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借用你的白颜料吗》 —— 《可以借用你的白颜料吗》作者:秋木石 文案: /小天使们,专栏预收有四本,真的不看看嘛?/ *(一) 每个学校总有那么几个传奇。 作为本地最垃圾、一年都不一定有个文化本科生的公办学校,十四中出了个985211的苗子。 但就在整个学校老师领导都在琢磨怎么培养他的时候,这个传奇跑去学了美术 (二) 程熠从小就在这城市上学。 上了最垃圾的公办小学,最垃圾的公办中学,还有最垃圾的公办高中。 本来走美术生就是为了能进个最垃圾的大学,没想到在垃圾进化的路上碰到了个障碍。 于是,垃圾大学没能上成。 我们之间相遇的幸运,在于携手奔跑,共赴未来。 酷爱睡觉糟心玩意学霸攻x酷爱逃课美术天才学渣受 1v1,he,校园 文风轻松,一点关于美术生成长的校园故事 注:1、人物均无原型,故事虚构,高考教学背景参考2021年江苏 +++++++2、作者本人曾经也是美术生,但因为我们每个人对艺术都有不同的理解,所以本文涉及美术客观知识可供普及知识,但主观理解仅供参考~ 立意:世界上没有捷径的存在,每一条路终点处的梦想,都是这一路上浸透的汗水换来的成功。 内容标签:花季雨季,情有独钟,甜文,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方珩知,程熠|配角:老师同学等等|其它: 一句话简介:谢邀,平平无奇江苏美术生罢了 第1章 你给我拜个晚年,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嘀嘀 车喇叭声不知道第几次从身后响起,听声儿就知道车主人有多急躁。 程熠手拎着一个大包靠在马路旁的杆子上,看着对面的绿色信号灯叹了口气。 他在心里默默数着数,很快,在他数到9时,刚刚那鸣笛的车就降下了窗户,一个男人把他那光头探了出来,紧接着就开始破口大骂。 他妈的还能不能开车了?!不会开出来把车当鸟溜儿呢? 溜鸟儿也不是这种溜儿法啊。 程熠暗暗吐糟了一下,随后叉着腰活动了一下肩膀,认命的背起大包,左转准备绕道走。 这座城市人多,每天都热热闹闹的,有时候吵得人脑壳生疼。 城南这边更是要命,这地儿最近修路,栅栏一围,路变窄了,车却没变少,挤来挤去,一天能追尾好几个,骂架声就没消停过。 好不容易等走到一个岔路口,噪声散去了不少,藏在口袋里震动的手机才吸引了主人的注意。 喂?程熠没空看手机,一边赶路一边接起了电话。 人在哪儿呢?你是小姑娘吗出门还要化妆时间?!你瞅瞅几点了?!电话那边是个粗犷的汉子声音,听上去对方心情可能不太美好。 建民路出车祸,堵了。程熠皱皱眉头,但没说别的什么,毕竟理由再充分,迟到就是迟到了。 知道那路天天堵成蜈蚣,还不早点出发?!那声音还是很暴躁,但显然气儿消了不少,快点!十分钟后看不到人就扣钱了!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程熠暗骂了一声,但金主爸爸大于天,即使再不爽,他还是得老老实实背起包跑起来。 电话里那位暴躁大汉是这地儿破有名的土地主周任阳,认识的都喊声阳哥。 听说这人祖师爷是个以前的什么官,留下来不少古董,阳哥没什么文化,就靠着买卖古董挣点钱,过得还挺滋润。 土地主自认书香世家,就喜欢搞些看上去挺艺术的东西,这次跟程熠扯上联系,就是因为这城南小胡同的一块墙角。 城南商场多,经济流动还算不错,高档小区也有一二,周任阳能从这片找到个老旧破败的墙角也算是能耐了。 程熠第一次遇到周任阳,是大年三十那天。 他坐在路边画写生被看个正着,周任阳是外行,看不懂好不好,反正就觉得挺好看,于是大手一挥,就问他想不想挣点零花钱。 程熠当时还拿着铅笔没反应过来,就被默认为想了。 于是他就见到了那个胡同,于是就承包了那片墙角。 十分钟,掐着第九分钟五十七秒的点,程熠喘着粗气站在了周任阳面前。 小年轻,脚程快!周任阳看着手机上的点满意点点头,也不管他累不累,抬手就给他指了指他的工作,梯/子都给你搞好了,两个星期,别让我失望啊!加油! 加你妈的头! 程熠看着面前这啤酒肚挺到天上的男人,心里骂了不下于五十句脏话。 早不画晚不画,非得等他开学了再找他画,也亏得他这段时间缺钱,不然真是有病才会接这活儿。 不过抱怨归抱怨,该撸起袖子干的还是得干。 这天儿说实话并不热,但为了发挥出水平,程熠还是把外面那件袄脱了下来。 衣服刚离身,他就打了个寒战。 回家还是喝包板蓝根吧,他心想。 周任阳看他很快进入状态,也没再说啥,拍拍他肩膀撂下一句好好干就离开了。 于是这地儿便只剩下了他一个人,看上去还有些冷清。 但程熠不觉得,说实话,不相干的人都走了,他反而自在。 这墙皮地砖确实太过老旧了。 他伸手在墙上摸了一把,反过来一看,一手上全是墙灰。 这上色也不太好上啊。 程熠叹了口气,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从大包里掏出卷尺,开始给这块空间长宽高量个大概。 我操,这闹着玩呢?他量到左下角的时候,实在是忍不住了,张口就骂了一句,这他妈都烂出窟窿了?! 破的离奇!他闭了闭眼,默默安抚了一下自己,心道都是钱都是钱,生活不易赚钱辛苦,忍一时风平浪静 再睁开眼的时间,程熠已经面无波澜了。 加油。他轻声对自己说,你是个成熟的打工人,该学会平静的面对生活的困苦了。 很快,噼里啪啦几声铁罐子撞击声后,他就安静了下来,坐在画包旁边,拿着一支笔和一个本子开始写写画画。 三月的风还是很凉,城南的破墙挡住了几分,却还是有漏出来的丝丝凉意,吹起了少年额前的碎发。 啧。程熠皱了下眉,随手撩了一把头发,但这风不长眼,没一会就又给吹乱了。 他烦了,四处摸索了一圈,终于在牛仔裤屁兜儿摸出了一根皮筋。 但这皮筋不是正儿八经的扎头发皮筋,而是一根橡皮筋。 程熠盯着手里的这根即将寿终正寝的皮筋看了会儿,终于还是认命,屈尊降贵用了它。 这橡皮筋好像是一个月前买寿司的时候,用来捆那塑料盒的来着。 他画好稿子的时候,才终于想起了这皮筋的来历。 已经堕落到这种地步了吗? 他满心悲凉。 许是他这边境地太过凄惨,连带着吹过他的风都带上了感时伤秋,轻轻一扫,给一街之隔的方珩知扫出了个喷嚏。 阿嚏!方珩知靠在商场扶手上揉揉鼻子,颇为无奈,这换季的天就是烦人,难受啊! 您可拉到。他旁边的胖子没接他的话,给不给面子的翻了个白眼,您老实点承认自己鼻子不出气鼻炎犯了会折寿吗? 这话说的。 方珩知摸摸鼻尖,轻笑了一声:不会,但面子会过不去。 说完,他顿了顿,又补充道:男人,不能承认自己弱。 哪怕是鼻炎,也不行。 得,您可真行。胖子白眼都快翻成一百八十度了。 他心道,这哥们看着挺像个人,怎么尽不干人事呢? 他的怨念太大,方珩知没法装作眼瞎耳聋,他很客气的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廖承帆,我看得见,你翻白眼的动作没必要那么夸张,意思意思就行了。 廖承帆冷笑,无声表示了自己的态度。 但他这回并没有耍宝,而是摸出口袋里的烟,放在手里磨挲着。 半晌,他终于开口了:方哥,真确定了啊? 他这一问,方珩知就笑了。 他拿过廖承帆手里的烟盒,手指轻轻一扭,那烟盒就灵活的回到了对方口袋里。 唉你干嘛?廖承帆皱眉,还想伸手去拿烟盒。 老实点。方珩知手一抽,随即就又在对方那胖爪子上抽了一巴掌,我烦这烟味,你消停点。 说来也是怪,他这话确实是不客气了,但刚刚还看上去五大三粗不好惹的胖子竟然没生气,反而还真就老实了,不再去碰那烟盒。 方珩知看他知趣儿,到也就没再多说,只是懒洋洋打了个哈欠,顺便回答了对方刚刚的问题。 确定了,不改了,就走这条路了。 廖承帆皱眉:不是我说,方哥你要是为了考985啥的,真没必要。就你那成绩 打住。方珩知敲敲扶手,又伸出手在他面前虚空一抓,真不是为了考大学。没啥别的原因,别多想了,我是真的喜欢。 廖承帆看着他半天,到底还是没判断出来这人到底说的是真是假。 他认识了这人有六年了,却还是不太了解他。 所以这会儿,他也实在是给不出什么建议和说辞,只好沉默点点头:我尊重你的选择。 方珩知挑了挑眉梢,拍拍他肩膀:谢了。行了我该回去了,家里两位祖宗还等着骂我呢。 操,说的跟赶着赴宴一样。廖承帆佩服的给他竖了个大拇指,回去好好说啊,可别跟叔叔阿姨吵起来。 还需要你教?方珩知理了理领口的衣服,吊儿郎当晃直了身子,我多让人省心,就没跟我爸妈吵过架。 是,廖承帆很赞同,你都是闷不吭声把他们气个半死然后自己在他们骂你的时候装死。 方珩知: 他啧了一声,抬脚就踹过去:瞎说什么呢? 廖承帆是个灵活的胖子,腰一扭,脚一挪 还是没有躲过去。 方珩知那一脚跟长眼了一样,精准无误落到了那满是脂肪的屁股上。 嗤,躲都不会躲。 我哥,廖承帆说得真诚,您打架还有预判吗? 是你蠢。方珩知摆摆手,真走了,你也早点回去,别天天在外面乱晃,干点正事儿吧。 哎。廖承帆笑着应了。 操,终于完了!程熠从速写本里抬起头的时候,感觉人生充满了光明。 今天上颜色是来不及了,但是拿铅笔在墙上随便铺个线条稿还是可以的。 他伸了个懒腰,后背发出咯吱声,久坐矮石阶产生的僵硬不适终于才消退了些。 尺子在前方一臂之遥的大画包里放着,因为实在是不想动,他屁股没有离开石阶,只是微微抬起,努力伸长上身去捞那尺子。 然后,尺子还没捞到,屁股就被人踢了一脚。 程熠:???我操? 他只感到屁股被一股力量推了一把,紧接着就让他整个人失去了平衡,身子一倾,就往前扑了过去。 噗通。 一声闷响,他给自己的画包拜了个晚年。 程熠: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的画包,又面无表情的忍着膝盖上的疼痛起身,最后面无表情的回首,看向那股万恶之力的源头。 看过去的那一瞬间,程熠眼里浮现了一抹惊讶。 来人大概一米八五左右,皮肤很白,尤其是那双凤眼,显得跟狐狸精似的,怪像个渣男。 哦哟,帅哥。 他心想。 但是那又怎样?还是个傻逼。 他又补充道。 方珩知在脚尖收到某种熟悉的触感时,就从手机上收回了视线。 事实证明,走路玩手机要不得。 不然他就不会陷入眼睁睁看到某人被他一脚踹得给自己画包拜年的全过程这一尴尬局面。 那个方珩知自然是感受到了对方眼神的不善,他笑了一下,以示自己非常亲和,对不起啊。 程熠乐了。 好家伙,虽然我承认你很帅,但是你这踢了我还对我笑就有些过于脸大了吧? 于是在对方漂亮的唇形动了动准备吐出什么美丽发言之前,他截住了话头。 我挺好说话的。他笑着剥了根棒棒糖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到,你给我拜个晚年,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刚准备请对方吃饭的方珩知:? 得,这饭也别请了。 他笑容不减,淡定挽了挽袖子:你来,凑近点,我给你拜年。 还吓唬我?程熠表示很唾弃,美丽废物罢了,这架子摆的还挺足。 这一片是程熠从小长大的地方,他混了十六年,近些年来,今儿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不长眼的。 而且最近心情实在是不爽,程熠只犹豫了两秒,就也撸起袖子,准备和对方讨教一番拜年礼仪。 然后,他跑了起来。 健步如飞,一个闪现就略过了那帅哥。 方珩知刚挽好第二个袖口,结果抬头一看,对方却没了人影。 他茫然的看着对方飞速奔跑,拼命去抓某张被风吹起来的纸,难得感到非常不知所措。 少年迎风奔跑的身影,莫名凄凉。 *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文了开文了!!良辰吉日开个文!! 因为暑假快来了,所以《白颜料》更新应该会比较稳定,v前随榜,v后日更!! 恋耽美 ——(2) ps:《破镜》因为一些原因,更新依旧不会快,前文有些地方也在整理修改,给大家鞠躬致歉! 第2章 长得帅的脑子都不太好使是吗? 操!程熠眼疾手快,蹦了两下就抓住了四处乱飞的稿纸。 不好意思事发突然。他淡定把稿纸折成一个漂亮整齐的四方体揣进兜里,来我们继续。 方珩知:他低头笑了一声,你可真棒。 啧。 程熠皱皱眉:你这语气听着不太对味。 他这一闹,方珩知彻底没了跟他讨论拜不拜年的火气,干脆双手抄兜往那墙上一靠:没有,你的错觉。 你这装逼啊?程熠略带嫌弃的看了他两眼,随后也是双手往裤兜里一抄,然后靠在了墙上,气势半点不输对方,我也会。 方珩知微微瞪大了眼睛,然后半晌才憋出来一句,你几岁? 程熠下意识答道:三岁。 这话一说完,他就住口了。 程熠:妈的。 方珩知:他其实也就是随口一吐槽。 哇哦。 程熠勉强扯扯嘴角,很想杀死三秒前的自己。 好家伙,他自己都觉得自己仿佛若智障,更别提对面这货了。 他没想到这货乐了。 而且是乐到腰都直不起来扶着肚子抖的那种。 不过他脾气好,所以颇有耐心的站在原地等了对方一会儿。 但很显然某人并没有这个眼力见,似乎是要挑战他程某人的底线。 你没完了?程熠怒得不是很有底气。 哎别生气。大帅哥笑着摸摸眼角,你真好玩儿。 操。程熠也是气笑了,你这话早两年说我拳头就在你身上了你知道吗? 那我谢谢您。大帅哥吊儿郎当对他抱了个拳。 程熠大气一摆手:没关系。 两人无声对视一分钟,程熠猛然醒悟:操,不对。你他妈刚刚踢我。 话音刚落,他就站直了身子,大有马上就能跟对方干一场的架势。 这倒是给方珩知搞愣了,他张了张嘴,然后震惊道:不是,这事儿没过去啊? 程熠也很震惊:这事儿过去了? 方珩知沉默了。 随后,他单手捂着心口,诚心实意道:对不起。 由于他认错太迅速,态度太良好,程熠竟然还真就不打算计较了。 算了。他叹了口气,摆摆手,算了算了。 大帅哥看上去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闻言笑了,眼睛微微眯起:真的不好意思,没注意。不然我请你吃个饭? 不用了。程熠伸出手把后脑勺上的小揪揪拆开,又把那橡皮圈顺手挂在了手腕上,头发没了束缚,瞬间被风吹乱了些许,我还有事走了,你也早点回去吧。再见。 转身拎画包的时候,他又在心里补充道:再也不见。 画包稳稳挂在肩膀上,程熠头也不转的过了一条马路。 那马路旁有一个简陋的小卖部,他把那一包画具寄放在了小卖部老板那,方便下次使用。 方珩知站在原地,一时间没什么别的动作。 因为他眼见着他把那可怜的几乎快没了松紧的橡皮筋套在手上,又眼睁睁看着他背着画包离去的萧瑟背影,心里不禁颤了一下。 不然,他还是请这人吃顿饭吧。 程熠并不知道这短短的五分钟,自己在那个仅有一面之缘的货眼里留下了什么样的印象。 他还在乐呵呵的挑棒棒糖。 他扒拉着一堆阿尔卑斯,问道:老板,没有原味的了吗? 你找不到的话那就是没啦。老板是个五十对岁的老头,说起话来慢吞吞的,也是相当随意。 程熠翻了一圈,果然没找到原味的阿尔卑斯。 他叹了口气,随便拿了一个草莓的和一个双层的,掏出手机扫了码便离开了。 只不过他一出这小卖部门,抬眼就又看到马路对面的某人了。 程熠:??还不走?留着干啥的? 不对,这不是问题。他纳闷的撩了一把头发,心想,问题是你走不走跟我没关系,但是你杵在这盯着我是个什么意思? 他都怀疑对方是挑衅觉得不打一架可惜了。 但对方并没有做出什么过激行为,只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沉重的转身离开了。 程熠:???他小小的脑袋装满了大大的疑惑。 不是,是他的错觉吗?他怎么隔着一条马路,感觉到了对方眼神里,微妙的同情? 操,他迷茫的喃喃自语道,长得帅的脑子都不太好使是吗? 说完,他又在心里补充了一句:当然,我是例外。 程熠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实在是想不出结果,索性也就不去想了。 不过是个小小插曲,很快就忘了。 他戴上耳机,悠哉悠哉慢慢回了家。 程熠住在林湾路,那是一条很长很长的路,路两旁全是小摊小店,一到晚上就成了闹市,不似市中心的繁华,却别有一番热腾。 这儿有个学校,名为十四中,建校五十年来,一直是这座城市最差的公立学校。 能保持着年年倒一,其实说实话也是蛮厉害的。 毕竟正一还有附中和一中俩大脑袋来回坐来回抢呢。 稳坐倒一的十四中,也可以说得上是个奇迹了。 而程熠的学校,就是这所奇迹学校学生。 他不紧不慢拐过一个小胡同,再一转身,就来到了自己家门口。 这是个小平房,在这座城里已经不多见了。 木桐。程熠一边拧着手里的钥匙,一边对着门内唤道:哥回来了。 大门发出吱呀一声,他推开了门,低头就看到一个半大不小的男孩跑了过来。 一边跑还一边糯糯的喊着哥。 程熠看着他不由得笑了,他摸摸小孩的头:木桐,我不在的时候有好好写作业吗? 名唤木桐的男孩大概八九岁的样子,白白净净,脸上肉嘟嘟的,想来是被家里人养的很好。 闻言这孩子仰起脑袋,眨巴着那水灵灵的两颗大眼点了点头。 程熠很欣慰,他捏了捏小孩的脸,然后把口袋里那根双层棒棒糖放进了对方手心:好小子,奖励你的。 木桐看到棒棒糖眼睛瞬间亮了,扬声喊了句哥哥我最喜欢你了,然后大力抱住了程熠。 程熠被他猛的一扑也站得稳稳当当,约摸是因为被扑习惯了。 他把小孩扒开扔到客厅去看电视,然后自己去了对方的卧室。 那卧室并不大,一张小床和一个书桌就占了大半,小孩儿的作业还摊在桌子上。 这是写完了没来及收吧,程熠很欣慰。 他走过去,想给小孩检查作业。 结果视线接触到那作业的一瞬间,他的脸色就瞬间结冻。 半晌,客厅正在开心吃糖看电视的小孩听到了从卧室传来的怒吼。 程木桐!!!! 那声音之大,仿佛是要帮着政府把这平房拆了似的。 程木桐一惊,嘴里含着的棒棒糖随即被咬碎成了两半。 我问你,我这不在家的大半天,你干什么了?程熠板着脸坐在沙发上,看着对面低头站着的小孩,你一个字儿都没给我动? 那空白的作业本摊在两人之间的茶几上,非常的扎眼。 程木桐没说话,只低着头玩自己的衣摆。 程熠盯着他絮絮叨叨说了半天,结果一个子儿的回复都没有,他不免动了些火气:程木桐! 程木桐肩膀一抖,看自家哥哥是真的要发火了,这才抬起头小声道:对不起。 程熠皱眉:你对不起谁?你跟我说对不起有什么用?你给我说说你这大半天到底都干什么去了?咱家好像也没什么电子设施可以给你玩吧?我不信你能盯着这没网的破电视看这么久! 但他这一问,程木桐又不说话了。 程熠眯了眯眼,很散漫的靠在沙发上,微微眯起了眼睛:老实点,说,是不是背着我一个人跑出家玩了? 程木桐眨巴眨巴眼睛,然后恨不得把脑袋埋到胸口里。 程熠一看他这样就知道自己猜中了,顿时那心窝一口气就提了上来,差点没把自己憋死。 他怒瞪着小孩,想骂又舍不得骂,憋了半天终于烦躁的对他摆摆手:回你屋把作业给我补完! 程木桐就等着一句了,闻言连忙拿着那空白的本子奔回了屋子,利索的关上了门。 没了小孩打扰,客厅一下子安静了,只剩下电视里动画片的声音。 程熠瘫在沙发里,无声看着那电视上的汪汪队立大功,一个一个不知道叫什么的狗子蹦来蹦去,蹦的他心里更烦了。 操。他低声骂了一句,拿起遥控器就关了电视。 这下,客厅里最后的声音也没了。 头顶的灯并不是很明亮,暖黄色衬得沙发一圈昏昏暗暗的,沙发上团的少年也被映出了一身疲惫。 程熠一米八的身子委委屈屈躺在那其中,半晌,他伸出手捂住了眼睛。 月底了,该交房租了。他想。 墙上的时钟哒哒的响,程熠默数着,等到第60声响起,他很干脆的坐了起来。 伸了个懒腰又扭了扭脖子,踢踏着拖鞋往那小厨房走了过去。 生气归生气,不能饿着小孩。 但是小惩罚是要有的,所以今天早上允诺程木桐的八宝饭是没有了。 白面条下进锅里的时候,他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程熠一手抄着筷子,一手摸出手机点了接听:喂? 熠哥!电话里传出的声音相当没心没肺,明儿换班了,你东西收拾好没? 程熠手微微一顿:换班?什么时候的事儿? 那人叹了口气:熠哥你又逃了年级会?明儿开始选科分班了!艺术班也分! 锅里的水咕噜咕噜冒着泡,程熠漫不经心嗯了一声,然后接着下面条。 就嗯?那声音提高了两度,所以你收拾好东西没啊? 没。程熠答得理所当然,所以辛苦你了,二毛。 我操,咱能不叫这名儿吗?那声音很郁闷。 程熠轻笑了一声。 电话里的人叫杜茂,在他家四个孩子里排老二,爹妈就给他取了这么个小名。 小时候还没啥,长大了后杜茂才发觉这名字有多难听,从此便不允许任何人叫出口。 但还是有人不怕死,在私下偷偷叫。不被逮着还好,一旦被逮着,少不了脸上破个相。 但程熠是例外。 他是唯一一个可以当面喊二毛,杜茂还不敢反抗的人。 唉我是明白了,杜茂语气凄凉,我生来就是为您这位祖宗操心的。 那是你的荣幸。程熠没有半点受宠若惊,甚至还稳稳当当在锅里打了个鸡蛋,辛苦了。 杜茂认命了,得!我这就去给您收拾。 这回程熠终于做了个人,大发慈悲道:回头请你吃饭。 您可拉到吧,别请了,伺候好您家那位小不点就成了。杜茂笑了一声,小家伙最近怎么样? 提起程木桐,程熠就冷笑了起来:我不把他皮扒了算他三生有幸。 远在卧室奋笔疾书的程木桐打了个喷嚏。 第3章 年级第一???!!? 哎,你淡定点。孩子嘛,哪个不是七岁八岁狗都烦?杜茂说得煞有介事。 你站着说话不腰疼。程熠感觉太阳穴突突的挑,手指把拿筷子一转就开始捞面条,你把这兔崽子带回家养两天试试? 瞧你这说的。杜茂连忙陪笑道,木桐还是在你那儿待着过得好,我怎么能懂得照顾小孩? 程熠不置可否哼了一声。 行了熠哥,我也不打扰你了。杜茂说,我这给你处理你的烂摊子去,你忙你的啊! 还能忙啥?不就是带孩子吗? 电话被挂断,屋里又恢复了安静。 热腾腾的面被捞上来,闻着倒是很香,他把鸡蛋放在了碗底,白面条团在了上面。 程熠虽然长得不像是个持家有道的人,但他确实就是个持家有道的人。 这还要多亏了程木桐,养了九年,给他练出来的。 程木桐。他对着那紧闭的房门喊道,出来吃饭了! 屋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不一会儿,门就被打开了。 程木桐从里面窜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张白纸和一根铅笔。 程熠一看就了然:老师又布置手工作业了? 小孩儿点点头。 程熠叹了口气,接过纸和铅笔:你先去吃饭,等会我给你做。 现在的孩子作业了不得,一天天能把做家长的给累死。 布置的这作业也不知道有啥用,这么屁点大的孩子肯定做不出来,到头来还是落在家长身上。 程熠天天自己的作业都写不完,就累死累活给程木桐做作业了。 今天又是做什么?他看着程木桐拿起筷子委委屈屈吃面,不为所动靠在沙发上拿出手机翻家长群,闹钟? 恋耽美 ——(3) 嗯嗯。老师说做得好的会贴在校园墙上展示。程木桐吸溜一下吃完一口面,这才慢吞吞回答他哥的问题。 程熠抬了抬眼皮子:你想上墙? 这话问的,程木桐听着不太对劲,但他又说不出来哪里的语法出了问题,只好点点头。 程熠收回视线,懒洋洋嗯了一声:知道了。赶快吃,都糊弄了。鸡蛋在最下面窝着。 听到有鸡蛋,小孩儿眼睛忽然就亮了,扒面条的速度快了一倍。 程熠看着他微微摇了摇头,又转而看向手里那张薄薄的白纸。 上墙的作业用这个做,实在是太寒碜了,他想。 木桐,他艰难的站了起来,吃完饭我出去一趟,你在家老实待着。 哥你不吃饭吗?程木桐从碗里抬起眼睛看他。 他哥自己不吃却给他吃饭? 程熠近乎怜爱地看着他,摇了摇头:不吃了。 又在心里补充道:哥出去吃。 程木桐很感动,目不转睛看着他目送他。 程熠摸摸他脑袋,没有半点心虚,坦坦荡荡拿着手机出门了。 四月的傍晚已经不是漆黑一片了,暗沉的天空还夹杂着不少鱼肚白。 这个点路边的灯还没有亮,路上人也不多,大概是因为吃饭点到了,都回家了吧。 有些安静。他想。 程熠摸出口袋里留给自己的棒棒糖,三两下熟练的拆开放到了嘴里。 突然,一嘹亮的嗓门划破这安静传到了他耳朵里:哟熠哥!出来遛弯啊? 他循声侧头看去,一穿着黑裤衩白背心的少年,看上去跟程熠差不多的年纪,这会儿正坐在石阶上捧着碗吃饭。 嗯出来逛逛。程熠含糊不清道,你这个天儿就穿这么清凉不冷啊? 嗨呀大老爷们儿哪这么娇贵。白背心摆摆手,没得事,这风吹得爽啊! 这话音刚落,隔壁家的窗子就打开了,里面探出一个带着浴帽的中年妇女。 女人笑嘻嘻的: 可别吹了小赖子,前阵子冻得来我家买棉袄的是谁啊? 小赖子努了努嘴,悻悻地低下头默不吭声扒饭。 程熠抽出嘴里的棒棒糖:你还是悠着点吧,披个衣服能把你热死啊? 唉年轻人火气不是旺嘛? 是的,你火气旺。程熠赞同地点点头,旺到一换季就发烧感冒,好样的。 窗户里探出头的女人乐得直不起腰:还是咱小程懂事儿。 程熠摆摆手,谦虚道:哪里哪里,花姨您过奖。 女人叫赵丽花,据说在这条街已经住了三十年了,不少人都知道她。 她没什么家人,婚也没结,就开个了小服装店卖卖衣服存活,待人到也算是亲热:时不时拉着人来家里吃个饭,给小孩做几身衣服反正口碑还是不错的。 跟她关系好点的,便开口叫上一声花姨了。 程熠就是如此。 花姨看着他心里喜欢得很,对他招招手:小程吃饭了没?来我这吃? 程熠笑着谢绝了她的好意:不了不了,我这还得给木桐去买东西,忙啊。 哎呦,花姨心疼地说,可别忙坏了身子啊。 程熠还没点头应好,那无声扒饭的白背心就又开口了:偏心啊花姨。 偏心什么?小程都高中了!当然不能饿肚子!花姨嗔了他一眼,哪里像你小小年纪学就不上了! 闻言,程熠皱了皱眉。 小赖子全名赖骁,前年上完初中就不再上学了,在林湾路最东边开了家烧饼店,每天就做些烧饼过日子。 烧饼铺子客流量不小,每天的收益倒也说得过去,但赖骁这两年一分钱也没存到,到手的钱直接就转去了市中心的第四人民医院的肿瘤科。 赖骁奶奶住在那里,已经住了好些年头了。 这日子一久,竟是没人记得,赖骁初中也是拿过市级三好学生和无数奖杯的了。 程熠刚想说些什么,就见赖骁无所谓的摸摸脑袋笑了笑,转头看着他说道:也是。那熠哥,你可要好好学呀!不说清华北大,好歹也得是个复旦交大吧! 程熠: 他默默把到口的话吞了回去,不温不火换了一句:你看看我的成绩再说话。那时候你会觉得,考新东方蓝翔都是抬举我了。 赖骁拜拜手,混不在意:那不是。咱熠哥好歹是高中生!还有两年多呢,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就是就是!花姨也跟着凑热闹道,高材生呀! 程熠不置可否嗤笑了一声。 笑死,十四中的学生,不是吹的,把第一名放出去都考不上一本。 哦不对。他想,第一名还是能考上的。 十四中这一届的年级榜首是个牛逼人物,每次考试都能甩第二名七八十分。 叫什么来着? 好像姓方吧? 程熠啧了一声,他实在是不太关注这成绩排名。 哎不说了,考复旦还是回去做梦来得实在。他打了个哈欠,活动了一下脖子,我得走了,家里还有个小子等着呢。 行,好哥哥啊。赖骁打趣道。 边儿去。程熠挑眉,抬脚就把脚边的石子朝对方踢了过去,那石头转了几圈,稳稳停在了赖骁脚边,好哥哥是你叫的? 赖骁捡起石子,轻轻一抛就扔到了旁边的花坛里:你要想让我叫好弟弟也不是不可以。 操。程熠乐了,就你会说。 赖骁腼腆低头:谦虚谦虚。 花姨在旁边看得直笑。 程熠给了他一个非常草率的白眼:真走了啊,别送了。 哎,您可慢点走!赖骁对他摆摆手,一路平安! 程熠转身的动作一顿,差点左脚绊右脚摔着自己,心想我他妈的又不是要去远方! 不过赖骁和花姨这一闹,确实让程熠心情好了不少。 连带着赶路的脚程都快了起来。 他这一道拐了三个路口,终于在第四个巷口末找到了目的地。 那是一家看起来还算是精致的小店,古色古香的中国风,红色的门框格外扎眼。 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这店没有名字。 这是一家画材店,里面的画具便宜耐用,关键是保真。 老板是个老实人,买东西从不卖假货,所以这里的老顾客还真不少。 程熠就是其中之一。 他快步走向那大门,抬腿一踢就跨进了门框:三哥给我拿几张 卡纸两个字在看到柜台那个身影的一瞬间顿住了。 连自己还有一只脚没有踏进来都忘了。 那身影似有所感的转了过来。 程熠成功的看到了对方的脸: 世界真是小。 这尼玛不是俩小时前见到的哥们吗?! 那哥们看到他,茫然的眨了眨眼,然后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笑了,很亲切的伸手打了个招呼:嗨,好巧啊! 程熠扯了扯嘴角:好巧。 这时,小店老板从那柜台下冒了出来:唉哟我这腰啊哟?程儿来了啊! 程熠叹了口气,终于把另一只脚抬进了门槛:来了。给家里的小崽子买点东西。 杵在柜台旁的哥们闻言好不见外道:家里的小崽子? 嗯。程熠瞟了他一眼,怎么?有问题吗? 对方摸摸下巴,若有所思道:你弟弟吗? 程熠心想这不是废话吗?但他却说:不是。 ? 是我儿子。 知晓详情的三哥:一个弯腰下去差点闪着。 不知晓详情的哥们: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程熠顶着三哥复杂的目光和某人震惊的眼神,煞有介事认真开了口:两年前一个孽缘,不小心留下来的崽。 三哥捂住了脸。 那哥们微微张了张嘴:啊。 很好,这表情,很震惊,很无措。程大爷很满意。 他心满意足收回了目光,看向神情复杂的三哥:一包卡纸,质量好点厚点的那种,各种颜色都来点。 三哥对着他比了个大拇指,低头去拿卡纸:木桐的作业啊? 嗯。 程熠单手抄着兜,懒懒的靠在柜台上等着。 就在他考虑要不要给程木桐打个电话时,旁边那哥们开口了。 你弟弟叫木桐? ?程熠抬头看去:那是我儿 哥们又开口了:哦是这样的,我妈今天下午买东西的时候遇到了个小男孩,就顺便给他买了个冰淇淋。 程熠脑壳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so? 巧的是,这货的语气让人很想揍他,这小男孩好像名字也叫木桐,就是不知道,你家的小崽子姓不姓程了。 程熠:我说我二十六七你信吗? 帅哥很诚实:不信。 程熠: 他的表情瞬间瘫痪,但某人好像确实有着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那嘴还在说个不停:那小男孩看上去七八岁了,你八九岁的时候这么厉害吗? 空气一度非常安静。 这会儿,三哥的面部表情已经快崩溃了。 程熠木着一张脸,冷冷的开口道:您这生物学得,可真他妈好啊! 对方还是那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甚至还笑了一下:哪里哪里,您过奖。 程熠深吸了一口气,暗暗劝告自己杀人要偿命,我觉得相见即是缘,你叫什么? 小白脸,老子他妈的回家后就找人活剥了你! 哥们半点不怵他凶神恶煞的表情,温和的开口道:方珩知。 程熠哦了一声,心想果然小白脸的名字都是这么文绉绉等下! 我操!他恍然间好像想起了什么,方珩知 姓方的 那个年级第一??!!!? 第4章 不过是年级第一罢了 方珩知看上去是个好脾气的,被陌生人这么不礼貌的盯着依旧不生气,反而还以德报怨,回以善良的微笑。 尽管程熠很响上去把他那嘴角扒拉下来。 很欠揍啊不知道吗? 礼尚往来,年级第一慢悠悠的动了动嘴皮子,你是不是也该做个自我介绍? 程熠张了张口,但不出声。 方珩知也是个棒槌:选择性失声吗? 放屁。程熠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道,程熠。 年级第一挑了挑眉:我认得你。 程熠满脸写着无动于衷,心想你一个十四中的学生认识我很稀罕? 不是吹牛逼,他程熠的大名在这学校已经响了快四年了,谁不知道他熠爹 你是年级倒一。方珩知说。 程熠: 这尼玛是个什么玩意儿? 好的不记净瞎几把乱记? 他被气笑了:操,你的高傲体现得淋漓尽致啊? 方珩知很谦虚的点了下头:一般一般。 您谦虚 不过是年级第一罢了。 程熠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exm?你这么牛逼你妈妈知道吗? 他活了十六年,第一次见到这么狂的。 唉我就纳闷了,程熠耸了耸肩,抬手就把手里不知道哪来的垃圾扔了出去,静准投入了不远处的垃圾桶,你是不是看我特不顺眼? 这说的哪里话?方珩知很无辜的叹了口气,我们第一次见面,我为什么要看你不顺眼? 你这话说的跟放屁一样。程熠在心里给他竖了个中指。 虚伪,他心想。 方珩知盯着他那臭得跟杀过人一样的脸色看了一会儿,忽然问道:你弟弟膝盖还好吗? 程熠表情凝固了一瞬,几乎是下一秒,他就变了脸色:膝盖怎么了? 方珩知的语气很诧异:他没告诉你吗?我妈说那个小孩救了从树上掉下来的一只猫,不小心把膝盖擦破了,好像还挺严重的。 我操!程熠骂了一句,转头拿过三哥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柜台上的卡纸就往外跑,一边跑还一边骂:小兔崽子! 方珩知没吱声,只是在他掠过自己的时候微微偏了下头,侧目无声目送他离开。 三哥咧嘴笑了笑:这臭小子,满心满眼都是他弟,以后也不怕成个扶弟魔! 方珩知收回了视线,手指轻轻敲了敲柜台:您还知道扶弟魔呢? 那必然的!咱也是新时代5G青年啊!三哥指指自己的新手机,这什么,什么疯最新款呢! 恋耽美 ——(4) iPhone。方珩知问,您侄子买给您的啊? 三哥一脸自豪:那肯定的呀!他挂念着我呢! 三哥好福气。方珩知毫不吝啬的夸道,那您上网浪着,我就先回去了。 三哥表情顿了一下,又笑了起来:哎行!你和程儿都是恋家的,好娃娃啊。 程儿? 方珩知想到了刚刚那个男孩跑出去的焦急样,歪头想了想,说:确实是个好娃娃。 三哥将手里的笔放回了面前的笔筒里:哎,娃娃是好,就是 三哥。方珩知打断他,我要走了,再不走我妈就该催了。 他可没有打探别人隐私的习惯。 三哥这才回过神一样:啊?哎好嘞,走吧走吧,路上慢点啊!注意安全! 方珩知对他挥挥手:您也早点休息,别天天半夜了还在斗地主,身体熬出事儿了可不值当的。 三哥很喜欢被他唠叨,啥都没说就应下了:哎好。 你每次都答应得好。方珩知无奈转身,走了。 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嗯,您放心。 出了门,方珩知兜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喂?他接起电话。 你买个颜料需要出国吗?一道平和温柔的女声从麦里传出。 方珩知眯起了眼睛,食指不自觉敲了敲手机,又把它拿远了些:没有。 果然,下一秒那女声就变了音调,暴躁且响亮:那你给我磨蹭了两个小时?!你个兔崽子是不是去网吧了?啊?说话!别给我装聋作哑!!! 没有。方珩知揉了揉耳朵,心想自己要是有一天人未老耳先聋,那必定是茹女士的功劳,我刚从店里出来。 放屁!你觉得我信?茹女士骂得很不客气,你看看这个点还有多少高中生在外面浪?赶紧给我滚回来! 接着还不等方珩知答话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方珩知习以为常了,很淡然的把手机塞回了兜里,依旧用着不紧不慢的速度往家走去。 他家离这不远,走两步就是这片最大的别墅区了,这是他妈为了让他上学近一点特意买的房子。 作为他亲妈,茹女士别的不说,钱还是非常多的。 其实其他地方也不错,就有一点不好,嗓门太大了。 抛开这一点来看,茹女士还是一份非常慈爱的母亲的。 方珩知一边走一边踢脚下的小石子,心想着等会怎么解释才能让茹婷相信自己。 怎么搞得跟他撒谎了一样? 这个点外面又不止他一个高中生,刚刚那位不也是? 想到那位,他就乐了。 可可爱爱,实在看不出是十四中的混子。 手机在兜里响了一下,方珩知摸出来解了锁是一个新的微信消息。 [辅助请大力爱我]:方爹,有情报! 方珩知看了一眼,单手就打出几个字发了过去。 [F]:说吧。 [辅助请大力爱我]:方爹,明儿分班了,你猜你跟谁一个班?! 方珩知只微微一顿,就很笃定的开始戳键盘。 [F]:程熠? [辅助请大力爱我]: [辅助请大力爱我]:????? [辅助请大力爱我]:你知道了? [F]:我现在知道了。 [辅助请大力爱我]:?那你为什么猜他?? [F]:我是美术生。 [辅助请大力爱我]:嗷,nsdd。 程熠画画好看是学校有名的,闭眼都知道他肯定也是美术生。 方珩知没再搭理他,把手机放回兜里,终于加快了些脚程。 程熠从小店奔回家只用了来时的二分之一的时间。 他觉得自己跑一千米的时候都没这么快。 程木桐还在补作业,他笔刚落下最后一个标点符号,大门就被Duang的一声踢开了,随之而来的是他哥的吼声:程木桐!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小孩子被吓了一跳,笔尖一抖,在纸上落下了一个大黑点。 他茫然抬头,发现他哥脸色是真的不好看。 程木桐忽然有些紧张。 不会是下午吃冰淇淋被发现了吧 他局促不安的双手交叉握着,努力组织认错语言。 程熠黑着脸走上前:裤子脱了。 程木桐张口就来:对不起哥我今天下午不话说到一半,他好像才反应过来他哥说了什么。啊? 听不懂?程熠语气不太好,裤子脱了。 ?程木桐捂住了腰间的裤腰带,别哥,有话好好说。 但是程熠跟他能有话好好说就有鬼了。 小兔崽子不动,他动总可以了吧? 他三两步就走上前,打算自己动手。 程木桐一蹦三尺高,那小手仅仅攥着裤腰带就往后撤,水汪汪的大眼睛跟看到了什么变态一样闪着泪光:别别别!哥!不要!! 不要也得要!过来!程熠长腿一抬,就挡住了小皮孩的去路,另一只手一拽,小孩就到手了,脱! 程木桐: 他像个小鸡仔一样被程熠拎着后勃颈提了起来。 程熠冷笑了一声:你这小细腿儿扑腾的挺快啊?来,再跑一个? 没有人可以和程大爷唱反调,亲弟弟也不行。 程木桐: 他瘪瘪嘴:不跑了,我脱,我脱行了吧? 程熠松开了他的脖子:脱吧。 程木桐站在原地犹豫了两秒,终于迫于他哥的死亡凝视,慢吞吞解开了腰带。 他解腰带的动作笨笨的,看得程熠眉头皱的越来越紧。 终于,一阵窸窸窣窣的衣服摩擦声响后,程木桐的裤子在程大爷的注视下落在了地上。 一同进入程熠视线的,还有膝盖上的那两块纱布。 不解释一下?他弯下腰,蹲坐在程木桐面前,轻轻摘下那两块纱布。 不出意外,纱布下的两块伤口现在还有些渗血,但显然是经过处理了的。 我程木桐抿抿唇,不自在的动了动两条白净纤细的小腿,不小心磕到了。 程熠没说话,起身夹着他胳膊就把人抱了起来。 程木桐老老实实搂着他脖子,被他抱回了屋。 下次有事,先给我说。听到了吗?程熠拿出医药箱,小心翼翼给他处理伤口。 嗯。程木桐低下头,声音弱弱的,哥,对不起。 不用对不起。程熠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说完,他又顿了顿,轻声道,只是我很担心,你懂吗? 程木桐点点头:嗯。 对不起,哥刚刚吓着你了。程熠起身,帮他把伤口重新裹上纱布,又给他盖上被子,下次别瞒着我,我又不会揍你。 我知道的!程木桐连忙点头。 其实他知道自己很调皮,经常给家里人带来麻烦,他哥也经常凶他。 但他哥是唯一一个不嫌弃自己,什么都想着他让着他、愿意对他好的,别说揍他了,就算是真发脾气也没几次。 程木桐从小就是程熠带大的。 程熠给他盖好被子就出去了,临走还不忘回头嘱咐:你的作业我给你搞,你等会去洗洗就睡觉。 好的!遵命! 伤口别碰到水。 是! 程木桐难得乖巧,程熠终于给了他一个笑容。 他回到了客厅,慢吞吞坐下对着刚拿出来的作业本发呆。 实在是不想检查作业。 他犹豫了两秒,最后很干脆的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二毛。他唤得深情。 杜茂:哥您有话直说别这样我害怕。 好。程熠笑了,你来我家一趟呗? 你要干什么?杜茂拖长了语调,不会是拉我过去给你当苦力的吧? 这么理解多伤感情。程熠劝他,你不是说程木桐是你亲弟弟吗? 杜茂: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程熠下一句就是:所以你辅导你亲弟弟给你亲弟弟检查作业,是不是应该的? 杜茂深吸了一口气,虽然确实是这样,但是木桐的亲哥哥好像不止我一个。 要合理分工。程熠食指勾了勾手里的卡纸,他还有手工作业。 唉!杜茂认命了,我马上到,十分钟后给我开门。 好嘞。 杜茂家跟程熠家离得很近,但是杜茂家在一个公寓小区里。 那个公寓小区虽说不上豪华高贵,但比起这个平房,显然是好上不少。 门被敲响的时候,程熠已经把手里的卡纸剪出一个形状了。 事实证明,某人的十分钟实在是不可信。 哎呦我操。门一打开,就看到一个黑皮少年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我们小区门口的傻逼真多! 怎么了这是?程熠把他拽进来,你被狗追了? 你猜中了。杜茂扑到了那个小沙发上,但又没完全猜中。 程熠额角狠狠抽了两下,你有毛病吗说个话扭扭捏捏磨磨唧唧的? 熠哥哥,不要这么暴躁嘛。杜茂笑嘻嘻把他拉到身边坐下,哥哥,你且听我,慢慢道来~ 你他妈!程熠硬生生被恶心出了一身鸡皮疙瘩,拿起手边的枕头就对着他脑袋砸下去,你他妈你是不是有病??? 嗷嗷嗷嗷停停停错了哥我错了!杜茂连忙把他枕头抱住,我说我说我说!妈的我那小区门口有人遛狗,狗崽子拉屎还不清理,他妈的给我踩着雷了! 程熠: 他打人的手微微顿住,视线缓缓转移到了对方的脚上。 杜茂被他盯得害怕,仿佛自己的脚欠了这人二五八万似的。 杜二毛。程熠喊他。 杜茂浑身一哆嗦,颤颤巍巍答道:我在。 你,换鞋没有? 杜茂一脸懵逼:啊?进你家不是可以不换鞋吗? 是啊,程熠和善的点点头,但是那好像,是在你没踩到狗屎的前提条件下吧? 两人无声对视了一会儿,忽然,杜茂跳起来就往外冲。 程熠反应也快,抬脚一踹就把人踹了回去:你他妈的还想跑?啊??妈的给老子检查完作业就去拖地去! 杜茂被踹到了茶几上的作业面前,欲哭无泪:熠哥不是你 你少说点话!快! 哦。 第5章 年级第一跟上课睡觉有冲突吗? 杜茂来了一趟程熠的家,损失了百分之五十的脑力,又贡献了百分之八十的体力。 程熠活像个大爷,就那么坐在沙发上看着他忙上忙下:你们那小区治理不行啊。 操,就是个普通的小区,你当它有多高级呢?杜茂说,怎么,你以为我们还能跟隔壁的蔚蓝国际比? 那倒也不必比。程熠乐了,这个没有比的必要。 蔚蓝国际是个高档小区,在这个房价飞速上涨的时间段,里面一套普通的单层公寓都要五百万朝上。 而杜茂那个小区最贵的也不见得能有五百万,这就是差距。 所以比什么? 笑死,根本比不起。 所以说啊。杜茂叹了口气,熠哥,你什么时候才能暴富?我不想努力了。 你指望我暴富?下辈子吧。程熠哼哼两句,而且就算我一夜暴富跟你有啥关系? 你可以包养我啊!杜茂拍拍胸脯,我会暖床会做饭还能帮你带孩子! 程熠一脚就踹了过去,笑骂道:你这脸皮有够厚的啊! 唉我说的不对吗?杜茂丝毫不介意小腿肚上挨了一脚,甚至还加快了拖地的速度,我不贤惠吗? 贤惠。程熠伸直了双腿,来回晃了晃,但是哥喜欢野的那款。 我操?杜茂一愣,熠哥你不说我他妈还真不知道! 现在你知道了?程熠懒懒散散收回了那双大长腿,哥已经很贤惠了,不需要再来一个了。 杜茂:您说的对,是我格局小了。 说完,程熠也没再理他,就这么坐在沙发上半躺着开始给程木桐做钟表。 一个一个数字画下去、一根一根指针剪出来无聊是真的无聊,他觉得自己快做睡着了。 创作其实是一个很让人享受的过程,但这显然不包括这种低段位的幼儿作业。 恋耽美 ——(5) 程熠可以接受一个月画一张画,但是绝对受不了一个小时做一个表。 最后一块贴纸粘上去的时候,他已经快睁不开眼了。 脑袋昏昏沉沉的,他今天实在是有些累,没一会儿就失去意识睡了过去,连杜茂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就这么在沙发上将就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程木桐洗漱完毕穿好衣服出来喊醒了他哥。 哥哥哥哥!你怎么睡在这里?程木桐眼睛瞪得老大,快醒醒!要迟到啦! 操,别吵程熠被他烦得不行,眼皮子艰难的上下抖动着,手无意识的在身侧摸索着手机,几点了? 程木桐还在坚持不懈的摇他:七点半了哥!七点半了! 七我操!程熠顿时睁开了双眼,拿起终于找到的手机打开一看,那上面果然显示着7:31。 而程木桐八点上课。 他顿了一秒,然后火速从沙发上跳起来冲向卫生间,一边跑还一边喊着:木桐去把冰箱里的鲜牛奶拿出来去热一热!还有冰冻柜里的奶黄包豆沙包也给我拿出来!快快快! 哦!程木桐显然是做惯了这样的事,很快就把他哥的吩咐做到位了。 程熠也是真的迅速,这边刚准备好,他就叼着牙刷出来了。 速冻奶黄包豆沙包几分钟就能热好,程大爷在这几分钟内,完成了洗漱穿衣收拾自己和把昨晚做的钟表放进小崽子的书包。 快吃!他把包子放在程木桐面前,小心别烫着! 程木桐小口抿着有些烫的牛奶,另一只手还拿着扇子对那冒着烟的包子扇。 程熠在茶几上摸索出了车钥匙,带上了头盔站在门口等他出来。 哥你不吃吗?程木桐百忙之中看了看他,时间还来得及呢! 我要是吃就来不及了。程熠单肩挎着两个包,把摩托车准备好,一边摆弄手机一边催促道,快点儿啊! 来了!程木桐咽下最后一口牛奶,又伸手拿了一个奶黄包冲了出来,一把塞进他哥的嘴里,哥你吃!来不及也要吃早饭!这是你给我说的! 甜腻的奶香味在唇齿间溢开,程熠愣了一下,然后就把那包子咬开了。 他单手把小孩抱上了门口的摩托车后座,然后自己也坐了上去:抱紧我的腰。 程熠腰挺细的,程木桐抱起来一点也不费劲。 摩托车风驰电掣驶出了这个小胡同,又顺着林湾路开出了这个城区。 以这个速度,从这里到程木桐的学校需要二十分钟的车程。 程木桐的学校在遥西路,那是这座城最漂亮的区域。 高档贵族学校林顿小学,那里唯一的学校。 程木桐就在那里读书。 程熠车开得飞快。 妈的,那傻逼小学查得严,迟到了得请家长,到时候受罪的还是他。 七点五十八分,摩托车稳稳当当停在了有着喷泉的小学门口。 他喘了口气道:下车!快跑! 程木桐熟练的爬下来:好嘞哥!我走啦! 程熠对他摆摆手:嗯,在学校要听老师的话,不要调皮知道了吗? 程木桐一边跑一边对他招手:好!哥拜拜! 程熠目送着他跑远,然后慢悠悠骑着摩托往自己的学校开去。 十四中的上学时间是六点五十分。 但是都已经这个点了,再迟一会儿也无所谓了。 而且他程大爷自上高中以来几乎就没准时到过校。 漆黑亮丽的摩托来到十四中门口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半了。 门口空无一人,只剩下他一个独领风骚。 哎!刘叔!开个门呗?他摘下头盔,笑嘻嘻敲了敲保安室的窗户。 正在整理请假条的刘叔闻声转头,一见来人就头疼的叹了口气,他无奈的开了门:怎么又迟到了呀? 家里有点事儿。程熠看着那大门缓慢张开,不等它开完就骑着车冲了进去,谢谢刘叔!辛苦了! 他进门的动作熟练得让人想揍他,但刘叔又舍不得,只得没好气摆摆手:快走快走! 程熠对他反手比了个心,一个急转弯就转到了校内的停车场。 他停车的时候,角落里传来了一道声音:哟? ?程熠转头看去,发现角落里正坐着一个中年男人。 那男人正在蹲着给自己的电动车充电。 他沉默着看着对方,对方也无声看着他。 两人对视了三秒,忽然,程熠转身就跑,连摩托车都没顾得上充电。 男人愣了一下,然后猛得站起来大吼:程熠!小兔崽子!你又迟到!! 下次不会了雷总!程熠一边跑一边回,最后一次最后一次! 放屁!雷总气的手都在抖,我要是再信你我这主任位置给你当好了! 程熠笑了笑,远远的对他挥挥手,一个闪身进了教学楼。 雷总是他们年级的年级主任,大名雷耀友,教数学的,虽然正值四十壮年,但那头顶就已经开始秃了。 脾气爆嗓门大,跟他熟的就当面喊他雷总,不熟的也私下喊雷总。 不过左右也不是什么难听的外号,每次喊他雷总他倒也不生气,甚至还挺乐在其中的。 作为一个隔三差五写检讨的学生,程熠跟他就差熟到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了。 哎,老雷,你气这么狠干嘛?另一个车棚里缓缓走出一个带着金丝边眼镜的青年,看上去应该是看戏很久了。 这孩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每次都这么生气也不怕气出病咯。他笑眯眯咬了口手里的包子,气出病来无人替啊。 你小子!老雷瞪他,老雷是你叫的?没大没小的! 得,青年拱拱手,给您陪个罪。 拉倒拉倒!老雷撇开眼不看他,颇有一种眼不见心不烦的样子,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等你接管了这小兔崽子别来找我哭! 青年丝毫没有被这话吓到,依旧是笑眯眯的,浑然不在意的对老雷摆摆手:不至于。 老雷嗤笑一声,完全不信他的话。 程熠的新班级是九班,在三楼,他爬上楼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开始上课了,甚至第一节 课都快结束了。 现在学校的教室一般都是前后两个门,但是十四中下令把所有后门都锁了,所以程熠根本没有作案溜进去的可能。 所以,他在为了十五分钟课程进去被骂和错过十五分钟课程等下课再进去之间,果断选择了后者。 这节应该是化学课,他心想。都听到氢氦锂铍硼了 里面发出的读书声都是陌生的,程熠偷偷的从窗口瞄了一眼,发现那一堆后脑勺几乎没有认识的。 除了第一排左边第一个那兄弟的身影有点熟悉。 所以还是有熟人的吧? 但他想破脑袋也没想出自己认识的人有谁会学美术。 就在他努力往窗缝里瞅的时候,讲台上的老师忽然转了头。 后门有人吗?!女教师的眼睛在某些方面总是格外的尖锐。 程熠: 读书声慢慢停了下来,教室里变得鸦雀无声,女教师盯着后门不动。 程熠蹲了一会儿,终于认命叹了口气:没人! 空气似乎安静了一瞬,下一秒,教室里响起了一阵比一阵响的笑声,女教师暴起推开前门:程熠!!!是不是你?!?! 程熠不紧不慢拿起书包站起来,对着老师打了个招呼,笑道:好巧。王老师,还是您教我化学啊? 王宁看着他,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滚进来上课! 程熠答应的干脆:哎好! 他腿长,溜得快,路过王宁的时候很顺利的躲开了挥下来巴掌。 他蹿进了教室,草草环视了一圈教室里的情况 除了第一排左边第一个后脑勺眼熟的哥们旁边还有一个空位,其他的座位都是满满当当的。 新同学们脸上笑容还没消失,这会儿正齐刷刷盯着他看。 而那个疑似熟人的哥们此时正在拿书挡着脸睡觉,十分明目张胆。 站着干啥呢?王宁没好气拍了拍他肩膀,快点找个座位坐下!都快下课了! 好。程熠动作迅速地坐在了那个唯一空着的座位上。 他实在是不习惯被盯着打量,刚刚那会儿给他整得尴尬症快犯了,脚趾都他妈快扣出一座喜马拉雅山了。 他动作不小,虽然极力控制了动静声音,但还是吵醒了那睡觉的哥们。 新同桌拿着挡脸的书掉在了桌子上,那张脸瞬间暴露在了程熠眼里。 程熠怔怔地看着他:操,现在还能换座位吗? 那哥们儿也搓了把脸睁开眼看到了他: 哥们笑了:嗨,缘分真奇妙,我们又见面了。 程熠勉强扯了扯嘴角,并不想搭理他,他感觉这人跟他命中犯冲。 但王宁也没给他回答的机会,因为她已经指着新同桌开始骂了。 方珩知!你又上课睡觉!! 方珩知哦现在是新同桌了,非常坦然的对老师歉疚的笑了笑:抱歉,没忍住。 王宁: 好家伙,一个方珩知一个程熠,差点把她提前送走。 教室里的笑声让程熠回了神。 半晌,他才像反应过来什么似的,惊奇的看着新同桌:你刚刚是在睡觉? 方珩知看他的眼神像在看智障:不是显而易见? 程熠操了一声:但是你是年级第一啊! 方珩知很不能理解他到底在诧异什么:有冲突? 程熠:虽然但是,好像还真没有。 *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来晚了! 第6章 你凭什么把我的牛奶丢掉? 程熠被骂进来后就上了十分钟不到的化学课。 十分钟的时间,他刷新了三观。 他程熠是个学渣,周围的一堆朋友也没啥成绩很突出的,所以尽管不承认,但方珩知之前在他心里的形象还是很神的。 想象中,这人应该是那种上课眼睛盯着老师黑板一眨不眨,下了课就奋笔疾书到放学,放学后大家都走了但他还在学习 然后这样奋斗到凌晨三点,早上六点起来早读上课 所以这节课,他看着睡得无比安稳的年纪第一陷入了沉思。 下课铃声响起的突然,教室一下子就吵闹了起来。 停停停!王宁拍了拍桌子,怒瞪着一教室的人,我还没喊下课呢急什么急? 嗡嗡嗡的吵闹声顿时小了些。 王宁看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了教室第一排左边那两桌上。 程熠! 程熠吓了一跳,连忙把视线从方珩知身上移开,看向王宁:在! 跟我来办公室!王宁又喊道,方珩知! 身边的人悠悠转醒,懒洋洋应了一声:嗯? 教室里可能有人在笑,但是王宁顾不上那些笑着的人了,她深吸两口气:你也给我过来! 程熠叹了口气,站起来跟了过去。 他虽然不怎么守规矩,但是在老师面前还勉强能算得上一个听话。 但新同桌看上去好像并不是这样。 他可能比自己还不守规矩。 两人磨磨唧唧落在王宁五步开外走着。 程熠。忽然,方珩知叫住了他,我没叫错吧? 程熠看着他的目光很复杂:没错。 ?方珩知看着他眨眨眼,不知道为什么他要这么看着自己。 但他并不是很在意,他更在意他想知道的问题:你怎么这么乖啊? 程熠: 他愣了一下,然后咬牙低声道:你他妈是不是有大病? 怎么就乖了?你哪只狗眼看到的我乖?我乖你妈呢??? 别气。方珩知笑笑,我说真的。 那你就是真瞎。程熠给他翻了个白眼,我就没见过你这么欠揍的。 方珩知不跟他计较:别这样,你太凶了。 程熠冷笑:现在还觉得乖? 方珩知摸摸下巴:又不冲突。 ? 凶和乖不冲突?我他妈我学习不好你别骗我。 程熠觉得自己的智商被侮辱了,黑着一张脸不再去搭理他。 方珩知也不再撩他,终于老实了一会儿。 进来!王宁一把打开门,头也不转的撂下两个字后就进去了。 程熠半点不慌,老老实实跟了进去。 方珩知也半点不慌,慢慢吞吞挪了进去。 十四中每个楼层都有三个办公室,一个办公室八个老师。 别的不说,老师是真的多。 王宁的办公室就是九班隔壁的办公室A,这会儿屋里竟然没别的人,就他们三个。 王宁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气喝完后又拿出两个纸杯给他俩一人倒了一杯:坐。说说,你俩是不是想气死我? 程熠坐得很坦然:您误会了。 恋耽美 ——(6) 是的。方珩知难得附和他,您误会了。 王宁被气笑了,你俩搁我这唱双簧呢? 哪儿能啊。方珩知对她笑笑,这不是来给您认错的吗? 错?你还知道自己错哪儿了? 好猜。方珩知道,上课不小心睡了个觉。 你王宁狠狠瞪了他一眼,你真是从一班就开始气我,现在九班了你还在气我!你是不是跟我过不去?! 这帽子扣的可就大了,方珩知顿时严肃且诚恳的道:这个真不是。他每节课都睡,雨露均沾怎可能是跟一个老师过不去过不去呢? 这下王宁也不知道该怎么骂他了,毕竟人家睡觉都是年级第一。 她顿了顿,把炮火转向了另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犯事人:你看得挺开心啊? 程熠: 他幸灾乐祸上扬的嘴角缓缓变平,表情逐渐归为平淡:老师这说的哪里话? 王宁:嗯? 同病相怜罢了。 王宁: 五分钟后 方珩知坐在教室座位上,意味深长的对程熠说:看不出来,你还挺气人的。 程熠皮笑肉不笑:彼此彼此。 要是只有我一个人,我可能未必要把元素周期表抄二十遍。 方珩知的表情看上去并不赞同他这句话,但还是没说话,似笑非笑的拿出了两本空白的数学本,还分给了他一本。 他语气平和:开始吧? 程熠拿着本子,一时无言。 你这准备得挺快啊?抄习惯了是吗? 但送上来的本子不要白不要,他只犹豫了一秒就低下头准备抄了。 教室里嘈嘈杂杂的,大家都在跟陌生的新同学交流,但神奇的是竟然没有人来找他们俩。 这倒是合了程熠的心意,他不想跟很多人有什么太多来往,他不喜欢太热闹。 想到这,他又悄悄转头看了眼新同桌。 看上去也不像是个喜欢热闹的人。 程熠有点开心。 不闹腾,这可能是年纪第一带给他唯一的快乐了。 下节课是班主任的数学课,据说九班的班主任是这学期新来的一个老师,跟雷总好像有什么亲戚关系。 但来到十四中后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竟然也没个消息说这老师长什么样。 九班的同学看上去对都对这个新班主任挺好奇的,打招呼认识的话题都从这位新老师开始。 程熠抄元素周期表的笔不停,但跟他本人干啥都快的风格不一样,他抄了五分钟,就抄了六个字氢氦锂铍硼碳。 上课铃声响起,他微微侧目看向身边那人的本子。 好家伙,一个字。 方珩知似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左手撑着下巴看向他,笑道:你是不是不想抄? 程熠觉得他在问废话:你想抄? 不想啊。方珩知放下了笔,伸了个懒腰,不然我们都不抄了行吗? 他话音刚落,程熠就震惊的看着他。 不是,他一个学渣都没想这么干,你一个年纪第一怎么回事? 操,这名姓方的学霸总是让他对好学生的幻想一而再再而三的破灭。 但是这个提议,莫名心动。 他象征性的犹豫了两秒:你不会偷偷写吧? 方珩知嗤笑一声:你觉得我像是会写的人? 程熠看着他那个氢,忽然觉得他这句话很有说服力:那说好了,都不写? 方珩知笑了笑:说好了,不写。 两人的约定刚刚立下,门口就传来了脚步声。 教室里交流的声音瞬间消失,所有人都在死盯着那唯一的前门看。 就连程熠和方珩知都将目光投了过去。 不知道几秒后,万众瞩目下,一个青年从教室门口进来了。 青年看上去只有二十五六岁,身高应该不矮,皮肤很白,一头浅棕色的中长发很随意的散下来,金丝边眼镜下是一双狭长的丹凤眼。 这是个很漂亮的青年男人。 美人老师走到了讲台上,看着台下一张张呆滞的面孔饶有兴致的挑了下眉,然后轻轻笑了一下:看上去,大家对我感到很意外? 台下的孩子们可能还没回过神,闻言只是傻傻点点头,只有一个棒槌出声了。 方珩知:虽然这个问题可能有了显而易见的答案,但我还是想问一下,您是我们的新班主任吗? 美人老师闻声看去,在看到说话人的时候心情很好的笑了一声:我认得你,你叫方珩知。如果你想亲耳听到那个显而易见的答案的话,那么是的。 他转而把目光看向了这孩子的同桌,眼睛又眯了些:程熠,好久不见。 程熠从他进来的时候就在发呆,这会儿听他喊自己终于回了神。 他在所有人包括自己那个同桌的注视下,淡定的站起来跟美人老师打了个招呼:白哥,好久不见。 白哥对他比了个手势示意他坐下,然后扶了扶眼镜,终于看向了全班:各位同学们好,我是九班的新班主任纪向白,负责教授数学。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的两年多时间里,我会一直和大家相处。 现在,你们有什么问题想问我吗?任何问题都可以。 讲台下静默了两秒,忽然有一个胖胖的女生举了手。 纪向白对她笑着点点头:坐着问就好。 女生说:纪老师年龄多大了? 这是一个开头,很快就有人开始应和了。 对啊对啊老师多大了? 老师看上去好年轻啊! 纪向白并不意外这个问题:二十五了。 我操!好年轻! 果然跟我猜的一样! 纪老师是刚毕业嘛? 纪向白:毕业三年了,前几年在国外,最近刚回来。 这就是高材生吗? 纪向白摇了摇头,笑道:其实学校也就一般般。 他这句话说完,一直低头收拾东西的程熠终于抬起了头,表情非常一言难尽。 方珩知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他的表情:新老师很牛逼吗? 哦,也不是太牛逼。程熠头也不转的答道,北师大的。 方珩知: 他礼貌的微笑道:已经很牛逼了。 这下程熠倒是乐了:你一个清北的苗子也觉得他牛逼? 清北的苗子是你们吹出来的。方珩知毫不避讳的揭自己老底,我真没那么厉害。 程熠微讶:你昨天不是挺自信? 方珩知谦虚道:那不是跟你比起来吗? 程熠: 他瞬间变得表无表情,觉得刚刚的自己真是傻逼。 他竟然有一瞬间觉得这人是个品学兼优的?! 罪过。 但他放过了方珩知,方珩知却不放过他。 只见这位年纪第一把椅子往他这边挪了挪,又伸出手指戳了戳他胳膊:同桌。 别乱碰。程熠嫌弃的移开胳膊,有事? 没什么大事。方珩知笑了笑,你跟这位纪老师认识? 嘶,程熠把身子转向他,十分认真的问道,你是不是特喜欢问废话? 方珩知叹了口气:你别对我这么凶。 程熠张了张口,感觉很憋屈。 我哪里凶了?我他妈 方珩知:我胆子小,害怕。 程熠:你死不死? 要命,他竟然刚刚还真有一瞬间怀疑自己??? 杀千刀的糟心玩意儿。 约摸是他这边气场太可怕,某混账玩意儿终于意识到自己可能确实有点儿混蛋了,所以从书包里摸出了一盒饼干,还很贴心的拆开放到了他面前。 请你吃。方珩知说。 程熠低头一看,发现这饼干还是日本的,他一个字儿都看不懂。 但是香是真的香,离着半米远都能闻到香。 所以他毫不客气的拿了一块,然后看向方珩知:你想问什么? 方珩知看他吃了,还又给他拿出一瓶牛奶插上吸管:你跟纪老师什么关系啊? 这次程熠答得爽快:表兄弟关系。 方珩知挑了下眉:有血缘关系的? 有血缘关系的。程熠说,我舅的儿子。 方珩知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程熠吃了一会儿,发现身边没声了,不禁好奇侧目问道:就这? 方珩知正在打量新班主任,闻声收回了视线:嗯? 程熠:你就问这个? 方珩知不解:那我还能问什么? 程熠啊了一声:我以为你要刨白哥的家底。 方珩知:我是变态吗? 天地良心,他真对这个纪老师没什么太大的兴趣。 他就是听到新同桌肚子轻轻响了一声,找个理由给对方投喂而已。 是的,他从昨天就觉得程熠很可爱。 就是很可爱,可可爱爱,不接受反驳。 程熠长得其实很帅,但是因为眼睛偏圆,所以生气瞪眼的时候其实看上去一点儿都不凶,反而懒洋洋眯起眼睛的时候看上去冷一点,不好让人亲近。 但方珩知作为一个棒槌,短短一天时间就已经让这人气了好几次了,所以有幸多次见到了熠爹可爱的样子。 程熠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如果他知道了,他可能会当场跟对方拼个你死我活。 但眼下,他只觉得这饼干挺好吃的。 回去可以给程木桐买点,他心想。 他这边吃得正开心,忽然就听到纪向白点了他同桌的名。 方珩知。 方珩知站起了身:在。 纪向白笑眯眯的:我的回答差不多了。现在从你开始,大家依次做个自我介绍,可以吗? 方珩知:可以。 程熠愣了一下,然后就把头埋在了手心里,笑得浑身都在发抖。 怎么说呢,自我介绍这个事儿,真是所有学生的噩梦。 比期末考试还要恐怖的噩梦。 说实话,太尴尬了,太傻逼了。 尤其是前几个上去的,能直接尬穿地心,脚趾扣出一座喜马拉雅山。 但凡社恐一点的,那都是大型社死现场。 程熠乐得见方珩知丢人,他终于有了兴致,一边开开心心吃饼干,一边目不转睛盯着讲台。 他幸灾乐祸的太明显,方珩知实在是无法视而不见。 走上讲台的时候要路过程熠,方珩知悄无声息顺走了他没喝两口的牛奶,然后丢到了讲台旁的垃圾桶里。 程熠:??? 他瞬间黑了脸。 好家伙,你挺牛逼! 虽然东西是你的,但是你刚刚用来讨好我了不是? 所以你是不是有病你丢我的东西? 方珩知没看他想杀人的目光,悠哉悠哉站在了讲台前:方珩知,兴趣爱好一时想不起来,特长一时也想不起来。 台下瞬间哄笑起来,程熠嘴角抽抽,心道你是真的骚。 就连纪向白笑眯眯的表情了也出现了一道裂缝。 方神!一开始出声的那个胖胖的女生又开口了,方神不需要自我介绍! 是啊!这次开口的是个瘦高且黑的男生,方哥yyds! 方哥yyds! 方珩知笑了笑:不必不必,一般一般。 说完,他就又悠哉悠哉走了下来。 程熠: 你真是装的一手好逼。 方珩知下来后,第二个就是程熠。 他路过讲台边,还瞅了一眼垃圾桶里牛奶的残骸。 方珩知看在眼里: 程熠刚站稳,台下就有个人喊出了声:熠哥! 他一愣,循声望去,这才发现原来这个班里还真有熟人。 于峰是程熠原来的同班同学,程熠不怎么认识于峰,但于峰对程熠很熟。 他跟着当时老五班的人一起喊程熠哥。 熠哥跟方神一样不用介绍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十四中著名的大哥。 程熠这个自我介绍很离谱,方珩知好歹还开了个口,他都没有说话的机会。 他很满意,又很不满意。 凭什么方珩知是神,他就是哥?! 好歹也得是熠爹吧???! * 作者有话要说: 大粗长奉上! 方棒槌:我丢的牛奶是我的。 程大爷:你在教我大道理? 从现在还没跟某糟心玩意儿揍起来的层面看,我们熠崽脾气是真的还不错的! 恋耽美 ——(7) 第7章 程熠不得不承认,方珩知声音很好听 程熠从讲台上下来到在座位上坐下,看都没看方珩知一眼。 方珩知盯着他看了半晌,等又有两个同学自我介绍完了他才戳戳自己的同桌。 生气了? 别乱碰。程熠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把胳膊往里缩了缩。 方珩知叹了口气,跟变魔术一样又从书包里拿出一瓶奶,很贴心的给他插上吸管,你喝你喝。 这下程熠傻眼了,他盯着那瓶奶一言难尽道:你家是卖奶的吗? 方珩知:??你这算是恩将仇报吗? 哪儿门子的恩?程熠觉得他大约是不讲道理,是你丢我的奶在先。 方珩知抽了抽嘴角:那是我的。 程熠:你给我了。 方珩知: 程熠:所以你丢我的奶。 方珩知沉默着对他笑了笑。 我他妈真是忍不住为你鼓掌,逻辑鬼才,清北交复得不到你真是可惜了! 多次交锋,程熠终于搬回了一局,心情那叫一个舒爽飞扬。 所以他终于肯施舍新同桌一点关心了:你为什么带这么多奶上学? 我183了,方珩知食指一勾,把水笔勾到了两指间慢悠悠的转着,比你高点吧? 程熠:?你答非所问。 方珩知单手撑着下巴笑了一声:是你没悟到回答。 程熠:? 早一瓶晚一瓶,方珩知那只没撑住脸的手在头顶摆了摆,长高高。 程熠: 好家伙,你真行。 是在下输了。 他面无表情转过头看着讲台上的人做自我介绍。 这节课他再理方珩知一下他就是傻逼。 方珩知大概也是欠够了,终于老实下来跟他一起打量新同学们。 大家好!我叫徐善逸,曾经担任过英语课代表 小白脸啊。程熠看着台上的小男生默默心想,细皮嫩肉的,病弱书生。 各位同学好,我叫孙奕翔,成绩差的离谱 这是美术生?程熠轻轻啧了一声。 大家好啊,我是司文倩 我叫王欣蕊 我是李景昊 我叫 自我介绍流程变得越来越迅速,除了两个开头开得有些离谱,但后面还是很顺利的。 一个美术班人不多,三十六个人,其中二十三个女生,男女比例明显不对等。 程熠记人脸但不太记人名,经常名和脸对不上,一圈走下来,也就是能对上一个方珩知,一个于峰,还有一个挺清秀的小姑娘司文倩。 至于其他三十多个人估计这学期结束能记一大半吧。 好了,初次的见面就到这里吧。纪向白看了看黑板上的表,还有五分钟这节课就结束了,大家就先随意聊聊天吧。 他拿起水杯,又对程熠勾了勾手:程熠,你来。 程熠叹了口气,起身跟了过去。 两人走到了教室门外,纪向白靠着栏杆笑眯眯看着他:新班级感觉怎么样? 这才多长时间啊怎么感觉?程熠无奈道,白哥你来这里教书怎么一点儿消息也不给我透露? 透露了你还能让我来?纪向白敲敲他脑袋,学校里,叫纪老师。 行,纪老师。他叫得毫无心理负担,不过您真没必要来,您来这小破地,真的,屈才了。 在哪儿都是教书,有什么屈才的?都是你这半大点儿的孩子,哪里教都一样。纪向白说,不过我等你毕业,就要去云南那边支教了。 这消息来得太过让人震惊,程熠下意识口吐芬芳:我操? 纪向白笑眯眯的一巴掌拍到他脑壳上。 嘶! 师长面前,少说脏话。 以前也没少说啊。程熠嘟囔着摸了摸被打的地方,叹了口气,行我错了我下次一定改。 你的可信度在我这是0。纪向白一点儿面子也不给他留。 程熠不置可否笑了笑。 纪向白也不计较,换了个话题:我给你安排的这个同桌怎么样? 程熠笑容瞬间消失了:?安排?白纪老师你故意的? 纪向白:嗯。那不然呢?你以为你来的这么晚还能抢到这么好的位置? 程熠深吸一口气,心想这福气我还不如不要。 他这表情很是精彩,纪向白挑了挑眉:怎么?相处不愉快? 一般般。程熠说。 纪向白:但我刚刚还看到他给你东西吃呢。 操。 程熠感觉现在的自己很麻木。 我说那是他逼我的您信吗?他问。 纪向白笑着点点头:不信。 程熠也笑了,只是笑得很牵强。 纪向白扶了扶眼镜,认真看着他:我挺很多老师都对方珩知同学赞不绝口,想着你在他旁边,多少能成绩提升一点。虽然我并不以成绩判定一个学生的好坏,但你知道,高考是很多人命运的转折点。程熠,你懂我的意思吗? 学校里的下课铃响起,他果断转身往教室走去:知道了白哥。我会跟他好好相处的。 纪向白很欣慰:叫纪老师。 程熠敷衍的摆摆手:知道了纪老师。 他推开教室门,发现自己的位置已经坐不下他了。 几个男的女的围在他座位上,正在跟方珩知聊天。 程熠面无表情看着方珩知笑着跟这个谈几句,跟那个说几下,活像男明星和粉丝的见面会。 他翻了个白眼,走过去敲了敲自己的桌子。 本意是把这群人赶走,但事实却和他想的有些出入。 熠哥! 于峰开口前,程熠都没发现他也在这一堆里。 怎么?他原本打算赶人的话说不出口了。 倒是那一堆新同学很有眼力见,见他来了都往外散了散给他让出空来坐。 方珩知也对他招招手:来,坐。 这动作真是跟招呼小狗一样。 但程熠也懒得跟他骂了,他实在是有点困,得赶紧补个觉。 但不见得所有人都愿意让他补觉。 屁股刚挨到板凳,有个小姑娘就戳了戳他:熠哥,那个 程熠压了压困意,尽量耐心的看着她:嗯? 小姑娘不说话了。 这就很憋人。 程熠好脾气问道:怎么了吗? 小姑娘没跟他对视,说话也吞吞吐吐的:那个就是能加个联系方式吗? 好说。程熠迅速拿出手机调出自己的二维码,你扫我吧。 他只想速战速决然后睡觉。 一个开了头,周围人见状也拿出手机去扫程熠的码。 程熠把手机扔在桌子上任由他们传来传去,打算自己先眯一会儿。 然后他就看到一只手拿着手机从他侧面伸了过来。 方珩知动作很自然,神情也很自然的扫了新同桌的二维码,然后点了两下手机,把申请成功的页面展示给了新同桌看。 加你了,记得同意啊。 不知道为什么,对着那条好友申请,程熠很想说我不加。 但此时睡觉最重要,而且对方珩知,态度可就就不用那么客气了。 他不耐烦的点点头:知道了等会同意。然后就把头埋在胳膊肘里就闭上了眼睛。 程熠是个很容易睡着的人。 不管周围环境吵不吵,闹不闹,只要困到一定的境界,他几乎都能睡着。 所以很快,他就失去了意识。 四月份,十四中的上午第二节 课是大课间,有二十分钟的休息。 撇去刚刚耽误的五分钟,剩下十五分钟足够程熠补觉了。 他觉不多,睡一会儿就能撑很久,跟那XX手机一样,充电五分钟,通话两小时。 对于他的睡眠质量如此好,方珩知是很惊讶的。 在察觉到这人是真的睡着了后,方珩知对这一圈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他指了指程熠,轻声道:小点声,我同桌睡了。 于峰也是个明白人,作为老早就跟这群人打成一片的自来熟,方珩知不好赶人,他好赶啊! 见着他熠哥这么困,赶紧催着这一圈散开了。 等他们都走了,方珩知犹豫了一下,还是替他把手机拿了起来关上。 等会要是被老师看见就垮了。 虽然就算被老师看见也跟他没关系,但他就是觉得,这手机要真被收了,程熠得迁怒他。 程熠是被上课前铃吵醒的。 之所以叫个上课前铃,是因为这些高中上课前三分钟都会打一次铃,提醒不在教室的崽子们该回教室了。 上课前铃跟上课铃声音还不一样,对于某些问题学生来说,显然对上课前铃的反应更大。 程熠就是这样,都快形成条件反射了,不管睡得多死玩得多疯,这铃一响,准能进入学习状态。 就是这状态维持不过五分钟罢了。 方珩知饶有兴致的看着他骤然抬起头睁开眼,很欠揍的拍了两下手为他鼓掌:牛逼! 他说的诚心实意,整得程熠想揍他的心也是诚心实意。 你就是看我不顺眼吧?程熠对他竖了个中指。 方珩知打量着他的中指,那手指白白的细细的长长的,但骨节分明,一看就知道是个爷们的手。 他笑了笑:哪儿能啊,就是看你太顺眼了。 这可不是假话,他心里补充道。 你说瞎话都不心虚吗?程熠无语,懒得跟他贫,干脆换了个话题,你知道你这位置是白纪老师给我走的后门特意安排的吗? 这个方珩知愣了一下,然后笑着摇摇头,还真不知道。 那怪不得。程熠恍然大悟,你要是早知道了估计得以死反抗。 方珩知:??我为什么要以死反抗? 程熠说得诚恳:因为我看你这样子是要先逼我去找纪老师换座位。 方珩知感觉快被冤枉死了:误会,误会。天大的误会。我真的不讨厌你。 哦。程熠的反应很冷漠,喝了一口上节课得到手的奶。 方珩知叹了口气,你怎么就是不信我? 这句话说的,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凄惨得让程熠差点被一口奶呛死。 他擦了擦嘴,对方珩知比了个收的手势:差不多了差不多了。我活这么大第一次见你这么能骚的。 方珩知眨眨眼:是风骚的骚? 那不然还能是什么话没说完,程熠就愣了一下,然后瞬间笑了,操,你他妈是真的骚。 别夸了,快不好意思了。方珩知说得脸不红心不跳,甚至在刚刚瞥到的题目旁边写下了一个答案。 把这一系列动作看在眼里的程熠:伤害性不大屈辱性极强。 你终于有点年纪第一的样子了。他感慨。 这话让方珩知有点好笑,他问:你觉得年纪第一该是什么样的? 程熠终于有机会把心里憋着的话说出口了:从早到晚捧着书,晚上两三点睡早上六点起,起来一边背书一边洗漱吃早餐,晚上睡觉做梦都是黄冈五三,连上下学路上都不放过做题背书的机会 方珩知微微瞪大了双眼,谁给带的你的滤镜?你白哥? 不是。程熠说完就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他左手握拳抵在唇边咳了两下,默默别过脑袋,小说电视里不都这样吗? 方珩知眯了眯眼,他觉得他的同桌可可爱爱没有脑袋:你看的是什么玛丽苏小说还是什么励志青春剧? 这哪儿能记得?程熠说,八百年前看的了。 那说明你的记忆出现了问题。方珩知把刚刚那题的下一题答案也写了下来,现在你见着别样的年纪第一了。 程熠忍不住往他那边靠了靠去看他写的答案:操,你真是不谦虚啊? 这是实话。方珩知说,我这人优点千千万,其中之一就是诚实。 也不知是为了应他这句话还是驳他这句话,反正他话音刚落,正式的上课铃就响了。 程熠坐直了身子,等着看下一个任课老师。 他没参加年级大会所以没有新课表,今天这天估计过得就跟抽盲盒一样,每节课都是新惊喜。 不一会儿,九班的门就被推开了,走进来了一个矮胖的男老师。 程熠见过他,应该是教物理的。 但也仅限于见过,并不熟,也不认识。 新老师站在讲台上,看着下面的学生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开口:额同学们大家好,我是你们,新的,物理老师。我呢,我姓杨。 恋耽美 ——(8) 程熠皱了皱眉。 这老师说话怎么回事?一字一顿的,听着让人难受。 下一秒,他耳尖的听到左边的某人骂了一句操。 他有些惊讶的转过头看过去。 不怪他没见识,实在是据他目前了解,能让方珩知骂出脏话真不简单。 方珩知察觉到了他的视线,紧抿的唇松了松,对他笑笑:这儿离讲台近不方便,下课给你说。 这语气怎么跟他俩多熟似的? 程熠不太自在的哦了一声,又转回了脑袋。 事实证明,能让方珩知骂脏话的人,确实挺傻逼的。 这个杨老师大概是有病,说话真就是一字一顿说,而且很喜欢说到一半停下,然后死盯着一个人不放,最后邪魅一笑继续说。 搞得人毛骨悚然怪害怕的。 这一节课,他一个一个学生叫上去跟他谈话认识认识,才叫了一半的人,估计下节课还得继续被他折磨。 方珩知和程熠还没被喊道,他俩就很无聊的坐了一节课。 方珩知做了一张物理卷子,程熠则把昨天周老板的那面墙的稿子定好色调了。 这个杨老师教得怎么样不知道,反正程熠现在对他是没啥好感。 物理老师走后,教室炸开了。 操!倒霉!怎么是这个杨禹教我们? 这货叫杨禹? 要死,杀了我吧!还有比杨禹更傻逼的老师吗? 怎么了怎么了?这老师有瓜吗? 啊真是霉的一批 知情人在哀嚎,不知情人再被科普。 程熠就在听方珩知科普。 这个物理杨老师大名杨禹,十四中出了名的混子老师。 跟你那个混子的名号不一样,杨禹是因为太水了,在这学校当老师就像混日子一样。 有幸被他教过半个学期,啥也没学到,上课带着我们谈天说地吹牛逼,下课找我们空谈人生理想,真是必修一那本全靠自学。 更绝的还是 程熠不得不承认,听这位同桌科普是很舒服的。 方珩知声音很好听,不是那种低沉的男声,也不是那种少年感很强的声音,就是单纯的好听。 跟他骚断腿的调子不太一样,他声音温温柔柔的,清清爽爽的,而且音色很同意识别。 有一句话怎么形容的来着? 哦,好像是犹如清风过耳之类的吧。 他觉得这句话用来形容方珩知的声音就很恰当。 方珩知说完后,发现面前这人没啥反应,不由得伸出手在他面前挥了挥:想什么呢?愣神了? 程熠回过神:哦没什么,在想这个杨 话还没说完,兜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程熠啧了一声,掏出了手机,在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的时候,他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点了接通:喂,李老师您好。 您好,是程木桐的家长吗?一个女声传了出来。 是,我是。程熠拿手机的手指不自觉用了些力气。 他听着电话里的声音,脸色越来越难看。 方珩知看到他说了一句好我马上过去就挂断了电话,不禁关心道:怎么了?没事吧? 有事。程熠感觉气儿都不顺畅了,他拿起摩托车钥匙就站了起来,我离开一下,等会老师问你就说我请假了,行吗? 他语气难得软,方珩知说不出拒绝。 而且刚刚那通电话 原谅他离得近,听到了一点。 所以他答应的很干脆:你去吧,这边我给你兜着,不会有老师找你的。 程熠看着他,认定的点了下头:谢谢。有空我请你吃饭。 没事不用,又不是什么大事。方珩知笑笑,都是同学,团结友爱,应该的。 程熠笑了。 这是两天来他第一次真正的对方珩知笑。 他郑重又道了声谢,转身跑出了教室。 * 作者有话要说: 赶上了赶上了!终于在周四前赶上三万字了! 第8章 你他妈??你怎么在这里?? 程熠刚发动摩托车,纪向白就从不知道哪里的地方冒出来了。 哥儿俩四目相对,纪向白叹了口气:你这又是要去干什么? 程熠默了下,然后道:去给程木桐解决麻烦。 纪向白愣了一下,然后皱眉:小姑就是你妈,她不管木桐? 指望她?程熠笑了一下,那笑容说不上是讽刺还是什么,反正看着让人挺难受的,指望她我们俩就没得活了。 因为知晓程熠家里那一堆破事,所以纪向白闻言不再问了。 你等下。纪向白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折得不成样子的纸,又从衣服里面的口袋摸出了一根水笔,我给你写个假条,不然等会不好出门。 程熠没有拒绝他的好意,但还是说:其实您不写我也能想办法出去。 啪,纪向白给程熠的肩上赏了一巴掌:多骄傲啊!?前科累累,都跟保安混熟了吧?惯犯了? 程熠笑笑没说话。 高中以来,头一次拿着假条光明正大翘课的感觉 一点也不好。 他拿着假条出门的时候,保安端详了那破纸条半天,甚至发出了灵魂质问:这不是你仿的吧? 程熠:? 他被气到了:您见我跑了这么多次,哪次仿假条了? 歪理也是理,保安竟然被说服了:你说得对。快走吧!顿了顿又问道:下午还来吗? 程熠哼了一声,右手一拧车把就飙了出去,只留下一道渺远的声音:来!叔给我留个门! 臭小子!保安乐呵呵的目送他离开,注意安全啊! 哎! 飞奔往林顿小学的路程,被程熠缩短了一半。 他在这座城市混了这么些年,对于哪里能抄近道那是再熟悉不过了。 早上为了程木桐不被他的车速吓到,所以他不能这么骑,但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能去玩职业。 一座高档小学门前停着一辆摩托车,这委实有点突兀。 不过好在这个摩托车看上去还挺高贵帅气的,再加上骑摩托的人也挺帅,竟然有种违和美。 当然如果骑摩托的人不穿校服就更美了。 程熠把车停在了路灯边,一路小跑往学校里去。 李老师大概已经和门卫打过招呼了,所以他进的很顺利。 程木桐的教室在二楼,李老师的办公室则在四楼。 程大爷平生最恨的运动,就是训小孩和爬楼梯。 他宁愿跑五公里也不愿意爬五层楼,太累了! 为了维持一个成熟可靠大哥的形象,他在四楼的楼梯口喘了好一会儿,等平复下来呼吸才向着那办公室走去。 他敲了两下门。 进。和电话里一样的女声传了过来。 程熠推开门,里面就只有一个女老师和三个小男孩,老师正坐着看作业,小孩正站着罚站。 三个娃娃看着都挺狼狈的,衣衫不整,个个身上都有款式不同的伤,在老师面前不好造次,只能暗戳戳互相瞪着。 其中一个小孩就是程木桐,这会儿见到他哥进来,脏兮兮的一张小脸瞬间皱成一团,眼睛湿漉漉的,像刚哭过一样。 程熠一看到他这样就心里一紧,连忙快步走过去半蹲下来给他擦脸:怎么回事儿啊?脸脏成这样? 哥程木桐瘪瘪嘴,看样子可能又要哭。 别哭。程熠捏住他的鼻子,轻声道,有事慢慢说,男子汉大丈夫,别老是掉金豆子。 程木桐眨眨眼睛,听话的把眼泪憋了回去。 那个一直在旁边坐着的女老师开口了,程木桐哥哥? 程熠这才想起来老师还在这,他站起身,对着女老师微微点了点头:抱歉,刚刚失礼了。您是李老师吧? 是我。李老师笑笑,您先坐吧,程木桐的事我来跟您说。 程木桐很上道,连忙给他哥搬来了板凳。 程熠摸摸他脑袋道了声谢,然后对李老师说:可以让他们先去上课吗?我们先聊,下课再喊他们来。 李老师似是对他这个提议有些诧异,但还是同意了下来:可以。程木桐,孙宇洋,鲁昊泽,你们先回去吧,下课再来我办公室。 小孩们看看他们老师,又看看新来的大哥哥,最后拖长音调齐刷刷说了句好就离开了。 门被轻轻打开,又被重重关上。 临近午时,太阳光已经比较刺眼了,窗帘没有被拉上,斑驳光影铺满了整个办公室。 程熠眯了眯眼,微微侧了下身避开了那些阳光。 李老师给他倒了杯水:程木桐哥哥,我想问下程木桐在家里平时主要是谁带呀?他爸爸还是他妈妈? 程熠抄在口袋里的手微微僵了一下:是我。 李老师也没想到他给了个第三种答案,愣了一下后有些尴尬的开口:那个可以理解,毕竟您年龄也不大,在小孩的道德教育上面 抱歉,打断一下,程熠脸色骤然变得很难看,您说木桐道德有问题? 可能李老师说完后也觉得措辞不太妥当,连忙改了口:额也不能这么说,主要是 我想您应该先给我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再跟我讨论其他的问题。程熠这次打断的非常不客气。 他语气的变化李老师听得清楚,气氛一下子就僵了起来。 沉默了一会儿,李老师叹了口气说:程木桐把那两个孩子给打了,还骂人家是 接下来的话似乎很难开口,年轻的女老师憋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废物。 程熠:他嘴角抽了抽,想起了这兔崽子这句话哪里学来的。 去年年底他跟梁涵打架的时候骂了一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废物。 这真是天道有轮回,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不过程木桐熊归熊,但他并不觉得这孩子会无缘无故骂人。 他护犊子,能让他公开骂自家孩子的,只有原则性的错误。 所以他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问道:他为什么打人骂人,老师您了解吗? 李老师忽然笑了一下,说不上来是什么意味:他在那里闷不吭声,任谁看都是心虚 我看不是。程熠猛的站起身,脸色已经很难看了,李老师,不问明原因就对一个孩子下定义,我并不认为是个正确的做法。程木難飌桐今天我会带回去,老师再见。 说完,他也没再说别的什么,转身就走了。 李老师被他吓住了,等到他出去,也没再说什么。 操,什么傻逼老师?程熠刚到走廊上就骂了一句,他烦躁的抓了一把头发,坐在二楼的楼梯口等程木桐下课。 身侧的手机响了一声,他抓出来解了锁,发现是一条重复的好友申请。 [F]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那下面还配了一条申请消息:[我是方珩知,熠哥,同意一下。] 哟?叫熠哥了? 程熠挑了下眉,大度的点了[同意]。 也不知道年纪第一在干什么,按理说现在应该是个上课的点,但这位神在他同意后几乎是秒发信息。 [F]:在哪儿呢? 程熠手指快速戳着键盘。 [你熠爹永远是你熠爹]:关你啥事儿? [F]:这不是表达一下对新同桌友好的关心吗? [你熠爹永远是你熠爹]:打扰了,互删吧。 [F]:你不能对我温柔点? [F]:好了不逗你了,说正事。 [F]:校长找你有事,我说你去医院了,他让你中午来了以后去找他,你啥时候能回来? 程熠看着这行字发了会呆。 他想到了来的时候给保安大叔说的话,心道:叔真是对不起,食言了。 过了会儿,他才回了一条消息。 [你熠爹永远是你熠爹]:不回去了,下午有点事。 [F]:?你那边事儿很大? [你熠爹永远是你熠爹]:有点麻烦,帮我兜一下,就说我在医院晕血了,谢谢。 [F]:您这个理由,真棒。 [F]:需要我帮忙吗?有件事很抱歉,你在我旁边接电话的时候,我不小心听到了点。 [F]:如果是关于你弟弟的事,我能帮上的尽管说,毕竟我妈很喜欢你弟。 程熠操了一声,把手机按灭揣进了口袋里,没再理会这人。 什么毛病?他俩很熟吗?才认识二十四小时不到吧?为什么一副老铁你好我可以为你两肋插刀的样子? 他不喜欢社交,更不喜欢这样过于快速的社交,因为这会让人觉得很心慌。 而且自己现在的社交圈已经够了,他并不觉得还有什么拓展人际关系的需要。 专属于林顿小学优雅的钢琴曲下课铃响起,程熠站起身,往程木桐班级走去。 程木桐的座位靠窗,这会儿刚合上笔,抬头就看到了窗户外他哥的一张俊脸。 有一说一,怪吓人的。 木桐,程熠把窗户拉开了一条缝,收拾书包,回家。 恋耽美 ——(9) 程木桐一愣,然后抿着唇低下头开始一言不发的收拾书包。 小孩儿怪让人心疼的,程熠叹了口气。 他视线缓缓落到小孩儿腿上的那块伤口上,眉头很轻的蹙了起来。 打架打的吗? 哥。程木桐背着快有他半个大的书包走出来了。 走。程熠拎过他的书包单肩挎上,回家再说。 程木桐难得安静乖巧的跟着他。 但他俩没能顺利回家。 因为在大门口,他们碰见了那两个被揍的孩子的家长。 你就是程木桐他家长?一个梳着大背头的胖男人堵在了他的摩托车旁边,哟?也是个半大不小的娃娃呢! 家里没人了吗?一个矮瘦的女人踏着高跟鞋走了过来,看见那摩托车后,满脸都是鄙夷。 程熠没理他们,转身给程木桐带上了安全帽:老老实实坐车上。 这帽子一直放在摩托车后面那箱子里,就为了给小崽子备着以便不时之需。 他拍拍小孩的脑袋,然后才不紧不慢走到这两人面前,看着这俩人难看的脸色感觉有些好笑,但理智压告诉他应该严肃:他爸妈有事,来不了。 来不了?那你一个小屁孩能处理什么事?大背头很嫌弃的看着他,我家小孩被打了!你有钱赔? 他哪儿能有钱?女人的声音听上去尤其尖锐刻薄,瞧这穷酸样!还骑摩托?估计能赔的钱还不够我的保时捷加一次油! 贵族小学哪里都好,除了里面的老师和家长大多都是势利眼。 逢年过节送礼送钱,这是必不可少的流程。 程熠并不生气,他看着这女人心想:这大概是保时捷被黑的最惨的一次。 喂!跟你说话呢!聋了?女人声音尖锐,还有些气急败坏,她很讨厌他这种目光,因为那像是在看耍猴。 妈的!你小子不把我们当回事还是怎么?大背头也动了气,不给我们个解释和补偿,我他妈揍你信不信? 什么解释?程熠终于开口了,您二位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这还真不知道。 大背头和女人都被噎住了,嚣张跋扈惯了,你忽然让他们讲道理还真讲不出来。 于是顿了一会儿火更大了。 你他妈跟我讲道理?女人尖尖的长长的指甲对着程熠的鼻子骂道,我儿子被打了!你不给我道歉还跟我讲道理? 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在这装什么逼?大背头忽然凑近,口水几乎都要喷出来,你不给我个解释这事就没完! 程熠嫌弃的后退两步,然后伸出手挡住了女人的手指头,沉声道:别指着我,注意礼貌教养。 礼貌教养?女人似是被戳到了什么点,声音又高了两个度,都引来了附近不多的群众的注意,你还骂我?你说我没教养? 这么激动,我踩你尾巴了?这什么思维逻辑? 程熠皱眉,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围观人群,他都替这女人感到丢人。 不然我们换个地方聊?出于好意,也为了保护程木桐不被围观,他给了个善良的建议。 不换!为什么要换!你是不是心虚啊?大背头吼着,表情变化极为丰富,没见过这么小的小孩就会撒谎!明明是你家那野孩子没教养,还想着蒙混完这事? 野孩子?程熠听到这称呼眉眼微微动了下,他沉下声音,轻声问道,你骂谁? 怎么?不服?骂的就是 话没说完,他肚子上就挨了一脚,整个人都向后倒了过去,那屁股摔在地上还很有弹性的抖了抖。 啊啊啊啊啊!旁边那女人瞬间尖叫起来,叫得做作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打人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周遭人群也开始躁动,程熠听着烦心,收回脚后不耐烦的揉了一把头发。 从昨天就憋着的火气一下子就涌了上来,刚想骂人,余光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拨开人群跑了过来。 那身影高挑,从剪影形看上去比例应该也不错,即便跑得匆忙,也挺帅的。 就是有点熟悉,像某哥们。 那人慢慢跑近,从剪影形变成了一个人。 熠哥!不气不气咱不气!方珩知越过重重人群把他拦了下来。 程熠看着面前抬手擦汗的某人愣住了,火气也跟被水浇过一样灭了一瞬,然后又在另一个地方重新燃了起来。 他怔愣半天,转移了仇恨目标:你他妈!你怎么在这里?! * 作者有话要说: 泪目了!宝贝们给个评论吧TT 一个人码字挺寂寞的 第9章 你还要我办事儿呢,客气点儿 方珩知刚想说话,就看到刚刚被踹地上的男人爬了起来打算扑过来。 他啧了一声,侧过身就补上了一脚。 噗通。 大背头一身肥肉又摔回了地上。 目睹了全过程的程熠:哇哦。 熠哥!熠哥!又是一个人拨开人群飞了过来。 这个人影比刚刚那个挫一点,看上去挺狼狈的。 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吧。 程熠看着越来越近的这张脸,并不是很想认他。 但他不想也没用,因为杜茂已经搂住了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嚎得撕心裂肺:哥!我终于找到你了!你就是我亲哥啊!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哥俩估计去年这个时候人就已经没了说着,他还猛地攥住了方珩知垂在身侧的手,看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方珩知: 程熠: 周遭的窃窃私语瞬间换了个走向,一片骂声瞬间变成了称赞和同情。 哎呦,这小孩心肠真好。 是啊,看上去也是个老实的。 肯定是刚刚那男的太过分了才惹得这孩子那么生气吧? 那一男一女看着也不想个好人 这一波风向变的,方珩知都被震撼到了。 程熠难得看到他空白的神情,心情瞬间就爽了,连带着看杜茂也顺眼了很多。 他没有辜负杜茂这一倾情投入的表演,很配合的在自己大腿上猛掐了一把,等生理性的泪水充斥了眼眶,他又深情的扶住杜茂,沉声道:没事不用客气,都是朋友,我只是尽我所能 这一幕感天动地,感动到让方珩知感觉自己挺多余的。 失策了,两个演子,下届奥斯卡颁奖典礼没有你们我不看。 这场闹剧没维持多久,几个当事人就被市区警察赶走了,连带着那一圈围观的也被遣散了。 分开前,那大背头还恶狠狠威胁了程熠一句:娘的,小兔崽子你们给我等着!这事儿没完! 结果程熠没说话,方珩知就怼回去了:行,我熠哥等你上门来磕头谢罪。 程熠:您可真是给我拉得一手好仇恨。 方珩知笑了:不怕,他来了你喊我,我帮你打回去。 你提醒我了,程熠冷漠的看着他,你怎么来这儿的? 哎熠哥熠哥这个我能解释!杜茂感觉蹿了出来,方哥是在路上碰到我的,他问我你在哪儿,我就带他来了。结果他努努嘴,喏,就碰到你这档子事儿。 程熠先把一直老老实实不吭声坐在摩托车上的程木桐抱了下来,然后反手往杜茂胳膊上抽了一巴掌:路上碰见的?你这个点不上学?三班管得这么松都让你逃课了?! 哎哎哎哥!你这双标啊?杜茂哀嚎了一声,怨气冲天地伸出手指指向方珩知,他也是逃课!你怎么不说他?? 程熠下意识朝着他指的地方瞪过去。 方珩知终于跟他对视上了,他想了想,然后很坦然自觉的伸出了胳膊:要抽一巴掌吗? 程熠:他咬牙道:不、用。 然后转头又给杜茂另一个胳膊也来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比刚刚那一巴掌狠,杜茂差点被抽得跳起来:嗷! 不许叫唤!程熠凶他,你给木桐吓着了! 嘶!杜茂条件反射看向小孩,结果发现那孩子正一脸幸灾乐祸的看戏。 杜茂:你程家的小孩一个比一个混蛋。 说完不等程熠回应,就叹了口气,义愤不平地看着方珩知道:凭啥就抽我一个?这位 他是年纪第一。程熠淡定打断他的申冤,你是吗?你要是年纪第一你翘课走路去西藏我都没有问题。 杜茂:我还是不是你最爱的小可爱了? 别那么自信。程熠温声安慰他,以前也不是,哪里来的还? 程熠!杜茂心碎了,你这个负心汉! 嗯,我是。程熠坦然接受了他的评价,又看着另一个人,你又为啥跑出来了? 你在关心我?方珩知弯弯眼睛,赶在他骂出声之前回了个正经答案,校长让我给你送报名表。 说完就从外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 程熠吸了口气,我觉得你过来就是为了糟我心的。 方珩知谦虚道:我还没想到我在熠哥这里地位竟然挺高。 后半句他没说完:都能起到糟你心的作用了。 程熠觉得跟他说话能把自己气死。 他在程木桐看不见的角度,给对方比了个中指。 方珩知挑了下眉,对着程木桐比了个爱心。 程熠拳头硬了:你有病吧? 方珩知耸耸肩:我以德报怨你还骂我?你以痛吻我,我还他又比了个爱心,报之以小心心哎。 浑然不知所以的杜茂:啊?你们在说什么?为什么我听不懂? 程熠没法揍人,毕竟周围还有刚刚看热闹的人没走干净,这一动手那戏可就垮了。 所以他干脆来了个眼不见为净,抱起程木桐就往前走。 哎哎哎?杜茂跟了上去,干啥去啊? 吃饭。程熠只恨这货智商太低。 走了两步,发现某人没有跟上,他不得不停下转头不耐烦喊道:还不跟上啊?中午不饿吗? 正在低头琢磨着打车的方珩知愕然抬起头:嗯? 他没想到这人还能喊着自己。 吃饭去。程熠动用了所有的耐心平静地回答他,到饭点了,这附近有一家餐馆味道不错,不一起?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我请。 方珩知轻轻啊了一声,然后很快小跑跟了上去:吃,熠哥请的,必须吃。 是那家醉文999吗?!杜茂眼睛亮了亮,是吗是吗? 是。程熠很鄙视的看着他,不然你给我说说这附近除了那家还有哪家能吃? 醉文?方珩知摸摸下巴,那家不是很贵? 程熠点头:还好吧。 杜茂叹了口气,凑到方珩知另一边拍拍他肩膀:放心,不是请你的。是咱们蹭木桐这小子的光。 方珩知:? 杜茂说:熠哥平时还是挺扣的,但是对这小子不扣。你看这样估计本来也就是要带这小子去吃的,咱就沾个光。 方珩知茫然点点头,难得陷入沉思。 所以这同桌,到底是穷,还是不穷啊? 你要说他穷,他带着小孩吃醉文眼都不眨的;但你要说他不穷,怎么扎个头发都得用快断掉的皮筋? 杜茂是个闲不住嘴的,见方珩知不理他,他又去磨程熠:哎熠哥,你摩托车不管了啊? 管。程熠抱着程木桐这兔崽子嫌热,索性把小孩扔到地上自己跑了,等会走回来骑,吃完饭得消消食。 啧,杜茂感慨,你活得还怪仔细。 程熠笑得很自豪:那必然的,以后长寿秘方可能就是我写的。 方珩知少有的很安静跟在他后面走着,听到这也不免笑了一下。 然后他下意识转头去看那被遗弃的摩托车。 这一看,他嘴角就抽搐了。 怎么说,那车少说十几万吧。具体的配件他还没看,但估计配得不少。 这车贵的一批。 他麻木转回脑袋,觉得自己同情心白瞎了。 人家可能就是该省的省而已,他怎么会这么主观臆断这就是个可怜娃娃呢? 大意,大意。 这个点,醉兴吃饭的人不少,幸好二楼有包间,不然就一楼大厅那人挤人的环境,程熠能被烦死。 但二楼包间有限,四人到那儿以后前面还要再等两桌。 到那边坐着等呗。程熠率先一步去抢了那边等候区的沙发,来,坐。 沙发刚好有三个,三个人一人一个,程木桐坐程熠腿上。 程大爷习惯性的坐在了中间,于是左手方珩知,右手杜二毛。 恋耽美 ——(10) 方珩知看着那糯米团子似的小娃娃,手痒痒的去摸了摸他的头,小娃娃也没躲,被摸得来回直晃悠。 程熠一巴掌把那爪子拍了下来:老实点。 方珩知看了眼通红的手背叹了口气:你这么凶,你弟怎么这么乖? 他乖?程熠冷笑,他这是出事儿了装的乖。 方珩知笑道:那还挺机灵。 程熠翻了个白眼:你怕不是有点瞎。 他把小孩扶着站起来,双腿一叉就把人固定在了自己正对面:说吧,为什么打架? 一向吧啦吧啦理由不停的程木桐这次不吭声了。 程熠皱眉:有话就说,如果不是你的错,哥就替你出气;是你的错,我也不可能杀了你,你怕什么? 杜茂: 方珩知: 您可真会安慰孩子。 但程木桐还是不吭声。 程熠也没有不耐烦,就盯着他看。 请B72到一号包间就餐,请B72到一号包间就餐,请B72到 收银台旁的音响传来机械女声,程熠把小孩扔给了杜茂,自己站起来往包间里走:一顿饭的时间,好好想想,组织好语言,回到家的时候我要听到解释。 方珩知看着他的背影,又低头看看那跟在杜茂身边的小孩,觉得有些稀罕。 他还一直以为新同桌是个可可爱爱的老实人呢,没想到 还有凶巴巴的一面呢。 不能轻易惹了,他有点遗憾。 你叹什么气呢?程熠回头看他,生活虐待你这个老狐狸了? ?方珩知一脸懵逼,你说我什么? 程熠不理他了。 熠神是不会承认那句老狐狸是说漏嘴的。 他想骂这货老狐狸很久了,这回语言把控没稳住,说岔了。 方珩知不死心:你骂我老狐狸? 没有。程熠走到包间,不客气的在上位坐了下来,你耳鸣,你听错了。 但方珩知还是很执着:我听见了,你就是骂我 对!程熠瞪他,我骂了!老狐狸! 方珩知: 他俩无声的注视着对方,感觉下一秒就要扑在一起拼个你死我活。 杜茂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感到很惆怅:您二位是俩活祖宗吧?程木桐都比你俩成熟。 这下,方珩知和程熠齐齐转过了头盯着他看:你说什么? 杜茂浑身一颤,他哪儿敢说话? 这俩活祖宗一个眯着眼臭着脸瞪他,一个笑眯眯温和地瞪他,跟他妈把他一边放温水里煮一边拿刀刮他肉一样。 点餐的时候,程熠把选择权大度的交给了另外三个人。 不过方珩知毫无用武之地,因为杜茂和程木桐已经点了七菜一汤了,再多纯属浪费。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即便是现在知道了程熠并不穷,但他还是想给对方省点钱。 程熠从手机里抬起头的时候,杜茂和程木桐已经战斗完了。 他点点头,看向方珩知:你不点点? 方珩知摇头:够多了。 才七菜一汤啊。程熠看看菜单又看着他,眼神复杂,估计不够的。 方珩知:? 杜茂一个人能扫一桌。再点一个给你吃。程熠看完菜单递给了服务员,再来个醉ji/吧。 杜茂条件反射似的跟上一句:说鸡不说巴,文明你我他。 程木桐茫然抬头看他。 杜茂: 程熠方珩知: 服务员: 现在真是该庆幸,这次来的服务员是个男的。 看着服务员一脸尴尬的拿着菜单走出去,程熠一脚往对面踹过去:德行! 错了错了!杜茂求饶道,口误!口误!下次一定改! 方珩知摇摇头:小孩还在这呢,注意点。 程熠难得跟他意见保持一致。 杜茂诚恳的点点头。 饭菜被陆陆续续送上,香味飘在整个房间里。 醉文的鸡烧得是一绝,外酥里嫩,一口下去满是汁水,杜茂和方珩知都没再出声烦人,老老实实吃了起来。 哥。程木桐忽然放下筷子开口了,我没错。 程熠垂眸看着他,终于舍得给他一个笑容了:说。 是他们没教养!程木桐脸红扑扑的,约摸是被气得,他们他们骂人! 你不也骂了?程熠歪歪头,李老师给我说你骂他们了,真的吗? 程木桐被他一噎,半天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最终羞愧地低下头:对不起,哥。 先别道歉。程熠说,说原因吧。 程木桐闭了闭眼,憋了一口气说了一段话:他们说我是爹不要娘不疼每天只能跟哥混在一起的野孩子。 方珩知吃鸡的动作一顿。 连杜茂表情都冷了下去:操。 程熠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僵住了,他正经坐直了身子,温声道:他们骂我了? 程木桐抿着唇点点头。 骂什么了?这是方珩知问的。 但程木桐又不说话了。 方珩知皱眉,还想继续追问,但程熠把一块鸡肉塞到了他嘴里:这筷子新的。你多吃少问。 他又把一个碗里刚剥好的虾放进程木桐碗里:行了我知道了。吃吧。 方珩知嚼着肉,无言看了杜茂一眼。 杜茂对他摇摇头,不说话闷不吭声的吃着饭。 醉文的饭菜冷了就没那么好吃了,三个人各怀心事,接下来吃得都不是很尽兴。 心里有事,吃得也不多,本来能扫一桌的杜茂也就扫了半桌,最后剩下的果然还有一小半。 程熠懒得打包,起身准备去买单。 方珩知本想拦着他自己去,但不知想到了什么,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跟着人先出了门。 一顿饭吃了八百多,程熠付钱的时候眼都不眨,看上去也不心疼。 他站在门口等杜茂给程木桐收拾完出来。 余光瞟到某个人也跟出来了,不由得出声提醒道:程木桐说的你尽量都忘了。 方珩知一愣,然后点头:好。 说完,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根棒棒糖递给他:来一根? 程熠低头看去,发现那是一根原味的阿尔卑斯:刚吃完饭就吃糖? 方珩知没回答,只道: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但是挺甜的。 程熠沉默了一下,然后笑着接过了那根棒棒糖:你是我写《长寿秘籍》路上的绊脚石。 方珩知也笑:罪过。 他刚把糖拆开扔嘴里,就听到了身后杜茂的声音:熠哥! 两人转过头,看着程木桐被抱了出来。 程熠对程木桐伸出手,小孩乖乖的跑来牵住了他。 方珩知意味不明的啧了一声? 程熠操了一声:你又怎么了?你一个大老爷们怎么瞅着比姑娘事儿都多? 方珩知不置可否的伸出手掌。 程熠:?你要跟我比手大? 不是,方珩知摇头,把并拢的手掌伸开,你对你弟弟就这样。 ? 但是你对我,方珩知慢慢握紧了拳头,就这样。 程熠礼貌性的对他竖起拳头,然后又伸出了中指:你回你的学校做题去,帮我请个假,我下午不去了。 方珩知用一根手指把他那根鹤立鸡群的中指摁了回去,笑眯眯道:还要我办事儿呢,客气点。 好的。程熠微笑,后背跟长了眼一样转身招停了一辆出租车,然后迅速把这人和后面逗小孩的杜二毛塞进了车里,车都给你招来了,客气到位了吧?慢走,不送。 方珩知还没反应过来,车门就被程熠重重的合上了。 师傅,程熠温和的对司机点点头,送他们去十四中。 好嘞。司机比了个ok的手势。 小黄车一骑绝尘的飞走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方狐狸(委屈):你对我,凶巴巴的。 第10章 他同桌这是薛定谔的钱包? 程熠回家的路上开得很慢,因为程木桐已经困得东倒西歪了。 回家到后的程木桐被程熠抱回了卧室,小孩脑袋一沾到枕头就歪过去睡熟了。 这间小卧室的床宽一米五的尺寸,是木质的,床头被绑上了一个超长的海绵垫防止孩子撞着头。 不过用来固定的那绳子因为太久没去关注已经快断掉了。 程熠坐在床边,低头看着程木桐流着口水睡着的模样,很轻的叹了口气。 直到他脖子有些酸了,他才活动了一下脖子去解床头那根快要断掉的绳子。 该换一个了。 家里的尼龙绳备了不少,程熠从小干惯了这些活儿,很快就搞定了,顺便还给程木桐的床头柜角加了四个小海绵垫。 他忙了一会儿,最后发现实在是无事可干,只好围着这小小几十平打了个转,然后瘫进了沙发里。 比起拥有一米五床的大卧室,他更喜欢这个一米都不到的小沙发。 因为一个人的时候,蜷缩起来总是比伸展身子更让人放松。 程熠把胳膊搭在了头上,那原本就略长的头发被他一压,几乎快超过了眼睛。 他有些困,但闭上了眼睛又有些睡不着,脑子不受控制的开始胡乱想这想那。 他想到了刚刚那顿饭。 啧,说实话,还真有点贵 神经中枢终于感受到了迟来的不舍和心疼。 但不请是不行的,刚刚那事儿怎么说都算是二毛和老狐狸帮了自己,请顿饭实在是合情合理。 尽管那饭都快赶上他一个月三分之一的房租了 这房子虽然又小又破,但在这个房价一天天涨得比海草都旺的年份,一个月的租金也是能到三千的。 其实本来没那么贵,但这城地儿大,前些年也不知道为啥被评了个二线,自那以后,物价房价直接蹿了一个阶,实在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尤其是林湾路所处在学区,学区房的价格,那真是快到离谱的程度了。 好在租房的婶婶心肠好,看程熠也租了快六年了,直接就包了他的水费电费煤气费,房租还打了个九折,可以说够照顾了。 但钱还是不太够。 程熠疲惫的睁开眼睛,一条腿垂在沙发边来回的晃着,算计着该什么时候回扬州一趟。 兜里没来及掏出来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他没立即给出反应,等过了好一会儿那手机再次震动了,他才大发慈悲给它掏出来。 是杜茂发来的消息。 [二毛]:熠哥,木桐学校那边要我去解决吗? [二毛]:哥你要是需要我的话千万别客气啊! 程熠看着这两条信息,忽然操了一声,把手机扔到了沙发下的地毯上。 这地毯挺厚实,手机摔下去发出了一闷响,然后任由它怎么震动,也作不出什么动静了。 自从开学以来,每天从早到晚事儿不断,做饭洗衣服,送小孩接小孩活像个家庭主妇。 但要真就这样也就罢了,但他还有自己的学业,还要想着挣钱,想着 连轴转了一个月了,真累,或许得放松一下了。 程熠这么想着,却不敢真这么做。 他躺了一会儿,还是认命的坐起来捡起了手机,戳了几下键盘回了个消息。 [你熠爹永远是你熠爹]:不用了,我回来给老师说一声就行,你好好上学。 [二毛]:真假的?哥你有事别瞒着我啊,怎么说木桐也是我弟啊,跟亲的一样! [你熠爹永远是你熠爹]:你改个姓我就认了你这个亲弟弟。 [二毛]:那算了,我怕我妈活抽了我的筋。 [二毛]:是真没事儿吧? [你熠爹永远是你熠爹]:真没事儿,放心,休息吧,马上下午该上课了。 [二毛]:那行。你下午也好好休息,这一个月我看着你都快累出病了。 [你熠爹永远是你熠爹]:放心,我还得长寿呢。 [二毛]:/你牛逼jpg/ 程熠看着那个表情包,眯眼笑了一下,然后果断长按点了添加进表情。 杜二毛的图,都来都是被他盗得毛都不剩。 唉,程熠把手机重新塞回兜里,然后躺平身子直直看着天花板,感慨道,我十六岁,我好难。 但再难,生活还是要继续。 他伸了个懒腰,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 cool!他称赞了自己一句。 其实现在已经没什么事了,但下午既然请了假,就要把这一个短短的下午时间发挥利用起来。 比如可以先去搞定一下城南那面墙。 但出发之前,他要等程木桐醒来,还要把林顿小学的那些破事给处理完。 程熠想了想,转身去开了冰箱门,把里面前些日子刚包好冷冻起来的包子用两个漂亮的饭盒装了起来,然后才拿着出了门。 恋耽美 ——(11) 他带着饭盒,先去敲了敲赖骁的门。 赖骁这会儿应该是刚睡完午觉,门开得及时,但眼神还是迷茫的。 啊赖骁看着他,乐了,这几点儿啊?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你先让我进去。程熠踢了他一脚,身子一侧就从那缝里钻了进去,给你送点包子。 您老亲手做的?赖骁打开了一个饭盒,里面的包子漂漂亮亮的,看上去省心悦目。 那不然呢?你做的?程熠抱着另一个饭盒往他饭桌上靠了一下,我来贿赂你,跟你商量个事儿,成吗? 成,怎么不成?赖骁说,您说。 你也不问问我是什么事儿啊?程熠胳膊一抬,搭到了他肩膀上,不怕我给你卖了? 你会吗?赖骁抓了把头发,把他胳膊扯下来走过去开了窗户,你要把我卖了我可不会替你数钱。 还真有被我卖了的打算啊?程熠笑道,不过你不值几个钱。我来是想让你帮忙去程木桐学校走一趟。 又惹事儿啦?赖骁问。 嗯,有两个小混犊子骂他,被他听见了。程熠说。 还骂你了吧?赖骁叹了口气,你家那小孩我还算是了解的。说真的,那林顿小学也算是个贵族学校了,怎么里面的人素质这么低? 也不是全都低吧,大体还是好的,总比这附近那些野鸡学校好,惹事儿了我都不知道。程熠把手边的一根筷子拾了起来,干净的吧? 干净的。赖骁看着他开始转筷子,你这又当爹又当妈的也真是难为你了。什么时候去? 明天吧,明天你帮我送木桐去上学,顺便往那办公室走一趟。拿筷子在程熠指尖走了一圈,又稳稳落回掌心。 漂亮。赖骁对他竖了个大拇指,行,明天你去上你的学,其他的事交给我。还要找谁一起去吗? 要的。程熠拍拍手里另一个饭盒,说道,那俩小混犊子家长估计也去,你一个人舌战群儒不太行,我得喊着花姨跟你一起。 赖骁倒吸了一口凉气:行。 花姨虽然没啥学历,平时看上去也是挺亲切,但这条街的人都知道,这女人生气起来骂起人来可真是一点都不含糊。 跟别人的泼妇骂街不一样,这位真是骂人一个脏字儿都不吐,但就是能给人骂得魂归西天,不知道的能以为他是什么文学世家的传人。 所以让花姨去,程熠很放心。 那我先走了。他直起身,把筷子塞回了赖骁手里,晚上我把我门钥匙给你。 成,晚上我就在家,你随时来。赖骁把他送出家门,下午不去上学了? 不去了,城南那边的墙我去糊个底色。程熠朝他挥挥手。 那你抽空也看看书啊。赖骁说得很严肃,熠哥,你知道像咱们这种人,读书意味着什么。我是没啥指望了,你可别跟我学啊。有啥事就给我和花姨说,别客气,你的学业现在摆在第一位,懂吗? 我真是从你这感受到了妈妈的关怀。程熠没忍住笑了,抬手在他胸口锤了一下,啰不啰嗦啊? 你别嫌我烦,赖骁没好气回了他一拳,我说真的。 行。程熠点头:我知道的。走了。 赖骁摆摆手:一定记着啊! 程熠背对着他比了个ok。 四月中午的太阳没那么刺眼,但照在人身上挺暖和的,长长的一条林湾路,从不知所起的头到看不见的尾,全蒙上了一层暖黄色的阳光。 像他们这种人,读书意味着什么? 程熠一脚踢开了脚边的石子,忽然觉得胸口有点闷。 像他们这种人,读书意味着人生的转折点,是他们这辈子为数不多的、能改变的机会。 这一点他当然知道,就是因为知道,他才去走了美术生这条路。 大学和大专看上去就差了一个字,但其实这就已经是两个世界了,虽然不是百分之百决定了以后的日子,但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那确实是就是一个天堂一个地狱。 所以程熠拼了命也得混一个本科大学上,他没啥要求,学校是什么不重要,本科就行。 好歹自己这一辈子不能活的窝窝囊囊的。 花姨开门的时候见到他愣了一下,然后就紧皱起眉头戳戳他脑门:小熠?你小子怎么来了?!今天不上课吗? 程熠被戳的往后退了一步,连忙讨好的笑笑:上课,但这不是有点事儿请个假来找姨姨吗? 臭小子,不是逃课就好。花姨佯怒瞥了他一眼,然后侧身让他进屋,快进来快进来。 哎。程熠把手里的饭盒塞她手里,花姨,这前些天做的包子,我来给姨送点。 哎呦,你做的?那花姨可得慢慢吃。花姨那本来就不大的眼睛瞬间弯了起来,眼角本来不明显的鱼尾纹都浮起来了。 没事花姨你快点吃,吃完我再给你做。程熠说。 就你嘴甜。花姨笑着把他推到沙发上坐下,说吧,来找姨是有什么事? 想让姨明天早上帮我送一下木桐。程熠说,顺便解决点事儿。 花姨脸上的笑意慢慢淡了下去。 程熠从花姨家出来的时候,手里包了一大袋子零食。 一盒包子换一袋零食,还真是血赚。 他心情复杂的抱着零食往回走,结果一开门,就发现程木桐正坐在沙发上看他。 那眼神给他看得毛骨悚然的。 咋了你这是?程熠把零食放他面前,曲起食指在他脑壳上轻轻敲了一下,看啥呢想啥呢?想你为什么没有你哥长得帅? 程木桐低下头,哥,我想妈妈了。 程熠微微一愣,揉他头发的手指停住了。 半晌,他勉强勾了下嘴角,温声道:好,我下周末带你去见她。 真的?!程木桐跳起来抱住了他的脖子,哥我爱你! 程熠闭上了眼,没应声,只轻轻抱住了他,拍了拍。 简单收拾了一下,他就把程木桐放在了赖骁家,自己去城南画那破墙。 方珩知回到学校才发现口袋里有一张纸。 那是他专门带过去给程熠的报名表。 这报名表是校园风貌绘画比赛,奖品有个人的,也有学校的。 程熠之所以在十四中闻名三四年,就是因为学校所有的宣传报和公共板绘都是他承包的。 因此他可能认不全十四中的老师,但十四中的老师全都认识他。 虽然方珩知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接受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 报名表不知道是程熠什么时候塞进来的,虽然皱巴巴的,但上面的选项已经被勾好填满了。 方珩知看着那张表挑了下眉。 挺让人意外的,程熠别看成绩不咋滴,但是字儿还挺好看。 不像是那种凶巴巴的人写出来的字,反而挺瘦劲清峻的,跟那人长相倒是挺一致。 方哥,看啥呢?廖承帆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冒了出来,咦?这什么? 我同桌的报名表。方珩知把表摊开展平给他欣赏,字儿好看吧? 好看。廖承帆脖子伸了过去,姓名,程熠我操!他猛得抬起头,差点扭着脖子,这你同桌? 嗯,很惊讶?方珩知眼尖的看到了他口袋里露出来的小盒子,然后迅速伸爪从他口袋里掏出来了一盒口香糖,薄荷味的?那算了。 廖承帆嘴角抽抽:这我买的,您还嫌弃上了? 他接过被嫌弃的口香糖,开了一条扔进嘴里,真是奇了,你俩咋能坐一起的? 新班主任安排的。方珩知懒洋洋趴在了桌子上。 真会排,一个第一,一个倒一。廖承帆煞有介事摇摇头,啧。 你有啥好感慨的?方珩知闭上眼,人家上次倒一是因为有三门小科没有考,你是考了才比人家高二十一分,丢不丢人? 操!廖承帆很郁闷,这不一样,我是放弃高考的,毕业直接回家继承家业了,你同桌跟我不一样。 你管的挺多。方珩知抬起一只眼的眼皮看他,马上上课了,还不回去? 这就开始撵我了?廖承帆叹了口气,行,时间长了,感情淡了,我懂。 方珩知有些想笑:你话真多。 廖承帆不置可否耸耸肩,问道:这都快上课了,你同桌没来? 他请假了。方珩知又重新闭上了眼。 成吧。廖承帆起了身,那我走了? 方珩知头也不抬眼也不睁:不送。 廖承帆:无情的男人。 方珩知不搭理他。 廖承帆走了,但教室里叽叽喳喳的声音没有停,方珩知觉得有点吵,闭着眼从桌洞里掏出一副耳机塞在了耳朵里。 美好的一节物理课,从补觉开始。 因为他成绩长居年级第一,所以即便是上课睡觉,老师一般也不会管他。 虽然杨禹一开始尝试过喊醒他,但并没有什么作用,他讨厌这样不负责任浑水摸鱼的老师,所以也不搭理这人。 反正,年级第一就是很特殊,十四中的希望就是牛逼! 但方神这节课翻车了因为被校长逮着了。 方珩知!冯校长看着他脸上睡出来的一道红印子,气得吹胡子瞪眼,你说说,自打你进校以来,我第几次逮着你上课睡觉了?!你检讨都写了十三份了你还不改?? 方珩知叹了口气,低下头:对不起,我错了。 错了?冯校长冷笑一声,你错了下次还敢是吧? 方珩知想笑,但他压制住了:不是。 嘴硬!冯校长说,把你那抽搐的嘴角给我压下去再说! 方珩知这次没憋住,乐了,被您发现了。 冯校长:妈的,棒槌玩意儿!真糟心! 他喘着气:你进这学校就是来气我的吧? 哪儿能啊。方珩知给他倒了杯水,我这是中考失利。 哟,你还能有失利的时候啊?校长终于逮着机会嘲笑他了,心情很爽。 方珩知无声讨好的笑了一下。 如果这样可以让他不写检讨,他很乐意被冯校多嘲笑一下。 但你别给我心存侥幸!检讨还是得写!一千五百字!明天交!冯校收了嘲笑开了口。 方珩知: 他瞬间恢复成了面无表情:好的。 小混蛋,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冯校瞪他,我让你拿给程熠的表呢? 在我位置上,等会给您送来。方珩知说,他都填好了。 行,这事儿还算靠谱。冯校说,我给你说,你别看人家程熠成绩差,但是人家上课从来不睡觉! 方珩知:这都能被您拿来说教? 为啥不行?不如人家的就要向人家学习!冯校敲敲桌子,你以后能帮他就多帮一帮。 方珩知手一顿,沉默了一下。 怎么?相处不好啊?冯校放缓了声音,这孩子挺难的,虽然学习不好,但是个好孩子,你多关照关照。 没有相处不好。方珩知失笑了一声,我知道,挺好一孩子。 你还有资格评价别人啊?冯校冷哼了一声,人家比你省心。 是是是。方珩知叹了口气,谁都比我省心。 知道就好!冯校朝他摆摆手,这孩子他真是看到就头疼,赶紧走吧,上课去。 哎好嘞。方珩知好脾气的笑笑,拿着专门写检讨的纸出去了。 校长室的门开开又合上,方珩知站在门口,笑容慢慢淡了下去。 过得很难?方珩知低声自语了一句,那到底是有钱还是没钱啊? 想起那锃亮的银色摩托车,想起中午那顿饭 他迷惑了,真的迷惑了。 他同桌这是薛定谔的钱包? * 作者有话要说: 救命!帮小孩报志愿是真的难 第11章 爸爸的爸爸叫什么?爸爸的爸爸叫爷爷 程熠一个墙画了一周才铺好一遍底色,耗时耗神,要不是酬金挺多,他要是接这单他就是傻逼。 而且答应冯校的比赛也要做,这一周下来他就没碰过文化课,睡觉都是窝颜料堆和画笔中睡得。 于是自然也就忘记了答应程木桐的事。 哥。程木桐看着给他穿衣服的亲哥,神情有些落寞。 怎么?有事儿就说。程熠帮他把裤腰带系好,婆婆妈妈的干什么? 恋耽美 ——(12) 程木桐撇了撇嘴:哥不是说可以让我跟妈妈见面吗? 程熠系蝴蝶结的手没控制住,一个圈圈被扯得超大,最近有点忙,下周。 程木桐小声嗯了一下,然后又低下头小声嘀咕了一句:又骗我嘛 程熠没听清,看他:在说什么? 没什么!程木桐咬了下唇,伸出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哥你跟我在一起就行! 小样儿。程熠失笑,就你嘴甜。 十四中的周日是不上课的,但程木桐还要上围棋课,所以程熠还是要早起送小孩。 不过不是他逼迫这孩子上课外班,是程木桐自己强烈要求的。 这孩子挺皮也不老实,就对下棋有点儿兴趣,所以程熠很支持他的这个小小爱好。 小孩上课的地方离这里不远,他把人送到,就找了个没人的角落,盯着手机开始发呆。 他知道程木桐想见他妈,但他不知道能不能让他见到。 他跟纪枳真的不熟。 手机屏幕暗了又亮,亮了又暗,反反复复好多次,他才叹了口气,嘲讽的笑了一下,拨通了那个备注为纪女士的联系人号码。 电话响了两声很快就被接起来了,手机里传来女人懒洋洋甜腻的声音:喂?谁呀? 程熠忍下厌恶,淡淡道:是我。纪女士,很抱歉,打扰您的生活了。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纪枳的声音低了两个调:你有什么事吗?生活费不够? 不是。程熠闭了闭眼,木桐想见您。 纪枳笑了一声,似是很嘲讽,我似乎说过,我给你们钱,支撑你们的生活,你们就不要再来打扰我了吧? 是。程熠拿手机的手紧了紧,努力平复下自己的声音,但是程木桐还小,他真的很想见您。 良久,那边都没有声音传来。 程熠捏了捏鼻梁,疲惫道:就算是不想要他了,半年来看个一次,也不过分吧。 晚春的风扫过,路边餐馆门上的风铃发出叮铃铃的声音。 好一会儿,纪枳才说:知道了。 电话被挂断了。 程熠保持着这个动作没有立刻动,等过了一会儿才把早已黑屏的手机放进口袋。 那原本握着手机的右手掌心已经有很多用力过猛印出来的痕迹了。 他将手边栏杆上的一块突出来的塑料皮扯下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然后向左转了身,打算离开这里。 但当他转身后看到某人的时候,脚步顿住了。 方珩知正坐在自行车上看他,单脚撑地,一只手还抄着兜。 见他来过来后轻轻笑了一声:抱歉,不是故意堵你的,我骑到这才看到你,刚巧碰到。 程熠脸色瞬间黑如锅底:你不会偷听了吧? 天地良心!方珩知赶紧举起一只手,三指并拢放在太阳穴旁边,我真的就听到了最后一句,真不是故意的。 最后一句? 程熠回想了一下,觉得那一句也没啥,又看看面前这人不像是撒谎的样子,于是嗯了一声,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了。 方珩知挑了下眉,脚下一蹬就骑着自行车赶了上去:你干嘛去? 你跟上来干嘛?程熠一边玩手机,一边瞟了他一眼。 啧,这自行车挺好看的。 方珩知察觉到他的视线,笑了一声然后下了车:你来骑? 你这么好心?程熠不客气的接过车把。 我一直这么善良,方珩知耸耸肩,状似无奈道,你到底对我有什么误解? 你看着不像个好人。程熠一抬腿就跨上了自行车,你去哪里? 方珩知欣赏了一下他的算是帅气的动作:本来是要去网吧,现在碰到你了,你去哪儿? 好学生也去网吧?程熠低下头垂着眼看他,玩游戏? 嗯。方珩知也微微抬头看他。 程熠笑了一声:新世纪网吧去不去? 去。方珩知点头,本来就打算去那里的。 那走!自行车顿了一下,然后很快就飙了出去。 方珩知嘴角抽了抽。 一好好的自行车硬生生被骑出了摩托车的感觉,牛逼! 而且貌似那自行车是我的吧? 他神情复杂的看着那越来越远的身影叹了口气,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这里距离新世纪网吧少说也还有两公里,这小子真就忍心把自己扔在这? 方珩知捏了捏鼻梁,失笑一声,然后认命的拿手机打了车。 笑死,走路是不可能走路的。 等他慢悠悠走过去,他同桌说不定就玩完然后嘲讽的对他比个中指潇洒回家了。 这真是程熠能干出来的事儿。 程熠骑出去了老远才忽然想起自己忘了什么。 他转过头看了看后无一人的身后,颇有些心虚的咳了一声。 妈的,忘了,这车是老狐狸的,他不仅骑走了,还把老狐狸扔下了 不怪我他小声嘟囔了一句,你自个儿把车给我的啊。 这么想着,他良心也没那么不安了,很潇洒的骑着车继续走了。 方珩知的自行车看着好看,骑起来也挺舒服的,程熠之前在网上见过这车,七万多一辆。 看不出来,那老狐狸还是个土豪。 他有点柠檬。 新世纪网吧在蔚蓝国际旁边,地理位置是林湾路的最边上。 正好和程熠住的地方一个最南,一个最北。 高档小区的旁边网吧都很高大上,新世纪环境是很不错的,还有包厢,但上网费也贵一点。 不过比起外面脏乱差的环境,程熠平时宁可多花点钱来这里。 他骑到地方的时候,发现他的同桌已经靠在门口玩手机了。 之前没仔细看,这会儿看到他才发现,这人的衣品还挺好的。 高领毛衣黑色风衣牛仔裤,脚上还是aj。 他面无表情酸了一个瞬间,然后给他停好了车:你怎么到得这么快? 二十一世纪了会打车很稀奇吗?方珩知也不知道拿着手机在看什么,回答的时候头都不抬。 程熠:您可真棒棒。他深呼吸了一口气,车要锁吗? 方珩知从手机上挪开视线,看到他后走了过来:怎么?不锁是做慈善送人吗? 程熠:您锁,我没钥匙。 方珩知把钥匙扔给了他。 你他妈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啊!程熠深吸了口气。 拿人手软,吃人嘴短,他忍,他锁。 钥匙在孔里转了一圈,又被丢回了方珩知口袋:你 方珩知把口袋整好:嗯? 咳,就是那个,你上课做不做笔记?他问得声音很小。 方珩知眼神迷茫的看着他:你在网吧跟我讨论学习? 嘶,程熠问完就有些后悔了,不说算了。 哎,我没说不说啊。方珩知连忙拉住他,我说我说。做笔记的,但做的不多,你不一定能看懂。 不是,我也没说我要看啊!程熠答得有点没底气。 他虽然是这个心思,但他不允许别人说出来。 程小熠有属于自己的骄傲! 方珩知好脾气笑道:好好好,你不看,是我理解错了。 程熠白了他一眼,也不理他了,加快脚步走上前去开机子。 等等。方珩知又拉住了他。 程熠无语:又怎么了? 你跟我来还开什么机?方珩知也快走了两步,走在他前面拽着他手腕往网吧二楼走,我在这包了个房间。 程熠倒吸一口凉气,万恶的资本主义。 方珩知笑了:一般一般。 他拉着程熠的手腕,不自觉用力握了一下。 之前都没发现,他同桌挺瘦的,那手腕他一只手就能圈起来。 他这么想着,也这么说了:你骨架子不大啊? 程熠抬起头:啊?你怎么看出来的? 方珩知转头把握着他手腕的手举起来:你看,能握住。 你是不是有病?程熠觉得他脑子可能学习学傻了,手腕一转就挣脱开了那个爪子,反握住了对方的手腕,你手腕也挺细。 方珩知打量着他修长的手指笑了一声:你使用拇指和中指握住的我的手腕,但我能用拇指和小拇指握住你的。 说着,他还无实物表演的做了个圈起来的动作。 妈的。 程熠礼貌的给他竖了个中指,然后甩开了他的胳膊肘子:走你的!带路! 好凶。方珩知觉得自己适应能力真的很强,短短一个多星期就已经被这人骂习惯了,走吧。 单独的包间就是和大厅不一样,一个小房间三个机位,还有一个小皮沙发,能展开睡觉的。 他俩进去以后,就有人送上了果盘零食和饮料,服务相当到位。 都是金钱的味道。 你是把这屋买下来了吗?程熠坐在方珩知给他开好的机位前,不客气的拿起了一杯冰镇柠檬红茶。 方珩知给他杯子里插了根吸管:买了不值当的,租了三年,因为跟老板也算认识,一年才不到两万块钱,便宜。 程熠把那长吸管打了个漂亮的结:你天天不回家啊就在这呆着? 嗯,我妈太啰嗦了,有时候不想回的时候就在这呆着。方珩知给自己的可乐也插上吸管,放到了他面前。 程熠看着可乐:? 方珩知笑笑:给我也打个结。 操,程熠乐了,伸出手两三秒就给他扣了个结,你这都不会啊? 嗯,手不太灵活。方珩知把右手手指伸开,掌心对着他,看到那道疤痕了吗? 嗯?程熠眯了眯眼。 方珩知右手掌心有一道很浅的疤痕,但是很长,从小手指根一直蔓延到手腕。 小时候调皮,不小心把人家玻璃打碎了,玻璃插进手心里去了。方珩知感慨道,差点废了,幸亏命大。 程熠被他这语气震惊到了:你还挺自豪? 不,这是庆幸。方珩知握了握拳,伸开的时候手会抖,而且没法完全伸开。 你小时候也挺熊啊。程熠没忍住,伸出手摸了摸那道疤,当时你哭了没? 手心被他摸得痒痒的,方珩知不由得缩了缩手指:你五岁的时候被玻璃插手里不哭? 程熠笑了半天,把他爪子放回鼠标上:想象不出来你哭的样子。 那我给你描述下?方珩知右手支着脑袋,漫不经心的打开了游戏,哭了也挺帅的。 要点脸吗?程熠看了一眼他的电脑,然后也点开了同款游戏,来一把? 组队?方珩知问。 嗯。程熠说,输了就是你的错。 ?方珩知震惊了,你这么不讲道理? 程熠踢了他椅子一脚:这他妈是我游戏id! 方珩知一愣,然后笑了,哦。 程熠凶他:快加! 好好好。方珩知说。 不一会儿,程熠就收到了他的游戏申请。 id是爸爸的爸爸叫什么。 程熠: 脑内忽然出现了超市门口那小孩做的摇摇车发出的声音,响亮且没有尽头。 爸爸的爸爸叫什么?爸爸的爸爸叫爷爷 爸爸的妈妈叫什么?爸爸的妈妈叫奶奶 操!他猛得骂了一声。 方珩知一脸懵逼转过头:咋了? 程熠瞪他:你是不是有病? 方珩知很委屈:??? exm?我怎么又有病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好耶!亲戚家小孩的志愿终于报完了!我也解放了!!! 第12章 你说话真是艺术 鉴于方珩知的右手是个半残疾,程熠已经做好被他坑死的准备了。 但意外的是,这货竟然不坑。 甚至还挺牛逼的,就比他的评分差一点的牛逼。 不过也是,手残怎么可能上星耀? 你可以啊!程熠挑眉,拆了跟棒棒糖塞嘴里,你这假残废啊。 方珩知闭了闭眼,你说话真艺术。 那必然的。程熠乐了,很大度的也给了他一根棒棒糖,哎对了,你到底为啥来学美术啊? 恋耽美 ——(13) 我说了你又不信。方珩知无奈了,拿过棒棒糖也不拆,我真是喜欢。 你看着不像真喜欢。程熠又开了一局游戏给他发了组队邀请,你原本看着像个三好学生。 原本?方珩知点了接受,现在看着不像吗? 不像。程熠拖长了调子懒洋洋道,你现在像个混混。 方珩知瞥他,你好意思说我? 不,这不一样。程熠说,我本来就是个混混。 方珩知挑了下眉:美术混混?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游戏被开了局,选辅助。 嗯?方珩知被他这个岔打得一愣,为什么? 因为我要MVP。某人答得理直气壮。 方珩知:行。 这一局是顺风局,方珩知操纵的小人果然尽职尽责护在他身边,最后竟然一次都没死。 他的辅助倒是死了4次。 程熠觉得,方珩知脾气是真的好。 不然换个人被他这么颐气指使,早该甩脸色发火了。 新同桌还是很好的,起码除了长得帅,还有脾气好这个优点。 不一会儿,屏幕上就闪出了victory。 不玩了。方珩知摘下耳机,该写作业了。 ?程熠转头瞪大了眼,你在网吧写作业? 嗯。方珩知说,比家里安静。 程熠愣了愣,有些犹豫的问道:你跟你妈关系不好啊? 没有,好的很。方珩知答得毫不犹豫,就是太好了,她天天唠叨我,我也不好说啥,就出来躲躲。 那你躲在这你妈也不出来逮你啊?程熠也摘下了耳机,走到他沙发后面看他写作业,我以为你这样的混子连作业也不写。 我是不写作业,你的以为没有错。方珩知写下了一个A,然后把作业本怼在他脸面前,懒洋洋道,我的作业跟你的不太一样。 那作业本上正反两面是十道疑似物理的题目,五个选择三个填空还有两个大题。 第一题刚刚方珩知选的A,但程熠瞅了半天,连题目也没看懂。 不过好在,他虽然是个学渣,但他有不耻下问的优良品质:有什么不一样? 方珩知:他抽回了自己的作业本,你是不是还没看自己的作业? 程熠啊了一声:你咋知道? 因为你的物理作业是一张卷子,跟我不一样。我这个是下个月的竞赛训练方珩知表情管理濒临失控,你这个周末一点作业都没写?! 写了。程熠摸摸鼻子,回答得不是很有底气。 你上辈子写的记岔了吧?方珩知怼得毫不客气,美术再好文化课也不能完全放下,来写作业! 嘶,程熠不满的在他肩膀上锤了一下,你这话说的怎么跟花姨一样? 花姨是谁?方珩知一把把他拉到身边坐下,从包里给他翻出一张皱巴巴的卷子,笔盒里的笔你随便用。 你还真大方。程熠开始翻看他的笔盒,花姨是我邻居。 这人笔盒里的笔款式都挺简约,但颜色倒是挺花里胡哨的。 跟他本人一样,大孔雀,风骚。 方珩知在草稿纸上行走飞快的笔尖微微顿了一下。 为什么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爸妈,而是邻居? 半晌,他说:那她应该对你挺好的。 是啊,程熠不知道想到什么,垂下头笑了一下,跟亲妈一样管我。 那我可以向她学习。方珩知忽然伸出胳膊勾住了他的脖子,快写作业!草稿在卷子空白处打就行。 程熠:你要是这么管着我那咱俩可就没得聊了。 但方珩知也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明明胳膊又细又白,但他竟然挣脱不开! 当智力和武力都处于下风的时候,他就只能被按在桌子前硬着头皮写作业。 方珩知写作业的时候还是很认真的,任由旁边这人动来动去也不给一个眼神。 柔软的懒人沙发并不大,两个大男孩坐在一起肩并着肩,稍微动一下对方就能感觉到。 程熠拿笔杆头撑着脸颊,偷偷侧脸去看他的同桌。 真是直到现在,他才感觉到了这人身上一点点微弱的学霸气息。 至于为什么是微弱,就是因为学霸这字儿是他妈的真一言难尽。 对,不是丑,就是一言难尽。 方珩知这字儿有型也有力,如果只看他走笔和字的形状那是很好看的,可以说出了没人能看懂以外,也没什么缺点了。 作为一个常年写行楷的人,要他去看这人的字儿那实在是太受罪了。 他的眼神看得越发直白,方珩知做完选择后实在是无法忽视了。 笔被他撂在了桌子上:你看什么呢? 看你龙飞凤舞的书法。程熠毫不吝啬称赞,真心实意道,真有个性! 方珩知闻言半点不谦虚,那必然的,这草书,是不是字如其人? 他指了指满满当当写了一面的草稿纸,又指了指自己。 没有人可以在方珩知的不要脸面前取胜,程熠也不例外,他敬佩的竖起大拇指:好! 方珩知笑笑,然后趁他不注意的时候迅速把他桌上的卷子抽了过来。 哎?程熠下意识就要去抢。 方珩知一手举起卷子一手抵住他不让他靠近:写了二十分钟了,你第一题就把D划掉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连个过程都没有。 这可就真尴尬了。 但学渣也是很倔强的:我心算的。 方珩知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然后话都还没来及说,就看到这人猛得站了起来:我操!我忘了程木桐马上要下课了! 骑我的自行车去,快一点。方珩知又把口袋里的钥匙扔给了他。 你自行车又不能带人。程熠皱眉。 你先骑过去接到你弟,然后把你弟送回家,再然后把我的车骑回来。方珩知说,行吗? 这也太麻烦了。 程熠不太满意这个方案,而且他骑回来了又该怎么回去? 但方珩知已经不搭理他了,他低下头继续写作业,懒洋洋的说道:再不去,你弟就要下课了。 你狠。 行,谢谢。程熠叹了口气,拿着他的钥匙出了门。 包间的门打开,方珩知侧目看着他离开,轻轻笑了一声。 他同桌真的很好玩。 如果说方珩知骑自行车是休闲,那程熠骑得就是个心跳和刺激。 要不是顾及这车实在是贵,他还能往极限运动那一块发展。 到地方以后,程木桐刚下课,时间踩得刚刚好。 哥!小孩看到他就眼睛一亮,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看到他那自行车的时候顿了一下,哥你新买的车吗?好帅! 不是。程熠下了车,一手牵着小孩一手推着车往家走,是我一个朋友的。 杜茂哥哥吗?程木桐仰起脸看他。 不。程熠有点犹豫的说,是一个你不认识的哥哥。 哥不能告诉我吗?程木桐眨眨眼,是你和那个哥哥的小秘密吗? 我们俩能有什么小秘密?!程熠拍拍他脑袋,那哥哥叫方珩知,你是真的不认识。 他本以为这样就能让小孩消停点了,但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摸摸下巴还真想起来了什么:是上周跟我们一起去醉文吃饭的哥哥吗?我喜欢他! 程熠惊讶的低下头捏捏他脸,为什么?你不就见过他一面? 程木桐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我感觉他特别好! 程熠乐了:他是暗中把你收买了吗? 不是!程木桐摆摆手,就是我也说不上来,但就是特别好。 行,特别好。程熠掐住他的脖子,那我下次带你找他玩去好不好? 好!程木桐转过身抱了他一下,哥真好! 程熠很不屑,不由得吐槽:你活像一个为了另一个男人利用自己亲哥的白眼儿狼。 这句话有点超越程木桐的理解范围了,他茫然抬头:什么? 没事。程熠不看他了,你等会去你赖骁哥哥家去,我去找一趟你方珩知哥哥。 我也要去!程木桐瘪瘪嘴看着他。 不准。程熠拒绝得很彻底,你作业写完了? 没有。 写作业去!他说。 说完后,他忽然有点奇妙的感觉。 刚刚这段对话,该死的熟悉。 他揉了下头发,掏出了手机,果断打开□□把方珩知备注改成了老狐狸。 还是勾别人家弟弟的老狐狸。 赖骁这会儿正在做午饭,听到敲门声,又看到了程木桐,然后认命的开了门。 熠哥,又来寄托啊?他勾勾小孩的下巴,你让你哥把你卖给我吧? 小孩轻轻咬了他那指头一口,然后抱住了程熠:不要。 赖骁敲敲他脑袋:小没良心的,赖骁哥哥对你不好吗? 好。程木桐说,但是我哥更好。 赖骁嘁了一声。 程熠乐了,把小孩从身上解下来放到赖骁手里:给,不要钱,送你了。 程木桐怒瞪他哥。 赖骁笑得差点没喘上气来:来吧宝贝儿! 程木桐叹了口气,见风使舵的抱住了赖骁。 程熠拍拍他脑袋:我去一趟我同学那边还车,帮我看一会儿。 行。赖骁把小孩推进了屋,你放多久都不要紧,随你什么时候来接都行,反正我没啥事儿。 今天不去铺子里了?程熠问他,你那烧饼铺子不是一分钟上下几十? 赖骁给他翻了个白眼:那我不要休息的? 要的要的。程熠给他塞了个从方珩知那里顺出来的水果糖,给。 一个糖就收买我啊?赖骁剥开糖塞到了身后程木桐嘴里,快走吧,干你的事儿去! 哎好。程熠摆摆手,走啦? 不送了。赖骁转身对吃糖的小孩说,跟你哥再见。 程木桐草率敷衍的摆摆手,看都不看他哥一眼。 看着应该是在耍小脾气。 程熠好笑的挑了下眉,转身跨上自行车就骑走了。 中午阳光有点毒,跟网吧的阴凉不一样,算不上很热,但很刺眼。 程熠骑在自行车上,眯着眼睛慢悠悠骑车。 但下一秒,他就刹住了车,视线落在了不远处一个男人身上。 那是个中年男人,这会儿正抱着一束花站在商场门口,应该是在等什么人。 不一会儿,商场里走出了一个妆容艳丽身材瘦削的女人。 男人见到她,快步上前把花递了过去,女人惊喜的接到怀里,两人亲密的搂在一起,看着真是好一对神仙夫妻。 当然,如果那女人不叫纪枳,就更好了。 程熠停在原地,面无表情看着他们亲亲抱抱的上了车。 他闭了闭眼,重新骑着车走了。 *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作为一个拖延症晚期患者,给等待更新的宝贝们鞠躬了!超爱你们! 第13章 你长得挺帅的,我就多看了两眼 程熠推门进去的时候,方珩知正在收拾作业本。 听到动静便立刻转了身问道: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怎么?我飞毛腿?来回十分钟?程熠三两步就越过他窝在了那个沙发上,然后用一根手指头挑着车钥匙放在了他面前,给。 那你怎么回家?方珩知收回来一起塞到了背包里,走回去? 二十一世纪了,程熠觑了他一眼,会打车很稀罕吗? 方珩知啧了一声,摸了摸鼻子,我发现你很爱记仇啊。 这叫什么记仇?程熠煞有介事的摆摆手指,这叫一报还一报。 方珩知佩服的对他竖了个大拇指:辩论鬼才,下届奇葩说没你我不看。 哟,你还看这玩意儿?程熠搭在沙发旁边的右腿晃了晃,一个不小心就踢了某人一脚,你好闲啊。 方珩知好脾气的把腿上被他踢出来的鞋印子打掉:不看。就是知道有这么个节目。 恋耽美 ——(14) 那你可真会引用。