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夫人断案记/津门茶馆》 分卷阅读1 仵作夫人断案记/津门茶馆 作者:南山怕冷 分卷阅读1 ====================================================================== 《仵作夫人断案记》作者:南山怕冷 文案 皮糙肉厚女仵作×细皮嫩肉茶馆男老板 张显作为一说评书的,没爹没娘,幸得师傅养大,再传一门手艺,待到弱冠之时,师傅去世,张显开始与师兄搭伙开茶馆。平日里有事上台说评书,无事台下与人谈白。 恰好一日,河间府有名的媒婆王婆来给他说亲,告知对方是冯善人家二女儿,怎么怎么好,又怎么怎么知书达理。待由人领了见了面,才知……嗬,这不是去他店里查女尸案的冯仵作吗? 预知后事,且看下章分解。 ———————————————————— 【相声类古言】 谈话间,众人对冯仵作这位新科夫君好不称赞,夸她福气。 冯钰被说的多了,难免烦闷。 又是一次,别人夸张显与她恩爱,她福气厚。 冯钰大斥这人,“你等真是愚笨,关起门来的夫妻事,哪有什么福气不福气,听各位夸他才气,风度,却也不知他实则人面兽心!” 众人大惊失色,怕不是小两口有什么矛盾,张显其人,没听说什么怪事啊。 于是有人问,“如何兽心,你且说。”大有一副,若真事,我们必会帮衬你的架势。 冯钰憋红了脸,心想,我的娘嘞,都说了夫妻的事,她到底是个女人家,怎好说出口?也怪自己嘴快,恨不得抽两巴掌。 越憋越红,旁人以为她快哭了,不好为难,只是对待张显这人,更加左右摇摆不定起来。传来传去,最后到了张显耳朵里。他琢磨片刻,忽而大笑。 回家,和冯钰说,冯钰又是憋红脸,只怪自己沉不住气。 当夜,张显说为了表明自己清白,于是按照冯钰的说法,与她滚作一团。 一夜春宵,关上门的夫妻事,兽心不兽心,怕是只有当事的才知道。 各位看官,了然一笑,摇摇头就此作罢。 —————— 本书原名《津门茶馆》 内容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甜文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冯钰 ┃ 配角: ┃ 其它: ====================================================================== 第1章 第一回 老师傅说,三里河边十几年前就是个捡小孩的地,一个个小孩整整齐齐的躺在那里,有的身上放着名条和出生年月,有的则就留身小娃裹身的布。老师傅还说,张显就是那里捡来的。但张显这名字是他给取的,因为生他的爹娘什么都没给他留,连裹布都没有。 这就有点惨了。 十四岁的张显听得直砸吧嘴,啧啧啧,好狠的心啊。 老师傅拿扇子敲他头:你娘能生你,已经是最大的恩德。 张显撇嘴点头,他一门心思单纯,老师傅养他这么久,肯定样样都得依着他啊,反正他也没见过自己亲生娘,说两句不碍事吧? 另一番,老师傅育他成人,将来是要好好报答的。 张显这么想,等到自己处事那天,要振兴这老祖宗技艺,再让师傅和师娘享清福。他一直在夜以继日的朝这个目标努力,却没想到,自己还未实现振兴的第一步,老师傅就去了。 师娘哭的撕心裂肺,一口一个没良心的。张显跪在木棺边,他想,这大概就是打是亲骂是爱了吧。 “死没良心的!走前还非要把老娘钱花光了!你个老臭不要脸!” 啪。 张显摸摸脸,感觉被打了一巴掌,他左右一搓,再又听前面抬棺的大喊,“起!”张显扶着棺木边站起来,直到现在,他还是没掉一滴泪,侧过脸看着近在咫尺的棺木,张显不用闭眼都能感受到自己老师傅躺在里面的样子,他一定咧着嘴在笑。因为他是在梨花苑打茶围时死的。 阳春堂的郭大夫说,他年岁高了,女色沾染的太多,一高兴就去了。 老师傅没什么钱,就一家门前腾灰的华严社,他这一走,倒没什么念想,也没个什么幺蛾子惦记,只是留下一家等着吃饭的人。 老师傅这辈子娶了两次老婆,第一次,媳妇娶回家,但四五年肚子都没个信,隔家隔户没少说这闲话,时间长了,师娘受不了就自己投江死了。又过两年,老师傅再娶,就是现在的这位,年纪轻,没嫁过来前是做香色生意的,婚后生个女儿,大名玉华,说是块美玉。张显年纪轻,不懂这些,只知道老师傅老来得女,虽嘴上说高兴,但心里还是郁闷的。 封建社会的老思想,传到这代差不多固定了,重男轻女重男轻女,这在张家可是忌话,老师傅不让说,就算知道自己那小毛病,他也绝不会承认是因为没生出儿子,才想到在外面广撒种的。 棺木葬在龙首山下的坟地,开路的道士哼哼唧唧念完一阵词,撒上一把小米后又跳下坟头,他拿竹叶沾水甩众人。 张显脸上被沾到几滴,他用指尖点点那水滴,下意识里伸出舌头舔了一口,咸咸的,像泪。 老师傅的葬礼算的上规矩,何不瞧这一地冥纸。张显回家后兴致怏怏地拿着竹丝扫帚。 老师傅弟子不多,六个而已,张显排行老二。除了张显,其余人都是有爹有娘,送来学艺的,所以即使社里落败,他们也不愁吃穿。张显想着想着不禁苦叹。 “呔,你这混小子,谁叫你扫的纸?”顶上一记敲,张显激灵扔了扫帚,看向来人,原来是郭大夫。 他和老师傅同年,自己经营一家药堂,是个难得的明白人,张显很敬重他,这边规规矩矩拱了手道:“郭老,我瞧这纸钱铺地上实在难看,索性扫了。” 郭大夫哼声,吹的嘴边胡子飘飘,“混小子,这纸哪能扫,这都是给你师傅的钱啊!” 张显云里雾里,连着噢噢几声,接着赶紧蹲下身子把刚才堆起来的冥纸给重新铺开,模样认真,怕真惊了老师傅的钱财。 “哇!呜呜呜呜……” 从旁一阵哭声忽然传来,张显蹲在地上瞧过去,只见玉华坐在凳子上抹眼泪,师娘坐旁边撑着脑袋,眉头皱着。 张显站起来拍拍手,走近玉华问道:“玉华,你怎么了?” 玉华今年不过十四,刚出落成个姑娘样,哭 分卷阅读1 欲望文 分卷阅读2 仵作夫人断案记/津门茶馆 作者:南山怕冷 分卷阅读2 起来娇滴滴的,她搓着眼睛,喉咙像卡了鱼刺般,哭哭停停,“我…呜呜…我可怎么办啊?” 张显两手无措,从来没安慰过姑娘家,一时竟不知怎么好,只作好话罢,“玉华别怕,往后会好起来的。” 玉华这几年虽过得不比大家闺秀,但好歹也算个小家碧玉,忽然一下没了爹,心里可难受。张显不好多说,老师傅于他来说,也是至亲,若真说哭,他该哭的比谁都凶。 可那眼睛啊,硬是挤不出半滴泪,只是干干的,有点酸,张显抬手揉揉。 “张显,你去歇会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说话的是师娘,她已经没像先前那样的撕心裂肺,冲张显摆手,示意回去。张显瞧一眼她,见她眉头蹙的紧也就没再多说什么,放好桌椅板凳便回了厢房。 时至头七,张显一直待在房里,除了吃饭和上茅厕,其余时间基本就像在众人面前消失了一样。 “咚咚咚。”外面有人敲他门。 张显从书本里抬头看,纸窗户映着男人身形,像是何关。 “进来吧。” 果不其然,将门推开小半进来的正是何关,他比张显晚入门两年,但年纪大他,张显尊他关师兄,至于为什么不叫何师兄,只因他常自说关二爷是本家,又是武将,非常合他。 “关师兄,找我有什么事吗?”张显放下书站起来。 何关神秘兮兮,笑了笑道:“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那倒不是,只是看师兄脸色,像是有事。” “张显啊,我看你还是挺聪明的,这样吧,咱俩商量点事。” “师兄你说。” “有想好今后干什么吗?” 张显忽然被问住,不由低头看了看桌上的《三国志》,他有点茫然的摇头。其实这戏社也不是什么传统戏社,要说昆曲京剧,摸到哪个都会来几段,唱完戏再评上两句,更不是问题。从前听老师傅讲,他们这行,老天爷赏饭,虽然名不正言不顺,但到底是个看头,观众得空也愿意坐下来听他们说两句,得空的若多了,赚的钱财自然也就多,吃穿不愁。 是个不错的谋生活计。 然而,这话确确是说早了,老师傅若早知道今日景象,怕是捂着老脸都不好意思喊疼。 “嘿,既然没想好,那我有一去处,你看你干不干。” “什么去处?” “长乐街那里不是有个茶馆么,我爹和那老板知交,但现在那老板觉得生意不景气,想转手让了。我寻思,不如咱俩给他盘下来,再往里加个评书,上点你拿手的,不挺好么。” 张显“咦”了一声,细细斟酌,想罢,“听起来确实是回事,可我没钱啊。” “呐,这你就装了啊,前几年师傅带着你跑场的时候,赚了不少吧?” 张显尴尬一笑,道:“师傅说,那钱留着成家。” 忽见面前何关就在闷着乐,还有点要哭的作势,不过是高兴的。 “刚夸你聪明,怎么转眼就笨蛋了,钱生钱啊,不然你把那钱放那放着,它还能自己生钱出来啊?不会!只会发霉知道吗?” “那,既然老板觉得不景气了,我们弄下来肯定也是如此,虽不懂生意,但也知道什么位置生何种钱。” 何关顿时哑口无言,心中作想,这个二愣子居然还打算起来了,奇事。他以为,张显这些年下来,除了老师傅的话,其他时候就是个木头,自然也就不懂得如何算计,没想现在竟会反问。 何关再一细细琢磨,沉吟道:“既然不出钱,出力可否,我月月付你工钱,也算讨个生活。” “这个……我还需要想想。” 何关心切,拍他道:“嗐!咱师兄弟两,我又害不着你,就这么说了吧,我回家和我爹谈谈,等到时候开张,指望你热场啊。”何关拱手。 张显尚未作答时,他就已经风风火火出了门。 念至何关近些年,因为家里不愁吃穿,他的心思并不在学艺上,哪怕后面学的一招半式,他也很少与旁人说道。大约是觉得没什么劲头,比勾栏院那些女子又高贵到哪去,反倒还不如她们娇俏靓丽。 也是,想他们这行鼎盛时期百家争鸣,有钱没文化的人家大多也愿意把孩子送来学个口技,觉得面上有光。张显却不赶巧,他幼时,江湖上说评书的还不算多,也正是出人才的时候,可那会儿他小啊,总不能穿着开裆裤就与人话三国。等到成年,口舌伶俐时分,评书这行,却没多少人了。个中原因不仅是今上崇文之号令,更多的还有,日久失心。 张显不敢说他能不能把这一脉传承下来,只是应了前辈凌蒙初的那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作者有话要说: 戊戌年庚申月己卯日,宜开张。 第2章 第二回 转眼两三日过去,张显确实也该重新琢磨生计,至于何关的话,他自不敢放在头位想罢。师傅曾教导,与人亲近,特别是师兄弟,一定要保持距离,如果扯到杂七杂八的金钱与私欲,就不好了,昔日哪怕穿一条裤子的人,也会撕破脸。 张显还不大想和人撕破脸。 蒙头睡过一觉,师娘来敲他房门,张显起身套了长衫,他道:“师娘是有什么事?” 门外师娘金凤月背着晨光而站,她虽年纪不小,但风韵犹存,只可惜气质俗了点,大约是被铜臭盖的。 “呦,张显,刚醒呢?” “是啊师娘,您找我是什么事吗?” “噢,我先前问你那事怎么样了?” 前几日,金凤月跟张显说,她打算把老宅子卖了,玉华还小,住在这边不方便,得南下,那里养人。 “低着头干什么?我就跟你说说,不要到时候人家来收房子,你还在睡觉。” 张显感觉脸上一热,他抬起头,比金凤月高上一个头,堂堂七尺男儿,低着头沉默确实不像话。 “师娘,能不能再容我两日?” “最迟明日,这可不是玩笑,人家要是到时候把你连铺盖带人的丢出去,连理都没处说啊。行了,你先想着吧,我收拾东西去了。” 姿态决绝,张显想来,把心一横,回房把自己的细碎东西收拾收拾。他没辙了, 分卷阅读2 欲望文 分卷阅读3 仵作夫人断案记/津门茶馆 作者:南山怕冷 分卷阅读3 走出院子,来到金凤月房门前,扑通跪下。 “师娘,我走了。” 房门关的紧,不知道是不是里面的人没听见,张显想着再叫上一声。 “师娘?” “你师娘不在。” 是玉华探出头来。 张显起身,问她,“我来跟师娘告别,既然她不在,玉华麻烦你代劳转告下行吗?” 玉华歪着脑袋想了想,点头。 “那你要去哪啊?” “我……不知道。” 玉华再想,“以后我们还能一起玩嘛。” “不知道。” ———— 张显出周府大门时,恰巧遇到金凤月和米行的王老板聊事,大约是在谈宅子转手的价钱。经过身边时,正对张显的金凤月瞧了一眼他,张显想着自个得规矩的道别,开口正欲说道,就见那头金凤月不动声色的摆手,示意他走。 金凤月领了王老板继续往里面走,没再看张显。张显站在入门处,楞了会,他最后看一眼这大宅,一声叹气声后,转身离去。 由西街向长乐街而去,站在茶馆门口,捏着包袱带子,张显面上神色开始变得复杂。 “张显?来啦。” 屋里走出一穿华服的人,正是何关,他满脸堆笑,朝张显走过来,左手捏着扇子,十足阔气。 “愣着干什么,进来吧。”说罢,何关将张显往里领。 啪。 张显摸摸脸,感觉滚烫,像是又被抽了一巴掌。 上五步台阶,垮门槛,入眼处就是算账的长柜台,此时正有位老先生在那里拨算盘。向右看,是桌椅,再向左看,还是桌椅。不过平常酒楼扮相,张显心下疑惑,不是说有评书,怎么没见着场子? 也就耐那半分没问的心思,就见何关领着他向走向更里面,眼前忽然一亮。 原来柜台后有一木墙,左右通人,转过来,前面是算账对客,后面则是天井,天井中间有一大方台,别说评书,唱戏都够了。戏台周围又是桌椅,不过这材质看起来比外面那左右看着好很多。大约分了贵贱。 “这是说戏的地,你要有兴头,唱点拿手的戏也成。” 张显若有所思,默言。 何关领着他又向顶后面走去,路过厨房,路过庭院,何关掏出一把钥匙,他打开一木门,指着说。 “若是不嫌弃,你就住这罢。” 周到,周到,确实周到,张显心里戏鼓打的直响,里里外外把何关夸了个遍,面上委婉道:“劳烦关师兄了。” 何关摆手,“嗐,今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啊。” 见是安排妥当,何关当即就想转身走人,张显却在旁突然唤他。 “师兄,我想来想去,我还是随了份子罢,这些年外面跑场确实挣了些钱,你看茶馆需要我出多少,我合计合计。” 何关不禁大笑,喜悦过劲,于是上前拍上张显的肩膀,“不错,师弟有这觉悟,我先前正好问了我老爹,他盘下这店共费四十八银,你若真要出,算个二十,就当人情价,自后这店有你一半,经营上的事不用操心,年底分红对半如何?” 张显细细想来,觉得划算,索性放下包袱,从里拿出银两,层层包着的积蓄,是老师傅让他积着娶媳妇的,不过眼下,还是先把生活维持下去再说。 “我来立个字据,师兄若是有什么条件,只管说来。” 见是房里有笔墨砚台,张显撩起袖子就写。 “就刚才那些吧,我也没什么要说的,你若有什么条件,尽管提。” 张显拿着笔杆子一琢磨,吃穿住行,样样通了,确实没什么要说的。 “那就这样吧,咱俩一人一份。”张显快快又抄了份一模一样的,各自收好,看是妥当。 “日子定的明天,恰好有个庙会,也算凑把热闹。”何关摇摇扇子,面上愉悦。 张显木讷,自然没什么好说的,心想自个儿困事已解,别个事,已没多大干系。 ———— 次日,正是拜月节,又作女儿节。仔细看,太阳不过方才下山,转眼街上行人却已比肩接憧。忙过上午开张,歇息了会儿,张显换身浅色长衫,头束同色缎带,甚得悠闲的站在茶馆门口。 此时,有几家姑娘相携而过,见到站在门前的青年男子,一副书生气派,样貌英俊,忍不住调笑。 “公子揽客呢?”姑娘几个说着拿团扇遮面,笑声盈盈。 张显是个俗人,不解其中真实意,只答道:“随意站站,姑娘们若有兴致可进来喝上两杯茶。”他说着指指头顶的招牌。 津门茶馆。 姑娘们又笑道:“茶馆你开的啊?” 张显沉吟道:“一半是。” “那是左边还是右边啊?或者是上面还是下面?”笑声大了,姑娘们好开心的样子。 张显这愣头青才发觉自己是被人调侃了,从揽客那开始就是了。暗地里没少拍脑袋,只是面上依旧微微笑着,不再多说。 “今儿赶巧,姐几个正愁没处歇歇脚,不如就在这喝点茶吧。”为首的言罢就领着各位姐妹抬步进门。 店里小二迎客上前,嘴里招呼着问道:“各位小姐,喝点什么?” “你们这有什么啊?”有人问。 小二应道:“咱这有茶,也有饭菜,还有好酒,各位要是得劲,稍坐片刻,咱们二老板待会就该上台了。” 有人咦声。 “难道还有戏看?” 她们当坐厅前,想必没看到后面的戏台,何况这又是家新店。 “是的,小店今日开张,小姐们若是愿看戏吃茶,可移步里间。” 嬉笑声转为纷纷嗬声,半信半疑的各位就由小二再领着往里走。 其间,门旁张显正转身回屋。不过才走小半步路,就听耳旁带起一阵风,是个人疾步经过他。张显望去,原来是位穿黑衣的女子。 女子身条纤瘦,穿黑色红绣边交领儒裙。 只听女子问道:“老板何在?” 台前算账的先生抬头,面上一惊,哑了半晌大概又觉得失礼,垂着头指了指那女子的身后。 也就是 分卷阅读3 欲望文 分卷阅读4 仵作夫人断案记/津门茶馆 作者:南山怕冷 分卷阅读4 张显了。 女子顺势转过头来,与张显面对面瞧见。 她瞧他,一位青年男子。 他瞧她,一位蒙面女子。 张显拱手道:“不知姑娘有何事。” 女子回他礼,作揖。 “我是县衙里的仵作冯钰,奉命前来办案。” 张显个眼生的,他没见过这冯钰,也不知此处有何案。不好多言,只看向算账的。先生眼尖,当即小跑至张显身边。 遮手耳语。 “县衙就一仵作,今日怕不是为了后院的事来。” 张显瞪眼,“后院何事?” 他咋像个蚂蚱。 算账先生摇摇头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看今早有几个妇人站后面说事,对着咱们院子指指点点。” 张显大惊,正欲再问点详细,就见那冯钰已经朝后方走去,他急忙跟上。 路过天井旁,恰逢那群之前进来的小姐们在喝茶,在座的,先是瞧见冯钰像一股黑风般从面前走过,次又见方才门口揽客的跟着。 当下,有人眼疾手快,正步拦住张显的去路。 “嘿,我说公子,您这赶哪儿呢?” 张显匆匆拘礼,道:“店内急事,还望小姐通情则个。” 面前说话的小姐,听这话,笑了。 “追着冯阿丑,公子莫不是店内死个人?”说罢,小姐笑了,再轻捂着嘴看向其余在座的。 张显心下着急,哪有闲情与她打趣,只管绕了侧旁,再至后院。 刚入,就瞧到站在井旁的冯钰,她围着井走,左看看,右看看,似要下井。 “冯仵作!”张显大叫一声,吓得冯钰一哆嗦。 她拍拍胸口问张显道:“你叫什么?” 张显这才缓了口头气,答道:“我见你有下井意思,不知何为。” 冯钰抬手指着黑漆漆的井口,只感里面冷气阵阵,偶有气味传出。 “初七日时,本府南县有一妙龄女子失踪,又过两日,北县有女子失踪,皆是豆蔻年华,无处可寻。我今晨得乡邻消息,听闻你店后院有腐臭好几阵,另者又说,有人亲眼见夜黑时分,凶手抬着麻袋到你这了。” 张显大概听了个半懂,微扬着脑袋,若有所思像,再一指脚边这井道:“若如此说,那女尸是在我井里?” 冯钰点头。 “实在荒唐,我和关师兄搬进来时,未闻任何异样,又何来女尸一说。冯仵作莫不是听信他人碎言,不求真假,就莽莽过来。”张显面露肃色,只管外面还有待听戏的客人,要是听到后院有女尸,那还得了。 “碎言也罢,至于真假,我这不是正在求么?”冯钰悠悠道。 张显听着竟觉着有些理,无语望地,又捂拳放在嘴边,佯作咳嗽。眼睛余光处恰好看到有小二出来如厕,他连忙招手,低声与那人耳语几句。 “快去快回。” 小二得了令,跑的飞快,一溜烟顺着后院的大门而去。 张显这边,心想先拖住冯钰,毕竟刚开张一店,突然遇个查命案的,有些不妥,影响声誉,断了财路那可不好。可再另一想,若真有此命案,他干干拖着人查案,岂不耽误死者清白。 百般想来,称要约人先话谈则个。 冯钰不理。 “我奉命行事,你莫多做礼数,再说,井下是否有女尸确不自知。如此正好,昨夜有降雨,井里涨了水,我只需下井一尺即可看清里番景象。”冯钰说罢卷起一点袖子,再紧紧腰间带子,两手作撑开势,要下。 张显拉她袖子,急忙道:“冯仵作太胡闹了,即使要寻女尸,又何必下井受罪。”冯钰回头望他,愣了会,只见张显又松开她,再从旁边拿来一只木桶,上面系着绳。 “若是下方有物,这桶定下不去,若是无物,则是半桶水。” 大有您瞧好了的模样,冯钰让步,心想文人就是文人,动脑子的,不想她粗人一位,伸手撸袖,缩手解人。回了家中,还要应付阿母,没够脑子用。 再论张显,提着桶走向黑漆漆的井口,手中攥着麻绳,一点点将木桶放下。待到绳子只可绕手两圈时,咚的一声,微微震感顺着绳子传到张显手心。 咯噔。 不知哪个人的心房漏了一跳,嘴巴微微张着,不敢则声。 冯钰在后方见张显异样,道:“如何?” “好像碰到什么了。”张显道。 “石壁么?”冯钰问。 张显摇头,有些迟疑道:“像…像是头。” 嚯! 井里有头,这可是他张显说的。 冯钰怔了怔后,赶忙上前把木桶提溜起来,唰唰唰,又是几下,桶上来了,冯钰一手提着桶上面的把,一手托着桶底,仔细看。 只见桶下方侧边有些浅浅血迹,再接着看麻绳,那上面血迹深些。冯钰伸手就是往张显面前推,道:“瞧。” 您可瞧好了,有头是您说的,桶上有血也是您看到的,可别走了眼。 衙门么,断案不就求个证据,何况这种怕辱了他名声的。 而那张显,只是默默看着,不语,冯钰将桶往前推一分,他就退两步,心里念叨个不停:别别别,我不看,我看不见。 可都这会儿了,装瞎有用? 哪个倒霉蛋放他井里的,张显心里气的骂娘,对面冯钰瞧他喉咙动了动,眼睛也不敢再直视井口,想来不禁莞尔。 “那我捞去啦。”冯钰指指井。 张显依旧不搭茬。 “我下啦。”冯钰又说。 嗬,这番倒有些像戏弄他的意思了,看原先拦的起劲,现在却动都不敢动了,冯钰摇摇头往井口走。 “慢着!”张显突然道。 冯钰站住脚,回头看他,候着下文。 片刻,只见张显忽然抬头看天边,望远处将要下山的太阳,道:“冯仵作,既如此,我也没什么好阻拦的了。死者为大,只是如今天色已晚,冯仵作又是孤身一女子,何不等我这边叫了人打捞上来,再给你送衙门去。” 横竖,还是想悄悄的呗,不如说趁着夜黑,送衙门,好叫旁人没处瞧。 分卷阅读4 欲望文 分卷阅读5 仵作夫人断案记/津门茶馆 作者:南山怕冷 分卷阅读5 冯钰心中了然,点头称好。 也算个通情达理之人。 张显松口气,嘴上招呼道:“忙了一阵,冯仵作不如进前厅坐坐吧。” “免了,我还有公事,既然你要自己打捞,那就烦请戌时前送衙门里。告辞。” 冯钰其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只是不知,为何蒙面示人,张显想不透,更不大好问。目送此人向后门走去,待到消失一阵后,又见有人进来。 瞧见来人面貌后,张显便乏味样转身朝房里走去。进来的人,识色跟着。 墙外若此时有个望风的妇人,怕是要跳脚,说话别进门,进门别说话。 甩甩手,走罢。 第3章 第三回 小二委屈巴巴的看着张显。 “二老板,我路上可没耽搁,只是……关老板恰巧那会儿在休息。” 张显站门边不远处,两手负在身后,神色认真。 “师兄的事,先不论。我只问你,最近可瞧到咱们旁边有生人,异人?” 小二歪着脑袋想了又想,再摇摇头。 “没看着,出了什么事吗?” “井里死个人,也许是两个。你先不要回前厅了,待会直接去找几位壮汉杂工,再找位平常做白事的,把死尸弄上来,包裹好抬送县衙冯仵作那里。切记,要悄悄的,别大动作给人瞧着。”张显的声音越说越轻,到后收了尾,小二还愣着神。 张显拍他,他回神哎了声,转身飞奔出院寻人。 半敞着的门,旁边恰好瞧到那井。张显不过一眼,不敢再多看。心头念及正经事,忙不迭拿着扇子就往前厅走。 路过井旁时,他刻意挺挺腰板,又将扇子打开扑扑扇的直响,脚下生风,直至遇到姗姗来迟的何关。 “中邪呢你?” 张显一瞧,见是何关,立马来了精神,默默将人拉到一边,耳语几句。那人张着嘴失声,张显摇摇脑袋,放眼望尽前厅,已经来了不少客人。 “到我上台了,后面事我吩咐人去做了,师兄你只要盯着有何动静即可。”说罢,张显合起扇子,提长褂衣角向天井下的戏台走去。 这会儿,说句老实话,戏台放天井下,虽说敞亮,但不能避雨遮阳,乃是不周之处。张显心里这么想,手上已经开始整理桌面东西。 现如今,说书的地位不比从前,但规矩还是没少。 清清嗓子,张显开始引了众人注意,在座的瞧他,安静样。接着道上一首定场诗:“不共春风斗百芳,自甘篱落傲秋霜。我今见闻尽受意,愿解先哲劝人方。” 望台下,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各自都仰着脑袋瞧台上张显,盼他接下来的话。这是凡人的趣味,乾坤风月,乐得听个几十遍,更不觉厌。 恰好近日张显深受《三国志》影响,心生百味,想着拿出来说道说道。 他拍醒木,众人聚神再瞧他。 “各位看官,今日得空,不如和大家话一话三国,说那东汉末年,群雄纷争。若论男人战场,怕是各位也听得多了去,所以晚生今日要与大家说位女豪杰。此人,说熟不熟,说生也不大生,笔者在这女子身上,更只是点墨几笔,谈起名姓,尽可摇头不知,但要谈到她的夫君,各位肯定识得。 正是诸葛先生之妻,黄月英。贤内助,这三字用她身上最合适不过……” ———— 四五盏茶的功夫,里间小二拎着壶左右转了好几遭,该添水的添水,轮到换盘的更绝不马虎。中档时分,外面那个跑腿的气嘿嘿走进来,何关正好靠在后院入门处,他伸手拦住了小二。 “事情办好了?” 小二一边抹着额上细汗,一边答道:“妥了妥了,已经送衙门那去了,只是冯仵作不在地。” 何关若有所思的点头,心里忽又有点虚,这店的前事他不是不知道,只是没告诉张显,那……倘若他问起来。 琢磨这事时,那边的张显也恰好下了台,只见他拿着扇子敲两边手臂,疲倦样。径直走向何关,还不及两三步时,就听他说话。 “师兄,有个事我忘了问你。” 何关心里咯噔下,眼眉一挑,笑着道:“呵,什么事啊?” 张显转身指着身后刚才站的台子,接着指指头顶道:“你看,这地要是下雨下雪如何?” 何关又是咯噔,不过是咯噔的放下了刚才抬起的石头。 “噢,这个啊,这个不打紧,若是下雨下雪,你不想上台,就当歇息天。” 张显听着像个主意,没再多问。抬步欲往自个房里走,刚出门忽见方才的小二。 “回来了?” “恩,都妥了,您放心。” 张显点头再问道:“几个?” 小二心有余悸,悄悄比了个一。 张显舒气,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不敢再多想,收了神当即就继续往房里走,身后事根本顾不着。 这番,何关皱着眉与办事小二谈白。 “下午谁发现的?” “是冯仵作自个儿来的,说是咱旁有人议论。” 何关这下眉头蹙的更劲了,嘴上道:“真晦气,头开张遇这事。” 小二附和着点头道:“可不是,那下也幸亏二老板拦住了,不然冯仵作恐怕得直接在咱这验尸。”不知怎地,小二越说越来味,想平日里哪见过这新鲜事,何况开门大吉日。 何关这会儿听来更不大得味,一觉晦气,二觉冯钰是个不知事的,三觉张显做事太软。他叹口气,想来又罢,摆摆手示意小二忙收拾去。 本着上午开张还挺乐呵乐呵,虽没大排场,但到底顺心。没想下午出这事,何关堵得慌,左右寻思还是应了先前兄弟们的约,上梨花苑喝两盅,解解愁。 他前脚走了有半会,张显就从房里出来了,不过换了身长褂。 张显走进前厅,故意作出一些声响惊动账房先生,先生和张显同住后院,不过隔壁间,现如今正关了前大门,坐在长凳上拨算盘。 “还没睡呢您?”张显问。 “算完这些。” 张显瞧起来有些心事,踌躇不决的样子,只是账 分卷阅读5 欲望文 分卷阅读6 仵作夫人断案记/津门茶馆 作者:南山怕冷 分卷阅读6 房先生没在意,听他淡淡噢声,又和人招呼道:“屋里闷,我出去转转。” 账房先生也噢声,继续拨着,拨着拨着停了,他忽然抬起头看那留了条缝的大门。 “哎,刚谁和我说话呢?” ———— 大概也正是因为拜月节的缘故,平日里一到戌时,各家各户本该孩子老婆热炕头的,现今却还在街上晃悠。张显想来,觉着说不定另有些是没老婆孩子,那坑头冷的,早睡不如晚睡。 比方说他,本已躺下了,可还是感到心中浮躁,辗转反侧,不如起身穿衣出门看看。 自记事以来,别家孩子玩时,他在练功,别家孩子上学堂时,他在背戏文,到了孩子长大了,别家开始美美满满过日子时,他一个人在外瞎晃。 张显想来不由叹气,脚下更是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姮娥庙,庙不大,但听说灵的很,女儿家若是有姻缘事,家宅事,都可过来烧香求一卦。然而相对男子来说,却显得不大受愿。 张显站在不远处,从外朝里望上一眼,好奇心作祟。他是不知,但凡旁边有个好事的,瞧见他这样,都会以为是哪个登徒子在瞧人家求缘的姑娘。 好巧不巧,左右看完,张显意外瞧到位半生不熟的人。 这位,是水放少了的大米饭啊,干干的,硬的很。 只见那人旁边蒲团上跪着一中年妇人,说话声音不小,隐约听到个。 “你诚心求个愿能要命?瞅着都要老姑娘了,还不着急。快跪下!” 旁边那人腰板挺得直直,也不理那中年妇人。 “你跪不跪?还委屈你了是吧。唉,往哪跑!” 中年妇人急忙从蒲团上站起来拉住要走的人,脸上不大高兴,有些无奈,其余更多则像急躁。 “娘,我说了,我晚间衙门还有事,耽搁不得。” “衙门的事哪有你终身大事重要!你和你小汉同在衙门,怎么就见你天天这事那事,他都没事。今儿哪也不许去,必须得在这里待着。” “娘,你好好想想,我为什么天天在衙门待着,冯褚那混小子就不用。” “嗐,你还来劲了是吧!跪下!”中年妇人说着动手打对面女子手臂,拉着她又走到蒲团边。 “心诚则灵,你别扭扭捏捏,姮娥娘娘看着呢。” 庙外,一直站着听声的张显,当即转身就往回走,走的愈来愈快,大步流星。 竟这般做了亏心事的模样,张显心想若是再多逗留会,冯钰也许会追出来将他灭口,再说道,衙门那个躺着的孤身怕是寂寞,要让他作伴。 已经走到茶馆后院门口的张显,浑身不禁打个寒颤。 咯吱。 张显转身扣上门,借着月光,他朝自个房里去。 “谁?” 【注:文中“不共春风斗百芳,自甘篱落傲秋霜。”出自明代文人冯梦龙笔下,后半句则改自《金刚经》】 第4章 第四回 点背的,碰上贼了? 贼怎么往井里投东西? 好大。 张显与那人在月下对望,你看我,我看你。 也不知是谁先咽了口水。 这时,对面的人出声道:“个老娘们,没想到这么快又找了个,可以啊。” 这话,若是没理解错,是感叹,只是……出现在此地此景,实在耐人寻味。 张显挺了挺腰板,肃声道:“不知兄台哪位?” 站井边的那人像是有点惊讶,接着说道:“嗬,还是个嫩头。” 张显也惊了,此人看样像是对这很熟,可瞧那身形轮廓,又不像他认识的谁。 如此僵持,不像话。 于是张显再问道:“你是哪位?”这下,连兄台都不称了。 “你管我是谁,我且问你,那老娘们呢?” “谁是老娘们?” “嗐,老板娘啊。” 张显微昂着头仔细想来,道:“这个店,还没有老板娘。” 两人又都愣住了,互不言语,依旧打量。 “有贼!” 这会儿,只见前厅进后院那道门出来一人,正是刚算完帐的先生,听他尖叫声,张显被惊醒。 被喊作贼的那人,则浑身一颤。 好嘛,总算有个明白人过来了。无名贼这般想着,居然有点小喜悦,省的跟对面那木桩子扯淡。 “哼!杂碎玩意,本大爷今夜就不陪你们扯了。\" 语罢,那贼转身就想走。 只是,是朝后门这个方向,他跑的飞快,直冲张显。张显怔了片刻,下意识伸手去拦他。没想到,那无名贼一个灵敏的闪身,躲过了张显伸过来的手。 伴着得意的笑声,那人越跑越远。 张显站在原地,手里捏根刚才从那人身上扯下的腰带,他愣愣的。账房先生凑到他旁边,很是不解道:“二老板,你和他认识吗?” 张显摇头道:“不认识。” “噢,那你们怎么聊上了?” “我问他是谁,他问我老板娘去哪了,没说几句话。奇怪,他是谁啊?”张显还是蚂蚱。 账房先生也糊涂了,他是刚收拾好东西,忽听后院有两个男人谈话的声音,再等出来后发现,井边站着一个陌生男人,以为是贼就喊了出来,这为本能。可等到他看清后,才发现原来张显也在。 两个稀里糊涂的人,对视一眼过后,又如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的各自回房。 张显手里依旧捏着那根腰带,他走到自个的房门口,对着房里的烛光看看,发现是根灰色的粗腰带,布料老旧,上面还有些深红色湿迹。 张显伸出两根手指摩擦了会,再凑到鼻子边闻闻。他侧过脸,将目光放到不远处的井边,呼吸间满满都是刚才手指上的味道。 “糟了!”张显忽的大惊,他放下腰带,急忙走到井边,拿起水桶,扔下。 又是咯噔。这次比之前那次声音要大的多,似乎碰到什么硬东西了。 张显着急的左转右转,寻思过一阵,疾步向账房先生休息的房里走去,他抬手敲门。刚躺下的账房先生在屋里传来回应。 分卷阅读6 欲望文 分卷阅读7 仵作夫人断案记/津门茶馆 作者:南山怕冷 分卷阅读7 “什么事啊?” 张显不大好意思的开口道:“老先生,劳烦你起个身,我出门有些急事。” “门掩上就行了。”言下之意,门给掩上,不用我起来。 这番,让张显最难以启齿的不是别的,而是他该如何不把老先生吓到,又能让他起身看门。 “老先生,就一下下,你出来坐会,我极快则回。” 屋里这会儿没声了,张显也不敢再催,恐怕扰了人家,只能细细听着声。 再过了会,屋里传来走路的声音,那是穿着布鞋拖在地上。越近越清晰,直到房门被打开,张显见账房先生披了外衣站在门里,他欣悦道:“起来就好,那我先出去趟,你要嫌累,就搬个凳子坐会吧。还得托你注意下,有没有生人过来。” 张显这么一说,账房先生就认真起来了。好歹是饱经世故的人,当即拢拢衣角,冲张显点头。 “快去快回吧,这儿有我呢。” 张显见他应下,转身飞奔就朝后门而去。 那方向,不正是刚才回来的路嘛。 等到张显到姮娥庙时,冯钰恰好从里面出来,他见她,气定神闲,身后还有刚才那位妇人。 张显着急后院事,脱口就说道:“井里有人。” 冯钰瞧得有些懵里懵懂,井里人不是捞上来了吗?她不解的看他。 