出来，车内顿时充满食物的香味。 保温盒被隔开成两层，下层是粥，上层是蒸饺，白白的鱼片粥和胖乎乎的虾饺，都是纪奕喜欢的，她低头用鼻子嗅了嗅，立刻就觉得自己饿了，肚里的馋虫也被勾了起来，她连忙拿起了勺子和筷子。 用鱼汤煮的鱼片粥滋味鲜嫩，不知道楚谨行做了什么处理，粥没有姜的味道却也不鱼腥儿，只有新鲜鱼片特有的清甜。 纪奕满足的微眯着眼，心里也觉得甜滋滋的。 天河小区离纪家大宅并不算远，但尚格离纪宅却不近，完全在两个相反的方向，楚谨行来接她去尚格起码得提前两个小时。 在时间赶得如此之急的时候，他居然还不忘给自己带上一份热腾腾、香喷喷的早餐，自己花时间和心思做的，美味又营养。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这是多么完美的男朋友啊…… 纪奕越想，就越觉得她爷爷看人的眼光不行。 想到这儿，纪奕咬着勺子空出手，拿出手机，打开摄像头对着保温盒里的粥拍了一张，还故意把车也拍了进去，然后立刻发了条朋友圈。 简单的一张照片，文案只又两个字： ——甜的。 自之前“对饮成三人”的朋友圈事件之后，纪奕变得更小心，设置了可见人群，但这次，她把人都放了出来，选择了所有人可见。 如果可以，她甚至想单独@家里的老爷子，但想想还是太过放肆，纪奕只得放弃。 大概是因为时间还早，大周末的发了条朋友圈也没人看到，炫耀失败了，纪奕也不在意，放下手机专心地吃起早餐来，小腿一晃一晃的，嘴里还开心地哼着无名小调。 帝都的冬日非常寒冷，凛冽的寒风刺骨，周末不是工作日，机会难得，大多上班族都还在床上睡懒觉，路上的车并不算多。 车内温度刚刚好，暖气呼呼的声音像是在给身边的人伴奏，大抵是因为喜欢的人在身边，清晨的时光好像也变得格外慢。 楚谨行偏头看了眼副驾驶，无声地笑，脚下加快车速，往尚格大厦疾驰而去。 粥喝到一半，纪奕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夹起一只虾饺递到了楚谨行的唇边。 “你还没吃早餐对不对？” 楚谨行没回答，只是启唇咬住了虾饺，于是纪奕便懂了，又舀了一勺粥喂到楚谨行唇边。 楚谨行确实没有吃早餐，时间泰赶，怕纪奕等，他做好早餐盛好就直接过来了……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吃了一路，分吃完了早餐。 …… 到了目的地，有人过来迎接。 车门被打开，纪奕下意识抬眸看去，看到站在车旁的人鼻梁上的无框眼镜，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纪小姐。”对上纪奕的视线，无框眼镜男人扬起微笑，他对纪奕比了个手势，柔声问好，“早上好，我是来接您的人，我叫廖鸣，您可以叫我小鸣。” 纪奕“哦”了一声，抬脚下了车，心里总觉得有点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 楚谨行偏头看去，正好看到挡在纪奕头顶的手，他抬眸望过去，那个廖鸣的男人也看了过来，对着他笑了笑。 被训练过的笑挂在那张漂亮的脸上，温和礼貌，但眼底却没有笑意，反而带着隐隐的挑衅。 楚谨行眼底暗了暗，不自觉皱起了眉。 -- 第164页 这人对他有敌意，对纪奕有讨好，楚谨行向来谨慎，忍不住就往更深处想。 可还没等他想明白，那边又来了个陌生男人，陌生男人和纪奕笑着打了招呼，然后便走了过来请楚谨行下车，并上车把车开走了。 这人脸上的笑和此刻还站在纪奕身边等的人一模一样，而且眼睛上也带着眼镜，楚谨行眉头皱得更深了。 见廖鸣还在试图和纪奕聊天，楚谨行心中无端升起危机感，他几个大步上前，将纪奕拥入怀中，以亲密的拥有者的姿态。 廖鸣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依旧微笑的走在他们身边，一边给他们带路，一边热情地介绍着，嘴里一口一个纪小姐。 纪奕越发觉得怪异了，她趁着廖鸣不注意，凑到楚谨行耳小声问：“楚先生，你才是大老板，要殷勤也是对你殷勤，这人为什么一直在跟我说话？” 楚谨行摇摇头，也学着纪奕的样子，低头悄悄道：“我也想知道。” 纪奕摸摸下巴，猜测：“是不是他搞错傅二哥的话了？” 楚谨行不可置否，半敛下眸藏住眼底翻涌的情绪，“也许……” 说话间，几人踏入了大厅。 大门口站着两个人，看到他们就齐声说“早上好”，他们微弯着腰，姿态像起了酒店门口的迎宾小姐，但实际上，这两人都是大帅哥，也都带着眼镜。 不知道的 ，还以为眼镜是尚格的文化特色。 纪奕非常不习惯，被这仗势吓了一跳不自觉地往旁边挪了半步往楚谨行怀里躲。 楚谨行因为这群人觉得闹心，却又高心纪奕这下意识依赖他寻求保护的动作。 “他们这一定是搞错傅二哥的安排了！”纪奕在楚谨行耳边再次强调自己的猜测，又说：“上次我来的时候，前台和迎接人员明明都是漂亮小姐姐。” 楚谨行没说话。 与其说是员工听错了安排，楚谨行更相信是傅薄言的刻意安排。 至于这样安排的原因，不言而喻。 视线从两旁的人脸上扫过，楚谨行眼底更沉了，怀中的宝贝被人觊觎，心中的烦躁即将压制不住，戾气翻上来，又被他强行压下去。 纪奕丝毫没有注意到楚谨行的不开心，抱着楚谨行的胳膊跟着这个叫廖鸣的男人往前走，好奇的目光四处乱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她被吓了一跳，大厅里走来走去的居然都是大帅哥，就连电梯里偶遇的也是。 更过分的是，楼上都是，且一个个都微笑着，对她非常热情。 纪奕惊讶微张开嘴。 在今天之前，纪奕想象过很多次这次来尚格的场景，就在昨天晚上，她还和楚谨行墙头下私会时悄悄说过，却从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一进来就各色美男环绕。 纪奕既惊讶，又觉得这个画面耳熟。 对，是耳熟。 不知怎么的，纪奕脑中突然像起了爷爷和她说过的话。 爷爷说，好像说想让她选‘妃’…… 纪奕心里气，但看着身边的人，她又心虚，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无论男女，美人谁不喜欢看呢？ 但她爷爷太过分了！ 纪奕一边偷偷看，一边在心里愤懑。 而楚谨行在进楼之后就一直敛眸，始终保持着沉默。 身边的气压很低，纪奕终于后知后觉到她的楚先生不开心了。 想想也是，若是楚谨行身边美女环绕，她估计不止会不开心，还会直接动手。 但楚谨行向来疼她，性子内敛，不开心也不说，就这么自己一个人受着。 这么一想，纪奕越发心虚了，还心疼。 廖鸣陪了一路，还在耳边殷勤地絮絮叨叨，纪奕突然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廖鸣，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看，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 廖鸣也停下了脚步，柔声问：“纪小姐，怎么了？” 纪奕对他眨眨眼，“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廖鸣笑笑，看了楚谨行一眼才说：“当然。” 纪奕牵住楚谨行的手，十指相扣，“你的眼镜挺好看的，我觉得我男朋友会更加好看，你方便告诉我是什么牌子吗？” 廖鸣：“……” 廖鸣刚刚还很灿烂的笑容立刻顿住，一时出了戏。 而一直安静的楚谨行突然就笑了，低气压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 接下来，他们又遇到了不少人，纪奕的态度开始变得冷漠，也越来越不耐烦，她甚至开始默默思索起了离家出走、和楚先生私奔的可能性。 当他们走到长廊尽头，看到迎面而来的人，纪奕突然踮起脚，仰起脸在楚谨行脸上亲了一口。 楚谨行勾唇扬起笑，看向来人。 正疾行而来的傅薄言脚步微顿，对上楚谨行的视线，他眉心一跳，一种莫名的危险随之而来，总觉得凉飕飕的，而站在他旁边的夏老突然也朝他冷笑了一声。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傅薄言：“？？？” 这话，是在说他吗？！ …… 第64章 傅薄言被楚谨行的笑和夏…… 傅薄言被楚谨行的笑和夏老的话给整懵了, 不知道自己招谁惹谁了，但对上纪奕澄清得目光，傅薄言又只觉得心虚。 那一双大眼睛, 像是早已看穿一切。 -- 第165页 傅薄言轻咳了一声, 随便找了个理由, 将廖鸣打发走，更气人的是，明明是他的员工，廖鸣却不情不愿, 还在试图和纪奕搭上话想继续留下。 也不知道这人是心思本就不纯, 还是真傻，还是入戏太深, 反正傅薄言非常生气。 他趁着楚谨行在和夏老说话，悄悄蹭到纪奕身边, 低下头双手合十, 低声下气地求饶：“别气了，祖宗, 我错了。” 作为尚格的总裁，傅薄言手中握着万千员工的生计, 铁血铮铮, 可从另一方面来说，他又是个在夹缝中生存多年的小可怜, 论怂谁也没他怂得快。 纪奕白了他一眼, 表情冷漠。 傅薄言又笑着讨好道：“我真错了, 我不该屈服于强权之下，我就应该像您学习，不畏强权, 勇往直前。” 纪奕也没真气傅薄言，毕竟他不是罪魁祸首，她爷爷才是，傅薄言只是屈服在她爷爷的淫威之下罢了。 “楚先生。” 前方突然传来一声柔柔的女声，纪奕抬眸看去，就见一个穿着修身连衣裙的女人正走过来，看也不看地越过他们，直接向楚谨行走去。 女人那双狐狸眼微微弯着，直勾勾地盯着楚谨行，好像她的眼里只能看到楚谨行。 怀里抱着宝贝，总觉得别人都会觊觎，纪奕早已不是当初什么也不懂的纪奕，有了喜欢的人，她就连心思也变得敏感起来，一眼就看出了女人眼中的少女怀春。 晃神间，女人已经走到了楚谨行的身边，热情又不缺含蓄的自我介绍。 纪奕认识她，路晴，最近正火的四小花之一，可纪奕最近太久没关注娱乐圈，并不了解，可在娱乐圈能出名的，自然不是什么普通人。 路晴又张非常漂亮的脸和性格的身材，气质属于青春玉女那一卦的，据说还是著名高校的校花，出身不错，长得漂亮，学习还好，这样的人很容易让人有好感，一出道就火了。 娱乐圈水很深，路晴光是站在楚谨行面前，就已经引起了旁人的一轮。 纪奕听到几句，不开心地鼓着腮帮子瞪向傅薄言，怒目而视。 她非常不喜欢她的楚先生别的女人扯上一点关系，可凭楚谨行的身份，想和他扯上关系的女人太多了。 美女如云得尚格简直就像是盘丝洞，而楚谨行就是那连呼吸都香喷喷得唐僧肉…… 纪奕突然就觉得傅薄言没那么无辜了，简直是罪大恶疾，不可原谅。 傅薄言被盯到发毛，心里苦不堪言。 “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路晴只是这档节目主持人的朋友，过来探班。 说是探班，但肯定有点别的什么心思，刚刚看到楚谨行的时候，她眼中简直放光。 傅薄言当然猜到了路晴的想法，按照他的习惯，他肯定会阻止路晴靠近楚谨行，毕竟是纪家小土匪看上的男人，谁都不能搞破坏…… 但纪老爷子敢。 傅薄言不敢和纪老爷子作对，不得不屈服。 可纪老爷子也没气到让傅薄言找人来勾引纪奕，只让傅薄言别拦。 老爷子的意思是，他们家小土匪能选妃，但楚谨行要是多看别的男女人一眼让他宝贝孙女伤心，他就立刻让人剁掉楚谨行的第三条腿。 想到当时老爷子找他谈话的场景，傅薄言就不寒而栗。 但他隐约也明白，纪老爷子虽然话说得凶，且蛮不讲理，但大概是有放手的意思了…… 心思转了好几圈，但傅薄言一个字也没和纪奕说，只想抱住可怜弱小又无助的自己。 那一副可怜巴巴的做作模样看得纪奕眼睛疼，她没眼看，转身向楚谨行走去。 她过去才发现自己误会了，路晴是在和夏老聊天，她的楚先生只是站在旁边，面无表情的听。 还知道曲线救国，纪奕有不知道该夸路晴聪明还是天真。 虽说条条道路通罗马，可罗马早就落到她手里了。 纪奕又开心起来，抬手就抱住了楚谨行得胳膊，懒洋洋地往他身上靠。 楚谨行半拥住怀里地人，低头看她，目光温柔，声音也不自觉柔和了几分，“累了？” “嗯。”纪奕用脸蹭蹭他，声音软软，“起太早，有点困了，想喝咖啡。” “我带你去？”楚谨行问。 “好。”纪奕点点头，瞄了眼路晴，说：“还有时间，我们去傅二哥的办公室，他那有好东西。” “嗯。” 楚谨行和夏老打了声招呼，没管路晴，拥着纪奕转身走了。 看着两人亲昵的背影，路晴好奇地问夏老，“那个小姑娘是？” 夏老懒懒掀了下眼皮，神情隐隐不耐，“我的小徒弟，来当我助理。” 他走得是学术派，性子直接坦荡，没什么弯弯绕绕，这姑娘过来就说她对中医非常有兴趣，问他各种中药养生的话题，但眼睛一直往楚谨行身上飘。 他又不是傻子，活了这么多年，心早就变成了筛子，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这姑娘分明不是对中医感兴趣，而是对楚谨行感兴趣。 想到这儿，夏老又故意说了句：“偷偷告诉你，楚谨行那小子正在追我小徒弟。” 听到这个回答，路晴若有所思，敛眸笑笑，说：“总觉得有点眼熟，以前好像经常见她来尚格找小傅总，他们关系看起来很好……” 夏老闻言心里冷笑，凉凉‘哦’了一声，信口雌黄，“小傅总和楚谨行那臭小子关系更好。” -- 第166页 他像说八卦小秘密般悄声说：“不然你以为你们小傅总过来干嘛的？他过来是帮朋友追人的。” 路晴：“……” 她被这话哽住，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勉强笑笑。 …… 而他们谈论的主人公此刻正在发小脾气，尚格大厦里漂亮的小姐姐太多了，随便偶遇一个都是女神级别，而且身材都超级好。 纪奕看谁都像是小妖精，觉得自己就是闯入妖精窝里的一朵小白菜。 小白菜死死抱住楚谨行的胳膊，警惕地守好自己好不容易咬到嘴里地唐僧肉。 楚谨行看了好笑，但怕笑了会惹小女朋友生气，只好忍了一路。 秘书显然已经很熟悉纪奕了，和纪奕打了个招呼就直接开门让人进去了。 楚谨行在沙发上坐下，看着熟门熟路拿东西的纪奕皱了下眉头，突然出声，问：“小奕，我是不是挺不讨人喜欢的？” 纪奕愣了一下，想到刚刚一路吸引到的视线，纪奕想问你还想这么讨小姐姐喜欢，但回头看去，见楚谨行神情低落，她立刻反映过来，楚谨行所说的喜欢并不是她所以为的那种喜欢。 楚谨行的喜欢，是指长辈的喜欢。 他那么聪明，肯定猜出了刚刚那一路的小帅哥，一定是有人特意安排的…… 纪奕顿时就心疼了，几步小跑过去坐到楚谨行腿上，抱住他的脖子，一边仰头亲他，一边软声哄。 “没有，你最讨我喜欢了，我超喜欢你的。” 楚谨行勾了下嘴角，又很快压下。 “真的吗？” “嗯嗯，我从不说慌。” …… 纪奕并不是来玩的，喝完一杯咖啡之后，她就被夏老拉去开会了。 会议桌边坐了一圈人，导演说着拍摄安排和注意事项，纪奕拿着小本本坐在夏老的后面，兢兢业业的拿着笔写写画画。 她的工作内容其实很简单，只要当个小助理，递递资料打个下手，这事她经常做的事情，早就习惯了，并不难。 但毕竟是要露脸的，她还是有点紧张，声音听得很认真。 而楚谨行此刻就坐在傅薄言的办公室里，傅薄言坐在他的对面。 诺大的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安安静静。 楚谨行之前有见过傅薄言和纪奕单纯吃饭，那时他还难过了一下，后来虽然知道是这么误会了，但现在看傅薄言的眼神依旧像在看情敌。 可傅薄言看楚谨行的眼神，却像在看一个奋不顾身的勇士，里面满是敬意。 他被纪老爷子磋磨多年，已经被磋磨出了PTSD，在他眼中，敢和纪家的小土匪谈恋爱，这得多大胆！ 要知道，这可是得豁出命谈的恋爱！ 越看越敬佩，在傅薄言眼中，楚谨行已经从勇士上升到了壮士，也许即将再升华成烈士…… 楚谨行总觉得面前的人的眼神越来越诡异，他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退，刚想问的时候，傅薄言突然伸长手臂在他肩膀上哥俩好似的拍了拍。 “哥们，为了爱情连命都不要了，我敬你是条汉子。” “就因为这份胆量，你这个妹婿我就替纪家兄弟认了。” 楚谨行：“……” 他端着咖啡的手僵了一下，随后放下了勺子。 傅薄言根本没有给楚谨行说话的机会，见楚谨行往后退，他又往前凑了凑，然后开始哭诉自己这么多年的委屈。 “……我真是把纪奕当妹妹，她比我小好几岁，我情窦初开她还玩泥巴呢，我是真没那心思，可纪爷爷就是把我当狼一个防着，当敌人一样折磨。” “凭什么啊？就凭我和纪小奕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吗……” 楚谨行：“……” 他侧眸看向傅薄言，认真点头。 该！ 傅薄言微微一哽，想说自己从小就认识纪奕也不是他的错，但想到眼前这位是自己的救星，能拯救自己脱离苦海，他立刻选择原谅。 “哥们，缺助攻吗？” 楚谨行：“……” …… 接下来几天，节目的拍摄进入正轨，纪奕和学校请了假，每天都往尚格跑。 日在在忙忙碌碌之中变得格外快，天气越来越冷，圣诞节如期而至。 那天得事情过去了好几天，但在纪奕心中却没那么容易过去。 红叶独家别墅灯火明亮，纪奕坐在二楼卧室，听着楼下热热闹闹得声音，看着镜子里穿着裙子得小仙女，在心里默默憋了个大招。 回头看一眼，房门关得好好的纪奕偷偷拿出了消息，打字发消息： --【出发了吗？】 对方回复的速度非常快，几乎是秒回。 --【嗯，已经在路上了。】 看着聊天框里的字，纪奕偷偷笑了。 想到即将发生的一切，她心脏激动的怦怦跳，有些慌，但眼神格外坚毅，嘴里小声念着，为自己打气： “爷爷，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 第65章 霜山之所以叫做霜山是因…… 霜山之所以叫做霜山是因为种了满山的百年枫树, 每当秋季清晨霜重之时，漫山的红枫染遍白霜，置身于其中, 如梦如幻。 可现在是深冬, 枫叶落尽, 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显得分外凄凉。 -- 第167页 楚谨行下了车，放眼望去，看着满上的空枝桠, 想到上次过来看到的风景, 不免觉得有些可惜。 能在冬季拯救这个度假区的，大概就只有雪了。 别墅倒是没这么变, 就算没了枫叶，也又别的绿植, 看着也别又一番风味。 吩咐司机把车开走, 楚谨行往前走了几步，转过拐角, 去发现别墅大门两边站着两个人，宾客过来的时候都要检查请柬。 见状, 楚谨行停下了脚步, 心中无奈可笑。 上次过来，他也是拿了请柬的坐上宾, 这次却…… 十年河东, 十年河西, 物是人非啊！楚谨行默默想着。 正想着，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不用看，就知道是谁的消息。 楚谨行转身走回刚刚的转交, 拿出手机，果然，是纪奕的消息。 ——【楚先生，到了吗？到了吗？到了吗？】 ——【我准备好了，你到了提前告诉我，我去接你！】 ——【你不要往大门走，右手边的小路，就种满小枫树的那条。】 字里行间包括标点符号都带着催促，消息一条接着一条。 楚谨行看完摇摇头笑了。 明明是正常的恋爱，却偷偷摸摸狗狗祟祟的像是地下党接头。 楚谨行拉出虚拟键盘，正准备回消息，纪奕的下一条消息又过来了： ——【是进门右手边，楚先生，你千万别走错了！左手边小门又人守着，还有监控。】 ——【走右边可以放心，我中午把摄像头的角度调了一下，拍不到，墙角有记号，你去就知道了。】 ——【翻墙小心】 楚谨行：“……” 这姑娘准备齐全，听起来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但依旧还是能看出来她的焦虑不安。 楚谨行长长叹了口气，回了条自己已经到了的消息，然后便根据纪奕指引的路线转弯向右边的小道走去。 石子小路歪歪扭扭，两边盏盏路灯亮起，莹莹的光影在薄雾的笼罩下变得朦胧，似天边的星辰。 不远处的别墅灯光大亮，照亮了这一方天地，而附近空无一人，只隐约能听到喧闹声。 本因期待而有些亢奋的心，随着距离的减少而渐渐变得平静。 手机再次两亮起白光： ——【到哪了吗？看到我做的记号没？】 与此同时，楚谨行依旧走到围墙边，他看了眼手机，而后抬眸看去，顿时失笑。 离他三米的地方，有把简易的活动梯正斜斜的靠墙放着。 不仅计划完整，而且作案根据齐全。 楚谨行自认为爬墙业务熟练，但有这个工具他还是可以省不少事。 时间紧急，楚谨行没回消息，两大步走过去，直接爬上了梯子，站上墙头，垂眸就见纪奕提着裙摆站在墙下，正仰头笑眯眯地仰头看着他，朝他开心的晃着手机。 而她脚边，也放着一把梯子。 楚谨行站在墙上，沉默了。 “楚先生。” 圣诞节的夜晚温度极低，纪奕出来的急，忘记披外套了，风一吹，就激出了一层鸡皮疙瘩。 所谓高处不甚寒，见楚谨行就这么笔直地站在墙上，没有下一步动作，纪奕看着觉得更冷了。 她抬手搓了搓裸露在外的隔壁，忍不住小声催促道：“楚先生，你下来啊。” 楚谨行闻言忍住笑，抬手摘下碍事的眼镜，踏着梯子往下踩了一阶，然后便直接一跃而下。 寒风掀起他的衣摆，又在落地时快速落下，跳墙的姿势格外利落，帅气又不缺优雅，可纪奕却只觉得他的动作熟悉到让人心疼。 她上前一步，走到楚谨行的身边，正想张嘴哄哄他，暖意便覆上肩头，低头用下巴蹭蹭外套，鼻息间能闻到熟悉的味道。 纪奕抿抿唇，挪动着小步子往他那边蹭了蹭，拽着衣领，踮起脚尖在楚谨行的下巴上亲了亲，以示感谢。 楚谨行顺势环住她的腰，“梯子哪来的？” 低沉的男声在夜里听着微微发凉。 楚谨行脱了外套，露出里面薄薄的白衬衫，修身的衬衫他穿着格外看好，但看着冷。 纪奕靠在他怀里仰头看他，一双眸子明亮又狡黠，“下午让室友帮忙搬过来的。” 答完，她歪了歪脑袋，又问：“我是不是很聪明？” 楚谨行点点头，笑了，赞赏地摸了摸纪奕的小脑袋。 两人说话间，别墅喧闹的声音听着好像大了几分。 时间不早了，室外也冷，怕待会儿爷爷叫的时候她不在，纪奕忙牵着楚谨行往别墅那边走去。 “好冷，我们快点过去。” 楚谨行任由她拉着走，盯着前面的人，目光温柔似水，嘴角含笑。 风一阵一阵吹过，他却不觉得冷，闻到淡淡梅花香。 楚谨行偏头看去，扑捉到一抹异样的风景。 枫叶虽早已落尽，枝桠光秃，但山间寒梅已开，朵朵白色点缀在指头，星星点点。 春日将至…… 纪奕带着楚谨行偷偷溜入别墅后门，从小楼梯上了二楼的走廊。 长走廊视野极好，能将楼下看得清清楚楚。 别墅的格局布置和上次来看到的天差地别，气氛热烈又活泼，一点也看不出是同一个地方。 纪家人对家里唯一的小公主是真的宠，为了这次生日宴，几乎把度假别墅内原本的布置全换了。 -- 第168页 纪奕凑到楚谨行身边，悄悄说：“宾客的名单被筛选过，来的都是亲戚朋友和走得近的客户。” “我叔伯表哥他们也来了，表哥他们刚刚让我下去玩，但时间还没到，被我爷爷打走了。” 他爷爷对她的事总是格外谨慎，为了不让她提前下去，甚至连吉时都扯出来了。 楚谨行闻言，猜到纪奕是有事要和自己说，便转头看了过来。 这处是个绝佳的观测点，能将楼下一览无余，可楼下的人却看不到这边，动作大点也不用怕被人发现。 怕楚谨行没准备等下会被为难，也为缓解心里的焦虑，纪奕伸手指着楼下，一一为楚谨行介绍起来： “那边站着的是我大表哥，B大教授，脾气温和，比较好说话，喜欢笑。” “和大表哥喝酒的是我二表哥，刚从国外回来，去年我做交换生的时候，他经常去看我，总给我送吃的。” “桌子边坐着的是我四堂弟，大四，篮球打得非常好，”想到了这么，纪奕皱了下鼻子，有些嫌弃，“小时候他教我打篮球，总是教不到半小时就跑了，所以我现在都没学会篮球。” 楚谨行闻言笑笑，从背后揽住她，贴在她耳边道：“你可能不知道，我篮球打得也不错。” 纪奕眯着眼睛笑了，耳朵被碰得有些痒，她忍不住往旁边躲，“那以后你教我？” “好。”楚谨行故意追上去，咬纪奕得耳朵，“你继续说。” 纪奕缩了缩脖子，没有再躲，继续指着楼下得人，一一为楚谨行介绍：“那个穿蓝色西装的是我大伯，他最疼我了，小时候总背着我爷爷偷偷给我喂糖。” “我二哥看到没？站在我二哥左边的是我大伯母，她最喜欢给人做媒了，还喜欢催婚催育，我两个哥哥之前看到她就躲。” “我二嫂你认识吗？就站在我二哥右边那个，她是很出名的歌手，超级有才，出了很多歌，我猜我大伯母现在应该在催育。” “还有我大嫂，我大嫂是明星哦……” 纪奕兴致勃勃的说着，神采飞扬，脸颊红红，声音里多多少少带了点炫耀。 楚谨行将下巴支在纪奕肩膀上，默默听着，越听，他眼底情绪越复杂，心里也难得有些酸涩。 自成年之后，他第一次有了羡慕的情绪。 看得出来，纪奕喜欢她的每一个家人。 在她的眼中，她的每一个亲人都很优秀。 楚谨行既羡慕纪奕的亲人，也羡慕纪奕…… 半晌，纪奕终于介绍完，这一大堆人说得她口都渴了。 看时间，马上就有人来叫她下去了，所以她也不急着回房间喝水了，扯扯楚谨行的衣袖，回头紧张又认真地问： “纪先生，你都识记住了吧？” 楚谨行点点头，抬手理了理纪奕颊边的头发，“嗯，记住了，待会儿一定不会认错。” 知道楚谨行从不对她说话，于是放下心来，整个人往后靠，把全身的重量都放到楚谨行的身上，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亲戚好像有点多……” 楚谨行赞同地点点头，眼底沉沉。 说起来，他们楚家与纪家相比，亲戚只多不少，他不知道他们性格，也不知道他们的优点，但能说出他们所有的缺点与龌蹉。 就算爬到现在的位置，他能配得上纪奕的东西真的很少。 难怪，纪爷爷会看不上自己，那个老人，大概早就看穿自己了…… 想到这儿，楚谨行用力闭了闭眼，情绪变得低落。 纪奕敏感的察觉到了，关心的问：“在想什么？” 楚谨行敛眸，摇摇头，“在想你的亲戚们，他们脾气身份都不相同。” “嗯。”纪奕立刻被转开了注意力，“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点。” 楚谨行好奇侧眸：“什么？ 纪奕沉默两秒，说：“他们都打过我的追求者。” 楚谨行：“……” 走廊安静下来，楼下也突然安静了一瞬，然后纪老爷子说话的声音传遍整个大厅： “今天是小孙女的生日，非常感谢大家能来……” 纪奕没再管楚谨行，紧张地看向楼下，手心都是汗。 “……老头子我今天很开心，希望大家也玩得很开心。” 在场的都是熟人，并不需要太严肃，纪行云兴趣来了，直接夺了大孙子的主持工作，拿着话筒笑出了满脸褶子。 看得出来，他心情非常好。 纪奕握紧了楚谨行的手，在心里想：希望待会看到她牵着楚先生露面，她爷爷也能笑得这么开心。 “……下面，掌声有请我们的小寿星。” 音落，现场掌声立刻响起。 就是现在了！ 纪奕一边为自己打气，一边牵着楚谨行走向旋转楼梯。 她踩着高跟鞋，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拾级而下。 看到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宝贝孙女，纪行云脸上的褶子更深了，可下一秒，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他的宝贝孙女带了个男人一起下楼，肩上披着男人的外套，而那个男人，正拥着他孙女，温柔地给他孙女提裙摆！ 掌声渐渐变小，最后消失，高跟鞋咚咚的声音便格外清晰。 一对年轻男女出现在人前，姿势亲密，相配之极，大厅陷入了彻底了寂静。 -- 第169页 如果女主角不是纪奕的话，他们大概会很羡慕，并且祝福。 但不幸的是，女主角就是纪奕，于是他们便觉得青天白日被雷劈，脑子都被劈懵了。 呼—— 突然，一声重重的呼吸声从话筒里穿了出来，唤醒了被劈懵的众人。 纪奕被吓得心间一颤，她勉强撑着脸上的笑，下意识拽紧了楚谨行的手，心虚地不敢回头看。 这大概，是她有生以来，最胆大妄为的时刻，觉得兴奋刺激又恐慌不已。 楚谨行回头看了，正好对上一双愤怒到要喷火的眼睛。 那目光中的怒气，几乎变成实质的利剑，企图将让抢他宝贝孙女的人血溅当场。 气氛凝住的这一秒，楚谨行突然明白了傅薄言说的话，因为他觉得自己命不久矣。 可能在明天，抑或许不用到明天，他会升级成一名烈士。 一名，为爱牺牲、惨死在小女朋友爷爷手里的英勇烈士。 …… 第66章 气氛一时僵住，偏偏独家…… 气氛一时僵住, 偏偏独家别墅的管家提前设置好的音乐声恰好在这时响起。 二孙媳妇为宝贝小孙女特意创作的钢琴曲悠扬好听活泼灵动，音乐声中间或掺杂不同人的祝福，此刻听着却觉得格外突兀。 “……生日快乐, 祝小奕早日找到如意郎君, 幸福一辈子……” 老爷子越听, 脸色越青，简直想对着话筒喊停。 但虽说在场的都属熟人，但并不是所有人人都是可以让他畅所欲言的人，就算他心中再不爽, 也不能当场让孙女不开心, 纪行云只好把满心的火气咽了回去。 安静惊讶过后，大厅内响起了窃窃私语的声音： “咦, 这是谁？” “牵手揽腰的，还能是谁, 孙女婿呗！难怪纪老爷子防着, 看谁都像要拱他家嫩白菜的猪，都不准我带孙子, 原来名花早已有主。” “看着有点眼熟，总觉得好像在哪见过……” “见过？你好好想想。” “这不是楚家的那个吗？年中交流会上见过, 年轻有为啊, 啧，可以, 纪家这眼光可以！” “搞错了吧？