程熠又踢了他一脚,语文议论文作文一定很好吧? 不巧,我语文作文是最差的。方珩知再次把裤腿上的鞋印子打掉,别闹,这一条裤子八千多呢。 程熠快要踢出去的腿,呈现一个半悬空状态停在了空中,这裤子镶金了? 镶金的那也太丑了。方珩知乐了,你等会别打车了,我爸马上下班,我让他司机送送你。 程熠已经不想吐槽了,令尊什么身份啊? 工地里搬砖的。方珩知背起包,走吧,楼下去等他。 程熠有些犹豫:算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不麻烦你们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方珩知把他拽了起来,我们家又不是不给司机钱。 程熠还想说些什么:不,不是这个问题 方珩知打断他:就当是送我,然后顺便送你了。 程熠闭嘴了,他妥协了。 站在网吧门口石阶上,方珩知忽然问他:你明天正常来上课吧? 啊?程熠被他问的一愣,那肯定正常啊,怎么忽然问这个? 没什么。方珩知看着他笑了笑,就是上周见到你的时间不超过十个小时,所以问问明天我有没有运气见着咱熠哥。 操,你阴阳人啊?阴阳怪气我就服你。程熠服气,顺手把脚边的一个塑料袋捡起来扔进了垃圾桶,放心,你都喊我一声哥了,这个面子我还是要给你的,让你见一面也不是不可以。 熠哥英明。方珩知没有面子可言。 哎我真挺纳闷的,程熠转头看着他,你喊我哥喊得是真没心理负担啊? 这话一问,方珩知还摸摸下巴认真想了想:真没啥负担。你本来就比我大。 你怎么知道?程熠眯起眼睛,你们有钱人是不是还雇那种侦探去查人啊? 方珩知: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他一言难尽的看着身边这人:你们画画好的是不是都脑洞特大? 程熠大概也是知道自己这猜的过于离谱了,于是也没回他,只是声音不大不小的哼了一声。 方珩知没揪着这个问题不放:没查你,就是之前刚入学的时候在教务处帮忙处理学生档案的时候看到过你的。 我操,刚入学啊?程熠眼睛瞬间瞪得老大,很没见识的惊讶道,你记性这么好啊?那是不是你当时看过的整理的所有人你都能记住? 你把我当神呢?方珩知觉得自己这学霸形象在这人心里立得是真成功,你长得帅我才多看了几眼,再加上你生日挺让人难忘的,我就记下来了。 长得帅你就记住了?程熠半点不信,那你第一次见我都认不出来?你骗谁呢? 方珩知叹气:真没骗你,没认出来你是因为你头型变化挺大的。 程熠:哦,那真是不愿回想的往事。 当时刚入学的时候他因为没来及拍一寸照片,所以交了一张初二的照片上去。 但那张照片是当时初二学校通知晚了,拍得突然,他还忘记理发了,所以就遮着那极其不合校规的锅盖刘海拍了照。 如果不是开学必须要一张,他是绝对不会允许这种照片重现于世的。 但某个没有颜色的人现在还在喋喋不休,非常不怕死的继续说:我当时还挺纳闷,好好一小伙子怎么就整了这么一个发型。你觉得他怎么想的啊? 程熠觉得今天他们俩必须死一个:我觉得那小伙子现在想让你原地升天。 方珩知弯着腰乐了好半天。 笑声是很容易传染的,一开始还是程熠像看傻逼一样看着方珩知笑,但过了一会儿,就变成他像个傻逼一样跟着方珩知一起笑了。 操能不能停?程熠揉着肚子笑道,我踏马岔气了! 不是方珩知也蹲着乐,我本来能停的,谁叫你非得跟着我一起笑? 你他妈还贼喊捉贼?程熠揉了把脸,转过身背对着他,等我转回去的时候你要是还在笑,你就死定了。 方珩知闷闷的嗯了一声。 不一会儿,马路上传来了一声汽车鸣笛。 程熠猜是方珩知他家的车。 好在这会儿他俩都已经刹住了,不然人家老爹还以为他儿子交了个神经病朋友。 这个念头刚一出,程熠就愣了一下。 他怎么还真把方珩知当朋友了啊? 哟?我爹不在车里啊。方珩知给司机打了个招呼,王叔好。然后就给程熠开了后车门,愣着干嘛呢?上啊。 程熠回过神:哦,好。 他弯腰钻了进去,顺便给司机报了自己家的地址:麻烦您送我林湾路107号,就在这条路最北边。谢谢,辛苦了。 方珩知笑笑,等他说完后也钻了上去。 劳斯莱斯幻影长得并不是程熠喜欢的车型样子,但后座坐着还是挺舒服的。 但再舒服,他坐着还是不怎么得劲。 他看着没个人形摊在一旁打盹的方珩知,心想这老狐狸果然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跟自己不是一个世界一个层次的。 有钱人家的孩子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视线,在他没来及扭过头的时候睁开了眼看过来:你是不是饿了? 程熠:? 方珩知不满他的沉默回答,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你不饿吗?我都饿了。 程熠: 挺神奇的,有钱人家的孩子也会饿。 这货真是半点不在意自己的形象。 方珩知不死心的又问了一次:你真不饿? 有点。这次程熠回答得很实诚,所以要赶紧回家给程木桐做饭。 你还会做饭啊?方珩知眨眨眼,可惜了,我还想带你回我家吃一顿呢。 别了,才程木桐好歹是我弟,我可不想把他饿死。程熠说。 也是。方珩知懒洋洋晃了一下脑袋,轻佻婉转的喊了一声,好哥哥~ 程熠被他叫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也不管他裤子贵不贵了,腿一伸就踹了他一脚,压低声音小声骂道:你是不是有病。 方珩知捂着脸,肩膀抖动着,看样子应该是在憋笑。 程熠不想跟他一起抽风,眼不见为净的转过头看着窗外。 几公里的路听上去很长,但开车也就十几分钟,程熠很快就到了家。 他没让方珩知他家司机拐进小巷口,自己在大路边就下了车:谢谢。 客气啥?方珩知把他关上的车门窗户打开,然后两条胳膊趴在门框上笑眯眯看着他,走啦? 程熠懒得再揍他了,转身就走。 方珩知还是笑眯眯的:明天见啊熠哥! 程熠背对着他竖了个中指。 方珩知看着他消失在巷口,这才缩回了脑袋,温声道:王叔,回蔚蓝国际吧。 蔚蓝国际,距离新世纪网吧只有不到一百米。 真是顺路。 程熠没能把程木桐接回家。 因为程木桐折服在赖骁的厨艺下,已经乐不思蜀了。 他狠狠地鄙视了一下这小白眼狼,然后去了一趟自助ATM,打断到巷子口的一家面馆随便买点东西吃。 现在是饭点,面馆里人不少,但大多都是低着头大口大口吃面。 这座城是个忙碌的城,就算是约出来一起吃饭的朋友亲人,也都是各自玩手机吃面。 面馆主人就是他的房东,他来吃个饭,还得顺便把房租交了。 月底了,人家是没催,但他可不能不自觉。 婶婶。程熠到后厨敲了敲煮面婶婶身边的桌子,热不热啊? 中年女人被吓了一跳,看到来人是他后连忙笑骂:臭小子,热什么呀?四月的天哪里热呀? 快五月啦。程熠笑道,婶婶,我来交个房租,顺便蹭碗面好不好? 这有啥不好?房东大婶一边笑一边把她推到外面大厅坐下,你坐着,婶婶去给你做完牛肉面。 好。程熠看着她闪去了后厨,也起身去了右边的休息室。 三十多张红色钞票被他捆好整理好,放在了那门把手上的印花帆布包里。 婶婶心肠好,当面给她估计不会全收,他已经承婶婶很多情了,再少,实在是不合适。 面来啦!房东大婶把面端出来的时候,程熠已经回来坐好了。 还是那么香。他接过了面,上面这么多牛肉?婶你这卖十块钱一碗不亏本啊? 亏什么?给咱们小熠吃还能亏呀?房东大婶擦擦汗,笑得眼睛都弯成了一条缝,你快些尝尝! 哎好。程熠夹起一筷子细面塞进嘴里,含糊不清道,比以前更好吃了! 你喜欢就好啦。房东大婶乐呵呵的坐在他对面,房租呀不着急,你跟木桐两个孩子吃好才行! 好。程熠笑笑,牛肉面热腾腾的一直冒烟,熏得人眼睛都有些发酸。 他吃饭很快,一碗面没多久就都进了肚子。 婶婶我走啦,晚上还要写作业呢。他抽了两张纸擦擦嘴,下次有空我带着木桐一起来找您玩啊! 好,婶婶这儿随时欢迎!房东大婶把他送到了门口,回去路上慢点啊。 就这两步路,婶婶放心。程熠轻轻抱了一下她,婶婶早点下班吧,别累着了。 这婶婶有两套房子,每个月租金也能收六七千,但人家觉得每个月收钱太无聊,索性开了个面馆消遣日子。 她丈夫走得早,儿子一早就去广州,更年过节也未必能回来,如此一个人这么过着,倒也不无聊。 你小子,瞎操心!房东大婶拍拍他,我这里好着呢! 那就行。程熠说,走了? 走吧! 门口的风铃叮铃铃响了一阵,又恢复了平静。 林湾路的中午并不聒噪,不像早晨的匆忙,不像晚上的喧闹,安安静静的,只有零星鸣笛几声。 其实说实话,还挺惬意的。 但程熠在这生活了八年,只觉得乏味。 他和赖骁认识了八年,和杜茂认识了六年,这些邻居就算不熟但也大概都晓得了。 一条路从头到尾里里外外被他走了个遍,对这里的人和事已经快了若指掌了。 他走着走着,忽然想到了方珩知。 什么叫他的生日很让人难忘? 程大爷是个想到问题但想不到答案就睡不着的,所以他很干脆的拿出了手机。 跟老狐狸加上好友一个多星期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找对方。 正在蔚蓝国际的方珩知刚接受完茹婷女士的唠叨和方则常大忽悠的嘲讽,肚子里的饭都还没压实,就收到了一条消息。 [没有脑袋]:我的生日为什么难忘? 方珩知挑了下眉,在俩夫妻的双炮轰炸下给程熠回了个消息。 [F]:因为你的生日是02年12月31日。 [没有脑袋]:有什么问题吗? [F]:我的是03年1月1日。 [没有脑袋]: [没有脑袋]:你他妈是真的无聊。 方珩知笑了一下,没有再回。 * 作者有话要说: 要先说明,方哥在这里没有对程小熠动一点点心,一点点歪心思也没有,他只是觉得程小熠是个可可爱爱的好孩子! 嘿嘿我觉得老狐狸给程小熠改这个备注的原因挺好猜的! 第14章 第二次戒烟还是失败了 方珩知确实有幸在周一看到了他同桌,但是同桌座位上没做多久就因为没写作业被赶了出去。 每天都迟到,每天都被赶出去,每天都要罚写检讨,半个月下来竟然难得的始终如一。 纪向白已经快心累了,把程熠叫到办公室谈了几次话,但每次都没啥效果。 你有什么事,让哥帮你不行吗?纪向白不知道第多少次给程熠说这句话了,有事儿就找我,我又不嫌你麻烦,现在还有什么事比你学业重要吗? 真没事儿,白哥,你不用担心。程熠叹了口气,我能自己解决。 你解决的结果就是这个?纪向白无奈地把一张13分的卷子放到了他的面前,就这个结果。 程熠尴尬的咳了一声,意外。 意外?纪向白第一次皱了眉头,你就这么不把自己的人生当回事? 程熠敲击桌面的指尖顿了顿。 不是,白哥,我最近家里有点事。他低声说道,就这一个月,这一个一月过去后,我保证按时完成作业,行吗? 纪向白神情复杂的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苦笑一声:你到底还是不愿意把我当成一家人。 程熠不说话,只咬了咬下唇,轻轻摇了摇头。 算了。桌子上的牛顿摆球永动机被纪向白的一根手指头按停了下来,我希望下次小测,你能及格。 恋耽美 ——(15) 程熠低下头:嗯。 纪向白疲惫的按着太阳穴挥挥手,示意他回去上课。 办公室门一开一合,程熠站在门口停了会儿,才往教室走去。 及格真为难人。 纪向白并不知道他家还有个小崽子,所以也不明白他为什么天天迟到天天不写作业。 程熠也没有告诉他的打算。 纪向白是纪枳的家人,纪枳也对这个侄子很好,两人关系那是好得没话说。 而程熠是个外人,如果他告诉了纪向白这些,人家信不信先放在后面,首先就会被认为是挑拨离间。 纪向白对他很好,他不能因为这些事儿让人家左右为难。 教室里正在上物理课,杨禹见到他进来,皱皱眉似是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闭上嘴,只哼了一声。 程熠见怪不怪往位上走。 对于杨禹看不起他不喜欢他这件事,他已经习惯了。 方珩知本来还在睡觉,但等他坐下,就迷迷糊糊睁开了眼:回来了? 程熠低头看他:嗯。他也是纳闷了,这人天天有多少觉睡啊? 回来了就睡会儿。方珩知又闭了上眼,磨磨蹭蹭从桌洞里掏出一个扁扁的小向日葵玩具,枕着,舒服。 程熠看着那个向日葵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这也未免太明目张胆了吧? 怕什么?方珩知努力抬起了一边眼皮,就这个 方珩知!杨禹忽然叫了他名字。 这声音之响亮,真是和他平时的语气都不一样,吼得程熠都吓了一跳。 方珩知啧了一声,不情不愿睁开了眼:嗯? 上课到现在!二十三分钟了!杨禹指着他那盗版的不知名的表,你一直在睡,我看了你这么久,你真是一点都不自觉啊? 方珩知笑了:我闭着眼,怎么能知道您看着我啊? 杨禹被他噎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后面不知道是谁先笑了一声,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的全班都乱了起来。 杨禹气得指指这个指指那个,最终课本一撩,转身离开教室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最先放肆笑出声的是孙奕翔,你们看到了吗?那矮冬瓜出去的时候脸都是青的哈哈哈哈哈哈 救命我不行了我要笑死了!司文倩捂着肚子浑身都在发抖,看到他这样我真是太爽了方神牛逼! 方神好刚!于峰抹掉眼角笑出来的泪,不愧是方爹! 方珩知很谦虚的趴在了桌子上:哪里哪里。小事,小事。 程熠也没忍住乐了,他戳戳同桌的肩膀:唉,你就这么讨厌他? 方珩知头扭了一下,正面对着他:你趴下来,我给你说个瓜。 程熠: 每个人的内心都有一个活蹦乱跳的猹,所以他只犹豫了一秒就趴了下去,跟方珩知视线齐平:说吧。 方珩知满意的笑了笑,慢吞吞往他跟前凑凑:杨禹上周见过我妈了,然后加了我妈的微信。 嗯?怎么?你也被找家长了?程熠有点幸灾乐祸,你妈骂你了?所以你才讨厌他? 你就这么想我?方珩知不太高兴,我是这么小气的人吗? 此时的瓜者大于天,程熠连忙拍着他的背诚心认错:不是不是,你最大度了。 虚伪啊熠哥。方珩知睨了他一眼然后继续说,他要是真告我状也就算了,但他上来直接给我妈展示了一个男人究竟怎么样才能算普信。 程熠懵逼了几秒,然后惊得差点闪了后槽牙,眼睛瞪得滚圆:我操!!你认真的??? 这还能骗你?方珩知沉着脸压着嗓子骂道,也幸亏我妈心大,只单纯觉得他是个傻逼。我给你说,他还有前科,老不要脸的混蛋了。 程熠也压了压嗓子:这踏马真是个臭傻逼。就这,学校都不开了他? 他关系户。方珩知表情非常不屑,大学没考上,高中毕业后直接找关系进的这里,他家里好像有人是教育局的。 我操!程熠第二次表示了自己的震惊,我一直以为他是个穷逼! 他家里有人不代表他有钱,他确实很穷。方珩知赞同了他的观点,我爸给他发红包他都不带犹豫的秒收。 我靠,你爸这是贿赂吗?程熠又把声音饭小了些。 是啊。方珩知很坦荡,他希望能及时得知我犯事儿了的消息。 程熠:真是亲爹。 亲爹要知道他对我妈普信,他就没好日子过了。方珩知煞有介事捂住了脸,状似陶醉,我都还没告诉我爹。你说我心肠怎么就这么好? 程熠笑了一下,对他竖起了大拇指,赞扬道:普信。 方珩知放下了捂住脸的手:你真是活学活用。 程熠乐了:过奖过奖。 瓜吃完了,程熠也不想趴着陪他说话了,索性坐直了身子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空气一下子畅通起来,他低下头,发现方珩知还在原位保持着目视前方的动作。 这人半边身子都已经探到他这边来了,之前没发现,这会儿坐起来看了才发觉刚刚两人离得有多近。 他莫名的不自在了一瞬,然后戳戳自己同桌的肩膀,企图用一根手指把对方推回自己的位上。 方珩知感受到推力,不满的自动归位,嘴里还嘟囔着:用完就丢的渣男。 程熠: 他瞬间垮起了个批脸。 这节课过得很快乐,因为杨禹没回来,纪向白来了。 程熠看着他亲爱的同学们围着他白哥无话不说无话不谈,心想这个世界还是要看脸的。 纪向白用那张脸当老师,真有点亏。 方珩知已经又睡熟了,也不知道何年何月能醒。 他睡眠质量真是好得出奇,带着程熠也困了没忍住趴了下来跟他一起睡。 这一觉睡下去,剩下的半节课就过去了。 因为是下午最后一节课,他醒来后就可以收拾书包回家了。 方珩知被他收拾的动作吵醒,迷迷糊糊问道:你不上晚自习? 不上。程熠一边把书放在书包里一边回答他,家里程木桐还在等我。 方珩知闭上眼点点头:感动中国十大好哥哥没你我不服。 你可以给我买个锦旗,我不拒绝。程熠看着他挣扎着死不睁眼的样子实在是心痒,伸出手就在他头发上抓了一把,走了!明天我不来,帮我请假! 方珩知彻底醒困了,凤眼睁圆到了一个罕见的程度,惊愕的看着身边这人飞速蹿了出去,一个眨眼就不见了。 廖承帆来找方珩知的时候差点跟程熠撞上。 他看看跑出去的那人,又看了看他难得懵逼的方哥,一头雾水的摸摸脑袋:你们这是,吵架了? 放屁。方珩知回过神,好笑的看着他,我什么时候跟人吵过架? 不好说。廖承帆耸耸肩,这可是程熠。 程熠怎么了?方珩知问道,程熠不可爱吗? 这话吓得廖承帆坐椅子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他的世界观都崩塌了:? 这位凶巴巴的哥可爱? 您怕不是个瞎子。 凶巴巴的哥出了校门后,就在回家的死胡同里被人给堵了。 有事?程熠看着面前熟悉的四个人,非常的不耐烦,每个月都来一次,烦不烦? 这四个人头发颜色都不太正常,脸长得也跟头发颜色一样,都不太正常。 四人互相看了看,还是红色毛毛的先叹了口气:不是我们想,实在是那位惹不起。 哦。程熠很麻木,所以走了个流程来挨揍? 四个非主流:请给你的对手应有的尊重可以吗? 二十分钟后,破了一条衣袖的程熠走了出来。 走了两步还觉得不太合适,转回去又把四个瘫在地上呻/吟的非主流扶到了墙边坐着。 一边扶还一边劝:都是老大不小的人了,学什么中二少年?羞不羞耻?跟着你那大哥真挺丢人的,何必呢? 操,你不懂。蓝毛捂着肚子,抬手擦了擦嘴角的淤血,妈的他有钱啊!我得养活我自己啊! 是啊。红毛也哼哼唧唧的补充,咱都是没上过学的,也就每个月来找你一次事儿那个几百块钱过活了。 另外两个没吭声,看上去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程熠听得微微一怔,心里有些发堵。 他没再说什么,站起身低头看着他们,涩然开口:那我下次下手轻点。 别!别!别别别!绿毛连忙劝阻道,你揍狠点,人家都不敢接了,就我们敢接,还能拿点钱。你揍得要是轻了,别的一群王八羔子争着抢着上,郑哥哪里还会找我们?!熠哥,算我们求你了,下手重点吧! 蓝毛也赶紧带着另外俩猛得:是啊熠哥,别留情啊! 熠哥咱也认识快两年了,给个活路吧! 熠哥 程熠被叫得心慌。 他被很多人叫过哥,但绝不包括这种跪着哭着喊着求他狠狠揍自己的。 这些人过得是让他害怕的、想都不愿意去想的生活。 因为他其实离这样的生活并不远。 他胡乱嗯了一声,转身逃也似的离开了这里。 四个非主流口里的郑哥是他初二那年的死对头,因为一些这人个人的狗血的爱恨情仇牵扯上了他,于是天天找他事儿。 但因为自己打不过程熠,所以消停了一段时间,直到初三快毕业的时候找着四个人堵了他。 程熠小时候也是学过的,而且直到后来也没断过练习,还算得上半个练家子,所以对付这四个还是不成问题的。 但郑哥人傻钱多,这一年一年下来,快二十个月了,真是锲而不舍的每个月都要来一次。 程熠虽然不在意,但也是真的烦了,同时又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支撑着这四个傻逼每个月坚持来挨揍。 直到今天,他知道了。 他有些慌乱的把程木桐从赖骁家接了回去。 哥?程木桐疑惑地捧着他的脸,你怎么了?不开心吗? 程熠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已经看不出异样了,他对着小孩笑了一下:没事,我在想明天怎么给你请假。 程木桐眨眨眼,有些不解:为什么要请假? 因为要带你去见你妈妈。程熠摸摸他脑袋。 程木桐怔怔地看着他,下一秒就兴奋的抱住了他:啊啊啊啊啊哥你说真的吗?? 真的。程熠笑笑,明天带你去见你妈妈。 哥!!程木桐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我爱你!!!! 恶心死了。程熠装作很嫌弃的把他抱到了屋子里,自己去洗个澡换个衣服,我做点炒米饭给你吃。 好!程木桐声音都扬高了两度,两个眼睛亮晶晶的,看得出来心情很好。 程熠捏捏他脸,转身拿着手机去了厨房。 他打开了程木桐的班级群,随手发了个请假的消息,便不再看了。 自从上次那个姓李的老师找过他后,他就再也没私下跟这个老师聊过天,就算是实在有事找对方,也就是象征性的知会一声。 赖骁和花姨那天去也不知道跟那两个家长说了什么,后来竟然也没来找过事。 程木桐的小学生活难得太平。 程熠对这个结果喜闻乐见,同时对花姨的嘴上功夫又肃然起敬,更加佩服了几分。 请假的问题解决了,下一步就是纪枳那边的问题了。 他看着手机犹豫了半晌,最终叹了口气,认命拨通了电话。 喂?女人懒洋洋的声音传来。 是我。程熠说,明天几点见?在哪里见? 嗯女人想了想,犹豫着说道,不然在你家? 窗外的风吹过几阵,房屋里还未关上的窗户被吹的晃当晃当直响。 程熠沉默着走到窗边,伸出手接住了掉落下来的枯叶。 那深褐色的枯叶脆弱的不堪一击,他轻轻一捏,就变成碎片,又被风吹走了。 女人半天等不来他的回复,不得不再次出声询问:怎么样? 恐怕不太合适。程熠说,家里太破了,怕是不能招待好您。 没关系!女人连忙说,我不介意的! 程熠攥着手机的手不自觉加紧了些,他听着程木桐洗澡的水声闭了闭眼:纪女士,我们就这么见不得人? 纪枳有些尴尬的说:被人看见了,总归不太好小熠,你懂妈 我知道了。程熠打断她,有些讽刺的勾了下嘴角,地址我等会发您。 恋耽美 ——(16) 闻言,纪枳松了口气:小熠,我就知道你会理解妈妈的。 程熠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拿下手机就挂断了电话。 他抬起头,胡乱揉了一把脸。 然后走到浴室门口敲了敲:木桐? 水声停了一会儿:哥? 我出去一下。他说,我刚刚忘了,家里没剩米饭了,我去给你买点饭。 好!程木桐应到。 他温声道:出来以后别吃零食了,我给你倒了水在桌子上,渴了就喝。 嗯嗯知道啦! 程熠笑了一下,拿起鞋柜暗匣子里的打火机和烟盒就出了门。 他走到一旁旧工厂的天台上,给赖骁发了个消息,让他给程木桐送份饭。 然后找了个台阶坐下来,熟练的点了一支烟。 这会儿天已经开始黑了,暮色慢慢压住了暖白色,月亮却迟迟不出来。 城市里几乎是没有星星的,今天也不例外,程熠抬头看过去,只有一片漆黑。 天台上的石头堆全是粉尘,晚风一吹便扬了满天。 程熠讨厌这种呛人的灰尘,倚着石栏杆跨坐在了天台的边缘。 他吸了一口烟,闭上眼感受着烟草味在唇齿舌鼻间游走的感觉。 他初二开始吸的烟,初三为了程木桐戒了一次,但却因为升学的事,愁得不到两个月就半道崩殂了。 第二次戒烟是去年年底开始的,五个月都忍下来了,本以为能成功,但现在 还是失败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要带我弟出去玩一天!所以请个假! 今天写的多一点补偿大家啦~ 还有大家千万不要学程小熠吸烟!吸烟有害健康! 么么我爱你们! 第15章 就好像他和程木桐是什么脏东西一样,沾上了就很丢人的 程熠抽烟很节制,一次最多一根。 因为这玩意儿抽多了是真的上瘾,而且程木桐不太喜欢烟草味。 他在天台转悠了一会儿,等身上味道散的差不多了,才往家里赶。 进门的时候,小孩儿已经吃完饭开始写作业了。 餐桌上有赖骁留下的字条,罗里吧嗦写了一大堆,大概意思也就是程木桐挑食,不愿意吃胡萝卜,这样缺乏维生素,不好。 程熠看了以后就非常不屑的把字条扔进了垃圾桶。 不爱吃胡萝卜怎么了?他也不爱吃。 程熠有一个让很多孩子都喜欢的习惯,那就是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他一般不会强求小孩去做。 就好比虽然他现在学习差,但他小学学习还是很好的,所以程木桐小学成绩也不能差。 但等程木桐到了初中高中,他就不会管他了。 哥?程木桐从屋里摸索了出来,我给你留了点饭,你吃呀? 程熠一愣,然后笑了:你还有点良心啊? 程木桐摸摸脑袋,嘿嘿笑了两声回去继续写作业了。 孩子没白带,是个懂得感恩孝顺的。 程熠一阵欣慰。 五分钟后 他看着厨房里的胡萝卜盖饭,陷入了沉思。 这天晚上,程熠当然没吃饭。 他有属于自己的坚持饭可以不吃,但不可以吃自己不喜欢的东西。 尤其是胡萝卜已经不能算不喜欢了,那已经算得上是厌恶了。 饿了一晚上的后果,就是第二天早上六点被饿醒了。 他睁开眼,面无表情的盯着天花板,然后单手捂住了咕噜噜一直响的肚子。 妈的,好不容易请个假 他暗暗骂了一句,然后认命起身穿衣服去买菜买饭。 上一次买菜也不知道是啥时候了,冰箱已经空了很久了。 早餐很好解决,他和程木桐一人俩大包子,再一人一个豆浆就足够。 但买菜是个体力活,讲价对比挑菜真是比他画一天画都累。 等从菜市场血拼回来,都已经八点了。 他推开门,程木桐跟有什么磁场感应一样坐了起来,迷迷糊糊问道:哥,今天早上吃什么? 程熠白了他一眼,把包子撂在桌子上:洗漱完自己过来看。衣服穿好,等会你妈要来。 一提到这个,程木桐就彻底醒困了,一个激灵起身迅速换好了衣服往洗手间奔去:马上就来! 程熠无奈叹了口气,然后拿起一个肉包子,一边吃一边给方珩知发消息。 [你爸爸永远是你爸爸]:假帮我请了没? 那个不正经的年纪第一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姿势在早课的时候玩手机的,竟然秒回。 [老狐狸]:我办事你还不放心? 程熠被他的自信逗乐了。 [你爸爸永远是你爸爸]:别说,还真不太信。 [你爸爸永远是你爸爸]:用的什么理由?给我说下,别回来穿帮了。 [老狐狸]:你要回去继承家产了,今天回去办手续。 程熠看着手机屏幕上的这行字顿了顿,然后戳键盘的手指微微曲了曲。 [你爸爸永远是你爸爸]:??? [你爸爸永远是你爸爸]:你、是、不、是、有、病? 方珩知回了个摸摸头不生气的熊猫表情包。 [老狐狸]:开玩笑的,我给老师说你肠胃炎去医院开药了。 [你爸爸永远是你爸爸]:/微笑/这个理由还勉强凑合。 [你爸爸永远是你爸爸]:上您的课吧,再见。 那边没再回复消息,程熠关掉了手机,心想这人要么是真上课去了要么就是被老师逮着了。 实话实说,他还挺希望是第二种的。 这种胆大妄为不知天高地厚的棒槌,合该接受学校的毒打。 想到方珩知可能倒霉了,他就幸灾乐祸了。 连带着心情都好到自愿拿出高中必备三千五英语单词看了。 程熠是个学渣,但他不是最底层的学渣,在学习这个社会里,他是中产阶级。 一共九门课,全靠语文英语吊着他才能命悬一线,而不是原地去世。 语文靠瞎瘠薄乱扯,英语靠背单词吃老本。 程木桐该听话的时候很听话,看他开始学习了,就一直在旁边吃饭也不来打扰他。 直到门被敲响了两下。 程熠放下书,脑子里的add up瞬间消了下去。 他顿了顿,还是起身去开了门。 门打开的一瞬间,门口的女人本来要再次敲门的手尴尬的顿在了半空中。 女人大概矮程熠一个头,带着帽子和墨镜,脸上还围着一条丝巾,蓝色的小碎花裙子半长不短的垂在膝盖周围随着风打转,秀气精致的小细高跟不自然的小幅度动着,似是很不适应这个地方。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大明星,下乡来适应生活了。 程熠扯了扯嘴角,偏过身子让出一条道:进吧,不用换鞋了。 嗯。女人可能本来也没有换鞋的打算,犹豫了一下就侧身进去了,身体半点没有沾到程熠。 程木桐眨巴着眼睛,正呆呆的坐在沙发上往门口看。 程熠关上了门,转身给女人倒了杯水,又对着程木桐招招手:木桐,不是要见你妈妈吗? 纪枳闻言低头不自在的搓了搓手指。 程木桐大概是有点近乡情怯,明明一直喊着要见妈妈,但这会儿却有点不知所措了,一直坐在那里不动。 程熠叹了口气:木桐。 程木桐这才慢吞吞走过来,小手颤颤巍巍抓住了纪枳的裙带,小声叫道:妈妈。 纪枳低头看着他,好半天才摸了摸他脑袋:嗯。 这一声似是终于把程木桐叫回魂了,眼睛湿漉漉的,虽然看上去还是很害怕,但终于伸手抱住了纪枳。 纪枳没说话,只一下一下拍着小孩,墨镜下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程熠在一旁看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了:这儿又没别人,您那墨镜丝巾摘下来成吗? 纪枳闻言向他看去:小熠,要注意礼貌教养。 程熠很想笑。 怎么叫文明?怎么叫教养?小时候没人教他,长大了也没人教,怎么现在还说起教来了? 他忽然很想质问她哪里来的资格说这句话,但仔细想想,又感觉没必要。 纪枳见他不说话,也就不再继续追问了,抬手就取下了一身的装备。 纪枳其实长得还不错,不然程熠和程木桐也不会长得这么出挑,但她那墨镜下面的眼睛有些奇怪,肿肿的红红的,脸也有些奇怪,看上去 您在脸上动刀子了?程熠皱眉。 纪枳有些尴尬:很明显吗? 程熠闭了闭眼,但依旧感觉胸口闷得慌,很明显。 这样啊纪枳小心翼翼摸了摸自己的脸,没事,等过段时间应该就好了。 程熠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冷着一张脸回到沙发上坐着:嗯,您开心就好。 纪枳并不在意他的冷嘲热讽,用几根手指把身上挂着的小孩儿解了下来:程木桐,妈好久没见你了。 程木桐憋着眼泪点点头。 然后两人就没什么话可以说了。 纪枳很为难的看向程熠:那个,小熠,我有点忙 所以现在就要走?程熠站起来,看向她的目光已经很不友好了,让您来看看他,真是为难坏了吧? 纪枳低下头:小熠,你也知道,我不方便。 是啊。程熠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眼睛都弯了起来,跟那个男人在一起还开心吗? 纪枳眼神闪躲了一下:小熠,我知道你怨我,但是人总要往前看 往前看?程熠乐了,笑得差点没喘上来气,那您告诉我,何文晓到底是比程木桐大,还是比程木桐小? 纪枳愣了一下,下一秒就像被踩了尾巴一样怒气冲冲指着他吼道:程熠!你在胡说些什么?! 程熠根本不怵她,甚至还饶有兴致的耸耸肩:谁知道呢。 纪枳被他气得手都在抖。 她也顾不上程木桐呆愣的表情,一把推开了这个孩子走向程熠,那张还没恢复的脸扭曲了一下:我现在一个月给你八千不算亏待你吧?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为什么一定要来打扰我的生活?! 程熠皱皱眉,起身略过她,把程木桐抱了起来小声安慰道:没事没事,木桐不怕,你去赖骁哥哥家等我一会儿好吗? 程木桐被他一哄,终于憋不住掉了一滴眼泪:嗯! 乖。程熠给他擦掉眼泪,自己去吧,回来我给你买好吃的。 他把人放下,看着小孩儿出了门往赖骁那里跑去。 纪枳对此无动于衷,只站在那里等着程熠回话。 不坐着说?程熠给自己倒了杯水。 纪枳别过头不看他:不了,很快就走。 也是,程熠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一样自问自答了一句,您坐这儿拉低身份。 纪枳怒瞪过去: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就问您一句,程熠握着杯子的那只手食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爷爷那边的护理员是不是你给辞掉的? 纪枳慌了,有些心虚的攥紧了手指:我每个月生活费多给你了一千 是、程熠忽然撂下了杯子,盯着她一字一顿道,还是不是? 纪枳闭了闭眼,咬牙道,是。 程熠牵起嘴角笑了一下,但那笑意不达眼底:你还真是要跟我们家完全断了。 纪枳抬头看着他:我总不能跟你们牵扯一辈子。 嗯,是啊。程熠浑然不在意她的话有多伤人似的,漫不经心道,所以你打算一个月给八千,让我活到十八岁,然后自生自灭,对吗? 纪枳垂了垂眸子:一个月八千,一般家庭都没有这么多 一个月八千,三个人。程熠觉得自己烟瘾又犯了,因为说出来的声音都是哑的,减去学费房租生活费得,还真多啊。 我也拿不出更多了。纪枳嘴唇颤抖着说,我也没收入,这些钱都是何伟给的。 嗯,两百万被您忘了。程熠点点头,像是很理解她一样,我也不是来问您要钱的,钱,我总有办法解决。我就问您一件事,是不是真不打算管程木桐了? 纪枳没说话,显然是默认了。 程熠垂下眸子。 他很想让这个女人滚出去,但他说不出来,也不能说。 一股疲惫涌上来,程熠忽然感觉很累,很累很累,想躺下去就不起来的那种。 但显然他不能,他不是一个人活着的,他身上担着三条命。 最终,他还是选择了妥协,低声涩然来口:最少半个月,半个月来看他一次,可以吗? 纪枳很犹豫:半个月有点短了,何伟会不开心,对晓晓也不好。一个月一次吧。 程熠见怪不怪的点点头,单手撩了一把头发,转身回了卧室,只留下一句:好,希望您说到做到。 卧室的木门被他重重的拍上,他身子一软就坐在了地上。 屋子不大,周围都是画具,凌乱,但能让他放松一会儿。 程熠伸手抱住了自己的头,听着门外窸窸窣窣的声音响了一阵子,在一声门响后又归于平静。 恋耽美 ——(17) 他把脸埋进了手里,眼睛有点酸。 到底还是个十六岁的孩子,再怎么坚强,再怎么独立,碰到这样的事儿心里还是会委屈,会难受。 没人在面对亲生母亲的这种态度时会无动于衷。 何文晓是她的孩子,他和程木桐就不是了? 她可以带着何文晓到处旅游,每天发自拍,天天逛街但面对他俩,却连在外面见一眼都为难。 就好像程木桐和他是什么脏东西,沾上了就很丢人一样。 *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一更! 第16章 你跟我打情骂俏,你女朋友不会揍我吧 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程熠懒得去管,也不想去理会。 但对面那人很坚持,第一次打没人接,第二次又打来了。 程熠很烦躁的摸出手机,看都不看就接通放在了耳边:喂? 那沉默了一下,然后犹豫道:熠爹? 程熠顿了一下,拿下手机一看,这才发现是杜茂。 他压下火气:怎么了? 杜茂听出来了他心情不好,但这通电话他是真不得不打:那个,就是我和木桐,还有你那个叫方珩知的朋友,现在在中心人民医院,你有空来一趟吗? 程熠猛得站了起来:在哪?和谁?! 半小时后 方珩知刚从缝针室瘸着腿蹦出来,就看到了匆匆跑来的程熠。 他弯了弯眼:哟,熠哥。 程熠沉着一张脸站在他面前,看看杜茂手里满脸泪痕的程木桐,又看看校服裤脚撸到大腿的方珩知,攥紧了拳头:怎么回事? 这不是中午出来吃饭嘛,方珩知扶着他肩膀慢慢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然后看到你弟弟正在闯马路,旁边还有个肉眼可见超速了的摩托车,我作为二十一世纪的好青年,当然就舍己为人的冲上去拉一把了。 顿了顿,他又笑着补充:结果测算失误,给自个儿摔着了。 杜茂也是服了他了:您还能笑得出来啊?摔得不疼啊? 还好还好。方珩知若无其事动了动腿,看着程熠,哎不过你弟弟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没想到你家离学校还挺近。 程熠听了根本顾不上回答他,一把就把程木桐拉了过来,压着声音吼道:程木桐!闯马路?你怎么这么能耐?!我不是让你去赖骁家里吗?! 幸而这会儿医院人不多,没几个注意到他们,不然这声音就要引来医生了。 程木桐被他吼得眼泪又出来了:不是哥我就说看到杜茂哥哥了 怎么?程熠被他气笑了,看到杜茂就可以闯马路了? 杜茂闻言瞬间和事佬上身开始劝了:哎哎哎,和气生财,和气生财熠爹不气!这不是没事儿吗? 没事儿?!程熠手都在抖,看着方珩知腿上的纱布,心里一阵后怕,你看他那腿叫没事儿?! 一肚子从早上憋到现在的火气几乎快要让他抓狂。 他咬咬牙,一把把程木桐拉进了一旁没有人的楼道里。 方珩知看得一愣,也顾不上腿上刚缝好针的伤口了,在杜茂都没反应过来之前窜进去抱住了程熠:熠哥!熠哥熠哥冷静! 程熠手都还没来及扬起来就被拦住了,怒火不由得烧得更旺。 你他妈松开!我今天不教训他,以后还不长记性怎么办?!我能时时刻刻盯着他吗?啊?! 反应过来的杜茂赶紧赶来抱住了无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程木桐:熠哥!熠爹!这还是个小孩子! 方珩知见程熠是真的很生气,不由得有些惊讶,随后又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有一下没一下的搂着对方给他顺气:没事没事熠哥,有话好好说,别打孩子,别动手。消消气消消气 程熠想说关你屁事,但他低下头就看到了方珩知腿上正在逐渐变红的纱布。 他吸了口气,从这人胳膊肘里挣脱出来。 方珩知试探性的扶着他肩膀问道:不气了? 怎么可能?他皱眉,语气虽然很凶,但显然没刚刚那么激动了。 他胳膊一动,就反过来扶住了方珩知:你伤口渗血了,我带你再去处理一下。 他这一说,方珩知才发现自己伤口裂了,后知后觉的疼痛让他抽了一下嘴角。 程熠看在眼里,心中顿时有些愧疚,连忙把人往刚刚那屋里扶。 杜茂给程熠眼神示意了一下,得到允许后带着程木桐出了医院。 他像个老妈子一样一边叹气一边给小孩儿擦眼泪:宝贝,不是我说啊,你今天这事儿搞得哟我真是很少见你哥这么生气。 程木桐啜泣着哼哼唧唧开口:对不起 你给我对不起有啥用?杜茂叹气,你说你哥怎么就让你一个人跑出来了? 因为我程木桐抹了一把眼泪,瘪瘪嘴,我妈妈来了 杜茂表情慢慢僵硬了,他抱起程木桐:乖,不哭了 方珩知原本腿上缝了六针,现在这几乎全裂完了,给他缝针的年轻女医生脸都绿了,完全不给方珩知那张帅脸面子,劈头盖脸就骂了下来。 十分钟,短短十分钟!像你这样十分钟把刚缝好的伤口崩成这样的人我还真是少见!能耐太大了,连自己的身体都不当回事儿啊?现在的小孩怎么都 方珩知被骂得一直笑着连声赔不是,脾气好得差点可以成佛了。 程熠看着他小腿肚到膝盖弯的那一道又深又长的伤,感觉医生那骂得都是自己。 他咳了一声,打断了医生的话:他这个多久能愈合啊? 医生看着他,仿佛在看白痴:我哪里晓得?得看伤患自己的恢复。说完又看看笑盈盈的伤患恶狠狠道,还有他自己作不作! 方珩知笑笑:姐姐说的是。 程熠:骚死你算了。 趁着医生姐姐正在给他拆纱布拆缝合线,程熠戳了戳他:撞你的车呢? 跑了啊。方珩知比了个蹿出去的手势说,嗖的一下!跑得飞快! 别动!医生朝他大腿上拍了一下。 程熠按住他的腿,问道:去找找监控? 别了,去找监控的话你弟弟闯红灯也是要负责的。方珩知轻轻啧了一声,你这爪子抓我腿都快抓破了。 程熠勉强压着脾气,温温柔柔松开了手。 然后在心里默默骂了一声,不停安慰自己说这是程木桐的救命恩人,不能揍,忍住 麻药打进伤口里应该是很疼的,因为他看到方珩知一直笑眯眯的表情僵硬了一瞬。 他不忍再继续看下去了,转身对他说:我去给你买瓶水。 方珩知点点头,笑道:谢谢。 程熠飞快逃走了。 他到自助售货机那里买了两瓶水,又去挂号处给付了医药费。 现在上个医院是真的贵,缝个针一千多就下去了,还不包括等会开的药。 程熠付钱的时候很肉疼。 但想想如果不是方珩知,程木桐还不知道会怎么样,他又释然了。 就是有点对不起方珩知。 这人虽然花枝招展骚的一批,但人是真的还挺不错的。 他叹了口气,拿着手里的水往回走。 这会儿肯定还没缝好,他就站在门口给杜茂打了个电话。 喂?他说,你们在哪儿呢? 熠哥啊?杜茂那边有点吵,我带着孩子在吃午饭呢!你和方哥要来一份吗?我等会给你们送过去啊! 不用,程熠看了眼依旧禁闭的诊室门,我们俩的饭等会我会解决,你帮我带好程木桐就行。 好嘞,这个您放心!杜茂说,那个熠哥啊,我等会就直接带着小孩儿回我家了? 行。程熠脚尖点了点地,麻烦阿姨了。 哎呦!您可千万别跟我客气!杜茂连忙说,咱俩谁跟谁?我妈就是你妈!我爸就是你爸,咱爸妈喜欢木桐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嫌麻烦? 程熠被他逗乐了:行,那就交给咱妈了。 哎!杜茂很开心的应下了。 说来也是巧,电话刚挂下,医生姐姐就出来了。 她看到程熠后对他招了招手:家属? 程熠摸摸鼻子,同学。 医生姐姐皱了皱眉:算了,同学就同学吧,记得回头给他家长说一声。就他这伤啊,最近一周呢千万别碰水,换纱布的时候用酒精把那一圈都擦洗一下,这条腿最近尽量别用,回头再折腾一次可就受罪了啊。 好的姐姐。程熠很乖的一一应下。 医生姐姐上下打量了他一圈,觉得这是个靠谱的,起码比里面那个只有脸靠谱的少年好多了。 于是放心又欣慰的点点头,拍拍他肩膀:我去查房了,这会儿没人,你们就在里面休息会儿吧。记得东西别乱碰啊! 好的,您放心。程熠说,谢谢! 没事儿,记得等会去外科开个药。医生姐姐笑着看了他一眼,转身就离开了。 再推开门的时候,方珩知已经重新包扎好坐在休息的椅子上了。 怎么这么慢?我都给纪老师请完假了。方珩知放下手机,看着他手里的水,我记得走廊上就有自动售货机。 不想进来看这么血腥的场面。程熠给他拧开瓶盖递了过去。 哇哦。方珩知看着这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乐了,喝了一口后忽然做作的一挑眉,开口了,哥哥!你女朋友要是知道了你给我拧瓶盖,不会生我气吧? 程熠: 程熠:??? 你他妈,是不是有大病??!! 这病病得没个八百年我不信。 其实方珩知声音很好听,说这话的时候也很好听。 但就是因为好听,所以才他妈的更诡异好吗?!?! 方珩知见他一脸空白不理自己,还很不开心很不满地戳了戳他:哥哥? 下一秒,查房回来的医生姐姐听到了她诊室里传来的怒吼:方珩知!你他妈恶不恶心?!!我是跟你有仇吗?我作了什么孽老天要让你这么个玩意儿来惩罚我??! 医生准备开门的手顿住了。 她站在原地,有些懵逼。 进,还是不进,这是个问题。 她犹豫了两秒,心道同学之间的矛盾还是不参与了吧,反正看两人一起来医院也不像关系不好的样子。 半晌,她摇了摇头,很贴心的在外面电子屏上点了请勿打扰齉竕,然后转身离开了。 工作要紧,继续查房。 屋内 程熠还在继续骂,而且气得已经快说不出话了:妈的,你说你!你怎么就!这么能 方珩知乐得差点喘不上气,捂着肚子感觉下一秒就要升天:哎操,我不行了熠哥你别骂了 程熠冷笑:怎么?你说不骂我就不骂了?那我多没面子?! 不是不是,方珩知抹了一把眼角笑出来的眼泪,你想骂也不是不可以,但是 但是什么?程熠眯眼看他,下意识觉得这人下一句话一定也没个正经。 但是你骂人骂得太可爱了。方珩知心想。 不过人总是有潜意识里的求生欲,所以他很聪明的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而是换了一种委婉的方式说了出来。 他咳了一声:但是,哥哥你跟我打情骂俏,你女朋友不会揍我吧? 程熠: 他温和的笑了一下,然后斯条慢理,前所未有的优雅地撸起了袖子。 手里原本给自己买的老冰棍被他徒手捏扁,精准的扔进了垃圾桶。 方珩知: 他逐渐收敛了笑容,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熠哥,他温柔的对着程熠深情的唤了一声,是我救了程木桐,现代文明人都讲究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对吗? 程熠也温柔的对他点点头,然后下一秒就挥着拳头就朝他肚子上打了过去。 * 作者有话要说: 程熠眼中的方珩知: 初见时脑子不太好的帅哥。 认识后老不正经的老狐狸。 现在这尼玛是个什么玩意儿??! ps:宝儿们明天还是请个假!后天入v更新大肥章!麻了再不赶字数来不及日万了! 第17章 你教我画画,我给你我的课本,换不换? 方珩知眼疾手快的接住了他的拳头, 胳膊瞬间麻了一半。 他倒抽了一口凉气,不可置信道:你还真的下手啊? 我要真的下手你现在就不躺在这里了。程熠冷眼看他,这个速度你要是接不住你就洗洗回炉重造吧。 恋耽美 ——(18) 方珩知叹了口气:你对我真自信。 程熠怼他怼得不留情面:我这是对一个男的基本的判断。 方珩知又叹了口气:你好残忍。 程熠完全没有继续理他的打算:你好点没?能走吗? 能, 缝个针又不是接个骨。方珩知不用他扶, 自己就站了起来。 你可别逞能了。程熠连忙到他受伤的那条腿那边扶着他, 你撑着我, 这边儿少用力, 悠着点儿。 行。方珩知点点头, 胳膊一伸就勾着他脖子往前一瘸一拐的走,一起吃饭去? 嗯, 你受伤了吃清淡点, 去我家吧?程熠问。 方珩知挑了下眉,爽快应了:行!说完, 他又问道,你等下, 我先去付个缝针的钱。 程熠拦着他:我付过了。 嗯?方珩知有些错愕的转过头看他, 你 别那么看着我,程熠把他脑袋别过去, 你是程木桐的救命恩人。 方珩知顿了顿, 点点头,没再跟他争论医药费这个问题。 药的话,等先回去吃个饭我再来给你开。程熠说,先填饱肚子。 方珩知没什么主见的点头:好,都行, 你说了算。 两人走到医院门口, 程熠才忽然想起来:你怎么跟白哥请的假? 我就说我不小心把腿划伤了现在在医院。方珩知四周环顾了一圈, 然后精准锁定了他的摩托车, 他要来看我,但我拒绝了。 你跟他最近关系很好啊?程熠把他扶到摩托车上坐下。 能不好吗?方珩知有一搭没一搭晃着腿,他天天来跟我打探你的消息。 嘶。程熠皱皱眉,骑上了摩托,你抓紧我。 方珩知很乖的往前一趴,双手环住了他的腰,还煞有介事的赞叹了一句:腰挺细的。 程熠:别逼我把你丢下去自生自灭。 摩托车嗡嗡响了两声,离开了医院。 路两边的风景慢慢向后移,这次大概是这辆摩托被开得最慢的一次。 方珩知正悠哉悠哉欣赏风景,就听到前面忽然传来一句:下次白哥如果问我跟学习无关的私事,你别告诉他。 方珩知眨眨眼,凑到他耳边小声问道:为什么啊? 嘶,你什么毛病?离远点,痒死了。程熠暴躁的摸摸耳朵,我不想让他了解我太多。 方珩知见他那只耳朵被他揉红了,也不再为难他,离远了些:他不是对你挺好的?而且人家也没问啥过分的,我觉得都是家里人正常的关心吧。 你不懂。程熠说。 方珩知又凑近了些:那你跟我说说啊。 你怎么这么八卦?程熠很鄙夷的开口了,他是我妈的侄子,我跟我妈关系不好。 方珩知点点头,也没再多问:行。 程熠挑了下眉。 他很难得见到一个这么会把握分寸的人。 方珩知是有好奇心,但显然这个好奇心不会让别人讨厌,起码在他的可接受范围内。 点到即止,恰到好处。 可以说,相处起来的话,杜茂和赖骁都没有这老狐狸让他感到舒服。 摩托车骑了快一个小时才慢慢吞吞停在了林湾路107号巷口。 这是方珩知第一次见程熠的家,他颇为新奇的看了一圈周围环境,然后歪了歪脑袋。 他想,他的同桌实在是个很让人捉摸不的人。 每一个地方都很矛盾,有钱还是没钱、爱学习还是不爱学习 他摸索到现在,也没怎么看懂。 他像是终于解脱了一样,半死不活的被程熠从车上扶了下来:你开得但凡再慢一点点,我就回不来了。 程熠嫌弃的看着他:至于吗?你一大老爷们怎么这么多事儿? 大老爷们是不会饿吗?方珩知皮笑肉不笑指指自己的胃,它已经剧烈收缩快一个小时了。 那你别想着它,越想越饿。程熠乐了,一手扶着他一手开了房门:你进去坐着,我去给你煮碗鸡蛋面。 方珩知极其不灵活的挪到了沙发上坐下,对他竖了个大拇指:贤惠! 滚犊子。程熠骂他。 厨房里的食材还有很多,都是新鲜刚买回来的。 也幸好程熠今早去了菜市场,不然中午这顿还真没法解决。 他在买的速食面条和手擀面之间抉择了一下,还是决定给伤患吃点好的,用手擀面给他做。 面条下锅后,他走到厨房门口对着沙发上趴着的那货吹了声口哨:哎,葱花要不要? 方珩知把头从抱枕里抬起来,左右摇了摇:不要,葱姜蒜都不要! 程熠点点头,嘟囔着:事儿跟程木桐一样多。就回到了除厨房。 他做饭很快,不一会儿就搞定了两碗面和一个炒西蓝花。 方珩知闻着味儿挪到了餐桌旁坐着:好香。 废话。程熠把看上去就很漂亮的面放他面前,你下午还去上课吗? 鸡蛋面还在冒热烟,方珩知挑起一筷子看着它冷凉:不去。这还去什么?身残志坚?我有这么爱学习吗? 程熠服气:那你回家? 不回。这次的回答更快,回去听我妈唠叨吗? 程熠低头吃了口面条:对不起啊。 方珩知也吃了一口,抬头看他,笑道: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我妈不会因为这个骂我的。 怎么说也是程木桐害你受的伤。程熠说,这孩子就是不让人省心。 活泼一点挺好的。方珩知筷子戳了戳鸡蛋,我小时候不比他差。 哟,程熠乐了,看不出来啊大学霸。 其他人看不出来就算了,方珩知笑笑,我在你眼里形象都这么差了,你还看不出来? 你但凡在意一点自己的形象,现在也不至于在我心里没形象。程熠说,吃饭!吃完饭去休息。 方珩知不置可否的点点头,然后闷下头吃饭。 吃完饭,程熠拒绝了某位伤残人员想要洗碗的举动。 你拉倒吧,去躺着吧。他把这碍事玩意儿推到沙发上,不然碗和你总得坏一个。 方珩知坐在沙发上仰头看他:那多不好意思? 程熠嗤笑一声:你可以再假一点。 方珩知乐了,笑眯眯目送他去了厨房。 顿了顿,趁着程熠在洗碗,他摸出了手机打了个电话。 电话刚一被接通,他就先发制人出了声:亲爱的妈妈。 那边一阵沉默。 方珩知嘶了一声:茹婷女士? 茹婷深吸了一口气:你又给我惹事儿了? 非也非也。方珩知漫不经心的否定了她,就是不小心把自个儿摔着了。 你把自个儿摔出脑震荡了?茹女士觉得他有病,不然摔了一下都得来汇报? 唉,也不至于摔到脑子。方珩知无奈,你能不能盼着我点儿好? 茹女士怒了:那你不是有毛病吗?我上班呢你给我打电话就给我说你摔了一下?? 表达一下我是个听话顾家的孩子,方珩知笑道,毕竟上午在您朋友医院缝针这种事儿还是得告知您一声。 方珩知很有先见之明的把手机离远了些,果然,下一秒 方珩知!!!!那边声音大的仿佛要瞬移过来活剥了他。 他无声感慨了一下茹女士的嗓门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然后才应道:哎、哎,我在。 你他妈是去跳井了啊摔成这样??茹女士不可置信道,都缝针了?怎么做到的? 这个方珩知想了想,组织了一下措辞,说道,大概就是天时地利人和,然后忽然一个机缘 你少给我嘴贫!茹女士不客气的打断他,你不是在学校呆的好好的?怎么能摔成这样? 中午出来吃饭摔的。方珩知晃晃伤退,不小心,真是不小心。 茹女士冷笑一声:你现在在哪儿呢?我去接你。 不用!方珩知果断拒绝,我在我朋友家里。 在厨房偷听的程小熠:谁和你是朋友? 方珩知并不知道厨房里有个偷听的某某人,还在陶醉的忽悠他妈:安,您安,放心吧,没什么大问题 哎,好,您放心,他这儿离学校近,我还能晚上回去拿个书包作业 没问题!人家家里课本一大堆 听到这,程熠心虚的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书桌。 这货真能睁着眼说瞎话。 过了一会儿,客厅的声音终于消失了。 他洗洗手,出了厨房:你妈催你回家? 嗯,企图让我回家打断我另一条腿。方珩知指了指他身后的水果袋子,熠哥,给削个苹果? 程熠握了握拳,拿出一个苹果去洗了洗。 他从来没有这么好脾气过。 算了,算了,他想。都是程木桐的锅,我忍 不过你不回家没问题吗?他拿了一把水果刀。 没问题。方珩知好奇的看着他削苹果的手,她巴不得我天天不回家。 听上去可不像。程熠三下五除二就把一个苹果的皮完整的削了下来,我以为你妈管你管得很严。 好刀工!方珩知给他鼓掌,是很严,但是这不妨碍她看到我就头疼。 程熠把苹果递给他:你是多让人糟心啊? 一般一般。方珩知咬了口苹果,含糊不清道,她就是吧,看到我就烦,看不到我也烦,你懂吧? 程熠手一顿,走回了卧室。 方珩知吃苹果的动作也慢了下老,翻过身盯着他:那个 我不懂。程熠转过身,看着他,我妈是只要见不到我,她就开心了。 方珩知一愣。 程熠也没在意他的反应,低头扒拉着桌子:大学霸,我给你找本书看。你想看哪一科? 数学吧。方珩知随便挑了一门。 他趴在沙发靠背上,第一次打量起了程熠的卧室。 刚刚这间卧室门一直关上,他也没注意,现在打开了,他才发现里面全都是画材画具。 很乱,但不脏,就像这间屋子,虽然小,但仍然很干净利落,两三个人住着也不嫌挤,风格也很简约。 就很像程熠的风格。 画架上还有一副未完成的画,只铺了一个色稿,看上去应该很久没有动过了。 熠哥,方珩知忽然出声喊道。 听见他声音时,程熠刚找到一本全新的数学练习册。 他拿着练习册走了出来,顺手关上了门,门内的一切被他隔断在内。 怎么了你又?他把练习册丢了过去。 方珩知接住练习册,随手翻了两页道:熠哥,教我画画吧? 程熠坐在他旁边,笑道:你是想考美院啊? 嗯,算是吧。方珩知漫不经心的把练习册在手里转了一圈,我也说不太上来。 这算什么回答?程熠白了他一眼,走美术生无非就是两个原因,真喜欢和考大学。我呢,就是第二种。 方珩知对这个答案有些诧异:我以为你是真喜欢。 不,不一样。程熠说,是真喜欢,但不是喜欢考试的那些东西。 哦,方珩知抱着胳膊,伤腿嚣张的翘在了沙发扶手上,艺术家啊。 哎我发现你这个人很损啊。程熠有些纳闷,站在沙发后靠背弯腰俯视着他,你特别会捧杀你知道吗? 方珩知不太满意这个谈话角度,坐起身来拍了拍旁边的空位示意他来坐:不是,我说得真心实意。 老狐狸说得话你自个儿觉得可信度高吗?程熠长腿一跨,就凑后面直接跨过沙发坐了下来。 你买这沙发真是委屈你腿了。方珩知感慨道,我就纳闷了,我有哪里像老狐狸? 您还真是没自知之明。程熠白了他一眼,然后从茶几抽屉里掏出了一面镜子,对着他脸怼了过去,自己看。 方珩知还当真打量了一下镜子里的自己,很不要脸的赞叹道:真帅。 程熠:那一千公里外的万里长城都没您脸皮厚。 他面无表情收回了镜子。 方珩知笑了一下,又往他跟前凑了凑:哎,你别跑题啊。教不教我啊? 恋耽美 ——(19) 我慈善家啊?程熠很好奇自己在他眼里是个什么形象,我连我自己都没画明白呢,怎么有空教你? 你先别急着拒绝啊。方珩知叹了口气,他同桌真暴躁,我跟你换。 你拿什么跟我换?程熠看着他,你的脑子吗? 这天生的没法换。方珩知摆手,我拿我的课本跟你换。 我操,程熠匪夷所思的看着他,觉得自己在他眼里宛若智障,是我没有课本吗?还是我跟你的课本不是一种课本? 方珩知一看他这个表情就知道他误会了,不由得叹了口气:不是,我跟你的确实有点点不一样。 怎么?你的镶金了?程熠问。 我亲爱的同桌,方珩知无奈了,你能不能不把我想得这么物质啊?我是穿衣戴银了吗?你这是偏见! 程熠低下头,笑了好一会儿才道:成,你接着说。 也就我脾气好。方珩知叹了口气,我那课本里有标记和笔记,比那破烂笔记本有用,看了不说能高分,起码都及格没问题,一般人我真不借。 我怀疑你在吹牛逼。程熠瞥他。 偏见,大偏见!方珩知很冤枉也很生气,我句句肺腑! 程熠绷着嘴角,但声音还是压不住笑意:行行行,信你。 勉强算你有良心。方珩知懒洋洋的把胳膊勾搭在他肩膀上道,那换不换。 程熠挥个胳膊把他甩了下午:先说好啊,我可不保证你能高分。毕竟我都不知道我自己能考多少。 没关系同桌,我信你。方珩知不死心又搭住了他肩膀,赌上我对你的爱。 程熠浑身一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抬脚就踹过去:滚! 方珩知被他踹开后捂着肚子笑了半天。 程熠把这个棒槌安排好后就打算去接程木桐。 我去接我弟,你在这儿老实呆着。他换上鞋,拿起钥匙就打算出门。 好的。方珩知笑着对他摆摆手。 门被哐当一声关上,方珩知拿着手机啧了一声。 他想了想,给廖承帆打了个电话。 喂? 哎方哥!廖承帆那边声音很嘈杂,人也吼得很大声,有啥事儿嘛? 你能不能给我换个地方说话?方珩知皱着眉提高了点声音,吵得我头都快炸了。 哎好!哥你等等啊!廖承帆那边几里哐啷一阵乱响,终于在方珩知骂人之前安静了下来,方哥,你说,啥事儿? 有个事儿拜托你一下。方珩知说,你帮我去医院开点药。 这话把廖承帆吓了一跳:我操!方哥你病了啊?没事儿吧?要我送你去医院吗? 别一惊一乍的,不知道的以为我多娇贵。方珩知无语道,腿上划了个口子,我刚给我妈发了消息,她让我去她朋友那个医院开药,钱我等会转给你。 行,但是这点钱就没必要转我了。廖承帆忽然放低了声音,哥,你偷偷告诉我,你是不是跟别人打架了? 想象力不需要的话可以捐给需要的人。方珩知说,我,三好学生,怎么可能打架? 不是,这就咱俩,哥你真没必要装。廖承帆疑惑问道,您除了成绩,哪一点跟三好学生沾边? 方珩知吸了口气。 下一秒,廖承帆就发现他方哥无情的挂了电话。 啧,拔diao无情的渣男。 他叹了口气。 然后就发现微信来了几条消息,是他方哥的。 [F]:拿完药送到这个地址。 [F]:/定位/ [F]:来了以后你会见到程熠,然后就说药是我妈的朋友免费送的,一定要强调这点! 廖承帆:?what?怎么又跟那位混混扯上关系了? 他看着这三条消息陷入了迷茫状态。 程熠来到杜茂家的路上,还买了一堆水果和坚果。 虽然杜茂说是一家人,但他不能这么不客气,毕竟还是麻烦人家了。 杜阿姨一见他来,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小熠!阿姨好久不见你啦!是不是又瘦了啊? 没有,体重没变!程熠笑着把东西塞她手里,这最近忙得很,马上暑假了就天天来看您! 杜阿姨一看这些东西就给了他脑门上一个巴掌:你小子!每次来都带一堆东西,不知道省点钱啊?阿姨缺这些吗?你这是把我们当外人啊? 程熠摸摸脑袋:不是,我这是想给您买!这还是没钱,有钱的话我天天都送来。 他嘴甜,杜阿姨一下子就被他哄得眉开眼笑:臭小子!快进来吧!木桐和杜茂那小子在书房等你呢! 哎好。程熠应了一声,推开书房门走了进去。 结果一进门,他就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杜茂脑壳撞到了一起。 嘶!他吸了口气,怒瞪着面前这人,你有病啊? 疼疼疼!杜茂面目狰狞的揉着脑袋,我这不是刚刚把我妈那玉手镯摔了,不敢出去接你嘛,这不,只能搁门口听着声儿欢迎你喽。 那你这欢迎人的方式挺独特啊?程熠讽了他一句,然后朝着一旁坐着的程木桐走去,知错了? 程木桐怯怯地看着他,点点头。 程熠叹了口气,摸了摸他头发:哥不是凶你,你知道如果今天没有方珩知哥哥你会怎么样吗? 程木桐咬着下唇:对不起哥。 程熠显然不是他一句对不起就能心软把事情揭过去的人:那个后果不是你承受得起的,哥也承受不起,你懂吗? 程木桐点点头。 程熠看着他,把他脸抬起来对着自己: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不听话?我让你去赖骁哥哥家,你为什么要去我学校那边? 我其实一直在家门口。程木桐说,然后过了一会儿就看到妈妈出来了,我就跟在她后面,结果看到她去马路对面了。 程熠皱眉:你妈闯马路了? 嗯。程熠说,哥你告诉我不能闯马路,我就想上去提醒妈妈 程熠闭了闭眼,知道了。 杜茂当了好一会儿的透明人,这会儿终于忍不住了。 他把程熠拉到房间一角,小声道:我操,你妈也是真绝了。木桐刚刚跟我说了,他年纪小不知道,我他妈听得明白,这是想干啥啊?这娘们这么没心没肺吗? 程熠瞪了他一眼:注意措辞,被程木桐听到了怎么办? 放心,他听不到。杜茂又小了点声音,你还打算跟她有来往啊?要我说,多问她要点钱,就别再跟她见面了。 不行。程熠一下就否决了他这个建议,程木桐还小,你知道他要是再也见不到妈妈了是什么感受吗? 没多大事儿吧?杜茂嘟囔道,本来也不常见,小孩子忘性大,估计过段时间 话没说完,他就看到了程熠平静看着他的眼神。 杜茂一下子顿住了。 他忘了,他熠哥就是在这个年纪 不行。程熠像没事人一样转过头,肯定不能一直见,但起码要等我高考完。 杜茂不说话了,只重重叹了口气。 程熠走回去把程木桐拉了起来:走吧,回家。 好。程木桐牵着他手,方珩知哥哥还好吗? 托你哥的福,程熠听到这货的名字就心累,他生龙活虎。 杜茂一下子就乐了:说真的,大学霸跑得是真快!我当时离程木桐比他还近呢,都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一个人嗖的一下就飞过去了! 大老爷们的,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丢人啊?程熠把程木桐眼睛捂上,然后对他竖了个中指。 哎,你这真的杜茂憋屈的也竖起自己的中指,欺负我手指短啊? 程熠嗤笑一声:还用得着欺负? 杜茂撸起了袖子,过分了啊? 程熠挑眉,把他袖子拽了下来:我们走了。你就别送了,打碎了阿姨的镯子,你这几天就当个鹌鹑吧。 杜茂瘪瘪嘴:我看她那玉镯子也不像真的啊! 你这话到她跟前说去。程熠头都不回,拉着程木桐开了门,走了! 路上慢点啊!杜茂扒着门框目送他。 嗯。 杜阿姨见到他出来,连忙把手里的饭盒递过去:这就走啦?来,阿姨刚蒸好的水晶虾饺,你带回去吃! 谢谢姨!程熠不客气的接了过来,阿姨厨艺又精进了!隔着饭盒闻着都香。 就你会夸!你小子吃蜜糖长大的吧?杜阿姨送他俩下了楼,回去路上慢点啊!骑慢点!注意安全! 好。程熠笑笑,把头盔给程木桐套上,这会儿风大,姨你上去吧! 我看着你们走了就上去。杜阿姨对他挥挥手,有空多来玩啊! 好!程熠也对她挥挥手,手腕一拧,就骑着摩托走了。 程木桐抱着他的腰,头抵着他后背问道:哥!方珩知哥哥在我们家吗? 在。程熠说,所以你等会见到他要好好道谢,听到了吗? 好!程木桐闷声道,哥。 有话就说。程熠皱眉,他一个直爽的汉子,怎么就有个这么磨磨唧唧的弟? 程木桐声音跟蚊子似的,哼哼唧唧说了一堆,他一个字儿也没听清。 人的忍耐是有限的,程熠被他憋得难受:你声音这么小实在跟谁说的? 程木桐: 下一秒,程熠听到他弟攒了十成十的吃奶劲儿吼道:我说!哥!方珩知哥哥真的很好!我喜欢他!! 程熠: 好家伙,这一声直爽了。 爽的路两旁的人全都在侧目注视着他们。 现在换个城市生活还来得及吗? 摩托车逐渐加速,飞快逃离了这个地方。 只有骑着共享电动车的廖承帆愣在了原地,任由一头红棕色的秀发随风飘扬。 廖承帆:??? 一天之内,他方哥真是给了他太多的惊喜了。 方珩知手里的习题册刚做到第二十七页,就听到了门外的摩托车熄火声。 他立马丢下笔,伸了个懒腰,掐着门开的那一秒出声喊道:熠哥!回来啦?我等你等的 话没说完,他就看到了程熠身后钻出来的小孩。 方珩知:我操,忘了小孩回来了。 程熠戏谑的看着他,把钥匙随手扔在了抽屉里:喊啊,怎么不继续喊了?我听着呢,你等得怎么了? 方珩知: 他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勉强露出一个假笑:我等你等得数学题都做了二十多面了。 这下程熠震惊了。 他站在原地愣了两秒,然后飞快跑到他跟前,拿起了他面前的数学练习册。 上面的页数果然是第二十七页,再往前翻一翻,也都是满满当当。 学渣震惊了,怀疑人生了。 半晌,他指指练习册,又指指方珩知,颤抖着声音问道:我走了才一个小时,你他妈手是打字机吗? 方珩知很享受他震惊又佩服(实际上并没有佩服)的目光:不是,这题我升高中那年暑假做过。 那也快一年了吧。程熠捧着本子啧啧称奇,真心实意给他竖了个大拇指,牛逼!你是真牛逼! 被夸了,方珩知就谦虚了,他没有得寸进尺,反而叹了口气:你说你天天多夸夸我不好吗?天天对我这么凶干什么? 那你说你天天多做题少说话不好吗?程熠翻了个白眼,好好一小伙子偏偏张了张嘴。 方珩知不理他了。 这时,程木桐端着水来了。 程熠刚想接过来,就看到这杯水径直略过自己送到了方珩知面前。 程木桐结结巴巴道:方、方珩知哥哥,喝水 方珩知一愣,然后接过水揉着他头发笑开了:好,谢谢木桐。 程木桐莫名有些害羞,低着头扑进他怀里不出来了。 程熠举着没拿到水杯的手:? 他满脸空白,偏偏某个棒槌还炫耀似的对他眨了眨眼。 程熠:操。 他郁闷的坐在了沙发另一边,凉凉道:小白眼狼。 程木桐拔出脑袋,看了看他,但仍然不为所动。 恋耽美 ——(20) 程熠气得差点厥过去。 妈的,养了你八年,不懂我什么意思? 但是你要我当着这老狐狸的面让你再去倒杯水,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所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程熠只能自己默默生闷气。 方珩知眉眼弯弯,看不见的狐狸尾巴几乎要翘到天上去,甚至还把程木桐给自己的水捧到了他面前:来,熠哥,喝水。 程熠很硬气,一把扭过头:你喝过的,我不要。 方珩知啧了一声:都是大老爷们,扭扭捏捏的像什么话? 听着这莫名熟悉的语气,程熠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学我? 方珩知耸耸肩:灵活运用。 程熠想骂他,但余光看到了程木桐,一句你他妈就哽在了喉咙里。 方珩知满意的收回了目光,斯条慢理喝着水。 看上去悠闲自在,仿佛手里的是什么绝世好茶。 尽管程熠很想冲过去把他杯子砸了。 这时,大门响了两声。 程熠憋着一肚子气去开了门。 门刚一打开,廖承帆就见到了门内那熟悉的混混的脸。 廖承帆: 他的脑子里几乎第一时间就冒出了他方哥给他发的消息,于是几乎是运用肌肉记忆条件反射的脱口而出道:熠哥你好我是廖承帆方珩知的朋友方哥的妈妈的朋友给我送了点治他伤口的药拖我给送过来。 程熠一脸茫然:??? 这人是怎么做到说了一大堆气儿都不带喘的? 好神奇!这就是方珩知的朋友吗?!简直跟方珩知一样神奇! 廖承帆说完,老觉得自己漏了点什么。 于是在思索一番后,他恍然大悟的开口了:哦对!这些药不要钱! 噗屋内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咳、咳咳 程熠麻木的转头看过去,就看到方珩知手里那比西湖龙井信阳毛尖还好喝的白开水撒了一身,而水的主人已经被呛得眼尾泛红了。 廖承帆从门缝里瞟见了这一幕,连忙灵活的钻了过去:哎哟喂!方哥你这咋整的?! 方珩知擦了擦嘴,闻声飞过去一记眼刀:滚! 廖承帆茫然的停下了脚步。 空气一阵窒息的安静,程木桐不明就里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廖承帆也不知所措的挠了挠头。 还是程熠的一声嘲讽的冷笑打破了这尴尬的一幕。 他淡定的关上了门,然后转头对着方珩知笑了一声:呵。 方珩知眨眨眼:操,这一幕可以有幸被评选为他活了十六年来最尴尬的一幕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来啦!大粗长!!! 入v啦,感谢宝贝们支持正版!本章留评发红包~ 第18章 全校的人都知道他俩关系好。 程木桐被赶回卧室学习了以后, 三个半大不小的少年就挤在小小的沙发上,沉默的看着面前已经空了的水杯,还有一袋子药。 廖承帆无助的缩在一个角落里, 偷偷瞄着他方哥;但他方哥不想理他, 看都不想看他, 于是坐在了跟他距离最远的另一边;然后倒霉催的程熠就被他俩夹在了中间。 这座位坐得巧妙, 他往左往右都不是因为不喜欢跟陌生人挨得近, 所以不想往右靠;因为现在看到方珩知就想揍他, 所以不想往左靠。 他腰板挺得笔直,头一次在家里坐得那么板正。 沉默了一阵子, 最后还是程熠先开了口:我是不是该庆幸刚刚在医院的时候没给你买? 方珩知不用看他都知道他是在跟自己说话, 不由得摸了摸鼻子,又拿起药看了看:白送的药, 不拿白不拿,你说对吧? 程熠呵了一声:是的呢。 方珩知:你这样会让我很尴尬。 程熠很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你还不够尴尬吗? 方珩知长叹了一口气, 觉得腿上的伤口都快要被气裂了。 廖承帆看着他方哥, 又看了看他身边的混混,身子控制不住的抖了一下:那个 两人齐刷刷的朝他看过去。 廖承帆:别这样看着我我胆小 但被这两位这么盯着, 如果不说点什么, 那真是很难收场。 所以他闭了闭眼,硬着头皮道:我觉得我们可以给方哥先换个药。 方珩知轻哼一声,算是稍微消了点气。 程熠皱皱眉:这药不是早晚各涂一次?他明明记得医生姐姐骂方珩知的时候说过一句一天早晚各一次来着。 这个廖承帆很为难,因为他是胡诌的一句。 早上不是还没摔着?忽悠人这种事儿还是得看方珩知,现在涂一次, 晚上再来一次不是正好? 程熠一想, 也真就还是这个理儿。 他现在非常迫切的、比任何人都希望这货的腿赶紧好, 因为要是在没好的时候揍他, 总觉得有点哪里不对劲,他揍人揍得都别扭。 但等他好全了,那就可以肆无忌惮了。 他甚至可以再把人送进医院一次。 冷战告一段落,程熠站起身,转身看向廖承帆。 廖承帆:??? 虽然不知道这种莫名其妙的压迫感是怎么回事,但他还是福至心灵的拿起药,捧起了他方哥的腿。 方珩知闭了闭眼,忍住了踢他的冲动。 纱布被揭开,程熠皱着眉看着眼那横七八歪的缝合线。 方珩知吐槽他:能缝上就可以了,别在意美丑了。 程熠别开眼不再看他了:你丑不丑美不美关我啥事儿? 方珩知不置可否挑了下眉。 廖承帆磨磨唧唧的给方珩知换完药就已经半下午了,但这俩货没能在程熠家蹭晚饭,因为方珩知他妈已经开始夺命连环call了。 走了?方珩知恋恋不舍的站在门口,真不留我吃个晚饭? 程熠使劲推了推被他抵住的门,给他展现了一个完美的假笑:不送。 啧。方珩知怕他闪着,抵着门的胳膊慢慢收了回来,无情。 谁能对你有情?程熠面无表情合上了门。 方珩知感受着关门带来的风,叹了口气:走吧。 廖承帆惊奇的看着这一幕,眼睛瞪得滚圆:我操,方哥你什么时候脾气这么好了? 方珩知冷眼看他:这说的什么话?我还有脾气不好的时候吗? 廖承帆撇撇嘴,也不说话,拿起手机去打了车。 这是面对一个三好学生该有的反应吗?? 方珩知不可置信的哼笑了一下,刚想说点什么,身边的门就又打开了,露出了里面程熠那张别别扭扭的脸。 他歪歪头:怎么了?舍不得我?想留我睡一觉? 开门的程熠觉得自己脑子有病,他顺了顺气,面无表情留下了一句路上注意安全。 然后大门又被重重拍上了。 方珩知挑了下眉,低头笑了一声。 廖承帆抱着胳膊在他身边啧啧称奇:方哥,你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方珩知看了眼他的手机,上面显示打的车还有五分钟就能到。 廖承帆盯着他,认真的问:这个程熠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你想要的东西? 方珩知:???你有病? 廖承帆没看到他看傻逼一样的目光,还在低头自说自话:肯定是!不然你俩为啥关系忽然这么好?都上人家家里来了,你来没来我家里玩过呢,你还对他脾气这么好我觉得啊,你是不是 不是。方珩知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 廖承帆摸摸头:我都还没说是啥呢,你怎么这么快就否定我? 因为不管你说什么都不是。方珩知说,没有目的,就是单纯觉得他好玩,可可爱爱的,而且 廖承帆:而且什么? 而且我很想知道,为什么他学习这么差。方珩知看着远处渐行渐近的车,轻轻笑了一下,我不觉得他是混混。 那跟我们有啥关系?跟你有啥关系?廖承帆不太能理解。 你不觉得,方珩知指指自己,又指指程熠家禁闭的门,我们俩很合得来吗? 廖承帆:??? 他很想问:方哥,谁给你的错觉? 方珩知没有给他问出来的机会,只拍拍他脑袋:走了,车来了。 廖承帆伸手扶着他:哎,您慢着点儿。 这天之后,方珩知不能自理的生活项目就交给了程熠代理。 包括但不限于,扶着上下学,帮忙背书包,帮忙中午买饭 总之,这活祖宗烂了个腿,比人家断了个腿都严重。 两人整日黏在一起,全校几乎都知道了他俩兄弟感情可谓情比金坚。 纪向白看了都欣慰到直流泪。 对此程熠实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不过有一点好的地方就是,他每次去城南墙角画墙的时候,方珩知都会跟着,而且这棒槌难得会消停,安安静静看他画画。 作为交换,方珩知也确实大方的把自己所有做过的教辅和练习册还有课本借给他了。 上面密密麻麻全是记的笔记,程熠看得很新奇,跟看百科大全一样,因为那全都是自己从没见过的玩意儿。 程熠跟别的学渣相比有一个好的地方,那就是如果能学他很愿意学。 方珩知把书给他了,他就很乐意看,除了带小孩画画的时候,他几乎都在看这些书。 不会的还能问问这书的主人,实在是方便得很。 所以期中考试成绩发下来的时候,他破天荒的数学考了78,物理也考了59,化学和生物地理更是勉强够到了60的边边角。 除了历史,依旧是13。 九门功课五门及格,这放在十四中这个小破学校,那妥妥的是高分,虽不至于成学霸,但好歹年级前八十他能进。 何况这个年级前八十不是别人,而是常年在二百外徘徊的程熠。 成绩单一发下来,九班和高一整个年级就震荡了。 方珩知看着他的成绩单,比看自己的年纪第一还满意,颇有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 他拍着程熠的肩膀,感慨道:不错不错!我们熠哥就是牛逼!让在下自愧不如啊! 程熠: 他虽然也很高兴很骄傲,但绝不代表他已经骄傲到自认可以把方珩知踩在脚下了。 于是,他眼疾手快地扯过了对方桌子上的那个成绩单。 语文119,数学148,英语142,物理91,历史82,化学91,生物89,地理81,政治72。 程熠: 这一届高考改革,语数外由原来的三总480变成了450,而且文理也不分科,换成等级制原始分计入高考总分。 因为现在还没分科,所以九门的总分是1050,而这货考了915。 方珩知由着他打量自己的成绩单,还煞有介事的惋惜的叹了口气:没考好,就是政治,太差了。 程熠踹了他一脚:你欠不欠? 方珩知乐了:别生气,我说的是真的。你别以为我这考得就很高了,在那些学神眼里啊,根本都不够看。 我拜托你对自己的身份有个明确的认知,程熠把他成绩单拍到了他怀里,你是个美术生! 文化生考915还算得上可以理解,但是这货是个美术生。 也不知道这货学美术是为了什么。 方珩知一愣,然后懊恼的锤了下脑袋:我忘了。 程熠:死吧,世界毁灭吧。 安静一下。上课铃刚响起,纪向白就拿着书走了进来,大家期中考试的成绩都拿到手了吧? 下面齐齐回应: 拿到了! 纪向白:都还满意吗? 这回下面的意见的声音不同意了,有的满意,有不满意,有的是真不满意,有的是吹牛逼。 纪向白环视了一圈,最后把目光定在了程熠身上:程熠,你满意吗? 程熠就知道他得问自己,也没啥惊讶的说:还行吧。 纪向白笑笑:其他的还不错,但数学150满分,90分及格,你需要继续努力。 程熠点头:我尽力。 但方珩知在旁边啧了一声,小声嘀咕道:进步五十分,很厉害了。 程熠闻言侧头看着他,有点想笑:是的,方老师厉害。 方珩知对他竖了个大拇指:程同学也不错! 教室嘻嘻嚷嚷乱了起来,有像于峰一样为他开心的,但也有 程熠余光看到了后排几个同学,脸上都是不想笑却不得不笑的勉强。 他只看了一眼,就不在意的转回了头。 完全和谐开心的班级少得可怜,更多的是像九班这样的,一个班里三十多个人大大小小的心思什么样的都有,别扭却又不得不组在一起。 尤其是这两个多月来,班里的女孩子分成了两个小团,事情更是不少。 这也是程熠一开始就不太想融进这个班的原因。 方珩知眼尖,瞥到了他刚刚视线的停顿,不由得也转头看去。 恋耽美 ——(21) 这一看,他就笑了:熠哥,他们酸你。 不明白这有什么好酸的。程熠懒洋洋道,酸我历史考13吗? 你不能这么想,方珩知摇摇头,显然不赞同他的话,你要想:让这群凡人酸去吧,爷要在九班独领风骚,悄悄努力,惊艳所有人! 程熠没眼看他,默默捂住了脸,你他妈是中二癌晚期吧? 方珩知趴在桌子上闷笑了好半天,等平复了一会儿才趴桌子上侧头看他:明天周六学校放假,出去玩吗?我请你吃饭,庆祝一下。 程熠顿了顿,还是摇了摇头:不了。 方珩知也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会被拒绝。 程熠看着他,犹豫了会儿还是给了解释:我明天,要去扬州一趟,这个周末可能都得在那边。 方珩知看着他,敛了笑容:是家里的事? 嗯。程熠点头,眼睛微微耷拉了下来,挺重要的,本来打算上个月去,结果没时间,这周不去不行了。 方珩知没立即回话,手在书包里掏了掏,掏出一板巧克力:给你。 巧克力被放到了桌子上,程熠勾了下嘴角,拿了巧克力给自己剥了一颗扔到嘴里:你天天带这么多零食到学校来,也不怕吃胖啊? 民以食为天。方珩知说,而且这不是有一半都进你肚子里了吗? 程熠挑了下眉:你心怀不轨。 方珩知:好兄弟就要有难同当。 程熠想说谁跟你是好兄弟,但这句话却莫名其妙在嘴里打了个滚,咽下去了。 现在这情况勉强算和他是半个朋友? 方珩知没在意他的反应,从他拆开的巧克力上掰下来了一块扔进自己嘴里:你带着木桐一起走? 你喊我弟的名字倒是亲。程熠给他赏了个白眼,不带走,放在二毛他家里。 方珩知:二毛是谁? 杜茂,程熠说,在家排行老二。 他一家多少人啊?方珩知想象了一下一大家子住在一起的场面,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他兄弟姊妹四个人,程熠说,老大现在在西安上大学,老三是个姑娘,跟程木桐差不多大,跟着他爷爷奶奶在外地上学,老四还小,刚上幼儿园。 我操,方珩知不由得感叹了一句,这超生啊? 没有,二胎政策不是开了吗?程熠说,他家老大老四都不是亲生的,杜叔叔收养的。 好人,方珩知双手合十,一生平安。 程熠乐了:你的祝福我会帮你带到的。 谢谢。方珩知给他递了张纸,擦擦,嘴角有巧克力。 程熠接了过来:谢谢。 两人半晌没说话,看着纪向白跟那群学生打打闹闹。 下课铃响起的一瞬间,方珩知戳了戳程熠的后背,低声道:你要有什么麻烦,我能解决的话,记得来找我。别客气啊。 程熠被他戳得后背僵了一下,好一会儿才转头对他笑了一声:那拜托方老师明天再给我请个假了。 方珩知看着他不说话。 直到三声下课铃全部响完,他才叹了口气:好。 程熠从书包里给他翻出一本小画册:送你了。 方珩知接了过来,打开一看,里面28页全是钢笔速写。 程熠说:都是扬州的风景,送你,当做熠哥带你云旅游了。 方珩知看着这个小本本,笑了:谢谢熠哥。 第19章 只是下楼的脚步,没由来的轻快 旅客们, 你们好!由北京南开往南京方向的Gxx次列车已经开始检票了,有乘坐Gxx次列车的旅客,请您整理好自己的 高铁站的广播响起, 程熠从手机上抬起头, 背着包往七号检票口走去。 他没有拿行李箱, 就住一晚上, 一套衣服凑合一下也能穿。 没有熄灭的手机上还显示着他跟杜茂的聊天记录, 杜茂发来了十几张照片, 还夹杂着几个视频,都是程木桐。 程熠找到自己座位坐下后就给他拍了张照发过去。 [你爸爸永远是你爸爸]:我这边马上出发了。辛苦你带小孩了。 [二毛]:哥, 最不需要让你客气的就是我。 程熠笑了一声, 本来一大早起床的烦躁慢慢散了开来,他没有回, 闭上眼开始补觉。 早上六点的这班车票价便宜些,作为居家好男人, 平时能省还是要省的。 列车缓缓发动, 驶出了这座城。 因为都在江苏,而且离得也不算太远, 所以不一会儿, 程熠定的闹钟就响了。 他摘下了耳朵里一直叫个不停的耳机,关上了闹钟。 脑子里嗡嗡的,睡眠姿势的别扭让他脖子酸痛,但好歹精神劲儿是有了,不至于人还没到扬州就困死了。 车窗外的风景嗖嗖飞过了一会儿, 终于慢了下来, 广播里报出了扬州东站的那一瞬间, 他打了个哈欠。 这一站下车的人不少, 但只有程熠新清脱俗的单背了一个小包,手里啥也没有。 他轻车熟路的出了车站,站在路标口点开了手机。 一路上没注意,这会儿才发现有不少新消息,都是在问他到没到的。 手指顿了顿,程熠找了个公交车站台,靠在椅子旁的广告牌上一一给了回复。 等回复到方珩知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在和人说话以及和方珩知说话之间,还是心软选择了前者。 [你爸爸永远是你爸爸]:已经到地方了。 方珩知回得很快。 [老狐狸]:好的,远在三百公里外,一个人要坚强、要照顾好自己! [老狐狸]:勇敢熠熠,不怕困难! 程熠: 他面无表情关上了手机,并给F这个联系人设置了消息免打扰。 果然,对这货,真他妈就不能心软! 扬州的六月已经很热了,空气中弥漫着水汽,有些潮,应该刚下过雨不久。 程熠不太喜欢潮湿的南方,苏北那地儿还算比较养人,舒坦,不湿不干的倒刚好。 远处的公交车响着喇叭朝着驶来,他背着包,带着口罩帽子就扫码上车了。 生在二十一世纪别的不说,出行是真的方便,他心想,一个支付码就能走天下了。 最后一排还是空的,程熠走过去坐在了窗边。 公交车晃晃悠悠的出发了。 扬州这边公交车倒是比他在的那座城温和点,司机脾气没那么火爆,车开得稳稳当当的,除了慢点,也没啥缺点了。 窗外的风景不停变化,一个多小时后,程熠背着包下了车。 这里并不是扬州的市区,人很少,但好在有山有水,风景还不错。 他四顾环视了一圈,心下叹了口气。 这里和过年的时候一样,几个月来没啥变化,挺好的。 他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给杜茂和赖骁发了过去。 [你爸爸永远是你爸爸]:美吗? 那两人不知道在干什么,没有回复。 程熠啧了一声,目光在通讯录好友里巡视了一圈,犹豫半晌,还是点开了那个被他设置消息免打扰的人。 方珩知上面发的几条别的消息被他选择性的忽视了,他手指点了两下,就把刚刚拍的照片发了过去。 [你爸爸永远是你爸爸]:美吗? 方珩知大概是住在手机里,永远都是几乎秒回。 [老狐狸]:/图片/ [老狐狸]:是这张吗? 图片是程熠给方珩知的速写本上的其中一面,那上面画的确实是这里的风景。 程熠看着这张图片,不自觉的勾了下嘴角。 他单手在手机上戳了个字。 [你爸爸永远是你爸爸]:嗯。 手机嗡的震了一下。 [方珩知]:美。 也不知道是在说景还是在说画。 他心情忽然就好了一些。 手机被关上扔到了背包里,程熠踏着一地潮湿走向了草地上铺着的石头小路。 这条石头小路,是通往这儿唯一的疗养院的近道。 他走了一会儿,很快就看到了疗养所的大门。 这大门很普通,红彤彤的两个大木门,整体风格和扬州这边的调调很像,不知道的可能会以为这是个客栈。 程熠上前敲了敲门,很快就有一个矮矮的小姑娘给他开了门。 小姑娘见到他,很熟稔的跟他打了个招呼:熠哥,好久不见啊。 嗯。程熠对他笑笑,几个月不见,小雨还是这么漂亮。 名唤小雨的姑娘立马就红了脸蛋,笑着去转身去喊人了:姚妈,熠哥来啦! 一个穿着围裙的女人闻声脚步匆匆的赶了出来,见到门口站着的人后眼睛笑得都眯起来了:小熠,来,快进来! 姚妈。程熠走进去抱了她一下,这次来得急,没给您带什么东西。 姚妈接手这家疗养所已经有些年头了,之前是在孤儿院工作的。 小雨就是她从孤儿院带出来的孩子。 他进来后,才发现这个点大院里已经坐了很多人了,都是些老年人,见到他来瞬间把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 打量的探究的羡慕的看得人有些心酸。 姚妈拍拍她的背,嗔道:带什么东西啊?我娘俩又不是吃不上饭了! 程熠笑道:是是是,姚妈厨艺这么好,怎么能吃不上饭呢。 姚妈笑眯眯拍了他一下,然后眼神飘向他身后的屋子里:来看爷爷的吧?去吧,在那屋子里,这会儿已经起床了,估计在研究那象棋呢。 我爷爷他程熠看了看身后的房门,脚没有立刻动,最近怎么样? 姚妈叹了口气:还是那样吧。 程熠垂了垂眼皮,嗯了一声,转身就朝着那大门走了过去。 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里面坐在棋盘面前的老人微微一顿,慢慢悠悠转了过来,盯着程熠看。 老人很瘦很黑,脸上已经爬满了老年斑,看上去跟骨架子上铺着一层枯萎的古树皮一般。 那双眼睛里也像是蒙上了一层阴霾,像是许久没有光照进去了一般。 程熠也看着他,忽然很苦涩的笑了一下:爷 他第二个字没说完,老人就转回了头,不再看他。 程熠没再说了,只是进去后慢慢把门重新关上,没发出什么声响。 他走过去,坐在了老人棋盘的另一边,轻声道:我陪您下一局? 老人不理他,还是自顾自的下棋。 只是他大概是个臭棋篓子,看了半天,也不知道下一步棋该怎么走。 其实程熠下棋也不好,但好歹比老人好点,所以他食指把一个炮推了出去:爷爷,走这个。 啪!他推象棋的手被老人拍了一下。 程熠也不生气,只是默默抽回了手。 老人怒瞪着他,终于开口了:你是谁呀?为什么要打扰我下棋?! 这声音喑哑干涩,一听就是缺水了的。 程熠闻言叹了口气,拿过床头柜上的水杯给他倒了一杯水:爷爷,我是你孙子,程熠。 老人家似乎对这个名字有记忆,听到了以后忽然懵懂了一阵,想了很久,他才失落的摇摇头:你不是我孙子,我孙子叫小熠,他不在这里,我不认识你。 程熠闭了闭眼,等眼睛里的那股酸涩过去后才重新睁开。 他把水杯递了过去:爷爷,小熠回来了,您先喝口水。 程爷爷倔强地盯着他,似是在考虑他这番话的可信度。 最后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接过水一饮而尽。 程熠拿过他喝完的水杯放回了床头柜上,然后又熟练的从包里摸出一个指甲刀,对着老人家伸出了手:爷爷,手给我一下,我给您剪个指甲。 我不要。老人家摇摇头,我要小熠给我剪。 我就是小熠,爷爷。程熠没有半点不耐烦,还是温声好言好语道,爷爷您看我跟您长得像不像? 老人家闻言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然后还是摇摇头,伸出手在自己腰上比划了一下:你不是小熠,我家小熠,只有这么大。 对啊,八年前的小熠就这么大。程熠笑着抓过了他的一只手,这次老人没再拒绝,但是现在小熠长大了。 老人没再跟他说话,只低着头看他给自己剪指甲。 这里虽然也有指甲刀,雨妈和小雨也会照顾他爷爷,但程熠还是喜欢用跟自己生活相关的物件来照顾他。 剪完指甲,老人家就盯着自己的手指不动了。 程熠又给他倒了杯水在旁边放着,还顺带削了个苹果切成块放在了果盘里,再看看老人还是没动静,只好叹了口气出了门。 姚妈在院子里打扫卫生,见他出来连忙上去问道:怎么样?可还记得你? 不记得。程熠摇摇头,但记得小熠。 姚妈笑了一下:你爷爷还是念得你的。 姚妈专属于南方人轻软的口音并没有安慰到程熠,他勉强笑了一下:雨妈,我去观雨台转一圈。 姚妈点点头:小心些。 嗯。 观雨台是这家疗养院最高的地方,大概有平常的居民楼五层高,一般不让住在这里的老人靠近。 恋耽美 ——(22) 这里的老人很多都没有自理能力,一个不小心摔着碰着,那可就不好了。 程熠坐在这里很清净。 他隔着被擦得干干净净的窗户往下看,正好能看到他爷爷的那间屋子。 老人家这会儿正盯着那盘苹果,手伸过去又缩回来,来来回回好几次,才拿起一块放到了嘴里。 程熠歪着脑袋靠在窗上,闭上了眼睛。 阿尔兹海默病,俗称老年痴呆症,没什么治疗方法,也没什么缓解方法。 老人家已经病了八年了。 患这个病的老年人有很多生活都不能自理,程爷爷还算好的。 其实原本程熠不用这么操心,但前不久纪枳把在这边请的护工辞退了,姚妈和小雨又不可能一直盯着他爷爷照看,所以他才愁。 但他没有钱请护工了,老人家住在这里,一个月就要三千多,房租、生活费、学费 程熠精打细算节省下来的钱也不足以支撑一个护工费,何况他马上就要正式学美术了,美术的学费开销,可不便宜。 一阵无力感涌上全身,他忽然感觉一下子被什么东西包围了,疲惫又绝望。 其实像他这样的人,原本就该认命,窝窝囊囊维持生活熬完一辈子就好了,但他又不死心,他不甘心。 凭什么? 凭什么都是人,他就只能这样活一辈子?为了生计愁眉苦脸,为了活着而奔波? 他也想自自在在的活着,可以旅个游,出去唱个歌,没事儿还可以和朋友爱人偷个闲 但是这多难啊,难到他现在几乎想都不敢想了。 这样操蛋的日子每天都在缠着他,他根本逃不掉。 如果他能像纪枳一样狠心,把程木桐和他爷爷都丢掉,那他确实可以好过一些,未来的日子也能有点盼头。 但他做不到,他从小就像他爸,这些重的压的人脊背都弯了的担子,一旦扛上,就卸不掉了。 迷茫和绝望一下子压垮了他,压得人鼻子发酸。 睁开眼睛的时候,眼泪沉重的落在了他手上。 他摸出手机,却又不知道该干什么。 杜茂倒是给他那张图片回了个消息,但赖骁还是没动静。 半晌,他点开了和方珩知的聊天记录。 [你爸爸永远是你爸爸]:方老师。 方珩知这次没有秒回。 程熠垂下眸子。 其实他很羡慕方珩知,有圆满的家庭,优秀的成绩,还有无限可能的未来。 这样的人,他确实高攀不起。 手机在指尖转了一圈,落回了掌心,程熠起身打算离开这里。 但他刚站起来,手掌就感受到了一股震动。 是方珩知回得消息。 [老狐狸]:程同学,你猜我在哪里? 程熠看了看,给他回了一个问号。 不一会儿,方珩知发了一个在出租车上的照片。 [老狐狸]:三分钟前刚定的去扬州的票,半个小时后开。 [老狐狸]:熠哥,三个小时后,在车站接我。 [老狐狸]:/玫瑰/ 程熠: 他操了一声,心里那股子空荡荡一下子就被他气得散完了。 方珩知就是有这种能力,能把人气得忘记当下一切。 活生生的,大棒槌。 他揉了把脸,心累的打算出门去接人。 只是下楼的脚步,说不上的轻快。 第20章 十六七岁的少年,本就该向阳而生。 程熠接到方珩知的时候, 已经是过了饭点了。 他臭着一张脸站在高铁站门口,心里无数次的怒骂三个小时前的自己,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想不开来那么早站着等了俩小时? 瞅着时间快到了, 他摸出手机解了锁, 不知道第多少次给方珩知发了一条复制粘贴的消息。 [你爸爸永远是你爸爸]:你到了吗? [老狐狸]:哎呀, 急什么? [老狐狸]:马上下车了, 你在站台等我了吗? 程熠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 心想老子他妈的俩小时前就站在这了。 然后他戳下了两个字。 [你爸爸永远是你爸爸]:刚到。 [老狐狸]:你还真是会踩点。 [老狐狸]:我马上出站了, 记得好好看着人群,别错过我了。 程熠:? 瞧瞧, 这人多牛啊, 好好一句正常话被他说的矫揉做作的。 他忍着转身就走的冲动,强迫自己站在原地, 眯着眼睛往人群里瞅。 出站口的人流忽然变多了起来,想来应该是方珩知那趟列车的人都出来了。 几分钟后, 他终于在一群正常人中找到了一个骚包的身影。 那人带着一个红黑色的帽子, 脸上卡着灰色的口罩,一只耳朵里还有个蓝牙耳机, 撞色棒球服破洞牛仔裤和脚上不知道什么牌子的花里胡哨的帆布鞋。 整个人都透露着一股浮夸和嚣张。 程熠都不用仔细看, 立马就能确定那是方珩知。 太神奇了,他竟然已经开始熟悉这货的各种行为操作,甚至能够接受了。 他无声叹了口气,低头给他发消息。 [你爸爸永远是你爸爸]:往左看,穿黑色卫衣的那个是我。 信息发出后, 他看到那浮夸的某人低头看了眼手机, 然后抬头看了一圈, 跟他视线对上了。 程熠看着那货朝这边跑来, 有种想一脚给他踹会高铁上的冲动。 熠哥,方珩知迅速抱了他一下又松开了,好巧啊! 程熠觉得他脑子有病,不可置信道:我是专门来接你的,巧个屁啊? 方珩知失望的摇摇头:熠哥,你一点都不浪漫。 程熠觉得再跟他多说一句话都是折寿十年,勾着他的脖子转身就走:你酒店订的哪儿?我带你过去。 没订。方珩知微微弯了点腰,以便他勾着自己脖子的胳膊舒服点。 没订?!程熠脚步顿住了,他扭过这人的脸跟他对视,那你住哪儿啊? 唉这不是决定得匆忙吗?方珩知啧了一声,我来都来了,你一个大床房容不下我吗? 我操,你抠不抠啊?程熠不勾他脖子了,站直身子捏了捏鼻梁,我没订酒店。 方珩知想了想,哦了一声:你住你亲戚家里? 程熠犹豫了一下,然后点点头:算是吧。 这个算字就很有灵魂,方珩知看了他一会儿,伸手摸了一把他的头发:别住你亲戚家了,跟我开房去吧? ?程熠二话不说踹了他一脚,你说话很有想法啊? 思想单纯一点嘛,习惯成自然,方珩知浑不在意的拍了拍腿上被他踹出来的灰,我去开个五星的房,一起住呗? 不了。程熠拒绝得很彻底很干脆,有家人需要照顾。 老年人啊?方珩知挎住他胳膊在自动售货机前停了下来,点了一下可乐前的按钮,拿出了手机打开付款码。 嗯。程熠嫌弃的看着他。 你这什么眼神?方珩知抽空看了他一眼,喝可乐吗?我请你。 我不要百事。在买东西这方面,程熠一般不跟这货客气,我要可口。 你要是能在这售货机里找到可口,我给你买断。方珩知从取货口拿出了自己的百事可乐,喝啥你自己选。 程熠扫了一眼整个自动售货机,发现还真没有可口。 垃圾玩意儿。他不太高兴的点了雪碧前的按钮。 方珩知把自己的付款码对准了那扫码口。 冰冰凉带着水汽的雪碧被方珩知拿了出来,瓶盖被拧开后又落到了程熠手里。 六月的天喝冷饮还是有些凉了,但十六七岁的男孩子火气旺,一口下去透心凉,爽得飞起。 两人随便打了个车前往市区,方珩知随便在市区定了个酒店。 坐在出租车上的时候,程熠看向方珩知:你来扬州干什么的? 或者应该问:你突然来是为什么? 嗯方珩知胳膊搭在车门扶手上,脸朝着门窗,似乎是看看风景,我爸我妈这两天都出差了,我一个人在家无聊,正好你找我了,我就来玩了。 我什么时候找你了?程熠死不承认,你自己来的跟我没关系啊。 行,我自己来的。方珩知善解人意的点点头,然后转过来看着他,你不尽一尽地主之谊啊?这几天不管我,让我一个人玩? 我没空。程熠被他说得有点愧疚,转过头去不看他,我有事儿。 得,我又一次被抛弃了。方珩知叹了口气,你要照顾哪位老人啊?爷爷奶奶姥姥还是姥爷? 我爷爷。程熠说,他身体状态不太好,我得多陪陪他。 我跟你一起吧?方珩知说,我很会照顾人的。 你这话像是在搞笑。程熠对他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很服气,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你能照顾哪门子的人啊? 别看不起我啊。方珩知感觉很委屈,他什么都还没做就被看不起了,你试试嘛?我真的很好用,各种方面的。 拉倒吧。程熠听他说话跟听相声一样,我爷爷情况特殊,你别来添乱。 操!方珩知实在是憋屈,没忍住骂了一声,然后就叫停了出租车,随便在一个巷口拉着身边这人下了车。 程熠被他拽下来拽得猝不及防,没好气翻了个白眼:你想干啥? 他可不觉得这人是气急败坏要揍他,因为这段时间相处下来,这人虽然跟他想象中不一样,但确实是个文明人。 那种说脏话不多,痞里痞气骚里骚气但很有教养很礼貌的文明人。 方珩知双手扒住了他的眼睛,认真道:程熠同学,你给我看好了。 程熠眼眶都被他掰酸了,一巴掌把他爪子拍了下来:看什么? 方珩知没回答他,手箍着他胳膊把他拉进了巷子里。 南方地区的小巷里到处都是小门店,卖面的卖杂货的,有的推着个小车铺着张毯子就是一个摊。 其中水果摊尤其的多,走那么个十几步就有一个卖水果的,看得人眼花缭乱。 程熠被方珩知拉到了一个摊位前,还没缓过来,就看到这人拿着个塑料袋装了一堆苹果。 你在干什么?他不由得纳闷,饿了? 饿了会吃苹果?方珩知头也不抬答道,我是在向你展示我的生活能力。说着还把一个苹果嫌弃的放了回去。 程熠: 这人总是在某些方面出乎意料的幼稚。 他觉得把自家爷爷放在疗养所来接这货的自己是脑子被驴踢了。 但自己找来的祸害还是要自己受着,程熠只能顺从的跟在这人后面,看着他手里的袋子逐渐变多,多到他不得不出手帮忙。 你够了吗?程熠靠在石头柱子旁边,实在是忍不住了,我他妈拿不动了! 方珩知闻言低头看了看两手的袋子,点点头:差不多了。 那就去吃饭!程熠转身就走,我快要饿死了。 好。方珩知跟了上去。 扬州这边面比较多,就算是这样的小巷口,里面卖的面虽比不上那些有名的馆子,但味道也算是不错,面很筋道。 哪个好吃?方珩知挑了个干净的面馆走了进去,看着菜单上一百多个面的名字戳了戳程熠,有推荐吗? 程熠把水果都放到了桌子旁,然后凑了过来:没啥推荐,这家我没来过。我要龙虾面,不要葱和蒜苗。你随意。 那我要豪华黄金鲍鱼面。方珩知指了指那个88元一碗、看上去就很浮夸的面,也不要葱和蒜苗。再单独要一份牛肉,一杯青柠蜜柚茶,还有熠哥,你喝什么? 程熠已经在桌子前坐下玩手机了:橙汁。 还有一杯橙汁。方珩知说。 他付完钱,走到了程熠面前坐下。 我买了香蕉,你尝一个。他说。 为什么?程熠问。 香蕉开胃。方珩知见他不动,自己弯腰亲自掏出来一根剥了皮给他递过去,尝尝。 看着这人真诚期待的眼神,程熠一下子竟然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只好接过了香蕉,在某人的注视下咬了一口。 怎么样?方珩知笑眯眯的问道。 程熠意外的挑了下眉:还行。 岂止还行,简直太行了! 真是意外的甜,他自己都未必能挑得这么好。 所以,方珩知看着他歪歪头,我是不是很会照顾人? 这跟你很会照顾人有什么关系?程熠不太理解他的脑回路。 我的生活能力很强啊,照顾人的能力也很强的。方珩知说得振振有词,你不要不信,这俩成正比关系的。 行,程熠对这个香蕉还是很满意的,所以也不介意给他这个面子,你强。 那我能跟你去看你爷爷吗?方珩知问道。 说到这个,程熠就顿住了,没有立即回话。 方珩知没等到回复,也没再说了。 正好这会儿他俩点的面都做好了,两个人低头吃着,也没啥交流。 一碗面渐渐见了底,程熠伸筷子准备去夹盘子里最后一片牛肉。 砰。筷子撞击的声音让他愣了一下。 恋耽美 ——(23) 方珩知抬眼看他,用自己筷子把他的筷子拨开,夹起了牛肉放自己碗里。 这其实是正常的动作,两个大男人抢牛肉,主动让给对方的人才是不正常。 但放在方珩知身上,程熠就是感觉,他不开心了。 也是,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他往一个怎么样都不为所动的人身边凑,那人始终对自己爱搭不理的,他也会不开心。 程熠想了想,说:我爷爷他生病了。 方珩知夹着牛肉的筷子停住了。 程熠皱了皱眉,他实在是不擅长哄人,干脆直接道:我爷爷他是阿尔兹海默病。 就因为这个?方珩知罕见的皱了皱眉,你怕我看不起你爷爷啊? 不是,程熠叹气,你可能不习惯。 这货虽然看上去不正经又接地气,但说到底,还是个生下来就在优越那一层的人,他想象不到这人和他爷爷在一起的画面,太违和了。 程熠,方珩知低下头,把筷子夹着的肉放到了他碗里,然后戳着自己碗里的面,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啊? 程熠嫌弃了他夹过的牛肉一秒,然后吃了下去:是个脑子不太好的小公主形象。 方珩知:??? 程熠笑了一下:开玩笑的。方老师在我心里,堪比神明。 方珩知这回不吃他这一套了,也没拿到点颜色就开染坊,难得认真的看着他:程熠,你是不是觉得跟我聊不来啊? 程熠啊了一声,不由得摸摸鼻子:没有啊。 那为什么你对你那姓杜的朋友跟对我不一样啊?方珩知说着说着就委屈上了,你不把我当朋友啊? 不是,没有。程熠看他这样有点手痒,很想去摸他狗头,但他还是忍住了,我就是 就是什么?就是不太想扩大自己的社交圈了? 拉到吧,说出来自己都不信。 其实方珩知猜得对了,程熠虽然不说,也很少去想,但潜意识就一直没觉得自己能和他有啥共同话题。 那种潜在的自卑微不可见却又影响着他的一切,他羡慕方珩知,却又不敢凑得太近,因为他怕他会嫉妒。 羡慕是人之常情,是所有人都会有的情绪,但嫉妒不一样,他讨厌这种眼高手低没有自知之明的情绪,也不想拥有这样的情绪。 所以即便是跟方珩知待在一起并不难堪或者尴尬,他也尽量不跟这人走的太近。 话说到这个份上,程熠实在是编不下去了,因为什么借口都不妥。 半晌,他叹了口气:对不起。 方珩知也没太死抓着一个点不放,耸耸肩道:其实我真没啥别的意思,你要是真不想跟我玩呢,我也不会缠着你不放。这虽然不是处对象吧,但也讲究个你情我愿,反正我还挺喜欢你的? 程熠:你这人可真会说话。 方珩知大概也觉得这句话有点诡异,咳了一声道:我语文不太好,你懂我意思就行。反正就是你要不烦我呢,那还考虑那么多干嘛? 一段话要素过多,程熠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他没想到,方珩知这老狐狸,把他看得是真透啊 你知道我怎么想的,你还问我?没有被看穿的尴尬和冒犯,他只是有点想笑。 其实这人真挺好的,聪明,情商高,抛开别的不说,还挺对他胃口的。 还好吧,但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我猜的对不对?方珩知也笑,我喜欢有话直说,大老爷们,弯弯绕绕的像什么话? 操,程熠食指点着太阳穴,忽然笑了起来,行,被你说服了。 被我说服的意思,是熠哥愿意赏个脸跟我交个朋友了?方珩知看着他,手不自觉点了两下桌子。 哎我发现你这人,程熠把他的青柠蜜柚茶拿过来喝了一口,很需要仪式感啊? 其实也没有,方珩知也拿过他的橙汁,一口喝完,主要是熠哥你这人吧,太难猜了,太多变了,你不说个明白,我没有安全感。 要安全感去找你对象,你找我要不是白搭吗?程熠乐了。 啧,方珩知皱眉,你就说给不给吧? 给。程熠这回应得爽快,方老师的面子,得给。 方珩知挑眉,不置可否的点点头,端着空了的橙汁杯子对他举了手:碰一个? 你多大了啊?程熠很不想配合他犯傻,但嘴角还是不自觉扬了扬,赏脸拿着青柠蜜柚茶跟他碰了一个。 嘭~ 两个杯子碰到一起,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 半下午的阳光耀眼却又柔和,照在玻璃杯上,撒了满屋一片斑驳。 确实,哪有这么多弯弯绕绕思前想后? 十六七岁的少年,本就该向阳而生。 * 作者有话要说: 老狐狸和熠哥看上去过得非常潇洒不用操心学习,但事实上他们的痛苦生活马上就要来了! 注:本文一切地点都是瞎胡扯编的!没有任何实际参考!纯属虚构! 第21章 程熠忽然体会到了被金主包养的快乐。 程熠今天做的最后悔的事, 就是答应方珩知带他来疗养所看爷爷。 瞅着跟包括他爷爷在内的一众老人打成一片的某人,始作俑者表示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你看什么呢?方珩知给程爷爷倒好一杯茶后终于抽出空搭理程熠了, 愣着干嘛?过来帮个忙啊。 你还真是没骗我。程熠叹了口气, 过去给他拆开一小袋茶叶, 真是众星捧月啊方老师。 我向来诚实。方珩知笑眯眯的给他拉了个板凳, 来坐。 没点客人的自觉。程熠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了板凳上, 给我倒杯茶。 你也很不客气啊。热腾腾的红茶被倒在了杯子里, 方珩知递到他嘴边,实不相瞒, 我从小就被长辈喜欢。 你是想烫死我?程熠把茶杯夺过来放到桌子上等它冷凉, 你这么棒槌还有长辈喜欢你? 看人不能只看一面,要全方位的看。方珩知说, 除了我爸妈之外的长辈,都喜欢我。 程熠嘴角狠狠抽了抽, 这说明你这人经不住推敲, 了解你的都想把你掐死。 方珩知不置可否耸了耸肩:那种人太没眼光了。 程没眼光的那种人熠: 他懒得去理这货,干脆转过身和自己爷爷下起了象棋。 爷爷虽然记不清他了, 但现在总归是知道这人和自己亲近。 一下午的时间过去得很快, 到了晚饭点,他还纠结了一下是在这里将就还是带某个不自觉的客人出去吃。 但方珩知没让他纠结太久,很自然的端了个一次性塑料碗就去排队盛饭了。 程熠没得选择,只好也跟上去。 两人吃完晚饭又在这附近溜了一圈消消食,程熠就送方珩知回他的五星级酒店了。 你真不跟我走?出租车开动前, 方珩知还是不死心的问道, 你在这里有地方睡? 在我爷爷那屋打个地铺。程熠说, 来一次不容易, 我想多陪陪老人家。 高中生休闲时间不多,尤其是向他这种上有老下有小的高中生,过了高一更是得忙得脚不沾地。 以后想要抽出个周末来看爷爷,实在是少得可怜。 方珩知笑了一下:那我明天再来找你。 别了。程熠把他推上了车,我明早就跟我爷爷say goodbye了,中午我去找你,回头地址发我。 方珩知挑眉:嗯?不是多陪陪你爷爷? 爷爷要陪,但也不能让你来一趟啥也没玩成。程熠说,本来就定的明天上午回去的车票,我刚刚改签成晚上了,余下来的时间就当陪你玩了。 方珩知看着他,一时间没说话。 滴滴 司机按了两下喇叭,有点儿不耐烦的开口了:唉我说您二位,走还是不走啊? 走。方珩知回过神,师傅您把计时表打开吧。 程熠直起身敲敲车门:回去吧,到地方给我发个消息。 多大人了,还担心我丢了啊?方珩知双手对他比了个爱心,好的程熠哥哥,回去跟您视频~ 程熠冷笑:你恶心死我算了。 方珩知一边乐一边关上了车门,降下车窗对他挥了挥手。 程熠站在原地,目送着出租车离开,顺便在心底记下了那个车牌号。 等那后车灯的微光完全淹没在黑暗里,他才打折哈欠往回走。 疗养所的门吱呀一声打开,又嘭的一声关上。 这里面没什么娱乐设施,老年人睡得都早,才八点多,这疗养所里就已经没什么灯光了,剩下的一些也很微弱,想来是给觉睡不好的老人开得夜灯。 程熠走向了一间为数不多的亮灯的屋。 他本以为爷爷已经睡了,但进了屋才发现,他爷爷还坐在床上看象棋,听到他进来才转过了头。 回来了啊,小熠。 程熠一愣,手指瞬间变得冰凉,怔怔地看着面前的老人。 他这反应让老人有些疑惑,犹豫了一下才小声道:我又认错人了吗?你不叫小熠吗? 没有。程熠下意识的回答。 他忍住鼻子的酸意和心中的失望,关上门上前握住了老人骨瘦如柴的手,没有,爷爷,我是小熠,你没认错。 他的回答让老人很开心,眼睛一弯,脸上的褶子就都显了出来:小熠,很晚了,睡觉吧。 好。程熠哑声道,红着眼眶抱了一下老人,晚安,爷爷。 显然,爷爷记住了小熠这个名字,却忘了他亲孙子叫小熠。 疗养所一楼的地板有些潮湿,六月初的夜晚是微凉的,所以睡在地上的人,这一晚过得注定不会愉快。 方珩知报平安的消息传来的时候,程熠才忘记刚刚记下的车牌号,闭上眼睛进入了浅眠。 他夜里起来了很多次,每一次都尽量把这间小屋收拾得干净一点温馨一点。 墙上贴好了他特意带来的照片,上面是他、爸爸、还有爷爷;杯具也被整齐的摞在了一起,玻璃罐子被贴上标签装满了茶叶;水果被分好类,放在了一旁的置物架上 一个晚上过去,这里倒是愈发像个家了。 第二天早上的程爷爷果然又不记得程熠了,对于这个出现在他房间的陌生人,老人家很戒备。 程熠叹了口气,不厌其烦的再次做了自我介绍,给他摆好早餐就离开了。 他背着包出了门,才发现疗养所门口停着一辆出租车,而他亲爱的同桌此时正穿着一身新衣服靠在车门上朝他招手:熠哥!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不用来吗?程熠不可置信地走过去,扯着他的外套左看看右看看,你哪儿来的衣服?我记得你昨天来没带衣服吧? 这交通不方便,我来接你。方珩知把他推进车里,接着自己也挤了上去,是没带衣服,但衣服哪儿都能买,买一套新的很罕见吗? 程熠摘下了他的帽子:那你昨天那套衣服呢? 扔了啊。方珩知答得理所当然,不然我还要带着一套脏衣服回家吗? 程熠:败家爷们。 方珩知不赞同他的评价:这叫爱干净。你怎么还穿着昨天的衣服?我是来得突然没带衣服,你这也没带衣服来吗? 程熠:就睡一晚上,带着太麻烦了。 那好办。方珩知看了眼手机,然后让司机改了个目的地前往,师傅麻烦到这附近那个商场停下。 程熠有种不好的预感,警惕的看着他:你想干嘛? 慌什么?又不会把你卖了。方珩知像个流氓一样吊儿郎当地戳戳他脸,我想玩现实男版的奇迹暖暖。 程熠: 当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衣服回到家里时,程熠还是恍惚的。 他没想到自己去了一趟扬州,收获了二十多件衣服回来。 更没想到方珩知去了一趟扬州,给他买了二十多件衣服回来。 想到下午的时候,方珩知手机里那付款码根本就没切出去的画面,他忽然感到了那些被金主包养的人的快乐。 操。程熠闭了闭眼,心想虽然这思想很堕落,但是是真他吗的爽! 其实一开始看着方珩知几千几千的花,他是打心底拒绝的,毕竟两人实际上并没有比金坚的情,但方珩知一句话就让他头晕眼花懵住了。 方珩知说:熠哥,你真别跟我客气,我们家是因为我爸的工作这两年才来到这边的,在此之前一直是北边某省的首富。 其实到这里他还没有很懵,所以程想再拒绝一下,但方珩知下一句话又给他当头来了一棒:而且我舅舅他们家常年住在迪拜。 一个首富一个迪拜,让穷惯了的程熠瞬间大脑宕机,根本说不出什么别的话,就被人拉着扫荡商业街了。 二十几件衣服下来,方珩知眼都不眨的就消费了十几万。 要不是扬州没什么太大牌的奢侈品专柜,他毫不怀疑这人能再砸个几十万进去。 恋耽美 ——(24) 这间小破平房都似乎因为这二十几件衣服的到来,变得蓬荜生辉了起来。 一时花钱一时爽,现在就是火葬场。 程熠头疼的闭上眼,手里这些衣服宛若烫手山芋,他没收过这么贵的礼物,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他一直知道女人购物是很疯狂的,有钱女人购物更疯狂,但他没想到,原来有钱的未成年男人买起东西也跟打了鸡血一样。 一人和二十多件衣服就这样无声的呆在房间里呆了良久,直到大门被敲了两下。 程熠回过神,瞬间扔掉手里的衣服袋子,跑出卧室去开门。 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杜茂来还小孩了。 木门吱的一声被打开,他开到门外的人后,愣住了。 其实没猜错,确实是杜茂来还小孩了,还是背着的,因为程木桐睡着了。 但不对劲的就在来的不是两个人,而是三个人。 除了杜茂和程木桐,还多了一个纪向白。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尴尬的打了声招呼:白哥,晚上好啊。 纪向白看着他却没理他,一向笑着的脸此时却面无表情,甚至有些生气。 程熠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纪向白怎么会来这,只好悄悄瞥向杜茂,企图得到个解释。 背着程木桐的杜茂一下子就知道他熠哥的意思了,但其实他也很懵逼,所以茫然的摇了摇头。 只是带小孩来得路上不小心碰到这位熠哥的新班主任聊了两句而已,谁知道这位新班主任抽什么风?非要跟着他一起来! 难不成是熠哥成绩太差,新班主任忍不住要家访了? 但也不该啊,熠哥这次考得不是挺牛噗呲吗? 纪向白没搭理这俩少年眉眼来去暗地里的沟通,抬了下下巴道:小熠,介意我进去蹭顿宵夜吗? 程熠想说我们家不吃宵夜,但默了默,还是无声让开了身子,默认让他进来。 趴在杜茂背上的程木桐悠悠转醒,一眼就看到了他哥,于是笑着朝他哥伸出手:哥! 程熠笑笑,把小孩接了过来。 程木桐抱着他的脖子,看到了刚进屋的人,于是眼睛一亮:白哥哥! 纪向白转身看着他,一直板着的脸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木桐,好久不见啊。 程木桐扑棱着小腿从程熠身上跳了下来,兴奋地朝着纪向白跑过去:白哥哥! 杜茂已经看得目瞪口呆了,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终把目光锁定在程熠身上:熠爹,什么情况? 程熠头疼地捏了捏鼻梁:记得我之前给你说,我妈有个侄子,我有个表哥吗? 杜茂傻傻点头:记得啊。 程熠说:哦,那我可能忘记给你说,这个人就是我的新班主任了。 杜茂:哦豁。 他看了眼已经和程木桐打成一片的纪向白,忽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操,都姓纪!我咋没想到? 你能自己想到就有鬼了。程熠叹了口气,二毛,今晚没法请你吃宵夜了,改天请你去吃火锅。 嗐,多大点事儿?都说了别跟我客气。杜茂不在意的摆摆手,压低声音凑到他耳边说道,毕竟是你妈那边的人,你别走太近啊。 你懂得还挺多。程熠失笑,知道了,快回去吧,路上慢点,注意安全。 我说真的啊!杜茂看他不放在心上的样子就着急,虽然看着和善,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程熠挑眉笑了一下:放心,我懂的。 他说放心,但杜茂还是不放心,离开的时候一步三回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要去远方。 程熠好笑的看着他拐出了这个巷口,笑着关上了门。 嘎哒一声,门落上了锁。 转身的时候,纪向白正坐在沙发上给程木桐梳睡乱了的头发。 也不知道他从那里找到的梳子。 他像是太阳穴上张了眼似的,在程熠转身把视线投过来的一瞬间,转头跟那视线对了上去。 程熠张了张嘴,想说的一堆话在肚子里打了个架,又咽了回去。 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纪向白看在眼里,苦笑了一声,然后偏过了头。 良久,程熠听到他低声说:我一直以为,程木桐是被我姑带着的。 那声音涩然又喑哑,一点也不像平常的纪老师。 程熠,这些年很苦吧? 程熠沉默了半晌,然后不在意的笑了一下:时间一久,其实也还好。 八年太久了,久到他已经习惯了苦、完全忘记甜的味道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对不起宝贝们!!我才发现我昨天夜里设置错发表时间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鞠躬/不好意思来晚了呜呜呜 第22章 笑我们俩般配。 纪向白说是要蹭一顿宵夜, 但其中的醉翁之意不在酒两人都心知肚明。 但程木桐还在这里,他俩不好说什么。 他俩大眼瞪大眼的跟程木桐玩了好一会儿,才熬到这个小兔崽子撑不住困觉了。 小卧室的门被程熠轻轻关上, 纪向白敲了敲桌子:小熠, 出去散散步? 不了, 白天在外面玩累了。程熠打开程木桐的书包, 翻出一本数学开始检查作业。 纪向白唇角扬起了一点:很像个哥哥的样子啊。 程熠咳了一声, 不太好意思的别过了头, 拿后脑勺对着他。 一个数学不及格的人当着他数学老师的面,给自己弟弟检查数学作业 这场面, 脸皮厚如他实在也是扛不住。 纪向白没再打趣他, 胳膊一伸,就摸到了小孩儿的那个铠甲勇士的书包。 他从里面掏出了一本英语, 帮着程熠一起检查。 手指轻轻翻开皱巴巴的课本,纪向白垂眸, 用闲聊的语气轻描淡写道:我姑姑没带着你们生活吗? 彼时程熠正在用笔勾出面前一个数字的抄写错误, 闻言手一抖,5就变了一个巨丑无比的6。 他啧了一声, 说道:没带着, 她八年前就再婚了。 纪向白叹了口气: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她就算再婚,也该带着你们的。 但她没带着,你现在应该看出来了。程熠忽然有些烦躁,连带着语气都染上了火药味。 纪向白半晌没有回话,房间里一时只剩下书本纸张翻动的声音。 良久, 程熠闭了闭眼, 低声道:白哥, 对不起。 你不需要向我道歉。纪向白将作业本合上, 重新放回了那个书包里,沉声道,是我想得太理所当然了。 白哥,程熠也合上了那本数学练习册,转过头认真的看着他,你从小就是被宠大的,不知道这些恶心的事儿很正常。我也不想你知道这些,纪枳喜欢你,对你好,所以我没有理由在你面前诉这些无关紧要的苦,你能懂吗? 你觉得这些是无关紧要?纪向白紧紧皱了眉,你说得对,姑纪枳对我很好,我没有办法去完全厌恶她,但是如果你给我说了,我也不会不管你们兄弟俩啊! 他的语气有些急,看出来也带上了些怒气,程熠低下头,给他倒了杯水递过去:白哥,喝点水,你嘴唇有点干。 冷水壶里微暖的白开水把玻璃杯熏上了一层雾气,纪向白看着那杯水,感觉眼睛都被熏上雾了。 小熠,他抿了下唇,涩然开口道,我是你哥。 我知道,白哥,这点我一直都知道。程熠笑了一下,右手握拳在他肩膀上轻轻锤了一下,所以你应该知道你弟弟是个什么倔驴脾气。 纪向白看着他,勉强笑了一下,伸手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 程熠是个什么样的人? 纪向白说不上来,但他知道,如果他真的无条件一直帮助这孩子,那纪枳那边肯定会不高兴,对他也就冷淡了,而以这孩子的性子,大抵是要一直自责愧疚了。 而且他知道,因为他也姓纪,所以程熠并不会完全把他当做亲人信赖。 程熠确实比其他同龄孩子都要懂事,但十六七岁的少年,那独有的棱角和傲骨是不会被磨平的。 这孩子就是这样,一身刺儿看上去尽数收起来完了,但凑近一看,还是能看到那些藏着的尖锐。 这很好,能让他保护好自己,只是有时候,这些刺很让人心疼。 纪向白叹了口气,认命般的站起身,拿起了沙发背上搭着的外套:小熠,送送我吧。 好。程熠笑笑,起身给他去开门。 大门被打开,纪向白走出门槛的一瞬间,转身抱住了面前这个已经长得很高的少年。 程熠身体微微一僵,难得感到了些无措。 他还真没跟白哥这么亲密接触过。 小熠,你要相信我,我跟纪枳是不一样的。纪向白没再喊那人姑姑,我是真的想帮你们,如果有事,一定不要自己扛着,就算你想自己扛,那等撑不住了,也一定要来找我,行吗? 程熠张了张嘴想拒绝,但最终却没有说出来。 他想说如果是因为愧疚就不必了,他一个人也能把日子过得很好。 但话到嘴边,鼻头却不争气的酸了一下。 一个人在凛冬寒风里走得久了,很难能拒绝得了路边支起来的草棚。 即便是知道这草棚不安全、随时会坍塌,但他还是想往那边靠一靠,因为这样或许就能挡掉一点风了。 他的沉默让纪向白很难过,但又很能理解。 他只是很心疼,想再让这孩子学会多依靠点旁人。 窗外树上的鸟叫了一声,窸窸窣窣一阵声响后,树叶落了一地。 已经是暮春了,落下来的叶子都快绿透了。 程熠送走了纪向白,就径直走回卧室躺在了床上。 他直勾勾盯着天花板,大脑一片空白。 其实应该想些什么的,比如刚学的文言文,比如回来路上背的单词 但脑子里乱乱的,始终都没法想个开头。 忽然,他用力揉了一下眼睛。 操,晚上了就这点不好,人容易矫情。 程熠暗暗唾弃了一下自己,翻来覆去好几遍,在察觉是真的睡不着之后,坐起身摸出了手机。 杜二毛那个八卦的心是真的毫不掩藏,短短一会儿就已经发来了几十条消息了。 他懒得搭理这人,果断把聊天记录切到了赖骁那里。 赖骁这会儿依然没啥动静,应该是在医院陪他奶奶。 他认识的人不少,但说得上话的朋友却不多。 实在是闲的没事,他打开了班级群。 群内这会儿正在热火朝天地讨论即将到来的美术老师。 因为十四中的升学率全靠艺术生,所以校内专门找了机构来教他们这些美术生。 每年的机构找的都不一样,今年是个叫什么麓的画室,第一个字程熠不认识,只觉得这画室名字太疼痛。 他看了会儿火速滚动的消息,就得出了一个没什么用的消息 即将到来的美术老师是个美女。 班里的同学宛若痴男痴女,讨论得如痴如醉。 程熠不太能理解他们的兴奋。 对老师的期待,难到不该是因为这个老师的能力吗?怎么长相现在这么重要了? 他没忍住戳了键盘,留下了在这个班级群说的第一句话。 [你爸爸永远是你爸爸]:新老师不会是花瓶吧? 他这消息一发出,群内就寂静了几秒。 因为他是第一次发言,还没改备注,所以班里的同学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坏气氛的一句话。 程熠啧了一声,打算关上手机,但下一秒就有一个人回复了。 [老狐狸]:没关系熠哥,如果是花瓶,就把她赶走。 程熠:那你好棒棒啊。 他发了个小狐狸翻白眼的表情包,正打算熄灭屏幕睡觉,就看到了老狐狸的来电显示。 大晚上不睡觉扰人做梦? 程熠把那手机抛起来,等重新落回手掌的时候才接通了电话:喂? 熠哥,方珩知声音懒洋洋的,我给你买的衣服你试了吗?合身吗? 还没拆。程熠想起了那堆衣服,瞬间开始头疼,我正在考虑卖出去折现给你。 我操?!方珩知声音一下子就精神了,为什么啊?下午你不是买的很开心吗??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很开心了?程熠冷笑了一声,是你很开心。 这不重要。方珩知咳了一声,不准卖啊!好多款式我都买的是跟我同款的呢,你要是卖了,咱俩不就没有兄弟装了吗? 这货脑神经构造真踏马是世间独有的,程熠忍不住吐槽道,我听过情侣装闺蜜装,兄弟装是个什么东西? 有区别吗?方珩知想了想,自问自答道,没有区别,都是感情好的证明。 你对感情好怕是有误解。程熠头疼的捏了捏鼻梁,这些衣服太贵了,我真不能收。 程熠你要是把衣服卖了退我钱就是看不起我。方珩知倔脾气也上来了,在你眼里我竟然是一个连十几万都花不起的人吗?! 程熠: 他深吸了一口气,忍住想越过屏幕把这人掐死的冲动挂了电话。 冷静一点程小熠,这货是个什么毛病,你已经很清楚了,不要再被他的凡尔赛气到了 恋耽美 ——(25) 手机嗡的震动了一下。 程熠做好心里建设,点开了那个新消息。 [老狐狸]:衣服不卖了吧? [老狐狸]:/小狐狸暗戳戳观察/ 程熠愣了一下,然后低下头飞速打字。 [你爸爸永远是你爸爸]:你盗我表情包? [老狐狸]:怎么能算盗?我自己在网上搜的。 [老狐狸]:/小狐狸得意/ [你爸爸永远是你爸爸]:你他妈歪理可真多。 [老狐狸]:不要这么暴躁,老是他妈他妈的,对青少年心理健康不好。 操,你有病? 程熠没忍住,乐了好半天。 他没回消息,所以方珩知又发来了一个消息。 [老狐狸]:所以衣服还卖吗? [老狐狸]:/小狐狸委屈/ 方珩知是个很神奇的人,几句话就能把气氛搞得轻松起来,即便是隔着个屏幕,这功能效果也没有减弱。 可以说是喜剧人本人了,开心麻花预备学员。 程熠一边笑,一边给他打字回消息。 [你爸爸永远是你爸爸]:给你个面子,不卖了。 [老狐狸]:/小狐狸狂喜/ [老狐狸]:那熠哥,明天上学,校服外套里面穿蓝色购物袋里那件白色T恤好不好?我穿同款黑色! 程熠看着这条消息,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他心想你这货是真他妈骚。 他回了这人一个滚,就关上手机打算去洗漱了。 跟方珩知聊了一会儿,那股子矫情劲儿下去了,困意也涌了上来。 虽然很累,但程熠觉得,今晚必定是好梦。 这一觉睡得很沉,睁开眼的时候刚刚好好是手机铃声响起来的时候。 很好,程熠同学,程熠躺在床上,一边醒困一边喃喃自语,你的生物钟没有让人失望! 心里数着十秒过去,他猛得坐起了身子,伸个懒腰后就开始了日常的流程。 洗漱做饭喊小孩换衣服 到换衣服的环节,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朝着地上那蓝色购物袋里的白T恤伸了过去。 程木桐原本周一是七点二十到校,但因为他哥也是个苦逼的学生党,所以只能更苦逼的提前二十分钟被送进了学校。 程熠送完小孩,骑着摩托一路风驰电掣往回赶,结果路上碰到了个不算熟人的熟人。 你是上次那个什么帆?他看着路边摔到的胖子,不确定的问了一声,要帮忙吗? 廖承帆抱着腿正痛苦的斯哈斯哈喘着气,闻言抬头看过去,跟看到救星似的叫了一声:熠哥! 我操!别乱攀亲戚啊。程熠吓了一跳,连忙下车把他扶起来,你这是干啥去的? 我去找方哥的,结果这共享电动车刹车坏了,我倒霉啊,撞那电线杆上了! 程熠:果然,跟方珩知玩的都是牛人。 他叹了口气,让这胖子坐到了摩托车后座上:你方哥应该是要去上学的,我捎你一程。 廖承帆一听就激动了,等他刚在摩托车上坐稳就死命抱住了他的腰:熠哥!谢谢您!您就是活菩萨!! 程熠被他勒的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咳了好几声才道:你他妈差点把你的活菩萨勒死! 廖承帆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还真是把人勒过头了,忙不迭松开了胳膊,讪讪笑道:不好意思哥,你腰太细了,我一下子没注意。 程熠:操,是每一个坐在他后座的人都要感慨一句他腰细吗? 他郁闷的拧了一下车把,摩托车轰隆隆响了一声,飞蹿了出去。 十分钟后,廖承帆扶着校门口的垃圾桶吐得昏天黑地。 程熠一脸嫌弃的看着他:你怎么这么弱? 廖承帆看鬼一样的看着他,想说什么,但又没忍住对着垃圾桶一阵干呕,只好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操,这人是怎么跟方珩知做朋友的? 程熠百思不得其解。 十四中地邪,想谁谁来。 他脑子里这个念头刚一出,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 转头看去,发现方珩知正好奇的看着廖承帆:哟,你这是被我们家熠哥打了? 廖承帆忙着吐,没空回他话。 别污蔑我。程熠把他爪子拍开,他路上摔倒了,我载他一程,下了车就这样了。 方珩知很诧异:这么没用?他看了看手表,幸灾乐祸道:你还能吐五分钟,马上上课了。 无所谓了,呕廖承帆头也不转道,反正进校时间都迟到了。 那我们俩就不奉陪了?方珩知勾着程熠肩膀就想进校。 但程熠却没跟着他走,身子一扭就挣开了他的胳膊束缚,看着廖承帆无奈叹了口气:他腿摔着了,一个人不好走路,我等会扶他进学校,你先进去吧。 方珩知一愣,过了一会儿忽然笑了一下:行,不急,我陪你。 说完还真就找了个石阶坐下了。 他看看廖承帆,皱皱眉;又看看程熠,笑了笑。 程熠被他盯得毛骨悚然,不由得打了个哆嗦,瞪他:你笑啥的? 笑我们,方珩知笑眯眯指指他校服外套里的T恤,又拉开自己的拉链指指自己的T恤,般配。 程熠:骚还是你骚。 刚刚缓过来擦擦嘴转过头看到这一幕的廖承帆差点惊掉了后槽牙:??? 救命,这是什么情况??! *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更新时间超级不稳定!大概率都是在半夜! 宝儿们注意身体早睡早起千万不要等呀! 么么爱你们~ 第23章 别的不说,在十四中,熠哥还是能罩着你的。 半小时后, 保安室的迟到名单出现了三个人的大名。 今天的门卫大爷是个铁面无私的,就算已经对程熠和方珩知很熟了,也不愿意放他们仨走。 看着手里的违纪处分单, 方珩知叹了口气, 廖承帆不在意的把它扔进了垃圾桶。 程熠倒是很熟练的把这张纸折了折塞进裤兜里。 他看看这俩人, 把目光锁定在了方珩知身上:第一次见这单子? 你真是把我想得太好了。方珩知手指一曲, 弹了一下那处分单, 像是跟这张纸有仇一样, 我这个学期都写了十三张了。 程熠拱手对他抱了抱拳,佩服。 方珩知也回了个礼:承让。 两人一左一右掺着廖承帆去了医务室。 校医是个年龄挺大的阿姨, 开门看见方珩知后还挺诧异:你腿还没好吗? 不是我, 我腿好得差不多了。方珩知推着廖承帆到椅子上坐下,这次是我朋友, 骑电动车摔着了。 哎呦这摔的,校医扶着廖承帆到床上坐下, 掀开裤腿一看, 瞬间吸了一口凉气,膝盖全都破皮了呀?你们这些小孩, 骑车也不注意些, 多疼呀! 廖承帆也疼得龇牙咧嘴:下次注意下次注意! 麻烦您了。程熠也拎着三人的书包挤了进来,把方珩知胳膊拉直,书包就被他挂了上去。 方珩知一开始还没明白他拉自己胳膊的用意,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这仨大书包压得差点脱臼了。 他不可置信的拿起其中一个书包对着程熠甩了甩:你这包里是装的砖头吗? 胡扯。程熠拉开自己的书包,把里面满满当当的书展示给他看, 这些, 全都是知识。 包里这些书确实都是课本, 但是都挺新的。 堪比崭新, 拿出去都没人相信这是二手的。 你说你一个学渣,方珩知很不解,带这么多书干什么? 不懂了吧,我虽然不看,但是我背着这些书吧程熠戳了戳胸口,心里踏实。 方珩知点点头,对他竖了个大拇指,然后拿着他戳自己胸口的手往左边挪了一点点:心脏在这里。 程熠:哦,你是学霸,你了不起? 他倔强的重新把手放回了一开始指着的地方:我心就长这儿,不行? 行,熠哥说得哪能不行?方珩知很上道,连连点头,是我眼界窄了。 知道就行,下次说话注意点儿。程熠满意的放下了手,走过去看了看廖承帆的腿,没事儿吧你? 他没什么大事。校医正在弯腰找纱布,你们两个啊可以先回去上课啦。 对,没事儿,你俩先回去上课吧。廖承帆朝他摆摆手,我等会喊人来扶我,咱们也不在一个教室,您二位不用管我。 程熠还有点犹豫,总觉得放任这人不管的做法很不人道。 但方珩知勾住了他的脖子直接转身出了门:没事,不用管他,他们班多的是人管,咱上课去。 操,你勾得很顺手啊?程熠脖子被他胳膊夹着,心情很不爽,比我高几厘米很了不起? 闻言,方珩知停下了脚步,侧过头垂眸看着他。 程熠被他盯得有点不自在。 他缩了下脖子,企图挣开这人的钳制。 但方珩知的胳膊却微微用了点力,不让人逃开:也不算了不起。 啊?程熠抬头看他。 就是有点儿优越感吧。方珩知说。 程熠:你毁灭吧。 人虽然还处在这货胳膊肘下,但他却没有再挣扎了。 因为他小臂一抡,就照着旁边这货的肚子来了一拳。 我操!方珩知根本没想到他能来这一下子,一口老血差点呕出来,捂着肚子伤心地看着他,你还真下得去手?!我幸亏没吃早饭,不然吐你一脸。 我操,我求求你,别说了。程熠赶紧别过头捂住了耳朵,低声怒道,我他妈有画面了! 方珩知一愣,然后从捂着肚子痛苦面具变成了捂着肚子笑得喘不过气。 你还笑?程熠被他气得都感到热了,勾着校服外套拉链往下一扯,就把校服脱下来劈头盖脸罩在了某人脑袋上,转身就走,赶紧的,上课去了。 哎。方珩知笑着拿下了头上的校服,很体贴的给他折两下叠好,跟了上去。 他俩很嚣张的大摇大摆走到了高一九班,教室门被方珩知轻轻一脚踢了开来。, 一瞬间,教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 包括讲台上的冯校和另一位年轻的女人。 冯校目光如炬,在第一秒的愣怔后,瞬间就捕捉到了方珩知后面那个人。 程熠!!冯校吼起来,嗓门不输雷总。 程熠被吼得生理性颤抖了一下,但没反应过来自己哪里惹对方生气了。 要说迟到吧,应该不至于吼得这么大声啊。 他摸摸鼻子,挪到了冯校面前:报告? 冯校: 方珩知低下了头,抿着唇开始笑: 班里下面坐着的一群人也有的在捂嘴笑,弄得程熠莫名其妙的。 怎么?集体性抽风? 冯校压了压疯狂跳动的太阳穴,怒道:报告什么报告??我问你,你校服呢?! 程熠:得,又违反校规校纪了。 你说你,啊!?冯校觉得这孩子能让他把心操碎,迟到呢我也就不说你了,你还不穿校服?怎么的?嫌那校服配不上你这张脸啊?! 程熠: 他看到底下坐着的一群人都在捂着嘴闷声笑,想来身后门口那位应该也在幸灾乐祸了。 十四中最近有领导来视察,抓仪容仪表这一块儿特别严,冯校那一双小眼睛跟八倍镜一样,天天盯着祖国的花朵瞧。 女生刘海过眉侧过耳的、男生头发过长的、毛色不正常的、衣着出类拔萃一个都逃不过那双小眼。 程熠是个倒霉催的,头一回犯,就被逮着了。 他叹了口气,态度诚恳的认错:我错了。 冯校冷笑了一声:哟,你错了,下次还敢是吗? 门口传来了一声压抑不住的笑声。 程熠听见后挑了挑眉。 牛逼!兄弟,迟到了还敢笑。 果然,这一声成功分散了冯校的注意力:方珩知!你怎么也迟到了?你看看几点了??啊?! 如果是其他人遇到这种情况,一般就收敛笑容沉默认错了。 但方珩知不是其他人,或者说,他不是正常人。 用正常学霸的思维行为去解读这货,是八竿子打不着边的。 程熠低头用余光悄悄瞥他,就看到这人揉了揉脸,慢悠悠的走上前来,在他旁边站住了。 冯校看着他,他也看着冯校,然后闭了闭眼,真情实感道:我错了。 看到于峰对他俩竖了个大拇指的程熠暗暗攥紧了拳头。 冯校:你俩搁我这唱双簧呢? 方珩知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就听到班门口传来一大嗓门。 哟呵?你俩祖宗站上面儿当九班吉祥物呢? 恋耽美 ——(26) 对这声音了熟于心的程熠颓然闭上了眼睛。 完了。 冯校看见来人,像是见到了盟友一样大步走了过去:雷主任,你们年级这俩少爷真行啊,一个不穿校服一个迟到! 这话说的,雷总那蜡笔小新同款眉毛瞬间皱到了一起。 方珩知和程熠这回倒是很有默契的捂住了耳朵。 果然,下一秒 方珩知!!!!程熠!!!! 哎哎哎!我在!方珩知赶紧转过身,企图曲线救国挽回一下自己的耳蜗,您消消气儿,这个我可以解释 解释个屁!雷总挺着那肚子,灵活的跑上讲台对着他胳膊就赏了一巴掌,今天你们新美术老师来!你俩就给我来这出?! 新美术老师? 程熠想起了昨天九班群里讨论的那些,终于把注意力转移到了讲台上这个一直站着的年轻小姑娘身上。 这应该就是他们口中新的美女美术老师了。 这位女老师这会儿正冷脸站在讲台上,有点儿说不上来的不高兴。 不知道为什么,程熠见到她的第一眼,就不太喜欢她。 美女老师并不算是美女,但五官也算是周正,察觉到程熠看了过来,立刻别过了脸不去看他。 程熠:?莫名其妙的。 看样子这位女老师好像对他的第一印象也不咋地啊 那边方珩知还在被骂,不要脸的老狐狸也不生气,一直笑呵呵听着。 雷总见他油盐不进,顿时更气了:程熠! 哎!程熠转过了身。 身后的冯校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只剩一个雷总还在喋喋不休。 你这衣服挺好看啊!你选美去的还是相亲去的啊?雷总伸出两根手指,捏住了他的袖子,摸着还挺舒服的。 是啊,这个牌子就是布料舒服。方珩知也跟着感慨。 雷总:我他妈是在暗讽!!暗讽你听不懂吗??! 你很懂啊?雷总恨不得这货原地起飞,消失在自己面前。 还好吧。方珩知低下头,默默拉开了自己的校服外套,露出了里面的同款,是真的舒服。 雷总:好样的,教了这么多年书,他还是第一次见方珩知这种类型的野生学生。 九班的同学:哇哦。 本来还有小声打闹嬉笑的教室瞬间鸦雀无声,取而代之的是一阵一阵的抽气声。 程熠是真的服气了,服到已经说不出话了,对着他张了张口,又徒劳的闭上了嘴。 你强!你牛逼!you win!! 你们俩还给我整情侣装啊??!雷总颤抖着手指,指指这个,又指指那个,滚下面坐着去!别耽误上课了!明天每人给我交一千五百字的检讨!!!! 程熠本来不自觉上扬的嘴角僵住了,他动了动嘴唇:雷总,有商量的余地 没有!雷总不客气的打断了他,语气是不容置疑的笃定,两千字! 程熠还想再挣扎一下,但方珩知却咳了一声,趁着雷总不注意悄悄勾了勾他垂在身侧的小手指。 这货应该是想提醒他别说了,本来是好意,但程熠的手不听使唤 他条件反射的抽出手指,然后重重的在那个不属于自己的骨节分明的手上拍了一巴掌。 pia~ 这一声,清脆而响亮,余音在整间教室里回荡。 方珩知被打懵了,他茫然的看了看手背上的五个手指头印子,然后不可置信的看了看程熠。 程熠也懵了,他看着那清晰的巴掌印,略微有些心虚的别开了视线。 雷总觉得真踏马是活久见。 我求你们俩别在十四中呆着了,去当谐星吧,真的,绝对比现在有前途! 他觉得自己这个年级主任遇到了职业生涯中的滑铁卢。 你俩!!两千五百字!!雷总气的大肚子都一颤一颤的,说完又转头对着其他同学说,你们负责监督!明天看着他俩把检讨读两遍!早自习一遍!晚自习一遍!! 方珩知: 程熠: 负责监督的一群人: 雷总环视一圈,哼了一声,气呼呼的离开了。 于峰等他走了,连忙说:没事儿哥哥们,你俩不用读,我们帮你造假! 他这话一出,其他的同学有的也点了点头:是啊熠哥方神,不用读!都是一个班的!造假的事儿有我们呢! 程熠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虽然我很感动,但是造假这词儿听着我别扭,能换一个吗? 于峰听了,还真就摸着脑袋想了想:但是没啥能换的啊!就这个合适! 程熠:您别想了,就这个挺好的,谢谢。 九班教室瞬间哄笑炸成了一团。 方珩知一边乐一边把他的校服披回了他身上,还拉着人回到了位置上坐下:来来来,写检讨!我有作文纸,需要吗? 看着他从书包里掏出一沓作文纸,程熠心情很复杂:你备这么多作文纸,不会是话在口中转了一圈,他说了一个不太符合常人的猜想,专门用来预备写检讨的吧? 方珩知有些惊讶的看着他:熠哥你好细心啊,现在就已经这么懂我了吗? 程熠:当我没说。 如果可以,他选择杀死一分钟前的自己。 哦不,他选择杀死昨天的自己。 方珩知笑笑,把作文纸推到了他的桌子上:要多少你自己撕。 程熠叹了口气,认命的撕下了十张。 咚咚!讲台上的桌子别敲了两下,方珩知和程熠同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朝讲台上看去。 原本哄闹的教室也逐渐安静下来,大家都默默打量看着讲台上那位年轻的女老师。 那个同学们好。女老师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一个刘。 我姓刘,你们可以叫我小刘老师。从今天开始呢,就担任我们美术班的专业课班主任,我是教色彩的,跟大家年龄也没差很多,只比你们大了五六岁,所以接下来的相处中,比起师生,我更想和大家做朋友。 一串发言下来,教室里静默了几秒,才稀稀拉拉响起了一阵掌声。 方珩知拿着水笔在指尖转了一圈,懒洋洋道:有点尬呀。 程熠很赞同,抢过了他手上正在旋转的笔,放在自己的指尖转了一圈:确实。 话音未落,就听到那个女老师又说话了:当然,我知道,我年纪小,可能有很多同学不听我的话,就像第一次见面就不太给我面子,不守纪律不尊重我这种事,我不是很希望以后会再发生。 方珩知:? 程熠:? 傻子都能听出这句话里的暗示,教室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很诡异。 程熠有点茫然。 不是,我为什么要不尊重一位我还没有见过的老师?被迫害妄想症吗? 但小刘老师还在语出惊人:如果这种事情再发生,我想我可能就不会留情了。毕竟我也是家里的小公主,在家里被宠着被捧着的,当然不能在这里受气,你们说对吧? 班里不知道是谁嗯了一声,然后就有很多别的杂七杂八的声音出现了。 那些拍老师马屁的最大声,小声跟同桌讨论的也在偷偷瞥上面那位女老师,剩下一波就是偷偷打量被暗指的两位当事人了。 但两位当事人此时并没有感到生气或者被冒犯,他们甚至笑得很开心。 操。方珩知忍不住了,直接摇着头笑了。 他戳戳程熠,小声道,哎,同桌。 程熠看了看他,挑了下眉:怎么? 方珩知像是很感慨一样,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这小公主有点来者不善啊。 程熠想了想那位小刘老师说的话,也乐了,低声回他:说实话,这要是以前的我,已经踢翻桌子跟她骂起来了。 小公主都不怕啊?熠哥牛逼!方珩知低声笑笑,咱这以后日子可能不太好过啊。 你这阴阳怪气是生下来就有的天赋吗?程熠听他说小公主三个字就想笑。 他漫不经心的往后一靠,倚着后面的桌子,手指点了点他同桌脖子,没事儿别怕。别的不说,在十四中,熠哥还是能罩着你的。 这口气实在是不小,虽然挺中二的,但胜在气势足啊! 