张显急的舌头打结,指指自己茶馆位置,再缓口气道:“我方才回屋,遇着一男人,我见他往井里投下一麻袋,似乎是人。”他说着,又将一直捏在手上的腰带给冯钰看。 冯钰接过左右看看,接着凑到鼻子边闻闻。 “是血,想必应同人作案,你快与我一齐去。”冯钰行事,雷厉风行,说走就走,也没和那妇人招呼。 轮到张显,他稍有些不好意思,见妇人一脸恨铁不成钢,躬身歉意道:“扰了夫人,望体谅则个。” 那妇人也没说话,就端着看他,张显干笑两声,转身追随冯钰脚步。 干女儿有干娘,很在理。 ———— “怕是都睡了。”张显道。 “那就我下去罢。”冯钰低头看着黑漆漆的井。 张显赶忙伸手拦她,再将手中烛台递给她,自己撸了袖子,要下井。 “冯仵作只管在上面待着吧,我下。” 二话不说,张显两脚叉在了井口,长衫衣角飘飘,他伸手打个卷,又给别到腰边。男子两手撑着往下,冯钰在上面给他掌灯。 不到几步,张显伸手往下就说摸到了,似是麻袋,他一手扶着井口,一手低下去拉那麻袋。好歹一个人,说重不重,但凭张显力,却也算不得轻巧。 为了这番,张显咬牙切齿,面目狰狞,卯足个劲去拉。待他将人拖至井口边,冯钰又急急上前扶住麻袋。 冯钰将麻袋平摊在地上后,扯下袋口。 嗬! 见麻袋里的景象,两位不禁嗬声,只见袋里女子面目惨白,瘦脱像的身子,哪还有一点生气。 饶是冯钰,当下也犹豫的紧。 她试着伸出手去探女子脉搏,跳动的异常慢,如游丝般,将断未断。 “有水吗?” 张显应声,赶忙又去房里倒水,匆匆脚步声,几下过后他就端着杯子重新走到冯钰身边,递给她。 只瞧冯钰扶着女子肩膀,将她撑起一点,凑合着喂进些水。 “还有口气,应该死不了。”冯钰这般说。 张显不由舒口气,可一想到这今日来的怪事,加之这女子也不知姓谁名谁,大晚上的,如何是好? “冯仵作,既未死,还需送你那?” 冯钰垂首忖量,道:“不适,只是她如今昏迷,我也不知她家住哪门哪户,何况正病着……哎,要不我把她放你这吧?” 突然来这招,张显下意识就是一声啊? “不妥不妥,女儿家,睡我一男人房如何说的过去。” “只将就这夜,我看你这旁边不还是有房间吗?没个得空的” 哪有的得空,唯两间房他和账房先生住下了,还有一间是库房,堆着些零碎和柴禾。张显想来。 他蹙眉,“要不,你把她扶进我房里吧。”好嘛,如何都要有个解决事的法子,他这会儿,若再推脱,就显得矫情做作了。 冯钰大概是笑了的,当即就抱起那女子往张显房里走。 这边,站在侧旁的张显,本还想出手扶上一把,却见冯钰当获神力般疾步而去。不由,心里敬畏几分。 “等天一亮,我就叫了大夫来给她瞧瞧。”冯钰安顿好那女子,转身对张显说道。 张显无话可说,本来也就是个寡言的人,生来二十三载,头回遇这事,白日事还未平,夜间事又起。心里正动荡着呢,他有些不安。 冯钰瞧了他罢。 “我想起一事,你怎知我在姮娥庙。” 咯噔。 张显干笑,挠挠脑袋,不知如何说,只好糊弄。 “先前远远瞧见你在里面求签。” 冯钰一根筋,没再细问。转身拿过张显从无名贼身上拽下的那根腰带,她往外走。 待她出了院门,张显瞧天色,已是亥时将至景象。他回屋拿床被褥,熄了烛,再朝柴房地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七夕快乐 第5章 第五回 冯钰站在院门口哈欠,隔壁来了位妇人,看样子是准备去河边洗衣。 她瞅冯钰,这是眼熟的,县衙有名的阿丑姑娘,家里老爹是善人。 “冯大人挺早呀。”妇人停下和冯钰招呼。 冯钰瞧眼前这妇人,她没什么印象,但人家认得她。 简答道:“恩。” 妇人随之笑笑,又用眼睛瞟瞟院里。 “冯大人怎会在此?” “办案。”冯钰不假思索的答道。 “呀!”妇人忽如其来的一声叫,倒是把冯钰的瞌睡虫吓跑不少。 她奇怪看那妇人。 “夫人作甚?” “冯大人,我看这店新开的,难道有命案了?” 分卷阅读7 欲望文 分卷阅读8 仵作夫人断案记/津门茶馆 作者:南山怕冷 分卷阅读8 县上人皆知,哪里有冯钰,哪里就有死人,所以别人瞧她都挺晦气呢。 冯钰张着嘴,得亏蒙着一层纱,没让别人瞧见她这模样。冯钰另番又想起是不是不该说来办案,妇人那句‘新开的’提醒她了。谁能料到,往常直的顺溜的人,这会儿居然委婉起来。 “噢,不是,不是这,我是正好路过,歇会脚。”冯钰扯谎哄那妇人。 妇人将信将疑,想再与冯钰说点什么,就见她准备走了。 “我还有要事,夫人,来日再叙。”冯钰抱拳拱手,向别处去了。 端着衣盆的妇人站在原处逗留了会,她好奇样的伸着脖子朝院子里看,看过几眼发现没什么动静,走了。 要真说,还是院墙修矮了。 ———— 张显打开门,门外站着冯钰,只瞧她喘气喘的厉害。张显像做贼般朝她身后看过一遍,再侧身让人进来。 “冯仵作请过大夫了?”张显问坐在床榻边看那女子的冯钰。 冯钰头也没回,道:“未曾,我思来想去,若是直接请大夫过来你这,怕是不好。不如我先给她看看吧,只要不是什么怪病,我也能应付。” 张显若有所思的点头,沉了两声,他又向冯钰道:“那我出去给她弄点吃的。” 这会儿是识相的。 张显边走边想,出了房门随手带上,朝着厨房方向没走两步,迎面就碰到店里小二。 大概是因为上午没什么客人,所以伙计们只是在做些打扫的活。 此番,小二恰从厨房出来,他见张显神色匆匆,很是好奇。 “二老板,可是有什么吩咐?” 张显忽然被他一问,散了神,正好心里愁虑很多琐事。他皱眉,说道:“没什么吩咐,厨房现在有吃的吗?” “噢,剩了点面条稀饭。二老板您饿了吗?” 张显点头。 “行嘞,您等着,我去给您盛点。”小二说罢就准备转身回厨房弄吃的。 张显眼疾手快拉住了他,道:“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好,你忙吧。” 眼看张显走进厨房,在碗橱边晃悠,小二还是有点云里雾里,虽然认识张显没两天,但总感觉他今天不是很对神。 左右一寻思,干自己何事呢?何况张显这人,无论怎么说,都比前面那老板娘好。 小二这般想通了,自顾走回原来干活的地。 张显端着碗出来时,依旧走的很快,活像一副被人追赶的样子,大约头次做这事,心里忐忑不安。乃至冯钰接过碗那会,他手抖了下,滚烫的面汤泼洒些在手上,红了一片。 冯钰睨他。 “怎满脸虚心的样子,莫不是怕了。” 冯钰直人直话,一两句就戳中张显要害。后者很是无奈的叹气,索性就近在坐在一张圆凳上。 “都说做生意前要求个风水,我本不信这等歪门邪道,现想,竟有些后悔没求。” 冯钰听这话,好笑的看着张显,心里想说,但嘴上又只是咧着在笑,心底千般话都在笑这个糊涂人。哪里是风水不好,明明是人不好。 “确实奇了,这店以往遇到的都是些偷摸小事,没想今时你接手后竟直来了命案。怕不是天煞孤星?”冯钰装模作样的唬他。 张显瞪眼,心里忙打鼓。 “风水么?只是开张遇这事,好歹不吉利。冯仵作你也别笑我,我上回见到不会喘气的人还是我家师傅,没想到不过半月,又遇着一位。对了,昨日下午那位如何了?” “又能如何,总不会再喘上一口气。”冯钰说的自然。 “在理,那,现在躺的这位呢?” 嗐,这会子是在赶人吗?冯钰将碗放在桌上,噔的一声,她盯着张显看。 “你可别,我本打开门做生意的,何况又是单身男子,留着她一个姑娘,不合适。”张显诚恳道。 冯钰默然,想了又想,道:“可我若青天白日背着个姑娘从你这后院出去,闹不闹?摆明了让人看戏么。我的名誉是小,没什么在意的,关键是你这个新开的店。县上说大不大,但街头巷尾爱嚼舌根的还是不少。从无到有,你不是没见识过。” “在理……”张显说完两字,接下也不知如何说,还有什么好说的,冯钰字字说的都是他的点,他关心的点。 “那,又是要等天黑了再送你那去?”张显问。 “得看她什么时候醒,她若醒的早,爱怎样都干不着你的事了。” 张显没什么好说的了,他现在跟冯钰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都跑不掉。 ———— 捱到未时几分,张显见床上女子还没苏醒,不免有些惆怅。而那冯钰冯仵作,却早已回到衙门,办她的案去了。张显一脸无奈的看着床上那人,耳边不禁回荡起冯钰临走的话。 “张老板可得千万看好,若是有个差池,店里生意都算小事了,就怕毁了你这良家少男的形象,若问往后,哪家姑娘敢跟你。” 张显直点头,心里有苦说不出。 咚咚咚。 忽然有人敲张显房门。 张显昂着脖子,警惕的应了声,“谁啊?” “二老板,是我,您今儿还上场吗?” 张显瞧着门外的人影,复又看看床上女子,他略一沉吟道:“稍等些,我换身衣裳就出来。” 门外小二听罢应声道好嘞,转身自顾回前厅去了,走路上心里想来,这文化人就是讲究,一天换好几套衣裳,也不嫌麻烦。 笑罢,他哪里晓得,张显自今早从柴房出来后,就没换衣裳,何况昨夜跑一身汗,还抬一女子。 “唉。”张显可怜劲的,只能自己听自己叹气。该干的活,总还得他来。 话说,另一边冯钰那处,也是不大好看。 “唉。” 冯钰气的一屁股坐在硬板凳上,插着腰,吁着气,吹的面前蒙巾飘飘。门外有衙役进来,见她那样,不觉严肃几分。 “冯仵作,我们找到这女子的家里人了。”衙役说道。 冯钰仍旧插着腰,她侧头,有些喜悦,“如此正好,那他们人呢?” 衙役一听这个,脸上犯难 分卷阅读8 欲望文 分卷阅读9 仵作夫人断案记/津门茶馆 作者:南山怕冷 分卷阅读9 。 “这……不瞒冯仵作,她家人说不要这女子了,随她死去吧。”后面那半句话,可不是仿着她家人语气说的么。 冯钰站起身,回过头看看那被白布盖住的女子,嘴上不知不觉又叹上一口气。 “冯仵作,那,这案子还查吗?”衙役接着问。 “查!严查,总不能以为着熬过这家不要女子的,往后就会安生。另说,我昨夜在津门茶馆的后院又发现一女子,不过没断气,昏睡着。” 衙役听来奇怪,哎声,“怎一家新开的茶馆如此多事,那昏迷女子何状态,为甚不送回来。” 冯钰摇头苦笑,“旁人口舌太多,我怕扰了人家生意,只好托他家老板先顾着,等夜深了你去接衙门来。我估摸,大约和这爹不疼娘不爱的女子,为一人所害吧。” 衙役若有所思的垂头,心里打量着事,没再多说其他。冯钰摆手又遣了他去干别的活,木门被带上。 停尸房里再次只剩冯钰一人,她走至女子床边,掀开脑袋上方的白布。 瞧那模样,面部已腐烂的不得看。冯钰撇过头去,心想这波算是折那歹人手里了,尸体放潮湿井里太久,上身下身已经呈两副样子,一半是泡了水的,一半是没泡的,泡了的发白,没泡的烂了。 怪怪怪,平静了这么久的津门县,头次遇到这种事,冯钰有些手足无措。 ———— 张显下了场,听小二说后院有客人要见他。 张显心里一边疑惑,脚下一边朝后院走,如今这地,日落后看起来当真是凄凉,又大约是他心里作鬼,对那两女子的事都有芥蒂。 行至后院,张显迎面就看见一穿衙役服的男人,生的高大魁梧,眼睛不瞪都凶。张显愣了下,打量着问道:“这位官爷,不知找我何事?” “噢!这就是老板啊,果然有钱人都长得好看,久仰大名。我今日来是接人的。”那大汉,听他说话,嗓音洪亮。 张显先是听他夸了段自己,后面才说正事,心想怕不是为了屋里那女子。 忙拱手道:“官爷过奖,小可不过一介平民,既官爷是来寻人,应是和冯仵作识得吧?” “识得识得,就说有个女的在你这,还劳你快些请出来,我好带她去衙门。” 张显和着笑笑,心里自然也是高兴的,快些快些,快些走。他是怕了,藏个女子在房里,好不安生。 说罢,张显抬步往自个房里去了,衙役跟在后面,两人走到床边,只见那女子还闭着眼,面目平静。 张显侧眼看看衙役,四目相对,两个大男人也不知道如何好。 “要不我给她弄醒吧?”衙役如是说道。 “不妥,昏睡这么久,怕是还有什么毛病。”张显说来又看向女子,好巧不巧,恰恰看到那女子瞄他的眼睛,眨了眨又闭上。 “那可咋办?”衙役也愁的慌。 张显沉思片刻,道:“要不官爷先出去待会,我看看她,稍后寻你。” 衙役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没多想就点头出去了,还顺手带上门。 可瞧他刚走,那床上女子就坐了起来,宛如诈尸。 “老板,您救救我!”女子梨花带雨道。 “如何救?姑娘不愿见那衙门的,可是有什么隐情?” “他们把小月杀了,现在也要杀我,老板您救我,我不能跟他走。” “姑娘姑娘,你别哭,先告诉我为什么不能跟那衙门的走。”张显一边应付着,一边心里想,这都叫个什么事啊。心有所想,嘴上问的自然也就避重就轻,谁是小月?谁要杀她?罢了罢了,这都不是他问的。 “呜呜呜,我不想找官府,我想回家。”女子说来哭的更狠了,声音不觉有些大。 外面嘭的一声,门被用力推开了。 “老板,可是那女子醒了?”衙役大声问道。 张显一脸无话可说,身边女子当下已直直倒了下去,和之前一副样,只是脸上有些泪痕。张显瞧瞧门口那大块头衙役,再又瞧瞧装死的女子。 心里哭笑不得。 “嗐,我刚不是瞧她还坐着呢,怎么一眨眼?”衙役急火火跑到床榻边来看那女子。 张显没什么好说的,只能保持沉默。衙役看他闭着嘴的样子,着急。 “我衙门还有事,既然她没醒,那我背过去吧。”不知道这算不算急中生智。 张显依旧不说话,脚上反倒自觉退了两步。 衙役不再顾他,径直将床上女子拦腰扛起。 但见他扛起那时,女子忽然睁开眼,奋力拍打衙役厚实的背。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呜呜呜,老板救我。”女子哭喊着。 这会儿,站那不动的张显有点心软了,或者说,是心虚了。 “官爷等等,你这般带她过去,只怕惹人口舌。不如好生商量。” 衙役想来有理,两只手捏住女子的细腰又给她弄下来了。 这女子大概是见张显好说话,一顿小跑到他身边。 “老板与这女子是相好?” “说笑了,我与她也初见。”张显干笑两声。 那边的大块愣头青盯着女子动作更是不解,既然两人不熟,那女子躲张显后面干什么。 “姑娘,你有什么隐情快些和这官爷说吧,他害不着你的。” “骗人吧,衙门又不是什么好地方,县老爷是个纨绔子弟,不给百姓做主,只知道花天酒地!” 要说,酒壮人胆,那这病,应是也壮的。女子说起话来毫无顾忌,连张显听得都不禁皱眉。 衙役不高兴了,两手摩拳擦掌。 “嗐!你这女子说话怎这么难听,不知道委婉二字吗?” 啊? 张显听傻了眼,这愣头青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身后女子一时也不知该哭还该笑,瘪着小嘴,两眼汪汪。 张显无语望顶,默着又后退两步。 “你们谈吧,我出去办事。” 心想,换做兵荒马乱的时候,他房里就是两军交战的场子。而他这个场主,却只能乖乖退让,或候点小茶嗑瓜子也不错。 分卷阅读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 仵作夫人断案记/津门茶馆 作者:南山怕冷 分卷阅读10 第6章 第六回 张显嘴上说着不管他两的事,其实也没敢走远,毕竟不管怎么说,这到底是他的地儿。出门后朝前厅而去,但到了门边就停住脚,再转个身来远远观望房里动静。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两人前后脚从屋里出来了。 张显这才走上前去。 “谈妥了?”张显问道。 衙役爽快答道:“妥了妥了!” 嗬,要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达成了什么破勾当呢。张显这边又看看那后面的女子,见她微微垂首,满脸伤心,不好多说。 目送两人出门去,张显总算松口气,摇头笑笑抬步回屋。 是夜,县衙停尸房里,冯钰还在点着灯验尸。只瞧她侧旁的桌子上摆了不少物件,其中最常遇的不过是葱、盐、白梅、醋,另外脚旁有一炭火盆,里面烧的皂角和苍术。如此一来,腐臭味比下午要好点。 “冯仵作,知县打发人来问,要不要请个推官过来?”自门外火急火燎跑进一衙役,瞧模样比原先那大块头衙役要瘦的多,冯钰起身就见他插着腰喘气。 睨一眼,嘁声。 “推官又如何?” 津门县本身就是个不大的县,何况县衙了,除却知县,主簿,仵作,衙役等,其余再无干事的。按常理来说,仵作上面应该还有个推官,光动脑子不用动手那种,但是他们县没有。再按常理来说,他们县的知县应该是个年纪大,阅历丰富,但是他们知县不是。 冯钰的爹承祖荫庇佑,本是个三代屠户,但到了她爹那代,转运了,十分富有。 可凡事总得两面性,受了财富,也得受些别的劫难。恰比如她爹和娘成亲后一直没有孩子,她爹找到个算命的,算命说是先人杀业太重,所以难有后。 俗话说,穷生奸计,富长良心。她爹横竖一想,反正现在有钱了,那就做点好事吧,于是开始出资助些寒门秀才,望他们高中后念自己一份心。如此过了几年,她娘先是生下了她,接着又生下她弟弟冯褚。待到两人均成人,那寒门秀才果真发达,前来报恩,允家中一县里官职。 官职给了冯褚,她那不学无术的弟弟,如是因果报应,冯家虽已有后,吃穿不愁,但这小儿子怎的都规矩不起来。为爹为娘的不多说,权当年少轻狂。 再说冯钰她这人,生来不娇不媚,爹娘对她更是不亲不近,弟弟当了知县,她只好跟着去当个帮衬的。旁的事,瞧不来,学不会,唯独对验尸断案上心。 纵是百般造化,最后成的也是他们这些人。 “这……咱也不好多说,只是知县听闻衙里来个命案,所以说让人请个推官来。”衙役如实答。 冯钰倒不大高兴,冯褚明明是站着说话腰不疼的。 哼声道:“他若自在就由他去吧,爱请谁请谁。” 冯钰说罢这话,甩下手上工具就大步出门去了,看是气汹汹,两手背在身后那样子。屋里衙役自是知晓她的品性,心道这是走不远的。 果不其然,没一盏茶功夫,冯钰又大步流星走了进来,迎面遇上衙役,咳道:“我吃饭去了。” 衙役憋着笑点头,说是了解了解。 冯钰么,面丑心善,常常嘴上说着不高兴,心里还是别扭的,不管怎么说,在这等命案前,她绝不马虎。 ———— 次日辰时,朝食过后,冯褚他大爷的一身威风劲去找冯钰,知道她在停尸房里彻夜未出,也就不进去,只是站在外面,喊道:“阿姐,出来了。” 喊了有几声,冯钰才慢条斯理从里面推门出来,一脸倦样。 “什么事?” “嘿嘿,不是说有命案吗?我来升堂了。” 津门县往日安生,烧杀抢劫虽有,但像这种无名女尸奇案还是很少见,冯钰知晓冯褚这厮,怕不是新鲜劲的,他喜欢当官,说威风。 冯钰瞪了眼冯褚,神色中有点厉色,“岂可儿戏,对此案你一概不知,如何升堂?” 冯褚不以为然,嘿嘿笑道:“还有阿姐你啊,好阿姐,你辛苦辛苦,不如趁早升堂了案吧。” 这会儿看冯褚,像是在朝冯钰摇尾巴的旺财。 “尚不知凶手何人。”冯钰道。 “啊?手下那群怎么办事的呢,都这些久了,连凶手都不知道是谁?”冯褚有点小气,想到手下,颇有些烂泥扶不上墙的无奈劲,寒他大爷的心。 冯钰没再理他,自顾走回屋里重新面对尸体。冯褚站的老远喊她,她也不理。仔细想想,她看冯褚又何尝不是烂泥扶不上墙呢? 这是干脆的,那边不干脆的张显,可愁了。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自那日衙役走后,街坊邻里对他这个茶馆,他这个老板开始指指点点。 说是害了人良家女子,要不是有些钱给压下来,怕早就升堂了。 小二苦着脸劝他。 “二老板,要不您去跟大家说说,怎能瞎说没有的事呢。”小二愁的慌,他前面那个老板娘,虽说名声不好,但好歹该出手的地方也没软着,往往遇到些长舌妇背后说她,她都是直接上去撕那人。眼下这位到好,怎么反而堂堂男子汉还不如女子干脆呢? 张显坐在长凳上,沉着脸,不大想说话。 小二又劝,“不知二老板如今还犹豫个什么?那些婆娘不就仗着一张嘴么,要不我出去杀杀她们的威风。”说罢,要出门,手上还顺带拿着账房先生是算盘。 张显眼疾手快,夺过那算盘。 “莽莽撞撞的,我们一众爷们,如何去说她们妇人?不是更笑话么。”说着,他将算盘重新放到账房先生面前。 先生抬眼瞧他,又瞧有气没处发的小二,他笑来摇首道:“二老板说的有理,如此莽撞出去,岂不是给人笑话,一群男人欺负她们妇人,惹得不好她家相公还要找你算账。我们打开门做生意,卖的就是人情啊。” 小二撇嘴,欲言又止。 几人相对无言,正欲各干各事的时候,忽见有一带刀衙役上门。 此人统共说了两句话,第一句说的是官话,并不怎懂,第二句倒简单,就两字。 “走吧。” 张显心事重重的起身走到那衙役身边, 分卷阅读1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 仵作夫人断案记/津门茶馆 作者:南山怕冷 分卷阅读11 再并肩前往县衙。 小二和账房先生更是一头雾水,前者无声动着嘴:完了完了完了。 急来开口问道账房先生,“大爷,你说这店是不是又要出事啊?” 账房先生瞪他,“不可乱说!张老板心眼不坏,此番传唤,怕是因为后院女尸吧。你且快快去何府寻大老板。”说着,先生站了起来,左右看看身边物件,拿起纸笔,写下暂歇两个大字,又去厨房拿了几颗饭米粒,黏糊在纸后,最后一把贴在前门上。 ———— 县衙审案,百姓一般会从旁观看,但今日这案子,似乎是因为太过突然,所以前来观看的百姓并不是很多,三三两两的站着,交头接耳。 冯褚坐在匾下的太师椅上,匾上,刻着“明镜高悬”四字,着官服,戴官帽,气派十足。 常来的,今儿为何不见冯阿丑? 看官们低声耳语,互相说着自己的看法和小道消息。 “下离村那个女子啊,是冯阿丑弄出来的,在长乐街那个茶馆后院,听说弄出来的时候,□□,浑身都是伤,啧啧,也不知何人如此狠心。” “那冯阿丑也不见得避嫌不上堂啊,以往回回都瞧见她,这番没见,倒有点不自在。” “贱骨头么,她多晦气啊。”有人白了一眼,几人相视笑笑,继而说着无关痛痒的话。 “咳咳。”堂上冯褚咳声示意安静。接着问道,“堂下何人?” 堂下,跪着一对夫妇,瞧样子是农家人,听冯褚说话,身子不禁抖了抖,再弱声答来,“草民刘大,旁边是草民的贱内。” “刘大,我且问你,你家女子可是失踪多日了?” “额…恩,是的。” “那你可知你家女子平日与何人有积怨?” “草民不知,小女生性乖巧,应是……没有与人积怨的。”听语气,有些迟疑。 冯褚作沉思状,向右看主簿杨六,眼神会意,后者点头一笑。 “本官近日接到报案,在长乐街津门茶馆内有命案,当本衙仵作赶往现场时,发现是一具女尸,正泡在井下,身体周遭发臭。最后经查证,此女尸正是你家女子。” 堂下刘大哆哆嗦嗦的点头,嘴上说着,是的是的。先前已有衙役去他家找过他,这事他知道的。 “那为何衙役上门让你认尸你不认?我听人说你曾想把她卖给富户家做小妾,可却遭到女子以死相逼,不愿意嫁。快快从实招来,是与不是!”冯褚说到激动时,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伸手指着堂下两人。 刘大与妻子吓到坐在地上,满脸惊恐,嘴唇哆嗦的厉害。 冯褚见他这样,脸上有些许得意,往堂下再走两步,双手负在身后,高昂着脑袋。 “你若有何苦衷也大可说出来,只要不是害人的,本官必定为你做主。” 刘大与媳妇依旧紧张的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的摇头,多余的解释,一点都没得。 冯褚冷笑,装模作样的甩甩袖子,又看了圈旁观的百姓,见众人都听得认真,他嘴上更是来劲,继续对刘大道:“还不快些说来?”抬手,示意两旁的衙役们时刻准备。 刘大可不更慌,自家女儿死了,本就不顺心的事,现下遇这知县如此刁难,他更是有苦难说,另一想,又怕知县有别的心思,他倘若说错话,岂不更糟。 一来二去,刘大哆嗦的说不出,冯褚绷着身子也没法下台。 旁观的,现在是什么局面? 众人摇头说是看不懂。 直到听由远及近的一道女声。 “慢着!卑职有异议。” 噔噔噔,穿着黑色官靴,一路小跑,面前黑巾吹得直飘,那不正是冯钰冯仵作嘛。 作者有话要说: 第7章 第七回 冯褚这人,当官不过三两载,先前因为好玩,即使上了公堂,也只是个撑着脑袋瞌睡的糊人。案子方面基本都是主簿杨六和仵作冯钰在操持,说句好听的叫左右手,但若问那不好听的,就得看他冯大爷心情了。 凡人都有厌厌之心,时间长久,难免发闷,冯褚也颇有些不甘。如今这番,可不正是他不甘心的后果。厌倦了事事依附冯钰与杨六,如今只想自己“当家做主”。 话说回眼前事,冯钰疾跑过来叫停后,径直走到冯褚面前。 冯钰眼色中有些责怪,看的冯褚心虚,摆摆手垂头不再说话。 “怎的如此心急,我不是让你等等嘛!”冯钰压着嗓子说他。 冯褚脸憋得通红,一个劲冲冯钰使眼色,示意她先不算这帐。冯钰且看看周遭,现在确实不是算账的地儿。 她转个身,咳嗽两声,瞧着众人脸上神情,各大不同,心里也是急的冒泡,到底是开场容易收场难,冯褚冒冒失失的把女子家里人找过来,还说了那些不公的话,实在另她头疼。 忽然,入眼处看见衙门外进来两人,一前一后,围观的百姓自主让出条小道。 定睛一看,原是衙役与张显。 两人瞧当前局面,各有各的懵,尤其张显,那头上都快下雨了,大概是雾太久。 冯钰望着两人片刻,心生一计。 “既然张老板来了,那正好随我衙门人等去确认那凶手。”冯钰说。 张显更懵,看着她,道:“此往何处?凶手又是何人?” “暂不可透。” 冯钰行事依旧风火,此话一出,旁听的百姓自然也就知道了,他们要去逮凶手,看来案子确实是破了,各自说着心里话,识相的,也就散了,不识相的,也许是想留衙门晚饭。 “阿…冯仵作,凶手真的找到了吗?”冯褚一顿小跑到冯钰旁边,问她。 冯钰侧身只是瞥了他眼,没多说别的。冯褚自知理亏,垂首又坐回主位上去,眼下,除了刘大与他媳妇不知作何处置。他略一琢磨,招手呼主簿杨六,两人耳语一阵。 “正好。”杨六道。 冯褚也点点头,往远了看,冯钰没瞧他,像是在琢磨什么别个事,往近了看,堂下刘氏夫妇两作待宰状。 男子心里优越感悄然升出。 “来人啊,先把刘大与他媳妇收押。” 分卷阅读1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 仵作夫人断案记/津门茶馆 作者:南山怕冷 分卷阅读12 说罢,从旁站着的几位衙役就上来拉人。 刘大甩手挣脱,磕磕巴巴的问道:“大人……大人,为何还要收押我们?大人!” 冯褚愤然道:“你两若心中无鬼,为何不肯认自家女子尸体?收起来再说,等本官查明真凶,再论你们!” ———— 张显跟着几人出了城,路上骑马时,很是不解。 “冯仵作可是心中有数?”他问冯钰。 冯钰并肩骑在侧旁,不咸不淡瞥了他眼,道:“那是自然。” “既然如此,又为何要我同去?此去何处?我又能帮到什么忙?”一连串的问句,冯钰应接不暇。 干脆白了他眼,吁马停,“看见那条小路了吗?你从这直走,一直到下个城门入口,就是长乐街。我本就只是为了解你围才带你出来,何须想那么多为甚。” 啧啧,这架势,张显心里不禁想起一个成语,过河拆桥,只是拿来未用的桥。请他去衙门作证的,是他等人,现让他走的,又是他等人。 民不与官斗,古人诚不欺我。 “张老板看起来不想离开,是想同我众人一齐?”冯钰见许久不动的张显,问道。 张显连忙提马转个面,向小路而去。 从旁有衙役问冯钰,道:“冯仵作,这个方向是下离村啊,难不成那歹人是她同村人?” 此去向南,深至丛山,山中有村,名曰下离。 “另一个女子,虽然受伤了,但意识还算清醒,听她的证词,她与这被害女子是同村人,两人也都是被卖到窑子里做暗娼的。”冯钰道。 “嗬!那这歹人,干的是非法卖娼勾当啊!”衙役说来很是激动,本见那妙龄女子白白遇害就唏嘘不已,谁知现在还挖出个卖人进窑子做暗娼的事。 冯钰嗯声,接着道:“本不用我去,但我怕你们块头大,影响了村里的人,所以等会,我先去打探打探,你们随后跟上。” 这边排兵布阵的火热,张显那边,却是马当骡子骑,一副林黛玉样,晃晃悠悠往长乐街走。 待到门前,眼尖的小二赶忙上来牵马,见到张显,热络问道:“二当家这是去哪了?听是衙门案子没审,我们几个都担心着二当家呢。” 张显一脸提不上劲,摇头回句无事就往里走。经过柜台时,账房先生叫住了他,“嗐,二当家原来你回来啦。” 张显侧过看了他眼,点头默言。 “那可曾遇到关老板?” 张显不解,他不是在家吗? 账房先生见他那样就明白何意了,自顾点着头重新拨算盘,一来一去看的张显满头雾水,却又不好问。待再往里走,迎面跌撞而来的则就是那个常见的小二了,说起来,至今也是不知他何名何姓。 张显两手扶起他,见他气喘吁吁,看见自己彷如遇着救星。 “二…二…二当家,你去哪了啊?” 连着几声二,张显本以为他能问出个新鲜的,谁知道和刚才那两人差不多,索然无味,张显皱眉。 “去了衙门,店里是有什么事吗?” 小二忙摇头,像小孩玩的波浪鼓。 “没没没,回来就好,那还上场吗?” 听如此问,张显不由看了圈四周,上座率不算多,但熟脸有不少,其中几位还在冲他招呼。 “呦,张老板回来啦,可叫姐几个好等。”说话的这人,正是开张那日戏弄张显的女子,今天依旧和她的几个姐妹在这坐着喝茶嗑瓜子。 张显礼貌回她笑,摆手又招了小二去干别的事,他自个儿径直走到那女子一桌。 “几位贵客,失礼了。”张显拱手作揖。 靠外一位女子笑盈盈,道:“老板忙人,我们谅解,只是今天为何迟迟不开场?” “人未坐满,不急开场。”张显答。 不知怎的,几位女子听这话,忽然就笑欢了,又有点无奈摇头,张显禁不住疑惑,问来,“不知有何见解?” “哎,咱们也算半个同行了,都做生意的,我就不妨和你说了吧。”这语气,颇有些长辈给晚辈传授经验之味。 “你们家是不是出了个命案啊?”那女子问张显。 张显默不作声的点头。 “那街坊邻里,嘴碎的,自然说此地晦气,加上你们开张没多久,根基不稳,很容易失去民心的。”女子说的头头是道,张显听着也觉有理。 想来又问,“那几位是为何常来光顾?” 几位女子相视一笑,再听那稍微年长的一位说来,“穷人好钱,富人好权,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卖肉的不会唱个曲,哪还有人买。列位图的不都是个境界么,谁又比谁高贵。我们几个虽然干的皮肉生意,但文化浅啊,上不了大雅台面,近日听闻这茶馆是读书人待的地,所以就想来试试,算熏陶熏陶。” 张显本还不清楚几位女子身份,现在经一点拨,有些明白。早几年,老师傅回回从梨花苑回来,嘴里都总爱念叨几句小曲,跟人聊天时,也爱说哪位姑娘琴技如何,哪位姑娘的棋艺又如何高超。 如此知了,不便多说。张显道个别,转身上台。 先前早起准备的戏本子,这会儿拿来说怎的都不对味,台下坐了几许人,是否有听他说什么,也已不在他的思考范围内。 心里惆怅的很,可要真仔细问起来,他竟不知是惆怅哪件事,又或许只怪事多天闷。 临下了场遇何关巡店,模样清闲。 见到张显,他笑道:“歇久未见,师弟消瘦不少啊。”掐指算来,其实就两日。但何关这话说的委实尴尬,他道张显消瘦,横竖不过是操心店里生意事,而他这个一把手,却几日不现身,事事托给张显做。 言罢,张显也没回他,苦笑了下点点头就往后面走。 何关依旧没意识到自个儿的错,愣的很,瞧旁边经过一个小二,连忙拉住他,侧身问道:“你们二老板是怎的?” 小二先是不解啊声,接着又噢道:“衙门今儿唤了二老板上公堂,应是这事吧?” 何关沉思状,再问道:“那可是有什么棘手的?” 小二摇头。 “二老板手腕硬的很,也没见他有什么棘手事 分卷阅读1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 仵作夫人断案记/津门茶馆 作者:南山怕冷 分卷阅读13 。” 这是旁话,若给张显听到,恐怕得气吐血。 何关这厢,心里揣着事,一面估摸着张显的脾性,一面又想到苑里那位姑娘还没搭理他。 愁愁愁,事事愁,日日愁,你愁我也愁。 第8章 第八回 次日晨起,张显喉感不适,想来就去郭大夫药堂里买些润嗓的药,回来时,恰巧遇隔壁妇人洗衣归来。 “张老板好早啊。” 张显点头道是。 “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我瞧老板面善,怕遭罪啊。” 你都这么说了,我还有拒绝的余地吗?张显心想。只是面上作尽管说状。 “你这店啊,怨气多,又有阴气之邪,不是我嘴碎,前面那个老板,自丈夫去世后,就爱和野汉子勾搭,这在周围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妇人说的很是认真,一脸正经。 张显不禁好奇,道:“何出此言?”风月八卦之事总是有着吸人的魔力。 妇人见他有意思听,更认真了,靠近些低声继续道:“前面这个老板啊,不是生病死的,是被他媳妇和姘头合伙弄残了。” 万万没想到,妇人一张嘴就说个这么得劲的,张显不由露出些肃色。 “那报官了吗?” “没有。”妇人边说边咬着牙,有些生气,又有些可惜,继而道:“那个姘头是八里岗镖局的镖师,生有蛮力,长得也不丑,往日里最爱撩些未出阁的姑娘家,混蛋的很!对了,我听人说,他两还干过卖人的勾当,就是把清白家女子卖进窑子,做暗娼。” 话就此打住,张显也不大想再往后问,生怕再扯出个上代恩怨,毕竟男女之间的私事,谁说的准呢,咱们旁观的也不一定看到的就是事实,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妇人虽有不甘没说完之心,但脚上还是无奈抬步回家去了。张显拎着药,走进厨房,自己拆药煎药,盼着早点好,他还靠嗓子吃饭呢。 如此过了两天,样样安生,唯独张显嗓子坏的更彻底了,说话开始断断续续,不得全。小二有些操心,急的说这可如何是好,老板怕是哑巴了啊。 张显沙沙的笑了,冲他摇头,自个儿拿着剩下的药出门往郭大夫药堂而去。 行至姮娥庙边,张显下意识驻足看了会,白天庙里人也有不少,门口香火鼎盛,想这津门县,就这座姮娥庙名扬八方,因为说是求子求姻缘很灵,所以常常有远道而来的妇人携女子上香求签。 “嗐!你真是让我好找。”忽听后方传来一道喘着粗气的声音,张显疑惑转身,原来是那日接走女子的高壮衙役。 “嗯?”苦了不能多说话的人,简单的只能嗯。 衙役心粗,没发现他的异样,直接上来拉他。 “快随我去趟县衙。” 张显甩手,示意放开。 “等…” “啊,这都啥时候了,不要再等了,快走。”衙役心急的样子,也顾不上张显后面是想说什么,一股脑拉着他就往县衙方向走。 等到两人到了衙门,只见里方已经热闹的很,张显是被赶上架的旱鸭子,人群推搡下很快就被挤到最前面。 冯褚个眼尖的,看见张显,连忙指着。 “来,这个不是人证吗?张老板快快上前来。” 张显定睛瞧面前这景象,冯褚依旧坐的高高,右侧站着冯钰,左侧站着主簿杨六,余下两边都是拿威武棍的衙役,堂下如今跪的是个中年男人,还有上次的刘大夫妇。 他移步上前,拱手作揖。 “草……” “哎哎哎,免了免了,你快些看看,这个男人是不是那晚的歹人?是不是他谋害的刘小月。”说罢,冯褚伸手指着堂下靠右跪的中年男人。 张显侧身去看,见男人断眉鼠眼,身材消瘦,一副左右难安的样子。 “不…是…”张显道。 冯褚顿时急眼,“怎么不是!难道不是他把人家女子卖进窑子,然后因为人家女子寻死就给抛你井里了?”他说这话时,已经从位子上站起来,探出前半个身子,旁边主簿杨六瞧见,赶忙给他按回去。 张显心里仔细想着,那晚的男子虽然面貌不清,但身段看的很清楚,绝不是面前这个样子。 于是,他又摇头。 “不…是…”如此笃定,冯褚更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做着深思状,接着又看看旁边的主簿杨六和仵作冯钰,眼神投去询问。 “是啊,青天大老爷,我真的没有谋害那女子啊,真的不是我!”堂下男人叫屈,有些难听的哭腔。 冯褚皱眉,道:“就算你没谋害她们,把她们卖进窑子做暗娼这也是事实,休得胡诌。” 堂下男人吓得跌坐在地上,左右看看,刘大夫妇两始终低着头不敢言语。 “冤枉啊,大人,我真的没有!” 这会儿,堂下叫的越冤,堂上的人就更气愤,只可惜是个没头绪不会说话的,侧头望着自家阿姐冯钰,冯钰瞥了他眼,然后缓步上前。 “王二,你说你没有把女子卖进窑子逼做暗娼?”冯钰问。 名唤王二的男人,哆嗦到结巴。 “这…是啊,我…真的没有。” 冯钰看着他的眼睛,不怒自威,手上顺着拿出一张纸,上面写着字,按着红印,冯钰将纸立到王二面前,沉声道:“你可当真?” 王二往上一瞧,大部分都是些不认识的字,于是他又结巴着指着那纸。 “大…大人,我不认识字。” 冯钰气结,瞪他。 “上面写着,刘大夫妇两承认是你要求他们把女儿卖给你,并且承诺支付些银两。” 王二先是听着点点头,对对对,是这样的,可等他再想想,好像又哪来不对。 “所以你这是承认逼良为娼了?” “啊?大…大人,我冤枉啊,这不是我的主意。” “那是谁的主意?”冯钰顺着问他。 “李…呸,没有谁啊,没有谁的主意。”王二连忙摇头,冯钰却越看越疑,伸手从旁边的盒里拿出张显拽到的那缎腰带。 “王二,你可认得这腰带?” 王二哆哆嗦 分卷阅读1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 仵作夫人断案记/津门茶馆 作者:南山怕冷 分卷阅读14 嗦的探着脑袋往腰带上瞅,不过两眼,立马缩回。 “不…不认识。” “不认识你紧张什么?哆嗦什么?” 人啊,一慌就乱,何况王二这种不经事的,想必先前是财色蒙了眼,如今审讯起来,活像个老结巴。 “大…大人…我…我…” 冯钰再瞪他,“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快快从实招来!” 王二吓懵了,哆嗦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又或是有些顾忌。 “草…”张显本不打算插话,但看现在事态似乎挺严重,于是就想把自己的说法说出来,谁知才刚开头,众人就见鬼般看他。 “不得骂人。”冯钰说。 张显羞愧了整张脸,手上拎着的剩药药包直晃。 “他…他不…是。”好艰难的一句话。 “哎,张老板,你怎么结巴了?”冯褚这会儿居然在关注这个点,实在令他吐血。 张显冲冯褚摇头,着急的四处看,最后盯到主簿杨六手上。 杨六顺着问道:“要笔纸吗?” 张显点头,旁边衙役伸手递过来,他接过,然后在平面处提笔写字,唰唰几个黑字落在白纸上,写完他拿起来给冯钰和众人看。 “草民想说,那天晚上那个人,很壮,身手敏捷,不是面前这个。”冯钰念了出来。 来回一想,此人身材确实是瘦的,看起来也没什么力气,如果要把一个成年女子丢进井里,实在有些难。 “王二,你的同伙是谁?”堂上冯褚问。 王二眼神飘忽不定,焦虑模样。 “你若如实招供,本官可从轻发落你。” “这……还有李甲……” 李甲何人?原是八里岗镖局镖师,二十有九,家中一瞎眼老母,日子清贫。王二如今供出他,堂上众人皆有些意外。只怪这李甲,平日常在外走镖,很少在街上露面。 如今共犯一出,冯褚也闲不住,赶忙遣了衙役去抓捕李甲。 只待将李甲带上公堂后对峙。 “堂下何人?” “草民李甲。” “李甲,王二说与你同谋害了下离村刘大家女子,你可承认?” “一派胡言,草民生性胆小,平日里连只鸡都不敢杀,哪会害人?大人明鉴啊。” 此话一出,旁观的有人憋不住笑,道来:确实不杀鸡,因为要留着下蛋啊。 冯钰此时上前,道:“十三日时,你在何处?” “我在家里。” “可有人证?” “我家老母就是人证,她知道。” 好家伙,知道自家老母看不见,还敢说是人证,冯钰接着又道:“王二说与你同卖女子逼做暗娼,你可认?” 李甲闻言冷笑,“哼,没有证据,怎能空口凭言?大人,你可不能冤枉好人,我真的家里虽然穷,但肯干苦活,累活,这个王二,你看他那样就是好吃懒做的,怎么可以相信他?” “李甲,你胡说八道!明明是你自家拿了大头,还骗我,怎么现在又怪我身上,你个杂碎东西!” 嗬,原来是分赃不均。 旁观的,可瞧清楚了? “来人啊,先把王二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买卖民女。”冯褚大爷气势汹汹的挥手道。 不得不说,这会儿他脑袋倒是灵光的很,先打那个罪的比较明显的王二,以此震慑他人。 另不出所料,王二一听要打自己,急忙说道:“大人大人!我说我说,我只是个中间人啊,真正把人卖窑子里做暗娼的是李甲。” “你好好说。”冯褚示意衙役不动,让王二说。 堂下王二,虎口脱险,虽惊魂未定,但脑袋清醒的很,这番看看李甲,一脸气不过。 “刘大说他家穷的揭不开锅,小汉又要成亲,所以让我想个法子,我正好听李甲说,把女子卖进窑子可以赚钱,于是我就让他把女子卖了,刘大那日答应的好好,女子送过来也是好好的。接着我就转手交给李甲了,李甲给了我一些银子,我把大头给了刘大。本来都挺好的,但偏偏李甲那日告诉我,说卖进去的女子出事了,寻死,没办法只能毁尸灭迹,而且窑子那边还要我们赔钱。后面的事都是李甲干的,我也不知道。” 这些话,卖女子家里人听得不痛心,卖女子的李甲王二不痛心,唯旁观的各位,一副这群畜生的模样。 那边李甲听了,觉得王二只会撇清自身关系,反而把他说成个鬼样子,责任全推给他,李甲心里不高兴,脱口接他道:“胡说八道,明明是你王二告诉我,说家边有人家缺钱,咱俩合计做点生意,何况卖女子进窑子又不犯着王法,一个愿卖,一个愿买,哪里有错了!” 响彻公堂之上的声音,重重击在每个人的心上。 刘大夫妇心里决定的自己没错,女儿迟早要嫁人,那不如先给家里挣点钱再嫁;王二觉得自己也没错,他是看刘大家里穷,所以才合计把女子卖了;李甲更觉得自己没错,做暗娼怎么了?那女子但凡条件再上等些,也许就进梨花苑了啊。 “哪里来的脸狡辩,那女子,若不被你们逼着卖了做暗娼,现在说不定嫁个好人家过日子呢。”冯钰道。 李甲跪在地上,抬头看向她,嘴里哼声,“好话都是你们当官的说的,弄来弄去,不还是怪我们卖女子进窑子没给你们交税么。” “你!” “冯仵作,你家中富有,不愁吃穿,自己爱干什么干什么,但我们小老百姓不同啊,我们得讨生活,刘大把女儿养那么大,卖了又怎样,权当报恩啊,我是做好事,接了他这事。若早知道今日,我当初就不该帮他。”李甲说着有些气愤的撇过头哼道。 旁边的人听了,只想这张会说的嘴,黑的都给他说白了。 冯钰黑着脸,“好不讲理的蛮人,父母之恩又和卖作暗娼有何关系,你就是在狡辩。” “呵,我狡辩,冯仵作我问你,倘若有天你家道中落,你爹你娘要把你卖了,你可干?你不干就是不孝,就是大逆不道!” 呔! 堂上飞出一只竹签,正好命中李甲脑袋。 李甲那会儿正说的上劲,忽遭此一击,不禁打颤 分卷阅读1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5 仵作夫人断案记/津门茶馆 作者:南山怕冷 分卷阅读15 ,四处看看凶器从何处来。 “你他娘的才…唔…”冯褚话还没说完,就被眼疾手快的杨六给捂住了,他歉意看看下方众人。 “县老爷手滑,你们继续。” 被捂着嘴的冯褚瞪向杨六,杨六故作没看到,公堂之上,气氛陷入一片僵局。 还是张显慢悠悠来句,“那…你为何…把人…投…井里?” 此话一出,众人忽然想起。 嗬,可不是被李甲那个巧舌如簧的带偏了么,他们办案的就算管不着人家卖女儿家事,但至少害人命案还是能管的。 冯钰如醍醐灌顶,上前质问李甲,道:“刘小月为何自杀,你又为何将她弃尸于井?那另一个女子,更是为何,你要将她活活丢下井?”一声一声,越说越重。 李甲被问到节节倒退,“我…我…我那是在…她们要自杀与我何干!再说,你说的另一个女子我不认识,别给我扣盆子。” “哼,还是不肯认是吗?”冯钰哼声,“我在那刘小月身上发现许多伤痕,皆是拳打脚踢所致,□□更是被血模糊的不能看,你说她是报父母恩,自愿做暗娼,我看她是抵不过你们的殴打吧?” 有人倒吸一口气,光是听冯钰描述就感觉很是不可思议,怎下得如此狠手? “你诬蔑我!那是她自己撞的,她不听话,怎么能怪我?” “任你胡话,我这有人证物证,传小凤。”冯钰说着让人将小凤带上来。 李甲当即见到女子,好吃惊。 “你怎么还活着!” 女子吓得退了两步,不看他。 “大人,你要为民女做主啊!” “可如实说来。” “民女家住下离村,家中老父因听信王二谗言,说进城可赚些家用,于是就把我带走了。等到城里,民女才发现,他原来是要转手将我交给李甲,两人说,前面刘家女子小月寻死去了,这会儿要找顶包去做娼妓。呜呜呜,民女好苦啊!我也不想活了。”女子哭的伤心,旁听的也大概明白了怎么个意思。 刘家女子没了,窑子老板找李甲二人寻帐,二人气不过又骗了个良家女,送过去。 青天白日荒唐事。 “那你又如何逃出来的?” “民女生有顽疾,一染风寒就爱咳血,李甲以为我是瘟疫,就给我套麻袋扔水井里了,所幸张老板救了民女。”女子说来面目含羞看向张显。 张显忽然被女子这么看,有些意外,接着不动声色往后退了步。 “小凤,你看,那人是你旁边这个男人吗?”冯钰顺着指向李甲。 小凤随即点头,“是他,化成灰我都认识,此人心狠手辣,我不听他话,他就打我,还要把我扔井里死去。呜呜呜呜。” “你个臭婊/子,不要乱说,我什么时候打你了?什么时候把你扔井里了?”李甲怒道。 说到这个,正中冯钰下怀,只见她从袖中掏出一条缎带,上面染着血迹,正是那日张显转交给她的那条。 “李甲,你口口声声说不是你干的,那这条腰带又是何人的?上面绣着你们八里岗镖局的样式,物证人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冯褚从头听到尾都是旁观状态,插不上话,现在见冯钰可算列出人证物证了,嘴上更是气不过,怒道:“来人,把李甲王二两人拖下去重打四十大板!” 侧旁的衙役们得令后正欲上前,就听杨六忽然道:“且慢!” “大人,卑职认为,重打不合适,咱们应该先把他们收押,再做判断。” 冯褚愣头青,琢磨片刻才明白这意思,堂下旁观的那么多,贸然给他们打板子,实在鲁莽。索性挥手重新下令,收押。 案子,或许还不算完,至少在张显心里,他还是觉得少点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尝试这种风格的古言,如果喜欢的话,可以推荐给朋友看,也算给我这个扑街作者一点安慰了orz 第10章 第九回 得亏了隔壁妇人的风月八卦,张显原本在公堂之上想了很久可是又想不起的,后来总算在回到店里时想起。 他一拍脑袋,只可惜喉咙里说不出话,不然得兴奋叫声。 “二老板为何这么激动?”小二好奇问道。 张显伸手指指大门外面,示意自己要出去,小二懵里懵懂点着头,其实也没太了解他的意思,转个身,擦桌子去。 张显自长乐街往县衙走,脚下生风,边走边打着腹稿,忽又想起,自个儿应该给写在纸上,但眼前已快到县衙门口,就此作罢,继续往里走。迎面看到一个衙役,张显与他面熟,于是冲他比划来。 “冯…冯…冯钰。”这每说一个字都是针扎的痛,张显苦皱着眉,衙役见了,自以为他有多大的冤屈。 “若有公案,击鼓便是,劳不着冯仵作。”衙役道。 张显摇头,又指指里面。 啧啧,仔细瞧,确实像个结巴。 衙役颇无奈的叹气,道:“张老板前阵还好好的,怎么今日就结巴了?你是要找冯仵作吗?” 张显猛点头。 “冯仵作不在县衙里,她回家去了。” 张显凝神再问道:“知…知…县…” “知县也不在。” 这下,张显可愁了,心里有重要的事,着急找不到人说。 手足无措中四处开寻纸笔,恰逢主簿杨六从外进来,他连忙上前示意纸笔。杨六也一头雾水,迟疑着将纸笔递给他。 张显寻一平坦处,唰唰写下几行字,再折好递给衙役。 “给…给…冯钰。” 衙役看着他噢声,接着和杨六对视一眼,两人神色中各是不解。 “那我去她家。”衙役说罢转身飞奔出门,一路向东而去。 气嘿嘿到了冯府大门,小厮过来应门。 “怎这个时辰来了?”小厮问衙役。 “嗐,茶馆张老板托我把封信交给冯仵作。” “你说谁?”一声询问,衙役与小厮两人都顺着看过去,原是冯家阿母,只见她旁边还站着一位体态丰腴的女人,面熟的,那是县上有名的铁嘴媒婆。 衙役恭敬的朝两位作了揖。 “回夫人,是长乐街津门茶馆的二老板张显。” 听此,冯母与媒婆两人互相看过,眼色中各有波澜,再听那媒婆压着声音与冯母说。 “怕不是情信?”媒婆道。 分卷阅读1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6 仵作夫人断案记/津门茶馆 作者:南山怕冷 分卷阅读16 冯母心里也疑着,但又不太敢信。 “不知。” “嗬,管那么多,截下来再说。”媒婆说着巧手上前就将衙役攥着的信纸给拿过来。 摊开一看,越看神色越重。 “是何字?” 冯母本就不识字,这会儿瞧媒婆神色如此重,不禁疑惑。 媒婆两只眼睛左右转的灵动,想来又摸了摸兜里的银两,那是冯母托她给冯钰寻亲事的酬金。 “嗐,看的我老脸都羞了,现在年青人真是没个节制,上面说的句句真情,夫人啊,我看你是要进姑爷了!”媒婆边说边笑。 冯母听了顿时睁大眼睛,道:“可是当真?” 衙役和小厮听了,则各有各的不解。 “张老板瞧上冯仵作了?啧,好重口味。” “这个姑爷听起来还不错。” “呵呵呵,我怎么会骗你呢,待我回家后去准备准备,明早就去茶馆里说亲。”说罢,她理了理身上衣服,就把信纸折好递给衙役,摆手示意他去送给冯钰。 当下,最高兴的还属冯母。 “哎呦,姮娥娘娘显灵,我家老姑娘总算有着落了。哎,我去买些好布料,裁给钰儿做衣裳。” 为娘的,哪怕嘴上说着再难听的话,心里还是疼姑娘的。 ———— “要如此说,那江氏,与李甲有些苟且之事?”冯钰手中拿着衙役送来的信,嘴上说道。 “咦?”衙役道。 冯钰奇怪瞧他,所谓何事? “这不是张老板写给你的吗?”衙役问。 冯钰点头道是啊。 那就更奇怪了,衙役陷入沉思。 “快随我回趟衙门,江氏若真与此案有关联,那咱们就该重新审理。”言罢,风风火火的就出门去,经过冯母身边,冯母正想开口和她说话,她就已经走远。 无巧不成书,隔壁妇人随意之说,造就此案另一番景象,原以为是两个贪财之人怂恿村民卖女进窑,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但赔了钱,还落下个罪名。 现在却多了个犯事的。 江氏是在河间府被寻到的,带回津门县时,她落魄的不行。 “路上遇着水盗,把我钱财尽数抢去了。”江氏一面说一面哭。 “那你为何要逃?” “我怕嘞,那个小姑娘寻死,我没拦住,我怕官府人找我,所以我赶忙把店转手卖了,再南下。” 冯钰听的胸中一股闷气,伸手指着江氏,“你知道怕,那井中女子,她又可怕?冰冷的井水,家人的挂念,怎会有你这种如此毒辣的人!” 论理说,冯钰是失态的。 但是旁听的却也没人议论,像是知晓她心性,又像是觉得并无任何不妥。独独张显,张嘴也不是,闭嘴也不是,他可雾水。 原先和师傅各地赶场,甚少在津门县待,更是对县衙人士一概不知,若不是今天这出,他怕是如今知县哪位都不清楚,更别说上堂作证。 他看着冯钰,或多或少带了些莫名的心绪。 那番跪着的江氏,被冯钰这一指责,更是害怕,瑟瑟发抖,眼睛一直颤悠悠盯着地上,又瞧瞧旁边的人。 “我一妇人,夫君走的早,一人开这店,早就支撑不下去,若不想点其他门路,我当真日日西北风下饭。” “呸,还在狡辩!无耻妇人,伤天害理之事做尽,你当真就能金银珠宝下饭了?”冯钰怒不可遏,怕是稍有失控之势。 张显想了片刻,上去扯扯她衣袖,示意周围还有很多百姓看着,她要注意言辞。 谁知人甩手脱开他的手,带着面纱的脸,只有眼睛露在外面,一双眉头紧拧。 “今日当是我衙门办案不周,未早早将这妇人抓捕归案,令死者蒙冤。”冯钰双手抱拳,“县衙明鉴,必还死者一个清白。” 旁听的,唏嘘不已,几个人的私欲勾当,最后害的一个良家女子落入黄泉。 稍作停顿,堂上又唤将刘大夫妇,王二和李甲带上来。 “王二,李甲,江氏,你们三人谋害刘家女子,逼人为娼不成反倒将人杀害,你们可认罪?” 王二怕是其中最胆小的,头先伏了身,“草民冤枉,草民并未杀人啊。” 李甲与江氏两人面面相觑,江氏还在发抖,她被冯钰骂的不轻,现在还是愣的。 到底妇人家家,干了这等事,手脚自然慌乱,忙不迭也想伏身请罪,却被李甲一把拉住。 “都说县衙是青天大老爷,那敢问青天大老爷,这女子是父母养育大,父母将她交于我们何错之有?草民认为,青天大老爷应当明鉴再明鉴!” 嘭。 李甲话刚说完,身后就遭人重脚一踹。 他面朝地上跪倒。 再看踹他的人,正是仵作冯钰。 旁观的,倒吸一口气,这女子好生野蛮。 “任你油嘴滑舌,想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你口口声声说你何错之有,那我这尸检出来的,又作何解释。” 衙役送上仵作手札。 打开念道:“女子下/阴有明显伤痕撕裂,上身多处有抓痕,指甲中藏有灰尘与丝丝血肉,牙口用力紧咬,口含浓血。” 说罢,冯钰上前掀开李甲的两条手臂。 上面确实有未消的红痕和牙印。 “刘家女子明明生前受尽屈辱,你还在这信口雌黄!” 那一听这话,大概都晓得着,李甲侮辱了女子。 江市听这番言论也有些惊讶,她瞪大了眼睛看李甲,看看他的红痕与牙印。 “你你你……你何时干的这等龌龊事?” 李甲没好气白她眼,嘁声,“你干的龌龊有我少吗?” 嗬,事到如今,却是狗咬狗。 堂上,冯褚没了耐心,大手挥下,道:“将李甲、王二、江氏三人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再收押进牢。” 原先不打他们,是怕显得县衙办事草率,落人口舌,此回可名正言顺打这几人板子,冯褚心中好痛快。 难得冯钰与杨六没拉他,案子基本上也已经落定,只等上报府衙,等候发落。 衙役上前收押三人,软弱的从头到尾都软弱,强硬的,却是硬骨头。 夺过衙役手中的棍杖,就一通乱扫。 他一身蛮力,挥向冯钰。 蒙面女子眼睛眨也没眨,伸手想去挡。 却不知,有个肉沙包,替她受了这一棍。 张显闭眼前想了很多,心里苦笑,只盼往后日子少些杂事,他要安心经营茶馆,等到有些积蓄,好好将老手艺发扬,重振往日雄风,算没辜负老师傅抚养之恩。 眼前冯钰逐渐模糊,她瞪大双目看着他。 耳边,又听她叫声,“你疯啦!” 古书有教,女子,生来较弱,身为男儿郎,替她解围是风度之气。 小小皮肉之 分卷阅读1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7 仵作夫人断案记/津门茶馆 作者:南山怕冷 分卷阅读17 苦,不值一言。 倒下一个不相干的,无论是抡棍的,还是旁观的,又或是执法的,皆是一愣。 恰借此,冯钰一脚踹中李甲要害,疼的嗷声。 衙役连忙上前捆住。 见抗法的被制服了,这才关心那挡棍的,冯钰蹲下身子去扶他。 张显迷迷糊糊间,见到了女子面纱中的小半脸,皮肤细嫩,饱满的下巴,殷桃小嘴…… 作者有话要说: 冯钰母老虎这个名头应该是没跑了 第11章 第十回 沉重的睡了觉,张显可感觉不大好受。 醒来时,有个小二坐他旁边瞌睡。 “什么时辰了?”张显颤巍巍伸手去拉他袖子。 小二失了手,脑袋磕到床头凸起的木头上,原是二老板醒了,他揉揉眼连忙去查看,“外头黑着,二老板睡了有些时辰了。” 张显万分头疼的重新闭上眼。 耳边渐渐传来小二的絮叨,“旁人论不知二老板为何替冯仵作捱这一棍,若不是为了儿女情长?” 人素来如此,闲前闲后,自然就八卦许多,再是聚集一块互相交流下子,则更是为甚,风言风语,最后变了愈来愈离谱。 张显闭着眼睛装睡,背上疼的厉害,不敢翻身。 脑袋里嗡嗡的回着彼时场景。 秋火上头,秀才莽夫。 欠妥,欠妥。 过了几日,张显较好些,便与和何关谈白,说道前阵后院那事。 “我是信了,风水要紧。”张显蹙眉道。 何关心有所想,八/九月的日子,他还自顾摇着竹扇。 “许是巧合呢。” 张显摇头,“巧不到这上来,我只担心影响店里生意。” 何关笑,继续摇扇道:“师弟劳心了,只怪师兄最近老宅事多,腾不开身,不然该帮衬你的。” 正说话当中,有小二敲门进来打断两人。 “外头有个媒婆来说亲的,说是找二老板。” 张显和何关正是不解,怎的会有媒婆? 小二一问三不知,于是只好一齐起身出去瞧瞧。行至前厅,入眼处就见穿着艳/丽的丰腴妇人正在喝茶。 远远瞧见张显几人走过来,脸上连忙挂笑,接着迎上去。 “老板可让我好等。”说着,她轻捶了下张显。 张显和何关两人皆是一愣,何关跟着又笑了,心想这愣头青居然还有人来上门说亲,真是深藏不露。何关看向张显,眼神中带了些迷之欣赏,而张显,却一头雾水。 眼前这妇人,面生,动作怪异,张显不禁蹙了眉,退后两步再拱手规矩道:“不知夫人寻我何事?” 这人呐,规矩是规矩,见谁都尊称声,再拱手欠身,可眼神骗不了人,手上再规矩,眼里还是有些疏离的。 王婆是个会瞧人的,见张显此举,心里不由打起算盘,所谓看人下菜碟,这说媒自然也一样的,何况冯家那是个丑姑娘。 王婆笑呵呵,“当然是喜事啊,是桩大买卖。” 张显依然云里雾里,又觉话里有话,恐怕何关误会他徇私干了别的,于是瞧他。 何关倒坦荡,满脸悠然自得,神秘莫测的笑。 “既然你两有事,我就先回去了。”何关道别出门。 张显还来不及反应,身边就只剩下那一妇人,笑着打量他,看的他背后发凉,此情此景,他倒像个待宰的羔羊。 张显引了王婆就近坐下,伸手示意道:“夫人请说。” 妇人抬手掩嘴,“明人不说暗话,我老婆子啊,做了这些年的媒事,还是头回见到如此般配的呢。” 张显不解,“如何说?” “老板可识得城南冯府?” 张显点头,隐约知道是那位冯仵作吧。 “冯府有位小姐,天资聪颖,胆识过人,生的也很俏/丽,为女孝顺,持家有方,尚未有一桩婚配。” 话说到这儿,可不就是明堂堂,张显纵是再愚钝,也该明白,这媒婆上门寻她,总不济真的是谈生意买卖的。 摇摇头低头笑罢,“劳夫人垂爱,冯府小生早有耳闻,冯府小姐我虽未谋面,但我自知,张显配不上她。”张显闷着脑袋说未谋面冯钰,她与他隔层纱,仔细琢磨,似乎又没什么问题。 另一番,读书人,怎么会不明白门当户对的理儿。 王婆听了不怒反笑,她冲张显摆手,笑嗔这叫什么话,她若是嫌弃配不上又怎会上门。 不说还好,说了倒更迷糊。 张显当即就问,“那是怎个意思?小生一介清贫说书人,要什么没什么,只有这半个茶馆,冯府小姐若跟了我,岂不是吃苦。” “哎呦喂我说我的张老板啊,你怎么就拎不清呢,人家这是招上门女婿,可明白着?瞧你身家清白,喜爱的紧,此番也正是冯夫人托于我,不然一般人我真懒得答应。” 闻言,张显想都没多想。 “原来如此,那还是请夫人回去吧。” 兴头上的王婆愣了,“怎个?”这愣青,这么难剃头啊。 张显起身抚平衣褶,规矩朝王婆作揖,“幸得冯夫人和王夫人挂心,但小生攀不上冯府小姐,也没有意愿作上门女婿。夫人请回吧。” 吃软不吃硬,王婆心理得点数,开始认真打量起张显这人。她站于他对立处,矮了一个脑袋,昂着脖子。 且笑,“素闻文人傲骨,果不其然,张老板此番意思老身我心里也清楚着。” 张显点头,只待她出门去。 眼见往外走了几步,却又回头。 “日后说不准老板还是得来求着我王婆的。” 目送丰腴妇人出门,左摇右晃,张显对她最后的话不以为然。 口中,微微叹气。 账房先生此时正路过,他走的慢悠悠,手上拿了个烟枪,睨了眼张显,瞧这晚辈愁眉苦脸的样子,恰好刚才略略耳闻两人的对话。 “二老板还年轻,日后方长。” 算是劝慰。 张显听来摇头,哀声坐回椅子上,两手撑在膝盖上,愁容满满,“我担心的是,店里生意,眼下受案子所累,大家都不愿意过来喝茶听说书了。” 账房先生嘬吧嘬吧手上的烟,“可要问问风水?” “晚了吧?”张显心想,开张日就应该问的,现在问,又或有改运之势。 “那可见不着,我在这条街待了几十年,我知道长生亭那里有个瞎子算得一手好风水。你若需要,可尽快赶往。” 受账房先生所言,瞎子算得风水,但他看不见又如何确定东南西北呢? 张显如今坐在跟前,心中半信半疑。 “我看呐,公子财运还稍晚。” 张显摇头,“错了先生,我问的是我家茶馆的风水。” “那不就是 分卷阅读1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8 仵作夫人断案记/津门茶馆 作者:南山怕冷 分卷阅读18 求财吗?” 张显一愣,想想是这回事,只是他硬往大了说。 “那这稍晚,是多晚?” 瞎子掐指点了几下,“大约,成家后。” 古书有云,成家立业,先成后立者,父母恩大如天,家中殷实,酒足温饱之门。 后立先成者,则是反之。 张显的身家,说来较为矛盾,他无父无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如今开了个茶馆,也算有业。 但若论具体前景如何,当因何时该成家,却难有定数。 亭下有人叹气。 万般无奈,长衫公子起身告辞。 “且慢。”瞎子叫住张显。 “你若娶妻,当看重她家中背景,不当以外貌评判。如此,才为贤妻。” 闻此,张显不屑。 他向来清高,不想做攀人门第之徒,觉得有失颜面,非大丈夫行为。 身后听闻瞎子爽朗笑声,“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张显顿了顿脚步,想来回他,“命由己造,福我自求。” 瞎子摇头,他认为张显年轻,不知道天命不可违,只是算不尽的前程后事,或有半点差池,都可影响后来事态。 张显心中笃定,只要他好好经营茶馆,来人靠自身也可大展宏图,犯不着依附他人。 经阳春堂过时,遇郭大夫看病,端坐堂前,把着脉。 “是些小小风寒,煎服两味药便好受些。”转身命药徒去按方子抓药。 腾开手,瞥见站在药堂外驻足已久的张显。 他朝他扔了块硬/邦/邦的药渣,“嗐,杵着干什么呢?” 张显施施然上前行礼,说道来意,“小可自长生亭瞎子那来,行经至此。” “那又为何站我门前,久久未动?”郭大夫打量他上下,脸色较先前查下,气血渐黄。 “原是听到些碎语,想再更仔细听些。” 郭大夫心领神会,他也听着了,这左邻右舍,街前街后,免不了议论那死了人的茶馆。 虽不是茶馆中人杀的,但到底都是条人命。 晦气。 “纵是谁都没料到,你也大放宽心,过些日子可能会有好转。”饶是宽慰,张显又怎不知,可那眼睛虽能闭上,耳朵却不能。 他坐在椅子上,将手伸于郭大夫,“求郭老给小可一个清净。” 郭大夫气得拿烟斗敲他。 “你这混小子,别碍着我给人看病。” 身旁有病人咳嗽着催促,张显坐不住,起身给人让了坐,见那人坐下,无意瞧见他勃后的红疹。 “咳嗽多少时日了?”郭大夫问着。 张显拱手,道声叨扰了,转身出门回茶馆。 一路疾步,些许打量目光,他自当失明。 账房先生些许不解,“二老板何至于此?” 张显喘着粗气,给自个儿倒了杯凉茶,“偏是恶鬼索命,还半死不活。” 账房先生小小解意,便也不多说。 时也,命也。 作者有话要说: 玄学使我熬夜! 第12章 第十一回 冯钰翻《洗冤录集》一书时,遇不解,常用浅墨笔画圈,想着等哪日遇到位能人,去询问一二。 然,一直未见过。 于是这书上,长长久久来,便翻页时可见满是圈圈点点。 冯褚见她撑着笔杆子犯懵,便点了点她肩膀,“ 阿姐,我以为,断案是个易事,为何你还要弄得这么复杂?” 他觉得冯钰那套“狱事莫重于大辟,大辟莫重于初情,初情莫重于检验”之理是为小题大做,这小小津门显还并未有需要他们复杂的案子。 冯钰没好气白了他眼,笑他愚钝。 冯家老来得子,往日免不了娇生惯养,人前人后更是小心细致,唯恐让这个儿子沾到什么世俗外的东西,过于偏激又或过于残忍的,更不用说。 儿时见人家里杀猪,冯钰拉着冯褚巴巴在那看着,娘/亲闻讯而来劈头盖脸说了她一顿。 教坏小汉。 明明屠夫出身,如今却也最见不得那血腥。 冯钰摇摇头起身拿着书出门了。 “阿姐去哪?”冯褚伸着脖子问她。 冯钰摆手,“去还债。” 片刻后,她站在津门茶馆的大门口,仰头望那店招,崭新亮丽,但走进这店里倒冷冷清清。 账房先生瞄了她一眼。 “冯仵作何事上门?” 冯钰两手背在身后,面色不太自然,踮着脚尖往后厅瞧,“那个,你们老板在吗?” “在后院,冯仵作有事吗?” 言语中,感觉很是不待见。 冯钰自是知道为何,生了耳朵,听旁人闲言碎语,上街几次,便也大都了解个透彻了。 她上津门茶馆寻女尸那事,一传十,十传百,便晦气起来。街前街后,说是这个茶馆阴气过重,是个怨结之地。 “那个……我想见他。” —— 账房先生引了冯钰进后院,指偏房那间,说是张显的卧寝。 冯钰轻轻叩门,“张老板,我是冯钰。” 里头没动静。 冯钰再叩门,“张老板,你在吗?” 她嗓子声大了些,惹得隔壁院里的妇人探头来看。冯钰与她目光碰撞上一眼,随即又都互相躲开,前者是心虚,后者则是八卦中的心虚。 冯钰怕她乱说,抬脚就往墙边走,想着过去叮嘱几句,谁知没注意着台阶,走了个踉跄。 没留神刚放身上的书被抖落到地上,黄土轻扬,盖在破旧的书上,冯钰挠挠脑袋,她左右踌躇,那妇人侧着眼睛打量她的动作。 正迟疑着,偏房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张显依然穿着那身浅青长衫,面上淡然。 他瞧见脚前几步远的一本破书,又瞧见站在墙和书中间的冯钰。 一看见她,张显感觉后背就发疼。 他蹙眉,蹲身将那本书给捡了起来,拍拍灰,《洗冤录集》几个字非常显眼,他摊在手上,小心翻页,圈圈点点,有些原文早已看不清。 “糟践了。”张显道。 冯钰站在那里眨眨眼,一根筋的只想着自己的书他为何不直接还过来,还翻来覆去。 见不得人指责糟践,便一把夺过,将书卷卷又重新放回身上。 “我今日来此处,是向张老板道歉的。”冯钰特意将声音说的大了点,就怕隔壁那妇人听不见。 张显看她眼神一直往外飘,又闻,“老板茶馆新开,遇这等坏事也是我们衙门不愿意看到的,但所幸张老板为人和善,处处配合我们衙门办案,应当给予嘉奖。” 冯钰明明心思就放在那隔壁听墙角的身上,哪里瞧见,张显又转身回屋去了。 等她发现人不见了时。 “咦?” 分卷阅读18 欲望文 分卷阅读19 仵作夫人断案记/津门茶馆 作者:南山怕冷 分卷阅读19 冯钰四下并未见张显,想着进偏房屋里去看看,才走两步,就见张显拿着两本书走了出来。 他递给冯钰。 冯钰认得这些,是古籍《内恕录》和《折狱龟鉴》,她不解,“张老板这是什么意思。” 张显甩甩两条发酸的胳膊,“早些年在苏北等地跑场时,遇到摊上卖这两部,想是失传以久的古籍,便一并买了回来。赠予冯仵作,望日后县衙能为百姓多做好事。” 冯钰寻思,张显这话是没什么错的,但她偏偏心生猜疑,总感他有觉得自己学艺不精之意。 面纱后,女子努着嘴巴,欲言又止。 “多谢张老板,那今日我就不叨扰了,改日拜访。”告了辞,她从后门灰溜溜走了。 前门进,后门出。 冯钰脚下生风,直直回了冯府。 不巧,正碰见上门的王婆。 冯夫人拉着她的手家长里短,送到门外,应是要走了。 冯钰问句好,便自顾朝里走。 王婆眼尖,赶忙拉住她,“哎哎哎,冯小姐且留。” 冯钰不解,“夫人有何事?” 王婆笑吟吟,拉她近些,作亲切状,“与小姐絮叨絮叨。”说着朝冯夫人使眼色,示意她看好了。 冯钰想回屋里翻看张显给的古籍,无心逗留,于是手上推脱着,让王婆松开自己。 “今日怕是不便,冯钰还有要事,改日再和夫人絮叨。”又是一个转身,冯钰要走。 王婆眼疾手快,抽过她拿在手上的书,“哎?这是什么。” 冯钰急了,伸手去抢,王婆拿的远远,翻白页见有私印,刻张显二字。 王婆大喜,嘴上笑开了花,“你瞧瞧你瞧瞧,老姐姐啊,我就和你说吧,那津门茶馆的张老板,和你家冯钰是天作之合啊。” 一头雾水盖住冯钰半个脑袋,她不明所以然,很是费解。 “休要胡言,我一未出阁的女子,怎么就和别人是天作之合了!”冯钰恼怒不已,上前夺回自己的古籍,她又转身回府。 