请柬上写的是订婚宴, 我瞧着怎么像订婚宴？” …… 纪行云听了几耳朵, 话筒拿起又放下，放下拿起，最后在纪奕带着祈求的目光中把话筒往旁边人的怀里一塞, 转身走了。 出现就已经是一种宣告，行为说明了一切，并不需要语言的证明。 纪奕提心吊胆，她是偷偷接楚谨行过来的，他爷爷并不知情，她就怕他爷爷生气，当场骂人，那她和楚谨行得多尴尬。 可看到那道妥协离开的背影，如愿得尝的纪奕心里并没有想象中的开心，反而像是被拧了一下，不疼，只是有些酸酸涩涩。 她不得不承认，这次是自己冲动了，冲动的起因完全是因为那天去尚格时偶遇的那些帅哥。 那些都是她爷爷安排的，完全没有通知过她。 仔细想想，这场属于她和她爷爷的拉锯战拉的有点长，长到明明老当益壮的老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老了，连身影都变得消瘦落寞。 纪奕捂着胸口，觉得心里堵得慌。 正胡思乱想之际，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随后，揽在她腰上的手也被放开了。 纪奕愣了一下回头看去，楚谨行轻轻将她往前推，笑着看着她，温柔的目光带着鼓励：“去吧，我等你。” 纪奕抿抿唇，而后用力点点头，踮脚吻了楚谨行一下，然后转过身，提着裙摆朝她爷爷消失的方向跑去。 楚谨行站在原地，目光追随着那道背影。 作为宴会的主角，纪奕的打扮有些隆重，蓬蓬的裙摆重重叠叠，走动间裙摆在地毯上拖曳出旖旎的曲线，头上的皇冠在水晶吊灯下熠熠生辉。格外璀璨。 提着裙摆踩着高跟鞋小跑的样子，像极了童话里使用了魔法的辛德瑞拉。 倒计时即将结束，他的辛德瑞拉不得不离开，忘了留下水晶鞋…… 楚谨行抬手摸摸脸颊，被吻过的地方沾了点点唇釉，让指尖变得粘腻，他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 但他的辛德瑞拉吻了他。 直到纪奕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大厅，楚谨行才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他回头看去，看到一群并不算陌生的人。 站在最前面的是刚刚纪奕介绍过的脾气温和又爱笑的大表哥，他递过来一杯酒，笑着说：“有兴趣喝一杯吗？” 而大表哥的身后，还站在二表哥、三表哥、大伯…… 他们人人都端着酒，人人脸上都带笑。 而纪奕的亲大哥和亲二哥就站在人群的最后，幸灾乐祸的看戏。 楚谨行：“……” 若是正常情况下，楚谨行会觉得这群人是想灌醉自己套话，但介于刚刚纪奕介绍他们时说的共同点，楚谨行觉得这群扎堆得堂哥表哥叔伯是想先灌醉自己，然后沉醉套麻袋打一顿，一劳永逸。 可楚谨行有颗想把纪家的宝贝娶回家的心，他早已把纪奕的亲戚当成自己的亲戚，因而这些都是他的长辈。 他怎么能拒绝初次见面的长辈的酒？ 那肯定不是不能啊！ 于是楚谨行戴上礼貌又尊敬的笑，接过酒，不卑不亢的说：“不敢，大表哥，我敬您。” -- 第170页 大表哥眉头一挑，以他的年纪和经历，以下就看出这是一块不太好啃的硬茬。 …… 纪奕出了大厅，在外找了一圈，才在泳池前的藤椅上找到人。 老人孤独地坐在椅子上，背不复刚刚在宴会厅里地笔直，微微佝偻着，灯光下，满头白发。 纪奕脚步顿了顿，想了想，她左右看了看，没找到好用的工具，最后拿过她爷爷随手放在旁边的拐杖走上前。 听到脚步声，纪行云头也没抬，冷声道：“宴会厅里人那么多，你不去配你宝贝男朋友，来找我这个糟老头子干什么？” 他话音刚落，纪奕就扑通一声跪下了，双手掌心向上平举着拐杖，吸吸鼻子，仰起小脸两眼一闭，一副英勇就义慷慨赴死的模样。 “爷爷，是孙女任性不听话，孙女错了，您打吧！” 纪行云抬眸，盯着纪奕这副模样看了好一会儿，觉得好笑，但又实在很气，他冷哼了一声，质问:“你错哪了？” 纪奕诺诺开口，小声回答：“爱上不该爱的人……” 纪行云：“……” 他被哽得不轻，连呼吸都重了，努力平复半晌还是气不过，终于朝朝纪奕伸出了手…… 纪奕回答完就后悔了，简直像抽自己一巴掌。 她眼皮子一直颤啊颤啊，睫毛一直抖啊抖，察觉到她爷爷的动作，她被吓到差点睁开了眼。 她爷爷不会真要抽她吧！ 不能吧，她爷爷从来只揍哥哥不揍她的…… 手中的拐杖被抽走，手心一轻，纪奕心上剧烈一跳，张嘴就喊：“爷爷，这拐杖还是去年过年我送您的礼物！” 快速喊完，她觉得不保险，又在后面喊了一句：“爷爷今天是我生日！” 纪行云：“……” 他将拐杖高高举起，掀起一阵风，却轻轻放下，只在纪奕的额头上轻轻点了一下，声音无奈： “寿星不能打，也不能骂，纪小奕，你就是仗着我疼你。” 宝贝孙女宝贝了这么多年，打是不可能打的。 纪奕松了一口气，睁开眼睛，笑嘻嘻的伸手抱住纪行云的胳膊，老实点头，“对，我就是故意的。” “我就知道爷爷最疼我了，才舍不得打我。” 纪行云又敲了她一个栗子，瞪着她，威胁警告：“但今天可不是楚谨行生日。” 纪奕：“……” 她鼓了下腮帮子，像撒娇耍赖又不敢，最后只好扯了扯纪行云的袖子，“爷爷，我能许一个生日愿望吗？” 纪行云凉凉看她，“说。” 纪奕双手合十，仰起脸夜空，“我希望爷爷天天开心，身体健康，不要生气难过。” 夜空下，她跪在地上，闭眼认真许愿的样子太过虔诚，纪行云微微一怔。 年纪越大，心里反而更脆弱，也更容易被拨动。 “我以为……” 纪奕突然睁开了一只眼快速看了她爷爷一眼，又说：“当然，如果能同意我和楚先生在一起就更好了。” 纪行云声音顿住，感动戛然而止，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觉得手隐隐有些痒。 纪奕放下手睁开眼，笑眯眯地看着她爷爷。 做人不能太贪心，有爱人有家人，她已经没别的什么想要的了，唯一想要的，不过是希望家人能放下她，能相信她的爱人。 “所以，爷爷，您要为我实现生日愿望吗？” …… “然后呢？”楚谨行放下水杯，抬手揉了揉胀痛的眉心，太阳穴一抽一抽的 今晚温度特别低，冷风吹个不停，把人浑沌的思绪吹得清醒不少。 和纪奕的那些亲戚交流太耗心力，而且刚刚被灌了太多酒，有些头疼。 说喝醉倒也谈不上，但难受是真的，整个人看起来懒洋洋的，气色也很差，纪奕便找了个借口，把楚谨行拉出了出来休息一下，聊聊天。 “你爷爷同意了吗？” 想到刚刚，纪奕不开心得鼓了下腮帮子，“我爷爷说，看看。” 楚谨行忍住笑，伸手戳了戳纪奕的腮帮子，纪奕被戳漏了气，抓住楚谨行捣乱的手惩罚地咬了一下。 楚谨行也不反抗，任她咬着撒气。 一片冰凉的触感突然落在手背上，纪奕愣了愣，抬头才发现下雪了。 圣诞节下雪总是让人格外开心，更何况，今天还是自己的生日。 纪奕惊喜地瞪大了眼，伸手去接雪，“楚先生，下雪了！” 楚谨行懒懒往后靠，看着欣喜的纪奕也跟着笑，“嗯，下雪了，适合许愿。” 他盯着纪奕的眼睛，认真说：“我帮你实现。” 纪奕收回手，转头看他，“什么都行吗？” 楚谨行点头，“什么都行。” 雪夜里，男人眼神温柔到腻人，纪奕突然明白了什么叫第三种绝色。 楚先生就是。 纪奕是真的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愿望，楚谨行目光带着鼓励，她嘴巴张了张，最后又合上，脸也红了，也不知道是被憋红的，还是因为太冷。 对于她爷爷，她希望自己和楚谨行的恋情能被承认支持，对于楚谨行，她希望…… 她希望楚谨行能向她求婚。 可她不好意思说，她本就已经足够主动。 生日都快过完了，礼物都不知道主动送…… -- 第171页 这么一想，纪奕看着楚谨行的目光带上了几分嗔怪，她没好气道：“早生贵子。” “什么？”楚谨行一时没反映过来。 “早生贵子。”纪奕重复了遍，“我的生日愿望。” 楚谨行被噎了一下，无言以对。 越熟，纪奕就越不按常理出牌。 但她不知道的是，他更急，更不知道，他忍得有多辛苦。 雪夜里，人也美得像梦，楚谨行喉结控制不住的滚了滚，轻咳一声坐直了身体，好气又好笑地捏了捏纪奕的脸蛋，正色道：“手。” 纪奕哦了一声，不情不愿地伸出手，随后，手就被握住，一个什么冰凉的东西落在自己的手心。 金属的，圆溜溜的。 意识到那可能是什么，纪奕心跳都漏了一拍。 雪簌簌下落，越来越大，室外明明应该很冷的，纪奕却觉得浑身发烫，她眼睛睁得大大的，心有些慌，连手脚都不知该往哪放。 楚谨行握着她的手不放，目光轻柔，眼底情意深深。 别墅里传来声音，这处却静的过分，连下雪的声音都好像消失了。 “小奕，我……” 纪奕立刻回握住楚谨行的手，激动点头，“我愿意！” 音落，她就红了脸，暗自骂自己太急。 楚谨行却觉得这样的小女朋友可爱极了，忍住想亲吻的欲望，他继续刚刚未说完的话： “乖点，让我说完，我……” 可也不知什么的，这话就是说不完，又被第二次打断。 “小姐，宾客都散了，老爷子叫您回去。”管家不知何时过来了，正站在两人身后。 他笑着看向楚谨行，尊敬有礼地遣客：“老爷子说时间不早了，楚先生也该回去了。” 纪奕咬唇不说话。 啊啊啊啊，这来得也太不是时候了，楚先生话还没说完！ 纪奕讨好地笑，决定和管家讨价还价，“要不，再等……” 说未说完，肩膀一重。 什么东西重重的砸在自己的肩头。 纪奕偏头一看，看到一个毛茸茸的、沾了几点雪花的脑袋。 她眨眨眼，在管家惊疑的目光中，她半抱住倒在她身上的人，淡定地说：“楚先生醉了。” “他是我大表哥他们灌醉的，我们不能不负责。” 管家呆住，但他最懂老爷子的心，想到老爷子的吩咐，他拒绝道：“小姐，别墅已经没有空房间了。” 没有空房间？ 没有空房间好啊！ 纪奕喜不自胜，一时没忍住说出了心声：“没事，我房间床大！” 管家心里一惊，挂了十几年的笑容差点没崩掉，他立刻拿出了手机看了看，随意点了几下，然后挂起微笑一本正经地说： “谁灌醉，谁负责，您大表哥知道这个情况，决定连夜叫车离开，所以空出了一个房间。” 纪奕叹息一声，十分惋惜。 管家：“……” …… 第67章 酒店顶层被包下，头顶的…… 酒店顶层被包下, 头顶的水晶吊灯有规律的转动着，跳跃的光斑带着琉璃流转的色彩，闪烁绚丽的光线下, 诺大的大厅处处都是鲜花。 浪漫的钢琴声从质感很好的音箱传出, 环绕着整个大厅, 长长的t台飘着气球和彩带，两边的宾客们衣着鲜亮，他们一边议论着，一边转头往t台尽头的白色的大门看去, 目光期待, 满脸尽是喜色。 钢琴声循环到第三遍的时候，白色大门在众人翘首以盼中终于缓缓打开, 先展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大片白色的纱，层层叠叠。 随后, 是脸被头纱遮住的新娘。 飘渺的若隐若在中华艺术中是一种极具诱惑的、勾人心痒的朦胧美。 啪－ 不知是谁起的头, 于是响起了一大片的掌声。 啪、啪、啪…… 新娘手拿捧花，突然笑了, 薄薄的头纱压根遮不住美丽的风景，她羞怯又欣喜, 连脚步也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急切的想要走向另一边的尽头正等待她的幸福： －－那是一个同样目露期盼的、穿着白色礼服的年轻男人，五官俊逸, 目光温柔似水。 楚谨行是今晚婚礼的另一个主角。 本来并不算太长的t台像是被拉得无限长, 新娘一步一步, 繁复的千层纱裙摆长长的拖在地上，随着脚步荡出一朵旖旎的花。 距离在慢慢缩短。 钢琴曲循环几遍，新娘终于走到了新郎面前…… 像是等急了, 成熟稳重的新郎突然不合时宜地向前迈了两个大步，两人的距离瞬间便减少为零。 四目相对，拿着捧花的手主动往前伸，对面那张俊美的脸上笑容明晃晃，勾起的嘴角压都压不下。 他像是喜不自胜，也像是在炫耀。 琉璃似的光斑规律的跳跃着，星星点点，让这一切变得像梦境一般不真切。 事实上 ，正被新娘挽着手的纪行云的确希望这是一场不真实的梦境。 在现实中，他不可能如此心平气和的，将自己的宝贝孙女交给另一个男人。 可这会儿，他的手就像是被什么神秘的力量拉住了，不管他心中再怎么不愿意也还是伸向前，然后，将他宝贝孙女的手交到了对面的男人的手里。 新郎的手比新娘要大很多，能严严实实地将新娘的手握在手心。 -- 第172页 纪行云低头看去，看到了覆在最上面的、布满皱纹的、枯瘦的手背。 松松皱皱的皮覆在瘦弱似竹竿的骨头上，并不好看，也并不结实康健，仿佛轻轻一掰就会断。 而放在下方的青年的手则与他截然相反。 那是一只很好看的手。 皮肤健康而白，手指修长有劲。 那是一双属于年轻男人的、有力的、能保护人的手。 纪行云目光怔愣了一下，而后，向是被吓到般，他放下了自己的手。 这次，他十分清楚并没有那种神奇的力量强迫他。 是他自己，主动地放下了手。 纪行云握紧了手，再看向那对手牵着手站在自己旁边，正幸福笑着的新人，他心中一时复杂极了。 后悔，已经没用了…… 悠扬的钢琴声忽然停了，纪行云清晰地听到了台下人的声音，听他们说，新郎新娘很配，天生一对，就应该在一起。 纪行云张了张嘴，想说你们在放屁，但他像个工具人一样，在剧情允许范围外，他发不出一丁点儿声音。 他又听到司仪举着话筒笑着问他：“新娘的爷爷，您有什么想对孙女婿说的吗？” 纪行云闭着嘴，示意自己什么也不想说。 他在较劲，也不知是在和谁较劲。 也许，是在和自己。 没有人会服老，更没有人，会心甘情愿地交出自己的宝贝。 舍不得，是一种很难克服的情绪，即使内心强大如他，也不能轻易自己消化。 司仪在催，纪行云眼眶发涩，他不说话，倔强地转头不去看，看到台下三种截然不同的风景： 宾客们兴奋等待，楚家人在笑，而他们老纪家的那群汉子一个一个哭得眼睛鼻子痛红，抽抽噎噎倒成一片惹人笑话。 就连他那个常年在外不归家的不孝子也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压根没眼看。 纪行云心里嫌弃，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转头，正对上新娘薄薄的头纱下那双充满了期待的眼睛。 那双看了二十几年的漂亮眼睛会说话，此时，它好像在说： “爷爷，我希望能得到您的祝福。” 纪行云怔了怔，喉头一阵发涩。 当初在襁褓中不会说话只会嘤嘤哭泣表达意愿的小娃娃，如今已亭亭玉立，正一身婚纱巧笑盼兮，盼嫁为他人妇。 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 纪行云理了理情绪，看向对面正恭敬等待指示的年轻男人，终于张嘴出声： “以后，你好好保护她。” 声音听着有些艰涩，语言单薄苍白。 原本不只如此。 但言语本就是轻飘飘的几个音节组合，它们不能表达出心里担忧不舍的千分之一。 话筒依旧被司仪举在嘴边，所有人都在安静的等，纪行云却不愿意再说话。 司仪只好收回话筒，笑着开玩笑：“看来，我们纪老爷子是位十分高冷的老先生，话少精简。” 纪行云敛下眉眼。 话哪里会少？只是不敢说罢了。 再多说几句，就该哭了。 哭多丢人啊，徒惹宾客笑话。 他纪行云纵横商场多年，徒手打下安行的天下，从来就是一个高冷的人。 钢琴声再次响起，司仪又开始滔滔不止，并将话筒递给新郎。 纪行云思绪有些恍惚。 楚家小子说了什么他压根没听清，倒是交换戒指后司仪那句“现在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他听得清清楚楚。 再然后，纪行云清楚地看到楚家小子低下头在众目睽睽之下轻薄了他的宝贝孙女。 他眼一瞪，牙忍不住咬得嘎嘎响。 简直轻浮！ 简直衣冠禽兽！ 简直不能忍！ 可这是持证轻薄，是法律和道德允许的。 于情于理，都挑不出错。 纪行云向来固执，他凭着这一腔蛮横的固执，成功的把自己气醒了。 睁眼从床上坐起身，他拿起一旁的隔夜茶水一口饮尽。 隔夜茶的滋味并不怎么美妙，纪行云喝得太急，茶叶混着茶水进了嘴里，他连连呸了好几口，才觉得心里终于舒坦了点。 梦里的场景在脑海挥之不去，被迫亲手将宝贝孙女交出去的感觉如鲠在喉，心里还是堵得慌，纪行云不愿去想，于是阖眸揉了揉太阳穴，开始在脑中复盘昨晚入睡前那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年纪大了，身体连一场生日宴都消耗不起。 纪家已经许久没这么大肆操办过宴会了，如此兴师动众不过是想给个下马威，不想却为他人做了嫁衣。 他心情当然不会好到哪里去，再加上身体累，昨晚他回房几乎是倒头就睡。 上了年纪的人总是觉浅又不容易入睡，夜晚总辗转反侧，纪行云已经很久没这么好的睡眠了。 结果…… 都梦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得，兜兜转转又想到了昨晚的噩梦…… 纪行云簌的睁开眼，决定未雨绸缪。 梦里的场景决不能发生！ 就算总有一天，他一定要将宝贝孙女交出去，那也得是他心甘情愿，而不是当一个工具人。 他现在必须去找他的孙女。 他得好好教育纪奕一番，告诉她她年纪还小，不急着嫁人。 -- 第173页 从体力和情感上来说，在婚姻里女人大多情况下总处于弱势，这个世界上的男人没几个好东西，并不是所有男人都像他们老纪家的汉子一样，爱妻爱家有责任感。 纪奕生活环境太单纯，接触的人太少，并将不明白人心否恻，有些人虽然皮相好看人模人样，但只是看起来像人罢了。 才接触了几个月而已，谁知道楚家那臭小子是人，还是看起来是人？ 虽然，他那皮相要比很多人好看，但张无忌的母亲曾说过，越漂亮的人越会说谎，画皮的故事也告诉我们，越美丽的东西越毒…… 纪行云显然是被梦给吓到了，惴惴不安，生怕恶梦成真。 他端着茶杯踩着拖鞋，一边火急火燎地往门口走，一边在脑子里组织劝纪奕的话，企图引经据典劝纪奕回头是岸。 年纪轻轻的女孩子，着什么急结婚，恋爱也可以多谈几段，有对比才有对的选择，怎么能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咔哒－－ 纪行云压下门把开了门，抬头，歪脖子树正站在门外举着手，似乎正准备敲门。 纪行云：“……” 怎么是他？ 怎么又是他？ 怎么还是他？ 怎么总是他！ 梦里不放过他，现实里也阴魂不散。 纪行云瞬间沉了脸。 他蛮不讲理，即便只是梦里的事情，却依旧将罪名都推到眼前这人身上。 但歪脖子树一点也没被吓到，他镇定地放下了手，恭敬地站在一旁，冲门里面的人礼貌地笑： “爷爷，早上好。” 大早上思绪比较慢，纪行云本来还没反应过来楚谨行为什么会站在他卧室门口，但这声招呼一出，楚谨行为什么会站在他卧室门口就已经不重要了。 一个晚上没见，纪行云觉得楚家那小子越发看不顺眼了。 他两眼瞪，小胡子一吹，张嘴就大声责问：“你叫谁爷爷呢？” “谁是你爷爷？爷爷是你能叫的吗？” 纪行云激动到有些莫明其妙口不择言。 别问，问就是被梦给吓到了。 楚谨行的一声“爷爷”立刻就把他带回了那个噩梦里，提醒他，他眼前的这个人表面尊敬，实际上却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居心极其不良。 楚谨行被这三声反问唬得一愣，想了想，他略微修饰了下用词，小心翼翼伏下身，连声音也轻了很多： “纪爷爷，早上好。” 纪行云：“……” 这也没好到哪里去…… 纪行云急着去找纪奕劝她脱离苦海，不欲和楚谨行在门口口头纠缠，于是心里越发不耐，连面上的和气都不想维持，冷声冷气地问： “大清早的，你怎么在这？你们楚安堂这么闲？” 他一边说着，一边错开楚谨行往楼梯边走。 楚谨行歉意一笑，跟上去有些不好意思道：“昨晚喝多了，叨扰了。” “知道叨扰了昨晚还留下？”纪行云在心里画了把叉，眉一挑，连头都不回，重重一哼：“明知故犯，人品不行。。” 楚谨行：“……” 刚刚那都是客气话，实话是：醉是装的，留下是故意的。 但很显然，实话不能说。 楚谨行只能继续真诚道歉：“对不起，我昨晚喝得有点多……” 纪行云脚步一顿，终于回头给了楚谨行一个正眼，并在心里画了第二把叉。 “哦，不是人品问题，那就是酒品不行。” 他意有所指：“喝点酒就分不清东南西北，连家在哪都不知道了，昨晚留在纪家，以后不知道会留在谁家睡在谁的房间！” 楚谨行：“……” 他难得遇到如此窘迫又危急的状况。 老爷子的态度决定他的生死，但他不能讲理，不能凶，更不能说实话，只能哄着供着。 然而固执的老人家要比纪奕难哄得多，说什么都是错。 见楚谨行终于没了之前那镇定的模样，纪行云没再在心里画叉，自起床就郁闷的心情终于好了点。 “我去找我家孙女有事，你别跟着我。”说完，他又小声阴阳怪气地加了句：“阴魂不散。” 楚谨行还是不说话，目光在纪行云身后扫了眼，而后落寞地看向纪行云，一脸无措，情绪肉眼可见的低沉。 纪行云被看得头皮一阵发麻，正想再说什么，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带着责怪的喊声：“爷爷！” 纪行云顺便挺直了脊背，竟难得有些心虚。 仗着自己年纪大是长辈倚老卖老欺负人，还当场被抓包…… 他还是要面子的，却又拉不下脸解释。 纪奕已经几步上前走到身边，她先是拉了拉她爷爷的衣袖，然后看向楚谨行，满含歉意道：“楚先生对不起，我爷爷他……” 知道纪奕接下来的用词可能不会太美妙，楚谨行连忙出声打断：“没关系，都是我的问题。” 纪行云闻言，在一旁连连点头。 对，对，对。 都是他的问题。 然而，楚谨行接下来的话，却又让他僵在原地。 “是我不够优秀不够好，入不了老爷子的眼，不让人喜欢。”楚谨行有些低落。 纪行云：“……” 他脸色漆黑。 纪奕的反应比纪行云更大，她有些急，连忙往前半步，垫脚抱住楚谨行，并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不是的。” -- 第174页 “楚先生非常好，我超喜欢。” 纪行云脑中立刻浮现梦中的画面，然后气得拉住纪奕的手，转身就往纪奕卧室那边走去。 纪奕被迫往前走，挣扎着频频回头，“爷爷你干嘛？我刚从卧室出来……” 纪行云脚步不停，不由分说地将纪奕推进房间里，态度强硬。 纪奕知道她爷爷这是知道生气了，但她神经还兴奋着。 昨晚楚谨行送了她一份很有意义的生日礼物，可还来不及说就被管家伯伯给逮到了，之后，在管家伯伯的眼皮子底下，他们根本就没有单独交流的机会。 家里眼睛太多，纪奕也不敢和楚谨行暗渡陈仓。 但她还有话想问楚谨行，同时也知道，楚谨行一定也有很多没说完的话。 那些有关未来的甜言蜜语，纪奕很想听，非常想听。 她心痒痒的一晚上都没有睡好，一直到现在，脑中都在猜她的楚先生没来得及说完的话是什么。 纪行云气得上头，他瞪了纪奕一眼，命令道：“你先进去待会儿，早餐好了再出来。” 纪奕跨着小脸，十分不愿意，“爷爷，怎么一大早就心情不好？昨晚没睡好吗？” 纪行云别开眼，点了下头，心说谁一大清早看到讨厌的人，然后又看到宝贝孙女和讨厌的人在眼皮子底下卿卿我我心情会好？ “您又失眠了吗？”纪奕皱起眉，暂时把楚谨行抛到了一边，担忧地问：“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闻言，纪行云脸色好看了一点点。 小奕还是最关心他的！ 什么楚先生，那都没他的身体重要。 纪行云满意了，他抬手摸摸纪奕的小脑袋，笑了笑，“别担心，爷爷没哪里不舒服，就是做了个噩梦。” “噩梦？”纪奕抬起头，像小时候那样拍拍纪行云的肩膀，认真安慰道：“没事的，爷爷，您和我说过，梦和现实都是相反的。” 纪行云意味深长地看了纪奕一眼，说：“我梦到了一场莫明其妙的婚礼，但你说得对……” 耳朵自动扑捉到敏感词，纪奕突然反应过来，她抬起手握紧项链上的环形吊坠，看着纪行云的眼睛亮得发光，一脸兴奋地问：“婚礼？” “爷爷，什么婚礼？梦里有说是什么时候吗？” “中式的还是西式的，我穿婚纱好看吗？” “我孙女穿什么不好看……”纪行云习惯性地夸孙女，随后才反应过来不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抿紧唇，继续没有感情的用力把纪奕往房间里推，拒绝回忆梦中的情节。 “你再回房间休息会儿，早餐好再来叫你。” 纪奕脚尖抵着墙，开始耍赖撒娇，“我不，爷爷，我还有话要和楚先生说。”‘ 纪行云手拉住门，“我也有话要对楚先生说！” 纪奕闻言一愣。 门被关上，随后，是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等声音消失，纪奕反身靠在门上，开心地笑了起来，两眼熠熠发亮。 她掏出藏在衣服里面的吊坠，指腹沿着吊坠边缘，描绘出一枚戒指的形状。 若是昨晚管家没有突然出现，她现在应该升级，成为楚先生的未婚妻了吧。 未来的，楚夫人…… 楼梯转角处，楚谨行还站在原地并未离开。 如他所料，等纪老爷子再次出现时，身边没了纪奕的身影。 他猜，老爷子是有话要和自己说。 “陪我喝杯茶。”纪行云错身而过，落下一句似是而非的邀请。 楚谨行点头，抬眸看了眼纪奕的方向。 没有看到想看到的人，只看到一扇闭得紧紧的门，长廊安安静静。 但楚谨行知道，那扇门里面，一定站着他心心念念的小姑娘。 …… 第68章 老爷子是一个很会享受的…… 老爷子是一个很会享受的人, 也如纪奕所说的那样，是一个嗜茶如命的人，纪家的茶室很大, 一整面的柜子摆满了各种茶叶和茶具。 满室的茶香被竹门挡在门内, 沁人心俾。 这本应该是让人心旷神移的环境, 此刻却紧张到让人难以喘息。 楚谨行知道，所谓的喝茶不过只是一个幌子罢了，但他没有想到纪老爷子会如此直接，坐下什么也没说, 就直接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份文件甩到了他的面前。 “先仔细看看。”苍老的声音冷冷淡淡。 楚谨行对此并不惊讶, 他镇定地拿起那叠厚厚的文件，看向主位上的人。 老人笔直坐着, 气质骤变，他神情冷淡, 看人的目光深不见底, 和在纪奕面前的温和不一样，和在宴会上的款款而谈也不一样, 跟刚刚的无理取闹的样子更是天差地别。 那是一种上位者的姿态，像猎鹰一般, 有着久居高位的气势。 与之相对, 楚谨行处于下风，视线对上的瞬间, 整个人好像被一层一层剥开, 那些想藏住的不想示人的, 全都一点一点曝光在太阳底下。 腊月降至，夹住文件夹的金属夹刚触及时的时候冰冷，此刻却变得有些灼人。 “坐下看吧。” 纪行云敲着桌子提醒, 然后没再管楚谨行，挽起一边衣袖，自顾自地拿起茶具开始煮茶。 楚谨行从善如流，在对面盘腿坐下，打开了文件夹翻看。 -- 第175页 室内一时之间陷入安静之中，红泥小火炉火星闪闪，偶尔传来噼里啪啦的细微响声。 咕噜咕噜，蒸汽袅袅升起，浓郁的绿茶香味儿很快盈满室内。 装得七分满的茶杯被推到面前时，楚谨行正好放下了文件。 纪行云见状挑了下眉，出声问：“看完了？” 楚谨行轻轻点了下头，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润润喉。 昨晚被灌了太多酒，早上醒来又一直到现在都没喝水，身体对水的需求很迫切，可出于礼仪的考量，楚谨行忍着没有一口直接把整杯茶灌下。 纪行云一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对面的人，姿态优雅的年轻男人的表情从翻开文件到一直到放下都很平静。 不得不说，这种波澜不惊的态度别有一番魅力，再加上那张过于好看的脸，只要他想，轻易就能哄骗住一个向往爱情的女孩儿的心。 这是一种极为危险的魅力。 和这种人当敌人是一种很可怕的事情，若是当合作伙伴的话，纪行云想，他会很愿意。 可这个年轻男人不会是他的敌人，也不想当他的合作伙伴。 这个年轻人的胆子很大，想登堂入室当他唯一的孙女婿。 纪行云在心里为楚谨行的镇定稳重感叹的同时，也为自己的孙女担忧。 －－能轻而易举的得到一个人的心，也就意味着，他能更轻而易举的伤害。 如果将家世抛开，纪奕就只是一个简单的纯粹的长得有点漂亮的小女孩儿。 她有点小聪明，却没有大心机，纪行云希望给她物色一个同样单纯的简单的人，然后两人一起简单下去。 毕竟，人心易变，但能力和心机却很难再改变。 好控制的人，才安全，纪行云不想再一次失去宝贝孙女。 可纪奕偏偏就喜欢上了一个心机颇深的、极不好控制的狡诈商人，而且还沾沾自喜。 纪行云为此感到头痛，并在心中的小本本上再次给楚谨行画了把大大的叉。 “看完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楚谨行微微敛下眸，盯着文件封面上的几个墨色的大字： －－个人信息调查报告。 类似的报告他曾经看过不止一次两次，只是里面的主角不同。 用一个人的生平经历来判断他的危险程度和忠诚度是一种很直观的方法，也是他们这类人经常会干的事情。 楚谨行对此并不意外。 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这份调查太过详细，详细到他曾经去过哪些地方、遇到过哪些人、在学生时期曾打过哪几次架、流浪街头的时候动过几次手都清清楚楚。 他的过去，并不像现在看起来那么光鲜亮丽。 他在叛逆时期曾干过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打过人、替人做过坏事、甚至进过局子，唯一幸运的是楚家从不允许后代子孙有污点，所以他记录在册的档案至少干干净净清清白白…… 楚谨行沉默良久，久到纪行云都以为他不会说话的时候才出声：“这份资料并不完整，而且还有错误。” 