方珩知愣了一下,微微低头侧目看着他,然后很轻的笑了一声:好。 *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白天被我妈拉去种树了!!! 来晚啦~肥章奉上! 第24章 棒棒糖是阿尔卑斯原味,他最喜欢的味道 九班虽然都是美术生, 但现在并不是人人都学过美术,所以新来的小刘老师自我介绍完后,就想着带大家去隔壁艺术楼接触接触。 程熠把胳膊支在桌子上, 撑着脑袋看着他亲爱的同学们一个个走出教室走完了, 才不情不愿的站了起来。 不想去啊?方珩知也没动, 屁股上跟粘了胶一样牢牢贴着板凳, 不想去就不去呗。 不上大学了啊?程熠敲敲他的桌子, 起来了, 得靠着画画吃饭呢。 方珩知笑笑,伸出了一只爪子:拉我。 程熠白了他一眼, 心不甘情不愿万分嫌弃的拽着他手把他拉了起来, 你活像上辈子没长骨头,市中心那家不吐骨头的酸菜鱼是拿你肉做的吧? 他想骂这货很久了, 但是碍着他之前腿上有伤不好发作,现在可算是终于能无所顾忌了。 唉, 酸菜鱼精致的拍了拍裤子膝盖处那一块被压出来的皱纹, 熊猫没笋吃了都是你害的。 你少说点话行吗?程熠踹了他一脚,好好一爷们长了张嘴。 方珩知耸耸肩, 两只手往裤兜里一抄, 慢慢悠悠走出了门。 其他的同学都已经走出去很远了,而他俩丝毫没有尽快追上去的打算,所以在其他人都已经在美术教室摆自己的画具画材时,他俩再次迟到了。 程熠发现,方珩知其实很狂, 人都站在门口了, 也没想着把他抄裤兜里的手拿出来。 他有点想笑, 不自觉的弯了弯嘴角, 伸出手敲了敲门:报告。 小刘老师全名刘倪,这名字可能跟程熠和方珩知两人的犯冲,这会听到敲门声像没听见一样,头都不转,自顾自把玩着手里的铅笔。 程熠也不跟他计较,侧身越过方珩知就打算往里走。 但方珩知还没动。 他脚步一顿,转头看了过去。 刘倪也没想到他会来这一出,顿时眉头就紧紧蹙了起来,也终于舍得往门口投去一个眼神了。 方珩知像个混子一样正吊儿郎当的靠在门框上,还漫不经心的打了个哈欠。 模样很欠揍,程熠看得都手痒痒。 刘倪黑了脸,冷声道:站在门口干什么呢? 老师没说让进,不能进。方珩知笑了一声,然后晃晃悠悠站直了身子,终于舍得把手伸了出来,指指自己,尊师重道这一块咱还是懂得的。 这话一出,全班都朝门口看了过来。 程熠抿了抿唇,憋笑憋的脸都要抽筋了。 真特么损啊方老师! 刘倪显然也没能想到她会来这么一出,气得垂在身侧的手都在发抖,但明明知道这人在冷嘲热讽,她还偏偏挑不出这么点去骂人。 她气不打一处来,憋屈地看了方珩知半晌,发现真没法骂以后把气撒在了另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人身上:程熠,你看看你同桌多懂规矩? 正在一线吃瓜的程熠:?操? 都是同桌,要互相学着点对方好的地方。刘倪说。 程熠直接被她逗乐了,心想这位老师果然还是火候不到,阴阳怪气得这么别扭,一点都没有他同桌的自然。 他点了点头,说:您说的是,这样,我重新进一遍。 说完,他就要走出门重新喊一次报告。 方珩知拦住了他,低声问:这是干啥呢你? 看到他这张脸,程熠扭头笑了半天,然后转过来对他说:向你学习。 别学了。方珩知眯了眯眼,提高了点声音,责备地看着他说道,没看见我们亲爱的小刘老师不想让咱进去吗? 刘倪:? 程熠挑了下眉:怎么看出来的? 我在这儿等半天了也等不来一个进字。方珩知声音故意拉得很长,尊师重道善解人意的学生能懂得老师没有说出口的意思,咱俩识趣儿点,站门口吧。 你永远不知道方珩知能有多损。 这一刻,程熠有点佩服他,小声道:虽然很解气,但我不是很想跟你一起在门口站着。 跟我一起站着你还不想啊?方珩知也小声回了他一句,没事儿,不会让你在门口站着的。 程熠乐了:怎么?你还能想出什么幺蛾子? 方珩知神神秘秘的摇了摇头。 这两人在门口视若无人的说悄悄话交头接耳的行为看得刘倪直接火气冲到了头顶,她指着这俩人说:课不上了吗?不用出去站了,进来站着! 恋耽美 ——(27) 方珩知对着程熠扬了扬下巴,一脸你看我说的对吧的得意模样,然后嚣张的点点头,走了进去。 程熠跟着他,摸了摸嘴角,掩饰住快要失控的表情。 上个美术课,他俩跟度了个劫似的,想走到自己的座位上真是不容易。 好在于峰和司文倩已经帮他俩把画具摆好了,两人就没啥事儿能干,百无聊赖的站在了座位上。 程熠不打架的不考试的时候还挺像个好学生,就像现在往那儿一站,还真有一两分罚站的样子。 但另一个大爷不一样。 方珩知那棒槌只有考试的时候像个好学生,其他的时候真是比混混还混混,一米八几的大个子杵在这,半点看不出是被罚站的,反而像是坐累了起来换个姿势视察工作的祖宗。 刘倪看着他这样就心烦,索性眼不见为净,走到了教室里距离他们最远、还不太容易能看到他们的地方。 她真的好讨厌我们啊。方珩知转头,对着程熠小声嘀咕了一句。 这不是还得多亏您吗?程熠说得半点没有责怪的意思,甚至还很开心,你要不来这一出她也不会这么讨厌我们。 那还是让她讨厌吧。方珩知看着他身侧的一堆铅笔,指了指那个美工刀,同桌,帮我拿个14B。 程熠转头,找到了一盒14B,然后把铅笔屁股那一方向的盒子盖掀开对着他:自己拿。 刀,削笔刀。方珩知抽了两根出来,无聊死了,让我削两根。 你看上去不太像是无聊死了了样子。 程熠毫不怀疑,这人可以自己跟自己玩到地老天荒,而且玩得花样百出。 但他还是给这人拿来了美工刀:小心点,别割着手了。 不要瞧不起我的技术。美工刀在方珩知手里旋转了一圈,然后滋啦一声,刀片被推了出来,你永远可以相信方珩知。 程熠单手叉着腰,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呵。 我信你的结果就是现在像根棍一样杵在这。 但方珩知是个习惯并且擅长于选择性忽视对自己的恶意的人,所以对这一声冷笑充耳不闻,腰往后一靠,就靠在了墙上,痞里痞气的跟个土匪一样。 但是他削铅笔的动作意外的熟练,三两下就能削出一根奇丑无比但是可以用的铅笔。 程熠抽了抽嘴角,拿过他手里削好的一根14B,啧啧称奇道:有一说一,我第一次见到这么丑的铅笔。 哪里丑了?方珩知一听就不乐意了,手里削了一半的铅笔也不管了,指着他手里的完成品说,这造型多奇特?艺术都是这样的!再给我拿一盒。 程熠: 你家艺术真踏马是别具一格,可以单独拿出来创建一种风格了。 他懒得理这人了,又翻出一把刀,也开始削。 空笔盒里面的笔越来越多,两人削好的笔都放在了一起,但是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哪个是方珩知的。 方珩知偷偷瞟了一眼那个笔盒,然后紧紧皱了眉。 程熠的铅笔削的很漂亮,虽然速度不是很快,但每根铅笔都像是尺子量好的一样,笔头都差不多长,放在一起非常的赏心悦目。 相比起他的 这么一对比,似乎是有点惨淡。 他不太高兴的偷偷抓回了一支笔盒里属于自己的笔,开始仔细的修整。 男人之间暗戳戳的胜负欲出现了。 刘倪没注意他们这边的情况,看着班里大部分同学都整理完了,拍拍手说道:好了,我们卫生什么搞定后,接下来我来教大家削铅笔 话没说完,她就不小心看到了一直被他忽视的一角,愣住了。 那两人中间的笔盒子已经满满当当了。 刘倪忽然感到很不爽,她也不知道这股不爽是因为什么,但是很显然导火索就是那两个人。 方珩知,程熠,你们两个都会了是吗? 程熠感到很烦,一次两次他也就忍了,还真当然脾气好啊?一而再再而三的找他事儿,菩萨都忍不了。 他把手里的铅笔轻轻放进了笔盒里,头也不抬的说道:是啊,都会了。 刘倪被她噎得胸口一堵。 方珩知笑笑,把最后一根笔修完,抬眼看向了刘倪:请问老师还有事吗?我内向容易害羞,被人这么盯着不太好意思。 程熠整理笔盒的手顿住了。 班里不知道谁先笑了一声,然后就乱了起来,闹成了一片。 刘倪尴尬的站在原地,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了自己可能真的镇不住这俩人。 她挽回性的吼了一声:安静!还上不上课了?你们俩这么能耐,不然你们俩来教好了? 那就算了。程熠伸了个懒腰,我们教,工资又不给我们。 其实程熠是个看得很开的人,不喜欢他的老师有很多,但他觉得这没什么,甚至依然很尊重那些老师,因为老师不喜欢差生是个很正常的事。 但这位新老师不一样,第一次见就各种看他不顺眼,莫名其妙的。 前两次找他事忍下来是因为迟到确实是他的错,但这不代表他能一直忍。 他脾气可不算好。 班里安静了两秒,忽然发出了一声巨响。 程熠抬头看了过去,发现是刘倪踹烂了一个椅子。 滚出去!她吼道。 程熠无所谓的耸耸肩,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模样,抬脚就往外走。 方珩知哎了一声,也跟着他往外走,还不忘顺道带上了他们刚削好的铅笔。 路过门槛的时候,程熠听到刘倪说了一句:没教养的野孩子,也不知道爹妈怎么管的。 方珩知看到他的脚步微微一顿。 程熠转头看向刘倪,表情是方珩知从来没有见过的,骨子里都透着冷硬凶狠,浑身都是戾气,眼睛半眯着都藏不住眼底的阴霾:你还要见识一下我的没教养吗? 刘倪看到他的眼睛时就被吓住了,浑身都僵了一下,半晌没说出话来。 程熠很不屑且狂妄的对她竖了个中指,转身就出了门。 方珩知默然片刻,跟了上去。 他知道程熠的凶名哪里传来的了。 就刚刚那副模样,他第一次意识到了这人平时脾气有多好。 程熠没老老实实在门口站着,径直去了操场上。 方珩知就在他一步之遥的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 六月的早晨已经算不上凉快了,甚至有点热,程熠热得有些烦躁。 方珩知看着他抓了抓头发,笑道:你猜刘倪会不会告诉我们家长这事儿? 程熠想说关我屁事反正我又没有家长,但他话没说出来就被打断了。 我爸妈要知道了,我腿就得再受一次创伤了。方珩知说,熠哥,帮个忙呗。 程熠转过头,看着他:我怎么帮? 你家借我住两天吧?方珩知笑笑,从口袋里给他摸出了一根棒棒糖,我请你吃糖。 程熠愣了一下,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就鬼使神差接过了那根棒棒糖。 好。他听到自己这么说。 棒棒糖是阿尔卑斯原味,他最喜欢的味道。 第25章 这个富二代就很接地气 学生太过嚣张, 刘倪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课都没顾得上上就杀去了教职工办公室。 也幸亏那会儿纪向白在,雷总和冯校去别的学校学习了, 所以给了纪向白大事化小的机会。 纪向白无奈给方珩知妈妈打电话的时候, 当事人正在文化长廊的椅子上睡觉。 程熠实在是佩服他的心态, 这真不是一般人能学来的。 他叹了口气, 尝试着闭眼跟这人学习, 但那眼皮子一合上, 就跟不受控制一样的抖动,根本一点睡意都没有。 啧。烦躁的睁开眼睛, 他摸出了手机。 这会儿是上课的点, 学校里静悄悄的,他翻了翻微信和□□, 发现这个时间有可能在线的人就一个赖骁。 但是赖骁奶奶最近身体又不好了,他一天几乎一大半的时间都在医院, 这个时候打扰自然是不太好的。 程熠叹了口气, 心道这真是老天都想让他学习。 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戳了戳,戳开了百词斩。 闲来无事, 背背单词好了。 因为事发突然, 耳机落在楼上没有拿下来,而这软件没有声音几乎没法背,他就只开到了最小的音量,尽量不打扰那个睡得跟猪一样的货休息。 二十个单词刷得很快,不一会儿就完了, 程熠想了想, 打算再来二十个。 手指头还没点到屏幕上, 就听到身边传来了闷闷的声音:你怎么老是背英语? 我操!这一声来得太突然, 程熠吓得手一抖,手机瞬间滑出了掌心。 !方珩知!!他忍不住喊了一声。 哎,在呢。方珩知也愣了一下,然后胳膊一伸,反应迅速的接住了那个即将碎裂的手机,给。 程熠接过手机,顺便踹了一脚:你有毛病? 方珩知理亏,拍了拍腿上的灰干脆认错:我错了。 你的认错我听得太多了。程熠关上了百词斩,一次用都没有。 方珩知觉得自己的人格信用受到了威胁,我觉得你还可以再信任我一次。 程熠不置可否笑了一声,讽刺意味十足。 他没搭话,懒洋洋靠在一旁的柱子上闭目养神,时不时瞅一眼手机,以防纪向白给他打电话他没接到。 你困了吗?方珩知问。 不困。程熠闭着眼睛说,但是不想刷单词了,眯一会儿。 你可以不刷单词。方珩知把他手机抽出来拿到了自己手里,你该补补你的理科。我给你下个软件,学数理化的,你给我解个锁。 程熠缩了缩脖子,非常不耐烦的伸出了一只手。 看着那只悬空的爪子,方珩知福至心灵的捧住了,轻声问道:那根手指? 拇指和中指都行。程熠漫不经心地答道。 牛逼。把指纹解锁设置成中指的人真不多。 方珩知握着他的手,小手指头一勾,就挑起了他的中指,放在屏幕上解了锁。 程熠轻轻啧了一声,挑起一边眼皮看他:我大拇指是断了吗?你就非要挑我的中指解锁? 不是。方珩知翻着他的应用商店,头回碰见这么解锁的,太稀罕了,想试试。 程熠转过了头,感觉自己太阳穴突突的跳。 这混蛋玩意儿真他妈气人。 十四中的文化长廊附近都是树,时间临近夏天,四周渐渐有了蝉鸣声。 这声音说不上聒噪,也算不得安静,但程熠听着听着,眼皮子就睁不开了。 挺催眠的,他昏昏沉沉的想。 文化长廊离教学楼很远,下课短短的十分钟,几乎没什么学生会到这里来,不然一来一回跑着走都来不及。 所以这一觉睡得很安稳,再睁眼的时候太阳都升到正当空了。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胡乱撒下来,程熠被照得有些恍惚,揉了好半天的眼睛,才悠悠转醒。 眼睛睁开的一瞬间,入目就是玩着他手机走来的方珩知。 他清醒了,我手机怎么还在你那? 闻言,方珩知抬头,笑道:醒了? 嗯。程熠接过他递来的可乐。 我帮你把刚下载的那个软件设置一下。方珩知把手机屏面朝他递了过去,这软件挺好使的,我按照你的水平搞了一下,不至于你一脸懵逼啥都不会。 我感觉你在侮辱我程熠接过手机,一搭眼就看到了左上角的时间。 ???他震惊了,我操!我睡了一个多小时?! 嗯,别这么惊讶,方珩知踢踢他的鞋子,相信自己,你很有潜质。 可以,但没必要。毕竟比起您还差点。程熠半笑不笑的勾了勾嘴角,你这一个小时一直摆弄我手机呢?不会偷偷看我别的软件了吧? 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中途给你关上了,后来猜密码给猜出来的。说到这,方珩知的语气就不自觉带上了骄傲,我第二次就猜中了! 哇哦那你好棒棒。程熠面无表情鼓了鼓掌。 方珩知谦虚:还好吧,毕竟你这种拿生日当密码的太好猜了。 那你第二次才猜中?程熠并不觉得手机密码被猜中是个很冒犯的事,因为他莫名很相信这人不会干这种偷看别人隐私的事。 他比较好奇的是:你第一次猜的什么? 方珩知难得腼腆笑笑:我的生日。 程熠: 这他妈就非常的不可思议了:是谁给你的自信这么猜?北冥的鲲都没你脸大。 你这说的,方珩知责怪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脸,状似心伤,怪伤人的。 程熠深吸了一口气,方珩知,如果我有一天意外去世了,那一定是被你给恶心的。 方珩知乐了,勾着他脖子笑了好半天。 你别在这气我。程熠嫌弃的把他扒开,你刚刚不在这儿吧?干啥去了? 这都被你发现了?方珩知挪开身子,压了压眼皮,吊儿郎当道,被纪老师叫过去,跟我妈上演了一幕母子情深。 恋耽美 ——(28) 看着德行,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是怎样的一出母子情深了。 程熠捏了捏鼻梁,心想我要是有这么个儿子我能给他腿打折。 方珩知看他这样,敏感道: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呢? 怎么会呢?程熠虚伪,我爱你都来不及。 他的语气极其恶心,恶心到某个向来不要脸的人面部肌肉都都抖了抖。 熠哥你别这样,怪吓人的。 闻言,程熠瞬间恢复到了正常状态,冷言冷语道:白哥跟你妈说啥了?他没叫我? 他俩一个温柔战术性教育我,一个激进侮辱性教育我。方珩知叹了口气,哀怨道,他没叫你,说让你好好休息好好放松。 程熠没忍住笑了。 方珩知大度的选择不和他计较:不过呢,我争取来了我们同居的机会。 一提到这个,那可就真是后悔了。 程熠心梗,微微叹了口气:你怎么说的? 说你家离这近,方便我学习,备战期末考,争取一鸣惊人。方珩知说,哦,还有和同桌共同进步! 你还不如说你恨我想早点把我气死。程熠从口袋摸出一把钥匙扔给他,晚上自己回我家,我下午有点事,要逃课。 一圈钥匙哗啦哗啦响成一片,方珩知精准的接住了它们,抬头问道:能透露一下您的行踪吗? 天气转热了,我去给程木桐买夏天用的小被子。 程木桐这小孩和程熠很像,都特别怕热,除了不在家,不然夏天的时候空调一般都是不关的。 但程木桐比程熠要事儿多,不盖毛巾被,不盖小毯子,就只盖光滑舒服的小棉被。 而小棉被不经放久,每年都要换,程熠没办法,只能去给他买。 方珩知摸摸下巴,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抬头问道:熠哥,我在你家睡哪里? 这还要问吗?程熠跟他对视,觉得这一句问话非常的多余,地板和沙发你自己挑不出来? 方珩知:那我是不是有点可怜? 我他妈觉得你是可恨。 没再搭理这人,程熠转身就忘学校后的车棚走去。 车棚后面的矮墙是十四中唯一一个没有电网的墙,方便攀爬。 这一条路走起来不容易,但架不住艺高人胆大,要不是学校管得严,这矮墙都得被踏平了。 林湾路虽然热闹,但到底还只是个居民街,要说什么大型商场购物区,那是必然没有的。 所以他扫了辆共享单车,一路骑到了三公里外的购物区。 这一块儿的物价比市中心那边的便宜,质量还好,怎么说,就挺经济实惠的。 奶奶,我来看看被子。程熠轻车熟路拐到一家非常朴素的店,一进门就跟卖床上用品三件套带绒老奶奶打了个招呼,看着应该是很熟络。 给弟弟买的呀?柜台前的老奶奶伛偻着背,一边笑一边拄着拐走了过来,娃你过来,奶奶带你去仓里挑。 哎,谢谢奶奶。程熠笑了笑,走过去扶住了她,您走慢点。 这家店是程熠光顾了四年的店,这个奶奶虽然还是记不住他的名字,但好歹记住了他的脸,对程木桐那两脸也认识。 每次他来,都会带他去后面仓库挑,那里的图案种类多。 奶奶最近又进货了啊?程熠看着那一堆没拆开的蛇皮袋叹了口气,这么多,您也没找个人帮忙吗? 老奶奶笑了:我身子骨还算硬朗,哪里用得着别人帮忙呀? 程熠叹了口气。 这个奶奶身体情况他真是太清楚了,腰背弯成这样还敢干重活,真是胡闹。 但他又很理解老奶奶,请一次人搬东西大概要两三百,钱不好挣,老人家舍不得花。 他脱下了外套,动手去解开蛇皮袋子口的绳子:我帮您拿出来。 哎呀!老人赶紧想上前拦住他,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的,你还不快点回家呀? 我这一天就在这儿了。程熠笑笑,扶着她去了外面,您先休息着,我收拾完了就出来,快得很。 这奶奶四年来一直按照进货价卖他东西,他不介意帮这么个小忙。 老人看上去还挺不好意思的,但是倔不过他,只好叹了口气道:那奶奶请你吃顿午饭可好? 行。程熠应得很爽快。 仓库里的东西不少,程熠整理到一半出来吃了个饭就又进去了,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 他手里拎着一个汪汪队立大功的小棉被走了到了柜台:奶奶结个账。 老人家看了一眼,立马摆摆手笑道:这个很便宜的,送你啦,可千万别跟奶奶客气,不然奶奶下次都不好意思叫你帮忙啦。 程熠刚想说这不合适,抬眼就看到了墙壁上挂着的一个枕头。 老奶奶察觉到他的视线,也顺着望了过去,看到那枕头后笑了一声:喜欢呀? 程熠漫不经心嗯了一声:很适合我一个朋友。 那枕头不是个枕套,是个一体枕,橘红色的底色,上面缀了些暖黄和白以及深棕,叫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个抽象的狐狸。 几乎是看到它的第一眼,他就想到了某个棒槌。 喜欢就拿下呀。老奶奶笑道,奶奶送你。 程熠摸了摸鼻子,犹豫了会儿还是上前拿了下来:不行,奶奶,那个小被子我就收着了,这个我得付钱。 老人家推搡不过年轻人,最终各退一步,打了个对折付了钱。 抱着枕头往回走的时候,程熠开始后悔了。 这个枕头一买,还不知道那货尾巴能翘得多高呢。 而且这样的枕头枕着舒服,价钱也不美丽,要不是老奶奶给打了个对折,他肉能痛死。 但是这样的配置放到方珩知那里,他倒也不觉得亏。 那是个大少爷,活祖宗,含着金钥匙长大的小王子,住在他那小破屋子才是真委屈了。 好在小王子不矫情,好养活,给个大馒头可能吐槽吐槽也就咽下去了。 这个富二代就很接地气。 想到这,程熠难得在心里夸了一句这货。 倒也不是全无缺点。 回家的脚步顿了顿,他想起来自己把钥匙给方珩知了。 失策,他本来以为会在这个商场蹲到很晚的。 漫无目的在附近转了一圈,他决定先去电玩城夹个娃娃。 夹娃娃这个娱乐项目,不分年龄不分性别,它是真的好玩。 * 作者有话要说: 比赛结束了!我回来啦~ 第26章 你他妈是在里面来了一发吗? 一般程熠没空的时候, 接程木桐的活一般都是杜茂他妈妈来干。 所以回家之前,还得去把小崽子接到手里。 他在商场浪了一圈后,终于决定给某人发个消息。 [你爸爸永远是你爸爸]:你上晚自习吗? 要是不上, 那他就去城南墙角画画了。 方珩知回得很快。 [老狐狸]:怎么可能?我在家。 [老狐狸]:/图片/ 这是一张主人公站在厨房灶台前拍的照片, 照片里锅碗瓢盆都被整出来了, 胡乱摆在水池边。 看着挺狼狈的, 不知道的以为这是二战刚结束。 程熠颤抖着手, 缓缓按下了几个字。 [你爸爸永远是你爸爸]:你他妈想把我家拆了吗? [老狐狸]:这不是饿了吗? [你爸爸永远是你爸爸]:饿了不会点外卖?你手机摆设用的? [老狐狸]:我想着, 人应该有点新的尝试/玫瑰/ 程熠闭了闭眼,拇指一用力, 熄灭了屏幕。 气出病来无人替, 淡定,不要跟傻逼计较。 他也懒得去问这货为什么没上晚自习了, 租了个小电驴就往杜茂家跑。 另一边身在厨房的方珩知等半天也没等来手机的消息声,默默叹了口气。 他目前会的菜品也就方便面和炒米粉, 现在看来, 可能也就到此为止了。 这可能也就是他人生的厨艺巅峰了。 程熠家里的冰箱满满当当都是食材,看上去够他再尝试几次的。 虽然方珩知确实是个不轻易放弃的人, 但他怕再试试就给这小冰箱试空了。 程熠看到冰箱空了, 肯定得揍死他。 不夸张,绝对是往死里揍的那种。 他在冰箱里翻腾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关上了冰箱。 裤兜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方珩知一手扶着冰箱门,一手拿出手机接通了来电。 喂? 你怎么接电话了?!电话里那头传出的女声非常激动, 你没上晚夜自习?? 方珩知捏了捏鼻梁, 无奈道:妈, 你声音小点, 耳朵要聋了。 茹婷听他说话就心累:你少给我废话。 嗯,没上。方珩知松开扶着冰箱的手,换了个姿势靠在冰箱上,懒洋洋道,回我同学家收拾收拾。 你有啥好收拾的?家里什么东西都没带,你收拾什么?收拾垃圾?茹婷一点都不客气的讽他,咱家离你学校开车也就不到二十分钟,我就不明白离你学校哪里远了?还要住你同学家? 但是他家离学校走路都不要十分钟。方珩知说,林湾路有多长您又不是不知道,一个南一个北呢。 拉倒吧,我看你就是想找个理由不回家!茹婷不满的嘟囔道,你是嫌我和你爸烦啊? 不是,妈你别多想。方珩知耷下眼皮,无奈笑了一下,真就是离得近,我能多睡会儿。我容易困,能多睡十分钟都是好的。 这样的话茹婷声音有些犹豫,不然我下学期给你办住校吧? 方珩知没立即给个准确回复,踢了踢地板,直起身朝客厅走去:不急,等考完期末再说吧。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已经很有主见了,茹婷无法,只好又唠叨了他两句就挂了电话。 方珩知看了已经黑屏的手机一会儿,把它扔在了茶几上,身子往后一仰,就砸进了沙发。 茹婷脾气太爆,她好像总是能找出各种理由来唠叨他,几乎每次回家都是大事小事唠一堆,一直到他上床睡觉。 尽管他知道她很爱自己,对自己很好,人也很好,但有时候还是会感到累。 被爱有时候也不全是开心的。 手机暂时不想去玩,作业暂时也不想去写,他现在只想找个人聊聊天。 但是他亲爱的新室友不搭理他。 方珩知悲哀的叹了口气,闲来无事开始数头顶的灯上面的格子数。 这间客厅的灯罩是黑白格子的,各种形状的格子都有,密密麻麻的,也不知道数它的人是有多闲。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门的锁咯哒了一声。 程熠领着程木桐前脚刚踏进屋子,就听到里面的人说:你家这灯三角格子有21个,正方形有42个,五边形7个,六边形13个,七边形就2个,八边形还没发现,角最多的九边形倒是有4个。 程熠:这他妈是有多闲啊! 程木桐从他身后探出脑袋,一脸疑惑:方珩知哥哥?你在说什么? 小孩儿的声音一出,方珩知立马跟装了弹簧一样坐了起来,看起来还是个像模像样的大哥哥:木桐?你们放学这么晚? 不是的。程木桐一见他就开心得眯起了眼,颠颠儿的朝他跑了过去,是杜阿姨接的我。 方珩知笑笑,伸手把他拉过来放到自己腿上坐着:那你吃晚饭了吗? 程木桐摇摇头,指了指程熠:肯定是回来吃哥做的。 被点名的程熠刚换好鞋,闻言没好气的瞥了这小孩一眼,手腕一动,就把门口买的小被子和枕头朝着沙发扔了过去。 方珩知一手抱着程木桐,另一只手稳稳接住了大包袱:这是什么? 你的枕头。程熠伸了个懒腰,我洗个手就去做饭,你们要吃什么? 在他说你的枕头的时候,方珩知眼睛就笑得弯了起来,这一听他问自己吃什么,更是拍了拍大腿愉快道:糖醋里脊! 太晚了,不做。程熠冷硬的拒绝了他,一点都不留情,想点现实的。 我要番茄炒蛋!程木桐扑腾了两下小短腿,从方珩知腿上蹦了下来,跑到了他哥身边,还要咖喱土豆! 行。程熠摸摸他脑袋,那头发已经有些长了,该剪了,你去写作业,我去做饭。 程木桐点点头,抱着书包进了卧室。 方珩知刚刚那会儿一直没说话,就这么笑看着这兄弟俩,宛若一个慈祥的老母亲。 程熠被他这眼神看得瘆得慌:你看什么? 看你长得帅。方珩知随口答道,长腿一伸,踢了两下茶几脚,快!熠哥!我要饿死了! 饿死你不点外卖?程熠不理解他的操作,怎么?你爸妈断你口粮费了?点不起外卖了? 那倒没有。方珩知笑了一下,这不是知道你会回来做饭吗? 哟?程熠有些想笑,勾了勾嘴角,我做饭跟你有啥关系? 这不是能让我顺便蹭一顿吗?方珩知站起身,走过去轻轻拉住了他的手,深情道,我知道熠哥人美心善,不会不管我的。 恋耽美 ——(29) 真是有够恶心的,程熠浑身抖了一下,迅速抽出了自己的手,滚滚滚,离我远点。 方珩知从鼻腔里懒洋洋嗯了一声,然后摇摇晃晃回到了沙发里窝着,侧目看着他去了厨房。 走到门边,程熠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转头看他:你有什么忌口吗? 方珩知叹了口气:我之前给你说过的,你都不记得了吗? 程熠冷笑一声,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大有你不说就滚的意思。 方珩知摸了摸鼻子,不吃辣,不吃葱姜蒜,不吃洋葱,不吃太咸的,动物内脏我不吃,肥肉我也不吃,生菜菠菜芹菜这一类我也有挺多不吃的,一下子说不过来。 程熠扶着门框的手差点软了,饿死你算了。 他小声念叨着大老爷们怎么这么事儿逼,转身进了厨房。 厨房的玻璃门嘭的一声被关上,方珩知眯眼笑了笑,伸手拿过了一旁还未来得及打开的大包袱。 里面有程熠给他买的枕头。 他选择性忽略了那个小被子,手扒拉两下,就掏出了属于自己的小枕头。 红色的枕头映入眼底,方珩知微微愣了一下,看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发现这是个狐狸。 脑子飞快转动了起来,他忽然就想到了程熠当时骂他老狐狸的样子。 嘶。 他咬了咬下唇,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 跟羽毛挠了一下一样,痒痒的。 程熠做饭很快,不一会儿就炒好了三个菜。 虽然没有方珩知要的糖醋里脊,但是有卤好的牛肉,米饭来不及做了,他就下了面条,做了些炸酱面。 那边菜刚端到桌子上,方珩知就积极的去把程木桐喊了出来。 小孩儿一蹦一蹦跑过来抓住了他的手。 程熠洗好手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一大一小两个棒槌乖乖巧巧坐在餐桌旁,齐齐朝着他这边看。 他眉梢狠狠跳动了两下,心想这俩真是看着像个人,但其实一个比一个不是人。 尤其是那个姓方的。 方珩知看他出来,胳膊一抡,就伸到旁边替他拉开了椅子:熠哥,请坐。 有眼色,不错。程熠难得夸了他一句,吃吧,面不够再自己去锅里盛。 好程木桐应了一声,低头开始扒面条,看来是真的饿狠了。 方珩知单手撑着脑袋发了会儿呆,也低头吃起来。 三个人饭桌上的话都不多,再加上程熠本来吃饭就快,他吃完的时候,方珩知才吃到一半。 你怎么这么慢?吃饭不走狂野路线了?他靠在椅背上,饶有兴致的戳戳这个人的后背。 吃饭讲究的是个细嚼慢咽。方珩知不紧不慢道,吃太快对胃不好。 你这个时候倒像是个老干部了。程熠轻佻地揪揪他后脑勺的头发,你们先吃,我进去写会儿作业。 方珩知没忍住,笑了起来:你真不像是个学渣。 程熠挑了下眉,站起来打了个哈欠:我也不想当学渣。 方珩知手一顿,微微侧首,看着他慢吞吞走回了卧室。 程熠回到卧室后就没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左右程木桐能照顾自己,方珩知虽然不靠谱,但也能帮忙看着点小孩。 他站着消了消食,从包里掏出了方珩知给他的物理书。 如果可以,谁都不想当个学渣。 门外没有发出什么打扰他的动静,一时间屋里就只剩下了桌上的电子闹钟哒哒的机械音。 窗外夜色渐渐盖住了整片天,不知道什么时候,路灯已经悄无声息亮了起来。 看书其实也很费眼睛,等程熠缓过神来,眨眨干涩的眼睛看向闹钟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八点四十多了。 这种安静独处、没有杂七杂八的事情绕着他的时候其实还挺难得的。 他把物理书收了起来,准备出去看看门外那两个不省心的在干什么。 木门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吱呀一声,躺在沙发上看书的方珩知闻声望了过来,弯了弯眼睛笑道:哟,学完了? 学是学不完的。程熠走过去,是学累了。程木桐呢? 他作业写完了,这会儿回屋收拾书包了。方珩知也放下了政治书,身子往沙发里面挪了挪,来,坐。 坐个屁。程熠拿过他的政治书有一搭没一搭翻了起来,我洗澡去。 这么早就睡?方珩知叹了口气,那我睡哪儿?不会真睡地上吧? 用你的脚指头想想,怎么可能?程熠把政治书卡在了他脸上,劳烦您老人家动一动,站起来行吗? 方珩知很给面子,听话地站了起来。 程熠挽了挽袖子,弯腰伸手朝着沙发底盘摸去。 他记得房东婶婶给他说过这个沙发是可以摊开当床用的,当时他试过一次,只是往后都没怎么用上。 手在下面摸索了一圈,好半天才找到那个小圆按钮。 食指用力一按,沙发靠背忽然就发出了哐当一声,然后瞬间倒下,跟沙发座持平,成了一张床。 给方珩知和程熠吓了一跳。 方珩知愣怔的看着这个沙发,忍不住感慨道:高科技。 程熠也没想到这一下这么突然,一言难尽地叹了口气:看着还挺实在,应该不存在啥安全问题,你将就一下? 事已至此,不将就也不行,方珩知叹了口气:好。 这种识时务懂局面的行为就让程熠很满意,他拍了拍这人的肩膀,说:我去洗个澡,你自己去我卧室墙上的柜子里拿两床被,铺一层盖一层。 方珩知点头:行,你去吧。 程熠不太放心地看着他:铺床你没问题吧?会吗? 方珩知:我又不是残障人士。 这话不是很有说服力,程熠看了他好半天,才勉强相信,转身去拿了睡衣往浴室走。 这房子不大,卫生间只占用了一小块地方,离程熠的浴室挨的还特别近。 方珩知找被子的时候,把浴室里的水声听得一清二楚。 他皱了皱眉,忽然有些烦躁。 果然晚上听不得流水声,容易扰人清静,他想。 程熠洗好澡出来后,就看到沙发虽然已经铺好了,但上面却鼓起了个包。 ???他一头问号,走过去拿脚踹了踹那个包,你干啥呢? 包动了动,好一会儿,方珩知才从里面钻出一个脑袋,闷闷道,没事儿。 没事儿就滚去洗澡。程熠莫名其妙,这搞得哪一出? 哦。方珩知应了一声,磨磨蹭蹭钻了出来,从他手里接过睡衣,这是你的? 本来该是我的,但还没穿过。他看到方珩知神色有些奇怪,忍不住道,嫌弃?你都事儿逼到这个地步了? 不是。方珩知摸摸耳朵,转身朝着浴室走去,没嫌弃。就是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小小失望而已。 这间浴室他第一次进,里面干干净净的,一看就知道它的主人很讲究,爱干净。 他笑了笑,不紧不慢气定神闲的冲起了澡。 程熠不知道为什么一个男人洗澡要这么久,久到程木桐都等得快不耐烦了,坐在他哥旁边眼皮子直打颤,似乎下一秒就要睡过去了。 所以方珩知刚一出浴室门,程木桐就抱着睡衣钻了进去,也顾不上里面还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水汽了。 怎么这么慢?你他妈是在浴室来了一发吗?程熠给他翻了个白眼,火气这么大呢? 没有,我没这么大的欲望。方珩知一边擦头发一边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干嘛呢? 写检讨。程熠头也不抬,你是不是忘了雷总布置的检讨? 没忘。方珩知带着一身水汽朝他靠过去,吃完晚饭就写完了。 那你写得挺快的啊?程熠乐了,还能抽空刷个碗背个政治? 他当时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餐桌上已经被收拾好了,刚刚去厨房转了一圈,果然,碗和盘子已经被刷好摆回了原处。 方珩知下巴一扬:嗯,写出经验了。 还挺骄傲的,程熠心想。 他没再理这人,安安静静开始写自己的检讨。 方珩知也没再打扰他,顺手拿起他桌上的一本书,在他旁边看了起来。 只是时不时,眼神会不自觉往别的地方飘一飘。 一时间谁也不打扰谁,难得的气氛和谐,岁月静好。 程熠甚至还感慨了一下,心想这人要是嘴能少说点话,可能也没那么欠揍。 程木桐洗澡随了程熠,快得很,不一会儿就出来了,浴室里甚至都冒出白雾气。 他走过去扯了一下程熠的衣角:哥,我要回去睡觉了。 程熠侧首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十点了。 他点点头,转身摸了摸小孩儿脑袋:睡去吧。 程木桐张开双臂。 程熠笑了一下,凑过去抱了他一下:晚安。 哥晚安!说完,小孩儿又转过身火速抱了一下另外一个人,方珩知哥哥晚安! 方珩知愣了一下,等他跑回屋里才笑了一声:你弟弟真好玩。 嗯。程熠漫不经心应了一声,在作文纸上落下了最后一个字,合上了笔盖,我们也该休息了。 方珩知看着他:你生活作息挺规律的。 不是。程熠起身,朝自己卧室走去,是今天有点困了。 方珩知默了默,在他进屋之前轻声开了口:熠哥,晚安。 程熠扶着门框,半眯着眼侧了侧头:晚安。 方珩知忽然张开胳膊:不给我抱一个吗? 程熠没忍住,笑着骂了一句,滚啊。睡了,祝您好梦。 方珩知看着他转身关了门,坐在沙发上顿了好一会儿。 半晌,他才低声笑了一下,轻轻呢喃了一句:嗯,好梦。 *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在看奥运会!来晚了来晚了!大粗长奉上! 第27章 你们出去玩的费用,我包。 对于昨天上课迟到还不穿校服这件事, 我对自己进行了深刻的反思,从事发的那一刻,一直到此时此刻站在讲台上, 我无时无刻不在忏悔 身为学生在校不穿校服, 实在是对老师和校规校纪的不尊重 我已经深刻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所在, 并且从今天开始一定严格要求自己的言行举止, 遵守校规校纪 程熠在讲台上面无表情的读着手里的检讨, 声音毫无起伏, 一个调调念完了几千字,像个没有感情的朗读机器。 直到舌头都快念秃噜皮了, 他才深吸一口气收了尾:检讨人, 程熠。 最后一个音落下,台下先是安静了一秒, 然后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 只是他亲爱的同学们笑容都十分的勉强因为教室后面坐着一个雷总,教室门旁边还站着一个纪向白。 纪向白看了看讲台上宛若吞了苍蝇一样脸色难看的表弟, 微微低头掩盖了一下嘴角的笑意:嗯, 挺好。你下去吧,换方珩知。 程熠闭了闭眼, 挤出一个微笑:嗯。 他真是造孽了天天生活才如此丰富多彩。 其实本来不用读的, 但谁都没想到雷总竟然亲自来了。 想起早上他俩又差点迟到被逮着,程熠心里就一阵后怕。 方珩知看他三两步跳下讲台回到位上,笑着对他竖了个大拇指,然后晃晃悠悠走到了讲台上。 程熠靠在椅背上,暗暗冷笑了一声。 他很好奇, 这货用那么短时间写出来的检讨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方珩知在台上清了清嗓子, 温声道:检讨。 程熠:这两个字一出, 他眼皮子就狠狠跳了一下。 六月份是一年中最好的时间, 这个季节,不热不冷,风景秀丽,阳光明媚 纪向白一愣,然后无声低下头,捂住了脸。 同学们也一个个默默抿紧了嘴唇,生怕一个不小心露出笑声。 但在这个美好的时间,我却犯了一个不美好的错误。 我因为某些不方便说出来的原因,和程熠同学一起违反了校规校纪,虽然我很想解释,但显然错误不可以因为原因理由而被原谅,所以,我舍弃了学习时间,对自己进行了深刻的检讨。 程熠别过了脑袋,不忍直视地闭上了眼。 他现在都已经不敢去想教室后面雷总的表情了。 但他不敢的事情,某人还在勇敢的做。 方珩知还在痛心忏悔,甚至言语情感之间愈发的真诚,虽然声调感情起伏不大,但任意一个聆听者都能听出其中的悔意。 当然,如果措辞内容能换一下,那还真是个不错的检讨。 台上那个大傻大帅比手里的检讨已经读了七页了,还剩下最后两页的时候,教室里实在是有人忍不住了,噗嗤一声就乐了出来。 恋耽美 ——(30) 随后暗戳戳的笑声越来越多,连纪向白都在低着头抖肩膀。 程熠实在是佩服他,本来还没啥感觉,但后来不知道为啥也乐了。 他觉得这人给自己竖的大拇指,自己实在是当不起。 但方珩知很牛逼,任凭台下风起云涌,他还是不为所动的按照自己的节奏在忏悔。 因此,我在依旧是个好日子的今天写下并朗读了这份检讨,希望老师和同学们可以监督我,让充满希望的明天因为有了更加完美的我们而变得更加美好 检讨人,方珩知。 这次,下面没有安静的过度了,瞬间就是掌声雷动。 于峰小声的感慨:不愧是年纪第一,文笔牛逼! 司文倩也叹气:不愧是方神,敢于直面雷总的暴击。 方珩知谦虚的压了压手,低调的下了讲台。 他戳戳程熠的肩膀:同桌,让个空,我要进去。 程熠一边乐一边看着黑着一张脸走来的雷总,耸了耸肩道:别进了,你转个头。 方珩知挑了下眉,若有所感的转过了头:雷总。 雷总闭了闭眼,忽然伸出手在这不省心的玩意儿肩上重重拍了一下。 !方珩知差点被拍趴下。 你小子,雷总怒极反笑,阴森森道,好样的!检讨呢?拿来! 方珩知活动活动肩膀,恭敬的递上了检讨手稿。 雷总板着脸接过来,看了一眼后,立马皱眉。 字儿是好字儿,就是让人看不懂。 你字儿怎么一点进步都没有?说了几次了,写楷书写楷书,你搁这儿跟我逗呢? 慢慢写太慢了,这可是三千字啊雷总。方珩知叹气,我还小,不想年纪轻轻就熬夜猝死。 雷总瞪他:夸张! 说完也不再管他了,拿着这手稿就往外走。 方珩知对那手稿的未来和结果浑然不在意,笑眯眯目送他离开。 门一开一合,送走了一座神。 纪向白这才走上台,咳了一声道:都回去坐好该干啥干啥吧,马上期末了,该临时抱佛脚的可以开始行动了。 教室里热闹了起来,翻书的声音背书的声音还有聊天的声音乱成一片,方珩知也成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程熠看他低着头悄口米口米啃包子的样子,嫌弃地说:离早自习下课还有三分钟,你不能忍忍下课吃? 不行,我要饿死了。方珩知叹气,早上都没吃成饭。 程熠一点儿都不同情他:活该。 这棒槌真是比程木桐都能赖床,程木桐都吃好饭准备自己坐公交车去学校了,这货还昏昏沉沉躺在沙发上。 程熠怎么喊都喊不起来他,最后实在是倦了,一脚给他踹到地上,这货才不情不愿起来去刷牙洗脸。 以至于早饭都来不及吃,只能匆匆带了俩包子和一盒牛奶冲到了学校,不仅踩点进教室,还倒霉催的一开门就跟雷总撞上了。 真他妈糟心。 程熠低头默默看书,心想眼不见为净。 三分钟后,下课铃掐着点响了。 纪向白刚走出教室,一个胖子就冲了进来:方哥!你火了!!! 程熠被他吓了一跳,和方珩知一起茫然抬头看过去。 廖承帆气喘吁吁站在他俩面前,对着方珩知竖了个大拇指:你真的火得彻底。 方珩知淡定咬了一口包子,含糊不清道:还用你说?我一直都很火。 廖承帆用一种你还是太年轻的目光看着他,缓缓摇摇头:不,方哥,这次你是跟着你的检讨一起火的。 咳!我操!咳、咳咳方珩知一个不查,被豆腐馅呛着了。 程熠一下子差点没反应过来,幸灾乐祸道:雷总给他公开处刑了? 发学校教师群里了。廖承帆敬佩的叹了口气,还是方哥牛逼。本来你的名声只有咱高中组晓得,现在初中组也晓得了。 方珩知: 十四中的高中部和初中部离得很近,就隔了一条街,方珩知当初一进校就因为长得帅闻名了高中组,但是万万没想到一年后会因为写检讨闻名初中组。 人生真的非常奇妙,让人预料不到。 方珩知的检讨一时间火遍了十四中。 火了半个月,直到期末考试都还有人讨论他优秀的文笔。 程熠作为另一个当事人倒是很清净,背背书写写作业,一点儿都不慌的就进到期末考试的考场了。 期末的考场是按照上次月考成绩排的,程熠因为上次进步了很多,名次还算不错,被安排在了第三考场第一位。 至于他的同桌,还是亿万年不变的一考场一号位。 方珩知进考场前还来三考场问他借了一半橡皮。 考试的日子过得挺快,九门科考三天,除了物理和数学考得依旧很难熬,其他的至少卷子都写满了。 这还是方珩知之前给他说的,不管会不会,卷子得写满。 期末考后,就是暑假。 所以,程熠靠着门框,死死盯着客厅沙发上某个非常不自觉的人,都暑假了,你能走了吗? 这么残忍呢?方珩知笑笑,我万一期末没考好,那不是还得来你这躲躲吗? 程熠已经麻木了:你期末会考不好吗? 方珩知很诚实:不会。 答得还真他妈是理直气壮呢。 程熠深吸了口气:赶紧滚! 真是不留情。方珩知嘟了嘟嘴,从程木桐的零食罐里掏出了一根棒棒糖,拆开塞到自己嘴里,熠哥,暑假有什么打算? 程木桐还没放假,这个点正在学校上课,他偷起糖来倒是得心应手。 打算把城南那面墙画完,然后带着程木桐去旅游。程熠说,可能大部分时间都在扬州看我爷爷。 但是学校要上美术课。方珩知难得皱了下眉,你不上了? 程熠一时间没说话。 他低头看着脚尖,叹了口气:没时间。 熠哥,方珩知忽然语气严肃了些,我知道你画画很厉害,但是统考跟你画的那些不一样,你知道的,没有系统性学过考不好的。 我知道。程熠没抬头,脚尖有一下没一下的点了点地板,但是真的没时间。 他还要打工,挣学费钱。 纪枳寒暑假给他的生活费比平时少很多,再加上这些年程熠的支出和收入几乎都是一比一持平的关系,他现在手里根本没有学美术所需要的两三万的存款。 方珩知看了他半晌,没再劝,只是走过去把他下巴抬了起来。 程熠茫然的看着他。 正想问他干什么,就感到下唇被一根手指头强行掰开了,一个甜甜的的东西被塞进了他嘴里。 旺仔牛奶糖,来一颗。方珩知说。 程熠没及时给出反应,只能感到浓郁的旺仔牛奶香味在唇齿间蔓延了开来。 很甜,但不至于腻。 他抿了下唇,那奶糖在舌尖滚了一圈,窝在了右边脸颊的肉里。 你偷我弟的糖?他问。 嗯。方珩知笑了一声,没事,我回头再买了补给他。 程熠嗯了一声,没再理他,还伸手推了推这人。 刚刚没注意,这会儿才发现两人现在离得特别近:你离我远点儿,热死了。 年轻人,这么容易燥热?方珩知嘴上这么说,身体还是听话的后退了两步,熠哥,出去旅游方便带上我吗? 程熠还没来得及拒绝,就听到茶几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走过去接了电话:喂? 熠哥!今年暑假打算带木桐去哪里玩?!带我一个啊!!杜茂兴冲冲的声音从手机麦里传了出来。 程熠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方珩知。 那人挑了下眉,眯着眼睛看着他。 哦豁,很显然,这货听到了。 垃圾手机,一点都不注重隐私。 他犯了愁,心想是两个一起拒绝呢,还是两个都答应呢? 毕竟只选一个确实是有点不太好。 喂?熠哥??杜茂久久没等到回复,不由得再次出声问道,你还在听吗? 在 熠哥,方珩知笑眯眯道,你们出去玩的费用,我包。 程熠: 他短暂的停顿了一秒,然后迅速对着手机说道:不好意思二毛,可能没法带你了,我订好两个人跟旅游团走的票了。不过我回来会给你带好吃的!再见! 杜茂听着手机里传出来的忙音:???发生了什么?他们友谊的小船到底是在什么时候翻的? 杜茂并不知道,在他熠哥心里,他和资本比一下,资本完胜。 甚至犹豫的那一秒,都是在组织拒绝他的措辞。 * 作者有话要说: 让我们恭喜方珩知喜提和大程小程一起旅行的机会x1! 看到之前也有宝贝在评论区说主角的出生年份,我在这里解释一下~ 因为家里有小孩子是今年高考,我对今年的制度和数据关注的也比较多,所以本文参考的也是这个时间段的教学考试制度。 至于出生年份我也是按照这个时间往前推了推,大家可以把这篇文当做是现时间段的平行世界! 当然本文一切均无原型,任何提到的全都是虚构! 第28章 那你等会儿能装作不认识我们吗? 程熠把旅行的行程安排放在了七月底, 跟方珩知商量了一下,决定三个人一起去上海迪士尼。 上海消费高,更别说是暑期的迪士尼了。 原本迪士尼根本不在程熠的考虑范围内, 但是架不住这次多了个方珩知, 嚎着喊着非要带程木桐去一次。 他还记得这人是这么说的:你明年肯定没时间带小孩去旅游了, 好不容易出去一次, 带他去个迪士尼很过分吗?! 这货嘴贫能说, 巴拉巴拉一通下来, 硬是给程熠说得心软犹豫了。 然后就稀里糊涂被骗得应了下来。 方珩知怕他后悔,抢先先定了酒店, 顺便还买好了迪士尼的门票。 程熠都没来得及劝, 眼睁睁看着他用了五分钟搞定了一切。 好啦。方珩知看着自己手机上的订单一脸满足,就等过段时间买车票还有抢这个提前入园的票了。 我操, 你这也太迅速了。程熠踹了他一脚,我都没看你定的哪里的酒店! 这还要看?方珩知挑了挑眉, 伸手把他拽到身边坐下, 给他看了订单,去迪士尼, 不定迪士尼酒店定什么? 程熠瞥了一眼。 梦幻乐园房, 三张床。 方珩知定了三个晚上,将近一万五。 程熠: 说实话,在方珩知硬要跟他们一起出去玩之前,他对这趟旅行的预算,总的加起来都没这么多。 让同学给自己花这么多钱属实不太合适, 所以一开始, 他其实是想拒绝的, 但方珩知非说自己一个人去花的钱也是这么多, 加他两人根本不算啥。 嘴贫耍赖方面,程熠从来比不过方珩知,闻言也就罢了,由着他来。 不过倒是在心里悄悄记下了,心想如果以后有机会,还是要还的。 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心安理得接受的。他一直都很清楚这一点。 江苏的七月并不凉快,尽管这座城在偏北的位置,气温仍然是很快就上到了35度。 不过不比苏南那边雨多,所以是干燥蒸人的热,街上的人影渐渐少了,大家几乎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窝在空调屋里了。 但程熠还得在这个天,站在城南那小破墙面前苦逼的顶着烈日画画。 如果不出意外,可能八月份之前他能完工。 画画的时候是安腩鳯静的,虽然热,但没有人吵着他倒也还算舒坦。 不过偶尔,方珩知会来这边找他玩,给他买点水和冰糕慰问一下。 一个月过得很快,程熠结束这面墙的当天,他的金主阳哥就爽快的给他结了工钱。 五万的资产握在手里,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舒坦。 兜里有钱,干啥都有底气了。 哟?方珩知拎着一瓶可乐走过来的时候,就看到某人盯着自己的手机正在傻笑,发财了? 小钱小钱,比不得方老板。话是这么说,程熠还是笑眯眯的把手机给他看了一眼,但好歹算是脱贫了。 方珩知看了那以6开头的五位数字,愣了一下,然后真情实意的感慨道:这么多啊? 这才多少?程熠奇怪的看着他,你一个一眨眼十几万就花出去的大少爷怎么跟没见过世面的一样? 这不一样啊!方珩知真情实意道,我从来没挣过这么多钱。 那是,程熠乐了,你又不愁钱。 不是,方珩知拧开可乐瓶盖递到他面前,笑道,这跟钱多钱少没关系。熠哥,我只是在单纯的表达我对你的崇拜。 崇拜?程熠接过可乐,入手一片湿漉漉的水汽,你还能崇拜我啊? 这可乐还是冰的呢。 为什么不可以?方珩知搭着他肩膀往刚完工的那面墙那边走,熠神,你真是我目前为止见过最牛逼的人了。 恋耽美 ——(31) 这一通马屁拍得程熠心里还挺舒坦的,笑道:那你身边的人不太行啊。 是不太行。方珩知很赞同他的话,拿起手机对着墙拍了张照片,都是群没有上进心的。 程熠笑笑没说话。 开开玩笑没什么,他不了解方珩知的社交圈,还是不发表什么别的言论评价了。 说起来,我们买的车票是明天下午的。方珩知欣赏着手机的照片,一边满意的分了类,一边对着程熠说,你们行李收拾完了吗? 差不多吧。程熠回想了一下,然后拽着他往车站走,不过还差一个双肩包,陪我去买。 哎慢点!这一拽拽得太突然,方珩知被他拽的一个踉跄,一下子就扑到了他背上。 ! 程熠被这一下压得五脏六腑差点吐出来:我操!你怎么这么重?! 方珩知帮他稳住身形,然后趴在他背上不起来了,哼哼唧唧道:哪里重了?我好歹也是个一米八多的大老爷们,还能给你瘦到九十斤? 这么一大型物件挂在身上是真的很折磨人,尤其是这傻逼还把下巴抵在程熠肩膀上,硌得他骨头疼。 你赶紧起来!程熠被他压得后背全是汗,还莫名心烦,抓住勾着他脖子上的胳膊就是一拧,我要闷死了! 这一拧真的一点不留情面。 嗷!方珩知惨叫一声,条件反射松开了他,疼! 大累赘没了,程熠终于得以喘气,一只手叉在腰上,另一只手拎起衣领口不住的扇风。 方珩知看着胳膊上明显青了的一块印子,伤心地抬起头打算怒斥始作俑者。 但他刚一抬头,目光就顿住了,喉结不自觉动了一下。 程熠看他宛若痴呆的样子翻了个白眼,走过去对着他脑袋轻轻拍了一巴掌:看什么呢?回神! 这一巴掌没用劲儿,但方珩知还是闷哼了一声,回过神来后立马抓着他的衣领往上提了提:你在外面注意点形象? 程熠:? 方珩知声音有点不自然,勾着他脖子往前走,也不看他,就目视前方地说:都露锁骨了。 程熠:???他震惊了。 你他妈活在上个世纪的封建大家庭里吗? 怎么?他露个锁骨是有伤风化还是伤风败俗了?人公园里的老大爷天天还光着膀子抽鞭子呢都没人管! 这么想着,他就对自己身边这位看上去很熟的朋友有了一个新的定义。 啧啧啧,看不出来啊老狐狸,瞧着挺开明挺开放挺时尚的一小伙子,没想到内心竟然是个黄花大闺女? 还是古代养在深闺的大家闺秀,从小背女德学女红的那种。 所以一回到家,程熠就乐呵呵把刚买的背包扔到了一边,拿出手机,把方珩知的备注给改了。 [小公主]。 改完后,他还端详了两秒,然后满意地点点头。 嗯很贴切,很生动,很形象。 程熠同学,你可真他娘的是个语文天才! 他举着手机,陶醉地站到床上转了一圈,然后又双臂交叉,拥抱了一下自己。 嗯,今天也是优秀的熠神。 第二天中午,程熠拒绝了方珩知的蹭饭请求,只简单的给程木桐做了一个鸡蛋羹,自己又用剩米饭炒了一碗炒米饭。 原因无他,主要就是程木桐有点晕车,不吃饭、吃多了或者吃得不易消化的都会容易吐。 程熠也懒得做饭了,自己吃随便搞点就行,但是方珩知那个活祖宗难伺候,所以他并不想让这人大驾光临来烦自己。 哥,程木桐小口小口吃着鸡蛋羹,声音轻快地喊他,我们是跟方珩知哥哥在高铁站见面吗? 不是。程熠咽下最后一口炒米饭,看着手机上刚发来的消息摇了摇头,是方珩知哥哥的司机来接我们。 程木桐一听就来了兴致,激动地问:是电视上看到的那种开车的司机嘛? 是的。程熠笑着摸摸他脑袋,你方珩知哥哥还特意换了个跑车来接你。 程木桐兴奋地嗷了一声:哥,原来方珩知哥哥这么有钱吗?! 程熠一下子被这一问问住了。 他漫不经心的用手指敲了敲桌子,眼睛微微闭了一下,长而翘的睫毛被头顶的灯光照出了影子,映在了他的下眼睑上。 嗯。过了一会儿,他才轻声应了一句,很有钱。 有钱到他现在想想,都还是不太敢相信这人已经跟自己混得很熟了。 程木桐年龄小,没发现他哥说得有点敷衍,小勺子还兴奋地挖着鸡蛋羹:那我以后也要向方珩知哥哥一样有钱!!买最贵的车给哥哥开! 程熠微微一怔,看着小孩半晌没说出话来。 这么点儿大的孩子总是喜欢天马行空,对未来充满了不切实际的幻想。 不过也挺好的。 人嘛,总得有点念头。 他笑了一声,说道:嗯,哥等着。木桐一定可以。 门口车鸣声响起的时候,程熠刚刷好碗。 他擦擦手,把行李拉到了门边,然后掐着门铃响起的那一瞬间开了门。 门口站着的是方珩知。 空气安静了一瞬间,连程木桐都罕见的没有立即跑上来拥抱他的方珩知哥哥。 一阵沉默后,程熠扶着门的胳膊一弯,就打算把这人拒之门外。 哎!不打算吃闭门羹的方珩知连忙挡住了他的动作,我来接你们去高铁站! 程熠深呼吸了一下,缓缓扯出一个微笑:等会在高铁上,你跟我们俩坐一起? 不坐一起啊。说到这个,方珩知就遗憾的叹了口气,商务座没有三位连坐的,可惜了。 不过很快他又乐观起来:但是没关系,我们就隔了一个走道。他弯弯眼睛,笑道,我伸个胳膊就能碰到你。 程熠:他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 他诚恳地看着面前这人,温声问道:那你等会儿能装作不认识我们的样子吗? 方珩知啧了一声,挑了下眉,等他解释。 程熠也没有瞒着他原因,叹了口气道:你太骚了。 红色皮夹克,印着大骷髅头的T恤,不规则破洞乞丐牛仔裤,配上闪亮亮的运动鞋 他视线看下去的时候,才发现那闪亮亮的不是运动鞋本身,而是鞋后面那一跟反射着阳光的刺眼的铆钉。 好样的,更骚了。 他敢肯定,这人等会绝对是整个商务舱不,是整个高铁站,最靓的仔。 这么想着,程熠抬起头看向这人,真情实感道:我们不想影响您放光放亮,您独自美丽就很好。 方珩知:啧,多损啊。 真是就差把嫌弃到不想认识你这几个字纹在脸上了呢。 * 作者有话要说: 方珩知:/委屈/是你不懂时尚。 程熠:/微笑/嗯没错你独领风骚,所以离我远点。 秋木石:确实时尚但很显然,是不太贴近日常生活的时尚。/手动狗头/ 方珩知,你不该出现在生活里,你该出现在T台上。 第29章 莫名其妙的,他很抵触这个念头。 半小时后, 高铁站。 程熠拉着程木桐的手,面无表情的稳远远跟在方珩知身后十步之遥的地方走着。 前面的方珩知几次想停下回头等他,都被他狠狠瞪了回去。 那眼神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离我们远点! 方珩知:好、好狠的心! 他觉得自己应该或许就是全世界最惨的人了, 出钱出力, 还要挨冷眼刀子。 而这么狠心的人一点心软的迹象都没有, 甚至还希望他离得更远一些。 没办法, 程熠真的不想走一路被看一路。 跟整个高铁站最靓的仔走一起, 他自认有些高攀, 受不住。 这个情况直到上了高铁,他才愿意偶尔搭理某人几句。 方珩知也不恼, 自顾自说了两句后, 就发现他眼皮子止不住的打架,于是也不说了, 走过去帮这一大一小拉上遮光挡板。 到上海的路程不算远,坐高铁也就三四个小时, 下了车, 三人就直接打车去了酒店放行李。 啊方珩知一进酒店就趴在了床上,拖长调子叹道, 累死我了。 程熠走过去对着他悬在床外面的腿踹了一脚:躺着坐着几个小时, 你累在哪里了? 坐累了。方珩知方腿扑腾两下以示抗议,你们睡得倒是香。 木桐晕车。我是昨晚在画稿子,没睡觉,所以才补了一觉。程熠冷笑一声,咸鱼的只有你。 方珩知:伤害性不大, 侮辱性极强。 年纪轻轻就熬夜, 你也不怕肾虚。他从床里偏过头:画的什么稿子? 挣钱的稿子。程熠把没精打采的程木桐扶到床上睡下, 起身去行李箱里拿ipad, 打工人,没有睡眠。 ipad被他随手抛出,精准无误的落在方珩知脸旁边。 方珩知:你差点要欠我一百万了你知道吗? 程熠:? 方珩知坐起身,指了指差点和他脸亲密接触的ipad:我给我这张脸投了一百万的保险你知道吗? ????这操作实在是触及到知识盲区了,操,人到底骚到了一个什么地步才会给自己脸投保险?!? 程熠感觉自己的世界受到了冲击,一时半会儿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满脑子就只剩下牛逼两个字了。 好在保险的主人心态良好,全然没有心理阴影的对他伸出了手:来,牵个手。 你有病?说的虽然是问句,但程熠心里已经肯定了这个答案。 此人有病,病得不轻。 方珩知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在骂自己,只好叹了口气:你把ipad扔给我,不借我个指纹解锁? 啊程熠摸摸鼻子,对他竖起了一根中指。 方珩知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这人的指纹密码是拇指跟中指。 但就算这样他还是觉得这人在骂自己。 虽然没有证据,但他无比肯定。 解开锁,平板主页就是绘画软件上的一张图片。 画面上一个大棕熊和一个穿着蓬蓬裙的小女孩,他们身后的森林从脚下一直蔓延到天空的月亮上。 挺精致的一张画,一看就很牛逼。 方珩知挑了下眉:熠哥我直接送你出道吧? 程熠笑了一声:好看吗? 好看。方珩知毫不吝啬称赞,这是别人约的稿?你这是在网上接的单? 嗯。程熠说,初一就开始画了,后来一个巧合和书店有个合作,然后一直就有联系了,偶尔画个书封什么的赚点儿零花钱。 方珩知翻了翻他的图库:你一张画能赚多少? 程熠:一开始几十,现在能一两千。平时没时间,一张画都得拖一个月。 方珩知顿了顿,放下平板,用手托着脸坐在床边看他:那你要是有时间,月入过万没问题啊?高考完都能直接转行了。 是没问题。程熠躺到了自己的床上,叹了口气,但是我不想一辈子就这样。 我也想上个大学。 这点钱养小孩租房子是没啥问题了,但是程熠也想以后能放肆开心的活,为了自己活。 他不甘愿一辈子呆在那座城市里,他打心底喜欢繁华的都市,喜欢丰富的生活。 方珩知侧过脑袋,垂眸看着他。 他们都没再说话。 大学生活,真的很让人期待。 只不过 程熠闭了下眼。 只不过他不知道,如果他去上大学了,程木桐该怎么办。 这个事情他已经纠结了很久了,甚至一度放弃过高考,但当分班的时候,他还是选择了报美术生。 说到底还是不甘心,不甘心一辈子就这样,不甘心过这样一眼望到底的人生。 只是报名后,这个问题并不能被解决,还是每日都缠着他,让人几乎快要喘不过气。 正当他愁得头疼的时候,旁边的人忽然开口了。 你会考上大学的。方珩知看着他,说得很认真。 程熠愣怔了片刻,茫然睁开眼睛看着他。 高高瘦瘦的少年蜷着腿坐在床边看他,眼神少有的认真和严肃,像是在许下一个诺言。 他听到这人又说了一遍:熠哥,你一定能金榜题名。 窗外天空的暮色渐渐蔓延开,独属于上海的霓虹灯一个接一个亮了起来,喧闹而又繁华。 约莫是夜景太美,美到让人有些朦胧了,程熠忽然觉得,或许他想要的未来也不是那么的触不可及。 甚至可能会比他想象的还要好。 程木桐睡了没一会儿就醒了,毕竟是晕车不是缺觉,所以醒来后就开始生龙活虎了。 哥!程木桐坐在床上拍拍肚子,好饿啊。 他哥没说话,方珩知闻言倒是转过身来笑眯眯看着他:那我们吃饭去? 程木桐喜欢方珩知,听他这么说,顿时开心得对他张开双臂:好! 恋耽美 ——(32) 他这动作对程熠做了很多次,方珩知顿时就明白了,走过去轻轻松松就把小孩抱了起来:来,宝贝儿穿好鞋,哥带你去吃法国菜。 程熠在旁边听着,皱了皱眉:去哪儿吃? 去我上次吃过的一家。方珩知低头看着小孩儿穿好了鞋,胳膊一勾,又把人捞起来抱在了怀里,走吧,我打好车了。 程熠:你可真是动作迅速。 他默默跟在了这人后面。 方珩知不是第一次来上海,甚至可以说他对这里非常熟,因为他爹方则常经常来这里出差,有时候还要带上他。 这里的很多餐厅他都已经沾茹婷和方则常的光去过了,所以随意想想,就能想出一家味道不错的餐厅。 上海这座城市晚上一般都很晚才能安静,因为工作忙碌生活节奏快,大部分人都是这个点吃晚饭。 方珩知直接带着这俩来了外滩,不仅能吃个饭,还能赏个夜景。 但他不说去哪里,不代表程熠不知道。 外滩这个地方,就算没来过也该听说过,消费实在是有些吓人,更别提方珩知以前吃过的法国餐了。 所以他在下车的时候就拽住了方珩知的袖子:你是不是晚餐还要搞出去一万? 方珩知看着自己被拽住的袖子沉默了:你竟然预判了我的预算? 一看他这个表情,程熠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颇有些无奈的把他拉着拐了个弯:哥,我叫你哥。你少花点钱行吗? 方珩知被他拉得一个踉跄,差点摔着,连忙解释道:嗯其实应该也不至于花那么多,不到一万。 程熠冷眼瞥他:不到一万?差多少? 方珩知下意识答道:差个两三千呢。 程熠:哦操,有钱人。 方珩知:这下是真的吃不了法餐了。 程熠有些头疼。 他知道方珩知不缺钱,这人怎么花跟他也没关系,他一顿饭十万自己也懒得去管。 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可以接受这人给自己也这么花。 一次两次还算说得过去,但次数多了实在心难安。 不是说自尊心受挫,也不是说跟方珩知生分,单纯就是他觉得亲兄弟也要算明账,太多了不知道该怎么还。 方珩知看他不说话了,稍微猜了猜就明白了他的想法。 一时间,他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说。 因为从小到大,他认识的人大部分都是家境差不多的,所以随便出去吃个饭,今天你请明天我请,,谁付钱都无所谓,也不在意。 直到他初三快毕业的时候,方则常工作项目换地方了,他们一家来到了那座城市,他也就很少出去跟人玩了。 因为没有认识的人,也没有能玩到一起的人,所以他这两年其实挺无聊的。 后来认识了程熠,他也很体贴的收敛了很多大手大脚花钱的习惯,但偶尔还是会不注意,一个不小心以前的毛病就出来了。 他有些后悔。 因为不知道这样会不会不小心刺激到程熠。 而且他也不知道这人会不会因为这件事讨厌自己。 莫名的,他就很抵触这个念头。 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微妙,程木桐跟在他俩中间,左看看右看看,最终还是没忍住勾了勾自己哥哥的手:哥,真的很饿 程熠低下头摸摸他脑袋:想吃什么? 程木桐想了想,弯弯眼睛笑道:想吃面! 好。程熠捏了一下小孩的脸,然后看向方珩知,附近哪家面好吃? 方珩知还在思索着怎么道歉,闻言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嗯? 程熠无奈了:不是要请客?木桐要吃面。 他知道方珩知就这个花钱习惯,也没打算去约束他,让他适应自己的生活水平。 没关系,他想花就去花吧,左右不太过分都行,反正他以后总有机会还回去的。 就算是不还钱,他也能找到别的方法还。 程熠从小就被他爹教导不能欠别人的,有来有往才能长久把关系处下去。 他不想让自己和方珩知之间的关系变得不对等,而且也想让这段友谊维持的久一些。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他心里知道,这大棒槌真的挺对他口味的,不管是思维还是行为,他们都很合拍。 方珩知愣了一下,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好半天,才磨磨唧唧开口:你那个,就是我 你结巴了吗?程熠觉得他莫名其妙的,吞吞吐吐的干什么?平时不是挺伶牙利嘴的吗? 方珩知一噎,心想你干脆直接骂我话痨好了。 他顿了顿,好半天才咳一声,有些欲盖弥彰的解释道:其实我平时不那么花钱的。 所有的骚话到嘴边忽然就说不出来了,最终只能老老实实惨兮兮的为自己开脱了一下。 程熠张了张口,忽然就乐了,方珩知,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打击到我了啊? 方珩知: 程熠难得看他说不出话委委屈屈的样子,忍不住撸了一把他的头发,笑道:没事,你熠哥心理没这么脆弱。 要是脆弱的话,这几年早就熬不住了。 方珩知啧了一声,觉得面子真是丢得彻底。 他也懒得计较这人摸自己头发了,低头看手机,声音闷闷的:哦,那我现在订桌了。 程熠点头:嗯,不许太贵。 方珩知小声嗯了一下。 程熠瞪他:不许骗我!糟心玩意儿,我他妈还不了解你? 这货绝对能干出嘴上说五百其实花了五千的事儿! 短短几个月,他都快把这人摸透了。 方珩知手被吼得一抖,差点点错订成明天的。 他摸摸鼻子,小声道:知道了。 程熠这才满意的收回视线。 他看着这人选了一个人均259的面馆,摸摸下巴,心里好奇了很久的问题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你跟你朋友一起也这么花吗? 方珩知没想太多,直接就点了头:嗯。 程熠皱皱眉,心想他们也不拦着你?就这么理所当然啥都让你付钱吗? 操,这什么朋友啊?方珩知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他提这人不值了一会儿,又在心里给方珩知添了个标签:傻白甜。 人傻钱多,识人不清。 可实际上方珩知根本没听清他的意思,程熠问的是你和你朋友在一起,你都这么花吗,而他以为程熠问的是你和你朋友在一起,你和你朋友都这么花吗。 于是自然而然,他就点头了。 所以当抬起头看到程熠满眼同情的时候,他是懵逼的。 怎么了吗? 没事。程熠神情复杂的拍拍他肩膀,小可怜儿。 方珩知:??? 我订个桌的时间,世界变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实际上以前跟朋友出去玩、从来都是坑朋友钱的老狐狸: 提问:是这样的,被未来男朋友误认为脑子不好使怎么办? 第30章 好兄弟,就是要一起单身。 暑期的迪士尼人一般都很多, 要是抢不到提前进园的票,那这一天差不多就要排队排死了。 不过幸亏方珩知钱多定了迪士尼的酒店,所以走了专属通道提前进去。 本来程熠还挺期待的, 因为想看看方珩知这个狗害怕什么, 但可能是迪士尼本来刺激项目就不多的缘故, 一个上午下来他俩玩的竟然都很麻木, 除了极速光轮刺激了一圈, 其他的大多都是他俩带着程木桐到处跑。 熠哥, 方珩知看着刚从极速光轮下来,一口气干掉半瓶水的程熠笑了一声, 你怎么不叫? 程熠冷眼看他, 那你怎么不叫。 方珩知乐了,耸耸肩:因为我, 太强了。 程熠把剩下半瓶水扔到他怀里,嗤道:强个屁, 是太骚了。 其实我小时候来这里的时候也不是这么淡定的, 方珩知拧开,把剩下的水一口全部干完, 当时极速光轮差了两厘米才能玩, 结果被我爸往鞋里塞了两包纸硬是让我坐上去了。 程熠:好家伙,以前以为是方珩知长歪了,现在看来原来是他们一家子都是不太靠谱的。 方珩知还在回忆过去:我从小吧,长得就比同龄人高了一小节,所以你想象一下, 我当时被扔上去坐这玩意儿的时候才多大。 程熠想象了一下, 估摸着大概也就五岁。 方珩知叹了口气, 感慨道:那真的是难忘的回忆。 可不是难忘吗。程熠心说这都没给你留下阴影那确实是你心理素质过于强大了。 他俩对其他的小孩子玩的都不是很感兴趣, 所以干脆就像是俩保镖陪着程木桐一圈一圈玩了起来。 熠哥,方珩知忽然喊了一声。 程熠正在给程木桐擦汗,闻言下意识砖头:嗯? 一个发箍卡在了他的头上。 方珩知眼疾手快地拿出手机对着他拍了一张照片。 果然,下一秒那发箍就被拿了下来。 程熠看着这米妮耳朵的发箍皱了皱眉:你什么时候买的? 方珩知把手里另外两个发箍对着他挥了挥:刚刚买的,一人一个。 程熠看着他给程木桐戴上了一个亮晶晶蓝色的耳朵,又看着他给自己戴上了一个米老鼠的耳朵:那为什么我是蝴蝶结?你就是米老鼠? 方珩知很爽快:那我们换一下,你戴不戴? 反正照片已经拍到了,他当然不会在这方面执着。 毕竟他不挑,因为长得帅,戴什么都好看,别说一个粉色蝴蝶结的头箍了,就算是粉色蝴蝶结的衣服他也能毫不犹豫的穿上。 程熠想了想,觉得也行,于是凑近他一点,微微低下了头。 方珩知没想到他来这一出,愣了一下:啊? 程熠一手拿着程木桐的小书包,一手拿着刚买的棉花糖:我没有手空着了,帮我带一下。 方珩知小手指不自然的颤了颤,慢吞吞给他把发箍戴了上去。 和刚刚硬卡上去的动作不一样,这一次,这人是乖乖低下头让他戴的。 撤回手时,他不小心擦到了程熠的耳朵,那一块皮肤被擦得有些烫。 上海的七月末已经很热了,但还是有很多人来玩,顶着太阳在各个游乐设施之间跑,也不嫌累。 程熠自认遭不住这罪,把程木桐扔上旋转木马后就找了个阴凉地坐在了路边的石阶上:操,我不行了我要热死了。 方珩知拆了根冰淇淋塞到他嘴里:这么怕热? 嗯。程熠声音都虚了,拖长了语调气短道,我家夏天三个月的空调费顶剩下的九个月的。 方珩知笑了一下:那你等等,我去给你买个小风扇。 程熠对他摆摆手,示意他赶紧的。 烦人的老狐狸走了,程熠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虽然这里还是人来人往的吵闹,但和刚刚还是有些说不上来的不一样。 他靠在一旁的树上,伸长了两条腿,有一搭没一搭的晃着,百无聊赖的打量着四周,偶尔再看一眼旋转木马上跟别的小朋友玩成一片的程木桐。 人群大都是家长带着孩子来玩的,偶尔有几对小情侣,手牵着手搂搂抱抱,看着好不亲密。 程熠正看得牙酸,视线忽然就落在某一处顿住了。 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五官和妆容都是艳丽的,穿着扎眼的浅紫色吊带上衣和淡蓝色牛仔短裤,栗色的长卷发一直垂到了腰际,好身材可以说一展无余。 就算只是站在那里玩手机。不少人也都在悄悄往她那边看。 但像程熠这么光明正大的还是头一个。 女孩似有所感的转过头,刚刚好,就越过人群和他对视了。 她一愣,随后舒展眉头,露出了一个欣喜甚至可以算得上是惊讶的笑容,一边挥手一边朝他跑了过来:熠崽崽! 周围悄悄看她的人瞬间转移了关注点,朝程熠投来了羡慕的嫉妒的视线。 程熠:说实话并不是很想认识她。 他极力控制住想要逃跑的冲动,站起来对着跑来的女人笑了一声,张开双臂道:姐。 程柔一把搂住了他的脖子,整个人都挂在了他的身上,漂亮的眼睛都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好久不见呀熠崽!我想死你了!! 程柔是他一个远房亲戚,大他三岁多,程熠对他爸那边的关系不太能理得清,只是从小和程柔一起长大,所以关系才熟了一点。 程柔爸妈都是做生意的,天天不沾家,所以她刚出生就被扔到了她老家,也就是程熠住的地方。 程熠他爸心肠好,也就把人收留了下来,直到程柔九岁才被接走。 后来他俩联系也没有断过,时不时还打个电话,直到八年前 自那以后,他就不常见到程柔了,后来据说是她爸妈把她送出国了。 是挺久不见的了,程熠笑笑,你在法国那边过得怎么样? 还不错。程柔捏捏他的脸,满意道,我留在那边读大学了。 程熠无奈,把她挂在自己脖子上的胳膊扯了下来:凑这么近,你也不嫌热。 这不是好久不见你,我开心吗?程柔被扯下来也不生气,又不死心的贴了过去,就是这次没贴那么紧罢了,怎么?长大了开始嫌弃姐了? 恋耽美 ——(33) 程熠嘴角抽了抽,心想谁敢嫌弃你呀:你怎么在这里? 这大小姐从小就是能作,作天作地作程熠,明明比他大了三四岁,偏偏做事儿像个小三四岁的,当时除了纪织,一家子都宠着她。 暑假了呀,回国看看。忽然想吃迪士尼的大鸡腿了,就进来买一下。没想到倒是遇见你了!意外之喜!!程柔吧唧一口在他脸上印了个口红印子,崽崽你有没有想我? 程熠敷衍道:嗯嗯,想死了。 一点都不真诚!对了,你这些年都是跟着纪阿姨过的吗?程柔勾着他脖子,皱了皱眉,纪阿姨对你能好吗? 还行。程熠随口答了一句,程柔现在过得很好,他也不想让她为了自己这些破事生气烦心。 那就好。程柔叹了口气,漂亮精致的眉毛皱在一起,我这些年想联系你也联系不上,爸妈管我管得严,以前的手机一个月才能用一次,我也没法上国内的网。你说你就不能想办法联系我吗? 我的大小姐呀,程熠也是服了,你都联系不上我,你觉得我有什么特殊的方法能联系上你吗? 程柔摸摸鼻子:也是,那 熠哥?一声复杂的呼唤打断了程柔的话。 程熠抬头看去,看到了方珩知拿着小风扇,注视着他的那双复杂的眼睛。 他忽然感觉,这人的眼睛里大概是饱含着三分茫然五分惊讶和两分他看不懂的情绪在里面的。 程柔显然也听到了这声音,于是悠悠转过头看去。 程熠看看这俩人,心想方珩知大概是误会了,刚想开口解释,就听到了他姐罕见的带着怒气的声音:老狗逼! 程熠:??? 方珩知本来有些生气的情绪也在看到程熠怀里的人那张脸的时候冻结了。 他冷笑了一声:程柔? 程熠:??? 半小时后。 程熠跟方珩知面对面坐在餐厅里,程柔带着程木桐接着去别的地方浪了。 但是他俩现在不饿,来餐厅也就是为了乘个凉,所以方珩知干脆点了一堆喝的。 程熠看着面前一口一口品尝饮料的人,觉得这个世界真的很奇妙。 所以,你俩是四年前在法国打了一架认识的?他不可置信的问道。 嗯,方珩知也感觉很神奇,打死他都没想到程柔能是程熠的姐姐,你说你这么一个人,怎么能有程柔那么暴脾气的姐姐的? 程熠象征性的踢了他一脚:你们怎么打起来的?程柔刚刚只说了方珩知是个欠揍的混账,但没说具体哪里欠揍了。 虽然他已经看出来了这人确实是个欠揍的, 方珩知冷笑了一声:这可就说来话长了。 程熠不给他发挥的机会:那就长话短说。 方珩知:哦。 四年前方珩知刚考完小升初没事儿干,正好那会儿方则常也要去巴黎出差,所以就把他和茹婷一起带上了,全当是旅游。 那时候的方珩知属于那种一点儿都闲不住的熊孩子,于是到了巴黎的第二天,方珩知就因为被单独放出来玩,在一家很有名的餐厅打翻了一个蛋糕。 这个蛋糕,刚好就是程柔的生日蛋糕。 还是特别定制,没有第二款的那种。 这事儿方珩知理亏在先,所以打算去道歉。 但是在柜台等待的程柔已经目睹了全程,而且这个生日蛋糕是她亲自设计的,所以当然不可能这么随随便便就算了,所以当即要求方珩知再给她弄出一个一模一样的来。 这要是能弄出来就邪门了,那蛋糕他根本就没看见是长什么样子的。 但是方珩知是谁?他很爽快的答应了,甚至还保证比程柔之前做的要更好。 然后就因为钞能力被请到了后厨。 他激情飞扬的在蛋糕上画了一个穿红衣服的小女孩,然后把蛋糕端出去,认真的指着小女孩对程柔说:这是你。 那小女孩已经被奶油糊得看不清五官了,只有粗大不协调的四肢还非常的清晰。 程柔当时就气懵了,手指头都在颤抖:你说这是我? 方珩知看了看她身上穿着的红裙子,纳闷道:你觉得不像吗?我觉得一模一样啊! 于是乎,误会就很成功的产生了。 程柔当即就以为这男的在侮辱她。 因为方珩知长得人高马大,所以程柔以为方珩知比她还要大,很不客气就骂了一句:你有病啊? 方珩知一下子被骂愣住了,心想我好心给你做蛋糕你还骂我? 他们一边吵,一边揍了起来,虽然程柔是女生,但是因为年龄要大些,还一直学散打,所以压根没吃亏。 人家长来把孩子拎走的时候,反倒是方珩知脸上青一块肿一块的。 幸亏是在单独的休息间揍得,不然方珩知回到家可能还要被茹婷和方珩知揍一顿。 后来这件事就两人的家长了,方则常和程柔爸爸见面的时候,才发现这俩人还是合作伙伴。 但程柔和方珩知的梁子已经结下了,以后每次见面,程柔都会生气叫他老狗逼,算是知道了这人比自己小还是不改口。 方珩知也懒得理她,每次都回以鄙视的冷笑。 程熠听完他俩的故事后都要笑死了,腹部肌肉一抽一抽的,乐得差点喘不过气:哎操,我还以为你俩什么仇呢,合着就是你小时候熊啊?这真不怪我姐揍你,换我我也揍。 方珩知被他笑得心里怪赌的,瘪了瘪嘴道:我小时候啥也不懂啊,但我道歉的心是真诚的,你说她怎么能揍我揍得这么狠? 你该。程熠抹了抹眼角笑出来的泪,对他竖起一个大拇指,太欠了方老师,不愧是你! 这件事一直是方珩知心里的耻辱,甚至因为这个他还去学了自由搏击。 上一个知道这件事情后嘲笑他的已经被他揍得喊爹了,但是这会儿看到面前这人笑得这么开心,他也不感到生气。 甚至还心情很好的应了一句:嗯,是有点欠。 他心想,幸好刚刚抱着他的女孩是程柔,又幸好程柔他是姐姐,不然 不然怎么样,他也不清楚。 或许可能就是不太爽吧。 背着好兄弟去勾搭漂亮姑娘,他熠哥不能这么没品。 好兄弟,就是要一起单身。 * 作者有话要说: 嗯,好兄弟。 第31章 方珩知眼睛盯着他的裤脚。 在上海玩了三天后, 程熠就打算回家了。 虽然方珩知还想多玩会儿,但迫于茹婷的电话威压,还是只能不情不愿打消这个念头。 程柔在这边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也不能一直跟程熠待在一起, 再加上他身边还有个方珩知, 所以这几天也没来找他们。 只说等回头有空专门去看看程熠, 这回倒是没忘记要联系方式和地址。 时间进入到了八月份, 十四中那边也开始了美术课。 方珩知在手机上骚扰他的频率变低了, 想来是课程紧张,腾不出手。 虽然有时候腾出手了来骚扰他, 他也不一定搭理。 盛夏的蝉鸣响个不停, 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贯彻了整个八月。 程熠坐在新世纪的柜台前看窗外路标上的日晷,一看就是一个月。 打工人没有自由, 可怜程木桐也被他一个人扔在了家里。 方珩知偶尔会来网吧拉着他上楼打两盘,但更多的时候, 他还是一个人, 没人的时候看看书画会儿稿子,或者闲下来以后看看课本, 跟以往无数个假期一样, 安静又无聊。 直到月底快开学的时候,方珩知在本该上课的时候,来这里找他了。 怎么了这是?他倒了杯水放到桌子上推过去,谁惹你这个祖宗不开心了? 没事儿,不是大事。方珩知很自觉的拿过水一口干完, 擦了把汗道, 就是跟刘倪吵了一架。 程熠笑了一声:她骂你了啊? 嗯。方珩知神色恹恹的, 她说我仗着以前学过一点绘画就开始狂妄自大目中无人了, 没有家教。 程熠有些震惊,完全想象不到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能让刘倪骂得这么狠。 是不是很好奇我干了什么才能被这么骂?方珩知手指点点已经空了的纸杯子,示意他再去倒一杯水。 这副模样活像个大爷,一点也看不出被骂的难过。 程熠叹了口气,任命的去给他倒水。 方珩知弯了弯眼睛,等再次把水喝完后才开了口跟他讲明了事情的始末。 程熠听完他加上主观感情的叙述后,一阵无语。 简单来说,就是方珩知在刘倪讲课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本来态度良好一言不发去后面站着了,结果刘倪非觉得气不过,又补了两句。 这下就把方珩知给惹火了,礼貌的等她说完,然后一言不发转身就走,及其潇洒和放肆。 这老师来这跟搞笑的一样。程熠叹了口气,说实话,我都不想跟着她学,她能教什么啊。 谁知道呢。方珩知开始扒他面前桌子上的一堆东西,好半天才扒出一个小面包,听说是哪个师范毕业的,好像是二本,当年美术统考247吧。 程熠想了想,说:那也不是很高啊。 江苏的美术统考一共是三科,素描色彩速写,总分三百分。 素描色彩两个科目占比比较多,各占120分,速写是60分,一般都是拿到170分或者180分就算合格了,但要是想考个不错的学校,那还是要考到250左右。 247分,确实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差。 方珩知两口吃完一个小面包,发现自己还是很饿,当即就把程熠从椅子上拉了起来:别管她了,我现在都快饿死了。快!陪我吃饭去。 程熠被迫起身:现在才十一点半,你这就饿了? 我没吃早饭。方珩知拉着他的手腕直直往外走,一边看手机一边对他说,带你去我家吃。 程熠吓了一跳,瞬间就想挣脱开他的手:别闹!我不去! 操,这么匆忙的去人家家里,这太突然了,他怕尴尬,他不去! 没事儿,我家没人,一般情况下只有我。方珩知手指稍微收紧,用了点力气,而且我爸妈去西藏旅游了,现在能出现在家里的只有我,还有中午回来给我做饭的阿姨。 程熠犹豫了一下,还想再拒绝。 但是架不住这人的热情相邀,还是点头同意了。 于是就这么稀里糊涂被拉走了。 他本以为这人又要打车,但没想到大少爷可能是想体会一下民间的生活,竟然选择了走路。 想起他俩第一次一起来新世纪的时候,方珩知说顺路才把他送回家的,那估计着他家离这儿也应该挺远的。 程熠不怕走路,所以方珩知要走他也没拒绝,想着陪他走一会儿就走一会儿吧。 然后他就被带着拐了两个弯,来到了一百米开外的蔚蓝国际。 程熠: 方珩知转过头来看他的时候,就看到了他脸上一言难尽有些奇怪的表情,不由得出声问道:怎么了? 程熠神色复杂的看着他:你家住这? 对啊。方珩知有些奇怪,你不喜欢这里? 不,不是。程熠牵起僵硬的嘴角笑了一下,就是觉得你平时从新世纪顺路回家挺辛苦的。 方珩知完全没想到以前那档子事儿,莫名其妙的摸摸脑袋:不辛苦啊,走两步不就到了吗? 年级第一是个傻的,程熠不想欺负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也就不再说了。 左右那天送他都算是他占便宜了。 方珩知被看得心里发毛,想半天也没想到这人为什么要这么说。 所以索性也就不再想了,相当心宽的遗忘掉了这个小插曲,带着这人在小区里转悠了起来。 蔚蓝国际有三种房型,一种是最北头的别墅区,一种是中间的复式公寓,还有一种就是最普通的单层公寓了。 出乎程熠意料的是,方珩知带他去的地方并不是别墅,而是最普通的26层公寓楼。 方珩知住的地方在最顶层。 怎么一脸意外的样子?方珩知带他进了门,随手拿出一双新的棉麻凉拖鞋拆开递给他。 程熠看了一圈,摇了摇头说:我以为你肯定是住别墅区的。 方珩知家装修是北欧风的,黑白灰三种高级色调互相搭配,显得房子空旷整洁高大上。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不太像是有人居住一样。 这个念头刚出来,方珩知下一句就为他做出了解答:哦,你说别墅区啊,那是我爸妈住的地方,我一般不过去的。 程熠: 对不起,我还是低估了你家的金钱实力。 贫穷限制了少年人丰富的想象力。 厨房里的保温盒里已经放好了阿姨做的菜,看这个热气程度应该是刚做好不久。 方珩知笑了一下,把菜端了出来:看,我们来得刚刚好。 话音刚落,还不等程熠回话,门铃声就响了起来。 方珩知皱皱眉:谁啊? 程熠转身去开了门。 方哥中午好啊!我来你家蹭廖承帆看着门打开后露出的那张熟悉而又不太符合出现在这里的逻辑的脸,很茫然坚强地说完了最后一个字,饭。 程熠:怕不是个傻子。 他叹了口气,侧过身给这哥们留出进门的空隙:快进来,门外有蚊子。 虽然26楼蚊子不多,但该防还是要防一防。 而且他刚刚都看到蚊子的影子了。 恋耽美 ——(34) 廖承帆点点头,像是失了魂一样钻了进去,自觉地拿出一双一次性拖鞋换上。 再一转头,他就看到了刚摆完菜、冷眼看着他的方珩知。 廖承帆:哥你变性了?转贤妻良母那类了? 程熠嘴角一弯就乐了。 还贤妻良母,这货下辈子都跟这四个字没有缘分,完全沾不着边。 方珩知也啧了一声:不会说话就别说。你没事儿来我这干嘛? 廖承帆挠挠后脑勺,看看程熠又看看方珩知,愁眉苦脸道:这不是我一个人在家无聊吗,想着你也一个人,就过来陪陪你。 说完,他还幽怨的看了一眼正在冰箱前挑饮料的程熠:谁知道你已经有新欢了啊? 程熠拿着一瓶奶茶走了过来,没听清,疑惑的歪歪头:嗯? 不等廖承帆重复,方珩知就说:没什么。熠哥,也帮我那瓶奶茶,要珍珠加倍的那一杯。 程熠点点头,转身回去拿了。 看完整个过程的廖承帆: 不,这不是我认识的混混头子。 他错乱极了,不由得凑到方珩知耳边,小声道:你是不是那什么威胁人家了? 方珩知看着手里各种颜色的筷子头也不抬道:没有啊,我能威胁他什么? 我也不知道。廖承帆很不解,但是你要没威胁人家,人家凭什么这么听你的? 看着冰箱前那人还把吸管插好才走来,又补充道,还对你这么好? 他听我的?方珩知终于舍得给他一个震惊的眼神了,他什么时候听我的了? 还对我好? 开玩笑,程熠不把他头打爆都算好的了,还听他的? 你瞎了还是疯了? 廖承帆看他表情不似作假,心里迷惑更甚了。 原来这还不算是好吗? 廖承帆的狐朋狗友除了方珩知都已经不在上学了,而方珩知也不能用一般的同学好友的关系来定义,所以他心想 可能这就是让人羡慕的同学情谊吧。 于是,他接下来用着相当平常心的态度看着方珩知给程熠剥虾皮,剃鱼刺。 偏偏两位当事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一顿饭吃得廖承帆心里怪堵的。 这是一种很复杂的感情。 说是嫉妒吧,但他完全不想他方哥这么对他;说是羡慕吧,这俩人又完全没有一个人有让他羡慕的点。 真是奇怪。 吃完饭,方珩知抢在程熠之前把盘子筷子都收拾好扔到洗碗机里了。 你后面两天还打算去学校上课吗?程熠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吸手。 不去了。方珩知说,我需要两天缓解我的心情,不然我怕我跟她吵起来。 程熠低下头,闷闷笑了两声。 虽然知道这个学霸不正经,但是每次听到这人这么说,他还是感觉会有些搞笑。 不过这俩人心知肚明那个她是谁,门外的廖承帆可不知道。 他一头雾水,感觉自己被排挤了:什么吵不吵啊?方哥谁惹你了吗?你们说得谁啊? 方珩知本来不打算理他,但是程熠给他解释了。 半小时后,听完听完整个事情始末的廖承帆愤怒了。 我靠!她谁啊?谁给她的面子啊?!他愤愤的一口喝完了半瓶奶茶,一个老师,怎么说话这么难听啊? 公主病。方珩知懒洋洋靠在沙发上,漫不经心道,缺少社会的毒打。 程熠很赞同的点点头:像你这样的学生她要是多碰到几个,可能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方珩知乐了,胳膊一抡就在他肩膀上不轻不重打了一下:老大别说老二,说得跟你很省心一样。 程熠不置可否的挑了下眉,心说你可能对自己没什么明确的认知,很显然你比我更糟心。 廖承帆没注意他俩奇奇怪怪的明争暗斗,还在生气的数落刘倪。 不是我说,这样的真的没资格做老师,什么玩意儿啊还一口一个小公主,不想做老师就滚回家躺着去 她这样的老师能教出什么啊 不然干脆熠哥方哥你俩别在她这学了吧? 这一句,终于成功吸引来了另外两人的注意力。 眼看着他要站起来,程熠叹了口气,弯下腰把他被茶几腿勾住的裤脚拽了下来:不在这学在哪儿学?学校找的就是这个机构。 廖承帆被他这个动作吓了一跳,颇有些受宠若惊,感觉被拽下来的裤脚都高端了起来。 他结结巴巴道:就、就我,我有个认识的叔叔,开、开画室的,你们可以去他那儿学。 方珩知眼睛盯着他裤脚,面无表情道:哪个画室? 廖承帆被看得右眼直跳,颤颤巍巍说:初夏画室。 程熠讶然挑了下眉。 初夏画室,本省很牛逼的一个知名老牌画室。 之前一直是统考届的巅峰,大前年出过一个省状元,但是前两年好像不太行,前三甲都没再出过了。 不过里面曾经的那些老牌教师放在那里,整个画室还是很有实力的。 而且作为少有的主校区建在苏北的画室,初夏可以说是苏北美术生最好的选择,何况这个在苏北的主校区,还在程熠他们现在生活的这个城。 可惜初夏画室从来不跟学校合作,很清高,所以如果去这里学习,还是有很多顾虑的。 比如跟着学校合作的机构学习美术,可以上午文化下午晚上美术,两方面一起兼顾,会让许多人都安心很多。 而在初夏画室学习的话,高三那年暑假开始就不能回学校了,要一直在初夏集训营集训,这代表美术统考之前都不能学习文化课。 美术统考的时间,在高三那年的十二月。 完全不接触文化对很多美术生来说都是致命打击,高三时间紧张,每个人都在争分夺秒的学习,为了高考废寝忘食昼夜不分。 毕竟是和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一样的高考,一个不小心松懈下来就会被比下去。 所以很少有美术生敢赌,选择完全放弃六个月的文化课,去拼个美术高分。 程熠也是如此,他文化课本来就不好,所以更不想选择这个迫不得已的选项。 而且初夏画室集训的费用,不便宜。 可以说是学校合作机构的三倍也不止。 方珩知侧目一看,就猜到了他在想什么。 叹了口气,他对着廖承帆挥了挥手,打岔道:再说吧。 * 作者有话要说: 让我们恭喜方崽和熠崽成功开启副本江苏美术生的高考之路! 第32章 程熠第一次感受到了方珩知是个学霸。 又过了一周, 十四中开学了,高二匆匆到来,九班一下子变得乱了起来。 一是因为暑期的作业大多数人还没有写完, 都在忙着互相借鉴;二是因为还没完全脱离假期安逸的状态, 一下子调整不过来。 程熠算是进入状态比较快的。 因为他八月没啥事儿, 也不需要补课, 所以无聊写写作业, 很快就能全部写完。 所以除了开学后每周必上一天的美术课, 其他时候还是很让人顺心的。 至于方珩知,他就一直没在状态过, 上课时不时打个瞌睡, 下课就光明正大的睡,或者是骚扰正在学习的程熠, 真的很烦人。 不过偶尔也会被廖承帆拉着下去打篮球,那个时候是程熠最清静的时候。 熠哥, 方珩知每次带着一身汗站到他面前, 都很讨嫌,你真的不跟我一起下去打球? 程熠看都不看他:不去, 物理卷子还没做完。 方珩知歪歪脑袋, 不解道:你怎么比我还像个学霸? 程熠觉得很匪夷所思:你竟然觉得自己有点像学霸吗? 方珩知: 程熠拍拍他撑在自己桌子上的手示意他一边儿自己玩去:我学习时间就在学校的这一会儿,别打扰我。 方珩知看了他一会儿,妥协的站直身子收回手。 程熠在他被廖承帆拉走之前从书包里拿出一条擦汗巾递了过去:擦擦汗,别回来带着一身汗臭味坐我旁边。 擦汗巾是他原本要买给程木桐的,但是两条包邮, 他就干脆多买了一条。 反正自己用不到, 索性给他亲爱的同桌, 也好让自己少闻点汗味。 不过说来也是神奇, 虽然方珩知每次打完球回来都是一身汗,但是很少有别的男生身上的那种难闻的味道。 程熠好奇打量过了几次,归咎于是因为这人天天换衣服的原因。 这棒槌每次打篮球都要单独换个短袖,一周七天还不重样的,实在是骚包。 方珩知看着那条擦汗巾,忽然就心情好了。 他爽快的接了过来,在手腕上缠了两圈,打上一个结。 嗯,刚刚好。 程熠抬起头看着他出门,心想终于安静了。 但还不等他开心,身边就又多了一个人。 司文倩把手里的信封递到了他的桌面上,双手交叉在一起,有些紧张道:那个熠哥,这个是冯校让我给你的参赛奖金。 程熠看着这个信封回忆了两秒,终于想起来之前方珩知带给他填的那个表。 那个他一早就画完交上去了,差点儿都忘了还有奖金这回事儿。 他对司文倩笑笑:谢谢啊。 信封被他收了起来,没有立刻打开查看。 但司文倩没有走,站在原地低着头,看着应该是还有什么事儿。 程熠不解,支着脑袋看着她:怎么了? 司文倩磨磨唧唧犹豫半天,才小声问道:熠哥,咱学校马上要搞国庆歌会了。 程熠不理解这个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他一向不喜欢参加这些。 但为了不让这姑娘尴尬,他还是随口问了一句:我们班是大合唱吗? 司文倩连忙点头:是、是的!所以我们 程熠不太喜欢说话慢吞吞半天绕不到重点,很干脆直接的问:需要我参加? 如果是集体活动,那他还是很合群的会选择参加的。 但没想到司文倩摇了摇头,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脸颊,轻声道:嗯也可以这么说。但是,又不止 程熠:?什么叫又不止? 他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果然,司文倩闭了下眼,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似乎是鼓足了勇气:熠哥,我们全票通过你领唱! 程熠: 程熠:??? 程熠:为什么?! 我操,什么时候就全票通过了?!他怎么不知道?!为什么要让他领唱?! 司文倩连忙按住他的肩膀,一边轻轻拍一边解释道:别别别熠哥你别激动,我们这全票通过是一回事儿,你同不同意又是一回事儿!你这不是我们的第一人选嘛,我就先来问问,你要是不同意那就算了。 说完她还低下头,语气诚恳道:但是哥您考虑考虑吧!我们女生领唱有了,男生实在是找不出来人了! 九班男女比例严重失调,作为少数的男生群体之一,程熠非常荣幸的被推出来了。 他皱了皱眉,并不是很情愿接这个活。 不喜欢参加这类活动是其次,主要还是因为 一旦接了领唱这个活儿,肯定要经常去排练,那么他的学习时间就少了。 本来他现在的学习时间就已经很紧张了,实在是遭不起更多的删减了。 所以他很抱歉的打算拒绝司文倩。 结果话还没说出来,就感到小姑娘扶着他的那一边肩膀一沉,然后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就从身侧传了过来:聊什么呢? 程熠一转头,就跟方珩知的视线对上了。 这人已经换好了校服,身上清清爽爽的,只是手腕上的擦汗巾还系着,这会儿正放在他肩膀上。 他这一搭五指张开,直接占了一大半肩膀,让司文倩原本扶着他肩膀的手有些无所安放,顿了顿,然后把手收了回去。 程熠动了一下肩膀,把他手抖掉:他们喊我参加国庆合唱,当领唱。 方珩知皱了下眉:为什么喊你?你唱歌好听? 虽然这话听上去很像是对他的不信任,但程熠还是顺着他的话给司文倩解释道,不好意思,我五音不全,恐怕不太行。 司文倩遗憾的点点头,表示理解,然后 把满怀希冀的目光放到了方珩知身上。 方珩知被看得莫名其妙:??? 司文倩腼腆一笑:方神,你是第二人选。 方珩知: 程熠捂住半边脸,乐了。 不过最后方珩知还是拒绝了小姑娘。 还非常随性的找了个不怎么有说服力的借口会打扰学习。 程熠看着他毫不心虚的坐在椅子上,一边叹气一边感慨道:你说你这个理由除了他们信还有谁信? 应该是,方珩知说,这个理由除了你不信还有谁不信。 程熠挑了下眉,哼哼道:那是我太了解你了。 方珩知眨眨眼,笑道:那我还不了解你怎么办? 没事,程熠拍拍他肩膀,我就没指望你能了解我。 方珩知: 他消停了一会儿,见程熠真就不打算给他个了解自己的机会,又不甘心的凑上前去:哎,你真的五音不全啊? 恋耽美 ——(35) 假的。程熠面无表情把他脸推到一边去,然后不客气的拿过他桌子上的卷子,算不上五音不全,但是也算不上好听,就是能唱而已。 方珩知点点头,又说:其实我唱歌挺好听的。 程熠:你要唱给我听? 方珩知笑道:你想听吗? 程熠拒绝得果断:不想。 太无情了。方珩知叹了口气,真伤人心,果然,心痛是自己给的,也是他给 程熠对他时不时抽个风已经习以为常的,非常利落的啪一巴掌打断了他的网抑云时间:数学笔记拿出来。 方珩知摸摸被打的胳膊,默默去给他翻笔记:哦。 十四中的九月是很忙的,不仅学生忙,老师也忙。 学生忙着补暑假作业,老师忙着管理学生,还要抽空应付市领导的检查。 作为十四中的门面,纪向白黑眼圈都快熬出来了。 到底是亲表哥,而且抛开纪枳不是,程熠也挺喜欢他的,所以还是抽空给纪向白做了银耳莲子粥,趁着晚夜自习休息的时间送了过去。 办公室敲门声响起,纪向白头也不抬的改着作业,随口应到:进。 程熠推开门进来了。 余光扫到来人,纪向白笔直的坐姿顿时懒散了些,有些疲惫的对着程熠笑了一声:小熠,来找我有事吗? 来关心一下纪老师。程熠把饭盒放到他桌子上,你最近都没怎么吃晚饭吧? 纪向白看到那饭盒愣了一下,像是没想到他还会关心自己。 程熠点点他的桌子:多少吃一点,不然胃容易坏。 啊纪向白应了一声,忽然笑了,小熠,以后嫁给你的女孩儿一定很幸福。 饭盒被打开,莲子粥的香气顿时扑面而来,他尝了一口,称赞道:你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程熠随口嗯了一声,看纪向白吃得开心,便打算走了:我回去了。 他是不上晚夜自习的,因为要照顾程木桐,还因为晚夜自习是要收费的。 现在还是能省一点是一点,毕竟以后要花钱的地方可真不算少。 纪向白看着他走到门口,忽然开口叫住了他:国庆合唱,你参加吗? 程熠微微转过头,问道:可以不参加吗? 纪向白笑了一下:最好还是参加吧,就当是走个过场。不过你可以不用排练,毕竟也就唱个《我和我的祖国》,你应该会。 程熠哭笑不得:我在十四中这么多年了,每年都是这首歌,就不能换换? 国庆歌会,你还想唱什么?纪向白也无奈,你可以等元旦晚会的时候好好秀一把。 程熠摆摆手:不是很有兴趣。 纪向白啧了一声:那你这嗓子不是浪费了?你唱歌打小就好听,藏着掖着多可惜,元旦晚会咱班起码得出个节目啊。 我是没时间。程熠摸摸下巴,忽然想出了什么,不过我知道有个人,你可以让他上。 纪向白顿时起了兴致:谁? 程熠往回走的时候,心情非常美妙。 很好,方珩知马上就要忙起来了,没人再来烦他了。 不过,这美妙种还夹杂着一点,对元旦晚会的期待。 当然,只是一点点。他想,绝对不是夹杂着对某人的主观因素。 现在离元旦晚会还早,纪向白也就没隔天就找方珩知,所以一无所知被蒙在鼓里的某人还是没心没肺开心每一天。 只不过临近期中考试了,这个没心没肺的某人上课睡觉的频率稍微收敛了一点。 大家把书翻到第34页。政治老师是个女教师,大概三四十岁,脾气温温和和的从不发火。 她头发一般都是很严谨的盘在脑后,鼻梁上还架着个细框眼镜,配上和和气气的声音,一看就很政治。 还很催眠。 把最下面蓝色框里的一段话用红笔画下来,然后读一下 方珩知揉揉脸,勉强打起精神来看课本,但他头还一点一点的,似乎下一秒就要倒下去了。 坐在他旁边的程熠实在是看不下去他这幅睡眼惺忪的样子了,剥了个樱花味的薄荷糖直接塞进了他嘴里。 方珩知吓了一跳,清凉的感觉顺着他的味蕾直击大脑,瞬间就清醒了。 程熠曲起食指敲敲他的书,给他指了需要朗读的部分。 方珩知点点头,弯着眼睛,双手合在一起给他比了个心。 程熠笑笑,虚空抓了一把,然后紧紧握起拳头,无情碾碎了他的心。 教室里朗读声逐渐响起,整齐划一,却又都不约而同拖长了调子,显得没精打采的。 这间教室可不止一个人在犯困,不困的人那才是少部分。 程熠作为少见的一点儿都不困的人之一,很认真的在看书里他完全看不懂的哲学。 余光中,他不小心瞥到了他的同桌。 这一瞥,他就愣住了。 在所有人都在低头看课本的时候,他同桌懒散盯着黑板的行为格外的突出。 他要是在发呆也就罢了,关键是这人嘴里还念念有词,凑近一听,就知道是他们都在朗读的内容。 这货在背诵。 如果放在明天或后天的政治课上,这行为当然算不得奇怪。 但是 这内容是他妈刚学的啊! 而且这货刚刚还在睡觉啊!! 程熠震惊了,他趁着大家都在朗读,小声问道:你他妈背着我偷偷学习? 说实话,他一直以为方珩知是那种课上瞌睡课下打闹,但仍然可以靠着脑子拿年级第一的。 但是现在却发现这人其实是个课上睡觉课前偷偷学习,别的同学才刚学,他就已经会背了的偷学狗! 他感觉自己被欺骗了! 亏他还好心叫醒这人,让这人好好学习 呵,老狗逼,终究是错付了。 方珩知垂了垂眸子,似乎是瞧出来了他在想什么,不由得失笑道:怎么可能会背,我也刚学。 程熠不信:但是你刚刚没在看书。 方珩知点点头,犹豫着想了下措辞:只是没有完全看书。 就是我没看,但没完全没看的意思? 程熠觉得自己对这话的理解受到了语文水平的局限:说人话。 方珩知压低声音,小声给他解释:让我想想该怎么给你说呢嗯就是其实我一般都是在课上背书。 比如你们现在都在读新内容,但是我不读,我会在你们读之前先快速的看一下,然后凭借第一眼看到的记忆努力回想,你们读书,我就跟着你们一起背。 想不起来了就再瞥一眼,然后再跟着背,这样你们都读完了,我差不多也能记个大概。 程熠微微张了张嘴,呢喃道:你第一次快速的看一下就能记个差不多? 方珩知摇摇头:不是你理解的记,我第一次看书是不记文字的。 我都是盯着需要读的那一块看,然后把那一片书像个照片一样记在脑子里,等背的时候就像是翻照片一样,在脑子里对着这一页背。 然后一遍跟着你们背下来,也就把一些模糊的地方补全了,就背下来了。 程熠: 他不是很理解,但是他大为震惊。 他问:那你为什么政治没有其他的学科成绩好? 方珩知用你在问什么白痴问题的目光看着他:因为我上课总是睡觉啊。 程熠:您还挺理直气壮。 他深吸了一口气,僵硬的转过头继续看书。 这一刻,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方珩知是个学霸的事实。 很好,他同桌的年纪第一不是买的,不是作弊来的,是真的靠实力牛逼考来的。 跟别的普通学霸不一样,他同桌,是个别样的学霸。 一个学习方法告诉别人,别人都学不来的脑子好的别样学霸。 操。他恍惚地想,学神竟在我身边 教室内的朗读声戛然而止,雷总忽然出现在教室门口,敲了敲门框。 所有人都抬头看了过去。 雷总对政治老师点头示意了一下,然后喊道:方珩知,出来一下。 方珩知这会儿刚打算重新背一遍政治,闻言叹了口气,起身走了出去。 路过程熠的时候还非常手欠的捏了一下他的腰。 程熠很大度的不跟他计较。 你是学神,你牛逼。 走了一个方珩知,政治课却还在继续。 只不过因为新课学完了,所以剩下的十分钟不到留给他们自己背书了。 程熠尝试了一下方珩知的背书方法,发现确实有用,但是很费脑子,而且他做不到像方珩知背的那么快。 就好比方珩知第一遍能背个百分之七八十,他就只能背百分之四五十。 这差距真不是一星半点儿。 他叹了口气,转头就看到方珩知已经进屋回来了。 雷总给你说什么了?他好奇道。 方珩知回到位上坐下,哀叹道:让我去参加数学竞赛。 程熠拽了拽他手腕上的擦汗巾:你这表情好像不是很情愿啊? 嗯,你不知道参加竞赛代表着什么吗?方珩知抽回自己的胳膊,看上去很宝贝这个擦汗巾,连碰都不想程熠碰。 程熠白了他一眼,心想这还是我送你的呢,随口应到:代表你拿不到奖要丢人了? 我怎么可能拿不到奖?!方珩知压低嗓音,很生气的瞥了他一眼,这代表着我马上就要奉献我一半的睡眠时间冲刺竞赛了! 啊程熠想了想,发现丧失睡眠时间对这货来说还真是个堪比灭顶之灾的大事儿。 他笑了笑,拍拍对方的肩膀:节哀。 方珩知苦巴巴皱着一张脸,没精打采的趴在了桌子上,看上去好不委屈。 程熠看着他全身都写着衰,以及那透露着悲惨的后脑勺,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去摸了一下。 方珩知察觉到动静,微微侧过头,耷拉着眼皮子看他,像是在问你干什么。 程熠一时间顿住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于是手就那么僵硬的搁置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就听到了一声诧异的女声:方珩知,程熠,你们俩在干什么?背好书了吗? 这一声,直接把全班三十来人的目光全都引了过来。 程熠吓了一跳,察觉到手下的脑袋似乎有起来的征兆,一下子没收住力气,给它重重按了回去。 Duang的一声,震惊了整间教室。 政治老师都瞪大了眼睛,隔着镜片都能看出眼睛里面的震撼。 程熠: 方珩知: 教室里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四周一片安静。 而整个脑袋结结实实砸在了桌子上的方珩知,那一瞬间,眼前一片空白。 程熠错愕了一秒,连忙缩回了手。 他心虚的凑过去,轻声道:你没事吧? 方珩知闭了闭眼,把四分之三侧的脑袋转成了二分之一侧对着程熠,勉强笑了一下:你觉得呢? 程熠看着他脑袋上扎眼的那一块红肿,陷入了沉默。 *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七夕快乐! 第33章 我们俩的小秘密,不告诉第三个人。 程熠是踩着下课铃的点把方珩知扶到医务室的。 方珩知耷拉着眼皮子, 使劲儿咬着后槽牙让校医对他的脑袋任意操作,瞧着那样子还怪可怜的。 校医对这俩人都认识了,很熟练的开始了唠叨:这是怎么磕成这样啊? 程熠面不改色的摇摇头:不知道啊, 他自己磕的。 他听到方珩知冷笑了一声, 意味深长道:是啊, 谁知道呢。 程熠有那么一点点心虚的别开了视线。 从医务室出来的时候, 方珩知的脑袋上已经多了个纱布了。 程熠看着他站在楼梯口的大镜子面前不动了, 就猜到这货老毛病又犯了。 果然, 方老狗叹了口气,哀怨道:不帅了。 事儿是程熠惹的, 他这个时候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 就为了让某人少赖着他:哪儿有,你怎么样都很帅, 方老师是最帅的! 但方珩知不为所动,幽幽道:我知道我是最帅的, 但是很显然没有我全盛时期帅。 程熠深吸了一口气, 心想我可去你妈的全盛时期吧。 最后方珩知还是赖上了程熠。 这些天一有空就到程熠家去蹭饭,没事儿就拽着程熠跟他一起学习, 实在是很烦人。 程熠被磨得受不了了, 有一次很不耐烦的问了一句:你这样你以后女朋友会不会揍死你? 这话问出去后,方珩知的表情就有点点奇怪。 半晌,他点点头,若有所思道:应该会。 程熠脑壳子疼,你都知道会了, 你就不能改改? 方珩知理直气壮:但是现在不是没有吗! 程熠:真是好有道理。 这个话题不了了之, 程熠也没再劝过。 恋耽美 ——(36) 因为很显然, 方老狗是油盐不进的。 他只能默默给这人未来的女朋友点了排蜡, 无声的表达自己的同情。 九月份匆匆而过,十一假期后,就是国庆歌会了。 紧跟着过来的,是美术课需要缴的学费。 路边ATM机轰隆隆响了一会儿,显示屏上显示出了一个数字。 程熠看着那上面2开头的五位数,轻轻叹了口气。 缴完费,那可真就是一夜回到解放前了。 这个月他上了几次美术课,虽然刘倪人不咋地,教的到也算是勉勉强强,除了有时候阴阳怪气他和方珩知几句,倒也算是能学下去。 比起外面画室高昂的学费,他还是选择忍受一下刘倪在学校学。 程熠抽出卡推门往外走的时候,被正当头的太阳闪了下眼。 他皱眉闭了闭眼,等适应了才撑起眼皮回家。 失策了,没带帽子。 半眯着的眼睛很挡视线,所以在他视线盲区,一个人影从路边冲过来挂在了他身上。 熠崽!! 我操!程熠被扑得恍惚了一下,差点一屁股摔在地上,姐! 程柔捂住他的嘴站直身子,半点不亏心的笑了一声:小点声,给姐耳朵喊聋了怎么办? 程熠懒得跟她计较,无奈道: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啊。程柔蹙了蹙眉,委屈得很,不欢迎吗? 程熠额角抽了抽。 这女人从小就这么会装,长大后怎么还这么会装? 关键是她每次装得还巨有用,让人根本狠不下心去骂她。 他认命了:欢迎,非常欢迎。 程柔又露出了没心没肺的笑容:那你快带我回家,我要去看小木桐! 当年程柔走的时候还没有程木桐,上次在迪士尼见到后她满心满眼都是欢喜,感觉这就是缩小版的程小熠啊! 虽然没有程小熠小时候调皮,但就是因为没那么调皮,程木桐就更可爱更讨喜了! 程熠嗯了一声,带着她往家那边走。 越走,程柔的笑容越浅。 你跟纪阿姨就住在这?她语气淡了不少。 程熠手指不自觉的曲了曲,摇头道:不是,这是租的房子,离学校近,就我和木桐住。 他没细说,程柔就以为是他兄弟俩学校都在这附近,这才脸色好了不少。 她轻轻哼了一声:我还以为她拿着两百万再婚把你俩丢了呢。 程熠哑然笑了一下,心想你们女人的第六感真是准得可怕。 可不就是卷了钱又把他俩丢了吗? 赖骁出门的时候,刚巧碰上回来的程熠程柔。 他愣怔地看着这俩人,忽然挑眉乐了一下:熠哥,女朋友啊? 程熠还没来及否认,就感到胳膊被紧紧抱住了。 程柔对他温温和和笑了一声:对啊。 程熠:没眼看。 赖骁吹了声口哨:熠哥牛逼! 程熠敷衍的点点头:我谢谢你。 赖骁没再说啥,对他摆摆手:你还没成年,注意点啊。我走了。 程熠选择性的忽略他上一句,沉声道:你奶奶他还好吗? 还行。赖骁像是不在意一样,漫不经心的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条口香糖塞嘴里,就那样吧。 有需要的找我。程熠说。 这次年赖骁帮了他不少忙,可以说,没有赖骁他这几年根本熬不下来。 他明白赖骁奶奶对他来说有多重要,所以他会尽他所能去帮。 赖骁倒是不在意的拍拍他肩膀:你好好学,别操心我了。我没啥事儿的。 程熠不这么觉得:如果有需要,你千万别怕麻烦我。 赖骁一边走一边说:放心,知道了。 等他走远了,程柔才眨巴着眼睛戳戳程熠的腰:他 程熠被她戳得一哆嗦,连忙按住她的手:嗯,他家就他奶奶了,在医院住着,身体不太好。 没见过人间疾苦的大小姐瞬间就同情心泛滥了:好可怜啊。 嗯。程熠看她这样,好笑的握着她手腕往前走,走了。 程柔撇撇嘴,慢慢悠悠跟着他。 半晌,她又憋不住问道:你不觉得他很可怜嘛? 程熠开锁的动作不停:可怜啊。 程柔:那你怎么看上去无动于衷呢? 她话只说了一半,但是程熠听懂了。 他叹了口气,停下开锁的动作转头看着程柔说:姐,你现在跟我说也就算了,回头如果不小心见到他,千万别跟他说你好可怜,也别把你这心理表现出来。 程柔想了想,觉得不说出来很好办,但是不表现出来 她犯了愁:有点难。 顿了顿又问:为什么啊? 大小姐,你不懂人间疾苦。程熠跟她开了个玩笑,无奈道,没有人愿意活在底层被可怜,何况是这个年纪都心高气傲的人。 他能接受天天啃白面馒头,吃腌菜萝卜,但是绝对接受不了你可怜他同情他。你懂吗? 程柔歪歪头,不太懂。 但她没说话,只是跟着她的熠崽进了门。 其实她还不明白,为什么她不懂的,程熠会懂。 程木桐这会儿正在屋里写作业,听到外面的动静也不出来,糯糯的喊了声:是方珩知哥哥嘛? 程熠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没好气道:是个屁的方珩知!是你亲哥!还有亲姐! 亲姐两个字一出,程木桐就哒哒跑了出来,见到程柔后眼睛一亮:柔姐姐! 程柔却一反常态没立即把他抱在怀里蹂/ 躏,而是板着脸,问:木桐,为什么会觉得是方老方珩知? 程木桐牵着她的手:因为方珩知哥哥这几天天天来我们家,每天都要蹭饭,尤其是周末! 程柔低头看了眼手机。 星期天。 她右眼皮跳了跳,心中升起了不详的预感。 果然,她前脚刚被程木桐拉到沙发上坐下,后脚门口的门铃就响了起来。 程熠已经在厨房做饭了,没听见。 程木桐去开了门。 门一打开,他就一点都不意外的仰头笑着喊人:方珩知哥哥! 方珩知也对着他露出一个堪称灿烂的笑容,一边进门一边把手里给他买的乐高递过去:木桐乖。你哥呢? 程木桐忙着看他的新玩具,闻言随意朝身后指了指。 方珩知抬眼看过去,笑容顿时消失。 程柔冷笑:哟,蹭饭来了? 方珩知: 他板着脸:你怎么在这? 程柔怼他一点都不客气:我在我弟家还要跟你请示?我还没问你怎么在这呢! 方珩知轻轻哼了一声,罕见的没搭理她,趁人不注意,闪进了厨房。 还顺便把门锁了。 程熠感到身后的动静,抬起眼皮子瞅他:你进来干嘛? 方珩知摸摸鼻子:没料到你姐来了,我怕出事儿,进来躲躲。 程熠收回视线:碍事儿。 方珩知不甘心:我可以帮你洗菜切菜。 程熠:洗洗可以,切菜算了。 方珩知:八个字,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两人从厨房出来的时候,方珩知手上多了一个水泡。 程熠脸色不太好的把他手里的菜夺过来放在桌子上:你他妈真是不给我惹点事儿你心里不舒服! 方珩知被骂得低下了头:意外 程熠吃软不吃硬,看他这样,下面的话根本骂不出来:迟早被你气死。 程柔倒是看得乐呵,走过去踢踢方珩知:哟,你还能这么听话的认错啊? 方珩知低着头,挑衅地看了她一眼。 程柔:!好你个方珩知!双标狗!! 这顿饭吃得气氛诡异,全场只有程木桐是真真正正的在享受美食。 程柔感慨了一句:这么多年不见,熠崽你都这么贤惠了。 程熠给她夹了个排骨:你多吃少说。 方珩知闷闷扒了两口米饭。 但是程柔是不可能少说的,啃完排骨就又说了:熠崽,我上次都没来及问,你学习怎么样? 得分率百分之四十,程熠一点儿都不自卑的回答,你觉得怎么样? 谁料程柔浑然不在意的点点头:国内这个成绩,挺好的。她又转头看着方珩知,你呢? 方珩知非常骄傲的抬了抬下巴。 程熠在他骚话说出口前打断他:他年级第一。 程柔勉强点点头:还凑合吧。 方珩知:?好你个程柔,双标狗! 但是双标得很让人欣慰,标给程熠,他倒是没有心里不平衡。 他的同桌就是最棒的! 程柔又看向程熠:这会儿周末你妈不来看你吗? 她没注意,腮帮子吃得鼓鼓的程木桐顿了顿。 程熠轻轻看了眼程木桐,给他夹了一筷子土豆:马上国庆,她出去旅游了。 愣了一下后,方珩知抬眼就发现程柔还想继续问,连忙赶在她开口之前对程熠笑笑:亏得阿姨不在,不然我就来蹭不了饭了。 程熠回看他,跟他对视一会儿后,乐了。 程柔果然被他这一打岔给吸引了注意,没好气道:就你脸大。 方珩知笑笑,不置可否的耸耸肩拿过了手机。 过了一会儿,程熠看到自己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翻开看了一眼。 [小公主]:她不知道? 默了下,他单手点了三下手机屏幕。 [你爸爸永远是你爸爸]:en 想了想,他还是决定稍微解释加提醒一下,免得这人不小心说漏嘴了。 但他还没来得及再发什么,手机就又震了两下。 程柔问:聊天呢? 程熠关上了手机:嗯,聊完了。 他没看方珩知,想到刚刚那两条消息,不自主的轻轻笑了一下。 [小公主]:懂了,放心。 [小公主]:我们俩的小秘密,不告诉第三个人/嘘/。 其实倒也不算是他们俩的小秘密,但是 算了,就让他这么以为吧。 *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好呀宝贝们~ 第34章 他们好像心照不宣的绕过了这件事。 房子太小, 程柔没地方睡,所以吃完饭就开始窝在沙发上看宾馆。 她跟方珩知两人各占一角,中间搁着一大一小两兄弟, 井水不犯河水的, 这会儿倒也还算消停, 没掐起来。 看好住哪儿了?程熠拍拍她肩膀, 你打算住多久啊? 肯定住市区那边。程柔说, 住两天就要走了, 趁着这两天你看有没有啥需要我帮忙的?缺钱吗? 方珩知看向程熠,替他答:不缺。 程柔觉得他有毛病:你抢着答什么?你怎么知道的? 我们俩认识这么久, 我肯定知道。和程熠认识才刚半年的方珩知如是说道。 程柔轻嗤一声, 看向自家弟弟:我刚刚看你从自助银行出来的。 嗯,程熠没有不自在, 要交学费了,看看余额。 我就知道纪阿姨是甩钱不干事儿的, 还要你自己交。程柔不太高兴的皱皱眉, 你高二了吧?现在交的什么学费? 美术学费。程熠接过程木桐手里皱巴巴的折纸,食指轻轻一勾, 就折出了一个千纸鹤, 我走艺术生。 这样啊程柔点点头,那学费不算便宜啊,纪阿姨也算舍得给你花钱了。 她自己就是音乐生,在国外这些年开销巨大,尤其是那个大学, 学费让人看得都害怕。 程熠无奈了, 他亲爱的姐姐真是无意识的每句话都在往他身上戳刀。 不过他现在抗压能力强, 除了有点不舒服以外, 听到也没啥其他不舒服的。 但他还没说什么,另一个旁边坐着的人就出声了:学费而已,熠哥自己也能花得起。 他面无表情扭头看去。 方珩知正在玩抱枕,好好的一个方形枕头这会儿已经被他造的不成形状了。 察觉到视线,他扭头看去,对上那目光后轻轻笑了一下,接着说:毕竟熠哥这么棒。 这语气算不得轻佻,也称不上认真。 但程熠就是莫名其妙被夸得有点儿不好意思。 明明之前这人也天天马屁彩虹屁的拍不停,可偏偏这次拍得人怪别扭的。 他默默别过头,不去看这人。 嗤,糟心玩意儿。他心想。 程柔没察觉到他的不自在,直接把方珩知那句话当成耳旁风散了:你是在哪里学的美术?她看着手机上的百度,初夏? 是在学校。程熠也凑过去看她的手机,你还知道初夏? 上网一搜,你这边儿就这个画室最有名。程柔说,为什么不去这个画室?你们学校的好吗? 恋耽美 ——(37) 不方便,纪他顿了顿,我妈带不好程木桐。 我操,你这很难搞啊!程柔一拍他大腿,你去初夏吧,我给你请保姆带木桐! 算了吧,程熠叹气,我不放心。 程柔怜爱地摸摸他脑袋:你这哥当的,跟妈一样。 程熠把她手拿开:别摸,长不高了。 都一米八了还长啥?程柔说完,往方珩知那边看去,哎,你多高? 方珩知翘着二郎腿,眯着眼懒懒散散道:八五。 程柔又看着程熠。 她不说话,程熠就知道她想问什么了:没他高。 程柔操了一声:那你快长!最少、起码!一定要比他高! 程熠: 方珩知:??? 方珩知是和程柔一起打包被程熠送走的,这俩人在这都有够糟心,看着怪碍眼的。 屋里清净后,他瘫在沙发上,百无聊赖的跟杜茂聊天。 [你爸爸永远是你爸爸]:晚上去撸串吗? [二毛]:哟?我又得宠了? [你爸爸永远是你爸爸]:? [二毛]:你新欢不是亲爱的年级第一? 程熠咬咬牙,狠狠地戳了几个字。 [你爸爸永远是你爸爸]:他不配。 [二毛]:熠哥,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二毛]:拔diao无情的渣男。 程熠: 他在选择拉黑和删好友直接来回的纠结。 好在杜茂这货还知道补救,靠着仅存的一点求生欲迅速打字。 [二毛]:晚上八点来撸串! [二毛]:楼下小区门口等你,我请你哈啤酒~ 程熠笑了下,回了个好。 真是全世界都在替他省钱。 晚上的时候,程熠给程木桐留下一碗方便面就出了门。 熠哥!杜茂对他招手,这里这里! 你穿得很随意啊。程熠走过去,对他的裤衩和拖鞋挑挑眉,真时尚。 唉出来跟你撸串还穿这么讲究干啥?咱俩谁跟谁啊,光着屁股的时候都被你看过了还差个裤衩吗?杜茂不以为意的给他端了一盘羊肉串,来,吃! 程熠把那滋滋冒油的羊肉串塞到了嘴里,含糊不清道:那可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样不在意形象的。 杜茂随口一问:谁啊? 程熠说:我的新欢。 杜茂一口啤酒差点没咽下去,在嗓子眼打了个转,差点呛死。 我操,你这变得挺快啊!杜茂震惊道,之前在手机里还说人家不配呢。 本来是觉得他不配,但是现在看到你程熠上下打量了他一圈,很为难的点点头,我又觉得他也勉勉强强能配了。 杜茂乐了:您拐弯抹角来骂我呢? 程熠拿着啤酒跟他碰了一下:你知道就好。 都是未成年,程熠家里还有个小崽,喝酒都是点到即止,不贪杯,一人两瓶也就收了。 但是初秋的夜晚暖烘烘的,纵使是一点点的酒味,也能给熏热了。 杜茂觉得自己有点上头,揉揉眼睛说:你们国庆合唱是《我和我的祖国》? 嗯。程熠眯了眯眼,你们不是? 是啊,怎么能不是?杜茂叹了口气,全校统一。 程熠笑了声:十四中老传统了,国庆歌会说白了不就是《我和我的祖国》合唱比赛吗。 不是我不爱国,杜茂感慨道,实在是我要听出PTSD了。 你多练练这首歌,说不定以后靠着这首歌能单曲出道。程熠说。 操,夺笋啊?杜茂哀怨地看着他,你果然是心里没我了,好毒的心。 程熠赞同:或许那年杏花微雨 杜茂接得很顺畅:一开始便是错的。 两人对视了一眼,忽然就乐了。 程熠笑了好半天才堪堪刹住:不过我们元旦晚会肯定不是《我的我的祖国》了。 这才啥时候,你们就弄好元旦的了?杜茂问,什么节目啊?谁上? 新欢上。程熠喝完最后一口啤酒,舒服的打了个酒嗝,不知道什么节目呢,盲猜唱歌。 你俩关系这么好,你还不知道是啥节目?杜茂说得有点牙酸,你们这天天腻歪的,他是不是已经取代我的地位了? 没有,程熠敷衍的摸摸他的爪子,深情道,你还是我心里的top.1。 杜茂哼哼两声,显然是对他的话深信不疑:所以他没告诉你是什么节目? 不不不,程熠摇摇头,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他是还不知道自己要上场。 杜茂:??? 这尼玛,你俩谁都不知道? 是你俩挺会玩还是你俩逗我玩? 程熠当然不是逗他玩,把人送回家后就走了。 他还有一大堆事要干呢。 复习《我和我的祖国》就是他要干的事之一。 国庆歌会每个人必须参加,程熠到底还是逃不掉,就算是不领唱,也要站个C位。 排练的时候他和方珩知两个人就被安排在一左一右,稳稳的立在正中央。 等正式开唱了,他们手里还不知道被谁塞了两个五角星。 方珩知之前问过他:为什么你是领唱第一人选,我就是第二人选? 程熠想说因为小姑娘觉得我好说话,但是话到嘴边又顿住了。 因为他一直觉得自己名声挺坏的,按理说,不该是被认为好说话的那一挂,反而这个混账玩意儿看起来更好说话。 他不知道,也就没回了,任由方珩知自己去想破脑袋。 下面有请高二九班上台,为我们带来歌曲《我和我的祖国》! 程熠叹了口气,认命的站到队伍里。 一只手忽然从他脖子后面伸了过来,趁着他还没反应过来,给他把领子折了下去。 他听到后面那人说:唱完去喝奶茶啊,熠神。 可能是奶茶会让人心情愉悦,程熠听完后,竟然还真就弯了弯眼睛。 嗯。他应了一声。 舞台的昏暗灯光在他们站定的那一瞬间忽然亮了起来,照得九班一群人每个人胸前的五星红旗格外耀眼。 也不知道纪向白从哪里挑来的班服,朴素又不完全朴素,只要被一点点灯光照到,那是真bulingbuling亮得刺眼。 很引人注目,很让人无力吐槽。 舞台后面的大屏幕是无人机的现场拍摄,九班一上台,这无人机就问问的飞在了正中央,程熠和方珩知的两张大脸就这么显现在了屏幕上。 虽然是拍的全班,但他俩人尤为显眼。 幸好他俩颜值能抗,上场前还被司文倩拉着抹了点口红,被高清摄像头这么一怼,还不至于见光死。 台下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程熠正眯着眼,就感到右手心被勾了一下。 不用脑子想都知道这是谁。 他心底冷笑一声,不动声色伸出中指勾了回去。 结果勾是勾到了,手却在抽回来的时候被劫住了。 程熠: 他微微低了一点点头,垂下眼皮看了过去。 他的中指这会儿已经被某人的无名指和小拇指夹住了,可怜巴巴的缩不回来。 虽然只夹住了一个指头,扯一下也就能扯出来了,但是 程熠收回了视线。 扯回来不是问题,但在镜头之下,万一扯一下动作太大,那可是万众瞩目的尴尬了,这属实不太好。 还是算了吧,他心想,反正镜头拍不到他的手,台下也没人看得清,还是等唱完再跟这人算账。 手指就这么挂着了。 熟悉的、已经被播放了八遍的旋律响起,前面领唱于峰的独声solo跟了上去。 程熠等他唱完,才跟着大家一起开口,但有些心不在焉。 他左边站着的这人是个跑调的,他很想把左耳朵闭上,只听右边那人唱。 方珩知没有吹牛逼,他确实唱得很好。 纪向白一直说程熠的声音好听,适合唱歌,但他确实也就是资本好点,声音好听而已,如果放在KTV,确实能叫人赞叹,但也不至于好听到惊艳。 而方珩知,就属于那种很惊艳的水平了。 声音好听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技术真的很ok。 一听就是练过学过的。 之前排练的时候程熠就发现了,也问过这人,对方也不藏着掖着,很坦然的就承认了自己学过的事情。 还是从小就有家教音乐老师带着的那种,据他说,他还会很多的乐器。 当时程熠就心想:哦,大才子。 十四中如果有人闲得没事儿整个校草选拔,这人的票大概能一骑绝尘。 糟心归糟心,优秀还是很优秀的。 一首歌很快就结束了,因为还删减了一点,所以从他们上台到下台,总共也不过五六分钟。 但程熠就觉得,这五六分钟过得跟五六个小时一样。 九班所有人转身的时候,方珩知松开了他的手指。 手指重新回归到自己的掌控中,他还有点不太适应,不自觉的曲了曲指关节。 指腹碰到手心,程熠愣了一下。 手心全是汗。 他啧了一声,默默攥紧拳头,那些汗被他粗鲁的蹭在了衣服上。 原本闪亮亮、平整的衣服,瞬间被他这一蹭,蹭皱了衣脚。 班里的同学一下台就哄闹了起来,互相说着刚刚有多紧张。 对于刚组成的九班来说,这一首歌唱得勉强还算是可以,不能说好听,只能说很齐。 合唱,只要声音齐,就不会差到哪里去了。 程熠就在这一片嘈杂的环境里戳了戳方珩知的腰。 他感到这人抖了一下。 方珩知扶着腰转过头来看他:怎么了? 程熠放置在黑暗里的右手中指又不自觉的曲起来了:你刚刚 方珩知一脸无辜的看着他:嗯? 程熠张了张嘴,忽然很烦躁。 他抓了把头发,摇摇头:没事。 方珩知罕见的没缠着他追根问底。 他们好像心照不宣的绕过了这件事。 十四中这个学校,成绩虽然差,抓得倒很严。 上午歌会刚开完,下午就要继续上课。 不过还好,还有一中午的时间让他们可以出校浪一会儿,放松一下,不再是把他们强留在学校上午自习了。 方珩知一被放出校门,就拉着他打了车,直冲市中心。 我们出来的时间一共也就三个小时左右,你还要去市中心?程熠还没匪夷所思完就被拉上了出租车。 十四中到市中心车程半个多小时,这一来一回就一个多小时了。 带你去喝奶茶呀。方珩知说,说好了带你去喝的。 学校门口的奶茶满足不了你了?CoCo和一点点已经失去你的宠爱了吗?程熠说,就算是它们失去你的宠爱了,难道你不能点外卖吗?为什么还要再往市中心跑一趟? 方珩知的解释很有力度:好不容易能被放出来了,难道还要被一个小时才能送到的奶茶束缚在学校吗? 这理不糙,程熠想了一下,还真就赞同的点点头:你说的对。 方珩知见他被说服了,很有成就感:那中午再顺便在市区吃个饭。吃什么? 那去909吃烤肉吧。程熠说。 909是市中心一家很有名的韩国烤肉店,装修一点儿韩风的感觉都没有,味道也不像是韩国烤肉,但是很好吃,很多人都去,近两年越来越有往网红店发展的趋向了。 而且价格不离谱,属于比较亲民的那一档,可以说除了人多和不正宗,909没啥缺点。 方珩知说:那要排队,我们可能会吃得很匆忙。 程熠刚想说那就算了换一家,就听这人又说:但是你既然说了,那我肯定要带你去吃。 程熠: 他一脸麻木地看过去:吃的匆忙还去啥?吃东西当然要好好吃,吃得急胃会不舒服。 他吃东西一直挺快,所以不担心会吃不完就不得不走。 但是方珩知不一样,他很清楚这人吃饭有多磨叽。 方珩知攥住了他的手:熠哥。 程熠额角一抽。 方珩知说:你愿意陪我一起迟到吗? 一个小时后,拿着排队号坐在909门口的程熠满脸的后悔。 他到底为什么嘴欠提一句想来909吃??!? 看着前面还剩下的37桌,他就越来越后悔。 他正窝着一肚子气无处发泄,余光就看到了一张不是很熟悉,但他印象很深刻的脸。 他骤然愣住了,死死盯着那个孩子。 何文晓。 纪枳的儿子。 他看过去的视线太过强烈,以至于何文晓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都察觉到了,不明所以的看了回来。 程熠跟他对视着。 那张脸跟纪枳很像,像到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眼前忽然被一片蓝色校服挡住,程熠好像刚刚才回过神,缓缓抬起头。 方珩知把一杯多肉葡萄递到他面前:我没给你要冰,秋天了,好喝点凉的对身体好。 恋耽美 ——(38) 程熠眨眨眼,把果茶接了过来,笑道:谢谢。 方珩知也笑:好不容易能出来吃饭,要开心点。 程熠猜他可能是察觉到什么了,也没多想,只点点头,转头看909门口屏幕上的号:前面都是大多是中桌了,很快就到我们了。 方珩知嗯了一声,抬手在他眉毛处擦了一下,手刚刚好挡住了他右边的视野。 有灰。他一边说,一边抬头往程熠现在看不到的视野那边冷冷瞥了一眼。 刚好,和一个女人对上视线。 是他刚刚买奶茶的时候碰到的女人。 那个女人他在蔚蓝国际见过,叫纪枳,这个名字在小区大爷大妈口中经常出现。 虽然经常来小区,但人其实不住在这,来这里是看公婆的。 她在小区大爷大妈那里的风评相当差,据说离过婚,还是现在老公之前的情妇,小三上位。 而那天他和程柔一起被程熠赶出家的时候,程柔给他看了张照片,说这是程熠的妈妈,叫纪枳。 好巧不巧,程熠的妈妈,就是他在蔚蓝国际见过的那个纪枳。 * 作者有话要说: 啊!累死我了终于赶完更新了/瘫/ 第35章 给他个机会讨好安慰一下自己。 程熠上一次来吃九零九还是去年年底, 那会儿是请赖骁吃的,点餐点多了,最后为了不浪费食物, 吃得差点吐。 就挺狼狈的。 所以这次, 他点得很谨慎, 谨慎到方珩知都看不下去了, 抬手在菜单上就是十个勾。 你点这么多干什么?程熠握住他的手腕, 吃得完? 不知道。方珩知被他握着手腕也不挣脱, 使劲儿动动手指,终于又成功勾上两个肉, 但是你点的太少了, 根本吃不饱! 程熠冷笑了一声:行,你今天吃不完别想走。 方珩知从鼻腔里嗯了一声, 看上去对点的这些菜非常的不以为然。 程熠看他这样,问道:你来这里吃过吗? 没有, 之前好几次想来的。方珩知说, 但是人太多了,好几次都望而却步。 程熠点点头, 心下了然:那还是不知道这里一份肉的分量, 等会儿撑不死你! 九零九吃饭的人很多,但是上菜的速度却不慢,他们这桌点的菜很快就一份一份端上来了。 方珩知看着这一盘一盘的厚切牛肉,逐渐丧失了笑容。 程熠心情很好,贴心的给他夹了一片肉:吃! 方珩知: 好好一片牛肉, 本该是香喷喷的, 现在吃得真是百味交集。 他们没预约, 也就没能成功进包间, 这个大堂人也不少,说话声音必须要大对方才能听见。 程熠吼了两嗓子,发现交谈实在过于费劲,最终放弃了说话,沉默着开始吃饭。 他刻意放缓了速度,等着方珩知。 纪枳带着何文晓进九零九的那一瞬,就看到了程熠他们。 这两个人坐的位置很显眼,靠在栏杆那边,离大厅角落里漂亮的屏风灯很近,一搭眼就能瞧见。 她微微怔了一下,下意识抬手牵着何文晓往跟那两个少年呈对角线的二楼角落走。 何文晓眨眨眼,不明所以道:妈妈,你在看那边的哥哥吗? 纪枳低头看一眼儿子,心头慌了一下:哪个哥哥? 何文晓抬手指了指程熠。 纪枳吓了一跳:哪有?!晓晓为什么觉得妈妈在看他? 何文晓歪歪脑袋:因为这个哥哥刚刚在看我。 纪枳脸上的笑容慢慢僵住了。 她忘了,程熠是认识何文晓的。 八年前她把程熠和程木桐呈放养式丢到了林湾路那个平房里,从此就很少再来看过他俩了。 那段时间刚和何家父子重逢,还在为何文晓他爸爸何远志跟原配离婚的事情发愁,一直就没顾得上好好带何文晓。 后来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她就慢慢把心思放到了这个儿子身上,大事小事都要发朋友圈炫耀一下,八年来何文晓的照片填满了她整个朋友圈。 但她这会儿才想起来,她好像忘记屏蔽程熠了。 程熠有她的微信,却从来都不用微信跟她联系,纪枳猜,可能是因为她的头像和签名都跟何文晓有关。 但程熠肯定看过她的朋友圈,甚至可以说,程熠从某种方面,见证了何文晓的成长。 她当年抛弃了这俩兄弟,她不后悔,只是后悔当年为什么要那么早认识程熠他爸爸 为什么不是晚点,晚点就能直接认识何远志了!这样也不会 也不会有那两个姓程的累赘了。 她是怨程熠和程木桐的,到现在了,还在拖累他的人生。 纪枳知道程熠一定是讨厌何文晓的,所以她有些害怕,害怕程熠对自己儿子做出什么报复行为来。 她带着何文晓,坐在了二楼那两个少年的斜对面处,似乎这样就能带着何文晓远离危险了。 很显然,纪枳没有文化也没有常识,并不知道她这个位置对于程熠来说是最显眼的,只要稍微抬抬头就能看到。 程熠吃完后往后靠在了椅背上,对着愁眉苦脸的方珩知微微抬了抬下巴:继续吃,吃完。 方珩知鼓着腮帮子,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认命的慢慢接着吃。 自作孽,不可活。 他这么听话,程熠很满意,舒舒服服的瘫在椅子里消食。 结果眼睛随意扫了一圈,就扫到了最不想见到的人。 手指在那一瞬僵住了,连指尖都有些发麻。 方珩知正寻思着该怎么样才能让他同桌放过自己,结果一抬头,就看到这人目光呆滞的看着二楼的某一处。 他没喊程熠,也顺着他的目光转头看去 纪枳。 方珩知愣了一下,几乎是下意识的站起身,挡住了程熠的目光。 视线范围一下子被缩小到了一米之内,程熠恍然回神,眨眨眼睛看着方珩知。 方珩知看着他,比口型:走吗? 程熠看了眼桌子上还剩下一小半的肉,轻轻笑了一声,但到底也没继续为难他,点点头:走。 方珩知对他伸出了手。 程熠只犹豫了一秒就握了上去,被拉着站了起来。 这人的手很大,手心也很热,大概是因为刚吃完烤肉的原因,这会儿还有点点汗。 他站直身子,就把手抽了回来。 方珩知去结了账。 这会儿已经快到上课的点了,很显然,就算是现在就赶回去上课,他们俩也要迟到了。 两人想了想,索性迟到个彻底,暂时不回去了。 去电玩城?方珩知提议。 程熠摇摇头,没有多大的兴致:去茶馆,找个包间。我有点困。 方珩知没有犹豫,点头:好,走。 市中心的茶馆不多,他们选了一个地方最偏、最安静的。 程熠一进包厢就瘫到了里面的榻榻米上面,舒服的叹了一声,慢慢闭上了眼。 方珩知走过去坐在他身边,一边打开手机里的猿题库,一边悄悄侧目看他。 程熠长得很好看,这不是他第一次发现了。 仔细看的话,发现他跟纪枳还是有点像的,尤其是嘴唇,秀气精致,很适合 方珩知甩了甩胡思乱想的脑袋,强迫自己去想点儿别的。 他忽然有些后悔,第一次见程熠的时候,没能听三哥讲完这人的故事。 但他也不是很想听三哥讲,他有点儿得寸进尺,想听程熠自己亲口告诉他。 这么想着,程熠忽然就开口说话了,也没睁眼就说:你想问我什么? 方珩知吓了一跳,一下子忘了收回视线:你没睡? 程熠轻佻的抬起一边眼皮看他,似笑非笑道:你眼珠子都快长我身上了,我还能睡着? 方珩知感觉耳朵有点热。 还好他属于那种不容易脸红的,就算是耳根子发热,看上去也跟正常人没啥区别。 他说:我不问了,你睡吧。 程熠乐了,伸出手随意的拍了他一巴掌:我以前没发现,你怎么这么贴心呢? 方珩知揉了揉肚子被他拍过的地方,摇头不语。 程熠翻了个身,目视天花板。 良久,就在方珩知以为他发呆回不过来神的时候,他轻轻叹了口气:你是不是认识我妈? 方珩知沉默了会儿,嗯了一声。 程熠问:你怎么认识的?她认识你吗? 她不认识我。方珩知几乎是有问必答,我在小区见过她几次,有些事是从小区大妈那里听来的。 妇女之友啊方老师。程熠乐了,躺在他腿边的脑袋动了动,是不是风评挺不好的? 方珩知一点都不想笑,程熠笑得让人心疼。 他鬼使神差的就伸出手,按住了他的嘴角:别笑了。 程熠挑眉,垂了垂眼睛,避开他的手:行,不笑了。 方珩知收回僵硬的手指,胳膊一抬,就把手搭在了桌上,只要低个头,就能看到刚碰过某人嘴角的手指。 风评是不太好,他说,但没有事实考据,不能信。 程熠摸了摸下巴,眼里闪过一抹自嘲:其实你也可以信,都是些什么传言? 那些听来的话,方珩知有些难以启齿,尤其是当着这人的面。 他沉着脸摇头:不说。 程熠坐起身,换了个方向靠坐面对着他,眯了眯眼,心情很好地说:方老师,你好甜。 方珩知:?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这人几乎没有停顿的继续说:他们说纪枳是小三上位? 方珩知没说话。 程熠点点头,知道是自己猜对了。 他想了想,发现其实把这件事告诉方珩知,好像也不是非常难以接受。 这人都知道自己现在有多惨了,告诉他一点点原因,好像也没啥。 何况他现在对纪枳,都快没啥感觉了。 于是,他迅速抬手抓住了方珩知的下巴,把他的脸转过来面对着自己,短促的笑了一声:我有点实锤的八卦,你想不想听? 方珩知被他抓着,神情复杂的望进他的眼睛里。 理智告诉他,不要对别人的私事有太多的好奇心,但是情感上,他又很想知道。 想知道关于这人的一切,越多越好。 于是,他点点头。 程熠眯起眼睛,松开了他的下巴。 那里已经被捏出一个红印子了,可想而知自己刚刚用了多大的力气。 但方珩知好像觉不着疼,根本不管那通红的下巴,还恩将仇报的给他倒了杯水。 像极了茶话会聊八卦的架势。 程熠打算满足他的好奇心。 我是八年前来的这儿,那段时间纪枳跟何文晓就是刚刚那个小男孩,刚重逢见面,所以就把我们扔下了。 大概有一年,我都没见到她,之后再出现就带了个小孩,说是 说到这,程熠的嘴角很轻的勾了一下:说是我和程木桐的弟弟。 方珩知脸色沉了下去,他隐约猜到了一点。 那个时候两三岁的孩子也看不出什么区别来,我就信了。程熠喝了口茶,后来慢慢的懂的多了,我才想起来不对劲的地方。 我们还没搬到这座城的时候,我爸因为出差在外地呆了一年,程柔也被接回去了。 那段时间我就觉得纪枳有点不对劲,还因为说要回娘家走了小半年,瞎话扯得离谱,关键是我当时还信了。 后来想想,那段时间应该是生孩子去了,她回来没多久我爸也回来了,再过一阵子,又有了程木桐。 他说得轻描淡写,让人很难想象,当年这么小的孩子察觉真相后,到底是多绝望。 方珩知觉得自己在给自己找罪受,他听得心尖一阵一阵发紧,跟棉细的针扎了一样,不是很疼,却酸涩得不像话。 他用指尖碰了碰对方垂在身侧的手指,轻声道:你爸爸呢? 程熠微微一顿,低声道:去世了。 方珩知呼吸一窒。 早在八年前我们搬来的时候就去世了。程熠闭了闭眼,又看向方珩知,笑道,不然你以为,纪枳为什么能这么光明正大扔下我们,跟何文晓他爸爸好? 她确实是三儿,何文晓他爹也不是个好东西,已婚妇女和已婚男人瞎他妈勾搭,勾搭出了何文晓。 何文晓他爹有钱,但是原来那个老婆好像生不出孩子,这才让纪枳有了机会。 她拜金,过不惯跟我爸一起的苦日子,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她当然要抓住。 程熠又喝了口茶,小小的杯子瞬间见了底:我猜,就算是当时我爸没死,她也会找借口跟我爸离婚的。 后来呢,就像你现在看到的这样,恨不得从来没有过我们俩,我和程木桐在她眼里,大概就是人生的两个污点。 方珩知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他从小就生活在幸福美满的家庭里,程熠这样的经历,对他来说就像是戏剧一样。 他家不像是那些乱七八糟的豪门,他们家一直都是干干净净简简单单,所以很难想象,如果自己经历了这些,会变成什么样。 当年程熠才八九岁,带着一点点大的程木桐,到底是多难啊 他似乎知道了,为什么程熠这么早熟,看上去一点都不像十六七岁的学生。 少年人的锐气和锋芒在他身上体现不出来,是因为早在其他人都懵懂无知,被家人捧在手心的时候,这人就已经看过人间冷暖了。 恋耽美 ——(39) 回想起来,方珩知只觉得自己蹭过的那些饭都是苦的。 他想,程熠一定也不愿意这么早的学会生活,学会持家。 