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夫是个技术活[女尊]》 第1页 [穿越重生] 《宠夫是个技术活(女尊)》作者:月伴【完结】 文案 [1v1的甜宠女尊快穿文,全文已完结] 被‘渣女重生’系列世界赋予了任务,要把每个世界的小夫郎都宠上天。 她:系统,你觉得这个世界甜吗? 系统:甜!宿主好宠!男主好阔爱!(仿佛一口气吃下100块奶油蛋糕 她指指人工测评通知单:那这个不合格是咋回事? 系统:这……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这个可能是技术问题? 小夫郎:╭(╯^╰)╮ 【快穿,每一个世界都是女尊背景,不喜慎入,男主都是同一个人,没看过女尊文的谨慎入,作者不包科普,要看花式人设的慎入,1v1,无论什么世界都是那两个人,枯燥小甜饼,不爱看的弃文点叉,理由不用和作者说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穿越时空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燕启,陆阳夏 ┃ 配角:连载新坑求收《将军家的小夫郎》 ┃ 其它:甜宠,1v1 一句话简介:快穿世界,强势宠夫 立意:立意待补充 第1章 娇殿下的渣妻主1 京中的街,是很热闹的。商铺紧挨着连成了道,吆喝声不绝如缕,混杂着行人的交谈声、马车压过路面的轱辘声…… 不觉吵闹,但总是有些格格不入的。 “小姐,胭脂街快到了,小姐可要……”驾着马车的小厮低声询问。 车内的人垂了眸,轻颔首:“去。” “是。” 耳边没了人声,又只剩下这一片街哗。 胭脂街,顾名思义,便是卖男子用的脂粉的,京中有好几家胭脂好店都开在这条街上。 她虽看不惯涂脂抹粉的男人,但也不能夺了家中爹爹的爱好,难得来一次京中,就买些回去吧。 “小姐,到了。” 胭脂街里的行人实在太过,小厮不便将马车架过去,就在街口停下。 燕启没那骄奢气,不用踩凳,掀了帘子,脚下轻点,就稳当落了地。 她锦缎云裳,青衫襦袍,端的是翩翩佳女子的气质。 这不,一下地,就好几位男子佯作不经意地觑了过来。再见她气质上佳,容貌又生的好,这一眼恐怕不是芳心暗许也少不得红鸾轻动。 眼看着燕启举步进了胭脂街最好的那一家铺子,哥儿们都有些暗恼。 她一个大女子,进脂粉铺子? 怕不是家中有了君侍? 一时间,有些人歇了心思,不过倒也不是没有望着那脂粉铺探头探脑的…… 万一她是给家中爹亲捎带的呢? 不得不说,还猜得真准。 小厮紧随其后跟着主子进了铺子,眼看着挑来挑去也仍蹙着眉的主子,暗叹一口气:“小姐,可是不知主君喜好?” 她是女子,主子也是女子,哪能选的好这些男子用的东西? 燕启摇头,“这些都太艳红了……” 太艳,那就是俗。 想想这些大红大紫的脂粉抹到她爹爹脸上,燕启就觉得心头发颤。 那厢掌柜的招呼完了人,正要朝她们过来,谁料有一人比他更快,只一阵幽香飘过,那穿着一身红衣的少年就挤到了那气质斐然的女子身前。 “你说艳红?我说着倒是好,你若是不要,给我便是。” 这突然冒出的红衣少年让燕启一怔:“你……” 少年扬手就抢。 燕启下意识地就抬高了手。 “……”少年一瞪眼,没曾想她还敢躲,顿时抬手要夺,“你既不要,给我就是!” 燕启定睛看。 一张恐怕还没她巴掌大的小脸,唇红齿白,大眼黑亮有神,额庭饱满,生得极有姿色。那肤若雪凝,更衬红衫妖冶。 分明像个偷穿大人衣裳的孩子,却偏偏又将那艳丽与纯净结合得恰到好处。 纵然燕启千帆阅尽,也不得不为这美色愣了一瞬。 少年在她面前踮着脚,想夺她手中脂粉盒子,可惜他足足矮了她半个头,怎么抢都抢不到。 那模样实在可爱。 不过燕启扫了一眼那因抬手时露出的皓腕,就放下了脂粉盒子,她笑道:“公子,这盒脂粉不合你。” 少年顺势一把抢了过来,瞪他:“你家中人不合适,怎知我不合适?我要找的就是这一盒,你只需让给我就是!本公子要的东西,谁也休想抢!” 年纪小小,嚣张跋扈。 燕启抿了抿唇,状似无奈:“可这是我先看的……” 少年似乎自知理亏,便绷着脸,“你一个大女子,同我一个小男子抢脂粉?” 燕启都快笑出声了。 “既然如此,那就给公子吧。” 少年一顿,没多想就点了点头,“那我便谢过你了。” 燕启颔首,倒也没离开,就站在那处,似乎在相看别的,余光倒是一直落在那少年身上,她自己尚未察觉。 那厢掌柜赶紧走了过来,看看这位青衣女子又看看红衣少年,轻轻松了口气:“这位小公子,可选好了?” 少年打开脂粉盒子,见那殷红脂粉微微点头,眼中溢着些喜悦,想来是真的喜欢,他问:“掌柜的,就这个,多少银子?” 掌柜笑脸盈盈:“这是咱们店中新货,公子不妨闻闻,这脂粉涂上,便会有淡淡的清香。” -- 第2页 少年眼中闪过一丝讶然,但他没去闻,扬了扬那雪白的脖子,问:“我是问你多少银子!” “二十两一盒。” 少年一瞪,“二十两?你怎不去抢钱?寻常人家二十两可是府上一年的开销了,你区区一盒脂粉……” 掌柜一看他如此,眼珠一转,语气也不大好了起来:“这位公子,我云脂铺在京中开了几十年,名声在此,货比三家,公子大可去看看别家,哪一家的脂粉能有我云脂铺的好?” 这掌柜声调高了些,就引来了铺子里其他公子的围看,大都是这铺子里的常客,于是就帮腔了—— “这少年看着年纪不大,兴许是银钱不够吧。” “这云脂铺的脂粉的确是京中一绝。” 有人是瞧见这少年与方才那青衫女子纠缠的,顿时不快,嘴上就刻薄了许多。 “若是银钱不够,可去别家就是,何必来店里惹人不快?瞧那嚣张模样。” “买不起便退出去就是。” “这是京中哪家的哥儿,打扮成那样,十足不端庄!” 燕启眼见着红衣少年眸中起火,恶狠狠地瞪了这些‘莺莺燕燕’一眼,“本公子会买不起这破店里的东西?不就是二十两?” “你们这些嘴碎的,有几个钱便了不得了?”那少年突然逼近其中一人,气势骇人的很。 那嘴碎公子也被他吓了一跳,连连后退,“你,你要干什么?” 少年嘴角一歪,捏着他的下巴左右晃了晃,“就这姿色,你就是有二百两的脂粉妆点,也还是这丑样子!” “你……!”那公子气红了脸,“我是兵部侍郎家的独子,你怎敢欺负于我?” “我怎么就欺负你了?你长得丑还不让人说实话了?你娘莫不是还要为着这个缘由把我抓去见官?”那少年撇了撇嘴,“对哦,我都忘啦,你娘就是官嘛!” 周遭更是笑语连连。 也不知是嘲笑谁的。 “诸位,以和为贵,以和为贵啊……”掌柜的有些发愁了。他从未见过这么蛮横的男儿啊,一般听了他那话,不都该是羞愤离开吗? 这是京里,处处都是贵人,他怎么得罪的起! 那少年得罪了那公子,一转头就对着掌柜冷哼,“这脂粉我不要了,二十两不是给不起,只是被糟践了心情,本公子不要了!” 掌柜的脸色也不好看,“不要便不要吧。”闹腾了一场,结果还不是不买? 这时,燕启就开口了:“既然公子不要了,那便给我吧。” 她声音清朗,又是女声,顿时又引了无数注目。 燕启恍然未觉,她只伸手望着那少年,“给我吧?” 少年脸色涨红,觉得这女人是刻意落他的面子,顿时就愤愤:“你……” 燕启叹了口气,这气得,跟谁较劲啊。 她回头,对掌柜道:“这一盒,便由我买下赠予那位兵部侍郎家的公子。” 小厮立马会意地递上二十两银子。 掌柜脸上又是欢喜笑意。 红衣少年咬唇不语。他现在确定了,这女人今日就是在故意臊他的脸面。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燕启,将那脂粉盒子丢还掌柜,“就这脂粉,又俗又劣,谁稀罕!” 他转身就走。 红影一闪而逝,那速度竟快得谁也追不上。 真是……十分任性了。 而反观那刚才被气红了脸的侍郎公子,这会儿面颊生嫣,双眼含波,幽幽走上前,轻柔道:“多谢这位……”他欲言又止,是以打探青衫女子的名讳。 谁料燕启只打量了他一眼,“不必谢了,我只是觉得那位红衣公子说的话挺对罢了。” 她轻笑一声,迈步离开。 也就这留下的这句话,让掌柜与那侍郎公子都白了脸。 红衣公子说得对? 是说着脂粉俗,还是说他长得丑? 亦或者,两者皆有? …… “庄主,您把公子给惹恼了……”自燕启身后飘来一抹人影,语气幽幽,似在打趣调侃。 燕启一怔,“真恼了?” “您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公子下了面子,如今人已经气冲冲地回了宫了。” “燕大,你若是真的替你主子担忧,就不要用那幸灾乐祸的语气说话了。”燕启无奈,难道是跟在那少年身边久了,燕大也养成了这调皮性子。 “庄主,属下哪敢幸灾乐祸。”燕大望望天,以示清白。 燕启把玩着腰间的玉佩,一本正经:“这事我可以解释。”她一顿,又道:“那兵部侍郎狼子野心,我不过是探了探他的独子如何。若说下了夏儿面子一事,倒是真的……” “庄主,”燕大打断她,“您还是别跟我解释了,同公子解释去吧。您跟我说,也没用啊……” 燕启:…… “所以……他当真气得狠了?” 燕大瞅了眼自家庄主惴惴不安的模样,毫无同情心道:“小公子把您送的玉佩扔在地上踩了好几脚。” 燕启似乎能想象到红衣少年气得踩玉佩的样子,她轻轻一笑,“罢了,我心中有数。” 她哪儿敢下他的面子…… 不过是看他十足可爱,分明是认得自己,偏偏又装作不认识的样子……忍不住便逗了逗。 谁知道,逗出事来了呢。 -- 第3页 至于什么兵部侍郎的公子,她连个全貌都没记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开坑啦,存稿多多,求收藏!么啊!写女尊的大大们产的粮不够吃,于是胖胖自力更生了! 第2章 娇殿下的渣妻主2 “殿下!您可算回来了!可急死奴了!” 看着身边伺候的小仆心急如焚地朝自己跑过来,八皇子心中的怒降了一点点,他扶住险些摔倒的小仆单儿,无所谓道:“你急什么?我母皇来了?还是我父后来了?” 单儿哭笑不得,“来了,都来了!” 奈何八皇子殿下天不怕地不怕,随意问道:“那你怎么招呼的?” “我说您病了,谁也不见,便打发了。女皇并未为难,不过君后殿下似乎猜出了什么。” 八皇子无所谓地摆摆手,“只要没为难就是。” 他从小到大,这么野出宫又不是头一次了,父后或多或少也猜到一些,以往不会怪罪,现下就更不会问责了。 他这想法刚一落,单儿就开口了:“可是殿下,君后殿下说了,要您‘病’好了立即去正凰宫……” 正凰宫……父后的住处! 八皇子一瞪眼,“笨蛋单儿,你怎么不早说!”说罢,回宫换衣裳。 “我,我……”单儿哭唧唧,赶紧跟上。 …… 原来,那红衣少年便是宫中八皇子,生得天姿国色,又得女皇所喜,自打出生起,便是整个陆国最除君后外最尊贵的男儿。 今年,八皇子十六了。本该嫁人了,可惜他脾性不好,京中官家但凡有女儿的,皆是避之不及,唯恐女皇陛下一个扫眼,就看上了他们家做儿婿。 当然,八皇子也不是没有人喜欢的,只是喜欢他的大都是一群纨绔子,想把这小辣椒收入怀中好好调/教的……是以,君后也不肯把儿子就这么嫁出去。 故而,八皇子的婚事迟迟未定。 “三年不见,启儿竟已长成如此翩翩女子了……” “舅舅妙赞了。” “你娘爹可还好?” “身体尚好,约莫来年便要再添一小妹妹了。” “哈哈……竟是如此么,那便好,那便好!”说罢,那男声又似忧愁了下来,“这样我便只需忧心你表弟就是了。” “表弟可是又做了什么事叫君后舅舅忧心了?” “嗨——你许是不知,他那贪玩性子……今日,又借病由跑出宫玩去了,他一未婚男儿,性子太野了!”君后叹息,“如今我只想赶紧将这个小皇儿啊给嫁出去,忒不省心。” 躲在门外的八皇子一听,不满意了,噔噔噔跑进殿,“父后,您怎么当着外人面编排我的不是?” 君后见皇儿前来,也没要他见礼,就嗔怒地瞪了他一眼:“外人?你表姐怎么就是外人了?” 八皇子远亲表姐燕启,默默勾了个笑。 陆阳夏一见她笑就气不打一处来,“燕启你……!” 燕启看他恨不得从自己身上撕下一口肉的模样,就知道他又想起了方才在胭脂铺里的事,不过燕启只微笑不语,自有君后为她说话:“皇儿!这是你表姐,你的教养呢!” 八皇子陆阳夏被一喝,闷闷地回了一句:“哼。” 燕启只扫了一眼,便收回了眼神。 陆阳夏,褪下了红装,繁复的宫袍加身,没了那股张扬劲,反而多了一缕端庄大气,让人感慨,这脸生得好,真是穿什么都好看。 燕启打量他的同时,这位八皇子也没歇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在燕启身上转啊转,可以说是肆无忌惮。 陆阳夏长得好,燕启也不差,女生男相,分明是带着些阴柔气的容貌,但端看她举手投足都是优雅,谁也只能道一句,燕家女子,果真天横贵胄,哪怕不是皇室所出,也没有旁人能相提并论。 ……这个臭女人。 陆阳夏:不知用这副皮囊勾搭了多少男子! 君后与燕启谈话间,陆阳夏是一刻也没歇,那眼珠子瞪得,若能化刀刃,恐怕已经把燕启给千刀万剐了。 燕启浑不在意,反而时不时对他投去一个笑。 ……君后虽为后宫之主,却也不敢多留燕启在宫中,只询问了燕家亲人小事,就让她离开了。 眼看侄女离开,君后才拉过陆阳夏的手,低声问他:“皇儿,觉得你表姐如何?” 陆阳夏咬牙切齿:“不如何!” 君后笑了:“你说不如何的时候,大抵就是很满意了。” 陆阳夏轻哼:“父后问我这个做什么?那燕启乃江湖中人,难不成父后要把我嫁给燕启?” 江湖多险恶,若是有的选,君后怎么会把注意打在她侄女身上? “傻皇儿,江湖可比朝堂干净多了……”君后眼神沉沉,似有些其他意味,兀自呢喃道:“若不嫁启儿,父后还真想不到将你嫁到何处去……谁能管得了你这无法无天的性子?” 陆阳夏:…… 他做什么了他! …… 陆阳夏只要一想到父后今日说的话,牵的线,就有点惶惶不安。 他,嫁给燕启? 嫁给那臭女人? 总觉得不大真实。 浑浑噩噩地回了自己的天禧宫。 结果刚进前殿,走过宫廊,就被人一把捂了嘴巴,拖到了假山后头。 -- 第4页 陆阳夏瞪大了眼,使出浑身的劲儿挣扎起来,嘴里唔唔唔个不停。 “好了,噤声,是我,嗯?” 背脊撞上女人那酥软的胸,陆阳夏红着脸挣扎得更厉害了。 身后人无奈一笑,眼中全是纵容:“夏儿,不闹,嗯?” 等陆阳夏安静下来,身后的人才松开了他。 陆阳夏回身就是一踹,谁料那人不躲,让他这一脚踹了个十成十! “你……干嘛不躲?”陆阳夏瞪眼,只怒气已经歇了不少。 掳他的人也不是旁人,正是那方才从正凰宫里离开的燕启! 燕启勾勾唇,“夏儿惜我,踹得不疼。” 陆阳夏:……就该多踹几脚。 “还恼吗?”燕启拉着他进了假山上坐着,恰好容纳两人。 