谁知,这次挡住她去路的,却是冯夫人。 “你将书给我看看。” 冯钰不愿意,死犟着。 王婆煽风点火,“老姐姐,这书上呐,刻了张显二字的红印,你说是不是缘来。” 冯夫人点头道:“你是如何和津门茶馆老板好上的?” “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你们又来胡说。”冯钰气的跺脚。 索性这次连家都不回了,去县衙了。 冯钰跑得远远,身后冯夫人和王婆二人望着。 “不知这回可是稳妥。”为母,隐隐担忧。 王婆还是咧开嘴笑,“老姐姐莫担心,一切如我所料。”这心中啊,还是喜滋滋,也不知这姓张的用了什么方法,居然能让冯钰开窍。 王婆受了冯府恩惠,自然替人办事,本以为给冯钰找婆家是件难事,谁知瞎猫碰上死耗子,遇到这个茶馆老板,许是对冯钰有点意思,只需她再上门说道说道。 别了冯府,丰腴妇人又继续去茶馆那家长里短。 说是自作多情,多的也就是这两老妇人的情,剩下年轻辈儿的,可是确实连信都没。 见过一厢情愿的,却未见过这两厢不情愿的。 作者有话要说: 单机作者的第十一回(待修) 第13章 第十二回 张显说闭了门谢客,账房先生将王婆拦在了前门。 两块老姜过招,招招是要害。 “既是开门做生意的,为何不能见客。”王婆眼比天高,扭着腰就想往里面走。 账房先生伸手拦她,“夫人,小店只是个喝茶听书的地方,并无老板见客不见客一说。” 王婆冷哼,“你个老古董,可知我是谁?” 先生漠然,摇头道:“无论是谁,来者是客,我们可以招待你茶水说书,但是。”看妇人那瞪大的双眸,“私见老板,不行。” “嚯,气量倒是不小,想我王春花在津门县待了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哪家说亲的男方,度量如此狭隘。若不是受人所托,我又怎会日日来你店里寻他。”王婆说着两手掐腰,甩甩脖子就在柜台前后走来走去,十分急躁的模样。 “夫人,犯不着……” “老先生,二老板上台了,您照看下前厅,我去放个急。” 话音刚落,说话的小厮还未离开,那王春花却以嗖嗖跑向里方,绕过木墙,不见踪影。 小厮不解的看向账房先生,“这?” 老先生拿着毛笔记账,“随她去。” 确实没有把客人挡门外的道理啊,何况津门茶馆现在这情况,更要多招客,可别再担了什么晦气之罪,日日萧条。 数步远,王婆在空座坐下,看台上刚上场的张显。 今日,台下寥寥坐了几个老者,都是上了岁数,干不动闲活,只能四处溜达溜达混余日的人。 张显细细收拾小桌上的东西,醒木和折扇,还有一壶茶。 他看看台下坐着的人,忽然瞧见王婆,一副趣味的打量他。 “二老板今天说什么?”台下有老者问。 “刘墉和和珅的事。” 老者摇头,“听腻了,今儿不想听。” 张显手上一顿,老者们向来有什么听什么,没见得挑过。得了劲,张显走到台前来,“那老先生想听什么?” 老者看了看旁边一同前来的人,都是大半个身子埋黄土的朋友了,若真要说听点什么,也不至于苛刻到何时何日何人何事。 沉吟许久,半是为难半是期待的说了个,“说说这女子沉井之事吧。” 张显预料之外,很是惊讶,回到小桌旁,给自己倒了半杯茶。 “晚生,不会。” 个中,有脾气爆的老头,拍拍太师椅的扶手,“既是华严社弟子,怎就不会?”老头面目严肃,嘴边两撇小~胡子呈八字状,说话时,忽上忽下。 张显惯来,台上巧嘴,台下哑巴,如今遇到这种强求的,一时半会也犹豫起来。 近几日来,他避后院之事如瘟神,心里盼着风头过去后,街坊邻里能尽尽忘了此事,茶馆还是茶馆,长乐街还是长乐街。 偏偏,愈是怕什么,愈是来。 “女子为冤屈所沉井,晚生认为不应过加谈论。” 一时缄默,片刻后,有人起身出门,紧接着,第二位跟上。 最后只剩下两三位瞌睡的,还有那巴巴盯着张显的王婆。 她哼笑,“这生意确实不好做。” 当下,张显已经从台上走了下来,他坐到王婆旁边的椅子上,将自己的小茶壶搁在桌上,道:“夫人今日来找晚生,是有何事?” “张老板是聪明人,心里应该有数。” 张显依然不解,“夫人高估了,晚生 分卷阅读19 欲望文 分卷阅读20 仵作夫人断案记/津门茶馆 作者:南山怕冷 分卷阅读20 心里没数。” 王春花无语凝噎,哽哽的看着张显,心中大骂这个呆~子,气得拍腿,但是拍着拍着又觉得,呆点也好,不然谁兴得做冯府上门女婿呢。 可不是连哄带骗。 王春花笑笑,“老板这就故意为难我王婆了啊,前些日子我明明过来与你说过,那冯府小姐啊。” “不熟。” “哪的话,我昨日去那冯府,还瞧见你送给冯小姐的古籍呢,今日怎么与我王婆说话,就是不熟了?” 张显今日分明是个蚂蚱,就蹦跶蹦跶,别人来一脚,他懵一下,来一脚,再懵一下。 前前后后,踹翻几回,最后,栽在自己店里。 “冯钰?”他试探着问。 王春花笑的嘴合不拢,“对对对,就是冯府小姐。” “原是如此啊。”说罢,张显起身,向王婆告辞。 “嗐,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去哪?” “晚生,还得琢磨茶馆生计之事,望夫人体谅则个。” 论此,王婆也不再好意思说张显是愚笨之人,他这话,分明是在告诉她,自个儿忙着立业,哪有空成家。 好不容易见到张显,王春花可不愿就这么放了他,自然步步跟紧,边走边说,“老板若是精明人,应当和我好好谈谈的。” 张显步伐不快不慢,似有疏离,青灰长衫衬的人清瘦十分,特别和丰腴的妇人并肩而走之时,差距显然。 “夫人,劳您费心,晚生暂无成亲打算。” 眼见他要进偏房,王婆急了拉住他胳膊,“我说你这榆木脑袋!”妇人眼尖,打量四周环境后,将张显拉到墙角下,她掏出一锭银子塞给张显,“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知你无父无母,那我这送上门的媒婆,你又何来拒绝之理?我王春花若不是受冯夫人所托,也不至于巴巴上门寻你啊。” 说至此,张显更犯惑,手上推了她的银子。 “既是媒妁之言,那夫人又为何偏偏选中晚生?” 王婆心思转的快,哪能告诉他真实意思,只是当个冤大头,谁叫偏偏他两次送信送书都被自个儿瞧见了,那可不就是缘分么。 “千里姻缘一线牵,姮娥娘娘选中的你们,哪有什么偏偏一说,是冥冥之中早有注定啊。”王婆捂着嘴就乐了,心里想的却是白花花的一堆银子到手了。 几月前,冯府夫人寻上她,说是给自家女儿说亲,那冯府小姐,整个津门县,谁人不知,出了名的丑女,又是做的仵作这种脏事,本就难嫁,这会儿更是连看都不愿意看了。 不然以冯府那财富,谁不愿娶他家女儿。 酬金给了不少,王婆半是愁眉半是喜笑,一半为钱,一半还是为钱。 苦苦说了一个来月,访了津门县的适龄男青年,却无一合适的。 加上那个冯钰,也是个刺头,平日作风本就不贤不淑,不规不矩,到了她这说亲跟前,依是如此。 所幸这拜月节后姮娥娘娘显灵,让她遇到了张显,看两人似有眉来眼去,加之张显是个无父无母之人,更是好说服。 王婆想拿小钱换大钱。 “张老板,小小心意,我这牵线也不容易,你知道的,冯府那丑姑娘,我看你生的标致,自是知道你是委屈,那何不瞧瞧家底,你若入赘冯府,后半生吃穿不愁。” 饶是张显这个寡淡性子,听到这话,也要动怒了。 王婆唯利是图,自己急切想赚冯府的钱,却又要拖他下水。 张显气结,甩手道:“我敬夫人年长,还望夫人自重,莫要失了做人分寸,我与冯钰不过几面之缘,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互生爱意,更无拿钱办事的意思。” 张显负手进门,没给王婆留下继续说话的意思。 他自是再贫穷,也容不得别人拿钱来糊弄这事。 想来,气的更甚,拿出书籍左右翻看,心不在焉,忽然想到那日替冯钰挡下一棍,临闭眼前,瞧见她面纱下的面容,很是姣好。 只是不像说话般嚣张。 明明张了张樱桃小~嘴,偏偏说出的话,却是粗悍。 张显摇摇头,不想再去思考这件事,只当从未发生过,以后离这人远些,别再惹上什么闲言碎语。 生来二十多年,张显头回避人如此,也是难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单机作者的第十二回……今日居然有想写心火的冲动,还好压下来了 第14章 第十三回 “近日老宅忙了些,所以难免疏忽,劳师弟奔波。”何关一边饮酒,一边看着窗外街上路过的行人。 张显苦巴巴坐他对面,食不知味。 “我怕这个店是要赔了。”张显道。 何关这才侧过头,想了想道:“做生意难免有得有失,只要不是山穷水尽,问题都算不着大。” 那话字面上像是宽慰,实际听起来却感觉满满敷衍。 何关这副置身事外的姿态,令张显陷入困境,他最近隐隐明白了何关的用意,原来是因为花光了他爹给他的钱,所以急急拉他一起买了这茶馆,早就知道地势不妙,更别说偷鸡摸狗之人常光顾。 思至此,张显耐不住气,出门往外走走。 走的稍急,没听见账房先生的话,让他留步,只随风往远罢,一心要出去,又怎能听得别人劝。 如此,走着走着到了三里河,想来这算是他的出生地。 心里格外亲切。 只见,三里河一路绵长顺着两岸人家流入龙首山方向,河岸上杨柳依依,细条枝随风摇曳,柳树旁有老人结伴坐树下聊天,又有家妇捣衣声阵阵。 张显苦闷不已。 一直沿着三里河向西,龙首山方向,路过招风酒铺时,顺路买了两壶清酒,一手提一壶,就这么上了龙首山。 算着时间,明日是老师傅的七七日,可惜师娘早已卖了老宅带玉华南下,如今这津门县再无他亲信。 虽是孤身,却也落得自在。 挣一两也是他自己过,二两也是自己过,不用苦于别人。 山路难行,偏偏是秋季,小有落叶飘零,若是遇至残叶堆积处,更是难行,犹如过冬时分的冰面。 走了半程,张显四处寻着别的路,循着从前人经过的踪迹,往南走些,又遇黄土阶梯,想必从前来的人多,但他却不知。 由此,约莫过了三盏茶的功夫,张显没到老师傅门前,却是遇到了一座尼姑庵。 庵前石阶青苔遍布,两边墙体斑驳,大门虚掩。 大樟树高高壮壮罩在庵门的头上,粗长的树枝遮住了老匾上刻的“松月庵”三字。 张显算是迷了方向,想着庵里或许有人,便上前叩门。 无人应。 他又稍稍推开一点那吱呀 分卷阅读20 欲望文 分卷阅读21 仵作夫人断案记/津门茶馆 作者:南山怕冷 分卷阅读21 老旧的大门,容得半个身能过时,探头去瞧。 庵里静悄悄,未见人影。 倒也不算大,一个大香炉前面便是供奉的佛像,左右两处像是厢房。 张显鬼迷心窍,平日一口一个不信怪力神学的人,今日却想着放下两壶酒,上佛像前的蒲团跪下了。 “菩萨若有灵,就请保佑晚生一世太平。” “生意兴隆……行不行……” “大展宏图……” “咳咳咳。” 不知哪里来的咳嗽声,惹得张显睁了眼,直视起面前这菩萨,高高在上的佛像两眼下垂,微微露出的眼神凶悍十分。 嗬! 张显吓得倒吸一口气,怕是自己求多了,佛像看他也怪罪起来,连忙起身告辞。 心里满是后怕,走路稍急了些,忘记那两坛酒,走出半程又回来拿。 噔噔噔。 听到陌生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很是急促,向着门外跑。张显闻声望过去,只见一个穿着灰色麻衫的青年人匆匆跑来,一边跑一边回头看自己来处那位置。 没留神与张显撞个生疼。 张显嘶声,捂着胳膊瞧他。 青年人神色慌张,两眼瞪的大大,手足无措间他将手中一把满是血迹的匕首塞进了张显怀里。张显定睛看清楚后,又连忙还给他,“我不要。” 气势笃定。 青年人猛然愣住,两颊冷汗如水豆直下。 “我……我……”他拿着匕首的手直发抖。 张显像是有点了解的意思,便顺口问了句,“你怎么了,莫不是杀了人?” “对对对……对啊,噢噢哦不对,不对,人不是我杀的。” 青年人口舌打架,哪还能表述清如何如何,再加之,遇到张显正愣头青,一问一答。 都是吃牢饭的料。 —— 众人看张显还是奇怪的,直想这人啊,不知是点背,还是真倒霉,怎么走哪哪出事呢。 原是冯钰那名头,现在怕是后继有人。 可传承。 冯钰看张显,一脸意味不明。 后者,脸色煞白,气得捶脑袋。 公堂之上,冯褚撑着脑袋犯困,杨主簿拿着笔一副待写的样子,唯独冯钰,两眼炯炯有神,视线一直在张显和那个跪着的青年人身上游来游去。 “草民彭生,不知为何一进去就看到常静师太躺在那……草民只是过去烧……烧香。” “松月庵早就断了香火,你为什么要去那烧香?”冯钰问。 彭生颤巍巍看她眼,又颤颤缩回,“离家近。” “那你呢,张老板,你去那干什么?”冯钰再问张显,她对这个茶馆老板的行踪真是感到万分敬仰,想来能取代她名头的人,也就唯有他了。 后生可畏。 张显挺直了腰板,作气定神闲状,道:“原是去山上祭奠师傅,却不想迷了路,拐到了松月庵,索性便就上柱香再走,谁知碰到他。” “那你可见过常静师太。” 张显摇头,“不认识。” 两人都说没杀常静师太,难道真是碰巧? 冯钰踱步,左右几个来回,想来还是细问那彭生,“你说进去就看常静师太躺在那,那先前可见过什么人?另说,你的手中,又为何拿着一把沾满血迹的匕首?” 疑点重重,眼前这个彭生最要紧的还是洗清自己的嫌疑,深知这个道理,于是说起话来,各外谨慎,三思后行。 “未见过人,我去偏殿看到师太晕倒在地上,便上去看了下,然后……然后师太还没咽气,她就让我帮她……” “帮她什么?” “拔掉匕首,她说她很疼,她让我帮她拔掉,然后送她下山医治。” “那你为何只拿着匕首出来,却没管师太。” 彭生神色更加慌张起来,“我□□了啊,然后我就出来找人,没想到碰到张老板。” 一声冷笑从身上传来,张显知是那冯钰发出的,心里直发毛。 “那你可有想过,师太会死,正是因为你拔了刀子。” 听罢,彭生跪倒在地,大喊,“青天大老爷,我冤枉啊!我真的冤枉!” 自上次被那个镖师喊得青天大老爷这个称呼,冯褚现在对这几个字都小有敏感,总是隐隐感觉不是什么好话呢。 这不,正瞌睡着,被他一喊,整个脑袋咯噔一下,撞上桌案。 晕头转脑,杨主簿连忙上前给他扶正帽檐。 支吾不清,冯褚指指堂下的人,又指指冯钰,本想问她怎么回事,但瞧那神情,他直接改让杨主簿说话,“嗐,这怎么的,有冤屈只管说。”他捣捣杨主簿的胳膊,示意他接话。 主簿叹口气,无奈接着道:“县太爷让你说冤屈,你可快快道来。” 彭生哪见过这阵仗,吓得直哆嗦,思来想去,推到张显跟前,“后来的事,这位张老板也在,他也知道的,我只是拿了匕首出来找人。” 嚯,好家伙。 比谁眼睛瞪的大啊。 张显不甘示弱,满是不可思议的眼神,直直盯着彭生,“往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何要拖我蹚这浑水?” “草民所说都是事实啊,望青天大老爷明察。” 冯褚这下可犯愁,这咋一个个上了公堂,都满口冤枉冤枉,可真有莫大的冤屈,又怎会到了公堂来。 特别这个面熟的茶馆老板,好好茶馆不开,老往公堂跑,看他最是可疑。 冯褚蠢机一动,“那个什么张老板,既然他说你知道后来的事,那你可尽数说来,若是有遗漏,本官定要治你包庇之罪。” 张显哑口无言,百般莫辨,于是同彭生一样,喊了句,“草民冤枉啊。” 三个头,两个大,还要一个大中巨大。 冯钰不愿听这些人废话,嘱咐杨主簿暂休堂,她且去验验常静师太的尸体。 临走前,瞧了眼张显。 四目相对之时,冯钰已经从张显原先那愤怒的眼神中看到漠然,仿佛沉溺深水中无法得救的人。 真惨。 —— 日落西山,冯钰忙活着查验死因,无心其他,一时间没留神,就过了与她娘约定的日子。 冯夫人上衙门寻人,气势汹汹,衙役跟在后面劝。 “夫人莫急,冯仵作正在查案呢。” “她查什么案,一个女儿家天天与死尸为伴,丧不丧气,当真我冯府家门不幸,没有一个守规矩的。” 里间的,听到这话倒也不奇怪。 冯钰自诩脸厚,何况又隔着纱,更是无惧。 想这停尸房,她娘也不敢进来,胆子不由狂了几分,只在里面自顾干自己的事,不出来。 “冯钰,你给我出来,现在连我的话都不听了是吧!” “夫人可息怒,有什么事回家您和冯仵作慢慢说。” “回家?她也 分卷阅读21 欲望文 分卷阅读22 仵作夫人断案记/津门茶馆 作者:南山怕冷 分卷阅读22 得回家啊,我都多少天没看着人影了,成天住县衙了。” 衙役自知劝不住这冯夫人,只好进去再劝冯钰。 偏也是个死犟的人,硬着头皮不出去。 只待验明常静师太死因,噔噔噔又小跑去找冯褚,让他升堂。 说来蹊跷,常静师太虽然身上有匕首插伤,但真正的死因却是剧毒。 张显两手一摊,明示与自己无关,他真的冤枉。 彭生还是愣愣的,也是满脸不解。 “这样吧,先让他们都回去,这个案子还得细细查明。”冯钰道。 冯褚没意见,盼着早点退堂,便也就依了冯钰的意思,又命杨主簿记录二人口供,完事,剩下他冯府人在堂。 冯夫人怒气冲冲盯着冯钰,冯褚是个木头,呆问,“娘来这作什么?” “寻你阿姐。” “寻阿姐作什么?” “你天天让她待在县衙不回家,你说我寻她作什么。” 冯褚噢声,还是不明白,却也不敢多问。 只小声说来,“我没有啊。” “什么就没有,你们都给我回家去!” “不行,我还要办案。” 冯钰铁了心不回家,还是一心办案,留也留不住,只剩冯褚那个软柿子,跟冯夫人屁颠屁颠回冯府了。 另说张显那边,和彭生一并出了县衙,二人稍微松散些,并肩走着。 彭生忽道:“想来,常静师太其实不过也就独身一个老妪,能见着几面,就连尼姑庵也是断了香火的,死了更无人问,何况无父无母,无子无女。” 当是无心。 张显默言,心里依旧满是这走背路的一天。 偏是哪错了呢,他竟这般倒霉。 作者有话要说: 《张显的励志人生》——单机作者的第十三回 第15章 第十四回 晚饭多添了两壶酒。 店里这会儿就张显和账房先生两人,最近没什么生意,他们打烊的早,不过申时,两人便已开始坐在小桌旁喝酒吃米。 张显一杯接着一杯的闷头喝酒,不如账房先生吃的精细,嚼嚼花生米又喝喝酒。 “我今早见你出门,原是不想让你出去的。”账房先生忽然说道。 正给自己倒酒的张显感到不解,“为何?” 账房先生愣了下,眼珠左右转转,想来回道:“你出门前我替你算了卦,空亡大凶,百事不可为,凡事不成,有牢狱之灾。” 嚯,这头回儿听的。 原是个能人。 张显新鲜,于是两手撑着向前伸过身子,“先生可否再算算我日后运势。” 账房先生睨了他一眼,嘁声,接着自顾用筷子去夹那滑溜的花生米,“不能,日后事,算不尽,道不得。” 张显继续问,“那可否告知如何算?”他同样伸筷子去夹花生米,只是没有账房先生拿筷稳妥,圆溜溜的花生米被他夹得满盘滚动。 最后居然还一颗都没有夹起来。 账房先生那边还是摇头,“不过是诸葛马前课,按时辰推算事情,推出来的结果有大安速喜小喜,空亡留连赤口,但也不见得准,小把戏罢了。” 诸葛马前课,这个张显有略闻一二,常读的书里也有提过,只是并未深究,毕竟是奇门遁甲一类,他初闻时,并不以为意。 现经账房先生提起,忽然记起来那书里说的时辰推算法。 又另想自己原有本书里提过这个,他好像一并放在旧书堆里了。 叹口气,张显坐直身子,继续喝闷酒。 酒不醉人人自醉。 不知不觉间,张显饮多昏睡酒,便就趴在桌上睡了过去,耳边初时有听人走动的脚步声,心里自知是账房先生离开了。 再沉沉睡去。 做了个梦,梦到自己站在茶馆门口,看见招牌破败不堪,摇摇欲坠,店里杂草丛生,桌椅颠倒,空无一人。 他走到后院井边,心如死灰。 想一跃而下,刚抬脚到井口,却见井里爬出一个女尸,正是先前沉井那位。 “恩公。” 女子叫他,张显听得直往后退。 “恩公,我来报恩了。。” 张显连忙挥手,一声一声喊不要,“受不得你的报恩,你快些走。” 女子飘来,张显闭眼间又见松月庵的佛像,怒目金刚。 张显两脚前蹬,唰的起身而立。 周围静悄悄,店里只亮了一盏小油灯,小桌上残羹遍布,账房先生大约是回房了,张显虚汗一把,抹了抹又坐下来。 他探头看窗外,想瞧瞧时辰,明月渐隐,乌云罩顶。 “张老板。” 有人叫他,张显迷迷糊糊的闻声去看,只见不远处的玉兰树下站着一个女子,身姿窈窕,面容不清。 张显揉了揉眼睛,再定睛去看时,发现树下女子已经不见。 心里咯噔一声。 隐隐后怕,想着自己赶紧回房抄个几遍道德经,怪哉怪哉。 刚忙着起身呢,忽然又听一声。 “嘿,你跑哪儿呢。” 喏喏喏,说是刚才不见的人,现在正在窗下。 叮呤。 张显打翻了碟盘,“冯仵作怎么这么吓人呢。” 窗外冯钰蹙了眉头,“我如何吓人了,叫你不应,一副心虚的样子。” “乱说,我没有心虚。”张显想都没想就是否认,心里余悸自然不能告诉她。 又恐冯钰这神出鬼没的人找他麻烦,当即,张显便准备告辞。 只是话刚到嘴边,冯钰就打断了,“你且随我走一趟。” “我不要。”干脆利落的拒绝声,令冯钰那抬起的手僵持半分。 两人相顾默言,冯钰瞧张显,一脸心不在焉的样子,怕他乱想,接着说道:“我是来办案的,你随我走一趟,对你没坏处。” 听到这句。 张显可就笑了,“冯仵作我当你明事理,又怎不知我们这种小店最怕惹上官府的事,平日见到也是避之不及。” 算上女子沉井案,加之这个尼姑庵的事,张显是接连两会碰上官府的铁板了。 众口铄金,前者早已压得他负重不堪,现在又来了个莫须有的事,怪不得日日饮酒。 那头,冯钰垂眸,沉吟片刻,看了看四周,已是酉时,街上人稀稀拉拉。 “我当张老板什么大丈夫,原来也不过是个贪生怕死之徒。”冯钰冷笑道:“自古以来,身正不怕影子斜,若是问心无愧,管他人作甚,行得坦荡。” 乍一听,这话在理十分。 但细细琢磨,其实是站着说话的那位,疼不着她的腰。 又如镖师李甲所言,冯钰家中富有,吃穿不愁,怎会明白他们这种吃了上顿愁下顿人的生活。 纵是百般高风亮节,也敌不过那五脏庙声 分卷阅读22 欲望文 分卷阅读23 仵作夫人断案记/津门茶馆 作者:南山怕冷 分卷阅读23 声叫唤。 冯钰不解张显的困境,张显也不想过多辩驳,只自顾转身朝后院走。 “戌时时分,我在松月庵里等你,你若不来,自是失了证你清白的机会。” 笑话,哪有人是深夜去尼姑庵里证清白的。 闭了门,前朝杂事与我无关,闷头盖过被子,张显侧身欲入睡,可那双眼有神,毫无困意。 是夜戌时,月色渐明,乌云散开。 树林稀草间,有女子向龙首山走,她提着灯笼,腰间别着匕首,顺着黄土阶梯一路上行。如此半里路,才得见尼姑庵门。 庵门大开,原是白日里衙役们过来抬常静师太的尸体时忘记关门,现在大敞木门,倒显得更加骇人。 夜风忽起,吹得冯钰面纱飘飘,索性,她摘了这碍事的东西。倘若此时有人,定睛瞧那“阿丑之名”远扬的冯钰,自会吓得屁滚尿流。 只见女子五官并无任何残缺,甚至可以说是明眸皓齿,顾盼生辉,撩人心怀。 穿林风无意卷起她两鬓碎发,冯钰伸手并到耳后,两眼直直盯着尼姑庵里,不过十步路,她便能进了这门,探个究竟。 隐隐约约间,心里感觉常静师太这里应该是有留下什么没被寻到的踪迹,又或是凶手的不慎。 山中寂静,偶有飞鸟经过扑腾落在枝桠间。 灯笼中的烛火愈来摇曳,冯钰连忙伸手挡住了灯笼口,又往自个儿怀里掩过几分。 咯吱,咯吱。 远远的,看见佛像像坐了一个人,发出的声音,惹得冯钰顿足。 黑夜是书生的砚台,磨的人融为一体。 “谁!” —— 张显辗转反侧,夜不能寐,起身披了外衣看时辰,估摸着差不多戌时过三刻,街上静悄悄的,无一人经过。 “戌时时分,我在松月庵里等你,你若不来,自是失了证你清白的机会。” 冯钰的话,犹言在耳。 想来,张显往书堆那去,他四处翻找从前看过的三国类书,其中有本提到诸葛亮的马前课,自是小六壬,他原先嗤之以鼻的东西。 如今却奉为救命稻草。 按照书上给的方式,他从大安开始推算,推到中凶留连,详解:卒为归时,属水玄武,凡谋事主二八十日,留连事难成,求谋日未明,官事只宜缓,去者未回程,失物南方见,急讨方称心,更须防口舌,人口且平平。 张显半信半疑,站在书堆边思虑了很久。 最后还是点了灯笼出门去,由后院小门,沿着三里河,看两岸人家纷纷熄灯而眠,再往西,是龙首山。 白日里,他也是这般稀里糊涂就上去了,随之碰到常静师太遇害,彭生仓皇而逃,遇到迷路的他。 两人一起进了官府,张显苦不堪言。 只当相信冯钰最后一次,若这次能证他清白,自然亏不得。 再者另说,这行夜至深,她一个女子孤身上山,若是遇到危险,实在可怜。 呦,可怜人还可怜起别人来了。 旁观的看客所言,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恨心软,恨软懦,恨懦不争气。 不知走了多久,只看头上月色又隐去乌云时,张显才到松月庵门口。 身前灯笼的烛火烧得他手上发热,可另一边,背后凉的紧紧。 看庵门大开,悄悄一片,张显心里直打鼓,移步往前几分。 叫门来,“冯钰,冯钰,你在吗!” 声音叫得越大,回响自然越清晰,回响清晰,自然更明白,里头有多空荡。 张显心里没底了,半个身子探进庵门,打眼看,四周虽是空无一人,但地上却有一盏熄灭的灯笼。 灯笼应是被人踩过,已经支架分离,残坏不已。 门前男子道声遭了,当即跑上前去,“冯钰!” 无人回应。 如妙法莲华经中所说,长夜安隐,多所饶益。 但此时张显,长夜不得安,自是慌上心头,被踩坏的灯笼,应该是冯钰的,那人呢? 金刚菩萨怒目垂眸,张显抬头望去,想到来之前推算的那卦,“去者未回程……” 张显慌不择路,嘴上依旧喊着冯钰的名字,往偏殿而去。 灯笼甩动的幅度大了些,免不了要作熄灭状,张显当即用手扶住,只想这深山老庙,他一个生人,完全不熟。 盲目寻找必是不妥,可若等天明再找,怕是人凉娘悲。 于此,又推门进了偏殿小房。 “呔,哪里来得愣头青。” 作者有话要说: 此处应配bgm:小雷音——西皮士 第16章 第十五回 松月庵中最后一盏灯灭了。 “大木头柱子!”冯钰骂道。 张显愣了愣,趁着微亮的月色,模糊看到眼前人的轮廓,方才急吼吼的寻人,如今人就站在面前,他却还是不得安宁,“你你你……你在这干什么?” 冯钰摸黑走到灯笼掉下的地方,又从腰间摸出打火石,循着灯笼边去点那烛台。 哗。 屋里瞬间明亮起来,以灯笼为光源,由此外扩。 偏殿不大,烛灯所及之处能隐约看见个大概。张显瞧冯钰拿起灯笼,他便后退了几步。 冯钰见他动作,抬起头看人脸色,“你不是不来吗?” 张显背后虚汗湿了长衫,如今突然静了下来,倒是凉飕飕的,只两手微热。 “我随便走走。” “随便走,走到这深山尼姑庵来了?” “来求佛。” “大晚上求佛,你怕不是缺心眼。” “个人喜好,干冯仵作何事。” “狡辩,分明是来证明自己清白的。” “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戏弄我?”张显温怒,音色越发清冷起来。 冯钰打量了他浑身,应是过于慌张,导致装束遭乱,她稍稍提高了灯笼,衬得张显面色昏黄。 瞧这男子生得白脸,细皮嫩肉,剑眉星目,偏偏说话时,过于软绵。 少有男子气概。 冯钰从前向往如意郎君的样子,作是彪悍威武,雄风展展,举手投足间皆大将风范。如今对张显这样子,自然怎么都不顺。 “你若说不干我事,现在就可以离开,出了这门,从前不问身后事,以后不问前朝人。你走不走?” 两头倔牛,比比谁更犟呢。 张显感觉唇齿发干,喉咙涩的紧,权衡下不该和冯钰在这说些无关紧要的事,只问,“你先前说得话算数吗?” 冯钰两手一搭,靠在了木头柱子上。 “那是自然。” 张显握拳放在唇边故作咳嗽,“还请冯仵作赐教。” 侧眼,冯钰看了张显,随即又看看自己原 分卷阅读23 欲望文 分卷阅读24 仵作夫人断案记/津门茶馆 作者:南山怕冷 分卷阅读24 先待的那处。 她领张显往外走,边走边道:“我来时,遇到歹人,险些遭伏击,所以手脚受了牵绊,才让灯笼灭了。进偏殿本来准备寻个灯烛,没想碰到你个愣头青。” 张显的咳嗽声大了些,跟在身后,与冯钰保持三步远的距离。 方才慌乱,没注意冯钰摘了面纱,他第一次见她这面容,刚才还差点以为认错了。 和先前一样,她是樱桃小嘴,铁齿铜牙,和寻常碧玉女子不同,凶悍十分。地方。 一路畅行,冯钰领了张显到佛像侧边,抬头看那金刚菩萨,不似先前怒目,反倒慈悲起来。张显只看了一眼,随即收回视线,再去看冯钰指他看的地方。 灯笼提的矮。 只见,有一成年男子昏倒在地,身上被黄色缎带束缚,仔细看,好像是佛堂的黄幔,不过被人撕成两条,紧紧绑住了男子。 张显伸手指着男子,问道:“你干的?” 冯钰点头。 张显心里咯噔一声,忽然又瞧见冯钰那别在腰间的匕首。 唰,她抽出匕首,锋利的刀刃闪了下张显的眼睛,他眨巴眨巴,见冯钰好像准备割断黄幔。 “且慢。”张显叫停,冯钰不解看他。 “你准备割断后干嘛?” “送他回衙门啊。”冯钰满脸理所应当的样子,惹得张显扶额。 “他犯了什么事吗?” 说到这个,冯钰倒卖起关子来,高深莫测道:“不能与你说。” 嗬,耍人玩呢么。 张显撇唇,想了想罢,“既然如此,我先走了。”他拿过灯笼,转身欲走。 一下失了光源的冯钰可着急,连忙赶上前拉住他,“嘿你给我站住。” 她手劲出奇的大,拉着张显在原地动弹不得,心里隐隐忌惮。 “既然不与我说,又让我站住做什么。” 权当娃娃气,撒过就行了。 冯钰向来直爽,随即回道:“自是兑现我的承诺,来证你清白。” “如何证?” 像是句白话,从茶馆讲到尼姑庵里,还是没证个明白。 张显半信半疑又被冯钰拉回了原来那地,重新看地上的男子,渐渐苏醒。 他咳嗽了两声,张显忽然感觉耳熟。 冯钰蹲下身子拍拍他的脸,“嘿,醒没醒。”啪啪声清脆,女子没有丝毫手下留情。 “我说,你叫什么啊。” 合着她还不知道男子叫什么。 身后站着的张显忍不住笑了下,刚垂首敛笑,就被冯钰瞪了眼。 张显:真凶。 此时,地上的男子,像是好不容易稍微清醒点,却被冯钰看得惊慌失措,他两条腿直蹬后移,“不要过来啊不要过来,不要杀我。” 冯钰叹气,上前捏住他的脸,让他看清自己,“瞧好了,我是常静师太的弟子,现在她在黄泉下说寂寞,让我送你下去陪她。” 信口胡诌。 张显又笑。 冯钰再瞪。 唯独地上的男子依旧吓得直哆嗦。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没有杀她,我没有杀她啊!” 声音响彻整个松月庵,夜半时分听起来总是格外惊悚,饶是金刚菩萨在右庇护也挡不住。张显来回踱步,想靠近男子,却见他哆嗦的厉害,不好为难。 这边再瞧,冯钰已经在蒲团上盘腿坐了下来。 男子爬到供桌下。 抖的像个牛虱过多的老牛。 “仙姑你放过我,仙姑啊,我求求你,我可以给你钱的,我家很有钱,我给你钱,让我爹给你十亩良田,百两黄金。” 冯钰不屑嘁声。 “谁要你那些身外物,我要实际点的,你告诉我,常静师太怎么死的?” 男子瞪大的双眼中一片昏暗,灯笼的烛光也照不亮他,只能看清个轮廓。 他的恐惧,不同于彭生。 呼。 灯笼熄了。 “你个大木头柱子,怎么又把灯笼熄了!”冯钰斥责张显。 后者耸肩,“烛台燃尽了。” 听人叹气,陷入沉默,两顾无言。 “供……供桌下有。”那个颤抖的年轻人,从身旁掏出一把残碎的烛台。 先前点了没用完的,这会儿勉强能亮。 冯钰点了三四来个,重新打量面前男子。 想来,她看看张显,心里算盘打得直响。 张显被她瞧的发毛,往旁边撤了几步,想融进夜色中。 “你压他下山去。” “凭什么?” “你还要不要清白了?” 仍是句句清白,张显扭头,“我不要。” 唰。蒲团上的冯钰猛然站起来,她两手插腰,“原先是觉得有愧于你,才上门找你赔礼,谁知你个不领情的。” 两人么,认识不久,帐算起来却是一大把一大把的。 可这理亏的冯钰却还气直直是怎么说,张显不想与她计较,偏还不说卖的什么关子。 “你既不说为何如此,我凭什么帮你。” 冯钰鼓着腮帮子,“你不干我自己干。”说罢,她拿着匕首走近男子。 男子以为她要杀了自己,吓的头直哆嗦,顶的供桌咚咚咚响。 “大哥,我求求你啊,你救救我。” 应是叫张显的。 张显呢,神色复杂,满脸费解。 —— “放你房里。” “不行。” “为什么?” “我这不是垃圾堆。” “你说他是垃圾。” “仙姑,我不是垃圾……” …… 张显十分苦恼,坐在床边看书,趁着灯台正亮。 冯钰丑时时分便回了衙门,留下那个尼姑庵带回来的男子在张显房里,临走时没忘叮嘱,“明早我来带人,要是有什么损失,我就拿你替上。” 竟不知冲了哪位太岁,得罪到冯钰。 自遇到她以来,张显自认人生越发坎坷。 从前不过勉强凑合过,现在却是苦的连黄连都觉得一丝丝甜。 他给那个被绑住的男子在地上打了个地铺。 大约先前睡多了,男子现在十分精神。 “恩公你是这的老板吗?” 恩公…… 张显忽然想到梦里那个女子也是这么叫他。 一身恶寒。 “希望你不要说话。”张显不想同他说话,合上书,熄灯准备入睡。 “恩公,我这绑着好难受啊,你能不能帮我解了。” “恩公,我给你十亩良田,你放我走吧。” “为什么没有百两黄金?” “啊?你要黄金也行。” “我要你闭嘴。” ……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工作挺忙,明天出差,学校里还欠了论文没写.自己也烦的很,原先觉得自己有才为什么不 分卷阅读24 欲望文 分卷阅读25 仵作夫人断案记/津门茶馆 作者:南山怕冷 分卷阅读25 得欣赏,后来想想,其实是高估了自己,我若写得好,再怎么没曝光度都会有很多人来看文.照此想,也就没那么不痛快了. 晚安. 第17章 第十六回 睡至卯时初刻,张显便已完全没了睡意,他翻转起身,披衣出门。 地上的人眼看他出门去,再见进门来。 “恩公我也想放个急,望通情则个。” 张显站着瞥他一眼,左右想了下,人有三急,虽是冯钰将他留在这,但到底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阻人急事实在缺德。 刚蹲下身,准备替他解了黄幔。 “恩公快些,我快憋不住了。”男子急促的催着。 然,他越催,张显越是感觉不对味。 思及至此,张显问他,“你犯了什么什么事,冯仵作要将你绑起来?” 地上男子被问的发愣,想来他不过犯了咳疾,在松月庵多待了一会儿,不想竟被那冯仵作发现。 