方珩知眼眶都酸了,因为怕哭了丢人,所以一把抱住了程熠,把脑袋埋进他颈窝。 我操!程熠被吓了一跳,连忙拍拍他肩膀:怎么了? 方珩知声音闷闷的:我安慰安慰你。 这声音都带上鼻音了,程熠心里头好笑,心想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但嘲笑的话到嘴边,他又有些说不出来了。 眼睫毛颤了颤,他无声叹了口气,任由这人抱着自己。 确实,还是有点委屈的。 算了,给他个机会讨好安慰一下自己吧。 方珩知是个很识趣的人,他没有追问你爷爷呢你爸爸呢,程熠说什么,他就听什么,不多问,很让人舒心。 这也是程熠为什么愿意告诉他的原因,这货虽然棒槌,但有时候倒是很贴心,是个不可多得的懂事的棒槌。 他爸爸的事暂时没有别人知道,就算是杜茂和赖骁也不清楚,所以就算方珩知今天问了,他也不会说。 毕竟程熠闭了闭眼。 那确实,是很惨烈的回忆。 方珩知抱了他半天,等鼻子的酸意过去,才磨磨蹭蹭坐直了身子。 程熠睁开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安慰好了? 方珩知眼神闪躲不去看他,小声嘟囔:好了。 程熠点点头,起身对他伸出手:那走吧,回去上课。 这场景似曾相识,只是人物稍微调换了一下位置。 方珩知把手放上去:熠哥。 程熠把他拉起来后就松了手,低头玩着手机在他前面走,闻言头也不回的应了一声:嗯。 方珩知说:晚上我要去你家吃饭。 他蹭饭已经把程熠蹭习惯了,想也不想就答应了:行。 方珩知心理又不平衡了。 操,这么好的程熠,纪枳怎么狠得下心? 有眼无珠!何文晓也配跟程熠比?? 虽然他没见过何文晓,但他知道,这孩子一定差了他熠哥十万八千里,拍着四个马屁股也追不上! 他的怨气太过浓重,引得程熠都不得不在意,回头问道:你又在脑补什么? 方珩知哼了一声:没什么,我在羡慕你未来的女朋友。 程熠觉得他脑回路清奇:你他妈是怎么想到这一块上的? 方珩知不说话。 程熠踹了他一脚:不说? 方珩知摸摸鼻子,小声嘟囔了一句。 程熠耐心告罄,相当的不满:大声点。 方珩知叹了口气,看着他眼睛:你太好了。 程熠微微愣怔。 方珩知笑了一声,重复了一遍:你太好了,所以我已经开始羡慕你未来女朋友了。 程熠啊了一声,不自在的摸摸脖子。 他很少被夸,还是这么光明正大一点都不掩饰的夸。 所以,颇有些不适应。 一个人不自在是尴尬,两个人都不自在,比的就是脸皮了。 很显然,比脸皮厚,方珩知从来没输过。 程熠不自在了,他瞬间就自在了。 熠哥,你要是个女方珩知忍不住想逗他两句,结果下一秒就被一记眼刀杀了一下。 他话音求生欲极强的转了个弯,讨好道:我要是个女的,我一定追你。 程熠乐了,转身就走:那你记得下辈子投个好胎。 方珩知追了上去,弯弯眼睛,没说话。 * 作者有话要说: 熠崽的过去不止这么简单,真的很惨的(亲妈心疼) 第36章 一个不像是例外的例外。 程柔在这里缠着程熠玩了两天, 但因为学业,还因为家里爸妈催的紧,很快就不得不走了, 。 走之前还一直抱怨个不停, 看上去对家里的长辈挺不满的, 程熠不认识她爸妈, 没法发表意见, 只得笑着听她诉苦。 好在程柔不强人所难, 也没想着让他附和自己,只是临走前往程熠家去了一趟, 在他卧室留下了一笔钱。 这钱还是她走了几天后程熠才发现的, 厚厚的一沓红色钞票,数额不小, 目测应该是有一万。 程柔虽然有钱,但目前来看毕竟是个靠爸妈给生活费的学生, 所以这钱程熠收得相当被迫, 但因为是现金,也不知道程柔的卡号, 所以又不好退回去。 他当时问对方卡号的时候, 程柔还发消息威胁他。 [柔]:你要退给我咱俩就断联系。 [柔]:熠崽崽!不许拒绝我! 程熠看得哭笑不得,无法,只好收下,最后还记了个备忘录希望以后有机会能还回去。 他还是不太习惯欠别人人情,就算是程柔, 他也不习惯。 日子一天天过去, 轻松的氛围慢慢散了, 十四中的学生逐渐往正路上走, 学习一下就紧张了起来。 王炸!!!杜茂激动的站起来,在桌上上甩下了两张鬼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又是我赢了!! 操!廖承帆叼着跟棒棒糖,一脸怨气的把剩下的牌扔在了桌子上,我他妈就赢了一把! 程熠笑了一声:这有啥的?方珩知还一把没赢呢。 方珩知: 他嗤笑了一声,把两个3一个5一个9扔在了桌子上:你们也就只能在这种拼运气的游戏上赢我了。 程熠拍拍他肩膀,给他展示了自己的牌一个3两个6一个7。 彼此彼此。他说。 方珩知叹了口气:难兄难弟。 别。我跟你不一样,程熠拿过属于自己的10块钱,我可没亏。 他们斗地主打着玩,赌注很小,一把十块钱,七局下来,程熠没输钱也没赢钱,杜茂小小赚了一笔,廖承帆亏得也不多。 亏得最狠的还是方珩知,局局惨败,已经输了50了。 他拢了拢衣领,窝在沙发里:不玩了。 别啊!杜茂这些日子也跟方珩知混熟了,开两句玩笑动两下手那是经常的事。 他扯扯这人的衣袖,劝道:好不容易放两天假,也不好好乐呵乐呵? 十一月份的天转凉了,但十几岁的少年往往不在意天气转变,所以很容易就中招病倒了。 十四中这些天流感传了半个年级,老师们也倒下了两个,学校没有办法,只得给全校放两天假,进行校园杀菌。 杜茂和廖承帆他们几个没什么事儿,就往程熠家里跑,四个一米八左右的男孩子委委屈屈团在几十平的房子里也不嫌挤。 程熠看着方珩知这会儿昏昏沉沉的,显然也是有点流感的前兆。 他皱皱眉,抬脚踢了一下杜茂:放假是让你用来赌博的?老老实实学习去,明年年初的合格考不怕考不过? 他们这届教育改革,原本高考分文理科,高二考小科看等级;现在变成了文理不分科,高二六门小科全部要求合格考。 合格考,顾名思义,这是一场合格就行的考试。 60分万岁,多一分浪费。 对很多偏科的学生来说,这都是很难熬的一关。 程熠就属于偏科的那一档,在方珩知的努力下,他物理已经提上来了,但是化学和地理又掉了下去。 他时间紧,同时兼顾六门科那是相当的艰难,方珩知操碎了心,也只能靠着零碎的一点时间帮他补习,勉强拽上来些。 但几次模拟考下来,他还是达不到六门全绿。 不过方珩知在纠结了一阵后觉得这事儿急不来,让他放平心态,慢慢来。 程熠心态一向好,被这么一开导就更好了,虽然还是愁,但是已经归于正常的考前紧张档了,不是什么大问题。 而且要知道,他的同桌可是年级第一,把自己带上六十分,很难吗?! 杜茂被训了一嗓子,缩缩脑袋抱着书包窝回去了。 他不说话,方珩知也眯着眼睛躺在沙发上很安静,就没人陪廖承帆玩了。 廖承帆摸摸头发,打算说一声就走,找那些狐朋狗友去混。 但程熠比他先一步开口:我出门一趟。 廖承帆抬起的屁股坐了回去:出去干嘛啊? 买点东西。程熠说,你们要吃点什么吗?我带回来。 杜茂第一个出声:麻辣烫!要魔鬼辣魔鬼麻! 廖承帆摸摸下巴,张口就想说要吃酸辣粉,结果被他方哥狠狠瞪了一眼。 他咽了咽口水,说:那我也要麻辣烫。 虽然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说,也不知道他方哥为什么要瞪他。 总不能是因为怕程熠多跑一点路买东西不方便吧? 方珩知满意的点点头,看向程熠:我也要麻辣烫,不要辣。 程熠: 他神情复杂,走过去摸摸他的脑袋,还好没发烧:你吃麻辣烫不吃辣? 方珩知点点头:我不能吃辣。 程熠嗯了一声,拿着手机出了门。 临走前还回过头,看了沙发上那人一眼:你带个口罩,在身上裹个被子。 方珩知拖长嗓音哦了一声。 林湾路这条长道两边的树很多,秋天一道,这叶子也遮不住风了,窸窸窣窣的就落了一地枯叶。 枯黄的干树叶从这里一直铺到蔚蓝国际,抬脚走上两步,就能听到噼里啪啦落叶碎裂的声音。 这个时候一个人走在路上,会感到其实并不怎么孤独,哪怕周围有很多小情侣、很多一家老小一起出门,也不觉得自己孤单。 程熠拐了两个弯,拐到了隔壁的素进路上。 这条路美食多,每到晚上,就成一个小夜市了。 这一片药最齐全的药店也在这里。 他推开药店的玻璃门,走到柜台前敲了敲。 低头玩手机的小姐姐听到动静后,抬头摘下了耳机,笑着问道:需要点什么呀? 姐姐帮我拿点预防感冒的药吧。程熠弯弯眼睛,该换季了,给家里人备点。 小姐姐一边笑一边去给他找药:你还在上学吧?真孝顺!谁家有你这样的娃娃要开心坏的吧? 程熠不置可否的耸耸肩,温声道:大概吧。 药店柜台的护士姐姐一般找药都很快,也不知道她们怎么记得住这么多药名和摆放处的。 不一会儿,几袋子药就被放在了台子上。 喏,板蓝根和三九这两个必备的,还有双黄连,你都备一点好啦。 程熠点点头,又说:蒲地蓝和清开灵也都来一盒吧。 护士姐姐有些惊讶:你还挺懂的啊? 程熠:嗯,家里大人不太管。 他刚说完,就有一个年老些的白发医生从休息室走了出来,见到他后瞬间乐了:哟?小熠来了。 程熠对这老医生笑了一下:张大夫。 张大夫摸摸胡子:来拿感冒药的吧?等着,我再去给你拿点葡萄糖,小小年纪的,你和你弟弟都多补补钙。 程熠在这里生活了八年,从刚来的时候就认识张大夫了,现在也称得上是老熟人。 柜台的护士姐姐是新来的,自然还不认识他,对他也不熟悉。 时间过得是真快,那年刚认识张大夫的时候,对方头发还是黑白交错的,现如今这满头华发已经寻不到一根黑丝了。 程熠这么想着,接过了已经装进塑料袋里的药:谢谢。 张大夫把他送到门口,和蔼地拍拍他肩膀:你可知道,画材店那个老板,这两天怎么没见着他来我这拿药了啊? 程熠皱了皱眉:三哥? 张大夫摸着胡子乐呵呵道:你还这么唤他呀?对,就是你三哥,我记得你跟他挺熟。 确实很熟,但是最近他都没怎么去无名画材店买东西了,自然也就没怎么见着三哥。 程熠揉了把头发,有些着急地问道:他怎么了?拿什么药? 唉你别担心,不是什么大毛病。张大夫说,就是最近他腿摔着了,得来拿膏药。 程熠叹了口气。 三哥这么大人了,也真是不让人省心。 那您把膏药给我吧,我明天给他带过去。 你方便吗?张大夫问。 程熠:方便,顺路的事儿。 行,张大夫转身就去拿膏药,你在这等一下。 程熠站在原地跺了跺脚。 他出来穿得不多,这会儿在门口一站,还真有些冷。 到底是苏北,比不得南方那边,这才十一月就已经有冬天的影子了。 麻辣烫在药店的背面,得绕好大一圈才能到。 程熠想绕个近路,前面那个矮栏杆,跨过去就能省一般的路程。 这会儿人不多,靠着后面的纸箱子挡着,他翻栏杆翻得也不会很显眼,简直是作案的绝佳时机。 但当他半个身子跨过去的时候,他后悔了。 前面有个小男孩,这会儿正抱着一大堆盒子袋子不知道往哪里放,石阶对他来说太高了,任他怎么费劲儿也放不上去。 如果是别的孩子,程熠就过去帮一把了,但关键是这是何文晓。 何文晓在这里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但纪枳不知道在干什么,还不回来。 他有些着急,抱着盒子拎着袋子的两个小手已经被勒的彤红了,地上都是灰,根本没法放。 他看到了程熠,那个翻栏杆过来的大哥哥,原本眼睛一亮,想求他帮个忙,结果人家只看了一眼,就淡淡收回了视线。 恋耽美 ——(40) 他有些失望,抬了抬肩膀,努力继续抱住手里的东西。 但他的小胳膊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过一会儿,就又抱不住了。 眼看着一件装衣服的袋子就要掉在地上,他还没来及着急,就看到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帮他拖住了袋子。 他回过头,看到了垂着眼睛的大哥哥。 程熠觉得自己有毛病,圣母的毛病。 但是话说起来,何文晓确实没把他怎么样,帮一把也没啥。 他叹了口气,帮小孩把东西全部拎过来,放到了石阶上:在这里守着吧。 何文晓眨眨眼,忽然笑了:谢谢大哥哥! 没事。程熠放下东西就打算走。 哥哥!何文晓连忙喊了一声。 程熠脚步一顿,一瞬间竟然以为是程木桐在喊他。 何文晓就趁着他停顿的那一瞬抓住了他的手:大哥哥!我们是不是见过呀? 程熠低下头,轻轻笑了一声:你想跟我套近乎啊? 何文晓被他这一笑笑得小脸通红,抓抓脑袋小声道:不是我真的觉得我们见过。 程熠不着声色的抽回手,漫不经心嗯了一声:可能吧。 看何文晓还想再说什么,他很不客气的打断了:小孩儿,你妈没告诉你要跟陌生人保持距离吗? 何文晓的话说不出来了,眨巴着大眼睛看他,好不可怜。 但程熠没有可怜他,因为他知道,纪枳一定教过他这些。 自己和程木桐,才是没有被教过的那一个。 而他现在,还要去教这个孩子警惕陌生人。 他勾了勾嘴角,抬手把何文晓耳边的灰擦去,转身走了。 麻辣烫店里不像是外面那样清凉,暖烘烘的,熏得人快要流汗。 程熠点完餐后就脱下外套挂在手里,玩着手机跟方珩知发消息。 [你爸爸永远是你爸爸]:你感觉怎么样? [小公主]:? [小公主]:我感觉非常好。 这一看就没明白他的意思,瞎几把乱回的。 程熠啧了一声。 [你爸爸永远是你爸爸]:我问的是你有没有觉得鼻子不通气?想咳嗽? [小公主]:有一点。 [你爸爸永远是你爸爸]:忍着,我马上到家。 [小公主]:你回来我就不难受了 程熠一愣,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这句话什么意思,感觉怪怪的。 但很快,对面就接着回复了。 [小公主]:? [小公主]:少打了一个标点符号。 你回来我就不难受了? 反问句啊。程熠心下了然,但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他没再回,收起了手机。 这家店老板麻辣烫做得飞快,程熠要了四碗,十分钟就已经全部做好打包好了。 他想了想,又要了一个酥饼和一杯白粥。 回去的时候,他走的是大路。 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单手掏出手机,看也没看就接通了。 喂?小熠? 程熠愣了一下,拿下手机看了一眼 纪枳。 他短促的嗤笑了一声。 纪枳主动给他打电话,稀罕事儿啊。 他眯了眯眼,懒散道:嗯,您有事吗? 那边默了默才说:你今天见到晓晓了。 这声音听上去小心翼翼的,却让人听得莫名想笑。 程熠从鼻腔里嗯了一声。 纪枳再从麦里传来的声音压了些火气:我知道你和木桐讨厌我,但是晓晓是无辜的,你答应我的,不主动来找我们的 纪女士,程熠声音冷了下来,原本偏圆的眼睛因为半眯着变得狭长,里面满是冷漠,你怀疑我故意找你儿子说你坏话? 纪枳没说话,显然是默认了。 程熠乐了,乐得鼻头都有些发酸了,可能是天太冷了,冻的。 他缓了缓才说:你说了这么多,就只有半句是对的。我讨厌你,这是事实。 电话那头依旧是一片安静。 程熠看了眼确定对方没挂断手机,才继续说:碰见何文晓是个意外,我也没想着干扰你身边那些傻逼人傻逼事。别说他了,就算是程木桐,我也从来没在他面前说过你的坏话。你其实应该感谢程木桐的,如果没有他,我不确定你现在还能过得这么舒坦。 沉默了良久,手机里传来了一声嘟。 他闭了闭眼,放下了拿着手机的手。 手里的手机上是主屏幕,很显然,电话已经被对方挂掉了。 程熠站在这里,忽然觉得,其实就算是落叶铺了满地,每走一步都有脆声,一个人走还是一个人走的。 好在他一个人踽踽独行了这么些年,已经快习惯了。 一声清脆的声音落在了他的耳朵里。 他回过神,循着声音走了过去。 正在敲击铁碗的小乞丐抬起眼睛看着他,脏兮兮的脸慢慢露出了一个笑容:熠哥哥。 这个大概十三四岁的小乞丐是九月份才出现在这的,双腿膝盖处粉碎性骨折,拖得太久已经治不好了,只能选择截肢。 但小乞丐是从拐卖儿童的货车里跳出来的,那么高速行驶的车,跳下来还有命就已经是万幸了。 他靠着一个破铁车,爬到了这里,一个还算是能遮风挡雨的角落。 嗯。程熠回了他一个笑容,在他面前放下了酥饼和白粥,天凉了,你多保重。 小乞丐笑笑,抱着酥饼啃了起来,吃得非常狼狈。 程熠没有取笑他的心思,垂眼看了会儿,就打算离开。 这座小城阶级区分太严重,人们只能看到富人富得流油,但其实,大多数人还是小人物,为了生活奔波,拼命活下去。 程熠身边其实都是这种人,因为他也是。 方珩知是唯一一个例外。 一个不像是例外的例外。 熠哥哥,小乞丐喊道,放心,我有过冬的衣服啦! 程熠皱眉:哪里来的?这小乞丐以前偷过馒头。 小乞丐知道他在想什么,连忙解释道:是前段时间一个漂亮哥哥给我的!他跟你一样好心! 似乎是怕他不信,小乞丐连忙从蛇皮袋里掏出了一件大棉服。 程熠扫了一眼,顿时无语。 尼玛,哪个大善人给你的Patagonia? 小乞丐说:那个眼睛超级漂亮的哥哥一定很有钱!手腕上那个黑金色的表超级亮!就是可能脑子不是很好,大阴天头上还卡着墨镜唉。 几乎是第一时间,程熠脑子里就浮现出了方珩知那个骚包穿搭,以及对方家里鞋柜上那个六位数黑金色的路易威登表。 小乞丐还在兴奋地自说自话:他人真的也好好哦!还说下次有机会要带我去吃好吃的呢! 他又看了看程熠,腼腆笑笑:当然,我还是觉得熠哥哥最好! 程熠心说小子你已经快把方珩知的身份证念给我听了。 他笑了一下,不嫌弃他脏兮兮的样子捏了捏他的脸:他是很好。 小乞丐有点懵:啊? 程熠看了眼手机,上面是方珩知问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的消息。 他弯着眼睛往回走,说:我说那个漂亮哥哥,是很好。 * 作者有话要说: 宝儿们上午好! 第37章 似乎也并不是那么的触不可及了。 门推开的时候, 程熠就听到里面传来了一句阴阳怪气的声音 我等的花儿都谢了~ 程熠: 他冷眼瞥了一下杜茂:就你话多。 杜茂嘿嘿 笑了两声,指指方珩知:熠哥,他快不行了。 程熠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果然, 某个祖宗已经躺在沙发上半死不活了。 他皱皱眉, 走过去轻轻踹了一脚:很难受? 方珩知哼哼唧唧指指鼻子。 程熠:?都用上手语了? 一旁的廖承帆叹了口气, 好心的给他翻译:他在说他鼻子不通气。 程熠佩服:还是你懂他。 不不不, 廖承帆赶紧摆摆手, 表示自己当不起,是因为在你回来之前, 他已经做了七遍这个动作了。 他悲愤道:操!我他妈猜了七遍, 每一次啥也不说,猜不对就要踹我!看着也不像是生病的人啊!! 程熠乐了, 抬手搭在方珩知脑门上,笑道:这么凶啊? 方珩知眼睛半睁着, 勉强张了嘴, 鼻音很重:污蔑。 廖承帆怒了。 方珩知轻轻瞥了他一眼。 廖承帆没气了。 杜茂看热闹看得很开心,一边嗦麻辣烫里的土豆粉, 一边给廖承帆竖起了大拇指。 能屈能伸, 兄弟,我敬你是个汉子。 程熠从药袋子里拿出药看了看,说:抽屉里有温度计,你那水银的量一下,那个比较准。我先给你冲个感冒药。 方珩知皱巴着一张脸:什么味的?苦吗? 你有资格挑剔吗?程熠鄙视地笑了一下, 屎味你都得给我喝下去。 杜茂:熠哥牛逼! 廖承帆:熠神牛逼! 方珩知:别、别说了, 已经开始想吐了。 但话糙理不糙, 他确实没有资格挑剔, 程熠今儿就算给他整个黄连味,他也得装哑巴忍着喝了。 方珩知看着程熠正在冲药的背影,在抽屉里的水银温度计和电子温度计之间纠结了一下下,最终还是屈于淫/威,老老实实选了水银的。 廖承帆看得稀奇:方哥,你真是我方哥吗? 方珩知甩了甩温度计,夹在了胳肢窝里:你叫一声看我应不应? 廖承帆讪笑一下。 得,是他方哥。 喝药。程熠走过来,直接把杯子怼在他嘴边。 方珩知动了动鼻子,嫌弃的离远了些:三九? 程熠点头:嗯。 方珩知很为难:太苦了。 三九还苦?程熠瞬间就不耐烦了:你一大老爷们喝个药怎么磨磨唧唧的? 方珩知委屈:大老爷们也怕苦啊! 方哥,别说了。杜茂好心劝道,熠哥还没给你灌清开灵呢。 清开灵颗粒,一个苦到直击杜茂中枢神经的药。 当年的我年少轻狂,死活不喝,是被熠哥捏着下巴灌进去的。他感慨道,回味无穷。 程熠默认了,又把药往方珩知嘴边递了递,大有你不喝我也这么灌你的架势。 方珩知眨眨眼。 其实这要是只有他们俩,程熠真想捏着他下巴喂他也不是不可以 但现在还有两个人,总不能太过狼狈,那有点丢人。 他叹了口气,认命的接过杯子,闭着眼皱着眉一口闷完。 操!好苦! 他从小就不喜欢吃药,能打针绝不吃药的那种,因为不管是什么药他都喝不惯,不是说全都是苦的,而是这些药全都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难喝的味道。 今天要不是看在程熠的面子上,他 心里的吐槽还没完,方珩知就感到味蕾又被一股子奶香甜味冲击了。 他愣了一下,用舌头卷了一下口中的那一小块糖。 程熠把奶糖塞他嘴里后就不管他了,蹿两步跑到了杜茂身边:书,给我一本。 杜茂大方的把整个书包都给他了:给,你自个儿挑。 程熠翻着书包:等会儿你走的时候记得把程木桐给我接了送回家。 杜茂应得很爽快:行。 廖承帆左看看右看看,发现自己在这里是真的完全没有用,于是挠挠头,又打算开溜。 那个,我 你走的时候把他带走。程熠打断他,胳膊伸了一下,曲起手指点点沙发上躺着的人。 另外两人的目光瞬间看了过去。 方珩知: 他含着奶糖,口齿不清道:你是不是有点过于无情了? 等会儿程木桐回来,我没空管你。程熠耐着性子给他解释,你老老实实回家养病,后天要开学了。 方珩知顿时感动了:你果然还是关心我 程熠:口罩戴好,别把病再传染给我们了。 方珩知: 杜茂和廖承帆顿时笑喷了,尤其是廖承帆,看他方哥吃瘪比自己中彩票了还开心。 如果不是还知道惜命两个字怎么写,他大概可能已经跳起来大喊家人们快我们一起爆笑如雷了。 最后,方珩知还是抵抗无效,半死不活的被拖走了。 好在临走前,程熠还答应再给他一颗奶糖,他在糖罐子里挑挑拣拣,选定了一颗金丝猴奶糖。 很久没见这种糖了,童年的回忆。 * 方珩知,你的竞赛题做的怎么样了? 才中午,这已经是雷总今天第三次找到方珩知了。 方珩知被烦得不行,再好的脾气也遭不住了,直接把头闷在胳膊肘里装死:老雷你再来问一次我明天一准儿考不好。 臭小子!瞎说什么呢!雷总也没在意他喊自己老雷的事儿,气得一巴掌就扇在他背上,不准胡说!明天必须拿奖! 恋耽美 ——(41) 方珩知闷哼一声,觉得五脏六腑都被这一巴掌拍出来了。 雷总你悠着点儿,程熠看不下去了,乐呵呵摸摸他被扇过的那一片,他大病初愈,还虚着呢。 是啊,方珩知没有那种坚持自己绝对不虚的大男子精神,认怂认得很快,你怕不怕我在竞赛之前倒 好好好!别说别说!我不拍你了还不成吗?!雷总被他俩一唱一和气得吹鼻子瞪眼,今晚好好休息啊! 十四中之所以近两年名声上提了,原因之一就是方珩知在这,高一一年给十四中拿了一个国奖两个省奖还有一个市奖,不可谓不牛逼。 而且这四个奖并不全是学习,那个国奖是全国性的计算机比赛,年龄范围涵盖广,方珩知小小年纪就拿了一张一等奖奖状,去年还上报纸了。 方珩知,十四中的希望,十四中永远的神。 教师群里一直都是这么传的:竞赛这一块,你永远可以相信方珩知。 雷总走后,程熠还是有点不放心,小声问道:你那竞赛卷子做完没? 方珩知叹了口气,把桌子上的一条胳膊探下去,从桌洞里抽出一沓卷子。 全是空白。 程熠一脸木然的看着他。 方珩知摸摸鼻子,看他的表情像是风雨欲来,连忙道:别别别气!我只是没做学校给的题而已。 程熠看他的眼神和气了很多,但还是一脸的恨铁不成钢:那你做别的了? 做了做了,方珩知说:我掏给你看。 比刚刚那沓卷子多了不止三倍的习题册被摞在了桌子上,翻开一看,密密麻麻的全是字。 程熠笑了一下。 方狗在大事上,还是不马虎的。 方珩知感觉怪怪被冤枉的自己很可怜,小声嘟囔到:雷总给的卷子跟去年一模一样,那个八百年前就做过了,一点新意也没有,我指望这个怕不是竞赛要吊车尾 那你不指望这个,就能拿奖了?程熠反问。 方珩知眯了眯眼:同桌,我之前真该带你去我爸妈那房子里看看我的奖状屋。 程熠嗯嗯敷衍道:行,方老师牛逼! 方珩知看了他一眼,忽然问道:我要是拿奖了,有什么奖励吗? 那你应该问你爸妈。程熠一边胳膊撑在桌子上,侧目看他,你要个超跑。 要那个没用,没成年没驾照开不了,要来当摆设吗?方珩知撇撇嘴,你不给我奖励? 程熠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智障:你想我当你爹?不太合适吧。 方珩知:算了,我不该对你抱有期待。 程熠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噗的一声乐了出来:行了不逗你了。你说吧,想要什么? 要方珩知犯难了,一下还真想不出来有什么想要的。 但是让程熠给自己送东西这个事情非常非常非常的不可多得,他,不想放过。 所以沉默一会儿后,他摸摸鼻子:你让我想一天。 程熠很大度:行。 但是想了一天,依旧没什么结果,方珩知觉得,他也没什么所图的。 图财,那必然是不可能;图色,那人家程熠跟他一样也是个有把的不可能同意啊! 这就很为难。 他纠结了一晚上,直到第二天早上被程熠送上大巴车的时候都在纠结。 你怎么回事?程熠皱皱眉,不在状态啊? 嗯?方珩知显得非常心不在焉,没事。 程熠拍拍他脸,凑近喊了一声:你清醒一点! 我操!方珩知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往后缩了一下,脑袋瞬间就撞在了车门上,嘶! 欸你慢点!程熠连忙把他脑袋扶过来,这马上比赛,你别给我掉链子。 方珩知面目狰狞了一下,很快就恢复原样,看上去很在意自己的形象:知道了,你放心,我肯定拿个奖回来。 话别说这么早,你要是把自己毒奶奶死了我打爆你的头。程熠冷眼看他,听到了没? 方珩知笑笑:嗯。 时间差不多了,方珩知被领队的老师拉进了车。 毕竟这会儿就剩这一个还堵在车门口不进去了,领队老师本以为这孩子是早恋了再跟女朋友腻歪,没想到凑近一看,是个同样高挑帅气的小伙子。 唉他心想,现在这些学生的友情啊,真是不错! 这次是省内的数学竞赛,有团体赛有个人赛,江苏的学校一共派出了13支队伍,每市一支,每支队伍10人。 其他城市大多是由最好的学校组成的队伍,但有些教育不太行的城市,比如方珩知和程熠这边,就由几所学校各出几人共同组成。 敢出人的学校也是一中附中那样的好学校,普通学校是没有资格的,像十四中,这还是有史以来第三次。 也是方珩知参与的第三次。 其实按照成绩排,方珩知并不能被算进来,但是他竞赛能力强,初中三年有一般的时间都在攻高中的理科竞赛题,只是因为初三转学来这里,后期才缓了缓没再继续学。 所以放眼整个市,要说能去比数理化竞赛的,还真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了。 好学校的竞争是很激烈的,学习稍微一个不注意就会被超过去,所以方珩知这次上车,一车里又多了很多新面孔。 这六个男生三个女生,只有四个人曾经见过。 两个是见过一次的,方珩知路过他们的时候点头示意了一下,算是打过招呼了。 剩下的一个见过两次,一个比较牛逼,三次都在,这会儿两人正坐在最后一排,见到他后,有一个带耳钉的还挺热情的对他招招手:方珩知,来这坐? 带耳钉的叫祝柒,附中的,一般在年级排名都是稳居前三,年初的那场竞赛据说是因为骨折了,所以没能来参加。 这会儿腿上还缠着纱布呢,看上去应该是手术的刀口还没好全。 一共就十几个人,这个车空位置挺多,最后一排五个位置,那两人占了左边靠窗的地方。 方珩知点点头,坐到了另一边靠窗的位置,跟带耳钉的那位隔了两个位置。 不是多亲近,也算给了面子。 靠窗那个一直不说话的酷哥轻声笑了一下。 方珩知面无表情轻轻瞥了他一眼。 酷哥叫许记行,附中的神,附中永远的年级第一。 长得帅成绩好家里有钱打篮球稳得一批,还天天一副性/冷淡不问世事的表情,像极了小说里的高冷男一号。 许记行这个名字从初一开始就传遍了很多的学校,是无数老师嘴里的需要被看看的人家,也是很多女孩子逃课都要趴在附中后门铁栏杆上看一眼的男神。 起初方珩知还真信了这些谣言,甚至还有点不服,觉得自己早两年来到这座城的话也能闯下这么个名头。 这其实也不能说他自恋,因为他来到这里才两年左右,目前他的名字已经传遍所有学校了,只是在学生里的知名度还没有许记行高而已。 不过后来,大概是一年前,方珩知对这些谣言就是完全的嗤之以鼻了。 许记行高冷? 笑死,是跟他打了半个小时的架,打进医院的那种高冷吗? 虽然那场架他没输,但是因为把对方打骨裂了,他爸妈不仅赔了十万,还把他揍了一顿,所以两人这一年一直都是互相看不顺眼的状态,走路碰到都要掉个头换条路。 想到这,方珩知轻嗤了一声,轻蔑地对他弯了弯眼角,转而又把视线放到了窗户外边。 窗外的程熠还没走。 程熠今天是翘课来的,因为方珩知家里人又都不在家,没人送,他就只好充当了一次护花使者,来送送人。 来都来了,总得等车开走了再回去。 所以他就站在路边,看着车内模糊不清的某人。 方珩知从车里可以清楚的看到程熠,但是程熠不能清楚的看到他,这会儿已经是半上午了,太阳光照下来,玻璃有些反光。 程熠看不清车里那人的表情,但是略微猜一猜,这人面朝这边,应该也是在看他。 大巴车轰鸣了一声,汽车尾气喷起了一地的尘埃。 程熠站在路边,仰头看着那反光的玻璃,张了张口,比了两个字的口型。 方珩知看得清清楚楚,顿了顿,忽然笑了一下。 他极轻的嗯了一声。 因为程熠在对他说加油。 他要给出回应的。 大巴车缓缓震了两下,行驶离开了这里。 车子行驶的声音越来越小,车子在视线中越走越远,像是要开往不可知而又值得期待的远方。 程熠忽然很羡慕,羡慕车里的那十个人,羡慕他们在比赛的时候,意气风发的模样。 他笑了一下,转身去骑自己的摩托车。 羡慕归羡慕,嫉妒倒是没有。 因为毕竟,里面有一个人是方珩知,跟他很熟抩鎽。 所以那让人向往的远方,似乎也并不是那么的触不可及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啦~宝贝们晚好! 第38章 哦,原来你知道。 回来啦?司文倩看着弯腰从后门溜进来的程熠, 笑了笑,熠哥你怎么天天逃课? 有天天逃课吗?程熠仔细观察着讲台上那老师,小声道, 这学期已经收敛很多了。 司文倩抿唇笑了声, 小心的把自己椅子往前挪了挪, 方便程熠等会儿蹿过去。 程熠对她点点头表示感谢, 趁着那老师低头的一瞬间两步跑回了座位。 幸好这届是自习课, 看班的老师也挺陌生的, 不太管,不然他还真没法这么顺利的坐回去。 于峰对他这操作已经很熟悉了, 看他安稳落座, 低下头写写画画传了张纸条过来。 程熠用胳膊肘把笔碰到了地上,然后弯腰把笔和纸条一起捡了起来。 纸条上写着 熠哥, 上午白哥问我了,我说你跟你妈出去有事请假了! 程熠: 不是, 于峰这一副求表扬的口吻是怎么回事? 纪向白都快对他家的情况了如指掌了, 这他妈一听就知道是瞎胡诌的啊! 他之前不是告诉于峰只要纪向白问起,每次都说他送小孩去了就行吗?!怎么这人还会自己临场发挥呢? 他眉毛跳了一下, 微微扭头看向侧后方的于峰。 于峰大概觉得自己发挥得特别好, 还给了他一个放心我是你稳重靠谱的后援的眼神。 程熠: 他努力做出一个开心的表情,比了个口型:谢谢。 真的谢谢,谢谢你全家。 这下好了,又要被纪老师约谈了。 果然,一下课, 纪向白那张文质彬彬的白净帅脸就出现在了门口, 对他笑眯眯道:程熠, 来。 于峰吓了一跳, 直接站了起来。 纪向白转头看他,温和道:怎么了? 于峰:没、没事 程熠叹了口气,走过去拍拍他肩膀,让他安心。 然后一个人去面对纪妈妈的唠叨。 勇敢熠熠,不怕困难! 纪老师的约谈谈了一整个大课间,谈到程熠都快立定成佛了。 他有时候真的很纳闷,纪向白一个数学老师到底为什么这么能唠? 看他这副我知错了下次还敢的样子,纪向白就头疼。 他觉得自己养个儿子也不过如此了。 所以你早上到底干嘛去了? 程熠坐在他面前,伸长腿敲了敲地板:送人去了。还是说实话吧,别回来把他表哥气走了。 纪向白一愣:送方珩知? 程熠点头。 纪向白笑了:你俩关系这么好啊? 这变脸看得程熠叹为观止,心想果然老师都一个样子,牵扯到好学生,大事就化小了,还行吧。 纪向白拍拍他不规矩的腿:让他坐你旁边,还是对你学习有点帮助的。 程熠想到了那张欠欠的脸,乐了一下:还行。 纪向白觉得这俩人现在关系肯定已经好到穿一条裤子了,感慨道:也不知道方珩知这个小子来十四中干嘛的。 程熠顿了顿,发现自己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他诚实的摇摇头:不知道。 等回来问问吧。 方珩知在车上睡了两个多小时,醒来后发现还没到地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睡眠质量还是不够。 祝柒见他醒了,屁股挪了两个位置,坐到了他身边:你挺能睡啊? 方珩知眯了眯眼,声音里还带着刚睡醒的散漫:还行吧。 祝柒对他竖了个大拇指:你这次竞赛准备的怎么样? 你是打探敌情来的?方珩知觑他。 祝柒勾了勾唇:哪有,我们都一个队的,这有什么敌情不敌情的? 方珩知和善的笑笑:你搞得跟我不知道后天的个人赛一样。 这次比赛要进行两天半,从今天下午开始,一直到后天晚上。 今明两天都是团体赛,最后一天是个人赛,所有人卷在一起比,也就是乱杀,看谁做的题正确的多。 一般最后一天,才是最值得看,最让人期待的。 这次得奖名额一共有十个,一等奖一个,二等奖三个,三等奖六个。 方珩知自认一等奖是有些难度,所以这次去也是冲着二等奖飞的。 这边儿教育不行,拿一等奖属实不太可能,唯一有那么一点希望的可能就是许记行了。 恋耽美 ——(42) 虽然不想承认,但许记行学习确实很牛逼,方珩知怀疑这人平时可能就除了学校啥也不干了。 哎,方珩知。祝柒戳了戳他的胳膊。 方珩知不觉痕迹的缩了一下胳膊:怎么? 祝柒好奇地问道:你为什么考去十四中了?按照你这成绩,来附中不是很容易吗? 是很容易。他这个成绩放在附中也是妥妥的年纪前二十,但是这不是中考出了点意外吗。 这么说着,兜里的手机就响了一声音。 他掏出来看了看,是程熠。 [没有脑袋]:在睡觉吗? 方珩知短促地笑了一声。 [F]:刚醒。 [F]:熠哥真懂我,比心~ [没有脑袋]: [没有脑袋]:醒了就别睡了,问你个事儿。 [F]:你问。 [没有脑袋]:你为什么考到十四中了? [没有脑袋]:按照你这成绩,一中附中不是随便选? 方珩知看着这两条消息呀了一声,抬头看了看祝柒:你问了个好问题。 祝柒不明所以,也没多问,只是吊儿郎当的抱着胳膊,贼兮兮对他抬抬下巴:你早恋了啊? 方珩知没反应过来:嗯? 祝柒指指手机:刚刚不是在跟你女朋友聊天? 方珩知啊了一声,身子微微后仰,靠在了窗户上:不是。 这倒是出乎了祝柒的猜想,他挠挠头:不好意思啊,我误会了。 但他表示很理解,既然不是女朋友,那肯定是喜欢的人。 不然怎么可能笑成这样? 方珩知刚想说没事,就看到坐在另一边窗户那的神挪过来了:不跟自己同学坐一起,跑别人那儿倒是跑得挺勤。你干脆转学算了。 祝柒脾气好,乐呵呵勾了下他脖子:就聊两句。 许记行没说话,抬眼看着方珩知。 方珩知对上他视线后挑了下眉,挑衅意味十足。 许记行冷笑了一下,右胳膊肘往前面座位上一搭,漂亮的手一握,然后缓慢的对他竖了个中指。 方珩知心想你这中指竖得还没有程熠好看。 程熠手指比一般人都要细一些,再加上他人很瘦,手指的骨节特别的清晰分明,修长白净,给人的视觉冲击效果很大。 许记行手也很白很长很精致,但是没有程熠的细,所以在方珩知眼里,瞬间就被程熠秒杀了。 呵,垃圾。他心想。 祝柒觉得头疼,不晓得为什么自己只是少参加了一次竞赛,这俩人就闹成这样了。 你们俩上次到底干什么了?打架了?他看看方珩知,又看看许记行,你上次骨裂真是他打的? 许记行: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许记行不开心了,方珩知就开心了。 他心情很好的对祝柒竖了个大拇指,然后不顾某学神杀人的目光,低头跟他熠哥聊天。 [F]:刚刚碰到个混蛋,吵了两句。 [F]:考到十四中,是因为当年中考发生了点意外,考英语的时候出了点意外,被救护车抬走了。 [没有脑袋]:??? [没有脑袋]:原来你抗压能力这么弱?紧张到休克了?这么丢人?? [F]:嗤,开玩笑,我怎么可能紧张? [F]:是急性阑尾炎,疼到直接缩在地上的那种,不抬走不行了。 那边的没有脑袋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发来了一连串爆笑如雷的表情。 [没有脑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方珩知你他妈这也太倒霉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方珩知你他妈真就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方珩知看着这一串,从鼻腔里哼了一声。 他只考了四门半,语文数学物化和半门英语,但是就这,他还是考上了十四中。 物化当时加在一起的分数和语数外差不多,他记得这三门他只扣了13分,再加上英语已经考过了口语和做了两篇阅读还全对,所以堪堪过了十四中的分数线。 其实如果不出意外,他应该是那一届的中考市前三甲。 但因为实在是不想复读,他也很狂,觉得自己在哪儿都能学好,这才选择了十四中。 其实一开始是有点后悔的,里面的老师没啥水平,学生也没几个能跟他聊到一起去的。 结果后来遇到了程熠,才觉得十四中也还不错。 正出神着,旁边许记行忽然就开口了:你早恋了? 方珩知:??? 祝柒直接笑开了:操,老许,咱俩真是心有灵犀。 方珩知无奈,把手机面相他们:真不是,男的,哥们儿。 许记行挑了下眉,没说话。 祝柒点了下程熠的头像,翻进主页一看,啧了一声:还真是男的啊,你这是春天到了?对着哥们儿都笑得这么灿烂。 滚啊。方珩知眯了眯眼睛,收回手机,多一眼都不让祝柒看,以至于对方没能看清他标的备注,一边儿呆着去,挤在一起热死了。 祝柒看他确实没心思聊天,以为是这人有点晕车,所以很贴心的笑笑,拉着许记行回去坐着了。 身边碍眼的人走远了,方珩知这才觉得空气流通了起来。 他打开手机,看着程熠的个人资料想了一会儿,忽然觉得这个备注有些不合适。 又想了几个,还是觉得怎么备注都不对,所以他顿了顿,打了两个字上去。 [待定] 虽然不知道该改成什么,但总归不能给个空白。 那就待定吧,等他想到再说。 大巴晃晃悠悠又走了一段,终于在中午的时候停在了一家五星宾馆门口。 方珩知下车的时候哟了一声:资金很丰厚啊! 身后的一群优等生也一直在感叹,就连许记行也难得附和地点点头。 领队老师看他们这样就知道这群孩子误会了,讪笑两声道:那个咱们住的地方,在马路对面对面不好停车,所以得劳累我们自个儿走过去了。 方珩知:他面无表情的转过头,跟对面的如家面对面。 许记行脸色又沉了下去,祝柒表情都像是吞了苍蝇一样。 不是说如家不好,住人也算能勉强住,但是这三个大少爷没住过四星以下的宾馆。 许记行和祝柒家里都是有钱的,当场就迈不动步子,不想过马路了。 方珩知看向领队的老师:明天早上起来坐车,还要过马路到这边坐吗? 领队老师点点头。 他头还没点完,许记行就说:那我们自费住这边。 领队老师有些为难,看向另外的七个人。 因为并不是所有人愿意出这个费用的。 毕竟是经历过竞赛培训的,所以剩下的七个人也有四个家里条件不错,只有三个不太乐意。 分开住实在是不利于团体关系,方珩知当即就想说没事我给你们出钱,但是话还没说出来,他就收了回去。 因为他想起来程熠之前说过,出门在外不要老是吃亏,要财不外露。 所以他拿出手机,给祝柒发了个消息。 [F]:费用,平摊? 祝柒:?据他所知,方珩知不像是这种要问他们的人。 因为方珩知他们家已经有钱到祝柒都高攀不起了,一般情况下这货都会很豪迈的一个人包下全部,之前有一次就是这样。 难道这货被家里克扣零花钱了? 虽然是这么想的,但他没有多问,只是给许记行看了一眼,得到肯定回答后,爽快的应下了。 [没问题。] 事情就这么得到了解决,所有人都没有意见,意外的和谐。 方珩知很满意这种结果,在柜台办手续的时候还给程熠发了个消息。 [F]:我真的很会省钱。 程熠没有秒回,不知道在干什么。 方珩知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复,啧了一声,不太爽的关上了手机。 比赛定在下午三点,除去路上的十分钟,现在还剩下将近两个小时,可以让大家自由分配。 很多人都选择了睡觉休息为比赛做准备,只有方珩知选择了去看看酒店顶楼的餐厅。 中午了,要先填饱肚子。 于是乎,他就在电梯里碰到了许记行。 许记行: 方珩知: 许记行手放在电梯按键上,转头冷眼看他:你去哪个餐厅? 方珩知心想你直接让我跟你错路算了,他笑了下:跟你一样。 许记行:晦气。 方珩知是个言出必行好学生,他还真就忍着膈应一路跟着许记行去了同一家餐厅。 许记行也忍着跟他打架的冲动,站在柜台前阴着脸点了五个菜打包。 方珩知看着菜单,头也不抬道:五个菜,你吃的完吗? 许记行家教好,即便是讨厌方珩知,他也答话了:又不止我一个人吃。 方珩知了然:还有祝柒? 许记行点头:嗯。 方珩知不说话了,只是默默也选择了打包回去吃。 他心想:哦,你们都成双成对,就我是孤家寡人。 这一刻,他忽然就很想程熠。 许记行比他先点的菜,自然也先一步拿到。 他从方珩知背后走过,但走到一半,忽然又刹住了。 他转头,盯着那个比他高了一厘米的后脑勺,很突兀的开了口:车上跟你聊天的那个,真不是你对象? 方珩知有些烦了,皱着眉转过头:都说了是男 男的怎么了?许记行打断他,男的不可以谈恋爱? 方珩知默了。 见他这样,许记行忽然嘲讽地勾了下唇:哦,原来你知道。 方珩知靠在柜台上,对他冷下了脸。 许记行那张性/冷淡的脸很轻的笑了一下:没有想跟你打架的意思,只是单纯的对你表示一下嘲讽。 方珩知:欠不欠啊? 许记行转过头,替他拿过身后的打包盒,递到他面前:没事儿,我帮你保密。 方珩知嗤了一声,接过打包盒:我信你? 你可以信我。许记行笑笑,因为我也是。 方珩知: 他木着一张脸:你已经讨厌我讨厌到这个也要跟我比一比了吗? 还真不是。许记行说,我比你早。 方珩知一愣,忽然悟了,对他竖了个大拇指:行,我也帮你保密。 许记行眯了眯眼,不搭理他了。 这个年纪的少年聪明敏感,稍微聊两句,就把底儿透得一干二净了。 所以干脆就别聊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推进一下感情线~所以本章方狗视角多一点点啦! 第39章 理应有你的一半。 程熠看到方珩知消息的时候, 已经是下午放学后了,他正在带着程木桐参加围棋比赛。 因为程木桐的缘故,程熠多多少少也动了点棋类相关的知识, 但是很可惜, 没这个天赋, 只会看, 但是看不懂。 他只会五子棋, 还下不过程木桐, 方珩知这一看就是闲的没事干给他发的消息,他犹豫了一下, 还是选择给他的面子, 回复一下。 [你爸爸永远是你爸爸]:哦。 回复了,又没完全回复。 围棋比赛, 家长是不允许进场观看的,只有门口一块大屏幕, 上面有这整个赛场的状况。 程木桐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倒霉, 正好就在镜头的中心,程熠能把他的棋盘看得很清楚。 虽然他看不懂, 但还是选择拿出手机对着那大屏幕拍, 多少是个回忆,以后留给这小子自己看也是好的。 这个点方珩知应该也在比赛吧。 程熠这么想着,盯着那手机屏的眼神就有些涣散了,有些走神。 僵硬酸涩从胳膊上传来,他回过神, 这才发现比赛已经快结束了。 棋盘上黑白子错杂交织在一起, 程熠心想这局应该是程木桐要赢了。 手机上信息弹窗忽然跳了出来, 是方珩知。 [小公主]:赢了, 团体赛进四强了,明天早上继续。 程熠看着那个弹窗从出现再到消失,直到手机录像里传来一阵喧闹,他才回过神看向手机屏。 程木桐赢了。 他笑了,收起手机站起身等着程木桐冲出来抱他。 果然,不一会儿怀里就被扑进了一个小崽子:哥!我赢了赢了! 嗯,我看到了。程熠笑着摸摸他脑袋,很棒。 你和方珩知,都很棒。 虽然看不到远在另一座城市的方珩知,但他能想象到这人赢了后吊儿郎当给他发消息的样子。 欠揍,嚣张。 但他足够优秀,优秀到就算是嚣张狂妄,也没有人会讨厌他。 他牵着程木桐的手,单手切到了聊天界面。 [你爸爸永远是你爸爸]:恭喜方老师旗开得胜!希望再接再厉,明天早上勇夺第一!/烟花/ [小公主]:程熠同学的回话怎么这么官方? [你爸爸永远是你爸爸]:不官方的没什么好话,你确定要听? [小公主]:我就知道是这样。 [小公主]:你要是发语音,我就听。 程熠打字的手指微微一顿,他最近觉得这人越来越奇怪了。 恋耽美 ——(43) 想了下,他还是点了语音,把手机凑近放到了脸边。 你比赛呢,我就不损你了。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加油,争取拿个第一。 那边的方珩知没想到这人还真就发语音了,愣了好一会儿才点开。 扬声器播放的声音一下子就传了出来,他吓了一跳,赶紧放低声音,把手机贴到了耳边。 听着听着,他就乐了,点开又听了一遍。 让程熠对他说句好话不容易,值得纪念一下,于是他点了收藏。 一通操作完,方珩知心里有些痒,还想再听一遍。 结果手指没点下去,他余光就瞟到了似笑非笑盯着他看的许记行。 方珩知暗暗冷笑一声,完全没有顾忌,自顾自又听了一次。 许记行挑了下眉。 祝柒中午没睡觉,有些困,没精打采靠在墙上问他:看什么呢? 看痴汉。许记行煞有介事的笑了一声,走了,回去休息。 * 方珩知他们首胜的消息很快就传来了这座城,很多老师已经按捺不住开始兴奋了。 就连纪向白第二天来上课的时候,笑容都真诚了很多。 方珩知可是他的学生,他能不高兴吗? 程熠靠在自己座位上,眼神时不时瞥向身边的空位。 别说,这聒噪的人一走,还真有点不习惯。 于峰走过来的时候没注意他的眼神,一屁股坐在了方珩知的位置上,感叹:唉,方神就是牛逼啊! 一边说着,还一边摸了摸面前的桌子。 程熠:操,莫名有种方珩知的桌子被亵/渎了的感觉。 他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伸出手,用一根指头挑起于峰胡乱在桌子上摩擦的手。 于峰:怎、怎么了?他疑惑地看着程熠。 程熠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但面对于峰的目光,他只好硬着头皮,认真道:不要靠近方珩知,会变狗。 于峰:我就沾沾喜气。而且要是变狗可以牛逼,那我愿意! 程熠冷笑一声:我天天沾,也没见沾着喜气啊。 于峰摇摇头:但是熠哥你变得比以前牛逼了啊。 说完,不等程熠回答,于峰就赶紧补充:当然不是说你以前不牛逼!就是更牛逼了,哥你懂吗?熠哥你现在品学兼优的牛逼! 程熠愣了下,懒散靠在窗台上,眯着眼嗯了一声。 纪向白就是为了让他变得品学兼优才让方珩知坐他同桌的,他要的不变那么一点,都对不起他白哥的用心良苦。 这一刻,他忽然感受到了后台的妙处。 程熠没由来的得意了那么一小下,因为有后台,所以你们的方神是我同桌哦。 我的,同桌。 熠哥。司文倩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得意,门口有人找。 程熠回神,对司文倩点头道了声谢,起身往门外走。 哎呦我可算是找着机会喊您了。杜茂看他出来,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老雷抽什么风,最近竟然不让串班了!说是逮到就写检讨,操。 你们班容不下你了?程熠弯弯眼睛,趴在了栏杆上,找我什么事? 想你了,看看你不行啊?杜茂哀叹一声,马上月考了,我紧张。 紧张来找我?程熠挑了下眉,我给你个爱的抱抱抚慰一下? 杜茂噫了一声,装模作样的一哆嗦:哥你好肉麻。 滚蛋。程熠睨他,你还当真了? 杜茂愁眉苦脸道:唉,就知道,我已经失宠了,爱都是新欢的,我们这样的旧人啊,就只能 别逼我揍你啊。程熠冷漠的打断了他。 杜茂笑笑,收了点不正经:你说为什么我怎么都学不会呢? 程熠没说话,从兜里掏出来一块金丝猴奶糖,剥开放在手心递了过去。 杜茂张了张嘴。 程熠叹气,把奶糖丢了进去。 奶香味在齿间散开,杜茂问:你怎么随身携带奶糖? 不是随身携带奶糖,我兜里还有很多种类的糖,你要想吃我再给你剥。程熠说。 杜茂乐了,说:那你再给我颗别的糖。 程熠在兜里掏了掏,掏出来一颗草莓味的阿尔卑斯:自己剥。 唉,熠哥的爱来的快去的也快。杜茂叹了口气,接过来自己拆开了。 那你就努努力,争取一下我飘忽不定的爱。程熠笑道,甜不甜? 杜茂点头:甜。 程熠问:还紧张吗? 杜茂想了想:哎,别说,真好一点了。 程熠把口袋里的糖全掏出来放在了杜茂兜里:不是每个人都是方珩知,脑子好使。 杜茂垂下头,看着变得鼓鼓囊囊的口袋。 下次紧张就吃糖,好点了就继续学。程熠说,等你牛逼了,就可以像我新欢那样考前熬夜打游戏了。 考前网抑云,对于杜茂这样成绩吊在中游的学生来说是正常现象,怕赶不上前面的、怕被后面的超过去。 他不太会说什么大道理去安慰人,所以经常担心对方会不会听了以后更自闭。 显然,杜茂不会。 他走前还一脸笑容的跟程熠挥了挥手。 程熠微笑着送他离开,结果转身就收起了笑容。 操,杜茂那么一说,他也开始紧张了。 他忽然意识到,他现在也是一个刚经历绝地求生、下游飞中游以至于名声大噪的学生了。 这要是考不好,那是真他妈丢人。 于是,于峰就看到他熠哥懒懒散散的出去、一脸严肃的回来了。 他好奇的凑过去:怎么了你? 程熠走回座位,低头看着方珩知的桌子,忽然伸出手,用劲儿搓了几下。 于峰:???这是怎么了? 程熠面无表情收回手,坐在自己位子上拿出了物理练习册:沾沾喜气。 于峰:靠。 回到家的时候,程熠收到了方珩知的视频聊天邀请。 他犹豫了会儿,还是点了接通。 熠哥。方珩知的大脸占满了整个手机屏,在干嘛呢? 在给程木桐做饭。程熠把手机放在了厨房的碗架上,有事? 没事,就是告诉你我们团体赛拿了三等奖,汇报一下喜讯。方珩知说,你右手边是什么? 程熠拿起那个政治讲义放在摄像头前:讲义,我给你也领了一份。 方珩知一看政治就头疼:怎么这么多? 马上月考了。程熠叹了口气,时间过得真他妈快,月考后就是合格考了。 方珩知笑了一下:紧张呀? 对这个人没什么好装的,程熠很诚实的点头:有点。 方珩知乐了:没事,有我呢,程熠同学一定会逢考必过! 你有什么用?能帮我去考?程熠勾了勾嘴角,把锅里的汤盛了出来,大后天就要考试了,你还参加吗? 参加。方珩知身子往后靠了一下,那边的背景一下子就被摄像头照了个大半,看上去应该是在宾馆里,裸考我也是第一。 程熠对他竖了个大拇指:方老师牛逼! 方珩知抬了抬下巴,应下了这个夸奖:明天晚上我就回去了。 嗯。 你来接我吗? 番茄鸡蛋汤的热气散了出来,热腾腾的白气遮住了程熠大半张脸,方珩知眯着眼睛看也看不清。 大巴车回来后会停在公交车客运站,大家下车后各自回家,是不会一个一个送的。 程熠这边到客运站大概要一个小时,实在是有点远,这些时间够他做半张数学卷子了。 但他想了想,忽然觉得,接方珩知这件事,或许要比做卷子重要些。 于是他点点头:接。 方珩知脸上瞬间扬起笑容:那到时候见。 程熠嗯了一声,默了默,说:明天的个人赛加油。 方珩知歪歪脑袋,弯了下眼睛:嗯。 程熠补充:争取拿一等奖。 嗯方珩知犯了点愁,忽然就后悔之前没有拼命准备竞赛了,有点难度。 程熠知道竞赛有多难,所以也就开个玩笑,闻言轻轻抿了下唇,笑道:尽力就好。 方珩知忽然指尖一麻,顿了下才点头说:好。 第二天个人赛的时候,许记行看着方珩知,问道:你昨天受刺激了? 方珩知看都没看他,还在低头刷题。 许记行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得出了个结论:真受刺激了。 祝柒服气,想不通高冷如许记行为什么总是热衷于在方珩知暴怒的边缘反复横跳。 之前还好,他们俩井水不犯河水,但这两天不知道许记行抽了什么风,皮得都快崩人设了。 他把人拉回来,叹道:人家方珩知都开始认真了,你能不能也靠谱点?一等奖不想要了? 许记行轻轻笑了下,老老实实跟着他往旁边走。 方珩知虽然没理他俩,但是对这两人的话倒是听得一清二楚,恨得牙痒痒。 你妈的,什么叫方珩知都开始认真了?什么叫都?!?! 他就看上去这么不靠谱吗?!?! 程熠收到的消息是晚上九点去客运站接人,所以他六点一放学,就飞快的从学校溜走了,完全没看见司文倩手里还没来及发的作业。 当然,就算看见了他可能也不一定会等到发下来后才走。 因为他还得去接程木桐,给程木桐做好饭,怕赶到客运站的时候晚了。 接都接了,那肯定要早早就到,让方珩知一下车就能看到他。 不然别的学生都是一下车就有人接,他一个人站在那还要在寒风里等,那多凄凉。 何况程熠还有点担心,担心方珩知受打击了。 按照这货的德行,要是拿奖了肯定是立马就要给他发消息,但是今天一个下午他都没动静 不会是比得不如意没拿奖吧 他神色一凛,加快了脚步。 半个小时后后。 程木桐坐在摩托车后座,死死抱着程熠的腰,声音透过头盔撕心裂肺的传出来:哥!!你为什么要开这么快!!! 程熠说:你放心,哥没超速。哥压着限的速跑的。 程木桐攥紧了这人的衣服:这是超没超速的问题吗?! 啧。程熠觉得这小孩手指头都要扣进他肚子里了,你抓松一点!我肠子都快被你抓穿了! 我不!程木桐死不放手,你忍忍,反正你也不减速,过会儿就到了! 程熠: 他一路风驰电掣赶回家,一边开门一边掀开衣服开肚皮:我觉得我肚子被你抓破了。 哥你没这么娇贵。程木桐抓了把凌乱的头发,从他胳膊下面蹿了进屋,你开慢点我不就不抓你啦? 程熠低头看着雪白的肚皮上整齐的几道红印子,还有一道破皮的,怒道:我要不是赶着去接人我至于开这么快 为了接我?一声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 程熠愕然转头,看向身后本来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听见这声,程木桐又从屋里钻了出来,笑道:方珩知哥哥! 方珩知笑眯眯地弯下腰看他:嗯,木桐好久不见啊,想我没? 程木桐点点头:想! 真乖。方珩知摸摸他脑袋,抬脚走两步,上前放下了程熠还掀着的衣摆,外面冷,先进去? 程熠还处在震惊中没有回神,就被推进了门。 看着这人跟在自己家一样脱了外套开了空调放好背包,他终于开口问道: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本来跟着大巴回来是要九点的。方珩知说,但我自己坐高铁回来了。 为什么?程熠不解,晕车?还是觉得大巴车不舒服? 方珩知摇摇头,笑道:因为想跟你分享一下一等奖的快乐。 程熠: 他愣住了,觉得自己可能有点耳鸣,于是颤颤巍巍的开口:什么奖? 一等奖。方珩知打开大背包,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小奖杯和一张奖状放在他面前,弯弯眼睛,第一名。 程熠怔怔地看着这两个他从来没在现实世界见过的东西,喃喃骂了句国粹:我操 说真的,他虽然对方珩知充满了信心,但是却从来没考虑过对方真的能拿省第一这个可能性。 因为方珩知之前说过,他是学霸,但不是学神。 江苏是个教育大省,这里的学神太多了,想在省竞赛里拿第一,实在是太难了。 就算是附中的许记行,拿第一也是有难度的。 但他不知道,方珩知转来这里之前,一直都是在江苏省冬夏令营竞赛队训练的。 那会儿,方珩知是队里年纪最小的一个。 恋耽美 ——(44) 本来是方则常拿钱把他塞进去的,后来是因为他自己争气,还真就跟上了队里的比赛,只是后来忙着搬家转学了,他又选择了美术生,这才慢慢放下竞赛。 程熠咽了咽口水,恍惚问道:方老师,你这成绩能保送清北吧? 方珩知摇摇头:难。这次是意外,其他几个队这次来得人还没上次的厉害。而且我这回是因为许记行出了点岔子才拿了第一的。 他对于对手失误才拿第一这件事并不避讳,许记行确实比他厉害,这点不可否认。 不过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就像他当年中考一样,没考好就是没考好,结果是改不了的。 程熠深吸了一口气:那也很牛逼了! 他转头问道:许记行出了点意外?什么意外? 方珩知没立即回答:你认识许记行? 程熠白眼他:附中的学神,谁不知道? 方珩知弯弯眼睛,这才解释:他同学考完第一场后被旁边的人椅子砸着之前骨折的腿了,但是为了比赛,没处理,后面缠着纱布就继续比了,所以导致许记行后面几场比得有些心不在焉。 而且许记行是真的牛逼,就算走神了,也就比他差了一道题。 程熠嘶了一声,没想到是这个理由:他们俩关系挺好啊。 是挺好的。方珩知点头,曲起食指点点他胳膊,又指了指自己,跟咱俩一样。 程熠乐了,抬手拿过他的小奖杯:你想多了,咱俩关系不好。 别这样吧,方珩知状似无奈,叹道,我都住你家了,关系还不好啊? 那是你硬住进来的。程熠爱不释手的打量着这个奖杯,你不回家告诉你爸妈这个好消息? 他俩已经知道了,反应平平。方珩知耸耸肩。 方则常和茹婷不太懂这些比赛,并不知道省一等奖有多难拿。 程熠点点头:那你走吧,奖状奖杯放我这。 ?方珩知震惊了,你是不是有些不讲道理? 我沾沾喜气。程熠弯弯眼睛,月考完就还你。 方珩知啧了一声,妥协道:行。 其实他原本是想再赖一会儿的,但是他爸妈还在家,这刚从外面回来,得回家吃顿晚饭。 程熠抓了一把他脖子后面的皮,笑道:谢谢方老师。 方珩知眯了眯眼睛:没事。 他站起来背上了包:那我先走了,你早点吃饭学习吧。 嗯。程熠抱着奖杯窝在沙发里,不送了。 方珩知: 他叹了口气,转过身准备离开。 这时,一只手忽然伸过来,拉住了他的手腕。 他低头看了过去。 程熠仰起头跟他对视,很认真的说了一句:谢谢。 他很早就想道谢的,因为要谢方珩知的太多了。 比如,谢谢你匆匆忙忙赶回来跟我分享第一名,谢谢你愿意跟我分享你的荣誉 他长了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参与别人这么有意义的人生,也是第一次,有人愿意让他参与自己的人生。 方珩知愣怔了一下,然后很轻的笑了一声。 他抬起另一只没有被抓住的手,在这人手指上捏了捏:没关系,你不用谢我。 实在是很奇怪,莫名的,他就听懂了程熠说的谢谢是什么意思。 所以他说,没关系。 是真的没关系,因为如果没有程熠,他或许不会发挥超常。 本来就是因为你才拿的第一,所以理应有你的一半。 * 作者有话要说: 惊!这章竟然这么多字 我本人对此是没有想到的/作者震惊jpg./ 第40章 我和奖牌,一起等你回来。 出成绩了出成绩了!!!在app上!大家有手机的可以搜了! 我操!怎么这么快?这才考了多久啊? 我操啊!真出了!我英语他妈的及格了!第一次啊!我他妈上高中以来第一次及格!! 你都查到了?!这么迅速吗? 九班乱作一团查成绩的时候, 程熠也在低头盯着桌洞里的手机发呆。 别看这一个班的人闹哄哄要查成绩,但是真查到的不多,没几个, 还大都是对自己这次考试有自信的。 因为大多数心里没底的人都是不敢查的。 这次月考大家都看得很重, 因为说是月考, 其实也算是小科合格考前的一模, 除了语数外, 需要考试的六门小科完全按照合格考的程序出的题。 全市有三套卷子, 十四中这套是和另外六个学校一起考的。 六个学校一起排名,其中就有附中, 不难想象这次十四中应该又会出名了。 靠着跟附中的对比出名。 方珩知从厕所回来的时候, 看到的就是苦大仇深盯着手机看的同桌。 怎么了这是?他走过去,敲敲这人面前的桌子。 在等着查分吧?于峰凑了上来, 一脸紧张的抱着手机,抬眼看方珩知, 方神你查了吗? 成绩出了?方珩知拿出了手机, 软件上? 高中几校联考一般都是用软件查分,估计也是为了适应高考的程序。 程熠拉了一下他的衣角:你坐下查。 方珩知笑了一声, 坐了过去, 想了想又把手机递到他手里:你查吧。 我操方神牛逼,查分都敢让别人查。于峰佩服,像他这样的一般都是自己悄悄查,结果好的话才好意思跟别人说。 程熠拿着手机,咽了下口水:密码。 方珩知:fhz123456789。 好简单的密码。程熠对他竖了个大拇指:我真查了啊? 嗯。 手指头点到确定的那一瞬间是颤抖的, 程熠眼睁睁看着手机屏幕空白了两秒, 然后浮现出了一张鲜明的成绩单。 姓名:方珩知。 语文131, 数学149, 英语142,物理97,生物94,化学96,政治83,历史78,地理91。 总分961/1050。 总排名:8。 方珩知看得清清楚楚,不由得啧了一声。 到底是没好好复习,要背的文科都没考好。 他虽然对这个成绩不是很满意,但旁边的于峰和程熠已经看呆了。 程熠还好,毕竟是前段时间才经历过这人竞赛第一结果的人,所以短短的震惊后就回过了神。 于峰就不一样了,他第一次直面神的冲击。 我操!!!他吼了一声。 程熠哎了一下,伸手捂住了半边耳朵。 班里的同学都被这声吸引过来,不少人都在问:怎么了?方神查到成绩了? 查到了!于峰颤颤巍巍的转过身,给大家汇报了自己刚刚看到的成绩单。 教室里响起了一阵一阵抽凉气的声音,方珩知瞬间被一群人围住了,吵吵嚷嚷的根本听不清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程熠把方珩知脸上的郁闷看在眼里,不由得乐了一下,然后打开自己手机,准备查分。 唉,早晚都要面对的。 他输入了自己的密码:cy000000。 这个密码简单得跟方珩知有异曲同工之妙,方珩知没有0,他全是0。 新的一面成绩出现在了手机屏上。 姓名:程熠。 语文107,数学97,英语122,物理73,生物67,化学66,政治71,历史51,地理64。 总分:718/1050。 总排名:802。 六个学校人一共也就2651人,他这个名次,已经算是中上游了。 程熠看着这面成绩单,愣了好久。 虽然还有一个历史没及格,但这是他上中学以来,最好的一次成绩。 他忽然觉得眼睛有点酸,不为别的,就为这么长时间来累死累活没有白费。 方珩知跟围着他的一群人聊了几句就没再搭理了,转而看向已经看到自己成绩的同桌。 那些围着他的同学见状大都也识趣的散开,各自激动查成绩去了。 他没凑上去看这人手机,就把胳膊搭在了对方肩膀上,很轻的笑了一下:熠神,牛逼! 程熠侧过头来看他:这么笃定?万一我没考好呢? 不会没考好的。方珩知弯了弯眼睛,有方老师,没有考不好的可能。 程熠轻嗤了一声,有点想笑:你好自信。 方珩知乐了:总分多少?七百几? 这都猜到了?程熠微微诧异道,七百一十多。 方珩知没那么神,坦诚道:你考试的卷子上不是写答案了?前两天讲卷子对答案我给你估过分了。 程熠压根不愿意给自己估分,说是承受不了任何结果,就怕估的比实际的高。 他也不像别人考完就能知道大概发挥怎么样,他是真的完全不知道,好坏都是一头雾水,只能等结果。 方珩知就不一样的,每次出来就能猜到个差不多,估分准得跟实际得分比起来左右不超过三分。 真就是稳得一批。 于峰看向程熠:熠哥怎么样?! 还行,进步了一点。程熠心情很好的关上手机,起码答应纪老师的数学及格做到了。 纪向白应该会很激动。他心想,我也是可以靠着成绩让家里人开心的了。 于峰操了一声,感慨道:原来沾沾学神的喜气真的有用啊! 方珩知看他:什么沾沾喜气? 没事!程熠打断于峰呼之欲出的话,你不是跟许记行关系好? 嗯?你哪里得出的结论?方珩知眯了眯眼睛,我跟他关系很不好。 怎么?他惹着你了?程熠有点不敢相信,因为他觉得就方珩知这个脾气,有人跟他不熟正常,但交恶就很难得了。 方珩知点点头,对着于峰摆了摆手,把人撵走后才解释道:之前去参加了一个竞赛,晚上休息的时候我正在跟我妈打电话吵架,正好被他听见了。 你还会跟你妈吵架?我以为你们关系很好。程熠疑惑,所以你恼羞成怒单方面跟他结怨了? 看着方珩知不像是这么小肚鸡肠的人啊。 果然,方珩知气得瞪了他一下:怎么可能!我有这么小气吗? 程熠闷闷乐了会儿,缓声道:好好好,你不小气,你最大度了。然后呢? 方珩知很好哄,闻言就继续解释:然后我就冷眼看了他一下,他那会儿可能心情也不咋好,就对我冷笑了一声。 程熠对此叹为观止:打起来了? 打起来了。方珩知叹了口气,但主要原因不是这一个冷眼也不是这一声冷笑。 现在是大课间,程熠看了眼表,距离上课时间还有五分多钟,于是抬抬下巴,示意他继续。 方珩知:主要原因是我走进他的时候才发现,他把我放在石阶旁边的水杯给我踢进草丛里了。 程熠: 他微微扶额:可能是天黑,不注意的吧,捡起来擦擦不好了?你们还打起来了? 捡起来擦擦要是可以的话我就不骂他了!说起这件事,方珩知就生气,他妈的他给我水杯踢到草丛里的狗屎里了! 程熠在简单的愣了一下,然后瞬间笑喷了,捂着肚子就笑弯了腰。 方珩知还很委屈:你说这谁不生气?我那会儿还心情不好,下意识就说了句我操,谁知道那人还还口啊! 那会儿许记行听到他这句国粹后当场就黑了脸:你骂谁? 本来就憋着一肚子气的方珩知瞬间就不想不了了之了,闻言就冷眼看着许记行,也不说话。 然后他们就一声不吭的打起来了,差点打到草丛里。 十六七岁的年纪都是冲动的,处事方式如何全看当时的心情。 两个心情不好的男孩子有矛盾了,自然就不可能温和了事,没揍到各自失去理智已经是他们还算克制了。 直到许记行闷哼了一声,方珩知这才松开他。 后来到了医院,两人口头又对峙了一会儿,这才知道原来许记行当时根本不知道自己把他杯子碰倒了;方珩知也根本不是骂他,只是单纯发泄了一句而已。 但梁子已经结下来,他俩往后就互相看不顺眼,见面就绕道走了。 程熠听得眼泪都要笑出来了,对着方珩知竖了个大拇指,半天发表不出啥别的话来。 牛逼,是真的牛逼。因为这个原因打起来,不愧是方珩知! 他一边笑一边心想,那许记行听上去应该也不是啥正经好学生了,很野啊! 方珩知觉得那会儿的自己就是个笑话,还他妈是没有脑子四肢发达的笑话。 他闷闷的戳戳趴在臂弯里笑到发抖的同桌,不开心道:你嘲笑我。 没有。程熠乐着侧过头,笑眯眯看他,你还打赢了呢,太棒了。 方珩知:这怎么听都不像是句好话。 他叹了口气,听着耳边的上课预备铃声响起,忽然也乐了起来。 本来快刹住的程熠跟他对视一下,又笑开了。 高中生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但偶尔彼此脑回路对上了,又能好半天回不过来神。 恋耽美 ——(45) 他们俩一个趴在桌子上笑,一个支着脑袋笑,像被戳到了什么神经一样,根本刹不住。 其实有时候翻翻以前那些旧事,真的会觉得像是在看什么搞笑小说一样,翻着翻着就乐了,再跟人分享一下,还能算是个新的美好的回忆。 直到程熠笑到失声,他才伸手捂住方珩知的嘴,乐到:你别说话也别笑,等我缓一缓。 嘴唇碰到那微凉的掌心,方珩知感到有些口渴,连忙收了收笑意,不由自主抿了抿唇。 程熠趴了会儿,等缓过来后才收回手,直起身子揉了揉笑僵硬的脸。 方珩知看着刚刚碰到自己嘴唇的掌心重重揉在了这人脸上,赶紧移开了视线。 他觉得自己更渴了。 程熠还带着点笑意看他:那杯子后来扔了吗? 肯定扔了。方珩知答得有些心不在焉,被清洁工阿姨扔了。 程熠挑了下眉:我以为你亲手捡起来扔的呢。 方珩知嘶了一声,似是不忍想到那个画面:那味儿也太冲了。 程熠就笑。 王宁一进门就看到窗口那俩不省心的小混蛋正在嬉笑打闹。 本来想说他们两句,但一想到刚刚看到的成绩单,她也就忍住了,就当是给他们的奖励好了。 合格考,六门小科的全部及格才是万岁,但这次全年级仅仅只有七个人全部及格了。 不过九班的化学成绩还算不错,几个人数占了一大半,剩下的6个也上五十了。 距离合格考还有两个月,王宁对目前这个情况来看还算是满意的。 一节化学课上得老师学生心情都很愉快,程熠也一直乐呵呵的,直到下午的历史课。 程熠!历史老师姓石,是个嗓门比较大的女老师,大家一般叫她石姐,一进教室就点了程熠的大名。 程熠被吼得哆嗦了一下,摸摸鼻子站了起来。 高中生就是这样,管你课后多酷多拽,上课的时候,老师一个点名,大家都得胆战心惊老老实实站着,可谓众生平等。 方珩知勾了下唇角,在他站起来的时候轻轻戳了戳他放在身侧的手。 程熠攥住他的手指,不轻不重的掐了一下。 方珩知收回手,眼皮子耷拉了下来。 石老师正在讲台上怒瞪着这位全班唯一一位历史没有及格的学生:五十一!啊?!全班倒二都比你高十三分!程熠你说你怎么考的啊? 程熠叹了口气:我继续努力。 你努力?!你上次期中考就给我说要努力!石老师气得喘气儿都急切了,你九门科,八门及格了,唯一一门不及格的就是历史!你说说你是不是故意的啊? 真不是。程熠回答得很诚恳,那双大眼睛一点都不心虚的跟老师对视,我就是单纯的不会做,没及格。 石老师:完全没有被安慰到,反而更气了呢。 班里窸窸窣窣笑了一阵子,气得她指着程熠半晌说不出话来,只得气急败坏的挥挥手:坐坐坐!二模再给我不及格你就等着抄讲义吧! 程熠愁眉苦脸的坐下了。 时间真的很赶,再过二十来天就二模了操,他真的不想抄讲义。 方珩知很少见他把痛苦写在脸上,欠欠的就想凑上去逗他两句。 结果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堵在了肚子里。 方珩知!石姐转移了怒火。 哎!方珩知条件反射应了一句,起身站直了身子。 哟,年级第一。石老师要笑不笑的看着他,挺棒的。 方珩知眉梢抽了抽,嘴角努力扯出一个微笑:哪里哪里,还需努力。 班里瞬间就笑开了。 你也知道要努力!石老师皱起了眉头,眼睛盯着他,历史七十多!咱班最高的司文倩历史92!你说你一个年级第一怎么考的? 方珩知心说人真的不能看热闹,会引火烧身,他叹了口气:我也继续努力。 石老师 程熠转过头就用手遮住了嘴角。 论骚,还是方珩知骚。 论气人,那也是方珩知第一。 方珩知被赶到了后面站着。 程熠幸灾乐祸的目送他离开,还在他走之前好心的往他手里塞了支笔。 方珩知: 年级第一就这么凄惨狼狈的在后面站了一节课。 一下课,他就想回位跟程熠算账。 结果纪向白来教室了。 他看着一群上蹿下跳的小崽子,无奈地拍拍手,在讲台上站定。 纪老师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在九班还是很有威望的,大多数学生对他都很服气也很听话。 他这么一拍手,班里就静下来了。 我们国庆回来的时候办的歌会,又恰巧是要一模,学校一直都没来及办运动会。纪向白看着下面一群两眼发光的学生,不由得笑了一声,鉴于马上要来冷空气了,太冷的话不方便运动,所以冯校决定十二月初给你们把运动会补上,就当是冬季运动会了。 十四中是个特立独行的学校,冯校背景深,这些活动都是想一出是一出,他们的时间安排跟别的学校从来不在一个频道上。 别的学校都是十月举行秋季运动会,就他们特殊,十二月举行冬季运动会。 于是冬季运动会这个名词一出,九班就炸了。 我操!今年十月省里领导来检查,好多学校都放弃运动会了呢! 冯校不愧是冯校!硬气啊! 我靠/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参加学校的冬季运动会 就连程熠都服气道:冯校真会玩 方珩知也拿着笔在手指上转:冯校倒是一个活动都不放过。 程熠看他转笔心痒,伸出手放到了他面前。 方珩知眉梢一挑,食指弹了一下笔,那水笔就被弹起来飞到了程熠的手上。 程熠歪歪脑袋,用无名指把快掉下去的笔勾了上来,水笔晃晃悠悠震动几下,又重新稳稳当当的转了起来。 一通操作配合可谓行云流水,不知道的以为他俩练了多久一样。 纪向白把这一幕完整的纳入眼底,他欣慰两人关系好,又纳闷两人关系怎么这么好了。 但没人告诉他这个答案,他只好放弃思索,走过去敲敲他俩的桌子。 咱班男生不多,你俩多报几个项目啊。 他们还没开口,就听到体委说:放心纪老师!给我三天,我把表格填满给您送去! 程熠跟方珩知对视了一眼,终于还是在纪向白的威压注视下点了点头。 纪向白满意的准备离开。 当他转身的时候,程熠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皱眉拉住他的衣角:纪老师,运动会具体是哪几天? 纪向白转身,微微低着头答道:应该是十二月五号和六号吧。 程熠表情僵了一下:我可能没法参加。 纪向白疑惑了一会儿,看了他半晌,忽然就收了笑容。 他垂下眸子,声音有些歉疚,温声道:抱歉,小熠 程熠摇摇头,苦笑一下:没事儿。麻烦您给我开两天的假条了,我大概六号就能回来。 纪向白意味不明的看着他,终于还是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方珩知在旁边看得不明所以,等纪向白一走就凑到了程熠跟前:怎么了?运动会那两天你有事吗? 身后体委和于峰已经跟一群人拿着报名表闹开了,程熠有些疲惫的闭了闭眼:嗯,要出一趟远门。 方珩知顿了顿,忽然抬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小声问道:我能知道是去干什么吗? 暖暖的温度顺着手腕传到身上,程熠睁开眼,看着面前表情有些小心翼翼的少年,舒展开眉头轻笑一声:去扫墓。 方珩知应该是没想到会是这个回答,不由得啊了一声,握着他手腕的那只手下意识紧了些,似乎是想把掌心的温暖全部给这人传过去。 程熠手指被他攥得曲了起来,睫毛轻颤几下,自顾自补充了一句:五号,要去给我爸扫墓。 说完,他又似笑非笑抬起眼皮子看着方珩知:我不能参加运动会,方老师能者多劳,要辛苦了。 方珩知没立即回答,只是沉默着看着他。 程熠有些受不了这个氛围,摸摸鼻子,小声道:你别这么严肃,都过去这么久了,没你想象的这么 方哥熠哥!体委拿着表格忽然凑了上来,你们要报哪些项目啊? 程熠叹了口气:不好意思啊,我那两天有点事,可能没法参加了 九班男生原本就少,程熠不参加,那更是少了个种子选手。 体委愣怔一下,呆呆哦了一声,转头看向另一个人:那方哥你 全报上。方珩知看着震惊的同桌,转头对体委笑了一下,时间不冲突的项目,全报上。 班里听到这句话的人瞬间惊呆了。 我操!不愧是方爸爸 乖乖,你爸爸还是你爸爸,装逼还得看方珩知。这一开口就是个大牛啊 操,我刚刚忽然觉得,我们班其实也不是没有男生项目夺冠的可能 另外一些女生也很疯狂,围在一起激动的小声议论着,视线还时不时看向这边的方珩知,眼神狂热得看上去就差扑过来了。 又帅又拽成绩还好的男生在哪里都是香饽饽,何况方珩知确实有这个实力。 体委听他说完,就激动的应了声好! 然后抱着名单兴冲冲回去填名字了。 但程熠却皱了眉:你一个人这么多项目,身体吃得消吗? 比起名次和成绩,他还是更担心这人为了装逼把身体伤到了。 装逼诚可贵,身体价更高。 方珩知乐了:担心我啊? 这问话听上去怪怪的,程熠一时答不上来。 但好在方珩知可能也就随口一调侃,没指望他真的回答,自己就把话接了下去:没事,我身体超棒。 程熠动动嘴唇,还想再说什么。 但方珩知敛了笑容,某某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却好像多了一份郑重:熠哥,我会连着你的那份奖牌,一起拿到的。 程熠愣住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方珩知翘起嘴角,又说:我和奖牌,一起等你回来。 * 作者有话要说: 赶上了!今晚更新赶上了!!! 嘿嘿,这章字数又多了!我真是好出息啊!/自我感动jpg./ 第41章 他以后谈恋爱,跟方珩知有什么关系? 程熠坐在火车上的时候, 还是有点放不下家里那两个不省心的玩意儿。 对,就是两个,一个程木桐, 还有一个方珩知。 他原本是想把程木桐放在杜茂家的, 但是杜阿姨这几天有点忙, 他不太好意思再麻烦人家了。 结果这事儿不知道怎么被方珩知看出来了, 就非要赖在他家死活不走, 说是要帮他看小孩儿。 比起别人, 程熠还是比较放心他看着程木桐的,犹豫了一会儿也就答应了。 但现在人坐在车上, 还是有点操心。 方珩知不会做饭, 这两天估计都得点外卖了。 他叹了口气,闭上眼, 努力不去想他俩。 程熠的老家在北方的小城市里,坐火车去大概要十三个小时, 但方珩知不乐意让他坐火车, 说一个人出远门不安全,硬是给他买了早上六点的高铁票。 他躺在商务座上的时候很恍惚, 觉得自己越来越像那种被包养的了。 但显然他们并没有那种关系。 他迷迷糊糊想着, 就睡了过去。 乘务员叫醒他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他看了眼车窗外阴沉沉的天,叹了口气,这座小城每年这个时候都是阴雨连绵,一连要好几天。 人走在这样湿漉漉的空气里, 还挺闷的。 程熠先回宾馆放下了背包。 宾馆也是方珩知订的, 五星, 服务还挺周到。 这座小城市三线都算不上, 地铁也没有,阴雨天的公交嘈杂拥挤,程熠并不想凑这个热闹。 所以他选择打车去墓园。 时间走得不紧不慢,平时不觉得,但回过神再往回看的时候,才惊觉自己已经走了很久的路了。 他爸竟然已经去世九年了。 这还是前段时间给程木桐过九岁生日的时候,他才发现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哟?出租车司机看上来的这个乘客是个学生,不由得惊讶了一瞬,还上学呢吧?这周三,马上还下雨,你跑出来玩啊? 语气里满满都是不赞同,程熠觉得稀奇,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管他了。 他笑了一下:是啊,还上学呢。不过不是逃学的,出来有点事儿。 司机师傅不太相信,一边摆弄计时表一边问:那去哪儿呀? 烈士陵园。 司机手一顿,刚点亮的计时表顿时就又给摁灭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啊这样啊 程熠笑笑,转头看向窗外:麻烦叔开快点,等会儿下雨就有点麻烦了。 司机点点头,油门一踩,车子就驶了出去。 这车开得是真挺快的,程熠只觉得自己眼前的景色嗖嗖嗖过得飞快,不一会儿就到地方了。 他掏出了手机:叔多少钱 恋耽美 ——(46) 不用了。司机摆摆手,忙道,这大阴天的,你快些去办你的事吧。 程熠顿了顿,无奈笑了一下:还是要付的。 你这小孩,倔得很。司机佯怒瞪了他一眼,快下去快下去吧!你翘课来这里,我要是再收你钱那真是太没心啦! 程熠拗不过他,还没来及再说什么就被轰下了车。 他握着手机站了会儿,目送着那辆出租车离开。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声不确定的声音:程熠? 程熠转过头,跟一个刚从墓园出来的中年男人对上了视线。 男人看上去大概四五十岁,但是头发已经快全白了,那双眼睛怎么看怎么疲惫,像是经历了很多事情。 程熠垂了垂眼睛,点点头:好久不见,您最近还好吗? 男人眼睛一下子就红了:还好,你 还好就行了。程熠对着他轻轻笑了一下,您看完我爸出来了? 他的语气太过淡定,出乎了男人的意料,闭了闭眼睛:是这些年,我每年都会来两次。 十二月五号来一次,清明来一次。 程熠弯着眼睛,显然是心情好了不少:您有心了。 男人苦笑了一声:我爱人来不了,儿子也不方便,我总归要替我们全家来看看程先生。 程熠走过去拍了拍他肩膀:好歹你们还在一起。 男人张了张嘴,最后也没说什么,只是临走前抹了一下眼睛。 程熠没有送他离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转身便去了一旁的花店。 他已经三年没见过那个男人了,因为前三年他都是坐火车来的,一天的车程跑下来,到这里的时候都是晚上了。 那会儿已经快闭园,没什么人,偌大的墓园就只剩下了他一个。 男人姓徐,是当年烟花厂爆炸的受害者家属。 而受害者就是他的妻子和儿子,在那场爆炸火灾中,虽然保住了性命,但他妻子却毁了半边身子,儿子也没了一条腿。 本来幸福的家庭被一场火烧得塌了墙,徐先生这些年几乎所有的积蓄都流向了医院,给妻儿治病。 不过好在他们都还活着,他们一家人还能团聚。 程熠把一束百合和一束菊花放在了墓前,单膝跪坐在了地上。 墓前已经有很多花了,白玫瑰,千日草,百合,菊花一圈一圈围在这里,无声地哀悼着已经逝去的英雄。 其实不管怎样,活着总比阴阳两隔要好。 因为逝去的人是无法给生者的思念做出回应的。 他沉默地看着墓碑右上角那张小小的彩色照片。 照片上的男人是笑着的,很年轻,看着只有三十岁左右,那双眼睛和程熠的很像,偏圆,笑起来就弯成了半月。 若是这人生活在现在,大概出去也会引来不少注意,因为他绝对算得上是个帅大叔。 但这张照片摆放的位置在碑上,就格外的刺眼了。 墓碑中央有一列大字程卫荣烈士之墓。 程熠还记得,他爸被送到这里那一天的雨。 那年他爸三十四岁,他不到八岁;现如今九年过去了,他也快十七岁了,但他爸还是三十四岁。 那一天,程卫荣的战友全来了,他们有的人还穿着训练的衣服,有的刚从火场出来、厚重的消防服都没有脱 那些人围着这块墓碑站着,眼泪糊了满脸,却没有什么声音。 只有他哭得撕心裂肺,像是要把前八年少掉的眼泪全哭完一样。 最后还是被他爸的战友抱回去的。 想着想着,程熠忽然就笑了。 爸,我一直想问的,你那时候有没有觉得我丢人啊?他伸出手,摆弄着碑前百合花的叶子,你要是还在,大概要装不认识我了。 他跟程卫荣一直都不太像父子,更像是好哥们,虽然他们差了二十六岁,但思维总能时不时凑到一个频道上去。 程卫荣当年太鲜活了,鲜活到就算是已经离开了九年,认识他的人还能记着他的笑容。 但就是这么鲜活的生命,突然之间,说没就没了。 他葬在了一场大火中。 程熠是真的做不到对着刚刚见到的那位徐先生热脸相迎,因为他爸是为了救那人的妻儿才没能活着从火场出来。 他知道救人是消防员的职责,但他作为亲属,他理解,却无法接受。 他也是人,他没有这么大度。 那年火灾,程木桐才刚刚满月,程卫荣走之前亲了他和程熠一人一口,还允诺程熠,说回来给他买煎饼果子当宵夜。 程熠信了,他就坐在家里餐桌前等着,等着他爸给他买煎饼果子回来。 但直到他等得双眼通红,熬不住了眼皮直打架,程卫荣也没能回来。 这也是程卫荣对他第一次食言,第一次毁约。 在ICU隔着玻璃见到他爸的时候,小小的程熠还都是没回过神来的。 他不相信,不相信几个小时前还笑着亲他和弟弟的人,现在就已经被烧得看不出人样,生死不知的躺在这里了。 那时候的程熠只觉得自己浑身发抖,双手冰凉,大脑嗡嗡乱作一团,麻木了好久。 程熠到现在还记得那时候的感觉,整个人雷劈了似的,没有思想、没有知觉。 像是睡久了的人忽然惊醒,所有人都在告诉他你之前做的美梦都是假的,他却不愿意去相信,也不敢去相信一样。 曾经他很难想象现在竟然可以这么平静地坐在墓碑前给他爸聊家常,这还真是不得不感慨一下时间真的很万能。 他松开了百合花的叶子,伸手去摸了摸那张彩色照片。 他并不是很常见程卫荣的照片,因为家里跟他爸有关的照片都被他收起来了,打算等到有一天,他有了自己的房子,就全部摆出来。 现在的房子还不是他的,他不想放太多私人物件。 爸,我马上快十七了,木桐也已经九岁了,他很好,比我当年挺话,也比我当年懂事。他轻声诉说着,把这一年的柴米油盐都说给一个再也听不见的人,你看,没有纪枳,我也能把他养大成人。 爸,我高二了,自己攒了钱学美术,你当初想我考清华北大,这个有点难度,但咱降降条件,本科还是有希望的 爸,你说我要是去外地上学了,木桐该怎么办啊 一滴冰冷的水滴落在了他的手上,程熠听着耳边树叶被风吹动的沙沙声,抬头望了眼天。 又要下雨了。 他不太能理解,为什么人不开心的时候,这天总要陪着一起沉下来,还落几滴虚假的眼泪。 它要是真的有情,那又为什么要把这么好的人带走? 程熠叹了口气,收回了手:爸,要下雨了,我带了把伞,给您撑着。 说着,他就把身边的彩虹伞撑开,立在了碑上。 伞很大,这一遮,还遮住了周围的花,只有最外面的一圈花,才能淋到一点雨水。 四周还有不少人来扫墓,但无一例外都是黑衣黑伞,他这彩虹伞一撑开,便引来了零零碎碎几道视线。 程熠浑不在意这些人的目光,只是很认真严肃的把伞摆正了位置。 小雨已经开始下了,他起身,站在雨雾里,无声地看着这座墓园里最特殊的碑。 良久,他弯下腰,行了一个鞠躬礼。 这一礼,致的是程卫荣烈士。 他记得以前问过程卫荣:爸,你为什么要当消防员? 程卫荣想了一会儿才说:一开始是没有别的选择,后来也是没有别的选择。 一开始是迫不得已,不得不选择当消防员;后来是心甘情愿,用生命去履行职责。 程熠当年不理解的,后来慢慢就理解了。 他爸不止是他爸,还是一名消防员。 他爸是一个合格的消防员,他这辈子都会以他为荣。 程卫荣走的时候没有留遗言,所以程熠就自作主张,给他爸留下了一把鲜亮的彩虹伞。 他爸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是芸芸众生之一,但走的时候,就已经是最伟大的人了,会有人永远记着他,永远尊敬他。 人走后总是习惯用黑白照片,但他爸留下的确是一张彩照,故而即便是身后事,程熠也希望他爸能光鲜亮丽,就像他生前一样。 于是他提前为他在雨中撑起了一片彩虹。 这里永远是晴天。 程熠离开墓园的时候,浑身已经被雨淋透了。 他觉得这雨可能有点什么问题,能透过皮肤,凉透人的心。 犹豫了会儿,他决定脱下外套,撑在头上挡雨。 但才刚刚脱下一只袖子,头顶就暗了一瞬。 他立刻抬起头,看到来人后有些惊讶:顾叔叔。 顾焰看着他的眼神很复杂,不过还是心疼和怀念居多。 顾焰摸了摸他的头:小熠,我好久没见你了。 程熠不自然的缩了下脖子:是啊,前几次来得不凑巧,没能遇上你们。 顾焰说:你刚看完你爸啊。 嗯,刚跟我爸唠完。程熠说,怕他气得托梦揍我,只能捡着最近的好事儿说了。 这话说得顾焰没忍住乐了一下,抬手拍拍他肩膀:那你在这等着,我再进去看看他。 程熠刚想找个措辞赶紧走,就听到顾焰又说:顾叔叔好久没见你了,想请你吃个饭。 感情牌都打出来了,自然是推脱不掉了。 程熠叹了口气:好。 顾焰笑笑,把伞塞到了他手里,趁着他没反应过来,就一个人走进了雨中。 程熠眼睁睁看着他宽厚的肩膀被雨打透。 顾焰的脸看上去已经不再年轻了,但他的脊背还是那么的挺直,摧不垮一样。 不过这会儿,程熠觉得他的背有点弯。 他疲惫的捏了捏鼻梁,找了路旁树下的一块没有湿透的地方,一屁股坐了下来。 顾焰跟他爸曾经一起出过任务,是生死之交的战友,但对他不熟,他见顾焰的次数不多,所以搬家后联系就没了。 顾焰应该也尝试过联系他,但那会儿他还小,沉浸在父亲去世的打击里,一直没有搭理顾焰。 久而久之,顾焰联系他的也就少了,后来知道纪枳有钱了,就更是没怎么联系过。 没有人知道纪枳现在根本不管他和程木桐,没有人知道,从九年前开始,就是程熠一手把程木桐拉扯长大的了。 其实有很多人都知道纪枳不是个好东西,但他们大概都没想到,纪枳能狠到这个地步。 程熠百无聊赖的坐在地上玩手机,心想这会儿的方珩知应该在比赛,所以点开了杜茂的聊天对话框。 [你爸爸永远是你爸爸]:在吗? 杜茂没有立即回,他看着自己的头像,忽然就想换一个。 手机页面被切到了个人主页,他在相册里翻了翻,换上了一个逆光的手。 这是去年暑假,他躺在草坪上晒太阳的时候,对着自己的手即兴拍的。 盯着这头像看了会儿,他又把自己id改了。 [3和25]。 再把页面切出来的时候,杜茂已经回复了。 [二毛]:在,熠哥有吩咐? [二毛]:?怎么改头像和id了? [二毛]:这个id啥意思? 程熠笑了下,打字回复。 [3和25]:看腻了,就改了。 [3和25]:你看不懂我id? [二毛]:陛下恕小的愚昧,还真看不懂。 [3和25]:你把我名字的缩写和二十六个英文字母顺序结合在一起想想。 那边安静了一会儿,才给出回复。 [二毛]:操,你真可以啊,去国家保密局工作吧。 [二毛]:你这起名天赋也不知道随了谁,简直就瞎几把胡乱取一通啊! cy,c是二十六个字母中的第三个,y是第二十五个。 真是草率又不正经的id。 程熠弯弯眼睛,好一会儿才打字。 [3和25]:好了,说正事。 [二毛]:哦,您吩咐就是。 [3和25]:现在在运动会? [二毛]:您好像在问屁话/微笑/。 [3和25]:在比什么项目? [二毛]:跳高,决赛了都。 [3和25]:九班有进决赛的吗? [二毛]:有。 [3和25]:谁? [二毛]:你新欢。 虽然早有预料,但程熠看到这个回复后还是挑了下眉。 杜茂成天新欢的叫,搞得他已经竟然已经开始习惯这个词了。 他盯着屏幕看了会儿,慢吞吞按了几个字上去。 [3和25]:录个视频看看。 [二毛]:???录谁?? [3和25]:新欢,不然呢? 那边杜茂发了一个痛哭流涕的表情包,然后就没声了。 程熠敢肯定这人一定给是去录视频了。 他颇为满意的收起了手机,起身朝着不远处刚出墓园的顾焰走去。 顾叔。他把伞打到了对方的头上。 雨下得越来越紧,这种天必然是不能在外面过多逗留的了。 顾焰拿出兜里的车钥匙:火锅,吃吗? 程熠看着他大拇指按了一下钥匙,不远处的奥迪闪了两下灯。 他记得这款奥迪是3开头的七位数,我都行 那就去吃火锅。顾焰定了下来。 顾焰不住在这座小城里,他住在隔壁的那座大城市。 不过离得很近,开个车一个多小时就能到,坐高铁更是不到半小时。 但他每年这个时候都会自己开车来,来回三小时,只为来看看这里长眠的故人。 阴雨天气出来吃饭的人不多,火锅店内并不吵闹,两人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 火锅热腾腾的冒烟,熏得程熠身上的雨水干了大半。 顾焰看了他一眼,问:我去买两身衣服我们换上? 恋耽美 ——(47) 程熠摇摇头:没事,快干透了。 顾焰叹了口气,没再执着。 这小子从小就是倔,也不知道程卫荣那个好脾气的老实人怎么养的,养出了这么个倔驴脾气。 他把牛丸放到了锅里,抬手给对方递了张纸:擦擦额头的水。 程熠接了过来:谢谢。 顾焰点点头: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就那样吧,勉强还算可以。程熠说。 你妈对你和你弟咋样?顾焰还是不太放心,他总觉得自己不该把两个孩子交给他们妈妈。 不好不坏。程熠笑了下,半真半假道,她甩不掉我们,也不能彻底不管我们啊。 其实纪枳现在对他们也就算是完全不管了,但程熠还是选择了稍微修饰一下这个事实。 不然把事实说出来,顾焰肯定不会放任不管,他实在是没有精力再去经营一段人际关系了。 果然,只是这么说,顾焰的脸色都带上了些不悦,他是见证了当年纪枳到底有多没良心的人。 但他始终觉得,纪枳对程卫荣没感情,总不能对两个亲儿子也没感情,都说虎毒还不食子呢,人总不可能这么没心。 所以他说:不然你试试跟你妈修复一下关系? 老实说,一想到当年程卫荣躺医院里那会儿的事情,私心里他是希望程熠恨纪枳的,最好恨一辈子,长大后报复回去。 但这样的话,现在两个孩子会过得很苦,这是他战友的儿子,他是真心希望这两人过好日子的。 程熠勾了下嘴角,要笑不笑的:顾叔叔觉得可能吗? 他确实恨纪枳,他会恨她一辈子的。 顾焰一怔,半晌后无奈叹了口气:造孽啊。 当年的事程熠也看得明白,八岁的孩子已经开始记事了,怎么能指望他说忘就忘和好如初? 而且就算他想,纪枳也不见得就乐意。 气氛一下子就沉了下来,火锅飘出来的暖气也捂不热这阴雨天的空气,程熠觉得自己可能不该答应这一顿饭。 他俩都没再说话,各自低着头默默吃饭。 直到程熠的手机响了两下。 一个是杜茂的消息,一个是方珩知的消息。 他想了想,选了杜茂的点进去。 [二毛]:/视频/ [二毛]:喏,我把你新欢拍得超帅吧? 程熠弯了下眼睛,没立即点开视频,退出聊天框先点开了方珩知的消息。 [小公主]:/图片/ [小公主]:看,首金。 图片里是一张第一名的奖状,大多数中学/运动会都比较寒碜,没奖杯没奖牌,这种纸质奖状就是最高的荣誉了。 而这个最高荣誉上,写着方珩知的名字。 程熠回了他一个鞭炮的表情,切回去关小声音,点开了杜茂发来的那个视频。 视频很短,也就两分钟不到,方珩知穿着短袖中裤,也不知道冷不冷。 周围还有很多人都举着手机对他拍,他一点儿都不在意,完全不受影响的起跑、起跳。 后背越过杆的时候,宽松的衣服随着风扬了起来,露出了那人一段精瘦白皙的腰。 杜茂拍得这个视频角度非常好,可以说是网上很火的那种男友视角、最优视角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从一堆女生中杀出一条路站在这里的。 程熠眼尖的发现,他那糟心同桌有腰窝。 还有腹肌,挺明显的。 视频里那人落在垫子上弹了一下,随后站起身在欢声掌声中懒洋洋的比了一个耶,表情非常的漫不经心,似乎早就料到了自己肯定是第一。 狂妄,嚣张,意气风发。 是不知道多少人想象中的十六七岁的模样,也是不知道多少人羡慕的高中时代。 程熠看着这样的方珩知,忽然就想象到了一个画面。 这人对他比了个耶,然后笑着对他说:看,首金。 看什么呢?笑成这样。顾焰看他一直看着手机,不由得出声唤他,谈恋爱啦? 程熠一愣,笑着摇摇头:是同学。 顾焰见他心情好了不少,也笑:哎,其实如果不影响学习的话,谈个恋爱也不是不行。 这下程熠倒是真的被吓了一跳,他没想到顾焰思想这么开放,早恋都行啊? 似乎是看出了他心里在想什么,顾焰歪歪头,翘起嘴角:我跟我媳妇儿就是高中谈的恋爱。 程熠叹服,毫不吝啬夸赞:真爱啊。 顾焰单手撑着脸,一根手指搭在唇角压着笑意:是啊,那会儿她叫我一声亲爱的,我都要兴奋半天。 可能是中邪了,程熠脑子里立刻就想到了方珩知笑眯眯的对他唤亲爱的。 程熠: 他浑身上下都颤了一下,显然是被自己恶心到了。 这别说兴奋半天了,他能把方珩知揍死。 顾焰看他有些出神,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他一会儿:想到谁了? 程熠没反应过来:嗯? 顾焰觉得这小子一定是心里有人了,很欠的出声逗他:喜欢的人啊? 程熠彻底回神了,压下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失笑道:怎么可能。 他瞬间把脑海中的方珩知掐死了。 他以后谈恋爱,跟方珩知有什么关系? *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可能》 著:程熠 啊啊啊啊啊啊啊抱歉昨晚睡着了!来晚了来晚了!大粗长奉上! 另,纪枳干的不是人的事儿当然不止这一点,那才是熠崽恨她一辈子的原因,后期会说明~ 第42章 那他给方哥点蜡烛。 程熠买了第二天最早一班的高铁, 赶回去参加最后半天的运动会。 因为他忽然觉得,今年不参加运动会的话可能会很遗憾。 这种遗憾的感觉来得不明所以,但却很强烈, 他上一届运动会就没参加, 这届虽然只有一半时间了, 却也比没有好。 坐在车上的时候, 他心想幸好没提前让方珩知把回去的高铁票定好, 要不然还要改签, 挺麻烦的。 这么忽然赶回去,也不知道那货会不会被吓到。 而远在江苏的方珩知这两天特别想程熠。 他不知道是出于什么自信心理, 自告奋勇的留在程熠家里帮忙看小孩了。 于是程熠走的当天晚上, 他就跟程木桐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该吃什么。 点外卖?他试探性的问道。 程木桐把自己从对亲哥的想念中抽出来, 严肃地点点头,伸出食指放在嘴唇上:那我们不要告诉哥哥。 方珩知忽然就乐了:为什么啊? 哥要知道我们吃外卖, 肯定要骂我们的。程木桐叹了口气, 他说我长身体,要吃点有营养的。 方珩知想了想, 说:我觉得你哥说得对, 毕竟我也在长身体。 程木桐:?啊? 方珩知掏出了手机点开微信:我让阿姨来给我们做着吃。 阿姨?程木桐凑了过去,是谁呀? 做饭的阿姨。方珩知笑着摸摸他脑袋,平时专门给方珩知哥哥做饭的,我觉得她做的还行,你等会儿也尝尝。 程木桐问:有我哥做得好吃吗? 方珩知愣了一下, 瞬间失笑, 回道:那肯定是没有的。 这话一出, 小孩儿瞬间就舒坦了, 下巴一扬,自豪道:还是我哥厉害! 嗯。方珩知曲起食指敲了敲桌子,笑道,你哥哥最厉害了。 程熠回到家的时候,方珩知已经把程木桐送到学校,自己也去上学了。 家里客厅乱得离谱,睡衣都被匆忙的搭在沙发上,桌子上留着没有收拾的面包残渣,门口还有一把倒在地上的椅子 不难想象早上是怎样的一副兵荒马乱。 他闭上眼,压了压怒气。 把家里造成这样,方珩知,你真他娘是个人才! 他来回走了一圈,决定把这些留着等到晚上回家再收拾。 他走得很艰难,习惯了家里整整齐齐一尘不染,忽然见到这么乱的家,他有点不忍心放下这一片狼藉残忍离去。 但要是现在留在这里收拾,那今天在回来的意义就没了。 门口的摩托车没了,想来应该是方珩知开走了,虽然很难想象那个棒槌竟然会开摩托车。 不过那货开起来应该还挺帅的。 他没生气,心平气和的就踩着路边的石阶往前走去,左右从家到学校也就几步的事。 第二天的运动会大部分都是决赛,初选赛很少了,留下来的学生都是还算有实力的。 所以很多人看得都比第一天认真,体育竞赛,竞争激烈热火朝天总是比单方面虐菜看得人热血沸腾。 而且去年的运动会,方珩知并没有参加,这就导致了今年观赛女生的数量呈几何倍的上升了。 程熠来到学校的时候,操场前排和坐台上已经坐满人了。 他木着脸在场外站了会儿,直接转身去了广播站。 抢不到位没关系,他还可以去蹭vip座位席。 广播站的位置在全场视线最好的地方,但是几乎没有人往这最好的地方看。 程熠一来就看到了百无聊赖的杜茂。 他翘起嘴角,懒洋洋道:哟,今年怎么轮到你了? 杜茂一直都是广播站的,但是前头有一对情侣业务能力出众,他一直都没有发挥的空间。 杜茂见他来吓了一跳:你这次回来得这么快? 嗯,昨天结束的早。程熠搬了个板凳坐在他旁边,现在在比什么? 右边场地是女子跳高决赛,跑道上是男子一千五百米半决赛,最远的地方是女子跳远半决赛。杜茂答得有气无力,那对儿小情侣分手了,我和萧筱顶上的。 程熠这才惊讶的把目光放在了一旁长发文静的女生身上:萧筱? 被称为萧筱的女生含笑对他点头:熠哥。 操!杜茂震惊了,你俩认识? 程熠嗯了一声:之前一起在孤儿院当过志愿者。他抬了抬一边的眉毛,不过那时候我记得你是短发。 不是短发娃娃头,而是正儿八经的寸头。 萧筱很瘦,下颚线挺明显的,所以当时程熠第一次见她,还以为这是个男生。 这姑娘那会儿一开口还把他吓了一跳。 嗯,想着改改风格呢。萧筱摸了摸自己已经过肩的长发,有点期待地问程熠:好看吗? 说实话,萧筱长发虽然很漂亮,但程熠其实更喜欢她短发的样子,不过他还是点点头:好看。 没有人不喜欢被夸奖,萧筱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 杜茂耷拉着眼睛,哀怨的看着程熠:你来我这儿蹭座位的啊? 嗯。程熠答得理直气壮,一千五半决赛有谁? 杜茂认命的翻了翻手上的名单:于峰,邱子腾,方珩知说到这儿,他顿了一下,笑道,其实你要是晚会儿来可能还没这么多人,这会儿那下面的女生都是来看你新欢的。 程熠挑了下眉,侧目往旁边的观众席看过去。 一千五的半决赛已经快开始了,虽然那几个参赛的还没到全,但这些女孩子已经人手举起一个手机对着操场拍了。 于峰比较普通,没几个认识他的;邱子腾虽然高高大大,但性格不是很好,不太受欢迎;剩下的一堆也都不太能叫出名字。 所以这些女生是来拍谁的,简直用脚指头都能猜到。 杜茂胳膊一抡,搭在了程熠肩膀上:熠哥,你知道吗,你刚刚那个样子啊他伸手比划了一圈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动作。 程熠瞥他:嗯? 杜茂抿了下唇:就特别像正宫! 程熠额角抽了一下,冷漠的把他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拿开,滚。 杜茂笑嘻嘻的滚开了。 程熠单手支在面前的桌子上,歪着脑袋看操场。 场上已经有九个人到了,但方珩知不愧是方珩知,干什么都要最晚到,平时上课要迟到,现在比赛也要迟到 唉,他都替这些举着手机的小姑娘喊累。 最后,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个人终于打着哈欠出来了。 方珩知往操场上走的时候,程熠听到身边不少小姑娘都在窃窃私语,大概是在说这货脸还算看得过去。 他不自觉眯起了眼睛。 方珩知站在跑道上的时候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老是有种被盯上的感觉。 他四周看了一圈,确定了这绝对是因为昨天没睡好导致的错觉。 程熠走前大方的答应把床给他睡了,本来这挺让人高兴的,但等到真躺上去了,他又怎么都睡不着了。 这可是程熠以前睡过的床哎,可能根本没有除了他俩以外的第三个人睡过好吗?! 为了验证这个猜想,他还专门把已经躺下的程木桐喊了起来,问:你睡过你哥的床吗? 在程木桐茫然地点点头后,他一脸菜色的离开了。 于是当晚就没睡好,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想怎么生气,虽然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资格生气。 方哥!廖承帆站在操场边拿着水瓶喊了一声,加油!! 方珩知回过神,漫不经心的点点头:知道了。 廖承帆看得心里着急,大声道:你醒醒困啊!一千五百米!你别睡着了! 方珩知: 他木着脸,强行忽略了四周不少看过来的目光,心想我他妈又不是猝睡症。 恋耽美 ——(48) 平时上课睡得多了,这些人还真把他当醒不来了。 他摇摇晃晃走到了跑道上。 方珩知。忽然,身边传来了一声很像程熠的声音。 他就看过去了。 还真是程熠。 方珩知这会儿觉得自己可能是真的没睡醒,竟然看到不该出现在这的人了。 程熠看他这迷糊样子,皱皱眉:你别犯困。 不管是不是没睡醒,反正方珩知点头了。 程熠缓了脸色,笑了声:加油。 方珩知忽然就觉得,其实被当成猝睡症也没什么。 比赛快开始了,他没来及问你怎么在这里,只能弯了弯腰,把注意力放在跑道上。 程熠都来了,他必须要拿第一。 吹的牛逼/不可破,这是男人的底线。 各就各位裁判从中间走到了场边,预备跑! 枪声一响,方珩知就冲出去了。 他站在最内侧的跑道上,冲出去时带起的风刚好糊了程熠一脸。 他张了张口,想劝这人一开始跑慢点,别那么莽,结果话到嘴边,人就不见了。 他叹了口气,往后退了退,一屁股坐在地上跟廖承帆肩并肩:你说他能第一吗? 廖承帆对方珩知比对自己还自信,拍拍胸口道:必须第一! 程熠低头笑了一声。 廖承帆不太满意他这个反应:你不信啊? 我信。程熠把下巴放在了膝盖上,他牛逼。 他这个态度不像是认真说的,廖承帆嘟囔两句没反驳出声,只强调了一遍:方哥真的贼牛逼! 贼牛逼的那人这会儿跑起来感觉自己脚下生风,浑身都有劲儿,仿佛昨晚凌晨三点多睡的不是他一样。 程熠就看着他把后面一群人越拉越远 观众席上已经有人控制不住开始喊了,尤其是九班的,那一个个眼神热烈的像要把方珩知吃了。 一千五百米长跑,很多人都会选择一开始慢跑,后期发力,像方珩知这乪奉样一开始就跑这么快的几乎没有。 很快,后面有些被甩掉的人就耐不住了,跟着加速跑了起来。 程熠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这俩对方珩知那是完全没有竞争压力了。 操场一圈250米,一千五要跑六圈,方珩知起跑就是全速,所以很快就跑完了一圈。 路过程熠的时候,台下以女生为主的尖叫响了起来,夸张得跟迎接什么男明星一样。 男明星无动于衷,压根就没看那些姑娘,反倒还对着他挑了下眉。 程熠翘了翘嘴角,明白这货是在炫耀。 那张脸满满都写着你看我厉不厉害七个大字。 他没给他回答,因为根本来不及。 跑这么快,不知道的以为喝红牛了。 紧接着第二个人也跑过来了,台下尖叫声瞬间小了不少,尤其是女声明显小了一大半的分贝。 程熠明显看到这人脸色不太好。 他戳戳身边的廖承帆:刚刚那谁啊? 第二名吗?廖承帆嚼着口香糖,邱子腾那个王八蛋吧。 他脸色很臭啊。程熠坐正了身子,转头往邱子腾那边看去。 那傻逼肚量就这么大。廖承帆大拇指甲和小拇指甲对在一起,比了个几乎没有缝隙的距离。 程熠觉得他没夸张,甚至还很赞同的点点头,把手摊平放在他面前:还有口香糖吗? 有。廖承帆很大方的把一盒炫迈都掏出来放在他手里,吃吧,方哥的。 程熠愣了一下,把盒子翻过来一看咖啡味的。 虽然比不得薄荷,但也很提神醒脑了。他笑了下,扔了两粒到嘴里。 跑道上的方珩知已经跑完第二圈了,这一圈,台下的叫声更甚,那些姑娘仿佛嗓子不会疼一样,喊得一阵比一阵声音大。 程熠被喊得浑身也有点热,在这货跑到第三圈的时候,没忍住喊了一声:方神牛逼! 方珩知就对着他笑了一下。 他这会儿速度不减,但后面的一群人都开始加速了,慢慢的缩短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廖承帆看到邱子腾脸都憋红了,但是还是被其他人超了过去,从第二跑到了第四。 他轻蔑的嗤了一声:垃圾。 程熠挑眉:你好像很讨厌他。 嗯。廖承帆拆开一包烧烤味的乐事,玩弄姑娘感情的畜生。喏,吃吗? 烧烤味太咸,我喜欢原味的。程熠摆摆手,那他确实挺不是东西。 他一直觉得女孩子是很值得被好好对待的,所以一般不触及原则的情况下,他都愿意迁就女生。 至于玩弄这些姑娘的人,一般都被他归到不是东西的那一类里。 所以邱子腾被他单方面厌恶了。 比赛比到第四圈的时候,方珩知已经不领先后面的人多少了,大概只有二三十米这样。 观众席尖叫声小了很多,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都提心吊胆的,为方珩知捏了把汗,生怕这人高开低走,没能进决赛。 程熠倒是不担心,因为他看得出来这棒槌前面几圈都没尽全力。 他笑了声,起身喊道:方神加油!极限冲刺五百米! 方珩知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很快弯弯眼角,也扯着嗓子应了一声:好! 于是,所有人都看着他忽然加速,距离重新被拉大,从二三十米变成了一百米,又从一百米变成了一百五十米 台下重新沸腾了起来,所有人都在喊加油,这回连男生都没消停,不要命的对着方珩知喊。 萧筱刚从卫生间回来,看到这一幕瞬间激动的抱住一旁司文倩的胳膊:啊!方珩知真的好帅! 方珩知真的完全长在她的审美点上了,而且外界条件也是一等一的好,她已经星星眼这人很久了。 司文倩心不在焉的点点头:嗯,是挺帅的。 萧筱看了她一眼,戏谑地眨眨眼睛:哦哟,看谁呢? 司文倩咳了一声,揉了揉有些红的耳垂:明知故问。 萧筱乐了:看熠哥呢? 司文倩不说话了。 她是在初三那年认识程熠的。 他们都是十四中初中部毕业的,那会儿的程熠就已经很出名了,少年高高瘦瘦的,长得也帅,画画更是牛逼,不少女生都暗戳戳把他当男神。 初中生的情愫生的快,虽然有些不成熟,但也是一腔真心,那感觉上来了,挡都挡不住。 很多女生都开始写情书,或者发消息约程熠,想跟他来一场轰轰烈烈的校园爱情。 司文倩也不例外,她当时写了封没有署名的情书,放在了程熠的位置上,然后在晚自习下课的时候,悄悄趴在窗口看着这位少年的反应。 她看到程熠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轻笑着打开了信。 心脏随着信封被打开砰砰直跳,即便是知道这人不可能答应,但还是紧张到手心冒汗。 程熠看着那信看了五六分钟,司文倩知道,她喜欢的这个男孩子一定是认认真真看完了的。 她闭了闭眼,觉得值了,就算是看完后这封信被扔进垃圾桶也值了。 但程熠没有扔。 他认认真真合起了信,然后在封面写了几个字,背面朝下放在了桌子上。 等到放学后,他把桌子收拾的干干净净,除了那封信。 直到教室里人走完了,他才拎着书包离开。 司文倩站在门口,悄悄观察着,等他离开后翻窗进了教室。 那会儿秋风刮得正欢,窗帘被扬起来,露出了满地斑驳的落日余晖。 她走到程熠的桌前,拿起了自己幼稚真挚的心意。 程熠在上面写了一行小字 谢谢你的喜欢,我很荣幸,也很抱歉。 十三四岁的女生看得很多小说都是疼痛爱情,程熠的回答几乎满足了所有女生对于酸涩暗恋的幻想。 司文倩一下子就看明白了这句话,也明白了程熠刚刚为什么要最后一个走。 她红着脸,把信揣进了怀里。 所以虽然被拒绝了,但这个温柔贴心的少年还是走进了她的青春,即便得不到,也在不远处或多或少温暖着她。 她也是因为心里的男孩才接触了美术,并且爱上了绘画,选择了艺术生这条路。 她心想,自己或许有天会不在喜欢他,但绝对不会忘记他。 萧筱对自己这个朋友的心思再了解不过了,她弯弯眼睛,打量了一下不远处这位朋友的心上人。 那位心上人这会儿正眯着眼睛,单手撑在身后看比赛,冬日暖暖的阳光温温柔柔撒在他身上,显得那人格外的耀眼。 萧筱心想,司文倩眼光还真不差。 但她还是更喜欢方珩知那款的! 方珩知已经跑到最后一圈了,一千多米跑下来,他浑身都在出汗,原本穿着的外套也松松垮垮散开来了。 他啧了一声,在最后一次路过程熠的时候单手脱掉了外套,然后轻轻一扬,把外套精准扔在了程熠怀里。 男孩子火气旺不怕冷,十二月的天已经开始吹寒风了,但这人外套里只有一件短袖,衣服一脱,少年精瘦有肌肉的胳膊瞬间露了出来。 台下安静几秒后,瞬间爆炸了,有的外向些的女孩子直接嚎起了方珩知你他妈好涩! 程熠也是一愣,抱着衣服目送他飞奔而去。 半晌,他乐了一声:好骚啊方老师。 廖承帆也半感慨半羡慕:什么时候我脱衣服也能有这动静? 闻言,程熠往观众席看了一眼。 不少学生都在高举这胳膊拿手机对方珩知拍,一声又一声的方珩知你好涩还没有消停下来 动静确实挺大的。 没由来的,程熠不是很开心。 他忽然就很想把衣服给那个骚包的玩意儿套回去。 这实在是一种不怎么正常的心理,毕竟人家又不是他的谁,别说拖个衣服了,今儿就算是在操场上果奔,那他也管不着。 就抱着这个心理,他不爽地看完了接下来的一圈比赛。 方珩知的第一拿得毫无悬念。 领先了第二名二十来秒,成功以碾压式的胜利进入了总决赛。 程熠和廖承帆在终点处等着他。 这人才冲破拉起的红线的那一瞬,观众席的掌声便狂烈的响了起来,好久都没有停下来。 惯性使然,方珩知在冲破重点线后又往前跑了一段才停下,他笑意盈盈的转过身,带着一身汗对一旁的程熠伸出手。 程熠压了压眼皮子,勉强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很冷漠:怎么? 方珩知指指他手里的水,挑眉道:不是给我的? 程熠绷不住了,笑着把水扔给他:真自觉。 方珩知笑笑,拧开瓶盖就一口闷了大半瓶。 他把剩下的一点水浇在了头上,低声叹了一句:爽! 大冬天的用凉水冲头大概是脑子不太好使,程熠拍了拍他湿漉漉的脑袋,把口袋里的纸递了过去:擦干净,别着凉。 方珩知接过来,笑道:担心我? 担心我自己。程熠答得真情实意,我不想被我同桌传染感冒。 方珩知撇撇嘴,没说话,还真就认认真真擦起了头发。 他动作不太温柔,有些被擦破掉的纸屑经常粘在他脑袋上,程熠还要时不时给他指挥一下擦哪里。 站在一旁的廖承帆忽然觉得自己可能应该出现在车底。 他不晓得,明明水是自己带来的,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方珩知收拾完后,程熠又把衣服给他披上了。 他曲着手指勾着衣领,跟着这俩人一起到休息区坐下: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程熠想了想,说:那边结束得早,有熟人,提前送我回来了。 方珩知哦了一声,下一秒忽然手指一僵,心虚地问:那你回过家了? 提到这个,程熠就冷笑了一声:是啊,回去 熠哥!于峰忽然从不知道哪里的地方冒了出来,呜呜呜呜呜熠哥 程熠嫌弃的伸出手挡住了他的拥抱:怎么了? 于峰叹了口气:哥,等会儿午饭后是4200的接力跑。 程熠点头:我知道,怎么了? 于峰不好意思的摸摸自己的后脑勺:我闪着腰了。 程熠: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于峰说:哥你能替我一下吗? 他没表态,方珩知看着倒是心情不错,但没替他答应下来,只是侧头问道:你昨天忙了一天,累吗? 程熠摇摇头:跑个步而已,没事。 于峰一听,瞬间高兴坏了,连忙伸手抓着程熠的手腕:哥你答应了?! 程熠失笑:嗯,答应了。你去那边休息吧,把号码牌给我。 于峰爽快的把口袋里已经卸下来的号码牌递了出去,还很热情的帮他别在了身后。 程熠看着他手里的4414,抽了抽嘴角。 这数字真他妈吉利。 他点了点方珩知的胳膊:你转过身,我看看你的号。 方珩知抬起一边的眉毛笑了一声,转了过去。 4114。 程熠: 他木着脸:十四中全是这种数字? 不是,廖承帆终于找到自己能插话的地方了,感动的那是一个泪流满面,号码是随机抽的,但是你们班那个姓司的小姑娘吧,抽的全是这种数。 恋耽美 ——(49) 程熠忍不住为司文倩鼓了鼓掌:手气真棒。 于峰顺利找到接班人后就开开心心离开了,方珩知笑眯眯目送他,伸手勾住了程熠的脖子:你下午是第三棒。 哦。程熠点头,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方珩知笑得特别灿烂:我是第四棒。 程熠:这该死的缘分。 廖承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觉得他方哥这会儿特别像只孔雀。 还是会开屏的那种。 程熠。纪向白走过来拍了拍他肩膀,回来得这么早啊? 嗯。程熠缩缩脖子,昨天事儿完得早,今早赶回来给咱班当个替补。 那快去吃饭吧。纪向白说,争取下午拿个好名次。 那还得看第四棒。程熠伸了个懒腰,方珩知,走了。 去哪儿?方珩知跟了上去。 去吃午饭。程熠转头看廖承帆,一起吗? 廖承帆摇摇头,勉强一笑:不用了,我减肥,你俩去就好了。 方珩知赞许的看了他一眼。 廖承帆: 看着两人一高一低离去的背影,他忽然福至心灵想到了方珩知昨天晚上给他发的消息帆,你觉得程熠像是那种会早恋的人吗? 廖承帆浑身打了个哆嗦,颤颤巍巍恭恭敬敬的目送他方哥和程熠离开。 方珩知要是替别人问的,那他肯定会说不可能。 但如果方哥要是自己上 那他给方哥点蜡烛,除了一路走好,他根本想不到别的祝福语。 * 作者有话要说: 猝睡症:猝睡症是一种神经方面的睡眠疾病,是指患者在白天出现不可克制的发作性短暂睡眠。 呜呜呜抱歉大家我昨晚忘记发就睡着了! 第43章 你怎么知道不是我老婆? 吃撑了?程熠把水扔到方珩知手里, 走到他身边坐了下来。 不是,方珩知揉了揉肚子,刚刚撞到楼梯扶手了。 程熠眉心蹙了一下, 衣服撩起来我看看。 在这?方珩知看了一圈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 犹豫道, 不太合适吧? 程熠忍了两秒他突然而来的矫情, 然后脱下身上的大冲锋衣, 往两人身上一披, 把外面能看到他上半身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撩。 方珩知沉默了两秒, 用两根手指捏住衣角, 把小腹露了出来。 程熠眼神微微闪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定下来看他。 方珩知很白很瘦这件事其实他一早就知道, 尤其是之前看了杜茂发的视频,这个事实就更加明显了。 不过手机上的视觉冲击明显不如现实猛烈, 这货衣服一掀, 他就能看到半边腹肌和隐隐约约的人鱼线。 腹肌他自己也有,但他真没有人鱼线, 所以没忍住, 伸手戳了一下。 ?方珩知被戳得肚子吸了一下,下意识放下衣摆,你干嘛?! 程熠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也吓了一跳:操,你怕痒? 方珩知啊了一声, 伸手摸摸鼻子, 没否认:有点。 程熠对他挑了下眉, 没说话, 伸出手再次把他衣服掀开。 这回没有调戏他了,因为看到了他腰侧的淤青。 很大一片,中间那点还隐隐约约有些发紫。 程熠嘶了一声:看着都疼。 撞得有点狠。方珩知不在意的单手撑着身后的石阶,被人撞了一下。 程熠把他衣服放了下来,挑起眼皮看他:谁? 好像是上午一起跑一千五的那个。方珩知想了想,还是没想起来那人叫啥,忘了是谁了。 程熠很服气,这人的记忆力属薛定谔,学习的时候跟过目不忘一样,但到别的地方又跟金鱼没啥区别。 哦,可能还不如金鱼,这货连七秒都懒得记。 他叹了口气,翻开刚刚拍的照片,放大了一个角落给他看:是他吗? 方珩知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下:你拍这么模糊,AR都识别不出来吧? 程熠忍着揍他的冲动,又放大了一点,鞋!看鞋!这个红黑的鞋是不是? 哦。方珩知讪讪笑了一声,讨好的给他递了一颗口香糖,是他。 不要,我吃过了。程熠推开他递过来的口香糖,戳戳他腰那一片淤青,疼吗? 小公主是娇贵的,于是说:疼! 程熠点点头,脸上表情一点儿没变:下午接力赛还能跑吗? 能。方珩知连忙应道。 行,好好跑。程熠站起来,重新穿上了冲锋衣,抬起一只手把准备跟着站起来的某人压了下去,好好休息,我去给白哥那你拿云南白药。 方珩知眨眨眼,弯了下眼睛:好。 他乖得让程熠很满意,程熠翘了下嘴角,转身走了。 方珩知笑眯眯目送他的背影远去,于是没能看见他转过身就耷拉下来的嘴角。 程熠垂眸打开手机,点开了杜茂的聊天框。 [3和25]:在? [二毛]:在的熠哥。咋? [3和25]:跑完接力赛的时候帮我在操场门口堵个人。 杜茂发了一连串问号的表情包,最后来了一句: [二毛]:???谁啊? 程熠看着这些表情包,拇指在手机一侧摩挲了一会儿,然后单手戳屏幕打出了三个字。 [3和25]:邱子腾。 邱子腾和方珩知八竿子打不着边,班级座位都差了十万八千里,两人回班路过的根本就不是一个楼梯口,所以打死他也不相信,邱子腾撞方珩知是意外。 姓邱的没什么真本事,但是挺喜欢嫉妒人,之前听廖承帆说的那些就够程熠恶心这人的了,这回还欺负他同桌,那就是真的过分了。 方珩知也是个傻逼。他心想,这都看不出来那人是故意的? 程熠决定跟邱子腾揍一架,靠武力解决问题。 不过他没打算把这事告诉方珩知,左右他自己就能解决,掺着个啥也不会干的小公主太麻烦了,还要分心去看看这糟心玩意儿有没有受伤。 以前初三在巷口见过邱子腾跟人打架,那货挺狠的,每次打都像是要把人往死里打,一点儿都不留情面。 他同桌太娇贵了,受不住。 太娇贵的同桌在原地坐了会儿就坐不住了,起身去了广播站。 杜茂见他来,下意识看了眼观众席,果然,这边儿的关注度瞬间飙升。 杜茂:感觉这个小小的广播站一下子蓬荜生辉起来了呢。 您来这儿干嘛来了啊?他谄媚的笑了一声,把身侧的椅子挪了过去,来,您坐。 我来找你玩玩。方珩知很不客气的一屁股坐了下去,廖承帆去吃饭还没回来,我一个人坐着太无聊了。 啊?杜茂觉得有点神奇,熠哥没跟你在一块吗? 没有。方珩知摇摇头,嘴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他给我拿药去了。 杜茂忽略了他隐隐约约炫耀的意义,嘟囔了一声:那他刚刚给我发消息堵 他的声音很小,方珩知没听清:什么? 杜茂刚想重说一遍,就看到自己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拿起来解了锁,是程熠新发来的消息。 [3和25]:对了,方珩知要是去问你,别把这事给他说。 杜茂:他今天无语的次数太多了,看到这条消息竟然已经有些麻木了。 方珩知见他板着脸看手机,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两下:二毛,二毛? 我操!杜茂怒了,但在抬头看到喊他的人的时候瞬间又熄了火,颓然道,哥,我求你,别喊这个名儿成吗? 方珩知善解人意的笑了笑:行。 杜茂瞬间感动了:唉方哥你真好说话,熠哥就不 所以程熠给你说了什么?方珩知问。 杜茂: 哦,原来不是人家好说话,而是人家根本不在意。 他凄凉的看了方珩知一眼,方珩知不为所动。 他放弃了,任命的诌起了胡话:熠哥说白哥没有药,要去药店给你买。 方珩知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杜茂一点儿都不心虚,毕竟他瞎瘠薄乱讲的经验太多了,撒谎可以说是天衣无缝。 于是他看到方珩知弯弯眼睛,一言不吭地走了。 ? 他有些迷茫,所以这是信还是不信啊? 方珩知当然是不信的,纪向白早上是当着他的面把云南白药放在包里的,他再清楚不过这个药放在哪里了。 所以程熠肯定是瞒着他干啥去了,而且是专门瞒着他的,故意不想让他参与不想让他知道。 他抿了下唇,努力忽略心中那点小郁闷。 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打开看了眼,发现是祝柒,问他现在在哪里。 他不太明白问这个干嘛,但还是给他随手回了个定位。 祝柒立马回了个原地站着马上到。 方珩知看着这七个字沉默了两秒,忽然压了压眉毛,冷着脸打字。 [F]:许记行? 那边没有再回复了。 他冷笑一声,揣着手机自顾自的往前走。 妈的,凭什么祝柒的微信号在许记行那里?而他现在连程熠在哪里都不知道?! 越想越气,方珩知根本就懒得理这人让他原地站着不要走动的消息。 直到走到沙坑旁边,程熠忽然出现叫住了他。 方珩知。 方珩知脚步一顿,转头就看到了正在微微喘气的程熠。 程熠拿着药回去后就看到原来那地方的人不见了,问了杜茂才知道这不老实的货又不知道去哪里溜达了,于是只好操着老妈子的心满世界找人。 他在看到方珩知的那一瞬间是想上去给他一脚的,但是在看到这人脸上不怎么明显的生气和委屈后,又忽然不想骂他了。 甚至还有点隐隐约约的愧疚。 程熠:他什么时候才能不用学霸光环看他的同桌? 叹了口气,他拿着药盒子走了过去:衣服掀起来。 方珩知看他熟练地脱下冲锋衣披在两人左肩上,咬了下牙,小声开口:你去哪里 嗯?程熠在开药盒盖子,没听清。 方珩知收回了后半句话,无奈笑了一声,一边撩衣服一边摇头:没事 啊。身边传来了一声没有感情起伏的惊讶。 程熠和方珩知同时转头看去。 那是个戴着眼镜的冷白皮帅哥。 帅哥单手拎着一件衣服,另一只手潇洒的插在外套口袋里,正在一脸冷漠地看着他俩。 程熠听到方珩知的声音也变得冷了下来:许记行? 许记行? 他诧异了一下下,这就是附中的神? 别说,还真挺帅的。 几乎是在第一时间,程熠就把这位神跟方珩知放在一起比较了一下。 虽然看上去两人是在伯仲之间,但是鉴于方珩知笑起来特别好看,而许记行似乎是个不会笑的Bking,他心里的天平瞬间就往方珩知那边全塌过去了。 嗯,他同桌完胜。 Bking单手推了一下眼镜,似笑非笑的看着方珩知:你这么快? 方珩知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他误会了,连忙松开了一头雾水的程熠,放下了衣服,把两人身上的冲锋衣解下来重新披在了程熠身上。 我同桌。他说。 程熠抿了下唇。 心理有点微妙的不对劲。 许记行拖长调子哦了一声,虽然没说啥别的,语调也很单一,但这其中意味一听就不简单。 方珩知懒得跟他瞎掰扯,单刀直入:你有事? 许记行看都没看他,随手就把手里的衣服扔给了他,然后对着程熠微微颔首:许记行。 程熠在给自己扣衣服扣子,闻言也抬起头点了一下:程熠。 这就算是做过自我介绍了。 你别搭理他,把扣子扣全,吹风容易着凉。方珩知皱眉提醒他,又抱着胳膊斜眼看许记行,附中今天没课?你来干嘛? 逃课了。许记行语气淡淡,说得心平气和理直气壮,来还你衣服。 程熠下意识看了眼许记行刚刚丢到方珩知手里的外套,这才发现有点眼熟。 好像是那次去竞赛,方珩知带上的外套。 方珩知显然对这件衣服不太有印象,看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哦我想起来了,那为什么是你来? 祝柒要上课。许记行从单手抄兜变成了双手抄兜。 方珩知点头:那你还完了,可以回去了。 许记行: 学神冷漠地盯着他看了一眼,也没告别,转身就走。 程熠嘴角抽了抽,犹豫了一下,在他转身的时候说了声注意安全。 恋耽美 ——(50) 许记行脚步顿了顿,站定后侧身对他点了点头。 至于当事人之一的方珩知早就坐在了台阶上,胳膊肘撑在膝盖上,懒洋洋坐着目送他离开。 程熠等到许记行走远了才转身走到他身边,用手指戳了戳他头顶:这是什么情况? 方珩知随手把手里的外套递给他:当时不是给你说他朋友受伤了吗,我把外套拿着给他当塑料袋兜药了。 你还挺热心。程熠听得想乐,肚子上的药刚喷上去,你把衣服撩起来,别蹭没了。 方珩知乖乖的撩起衣服,看他:你不问点别的? 程熠单腿跨在他身侧,垂着眼睛:问什么? 方珩知张了张嘴,没说话。 他想说你可以问的有很多,比如为什么我借给祝柒的衣服要许记行还。 但程熠一句话都没问。 妈的。他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了一声,直男。 他同桌真他妈直的电线杆都害怕。 程熠俯视着他,似乎在等他回话。 但其实他都没在意方珩知问了什么,因为他现在莫名很烦躁。 其实也不知道在烦躁什么,就是很想揍面前这个人而已。 于是他这么想着,就这么做了。 方珩知肩膀上挨了一巴掌的时候,他人还是懵的。 我操?怎么回事突然又打他? 程熠不觉痕迹地咬了咬后槽牙,转头看向操场外的主席台:走了,该比赛了。 他这一巴掌打得不轻不重,方珩知皮糙肉厚的也没啥感觉,闻言只能权当自己格外惹人厌,也不敢多说什么,叹了口气就起身跟上了。 好。他说。 来了?体委努力伸长胳膊,对他俩招招手,快在各自位置站好! 嗯。程熠微微抬起下巴,右手两根手指捏住外衣拉链,轻轻一扯,外套就被他拽了下来。 方珩知瞬间移开视线,眼神飘了一会儿。 男孩子里面穿的卫衣并不是宽松版的,但正因为贴身,所以那弯起来的腰线被展现的一览无余。 某直男腰真的很细,还有曲线。 方珩知心想,这人应该还有腰窝。 程熠确实有腰窝,但他以为每个人都有。 所以当方珩知手指戳上来的时候,他眼皮子一跳,压住条件反射想踹出去的脚,转过身冷眼道:你又怎么了? 方珩知确认了自己的问题答案,乖巧的收回了手指,弯弯眼睛道:没什么。 程熠啧了一声。 幸亏他是个爷们,不然就凭方珩知这狗天天动手动脚的毛病,他都觉得这人是个色胚。 色胚被赶到了塑胶跑道内侧站好。 接力赛一共四棒,操场不大,所以场上只能先上两个,等有一棒完成接力,下一棒才能上。 程熠和方珩知作为三四棒,这会儿自然就站在了跑道旁边,等着一棒和二棒跑。 九班男生是个稀罕物种,东拼西凑才把运动员勉强凑齐,枪声一响,九班的一棒顺理成章的跑在了最后。 程熠撇过脑袋,闭了闭眼,轻轻叹息一声,似是不忍直视。 但当一棒快跑到他跟前的时候,他还是睁开眼一边鼓掌一边对他喊加油。 一棒显然加快了点速度。 虽然并不是很明显也没啥用,但已经相当值得夸奖了。 体委孙奕翔站在自己的位置上急得差点跳脚,恨不得冲上去替一棒跑,被不远处站着的方珩知不断提醒他才没有犯规。 接力棒被一棒气喘吁吁送到他手里的时候,他忍不住骂了一声:真他妈磨叽! 一棒愣了一下,手腕颤了颤,接力棒差点掉下来。 孙奕翔眼睛瞬间瞪大,操了一声赶紧弯腰接住奔了出去。 虽然他反应已经很快了,但刚刚一棒好不容易追回来的一点点距离又没了。 程熠皱了皱眉,抬脚迈到跑道上,微微弯腰,把左手张开伸到了身后。 已经跟前面的距离差很多了,这距离实在是不容易追。 旁边的对手一个个都拿着接力棒离开了,他也不着急,只是又活动活动了脚腕手腕脖子。 孙奕翔发挥还算稳定,腿扑腾地飞快,追到了倒数第二,把接力棒送到了程熠手里。 他喘着气,还没来及说什么,就感到一阵风刮得很大。 愣了一下后,再抬头面前已经没了程熠的身影了。 程熠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拼命地跑过步了,他眯着眼睛,不让略微有些长的刘海被风吹进眼睛里。 他也不知道自己跑得怎么样,因为看不太清,只能听到耳边全是呐喊声。 好像女孩子的叫声挺多的。 二百米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他觉得自己好像跑了很久,但又好像是下一瞬,就看到方珩知了。 方珩知懒洋洋站在不远处,两条胳膊伸得老长,越过头顶给他鼓了鼓掌。 程熠嘴角上扬了一下。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跑得又快了一点,跟赶着去见什么人一样。 视线里的那人离得越来越近了,他把左臂抬起了些,往对方手里送。 方珩知几乎是一秒就稳稳抓住了。 这人手很大,能完完全全把接力棒圈住。 甚至在圈住的时候,中指还不轻不重的在程熠掌心挠了一下。 程熠膝盖一软,差点摔着。 他看到方珩知冲了出去,几步就赶上了第一名。 周围的叫声从刚刚他接过接力棒的那一瞬开始就没停过,台下一片喧嚣沸腾。 人群都在为他们呼喊,喊胜利,喊青春。 程熠低头看了眼掌心,那里什么痕迹都没有,但就是感觉暖乎乎的,仿佛有什么人在这里留下了痕迹。 他发现方珩知的手是很干的,即便那人已经流了一身汗,手心也依旧暖烘烘,一点儿也不潮湿。 实在是很适合在冬天牵手。 想着想着,他就有些出神了,连方珩知以第一名的名次越过终点都没注意。 直到那双让他出神的手搭在他肩膀了,他才恍惚地眨眨眼。 方珩知擦了下汗,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拿第一了,晚上吃火锅庆祝一下? 他还没说话,孙奕翔就兴奋地手舞足蹈了:好啊好啊!!今天奖牌大丰收啊!必须庆祝! 第一棒显然没有他这么开心,但还是很高兴的:那我请客! 方珩知对他们笑笑没说话,把视线重新放在了程熠身上。 男孩子刚运动完的汗味扑面而来,程熠不知道这人怎么做到的,身上一点儿汗臭味都没有,相反,还挺好闻的。 于是他单手揪住这人的衣领,把他往自己身边拉进了些。 方珩知喉结动了一下,干巴巴问道:怎么了? 程熠附身在他颈间闻了闻:用得我的沐浴露? 方珩知昨天在他家睡得,这么问一句其实很正常,答起来也没啥不方便。 但他问得就是怪怪的,怪到方珩知表情都不自然了一下,然后小声嗯道:用了一下 这声音小得像个犯了错误的小学生。 程熠抿唇忍了忍,没忍住弯弯眼睛笑道:用得还习惯吗? 不是很习惯。缓过来了的方珩知又是一条好汉,半点不要脸皮!多用用就习惯了。 那你记得自己买。程熠说。 方珩知挑眉,勾着他肩膀往外走:你不给我白/嫖? 不给。程熠被迫跟着他离开操场。 跌跌撞撞被拐了一段路,走到门口的时候,他才忽然想起来还要去揍人。 等下。他把肩膀上的爪子扯了下来,你没有项目了? 有。方珩知想了想,掰着手指算了算,说,还有最后一个比赛的跳远。 程熠叹了口气:你报的还真不少。 这回方珩知倒是没顺着杆子往上爬,反倒还挺认真的回答道:说好了要替你拿第一的。 他这人虽然平时不咋靠谱,但是答应的事,没有意外都会做到的。 何况这回答应的人是程熠。 程熠感觉心脏微微缩了一下,他皱了下眉,很快又展开笑了一声:辛苦方老师了。 不等对方回话,他就把口袋里的药塞了过去:那记得再给你的腰喷点药。 小小的药罐子握在掌心,方珩知不动声色的用拇指摸了摸瓶身,点头:好。 冬天下午的太阳不是很强,但是格外的刺眼,阳光透过稀薄的云层,照得人眼睛生疼。 程熠坐在石阶上等邱子腾的时候,心里已经把这人骂了无数遍了。 傻逼玩意儿,把方珩知撞了,还让他在这活晒太阳。 该揍! 这怒气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强烈,于是邱子腾刚一出现在这个路口,肚子上就被挨了一脚。 我操!他怒骂一声,踉跄两步摔倒在地上,他妈的哪个傻逼啊?! 我,程熠揉了揉等困了的眼睛,懒洋洋道,你爸爸。 本来让杜茂帮忙堵人,是怕他来不及把人放跑了,但是既然他赶上了,其他人都没必要来了,他一个人就够。 人太多容易引起关注,他不想打个傻逼架还进局子。 邱子腾抬眼就看到了双手抄兜冷眼看着他的程熠,忍不住骂了声娘:程熠,我他妈招惹你了? 嗯。程熠站着不动,微微弯下腰,歪歪脑袋,嚣张又欠揍的翘起嘴角,轻声道,傻逼。 邱子腾:? 这他妈要是能忍还算男人吗? 他平时是挺怵程熠,但是仗着小弟多,被挑衅了也不会不还手,甚至已经在心里决定给这人一个颜色瞧瞧了。 程熠就看着他忽然起身,以一个极其不堪入目的姿势扑了过来。 他皱皱眉,脚尖挪了点位置,轻轻一闪就避开了:你打架能打得好看点吗? 邱子腾:??你是不是有病? 他不理解,为什么有人对打架的姿势还有要求。 程熠不等他想明白,伸出胳膊就卡住了他的脖子,另一只手很干脆的在他背上锤了一下。 手起刀落动作迅速,实在是很符合暴力美学。 邱子腾几乎是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被锤的快要吐了。 他干呕着抬起腿,胡乱踹了两脚。 一点没被踹到的程熠叹了口气,曲起膝盖,往他肚子上顶去。 啊!!!邱子腾趴在了地上,捂着肚子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之前打架不是这样的。程熠看他的眼神非常痛心,他不知道这人经历了什么,怎么会这么菜,你变了。 邱子腾愤恨的抬起眼,他以为程熠这是在阴阳怪气挖苦他:你他妈就是神经病!!我惹你了吗?操蛋的,你有病啊! 这种反应落在程熠眼里属于纯粹的无能狂怒,他走过去在他面前半蹲下来,收了收脸上的笑意,冷声问道:你故意撞人,不该揍? 邱子腾怔了半晌才想起来了什么似的,不可置信道:你他妈是为了方珩知那个小白脸来找我麻烦?! 什么叫小白脸?程熠对于他这个形容词感到非常不满意,会不会说话? 我靠,程熠,我说真的,没必要吧?邱子腾决定好汉不吃眼前亏,今天憋屈一点,等回头他找人来了再收拾他,于是勉强好声好气道,我撞得又不是你老婆,一个方珩知值得你跟我结仇吗? 他说完后,就好脾气的等程熠跟他道歉,然后握手言和。 但是程熠并没有说话。 良久,他有些不耐烦了,又说了一句:你看这真不值当吧? 程熠低头看着他,眼里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其实程熠想说:你算什么东西? 但他话到嘴边,忽然又觉得这样说不太合适。 于是鬼使神差的,他在很久之后忽然冒出了一句:你怎么知道不是老婆? 邱子腾脸上自信的笑容僵硬了:??? 听到动静走过来的许记行也停下了脚步,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这一幕。 程熠并不知道后面站着了个人,他还在思索该怎么处理邱子腾。 再揍就把人揍伤了,太明显了,不行。 但是放过他,他又很不爽,凭什么方珩知腰青了一块,这货半点事都没有? 所以他用很好商量的平静语气,温声道:这样吧,你能剃个头吗? ?邱子腾谨慎的捂住了脑袋上的头发,你想干什么? 你别害怕,我很好说话的。程熠弯弯眼睛,温柔的看着他一头锡纸烫过的浓密秀发,不要求光头了,板寸就行。 邱子腾: 许记行嘴角抽了抽,没忍住,弯了一下。 果然,能让方珩知喜欢的人,也不是什么好鸟。 最后,邱子腾还是憋屈的应下了,捂着肚子带着程熠那句明天我要看到你的板寸离开了这块鸟不拉屎的小路口。 程熠满意的目送他离开后,转身打算离开这里,回去看方珩知比得怎么样了。 但他一转身,就看到不远处杵了个人。 脚步一顿,他眯起眼睛,认出了这是不久前就该离开的附中学神。 这人怎么在这里? 程熠对这位学神的印象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可能是因为方珩知不喜欢他的缘故,导致他现在见到这人,带上了一丝谨慎。 别紧张,我不是来找事的。许记行早就恢复了面无表情,斯条慢理的在口袋摸索了一会儿,掏出一块巧克力,麻烦你帮忙给方珩知。 ?程熠觉得很匪夷所思,这些学霸脑回路都不太对劲,千里迢迢来找他就为了给一块巧克力??! 方珩知那件外套当时口袋里就有一块巧克力,祝我朋友吃了。许记行解释道,他不喜欢欠人情,巧克力也不行。 恋耽美 ——(51) 程熠懂了,伸手把巧克力接过来放到了口袋里。 原来是帮忙还个巧克力。 他无声夸赞了一句许记行的那个朋友,真是个礼貌的讲究人。 他点点头:我会给他的。 许记行嗯了一声:那我就替我朋友谢谢了。 客气。程熠脚后跟抬起,看样子是随时准备离开,还有事吗?没事我就走了。他还要赶回去看方珩知比赛呢。 许记行摇摇头,侧身给他让开路。 他颔首示意了一下,也稍稍侧身路过了对方。 但当他准备拐弯的时候,身后的人忽然就又说了一句 你说方珩知是你老婆? ?程熠吓了一跳,脚步乱了下,差点摔倒。 他愕然转身回头,几乎没有什么犹豫的就解释道:不是,我开玩笑的。 天杀的,这些学霸道德素质不太行啊,怎么还偷窥别人打架呢?! 偷窥就算了,还偷听! 不知道许记行听到了多少,程熠忽然就有种小秘密被发现后的慌乱和紧张。 天地良心!他真的就只是口嗨 心里的念头猛得挺住,他抿唇,誓发不下去了。 好像也不完全是口嗨。 他记得,当时邱子腾说完后,他脑子里方珩知和老婆两个字就分离不开了。 二者屁点关系都没有,强行被他拉郎配,放在了一起。 但又诡异的和谐。 许记行眼睛眯了起来,善解人意道:哦。 程熠心想你这张嘴还不如不说话。 他忽然就理解为什么方珩知能跟这人揍起来了,学神真不是什么省心玩意儿,欠! 作为一个见好就收的学神,许记行表示自己并没有方珩知那么狗,所以他只是戏谑地看了眼程熠,就转身打算走了。 放心,我联系不上方珩知的。他说,回去吧,这会儿应该快比完赛了。 这句话说得没头没尾,连个主语都没有,但程熠就是明白了。 他看着这人背影消失在路口,沉默着在原地站了会儿,小跑离开了。 抛开那些有的没的乱七八糟的先不管,还是赶回去看他同桌比完赛重要点。 其他的 再说吧。 * 作者有话要说: 军训真的累死了!!!抽时间写了好久才写出这么点 久等了宝贝们! 距离军训结束还有十一天,啊日子好难熬TT 第44章 这应该就是喜欢吧 醒醒!都醒醒!!王宁一踏进九班的大门, 那手里拿着的卷子就扇的哗哗作响,小混蛋们,还有一周就合格考了!振作啊振作!! 啊原本死寂的教室瞬间发出了一阵又一阵的哀嚎, 无声老恐怖片瞬间变丧尸片。 不行了宁姐, 要死了 要困死了 黑眼圈熬得我妈都不认识了 王宁看着下面这一群崽子, 也是有点心疼, 软了软声音道:再撑一会儿, 就一周了, 马上就解放了。 解放啥啊!于峰嗷了一声,还有高考呢! 教室里又是一阵附和。 王宁心疼又好笑, 看着这群人, 又想到了他们班的年级第一。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那个小崽子过得跟佛爷日子 她余光看到了一侧的方珩知, 剩下半句话憋在心里,想不出来了。 方珩知很罕见的没有睡, 甚至那眼睛下面的黑眼圈不输别的同学。 这比之前竞赛还要废寝忘食。 而废寝忘食的原因, 似乎是 王宁感动的看着方珩知把手里改改写写完的卷子推到了他同桌手里,然后叹了口气, 慢慢的开始讲解。 这是感天动地同学情啊! 她心想, 之前真是看错方珩知了,没想到这孩子心肠这么热。 各位同学,她抬手敲了敲桌子,语重心长道,大家如果遇到不会的题目, 也可以向身边的同学请教!学习就是教学相长!大家都可以向方珩知和程熠学习! 这话一出, 全班三十多号人的视线瞬间就固定到第一排了。 程熠手中的笔顿了顿。 方珩知倒是不为所动, 还慢慢悠悠的一边转笔一边催他:还有一分钟, 快写。 程熠叹了口气,强行忽略这些目光继续动笔。 元旦过后,留给学生准备合格考的时间就不多了,其实这考试不难,都是基础题,方珩知几乎每次模拟测都是满分。 