纪行云拧眉：“哪错了？” 楚谨行抬起头，嘴角浅浅一勾，“身份证上的生日错了，被带离楚家的时候我还未满十岁，所以我在外的日子不止九年，是十年。” “我父亲之所以给我该姓并不是出于对母亲的深爱，而是因为他讨厌楚这个姓，若是可以，他连自己的姓都想改。” 纪行云：“……” 他觉得楚谨行是在和他开玩笑，正想训斥几句的时候，就听楚谨行又继续说： “决定回楚家并不是因为迫不得已，而是因为，纪奕姓纪。” “姓什么对于我而言无所谓，但若是我继续叫温谨行，”楚谨行声音一顿，而后认真看着纪行云，说：“那我将和纪奕永远没有机会。” 试问一个休学的、流落街头的无业游民，又怎么能配得上纪家捧在手心的小公主呢？ 纪行云在心里冷哼，他低头抿了口茶，对此并不发表看法。 什么能瞒什么该说楚谨行心里清清楚楚，他抬手给老爷子续了茶，又接着往下说： “我曾因为大学选专业时坚持选中药学而和我的父母亲产生了极大的冲突，但后来因为要回楚家接管产业，我拒绝了夏老的邀请。” “我跨专业出国念了商科，拿到证书后回国正式接管楚安堂。” 说到这儿，楚谨行低低笑了一声，“夏老对此耿耿于怀，至今还没有原谅我，说我是奸商一身铜臭。” 听到熟悉的名字，纪行云轻嗤一声:“那老外家伙向来口不对心，在我面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哦，夏老怎么说我的？”楚谨行好奇地问。 “他说我没眼……”话说到一半突然戛然而止，纪行云反应过来又被牵着鼻子走了，于是又开始吹胡子瞪眼，:“说什么关你什么事!” 楚谨行笑了笑，转头看向窗外，目光温柔。 “接管楚安堂那年我去南寻出了次差，再次遇到了小奕。” 这点，是资料里没有的。 所以纪行云觉得楚谨行是个聪明人，十分上道。 “那次之后没继续联系？” 楚谨行摇摇头，“没有。” “知道她要出国当交换生，我不想打扰。” 纪行云对纪奕出国这件事情深有同感，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和对面的年轻人有了点同病相怜的默契。 -- 第176页 琉璃茶壶很小，一壶也就四小杯的量。 在茶水见底前，楚谨行先纪行云一步动了手。 他跪坐在蒲团上，拿镊子夹了新茶出来，熟练的洗茶泡茶倒茶，一路连串动作标准的挑不出错。 纪行云仔细观察着楚谨行，又想起之前见过的寥寥几面以及商城上大家对楚谨行的评价，他实在是没能把面前这个温润如玉的男人，和资料中那个在街头和人斗狠的很戾年轻人联系起来。 名字不同的两个人，在气质上也有着云泥之别。 他也听过楚家的事，知道楚家的子孙不是那么好当的，家里严苛的规矩，社交的礼仪和分寸，商场的尔虞我诈，每一样都没那么好应付，可这个年轻人将每一样都做到了尽善尽美。 彻底地改头换面，他只用了短短八年不到，甚至更短。 纪行云想着想着就开始摇摆了，连带着态度也开始软化。 楚谨行看了眼纪行云的表情，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 所谓物以类聚，纪老爷子某方面和夏老很像，表面上脾气很大，但心是面粉搓的，都是吃软不吃硬的人。 想到这儿，楚谨行决定再接再厉，“再遇到就是几个月之前的宴会，我从夏老那知道交换生回国，于是找关系进了宴会的，这次小奕主动给了我联系的方式。” “你知道小奕会去？”纪行云问。 楚谨行还是摇头，笑容温柔，“我承认我有赌的成分。” 他一脸无所谓的淡然，“就算不来也没关系，又不是第一次，我不在意再多一次。” 纪行云叹气，“那后来呢？” 说来说去，原来是自己给创造的机会。 小奕那次会来宴会是想来看他的…… 纪行云后知后觉到有些不对，忙重重咳了一声，表情恢复到刚刚的严肃，他抬眸看向楚谨行，自动略过自己刚刚问的问题，又冷声道： “你说了这么多，就是没有说你当年为什么会遇到被关在地下室的小奕？” 听到这个问题，楚谨行低下头，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握着茶杯的手不自觉的用力，指腹被烫得通红，指甲却压得苍白。 纪行云目光变得锋利，他盯着楚谨行沉声道：“我甚至有怀疑过，你和那个绑架小奕的人是一伙儿的……” 纪行云话未说完，楚谨行立刻抬起头，“不是。” 那只是个意外。 但严格上来说，他的确差点在无意间和那人成为同伙。 当时那人请人帮忙给他所谓的地下室的“精神不正常的妹妹”送饭，有次送饭的人临时有事，他去代了班，才察觉到不对…… 纪行云并没有给楚谨行解释的机会，仿佛过程和原因是什么根本不重要。 “小奕刚被救回来那段时间总是哭，怕黑又怕光，甚至还怕人，精神恍惚，一个月就瘦了十几斤。” 纪行云声音艰涩，“是我们没保护好她，好好的小姑娘被折腾成那样。” 他又看向楚谨行，有些哽咽：“那段日子是我们纪家最难的时候。” “但不管怎么说，我们老纪家欠你一个谢谢，因为小奕清醒时说出的第一个名字是‘阿温哥哥’。” “她说，是阿温哥哥救了她。” 说着，纪行云站了起来，朝楚谨行鞠了个躬，郑重道了声谢。 楚谨行连忙起身避开，伸手扶住老人，“您严重了……” 纪行云侧过头，躲开楚谨行的手，“不严重，但一码归一码，现在不兴救人一命以身相许，我们老纪家更是不吃着一套。” “我并不会因为这个就同意你和小奕在一起。” 楚谨行：“……” 其实也没必要分得如此清楚…… 见楚谨行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纪行云嘴角一勾，“半路学着管理家业很累吧？” 楚谨行难得愣住，正犹豫着该不该说实话，纪行云又说：“小奕没有告诉你，我们老纪纪不打算嫁孙女，只准备招赘婿吗？” 楚谨行瞬间僵住。 “她没说。” “那你现在知道了。” 楚谨行：“……” 可是已经晚了…… 而与此同时，做好早餐的阿姨过来叫人吃饭，转角差点撞到了纪奕。 纪奕还踩着毛拖鞋，头发也是乱的，她一副急急忙忙的样子，看着像刚从茶楼那边跑过来。 阿姨也被吓了一跳，指着后面的茶楼，惊讶道：“小奕，你不是在卧室吗？” 纪奕呆了呆，说：“我在啊，这不是饿了嘛，正准备叫他们去吃饭嘛。” 阿姨点点头，“那和我一起过去？” 纪奕摇摇头，连连摆手，“您去吧，我先回去换个鞋。” 说着，她就跑走了。 阿姨看着纪奕那慌慌张张的背影摇头失笑，“真是，这么大了，还冒冒失失的……” …… 第69章 今年的初雪下得并不大，…… 初雪下得并不大, 半天就融化了。 纪家大部分留宿的亲戚都在吃完早餐之后离开了，就只有一个不算是亲戚的楚谨行在纪奕强烈的要求下，一直呆在吃完午饭再离开。 纪奕本以为多留了半天, 她总能找到可以和楚谨行单独相处的机会, 但事实上却是她少瞧了她爷爷的固执和两个哥哥的插科打诨。 -- 第177页 “不开心？” 纪奕趴在阳台的雕花栏杆上低头看着前庭, 她假装没听到爷爷的声音，紧抿着唇，不回答，但小脸上明晃晃的写着“不开心”三个字。 纪行云无奈摇头, 也跟着一起低头看。 前庭昨夜灯火通明, 彩灯鲜花气球错落有致，如今干干净净、清清冷冷, 只有一个墨色的身影披着暖色的阳光，在早已落光叶子的红枫小道上踽踽独行。 影子斜斜的拖在他的身后, 摇摇晃晃。 “收了那么多礼物, 还不开心啊？” 半晌，纪行云再次开口问。 纪奕捏着胸口的项链, 还是不说话，嘴巴故意撅起高高的, 表示自己现在非常不开心。 纪行云看着他面前正闹脾气的小姑娘, 心里觉得有些好笑。 雪后的阳光带了点薄薄的温度，斜斜洒下, 温温柔柔。 眼前的小姑娘踩着双带跟的鞋, 快要和他一般高, 柔顺的长发披在肩头，发尾被烫卷，藏在里面的头发还被挑了几缕调皮的粉色。 长大了, 有主意了，知道打扮自己，不再像小时候那样，愿意任他摆弄着玩了。 纪小奕现在已经是大姑娘了，胸口放了个心心念念的人，时时刻刻都想奔入那人的怀抱里面，目光也总不自觉落在那人身上。 即使再不愿意，再不放心，纪行云也知道，总有一天，他得放他已经长大了的鸟儿高飞远走。 …… 走到路边的小池塘，楚谨行顿住了脚步，偏过头，目光落在平静的水面上。 －－这是一个有故事的小池塘，他曾在这个地方将人往水里摁。 楚谨行突然意识到，即便外表再如何伪装，再怎么模仿礼貌绅士，他在骨子里依旧不是一个良善的人，能一言不和就把人的头往水里摁。 他突然就觉得心里头堵得慌。 对于纪老爷子查到的那些，楚谨行并不意外也不惊慌，他担忧的是老爷子的最后一句提醒： “当年你把这些事情抹去，就是不想被人知道，但今天我能轻易查到，就说明别人也可以，只要有心。” 是的，只要有心。 “除非换个人，否则一个人的过去不可能被彻底抹去。” 他那些不那么光彩的过去，并不是什么很难查到的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少。 比如， 程明远。 想到这儿，楚谨行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微风吹过，把阳光的暖意吹散，楚谨行从烦扰的思绪中脱身，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他突然回了头。 纪奕站在二楼阳台，正看着他。 在道身影落入眼中的一瞬间，楚谨行心里的忧虑忽而一扫而空，他抬高手，朝二楼缓缓挥了挥。 想说些什么，但知道对方听不见，于是他只能笑笑。 …… 远远的，能模模糊糊看到男人勾起的嘴角。 那是一定是抹非常温柔的弧度。 纪奕立刻就笑了，她也举起手，开心的挥了挥，愉悦的情绪挡都挡不住。 若不是她爷爷在身边，她可能会蹦起来，然后将两手挡在嘴边围成小喇叭，对男人大声喊话。 喊什么不重要，她就是想喊。 两人依依不舍，连空气似乎都变得粘腻，纪行云长长叹了口气，然后抬手压在纪奕的头顶，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瓜。 谁都年轻过，纪行云知道，爱意是种很难藏住的东西。 爱情和自由是人类永恒的主题，年轻人总为此义无反顾，若不是如此，纪奕的地下恋情不会只藏了那么点时间。 这短短半天下来，纪行云观察得很仔细： －－纪奕看楚谨行的眼睛里是有光的。 而楚谨行，他作为一个成熟的稳重的男人，虽不像纪奕变现得那么明显，但也差不了多少。 吃饭时的细心照顾，倒水拿零食的小习惯，眼角的余光，不经意的对视和微笑，无一不在表示关心和在意。 小情侣把心思都写在脸上，粘粘腻腻，难分难舍，纪行云做不到视若无睹。 棒打鸳鸯是很不道德的事，他很难不心软妥协。 “小奕，早上你都听到了吧？” 突如其来的询问让纪奕一愣，她缓缓放下手，眨巴眨巴眼睛，“什么？” 纪行云睇了她一眼，提醒道：“今天，早上，茶室。” 这几个关键词让纪奕脸上的笑容有点僵硬，她不敢和纪行云对视，心虚地别开眼，视线飘忽不定。 “什么茶室？” 见纪奕这幅模样纪行云哪还不懂，他哼笑了一声，将压在纪奕头顶的手放了下来，背到身后，“别和我装傻。” “你陈阿姨都和我说了，说她早上来茶室叫人的时候差点撞到你，你那时是想偷听吧？” 纪奕心上狠狠一跳。 偷听并不是一件多么光彩的事情，但从小到大纪奕就没少干。 小时候，爷爷工作忙，她会无聊的趴书房门口听她爷爷和人讲电话谈工作，像个小间谍，听得多了，他就学着他爷爷的口气到处囔囔，在幼儿园里作威作福。 等到稍大了一点，她会小心翼翼蹲在门口听他爷爷和老师聊她，就怕老师和她爷爷告状。 再后来，孙辈长大了，家里的矛盾也随之变多了，她会趴着门上竖起小耳朵听他爷爷在书房训她两个哥哥，偶尔也会偷听两个哥哥争吵，然后找准机会打断他们，撒娇耍赖、插科打诨。 -- 第178页 三个人都纵着家里唯一的小姑娘，所以老纪家吵归吵，但因为有她这个小耳朵，总也闹不大。 黑历史太多，就很容易就被抓包。 纪奕有些悔不当初。 她张了张嘴，正打算随便找个借口混过去，但纪行云就像是什么都知道似的，压根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 “别拿你应付阿姨的那一套来唬我，我不信。” 纪奕：“……” 她小心翼翼地偷看了她爷爷一眼，而后挪着小步子靠近，再拉着他爷爷的手指摇了摇，软声撒娇：“爷爷，我知道错了。” 老一套了。 但纪行云还就吃这一套。 纪奕一撒娇，他就容易没原则。 屡试不爽。 但纪行云心里还是不舒服，有点过不去。 “就这么怕爷爷欺负你的心上人？”他没好声的问。 纪奕闻到了话里满满的酸味。 知道危机以解除，她胆子也大了，嘿嘿笑着不说话。 纪行云用力瞪了纪奕一眼，手用力捏她鼻子，“小没良心的。” “我又不会吃了他！那小子厉害着呢。” 纪奕嘻嘻笑，摇着纪行云的胳膊晃啊晃，喜滋滋地问：“爷爷，你是不是也被楚先生的魅力折服了啊？” 纪行云不回答，点点纪奕的额头，骄傲冷哼，“谈恋爱就谈恋爱，不能乱来知不知道？” “别傻乎乎的什么都愿意，省得到时候被骗被吃得连渣都不剩。” 纪奕乖乖点头，“我知道，爷爷，楚先生才不是那样的人，他才不会骗我。” 纪行云深深看了着奕，沉着声音反问：“不骗你？你确定？” 想到早上偷听到的话，纪奕再次别开了眼，笑着打哈哈。 那怎么能叫骗？ 那不过是善意的隐瞒罢了。 谁还能没有一两个小秘密呢？ 她也有啊…… “反正，楚先生是个很好很好的人，爷爷，再多接触接触您就知道了。” 纪奕竖起大拇哥，信心瞒瞒地向他爷爷推销：“楚先生这个人，只要是熟悉的都说好，顶呱呱。” 纪行云无奈失笑，“知道了，你放心，爷爷暂时不会为难他。” 说着，他又敲敲纪奕的额头，再次严肃强调，“你千万不能乱来！” 听到前一句话纪奕就开心了，她脑子自动过滤掉了后一句叮嘱。 “爷爷最好了。”她笑着夸奖，“我先下去找哥哥了，外面冷，爷爷您也别站太久。” 说完，她转身就跑，鞋子啪嗒啪嗒，听得出来的欢快。 看着纪奕背后甩来甩去的长发，纪行云叹气着摇摇头。 这哪长大了？ 分明还是个小姑娘。 啪嗒啪嗒的声音远了，阳台突然变得空旷安静…… 但没过几秒，啪嗒啪嗒的声音又突然靠近。 纪行云疑惑回头，就见一道身影直直地朝他扑了过来。 纪奕掌握着分寸，并没有扑得太狠。 掌心覆上老人瘦落的肩胛骨的时候，纪奕突然觉得有些心疼。 她现在都快和爷爷一般高了…… 纪奕知道，这并不是她这两年长高了，而是爷爷正在慢慢变矮。 她抿抿唇，掩去眼中的心疼，笑嘻嘻的凑上去在老人脸上亲了一口，就像小时候闯祸后哄人一样。 “啊，小奕最爱爷爷了。” 纪行云明明心里高兴，面上偏还要装作一副嫌弃的样子。 “小骗子。” “记住爷爷的话，不能乱来。” 纪行云在故作嫌弃之余还不忘提醒。 重要的事情，起码得强调三遍。 “知道了。”纪奕敷衍着点头，想到夏姚之前出的馊主意，她笑容更深了。 “爷爷，只要你不同意我和楚先生结婚，我一定不会带球跑的，更不会挟子逼婚。” 纪行云：“……” 听听，听听。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纪行云一阵牙痒，气得拿起旁边的拐杖就要去敲纪奕的腿，纪奕忙松开手，笑着转身跑了。 看，老爷子多有活力…… “你敢！” “带球的前一个步骤也不能有，楚谨行要是乱来，我非得打折他的腿不可。” 纪行云也舍不得真打纪奕，在后面虚张声势的喊。 纪奕闻言撇了下嘴。 有些人可真是心偏到没边了。 他们都是成年人了，现在又是经过家长认真的情侣，要真发生点什么也是情理之中。 纪奕虽不懂，但她也知道都二十好几都快三十岁的男人了，没点欲望什么的那都是神仙。 啊，不对。 楚谨行可能就是一个神仙。 纪奕脚步慢了下来，思绪乱飞，她低头看看自己，开始怀疑是不是还不够努力。 睡到同一张床上都什么没发生，到底是为什么呢？ 纪奕咬着手指，苦恼不已。 她也不是想非得发生点什么，她就是有点想不通。 要不去问问她哥他们快三十岁的男人到底都是怎么想的？ 不行，那会被打断腿。 纪奕苦苦思索，最后脚步一转，决定去找她两个嫂子做调查。 …… 这种问题很难问得出口，在修辞手法的修饰下，纪奕问得很含糊，但她还是害羞的红了脸。 -- 第179页 －－“就主动点，吻他，将他推倒床上，往死里吻他，强迫他，不由分说的吻遍他全身，然后你二哥就受不了了，就半推半就的从了我。” －－“主要主动就会发生故事，特别是在爱人面，这不，之后你二哥就和我求婚了。” 她二嫂如是说。 二嫂在她二哥面前向来主动胆子大，没想到在自己这儿也是如此直接，纪奕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新闻，再看到她二哥的时候眼神都不对了。 原来你竟是这样的二哥！ 纪叙刚进来，觉得有些奇怪，问她怎么了，纪奕连连摇头逃走了，跑到大哥房间敲门。 －－“这个啊？你也知道你大哥当时的情况，他可狠心了，一开始我脱光在他面前他都没反应，还劝我冷静，闭着眼睛帮我穿衣服。” 纪奕支着下巴认真听着，闻言看着面前云淡风轻的仙女大嫂瞪大了眼。 这故事…… 怎么一个比一个劲爆！ “然后呢？”纪奕握紧小拳头，兴奋追问，眼睛噌亮。 －－“然后，求婚过后就完全不一样了，你大哥就像换了个人，主动到不行，根本不需要我做什么。” 她大嫂如是说。 纪奕听了一阵心动，狠狠咽了口口水。 她实在是好奇到不行，但怕被抓包，于是只能趁着大哥还没回房，赶紧跑了。 回到自己卧室之后，纪奕将两个嫂嫂的回答做了综合参考。 采其精华去其糟粕，最后得出两个缺一不可的要素。 看着自己得出的结论，纪奕脸红到不行，烫到像是要爆炸，但又心动到不行。 －－ 1、求婚。 2、吻他，把楚谨行推到床上，往死里吻。 …… 第70章 生日过后，纪奕偷偷摸摸…… 生日过后, 纪奕偷偷摸摸制定了一系列计划 ，但却一直找不到机会实施。 －－楚谨行不给她机会，她爷爷又处处阻挠, 和楚谨行单独相处的时间总是很短, 想留宿更是不可能。 纪奕甚至怀疑, 她的楚先生是不是和她亲爱的爷爷背着她达成了某种可怕的交易。 所以，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纪奕看着楚谨行的眼神总是带着探究。 不幸的是年前的这段时间总是工作最忙的时候，楚谨行时常呆在公司加班, 纪奕又跟着夏老忙着拍摄, 两人相处太少，纪奕实在没观察出什么结果。 …… 不知道是不是和老爷子谈话内容敏感的原因, 楚谨行难得心绪不宁，时常觉得心里堵得慌, 想要疏通却苦于无计。 每每迎上纪奕的目光, 他总忍不住惶恐，忍不住想纪老爷子是不是把那份资料也给纪奕看了。 纪奕是不是知道他曾经的事了？ 她是不是知道他就是她曾认识她的阿温哥哥了？ 那她为什么什么也不说？ 楚谨行暗自琢磨, 也暗暗观察着纪奕，但纪奕除了会时不时用奇奇怪怪的眼神看他之外, 并没有露出其它马脚。 两个心怀鬼胎的人, 都在费力掩藏自己的心思，又企图知晓对方的小心思, 一点都不像刚恋爱那段时间那么难舍难分, 气氛之诡异让身边熟悉的人都察觉到了不对。 其中, 当属夏姚和严迟两人最忧心。 夏姚觉得他们崽好不容易脱单，对象还那么优秀，绝对不能黄了。 她担心, 纪家那群不省心的老爷们终于在暗地里使绊子了。 严迟觉得他好哥们心心念念多年，好不容易有出息，把藏在心里的人变成怀中人，要是恋爱失败那得多难过 。 他担心，是纪小奕终于发现楚谨行本来的面目，于是大失所望。 …… 时间并不会为人们的焦虑而体贴的放缓脚步。 日子依旧一天一天过。 圣诞过后，帝都的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下了好几次雨加雪，就是不见一场真正的大雪。 直到小寒这天，真正的雪才下下来了。 拍摄告一段落，夏老决定休息两天，纪奕干脆也给自己放了假。 夏姚终于逮着机会，和严迟一合计，决定约上大家一起去杜若医馆，帮纪奕和楚谨行回忆恋爱中的美好时光，以此来解决小情侣的小矛盾。 纪奕欣然答应了这个邀请。 据严迟解释，顾言妄还没成年就开始一个人住，不管是元旦还是除夕都是一个人过，孤孤单单。 除夕那天没办法，都得回家过年，于是他和楚谨行每年元旦都会去杜若医馆，一起吃一顿饺子，然后看跨年演唱会或者打扑克通宵，就当陪顾言妄过了年。 纪奕想起元旦的时候楚谨行好像有提过，但她爷爷不让她出去。 她爷爷说她也陪不了自己几个元旦了，现在能陪一个是一个，说得好像她每年就会嫁人似的。 最近老爷子把装可怜这套学得如火纯青，纪奕心软，甚至没想过争取就同意了。 “那我需要带点什么过去吗？”纪奕问。 严迟连连摆手，“不用，不用。” “顾古板那什么都有，一顿饺子也不复杂，缺了什么我买好就行，你们只要人来了就好。” 纪奕点点头，转而去给她爷爷打电话，告诉家里人她今晚不回去吃饭了。 纪行云以为，纪奕晚上要和楚谨行出去约会。 -- 第180页 他似乎也察觉到自己最近总使绊子的行为有些过分，到时候他们感情若是真出了什么问题，哭的还是他的宝贝孙女，于是没多说什么，立刻同意。 但在准备挂电话前，纪行云没忍住，又习惯性地叮嘱了句：“别玩太晚，早点让楚谨行送你回来。” 才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恋爱也就罢了，早婚是绝对不行的！ 早点回去这点可能并不是太好实现，纪奕咬唇想了想，把顾言妄的事解释了一遍，然后说：“不是只有我和楚先生，有好几个朋友一起玩。” 电话那边安静了一小会儿，老爷子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低低“哦”了一声，就把电话给挂了。 纪奕笑弯了眼，开心的在心里小小的比了个耶，然后收起手机，走回严迟面前说：“我先去找楚先生了，晚点再和他过去。” 严迟点点头，搞怪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等人走后，严迟戳了戳夏姚的肩膀，一脸得意的邀功，却邀了个寂寞。 他偏头看去，就见夏姚正呆呆的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嘿！”严迟伸手在夏姚面前晃了晃，“想啥呢？” 夏姚回神，嫌弃的拍开了严迟的手，“在想你怎么不说叠词了。” 严迟抿抿唇，用手指娇羞戳戳夏姚，说：“在想啥啥呢？” 夏姚听了一阵鸡皮疙瘩，后退了半步。 严迟没忍住哈哈笑，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又问：“夏姚姚，你说都这么久了，纪小奕为什么还叫我行哥楚先生，不觉得听着生疏吗？” 夏姚更加嫌弃了，她撇了下嘴，说：“你没事别瞎说叠字，多看书，先生又不止一个含义，早期老师被称做先生以示尊敬，妻子也会叫丈夫先生，哪里生疏了？” 严迟摸摸下巴，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 夏姚往前走了两步，又顿住了脚步，回头问：“顾先生今年元旦是怎么过的？” “我工作不能请假，行哥有事，顾古板一个人过的。”严迟跟上夏姚，好奇追问：“你怎么也开始叫先生了？” 夏姚微微一愣，正想回答，严迟突然睁大了眼，一脸震惊：“嘶！” 夏姚不知道他在嘶什么，翻了个白眼走了，“走，去买菜！” 人和人的差别很大，如果纪小奕在，只会怀疑她是不是对顾言妄有意思。 但这个倔强认为叠词就是软萌可爱的直男严迟决不会这么想。 严迟只会以为自己想要拜顾言妄为师。 所以夏姚一点想问的欲望都没有。 …… 冬日里昼短夜长，夜晚很快降临。 路灯昏黄，纪奕踩着暮色，牵着楚谨行的手循着青石板拾级而上。 小雪花在风凌乱的飘着，薄薄的白色覆在无人踏过的石板上，一脚踩上，纪奕能听到细微的嘎吱响。 越听，她越开心。 就像小时候举着小花伞踩水坑一样。 雪下融水化了冰，有些滑，怕纪奕摔，楚谨行一手撑着伞，另一只手牵她牵得很紧。 纪奕很喜欢北街。 弯弯绕绕的老胡同安安静静，总给她一种全世界只有她和楚谨行两个人的错觉。 这种错觉在冬日里浪漫得不行，甚至把寒冷都驱散。 又欢快的踩了几脚，纪奕晃了晃楚谨行的手，仰起头，闲聊似的说：“小时候，帝都经常下雪，很大的雪。” 说着她用手比了比，“大概这么高，到我膝盖，若是鞋子绑得松，一脚下去，鞋子就拔不出来了。” 那时她矮矮小小，摔进雪里就会被淹没，他爷爷只好天天抱着她送她去上学。 后来长大点，就由她两个哥哥牵着去学校，纪叙和纪耀个子高长得快，两人拽着她的手，轻而易举就能甩着她走。 爸妈在部队常年不在身边，哥哥们和爷爷便充当了爸妈的身份，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但对于小纪奕来说，下雪的时候只能被人支配是很不方便的。 但她还是喜欢下雪天。 喜欢那一望无际的洁白和柔软。 “这几年，帝都很少下雪，经常就意思意思下一点点，”纪奕偏头对楚谨行笑，“但今年下了好几场，这场最大。” 楚谨行点点头，松开手轻轻替纪奕抚去不小心沾上睫毛的小雪花。 灯光下，雪花反射着光，竟真是六角形的，纪奕抬手去接，她的手是暖的，刚触及雪花就化了。 咽下惋惜，纪奕顺势重新握住楚谨行的手，拉到唇边亲了亲。 “可能是因为你来了。” 所以雪才会下得那么大，那么招人喜欢。 她笑起来眼睛会变得弯弯的，仰起头的时候，昏黄的路灯光正落在她的脸上，可爱又温暖。 手是暖的，唇上的温度也是暖的。 楚谨行觉得他像是牵了个超大的暖宝宝，心底软成一片。 手下用了点力道，他把暖宝宝抱进怀里，低头亲亲暖宝宝软乎乎的头发，似呓语般道：“南方很少下雪。” “我小时候没见过几场雪，后来……后来我父母亲和楚家断了关系，我跟着他们去过很多地方，最后来到帝都，那几年也很少见到雪。” 可就算那么寥寥的几场雪，给人的感觉总是冷的。 “下雪的时候很冷，但今年不一样。” -- 第181页 楚谨行温柔的笑了笑，说：“可能是因为你来了。” 所以雪夜没那么冷了，反而变得浪漫起来。 纪奕也笑，她把头埋在楚谨行胸前，来来回回的蹭，蹭乱自己的发，也顺便蹭乱心上人的心。 耳边心跳声砰砰砰，心动的声音轻而易举地盖过了雪落在伞面上的声音。 纪奕默默的想，她循循善诱的计划是成功的。 她的楚先生开始和他说起小时候了。 总有一天，他会把所有都告诉她。 …… 纪奕一打开话匣子就收不住，一路和楚谨行说了很多。 她是个幸运的人，也是个积极乐观的人，从小到大经历过的事不管好的坏的，她都能找出里面藏着的糖来。 幼儿园时打着哥哥的名声在班级里作威作福；小学时后座小男生爱扯她头发最后被她二哥打到门牙；跟着她哥哥爬树最后摔下来爷爷追着他哥哥一边一边打…… 她的童年时期和大部分小孩并无二般，一样的热闹活泼，鸡飞狗跳。 在哥哥们和爷爷的宠爱和纵下，她无法无天。 楚谨行安静听着，偶尔也会说上几句。 他说楚宅后院种的中药长得很好，说祠堂前蒲团看着厚但跪着膝盖很痛，说棋室的玉石棋子很好看药房的药柜上的字老到模糊称药称缺了个角…… 他的童年和纪奕天差地别，这也就代表着他的童年和很多人都不一样，可他说得轻描淡写、云淡风轻。 简短的几句话，纪奕听得很认真，并以此展开联想到了很多个画面。 幼时的楚谨行好像就已经是现在这样了，安静、沉稳、温柔。 不像个小孩子。 纪奕想着想着就开始心疼，不不自觉地握紧了楚谨行的手。 “如果小时候我认识你，我一定会带着你翻墙爬树。” 像是想到了什么，楚谨行笑了，“你现在也做到了。” 纪奕一愣，咯咯笑出声。 的确如此，刚在一起那段时间，纪家的围墙楚谨行没少翻。 “你还是被我带坏了。”说完，纪奕又为自己辩解，“我挺乖的，我跳了级，高中的时候就很懂事了。” 楚谨行眼底沉了沉，他敛下眉，似是不经意地问：“高中之后呢？” 簌簌的声音似乎变大了，胡同也到了尽头，前面便是杜若医馆的院门，门上贴着熟悉的字联。 严迟曾告诉过她，这都是楚谨行练字时的产物，严迟觉得好看，但扔了可惜放着无用，便拿来贴到医馆门口。 门里的人像是有透视的能力，恰好开了门。 吱呀－－ 朱红大门在雪夜里格外红。 纪奕眨眨眼，嘴角弯弯，“我们到了。” “你是不是想知道我有没有早恋啊？”纪奕看着楚谨行笑嘻嘻的问，然后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早恋。” 楚谨行一僵，想问什么，纪奕却已经撒开他的手，大步朝着夏姚跑去。 “下次再告诉你。” 本是玩闹的一幕，在夏姚的眼里却变成了另一种意思。 不好了。 她们崽自恋爱后向来有异性没人性，怎么可能会抛下心心念念的楚先生跑向她？ 夏姚验证了心中所想，转头和严迟对视了一眼。 刚刚楚谨行的表情明显不对，于是严迟悲痛的对夏姚点了点头。 不好了。 看来这对小情侣矛盾不小。 …… 第71章 进院子好一会儿后，纪奕…… 进院子好一会儿后, 纪奕才察觉到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劲。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刚想问发生什么了，严迟突然动了。 他一个箭步上前, 扣着楚谨行的肩, 不由分说的把人推进了厨房, 夏姚也拉住纪奕一起，顾言妄完全在状况之外，不明所以的也往厨房走。 于是，几个人莫明其妙的呼啦啦的都往厨房走。 可等纪奕踏进厨房, 夏姚撒开手, 又就退了出去，严迟嘿嘿一笑, 把顾言妄手里的韭菜拿下，然后把顾言妄也拉了出去, 顺便关上了厨房的门。 “你们有话好好说。” 这是门被彻底关上前, 严迟唯一说过的一句话。 不大不小的厨房，从吵闹到彻底安静下来只用了几秒的时间。 