陆阳夏皱着眉,“恼。” “那还踹吗?夏儿踹的,我决计不躲。” 陆阳夏见不得她那一脸温润假笑,伸手就要打她脸。 燕启也是真不躲。 只感受着一双软嫩小手落在脸上,打是没打,就狠狠地揉了两下。 “就知道夏儿舍不得我。” “燕启!脸是个好东西!”你还是要一点吧! 燕启又勾着唇浅笑。 偏生陆阳夏最见不得她这模样,就哼声:“不许那样笑!好假,特别丑。分明是个坏女人,偏生装什么大尾巴狼!” 燕启苦笑,今天怕是让人气狠了。 于是欺身靠近她,低声问:“我怎么就是大尾巴狼了?怎么就坏了?” 她能嗅到他身上一股淡淡甜香,比什么脂粉都好闻。 陆阳夏瞪眼,“你怎么就不是……” 他话音还未落,那人稍稍抬手,就捧着他后脑,把他压向了自己,双唇覆上湿热,被轻而易举地探开牙关,唇舌交融。 “唔……” 挂着温柔笑容的女人掀开了假面,双眼发亮,露出狼性,将他当做一只逃也逃不掉的小白兔,反复折磨。 “燕……唔……” 她咬着他的唇,舍不得放过哪怕一瞬。 直到陆阳夏几乎软倒在她怀里,憋红了小脸,她才松开人,朗笑出声。 “呼……你,笑个什么劲,你这个臭女人!”他不过才十六,已然有了能让天下人侧目的容颜。 燕启痴痴地望着,心想,等再过两年,这天下第一美人,怕是要让位了。 “看,看我做什么!”陆阳夏抬手要捂她的眼,这……什么眼神啊,真把他当能吃的小白兔了不成? 燕启伸手拉下他的手,顺势环过他的肩膀,低声笑着:“你好看。” 陆阳夏狐疑地瞅着她:“你这些日子是不是日日流连花楼楚馆?” “怎么说?” “这嘴倒是生得甜了不少!” 燕启哈哈大笑,那温润模样果然不复存在。 “笑什么笑!我还没与你计较今日之事!你当着那么多人落了我的颜面,本皇子得给你个教训!”他叉着小腰,拍开她护在自己肩头的手。 “仅凭殿下吩咐。”说是这么说,她又忍不住凑近他颈间,吮了个嫣红的印记。 陆阳夏腰一软,浑身轻颤,“你,你别……” “夏儿……”她伸手,将人抱在怀里,真恨不得拆吃入腹。 唉,她的小公子,怎么才十六呢…… 几番勾缠,陆阳夏好不容易推开她那大脑袋,气焰也消了不少,哼,他就爱看这臭女人如此迷恋他的模样。 “说正事呢,你要挨罚!” 燕启叹了口气,不再作弄他,只是轻轻抚了抚自己弄出来的痕迹,轻轻吻了下:“好,我挨罚。” “那我先审审你,为何要为了那什么侍郎公子落我的面子?” 燕启苦笑,“夏儿,我真没有……”她赶紧解释,“我只是看你太可爱了……便忍不住逗了逗……” 她绝口不提那侍郎公子。 陆阳夏眼中闪过一丝得意,“那是自然。不对……红衣艳丽,怎么我在你眼中就成了可爱?”他鼓了鼓脸颊,不是很喜欢那形容。 燕启捏捏他的小鼻尖,“就是可爱。八皇子殿下知我来京便借病由偷偷跑出宫来迎我,还着一身好看衣裳,在我眼中又有谁比得上你半分可爱?” 陆阳夏脸上一闪而逝的羞意,嘴上却不承认:“谁是为了去迎你了?” “呵呵……”她就望着他笑,也不反驳。 “……哼!”没多大气力的哼唧声,像撒娇的小猫儿,惹人疼得紧。 …… 消了心上人的气,燕启才好生把人抱在怀里,时不时捏捏耳垂捏捏手,玩得不亦乐乎。 “燕启……” “嗯?” “我父后要把我嫁给你……” “那不是正好?” 陆阳夏垂了垂眸,“可我总觉得有些不安。”他伸手抓着她前襟,小声道:“我自小直觉就特别准。” “怎么了?”燕启敛去笑意,轻声问他。 “就是不安。”陆阳夏抿着唇,自己也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 燕启哄他:“无妨,舅舅有这心思,你我也有这心思,夏儿已然十六,的确可以嫁给我了……” 陆阳夏嘴角扬得高高的,“臭不要脸。” “夏儿只要安心想着嫁给我便是,其他的都不用管,嗯?” -- 第5页 “你都会处理好吗?” “那是自然。” 燕启看着被顺了毛的小猫乖乖巧巧地躲在怀里,忍不住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极尽安抚之意。 但事实上…… 哪有那么简单? 君后燕羡云出身江湖,本是一孤儿,但自小生得伶俐,得了燕云山庄青睐,拜了老庄主为义母,自小养在膝下。与燕启之母姐弟相称。 后来一朝入宫,位及君后,至今已过去十七年。 君后盛宠后宫十七年,却抵不过一纸议和书,一道圣旨落下,就要将他膝下疼宠十六年的独子嫁去邻国,当那两国和亲的牺牲品。 燕羡云哪里肯,联合母家做了一桩事,将儿子送到了侄女燕启的床上。 生米煮成熟饭,纵然是女皇,也不能如何,只对枕边人自此失望,妻夫之间,相敬如宾,再无半分交心。 最后八皇子风光大嫁,堂堂皇室贵胄,下嫁到了江湖燕家。其中弯绕,十六岁的陆阳夏半分不知。 他自小骄纵,但看人通透,又怎么看得上他那假仁假义整日挂着个虚伪笑容的表姐。 但他不稀罕的女人,可多得是江湖男儿喜欢。 他不会武功,就算被辱,气势也不落于人后。 只可惜心性单纯,得不了妻主所喜,厌弃便是迟早的事。 红妆十里,也比不得妻主半分疼爱。 而那燕启是个多情女人,本来也不是没想过守着陆阳夏过日子,可惜他所表现出的模样,实在不讨女人喜欢。 紧接着便是燕启的一位蓝颜,两位知己,三位……陆续找上门来。 一对妻夫,终究落了个两看两相厌的下场。 君后燕羡云也没曾想,自己一意孤行,却是把最疼爱的皇儿推进了火坑。 陆阳夏的一生并未就此结束。 他嫁于燕启的三年后,与周国和亲的事一搁再搁,终于还是提上了日程。女皇寻了个官家男儿封了异姓皇子,准备送去和亲。 可那周国太女偏生看中了去护国寺上香的陆阳夏,为那容貌所迷,便非卿不娶。 燕启被那江湖第一美人迷得晕头转向,得知此事后上报朝廷,愿意将夫郎让出,送往邻国,这一遭将君后气得吐了血,一掌废了这侄女的双腿。 燕启是燕家的独女。 至此,君后与燕家彻底决裂。 而陆阳夏…… 自然也被送去了邻国。 去了方知,哪里是什么非卿不娶,他不过是周国要来与陆国开战的导/火/索。 三年,陆阳夏在周国宫中被蹉跎了三年,最终香消玉殒。 此事传回陆国时已是无力回天。 若陆国不起兵,那未免太让百姓寒心,八皇子死于周国,这一仗若是不打,便是丢了皇家颜面。 可战事一起,生灵涂炭…… 陆国女皇是不想打一仗的。 可不止是陆阳夏的死,各种内忧牵制着她必须起兵周国。 这一仗,终究还是打了。 可陆国早已不是多年前的陆国,已不是那个强盛富饶的国家,它早已被蛀虫啃噬,成了表面光鲜内里腐败的国家。 陆国大败。 而周国,渐渐走上了统一的大路…… “燕启,你想什么呢?”一只小手在燕启面前晃晃。 燕启回过神,在他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我在想你。” 少年不大高兴,“我就在你面前,你为何还想我?” 燕启见他瘪嘴的娇憨模样就乐了,“好,我不想了。” 少年一口咬住她的脖子,像只没长牙的小凶兽:“不想我你还要想谁?” 燕启纵容地笑:“那……我究竟是想,还是不想啊……” 少年霸道地在她唇间咬了一口,目光灼灼道:“我在时不用想,看着我就好了。我不在你身旁时自然必须要想我!” 燕启搂着他的腰,笑不自知,“好,都依你。” 陆阳夏哼唧一声,又自觉地缩回她的怀抱,小声嘀咕:“你怎么这般宠着我,若是宠坏了,我日后都不能相看别人了……” 燕启眸子一凛,“怎么,你还想相看别人?”她捏着他的鼻子,似笑非笑:“看来我得早日把你吃掉,否则尽想些有的没的!” “怎么就有的没的了?父后只说了想法,可并未说定要把我嫁给你呢,若是我不想,你又能如何?”他眸子转得溜,那模样像极了小狐狸。 燕启捏着他腰间的小肉,轻呵一声:“不如何,把你掳出宫去,给我暖床去!” “你……不知羞啊你!” “不知羞又如何了?你喜欢不喜欢?” “不喜欢!” “说喜欢!” “哎呀……燕启你不许,不许挠我痒痒……你这个……坏女人!” “啊哈哈哈哈燕启,你别……” “哈哈哈……喜欢,喜欢还不成吗哈哈哈……” 燕启眼中温柔,看着少年在她怀中笑靥如花的样子,心中晦暗:夏儿,我不是原主…… 你放心,我定护你周全。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的虫子我捉完了!感谢小天使的提醒,下次发文的时候我会先捉捉虫的,第一次写女尊可能各种‘常识’方面不如大家了解得多,如果有错误的话欢迎指出!么啊! -- 第6页 第3章 娇殿下的渣妻主3 翌日,陆阳夏坐在妆台前,面对那方小巧的琉璃镜发起了呆,那张扬有神的大眼里竟多了一丝惆怅。 给他束发的单儿心里暗衬:他家殿下只要不说话,又有什么美人比得过…… “殿下,您想什么呢?” 陆阳夏回过神来嗔他,“我想什么你也敢问?” 单儿却是不怕,嘻嘻笑着:“殿下方才那模样,就像害了相思一般,让奴好奇呢!” 陆阳夏一撅嘴,被他取笑得红了红耳尖,“胡言乱语!” 单儿吐吐舌,认真给他束发。 陆阳夏叹了口气。 单儿梳发。 陆阳夏再叹口气。 单儿继续梳发。 陆阳夏瞪眼:“你这笨单儿,为何不问你家主子为何叹气?” 单儿好不无辜,“您不让单儿好奇的呀?” 陆阳夏哼唧两声,兀自说道:“父后昨日问我,燕启那女人如何……” 单儿一惊,燕启此人他是知道的,燕家与君后的关系也不是什么秘密,单儿当即一笑:“那殿下怎么说的?” 陆阳夏拖着下巴尖儿,看着琉璃镜里通透的自己,“我说不如何。” “那想来是很满意了。” “???” 陆阳夏又哼一声,“我父后也如此说的。” 单儿心里一合计,“可殿下与那位燕小姐也就幼时见过几面吧?燕家在江湖中名声极好,可这位燕小姐品性如何殿下清楚么?” 陆阳夏一噎……他不清楚还有谁清楚?可他能说吗?他与燕启私相授受,他可不敢说出来。 陆阳夏抿了抿唇,“我不清楚。” “那单儿去托人查查!” “怎么……怎么查?” “我们这样……” 主仆两人便就在这宫殿里合计起来了。 …… 而另一边,三皇女府上—— 三皇女下朝而归,面色沉重直往书房而去。 待她推门而入,这书房中已有四位谋士在此相候。 “一月后,母皇生辰,诸国来贺,接待来使一事落在了二皇女身上。”三皇女陆阳卓落座首位,目光锐利地看向自己的诸位谋士:“诸位,以为如何?” 谋士一道:“这女皇陛下如此器重二皇女……恐怕不妥。” 谋士二道:“这事未必让二皇女揽下未必不是坏事。” 三皇女沉默,轻扣了扣桌:“余先生以为呢?” 被点名的白衣谋士叹了口气,“女皇把此事交给谁,也不过是将谁推到了风尖浪口,殿下又何必多心,此时唯厚积薄发尔,殿下须沉住气。” 三皇女这才多了一丝笑,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那一二谋士,眼神冷淡。 谋士一二臊红了脸,低头不敢语。 “易先生以为呢?” 被点名的易先生脸上覆了半面具,只见她唇角微勾:“附议余先生。” 听她这么说,众人神色各异。 三皇女不惊不喜,眼中多了一丝深沉。 谋士一二心中暗骂:也不过如此。 余先生一脸无奈,他自是知道易先生的本事。 “先生,便不要藏私了。”三皇女开口。 那面具易先生就笑了笑,“此事说大不大,但殿下的目光应看那诸国,二皇女天资愚钝,与殿下比不得半分,不足为惧。而这诸国来使……恐是各怀心思。” 三皇女终于露出一丝喜色,点头要她继续说。 “小国不提,便说比邻的周国。周国此次来使是周王最宠爱的皇女,且在昨年立了储。据探子道,周国几位皇女为了争储闹得水深火热,太女虽立了,但前后皆有虎狼……这个时候周国太女来使我国,此事想来不简单。” “易先生的意思是……” “这周国,已是把注意打到了陆国身上?!”三皇女一拍桌,“易先生此言属实?” 那易先生颔首,“无论是想来陆国讨一门亲,还是想来进献美人埋几个暗桩……对于周国太女来说,都是百益无一害之事。” 三皇女复又坐下,目光深深地落在易先生身上,见她波澜不惊的模样,只能叹气:“本殿得易先生,如虎添翼。” 易先生:这人倒是夸人不忘了夸夸自己。 谋士一二垂眸:“恭喜殿下。” 余先生在一旁含笑不语。 “依我看来,殿下的当务之急便是想想这周国太女该如何对付……” 三皇女沉吟一阵,“若是周国太女想借我陆国之力,那必然是和亲。但我陆国皇子尚少,也唯小八……”说着说着,她面色一冷,“这周国太女想打小八的注意?” 小八虽不是她的胞弟,但她自小养在君后膝下,与小八感情甚笃。事关弟弟,三皇女就不大愉快了。 余先生在此时接口:“八殿下乃君后独子,君后殿下恐不会松口。” 三皇女颔首,“是本殿过忧了。父后定不会坐视不理。若不走和亲这一道,进献美人便……” 易先生却在此时打断了她,“殿下,可问您一事?” 三皇女一怔,“你问。” “陆国与周国,您主和还是主战?” 三皇女没太犹豫,笑道:“这一问……先生当年来吾麾下,便问过了。” 易先生:“想再问一次。” -- 第7页 三皇女:“那本殿再答一次,我主战。只是如今却不是开战的时候……我陆国的内忧……”说着,她也惆怅下来,这多年来,母皇做的虽不差,但终究鞭长莫及,这朝中的蛀虫也是越渐肆无忌惮了…… 听她这么说,易先生不言不语,只从袖间取出一物交给她。 三皇女虽不解,还是将那大信封拆开。 一室静谧。 最终是三皇女惊骇的眼神,“先生这……” 易先生点头,“是真的。” “您……为何……”三皇女捏着那厚厚的一叠‘蛀虫’名单,只扫了一眼,就见贪官污吏所犯诸事,大小巨细,宣于纸上……她不由地倒吸一口气,连称呼都换作了‘您’。 易先生笑了:“只需殿下记得今日所答。” 三皇女弯身敬下师礼,看得旁人大惊。 “多谢先生。” 易先生承了她的礼,转身要走,正待推门时,又顿下了脚步:“半月后,八皇子下嫁燕家燕启,三皇女多帮衬些吧。” 三皇女瞪圆了眼,木讷说不出话来,只能眼睁睁地看她走出门中。 余先生将这一幕收揽入眼,轻轻叹了口气:“殿下……” “无事……”三皇女摆了摆手,“我大抵知晓她是谁了……先生……当真是,深藏不露啊。” 忽地,她一拍桌,眼神扫过几位谋士道:“诸位先生认为,我该如何才能将一江湖人士招揽入朝?” 谋士们不解,但仍小声答应:“许以高官?” “许以厚禄?” “许以黄金万两?” “许以娇夫美侍?” 三皇女哈哈大笑,“对,二位先生说得对……” 江湖女子,自古多情,而这位易先生,更是如此啊。 谋士一二满脸茫然。 余先生也是不解。 唯三皇女,笑声朗朗,穿墙透壁,听得房外人无奈至极。 易先生摸摸鼻子,望望天。 想娶个夫郎而已。 有这么好笑吗? …… 当然,三皇女也不是愚昧之主,她捏着名单,也派了不少人去查证。 一番调查下来,竟与名单上所写的丝毫不差。 甚至有几人,还是她麾下的! 这让三皇女怒不可遏,先处置了这几人,再顺藤摸瓜,竟勾出好几个大皇女、二皇女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细作。 