但是程熠不一样,他底子太差了,虽然也拿过全及格,但都是在六十上下徘徊,太悬了。 不过方珩知自告奋勇要给他补课,最近成绩倒是稳定了不少。 就是苦了他同桌,大半夜都没法睡觉,给他打视频电话线上教学,硬生生熬出了黑眼圈。 程熠一边写,一边悄悄瞥了眼一旁的方珩知。 方珩知教他的时候是很严格的,跟平常一点儿都不一样,虽然还是那么散散漫漫吊儿郎当的,但讲题一点都不含糊也不磨叽。 就像这会儿,明明已经困到眼皮子打架了,但还是很认真的在看他改题目。 看什么呢?方珩知忽然出声。 程熠手一抖,试卷上落下了一道小横线。 没什么。他微微有些心虚的收回了视线。 方珩知以为他学累了,也没过多深究,打了个哈欠,抬手在他卷子上敲了敲:乙醇的化学式,再好好想想哪里不对。 程熠瞬间收回别的杂七杂八的念头,认真回忆起来。 方珩知盯着他看了会儿,弯弯眼睛,声音缓了下来:改完就休息休息吧,适当放松一下大脑。 程熠刚把OH改好,当下就乐了。 方老师仁慈。他笑道。 这是对优秀学生的奖励。方珩知身子瞬间软下来瘫到了桌子上,眼睛无力的半闭着,声音里的困倦藏都藏不住:我睡会儿,你过十分钟喊我。 程熠抬手拉上了窗帘,看了眼讲台上完全不care他俩的王宁,这才低下头轻声道:嗯,你睡吧。 方珩知这次回都没回,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程熠低头看书,又时不时看眼他同桌。 他以前大多也都是五六个小时的睡眠,现在对于他来说只是把照顾小孩做饭的时间放到学习上了。 方珩知每天早中晚饭都会让家里的阿姨给他也送一份,阿姨有时候还会顺便打扫个卫生,所以他甚至会觉得这样单纯的学习挺让轻松的。 但方珩知不一样,这货已经习惯了每天睡足十二个小时猪一样的生活了,忽然让他陪着自己高强度学习,上课也没法睡,实在是有点难熬。 不过方珩知这么困,他是没想到的。 程熠说不出来心里啥感觉,一方面觉得同桌有点娇弱,一方面又有点心头酸。 过了一会儿,王宁就发现方珩知睡了,但又看看一旁认认真真学习的程熠,她也没把那人喊醒。 其实有时候当老师的也是很矛盾的,看着学生困得睁不开眼的样子说不心疼那是假的,但是要说放任他们睡,那是对他们的不负责。 但是对于好学生,他们总会放松点要求,并不是说偏爱,而是人家既然已经有成绩了,那么多睡一会儿也不是不可以,叫醒他们是怕他们成绩下滑。 方珩知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下课铃声响起。 他在教室吵闹熙攘的声音中睁开眼的时候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等看到黑板上钟表的时间的时候,他才操了一声,一边揉眼睛一边问程熠:怎么没喊醒我? 看你困得快要开启下一次人生了,没忍心喊你。程熠把刚接好的热水放他面前,大冬天的你这穿的有点少啊,手都不热了,喝点热水暖暖,明天记得外面套件棉袄。 方珩知接水杯的手一顿:你怎么知道我手凉? 程熠挪开了视线,低头盯着手里的卷子,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刚刚看你手攥得紧,给你掰开了。 他答得太过若无其事,以至于方珩知有太多的疑问都问不出来了。 大大方方才是好兄弟,想太多问太多倒显得自己心里有鬼了。 他收回了视线,默默喝着热水。 也就这水杯是程熠的这点可以安慰安慰他了。 但是程熠并不是真的若无其事。 刚刚方珩知问他的时候,他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全靠着人生如戏才显得自己像个正常人。 这会儿看到方珩知小口小口喝着水,他不动声色的舔了下下唇。 我去上个厕所。方珩知突然站起来,低头看他,你去吗? 不去。程熠头也没抬,因为暂时不是很想看到那张脸,上个课间我才去过。 那你陪我去?方珩知又问。 程熠没说话,但是终于抬起头了,那双眼睛毫无感情的盯着他。 方珩知大概也知道这不太现实也不太可能,摸摸鼻子就打算自己走了。 结果程熠突然站起来了,一边穿外套一边跟了上来:走,我陪你。 ?方珩知有点受宠若惊,这次这么好? 嗯。程熠把手机揣进了兜里,怕你掉坑里。 方珩知: 十四中的操场旁边是个大厕所,没有隔间。 艺术楼就在这个厕所旁边,下个楼就到,还挺方便的。 两人走到大厕所门口,莫名其妙的一起停下了脚步。 方珩知看着程熠:你也去? 程熠耸耸肩:来都来了。 这他妈是来都来了的问题吗???! 方珩知嘴角抽了一下,试图跟他讲道理:但是你不是上个课间才来过? 程熠觉得他这人道理有点歪:上个课间来过跟这个课间再来有什么关系吗? 方珩知说不出话了。 这他妈好像还真没有。 他眨了眨眼,叹口气道:那我们去对面楼的教职工厕所吧。 程熠刚想说他事儿多,但是看着这人突然有点沮丧的神情,鬼使神差的就爽快答应了:行,那里味还不大。 方珩知看着他二话不说转身的动作,无奈弯弯眼睛。 这不是味大不大的问题,主要是教职工厕所有隔间。 他跟程熠认识将近一年了,虽然关系已经很铁了,但是还真没有一起上过厕所。 也不是没有机会,主要是他们俩没有一个人提过。 他是因为心里有鬼,程熠应该就是习惯使然,不想喊上他罢了。 教学楼的教职工厕所每层都有两个,平时老师们一般会锁门,但是总有几个是忘记锁的,他俩运气还算不错,这回一楼的厕所门就是敞开的。 这会儿已经快上课了,大老远从艺术楼跑来的傻子也不多,所以他俩根本不用排队。 程熠看着方珩知进去关上了门,突然就不想上厕所了。 他踢了踢门框,侧身站在了厕所门口等他。 脚尖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地板,他忽然就不太理解两分钟之前的自己那一通操作是为了什么。 良久,直到身后传来一阵水声,他才匆忙拿出兜里的手机,随便点了两下发了个消息出去。 方珩知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又双手交叠在一起,对着手心呵了几口暖气,抖声道:啊,好冷。 程熠收起手机,看着他上身薄薄的两件衣服,阴阳怪气道:方老师要风度不要温度,怎么还怕冷呢? 方珩知: 他讪讪的搓搓手:明天一定穿棉袄。 程熠冷哼一声,把脖子上的围巾解开随手搭在他脖子上:围着,回去了,马上上课了。 似乎是为了应证他这句话,刚说完,学校预备上课的铃声就响了起来。 方珩知紧了紧围巾,感受着上一个人在上面留下的温暖,翘起了嘴角:嗯。 他俩急急忙忙赶去教室,但原本就在教室的杜茂却根本就没有上课的心思,只盯着手机久久不能回神。 手机上是聊天界面,跟程熠的聊天界面,此时正停留在对方一分钟前发来的消息上面。 [3和25]:怎么样才算喜欢? 直到正式上课铃响起,杜茂才回过神,开始删删减减认认真真反复斟酌着打字。 这节课是自习,他又刚好坐在教室的角落里,只要巡查老师不把脑袋伸进窗户里来,就绝对发现不了他玩手机。 当然就算是能被发现他也不在乎了,为他熠哥解决感情问题才是第一位。 虽然他还不确定这到底是不是他熠哥情窦初开了。 虽然这句话问得意味已经挺明显的了,但是他想了一圈,想破脑袋也没想到到底有哪个神仙能把他熠哥的魂给勾走。 说实话,虽然程熠成绩差家庭条件也不是很好,但杜茂就是觉得这人很优秀,优秀到配天仙都是绰绰有余。 程熠收到杜茂回的小作文的时候,这节课都已经上了一小半了。 他这半节课上得有点心不在焉,眼神总是时不时往桌洞里的手机上飘。 收到杜茂消息的那一瞬间,他几乎是踩着下一秒的点点进了聊天界面。 [二毛]:哥你这个问题答案很模糊啊,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跟我的反应一样,反正我之前喜欢我初中时候的班花,那是一见到她就紧张,说一句话要在肚子里打好多遍草稿,最终一个能用上的版本都没有,她一张口,我就哑巴了。 [二毛]:不过哥你有喜欢的人了吗?不该吧,我最近都没见着你身边有什么女孩子呀? 恋耽美 ——(52) 程熠心想当然没有女孩子,他最近身边都是方珩知。 看着杜茂发来的这一串文字,他对号入座想了想,发现跟自己一点儿都不沾边。 他单手支着脑袋,另一只手慢戳戳按着二十六个字母。 [3和25]:那如果老是盯着这个人发呆,偶尔还会觉得呼吸不太顺畅,这算是什么? 远在另一间教室的杜茂看着这句话陷入了沉思。 他想说哥你这已经都开始馋人家身子了,竟然还不明白吗?? 他恨铁不成钢的用力戳着手机屏幕。 [二毛]:亲亲,这边建议直接表白呢~ 程熠看着这句话轻挑了下眉毛。 他心想我这情况直接表白可能会出大事。 关上手机,他又有点心虚的看了眼身边的人。 方珩知眼睛要闭不闭的,正在低头不怎么认真的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并没有关注到他这边正在开小差。 程熠收回视线,这次倒是没有忽视心头那点异样。 他叹了口气,刚打算收收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学习,就看到一本笔记本落在了自己的面前。 他怔了一下,顺着还没拿回去的胳膊往身边看去。 方珩知打了个哈欠,对他轻佻的笑了一下:拿去吧程熠同学,你看完后保证你物理上80。 程熠跟他对视了一眼,低下头去翻手里的笔记本。 笔记本不厚,但是密密麻麻的字写满了一大半的页数,而且这些字虽然是连笔草书,但是比起字迹主人平时的那股子霞张劲儿,显然能看出这已经认真很多收敛很多了。 他垂了垂眼皮,接着往后翻下去。 后面有几页的字有点儿飘,字与字之间的距离几乎看不到了,还有点偏离横线,应该是困得不行了还在写吧 程熠忽然觉得眼眶有点酸,连忙眨了眨眼睛。 胸口跳动的速度加快了不少,让人根本就没有办法再忽视。 这应该就是喜欢吧。 虽然喜欢的对象有点狗,性别也有点撞上了,但是这种感觉应该确确实实就是喜欢没错。 他想了想,忽然发现其实在很久之前,他就很喜欢看方珩知笑了。 那个时候只觉得这人笑起来好看,能带着大家的心情一起好起来。 直到现在,他才知道这种喜欢并不是来得莫名其妙没有缘由,一切都是自己动了歪心思而已。 他有点惶恐。 第一次喜欢人,没有经验,他忽然就有点害怕,既害怕自己的喜欢变成无疾而终的暗恋,又害怕这不怎么干净的小心思被戳穿。 男生喜欢男生这件事情也不知道方珩知会不会觉得奇怪,甚至是恶心。 程熠在网上越稿的范围很广,接的有关同性恋的单更是不少,之前了解多了,所以在这方便他接受的还是比较快的。 只是以前不知道这是喜欢,一直没有往这方面想罢了。 但是方珩知不一样,这货是有钱人家的小少爷。 虽然他本人跟网络小说里那些富二代不太一样,但他家里的教育是什么样的程熠并不清楚。 毕竟小说里的有钱人家一般都比较歧视和强烈抵制同性恋。 程熠不敢赌,所以就更不敢把自己的小心思露出哪怕一点点了。 暂时还是跟方珩知保持着朋友的安全距离最稳妥。 这样起码不会露馅。 方珩知没注意他的表情和状态,因为实在是困得厉害,他这几天晚上几乎天天都是通宵,每天写笔记写到困了就在桌子上趴一会儿,等睡醒了就继续写。 学测快要来了,程熠把大量时间都放在了文科上面,已经腾不出时间再去多看理科了,所以他要再最短的时间里总结出所有的知识点和得分点,这样才能帮程熠减少些学习路上的无用功。 好在他记性好,结合着自己总结的和书里的基础,很快就把这些精简的知识点写了下来。 但要说不累肯定是不可能的,方珩知觉得自己以后高考估计也就是用现在这个学习力度了。 想到这,他叹了口气。 所以说啊,高中时期的暗恋是很酸的。 太忙了太累了,但是看到喜欢的人开心,心里又会有点小满足,就好像一举一动都被这个人牵着走了一样。 变得有点不太像自己,但是他却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因为程熠很好,好到喜欢他都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要认真看啊。他又叮嘱了一遍,但是却一点都不担心自己辛苦好几天的心血白费,因为他知道没有人会比程熠更认真的学了,马上就是最后一次模拟了。 嗯。程熠认真又珍重的把笔记本打开到第一页放在自己面前,目标八十分。 方珩知被他这句逗笑了,懒洋洋道:这倒也不是硬性要求,毕竟六十分万岁,你只要不退步就好了,每天抽出半小时看一遍,其他的时间用来看你的弱项,化学的知识点我今晚就能给你理好,还剩一周,要加油啊。 程熠没立即回他,而是微微挺了挺脊背,有点犹豫的问道: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方珩知呼吸窒了一下,肩膀一下子僵硬了一秒,但又很快若无其事的耸耸肩:同学之间不是要团结友爱吗?你还是我同桌,特殊关照一下下~ 程熠说不出是什么感觉,笑着点点头:那是我的荣幸了,谢谢方老师。 人生三大错觉之一:我喜欢的人也喜欢我。 他知道方珩知是个傻白甜,这个解释完全是合情合理的。 明明刚刚冒出来的不切实际的想法才是天马行空,但等到被证实了确实是自己的空想,他还是有点小失落的。 毕竟才明白自己心里的那点小九九,这一下子就经历了一个小小的风浪,有点刺激, 高中生好好学习起来,其实时间过得是挺快的。 程熠只觉得一低头再一抬头,就到了放学时间了。 他还是没有上学校的夜自习,看到时针指到6,就开始收拾书包准备撤。 结果余光看到方珩知也在收拾书包。 他皱了皱眉:你打算逃课啊? 嗯?方珩知被问得愣了一下才无奈笑道,我在你眼里的形象已经这么的无可救药了吗? 程熠歪歪脑袋,翘起唇角说:你心里没点数? 方珩知已经被骂习惯了,闻言也就是耸耸肩,好脾气道:好吧,我不自取其辱了。但这次还真不是逃,是有正事。 程熠站起身,单肩挎着书包,抬起脚踢踢他的板凳:哟?你还有正事儿呢? 那必然的。方珩知三下五除二把书包都装好,起身站到他身边,有一学一的也把书包挂在了一边肩膀上,我爸有个饭局要带着我一起,推不掉。 程熠看他衣服穿的单薄不说,还松松垮垮不规不炬的半吊在身上就头疼,索性直接转身就走:懂了,大少爷要回家准备接手家产了。 方珩知失笑,快走两步跟上去:损不损啊? 程熠肩膀被他轻轻碰了一下,脑袋微微偏了偏,侧目看向他:你以前也经常跟着你爸去应酬? 嗯。方珩知点头,紧了紧脖子上还没有还回去的围巾,但是以前几乎都是他不想喝酒,把我当成挡箭牌带过去的。 程熠乐了:那你还挺好用的。 可不是吗。方珩知叹了口气,增进他跟我妈两人之间的夫妻感情,减少因为喝酒产生的摩擦。 程熠:你妈在你家地位是第一吧? 是的。方珩知抬手在自己头顶虚空划了一道横线,天花板级别,老佛爷待遇。 程熠眼睛弯了弯:你呢? 方珩知冷笑一声,手瞬间降低到了胯骨以下的位置:跟她比,是云泥之别。 节哀。程熠拍拍他肩膀,跟校门口的保安大叔打过招呼后,对着他招招手,走了,你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嗯,你也注意安全。方珩知完完全全忽略了马路对面的大G,目送着他离开后才转身不紧不慢的过马路。 磨磨唧唧的干什么呢?方则常一看自己儿子就头疼,等他一坐进车里就一脚踩下油门把车飙了出去,快晚点了。 我操!方珩知吓了一跳,皱眉不悦道,老方你开车能不能稳当点?! 小兔崽子喊谁呢?方则常额角被他气得突突直跳,大逆不道! 方珩知耸耸肩,坐没坐相的瘫在车后座,一双大长腿直接霸道的占满了整个后车座椅:今天又是去谈什么大项目? 这次不是大项目。方则常调了一下后车镜,以防自己看到那个大棒槌把自己气死,是你老爹以前的同学,我卖他个人情,帮他造个洗浴中心。 ???方珩知一双凤眼瞪得滚圆,我去,老方你这个跨服也太大了吧??澡堂子你都建? 方则常的公司是个建筑局,从设计到施工是可以全部包揽的,一般接手的都是房地产大佬的单子或者是国家级别的建设,像洗浴中心这样的还真是不多见不,是压根没见过! 都说了是因为卖老同学一个人情!!!方则常终于忍不住了,吼了他一声,都说了是洗浴中心!不是澡堂子!!! 差不多差不多!方珩知无所谓的摆摆手,潇洒道,区别不大。 方则常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心想我可去你妈的区别不大吧! 其实方则常在以前也是个好脾气的温柔气质型美男,茹婷当年还就是因为这点才看上他的, 但是自从有了方珩知,他这个孝顺儿子就一直在挑战他的底线,三句话有三句都是在他的忍耐线边缘反复横跳,最牛逼的还是每当他快要爆发,这个混蛋又能两三句话把他一肚子火塞回去。 骂不出来打不下去,实在是很窝火。 方家人一直都很好奇,方则常这个根正苗红的温润如玉富n代,到底是怎么生出这么个二货棒槌方珩知的。 而且这个富n+1代还反过来把他老子带偏了。 真是除了脑子和脸,没一点继承他爹的。 而方珩知面对这种疑问,颇有一种自暴自弃的潇洒和不羁。 可以说除了面对他妈的时候稍微收敛一点点,其他时候大有你说任你说,我改算我输的执着。 不省心是不省心了点,混蛋也混蛋了不少,但是毕竟是方家这一代的最小的老幺,所以一家子还是只能宠着。 等会儿见到爸的老同学记得喊付叔叔。方则常叮嘱道。 嗯嗯嗯。方珩知敷衍的点点头,这点儿礼节礼仪他还是不会犯错误的。 方则常终于露出了在见到他后的第一个满意的表情:等会儿记得给你爸挡点酒,一有人来劝酒,你就提醒我,知道怎么说吧? 又开始了。 方珩知无奈的点点头:知道。何止知道,简直相当熟练。 方则常微笑着点点头:好孩子,等会儿爸给你要张洗浴中心的卡,你以后想泡澡就去那里。 这回方珩知眼睛一亮:什么时候开? 建造早就完成了,里面的装饰装修什么的我估计也差不多了。方则常说,估计大概过年的时候会开吧。 过年吗 方珩知摸摸下巴,过年那会儿他们的合格考已经结束了,估计马上就得进入美术小集训,那可以约上程熠一起去放松一下 想到这,他没忍住,勾了勾嘴角。 后视镜再怎么调,还是无法把后面的人完全避开,所以方则常眼睛一瞟,就看到了自己儿子摸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还笑得很一言难尽。 你怎么这么猥琐?他忍不住皱眉,怎么一点儿没有我以前的风范? 方珩知瞬间收了笑容:哈? 方则常叹气:你爸我以前也是风度翩翩的校草,怎么你一点儿没遗传到呢? 不仅没遗传到,还完全相反,笑起来跟个变态一样。 方珩知压了压眉毛,非常不屑的嗤笑一声,哦。 方则常:糟心玩意儿! 当晚,程熠果然收到了方珩知发来的电子档化学笔记,比起那人写下来的字,显然是容易看懂了不少。 但是要说起来,他还是更想要手写版本的。 不过人不能贪心,程熠低头看着桌子上的物理笔记,撇了撇嘴。 算了,一本也就够了。 指尖触上笔记本微微有些曲折的边角,来回搓了搓,又重新把它抚平。 不能想别的了,他心想,人不能、至少不应该在这种时候变成恋爱脑。 学习,学习才是王道! 程熠抓了抓头发,小声的啊了一会儿,这才静下心,心无旁骛的看起笔记。 方珩知帮他排除了很多外界阻力了,他感觉自己考不好都对不起这人脸上明显的两个黑眼圈。 一周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熬着熬着就要考试了。 方珩知和程熠这次还挺有缘分,考点都在附中,只是楼层不一样而已。 考试当天早上,是方则常送的他俩,程熠这是第一次见到方珩知的爸爸。 方珩知的爸爸跟方珩知长得还是比较像的,尤其是鼻子和嘴巴,几乎是一模一样,但是眼睛不像。方珩知的眼睛是凤眼,但是方则常的眼睛就比较偏圆,这一下就让两人的气质朝着完全不同的两个方向发展了。 方珩知是嚣张懒散的,方则常就显得温和很多,是个有教养靠谱的成年人。 他到小平房来接程熠的时候,一点儿看不起的惊讶也没有,反而一直都是和和气气的,好脾气的等他收拾东西等他上车,这一下就让程熠对他的好感值拉满了。 于是方珩知就在车上收到了跟他相距不过一个拳头的同桌的微信消息。 [待定]:你怎么一点都不像你爸? 恋耽美 ——(53) 方珩知:??? 快十七年了,第一次,他面对这个问题陷入了沉思。 江苏这次改革的学测一共考两天,第一天上下午都有,时间比较紧张,中午只能就近找地方吃饭。 但是附中附近餐厅不多,方则常不想让两个孩子中午跟一群学生挤,就随便找了个路边停车,自己在校门口等他们。 临近考场前,他举起握着的拳头放在身侧,对方珩知笑笑:正常发挥,加油。 方珩知挑眉看着他的拳头,刚想伸出手跟他碰一下,忽然余光又看到了心不在焉背讲义的程熠。 于是刚打算伸出来的手顿住了,只是弯弯嘴角,简单的哦了一声。 方则常眼神有一瞬间的迷茫,似乎是不理解这个糟心儿子为什么不理他。 直到另一个一直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少年用冰凉的手碰了他的拳头一下,他才反应过来。 程熠以为是方珩知又在跟他爸闹小脾气,怕方则常下不来台,只好伸出手跟对方碰了个拳替他们解围,笑道:叔叔放心,方珩知过这个考试没什么难度。 方珩知低下头,闷笑了一声。 程熠不觉痕迹的瞪了他一眼。 方则常看看他,又看看自家儿子,忽然就明白了什么。 他笑着摇摇头,抬手在程熠的脑袋上轻轻摸了一下:不只是他,你也要加油啊!叔叔在门口等你们,中午出来带你们去吃好吃的。 这一下直接让程熠愣住了,太久没有人摸他脑袋了,他一时间整个人都僵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眼睛干干的,干得让人直眨眼。 等到头顶温暖的温度离开的时候,他才好像灵魂归位一样,愣怔的点点头:好。 许是太久没有见过听话的小孩了,方则常看着他,越看越喜欢。 方珩知要是能有这孩子一半听话,他也不至于天天气到上火了。 拍了拍程熠的肩膀,他温声提醒道:时间快到了,进考场吧。 他话音刚落,方珩知的胳膊就勾上了程熠的肩膀,笑嘻嘻道:走吧熠哥,速战速决! 程熠警示的看了他一眼:稳当点,不许提前交卷。 方珩知好脾气的笑笑:好。 程熠这才收回视线,颇有点不好意思的看着方则常:那叔叔我们进去了。 方则常点点头,站在原地目送着两个少年拉拉扯扯过安检进学校。 说是拉拉扯扯,其实主要是自家儿子拉着另一个少年,而被拉着的那个看上去有些无奈,但却始终没有把对方推开。 想到刚刚程熠训方珩知的那一幕,方则常心里竟然产生了点诡异的欣慰。 以后的儿媳妇照着这个标准找就行了,他心想,毕竟能治住方珩知的人还真不多。 程熠考试的楼层在三楼,方珩知在五楼。 所以在三楼楼梯口,他就甩掉了那个堪比狗皮膏药一直拽着他的存在,一点都不留恋的转身进了考场。 只是进考场前,他听到那人对他说了声 程熠同学,要正常发挥。 不是要加油,也不是逢考必过,是正常发挥。 在方珩知看来,他本来就是有着考过的能力的,所以只要正常发挥就好了。 这种信任,就像是方则常对方珩知能力的毫不质疑一样。 心底那点点微妙却不可忽略的紧张随着这句话忽然就消失了。 和无数次被方珩知盯着改卷子做卷子一样,几乎是拿到卷子的一瞬间,程熠就平静的开始答题了。 只是一场必胜的考试而已,他想。 同一时间,刚拿到卷子的方珩知轻轻笑了一下, 程熠这会儿应该已经做完第一题了,他翘着嘴角,在答题卡上涂了一个B。 稳妥归稳妥,但他今天还是要提前交卷。 他要第一个出考场,第一个去迎接完胜凯旋的程同学。 *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又来了!! 第45章 希望我们都能拥有最初向往的未来。 附中每次设置考点都只会开放一个校门, 一群家长都挤在门口,一般在考试结束后迅速找到人还是挺困难的。 方则常没怎么送过方珩知考试,一般都是方珩知自己去参加竞赛或者茹婷送他小升初和中考的, 所以也是第一次体验这样的场面, 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找到一个缝隙, 能从栏杆上方看到学校内部, 以便找小孩。 好在附中环境挺好空间挺大, 程熠和方珩知两个人也属于扔到人群中最能抓人眼球的那一类, 长得高脸好看,真是挺方便认的。 于是方则常笑着对他俩招招手 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或者说, 那俩根本就没看到他。 程熠还四周环视了一圈企图找人, 但方珩知那个脑子不太好使的就杵在原地,自己找不到人不说, 还把程熠的一边视野挡得死死的。 好巧不巧,方则常就在他俩的视线盲区里。 你站着干嘛呢?程熠好不容易挤出校门, 把身边的人推到了门口的树下站着, 找找你爸啊。 找着呢。方珩知叼着根棒棒糖,眯着眼睛看前方, 这不太好找, 我散光。 散光还不戴眼镜?程熠有些惊讶,在此之前他并不知道这货近视。 因为某人从来不戴眼镜,他甚至都没在对方身上找到过眼镜的影子。 很早之前配过一副,但我不太喜欢戴。方珩知食指轻轻碰了碰自己的鼻梁,不是都说戴眼镜久了会把鼻梁压塌吗?我这么高的鼻梁, 要是因为一个眼镜变塌了那不是很可惜? 你有当明星的潜质。程熠对他的外貌管理心服口服, 拱手对他抱抱拳。 以后我出道了免费给你签名。方珩知挑眉, 一点儿都不见外的对他说, 现在就麻烦我亲爱的同桌帮我找我爸了。 我他妈程熠右手不自觉的握紧,想挥起来在他鼻子上锤一拳,但是想起今天送他们的方则常,又悄无声息的松开了。 算了算了,忍一忍。 他一边在心里安慰自己,一边四周环顾,找着方则常的身影。 终于,在他一巴掌推开方珩知以后,他跟远处一直在寻找脱离人群方法的方则常对上了视线。 果然,他就知道,方珩知人在这里就是碍事的。 你爸。他单手掐着方珩知的脖子,把他脑袋转了个弯,让他直视前方。 方珩知眨眨眼睛,随后眯起来看了好一会儿才确认对方身份,恍然道:还真是我爸。 这一下子还不能确定?? 程熠无语的捏了捏鼻梁,叹了口气:认出来就想办法去解救你爸,我在这里等你们。 方珩知歪歪脑袋,举起左手,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放在眉毛边点了一下:嗻 程熠绷着脸看了他一会儿,结果还是没绷住,眼睛一弯就乐了出来,笑骂道:傻逼。 这句骂得没什么诚意,方珩知脸皮厚,全当夸奖听了。 程熠看着他转身艰难的剥开人群去找他爸,活动活动脖子,也找了块空地,靠在柱子边等着他俩。 男孩子长得人高马大,开路也是有优势的,再加上脸还算能看过去,旁人也乐意给他让个路。 方珩知很快就带着他爸绕路过来了,除了蓝白色的球鞋变得有点黑以外,看上去倒是毫发无损。 但仅仅只是看上去而已。 因为这货回来后就从程熠包里抽了张湿巾擦手,一边皱眉一边擦,特别认真仔细。 方则常懒得管他,亲切的拍拍程熠肩膀:考累了吗? 程熠不太习惯的动了动肩膀:还好,不算累。 方则常体贴的放下手,温和道:那饿了吧? 这倒是有点。但是他没有坦白的说出来,总觉得有点不太好意思:也还好。 我饿了。那边的方珩知忽然出声打岔,把手里的湿纸巾团成团,以一个不怎么完美的抛物线抛到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我要饿死了!! 就你事儿多。方则常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在手指上转了一圈,小熠,日料吃吗? 程熠没有意见:可以的,我不怎么挑食。 方则常说:不挑食挺好的,对身体好。那我们就去这附近的一家日料吃,好像还蛮火的,队排的挺长,不过我找了黄牛买号,我们现在过去估计就能吃上了。 程熠一愣。 黄牛票都买好了?那他刚刚要是说不吃,票不就是白买了? 想着,他就看了眼一直被忽视、玩手机的方珩知。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父子俩还真是像。 别的不说,教养和礼貌是一等一的好。 方则常在驾驶座开车的时候,方珩知慢慢的凑近了程熠。 程熠向右斜了斜身子,皱眉小声道:你干嘛? 你都不好奇我刚刚为什么擦手吗?方珩知声音也小小的,不凑近根本听不清,想来应该是防止前面的方则常听到。 程熠无法,只得正回身子,凑近去听他说话:为什么? 方珩知压低了声音,凑到他耳边,语气非常的委屈:刚刚人太多了,我不知道谁摸了一把我的手,全都是汗你知道吗?!?!黏糊糊的! 这是被揩油了?程熠半张着嘴,一时间无话可说。 他真是没想到一个一米八多的男生会在人群里被揩油。 视线不知不觉的落在方珩知那只刚刚被擦过的手上,他心里忽然就有点不爽了。 有种被人捷足先登的感觉。 不太舒服。 因为知道了自己心里的那点小九九,所以他这次很清楚不爽是从何而来的。 不过正是因为清楚,他就更郁闷了。 这种什么话也不能说什么事也不能做的感觉实在是让人很憋屈。 他忽然想到了前段时间过生日的时候。 那天虽然是周末,但是学校没有给他们放假,按照正常的工作日让他们正常补课了,早八晚九,连程熠晚上都被强行留了下来,被迫把程木桐送到了不值班休假的纪向白家里。 江苏合格考是六门小课,临近考试,十四中就把语数外三门主课停掉了,纪向白因此变成了一个无所事事的闲人,用来带小孩再适合不过。 本来程熠还有点不太好意思麻烦人的心里,但是因为学习太忙了,只能暂时顾不得这些,无奈把小孩委托给了纪向白。 虽然纪向白接受的还挺开心的。 那天是他为数不多的天黑了还留在学校里的一天。 十四中八点之后是一个小时的自习,这一个小时里你可以学习自己不擅长的短板,搞不明白的可以直接去办公室问老师,反正小课的老师这段时间一直都会加班,挺方便的。 程熠还没想好晚上学什么,手腕就被人抓住了。 他没看就知道这人是谁:怎么了? 方珩知捏捏他的腕骨,笑笑:翘课吗? ?程熠乐了,你不是最近抓我学习抓得严?我这好不容易上一次晚自习你怎么还带头不学好呢? 方珩知松开他的手腕,敲敲自己的手机屏幕:今天不一样啊。 哪里不一样?程熠看了眼他身后窗户外黑漆漆阴沉沉的天空,今晚没有月亮? 方珩知似乎是无奈了,叹口气,今天不是十七岁生日? 程熠愣了一下。 他还真忘了。 最近学习有点废寝忘食的倾向,即便早上杜茂和赖骁都给他发了祝福送了礼物,道下午还真就又忘了今天是生日。 但随即他又忽然想起来,今天他过生日那明天是不是就到方珩知生日了? 操,完了,他没有买生日礼物。 方珩知看起来似乎完全没有提明天是自己生日的意思,只是眨着眼睛很期待的看着他:逃不逃? 程熠想说我要学习。 但是看到对方眼神里的跃跃欲试,忽然就说不出来了。 可能是晚上的人比较容易冲动,程熠听着身边唰唰的笔声,只觉得自己脑袋不是很清醒。 他的学生生涯比较传奇,叛逆过不少次,但没有一次是像现在这样,那么的不想守规矩。 或许是十七岁只有一次的原因,中二期还没有完全过的少年并不想过得那么平淡,也不想留下什么遗憾。 于是他点了点头,说:逃。 方珩知就笑了,书包都没有收拾,跟班长说了一声我们去上厕所后,拉着程熠就往外走。 班长都没回过神。 她看着两人的背影,茫然的戳了戳自己同桌:原来男孩子上厕所也是需要结伴的吗? 同桌是女孩子,并不能给她一个确切的答案。 只是在她说完后,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可能方哥怕黑。 方珩知并不知道自己的怕黑形象已经立下来了,他还在搬着砖头,给翻墙做准备。 程熠无言的看着他熟练的动作,觉得自己这个惯犯在这里真的毫无用武之地。 不愧是全年级最让老师头疼的问题学生,他想。 方珩知手法熟练的踏上刚铺好的简易石阶,长腿一抬就挂到了一旁的树枝上,胳膊轻轻松开墙头,趁着整棵树晃起来的时候一把抓住了最上方的树枝,然后用了点力,整个人就跳到了墙上。 他转过身,俯视着还在地上的程熠,笑着招招手:熠哥,要帮忙吗? 程熠冷笑了一声:滚下去,不要碍我事。 方珩知挑了下眉,也没滚下去,小心的挪了挪地方,在一个完全挡不到程熠的地方停下了身子。 程熠看懂了他的动作意图,大概就是在说 你发挥,我看看。 恋耽美 ——(54) 他啧了一声,抬手挽起了袖口。 混混头子毕竟是混混头子,翻墙这种业务能力还是比方珩知这种业余的要专业不少的,比如方珩知只做到了帅,他却能做到又快又帅。 程熠直接省略了爬树枝的步骤,靠着墙上凸起的一点点石头缝隙借力踩了过去。 方珩知看着他行云流水的动作,不由得呼了一声,吹了个口哨:酷! 程熠稳稳当当落在地上后就转过身,抄着口袋对他抬抬下巴:下得来吗?要哥接你一把吗? 本来这就是一句玩笑话,结果谁想到方珩知还真就点点头:要接。 程熠被他整不会了,下意识就伸出了手。 方珩知从上面跳下来勾住他脖子的时候他还没回过神来,下盘没站稳,两人抱着踉踉跄跄往后跌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子,不至于摔倒。 他感到这人浑身暖烘烘的,活像个火炉,大冬天的往他怀里一扑,身上的大衣都显得碍事了起来。 暖的人从头顶到脚底,快烧起来了一样。 方珩知脑袋贴在他脖颈处,待脚后跟站稳了才不紧不慢微微抬起头,语气轻轻的跟调|情一样:你这腰部和腿部力量不太行啊。 放屁。程熠下意识反驳,心脏突突的跳着,想把人推开又无从下手,是你下来的太突然了。 哦。方珩知也不反驳,就闷笑两声,那我下次先打个招呼再跳。 因为离得很近,这人在耳边说话时的呼吸可以被感受的一清二楚,程熠皱皱眉,压下略微有些急促的喘气,抬手就把人推开,转身离开:没有下次了。 方珩知被推开后短短失望了几秒就很快跟了上来,语气还是那么欠揍:熠哥,等等我啊。 程熠一听,走得更快了。 一边走还一边吐槽了自己一下:活像小学生,幼稚的不像话。 后来两人打打闹闹就来到了方珩知定好的餐厅里。 这地儿离学校也不远,算是一家以甜品为主的港餐。 两人就在店里买了个蛋糕,草率又隆重的过了个生日。 草率是因为过程简约匆忙,隆重是因为方珩知包了这家餐厅整个晚上,还在快吹蜡烛的时候给他送了一份生日礼物。 礼物是一份九大美院的大门建筑模型,每一个都用玻璃罩给罩住了,但是还是能看出来模型的精美的细节和做工。 尤其是国清央,几乎是成比例缩小了原本建筑。 操!程熠是真的很意外,盯着这九个模型半天收不回视线,你哪里弄来的? 拜托我爸公司的助理帮忙做的。方珩知摸摸鼻子,还有点儿不好意思,当然,其实一开始我是想自己做的,但是废了不少材料,人家看不下去了就过来帮我做了。你觉得怎么样? 想法和现实实在是两回事,他发誓自己的的确确是有心,但是也的的确确是无力。 但程熠并没有介意这个问题,他真的很开心,开心到有点想哭。 也不是没有收到过礼物,但是收到的几乎都是有关于摩托车或者是游戏一类的东西,长这么大,除了小时候他爸妈送过他学习用品,还没别人送他跟前途和学习有关的礼物了。 方珩知是第一个。 他低下头,涩然开口:谢谢,我很喜欢。是真的很喜欢。 方珩知抿唇无声笑了一下,然后别过了脑袋不去看他。 这会儿一整个餐厅都是昏暗的,只有蛋糕上微弱的烛光还忽明忽暗,快要熄灭一样。 程熠抬起了一点点头,想要去把蜡烛吹灭。 先许愿。方珩知在他要吹的时候打断了他。 程熠顿了顿,双手合十闭上了眼。 他在心里想了半天,忽然发现没什么可以许的愿望。 就在大脑一片空白的时候,他忽然听到方珩知说 程熠,送你这个礼物是希望你前途无量,得偿所愿。你要加油,要乘风破浪,要熠熠生辉。 那一瞬间,程熠有了一个愿望。 希望我们都能拥有最初向往的未来。 他是,方珩知也是。 虽然到现在他也不知道方珩知到底是因为什么走的美术生,但他希望这人可以一直都被眷顾,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 那个时候的他对这种想法不明源头,也不觉来历,但现在想来,应该是出于私心。 私心希望他永远都是向阳而生,永远都是光芒万丈。 他忽然就有点点后悔,当时没有精心给这人准备生日礼物了。 方珩知给他礼物送的很走心,他因为时间太匆忙,只能送了一顿午餐和一个画了十年左右的画册。 他记得这人是很喜欢星空的,而自己恰好就有一本就小学就开始画的星空画本,前面半本的画都很稚嫩,大多是儿童画一类,但后面就开始转变风格了,尤其是最后大概五分之一,几乎已经是插画水准了。 当时送的时候他其实还有点不太好意思,毕竟也没啥准备,这个对比起来太敷衍了。 但方珩知看上去似乎格外的开心,心情极好,甚至在晚上吃蛋糕的时候接到茹婷的催命电话都没见到半点不耐烦和不开心,全都以嬉皮笑脸接受。 不过程熠还是有点愧疚,愧疚到最后看着他许愿的时候,都想自暴自弃再赔给他一个爱的抱抱了。 虽然最后并没有实施这个拥抱计划。 那会儿觉得自己是懒得抱,这会儿反应过来后才知道是不敢抱。 靠 程熠不动声色的咬紧后槽牙,心想这尼玛回想起来更憋屈了。 方珩知抱怨的时候也在悄悄打量着程熠的神情。 他看到他同桌的表情非常的麻木自然以及平静,除了偶尔皱一下眉,其他一点儿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看得他心里怪忐忑的。 程熠同学是个钢棍直这件事他一直都知道,所以他真怕这人给他来一句大老爷们矫情什么。 那他真是能突发心肌梗塞被气死。 他紧张地盯着对方的嘴巴,看着这人漂亮红润的唇张了张:大老爷们 方珩知感觉气儿直冲大脑,眼前发黑。 出门在外,记得保护好自己。 人生就是这样大起大落,方珩知瞬间活过来了。 这话不是很中听,甚至还隐隐约约有种敷衍的意味在里面,但是对于方珩知而言,已经算是天籁了。 真的不敢对程熠要求太多,直男不懂情趣,这就够了。 方珩知满意的收回视线:好。 但程熠这回其实真的不是敷衍。 因为他忽然觉得网络上那些劝男孩子保护好自己的段子可能真的不是废话。 方珩知很需要这样的箴言。 话说到这里似乎就没什么聊的了,但两人不知道对方是出于什么心理,竟然没有坐远些。 方则常车里的空调开得很足,虽然是大冬天,但是在车里单穿一件衣服也是感觉不到冷的,更遑论这样挨在一起坐着了,都能热出汗。 但程熠是被方珩知堵在门边上的,没有移动空间,因为某些不可说的原因,他也没出声赶方珩知。 方珩知也不动,屁股跟上了胶水一样稳稳的坐着。 两人就这么心照不宣,各怀心思的相互挨着坐了一路。 胳膊都出汗了也不说话。 这一幕被前座的方则常通过后视镜看得明明白白。 他摇摇头。 现在的小男孩,真是关系好起来都能穿一条裤子,黏黏糊糊也不嫌热! 但因为对程熠的感官十分的好,所以他很满意这一场面。 儿子混账点不要紧,交的朋友是个好孩子就行,还能把这棒槌往正道上带一带。 程熠不常吃日料,上一次来吃还是因为程木桐好奇所以去年年初破费去城南那边吃的,那一次价格便宜,味道也就一般般,所以这回进来看到全是日文的菜单他瞬间就懵了。 操。他悄悄戳了戳认真看菜单的方珩知,小声问道,你看得懂啊? 看不懂啊。方珩知答得非常自然。 程熠被噎了一下:看不懂你还跟真的一样在这里翻着看。 它这日文里面不还夹杂着几个中文吗?方珩知指指那个看上去不怎么像汉字的汉字,结合着凑活看。 程熠:你真棒。 那你爸也是这么看的?他又问。 他?他不是。方珩知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一边脱外套一边点餐的方则常,他确实会一点日文。 程熠惊讶了一瞬,想到对方的家庭环境,觉得也不是那么的匪夷所思,但他还是感慨了一句:好厉害。 这句话也不知道戳到方珩知哪条神经了,原本还有点小自豪的眼神瞬间就变了,轻哼一声:我长到四十多岁我也能会八国语言。 你跟你爹还争,幼不幼稚?程熠好笑的看着他,几岁了啊? 这不是还没成年?方珩知随手点了几个菜就把菜单递给服务员了,男人至死是少年。 程熠: 走过来的方则常: 他温和的看了眼自家儿子,眼神好像是在关爱智障。 此时无声胜有声,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方珩知表情僵硬的跟他对视,刚打算出声,就见他爸收回了视线,转向他身边的人:小熠,喜欢吃米还是面? 面吧。程熠说,热面养胃,冬天吃对身体好点。 方则常挑了下眉毛,显然是没想到竟然有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懂得照顾自己的身体:那就点一份乌冬面吧。 长见识,他还以为所有人都像自己家那个棒槌一样只会大冬天吃冰沙呢。 方珩知见他意味深长的看过来,都不用想就知道他什么意思。 真是神奇的血缘关系,他恨自己太懂他。 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后,磨磨蹭蹭远离了方则常,往程熠那边凑过去。 程熠只是瞥了他一眼,也没多说什么。 方则常是一个很好相处的长辈,等餐的时候比较无聊,但三个人在桌子上坐着也不嫌尴尬,几乎都是方则常在问,两个学生在答。 方珩知其实也很久没有跟自家老爹聊过天了,一般都是茹婷对他进行管理和压制,还真没怎么受到过父亲的关爱。 这次借程熠的光,他终于难得的感受到了。 跟茹婷也没多大差别,以冷嘲热讽为主要攻击手段来达到打击他的目的。 幸亏他有一个强大的抗压能力,完全可以做到对此视而不见。 程熠就没他这种烦恼了,因为方则常完全没有提到过一点关于学习的事情。 这就实在是很妙,撇开学习不说,程熠绝对是三好学生中的三好学生。 往方珩知旁边一放,那简直就是别人家的孩子。 不过 他悄悄看着没精打采的方珩知,眼神柔了点。 他相信这人绝对没有跟他爸提过他家的事,但估计暗示是有过的,不然方则常再怎么善解人意也不可能避雷避的这么精准。 谢谢。他在心里默默的念了一声。 方珩知这会儿话不多,但是话题总是能莫名其妙扯到他身上,比如小时候玩滑板把两个膝盖摔的皮开肉绽,比如一个人偷跑出去游泳结果把鞋子弄丢光脚走回来 诸如此类的黑历史,都被方则常跟不要钱的一样往外扒。 小时候干过的混账事情太多,多到方珩知本人现在都不忍心去回想。 于是越听越羞耻,感觉公开处刑也莫过于此了。 终于,在他不知道第多少次偷摸着按过催促上菜的按钮后,服务员端着盘子推开了门。 食不言!他忽然敲敲桌子,打断了侃侃而谈越来越上头的方则常,快吃,吃完我和程熠还要小睡一会儿呢! 程熠正听得开心,被这么突兀的打断后小声啧了一下,支着脑袋瞅方珩知。 方珩知这次支棱起来了,硬气的跟他对视。 这么硬气属实难得,程熠翘起嘴角,给面子的选择了让步,耸耸肩拿起了筷子。 方则常也弯弯眼睛拿起酱油:那我们下次再聊。 程熠笑:好啊。 方珩知:??还有下次?? 日料里的刺身是很多的,吃得不多的人一般不太习惯这些。 也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那么大的一张桌子,为数不多的熟食全都被方珩知摆在程熠面前了,那一大盆刺身却挡在了方则常面前,把对方一张脸堵得严严实实。 不得不说,价格美丽的东西一般味道也不会很差,这家日料确实是比他上次带程木桐去吃的好不少。 考试日的午休时间算不得多,吃完饭两人已经来不及再去找个宾馆睡觉了,方则常只好把两个小孩带到车上,让他们在车上委屈一个中午。 他打开副驾驶门,刚想喊一个人到前面放平椅子睡,就看到这俩孩子一声不吭的迅速都钻进了后座。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关上了门。 算了。他想,孩子们感情好,想一起睡觉,这很正常。 *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国庆节快乐呀! 久等啦!本章留评发红包~ 第46章 我到底是看上了这玩意儿哪点? 江苏省考试成绩的发放时间还是很仁慈的, 一月份考的试,等到五月份才会发成绩,别的不说, 起码这个春节可以过得很快乐。 程爷爷还在扬州, 程熠自然不可能留在这里过年, 学校一放假就抓紧时间收拾东西买年货准备带程木桐坐车走。 他们赶高铁的那天是方珩知来送的人, 因为春运人太多了, 方珩知那个喜欢掺和事的不太放心他拎着东西还带着小孩, 非要让司机来送他们。 其实你真的没必要来。程熠一手行李箱一手程木桐,站在进站口看着面前不停搓手的人, 冻死了。 恋耽美 ——(55) 没事。方珩知把刚搓热的手伸出一只给一直在缩脖子的程木桐, 程木桐反应迅速的伸出冰凉的小手抓住了他,刚握上去的那一瞬间就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喟叹。 没人送的话, 这么多人打车很麻烦的。方珩知低头看着程木桐,笑笑,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程木桐也不知道, 抬头看着程熠。 程熠想了想,不太确定的摸摸下巴:大概等开学前两天吧 方珩知另一只没有被抓住的手曲起手指, 食指和拇指无意识的捏在一起搓了搓, 耸耸肩:要在扬州过那么久啊?寒假学校还有美术补课呢。 不打算参加了。程熠低下头,揉了一把程木桐柔软的头发,程木桐就松开了方珩知的手,他顿了顿还是解释道,估计下学期开始回去看爷爷的时间就少了, 我想着这次回去多陪陪他。 方珩知嗯了一声, 抬手拍拍他的肩膀, 扬起下巴指向他身后:行, 那开学见。进去吧,外面挺冷的,也快到点了。 那我走了?程熠带着程木桐,身子要转不转的,只用大半张侧脸对着他。 走吧。方珩知失笑,用了好大的毅力才没有上去抱住这个人,再不走就敢不上车了。 程熠咬了下牙:行,你也早点回去吧,外面冷。 说完,也没等对方回话,背过身就带着小孩检票进站。 方珩知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双手抄着兜,刚被程木桐抓凉的那只手逐渐回暖,变得滚烫起来。 司机王叔在车里等了一会儿没见到小金主回来,不由得着急下车去查看。 小金主正像根棍一样孤零零站在原地,衣服看上去挺单薄,这么站下去保不准要感冒发烧。 他心里一阵发紧,连忙快步走上前。 但还没迈两步,就看到小金主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笑了一下,对着前面招了招手,然后爽快的转过了身,心情颇好的对他说:王叔,走,回家了。 王叔一脸的问号,不知道现在的孩子都是什么脑回路,情绪操作真是摸不透。 他没多问,方珩知却挺热情的主动拉着他闲聊起来:王叔,你觉得刚刚那个男生帅不帅? 王叔沉默着为他拉开车门,想到有过几次照面的那个少年,又想到自家小金主对那个少年的态度,谨慎地回答道:帅。 方珩知满意的钻进车里:有眼光啊王叔,我回头劝我爸提前给您放假。 王叔瞬间就眯了眼睛,笑呵呵的关上车门,回到自己的驾驶座,和气道:那多不好意思。 方珩知也弯弯眼睛,配合他的演出:没事,快过年了,您早些回家跟家人团聚吧。 一推二就几个回合,王叔终于勉强妥协了。 他手指兴奋的在方向盘上敲了敲,明确了以后对程熠的态度。 夸就行了。 泱泱华夏十几亿人口不是说着玩的,这一点从春运就可以体现的淋漓尽致。 高铁站人挤人人踩人,但是被踩的压根顾不上吵架,只闷着脑袋一股劲儿的往前冲,就怕晚一步就回不了家了。 幸亏程熠并不需要带太多的行李,疗养所那边有一些他日常的生活用品,所以这次箱子里只带了一点年货和程木桐的吃穿用品。 程木桐在这种事情上也是比较省心的,知道什么时候该调皮什么时候该老实点,这会儿就跟个小鸡仔似的紧紧抓着他哥的手,生怕走散了。 程熠有点儿后悔刚刚在进站口忽然就鬼附身一样转身对方珩知招招手以致于自己跟下一波人流挤在一起了。 他闭了闭眼,暗骂了自己一句。 美色误人,美色误人 哥!程木桐被撞了一下,赶紧伸出胳膊抱住了程熠的腰。 注意点儿。程熠立即抬手按着小孩儿的头往自己怀里带,一边拿身份证一边轻瞟了一眼刚刚撞程木桐的小男孩。 那小孩皱着一张脸,在人群中东倒西歪的,似乎是不习惯这样的场面,身上衣服穿的也挺洋气,看上去应该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只是不知道家长跑到哪里去了。 小孩看上去挺淡定,应该不是被丢下或者走丢的,大概率是家长去卫生间或者买东西去了。 他轻啧了一声,并不打算多问,带着程木桐离他远了些。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暗地里偷偷多打量了这个孩子几眼,因为总觉得莫名有些眼熟。 直到后来来了一个熟悉的男人,非常亲切熟稔的抱起了小孩,他才知道这种熟悉的感觉是从哪里来的。 程熠眼睛瞪得滚圆,一瞬不瞬的盯着那个男人看。 为什么 为什么何伟会在这里??? 他以前经常在纪枳的朋友圈看到这个男人,虽然跟本人有些出入,但可能是因为学画画导致的对五官的敏感识别,程熠几乎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人。 他眼睁睁的看着另一个陌生的漂亮时髦的女人也走了过来,何伟一手抱着小孩,一手搂住了女人的腰。 程熠逐渐回过神,看着这一幕,觉得自己现在非常的冷静,甚至看到还有点想笑。 他听到自己要乘坐的车次开始检票的广播,也没再多想,非常干脆爽快的收回了视线,带着程木桐检票上车。 很好,他现在几乎已经能做到把纪枳当做是一个不相干的人了。 这次出行托方则常的福,给他们两个人的车票座位从二等升到了一等,因为当时方则常得知消息后已经离发车时间很近了,所以没能搞到商务舱,但是比起人多杂乱的二等,已经是好很多了。 不过程熠一开始并不是很想接受方则常的好意,但这父子俩在这方面都是如出一辙一脉相承的强势,好说歹说终于让他拒绝不了,被迫接受了。 一等座的环境不好不坏,车厢里人少了点,周遭就安静了不少。 程熠安置好行李和程木桐以后,就拿出手机点开了微信,又手动搜索出了纪枳这个联系人。 他看着两人空白的对话框,忽然翘起了嘴角。 说不上来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心情,但可以肯定的是,这并不是生气或者难过不爽。 再往深处说一说,可能还有点嘲讽。 对何伟的嘲讽,对纪枳的嘲讽。 他用指腹擦了擦手机屏幕,然后点了一下聊天框,开始不紧不慢的单手打字。 一个一个字母戳下去的时候,他忽然又有点看不起自己了。 这样真的很像一个落井下石的混账。 程熠手指倏然顿住,移到那个删除键盘上,又把刚刚自己打的字全部删掉了。 他熄灭手机,烦躁的揉了一把头发。 操,他暗骂一声。 这时,一只小小的手忽然摸到了他的手腕上。 程熠压着脾气,耐心的看过去:怎么了? 他自以为把眼里的戾气掩饰的很好,但却不知道程木桐看得明明白白。 程木桐抿抿唇,不太适应这样的哥哥。 但他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用两只爪子抱起程熠那只冰凉的手,轻轻的放到唇边呼了两口气:哥,你手好凉,我给你暖暖。 一阵一阵并不怎么暖的哈气落在指关节上,程熠瞬间就愣住了。 他垂眸,看着认认真真给他暖手的程木桐,忽然出声问道:以后如果见不到妈妈了 话没说完,他又刹住了话题。 说不下去了。他颓然闭上眼睛,还是舍不得现在就告诉程木桐他们俩已经被彻底抛弃的事情。 但小孩子并不能懂得这么多,他听到了前半句,就不可能当做是没听见。 程木桐吹气的动作停滞了一会儿,随后就低下头,用额头抵着程熠的手背,声音闷闷的:见不到妈妈了,还能见到哥哥吗? 似乎是没想到能听到程木桐的回答,程熠瞬间放缓了声音:当然能见到。你没长大之前,哥会一直陪着你。 程木桐抬起脑袋,对他眨眨眼睛,原本还纠结的小脸鼓了鼓,在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之后又消了下去,鲜红的小嘴唇弯起来笑道:那就好啦。 这实在是一个模糊不清的答案,程熠张了张嘴,觉得自己心脏突突的跳。 他压低声音,轻问:木桐的意思是 意思就是见不到妈妈就算啦,能见到哥哥就好。程木桐说得很轻松,只有一点的难过和委屈,妈妈好像不是很喜欢我们,哥你也不太喜欢妈妈吧? 这个问题程熠没法回答,他不知道怎么回答才是正确的,于是只能保持沉默。 好在程木桐也没多纠结,挠挠脑袋:而且哥每次见到妈妈都要出门,回来身上还会有烟味。吸烟对身体不好的!为了哥的身体,我可以不见妈妈! 对于这个回答,程熠是有点哭笑不得的。 天知道每次吸完烟他都会在外面跑会儿步,直到烟味散尽才敢回家。 这都能闻出来,也不知道这个小崽子鼻子怎么这么灵。 但随即,他又有点鼻子酸。 八九岁,这么小的年龄,知道自己被亲妈讨厌,应该是很难受吧。 看程木桐这个样子应该早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会儿不怎么在意的样子看得人一阵心疼。 和程木桐一样大的时候,程熠就见识到了人的心能坏到什么程度,但他还是没有选择去闹去报复,而是一声不吭的担起了带大程木桐的任务。 但不吵不闹,不代表他就不痛不难过,他还记得自己抱着程木桐被丢在何家别墅院子里进不去卧室的时候,自己哭的有多惨。 所以这个时候,他就格外的心疼程木桐。 程熠摸摸面前毛茸茸的脑袋,感觉心软了大半截:哥的错,我以后一定戒烟。 程木桐不买账,嘟起嘴哼了一声: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程熠挑眉,捏捏他脸上的肉:这次一定。 程木桐小小年纪就有点傲娇的属性了,闻言抬抬下巴,也没多说什么,放下前座椅背上的小桌子就开始睡午觉。 程熠低头看了眼时间,十二点整。 他戳戳小孩的后脑勺:不饿吗?吃完饭再睡? 程木桐头都没转,抬手摇了摇,声音懒懒的:先睡再吃。 程熠这会儿脾气不错,对他这个敷衍的态度没有半点不悦:那好,饿了再给我说。 说完,他就拿起了手机。 这回倒是没有半点犹豫的点开了和纪枳的对话框。 什么都不说的话,他还是憋不住,顶多说得不显得那么幸灾乐祸就是了。 反正程木桐都不在意她了,那他也就没必要去当个圣母了。 他两只手打字打得飞快。 [3和25]:您今年一个人过年吗? 约莫是何伟走了,纪枳一个人在家带孩子也没什么别的事,消息回的非常迅速。 [纪枳女士]:他今年要去出差。小熠,你怎么知道的? 出差? 程熠冷笑一声,心想这年头竟然有人出轨还用这个借口。 不过招不在老旧,好使就行。这不,何伟能骗住纪枳就够了。 他动动手指,一下一下戳在键盘上。 [3和25]:在高铁站见到了。 [纪枳女士]:那还真是巧啊/微笑/ [纪枳女士]:小熠你们要来跟我一起过年吗? 程熠看着这句话,忽然就乐出来了。 这是什么?突发性亲情涌现? 他第一次觉得,对于纪枳来说,不仅爱情需要备胎,亲情可能也是需要备胎的啊! 他没了聊下去的兴致,手机在掌心转了一圈,又稳稳当当被抓住。 [3和25]:不用了,我们回去跟爷爷一起过年。 纪枳没有回话了,想来应该也是找不出什么话题继续尬聊了。 程熠懒得替手机另一边的人尴尬,切除页面扫了座椅扶手上的二维码就开始看高铁上的午餐。 今天上午走的太匆忙,他都没来及准备午饭,现在好了,只能吃这里难吃又昂贵的盒饭了。 但他手指头还没动两下,一个视频电话就打了过来。 忽然响起的铃声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程熠自己都吓了一跳,赶忙接上耳机点了绿色的通话键。 操,你怎么忽然打视频了?他环顾四周发现没有人在睡觉,这才小声骂道,有毛病啊大中午的。 屏幕里的方珩知还是那张欠揍的笑嘻嘻的脸:看看你安不安全。 程熠心想我要不是喜欢你我现在立马就能挂电话。 他忽然想到了之前在网抑云看到过的一句话:果然,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 当然,对方目前还不知道自己被偏爱。 好在方珩知懂得如何在程熠发火之前老实下来:吃午饭了吗? 原本就没生气的程熠瞬间被转移视线:还没,刚打算点你就来视频了。 这语气还有点小抱怨在里面,方珩知笑笑:那我这个视频还挺及时的。 哦,你就是故意来阻止我吃饭的呗?程熠语气冷淡。 不是不是!方珩知连忙替自己解释,你是不是还有十分钟到下一个停靠十五分钟的站? 程熠抬头看了眼前面屏幕上的时间,点点头:还有十二分钟。 嗯,那你和木桐忍一忍。方珩知笑得神秘兮兮的,请你吃大餐。 ?程熠一头雾水,云请客? 怎么会。方珩知把手机拿的离自己远了些,伸了个懒腰,你等等看吧。 程熠左眼皮跳了几下。 方珩知说完后就放下手机离开了,视频一直都没有挂断,程熠盯着手机看了会儿,也没有挂断,随手把手机放在了背包旁边,摄像头正对着自己。 又过了十分钟,高铁果然准时稳稳停了下来。 人群拥挤上车下车的嘈杂声吵醒了一旁熟睡的程木桐,他揉揉眼睛,看向程熠:哥,饿了。 说起这个,程熠手指不安的在座椅扶手上敲了敲,睡醒就吃,你是猪吗? 恋耽美 ——(56) 程木桐嘿嘿笑了两声。 程熠拍了两下他的脑袋,抬眼看着窗外。 操,还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事实证明,有些时候人类的第六感是非常准确的,就比如当三个身穿黑色燕尾服的服务生端着盘子走进车厢的时候,程熠不好的预感就成了真。 兄弟俩表情呆滞的不,应该说全车都呆滞的看着这三个人恭恭敬敬的把它们面前的桌子收拾干净,然后打开餐盘上的盖子,露出了里面 用一次性外卖盒包装好的惠灵顿。 程熠: 程木桐眨眨眼睛。 而手机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方珩知已经快笑疯了。 这三个人是他在网上找了好久才找到的人,本想着找六个祝程熠六六大顺一路顺风,奈何可供选择的人太少了,挑挑拣拣就只剩下了这一点人,实在是可惜。 程先生。其中一个瘦瘦高高的人动作生疏但是很规范的把外卖盒子摆到他面前,舟车劳顿,请您用餐。 顶着四周诧异惊讶的眼神,程熠觉得自己不用用餐了,他可以越过流程直接社死。 但这三个人接了钱就要把事情办好,所以旁若无人的继续用着完美的笑容问道:需要我们给您分切一下 不用!程熠回神了,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捂住半边脸,狠声道,我自己来,你们走吧。 三个人互相望了望,似乎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毕竟这位不是真正的金主,但是又是真正的金主要求服务的对象。 当金主和服务对象的命令相悖,这该怎么办啊? 好在他们的手机不约而同响了一下,几人拿出来一看,顿时松了口气。 是金主!要求他们撤退了! 干这事儿需要一个强大的心脏,但肯定是越早撤退越舒坦,三人几乎是没有任何停留,鞠了个躬,留下一句那您慢用后转身就走。 程熠一脸生无可恋的点点头,目送他们离开。 四周的乘客不懂得这其中的门道,只当是自己没见过世面,不知道这又是哪家的大少爷微服私访一等座了。 操,什么地方还要少爷亲自去??! 程熠不瞎,看得出四周好奇又有点羡慕的目光,还有人想拿出手机偷偷拍照。 他不想再吸引人注意了,闭闭眼睛,拿出包里的口罩卡在了脸上,还顺手给程木桐也卡了一个。 真的,他想连夜逃离这座城市不,是这节车厢。 几个小时很长,这不是忍忍就能过去的问题! 想着,他就恶狠狠地看向手机屏幕,压着嗓子怒道: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方珩知笑得浑身都在发抖:不、不是!熠哥你尝尝这家惠灵顿,真的很好吃! 好吃你妈!程熠被他气得眼冒金星,这福气你下次不自己试试我能把你皮扒了! 方珩知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这不是说好请你吃饭嘛? 这就是你的请法?程熠匪夷所思,声音差点气得劈叉。 你妈的,这是正常人能想出来的请客方法???你方珩知到底是个什么非人玩意儿?!! 非人玩意儿看已经把人逗过头了,连忙挽救了一下:哎熠哥不气不气! 你有脸让我不气?程熠直接被气笑了,你等我回去再说。 咳。方珩知揉了揉脸缓解笑意,讨好的双手合十,我错了,真错了,作为补偿我刚刚给你抢到了升舱的票。 这个时候的程熠已经顾不得什么人情不人情的了,他只想赶紧离开这节车厢:哪节? 等会儿就有人来帮你搬行李换位置了。方珩知说,换完后一定要吃完饭啊,这家惠灵顿真的不错,我以前在这里中转的时候吃过一次。 知道了。程熠非常不耐烦的摆摆手,瞪他,等我回去我们再算账。 方珩知咬牙忍下笑意,乖巧点点头:好,任你处置。 程熠冷哼一声,干脆利落的切了视频。 方珩知果然没有骗他,没过一会儿,列车长就来帮忙给他搬东西换座位了。 他盯着这节车厢乘客探究的眼神,拳头又硬了点。 妈的傻逼。他心想,我到底是看上了这玩意儿哪点???? *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第47章 这件不行,其他的你随意挑。 见到人要喊爷爷, 虽然他不认识你,但你要认识他,懂吗?程熠站在疗养所门口, 再次弯下腰, 不放心的嘱咐道。 懂了懂了。程木桐已经快不耐烦了, 伸手想捂住耳朵。 不过也难怪, 任谁被一路上反复强调都不会再有啥耐心的。 程熠啧了一声, 拍拍他脑袋:表现好点啊。 程木桐重重的叹了口气, 这次就干脆不理了,直接抬脚上前, 替他打开了面前的大门。 疗养所还是那么冷清, 即便是过年了也还是安静居多,只不过很多房梁上都挂满了红色的灯笼, 增加了些许为数不多的年味。 对联和福字倒是还没来及贴,毕竟年三十还没到, 老人家喜欢过传统的年, 必须当天早上放鞭炮贴。 这个时间点刚好是午睡后的时间,老人们大都在院子里下棋聊天, 这里没有手机也没有电视, 所以大门一开,就吸引全了老人们的视线。 程熠拍拍程木桐肩膀,笑着说:爷爷奶奶们过年好啊! 程木桐被拍的上前了几步,也摸摸脖子,笑得很腼腆:爷爷奶奶们新年快乐! 哎哟小熠来啦!一个正在晾衣服的绿棉衣老奶奶立马就放下了手里的晾衣杆小跑了过来, 呀, 这个小娃娃是谁啊? 还带了个小娃娃?一个坡脚的老大爷也慢吞吞走了过来, 笑眯眯的伸出手, 想逗逗程木桐,长得真讨喜! 疗养所的老人们大都认识经常来这里看望爷爷的程熠,但是对程木桐都是不怎么熟悉的,所以小孩儿一出声,就成了人群里的焦点。 是我弟弟。程熠摸了摸程木桐被老头子捏的有些红的脸,他皮肤嫩,您老下手轻点啊。 那坡脚老爷爷似乎是被说得不太好意思了,收回了手:这小娃娃生的太讨人喜欢 那让他多陪陪您。程熠低头看向程木桐,你在这里陪爷爷奶奶们玩会儿,我先进去看爷爷。 程木桐年龄小,不懂得什么叫做阿尔兹海默症。但是因为程熠总是在他耳边说,所以大概也晓得自家爷爷现在是不认得自己的。 他懂事的点点头:哥我在门口等你。 好。程熠对着远处走来的小雨招招手,小美女,这个弟弟交给你了。 小雨被他叫的小白脸瞬间变得粉粉嫩嫩,害羞的把脸缩进围巾里:知道啦熠哥。 程熠好脾气的给这些热情的老人们暂时道了个别,往熟悉的那扇门走去。 您老怎么不出去跟人下下棋散散步?程熠进门后就熟练的开了灯,对着坐在床上自己跟自己下棋的老人说道,一个人在这里下不嫌无聊呀? 老人察觉到动静,抬头不太高兴地看着他:你是是谁啊?怎么、怎么不敲门,就、就进来了? 程熠熟练的道了声对不起,身子一侧就退了出去,然后抬手轻轻敲了下刚被重新合上的木门:爷爷,我是程熠,您孙子,可以进去吗? 门内好久都没有动静。 程熠也没有不耐烦,只是安安静静的在门口等着。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后,里面才传来老人气儿不太足的声音:谁啊? 程熠手指不自觉的捏在了一起,眼皮半垂下来,说不出是什么情绪。 他叹了口气,又重复了一遍:程熠,小熠,您孙子,程卫荣的儿子。 许是程卫荣这个名字起了作用,屋里的老人终于应允了:哦,进来吧。 程熠这才重新推门走进去。 这一幕被对面二楼的姚妈和一个陌生的男人看得清清楚楚。 男人年龄看上去不大,皮肤很白,下颚线很明显,唇角右侧有一颗痣,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头发规整的梳了一个背头,只剩下额前几根散下来的碎发。 本该油腻的造型放在他身上意外的好看,像是豪门世家的精英贵公子。 他看了一会儿,忽然问道:那个男孩子,是不是叫程熠? 姚妈本来看得正难受,他这么一问,忽然回过神,诧异道:是的,您怎么知道? 得到肯定回答,男人的手指不自觉的捏住了身侧的扶手。 好半天,他才送开扶手,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八年前,我见过这个孩子。 姚妈愣住了,怔怔开口:您说见过小熠? 嗯。男人原本挺直的脊背忽然放松了下来,随意的靠在了椅背上,似乎很疲惫,姚女士,我忽然很后悔,以前对这里的关注太少了。 姚妈赶紧起身对他鞠了一躬:方先生千万别这么说!您做的慈善已经很多了,我们这并不起眼,但您却一直愿意出资支持这里,我们都感激不尽! 姚妈这句话说得并不算过,扬州不是什么经济发展很超前的地方,比起北上广那种大城市,这里古香古色的并不是一个吸引资本家的好城市。 但是面前这个男人名下的慈善机构每年都会给这家疗养所汇资金,虽然他本人一直都没来过。 对于一个公益性的疗养所而言,只是老人家属出的那些钱是远远没法维持整个疗养所运转的,这家老旧的公益建筑维持至今,可以说全靠着面前这个叫方则唯的男人。 但听完这句话的方则唯却摇摇头,意味不明的轻笑了一声:我要是早点知道这孩子的爷爷在这里 他话说一半,叫姚妈猜不出来这话里是什么意思。 方则唯也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打算,只是沉默的喝完杯子里的茶,就起身告辞了。 姚妈带着一肚子的问号,终于等到了晚上程熠带着爷爷从屋里出来的时候。 她凑到程熠身边,小声问道:小熠,姚妈问你个事儿。 嗯?程熠正在跟一群大爷大妈打扑克,闻言抽空抬了下头,您问。 姚妈犹豫着开口:你认不认识一位叫做方则唯的男人? 方则唯? 程熠夹住一对K的指尖微微顿住。 方这个姓并不常见,起码在他的印象中,身边认识的姓方的只有方珩知。 哦,硬要说的话,方则常也算一个。 但是方则唯这个名字,他还真没听说过。 于是他摇摇头:不认识。虽然这个名字跟方则常很像,但是他真的没有听说过。 姚妈更不解了,但看着程熠的神情不像是作假,也就只好作罢:那可能是我搞错了,你继续玩吧,我去看看厨房的饺子做的怎么样了。 程熠点点头,也没往心里去。 另一边。 刚下出租车的方则唯,带着一身寒气走进了蔚蓝国际。 门被敲了两下,方珩知放下手里正在跟程熠聊天的手机,在茹婷的催促声中从床上爬起来,丧尸一样的挪到门边打开了门:您好小叔叔?! 看到来人的一瞬间,他一下子惊醒了,不可置信的错开身子让人进来:小叔叔你怎么来了?! 方则唯一边进门一边笑着在他胳膊上锤了一下:怎么,不欢迎我啊? 哪儿能啊!方珩知立马嬉皮笑脸的接过他刚脱下来的外套,挂到了鞋柜旁边的衣架上,全家就我最想您回来! 方则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是因为全家就我不骂你吧? 方珩知挑眉,不置可否。 则唯。方则常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一边伸出胳膊一边叹道,好久不见啊。 好久不见,哥。方则唯配合的拥抱了他一下。 这一幕看得方珩知直接翻了个白眼,转身就打算上楼回卧室。 手机里的程熠还等着他呢,他可没空陪这两个年过三四十的老男人玩, 程熠那边看上去应该还挺热闹的,发来了一个视频,里面是一群老爷爷老奶奶聚在一起吃饺子。 其实还差两天才到大年三十,但是有很多地方,饺子都会供应整个寒假。 方便做方便处理是一个原因,好吃也是一个原因。 方珩知打着字的时候,卧室房间的门被敲了两下。 他没有空去开门,直接喊了声进。 方则唯就推着门进来了。 在跟谁聊天呢?他走过来,想凑过去看看方珩知的手机。 但是没想到方珩知反应很大,唰的一下就把手机屏那一面卡在了床上,侧过头看他:跟同学。小叔叔你怎么上来了? 方则唯眯了眯眼睛,也没有追问的打算:你爸上来从你这找两件衣服穿。 哦。方珩知关上手机,起身往里面的衣帽间走去,那你来,自己挑吧。 方则唯看了眼方珩知因为刚收到新消息而亮起来的手机屏,轻挑了下眉,收回视线跟了上去。 方珩知的衣帽间很大,里面的衣服塞得满满当当,虽然他平时是一个人住在旁边的高层公寓里,但是大部分的生活用品还是放在他爸妈这里的。 房间里全是秋冬的衣服,因为每到换季的时候,都会有保姆阿姨来帮忙收拾衣服更换衣服,所以这一堆一堆的衣服倒也不嫌乱, 方则唯在他打开的那个衣柜里看了看,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你就没有什么正常的睡衣? 恋耽美 ——(57) 正常的睡衣?方珩知打量了一圈自己的衣柜,纳闷道,这不够正常? 方则唯头疼的捏了捏鼻梁,白净修长的手指指了指衣柜里满满当当的数码宝贝奥特曼小怪兽的睡衣:你这叫正常?我平时怎么没发现你还童心未泯呢? 方珩知低头看了看身上还算是正常的超级玛丽连体睡衣,伸出手摸了摸衣服上的毛,感慨道:幼稚是幼稚了一点点,但是暖和是真的暖和!小舅舅你穿一件试试啊。 方则唯表示并不是很想尝试。 要不是方则常的睡衣全都是丝绒的,而他又不喜欢丝绒的料子,他还真不想来这里穿他侄子的衣服。 毕竟他是很了解他侄子的,不管是睡衣还是日常的衣服,几乎就没有正常款式! 在方珩知期待的目光中,方则唯认命的从柜子里挑了一件米奇的睡衣出来。 这个不行!方珩知本来还笑眯眯的,但一见到他挑出来的那件衣服,立马就放下了嘴角,飞快的把衣服抢回了自己手里,拍拍干净又挂了回去,这件不行,其他的你随意挑。 他的动作过于迅速,方则唯都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他已经把米奇的睡衣收拾好了。 他被气笑了:原因? 同学穿过。方珩知敷衍的答了一句。 方则唯惊讶的瞪圆了眼睛:你在这边跟哪个同学关系这么好?都让人家穿你睡衣了?! 因为了解这个小侄子,所以方则唯知道,这人自从搬家来到这里以后几乎没什么朋友,尤其是中考考砸了,除了那个性廖的小富二代,根本就是孤身一人。 而且如果是一般的朋友,他觉得这孩子也不见得愿意让人家穿自己的衣服,尤其是穿完了还不扔,反而保存的非常好。 我同桌,转班后认识的,感觉挺聊得来的。方珩知想起程熠,嘴角翘了翘。 这件睡衣确实是程熠之前穿过的,因为林湾路那一头的电路烧掉了,程熠和程木桐不方便回家,就被他半哄半骗带回家住了一晚。 因为公寓那边没有合适的睡衣了,所以他还专门来了别墅区这边一趟拿睡衣,出于私心,他拿了自己最喜欢的那件米奇睡衣。 他以前喜欢这件睡衣是因为这件衣服是做工最好的、也是穿起来最舒服的一件,但是现在喜欢,纯粹就是因为这是程熠穿过的。 程熠当时看到这件衣服的时候挺震惊的,穿起来也是不情不愿,但人在屋檐下,也不好让方珩知再跑一趟跑回去,只能非常勉强的把衣服套在了身上。 可爱是真的可爱,和他本人的表情直接来了个反差萌,看得方珩知对自己的审美自信又提高了一个档。 方则唯看着这孩子白痴一样的笑容,嫌弃的别开了视线。 但随即,他又像刚想到了什么一样,猛地转过头来看着他:你同桌男的女的? 方珩知: 他无语的跟他小叔叔对视,眼睛里是不输于对方的震惊:如果是女的我能带到家里?还给人家穿我的衣服?! 他虽然狗了一点,但是他小叔叔未免把他想的太不是人。 方则唯想了下,觉得也是:那就好。 方珩知心想可能也不是太好,随手从衣柜里抽出一件大力水手的分体睡衣递了过去:这个之前买来就没穿过,你穿这个好了。 方则唯比他大了十四岁,不是太大的年龄差,所以只是短暂的纠结了那么一下下,就坦然的接受了这件睡衣。 两人在上面换好衣服,这才下楼。 方则常和茹婷已经做好饭在餐桌前等他们了,方珩知没骨头似的瘫到了自己椅子上,对着一桌子的素食皱皱眉:今天怎么没有肉?我小叔叔来了,不应该做大鱼大肉欢迎一下吗? 坐没坐相,放下二郎腿!茹婷敲了一下他的膝盖,就是因为你小叔叔来了才做了一桌子的素。 方珩知诧异的看着小叔叔:你惹着我妈了? 方则唯对他笑笑:我上火了。 方珩知瞬间垮下脸:哦。 兜兜转转,原来还是他的家庭地位最低。 方则唯跟他哥的职业不能说是一模一样,只能说是毫不相干,一个搞建筑,一个搞医学,当年他考上首都医科大的时候,全家都震惊了。 不过也难怪,一个资本家成堆的窝里忽然冒出来一个圣者仁心的医生,大概都会难以置信,好在方家是比较开放的,尊重晚辈个人医院,当年也只是开开玩笑震惊了一下下,就举天同庆的把这个学医的送去北京了。 方则唯这些年也一直都在北京,毕业后直接被分配了工作,医生忙起来是不分昼夜的,他也就很少回家。 不过这兄弟俩以前的感情就很不错,而且因为年龄差差了十一岁,方则常很是挂念这个小弟,这回将近一年没见了,他根本就懒得理自家儿子,拉着方则唯就开始问东问西聊家常。 方珩知觉得自己被这一家子孤立了,,明明都姓方,他却像个局外人,亲妈都懒得理他。 他只能一边玩手机跟程熠聊天,一边默默吃着没有荤菜的晚餐。 直到方则唯提到了扬州这两个字,他才停下疯狂戳手机键盘的指头,分了些注意力过去,降低存在感多听了会儿。 方则唯说:今天中转扬州,想着有空就顺便去了我很久之前赞助的一家疗养所区看一眼,没想到遇见了个熟悉的孩子。 方珩知皱皱眉,感觉有点不对劲。 方则唯:跟八年前相比变化太大了,我一下子都没认出来,幸亏这孩子五官长得好看,没怎么变,我才认出来。 方则常很关心他这个弟弟的事:八年前见过的孩子现在还记得? 记得啊。方则唯叹了口气,这么惨的孩子,想不记得都难。 唉好了好了,既然是不开心的事,这刚见面就别提了。茹婷看着气氛不对,连忙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方则常看了眼亲弟,方则唯点头:也是,先吃饭吧。 餐桌上的气氛瞬间又变得其乐融融,只有方珩知的心情莫名不咋好。 他总觉得他小叔叔说得是程熠。 没什么依据也没什么原因,就只是一种直觉。 这么想着,他就从自己的相册里扒拉出了一张方则唯很多年前的照片发给了程熠。 [F]:熠哥,你觉得他眼熟吗? 方珩知盯着这条消息看了会儿,又觉得自己可能是想多了,就算真的认识,那个时候只有八岁的程熠应该也是不记得的。 但是撤回的时间已过,也就只能这样了。 远在扬州的程熠吃饺子的时候收到了方珩知发来的这两条消息。 他盯着这张照片看了很久,总觉得自己应该是见过的,但想了半天,又觉得跟自己认识的人哪个都不沾边。 程木桐喊了两声程熠没得到回应,伸手挡住了他的手机屏幕。 程熠回过神,侧头看去:怎么了? 程木桐嘟嘟嘴巴,把空水杯递过去委屈道:哥你帮我倒杯水,喊你好几声了,你都不理我。 啊。对不起啊木桐,我刚刚有点走神。程熠接过了水杯,一边道歉一边起身去给他接水。 路过一旁正在跟一个大爷下棋的爷爷的时候,他忽然停下了脚步,愕然地看着他爷爷认真下棋的脸。 程爷爷跟他爸程卫荣真的很像,像到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即便程爷爷已经老了,但是见过程卫荣的人,都能看出来这俩人是父子。 就是因为这张脸,程熠忽然想起来了,他确实是见过方珩知发来的照片里的那个人的。 虽然只有短短几面之缘,但他确实是见过。 于是刚吃完饭打算回屋洗澡的方珩知,收到了回复的消息。 [待定]:见过。 方珩知开门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下一秒,肩膀被拍了一下,他转过头看去,发现是他小叔叔。 方则唯眨了下眼:站这儿发呆呢? 方珩知没回他,犹豫了一下下,还是问道:你今天在扬州遇到的熟人是不是叫程熠? 方则唯一愣,脸上本来还浅浅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半晌,他才出声:是。你认识他吗? 方珩知开开自己房间的门,侧身示意他进来,点点头:我同桌。 *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是时候走一走回忆了! 第48章 说不想是骗人的。 方则唯上学早了其他孩子大概两年, 所以八年前不,已经快是九年前了,那时候就已经研究生毕业了。 那会儿他是跟着一个医院的院长学习工作, 也是第一次参与远程指导观摩手术。 那是一座小城市, 他跟着院长下了手术台后才接到来自那边市领导的通讯请求。 作为院长副手, 通讯自然是他接通的。 喂您好, 这里是 您好, 我这边需要医疗支援 那边的语气很急切, 方则唯愣了一下,四周看了一圈后发现院长不在这间屋子, 可能是去换衣服了, 他就拿起笔打算记下电话内容。 半晌,他赶紧打了更衣室的紧急联络电话。 院长的声音从电话里响起:喂?则唯怎么了? 方则唯的语速飞快:院长, 刚刚打来个电话,说是一名消防员生命垂危, 全身百分之六十多的皮肤被烧伤, 颅骨被掉下来的房梁砸塌陷了,腿部骨折, 脊椎受压迫严重, 现在是大出血深度昏迷状态 院长听着听着,当场脸色就变了,啥也没说,连换到一半的衣服都来不及穿好,匆匆忙忙推开门走向了办公室。 则唯!接通那边的视频!还差办公室大门十多米远的时候, 他就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方则唯应声给他打开门, 露出已经投好屏接通过的画面:已经好了。 小城镇的医疗设备不是很好, 医生的水平自然也没有京城的院长高, 即便市领导已经说了尽全城之力去救治程卫荣,成功的可能性还是不高。 这无疑是一场大手术,院长站在屏幕前,眼睛都恨不得一下不眨。 这也是方则唯目前为止第一次见这么大的手术,多项手术一起进行。 很快,办公室里就陆陆续续喊来了多个科室的主任。 有的是刚睡醒临危受命来的,虽然头发乱糟糟的,但是看到屏幕里的情况的时候,一下子瞌睡就没了,人变得十分清醒,还有的嘴边的饭粒儿都没擦,一进来就开始拿着笔对着屏幕写写画画 消防员值得最好的医疗救治,没有人会对远在几千公里之外手术台上的人抱着玩笑的态度。 一场手术,网线两头的医务人员高精神力集中了大概十多个小时,最后的结果说不上好说不上坏,只能说双方都已经尽力了。 手术台上的人看不出来情况到底有没有好转,只能先转到ICU,等着更好的专家医生前往当地进行救治。 程卫荣的情况根本经不住转移地区,只能被动地等着。 首都这边讨论了一下,就派了三名主任医师外加方则唯一起连夜赶去了。 这年头的医生并不是个人手充足的职业,国家培养了不知道多少年才能出一个医生,更遑论是主任医师。 首都派出去四个,就已经是很尽心尽力了。 方则唯学医以来还没经历过这么紧急的场面,以至于晚上坐在飞机上的时候,满脑子都是刚刚的手术画面,根本睡不着觉。 一个稍微年长点的医生看出来他状态不对,抬手拍拍他肩膀宽慰道:放宽心,现在着急也没用,到地方以后看情况再说,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养精蓄锐,马上就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方则唯知道他说的是对的,点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曹主任,您说他能挺过去吗? 他话没有问完,但是曹主任明白了,叹了口气,语气无奈却又现实:很难。 方则唯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虽然在场的人都不想去面对这件事情,但是从刚刚的远程手术来看,这名消防员,大概率是救不回来了。 院长自然也看出来了,但他还是派出了这些精英医生前去帮助。 一方面是对生命本身的珍视,另一方面,也是对这名消防员的尊重和致敬。 飞机上的气氛非常的沉重。 这个时间点,首都是没有直达那座小城镇的飞机的,所以几人下了飞机后还需要去转乘火车。 这种时候,时间比金钱还要重要。 方则唯抓紧了路上的时间强迫自己休息,等到达目的地后,瞬间就冲进了医院。 小城镇里住ICU的不多,医院人少,冷冷清清的,所以ICU门前一大家子的人就显得非常吸引人的注意。 这一堆人吵吵闹闹不知道在说什么,方则唯皱皱眉,注意到了角落里一边给婴儿车里的小娃娃喂奶、一边给自己抹眼泪的小男孩。 小男孩看上去也就七八岁的样子。 方则唯心底啧了一声,不明白这一大家子人是怎么当的家长,把婴儿丢给一个半大不小的娃娃,连个眼神都不往这边看。 何况医院本来就不是这么小的小孩应该长久待着的地方,这孩子的家长到底是怎么想的? 但此时他是来不及多想的,也没时间多管,换好衣服后就推开了ICU的门。 程卫荣比他们想象的都要严重,哪怕是手术,也已经无从下手了。 脑袋几乎被砸得不成样子,全身的烧伤更是快溃烂 饶是见过了很多惨烈伤患的主任,也都不忍心的别开了视线。 实在是太惨了,让人痛心。 几人简单的对程卫荣进行了检查和了解情况,在简短的讨论过后,方则唯沉着一张脸走出了ICU。 病人家属在吗? 话音刚落,门口那一堆人就围了过来。 我我我,医生,我是他丈母娘,这还能救吗? 是不是伤的很重啊? 我是他妻子,这还有救的必要吗? 恋耽美 ——(58) 一对人的嘈杂询问吵的方则唯耳朵疼,他不怕焦急询问的家属,但是这些人的语气让他很不舒服。 他的视线落在了一旁不吵不闹也不出声的老头身上。 老头手一直在颤抖,一双浑浊迷茫的眼睛紧紧盯着他看,似乎想上前来问,又不敢问。 方则唯后退一步,绕开面前这群吵闹的家属,直接来到了老人面前:您好,您是程卫荣先生的父亲吗? 老人愣了一下,然后赶紧像是小鸡啄米一样迅速点头:我是!我是!医生,我儿子他怎么样了啊? 对了,这才是关心的语气。 方则唯抿唇,无视想要过来继续追问的人,沉声道:情况不太乐观。 他看到老人的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 方则唯实在是不忍心对着这么一张脸说出你儿子大概率没救了这种话来。 他转过身,问道:程卫荣先生的妻子是哪位? 人群中那个漂亮的女人慢慢举起了手:是我。 方则唯手抄着口袋,五指控制不住的握紧。 他没有从这女人眼睛里看到一点点的焦急和关心。 但他只是个医生,没有权利管太多,所以只是尽职尽责的拉着女人到楼梯口,一五一十的把程卫荣的病情告诉给了这位程太太。 女人听完后似乎是没想到自己的丈夫已经这么严重了,过了好半天,她才缓缓开口:是没救了的意思吗? 方则唯叹了口气:大概率是,救不回来的。现在的一切治疗都只是在吊着程先生的一口气而已,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 说完,他就不小心看到了拐角处的小小身影。 短暂的出神后,他认出了这是刚刚楼梯口的那个小孩子。 所以这是程卫荣先生的儿子?? 还这么小啊 他顾不得多想,只是打算暂别面前这位女士,赶紧回到ICU再看看病人的情况。 但面前的女人却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 他不着痕迹的把衣袖抽了出来:您还有什么事吗? 女人脸色非常的纠结,好像是想问的话非常难以启齿一样。 方则唯觉得她可能是在担心里面的丈夫,好脾气的打算开口安慰:女士,您要 方医生。女人似乎下定了决心,抬起头,抹的鲜红的小嘴一开一合,如果我丈夫死了,这是属于因公殉职吗? 方则唯一愣,没反应过来这句话问得是什么意思,下意识的点点头。 女人明显松了口气,又紧张道:那国家是不是会给家属抚恤金? 方则唯愣住了,一时间,他的手脚变得冰凉无比。 他难得大脑麻木,对刚刚听到的这句话完全是不可置信的态度。 怎么会怎么会有人,在自己丈夫因为挽救别人生命而躺在ICU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关于丈夫死后到底有没有抚恤金?!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朝楼梯拐角看去。 那个孩子还没有走,他怔怔的看着这个眼睛通红,一直在流泪的男孩。 他第一次看到一个小不点大的娃娃,脸上露出这么强烈的厌恶。 这孩子听懂了? 方则唯有些出神,这未免也太早熟了。 还不等他多说什么,就听到护士焦急的声音:方医生!方医生6床这边出事了!病人心跳暂停了! 6床 是程卫荣的病床号! 方则唯立刻迈开步子往门那边跑去,厉声道:我这就来!去对面会议室喊曹主任! 病床旁边的仪器滴滴滴一直在响,比死神催命的脚步还要急促。 消防单位的领导又来了一波,在跟医生短暂的交流后,似乎已经开始讨论程卫荣的身后事了。 现在这种情况,就算是没法做手术,也必须做下去。 手术室的灯再次亮起,方则唯进手术前一秒,跟那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对上了视线。 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徒劳的看着大门关闭。 他说不出宽慰的话来。 说到这里的时候,方则唯沉默了很久很久都没有继续说下去,方珩知这次也出奇的耐心,没有催,只是捧着茶杯的双手在微微颤抖。 他喝了口已经凉透的茶,哑着嗓子问道:没救回来吗? 方则唯苦笑一声:救回来了。 方珩知愣住了,这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那 我倒是,宁愿没有救回来。方则唯仰起头靠在了椅子上,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样,抬起手搭在了眼睛上,遮住视线。 后来 小叔叔。方珩知把杯子放在了桌子上,发出叮的一声,我不想听了。 方则唯放下手,意外的看着他:怎么了? 方珩知沉默着站起来,把室内的空调温度调高了几度。 方则唯看他心情很低落,对他的共情能力表示了惊讶。 方珩知被他刻意的调侃,也是罕见的没有跟着他耍嘴皮子:我不想从别人口中知道他太多的隐私。 就像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没有听卖画材的三叔说关于程熠的事情一样,一开始只是不感兴趣,又出于对陌生人私事的尊重而已,但是现在又多了一些想法。 他确实很想知道,但是还是想等程熠亲自告诉自己。 或许可能以后都不会知道关于这个人身上发生的事情,但是他还是不想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擅自去了解一个人这么隐秘的私事。 他是很喜欢程熠,也更尊重程熠。 他态度一下子变得这么认真是方则唯没有想到的,但是仔细想想,这确实是他这个侄子一贯的作风。 虽然平时恶劣了一点点,但是基本教养还是刻在平时一言一行中的。 方则唯欣慰的拍拍他肩膀:那我就不说了,你早点休息吧。 方珩知点点头。 走到门口的时候,方则唯忽然又站定,转身看着他:我再多一句嘴。 方珩知嗯了一声,漫不经心的躺倒床上,侧脸跟他对视。 要是可以的话,你可以多关照关照他。方则唯勉强的笑了一下,这孩子太苦了。 方珩知觉得眼睛一酸,猛地翻过身背对着他小叔叔,强装镇定的说了一声知道了。 门口安静了几秒,再次传出声音的时候就是关门声了。 方珩知把头缩在被子里,但还是觉得头顶的阅读灯太过刺眼,他不耐烦的坐起来,一巴掌扇到开关上关掉了阅读灯。 夜灯察觉到屋内的黑暗,慢慢亮了起来。 方珩知盯着那微弱的灯光,决定放过它,不去管了。 他又重新躺到了床里,手不自觉的抓住了胸口的衣服,有些急促的呼吸着。 方则唯刚刚说得那些事情一直在他脑子里循环,他甚至脑海里浮现出了方则唯所描述的画面。 他没见过小时候的程熠,但就算是这样,他想着那看不清面容的小孩子,心里还是一阵一阵的抽疼。 方则唯说后面的事情更让人心疼,他不想承认,他有点不敢听了。 手机的灯光忽然亮了一下,他转过脑袋,对上了正巧面对他的摄像头。 新消息显示了出来,是程熠。 [待定]:你认识他? 方珩知盯着这条消息,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他后悔了,后悔问程熠了。 好不容易过个年,应该是开开心心的才对,程熠平时的生活已经很苦了,他不想过个年还让这人吃不到糖。 犹豫了一会儿,他打开了手机,忽视上面有一个小红点的微信,点开了拨号。 手指几乎没有停顿的输入了一串号码,很干攮風脆的拨打了出去。 程熠接到方珩知的来电的时候是不可置信的。 四周都是人,老年人说话声音也比较大,他找到了一个还算是安静的地方,有点手忙脚乱的接通了电话:喂? 电话那边沉默了几秒,紧接着传来的就是方珩知笑意盈盈的声音:你那边很热闹啊。 程熠看了眼被一群老奶奶围着的程木桐,情不自禁的笑了一声:是啊,很热闹。 其实有些事情,过去了太久,他也不是很想记得了。 记着不好的事情太久也是会累的,这一点他应该学习正在跟他打电话的这个人,要好好爱自己,学会放过自己。 跑那么远的地方过年,有没有想我啊?方珩知说得非常欠揍。 程熠微怔,感觉心跳快了两下:你哪来的脸啊? 方珩知应该是没有在意他几秒的停顿,语气一点变化都没有,甚至还接着不要脸的说:没事儿,我想你了就好。 程熠拿着手机,觉得自己可能是幻听了。 现在的直男都这么gay的吗?! 他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因为方珩知喜欢自己的可能性太小,所以他根本就没有往这个方面去想。 于是只能故作轻松的陪他开玩笑:想吧,我还能不让你想想吗? 耳边传来对方的几声闷笑,程熠觉得耳后根有点痒。 他听到对方问:今晚吃了什么? 饺子。他下意识的就提高了声调,迫不及待跟这人分享了开心,我爷也包了! 还没等到回答,他看到面前原本漆黑的夜空忽然出现了一道红色的光。 这道光慢慢的延伸,在他视线最中央的位置忽然炸开,随着噼里啪啦的声响变成了一朵巨大的烟花。 他一愣,随后欣喜道:方珩知!我们这边放烟花了! 因为要保护环境,现在的鞭炮烟花几乎都被禁止了,很少有人敢冒着被罚的风险去放,所以这烟花倒变得罕见了。 因此,虽然方珩知那边看不到,但程熠还是要把这份快乐分给他一份。 方珩知听到那边吵闹的声音,躺在枕头里无声笑了一下。 他站起来,走到窗边拉开了帘子。 窗外霓虹灯正是绚烂的时候,街道两边挂着的红灯笼更是耀眼,照得一整座城市都喜气洋洋的。 他听着耳边的鞭炮声,轻声说道:熠哥,早点回来啊。 早点回来,我真的很想你。 他知道自己不该说这么自私的请求,毕竟程熠想多陪陪他爷爷,这实在是合情合理,应该的。 但喜欢一个人,是做不到完全无私完全理智的,就像是他现在特别想见他一样,没有道理可言。 电话对面的程熠握着手机,看着逐渐散开的烟花,忽然弯弯眼睛笑了一下。 好啊。他说,我早点回去。 直到电话挂断,他们俩谁都没有提微信上那个没有得到回复的问题。 程熠不是一点都不好奇,只是他知道,方珩知不说那一定是有他的道理的,他选择相信他。 而且 比起那个可有可无的答案,他还是更希望今天晚上是一个开心的夜晚。 不希望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过去影响方珩知,也不希望影响自己。 过年,就是要开开心心的,才能更好的迎接下一年。 程熠看着手里已经黑屏的手机,无奈的用它轻轻敲了敲额角。 说不想是骗人的。 还是想的,非常想的那种。 *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来啦~ 这章给方崽的视角比较多,但后面还是主熠崽视角的! 第49章 至少就该试一试。 说是提前回来, 但是程熠回来的时候十四中的美术生已经开始补课了。 之前因为合格考,美术课耽误了一个学期都没有上,这回寒假能放个两周让学生们过年已经是很仁慈了。 程熠本来打算带点好吃的去看望一下在学校画室受苦的方珩知, 但不料他刚一出高铁站, 就看到了本该在学校受苦的人正在寒风中缩脖子玩手机。 我操!他小声骂了一句, 脚下快了几步, 走上前拍了拍对方肩膀, 你怎么在这儿?! 啊!方珩知吓了一跳, 手里的手机差点没有拿住。 但是看到面前这一大一小,他又乐了, 把手机屏幕正显示的页面面向他俩:好巧, 正打算给你发消息问你有没有出站呢。 说着,他又弯下腰, 亲切的摸了摸程木桐的脑袋:木桐,有没有想方珩知哥哥? 有!程木桐回答的很乖, 从怀里掏出一个酥饼递给他, 给!是我哥从网红店买的,我给你留了一个。随即, 他又有些遗憾道:就是有点凉了。 没事。方珩知感动的接过了酥饼, 也不管凉不凉,直接就咬了一口,仿佛吃得是什么山珍海味。 别扯这些有的没的,问你话呢。程熠绷住表情,伸出手在他手背上碰了一下, 冰凉的触感让他皱起眉头, 大冬天的你也不带个手套。 没有戴手套的习惯。方珩知收起手机, 两只手交叉在一起搓了搓, 等热乎了就伸手把程熠两手满满的行李接了过来,我跟刘倪吵了一架。 程熠本来还在看着他的爪子,听到这个回答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 下一秒,他直接表情失控了:我操?? 啧。方珩知用胳膊戳戳他,注意言辞,你弟还在这里呢。 他习惯了。程熠跟着他一起往车库那边走,赶紧说啊,这回是因为啥吵架啊? 方珩知摸摸鼻子,磨磨唧唧的,看样子不是很想开口。 程熠不耐烦了,直接抬起腿轻轻踹了他一脚,言简意赅道:说。 恋耽美 ——(59) 方珩知这才小声的解释给他听了。 其实事情的起因并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刚巧就戳着那天方珩知心情不好的时候了。 方家今年都来这里过年了,这一家子虽然不像别的豪门那样勾心斗角,但是也不乏一些远房亲戚爱攀比。 方珩知一开始是开开心心的跟本家过了个年,后来等到小年,那些不太熟的亲戚来了后,他的好日子就算是走到了头。 老一辈的在互相内涵彼此的生意,小一辈人就在互相攀比生活质量和成绩。 这些人听说了方珩知的学校,顿时就上网搜了一堆资料,得知是本市最差的公办高中后就开始各种阴阳怪气。 方珩知觉得他们傻逼,懒得理,直接甩出这些年各种竞赛证书和成绩单一棒子打死了他们,终于才能得到解脱。 但是他的好心情还是无可避免的被影响了,尤其是十四中都开始补课了,这群烦人的亲戚还是没有走。 他补课的第一天,就是在这些傻逼孩子阴阳他学美术的声音中背着包离开家门的。 本以为到了学习能清净一会儿,没想到刘倪又来阴阳他。 这年头阴阳人也是要有水平的,比如程熠阴阳人,就不会让人感到生气,顶多是他口无言;相比之下,刘倪的水平实在是让人看不下去,那张嘴一张一合,就能惹人生厌。 她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了方珩知的家里很有钱这件事,一整天都在若有若无的出声内涵他,说他只能靠爹妈,以后八成也是啃老的。 还说什么花钱没有节制,不知道心疼父母的劳动成果 诸如此类balabala说得太多了,终于在放学的时候,方珩知实在是忍不住了,等着那个下课铃一响,他也不等刘倪说放学,撂下笔就走了。 本想着是怕自己控制不住脾气顶撞老师挨处分,结果第二天来到的时候,他就发现自己的画板碎了,画笔颜料都一片狼藉的散落在他椅子周围。 刚一看到这景象,他还是不敢置信的,甚至揉了下眼睛。 直到于峰把收起来的仅剩不多的完好画笔递给他,并且对这一幕做出解释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这并不是在做梦。 离大谱的事情,真的被他遇到了。 于峰说了一大堆,总而言之就是刘倪觉得自己被冒犯了,一气之下把他东西给砸了。 怒气一下子爆了表,方珩知甚至都做不出什么生气的表情了,直接硬生生被气笑了,办了个板凳坐在门口,等着刘倪来。 不知道幸运还是不幸运,那天刘倪迟到了,等全班同学都坐在画室里的时候,她才姗姗来迟出现在楼梯口。 方珩知一看到她,就站起身,抬脚轻轻一踹,把教室门给关上了。 他漫不经心的看着满脸不可置信的刘倪,很好脾气似的笑道:来,我们谈谈。 老师都不喊了,这一场谈话必定不会是风轻云淡。 甚至可以说是腥风血雨了。 方珩知在这场谈话中懂礼貌了,但又没完全懂礼貌。 他一个脏字儿都没说,但是硬生生把刘倪给气哭了。 他一点儿都不心软,甚至还感到有点爽。 刘倪说自己是家里的小公主,那他方珩知就不是了?开玩笑,他出生到现在,还真他妈没受过这种委屈! 平时凭亿近人了点,还真当然他家庭条件是摆设? 于是他就很傲气的不上了。 去他妈的补课。 程熠被他这短短几天的神奇经历听得一愣一愣的,表情几经变化,最终定格在了无奈上面。 你强。他哭笑不得的对他竖了个大拇指,狂还是得看方老师。 方珩知笑笑,没说话。 其实跟刘倪吵架,也并不完全是这个原因。 只是另一个原因,他没有说出来。 第一天补课的时候,刘倪并不只是在内涵他,还明着骂了程熠 不是我说,有些人仗着基本功好了一点,这寒假的补课都不来参加了。这样的虽然起点比你们高了那么一点点,但是后期绝对一无是处,差你们好大一截。而且这种人啊,有一点点本事就开始骄傲自满,说实话,以后绝对是没有出息没有用的,处于社会底层那一 Duang 后面的话,方珩知没让她说下去,直接佯装脚滑,踢翻了面前的水桶。 不好意思。他笑了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刘倪当时脸色阴沉的看着裙子上的水渍,咬牙道:没事。 这可能也是后来她砸画板的原因之一,但是再来一次,方珩知还是会这么干,甚至可能比这做的更过分。 没有人有资格这么说他熠哥,这个不配当老师的更没资格。 那你怎么办?程熠担心的坐在车库停好的迈巴赫里,因为司机去帮方珩知买东西了,这会儿车里只有他们三个人,你跟她闹成这样,以后还能在这里学吗? 方珩知耸耸肩:八成是不能在这里了吧。 程熠一下子沉默了下来。 他隐隐约约猜到了一点方珩知是怎么想的了。 因为刚刚说的时候,他一下子就想到了廖承帆之前说得初夏画室,那身为当事人的方珩知,自然不可能想不到。 但是 他不太想问出来。 方珩知一旦去初夏了,就代表着他要在那里接受封闭式的集训半年,这半年期间,他俩应该都不会有见面的机会了。 他不否认,他有点舍不得。 方珩知似乎也不太想聊这个话题,但是一脑袋的想法在一起转了转,他还是不得不把事实说出来:熠哥,我可能不能在这里学美术了。 程熠看着身边昏昏欲睡的程木桐,垂眸摸了摸小孩的头发,把人揽到怀里,让他睡得更舒服点。 嗯,他说道,那就去别的地方学,只要能学好,能心情好,这些都是不算事。 这话他说的并不假。 舍不得归舍不得,但他最希望的还是这人能开心的度过高中时期,如果在学校天天这么痛苦的面对刘倪,那还不如出去学, 他低着头,方珩知看不出他的表情。 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小心翼翼的发问:熠哥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出来学。 程熠微微一怔,继而无奈的笑了一下:不是我不想。方珩知,我没得选择。 初夏好是好,贵也是真贵。 目前这个状况,他实在是拿不出几万块钱供自己读书。 他知道,如果他开口,方珩知肯定愿意帮他出这个钱。 但是他开不了口。 说他假矜持也好,死要面子也罢,但事实就是这样,他实在是做不到对着这个人说借钱上学这件事。 借钱容易还钱难,方珩知或许也不需要他还,但是他不可能不还,而且几万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还上的。 好在方珩知是很理解他的,也没有强求:我明白了。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在说话,车内静悄悄的,只有程木桐睡着后浅浅的呼噜声。 这回开车的司机是个陌生的年轻面孔,程熠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并不怎么奇怪,毕竟方家这么有钱,肯定不可能只用一个司机。 司机进来后就把手里刚买好的鲍鱼饭递到了后座:小老板,您要买的鲍鱼饭,还热乎的。 方珩知接过来,放到了已经摊开的小桌子上:谢谢,辛苦了。 不辛苦,应该的。 方珩知把饭和汤都摆好,餐具也拆了开来:熠哥,吃午饭吧。 程熠嗯了一声,动作轻柔的把怀里的程木桐在座椅上摆好,等确定他不会东倒西歪后才转过身子吃饭。 陌生司机虽然很年轻,但车技还真挺好的,开得稳稳当当,一点儿都不带晃的。 两人心里都有事,程熠本以为这一顿午饭必然是食不言的状况,谁料面前忽然出现了一双筷子,把最后一碟小菜里最后一片牛肉夹到了他碗里。 他抬起头,朝筷子的现持有者看去。 方珩知放下公筷,低头扒拉了一口米饭,不紧不慢嚼完后才抬起头,跟程熠对视,语气尤其的认真:熠哥,如果我说,初夏画室的学费是可以免的呢? 程熠皱眉,下意识就以为这人要暗地里帮自己出钱付学费。 不怪他自作多情想得多,实在是方珩知平时对他就太好了,很难不让人往这方面想。 方珩知一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不由得好笑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初夏每年都会举行一场入学考试,不管后期决定在不在这里学都能参加。而在入学考里拿到第一名的,可以免六个月集训的费用。当然,住宿费还是要自己出的,但是那就不算多了,六个月下来,也就一万二,还没有学校里的学费贵,不是吗? 程熠一愣:我之前怎么没听说有这回事? 开学考每年都有,但是免学费确实是今年才开始实行的。方珩知答得很爽快很坦然,看着不像是编的,可能是为了吸引更好的生源吧,你要知道,初夏这两年的美院升学率可不算高,他得想点别的法子来稳定名声。 程熠看着他,觉得他这话应该不似作伪。 说实话,是有点心动的,但是 我也未必就能拿第一名。 程熠是一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他承认自己还算是有天赋,画的也还算是不错,但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不确定自己能在几百个新生中拿到第一名。 何况他擅长画的也不是统考的内容,这就让他心里更没底了。 但方珩知似乎对他出来学这件事很执着,仍然不放弃:试试呗,反正试试也不亏不是吗?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 开学考在六月份,我们学校期末考完的时候。方珩知打断他,笑道,熠哥,你真的不试试? 程熠跟他对视片刻,忽然就笑了:你还真是帮我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方珩知还真的很了解他。 他也很讨厌刘倪,他也很想在更好的平台上学习,所以不管结果怎么样,这场入学考试,他一定会参加的。 方珩知一副果然如此,我就知道的表情,心情好的瞬间又吃了两口饭:那我们把程木桐送到我家,然后我们俩去看看初夏画室好不好? ?这进度太快,程熠一下子适应不过来,半晌才抓住一个重点,送去哪儿? 我家。方珩知又说了一遍。 !程熠被他吓到了,这不太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方珩知挑眉,你别忘了,我妈是很喜欢程木桐的。 程熠表情空白了一瞬间,然后才缓缓想起去年年初第一次见面,方珩知他妈妈似乎就已经见过程木桐了。 这一瞬间,真是恍若隔世。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其实跟方珩知认识的也不算是太久,满打满算也就是一年,但是他们已经这么熟了,甚至自己还对这人动了点歪心思。 所以说缘分还真就神奇。 他犹豫了会儿,再三向方珩知确定了程木桐不会打扰对方这件事,这才勉强点点头,不是很确定的同意了他的这个主意。 两人走到蔚蓝国际小区门口,方珩知招手示意司机停车,然后拉着程熠下了车。 我们就不进去了,回去见到我妈,她肯定要拉着我们聊天,半天都走不了。我喊了另一个司机来,就在这里等着吧。 程熠: 有钱真的很任性呢。 他的行李暂时就随着刚刚那趟车离开了,两人站在门口等的时候,方珩知忽然说要上厕所,一个人朝着网吧那边走过去了。 程熠不疑有他,趁着这会儿有空,给杜茂和赖骁都简单慰问了一下。 方珩知走到网吧里,找到一个隐蔽的角落,给廖承帆打了个电话。 廖承帆几乎是秒接:喂方哥? 嗯。方珩知说,你那边事情都办好了吧? 你说初夏那边?廖承帆那边的嘈杂声逐渐变小,好了好了,你放心,那边我都打好招呼了。 方珩知松了口气:那就行。欠你个人情,你回头把你那想买很久的游戏机链接发我吧。 唉不用不用,多大点儿事啊!哥你还跟我客气啥?廖承帆乐呵呵道,不过方哥你说你都让人家免学费了,为啥不好人做到底,直接把住宿伙食费也免了啊? 程熠未必能在这里学。方珩知对程熠有信心,但绝不是盲目的信心,单纯就理性而言,他也不敢保证程熠会不会拿第一,所以没必要做为他人做嫁衣的事情。 而且他短促的笑了一声,他又不傻。 两个都免了,程熠不怀疑他才怪。 廖承帆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被方珩知无情的挂断了电话。 方珩知心情颇好的把手机抛起来,落在手心转了一圈,这才晃晃悠悠收起手机往回走。 初夏确实是今年有的这个措施没错,他没撒谎。 只不过是他找廖承帆托关系才搞起来的。 廖承帆在这个画室本来就有投资的亲戚,这也不过是多投资了一点点而已,对于两人来说,就像是吃顿饭一样简单。 只是这件事不能告诉程熠,倒不是怕对方因为什么自尊心跟自己闹矛盾程熠不是这么不懂得道理的人。 而是怕对方觉得欠自己太多,老把自己当什么好人看。 方珩知有一点跟程熠其实很像,那就是非常的有自知之明。 他深切的知道自己绝对不算是个好人,从小到大,他离经叛道的事情干了已经不知道多少了,如今,他要干一件更离经叛道的事情。 他觉得,人既然喜欢了,至少就该试一试。 他就非常看不起许记行那种暗恋能暗恋三四年的人,他方珩知不是那种喜欢把事情憋在心里不说破的性子,总觉得这样太憋屈太没出息了。 恋耽美 ——(60) 这才短短几个月,他就已经唾弃了好几次这样没出息的自己了,总不能一直这么没出息下去。 而踏出的第一步,就是要先把目标从对方的窝里拐出来。 十四中对于程熠来说太熟了,方圆十里随便抓一个都有可能是程熠的熟人,偏偏这人人缘还好,他要是在这里试一试,□□成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阻碍太多,他时间不算长,不能在这里耗费。 所以他想尽办法要把人拐到两个人都不熟的地方去。 虽然这也是为程熠的前程着想,但方珩知不否认自己这方面的小心思。 两个人对初夏都不熟悉,这才能算是公平。 而且在初夏画室集训的话 咳! 方珩知摸摸嘴角,掩饰住不自然上扬的弧度。 那他们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一起住宿了! 这个念头还没有完全在脑海里浮现完全,前面一道熟悉的声音就传进了耳朵里 怎么这么慢?你掉厕所里了 方珩知瞬间抬起头,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蔚蓝国际门口了,而程熠就正在一边玩手机一边头也不抬的跟他讲话, 他心底微微发虚:拉肚子。 程熠关上手机,皱眉抬起头,手伸到后面的背包里摸索一圈,摸索出了一个保温杯。 让你多穿点跟杀了你一样难。他说,这里还有点水,应该是热的,你喝的时候小心点。 方珩知捧着水杯静默了片刻,拧开杯盖,一口一口喝了起来。 程熠等他喝完后,自然的接过水杯收了起来,抬脚向前走去:走吧,车来了。 第50章 一个都没有 熠哥, 看群里发的消息没有? 被方珩知戳戳肩膀的时候,程熠正在用手机跟赖骁讨论他奶奶的病情。 没有,哪个群? 就是咱们班的班群。方珩知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他看, 白哥在群里的发的通知, 让我们这段时间好好想想选科的事情。 闻言, 程熠顿时觉得头有点疼。 江苏这一届考试改革, 文理不分科, 采用3+2+1的政策。 简单来说就是三门主科, 物理历史二选一,再加上地理生物政治化学四选二。 方珩知比较好选, 直接全理就好。 但是程熠每一门都是时好时坏, 要是选起来着实是挺让人纠结的。 他按了按太阳穴:离开学还有一段时间,我再想想。 方珩知收回手机:其实你可以跟我选一样的, 这样以后我还能帮你补补课。 你可拉倒吧。程熠叹气,跟着你一起选物化生, 你杀了我吧。 不是学不会物化生, 是对于美术生来说,学文化课的时间真的是少的可怜, 也不是人人都像方珩知一样早就学完了高中的知识, 就算没学完他也能自学。 程熠自诩是没有这个脑子的。 方珩知摸摸下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没再说话。 初夏的画室集训营距离这边有个不小的距离,为了完全断绝学生和外界的联系,他们的集训营建在了一个很偏远的郊外, 从车里开车过去也要将近一小时。 方珩知当时知道这个地址的时候还让廖承帆去打探过那边附近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得到的结果让他很绝望 笑死, 别说好吃的了, 方圆一里地连个人影都未必能找到。 他叹了口气,放弃了以后住宿跑出去改善伙食的可能性。 车子晃晃悠悠停下来的时候,程熠也补完觉了。 他揉揉惺忪的睡眼,完全没意识到车门是被方珩知打开的,就很自然的被伺候着下车了。 怎么这么冷清?一下车,他就不免打了个寒战,四周环顾了一圈,发现这边除了树啥也没有。 你还能指望这里像市中心一样吗?方珩知已经认命了,在短暂的生无可恋后就接受度良好的恢复了状态,而且这会儿学生都在家里过年放寒假,集训营就几个老师偶尔来看一看,没什么人烟的。 程熠叹了口气,跟着他走进了集训营的大门。 这地方真是太适合高三的学生了。 与世隔绝,挺好的。 说是集训营,但是真走进来,里面其实也跟普通的学校差不多。 初夏画室的投资人应该是个很有钱的,直接包下了这一整栋六层的小楼和外面的大操场。 程熠站在大厅的一副巨大的壁画前,拉住了方珩知的衣角:放假的时候,这里竟然不锁门吗?就不怕别人进来偷东西? 方珩知低头看了眼被拉住的衣角:这里摆出来的画大部分都是学生和老师画的,也不算是很值钱,大老远地跑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偷画,也确实是没什么必要。 程熠:看来这人也没有他想象中那么接受这个地理位置。 而且,方珩知笑笑,抬起下巴点了点不远处走来的一个大叔,这里当然有人在值班啊。 程熠木着脸松开了拉着他衣角的手。 哦,合着你之前说得都是废话。 直接说有人值班不就好了?? 废话大师方珩知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被嫌弃了,他还在很热情的跟那个慢步大叔打招呼:叔叔好,我姓方,之前有跟刘校长说过今天要来参观一下集训营的。 那个大叔显然是对刘校长这个人很熟悉,走进了,程熠发现他的笑容非常热情:是想来学习的学生吧?哎,长得真喜庆! 方珩知: 程熠抿起嘴角,压抑住了上扬的弧度。 这大叔夸人真有水平,喜庆,也真亏他想得出来。 他悄悄看了眼方珩知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心想:别说,还真是有点喜庆。 方珩知显然也是头一次接受这么别致的夸奖,一时间竟然哑口无言,平时怎么都堵不住的嘴皮子忽然说不出话来了。 程熠还算是有良心,好心的上前给他解围,接过了大叔的话:是啊叔,我们就是来随便看看的。 那大叔被他吸引了注意后,又是一声感叹:哎哟,这个也俊! 程熠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还好,这回没夸出个什么别样的花来。 他没有理会一旁喜庆的人那哀怨的眼神,对着大叔笑了一下:谢谢叔。那我们就先自己上去看看了? 去吧去吧。大叔乐呵呵的摆摆手,还要我给你们带带路吗? 不用!方珩知迅速而又果断的拒绝了,他现在看到这个叔就肺疼,没事儿叔,我来之前了解过,我们俩自己随便转转就好。 行。大叔也很爽快,没有过多执着,你们要是看墙上的画啊,千万不要用手去碰啊,虽然不怎么值钱,但这里的老师是很看重这些画的。 行,知道了!方珩知和程熠应得都很爽快。 这点不用说,他俩也不会不晓得的。 你怎么能提前跟这里的校长有联系的?程熠爬楼的时候问道,你之前来过这里? 没有啊。方珩知答得一点儿都不心虚,没联系过,就是知道这里有个校长叫做□□而已。 程熠实在是服气。 感情您刚刚说得跟真的一样,其实都是胡乱诌的啊? 方珩知挑眉,没有以此为耻:这样能省不少时间呢,你不觉得吗? 闻言,程熠设想了一下另一种没有胡诌的可能性,那他们现在可能还在楼下跟那个大叔battle。 他打了个寒战,瞬间改变立场,对方珩知竖了个大拇指:牛逼。 方珩知坦然的接受了夸奖。 不过这人也不是完全不靠谱的,毕竟他说来之前对这里就要了解了这件事情不是假话。 这人活像个导游,明明也是第一次来这里,却好像已经很熟悉了,在一个地方站一会儿,就能给他介绍出个一二三来。 二楼是画素描的地方,初夏一共分六个班,教室都是分开的,空间挺大,环境也就不好不坏,一般般吧。 程熠看了眼四周宽敞亮丽的环境,对他的一般般不做评价。 三楼是画色彩的地方,因为怕每次都收拾画板收拾颜料很麻烦,就干脆分了两个楼层,三楼的画具是画室提供的,二楼的画具是需要自己买的,当然如果你用不习惯,你也可以自己买两套。 方珩知指指每层楼梯口紧闭的门:每一层都有卖画具的小店,但是只有一楼的大商店是初夏画室自己开的,这些小店都是私人的。 还有私人的?画室让开?程熠感到有点诧异。 按理说能把集训营建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的画室,应该不会允许不熟悉的外人进来开小店啊。 这一栋楼可不是租的。方珩知看穿了他的疑问,笑了笑,这是金主爸爸直接买下来的。 程熠:又是他格局小了。 这些小屋子就相当于是他租给这些人的,金主爸爸不懂得画画,他们只知道哪样能赚钱。方珩知年纪轻轻就已经有心脏的资本家的雏形了,虽然租出去估计一个月也没多少钱,但是送上门来的钱不要白不要,蚊子再小也是肉,都说越有钱越扣,他们能赚个水电费也是乐意的。 你懂的还真多。程熠拍拍他肩膀,诚恳劝道,我说真的,你别学美术了,去学金融吧,回家老老实实继承家产不好吗? 方珩知装模作样的摇摇头:继承家产太痛苦了。 怎么说?程熠很好奇。 你是不知道,我们家那些远房的亲戚有多极品。方珩知这口气叹得真心实意,继承家产要跟他们打交道,我不干这种折寿的事儿。 程熠看他这表情,淡淡的心疼之余又有点想笑:太夸张了吧。 一点儿都不夸张!方珩知说,你等以后我慢慢跟你说这些人的奇葩事儿,听了你就会发现我们家真是出淤泥而不染了。 程熠挑眉,给面前这朵白莲花脑袋上不知道啥时候翘起来的一撮毛压了下去。 他觉得方珩知来学美术,很可能也有这些奇葩亲戚的原因。 当然,还是这货本人的叛逆心理占了大半原因。 接下来的时间,程熠对这六层楼了解了一个表面上的明明白白。 比如四楼是男寝和一食堂,五楼是女寝和二食堂,六楼就几乎是空置的教室和一个小型的娱乐健身场所了。 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就是六楼的小门后面有个梯子,可以直达天台,那里有两张小桌子和几把椅子,风景还不错,程熠很有雅致的拿起没来及放到行李箱里的iPad画了个风景草图。 画草图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方珩知全程一句话都没说,很有耐心的坐在他旁边看他画画,中途还抽空下去到自动售货机那边给他买了一罐热乎乎的罐装咖啡。 程熠忽然觉得,如果没有高考两个字悬在他头上的话,这样清闲偶尔画会儿话的生活其实也是很不错的。 但这种念头只维持了短短几秒就烟消云散了。 他还是喜欢充实一点稍微有意义忙碌一点的生活。 就像是海边和草原,他可以选择这些地方去旅游去放松自己,但是绝对不会选择这样的地方去长期居住。 哪怕是他很有钱,和方珩知一样有钱了,他还是不会选择后半生过这样一直享受的生活。 一觉睡到自然醒的生活是很诱惑,但是远远没有夜晚霓虹灯闪烁的大都市更让他向往。 他勾完最后一笔,收起了iPad,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吧,该回去接程木桐了。 话音刚落,他就感受到肩膀一沉,脖颈处忽然传来了温热的呼吸。 他浑身一僵,看到两条胳膊没骨头似的悬在了他面前。 方珩知挂在这人的脖子上,懒洋洋道:我累了,你背我下去。 这人说话的时候,他脖子能完完全全的感受到这人若有若无的气息,不由得张了张肩膀,淡定的骂道:滚蛋。 啧。这答案真是完全不出乎意料,方珩知叹了口气,好吧。你真无情。 程熠表情非常的木然。 傻逼,别光嘴上说好的,行动上完全不动啊! 他抻了抻已经完全僵硬的肩膀:赶紧起来站好! 但是方珩知要是能这么听话,那他就不叫方珩知了。 程熠感到左边肩膀又沉了一些,不由得微微侧头,垂眼看去。 这一侧,他的嘴唇就碰到了个东西。 两人都怔住了。 方珩知把脑袋放在这人肩膀上的时候,是没想着要吃这种豆腐的。 他其实还挺单纯,他只是很单纯的想抱一下,吃一吃纯洁的豆腐而已。 当程熠嘴唇触到他鼻尖的时候,他也没反应过来。 程熠眨眨眼,有些无措的跟他对视,竟然都忘记赶紧把人甩开了。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把嘴唇微张了些许,这下触感更加明显了。 他大脑一片空白,心脏却不由自主的疯狂跳动着。 要命。 两人保持着这么个不太像样的姿势,互相对视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方珩知先反应过来了。 他眼睛不受控制的弯了弯,忽然低了一下头。 那温热的触感就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拂过鼻梁,最终落在了他那双看着就不正经的狐狸眼上。 他趁着这人反射弧突然加长,在他脖子处吸了口气:熠哥,你身上好香。 程熠被他这一口气吸得手指头颤抖了一下,脖子后仰些许,把嘴唇离得远了些。 他觉得这真是比第一次吸烟还刺激,僵硬道:沐浴露。 方珩知闷笑一声:回来链接发我一下。 程熠直愣愣的哦了一声。 恋耽美 ——(61) 方珩知脸上的笑意更明显了,要不是从这个角度程熠看不见,他现在估计就要被揍了。 其实程熠反射弧并没有那么长,他只是觉得这是直男之间,无关大雅的小玩笑罢了。 他深知自己已经不算是直男,所以强装无所谓,努力适应这些直男的行为。 但某人似乎有点太过分了,他已经很明显的感觉到耳根已经开始发热,就是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变红。 于是他也顾不得什么伪装不伪装了,抬手握着面前的手腕就像把人从自己身上解下来。 方珩知也没有得寸进尺,顺着这人给的台阶,终于把自己的骨头装上,自己站直了身子。 他看着面前这人泛着粉红色的耳根,笑意不觉加深。 这人好像、似乎、或许,也没他想象的那么直。 他心情极好的把双臂举过头顶,活动了一下腰:太阳快落山了。 嘴唇残留的触感还没有完全消散,程熠这会儿正在努力平复不怎么稳定的呼吸和心情,闻言转身,抬头看了眼泛着橘黄色的天际。 他自己都没察觉到唇角弯了弯:冬天落日早,该回家了。 方珩知音调上扬,轻轻的嗯了一声。 就在程熠背起包经过他身边打算下楼的时候,他又忽然出声,叫住了对方。 熠哥。 程熠停下了脚步,倚着墙,半边脸对着他:嗯? 方珩知呼吸窒了一下。 因为他们现在面对的方向正对着那片金黄色的残阳,所以程熠的眼睛被阳光刺得并没有完全睁开,而是半眯着的状态,让那双平时有点偏圆的眼睛狭长了不少。 这个样子,这么形容呢 方珩知不要脸的心想,应该就是更涩了吧。 毕竟他身体都开始燥热了,自我审视一下,他自认并不是个老色批,那这种情况就一定是对方的原因。 他不自然的咳了一声,轻佻的笑了:熠哥,你有没有跟别人看过落日? 没有。程熠这会儿不是很想搭理对方,因为这人逆光跟他说话的样子 比平时还要好看。 他很坦诚的知道自己是个颜狗,所以现下这种状态还没有完全平复下来的情况,真的不适合在原地久留。 但是方珩知好像不打算放过他。 那要不要留下来,看完日落再走? 程熠心里啧了一声。 他承认,美人计在他这里,是很奏效的。 于是他点点头,任命的走回去,在原来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方珩知从他走过来的那一刻,笑容就没有消失过。 他没有坐在一开始的那把椅子上,而是半坐半靠在了程熠身后的那个小桌子上。 身后这人的存在感不容忽视,程熠忽然想到,他平时也很喜欢这么坐在程木桐后面。 程木桐也乐意他坐这个位置,总是在累的时候往后一靠,就这么靠在他大腿上跟他闲聊。 他忽然乐了一下,捉弄某人的冲动一下子压过了心里头余下的不自在,身体忽然就往后倒了下去。 方珩知:!!! 程熠的脑袋如同预想中的一样,贴在了身后这人的膝盖内侧。 他感到有点硌,这才意识到方珩知这人其实真的很瘦。 他抬手,在这人的外侧大腿上掐了一把。 嗯,也不算是完全瘦,只是都是肌肉而已。 他想开口调侃两句,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又没能说出口。 可能是今天的落日真的很美,又可能是气氛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总之,这会儿两人都是莫名的安静。 良久,方珩知的声音忽然从头顶传下来。 程熠。 哟?不喊熠哥了? 程熠挑眉,没过多计较,好脾气应了一声:嗯。 方珩知没低头看他,目光直视前方,身侧撑着桌子的手指微微缩了起来:你谈过女朋友吗? 程熠皱了下眉,在开玩笑和实话实说之间选择了后者:没有。 方珩知身侧的手指松开了,但又在下一秒重新握住:那你 程熠等不到下文,不由得出声:什么? 方珩知指尖僵硬了两秒,似乎妥协一般的再次张开,无力的搭在桌子上:没什么。 不等程熠多问,他就拍拍这人的额头,说:看不见太阳了,熠哥,走,我们回家了。 程熠挪开脑袋,站起身。 方珩知锤了锤有些发麻的腿,借着低头的空档自嘲的笑了一下。 得,他没脸嘲笑许记行。 都是怂比,谁也别说谁。 但下一秒,他就听到某人在问他:那你呢? 他怔然抬头:什么? 程熠这回一点都不犹豫的背起包打算下楼,看都不看他,好像说出来的话真的只是随口一说:你谈过没? 方珩知愣了片刻,随后一边笑一边赶紧跟了上去。 没有。他说,一个都没有。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不怎么有自知之明的方老狗and非常坦诚不直男的程颜狗! 呜呜呜宝贝们球球多多留评呀/跪/ 码字好寂寞的,真的好喜欢看大家的评论呀!一个爪爪都行! (真是冷评体质的眼泪了TT) 第51章 已经足够让人觉得幸运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于峰一大早冲进教室, 就把书包摔在桌子上直叹气,没想到啊,我还没来及放假, 就已经开学了 司文倩笑着收走他桌子上的作业:不要这么悲观, 毕竟还有更悲观的开学考等着你。 于峰一声哀嚎, 趴在桌子上不动了。 手边的作业本一本一本接二连三的被各科课代表抽走, 于峰忽然起身, 戳了戳前面的人:哎哎哎, 熠哥,你这个寒假没来补课, 是不是过得特别爽啊? 程熠打了个哈欠, 慢悠悠转头:爽个屁,过年很累的。 于峰挠挠头, 不知道过个年有什么累的,不过他也没多问, 又戳戳另一边趴在桌子上的方珩知。 自从那天他目睹这尊大神跟刘倪耍过脾气后, 他就一直想关心一下后续,但是因为补作业没啥时间, 就一直耽搁到了现在。 结果他这一戳, 前面趴着的人一动不动,跟躺尸了一样。 程熠看着他还想再戳戳的手指,叹了口气挡住了:别戳了,醒不来的。 于峰一脸茫然:啊? 程熠冷笑一声:昨天被我逼着补作业补到凌晨四点多,估计暂时起不来了。 于峰: 他精准的抓到了关键词:昨、昨晚?! 程熠也有点困, 又是一个哈欠:嗯, 昨晚。他怕补作业被他爸妈逮到, 来找我通宵补作业了。 于峰: 虽然这解释合情合理, 但他就是感觉不太对劲。 于是就干巴巴的哦了一声。 程熠看了他一眼,头疼的转过了脑袋。 新学期新气象,连座位都被纪向白换成新的了,现在他后面一个于峰,方珩知后面一个体委,两个都是话痨,这学期真是很热闹啊。 不过他俩的座位没换,只不过从靠墙的第一排,变成了靠门的第一排罢了。 而且之前是他坐在外侧靠走廊的座位,现在变成了方珩知坐在外侧。 这个位置上课补觉真的很不方便。 他对着睡得昏天黑地的方某某,忧愁的啧了一声。 这人的苦日子要来了。 开学后的第一天总是忙碌的,大家坐在座位上补作业的补作业,睡觉的睡觉,显然,生物钟大都是乱的。 就连一向不怎么喜欢在学校睡觉的程熠,一个早上也是哈欠连天昏昏欲睡,直到雷总推开班级的大门,他才猛地一个激灵坐直身子,顺便一巴掌拍到了他同桌的背上。 我操!方珩知惊醒了,睡眼惺忪的瞬间坐起来,还爆了句粗。 小兔崽子!雷总一给了他不太清醒的脑袋瓜子一个爆扣,困成这样啊?昨晚补作业累了吧? 不得不说,雷总是很了解方珩知的,一句话就说中了。 方珩知讪笑两声,摸摸后背被程熠打的地方,又摸摸脑袋被雷总打的地方。 程熠在一旁偷乐着,看得还挺爽。 雷总哼哼两声,站到了讲台上。 教室里从他进来的一瞬间就没有噪音了,他看了一圈,除了视线落在门口第一排那俩人的时候显得有些疲惫以外,总体来说还是很满意的。 他清了清嗓子,问道:这个寒假,大家过得都好吗? 教室里一阵冷笑,颇有种一切尽在不言中意思。 雷总笑了,笑容很真诚:不好就对了! 这回倒是没有冷笑了,高中生喜欢打直球,直接团结一致的抱怨了起来。 这就不是给人过的假期 笑死,放假了,又没完全放假。 建议广大群众都过一过这样的年 台下的讨论声越来越大,雷总听了会儿,伸手压下了这些苦逼学生的声音:好了好了,我知道大家辛苦,就剩一年多了,努努力,咱挺过去就算完了! 眼看着教室里又要开始躁动,他赶紧开启了后面的话题:我这回来是有事儿要问你们的,咱们班是美术班,大家都是学美术的,我想问下我们班的同学有没有不打算在学校里学的?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安静如鸡,视线不由自主不约而同的一起看向了某位年级第一。 方珩知胳膊架在桌子上撑着脑袋,顶着几十道视线轻笑了一声,然后不负众望的举起了手:我。 他跟刘倪的事儿,雷总已经听说了,对此也是意料之中见怪不怪,他点点头:还有吗? 方珩知刚放下手,就听到身边传来一道声音:待定。 他一愣,扭过头看去,差点闪着脖子。 程熠看到雷总看过来惊讶的目光后,就放下了手,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全班都听到:暂时还有些不确定因素,要暑假才能决定。 雷总愣了愣,木讷的点点头:那你俩跟我出来一下。 程熠站起身,踢踢身边不为所动的某人的椅子:愣着干嘛呢?起来啊。 方珩知哦了一声,才回过神一样的站起来,直愣愣走了出去。 程熠看得好笑,也跟了上去。 是这样的,雷总把他俩带到了一个空教室坐下,我不反对你们出去学,毕竟咱学校合作的这个机构确实不是很好。 和谁合作不是单个人说的算的,校长和主任都没权利决定,这得是一群人投票才能决定。 而目前这个合作机构虽然能力不是很好,但给学校的学费分成最高,所以以高票取得了合作机会。 对于这个机构来的小刘老师,几次接触下来,其实雷总也不是很喜欢她,但他也实在是有心无力,只能说是在学生和这个老师之间多为自己学生说说话, 就像是这次,他也根本就没骂方珩知。 他叹了口气,担忧的看了眼程熠,少有的语重心长道:但是你们要知道,出去学就意味着半年的时间完全不接触文化课,方珩知我就不说了,本来你走美术生就让我很不可置信了。 方珩知笑笑,没说话。 他知道这次雷总说这些话的目的在于谁。 果然,下一秒,雷总就把目光放到了程熠身上:但是程熠,我个人不太建议你除去学。 程熠张了张嘴,想说这还是不一定的事儿呢,但是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雷总堵了回去。 你有画画底子,已经很优秀了,但是文化课这刚有一点起色,我怕你除去学半年,这一点起色功亏一篑,最后即便是美术成绩优秀,也考不上什么好大学。 程熠闭上了嘴,原本想说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可能是这间空教室人少没有暖气的缘故,他觉得指尖有点凉。 雷总这话说得直,但是却是事实。 这其实也是他不想出去学的原因,高三题目的难度会上升很多,他没有办法保证在半年不碰文化课的情况下还能取得优秀的成绩。 而且他知道,雷总说的话已经算是委婉了,其实他原本应该是想说考不上大学的。 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雷总看着面前这个少年,轻轻的叹了口气。 认识程熠这么久,他也知道一点这孩子家里的事情,作孽啊,好好一孩子,被耽误成这样了。 如果不是这种家庭情况,或许面前这两个孩子应该是一样优秀的。 这一瞬间,程熠是有放弃的念头的。 他想,其实干脆就在这里学了吧,老师讨厌一点水平低一点都无所谓了,出去学的压力太大 这么想着,一只手忽然悄悄的在桌子下面挪了过来,然后轻轻的碰上了他的指尖。 原本凉的快没知觉的手指一下子就被热源包裹住了,他有些愣怔的抬起头,朝一边的人看过去。 方珩知却没看他,反而对着雷总笑嘻嘻的说:老雷,程熠就算是出去学也是跟我一起,有我在你还不放心他的成绩吗? 雷总被这一声老雷叫的瞬间横眉冷对:兔崽子!就是有你在我才不放心!怎么?天天带着人家程熠上课睡觉下课打游戏吗?你是忘记高一被我收了多少次手机了?! 方珩知: 他直接选择性失聪,忽略了对方揭他老底的事情:我这水平,把程熠教个480分还是没问题的吧? 这话说的口气不小,480分,超过文化生的二本分数线了。 恋耽美 ——(62) 但是老雷没有嘲讽他,因为他知道,方珩知确实能做到。 可以说,加上这孩子的竞赛知识,他的水平已经快超过目前十四中很多新人老师了,这一对一教一个程熠到四百八,或许还真不是什么难事。 何况程熠也不是笨孩子,他如果愿意学,毫无疑问这也是个重本的苗子。 但是雷总害怕啊 你教他,不耽误你的时间?到时候你的成绩要是一落千丈怎么办?! 方珩知笑嘻嘻的:少睡几觉的事儿,不是大问题。 雷总:他教了几十年的书都没这么狂。 程熠则一直没说话,坐在他身边静静地看着他。 方珩知:哎哟雷总您就别搁着未雨绸缪了,八字没一撇,程熠这不还不确定出去学吗?有这功夫我们都睡上不是,做完一张卷子了。 雷总一看他漫不经心吊儿郎当的样子就头疼,完全不明白这人天天考那么高的分是哪里来的。 他一手扶额,一手随意摆了摆:走走走!走吧!别在我这碍眼了,这事儿回头再说。 方珩知就等他这句话了,他刚说完,就拉着程熠起了身。 两人走到门口,雷总忽然出声叫住了程熠:等下,程熠你再等下。 于是他看到程熠停下了脚步,方珩知也停下了脚步。 雷总: 干啥呢干啥呢?!你俩连体婴啊?走路都要手拉手一起走!他怒道,方珩知给我赶紧滚回教室!程熠一个人留下! 方珩知啧了一声,松开手,转头看着身后的人。 程熠轻笑一声:回去吧,雷总又不吃人。 方珩知犹豫道:真没事?他压低了声音,不然我在门口等你? 程熠余光看到雷总已经在暴怒的边缘反复横跳了,不由得失笑:真没事儿。你再不走咱俩可能再也没有走出这间教室的机会了。 闻言,方珩知似乎终于发现了额角爆青筋的雷总。 他讪讪的挪开视线,低头双手拢住面前这人的手,用力的搓了两下:那我先回去给你冲杯热咖啡,你看你手都冰凉的。 程熠一愣,没忍住,笑了出来,看着这人在雷总的眼刀子下一步三回头的溜走了。 哼。方珩知走了后,雷总语气才好一点,对着程熠说,你俩关系倒是好,他这粘人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你对象呢。 程熠心脏一跳,若无其事的笑了一下:好哥们儿的友情,雷总你不懂。 雷总瞪他:小兔崽子,变着法子骂我老呢? 程熠乐着,没肯定也没否认。 师生俩面对面沉默了一会儿,到底是雷总也忍不住了。 程熠,我知道你俩关系好,但是如果你是因为想跟方珩知一起玩才要出去学的,那我举双手不赞成。 程熠搓了搓刚刚被方珩知暖热的手指:我是那么不理智的人吗? 他这话没有个明确的答案,雷总盯着他看了好半天,似乎是要辨别一下这句话的真伪。 半晌,他终于妥协的点点头:你心里有数就好。 程熠说:这事儿再说吧,方珩知刚刚不说了吗,八字还没一撇呢。雷总,我先回去上课了。 雷总闷半天,发现确实是闷不出来啥话了,叹口气:行,走吧走吧。 程熠没有犹豫,点点头转身就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忽然听到后面的雷总说 程熠,我是真心希望你能考上一个好大学,有一个好的前程。 程熠脚步没停,鼻子却猛地一酸。 操。他暗骂了自己一声,真没出息。 其实仔细想想,他也很幸运,这才活了十七年,就能遇到这些人。 能遇到雷总纪向白,能遇到赖骁杜茂,还有 还有方珩知。 他想,就算是没有从爹妈那里感受到什么亲情,他这人生前十几年,也算是没有白活了。 这份感动维持到了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 他跟门口罚站的同桌四目相对,一时间有点茫然。 方珩知表情没有一点尴尬不自在,甚至看到他来,还心情很好的举起手里的保温杯对他晃了晃。 程熠猛地吸了一口气,猫着腰小心避开门上的窗户,缓缓地挪到这人身边蹲着。 你怎么回事? 他看了眼门内已经开始上课的英语老师,一时间有些无语。 你妈的,这怎么刚回来就被罚了? 他一个校霸都他妈没有这么高得挨罚频率! 遇见方珩知这件事情,忽然就不怎么让人感动了。 方珩知声音也压得很小,甚至弯下腿跟他一起蹲了下来:这实在是说来话长。 程熠: 程熠:那你就长话短说。 方珩知把保温杯塞到了他手里:是这样的,我不是想着回来给你冲一杯速溶咖啡吗。 程熠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结果回来的时候就上课了,但是我都答应你了,总不能食言。 程熠想起他们班在讲台旁边的饮水机,右眼皮跳了一下。 果然,他听到方珩知说:我就趁着老师去后面转圈的时候蹲着走过去接水了,结果她走回来的时间跟我预判的方珩知伸出手,用食指跟拇指比出了一个微小的缝隙,好像有那么一点点的出入。 程熠: 方珩知坦然一笑:于是我就被逮着了。 程熠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或许这件事可能还是因他而起,但是他这会儿就是很想给这人一拳。 妈的,这么飘,还上课接水!分不清主次吗?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其实还真有那么一点点不可言说的感觉。 就好像心底最柔软的那一片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酥酥麻麻的。 对此,他没法说出什么重话来,毕竟也是为了他,只好问:这就把你罚出来站着了?印象中,他记得教室里这个英语老师好像没那么严格。 当然不是。方珩知继续补充,其实吧,主要是因为她发现我后问我杯子里是什么,我当时就立马回答,这是板蓝根。 程熠啧了一声:板蓝根还是药呢,你喝药还把你赶出来? 方珩知不好意思的笑笑:没骗过去,这个咖啡是我爸从英国那边带回来的,比较香,她走过来的时候就闻到味了。 程熠: 他默默握紧了拳头,拼命忍下了想吐槽的心思。 过了一会儿,他才咬牙道:你他妈真是人才。 方珩知很谦虚:不敢当不敢当。 不等程熠骂他,他就赶紧补充:快喝两口,我这做了多大牺牲才换来的这一杯咖啡呢,你喝完赶紧进去上课。 程熠瞬间就没脾气了,他手放在杯盖上,准备拧盖子。 这时,头顶忽然传来了一声及其冷漠又及其耳熟的声音。 没事,不用这么着急喝,你俩就在外面站着吧,还有大半节课的时间慢慢喝呢。 程熠: 方珩知: 两人僵硬着脖子,缓缓抬起了头,又缓缓的跟从窗户口俯视他们的英语老师对上了视线。 这一瞬间,程熠是有杀了方珩知的念头的。 英语老师看着这俩蹲地上的好兄弟,哼笑一声:感天动地兄弟情啊,有难同当,你俩应该没意见吧。 方珩知绝望的低下了头。 程熠咬牙,勉强扯出一个笑脸:没、没意见。 英语老师很满意这俩乖巧的反应,收回脑袋回去继续上课了。 方珩知蹲不住了,率先站起来。 程熠抱着杯子思考了两分钟人生,也起身站了起来。 结果两条腿不是很听使唤,蹲太久血液不流畅,直接膝盖一软,眼看就要摔倒在地。 他嘶了一声,放弃挽救的闭上了眼睛。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只是腰上一热,整个人都被一股暖洋洋的热意包裹住了。 他睁开眼,猝不及防被面前一张笑眯眯的脸占满了视野。 方珩知两只手虚虚搂着他,忽视自己不太规律的心跳,笑道:哟,程熠同学不太行啊? 他这话说得调笑意味十足,程熠耳根不争气的热了,等缓过来后赶紧推开了这人站直身子,不太自然的摸了摸脖子:蹲太久了,意外。 方珩知也没得寸进尺,收回还留有余温的手抄进口袋里,攥紧了拳头,没说话。 程熠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距离下课还有二十五分钟。 他走了两步,站到这人的右边,靠在墙上,打开保温杯小口小口喝着这来之不易的咖啡。 这咖啡确实挺香的,即便是在室外,醇厚的香味也能把两人完全笼罩在一起。 程熠一边平复着还在发热的耳根和躁动的心跳,一边纳闷这人到底是怎么对着这么香的咖啡还对老师说是板蓝根的。 方珩知侧目看了眼两人几乎没有间隙的肩膀,弯了弯眼睛:雷总刚刚对你说了什么? 程熠答得心不在焉:就还是那些呗,让我慎重考虑出去学这件事。 方珩知说:那你怎么想的?还要试试吗? 程熠知道他在问什么,所以抬起头,看这样他的眼睛说得很认真:要。 语气坚决,没有任何犹豫的意味在里面。 方珩知一下就笑了:这么相信我啊? 他说完,就做好迎接程熠的白眼了。 但这次他猜错了。 程熠没有翻白眼,反而还肯定了他的这句话:嗯,本来是放弃了,但是因为你要给我一对一,我就觉得我又行了。 意料之外的回答,让方珩知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程熠笑笑,接着说:我相信方老师的水平。 看着这人的眼睛,第一次,方珩知觉得自己心脏的承受能力不是很美妙。 跳的这么快,大概是想让他英年早逝。 