纪奕和楚谨行互相看了一眼, 皆觉得莫明其妙，不知道该说什么。 半晌, 纪奕才出声。 “怎么奇奇怪怪的。”她指了指门外, 问楚谨行：“严迟要我们说什么？” 楚谨行皱着眉头，一脸严肃地盯着纪奕, “说你早恋的事。” 听到这话里的酸味儿, 纪奕没忍住噗簌笑了一声, “晚上的饺子都不用醋了。” 楚谨行一点儿也不觉得这个笑话好笑，就盯着纪奕，不说话。 他倒也没真想要追究什么, 但纪奕主动提起，他就是想知道。 好吧。 他其实就是想要追究。 纪奕故意装作没看到楚谨行追问的眼神，她环视了圈水池里的原材料，然后摸着下巴啧啧了两声。 “还说是来一起给顾中医补过元旦，这分明就是把我们叫过来奴役的啊！” 见纪奕没一点儿想继续往下谈的意思，楚谨行无可奈何，只好放弃。 他转过身，捞起水池里的韭菜放在案板上，拿过菜刀叨叨叨，动作快而狠。 -- 第182页 不知道的，会以为他在泄狠。 比如，正趴在窗户上偷看的严迟和夏姚。 顾言妄被迫偷窥，成了从犯，他眉头皱得死紧，问：“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严迟怕被发现，回头对顾言妄紧张得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夏姚则更为干脆利落。 她胆大包天、不拘小节，直接掂起脚，伸手一把捂住了顾言妄的嘴巴。 顾言妄第一次被人捂嘴，一时愣在原地，即使心里知道这个动作很冒犯，也忘了挣扎。 …… 天彻底黑了，雪花还在飘，隐隐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室外很冷，厨房的火烧得很旺，温暖如春日。 纪奕迈着小步子走到楚谨行身后，趴在他的背上，紧紧抱住他的腰，笑嘻嘻地逗他： “楚先生，你生气了？” 楚谨行不答话，转而拿了颗马蹄削干净皮，转身塞进了纪奕的嘴里。 纪奕嚼着马蹄，笑得非常开心。 “我还要。” 于是，楚谨行又削了一颗。 老式的灶被打理得很干净，摇晃的炉火摇摇晃晃，将交叠在一起的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隔着一扇玻璃窗，厨房里的人说什么窗外的人听不见，夏姚只看到楚谨行在一口一口的喂纪小奕吃他们准备包饺子的材料。 她看得一脸懵。 现在小情侣的相处之道，她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怎么闹个矛盾也像是在撒狗粮？ 马蹄被偷吃光了待会儿要拿什么来做饺子馅？ 严迟却对看到的感到十分欣慰。 他行哥不愧是他行哥，就算是和女朋友闹矛盾了也不生气，手上忙着干活还不忘疼女朋友。 百依百顺，没有脾气，这样的男朋友哪儿找去。 而依旧被捂着嘴的顾言妄面无表情，一脸麻木。 …… 马蹄水分足，甜津津的，纪奕一连吃了三颗，楚谨行怕吃多了胃里凉不肯削了，纪奕才不得不作罢。 她也不动，就这么抱着楚谨行的腰，没有骨头似的趴在他的背上，懒洋洋的看着顾言妄流利的洗菜切菜。 那双手十指修长，原是不沾阳春水，如今就算沾了也比别人好看。 这个人，大抵没有哪个地方是不好看的，纪奕想。 俗话说东吃萝卜夏吃姜，将养生之学贯彻到底的顾中医在他们来之前，就已经在灶上炖上的萝卜排骨汤，橙色的火焰带起的热气浮起尘埃，空气中弥漫着萝卜的香。 现在，又多了韭菜的味道。 厨房只有刀落在案板上的声音，人间烟火有种别样的温馨。 纪奕踩在楚谨行的影子上，脸贴着楚谨行宽阔温暖的背，心中一片安宁。 这一幕，可以一眼看到老。 纪奕嘴角不自觉扬了起来，脑中又突然回想起刚刚的对话。 所谓的早恋不过是玩笑话罢了。 但如果她小时候就认识的楚谨行，她一定会翻墙翻进楚家，把那时也许正在药房背本草纲目的小楚谨行偷出来。 偷小孩会被打上拐卖小孩的罪名，但小孩偷小孩就不犯法，那只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对另一个懂事的小孩的想偷回家一起玩的喜爱。 她会带着小楚谨行一起爬树摘梨子，或者帮他挽起裤腿，拖着他去泥塘里挖马蹄，并告诉他小孩子的快乐远比想象中多得多。 比如，过年时长辈给的红包里钱很多，比如，趁大人不注意藏在枕头底下的糖更甜。 再比如，偷偷带他爬墙的小伙伴会悄悄勾他的小拇指，和他约定待长大成年就做他的新娘，会抱着他，看他在厨房做好吃的。 新娘会夸他的手艺非常好，做的菜非常好吃，她想赖着他，吃一辈子都不腻…… 察觉到身后的人很久没说过话，楚谨行切菜的动作顿住，回头问：“在想什么？” 纪奕思绪中断，她抬起头，嘴角弯弯，一双大眼睛闪闪发亮。 在想，如果早点认识你就好了。 但她又清楚的知道能遇到就已经是上天的恩赐，故事里的青梅竹马是可遇不可求。 人，不能太贪心。 “想亲亲。”纪奕簌而笑眯了一双大眼睛，抬手轻薄地勾勾楚谨行的下巴，“给亲吗？” 楚谨行眼神暗了暗，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过了头打开水龙头，认真洗手。 修长的手指在水流下交叉，干干净净。 然后，他突然转过身，在纪奕微愣的眼神中，低头吻住了她正不开心撅起的嘴。 “给。” 唇瓣紧密贴着，他含糊的说。 手上还有水，怕冻着人，所以楚谨行并没有伸手抱纪奕。 纪奕猝不及防，也来不及抱人。 他们双唇亲密相贴，身体的其它部分却都留有距离，亲昵，但并不放肆。 心，贴得比所有时候都要紧，在某种意义上，情人间的亲吻是比性、爱更亲密的行为。 下唇被咬住，又被放开，然后又被咬住，楚谨行动作温柔却又强势。 长大也是有很多好处的。 长大了才会发现，爱人的缠绵亲吻比藏起来偷吃的糖还要甜，纪奕沉溺其中，缓缓闭上了眼…… 这个吻温柔到过分，迷离的思绪摇摇晃晃，纪奕忍不住想，也许她不止会教小楚谨行那些，还会亲他。 -- 第183页 小孩子亲小孩子不算早恋，那只是一个小孩子想拐另一个小孩子回家的喜爱。 但小孩子单纯嘴贴嘴的亲亲多幼稚啊，一点都不刺激。 已有不少经验、并正在经历的纪奕如是想。 咕噜咕噜，汤在锅里沸了一遍又一遍。 不知过了多久，楚谨行往后退开了一点，额头抵着纪奕的，低头看着她，抚着她软软的发轻轻柔柔的笑。 他突然想起了一句话。 “食物是大自然回馈给人类的最珍贵的宝贝，犹如你之于我。” 最后一个字的尾音，消失在再次相贴的唇缝中。 人生本就不长，短短几十载，不过三万来天，亲密拥吻的时间都已不够，何必再想其他纷扰。 彼此相爱的人，光是亲吻就足以在这分寸之地耗上很长很长的时间。 自己曾经如何、怀中人知道与否，通通都不重要，楚谨行将这些彻底抛到脑后。 连带着一起抛到脑后的，还有晚上的饺和还未切完的韭菜。 …… 噗簌噗簌，窗外雪花簌簌的下。 室内室外的温差让玻璃覆上一层白雾，身形似月下的枝，隐隐绰绰。 屋里的人热烈亲吻，难舍难分，屋外的人矗立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没想到会偷看到限制级画面，严迟被吓得不知所措，一脸尴尬，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摆。 眼神飘忽，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 说不羡慕那是骗人的，单身多年的他，甚至把这当作教学，就像看剧一样，有些猥琐的想着伸没伸舌头…… 他行哥就是他行哥，是真的行！ 夏姚也悔不当初。 这和想象中一点都不一样，她慌乱收回了视线，却迟迟忘了收回还捂在顾言妄唇上的手。 贴在掌心的唇，滚烫。 呼吸间，手心温暖湿润。 夏姚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恰好对上一双满含深意的眼睛。 的确，站在雪地里偷偷看小情侣接吻，这怎么想怎么猥琐。 时间在对视的瞬间似乎静止了，再继续流动时心跳突然就乱了节拍，夏姚像触电般收回了手。 覆在唇上的手终于被撤下，顾言妄突然皱了下眉头。 长睫覆下，他的眼神变得更加奇怪。 三人最终背过身，不再看厨房，给小情侣留最后一点隐私。 “这顿饺子，我们还吃得上吗？” 半晌，严迟压着嗓子迟疑地问。 夏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下意识抬头看向旁边的顾言妄，眼神正好停在男人的唇上。 顾言妄沉默回视她。 夏姚心更慌了，牙用力，把下唇咬得通红。 眼见着好不容易正常了点的气氛又开始向诡异的方向偏去，严迟突然感觉到这个落雪的冬夜格外寒冷。 小学生都知道，五除二等于二余一。 五个人若是两两成对，那么注定会单一个。 他就是那个余一。 他严迟，是唯一单的那一个。 …… 这顿饺子最终还是吃上了，就是时间比预计的晚了点。 小桌子上摆满了碗碟，楚谨行和纪奕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吃得甜甜蜜蜜，错过的元旦约会于今晚有了补偿。 他们和外界似乎有道看不见的屏障，若是不想主动出来，那么谁也别想插进去。 而相对而坐的夏姚和顾言妄沉默相对，两人默不作声地吃着饺子，时不时抬眸看一眼，双双无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反正奸情满满，扭扭捏捏。 严迟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突然忘了这个局是为什么而凑的。 他鼓着腮帮子含着一整颗饺子，委屈到痛彻心扉。 所谓的帮忙回忆美好时光终究成了个笑话。 明明还是个单身狗，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勇气，怎么就异想天开的想拯救好兄弟的爱情！ 想了想，严迟含泪咽下苦涩的饺子，默默拿出了手机，点开了跨年演唱会的重播。 …… 第72章 时光飞逝，帝都进入最冷…… 时光飞逝, 帝都进入最冷的时刻，冰雪预警天天挂在手机上。 与其他繁杂的综艺节目相比，《膳食中华》这类在室内拍摄的养生科普类节目, 录制起来要简单很多。 花在拍摄上的时间很短, 前期的准备和后期反而才是最耗时的。 作为一个可有可无的小助理, 在拍摄告一段落后，纪奕就闲下来了。 没了老教授的压榨和傅薄言的剥削，轻松下来的纪奕又开始认真经营起她在share 上的小账号。 除了往常的科普小故事之外，纪奕偶尔还会发点花絮并抽奖送明星签名。 听闻她最近有参与节目录制, 小粉丝们的评论都比以往热情很多, 粉也涨了不少。 当然，网络上什么人都有, 肯定会有怀疑的说酸话的，甚至还延伸到现在网红啥都能上连纯粹的阿温博主都变了之类的话, 但纪奕从不理会, 依旧开心得很。 就是一个分享科普号罢了，每天给那么一点点的小粉丝为爱发电, 哪算得上什么网红？ 还有很多人都在问是什么节目、什么时候播、在哪播、是网上播、会不会上卫视，纪奕什么都没说, 保持神秘, 想着到时候再公布。 即便是能力再小，她也想给节目引一点流, 曾经是为了喜爱的专业, 而现在, 除了这个原因外，还为了喜爱的楚谨行。 -- 第184页 而事实上，纪奕知道的并不多。 她也不知道会在哪播。 但纪奕猜很大可能还是会延续尚格的老传统, 卖给老合作伙伴柠檬TV ，毕竟卫视对综艺节目的筛选很严格。 纪奕一边想着，一边习惯性的翻评论。 略过一堆眼熟的昵称，一直翻到最后，纪奕也没有翻到可爱的土味哥。 她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过土味哥了。 纪奕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如此执着于找一个陌生人的评论。 这种心理，大概就像是一个执着与留住老顾客的早餐店老板。 若是一个每天都来光顾的有趣的顾客突然有天不来的，早餐店老板会怀疑是不是最近自己的早餐做得不好吃了，然后看看店里比往日更多的客人，又会想那个有趣的老顾客是不是搬家了，甚至会忍不住担心他是不是出事了。 这种心思并不多恼人，且很容易因为别的一点什么小事就转移，但下次看到评论，纪奕还是会下意识想起，然后把这些问题又在心里过滤一遍。 是不是她最近科普的小故事没以前那么有趣了？ 还是他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无暇上网，或是账号被盗？ 土味哥是不是也像有些人说的那样，觉得她录了节目之后就不纯粹不干净了所有不喜欢了？ 想到这儿，纪奕轻嗤了一声。 他一个这么热爱土味情话的人凭什么嫌弃她呢？ 但不得不说，土味哥的那些土味情话给了纪奕不少和楚谨行聊天的话题。 纪奕热衷于偷窃土味哥的情话发给楚谨行，楚谨行虽然从不回土味情话给她，但发过来的晚安语音总会带上撩人的笑。 很显然，一本正经的楚先生也是觉得有趣的。 时间久了之后，这便变成了两人的睡前活动。 而最近这段时间，土味情话没处偷了，纪奕只能自力更生去网上找。 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纪奕总觉得自己找来的，没有空手偷来的有意思？ 纪奕叹了口气，继续百无聊赖的看评论。 …… 而在纪奕辗转法测、闲的寻找一个陌生网友留言的时候，楚谨行正忙得不可开交。 严格算起来，在“元旦”那天过后，楚谨行就变得忙碌起来，连周末都在加班。 对于一个学生来说，寒假是一年中最闲的人，与之相反的是，年末，总是一个公司最忙的时候。 他们一人忙一人闲，要见面倒也不难，但纪奕在假期里被看得牢牢的，天天蹲在家里，就算是闲到头上长蘑菇，也找不到机会去见自己的男朋友。 于是，本在同一个城市，并且住得并不远的小情侣还没开始热恋，就十分诡异的开始了长达半个月的、只能网络一线牵的异地恋。 在众人明里暗里的不懈努力下，纪老爷子对宝贝孙女的恋爱不再像刚开始那样反对，但也说不上有多赞同。 纵然知道自己控制不了，但傲娇了这么多年的老人家还是别别扭扭的。 他像一头警觉的老狼，只要察觉到纪奕有什么动作就开始四处逡巡，生怕有别的狼来把自家的宝贝小蘑菇给偷走。 今年冬天帝都的冷得过分，雪一连下了好几场，原本珍贵的景色看多了也变得不过如此，但却可以成为纪行云将纪奕困在家里的理由。 学校宿舍不能回，住回租的房子更加是想都不用想，于是刚租好并用心装扮好的房子就这么闲置下来。 对于这种状况，纪奕无可奈何。 她有任性的资本，也有不懂事的权利，但她不能漠视一个老人对孙女的爱，从而让年迈的老人寒了心。 于是，纪蘑菇只能懒洋洋的半躺在沙发上，头顶顶着老人炙热的视线，一边听女孩子在一段恋爱里要如何如何的心灵鸡汤，一边埋头啪啪打字和楚谨行聊天。 “……女孩子要保持自我，不能在恋爱里迷失，要更爱自己，否则会被男人的花言巧语轻而易举就哄骗去，身心失防。” “男人都擅长骗人，你们这些小女娃所谓的真爱，也许只是那些男人追女孩的经验积累，信不得真，当真就输了。” “也不要对一个男人太好，长此以往，他会觉得是理所当然，就不会好好珍惜你，更不要将自己的心思表现得太明显……” 将一页ppt 念完，纪行云终于放下了手机打算歇一口气。 余光往旁边一扫，他叹着气，敲了敲还在低头打字的孙女。 “爷爷和你说话呢，赶紧把手机给我放下，你们哪来怎么多话说。” 怎么和我就没话说。 真是女大不经留。 后半句话，纪行云没有说出口，只在心里默默念叨。 遥想当年，他在商场上呼风唤雨时，人人对他尊敬有礼，处处被人奉迎，那些人能和他搭上一两句话，就能开心很久。 可现在，自己耐着性子坐在这儿絮絮叨叨这么久，不但没引起着小姑娘的注意，反而还遭人嫌弃。 真是人活得久了，什么都能遇到。 纪行云也难得的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身在曹营心在汉。 这种情况在最近这段时间反复发生，纪奕已有丰富的经验。 她先是淡定的继续编辑完最后几个字，然后确认消息发送成功后抬起头，“听听听，爷爷，您继续说，我在听呢。” -- 第185页 年轻的小姑娘天真单纯，有着这个年龄阶段独有的优势，只要她想，轻易就能将人哄住，可纪奕虽声音轻软，但偏偏带笑的语气听着却十分敷衍，像是故意的。 纪行云顿时气到吹胡子瞪眼，恨铁不成钢的啧了好几声。 “纪奕，爷爷刚刚和你说的你听清楚没？” 完了，叫全名了。 纪奕心中警报响起。 困在家里不开心，作点小脾气可以，但纪奕也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做得太过，偏偏手机又很不合时宜的又震动了下，她下意识就准备低头去看。 “哼。” 耳边传来一声明显不爽的轻哼声。 纪奕动作一顿，回头看去，老爷子正垂眸虎视眈眈的看着她的手机，表情十分严肃，仿佛要透过手机把另一边的人给吃了。 “手机还想不想要了？” 纪奕瞬间像被捏住了后脖子的猫，坐直了身体。 她下意识就握紧了手机，像牢牢看住自己的猫粮，然而在下一秒，她又立刻松了手，毫不留恋的把手机给扔远了。 “手机哪有爷爷重要，”纪奕扑过去搂住老爷子的手机，撒娇哄人，“手机不要了。” “听爷爷讲话可比看手机有意思多了。” 这话一听就很假，蜜糖里裹着虚伪的馅，但纪行云就吃这一套。 他满意了，连带着看向手机的视线都柔和了很多，“哦，是吗？” “爷爷刚刚说了什么你好好说说？” 纪奕放下手，掐着手指数了起来，笑脸十分严肃：“爷爷说了很多。” “第一，女孩子要保持自我，不能在恋爱里迷失……” “……不能把自己的心思表现得太明显，更不能时时刻刻想着对方，一个人的人生里除了爱情之外，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东西，比如自己，比如亲人。” 纪奕一板一眼的说完，最后转头看向她爷爷，秀眉一挑，邀功似的问：“爷爷，我背对了吗？” 曾经的跳级小天才不是虚的，背个ppt 而已，并不在话下，一心两用更是小菜一碟。 纪奕眼睛弯弯，笑得非常得意。 “爷爷，我是不是很聪明？” “……” 纪行云对此非常无语。 他并不是想考验孙女功课。 －－一个住在寺院多年的人，就算再不信佛，也会被日日夜夜的禅音潜移默化，变得信佛且仁善。 有人曾这么和纪行云说过。 纪行云以前也从不信佛，但他在退休后，为了修身养性每晚都会抄写佛经，笔下的文字大概还是有效果的，与之前相比，他现在要心脾气和不少。 否则，早在听闻孙女被拐骗之时，他就把楚家那个不怀好意的臭小子的腿给打折了。 推己及人，纪行云也想在纪奕身上看到这种效果。 于是，他逮着机会就把纪奕留在家里，日日夜夜的对着她念经，对她精神攻击。 但很显然的是，他失败了。 那些苦口婆心的话，纪奕常常都是左耳进右耳出。 可即便是如此，纪奕聪明的小脑瓜也能一字不差的把这些话都背下，却从未放下心上。 纪行云为孙女的聪明骄傲，却也止不住心累疲惫。 纪奕这是被鬼迷心窍了啊！ “爷爷啊，也不是所有男人都这样，”纪奕偷偷觑了眼纪行云的表情，尝试着为楚谨行说话，“您孙女怎么聪明，看人肯定准。” “咱们老纪家的眼光都好，尤其是我，眼光和奶奶一样好。” 就连在这个时候，她也不忘拍爷爷马屁。 纪行云顿时哭笑不得，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只盯着纪奕笑眯眯的脸看，看着看着就有些出神。 年纪越大，就越能感受到时间的变化。 好像只是一晃神，当年那个不肯走路、哭唧唧求抱抱的奶娃娃就到了可以嫁娶的年纪。 －－对于一个相信、并向往爱情的人来说，能嫁给自己爱情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这是纪奕奶奶曾亲口对他说过的话。 在年轻的时候，纪行云为这句话甜蜜感动了很久。 可知道是一会儿事，做到又是另一回事。 无论处于什么样的年纪，人的本性都是自私的，当初两个孙子结婚娶妻时纪行云有多开心，现在 一想到自己要将宝贝了二十几年的孙女嫁出去就有多难过。 他不愿把纪奕嫁出去，便说是要招赘婿。 以纪家的条件，只要把要求说出去，肯定很多人愿意上门，但那些人的品行如何那就不一定了。 怕遭心思不纯的人的欺骗，是以这些话他只是对着自家人强调，外人知道的人很少。 然而，现在…… 天道好轮回，人是自私的，上天却是公平的，得到和失去终究会保持平衡，真要深究，也怪不了谁。 平时不愿深想，现在这一想就不免想得多了些。 从乱七八糟的思绪中脱离，纪行云深深叹了口气，而后把手机里花了好几天时间才整理出来的ppt 删掉了。 纪奕看不透老人家平静表情下复杂的想法，看着老爷子的行为，她嘴角一翘，殷勤的献茶捶背，“爷爷真好。” “爷爷辛苦了。” 纪行云被气乐了，看也不看正双手捧茶仰头看他的小蘑菇，直接伸手接过茶，仰头狼吞，然后拿着手机起身，准备去花园散散步松松骨头。 -- 第186页 看着纪行云的背影，纪奕挺得笔直的背脊一弯，放松了下来。 爷爷说的那些女生恋爱警告她并不是没有认真听。 那些话，她曾经是很赞同的。 可赞同又如何，跟她谈恋爱的可是楚谨行。 是她最喜欢最喜欢、最喜欢每一天都觉得已经不能再喜欢、但第二天又觉得自己还能再喜欢一点的楚谨行啊。 于是，那些本来是对的劝告，通通都成了无稽之谈。 和楚谨行在一起，她不需要理智…… 纪奕偷偷抿起了嘴角笑。 她不知道别的人谈起恋爱是不是也和她一样，就算男朋友不在自己的面前，但只要想起他的名字，心里都是甜滋滋的。 更何况，现在楚谨行也不仅仅是她男朋友那么简单。 想到这儿，纪奕抬手隔着衣服捏住了脖子上项链下端挂着的圆形吊坠，嘴角的笑容又大了几分。 生日那天未尽的话，后来也没有好好往下说的机会，楚谨行没有再谈起，但纪奕心里很清楚。 所谓的求婚连开始都没有，但纪奕已经默认。 她猜，楚谨行也和她有着同样的想法。 这种隐秘的心知肚明，让情侣间的气氛变得暧昧又甜蜜，纪奕非常喜欢，所以那个被打断的雪夜一点也不糟糕。 还有那天早上，她不小心偷听到的话。 这些，好像都变成了她甜蜜、惊喜，又不可思议的秘密。 …… 纪行云心里憋着口气，往前走了一段路才发现身后太过安静。 就算是穿着再柔软舒适的家居鞋，也不至于走起路来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纪行云脚步一顿，皱着眉头回头，就发现纪奕还窝在沙发上一动不动，非但没有起来的意思，反而还捂着胸口笑得一脸荡漾。 肯定是又在想楚家的那个臭小子了。 总觉得，人要留不住了…… 当意识到这一点儿，纪行云心里越发怆凉起来。 “咳。” 纪行云故意重重咳了一声。 他面无表情的盯着纪奕看，左手拄着拐杖，右手摊开朝上，“在哪干嘛呢？还不快过来？” 纪奕刚准备去拿手机看，闻言抬起头，一时愣住了，“啊？” 老爷子眉眼间愈加冷漠，然后左手往后一撇，自纪奕送他后就一直很宝贝的拐杖被他无情的扔到了一边。 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依旧高冷。 纪奕明白过来，想笑，却又忍住了。 老爷子骄傲也骄傲的很可爱。 纪奕憋住笑，不再管手机，起身小跑到纪行云的手边，狗腿的抬手掺住老人家的手，笑得一脸谄媚。 “来，爷爷，我扶您，，路上的雪刚化，路比较滑，您小心点，走慢些。” “风好大，好冷啊，爷爷，您少出来走。” 纪行云低头睇了纪奕一眼，意味深长：“哦，所以我才说，你最近少出去，小心冻到。” “……” 纪奕不接这个话题，抱着纪行云的胳膊傻笑。 昨夜的雪经过白天太阳的照射，现在已经化了大半，只草地花丛还白皑皑。 前庭静悄悄的，爷孙俩缓慢的走在石子小路上，时不时聊上两句，除去话语里的刀光剑影，看着倒也算是温馨。 下午五六点的光景，夕阳暖黄在树下的薄雪上留下细碎的光影，又将小路上一高一矮的影子拉得绵长。 客厅沙发上，斜躺着的手机突然闪了好几下光，又沉默的暗了下来。 走了一会儿后，纪奕习惯性去摸口袋，才发现没带手机，她不开心的鼓了下腮帮子，偏头去看他爷爷。 老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的怀习惯，走路还看手机。 “爷爷，您在看什么呢？”纪奕好奇的问，掂起脚尖就要去看，却只看到一片虚影。 ……手机界面看起来像是度娘搜搜。 她爷爷什么时候玩起这个了？ 纪行云迅速将手机翻到背面，并在心里哼了声。 二十几岁的被爱情蒙蔽了双眼的小姑娘，怎么能想到他们这些七八十岁老年人的担忧呢。 年纪不同，自然思想觉悟不同。 “就准你们年轻人玩手机不理老人家，不准我们老人家有网瘾懒得理会后辈？”纪行云一边眉头挑高。 纪奕：“……” 想到刚刚看到的网友的回答，纪行云收回视线，两手背于身后，扬了扬下巴。 “小奕，问问楚谨行明天有没有空，让他来家里吃顿饭。” “恩？” 纪奕惊讶的瞪大了眼。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怀疑自己出现幻觉了。 她用力抓紧了手，“爷爷，您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纪行云往前迈了个大步子，“好话不说第二遍。” 纪奕这才反应过来，刚刚并不是幻觉。 像是被头奖砸中，纪奕兴奋的过了头，她惊喜地啊了一声，然后放开了抱着纪行云胳膊的手，转身一路啊啊啊的往客厅跑。 毛绒绒的鞋啪嗒啪嗒，在身后溅起了一路水花。 “爷爷，我现在就去问。” 寒风中，被突然扔在池塘边的纪行云觉得心口疼。 他脸色迅速沉下，额角的青筋止不住的跳动起来。 纪行云足足在原地站了半分钟，才继续往前走，并再次拿起了手机浏览起搜索结果。 -- 第187页 他身后，踽踽独行的背影摇摇晃晃，孤独又倔强。 在现实生活中，纪行云的烦闷无人能理解，但网络上和他同病相怜的人却不少，其中不乏一些心思活跃脑子灵泛的，他们有的是办法。 人这种动物，只有离得近了才会暴露出本性。 他舍不得宝贝孙女，可纵横商城多年，难道还真玩不过三十都没有的小年轻吗？ 纪行云低着头，满怀信心的打开文档，再次编辑起了app。 他对楚谨行可没什么舍不得不忍心的。 …… 而毫无所知的纪奕此刻正坐在沙发上，喜滋滋的盯着手机。 才一会儿没看手机，微信里已经多了好几条未读消息，还有一个未接语音电话。 理智又沉稳的楚先生谈起恋爱来，也是很粘人的。 纪奕心里甜，一条一条往下看，笑得眼睛弯弯。 －－嗯，今晚也要加班。 －－习惯了，不累。 －－你在家无聊吗？明天能出来吗？ －－人呢？怎么不说话？ －－吃饭去了吗？ －－回来看到记得回消息，[乖巧坐等ing.JPG] 哦，稳重的楚先生还学会了偷可可爱爱的表情包。 纪奕轻笑出了声。 她踢掉拖鞋往沙发上一趴，拉出编辑框认真回消息。 －－你亲爱的小女友已经屏蔽了聊天功能，只有亲亲才能重启次功能哦～ 手机那边像是在等，所以消息回得很快。 一个唇印弹了出来，下方跟了摇摇晃晃的“么么哒”三个字。 纪奕满意了，笑着回消息： －－滴，功能重启成功。 －－楚先生，你最近都好忙啊，明天要加班吗？ －－是有点忙，明天也要加班。 纪奕指尖一顿，想了想，才继续打字： －－哦，可惜了，我爷爷本来说明天想请你来家里吃饭。 几乎是消息发过去的一瞬间，楚谨行刚刚的回答就立刻被撤回，紧接着又弹出了两条消息： －－有，什么时候？ －－我什么时候都有时间。 …… 第73章 得到楚谨行的回复之后，…… 得到楚谨行的回复之后, 纪奕就开始期待明天。 当天晚上，纪奕早早的回了房间。 她和楚谨行已经大半个月没有见面了，她准备用最好的状态去迎接。 然而, 刚闭上眼, 纪奕就想起了傍晚时分和楚谨行的聊天记录。 楚谨行撤回速度比任何一次都要快, 字里行间的急切显而易见。 在纪奕的印象中，楚谨行是温和的、沉稳的。 他就像是一棵青松，时刻都站得笔直，做事认真到过分, 不苟言笑, 很少会和人开玩笑。 这样的人，看着很好相处, 可相处起来，又会让人觉得有距离。 －－他会容许你站在他身边, 但你伸手却触碰不到他。 －－他有礼、亲和、不擅长拒绝人、不会给人难堪, 却又有着矛盾的距离感。 这是纪奕对楚谨行的第一印象。 可相处久了，纪奕发现, 这个男人并不是她以为的那样。 他有心计，有自己的小秘密, 会很含蓄的撒娇, 也会不小心的就露出小尾巴，然后故意让她抓住, 逗她开心, 还一本正经的装作是不经意。 他在一点一点的暴露自己, 一点一点的，在和她展示全部的自己。 都说距离产生美，但这世上就是有一种人, 远观时就已经很是欢喜，然后越相处越喜欢。 对纪奕而言，楚谨行就是这样的存在。 可爱，又挠得人心痒。 纪奕当时就想取笑一下楚谨行，但最后却没舍得实施。 －－老爷子散步回来的速度，比纪奕想象中的更快。 为了尽可能的在爷爷面前给楚谨行赚回最后一点好形象，纪奕逼着自己放下手机，并且一个整个晚上都没有再看。 而现在，纪奕后悔了。 有情人间的取笑怎么能算是取笑，那是调情啊。 多撩几句也是好的啊，情话又她又不嫌多。 但她却像是昏了头，只老实的回了楚谨行一句： －－什么时候都可以。 纪奕在床上翻了个身，越想越后悔。 半个多月没见，只能靠来往的文字诉说想念。 床头的睡眠灯被调到最适合睡觉的暗度，幽暗的暖黄灯光中，纪奕又翻了个身。 她微微抬起一点头，像做贼似的往紧闭的房门处看了眼。 卧室是私人地带，纪奕明明知道这里不会出现第二个人，但她最近被神出鬼没的老爷子搞出了阴影，有什么动作前总会下意识四处观察。 随着她的动作，盖的严实的被子动了动，边缘处露出一点点缝。 