于是,三皇女自是更加看重手中的这份名单。 又一日翻看这名单,她将视线落到这兵部侍郎与靖康侯身上,百思不得其解——易先生将这两人的名讳用朱砂笔着重圈了起来…… 意欲为何? 三皇女想了想,便派人细查这二人…… 可查出来的结果嘛…… 不尽如人意。 小贪。 也不算是她那两位皇姐的心腹。 那易先生此举是为何? 三皇女转念一想,问探子:“这两人,是否与小八生过龃龉?” “禀殿下,这二人与八皇子殿下都有过节。” “哦?” “兵部侍郎家的公子前日在脂粉铺子为了一盒脂粉与八皇子殿下闹了起来,不过……八皇子殿下并未吃亏。” “小八脾气大着,谁能给他难堪?”三皇女笑了一声,“那靖康侯又是怎么回事?” “……这……靖康侯世子恋慕八皇子殿下……” “!!!”原来是打翻了醋坛子? 三皇女不怒反笑:“我们小八也有人恋慕?” 探子瑟瑟发抖:“这位靖康侯世子乃京中第一纨绔……” 探子悄悄抬头,果然见三皇女脸色猛地沉了下去:“去,给本殿套麻袋,揍!” “是。” 探子:被触了逆鳞的三皇女真可怕啊…… …… 女皇寿宴,各方来使的事便在宫中传开了。 君后虽不理前朝事,但他只一细想,就知道邻国的打算,心中一合计,便要在这一月之内将儿子嫁出去,唯恐成了那和亲之下的牺牲品。 将此事与女皇提及时,还被轻轻敲了额头,“你在想什么?莫不是我还会让小八去和亲?” 燕羡云抿唇轻笑,“我陆国之强,八方皆惧,哪里用得着小八去和亲,只是……他如今十六了,也该嫁人了。陛下忘了,我可是十五岁便进宫来了。” 女皇一怔。 脑海里皆是当年京城外郊十里桃林下少年弯眸浅笑的模样…… 小八十六了。 羡云也入宫十七年了。 她眉目温柔地轻轻吻了吻已不是少年却更美了的男子,握着他的手道:“你是小八的爹亲,此事你做主即可。” 燕羡云眼睛一亮,似少年般俏皮地在她唇边落下一吻,“多谢陛下。我燕家有一侄女,我倒觉得管得住小八……” “江湖人?” “燕启此人……” 宫殿屋顶上,有一人悄悄挪开脚步,双臂一横,展翅般飞下屋顶,悠悠闲闲地朝八皇子的天禧宫方向走去,那身形缥缈,无一人注意到。 “燕启,你你你,你竟然跑来偷窥女皇和君后的……你你你……”一咋咋呼呼的声音从心头响起。 燕启低笑,“我又没来看活春宫,不过是来探点消息罢了。主要是我这舅舅武功高强,派人来我倒是怕叫他发现了。” -- 第8页 说完,她又心叹:“燕羡云的武学天赋若不入这后宫,恐怕在江湖上少有对手。” “对啊,燕羡云本来就是这个世界的气运子。” 听到这话,燕启一怔:“既然是气运子,陆国最后怎么会败在周国手里?” “因为气运子不想救陆国了嘛,你也不想想,他最宝贝的儿子落得惨死的下场,他最爱的女人与他同床异梦,心灰意冷了呗。如果他有执念让陆国崛起,气运加身的话,说不定最后统一的是陆国呢……” 燕启沉吟一声,“竟是如此……”她还以为气运子是那个周国太女…… 嗯,这样也好,要整治那个周国太女的话,就不用顾忌其他了。 这话音刚落,燕启忽地又道:“你待机去吧。” “哇,你你你……” “他来了,还是你想看我们黏糊?” “不看不看!” 随后叮地一声轻响,那是系统待机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三皇女:弟控不可以吗? 探子:可以可以,您说的都对。 第4章 娇殿下的渣妻主4 陆阳夏一身轻装,正要越过墙头出宫去呢,谁料身后突然多出一道身影,吓得他连忙一腿扫了过去。 来人轻轻松松地握住他的脚腕,手里一翻,陆阳夏就跟着在半空翻了个身。 不过他也不好对付,脚尖一踏,着力又是一踹。 这一踹劲道十足,那人也险险避开了,不过又伸过来一手,这次揽的是他的腰。 陆阳夏一惊,刚要骂出声,那熟悉的气息蹿进鼻尖,让他又惊又怒:“燕启你个臭女人!” 燕启抱着人落下墙头,“八皇子这是要去哪儿?” 少年还是一身红衣,扬了扬雪白的下巴尖,傲气极了:“本殿去哪儿与你何干?” 燕启顺势捏住他的小下巴笑了:“又想偷溜出去玩罢?” 陆阳夏拍开她的手:“才不是!本殿是有正事的!” “什么正事?” 陆阳夏眉眼弯弯,“听说今日周国来使入京,那颜惊天下的左丘岚也来了!所以我去瞧瞧这天下皆传的最美的皇女是什么样。” 燕启:…… 这小顽皮! “喜欢长得好看的?”她欺身而上,将陆阳夏压在墙面上,笑容蕴藏危险。 陆阳夏眼眸转转,完全就是不怕:“喜欢啊……谁不喜欢长得好看的……唔!” 话还没说完,就被人封了口。 唇齿交缠,感觉到压着自己的人浑身都是霸道气息,他颇有迷恋,也不甘寂寞地伸出手环住那女人的颈脖,小嘴轻轻张合,迎合着她的亲吻。 这一亲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感觉到燕启放开了他的唇,舔吻渐渐下落,吓得陆阳夏一掌拍在燕启肩上,才把人给推开了。 燕启捂着肩退后一步,眼神受伤,“夏儿……” 陆阳夏被吓了一跳,摸摸她的肩膀,“受伤了?我没用几分力气啊?” 燕启是他的师父,他一身武功都是来自燕启,从未想过会把人打伤的! 陆阳夏蹙了蹙小眉头,“走,我们回去,我给你看看伤。” 怎么,怎么就会把她给打伤了呢? 燕启本就是逗他玩,结果这人直说回宫看伤,她当然落得清闲,一个俯身就靠在陆阳夏身上,无赖似的,“夏儿,你得负责。” 陆阳夏颇有点不好意思,“我打伤的我自然负责。”他扶着人,轻功一起,就被燕启给骗回了宫。 ……至于看什么周国皇女。 燕启:呵呵。 结果,还没把人扶到床榻上,陆阳夏就被一把推到在床上。 紧跟着一具身躯覆上,亲吻随之落下。 陆阳夏:??? “燕启……你……嗯哼!”这个臭女人,竟然骗他! “你手,摸哪儿呢!!”他浑身一颤,就要躲开她的手,这个混账! 燕启嗤嗤笑了两声,捏着他最脆弱的地方轻轻拨弄,不消片刻,陆阳夏就软在她怀里,红着脸怒斥:“你这个不要脸的……哼啊……放开我!” “乖乖,亲亲我,嗯?”她低声在耳畔诱惑。 陆阳夏眼中水波漾漾,未经人事的他眼中带些仓皇,下意识地亲了亲燕启的唇角。 谁知这一亲就惹得狼性大发。 ……等陆阳夏回过神来时,他浑身都是那暧昧红痕了。 他又气又恼,抬手就要揍她:“你,你……!我若是肚子里揣了小娃娃了可怎么办!” 燕启一愣,随即大笑出声—— “宝贝儿,我可还没把你吃下去呢!”她笑完,俯下身子,亲他的小嘴,“这怀孕一说,何来?” 陆阳夏傻了眼,大眼呆呆地望着他:“怀孕,不是这么怀的吗?” 燕启抱着人笑得直喘气,“哎哟我的宝贝儿……”她悄悄在陆阳夏耳畔说了点什么。 陆阳夏:!!! “就算不会怀孕,可你将我,将我……那你也得负责了!”陆阳夏咬牙切齿,这个人怎么这么混不吝! 燕启怜爱地捏捏他光滑的小肉脸,“自然要负责的。” 陆阳夏瞪她,“如此,我都不能相看别人了!” 燕启听他这么一说,猛地想到他今日想偷跑出宫去看那周国皇女,眼底就沉了一沉,“你还想相看谁?!” -- 第9页 啪啪啪,一巴掌一巴掌地拍在他肉肉的屁股上。 羞得陆阳夏想杀人。 “我今年十六了,你不许再打我屁股!”当年学武的时候贪玩不学,倒是被燕启抓住打了屁股,可他现如今都十六了! 燕启捞过他的小屁股,将人扶了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腿上,“谁让你竟说些气人的话?” 他衣衫凌乱,脸色微红,想想方才滋味,燕启眼中暗沉一片。 “我不说了就是了!”陆阳夏瘪着嘴,抬手戳了戳她的肩膀,“你果然没受伤,你这个骗子,坏女人!” 燕启笑意又起,“我不这样,你这会儿已经上了街,看那劳什子皇女去了。” 她嫉妒的话丝毫不掩。 陆阳夏有点开心这人如此在意他,于是哼唧着:“谁让你晾了我半月,我自己无聊,还不许我去看看美色了?” “调皮!”燕启亲亲他的脖子,替他拉好衣衫,“你母皇寿辰,邻国来使,最近京中不太平,鱼龙混杂,你不可随意跑出去玩闹,知不知道?” 陆阳夏瘪了瘪嘴,看她如此认真神态,只好低了语气:“是——” “其实……” “嗯?” 陆阳夏攥着她的前襟,小声道:“其实我是去找师父的,我想瞧瞧你在京中落脚的地方。” 燕启:…… 这一声软萌的师父……这谁受得了? 燕启嗓音微哑,“再叫一声。” 陆阳夏自打十二岁以后便没再叫过她师父……小时候软得跟个小包子似的,如今让自己宠得无法无天,声声唤都是臭女人,坏女人。 陆阳夏见她眼底明灭不定,有点怕怕,再叫一声怕是又要被她压着啃一遍。于是陆阳夏不叫了,打死也不叫了。 “唉——真是为师的小宝贝儿。” “燕启!我十六了!” “那又如何?” “不许你再唤我宝贝儿!” 燕启眉梢一挑,“那我这样唤别人?” 陆阳夏瞪眼,“你敢!” “哈哈哈哈……你啊……”燕启捧着他的小脸亲了亲。 “不许亲我!” “我带你去宫外看热闹,去不去?”燕启存心要哄他。 陆阳夏是个小笨蛋,一听有好玩的就蠢蠢欲动,可一想到那日这人当着那么多男子的面不给他好脸,他就又傲娇起来:“去了又让你欺负我?” 燕启连说不敢,“我带你去玩,不欺负你,可好?” 陆阳夏若有所思,也没立即答应,只捏着她的脸,小声道:“那你还要带我去逛花楼,否则我就不随你去。” 燕启一怔:“逛什么?” “花楼啊……” 燕启哭笑不得,“你要去逛花楼?”她扫了一眼陆阳夏的下身,其中揶揄不掩。 “你……你看我干嘛!我就去看看!” “为何想去?” 陆阳夏义正言辞,“一是因为没去过,二嘛……都说这京中第一花魁只消一眼就能迷了女人的眼……像靖康侯世子那等纨绔最喜欢去怡云楼了!” 听见靖康侯世子,燕启眼中多了点别的什么,“哦……可这花魁如何,与我们何干?” 陆阳夏小嘴一翕一合,“我要瞧瞧师父是不是也会被这花魁迷住!” 燕启眼神一暗,“管花魁作甚,你这一声师父,都要了我的命了。”看什么花魁,还不如让她好好吃一顿饱餐。 可陆阳夏就是不放过她,打定了注意要去,还抱着她脖子撒娇,胡乱地在她眼睫处亲了好几口,“去吧去吧,我们就去看一眼,看一眼好不好?有师父在不会有危险的,我们就去看看,去吧去吧?” 燕启哪儿受得住这个。 她家的小妖精平日里就是个小傲娇,口是心非的。一撒娇,当真是不给她留活路。 “好好好,去。” 唉。 敌不过啊。 …… 燕启带着陆阳夏出了宫。 吃喝玩乐,好不快活。 等到傍晚,就带着换上女装的陆阳夏去了怡云楼。 燕启说要寻个雅间,陆阳夏却不肯,“进了屋子哪能看见这怡云楼的百态?” 燕启暗道:都是些腌臜事,这有什么好看的? 陆阳夏袖子一挥,“你,去给本……给我拿几本春宫图来!” 老鸨惊了,来花楼不招小哥儿就在这二楼角落里坐着,还要让人给她拿春宫图,这是什么意思? “去给她拿。”燕启开口。 老鸨不敢怠慢,只点头走远,心道这京中奇人怪事不少,她今年见的还真多。 陆阳夏摩拳擦掌,嘿嘿傻笑,“师父,你怎么不拦着我啊?” 燕启伸手揪了一下他的小鼻尖,“我要是能拦得住你,我们还会出现在此?” 老鸨刚转身,想问要什么样的图册,结果就瞧见这一幕,燕启那动作深含情意宠溺,骇得他赶紧走远。 竟然,竟然是个好女风的…… …… 两人等了一会,没等来老鸨,反而等来了…… “师父,那靖康侯世子果然来了,京中都传她日日流连花楼楚馆,今日算是瞧见了,的确属实。”陆阳夏撑着小下巴,目光直视那楼下谈笑的女人。 燕启笑了笑,意味不明,“这人似乎还曾与夏儿表过情?” -- 第10页 陆阳夏一听就笑出声来,“是啊,不过被我狠狠揍了一顿。” 燕启闻言揉了揉他的发,没再说什么,只顺着陆阳夏的目光转头往楼下看。 这一看…… 燕启也忍不得瞳孔一缩。 那靖康侯世子身边还有一人,穿的是锦衣绸缎,样式是陆国衣裳,但看她肌肤稍黑,五官深邃, 不像陆国人… 而此刻那嚣张跋扈的纨绔子,竟然低眉顺眼地带着那人进了三楼雅间。 “燕大!”她低声一喝。 “属下在。”只眼前一闪,燕大飘出。 “去盯着。” 燕大心中明了,但还是不解:“庄主,盯着那靖康侯世子作甚?”这飞醋还没消停啊? 燕启摇头,“那靖康侯世子身边的那人……若我所料不错,应当是周国太女!” 陆阳夏也吓了一跳,压低声音道:“左丘岚?!她怎么会和那纨绔子在一起?” 燕启捏捏他的小脸,“看来,咱们这位京中第一纨绔可不简单呢。”她双眼一眯,燕大已授意离去。 陆阳夏眉宇间也是紧张,但紧张之中更多的是兴奋,“师父,我们也去看看吗?” 燕启没答应,“你不是要看花魁?” 陆阳夏嗨呀一声,“花魁哪儿有左丘岚好看?” 燕启眉宇一沉,“嗯?” “哎呀不是,花魁哪有左丘岚秘密多?”他就是想去凑个热闹而已。 燕启自然洞悉他心中想法,不过还是摇了摇头,“不看花魁的话,就回去了。” “小气!” “……” 陆阳夏狠瞪她一眼,起身。 “去哪儿?”燕启微讶,该不是真要回宫? 陆阳夏咬牙切齿,“如厕!” 燕启没拦他,只笑说:“找得到在哪么?” 陆阳夏瘪瘪嘴,“你还当我是小孩!”他轻哼一声,转身就走了。 燕启摇头轻笑,望着他的背影,缱绻情深。 待陆阳夏走远,燕启才在心中问:“一号,靖康侯是周国太女安排在陆国的暗线?” “叮——不是的哦。确切来说,是她女儿。哎哟宿主,这件事一号也不是很清楚了,大约就是周国太女搭上了靖康侯世子这条线,不过两人不是从属关系,就是做了笔交易。” 燕启皱眉,隐约有一种不太好的猜测,她凝声问:“什么交易?” 一号:“大概是……八皇子?” “……” 一号眼看着她那眉头皱得都快能夹死苍蝇了,连忙说道:“哎哟,这和原剧情可不一样啦,八皇子在你的教导下武功也不差,虽然不能以一敌十,但打三个也不在话下。没那么容易被算计的啦。再说了,现在靖康侯世子手里能用的人可比原世界少了又少,你谋划了那么多年,把朝中的蛀虫清了那么多了……” 一号吧嗒吧嗒的声音在她心里嗡嗡叫,燕启烦躁地打断她:“不是,按理说原世界里是燕启这个原主渣了夏儿,可最后靖康侯世子与左丘岚得了手把夏儿拐到了周国,怎么夏儿还落得一个凄惨结局?” “这……”一号赶紧翻了翻剧本,嗨呀一声,“因为那个陆阳夏和这个不一样嘛,你也不想想,陆阳夏那时最恨的是谁,当然就是左丘岚和燕启啊,要不是左丘岚这个周国太女要和亲,他怎么会被嫁给燕启那个大渣女,最后被拐到周国去,发现最大的阴谋家是左丘岚和靖康侯世子,他还能给那两人好脸色看?靖康侯世子就是再喜欢陆阳夏,也受不了陆阳夏那一年如一日的充斥恨意的眼神啊……然后互相磋磨嘛,再然后,那陆阳夏郁郁而终也不奇怪……嘛……呵呵。” 燕启叹了口气,“你倒是脑补得多。” 这靖康侯世子对夏儿是不是真心还不能肯定呢。燕启在心中冷嘲。 总归,陆阳夏最后的结局很凄惨。 否则她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反正宿主大人,请不要大意的上吧!