他僵硬的点点头,干巴巴而又郑重地应了一声:嗯。 程熠一边乐一边收回了视线。 其实雷总说得也不全错,去初夏画室或许是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方珩知。但他并不讨厌这个原因,甚至隐隐还有点感激这个原因。 因为方珩知这个原因,他才能逐渐变得更好,才能离未来更近。 程熠现在对于自己喜欢的这份心思,已经不看重结果了,他无所谓到底是否会有一个明确的句号。 因为喜欢方珩知这件事情本身,就已经足够让人觉得幸运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破六的一天!来晚啦,宝贝们早点休息呀~ 第52章 搓澡要跟关系好的一起去 物政生, 你确定?纪向白看着面前这个表弟,蹙眉不赞同地敲敲桌子,你这个选项是我在咱年级目前为止见到的唯一一个。 程熠看着自己的成绩单, 对自己的选科解释的有理有据:就这三个最稳定成绩最好。 纪向白惆怅地捏捏鼻梁:但是选修的难度和必修完全不一样, 你未必还是这三个最好。 程熠啧了一声, 脚尖一点地, 就连带着身体, 把屁股下坐着的转椅转了一圈。 他闭上眼:我再想一分钟。 纪向白也靠在了椅背上, 等他最终决定。 其实程熠这么选,除了因为他这三门分最高以外,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三门科是他相对还感兴趣能学下去的。 像历史地理这样的, 他是完全搞不明白,可能就是没那个天赋, 及格都得费死劲儿。 全理的话他可能又吃不消,所以舍弃一门化学换成政治, 其实在他本人的角度来看是非常合理的。 所以他想了会儿, 睁开眼,坚定道:不改了不改了, 就这么定吧。 纪向白嘶的抽了口气, 憋了半天,终于妥协的对他摆摆手:行,定了就好好学吧。 好嘞。程熠笑笑,起身就准备离开。 但脚尖刚换了个方向,就又被他转了过来:白哥, 方珩知选的什么? 纪向白显然对他这个问题比较惊讶:他没告诉你吗?按理说这俩人关系这么好, 这种事儿不该来问他啊。 程熠摇摇头, 没说话。 其实不是方珩知没告诉他, 是他怕方珩知骗他。 前两天选科的时候,也不知道这人抽了什么风,死活要跟他选一样的科,但是他知道姓方的最差的就是政治,所以肯定不会让这人跟着自己选的。 后来两人争执了好几天,方珩知才勉强同意老老实实选全理。 但即便如此,程熠还是提着一口气。 这人理科这么强,要是真因为脑袋抽风了选政治,那真是浪费,暴殄天物! 还是问问纪向白来得心安。 纪向白看他这样,以为是两人闹矛盾了,这个年纪的男孩子矛盾来的快去的也快,他也就没放心上,一边翻电脑表格一边说了句:没什么事情不能两个人一起解决,小打小闹完了就算了,你们别伤了和气啊。 程熠懒得解释,敷衍地点点头。 纪向白的鼠标停了下来,推了下鼻梁的眼镜:嗯,跟我想的一样,他选的全理。 程熠顿时松了口气:行,谢谢白哥。 小混蛋,叫纪老师。纪向白眯眯眼睛,我听说你下学期想出去学美术? 嗯。程熠挑眉,唇角勾起,纪老师要劝我在学校学吗? 恋耽美 ——(63) 纪向白叹气:不是,我支持你的决定。 程熠眨眨眼,没反应过来他这句话。 纪向白:但你要是去外面学,木桐怎么办? 这确实是一个很现实也暂时无解的问题。 程熠蹙了下眉,不想让自己现在就为这个问题纠结:再说吧,还不一定呢。 纪向白咳了一声,暗示得更明显了一点:我是你哥,你随时可以来找我。 程熠就好像听不懂一样:还有半个学期呢。 纪向白看着他,不说话。 程熠也跟他对视,半点不虚。 最终还是程熠略胜一筹,纪向白认输,转过了身子用后脑勺对着他:出去上课吧。 这看样子是有点生气了。 程熠想了想,还是补救了一句:哥,我明天给你送点绿豆糕吃。 纪向白转回了身子,眼神冷漠的看着他,然后嗯了一声。 程熠嘴角差点没绷住,赶紧在彻底笑出声之前离开了办公室。 纪向白到底还是年轻,脾气比较容易摸透,好哄。 他走到楼梯口左转,撞到了一堵人墙。 操!那人墙跟自己互相绊了一脚,双双跌倒在地上,他没忍住,骂了一声。 结果那人墙也不是个好脾气的:你他妈不长眼 话没说完,刹住了。 程熠揉着肩膀,在抬眼看到那人的时候,也是愣了一下,随后笑出了声。 哟,好巧。 邱子腾怒瞪着他,咬牙不吭声。 但程熠这会儿心情不错,还挺想逗他两句:头发长得挺快的啊。 他心里啧啧称奇,真是长得挺快,板寸消失,长度都变回原来的样子了。 从那天运动会结束后,他就因为一直忙着复习背书,没见过这人了。 但从杜茂发给他的照片得知,这货一定有老老实实剪头发。 所以他大发慈悲,也就没继续找这人的事儿。 但是他以为的大发慈悲,在邱子腾看来,就是赤果果的瞧不起。 想起那天他真他妈就鬼附身一样乖乖剪了头发,胆战心惊的等待第二天程熠来视察,结果人家根本就忘了这回事儿的憋屈,他心里就一阵气闷。 操,这是明摆着不把他当回事儿呢? 邱子腾一直把自己的地位跟程熠放在一个水平线上,那天吃亏,也完全是因为自己的大意没带着他那一群跟班。 他自认给足了程熠面子,但没想到这人这么傲气,不把他放在眼里。 想到这,他就忍不住用更恶意的眼神瞪着程熠。 程熠懒得理他,站起身拍拍身后的灰,打算无视这人直接略过去。 结果一层楼梯还没下完,就听到身后刚站起来的人说:程熠,我们走着瞧。 程熠脚步不停:嗯嗯好。 邱子腾:操! 这一拳打在棉花的感觉真他妈憋屈! 这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自然是很容易被忽略,程熠回到教室后,就在方珩知的催促下迅速进入了学习状态。 高二学期末,总成绩达到五百分。 这是方珩知给程熠定下的小目标。 选科结束后,他们的总分就从一千多变成了七百五,按照正常高考的要求来看,五百分的成绩能上个不错的二本,在美术生里也算是中上流水平。 不得不说,方珩知确实对程熠有着挺大的信心。 选修的难度确实跟纪向白说的一样,跟必修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尤其是物理,对于程熠这种底子查的来说简直上课就跟听天书一样。 其实原本不至于如此,奈何他们班运气不好,选修物理还是那个离谱杨禹交,这下难上加难,更听不懂了。 好在他身边有个方珩知,勉勉强强也能学下去。 她们的选科有两门是一样的,除了政治需要自己努力一点,程熠感觉其他的简直就是再被拖着走。 他都不需要怎么努力,还没开始发愁,那边就会递来一本笔记本,上面重点记得清清楚楚的,但凡用点心都能学会。 当时他就觉得自己就是一倔强废铁,被荣耀王者硬生生带起来了。 刚学起新课来是很紧张的,程熠这段时间也是第一次知道,方珩知学习起来是这么狠。 他原本还想着换座位后这人肯定上课没法好好睡觉了,但他多虑了,因为这人压根就不睡了。 上课做题下课做题,连跟他一起下楼上体育课都在拿着书背。 他几次想开口问你这是突然被魂穿了吗,但是看到这人眼下的黑青色,又把话咽了回去。 算了,管他到底怎么想的,两眼一闭跟着他一起学就是了。 虽然比不过,但是总不能落他太远。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了期中考完试。 程熠正在做数学卷子的时候,方珩知把两张票拍到了他桌子上。 票被这人的手遮住了一部分,他看着那两张印着带你感受人间仙境八个大字的票,眼神复杂的看向对方。 你还没成年。他婉转的劝了一句。 方珩知啊了一声,满脸的迷茫,一时间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低头看了眼手下压着的票后,他才恍然反应过来,绷着一张脸操了一声:你想哪儿去了?!这是洗浴中心的票! 程熠眨眨眼,这才仔细打量了一下那两张刚刚露出全貌的票。 嗯,不假,确实是洗浴中心的票。 他拿起来,翻前翻后看了一圈:我怎么没听过这地方?正规的吧? 方珩知嘴角抽了抽,顶着对方怀疑的眼神,不可置信道:我在你眼里竟然是这种不正经的人? 别多想,我都没把你当人。程熠温柔的宽慰他,并且在他刚准备暴起前把他的火气堵了回去,不闹了,你赶紧说这什么地方? 方珩知被他一句话堵着,满腔怨愤无处发泄,两只漂亮狭长的狐狸眼都瞪圆了,好一会儿才闷闷开口:我爸的老同学新开的洗浴中心,洗澡搓澡按摩桑拿什么都有,嫖/来两张票,就想喊着你一起的。 说完顿了顿,他又觉得很有必要的补充了一句:正规按摩,我真不是 哦。程熠再次打断了他的解释,一边饶有兴致的打量他的反应,一边煞有介事极其恶趣味的点点头,我懂,我懂。 方珩知:你懂个屁啊?你不懂!!! 他真的很想大声斥责对方,但是对着这人,又说不出重话。 程熠看着他委屈又忍声吞气的表情,终于忍不住乐了出来,趴在桌子上笑得好一会儿都直不起腰来。 他最近发现,方珩知平时想做人的时候,还是很可爱的。 还很好逗。 方珩知无奈的看着他乐,过了一会儿自己也笑了出来。 他戳戳这人肩膀,眼睛弯弯的:差不多行了啊。 嗯,行了行了。程熠转过脑袋,但还是懒散地趴在桌子上,五根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桌子,怎么忽然想起来去搓澡了? 期中考完了,不得适当放松一下?方珩知忽然伸出手,把他来来回回敲桌子的手指裹住固定了下来,一直学会累死的。 你还知道啊?被包裹住的手指轻微颤了颤,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察觉,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你最近学的挺疯。 说起来,他们这段时间也是忙到一直都没时间聊闲话了。 嗯,我打算在暑假之前学完所有新知识外加复习一遍。方珩知没遮掩自己的疲惫,捏捏鼻梁,声音有点儿虚,太累了,放松三天再继续。 程熠不着痕迹倒抽一口凉气。 新知识全部学完还要再复习一遍,他想都不敢想,这人就已经这么做了。 他由衷的相当佩服的拍拍这人肩膀:行,陪你去放松。 方珩知笑笑:那就后天?后天星期六,十四中这周末不补课。 十四中教学进度比较慢,因为很多学生学起来非常吃力,速度就快不起来。 但这并不代表学生就不累,学校也是做人的,刚期中考完,自然大发慈悲的放过了他们这个宝贵的周末,不补课了,甚至连这两天的夜自习都取消了。 程熠点点头表示没问题,但随后他又翘起唇角,把脑袋抬起来,用另一只手支着:方珩知,你知不知道,搓澡必要要跟关系好的一起去? ?这道理方珩知还真没听过,于是摇摇头,不耻下问,为什么? 程熠:不然搓出来要是身上灰太多,你尴尬不尴尬? 方珩知: 他有些恍然,似乎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程熠本来也就是开个玩笑,但是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忽然发现,这好像确实是个问题。 他喉结动了动,声音小了点:没事,我们应该不用在意这个问题好兄弟嘛,不必在意。 方珩知弯了下眼睛:对,没事,咱俩谁跟谁。 程熠只觉得他笑容有点勉强,应该是这人薛定谔的偶像包袱又出现了。 两人对视了会儿,不约而同的移开了实现。 程熠盯着窗外,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他左右打量了下,终于在看到自己某只手的时候,发现了问题所在 他手还被方珩知握在桌子上。 心中暗自叹了口气,他摸摸热乎乎的耳朵,动了一下被握住那只手的食指。 他的同桌不为所动,视线落在前方虚空的某处,应该是在发呆,对此毫无察觉,甚至还下意识又把某只罪恶的爪子紧了紧。 程熠:得,这下动都动不了了。 他不得已出声:方珩知。 嗯?方珩知听到呼唤,转过了头。 程熠抬起下巴对着两人叠在一起的手方向示意:松手。 方珩知的视线顺着看去: 他愕然片刻,猛得松开了手。 动作之快跟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似的。 程熠后槽牙轻咬了一下,压下心中有些酸涩的感觉,淡定自若收回了手。 反应至于这么大吗?他想,果然是直男。 就算很早就知道这点,也不怎么抱希望,他仍然不可避免的有一丝难过。 心里某处地方像被猫挠了一下样,虽然没出血也没有破,但说来到底还是疼的。 不知道怎么回事,两人到放学都没再说话。 不过他们也不是在闹矛盾,因为程熠收拾完书包,还是会站在门口等方珩知;方珩知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也依然会很自觉的帮他拿着装不进书包里的文件袋。 直到他们背着包在校门口分散时,方珩知才喊住程熠。 程熠回头,站在跟他相距不过三米的地方对视。 方珩知张了张嘴:那我们后天一起去?你骑摩托车来接我。 程熠点头:好。 方珩知: 程熠等了会儿,听不到下文了,就说:那我走了。 方珩知不说话也不动,看得程熠莫名其妙的,挥挥手就转身。 结果转身的时候,方珩知又喊住他了。 他有点儿不耐烦了,本来就不是很好的心情更不好了:又怎么? 不过方珩知这回没磨叽,他说:熠哥,我明天想吃绿豆糕。 程熠一愣,不爽的心情莫名其妙又散开了。 他轻笑道:自己买啊。 方珩知也笑:要吃你做的。 这不是巧了?程熠心想,正好要给纪向白做,现在就顺带多做点吧。 他叹口气,点头:好。 方珩知心情顿时爽了,他招招手:那明天见? 程熠颔首,也挥手回应他:明天见。 方珩知站在原地目送着他离开,终于没再烦人的出声扰人。 今天没有晚自习,程熠可以亲自去接程木桐。 他把小孩抱到摩托车后座上,对这孩子笑得意味深长:木桐。 程木桐打了个哆嗦:嗯! 今晚作业多吗?程熠问。 程木桐打得颤颤巍巍:不、不多 程熠很满意的点点头:那晚上帮哥做绿豆糕。 小孩顿时不抖了,脸上挂起了兴奋的笑容:好!我们要吃绿豆糕了吗?! 嗯,要多做点,给你纪向白哥哥和方珩知哥哥都做点。程熠捏捏他脸,然后晚上,还有一件事 程木桐笑容瞬间僵硬,有了点不好的预感。 果然,在晚上帮着他哥把绿豆糕分装到包装袋里后,他哥忽然把他抱到了浴室门口:脱。 程木桐:???? 年仅九岁的孩子自我保护意识极强的抱紧了自己的双臂。 但程熠这回的命令不容置疑:快脱。 程木桐瘪着嘴巴:为什么啊? 程熠自顾自解开了衣服:进来洗澡。 程木桐:??? 他瞪大了眼睛:我们一起??!?! 要知道他哥在他六岁的时候就教他自己洗澡,自那以后再也没跟他一起洗过了! 他之前就觉得他哥最近不太对劲。 现在看来这更不对劲了!! 程熠嗯了一声,手一扬,上身的T恤就脱了下来,露出里面光洁白皙的皮肤。 小孩儿脸皮薄,眼神有点不太自然的挪开。 但程熠面对这小屁孩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他走进浴室:进来给我搓澡。 恋耽美 ——(64) 程木桐:? 他年纪还小,小小的脑袋装不下这么大大的疑惑。 最终,屈于淫/威,他还是委委屈屈脱衣服走了进去。 另一边,蔚蓝国际。 方则常刚进家门放下衣服,就被他亲儿子堵住了回卧室的路。 他忙了一天,这会儿见到这棒槌儿子脑瓜子嗡嗡的,无奈道:你又想整什么幺蛾子? 方珩知难得腼腆一笑,猛得伸手抓住了他爸的手。 方则常浑身一颤,鸡皮疙瘩从头顶起到脚底。 爸。方珩知唤得深沉。 方则常严肃了表情,觉得这人可能是在外面犯事儿现在认错来了。 他沉声道:嗯。 方珩知亲切的摸摸他的手:我们爷俩是不是好久没有交流感情了? ?这和方则常预想的不一样,他的表情逐渐迷茫,你想干什么? 方珩知弯弯眼睛:今晚交流一下? 方则常:你想怎么交流? 方珩知对他神秘的翘起嘴角。 十分钟后,拿着家居服站在浴室门口的方则常,满脸的空白。 他说得颇为艰难:你要我跟你一起洗澡? 嗯。方珩知正儿八经的点点头,爸,我们好久没有一起冲澡了。 方则常深吸了一口气。 你妈的!哪家父子俩天天没事儿一起泡澡冲澡啊?!?像这样忽然来这一出才是有病吧?! 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方珩知,你听我 方珩知不听,方珩知很倔强。 他一巴掌把他爸推进浴室,然后又推进了满是水的浴池,方则常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全身就湿透了。 他坐在浴池里,迟迟回不过来神。 方珩知满意了:爸,给我搓个背。 方则常: 他拳头使劲攥了攥,终于忍不住,大骂了一句:方珩知!你个小兔崽子!我他妈今天不揍死你我跟你姓!! * 作者有话要说: 程木桐:/惊慌jpg./ 方则常:/狂掐人中jpg./ 第53章 请问,成年了吗?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 方珩知其实也是个大孝子。 因为在他爸把他揍了一顿导致腰部青了一大片的情况下,他第二天还是非常好心的把程熠给他带的绿豆糕剩了两块带回家给他爸妈尝。 方则常吃的时候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又遗憾的看了眼他儿子。 茹婷就没有他这么含蓄, 三口能吃完的绿豆糕, 硬是被她吃了半个小时, 其中半分钟吃东西, 剩下的二十九分半用来骂方珩知。 简单来说就是看看人家看看你的各种排比句。 方珩知本来就是被骂大的, 对此表示并不怎么在意。 相比起来, 他更在意周六。 方则常还是很善良的,揍虽揍, 但还是帮他把背搓了。 蔚蓝国际那边由方珩知主演的戏剧性/生活喜剧程熠并不知道, 人与人之间的悲喜并不相通,他很惆怅的坐在程木桐的小书桌面前, 看着手里惨不忍睹的卷子。 64两个鲜红的阿拉伯数字在雪白的试卷上显得格外扎眼,他第n次抬手捏了捏鼻梁, 声音满满都是心累:语文, 小学语文你是怎么做到考成这样的? 他虽然现在学习不怎么样,但是像程木桐这么大的时候, 他多多少少也是班级里的第一名啊。 程木桐心情也很低落, 这是他上小学以来语文考得最差的一次。 他挠挠脑袋:作文不会写。 程熠这才仔细看了眼卷子。 确实,前面的基础题和阅读题程木桐并没有怎么错,可以说答得很优秀。 那他作文到底是有多差才能考这个分?? 他满心的疑问在把卷子翻过来看到作文题目的时候得到了解释。 命题作文《我们幸福的一家》 程熠表情一下子就僵硬了,看着这个作文题目半晌回不过神。 他心想,现在的小学作文题目实在是不怎么人性。 又不是每个孩子都有幸福的一家。 半晌, 他才挪开视线, 把目光落脚点放在了老师写的评语上面。 题目要求的是幸福的一家, 而不是我的哥哥。 程熠心脏猛地一疼, 跟被什么东西攥住了一样。 他粗略的扫过那只有四百字的作文,字数不多,但前前后后出现的人物只有我和哥哥。 握着卷子的手抖了抖,他忽然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还是程木桐握住了他的手腕,他才回过神。 程木桐还是一副低落的样子:哥你别生气,我下次一定会考好的。 程熠想说这不怪你,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伸手摸了摸小孩的头,轻声道:好,哥相信你。 九岁的孩子被他保护的很好,并不知道自己生活在一个不完整的家庭里,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家里只有一个哥哥,跟别的孩子相比意味着什么。 程熠也不想让他知道,起码现在不想。 他们兄弟两个人现在的生活也很好,他虽然给不了程木桐天天吃山珍海味,但也绝不会委屈他让他饿肚子,他想让这小孩知道,他跟别的孩子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 看着程木桐心情好了点,程熠就把空间留给了他一个人,出门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周末好不容易不补课可以休息了,本来是可以睡个懒觉的。 但他躺在床上的时候,他却怎么也合不上眼。 翻来覆去好几回,他才烦躁的拿出手机,给杜茂打了个电话。 十四中的大多数学生是不会放过这个来之不易的假期的,比起睡觉,他们更倾向于熬夜打游戏。 杜茂也不例外。 这边的嘟嘟声才刚想起来,那边就被接通了。 大半夜的找我,熠哥您老有事儿吗? 程熠听着他那边键盘噼里啪啦的声音,心情舒畅了一点点。 他嗤笑一声:还打游戏呢?你也不担心一下期中考得怎么样? 考完都考完了,这都是过去式。杜茂声音笑嘻嘻的,怎么,你还在担心啊?别啊哥!燥起来!难得两天假你别告诉我你要窝在家里学习啊! 程熠乐了:我也没有这么丧心病狂吧? 可别!您现在对自己的认知有很大的误解啊!杜茂叹了口气,你知道吗,自从你跟年级第一做同桌了以后,我已经不止一次怀疑你被魂穿了。 程熠:你玄幻小说看太多了吧? 杜茂嘿嘿笑了两声:不是,我说真的。就前段时间你俩昼夜不分的坐在课桌前玩命写卷子的那个劲头,说你是我熠哥我都不太敢信。 程熠想了想,发现自己好像最近确实是学习比较拼命。 他躺在床上,想了想方珩知那张脸,不由得声音欢快了几个调:可能是被年级第一的学习氛围带动了。 杜茂那边不置可否的笑了一声。 他问:看你最近学习进步挺大啊,是不是程木桐最近比较省心,你时间就多了? 杜茂一直都知道程熠学习不好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要照顾家里那个小的,所以对于最近这人的反常学习态度,他一方面是诧异一方面是好奇。 好奇这人哪里来得这么多时间学习。 难道是实在扛不住找保姆了? 但是他熠哥看上去也不是有那个闲钱的人啊! 程熠被他这么一问,瞬间也有点愣住。 对啊,他成绩怎么进步的这么快? 他有点恍惚的回忆起了最近的生活。 哦,是了,早上送小孩的时间空出来了,因为方珩知让他们家司机来接受这个任务了。 还有晚自习的时间也被空出来了,因为杜茂妈妈腰扭着了,最近在家养伤,不过看个小孩还是不成问题。 而方珩知又让司机把接程木桐去杜茂家的活也揽下来了。 至于其他地方 他上课听不懂的地方,下课有方珩知给他查漏补缺;完全没有头绪无从下手学习的地方,有方珩知及时供上笔记本;不想学累了的时候,还有方珩知硬逼着拽着他继续撑 这么一看,他这进步的成绩,有最少七成的功劳都要归在方珩知身上。 程熠现在甚至不太敢去想,如果他没有遇到方珩知,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应该还是那样浑浑噩噩在学校和生活之间操劳奔波,连能不能成功毕业都是一个未知数吧。 他沉默了下来。 杜茂半天等不到他的回答,只好自己继续说:唉可能就是你天生脑子好吧。 程熠这回没有保持沉默:不是。 杜茂没听清:啊? 程熠说:不是因为我聪明,是因为我同桌是年级第一。 杜茂: 电话那边的键盘声忽然停了下来,紧接着传来的就是好友咬牙切齿的声音:熠哥,你这是在向我炫耀吗? 程熠嘶了一口气,竟然真的肯定了:应该是的。 杜茂瞬间觉得面前的游戏也不是这么好玩了。 他的声音变得非常颓废:哥,你要不是我哥,我现在就要挂电话了。 程熠这回笑得很开心:没事,准你挂了,你继续玩吧。 杜茂闷闷道:所以你打这通电话到底是干啥啊?不会真是大半夜的专门来找我唠嗑顺便炫耀的吧。 这倒是误会程熠了。 但他嘴上却说:真相了二毛。 那边立刻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下一秒,电话挂断的声音从耳麦里响起。 程熠对着这一室黑暗无声笑了笑,收起了手机。 其实一开始确实是有事的,但是后来没事也是真的。 他自认没有一直积极乐观向上的心态,在面对程木桐那些事的时候,他也会心情不好,也会有些许怨言,怪罪命运的不公平。 所以他本来是想打电话给杜茂吐点苦水的,但是因为想起了某个人,他就在那一瞬间猛然发现,自己好像也没有什么苦水了。 甚至,他还觉得自己也是幸运的。 桌子上的钟表响了两声,标志着时间已经来到了第二天。 程熠抬头看了眼夜光的表,上面清清楚楚写着星期六。 手边原本已经被关闭的手机屏亮了起来,他点开一看,发现来消息的还是杜茂。 [二毛]:对了,刚刚忘记问你,明天出来打游戏吗? [二毛]:千万不要说你明天学习!!!!! 程熠挑了下眉,伸手打字。 [3和25]:不去。 [二毛]:????还真学习???! [3和25]:不是。 [3和25]:有约了,你来晚了一步。 这句话刚发出去,他就又收到了一条新消息。 这回不是杜茂了,是方珩知。 他挑眉,干脆利落的切换了和杜茂聊天框,不去理会对方的表情包轰炸。 [小公主]:睡了吗? [3和25]:没。 [小公主]:怎么还不睡?十二点了。 [3和25]:你不也没睡?好意思说我? [小公主]:我这马上就睡了,就是睡之前了解一下你那边的情况。 [3和25]:你好闲啊。 [小公主]:/害羞/没有没有,其实我也很忙的。 [小公主]:我现在要睡了,你呢? 程熠看着这条消息,心想这他妈不是没话找话有病吗? 但他还是老老实实打字。 [3和25]:我也马上睡了。 [小公主]:那晚安? [3和25]:晚安。 过了很久,方珩知都没有再回消息。 程熠叹口气,心道这入睡速度还挺快的。 但他刚打算放下手机,就感受到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他手腕瞬间转了个弯,又把手机屏面朝自己。 [小公主]:白天见! [小公主]:/小狐狸搓手/ 程熠看着这个表情包好久,终于动动手指点了保存。 这货好久都没有用小狐狸的表情包了。 保存完,他才不紧不慢的回复了一个明天见。 再次放下手机翻身的时候,他终于有了困意,在昏暗的夜色里沉沉入眠。 一觉睡到天亮的感觉真的很爽,程熠一醒来就接到了方珩知发来的视频通话。 他迷迷糊糊的点开,声音还有点晕晕乎乎的:有事? 方珩知看着屏幕里他睡眼惺忪的样子,弯弯眼睛笑了起来:才起?都几点了。 程熠点了下表:这不才九点多? 他其实在六点多的时候因为生物钟起了一次,但是坐了一会儿又睡回去了。 九点多,我都晨跑完了。方珩知说,白天有事吗? 程熠下床走到卫生间,拿起牙刷,含糊不清道:没什么事儿。怎么,你要来蹭饭? 方珩知不动声色的截了张图:我在你眼里只会蹭饭吗? 程熠冷笑:你还会惹我生气。 方珩知: 方珩知:我是想喊你和木桐来我家打游戏的,我刚买的游戏机到了。 你不应该抓紧时间学习吗?程熠咕噜咕噜漱完口,有点儿惊讶的问。 方珩知无奈:我操,这刚考完试,我说放松两天真就是放松两天,咱不兴内卷那一套。 程熠乐了半天,没搭理他,等迅速洗完脸才拿着手机去敲了程木桐的卧室门。 恋耽美 ——(65) 小孩儿这会已经起床在自觉的写作业了,听到动静连忙打开了房门,结果映入眼帘的就是手机屏幕里方珩知的脸。 方珩知哥哥!他兴奋地叫了一声,你今天也要来我家吃饭嘛? 方珩知的笑脸僵住了。 程熠别过脑袋,闷声笑得发抖。 方珩知对挽救不回形象这件事情绝望地叹了口气:不,方珩知哥哥就是想问问你今天白天要不要来我家打游戏。 闻言,程木桐的眼睛亮了亮。 但随即,他神情又低落起来,弱弱地看了眼他哥:恐、恐怕不行 方珩知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的表情变化,调戏意味十足地开口:哟,这怎么回事儿啊哥哥? 程熠被他这一声哥哥喊得浑身一麻,拿着手机的手顿时就犯了帕金森,镜头抖了好一会儿。 他不说,程木桐就自己解释:昨天考试没考好 小孩还是很自觉的,考试没考好,知道后面几天要老实一点,自觉主动的好好学习。 方珩知听到这个理由后瞬间把摄像头对着天花板,自己无声笑了会儿。 程熠啧了一声,想骂人。 但是方珩知就是有本事在人快想把他打死的时候挽救自己的生命:没事,让你哥带着卷子来,我们玩一会儿学一会儿,方珩知哥哥亲自教你。: 但方珩知忘记了,他在程木桐眼里并不是一个学习好的大哥哥,说起来可能还不如他亲哥靠谱。 于是他面露难色:方珩知哥哥你行吗? 方珩知很震惊。 程熠也很意外。 显然,他们都忘记了方珩知在程木桐眼里形象到底如何这件事。 程熠收回手机,跟着屏幕对面的方珩知面面相觑。 最终,还是方珩知先忍不住,极其憋屈的操了一声。 程熠翘起嘴角,拍拍程木桐的头:去收拾一下作业卷子,我们去找方珩知。 程木桐眨眨眼,瞬间消失在他眼前,执行力极强。 程熠对着方珩知撂下一句中午我不做饭,你找人来做就挂断了视频。 他回屋收拾了一下自己的物理生物书,带着小孩出了门。 因为两人打算等晚上再去洗浴中心,所以这一整个白天的时间就被空了出来。 方珩知虽然很想吃程熠做的饭,但是他也完全尊重这人自己的意愿,于是中午就很干脆的点了一大桌子的外卖。 三个人在空旷的房子里玩了一个下午,程熠才猛然想起来程木桐还要写作业。 他看着时间,懊恼的踹了方珩知一脚:来不及让程木桐写作业了。 方珩知被踹到了程木桐旁边,哎呀呀的直叹气:这会儿还要写作业,你哥好残忍。 程木桐叹口气,显然是早早就对此习惯认命了。 他哥向来是好好带他玩,也好好让他学。 方珩知拿起小孩的作业本,老老实实再次当起了无偿补习老师。 程熠看着这一幕,忽然神情有点复杂。 他现在用起方珩知,好像越来越顺手了 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 司机来这敲门打算接程木桐去杜茂家的时候,程熠和方珩知也收拾好了衣服准备去洗浴中心。 两人坐在车上,眼睛都不约而同的瞥向窗外。 说实话,程熠有点儿后悔答应方珩知这个邀约。 离谱,他本来对这人的心思就不单纯,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才会答应跟这人一起去洗浴中心?! 他在心底锤了自己好几下,这才缓和平复了一下下心情。 车内有点安静,他忍不住开口:你之前去过这里吗? 方珩知摇头:没有,刚开业的,我也是第一次来,不过听说里面的项目有很多,还又专门泡温泉的地方。 苏北虽然在整体位置上偏北方,但说到底还是江苏的,大多数习惯仍然偏向于南方。 就像是这种洗浴中心,在北方可以说是一抓一大把,但是在这座城里就很少见,可以说目前为止还没有一家这么大型的。 程熠小时候被他爹带去公共大澡堂里去过一次,哪里人挤人,白花花的一片,跟下饺子似的往水里钻。 想起来后,他皱了皱眉毛。 说实话,不是很喜欢这种地方。 按理说以方珩知的那些毛病,也是不喜欢这种地方的,所以他想或许这个洗浴中心会有点不一样。 应该比他以前去的那种要高端一点。 十分钟后 程熠站在华丽的大铁门前,半晌说不出话来。 是这样的,他想到了可能会高端一点,但是没想到高端了不止一点。 他对着这宛若大庄园一样的建筑咽了咽口水,心道还是我格局小了。 他错了,他不该对方珩知选的地方有哪怕一点的质疑的。 方珩知倒是满意的点点头,把票递给门口的人,抬手在他背上拍拍:走啊,进去吧? 程熠机械性的迈动脚步。 两人走了一段两边全是鲜花树丛的小路,一进门就被热情的服务人员围住:二位先生好,请问是想体验什么项目? 程熠茫然的把视线放在了身边的人身上。 还有什么项目?不是单纯的洗个澡?? 方珩知摸摸下巴:有什么选项? 话音刚落,一个长相温婉的姑娘就给他递上了一张表。 程熠凑了过去。 表上有很多的项目,什么洗浴温泉spa 一面浏览下来,程熠服气了。 他站直身子,信任地拍拍方珩知肩膀:一切你定。 也是同样第一次来这里的方珩知: 他嘴角抽了抽,选了那个温泉和足疗。 把表递过去后,那个姑娘又笑道:好的二位先生,请问需要有人服侍沐浴吗? 程熠瞬间拒绝:不用谢谢。 他没有在陌生人眼皮子下面洗澡的爱好! 方珩知看着他,笑了一声,也说:不用了,等会儿送点零食饮料来就行。 姑娘点点头,把钥匙递给了他们。 程熠这才知道原来这家洗浴中心的温泉是有包间的。 他懵懵懂懂的被方珩知带到了三楼,一打开门,顿时被预先准备好的热水已经蒸出的水汽糊了一脸。 楠蠭高级。他由衷地叹道,这太会享受了。 喜欢吗?方珩知一边脱外套一边问。 程熠诚实的点点头:喜欢。 方珩知嗯了一声,打开手机给柜台那边发消息办了一张年卡。 办完卡,他把手机扔给了程熠:你点些自己喜欢吃的,等会儿有人送上来。 程熠看着手机,点了一杯西瓜汁:我还以为你只是真的要来搓个澡。 方珩知乐了:我一开始确实是这个打算的。那你还要搓吗?这里可以喊人上来的。 不了不了。程熠诚恳的拒绝了他的好心,在这里找人专门上来搓背,怎么想怎么别扭。 也是。方珩知的外件衣服已经全部脱完了,正准备脱裤子的时候,他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视线不由自主朝程熠那边看去,这才发现那人不知道啥时候已经把视线完完全全转过去了,不给余光留半点朝这边看的余地。 方珩知无声笑了一下。 微妙的一点不自在瞬间因为对方的不自在而消失殆尽,自顾自的脱掉了里面的两件衣服,换上了浴袍。 程熠听着身后衣服的簌簌声,觉得耳根被这热气熏得发烫。 他闭了闭眼,也开始磨磨唧唧的脱衣服。 身体慢慢的转着角度,直到完全和方珩知呈现一个背对背的姿势才堪堪停下。 方珩知就在他身后,抱着胳膊好笑的看着这一幕。 程熠拖到里面的衣服的时候,总觉得身后有目光一直在看自己。 但是转念一想,那个直男应该也没有看着人脱衣服的爱好。 心里安慰自己两句多想了,这才一咬牙迅速脱掉衣服换上浴袍。 动作之快让方珩知都没反应过来,只来得及看到程熠后面的腰窝。 他怔愣片刻,忽然捂着半张脸偏开了头。 程熠真的好瘦。 他睫毛扑棱扑棱闪了闪,被手挡住的脸已经有点泛红。 不得不说,那个腰窝是真的很性/感。 余光瞥到对方朝自己走来的身影,方珩知觉得自己脸更烫了。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这就是。 于是在对方手即将碰到自己肩膀的前一秒,他忽然转了身子,直挺挺的把自己砸进了水里。 噗通 落水带起的巨大水花,霎时把程熠从头到脚浇了个彻底。 程熠: 短暂的迷茫过后,他咬牙,对着水里咕噜噜冒泡的那一块水面怒道:方珩知!!! 水面消停了两秒,缓缓冒出一个脑袋:在。 程熠牵起一边的嘴角,往前迈了一步。 噗通 又是一声落水的巨响。 方珩知心道不好,还没来及跑,就感觉脚踝被用力扯住了。 他一个重心不稳,被拉了下去,在整个人没入水里之前只来得及闭气。 程熠把他拉进水里后就自己钻出去了。 他懒洋洋的把胳膊搭在岸边的石头上,漫不经心等着这人自己钻出来。 但过了一会儿,水面毫无动静。 隔着雾气看不清水底,程熠有点儿慌了,他唤了一声:方珩知? 没有人应。 他顿时着急了,操了一声,就打算往水滴扎。 结果人还没有蹲下去,就被一个东西顶上了胸口。 他闷哼一声,脚底打了滑,向后摔去,眼看着就要摔在岸边的石头上。 方珩知差点吓出心脏病。 他原本只想捉弄回去,哪里想到这么不巧就撞上了。 于是赶紧伸出手,连拖带拉的环住了这人的腰。 单水里不是地面,哪怕方珩知力气很大,在这里也还是稳不住自己的身体。 他们一起滑到了。 好在这一拉增加了缓冲时间,导致即便是真的摔过去了,也不会有什么伤。 但方珩知还是用尽全身力气把两人的位置换了一换,让自己的后背砸在了石头上,而程熠完好无损的砸在了自己怀里。 后背撞在石头上面,虽然不至于受伤,但也让他闷哼了一声。 他疼痛之余又有点儿庆幸,还好刚刚把位置调换了,不然这一下可有的程熠受的。 毕竟对方后背都没啥肉。 危险解除,他们恍惚的缠在一起,大口大口喘着气。 浴袍被他们这么一弄,早八百年就不知道飘在哪里去了,所以他们现在真的是近乎全果的贴在一起。 程熠刚开始并没有反应过来这个局面,他刚刚被方珩知吓得不轻,现在都还没缓过来,一边喘,一边张口想骂人。 这混账棒槌!混起来真的是能把人吓死!! 但话还没说出口,包房的门就被推开了。 两人顿时齐齐转头朝着门口看去。 年轻的服务生小伙推着餐车,只觉得自己这会儿进去也不是出来也不是。 他尴尬的看着面前亲密抱在一起的两个少年,脸憋得通红。 不怪他多想,实在是这两个少年的姿势,确实有点不堪入目。 放在网上都能被和谐的那种不堪入目。 而且姿势先不说,他们现在还都喘着气,尤其是那个凤眼的男孩,眼尾此时还有点泛红,看向他这边的眼神甚至还隐约透露着被打扰的不满。 小哥浑身一抖,停住脑海里的危险想法,把目光转向了那个恨不得把脑袋彻底藏在水里的被抱着的男孩。 方珩知盯着这人很久了,看他一动不动,皱眉想喊人把东西放下就出去。 只是嘴都没来及张,就听到这个小哥弱弱的声音:两位您好,请问成年了吗? 完全没对上对方脑回路的方珩知:? 早就察觉到一点不对劲的程熠: 他低着一张几乎完全熟透的脸,暗骂一声,咕咚一下把自己栽到了水里。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哥:虽然我很不想打扰,但是未成年还是 程熠:不!不是!你闭嘴!! 第54章 送走的不止是爆竹声 那天之后, 两人之间的气氛好像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他们不约而同的跟自己犯起了别扭。 本来不分彼此的关系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碰到了一样,变得微妙复杂。 程熠心里有鬼,他自己心里明白, 所以尽管对这些改变是有些不自在, 但他还是没有多说什么更没有多问什么。 换一种更恰当的说法, 是他不敢多问什么。 多言多错, 有时候话多说几句, 就容易暴露一些说不出来的东西。 对于他们两人现在的这种不冷不热的相处距离, 其实他也是松了口气的,因为这至少能给自己一个独自思考的空间。 思考以后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对方珩知, 思考以后该怎么处理这份小心思。 于是, 他自然而然的就忽略了为什么方珩知也变得奇怪了这个问题。 两人的变化自觉无声无息,也自认瞒天过海, 但其实明显到很多人都看出来了。 九班的同学都在怀疑这两位神是不是在闹别扭,不是因为别的, 就因为这俩人原本在班里的存在感都是max级别, 但最近却好像隐隐有退休的趋势,变得闷不吭声装起了小透明。 就连纪向白都频繁的在班级和办公室之间来回走动, 他不好多问, 也怕真出什么意外。 恋耽美 ——(66) 但就在这样明显诡异的氛围中,各怀心思的两位当事人硬是能充当睁眼瞎,啥也看不见。 两眼一抹黑,各自沉浸在各自的小世界里,对此一切视若无睹, 跟绝缘体似的。 直到隔壁楼的杜茂实在是压不住心里疯狂上涨的好奇了。 在期中考试成绩发出的那一天晚上, 把程熠约了出来吃宵夜。 熠哥, 你真的是神啊!十四中一年以后的光荣榜上这已经要给你预留个位置了啊!杜茂看着十四中高二下学期期中检测成绩总排名, 忍不住啧啧称奇。 程熠显然心情也不错,难得谦虚了会儿:哪里哪里,还需要努力。 杜茂乐了,说:您跟我搁这儿凡尔赛呢? 程熠一边笑,一边举起手里的啤酒,在他面前的易拉罐上碰了一下:你这次考得不是也不错? 杜茂第一次进入年级前120,虽然不是很出色的成绩,也没有达到高考的本科线,但对比以前来说,已经是一个不小的进步了。 唉,单看吧是不错,但是这跟你比起来不是太不入眼了?杜茂感慨,这可是年级第二十二名啊! 年级第二十二名,已经能被年级组列为重点班的优秀培养对象了。 十四中这个学校整体成绩很差,学生在这所学校的文化成绩排不到前五十名,那大概率,走纯文化路线本科是没有希望的。 所以这所学校的大多数学生都会选择艺考这条路,虽然这条路也不轻松,但起码对文化要求不高,未来有那么一点点的盼头,不至于是一片黑暗。 至于剩下来的文化生,要么是成绩还不错的,要么就是家里条件不是很好走不起艺考这条路的,两极分化严重,学校拼拼凑凑,才勉强凑出了一个重点班。 但偏偏重点生里最重点的那一个跑去学了美术,剩下的前四十九名,竟然有十三个人都是艺术生。 这其实也不能怪学生,学校整体成绩实在是不太好,就算是前五十名,走纯文化能上本科的概率也不是非常高,很多前五十名就选择了艺考,把上本科这件小概率的事情变成了大概率。 程熠喝了一口啤酒,满足的叹了口气:爽。我这也是巧合,还不确定下次能不能考这么高。 他不是谦虚,实在是确确实实有运气成分在里,这次物理竟然破天荒的拿了年级第二,考了81分。 年级第一自然还是他那个同桌,97分。 想起方珩知,他就恍惚了一下。 距离那天两人从洗浴中心各回各家,已经过了一个多星期了。 他跟方珩知已经快一个多星期没有一起玩过了。 这不到十天的日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说实话,程熠这每一天都过得感觉缺了点什么一样。 明明那人就坐在身边,他们一起相处的时间甚至是超过了十二个小时;明明他们还是一样的一起吃饭一起讨论学习,和以往并没有什么区别;明明 明明一切都没怎么变,却让他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这就是有学神buff加成的幸运吗?他愣神的空档,杜茂已经羡慕的自说自话起来了,我要是有这么个同桌跟我关系这么好,我做梦都能笑醒! 程熠回过神,也弯了弯眼睛:那你还是做梦来得实际点。 操!哥我有没有给你说过你这人泼冷水的能力真的是一绝!杜茂愤愤地指责他,但等一口酒下肚,他又换了副表情,贼兮兮的把座椅挪过来了点距离,八卦道,哎哥,你和学神最近是不是闹矛盾了? 程熠烤串的手一顿,半天没回话。 等到手里的羊肉串不停冒烟,他才把串翻了个面,那一面已经有些糊了。 他随手把这串羊肉拿了下来:为什么这么问? 这哪儿还有为什么啊?这么感觉就这么问了呗。杜茂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 程熠啧了一声,换了个说法:那为什么这么感觉?我们不挺好的? 杜茂用一种你把我当傻逼吗的眼神哀怨地看着他:靠,全世界都看出来了,你还问我怎么看出来的? 程熠一愣,显然没想到这个看出来的范围已经波及得这么远了。 杜茂叹气:你俩之前那都快成连体婴了,你跟我聊天也是十句话不离方珩知这三个字,最近一段时间这三个字出现的概率都少得可怜了,你还问我怎么看出来的? 程熠失笑:他又不是我的谁,少提两句就是闹矛盾了啊? 杜茂哼哼两声:你不懂这种感觉哎哟你就说是不是吧! 程熠收了笑容,面上露了点无奈:不算是吧。 杜茂:您搁我这打哑谜呢? 程熠拿起两串新的羊肉放在了烧烤炉上,这次用心了很多。 其实这件事它主要责任在我。 杜茂迷茫了一瞬间:啊? 程熠目不转睛盯着羊肉串,但其实手心已经在冒汗了。 我前段时间发现,我不是很想跟方珩知做朋友了。 杜茂懵了,显然是没想到是这么一个回答。 在他看来,方珩知对程熠确实是实打实好的。 尽心尽力辅导功课,还在业余时间帮忙处理他家里的琐事。 那几次送程木桐来他家的车他看得明明白白,也在心里了然,姓方的是真对他熠哥这个朋友上心了的。 杜茂自认自己如果有对方这个条件,可能也做不到对兄弟这么上心。 不是他不在意程熠,实在是有时候真的想不起来。 高中生隔个班都像是生活在两个世界一样,杜茂平时也有自己的烦心事也有自己的生活,他承认并不能经常在这种事情上关注程熠并不动声色的给予帮助。 他有时候甚至觉得,方珩知对他熠哥做的这些都快超出朋友这个界限了。 但现在,就在杜茂默许程熠最好的朋友这个地位正在逐渐被抢走这件事的时候,程熠忽然告诉他,不想跟方珩知做朋友了。 杜茂就有点不知所以然,甚至有点可怜方珩知,他感觉他熠哥这行为真的是有点渣。 但他是个偏心的,那种偏心从南极偏到北极的,即便是朋友很渣,他也不好直接指责朋友。 于是他在心里咕哝了一会儿,结结巴巴小声道:那、那不想处,就、就算了 我发现我其实有点馋他身子。程熠颓然地叹口气,打断了他的结巴,我好像性取向不太大众化。 杜茂: 他还保持着呗字的口型,在听完程熠这句话后,久久没有变形,也没有出声。 程熠说完后,也没转头去看这个死党。 说实话,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坦白自己这不太能坦然宣传之于口的小心思,他也是紧张的。 虽然平时嘴上嫌弃,但杜茂在他心里确实占着很大的分量。 这位相处多年的好久能不能接受他的与众不同,他很在意。 尽管接不接受都无法改变他的情况。 好在,杜茂在短暂的沉默后,只发出了一声不可置信的尖叫,并没有发表什么歧视言论。 我操!!!!!你他妈不是,你、你怎么能杜茂感觉自己的san值已经快要乱码了,他变得都语无伦次了,这么会这样??!! 他现在心里飘着的弹幕全都是:我他妈让出了我的地位,但结果你告诉我,我俩根本就不是一个竞争项目的??? 程熠被他这模样逗乐了,原本还有点紧张的心情彻底放松下来,懒洋洋往椅子背上一靠,把他面前的空酒易拉罐撤走,换上了一罐刚打开的可乐:别激动,来,喝点饮料,缓缓。 弹幕杜茂看他的眼神非常复杂。 明明你才是当事人,为什么现在这场景像是我摊上事儿一样? 他魂不守舍的拿起可乐,咕咚咕咚干了半罐下去,才找回点神志。 手指捏紧易拉罐的罐身,他神色正了正:你认真的? 程熠苦笑一声:我也想是假的。 当初发现这件事情的时候,他其实是很坦然的。 甚至没怎么惊讶没怎么排斥的就接受了。 但随着跟方珩知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多,他们的关系越来越好,这份坦然也变得慌乱了起来。 就像是病愈后突然的后遗症,一样一样突然猝不及防的冒了出来,在他心上戳下一个一个小孔。 他在方珩知面前开始变得胆小,害怕被发现,害怕自己哪里不自然,害怕被发现后面对厌恶的眼神 同性恋并不是个被大社会包容的群体,他不敢说自己非常了解方珩知,也不敢百分百保证方珩知会接受这样的群体。 他们原本就该做好被大众所不容的准备,程熠原本对外人的看法也并不在意,但坏就坏在,方珩知不是外人。 甚至还是当事人,他不得不在意。 每次跟方珩知独处的时候,他都会有点微妙的不自在,这份不自在在出现的时候并不会影响他,但是等到后来回想起来,他又会感到难受。 方珩知对他放出的善意他一清二楚,因此,他总是偶尔会被愧疚淹没整个大脑。 大概就是你把我当兄弟,我却想睡你的这份心理。 见他神情不作假,杜茂也是真信了,他熠哥真的没有跟他开玩笑。 手中的串串瞬间就不香了,他坐在椅子上,腰背弯了些。 烧烤炉上的烟逐渐稀薄,火上烤的串串也被程熠拿下来分装到了两人面前的盘子里。 快吃吧。程熠说,凉了会腥。 杜茂麻木的拿起一串签,一口撸下了整串肉。 他机械性进食,咽下去后才出声:那你打算怎么办? 藏着掖着,还是找机会说出来? 程熠小口小口咬着肉,显得心不在焉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意思就是先藏着掖着,除非被发现否则绝不说出来。 杜茂张了张嘴,然后直接笑了出来。 对上面前好友疑问的目光,他失笑摇摇头:熠哥,你充分的向我证明了一句网抑云名言。 程熠:啊? 杜茂咳了一声,故作忧伤的拿起可乐,放在唇边抿了一口:在爱情里,我们都逐渐迷失了自己 程熠: 他被酸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有病? 杜茂也被自己恶心的浑身一哆嗦,放下可乐后搓了好半天胳膊。 被他这么一插科打诨,程熠也没那么神经紧绷了,啤酒迟来的一点点微乎其微的醉意,在下一阵晚风吹来的时候一下子就变得明显了起来。 他懒洋洋的眯起眼睛。 杜茂看着他,忽然叹了一声:哥,你这脸,要成为不知道多少姑娘心中的遗憾了。 程熠一哂:谢谢,你可以夸得直接一点。 杜茂伸开四肢,伸了个懒腰:真不试试? 这话问得没头没尾,但两人都心知肚明这是什么意思。 程熠垂下眸子,不说话。 杜茂也没打破砂锅问到底,拍拍他肩膀:所以我说,这不像你。 他熠哥以前哪儿像这样磨磨唧唧犹犹豫豫的啊! 以前那可真是太爷们了!这要是个姑娘,他哥肯定就冲了! 但这事儿还是要看当事人,不身处其中的第三者是无法完全体会到的,这点杜茂心里明白。 他在程熠肩膀上胡乱搓了搓,起身准备去结账。 程熠想拦着他:我请 杜茂挥手,示意他坐下,径直去结了账。 程熠无奈坐了回去,很轻的笑了一声。 所以说,杜茂在他心里分量确实是不轻。 这短短一会儿的时间,就被对方说的有点心动了。 又或者说,是被对方激起了心底很深很深的某处,那微妙潜在的不甘心和冲动。 烧烤摊离两人的家都不算远,但恰好是在反方向,结完账,他们就该兵分两路了。 临走前,杜茂忽然喊住了已经转身的程熠。 程熠回过头。 杜茂双手抄兜,看不出来有没有醉。 但能听到他的声音是很清醒的:哥,你做什么,我都无条件支持。 程熠默然片刻,低头笑了。 半晌,他抬起头,轻松而又郑重的说道:谢谢。 新年已经过去了很久,送走的不只是爆竹声,还有风里的寒冷。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竟然赶上了! 这章是过渡一下下的,字数不多,明天会接着更! 爱大家,比心心~ 第55章 你不能抛下我一个人 程熠这次成绩的进步让十四中的老师聚在一起开了个会。 他们认为, 这是一个非常成功的好学生帮助差生进步的案例。 于是十四中第二阶段的分班制度被暂停了,想要尝试看一下在期末考试来的时候,学校能不能多出现几个像程熠这样的奇迹。 这次考试不止是程熠, 其他人的排名也是有很大变动的, 有悲有喜, 大家的没放松两天的神经再次紧绷了起来。 进步的怕再次掉下去, 退步的不甘心想再次追上来。 这点在九班这个艺术班里体现的尤为明显。 很多学生上美术课的时候手里都抱着一张讲义或者一本书, 一个教室被整的像个没有硝烟的战场。 终于, 于峰熬不住这样的氛围了,在五月中下旬的时候, 打扰了寂静无声的晚自习。 我亲爱的同学们。他在讲台上疲惫的喊了一声。 于峰在九班也还算是有面子, 跟大家混得熟,大多数同学听到后也就停下了手里的笔, 纷纷抬头看他。 只有少数的笔尖和卷子摩擦的沙沙声还在回响。 程熠和方珩知都属于给面子的那一类。 恋耽美 ——(67) 两人同时停下了写作业的动作,双眼无神的看向讲台。 我们都拼死命学了几个月了, 你们不累吗?这是于峰最好奇的一点。 他原本就是不怎么爱学习的那一类, 这段时间以来也是一直被班级氛围吊着往死里学,支撑到现在才崩溃已经是他心理素质非常强大了。 累啊!我他妈都快死了!显然, 像他这样的人并不在少数, 只是一直逼着自己没有松懈罢了。 这一唱一和,也勾起了其他同学的哀嚎。 一声又一声悲伤的叹息声在教室内响起,互相诉说着这段时间的辛酸。 于峰把目光投向了程熠那边。 程熠顶着两个黑眼圈,对他无奈耸耸肩:别看我,我也累。 他之前确实是想找时间跟方珩知关系回复如初的, 但是没想到这个班莫名其妙的就开始内卷了, 学习学的一个比一个拼命, 跟已经进入高三了一样。 他没办法, 好不容易升上来的成绩不能掉下去,于是只能把别的心思都放在一边,紧跟大部队的脚步一起学习。 于峰见他还是正常人的思想,欣慰的点点头,又看向他的同桌。 不看还好,这一看,他就沉默了: 好家伙,这位全校最牛的神已经支着脑袋睡着了。 他嘴角抽了抽,对大家的内卷程度再次有了一个清晰的认知。 于是咳嗽两声,问道:家人们,放松一下不? 没有人应答,但是大家都用期待的目光盯着他。 于峰笑了一下:偷枇杷去吗? 教室内安静两秒,下一瞬间就爆发了一阵阵的喧闹。 十四中后门那里有一个教职工的停车场,穿过停车场,就是一块小小的花园。 有的老师比较有雅致,就在这里种点花种点菜,学校不想这块好地方浪费,还出公费种了几棵枇杷树,现在这个季节,已经开始结果了。 但是十四中比较抠,树虽然种了,却不允许学生去摘。 美曰其名是说爬树是个危险的行为,害怕学生摔伤了。 这虽然确实也不算说假话,但是看着一个个老师搬着梯子去摘枇杷,他们这群学生还是忍不住心痒。 之前就有几个学生去偷枇杷,结果自然非常的惨烈,不仅被赶了回来,还要求写了三千字的检讨。 一个两个行动失败,这群有想法的皮猴子也消停不少,渐渐的去偷枇杷的人几乎就看不到了。 但九班的这群人就是喜欢挑战不可能,反其道而行。 程熠对枇杷不是很感兴趣,在一群哗然声中悄悄的拿起了水笔。 结果胳膊被人碰了一下,水笔应声掉在了桌子上。 他没有生气,甚至有些讶然的转过头,看向始作俑者。 方珩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倦懒地看着他:去吗? 程熠眨眨眼,几乎没怎么犹豫:去。 方珩知笑了:喜欢吃枇杷啊? 其实不怎么喜欢吃,但程熠还是点点头:嗯,还可以。 方珩知伸了个懒腰:那我们就去! 两人莫名其妙的闹别扭,这会儿又莫名其妙的和解了。 方珩知不多说,程熠也不多开口。 男孩子之间,有时候其实没有必要说得太清楚。 九班的学生都是比较大胆的,但其中也不乏有不想凑热闹想好好学习的。 方珩知和程熠原本在大家眼里就是这种人,这次他俩这么积极的加入,实在是让很多人吃了一惊。 最终决定放松一下的人剩下了13个。 方珩知,程熠,于峰,班长,体委,司文倩,一个不是很眼熟的眼镜男生,程熠暂且叫他四眼。 下几个男生女生实在是认不出来脸,他索性放弃了,反正就算是一起去,也没什么太多的接触和交集。 实行这个行动的时间定在了第二天的中午。 他们之前也都没有去过这个地方,所以一群学生没有第一次就满载而归的打算,只想着先去摸索一下路线,探一探地形。 毕竟那枇杷树在教师停车场后面,被发现的风险实在是很大。 看午自习的同学给他们打了掩护,第二天中午午自习的铃声一响,一行人就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走出教室的姿势非常的帅气,一来到楼梯间,就全都猫下了腰。 于峰一边找巡逻的老师,一边小声说:十四中是真的抠,没地方给我们建个宿舍楼,竟然还有地方给他们这群老师种菜。 司文倩不知道是嘲讽还是赞同的笑了一声:把这一小块种菜的地方拿来建宿舍楼,是想给几个人住? 于峰一想也是,叹口气:还是学校太小了。 方珩知也很赞同他这个评价:确实,连个足球场都没有,跟附中比差太多了。 程熠瞥了他一眼:你连这个都要跟许记行比一比? 他这段时间以来已经非常了解自己这个同桌了,在跟许记行一较高下这方面意外的执着。 方珩知摇摇头:我不拿这个跟他比。 程熠挑眉:哦? 方珩知笑笑:这个肯定比不过他,所以不拿这个比。 程熠:对于这个回答,他竟然不怎么意外。 于峰摸摸脑袋:附中那是什么地方啊,咱学校能有人家十分之一就不错了。 附中那地儿不止是地方大环境好,连里面的设备设施都是定期更新维修的,在这方面,其他任何一个学校都是没法比的。 其他人闻言,也都赞同的点点头。 不是不想比,实在是比不起。 现实就是这么的残酷。 方珩知看着前面唉声叹气的同学,挑眉笑了一声。 声音很轻,只有离他最近的程熠听到了。 程熠用胳膊肘戳戳他,无声的询问:笑什么? 方珩知看看前面的一群人,刻意落后了两步:咱也不是完全比不过附中。 程熠看着他满不正经的眼神,忽然就对上了他的脑回路。 对,我们学校的年级第一比他们附中的年级第一帅,对吧? 方珩知一愣。 显然是没想到这人竟然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不是吹牛逼,是他真的就是这么想的。 于是他很开心的点点头:对!程熠同学,我们真是心有灵犀! 程熠: 他心里真的很想冷笑。 这人真就是,给点颜色就开染坊。 一行人偷偷摸摸来到了小花园,这一路也是很幸运,没怎么碰见老师,可能也是大中午的这个时间,老师也在午睡的缘故。 于峰看到枇杷树的一瞬间,就小声的操了一下。 不为别的,就为这几棵枇杷树实在是长得太漂亮了。 高高壮壮的,树上的叶子也很繁茂,美中不足的就是已经有很多棵树上面的果子都快没了,只剩下了两颗还算是满的树。 司文倩走过去,心疼的看着地上掉下来的枇杷摔得稀碎:学校真是烂地上了都不给我们吃啊! 四眼推了一下眼镜儿,叹气:我们竟然连一个枇杷都不如。 几个人围在一起,打量了一圈这些树。 他们发现竟然没有一个果子是他们站在地上就可以摘到的。 顿时,十几双眼睛把目光放到了小群体里面身高最高的人身上, 方珩知把刚摸出来的手机揣回了兜里:怎么? 程熠带着所有人的期待,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抬头。 方珩知抬起了头。 看到了吗?程熠给他指明了一个方向,你去跳起来,看看能不能拽到那个枇杷。 他指的地方几乎全是树枝树叶,方珩知眯起眼睛看了半天,才看到那树叶中间夹杂着的三四个枇杷,看上去是已经成熟了的。 程熠找的这个地方已经是视线所能看到的最低点了。 他忽然就有点庆幸自己的近视度数并不是很深,在这种关键时刻不会显得太没用。 我试一下。他撸起袖子,把口袋里的手机拿出来递到了身后。 程熠动作自然熟练的接过来揣到了自己口袋里。 方珩知活动了一下膝盖,比划了两下,在万众瞩目之下蹦了起来,对着那一小团枇杷伸出手。 哗啦啦 随着他的动作,树叶落了一地,还落了不少人一脸。 四眼的眼睛隔着镜片都眯了起来。 于峰更是被这不要钱一样往下撒的树叶糊了一嘴,一直站在旁边呸呸呸。 其他人也都胡乱拍着身上的落叶。 程熠把司文倩头发上沾着的小树叶拿走,丢在了地上。 然后走到方珩知身边:摘到了吗? 方珩知遗憾的摇摇头:太高了,碰不到。 这是意料之内的结果,于峰他们唉了一声,单也没怎么失望。 四眼擦擦眼镜,提出了一个建议:晚上把板凳搬过来,明天再来一次吧。 于峰想了想:但是板凳搬过来,我们明天上午坐在哪里? 这确实是个问题。 司文倩刚从被程熠轻微触碰到头发的恍然中回过神来,闻言道:不需要大家的板凳都搬过来,一个人摘就够了,我们讲台旁边不是还有一把多出来的椅子吗? 于峰一锤手心:对啊!我们帮忙放风和观察,留下一个人摘就好了啊! 大家没有反对意见,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而那个摘枇杷的幸运儿,不出意料的落在了身高最高的方珩知身上。 方珩知没啥反应,就点点头,表示自己会配合的。 这一次侦查路线的行动堪称完美。 大家心满意足的打算离开,回去继续学习。 程熠抬脚往回走的时候,发现手忽然被拉住了。 他愣了一下,微微回了头。 方珩知站在他身后,依旧是全队的最末尾。 他对着程熠神秘的笑了一声:熠哥,给你个礼物。 程熠茫然的眨眨眼睛。 下一秒,他就感到有一个冰凉粗糙的圆形物体被放到了他的手心。 在方珩知的掩护下,他翻过手,张开手指看了看这个礼物。 是一颗枇杷。 他眼睛不自觉的瞪大了一点。 刚想开口说话,就被一根手指挡住了。 方珩知对他嘘了一声:别声张,偷偷留给你的。 就这一颗,再多可就没有了。 程熠听着他故意压着的嗓音,心脏跳动的厉害。 这枇杷已经熟的很厉害了,吃起来很甜,就连那一点点酸味,也被甜味尽数覆盖了。 于峰回到教室就迫不及待的跟同学们分享了一下今日的收获。 大家也乐意听他唠叨,毕竟这也是能给枯燥乏味的学习生活增点乐子的事。 十六七岁的孩子都是心急的,明明距离明天的到来也就二十多个小时,但他们硬生生要掰着手指头数时间,恨不得在眼前粘一个时钟。 其余的有些同学也有点儿羡慕了,但是现在也不好说再加入进来,只好眼巴巴的看着他们兴奋的规划。 晚上的时候,四眼主动把板凳搬了过去。 程熠和方珩知没什么事儿可干,干脆一起回了程熠的家,互相提背生物。 程木桐见到许久没来的方珩知非常兴奋,缠着他玩了好一会儿才累到上床睡觉。 程熠把小孩哄睡着,没骨头似的瘫到了沙发上,有气无力的吐槽:他倒是喜欢你。 方珩知看着自己手里的化学方程式,下意识说:他喜欢有什么用? 程熠闭上的眼睛无声睁开:嗯? 方珩知从书上抬起眼睛,似笑非笑道:他哥不喜欢我啊。 程熠: 空气似乎一下子被点燃了,变得烫人起来。 他沉默一会儿,突然开口:没有不喜欢。 方珩知的笔尖顿时把本子戳出了一个洞。 他愕然抬头,看着面前的人。 程熠深吸一口气,学着他平时吊儿郎当的语气,调笑道:他哥也挺喜欢你的。 又是良久的安静。 啊,这样吗?方珩知张了张口,温和又欠揍地对他点头致意,那是我的荣幸了。 程熠不置可否的耸耸肩,试图忽略自己不正常的呼吸频率。 这天晚上,方珩知没有回家。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睡在了外面的沙发上。 只是早上起床的时候,发现身上多了一层薄薄的小毯子。 他捏着小毯子的边角,突然缩回了被窝里,胡乱蹬了蹬腿。 然后又探出顶着一头杂乱毛发的脑袋,把脸埋到了头下枕着的小狐狸枕头里。 这个枕头还是程熠最开始给他买的。 香喷喷的,他每次来都是香喷喷的 他心情极好的起床打算给程熠和程木桐做一顿爱心早餐。 结果被闻着糊味起床的程熠揍了一顿。 程熠当时的原话是这样的:有些人,天生不适合厨房,就别勉强自己了。 方珩知还想再倔强一下,奈何人在屋檐下,被瞪了后顿时就怂了,只好灰溜溜老老实实坐回了餐桌旁,不再胡乱作妖。 他开开心心的吃完早餐,开开心心的等着下午的到来,去帮他的同桌摘枇杷吃。 人一旦开始期待某件事情,那这件事情到来之前的时间就会显得格外漫长。 程熠眼睁睁看着方珩知像一个蛆一样动来动去,卷子上的字写得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他额头上的青筋就越来越明显。 终于,在他就快忍不住暴走揍人的时候,这人终于老实了下来。 因为中午到了。 众人这次溜出去的动作熟练了不少,一通操作行云流水,硬是避开了正在巡查的副校长。 恋耽美 ——(68) 四眼和司文倩带着几个同学在停车场门口望风,程熠和于峰就站在方珩知旁边指挥他摘枇杷。 左边,往左边看!程熠压着嗓音,拽拽他的衣角,我们扶着你,你转个面,慢点。 于峰闻言非常上道,双腿一弯曲打算去扶方珩知脚下的板凳。 但还不等他完全蹲下,就看到程熠动作非常自然的扶住了方珩知的腰。 还是那种两个手贴的严严实实,都快抱上了的那种。 于峰: 不是,原来是这种扶吗?? 他感觉怪怪的,又说不出哪里怪怪的。 而且看这两人这么坦然的神情,他竟然一时也说不出什么别的话来。 古怪的感觉在心里滚了滚又消散开来,他沉默着蹲下去扶板凳。 但是就在这时,四眼忽然冲了过来:我操!熠 他声还没发完,身后就又传来了一声更洪亮的咆哮:小兔崽子!干嘛呢?!!! 我操!雷总!于峰浑身打了个颤,腿一软,差点就要跪下。 程熠也吓了一跳,手上不自觉的加了点力气,给方珩知掐的差点叫出来。 十几个人被从停车场那边进来的雷总堵了个措手不及,顿时就四处逃开乱作一团。 雷总毕竟只有一个人,被这么一锅乱的情况挡着,一时间竟然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方珩知站在椅子上,非常的镇定,大喝一声:跑啊!愣着干嘛呢? 这一嗓子不仅把同学喊回神了,也把雷总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几乎是在和方珩知对上视线的那一刻,雷总就被气笑了。 好家伙,方珩知,又是你! 他也怒道:我看谁敢跑! 正在仓皇逃窜的学生脚步微顿。 方珩知怒其不争,不甘示弱:跑啊! 于峰回过神来:走走走!快走!!! 说着,他还悲壮的回过头,看了方珩知一眼,颇有一种看英勇就义的英雄的感觉。 程熠啧了一声,抬脚也想撤。 结果步子都还没迈出去,整个人就被一坨巨大的东西压住了。 我操!!他被猛地跳下来的方珩知带的惯性往前冲了好几步才刹住,转头骂道,你有病? 眼看着离他们越来越近的雷总,方珩知在他耳边轻笑出声:过河拆桥啊程熠同学,你不能抛下我一个人? 程熠耳根子痒,移开视线:不是你叫我们跑? 我是叫他们跑。方珩知死死的抱住他,完全不给他溜走的余地,没叫你跑。 程熠冷笑,试图掰开他抱着自己脖子的手:你这就是下水也要拉着我垫背是吧? 方珩知摇头,声音听上去特别愉快:不,我这是要拉着你同甘共苦。 程熠:这福气并不是很想要。 而已经近在眼前的雷总也是听到了这句话,直接给气得没脾气了:哟?你俩搁我这如胶似漆你侬我侬呢? 方珩知好脾气的对他笑笑。 雷总回以他更灿烂的笑容。 不等方珩知再发挥两句,他下一秒就变了脸:不好好午休!啊?!跑这来给我偷枇杷了?!! 程熠咳了一声,不想直面雷总暴怒下的口水,默默低下了头。 方珩知松开了程熠,认错态度良好:下次一定改。 雷总: 他感觉这辈子没这么糟心过:我他妈要是信你,这年级主任我直接就给你当好了! 方珩知很谦虚:不至于不至于,这有点大逆不道。 雷总觉得自己今天可能就要脑梗交代在这里了。 程熠低着头,憋笑憋到面部肌肉抽搐。 最终,雷总甩下了五千字的检讨,气得裹着一阵风走了。 程熠乐得直接坐在了一旁的小石头上:方老师,欠不欠揍啊? 方珩知无辜的眨眨眼,指了指两人身后的小袋子:起码枇杷保住了不是? 程熠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发现他们摘得枇杷还真是安安稳稳的留在原地。 想来是雷总被方珩知气得忘记没收了。 方珩知笑笑,走过去单手勾起了袋子,又对着程熠伸出另一只手:走吧同桌,回去吃枇杷了。 程熠看着面前这只手,眉梢轻扬,握了上去。 走吧方老师,写检讨去。 * 作者有话要说: 雷总:妈的!我上辈子造孽了这辈子才会有这么个棒槌学生! 第56章 还挺有料。 撇开学习不说, 纪向白其实是个很宠程熠的好哥哥。 比如从雷总那知道了这俩人偷枇杷的事,第二天二话不说就送来了一大箱枇杷。 吃大概是吃不完了,程熠想了半天, 决定把这些枇杷做成果酱, 分给了方珩知和纪向白, 好吃还健康。 几罐果酱, 陪着他们过完了高二的剩下一个多月。 九班这群人学习不算自觉, 学起来那劲头总是一阵一阵的, 大家互相影响着,这段日子累是累了, 但也没见有多少成效, 除了数学一直在纪向白的拖着下还能勉强那个年级均分第一。 方珩知倒是不受影响,自己学得累死累活, 还能吊着程熠一起累死累活,大有把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八个字贯彻到底的架势。 两人没日没夜的学, 终于顶着两个黑眼圈迎来了期末考试。 这回, 他们在同第一个考场高二一班。 第一考场一共22个座位,程熠坐在最后一个, 方珩知还是那个一成不变的第一。 两人走进考场, 方珩知陪着他走到座位上,双手扶着他肩,使劲儿搓了搓:好好考。 程熠笑了一声:嗯。 和别的学校不一样,十四中的第一考场没有那么紧张的氛围,因为里面二十二个人, 起码有10个成绩都有水分。 这些人也挺厉害的, 都不是单独作案, 是群体合作, 他们有个群,用于考场交流,各个分工明确。 所以程熠在自己座位上坐下来的时候,四周已经开始乱起来了。 这些作弊的也是胆子大,讨论作战计划讨论的光明正大,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在第一考场的一样。 说笑声乱做一团,吵得认真学习的一群好学生心烦意乱。 程熠皱皱眉,抬头往方珩知那边看了一眼。 那人背书背的很认真,好像一点都没背打扰到。 也是,那都成这货的专属座位了,想来对这样的环境早习惯了。 他轻哂一声,低下头打算自动屏蔽噪音,临时再看看书。 不料他刚低下头,就听到前排传来一声Duang的巨响。 他愣怔片刻,在判断声音来源的具体位置后,猛地抬起头向前看去。 方珩知正满脸不耐烦的单手看书单手敲桌子,头都没有抬,冷声道:没看到还有人在学习?不会小点声? 他这一动静太突然,那十来个人一下子有点蒙了,声音霎时消失,教室内重新安静了下来。 不得不说,方珩知凶起来确实挺吓人的。 那眼皮一塌下来,比程熠这个校霸还像校霸。 程熠想着,就有点出神。 看这群人的反应,以前应该没被吼过,那这一次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他回过神,拿出手机解了锁。 来消息的是前排刚拿着手机戳了两下的方珩知。 [小公主]:好好背书。 程熠看着这条消息,手指不自然的曲了起来。 所以应该不是他自作多情吧? 方珩知那脾气,或许,还真是为了他发的。 原本来有点被影响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这回还带上了些微妙的雀跃。 教室里安静没一会儿,监考老师就拿着卷子进来了。 程熠收拾复习资料,抬头看到那监考老师,乐了。 是纪向白。 兄弟俩不约而同的对视,纪向白对他笑了笑。 程熠挑眉,应下了这一无声的鼓励。 六月的阳光已经开始变得刺眼了,程熠靠着窗,拿着笔的手从卷子发下来的那一刻就没有停止过。 等到提前十分钟搞定作文,他眯着眼睛看向窗外。 已经是中午了,这会儿的阳光正刺眼。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就转过脑袋,想去捕捉某个人的身影。 不想这一捕捉,正巧和前排那个人对上了视线。 他眼神闪烁了几下,为了不显得心虚,堪堪固定住。 对方显然也是没想到能对上视线,程熠精准的捕捉到了他眼睛里的错愕和意外。 但这错愕仅仅只维持了几秒,很快,方珩知就悄悄把手伸到桌子下面,对他比了一个大拇指。 程熠没忍住,趴在桌子上,脸埋到了胳膊肘里,笑了。 因为他俩位置刚好是整间教室的对角线,方珩知要是想转过头看他,身体必须要扭个明显的度数才行。 为了不显得那么引人注目,这人身子只是偏了偏,脖子的作用被他充分发挥,扭了个九十度,配上他那个竖大拇指的动作,格外有喜感。 程熠乐完,趴在桌子上也就没再起来了。 六月的阳光虽然刺眼,但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刚刚好,这种日光浴晒起来,心里也舒服。 十分钟转眼即逝,作为最后一排的程熠收卷子的时候,发现这教室里不少人的作文都是没写完的。 他有点不忍心的干脆利落抽走了卷子。 纪向白接了过来:考得怎么样? 还行。他说,感觉语文应该和上次差不多。 纪向白呼了口气:那就好。接下来的科目也要认真对待啊。 程熠无奈的点点头:知道了。 他目送纪向白离开,来到了已经拿出数学书复习的方珩知身边。 这次的期末考试时间安排是完全按照高考时间来排的,全市大排名,卷子难度也是市教研组弄的,非常正规严格。 正规的程度看方珩知的态度就能看出来都已经是午饭时间了,他还磨蹭在这里刷题。 他看了会儿这人刷题,没有出声打扰,默默走回自己的座位,从包里掏出一条速溶咖啡,用自己的杯子给他冲了。 不怪他闲,反正他这种程度的临时抱佛脚刷数学没啥用了。 喏。他把杯子放到这人桌角上,你都要困死了,喝两口。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方珩知又打了个哈欠。 方珩知揉着眼睛,一口气干了半杯,接着把手里的卷子收了起来:走吧,吃饭去。 不再做会儿?程熠看到他正在做的那一题还没有写完了,时间还早,不急,等会儿出去吃饭也行。 十二点,不早了。方珩知看了一圈只剩下他们两人的教室,那题只剩计算了,再做没什么意义。 程熠点头,帮他收拾书包。 方珩知原本正在没精打采的喝咖啡,忽然听到身边这人问了一句:刚刚考语文的时候,你转头看什么呢? 方珩知差点被咖啡呛到。 他的食指指关节弯曲,敲了敲杯壁,没有第一时间回复。 等到书包的拉链被拉上递到他手里,他才开玩笑似的笑道:看你啊。 程熠眼睛瞬间瞪大了些。 自己问的问题,最后反倒是让自己尴尬了。 他不自在的摸摸鼻子,讷讷道:那你卷子做的还挺快。 方珩知眉梢一挑:你不也是? 程熠: 这话一出,两人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瞬间都没声了。 良久,程熠才拍拍他的后背,右手扣着一旁的桌角,朝门那边走去:走了,吃饭去。 方珩知看着他的背影,脚尖有点烦躁的踢踢桌角,跟了上去:吃肉蟹煲。 这个季节的蟹不好吃。程熠委婉的拒绝了这个提议。 哦。方珩知有些失望的应了一声。 程熠看着这股可怜劲儿,到底是色令智昏迷失了理智:算了,肉蟹煲就肉蟹煲吧。 方珩知心情顿时飞扬,多情的凤眼弯出了一个好看弧度:要很多蟹肉! 得寸进尺。程熠压着笑意,睨他一眼。 方珩知不知道收敛:给不给呀? 程熠跟他对视了一会儿,在无声的僵持中败下阵,无奈道:给给给。 方珩知就又笑了。 一直抄在兜里的手终于被他拿了出来,搭在了身边少年的肩膀上。 那只手五指虚虚的握在一起,显得亲昵却又不冒犯。 程熠任由他搂,两人晃晃悠悠的走着。 晌午太阳正刺眼,从头顶照下来,连人影都看不到。 向前向后看,都是一片光亮。 方珩知原本是想着中午吃完饭后就继续刷题,但是拗不过程熠,还是老老实实的在考试前补了半个小时的午觉。 再醒来的时候,人终于不是半死不活的了,起码眼睛里的困倦少了很多。 后面几场考试,程熠的状态都还在线,虽说算不出来自己的分数到底怎么样,但是多多少少应该也不会差。 他好奇的问过方珩知的成绩,对方听完他的问题,当即就翘起了大尾巴。 还用说?不上个七百都对不起我的脑子。 当一个人的成绩好到一个程度的时候,他就不会害怕flag这种事了,该骄傲就骄傲,哪怕成绩还没出来。 方珩知就是这一种不懂得谦虚的人, 但程熠就是喜欢他的不谦虚,狂,狂得让人心脏直跳。 他笑笑:需要给你提前办个庆功宴吗? 期末考完过五天左右才会发成绩,这期间是一个小假期,在学生的口中还又个别称,叫最后的狂欢。 恋耽美 ——(69) 不玩疯一点属实是可惜了, 方珩知却挥挥手:这个不急,你还有要事。 程熠满脸懵逼?他又什么要事?他怎么不知道? 方珩知看他这样,恨铁不成钢的用手指戳他胳膊:初夏的入学考啊入学考!一周后就开始了! 程熠大脑空白了一瞬间,然后左手握拳重重锤在了右掌心:我操!我给忘了! 方珩知感觉很心累,疲惫的靠在了后面的桌子上:现在想起来了?还想着这几天出去玩吗? 前段时间因为要期末考试,程熠已经很久都没有碰过铅笔了,这猛地想起来,肯定是要赶紧临阵磨枪找找手感的, 话是这么说,虽然但是方珩知这个语气,怎么这么有老妈子的感觉? 程熠啧了一声,不搭话了。 在学习这方面,方珩知实在是一个很负责任的老师,比纪向白管他管的都多。 他脑袋蔫蔫的趴在桌子上,大有一种生无可恋的姿态。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哪个不喜欢玩?忽然被告知别人放假但你要学习的噩耗,再上进的学生也是要绝望的。 方珩知又心疼又好笑,手指不受控制的摸上了这人的后脑勺,又贱兮兮的抓了一把。 程熠觉得后脑勺热乎乎的,偏过头看了他一眼。 大概是你手痒了?的意思。 方珩知见好就收的撤回了爪子,改为搭在身后的桌子上抠桌面的木屑:没事,想开心点,我陪着你呢。 程熠心脏突突跳了两下,好半天都缓不过来。 他纠结片刻,还是选择的沉默。 只留给了对方一个棱模两可的后脑勺当做回答。 方珩知说完后,就有点心不在焉。 直到后座的于峰戳戳他脊椎骨,他才漫不经心嗯了一声。 敷衍之际,头都没转。 于峰: 他看着面前秃了一大块的桌面,欲哭无泪:哥,求您大发慈悲收手吧。您再扣下去我就要赔了! 方珩知: 他这才挪动了僵硬的脖子,低头去看自己满手的木屑。 下一秒,他哦了声,收回爪子,又戳戳程熠。 程熠面无表情给他露出一只眼睛。 方珩知对他展示了一下自己脏兮兮的手:湿纸巾有吗? 程熠又很小气的缩回了眼睛:桌洞书包最外层,自己拿。 方珩知点点头,用那只干净的手探向了同桌的桌洞。 程熠人挡在这里不动,他也看不清,只能瞎胡乱在里面摸,摸索半天,终于戳碰到了湿纸巾的包装袋。 可意外总是来得很突然 就在他手往回抽的时候,不小心没掌握好距离尺寸,手背碰到了程熠的腹部。 程熠: 这次他投过来的眼神就可以称得上是冷漠了。 甚至还隐隐有些无语。 方珩知眨眨眼,感受着手背上温热的触感,态度端正语气诚恳:是你自己不往后面让一让的。 言下之意:我是碰到了,但这不能怪我,是你的问题。 他的无理取闹总是能给人带来新惊喜,程熠深吸一口气:快滚。 嗯。方珩知不假思索,应得飞快。 但他这人,就是喜欢挑战刺激,大脑就算告诉他见好就收,身体也会不听使唤的想欠上一欠。 于是,他在抽回来之前,调转了掌心的方向,用指腹在那一片硬硬的腹肌上摸了一把。 其实原本这动作也不算什么,顶多手欠被骂两句。 可他偏偏摸完还煞有介事的评价了一句:还挺有料。 这语气半分调戏半分可惜,可惜不知道是可惜在没有多摸两把上面,还是可惜在摸的时候被一层衣料隔绝了大半触感。 程熠: 程熠:??? 他眼睛瞪得滚圆,仅是一只眼睛就把不可置信四个字体现的淋漓尽致。 空气似乎安静了几秒,下一刻,一阵巨响就响彻在了九班的教室。 正在讨论这些天去哪里玩的同学一下子就把视线放在了教室前排的巨响声源处, 只见坐在那里的两位大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只剩下了一个,良久,另一个才缓缓露出一个脑袋,从地上爬起来。 爬起来后还不生气,一直在对另一个脸色黑如锅底、企图再揍一架的大佬赔笑,低声说着不知道是些什么的悄悄话。 所有同学: 众人愕然看着这两位平时情比金坚的好兄弟,一时间无法理解现况是怎么回事。 司文倩跟他们熟一点,挪过去偷偷拽了两下于峰的衣角,小声问道: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打起来了?要去拦一下吗? 说着,还真就想上去劝架。 于峰手比脑子快,赶忙拉住了她:别去! 司文倩:啊? 了解了一切、看完全程的于峰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不用理会,他俩这是在打情骂俏。 司文倩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她不是很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再次啊?了一声。 这次声音比上次的大了不少,引来了不少同学的注视。 于峰一张脸都快憋红了,因为他目前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件事情发生的起因和过程。 只是他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词就是打情骂俏罢了。 他想,这真的不能怪我,实在是做他前面的这两个人,真就怪怪的。 不太像正常爷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但是又怪得让人无法解释。 真要具体说一下大概就是,怪gay的吧? 想到这,他被自己这个荒唐的想法吓了一跳,连忙晃晃脑袋,把这个可怕的想法甩出脑子。 他心想:怎么会呢,这两位怎么会是他想的那样呢?肯定不可能! 不可能吧? * 作者有话要说: 方狐狸:我老婆腹肌真棒! 第57章 这叫天赋极佳,可任其发展。 初夏这次的考试没有什么限制, 在这里学的不在这里学的都能参加,其实也就算是一种招生的手段。 很多学美术的学生也都抱着搏一搏单车变摩托的心态,不管自己画的怎么样, 反正都来玩一玩, 拿得了名次最好, 拿不到倒也没啥。 于是乎, 方珩知和程熠来到初夏的时候, 入眼就是黑漆漆的一片脑袋。 程熠看着这些人, 头疼的闭了闭眼;今年美术生这么多吗? 应该也不全是美术生。方珩知被撞得向前走了几步,和程熠之间的距离拉进了些, 还有很多人都是家长陪着来的, 所以显得人多。 程熠叹了口气:那走吧,我们先去填表。 来参加考试的学生都要先填一份资料, 这样好让这里的老师简单的了解一下目前的基本情况。 方珩知原本是不打算参加的,但这会儿闲着也是闲着, 也就领了张表陪他一起考。 嗯方珩知看着这一串调查的问题, 摸摸下巴,还要填期末考试的成绩? 程熠刚在那一栏填下一个533, 闻言笑了一声:怎么, 全市第二,你还怕别人知道你成绩? 方珩知挑了下眉:我是怕填了对别的同学打击太大,有压力。 程熠嘴角抽抽,抬手替他填上了724:想太多了,几百张表, 没人有那个闲工夫专门去找你的表看。 方珩知啧了一声, 不太高兴的看着这个724。 这比他当初预估的分数要少6分。 理科都没什么差错, 主要是语文, 应该是这次作文扣分扣得比较多。 不过作文这种偏主观的题目,多扣几分也是可以理解。 让方珩知不爽的地方是,全市第一的许记行,恰恰好好就比他多了六分。 他气得不行,被程熠拉着劝了好久才忍住没有去找许记行阴阳怪气。 程熠不懂这种属于学霸的较量,毕竟他看着自己五百多分的成绩就已经很高兴了。 533,靠纯文化上个好点的二本足够了,甚至冲一冲或许还能拼个一本。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任方珩知气得要命,他这两天的心情还是很爽。 两人聊着笑着填完表,轻车熟路随便找了个教室坐下,等着考试开始。 美术考试,家长自然就不能陪在自己孩子身边了,初夏的老师组织了一下,把家长都带到了等候室。 刚刚人都聚在一起不知道,这一分开,程熠才发现这里竟然有一般的人都是家长。 家长一走,原本拥挤的空间瞬间就宽敞了起来。 你什么都没带,怎么考试?程熠从包里拿出笔盒,放在了两人中间。 嫖,你的。方珩知非常自觉的拿起了笔盒。 入学考试只考素描,因为初夏知道这里大多数人是没有学过色彩和速写的,这两门就算考了也没什么意义,这次只是想看一看大家的基本功。 所以上午来,上午就能走,当然,如果想留下来吃个饭,也不是不可以。 画室在这方面还是很大方的,送一顿饭不成问题。 为了保证考试的公平,画纸是现发。 很快就有一个微胖的老师,拿着画纸走了进来。 程熠侧目,悄悄打量了一下这位老师。 老师不算太高,一米八上下的样子,但是挺白的,头发有些稀疏,但是面相看着还挺和蔼的,眼睛弯弯的,就像一直在笑似的。 不得不说,第一印象是很重要的,起码程熠一下子就对这位老师感官很好。 同学们好,我姓陆,今天来到这里呢就是给大家发个纸,没啥别的作用哈。陆老师一开口,就自带一股子当地的口音。 程熠挑了下眉:这老师看着挺好玩。 方珩知正在低头认真削笔,闻言抬头应他:是挺好玩的,这是前几届学生最喜欢的老师。 程熠张了张嘴,显然是有点惊讶。 他没再说什么,弯下腰陪方珩知一起继续削笔。 别问,问就是两人昨晚联机打游戏忘记削笔这回事了。 我教色彩的,在这留着也没啥用,给你们发完纸就走了。陆老师一边说,一边用那灵活的小胖手把纸分开发了下去,大家加油啊!希望能在一周后的开学仪式上看见你们。 有的学生比较大胆,闻言就开玩笑的问了一句:老师,这算是宣传吗? 陆老师脾气也好,听了就乐了:对啊,校长给的任务,拉一个一百块钱。你来不来?来了我请你喝奶茶? 学生们都笑了起来,紧张的气氛一下子就散开了不少。 毕竟是考试,就算是再不正式,学生总是对这种项目有一种天然的畏惧,紧张是无可避免的。 程熠把最后一支尖尖的笔放在了笔盒里,心情不错道:能当上最受欢迎的老师不是没有道理的。 嗯。方珩知也对这老师印象很好,所以加油啊程熠同学,快点考个第一,你就能天天看到这位老师了。 程熠抿了下唇,没忍住笑了出来:初夏的校长也给你钱了?这么卖力的给它做宣传。 我这是给自己做宣传。方珩知用一根手指来回摆了摆,难道你不想跟我一起上学吗? 这话说的任谁听来都是玩笑,但程熠还是感觉心脏重重一跳。 他偏过脑袋:嗯。 按照目前现在大家的水平来看,一个人头能画出个一分相似也就不得了了,所以考试时间只规定了两个小时,毕竟就算是给出一天,不会画就是不会画。 陆老师跟大家说完加油后,就晃晃悠悠的出去了, 美术考试不怎么需要监考,尤其是在大家彼此之间都不熟悉的情况下,谁也不会帮谁。 程熠拿到考题后就一直在观察,等到开始考试的铃声一响,他迅速就拿起笔起了个潦草的形。 两个小时的素描人头像临摹,时间还是有点赶。 他对人头像并不陌生,毕竟这些年一直也是靠着在网上约稿赚钱,他一开始最先接触的就是人头像。 而且为了收入多一点,他选择的还是写实类厚涂,自学的内容自然也就包括了人脸的结构和明暗关系。 这些放在美术统考上虽然不够用,但也可以说是大同小异,再加上初中曾经在画室当过那种打杂的工,在目前这种阶段的考试中还是有不少优势的。 他随手画了两笔,找到手感后,接下来的线条就顺畅了起来。 抽空看了眼方珩知,意外的发现这人竟然画起来也是有模有样。 转念一想,他又不觉得奇怪了,毕竟这货一早就是有基础,还在初中专门上过课的。 他放下心来,把注意力完全放在了自己的画板上。 一个考场上的大多数人其实都是完全找不到从哪里下笔的,他们两个例外很快就引来了不少人的注视。 两个人帅就算了,画画还挺好,这一下子就不知不觉的出了名。 虽然他们还不知道这俩叫什么。 程熠左边是方珩知,右边是一个陌生的女生。 女生原本就在悄悄打量这两个人了,这会儿见程熠画的这么顺畅,一下子就笃定了这是一条粗壮的大腿。 于是接下来的局面,就变成了程熠画一笔,她画一笔。 这其实并不算是抄袭,因为能抄也是一种本事,画画可不是谁想抄就能抄的,你要是能抄的一模一样,那就算是你有水平。 程熠感觉到了,也懒得管。 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他自认画不太下去了,打算擦个高光就结束掉。 手伸到身边笔盒里的时候,他却没能摸到自己的橡皮,反而摸到了一片热乎乎的皮肤。 恋耽美 ——(70) 他愣了一下,低头看过去。 方珩知原本白净修长的手已经变得黑漆漆脏兮兮的了,手上全是铅笔铅,这会儿正在笔盒里不知道摸索什么。 方珩知也是感受到了这触感才慢悠悠转过头,神情不自在的僵硬了一下,然后小声道:我拿橡皮。 程熠回过神:软橡皮? 方珩知说:樱花。 程熠心说这不是巧了吗。 但他还是收回了手,说:那你拿。\ 方珩知手指顿了顿,一声不吭精准摸到了樱花橡皮。 时间还有二十分钟左右,对于点个高光就能结束的程熠来说,已经非常充足了。 他靠在椅背上,看着这人继续作画, 方珩知正在擦眼珠子,被他盯得浑身都不太自在,于是低声问道:看什么呢? 看你长得帅。程熠正在打量他的话,闻言很自然的敷衍了一句。 方珩知: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很快又发现无话可说,只好又闭上嘴,老老实实继续画画。 懂得画画的人总是能从别人的画里学到一点知识,不管那个人是不是比自己水平好。 程熠看着看着,就在自己的画面上又填了两笔。 方珩知瞧得一清二楚,笑道:偷师? 程熠也笑:不让? 方珩知装模作样的想了想,点点头:算了,我大方。 德行。程熠笑骂了一句,作为回报,好心的点了点他画面上人物的上眼皮:注意穿插。 方珩知停下笔,凑到他身边去打量他的画。 距离忽然的拉进,程熠顿时觉得空间变得拥挤起来。 也不知道这人昨晚用的什么沐浴露,身上这么香, 他摸摸鼻子,腰背挺了挺,努力和这人保持距离。 方珩知只看了一小会儿就缩回了身子,认认真真改起了自己的画。 程熠顿时松了口气,拿起了刚刚被对方放在笔盒里的樱花橡皮。 橡皮还是暖呼呼的,还留着上一个使用者手心的余温。 他摸了两下,等到这些余温完全被自己的掌温覆盖住,才不紧不慢的开始擦高光。 他没有注意到,右边的那个女生已经完全停下画画的动作了。 她的表情甚至有些麻木。 尼玛,她觉得,她的爱情可能还没有发生就要被扼杀在摇篮中了。 考试结束的铃声突兀响起,很多考生都慌了神,手上的动作瞬间就慌乱起来。 只有程熠和方珩知还在不紧不慢的一边聊天一边擦着画纸边上不小心被手上的铅笔灰蹭脏的地方。 收卷子的老师换了一个人,是个高高瘦瘦,长发带着口罩的年轻男人。 从仅露出的一双眼睛来看,这应该是个长得很好看的男人。 他没怎么说话,一声不吭的开始从第一个考生那里收卷子。 只有收到程熠的时候,他抬起眼睛,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少年。 程熠跟他对视,不明所以。 过了一会儿,男人开口了,声音清越温柔,但是有点冷:画的不错。 程熠一愣,连忙在他走之前点点头:谢谢。 没有谦虚没有骄傲,就只是简简单单的应了一句而已。 男人又看了他一眼,这才收回视线继续收下一个人的卷子。 他看到方珩知的画,也很给面子的留下一句挺好。 只是这一次没有停顿也没有驻足,看了方珩知一眼就接着走下去了。 程熠有些纳闷,戳戳方珩知:这也是老师? 方珩知眯着眼睛打量那个整理卷子走出去的男人,若有所思的用手指敲了敲身边的椅子腿。 想了想,他说:可能这就是今年初夏请的大牛吧。 大牛?程熠不解。 嗯。方珩知给他解释,初夏每年都会重金请一个绘画界的大佬来帮忙教画室最好的班,这个班等到九月的时候就会通过一场考试选出来,大概是35人左右。 那这个老师现在就来了?程熠问。 可能是闲着无聊来看看?方珩知也不确定,耸耸肩,谁知道呢。 原本就是好奇才问了一句,这事儿不怎么要紧,程熠点点头,也没继续追问。 尽管他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那个男人。 虽然只是露出了一双眼睛,但他还是觉得熟悉。 或许是网上? 而那边,年轻的长发男人拿着一堆画走到了顶层的办公室。 初夏的校长姓闫,是个二十八岁的年轻人,见到男人进来,连忙起身热情的迎上去:乔老师,今年的这群学生怎么样? 男人摘下口罩,露出了一张漂亮精致、堪称完美的脸。 凌乱的刘海遮住了他半边眼睛,让原本多情的桃花眼一下子就变得清冷下来。 他点点头:还行,有几个挺有意思的学生。 闫校顿时就笑了,摸了摸未老先白的头发:今年的升学率应该会比去年好。 那个被称为乔老师的男人并没有答话,长腿一迈,走到了沙发上坐下,手指漫不经心的翻着面前已经堆了厚厚一摞的画。 他翻的动作很慢,但是每翻一下,闫校都感觉自己的心脏跟着重重的颤抖。 无外乎别的,毕竟面前这个二十四岁的男人已经快在绘画圈封神了。 男人叫乔听笙,六年前拿遍了所有美院的校考合格证,最终选择了央美,又在大二那年被学校包揽学费和生活费送到巴黎美院进修,并在大四毕业的时候在那边第一次举行了属于自己的画展,一时间名声大噪,去年才回国,在央美当个挂名的博士。 最要命的是,乔听笙并不是努力型的人,恰恰相反,这人放在画画上面的时间是非常少的,他大多数时间都是在搞一些别的有的没的奇奇怪怪的事情。 不过就是这样,他还是取得了很高的成就。 简而言之,这是天赋型选手,是真的天才。 但毕竟这才刚回国一年,在国内的名声还没有在法国大,互联网上的照片也已经被他本人申请删了大半,很多学生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也是在正常。 他的名字目前比脸要有辨识度。 闫校是国美毕业的,但以前去央美学习过。 他是属于努力型,就算是上了国美小有成就,但放在绘画界还是很不起眼,所以自知本事不够,想要提高初夏的升学率和名效率,只能招更好的老师来教学。 本来只是厚着脸皮去央美那边转一圈看看能不能请到个比较闲的老师,或者能不能从那边的大型美术机构拐一个老师来,但是没想到就撞大运,碰到了打算回老家休息半年搞创作的这位神。 说来也是巧,乔听笙的家就在江苏,离这边不算太远,高铁一个小时就能到,左右闲着也是闲着,他干脆就应下了这个差事。 其实一开始是不想的,但是初夏这边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艺术家也是要吃饭的,乔老师自认凡人,在听到三个多月就能拿到七位数的工资后,立马就答应了。 虽然他已经很有钱了,但是谁会嫌自己钱多呢? 手中的画被他翻了一遍,他摇摇头,最终只从中抽出了七张画。 闫校紧张的看着他把这些画摆来摆去,最后摆成了三层。 一层两张,二层两张,三层三张。 他用手指一张一张点过去,点到一层右边那张的时候,停留了许久。 忽然,他眼睛微不可见的弯了一下,用指尖推着这张画,推到了最上面。 这下,三层变成了四层,一二两层都只剩下了一张画。 闫校好奇的凑过去,想看看到底是哪张画让这位神评价这么高。 但是当视线看到那一张的时候,他略微有些失望。 实话实说,这张画在这一堆里面确实是比较好的,勉强拿个第一也没错,但是却没有他想象的那么惊艳,只是基础好一点,普普通通的优秀而已。 如果真要说的画,闫校觉得剩下的那一堆画里也有很多跟这张水平差不多的画。 相比起来,他倒是更喜欢现在倒数第二层的那个叫方珩知的学生的画。 他脸上失望的表情太过明显,乔听笙垂下眼皮,轻声道:你喜欢三档的画? 闫校一愣,下意识点点头。 乔听笙笑了:你看不出来,第一张跟下面这些的区别吗? 闫校:别说,还真看不出来。 他看着面前这漂亮男人的笑容,觉得自己被嘲讽了,但又没有证据。 乔听笙收回视线,散漫的敲敲桌子,随意的敲了个二郎腿:我喜欢他的线条。 闫校皱眉,再次朝着第一张看去。 这下,他才发现,这个学生的画其实是有画法的。 但应该是没有学过,路子比较野,看不出来具体的画法。 他摸摸下巴,试探性问道:嗯这是有灵性,孺子可教? 乔听笙: 他冷漠地看了眼闫校,不温不火道:这叫天赋极佳,可任其发挥。 这回,闫校都没顾得上被嘲讽的闷闷不乐,直接就傻眼了。 他知道面前这个男人的眼光有多挑嘴有多毒,这么高的评价,连他也是第一次见。 乔听笙没再看他,只是眯起眼睛,饶有兴致的继续看那张画。 一个有自己画法的画家不一定是有天赋的,因为画法可以是后期练就,找到自己手感最好的那一种;但是有天赋的画家一定是有自己画法的,因为这一类人从一开始就找到了自己的路线。 他心想,希望这个叫程熠的学生,这张画并不是巧合。 对,画画也可以是有巧合的。 很多人或许有一张及其出色的画,但遗憾的是他并没有在这次创作中抓住灵感,于是天赋就这么和他擦肩而过,再也找不到了。 这样的人并不少,所以其实天才和普通人指尖差的也并不远,往往有时候就是在一念之间。 他这么想着,就心情颇好的闭上了眼睛。 闫校心尖一颤:您要去午休吗? 不。乔听笙摇头,我就闭三分钟,想一下等会儿要去干什么。 闫校默默坐了回去。 他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莫名其妙就拿起了手表,想看看这人说闭三分钟是不是真的就闭三分钟。 结果三分钟的最后一秒刚过,他面前的这尊神就睁开了眼睛。 闫校: 您脑子里是长了个时钟吧? 但他也就只能心里吐槽一下,面上还是很尊敬的:乔老师想好要去哪里了? 嗯。乔听笙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站了起来,我要去动物园了,闫校您自便。 ?闫校看着他离开的身影,有点凌乱。 显然,短短一周的相处时间,他完全没有摸透这位艺术家的脑回路。 乔听笙出了办公室,就买了张下午去动物园的门票。 去写生画个狐狸好了。 就当做开学给那个孩子的见面礼。 直觉告诉他,他应该会很喜欢漂亮的红狐狸。 这里的动物园应该是有狐狸的吧? * 作者有话要说: 乔听笙若有所思:他应该会喜欢狐狸。 方珩知没脸没皮:我懂,爱屋及乌! 程熠: 第58章 这个宿舍,还挺好的。 初夏的集训时间是从七月十日开始的。 在这天到来之前的一个星期, 程熠收到了初夏办公室的电话。 他打电话的时候,方珩知就在客厅帮忙辅导程木桐写作业。 程木桐看着他抓着自己铅笔不松手,抿唇碰了碰他:方珩知哥哥。 嗯?方珩知回神, 收回了一直盯着程熠卧室的视线, 怎么了? 笔。程木桐嘟嘟小嘴。 啊方珩知低头, 这才发现自己手里一直抓着小孩的铅笔没有松开, 给你, 不好意思啊, 哥刚刚走神了。 没事。程木桐声音闷闷的,接过来就继续画起了圆, 剩下的作业我可以自己写的, 哥哥你可以去找我哥玩了。 方珩知挑眉,自己的意图这么明显吗? 不过他也没拒绝, 还煞有介事的摸摸下巴:木桐真的可以自己写吗? 程木桐:真的。你在这也没啥用了。 方珩知那是真的一点都不推脱,闻言直接站起来, 给了小孩一个夸奖性质的摸摸头, 然后悄悄走到程熠紧闭的房门前,贼兮兮的拉开门把手, 开了一条缝。 不想这时, 门从里面被直接拉开了。 方珩知一个没刹住,整个人就往前栽去。 程熠眼睁睁的看着这人的脸在视线中越来越大,最后脑壳狠狠撞上了自己的鼻子。 !程熠疼的泪花都从眼尾泛出来了,我操!你他妈在门口杵着给我当门神呢?! 方珩知也不好受,脑壳疼不说, 门牙还磕到对方锁骨上了。 季节已经进入夏天, 这个年龄段的少年早就换上短袖了, 这一撞, 真的是结结实实撞在骨头上的。 唔方珩知捂着嘴巴,低头走到了他床边坐下,我不是故意的。 他说得含糊不清,想来也是撞得挺厉害。 程熠拿起镜子确认了自己的鼻子没有什么严重的受损,就走过去在另一位伤员面前蹲下,皱眉道:谁叫你没事儿杵门口?手放下,我看看。 方珩知眨巴着眼睛,乖乖放下了手。 牙齿是没什么事,就是上嘴唇有点红肿。 程熠伸出手,忽然用食指摸上了这人的上嘴唇:很疼? 方珩知猛地一哆嗦,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被吓的。 恋耽美 ——(71) 他犹豫了会,点点头。 程熠叹了口气,不轻不重骂了一句:活该。 但说完,他还是去冰箱里拿了一罐冰可乐:自己过来敷一下。 方珩知结果可乐,等到火辣辣的疼痛慢慢淡下去,才问道:电话说什么了? 说起这个,程熠脸上就多了些笑意:说我可以跟你一起上学了。 这个电话其实并不在他的意料之内,所以接到后,现在说不惊喜那是假的。 方珩知眼睛顿时弯了起来,笑得非常灿烂:那从现在开始是不是就能收拾收拾行李,一周后跟我一起去报道了? 程熠微微一怔,后知后觉的把目光放在程木桐身上。 小孩似乎还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的麻烦存在,还在低着头认认真真写作业。 方珩知察觉到他的视线,表情也变得正经不少:进屋? 程熠点点头。 随着门锁落下的声音,方珩知敲敲桌子:木桐你原本准备放到哪里去带的? 程熠笑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原本有打算? 不要小瞧你同桌对你的了解。方珩知伸出手指对他晃了晃,怎么说我们都是睡过一张一间屋子的人。 依他对程熠的了解,如果不是一开始就已经有想法了,那他是考虑都不会考虑去初夏的。 程熠确实跟他想的一样,走过去坐在床上,双腿岔开,胳膊随意的搭在上面:嗯,确实一开始是想着让隔壁的婶婶赖骁还有杜阿姨一起帮忙带的。 现在不那么打算了?方珩知接着他的话问下去。 程熠头疼的闭上眼睛,捏了捏自己的鼻梁:赖骁他奶奶情况不太好,又不好太麻烦婶婶和杜阿姨。我想着最近去跟白哥商量商量的。 纪老师这是被你排在选项的最末端了啊。方珩知似笑非笑的拿起手里已经完全变成常温的可乐抛起来转了一圈。 程熠啧道:这不是不好意思麻烦他吗?之前又不是很熟。 不熟人家还专门为你跑来这小城市里当老师?方珩知哼笑一声,你能从十四中这个小破学校找到第二个985211毕业的老师吗? 程熠想了想,发现还真找不到。 所以说啊,熠哥,我觉得你完全可以多依赖一下下你白哥。方珩知收了点调笑意味,语气带上了不少认真,纪老师比你想象的要在意你,你抛开有色眼镜去看一下,他对你是真的很好。 虽然这种好可能也有补偿的意味在里面,但是大多数都是亲情原因作祟是不假的。 程熠没说话。 他不是不知道这些,但可能就是年轻人的别扭劲儿上来了,他怎么也过不去自己这个坎儿。 但是现在没办法了,总也不能一直端着架子,或许这次能借机跟纪向白关系再近那么一点也挺好的。 方珩知知道他能自己想通,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他非常自觉地脱掉鞋子,钻进了程熠的被窝里。 程熠刚刚还在发呆想问题,等回过神来得时候,这人都已经躺在自己床上快睡着了。 他额角狠狠抽了两下,抬手就在被子鼓起的那一坨上轻轻拍了两下:换衣服了吗你就睡我的床? 方珩知正困得睁不开眼,哼哼唧唧嗯了两声,也不搭理人,翻个身就打算接着睡。 程熠忍不了,但是也不忍心真把人叫起来,毕竟这人昨晚也是熬夜给他整理了一份数学复习提纲。 他在衣柜里拿出了一直没收起来的方珩知的睡衣,轻声道:换个衣服再睡。 方珩知的脑袋瞬间缩到了被窝里,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然后从里面伸出一只手,虚空抓了一把,又五指张开。 程熠在这一瞬间跟他的思路走到了一条线上。 他把手里的睡衣塞到了这只爪子里。 爪子在接到东西的一瞬间就又缩了回去。 然后这一坨被子就开始疯狂地蠕动,程熠看着乐了好半天。 终于,等动静逐渐变小归为平静后,被窝里的那只手又伸了出来。 这回伸出来的时候还带了两件衣服,俨然是刚刚换下来的。 程熠好笑的接了过来,拍拍被子里不知道躯干哪里的部位,温声道:头露出来,睡吧。 他非常自然的把衣服搭在了椅背上,轻轻开门出去了。 等到做午饭的时候,他才恍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的地方。 面前的三份餐具几乎是被他下意识的摆好了,甚至方珩知的那一套都有了属于他自己的标记。 要知道,杜茂都没这个待遇。 他回过神,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 这都开始把这货当做自己人了? 他忽然就有点不敢去想,毕业后自己会怎么样。 方珩知无疑是985的预备生,那他呢? 他们分开后,自己会不会不习惯? 程熠看着面前的三套颜色不同的餐具,心想:应该是会不习惯的。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程熠也下定决心给纪向白打了电话。 意料之中又是意料之外,纪向白非常开心的接受了他的请求。 程木桐去到纪向白家里的时候还有些拘谨,但鉴于对纪向白感官非常好,他在习惯了两天之后就已经能够很好的适应没有程熠的生活了。 只是有时候还是会很想程熠,每天晚上都要跟程熠视频才能安心睡觉。 程熠对此还是很欣慰的,毕竟他这一去集训,那可就不能经常见到小孩了。 程木桐要早早的适应他不在身边的日子才行,毕竟他以后也要去上大学,那个时候,不管是用什么办法,程木桐都不可能经常在他身边了。 一切都安排妥当后,程熠和方珩知被方则常带着去了集训的地方。 他们甚至都没有再回十四中,连学校机构那边的退费都是纪向白帮忙退的。 不想看到刘倪是其一,其二就是跟九班的大多数人还是不怎么熟悉。 他俩只在走之前,请于峰和司文倩几个玩的比较好的吃了顿饭。 你说,程熠坐在车上,看着手里的许愿星透明罐子,语气迟疑,我收下真的没问题吗? 这个罐子是司文倩送给他的,据说里面有666颗许愿星,寓意是希望他接下来的路走的顺顺畅畅。 他当时接的时候是有点犹豫的,因为他总感觉不太合适,收女孩子的东西还是这种自己用心折了这么久的,真的很怪。 但还不等他拒绝,就听到司文倩说,她给方珩知也送了一罐,叫他不要多想。 当时他诧异的看着方珩知,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收的。 方珩知接收到视线后倒是很坦荡的点点头,肯定了这个说法。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程熠再拒绝那就是很不给女孩面子了,于是只好收了下来。 不过收是收了,他后来也给司文倩还了礼,但事后还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方珩知打了个哈欠,从他手里拿下罐子塞回包里:你不是也送了她个逢考必过的挂坠?谁也不欠谁,担心什么? 程熠还是有点纠结:话是这么说,但是 没有但是。方珩知打断他,我不是也收了? 那倒是真的,程熠摸摸下巴,再没多想,也闭上眼开始补觉。 因此,他没注意,在他闭眼后,一旁的方珩知复杂的眼神。 他当然是没有收到司文倩的许愿星的。 当时那小姑娘直接就给他发私信坦白心思了,真是求了他好半天就为了让他打个配合,帮自己把许愿星送出去。 方珩知一开始是不愿意的,因为他并不想去骗程熠,而且这样对小姑娘来说也不好,徒劳无望的希望比绝望更可怕。 但出乎意料的,司文倩压根就没想着要表白,也根本就不打算把自己的心思说出来。 她很坦然的告诉方珩知,没指望青春期的暗恋有个结果,她也真的就只是想给喜欢的男孩子送上自己的祝福,仅此而已。 小姑娘后来急的都直接发语音了,方珩知听她声音都带上了哭腔,也是真的不忍心再拒绝。 他无法,虽然自己也酸,醋的想死,但还是答应配合了。 他没说,其实他还楠有点凬羡慕司文倩。 比起自己这说出来就注定老死不相往来的情况,能隐晦的表达喜欢,其实也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了。 方则常的车开得很稳,路上不管程熠和方珩知聊了什么,他都没有出声去插|入,折让两个人都自在不少。 直到目的地到了,他才下车轻轻叫醒了两个挨在一起熟睡的学生。 到地方了,醒醒了。 嗯程熠皱了下眉毛,有点茫然的睁开眼睛。 他看到方珩知温和的笑容里有点说不出来的戏谑,这才恍然发现自己现在是躺在方珩知的肩膀上。 他顿时耳根发热,脊背僵硬的坐了起来。 这么大的动静也终于吵醒了方珩知。 他揉了两下脸,一边自然的活动肩膀一边下了车:这么快? 程熠撇开视线,不去看他的动作:不快了,已经快一个小时了。 方珩知笑着帮他们搬行李,揶揄道:是啊,我都在车门口等你们多睡十几分钟了。 程熠:他怎么觉得方则常是故意的呢? 方珩知压根不理会他老子的调侃,恍若未闻的拿过程熠的行李:十几分钟都等了,怎么不让我们睡到自然醒啊? 方则常被噎住了:小兔崽子。 所以说还是一物降一物,方珩知生来可能就是克制方则常的。 程熠看得好笑,羡慕的时候又隐隐有点酸涩。 其实如果程卫荣还在的话,他们父子俩的关系,应该也会这么好吧 这么想着,就感到肩膀一沉,侧头一看就是方珩知那张大脸。 方珩知两只手都拿着东西,只能用脑袋搭在他肩膀上:想什么呢这位同学?走快点咱还要收拾宿舍呢! 程熠那点小小伤感瞬间就被他这张大脸驱散了,他麻木的点点头:知道了。 这其实是程熠第一次住宿。 十四中是个小学校,初中高中占地面积都不大,所以没有办法去建宿舍楼,学生都是走读。 而程熠作为十四中元老级人物,根本就没有机会体验住宿生的快乐。 他对于即将生活的新环境也是很期待的。 方则常帮两个孩子搬完行李后就有急事不得不走了。 走之前还非常不放心的问了一句:你们真的没问题吧?自己会收拾吗? 其实这句话主要问的是方珩知,因为他这个儿子也是没有自己生活过,虽然平时都是他自己住,但那也是有保姆照顾啊! 程熠是真的没有问题,点头:没事,叔叔放心。 方珩知也是真诚的点头:没事,我有程熠。爸爸放心。 程熠: 方则常: 似乎是看不下去,又或者是不想再留在这里让方珩知丢自己的脸了,方则常郑重的拍拍程熠肩膀,毫不留恋的转身就走。 程熠看着他的背影,感慨道:当你爸爸真难。 方珩知正坐在行李箱上滑来滑去,闻言不解道:为什么? 程熠说:你知道你爸刚刚那样子像什么吗? 方珩知:嗯? 程熠:像把脑瘫多年的儿子委托出去的老父亲。 方珩知: 你这么损,纪向白知道吗? 程熠仔细捉摸了一下自己这句话,非常赞同的又点点头:行了,打开箱子现在开始收拾吧。早点收拾完,还能赶上饭点去吃个晚饭。 初夏入学时间就在这两天,他们是第一天来的,这个时间人还不是很多。 而他俩住的是四人间,此时另外两位神秘室友还没有出现,这让他们的整理方便不少。 四人间是两个上下铺的床,桌子是放在另一边排成一列的四张长桌,有空调和独立的浴室,但没有独立的卫生间和阳台。 好在空间很宽敞,装修也挺新,对于一个艺术机构来说,已经是非常不错的住宿环境了。 两人选了靠门的上下铺。 衣柜就在他们选的床头,离得近比较方便。 程熠看着方珩知打开的行李箱,久久说不出话来。 方珩知也是看着自己的行李箱非常头疼的抓头发。 你告诉我,程熠耐着性子问道,你带这么多鞋子是干什么的? 他还纳闷这人怎么能带着四个大行李箱来的,合着这里竟然有一整箱都是鞋子?! 多吗?方珩知摸摸下巴,不多吧?一周七天,一天换一双,还有平时穿的拖鞋,洗澡穿的拖鞋,出去上厕所穿的拖鞋 停停停!程熠打断他,满脸都是不可置信,你他妈是走秀去吗?!还一天一换?拖鞋都得分类? 方珩知眨眨眼睛,语气有点弱:不、不可以吗? 程熠扶额,他是真的被这人打败了。 方珩知虽然有钱,但他没有脑子。 他任命的火速上某宝给这货买了个鞋架。 其实原本是打算给这人的一大半鞋都收起来放箱子里的,但看着这人不舍又憋闷的眼神,他突然就又不忍心了。 算了,多一点就多一点吧,还能剥夺他的穿鞋自由吗? 但紧接着,他就见识到了剩下三箱里面各种用不着的东西。 程熠一边收拾,一边绝望的想,这人以后上大学估计真的会活不下去。 他尽最大可能的利用空间把这些塞好后,忽然发现自己忘记把插排拿出来了。 由于衣柜比较矮,杂物又放在了下层,程熠只好一边锤着已经酥麻的腿一边弯腰去找:方珩知,你带插排了吗? 带了啊。方珩知也帮两人把床帘装好了,闻言走过来站到他身后也弯下腰,没有吗? 恋耽美 ——(72) 嗯没找到。程熠扒拉两下,你来看看。 方珩知很自然的就从他身后把手伸过去了。 突然,身边传来咔哒一声门开的动静。 咦?已经有人先来了吗?有着两颗小虎牙白白净净的男孩子一进屋就看到了面前的行李箱,因为程熠两人是在他旁边的,所以他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 直到他迅速环视了一圈,即将脱口而出的自我介绍在目光接触到两人的时候,被硬生生堵了回去。 他表情僵硬,一个还没有完全绽放的笑容就这么不尴不尬的固定在了脸上。 他吞吞吐吐的问道:我、我是不是打扰了? 方珩知和程熠同步迷茫了会儿,在对视的一瞬间才忽然明白,瞬间起身分离开来,齐齐答道:没有! 这确实不能怪他们的新室友误会。 刚刚那动作,确实挺不雅观。 程熠无力的扶着脑袋,遮住满脸的燥热,心想这都什么事儿啊。 这已经是第二次因为这种事情被误会了。 操!社死总是环绕着他。 虎牙少年也被他俩这么激动迅速的回答和反应吓到了,茫然的摸摸自己的头发:这是421吧? 是的,程熠平复下来,把尴尬努力藏好,你好,我叫程熠。 方珩知也把嬉皮笑脸重新拾起来:方珩知。 气氛终于不这么怪异了,虎牙少年也笑着跟他们打了招呼:你们好,司语南。 司语南还没来及再说些什么,就听到身后已经闭合的门再次被打开来。 三人转过头,看到一个拄着棺杖、一条腿打了石膏的黑皮男孩跳了进来。 进来后还很坚强的放下拐杖,准备再把自己的行李也搬进来。 程熠和方珩知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赶过去帮忙了。 司语南在两秒的愣怔后也加入了志愿者行列。 黑皮的东西不多,两个箱子一个袋子就完了。 他坐在椅子上,喘着气,用一股子浓郁的东北腔对大家笑道:谢谢啊大家!我叫鲍锐,不是本地人,刚转学来这不久。腿是踢足球摔的,下个月就能拆石膏了,这段时间要是因为这个打扰到大家实在是不好意思啊!提前给大家道个歉。 三个人连忙摆手表示这不是大问题。 至此,421的四名成员全部诡异的在开学第一天齐齐到位。 程熠和方珩知互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从环境到室友,目前看来 这个宿舍,还挺好的。 * 作者有话要说: 宿舍生活() 同居生活() 第59章 要手牵手,一起走。 经过简单的自我介绍, 四个人都对彼此有个了基本了解。 司语南就是很正常的成绩不好的高中生,是独生子,他爸把他送来学美术也是不求别的, 但求以后能混个大学的文凭就行。 鲍锐家里就稍微复杂一点点, 爸妈离异, 跟着妈妈来到这边生活, 成绩也是不咋地, 但是因为脚伤了, 现在走体育生明显是来不及的,只能退而求其次走了美术。 对此, 方珩知也是唏嘘不已:从体育生到美术生, 哥们,你这个跨度有点大啊。 鲍锐也是叹气:没办法, 这不是多多少少得考个大学吗?现在大学生都是遍地走,考不上大学以后咋找工作啊。 方珩知摸摸下巴, 没吭声, 点了点头。 对于他这种生下来就不需要为找工作这种事情发愁的人来说,这实在不是什么大问题。 但是也有他自身就比较争气的原因, 就算家里条件不好, 他也能混的不错。 在这点上,倒是程熠还跟对方颇有共情能力。 司语南看着两人:你俩也是因为成绩不好才走的美术吗? 不是。程熠摇头,他成绩还不错。 因为知道方珩知目前还不想太过高调,所以他只说了还不错,而不是特别好。 鲍锐有点疑惑:那你是因为真的喜欢画画? 方珩知直接就被问得迟疑了。 程熠接着叹气:也不是。他就是, 叛逆, 你们懂吗? 方珩知眨眨眼睛。 对于这么任性的回答, 司语南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鲍锐倒是早就发现了方珩知家里条件很不错, 毕竟那一身的名牌不像是高仿,闻言也就没多说什么,把视线转向了程熠:哥们,你也是叛逆? 他不是。方珩知坐在行李箱上,腿非常不正经的搭着程熠的膝盖,他是喜欢画画,顺便考个学。 程熠:这话欠儿吧唧的,但他偏偏又不知道该从哪里反驳。 司语南倒是听明白了,对这两位新室友的情况了解了个大概。 但是了解归了解 所以你们到底为什么要给对方做自我介绍?! 方珩知和程熠明显就是互相认识的,所以对于他俩选一张上下铺另外两人都没什么意见。 鉴于鲍锐现在是个瘸子,司语南很善解人意的主动让出了下铺,还帮下铺的新兄弟铺好了被子,气氛非常的和谐。 相比起来,方珩知这边就显得不是非常顺利了。 两人好声好气互相劝了半天,最终还是方珩知败下阵来,让出了下铺。 四个人兵荒马乱收拾完东西后,意见一致的决定去体验一下初夏的食堂。 食堂没有什么奇奇怪怪或者好吃的垃圾食物,就是很普通的需要打饭的那种餐厅。 因为是第一天,学生还不多,四个人没怎么排队就吃上了热腾腾的饭。 程熠看了眼方珩知盘子里的红烧肉,表情扭曲了一瞬:为什么你的肉这么多。 他这一说,司语南和鲍锐也都把视线投了过来,看看方珩知的又看看自己的,觉得人和人之间确确实实是存在着差距的。 方珩知的表情活像开屏的孔雀:也就是长得帅点,嘴甜点而已。 程熠登时嫌弃的翻了个白眼。 结果下一秒,他就看到面前出现了一个勺子,里面满满都是肉,被放到了他的餐盘里。 程熠: 司语南、鲍锐: 方珩知顶着三个人意味不明复杂的视线,神情自若:吃啊,你不是喜欢红烧肉?勺子我还没用,你不用嫌弃。 程熠心说我是很喜欢,也不是嫌弃,但是你这样真的让我很为难。 有一瞬间,程熠觉得这人比自己这个弯的还要gay。 他看了看目瞪口呆的另外两个室友,决定还是不要让自己显得太过特殊,抱着相互友爱的心态,非常好心的把自己刚开的饮料递给了方珩知。 谢谢。 方珩知看他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奇怪。 司语南: 鲍锐直接放下了筷子,食不知味的咀嚼没有肉的梅菜扣肉包子,小声问司语南:他俩是不是 司语南用胳膊肘戳他一下:吃饭。 鲍锐眨眨眼睛,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第二天,安静的大楼变得嘈杂起来,421的四个人都没能睡成懒觉,一大早就被行李箱轮子咕噜咕噜的声音吵了起来。 显然,这宿舍环境虽然不错,但是隔音确确实实不咋地。 在隔壁宿舍互相做自我介绍的时候,他们被迫认识了这些新同学。 比如左边那间420有个嗓门特别大的男生叫做徐停航,421有个画画非常好的叫王逸非,还有个男生姓氏罕见姓臧。 他们被吵得实在是睡不下去,就一起坐在宿舍门口看他们的新同学忙里忙出,凑个热闹。 鲍锐是个自来熟,脚断了也不耽误他社交,几乎每一个从他面前走过的人,他都能打声招呼,互相认识一波。 程熠挺好奇的问他:人名和脸你都能记住吗? 鲍锐理直气壮:肯定记不住啊! 方珩知闷笑一声。 鲍锐倒是一点都不心虚:反正肯定都不是一个班的,没必要这么早就全都记住。 他这话说得不假,初夏画室前两个月只有五个班,分别是主攻统考的金榜1班2班和3班,主攻美院的1班和2班,后期才会筛选出35人组成一个全新的冲刺特优班。 在九月的时候,金榜班会把所有学生聚在一起进行测试,用专业水平重新进行分半,并且在后期的模拟考中还会依据分数进行人员调整。 至于美院班,则会用报考方向分班,一个是主攻国美那边的画风的一班,一个是主攻央淸那边的二班。 十二月统考结束后,美院班就会再进行一次分班,明确最后的目标,以及是选择考造型还是设计。 美院班和金榜班的学费也是不一样的,美院班要比金榜版贵三万。 程熠因为是免学费,所以很不客气的选择了美院班,而且被分到了一班。 方珩知不缺钱,自然而然也是选了美院班。 421剩下两个室友,鲍锐是金榜一班的,司语南是美院二班。 程熠看着面前人来人往,戳戳身边的人:今年初夏的学生好像挺多的。 今年考生不多,美术生其实是比去年少的。而且今年改革,复读生几乎没有。方珩知的小道消息总是很多,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去年是四百七十五人,今年只有三百六十多。 程熠想了想:那也没有少很多。 已经算少了。方珩知说,估计明年的人数才可怕。 你又知道了?程熠挑眉。 明年考生是今年的倍数啊。方珩知把胳膊架在他肩膀上,故作神秘,我无所不知。 无所不知?程熠嗤笑一声,你比无所不在还牛逼,直接去演《超体2》吧。 方珩知哼哼两声,不理会他的嘲讽。 被阴阳怪气习惯了,他脾气都变好了。 两人小学鸡斗嘴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他们已经吸引很多人的注意了。 帅哥谁都喜欢,不管是同性还是异性,爱美之心都是大同小异,很快,就有一张偷拍的双人照在初夏的新生之间传开了。 楼上的511宿舍 当三个女孩都在拿着手机嗷嗷乱叫的时候,尤畅刷某宝显得格外镇定。 有一个女孩子戳戳她的胳膊,兴奋道:唉,畅畅,这个男生是不是之前考试坐你旁边的那个呀? 尤畅顺着她的手指向手机屏幕看去,点点头:是他。 三个女孩顿时星星眼:啊真的是?!你知道他叫什么吗?还有他旁边那个! 你指着的那个叫程熠,旁边那个我也不知道。尤畅说。 她知道程熠的名字还是因为交卷的时候在对方画纸的背面瞟到的,但是他旁边另一个男生,那是真没本事瞟到。 但这对于三个室友来说,已经足够了。 那个戳她的女生满脸笑容:那你觉得他脾气性格怎么样? 尤畅想了想,慢吞吞道:应该是不错的。 直觉告诉她,程熠应该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问话的女生满足的点点头,把手机抱在怀里:那你们说如果我 不太可能。尤畅这次打断的极为利落,压根就没带考虑的。 女生有点不高兴:为什么啊? 尤畅一噎,说不出话来了。 她该怎么说?说人家俩可能是内部自销,性取向跟你是一样的? 但是这种私人的事情,实在是不好说出口啊。 于是她沉默半天,只好叹气,语重心长的劝了一句:夏一诺,三思。 至于对方听不听,那就不是跟她相关的事情了。 初夏今晚的开学典礼是三百六十六名学生一起开的。 421四个人吃饭吃得比较晚,来到一楼大厅的时候,入目已经是黑压压的一片头顶了。 无法,他们只能找了个后面的犄角旮旯委委屈屈挤在一起。 程熠感受着右侧某人紧紧挨着的温度,不动声色的挺了挺脊背。 他认认真真的目视前方,第一次见到了初夏的三位校长。 大校长就是闫校,全名闫成文,十年前从这里毕业,五年前刚刚接手这个位置,中国美术学院毕业的本科生,水平还是很不错的。 左边坐着的女副校长刘钏姚,是闫成文的老师,资历很深,但是已经被青出于蓝了,就坐在了副校的位置上。 另一位副校长是熟人,就是那天考试见到的陆老师,全名陆桥,西安美术学院毕业的研究生。 三位校长在前两个月会分别带一个金榜班和两个美院班,至于一开始班级的划分,是参考入学考试成绩,还有学生自己意愿的。 不是每个人都想去一班,三百多个学生中,不乏有浑水摸鱼不想上进只求合格的,对他们来说,去一班那种竞争大压力大的环境是一种折磨。 程熠打量着面前的三位校长,小声道:赌一把? 方珩知把头凑过去才听清对方在说什么,他笑了一声:赌什么? 你别在我耳边笑。程熠把他推远了些,赌我们的老师是谁,输了的晾一个月的衣服。 你就是不想晾衣服吧?方珩知一语戳穿。 那不能这么说。程熠摇摇头,这种事情就是靠运气,我也是猜的,胜算对半分。 这话的逻辑和道理都没有毛病。 方珩知眯起眼睛,随手一指:我赌大校长。 程熠摸摸下巴:那我赌陆老师。 他并不想告诉方珩知,其实这并不是胜算对半分的赌局。 主要是刚刚上厕所的时候碰到陆桥了,陆桥亲口告诉他的。 恋耽美 ——(73) 但是他把优先选择的权利交给了方珩知不是?是他自己没有选对的,这不能怪他。 随着大厅的嘈杂声逐渐变小,闫校用话筒咳了两声,驱散了最后一点噪声。 同学们晚上好啊,我是咱画室的闫校长,在这里,先代替我们初夏画室的所有老师,对大家的到来表示热烈的欢迎。 大厅瞬间响起了一阵一阵的掌声。 大家不要见外,我不比大家大多少,平时呢,是不会这么正经的。闫校笑了两声,下一秒就带上了这边的家乡口音,来到初夏呢,大家就是一家人了,在这里好好吃好好学,彼此之间别太生分。 然后我先给大家简单的介绍一下咱即将生活半年的地方。 这一点程熠和方珩知可以不听,毕竟他俩一早就把这地方给逛了个遍了。 方珩知用手支着脑袋,昏昏欲睡的,眼皮子直打架。 程熠就一边背单词,一边抽空看他两眼,生怕他重心一个不稳栽下去了。 司语南听着听着觉得有点无聊,凑过来看他手里的英语书,感慨道:程熠,你学习是不是很好啊? 程熠的注意力被分散,背不下去单词了,他收起书:不是。就是因为学习不好才看的。 真假的?司语南的眼神中全都是不相信,你这么爱学成绩会不好? 平时是没有这么多时间去学的。程熠耐心解释,下巴扭了扭,指指已经快睡死过去的方珩知,学霸长那样。 司语南顺势看去:说实话,这个看着真不像。 鲍锐也凑过来,小声吐槽:你之前说他成绩好原来不是在开玩笑? 程熠被他俩这一个沉默一个质问弄的非常想笑,他忍了好半天才问道:真不是开玩笑,他就这么不像学习好的。 两人齐齐摇头。 程熠乐了。 他叹了口气,带着笑意懒洋洋晃着手里的书:但他是真的牛逼啊,我们班第一呢。 或许程熠自己都没有发现,他这语气中不自觉的带着自豪和骄傲。 何况,不说全市第二,就已经很低调了。 司语南和鲍锐瞪大了眼睛,坐回自己座位上久久不能回神。 两人感觉自己的脑袋上正飘着两个鲜亮的大字废物。 台上,闫校的演讲也到了尾声。 最后的最后啊,我还是要强调一下下咱画室这个不成文的纪律哈。 首先呢,就是咱同学之间的交往距离。 这话一出,台下就发出了一阵阵的哦哟声。 青春期的少年少女总是对这类话题格外感兴趣,这才起个头,就聚集了绝大部分学生的注意力。 陆桥笑道:别哦了,好好听,指不定说的就是未来的你们。 闫校啧道:我说真的,咱画室每年都有不少成双入对的,我也不是说死板,但是你们能不能多多少少收敛一点?串宿舍的事情就不用我多说了,男女生宿舍两个楼层是绝对严禁互相串通串门的! 大家都嗯嗯嗯应得很爽快。 闫校叹了口气,面对这种良好的局面依旧是眉头紧皱,忧心不减:其次,女生和女生之间,男生和男生之间也尽量少串门。 这回台下的调笑的声音小了点,很多人对此不明所以。 但程熠心里却重重一跳。 果然,闫校接下来的话直接在人群中掀起了一阵大浪。 每年我们画室成双入对的人群中也都存在着不少的同性,一对男生一对女生这样的数不胜数。当然我并不是抵制歧视这种,我只是想说,希望你们能把握好分寸,我对你们要求不高,不要越界,能做到吗? 在一片哗然声中,程熠的右手不自觉握成了拳头。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想抬头看一眼身边的人。 却不想那原本应该睡着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睁开了眼睛,这会儿也在看他。 他这一抬头,就跟对方来了个四目相对。 两人互相对视了许久,心情非常的复杂,却又都没有发现对方眼中的复杂。 程熠喉结动了动,率先败下阵来,收回了视线。 周遭的喧闹好像被他隔绝了一样,耳边只剩下了自己疯狂鼓动的心跳。 他想张口说点什么,缓解一下现在这种不清不楚的气氛。 但谁料他语言还没有组织好,就感到左手的小手指被轻轻的勾住了。 他愕然低头看去,却见让他这么不淡定的始作俑者正若无其事的牵起他的小手指。 他想问这算什么情况,但话到嘴边,打了个转又被他咽了回去。 于是手指就莫名其妙的被默许了让对方牵着。 直到两人的手心都握出汗了,也没有松开。 闫校长的讲话早就结束了,现在是刘校在念官方收尾词。 感谢大家的信任,愿意将未来梦想的种子在这个夏天播种在初夏画室,我们会和大家共同努力、一起奋斗,竭尽全力帮助大家把这颗种子变成参天大树。 梦想于此刻扬帆,启航的舵掌握在你们手中,请大家和身边的人手牵着手,共赴这一趟艺行之旅! 话音刚落,众人就站了起来,激动地鼓着掌。 人群中,程熠和方珩知被遮掩住,连不鼓掌都没有被发现。 方珩知用小手指牵着那一根不属于自己的小指头,轻轻笑了一声。 程熠忍着不规律的呼吸,问道:笑什么? 没什么。方珩知弯弯眼睛,程熠。 程熠抿唇:嗯? 方珩知:你听到了吗? 程熠皱眉:听到什么? 听到方珩知紧了紧勾在一起的小手指,要手牵手,一起走。 程熠看着面前一双满是笑意的凤眼,有些说不出话。 明明四周全是聒噪又吵闹的议论声,面前的这个人说的话却好像更让他烦躁。 他沉默了一会儿,也浅笑一下:听到了。 方珩知似是没反应过来,又或许是没听到:嗯? 程熠格外有耐心:我说我听到了。要手牵手,一起走。 第60章 我正在吃醋 美院一班教室里, 方珩知看着面前侃侃而谈谈天说地的陆桥,表情变化不可谓不精彩。 程熠敲着的二郎腿晃晃悠悠,显然心情很好:服不服? 方珩知不死心, 郁闷道:你真不是故意坑我的? 不信我?程熠不满的啧了声, 都是运气的问题, 不是让你先选了?你要是先选到陆校, 那还能是我赢? 方珩知瘪瘪嘴, 不说话了。 道理是这个道理, 但他怎么想都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程熠好心的拍拍他肩膀:要说到做到,不能违约。只能说命该如此。 方珩知:怪异的感觉更甚了。 陆桥是个非常喜欢聊天的老师, 虽然今晚是师生见面会, 但却是三个老师和学生的见面会,陆桥这一聊没个时间观念, 眼看着就时间都要用掉三分之一了,话题都还没有扯到正题上来。 最后还是新进来了一个男老师, 踹了陆桥板凳一下, 他才堪堪刹住。 他转过头,看到一脸菜色的高高壮壮的男老师, 好脾气笑笑:孙老师。 转而, 他又面对学生介绍:这是孙扶志老师,在分班之前负责教大家的速写。 孙扶志不着痕迹翻了个白眼,下一秒又换了个神色面对大家,好脾气的笑笑,还微微鞠了一躬:大家好。 倒是和他外貌不太符的腼腆。 教室里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孙扶志又简单做了个自我介绍就走了。 陆桥笑眯眯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神秘兮兮的问:你们猜他多大了? 教室里的同学猜的大都是在35到40之间。 陆桥摇摇头, 忽然把目光看向了程熠这边:你们觉得呢? 程熠想了想, 不太确定道:30? 方珩知惊讶的挑了下眉,默不吭声的表示赞同。 陆桥也是没想到他猜的这么准,不由得乐道:怎么猜到的?我以为孙老师已经长得很老了。 程熠嘴角抽抽,心想你这么说,孙老师本人知道吗?? 他说:孙老师刚刚自我介绍的时候不是说他教书才五六年吗?我想着应该不会年龄太大。 说完,他就听到身边的某人笑了一声。 陆桥赞许的看着他点点头:不错,心细。说罢又幸灾乐祸看向别的同学:他长得是不是很老? 程熠:夺笋啊陆老师。 陆桥:所以你们不用觉得跟他有什么代沟,孙老师很年轻的,你们玩的游戏他都玩,放假还能跟他约一把,只要不怕被坑掉分就行。 他长得着急了点是因为英年早婚,年纪轻轻就有了一儿一女,累的。所以你们以后结婚要慎重啊! 这时,一个小姑娘的声音笑嘻嘻的冒了出来:那陆老师你是不是因为没结婚所以才显得年轻啊? 程熠循声望过去,觉得这姑娘有点眼熟。 唉!也不要学我。我去年结的婚,这不才三十岁就快秃头了。陆桥辛酸的摸了一把头上稀疏的头发,男人三十是个坎儿。一年前,我也是个帅小伙。 说着,还非常兴致勃勃的跟大家分享起了以前的照片。 不得不说,照片里过去头发茂盛、瘦瘦的陆桥,确实挺帅的。 程熠看着照片眉头直皱。 方珩知戳他:怎么了? 方珩知。程熠忽然很正经的喊了他一声。 方珩知瞬间坐直了身子。 程熠说:你答应我,如果你到三十岁咱俩还有联系,那你一定不要发福,也不要脱发,行吗? 方珩知:? 程熠痛心:我想象一下你发福后的样子,我就受不了。 方珩知: 操,同桌,原来你是只颜狗。 两人还在为三十岁后的发福问题探讨,忽然从另一边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他们顿时抬头齐齐望过去。 陆桥看着他俩乐呵呵道:我以前站你俩跟前也还算能看吧? 美院一班男女比例是一比三,这话一出,所有女生原本往这边瞟来偷偷摸摸的视线一下子就变得光明正大了起来。 程熠眯了眯眼,肩膀放松的张开靠在椅背上,轻轻啊了一声。 方珩知笑笑:哪里哪里,陆老师最帅了。 陆桥哼笑:敢不敢说实话? 方珩知坦然:人要学着虚伪。 班里顿时哄笑起来。 这帅哥是真的不谦虚。 但长得确实帅,不谦虚也没什么,可以原谅。 程熠看着大家的表情变化,心里叹了口气。 这悲哀的看脸的世界。 方珩知交际能力很强,在陆桥的插科打诨下,很快就跟大家闹在一起了。 尽管程熠看得出来他有点不耐烦。 刚想上去帮他解围把人救出来,就感到胳膊被戳了两下。 侧目看去,发现戳他的小姑娘正是刚刚出声跟陆桥开玩笑的那个。 他挑了下眉。 小姑娘被他这挑眉弄得好像有点不好意思,视线往下挪了挪,盯着他的下颚看:那个,同学,我是之前考试坐在你右边的,我叫尤畅。 程熠想起来了,那个全程都在跟着他画的姑娘。 尤畅显然也是知道对方发现自己考试时候的所作所为了,耳朵一下子通红,小声道:那个,之前考试实在是不好意思啊 没事。程熠好脾气的耸耸肩,语气非常无所谓,小问题,如果你抄我的能画好,那说明你很厉害。 这话不假,能抄也是本事。 尤畅被突然的夸奖整的不会说话了,结结巴巴好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程熠也没有不耐烦,很温和的看着她。 终于,尤畅大脑一热,掏出了手机:我能加你个□□或者微信吗? 程熠愣了一下,随后没忍住笑了出来。 在小姑娘露出懊悔的表情之际,他笑着掏出手机:可以啊。 尤畅眨眨眼睛,似乎不太敢相信就这么要到联系方式了。 她本来是不抱希望的,因为帅哥对于她来说,有点遥不可及。 看她半天不动作,程熠只好提醒道:□□可以吗? 他微信的朋友圈发的东西都比较贴近日常生活,对于不是很熟悉的同学,他一般是不加微信的。 就连方珩知一开始也是加的他□□,微信是后来才要到的。 但尤畅当然不知道这种事情,很开心的就扫了二维码。 程熠切回新好友界面,发现好友申请竟然多了十几个。 他一时间有点无语。 抬头看了一圈那些正在盯着手机看的姑娘,嘴角抽抽。 应该是刚刚把自己二维码调出来的时候被扫到了。 每个好友申请的备注上面都有名字,他倒也没有忽视,一个一个全加了上去。 陆桥不能一直待在这里,他虽然是这个班的班主任,但是却不止教这一个班。 很快,他就被别的老师叫走去别的班做自我介绍了。 没了陆桥这个话痨,班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程熠不太习惯这么诡异的气氛,往方珩知那边靠了靠。 没想到他身子刚靠过去,这人就把椅子往另一边挪了一点。 恋耽美 ——(74) 程熠:? 周围开始有人小声的交流,但程熠不死心,又往那边凑了凑。 这一凑,方珩知离得又远了些。 程熠:???这是在闹什么??? 两人就这么互相僵持了下去。 程熠往那边挪一点,方珩知就撤远些,慢慢的,他俩都快跑出人群了。 就在方珩知快要彻底脱离群体的时候,程熠一把拽住了他的椅子腿。 方珩知低头看着他的手,沉默两秒,不动了。 程熠咬牙切齿:你干嘛呢? 方珩知看了他一眼,轻哼一声,偏过了头。 程熠:??你有病? 他越来越迷惑了。 还不等他继续追问,教室门就被推开,闫校走了进来。 闫校不是很高,眼睛小小的,哪怕不笑也是月牙状,看起来非常的和蔼。 他扫视了一圈安静下来的学生,视线在程熠和方珩知身上停留了几秒。 之前阅卷的时候,他就注意到这两个人了,尤其其中一个还是那位乔老师看好的。 不过他现在对方珩知更感兴趣,因为在新生入学的那张表上,他看到这个叫方珩知的学生,期末考试成绩是724分。 有这个成绩还来学美术,他教学以来还是头一次见到。 也是因为这个,他才从投资老板那里知道,姓方的跟初夏金主爸爸有关系,跟这次入学考试的奖励制度也有关系。 这是个得好好伺候的祖宗啊! 思及此,他笑了笑:陆桥老师肯定光带着你们闲扯,没让你们做自我介绍吧? 初夏的老师真是对彼此了解的非常清楚,学生们点点头。 那我们现在来做一下自我介绍。闫校说,我就不说了,之前开会都认识过了,这段时间教你们素描。从那边开始吧。 众人顺着他手指指向的方向看去,发现正是刚刚在跟他们聊天的方珩知。 这会儿不知道为什么,正坐在最外围。 方珩知被点名,抬起头,牵起嘴角:方珩知。 闫校微笑等待下文。 但是没有下文了。 闫校:???就这?小道消息不是说这位祖宗话很多很皮吗?!这你妈难道不是走高冷范的吗?! 他维持住表情,笑着看向程熠:好的,那下一个。 程熠这会儿也被方珩知的莫名其妙整的有点心不在焉,只留下俩字:程熠。 闫校微笑。 闫校笑不下去了。 你妈的!你俩是来搞笑的吗??!!关系好就可以活成一个样子吗?! 他被气得心坎疼,有气无力道:接着。 好在后面的都是正常同学,虽然有害羞只说一个名字就不吭声的,但是这显然看上去要比头两个顺眼很多。 他大概的认识了一圈,带着一阵气走了。 他要去找给他散播小道消息的人算账!操! 这边老师都认识完了,美院一班的见面会也就算是结束了。 大家都搬着小板凳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初夏画室是个非常民主又或者说陆桥,是个非常民主的老师。 刚进入新班级,座位都是先让同学之间自己选,实在是选不出位置的再安排。 方珩知和程熠那会儿还没成现在这状态,所以很自然的就坐在了一起。 好巧不巧,位置还是墙头,方珩知在比较有私人空间。 程熠收拾好东西,站在他身边等他。 方珩知对他视若无睹,但还是能从动作上看出他收拾东西的动作加快了不少。 他站起来的时候,程熠毫不留情转身就走。 方珩知的身体僵硬在原地:? 不是,就这?!?!不哄我了?! 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可能作过头了。 哎哎哎!他赶紧喊了一声,熠哥,等我一下! 程熠脚步不停。 方珩知跑着跟上去。 两人的身影闪的太快,美一的人都一脸懵逼。 只有尤畅,意味不明的叹了口气。 行吧,她的爱情真的死了。 方珩知跟上程熠后,就默默低头不说话。 程熠推开宿舍门,发现室友都还没回来,应该是班会没结束。 于是他也不留情面了,直接把包扔到椅子上,转过头来似笑非笑:你闹什么脾气呢? 方珩知站好,像个做错事被罚的小学生。 程熠看到他低着头嘟囔了两句,啧了一声:大点声。 方珩知顿了顿,清清嗓子,说:你看不出来吗?我正在吃醋。 程熠: 程熠:??? 他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甚至可以算得上的是惊吓了:你正在干什么?! 方珩知表情有点不自然,他走到床旁边,靠在了楼梯上,声音闷闷的:你刚刚是不是跟一个女孩子加好友了? 程熠觉得他这话听着不太对味,一时间有点紧张,心跳不自觉加快些许:是,怎么了? 方珩知被他这理直气壮的语气噎住了。 气得张嘴闭嘴好几次,终于怒道:我们俩当时第一次见面你都不加我好友!! 程熠: 他原本还有点紧张的心情一下子就跌落下来,回到了原点。 所以,就为了这个事?! 他冷笑一声:我那时候在睡觉,后来不是同意了? 但你还是没有第一时间加我!方珩知愤愤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当时根本不想加我! 尽管有点失落,但程熠还是被他逗得想笑,他忍住笑意,冷声道:既然知道就别说出来了。给自己留点面子不好? 方珩知: 他憋了半天,认输了。 声音虚弱:你不能这么说。 程熠拼命压下嘴角:我为什么不能这么说? 方珩知:你这么说我会很伤心的。 程熠眨了下眼。 他一时间分辨不出,方珩知这句话是开玩笑还是真心的。 啪 门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两人往门口看去。 鲍锐尴尬的拿着背包站在门口,看着这微妙的气氛,心虚道:我是不是回来的不是时候? 程熠叹口气:没事,小矛盾,刚解决。 鲍锐犹疑不定的看了眼方珩知,见他表情确实不是太糟糕,这才安心进屋。 很快,司语南也回来了。 四个人有说有笑,鲍锐看看方珩知,又看看程熠,发现他们确实好像已经没闹矛盾了,这才放下心。 但等到晚上关灯,他们都躺回床上后,程熠身边的手机亮了起来。 他原本不想搭理,打算早睡早起的。 但鬼使神差的,最后还是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是新消息。 来自他的上铺。 他手指曲起,微微用力握拳。 好一会儿,他才解锁看消息。 [小公主]:我还是有点难过。 [小公主]:哄一下我? 程熠盯着这两条消息,把手机亮度调到了最低。 哪怕知道有床帘当着,这一点微弱的光透不出去,但他还是有点心虚的感觉。 他垂下眸子,动动手指,在对话框缓慢的敲出几个字。 方珩知从刚刚发出消息开始,就像被烫了一样在床上翻来翻去不老实。 好在他翻身的动作还算谨慎,没有传出什么声音,也没扰到下铺的人。 终于,在不知道翻了多少次身后,他的手机亮了起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他拿起来解了锁。 [待定]:当初是当初。如果是现在的话,我会主动问你要微信的。 [待定]:还难过吗? 方珩知看着这句问话,抿了抿唇。 他盯着微信这两个字看了半天,忽然关上手机,把脸蒙到了被子里,双腿胡乱的踢了两下,把被子踢出了好几个包。 还难过吗? 当然不难过了。 要开心死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很多地方都有风,还开始降温了,大家一定要注意饮食和保暖啊!/一个柚子吃多了躺在床上的秋木石虚弱的叹息/ 第61章 跟我一起单一辈子算了 醒醒。程熠拍了拍上铺睡得宛若死过去一样的方珩知, 皱皱眉,又去拍了拍隔壁床的两个室友,还有十五分钟就要上课了! 司语南啊了一声, 眼皮子艰难的抖动。 程熠看他快醒了, 转而去喊下面那个:鲍锐!起了!! 但鲍锐睡得像个死猪, 隔壁方珩知听到动静都闭着眼坐起来了, 鲍锐还依旧无动于衷。 程熠:真是长见识了, 第一次见到比方珩知还能睡的。 他无法, 对司语南客气的伸了手。 言下之意:我不行了,你来。 司语南一言难尽的看了眼下铺, 认命的翻身下来, 一边刷牙一边喊人:锐哥!起了!锐哥锐哥醒醒!! 程熠听这动静听得心惊肉跳。 