一只小手探了出去，鬼鬼祟祟的摸到床头的手机，然后嗖的又缩回的被子里。 随后，纪奕的肩膀一缩，小脑袋也缩进了被子里。 她弯着腰打开手机，戳进微信，十指灵活地啪啪打字。 算算时间，楚谨行现在可能已经休息了。 但只要一想到明天就能见面，纪奕的精神就控制不住的兴奋。 她睡不着，也根本顾不上这个时候发消息过去，会不会打扰楚谨行休息。 －－想你。 -- 第188页 －－好想你。 那边没有马上回，纪奕心里有些失望。 纪奕盯着手机等了会儿，等到手机自动熄屏，她不开心的鼓了下腮帮子，又重新点亮手机，继续发消息骚扰。 －－我好想你。 －－我好像你啊。 …… 手机一直安安静静的，一堆想念的话整整齐齐的堆成金字塔形，纪奕一个人自娱自乐也玩得很开心。 她一边打字发消息，一边想象着，在这个寒冷的冬夜，她的文字纷纷逃离网线，然后堆成一座真实的金字塔，将楚谨行牢牢困在其中。 而她是女王，也是金字塔的拥有者。 楚谨行是被她强行困在塔里的心上人，他不用忙于工作，不能逃离，也没人能把他偷出来，但她却可以随时进去，然后想对楚谨行如何便如何。 可光秃秃的金字塔配不上楚谨行那么好看的人，她得斥巨资打造成一座金丝笼、销魂窟，让他楚谨行乐不思蜀。 最后，纪女王抱着金子塔沉沉的睡去。 窗外寒风阵阵，却打扰不到室内的温暖。 圆月被风一点一点吹高，悄无声息地挂上树梢，细细的枝桠晃啊晃，莹白的光悄然潜入窗帘的缝隙，照在床头熟睡的侧脸上。 纪奕做了个梦，没梦到被困在金字塔的楚谨行，却梦到了被关着的自己。 －－十几岁的自己。 还有一个年轻的男人，看不清脸，只听得到声音。 年轻男人总在深夜无人的时候来，陪自己说话。 他有时说外面的景色如何，有时会问她叫什么几岁了家住哪里，有时，甚至只是无聊的念一个童话故事。 男人像是只是想找个人聊天，而被关的纪奕正好缺个人聊天。 全是一些没有内容的话，但却格外让人安心。 后来的画面却变得有些混乱，那道纪奕唯一能被触碰到的墙不知怎么的破了个大洞，本来微弱的路灯光透了进来，却刺得人眼睛疼。 纪奕下意识就想伸手去挡，可手却被人紧紧抓住。 然后，她被人拉了出去，手里的温度很陌生，耳边的声音却很熟悉。 年轻男人喊着她的名字，叫她快跑。 过快的速度让纪奕踉跄不止，眼睛生理性的流出了眼泪。 眼睛很疼，纪奕努力的睁眼去看，可视线模糊摇晃，她只能看到一道模糊的高大背影。 冬夜里，两人逃命似的奔跑在空旷无人的大街，寒风从耳边呼啸而过。 夜雾浓重，藏了夜色，后来却慢慢被风吹散开了，于是本来模糊的视线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纪奕被石子绊了下，跑在前面的年轻男人回过头，纪奕终于看清了那张脸。 那是一张很年轻帅气的脸，有着属于男人的成熟，也带着一点少年人的朝气。 虽然和现在很不一样，但纪奕还是可以认出来，那是楚谨行的脸。 还带着少年志气的楚谨行。 是她没见过，也想象不出的样子。 纪奕愣住了，只会无意识的跟着跑，忘了还疼痛着的眼睛。 她舍不得不看，眼睛睁得大大的，眼泪一直止不住的往下流，不知道是痛的，还是被风吹得，视线又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纪奕一时有些混乱，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她不知道是真的看到了楚谨行的脸，还是仅仅只是自己的想象。 纪奕用力眨了眨眼，想努力看清，地面却开始摇晃起来。 开始只有一点点，后来却越来越强烈，还有人在唱歌，很熟悉的音乐。 像是…… 她给楚谨行设置的专属铃声！ 楚谨行…… 纪奕猛然惊醒，她再顾不上去辨认那张脸，连忙睁开了眼睛。 她昨晚是一边发短信一边睡着的，本来是抱着手机，但也不知道怎么睡的，手机落到了脸颊边。 手机贴着脸，过于近了，震动的动静被放得很大，形成了梦里的自闭。 纪奕拿过手机，还来不及看时间，消息又过来了，她连忙点开看，楚谨行发了好几条消息过来。 －－睡了吗？ －－[图片] 纪奕立刻点开图片，那是一张手机拍的夜景照片，楚谨行说：“今晚的月色很美。” 他问：“你愿意下来陪我一起看吗？” 纪奕呆了半秒才反应过来，然后猛然掀开被子，开了灯就直接往外跑。 跑到门口时，手机又震动了下，楚谨行又发了两条消息过来。 －－别跑，慢点。 －－穿鞋！ 纪奕脚步一顿，而后又连忙转身往床边跑，却漏了最后一条“外面冷，记得穿外套”。 她毛毛躁躁的踩进毛拖鞋，啪嗒啪嗒的跑。 到了一楼，纪奕又下意识放轻了脚步，踮着脚猫着腰，鬼鬼祟祟的开了门，又急又慌的往外跑。 跑到树下，纪奕停下脚步往四处看，没看向想看到的人。 她皱了眉头，正准备拿出手机打电话的时候，树干后面走出一道身影。 “怎么不穿件外套。” 低沉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关心和浅浅的责怪，纪奕拿着手机，傻乎乎的笑。 楚谨行无奈，怕人真被冻着，他解开大衣的扣子，从背后将人紧紧裹进怀里。 纪奕笑着往后靠，转过身往楚谨行怀里挤，还用力蹭了蹭，撒娇讨饶。 -- 第189页 楚谨行被蹭得有些痒，轻轻一笑，惩罚似的低头咬了下纪奕的耳朵，“是不是没把我消息看完？” 纪奕微微一愣，睁开了楚谨行的手。 她低头看了眼手机，然后随手把手机往楚谨行的外套口袋里一塞。 假装无事发生，纪奕抬手抱住了楚谨行的脖子，讨好的往他唇上亲了亲，软声道：“抱紧点，不冷。” 楚谨行忍不住笑，低头吻住怀里的人。 热恋的小情侣太久没见不可能不想念。 这是在自家的大院里，虽然躲开了监控，但一不小心就会被发现，隐秘的刺激反而让人更加情动。 纪奕闭上眼，乖乖让亲，然后控制不住也回应起来。 亲密无间的吻，稍稍慰藉了情人间的想念。 清幽的月色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拉长，也不知过了多久，影子稍微分开了一点，高大的树下隐隐传来若有若无的低语。 “你怎么这么晚还过来？” 夜里风太大，楚谨行把人又拥紧了些，“你不是说我什么时候都可以过来？” 说完，他又提醒道：“现在刚过十二点。” 纪奕略一思索才反应过来，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 随即纪奕又有些出神，原来她只睡了不到两个小时。 大抵是因为梦里一直在跑，所以纪奕还以为自己睡了很久。 想到梦里只来得及看一眼的脸，纪奕突然抬起头，直勾勾的看向楚谨行的脸。 光线很暗，但因为离得近，所以能看得很清楚。 月光下，面前的脸和梦里的一点一点重合，纪奕终于有了一点真实感。 －－原来真的是他。 然后又觉得越发不真实了起来。 “怎么光看着我不说话？” 纪奕回神，抬手捏住了楚谨行的下巴，笑得眼睛弯弯的，“看你好看啊。” 指腹往上移，纪奕又捏了下楚谨行的鼻子，然后虚虚的停在了楚谨行的眼睛上方，像是自言自语的低声喃喃： “虽然好看，但我不想关你了。” “被关着很难受的，关久了还会生病。” 她的声音太小的，字都含在嘴巴里，楚谨行听不清，只能看到她不断煽动的嘴唇。 “嗯？” 纪奕摇摇头，依旧笑迷迷的。 她踮起脚尖咬了下楚谨行的下巴，“我说你的下巴好看。” 说着，她又亲亲楚谨行的鼻子，“鼻子更漂亮。” 最后，吻上楚谨行的眼睛，“眼睛最最好看。” “我超喜欢你。” －－谁没有小秘密呢？ －－你不想告诉我，那我也不想告诉你。 楚谨行被逗笑，忍不住又低头亲纪奕，“嗯，你也好看。” 今夜月色很美。 但，你比月色更好看。 两人又亲昵了会儿，说了会儿话，最后楚谨行以晚上冷为由，劝纪奕上楼。 纪奕依依不舍，勾住了楚谨行的手指摇了摇，往上看的眼睛带着诚挚而热烈的邀请，“要不，你和我一起上去？” 对上她的视线，楚谨行喉结一滚。 不得不说，他对这个提议很心动。 但他只要上去，就一定会出事故，那么他在纪家人面前好不容易积攒的那点好感将荡然无存。 纪老爷子不会留他在家吃饭，只会拿拐杖将他的腿打断。 所以，楚谨行狠心摇头拒绝了，矜持道：“下次吧。” 他半夜过来爬墙，并不是想做点什么，只是当时看到纪奕那么多条想他的消息，便冲动了。 一般情况下，说这话是表示想拒绝别人但不好意思所以客气的推辞。 所谓的下次，很可能遥遥无期。 但纪奕知道，楚谨行说这句话并不是推辞，而是殷切的期盼。 她忍不住笑，然后松开了楚谨行的手，依依不舍的往屋里走，一步三回头，不断的和楚谨行比口型。 楚谨行看了几遍，才终于看清。 她说的是： “早上见。” 楚谨行弯弯嘴角，笑了。 他回到了车里，手搭在方向盘上，却没有立刻发动引擎。 一直到楼上的灯光灭了，手机发出了催促的声音，楚谨行才启动了车。 还没有回家睡觉，他就已经开始期盼早上的来临。 …… 然而，让楚谨行没想到的是，即便他晚上拒绝了纪奕的邀请，没有上楼，但早上还是发生了事故。 楚谨行来得很早，被迎进客厅的时候只有老爷子坐在客厅里。 纪奕还没下楼，应该还没起床。 纪老爷子靠在沙发上，看起来心情不错，难得的对楚谨行和颜悦色。 邀楚谨行坐下后，往楼上看了眼，“这孩子，怎么还不起床。” 话听着像是在责怪，语气却带着莫名的骄傲。 言不由衷。 楚谨行回以微笑，低头看自己的手，“假期，难免贪睡。” 实际上，晚起和假期无关，是因为半夜的幽会。 阿姨还没来，纪行云想了想，在上楼叫人和打电话喊人之间，他选择了后者。 然而，拨通电话后，声音却在耳边响了起来。 纪行云低头看了看手机的号码，又循着声音看向了坐在对面的楚谨行……的外套口袋。 -- 第190页 感受到口袋里传出来的震动，楚谨行想到了什么，立刻僵住，脸上的笑容差点没能保持住。 错愕过后，纪行云意识到了什么，好心情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本来想好好和楚谨行相处，让楚谨行降低心防，然后再诱导楚谨行犯错暴露缺点让纪奕不喜，然而，计划还没开始，他现在就想拿拐杖把楚谨行的腿打折。 老爷子不仅这样想，还付出了行动。 “你这个臭小子！” 他表情愤怒，声音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似的，然后拿起手边的拐杖就往楚谨行身上敲。 “爷爷，你干嘛！” 与此同时，楼上传来纪奕愤怒又焦急的声音。 纪行云一惊，下意识就想收回手，但却已经来不及。 －－拐杖已经结结实实的敲在了楚谨行的肩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楚谨行左肩往下沉了沉，看着像是被敲得很重。 客厅有瞬间的安静，然后楼梯上方传来急切的脚步声。 纪行云背后一凉，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他还没让楚谨行露出缺点，自己就先做了让纪奕不喜欢的事情。 plan B 还没开始，就已经有了出师未捷身先死的预兆。 ...… 第74章 纪奕下楼之后才知道她爷…… 纪奕到了楼下的时候, 手机拨打的声音还未停，一呼一应。 纪奕瞬间就想明白了她爷爷之所以会打楚谨行的原因。 她一时心虚到不行，但纪奕知道什么叫先发制人。 “可那也不能打人啊！”纪奕义愤填膺的说：“您以前答应过我的, 您还说人不能言而无信, 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要答应, 一旦答应了就一定要做到。” “这都是您教过我的。” 纪奕下巴微扬，说得有理有据。 她那一脸认真的样子，让纪行云有那么一瞬觉真觉得自己做错了。 仔细一想，他确实答应过纪奕无论怎么生气也不能动手。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纪奕还是个矮墩墩的纪小奕。 纪行云年轻时的脾气很大, 他那儿子很叛逆不听话，常年呆在军队把三个孩子都让他养, 。 开始时，他很没有信心, 处处小心翼翼, 就怕再教出一个像他儿子那样的不肖子孙。 在教育小孩子这方面，纪行云虽不至于坚持棍棒底下出孝子迂腐的那一套, 但男孩子真调皮做错事他该教训还是会教训。 特别是纪叙小时候皮是真皮，每天上房揭瓦, 无法无天, 还把纪小奕都带坏了，纪行云经常为此生气, 实在忍不住动了手, 也都躲开了纪小奕。 但有次还是被纪小奕不小心看到了, 小姑娘心疼哥哥，又不敢生爷爷的气，就吓得蹲地上抱着膝盖一直哭。 纪行云心疼孙女, 没办法，只能答应小姑娘以后再生气也不能动手。 商场上的合作最重要的是诚信，做人也是，纪行云没有再对不听话的孙子动手，就算气到控制不住的把拐杖举起来，最后都会劝服自己放下。 有时实在气不过，为了不憋坏自己，纪行云在向孙子的外公请教后，开始了体罚，比如蹲马步，比如跑圈，既有惩罚的作用，还能强身健体。 纪小奕再没为哥哥挨打而哭过鼻子，但却不知道她的两个哥哥有多苦不堪言，对于年轻的小男生而言，挨打要比跑圈轻松得多…… 纪行云也没想到自己怎么多年来第一次对人动手，居然会被纪奕当场抓包。 对于楚谨行，他可以为难，可以暗地里使绊子，甚至可以买凶半夜拿麻袋罩住楚出谨行的头拖进小巷子里打一顿，但决不能亲自动手打。 但拐杖都已经敲下去了，作为长辈，总不能让他向楚谨行…… 纪行云看了楚谨行一眼，眼睛一瞪，厉声道：“怎么？我还要想这小子道歉不成？” 他的声音听起来中气十足，但由于有那么一点点心虚，所以听起来有那么点虚张声势的味道。 在没人看到的地方，楚谨行嘴角控制不住一弯。 老爷子大抵是真气得不行，挥动拐杖的时候确实是用了不少的力气，他都听到了带起的风声，下意识就想躲开，只是下一秒又硬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条件反射。 但因为纪奕在楼下的那一喊，老爷子收了力度，拐杖落在身上并没有想象中的疼。 楚谨行既感动，又觉得可惜。 －－为纪奕因为他而焦急的对老爷子大喊而感动。 －－为不能碰瓷而觉得可惜。 各种思量在脑中转了一圈，楚谨行迅速整理好表情，从容地对老爷子说：“您是长辈，刚刚是不小心。” “这只是个误会。” 纪奕闻言看了眼楚谨行，咬着唇，沉默了。 电话一直没人接，终于自动挂断了，纪行云低头看向手机黑漆漆的手机。 误会？ 他管这叫误会？ 视线往楚谨行的大衣口袋一扫，纪行云心中冷笑了声。 他可一点也不觉得这是个误会。 误会个鬼，骗傻子呢。 他才不相信有什么误会会让一个晚上后，他孙女的手机无端出现在楚谨行的衣服口袋里。 但不能动手的确是自己答应过的，纪行云对于这个无话可说，于是他开始上上下下的打量起楚谨行，考虑其起罚楚谨行跑圈蹲马步的可能性。 -- 第191页 咂摸了两秒，纪行云收好手机，刚张嘴准备说什么，纪奕就再次发声： “爷爷，不用您道歉，但您不能再继续追究手机的事了。” 说完，她立刻挤到纪行云和楚谨行的中间坐下，将有可能发生的矛盾尽可能的隔开。 纪奕瞄着纪行云，将手背到身后，借着视线的遮挡，她快速摸进楚谨行的外套口袋，从里面摸出手机，藏进了自已睡衣前的大口袋里。 这一系列动作纪奕做得迅速且熟练，虽明显有掩耳盗铃的嫌疑，但她脸上的笑容十分自然。 “爷爷，我饿了，我们先去吃早餐吧？” 纪行云：“……” 他一开始就失去了问责的先机，现在也不想在外人面前为难自己的孙女，所以决定暂时不追究。 这个想法很美好，然而，这个手机变成了哽在纪行云心里的石头，一想起，就想罚楚谨行去跑个马拉松。 …… 一会儿后，三人坐到了餐桌旁。 老爷子脸上恢复了平静，刚刚的插曲看起来好像就这么被揭过去了，但楚谨行知道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他估计老爷子肯定在心里又给他记了一笔，只是顾忌着纪奕才忍着没发作。 想到这儿，楚谨行暗暗叹了口气。 纪老爷子不会无缘无故叫他过来吃饭，他昨天收到消息的时候就知道这一定是一顿鸿门宴，但为了纪奕，他不但不能不来，还得开开心心的尽早来。 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但他特别会装。 楚谨行十分镇定，一边找话题和纪老爷子交谈，一边有条不紊的给纪奕剥了颗鸡蛋。 然后，桌底下，他的另一只手里被悄无声息的塞进了一只软绵绵的小手。 那只小手还很调皮，不住的挠他的手心。 楚谨行偏头看了纪奕一眼，收紧了手指。 纪行云扫了两人一眼，放下勺子咳了一声：“手呢？谁告诉吃饭只用一只手的？规矩呢？” 纪奕：“……” 她故意鼓了下腮帮子，不情不愿的把手从桌底拿了出来，老老实实的一手扶碗，一手拿勺子。 纪行云见状满意了一点，他看也没看楚谨行，心想，姜还是老的辣。 就算出了岔子，他还是觉定继续执行他的plan B。 他必须理智，必须保持冷静。 他的孙女主动把豆腐送上去给人吃，那也一定是被引诱拐骗了，纪行云一边喝粥一边想着，然后在心里给楚谨行的印象表上再打一个叉。 …… 一顿看似平静的早餐吃完，纪行云慢条斯理客的问楚谨行上午忙不忙，楚谨行自然含蓄的回答还好工作不忙。 再然后，两人就坐在了廊前的棋盘旁。 格子棋盘上，黑白棋子的厮杀是无声且沉默的，是看不见硝烟的战争。 楚谨行既不能表现得太弱，也不能太强以至于杀了老爷子的面子，他不能赢，但必须要厮杀到最后一刻才可以输。 不能被看出有放水的痕迹，还要把每局都下出新花样，是难度很高的技术活，比会议上的谈判还要耗脑子。 但因为对方是心上人的爷爷，所以楚谨行甘之若怡。 纪奕不喜欢下围棋，更不懂下棋人在棋盘上的心机。 她支着下巴很努力的在看，看着看着就出了神，耳边聊天的声音像是催眠曲，脑子昏昏沉沉，纪奕止不住的打哈欠。 只要是和纪奕有关的事情，楚谨行向来都心细，就算在下棋，他也分了一部分心神到纪奕的身上。 他很快察觉到纪奕的困倦，小声问她要不要上楼去休息。 纪奕摇摇头，没说原因，只挪着往楚谨行身边靠了靠，动作间的依赖显而易见。 她不放心把楚谨行单独放在她爷爷面前，想着再坚持坚持。 对面的纪行云一直沉浸在棋盘里，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才发现纪奕的困得眼泪都出来了。 抬眸看着对面的两人，纪行云长了长嘴，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楚谨行偏头温声低语，眉目温润柔和，纪行云心情突然有些复杂。 棋局继续，两人交谈的声音不约而同的小了些，频率也大大降低。 寒冷的冬天，室外温度低得过分，室内壁炉的温度被调到很高。 墙上虚拟的火焰摇摇晃晃，暖呼呼的光发散开来，低饱和的橙红色映红了人脸。 纪奕低着头，贪暖的把下巴埋进毛绒绒的睡衣领口，像一只慵懒的小猫咪。 她的小脑袋往下一点一点的，最后还是没能忍住，将额头抵在了楚谨行肩头。 楚谨行捏着一枚白棋，真拧眉犹豫着落子，指尖突然一颤，随后下了开局以来的第一个错子。 纪行云盯着被困的白子，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后心中窃喜。 他正准备奚落楚谨行几句，抬头就见楚谨行歉意的朝他比了个暂停的手势。 对面的年轻男人背着光，他微弯着腰，脸上的神情不甚明朗，但动作轻柔至极。 俊秀的年轻男人低垂着眉眼，他微微转过身，拿过了之前脱在一旁的外套，轻轻的盖上靠着他的女孩身上，将人仔细拢得密密实实。 纪奕微微动了动，却没醒。 她在男人肩膀上蹭了蹭，蹭到更舒服的位置，然后睡得更熟了，呼吸声渐沉，侧着的小脸红红。 -- 第192页 等到人不再动，楚谨行抬起头平静地迎向纪行云探究的视线，无声摆了下手，示意可以继续。 纪行云眉头一皱，隐隐觉得自己好像是被秀了。 偏偏楚谨行目光坦然，既不炫耀邀功，也不解释刚刚落子的失误。 不骄不躁，不卑不堪，任谁看，都会觉得这是一个极为优秀的年轻人。 若不是这个优秀的年轻人对自己的宝贝孙女居心不良虎视眈眈，纪行云会不吝啬的称赞几句。 察觉到自己的心思走偏，纪行云收回视线，什么也没说，随手落下黑子。 他像是破罐子破摔，也像是在和谁较劲，就这样和楚谨行连着下了好几盘。 火炉上的水咕噜咕噜，茶换了好几盏，长辈不说停，楚谨行便保持着背脊微弯的姿势 ，谦逊的奉陪到底。 纪奕睡得很熟，一直到午饭做好阿姨过来喊，她才后知后觉到自己枕着楚谨行的肩膀睡了好几个小时。 楚谨行好几个小时不动，费心又费力。 纪奕顿时有些心疼，软软的眸子里带上几分歉疚，楚谨行却只是笑笑，牵着她往餐厅走，小声道： “下午有工作，不能陪你了。” 明明在这陪的也是老爷子，但楚谨行偏说是在陪纪奕。 纪奕心里甜甜的，点点头，又贴心的给楚谨行捏了捏手臂。 走在前面的纪行云耳听四方，闻言脚步微顿，回头看向楚谨行，温和嘱咐： “你们年轻人工作忙，每天呆在室内对身体不好，明天来陪我散散步钓钓鱼锻炼锻炼身体。” 纪奕台听心上一喜，眼睛弯弯，只觉得她爷爷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善解人意。 余光瞥见纪奕窃喜的模样，楚谨行心中好笑又无奈。 安行车行矗立帝都好几十年，从纪老爷子到现在的纪家两兄弟，每个都不是好惹的，接触过的都会叹一声深城府好心机，却独独教出了这么个心思纯白的小可爱。 也是难得。 楚谨行无声笑，应了声好，又礼貌地对老爷子微微阖手，温声道：“那就打扰了。” 唉，肩膀现在还酸着，也不知道明天迎接他的又会是什么考验。 …… 第75章 第二天，楚谨行依旧来得…… 第二天, 楚谨行依旧来得很早，还正好遇到刚准备出门的纪家两兄弟。 纪叙话少，脸上的表情也少, 和老爷子打了个招呼后就不再说话, 看着很是冷漠。 纪曜倒是态度很温和, 和颜悦色的，停下跟他和老爷子 寒暄了几句才离开。 盯着两人步履轻快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楚谨行总觉得在他们身上看到了兴灾乐祸的错觉。 按照昨天的安排，楚谨行陪着老爷子散了会儿步, 然后去池塘钓鱼。 散步时纪奕也想去, 但她感冒了，有点咳嗽, 就被纪行云给瞪回去了。 “你去什么去！想去医院了？” “怎么？怕我把人给吃了？” 老爷子骨子里的专制与倔犟是很难彻底改变的，纪奕怕真惹恼了爷爷把佯怒变成真的生气, 只好瘪瘪嘴妥协了。 但等到半个小时后, 楚谨行和纪行云散完步走到池塘前的时候却发现，池塘前多了顶帐篷。 帐篷的门帘开着, 纪奕身上裹着厚厚的毛毯坐在里面，倚靠在小几旁。 他仰头冲他们笑, 然后给他们介绍自己带的装备： “毛毯, 暖宝宝，药, 热水, 我都带了, 不冷。” “爷爷，我还给你把茶带过来了。” 纪行云：“……” 楚谨行：“……” 纪奕假装没看到两人无奈的表情，兴奋得抬手指了指旁边的火堆, 小水壶用钢丝吊在火堆上一晃一晃的，热气从壶口涌出，触碰到冷空气结成白白的雾。 “火是阿姨帮忙点的，早餐做红薯粥剩了两个红薯，阿姨也帮我拿过来了。” 纪奕一边说着，一边拿起红薯挥了挥。 纪行云的视线落在胖胖的红薯上，无奈极了。 楚谨行也哭笑不得。 纪奕炫耀结束，拿起两根红薯就要往火上扔，楚谨行连忙一个大步跨上前拉住了纪奕的手。 “红薯不是这么烤的。”楚谨行拿过纪奕手里的红薯，然后曲腿在火堆前蹲下，“明火容易把红薯烤焦，还会不小心烫到你。” 楚谨行一边解释，一边找了根木头往火堆里掏了个洞，把红薯放进去埋好，又拿掉上方的几根木柴，把火调小了一点。 他的动作很熟练，道理也一套一套很像那么回事，纪行云眼中不由得闪过惊讶。 那些字里行间的过去，因着面前的画面而变得真实起来。 这个男人出身世家，却并不是娇生惯养的长大，苦过、委屈过、被放弃过，但却心理强大，不但没有长歪，反而比他见过的很多同龄人都要长得正。 纪奕见状抬手一拍脑袋，“对，是这样烤的，刚刚阿姨走的时候提醒过我，我忘记了。” 楚谨行回头笑，轻轻摸了摸纪奕的脑袋，“嗯。” 纪奕眯了眯眼睛，然后凑上前在楚谨行脸上亲了一下，她的动作太大，裹在肩上的毛毯滑了下去。 “楚先生，你真棒！什么都会。” 楚谨行摇摇头，笑而不语，伸手准备去给纪奕拉毯子的时候，身后传来的一声冷漠无情的咳嗽声。 -- 第193页 纪行云重重咳了一声，走了过来。 纪奕转头看了眼，想到自己刚刚无意识做了什么，她不好意思的抿抿唇，自己乖乖把毛毯拉上裹好。 低下头，小脸埋进毛绒绒的毯子里，小脸红红，很难得的害羞了。 小场面而已，楚谨行并没有多在意，但纪奕怎么一害羞，气氛陡然变得尴尬起来。 楚谨行收回视线，重新转向火堆，取过水壶走到小几旁，拾了火炭放进红泥小炉里，又泡好茶端到纪老爷子面前。 纪行云接过茶喝了口，而后拿起手边的鱼竿开始钓鱼。 楚谨行也沉默着随后。 今天的天气很好，虽然温度还是很低，但阳光明媚，风也不大。 这样的日子，最适合钓鱼。 和围棋一样，钓鱼也极其考验一个人的心性，浮躁的人往往很难钓到鱼。 楚谨行想，这可能就是老爷子约自己来钓鱼的原因。 但纪奕有些谨慎过了头，担心他和老爷子单独相处，总怕他被为难，但其实并没有那么严重。 老爷子刚刚打开话匣子和他聊了一路，虽然有些话题比较敏感，有些问题有点难回答，可也都在他的接受范围内。 纪老爷子看着凶，总给人一种很不讲道理的感觉，但其实很有分寸感，大方直接，谈及和纪奕无关的事情都很客观，说话总习惯盯着人的眼睛看，好像在说： “你说话小心点，如果被我知道你在骗人的话就再给你一拐杖。” 在过分直接的人面前，掩饰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 纪老爷子是长辈，但对楚谨行这样的人来说，却是一位很适合当朋友的人。 这就造成了一个很奇怪的结果，他爱纪奕，但却在纪奕面前隐藏一半自己，小心谨慎，有自己的小秘密，但在对本应该连回话都斟酌再三的纪老爷子面前却意外的可以很坦率。 比如，他可以很坦然的交代自己曾自我放弃过，在街头和不三不四的人混过，辍学抽烟打架，也都学过。 是那时才十几岁的的纪奕让他幡然醒悟，人不能因为别人的错误而放弃自己。 向光而生是人的本性，能生活在阳光下，就已经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而浪费光阴消耗自己的生命既懦弱又愚蠢。 他没有做错什么，凭什么要成为他爷爷和他父亲之间战争的牺牲品？ 千人千面，在纪老爷子面前，楚谨行没有秘密。 那份个人介绍的文件已经足够详细，在对话间，楚谨行主动又详细的把空缺的那些一一填满。 两个细细的透明鱼线垂在池塘里，水面平静无波。 没人说话，只有火星子噼里啪啦的声音。 纪奕是个开朗活泼的小姑娘，实在参与不了怎么沉闷的活动，坐着很是无聊，她开始转动脑袋，看天看地看水看火堆，最后视线停留在楚谨行的脸上不动了。 她手撑在小几上，双手捧脸盯着楚谨行眨也不眨。 楚先生专注认真的样子也很好看，侧脸特别好看，鼻子的弧度也太优秀了吧，纪奕默默的想，然后偷偷的笑。、 明明是三个人的画面，但像极了两人的约会。 纪行云面朝着水面，背后却像是也张了眼睛。 “纪小奕，看什么看？别打扰我们钓鱼，看你的烤红薯去。” 纪奕：“……” 她不情愿的收回视线，乖乖转头看红薯，脑子里却是刚刚楚谨行浅浅勾起的嘴角。 火堆很温暖，纪奕伸手扒拉火堆，清风刮气烟雾往人脸上吹，纪奕咳了两声，心里却甜滋滋的。 红薯烤得差不多的时候，纪行云正好钓上第一条鱼。 “还是您厉害。”楚谨行笑着夸道，“这条鱼很大，适合炖汤。” 他放下鱼竿，聊起衣袖帮纪行云把鱼装到水桶里，又给两人都续好茶。 楚谨行不争强好胜，钓不钓得到鱼对他而言并没有那么重要，本就是来作陪的人，就要有作陪的自觉。 纪行云被恭维的很开心。 他年纪大了，爱好说来说去也就喝茶下棋钓鱼，平时就喜欢和老伙伴下棋炫耀茶叶茶具，还喜欢被夸钓鱼厉害。 “小奕，发消息让阿姨先过来把鱼拎回去，中午给你们炖个鱼汤。” “哦。”纪奕拿出手机发完消息，而后起身绕有兴致的蹲在桶子边边看鱼。 不会钓鱼的人更喜欢钓鱼的成果。 纪奕伸出手，蠢蠢欲动的想去戳鱼的脑门。 “别碰，水冷。”楚谨行制止了她。 纪奕仰起头，眼睛弯弯，“那红薯能吃了吗？” 楚谨行点头，“差不多。” “那我们去把红薯挖出来。”纪奕站起身，夺过楚谨行的鱼竿扔到一边，兴冲冲地拉着楚谨行跑回了火堆边。 纪行云看着两人哼了一声，“人家是陪我过来钓鱼的，不是陪你来考红薯的。” 纪奕笑嘻嘻的夸楚谨行，“没关系，楚先生比较厉害，他可以两者兼顾。” 纪行云：“……” 楚谨行忍笑，回头，“爷爷，我先帮小奕把红薯拿出来。” 他蹲下，小心的用木头把红薯扒拉出来在地上敲了敲。 “熟了吗？” 纪奕也蹲下去，一脸期待。 用火堆烤红薯是小时候去度假山庄的时候，她二哥偷偷带她去做过的事情，现在做依旧很有意思。 -- 第194页 “嗯。” 楚谨行应了声，又去找了两片叶子，把两个红薯包好递给纪奕，“小心烫。” 纪奕立刻接过，选了个大的往回递。 “给你吃这个。” 两人相视一笑，楚谨行没有直接接。 在纪奕微微惊讶的视线中，他拿回小的那个，剥掉大半的皮又还给了纪奕，等纪奕接过，他才拿起另一个。 “吃完记得把冲剂喝了。” 纪奕乖乖点头应下，她低头咬了口红薯，觉得味道没有小时候吃过的甜。 但她二哥才不会给她怎么细心的去皮，只会把烤得更焦的那个直接往她怀里扔。 所以，纪奕又想亲楚谨行了。 但介于身后还有个一直虎视眈眈的爷爷，她忍住了，想着等没人看的时候，她一定要好好亲亲楚谨行，以示感谢。 纪行云往这边瞄了一眼，看着楚谨行走过来在身边坐下低头剥红薯，他忍不住皱了眉头。 