不管是靖康侯世子还是周国太女,一号相信您一定能够搞定的!” “呵……”这马屁精,“这世界倒是不难,不出一年,三皇女定能将陆国大权掌握在手中。我埋在周国的暗桩也该动动了。周国构不成威胁。夏儿也有武艺傍身,谁也欺负不了去。” “宿主大人说的是。”一号乐呵呵,宿主完成任务水平相当高它当然高兴啦,“那您要直接拖拽时间线,转移到六年后吗?六年后的话,只要八皇子没死,且过得富足安康,那应该能够直接判定您的任务完成了。” 燕启托起茶盏轻抿,“急什么?” 一号本来就是提个意见,结果看她这么不疾不徐,顿时慌了,“哎呀宿主大人,您难道真的对八皇子动心了吗?” “……” “哎呀您为什么不说话?喂喂?断线了吗?” “没断。” 一号心里更慌了,“您不会真的……” “我有分寸。”燕启放下茶盏,“你待机吧。” “这…好吧。” 第5章 娇殿下的渣妻主5 一号‘离开’后,燕启就若有所思地发起了呆。 她在十年前进入这个世界。 随母亲第一次入宫时见到了舅舅家粉雕玉琢的小童子陆阳夏。 六岁的小包子天真可爱,软得让人想在他那张小脸上咬几口。 -- 第11页 那时燕启就知道,这孩子长大恐怕就是让人欺负的命,究竟是被君后保护得太好了,但却又让人忍不住把他保护得更好一些。 但她也明白,陆阳夏是她的任务目标。 任务启动,她成了原世界里的大渣女燕启。 不同的是,她瞒着所有人教小包子武功,又一手把他宠成了现在这幅天不怕地不怕的八殿下,现在主线也正式开启了,陆国与周国难免一战,而她也已经把陆阳夏保护得很好,确保他不会落得 原剧情里陆阳夏的那凄惨下场。 如今一号也说了,她的任务基本完成了,转个时间线,直接到六年后,就会直接判定任务成功。 可是…… 燕启摸摸鼻子,养只宠物还有那么点感情,她这直接是当小夫郎养得,还养了十年,不娶了吃掉那多可惜…… 最重要的是,她这么突然消失,夏儿以后又叫人欺负了该怎么办? 想到这些,燕启就觉得很纠结。 她可不是会陷在这些世界里的人。也辗转做过各种各样的任务了……怎么就这一次用了心呢? “难不成是我倦了这一成不变的任务世界,新奇得动了真心?” 燕启揉了揉额角。 可别扯淡了啊,陆阳夏就是再好,她也不可能把他带走啊…… 真是头疼。 不等她想完,楼下已经鼓瑟阵阵,欢呼声一波高过一波……唤回了燕启的心神。 “诸位久等了,那么马上就让咱们忆雪公子出来为大家弹奏一曲吧!” 燕启扫了楼下一眼,那位花魁公子幽幽从屏风后踱步而出,抱琴端坐,身姿婀娜。 ……没她的小殿下可爱。 燕启收回眼神,百无聊赖地继续喝茶。 不一会儿,悠扬的琴声就缓缓荡出,婉转伶仃,余音袅袅,绕人心悬。 ……没她家小殿下会弹。 别看夏儿一副贪玩性子,但确实极为聪慧的,身为皇子,琴棋书画自是样样精通。只是他极少静下心来弹上那么一曲罢了。 琴曲太风雅。她倒是乐得看他每日蹦蹦跳跳的,活泼可爱。 想着想着,燕启就又出了神。 …… 陆阳夏八岁那年,君后请了技艺高超的琴师给他做老师。 陆阳夏三日就把琴谱全给背下来了,可一碰琴他就不愿意。 等老师走了,他就撅着小嘴,噔噔噔地跑到假山后面委屈。 若是见了她,就扑过来佯哭,用那软糯的声音告状:“师父,父后坏,那琴师也坏,夏儿的手指头都疼了……师父吹吹。” 比他大上几岁的燕启就悄悄把人给抱起来哄,若不给他吹吹手呼呼疼,他就还要哭。 惹得她疼惜不已,寻来最好的药给他仔细涂了小红指头,又抱着哄了又哄才见好。 如此一来…… 学琴也罢,学画学棋,每一样陆阳夏都学得极好。君后只道儿子聪慧,却不知燕启在背后废了多少心神,又拿了多少玩意儿来哄这位小八殿下。 后来陆阳夏渐渐长大,有时候君后也看不懂,这儿子通体来的娇气,到底是谁给养出来的? 娇气就不说了,这陆阳夏再长大一些后更是每次都能避开暗卫偷偷跑出宫去,还能安然无虞地回来。 这就更奇怪了。 待细问之下才知道陆阳夏有位教了他十年功夫的师父。 也好在君后入宫前本就是江湖中人,虽有疑窦,但还是感慨儿子有福,得了高人指点。 谁又能知道……这高人……其实本就不比他儿子大几岁呢? 至于燕启小小年纪就能瞒得过大内高手悄然入宫,这些又是她作为世界任务扮演者的另一份经验了……不足为旁人道。 现在想来,燕启还是想叹气。 十年…… 也是她做任务待得时间最长的一个世界了。 若重来一次,怕还是会待足这么些时候,看那个小包子一点点长大,长成如今这般可爱模样。 就在她嘴角噙笑,暗自出神时,那琴声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反而是老鸨的声音在这楼里响得很—— “诸位小姐,咱们忆雪公子今日可是第一次见人,今儿只要哪位小姐得了我们忆雪青睐,便可上雅间共处一个时辰。” 至于这一个时辰,想做什么,可就随这位的高兴了…… 这句话老鸨没说,但混迹花楼的女人们都晓得意思,大家也就心照不宣地笑了。 “那这会儿,就让忆雪揭开面纱罢!” 这话音落下,那忆雪公子也不矫情,纤手一扬,面纱飘落,露出一张精致面庞。 鹅蛋脸,丹凤眼,眼尾上翘,实在勾魂。 再瞧那身子,肌肤似雪,不染瑕疵,想来摸上去必然是滑若凝脂。 一瞬间女人们的眼神都变了。 至于如何讨忆雪公子欢喜?那必然是出价了。 当下就有人喊了价,大家僵持不下,唯有喊出口的价,一声更比一声高。 燕启只瞧了一眼,就又喝起了茶。 仿佛在她眼中,这男人的美貌还不如她手中的茶水。 她这一突兀举动似乎真被那忆雪公子看在眼里,当下听那人儿一喊:“二楼雅座青衣那位小姐,可否雅间一聚?” 她并未出价,但他选了她。 -- 第12页 霎时楼下一片哗然,多是不服气的。 燕启叹了口气,真是喝口茶都能有麻烦找上门。她连个眼神都不给,就朗声道:“公子错爱。” 那公子咬了咬唇,“我不需小姐给这份银子,只求小姐爱怜一聚雅间,也不可?” “不可。” 她这果断的拒绝,更惹得忆雪难堪。 甚至有抱不平的,“什么眼神,既然来了花楼,怎么敢不给忆雪公子的面子?在那独桌饮茶,难不成是把花楼当茶楼了?” 也有人啐道:“该不是那方面不行吧?既是如此,忆雪公子倒不如许给我罢?” 惹来哄堂大笑。 燕启却独居那一隅,仿佛一点杂音也扰不到她。 最后忆雪还是咬牙选了那给银子给的最多的,服侍去了。 燕启这事,似是插曲,湮没在呼声中,不多时就销声匿迹了。 等花魁一走,陆阳夏才缓缓归来,捧着肚子,脚步虚浮,可怜巴巴地望着她:“师父久等了。” 燕启掀起眼皮,抬手,“手腕伸过来。” 陆阳夏一闪而逝地仓皇,赶紧将手背于身后,摇头:“师父,我没事,不用把脉的!” 燕启不由分说,将他拉进怀里,手指搭上那皓腕。 陆阳夏顿时心如死灰:完了。 “你又装病骗我?”燕启狠狠咬了一口他的小耳垂。 陆阳夏缩了缩脖子,讨好地笑笑:“师父……” 燕启不受他这一套,挑了挑眉,“你这如厕的半会儿到底做什么去了?” 陆阳夏撅嘴,“没做什么。” “是不是去买通了某个花魁公子,想试探试探我?” 陆阳夏一吓,差点从她怀里蹦起来:“你怎么知道?!” 燕启弹了下他的额际,“你啊……谁给你出的馊主意?” 陆阳夏自知理亏,埋下脑袋把单儿给供了出来。 “所以呢,最后自己心里可有点谱了?” 陆阳夏呲牙一乐,“有!” “哦?” 他伸手,环住燕启的脖子,嘻嘻地偷笑:“我是不是比那花魁好看多了?看惯了我,见了这花魁都瞧不出什么感觉来罢?” 燕启嗤笑,打趣地回了一句:“他生得清雅又不失艳丽,可称一声绝色,是女人乐趣所在。岂是你这二八少年能比的?” 陆阳夏一听就不乐意了,“什么意思?我比不得他?” 燕启抱起他,径直要走出花楼,“就是说,花魁是所有女人的,而你,是我一个人的。” 他蓦地红了脸颊,不敢看她,却在偷偷地笑:“你别抱我了,羞不羞人?” “以后不许再做这傻事!我将你养得这么水灵,你去与一个花魁比什么?”堂堂八殿下,也不觉得丢人! 唉,真是…… “单儿说这样能瞧瞧你什么品性,让我看看你是不是为美色所迷之人呢!”他还不服气。 “我若是为美色所迷又如何?那便是品性不好了?” 她的反问让陆阳夏一懵,顿时从她怀里炸起:“什么意思!你还真看上那花魁了?!” 燕启叹了口气,“这天下第一美人,可不就在我怀中?我看谁去?” 陆阳夏被顺了毛,乖觉地眨了眨眼,“我是吗?” 燕启捏他那还未脱稚嫩的小包子脸,“是,我心中你是。” “嘿嘿嘿,那我回去告诉单儿,你品性可坏了,让第一美人给迷得晕头转向的!” 燕启笑着摇了摇头。 她家这个宝贝儿啊,几时才长得大…… 燕启带着陆阳夏离开花楼,眼神若有似无地瞥见了那身后紧盯的人。 靖康侯世子,也想跟她抢夫郎? 她轻呵一声,投去一道不屑的眼神,随后揽着陆阳夏走远。 而被她用这冷眼扫到的人浑身一僵,双拳紧握。 ——八殿下…… 抱着八殿下的那个女人,是谁?! 第6章 娇殿下的渣妻主6 无论周国太女怎么筹谋算计,和亲这一道是走不成了。 因为她还没能见上这位八皇子一面,君后就把他最宝贝的儿子给嫁出去了。 ……还嫁的是一个江湖痞子! 左丘岚:本太女是真的搞不懂,这陆国的君后这么潇洒不羁的吗?从小娇宠的儿子嫁给江湖痞子?真的不再深思熟虑一下吗?! 左丘岚是真的气啊! 她当初左思右想才想出这么一个妙计,她娶到八皇子,再密谋将人交给靖康侯世子,一来拉拢了靖康侯世子,二来还能埋下祸端,等周国再蛰伏几年,便以这位八皇子之死为导-火-索,索性把陆国给打下来! 可谓是一箭好多雕。 左丘岚:到底为什么,为什么陆国君后要把儿子嫁给一个江湖痞子啊! 左丘岚气得拍烂了好几张木桌。 不仅如此,本来就算和亲这一道走不了,她也有别的办法。她们周国有不少会舞的美人,只要能得陆国女皇青眼,要埋下暗桩是极其简单的事。 可是…… 谁能来告诉她!为什么刚入京半月余,她麾下的美人就一个接一个的病逝,让御医一查,竟然只是风寒病故?! 你家风寒一个接一个的要人命! 左丘岚出使一趟陆国,简直是糟心透了! -- 第13页 而那一厢靖康侯世子听闻八皇子嫁人的消息更是直接哇地吐了一口血。 再听说,靖康侯世子曾慌忙地想闯进宫去,却不知道为何被人截了下来,套了麻袋打了个半死扔在了靖康侯府门前。 靖康候府霎时间乱作一团。 请了御医来,说是伤了筋骨,要在床上躺够半年方能下榻。 半年,等她伤好,八皇子怕是都怀上那江湖痞子的孩子了。 故而,好不容易醒过来的世子一听这话,又吐血昏了过去。 一下子把反派都解决完了的燕启表示,美滋滋。 三天后,八皇子从宫中出嫁,红妆十里,好不风光。 从皇京到燕云山庄,一个在北一个在南,因着路途遥远,燕启就让陆阳夏换了轻装,与她一道骑马回的庄。 燕家的娘爹已经不管庄里的事,于是燕启便是主子,陆阳夏直接成了主君。 他性子跳脱,就像本该生在江湖中的小公子,不多时就得了山庄上下所有人的欢喜。 而燕启疼他,但凡有什么事出远门也定然要把陆阳夏给别上。 一来二去,江湖中人都知道了这位燕家主君。 燕启的江湖朋友们也都道是两人太黏糊,恩爱得令人羡妒。 其中也不是没有自荐枕席的。 知道燕启是个宠夫的,所以什么江湖第一美人,江南第一美人,一个个不要脸面的倒贴。 可惜陆主君手段‘狠辣’,把燕启一颗心抓得牢牢的,将那些‘情敌’一一击溃。 久而久之,大家也就只剩下羡慕了。 有人说,“燕家陆氏,仗着武功好,整日行妒夫作为,让人不耻!燕云庄主没有休了他,那是庄主脾性好!等着瞧,我就看他能得意几年!” 说这话的人后来还是被打了脸。 毕竟燕家妻夫两个,十年恩爱如一日。已经成了江湖中最令人羡慕的一对。 哪怕……十年来,陆阳夏也没能为燕启生个一女半儿。 可人家就是恩爱。 你管得着? …… “我的宿主大人啊……您真该走了,您在这世界待了二十年了,还不想走啊……”一号再一次幽幽地念叨。 这个世界算是她们进入【渣女重生副本】的第一个新手世界,这就是一个练手的世界啊! 一号:我的宿主啊,你不要这么认真啊! 燕启翘着腿儿剥着葡萄,有一搭没一搭地在心里回它:“陆国和周国之间的战事也快打完了,等打完了我就走。” 一号幽怨道:“十拿九稳的事,还等什么……你当我一号是傻子,反正你就是为了陆阳夏……” 燕启轻飘飘地回它:“嗯?既然知道那你还问。” 其实燕启心里也明白。 她再拖,也不可能拖到陆阳夏寿终正寝。 原剧情主线本来是陆阳夏惨死,周国大败陆国后结束。 而这场本该在三年前就结束的战事,硬生生被她改变剧情,拖到了现在。 周国几位皇女斗得你死我活,周国朝廷也乱成一团。这其中不乏燕启的手笔。所以这一次,陆国战胜几乎是没有悬念的事。 可是…… “燕启!燕启!”一道兴奋的男声传了进来,伴随声音卷来的,还有那红衣的男人。 男人似乎没怎么变,十年岁月在他脸上并未留下什么纹痕,反而更加好看了些。 他扑进她怀里轻轻蹭了蹭,“你在做什么呢?” 燕启勾唇,替他将鬓间一缕散发别至耳后,“在给你剥葡萄。你可算是野回来了?” 陆阳夏手里拎着酒坛,还不忘瞪她一眼:“喏,你十年前埋在桃树下的酒,我去给你挖出来了了。你还不夸我,竟说我又去野了!” 燕启挑眉,“难道不是你嘴馋?” 陆阳夏自觉在她怀里找了个位置坐下,拿过桌上赶紧的茶杯,撕了酒坛的纸封,咕噜咕噜倒了一满杯,“是啊,我就是嘴馋,你埋的酒,我喝不得吗?” 燕启不语,接过他倒好的酒,一饮而尽。 “如何?”陆阳夏期盼地望着她,这酒可是两人一起酿的。 燕启品了品,“不错。” 陆阳夏就着她的杯子喝了一小口,当下脸都皱成了一团:“好辣!” “烈口才是好酒。”轻轻抚了抚他的发,燕启笑了下。 分明酒量不好,却偏偏要闹着喝。 陆阳夏小声嘀咕:“我反正不懂。” 燕启抱着人,又倒上两杯,似有挑衅地看着他道:“不醉不归?” 陆阳夏眨了眨眼,想到江湖中人喝酒,大都是这样豪情万丈的,于是一拍桌:“好,不醉不归!” …… 然后。 燕启抱着喝了两杯就醉的不省人事的陆阳夏笑出了声。 笑罢,她一杯接着一杯的吞饮。 “一号……” “唉,怎么了宿主大人?” “我若是就这样醉死了,夏儿醒来……”燕启叹气,她不知道怎么离去才能不伤害这个小笨蛋啊。 一号一怔,“怕是要把你鞭尸吧。” “……” 燕启:知道就好,能不能别说出来,人艰不拆。 话是这么说。 舍不得是一回事,可人生到头,终有一别。 燕启低头,看见他酣睡的模样,忍不住亲亲吻了吻他的额头,“真招人疼。” -- 第14页 “宿主……” “走吧。” “……”一号看了看她怀里的陆阳夏,最后还是狠下心来,“叮——任务结算开启,渣女重生新手世界,主线任务已完成,支线任务已完成,恭喜宿主获得五星好评。开启空间撕裂,系统主世界返回中……” 燕启眼前古色古香的一切突然模糊起来,画面在眼前旋转,连一缕香炉青烟也都被吸入那个漩涡。 连带着被吸走的,还有她自己。 …… 返回主世界连续很多天,燕启都没有进入下一个世界。 一号大概知道她在想什么,于是它小心翼翼地问她:“宿主想知道那个世界的后续吗?” 燕启面无表情:“不想。” 一号急了,“为什么不想啊?宿主不想进入下个世界不就是因为放不下……” 燕启直接打断它:“不是。”她揉了揉额角,“我只是在想,如果我不能陪着他到最后,我当初就不该娶他,宠他。若是没了我,他今后又该怎么活…” 一号顿了顿,“总会有法子活的…可是,这也不能怪宿主啊。剧情里陆……他就是嫁给燕启了的。本来依照您的等级根本不用再进入世界做任务的,要不是主系统这一次突然出了个‘渣女重生’的系列副本测试,您也不用……而且这谁控制得了啊!这个副本本来就奇怪死了,渣女重生宠夫什么的……这不是逼着宿主投入感情吗?简直丧心病狂!” 燕启听它如此忿忿,反而缓解了一些心里的难受,淡笑道:“说的也是,我只是在做任务而已。” 陆阳夏也不过只是一个剧情人物罢了。 燕启没什么表情,“走吧,下一个世界。” “好吧,不过宿主这次要做好准备哦,这次可不是新手任务了!” 说完,一号悄悄缩了缩脖子,把一缕注意力从之前那个世界里收回来,决定还是不把自己‘看到’的那些告诉宿主了,否则…… 就让宿主忘掉好了! “一号时空穿越启动中——” 眼前又是一阵旋转,时空漩涡出现,将燕启又一次吸了进去。 …… 燕启从意识浑噩中醒来,入眼是精致雕花的床顶。 本打算起身,但想了想起来了也不知道做什么。 索性也不起了,让一号给她说说这个世界的剧情。 “咳咳,”一号清了清嗓子,娓娓道来。 这一回,她名叫方思文。 方思文是县上方员外家的独女,方思文的娘是县里的大地主,光是百姓每年缴的田租,都足够方家富硕好几代。因而方思文自小娇生惯养,不过她也不算一无是处,书读的不错,养了一身书生气。 而这次任务的主角,被渣的男子,叫做苏然。是城南粮商苏家的小公子,从小与方思文定了娃娃亲。 这个王朝背景对待男子哥儿们没有上个世界那么宽松。一般哥儿是见不着外女的,像方苏两家这样定下亲的,将来也就定下了,苏然在年岁到了之后必然要嫁给方思文的。 方思文生得一张好皮相,自然讨得苏然欢心。苏然对于这个从小就定下的妻主,也自然是把整颗真心都给了出去。 本来是好好的一门亲事,可谁知道突然就家道中落——方思文被人引诱,迷上了赌。 这一赌,家财散尽,家中的铺子、田地,全让她输了出去。 母亲被气吐了血,自此一病不起,终是病逝。 爹亲是个没主张的,见女儿不争气,妻主又病去,最后一挽白绫吊死在了那堂屋。 方思文心中有悔,决心不再沾赌,可身上负债累累,最后只能把注意打在定了娃娃亲的苏家身上。 她耐着性子哄骗了单纯的苏然,保证自己再不去赌,誓言跟不花钱似的往外蹦,什么娶亲之后只苏然一人,此生不纳侍……总之说的天花乱坠。 苏然也是个傻的,苏家娘爹则是磨不过自小疼爱的儿子,就这么把苏然嫁了。 方思文用苏然的嫁妆把债还了,却不知道从何漏了风声,街头街尾的都在议论她是个吃软饭的,靠着苏家才能捡回一条命。 这下方思文就对苏然很不满了,赌虽没再沾染,却又被人三言两语哄着去了花楼。 比起家中稍显青涩的苏然,自然还是花楼的男人更能让她舒坦肆意。 方思文的确在苏然之后没纳一侍,却渐渐地不再归家。 苏家娘爹知道此事后也不是没闹过。 只是她们越发闹,方思文便越发冷落苏然。 苏然有娘家帮衬,自己也会做些绣活,日子过得清苦,但也还能过得下去。至于对方思文那个女人,他早已心冷。 但苏然的一生并未就这样结束。 方思文好吃懒做,书也不读了,试也不考了,整日腻在花楼里,还看上了花魁公子,鬼迷心窍地要给他赎身。 可她没钱,便又把注意打在苏家身上。 她又转头回去哄着苏然,哄了那么小一月,苏然也是个心软的,以为她浪子回头要好好过日子,自然高兴。 某日,方思文带着苏然回了苏家,拜见苏家娘爹,自然少不得挨了一顿打。可她腆着脸磕头,又是故人之女,所以苏家娘爹也叫她哄了过去。 然后她就寻了机会偷偷进了苏家书房,偷了苏家的粮食铺子地契。 -- 第15页 ……最后把那花魁公子给赎了回来。 此事苏母大怒,恨不得将方思文扒皮抽骨,可偏偏苏然还是方思文的夫郎,对那方思文自然奈何不得,更是以为是苏然与方思文合谋算计家财,当即对儿子也心灰意冷,声称断绝了母子关系。 苏然闻此消息,郁郁在心,大病不起。 府中还有那花魁公子整日在他耳边哄闹,甚至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也给蹉跎没了。 苏然一再受尽打击,心有死志,但为父则刚,他心一横,毒死了那花魁,而自己也因此入了牢狱。 最终病死狱中。 苏家娘爹知道此事,气得直接将方思文给告上县衙。 方思文虽遭了偷窃罪,但没关几年,便又放了出来…… 燕启,哦不,现在的方思文听一号说完这个世界的剧情,完全就是傻了眼。 这原主还真是… 方思文若有所思:“一号,你告诉我,这原主是不是气运子,这么渣最后都没死?” 一号忿忿不平:“这种渣女怎么可能是气运子?反正剧情就是这样了,至于那方思文的下场咱们是不知道滴,剧本上没写!宿主你的任务就是扮演方思文,好好的疼爱苏然。支线任务嘛,就是把该虐的反派都虐一虐。” 方思文摸摸下巴,“我觉得最该虐的是方思文啊。” 一号显然也这样认为,“那不然你拿刀子捅自己几刀?” “……”当她没说。 方思文轻咳一声:“对了,那我现在是在什么时候?” 一号翻了翻剧本,答道:“你开始赌的第一个月。” 不是吧?! 方思文揉额角,“地契、商铺都输光了?” 一号摇摇头:“还没有,这会儿还赌赢了不少银子。不过你再继续去赌的话,恐怕就……” 方思文懂了。 一般赌坊若是想算计谁,总要先给点甜头,让方思文有了赌瘾,才会把商铺、田地全都搭进去。 她恰好就是在这个时候来了。 方思文冷笑。 她倒是要看看,谁敢这么算计她? 第7章 赌徒渣妻宠夫记1 一日复一日,很快,入秋了。 方思文的贴身小厮有些奇怪,他们家小姐已经足足两个月不曾出门了。又不是公子哥儿,怎么还不出门了呢? “阿双,小姐近日在做什么呢?”小厮正不解,恰好撞上端着茶往小姐院里走的小奴阿双。 阿双见她抓着自己胳膊,也急了:“唉方四,女男授受不亲,你别抓着我!” 方四连忙放开了手,见他径直就走,连忙又把人拦住:“你还没跟我说呢!” 阿双歪了歪下巴,“你不是小姐的贴身小厮么,比咱们这些小奴的身份可高多啦,想知道?自己问小姐去啊!” “你……!” “你可别拦着我了,一会儿茶凉了,小姐怪罪下来那我可不承这个罪!” 方四闻言果然让开,只牙关咬得死死的。 整个方府都知道她如今不得小姐的喜爱,虽然还是贴身小厮,可小姐根本连院子都不让她进! 一朝失势,连个小奴都该爬她头上来! 方四暗恨:这方思文到底在搞什么鬼! 最重要的是,这方思文若是再不出府……那边问起来,她该怎么解释?! …… 方思文在府里待了两个月,每日不是看书就是练武。 索性方思文这身子骨虽然不是什么武学奇才,倒也不算差,锻炼了两月,也算有了点气力。 至于读书…… 方思文今年十七,过了院试,算是个小秀才。而今年的秋闱……也将到了。 所以,方思文这两个月借口读书安静地待在府上,倒也瞧不出错,甚至方母还相当开心。 她们方家世代地主,当初女儿考上秀才就让她欢喜不已,如今女儿更是想入秋闱,方母自然支持的很。 不过方思文在府中闲了两个月,也有些待不住了,而有些人,恐怕也快耐不住了…… “阿双,去把方四唤来,我今日要出府。” 阿双虽然心里讨厌那方四,却也不敢违背小姐的命令。 他连声应了,就出了院子,去叫方四。 阿双回头瞧了一眼院中舞文弄墨的小姐,心里总觉得怪怪的……小姐似乎,与以前不同了,是自己多想了吗? 想罢,阿双摇了摇头,摒弃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 然后方思文就带着方四出了府。 方四抱着一个小包袱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后,小声问:“小姐,您这一包是……” 方思文低头,悄声对她说:“自然是银子。” 方四蓦地瞪大了眼,“您这是要去……” 这么……这么沉一包…… 怕是得上百两吧? 方思文一副‘你懂我’的神情看了方四一眼。 方四很机灵,压低嗓子道:“您这是要去福双……” 方思文点点头,“我上一回拿了十两,赢回来一百两,这一次……拿一百两,你说我能赢多少回来?” 方四倒吸一口气,连连点头,“上,上千两?可上千两,小的一个人也搬不动那么多银子啊!” “不还有银票嘛!”方思文似乎胸有成竹,就连去那福双赌坊的步伐稍稍加快了些。 -- 第16页 方四抱着银两跟在她身后,目光晦暗不明。 啐,是个傻的。 上千两……你当赌坊是你方家开的! …… 福双赌坊就在城南,这赌坊是县上最大的赌坊,这赌坊的掌柜便是县令的小姨子,能肆无忌惮也不奇怪。 赌坊门口有人瞧见那一身襦衫的方思文,就赶紧地迎了上来,“这不是方小姐吗?今日玩点什么?” 赌坊的花样不少,什么骰子,牌九,马吊,投壶多了去了。 方思文毕竟是个文人,一举一动也都是文雅,她笑了笑温声道:“就骰子罢。” 骰子就是摇盅比大小,规矩最是简单。三个骰子加起来的数不超过十一那便是小,反之则大。 “方小姐这边请。” 赌坊里人不少,还有几个是认得方思文的,当下就议论起来—— “这不是方家的小姐吗?” “她又来了?两月前赢了快一百两,可真厉害。” “呿——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方思文不听这些,径直走到那赌桌前头,自己挤了个位子进去,也不嫌自己一点也不像个赌徒,只看那一轮的赌盘。 骰子大小点也就是押大押小。 买定离手,等开盅。 方思文朝方四招招手。 方四随随便便就从包袱里摸出二十两来。 那庄家高呼一声:“下注了,下注了,买定离手,买定离手。”方思文就将那二十两全押了大。 庄家神色一闪,倒也还绷得住。 “开了开了,三四六点大!!” 众人哗然。 “啐,可真晦气。” 有人抱怨,有人则喜红了眼:“押对了押对了!哈哈哈哈……” 庄家对着方思文一笑:“恭喜您了方小姐。” 这一盘,方思文就得了二十两,不算二十两的本钱。 方思文喜不自胜,哈哈笑起来:“多谢诸位的银两了。” 赌徒们见着她的银子眼都不错了,个个心里想着要把她的银子赢到自己兜里。 果不其然。 方思文就赢了方才那一把。 那之后,押几把输几把。 很快,一百两见了底。 “这方小姐输了一百两了吧?可真有钱啊……” “方家会在乎那区区一百两么?” “也对……” 庄家见她还想押,只无奈笑道:“方小姐,您这没银子了可不能继续押了……不如回家拿些银子再来吧?” 可方思文输红了眼,当然不愿意回去,哑声问:“能赊些银子给我吗?我明日就还上。” “这……”庄家犹豫了下,“这小的可做不得主。” “赊给她!!”自二楼惊现一女声。 方思文循声望去,那女子抱臂靠楼栏上,对着她友好地笑了笑。 ……是这家赌坊的掌柜,县令的小姨子,宋云锦。 方思文朝她一拱手:“多谢宋掌柜的。” 宋云锦一挥手,“方家在咱们县上是多大的富户,宋某当然信得过。” 于是,方思文又借了一百两。 一百两有赢有输,不过不消半个时辰,便又输完了。 输了想赢回本。赢回本了还想再赢更多。再然后……越输越多。 方思文似陷入了这种魔障中,双眼通红地盯着那骰盅。 没一会儿,借的二百两又输完了。 这一次,宋云锦却不愿借给她了,“方小姐,今日手气不好,不若先回家去,改日再来吧。” 方思文叹气,似乎也是妥协了,“罢了。那我便改日再来,今日这二百两,先打个欠条罢。” 宋云锦豪气地一挥手:“不必,在下自然信得过方小姐,再者,今日众多人在场,宋某哪会怕小姐赖账?” 言下之意就是,你今天在这借了我福双赌坊这么多银子,有这么多人看着呢。改日你敢不还?呵呵。 方思文又一拱手:“那……多谢宋掌柜了。” 说完,方思文就带着方四失意地走了,口中还念念有词:今日手气还真不好…… 而宋云锦,则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好半晌。 “掌柜的,您不怕她不还银子么?”有一小厮问她。 宋云锦乐了,“不还?她方家可丢不起这个人。而且……她还会再来的。这方思文,倒是个送财 童子,下次来的时候,好生伺候着。” 小厮连连点头。 …… 方思文出了赌坊,那方四还在劝她:“小姐,输了这么多,回去该怎么办啊?” 方思文浑不在意,“不过几百两而已,我去同爹亲说一声,他便给我了。” 方四暗自羡慕,“那小姐,咱们改日再来么?” 方思文点头,“要还这钱,自然还是要来的。” 方四神情几变,“要不小姐,咱们还是别来了吧……这赌坊,不是个好地方啊。” 方思文眼睛里的红丝儿还未褪下,闻言喝了她一声:“多事!” 方四张了张嘴,终是没继续说话。不过眼中却又有狡黠闪逝。 “宿主,这演技可真好,这眼睛红的哈!”一号的声音从心里响起,带着点快意地笑。 “憋得我挺疼的。”方思文无奈。 她走在前头,暗地里与一号谈笑,不过很快就顿住了脚步。 -- 第17页 一号瞅了一眼巷子口站定的那人,惊得差点跳出来:“宿主宿主,是苏然!!” 方思文闻声看去—— 一身红衫的少年立在巷子口,任秋风轻拂。他眉眼还未长开,但已窥见清秀之色。此刻小眉头皱着,神情颇为急躁。 那一身红衫……方思文恍惚间又见到了十六岁的陆阳夏。 不过只一瞬,她就回过神来了。 此人是苏然。 她竟忘了,这福双赌坊坐落在城南,而苏然家的粮食铺子和府邸也都在城南,相隔不过一条街。 既然见了,就该上去打招呼。 她正欲上前,苏然的余光已经瞥见了她,顿时眉头舒展,几步上前,许是太慌张,左脚绊了右脚,险些扑进她怀里。 方思文一把将他扶住。 苏然还未站稳,就已经急匆匆地开口:“方姐,你,你怎么去赌坊了?!” 方思文一怔,他怎么知道? “你在这等我?等了多久了?”她眼睛还红着,语气倒还算平和。 苏然比她矮些,当即抬眸望着她:“你进去时我就在这等着了,一个时辰了……你,你怎么去赌坊了?你去赌钱了?” 方思文面对那双水灵的大眼睛还真无法说谎,她只得点了点头。 苏然一看她点头就急了,“这……赌钱不好的,方姐你……” 方思文莞尔轻笑,“放心,方姐有分寸的。” 这样笑着的方思文依然儒雅,无论她说什么,都会不自觉地信任她。 苏然褪去焦躁,抿唇道,“总归,赌钱不好……方姐是读书人,自然是比我懂的。” 方思文颔首,“你……在这等了一个时辰?随身的小奴呢?” 苏然:“我怕他瞧见方姐去了赌坊……所以让他先去粮铺了,我在这等一会儿。” 方思文叹了口气,“累吗?” 苏然红了红脸,“不累。”