宿舍隔音不好,别的不知道的寝室估计得以为他们这里打起来了。 怎么了这是?方珩知茫然的坐在床上, 睡眼惺忪但是非常震惊的看着隔壁床,这么大的动静? 你也好意思说别人?喊你起床的动静也不小。程熠头疼的捏了捏鼻梁, 快起来了, 还有十多分钟就上课了。 我操!方珩知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立马就跳下了床, 一边刷牙洗脸一边穿衣服, 动作熟练的让人想揍他,我们是不是来不及吃早饭了? 鲍锐刚艰难的睁开眼,闻言也不困了,干脆利落用床头的拐杖把衣服勾了过来:别啊!不吃早饭我会饿死的! 司语南见他这个瘸子动作比自己还快,翻了个白眼也不多说啥了, 默默加快了自己手上收拾东西的动作。 程熠为421未来半年的生活默哀了几秒, 然后从桌子上拿过还冒着热气的包子:我早上下去的时候拿过早餐了, 不知道你们吃什么馅, 就都拿了两个,你们先分着随便吃一点吧。 鲍锐穿衣服的手一顿。 下一秒,他和司语南投过来的目光,宛若看到了菩萨。 谢谢熠哥!司语南洗好脸后,都没顾得上拿毛巾擦,抓起一个包子就啃,操,真香!哥你以后就是我亲哥! 鲍锐无声的表示赞同。 程熠失笑,对着从刚刚开始就没有说话的某人挑了下眉:你不吃? 方珩知正在对着镜子骚包的摆弄发型,闻言头也不转:今天早上不想吃包子。 程熠笑了一下。 他知道方珩知不是很喜欢早上吃味道重的东西,包子虽然是正常的早餐,但是对于这个每天早上几乎都是三明治牛奶豆浆的人来说,还是有点勉强了。 但是没办法,餐厅的早餐每天早上都是固定的,牛奶还好说,其他的是真整不过来。 好在经过昨晚的教训,方珩知这次没有无理取闹,适应性非常好的接受了这个没有早餐的清晨。 初夏画室考虑到大多数美术生目前的成绩都是没有过本科线的,所以在七月八月这两个月的上午,把时间都用来让这些学生上文化课。 至于文化课的老师,大都是从别的学校请来的比较闲的老师,因为补课是不收费的,所以这老师的水平自然也可想而知,不是很高。 方珩知和程熠只有一门选课不一样,第一节 英语还是正常的在一起上。 程熠做好了一边听课一边做题的准备,但是没想到,这个英语老师竟然从初中学的基本语法开始讲起。 他无语片刻,转头看了眼身边的人。 果不其然,某人已经趴在桌子上,准备睡觉了。 程熠想着这人现在胃里空空的肯定不舒服,稍作犹豫还是把人喊了起来。 嗯?方珩知睁眼应声看他的时候,眼皮子还在抖。 程熠看得心里软了一下,从包里拿出一袋面包片:吃点东西再睡。 方珩知的瞌睡瞬间就消失了一大半。 他眨眨眼睛,忽然笑了一下:专门给我买的? 不然呢?程熠没好气的把面包片扔到他怀里,事儿逼。 事儿逼并不生气,甚至心情极好的翻开了桌子上的试卷。 他得寸进尺的把面包片递给程熠:拆不开。 程熠:你手断了? 方珩知无辜的看着他:刚刚睡觉的时候枕麻了。 程熠额角抽抽:用嘴。 方珩知:真是意料之外的回答呢。 不过最后还是程熠给他拆开了包装袋。 原因无他,单纯就是不想这人再无理取闹的跟他闹一个上午了。 他想,方珩知要是个女的,肯定比现在更磨人。 过了一个上午宛若自习课一样的文化课,学生都有点疲惫。 午饭的时候,一个男生坐在程熠身边,愁眉苦脸的叹了口气:程熠,你说咱考完美术回去会不会还没有原来文化课分的一半高? 这个男生叫杜乐涛,是他们的新同学,在画室就坐在程熠的右侧。 程熠看他的表情,话在嘴里滚了一圈,还是决定说些委婉的:不一定,多看看书可能也未必会掉下去。 杜乐涛撇撇嘴:怎么说我以前也是我们班的第一名,回去要是考得太差那也太丢人了。 对桌的方珩知被他这句话挑起了兴致,放下勺子问道:那你成绩很好啊? 恋耽美 ——(75) 程熠看到杜乐涛很傲气的点点头,然后故作矜持的颔首:还行吧,算不得太好。 方珩知: 他跟程熠对视了一眼,而后不约而同的刹住话匣,默默低头吃饭。 杜乐涛等了半天都等不到两个人接着问下去,有点不太开心,主动开口接着话说了下去:主要是我文化分就到五百了,要是因为美术把文化分落下,实在是有点可惜。 程熠: 他吃饭的勺子顿在了米饭里。 要不是这句话,他都快忘了,在美术生这个集体里,五百分的文化分确实是个很不错的成绩了,说是前列也不未过。 所以他的成绩其实也算是优秀了,只是平时跟方珩知接触久了,学渣这个名次,一时间无法摆脱掉。 他抬头,神情复杂的看了眼方珩知。 方珩知倒是很淡定,还很给面子的鼓鼓掌,语气真诚:牛逼啊! 杜乐涛很满意他这种反应,被夸的神清气爽,吃饭速度都变快了。 程熠的脸色又复杂了几分。 他很想说:哥们,你知道你面前的是谁吗? 是他妈的全市第二啊! 全市第二没有一点想吹牛逼的念头,老老实实吃完饭就准备回宿舍午睡。 程熠看着他动作自然熟练的躺到了自己床上,无奈道:你多爬两阶台阶会累死吗? 方珩知理不直气也壮:能一阶都不爬的话,为什么要爬两阶? 程熠想了想,发现这还真挺有道理的。 方珩知抱着他的枕头,面向他露出一双幽怨的眼睛:你不会是嫌弃我吧? 程熠跟他无声对视了两秒。 方珩知: 他气得抱着枕头翻了个身:好了你别说了。 程熠挑眉: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方珩知捂住耳朵,给他留了个后脑勺。 就差写上三个大字我不听了。 他好笑的走过去,拍拍他的脑袋:行了,下午就上专业课了,你多睡会儿吧。 根据以前在画室打工的经历,程熠非常清楚上美术课看老师示范的时候到底有多催眠。 一群人打着瞌睡围坐在老师身边,那场面说实在的,还真挺渗人。 他没有午睡的习惯,但好在本身就觉不多,不睡也没什么。 他抱着速写本,坐到了桌旁。 司语南扶着鲍锐刚推开门回来的时候,就看到程熠对着他们比了个小声的手势。 两人一愣,在看到床上安安静静的方珩知的时候,瞬间了然的比了个ok。 程熠对他们点点头,无声道了句谢。 晌午的太阳亮的刺眼,421宿舍的窗户外没有树也没有楼,就这么直愣愣的被曝在阳光下。 没有阻碍物的遮挡,房间内一片暖阳,明亮的刺眼。 不得不说,421四个人全都装了床帘是一个非常正确明智的选择。 方珩知醒的时候,刚好看到程熠收起了画本。 他看着这人转过身,跟自己的视线交织在了一起。 程熠明显愣了一下,然后弯弯眼睛:醒了? 少年的身子整个都浸在阳光里,扬起的笑容比满室的暖阳还要耀眼。 方珩知知道程熠很白,但是当对方整个人被阳光照到皮肤都在反光的时候,他还是不自觉的心脏狠狠一悸。 他撑在床上的五指忽然狠狠抓住床单,回以一个若无其事的笑容:嗯,醒了。 他觉得,自己可能快忍不下去了。 下午第一节 在初夏上的专业课是速写,孙扶志上课的风格习惯和他本人的脾气一样,都是慢吞吞的,但讲的内容确确实实都是有用的,起码比十四中那个刘倪要好。 程熠因为很早就开始画速写了,所以对这样的人体速写上手很快,在这个班里几乎是一骑绝尘,一下子水平就处在金字塔顶端了。 孙扶志很满意,直接就把他的画拿出去贴在了范画板上。 一个下午,程熠就顺利的出名了。 加上他本人的脸又特别又辨识度,不多久就已经被大多数人给记住了。 这一个星期以来,程熠几乎都在不停的加好友,都快把初夏画室的人加绝了,直到每周日可以回家的休息日才得以消停一会儿。 方珩知拎着包坐在门口看他一个个通过好友申请,冷笑了一声:好受欢迎啊程校长。 程校长这个称呼是闫校给他的。 因为这一周以来,程熠的进步程度实在是飞快,已经赶上上一届中后期的水平了,所以他不仅在学生之中火了,就连初夏的老师都全认识他了。 初夏负责高考组的老师也不是很多,天天有事没事就来美院一班看程熠,一来二去的成了老熟人,闫校每次进来都要感慨一句:加油啊程熠,争取以后把我挤下去当校长。 说了两次后,程校长这个名号就被传下去了。 陆桥见到程熠都会笑着喊一声程校长。 程熠的手指在听到方珩知的阴阳怪气时停了下来,他好笑的转过头:这什么语气? 方珩知转过头。甩给他一个冷哼。 程熠挑眉,也不管手机里还剩下的十几个待验证的好友了,走过去踢了踢他屁股下坐着的滑轮椅子:怎么了? 方珩知还没来及说什么,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几声汽车鸣笛。 两人循声望过去,就看到方则常牵着程木桐的手正在往这边蹦蹦跳跳跑来:哥!方珩知哥哥! 他们身边还有一个长发大波浪的漂亮女人。 程熠和方珩知都愣了一下,差点没认出来那人是谁。 好半天,等到程木桐扑倒程熠怀里了,方珩知才憋出一个字:妈? 茹婷摘下墨镜,对他翻了个白眼:别喊我。 方珩知:?不是,我又怎么惹您了? 茹婷嫌弃的上下打量了他一圈:听你喊我我就心烦。 方珩知: 他眼睁睁看着他亲妈在面向程家兄弟俩的时候,脸上变了个180度。 茹婷笑眯眯的拍拍程熠的肩膀:小熠,好久不见,是不是又长高了呀? 程熠恍然的摇摇头:应该没有吧。 他之前也是见过很多次方珩知妈妈的,但是两个多星期前,这位漂亮的女士还是短发,这是怎么一下子长了这么长的?! 显然,方珩知也有这个疑问,他不像程熠一样不方便开口,直接就出声道:您植发去了? 方则常瞪了他一眼。 方珩知浑然不觉。 茹婷冷笑:你知不知道有一种技术叫做接发? 方珩知还真不知道。 他把目光放到程熠身上,眼神询问:你知道? 程熠不了解,但是知道。 于是他点点头。 方珩知觉得自己被全世界孤立了。 他原本就不太美妙的心情变得更加委屈,哼了一声,钻进了车里。 茹婷对这样不顶嘴的方珩知感到很稀奇,兴奋的戳戳程熠肩膀:小熠,他这是怎么了?画画画不好,被老师教做人了? 如果不是这两人长得实在是很像,但就茹婷这么开心的语气,程熠就会怀疑这真不是亲妈。 他笑了一声:方珩知在画室做少能排进前十。 在初夏这样优秀的画室里排到前十,已经是非常不错了。 茹婷纳闷:那他这臭脾气是因为什么冒出来的? 程熠回答不上来了。 方珩知最近总是奇奇怪怪的,实在是让他有点读不懂了。 反正这回总不是能是因为加自己好友的人太多了才闹小脾气的吧? 回去的路上,程木桐絮絮叨叨的在给他讲这一周他不在的时候发生的事情,程熠原本还怕茹婷他们听着烦,但茹婷显然非常喜欢这个小孩,甚至比他这个亲哥还有耐心。 程熠把在小孩身上的注意力抽了出来,转到了方珩知身上。 他不动声色的往对方那边挪了挪,等到膝盖贴上对方的才停下。 他感到这人身体动了一下,小声问:你到底怎么了? 方珩知看了他一眼,默然片刻后叹了口气。 程熠以为他要小声告诉自己,身体前倾把耳朵凑了过去。 结果他听到这人说 不能告诉你。 程熠觉得自己这时候应该是可以骂人的。 但是听着对方有点难过的语气,他又觉得心里酥酥麻麻的,根本提不上一点气。 他深呼吸了一下,坐正了身体。 方珩知见他不理自己了,在心底苦笑一声。 可不是不能说吗? 网抑云说的没错,暗恋真挺苦的。 他打开了窗户,任由夏天扑面而来仿佛蒸熟的风吹在脸上。 方则常通过后视镜看到他这行为,不由骂道:外面32度你不嫌热啊?还开窗户,车里的冷风都被你放走了。 方珩知刚想叛逆的把窗户开得更大点,就感受另一侧的手被轻轻的握住了。 他微微一怔,感到身侧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拿起来解了锁,发现是身边那人的消息。 [待定]:开心点。 [待定]:不要不开心。 方珩知看着这两条消息,半晌没有下一步动作。 他想问为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只回了一个字好。 暗恋也不全是苦的,因为当这个人值得被你喜欢的时候,他就不会让你难过。 学生时代的喜欢,本身就是一颗柠檬味的糖,酸酸的甜甜的,有着独属于少年的味道。 他回过消息后,手机再没传来动静,但是手背上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却迟迟没有移开。 他们两个人谁都没有动,也不知道是心照不宣,还是自欺欺人。 程熠这个能回家的休息日过得异常忙碌,一边忙着跟纪向白交流这一周的感受,一边还要帮程木桐搞定一下日常的琐事,一个休息日比平时画画还要忙。 他感觉眼睛只是简单的闭上了一下,再睁开眼就又该去上学了。 恍然的站在方家司机车门口的时候,他感觉浑身上下都很疲惫。 方珩知给他打开车门,看这他昏昏欲睡的样子皱皱眉:怎么弄的?累成这样? 程熠整个人都瘫在车后座,有气无力的说:方珩知,我他妈以后死也不要养小孩了。 方珩知手一顿,惊讶之余又有些微妙的欢喜:为什么? 一个程木桐就让我折寿十年了。程熠痛苦的闭上眼,再养一个,我后半辈子的终身任务就是给自己买墓地吧。 闻言,方珩知的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 他在对方投来奇怪的目光之前咳了两声,遮掩住了愉悦的表情:那就不养,单身挺好的,跟我一起单一辈子算了。 程熠原本只是感慨一下,听到这句话呼吸一窒。 他抿了下唇:你是怎么弄的?看破红尘不相信爱情了? 不是。方珩知摇摇头,也不回答,就笑眯眯的看着他,你就说行不行吧? 前排的司机频频向后车镜投去目光,心里纠结着要不要把这句话说给大老板听。 小老板要单一辈子,这可是大事啊! 程熠看他问得真诚,也乐了出来:行啊。 方珩知瞬间眼睛就亮了,愉悦道:那就说好了!以后我买房子你出水电费。 程熠懒散的靠在靠垫上,勾起嘴角:那你不是很亏? 方珩知说:没事,我爸给我说吃亏是福。 而且这种不叫吃亏,这叫占便宜。 听得一清二楚的司机差点用口水把自己呛死。 不是,大老板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 资本家说吃亏是福,这得是有多大的善心啊?! 但他心里在想什么,后面这两位小祖宗当然不知道。 他们甚至还聊起了以后该去哪里生活,牛逼吹得上天入地的,不知道的以为他们明天就要去私奔了。 司机怀着无比复杂的心情,把两人送下了车。 不得不说,每天上午学习下午画画这种生活对于程熠来说,实在是非常的轻松,他甚至都快忘了,以前的自己都在过什么生活了。 直到八月份第一次美术月考结束,扬州那边的疗养所给他打了一通电话。 初夏是不允许带手机的,但是程熠放心不下程木桐,就跟闫校商量了一下,悄悄开了个特例,而方珩知就无所畏惧了,他手机非常多,交一个用一个藏一个都是少的了。 当时方珩知正在跟廖承帆商量来这里送点好吃的,结果电话刚挂,就看到程熠的脸色苍白难看。 他一下子收起了笑容,沉声道:怎么了? 程熠怔怔看了他一眼,涩然开口:我爷爷进医院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赶论文赶作业都快不知道今夕何夕了/瘫/ 第62章 让我觉得恶心 程熠跟方珩知匆匆赶去扬州的时候, 程熠的手机通讯就没有停下来过。 最后一个接到的电话是纪向白的。 也是这通电话,他才知道爷爷到底是怎么进医院的。 一周前,程爷爷就因为高血压去医院走了一趟。 那会儿程熠正在没日没夜的画作业准备月考, 连手机没电了都没来及顾得上, 自然也就没注意到姚妈的未接通讯。 姚妈没有办法, 但医药费这个问题不得不解决, 老人家看病的钱可不是个小数目。 她辗转好多关系, 终于联系到了老人的另一个家属 纪枳。 纪枳接到电话的时候脸色非常难看, 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跟程家的所有人都完完全全的撇清关系。 但是她也联系不上程熠, 为了不让程家的事打扰到自己现在的生活, 她只能自己去尽快解决这件事。 恋耽美 ——(76) 但是得了老年痴呆的老人,在看到她的时候, 却表现得非常激动。 疗养所所有人都诧异的看着老人对她又摔又打,屋内的东西散落了一地。 纪枳好心过来帮忙付钱却遭到这待遇, 一张脸涨得通红。 她还从来没有这么丢人过! 老人的行为无异于是把她面子往脚下踩, 甚至还会让她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 于是大脑一热,恼羞成怒推了一把老人。 程爷爷身子本来就不好, 被她全力一推, 一下子就失去了平衡,直挺挺摔在地上,好巧不巧,脑袋还撞上了刚刚被砸倒在地的实木椅子。 他几乎是当场就昏厥过去了。 纪枳懵了,她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看着众人手忙脚乱的尖叫喊救护车, 她慌了神, 忽然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原本想下意识打电话给她丈夫, 但是又猛然想起, 这样可能会对自己的形象有所损毁。 纠结一番后,她颤抖着手,拿着手机拨打了纪向白的号码。 她没在电话里明说,只说了程熠爷爷身体不好进医院了,让对方来帮忙。 因为是程熠的爷爷,纪向白动作很快,挂了电话就买好车票直奔扬州。 但是他没想到,会在扬州的高铁站看到匆匆忙忙准备检票进站的纪枳。 直觉告诉他,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 这种感觉在看到纪枳发现自己后,慌忙的逃开这一瞬间达到了顶峰。 他在对方进站前把人抓住了。 好一番逼问后,纪枳才结结巴巴含糊不清的说出了事情经过。 纪向白在她说话的时候一直保持着沉默,只是越听脸色就越难看。 他第一次知道,自己这个姑姑到底有多狠心。 程熠跟着这样的一个妈,还能长得根正苗红,真是不可思议。 他带着一丝侥幸心理来到了医院,但看着上了呼吸机的老人,他心脏猛地下沉。 最终,在老人三天都没有一点好转迹象的情况下,他无奈让姚妈联系了程熠。 程熠挂断电话后,拿着手机半晌回不过神。 这个时间,买商务舱去扬州的人不多,这会儿一整个车厢只有程熠和方珩知两个人。 封闭安静的环境内,蹲在程熠身边的方珩知不可避免的把手机里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方珩知看着面前这人攥紧的手,心里揪的生疼,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伸手握了上去:熠哥。 程熠眨眨眼,低头看向他。 方珩知尽量放轻声音:还有半小时就到站了,睡会儿吧。 程熠张了张嘴,想说自己不困。 但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他任由方珩知把他的椅子放平,躺下来闭上了眼。 其实,他现在也说不上来自己是个什么心情。 对爷爷的担心,对纪枳的愤怒,对自己没能及时接到电话的自责 太多复杂的情绪缠着他,最终都变成了迷茫。 他甚至不敢去想,如果爷爷真的没挺过去该怎么办。 又或者,如果爷爷挺过去了,但是一辈子都离不开医院了怎么办。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一个永远醒不过来的活人躺在医院里,要耗费多少亲人的时间,又要耗费多少的金钱 程熠现在几乎没有力气去生气了。 他只能祈祷,别管向谁祈祷,总之能让他爷爷恢复正常,谁都可以。 方珩知蹲在地上,看着他紧闭的睫毛一颤一颤的,心尖泛起了密密麻麻的酸疼。 他无声叹了口气,起身准备回自己座位上拿杯水喝。 但刚站起来,他垂在身侧的手就被握住了。 他怔怔的低下头看过去,发现程熠没有睁眼。 但说出来的话却清晰无比。 他说:别走。 方珩知舔了下发干得嘴唇,哑声道:不走,我就是去 陪我会儿,坐着陪我会儿。握住他的那只手微微发抖,一会儿就好。 方珩知默然一瞬,干脆的蹲了过去。 他也没在意自己已经开始发麻的腿和干涸的唇,搓了搓掌心微凉的手。 好,你睡,我陪着你。 他说陪着,就真的蹲了半个小时,看着这人慢慢睡过去。 从昨天收到消息直到现在,程熠一直都没睡好,忙着请假和安置程木桐。 这会儿终于能休息片刻了。 在即将到站的时候,方珩知察觉到这人渐渐清醒,先一步松开他的手,站了起来。 他活动了一下快要完全没有知觉的腿和胳膊后,就看到程熠睁开了眼,满脸都写着疲惫。 他不着痕迹的最后跺了跺酸麻的脚,俯身去帮对方调节椅子。 程熠看着他出了会儿神,等到睡意散去,才轻咬了一下下唇,低声道:谢谢。 方珩知低头看他,声音带着笑意:还跟我客气? 程熠没忍住,笑了一声。 他活了十七年,糟心事儿也算是经历不少了,但这还是头一次,有人陪在他身边,还这么关心他。 就算是杜茂和赖骁,也没有这么一直陪在他身边。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他就愣了一下。 其实这么看来,方珩知有些行为,真的有点过界了。 有些想法一旦刚开了个头,就回想雨后春笋一样发芽生长。 但是现在这种时候,程熠却顾不上这些了。 两人走得匆忙,身上就带了手机充电宝这些随身必需品,其他什么行李都没带,所以下车的动作非常快,一人背个包就冲了下去。 高铁站门口是方珩知早就叫好的出租车。 这会让还是上午,工作日上班点,路上的车辆不多,他们几乎是让司机压着快要超速的迈飙到了医院。 程熠和方珩知刚出电梯,就看到了旁边正在安全楼道口抽烟的纪向白。 他愣了一下,感觉胸口有点堵。 兄弟俩互相对视着,谁都没有先出声。 最后还是方珩知看不下去这气氛了,直接走上前,把纪向白的烟掐灭扔进了垃圾桶。 纪向白被他这行云流水的动作震惊了一瞬。 方珩知啧了一声,搓搓刚摸过烟的手指:纪老师,这是医院。 纪向白看看他,又看看程熠,失笑一声:是我忘了。 程熠不太适应面对这样的纪向白,收回目光,走上前拉住方珩知的胳膊:哥,带我们去看看爷爷。 住院部没有急诊部的人那么多,也没有大厅这么吵闹,四周安安静静的,显得有些压抑。 纪向白带着两个孩子来到946病房门口。 这是一间单人病房。 程熠看着四周的环境,这才发现了一些不一样的地方。 刚刚进医院的时候就感觉怪怪的,原本还没反应过来 他说:哥,你破费了。 这么好的医院,价格肯定不菲。 纪向白家里条件不错,他还是独生子,自然是不缺钱,但是要说靠着自己支持这么昂贵的住院费,负担还是不小。 纪向白揉了揉额角,平时总是笑眯眯的眼睛也难得透露着疲惫:这是纪家应该做的。 他没有再说什么我是你哥这种话,作为纪枳的侄子,他真的觉得很愧疚很丢人。 这种时候,他甚至都觉得自己没资格让程熠喊一声哥。 程熠不傻,自然能听出来他这句话的意思,但他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出声安慰。 他知道纪向白是无辜的,也知道这个表哥是真心为自己好,但是他现在还是做不到一点都不牵怪。 于是他安静了片刻,推开了病房的门。 即便是一早就有所准备,但是看到脸色蜡黄沉睡不醒的老人时,他还是一下子红了眼睛。 可能是医院病房的装修太白了,白的有些刺眼,刺得他他眼睛生疼。 方珩知从他刚开门就一直小心翼翼观察着他,见他这反应,心里也是酸涩得紧。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伸出手,在对方手腕上捏了一把。 程熠转过头,低声对他说:我没事。 方珩知心说:骗鬼呢。 但他没表现出来,只道:我在门口等你。 程熠点点头,走了进去。 方珩知替他关上了门。 纪向白原本也想跟进去的,但是看现在这情况,也很有眼力见的没再出声。 他看了看面前比自己长得还高的男孩子,蹙了蹙眉。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哪里怪。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两人的关系就好得有点过分了。 想到程熠对自己的疏离,这会儿看到他竟然带着个刚认识一年多的朋友来解决这种极私人的问题,纪向白心里忽然挺不舒服的。 方珩知这会儿满脑子都是程熠,自然没顾得上纪向白奇异的眼神。 他拿着手机在病房门口走了一圈,终于下定决心似的打开了通讯录。 点开小叔叔的那个名字,把电话拨了出去。 门被关上后,病房里就只剩下了程熠和爷爷。 还有仪器滴滴滴的声音。 虽然声音不大,但是落在人耳朵里,却非常的刺耳。 他缓步走上前,在小椅子上坐了下来。 病床上的手几乎可以用瘦骨嶙峋还形容了,上面这会儿还打着点滴,猛地一看还有点吓人。 明明上次见面,老人还没有这么瘦。 程熠鼻子倏的酸了。 他抬起头,拼命眨着眼。 或许是这种自欺欺人的行为确实是有用的,他到底还是没掉下眼泪。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重新低下头,握住了那枯骨一般冰凉的手。 他趴在了病床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柔的搓着他爷爷的手。 余光看到被窗外的风吹起的窗帘,他觉得八月这个季节实在是很干燥。 明明什么都没有干,却满心都是苦涩。 过了好久,他才开口,声音喑哑的不像他自己。 爷爷,他轻声唤道,快醒来吧,求您了 但睡着的人听不见悲伤的呼唤,还在梦里不为所动。 又或许听见了,也不知道喊他的人是谁,毕竟还醒着的时候,就都不记得了。 好的医院确实有好的地方,比如隔音,确是实打实的优秀。 程熠在病房里给程爷爷活动僵硬的关节,没有听到门外纪枳的声音。 纪枳刚跟何文晓和何伟打完视频电话,回来就看到了946病房门口一个面生的少年。 少年长得实在是过于出挑,尤其是那双眼睛,好看到有些过分了,即便是穿着松松垮垮的T恤,没个正形的靠在墙边,也依旧足够引人注目。 她愣神了片刻,虽然确定自己不认识对方,但却感觉隐隐约约哪里有点印象。 似乎是听到她高跟鞋的声音,少年的目光从手机上移开,看了过来。 视线交错,她呼吸一窒,有种手无足措的尴尬。 下一秒,她看到这个好看的少年笑了一声。 明明什么都没说,但纪枳感觉,这笑容是在嘲讽她。 她脸色猛地涨红,不由得攥紧了手里刚买的红色包包。 尽管清楚面前这只是个半大的男孩子,但她有点不自知的自惭形秽。 就像是一直装模作样的虚假货遇到了真正的奢侈品一样。 她没有在意不搭理自己的纪向白,下意识打量了一圈这个不知道名字的少年。 结果这一打量,就看到了对方手腕上的积家。 她有些恍然。 从小城镇出来的她没什么见识,知道的名牌不多,积家这牌子还是她上个月给何伟爸爸挑生日礼物的时候了解到的,那时候她下了好大的决心,才买下了一块中等价位的表。 而现在少年手腕上的这一块她刚好见过,比她忍痛买下的那块贵了五倍。 在积家里也算是高价了。 这个年纪应该是程熠的同学。 纪枳狠狠抓着手里的小ck,心里纳闷程熠怎么会认识这么有钱的人? 但是转念一想,她又觉得这可能是盗版,小孩的虚荣心罢了 就在她心里的想法瞬息万变纠结的时候,少年对她弯了下眼睛。 阿姨好。他打了个招呼。 虽然他语气很好,纪枳就是觉得,对方笑得很假。 这孩子讨厌自己,她没由来的想到。 但尽管如此,她还是回以一个尽量正常的笑容:你好啊,你是? 我是程熠的同学。方珩知答得从容,但是很快就低下头接着看手机了,似乎根本不把面前的女人放在眼里。 甚至都没有多问一句你是不是程熠的妈妈,或者做个自我介绍。 纪枳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好无助的看向纪向白。 纪向白对自己这个姑姑已经没有任何好感了,但是碍于自家的面子,还是主动出声道:方珩知,这是小熠的妈妈。 纪向白的面子方珩知还是给的。 他对着纪向白笑笑:我知道。 随后又低下头去。 纪枳笑容都快维持不下去了,难堪到无地自容。 这小兔崽子怎么这么没礼貌? 不过方珩知这个名字总感觉耳熟。 但是纪向白知道方珩知是什么人,抛开和程熠的关系不说,但就人家的家庭条件,似乎也没有给纪枳面子的必要。 他目光复杂的看了眼认真玩手机的男孩,叹了口气。 算了。纪枳跟程熠关系这么差,难道还能指望方珩知给纪枳面子吗? 三个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子就冷了下来,变得微妙又诡异。 不多久,方珩知终于收起了手机,如释重负的呼出口气。 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下,这一个小小的动静自然引来了另外两个人的注意。 纪向白还没来及说什么,就看到面前这个平时就很让人头疼的学生对着他姑姑勾了勾唇角。 方珩知看着面前这个只远远见过几次的女人,笑意不达眼底,声音却温和有礼:阿姨是来探病的吗? 恋耽美 ——(77) 纪枳一愣,下意识点头:对,我来看看小熠的爷爷。 方珩知短促的笑了一下。 在女人愣神之际,他漫不经心的换了个抱臂的姿势靠在墙上,语气轻缓:原来是探病的。不好意思,阿姨今天打扮的这么漂亮,我一下子都没看出来。 这但凡有个脑子就能听出来是嘲讽的话,让纪枳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起来。 她确实为了和何伟视频特意化了全妆,打扮的也说得上是艳丽,之前都没在意,这会儿面前这个自称是程熠同学的少年一说,她才猛然发现自己这个打扮在医院有多格格不入。 抹的鲜红的嘴唇不自觉抿了起来,但转念一想,她又觉得没必要。 自己本来就不该出现在这里,凭什么还要为了个不相干的半死不活的人素面朝天哭哭啼啼? 这么想着,病房门忽然开了。 程熠眼眶还是红的,本以为开门就能见到方珩知,不料却见到了浓妆艳抹的纪枳。 他怔愣片刻,忽然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大脑。 方珩知从门打开就全神贯注的注意着他,自然注意到了对方情绪的变化。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过去,及时在对方冲过去的时候抱在了怀里。 动作被禁锢着,程熠理智回了神。 他没有挣扎,但还是对着面前似乎被吓到的女人咬了咬牙。 就在纪向白考虑要不要先把纪枳带走的时候,程熠开口了。 他用所有人都听得出来的压抑沉声道:滚。 方珩知意味不明的挑了下眉,看上去对这一个非常不尊老的字非常满意。 纪向白神情很复杂,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是劝表弟要有礼貌,还是先把人带走呢? 但是凭着良心说实话,他一点都不反对他表弟再多骂几句。 纪枳的表情就很好懂了,那张僵硬不自然的脸色满满都是震惊:你竟然这么对我说话? 印象中,这还是她这个儿子第一次这么没礼貌。 程熠现在看到这张脸都反胃,用力攥紧了拳头。 他深呼吸几下,几乎是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的说:听不懂吗?我说,滚。 你出现在这里,真的很碍眼。 让我觉得恶心。 * 作者有话要说: 方珩知:我都快心疼死我老婆了,你还想我给你面子? PS:熠崽在这里对纪枳这么没礼貌是有原因的,估计很快就要写到最后一点回忆杀了! 第63章 你不笑也很帅。 方则唯匆匆忙忙从京城赶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这天纪枳连医院门都没进去, 就被方珩知一两句话给堵了出来,本想着一走了之,但偏偏纪向白又不允许她走, 这会儿正在医院门口发火。 方则唯第一眼其实没有认出来纪枳, 只觉得眼熟, 等多看了两眼, 这才恍然把面前这张整容脸跟当年的那位女士对上号。 纪枳整容这件事其实他挺不理解的, 撇开这人品如何不说, 但是这女人当年也算是个美女了,何必想不开呢? 不过因为实在是不喜欢这种人, 所以他也没多想, 随意看两眼就进了医院,直奔他侄子发他的楼层病房。 方珩知正在给程熠剥荔枝, 远远看到跑来的小叔叔,立马笑着挥了挥手:这边! 这一声, 让认认真真琢磨医生开的病例的程熠抬起了头, 望过去的时候,跟方则唯来了个对视。 他微微一怔, 面前这男人的脸一下子就跟之前方珩知发给他的照片里的那张重合了。 他张了张嘴, 看向方珩知。 方珩知罕见的没有看他,站起来指指走来的男人:我小叔叔,方则唯。 方则唯看着程熠,神色有一瞬间的感慨,伸出手拍拍他肩膀:程熠,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 我们以前见过的。 程熠抿唇, 大脑一下子没能消化掉这个奇妙的关系。 所以, 他爸爸以前的那个医生,其实是方珩知的小叔叔? 世界这么小吗? 方珩知左看看右看看,很有眼力见的拿起手机:我去给你们买点喝的,你们聊。 说完,他戳戳程熠:多肉葡萄好不好? 程熠复杂的点点头,但不忘补充:少糖。 方珩知弯弯眼睛:我知道的。 见他转身就要走,方则唯挑了下眉,拉住了他:不问我? 方珩知扯扯嘴角,笑容虚假:你要什么? 方则唯啧道:明明是你把我拉过来的,态度能不能好点? 方珩知在心底翻了个白眼,心想他小叔叔怎么能这么小心眼儿? 但面上还是多了几分谄媚:好的我小叔叔,我给您全买来您都喝一口尝尝? 也不至于做到这个地步。方则唯说,杨梅的就好。 程熠把这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眉梢轻扬。 这叔侄俩关系还挺好的。 那方则唯是不是已经把以前的事情都 他不知道。似乎是看出来他在想什么了,方则唯很快出声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程熠回过神来,下意识看了眼已经走远的方珩知。 本来我是打算说了,但是他自己不要听。方则唯笑眯眯的耸耸肩,你放心,我这个混账侄子在这方面,还是很尊重人的。 程熠沉默了两秒,无所谓的笑了一声:他在哪方面都挺好的。 这话让方则唯诧异的眨眨眼。 程熠侧身,示意他坐在后面的椅子上:方医生路上辛苦了,休息休息? 方则唯意味深长的上下打量了他一圈,走过去拍拍身边的空位:你也来坐。把你爷爷的病例给我看看吧。 他说这话并不让程熠感到奇怪,早在方珩知介绍这人的时候,他就猜到了方珩知找方则唯来是干什么的。 说实话,不感动是不可能的,他也并不怪方珩知多管闲事,毕竟程熠不是这么不识好歹的人。 方则唯的表情在看到病例的时候就变得认真了起来,他沉默的看着手里多项检测的单子,眉心微微紧蹙。 程熠的手指不自觉攥紧了。 有句话怎么说得来着不怕医生开玩笑,就怕医生不说话。 在方则唯开口的那一瞬间,程熠觉得自己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 程老先生的这个情况虽然不是太糟糕,但是大脑受到的撞击对他伤害太大了,只是这么看的话我暂时没什么太好的办法。方则唯很诚实,我后期一直是主攻心胸这一块的,对于这个情况我不太好下判断。 程熠表示理解的点点头。 虽然有些失望,但是比一上来就给他判死刑要好。 他刚想说没关系我再等等看,就听到方则唯继续说。 不过你要是放心,我可以安排你爷爷转院去南京。我有个老同学在那边的一家医院就职,他是那边的一把手,海外留学七年回来的,技术足够硬。 程熠一愣,眼底浮现一抹欣喜。 只是还没来及开口问问详情,声音就被他自己咽了下去。 方则唯的同学,海归的医学高材生 这样的人才就职的医院,医药费一定不低。 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钱支撑这些费用。 他的沉默落在方则唯的眼里,就变成了一种放心不下亲人的牵挂。 所以一下子也没有一定要个结果,而是理解的拍拍他的脑袋:不急,你慢慢想,我这两天比较闲,在这里先观察一下你爷爷的情况。 程熠垂了垂眸子,起身对他鞠了一躬。 方则唯赶紧把他拉回来:小事小事,方珩知难得有个关系好的朋友,这都应该的。 程熠无奈道:那也是要谢的。 方则唯原本就挺心疼这孩子,闻言更是多了点喜欢,没再说什么,深深看了他一眼就进病房了。 程熠坐在原位,发了会儿呆,起身去了安全楼梯。 楼道门关上的时候,电梯门打开,方珩知拎着果茶回来了。 看到走廊座椅上没人的时候,他愣了愣,抬手敲了敲病房的门:熠哥? 他不在门口?方则唯打开门,看到面前表情变化明显的侄子,嘴角抽了抽,倒也不必把失望表现的这么明显。 方珩知皱眉,没跟他贫嘴:他人呢? 方则唯无辜的耸肩:不知道啊,两分钟前还在这。 方珩知不耐烦的抓了一把头发,把手里那杯杨梅的塞到对方手里:你刚刚给他说了什么? 方则唯接过果茶,不紧不慢喝了一口,才慢慢把刚才的事情说给他听。 方珩知越听,眉头皱的就越紧。 在方则唯最后的话音落下后,他终于重重的叹了口气。 方则唯不知道,他心里却明白的很。 程熠不是不放心方则唯,也不是不放心南京那边的医学治疗,而是在考虑治疗费。 他犹豫片刻,还是没把这个给方则唯说。 方则唯把他一脸纠结又烦闷的表情看在眼里,心里冒出的那点不对劲越来越大。 他迟疑着开口:你是不是有点对他过于上心了? 方珩知看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不然呢? 方则唯被他这理直气壮的语气惊到了。 他难得噎住片刻,犹疑不定:你该不是 我是啊。方珩知说得十分坦荡,坦荡的完全不像是第一次跟家里人出柜一样,但是他不知道,小叔你别乱说哈。 方则唯: 他需要缓缓,他有点凌乱。 消息来得也太他妈突然了吧?! 方珩知现在没时间管他怎么想,满心都是想着程熠能跑到哪里去。 四周环顾的时候,他猛然看到了安全楼梯虚掩的门。 脑子转了一秒,他伸出手把面前的亲叔推回了病房。 方则唯:? 这又是怎么了? 方珩知一边推一边关门:你好好看着程爷爷! 随着哐当一声门锁落下,方则唯眯了眯眼。 小兔崽子,见色忘亲,你可以的。 方珩知走到安全楼道门口的时候就已经闻到了里面传来的烟味。 他惆怅的捏了一下鼻梁,直接打开了门。 程熠看到面前出现的这人,有些惊讶。 回来的这么快? 方珩知不答,用下巴指了指他手里已经烧掉一半的烟:哪儿买的?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作为兄弟,这话其实问得不太合适。 但是程熠看着他这架势,心里头还真就生出了点心虚。 昨晚下楼买饭的时候,在小店里买的。 说着,他就想抬手把烟掐灭。 但手刚准备抬起来,就感到面前的人影忽然凑近。 他垂下眸子,看见这人微微弯下腰,就着他的手,抽了一口已经快要烧到头的烟。 程熠一下子顿住了,眼睛里满满都是震惊。 你 方珩知眨巴着眼睛,不太满意的吐出一口烟圈:这个牌子的劲儿太大了,不好抽,下次别抽了。 程熠看着手里的烟头,不由得失笑:你还抽烟呢?没看出来啊。 是不喜欢抽,不是不会抽。方珩知用手挥了挥两人之间的烟雾,少抽点吧程校长,年纪轻轻的,保护好肺。 程熠看着手里的烟头,一时间没说话。 这人怎么就能这么自然的抽他抽过的烟? 方珩知看他这样,以为是不同意:怎么?你还真要跟陆桥他们学? 初夏画室的男老师都喜欢抽烟,而且烟瘾一个比一个大,天天身上几乎都带着烟味,有时候烟味都大到需要换衣服才能勉强遮盖一点了。 之前有个叫许艺静的女生问过陆桥,陆桥说是因为带高考班压力大,慢慢就喜欢上抽烟了。 为此,他们还一致跟陆桥几个调侃过成年人的世界实在是不好过。 方珩知不希望程熠在这个才十七岁的年龄段,就被这一堆有的没的烦心事围绕。 十七岁,用来拼命高考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哪里还有空操心这些? 他昨晚半睡半醒中不是没看见,这人半夜不睡觉爬起来偷偷刷题。 程熠扔掉烟头,好脾气的笑笑:行,以后不抽了。 我以后会监督你的。方珩知抱着胳膊,把多肉葡萄的习惯插上递了过去,喝点甜的。 程熠看了眼标签,说:我不是要的少糖? 少糖是我的。方珩知举起手里的另一杯多肉葡萄对他晃晃,你多喝点甜的,不要不开心。 程熠感觉眼眶忽然一酸,赶忙低下头,吸了一大口正常糖的果茶。 他想,其实正常糖的也挺好喝的。 方珩知没出声再打扰他,默默站在他面前,为他遮住关不严的门缝里透出来的唯一一点光。 有时候缩回黑暗的地方并不是一件坏事,门外的阳光不会消失,只要能再次打开门,那也挺好的。 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完完整整把自己缩回自己的小世界,程熠身上挂着太多的担子了,他缩不回去,只会越来越疲惫。 方珩知只能尽量为他分担一些,尽管他很愿意替这人完全扛过来。 但在这人愿意主动把担子递过来之前,他可以等。 如果程熠愿意抬头看看,就能发现他一直都在。 程熠眨了半天的眼,才没让眼泪最后落下来。 他抬起头,用微红的眼睛对着面前的人弯弯:出去吧,这里还有烟味,难闻。 方珩知笑了一下,给他整理了一下头顶敲起来的碎发,转身替他开了门。 恋耽美 ——(78) 外面刺眼的光照进来的时候,程熠忽然开口:方珩知,我真的很讨厌纪枳。 方珩知愕然回过头。 程熠嘴角动了动。 方珩知在他笑得时候,用两根手指夹住了他的脸。 而说话的语气简直算得上轻柔了:熠哥,你不笑也很帅。 程熠心跳空了一拍。 他看着方珩知眼睛里小小的自己,有些无措。 方珩知收回手,用指关节蹭蹭他的耳朵:同样,你不想说也可以不说。 下一秒,他的手却被用力握住了。 程熠用拇指按住了刚刚蹭他耳朵的那个关节,轻声问道:你想知道吗? 方珩知一噎。 程熠又重复了一遍:你想知道吗? 只是短短停顿了一秒,方珩知就缴械投降,认命点头:想。 程熠笑了:那我就告诉你。 *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字数不多,过渡一下感情剧情,下一章估计就走完最后一波回忆了! 最近更新不定时太抱歉了! 本章评论发红包~感谢宝贝们支持呀! 第64章 一定要带着希望生活到未来 程卫荣倒下后, 家里就没人有精力去照看两个一丁点大的小崽子了。 程熠一开始带程木桐的时候完全就是两眼一黑手忙脚乱,纪枳每天都不回家,小孩子还没有断奶, 他只能用自己攒的零花钱去给小娃娃买奶粉。 那时候, 钱在他的世界里才第一次有了概念。 学校那边大概也是知道了他家里的情况, 一来二去的看不到他的人影, 竟然也就默许了他的长期假。 他原本以为全家都在为医院昏迷不醒的父亲担心, 才没人管他们兄弟俩的, 直到有一次程木桐发烧了,他匆匆忙忙赶去医院找纪枳, 结果听到了姥姥姥爷的对话。 纪枳他爸纪德民年龄不大, 那会儿才五十岁多一点点,声大气粗的。 他妈的, 这医生都是干什么吃得?活的死的到现在也不给个准信,这让人怎么办啊! 相比较他的大嗓门, 他老婆王怀蕊的声音就阴柔小声许多:你不会小声点啊!万一被听到了, 咱落不到好处的。 纪德民咧着一口黄牙,冷笑了一声:那财产继承的条子摆着呢, 只要咱家小枳没离婚, 就算我今天当着他老子面骂,那也得按照规矩给我们分钱。 这话似乎是让王怀蕊松了口气,但她还是皱着眉,有些放心不下:但是他老子还活着,这 哎我说你这向着谁啊?纪德民不高兴了, 对着王怀蕊那边啐了一口, 咱小枳嫁过去就给他生了两个儿子, 单就这点他得给我们起码一大半的钱!生活费不算? 王怀蕊恶心他那口水, 但又不敢多说什么,只能瞪他一眼:那两个累赘我们还得带着?又不是跟我们姓,找个别家送走不行吗? 你这婆娘脑子是被锄头给翘了吧?纪德民嫌弃的看着她,你送走是犯法的晓得不?而且带在身边我们才能拿到赡养费。 王怀蕊还是皱眉:虽然是这么说 纪德民不耐烦的打断:带着归带着,谁知道你到底有没有养啊? 这话说完,王怀蕊眼睛霎时一亮,心里头最后一点纠结也没了,捂着嘴直笑:唉,老头,你别说,这还真就是这么回事儿! 程卫荣人还没走,纪德民老两口就开始盘算他的遗产了。 程熠站在拐角,把这些话听得一清二楚。 他不是很明白这两人嘴里的继承权赡养费是怎么一回事儿,但是累赘死后这些字眼,他还是明白的。 那一瞬间,程熠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冷得发抖,大脑一片混沌,甚至忘了自己来这里是干什么的,脚下跟灌了铅一样,想逃跑,却迟迟走不动。 等到身后的声音离得越来越远了,他才恍然回过神,一把咬住了自己的胳膊,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他一边流泪,一边四处跑着想找纪枳。 妈妈一定还不知道这件事,她跟爸爸感情这么好,肯定会想办法去救爸爸,然后把姥姥姥爷狠狠训一顿的! 他要把这件事告诉妈妈,妈妈一定 这个念头在他看到纪枳抱在一个陌生男人怀里的那一瞬,化成了冰。 他怔怔的看着前方,连眼泪都忘记流了。 面前这一对男女看上去非常的般配,女人小鸟依人的窝在男人肩头,小声的啜泣着,高大的男人也温柔的拍着她的背,小声抚慰她。 两人之间你侬我侬,谁都没发现不远处有个小孩,一瞬不瞬的盯着这边看。 小程熠当时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竟然没有冲上去,也没有跑开,而是在对方发现自己之前,悄悄坐在了消防栓的旁边。 消防栓很大,从那两人的角度看来,根本发现不了这边还藏着个孩子。 于是他们肆无忌惮的谈话,就这么传到了孩子的耳朵里。 纪枳一边抹眼泪,一边抱着何伟的脖子,小声道:你怎么这么晚才来啊?我这几天都快累死了。 何伟轻笑两声,说:我那边也有事啊,那疯女人一直缠着我,离婚的事还没定下来呢,我哪好意思直接来见你呀? 纪枳被他哄得破涕为笑,娇嗔道:那程卫荣要是没出事,你是不是就不打算离婚了呀? 何伟挑眉,不答反问:那程卫荣要是没出事,你会跟他离婚跟着我吗? 纪枳想都没想:那还要问?等到那个小东西长大一点了,我肯定会离婚的! 何伟叹了口气,语气幽怨:我还以为你马上就离婚呢。 纪枳笑着亲了他一口:你傻呀,那小子这么点儿大,现在离婚肯定是要判给我啊!我可不想带着这么个累赘嫁给你! 说的也是。何伟回吻两下,那现在不还是要带着累赘进我家门?程卫荣这一死,累赘还多了一个。 不会的,扔给他们爷爷就好了。纪枳语气娇滴滴的,说出来的话却冷血的吓人,而且程卫荣死了才好呢!这半死不活的躺着,折磨谁呢? 何伟皱了两下眉,看起来不太喜欢她这句话。 纪枳心思敏感,见状赶忙补充说:你想啊,他死了我才有嫁妆嘛! 何伟展了展眉,温声问道:为什么? 纪枳神秘兮兮的伸出两根手指头:我问了,程卫荣如果死了,慰问金和赔偿金起码这个数。 何伟惊讶道:这么多吗? 纪枳嘻嘻笑道:可不是嘛,我最少能拿一半呢,而且小孩一旦归我,我能拿的更多! 何伟沉思片刻,很快就展颜把人抱在怀里:那这倒也不算累赘。 怎么能算累赘呢? 那可是钱啊! 这对男女好像浑然忘记了自己现在还在医院,距离这里不到十米的地方就是还病危的程卫荣的病房,就这么忘情的在走廊上亲吻调情。 程熠没再看,他双眼空洞的望着前方,两只粉嫩的小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他没意识到,自己的下唇已经被咬出血了,眼泪顺着脸颊滴落到嘴里,刺激到出血的伤口,疼的人无法呼吸。 纪枳怎么可以?她怎么敢?! 平日里恩爱的父母形象一下子在小孩的心中崩塌的一片不存,他甚至怀疑,那些记忆是不是自己臆想出来的,或许一开始就不存在。 他很想冲上去质问纪枳,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没什么可以问的。 血淋淋的真相就摆在他的面前,几乎已经没有什么需要第二次确认的了。 唯一不解的,就是纪枳跟那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勾搭在一起的。 但是这一点对于一个还不到十岁的孩子来说,显得十分无关紧要。 因为他只知道,他爸爸要去世了,他妈妈也不要他了。 他和弟弟两个人,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累赘一般的存在。 包括他爸,所有人都希望他死。 但是那是他爸爸啊! 这些人凭什么?! 程熠不懂,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倒下了,会让身边这么多原来爱他的人变成这个样子。 这段时间以来,他听到最多的字就是钱。 养活自己和弟弟需要钱,姥姥姥爷和妈妈也这么惦记钱 钱就是这么好的东西吗? 程熠忽然很恨这个东西,或许就是因为这个东西,才让他身边的人都变了副模样。 但这个念头只是短暂的存在了一下,就又消失不见了。 因为他发现,他也很需要钱,他弟弟发烧了,他没钱去医院,才来医院找妈妈的 于是,仇恨的种子转移开,移到了人的身上。 纪德民,王怀蕊,纪枳,何伟 一个个人名在脑海中划过,他们不再是姥姥姥爷妈妈 而是变成了爸爸的敌人,对他爸有着恶毒心思的仇人! 小程熠当时就想,要是爸爸真的去世了,他就把这些人都杀了,谁也拿不到钱,跟爸爸一起陪葬! 于是他沉着脸,默默擦干泪水,站了起来。 纪枳看到他的时候,脸上明显慌乱了,不由自主远离开何伟,对他勉强笑了一下:小熠,你什么时候来得呀? 程熠抿唇:刚来。 纪枳松了口气,笑容真了几分:你来找妈妈有事吗? 程熠抬起头看着她:弟弟发烧了。 他清晰的看到,纪枳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担忧。 那张原本亲切的脸变得陌生可怕了起来,还在对他笑:这样啊但是妈妈现在没时间回去看弟弟,妈妈还要留在这里照顾爸爸。小熠这么棒,可以自己带弟弟去医院吗? 如果这是原来,程熠肯定会一口答应下来,然后尽心尽力照顾弟弟。 但现在,他却觉得反胃:妈妈,我没钱。 纪枳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这一出。 还是一旁的何伟好心的把自己的钱包拿出来递给程熠:你妈妈也没钱了,先用叔叔的,可以吗? 程熠看着这双粗糙的手,心头忽然涌上一股扑上去咬烂它的冲动。 但最终,他还是忍了下来,接过钱包,对这个男人说:好,谢谢叔叔。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程熠就用着这个钱包里的钱,照顾着弟弟和自己的生活。 他根本就没想着把钱包还回去。 那个人不想让爸爸好,自己花他的钱,那是那人活该。 只是钱包里的钱也不算太多,他也不知道卡的密码和使用方法,只来及把最后的零钱全都藏起来,就眼睁睁看着纪枳把钱包拿回去了。 拿回去的时候,还狠狠瞪了他一眼,似乎是在怪罪他碰了自己的东西。 时间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着,这一周多的时间以来,程熠没再上学,家里也没人回来过。 最后一次去医院,是医生宣布程卫荣脑死亡。 程熠茫然的被接到了医院,耳朵里全是嗡鸣声,爷爷的哭泣,纪德民王怀蕊的吵闹,还有其他三大姑八大姨的争执。 而最明显的声音,就是纪枳和一个穿白大褂陌生医生的对话。 他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在一片吵闹声中,只能听到零星几个字眼。 器官捐献心脏移植眼角膜肾功能 陌生而生涩的字词传到耳朵里,还不等他好好琢磨,就听到了纪枳口中的,那句熟悉到让他恶心的句子 同意捐献的话,赔偿金会多一些吗? 程熠感觉全身的血一下子就涌到了头上。 一群活人在这里企图压榨他爸的最后一点价值,这其中竟然还包括他亲妈! 他几乎没有任何考虑,冲上去对着纪枳就是一爪:我不同意!别碰我爸!谁都别碰我爸!!你滚啊!滚!! 纪枳被他吓到了,一边尖叫一边看着被他抓出血的胳膊:啊!快把他抓走!带走啊!! 周围的人也没能想到这个一直安安静静懂事的孩子居然一下子干出这种事,连忙手忙脚乱的把小孩拉开。 但程熠的挣扎实在是太过疯狂,一连伤了好几个人,最后还是一个熟悉的医生过来抱着他,才让他安静下来。 程熠愤愤的推开面前的人,嘶声力竭道:为什么要拦着我!我要我爸!你放开我啊! 医生沉默片刻,抬手把哭的快喘不上气的小孩抱在怀里:冷静点孩子,别哭你爸 医生说不出话了。 他也无法对着这样的孩子宣布你爸爸已经去世的消息。 最后,还是医院找来了心理科的医生,才把孩子带走。 这场闹剧似乎告了一段落。 但方则唯看着正在签署同意器官捐献承诺书的纪枳,手却不自觉的握成了拳。 他看着另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对着女人鞠了一躬,拿着签好字的协议离开了。 方则唯犹豫片刻,跟了上去。 刚一进办公室,他就把门落上锁,沉声道:程先生是消防员,是烈士,要他的器官不太合适吧? 医学法律可没有这么一说。那个医生摘下口罩,叹了口气,方医生,你说你好歹也是个医生,怎么思想也这么狭隘?器官捐献是好事啊! 是好事没错,但是纪向白咬了下唇,没把后面的话说下去。 但他的同事已经明白了他没有说完的话,也收了收散漫的语气,沉声道:老方,我知道你什么意思,其实一开始,我就是象征性的问问,结果没想到 没想到对方家属会这么问,也没想到对方同意的这么快。 说难听点,那态度就好像恨不得人赶紧去世一样。 恋耽美 ——(79) 方则唯没说话,他一早就看出来了,只是没想到,这些所谓的家属会这么离谱。 但流程是必须走的,他没法多说什么,这同意书也是正规得来具有法律效应的,他更没办法去改变这个结果。 两人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主任他们给这位烈士拔了管子,推进了手术室。 在主任来问他们要不要参与手术的时候,方则唯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 他想回去看看那个孩子。 但心理医生办公室这会儿正热闹,里面被一堆消防员占着地方,挤都挤不进去。 方则唯叹口气,站在了门口。 应该是这群消防员在给这孩子一些关于他父亲的遗物吧。 小程熠的情绪刚稳定下来,手里就被塞了一个盒子。 面前刚毅的男人对着他单膝跪下,眼睛红的不像话,连声音都是颤抖的:小子,看看吧,你爸留给你的。 程熠吸了两口气,哑声道:叔叔,我打不开。 他的手已经没有力气了。 男人一愣,下一秒就转过了头,如果不是颤抖的肩膀,没人看得见他哭了。 那刚刚离开的人不止是孩子的父亲,也是他们的战友! 是他们过命的兄弟! 好长一段时间都没人再上前,小小的办公室被硕大的哀伤和低气压充斥着。 一旁的心理医生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走上前,替小孩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的东西不多,只有一块程卫荣刚结婚的时候,他战友们合资送的手表,还有两封信。 干这一行的,很多人都会事先写好遗书。 这两封遗书,一封是给程爷爷的,一封是给程熠和程木桐的。 给程木桐和程熠的那封信封面很新,字迹相较于另一封也是成熟很多,应该是刚写没多久。 他的战友都知道,程卫荣的二儿子刚出生一个星期,他就重新写了一封遗书把之前的替换下来。 他们的战友虽然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但是对于自己的家人,却是实打实上心的。 程熠对着心理医生眨眨眼。 医生看着那双眼睛,随着睫毛眨动又流出来了两行眼泪,难免心疼的在心底重重叹了口气,无奈又替他打开了信。 他本想着再给这可能还认不全字的孩子读一下,但这回,小孩意外的倔强,坚持要自己看。 程卫荣的战友们互相看看,也都很有眼力见的离开了。 只有心理医生放心不下,生怕这孩子受到打击太大做出什么别的事情来,于是打算守在门口。 结果一开门,就看到了蹲着吃棒棒糖的方则唯。 两名医生互相对视片刻,接着心照不宣的一人蹲一边,悄悄听着里面的动静。 程卫荣的信不是很长,但程熠却看得很慢。 慢到几乎是在看过去的所有记忆,所有还有父亲的时光。 一字一句,一帧一幕,都像是慢电影一样,在脑海中循环播放。 过去的所有喜怒哀乐都在心里打架,到最后,他也只能想到 最爱他的爸爸真的去世了。 再也没有人,会一心一意对他好了。 小小的孩子抱着那封已经皱巴巴的信,哭的近乎失声。 幼稚的仇恨在这一封信里被抹灭,小程熠一夜之间,感觉肩膀沉了许多。 原来替他遮风挡雨的爸爸走后,他才明白对方的辛苦。 从此以后,只能由他,来做这个家的父亲。 方则唯一直在门口等到屋里没有哭声了,才进屋,抱起已经昏过去的小孩。 孩子的手里一直攥着那封信,原本平整的信封已经变得皱巴巴的、湿漉漉的了。 他废了好半天的力气,才把信纸完好无损的从小程熠死死攥紧的手中抽出来。 但在收起来的同时,也不可避免的看到了内容。 程卫荣的字算不上好看,但也是清晰有力,和他本人一样。 小熠: 原谅爸爸没什么文化,不会写信,不过好在,你一时半会儿是看不到这封信了!等我以后学一学,再重新写一封,虽然我很希望你这辈子都看不到爸爸的这封信。 当然,如果很不幸,这封信有一天被你看到了,那你一定要答应爸爸,要坚强、勇敢的继续生活! 我很抱歉不能长久的陪在你身边,但是你一定要知道,爸爸永远都是爱你的,爱你的所有,爱你和弟弟的全部。爸爸走了后就没人能保护你们了,所以小熠,你和木桐一定要学会保护好自己!不管别人,也要照顾好自己,好好生活,永远积极乐观! 想爸爸的时候,你就听一听这块手表时针转动的声音,这是一群可爱和、和爸爸一样的叔叔送的,他们都是最勇敢的人,爸爸希望你能向他们一样,勇敢无畏。 但爸爸最希望的,还是你和弟弟余生都幸福顺遂,平安喜乐,健健康康,找一个喜欢的人,安安稳稳过完这一辈子只是我很遗憾,没有办法看到你的未来了。 小熠,还是对不起,这么早的就让你面对世界的风雨。 小熠,一定要坚强、努力、带着希望生活到未来。 小熠,木桐,爸爸爱你们。 永远在你们身边的老爸 * 作者有话要说: 呜这篇真的是给我自己写哭了TT 等以后会在作话或者别的地方写完程爸爸给程爷爷的那封信的! 第65章 程校长,打个赌吧。 我爸走后, 纪枳就开始处理我爸的后事了,主要是找律师分抚恤金和财产。 我跟程木桐现在抚养权还是在她手里的,所以大部分钱都是分到她身上, 具体多少不清楚, 但是起码也得有小几百万。 但其实我爷爷不应该只拿到一点的, 只是当时我年龄小, 啥也不懂, 那段时间光顾着哭去了, 缓过神来的时候钱都分完了,我爷爷拿到的甚至都不够养活我们。 纪枳分完钱就带着我们来到了这里, 但是没再管我们, 结完婚后就让我们自生自灭了。 后来也就没发生什么大事了,就是我爷爷受不了刺激, 原本就有点记不清事儿了,从那以后病情越来越严重, 一开始说个人名他还能给个反应, 但是大概在四年前吧,就彻彻底底的啥也记不得了, 提我爸都得好半天才能给个小小的回应。 程熠说到这, 轻轻叹了口气,无奈的按了按额角:所以这次他面对纪枳这么大的反应,我也是真没想到。 方珩知听他说完,感觉呼吸的时候胸口都是闷闷的,一下一下针扎一样的疼。 他忽然伸手把人圈在了怀里。 他比程熠高一点点, 这样一抱, 能让对方的脑袋刚刚好抵在自己的颈窝。 九年的时间, 讲出来却只要这短短的半个小时, 虽然这人只字未提这些年过得有多苦,但是方珩知想想都替他累。 他忽然就很恨自己没有早点转学来到这认识这个人,哪怕是一年两年,甚至半年也好,只要多多少少能让这人少受点苦就行。 程熠被抱的愣了一下:哎,这是怎么弄的?这么突然? 方珩知用下巴在他鬓边蹭了蹭,声音闷闷的,听起来有点哑:他们真不是个东西。 这个他们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程熠反应了几秒,笑了一下,抬手在他背上拍拍。 但不拍还好,这一拍,方珩知就觉得鼻子酸酸的。 他胳膊用了几分力气,把人抱得更紧,嘟囔道:你怎么会遇到这种人啊 程熠失笑:这还能怪我吗? 方珩知声音充满了愤愤不平:不该啊!不都说好人运气不会太差吗?! 程熠想都没想就接了一句:所以这后来不是遇到你了吗? 话音刚落,两人就同时陷入了沉默。 保持着这个暧昧不清的姿势,周围的气氛陷入了一个微妙的状态。 程熠想给自己一巴掌。 叫你嘴快? 看,倒霉了吧。 好半天,他才感觉圈住自己的力道变得小了一点,这时候只要他轻轻一用力,就能顺利的从这人的怀里挣脱来开。 但是出于一些个人原因,他没有动。 又或者说,是智力败给了这会儿的感性,他其实也很想多抱这人一会儿。 九年的苦说不难过不委屈都是假的,没有谁从小就懂得坚强,从小就懂得生存。 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没有人不想当个不问世事的未成年。 所以关于安慰和拥抱,其实他也很需要。 方珩知垂眸看着他,在无声的叹气后,附在他耳边,呢喃一般轻声说:程熠,我也很幸运。 程熠的大脑这会儿还处在无尽的后悔中,闻言也没给个反应。 好在方珩知并不需要他的反应,自顾自接下去:对不起啊,我实在是憋不住了,你太折磨人了。等这事儿处理完后,我必须要个答案。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的,程熠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跟折磨人三个字相关了。 但他心跳的快,总感觉这话有点儿 让他自作多情的某种意思在里面。 但显然,方珩知这会儿并不急着刨根问底。 他直起身,笑着拍怕他肩膀:走吧,出去吧。我从我小叔叔那知道个大概情况了,先吃个饭再慢慢讨论一下接下来的事。 所谓接下来的事,说白了,就是程爷爷的治疗费用。 程熠有自己的骄傲和坚持,如果只是一笔小数额,那大可以问方珩知借,但这显然并不算少,那就算是方珩知愿意无条件给他,他也并不想要。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对着自己喜欢的人,也开不了这个口。 路走到这里,似乎就被堵死了。 但方珩知在给他剔螺肉的时候,提供了一个新的方法。 打官司?和纪枳? 程熠讶然:这种情况也能打? 能,怎么不能?方珩知把满满一碗螺肉推过去,你以为九年前分纪枳是怎么拿到这么多钱的?肯定少不了背后暗箱操作。 程熠听出他语句里的停顿,不由好笑:你不用这么敏感,分遗产就分遗产,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没事的。 方珩知却没顺着他的意思说,而是认认真真的答道:但是我不想你难过。 这一记直球打得程熠脑袋一懵。 他总感觉,自从刚刚说完那些事儿后,这人的行为和态度就变得奇奇怪怪的了。 但不等他多想,方珩知就接着说:我认识的学长里有学法律的,好像还挺牛逼,你要是需要的话,我完全可以让他来操作,不仅让纪枳担负你爷爷的医疗费,说不定还能捞回来一笔。 这确实很让人心动,但是程熠还是有点犹豫:会不会太麻烦你学长? 他们律师也是需要积累经验的啊。方珩知说得理直气壮,好像真的是真心实意为他那个学长考虑的,正好他研究生刚毕业,从基层做起呗。 程熠: 话虽这么说,但总感觉不太合适。 不过在经过身边这人长达一个小时的洗脑,最终还是心动占了上风。 在他点头的那一瞬间,方珩知动作极快的拿出手机,找到了一个号码播出去。 动作熟练的让程熠忍不住怀疑这货是不是已经排练过了。 其实他也算是猜对了一半。 只不过方珩知并不是排练过,而是早在今天早上就给对方打了电话,隐晦的询问了一下这个情况,在得到满意的回答后才把这个方法告诉程熠的。 他可不想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许诺一场空欢喜。 既然给了,就一定要切切实实给出实际的。 而且这个学法律的学长的身份其实也是他杜撰的,对方的真实身份,其实是许记行的亲哥许记远。 确实是今年刚刚读完北大的法律系研究生。 就是在今天之前,两人从来没接触过而已。 这倒也不是故意瞒着程熠,只是因为这件事,方珩知特意找上了许记行,还欠了好大一个人情才把人的联系方式给要到。 他不想程熠知道这件事后觉得负担太大。 他想要的不是对方对自己的感激。 事情就这么暂时定了下来,两人跟方则唯讨论了一下,就打算把这边的事情全权交给方则唯处理,时不时给程熠说一下情况就行,他们还是要赶紧回去画画。 临走的那天,许记远来了,跟程熠做了一下短暂的交流,把情况了解清楚后非常冷静的点点头:一个月内,差不多能定下。 程熠看着这张有些眼熟但是具体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的脸,表达了感谢后就一脸疑惑的被方珩知拉走了。 许记远看着这两人打打闹闹走远的背影,饶有兴致的挑了下眉。 他摸摸下巴,给自家弟弟打了电话。 还顺利吗?许记行x冷淡的嗓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顺利,不是什么难事。许记远笑了一声,说起来,你让我帮忙办事的时候,我以为你喜欢的是这个姓方的小子。 他?许记行音调有了微弱的变化,相较于平时的没有感情,多出了不止一点的阴阳怪气,他有哪点值得我喜欢? 许记远乐了半天:那你让他欠你个人情是图什么?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忽然问道:你看他俩,是不是快成了? 许记远惊讶:难道不是已经成了? 对面再次陷入了沉默。 就在许记远以为自己被挂电话了的时候,许记行闷闷的开口了。 所以我想讨教一下,明明是个傻逼,为什么却能速度这么快。 许记远愣了好半天,忽然弯下腰笑得喘不上气。 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许记行,你也有今天? 许记行冷笑一声,干脆利落的挂了电话。 高铁站。 阿嚏!方珩知摸摸鼻子,泪眼汪汪的拿过旺仔牛奶开始闷头喝,呛死我了。 恋耽美 ——(80) 慢点喝,别再呛着了。程熠皱着眉给他又开了一瓶旺仔,不能吃辣还要买剁椒面,你怎么想的? 方珩知闻着这辣椒味就向打喷嚏,委屈巴巴的擦擦眼角的泪:我也没想到这么辣啊,我以为南方的辣椒只是提个味。 地域歧视啊你。程熠笑着逗了他一句,好笑又心疼道,不然重新点一碗吧? 方珩知纠结:但是我这碗才刚吃一口,太浪费了吧。 程熠心说你这富二代还挺节约。 他头疼的用食指关节揉了揉太阳穴,余光看到了自己的牛肉面还没来及放辣椒,犹豫会儿,迟疑道:我这碗也才吃了一口,不然我们换一下? 话说出来,他就后悔了。 这提议可能有点 方珩知:行啊。 程熠; 他眼神复杂的看着对面这人心情非常好的双眼含泪把两份面换了个位置,换完后还笑眯眯的问他:你不嫌弃我吧? 诡异的感觉在心头蔓延,但这提议是自己提出来的,程熠也不好多说什么。 只能摇摇头:不嫌弃。 他看到方珩知的笑容又不着痕迹的加深了些许。 程熠:? 你不对劲。 这一趟算不上旅行的出行总算是告一段落,两人回到初夏画室的时候是午休时间,第一次月考的成绩已经发下来两天了,成绩单就在大门口的公示板上。 程熠不出意外的还是第一名,方珩知这次比较争气,拿了个第四名。 他们心平静气的看完成绩,回到了宿舍。 结果一推开门,就看到了一片愁云惨淡, 原本应该是阳光明媚的宿舍这会儿窗帘紧闭,阴暗的环境看着还挺渗人。 程熠脚步微顿,愣了一下才走进去:这是怎么了? 趴在床上的两名室友听到声音,瞬间钻出了自己的舒适窝,跟看到救星的一样朝着他俩扑了过来。 熠哥!!!亲哥哥!!! 方哥方哥!! 操。方珩知刚放好包,被这架势吓了一跳,连忙拉着程熠往旁边走了走,堪堪避开这两个熊抱。 冷静点冷静点,有话好好说啊,别动手动脚的。 鲍锐苦着那张刚毅的脸,悲伤道:两位哥哥,救救我吧!我这次月考才考了204分!要没学上了!!! 司语南也欲哭无泪:我也没好多少,211分,这个分真的上不了大学吧!! 281分的程熠听了这两个分数短暂的皱了下眉,随即宽慰道:没事没事,这才刚开始,后期会好起来的。 司语南绝望:程校长你不懂,这个分实在是太低了啊! 虽然这次评分并不是按照最终标准来评的,但也是根据现阶段的整体水平来打的分,200刚出头,确实是有点低了。 鲍锐一硬汉这会儿也是有点emo:你跟方老师一个281一个273请问考这个分还有什么别的烦恼吗? 274正在看宿舍里两人的考卷,闻言回过头眨眨眼,失笑道:多练习多画画呗,我也没啥天赋,不都是被程校长逼着加班加点的吗? 程熠不置可否的挑了下眉:说得跟我虐待你一样。 鲍锐无奈:方老师你这是身边有个挂,我们没有啊! 司语南也意味深长的点点头:是啊,我们两个孤苦伶仃啊 程熠听得直叹气。 这种暗戳戳的暗示都到这个份上了,他再听不懂,脑子就白长了。 行了别吹了,彩虹屁都被你们放光了。以后中午带着画板来美院一班一起画? 见目的这么顺利的就达到了,司语南和鲍锐顿时换上了狗腿的表情。 鲍锐嘻嘻哈哈的凑上来给程熠和方珩知捏肩:我就知道,程校长和方老师是大善人! 省着点吧瘸子,你刚拆石膏,别乱蹦了。程熠好笑的看着他还一瘸一拐的腿,加油吧,下个月就要分班了,大家争取一下进前三十五名。 鲍锐:哥你可真看得起我们。 司语南:进步两百名,哥你对我们镇有信心。 方珩知懒洋洋靠在桌子上,抬手敲了敲桌面:行了,我都把我中午跟程校长独处的时间让出来了,你们要是没进步对得起我吗? 程熠:???你在说什么屁话? 但鲍锐和司语南也不知道悟到什么了,闻言还真就感激的看了一眼方珩知。 然后斗志昂扬的表达了一下自己的决心,抱着速写板去自己教室了。 临走前,还给两人留下一句:路上奔波一定很辛苦,您二位先休息一个中午!我们不打扰你们了! 程熠一脸茫然的目送他们离开。 方珩知倒是挑了下眉,赞许的点点头:不送。 宿舍只剩下了他们两个枏风。 程熠啧了一声,睨他:你们打什么哑谜呢? 方珩知神神秘秘的:不告诉你。 程熠: 他有些不爽,抬起脚就打算踹一下:你是不是 方珩知老老实实等他踹到自己身上,却在对方收脚的时候,精准的握住了对方的脚踝。 程熠额角狠狠抽了两下:松手。 方珩知不动,甚至还用拇指搓了搓指腹下的踝骨。 程熠:! 轻微的触碰顺着神经在全身放大,他条件反射的缩了缩腿。 结果当然是没有缩回来。 方珩知看着他快要暴走了,这才慢悠悠的松开手。 他轻笑一声,走上前把脑袋埋在对方的肩膀上,声音轻柔温和:程校长,打个赌吧。 程熠忍着把人脑袋掰开的冲动,攥紧五指,问:赌什么? 方珩知侧头,说话间的呼吸洒在这人的脖子上:赌我下次考试能不能进前三。 程熠觉得脖子痒痒的,不禁软了声音:赌注呢? 方珩知半眯着眼,看着他的脖子逐渐变得粉红,轻笑一声:我要是考进前三了,你就告诉我 程熠:什么? 方珩知睫毛轻颤,不动声色的擦掉手心紧张的冷汗。 他哑声道:告诉我你喜不喜欢我。 如果我输了,那就我来告诉你。 这个赌注,行吗?程校长。 * 作者有话要说: 啊!让我们恭喜方崽终于支棱起来了! 第66章 看不出来,这还是个暖男 那天方珩知说完这些话后, 程熠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明明每个字都听得懂,但是组合在一起,却半天都没能理解意思。 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 已经失去了最佳回答的时间。 这人又好像个没事人一样, 还是跟往前一样看起来没啥变化, 似乎被这句话影响到的只有他一个。 这让他也找不到什么机会再主动提及这件事。 好在最近比较忙, 分走了他大部分的精力时间, 如果不是空闲休息, 还真想不到这些了。 临近九月的分班考,前段时间有些打打闹闹不认真的学生也绷紧了弦, 只要不是睡觉时间强制锁教室门, 他们几乎一直都在画室里加班加点。 气氛突然的改变让程熠又些许的不适应,他虽然喜欢画画, 但绝对不是这种没命的画。 就算是集训,他也一直是把日常的作业当做是休闲, 真说起来, 还真没怎么刻意的去逼自己。 于是,他和方珩知两个人从画室里最认真的人, 一下子变成了最晚进教室, 最早出教室的人。 要不是两个室友天天拽着他们一起互帮互助,程熠觉得自己可能还要更轻松一点。 但是看着周围都顶着黑眼圈的同学,他又比较担心方珩知。 你要不要最近多画一画?方珩知有底子不假,但是初夏有底子的占了一大半,离开十四中后, 方珩知的优势就不怎么明显了。 方珩知刚洗完澡, 出来就对上了他下铺担忧的眼神。 他有些无奈:集训这些都是套路, 学会了套路不就行了? 程熠嘴角抽了抽。 画画这么艺术的东西, 是怎么被你理解成数学公式的? 方珩知乐了会儿:程校长,咱俩不一样。你是有天赋,不需要理解这些套路也能考得很好,但是我不一样,我没这些天赋,只能找套路。 这话说的不假,江苏的省统考其实找到了风格和特点后,拿高分并不是什么难事。 方珩知学习能力强,脑子好用,只要不是手残,那画的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不过这也仅限于高分,如果后期还是找不到自己的特点的话,那种二百八的超高分还是有点困难的。 程熠也没怎么特意去摸索过套路,听他这么说,也就没再追问。 行,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别到时候退步了。 不会退步的。方珩知说的笃定,起码下次一定不会。 程熠疑惑了片刻,而后就想到了前段时间这人说的话,一下子,他就感觉浑身上下都不自在了。 一直被刻意忽略的记忆猛然被点明,让人有些不知所措。 他有些仓促的避开对方的视线,脑子控制不住的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方珩知喉结也上下动了动:我 就在这时,宿舍门被猛地推开了。 熠哥方哥! 两人霎时齐齐转头看去。 司语南站在门口,觉得气氛有点诡异。 但这回他也没多想什么,愤愤的低声道:哥,咱楼层吹风机被偷了! 程熠:? 他不太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什么被偷了? 司语南哎了一声:吹风机!就是咱楼层的那个吹风机! 初夏画室是不允许学生寝室里使用大功率电器的,宿舍锅吹风机这种常年被禁的,自然也被明令不允许携带。 所以女生宿舍和男生宿舍的这两个楼层,各有两个在走廊上放置的公用吹风机。 两个公用吹风机并不多。 男生还好点,有些头发短的用都不用,但是女生那边就比较麻烦,平时用起来还要排队。 而身为头发多且偏长的那一类,方珩知和程熠洗澡一般选在中午,这样外面用吹风机的人几乎就没有。 方珩知满不在乎的抓了一把刚洗完的湿漉漉的头发:咱楼层不是有两个吗? 司语南叹气:俩都没了! 方珩知抓头发的手顿住了,不可置信道:一偷偷俩?! 司语南:可不是嘛!我也是真服了,你们说谁有病啊竟然偷吹风机,带回去干什么?这也不能烧饭啊! 方珩知也不解,他不死心的一边用毛巾擦头发,一边出去看了一眼。 回来后就一脸的匪夷所思:还真是全没了。 程熠皱皱眉,忽然想起了那个叫尤畅的姑娘前几天跟他聊天说的事。 女生宿舍那边好像两个吹风机都坏掉了,是不是被她们借走了? 司语南抱怨的话音兀然刹住,纳闷的咬了咬手指头:不该啊,我怎么没听有人说借走了呢? 方珩知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往程熠的床上一坐:问问呗,要是借走了,拿一个回来就是,再给她们留一个一直放上面。 司语南点点头,带着这个充满可能性的答案,出门去跟外面讨论吹风机的人分享了。 程熠看着他离开,踢了一下身边的人:去搬个小椅子来。 方珩知从手机上抬起眼睛:嫌弃我?我刚洗完,身上很干净的! 不是嫌弃你,你平时不换衣服都往我床上坐,我还嫌弃刚洗完澡的你?程熠没好气又给了他一脚,头发不擦干容易着凉,去搬个椅子坐前面,我给你擦擦。 方珩知收了后面打算作妖的话,半天没吭声。 寝室里的中央空调冷气开得很足,他原本还不觉得,但程熠这话说完了,他还真就感到头顶凉嗖嗖的。 于是老老实实搬来椅子,在他面前坐下了。 他难得老实,程熠无声笑了一会儿,这才从他手里接过毛巾,有一下没一下的擦着。 他的动作不算温柔,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粗鲁。 方珩知的脑袋随着他的动作一直在左摇右晃。 但奇怪的是,这人被这么暴力对待了,竟然也没出声反抗。 乖得不像是他本人。 也许是两人心里各怀鬼胎,可能就算是心照不宣,也都不怎么想开口。 司语南再次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终于想起了上次进来的时候感觉到的那点不对劲是什么了。 但是进来都进来了,再出去未免显得太刻意。 所以只能硬着头皮咳了两声:那、那个,熠哥啊。 程熠手上动作不停,抬头看他。 司语南:楼上女生说没有见到我们的吹风机。 这回程熠也搞不懂了:那总不能真是被偷了吧?偷了干嘛?私用吗? 方珩知声音因为脑袋的摇晃而变得气息不稳:谁会干这种事儿啊? 这问题目前没人知道,司语南挠挠脑袋,一边想一边自觉的出了门。 下午上色彩的时候,程熠没忍住,问了尤畅这件事。 尤畅听了以后眼睛瞪得滚圆:不是借来的吗?我看到走廊上的吹风机以为是谁借来的呢,原来你们不知道? 恋耽美 ——(81) 程熠还真不知道。 他和方珩知了然于胸的对视一眼,都没说什么。 第二天早上,他们在原位看到了失而复得的吹风机。 程熠对着那个吹风机挑了下眉。 听着司语南和鲍锐他们懵逼的说话声,没有发表任何言论。 估计也就是哪个女生没告诉别人就把吹风机拿走自己用了,后来面对这一群大老爷们也不敢出来说,就想着悄悄还回来吧。 左右不是什么大事,睡一觉就过去了,也没再有人提起来。 直到两天后,方珩知拿了一个快递,给了尤畅。 尤畅看着面前的大盒子,有些受宠若惊,不太相信好端端的帅哥竟然给自己送东西,结结巴巴道:给、给我的? 方珩知本想点点头,但想了想,又摇摇头:给你们的。 ? 这个们就用的很有灵性。 尤畅颤颤巍巍的拆开了快递盒,发面里面赫然是两个吹风机。 她愣住了,显然是没想到是这东西。 可能是大家都在忙着画画,她们楼层的吹风机坏了以后,一直都没人想起来给画室报修。 前段时间倒是也报修过一次,但是一直没啥回应,效率出奇的慢。 加上大家谁也不愿意自己掏腰包,吹风机的事就一直耽误了下来没有解决。 这会儿看到两个崭新的吹风机,感动一下子涌上尤畅心头:方、方哥!你是天使吧! 方珩知被她喊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虚的笑了一下:随手就买了,你们用着就行,不用谢。 其实并不是专门买的,只是因为一开始真的以为自己楼层的吹风机丢了,于是就效率极快的下单了两个新的。 为的也不是别的,纯粹就是因为程熠不喜欢头发湿,所以他想尽快搞定这件事,就自己掏了腰包。 结果现在吹风机回来了,刚买的也懒得再退,索性就物尽其用给了这些女生。 但这些事除了他本人,其他人都是不知道的。 尤畅感动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程熠则是在旁边看得啧啧称奇。 看不出来,这还是个暖男。 他乐呵着,心头又有点酸。 妈的,看着还以为是个正经人,没想到是中央空调啊! 方珩知回过头,就莫名其妙的被瞪了一眼。 ?他满脸的无辜,怎么了这是? 没事。程熠笑得和气,你好得很。 方珩知:??? 这更不对劲了好吗?! 方珩知送女生吹风机这件事很快就在画室传开了。 一时间,男生投来的目光都是钦佩的,女生投来的目光都充斥着粉色泡泡。 而当事人每天被这群人盯着看,感觉浑身上下都不对劲。 他快别扭死了,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宁愿麻烦一点退单了。 不是说不适应这样被人盯着看的目光,而是他不适应程熠时不时投来的复杂的视线。 这股视线情绪是真的很复杂,复杂的他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只是每次感受到,都觉得心拔凉拔凉,仿佛出轨的丈夫被妻子捉奸在床的那种感觉。 他没敢把这感觉给程熠说。 他怕说了,他人的感觉就没了,直接被一刀夺命,血溅当场。 时间就这么被他战战兢兢的过着,熬了好久终于等到了九月初的分班考。 这一天也是他们前两个月文化课结课的日子。 虽说这文化课上了也没啥用,但是很显然,这意味着他们以后可能要暂时彻底抛开文化课了,自学的时间都没了。 程熠其实还挺慌的,他怕这段时间过去,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 好在身边还有个方珩知,老神在在的让他放心。 这话听上去很像是废话文学,站着说话不腰疼。 但是程熠现在还真就吃这一套,被安慰了两句,心态就稳住了。 分班考的那天,程熠又见到了那个看着眼熟的年轻老师。 这位老师刚来,就引起了百分之八十的学生的注意。 好奇是一方面原因,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脸。 这老师摘了口罩后,长得是真他妈好看! 美的跟画一样,就连程熠这种平时对美人无感的直男也不由得多看了好几眼。 本想偷偷瞥两眼就算,不料一直对这些视线视若无睹的美人老师却精准的捕捉到了他的视线,跟他来了个对视。 程熠欲盖弥彰的眨眨眼睛,装作是不小心才对视的样子。 美人老师似笑非笑的把嘴角弯出一个不怎么明显的弧度:加油好好考,我明天在荣耀班等你。 每一届的培优班名字都不一样,初夏是个比较民主的画室,一般都会定下来几个让学生们投票自己选。 不过名字普遍都比较常见,左右没什么也别新颖的,所谓投票也就是瘸子里面挑将军罢了。 这一届就是荣耀班以三票的差距险胜了王者班。 程熠对这老师的话有些惊讶:您认识我? 嗯。美人老师坦然点头,直接准确叫出了他的名字,程熠。 程熠很懵逼。 不是,他们是什么时候单方面认识的? 他为什么完全没有印象?! 不等他再多想,考试就要开始了。 他看着美人老师对他点点头,就毫不留恋的转身出了门,不由得摸了下鼻子。 这老师真是越看越眼熟。 这时,方珩知也从水池那边拿着水桶走来了。 看见他盯着虚空的方向发呆,走过去在他面前挥了挥手:干嘛呢? 程熠回神,摇摇头:没事,就是觉得未来的荣耀班的那个老师有点眼熟。 方珩知挑眉:你说乔老师? 程熠拿画笔的手一顿:乔老师? 你不是说之前看到的那个年轻的长发老师吗?方珩知给他拆了根棒棒糖,又给自己也拆了一根,他叫乔听笙。 程熠脚步顿住了,声音不由自主的提高了些,惊讶道:叫什么? 方珩知吓了一跳,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大:乔听笙。你认识? 程熠张了张嘴,被这个名字骇得半天没说出话来。 他就说怎么这么眼熟,还真他妈就在互联网上见过! 乔听笙啊!那可是大牛啊!!! 他恍然的回到座位上,画画都画得非常恍惚。 还是方珩知戳了他好几下才找回自己的状态。 回神后,他拍了拍自己的脸,警示自己一定、一定要认真对待这次考试! 毕竟那是乔听笙! 他这突然的变化看得方珩知莫名其妙的。 想到引起这变化的那个人名和那张脸,心中的警笛声毫无预兆的响了起来。 不是虽然那老师长得确实很好看,但应该不是程熠喜欢的类型吧? 应该不是吧?! 他被自己越来越离谱的脑补吓到了,浑身一震,把注意力都放在了这次考试上。 妈的,说什么都不能进不了荣耀班。 让那个老师跟程熠独处,这还了得?! 一个成熟的男人,就要把一切对自己有威胁的存在,全部扼杀在摇篮! * 作者有话要说: 对乔老师的态度 熠崽:(星星眼) 方狐狸:(如临大敌) 莫得感情乔老师:? 第67章 这种不规矩,可以吗 鲍锐拿着新出的分班表和成绩单走进421寝室的时候, 司语南和方珩知一起默契的捂住了耳朵。 程熠有些出乎意料的挑了下眉,轻轻踢了一脚方珩知坐着的椅子:你还怕发成绩? 方珩知捂着耳朵没听见他说什么,低着头晃晃悠悠不说话。 鲍锐心理素质看上去非常强大, 拿着几张纸稳如泰山, 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程熠心里也有点紧张, 但这会儿没人出声, 还是得他来开个头:我们四个怎么样? 鲍锐看他一眼:我不知道。 ?程熠不解, 成绩表不是在你手里? 在我手里没错。鲍锐说, 但是我还没敢看。 程熠: 合着您老这稳如老狗的样子是因为不敢面对啊? 鲍锐把那几张决定命运的纸背面朝上,平铺在桌面上:谁先来? 司语南和方珩知两个人大概是选择性耳聋, 也不知道是听见了还是跟鲍锐心有灵犀, 三双眼睛这会儿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程熠。 忽然被委以重任,程熠都没有拒绝的机会。 他咽了咽口水, 颤颤巍巍的去摸第一张纸。 就在指尖碰上去的那一瞬间,宿舍门猛地被推开。 熠哥!!你太diao了!又是第一!!! 这一大嗓门把第一吓得手一颤, 一下子指尖重重戳在桌面上, 疼的当事人狠狠抽了口凉气。 第一就第一,你这么激动干嘛? 程熠看着来人, 一边搓手指一边语气不善道。 这一下子是真疼坏了, 什么紧张什么激动全给他疼没了,他现在只想把面前这货揍一顿。 方珩知看着他通红的指尖,也皱皱眉:大嗓,进来不知道敲门? 被称为大嗓的男生叫邱飞,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对不起啊哥, 我没忍住。 程熠叹了口气, 好脾气的摆摆手:算了算了。 他也不是第一次知道这人嗓门大了, 习惯就好。 大嗓站在门口, 犹犹豫豫道:那方便进来吗? 宿舍四人还没来及看成绩,这会儿已知的就只有程熠一个。 程熠耸耸肩,示意你问他们。 宿舍的人都不觉得成绩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反正最后都要挂在公示板上,很爽快的让他进来了。 大嗓长得五大三粗,但是画画水平倒是不赖,这次考了个17名,妥妥的能进到荣耀班里。 程熠毫无心里负担的拿起了分班表,迅速在一堆人名中找到了方珩知三个字。 他心情畅快了很多,又继续看下去。 但是很遗憾,没能在这张荣耀班的班级名单里找到另外两个室友的名字。 他有些遗憾的对两个室友摇摇头,把表递给了方珩知。 没能进到前三十五名其实在鲍锐和司语南的意料之中,知道结果后也没什么可惜的,现在他们只紧张到底有没有进步。 两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愿意先动。 司语南看着鲍锐,深情的唤了一声:锐哥。 鲍锐不为所动,反向输出:别别别,你是我哥。南哥! 他俩哥来哥去的,半天都没个结果。 最终还是大嗓看不下去了,拿着成绩单对着他们报出了名次:来来来都来喊邱哥吧。司语南36名,鲍锐鲍锐57名。 鲍锐意外的笑开了花:我操!我多少分啊这么高的名次? 我操!司语南则激动地站了起来,声音一下子都破音了,我他妈?我三十六名?! 他看向程熠和方珩知,程熠同情的点点头:你没听错。 司语南又不可置信的看着大嗓:差一名进荣耀班?!?! 大嗓不忍的移开视线。 司语南哀嚎着弹回椅子上,满脸都写着生无可恋。 比起巨大进步带来的喜悦,显然这一名的遥远距离给他打击更大。 在场的五人中,好像只有他一个人是悲伤的。 宛若一条失去梦想的咸鱼。 众人忙着安慰他,完全没发现其实还有一个人也很紧张。 方珩知看着跟司语南他们嘻嘻哈哈的程熠,手指不规律的一直在腿上敲击。 只是看了分班表,但是还没看成绩总排名表。 他现在还只是知道自己进荣耀班了,但是并不知道具体是多少名。 进荣耀班是意料之中,对他而言并没什么惊喜可言,成绩和排名才是他最在意的东西。 毕竟这个排名,对他来说意义非常的重大。 在所有人的视线都没注意到这边的时候,他偷偷的翻开了成绩总表。 下一秒,前面的四人听到了后面忽然传来的一声响亮的 我操!!! 离得最近的程熠直接吓得站了起来,忍着额头暴起的青筋转身:你有病啊?! 另外三人虽然没说话,但是看向这边的眼神显然也是这个问句的意思。 但方珩知这会儿心情极好,被骂了也不生气。 反而兴奋的把成绩单贴到程熠脸前:第二啊!我第二!!就在你下面! 程熠。 方珩知。 两个名字整整齐齐的列在上下两个地方,紧紧相连。 程熠嫌弃的退后两步:你期末拿全市第二的时候都没这么激动啊。 这不一样。方珩知美滋滋的收回成绩单,宝贝似的放到桌子上的物理《五三》里面夹着,前三哦,这可是前三! 司语南和鲍锐一脸莫名,不是很明白这个前三到底意味着什么。 是因为考了前三名就有奖励? 富二代这么开心激动的奖励,不会是跑车吧? 大嗓的反应就单调很多。 他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满脸的空白,脑子里一直是期末全市第二六个大字。 操,学神竟在我身边? 方珩知可不管这几个人在想什么,他笑眯眯的看着程熠,意有所指的说:明天就放假了。 初夏很人性化,分班大考结束后,有一个长达两天半的小假期给这些苦逼的美术生调整心态。 考好的要冷静下来戒骄戒躁,考不好的也要调整心态继续加油。 恋耽美 ——(82) 高考的战场是很无情的,艺考也是一样。 没有人会停下来等你整装待发,跌倒了,就要靠着自己努力站起来继续赶上大部队,甚至是超越所有前方的人。 程熠看着这人满含笑意的眼睛,忽然就明白了这人在激动什么。 他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的问:所以呢? 方珩知轻轻一哂,瞄了一眼后面各自沉浸在自己世界的三个人,压了压声音:所以,出去玩吗?就我们两个。 第二天。 程熠背着包站在蔚蓝国际门口遇见赖骁的时候,心情非常复杂。 赖骁刚从医院回来,看到他这身运动装哟了一声:运动去啊熠哥? 程熠一脸的木然:嗯,去爬山。 我操。赖骁差点被口水呛着,九月,31度,你他妈去爬山? 程熠看着他,冷静的笑了一下:你有意见? 不敢。赖骁说,敢问,您这是因为什么,才这么想不开呢? 程熠睨他:你猜猜? 赖骁老实道:这还真猜不到。 哦,那我告诉你。程熠对他招招手。 赖骁满脸好奇的凑过去。 程熠附在他耳边,毫无感情的说:昨晚做梦,撞邪了。 赖骁: 程熠无情的把人赶走了。 他转过身,恰好看到了一边吃冰糕一边走过来对他挥手、让他三十一度出门爬山的罪魁祸首。 方珩知走到他面前,把手里另一个还没拆封的冰糕往他手里一塞:快吃快吃,马上就化了。 你看这个冰糕他融化的速度。程熠拿过软软的冰糕,拆开咬了一口对他说,像不像在告诉我们,今天这个天气可能有点不适合爬山? 方珩知拧眉:但是出门的话,去哪里都很热啊。 程熠刚想说在家里待着也挺好,就听到这人接着说:好不容易来的假期,难道你要待在家里?! 程熠: 你凭什么预判我的话? 他认命的点点头:你说得对。 方珩知展颜一笑,勾着他脖子对着缓缓而来的出租车招了招手:这就对了,年轻人,要有活力。 程熠并不是很想有这个活力。 希望山上的温度可以低一点吧。 他在心里默默的安慰自己。 今天方珩知没让司机送他们,两人久违的在车上毫无顾忌的聊了会儿天。 方珩知坐没坐相的瘫在后座椅上:程熠,我现在是个学艺术的对吧? 程熠不明所以:看起来似乎是这样的。 什么叫看起来似乎?方珩知幽怨的看他一眼,那你说我现在是不是应该做一点艺术的改变? 程熠有种不好的预感:比如? 方珩知神秘兮兮的指了指耳朵:比如去打个耳洞什么的。 程熠嘴角抽了抽:你别作妖啊。 方珩知:你不喜欢打耳洞的? 程熠摇头:不是不喜欢,主要是这耳洞吧看着就疼。 方珩知乐出声:是我打又不是你打,你疼什么? 你不知道有种感觉就是那种,程熠表情痛苦的表述道,就是我看着你打我都替你疼的感觉。 方珩知闷声笑了好半天才点点头,乐呵道:行吧,我不打了。 但是他话都说出来了,程熠就忍不住一直把视线放在他耳朵上。 这一瞧,他就有了个新发现。 唉,你耳朵这里是什么?他指了指对方左耳屏处那个小小的凸起。 你说这个?方珩知摸了摸那个小肉疙瘩,这个是小耳朵,生下来就有了。 小耳朵? 嗯,医学上好像是叫副耳吧,我小叔叔说这叫天生畸形。方珩知说,其实原本是打算切掉的,但是后来也没长大也不疼不痒,就这么留下来了。 程熠好奇的伸手摸了摸:还有个小痣呢。 嗯。很有标志性吧?方珩知笑笑,我妈说这样特征明显,出门不容易丢,丢了也好找回来。 程熠听了瞬间笑出声:真是亲妈。 方珩知眼睛弯弯:其实我也觉得很有道理。而且我还有个标志性的地方。 程熠挑眉:哪里?不会在胸口上吧? 不是。方珩知指了指自己的胯骨,在这里,有一块胎记,是月牙形的。 这还真是出乎程熠的意料。 你身上怎么这么多标签? 多吗?还好吧。方珩知说,你没有吗? 程熠想了想,不太确定道:腰窝处有个痣算不算? 方珩知瞪大了眼睛:你腰窝还有个痣? 之前去洗浴中心的时候他怎么没看到?! 操,还是看到的时间太短了,下次有机会一定要好好看看! 这么激动干什么?程熠说,很小,不在近处看的话看不到的。 方珩知努力把刚刚差点脱口而出的那下次我离近看看这句话咽回肚子里,干巴巴应了一声:哦。 聊着闹着,出租车就缓缓停了下来。 司机大哥终于开了口:二位,到了。 哦哦。方珩知回神,下车拉开车门,我线上付款了。熠哥,小心头。 这出租车比他们平时做的专车都要矮,方珩知怕程熠不注意,特意在他下车的时候伸手在车门上挡了一下。 程熠没注意到这点小细节,下了车后闭着眼睛对头顶的太阳说了句国粹。 操。 方珩知仔仔细细带上帽子:要注意防晒,你带帽子了吗? 他墨镜帽子装备齐全,看得程熠想把他头拧下来当球踢。 程熠飞快给自己卡上帽子:带了。 方珩知给他整理了一下头发。 这座城市没什么太高的山,除了几个小山头,就数他们现在来到的这个景区的山还算是能爬一爬了。 九月来爬山的人并不多,三十一度来爬山的人更是寥寥无几。 他们爬到半山腰,只见到了三对情侣。 程熠一言难尽的坐在道路两边的石头上,看着不远处跟连体婴儿一样抱在一起的小情侣,感觉人生遇到了未解之谜。 他们不热吗? 方珩知也纳了闷了,他刚刚已经有点后悔为什么要在下午三点这个时间来爬山了。 这可能就是爱情的力量吧。他由衷感慨。 原本想着来感受一下互相搀扶登顶的感觉这一念头,这会儿已经全给这鬼天气热没了。 程熠发自内心的佩服:真伟大啊! 方珩知跟着附和:是啊是啊! 两人在原地闷头干了一瓶水,互相看了一眼。 程熠说:不然找个阴凉地吃点下午茶吧? 这顺了方珩知的意:我觉得可以。 意见达成一致,半山腰最大的一片树荫处就被他们给占据了。 作为这山上难得的人烟,水果面包摆出来的时候,感觉十分的嘲讽。 就像是在笑他们两个是傻逼一样。 程熠恨恨的咬了一口苹果,悲伤道:水果都晒热了。 方珩知看了眼他的背包:黑色吸热,正常。 程熠郁闷:你说你是不是有病?干什么不好非要来爬山? 方珩知瘪瘪嘴:人都有失策的时候嘛。 程熠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话是这么说,但是人都走到半山腰了,再下去未免有些可惜。 他默念着心静自然凉,从包里拿出了迷你版速写本。 方珩知惊得张大了嘴巴:你!竟然随身携带速写本?! 很奇怪吗?程熠拿着自动铅笔,我以前不是就随身携带? 方珩知气极:这不一样!你现在是个美术生。 程熠:所以? 方珩知斥责道:你内卷! 程熠: 你好像有那个大病。 他无言的看了会儿这个莫名替同学们愤怒的人,头疼的对他摆摆手:滚一边儿去,别挡着我写生。 太阳晒是晒,但是说实话,这个点从半山腰看下去,风景还是不错的。 但听了这话的方珩知表情就更不可置信了:你画景不画我? 程熠毫不留情:你有景好看? 方珩知沉默了。 谢谢,有被打击到。 程熠一点都不给面子,自动屏蔽他,认认真真勾起笔下的线条。 铅笔速写画多了其实速度是很快的,他收完最后一笔,发现身边这人已经倒在地上枕着书包睡着了。 阳光透过枝桠间的缝隙洒出一片斑驳,少年人浑然不觉周遭风声的吵闹,在蝉鸣阵阵的林荫下睡得正香。 无论在哪里都可以安然入睡,这是属于十七八岁的特权。 程熠看了半晌,伸手拨弄了一下头顶的树枝。 窸窸窣窣的响声过后,被重新打乱排列的树叶遮住了遗漏在这人脸上的那一点刺眼的阳光。 他拿起笔,重新翻了一页新的白纸面。 最后犹豫片刻,他还是用橡皮在画中人的脸上,擦出了被遮住的那一点阳光。 都说画面的冲击力有时候会远远大于文字。 把生活亲手画成一本书,这也是独属于美术的浪漫。 方珩知悠悠转醒的时候,太阳已经在落山了。 他懵了片刻,忽然懊恼的锤了一下脑袋:我怎么睡了这么久? 集训很累,多睡一会儿很正常。程熠收起速写本,醒的正好,看日落。 方珩知小声嘀咕:好不容易只有我们两个人的 程熠没听清:你说什么? 方珩知看他,摇头:没什么。 他这反应着实很奇怪,但程熠只当他刚睡醒大脑还不清醒,没多追究,起身拍了拍身后的灰:是看一会儿晚霞还是趁着能看清路接着爬? 晚上爬山并不是很安全,但好在这山是个景区,安全措施做的不错,等到晚上六点半的时候,就会有值班人员在所有的路上进行巡查。 所以他们只要在日落之前爬上山,六点半之后下山就行。 方珩知自然也是想到了这点,果断选择了现在就爬上去。 山并不高,没了太阳的疯狂疼爱,他们就算中途没有休息,爬到山顶后也只是轻微的喘了会儿。 山顶的观景台并没有人在,两人找了块能俯视大半城市的石阶坐了下来。 吹着凉嗖嗖的山风,方珩知缩了缩脖子:别说,这会儿还真有点冷。 程熠无语的看了一眼他的大领短袖,把包里的防晒服往他身上一披:穿上吧祖宗。 方珩知蹭了蹭衣领,眉眼弯弯:熠哥,你真贤惠。 程熠瞥他:会不会说话?揍你啊。 方珩知笑了笑没说话。 四周都是静悄悄的,只有山下的公路上传来的遥远而急促的汽车鸣笛声。 在忙碌的都市里,偷得一时半刻的悠闲,挺难得的。 一时间,两人谁都没说话。 他们的十七岁过得很快,快到一睁眼一闭眼或许就过去了。 终于,在夜幕降临的那一瞬间,方珩知声音极轻的唤了一声身边人的名字:程熠。 程熠应了一声。 方珩知说:我这次考了第二。 程熠心脏重重一跳。 他手指不自觉的蜷缩了一下:我知道。 方珩知侧过头,专注的看着他:你记得上个月打的赌吧? 夜空里并没星星,所以忽然面对这么认真的眼神,程熠竟然有点不敢与之对视。 他强忍住后退的冲动,听着自己沉重的呼吸,缓缓点头:记得的。 要现在告诉你吗? 方珩知嘴角翘起,轻笑一声。 不用你告诉我了。他说,虽然是我赢了,但我又不是很想让你输。 所以还是要我告诉你。 喜欢的。 程熠,我对你是喜欢的。 程熠有点懵,又或者说,一下子没能消化这几句话。 其实在此之前,他也或多或少猜到了那么一点了。 但是出于一些不明所以的心理,他又有点不敢想。 知道这人把这些所有的猜想,在现在全都坦然的铺开在他面前,他才意识到,这或许不是他的自作多情。 那么多弯弯绕绕的想法团在一起,解开来无非也就是那么一句话 他喜欢的这个人也喜欢他。 程熠睫毛轻颤,手指又都用力握在了一起。 他任由自己的心跳疯狂擂鼓,闷声道:你这样不是不遵守赌局的规矩? 似乎是没能想到会得到这样的一句回答,方珩知安静了好一会热。 片刻后,他失笑道:那规矩一点,再重来一次? 程熠抿了抿唇,不吭声了。 他手指轻轻动了动,好像在纠结什么。 但最终,他也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你不觉得,你说这些话的时候,离我有点远了吗? 恋耽美 ——(83) 方珩知闻言,觉得好像确实是这样,于是往他身边凑了凑。 那原本需要伸手才能碰到的距离瞬间变得动一下就能感受到对方的存在。 程熠觉得这个距离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他抬起手,冰凉的指尖触碰到了这人左耳的那个小耳朵上。 算了,你就没规矩过,也不差这一次了。 方珩知垂眸看他:那能再不规矩点吗? 程熠弯了下眼睛:你想怎么不规矩? 方珩知喉结动了动,哑声道:那你要先告诉我,我有没有理解错你这动作的意思。 程熠想了想,说:我觉得你应该没理解错。 方珩知轻轻吸了口气,轻缓叹道:那就行。 程熠正打算追问,忽然就感到面前原本空阔的视野变得拘束起来,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和呼吸逐渐逼近,不讲道理的把他围了起来。 几乎是没有任何预兆的,微凉的唇触碰到了陌生的温暖。 恍惚间,他听到这人贴着他的唇,呢喃着问了一句什么。 好像是 这种不规矩,可以吗? * 作者有话要说: 秋木石怒砸键盘:这种时候不直接上还问可不可以?方珩知你是不是不行?! (虽然但是这好像是我写的) 第68章 爱情的力量是真的伟大 两人走在下山的小路上时, 遇见了不少来巡逻的人。 程熠一开始还想着把手抽回来,但是试了好几次,发现对方反倒是越握越紧, 也就放弃了。 左右都没人认识他们, 稍微那么肆无忌惮一下下, 应该也没什么吧? 晚间的风不小, 尤其是山上树多, 一阵一阵的还挺凉快。 但是并没有吹走那些若有若无的暧昧因子。 他们彼此安静了片刻, 方珩知忽然叫住了他:程熠。 程熠回过头:怎么了? 方珩知问:我们这样算不算早恋了? 程熠先是怔然,随后乐了出来:不然呢? 方珩知嘴角轻轻牵动一下, 也没忍住, 笑了出来:啊真的早恋了。 太叛逆了方老师。程熠笑着逗他,大逆不道, 拉下去斩了吧。 只斩我一个?是不是太不讲道理了?方珩知把人往自己这边拽了拽,轻轻在对方耳垂上咬了一下, 共犯要一起处置吧? 耳朵酥酥麻麻的, 程熠还不太适应这种距离,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是你先动的手, 我是被迫共犯。 方珩知加重了一点齿间的力气, 威胁道:被迫? 程熠抽了口凉气,不得已服软:好好好,是我自愿。祖宗,能放开吗? 祖宗这才不情不愿的又蹭两下,依依不舍的放开了。 那我现在是不是可以随意的对你动手动脚了? 你是老流氓吗?程熠没好气的拉开点距离, 仗着天黑看不清耳垂的红晕, 若无其事的在前面走着。 你刚刚难道不是动手动脚? 方珩知跟上去:我是说更过分的那一种。 程熠被他的厚脸皮折服, 担忧地提醒:方老师, 注意点身份,你还是个未成年。 未成年默然片刻,幽幽道:男朋友,你太污浊了。 程熠被这句男朋友喊得心尖一痒。 上个山的时间,身份一下子转变了,有点突然。 他指尖轻轻搓着:怎么就污浊了? 我说的是咬咬耳朵牵牵小手。方珩知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以为的是什么? 程熠: 这不能怪他思想污浊,是这人的语气实在不像是简单的这么纯洁的意思。 他选择了保持沉默,但是方珩知却得寸进尺,不想放过他,一路上就缠着他必须要个答案。 还是最后程熠实在不耐烦了,又或者是恼羞成怒,反正重重的甩开了这人的手,死死抄在口袋里不拿出来了,方珩知才委屈巴巴的认错。 程熠发现,真的不能给这人好脸色,这货典型的就是给点颜色就开染坊。 他心想,网上说的话并不全是错的,男朋友,该骂还是得骂。 这么想着,他又有点恍然。 出乎自己意料,原来他对两人关系的转变,接受起来也挺快的。 想到这,他晚上躺在床上半天都没能睡着。 方珩知第二天要跟着方则常去一趟南京,这意味着剩下的两天假期两人都见不了面了。 刚在一起就要异地,他们这恋爱谈的还挺玄乎。 睡不着就不勉强自己了,他索性拿起手机,点开了那个熟悉的头像。 思索片刻,决定还是给这人改个备注。 毕竟都在一起了,起码要变点什么东西显得不一样了才是。 他盯着备注那一栏想了半天,缓缓打上三个字 白颜料。 美术生消耗最多的颜料,碰上一点点别的颜色就脏,用之前必须要把笔涮干净,生怕给这白色玷污了,真真是难伺候。 但程熠很喜欢白颜料,因为这颜色不管是用起来还是在盒子里搅拌,看着都非常的舒服解压。 虽然难伺候了一点,但也不是不能伺候。 改完备注,他还是没有睡意。 思来想去在床上滚了又滚,他还是尝试性的在聊天框打字。 但还不等他发出去,就收到了对方突然发来的消息。 手机猛然一震,给他吓了一跳。 [白颜料]:男朋友,睡了吗? 程熠看着这六个字,没忍住笑了出来。 他回到 [还没睡,怎么了?] [白颜料]:睡不着,明天不想去南京。 [白颜料]:想带你一起去。 程熠指尖微麻。 虽然隔了两个屏幕,但他还是有点微妙的不好意思。 不太明白这人怎么做到能这么毫无心理负担的撒娇的。 他想了想,选择了暂时不回复。 转而点开自己的账号信息主页,改了一下昵称。 [很忙]:别闹,成熟点,你已经是个成熟的方珩知了,要学会给你爸分忧。 [白颜料]:??我还是个学生,不想提前感受这种生活的苦。 [白颜料]:我现在只适合早恋。 [白颜料]:你改昵称了? [很忙]:嗯,改了。 [很忙]:给我几个烦人的列表说一声,我最近很忙。 [白颜料]:在忙什么?集训? [很忙]:不是。 [很忙]:忙着陪只适合早恋的学生早恋,没时间搭理他们。 这句话发完,对面半晌都没有回应。 就在程熠打算关上手机睡了的时候,手机又震动了两下。 [白颜料]:你这样,就让我很想早点成年。 [白颜料]:男朋友,我不干净了。 程熠关上手机,把头埋进枕头里乐了好半天。 他发了个小狐狸摸摸头的表情包,关上了手机。 这回是真的困了。 方珩知不在的这两天,程木桐少有的感受了一下独享亲哥的快乐。 两人坐在公园人工湖的小船上,程木桐忽然少年老成的感慨:哥,我最近新学了一个词,特别适合描述一下现在这场面。 小孩用词挺胡来,但程熠还是给面子的问道:你说。 程木桐小脸一本正经:恍若隔世。 程熠:为什么这么说? 程木桐摸摸脑袋:就感觉之前一直都多一个方珩知哥哥,现在方珩知哥哥忽然不见了,只剩下我和哥,就很少见。 程熠噎住,想了想才摸摸他鼻子问道:那你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程木桐很纠结的咬了咬嘴唇。 都很喜欢。 程熠失笑:没有这个选项,必须二选一的话,你选哪个? 小孩儿很少面临这种非A即B的选项,一时间小脸皱巴巴的。 半晌,他才下定决心似的说:那还是有方珩知哥哥吧! 程熠好奇:为什么?喜欢他比喜欢你亲哥还多? 程木桐摇摇头:方珩知哥哥在的话,哥你会比较开心。 程熠眼睛瞪得老大,好一会儿都没说出话来。 他该夸这孩子敏感聪明吗? 又或者是自己的表现真的很明显? 平生第一次,程熠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不该吧,就算是之前确实是暗恋,也应该没有多明显吧? 之前不就是好兄弟?如果太明显了,那方珩知不是早看出来了? 他就抱着这种纠结的心理过了两天,终于等到了重新回到画室。 在初夏这样优秀的画室学习,压力不大是不可能的,就算是程熠,也并不是全无压力。 只是两个月,画室就走了七个人了。 高考很难,艺考也不简单,扛不住压力的人并不少,但多数人哭完后还是会硬着头皮继续拼。 程熠在重返画室的第一天并没有见到方珩知,好像是因为这货早上起晚了没有赶上高铁,改签了。 他对此发表了一下自己的鄙视,然后按部就班的上课,并没有被这件事情影响。 他很庆幸,自己并不是恋爱脑。 直到晚上睡觉的时候,迷迷糊糊间,程熠感到身上有个重物压了上来。 睁开眼一看,差点被突然出现的脸吓得叫出来。 幸好面前这人反应快,在他张开嘴之前就伸手捂住了:嘘是我。 另外两个室友都睡了,他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在用气音说话:别动别动,我就抱抱,抱一会儿我就上去。 程熠被吓得不轻,任由他抱着,发脾气的力气都没了。 他虚弱的呢喃道:我他妈明天非得把你皮拔下来。 方珩知无声笑笑,安抚性的在他脖子上亲了亲。 大有任你处置的意思在里面。 程熠也是困狠了,整个人被一种别扭的姿势抱着,还沉沉的睡了过去。 方珩知听着耳边逐渐平稳的呼吸,眼睛弯了弯。 其实原本今天是回不来的,因为方则常那边忽然又有了点事。 但吃晚饭的时候,他有那么一瞬间特别的想程熠。 于是立马给他爸发了个消息,买了晚上十一点的火车,连夜赶了回来。 火车上环境并不好,方珩知第一次买一等座以下的车票,及其不适应,但所有的疲惫在看到他男朋友的时候,顿时就消散了。 所以说爱情的力量是真的伟大。 他叹了口气,抑制地在这人唇上轻轻落了个印记,起身拿着睡衣去楼下的公共澡堂洗漱。 那里二十四小时不断水,还不会吵到别人休息。 但他没想到这个点了,公共澡堂还有人在。 他手里拿着睡衣,跟面前刚脱掉上衣的长发漂亮男人面面相觑。 最终,还是他先忍不住,主动开口:乔老师,这么晚了还不睡啊? 乔听笙压了压眉毛,应了一声,又把刚脱下的衣服穿了上去:教职工宿舍的水表停了,今天没水。 言下之意,只能来这里冲澡。 方珩知点点头,又疑惑道:那您现在不洗了? 乔听笙叹口气,头疼道:你先洗吧。 看他这样,方珩知了然,尊师重道的退了出去:先来后到中华美德,您先。 他之前就听小道消息说,乔老师这人有洁癖,而且在左腿上有一大片纹身,从来不露出来不给人看。 本以为是什么谣传,但今天看来应该是真的。 好在方珩知没什么好奇心,并不打算追问。 乔听笙看着他退出去的身影,轻轻挑了下眉。 他也没继续谦让,脱掉衣服就进去洗澡了。 他洗澡很快,方珩知才都还没来及摸出手机打游戏他就出来了。 方珩知对他点点头,说了声老师晚安就打算进去。 但乔听笙叫住了他。 方珩知,你不适合考美院。 方珩知脚步微顿,转过头来看他,似笑非笑:为什么? 乔听笙语气很认真:你自己也知道,你这种套路性的画法并不适合创作,学设计对你而言是最好的出路。但是据我所知,你的文化成绩也非常优秀,如果你是因为不想再文化课上努力,那你可以靠着美术上一个很好的985,这比美院适合你,你没必要在校考上浪费时间。 方珩知默然片刻,语气轻松的耸了耸肩:谢谢老师。但是再说吧。 乔听笙没有多劝,只是点点头,就离开了这里。 方珩知在他走后,脸上就没了笑意。 他站在暖呼呼的热水中,有些烦躁的抓了一把头发。 其实他以前就真的很喜欢画画,他喜欢看笔下栩栩如生的东西,喜欢看画纸上永远存在的记忆和画面。 但并不是每一个喜欢的东西都能得到。 就像是乔听笙说的一样,他确实在创作方面没有什么天赋。 他很聪明,也可以靠着这一份聪明在统考中取得优秀的成绩。 但是放在校考甚至是未来的发展上,这一份聪明显然就用错了地方。 诚然方家不缺钱,足以支撑他这一辈子啥也不干光搞兴趣爱好,但是这并不是他自己愿意的。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跟啃老有什么区别? 和别人家的孩子一样,他也想成就超过爸妈,让他爸妈骄傲。 但是有时候放弃一样东西,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他之前一直都在刻意回避这件事情,但是这次却被乔听笙直白的点了出来。 想到这,他自嘲的笑了一下。 他还想着给程熠保驾护航呢,结果自己的事情都没彻底解决。 恋耽美 ——(84) 他心烦意乱的搓了搓脸,关上了水龙头。 算了,等统考完了以后再说吧。 还有几个月呢,暂时不想了 第69章 我只想让你一个人知道我有多优秀 第二天一大早, 程熠迷迷糊糊睁开眼,总觉得昨天晚上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 脑袋嗡嗡响了一会儿,他忽然猛地跳下了床, 踮起脚尖向上铺看去。 不出意外, 昨晚不是错觉。 上铺鼓鼓的包正挂着长睡不醒四个字。 程熠莫名心情畅快了不少, 连带着喊人起床的语气都温和了很多。 方珩知, 醒醒。 方珩知, 起床了。 方珩知 但很可惜, 方珩知的不知分寸毁了他好多温柔。 鲍锐和司语南都起了,这货还是不为所动。 程熠耐心告罄, 抓着被子一角就猛地一掀, 冷声道:滚起来!还有十一分钟上课了! 方珩知垂死梦中惊坐起,像一条濒死的鱼挣扎着坐了起来, 睡眼惺忪的看了一圈周围,又迷迷糊糊的看向程熠。 他咧了咧嘴, 弯下腰想去蹭蹭。 程熠无情的推开他的脸:五分钟之内搞不定你就别去吃饭了。 方珩知:怎么刚醒来就这么无情? 司语南和鲍锐在旁边一边吃包子一边看热闹, 自在的很。 最终,421出现了三个大老爷们围观一个大老爷们风暴起床换衣的场面。 方珩知匆匆忙忙之间本来还想抱怨一句你们这样盯着我我会害羞, 但第一个字都没来及说, 就被程熠狠狠地瞪了回去。 司语南好心的给他的豆浆插上吸管:方哥,您老啥时候回来的啊?这么突然? 方珩知一手扣腰带,一手不客气的拿过豆浆咕咚咕咚喝了半杯:昨天晚上。太晚了你们睡得跟猪一样,怎么可能察觉到? 鲍锐对他这个形容并不否认,毕竟任谁画了十几个小时, 晚上也得倒头就睡。 他看向左手边的人:熠哥也没察觉到吗? 程熠这会儿刚皱着眉给方珩知擦干净不小心滴在手上的豆浆, 闻言摇摇头:迷迷糊糊的感觉到了, 但是没能睁开眼。 司语南乐了, 揶揄说:啊,方哥失宠了。 方珩知笑着没好气的踢他一脚:放屁,我跟程校长,情比金坚,宛若连体婴儿。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程熠拿着自己的画板毫不留情的走出了寝室门。 鲍锐和司语南笑得差点趴在地上:哥,脸疼吗? 方珩知白了他俩一眼,赶紧拿着桌子上剩下的两个包子也出了门。 哎哎哎,熠哥,等等我啊。 程熠没回头,但是脚步却放满了些:你走快点不行? 这不是还有三分钟?方珩知看了眼表,来得及来得及。 程熠闭了下眼:今天是你分班以来第一次上课吧? 方珩知:是啊,怎么了? 程熠冷漠地看着他,语气无喜无悲,显然是快麻木了。 今天早上是速写课,虽然还是孙老师教,但是要求是全班提前五分钟到。 迟到一分钟,作业速写加一张。 方珩知: 瞬间,他就抓住了程熠的手腕,没命的往前跑。 我操!!!已经三张了! 程熠和方珩知两人都是非常讨厌画作业的那种,以前他俩就经常没法按时交作业,这再多加几张,就是要他们的命。 但是死命的赶时间,他俩踏进教室门的那一瞬间,上课铃还是不留情面的响了起来。 孙扶志笑眯眯的看着气喘吁吁站在门口的两个人,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进来吧二位,五张作业。 程熠: 方珩知张了张嘴,似乎想跟他讲道理。 但是孙扶志非常不留情面的说:多说一句话,再加一张。 方珩知把嘴闭上了。 班里一阵哄笑,两人绝望的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说来也是巧,这个班里的熟人还是不少的。 大嗓、尤畅、还有以前的几个老同学都在,所以给方珩知陌生的感觉并不多。 他几乎都没有适应的阶段,很快就熟练的进入了机械性画画的状态。 时间进入了九月,在彻底离开文化课后,画室的活气减了不少。 原本走廊上还能时不时传来嬉戏打闹的声音,但最近却变得死气沉沉起来。 尤其是荣耀班,上起课来,那笔尖跟纸张簌簌的摩擦声就没停下来过。 气氛一时间压抑起来,大家都想卷死别人。 程熠的压力也不小,这画室有天赋的不止他一个,比他努力的人也不在少数,为了不被拽下来,也只能硬着头皮画。 空余时间他还会做卷子背单词,生怕文化课再一窍不通了。 这时间安排,别说是谈恋爱了,跟方珩知说的话都变得寥寥无几。 方珩知这些天看着他黑眼圈越来越深,心下直叹气。 心疼是真的,没办法也是真的。 他过得也不轻松,本来就是靠脑子,大家都努力的情况下只能更努力才能不被甩掉。 直到九月底,程熠因为熬夜吃饭不规律导致贫血头晕眼花了,方珩知终于忍不住一个人去了校长办公室。 闫校一见这位小祖宗进来,腰板顿时挺得笔直。 方珩知?来来来快进来坐! 方珩知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到沙发上,重重叹了口气,开门见山:闫校,您觉不觉得,最近这个集训力度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的大啊? 闫校作为初夏的校长自然不可能没发现。 他搓了一下脸:我说实话啊,其实我也没想到你们这一届这么拼,本来是打算循序渐进,等十一月再魔鬼训练你们的,谁能想到这才不到十月你们就快把自己卷死了。 方珩知: 他无理取闹:哪能怪我们?你们倒是阻止一下我们啊! 闫校有苦说不出,他要是有阻止的本事,还能任由现在这种阴间氛围发展成现在这样。 他说:所以我想了个办法!十月一国庆节给你们放一天假,然后放假之前给你们弄个艺术节活动怎么样?! 方珩知委婉:其实,不举办艺术节,给我们完整的放七天假也是可以的。 闫校的笑容瞬间消失。 最终,方珩知被闫校礼貌的请了出去。 但好歹目的达到了,一天的假期变成了两天。 虽然效果甚微,但有总比没有强。 他回到宿舍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三个室友。 我操!!!!鲍锐脸上瞬间被肉眼可见的兴奋占满,闫校这是忽然做人了? 程熠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话也懒得说,眼神询问方珩知:不是假消息吧? 方珩知的脑电波瞬间跟他对上。 消息绝对可靠。他为自己正名,现在就只有一个问题需要考虑。 司语南好奇:什么? 方珩知:你们有什么能拿的出来的才艺吗? 司语南和鲍锐同步沉默了。 就连程熠也是难得没有用处。 时间匆忙,闲暇的功夫也很短,加紧时间练一个才艺表演肯定是不靠谱的。 这时候就要靠那种本身就有一技之长的来撑撑场子了。 他想了想,问道:抱着速写板上去画速写算才艺吗? 这话刚一问出来,就引来了另外三个人的怒目以对。 好不容易休息休息,你竟然还想着画画?! 卷王在世吗?! 程熠当然不想,他想象一下那个画面都觉得生理性抗拒。 他举起手:对不起我错了,你们继续。 司语南趴在桌子上,恹恹道:完全没有任何才艺可言。 鲍锐的技能点也没点对地方:我总不能上去踢球吧? 说完,两人看向方珩知。 方哥呢? 程熠嘴角抽抽,不忍直视的别过了视线。 果不其然,那只孔雀已经开始开屏了。 我才艺也不多,就吉他钢琴萨克斯街舞这样的都会一点点吧。 鲍锐: 司语南: 哦,亿、点、点。 明白,懂的都懂。 方珩知却没在意他们的反应,视线一直落在某个不看他的人身上。 见对方不搭理自己,只好主动出击:程校长? 程熠转过头,挑眉:要夸夸? 方珩知:话是这么个意思,但你这么问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程熠嗤笑:你还会不好意思? 旁边的两人噗嗤一声就乐了。 所以这世道果然还是一物降一物啊! 方珩知瘪瘪嘴,一脚跨到他面前的椅子上坐下:不过我不打算报名。 这倒是出乎程熠意料了。 为什么?他不解,你不是很喜欢开屏吗? 方珩知:?很喜欢开屏是什么鬼? 鲍锐也附和道:对啊,方哥你这么完美,都不打算展示一下? 司语南火上浇油:这不符合你的个性。 方珩知嘴角抽抽:你们可真损啊。 他叹口气:表演节目也是很累的,能坐在下面看,为什么要上去累呢? 三人顿时哑口无言。 别说,这尼玛还真是很有道理啊! 最终,讨论的结果就是 421全体成员不参与本次艺术节。 他们打算艺术节那天下午就全体开溜,跑出去撸串。 虽然这个消息被闫校下了禁令不准提前公开,但下午上色彩课的时候,陆桥这个大嘴巴还是没忍住说了出来。 那边还在做范画呢,荣耀班就炸开了。 我操啊!初夏做人了!做人了!! 有生之年竟然能见到初夏放两天假,圆满了真的圆满了! 话说回来,你们谁有才艺? 陆桥画了两笔,觉得实在是画不下去了。 他无奈的扔下笔:少爷小姐们,才艺不才艺的下课再说好不好啊?给个面子让我画完呗? 陆桥脾气是所有老师当中最好的,闻言学生们也乐得配合他。 赶紧重新坐了回来看他画画。 但是气氛依旧非常的欢快。 有个女生笑眯眯的戳了戳陆桥的画板:陆老师,你们老师会有节目吗? 陆桥哼笑一声:你很期待? 女生诚实的点点头。 陆桥:我天天坐在这里给你们表演才艺,也没见你们珍惜啊! 这才艺指的自然就是做范画。 旁边一个男生立马就反驳:怎么会!我们恨不得拿手机录视频天天反复观摩! 陆桥的语气全是不相信:睁眼说瞎话。 男生彩虹屁已经拍的出神入化了:句句肺腑啊陆老师? 这话你说没用,得问你后面那个人。陆桥头都不转,一边点苹果的高光一边点名,方珩知,你说呢? 身后一片死寂。 众人目光齐齐聚焦在了后面那个坐着笔直、眼睛却闭得紧密的帅哥身上。 又睡了啊?陆桥见怪不怪的说,这是句句肺腑? 刚刚的男生这辈子没被这么打脸过。 他讪笑两声:这意外,对吧? 陆桥拖腔带调的哦了一声:那我再喊一个。 程熠。 班里依旧是一片死寂。 男生已经给这两位大佬跪了,但他四下看了一圈,竟然没找到程大佬的身影。 陆桥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挑了下眉也好奇的回头看。 结果不看还好,这一看,脸上的笑容差点都挂不住了。 就在他身子正后方,程熠根本没坐在椅子上,人家直接坐在地上,脸趴在椅子上睡了。 睡姿嚣张无比,简直无法无天。 班里的学生都憋着,想笑又不敢笑。 陆桥气笑了,直接伸长胳膊,用画笔在那睡着的人额头点了个雪白的印子。 湿漉漉的触感从头上传来,程熠原本睡得也不是很安稳,当即就不太高兴的在额头上擦了擦。 原本想继续睡,但忽然,他意识到了不太对劲的地方。 凭借着强大的毅力睁开眼,对上的就是陆桥似笑非笑的一张脸。 程熠觉得自己可能是在做噩梦。 陆桥阴阳怪气的哟了一声:醒了?大少爷,睡得真香啊! 程熠抿了下唇,默不吭声稳如老狗的站起身,老老实实坐回到椅子上:意外,意外。 陆桥好脾气的摆摆手:行了就行,把你那老相好也给我叫起来。 程熠当即就往旁边看去。 因为他们俩平时关系太好了,天天形影不离的,这些老不正经的老师就经常开他俩玩笑。 要是假的也就罢了,偏偏他俩还是真的。 所以每次这些老师开玩笑的时候,程熠总是有点淡淡的心虚。 他喉结动了动,抬手戳戳挺尸一般的某人。 恋耽美 ——(85) 某人身体颤了颤,悠悠睁开眼,眼神混沌却又清明。 他老神在在的开口:我没睡。 程熠: 陆桥: 全班同学: 这回班里终于有人忍不住了,一个个煤气泄漏似的笑出了声。 陆桥表情变了又变,最后也是破功了,破罐子破摔的摆摆手:站着去吧你。 方珩知啊了一声,对着程熠眨眨眼。 程熠无奈耸肩,示意我也救不了你。 方珩知哼唧两声,滚到后面站着去了。 尤畅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问程熠:程校长,方哥平时也这么逗比吗? 程熠很善解人意:没事不用客气,想说他傻逼就直说。是的。 尤畅笑得更欢了。 初夏人气最高的两个男生一个是程熠,另一个就是方珩知了。 其中,又数方珩知的传言更多。 大家对程熠的印象基本上就是人帅成绩好人品好,但是对方珩知,奇奇怪怪的描述就多了起来。 什么家里资产过亿啊,什么一地下车库豪车啊,什么花天酒地没有心啊之类的。 一开始或许还有迹可循,到后来可以说是越扯越离谱了。 这就导致了很多人对他有点莫名的怕,感觉距离太远了不好相处。 但短短一个星期,这人靠着一身接地气的骚操作,让整个荣耀班对这些传闻都抵触的彻底。 大家都是好兄弟,论脑子,谁也没比谁好。 初夏愉快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了艺术节。 美术生虽然擅长画画的居多,但也不是每个人都只会画画,才艺多的人并不在少数。 一开始闫校还担心这个活动办不起来,但后来看到满满一面的名单,转而就开始担心一天整不完了。 钢琴小提琴吉他唱歌 一个上午,初夏的会议室跟跨年晚会似的。 陆桥感慨的对身边的乔听笙说:乔老师,你看看现在这些孩子啊,哪个不是多才多艺?肯定是从小就学的,太辛苦了! 乔听笙刚喝下一口珍珠奶茶,闻言下意识看向自己班的学生。 他叹了口气:很显然,上帝是公平的。 陆桥没反应过来:嗯? 乔听笙:我们班的学生,技能点就全点在了一个地方。 陆桥顺着他目光看过去,噗嗤一声乐了出来:还真是。 荣耀班的学生,这次一个报节目的都没有。 上帝在打开一扇窗的时候一定会关上一扇,偌大一个荣耀班,一个会画画以外才艺的都没有。 好在乔听笙并不是个在乎外在面子的老师,不参加就不参加吧,累死累活这么久休息休息也还是好的。 另一边离得最近的方珩知听到了这谈话,眉梢扬了扬。 程熠也听到了,轻笑出声,用胳膊肘戳戳他的肚子:唉,你上去表演个乐队大合奏,给他们开开眼。 方珩知干脆利落的拒绝:不要。 程熠不勉强他,拿过他喝过的冰淇淋红茶闷了一口:懒死你吧。 方珩知笑笑:也不全是因为懒。 程熠瞥他:那你再给我找个别的理由? 方珩知四顾一圈,在确定了周围都没有人注意他们这个角落的时候,忽然欺身向前,凑到他耳边咬了一口。 大庭广众之下,即便是没人看,这感觉也着实刺激。 程熠指尖发麻,紧紧握着手里那杯冰淇淋红茶,低声道:突然发什么疯? 方珩知声音也压得很低:这不是悄悄告诉你另一个理由吗? 我只想让你一个人知道我有多优秀。 下次有机会再给你表演。 就我们两个人。 * 作者有话要说: 方珩知:不许说我不行!我很行!非常行!!! 第70章 亲累了能直接就睡,方便 因为今天的大门是敞开的, 四人下午溜得很顺利。 方哥给我递一下你那边的撒尿牛丸! 鲍锐跟一年没吃过饭的一样,嘴里的肥牛卷刚咽下去就对着方珩知伸出了手。 方珩知嫌弃的看他一眼,帮他把牛丸下到了锅里:你怎么能饿成这样?初夏虐待你了? 我的哥, 你俩天天中午偷偷喊人来送温暖, 是不会理解我们的痛苦的!鲍锐抹了一把虚无的眼泪, 我半个多月没回家了, 真是好久没吃过大餐了! 司语南一直闷头跟那盘子里的年糕做斗争, 闻言很难不赞同的竖起了大拇指。 程熠乐着踢了他们一脚:又不是没给你们分享, 至于吗? 那只能解个小馋。鲍锐讨好一笑,用公筷给他挑了一大块和牛肉, 这不是蹭二位的福来解大馋了吗? 方珩知啧了一声, 啪的一下把他手打开:多吃少说,离远点啊。 小心眼。鲍锐嘟囔了一句, 委屈巴巴收回了手。 司语南嘲笑他:方哥都还没给熠哥夹菜呢你就直接上手了,不揍你揍谁? 鲍锐一想也是, 瞬间释怀了。 程熠觉得他俩话里有话, 奇怪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方珩知就不管那么多了, 或者说他压根就不在意。 他把这人已经空了的蘸料碗拿走, 变魔术似的换了个盛满的放回去。 你们是都不打算校考了?他问对面的两人。 鲍锐坚定地摇摇头:算了吧,我没这个天赋,统考能上二百三就谢天谢地了。 司语南倒是有些纠结:也不能这么说,有些人就适合校考的风格呢,去年那个, 咱那个二百一十多的学姐不是还上国美了? 说是这么说, 鲍锐叹口气, 不敢赌啊。校考一去就是几个月, 回来哪儿还有时间学文化,我怕文化课本科线都过不了。 这一点也是司语南担心的问题,他也惆怅的吃了一口鱼肉:啊,上学好累。 鲍锐:十七岁的我承受了太多超过这个年龄应该承受的东西。 唉,主要也是我妈。司语南说,她也不太想让我考美院。 我妈也是。鲍锐点点头,看向程熠:熠哥呢?熠哥肯定要去校考吧? 他本以为程熠会肯定的点头,但不想对方竟然也沉默了。 司语南惊讶道:不会吧熠哥,你不会不打算去校考吧? 校考的培训并不在初夏,校考的两大师资聚集地是北京和杭州,要是真的想上个好的美院,那还是要去这里。 程熠犹豫的原因其实跟司语南鲍锐是一样的,他怕搏输了,得不偿失。 校考时间耽误太久了,我还在考虑。 而且校考的费用并不比统考低。 北京杭州那边的生活费也不便宜。 听他这么说,方珩知皱了眉头,刚想说什么,就听到对面的鲍锐又问他。 方哥呢?方哥应该不用担心文化课的问题吧,你去吗? 这一问,方珩知也沉默了。 惊讶皱眉的变成了程熠。 他看着这人紧绷的唇角,意外的用手指敲敲桌子:我之前都不知道,你难道还有不去的打算? 方珩知不答反问:我之前也不知道你也在犹豫啊。 程熠:竟然无法反驳。 两人都挺理亏,谁也没再说啥。 鲍锐和司语南互相看了一眼,慢慢放下了手中疯狂往嘴里送菜的动作。 司语南小心翼翼问道:您二老这是在吵架吗? 鲍锐补充:需要回避一下吗? 程熠: 他心里好笑:没吵架。 而且就算是吵了,你俩慌什么? 司语南努努嘴。 要是真吵架了,他俩在这不合适啊。 小两口吵架和好的方法跟他们肯定不一样,他们在这儿太碍事了。 他和鲍锐心知肚明,但都没说啥, 因为吃完饭就要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四人也没喝酒,简单的干完几瓶果汁就散了。 鲍锐和司语南家都在挺远的地方,大晚上的打车不安全,方珩知直接叫来了自家司机来送人。 两人坐上卡宴的时候神情还挺恍惚的。 人生第一次,值得纪念。 程熠目送着汽车离开,在微凉的晚风中缩了缩脖子。 方珩知侧目看他:冷? 一点点。 方珩知四下环视一圈,把他带进了一家小酒馆。 程熠挑眉:怎么,大晚上还要喝酒?不怕方叔叔揍你? 他跟我妈今晚不在家,我去你家睡。方珩知对着老板招了招手,来两瓶清酒? 我都行。 那就清酒和梅子酒各来一瓶。方珩知说,这家店我之前来过,梅子酒还挺好喝的,就是后劲有点大,你真没问题? 程熠换了个姿势坐着,不悦道:看不起谁呢? 方珩知失笑:行行行,我错了。你在这坐会儿,我出去上个厕所。 程熠抬抬下巴,准了。 这家小酒馆的装修还挺素雅,里面很少有人在成扎成扎的和啤酒,大都是点一杯花里胡哨的酒慢慢品。 虽然挺惬意,但总感觉少了那么点味。 不过今晚毕竟不是来拼酒的,也勉强凑合。 他单手支着脑袋,侧头出神的看着柜台前的老板忙里忙外,一肚子的心事。 还有两个月就统考了,他倒是不担心统考的问题,现在只是纠结到底要不要去校考。 可能是因为某个人的缘故,他原本只是想考个大学,勉勉强强过一辈子就行,但现在却起了贪念。 他不想只是勉强活着了,他想变得足够优秀,优秀到能和某人并肩站在一起。 并不是说他现在就有要和这人过一辈子的决心,但起码当下,他不想被甩的太远。 至少不能是因为个人原因,才追不上这人了。 但是方珩知之前也没说他不想去考美院啊。 程熠为难的用小拇指戳戳下巴。 虽然方珩知刚刚在吃火锅的时候啥也没说,但是他就是觉得,这人不想去校考了。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起码以前去校考的倾向还是很大的,不然也不会选择了美院班,可他现在却迟疑了太多。 说实话,其实发自内心的说,他也并不希望这人去校考。 他和乔听笙一样,都不认为美院是这人最好的归宿。 这人的脑袋最适合的并不在这上面。 但他一直都没说,因为他尊重方珩知的兴趣和选择。 因为是方珩知,所以不管他选了什么,程熠都有信心这人一定能做出一番事业来。 他喜欢的人真的很厉害。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知道这人有小心思瞒着自己不会觉得不开心。 程熠不太爽。 方珩知回来的很快,去了趟厕所,回来的时候还拿了个纸袋子。 给。他把纸袋子放在桌子上,外套,等会儿出去的时候穿上。 点的清酒和梅子酒已经被老板倒好放在他们面前了。 程熠试了试温度,把酒递过去:暖暖。 方珩知一饮而尽:这天还不至于喝温酒吧。 换季才该注意保暖。程熠说,来,坐着,算算账吧。 方珩知: 暖黄色的灯光在昏沉的街道上显得尤为明显,他们坐在小酒馆的单向玻璃旁,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群。 方珩知呼了口气,抿了抿唇上残留的酒。 半晌,他说:熠哥,我是不是不适合学美术啊? 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他的声音有点儿哑。 你说真心的,别哄我。 程熠顿了顿,胳膊舒展开靠在了沙发扶手上。 他想了想,说:我认为的并不是很重要,你如果不学不甘心,那我也不会拦着你。 他没有直说,但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方珩知无奈笑了一下:说不哄还真就不哄了啊? 程熠没说话,脊背绷了绷,倾身向前,握住了对方端着酒杯的手。 他的手没有这人的手热,微凉的触感覆上去,让这人的手颤了一下。 这不是在哄吗?他说。 方珩知的视线隔着酒杯,凝视着那被酒水扭曲交织的两只手。 他闭了一下眼,说出来的话像是咬牙说的:你真行。 程熠短促的笑了一声。 他拇指动了动:别行不行的了,你怎么想的? 我说我想试试,你真的不劝劝我吗? 程熠说:我不劝你,但我会具体情况给你具体分析。 方珩知来了兴致:那你分析分析。 程熠的声音不轻不重,一点儿感情色彩都没带,就像是纯粹的站在理智角度分析:高三的题目难度上升的太快了,方珩知,你要知道就算是你,几个月不碰文化课,成绩也会下滑的厉害。 方珩知刚想说什么,就又被打断。 别说什么你可以一起兼顾。首先,我不会让你这么作你的身体。其次,你真的认为在没有放开文化课的情况下,可以学好校考的内容吗? 统考给你半年的时间练,校考只有三个月,方珩知,你不是万能的。 恋耽美 ——(86) 人总要接受自己的心有余而力不足,这是每个人都会遇到的情况。 方珩知顺风顺水了十七年,这也是头一遭。 他的手轻轻一动。 程熠了然的松开了自己的手,看着他喝了一口凉透的梅子酒。 你这分析比劝还有用。方珩知看着程熠,轻轻挑了下眉。 那怎么办,我也不能劝啊。程熠叹气,劝人带的主观感情太多了,下不去嘴。 但是我不是拦着你的意思啊。他补充道,我相信你的选择。 方珩知出了会儿神,随后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两人喝完酒,出门对着远处打双闪的车招了招手。 黑色的保时捷收了双闪,朝这边开来。 方珩知给程熠打开车门,对着前面说:去林湾路。 司机点点头。 程熠垂眼乐了:还真要去我家啊? 那不然呢?这大晚上的你要赶我回家?方珩知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我一个未成年独居你不会不放心吗? 我一个未成年还带着小孩独居呢。程熠不客气的呛回去。 所以我放心不下去陪你啊!方珩知说得理直气壮,好像理由真的就是这样,有没有被感动到? 程熠翻了个白眼,没了声音。 过了一会儿,方珩知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拿起来一看,发现发消息的就是身边这个人。 [程木桐在白哥家里。] 方珩知愣了好几秒,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这句话什么意思。 大约是他久久不回复,对面这人不耐烦了,于是又发来了一条消息。 [去你家。] 方珩知嗖的一下按灭了手机。 他转头看向一旁的人,却发现这人已经闭上眼了,也不知道是真的睡了还是装的。 他舌尖轻轻顶了一下上颌,抬脚踢了踢驾驶座底盘。 不去林湾路了,去蔚蓝国际。 程熠闭着眼,这声音沉沉的落在耳朵里,让他耳根有些痒。 他不太理解,这简简单单一句话,硬是让他不知道为什么听出了一点调情的味道在里面。 可能这就是做贼心虚? 约莫是那清酒的后劲上来了,程熠觉得热意和醉意正在往他脸上爬。 回蔚蓝国际,自然不是去方爹的那个大别墅。 公寓楼的电梯和住户房间是直通的,两人一进电梯,程熠就感觉腰上一紧。 他踉跄两步退到电梯墙壁上,倒抽一口凉气:你干嘛? 程校长,方珩知在他耳边蹭着,呼吸声能让人听得一清二楚,你知不知道大晚上的跟大老爷们回家是很危险的? 程熠压着去磨耳朵的冲动,嗤笑一声:有什么危险的,你个未成年。 方珩知沉默了。 平时不觉得,但现下这种时候,这三个字的杀伤力就显得尤为大。 就跟兴致勃勃等着双十一清空购物车但是突然发现卡里没钱一样。 程熠觉得如果这人有耳朵,那现在一定是耷拉下来的。 他伏在对方肩膀上,闷声笑了一会儿。 方珩知恨恨的掐了一把他的腰:小没良心的,竟然还笑? 程熠哎哟一声,把他爪子打掉:那我还要哭给你看吗? 方珩知还真就考虑了一下:也不是不行? 滚蛋。程熠踢了他一脚。 正巧这时,电梯门打开了。 他相当迅速的把人从自己身上解下来,出去打开了指纹锁。 方珩知跟在他身后,乐道:可以,越来越熟练了。 你有脸说,我当时还纳闷你为什么带着个同学第一次回家就让录指纹呢。 那你现在明白了? 明白了。程熠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原来是对我图谋不轨。 方珩知默认了他这个说法,整个人往沙发上一瘫:也不完全准确,这不是不轨的事情没法做吗? 那就憋着。程熠说。 太无情了吧!方珩知斥责,你这是对男朋友的态度吗?! 那你说怎么样才是对男朋友的态度?程熠给两人都倒了杯水,坐在他面前,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的看他。 这一下还真给方珩知问住了。 什么是对男朋友的态度? 他怎么能知道?他也是第一次谈。 半晌,他纠结着开口:不然琢磨琢磨? 程熠伸了一个懒腰,打着哈欠含糊道:那你琢磨啊。 这事儿能是我一个人干得?方珩知说,这不应该共同琢磨? 啊程熠揉着眼睛,半眯着眨了一下,比如? 方珩知笑了一下,拍拍自己的腿:比如你先坐过来,亲一个? 程熠被气笑了:为什么是我坐过去不是你坐过来? 方珩知讶然:这难道不是理所应当? 程熠一口气被憋在胸口,半晌没有缓过来。 见他被气着了,方珩知也妥协起身:行行行,我坐过去好了吧。 程熠靠回沙发背上,哼哼道:这还差不 话还没说完,他就感觉肩膀被人用力的箍住,动弹不得了。 熟悉的温度扑面而来,他只觉得大腿一沉,眼前的视线就被某个人全部占满了。 方珩知是真的不要脸,坐他腿上也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就在他面前几厘米的地方,要笑不笑的看着他。 最终还是程熠败阵,主动移开了视线。 他听到这人闷笑几声。 刚想不服气的开口骂过去,就感到唇上一热,原本还算规律的呼吸瞬间就被打乱了。 方珩知的吻一开始很轻,也很温柔,没有得寸进尺的意思。 但程熠就是被亲的差点喘不过气。 混账玩意儿,明明是坐他腿上的,怎么感觉跟被压着一样? 他使劲儿掐了一把对方的腰,不甘示弱的吻了回去。 于是原本轻柔浪漫的吻,瞬间就被这一下给变了性质。 程熠的手渐渐没了力气,从身上这人的腰间垂落。 方珩知短促的笑了一声,起身,从坐着变成了跪在沙发上,双手撑在沙发的靠背上,居高而上俯身继续不轨的事情。 他错开一点距离,给了这人一点喘息的间隙,抵着唇角问道:除了这个,未成年还能干嘛? 还能适可而止。程熠喘着气,红着眼尾瞪他,不画作业了?九张呢。 这种时候,能不说这些吗?方珩知发泄似的咬了他一口,等听到这人的抽气声才松口,再亲一会儿再画不行吗? 程熠笑了:也行。 方珩知很满意这个回答,别过脑袋就打算继续。 但对方却躲开了。 他不解的抬起眼。 程熠安抚性的亲亲他,低声道:别搁这亲了,你这跪着不累吗? 方珩知想说要是能多亲会儿的话一天也不累。 但这人接下来说得让他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程熠说:去床上好了。 他原本的意思是,亲累了能直接就睡,方便。 但很显然,某人理解错了他的意思。 * 作者有话要说: 嗷嗷嗷最近在搞结课作业!设计稿画疯了! 呜很抱歉来晚了,评论发红包! 第71章 那你喊声老公。 程熠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 只觉得全身没力气。 昨晚虽然也没做点超过界限的事,但也是稍微有点疯了。 他头疼的看着身边跟八爪鱼一样缠着自己的某人,想一巴掌扇上去。 要不是这货昨晚死不放手, 自己也不至于会不知分寸到这个地步。 大概是因为他的视线太具有攻击性了, 方珩知竟然硬生生被他给盯着盯醒了。 醒来的某人选择性忽视了对方杀人的目光, 眯着眼睛, 懒洋洋说了声:早啊男朋友。 