炭火烤出来的红薯，新鲜出炉，看着味道就很不错，微风拂过，香味萦绕在鼻尖，纪行云忍了又忍，才没出声。 他们一人一个，就没考虑他吗？ 问都不问他，孝心呢？礼貌呢？ 不应该分他一半让他也尝尝吗？ 纪行云想着，又把心里那本楚谨行的印象表拿出来，准备再画个叉。 但还没等他动笔，大半个用纸巾包着的红薯递到了他面前。 “您试试，这个甜度适中，可以配茶喝。” 楚谨行很贴心，手拿出的地方的皮没剥。 纪行云放下了笔，伸手接过了红薯。 他决定先吃红薯。 楚谨行笑笑，拿起鱼竿继续钓鱼。 纪行云拿着红薯吃，往水面看了看，说：“鱼饵应该被吃得差不多了，你换一换。” 他嘴里含着红薯，声音有些含糊，所以也就没意识到自己突然变软了的语气。 纪奕也往这边看，“爷爷，你觉不觉得这个红薯好像有点硬？” “是有点。” “为什么木炭烤的红薯还没有阿姨用烤箱烤出来的甜？” “品种不一样，烤红薯还得用烟薯。”纪行云歉意的靠着椅子，一口红薯一口茶。 “哦，那咱们每天拿烟薯过来烤吧，我想吃。” “好，让阿姨买。” 爷俩一边吃着红薯一边说着话，声音时而清楚时而模糊，谁也没察觉到话题有哪里不对。 只有楚谨行认认真真的在操持主业，静静听着他们安排每天，不插嘴，也不提醒这样会把鱼给吓跑。 所以直到最后，楚谨行也没钓上来鱼。 看时间差不多了，纪行云擦干净手，准备回去。 纪奕跑了过来，和纪行云一起进行他们往常钓完鱼的最后一道工序： 数鱼。 三四条鱼在水里游来游去，挺有活力，但也没什么好数的。 “好像都有点大。”纪奕摸摸下巴，说：“爷爷，明天钓几条小的吧，我们可以边钓边烤着吃。” 纪行云偏头看向纪奕，面无表情，“我们是来钓鱼的，不是野炊。” 纪奕伸手抱住他的胳膊，坚持：“野炊也不影响钓鱼。” 纪行云转头看楚谨行空空如也的手，意味深长：“没影响？” 循着纪行云的目光看去，终于轮到纪奕无言以对了。 见纪奕明白了，纪行云不再多说，率先抬脚离开。 他背着手，边走便叮嘱后面的人，“把鱼拎上，咱们回去喝鱼汤。” 他并没有意识到，他已经把楚谨行归类到了“咱们”两个字里。 但纪行云意识到的是，经过这几次和楚谨行的相处，他对楚谨行改没改观先不说，但对他向来视若宝贝的孙女是真的改观了。 不矜持是真不矜持。 粘人也是真粘人。 纪行云在心里嗤了一声，对纪奕难得有了点嫌弃的心理。 走在后面的两人说着话，声音有点小，纪行云回头看了眼，目光复杂的叹了口气。 哎。 又亲上了。 他确信是他的宝贝孙女先动的手，人家楚谨行两只手都提着满满的东西，想动也根本没机会。 …… 日子过得飞快，年前的这半个月来，楚谨行几乎每天都会去纪家。 然后，纪奕就发现，她爷爷最近好像开始嫌弃她了，连眼神都渐渐变得不对劲起来。 她还发现，楚谨行和他爷爷两个人背着她有共同的秘密了，他们总背着她说小话，问起来都含糊着不肯说。 纪奕有些悲伤，又有点小开心。 有小秘密，意味着关系的亲近。 爷爷最近心情也不错，每天都精神满满，连面色都变得红润，但楚谨行却瘦了。 甚至就连做饭阿姨都看出来了，偷偷问纪奕是不是自己做得菜不符合楚谨行的口味。 纪奕摇摇头，说不是。 阿姨是个很善良慈爱的人，她已经很努力了，做得菜一日比一人丰富，换着法子炖补汤，还用了不少楚谨行带过来的送给老爷子的高档药材。 但楚谨行就是胖不起来，不但瘦了，眼睛下方的黑眼圈也越来越重，看着越来越憔悴。 纪奕知道这和吃什么无关，而是压力太大太累了。 年末公司本来就很忙，事情多会议多，为了抽出时间过来陪老爷子，他尽量把工作往后推，推到晚上处理。 -- 第195页 纪奕打电话查岗，好几次发现楚谨行通宵。 想到这儿，纪奕就心疼，但和楚谨行说，楚谨行只会说没关系。 想了想，纪奕决定去闹他爷爷。 纪行云面无表情的盯着拖着他不让他打电话的纪奕看了很久，最后面无表情地发了一连串责问： “别以为那天手机的事我不追究就什么事也没有，想男朋友想到夜里私会的人不是你？” “我现在让你男朋友天天过来，天天让你看，你怎么还怪上我了呢？” “怎么，夜里私会更开心是不是？” 问完，还不待纪奕回答，他自己用四个字总结了，“女生外向。” 纪奕：“……” 她被纪行云的话羞红了脸，但还是抓着纪行云的胳膊不放手，“那您答不答应嘛？” 纪行云垂眸斜她，“不答应。” 说着，他掰开了纪奕的手，“明天，最后一天。” 纪奕闻言一喜，她还没来得及表示自己的开心，就听纪老爷子又说：“反正快过年了，后天那小子差不多就要准备回楚家了。” “大家族过年，没半个月一个月的回不来，再加上楚家……”说到这儿，纪行云目光深了几分。 所以有些事，他明天不得不和楚谨行说清楚。 他回过头，表情又恢复正常，接着说：“明天，最后一天。” “纪小奕，你好好珍惜。” 纪奕：“……” 她本来灿烂的笑瞬间僵在了脸上。 真正的异地恋，来得猝不及防。 …… 第76章 次日，楚谨行白天有事推…… 次日, 楚谨行白天有事推不开，晚饭的时候才过来。 三个人吃饭，但菜却摆了满桌。 可能长得很好的人天生就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更何况还是楚谨行这种不但人长得好看, 而且性子还很好的人。 每次只要楚谨行留下吃饭, 阿姨好像就会更上心一点，摆在桌上的菜会比平时更多，而且营养均衡，颜值极高, 好看又好吃。 她可能已经在心里把楚谨行当成纪家的上门女婿了。 纪奕还记挂着楚谨行明天就要回楚家的事, 即使昨晚她已经和楚谨行问清楚了，但还是想和楚谨行再单独说说话。 于是, 这顿晚餐纪奕吃的一点也不专心。 她手往嘴里扒饭，眼睛却一直往楚谨行的脸上瞄, 就好像与这满桌的菜相比, 楚谨行更加下饭似的。 也许是她偷看的作动太明显，视线太炙热, 纪行云佯装不悦的提醒了她好几回。 但纪奕缕错不改，一心一意的琢磨着待会儿要找什么机会和楚谨行单独相处。 然而, 她亲爱的爷爷并没有给她施展小聪明的机会。 …… 饭后, 楚谨行被纪行云叫去了书房。 纪奕惊讶了两秒，然后不开心地朝纪行云喊：“爷爷！” 她眼里的情绪很明显, 就差直接撒娇耍赖说“我不依不依”。 纪行云疼孙女疼到骨子里, 往常若是听到孙女这么喊他, 什么都能答应，就算是想要天上的月亮也会想办法给她摘下来。 但这次，他却没有。 纪行云回了头, 面上平静，那双苍老的眸子透着看穿一切的睿智。 他冷静地说：“我和谨行上楼有正事要谈，你闹什么？” 闻言，纪奕微微一愣，转头看向正站在纪行云身边的高大男人。 她爷爷对所有要和自己抢孙女的男人都生恶痛觉，更别说给什么好脸色，平时对楚谨行总是一口一个臭小子的喊。 若是纪奕没有记错的话，这大概是他爷爷在她面前第一次喊楚谨行的名。 谨行。 这两个字虽算不上太亲昵，但他的语气难得平和。 那是对一个他认可的后辈的称呼，从老爷子嘴里说出来，很是不易。 楚谨行的眼里也有一丝惊讶，想明白后，他对纪奕安抚的笑了下，示意纪奕少安毋躁，然后，又朝纪奕比了个口型。 纪奕看出来了，他说的是：“待会儿见。” 纪奕忽而想起上次他们半夜在树下的私会，那时，她朝楚谨行比口型，说早上见。 然后，第二天早上，她一出卧室门就看到了。 纪奕浮躁了大半天的心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她乖乖坐在餐桌旁，眼巴巴地看着楚谨行扶着老爷子慢慢上了楼。 …… 这段时间，楚谨行陪着纪行云去了纪家的不少地方，独独没来过书房。 但对于老纪家的书房，楚谨行并不陌生，反而印象深刻。 上一次，他以纪奕男朋友的身份来到纪家，第二天早上就被老爷子叫去了书房，然后获得了一份极为详细的自己的资料。 那时，老爷子眼神冰冷，说的话也一点都不客气，就差没直接说让他滚出纪家离纪奕远一点。 而现在。老爷子依旧坐在老位子上，明明是坐着的，但气势拔得很高。 他看了楚谨行一眼，手往下一扯，拉开抽屉从中拿出了一叠A4纸。 “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书房吗？”纪行云低头问。 “知道。”楚谨行平静的答。 面对和上次如出一辙的场面，楚谨行没了上次的紧张和谨慎。 大概是因为，他已经了解了纪老爷子的为人处事。 -- 第196页 楚谨行甚至还有心情想，若不是因为楚家不缺钱，弄不好老爷子给的就是支票，而不是简单的文件了。 那叠纸，还是被交到了楚谨行的手里。 与之前被文件夹保护的文件相比，这叠纸要随意很多，上面就连一个订书针都没有，就这么散着。 “坐下，先仔细看看。” 纪行云说了和上次一名一样的话。 楚谨行闻言在对面坐下。 他低下头，但并未仔细看，只随手翻了几页便合好放到了一边。 纪行云见状，眉梢一挑，“内容有假？” 楚谨行摇摇头，“没有。” “那怎么……” 楚谨行抬眸，定定的看着纪行云，淡淡道：“楚家和我，关系并不大。” 他不再是当初那个什么也不会的孩子，没有能力没有保障，所以处处受限，只有一腔憋闷的戾气无处发泄，懦弱又无能。 他努力了这么多年，并不是为了成为人人都夸赞有加的楚家人。 对现在的楚谨行来说，是否要脱离那个让人喘不上气的地方，不过在他的一念之间。 “我个人的事情，楚家无人能干预。”楚谨行的语气依旧平静舒缓，但说出的话却不容置疑。 纪行云抬头直直对上楚谨行的眼睛，目光漠然。 思索了会儿，老爷子说：“这话，可能你的父亲曾经也说过。” “但婚姻让你爷爷不满意的结果……”纪行云敲敲桌面，用词含蓄：“就在我眼前。” 楚谨行敛眸，目光渐深。 婚姻让他爷爷不满意的后果是什么呢？ 是他。 可他又不是他父亲。 他不是那个无能自私、还虚伪的拿爱情当借口脱离楚家的男人。 楚谨行讽刺的勾了勾嘴角。 相比于迂腐不讲理的楚老先生而言，楚谨行加更看不起他的父亲。 人果然还是需要对比的，和自私的父亲相比，楚老爷子居然也没那么面目可憎了。 书房一时陷入安静之中。 纪行云端起茶喝了一口，慢慢悠悠地道：“我听说，你回楚家那年，把你父亲又迁回祖籍了。” “嗯。”楚谨行再次抬起头，“这样我才能名正言顺的回楚家，继承家业。” 说完，楚谨行又微笑着缓缓补充：“更何况，脱离楚家迁出族谱，是我父亲觉得这辈子做得最正确、也最勇敢的事情。” 于是，他回楚家那年，把他父亲又迁了回去。 他相问自由的父亲，在死后又回了牢笼里，继续日日夜夜的面对楚家列祖列中的牌位，每逢佳节，还要接受楚家后人的供奉与跪拜。 软了骨子、偏又没有自知之明的男人还是软一辈子的好，省得害人害己。 纪行云喝茶的动作微顿。 茶杯放回桌面，发出的沉闷声响让气氛也变得沉闷几分。 他的目光沉了沉，但对于楚谨行的解释，纪行云并没有说什么，而是主动转开了话题。 “我们老纪家历来阳盛阴衰，纪奕是大家来之不易的宝贝。” “全家人都疼她宠她，不免就被养得娇气了些，”纪行云语气谦逊，像是在说自己的孙女娇气，语气却又带着隐隐的自豪。 “但我从来不觉得这是错的。” 说着，纪行云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眸子也变得锐利，“反正我们老纪家能护住小奕一时，就能护住她一世。” “我不在乎世俗迂腐的眼光，小奕嫁不嫁人都无所谓，若是以后有人嚼舌跟说她是老姑娘，大不了就叫人揍他一顿，我只希望小奕一辈子开心快乐。” “我希望，小奕谈恋爱是因为开心，决定结婚是因为她觉得那样会更快乐，以后愿意生儿育女，也是因为孩子能让她更幸福。” “楚谨行，”纪行云语气一顿，“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楚谨行郑重点头，“明白。” 回答完，他又为纪奕正名：“小奕没被养的娇气，她很好。” 纪奕是真的很好，他见过她努力的样子，见过她向人谦逊讨教的样子，也见过她在录节目被训真诚道歉的样子。 娇气不是这样的。 他见过太多娇气的人，比如他的那些堂姐妹，任性天真，没有一点和纪奕相像的地方。 纪奕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人，纯粹又懂事，柔软却坚强，率性但又体贴，哪哪都好，哪哪都让他喜欢得不得了。 从楚谨行刚刚的那些话里，纪行云听得出来他并没有外表看上去的温和纯善。 毕竟，他能让自己的父亲死不瞑目，冷漠心狠。 但在谈及纪奕的时候，楚谨行总会变得不一样。 说出“小奕”两个字时他的语气前捐，神情明显柔软了下来，黑沉的眸子里溢满温情。 纪行云摇头笑了笑，心里头竟莫名有些欣慰。 他也并不喜欢处处温和的人。 说到底，他是自私的，他希望自己宝贝了怎么多年的孙女继续被偏爱下去，而不是被温柔以待的其中之一。 但即便是如此，有些话，纪行云还是不得不说。 “在纪家，小奕从未受过委屈，以后也不能受委屈，我不管你楚家的规矩如何。” “不能受委屈、不能勉强自己，这是我给纪奕定下的唯一的一条规矩。” -- 第197页 闻言，楚谨行指尖颤了一下，喉头突然有些干涩。 比楚谨行反应更大的，是趴在书房门外偷听的某人。 纪奕背过身，眼睛红红的，用力捂着嘴不发出声音。 她的爷爷和哥哥们对她向来纵容，虽然公事什么的都会去书房谈，但她没人陪无聊趴门上偷听的时候也从不阻止。 他们假装没看到，却默默在书房门前的走廊上铺上厚厚的地毯。 在书房外听墙角，是纪奕从小养出的坏习惯。 她知道不对，但从未想过改。 但在这一刻，纪奕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不乖。 …… 老爷子是真的很疼爱纪奕，疼爱到让楚谨行觉得他之前的难缠为难也变得可爱起来。 楚谨行有些羡慕，也难得感性，他长这么大，从未被人这样对待过。 他想，若是全天下的长辈都像纪行云一样就好了。 如何教育子女是从古至今的难题，但教育子女最重要的，其实不过只有两点： －－教他／她做人。 －－教他／她爱自己。 楚谨行看向纪行云的眼神更加恭敬了几分，“爷爷，您放心。” “结婚后，纪奕就是我的妻子，却不一定会是楚家的孙媳，我爱她，永远不会让他受委屈。” “她在家如何，在我这便如何。” 得到保证，纪行云满意点点头。 随即他察觉到不对，立刻瞪向楚谨行，恼火道：“结结结……结什么结！我答应了吗？” “我有答应让纪奕嫁给你？” 老爷子又变得难缠起来，口是心非，“你个滚蛋臭小子不要得寸进尺。” 楚谨行心中好笑，不说话。 纪行云继续为难他，“你们楚家的传统就不行，父不父，儿子也不把父亲当父亲，谁放心把孙女嫁过去，到时候还不得把我曾孙都给教坏。” 得，连曾孙都想到了。 楚谨行忍住笑，躬身给老爷子续茶，“这不还有您么？您的孙子孙女都被您教得很好。” 身份地位和性格都决定了楚谨行并不擅长拍人马屁，但他的这句话却偏偏很巧合的拍到了纪老爷子的心坎里。 他一生有很多成就，受人夸赞，但他最骄傲的是他把孙子孙女都教得很好。 纪行云很给面子的拿起了面前的茶，抬手一饮而尽。 在这之前，无论两人聊的内容有多深入，但彼此之间总归还是有些陌生感。 现在，却能轻松的开玩笑，算是有史以来最大的进步， 半个多月的时间并不算长，但已经足够让纪行云对面前这个有理有节的年轻男人改观。 纪奕是个不擅长藏心事的人，否则也不会这么快就被抓住小辫子。 她对楚谨行的喜欢有多死心塌都写在了脸上，所以要想娶到纪奕，楚谨行只需再取得纪家除纪奕之外的人的好感即可。 尤其是，讨好纪家话语劝最大的人。 可人的精力和心神都是有限的，为此，楚谨行不免要牺牲一部分。 比如，对纪奕的在乎和注意。 爱人的忽视可能会让纪奕受委屈，但这个狡猾的商人只要拿出深情款款的那一套，哄纪奕说他是为了他们的以后所以不得不先这样，等到以后就好了。 只要这么一哄，纪奕那个小傻子肯定就不会再觉得委屈了，还会帮着楚谨行一起哄自己的爷爷。 但楚谨行没有。 他在竭力应付自己的同时，心依旧在纪奕身上。 从头到尾，楚谨行对纪奕的关注没有减少一丝一毫。 这一点，其实纪行云在第一天下棋的时候就有察觉。 他在棋盘上为了赢、为了观察楚谨行找到楚谨行的小辫子，忽视了自己的孙女，可楚谨行没有。 楚谨行没有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 在他那，纪奕的感受胜过一切。 那枚唯一的错子落下的瞬间，心硬如纪行云突然也有了恻隐之心。 那时，他就忍不住想，换作自己，在楚谨行这个年纪，他能不能做到这么好。 答案是做不到。 在这个年纪的男人，只要有点本事都难掩心高气傲，就算再怎么成熟稳重都做不到只专注自己最重要的并对其他一切都平和以对。 有些东西，是刻在男人骨子里的。 而楚谨行把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剃去，填上了“纪奕”两个字。 在他说出保证前，就已经不到了不让纪奕受委屈。 这让纪行云很难不满意。 …… 两人像是突然有了很多话要说，一直聊到很晚。 楚谨行从书房出来时，纪奕已经不在客厅，阿姨含糊着说她早就回房间了。 想起去书房前和纪奕的约定，又想到自己明天就要离开帝都，楚谨行很想去敲纪奕的闺房门。 他抬头看着二楼，双脚蠢蠢欲动。 但纪老爷子很显然还记着刚刚楚谨行在书房说结婚的仇，冷声把人轰了出去。 “你明天还有坐飞机，早点回去休息。” 他蛮不讲理，就算认可，就算这段时间他觉得有种天伦之乐的安逸，也不打算现在就嫁孙女。 纪奕还小，他可以担心纪奕嫁到楚家的以后，但楚谨行绝对不能提结婚二字。 楚谨行不敢忤逆，只好把对着楼梯的脚尖转了个方向，依依不舍地往门外走去。 -- 第198页 阿姨在后面看着忍不住掩嘴笑，说：“舍不得的话以后常来啊！” 楚谨行脚步一顿，回头阖首，“那就先给二位拜个早年。” “新年快乐。” 纪行云：“……” 他有些想笑，却佯装不耐，挥手道：“走吧走吧。” 楚谨行这才真正出了纪家大门，但他并未立刻离开。 …… 晚十一点半，二楼的某个房间灯突然亮起，然后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下了楼。 那个小身影径直走向大门，开了锁。 半分钟后，一道身影变成了两道，他们手牵手上了二楼。 灯很快又熄了，房间陷入了黑暗之中。 之前蠢蠢欲动想敲闺房门的人，如今不仅被迎进了闺房内，还躺上了床，抱住了心心念念的姑娘。 纪奕情绪似乎有些不对，不说话，就一直往楚谨行的怀里蹭。 楚谨行以为她是因为自己明天要离开而不舍，于是低头亲亲她，柔声哄：“睡吧，我陪着你。” “我设了闹钟，明天早上再走。” 纪奕吸吸鼻子抬起头，黑暗的光线藏住了她泛红的眼睛。 她盯着楚谨行看了好一会儿才出声：“楚先生，我不想嫁了。” 楚谨行：“！” 他心里一惊，正要问发生什么了纪奕又说：“你真的不能入赘吗？” 她刚刚偷听完墙角之后一个人想了很久，只要一想到自己结婚之后离开纪家，然后诺大的大宅平时就剩下爷爷孤孤单单一个人，她就难受得想哭。 但她又舍不楚谨行…… 纪奕绞尽脑汁的想两全之策，居然发现入赘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反正，那个楚家只会让楚谨行不开心。 听到纪奕后面的补充，楚谨行呼了口气，放下心来。 还好。 不是不愿意和他结婚就好。 楚谨行突然发现与不能结婚相比，入赘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 想来，入赘也不影响他继续当楚安堂的老板。 “嗯，我回去和我爷爷说一声，”说着，楚谨行又突然想到了什么，轻笑了一声，“这段时间，我除了每天都要回家睡，其实和入赘相差无几。” “小奕，和你爷爷相处很开心。” 这下轮到纪奕呆住了。 她仰起头想看楚谨行是不是在开玩笑，但光线太暗，她什么也没看清，反而被楚谨行顺势压着亲了很久。 纪奕有话要说，挣扎着不让亲，楚谨行却不肯放手，难得的强硬。 唇瓣轻轻碾磨间，低沉的嗓音逸出：“好久不能见，不想我吗？” 纪奕瞬间不挣扎了，柔顺的让楚谨行吻，而后轻轻回应。 黑夜放大了人的所有感官，太过安静的房间让所有暧昧的声音无处遁形。 纪奕有些喘不上气。 今天的楚先生的手也难得的不规矩，真是热情的过分，让人上瘾。 情动下，纪奕脑袋昏昏沉沉，早忘了想说的话。 …… 一个吻变成无数个。 怕自己真控制不住，楚谨行终于放过了纪奕的唇，隔着被子将人密密实实的拥入怀中，闭眼拍着怀中人的背轻哄： “睡吧。” 纪奕乖乖闭上眼。 鼓噪的心跳渐渐平静，理智缓缓回笼，她终于记起刚刚想说什么了。 “还是不入赘了，我带着爷爷嫁给你。” “入赘的男人会被说闲话，楚先生，我不要你被说。” 楚谨行心中一热。 他发现，纪家人都是宝贝。 一个一个的，都让人难以招架。 楚谨行不知道能说什么，又想亲纪奕了。 于是，他不再顾及其它，猛然拉开被子钻了进去，翻过身，在小姑娘的惊呼声中，再次将人重重吻住。 窗外圆月高高挂，夜风吹拂。 好不容易安静下的夜，再度热情起来。 …… 第77章 刚分开的那两天，时间似…… 刚分开的那两天, 时间似乎过得格外慢。 隔着遥远的距离，摸不着也碰不到，两人只能靠手机联系。 每天晚上, 楚谨行都会和纪奕视频, 所以也不算太难熬。 但想见不能见的时候, 还是会很想念。 往年纪奕最喜欢的就是过年，因为她能收到很多很多红包，于是她非常快乐。 每年过年都是纪家最热闹的时候，从初一到十五, 家里的客人就没有停过, 于是红包也不停。 在这种快乐的加持下，时光的脚步再度加快, 半个月很快过去，很快来到了十五这天。 元宵节也是团圆日, 纪奕又收到了一堆红包。 纪家有给和别家不一样的习惯, 给红包都是除夕一封，元宵一封, 伯伯们说这叫有头有尾。 晚餐后，大人们聚在客厅看电视, 他们好好的元宵晚会不看, 非要搜《食膳中华》看。 纪爷爷爱炫耀纪奕，他们都听说里面有纪奕, 正兴冲冲地找有纪奕的画面, 频频夸纪奕上镜好看。 纪奕被夸得脸红。 其实有她的镜头很少, 一期就那么几帧，但那些叔伯们眼睛都是放大镜，一找一个准。 纪奕臊得不行, 赶紧跑了。 这部综艺开播半个月，因为是卫视和网络平台一起播，再加上前期尚格的预热做得也很好，所以反响很不错。 -- 第199页 纪奕回到房间刷了会弹幕，又看了下自己涨的粉，她十分满意。 然后又又兴冲冲地给楚谨行发信息，炫耀自己收到的红包，楚谨行难得得没有立刻回她消息。 怎么不说话？好歹也给自己也发个红包啊。 纪奕皱着眉头默默想着，窗外突然传来喧闹的声音。 今天有好几个伯伯来家里一起过节，小孩子正在院子里嘻嘻哈哈。 纪奕探头往外看了眼，正看到她不苟言笑的爷爷此刻正拿着一大叠红包站在门口。 而那群吵闹的小孩子正排着队领红包，一人一句吉祥话把老人逗得开心大笑。 纪奕趴着看了好一会儿，脑中闪过什么，她立刻转身了门，找她爷爷去了。 别人都有的东西，她的楚先生当然也要有啊。 …… 而在遥远的南方，楚宅却是截然不同的场景。 南方有些小镇还未全面禁止燃放烟花，在这样喜庆的日子里，很多人都燃放起眼花爆竹。 噼里啪啦的声音不停，东一阵西一阵的，热闹到不行。 彼时的楚家却安安静静。 诺大的大厅里，桃花木座椅围了一圈，乌乌泱泱的坐了一群人。 连小孩子都乖乖坐在椅子上，仰头听着老人的教导，像是在进行一种什么隐秘的仪式。 楚秉忠坐在主位上，正一个一个的问问题，然后一遍又一遍的强调家里的规矩。 楚家大宅的元宵节过得比公司的年终总结会还要严肃。 楚谨行百无聊赖地坐在楚老爷子的旁边，听着老爷子老话常谈，耳朵都要起茧。 但这次，老爷子终于有了新话题。 他说：“成家立业是大事，家里人到了年纪也该考虑起婚姻大事了。” 老爷子意有所指，而后又敲打了一番，说楚家的媳妇应该要如何如何端庄知礼优雅大气，千万要规矩，不要让人看不起，不能让楚家没面子。 特别是当家主母，不能小家子气。 说这话的时候，老爷子看了楚谨行一眼。 楚谨行低着头，沉默不语。 察觉到老爷子看自己，他头也没抬，嘴角勾起一抹笑，敛下的眉眼遮住眼底的讽刺。 当家主母？ 都什么年代了还说这个。 以后，楚家再不会有什么当家主母了。 老爷子并不在意楚谨行的态度，继续往下说。 刚刚还无聊的楚谨行心中开始不耐，只要将纪奕代入爷爷的话中以后要与家里的亲戚朋友虚与委蛇这样那样，他就觉得烦躁。 懒得再听，楚谨行随便找了个借口起身离开了大厅。 有人看不过去，在背后讽刺的说了几句，楚谨行头也没回。 这一家子住在一起，东院西园南苑北苑，摩擦不断，勾心斗角，不是你看不起我，就是我看不起你。 楚谨行不一样，他看不起这里的所有人。 他们中有些人学着楚家所谓的规矩，困在这座宅院里，目光短浅，因为楚家那一套教育理论而自以为出身高贵，看不起别人。 还有一些人，无知又叛逆，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在老爷子面前乖巧，转头小情人一月一换，私生子也不算少。 顾言妄 只要不在明面上让楚家失了面子，老爷子便不会管。 所以，楚家的媳妇要端庄知礼，不能小气，更不能把自家的丑事闹出去。 所以，才有了顾言妄无父无母的悲剧。 顾言妄被人努力教成楚家人想要的样子，但至今也没被楚老爷子承认。 仿佛只要不承认，楚家就没有污点。 …… 楚谨行贸然离开的结果，是被楚老爷子叫去茶室单独训话。 “你现在还有没有点规矩？” 茶室里，老爷子没了刚刚在大厅的平静，手发着抖，气到不行。 楚谨行抬眸淡淡看了眼，然后缓缓坐下。 他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悠悠喝了一口。 这茶的品质很不错，纪老爷子应该会喜欢。 楚谨行放下茶杯，看向对面正怒视他的人，缓缓起唇，说：“本可以有。” “如果您不说你当家主母那一套的话。” 这下子，楚秉忠更气了。 “我哪里说错了？楚家以后都是要交给你的，你以后的妻子不就是楚家的当家主母？” 楚谨行直视楚秉忠的眼睛，“我的妻子，就只是我的妻子。” “说得简单，天真至极。”老爷子哼笑了一声，敲着小几道: “你需要忙楚安堂的事情，你的妻子不把楚家内外的事情处理好，你怎么能没有后顾之忧的处理工作？” 楚谨行懒懒掀了下眼皮，心中觉得有些好笑。 与纪行云相比，楚秉忠根本不像个爷爷。 楚谨行突然觉得自己不需要再装了。 “您的意思是，以后我的妻子不需要工作，不需要有自己喜欢的事情，只需要做所谓的当家主母？” 楚秉忠阖首，理所当然。 在他的认知里，能嫁入楚家是一种荣幸，更何况是嫁给楚谨行。 处理好家庭事务和往来交际不是喜不喜欢，而是义务。 楚秉忠眉头皱的死紧，“你的妻子绝对不能像你母亲那样……” 提到楚谨行的母亲，楚秉忠就想起他那样糟心的儿子。 -- 第200页 娶妻当娶贤，他的儿子就是因为没听他的话，娶了个上不了台面的女人，还被教坏了，居然不认他这个父亲。 楚秉忠的语气不自觉染上厌恶，他还想接着说什么，就被楚谨行的声音打断。 “我的事情和我的父母亲无关。” “所以我需要娶一个您满意的妻子，就只是为了不能让我有后顾之忧？” 楚谨行看着楚秉忠问，可还不等楚老爷子回答，他又轻飘飘的说： “爷爷，斩草除根，我娶妻是用来爱的。” “至于您担心的……只要楚家散了，什么后顾之忧都没了。” 他的后顾之忧是什么？ 是这个老式的家族，是那一堆只会拖后腿的乱七八糟的亲戚。 听了这话，楚秉忠瞬间睁大了眼。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一扬手把手里的茶盏掷向楚谨行，怒道： “混帐东西，你说得都是些什么？” “这些年我这么辛苦的培养你，你就学到了这些？连家都不要，不孝不义！” 楚谨行低头，惋惜地看着脚边的茶盏。 楚老爷子爱茶，因为茶象征着高雅，他也爱茶具，因为有情调。 但，真正爱茶的人不会将自己喜欢的茶盏砸了。 而是会像纪奕的爷爷那样，把心爱的茶盏放到柜子里，连打扫卫生的阿姨都不让碰，坚持要自己亲手擦。 楚谨行以前也没多讨厌自己的爷爷，但在他发现自己在熟悉纪老爷子之后，就越来越觉得楚秉忠活成了一个笑话。 他叹了口气，神色终于认真了起来。 这老头还活在自以为的世界里，以为他认为的都是对的。 他有必要好好和老头分析一下现在的情况。 “爷爷，现在楚安堂握在我手里，要想楚安堂好好发展您只能依靠我，而我的那些叔伯们，他们全都依赖楚安堂。” “只要我切断对他们的支持，您以为的楚家立刻就会散。” 楚家现在的这条食物链，楚谨行站在顶端。 “我在帝都的事您应该知道，我未来的妻子，我自己已经定下。” 楚谨行拍拍衣服起身，低头看着楚秉忠一字一句道。 “我的妻子不一定会是楚家的孙媳，但我楚谨行一定要做纪家的孙婿。” “爷爷，您没有选择，但我有。” 说完，楚谨行起身往外走。 茶室门被打开的瞬间，谁也没看见有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飞快转身，藏进灌木中。 茶室内，楚秉忠颓然靠在椅背上，脸色很差，像是一下子老了很多岁。 他的确没有选择。 楚谨行要比他的父亲聪明很多，他足够聪慧，也有心机，多年来隐藏自己，不显山不露水，一点一点的让自己信任。 一点一点的蚕食，最终夺走了他的选择。 夜色渐深，热闹过后，是带着烟火味的寂静。 楚谨行看着院子里连灯笼都比外面精致几分的亭台楼阁，心中无限讽刺。 家里有能力的后辈不少，程明远没了楚家的帮忙，也把西药项目搞得有声有色，勉强也算有点能力的人。 还有顾言妄，性格好又有能力，一个人管一个医馆，还能有精力研究其他。 但程明远姓程，而顾言妄也不被承认。 楚秉承嫡亲的孙子，就自己一个。 楚秉承不愿意让祖宗的产业落到异性人手里，也不想让他引以为豪的楚家散了。 楚秉忠不是输给了他，而是输在那套逻辑的死胡同里。 