说来,是他自作主张地在这等方姐的。 方思文心中感慨,这孩子看着也太乖了点。 她走到他身前,笑着问他:“若是累了,来,方姐背你。” 苏然闻言猛地抬头望着她:!! 方思文不以为意地笑:“你我本就定了亲,怕人看么?” 苏然埋下头去,耳尖泛红,小声说:“不怕。” “那方姐背你?” 苏然想说自己不累……但看见方思文已经矮下身子,那挺直的背脊就伏在他面前,心中自然动摇了。 磨磨蹭蹭地爬到她背上,晕乎乎地攀着那有力的肩膀,感受着她将自己轻松地背了起来,等回过神来时,脖子根都红透了。 苏然:纵然,纵然是定了亲的,怕也是没有如此招摇过市的吧…… 方思文轻松地背着人往苏府的方向走。 把身后的方四看得目瞪口呆。 她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姐……几时有了这等力气? “方姐,眼睛……是怎么了?” 背上的苏然小心翼翼地开口问。 方思文不欲让她担忧,只说:“无碍,昨夜没休息好罢了。” “……嗯。” 苏府不远,没一会儿就到了。 苏府的门庭没有方家的气派,不过也是县上数一数二的。 方思文把他背到府门口,就放了下来。 苏然有点不好意思地问他:“方姐要去家里坐坐么?” 方思文摇了摇头。 苏然掩下心里的失落,又朝她粲然一笑:“那我先回去了。” 方思文颔首,注意到他发间落了干树叶,就抬手替他拂了去,看上去就如同摸了摸他的头那般,“回去吧,日后没有小奴在身边可不要独自在外待得太久。” 苏然乖乖点头,也没忘了给自己辩驳:“我知道的,这一次……是,是知道方姐在那里,便不怕。” 这安静乖巧的少年,多招人疼啊。 方思文道:“即便如此,可你独自一人我也不放心,你就当是为了方姐吧,未成亲前……出门总要让小奴跟着。” 苏然又红了脸,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那成亲后呢?” 似乎没料到苏然的这一反问,方思文失笑道:“成亲后自然有我跟着。” 苏然:!!! “好了,回去吧。” “……嗯。” 苏然转身跑了,似是太羞了,步子很急,差点又绊倒自己,看得背后得方思文都跟着一惊一乍的。 索性他站稳了,还不好意思地回头看了眼方思文。 方思文对他笑得如沐春风:“慢点跑。” 苏然捂着脸转身跑了。 太,太丢人了! 一号:“宿主,你也太会撩弟弟了。” 方思文面不改色:“还行。” 直到苏然进了府,背影消失,她才收回视线,对身后的方四道:“回府吧,今日的事情,不要告诉我娘爹。” 方四连连点头:“小姐放心,小的省得。” …… 宋云锦最近心情不错,没事总要去福双赌坊瞧瞧。 瞧什么? 自然是瞧那位方小姐今日又输了多少钱。 连续十日,方思文在她这里输了快一千两银子。 一千两对方家来说不算什么,可放到平头百姓家里,那可是一笔辛苦一辈子也赚不来的巨款。 -- 第18页 偏生那方思文这不愁吃穿的大小姐不把这点钱放在眼里。 也乐得宋云锦收银子。 这不,她刚一进去,便有小厮向她汇报这方思文的情况。 宋云锦原以为今日也是收钱的一日,所以就懒洋洋地听着小厮说话。 “掌柜的,您可算来了!那方小姐又输了,庄家怕不妥,便让她先赢了几回。” “嗯,就让她先赢几回。” “可是……”小厮一脸菜色,“她似乎是得了甜头,越押越大,已经将她方家好几间铺子的地契都拿出来了……” 宋云锦一惊,“当真?” 方家的铺子都是好铺子,一间最少也值个五六百两。 但最重要的是,银子容易,那些铺子却是有价无市。 见小厮点头,宋云锦嘴角忍不住上扬,“那岂不是更好?将那几间铺子全部赢回来。”她的赌坊不算大,还是头一回遇上这种人傻钱多的。 小厮都快哭了,“掌柜的,不是这么回事啊!” 宋云锦这才惊觉不对,“怎么了?” 小厮苦巴巴道:“自打她押了这几间铺子之后,她就没输过,反倒是咱们赌坊,赔了她十来张铺子钱了!” 宋云锦浑身一震,“什么?!” 她急匆匆地赶去看。 方思文还是方思文,她仍在那赌大小的桌盘前,一身青衣,气质斐然,仍是鹤立鸡群的一副文人样,但今日却似乎有些不同,端的是器宇轩昂,周身也没有半点输钱的泄气劲。 而她身边已经没有敢随她赌的人了,约莫是赌注太大震慑了旁人的缘故,赌桌上只剩下她和赌坊的庄家,偶尔有几个贪便宜的会随着她押大小。 那厢庄家流着冷汗问她:“方小姐,确定是押小么?” 她从容不迫:“押小。开盅吧。” 庄家望着那赌桌上的地契,颤颤巍巍地解开了摇骰子的盅—— “一二四点……小。”庄家吞了吞口水,双腿发软。 又,又输出去四间铺子。 当然,赌坊可没有多余的铺子,都是换成五百两的银票。 周围的人一阵唏嘘,没有人敢再嘲笑这位方小姐了。 连赢五六把大的,这是何等运气…… 渐渐地,大家看她的眼神也就变了。 甚至在心中产生了疑惑,当真……只是运气吗? 方思文接过银票揣进自己的袖兜里,不疾不徐地抬起头,正对上宋云锦震惊的眼神,莞尔轻笑。 那笑中的嘲讽,看得宋云锦气愤地掐紧了手中的楼栏杆。 方思文见宋云锦急匆匆地下了楼来,心中暗自评价:看来她还是高估这个宋云锦了,不过是输了几千两银子,就如此绷不住脸了。 原剧情里方思文可是把整个方家都输了出去,让这个宋云锦给阴了个满盆金钵。 “方小姐今日可真是手气好啊。” 方思文笑了笑:“还行。” 宋云锦暗骂她装腔作势,当下自己也挂上笑脸:“方小姐今日打算就玩骰子了?” 方思文点头:“这个简单。” 别的她虽然也会玩,可“方思文”却不会。 “那就祝方小姐好运了。”宋云锦阴沉地说完,朝那做庄的人使了个眼色。 那人连忙哎哟出声,捂着肚子再配上自己满脸的冷汗,倒真像害了病了。 几个赌坊的小厮将她扶了出去。 又换了个新人上来。 “是咱们赌坊招待不周,这会儿换了个人做庄,还请方小姐继续玩着。”宋云锦笑笑,俨然一只狐狸样。 方思文颔首,一副天真不懂的模样,还真就继续押了。 让宋云锦松了口气的是,这一下方思文没有再连续赢了。反而输了好几百两回来。 宋云锦:看来她果然只是运气好。 如此一想,宋云锦便放心了。 连看着方思文一千两没一会儿就输完了,她的心情也愉悦起来,眼神扫过那做庄的人,投去赞赏的一眼后,就要离开了。 不过宋云锦并未走出赌坊,而是到了二楼观望。 如她所料的,方思文又输了不少。 林林总总,将她赢去的一半都输出去了。 方思文又输红了眼。 看得宋云锦直笑。 “方四,把包袱拿来!”楼下的方思文突然一声喝。 方四吓了一跳,连忙递上包袱。 宋云锦好奇地瞥去一眼,却见方思文从包袱里拿出厚厚一叠的地契—— 她大惊,“方小姐,你这是……” 方思文似是陷入癫狂,“我方家的地契。”她说完神情一滞,突然茫然地问宋云锦:“掌柜的,可是只收铺子契不收田地契?” 宋云锦一滞,连忙道:“收的!一张地契也当五百两银票。” 方思文松了口气,“那就好。” 随后宋云锦就被她的手笔惊呆了—— 这个傻子,分明输了那样惨,还将全部的地契全押上了?! 这方思文输疯了? 宋云锦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但仔细看了看方思文那疯魔的样子,和那些输惨了的赌徒无甚差别,顿时压下心中的不安来。 而那位做庄的也被这手笔惊了惊,抬头看向宋云锦,似在问她这庄做不做。 宋云锦看着那一叠地契,深吸一口气,对着那人点了点头。 -- 第19页 那可是方家的命根子,田地契…… 就算不是全部,那也都是宝贝啊! 每年光是田租都能收多少银子回来?! 宋云锦屏住呼吸,看着那人摇骰子。 不仅是她,赌坊里的所有人几乎都在看着这场豪赌。 方思文就更别提了,目不转睛地瞪着那摇动的骰盅,生怕自己押错了。 骰子在木盅里摇晃得当当响。 直到庄家停了手,手压在盅面上,只有她自己知道,手心已经是冷汗一片。她哑声问她:“方小姐,押大押小?” 作者有话要说: 6千大长更~ 第8章 赌徒渣妻宠夫记2 “方小姐押小吧?” “押大押大!我会听盅的,方小姐信我啊!” 方思文没理她们,反而静静地看了那盅一会儿,面上挣扎了又挣扎,最后心一横:“我押小!” 那做庄的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于是,方思文便笑了:“我押小,开吧。” “很抱歉呢方小姐……”那庄家忍不住地上扬了嘴角,揭开了盅盖:“是大……”话还未完,她震惊地看着盅里的三枚骰子。 一二三点——小?! 不…不可能的,这分明… 方思文这才笑了,“很抱歉,一二三点小,是我赢了。” 满堂呼喝。 “十张地契,一张五百两,这赌注五千两啊……” 这一把,赌坊就要赔进去五千两啊。 宋云锦脸都黑了。 坐庄的那人冷汗也下来了,求助地看向二楼的宋云锦。 宋云锦咬牙:“不就是五千两吗?我福双赌坊赔得起。” 就在众人赞这宋云锦好气魄的时候,方思文又开口了:“掌柜的怕是有什么误会。” 宋云锦:“什么?” 方思文勾唇笑了,伸手拂开赌桌上的十张地契,“还请诸位看看清楚,我这赌注可不是光是地契。” 她一张一张地拂开,纸上印的字迹悉数落进众人眼中,“……还有五张一万两的银票呢。” “!!!!” 众人差点惊掉了下巴。 五万两,这是多有钱?! 不过大家想想……方家的大小姐,要拿出五万两,好像也不是拿不出来! “大家也看到了,我的赌注并非五千两,而是五万五千两。”方思文将银票和地契全都拢回袖 间,弯唇看向二楼的宋云锦:“掌柜的,这么多人看着,什么时候能将这赌注给我呢?” 五万五千两…… 宋云锦眼前一黑,差点厥了过去。 方思文身后的方四也差点晕过去:小姐,小姐胆子也太大了,拿五万两来赌?! 最可怕的是,她,她竟然赌赢了?! “掌柜的?”方思文很是理解地看着她,道:“我知道五万五千两很多,前些日子宋掌柜的许我赊账,那今日我自然也许宋掌柜的赊账了。” 宋云锦咬牙,恨不得啖其肉:方!思!文! 方思文:“总归今日这么多人看着,想来宋掌柜也不会将我的银子赖去,便打个欠条吧。” 宋云锦怒极,大喝:“方思文,你别忘了我姐姐可是县令!” 方思文全然不惧:“掌柜的说笑了,您是县令的小姨子,此事我清楚的。可就凭这个便要赖掉我的五万五千两银子,可说不过去。我方家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若是县令断不了这事,我也可以去请州官来定夺。” 宋云锦心底一凉。 她利用这赌坊刮人钱财,但害的都是平头老百姓,谁也不敢对上县令,于是她有恃无恐。 偏生…… 方家。 方家……她动不了。 哪怕搬出县令来,方家也不惧! 宋云锦顿时脸色灰败。 方思文……! “所以,宋掌柜的可以写欠条了吗?”方思文再次问道。 宋云锦还是不语。 而赌坊中的人已经开始议论纷纷,甚至声讨起了宋云锦:“福双赌坊难不成是输不起的?” “既然输了,拿不出银子来,就该写欠条啊!” “县令的小姨子便是这般的吗?” “仗势欺人!” 最后,宋云锦还是咬牙写了条子,还盖上了自己的私印。 眼看着方思文拿到欠条笑眯眯地用手弹了弹,还朝她笑着道谢,宋云锦终于忍不住胸口发紧,昏了过去。 “掌柜的!” “掌柜的晕过去了!” “去叫大夫!” 赌坊乱成一片。 谁也没有注意到,方思文已经带着方四,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福双赌坊。 …… 方四紧跟在方思文身后,步伐凌乱,心中惶惶不安。 她僵硬地打破沉默,说:“小姐,要我帮您拿包袱吗?” 方思文:“也好。” 包袱里都是一些碎银,倒没有多重。 方四接住包袱,讨好地对她笑笑:“小姐今日真厉害,原来您赌术这般厉害。” 方思文负手往前走。 “方四,无欲则刚,你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方四摇头:“小的没读过什么书。” “就是说,我对银子这东西,没什么欲,所以别人骗不到我的钱。” 方四闻言一僵,“您……” -- 第20页 方思文:“只是我没曾想,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却在背后暗地里算计我。你是我方家的家仆,早年卖了身了,卖身契的都在我这里,你也敢和别人一起算计我。” 她这话说得平静,方四却双腿一软,差点跪下,“小姐,我……我……” 方思文转身,居高临下地睨着她,“方四啊,是谁呢?” “什,什么?” “是谁教唆你,引我去赌坊的呢?” “小姐,奴,奴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啊……” 方思文幽幽叹了口气:“方四,你可真是笨,我都说了,你的卖身契还在我这,如此,你还敢不说实话?” 方四都快哭了。 为何,为何小姐变得这么骇人了? “我,我说,小姐,我说!” 方思文差点踹她一脚,真墨迹,“说啊!” 方思文看着她□□处的深色,忍不住后退一步,揉着额角,她有这么吓人吗?把这方四吓得尿裤子了?! 可惜方四还没能说出来,一声软软的喊声就从远处传了过来—— “方姐!” 方思文回头,便见那红衣少年惊喜的眼神。她不由地眼神一软。 苏然疾步跑了过来,对着她弯眸笑:“方姐,你怎么在这?” 方思文环视周围,这才发现,原来他们已经走出了赌坊好一段,而不远处就是苏家的粮铺。于是方思文就顺势说:“我来看看你。” 苏然微微张了张口,埋着脑袋道:“那,那怎么不走过去?” 方思文挡住方四笑道:“方四肚子不舒服,我正让她回去呢。”言罢,她扫了一眼方四。 方四也顾不得裤子湿了,连忙挺直腰板,露出一个苦巴巴地笑:“苏公子,小姐,我先回去了。” 苏然点点头,总觉得方姐这个小厮奇奇怪怪的。 “其实我今日是有事出来,便恰巧到了这附近,原以为见不着你了,谁曾想你真来了铺子上。” 苏然闻言就笑了:“我虽然是个男子,但是最近跟我娘亲讨了差事,在铺子上当账房先生呢!” 他刚说完,似乎意识到什么,又猛地摆手:“方姐,你,你不要误会,我真的是当账房先生,坐在内堂的,不会出来抛头露面的……” 方思文莞尔,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那今日怎么跑出来了?” 苏然绷着小脸,认真地答道:“是铺子里的掌柜婶婶说,她远远地瞧见了……瞧见了方姐。我去就出来看看,”他越说越小声:“看看是不是方姐……” 方思文:……这小孩。 就连一号也跟着叹息:“这原主到底多渣,苏然这么乖的小孩她还看不上?”顺便在心里悄悄补 上一句:比起那上天下地的陆阳夏来,苏然可真是个乖宝宝。 “若是我天天来,那你这个账房小先生怕是做不成了。”方思文打趣地看着他。 