程熠: 算了, 也不是很生气, 毕竟大家都挺爽。 他解开对方环着自己腰的胳膊,懒散的靠在床头:你家有吃的吗?饿死我了。 有吧?方珩知也不确定, 我都好久没回来了, 也不知道阿姨有没有给我买。 没有你就滚起来去买。程熠不客气的踢了他一脚,都快十一点了! 嘶, 你注意点儿踢啊!方珩知堪堪避开险要部位,嘟囔着翻身下床, 想吃点什么? 红烧肉, 清蒸鲈鱼,龙井虾仁你看着随便买点就行。程熠可不打算利用这难得的假期起床做饭。 方珩知也是这个意思:我点外卖送来。 程熠闭上眼点点头, 摆摆手让他滚出去倒水了。 他躺在床上, 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说不上来,就是觉得现在太闲了,不太对劲。 短暂的石化几分钟后,他忽然坐直了身子,开始扒拉方珩知的床头柜。 果不其然, 里面有一本已经做完了的物理五三。 程熠松了口气, 一直惴惴不安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打开书认认真真看了起来。 这个阶段的学生啊, 虽然不想学习,但是不学习又会觉得不安心, 不一定需要做题,但没事儿的时候在手里拿一本书看看也是好的。 方珩知端着两杯牛奶燕麦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沉默了一会儿,艰难的发问:你就非要这么卷吗? 你不卷?程熠嗤笑一声,你不卷你告诉我你这本啥时候做的? 方珩知:昨晚。 他昨晚跟程熠胡闹完后并没有立刻就睡,等搂着程熠看着他睡着后自己依然没有任何睡意。 反复辗转后,他还是坚强的坐了起来,拿出了床头还没来及写完的五三。 等到把最后几页都填满,他才安心的抱着男朋友睡了过去。 大家都是卷王,谁也别说谁。 程熠对他竖了个大拇指:牛逼还是你牛逼! 方珩知谦虚:承让承让了。 虽然很想程熠再多留一会儿,但因为对方还有一个碍事的弟弟,方珩知不得不扒在门框上,眼巴巴注视着他离开。 程熠走到电梯口的时候没忍住回过头看了一眼,乐得不行。 又不是生离死别,囊封至于吗? 虽然说实话,他也有点舍不得。 方珩知最后不情不愿的讨了个吻才放他走。 假期的第二天两人原本是没打算聚在一起的。 但计划总有变故,方则常和茹婷回来了,还喊着程熠和程木桐晚上一起去外面吃饭。 程熠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突然,直到打视频的时候,方珩知若有所思的说:哦,明天好像是我妈的生日。 那一瞬间,程熠有点想把他头拧掉。 你连你妈生日都记不住?! 方珩知欠揍的欣赏了一会儿他生气的表情,然后笑眯眯道:开玩笑开玩笑,记着呢,礼物都买好了。 程熠觉得跟这人在一起寿命都得减少十年。 他眼角耷拉着,纠结道:那你说我该送点啥? 我妈喜欢喝花茶。方珩知这了解的还挺清楚,胡同街那边有一家花茶,我妈挺喜欢的,回头可以去看看有没有新品。 这就算是解决礼物问题了。 他挂断电话放下手机,盯着书桌上的沙漏发了会儿呆,终于感觉到了迟来的别扭。 以前去方家蹭吃蹭喝都没觉得,但现在真跟他们家小祖宗有一腿了,反而吃个饭都心虚。 这万一一个不小心露出了什么马脚怎么办? 程熠做人坦荡荡,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还真没怎么做过。 他抓了一把头发,对着屋外喊了一声:程木桐! 小孩远远的应了一声,踢踏着小拖鞋跑了进来。 哥,你找我? 嗯。程熠把人拉到自己腿上坐着,今晚带你去跟方叔叔他们一家吃饭去好不好? 好啊!程木桐情不自禁的鼓鼓掌,又能见到方珩知哥哥了! 这孩子是真的喜欢方珩知。 程熠失笑,随后咳了两声,正了正神色:那你记住了,今晚多跟叔叔阿姨聊天。 程木桐不解: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 因为这样能让二老少关注他跟方珩知,把地下情曝光的可能性降到最低。 当然这种解释肯定是不能够跟小孩子说的。 程熠随随便便编了个理由就把人打发走了。 程木桐年龄小,但是关键时刻还是没有掉链子,茹婷都没来及多跟程熠说几句话,注意力就全被小孩子吸引走了。 程熠松了口气,暗暗的给程木桐比了个大拇指。 晚饭的地点定在了最近新开的一家湖心法餐厅。 名字说得好听,其实也就是人工湖中间的一座小岛,来回路上要坐船,有人接送,看起来很高级,价格也很高级。 法餐并不能让人吃得过瘾,好在方家的两位长辈今天主要就是来唠家常,并没有很期待这里的饭。 茹婷把三个未成年面前的酒杯撤掉,喊服务生端来了果汁。 方珩知不怎么乐意:妈,稍微喝一点没什么的。 恋耽美 ——(87) 茹婷狠狠瞪他一眼:小孩子喝什么喝? 方珩知不服气,向他爸投去目光,显然是想寻求战线统一。 但方则常选择视而不见。 你妈说的对。 方珩知: 他冷笑一声,身子一歪,歪到了程熠肩膀上。 老方你家庭地位真低。 你懂个屁。方则常骂他,你个没老婆的叽歪什么呢? 方珩知张口就来:谁说嘶! 程熠不动声色的把手伸下去在他大腿上狠狠拧了一把,让这货把不该说的话咽了回去。 方则常:怎么了这是?抽风了? 方珩知有苦难言,暗戳戳幽怨的看了程熠一眼,恹恹道:没事,大腿忽然抽筋了。 茹婷很体恤的点头:看来是脑子和腿都缺钙了。 方珩知: 我怀疑你们在骂我但我没有证据。 程熠侧头,把下半张脸埋在手心,掩饰住了疯狂上扬的唇角。 茹婷不搭理自己儿子了,变了个脸对着程熠:小熠啊,你最近在画室怎么样啊?学习啊画画啥的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程熠摇摇头:都还勉强算顺利。 方则常也问:有什么需要叔叔给你们打点的吗?伙食怎么样?要不要叔叔给你们外包个食堂餐厅啊这样的? 程熠被噎住了。 你们有钱人家都这么随意的吗?! 他努力稳住了表情,笑道:没事,吃得其实也还算不错的了。 茹婷非常了解自己的儿子:方珩知这小子是不是很挑食? 方珩知不满的哎了一声。 程熠想了想,说实话也还好:感觉没有去之前挑食了。 其实还是很挑的,但是每次他瞎瘠薄乱挑的时候,程熠都会瞪他。 虽然也不说话,但是最后的结果无一例外都是方珩知认怂,憋着一口气咽下去。 所以这应该也算是不挑食了吧。 方则常满意的点点头:那去吃点苦也算是好的。 茹婷:小熠你多看着点他,他要是犯浑了直接揍就行,要是他敢还手,你就给我说! 程熠嘴角抽抽,含蓄的表达了一下方珩知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棒槌。 方珩知在旁边听得已经不想做出什么反应了。 他在心里一直冷笑。 还还手呢,他男朋友揍他骂他的时候,他连个声音都不敢发。 这一瞬间,他忽然就有点理解他爹了。 饭后,外面的天色已经很黑了。 一行人并没有立即启程回家,而是绕着小岛散起了步。 茹婷看着平静的湖面,戳戳身边的丈夫:几点了? 方则常看了眼手表:七点四十多了。 茹婷笑了起来:今晚八点有灯光喷泉表演! 程熠看着前面这两人牵着程木桐笑着吵吵闹闹,心下微暖,小声的对方珩知说:你爸妈好像很喜欢小孩子啊? 方珩知摇头:他们只喜欢听话的小孩子? 怎么说? 我小时候就没见过他们对我这么笑过。 程熠愣了一下,差点笑出声。 方珩知沉沉的叹气:从小到大,皮都快给我揍厚实了。 那你不自我反省反省?程熠乐道,多混账啊方老师。 方珩知弯了弯眼睛:你这不是来制裁我了? 程熠低笑着摇头:拉倒吧,我这是来被你折磨的。 方珩知还没来及说什么,眼前的漆黑就瞬间被一片彩色的灯光替代。 程熠愕然回首,这才发现已经八点了,灯光喷泉表演开始了。 平静的湖面霎时被忽然迸发的水流打破,伴着七彩的光,在湖面上划出一道道的绚烂。 茹婷很开心的唤道:方珩知!来给我和你爹拍张照。 方珩知不情不愿的走过去,相当敷衍的拍了几张。 茹婷虽然不太满意,但也心知自己儿子水平也就这样了。 她嫌弃的把人赶走了。 方珩知重新回到了程熠身边,看着喧闹的人群,忽然对着程木桐招了招手。 木桐!来,给我和你哥拍张照。 程熠: 他嘴角抽了抽:你是不是有毛病? 这怎么能叫有毛病?你没发现咱俩几乎都没什么合照吗?方珩知委屈巴巴的,搞得我屏保和壁纸都不好设置。 程熠无奈看着他,只得配合的站在他身边,把手机递给了程木桐。 两人跟大傻逼一样直挺挺的站着,看起来非常的智障。 程熠心累:不然算了 话音未落,他就感觉腰侧一紧,整个人都被搂在了对方臂弯里。 程熠惊讶的侧过头,发现方珩知并没有看他。 方珩知小声说:我让木桐连拍呢,快,看镜头。 程熠想说别闹会被发现,但鬼使神差的,他把这句话咽了下去,转而看向了镜头。 几声连拍后,小孩把手机递了回来。 方珩知一边说谢谢一边接了过来,递给程熠:你先看。 谁看不都一样吗?程熠这么说着,还是接了过来。 前面几张照片都是程熠愕然看着方珩知的,某人的笑容倒是灿烂。 但划到后面几张的时候,他却愣住了。 自己是看向镜头了,但是身边这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却低下了头,垂眸看着他。 方珩知看向程熠的眼神很温柔,就算是平时也是很少见的。 里面还微不可查的带着点隐秘的欢喜和缱绻。 程熠翻了翻,发现竟然没有一张是两人一起看着镜头的。 拍的太糟糕不像话了。 他叹了口气,收起了手机。 唉!方珩知制止住他,抱怨,我还没看呢! 程熠挑了下眉,问:真的要看! 当然啊! 不给。 你不讲道理啊男朋友。 程熠轻笑一声,一时间某些不可明示的恶趣味涌上心头:那你喊声老公。 方珩知一噎。 程熠得意的准备往前走:不说就算 老公。 这喊得还真他妈是完全没有心理负担。 程熠心想,自己怎么就能忘了这货是个不要脸的呢? 方珩知见他满脸的空白,压下嘴角的笑意,一本正经道:可以给我看了吗? 顿了顿,他还恶意补充说:老公? 程熠: 他现在是真知道了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这八个字的道理。 给给给!他压下蔓上脸颊的热意,不耐烦的把手机扔给他,自己打步往前走去。 方珩知看着他气急败坏的背影,无声笑了好半天,然后熟练的指纹解了锁。 他认认真真的看完了每一张照片,满意的打开程熠的微信,准备发给自己。 但在看到这人给自己备注的时候,他愣了一下。 手指悬空在备注处停留片刻,他垂下眼皮,发送了照片。 然后切回相机页面,对着远处那个人按下了快门键。 原图。 发送。 删除。 一气呵成,不留马脚。 他勾起嘴角,追了上去:熠哥!等等我! . 第二天到初夏后,程熠发现某人一直在用一种期待的视线盯着他看。 他有些悚然的缩缩脖子,终于在饭后受不了问道:为什么一直看我? 方珩知问:你没有发现我今天有什么变化吗? 程熠: 想了想,他觉得这人可能是想听彩虹屁。 变得更帅了? 方珩知啧了一声:这个是常规变化。我说特殊变化,就是不常见的变化,你难道都没发现吗? 程熠站远了些,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圈,然后真诚的摇摇头。 对不起,可能是我眼拙,我真没发现。 方珩知: 他不死心:你再仔细看看! 程熠给面子的又看了一圈。 嗯,鼻子还是那个鼻子,嘴巴还是那个嘴巴,甚至手指甲的长短都没咋变。 所以他再次摇了摇头:抛开你那善变的内在不说,但看表面,真没看出啥来。 方珩知被噎住了,指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过了一会儿,他颓然的转身背对他,伸手撩起了自己后脑勺的头发。 于是,有几撮红色的头发就暴露在了程熠的视线里。 程熠愣住了,一时间,他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等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后,他不可置信的揪了一把那红色的毛。 嗷!方珩知疼的叫了一声。 叫个屁!程熠松开手,惊得音调都变了,你他妈跟我玩文艺复兴杀马特呢? 瞎胡扯!这是另类的艺术!!是特殊的改变!方珩知努力的为自己辩解,语气很委屈,这么明显你都看不出来!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我他妈程熠被他的无理取闹气得都说不出连贯的话来了。 方珩知却好像笃定似的,得寸进尺的哼哼:嗤,男人 我擦!程熠实在是忍不住了,抬手就薅他刚染的红毛。 你他妈正面对着我叫我猜你后脑勺的变化,还是被盖住的后脑勺!?啊?你咋这么能耐呢??! * 作者有话要说: 方珩知:看!惊喜! 程熠:就是说谈恋爱需谨慎,遇到脑子不好的就跑吧/坚强微笑/ 第72章 杜茂由衷地祝愿他熠哥和他方哥能白头偕老 程熠坐在理发店的时候, 整个人都是茫然的状态。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中邪了,竟然真的答应了方珩知来陪他一起去染个蓝毛情侣款。 但钱已经交了,漂发剂已经备好了, 现在整个就是一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状态, 他后悔也没用。 于是只能再三跟Tony老师确认:就一撮, 一小撮啊! Tony老师皮笑肉不笑:好的, 您已经说了快十遍了, 我真的不聋。 程熠: 他不甘心的闭上了嘴。 一旁的方珩知自打进了这里, 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 他美滋滋的摸了摸自己的红毛。 程熠闭上眼,直接来了个眼不见心不烦。 你再摸你那头发, 我马上给你剃了信不信? 方珩知顿时放下手:别生气亲爱的, 就全当最后的狂欢。 初夏画室从明天开始就要正式进入非人式训练,早八晚十二的时间硬生生被改成了早六晚十二, 原本两周一次的休息也改成了一个月一次。 如果不是距离考试还剩下一个多月的时间,这种作息时间狗都过不下去。 但高三的孩子是没有人权的, 狗都不过的生活他们得过。 程熠染个头发还是他们在晚上偷偷爬栏杆溜出来染的。 方珩知看着因他而问世的成品, 满意的点点头:走吧,回去吧, 过段时间再来补色。 程熠:谢谢, 虽然但是,并不想再来第二次了。 两人悄无声息原路返回爬回去,迎面就撞上了班主任。 乔听笙抖了抖手里的烟,对着他们两人挑了下眉:好巧。 方珩知: 程熠: 程熠差点一脚踩空,堪堪落到地上, 尴尬的笑道:乔、乔老师晚上好 乔听笙好脾气的点点头:赶紧回去休息吧, 作业不画了? 画!怎么能不画呢!现在就回去画!方珩知刚跳下来就赶紧拍拍手上的灰, 拉住程熠的手腕就跑, 乔老师晚安! 程熠猝不及防被拉了一个踉跄,只来得及远远对着乔听笙挥了挥手。 两个少年人离去的背影霎是狼狈。 乔听笙看这两人踉踉跄跄的身形,忽然眯了眯眼睛。 没看错的话那俩小子是染发了? 还是一蓝一红的同款。 一个念头忽然在他脑中成型,他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 看来他们班还真有早恋的。 十月底,江苏的美术生迎来了第一次模拟考。 初夏画室的众人此时已经是行尸走肉的状态了,麻木的紧张了一天后,麻木的走进了考场。 他们现在每个星期都有画室内部的考试,大家都在拼了命的不当垫底,快考废了。 陆桥看着死气沉沉的画室,抽着烟叹了口气:惨啊。 闫校推了推脸上的眼镜,笑眯眯的:该让他们找点自信了。 这些孩子平时被他们亲爱的同学打击的太狠了,是时候放到省里让他们被安慰一下了。 他们很快就会发现,平时只能考二百分的人,放到省里最少也能拿个二百二三。 恋耽美 ——(88) 环境决定了他们的分数。 在全是精英的环境下,想要分出个三六九等,那必须要有抉择,但当这一群精英放到外面,那就都是最好的拿一等。 初夏一直都是采用打压式教育,并不会把这些告诉这群学生。 不然以这个年纪嚣张轻狂的劲儿,指不定尾巴都要翘上天。 太过骄傲可不是好事。 但是偶尔让他们找找自信也不是不可以。 乔听笙懒洋洋靠在墙上,漫不经心的抬手撩了一把耳边的发丝。 陆桥凑过去小声问:你猜咱们程校长这次多少分? 乔听笙眼都不抬的答:二百八保底。 陆桥点头:我也觉得。 他又问:那方小金主呢? 乔听笙想了想,说:运气好二百七,运气不好二百五六也不是没可能。 每个老师喜欢的风格不一样,方珩知那种硬套公式的人遇见不喜欢自己画的老师很正常。 但是程熠不一样,就算老师喜欢的风格不一样,对于有灵气的画也都是懂得欣赏的,程熠就属于这一种。 美术考试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学生们只觉得换了几次笔,一天就考完了。 程熠和方珩知这次不在一个考场,他刚交完卷就跑去另一个考场找人。 拍了拍正在收拾笔的男朋友,他问:感觉怎么样? 方珩知难得叹气:没画好。 程熠蹲下来,安慰性的摸摸他脑袋:没事,考都考完了,吸取经验,下次加油。 方珩知疲惫的笑了一下:好。 他这段时间睡眠时间严重不足,因为不仅要画画,还要准备十一月中下旬的一场全国性数理化竞赛。 这场竞赛的含金量是真的太高了,方珩知作为一个名列全市前几的学霸,直接接到了市教育局那边的电话,通知他务必参加这次竞赛。 他没有理由拒绝,只能一边备考一边画画,时间紧张,他甚至连平时上课的画板旁边都夹着竞赛卷子。 原本一天将近一半的睡眠时间硬生生被缩到了四个小时上下,其余时间真是被他利用发挥到了极致。 程熠看在眼里,心疼是真,但是也没什么别的方法,只能天天帮他打好饭回来吃,能省一点时间是一点。 一模考完,初夏的老师都受邀去南京评卷了,画室难得给他们放了一天的假。 程熠本想让这人睡一天,但没想到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方珩知已经坐在书桌前看书了。 他震惊的在床上坐了会儿,走过去捏捏他的脸:什么时候醒的? 七点。方珩知笔尖落下一个0,你怎么不多睡会儿? 生物钟,睡不着了。程熠佩服又心疼,早上吃饭了吗? 没,今天食堂的饭不好吃。 只有一天的假期,他们也都不回家了,干脆在画室留宿。 另外两个室友倒还是回去了,正好给他们留了个私人空间。 程熠拿出手机:我让杜茂给我们送饭,想吃什么? 来点清淡的就行。方珩知说,最近熬得有点上火了。 你太拼了。程熠摇摇头,回头身体都熬坏了。 没办法啊。方珩知叹气,就这么点时间了,熬过去就算了。 这是事实。 程熠无奈的拍拍他肩膀,转身拿着手机去给杜茂打电话了。 杜阿姨一向很心疼他,听说想吃家里做的菜了,赶紧买了菜做好让杜茂给送来。 放假期间,初夏的大门是不锁的。 杜茂来到这里已经是中午了,他一点儿都不见外的大摇大摆走进来,跟着程熠上了楼。 熠哥啊,你都不知道你走了以后,我有多无聊。他装模作样的抹了一把泪。 程熠笑了声:高三你还有无聊的时候?不应该学的都没时间睡觉了吗? 没你想象的这么忙。杜茂吐槽,十四中的高三可轻松,老师也不管,发了卷子就坐在上面玩手机,一节课就这么过去了。 程熠想象了一下这个场面,又跟自己的现状做了个对比,叹了口气。 那还真是有点清闲的过分了。 唉不说我了。杜茂摆摆手,你在这边怎么样?都很少跟你联系了。 怎么说呢,程熠斟酌了一下措辞,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吧。 ?杜茂震惊了,这么夸张吗? 程熠点点头,推开了宿舍门。 在看到眼前的景象后,他忽然扭头对着杜茂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身后的杜茂一怔,等进来后才发现里面趴在桌子上睡着的那个人是方珩知。 方神手里还拿着笔,时不时抖动两下。 杜茂被这一幕吓到了。 立在原地好久才回神,喃喃道:好可怕 程熠对他比了个眼神,就像是在说你看我说的没错吧。 杜茂眼睁睁看着他熠哥小心翼翼抽走了方珩知手里的笔,然后拿了件外套给这人披上。 杜茂: 他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 半晌,他犹豫开口:熠哥,你俩 程熠手顿了顿,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杜茂: 杜茂:??? 杜茂:!!! 他差点就要一声我操脱口而出了,程熠连忙上前捂住了他的嘴,把饭盒放到桌子上,推着人出了门。 走到没人的地方,杜茂才喊出了那句迟到的我操。 真成了啊?!?!他震惊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程熠挑了下眉:怎么?你原先觉得不可能啊? 也不是。杜茂摸了摸脑袋,我其实一开始就觉得你俩挺不对劲的,但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突然。 说完,他又委屈上了:什么时候的事啊?你怎么也不告诉我? 程熠失笑:就集训时候的事,这不是一直没来及告诉你吗?没看到那位都忙得写着写着作业睡着了吗? 杜茂心想也是,心大的不计较了。 他坐在操场上的椅子上感慨:操。 程熠:怎么了? 杜茂一脸的悲伤:你竟然早恋了。 程熠: 他觉得好笑:这是个很稀罕的事情? 这难道不稀罕吗??杜茂愤愤的瞪他一眼,我一直以为我会比你早脱单! 程熠乐得腰都弯了:你加加油,争取大学谈一个。 那是肯定的!杜茂懒懒的靠在了椅背上,熠哥啊。 程熠:嗯? 杜茂看向他,笑眯眯道:祝你俩百年好合。 程熠闷笑一声:说这些太早了。 怎么?你还想着分啊?杜茂谴责,可别,学神会伤心的。 你又知道了? 昂,你俩在一起后啊,我这想想以前的事儿,才知道你那男朋友有多喜欢你。 怎么说? 杜茂煞有介事的拍拍他肩膀:自己悟吧。 他缩了缩脖子:有点冷了,能回你寝室暖会儿吗? 程熠点头:走吧。 回到宿舍的时候,方珩知已经醒了。 这会儿正抱着原本该披着的衣服写卷子,听到动静头也不抬:程校长你刚刚抛下你亲爱的男朋友去干什么了? 说完,门口一片死寂。 方珩知笔下微顿,抬眼望去。 杜茂正在准备找个地缝钻下去。 程熠也正冷眼看着他,漠然道:去找野男人了。 方珩知: 咳咳咳!杜茂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方珩知有些心虚的收回了视线,看着脱外套的程熠,拼命地眨眼:这是什么情况? 杜茂来给我们送温暖。程熠抬了抬手里的饭盒,没事,他知道。 知道?方珩知意外的抬了抬眼皮子。 杜茂硬着头皮点点头:刚知道。 方珩知摸摸下巴:介意吗? 不介意不介意!杜茂连忙说,挺好的哈哈哈! 方珩知瞬间恢复了懒散的样子,没骨头似的挂在椅子上:那就行。 坐起来。程熠没好气的踢了一下他的椅子,吃饭。 哦好。方珩知很听话,然后暗戳戳瞪了一眼杜茂。 原本打算去拿筷子的杜茂: 他瞬间了然,收回手:那啥,我忽然想起来我妈在家里给我留饭了,就先回去了。 几点了?现在回去再吃晚不晚?程熠皱眉。 不晚不晚。杜茂连忙摆手,我早饭吃的晚,还不饿。你们慢慢吃啊慢慢吃!不用理会我! 程熠还想在说什么,就听到身后方珩知温和的声音:再见,路上小心。 他刹住话匣,转而也跟着说了声:那你走吧。 杜茂:? 你们还是人吗? 他冷笑一声,摔门而出。 走到门口的时候,手机响了两声。 点开一看,发现是方珩知发来的消息。 [方哥]:/位置/ [方哥]:我在这里定了饭,请你吃。 [方哥]:今天谢了。 杜茂点开位置一看,心里那点不平衡瞬间消散了。 开玩笑,能去人均1888的餐厅白、嫖、一顿,要他再滚十次都没问题啊! 方珩知,他永远的哥,他永远的神! 这一刻,杜茂由衷地祝愿他熠哥和他方哥能白头偕老。 杜茂走了以后,程熠看着若无其事吃着饭的方珩知眯了眯眼:你故意的? 方珩知筷子在唇边停滞了几秒,哈了一声:怎么可能? 程熠:你怎么知道我问的是什么故意的? 方珩知: 哦操,竟然被套路了。 戳都被戳破了,他也干脆破罐子破摔,无赖似的:对啊我故意的。 接着又瘪瘪嘴补充:但是我没有欺负他,我请他吃饭了。 这委屈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被欺负了呢。 程熠没好气的把刚剥好的清蒸大虾扔到他碗里:行了行了又没怪你。吃吧祖宗。 方珩知没皮没脸凑过来:你喂我。 没长手?程熠觑他。 方珩知立即把手抄在了口袋里,眨着眼跟他对视。 程熠: 他心想:这人怎么就这么能腻歪? 但他还是妥协了,认命的夹起虾塞到他嘴里:满意了? 方珩知哼哼两声,勉勉强强不作了。 惯的你。程熠说,你打算继续这么熬一个月? 嗯。方珩知喝了两口水,等考完那个竞赛就不会这么忙了。 辛苦是真的辛苦,但如果能拿到好结果,那也是值的。 但程熠还是有些担心,毕竟这人以前竞赛也是很用心准备的,现在被美术课占用了一大半时间,他真怕这人最后没考好被打击到。 似乎是看出了他心里所想,方珩知叹了口气,无奈道:我在你心里承受能力就这么脆弱吗? 这不是脆弱不脆弱的问题。 打击或许不至于,但是受到影响肯定是无可避免。 程熠怕的就是这影响方珩知的状态,毕竟竞赛结束后,没几天就要统考了。 方珩知却不怎么担心,他反而还安慰起了对方:没事,相信我,这种情况不会发生。 程熠已经在肚子里打好安慰的草稿了,结果他又听到这人说 不会拿不到名次的。 他微微一怔,一时分辨不出这到底是盲目的自信还是过度的狂妄。 又或者也有可能是真的有把握? 他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判断了。 方珩知笑着拨弄了一下他的头发:程校长,麻烦对你男朋友有点信心。 他说有把握,那就是有把握。 或许他平时是狂了一点,但至少,他是有这个资本去狂的。 在这种事情上,他从来不吹牛逼。 因为从来都是实话。 市第二就算学了美术,依然是市第二,理综分就算是许记行也比不过。 这就是他的资本。 *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我们的美人老师乔听笙当然也是有故事的啦~ 预收《合作共赢》 (一) 乔听笙在巴黎留学的时候为了寻找创作的灵感,打算去尝尝爱情的苦。 他找到了一个男人,然后跟这个男人达成了合作 恋爱体验一百天。 然后让对方把自己狠狠的甩了。 . 不过等到一百天的期限过了半年,对方也没把他甩了。 他寻思着可能是自己找对象找错性别了,果断留下一纸告别信,回国又找了个女人。 恋耽美 ——(89) 结果一百天后甩了是甩了,但脑子里并没有任何灵感产生。 . 就在他愁掉发的时候,那个男人,他回国了。 而且似乎是为了抓他回国的。 乔听笙:?不是说了合作共赢吗? 姜抉:合作共赢?你赢了还是我赢了? (二) 姜抉十八岁那年生日差点在北京的街头冻死,幸好他遇到了一个好心人,把他捡去了医院。 好心人留下一笔钱就走了,深藏功与名。 . 姜抉找了这人六年都没能找到。 直到有一天,一个长发的男人拿着他设计的项链走进了他的办公室,撂下了一句话 你的作品缺少真实,我正好在灵感。考虑合作一下吗?我们共赢。 姜抉看着面前熟悉的眉眼,弯了弯眉毛。 他不假思索的点了头:好。 终于,找到你了。 懒散混世珠宝设计师攻x纯欲孤傲天才画家受 姜抉x乔听笙 甜文,1v1,he,主受 第73章 你去考清央,我带你。 发成绩了发成绩了!!!大嗓拿着自己的画卷跑了进来, 情绪激昂,直接炸掉!我竟然257分!!! 我操!真的假的?一个女生震惊的拿过他的画,素描110分?!你开挂了吗?? 画室总排名表还没来及打出来, 但作为第一个公开成绩的人, 大嗓这分数无疑给大家开了一个好头。 班里一下就热闹起来, 接二连三的冲去教师办公室去翻找自己的卷子。 教室里几乎快散的一干二净时, 乔听笙进来, 敲了敲正在画速写作业的方珩知肩膀:跟我出来一下。 程熠手中的画笔微微一顿, 向这两人看去。 乔听笙看了他一眼,抬了抬眼皮:不是大事。 程熠这才放下心。 方珩知一直沉默着勾完最后一笔, 起身跟着班主任出去了。 你这次成绩不是很理想。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 乔听笙直接开门见山,二百六十三分, 放在整体是很高了,但我不认为这只是你的水平。 方珩知站得笔直, 老老实实受教。 乔听笙看着他, 忽然问:你是不是不想学美术了? 方珩知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握成了拳,他张了张嘴, 老实说:我不知道。 因为不知道, 所以这段时间以来他愿意把大把的时间都放在竞赛上,忙碌的生活让他没有空去想这件事,说来也是逃避的很成功。 但他把自己的烦躁和纠结藏的很好,好到程熠几乎都没看出来。 乔听笙静默片刻,拍了拍他肩膀:不行的话, 就及时止损吧。 及时止损, 也好过在这里浪费时间。 方珩知苦笑一声:起码也要等到统考结束吧。 他都拼了这么久了, 要是能说散就散, 也不至于这段时间一直这么纠结了。 他想,至少也要考完省统考。 不管怎么说,总要给自己当初的选择一个交代,都到这个时候了,放弃算怎么回事? 乔听笙啊了一声,身子一歪,靠在了墙上。 他笑了一声:你想好了就行。 这孩子是个有主见的,他做的决定肯定有自己的想法,作为老师,他会尊重他的选择。 方珩知点点头,准备回去继续画作业。 但乔听笙叫住了他:你的小男朋友决定要去校考了吗? 方珩知:??? 别惊讶。乔听笙嗤笑一声,瞎子都能看出来。 方珩知差点吓死:闫校他们都知道?! 乔听笙嗯了一会儿。 半晌,他改了口:算了,可能也是我观察力比较强。 方珩知: 他虚虚呼了口气:他还没决定好。 乔听笙皱了皱眉。 方珩知:但我会让他去的。 乔听笙愣了一下。 提到程熠,方珩知脸上那一点烦闷瞬间消散的一干二净。 他垂着眼睛,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唇角慢慢浮起零星笑意。 他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而且他也喜欢,我不会让他因为一些别的原因放弃的。 乔听笙眯了眯眼睛:你对他倒是真的好。 那肯定。方珩知抬眼看他,我是他男朋友。 果然是平时没脸没皮习惯了,除去刚一开始那点震惊,他这会儿倒是坦坦荡荡。 乔听笙眨了下眼睛:行,我知道了。 既然都要劝,劝他去北京吧。 方珩知:为什么?初夏不是跟杭州那边合作的比较多吗? 乔听笙:因为我会回北京。 方珩知惊讶的看着他。 乔听笙却收回了视线,把玩着手机:当然,前提是他想考清美央美,我会亲自带他。 方珩知笑了:那他肯定会去的。 乔听笙:这么肯定? 嗯。方珩知颔首,转身离开,放心了乔老师。 乔听笙手指在屏幕上停留了一会儿,好半天才抬起头,所有所思的看了眼已经没有人的转角处。 回来了?程熠一察觉到动静就连忙转头看过去,都说了什么? 意料之中的没考好。方珩知说,还有 还有什么? 方珩知闭上了嘴。 程熠没好气用胳膊肘戳了他一下:说啊。 方珩知对他勾了勾手指。 程熠:? 这还说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 他带的怀疑的眼神凑了过去。 然后就听到这人附在他耳边,小声说:还有问我,怎么追到你的。 程熠:? 这还真是见不得人的事。 他震惊了:你开玩笑的吧? 方珩知耸耸肩:没骗你,不信你自己去问。 程熠心想这他妈是能自己去问的吗? 他拧了拧眉:乔老师怎么知道的? 方珩知笑了声:可能是因为我们太般配了,被看出来了。 程熠瞪他:你能不能正经点? 方珩知低下头,肩膀无声抖了抖。 程熠白了他一眼,随后担忧道:那不会 不会,乔老师不是喜欢跟人聊八卦的性子。方珩知说完,又有点幽怨,你很怕被发现啊? 倒也不是。程熠对这个倒是没所谓,发现就发现了,左右他也不在意。 但是想起闫校一开始说的希望男女之间保持距离,他就觉得这暂时不能曝光。 闫校万一担心我们乱搞给我们换宿舍了怎么办? 他说完,方珩知就笑了。 程熠啧了一声:你还笑?都不担心? 担心啊。方珩知说,但一想到你这么不想跟我分开,我这就,怎么说呢 眼见他又要嘴贫,程熠额角抽了抽。 他顿时收起笑容,啪的一下把他搭在自己肩膀的手打掉:成,那就换吧。 方珩知连忙赔笑:我错了我错了。 成绩单很快被贴在了外面的告示栏里。 大嗓看着上面排名第20的自己,唏嘘一声:这他妈的,分上去了,名次没上去啊! 该被碾压还是被碾压啊! 方珩知看着自己名字前的12,神情淡淡。 程熠多看了他几眼,见他没什么特别难过伤心的表情,才稍微放下了心。 他这段时间也是忙得脚不沾地,都没怎么有时间太过关注自己男朋友,真的很担心一个没注意让他心里出问题了。 初夏开学以来已经走了很多人了,也崩溃了很多人。 一个不大不小的画室,几乎每天都能看到有人哭。 或许说出去,不知道的会觉得这些学生很矫情,画个画而已,有什么压力大的?竟然还哭了? 他们没有经历过,自然是不知道这里的竞争。 没有天赋、怎么都画不好的绝望;遇到瓶颈怎么都过不去的失落;甚至是越画越难看的无措 他们会遇到的挫折并不比别的学生少。 看着周围人一个个成绩突飞猛进,自己的名次越来越落后,说不难过不想哭都是假的。 包括程熠在内,他都不会说自己完全没有压力。 就像这次,他的名次虽说是第一,但是看着下面那名跟自己只差了两分距离的女生,他还是不由自主皱了眉。 但他是全画室唯一一个上二百八的,281,在省内模考排名第三。 不过这并不值得让人开心。 因为省内模考并不是所有美术生都会参加,有很多的黑马都还没出现,时间还剩一个多月,任何突发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方珩知倒是看得开,还笑着拍拍他的腰,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好棒啊程校长。 程熠盯着他,确定了他不是在强颜欢笑,才挑了下眉:考完竞赛,多花点心思在画画上吧。 他没有安慰这人,因为安慰在这种时候是很鸡肋的。 他只希望能帮他变得更好。 方珩知垂了垂眸,轻轻嗯了一声,没多说话。 集训的时间过得真的很快,每个人都像是被设定好程序的机械人一样,起床吃饭画画睡觉,就连之前偷偷带在身上的手机也几乎被遗忘,没有人再有精力去干别的。 方珩知在竞赛前一天特意请了一天假。 用来睡觉。 程熠帮他收拾去竞赛要带的书和衣服。 北京那边已经很冷了,保暖的东西必不可少。 毕竟现在这种时候,身体就是本钱,谁先倒下谁就有可能会输。 方珩知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晚饭时间了。 他今天就要走了,明天上午比赛开始,晚上的飞机。 程熠不放心的把东西给他,再三叮嘱:那边是真的冷,我看天气预报了,一定要多穿点。 方珩知一点儿都没有不耐烦,不管他说几次,都很耐心的点头:会的。 程熠推着行李箱把他送到门口:路上注意安全。 方珩知回首看了一眼远处垂首等待的司机,忽然飞快的在他唇角落下一个吻。 他嗓音有些哑:好,就三天,我很快回来。 程熠只是短暂的吓了一跳,随后无奈失笑。 他点头:好,回来见。 方珩知深深看了他一眼,推着行李箱转身。 明明只有三天,但是一点都不想走。 真的很舍不得。 三天见不到,时间太久了。 但是没办法。 他叹了口气,在车子发动之前,拉下车窗望去。 程熠还在原地。 他笑了,伸出手大力挥了挥。 那人也对他挥了挥手。 嗡鸣之后,车子终于闪着灯离开了。 程熠站在原地,直到视线里的影子完全消失,才准备回去。 结果这一转身,就看到了不远处似笑非笑望着这边的乔听笙。 程熠: 这人,站了多久了? 乔听笙也不多说什么,挑了一下眉,对他招招手。 来我办公室一趟。 初夏为了请这座大神,特意给他一个人开出来了一个办公室,待遇之高可想而知。 乔听笙是个对艺术有很高追求的人,虽然只来短短几个月,但那个办公室已经被他装的像是要定居了一样。 他把一个高定椅子推过来:坐。 程熠颤颤巍巍坐了下来。 乔听笙笑道:别紧张,冰箱在后面,渴了去喝点饮料吧。 程熠皱眉:天冷了,老师你还在喝冷饮? 冷饮不就是要冷天喝?乔听笙摆摆手,算了你这个时候身体重要,我还是给你泡壶茶吧。 程熠:原来您也知道冷天喝冷饮对身体不好啊。 他看着这人手法熟练的泡上了一壶茶,有些疑惑:您经常喝? 乔听笙手顿了顿,摇了摇头:以前经常给别人泡。 他没有多说的打算,程熠也不多问了。 乔听笙:校考打算好去哪里学了吗? 程熠愣了愣:我还没想好去不 去,你必须去。乔听笙不由分说打断了他,央淸你总得上一个吧。 程熠抿了抿唇。 他没好意思说自己就算校考也是打算去考国美的。 毕竟自己文化科实在是有点不太美妙。 国美对文化课要求低一点,央淸不一样,这两学校对专业文化要求都非常高。 乔听笙皱了皱眉:你不会打算考国美吧? 程熠: 见自己还真猜对了,央美毕业的乔听笙气堵了一下:你喜欢国美啊? 程熠摇头:不是,主要是国美不是现实点吗。 乔听笙: 他恨铁不成钢的瞪他一眼:能不能有点出息?!你不想跟你男朋友考去一座城市? 恋耽美 ——(90) 程熠都已经接受他这个称呼了,闻言只是疑惑:他要考去北京? 乔听笙:差点说漏嘴。 他脸不红心不跳的解释:他的分上浙大的美术专业有点亏了。 程熠心说这不是上浙大亏,是那个文化分上哪个美术专业都亏。 他有些心累,但也确实被乔听笙说得心动了。 看出他的纠结,乔听笙趁热打铁:你去考清央,我带你。 不收你学费。 程熠愣住了。 他心想,南北方的美院矛盾已经这么严重了吗? 但其实他想多了,乔听笙只是很简单的爱才而已。 他很久没见过这么又灵气的后辈了。 不是说觉得国美不好,而是因为初夏和杭州那边合作的机构,可能并不会过多关注这孩子,因为那家机构学生太多了,有天赋的也很多,短短两个月想要吸引老师注意,就算是程熠也很未必能做到。 不被关注,就没法最大限度的进步。 而且,程熠的画风其实也更适合北方那边。 乔听笙考虑了很久,才决定把孩子带在自己身边。 他没再多说什么,摆摆手让他离开:这段时间想想吧,要是决定了,等到统考完,我们一起去北京。 程熠抿了下唇,起身对他微微鞠了一躬:我会好好考虑的,谢谢乔老师。 乔听笙不在意的点了点头。 程熠出来后,心里还是想着那句你不想跟你男朋友考一座城市? 他眼皮压了压。 还是等那人回来再问吧。 * 作者有话要说: 注:没有说国美不好的意思!只是说熠崽更适合北方那边!国清央都很好! (都是我当年没上成的梦想大学/泪目/) 话说回来,最近很多的省也陆陆续续开始美术统考了,大家去校考一定一定要深思! 因为疫情原因,美院考试的时间几乎都临近高考了,大家文化课如果说真的不是很好的话,建议一定要深思后行! 两三个月的时间想要把文化课捡起来真的很难。除非你是真的对美院有执念,不然的话上个综合类的985211这样的真的也很好的,设计的话有的也不比美院差。 我当年就是因为文化课成功错过了美院/血泪/ 顺带一说如果有对美院、或者有江苏的宝贝对考美术感兴趣的话是可以来某博问我的!可以给你们当顾问! 第74章 程熠,我来帮你实现愿望了。 方珩知这三天过得非常艰难。 北京确实很冷, 但是屋里的暖气也是很足的。 一会儿冷一会儿热,他不负众望的感冒了。 许记行看着他扔掉了一大袋子纸,重新打开一包, 嫌弃的皱了皱眉:你怎么这么弱? 换你过过集训的阴间生活你试试你虚不虚?方珩知鼻音重的都快听不出原本的声音了, 你说我回去之前能好吗? 你以为你是在这里住三个星期还是三个月?许记行戳破了他不切实际的幻想, 三天, 你这重感冒要是能好, 下一秒北京协和就要把你抓回去研究。 方珩知: 他啧了一声:你说你这个人嘴怎么这么损呢? 许记行:你这是感冒了没法说话, 你平时也不比我差。 方珩知嗤笑一声:瞎几把扯淡。 我要是比你损我能比你先找到男朋友? 许记行额角狠狠地跳动两下。 他妈的,这混账生病了也能把人气死。 方珩知实在是难受, 没再趁热打铁多阴阳他两句。 他心里很惆怅, 这病好不了,回去是免不了被某位唠叨一顿的。 叹了口气, 他约了竞赛完的医生。 有男朋友的人,当然要照顾好自己, 不让男朋友担心。 程熠这几天一直都没等到方珩知的电话。 他担心的打了好几次但是都被挂断了, 对方发消息是说环境太吵。 他也没多想,反正也就三四天, 回来就能见到了。 方珩知回来的那天, 他还特意请了假,要去高铁站接人。 结果在见到那人红彤彤的笔尖的时候,原本温和的表情瞬间就垮了下来。 方珩知从下来就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他的表情,一见情况不对劲了,连忙解释:我真的有好好保暖!我连秋裤都穿了! 程熠挑眉:然后?穿秋裤穿感冒的? 不是。方珩知打了个喷嚏, 那边室内外温差太大了, 有点干燥, 水土不服, 一下子中招了。 程熠依旧没个好脸色。 但是很显然表情好了很多。 方珩知悄悄松了口气。 许记行从刚刚一开始就当个隐形人,这会儿终于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 程熠循声望去。 两人还没怎么对视,方珩知就一把把人拉走:别理他别理他。 程熠:不是,你是不是又故意惹 我没有!方珩知气急,委屈死了,每次都是他先骂我的! 程熠很怀疑:好不好的骂你? 方珩知抬抬下巴:他嫉妒我。 程熠一时无言。 许记行: 许记行:你他妈 方珩知:我说的有错? 许记行黑着脸扭过头。 那怎么办呢,人家确实没说错。 几日的憋屈终于扫尽,方珩知得意洋洋的对他比了个中指,大摇大摆的搂着程熠往外走。 许记行:日哦,有对象了不起啊? 这句心里话要是被方珩知听到了,他肯定会说:对啊,就是了不起。 在气人这方面,方珩知一直是个中翘楚。 吃药了吗?程熠被推上车,把保温杯拧开给他递过去。 吃了,还打了一天针呢。方珩知给他展示了一下手背上的针眼,疼啊。 多大人了打个针还哼哼唧唧?程熠无奈,是不是还要给你吹吹? 谁料方珩知还真点头:也不是不可以。 美得你。程熠心虚的看了一眼司机,这次考试感觉怎么样?生病了有没有耽误发挥? 我觉得还行,拿奖应该不成问题,现在就是看拿什么奖。某人的语气一如既往地狂。 程熠笑了笑,放下心来:那就好,可以安安心心备考统考了吧? 十一月底了,还有两个星期就统考,这个时间可并不充裕。 方珩知倒在了他身上,声音闷闷的:嗯,会努力的。这几天要劳烦我们程校长费心了。 程熠挑眉,摸了摸他脑袋:好,你考个二百七,我学费就不收了。 方珩知闷笑一声:好。 程熠看着他昏昏欲睡的样子,到底还是没有把三天前的那个问题问出口。 他想,算了吧,反正都差不多猜出来了。 这人不告诉自己也是不希望自己因为这个分心,就这么短短十四天的,就不要出幺蛾子了。 他多多少少猜到了一点这人的想法,那么既然他想把这次统考当做是句号,程熠自然也要尽全力,让他不留遗憾。 方珩知无间断的重新回到了集训的日子。 一开始的两天,画的确实不是很顺手,但跟着程熠没日没夜画了一段时间后,逐渐的也找回了自己的手感,甚至比走之前画的还要好。 这两周,画室随处可见崩溃到打电话哭诉的。 知道的会习以为常,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画室是在虐待人呢。 但是再难熬的日子也是有盼头的。 统考的前一天,几乎没有人再有心情画画了。 大家该收拾的收拾,该补觉的补觉,反正干什么都好,就是不想再画画了。 闫校他们看着这散成一锅粥的崽子,叹了口气:能不能静静心啊孩子们!最后一天你们可别给我掉链子啊! 放心吧闫校!大嗓笑眯眯的把显示着defeat的游戏界面关上,都到这时候了再练也没用了啊! 闫校被这孩子气得不轻,没好气的摆摆手:就你那打游戏水平菜的,还叫放松? 大嗓:? 旁边的几个学生都笑了起来。 陆桥走过来敲了敲荣耀班的门:崽子们,你们知道今晚又流星雨吗? 这话一出,班里安静了几秒,然后瞬间爆发出一阵一阵的呼喊。 这不怪这群孩子不知道,实在是在这里的日子都快直接与世隔绝了,连楼下外面的太阳都很少见到了,更别说什么流星雨。 陆桥比了个安静的手势,眼睛眯起来:晚上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 我们画室都去吗?有个女生问道。 都可以参加,但是是自愿的,要是不想去想在宿舍睡觉也行。毕竟明天考试,保持充足的睡眠也是可以的。 班里又闹了起来,讨论声嗡嗡响在教室里。 程熠戳了戳一旁的方珩知:晚上去不去? 方珩知刚睡醒,这会儿还迷迷糊糊的,闻言想都没想就点头:去啊! 程熠:你明天考试不会睡着吧? 方珩知:我也没到这个地步。 他打了个哈欠:觉可以不睡,流星雨不能不陪你看。 你这说的我好像特别想去一样。程熠踢了踢他,你要是困我们肯定还是要休息的。 真没事。方珩知叹了口气,这会刚睡醒,晚上暂时没法早睡了。 程熠确认了好几次他真的不会考试的时候睡着,这才勉强同意了晚上一起去看流星雨。 夜幕降临的时候,初夏画室有将近两百个学生都到了天台上。 荣耀班的人更是一个都不缺。 他们班级的人是变动最小的,所以也是画室对彼此最熟悉的。 说来也是奇怪,按理说荣耀班的竞争应该很大,但是自从第一次分班之后,这个班的人几乎就没怎动过。 只有偶尔一两个一直在前后两个班徘徊,其他人都是在前三十名互相拉扯。 程熠看着周围少见的没有闹腾,老老实实坐在地上望天的同学们,摇了摇头。 他们这天空,能看到一道流星就不错了。 这一点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还是都来了。 方珩知拿着一罐可乐走来,贴到了他的脸上:喝点? 嗯。程熠接过来,这才发现罐口已经被打开了。 他垂了垂眼睛,仰头闷了一大口。 你说,今晚真能看到流星?方珩知晃着手里的空罐子。 难。程熠说,但是等等吧,说不定有奇迹呢。 方珩知嗯了一声。 程熠看着远处某个虚无的点,忽然感到垂在身侧的手背一热。 他微微一怔,但是并没有低头。 因为他知道是谁。 虚虚合拢的五指被轻而缓慢的分开,那人修长的手指顺势就滑到了他指尖的缝隙里。 程熠小手指不自觉的动了动。 但很快就被按了下去。 那只手没有什么别的逾越行为了,似乎只是轻轻的握在一起就很满足了。 程熠没说话,就这么让他握着。 忽然,耳边传来了一个姑娘惊讶的声音:流星! 程熠猛然抬头看去。 一道细微的光恰好划过了天空。 快许愿啊快许愿!! 真的有流星啊!! 大家手忙脚乱的闭上眼双手合十。 程熠也下意识想把手合十,但是身边那个人猛然握紧了他的手,让他一下子没抽出来。 转头看去,发现这人眼睛已经闭上了。 他无声叹了口气,也没有纠结许愿的姿势标不标准,睫毛颤了颤,合了下来。 流星这种东西,其实用物理原理解释起来并不是很浪漫,也并不难懂,甚至可以说,大多数都知道流星到底是什么东西。 但是这个年纪的少年人却依旧愿意相信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比如见到了流星,象征着一年的幸运。 又比如向流星许愿,愿望一定会实现。 程熠闭上眼睛的时候大脑空白了一瞬,但很快,他就知道了自己想要什么。 他不会许愿高考大捷前程似锦,因为他觉得,这种东西是要靠自己努力的。 所以他想,那就求个岁岁平安吧。 希望他和所有他在意的人,岁岁平安,无忧无虑,健健康康。 许下这个心愿后,他没怎么犹豫就睁开了眼。 转头就对上了某人的视线。 方珩知似笑非笑看着他:许了什么愿望? 程熠挑眉:不告诉你。 为什么? 说出来就不灵了。 方珩知心想,也是。 他很心大的伸了个懒腰:我刚刚许愿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嗯? 你小时候过生日,有没有许过以后考上清华北大的愿望? 程熠毫不犹豫的点点头:这个愿望大多数人都许过吧。 方珩知笑了一声:那原来许愿这个东西还是有点用的? 怎么看出来的?程熠说,我都没高考,你就看出来了? 恋耽美 ——(91) 嗯。方珩知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你要是想去考清美,你就一定能上。 程熠一愣:清美文化 有我。方珩知打断了他,目光温柔又正经,有我,你的文化课,绝对不会拖你后腿。 程熠,我来帮你实现愿望了。 第75章 一定不负众望 等会儿加油。程熠看着眼下铁青的方珩知, 不太放心的拍拍他肩膀,一定不要睡了。 我真的真的不会睡的!方珩知第n次重复,他真的不理解为什么自家男朋友会觉得自己这么不靠谱。 程熠笑着给他顺毛:行了, 那就好好加油吧。 身后的老师已经开始过电子设备检查进考场了, 他转头看了一眼。 那我进去了。 嗯, 你也加油。方珩知笑了笑, 对他挥挥手。 目送他进考场后, 自己才去过检查。 他们俩这次的考场也是很巧, 就是相邻的隔壁。 第一场考试是速写,因为不允许自己带纸, 提前半小时进去后, 周围的考生都非常的百无聊赖。 方珩知的右边坐着的是一个小姑娘。 这会儿正一边削笔一边偷偷的往他这边看。 方珩知并不在意,在检查了自己的铅笔和橡皮都准备无误后, 胳膊架在腿上,手支着脸就开始补觉。 初夏画室距离考试的地点有一段距离, 他们今天早上天刚蒙蒙亮就被喊起来坐上了大巴。 大多数人都紧张的一点困意也没有, 但是方珩知不一样。 什么情况都不能让他激动到睡不着觉,除非他愿意去跟着困意作斗争。 显然, 现在的方珩知并不具备这个作战意识。 直到考试的预备铃响起, 他才悠悠转醒。 然后机械性的拿起笔,下意识的双腿夹紧速写板,摆好了画速写的架势。 初夏画室的集训就是这么魔鬼,能硬生生给人培养出肌肉记忆。 麻木的结果考题,麻木的写上名字, 又麻木的在正式铃声响起后飞快的抖动手腕 方珩知只觉得非常恍惚, 一睁眼一闭眼, 他一张双人速写就结束了。 抬眼一看, 才过去了二十五分钟。 距离速写考试结束还有五分钟,也不知道程熠那边怎么样了。 而隔壁的程熠早早就已经结束作画了。 他这次画得也是飞快,十七分钟过去后,他就发现自己画无可画了。 周围有不少人都在偷偷瞟他的画,还有用震惊的目光看他的。 程熠也不遮遮掩掩,画完了就开始准备等会儿素描要用的东西,画就扔在了地上,任由他们去看。 看吧,看得明白抄的懂算我输。 和方珩知一样,程熠在属于自己的领域,也是狂得很嚣张。 速写素描中场休息时间很短,大多数教室都默认了这短短半个小时就不用出去了。 但是程熠这回却做了个出头鸟,起身跟老师打了个报告就往外走。 得去看看某人的情况。 那个某人显然跟自己的做法差不多。 两人几乎是同时出教室门的。 他们无声对视,笑了一下。 程熠问:怎么样? 方珩知抬了抬眼皮:我觉得挺好的。 那就行。程熠说,下一场继续努力,我先回去了。 好。方珩知说,中午见。 素描是方珩知最好的科目。 他这场考试依旧提前了半小时结束了。 中途还很狂妄的在一个教室的万众瞩目下出门去上了个厕所。 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不少人借着起身看大关系的借口来围观他的画。 方珩知忽然有点感慨。 没想到他小小一个画室前十,竟然能被这么多人当做模板。 这统考就是他美术生涯的巅峰吧? 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方珩知从容的交了卷子。 收拾东西的时候,坐在他右边的那个姑娘忽然戳了戳他:同学。 方珩知转头:嗯? 你是你们画室第一吗?姑娘的小脸有点红,不知道是被冻得还是怎么。 方珩知果断摇头:不是。 啊?姑娘没想到是否定回答,摸了摸鼻子,你画的这么好,还不是你们画室第一呀? 方珩知谦虚:这不算好了,我们画室牛人比较多。 顿了顿,他忽然笑了一声。 就在姑娘被他这一声笑弄的脸颊更红的时候,他又说:不过虽然我不是我们画室第一,但我们画室第一是我的。 姑娘:? 原来是有女朋友的啊,她有些失望,但也没多想:你们在一个考点吗? 统考的地区分为东西两块地方,中间隔得还挺远。 方珩知:在一个考点,就我隔壁。 姑娘点点头,很又分寸的退开了。 但是在方珩知离开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她又鬼使神差的追上去多看了两眼。 接着,她就看到了这个高大帅气的男孩一下子挂到了隔壁那个刚出来的男生身上。 那个男生模样也极为出挑,两人都是放在人群中可以一眼认出来的,这会儿凑在一起,更是扎眼。 姑娘忽然就明白了。 原来就算人家没有对象,自己也是没机会的。 程熠不太习惯在这么多人的情况下跟这人腻歪,用了个巧劲儿挣脱开,拿出了自己的手机:中午吃什么? 画室管饭,今天在门口那边有设置领饭的点。方珩知说,闫校他们怕咱中午吃坏肚子影响下午考试,所以特意叮嘱我们一定要跟着画室吃。 程熠原先还想着去买点炸鸡,闻言叹了口气,也就作罢了。 晚上再吃点好的也一样。 下午的色彩考得中规中矩,大家都说得上是稳定发挥。 随着结束的铃声响起,这一届的美术统考彻底落下了帷幕。 几千个学生拼命熬了半年,终于在今天交上了一份答卷。 不管他们本人对这份答卷是否满意,这一段时光结束也就结束了,新的一段征程已经开启,他们没有时间再去复盘今天或多或少的小失误。 冬天的夜晚来的很快,程熠和方珩知走出去的时候,街道两边的灯已经亮起来了。 方则常和茹婷来接他们了。 两人远远的跟初夏的几个老师到了别,短暂的寒暄两句后就上了车。 没有离别的伤感和不舍,因为他们都知道,过几天还会再见。 程熠在昨天晚上上交了去校考的报名申请。 因为乔听笙的缘故,闫校把程熠送去了北京那边,是这次唯一一个去北京校考学习的学生。 乔听笙为程熠申请了免学费,那边没有立即同意,只说免学费的要求是学员本省统考前1%。 这要求一说,几个老师立马点了头。 别说1%了,就是前十名,他们也是敢点这个头的。 这可是程熠啊!初夏明年一定会大力宣传的扛把子好吗?!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十二月的冬日晚上下起了小雨。 茹婷坐在副驾驶,抖了抖帽子上的雨水,搓着冰凉的手:去吃火锅吧?大冬天,可以暖暖身子。 我都行。方则常说,两个孩子呢? 没有问题。程熠也被冻得不轻。 美术考试的教室没有空调,他下午画画的时候手都是僵硬的,放下画笔的一瞬间,他觉得他手都要被冻定型了。 方珩知悄悄觑了一眼前面两个人,确定了他们没往后看,小心翼翼的凑到程熠身边,伸出手握住了对方冰凉的手。 他小声说:我给你搓搓,暖和一下。 程熠差点吓到,条件反射的紧张看了眼前排。 发现两位长辈并没有关注后面,他松了口气,低声斥道:你胆子怎么这么肥? 还行吧,方珩知谦虚,你下午怎么冻成这样?都快成冰雕了。 我冬天手本来就容易凉。程熠解释,但热起来也挺快的。 方珩知感受着手里逐渐回暖的温度,知道这人真没瞎说。 到了。茹婷忽然出声。 两个偷鸡摸狗做贼的少年唰的一下猛然分开,动静太大还引起了前面两人的注意。 他们强装镇定,若无其事的下了车。 妈的,地下情真刺激。 冬天吃火锅跟夏天吃火锅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夏天有空调屋吃的爽,而冬天,吃的更多的是一种氛围。 茹婷涮着手里的毛肚,问程熠:什么时候走呀? 明天下午吧。程熠说,原本是后天,但是乔老师想我提前去收拾一下宿舍。 到那边可就没有熟人了。茹婷担忧起来,被人欺负了你一定要打电话给阿姨说。 放心阿姨,方珩知阴阳怪气喊了一声,我们程校长不会被人欺负的。 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 混蛋玩意儿叫谁呢?茹婷白他一眼,这可说不准,万一那边的学生合伙欺负我们小熠呢? 方珩知皱了下眉,觉得自己老母亲说的有道理! 程熠去的画室叫什么来着?回来投资一波好了! 方家人有一点倒是从上到下都很统一,那就是 能用钱解决的事一概不叫事。 看着这一家子越来越离谱,程熠不得已出声:真没事的阿姨,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茹婷纠结片刻,看着他的眼神,还是选择了相信:好吧,那你如果真的有事一定不可以憋着哦。 程熠笑笑:知道了,放心吧阿姨。 好!茹婷放下筷子,端起酒杯,那我们今晚就相当是给我们小艺术家送行了!希望三个月后你学业有成归来! 加油!方则常也笑,拿个什么证回来,叔叔也有奖励。 方珩知懒懒单手抬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 语气轻佻而又意味深长:加油啊程校长,等你回来。 程熠笑了声:好,谢谢。 争取不负众望。 路还没走完,属于他的句号还没有落的圆满。 还要加油。 毕竟要拼尽全力,才能配得上自己想要的未来。 第76章 我想你了。 程熠第二天跟着乔听笙去北京的时候, 方珩知没能来送他。 因为某人因为竞赛成绩太优秀被领导约谈了。 看着手机上长达二十多条长消息的抱怨,程熠忍不住笑了好半天。 乔听笙刚过完安检,见他这样, 笑着打趣道:舍不得啊? 啊程熠摸了一下耳朵, 不太习惯跟别人聊自己的感情问题。 他干巴巴的点点头:有点。 就三个月, 忍忍就过去了。乔听笙随口安慰了一句。 程熠拿着刚买的奶茶, 不置可否。 方珩知去竞赛三天他都不习惯, 三个月, 委实是有点长了。 但是忍忍也不是不能过。 北方的冬天确实很冷,程熠一下高铁就打了个寒战。 乔听笙把从高铁站门口高价买来的围巾递给他:刚来注意保暖, 不要生病了。 谢谢。程熠拿出手机, 想给他转账。 乔听笙拦住他:不用了。 程熠摇头:这不合 有人替你给了。 看着自己学生茫然的眼神,乔听笙后槽牙有点酸。 他想到了自己即将举办的画展前两天莫名其妙被投资五十万的事情, 第一次牙酸起了这小年轻的恋爱。 来校考的学生大部分都是对自己的水平有自信才选择来拼一把的。 何况程熠来的这个画室是乔听笙找的,自然也是个中翘楚中的顶尖存在。 程熠第一天来, 随便进了个三缺一的四人寝。 他来的时候寝室都没有人, 简单的收拾完东西后就被乔听笙领着去参观了。 现在是上课时间,他大致转了一圈, 那股在初夏从未有过的压力就出现了。 这里的学生画的太好了。 不愧是来自四海八方的尖子生。 大概清楚情况了?参观完, 乔听笙请他吃了一顿入学宴大排档。 程熠一言难尽的看着原本以为不沾人间烟火的艺术家动作熟练地撒着孜然,点点头。 清楚就行。乔听笙给他烤了两串羊肉,一个月,我要你在周测拿到全画室的前三名。 程熠到嘴边的羊肉瞬间就变得索然无味了,他勉强扯了扯嘴角:一个月?前三? 他觉得对方在开玩笑。 乔听笙却正经的点点头:对。如果考不到, 我就不会再亲自带你了。 程熠顿时脊背一僵, 连讨价还价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干脆的应了下来:好! 乔听笙满意的点点头。 其实一个月已经是他的仁慈了, 毕竟他在巴黎那边任职的时候,学生见了他都像是活见鬼,脸色比那82年的锅底还要黑。 回国后已经收敛很多了。 程熠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安排了。 他轻装来到这里,乔听笙晚上又带着他去买了点生活的必用品,当然,统统都没让程熠付钱。 程熠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二点多了。 他的室友们已经回来了,都正在宿舍拼了老命的画速写,笔尖扫的飞快。 恋耽美 ——(92) 察觉到动静,不约而同的抬眼看了一眼,又低下头继续画。 嘴上倒是都挺热情:哟,新室友是帅哥啊! 可以可以,我们宿舍终于有个颜值担当了。另一个圆脸男生笑嘻嘻的,我叫付哲,哥们叫什么啊? 程熠。程熠简短的介绍,江苏的。 我操,付哲感慨,高考大省啊! 是啊。程熠笑了笑,来得匆忙,没带特产,下次补上见面礼。 唉不用客气。另一个叫袁益辉的高个男生摆摆手,别特产了,你很快就会知道,什么叫连饭都吃不上。 程熠: 程熠:??? 他有些恍然:真的假的? 在初夏临考前两个月就已经非常的废寝忘食了,但就算是再忙,程熠也没有落下过吃饭。 袁益辉扫完最后一笔,舒了口气,展示给他看:怎么样?半个小时画完的。 很棒。程熠真心实意夸赞一声,半个小时画成这么完整的场景速写真的很强。 嗯,以后作业差不多就这样的。袁益辉收回画,没有停顿的换了一张纸,今晚七张。 程熠: 他木然看了一眼手表十二点三十七分。 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这些室友连说话的功夫都要赶作业了。 程熠忽然有点绝望。 他本以为自己需要几天的适应时间,但是没想到第二天就要无缝融入气氛当中。 十二月初,是画室新生来得最多的时候。 这个时间段大部分的省份都已经统考结束了,很多考生都陆陆续续的决定了来到这里校考。 新生都被单独分成了一个组,组里又分出了一二三班。 分班是按照入学考试来分的。 大家都来自不同的地方,风格也不一样,所以这次考试都没有规定考题,直接让他们自由发挥,默写自己最拿手的画。 江苏素描是人头像照片写生,程熠想了想,发现自己以前画的人大都奇奇怪怪各有特色。 默写是第一次接触,他下笔的时候有些犹豫。 最后,他还是选择画一张从来没有画过的人脸。 虽然没有画过,但却是他印象中记得最清楚的。 没有什么比男朋友的脸更让人印象深刻的了。 交卷子的时候,他旁边的一个男生挑了下眉,讶道:兄弟你哪个省份的?这是统考题目吗?人头这么好看? 程熠摇摇头:江苏的,不是统考题目。 啊?那男生有点茫然。 按理说,现在这些坐着的考生,最拿手、印象最深的应该就是考试时候的那一张。 而像这位随便想象了个帅哥画的人,还真就是绝无仅有。 男生佩服的对他竖了个大拇指。 因为看得懂画,所以佩服的真心实意。 随便临时幻想的都能画的这么好看这么真实,大佬! 程熠并不知道这人的心理活动,他只关心这张方珩知能不能送他进一班。 男朋友,争点气啊! 这里的老师改卷子很快,先问了一下他们的校考第一目标,然后大致分成了两个小组,分别是国清央组,还有小美院组。 程熠毫无意外的选择了国清央组。 就像乔听笙说的,来这就是为了清央。 这里画室第一天不会收手机,老师决定让他们跟家里人先联系联系,第二天再统一收手机。 程熠倒是一点不担心,毕竟他走之前,方珩知给他塞了3部手机,算上他自己的起码有四个能用,随便交一个而已,不碍事。 但他还是在大家都抓紧时间跟家里联系的时候给方珩知还有纪向白他们打了电话。 纪向白还是一如既往的支持他自己的选择,问了两句家长里短就挂断了电话。 方珩知就啰嗦一点,叽叽歪歪抱怨着三个月不见的委屈,听得程熠想揍他。 最后实在是受不了了,他狠了下心,直接挂了电话。 对方没再打来惹人嫌,改成了发消息。 [白颜料]:分班了吗? [白颜料]:是不是最好的班? 程熠看着手里的分班表,笑了一下,单手打字。 [很忙]:A1班,你猜好不好? [白颜料]:/撒花/ [白颜料]:我就知道我们程校长是最棒的!!!/亲亲/ 程熠看着聊天记录,垂眼笑了好半天。 身边的哥们偷偷瞧着他,小声问道:女朋友啊? 程熠愣了一下,摇摇头:不是。 是男朋友。 那就是喜欢的人了!哥们笃定道,笑盈盈的拍拍他肩膀,露出一个我懂的眼神,加油啊兄弟,你长得这么帅,追个姑娘肯定不成问题! 程熠哭笑不得,但又不想跟他解释太多,只能点点头:谢谢,借你吉言。 客气客气。 这哥们大概是个自来熟,很巧的是跟程熠一起被分到了A1班。 他大大方方的跟程熠分享了一下自己的志向:非央美不上。 为什么?程熠好奇,是对央美有什么特殊情怀? 也不算吧,自来熟哥们摸摸脑袋,就是女朋友在央美,想考过去追上她。 程熠沉默了片刻,心想看不出你这糙老爷们竟然有女朋友。 还是姐弟恋。 自来熟哥们戳戳他:你呢?你想考哪个?也是央美吗? 程熠沉默了一下。 他其实也不知道,一开始是国清央随便考一个就满足了,但是现在想跟某人留在一个城市,那清央无论哪一个其实都无所谓了。 他诚实的摇摇头:暂时还没定,再说吧。 其实要是两个美院的证都能拿到,那是再好不过了。 自来熟点点头,表示理解。 他抱着自己的画具凑了过来:那等会儿搬东西的时候一起啊? 行。程熠应得爽快。 但很快,他就后悔了自己这个行字。 不为别的,就是因为这哥们实在是太拼了。 早上他吃完早餐来得时候,哥们已经在画画了;晚上他收拾东西准备走了,哥们还是在画画。 程熠在他的感染下也被迫加班加点的,过得那是日夜不分浑浑噩噩,每天画室宿舍两点一线,连跟方珩知打电话的时间都快没了。 他很想问一句:兄弟你真的不会累吗? 但是当看到这哥们因为考试下降的名次、抱着电话跟女朋友哭的时候,他忽然又说不出话来了。 行吧,可以理解了。 他忽然想到了几千公里以外的男朋友。 都过去半个月了,也不知道这人现在怎么样了。 成绩应该更好了吧? 他想,自己也得加把油了。 至少得跟那个人并肩才行。 于是从那次考试开始,程熠就彻底被这个画室给同化了。 上午和中午跟着班级学,晚上就被乔听笙拉着单独一对一辅导。 他宿舍的另外三个人都是极限班的,平时也是早出晚归,四个人的时间和作息终于同步到一起去了。 终于熬到二十五号圣诞节的分班考试,程熠摆脱掉了A1班,以全组第一的成绩也考进了三个室友在的极限班这个画室最好的班。 跟着一起进去的还有那个自来熟哥们。 班里的熟人终于变得多了起来,程熠一直紧绷的弦也终于能得到稍微的松懈一下了。 他在圣诞节、也就是换班的这一天,还收到了来自某人的圣诞礼物。 程熠满怀期望的拆开,看到了一堆试卷和练习册。 宿舍的三个人都知道他有对象,作为万年单身狗,在他拆箱子的时候全都好奇又羡慕的凑了过来。 直到礼物揭晓,三个人霎时对这唯一一个非单身的室友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用心是挺用心的,但是有点用力过头了。 程熠心情复杂的拿下上面一堆空白卷子,翻开了下面的练习册和笔记本。 这一翻,就愣住了。 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熟悉的手写字体,看得出来,写笔记的人绝对是认真的在写字了。 书本里的重点、试卷上的难题全都被详细的列了出来还配上了解析,明明白白的让人一看就能理解,甚至有的不容易懂得物理实验还配上了图。 而最让程熠惊讶的是那一本政治笔记。 他记得,方珩知是不学政治的。 但是这本笔记却非常详细的写满了所有的提纲和考点,甚至还有很多已经做过的、做题订正附上解析的试卷。 不难看出,这些都是某人的字。 本来整理上面那些笔记就已经很费时间了,程熠不太能想象出,在兼顾自己学业的同时,还要去整理早就烂熟于心的基础知识和多学丽呢嘉一门不太擅长的科目,到底需要耗费多少精力和时间。 胸口忽然闷了一下,他忽然很想方珩知。 想见见他,抱一下他。 满满当当的笔记摆在眼前,三个室友同情的目光看不出去了,无缝连接的转变成了羡慕。 袁益辉憋了半天,最终叹口气,拍拍他肩膀:兄弟,娶了吧,这要是都不娶那你也太渣了。 付哲赞同的点点头:我要是有个这样的对象,我做梦都要笑醒。 剩下那个也很感慨:我说不出什么了,第一次见真爱,有点激动,见谅见谅。 程熠垂了垂眼睛:我出去打个电话。 几位室友瞬间让开给他让了条路:您请。 临出门的时候,付哲还补充了一句:最好打视频啊! 程熠脚步一顿,嗯了一声。 这边画室的环境不错,像个度假村。 后面花园里有一个很隐秘的书亭,晚上的时候不太有人去那里。 程熠找了个小石阶坐下,想了想,还是选择了语音通话。 电话那头接听的很快:熠哥?怎么电话打得这么突然?急着给我说圣诞快乐吗? 程熠低头看了眼手机,发现现在还真是快要十二点了,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但他却没第一时间开口。 过了好久都听不到声音,电话那头又传来一声疑问:程熠?听得见吗? 听得见。程熠声音有些哑。 方珩知语气不免带上了点急切:声音怎么回事?感冒了?你是不是没有好好保 方珩知。程熠截了他的话茬。 方珩知顿了顿,温声道:怎么了? 程熠看了眼有些昏沉的月光,轻声说:我想你了。 本以为学习生活忙起来就可以忘掉这些情情爱爱和想念,但是现在他才发现,根本不可能做到的。 他不可能一直在忙碌,人总有需要休息的时候。 而当他闲下来后,却发现每时每刻都在想那个人。 方珩知那边沉默了会儿,低低笑了一下,答道:我听见了。 我也想你。程熠,好好努力,我在家等你。 *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啦! 第77章 但今年,他们也依然在一起 跟乔听笙约定的一个月考前三的时间很快就要到了, 因为国美需要初试,而初试的时间跟原本的大考撞了,画室就决定提前考试, 把时间定在了三十号。 乔听笙考试前一天有事没能回来, 他也没留下什么话, 倒是比程熠本人还对他自己有信心。 自来熟的那哥们看上去还挺紧张的, 考前一直在看自己平时上课记的笔记。 程熠作为一个从来都不记笔记的人, 其实还挺好奇他都记了些什么的。 自来熟大大方方的跟他分享:其实都没啥用, 就是记下来了拿在手里感觉比较安心,你懂我这种感觉吗? 程熠看着他的笔记本, 有点无言。 正经内容倒是不多, 密密麻麻的全是摸鱼画的小人头。 而且看上去应该都是一个人。 女朋友?他问。 啊自来熟摸了摸脑袋,咧嘴笑了一下, 对,好看吧? 好看。虽然看不出来他女朋友的模样, 但是一般遇到这种问题, 夸就行了。 自来熟果然很开心,紧张的心情都消散了不少:谢谢啊。 唉对了, 熠哥。他戳戳程熠的肩膀, 你明天是不是过生日啊? 程熠愣了一下:今天三十号了? 对啊!你过晕了啊? 程熠还真记不太清了,他在这里都快没有时间观念了。 最近不太清醒。他叹了口气,这日子太难熬了。你怎么知道的? 不看时间吧就觉得每天都是度日如年过得很慢,但是偶尔看一眼日历,就会发现已经过去很久了。 他来到这里大半个月了, 依旧非常的恍惚, 觉得不切实际。 你这对自己也太不上心了。袁益辉刚接了一桶水回来, 听见后接了话, 我到知道你明天成年。扣扣提醒的比你自己记得都清楚。 程熠恍然大悟。 忘了,还有扣扣提醒这种东西。 接着他就忽然想到了,方珩知后天过生日。 这件事其实一直都没有忘,就只是忘了明天自己过生日而已。 他想,今年的生日见不到了。 十四中元旦虽然放假,但是方珩知那一天作为全市前十需要去附中开会。 那边来北京高铁大概也要三个多小时,一来一回的都快七个小时了,就算是方珩知自己要来,程熠也不会愿意的。 恋耽美 ——(93) 路上奔波很累的,他会心疼。 所以在面对室友和自来熟的晚饭邀约时,他也没怎么想就同意了。 算了,只是一次见不到而已,以后还有很多年呢。 但是程熠没想到,第二天来了个小插曲。 他被人表白了。 对方还是个男的。 尴尬的是,这一幕还被三个室友撞个正着。 看着面前清秀的男同学,他只觉得头皮发麻:那个不好意思啊,我有对象了。 男生有点不死心:是借口吗? 程熠看了眼不远处也很尴尬的室友们,不自在的活动了一下脖子:不然换个地方说? 室友那边是路口窄,不管怎么样都会产生动静引起这位男同学的注意,到时候如果被发现了,那更尴尬。 但是男同学并没有意识到身后有人,咬了咬牙:是性取向不一样吗? 程熠哑然。 他不想说谎,尤其是在这件事上。 性取向是男这件事在他看来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难以启齿的,方珩知跟他都大大方方的,也不怕人说。 所以犹豫片刻后,他在四道目光下坦然摇了摇头:不是,一样的。 室友:好像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东西。 男同学眼睛一亮,没来及继续说什么,就听到程熠接着说:但是我有对象是真的。 所以不好意思啊。程熠歉意的笑了一下,谢谢你的喜欢。 男同学也不是那种打死都要纠缠的人,闻言虽然还有些不甘心,但也知道再继续没什么意义,治好失魂落魄的走了。 程熠在原地目送他离开。 身后三名室友互相看了看,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上去。 这猝不及防出了柜,还挺尴尬的。 直到程熠心累的对他们招了招手:愣着干嘛呢?再不走餐厅约的时间要过了。 来了来了!付哲连忙顺着台阶下,想勾他脖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胳膊刚抬起来又垂了下去,表情有点纠结。 程熠嘴角为抽,主动抬手勾着他:别告诉我你性取向歧视。 他这动作让付哲松了口气,笑嘻嘻的反搭在他肩膀上:不会不会,二十一世纪了,大家都是新思想的文艺青年。 程熠笑着锤了他一拳。 其实很多人说的都是对的,艺术的包容性很大,可以容纳很多的奇奇怪怪。 在这里,自然很少存在这些歧视。 他们宿舍更是没有这种人,尤其是袁益辉,自己本身就是个双性恋,更不会因为这个对他有什么意见。 熙熙攘攘重新围拢在一起,就好像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 小插曲就这么随意的过去了,晚饭的时候,几个人吃的都特别爽。 北方这边火锅的辣劲儿很足,一口下去能彻底驱走外面干燥的寒风。 他们是翘了晚课出来的,时间已经很晚了。几个人吃着玩着到了十一点多才打算收拾收拾回去。 要不是因为十二点的宵禁,他们可能会回去的更晚。 五个大老爷们在一起吃饭,难免喝点小酒。 袁益辉挂在程熠身上,醉醺醺的拍拍他胸口:熠哥,你说你怎么就能找到对象了?为什么我找不到! 程熠酒量比他好,一点醉意也没有,闻言哭笑不得:你才十八就开始愁找对象? 你不懂啊,袁益辉很悲伤,语气婉转绕路十八弯,清心寡欲十八年,咱也想尝尝这爱情的苦啊! 爱情的苦? 程熠想了想,发现这个自己还真没体会到。 好像谈恋爱以来一直都挺甜的,没怎么体会到有些人说得那种苦涩。 刚想着解释一下,就听到这人已经晕晕乎乎长期歌了。 调子跑到南墙,杀伤力不亚于菜市场的大喇叭。 程熠: 他表情扭曲了,对着想跑远的几个人喊道:过来搭把手啊!我刚成年,不想聋! 几个男孩子笑了好半天,这才走的歪歪扭扭过来帮忙把人扶起来。 程熠疲惫的站到唯一一个还不算醉的付哲旁边,问道:你们以前没喝过。 付哲:喝过,袁益辉这家伙第一次喝醉差点把我们给折磨死。 程熠:那你们知道他酒量差,刚刚咋也不拦着点?这醉成这样,明天能起来上课吗? 哎没事,这不算多了,他睡一觉就能醒。付哲笑嘻嘻的,你过生日,咱虽然没有什么大阵仗,但气氛得起来啊! 程熠抿了下唇,声音暖暖的,温声道:谢谢啊。 没事,我付哲话说到一半,视线漂到他身后的时候顿住了。 程熠不解:怎么了? 付哲目光呆滞,咽了咽口水:劳、劳斯莱斯 ?程熠也跟着转头看去。 漆黑的劳斯莱斯魅影正在路边停着,一闪一闪打着灯。 程熠越看,越觉得这车不太对劲。 感觉是冲着他来的。 下一刻,魅影的灯忽然长亮一瞬,灭了下来。 程熠看到驾驶座的车门打开,下来了一个黑色西装的人,恭恭敬敬打开了后车门。 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穿着外套下了车,朝着这边走过来。 程熠张了张嘴。 这人开车来的?? 来人一身休闲装,上身外面罕见的没有穿什么花里胡哨的衣服,只是一件普普通通的羽绒服。 这人无视周围很多人的视线,径直走到他面前,眉眼弯弯,对他笑了一声:熠哥。 程熠一时间失了声。 身后几个人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都面面相觑,醉意都散了一大半,大眼瞪小眼,茫然的看着这两人。 还是醉的最厉害的那位率先做出反应,招呼着一众人:走走走走走!别在这碍眼了!快走! 因为之前那个意外出柜的小插曲,三个室友多多少少都猜到了点什么,带着各自的猜想半推半就离开了。 只有唯一什么情况都不知道的自来熟哥们转头看了好几眼。 那哥们,怎么这么眼熟?总感觉在哪里见到过 碍事的人都走了,这一块地方只剩下了两位小别重逢的小年轻。 今天不只是程熠的生日,还是跨年日。 京城的繁华是小地方比不了的,不远处的荧幕和天空绚丽的好像还是白天,新的一年在不停的向这座城市招手,倒计时的秒针也在步步紧逼。 程熠听着远处的喧嚣,心头一跳,忽然间想起了什么。 接着,两人忽然不约而同开了口。 方珩知,生日快乐。 程熠,生日快乐。 话音未落,紧接着,跨年夜的钟声响彻在繁华的都市上。 汽车的鸣笛和流转的灯光像是在开一场盛大的晚会,预示着新年,预示着明天。 程熠忍不住低下头笑了起来:开车来的? 嗯。方珩知拉过这人的手臂,轻轻拥住了他,晚上高铁没票了,开去山东那边问我爸朋友借的车。 劳斯莱斯开长途,你爸那朋友脾气挺好。程熠眯着眼睛在他颈部蹭了蹭,贪恋着熟悉的温度。 脾气不好也不行,我开都开了。凉凉的唇落在他耳边,声音微哑,幸好赶上了。成年快乐,熠哥。 程熠眼眶倏地一酸,连忙眨了好几下,才把这感觉压下去。 你也是。生日快乐,成年了,方老师。他轻声回应。 几个小时的长途跋涉为的就是这一句生日快乐。 在你生日的最后一刻,在我生日的第一秒,跨过一整个新年的倒计时,才换来的这一声生日快乐。 以后当然还有很多个年年岁岁,但今年,他们也依然在一起。 一个都不错过。 *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已经开始进行收尾啦!大概还有五章左右! 宝们可以开始想想看的番外啦~评论就好!看到了就写~ 么么么!!这章评论给大家发红包~ 第78章 我男朋友害羞了。 早上就走? 这人明天一堆的事情, 肯定不可能在这里留很久。 对。方珩知刚洗完澡,这会儿从浴室出来,浑身还带着水蒸气, 跟升仙了似的。 程熠拉上窗帘, 把手里的毛巾扔给他:头发擦干净, 也不怕感冒。 唉。方珩知忽然叹了口气, 好久没被人这么管着了。 你妈平时管你不比我多?程熠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拿手机给室友他们发了个消息, 说今天可能不回去了,明天早上的课也得请个假。 那不一样, 感觉不一样。方珩知凑过去看他的手机, 请假?用什么理由? 程熠想了想:就说胃疼吧。 方珩知倏然趴在他肩头,低低笑了起来。 笑什么? 笑我们, 方珩知说,你觉不觉得, 这跟偷、情的一样。 程熠: 程熠:不会比喻可以不比喻, 不要勉强自己。 方珩知撇了撇嘴:也不算是瞎比喻吧。 不得不说,早恋确实跟偷、情有点像。 程熠额角狠狠抽动難飌几下, 肩膀微耸, 直接把这人脑袋甩了下去:睡觉吧,看你眼皮子下面的淤青都成什么样了。 方珩知最近确实疲惫的很,多学了一门课不说,还得把所有科目的笔记细细整理出来,而且还在准备明年年初的冬令营, 一个人都快掰成八份用了。 但方珩知这会儿一点都不想睡。 他神采奕奕的看了看身后紧紧拉上的窗帘, 啧了一声:这么好的地理位置, 怎么不把窗帘拉开看风景? 跨年夜的这个时间, 临时订地理位置好的宾馆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两人转了好几圈,才勉强找到了一个价格贵到离谱的宾馆。 程熠当时听到价格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都还没反应过来,方珩知就已经去刷卡了。 坐上电梯的时候,他还有点恍惚,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就感觉很像是跟着金主去开房。 好在这种错觉在进房间后看到某人贱兮兮的脸就彻底消失了。 都说男人在刷卡付钱的时候是最帅的,这句话在方珩知身上也体现的很明显。 平时就是傻逼一个。 他抬了抬下巴:你身上的睡衣先换上再拉窗帘。 方珩知乖乖起身换衣服。 程熠:?不是,你等下。 方珩知脱衣服的手顿住了,不解的看着他:怎么了? 你就在这里脱?程熠诧异,进换衣室换衣服啊! 都是男的,这还要避讳?方珩知更不理解,你还嫌弃你男朋友的身体?! 程熠: 他闭了闭眼睛,失控怒道:这他妈是嫌弃不嫌弃的问题吗?! 方珩知勾了勾嘴角:哦,我懂了。 程熠:?你懂什么了? 我男朋友害羞了。 害羞你妈。 程熠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 他冷笑一声,站起身飞快的把所有门都关上,然后站在距离方珩知大概两三米的距离,冷声道:脱。 方珩知咽了下口水。 完了,把自己坑死了。 看他一动不动,程熠更是冷笑:哟,怎么不脱了?害羞什么? 方珩知: 这种事情吧,比的就是看谁脸皮厚。 谁先不要脸,谁就赢了。 方珩知忽然觉得自己的脸皮还是不够厚。 比起耍流氓,他这个看上去一本正经的男朋友真的是不比自己差。 他硬着头皮,解开了浴袍的衣带。 程熠笑了一声。 我错了。人,认错的时候不能犹豫,该怂还是要怂的。 方珩知认错认得坦坦荡荡:我真错了,祖宗,我求你转过身去吧! 程熠似笑非笑的:我害羞? 方珩知:是我,是我害羞。 程熠:我嫌弃? 方珩知:不,您不嫌弃。 错了,程熠说,我还真嫌弃。 方珩知:妈的。 他肚子里憋了一堆脏话,此时非常想发泄出来。 但是当看到某人冷漠的转过身的时候,他又只能灰溜溜把脏话留在肚子里,骂给自己听。 罢了,罢了。 自己找的男朋友,忍忍吧。 宾馆里面的暖气开得很足,就算是换衣服也不会感觉到冷。 他飞快的套上新买的睡衣,然后在程熠没转身的时候,直接扑过去带着人一起倒在了床上。 我操!程熠一个不查,毫无防备的被压在了床上。 好在这房间贵是有贵的道理的,一张大床房的床能有两米多,在上面打滚也不会掉下去,而且很软。 他扶了一下身上这人的腰:你是不是瘦了? 能感觉到?方珩知像没骨头一样压着他,很明显吗? 恋耽美 ——(94) 看外表看不出来。程熠捏了捏他腰,但是这里明显能捏到骨头了。 那还好,瘦一点就瘦一点吧。方珩知松了口气。 他原本就挺瘦的,再瘦一点的话,他还挺怕自己脱相的。 好在并没有,偶像包袱没有掉。 程熠关心的点和他不一样,皱眉道:你是不是最近都没有好好吃饭? 吃饭了,就是吃的有点不规律。方珩知在他接着质问之前,率先截住了他的话题,反问道,你是不是也瘦了? 程熠一愣:没有吧? 有。方珩知的视线落在他锁骨的地方,眯了眯眼睛,真的瘦了。 程熠还是很在意身体问题的,毕竟他的目标是活到九十九。 那我明天去称称。最近一日三餐是有点没跟上,解下来这几天得注意注意了。 方珩知嗯了一声,低下头,在他锁骨上面咬了一口:好好吃饭,照顾好身体,一个人在这么远的地方,怪让人担心的。 程熠想着这人的生活自理能力,有点想笑:你还好意思说我? 方珩知:嗯,我担心你这多正常的事儿啊。 程熠笑了一声:好,谢谢方老师担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那说好了,二月回来的时候,不许比现在更瘦了。 你现在知道我有多重? 不知道,但是能感觉到。方珩知的头发蹭着他脖颈,能摸出来。 程熠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等到这人的手不老实的顺着他下衣摆钻进来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这人在说什么。 手迅速的拦住了对方不老实的动作:你明天一大早就走,能不能消停会儿? 但是我们好不容易才见一面。方珩知声音委委屈屈的,脑袋在他脖子边上乱动,我都成年了,过分的要求都不提,蹭蹭都不行? 你的蹭蹭是这种?程熠眯着眼睛,把他手拽了出来,滚下去,压死我了。 我不!方珩知在这种地方意外的硬气,我不管!我要! 程熠被他的无理取闹震惊了:你能不能现实一点!现在已经凌晨一点多了! 这人大概早上□□点就要走,现在胡来,明天早上起不起得来还是个问题。 但这根本就不在方珩知考虑的范围内,他居高临下,死死盯着程熠的眼睛。 大有你不同意我就硬上的意思。 程熠跟他对视两秒,原本是想坚决拒绝的,但是在看到这人眼里说不清的委屈的时候,还是一下子心软了。 他退了一步:就一次。 方珩知笑了:好! 这种事情,一旦开始了,谁还管之前说好的一次两次? 程熠觉得今天晚上自己也有点疯,竟然没有抵住诱惑,纵着这人胡闹到了三点多。 他昏昏欲睡的起身去洗澡,回来的时候差点腿软倒在地上。 他妈的,下次绝不相信这狗逼的话! 早上起来的时候,程熠下意识往旁边摸了一把。 在没摸到人以后,眼睛顿时就睁开了。 方珩知已经走了,就留下了一张字条。 【十点要去附中集合,我先走了,你在这里一定不要亏待自己啊!午餐我给你订过了,你就留在这里吃完午餐再走。 记得每天想我啊,男朋友。】 程熠看着这张纸条,愣了好半天。 十点集合,算一下时间,相当于这人昨晚几乎就没有睡。 他心里忽然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笑。 什么人啊,要色不要命了! 但最终,他也只是叹了口气,重重的靠在床头,认认真真把这张纸条折了起来放进衣服口袋。 算了,好不容易见一次,就不跟他生气了。 方珩知的午餐订的非常多,程熠一个人只能吃三分之一。 为了不浪费,他把没动过的菜全都打包带回去给了室友。 付哲三个人看到面前琳琅满目全新的菜品,纷纷目瞪口呆咽了咽口水。 袁益辉的手颤颤巍巍指向一块战斧:这是不是M9? 程熠想了想那一张菜单,点点头:应该是吧。 袁益辉: 付哲也有点颤抖:给我们吃? 程熠自然的点点头:嗯,不吃也是浪费了。 付哲: 袁益辉表情几经变化,似乎下定了决心,直接切了一大块肉放嘴里。 袁益辉:! 这一口下去,吃的是心惊胆战。 程熠倒是没多想,算算时间,方珩知这会儿应该也在吃午饭。 他低下头认认真真的打字。 [在忙]:下次别点这么多了,吃不完。 [白颜料]:怕你有想吃的没吃到,所以多点了。 [白颜料]:我不常去北京吃饭,看得好评最多的一家点的,味道怎么样? [在忙]:味道还是可以的,等你下次来再陪我去吃。 [白颜料]:好说,随时奉陪。 程熠笑了一笑。 袁益辉刚吃下一口鲍鱼,见状大着胆子八卦:熠哥,对象送的? 嗯?程熠从手机上收回视线,点点头,对。 袁益辉笑得有些灿烂:昨晚开心吗? 程熠觉得他话里有话,谨慎道:还行。 袁益辉有些失望:只是还行? 另一个室友倒是很自然的摆摆手:第一次,还行就已经不错了。 袁益辉想了想:也是。 程熠: 他终于反应过来这些人在说什么了。 想什么呢?没你们想的那么龌龊。他没好气的给这几个人一人一拳,我们很纯洁。 付哲嗤笑一声。 另外两人也但笑不语,袁益辉还给了他一个我们都懂的表情。 妈的。 真是解释都解释不了了。 付哲说:没事,熠哥,哥们都支持你。 袁益辉大手一摆:就冲这顿饭,妈的天王老子来了你们也得在一起! 最默默无闻的室友也擦了擦嘴:没出息。我不一样,我冲着昨晚那个劳斯莱斯支持你们。 程熠面无表情的推门离开。 这糟心宿舍,不待也罢。 他上午没来,虽然用的是病假借口,但还是要专门去跟乔听笙解释一下。 毕竟这位老师的脑子太好用了,不是能轻易瞒住的。 但没想到面对他的解释,乔听笙一点意外都没有:我知道。 ?您知道? 嗯。乔听笙语气淡淡的,你们昨晚去的那家宾馆,是我朋友开的。 程熠语塞。 合着那个吃钱一样的天价宾馆还跟您有关啊?? 他疑惑道:您朋友认识我? 不是。乔听笙说,我们昨晚在你们隔壁打游戏,早上出门的时候,看见方珩知了。 程熠差点被口水呛死,声音都快岔劈了:隔壁?? 乔听笙神色如常:放心,这家宾馆隔音很好,你们干了什么我们都不知道。 这解释更怪了好吗!!! 虽然确实没有做到最后,但程熠心头涌上了淡淡的心虚。 他生硬的岔开话题:乔、乔老师,我们开始上课吧。 乔听笙顺着他的意:嗯,就两个月了,程熠,至少五张美院证,能做到吗? 程熠啊了一声:三张吧。 乔听笙:? 程熠:只考国清央。 除了这三个,其他都不考虑。 他还要赶着回去学文化课呢,没时间在校考上面耗着。 但这句话,确实是狂得不轻。 乔听笙放下手机,看着他忽然笑了一声。 好。他说,那三张,全给我拿到前十名,行吗? 程熠想了想,点头:尽力。 虽然来到这里只有一个月不到,但是他现在的分数已经在整个画室都是前三的存在了。 画画这件事,有时候努力也不一定有用。 但有天赋的人,往往只需要指引一下,就很容易上到正轨了。 程熠心想,自己可能是被传染了。 跟某人学的,一点都不懂得谦虚。 但他很喜欢现在这种感觉。 年少的时候不狂一点嚣张一点,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啦! 第79章 成年人的世界真的好复杂 江苏今年的统考成绩发的很晚, 但好歹在寒假之前发了出来。 那天的北京下起了雪,程熠还在外面堆雪人给方珩知拍照,就听到乔听笙喊:程熠!回来查成绩了!! 程熠当时手一哆嗦, 差点把雪人的脸给戳穿。 他执着的补完鼻子, 拍了照以后才小跑回去:来了! 乔听笙的办公室里, 江苏的学生已经全部就位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一时间气氛非常诡异。 谁都不想做第一个查成绩的, 那感觉真的太刺激了, 即便他们现在都很急切,也都跟个鹌鹑一样缩在原地, 迟迟没有人出声。 乔听笙看向程熠:你先来? 程熠咽了咽口水。 说不紧张那真的是假的, 他考试的那一天还没感觉到什么,但是这会儿却是实打实的紧张。 陌生的心情让他情不自禁攥紧了拳头, 磕磕巴巴道:也、也行? 乔听笙点点头,打开网页:准考证号。 程熠从来不记准考证号, 摸出了手机, 找到自己的准考证后把号码读给他听。 在乔听笙输完最后一个数字后,他忽然握住了对方抓鼠标的手。 乔听笙顿珠:?怎么了? 程熠顶着周围所有人的视线, 硬着头皮:我自己来吧。 乔听笙眉梢轻扬, 点点头,把位置让给了他。 程熠不动声色的在鼠标上蹭了蹭自己手心的冷汗,默数三声,点下了电脑界面上的确定 。 那一瞬间,他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 圆圈在白色的页面转了一下, 出现了一行黑色的字。 姓名:程熠。 素描:116 色彩:118 速写:58 总分:292 全省排名:1 满分300分, 他拿了292分。 这个成绩出现在电脑界面的时候, 程熠忽然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他忽然感觉眼睛挺酸的, 就好像是一直悬在半空的东西终于落了下来,出了一个结果。 而且这个结果,对得起他拼命的那些时间。 几乎每一门都是最高分,这个成绩冒出来,整间办公室都安静了几秒,下一瞬,爆发出了一阵阵的尖叫。 虽然不是自己的成绩,但是他们亲眼目睹了统考状元的诞生啊!! 乔听笙倒是很有先见之明,一开始就打开了手机摄像头,这会儿正在慢悠悠的保存视频。 他拍拍程熠肩膀:不错,继续加油。 程熠吸了一口气,揉揉发酸的鼻子,低低嗯了一声:老师,我出去打个电话。 乔听笙对他要去干什么心知肚明:去吧。 程熠拿着手机,在一众祝贺声中路过,来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拨通了某人的电话。 那边是秒接。 程熠开门见山:方珩知,292,我是状元。 方珩知一愣,随即笑了一声:我猜到了。我们熠哥果然是最棒的。 程熠刚刚被这么多人夸都面不改色,这会儿听到这么一句彩虹屁,却笑了起来:你呢? 方珩知语调上扬:托程校长的服,274分,全省103名。 274分,虽然比不上程熠,但是对于方珩知来说,这也绝对是超常发挥。 程熠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他看着窗外的雪,安静下来。 两人一时间都没说话,隔着耳麦听着几千公里外属于对方的呼吸声。 还是程熠倏然先开口,叹了一声:真好。 真好,六个月的努力终于有个结果了。 真好,不管是对谁,这个结果都是圆满的。 方珩知笑了一声:是啊,真好。 接着,他又说:程熠,等我过年去找你。 程熠弯弯眼睛:北京下雪了。 我看到你发的照片了,雪人很像你。 那等你来的时候,我们再堆一个像你的。 好。 十四中就算是再没有人性,寒假过年那几天的假还是舍得给的。 但是程熠这边的画室显然就不怎么人性了。 除了大年三十那一天,所有的学生还是要正常上课的。 这倒也不能怪画室,实在是考试的时间迫在眉睫,时间不等人啊。 学生们抱怨几句,还是得老老实实上课。 好在程熠没什么太大的幽怨,因为方珩知放假了,就代表着这人过年能来找他玩几天了。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说实话,还是挺想这个人的。 你年三十就要来?程熠讶然,不在家过春节? 不在,我爸妈今年要去找我爷爷奶奶,我不太喜欢那边,一大家子不认识的亲戚,看着我心烦。方珩知说,我就给我爸妈说,远在几千里外的程熠同学一个人过年太可怜了,我要过去陪陪你。他们很爽快的就答应了,还让我把你弟也一起带过去。 恋耽美 ——(95) 说完,他顿了顿,又道:我爸妈倒是疼你。 怎么,酸了啊?程熠笑道,你但凡别这么闹腾,叔叔阿姨也不会对你这么不待见啊。 方珩知冷哼一声:那是他们不懂得欣赏自己儿子的个性风格。 程熠:你就歪理多。 能讲出来的理由都不叫歪理。方珩知说,不说他们了,我过年去找你,你能不能请假出来玩两天? 不太行。程熠想了一下最近不把他当人训练的乔听笙,很遗憾的叹了口气,除了过节那天,真的没法请假。 方珩知啧了一声,也不强求,转换了一下思路,问:那我能进去你们画室吗? 按理来说,这当然不行。 但程熠是乔听笙的关门弟子,走个后门的话,也不是没可能。 他点点头:我去问问乔老师,应该可以。 不行!乔听笙听了以后,拒绝的果断。 程熠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有些惊讶:为什么? 据他这几天对乔听笙的了解,这实在是个管的非常松的老师。 只要画画水平不掉下来,几乎就没有说不通的请求。 乔听笙的理由很一本正经:他来了你不就没有心思画画了? 程熠: 他言辞诚恳:老师,我绝对不会因为他松懈的,真的。 乔听笙语气仍带着怀疑:真的?你俩不会偷偷跑出去住吧? 程熠刚想否认,但话到嘴边,犹豫了一下。 换上了一张些许讨好的笑脸,他心虚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如果真的出去住,早上来得时候不迟到,行吗? 乔听笙: 他瞬间恨铁不成钢的瞪过去:出息! 程熠理亏,讪讪笑了两声。 但依然没有退步。 乔听笙头疼的捏了捏眉心:算了算了,来就来吧。 程熠一乐,赶紧凑过去给他捏了捏肩膀:谢谢乔哥。 别谢我。乔听笙冷声道,我准许你早上晚来一个小时,但是你画画不许给我退步,懂吗? 懂懂懂!程熠眉眼弯弯,对什么要求都好脾气的全盘接受。 乔听笙巴拉巴拉说了一堆,最后发现说无可说,但是又很生气,只好摆摆手:走走走吧,画你的作业去! 哎好!程熠应得爽快,收手的也很利索,下一秒就不见了人影。 乔听笙无言的看着他远走,面无表情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方珩知接到乔听笙的电话的时候,正在拼命赶作业。 为了去找男朋友的时候可以少点作业要做,他真的是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拼命的写过作业。 啊,爱情的力量,真的好伟大。 他都要被自己感动到了。 但人还没有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兜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吓了一跳,差点一笔把自己的作业给划穿。 后怕的拿起手机,他接起了这个陌生号码,阴阳怪气的问了一声:您好,哪位? 乔听笙:?你没存我电话号码? 认出来这个声音后的方珩知: 他后知后觉的啊了一声:好像忘了 乔听笙深吸一口气,忍下了挂电话的冲动。 他平静道:你过年要来找程熠? 方珩知莫名的点点头:对啊。 那你,尽量别带着他出去玩疯了。乔听笙头疼道,年后就是考试了,挨得很近,吃得也清淡点,别临近考试身体出幺蛾子。 行。这个方珩知没意见,他好奇道,老师,您这是特意打电话给我说的吗?其实你直接给熠哥说也行啊! 电话那头罕见的沉默了。 方珩知等了一会儿,又唤了一声:老师? 嗯。乔听笙应了一句,回答了他的问题,我的话,暂时还没有你的有用。 方珩知:? 乔听笙:我让他别吃别闹,他可能会答应,但是你要是多吹两句耳旁风,你觉得他听谁的? 方珩知想了想,谦虚道:那肯定是我的。 电话那头冷笑了一声,毫不留情的挂断了。 方珩知听着手机里的忙音,半点不开心都没有。 相反,他还乐呵呵的自己傻笑了半天。 嗯,很好,看来乔听笙在程熠心里的地位距离自己还是差的很远的。 伸了个懒腰,某人对自己的信心大幅度增加,连带着赶作业的速度都变成了二倍速。 真想明天就是春节。 春节时期的京城其实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热闹。 这里往常有很多北漂的人,过年了,他们大多数也回家了,城市的烟火气很浓,但是却不显得很拥挤。 程熠年三十的前一天有考试,没能去高铁站接方珩知和程木桐。 小孩一下高铁就打了个喷嚏,把方珩知吓得要死。 哎哟祖宗,你可别感冒了!方珩知连忙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把小孩的脸裹得严严实实的,你要是感冒了,你哥能活生生把我的皮扒了。 程木桐摸了摸冻红的鼻尖,担忧的看着他裸露在寒风中的脖子:我不冷的,方珩知哥哥,我觉得你更需要围巾。 方珩知阻止了他解围巾的动作:别别别,你带着就好,哥不怕冷,真的,哥皮糙肉厚抗冻。 程木桐表示怀疑:真的吗? 可是这人脖子都冻得红了哎。 方珩知语气笃定,咬了一下冻得打颤的腮帮子:真的。 他们来得早,高铁站旁边的这个商场竟然没有开门,四周绕了一圈,也没能找到卖围巾的地方。 方珩知索性也就不找了,直接带着小孩打车,直奔宾馆。 到了有暖气的地方,他才感觉自己活过来。 搓了搓僵硬的手,他问:现在饿不饿? 程木桐摇摇头:我们早上吃饭了,现在还不算饿。 那好!方珩知似乎就等他这句话了,满意的给他重新穿好衣服,那我们先去找你哥好不好? 程木桐: 他很怀疑,如果自己说不好,他方珩知哥哥能拎着他的腿给他扔出去。 出门的时候,方珩知拿着围巾,在门口站了好久。 程木桐:哥怎么了? 等等,我在考虑一件事情。方珩知拿着围巾,想的很入迷。 程木桐不知道他的脑回路,也不多问,乖乖站在门口等他。 不一会儿,一个暖暖的围巾就落在了他的脖子上。 程木桐:?他已经穿的很厚了啊! 方珩知无视他迷惑的眼神,欣慰的拍拍他脑袋:待着吧,方珩知哥哥疼你,怕你冷? 程木桐松了松差点把他热死的围巾,面露怀疑。 真的吗?他不信。 但是不管他信不信,方珩知自己是很信了。 他头硬的梗着脖子,就这么大大咧咧顶着寒风出门了。 程熠在画室门口见到两人,笑脸都还没扬起来就垮了下去。 不是叫你多穿点?他冷声看着方珩知光溜溜的脖子,带个围巾会勒死吗? 方珩知缩了缩脖子,无辜的举起手:我带了! 程熠讽道:皇帝的围巾? 方珩知指了指一旁的小孩:在他脖子上!我看他冷,舍己为人给他的! 程木桐:???不是??什么舍己为人?? 他年龄还小,第一次见这种把黑的说成白的的场面,一时间呆愣在原地,半晌做不出反应。 但这反应落在他亲哥眼里,就是默认了方珩知的话。 程熠的目光瞬间柔和下来,甚至还带上了些心疼:那你路上倒是多买一条啊。 方珩知委屈巴巴的瘪瘪嘴:这不是着急来见你吗? 他这样,程熠也说不出重话了。 重重叹了一口气,解下了自己的围巾,给这人系上:带着吧,等回去画室就不冷了。 方珩知眯了眯眼睛,舒服的蹭了蹭带着某人体温的围巾:嗯!暖和! 程熠揉了一把他的头发,低头看程木桐:傻站着干嘛?走了。 顿了顿,他又说:下次出门记得多穿点,你看这次,你方珩知哥哥都因为你冻成傻什么样了。 程木桐: 程木桐已经被方珩知的操作惊到了。 在听到这段话后,竟然已经可以做到心无波澜了。 他一言难尽的看了眼跟得逞的狐狸一样美滋滋缩在围巾里的方珩知,又看了看自家哥哥,忽然疲惫的叹了口气。 算了,算了。 他还小,玩不过这些狡猾的成年人是正常的。 头一次,绿茶这个概念,在小小的孩子脑子里有了一个雏形。 成年人的世界真的好复杂,他不想去了解。 程熠看着某人两手空空,好奇道:这次没带作业? 写完了。方珩知说,熬夜写的,就为了能来这跟你多玩一会儿。 程熠被他这话吓了一跳,赶紧低头看了眼程木桐。 好在小孩似乎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在意这句话。 他低声道:下次说话注意点,程木桐不小了。 很容易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的。 方珩知撇了撇嘴:好好好,我懂得,地下情呗。 程熠忍不住笑骂:你还委屈上了? 可不是委屈?方珩知说,我都见不得人了,还不让我委屈一下啊?程校长真不讲道理。 是啊,我是不讲道理。程熠笑道,你通情达理就好了。 方珩知勉勉强强点点头:也行吧,优秀的男朋友会主动委屈自己的。 程熠憋着笑,趁着程木桐还没抬头的时候,飞快的亲了一下他的嘴角。 方珩知愣住了。 程熠在他耳边轻轻说:先哄哄你,别委屈了。 方珩知搓了搓痒得发麻的耳朵,眯着眼睛看看程熠,又看看程木桐。 他现在已经在思考,把程木桐先送回纪向白那里的可行性了。 真是的,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小孩还挺碍事的呢? *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啦!(补上了补上了!熬夜等到网审完终于把前面开头补上了!) 第80章 这个愿望,你帮不帮? 程熠说不会因为方珩知的到来耽误画画, 还真的就不耽误。 除了年三十那一天在外面嗨了一整天,其余时间都是该上课上课,该考试考试, 完全把某个无所事事的人当成了空气。 方珩知被无视了也不生气, 他活像个贤妻良母, 只有在这人画累了的时候, 才端着热咖啡或者热奶茶凑上去, 给人捶捶肩膀说两句话。 其余时间, 他倒是带着程木桐自得其乐。 因为这个画室的校长曾经跟他老爸在艺术馆见过面,所以对这位大少爷也是眼熟, 都不用乔听笙说, 直接大手一挥让他在画室随意逛。 方珩知就带着程木桐像是巡查一样,把画室逛了个遍。 一边逛, 一边心惊,暗自感慨还好之前没有来校考。 妈的这些人还是人吗?一个个是怎么做到都画这么好的?! 有生之年第一次, 方珩知感受到了什么是仰望大佬。 他唏嘘着拍了几张照, 在程熠休息的时候凑过去问:他们画的怎么样? 程熠看了一眼:挺好的。 方珩知:对你的名次有威胁吗? 不怪他问这句,实在是因为对校考的画风不了解, 所以方珩知只能看出来哪些牛逼哪些不牛逼, 但是将军里面挑司令,这个他目前还做不到。 程熠随手指了一下后面的班级:看到那群人了吗? 方珩知顺着看过去,点了点头:看到了。 除了那群人,其他人对我都没威胁。 方珩知愣了一下,低下头, 闷声笑了好一会儿、 程熠睨他:不信啊? 怎么能不信呢。方珩知微微抬眼, 笑眯眯看着他, 我就是觉得, 我男朋友太厉害了。 程熠乐了:嗯,你捡便宜了。 方珩知坦然点头:是啊,我高攀了。 程木桐不明白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无声站了一会儿,觉得自己不该出现在这里。 他踏着小脚,去找美人老师玩了。 十四中的寒假没有很长时间,两人在这里没有待很久就要走了。 临走前,程熠还是忍不住关心了一下这人的学习情况:你学习最近累不累?累的话就先别给我记笔记了。 他之前每周都能收到一箱子新的笔记和练习,某人一定是费了不少时间的。 没有多说,不代表他不心疼。 没事,我还好,还顾得过来。方珩知笑着拍拍他肩膀,忍着把人搂进怀里亲一亲的冲动,我要是不给你记笔记,你该怎么考清华啊? 合着还真是来给我实现愿望的啊方老师? 对啊,我从来不对你说谎。方珩知这句说得很认真,加油啊,还有四个多月,快熬完了。 恋耽美 ——(96) 还有四个多月,他们的学生时代就要真正结束了。 程熠感觉还好,暂时没有舍不得,只有期待。 二月的时候,所有学校的校考就陆陆续续展开了。 很多的院校考试时间都撞在了一起,程熠宿舍的几个人选学校都快愁秃了。 妈的,我本来是都打算去考的,结果现在呢?只能选五个?!袁益辉忍不住对着手机骂了一句。 还他妈是赶死赶活才能赶上五个。付哲也骂道,熠哥,你选哪些? 程熠想都没想:国清央。 付哲对他竖了个大拇指:我原本也是想这么选,但是怕全翻车,还是有个保底的好,我打算多选个川美和西美。 我不打算考清美了,文化分太高。另一个室友也在分析自己的情况,我多报个上美吧。 袁益辉倒是勇:我跟熠哥一样,国清央。 得得得,也没什么好纠结的了,估计就这样了。付哲摆摆手,来来来订票,国美央美大家都考对吧?那一起订了! 程熠看着他们兴致冲冲的样子,抿了下唇,有些心虚的张嘴:我就不跟大家一起订了。 ?付哲,怎么了?不方便吗? 程熠尴尬笑了一声:方珩知给我订了。 室友: 因为春节那几天总是能看见一个乱晃的身影,他们当然知道方珩知是谁。 他们刚想说你订的哪一趟我们可以坐一趟,就听到这人接着说:订了商务座。 室友: 三个人面无表情的收回视线,齐齐的无视了他。 得,就是有男朋友了不起呗? 他们单身狗就不配了是吧?! 国清央一个在杭州一个在北京,地方离得不算太远,也不用像别人那样多跑几个城市,程熠的校考考得非常恍惚。 他就感觉拎着超大的画包哼哧哼哧爬上了楼,几个小时转瞬即逝,又哼哧哼哧背着包下楼。 在杭州也没有多待,休息了一个晚上就返回了北京,继续准备央淸。 最后一场色彩考试出来的时候,他甚至都不敢相信,这就结束了。 他用了九个月的时间去准备,一个星期的时间都不到就定下了结果。 走出考场,一起考试的朋友都还没出来。 程熠安静的靠在墙旁边站了会儿,拿出手机,给方珩知打了个视频。 因为是下午吃晚饭的时间,方珩知虽然人在学校,但还是非常大胆的接通了:考完了? 考完了。程熠说,给你打个视频,看看清华。 方珩知挑了下眉,看着视频里的画面转了一圈。 他笑了一声:啊,程校长六个月后会到这里报道吗? 说不定呢。程熠也笑,我感觉发挥的还不错。 那就行,现在就回来准备文化课吧。方珩知支着脑袋,我这边还有一大堆练习册没寄给你呢,回来要辛苦点了。 程熠还没来及说什么,就看到那边又出现了一个脑袋。 于峰很开心的在对他挥手:熠哥!校考好不好玩!? 程熠嫌弃的把手机屏幕拿远了些:不好玩,你来试试? 算了算了,我等不配。于峰嘿嘿笑了两声,哥你不知道,你统考成绩出来以后,学校把你名字做成横幅在门口挂了一个星期! 程熠: 他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于峰连忙说:不敢跟您抢! 滚蛋。程熠笑骂,把手机还给你方神。 于峰撇撇嘴:果然你俩才是真爱,我只是个意外。 程熠不置可否的挑了下眉。 男朋友重新出现在屏幕里,顿时养眼了很多:你怎么没给我说横幅的事? 我那几天在附中上课。方珩知抹了一把脸,我只知道初夏的那些老师开心死了。据说带你的那几个老师各个拿了不少奖金。 初夏那么大的一个画室,现在门口都挂着一个大红榜单,上面印着这次统考的前十名,方珩知也在上面。 但是他们都只是小头像,只有程熠那个,巨大无比的悬在正中央。 说实话,那红榜做的真的很土。 但也是真的喜庆。 程熠乐了好一会儿,远远看到校门口走出来的同学,才跟方珩知挥挥手:挂了,等我回去聊。 好,回来路上注意安全,到了给我说,我去接你。 行。 哟,跟男朋友打电话呢?付哲戏谑的抬了抬下巴,商量怎么接你回去?劳斯莱斯开高速? 程熠笑着骂了他一句:又不是有钱烧的。 大概是劳斯莱斯开高速这一初印象给他的室友打击太大了,这段时间以来,他们就算知道了方珩知的名字,也还是喜欢用劳斯莱斯称呼方珩知。 这群大男孩幼稚的吓人。 又不是没干过。付哲笑笑,乔老师来了。 程熠转头望去。 乔听笙正靠在一辆深紫色的跑车旁边看着他,见他望过来,抬了抬下巴。 程熠了然,对着室友说:我走了啊。 嗯,下次希望能在北京再见了。袁益辉感慨一声,对他伸出手,熠哥,高考加油! 下次在北京见面,说明他们都考上了清央。 美术集训彻底完结,接下来就是高考了。 程熠跟他拍了一下手,又跟其他几个人挨个抱了一下:嗯,都加油! 北京见啊! 下次再去跨年夜那家餐厅约饭! 带着你的劳斯莱斯一起! 程熠笑着转身,对他们挥挥手:好,走了啊。 熠哥拜拜! 乔听笙看着他走过来,从兜里拿出一条巧克力:告别完了? 程熠接过来,发现自己并不认识包装上的字符:嗯,麻烦乔老师送我去高铁站了。 从法国带来的手工巧克力,看看喜不喜欢,喜欢回来给你寄点。乔听笙打开车门,不麻烦,做事有始有终,我把你带来的,也得把你送走。 程熠掰开一块巧克力,醇香甜腻的丝滑在唇齿间溢开。 对他来说可能有点甜了。 但他还是说:很好吃。 方珩知应该喜欢这种。 乔听笙点点头:那我让朋友从那边寄点给你, 程熠:谢谢乔 叫哥。乔听笙语气懒懒的,考试都结束了,别喊老师了。我不太喜欢当老师。 行。程熠爽快应下,迅速改了口,谢谢乔哥。 乔听笙满意了:如果最后都能中,你是去央美还是清美? 这个还真没考虑过。 程熠摸了摸下巴:看方珩知到时候去哪里吧,选个离他近的。 乔听笙白了他一眼:那就是清美了。 程熠:嗯?他没校考啊。 没校考肯定不能上清华,这个他还是知道的。 是啊。乔听笙说,但是那家伙不是决定走文化了吗? 程熠愣住了,这个他还真不知道。 乔听笙看他一眼,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他还没给你说啊?那你等着回去自己问他吧。 这件事由他来说不太好。 程熠沉默了。 方珩知什么时候决定的? 一直都不告诉他是为了什么? 他忽然有点不开心。 不是因为对方瞒着自己,而是觉得这段时间以来,这人好像一直在背着他自己做事。 或许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方珩知也像他一样迷茫不知所措过。 但是他有事的时候,方珩知都主动到他身边来,但他却好像很少主动到这人身边去。 大概是因为这人太无所不能了,差点让他忘记了,这人也才十八岁。 这个年纪,哪有一帆风顺所向披靡的? 每个人都一样,或许要磕磕绊绊很多次,才能找到一条可以乘风破浪的路。 程熠不生气。 他只是很心疼。 没有在那人磕磕绊绊的时候,及时的补上一个拥抱。 一告别乔听笙,他就给方珩知打了个电话。 好在掐着下课的点打过去的。 熠哥?怎么了?坐上高铁了?那边的声音一如既往地轻佻温柔。 程熠抿了一下唇,说:方珩知,你是不是打算考清华? 方珩知安静了好久。 过了好久,他才轻轻的嗯了一声。 程熠深吸一口气,坐在高铁站门口的石阶上,闭了闭眼。 方珩知的声音轻轻的:熠哥?你在生气吗? 程熠摇摇头。 片刻后他才发现,自己现在摇头对方是看不见的。 只好哑声叹了口气:我没生气。 我只是在想,我该怎么提高一下成绩。 方珩知刚想说没事有我呢,就听见他喊了一声自己的名字。 他条件反射应了:嗯? 程熠说:方老师,你但凡早说,我就只考清美了。 或许方珩知选择放弃美术生走纯文化的时候是有自己的考虑的,但是他知道,这里面肯定也有自己的原因。 其实在一开始这人一直在集训的时候做文化课的作业,他就应该发现的。 如果走美术生,这人真的不会有那么多的时间来帮他整理笔记。 方珩知因为他选择了一条路,那他就不能让这人的路白走。 但方珩知却没应他这句话,而是说:程熠,不告诉你,就是为了不让你有心里负担。 程熠低下头没说话。 方珩知:我走纯文化,是因为发现自己更适合学这些,如果不是因为没有天赋,我也不会放弃艺考。统考的结果我已经很满意了,你不用为我难过。 我不想因为我的原因,影响你对自己未来的选择,不管你选什么我都是支持你的,你认定了哪一条路,闭着眼睛往前走就是了,我会帮你,你也不用担心我。 我会想办法去跟你走在一起。程熠,我不是来拖你后腿的,之前就说过,我是来帮你实现愿望的。 程熠的指尖轻轻一颤。 就在方珩知以为他挂电话的时候,闷闷的声音从耳麦传来:我知道。 但是现在,我就是想跟你以后也在一起,包括大学四年。 这个愿望,你帮不帮? 方珩知噎了一下。 帮。他说,必须帮。 下了高铁走西门出,我去那里接你。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双更一波~ 第81章 我们都是共产主义接班人 程熠回到学校后, 纪向白就把他叫到了办公室。 他左脚刚迈进门,就听到了一声闷响。 麻木的抬眼看去,就见纪向白正在认真的数着桌子上厚厚一沓卷子和练习册。 粗粗估计一下, 一百份是有的。 程熠: 右脚忽然就抬不动了。 他面无表情的走过去:这些都是给我的? 啊, 对。纪向白把这一沓往他面前一推, 语数外和小三门都在里面了, 不用着急, 慢慢做, 做完找各个老师改就行,我都打过招呼了。 好。程熠深吸一口气, 大概是已经想象到接下来这段时间自己会被摧残成什么样了, 谢谢白哥。 叫纪老师。纪向白笑眯眯的,木桐还是先放我这吧, 你最近肯定不方便照顾他了,有空直接来我家, 方便见他也方便吃饭。 说着, 一把钥匙就推到他面前。 程熠想了想,还是收下了:白哥, 麻烦你了。 觉得麻烦就考个美院, 让学校给我奖金。纪向白无所谓的摆摆手,去吧,上课去。 程熠点点头,推门离开了。 九班的人对于他回来这件事情反响各不相同。 有像于峰司文倩那样开心的,也有一些说闲话的。 原本他拿了省状元, 班里有些红眼的就已经在嚼舌根了, 现在作为班里唯一一个出去校考的人, 这闲话说得更是过分。 无外乎都是一些自不量力不合群的说法。 程熠对此不太关心, 他原本就跟这个班大多数人都不太熟,只有几个人玩的比较好。 这些熟人倒还都挺好的,没这些有的没的奇奇怪怪的事情,他也就不在意了,时间很宝贵,哪能用在处理这些事情上? 但他不在意,不代表别人不在意。 方珩知从他回来全身心投入到学习中后,时间肉眼可见的闲了很多。 笔记也不用记得那么多了,政治也不用学了,整个人直接从脚不沾地变成了闲庭散步,天天过得好不悠哉。 于是人闲起来,就开始管起了这些闲事。 在某次听到某个男生说程熠坏话太难听后,他在放学直接把人堵住揍了一顿。 然后很倒霉催的,被雷总逮着了。 办公室里。 恋耽美 ——(97) 雷总头疼的捏着鼻梁,一只手重重的敲着桌子,哐哐作响。 方珩知!!他怒道,你一天不给我惹事儿你是不是难受?! 方珩知站得笔直,理直气壮看了眼身边低着头弓着背的人:他背后说人坏话。 说坏话你至于把人揍成这样吗?!雷总更气了,许伟,把头抬起来!让他看看你的脸! 许伟: 他没胆子跟雷总对着干,硬着头皮把头抬了起来。 方珩知嘴角抽了一下,下一秒,直接破功,低着头开始闷声笑。 不怪别的,实在是这张鼻青脸肿的脸太有喜感了! 雷总见他不仅不忏悔,还不要脸的笑,鼻子都气歪了:你还笑?!许伟,你凑近点!让他看看他做的孽! 许伟忍着嘴角的伤口,艰难道:算了雷主任,算了 算了,别再用这种不是人的方法羞辱我了! 雷总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他一眼,大概是想骂没出息。 他拍拍桌子:来来来!给我说说,说什么坏话了?!说你长得丑还是学习不好? 不得不说,雷总阴阳怪气起来还挺厉害的。 方珩知清了清嗓子,正了神色:不是说我,是说我同桌。 你同桌?雷总想了一下,程熠啊? 方珩知点点头。 雷总:哎我说你俩这关系是真好啊,你是他保镖啊?人家都没啥动作呢,你就先出手了? 方珩知心想着保镖公主的身份安在他们身上也不合适啊。 于是他一本正经摇摇头:不,雷总,你不懂。 雷总:?那我请教一下? 方珩知:我这是先他一步制人,把进一步争执的苗头扼杀在摇篮里。 雷总: 许伟: 雷总面无表情看了眼他身边的猪头,手猛的攥紧,直接爆了筋。 他怒吼:方珩知!你他妈这是扼杀苗头吗?你这是恨不得把火苗撺掇大!! 声音之大,让路过办公室的人都分分侧目。 方珩知皱着眉揉了揉耳朵,犹豫半点,很屈辱的点点头:那我写个检讨吧。 虽然再来一次,他还是会出手。 哟,你这语气还挺委屈啊?雷总嗤了一声。 方珩知谦虚:一般一般吧。 雷总深吸一口气:一千字。 方珩知倔强:八百。 雷总:一千五。 方珩知不服:一千。 雷总:两 方珩知屈服:好!一千五!我写! 雷总头疼的摆摆手:滚滚滚。 方珩知哦了几秒,冷哼一声,嘟嘟囔囔离开了。 雷总被气得吹胡子瞪眼。 也就他跟这棒槌关系好,但凡换个老师,看他不被骂死?! 等到办公室门重新被关上,他才冷下脸。 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个猪头:骂人了啊? 许伟头恨不得埋进胸口。 他是骂了,还骂的特难听的那种,这肯定不能给雷总说。 雷总问:被揍成这样,要找双方家长吗? 许伟连忙摇头:不了不了!小伤,都是小伤,同学之间打闹就不告诉父母了吧。 雷总意味不明笑了一下。 许伟霎时整张脸通红,尴尬的不知道该说啥了。 那行。雷总说,五千字检讨,全校通报批评,没意见吧? 许伟顿时攥紧了拳头。 方珩知只是一千五就打发了,为什么他处分这么严重?! 但看着雷总黑如锅底的脸,他也只能憋屈的点点头:好。没意见。 雷总满意的点点头,让他离开了。 程熠在教室做着数学题,远远见到方珩知回来,赶紧把人拉过来:怎么了这是?雷总找你干啥了? 打架了。方珩知坦然,有个混球说你坏话被我撞见了,把人揍了一顿,结果我又被雷总撞见了。 你这也是真倒霉。程熠叹口气,你说我都不在意,你这么冲动干嘛? 方珩知委委屈屈:我就是生气。 程熠最见不得他这样,认命的在他脑袋上撸了两把,行了行了,又不是怪你。雷总怎么说? 一千五百字检讨。方珩知惆怅道,我他妈上了三年高中,检讨都快能出书了。 程熠憋着笑:谁叫你不守规矩,怪谁? 我不管!要说不讲道理,那还是要看方珩知,我就是生气! 行了小祖宗,别气了,我给你写行了吧? 那倒是不用。方珩知头埋在臂弯里,声音闷闷的,你要是因为那个货写检讨,我就更生气了! 程熠心里一暖,嘴上还是损道:你还真难伺候。 方珩知:谁说的?这得看对谁。你就算天天给我馒头吃,我也不会抱怨的! 程熠笑得差点背过去:那倒还不至于这么虐待你。 那我下周要吃红烧肉。 好。 方珩知对写检讨这件事已经很熟练了,两天后,他就把一字不多一字不少的一千五交了上去。 雷总看到后的心情怎么样他不知道,反正他自我感觉还挺良好的。 很优秀,放在考场上一定是满分! 结果又一次,他的检讨被贴在了公示栏,公开处刑。 放学后,看着围在公示栏周围密密麻麻的人头,方珩知脸色铁青。 老雷是不懂文采吧?他咕哝一声。 有幸近距离瞻仰过这文采的程熠委婉道:或许吧。 两人慢慢悠悠走着回家的路。 给。方珩知把一根剥了皮的棒棒糖送到他唇边。 原味的?程熠张嘴叼住,好久没吃阿尔卑 话还没说完,他脚步就停了下来。 方珩知原本正在看他,见状也抬头朝着前方看去。 他们被堵了。 为首的几个人他们不认识,但是后面那个人,方珩知熟得很。 他笑了一声:许伟? 许伟身子一抖,似乎是被上次揍怕了,也不看他,对着身边的人说:郑哥,就是他! 但郑哥看都没看方珩知。 他的视线落在一旁的程熠身上。 半晌,他笑了一声:哟,程熠啊。 程熠心说孽缘,含着糖含糊不清道:好巧。 方珩知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太明白这是什么发展走向了。 他戳戳程熠肩膀,小说问:男朋友,给个解释吗? 一个初中遇见的傻逼恋爱脑,中二病晚期,就喜欢找我事儿。程熠概括的简洁明了,后面那个是让你写检讨的? 方珩知嗯了一声,他眯着眼睛看前面几个人:我今天心情 狠话没能成功放出来。 因为程熠直接上去一把拽过许伟,然后把人踹地上了。 方珩知: 这么凶的吗?! 他抽了口气,没多说什么,也跨两步上前揪着郑哥的领子走到了一边。 这次郑哥带的小帮手不是那几个非主流了,但实力还不如那几个非主流。 程熠不想过多纠缠,直接三下五除二就把几个人撂倒了,期间还多踹了许伟好几下。 什么玩意儿也能让方珩知写检讨? 那检讨写的是垃圾了点,但也是某人一笔一划写出来的,这不费时间啊? 他都没让这人写检讨呢,这人也配?! 这么想着,肚子里的气又多了点。 他又在这人腿上踢了一脚。 方珩知那边也解决的很快,充分证明了什么叫学习好的不一定是好学生。 他伸了个懒腰,往正在整理袖口的程熠肩膀上一靠,懒洋洋道:滚吧? 这算是给台阶下了。 郑哥不服,但是也没办法。 他以前跟程熠打架的时候就被狠狠在地上碾过,没想到现在还被他这个朋友打。 太他妈丢人了! 他暗暗啐了一口。 然后目光恶狠狠的盯向许伟。 都是这个人!要不是他使劲讨好自己求自己,他怎么会丢人成现在这样! 程熠没兴趣管他心里怎么想的,也没兴趣担心许伟会遭到什么样的对待。 他只是很不耐烦的重了语气:还不走? 郑哥冷哼一声,拽着地上嗷嗷□□的许伟气势汹汹的走了。 倒是比战胜的公鸡还要骄傲。 程熠叹口气:怎么这么倒霉? 小事,都是在为以后攒人品。万年霉王方珩知心态良好的拍拍他肩膀,现在的小倒霉积攒起来 以后就变成大倒霉了。程熠顺口接下。 胡说!方珩知赶紧否决,四处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个木头。 他拉着程熠的手走到木头钱,敲了三下,嘴里念念有词:呸呸呸,刚刚说的都不算数,小倒霉积攒成大锦鲤! 程熠:看不出来,你还挺迷信。 他白了这人一眼,默默走到了墙角蹲下。 方珩知吓了一跳:怎么了这是? 找棍棍。 ?棍棍? 昂。程熠指了指嘴唇,刚刚为了装逼,棒棒糖咬碎后把棍棍扔掉了。 ?方珩知惊了,你在找棒棒糖的棍? 吓死他了,他还以为这人随身携带便携式可伸缩的防身武器。 那不然?程熠说,不乱丢垃圾不迷信,坚持马克思主义,我们都是共产主义接班人。 方珩知,你这个红色精神有待加强啊! 方珩知哑然。 你刚刚打架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共产主义接班人呢?! 半晌,他蹲下来,抱着膝盖用视线帮他找。 还空出手,服气的对他比了个大拇指:牛逼。 你赢了,你格局打开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啦!! 第82章 (正文完) 大概是有人把两人打架的消息传出去了, 这件事情之后,学校嚼舌根的人少了很多。 虽然原本程熠也没放在心上,但嚼舌根的人少了, 周围也清净了不少, 学习环境变得更好了。 因为刚回来的时候遇到了考试, 他当时硬着头皮裸考, 虽然也在年级前五十, 但是成绩并不理想, 所以这段时间一直在用集训作息学文化。 十四中这个学校不咋样,所以在这里是不能看名次的, 只能看分数。 就像是方珩知, 虽然已经是年级第一了,但每天还是在拼了命的继续提高自己。 他们的竞争对手不止是这个学校, 而是整个江苏。 每天早上睁开眼,他就打开英语听力, 晚上睡觉, 就听着政治讲义睡。 之前一直都没感觉到,直到这会儿, 他才感受到了一点高三的样子。 时间一晃就是一个月。 江苏的寒冷持续时间不长, 四月底的时候,暮春的暖意就已经把整座城市卷起来了。 程熠查校考成绩的时候,都没有感觉到紧张。 跟统考不一样,他真的是面无表情点开查询按键的。 倒是身边的方珩知,一直捂着眼睛。 查了吗查了吗? 查了。程熠后知后觉感受到了紧张。 他看着面前的4, 猛地喘了口气:国美过了。 我就知道!方珩知放下手, 比自己拿了国奖还要开心, 快快快下一个。 下一个程熠纠结的咬了咬嘴唇, 央美还是清美。 石头剪刀布,我赢了清美,你赢了央美。 好。 石头、剪刀 来吧央美。方珩知闭上了眼睛,查吧。 不然你来吧?程熠被他带的现在心脏也狂跳,我有点紧张。 方珩知笑了一声,忽然握上了他的手。 程熠: 这手抖得比他还厉害。 算了我自己来吧。这人靠不住。 他憋着一口气,颤颤巍巍输入了考试证件号。 一分钟后 过了!!!他猛地躺到了沙发上,进小圈了! 啊!方珩知扑到他身上,程校长!太强了!! 程熠笑着跟他亲了几口:最后一个你查吧。 方珩知笑眯眯贴着他脖子:这种决定命运的事情交给我真的好吗? 命运都决定完了,就是让你看一看。程熠不客气的打断了他的矫情,快点,准考证号是 我记得。方珩知打断他,飞快的输入了证件号。 恋耽美 ——(98) 程熠一愣。 这人记得比自己还要清楚。 这回换成他闭上了眼睛。 良久的沉默后,他有点慌了:没过? 过了。方珩知的声音听上去有点恍惚。 程熠猛地睁开眼:第几名? 方珩知没说话,翻过手机,把查询界面对着他。 两人都沉默了几秒。 下一瞬,程熠差点蹦起来:我操! 第一。 他央美只是进了小圈,清美却拿了第一。 这意味着什么?天要助他上清华啊!! 短暂的惊讶过后,巨大的喜悦把他俩淹没。 程熠激动地搂着方珩知脖子亲子好几下:方珩知!我是第一!! 嗯,我看到了。方珩知也配合的回应他,手轻轻护在他腰上,笑道,恭喜程校长,一只脚踏进清华了。 程熠挑了下眉:那方老师呢? 方老师努努力,争取先你一步整条腿踏进去。 方珩知笔尖轻轻蹭着他,轻声道:加油啊男朋友,北京欢迎你。 其实他们对北京没有什么太大的执念,但是北京有清华,将来还会有某个人。 于是北京不再是北京,而是变成了最好的未来。 四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或许对于高三的大部分学生来说,高三这一年都是漫长且难熬的,但是当他们拿到准考证的那一瞬间,却觉得时间真的很快。 之前所有的准备都好像有了缺漏的地方,总是在某一个时刻忽然想起,这个知识点我还没有复习到位,那个题型我还没有做够 他们慌慌张张过完了最后几天,然后踏上了高考的考场。 程熠和方珩知这次不在同一个考场。 他们一个在附中,一个在二十七中,中间间隔不算远,只有两公里。 纪向白是在一中送考,实在是没有办法去送程熠,于是方则常和茹婷决定一人送一个。 高考那天是在六月初,太阳真的很好,是夏天的模样。 茹婷一路挽着程熠的胳膊,手心的汗几乎快要把程熠的防晒服给浸透。 他哭笑不得,温和的拍了拍茹婷的手:阿姨,您别紧张。 您一紧张搞得我也紧张。 茹婷哈哈笑了两声:不紧张,我不紧张。 程熠看着自己隔着衣服都能被抓红的胳膊,无奈笑了笑。 算了,女生说的都对。 他们到考场的时候,门口已经有很多人了。 大多数人都是在背书,老话说得好,临阵磨刀不快也光啊! 但程熠却没这个心思。 他跟方珩知都有个毛病,就是考试前真的是一个字都看不下去。 感觉每个字拆开都认识,但是合在一起就是读不进心里去。 茹婷看他老神在在的玩手机,心里那个紧张啊:小熠。 嗯?阿姨怎么了? 你不再看看书吗?茹婷担忧道。 程熠本想说看不下去,但是看到茹婷紧张的表情,顿时又心软了。 他叹口气,拿起书:那我再看看。 茹婷明显的松口气。 这高考考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茹女士在备考呢。 程熠想笑,但又只能紧紧抿着唇憋住。 手里的书一个字都没看下去,他算着时间,翻了两页。 前方忽然一阵骚动。 两人抬头一看,发现是已经开始进考场了。 茹婷深呼吸几口:小熠,去吧,手机阿姨给你存着。 程熠点点头,刚想把手机递出去,他忽然顿住了。 看着茹婷疑惑的表情,他讨好的笑了一下:阿姨,我再打个电话。 茹婷以为他是要给纪向白打,很理解的点点头:快点吧! 程熠一阵心虚。 他默默走远了两步,把电话给方珩知打了过去。 他有点慌,他怕接的是方则常。 好在那边秒接后,传来的是熟悉的声音。 熠哥,好巧,刚想打给你。 嗯。程熠在听到这个声音的一瞬间,隐隐有些慌张的心终于安定下来,他低声道,方珩知,给我加油。 那边笑了一声:好。 程熠,加油。 程熠不自觉的弯起嘴角:你也加油。 茹婷看着他笑着挂了电话,似笑非笑:呀,这么开心,不是给女朋友打的吧? 程熠手一颤,把手机递了过去:不是不是。 是男朋友。 茹婷也没在这个关键时刻追究:行了行了,快进去吧!考试的时候可千万不要分心啊! 好。程熠转身,对着茹婷挥挥手,那阿姨我进去了。 去吧去吧,阿姨在门口等你! 考生进考场,大多数都是轻装上阵。 甭管这些年学的都有苦,最终也是几支笔和一个橡皮,给这几年写上一张答卷。 进考场后还有一段时间才能开考,即便有音乐,这段时间也挺无聊的。 有考生在调整心态,也有考生像程熠一样,百无聊赖支着脑袋,想着赶紧开始赶紧结束。 舒缓的音乐铃声戛然而止,最后被一阵急促的铃声宣告了正式考试的开始。 程熠正了正坐姿,手指摸了摸腕上的表。 是某位学霸的,给他带着蹭蹭运气。 江苏高考改革后,语文第一项就是阅读选择。 程熠老神在在看完第一篇文章,坚定地在卷子上写了个B。 简简单单的两个笔画,硬是被写出了清华北大的架势。 笔尖一路稳如老狗的写下来,他做完前面所有的题目,才想起来还没往答题卡上写。 失误。 好在时间还算是充裕,在他作文落下最后一个句号的时候,老师提醒考试还剩十分钟的时间响起。 他松了口气,开始慢慢检查前面写的有没有格式错误。 方珩知给他说,做卷子一定要相信第一直觉,如果不是特别肯定这题做错了,那就千万不要改。 所以与其检查题目的正确率,还不如看看有没有格式的错误。 他一路看下来,觉得自己稳了。 这不上清华都对不起自己的第一名。 考完出来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走路都是飘的。 因为附中和二十七中离得很近,中午程熠和方珩知是一起吃饭的。 茹婷和方则常还给他们一人订了一间宾馆用来休息。 期间方珩知很坚决的表示我们可以睡一起省钱,但是被方则常重重的打了回去。 省个屁的钱!你少吃一顿饭钱就有了!你休息不好没关系,人家小熠不要休息的?! 方珩知愤愤的看着他:我 你个屁!滚回去睡觉! 方珩知: 他憋闷的看了眼程熠。 程熠察觉到视线,忍下了上扬的嘴角:行了,休息去吧。 方珩知哼哼唧唧离开了。 方则常和茹婷看着他们各自回到各自的房间,也安下心回去休息了。 十分钟后,一扇门被缓缓打开。 方珩知探头探脑左看看右看看,确认没人后,做贼一样离开屋子,敲了敲隔壁的门。 门应声而开。 程熠好笑的站在门内:你偷鸡摸狗去了? 不,偷、情来了。方珩知笑着抱着他倒在床上,快睡快睡,养足精神下午考试。 这还真是专门溜进来找他盖棉被睡觉的。 程熠拍拍他腰:午安。 午安。 一觉睡得足,程熠睁开眼,身边已经没有人了。 他看了眼自己的手机,果然有一条来自方珩知的未读消息。 [白颜料]:为了防止我爸妈把我腿打折,先回去了。 程熠脸部肌肉抖动一下,忽然整个人埋进枕头里,笑了好半天。 还真像是在偷、情。 后面的几场考试,他们的心态是越来越稳。 不是说觉得考得全会,而是真的就已经在进入某种境界了。 一点都不紧张,甚至考前还有点心不在焉。 只有当考卷发下来的那一瞬间,才能全身心的专心致志去做题。 方珩知是理科生,全部考试结束的比程熠要早。 而程熠选的政治是高考的最后一门。 考政治的这天,纪向白也没有需要送考的了。 他和方珩知也一起来了二十七中。 程熠第一次考试遇见这么大的阵仗,整的还挺紧张的。 方珩知笑着拍拍他肩膀:放轻松,我刚解脱,就剩你了。 站着说话不腰疼。程熠没好气的白他一眼。 方珩知乐了:那我坐着说。 快进去吧,美好的假期在向你招手! 程熠挑了下眉:嗯。 他看向纪向白,纪向白也对他点头:加油。 程熠就没再回头。 结果快要进大门的时候,忽然有人叫住了他。 程熠。 程熠应声转头。 方珩知远远看着他,坐在石头上吊儿郎当的给他比了个心:等你啊! 程熠心下一跳。 众目睽睽之下,这混蛋也不知道收敛。 他没敢看另外几人的表情,胡乱点点头,几乎是跑着进了考场。 方珩知乐得半天没缓过来。 等他收了收笑意,这才发现周围三个大人都在盯着他看。 他挑了下眉。 茹婷的眉头紧紧拧在一起: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不要脸了? 准备坦白的方珩知: 最后还是方则常和纪向白把他叫到了一边。 纪向白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方则常倒是坦然:你是不是gay? 方珩知:说实话我是准备坦白的,但你这反应就会显得我很小题大做。 方珩知在上层圈子呆久了,对此实在是见怪不怪。 他努力地想装一下惊讶,发现无能为力。 于是只好耸耸肩:无所谓,你喜欢男生还是喜欢女生都跟我没关系,我就是好奇问问。 纪向白目光呆滞,对此大为震惊。 你们70后接受程度比他都高了吗? 方珩知见他爸这样,也郑重不起来了,索性没骨头的靠在墙上:昂,对,我跟程熠好了。 方则常的表情一瞬间有点痛心。 方珩知心软了,看来他爸还是有点难过的,于是开口:爸 方则常:人家这么好一个孩子,就被你这么糟蹋了。 方珩知: 他一下子垮起了脸。 然后面无表情的推着他爸离开:走,我暂时不想看见您。 方则常也不久留,一边叹气一边离开。 等他走了,方珩知才紧张的闭了闭呼吸。 他爸不是问题,他老师才是。 但等了半天,也没等到纪向白说话。 于是颤颤巍巍转过头。 纪向白的眼睛正在直勾勾打量着他。 方珩知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他不怕他爸那样的喜欢突击型,他就怕纪向白这种温水煮青蛙型。 这就是把人吊起来拿着刀看你,半天等不来一个判决啊! 好在纪向白也不是那种死板的人,在默默消化了很久后,他回想起了这两孩子这段时间的相处。 确实,早早就能看出来了。 而且好像,也不是不行? 他心情复杂的叹口气,拍了拍他肩膀:好好的吧。 方珩知神色一凛:一定! 纪向白嗯了一声:我先走了。 方珩知愣了一下。 纪向白不知道跟方则常说了什么,两人劝着茹婷也一起走了。 门口一下子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他站在原地,忽然就理解了纪向白的举措。 纪向白对程熠确实是很好,但说到底也并不是百分百完全的信任,这点亲情以后还是需要时间来加固的。 而方则常和茹婷更不用说了,他们甚至都没有相处过很久。 于是,这里面程熠最在意的人,就只剩下了他一个。 方珩知沉默半晌,拿起手机。 给我送一束玫瑰来,尽快。 他出考场小满头的时候就看到了很多学生收到了花束。 来自父母的,来自朋友的,来自老师的 那他熠哥也不能没有。 别人有的,程熠要有,别人没有的,方珩知也要给他。 程熠考完一踏出考场,怀里就被塞了一束花。 红色玫瑰开得鲜艳,差点把花束后面的人挡住。 他吓了一跳,愣了愣才僵硬着接过玫瑰。 无视周围人的视线,方珩知笑眯眯看着他,隔空给了他一个飞吻。 恭喜程熠同学,成功逃离苦海。 程熠笑了。 他眨眨眼,示意自己接到了飞吻。 谢谢方老师。他说。 两人旁若无人的样子,简直就是根本没把一旁送玫瑰赶来的廖承帆放在眼里。 廖承帆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这一幕,觉得很恍然。 他方哥,还真他妈得逞了?! 方珩知和程熠这天晚上都没有回家。 他们的家长也默认了这一情况,晚上的时候,除了杜茂的消息,几乎没有收到任何能打扰到他们的消息。 恋耽美 ——(99) 方珩知带着程熠去吃了全市最贵的法餐,结果狠狠地踩了雷。 走吧。程熠一言难尽的吃下一口甜点,这钱傻子才花。 傻子: 他捏了捏眉心:走吧走吧,回宾馆。 这饭吃的,糟心。 好在宾馆还是不错的,有五星该有的水准。 两人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还是程熠先开口:这考完了,我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说不上来。 是啊。方珩知也感慨,一下子不需要学习了,我还有点不适应。说真的,刚刚吃饭的时候,我还忽然想过自己有没有带物理卷子。 操。程熠捂着脸笑了一声,真是学疯了。 以前做题的时候觉得生不如死,多写一个字都是煎熬。 但是等到真的结束了,又觉得空落落的,心里像缺了个木塞,没有东西催着他们往前跑了,一下子还真没了动力。 方珩知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脖子,小声道:有点难过。 难过什么呢? 或许是以后再也不会穿着校服了,或许是再也吃不到学校停车场后的枇杷了,又或许是因为整个青春时代,都结束在了这个枯燥的夏天。 程熠侧过身,摸了摸他的头发:别难过了,我还在呢。 一个夏天的落幕,送走的是十八岁前的校园时光,但是以后的夏天,每一次都会灿烂热烈的到来。 他会一直陪着他的。 方珩知笑了笑,忽然凑近,在他唇边吻了吻。 程熠眉骨微扬,像是懂了他的意思。 因为包间是星空主题,两人进来后就没有开灯,这会儿想干点别的什么,倒也是方便。 方珩知蹭了蹭他的脸颊,轻声道:行吗? 程熠眯了眯眼睛:你问我?我要说不行呢? 方珩知忽然把他抱紧:我的意思是,我在上面,行吗? 程熠: 他发现,自己是真的很吃这人撒娇的一套。 就算知道是装的也吃。 于是只能点点头:行吧。 幸好他对位置看得不是很重要,上下都无所谓了。 方珩知沉声笑了一下。 他说:我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程熠任由他的手胡作非为,甚至还配合的抬起手配合了一下:嗯? 我从我们在一起的那天,就一直在想了。 程熠失笑,要不要脸啊? 要啥啊,平时都不要,还会在这时候要吗?方珩知手往床头柜摸去,我就知道,这种浪漫主题的套房会有这些东西。 你这是蓄谋已久?程熠啧了一声。 倒也不算。方珩知低头咬着他脖颈,我只是利用了一下天时地利,自主的人和一下而已。 程熠乐了,帮他解开最后一个扣子,手指暧昧的摩挲着他的喉结,声音喑哑:算了。 就算是蓄谋已久也原谅你了。 反正也是在自己的纵容下蓄谋的,无所谓了。 宾馆的窗帘是可以遥控的,他们做到一半才发现没有拉窗帘。 好在是顶层,没人看。 程熠抖着手去按开关,好几次都没按上,还是方珩知帮了忙,带着他的手去按的按钮。 迷离之间,程熠听到身上这人问:熠哥,你的未来有我吗? 因为某种原因,程熠一下子没说上来话,缓了好半天才喘上一口气。 他闷哼一声,附在这人耳边:全是你。 如果不是你,我可能连未来都没有。 所以全是你。 全都与你有关。 他们的盛夏不匆忙,因为未来还会有无数个春夏秋冬。 他们会不惧岁月,长长久久。 这座城市的故事刚刚结束,但却并不是故事的结束。 路还在无限延展,向着远方,向着光。 正文完 *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到这里就结束啦! 关于这篇文其实写的真的很投入,我喜欢十七八岁的少年,喜欢看他们所向披靡无所顾忌,所以我也希望我笔下的人物可以是光芒万丈的。 他们也会在时间里挥洒汗水,也会肆意大笑,少爷可以永远是少年,不问时间,不问岁月,只要你想,你就可以风雨无惧! 希望熠崽和方狐狸陪大家度过的这段时间也都是开心的,也祝大家未来可期,前途无量! 后面就是番外啦,大学生活肯定会写一个,其他的大家想看什么都可以留言! 感谢所有喜欢这篇文、支持正版的小天使!感谢写作的路上有你们陪伴! 永远爱你们~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