楚谨行一边想着，一边摸了下口袋，发现忘带手机，他加快了回房间的脚步。 刚打开手机，楚谨行就看到了置顶的红点，也意外的看到了纪老爷子的头像有动静。 楚谨行戳进头像，聊天框里空空荡荡，只有一个喜庆的红包挂着，红包上写着标准的四个字: ——元宵快乐。 楚谨行心中一暖。 点开。 0.01。 “……” 楚谨行指尖一顿，无声笑了。 他在这串数字上看到了纪奕的逼迫，也看到了纪老爷子的不情不愿和郁闷无奈。 但这确实这么多年来，楚谨行收到的第一个来自长辈的红包。 虽然只有一分钱，但点开红包的那一刻，楚谨行体会到了一种只有小孩子才有的期待和快乐。 …… 第78章 年过完，而闹慢慢褪去，…… 年过完, 热闹慢慢褪去，人们又继续忙碌起来。 但还未开学的纪奕依旧无聊。 节目还未拍完，但接下来的拍摄需要纪奕地方, 纪奕也就很少过去。 刚开始参与节目录制的时候, 纪奕还因为好奇所以很积极, 但那阵兴奋的劲儿很快就过去了。 纪奕去过尚格无数次，之前是过去玩，后来是为了工作。 她没有打工人的烦恼，因为傅薄言和楚谨行的关系, 没人敢欺负她, 但纪奕还是不能适应那样的环境。 只要一想到自己的亲朋好友会在电视上看到自己，想到自己可能会被人评头论足, 纪奕一对着镜头就开始紧张。 更何况，那个女主持人有时候说话语言怪气的。 她会在私下和导演说给女助理的镜头多了, 说没必要, 又不是要进娱乐圈。 -- 第201页 纪奕的确不想进娱乐圈，镜头也不是她想要, 只是夏老想带带她。 她懂各种中药的药性，知道什么药可以入膳、应该那个季节吃、适合什么人吃, 却不懂女明星为什麽总是为多一个镜头少一个镜头而斤斤计较。 那些比较专业的科普她不说难道让主持人说？ 这话纪奕解释过, 但女主持人看她眼神依然奇奇怪怪。 纪奕想，这也许和第一次来的时候, 遇到的那个叫路晴的女明星有关。 她好像听人说过, 那天路晴就是给主持人探班来着, 她们关系很好。 那人具体说的话纪奕忘了，她就记得那天路晴一直盯着楚谨行看…… 想到这儿，纪奕不开心的撇了下嘴。 纪奕是个很不喜欢交际也很怕麻烦的人, 她懒得费那个心思去猜，反正都是些和她没什么关系的人，索性很少再去尚格。 而与她最相关的那人，此刻正在遥远的南方，迟迟未归。 想到楚谨行，纪奕趴在沙发上，看了眼手机上方的日期，神情郁郁，深深叹了口气。 旁边正喝茶的纪行云听到动静，抬头看了眼，“怎么了？” 纪奕摇摇头，不说话，但脸上写满了不开心。 纪行云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孙女在想什么，但他有点不理解。 他年纪大了，不懂黏黏糊糊的小情侣，于是也跟着一起叹气。 叹完，纪行云问：“想知道问问不就行了？” 纪奕扔开手机，双手托腮，郁闷地说：“我以为，楚先生不说是想给我惊喜，那我当然不能问。” 纪行云顿时好气又好笑。 －－气自己的孙女恋爱脑 －－笑孙女傻的可爱。 “那你现在打电话问问啊！”纪行云抬手就在纪奕的脑门上敲了一下。 “顺便告诉他之前送我的茶过年都喝完了，再找点过来，你大伯也喜欢那个。” “算了，跟你说没用，肯定得忘，我自己和他说……” 纪行云念念叨叨，纪奕只入耳一半。 她低低“哦”了一声，垂头丧气地抱着手机往楼上走，踩上楼梯时，她还不死心地往门口最后看了眼，还是只看到紧闭的门。 纪奕垂下头，继续爬楼。 她今天早上一醒来就很兴奋，以为一打开大门就能看到楚谨行，然而并没有。 上午没有，中午没有，下午没有，现在也没有。 她揣着手机等了一天，现在十六都快过完了，楚谨行还是没来敲门。 果然，惊喜不是所有人都能等得到的。 有话还是得好好说，不能只凭默契。 她今天就把自己活活折腾了一天。 …… 回到房间之后，纪奕并没有马上给楚谨行打电话。 她踢掉拖鞋坐在床头，低头盯着手机上方跳动的时间，想起了白天的事。 两个哥哥忙工作，上午就出去了，家里就只剩下她和爷爷两个人。 纪宅热闹了半个多月，突然安静下来让人一时有些难以适应。 看她无聊，老爷子捧着茶杯和她说起了楚家的事，但都只说和楚谨行有关的，其他的只稍稍带过一下。 每当她追问，她爷爷便一脸高深的摇头，叹道：“小奕，不是所有爷爷都像你爷爷一样。” 又或者，“不是所有伯伯都像你的伯伯们一样。” 亦或者说：“不是所有父母都像你的爸妈……哦，你的爸妈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纪奕：“……” 虽只有寥寥几语，但纪奕能从老爷子的不想多说里猜得到，楚谨行的那些亲人也许并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楚家的规矩也严苛，可能很难让人适应。 所以纪奕能理解楚谨行为什么会在家里呆那么久，也很心疼她的楚先生。 毕竟，她从来就不会勉强自己在不喜欢的地方多呆。 于是，纪奕隐隐有些担心，担心楚谨行的家人会不喜欢自己。 纪家规矩少，待人并不严苛，但就连楚谨行那么优秀的一个人，她爷爷也挑剔个没完，而对她这么一个只比普通人优秀一点点的人，楚爷爷会不会更挑剔更甚？ 像楚爷爷那样有点封建的大家长，会不会已经在当地世家挑好了名门闺秀做孙媳妇，根本就看不上自己，所以把楚谨行关在家里逼他和自己分手…… 过年陪着长辈们补了太多狗血剧，纪奕多多少少受到了点影响，她满脑子胡思乱想，越想越慌。 她不喜欢勉强自己，到时候能不能不去楚家？ 想到这儿，纪奕开始怀疑，这可能是她爷爷的新战术，用不可说的话让她恐慌，让她不敢嫁。 晃了晃脑袋，纪奕又觉得自己是在胡思乱想。 她两个哥哥都被她爷爷培养得那么好，人人都说好，她也是她爷爷一手带大的，自然也是一定是个很优秀的女孩子，人人都会喜欢。 这么一想，纪奕顿时又自信起来。 也许每个女孩子都会担心这些吧！ 纪奕捧着下巴盯着楚谨行的头像忽而笑了，心里美滋滋的想，也许这就叫做婚前焦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十点的闹钟准时响起。 纪奕被吓了一跳，然后她迅速掐灭了闹钟，戳进楚谨行的头像，拨了个视频电话过去。 那边等了好一会儿才接通，一看到楚谨行的脸，纪奕立刻鼓着腮帮子问：“楚先生，你是不是打算在南方发展？” -- 第202页 楚谨行一愣，下意识就想说不是，但随即察觉到纪奕这是在和他发小脾气，于是勾勾嘴角，说：“除非你以后想来南方工作。” 纪奕脸上佯装的生气瞬间维持不住，笑出声来。 她反身趴在床上，抱着枕头将脸埋进软绵绵的枕头里，嗡声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啊？” 问完，她又絮絮叨叨的小声抱怨撒娇：“你都没有说什么时候回帝都，我就理所当然的以为你最迟也不过是过完元宵节。” “楚先生，元宵节过去了，你果然没有回来，我就想你一定是今天回，不说就是想给我惊喜。” “我以为我早上一睁开眼睛就可以看到你，我今天等了你一天的惊喜……” 她咬咬唇，低声说：“楚先生，我想你了。” 手机里传出来的声音很轻，最后半句话几乎藏进了枕头里，模糊不清。 楚谨行盯着镜头看了很久，没说话，眼底的情绪晦涩难明。 纪奕等了会儿没听到回复，她从枕头上抬起头，不解地看向楚谨行，“你怎么不说话？” “楚先生，你变了，你不应该说你也想我的吗？” “啊，你怎么还不回来？”纪奕抱着枕头狂蹭。 楚谨行见状失笑，缓声说：“快了。” 这个答案并没有让纪奕满意，但她没追问。 她再次把头埋进枕头里，眼睛盯着镜头看，“早知道你这么久不回，那天我就多亲会儿，早上也不放你走。” 她侧脸对着镜头，枕头把她的腮帮子挤得鼓鼓的。 不知道是不是视频的原因，她的眼睛看起来没有以前亮。 楚谨行突然心疼了一下。 他也想回帝都，想去纪家。 那是一个让他紧张，让他心累，却也让他开心欢喜，让他更像个真是的人的地方。 他还想再次悄悄潜到纪奕的闺房，就像那天晚上一样躺在纪奕的床上，抱着她亲她碰碰她。 要什么时候，他才能光明正大的、以最好看的姿势进入纪奕的房间？ 看着纪奕的眼睛，楚谨行有很多话想说，但最后，他把这些话都咽了回去。 他学着纪奕的样子趴在枕头上，侧脸对着镜头。 视频里，两人脸对着脸，也许再靠近点，两人就能亲到。 纪奕一边想着，一边朝镜头靠近。 “楚先生，我看出来了。” 楚谨行挑眉：“什么？” “我看出来了，你也很想我。” 音落，纪奕噘成小鸭子嘴啵了一下，故意发出声音。 “你不要不开心啊。” 女孩子声音轻软好听，让人的心也跟着一起软了。 说实话，纪奕亲对着镜头亲亲的那一下并不好看，但楚谨行还是很喜欢，他没忍住笑了，笑声里一点不开心也没有。 “下次吧。”他说。 “什么？”纪奕睁大眼， “下次，”楚谨行的唇贴了下镜头，以示回吻，然后接着柔声道，“下次多亲亲我。” “别再放我走了。” …… 楚谨行暂时回不了帝都。 元宵那天，他和楚老爷子的话并不只是威胁，还付出了行动。 楚谨行这些年都呆在帝都，很少回家，叔伯堂兄弟们很少见得到他，只有过年这段时间，他们才有机会，所以频繁来找。 背着老爷子的时候，楚家人都有着自己的小团体，他们各自对彼此并没有多亲昵。 更何况，楚谨行中间有十几年并不姓楚，他们没事并不会想到楚谨行，之所以来找他，无非就是要钱要利。 这像是楚家年后的习俗，今年也不例外。 有些人以为楚谨行年轻好欺负，仗着自己是长辈，不但年年打秋风，还在楚老爷子的纵然之下胆子越来越大，手越伸越长，变本加厉。 但这次，楚谨行一改往年听之任之的态度，好好说话的酌情支持砍半，倚老卖老的直接拒绝。 之前是因为他羽翼未满不好得罪，现在是翅膀硬了不需要再妥协。 特别是对程明远的母亲，楚谨行更是没留一分情面。 －－程明远一家是他拒绝的最有底气的一家。 “这是老爷子的意思，理由他应该几个月前就和您说过了。” 程明远的母亲愤怒地瞪着楚谨行看了很久，最后不甘心的走了。 …… 被拒绝当然不会开心，他们优生惯养惯了，受不得委屈。 这群人向来花钱如流水没有一点顾及，名下的公司也挂着楚安堂的名，亏钱没关系，投资的项目失败也没关系，反正可以找家里要钱。 楚谨行若是让人去调查，就随便给个账目唬弄过去。 在他们固有的认知里，楚安堂的钱就是楚家的钱，也就是楚家所有人的钱，就算不出力也不占股，但他们姓楚。 以前楚老爷子是怎么支持他们的，楚谨行现在就该怎么支持他们。 更重要的是，楚谨行太年轻，手上却握着他这个年纪不应该有的权利，他们哪个不比他年纪大不比他资历老？ 于是，他们不服楚谨行，看不到楚谨行的努力和付出，只能看到楚安堂的收益。 楚谨行拒绝继续支持他们，那就是想私吞他们的钱。 人人都眼红，都巴不得掏空楚安堂补贴自家，让老爷子明白，他一心要接回家亲手培养的亲孙子也不怎么样。 -- 第203页 于是，在程明远的唆使下，这群姓楚却没什么权利的人史无前列的团结起来。 他们一起去楚老爷子那儿告状，个个都气愤填庸，骂楚谨行不孝有私心没良心。 楚秉忠听完也很生气，但又止不住的心惊。 他不去想楚谨行这番动作的根本原因是什么，只觉得楚谨行这是在要挟他。 －－他亲手培养了多年的人，现在却彻底的脱离了他的掌控。 但楚秉忠知道要如何在晚辈面前怎么做，才能保持住威严。 权利是他亲手交给楚谨行的，他不能自损威风。 在明面上，楚秉忠并没有附和这群乌合之众，只不耐的劝他们少安毋躁，说自己都知道。 等人离开后，他却又把楚谨行叫去谈话。 楚谨行一点也不心虚，冷静的把今年的计划摆到楚秉忠面前。 楚秉忠看完表，哑然无言。 他才知道，那些人这些年浪费了多少钱。 也才明白，把给那些人的钱和资源收回来能办多少事。 楚谨行的行为并不是全然的威胁和报复，以这份计划来说，不说各地连锁的规模，就连各类中药材的种植规模都比去年翻了一倍。 若是这份规划可实施，楚安堂的前途将不可限量。 不关成药，楚谨行还打算把源头都握进手里。 而要实现这些，要钱要地也要人才，处处都要流动资金，甚至要加大贷款力度。 楚秉忠再抬头看向楚谨行的时候，连眼神都变了。 “我以为，我花了七八年的时间，只培养出了一头白眼狼。” 楚谨行眉峰一挑，并不反驳。 楚秉忠合上文件，神情变得越发复杂：“但这头白眼狼，偏又极有野心。” “不止，”楚谨行站得笔直，气势一点也不输坐在上位的人，“还有能力。” 楚秉忠久久无言，更加惋惜。 他张了张嘴，下意识就想和楚谨行再讨论一下婚姻的事情。 无关其他，他只想用爷爷的身份，好好的、认真的谈一次。 但最后，楚秉忠还是放弃了。 以楚谨行最近突然变得狠厉的手段，他不会再和自己争辩，只会下手更狠。 在很多观念上，他们两人都有着不能跨越的沟壑。 但手里这份沉甸甸的文件，让顽固如楚老爷子也第一次怀疑起自己来。 楚秉忠一时陷入了沉思。 楚谨行拿起自己的外套准备离开，但走到门口，他突然回头。 看着还盯着桌面的文件发呆的楚秉忠，楚谨行认真问： “爷爷，在您心里，楚家和楚安堂相比，谁更重要？” 楚秉忠闻言抬起头，他下意识就想回答这有什么谁更重要。 楚家本就与楚安堂是一体的，没有楚家，哪有楚安堂，没有楚安堂，也没有如今的楚家。 但旋即，楚秉忠顿住了。 隔了两秒，他才呐呐回答：“楚安堂。” 那是祖宗留下的基业，也是他一辈子的荣誉。 楚秉忠坐在桃木沙发上，抬着头，正看到一块匾，正悬于楚谨行上方。 －－思楚必安。 落款：楚思安。 那是老祖宗留下的真迹，曾挂于楚安堂门口，来就医的人抬头就能看到。 勤则不腐，动则不匮。 人孰无疾，思楚必安。 楚。 是指楚安堂。 这么多年，人人提起楚家就夸赞，夸楚家的人知书知理，有大家之风，老爷子治家有方，可没人提起楚安堂就心安。 甚至还有年轻人问楚安堂是中医馆吗？是买药还是治病的？他们还说现在中医骗子多，西医这么方便谁还看中医？ 楚秉忠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小时候，在楚安堂盛况之时，人人有点什么大病小灾第一个想起的就是楚安堂。 他们说楚安堂的大夫有经验，药到病除，还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楚秉忠活了一辈子，一点一点的，看到楚安堂轮为如今的楚安堂。 楚秉忠觉得，这都是时代的错。 是时代在淘汰，因为他曾亲眼见过国家最初为了让民众相信西医而如何打击中医药的。 可现在想想，纵然有这部分的原因存在，但在国家大力宣扬民族传承的近十年，他也不曾努力为楚安堂做过什么。 他当时在做什么呢？ 他在想怎么教规矩，才能不然家里人出错。 这条路，他越走越偏。 楚秉忠一时心绪难宁，牌匾上那四个字，沉沉压在他的心上，若有千金重。 过了好半晌，他再次艰难地出声，又加重语气强调了一遍： “楚安堂。” 楚谨行浅浅勾了下嘴角，淡声道：“那您应该支持我。” 说罢，楚谨行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门未关，冷风灌进室内，驱散了暖意，吹得人都清醒了几分。 楚秉忠笔直坐着，默默看着那道高大的身影离自己原来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走廊。 十几年前，他的儿子也留给他一个这样的背影。 那时，他气的摔碎了最爱的石砚，墨迹弄得满地狼藉。 楚秉忠觉得一阵头昏脑胀。 他一时想到七嘴八舌找他告楚谨行状的人，一时又想起楚谨行说他未来的妻子就只是他的妻子，说妻子是用来爱的。 -- 第204页 可是当妻子的人本职就是要处理好家里的所有事情，陪着丈夫出面交际维护好楚家的面子，好好教育子女，只有这样，才能让丈夫无后顾之忧的专注于自己的事业。 楚秉忠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没错，他这是为了家宅安宁，也是为了楚安堂更好。 除此之外，楚家的媳妇还需要有一个很好的出身，能镇得住其他人，也不会让让楚家被人嘲笑。 楚谨行现在的女朋友出身是不错，但性格不合适，为人处事也还需再教。 可楚谨行却说楚家的后顾之忧就是那群亲戚，楚家散了，便不会再存在后顾之忧。 楚秉忠现在居然觉得这个想法也没错。 他再度陷入了自己的思维误区里。 楚谨行上次话虽未直说，但意思却很明显，自己若是以爷爷的身份干涉他的婚姻，那么他便不再做自家的子孙。 如今，楚谨行一人比楚家其他所有人加起来都要重要。 一种难言的悲凉漫上楚秉忠的心头，当初儿子说走他便放人走，现在孙子说要脱离楚家却是万万不能。 念及此，楚秉忠重重叹了口气，虽是一样的痴情种，儿子却比父亲厉害很多。 他拿起茶杯喝光已冷的茶静了静心，然后起身去找茶，走进内室才发现最上方的几罐珍品好茶不翼而飞。 楚秉忠皱了眉头，思索起茶叶的去向。 可还没等他想明白，外面又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楚秉忠放下茶杯走出去，看到站在门口的人，他立刻冷下了脸。 “你怎么来了？” …… 第79章 纪奕又在家待了一天，还…… 纪奕又在家待了一天, 还是没等来楚谨行，但等到了开学。 一大早，她就兴致勃勃的收拾起东西准备去学校。 纪行云坐在楼下的沙发上喝茶, 看着自己上楼下楼忙忙碌碌的孙女, 他有点, 无奈，还有点酸。 “怎么，陪我这个老头子腻了？” 纪奕闻言脚步一顿，而后连忙哄人：“哪会？” “就算一直陪着爷爷也不会腻啊, 但只是好久没有见姚姚她们了。” 听到这个答案, 纪行云轻嗤了一声倒是也没再多说什么，拿出他刚洗好的新装备准备泡茶。 他虽然总想挑楚谨行的刺, 但不得不说，楚谨行礼是送得真的好, 每样礼物都送到了他的心坎里。 这毛尖是年初三楚谨行寄过来的, 那天家里刚好来了不少亲戚，纪行云一时没忍住, 收到茶就开始炫耀，然后被讨走了不少。 一个年过完, 这罐本来就不多的毛尖就要见底了, 现在就只剩下最少一点点。 于是纪行云动作格外小心翼翼。 他准备趁着家里没人，大方的饕餮饮一顿。 纪奕见状, 连忙往楼上跑, 准备把新买的衣服都装到行李箱里去。 拖鞋踏上木质楼梯发出一连串啪嗒啪嗒的声音, 纪行云皱了下眉，抬头看去，“慢点。” “家里还剩了不少年货, 都是你们这些年轻人喜欢吃的，你都带去和姚姚她们一起吃。” 纪奕敷衍的哦了一声，速度却丝毫不减。 到了二楼，她低头捏了捏自己的腰，倒也不算粗，但软乎乎的，一捏就感觉最近肯定长了不少肉，手感都没之前好了。 纪奕叹了口气。 谈了恋爱，她更在乎形象了。 “爷爷，东西太多了，我提不动。”纪奕趴在扶手上吵楼下喊。 纪老爷子老神在在的品着茶，连头都没抬，“有司机，你怕什么？” “你二哥早上说他会早点回来，他说要送你去学校，你等等。” “哦。” 纪奕只好点头，垂头回了房间。 纪叙向来说话算话，很早就回来了。 今天的天气很好，纪奕将卧室的窗户打开，正坐在毛绒绒的大吊椅上晒太阳，听到动静，她一跃而起，拖出行李箱就往楼下跑。 纪行云被吓了一跳，忙喊：“都说了，慢点。” 纪叙刚进门，听到楼上一阵噼里啪啦，他抬眸看了眼，而后收回视线，淡定地走向茶几弯腰倒了两杯茶，端起其中一杯低头吹了吹抿了一口。 余粮又少了一杯，纪行云两眼一瞪，不悦的催促：“没看到你妹妹提着行李箱？” “不急。” 纪叙这样说着，人却放下茶杯超纪奕走了过去，结果了纪奕手里巨大的行李箱。 纪奕仰头甜甜一笑，“谢谢。” 大概是箱子太重，她说话有点喘。 “吃的都带了吧？”纪行云问。 纪奕点点头。 “那走吧。”纪行云对他们摆了摆手，“路上小心。” “那爷爷再见。” 纪奕跟着纪叙往门外走去，即将走到门口的时候，她脚步又突然一顿，然后回头转身。 纪行云惊讶地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孙女，有点欣喜，“怎么，舍不得……” 他话未说完，就见纪奕端起茶几上的一杯茶，仰头一饮而尽，而后放下杯子，笑迷迷地看着她爷爷，又说了一遍：“爷爷再见。” 纪行云声音一顿，话都卡在喉咙里。 看着纪奕面前的两个杯子心痛不已。 茶不是这么喝的！ 怎么好的茶，一口狼饮能品出个什么味儿？ -- 第205页 纪行云痛心疾首，“你们，你们……你们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和熊孩子似的糟蹋东西。” “纪叙，你给我回来把茶喝完！” 纪奕转身就走，朝她二哥笑得狡黠。 纪叙也忍不住笑，等人走近，他意思意思地抬手敲了下纪奕的额头。 …… 等上了车，纪叙问：“怎么？爷爷得罪你了？” 纪奕笑了下，“没有。” 纪叙挑了下眉，“那怎么？” 纪奕摇摇头，不回答，低头拿出手机戳进宿舍群发了条消息，又给楚谨行发了条消息告诉他自己回学校了，然后转头看向窗外我欣赏起风景来。 得罪是没得罪，就是看了自己好几天的笑话，还说了很多风凉话。 车里的暖气开得很足，纪奕头抵着窗，想着想着就开始昏昏欲睡起来。 …… 纪奕醒来的时候车已经停了，纪叙正低头看手机，他像是看到了什么烦心的东西，眉头蹙得很紧。 纪奕揉了揉眼睛，睁眼往外看了眼，校门口学生来来往往。 “到了？” “嗯。”纪叙应了一声，放下手机，拧开一杯水递给纪奕，然后先下车去后面提东西。 纪奕喝了口水，也下了车跟着纪叙往后车厢走。 将东西从后备箱拿出来，两人一起往学校里面走去。 一般情况下，纪叙都会把她送到宿舍楼下。 学校里大部分都是些十二岁出头的学生，要不就是四五十岁的教授，像纪叙这样一身西装笔挺看着就像商场精英的人很少。 大学生返校还要人送的更是少，除非是男朋友，于是路人频频往这边看。 但有些学生喜欢逛论坛的人一看就知道，哦，这是安行车行那个老板又来送妹妹上学了。 不认识？ 那那个说要砸钱把咱们学校的博士生女生宿舍换掉的那个老先生听说过吗？那老先生是他们的爷爷。 几年过去，纪奕早就对这些视线习以为常，没怎么在意，但她莫名感觉到这次投向自己的视线好像要比往常多得多。 到了楼梯，纪奕停下脚步，从纪叙的手下接过了行李箱，“哥哥再见。” 可她才刚往上迈了一步，纪叙又出声叫住了她。 ”等一下。“ 纪奕回头，“啊？” 看着纪奕懵懂的样子，纪叙一时之间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 “啊，小奕奕！” 正在纪叙犹豫不决之际，身边刮过一道风，随后，纪奕被那阵风扑到，差点没站稳摔了。 夏姚抱着纪奕，整个人都兴奋到不行，“看，我时间算得准吧！” 她和爷爷就住学校外面，看到群里的消息之后，她就开始计算时间，估摸着纪奕快到了就出门。 纪奕撑着行李箱勉强站着，对夏姚呵呵笑了下，而后伸手推夏姚，看向纪叙再次问：“二哥，还有什么事吗？” 闻言，夏姚立刻瞪大了眼，而后迅速放开纪奕站好，转身对着纪叙乖乖问了身好。 纪叙看着面前两活泼的女生，最后还是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青春活泼有朝气，就应该无忧无虑。 “没什么，晚上会冷，要和朋友出去玩的话多穿一点。” 纪奕点点头，然后挽住了夏姚的手，“那二哥，我们上去了，再见。” 夏姚乖巧微笑，摇摇手，也跟着说：“二哥再见。” 纪叙点点头，转身走了。 夏姚松了口气，抢过纪奕手里的行李箱就往楼上走。 她性格张扬，但遇到长辈就乖，属于怂的典范，特别是在纪奕的两个哥哥面前，当面乖巧到不行，背后疯狂吐槽。 “诶，怎么又是你二哥送？你二哥还防着你亲爱的楚先生不让他送呢？” 纪奕摇摇头，“没有，我哥哥和爷爷都不反对了，是楚先生还没回帝都。” “啧，那他着年过得还挺长，果然没，当老板就是好，都不算旷工，不过就可怜我们崽了，又是望夫石一块。” 单身的夏姚如是说，有些幸灾乐祸。 纪奕无奈，心想这还不如上班呢，有时候放假更累。 “咦？”夏姚后知后觉到纪奕刚刚说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 她猛然顿住脚步，就这么不上不下地站在楼梯中间，惊讶地问纪奕：“你说你家的大小魔王都不反对了？” “嗯。”纪奕开心的笑，“我就说楚先生那么好，我爷爷他们不会一直反对的。” 夏姚来了兴致，一边继续上楼，一边继续问。 “你们怎么做到的，好好和我说说。” 于是纪奕把事情大概说了一遍，两人一边说话一边走。 刚开学人多，学生们上上下下，一不小心还会撞到。 纪奕手上提着不少东西，小心翼翼的避开人，不免就放了点心神在来往的路人身上。 这下，她十分确定是真的有很多人都在看她，并窃窃私语说着什么。 怎么奇奇怪怪的？ 纪奕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衣服没穿好，裙子内衬挂住了？ 纪奕低头上上下下的检查了下自己，然后拉拉夏姚的手，纳闷的问：“她们为什么都看着我？” 夏姚神情微微一僵，而后笑着打了个哈哈，”肯定是看你长得漂亮啊！“ -- 第206页 说着，她加快了脚步，嘴里还抱怨道：“你箱子里都装了些什么啊？怎么这么重？” 上了一层楼，看自己的人果然少了，纪奕便没有再多想。 “衣服和零食，主要是零食。” “家里还剩了好多年货，爷爷都让我带过来给你们吃” 夏姚闻言开心极了，“我最喜欢纪爷爷了，真慈祥。” 纪奕想翻白眼，“……你刚刚还说我爷爷是魔王。” 夏姚一脸无辜，”那肯定不是我说的。” 纪奕再次想翻白眼，突然想到什么，她用手肘撞了夏姚一下，“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顾中医啊。”纪奕提醒。 听到这个名字，夏姚抿了下唇，“这么开心的日子，可就别提那个老古板了吧。” 可夏姚越是这样，纪奕就越是好奇。 她突然能理解当初夏姚为什么总想给自己牵线了。 谈了恋爱的人，真的会希望身边的朋友也成双成对，因为谈恋爱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她希望好朋友也能拥有。 “”所以到底怎么了？” “呵，那老古板不是一个人过年嘛，我就想说我陪他做饺子一起吃，你猜他说什么？” “什么？” “他说没必要，还暗示我包的饺子每一个都不一样，告诉我无聊的话可以去约严迟玩。” “然后，我整个过年就再也没找过他。” 纪奕：“……” 不得不说，有些人单身是有原因的。 …… 纪奕觉得不对劲。 高中那次意外对纪奕的影响不小，有两三年的时间，她都极度怕黑怕一个人，现在好了很多，但对于有些事会特别敏感。 纪奕觉得在路上遇到的路人不对劲，她的室友不对劲，有时候看她的眼神有些闪躲，还自以为装得很好。 再仔细想想，连她家二哥也好像也有点不对劲，在宿舍楼下的时候明显欲言有些欲言又止。 他们都不对劲。 他们都有时瞒着自己。 纪奕疑惑了很久，直到睡前，纪奕终于知道怎么回事了。 事情其实也没多复杂，说来说去还是节目的锅。 现在的人看剧都喜欢发弹幕，这样比较有参与感，但在专门在app看这类养生节目的人相对较少，能吐槽的也少，所以弹幕一直都很和谐。 但最新更新的两期不知怎么的弹幕突变。 起因是有几个人在弹幕上说助理小姐姐长得好好看，比女主持人漂亮，不知道有没有微博有没有出道的想法。 然后，就有人反驳说又不是好看的人就可以出道，现在圈里的有貌无才的人还不多吗？圈里的风气就是这些人给带坏的。 再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弹幕都在刷主持人姐姐好惨，总被人抢镜头，还有人问那个总抢主持人镜头的人是不是有后台。 纪奕还从弹幕中看到的很眼熟的那句话：“她不会准备进娱乐圈吧？” 然后，便有人说：“现在这样的素人多了，先是上个比较高大上的节目当跳板，等有点流量就会签公司出道。” “对对对，特别是有后台的人，比如某某公司某某集团的小公主。” “有钱直接砸钱出道不香吗？为什么一定要拿别人当跳板，走实力高大上人设就不怕翻车。” “不会学历都是假的吧？” “大家小心点，别害了我家宝贝，和资本作对没什么好下场的。” …… 纪奕逮着和自己有关的弹幕和评论看完，然后十分无语。 傅薄言偶尔聊天的时候会聊些娱乐圈的常规操作，比如拉踩，比如炒作，比如买水军买热搜，所以纪奕对于这套操作并不陌生。 这一套是小傅总早八百年前玩剩下的了。 纪奕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想着她好像也没在节目上说什么吧？ 她的镜头真的很多吗？ 但就算她真想出道也不会去当主持人啊，所以那位主持人到底在急什么？ 还是说，她也是被人当抢使。 纪奕实在是想不通这些人的脑回路，但学生们和夏姚还有她二哥的想法她倒是能明白。 学校是一个关系很紧密的圈子，你朋友的朋友的朋友可能是我同班同学，所以有点什么事情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所有人就都知道了，所以那些人总看她不过是因为好奇。 而她二哥和舍友们隐瞒她大概是怕她看到这些话难过。 知道前因后果后，纪奕又有些不解。 难道在他们眼里自己就这么脆弱吗？ 这些话她压根就不会放在心上。 不过如果…… 纪奕把事情说开，然后看着一边咔嚓咔嚓吃着零食，一边低头啪啪打字的几个舍友说：“如果我真想进娱乐圈的话……” 夏姚闻言一惊，手机都差点掉到地上。 其他人的也差不多。 她们从不怀疑纪奕没有能力进娱乐圈，毕竟她的家世就摆在那里。 虽然钱不是万能的，但砸出一个小明星还是可以的。 夏姚把干果往旁边一扔，立刻拿出了纸笔，仰头看着纪奕，星星眼：“崽，那麻烦在出名先给我签个名。” 