苏然脸一红,结结巴巴道:“我……我……” 方思文莞尔,实在不忍心逗他了,只说:“快回去吧,账房小先生,你再如此怕是要被扣工钱了。” 苏然脸更红了,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好……” 虽然,也没有谁会扣他这个少东家的工钱就是了。 “方姐要回府了吗?”苏然领着方思文往前走,边走边问她。 方思文点头,“这几日出来忙活,赚了些银子,但是书本也落下了。我打算去赶今年的秋闱。” 苏然觉得惊奇,“方姐要考举人吗?” 方思文微笑,“要考。我用功些,让苏小然做个举人家的主君。好不好?” 苏然被她这直白的话又闹了个大红脸。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方姐好喜欢打趣他! 一号:宿主你慢点撩! 没说两句话,便走到了粮铺跟前。 方思文毕竟还不是苏家的儿婿,不好久留,便要与苏然告别。 谁知还是苏然先开了口:“方姐,我先进去了!” 方思文自然点头,“去吧。” “那个……” “嗯?” “好!” “?”方思文没反应过他说的这个好字是什么意思,而苏然已经跑了进去。 方思文怔在原地好半晌。 一号:“宿主?你怎么了?” 方思文微微摇头:心道:“没事。” 不一会儿,她又在心中问一号:“你知道他方才说的‘好’是什么好吗?” “不知道哦?是什么好?” 方思文淡笑,迈开步子往回府的路上走。 “宿主,你别说话说一半啊,小乖然说的是什么?” 方思文不答,只说了一句意味深长地话:“一号啊,你说的这个小乖然,可比我会撩多了。” 一号:??? 为什么它还是听不懂啊摔! 方思文没管它,只微微抬头,看秋叶渐黄,而透过那残缺的叶片……似乎能瞧见账房里的小先生 端正地坐在桌前,蹙着小眉头认真看帐的模样。 ——我用功些,让苏小然做个举人家的主君。好不好? 他说,好。 方思文正出神间,身边忽地晃来一道人影。 方思文回神看去,是一气质优雅的青衣女子,不过此时正目光灼灼地瞪着自己……? -- 第21页 “你就是方家的大小姐,方思文?” “我是。”方思文点头,又问一号:这人是? 一号翻了翻剧本,答道:“原剧情里的女配,县上酒坊的少东家,袁九。家境还算不错,不过跟方家没得比。对了宿主,这个人好像对苏然一往情深。” 方思文:…… 最后一句重点能不能早点说。 方思文想了想,觉得问题不大,毕竟在原剧情里,她都没听一号提起过这个袁九。 “袁小姐。” 听方思文念出自己的名讳,袁九先是一愣,然后就是奇怪,“你……认识我?” 方思文轻笑,“总是听过的。作为小然的未来妻主,他的朋友我或多或少也知道一些。虽然并非他亲口与我提起。” “朋友……他,从未向你提起过我吗?” 方思文果断点头。 一号看着袁九难以掩饰的失落神情,不由地给它家宿主比个大拇指:宿主不仅会撩人,对付情敌,也是比落叶扫秋风还凌厉无情。 方思文没再同她多说,只从她身边走过时落了几句话—— “不是穿了青衫,看起来气质尚可,他就都会喜欢。” “苏然喜欢我,仅是因为,是我,是方思文。” 方思文再看了一眼她与自己差不多的衣着,似乎觉得不够,又补上一句:“或者,你先去考个秀才回来?” “你……!”袁九拳头紧握。 方思文笑着拂袖离开。 笑得,嗯,很大声,并且,极其欠揍。 第9章 赌徒渣妻宠夫记3 方四勾结外人陷害她家小姐的事最后被方思文给捅到了方家的家主,方母那边。 方思文的母亲不似平常地主,做起事来颇为雷厉风行,而她本身就很有经商之才,所以这一代的方家才有不少商铺,但同样的,也得罪了不少人。 得知方四所为时,方母大怒,一脚踹翻了趴跪在地上请罪的方四。 女儿是她与夫郎唯一的孩子,若是思文当真迷上了赌,这后果可不堪设想! “思文自小喜读书,不曾接触过这些腌臜事,你……好你个方四,我将你放在小姐身边做贴身小厮,你竟敢如此坑害主子,你可知道家奴犯事,主家有生杀之权!” 方四吓得痛哭流涕,“求主子饶命,方四是鬼迷了心窍,不敢了,方四再也不敢了!” “说!你给我说!是谁要你干的这些事!” 方四抽噎着道出一个名字。 方思文便见着母亲脸色阴沉下去,她不解,只能问一号:“这罗荣又是谁?” 一号赶紧答:“是酒坊那家的管事。” 方思文眉头一蹙,朝她娘道:“娘,酒坊与咱们有何过节?” 方母先是叫人把方四给拖了下去,这才对她沉重道:“我前些日子救了一名酿酒的手艺人,她有一手好技艺,我便将人留下,准备把方家手下的几间铺子交给她,做这个卖酒的生意。想来是我最近的动作让酒坊给盯上了。” 说完,方母又一咬牙,“这些生意事本来使些绊子也无伤大雅,可这红月酒坊竟把注意打到你身上!我决饶不得她!” 方思文笑笑,“母亲不必动怒,恶人自有恶人磨。那酒坊咱们先不动。” “何意?” “我方家世代地主,在这商道之上尚且人轻言微,不用与那酒坊硬碰硬。现在还不到时候。” 方母皱眉,“可……”她欲反驳,但看女儿那成竹在胸的模样,又话头一转,“我儿认为几时才是时候?” 方思文笑得坦然,“自是等我考上举人,再行收拾不迟。” 方母眼中一亮,“今年秋闱,你心中已有计量?” “自然。” “好!”方母一扫方才阴郁,大笑地拍了拍她的肩,“好啊!” “对了娘,我这还有一物。”方思文从宽袖里摸出那些银票和欠条给她,摸了摸鼻子,“银票和地契是从娘书房里拿的……嗯,让爹帮我拿的。欠条是我赢了那赌坊来的……” 方母一张张看完,气得笑了:“你爹可真是纵的你,五万两银票都帮着你偷!”她这么一想,才明白,原来她女儿是真去赌了,还让她爹帮着偷银票! 方思文腆着脸笑,“这不是赢回来了么,娘且看看那欠条。若改日赌坊的人来还钱,娘收了就是,若是不来,咱们等我秋闱之后,再一起收拾!” 说是这么说,方思文心中却想——这方家娘爹是真的纵容这个独女,五万两的银票偷了去,也不打不罚。想来是真的疼爱入骨。也难怪会有原剧情中将方家给败光一事。 方母不置可否,捻开欠条一看,却惊呆了。 五万五千两……?! “思文……这是真的?!” 方思文含笑点头,“自然是真的,全赌坊的人都瞧着呢,宋云锦亲自给我盖的私印。” 有了这印子,宋云锦想赖账,可不容易。 有个当县令的姐姐又如何? 敢算计她,便要付出代价! …… 直到方思文准备回自己的小院子时,方母才从震惊中回神,赶紧叫住她:“思文!” “怎么了娘?” “欠条一事你就交给娘,娘必然给你办妥。不过……有一事也该提上日程了,你已十七,苏家的小然儿也十六了,再耽搁不得。” -- 第22页 她这一说,方思文心里就有数了,说的是她和苏然的亲事,于是她点头:“娘爹与苏家定好日子,需要我做什么的我自然配合。”她似想起什么来,又笑道:“不过我希望这日子能在我乡试 归来之后。” 方母颇好奇,“为何要在秋闱之后?” 方思文不肯说,神神秘秘道:“这是我与苏然的秘密,娘还是不要问了。” 方母:…… 女儿大了。 女儿大了啊! 方思文告别了母亲,就打了个呵欠回房睡觉去了。 至于读书什么的…… 呵呵,装个样子的。 …… 又过了几日,这方家大小姐要去考举人一事便在县里传开了。 就连躲在粮铺里看账的账房小先生也闻之一二。 听着铺子里的活计们嘟囔着羡慕他方姐,苏然也开心。 举人,他方姐必然是能考得中的。 别问为什么,他就是相信! “等方小姐回来,咱们少东家也是举人家的郎君了。” “是啊,可真好!” 苏然听着这些话,也默默地埋下头去看账,佯装没听见,其实耳朵都竖起来啦。 本来也是寻常的一日。 以往是没有人接活计们的这些闲谈的,偏偏今日…… “对,等我回来,你们少东家便是举人家的郎君了。” 闻声,苏然猛地抬头。 隔着内外堂的门帘,他能窥见帘下那一双锦白的靴子。 是……是方姐来了? “方小姐……” “真是方小姐!” “那咱们的话……是不是被她听去了?”伙计们有些惶恐,但见方思文并没有计较,而是径直往内堂走。 想到内堂里的账房,大家又都笑了—— 大抵是想咱们少东家了,来做客哒。 大家一哄而散,都不怕了,各自干活去了。 内堂里的苏然屏息等着那帘子被掀起来。 一息。 两息。 ……整整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怎么还没动静?苏然蹙着小眉头,竖起耳朵听着外头的声响,按捺住想往外跑的双腿。 怎么没声音了? 难道方姐走了吗? 可是方姐不是来看他的吗? 他这样坐在内堂不出去,是不是叫方姐以为他不在铺子里呢? 可是,可是若他又跑出去……她们二人究竟还没有成亲,如此不庄重,会让人看笑话的。 苏然纠结得小脸都皱一块了。 好在方思文还是及时解救了她。 粮铺掌柜的掀开了门帘,将他心心念念的女人给请进了内堂。 方思文第一眼就见了他,朝他笑。 苏然脸上热气上涌,乖乖地也回了甜甜的笑。 掌柜的:…… “方小姐请坐。” 两人就在苏然不远处坐了下来,方思文恰好面对着苏然。 “方小姐,咱们苏家粮铺给方家的酒铺子里供粮的事我已经听东家说过了,只是不知道方家酒铺要多少粮?” 方思文直接从袖间拿出一张契,摊于桌面推至她面前,“事无巨细都写在了这方纸上,掌柜的可细看。若有何不妥,咱们可以再谈。” 掌柜一怔,拿起那方纸细细研读起来。 趁着这时,方思文又把视线落到账房小先生身上。 小先生本来是在看她的,见她望过来又匆忙地埋下头,像是被抓包那样紧张得又看起账来。 特别可爱。 像极了小动物。 苏然吓得不行,再也不敢偷觑了,可拿着毫笔也没有继续做账,就呆憨憨地坐在那,不知道那小脑袋瓜里在想些什么。 大约是方思文的目光太灼人,苏然小心翼翼地抬起眸来,对上她的。 方思文露出个打趣的笑,眼底有促狭之色,仿佛在说——抓住了,你在偷看我! 苏然就傻傻地眨眨眼,像是魂魄都让她迷了去似的。 明明,分明是方姐在偷看他呀! 方思文似乎读懂了他的意思,嘴角上扬:没有呢,我正大光明地看。 苏然捂脸,不看她了! 看见这一幕的一号也默默捂脸:宿主,别撩了! 掌柜的:虽然我在认真看那契纸,但也不要认为我余光瞧不见方小姐在看我们小少爷! 还没成亲呢!这么黏糊作甚呢! 掌柜的轻咳一声,“方小姐的这契没有问题,将诸多细节都宣之纸上,敢问这契可是小姐亲自写的?” 苏然耳朵一动,身子绷紧。 方思文颔首:“在下不才,让掌柜的见笑了。” 掌柜的连连赞叹:“小姐大才,莫要谦虚了。这契上没有什么问题,只是这最后一项,关于这银 两……我们东家的说了,苏方两家本是世交,将来也会结两姓之好,银两便不用给这么多了。” 方思文却正色反驳:“在商言商,我母亲也是这个意思,这银钱,该给多少就给多少。掌柜的不必多说。” “可是……” “掌柜的,等日后我与苏然成了亲……若真要粮铺给什么方便,思文也不会客气。如今大家都是商人,您也就不要同我客气了。” 她这么说,倒是让掌柜的更高看她一眼,“好吧。” -- 第23页 两人也不拖沓,很快便盖了印,签了契。 掌柜的一直盯着方思文,也没给她机会去搭讪账房小先生。 方思文似乎也没那个意思,将另一份契纸收好,就告辞走了。 掌柜的松了口气:方家的这位小姐,倒是个庄重人。 结果她一转头,就对上他们家小少爷幽怨的眼神。 掌柜的:…… 苏然噔噔噔跑到她面前,小手一摊。 “少爷……?”掌柜的很是疑惑。 苏然红着小肉脸,声若蚊蝇:“婶婶,那契,给我看看吧?” 掌柜的:…… 苏然支着脑袋,可怜巴巴地望着她:“婶婶……” 掌柜的抹一把脸,“给你就是。” 她家乖乖的小少爷哟,撒起娇来……这谁顶得住啊! 苏然小心翼翼地接过,摊开。 漂亮精致的一颗颗墨色小字映入眼帘。 细看而来,方知那人写得一手好字,字中藏锋,分明是一手狂放不羁的字,却让她刻意收敛,整齐规整。 苏然连契里写的是什么都没看,趁掌柜的出神,连忙将契纸收进怀中,宝贝似的揣着。 做罢,还义正言辞地看着掌柜的道:“婶婶,这契我拿回去给娘亲瞧瞧,就,就放在我这吧!” 掌柜的:…… 望着那张巴掌大的小脸,心里突然好累。 都说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 她们的小少爷,怎么还没嫁出去,便好似已经收不回来了。 “谢谢婶婶!” 抢走了契纸的小少爷又乖乖地做回了账房小先生,认认真真地看账。 一直站在窗边尚未离去的青衫女人唇间笑意未敛,这才转身离开了粮铺。 伙计们:我们都没有看见方小姐在躲在窗边偷偷地看少东家呢! 嗯,看见了,我们也不说!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更新时间大概不一定会在晚上,不过还是日更请大家放心!在看的大家给个收藏吧!蟹蟹! 第10章 赌徒渣妻宠夫记4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间,八月近了。 方家爹亲已经在为女儿上省府一事收拾行囊了。 而方思文呢,为了做个样子,每日都待在她那方小院里……睡觉。 嗯,若有人来了,一号会提醒她的。 除了睡觉之外呢,方思文也会让一号给她汇报汇报苏然的情况。 “今日小乖然出了铺子还领着小奴去了卖针线的地方,买了些东西。” “不过看起来小乖然的绣活儿好像不大好。” “哇……他扎到手了!” 方思文:…… “一号……” “嗯?怎么啦宿主!” “……算了没事。” “那宿主你还要听吗?小乖然的手指头扎了好几个血洞洞了。” “闭嘴。” 一号捂嘴:我招谁惹谁啦! “不要叫他小乖然。” “喔!” 一号安静了一会儿,才又问她:“宿主,你真的不看看书吗,如果考不上举人怎么办啦?” 方思文打个呵欠,“区区一个举人而已。” 好吧。 一号也没再继续说。它当然是相信它的宿主大人的!当然这股信任是有根据的。宿主曾经游历过很多世界,其中有一个世界就是要她从一个乡野村姑逆袭成金科状元,它的宿主当然做到了,后来还官拜丞相,位极人臣。 所以就像宿主所说的,区区举人而已啦。一号也不是很担心呢。 方思文躺在竹藤椅上,书本覆住面颊,相当随意地问:“对了,袁九和罗荣那边有什么动静没有?” 一号摇摇头,发现自家宿主看不见它摇头,于是就说:“宿主放心,我一直‘看着’呢,那天在赌坊的事罗荣已经知道了,她似乎是担心宿主报复,所以最近都很乖。至于袁九……宿主这袁九有什么问题嘛?” 方思文皱了皱眉,“没什么。你多盯着她些吧。” 一号虽然不明白还是应了,“宿主放心,我这就盯着她去!” …… 而就在方思文吩咐一号仔细盯着袁九之后没两日,一号那边就传来了消息—— 袁九去了苏家。 “她去苏家做什么?” “哇!”一号不知道‘看’到了什么,顿时惊呼出声:“宿主宿主,这个袁九真的太不要脸了,她竟然带了媒公去了苏家!” 方思文一僵,随后不以为意道:“苏家不会答应的。” “咦,她说她要见小乖然的娘亲,说是有关于你的事要说!