侧过头,眼珠左右转转。 “小可名唤王力元,乃津门西城人士,家中双亲是米商,近来生意萧条,所以小可便想着去松月庵中烧些香火,求个吉祥。” “倒是孝心,不过松月庵中断香火你为何还要去那,再说既然是求佛,冯仵作为何要绑你?” 王力元继续支吾,“我也不知啊,昨日下午去求佛,谁知犯了病,我在尼姑庵里睡到晚上,就是那会儿,看见冯仵作提灯进来,然后她就将我绑起来了。” 乍一听,甚是荒唐。 无缘无故你县衙仵作就能绑人了?可细细了解冯钰的为人更应该清楚。 她还真犯不着。 “你是不是吓到她了?”张显问。 王力元听了连忙摇头,“那不能的,我当时虚弱的很,倒是她凶巴巴的拿着灯笼就砸过来了。” “为何呢?”张显被他说的一头雾水,只觉着这人在避重就轻。 说到现在,都没讲明白冯钰为何绑他。 道不出是非,满是嫌疑。 “恩公,你问这细作什么,另说你和冯仵作又是什么关系呢,她会把我转托给你。” 王力元反将一军,张显接得自然,只回道:“不过是些举手之劳,积德行善之事。你且继续说她为何绑你,休得纰漏。” 嚯,若是冯钰在此,必然笑掉大牙。 张老板为何做积德行善之事,大约是今年霉运太多,赶趟儿的送瘟神。 “老板心善,既然如此,我就不瞒你了。松月庵中的师太,常静师太,是我家娘亲的远方表亲,我上龙首山另一目的也是为了看她。谁知我上山时,竟然发现她遭歹人陷害,于是想来就在庵中看看,可有什么遗漏,好以去公堂还她安宁。” 张显:“然后呢,你还是没说冯仵作为什么绑你。” “莫急,后面就是。”只听王力元接着道:“小可一直以来都患有咳疾,昨日在庵中待的久了些,不幸迷了烟,昏睡过去。醒来时恰好看见冯仵作,她以为我是凶手,上来便闷头打我,我打不过她,只好躲着跑。” “跑了几圈,我就问她,你为什么打我,她还是满口咬定我是凶手。那我肯定冤枉啊,老板你知道的,我娘与常静师太是远亲姊妹,也就是我姨娘了,那我如何杀得她?” 张显心有所想,一边点着脑袋,“在理,那你和冯仵作解释清楚了吗?” “解释了呀,但她听不进去,执意要绑我,还要送我去衙门。”说罢,王力元万分沉重的叹了口气。 闻者揪心。 “王兄委屈了,想来只要你与县衙细细解释清楚,必不会有你什么事的。”张显如此宽慰。 王力元摇摇头,“我倒不委屈,只是可惜了我那表姨娘,唉。凶手好歹毒的手段,竟然拿刀捅死了她,太残忍了。” 想来,张显打断他,“你表姨娘不是被人捅死的。” 王力元惊觉,瞪大的双眸,一腔杂味,“那……是如何?” “毒死的。” 冯钰在公堂上曾说过,常静师太的致命死并非彭生那拔刀。 “毒…毒死的啊?老板为何清楚她是毒死的,如若是毒死的,那彭生为何又要拿匕首捅她?” 张显正欲答他,就听有人敲门。 咚咚咚。 声音清脆,叩在木门上,好是醒耳。 张显起身去开门。 哗。 一阵风过,敲门的人已经走到屋中,张显只瞧见人影冲过来,又侧身错过。 “劳烦让个地,我带人回衙门了。”冯钰蹲在王力元旁边拉他起来。 王力元费力扭动身体抗拒,还叫唤来着,“恩公救我,我是冤枉的啊。” 场景似曾相识。 张显缓步走至正中,见冯钰满身寒气,今日来得格外早。 “冯仵作为何要带他回衙门?”张显问。 冯钰不同昨夜,如今又是面纱示人,好像只有如此般看来,才更像个县衙罗刹,人人惧她。 唯独张显。 冯钰抬头瞧他,“他可有与你说什么?” 答非所问,反将其问。 地上那番,王力元拼命朝张显努眼睛。 “说了。”张显不予理会王力元的暗示。 冯钰听了只点头,沉吟道:“既然说了,你也该清楚是为何了,不管真相怎样,我冯钰自有我的道理,张老板莫再插手。” 此时,被绑成粽子的王力元站了起来,他两手随身子粘在了一块,动作多有不便,“是是是,冯大人您有您的理儿,但我这尿急啊,还望大人通情。” 冯钰不作回应,王力元又拉张显求情。 “张老板,你可得替我说句话,咱们同为男人,你自是能理解我的痛楚。” 张显为难,看眼冯钰的脸色,“冯……” “别说了,要放急去衙门放,在这给人添什么乱。” 难得冯钰考虑了张显的境况,知道这左右都是些能说会道的,怕一个不留神,这前面的蜚语还未消停,后面的接着又开始飞扬。 在理,在理。张显点着脑袋。 “出门别说话,不要大声嚷嚷,若是扰了民,要你好看。”冯钰叮嘱王力元的话,落在张显耳朵里,尽是可怜。 对于冯钰,他没有异议,只盼着过了这事,日后街前街尾都别多说了。 只当不认识。 就此别过,目送两人出门去。 天色微亮,比来探望女子那次要早些。 冯钰越发懂事了。 张显站在门边,看两人渐行渐远,期间,王力元对于冯钰没有任何反抗。 越看越奇怪,却又不知道是奇怪在哪。 晨风吹了很久,隔壁妇人端衣盆出门,叫张显来,“张老板好早啊,望风嘞。” 张显只笑笑点头,随即关上门,脱衣睡了。 一直到帐房 分卷阅读25 欲望文 分卷阅读26 仵作夫人断案记/津门茶馆 作者:南山怕冷 分卷阅读26 先生敲门,问他茶馆今日迎不迎客。张显出门答道:“暂且生歇两日。”怕挑事的上门,一会儿王婆,一会儿老生们。 张显无心应对。 再关门,再回去睡觉。 被子闷头盖过,张显侧身闭眼。 黑夜时,女子精致的小脸,窈窕的身姿,魂牵梦绕。 床上的从左边侧到右边,还是没有睡去,左右都是梦,何不平躺。 哪知,平躺竟是。 “恩公……我来报恩了……” 惊汗。 —— 明镜高悬下,六尺公堂上。 “堂下何人。” “草民王力元。” “所犯何事。” “草民……不知。”说罢,瞥了眼冯钰。 那人两手抱胸,悠然看他,说不得是心魔还是如何,他总畏惧着她。 “草……草民,是被冯仵作带来的。” 堂上,冯诸探头满是不解,“啊,这又如何,仵作何在?” 冯钰走至正中,拱手,“卑职在。” “此人说你押他上堂,道是为什啊。” “卑职认为,此人和常静师太一案,有所关系,所以特带上堂来,请大人明鉴。” “冤枉啊大人,草民是真的冤枉,草民不过路过松月庵,去烧香求佛的。” 个个说冤枉,听得冯诸耳朵长茧。 他伸手掏了掏,接着道:“冯仵作继续说来,他怎么与常静师太案有关了。” “大人,卑职昨夜去松月庵中搜寻线索,谁知碰到此人竟在庵中作祟,并对卑职,大打出手。” 堂上大怒。 “大胆,殴打县衙人员,可是仗刑。” 王力元拼命摇头,“不是啊大人,是冯仵作先进来闹我的,草民只是怕她对我有歹念,所以出于防备,推了她一下。” 呵。一声冷笑。 不知如何歹念,她冯钰犯得着对一介懦夫歹念。 “还在狡辩,你若不对我非分之想,我又何必对你动手。” 哗然声四起。 旁观的,可瞧清楚了。 也就冯钰,冯仵作这般,换做别家女子,早就莺莺啼啼。 恰是这时,旁观里挤进一个脸熟的,穿浅色长衫,满脸倦容。 “冯仵作休要胡诌,我王家虽没你冯府富贵,但还不需要见色就起歹心。” 好罢,事发就两人在场,实情到底是怎样,也就他们两人知道。 虽是如此,但还是不得不感叹,王力元的两幅面孔,全由形势所主。 怪人哉。 “另说,冯仵作,您对您的容姿还不放心吗……”王力元这碎碎念,一字不落的落进了在场诸位的每个人耳朵里。 旁观的更没闲着,听着是这冯仵作以公徇私,抓了王某来公堂问罪啊。 形势一下被扭转。 冯钰冷哼声,“不论此事,我就细细算你和常静师太的事。”她拿出一把沾满血迹的匕首,上面血迹干涸。 是插在常静师太身上那把。 “昨日下午,我访遍城中铁匠,只有城西那家,有此型号,而近月内,唯你王家买过一把。又是如何瞧,我想晚上再去松月庵中再仔细搜寻白日未发现的线索,恰好遇到你。”冯钰指着王力全,眼见他大惊失色。 冯钰笑笑,继而道:“传彭生。” 人群里,穿灰色麻衫的彭生,矮着身子就进来了,他跪下,“草民彭生,叩见青天大老爷。” 冯诸招手,“你且来说说。” 彭生看了眼王力元,后者瞪了他眼,畏畏缩缩收回脑袋。 “大人……” “彭生!你,你有什么好说的!”王力元愤怒不已,又是惊讶。 “大人,草民不过是穷酸书生,招惹不起王家啊!” 嚯,这又是什么场景? 作者有话要说: 稍晚还有章。 第18章 第十七回 此时,冯诸颇为得意,这正是彰显他青天神威的好时候啊。 “本官在此,有何畏惧?快快说来,你既是案发第一证人,自然有权好好说。” 堂下,彭生两手一扑,趴在地上,“大人,草民是王家的伴读秀才,所以常常出入他家,知晓松月庵的常静师太是王家夫人远亲。几月前,常静师太上门找王夫人,想让王家施舍点粮食给她。谁知王夫人正好不在家中,碰到王公子,公子兴致不佳,骂了师太几句。后面的事,草民就不知了。” 冯诸点头,“那既然如此,你为何出现在松月庵中。” 彭生抬起头,颤颤巍巍的看了眼王力元,“大人,是王公子让草民去庵中探望常静师太的。” 照这样说来,水就搅的有点混了。 王力元讲他只是凑巧去了松月庵,但那匕首却是他王家买的。 彭生讲他是替王力元探望常静师太,但血淋淋的匕首是他拿出来的。 而这彭生……噢,还有个张老板。 张老板可在? 冯诸大手一挥,“津门茶馆张老板可在堂下?” 杨主簿伸头在人堆里找了一圈,最后才看到角落里的人,默默注视良久,眼神里透着哀怨。 不急不缓走到堂下,拱手,“草民张显。” 冯诸伸手指着他,“张老板还未细细道明,你如何去松月庵中碰到了彭生。” 张显叹气,“我真的是走错路了,凑巧。” 三个凑巧,谁知真假。 或许只能让死人说话才能找到真相了。 从旁,冯钰思忖良久,她踱步上前,“常静师太死于毒粉,这种毒粉,说毒也不毒,因为是治咳疾的,一两二两是治病良药,但若是多了,就能要人性命。” 堂下静默,表面上无一人说话,实际里却好像听到此起彼伏的算盘声。 “咳咳。” 咳嗽声惊醒各位,免不了都往声源去看。 只见王力元正满脸通红的捂着嘴,他憋的好难受。 冯钰走到他旁边,“憋着干嘛,松月庵早就听你咳多了。” 索性,他也就不遮掩了,放下手,作坦荡状,“不过是怕扰了各位清安。” “你昨夜要也这么想就好了。”怨念如张显,昨晚真的没少被王力元那咳嗽声折磨。 公堂上,冯褚正朝冯钰使眼色,想问她该如何继续,谁知,冯钰一眼都没看他,杨主簿了解到了冯褚的难处,于是便附到耳边,示意可暂休堂,待商议后再继续。 招了冯钰,三人一同进后厅。 “阿姐阿姐,这可怎么办啊,我看三个人都有嫌疑,是不是该全部都抓起来。”冯褚握着拳头。 冯钰白了他眼,自顾在椅子上坐下,冯褚给她递茶,“阿姐,你可快想个法子。” “你觉得谁嫌疑最大?”冯钰摘了面纱,接过茶水喝起来。 冯褚走来走去,不得安宁 分卷阅读26 欲望文 分卷阅读27 仵作夫人断案记/津门茶馆 作者:南山怕冷 分卷阅读27 ,似乎是件很为难的事,“嫌疑……那个张老板!” 冯钰一口茶喷了一地,“你这什么推测,他怎么嫌疑就大了。” “我不知道,我感觉他就是个刺头,走哪都惹事。” 想来,好像正是那么回事,说是巧合吧,偏偏巧不到那个份上。 “那依阿姐来说,谁嫌疑最大?” “我也不知道,姓王的和姓彭的,看起来都脱不了干系。” “姓彭的我倒觉得,没什么关系,可能就是没人有钱,被王家奴役来的。”冯褚分析得头头是道,冯钰和杨主簿两人听着以为这是开窍了。 再听他说,“王家公子呢,品行恶劣些,但那个杀人的动机也不对啊,常静师太既是表亲,他就更用不着对她下杀手。” 嗯,再说呢? “至于那个张老板,还是他最可疑,阿姐你想啊,为什么每次都是他第一个发现,他肯定是幕后操纵者。” 冯钰站起来敲了下冯褚的脑袋,“你个苯瓜。” 说罢,两手负在身后,出门去了。 冯褚满是不解,问杨主簿,“主簿,你说我说的不对吗?” 主簿似笑非笑,“大人还是相信冯仵作的话吧,她比较有理。” 纵是百般不甘心,冯褚也不敢拿冯钰撒气,只得自己憋着,谁让是自家阿姐呢,定要好好护着。 片刻,三人又一起出现在公堂上。 冯钰已经将面纱重新带起来,站在公堂上,她就是冯阿丑,只谈仵作身份,其余不问。 “本官刚和仵作还有主簿商量了下,觉得此案甚是蹊跷,所以还得继续查探。堂下王力元,这匕首是出自你王家,那又为何插在师太身上。” 一直垂首的王力元,突然像是被什么点醒,猛然抬头,“回禀大人,实不相瞒,草民家这把匕首已经丢失几日,今日能在这看到草民也很意外,更别说听到是彭生拿着刀在庵里碰到张老板。”顿了顿,接着道:“想必张老板很清楚吧,那日看到彭生拿着刀出来的样子。” 张显再次被点名,心里还是哀怨,苦哈哈看了眼冯钰,好似在问,不是说还我清白? 谁想那人根本不看他,故意避着。 老师傅说的对,女人的话不能信,特别是长的好看的女人。 “大人,草民先前就已把见到彭生的场景说过了,现在如若要再说,怕是有些遗漏。” 冯褚撑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点头,“既然如此,还是得先请仵作查清毒死师太那个药从哪来的。” 不用他说,冯钰自然知道,所以早早派了衙役去王家查探。 拿回来一些药单药包,还有阳春堂的郭大夫。 衙役递上来。 冯钰打开药包,捏捏粉末,又看看药单。 “大人,卑职对药理不是很通晓,所以得劳烦郭大夫看看。”她转交给郭大夫,“您看看,这是什么药。” 郭大夫自衙门外进来,刚走两步就看到张显,还来不及招呼,就被冯钰打断,只得接过药包和药单,细细摸索一番。 “回禀大人,仵作,这是治疗咳疾的药,因药性比较烈,所以一般药堂只能看七日量,但……老夫看这药包的药量,足足一月有余。” “王力元,谁给你开的药。” “草民……草民的药,都是阳春堂买的,郭大夫应是知晓啊。” 郭大夫一把老朽,哪能遭他问,当即反驳,“我药堂从不看这么大的量,除非你自己有意屯着。” 王力元哑口无言,忽然感觉好像自己失了重心与方向,明明规划中不是这样,哪里不对? 他瞧瞧彭生,瞧瞧张显,再瞧瞧冯钰。 就是不对劲。 “那郭大夫,在津门县中,卖此药的有几家,患此病的又可知。” “回禀冯仵作,津门县中,就老夫一家卖此药,患病的有五人,其中三人是瘫子,早已不能行动,还有一人于昨日病发去世。” 剩下的,自然就是王力元了。 所有矛头,全都指向他。 王力元手足无措,“大人,草民冤枉啊,常静是我表姨娘,我何苦杀她,大人明察啊,草民真的冤枉。” “元儿……”人群中,一位老妇挤出头。 原是王力元的娘亲,准备上前来却被衙役拦住了,只得在外叫喊。 “大人,我儿冤枉啊!” “堂下何人喧哗。” “民妇是王门林氏,王力元的生母。” “此案与你无关,闲杂人等不要干扰县衙办案。”杨主簿说完示意衙役将人带走。 谁知林氏还是叫唤,“彭生,你偷我王家钱财之事可是想让我抖出来!休得污蔑我儿,明明是你嫉妒已久。” 声音渐行渐远,王力元看了揪心,“大人,我招我招,我是曾与常静师太发生口角,因为此人贪得无厌,但我真的没有毒死她,我只是让彭生去庵里看她作什么,其余一概不知。” 论此,冯钰想起,“既然让彭生去庵里看她,那你为何又跟着上去了,若不是发了咳疾,你怕早就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了吧。” 王力元拼命摇头,“冤枉啊,我只是见彭生久久未归,才去看的。” 满是荒唐言,冯钰被他叫的头脑嗡嗡。 甩了手,交由冯褚办。 药是王力元的,匕首也是他家的,现场他也去了,简直条条都证明他就是凶手。 冯褚点头来,“证据确凿,来人啊,将王力元收押监牢。” “且慢。” 堂下,有人叫停。 只见长衫男子往前站站,走到跪着的二人平行处,“大人,草民想起来了,那日在庵里,拜菩萨时,我听到了和刚才一样的咳嗽声。” 然,彼时,彭生还未拿着匕首跑出来。 也就是说,彭生在松月庵看常静师太时,王力元也在。 “是,是王公子指使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买定离手,猜猜谁是凶手,猜对发红包。 第19章 第十八回 “草民与王公子曾是同窗,但是草民家中贫困,不能继续读书,所以就在王公子家中当个陪读书生。陪读年头有些久了,因此对王府中的事略知一二。常静师太的松月庵香火是一年多前断的,想必本地人都知道,龙首山风水只适合死人长眠,加之松月庵中就她一位老尼,撑不起来。”堂下彭生顿了顿,“草民依稀记得,常静师太第一次来王府,说自己是家夫人的远方表姐。无发老尼,身着一身灰布破烂的禅服,家夫人见她可怜,便施了些银子米粮还有衣裳。自此两月有余,常静师太又上门来找家夫人,说是米粮银子用尽,家夫人再次施与她。周而复始,常静师太每逢月十五,都会上门来讨要米粮银子。” 分卷阅读27 欲望文 分卷阅读28 仵作夫人断案记/津门茶馆 作者:南山怕冷 分卷阅读28 旁听的,大概听出个意思了。 横竖还是那常静师太过于贪得无厌,导致王家公子心生不满,所以杀了泄愤? 嗬,那未免过于心狠手辣。 众人再瞧王家公子,耷拉个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案发当日,王力元是否指派你去松月庵中查看常静师太?”冯钰问道。 彭生点头,“是,未时左右到的,我在大殿中没看到师太,就想着去偏殿找,谁知道看到师太胸口正中一把刀,嘴上还口吐白沫。我走上前,师太让我拔了刀,再去找人来救她。草民刚走到大殿,就碰到了张老板。”他指指张显,“也不知张老板什么时候来的,就站在那。” 视线转移到一直沉默的张显身上。 公堂上有人哼声,没注意力度,惹得冯钰瞪那人。 冯褚摆手,示意她继续。 “张老板,你有什么要说的吗?”冯钰问张显。 张显摇头,“该说的,草民已经说了。”他挺直腰板,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单手负在身后,轻轻握拳,手心湿热一片。 “大人,敢问……草民若是真如此所言,用自己治疗咳疾的药提前下了毒,再指使他去看常静师太,并用府中丢失已久的匕首插中她胸口,那么……”王力元看看冯褚,再看看冯钰、张显,最后停留在彭生身上。 “草民如此大费周章,只是为了杀一个孤寡老尼,是否太过荒唐。今日来之前,我也曾与张老板说过,这个老尼是我娘远亲,另说我在松月庵中咳疾发作,若是我用咳疾药杀的人,那为什么不能用药救了自己呢?” 堂下哗然。 冯褚拍了拍惊堂木,喊道:“肃静。” “冯仵作,你认为此案该怎么审理啊。” 冯褚点名冯钰,显然是没招了,他的判案能力目前只停留在有证物,有证人,明明白白写着谁谁谁杀了谁谁谁。 而如今这混乱的分不清谁是凶手场面,他自然没法。 冯钰示意先退堂,王力元先收押则个。 “那那个张显呢?”冯褚问。 冯钰恨不得抬手拍他一脑袋瓜子,“你怎么天天跟他较着劲呢。” “那就是可疑啊。” 冯钰气得甩手,让杨主簿放了张显回去,然,张老板却好像不怎么想回去。 “你还有什么事吗?”冯钰问他。 “我现在回去不回去,区别不大了,事已至此。”话中万般无奈,冯钰只能理解个一星半点,还是勉勉强强那种。 剩下大多的,自然是。 倒霉蛋。 一说退堂,旁观的也就散了大半。 张显待着不愿走,冯钰拿他没办法,就问他要不要和自己一起去王府还彭生家中看看,说不定能有新发现。 “不行。”穿着县衙服的冯褚,大摇大摆拉过了自家阿姐,同她耳语道:“阿姐离他远些。” “为何?”冯钰不解,往来无怨,近日无仇,冯褚怎么就跟张显这么过不去。 “阿姐有所不知,这个姓张的,曾拒了你的亲事。”前几日在家中听那王婆说的,气得他直跳脚,自家阿姐是什么人,哪容得这个穷酸老板拒绝。 冯钰心有所想,摇摇头拍他脑袋,“意气用事。” 负手与张显一同出了县衙。 ———— 账房先生骂张显一根筋,固执。 何关摇着扇子喝烧酒,笑笑不说话。 店里小二苦巴巴的数着包袱里的碎银,也不知这店还能撑多久,他实在不想再另寻苦差。 张显换了干净的长衫,又出门了。 他和冯钰一同拜访王府,只见大门紧闭,上前叩门,小厮探头问话,“何事何人。” 冯钰走到眼前,“县衙冯钰,奉命办案。” 府中公子因涉嫌杀害松月庵中常静师太被收押监牢早有耳闻,如今县衙上门,也就不稀奇了。 开了半边门让他们进来,却见身后跟着不大相干的长衫书生。 眼生得很。 “老爷夫人在里屋,我去找他们。”小厮一阵跑,跑到里屋喊了王家父母出来。 王老爷生意人,客套寒暄,“冯仵作快快请坐,我这有上好碧螺春伺候着。夫人悲伤过度,不能出来迎客,还望冯仵作谅解。” 冯钰摆手示意不用多作礼数,就连坐都没坐,只站着与之谈话。 “王老爷和常静师太可是熟识?” “并未,草民与常静师太只是见过几面,知晓她与我家夫人远亲,常来府中讨要银两。” “那王公子与她发生口角一事,府中还有何人知晓?” 王老爷看小厮,纷纷摇头,“今日若不是那个彭生说出来,我们都不知晓。” 原是只有彭生一个见过。 “那这彭生,你们和他是否熟识?” 毕竟在府中陪读多年,虽是个下人,但也谈不上熟识,只能说,了解一二。 “冯仵作,彭生家住城西偏村,家中有一娘子,还有一瞎眼老母,在我府中这么久了,只觉着城府较深,平日里不爱说话。”王老爷夫人说这话的意思,免不了有推脱嫌疑给彭生的意思。 冯钰察觉到了,只笑着点头。 忽然,一旁沉默已久的张显问了句,“那娘子什么时候成亲的?” 王老爷想了想,“大约是两年前,那娘子和彭生还有我家儿都是旧相识,私塾先生的女儿,只可惜先生走得早,交托了彭生。” 估摸着,青梅竹马的意思。 “私塾先生老家住哪?”张显再问。 牛马不相及的问题,王老爷迟疑了下,见这白面书生脸生,却又站在冯仵作旁边,或许也是县衙办案的人。 “龙首山中。” 旧时候,龙首山尚未被风水大师定成长眠地,只是个树木稀疏,山中偶有人家的地方。 老私塾也就在那办的,先生家中。 承蒙书恩,县中如今还有不少私塾先生的学生。 “你问这个作什么?”冯钰道。 张显笑笑摇头,“随意问问。” “两位,老夫今日店里还有事,就不多作陪了,该说的我也说了,还请县衙大人明朝秋毫,早日还我儿清白。自然若是有不公之处,我王某人也有得是办法能讨回公道。” 后半段,听着是狠话的意思。 两人出了王府,冯钰问张显是否还要再同去彭生家中。 “我建议你现在别去。” “为什么? 分卷阅读28 欲望文 分卷阅读29 仵作夫人断案记/津门茶馆 作者:南山怕冷 分卷阅读29 ”冯钰不解。 张显沿着三里河一直走,“现在去你看不到自己想看的。” 彭生作为王府中的陪读书生,又是王力元的旧同窗,为何今日能堂而皇之的指认他,不说这其中的相识关系,就谈主雇情分。 他也犯不着。 谁会跟钱过不去。 “那我应该何时去?” 张显沉吟道:“出其不意之时,洗脱嫌疑之时。” 突然高深起来了的张显,令冯钰倒吸一口气。 嚯,文化人。 想他那神叨叨的样子,冯钰又觉得可怜,知晓他是为了洗清近日来的冤屈,才跟自己一起出来办案。 经过集市时,两人无所事事。 “糖葫芦儿,糖葫芦儿!”小贩叫卖的声音惹得冯钰顾盼连连。 张显看在眼里没作声。 “既然今日不去,那是否有些不妥,访了王家,不去他彭家,实属不公。” 张显恩声。 转个身,两人又经过那个卖糖葫芦的小贩旁边,冯钰依旧看来看去。 没留神身边的张显已经离开,片刻后拿了串糖葫芦回来。 戴着面纱的冯钰,眼睛发亮直直盯着那串糖葫芦。 “可甜么?”她见张显咬了最上面的一颗糖葫芦,忍不住问。 “甜。” 冯钰故作不在意般扭过头,“有些牙疼,吃不得甜。” “恩。” ———— 比起王府的气派,彭生确实过于清贫,两间茅盖房,四面黄泥墙,除了日常生计用品,再无多余。 彭家老母一直卧躺在床上,似是腿脚不便,加上瞎了眼,不说话的话,怕是咽气都无人知晓。 “两位大人喝些水吧。”彭家娘子端了两碗凉水给张显和冯钰。 打量面前这位娘子,头戴素色木簪,盘着妇人髻,身着浅紫色曲裙。 她的打扮,和这家中景象成了正反两面。 “相公出门卖字画去了,家中只有我和老母。”娘子说话温柔,举手投足间皆是风韵。 冯钰:“不碍事,今日到访,是为问问娘子和王家熟识几分?” 娘子嗯了会,也不知是太久不记得事,还是有其他意思,只回道:“不太熟。” “听王家家主说,他家儿子曾是你父亲的学生,你可知?” 娘子点头。 “是家父的学生,和相公同期。”娘子顿了顿,她转头看了眼床上的老母,见她安详依旧。 “草民名唤婉莲,父亲去世的早,走前把我托付给了相公,我与相公一直安稳度日,平日他除去到王府中陪读,其余时间都在集市中卖花和代写书信。”说着,婉莲跪倒在地上,她对着冯钰和张显磕头,“大人,请你们一定要为我家做主啊,那个王力元……本就生性恶劣…,他曾要抢民妇去给他做偏房。” 据冯钰所知,王力元富家公子,平日里花天酒地些并无什么,但是他一未婚娶,二未有说亲,为什么要娶彭生的娘子做偏房。 难道是曾经私塾中的情义么。 不得知。 娘子说话声音逐渐小了些,可那脸上的泪珠却愈来愈大。 冯钰见不得女子哭,所幸起身出门去。 她随意走走,顺着谈话的这间房,走到另一间,像是彭生和婉莲的卧寝。 比不得方才那屋,这间房显然就好很多。 床褥都是崭新,梳妆台上放着不少首饰。 冯钰只瞥了眼,连忙往别处去。 那番,张显和婉莲娘子大眼瞪小眼。 “大人可要还奴家清白。” 原是这折子戏中的词,头回听人真说,张显少不了膈应。 默了半晌,想扶那跪着的人起来,但刚伸手,又缩了回来。 “望娘子自重,小可不值得你跪拜。” 眼生的,和王家老爷一个想法,横竖都是和冯钰一同来的,只当他也是个人物吧,必有用到之时。 张显盼着冯钰快回来,“冯仵作才是县衙的办案人。” 婉莲是个聪明人,自是知晓冯钰的名号。 抹了脸上的泪,她慢慢站起来。 恰好冯钰回到位置上,问道:“娘子平日就在家中吗,可有闲事。” “闲时去松月庵中烧香礼佛,因和常静师太旧相识,所以常过去陪伴。”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眼看日暮西山,冯钰不想等彭生回来了,干脆和张显两人,顺着这条路再上龙首山。 “平日里,别人从不天黑上山,偏偏就你。”张显叹气。 “那张老板这意思,你不想去了?” 张显难得听冯钰商量,以为好说话呢。 忙点着头,“得回店中了。” 恰经过招风酒馆。 冯钰稍稍停脚,“喝些酒再走罢。” 张显没拒绝,同她进酒馆,盘算着后来事。 就没顾得眼前冯钰的话。 “嗐,我说你这木头,我同你说话呢!” “什么?” “听王婆说你拒了我的亲事,可是嫌我丑?” 作者有话要说: 牙疼 第20章 第十九回 张显羞红了脸,对于冯钰的耿直,他突然退缩起来。 “哪……哪里话,只是觉得配不上冯仵作。” 冯钰端起酒碗,闷头灌了一口,她如今摘了面纱,和丑字还真沾不上边。 何况,以面相来判人,当真对么? 张显惯不认为。 只是想来他拒绝王婆的那套说辞,归根究底,是自己心虚,还有不能接受以那样的方式。 他端着同样的酒碗,小口抿了下。 冯钰睨了他眼,自顾又喝起酒,嘴边另又呢喃道:“饶是嫦娥下凡,也没有配不配的上说法……” 闻者,摇头。 “还是讲究门当户对的,冯仵作应当明白。” “哈哈哈哈。”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两人循声望过去,只见一个青年男子走过来。 冯钰常来买酒,自是知道,此人是招风酒馆的老板。 便点头招呼,“严老板许久未见。” 招风酒馆由于地处偏僻,所以往日来的人不算多,知道这老板的人更是不多。 他在张显右手边的空位坐下。 “方才听二位聊天,觉得甚是有趣。”他朝张显拱手,介绍道:“在下严 分卷阅读29 欲望文 分卷阅读30 仵作夫人断案记/津门茶馆 作者:南山怕冷 分卷阅读30 子光。” 张显礼貌回应,“谬赞。” 严子光比起张显这个闷葫芦,显得活泼许多,毫不在意的拍了拍他的手臂,“嗐,你可就是城中长乐街茶馆的老板?” “半个老板,我与同门合开的。”张显老实道。 严子光又笑笑,他拿张显的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酒,“是听说了一些,只看老板眼生,非这津门县人士吗?” “是,师承华严社。早年间在外跑场较多,不怎么上街走动。” “原来如此,我说呢,今日冯仵作到访怎么还带了个伴,莫不是……” “休得胡说。”冯钰厉声打断他。 严子光撇唇继续乐道:“打趣而已,冯仵作可别恼。我这啊,正好今日酿好了一批上等竹叶青,你可得尝尝。” 张显不知,冯钰原是个酒鬼。 对她刮目相看起来,眼神间充满对女子的探究。 “平日素喜夜间解剖探案,事前喝上一两盅最妙。”冯钰的碎言说得轻巧,有点不经意的味道。 严子光跟着点头,“我这最大的主顾也就是冯仵作了还好,若不是她光顾,我怕是早喝西北风去了。” 两人聊起天来,张显只作默言旁观。 似是很久的熟识,从无拘束。 喝过三碗酒,张显起身告辞。 冯钰,“我也该上山了,告辞。” 严子光从屋内拿出一灯笼,递给冯钰,“你可得保重,我的大主顾。” 冯钰白了他眼,再朝张显摆摆手,往外面走了。 两人各奔东西。 临分别时,冯钰叫住张显,“此案和你关系较大,我想你近日不要开张了吧。” 张显苦笑着点头,“开与不开境遇差不多了。”他抱手,“静候佳音。” 冯钰先行抬步离开,飘飘然,晚风卷起她衣袖,女子模样坚定,左手提着还未点亮的灯笼,右手拎了壶招风酒馆的招牌清酒,一步一步往龙首山方向。 张显看的有点久了,眼见消失在灌木深处。 噔噔噔。 “老板,可能借我灯笼一用。” ———— 咚。 有人踢了一块石头到松月庵门前。 顺着青苔石板滚到石槛处,声音清脆。 冯钰就站在此处,瞧庵门紧闭,县衙已经带人来封过门,按理说,她也用不着这会儿过来查探。 但内心深处就是不知怎么,有股无名火在躁动。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嫩滑的面庞,平日里做仵作事,怕沾到什么不干净的,索性带着面纱示人。 时间一久,街坊邻里也忘了她原来模样,只感觉是个丑姑娘,更何况仵作这种脏事,本来就不该让女子做。 冯钰从腰间取出钥匙,按着锁眼,推开吱呀老木门。 说来也瞧,她统共来过这庵里三次,一次是收尸当日,二次是发现王力元,三次是今日。 仔细算时间,这次次都是酉时过后。 女子站在香炉前,大声咳嗽。 门外进来时,天色只剩微亮,勉强能看到个路长路短,如今进了黑漆漆的庵里,冯钰却只得点上灯笼。 纸笼包着里面的火烛,烛光向冯钰周身散开。 她走到佛像处。 咯噔,咯噔。 自她走后不过片刻,又有人到访松月庵,此人正是方前与她别过的张显。 他循着迹象,也走向佛像那处。 脚下步子声大了些,因怕吓着冯钰,故先作出一些声响。 “张老板不是回家了么?”提着灯笼蹲在那的冯钰,头也不回道。 张显站在香炉边,抬手放在嘴边咳嗽了两声,“酒喝了多些,出来散散酒味。” 有人笑声吟吟。 蹲着久了,张显便也好奇,他走上前去,“你在看什么?” 冯钰偏头,没说话,只熄了灯笼里的烛火,连带着张显那份。 “我验尸于常静师太时,恰好屋里灯油耗尽,黑夜中没了光,正摸索着出门换上灯油。却无意中看到,常静师太嘴角有些光亮,像是荧光。黑夜中才能发亮的那种。” 张显噢声,“那你在这边找,还能找到吗?” “昨夜我在这庵中发现王力元时,他正是躺在此处,所以我在想如若他真是用自己治疗咳疾的药给常静师太下毒,那必会在此留下一二。” 闻着再点头。 两双眼睛,就这么在佛像周围的地方看来看去,犹是供桌处。 嘭。 冷不丁,撞个满头包。 冯钰被撞得坐在地上,她哎呦捂头,“你怎么头这么硬。” 张显连忙去拉她,十分不好意思,“抱歉。” “算了算了,我看这也找不出什么了,一丁点粉末都瞧不见。我且再去偏殿瞧瞧。”亮了灯笼里的烛火,冯钰又往偏殿走。 张显执着,依旧在她原先说的那里找。 只找到腿酸,他扑腾坐在供桌前的蒲团上,仰头便看到怒目金刚。 听闻尼姑庵一般供奉的都是观音大士、文殊菩萨、普贤菩萨,这供奉怒目金刚菩萨的倒是少见。 难怪香火断了呢。 女子么,定是欣喜见慈眉善目的菩萨,哪乐得见这怒目。 饶是张显,也心中见了生怕。 若是心中有愧之人,更是瞧都不敢瞧。 张显坐在蒲团上思绪万千,他放下手中的灯笼,独坐于此。 一个地方坐的麻了,他拉拉蒲团,往旁边高点的地方去。 这一拉,却拉出个春秋风月。 ———— 常静师太的字歪歪扭扭,可勉强能识得这上面全是写的人名还有银两。 李甲—江氏(二两) 王力元—林氏(十两) …… 张显看得很是不解,凑着灯笼里的烛光,他细细翻页。 先前去了偏殿的冯钰出来正好瞧见,问道:“你这是作什么?” “无意翻到一本常静师太的小账本,或许是香油钱。” 张显看的认真,冯钰也就没多问,只将刚才拿在手里的小袋子妥妥放好,准备下山。 “等等。” “这个王力元和林氏是不是捐了不少。” 王力元给松月庵添香油钱? 冯钰咦声,拿过那个小本子,翻看起来,只见那上面一笔一划清清楚楚确实写了不少王力元与林氏的名字,后面另附银两数目。 “瞧不太懂,据我所 分卷阅读30 欲望文 分卷阅读31 仵作夫人断案记/津门茶馆 作者:南山怕冷 分卷阅读31 知,王家夫人不姓林,那这个和王力元齐名的女子是谁?” 两人一时全都犯了困惑。 各怀心事的下了山,常静师太的本子暂且搁在冯钰那,张显未多说什么。 到了津门茶馆后门时,他看到院中老井,猛然想起,“那个李甲与江氏莫不是就那个镖师还有我这前老板?” 说来并无过错,冯钰记在心里了,只待回了县衙仔细研究。 如此,她在心里怀疑王力元的程度,倒比怀疑那个彭生的程度低了不少。 冯褚笑道:“阿姐还是心思多了些,要我说,这最不可能的人,往往都是最大的坏人。”冯钰知晓他又在隐喻张显。 白了眼,便不多说话,继续研究常静师太的本子。 “我听人说,他昨日跟着你上松月庵了?” 冯钰没理他,他还是自顾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个人真的没什么好居心。”冯褚哼声,眼角瞧瞧看了眼冯钰,见她依旧不理自己。 索然无味。 “娘常说,阿姐一根筋,听不进劝,我想也是。”他再瞧冯钰脸色,并无变化,接着道:“若是能柔软些,也犯不着如今。” 啪。 冯钰拍案而起,冯褚吓得低下头,以为冯钰要怪罪他。 “阿姐好说好说,别打我。” “我知道了,我知道这本子什么意思了。” 冯钰匆匆出门去,留下冯褚一人干坐。 “阿姐这是作什么,可别再捡大竹棍打我了。”他伸手喊冯钰,谁知人跑得影都没了。 从小,冯褚就忌惮冯钰,只记得常惹她不高兴时,便偷偷拿大竹棍吓他。 自此,十年怕棍。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章。。。(古言写的真鸡肋 第21章 第二十回 “书读的少了些,有些生字不大认识,你给瞧瞧。” 张显接过冯钰递来的本子,他左右翻看。 “我想那上面记着的,应该是常静师太先前与人做马泊六的事。” 此时,津门茶馆中,账房先生刚闭了门,慢悠悠走到张显与冯钰坐的旁边位置。 张显对于牙婆一事不是很了解,更不知这尼姑庵中的师太,如何做得马泊六。 账房先生听了但笑,“尼姑庵中做马泊六者,早有耳闻。”账房先生见张显犯愣,便提醒道:“二老板曾看的初刻拍案惊奇中有过一章,可还记得那诗?” 张显摇头。 “色中饿鬼是僧家,尼扮繇来不较差。况是能通闺阁内,但教着手便勾叉。” 原文说的是尼姑借庵院,撺掇不正经的男女关系。 张显经此提点,才想起来确实有这篇,“先生博学,小可倒忘了个一干二净。” “恰记得这篇。” 当即在此处的,还有冯钰这个题外人,她自是没看过什么《初刻拍案惊奇》,更不知这尼姑做马泊六之说。 “如何说得?当真是有个传统?” 从前闻三姑六婆,知晓一二,今日得见新鲜的,定要问个详细。 张显回道:“谈不上传统,只是书里说的一回事,我也第一次见,若常静师太真是马泊六,那李甲与这江氏应该也是她撮合的。可这林氏,与王力元有染的林氏又是谁?” 津门县说大不大,说小更不小,在这地方平白无故找个姓林的女子,有些难办。 三人一齐犯了难。 “常静师太原来姓什么?”张显问道。 冯钰翻阅记录簿时,并未找到,“未有记载,兴许是外来人在松月庵落得脚。” “不是,她是本地人。”账房先生打断,他好像回忆起什么。 说起来,这里就他最年长,也是土生土长的津门县人,几十年来都未曾离开过此地。 自然熟悉。 “松月庵原先还有位师太的,那会儿香火正旺,百姓女子都爱去祈福,就如今日的姮娥庙,常静师太这位,我印象里,她家中父母早丧,老家住下离村,有些年月了,所以记得的人少。” 思至此,冯钰认为这是县衙的失职,未完整记录到津门所有人士,不应该。 再听账房先生道:“自那师太圆寂后,龙首山来了位老道士,说此山阴气极重,不适宜长留,只适合做墓山,百姓们便也纷纷换了地方。奈何松月庵是个走也走不掉的,常静师太老家再无亲信,只得下山去化缘。” “那王府夫人若真是她远亲……” 闻言,账房先生笑了两声,“冯仵作年青,这远亲不过是套说辞,刘姥姥为了生计,还求去荣国府呢,何况这尼姑庵的师太。” “先生此言差矣,刘姥姥好歹八竿子真能和荣国府沾上点亲,但这常静师太,却未必。既然是老家父母早丧,家中再无亲信,何况到了她这个年纪,更是难寻。”张显时常较真,不好听的叫挑刺。 冯钰嘿了他一声,“你这会儿倒头头是道来,昨日去王力元家中,你又怎么哑巴着?” 张显干笑两句,“小可并非县衙办案人员,言多必失,如今命案当前,自然一切以冯仵作的话为重。” 如此谦卑,冯钰没话说。 “有句话,草民一直奇怪,这王家公子,若真与常静师太有些交易,那又为什么要杀她?”账房先生对本案一知半解,只听说是彭生和他家二老板在松月庵中发现死尸,报到县衙,县衙人员查了又发现可疑的王家公子。 一知半解,一知半解。先生摇头,十分困惑,“莫不是利欲熏心。” “王力元说,是常静师太贪得无厌。” “那这彭生怎么回事?戳穿了自己雇主的私事。” 冯钰点头,“所以比起王力元我更怀疑他,昨夜我与你去松月庵中,你记得我在供桌下找那药粉末吗,因为王力元曾倒在哪,结果并无一星半点。接着我去了偏殿,常静师太房里倒是不少散在地上的。” 常静师太房里有自然没什么问题,倒是王力元待的地方。 “倘若真是他下的毒,他应是会沾上一点的,加上自己咳疾发作,怎会不用。”张显沉吟,“只有一个可能,毒不是他下的,但常静师太死前一定见过他。” 两人这番正说的火热,那边账房先生却看出不少猫腻。 先生眼尖,“昨夜,你两一起在松月庵?” 冯钰想也没想的回道:“是啊,去完两家后,我便 分卷阅读31 欲望文 分卷阅读32 仵作夫人断案记/津门茶馆 作者:南山怕冷 分卷阅读32 去了松月庵,你家老板说他散酒味,也跟着去了。”冯钰刻意将张显原话复述了遍,惹得张老板窘迫。 账房先去瞧两人眉来眼去,笑声连连,他拍着腿,“石头开了花啊,喜事。” 两位小辈,不甚疑惑。 “你们且继续,我去给你们泡壶热茶。” 受命案牵连,茶馆生意确实不好,索性就闭了门歇上几日。张显落得清闲,与冯钰话长短,“我昨日叮嘱你晚些再去彭生家你可记得。” 冯钰点头,“我也想到了,他这两家,都是有些问题的。特别那彭生,他家娘子说他出了县衙便去集市卖字画,可我差了衙役便装过去瞧,根本没找到人。” 咚咚咚。 忽然店门大噪,有人敲的大声,张显慢条斯理的走过去开门,刚打开门闩,就见一团黑物扑进来,左右看看,跑到冯钰面前。 “冯仵作,你快些回衙门去吧,出事了。”衙役累的气嘿嘿,两手撑着膝盖在冯钰面前喘。 冯钰得见刚才张显那副慢条斯理,泰若自然的样子,便跟着端了起来。 她缓声,“什么大事啊。” “府衙来了。” 啪。 冯钰拍案而起,“当真?” 衙役猛点头,“可假不得,不知为何突然到访,这会儿正训着冯大人呢。” 方才还端着学张显的冯钰,这会儿可塌了,火急火燎就往外跑,一阵风似的。 两人经过张显身边,男人摸了摸被吹歪的腰穗。 账房先生正端着热茶出来,“咦?冯仵作呢。” 张显摇头,“飞走了。” ———— 金丝雀飞了太久,以为自己在翱翔天空。 谁知,只是笼子太大。 冯褚抿唇一言不发,他平日坐的那个位置,现在正坐着河间府的府衙大人。 “晚生无需多作礼数,本官今日到访,实属奉今上微服私访实查民情圣旨,你莫紧张。” 冯褚忙不迭点头道是,“下……下官,第一次接待府衙大人,若……招待不周,海……海涵。” 冯褚到底是年青,哪见过这阵仗。 平日里在这津门县耀武扬威惯了,头回见着比自己官大许多的,一时便慌了阵脚。 “近日县衙中可有公案。”府衙大人划着杯中绿茶,一面问道。 冯褚又是急急点头,“有的有的,正好有个尼姑庵命案。” “尼姑庵?”府衙大人眼睛一斜,“尼姑庵如何出得命案,凶手如何,伏案否?” “目前抓捕了一个嫌犯,详细的还在调查中。”冯褚知无不言,恰好碰见冯钰从外面走进来。 她默默走到和衙役们一块站的地方。 杨主簿也在。 “冯仵作来了。”杨主簿低声和她说话。 冯钰点头,双眸一直没离开冯褚和那位大人身上,紧紧盯着,眉头轻蹙,杨主簿知是她紧张自家小汉。 “大人到访,像是有意为之。” 冯钰没说话,她对这位府衙大人,了解不多,更不清楚为何突然到访他们这百里远的县衙。 “荒唐!既然无证据,怎么能平白无故关押百姓。”府衙大人拍案而起,杯盏没放稳,不慎掉落在地上。 清脆的破裂声。 冯褚吓得也跟着站了起来,“大人……下官只是怕他还有再作案可能,所以……” 府衙大人瞪他,“我原先就见不得徇私舞弊之人,从前李侍郎要举荐你为县衙时,我就说你年青,恐意气用事,李侍郎是以前途担保,现在倒好,你是妥妥打了他的脸啊。” 李侍郎正是冯褚的暴发户老爹供的那位书生,中举后到朝廷任工部侍郎。 “大人有所不知,这个嫌犯,冥顽不灵,下官若不关押他,百姓定会怨声载道。”冯褚哆哆嗦嗦。 府衙大人冷哼,负手朝外走,“我今日既然到此,就不能坐视不理,这样。”他转身指指冯褚,“你,给我升堂,我要重新审理此案。” “冯仵作……”杨主簿着急忙慌,拉住了冯钰的手臂。 她一个女子,悄悄隐在了人群后,“嘘,稍安勿躁。” 明镜高悬下。 府衙大人气势汹汹,招来王力元和一众证人,又问仵作何在。 冯钰不是很想站出来。 “听闻你县是位女仵作,今日何不大方出来见识下。” 冯褚看到自家阿姐眼眸低垂,走神样。 “大人,关于此案,仵作该验的都验了,轮不到再上堂。” 言多必失,冯褚本想维护冯钰,知晓阿姐毕竟女子,在这全是男人的公堂上,定不如往日自在。 哪想这个府衙好不给面。 “杨主簿,看来这个县衙大人你还没辅佐好啊。”府衙大人点名主簿,这里他资历最老,冯褚做县官之前,他就是县衙的主簿。 闻言,杨主簿走上前,正欲请罪,就听身后一道女声,“卑职冯钰,叩见府衙大人。” 府衙大人稍稍偏头,瞧了眼。 蒙着脸的女子。 “你就是本案的仵作。” “是。” “既然是你验的尸,那推官可有记录。” 推官? 津门县衙哪有这号人物。 众人犯难,面面相觑。 公堂上的大人,哼笑,“无规矩,不成方圆。好歹是个公干地方,哪容得一群小儿放肆。” 当下,府衙大人旁边站的那位主簿就附在他耳边,“大人,我们恰好有带推官过来。” “让郑推官过来,验尸案当由他检验过后,才能收尸。”简单吩咐后,府衙大人看到王力元身上。 王力元是个机灵人,昨夜他爹娘过来探望时,曾说会想办法证他清白。 有钱能使鬼推磨。 “大人,草民冤枉啊!” 第22章 第二十一回 王力元声泪俱下,一把辛酸,想他堂堂七尺男儿,如何受得这委屈。 “青天大老爷啊,你可得明鉴,还草民一个公道。”王力元扑倒在地上,叫声凄凄。 府衙大人沉稳,恩声唤他先起身,上堂前从冯褚那了解了些,对案子头尾有些知晓。 “你且莫急,待本官查明常静师太死因,再好好还你个公道。” 另一番,推官随了冯钰去看常静师太的尸首,刚进房里,就闻得些些恶臭。 分卷阅读32 欲望文 分卷阅读33 仵作夫人断案记/津门茶馆 作者:南山怕冷 分卷阅读33 推官捂鼻。 冯钰道:“因有些时日,所以即使烧着苍术和皂角也无法掩盖味道。” 推官点着头,走到常静师太旁边,他掀起草席,只瞧了一眼,只见尸体全身膨胀,口唇翻张,起了疱疹。 瞧不得。 推官转过头去,在停尸房里左右转了转,屋内设施简单,只放置了些常用的工具,还有书籍,其中有两本古籍《内恕录》和《折狱龟鉴》格外引人注目。 因失传已久,据说复刻版也没了。 “冯仵作哪里得的这两个宝贝。” 冯钰睨了眼,“别人赠的。” “真是好书缘,我曾派人找遍南北也未找到这两本,没想到今日有幸在冯仵作这里见到了。”说着,推官大人拿起了《内恕录》,他左右翻看,满脸欣喜。 旁个懂事的,也大多知晓,此时应该做点成人之美的事了。 “卑职也是偶然得之。”冯钰道。 推官大人爱不释手。 冯钰瞧着不大高兴了,外面升堂的还等着他们出去报告,便催促着,“大人,该验尸了。” 推官大人摆手,“无妨,我看这尸体你都查的差不多了,只等写份记录给我看看就行。” 心中大燥。 “杨主簿那有些卑职之前的记录,可拿来与推官大人一看。” “好,你快些去拿来我看看。”说着,他坐在了冯钰平常待的那个板凳上,捧着书。 临出门时,冯钰转头看了眼他,想他如此爱不释手,她是不是应该作个顺水人情,送了罢。 再又想,行不通。 既是张显赠予她,她又怎能再赠别人。 这般这般,心火燎烧往杨主簿处跑,拿了记录匆匆回到停尸房,交于推官大人。 大人一心在古籍上,记录只粗略看了两眼,觉得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行了,我添上几笔,你再去呈给府衙大人。”说着,推官在记录上写了些字。 锦上添花又或画蛇添足,冯钰无处评判。 依旧匆匆,回了公堂。 将记录呈给府衙。 “回禀大人,卑职在验常静师太一尸中,初发现有中毒迹象,这比胸口那刀要致命多,于是就着重查了□□从何而来。”她回指王力元,“后经阳春堂郭大夫口述,这种□□是平常治疗咳疾的药,用少了无毒,但是用多了便就足以伤人性命。恰巧,王力元用的正是此药。卑职在夜探松月庵时,发现了他在庵中,正是案发当夜。” 人证,物证,齐了。 府衙大人却依旧摇头。 “那胸口中匕首又作如何解释?” 冯钰道:“据当时第一个发现常静师太尸首的彭生说,他进去时正好看到匕首插在常静师太身上,当时师太并未断气,还与他说话,让他拔了匕首,彭生听闻,便顺了意思。” “拔了匕首?”府衙大人大惊,“如此荒唐,拔了匕首,让鲜血喷涌而出,那不就能造成失血而死吗?” “这……”冯钰为难,原理上是说失血而死,但不是还有腹中□□么。 府衙伸手让人招来推官,“你刚去看常静师太尸首时,可有瞧出端倪,能否看出她死于失血?” 光顾着看古籍的推官,哪里有留意这些。 只瞥了眼冯钰,再匆匆点头,“是是是,是失血,胸口有伤口。” “大人,那伤口不足伤害心肺失血。”冯钰打断。 府衙示意她不要说了,“冯仵作经验少,可以理解,既是彭生拔了匕首,那常静师太肯定是因为失血致死。”府衙大人指向彭生,“你且说说,你和常静师太如何恩怨,让你对她横刀相向。” “大人,草民冤枉啊。”彭生跪着爬到前面。 “草民与师太没有任何恩怨,杀不得她。”彭生一直摇头,甩的头发凌乱。急中,又抓住张显这个倒霉蛋,“大人,张老板可以作证,我若真杀了常静师太,他会听到声音的,但是那日张老板与我在松月庵中,并无啊。” 府衙大人瞧到张显身上,觉得小生些许面熟,只是有些故人之姿。 “他又是何人?” “回大人,草民张显,是津门县中人士,当日正是草民误打误撞进了松月庵中发现彭生和常静师太之死。”张显一五一十说个详细。 如何详细呢? 就是他只知道这么多。 想那日,他看到彭生慌慌张张拿着沾血匕首从偏殿跑出来,他便同他一齐去看了常静师太,哪想到时,师太已经咽气,两眼翻白。 “一个两个都喊冤枉,你们倒是真说个自己清白的证据来。彭生你口口声声说和常静师太无冤无仇,那你为何要拔刀,你若是不拔这刀,常静师太又或许不会死。”府衙大人指着彭生厉声,接着道:“听闻你在王力元家中做陪读书生,既然是主雇关系,那可有过节,那常静师太,你见过几回?” 彭生无力坐在了腿上,“大人,草民真的冤枉,与常静师太并未有过照应,草民家中只有一瞎眼老母和娘子,哪会干得伤天害理之事。” 此时,府衙大人身边的主簿上前在耳边说了两句,府衙大人斜睨了眼,“当真?” 随即,咳嗽两声,看看王力元又看看彭生。 再看冯褚。 “冯大人,本官认为,此案还有未尽全之责,不可贸然断案。但,真正可疑之人更不可流连在外。” 你心里有数吗? 府衙大人问得冯褚脑袋直点,“下官明白,下官明白。” 放了王力元回家中,彭生被暂收押监牢。 风水轮流转。 下了公堂,冯褚和冯钰差了衙役送府衙大人去驿馆歇脚,他们晚些再过去招待。 这边厢,几人碎语。 “阿姐,如何是好……”冯褚被府衙大人这一搅和,更不知该怎么应对了。 冯钰则来回踱步,“此案疑点重重,若真判彭生有罪,我觉得失了公允。” “那府衙大人又如何确定,彭生真是凶手。” 凭人第一印象,肯定觉得拿着沾血匕首跑出来的彭生是凶手,何况还有张显这个证人作证。 但那□□,却是又只有王力元可为。 冯钰沉吟着,“我们暂缓缓,等府衙大人回了河间府,再作打算。” 另又上了津门茶馆拖张显给她写封书信,寄于江宁府府衙。 侍郎大人曾言,若有衙中重事,解决不了时,可托给江宁府衙让他们转给工部。 分卷阅读33 欲望文 分卷阅读34 仵作夫人断案记/津门茶馆 作者:南山怕冷 分卷阅读34 封好信口,冯钰迟疑了。 张显收起笔墨,“怎么了?” “我把这信给你,两日内,若是此案未有翻转,你就悄悄派人送给江宁府府衙,倘若有翻转,府衙大人不再插手,你就毁了罢。” 自知万重。 张显妥善保管,放进了书籍夹缝中。 账房先生瞥了眼,“二老板与冯仵作亲近不少,难道是应了王婆的媒事?” 忽被提及王婆,张显恼红了脸,“先生莫打趣,此事关乎我和茶馆的清白,自然不得马虎。”昨夜梦前,他想了想,要能借此案,他在街坊邻里前,洗脱那污秽之名,岂不甚好。 既由衙门起,也该由衙门落。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 对了,上章的马泊六的意思是,指撮合男女搞不正当关系的人(详见百度百科) 第23章 第二十二回 出去的衙役回了报,府衙大人不在驿馆中。 又差人再去去细细查找,这津门县,难道还能丢了人不成。 “听是王家老爷在府中宴请府衙大人,感谢府衙大人替他家公子洗脱冤屈。” 杨主簿叹了口气,坐到侧旁的四方椅上,“这王家,原和朝廷有些亲信的。” “我说呢,府衙大人怎么来得如此匆匆,想必就是他家请来的吧。”冯褚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好恼人样。 “能请得来府衙替他家洗冤,也是本事,我们作为晚生,不能多说,冯大人,你可别再唉声叹气,我想那府衙大人,应是待不了多久的,等他走了我们再议此案。”杨主簿宽慰冯褚,知晓今日被府衙大人压在上头,十分憋屈。 绕是年青,更经不得气受。 冯褚哼声,偏过头看到自家阿姐失魂落魄的样子,“阿姐,你在想什么?” 冯钰抬头看了他眼,“我在想,我们做得对不对。” 县衙不比府衙规矩,明是知晓仵作上面还该有个推官,县衙也要是清廉知事之人,但他们偏偏样样不符。 官是侍郎大人送的,仵作是她沾了光混进来的。 从前,偷鸡摸狗小事,样样写得明白,他们倒不觉得冤枉了什么人。 如今,王力元和彭生这事,她倒为难起来。 王力元有作案之嫌,但苦无实证,彭生有实证,却无作案之嫌。 两人,倒巧妙的避开了。 另又翻开那本常静师太的手札,只能从死人这里找答案了。 ———— 王府阔绰,摆了山珍海味。 府衙大人客气道:“镇远老弟费心了,准备这么多好酒好菜来宴请老夫。”说罢,夹了一筷榛鸡的肉,十分鲜嫩。 王老爷笑来,“大人这叫什么话,今日若不是您来搭救小儿,哪还有我这家宅平安啊,是大人青天明鉴,还小儿清白。”王老爷举起酒杯,“大人,这杯是我敬您的,无须还礼。” 酒肉穿肠过,哪来明白人。 府衙大人和主簿吃得尽兴,王老爷瞅着还缺了些酒,便嘱咐小厮去催促招风酒馆人。 “老爷,招风酒馆的送酒来了。” 严子光和小二站在大门偏外,将篮中的酒交给小厮,“高的是罗浮春,矮的是竹叶青,一共四坛,八两钱。”听到前厅动静,严子光探了头去看。 小厮上来挡住让他不要乱看,接着转身进了门里,再过会,拿钱出来给他们。 “快走吧。” 拿了钱,严子光也懒得逗留,乐得自在,和小二往后门走。 “老板,咱今晚去哪吃啊?” 招风酒馆就他和严子光两个人,严子光向来神秘,虽然开着这个酒馆,但是从不关心盈利之事,向来千金散尽还复来,所以每每做了桩生意,必要搓上一顿。 小二兴致高昂,随他步子。 “哈哈,去一品楼吃点荤。”两人经过花园,忽然听见前方有两个黑影在谈话。 “你怎么这会儿来找我了!”男声低怨。 “公子,我有些怕……我们应该没事吧。”一个有些嘶哑的女声 黑影中,见女子拉住男人的臂膀。 男人奋力甩开,“你得可与我避嫌,当下是要紧关头,莫再寻事。” 女子还是哭哭啼啼,这边却被男子推着往外走,边走边说,“你回了家中,一切照旧,等我晚些过去找你。” 将女子送出后门,男人又悄悄融进夜色里,去往前厅。 小二指了指自己被严子光捂住的嘴巴,“老板,你干嘛呢。” 听人墙角。 “无事无事,快走吧。”严子光急急跟上先前出门的女子。 见她步履缓慢,拐进西街。 “那不是彭生家的娘子么?” 严子光正好奇这哪位呢,经小二一说,倒想起来,确实是彭生家的娘子,他们家离招风酒馆很近。 “嘿,老板,我们还去不去一品楼吃饭啊。”小二拉拉严子光的手臂。 严子光依然盯着彭家娘子消失的那里,心里突然好像想到什么,嘴角一弯,“带你去更好吃好玩的地方。” “哪呢哪呢,这津门县中还有何处更好吃好玩的地方?” 哪呢…… ———— “找张老板?” “是的,鄙人严子光,你与他说说,他就明白了。” 严子光打量这津门茶馆,听说近日一直闭门谢客,所以黯淡不少。 “老板,这地方能有什么吃的啊?”小二不解。 “急什么。”严子光往后稍稍站了点,另想来,嘱咐小二道:“你去趟衙门看冯仵作在不在,若不在就去冯府找她,让她来此处。” 小二应了事,匆忙跑走。 茶馆大门再次打开时,已经是张显过来开的门。 “严老板?” 正是晚饭时,招风酒馆的老板突然到访,张显引他在后厅坐下。 “不知严老板今日来所为何事?” 严子光笑着卖关子,“张老板这有吃的吗,我还饿着肚子,等吃饱了才能与你同聊啊。” 张显和账房先生面面相觑,难不成是个蹭饭的? 那…… 怎么三个蹭饭的。 冯钰随小二后面赶到时,严子光正准备动筷,见来人了,连忙问冯钰,“大人吃了吗?” 冯钰不知这人卖得什么关子,只老实摇头。 “来来来,劳烦张老板再加两副碗筷。” 分卷阅读34 欲望文 分卷阅读35 仵作夫人断案记/津门茶馆 作者:南山怕冷 分卷阅读35 如此,变成三人同坐吃饭。 张显和账房先生沏了壶茶坐在旁边喝,两人互相看过一眼,全是不解。 “恩,这菜味道真不错,张老板店里厨子厉害啊。”严子光边吃边夸道。 闻言,账房先生笑,“这菜,是张老板做的。” 吃饭的三人,纷纷愣了筷子。 “张老板还有这手艺。” “是的,我家二老板,厨艺很好。” 张显不以为然,只听大家都在夸自己,他有些腼腆,“过誉了,从前在外跑场时学得手艺,总归饿不死。” 饭桌上,三人吃的更欢。 冯钰甚至还仔细夹菜咀嚼味道。 茶足饭饱后,围坐在一起聊天,牵头人自然是严子光。 按理说,张显和他真不熟,就那日同冯钰到她店里喝过一次酒。 “今日见你扭扭捏捏,若不是什么大事,我可要治你个误公之罪。”冯钰睨严子光。 后者嘿嘿一笑,伸手喝了杯账房先生倒的热茶,“莫急嘛,我这啊,是带了消息过来与你们分享的。” “如何消息?”冯钰性急,哪容得他这磨蹭。 “王家和彭家的消息。”严子光故作神秘的指着桌面。 张显心里咯噔声,虽有不惑,但心底还是觉得不是什么好事,他原先和冯钰商量,等此案一结,就不再问县衙事,那如今,这严子光,找上门来说王家与彭家消息。 何意为之? 细听严子光把来之前去王家送酒事,如此如此,这般这般说了个详细。 小二在旁边附和点头。 冯钰听罢,噫声,“那彭家娘子和这王家公子有染?” “不对,如何确定那说话的男子,就是王力元呢?”张显问。 严子光但笑,“那女子说的是公子,说完后,男子又往前厅去了,没看错的话,王家老爷今夜宴请位贵宾,若不是王公子,旁人也不会公然堂而皇之的走进去吧。” 在理。 思至此,冯钰和张显两人对过一眼,同想起常静师太的手札中记录的王力元与林氏。 要常静师太是马泊六,那这与王家公子有染的彭娘子。 “彭家娘子姓氏哪家?”冯钰问。 严子光倒犯了难,“那我不大记得,只是酒馆和她们家比较近,平日见得多,姓氏却……” “姓林啦,是林先生家的女子啊,老板你又忘了。”小二没好气的看着严子光,真是被他家老板这记性气倒。 嗬,贼喊捉贼么。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三更成就达成 第24章 第二十三回 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严子光倒好。 嘴不短,手还硬着。 冯钰说道:“不如你去衙门做个证,彭家娘子与王公子有染,或许我们还能问出点别的来。” 严子光头摇得直晃,“不不不,我不愿意,我不喜欢进衙门。”别开脑袋,他躲着冯钰自顾喝茶。 冯钰跟着转过去,“如何不愿意,如何不喜欢?此为本案重大线索,你配合我衙门破案,必定有赏啊。” 听着确实苦口婆心,但那也就骗骗老实人吧。 严子光朝老实人努嘴,“张老板可是前车之鉴,听说先前帮你们衙门破那个井下女尸案,结果自己倒惹一身骚,现在更要命的卷进这尼姑被害的案子。”他停了嘴,想来啧啧两声,“真惨。” “老实人”张显面色故作镇定,心里小九九却如诵经般。 “你胡说,他如何就惨了呢?衙门从未亏待他,只是有些周遭人口舌过长,等此案尘埃落定,缉拿凶手,我也会替衙门亲自给张老板好好整理整理。” 冯钰一番话,落进在座几位耳朵里,各有所思。 账房先生:怎么没听太懂? 小二:这茶不错。 严子光:呵呵,不轻信女人的话是我行走江湖多年的立身之本。 张显:当真? 啪。 严子光转个身,又看向冯钰道:“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他面色为难。 冯钰是个直爽的人,不喜欢人扭扭捏捏,更见不得藏着掖着,伸手一挥,“要讲便讲。” 严子光目光扫过众人,沉吟着开口,“冯仵作性格不错,但是有时候的为人之道,我认为欠妥。你说让我去衙门作证,我不想去,不喜欢去,是因为这是件不光彩的事。津门县不过是个小地方,就凭这尼姑案,都够百姓们议论数月,何况我们这些做生意的,再跟此案沾惹上。”他又看张显,“张老板的想法我不太了解,但如果我是他,你们衙门欠的人情,欠的礼数,实在不是区区整理二字就能化解的。” 众人默然,津门茶馆两位并无多说。 倒是冯钰,她的沉默,显得过于不正常。 小二捣了捣自家老板的胳膊肘,悄悄附耳过去,“冯仵作毕竟女儿家,老板此言有些伤人,不应该。” 严子光耸着肩膀,一双眼睛转的直溜,他用脚踢张显腿,张显看过来,他就抬着下巴朝他示意冯钰。 张显一边想着,一边给冯钰倒了杯茶。 “不必自责,我也没介意多少。” 话到嘴边,怎就软了呢? 严子光暗里气得拍大腿,这个软根子,怎么还宽慰起这番话来了。 账房先生见怪不怪,只觉得何关老板的话确实不假,张显若是硬气点,茶馆不至于至此名声。 说到底,还是他嘴软。 另一番,冯钰抬眸蹙眉看他,“是不是我考虑的少了?” 张显摇头,“没有没有,你做得没错。” 当即,冯钰拍桌而起,她冲严子光,“严老板这些话我记住了,没别个意思,冯钰今夜回衙门定会好好琢磨,自然不给两位老板添麻烦。”说罢,拱手告辞出了茶馆。 本朝前门走,后来想想又溜出后门。 张显看她消失在墙头。 严子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民不与官斗,张老板倒好,和官家打的火热,现在可是自己烧得火燎。”他轻笑,抽出腰间的折扇,自顾扇着风。 “那你既然知道,为什么又要叫她来,告诉她林氏与王公子的事呢?”张显反问。 “隔岸观火。”严子光也不避讳,直言道。 小二刚准备倒茶的手停下了,他将茶壶稳稳放回账房先生手边。 张显闻言,也失笑,“我看你想的简单了些,冯 分卷阅读35 欲望文 分卷阅读36 仵作夫人断案记/津门茶馆 作者:南山怕冷 分卷阅读36 钰这种人,能让你隔岸观火吗?她不拉你下来,自然也有人拉你。” 而后,茶凉许久,几人都未再说话。 直到严子光和小二起身告辞,外头天色漆黑,账房先生送了个灯笼给他们,也是还那日张显拿他家灯笼的礼。 主仆二人,提着灯笼过长乐街。 街上家家闭户,静悄悄着。 小二缩着脖子搓手,“转眼十月了,日子越发短了,气候更冷些。”他看自家老板,见无反应,继续道:“老板该涨点工钱给我买件好衣裳了。” 严子光依然没什么反应,只自顾往前走,心事重重。 小二不乐意一个人说白话,平日里和严子光打趣惯了,于是拍他肩膀,“老板,我和你说话呢。” 严子光这才回神,啊了声,再看身边的小二,“说什么?” 小二朝他翻白眼,“说老板多管闲事。” 听罢,严子光站住了脚,他动作稍微大了些,小二以为他要抽自己,后退了好几步,灯笼晃来晃去,烛火似要熄灭。 “这是作什么?”小二声音都颤了起来,一阵冷风吹过,他直哆嗦。 严子光认真看他,“当真是我多管闲事?” 原是计较这些。 小二正了正身子,咳嗽声,“说是也不是,说不是也是,老板你嘛,在我看来,最不该说的是冯仵作,你怪她不知礼数,这不摆明让人难看,你以为张老板会同意你的说法,谁知道人根本不领情,这不是给你自己难堪吗?” 在理,在理。 严子光点着脑袋,继续往前走,手上拿着扇子攥的紧紧,还是那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虽言辞不恰当,但确实是我心中想法,冯仵作说到底还是一介女流,她的格局仅限自身利益,今夜我们凑巧撞见林氏与王家公子丑事,告知于她,不过顺水人情,可她却要我去衙门作证。”严子光想来还是头直晃,“歪理。” 小二嗤笑,“我看老板这就偏激了吧,她是仵作,你是证人,让你去,没什么不对,只是名声容易走偏。”小二边说,边还故作醉酒样,斜着走路。 惹来严子光哼声,“本大爷高兴就去,不高兴就不去,我想往南就往南,我想往北就往北,不可能就凭人几句话,我就得跟着去。” “老板前面右拐,直走是死胡同。” “好嘞。” ———— 冯钰跟杨主簿说了林氏的事,想他资历最长,所以讨论讨论,此案如何继续。 冯褚搁在旁边嗑瓜子,他眼睛就滴溜溜的在两人身上看来看去。 许久,才出生道:“也不知阿姐昨夜着了谁的道,今日就没见嘴巴停过。” 咔嚓。他放下瓜子空壳,手上继续下一颗。 冯钰瞪他,“你闭嘴。” 了解冯钰这怪脾气,冯褚缩缩脑袋,果然不敢说话了。 只继续听杨主簿分析。 “没有准确的证据,我们还是不能贸然定两人通奸罪,也不能和此案扯上关联……” 冯钰若有所思,“前几日,我和张老板一同去拜访彭家时,见他家老娘屋里,家徒四壁,黄土糊墙,十分萧条,但是转身到了彭生与林氏房里,就可见好了许多,而且林氏有些首饰,廉价不得。” “如此还是不够。”杨主簿道。 冯钰嗯声,再想,“听闻茶馆账房先生所言,常静师太是本地下离村人,家中丧父母后才上山做了尼姑,常静师太这本手札,藏在蒲团下,而且更似有做马泊六之嫌,王力元在她的手札中,常有银两往来记录。” “阿姐,马泊六是什么?”冯褚歪着脑袋问。 冯钰和杨主簿都没回他,他就更好奇了。 走到门外,问衙役,马泊六是什么。 衙役哪知道,想了想,“可能是哪个卖马人的名字。” 冯褚噢声,觉得有些道理。 再往外走,他嘴里念叨,“师太难道是找王公子买马?结果价钱没谈拢……” 直至门槛边,冯褚迎头遇到位大肉山。 府衙大人来了。 他看起来春风满面,看着冯褚道:“本官看此案,应是可以了结了。” 冯褚洒了一地瓜子。 “您请。” 作者有话要说: 国庆快乐 第25章 第二十四回 冯褚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话都插不上。 他耷拉着脑袋,在府衙旁边的位置上坐着,杨主簿站他身后拍拍他,耳语来,“大人打起精神点,不然会被人小看。” 冯褚叹气,精神不精神,横竖都已经被人小看了。 “彭生,你可知罪。”府衙大人大声问那公堂下跪着的彭生,只见他衣衫褴褛,憔悴不堪。 “草民不知。”在牢中待了几天,彭生已经瘦脱了像,声音也轻得很。 府衙大人冷笑道:“你拔了常静师太胸口的刀,又诬陷王力元,怎么就不知犯了何罪?” 彭生摇头,“草民真的不知,青天大老爷,您给草民做主啊,我上有七十老母卧病在床,家中还有娘子等我养家……” 然而,府衙大人哪听得进去他这一套,办案过程十分笃定,说是既然彭生不认罪,那就传证人来。 证人何在? 张显咯。 他在松月庵中撞见了手拿带血匕首的彭生,自然是头号证人。 衙役跑到津门茶馆中,告知张显。 张显起身整理了下长衫,账房先生在一旁拉住他的手,摇摇头示意不要去。 张显拍了拍账房先生的手背,宽慰道:“我自有办法,不用着急。” 如此,随了衙役去。 小二拿着抹布擦干灰,见账房先生一直望着门外,他走到旁边问,“二老板怎么又去了。” “破罐子破摔了罢。”先生无奈摇头,接着走回柜台,清点账簿。 这番,张显到了衙门,行礼。 “草民张显见过府衙大人。” 府衙大人一指彭生,“本官问你,事发当日,你可是亲眼瞧见彭生从松月庵中的偏殿出来,并且手拿带血匕首。” 张显点头,“是的。” “好,那本官再问你,你与彭生,往日可有怨,近日可有仇?” 张显摇头,“无仇无怨。” “人证物证俱在,彭生,经本官查验,你就是杀害松月庵常静师太的凶手。来人啊,拿下犯人。” 分卷阅读36 欲望文 分卷阅读37 仵作夫人断案记/津门茶馆 作者:南山怕冷 分卷阅读37 一只令箭从桌案上飞了下去。 叮啷一声掉在地上。 恰恰是彭生的面前。 冯褚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他急慌慌看向府衙大人,“大人,下官认为,此案还有疑点,请大人宽限几日,等……” “不用了,本官既然到访你这津门县,自然就能做这个主。本官办案多年,从未失手过。”府衙大人侧头看向冯褚,“县衙大人还年青,要学的东西很多。” 那边说完摆手就已经开始招呼衙役上前拿人。 冯褚无计可施,看向杨主簿。 “冯仵作出去有一会儿了。” 只一句,未定乾坤。 堂下,彭生见衙役上来羁押他,他倒也不躲,只朝堂上府衙大人磕头,“大人,临走前,草民还有一事相求,草民想见见娘子。” 既是被定罪,那见见家里人最后一面也说得过去。 而此时,彭家娘子正好从围观百姓里跑出来,她扑倒在彭生旁边。 “相公。”林氏哭的梨花带雨。 旁观的啧啧叹声,这一对苦命人,怕是就此阴阳两隔。 张显在那站着,他看了看众人的神情,心里想的却是冯钰今早去给他说的话。 “你且再信我一次。” “若是冯仵作真有信心,那也请帮张显一个忙吧,我想在断案后程遣散围观百姓。” …… 有人心里直敲鼓,有人心里则笃定十分,有的人,心怀鬼胎。 彭生和娘子说了几句悄悄话,娘子睁大了眼睛,她含泪点头。 衙役将彭生带了下去,和之前那次不同,这次带走彭生,怕是就再也见不到了,府衙大人认定他是凶手,偏更无法反驳。 彭生死罪难逃。 冯褚依旧慌慌得,他一直看着衙门的大门口,期盼着阿姐能带来好消息。 余光瞥到那位长衫男子身上,只见他坦然自若,满是淡定。 冯褚哼声。 落进府衙大人耳朵里,以为在嘲讽自己,于是看过去,“县衙大人可是有什么要说的?” 冯褚连忙摇头,想说也不敢说。 人群里,没注意一个黑影溜了进来,在林氏进来后,她跟着来了。 是冯钰。 她打断府衙大人,“大人,卑职认为,彭生并非是杀害常静师太的凶手。” 府衙大人只看了一眼,眼神里透着烦,“本官已定此案,你不用再说了。” “大人,百姓们可都看着呢。”冯钰沉声道。 津门县平常很少出这种大案,所以今日听说是审判日,来了不少围观百姓,冯钰刚刚也是难得挤进来。 