纪奕：“……” 她扫视了一群舍友的表情，面无表情的说：“不签。” -- 第207页 “我话还没说完，我是说，如果我真想进娱乐圈这些话可能会影响到我，但我又不想，所以你们不需要担心。” 夏姚嘴角的笑立刻消失，她扔开纸笔，又重新拿起果干，继续低头啪啪打字。” 其他几个人的动作也如出一辙。 纪奕苦笑不得，“你们真没必要发弹幕和他们对骂。” “谁说我们是在发弹幕了？”许长欢头也没抬，“养生节目的受众群是中老年，电视上看得人多点，网络上人不多，我们骂赢了也没人知道。” “那你们这是？”纪奕伸手指了指她们的手机。 夏姚将人拉了过来，把手机抬高，“你看。” “是学校有人发了微博，直接点名某节目主持人不要脸，买粉玩拉踩那一套，当人都是傻子，那主持人的粉看到了就骂了起来。” “学生骂不过在学校论坛发了求助贴，校友们纷纷支援，他们说在赛场上咱们学校辩论队从来就没输过，在微博里更加不能输。” “哈哈哈哈，我们院的人真有意思，”淼淼笑得肩膀直颤。 “他们说晚上开班会的时候偷偷聊这事被他们教授听到了，结果教授当场就急了，说咱们院博士学姐进娱乐圈院长第一个不同意，还说要以诽谤罪告咱们崽学历造假的人。” “瞎说。”夏姚也看到了那条，忍不住打字回： －－“老师可能误会了，第一个明明就是我爷爷夏老教授。” －－“咱们院花可是夏老的关门弟子，老人家心脏不好不惊吓，求某些有臆想症的人谨慎发言不要吓他老人家，你们圈有钱就能进，我们圈就不一样了。” 夏姚嘴赌起来是真的毒。 纪奕弯下腰想看得更仔细些，“我什么时候是院花了？” 夏姚侧过头，指尖勾住纪奕的下巴盯着纪奕的脸看了几秒，“叫着玩的，你别当真。” 纪奕：“……” “崽，一直弯着腰看不累么？”说着，夏姚往旁边看了看，没找到多的椅子，又懒得去拿，干脆用力一拉，把纪奕拉到了自己的腿上。 纪奕被吓了一跳。 “怎么？害羞？”夏姚抱着纪奕，笑得像个小流氓。 “没，”纪奕挣开她，认真道：“你的腿坐着没楚先生舒服。” 夏姚的笑僵住。 她有句脏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但想到这段姻缘也算是自己当初一力促成，现在吃狗粮也是活该。 “没事，这不重要，重要开学了别人的女朋友一陪我就陪我一天，同吃同睡还能坐我腿上，楚先生的腿再舒服你也坐不到，就先将就将就。” 这下轮到纪奕不开心了。 夏姚觉得自己扳回一局，笑得非常开心。 就在这时，一声突兀的声音响起。 是纪奕给楚谨行设置的专属铃声，几人纷纷看向纪奕的手机。 纪奕愣了一秒，然后打开手机看了眼就起身往外跑，小脸上尽是兴奋。 “你去哪？” 夏姚在后面喊。 “楚先生在楼下。”纪奕头也不回的回答，音落，人已经消失在视线里。 桌边的几人面面相觑，夏姚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然后又拍了拍，低声喃喃，“这下不用将就了。” 她转头看向半掩的门，眼底有些羡慕。 能和喜欢的人在最适合恋爱的时候遇到，然后喜欢的人又正好喜欢自己，这是一件很难的的事。 而这个世界上，更多的，都是一些有缘无分的人。 或者，是不不开窍的傻子。 …… 纪奕跑到楼下，远远地就看到了正站在花坛边的男人。 她一个助跑就冲了过去，笑着跳到了那人身上。 “怎么这么晚还过来？” 楚谨行将人稳稳抱住，微微抬起头亲亲她，温柔道：“送惊喜。” 想到之前的乌龙，纪奕不好意思的笑了，也低头在楚谨行唇上亲了下。 亲完，纪奕像是想到了什么，转头往左右看了看。 “在找什么？”楚谨行不解的问。 纪奕调皮眨了眨眼，抱紧了楚谨行的脖子，“找镜头，我现在可是名人，会被偷拍。” 楚谨行明白过来，问：“生气吗？” 纪奕摇摇头。 她在想别的事情。 不远处的教学楼，最后一盏灯也被熄灭。 再过一会儿，宿管就该锁门了。 那么就没见了，好不容易见面，纪奕有些舍不得。 “我们站在这儿，宿管阿姨该来喊了。” 楚谨行盯着纪奕的眼睛，“还记得答应过我的吗？” “嗯？” 楚谨行一手抬高压住纪奕的后脑勺，几乎是贴在她唇上说：“你答应我下次多亲亲我，别再放我走了。” 两人气息相闻，纪奕被勾得一阵心痒 楚谨行似笑非笑的样子简直勾人犯罪。 纪奕想了想，说：“你肯定刚下飞机，开车回去太累。” 她咬了下唇，又继续小声说：“要不，我们去附近开房？” 楚谨行：“……” 半分钟后，送崽出嫁群里的崽艾特了所有人。 －－[别等我，我晚上在外面睡。] 一石惊起千层浪，安静良久的群立刻炸了。 枸杞：[！！！] -- 第208页 熟地：[！！！！！！] 当归：[！！！！！！！！！] 当归：[要想生活好，避孕第一条。] 当归：[崽，偷偷领证啥的都是小事，千万别我说的带球跑、以子挟婚当真！！！] 当归：[千万，男人都是狗！！] …… 然而，纪奕此刻并没有心思顾及这些。 刚刚上车的时候，纪奕不小心被绊了一下，把自己摔上了车。 楚谨行被吓了一跳，伸手去扶，却被拉了下去。 副驾驶座上，纪奕半躺着，楚谨行撑着椅背压在上方。 巧合来的猝不及防，天时地利人和，再加上“小别胜新婚”两人越靠越近，最终，唇贴到了一起，一发不可收拾。 摔在座位底下的手机震动不停，闪烁的光不断，但无人理会。 纪奕全部的心神连着呼吸和心跳一起，彻底被身上的男人夺去，她没去看手机，更没发现，不远处的树干后闪烁的手机光。 …… 第二天，纪奕是被电话给打醒的。 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卧室里光线昏暗，手机的声音很吵，纪奕困倦的翻了个身。 她右手往旁边摸了摸，没摸到人，纪奕又往左边摸了摸，摸到手机重新躲进被子里，连看都没看，直接接通了电话。 “喂？” “崽，还没醒呢？你这是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啊？”夏姚渣渣呼呼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被窝是封闭的，所以听起来声音格外大。 纪奕被朝得头疼，“怎么了？我记得今天早上没事啊。” “这就是你在外开房，彻夜不归的原因？” 大抵因为刚醒，脑子转动得比平时要慢，纪奕有些没明白夏姚的话，她揉揉眼睛，掀开被子慢慢悠悠的坐了起来。 被子与衣料相互摩擦，发出席习所所的声音，这听到夏姚耳朵里就更不得了了。 “你你你你……你们！崽，他们说的不是真的吧？你昨晚真和楚先生出去开房了？” 纪奕：“？” 她终于清醒了点，抓着头发问：什么开房？我昨晚回家了。“ “吓死我了，我就说……” 纪奕又接着道：“楚先生家。” 虽然她提过，但楚谨行最后并没有答应。 学校外面都是些小兵馆，他不愿意带纪奕去陌生的地方睡觉，睡不知道谁睡过的床，所以坚持要开车回望江书苑。 手机对面安静了一秒、两秒、三秒…… 安静了很久很久。 最后，夏姚实在是没忍住，问：“那你那什么……之前有看群消息吗？” “没有。” “哦嚯，那完蛋。“ 卧室外传来轻微的动静，纪奕下了床，推开卧室门，仔细听清楚声音是从哪里传出来之后，她往厨房走去。 边走边对着手机问：“你还没说开房的事，谁说的？” “不知道，”夏姚说，“反正帖子里传开了，就你昨天看的那个贴，有人人拍了视频，虽然看得不怎么清楚，但我们太熟了，一眼就看出来了。” 纪奕顿时瞪大了眼：“！！！” “你等等，我发给你。” 纪奕平时不逛微博，连忙下了一个。 打开夏姚发来的链接，纪奕整个人石化当场。 视频摇摇晃晃，看着很模糊，但能看到拥抱亲吻的人，车牌号也很清楚。 最初发视频的人似乎只是好奇，随手拍的，上来问一问，却被迅速传播开来。 那人迅速删了，却已经来不及，且此地无银三百两。 都有人说到大学生私生活混乱了。 纪奕往下翻了翻评论，又看了看转发量。 不算多，但对于她怎么个普通人来说，也不算少。 网上的那些声音，最后还是影响到了她的生活。 在这之前，学校里知道纪奕的人不少，但并没多少人关注她的私生活。 纪奕已经不想追究拍视频的人到底是谁，她现在就想知道她的两位哥哥会不会知道。 他们会不会告诉爷爷？ 纪奕慌了，戳进微信看了看，她的家人们安安静静，没人找她。 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 纪奕知道这周周末回家死定了…… 楚谨行端着托盘推开厨房的门，一眼就看到正站在门口发呆的人。 纪奕的表情明显不对，楚谨行眉心一蹙，“发生什么了？” 纪奕张了张嘴，欲哭无泪，然后突然快速走到楚谨行面前，抬手勾下楚谨行的唇就吻了上去。 反正都要死了，怎么说死前的这段日子得好好珍惜！ …… 这本是一场小风波，只要纪奕跟傅薄言提一句就能解决。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那辆车的主人最后被人扒了出来。 车主的姓名，职业，身份，连带着一起扒出来的，还有…… 曾经的温谨行。 …… 第80章 . [最新] 正文完结 下本开《无字情书》 纪奕担惊受怕了一周, 生怕突然接到她爷爷和哥哥的电话，但值得庆幸的是，她害怕的一直没发生。 网上的视频也由傅薄言处理好, 但纪奕总觉得心里不安。 因为过年, 她和楚谨行异地恋了大半个月, 因为这次的事故，她可能还会和楚谨行分开不止半个月。 -- 第209页 所以，这整整一周，纪奕只要没事就去找楚谨行, 粘着她不放, 就跟第二天就是世界末日似的，楚谨行既无奈又享受。 他并没有那么担心。 一开始, 纪老爷子怎么也看他不顺眼，现在也接受了, 大不了, 他再努力一次就是。 他愿意为纪奕一次一次的努力，并乐在其中。 可纪奕舍不得。 她舍不得楚谨行再向之前那样, 白天去纪宅陪她爷爷，哄他爷爷开心, 晚上忙工作。 而且, 她知道大概知道楚谨行今年的计划，知道他今年会比去年更忙。 纪奕希望, 这周能过得慢点再慢点, 最好永远也不要到周五。 可时间是很客观的东西, 它并不为人的意志而改变，依旧不急不缓的往前。 甚至，要比以往更快。 很快, 就来到了周五这天。 纪奕背着小书包站在校门口，开始祈祷夏老教授临时招她回去给她安排工作，不让她回家。 可这才刚开学第一周，夏老不忙，更别说她。 正出神间，一辆车缓缓在纪奕面前停下。 看着熟悉的车身，纪奕下意思便紧张起来，手紧紧揪着书包的带子，连车牌号都忘了看。 直至车窗缓缓打开，纪奕才反应过来，抬脚往前走了两步。 打开车门，纪奕惊讶地瞪大了眼。 驾驶座上坐着的并不是她二哥，也不是她家的司机，而是她亲爱的楚先生。 见纪奕站着不同，楚谨行轻轻笑了，“不上车。” 说完，他又开玩笑：“不怕再被拍一次？” 纪奕忙抓着书包上了车，脸有些红。 毕竟，上次提开房的是她，在车上绊倒楚谨行的是她，就连后来的亲吻好像是她主动的。 纪奕开始反思，是不是爷爷同意她和楚先生在一起之后，她就飘了？ 车缓缓行驶在路上，速度似乎有些慢。 纪奕偏头看向楚谨行，说：“我本来以为会是我二哥来接我。” 楚谨行点头，“他来了。” “嗯？”纪奕下意思往后看。 “但我让他回去了，”楚谨行低声笑，“我告诉你二哥，今天我送你回去。” 纪奕眨巴眨巴眼睛，然后偏头看向窗外，弯起唇角笑了。 好像，没那么紧张了。 …… 不出纪奕所料，老爷子气得不清。 气到伸手把纪奕拎进院门后，直接当着楚谨行的面关了门。 嘭－－ 楚谨行直接被拒之门外。 纪奕被拉着往前走，还频频回头。 等到了客厅里，纪行云支开了想劝他们的阿姨，压着纪奕在沙发上坐下。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纪奕，严肃地问：“避孕了吗？” 纪奕：“……啊？” 纪行云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没有？” 老爷子的脸色实在是冷得吓了，纪奕还没见过这样的爷爷，立刻就急了，连连点头，“避了。” 老爷子闻言似乎松了一口气，纪奕也松了口气，但很快，她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不是，爷爷，您听我解释……” 越急，越语无伦次。 纪行云太阳穴一阵突突跳，伸手往楼上一指，不容抗拒：“你，上去！” “我想静静。” 怕真气着老人，纪奕只好抱着书包往楼上走，一步三回头，像个委委屈屈的小媳妇。 她也想静静。 怎么一个两个都这样？ 真做了什么也就算了，可明明她和楚谨行明明什么都没做。 纪奕打开门，把自己重重扔到了床上。 她觉得委屈。 她只是很喜欢很喜欢一个人人而已。 不仅自己委屈，纪奕还为楚谨行委屈。 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在楚谨行第一次带她回家的时候，她喝了点酒，以为会发生什么，也并不抗拒，可是最后，什么也没发生。 她那时问楚谨行她不告诉家里自己在谈恋爱不给他名分他会不会觉得烦，楚谨行说不会。 他说…… －－“他们爱你，我很感恩。” 楚谨行一直很尊重她，没有底线的纵容着她，甚至，连着她家人的挑刺和为难，他也一一纵然。 无论她的家人怎么对他，他都一一接受，从未抱怨。 可却又一次次的被为难，被拒绝，被错怪，被排除在外。 多委屈啊。 回想起刚刚楚谨行被关在门外还对她爷爷恭敬的问号，还笑着安慰她，纪奕越想越难过。 可纪奕也不怪她爷爷。 站在她爷爷的角度，在网上看到孙女晚上和男人出去开房，肯定会生气，气自己的孙女乱来。 老人家没错，他只是太爱孙女，太小心翼翼，生怕一个没看好，就造成不能挽回的后果。 就像很多年前那样。 想着想着，纪奕平静了不少。 她想，楚谨行应该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他可以用很平和的态度对待她爷爷的所有刁难，也终于明白了楚谨行的那句话。 －－“他们爱你，我很感恩。” 纪奕翻过身，盯着天花板看了很久。 她想自己应该要觉得很幸福才对，因为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在很认真的在爱她。 -- 第210页 纪奕决定，等爷爷冷静下来，她就好好解释一下。 她不会再像之前一样强调楚谨行有多好，她会告诉她爷爷楚谨行很爱她，就和他一样爱她。 然后再告诉他，她也很爱楚谨行，只比爱爷爷差一点点。 几乎可以忽略的一点点，纪奕又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 可还没等纪奕把这些话说出口，楚谨行那边先出了事。 …… 现在的网友都神通广大，无所不能。 即便那段视频被傅薄言处理了，但车牌号他们还记得。 也不知道怎么的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就根据怎么点线索，把楚谨行挖了出来。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执着于知道车主是谁？”陈睿拧着眉头问：“这样费心费力的，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楚谨行勾了下嘴角，“没有。” “但对有的人有，”他抬头看向陈睿，问：“我和楚安堂绑在一起，一损俱损。” 企业越大，历史越悠久，名誉就更重要。 管理者一点点负面消息，影响的并不是个人，这也是楚老爷子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家族名声的原因之一。 陈睿立刻明白过来，“是程副……是您堂哥？” “垂死挣扎。”楚谨行双手交叉放于桌面，垂下眼眸，“很快就不是了。” 程明远这次是真踩老爷子低线了，老爷子不可能再容他。 就连程明远的母亲，可能很快也不是楚家人了。 程明远太天真，不知道老爷子有多心狠，更不知道老爷子的影响有多大。 在药业，他们将永无立足之力，他未完的项目，将永远成为半成品。 至于这些被挖出来的那些事，对公司影响不会太大，相反可能还有点好处。 等老爷子处理好程明远和程明远母亲的事，其他在暗处蠢蠢欲动的人也会老实下来，一劳永逸。 只是对于楚谨行个人…… 楚谨行手缓缓收紧，眼底沉黑似墨。 他想他明白程明远得不偿失的做法是为了什么。 程明远并不在乎他藏起来的过去到底能影响到楚安堂到哪个程度，但只要是他和他爷爷想藏起来的，就一定要挖出来。 他打击程明远那么多次，程明远现在的所作所为只是为了让他不如愿一次，也让自己如愿一次。 “老爷子晚上十点的飞机，你去接一下。” 楚谨行的嗓子发紧，声音又低又哑。 陈睿讶异地看了楚谨行一眼，下意识就想安慰什么，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想了想，陈睿并没有把安慰的话说出口，只恭敬的应了声好，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陈助理。” 身后传来低沉的声音，陈睿脚步一顿，回身：“您说。” 楚谨行抬眸，“你觉得……” 楚谨行难得对下属犹犹豫豫、欲言又止，陈睿明白了什么，笑了。 “楚总，我名校毕业，如今也算事业有成，但在学生时代我也经常逃课打游戏，还背着老师抽过烟，也和人打过架。” “年轻不懂事，不犯法。” 说完，陈睿推门离开，办公室安静下来。 楚谨行重新低下头，盯着自己的手。 不一样的。 他不一样。 那时的他是真的想过放弃自己，而现在的他不能接受那么愚蠢的自己。 楚谨行起身站在落地窗前，低头看向楼下的来往的人流出神。 刚回到楚家那年，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是嫌弃的。 就连排除众议，坚持要把他接回家亲手培养的楚老爷子也是如此。 楚秉忠不认为他那时走偏是他们的教育出了问题，也不认为是年轻人不懂事，楚秉忠说那是因为他懦弱他愚蠢他丢了楚家人的脸。 可明明，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这位老人也会手把手的教他辨认药材，然后夸他聪明，说他以后有大出息。 似乎只是一转眼，老人的态度就变了。 二十岁不到的年轻人还算不上是真正的成年人，他桀骜又孤僻的站在众人面前，接受所有职责，不服输也不认错。 然后，一点一点的灭掉愤世气俗的戾气，一点一点的磨掉傲骨，成为一个真正的成年人。 成为现在楚谨行。 楚谨行不想让纪奕知道这些，他害怕纪奕看自己的眼神有一点点的变化。 他甚至害怕纪奕安慰自己说那只是年轻人不不懂事。 他的确不懂事过。 在最难过的时候，他放纵自己堕落，离灭亡不过一步之遥。 就连当初会和纪奕认识，也是因为所谓的哥们让他帮忙给关在地下室的人送个饭。 那时的他麻木到没怀疑为什么会有人关在地下室，甚至根本不在乎对不对。 后来想想，不把命当命多可怕。 就算帮助纪奕逃出来的人是他，可他楚谨行却连名字都不敢留。 即便不舍，也不敢回头。 即便知道纪奕一直在找，就连share 上的昵称都叫阿温，他还是不敢告诉她…… 办公桌上手机震动起来，拉回了楚谨行的心神，他拿起手机看着上面的名字，悬在上方的手指控制不住的发颤。 一秒过去，两秒过去，三秒过后…… 终于，手机安静了下来。 -- 第211页 最后嘟的那声，让他的心紧了一下，喉间涩得厉害。 楚谨行知道不接电话的行为很过分，但他还是做了。 他希望在纪奕的心里，阿温一直是那个很好很温柔的、不但每晚陪她说话，也将她送至光明之处的阿温。 楚谨行，也是一直都很完美很厉害的、出身名门世家家教良好、温和理智从未犯错的楚谨行。 …… “爷爷，他不接我电话怎么办？”纪奕握着纪行云的手，快急哭了。 纪行云叹了口气，“他应该在忙，你别急，再等等。” 明明生着气，还要为那小子说话…… 纪行云忍不住又叹了口气，然后更气了。 才多大的事，怎么就严重到连电话都不接了！ 那天在他面前不还挺淡定的吗？ 可纪行云又何尝不知，越在乎一个人，就越容易往死胡同里钻。 纪行云是个很直接的人，事情做了就是做了，没做就是没做，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所以，他不喜欢虚伪和隐瞒的人。 可楚谨行的虚伪和隐瞒，却次次让他心软。 …… 电话没人接，爷爷也不放她出去，纪奕没有办法，只能等。 熬过周六，毫不容易来到周天。 纪奕甚至想，她可以假装回学校，然后偷偷去见楚谨行。 可纪行云像是看出了她的小心思，把她叫去了书房，说要好好谈谈。 老爷子难得对自己这么严肃正经，纪奕惴惴不安。 纪奕把紧张和不安都写在脸上，纪行云下意识放缓了声音。 “你哥哥都告诉我了，之前是爷爷误会了，爷爷为周五的事向你道歉。” 纪奕连连摇头，咬了下唇，愧疚道：“是我先做错了事，不怪您。” 说完，她习惯性的又为楚谨行说了句话：“楚先生更没错，您也别怪他。” “……” 纪行云微微一哽，一时无言。 纪奕察觉到了什么，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眼，然后低头用力咬出下唇，惩罚自己老管不住嘴。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纪行云整理好表情，继续说，“可你要找到根本原因。” 纪奕闻言抬起头来，眼睛亮晶晶，神情认真。 “那天我和那小子在这谈话，”纪行云敲敲桌面，又看了下门口，“你说你偷听了对吧？” “嗯。”纪奕乖乖点头。 “听到了多少。” 纪奕犹豫了会儿，说：“全部。” 纪行云倒也没怪她，只摇摇头心平气和的说：“不算全部。” 说完，纪行云拉开书桌下的抽屉，拿出了两份文件，一起递给纪奕。 “看看吧，都在这儿了。” 纪奕也不觉得奇怪他爷爷会调查这些，连忙接过认真看了起来。 之前偷听的时候，她就好奇过，但最后忍住了。 等看得差不多，纪行云再次出声：“和楚谨行有关的事和人都在这儿了，明白他为什么瞒着你了吗？” 纪奕摇摇头，有点点头。 “爷爷，我想听您说说。” 纪行云心疼又叹息，就算年龄再长，但纪奕本质上还是当初的小姑娘。 遇到解不开的事情，还是会依赖长辈，向长辈求助。 纪行云不免又由此想到了楚谨行。 从小就缺乏人关心的孩子，就算遇到再难的事，也没人会告诉他解决方法。 “因为他觉得不安全。” 纪奕睁大了眼睛，醍醐灌顶，可又有些不解。 她焦急道：“但我已经表现得很喜欢很喜欢他，我总告诉他我很喜欢他。“ 纪行云沉吟片刻，摇摇头，“你们之缺却了一根线。” “爷爷，我不明白。”纪奕吸了下鼻子，有些急，“我真的已经很努力的再表达我喜欢他了。” 见孙女要急哭了，纪行云连忙道：“打个比方，就比如爷爷和你，我们之间就天生有一根线。” “因为我是你的爷爷，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是你的爷爷，这永远不会变，我会永远对你好保护你，这和你这个人的长相性格无关。” “因为我是你的爷爷，所以我永远爱你，没有条件，也没有目的。” 纪奕听了眼睛更红了，伸手紧紧拉住纪行云的手，哽咽道：“爷爷，我也爱您。” 纪行云也难得有些感伤，他安抚得拍了拍纪奕的手，眼睛涩到有些难受。 “再比如母亲和孩子，脐带会把妈妈的营养自动的输送给孩子，这和孩子的性别无关，甚至就连和孩子能否正常出生无关。” “这根线注定了它会竭尽所能的供养孩子长大。” “小奕，你懂了吗？这是绝对的、坚不可摧的安全感。”纪行云看向纪奕，认真问：“你好好想想，楚谨行让你有着这种安全感了吗？” 纪奕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 叩叩－－ 门突然被敲响，。 得到准许后，阿姨推开门，“老爷子，有人拜访，您要不要下去？” 纪行云皱了下眉头，然后起身拍了拍纪奕的脑袋。 “你什么都告诉楚谨行，但他却不告诉你，是他刻意隐瞒，所以不怪你。” 纪行云和阿姨一起下了楼，纪奕坐在椅子上，愣愣的出神。 -- 第212页 没人说要怪她。 可让楚谨行觉得不安全，就说明她是个不那么称职的女朋友。 可要怎么让楚谨行相信他们之间有爷爷所说的线呢？ 他们又没有血缘关系。 纪奕想破了头也没想到，然后拿出手机，准备像万能的室友们求助。 点进群里，纪奕看到上次的聊天记录。 她一眼就看到了“领证”两个字上，然后眼睛便死死黏在了那两个字上。 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纪奕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 她病急乱投医，心灵上的线是虚无缥缈的，很难抓到，但身体上的线却可以是现实存在的。 或许，只需要一张证就可以。 纪奕心脏怦怦跳，开始坐立难安。 她焦虑的起身来会跺步子，心里在犹豫一个十分重大的决定。 突然，眼角余光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纪奕连忙定睛去看，就见南面的墙下站了一个人。 一个，她熟得不能再熟的人。 那人就站在墙下，一动不动，隔着老远，纪奕都能感受到那人的焦虑不安。 不接电话，却来到了墙下…… 几乎是在瞬间，纪奕就下了决定。 去它的过去未来，她就想好好过现在。 纪奕离开窗户，视线在书房扫了一圈，找到自己想要的，垫脚拿起就下了楼。 客厅安安静静，爷爷并不在，纪奕松了口气，抬脚就想跑，却被阿姨叫住了。 “想找你爷爷吗？你爷爷和人在茶室。”阿姨手里端着茶说。 纪奕停下脚步，转身笑了笑，问：“谁来了？” “没见过，但好像……好像和楚先生有点像，也姓楚……” 可纪奕根本没听后面的话，抓紧时间跑了。 怕被摄像头拍到，纪奕并没有从大门跑，她转弯去了那道南墙，抓着榕树往上爬，辛辛苦苦爬到了墙头。 太久没爬，技艺生疏了。 …… 楚谨行正站在墙下，低着头出神。 头顶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隐约还夹杂着人时而轻时而重的喘息声。 脑中闪过什么，楚谨行连忙抬起头，就见他心心念念却不敢见的小女朋友正蹲在墙头低头冲他笑。 “楚先生，接住我。”她说。 然后张开手臂就往下跳，楚谨行吓得心脏都差点停了，连忙伸手接。 将人稳稳抱住，楚谨行额头出了层薄薄的冷汗，正想说什么，低头就看到纪奕怀里的东西，“这是？” 提到这个，纪奕就忍不住紧张。 兴奋又紧张，就像是小时候背着大人偷糖。 楚谨行现在就是这颗糖。 纪奕的想法越发坚定。 她什么也不想管。 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都去死吧，她就想永永远远的拥有这颗糖。 纪奕炫耀似的晃了晃手里的东西，然后抱紧楚谨行的脖子，“我爷爷还生气，不让我出来。” “快，咱们快跑。” 楚谨行的心跳瞬间快速跳动起来，冲动是魔鬼，又那么一瞬间，他想答应纪奕，不管不顾的带着她去领证。 只要领了证，他们就能永远在一起。 可是残余的理智又在角落里问：然后呢？ 见楚谨行没动，纪奕翘了翘脚，催促道：“快点。” 楚谨行盯着她亮晶晶的眼睛看了半晌，心中豁然开朗，他低下头，郑重地在纪奕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说：“好。” 纪奕心脏跳得史无前例的快，手指紧张到发麻，连户口本都差点拿不稳。 楚谨行抱着纪奕沿着围墙往前走，神色庄重得像是抱着自己的新娘走入幸福的殿堂。 但在拐角处，楚谨行突然转了个弯，走向了殿堂的反方向。 看着离大门越来越近，纪奕满脸错愕，“楚先生，你是不是走错了。” 楚谨行摇摇头，抱着人站在门口，低头笑着回答：“没走错。” “开门。” 纪奕缩这手不动。 纪奕坚决不动。 “小奕，”楚谨行柔声唤爱人的名，“婚姻不一定要得到家人的同意，但要得得到在乎的人的祝福。” “小奕，你的爷爷很爱你，我很感恩。” “我也很爱你，我想和你结婚，很想很想，但也想叫你的爷爷叫爷爷，很想很想。” “你帮帮我，好吗？” 纪奕拽着小拳头咬紧唇，眼眶绯红。 她突然意识到，楚谨行是个很贪心的人。 一开始，他只是喜欢自己想娶自己。 而现在，他还想和自己的家人成为真的的一家人。 她想，她终明白楚谨行想要的安全是什么了。 是坚不可摧的捆绑，是不可分割的入侵。 是就算他们婚后吵架闹矛盾，她的爷爷和哥哥不会说不开心就分手、不幸福就离婚，而是告诉她，我们是一家人，别冲动，都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到底是谁的错。 楚谨行低头亲亲纪奕的眼睛，“开门吧。” “我想请求你的爷爷把他最珍爱的宝贝交给我，我想向他保证我永远爱你，而不是偷走他的珍宝，让他惊慌。” 类似的话，楚谨行喝醉的时候曾经说过。 酒醉时情深不悔，清醒时依旧温柔。 纪奕用力吸了吸鼻子，努力忍住眼泪。 -- 第213页 她终于还是抬起了手，将手指按了过去。 楚谨行在她耳边低声：“待会儿记得把户口本藏好。” 纪奕突然觉得自己刚刚头脑一热的行为又傻又好笑，她没忍住笑出了声。 滴－－ 门锁开了。 纪奕伸手推开门，欢快的笑：“芝麻开门。” 楚谨行也笑，抱着人往里走。 走过石板路，拐过小池塘，踩在石子小路上。 楚谨行抱着人步履轻快，不急不缓，熟练得像走过千千万万遍。 这里是纪奕长大的地方。 也是，幸福的殿堂。 …… －－正文完结 －－2021.12.0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