人多口杂,府衙大人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要顾忌下。 “你说吧。”他冲冯钰道。 冯钰在面纱后不禁莞尔,她走到林氏旁边,弯下腰与妇人说来,“你方才与我说的,现在再重新跟府衙大人说遍。” 林氏双眼微红,脸颊上挂着泪,颤颤看了眼冯钰,再看堂上的府衙大人,她磕头。 “大人,杀害常静师太的凶手,民女知道是谁。” 府衙大人懒抬眼皮,“何人啊。” 林氏指着从头到尾一直乐得自在的王力元,“是他,大人,是他杀了常静师太,他给在常静师太的每日茶中加了自己咳疾的药。日日增量,导致常静师太,身体逐渐虚弱,案发当日,民女亲眼见到王公子上了龙首山,去时腰间别了把匕首。” 堂下,众人哗然。 府衙大人瞪大了双眼,两手撑着桌案就要站起来,“你可有证据?”他厉声问那林氏。 “民女就是证据啊大人。” 府衙大人冷笑摇头,“不过妇人片面之词,让本官如何相信你?”他哼声,“公堂岂是你儿戏的地方,你既是彭生的娘子,也有替他开脱的嫌疑,既然如此,谈什么证据!” 府衙大人一招手,准备招呼衙役。 当即,冯钰上了前,她向府衙大人作揖。 “大人,卑职这也有证据。” 被打断两次,府衙大人看这位蒙面女仵作,不爽的很。 奈何众目睽睽之下,不能断然发作,由得她说。 “府衙大人,卑职在常静师太尸检时,发现师太腹中有未消化完的咳疾药末,应是在死前饮下的,又听闻此药夜里有光效,所以前几日卑职特地摸黑上了松月庵,查探庵中是否还有残留,果不其然。”到此,冯钰顿了下,她看到张显。 忽然想起。 “大人,卑职想先请百姓们出去下。”冯钰道。 正合府衙大人意,连忙让人遣散了众人。 于此,堂上只剩下和本案相关的几人。 冯钰继续接着前面道:“在常静师太所死的那个椅子下,床边,还有桌子上都有撒到一些细细的药末,很小,不怎么容易发现。”冯钰从袖里掏出松月庵中发现的药末,她倒出一点在手心,和那日阳春堂郭大夫看的,王力元家里的确实是一种药。 “林氏所言,她曾见到王力元带着匕首上山找师太,并且常在师太茶中加入此药,卑职认为,有证可循。” 没了众目的府衙,比先前嚣张更多。 “未免可笑,林氏既是彭生娘子,那她肯定倾向自己家人。” 如冯钰所料,府衙大人还是不信,于是她又弯腰和林氏说,“你知道如何衡量了吗?” 林氏点头。 “大人,民女……民女和王公子有私通。” 这? 此话一出,堂上几人,皆是木讷。 “大人,民女家父曾是私塾老师,后来家父去世,委托彭生照顾我,但是苦于生计,我便上松月庵求菩萨。菩萨没求到,却碰到常静师太和王公子,因王公子和我家相公,都是家父的学生,所以我对他并不陌生。”林氏看向王力元,后者眼神里充满不可思议的愤怒。 还有威胁。 然,冯钰的话言犹在耳。 林氏继续道:“大人,松月庵中的常静师太确实是马泊六,她往日常对给些上山求佛的信女们介绍对象,无论有无家室。民女……鬼迷心窍,师太说若我和王公子好上,那就能拿到些银两贴补家中……” 自古以来,潘金莲之说常闻,但像林氏这种为了贴补家中才去与人私通的,真是百年难遇。 当然是贬义。 “常静师太并非什么王家夫人的远方表亲,她每逢十五上王府中上门讨要米粮和钱,都是王公子为了堵住她的口。可是谁知那师太太 分卷阅读37 欲望文 分卷阅读38 仵作夫人断案记/津门茶馆 作者:南山怕冷 分卷阅读38 过贪心,惹了王公子不高兴,于是王公子便有心杀她。” 就此,府衙大人是彻底晕了头脑。 本来嘛,也是受了恩托和恩惠,王家人找到说儿子被冤枉,所以让他解救出来,谁知道,现在一池浑水是谁都要来搅一棍。 他扶着脑袋看自家主簿,互相摇头。 “林氏,那本官且问你,你说王公子给常静师太的每日茶中下药,可有人证?” “有,府中小厮知道。” 噔噔噔。 衙役又去传了小厮过来。 这回,还没等府衙大人发话,冯褚就发起狠来,“可要如实说来,不然定你包庇之罪!” 小厮哪见过这阵仗,连忙全盘托出。 人证有了,物证有了。 王力元扑通跪下,“大人,草民冤枉啊,大人,你不要我家父亲和你……” “住口!”府衙大人大斥王力元,他扶额无话可说。 冯褚见是自己机会,也就跟着上前,“府衙大人,这里是津门县衙,我是县衙官,所以就交给下官来办吧。” 知道事情不简单,事关命案,府衙大人也虚了,随即走下自己的位置,让给冯褚。 冯褚朝台下自家阿姐使眼色。 ———— 王力元被判进监牢,彭生无罪释放。但是这中间的原因,除了当日公堂上的人知道外,其余人并不知晓。 张显回了茶馆,第一个见到账房先生,说道:“速喜。” 先生不解,想再问他为何,人却不见。 怕是真的傻了,去衙门何来喜事? 另一边,林氏和彭生一齐回家,路上,林氏一直忧心忡忡的看着自家相公。 “相公,你不要怪我……我也是为了这个家。” 彭生没说话。 “相公,你不要不理我。” 彭生停脚,他侧过身,看着林氏,笑了下,“怎么会呢,我早就知道这事了,知道是你为了家好,也受了委屈。”他摸着林氏的头,“娘子辛苦了。” 林氏愣住。 她一丝都笑不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心机婊,后面就能看出来了。 凶手,人确实是王杀的,但是彭生也不简单。 此案灵感来源于《初刻拍案惊奇》中第六卷 第26章 第二十五回 翌日,张显早早起床出了门,等账房先生和小二清扫店里灰尘时,他正拿着从三里河边扯的柳树条进屋。 账房先生疑惑,“二老板这是做什么。” 张显笑嘻嘻将柳树条放到了身后,随之走到后院,断出一盆水,搁在桌上。 他将柳条沾水后摔在桌上。 “听闻这样能去晦气。”张显又将柳条沾完水递给账房先生,“先生,我站门口,你拿这柳条打我。” 嗬!新鲜劲,头回听人要求打自己的。 张显也不多说,自顾走到门口,店招下,他面朝大街,经过的行人时不时侧目。 账房先生稍有迟疑,缓缓走至他背后。 “打吧,”张显道。 啪。 浅色长衫上打出一条长水痕,张显僵着身子。 “原先你不信这些,说是迷信,如今却也形式起来。”账房先生边打边说。 前面,张显弯了弯唇角,“先生错了,我这是在招风。” 摔柳条的手愣了下,看着张显的背影,突然感觉无比宽阔且结实,他像是津门茶馆的保护神,又像是整个茶馆的灵魂。 手下想着又摔了几下柳条。 古怪动作惹来更多人注目。 有几个闲来无事的站在门前和张显聊,“老板这是作什么?” 张显回道:“去去晦气。” 街坊邻里皆知,津门茶馆自开张来,就触霉头,先是后院查出女尸,再是老板牵扯进那尼姑庵的事。 果真是要去去晦气。 另说,昨日在衙门旁观案子的百姓,因为没看到最后的结局,难免心生遗憾,虽知凶手认定了是王力元。 但终究。 不解其意。 “嘿,老板,我问你个事啊,昨天那王公子怎么回事,不是说彭生是凶手吗?怎么变成他了?” 经此人一问,其余的人也连忙跟着附和。 张显知道他们好奇,但是想来终归是人家家里私事,何况又牵扯到男女之间那些说不清,理还乱的东西,所以更不能详细说。 “不过王公子恼羞成怒一气之下杀了常静师太,现已被衙门羁押等候府衙发落。” 府衙?那个向着王家的府衙大人? 众人面面相觑,这还能断的清案子么?别是给人意思意思关进牢里又给放出来。 一时间,唏嘘不已。 再说那彭生。 说到此人,张显愣了很久,他心中想着,毕竟人家私事,不管他家娘子或者他品格如何,但终归和他张显无关。 别了门外众人。 “今日有民俗场,诸位若有兴趣听书,可进来做做。” 恰好今日天色渐阴沉,恐有大风来袭,哥几个也乐得做在这茶馆偷得浮生半日闲,甭管往日如何晦气之说,只论昨日张老板那气度,也该捧个场。 互相瞧过一眼,指指里间。 那行呗? 您往里走儿。 不过片刻,小二安顿好各位客人,便催张显上台了。 张显换了身黑色长衫,显得身条更加修长,那件背后水痕满满的长衫则被他挂在房里,准备干了后放进箱子底,算作一个念想。 某年某月某日。 如此生活。 上了台,瞧台下坐了不少人,男性居多,部分面熟的似乎是昨日县衙里旁听的。 张显咳嗽两声,拍了拍醒木。 “富贵五更春梦,功名一片浮云。眼前骨肉亦非真,恩爱翻成仇恨。莫把金枷套颈,休将玉锁缠身。清心寡欲脱凡尘,快乐风光本分。 ” 一句定场诗,在座各位纷纷安静下来,仔细瞧那张显说。 “今日说的,不是三国也不是水浒,更非什么大雅之堂所说经典。只谈谈身边事,从前往今,古怪奇闻,虽有聊斋之意,却无其骇人。 卖了会关子,低下观众也乐意配合,只齐声问道:“那又说得什么来?” 张显笑,他打开自己的折扇,白纸上写着“谈白”,反过来读,则是“白谈”。 “说得雅俗共赏,刘三赶考,巧遇大人 分卷阅读38 欲望文 分卷阅读39 仵作夫人断案记/津门茶馆 作者:南山怕冷 分卷阅读39 国。” 镜花缘中众人对大人国早有耳闻,说是光明正大之人,足下自现彩云;奸私暗昧之人,足下则生黑云,其国民身长更是个个高于二三尺不等。 “刘三赶考途中遇大人国,见国人与自己不同,心生奇意,便逗留多日,日久丢了盘缠,不能继续前行,便留下来打算做些工时再进京。 然今日大人国与往昔不同,虽常有脚下生彩云之人,但又还多有用绫布遮盖的。 一日,刘三在街上碰到一家姑娘招上门姑爷,于是便前去瞧了瞧,谁知姑娘生得五大三粗,旁男子避之不及,丢下的绣球恰恰砸了刘三的脑袋。 稀里糊涂刘三见了老丈人和未来妻子,仰着脖子与两位说话,又见丈人和娘子脚下生彩云。 丈人道:小婿远道而来,实乃小女福气,知晓你读书人,通情晓理,应明白我这风俗,既是接了我家绣球,就不得离开大人国了。 刘三一会儿犯了纠结,想那自己家中还有老母等着他赶考回家,可惜他身无分文,想走也走不掉。 再看看面前的女子和她父亲。 心生所动,便留了下来,逗留过了一月有余,刘三与大人国娘子也有了夫妻之实,刘三便与其商量,自己要些盘缠,去往京城赶考,最后备匹快马。 娘子不解道:相公,如今你既与我成亲,自然得留在这国中,若还有什么未尽之事,可交于下人办妥。 嚯,那赶考哪能下人代办呢? 刘三见说不通,便回了书房读书。 又过半月,家中老母捎来书信,说想念吾儿,盼归。刘三到底在这大人国中还是个异类,往日里多有受脚踩黑云之人讥讽,早待不惯着。 他将书信拿给娘子和老丈人看:老母孤身一人在江宁府中,晚生实在不放心。 娘子劝慰:既然如此,相公可将母亲接来同住,我取些盘缠给你,你且快去快回。 刘三依了,拿着盘缠回家。 老母见了便问:儿可中举? 刘三摇头。 老母又问:那银两何来? 刘三这才将事情原委说给老母听,老母听了心生一计,既然这媳妇家如此有钱,何不一起住过去。 听罢,刘三连忙摆手:母亲不知,那大人国中有好有坏,坏人见不得异类,儿子虽在娘子家中吃饱穿暖,但还是没少受异类白眼。 一眨眼过了几日,到了刘三和娘子约定的归期,他收拾行囊,准备回去了。 临行前,老母问来:儿何时再归? 刘三摇头:未知归期。 说完,母子俩抱头痛哭。 老母从家中拿出一把袖珍宝剑,说是祖上留下来的宝物,必要时可防身。 别了老母,刘三回到大人国家中,正是晚饭时,老丈和娘子在用饭,刘三脚步走得轻,恰好听到二人谈话。 说是与外国人交~合可生彩云之人,也不知真假。 这是老丈说的。 真不真假,如今这刘三都是咱家人了,就且一试,待女儿怀胎后便杀了隐事。 这是娘子说的。 门外刘三吓得哆哆嗦嗦不敢进门,等两人用完饭菜,才从门外进来。 风尘仆仆,娘子招呼相公坐下。 说道:相公舟车劳顿,今日早些与我休息罢。 刘三心有余悸,默了半晌忽然痛哭,娘子措手不及,追问道:相公所为何事? 刘三答道:老母久病缠身,此次回家见了心生怜悯。 原是这事,若老母死了,更合娘子心意,只嘴上宽慰:相公莫哭,我这有些好酒,想与相公喝上两盅。 刘三怕酒中下~药,只抿了两口放进嘴里,又趁娘子转身时,拿重物打晕,他吐掉口中的酒,将酒壶剩余的酒灌进娘子口中。 收了盘缠和珠宝,夜半时分准备出府。 谁知正遇老丈出门,一把逮住刘三,大叫道:呔,你个贼子,偷了我家珠宝要去何处? 凶神恶煞。 刘三急中拿出临行前母亲赠予的宝剑,刺中老丈要害。 重重倒地,刘三正准备继续出府,谁知被一块彩绫绊住脚,原来是老丈脚下云上的,刘三扯了一层又一层,彩云逐渐变黑。 原是黑云裹了彩布。 难怪白日那娘子那样说道。 刘三忿忿扔了彩绫,着急忙慌回了远方家中。 老母见他背了数多珠宝与金银,问道:儿怎归来? 刘三再将前因后果与老母说透,老母活得六七十岁,什么事没见过。 只让刘三莫慌,重新去进京赶考,如今盘缠够了,那大人国中想必也不会有人追过来,他便安心考试,只等再进京时,绕过大人国。 听了母亲的话,刘三再奋力读书数月,继而进京考试,果真中举。 朝廷封了官,嘉贺当日,各位同僚送来礼品。 更有同僚要将女儿嫁于这位青年才俊,刘三没有拒绝,受了王家大人的婚约,择日便成婚。 成亲当晚,刘三喝了些酒进房揭开娘子的盖头。 娘子问:我可是相公的第一个妻子? 刘三~点头说是。 娘子再问:既然如此,那相公可识得这彩绫? 只见娘子从脚下抽~出一段彩绫,递到刘三面前。 刘三大惊,伸手揭了盖头,看向娘子。 嚯,这不正是他第一个娘子嘛。” 小二拎着茶壶去前厅换水,遇客人进门。 “冯大人稀客,您里面请!” 作者有话要说: 用镜花缘中的大人国编了段小故事 对了,如果有人章节看不了,显示网友审核什么的,就清除下小说的缓存,然后可以看了 第27章 第二十六回 冯褚换了身便服,领着杨主簿大摇大摆的走进津门茶馆。 小二识相的往雅座领。 “冯大人爱喝什么茶啊?” 冯褚张着嘴半天说不出个名头来,往日都是喝酒喝惯了,哪作得这喜好,转过头问问杨主簿。 “随意些吧。” 小二道声得嘞,便往账房先生的柜台走。 账房先生眼角余光瞥了眼,悄悄和小二耳语,“等会二老板下了台,去和他招呼声。” 小二点着头,开始准备茶水。 待张显说完这出下台,迎面碰到小二过来通报,“二老板,冯大人来了。” 张显收着自己的小物件,远远 分卷阅读39 欲望文 分卷阅读40 仵作夫人断案记/津门茶馆 作者:南山怕冷 分卷阅读40 看了眼冯褚那桌,他垂眸,仔细擦折扇,“给他送壶君山银针。” 小二应声干活去了。 至于张显,他则走向后院自己房里,并没有要去和冯褚打招呼的意思。 害得冯褚远远看他,走来走去,就是不朝自己走过来。 可把人急得。 冯褚故作气定神闲的和杨主簿扯淡,“你看看你看看,这人什么态度,见到县衙大人造访都不来打招呼。” 杨主簿听了只笑,“大人您不是说咱们这次出来要低调点吗?那张老板这样不是正好顺你的意。” 冯褚连忙摇头,“非也,我还是想跟他说个事的,但是自己又不想特地过去,所以等他来。”冯褚那脸上,满是期待。 杨主簿看在眼里,也不说破,只耐心喝着茶。 没一会儿,小二送来壶新茶,说是二老板招呼送的。 冯褚哼声。 杨主簿笑着给他倒了杯,香气扑鼻,一时间仿佛置身春雨过后的茶林。 天上绝无,人间仅有。 茶喝得见了底,小二过来添水。 冯褚开始有点坐不住了,他一手搭在桌上,哒哒哒敲的响,看那倒茶的小二,“嗐?你家老板呢?” 店里两个老板,小二一时间也不知道这位冯大人说的是哪位大人。 伸着脖子轻声问大人,“您找哪位?” 冯褚努努嘴,端起茶杯抿了口茶,不说话了。 说起来,亲姐弟不愧是亲姐弟,冯褚有时说话的神情和动作,和冯钰简直没二样。 张显挑了后院门帘,偷偷瞧冯褚和杨主簿那桌。 何关也不知道何时从后门进来了,他冷不丁拍了下张显肩膀。 张显惊得一转身背贴在了门框上,十分愕然的看来人,“你这是作什么?” 何关像是刚喝完酒,身上一股脂粉味混着桑落酒味。 他两颊微红,“我刚从梨花苑过来,嘿,你猜我路上看见了谁?” 张显摇头。 何关两手插腰,高声道:“碰见了王婆和冯仵作。”说罢,他哈哈大笑两声。 张显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就默默看着,等何关笑够了,奇怪张显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便追问来,“你怎么没反应,我听闻王婆前些日子是给你和冯仵作做亲的,你还和冯仵作亲近的很,替她挡过棍,破过案,你若说你对她没意思,我是不信的。” 何关头摇了几下,十分笃定。 “呦,真是秋高气爽啊。” 突兀的一声男人音惹的后院闲扯的两人措手不及,张显稍微比何关淡定点,毕竟问心无愧身正不怕影子歪。 至于何关,他可能就有些小心虚了。 嘿嘿一笑,两手拱着向前,“冯大人,您来了呢。” 冯褚微微仰着脑袋,目中无人样,“是啊,果然喝点茶,听说有评书,结果在这坐了大半刻钟也没见到人影。” 冯褚说这话时,若有似无的瞄了瞄张显。 见人没什么表情,又接着道:“茶倒是好茶。” “冯大人喜欢就好。”张显应和。 何关自知刚提了这冯大人的阿姐,怕被抓起来仔审问,所以行事突然格外小心起来,摆了手说自己要有些事了,准备告辞。 谁知冯褚并不打算要放过他的意思。 “等等,刚才本官从里面似乎听到两位提到了冯仵作。” 有人心里咯噔一声。 糟了。 有人心里呵呵一声。 不是我。 “冯仵作美名远扬,我们这是聊着赞美呢。”何关准备打个哈哈给冯褚糊弄过去。 别看冯褚不怎么管事,一副憨憨的样子,但较起真来也是让人没办法,他就死认张显和何关两人说了什么听不得的事。 “既然说了,又何须怕着,你再敞亮些,说我阿姐与张老板是怎着个关系?” 身后,是慢半拍才赶来的杨主簿,生怕冯褚和人起了冲突,眼见面前气氛尴尬,连忙上前和冯褚说话,“大人,新添的茶水可快凉了。” 冯褚伸手示意他别说话,“我今儿就想听刚才那番话。” 何关干笑了两声,“大人呦,我们真是聊着玩呢,试问这津门县中,谁敢觊觎冯仵作呢?” 他不知,这一说,可怕冯褚惹毛了。 “你什么意思?你也嫌我阿姐丑吗?”冯褚大叫一声,上前就要扑倒何关。 怪只怪人心思敏感了,何关百口莫辩,他哪有说嫌弃冯钰丑的道理,更不敢招惹这冯知县家人啊。 杨主簿拉着冯褚,“大人大人,息怒啊。” 自始至终,张显一直在旁边看着,没动一下。 杨主簿叫他,“张老板,你可拉着点,不然出了事咱们都不好交代。” 冯褚甩他胳膊,“不行,今日我就得给这小子整明白,什么叫觊觎不觊觎。”甩开束缚,冯褚劈头扑向了何关。 哦豁,这下好了,知县动手打人。 ———— “我只是个小老百姓啊,大人你何必……” 张显让小二去散了众人,说下午没场了,提前打烊,各位兴致怏怏的离开,临走时不忘对后院探去好奇的脑袋。 张显往当中一站。 此时,天井池中已经开始下起淅沥沥的小雨。 秋风终究送来了雨,也送来了冯钰。 她撑着伞在津门茶馆的店招下站住,收了伞,将伞倒立的门边,自己再缓步走向几个人在的那桌。 君山银针已经凉了,桑落酒味更是无处可寻。 冯褚就像个犯了错的孩童,等着家里人来领回去。 何关捂着肿脸一副委屈样,他伸手指着冯褚和冯钰说道:“他打我。”差点就哭出来了。 冯钰一蹙眉,看了看何关又看看冯褚。 冯褚被自家阿姐瞧了眼,有些怕,颤颤走上前拉住她的手臂,“阿姐,只是没把住手,无碍的。” “都肿了啊,还无碍。”何关不服的很。 张显从旁给他递了个剥了壳的鸡蛋。 默不作声的样子落进冯钰眼里,不禁失笑。 她似是想到什么,这一笑却给旁边另外几人弄懵了,怎么看着张显笑起来了呢? 张显也奇怪呢,这冯钰,他真的惹不起,何况还有这知县弟弟。 “你为什么要打人?”冯钰问冯褚。 冯褚垂头,声音低的快要听不见,“他最贱。” 嗬,您当小孩子家打架呢。 分卷阅读40 欲望文 分卷阅读41 仵作夫人断案记/津门茶馆 作者:南山怕冷 分卷阅读41 冯钰气的哭笑不得,扯着冯褚就要他给别人道歉,“打人是你不对。” 冯褚犟着,“我不干,明明就是他嘴贱。” 何关大叫,“冤枉啊,青天大老爷。” 这五个字,进了冯褚耳朵里,那可就是很有味道,他受用着,当即咳了咳,摆摆手说算了,“回家回家。” 冯钰拉住他衣袖,“往哪跑,道了歉再走。” “哪有知县大人道歉的理。” 啪。 冯钰抬手一巴掌就拍他后脑门上了。 “别废话。” “对不起,我错了。” 何关心满意足点点头,“大人有大量,欢迎冯大人下次再来坐。” 偷鸡不成蚀把米,冯褚怕是这辈子都不想再进津门茶馆了。 本来冲张显来,结果被这姓何的沾了手脚。 雨声渐渐淹没他和冯钰的说话声,“阿姐是去说亲了吗?” “恩。” “我觉得一直在家待着也挺好。” 冯钰看了眼冯褚,没说话。 屋里,何关望张显,“她刚为什么看着你笑啊?” 张显想了想,“可能觉得我刚才给你递鸡蛋的样子像三进宫。” 苦思冥想,何关也没明白张显的意思。 摇头作罢,只当今天倒了霉,明日看准黄历再出门。 第28章 第二十七回 一月有余,津门县中风平浪静,就连茶馆中赋闲来听书的人更是多了起来。 张显嗓子有些沙哑,好不容易托了何关上台说一段,谁知他倒好,不仅没讲个所以然出来,反砸了饭碗。 台下坐着的客人起哄让他下台。 何关悻悻走下来,他到张显那桌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吧唧着嘴,“怎么还挑食起来了?” 似是万般不解,却又想不太通。 张显瞥了眼他的脸,面色暗沉,眼周边隐隐青色。 “你当心些身子。”张显随口说了句。 何关头脑一热,也没明白这话到底什么意思,只脱口而出道:“又不是身怀六甲,什么当心身子。” 旁边那人喝着茶,没再理他。 两人各自坐了会,何关准备起身回府去了,临走前突然想起一事,他侧身站在张显前面,挡住了他的视线,半弯腰,“听说朝廷准备给咱们县里换位新的知县,包括县衙那一干人,都要统统换掉。” 蜜蜂蛰了大人,大人顺着它回去的路端掉整个蜜蜂窝。 自古以来都不是什么稀奇事,张显感觉意料之中,依旧气定神闲的喝着茶,喉咙里的痛感经过茶水滋润,尤为明显。 “嘿嘿,再和你说个事,不巧朝廷下来的这位大人,今晚正落脚我府中。” 何关祖家是河间府的名门望族,家中有姑娘前些年更是入了宫封贵妃位,而何关父亲是老何家最小的儿子,独自在津门县立了家业,虽不如祖家富贵,但好歹远房的皇亲国戚,轮到津门县,也算个大人物了。 华严社关门后,周师傅驾鹤西去,张显和一众师兄弟们各自走散,有家回家,没家的自己想办法讨口饭吃。 比如何关和张显他们两个。 前回曾说道,何关当时急急拉拢张显一起开茶馆,未查明底细就盘下这位置,开张至今,生意处于亏本状态。 何大公子自然不着急,他醉翁之意不在酒。 家中父亲年岁已高,老来得了他这个儿子,想出个题考考他有没有继承家业的本事,何关也机灵,自己出了一大半银子,剩下经营方面则交给张显了。 他无父无母,在哪都一样。 何关大步流星出了门,回府中正遇朝廷派来的大人上门。 他规规矩矩拱手作揖,“晚生见过大人。” 大人见了欣喜,娘娘家的侄儿,快快请起。 年岁几何?可有婚配?如今作些什么? 大人倒也不是对他关心,只是客套寒暄。 聊得甚欢间,何关忽然问道:“唐大人,这次来是打算换了县衙几位吗?” 何关记着冯褚打他那事,面上虽做坦荡样,但心底毕竟不服,何况大庭广众下在自己店里失了颜面。 唐连山朝中任官多年,近些日子才被调到河间府府衙中替了原来的府衙大人,俗语说新官上任三把火,那也得看火烧的好不好了。 加上上任府衙大人临走前参了一本津门县中官民以金钱勾结,民买官做之事,他正好接手此事,借着东风烧火。 当即,摸着连须胡子,笑道:“有待考虑。” 见大人打着太极,何关不大甘心,继续旁敲侧击,再说,“既是父母官,必然是才德兼修之人,大人你说是不是。”说着,何关给杨大人斟了杯酒。 何父不知儿子和冯知县的过节,只瞧何关对唐大人热络如此,感慨是个知道把着人脉的聪明孩子。 十分心满意足的陪他附和唐大人。 住进驿馆,冯褚领着杨主簿进来了,通报的小厮探进去问了有点醉醺醺的唐连山,“大人,冯知县来了。” 门外,不知是风吹冷的,还是紧张的,反正肯定不是尿急。 冯褚只哆嗦。 杨主簿到底见过世面,拍了拍他的肩膀,劝他放松些。 “船到桥头自然直,不用担心。” 冯褚心虚,心底明白着,他这官差不多就相当于他爹花钱买来的了,更何况自己又不是什么英明大义的知县,被弹劾也是迟早的事了。 他垂着脑袋。 “冯大人,我家大人喝了点酒,现在头正疼着,要不您明日再来拜访?” 好嘞。 冯褚应声就转个身准备回去,不想被杨主簿抓~住后衣领,再和小厮说道:“大人喝了多少酒?” 小厮哪清楚几杯如何,更不能数着他举杯,只大概讲了个八两意思。 “那明日我们再来拜访。” 出了驿馆,冯褚脚步走的碎,一直急躁躁模样,他打算回家中和父亲说说这事。 杨主簿默不吭声,等到冯府时,正好遇冯家人晚饭。 冯夫人邀了他一起坐下吃饭。 冯褚食欲大减,冯母不禁问道:“你这怎么了?” 知儿莫若母。 到了跟前,冯褚没什么好瞒着的,一五一十将原委说了出来。 “虽没明示什么,但终归此行对我不算得好事。” 冯父搁了碗筷,脸色凝重起来,“侍郎 分卷阅读41 欲望文 分卷阅读42 仵作夫人断案记/津门茶馆 作者:南山怕冷 分卷阅读42 大人不知如今还在不在江宁府中。” 冯府中除了冯父和这位侍郎大人有交集,其余的就剩一个冯钰了,她的江宁府中那位侍郎大人偶有书信往来。 垂眸,冯钰恩声,“上月还在。” 冯父惊讶看着女儿,“可有联系?若是这位唐大人此行真是来罢免你小汉的,那咱们可得请侍郎大人跑一趟了。” 叮啷。 手脚没个轻重,冯钰的筷子掉在地上,从旁小厮蹲下~身子捡起来后又悄悄给她换上新的。 冯钰望向冯褚,“上月,你与何家人起了冲突,失手打了他,想必他正记恨在心,今夜唐大人正被他府中招待,不说上一位府衙参了你几本,就论这个何关,必定没少说你。” “这……”冯褚神情为难,他哪知道那日在津门茶馆中打的何关什么人,更不晓得如何家世。 冯钰再看她的冯父,“爹,不用请侍郎大人过来了,没那个必要,咱家本来就没有官运之人,小汉能混这两年知县来,就已经是祖上积德,莫继续强求。” 嚯,她倒宽慰起一家人来了。 闻言,冯母可不干了,“既然侍郎大人有能力许咱家一知县,自然有办法能保住你小汉。”继而哼声道:“钰儿你也别怪娘说你,这朝政为什么都是男人家,只因他们心胸宽广,眼界高些,你到底是女儿家,很多东西看的不够透。”她走过去拉住冯钰,“县衙中事不用你操心,你爹和小汉自会解决。” 手腕虽只有那么长,但是想带走人,却不容易。 冯母想让冯钰回房去,她要好好跟这个女儿说说。 谁知冯钰死待在那不动。 杨主簿忽然伸了手在冯母面前,“夫人,其实小姐的话未必不对。” 妇人之仁。 当即,冯钰甩开她家娘的手,面色忿忿,大步流星出了冯府。 “未出阁的女儿家,能有什么见识,怪只怪我管教无方,让她在外面这么抛头露面。”冯母叹声扶着桌子角慢慢坐了下来。 此言差矣,至少在外时,冯钰是蒙着脸的。 没见过的好奇久了,就想她是如何丑的,竟这般见不得人。 “夫人,我只是个外人,但是以我在县衙当主簿的眼光来说,小姐在办案时的认真严谨真的丝毫不输男儿郎。” 那又如何? 冯母受她的母亲影响,女人一生三从四德,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冯钰不过才第一关,就听不进劝了,那以后得了? “好了好了,既然那个唐大人今日说醉了酒不见你,那就明日早些去拜访,一切不是还没成定局么。”冯父十分头疼的撑着脑门。 冯母见自家夫君不舒服,连忙差小厮端来茶水递给冯父,抿上几口。 冯褚还愣着呢,他和冯钰虽是一个母亲所生,但真论起来,他是样样不如他阿姐,不如阿姐聪慧,不如阿姐敢为,不如阿姐果断。 丧了气的冯褚,自顾回了房中。 从今夜到明日,是他的凌迟,等唐大人那边回传。 而冯钰呢,她出了冯府,直奔长街。 走了很久,漫无目的,顺着三里河又开始绕圈。 不知不觉绕到津门茶馆门口,大门紧闭,屋内亮着烛灯。 有人影来回走动。 冯钰上前敲门,过了一会儿,账房先生打开门,见是冯钰。 “冯仵作找人吗?” 冯钰哼了半天,硬是连个二字都蹦不出来,账房先生想来,她也许找张显,便敞开门。 “二老板下午出去了,如今不在店里,冯仵作要进来坐坐么?” 原是不在店里。 冯钰当即想走,但是想想,她若就这么转身走了,可不是坐实自己分明直冲张显而来,那她这名声传出去可就是倒贴的味儿。 不甘心。 冯钰大步跨进门里,“想喝茶了,劳烦先生替我煮上一壶茶。” 账房先生并不会煮茶,会煮茶的小二早回家歇着。 先生迟疑半刻,眼见冯钰自顾找了位置坐下。 “那你等会,我去给你看看。” 账房先生走进后院忙活,留冯钰一人在那坐着,守着烛灯。 她百无聊赖,用手指抠着桌上的木屑。 噔噔噔。 一阵风吹来一阵脚步声,只见张显提着长衫衣角飞快跑进店里。 本直直朝后院去,冷不丁瞧见冯钰。 咦? “又有死人个?”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啊赶榜 第29章 第二十八回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张显被咬了两次,估摸着怎么也得怕二十来年吧,冯钰啧啧两声,没说别的。 张显又往里走了走,瞧了瞧屋里,四下不见账房先生,“我家账房先生呢?” “在后院。” 对后院如今小有忌惮的张显,听到此话,心里咯噔声,“躺着呢?” 疑神疑鬼。 冯钰失了笑,“那我哪知道,说给我煮茶去了。” 噢,原来如此。 张显从进门看到冯钰便一直绷着的那个脑袋啊,现在终于放松下来。 头疼头疼。 他走到冯钰旁边的位置坐下,问道:“我们已经打烊了,你怎么还来了?” 冯钰自顾摘下面纱,舒口气,双眼只盯着桌子面,沉吟来,“没地去。” “你家呢?”张显问。 冯钰摇头,“不想回。” “那县衙呢?”张显又问。 先前也是见过的,冯钰若是不想回家便往县衙跑,今晚怎么个,连县衙也不去了。 默了半晌,冯钰才闷闷出声说道:“县衙明天有大人过来检查,我怕住那影响不好。” 谈及此,张显忽然想起何关说的那件事。 他伸手抚平自己方才进来时扯的慌乱的衣角,心中犹豫着要不要问冯钰,但见她兴致似乎不佳,自己若真碰壁到她手上,可不糟心。 坐了一会儿,煮好茶的账房先生出来了。 赫然见到张显与冯钰同坐一桌,账房先生还有些意外,“二老板你不是去送何府茶了吗?” 张显点头,“是啊。” “那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说是何关差小厮来取些茶叶准备送人,茶馆小二正回了家,于是张显只好自己包好送过去,账房先生以为 分卷阅读42 欲望文 分卷阅读43 仵作夫人断案记/津门茶馆 作者:南山怕冷 分卷阅读43 他会留张显坐会儿呢。 “送到门口给小厮我就回来了。”张显说着接过账房先生手中的茶壶,先给冯钰倒了杯,接着再给账房先生倒了杯,最后才添上自己的杯子。 “这个季节适合喝点茶汤。”张显拿杯转碗摇香,过后凑到鼻子边闻了闻味道。 浓香袭人。 冯钰从前对茶没什么学问,只当是个解渴的东西,如今见张显这动作,自己免不了跟着学起来。 凑着闻闻。 “说不出来的味道。”她说。 闻言,张显和账房先生二人都是笑。 “这个是陈年岩茶,越喝越有味。”账房先生解释。 冯钰一边恩声一边抬手,打算抿口,刚递到嘴边,热气扑到脸上,忽然从旁伸过来一只手,拿下她的茶盏。 “烫嘴。” 说着,张显也放下了自己的茶盏,等散散热。 冯钰努嘴,“喝了晚上会睡不着吗?” 张显想了想,回她,“分人,我觉得你应该是不管喝不喝都睡不着的人吧。” 白日里,冯钰就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更别说喝了茶后。 估计想上房揭瓦。 “酒不醉人人自醉,茶亦是如此罢,我若想醉,一杯就倒。”说罢,冯钰端起茶盏,咕咚一口,她全喝了。 还有一点点烫嘴,但是已经顺着喉咙往肚子里流,冯钰像喝上头的酒鬼,一杯一杯续上,一杯一杯喝完。 张显和账房先生却自始至终只有那一杯,慢慢抿着。 时至酉时,天色越发黑起来,冯钰依然没有要走的意思,茶壶被她喝的见了底。 账房先生起身去拿热水再添上。 “你有什么心事吗?”张显轻声问一直闷头喝茶的冯钰。 “没啊。” 些许是茶水太烫,她声音都哑了几分。 “茶喝多了后,会心慌。” 经此一说,冯钰还真觉得身上不舒服起来,尤其胸口处闷的一点都没劲。 她抬手捶了捶胸口,“那不会死吧?”如果县衙仵作死在这津门茶馆,那怕是他这个店真的不用开了。 明白冯钰意思后的张显,不禁勾唇浅笑,“你现在喝的量还不足以让你死掉。” 冯钰斜了眼张显的茶盏,“那你喝那么少不会是因为怕死吧。” 人一喝多就爱说话,甭管是酒还是茶,上了头,就连□□都能吞。 “不是,因为这桌是你付钱,所以我只能喝一杯意思下。” “奸商!”冯钰大骂张显。 张显大笑,忽又想起,“你无聊不无聊,我给你说书听?” 冯钰听后凝神想了下,摇头,“不要,你陪我聊聊天吧。” 瞪。 账房先生过来将热水壶放在桌上,“那我就先回房去休息了,二位聊着罢。” 识相的,给张显和冯钰腾地方。 先生走后,两人却迟迟没有开口。 “何关今日跟我说,河间府上有大人过来,怕是要换了冯知县,可是当真?”张显问,他盯着冯钰的眼睛。 那里迷蒙一片。 “还不大清楚,但也八九不离十了。” 张显大概有所了解,觉得冯钰这趟心不在焉,夜深还不愿回家,许是就为了此事。 想来,宽慰道:“冯知县虽然年轻,但心眼不坏。”冯钰朝他看过来,张显继续说道:“你也很厉害,姑娘家能做得仵作这种脏活累活。” “那一般姑娘家这个年纪该干些什么?” 啊? 意料之外,冯钰说了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张显愣了。 “这……每个人都大不相同吧。” “那你可曾觉得我丢脸?”冯钰继续追着问。 她迫切的需要得到一种回复,证明自己对错与否。 若是心中再坚定些,又应该没这烦恼的。 张显摇头,“除了你自己,别人都没资格觉得你丢脸。” 冯钰弯了腰背,气馁馁坐在板凳上,愁眉苦脸。 “话虽这么说,但家里人不管怎么都觉得女仵作是个见不得光的事,加之……加之……”冯钰迟疑,她瞥了眼张显的神色,见对方气定神闲依旧,问她道:“加之如何?” 一时间,女子难为情起来。 “加之,家中父母催婚催的紧,我今十九将过,他们越发担心婚姻大事,盼着我相夫教子。” 话都是父母的话,那冯钰呢? 张显问,“你怎么说的?” “我还不大想成亲,一来看不对眼,二来,实在看不对眼。”冯钰苦哈哈自己笑了下。 常言宁缺毋滥,冯钰作为女子,能有这番觉悟,也是相当厉害了。 张显对她很是佩服,先前因女子沉井,尼姑庵师太被谋案,小有避讳,如今……如今却也热络起来。 知是女子心事,他身为男人毕竟不能样样了解,只得适当宽慰与她,其余的,看人造化了。 伸手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汤,张显沉吟来,“王婆曾找于我。” 冯钰抬眸,“有所耳闻,给老板叨扰了,是家母误以为我与你有什么关系,所以才托了王婆过来说亲。” 论那王婆,张显对她真是没什么好印象,她受了冯府恩惠,想急急将冯钰嫁出去,不惜花钱来收买他,实在可笑。 虽多管闲事,但也必须得说一句。 “此人绝非善类,令堂若真有心意,且快换了这媒婆罢。” 冯钰不甚了解,被张显这句讲的云里雾里,想那王婆,常常带她出去说亲,而对方又大多知晓她在县衙当仵作,常年遮着面纱,以为是位丑姑娘,避讳当然。还有些不避讳的,则更难说那司马昭之心了。 修长的手指搁在木桌上,先前抠出的木屑沾上一点,冯钰哒哒哒敲着。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我选择的的余地。” 论此,张显自嘲笑起,“我自幼无父无母,师傅抚养长大,他老人家在世时曾劝告我,命由己造,旁人不得干涉。我想,大约正是如此。” 冯钰没说话,张显仔细想了想,接着道:“不过你父母尚在,自然事事与他们为准,我若说不听父母劝告,则显得大逆不道,教唆于你。” 冯钰还是没说话。 “你……好好想想,别委屈自己就行着。”张显一口饮尽茶汤,和先前冯钰那样。 她虽面上坦荡,但心底还有家里牵绊,张显虽面上谨慎,但心底无依无靠,不受任何 分卷阅读43 欲望文 分卷阅读44 仵作夫人断案记/津门茶馆 作者:南山怕冷 分卷阅读44 牵绊。 两人一正一反。 不过多一会儿,张显感觉茶汤喝多了,下身有些急事了,所以连忙跟冯钰请辞,“你且坐会。” 冯钰耷拉着脑袋,没回应,像是有些困了。 走到后院门帘处,张显不太放心的又看了眼。 她的脑袋已经快垂到桌上,两手扒在桌沿边。 模样可爱。 放完急,张显回自己房里拿了床薄被,回到前厅,敞开盖在冯钰身上。 剪了灯笼中的灯芯,光亮稍微弱点,轻手轻脚又将空茶杯收拾起来。 掩好前门门闩,最后张显才回了自己房里。 他躺着闭眼睛,却发现怎么都睡不着,心里挂念着冯钰睡得如何。 于是起身披衣又往前厅走,远远站在门边看她。 趴着睡了。 走近些,他凑到她跟前。 女子一呼一吸,嘴唇微微嘟着。 张显怕她冷,想探探手心温度。 谁知刚放上去,就被反手抓住。 猛然间,趴在桌上的人睁开眼,一双黑眸就这么盯着张显。 慌了神,张显结巴起来,“我……我……” 冯钰将他手指尖尖握的很紧,“你做什么?” “要不你去我房里睡吧。”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为啥不爱评论啊,我今天要更很多……,这两天都是 第30章 第二十九回 起身时,被子顺着背滑了下去。 冯钰低头看。 张显蹲下身子捡了起来,他放在手上重新折好,非常细致的抚平。 “这里睡可能会着凉。” 冯钰挠挠耳朵,“不了,我回去吧。”她从板凳和桌子间走出来, 擦肩而过,冯钰侧了下身子,她一直往大门那走,张显背对着她。 “哎?”前面走路的人忽然停了下来,她转身。 又急急朝张显跑过来,自己身上摸索许久。 张显看她两手一直按来按去,应该是在找钱。 “那茶汤多少钱啊?”冯钰低着头还在找钱,问道。 “十二文。” “噢,这里有。”冯钰拿出一些碎银,数了数,发现还少两文。十分难为情的看向张显,“出门忘记带钱了,先给你这些行不行。” 她拉过张显的手,摊平将碎银放在他手心。 “行啊。”张显笑着看她。 冯钰也跟着笑,“行,那我改天再给你送过来。” 出了津门茶馆,冯钰独自一人走在长乐街上。 忽然,女子顿住脚,她摸出了身上另外的五文钱。 ———— “唐大人,您看,这就是咱们县衙了。”杨主簿领了唐连山和他的随从们一路从县衙门口到公堂。 比起河间府的府衙,这个县衙确实小的可怜,门口大鼓已经有些残破,明镜高悬的牌匾上更是残迹斑斑。 唐连山走到公堂大人桌案边,他伸手抹了一把桌案上的灰。 大拇指捏着食指和中指搓搓,笑道:“积灰这么多,想必你们县里非常太平啊。” 冯褚一直垂着脑袋跟在后面,听到唐连山如此说,心下一惊,怕这夸不是夸,也听不出讥讽。 杨主簿附和笑道:“承蒙圣上恩泽,我们津门县中近日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海清河晏。” 听罢,唐连山笑的更欢,知晓这个杨主簿会说话,那躲在身后的冯知县呢? 不过十六少年郎,能当上一县知府,想必家中出了不少力。 唐连山伸手招来冯褚。 “唐大人有什么吩咐吗?” 冯褚谦卑万分。 见少年郎如此紧张,唐连山拍拍他肩膀,“放松些,本官这次来不过是新上任后的例行检查。” 冯褚直点头,“下官明白了。” 唐连山嗯声,绕着桌子走到太师椅处,他坐下,两手搭在扶手上,四处看了一圈,忽然叹声,“本官和江宁府的左侍郎大人也是认识的。”唐连山扯了扯衣袖。 咯噔。 冯褚看向杨主簿,主簿眼色示意他先别说话。 只听那唐大人继续说道:“知是自幼家中清贫,得善财主支持,才能有盘缠和精力去进京赶考。”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诸位听来意味皆是大不相同。 冯褚依旧压着没说话,还是杨主簿回他,“是的,左侍郎出自我津门县中,家住下离村。” 唐连山嗯声,他朝冯褚瞧过去,“冯大人,听闻你家父亲是这津门县中有名的善人。” 冯褚两手作揖,额头点到手背上。 “回禀大人,家中祖上三代屠户,所以积攒了一些财富,到了我家父亲这代,所以做了善财主。” 原是祖上积德。 正所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委委婉婉,唐连山各种提到这位左侍郎和冯家的关系,偏偏还只是面上一提,不直接说上几句。 官确实差不多相当于买来的,开先想的是,津门县到底是个小县,出不了什么大事,即使有大事,上头还有府衙担着。 津门县知县确实是个清快活,如果没人暗中作梗的话,干到八十岁都没事。 偏偏,冯褚这才上任两年,就被参本。 他头脑简单,想想得罪了哪些人,其中属那王府嫌疑最大吧,独子王力元被他送进监牢,如今在河间府府衙中等候最后的判决。 而眼前呢,也许真如阿姐所说,何家公子看他不顺。 冯褚无可奈何,重重叹气。 这口气,叹得在场各位满头雾水。 少年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 仔细听那少年郎细说,唐连山疑惑看去,“冯知县可是有什么难处?” 冯褚挺直了腰板,右手一挥,“大人,恕下官直言,我家虽资助了这位左侍郎大人,但从未干过伤天害理之事,冯褚年纪不大,为官两年来,认真严谨,不曾懈怠,百姓们都可作证。”声音愈发大了起来。 一时间,杨主簿也愕然不已,冯褚突然的爆发,让他措手不及。大步上前拉住冯褚,示意不要再说。 两人拉扯几下,唐连山伸手叫停,“既然冯大人愿意说,那本官自然愿闻其详。”他挥了挥,让杨主簿放开冯褚。 四目相对时,冯褚顾着腮帮子一副气汹汹模样。 “唐大人,想必上位府衙大人曾说过我什么吧,我知 分卷阅读44 欲望文 分卷阅读45 仵作夫人断案记/津门茶馆 作者:南山怕冷 分卷阅读45 晓他对于松月庵中的尼姑案颇有微词,更是小不满。但下官在此事上绝无半点偏心,大人大可明鉴。”冯褚抱拳示以唐连山。 堂上人,沉沉笑声,他也看了看自己的主簿。 “本官不过是新上任过来查看民情,怎么冯大人紧张如此,上任府衙大人确实参了你一本,但那在众多参本中不过是件小事。”唐连山走下来,他两手背在身后,继续说道:“本官为官数载,被人参本不计其数,你不过是被一个卸任府衙大人参了个小本,何须紧张于此?” 嚯,搬石头砸了自己脚。 冯褚顿时哑口无言,怪他心急。 “另说,知你县衙中人手短缺,本官此行,也是来贴补用。” “唐大人……我县衙并不缺……”冯褚结巴着,心里有所忌惮这位新府衙大人。 “怎么不缺,听说连推官和县丞都没有,不规矩如何成方圆?” 原是这回事。 冯褚舒了口气,他瞅瞅杨主簿,告知不该如何接这话,让他来说。 杨主簿想罢沉吟道:“唐大人有所不知,本县在设立县衙时因县里户数不多,未设县丞,加之,人才紧缺,所以一切从简了。” “这哪是借口。”唐连山哼声,他大阔步往后邸而去,作是视察工作样,但偏偏神情看起来十分像来挑刺的。 “要让百姓服气,自然事事都得规矩起来,人才紧缺培养起来就是,再不行,府衙给你调一两个过来。” 后邸中一直是冯钰住的地方,西厢给她住了,东厢是停尸房,中间还有个留着会客的地方。 冯褚和杨主簿一直跟在这位唐连山大人身后,瞧他四处转来转去,并没有坐下的意思。 “对了,县衙的仵作可在?”唐连山突然问道。 咯噔。 冯褚和杨主簿面面相觑,女子向来不得干涉朝政这是当今圣上要求的。 “不……不知,待卑职去看看。”杨主簿退出厅里,往西厢房走。 来到冯钰门前,敲了一会儿,并未有人开门。 再去问看门的衙役。 “冯仵作呢?” “没看到啊。” “快去找她,让她等会悄悄过来找我。” 衙役一知半解,怎么如今县衙里见人还要悄悄的,嘴上应声,小跑出去。 沿着三里河的街上一路跑,先是去了冯府,小厮回报大小姐没在家,再又去了常去的几个地方,还是不见。 气嘿嘿扒着两腿喘,正弯腰呢,后头有人说话。 “这是做什么,县衙有犯人跑了么 ?” 一转身,可不正是冯钰啊。 衙役连忙上去将方才杨主簿交代的话同她再说了遍。 知是府衙大人问到她这里了。 冯钰蹙眉,默着半晌没说话。 “冯仵作?你且快跟我回去罢。” 冯钰摇头,脚下转了个方向,朝长乐街去,“我不能回县衙,你先跟我来。” 两人一路快走进了津门茶馆,团风儿似得飘到张显面前。 他正准备上场,在整理小物件。 见是冯钰过来,疑惑不已,“又出了什么事吗?” 看了看四周纷纷朝他们侧目的茶客们,冯钰拉着张显到了后院,没顾着男女授受之情,大庭广众下赫然作出如此动作。 嚯。 “你曾送我的那两本古籍,可详细读过?”冯钰急急问道。 张显点头,“看过一点,不过并不是很了解。” 冯钰舒展笑颜,她摘下自己的面纱。 “今日有一事所相托,还劳烦张老板帮个忙。”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一炷香后,两人迟迟未从后院回到前厅,免不了惹得人好奇。 衙役招来小二,说是张老板有事出去了,吩咐他们晚些回来。 小二很是不解,这快要上场的档子,怎么还往外跑? 何况还是跟着冯仵作。 耐人寻味。 各位,有所不知,张显此番,是陪着冯钰演戏啊。 只见两人站在县衙门口,冯钰还是细细说着一些注意的事,“他若问你,你就答,没问大可不答。”又将自己的面纱赠予张显。 “你戴着,等他问你你再摘。” 张显应声收下,“那你怎知他不早晓得仵作是个女子?” 冯钰勾唇笑了,“杨主簿是个聪明人,他明白怎么应对的。” 如此,张显随冯钰召来的衙役一同进了县衙后邸,路上心中忐忑不已。 蒙着女子的面纱,总带股幽幽的清香。 张显身着一身黑色长衫,衬得神秘不已,饶是府衙大人唐连山看来,也只觉得此人是个干仵作的料。 “可曾读过书?”唐连山问张显。 第31章 第三十回 “读过一些前辈的书。”张显道。 唐连山邀他坐下说话,“仵作活是个累活脏活,你一个人可忙得过来。” 这…… 张显抬头瞧了瞧冯褚和杨主簿。 前者瞪大的眼睛中,充满不可思议。 后者就稍微好些,虽也觉得不可思议,但到底能稍微明白冯钰的心思。 出来打个圆场,“县衙中需要仵作的活不算多,即使忙起来,平常衙役们也会帮衬的,大人放心。” 唐连山恩声,心有所想,“既然到了厅中,为何还戴着面纱啊?” 张显回道:“平日工作习惯着,便一直戴着,还请大人不要介意。” 听闻笑声。 “之前说你们县中出了个尼姑庵杀人案,县衙中的仵作非常厉害,一再坚持找出真凶,并且传闻……”说话的,是唐大人身边的主簿,他盯着这在座的和站着的几位,眼中露出一丝笑意,“传闻津门县的仵作是个女子。” 狂风拍窗,大雨袭门。 冯褚一口一个这,这了个半天,硬是没憋出半个字,就连先前巧言善变的杨主簿,都没话说。 默了半晌,还是张显迟迟开口道:“敢问二位大人,女仵作如何?” 还是那位主簿,眯了眼,“国内所有府衙县衙中,从未有过女仵作,女子不得入朝干政,哪怕是个县衙也不行。” 笃定十分。 闻言,张显跟着笑了,“想不到我泱泱大国,居然还有这种风气。”说罢,他摘了自己的面纱,细细叠好放进口袋中。 “那我也不瞒二位大人了,我确实 分卷阅读45 欲望文 分卷阅读46 仵作夫人断案记/津门茶馆 作者:南山怕冷 分卷阅读46 不是仵作,我只是替了那位勤勤恳恳坚守仵作岗位,却不能登这大堂的女子来应付二位。” 忽然间的坦荡和戳穿,令其余几人纷纷震惊。 县衙这边的人不想让他说出来,府衙那边的人则更相反了,恨不得他将这县衙中有几个老鼠洞都一五一十的讲出来。 幸好,张显是个明白人。 他辨的只是女仵作为何不能有。 “呵,我想为什么不能有女仵作,县衙为官人员应当清楚,当然,听说她也是你冯善人家的女儿,我就明白了。”唐连山笑得奸猾,他盯着张显,“至于让你冒充仵作来应付我……” “大人,下官知错了,是我管教无方,让不清楚事的人卷了进来。”冯褚忽然跪倒在地。 他是个欺软怕硬的人,昨夜冯钰从家中离开后,父亲曾郑重和他说过,无论如何,知县不能丢。 阿姐虽当了女仵作,但那到底是个不起眼的角色,惹不得什么事。 左侍郎也是知晓的,想我津门县人口不多,民风淳朴,更怪不到谁头上。 “我家仵作,虽是女子,但从未有过贪赃枉法之错,唐大人,请您明鉴。” 慌了手脚,冯褚一连串的话,更让唐连山和他的主簿得意。 从前在朝中,唐连山与江宁府左侍郎就不大对头,如今抓住他的把柄,自然不肯轻易放过,他们此行哪是为了整顿这津门县的知县啊,是想害左侍郎罢了。 若说他是清官吗? 谈不上。 不过私欲罢了,就如何关父亲家中宴请于他。 都是凡人之心,哪有不偏颇的,他若说偏袒冯褚等人,是情义,若不偏袒,也算本分。 杨主簿看的明明白白,心知肚明的事,到了这终究不肯承认。 “那女仵作如今在何处?”唐连山唤来。 大门外,冯钰和衙役二人早听了许久的墙角,如今听到喊她进去,迟疑起来。 衙役碰了碰她胳膊,“冯仵作,你可千万不能进去,你进去就完了。” 冯钰苦笑,现在是不进去就能行的事吗? 她是狗急跳墙,找了张显来伪装她的身份会见这位大人,谁知人早就识破。 脚下动了动,打算往里走,衙役想拉住她又不好意思拉。 进了门,她大大方方往中间一站,两手背在身后,挺胸抬头,“我就是那个女仵作。” 冯褚小跑至身边,与她低语道:“阿姐我不是让你别来吗?” 冯钰没理他,直接和唐连山对视着,“唐大人,我就是这津门县县衙中唯一的女仵作,不知有何事?” 嚯,理直气壮。 唐连山见女子生的明眸皓齿,伶俐非常,真不像肯干仵作这种活的人,即使是冯善人托的关系,但也没必要给自己找这种苦吃啊。 他沉吟起来,“你可知我朝不许女子干政的事?” 冯钰摇头,“不知。” “我现在跟你说了,你应该明白了,女子干政,按照律法,上级官员,连带本人都要问责。” “如何问责?株连九族?哈哈哈,想我冯钰,自做仵作来,恪尽职守,并未有过什么大过错,验尸上公堂时都是秉公办理,没想到居然如今还要落得个问责罪。难道真的是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么!”冯钰愤然甩袖,面上镇定的不同寻常女子。 又闻言,唐连山和主簿都愣了下,碰到刺头了。 还是杨主簿上来劝和,“有话好说,卑职想唐大人应该也不是故意来问责的意思吧。”他拉过冯钰。 冯钰倔脾气,不让他拉,杨主簿无奈又拉过张显,让他将冯钰推到一边。 所幸,遇到张显,冯仵作可稍微软绵点,由着拉到旁边,听杨主簿和唐连山周旋。 听杨主簿说他不是来问责的话,唐连山面上也稍微缓和点,知晓如今不能强求,所以折中委婉来,“那是自然,本官此次到访,就是为了普查民情。” 有人嗤声。 其余人还是闭着嘴巴,不敢说话。 杨主簿干笑声,“唐大人,关于女仵作这件事,其实百姓们并无疑议,既然咱们为官都是为了百姓民生,那又何必在意那些大失水准的歪理呢。”杨主簿看向冯褚,示意他也过来说,随即,跟着附和,“津门县中并无什么冤案贪案,即使有,想必在唐大人的英明带领下,也无什么大过错。” 话糙理不糙,台阶一层一层的往唐连山脚下垫,抬得越高,他就越难做。 所谓戴高帽子大抵就是如此吧。 各位,各有所想,各有所思。 唐连山一时不好扳这左侍郎的小知县,可就犯了难。 主簿劝他先回驿站休息,想是回去商量。 辞了县衙一干人等,他们回了驿站。 “没想到这左信范养的人,口齿伶俐如此,倒叫我……不好办。” 主簿却笑,“大人,我看你是心软了,你若真想办,强硬点革了他的手脚,再说那女仵作,本就不合规矩,革职都算轻的了。”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二人商量一番,决定让火慢慢烧。 ———— 往哪烧呢? 当然首先是冯府。 冯家父母哪见过这阵仗,听闻女儿要受责问,免不了担惊受怕。 冯母抹着泪,“我早说让你不要去干那个什么仵作,你听不得。现在好了吧!”她拍打冯钰的手臂。 冯褚想替阿姐辩解,却被冯钰拦了下来,由她说。 “女儿家,好好的在家待着,到了年龄嫁人,有什么不好,这就是我们女子的命,你不信,如今呢?” “如今又如何?”冯钰反问。 她生来见不惯母亲那种懦弱的思想,偏还可怜她。 “好了,不要吵,事到如今,只有请侍郎大人出面了。” 闻言,冯钰讥笑,“咱家不过助了他几年读书费,他许了我们官职,事到如今还纠缠不清作什么,既是我冯钰做错了,那就由我一人承担。” 依然如往常和父母说话后的情况一样,不愉快的跑出家门。 向着未知的地方。 周而复始,冯钰麻木起来。 她看着街上擦肩而过的同龄女子,她们温婉贤淑,是父母心中的良家女子,而她呢? 原先以为冯褚是不学无术,到头来才发现,她冯钰才是。 冯钰望天苦笑。 作者 分卷阅读46 欲望文 分卷阅读47 仵作夫人断案记/津门茶馆 作者:南山怕冷 分卷阅读47 有话要说: 第一次写古言,写的贼累,不如人意也不如自己意。 第32章 第三十一回 冯钰消失得有些久了,冯家人到处找没见到人。 寻到张显店里。 张显和账房先生正在用晚饭,放下碗筷,他站了起来。 “没在我这。” 来寻人的小厮难为情起来,“听我家少爷说,张老板和小姐关系挺好的,我以为会在这边呢。” 张显莞尔,“今天确实没看到。” “那好吧,我再去别处找找。” 小厮出了门,张显跟在身后将大门关上,他重新走回吃饭的地方。 “西湖醋鱼爱吃吗?我给你添副碗筷。”说罢,他向后院厨房走去。 账房先生抬起头看了看从暗处走出来的冯钰,她耷~拉着脑袋,挪着步子到餐桌边坐下。 “二老板手艺真的不错。”账房先生边说边神色自然的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嘴里。 咕咕。 冯钰盯着桌上的几道菜,手上摸着肚子,安慰五脏庙。 身后张显拿了碗筷放在她面前,“吃吧。” 两人也没多说什么别的,就这样默不作声的吃着菜。 直到吃饱了,张显也没问冯钰为什么会跑出来不让冯家人找。 突然间没戴面纱的冯仵作,少了往日气焰,只剩下女儿香。 她本就生得小家碧玉样,如今楚楚可怜的模样更是让人心疼。 账房先生识相的自己去收拾残羹到厨房了,留下前厅给冯钰和张显。 叮。 冯钰从身上摸出两文钱放到张显的面前,“这是上次的茶钱。” 张显欣然收下,“你今天不会就是为了来送这个茶钱的吧?” 冯钰垂眸,眉眼间满是惆怅与落寞,她摇摇脑袋,“心情闷了点。” 经过白日在县衙公堂那一出,张显多少有点了解,他沉吟道:“其实我倒觉得未必会酿成大错,加上如今律例本就存在不足之处,你这个事完全可以申辩。” “但事实是,没人敢和府衙大人反驳。” 官场之间的斗争他们不清楚,他们不过是在这远皇城几百万里的小县,自给自足,她喜欢探案,喜欢替人伸冤寻找真~相,其余的,从来没多想。 “当朝史记中,也曾有女子为官入政,再说,那个大人说的女子不得入政的律例早是开国皇帝设立的事了。” 这般宽慰,倒叫冯钰好受些,她木木点头,“母亲一向不太支持我做这个,如今更是怪罪起来。”冯钰声音哽咽起来,她抬眸看着张显的眼睛,“你也觉得女子应当遵三从四德,适龄就嫁作人妇,婚后相夫教子为重吗?” 张显愣了下,他从来没考虑过这种问题。 之前看师傅和师娘相处时,也并未了解什么叫三从四德,只感觉二人凑合着搭伙过日子。 师娘脾气爆,师傅爱寻花问柳,两人经常到一块就是吵架,吵个几天不见都行。 仔细想想,他真的不喜欢这样。 他又看向冯钰,她的脸上此刻尽是对于方才所问事的期待,她期待他怎么回应她。 “我不知道什么叫三从四德和相夫教子。”张显老实答。 冯钰泄~了气,她并不知道,张显无父无母这些年,就连寻常百姓家的夫妻生活都未了解过,那他当然不知道三从四德和相夫教子。 冯钰苦笑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可能是我错了罢。” 在时代的河流中,往往逆流而上的鱼儿只有两种结果。 一种是证明了自己,逆流可以生存。 二种则是,淹没深水,从此随波逐流。 冯钰如今游了一半,确实有些累了,但打心底不想放弃,不想随波逐流。 她挣扎了下。 “你有喜欢的人吗?”冯钰问张显。 突如其来的话,令张显措手不及,他感觉脑袋嗡了一声,像上百只蜜蜂一起飞过。 唯独落单的那只,留下来扎了他一下。 嘶。 张显脑袋一紧,他恩声。 闻言,冯钰抿了抿发干的上唇,她摸了摸自己的手臂。 入秋天气渐凉。 她打了个冷颤。 “其实先前媒人领我见的那些,我觉得实在可恶。”说来很是气愤,她鼓着腮帮子,说起从前王春花带她看的人。 有人嫌她是做仵作的,但又惦记她家家产,冯钰告知说家产和自己无关,家中还有一小汉。 那人听了立马换了脸色,说和她聊不上道。 冯钰无奈笑笑,一直戴着面纱,就算别人说她阿丑她也从未介意过。 反倒有些沾沾自喜,觉得为此挡掉不少烂桃花。 就这样,长到十八,从前身边适龄女子都早已成亲嫁作人妇。 唯独她,日日守在县衙。 谈起王春花,张显免不了想到她拿银两收买自己,想让他娶冯钰的事。 “不怪你,那个媒婆就不是什么好人。”张显道。 冯钰咦声,好似想起什么,她歪着脑袋,“我听说你先前拒了她的说亲,还是跟我的。” 嘶。 不知哪里残留下的蜜蜂,还蛰了他下。 张显眼角一跳,嘴上结巴半天。 “那个……那个……其实我……” “你有喜欢的人嘛,我知道。”冯钰笑着说。 两人默了半晌,直到张显起身,冯钰以为他要丢下自己回后院,开口叫他,“张显。” 声音脆脆得。 张显下意识应了声,循声看向她的眼睛,“怎么了?” “没事,我要回家了。”她从板凳上站起来,抚平衣服上的褶皱。 “这么快,我……”我准备去把你的面纱还你的。 张显咽下后半段话,它就和刚才的西湖醋鱼一样,酸酸的。 “恩,回去了,告辞。” 冯钰转身走向门,她自己拉开门闩,大阔步到了门外,两只手负在身后,手指紧紧扣着。 张显一直盯着她,她背对着自己抬手挥了挥。 自冯钰走后,张显没回房,他重新坐回刚才的位置上,手上拿着冯钰给的铜钱,把~玩片刻。 账房先生撩~开门帘,见大门还开着,便缓步走过来准备关门。 经过张显背后时,张显叫了声。 “先生,三从四德是什么?相夫教子又是什么?” 账房先生脚步不停 分卷阅读47 欲望文 分卷阅读48 仵作夫人断案记/津门茶馆 作者:南山怕冷 分卷阅读48 ,面朝大门方向,他摇头笑笑回道:“是相知相爱相伴。” 六个字,张显在心里默念良久,只感觉明白一半含义,总体又好像缺了什么。 ———— 今日下了小雨,茶馆里坐了不少来听书的客人。 张显没法上台了,他一开始就和何关说的那个天井的事,至今没解决。 总不能淋着雨说。 小二给自家二老板沏了壶茶,他坐在不起眼的地方,对面坐了严子光。 严子光一边嗑瓜子,一边和他说,“听说县里知县要换了,仵作也换了,冯家人以后不得再为官。” 张显面上波澜不惊。 “不过这冯家真挺有钱,招上门女婿呢,别的不要求,就要求身家干净。” “如何干净?”张显反问了句。 严子光皱着眉头想了下,“大概就是清贫的意思,这样才能做上门女婿啊。” 张显噢声,继续喝自己的茶。 “你不是和冯钰有点意思嘛,怎么不去试试?” “喂!跟你说话呢。” 张显自顾喝茶,严子光怎么叫都不理他。 严子光抓了一把瓜子扔他,“木头!” 屋外的雨渐渐小了,屋内的雨却好像不打算停。 房瓦上积了不少水,如今还在慢慢往下~流。 张显撑了把油纸伞,经过招风酒馆时依然买了一壶清酒,龙首山方向。 他给师傅上坟。 转眼,师傅去世有半年了,他接了茶馆生意,日子也慢慢好过起来。 山中,碑前,张显站了很久。 直到油纸伞上再无雨点哗啦,他收了伞,打开清酒,横洒碑前。 “师傅,我喜欢上一个女子,但我……” ———— “哪有那么多借口!” 冯府中,冯母正扯着冯钰试衣服,她嘴上骂咧,“你就人精,天天这里不舒服那里不舒服,这下连衣服都配不上你了是吗?” 辞了县衙仵作事务的冯钰,近日愈发清闲起来。 冯钰懒懒靠在贵妃榻上,她如今打扮俏~丽,若是从前在衙门一起共事的衙役看见,肯定会大惊。 嗬,他们冯仵作怎么还有这副样子? 只见过她蒙着半张脸,埋头在停尸房苦干活,却未见摘了面纱,换上娇女子衣裳。 “那颜色多难看,我穿出去会被人笑话了。” 冯母听了倒笑,“你还怕人笑话啊。”她怪嗔一眼冯钰,收了手上的衣服,“黄花大闺女,也不知道捯饬自己。” 贵妃榻上的冯钰转个身,她捏了捏自己的后背腰。 “我捯饬了啊,你没看我现在都不戴面纱了吗?” 说到这个,冯钰想起自己搁在张显那一直没拿回的面纱。 这人也忒不识相,都不知道送回来。 “行行行,你厉害,那今日林公子和他爹来家中作客,你可别给我耍花招。” 冯钰笑声盈盈,“我又不会练武,哪里来的花招。” 冯母道声最好是后退出房里。 闺房里,只剩冯钰一个人卧在贵妃榻上,屋外的夕阳透过窗户纸映到房间地上。 冯钰盯着那缕残阳出神。 不知为何,眼前渐渐升起迷雾。 攒够了的迷雾,化作泪水,顺着脸颊流下。 冯钰缩作一团,她压着声音不敢大哭,只能慢慢呜咽。 一哽一哽的抽泣。 逆流而上的鱼总算是放弃了挣扎,随波逐流。 作者有话要说: 快完结了…… 第33章 第三十二回 次年春月,百花盛开时。 长乐街上行人络绎不绝,赶来赶去,大多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姮娥庙去。 芸芸众生信仰譬如佛教,譬如道教,大多图个心理安稳。 哪怕姮娥娘娘日理万机,多求无处达,信众们也乐此不疲的跪在那蒲团上。 “求求姮娥娘娘保佑我儿升官发财,高中状元。” “姮娥娘娘,保佑我家相公能早日平安归来。” “保佑保佑,家宅安宁。” …… 张显店里正忙,刚下了场,何关就大摇大摆的像个没事人一样走进来。 “哎?师弟,你可得空啊。” 张显挑眉,“刚下场,师兄有什么事吗?” 何关嘿嘿一笑,凑到他耳边,絮叨几句,再直回腰身。 “不行,不得空。”张显严肃摇头。 何关叹口气干脆伸手揽过他肩膀,推着往外走,“我说,你也该有点花里胡哨的开销了。” 然而张显那一双脚就像灌了铅,怎么推都难动。 “我不去。”他还是坚持刚才的想法。 何关脸色纠结起来,“你这人怎么回事,我这带你找乐子,不是让生活更多姿多彩吗?” 张显漠然,眼睛瞅着门外路过的行人,形形色色,来来回回。 忽然,视线里出现一个很久没见的熟悉身影。 她和她的娘亲在一起,似乎是往姮娥庙走。 画面很是熟悉,只是姑娘如今更俏。 她没了遮挡美色的面纱,换上一身浅色的儒裙,眉眼间尽是温婉。 张显大步跨了出去,他追着那人的背影。 时快时慢,隐藏于路过的行人中,一路追随到姮娥庙。 冯夫人烧了香,递给冯钰,“拜一拜。” 冯钰接过三根香,跪在蒲团上,闭着眼睛默念。 张显从侧门进了大殿,他脚下步子停不住,眼见离她越来越近。 蒲团上跪着的人还在闭眼祈愿,失了神的茶馆老板却情不自已。 忽然,有人拉住了他的手臂,张显顺着看过去,发现是冯夫人。 她没说话,只冲张显摇摇头,拉着他胳膊走到外面。 张显恭恭敬敬道:“冯夫人。” 冯母恩声,“你找我家钰儿准备作什么?” 张显结巴起来,一下也被问懵了,他找她作什么呢? 想她,看到她,没忍住。 明明都在这个小县城,但偏偏数月来都没碰到过。 心里千万只蚂蚁在一点点吞噬某样本以冰冷的东西。 春风掠过三里河的河水,带着丝丝凉意眷顾于街上百姓。 “娘。”那人从姮娥庙里出来,她站在门口,看着旁边和她家娘亲说 分卷阅读48 欲望文 分卷阅读49 仵作夫人断案记/津门茶馆 作者:南山怕冷 分卷阅读49 话的张显。 她愣了愣,随即神色如常的走过去,挽住冯母的胳膊。 “娘,回家吧。” 冯母没想到冯钰这么久没见张显,居然是这样的反应,她拍拍她的手背,“好……好,乖女儿,咱们回家。” 从始至终,冯钰没再多看张显一眼。 张显也未发一言。 待人走了很久,张显才慢慢走回茶馆,他从后院进了自个房间。 一场春风一场梦,他用尽了百般力气,最后全被打回原形,瘫倒在床上,摸索着从枕头底下拿出她的面纱。 上面的女子香味越来越淡了。 ———— 传闻冯家小姐许了亲,对方是门当户对的方家公子,郎才女貌,好般配。 城中津津乐道,没做仵作的冯小姐可真是长得国色天香,娇花照水。 整个人宛如脱胎换骨。 茶话间,几位赋闲的当坐津门茶馆中,自顾闲聊着。 “今日张老板又身体抱恙了?” “可不是,怎么病了这么久。” “那哪知道,哎,对了,之前不是说冯家小姐和他眉来眼去挺久嘛,怎么没动静了?” “门不当户不对,如何继续?你当今日那个冯小姐还是往日的冯阿丑吗?” “在理,在理。” “小二,来壶茶汤。” “得嘞,您稍等。” 咚咚咚。 后院厢房的门被敲响,屋里静悄悄的,没人过来应门。 门口人却没了耐心。 “我说,你这人什么毛病,她都要嫁人了,你还在这装死。” “张显!大木头!,开门啊。” 严子光的叫声没有唤来张显,反而惹得隔壁妇人探头过来瞧。 严子光不太好意思的笑笑,示意没什么事。 妇人回了家中,这边又听开门的声音。 张显穿了一身浅青长衫,站立于门口,“有什么事吗?” 听他这一问,严子光是恨不得当场给他一脚,只怕惹了隔壁妇人报官,所幸忍忍,走到屋里。 他四处转转,屋里闷得很,一看就是关了很久的门窗了。 “你这要死不活的,怕是活不过二十五啊。” 张显干笑两声,“没意思。” 严子光听语气如此,当即兴致更盛,搬了凳子坐到他床边,“嘿,我说,你真的不去看看吗?听说明日就定亲了。” 张显半靠在床头,随手拿出一本古籍翻看,“去哪。” 还装着呢。 “嗐,冯家啊,你真不去?” “我用什么身份去?”张显反问。 “你就不喜欢她吗?”严子光懒得回答他的问题,直接自己继续问。 那头,看书的手停了下来,他仔细想了想,“喜欢。” “喜欢为什么不去找她?” 还真是老生常谈的问题。 “这世间,难得喜欢就行了吗,两情相悦,门当户对,无一不可。” “呵,本来觉得你是个聪明人,现在想想,你也是个木头。” “也?” “对啊。”严子光两手一挥,撑在了身后的桌上,他脸上愁容满满,“冯钰何尝不是个木头,明知喜欢着,还不肯承认。” 闻言,张显没说话。 “你喜欢她,她喜欢你,不就是两情相悦吗?”严子光继续道。 张显依然沉默。 “两个木头,不也就是门当户对吗?” 噗嗤。 床头倚着的那位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他没好气瞪了一眼严子光,“人精。” 严子光咧嘴笑着,“你别听不惯,我说真的,你要真喜欢,现在去找她还来得及,别等到人走黄花凉,苦命鸳鸯终两散啊。”说罢,叹了一口长长的气。 “你怎么知道我没找。”一句轻言。 落得严子光耳中不太清楚,“什么?什么叫怎么知道你没找,你找谁了?” “媒婆。” “找媒婆作什么?” “提亲啊。” 这下,严子光彻底是傻了眼,“张老板,厉害啊,闷声干大事,你啥时候提亲的,怎么不声不响就把事做了呢,冯家应了没。” 忆起提亲的事,张显想到自己昨日自己去找王婆,还被嘲了几句。 他用茶馆去年年底的分红,还有自己的一点积蓄,买了些东西送去冯府,大约是今早。 “既然都提亲了,你在这躺着干什么?” “我……”张显结巴起来,他其实心里没什么底。 那日在姮娥庙中,冯钰看都没看他。 所以就算提了亲,他也没底。 “你什么你,大木头,怎么一点都不懂事,你光脚的还怕穿鞋的吗?” 说着,严子光催促着张显换身衣裳,“像什么样子啊,快起来,去冯府找她啊。” 张显没办法,只得换了身精气神好点的衣裳,他往冯府走,经过三里河,路上忐忑不已。 低着头,还在想等会如何说。 若是冯钰拒绝了,那他就直接回来吗? 也没事,只要她幸福就行。 “喂,傻子,去哪儿呢。” 正走着,忽然听到人说话。 张显抬头望去,不远处的柳树下,站了位姑娘。 那是他日思夜想的姑娘啊。 那是他心尖儿上的姑娘啊。 “去找你啊。”张显说。 冯钰原本板着个脸故作生气,听到张显这么说,忍不住失笑。 “那你倒是快点过来啊。” “好嘞。” 一场春风一场梦,梦里梦外皆是你。 (正文完) 分卷阅读49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