哇,这个人该不会是要挑拨离间吧?”一号又惊呼。 方思文眉头一紧。 就知道这袁九不会这么安分。 “喔,苏家的小厮说小乖然的娘亲去码头提货去了,不在家咯。” “哇,这袁九说自己可以等她回来,真是不要脸!” 方思文听着一号的话,默默在脑海里铺开了那画面,但她比较好奇的是,袁九想跟苏母说什么?方苏两家自小定亲,难不成苏然的娘会因为这袁九的片面之词就取消了这门亲事不成? 方思文摩挲着下巴,唯一值得这袁九在苏母面前搬弄是非的,也不过就是自己去赌坊的那档子事了…… 等等! -- 第24页 袁九等在苏家? 那…… “一号,苏然在哪?” 一号啊了一声,觉得她这一问挺奇怪的:“小乖然当然是在粮……哎?!不在!宿主,小乖然不在粮铺!” 方思文:…… 她就知道,这袁九去苏家恐怕不只是见苏母那么简单的。 袁九应该是先去了粮铺,知道苏然今日在家……糟了! “一号!盯着袁九!” 一号不明白方思文此举何意,只能愣愣地应了声,“宿主,怎么了啊?是不是小乖然要出事?” “这袁九是知道了苏然不在粮铺才刻意上的苏家门……说不定她本就知道苏母今日不在府中,若苏然在家,恐遭她毒手!” 一号会意,瞪圆了眼:“宿主,这袁九疯了啊?” 方思文急急从竹藤椅上起身,冷笑道:“明日我娘便要去苏府定日子,这日子一旦定好可容不得反悔,只等我从省府科考归来便与苏然成亲。” “今日是袁九最后的机会!若是她对苏然做了什么,苏家就是背信弃义,为了维护儿子的名声,也必然退了我方家这门亲事。” 一号还是懵懵地,“可是原剧情里,并没有这一出啊……” 方思文冷冷道:“原剧情里,方思文也不曾放话激那袁九!” 她这一只蝴蝶翅膀,可扇出了不少麻烦! 她握了握拳,没再与一号解释,只赶紧唤来阿双:“阿双,你去库房取些东西随后送到苏家,我先去趟苏家!” 阿双听见小姐的声音还愣了一下,急忙打开小院门,面色怪异:“小姐,您现在要去苏家啊?” 方思文郑重地点了点头,又觉得阿双这话说得奇怪,就问:“怎么了?” “可是那个……小姐,苏然少爷来了啊。” 阿双一错身,露出他身后乖乖小小的苏然。 方思文:…… “你……怎么来了?”敢情苏然没在粮铺是跑到她家来了!方思文脸色一瞬怪异,又恢复平常,心间算是舒了口气。 苏然眨了眨眼,“我……我听说方姐过两日要去省府了,就来看看你,祝你科考顺利……” 他刚才好像听见方姐说要去他家。 去他家做什么呢? 方思文揉揉额角,让开了身子:“先进来。” 苏然点头。 阿双满脸无辜,“那小姐,还去苏家吗?” 方思文一滞,抵唇轻咳一声,“不去了。” “那阿双在院门口守着。”阿双朝她俏皮地眨眨眼,言下之意是,您这都快去省府了,这一去要好些日子才回来呢,好生与苏少爷道别呀,嘿嘿嘿。 方思文郁闷地关上门,她方家的这些小奴怎么这么鬼灵精的! 这一转头,就迎上苏然无辜又铮亮的大眼睛。 听他问:“方姐,去我家做什么?” “本来是要去看看你的。只是没想到你先过来了。”她随口扯了个谎,带着苏然在竹藤椅上坐下。 苏然局促地坐好。 “喔……这,这样啊。” 这竹藤椅虽然宽大,但到底是一个人坐的,此时两人一起坐,便挨得很紧了,苏然几乎半个身子都靠在她肩膀上了。 方思文似是恍然未觉,侧首看他,“所以,来看我的苏小少爷,要给我几句吉利话么?” 苏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这般淡定,两个人坐得这样近,他脸都快烧起来了! 深吸一口气后,苏然从袖兜里掏出一个精致的荷包。 “吉利话没有,不过,这个……给你。” 方思文挑挑眉,收了。 这小荷包面上花纹还挺好看,看起来绣得不错,她随口问道:“你绣的吗?” 苏然浑身一僵,小幅度地点点头。 方思文捏了捏荷包,里头像是装着什么,鼓鼓囊囊的。 方思文想到一号说的某个小少爷为了绣东西天天拿针往指头上怼,于是她又笑了,作势要解开荷包。 苏然见她动作,突然就急了,伸手就要去抢! 方思文倏地抬高手。 苏然……苏然没抢到。 “怎了,这不是给我的么?” “是。”苏然焉啦吧唧地点点头,又小声道:“给你,你别打开啊。” 方思文笑笑:“既然是给我的,打不打开不是随我心意?” 苏然:…… 最后还是打开了。 方思文掏出精致荷包里那枚……更小的荷包。 小荷包绣面不大好看,歪歪扭扭得,似乎是绣得一只大猫。 方思文勾唇:丑萌丑萌的。 “这是什么?” 苏然一看那丑巴巴的小荷包,闷闷道:“是老虎。” 方思文忍不住笑出声来,将荷包递到他面前,指着上面的大猫故意疑惑道:“这是老虎?” 苏然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荷包,小脸绯红,“是老虎!”他恼羞成怒,又要抢,“你不要的话,还我!” “哟,恼了?方姐也不喊了?还要抢我的荷包?” “你,你……” 苏然气急,方姐明明最是温文尔雅的,怎么,怎么一遇上他,就老是欺负他呢! 一号觉得没眼看,转头就待机了——又逗小乖然……这个宿主一定不是它认识的宿主! 看着苏然急得小胸脯一起一伏的,方思文乐得很,最后还是不忍心再逗他,将那精致的荷包还了他,而大老虎的荷包却让她留下了。 -- 第25页 不仅留下了,还当即就系在了腰间。 “你……你收着就好了,不要戴了,不好看的。”苏然简直不知道该欢喜还是该难过。他怕她嫌 弃,这才悄悄地把自己绣的装进了买来的精致荷包里,结果她却收下自己绣的那枚。 他该欢喜的。 可是…… 那一身青衣,配上这丑萌大猫,实在是……! 方思文挑了挑眉,“那等你再绣一个送我,我便将它换下来。否则我就这么戴出去,若有人问起,我就说这是苏家小少爷送的。到时候叫人知道这苏家小少爷绣工这样糟糕,恐怕除了我也无人敢再相看你了。” “……”苏然大眼睛瞠着,似是不相信眼前这个无赖是方思文一般。 “唔……还是算了,你还是别绣了。”她又扫了一眼苏然那白嫩嫩的小手,叹了口气:“下次寻块玉佩送我吧,到时候我就把这荷包放起来。” “啊,喔。”苏然还呆着,玉佩啊……他一抿唇,“好。可是我与你定了亲,也不会相看别人啊?” “说得对。”方思文揉了揉他的脑袋。 苏然眨了眨眼,“那你不嫌弃么,我这绣活?” 方思文朗声一笑,逗他他还当真了。 “你是要做举人家主君的小哥儿,绣得好不好又如何?难不成我还要靠你这点绣工养活?”她沉吟一声,又笑:“若是你要靠这个赚生计养我,我怕是活不过三日。” 苏然听了前一句还挺高兴,谁知她又来一句打趣自己,顿时小脸鼓成包子:“你……!!” 就算绣得不好,他也可以练的! 方思文顺势戳了戳他的小包子脸。 苏然就很气,“不许戳!” 方思文不仅戳,她还动手捏了捏。 嗯,特别软。 苏然气得要打她。 这个方思文,根本就不是面上那副翩翩女子的样,一肚子坏水! “可别用这只手打我,你看,上头全是血洞洞呢,不疼啊?”方思文截过他的小拳头,摊开一看,果不其然,软肉肉的指头红红肿肿的。 苏然绣工这样差,为了给她绣个荷包,疼了手也忍着,怎么能让人不疼惜。 苏然被她攥着手,那股气又歇下去了,反而有点羞赧:“已经没事了。” “我叫阿双拿点药来!”那眼中满是不容置喙。 苏然一怔,便乖乖地点头了。 虽然,虽然他在家里也上过药了……可是总觉得,方思文给涂的药,会好得快一些呢。 等阿双拿了药来,方思文捏着他的指头上药。 看着那被药膏涂过的白嫩手指头,神情却有点恍惚。 她突然记起—— 原剧情里苏然的绣工是不差的,不仅不差,在嫁给原主之后,方家那样落魄,苏然也靠着一手绣 活维持住了自己的生计。 还有,苏然若是能识文断字,能当账房小先生,又怎么会靠着卖绣品赚银子? 她觉得似乎有什么从脑子里闪逝,却终究没能抓住那一缕怀疑。 第11章 赌徒渣妻宠夫记5 苏然本来是送了荷包就要回府的。 不过却意外地被方思文给留在了方府,虽然苏然觉得好像有哪里奇怪,不过他没有想太多,直到傍晚用了膳才终于从方府告辞。 方爹爹送他们到门口才留步,对这女儿眨了眨眼:“思文,你把小然送回去。” 方府离苏府其实不远,不过方爹爹那笑容里似乎有什么深意。 看得苏然臊红了脸。 明日就定日子了呢,等方姐回来……她们就会成亲了。 “爹放心,我会把他送回去的。” 方思文骨子里也没有读书人的迂腐,她顺势牵过苏然的小手,轻轻捏了捏。 方爹爹欢欢喜喜地回府了。 方思文也带着身边快把自己给羞熟了的少年缓步往城南走。 “方姐……” “嗯?” “去省府的路上要小心些。” “好。” “盘缠多带些,若是饿了渴了,也莫要委屈了自己。” “好。” “那个荷包虽是丑了些,但是你不要离了它……我去城外的佛寺里问过大师的,考科举,带生肖的荷包最好了。” “好。”方思文听着这些,心中颇软,可听见他像个小夫郎待出远门的妻主那样絮絮叨叨,她又忍不住生了逗弄他的心思:“还有要说的么?我这一趟去也要耽搁两个月,你就不担心别的?” 苏然唔了一声,想了想,也没想出来还有别的什么要担心。 方思文嘴角上翘,“省府繁华,什么美人没有?说不定我这一去,就得了什么高门公子的青眼呢?” 苏然瞠目,“啊?” “啊什么啊?这些你没想过么?”方思文挑眉。 苏然抿唇,神情有点委屈,“那……那你都是举人老爷了,若是得了好公子的青眼,我也没有法子啊。” 方思文唉了一声,“所以这会儿你还不好好叮嘱我,要我不许让那些身外之物迷了眼么?” 苏然不明所以,只说:“可是方姐与我定了亲,即便迷了眼,我也是主君呢。举人老爷……似都是一夫多侍的。” 方思文:…… 怒,怒其不争啊! “那我将来纳了侍你也不气?” -- 第26页 “……” 小呆子不说话了。 想来还是气的。 可是气也没办法,索性他就埋了脑袋下去,不作声,可怜巴巴的。 一号在她心里大呼:不要欺负小乖然了好吗!他从来就没想过这些啊!而且宿主请你认真地完成任务,方思文的设定里可没有夫侍成群好吗! 方思文瘪了瘪嘴,心道:我当然知道。 一号:那你还……! 方思文:闭嘴,还有,不要叫他小乖然。 一号:!!! 秋风拂在脸颊,伴着一丝微凉。 方思文瞥了眼仍看着自己脚尖走路的人儿,无奈喊道:“苏然。” “……嗯。” “你太乖了。我不喜欢那么乖的。” 她这话音刚落,就感觉身边人的身体忽地僵住。 然后是一声轻得几乎融在风里的,带着点哭腔的鼻音:“……嗯。” 方思文:…… “哭了?” 她问完,就没再走,伸手挑起少年的下巴,对上那双红彤彤的兔子眼。 哭笑不得。 “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哭什么?” 少年憋着气,“我没哭。就是……就是风吹了眼。” 方思文叹了口气。 是她话说重了。 这孩子太乖了,乖的招人心疼。 分明是衣食无忧的家里养出来的,却见不到一丝的骄纵气。 若他真的性子再坏一些,也不会让人渣了去吧。 所以她就忍不住,忍不住将他宠成上辈子陆阳夏那个模样,脾性不好,无法无天,却也日日欢喜,随性肆意。 ……是啊,既然燕启那样做。那方思文又为何不能? 似是想通了什么,方思文轻轻扣住他的脑袋抵到自己胸口,“苏然。” “……嗯。”他小鼻子一翕一合,忍住没掉金豆豆。 “人的一生五六十年便到了头。很短是不是?” “嗯。” “人生得意须尽欢,所以肆意点也没错。” 苏然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她。 “就是说,喜欢了就要,抢也抢过来。生气了就怒,上手揍也可。别怕捅娄子,我给你兜着呢。总之,我不容你心里憋着半点不愉,半点委屈。” “!!” “我不想你那么乖。” “你不欢喜,为妻怎生欢喜?” 一连三句话。 惊得苏然连眨眼都不会了。 第一句话,惊世骇俗,第二句话,似懂非懂,第三句……第三句他听懂了。 ——你不欢喜,为妻怎生欢喜? 苏然觉得心里最薄弱的那一角被方思文的话狠狠撞裂开了。 然后她就顺着那破开的一角里灌了蜜。 方思文静静地等着他反应,她知道,若不明说苏然是不会懂的。 直到苏然眼神渐渐清明。 她看见他红着脸仰头看她,话说得特别诚挚:“我们……还没有成亲呢!你,你还不是‘为 妻’!” 方思文:…… 重点是这个吗? 苏然眨了眨眼,啊,他好像说错话了? 那…… 苏然突然竖起一根手指来:“第一。” “嗯?” 苏然抿唇,“你不许纳侍。” 说,说出来了! 好像,太荒唐了? 苏然咬唇,“纳侍的话,我会生气,那般的话,我,我会打人的!”他举着拳头,拳头很凶的。 “你若是想我欢喜的话……就不要纳侍!” 方思文挑眉。 原以为要这乖孩子理解她方才的话很难,想不到…… “好,我不纳侍。” 她平淡地丢出这句话,让苏然瞳孔一缩,这……就答应了? “第二!”他又伸出一根手指,看了一眼方思文,他才梗着脖子,像个视死如归的小战士:“去 了省府,你也不许多看那些高门公子……花柳街也不许去。” 话音方落,他又补上一句,“若是你想我欢喜的话,就不去。” 方思文笑着说,“好”。 敢情他就抓住了这么一句。 ——若你想我欢喜的话…… 这个小笨蛋啊。 若哪一日方思文厌了你,那你欢喜与否,她还能真的在乎么? 明明是空口白话,你却偏偏将其当作千金重诺。 不过…… 万幸,方思文是我。 “苏然啊……” 苏然还在高兴呢,乍一听她又喊他,顿时都紧了身子,“嗯?” “我可什么都答应你了,但我走的这些日子,你若是做出什么坏事来,我可要生气的哦。”方思文似笑非笑,眼神危险。 苏然一怔,蹙着小眉头想她话里的‘坏事’是什么。 等了一会儿,苏然猛地抬起头,脸颊鼓起了起来,“你说的是什么!我苏然才不会做那些腌臜事!我怎么会背着你……背着你与人……”说的最后,他也说不下去了,就气愤地瞪着她,想要她给个说法。 方思文心想,真是孺子可教。 一说就知道是什么了。 方思文戳戳他的包子脸,“好了,别生气。我是要你警醒些,我不在你身旁时,身边都叫小奴贴身跟着,不要落了单,让人欺负了。” -- 第27页 可惜方思文不像上辈子的燕启,身边可用的人太少,一想到袁九……她也不放心让苏小然独自待上两个月。 苏然乖乖地记住她的话,随后又觉得还是生气,于是就不理她。 直至方思文将他送到苏府门口,才把人给哄好。 “你……要去我家中坐坐么?” 方思文摇头,“明日我会来的。” 苏然眨了眨眼,“好。那个……” “嗯?”她摸摸他的脑袋。 “我没去过省府,所以……你若想我欢喜的话,去省府回来时,给我带些小玩意儿吧。” “好。” 不得不说,这一晚后,苏然的胆子大了些。 方思文自然是乐见其成。 “天快黑了,还不回去?”她促狭地笑他。 苏然眨眼,捂着耳朵,假装听不见,小声说:“夜还未至呢。” 等她去了省府,就有好久都瞧不见啦。 他不想回去,方思文就在那站着陪他。 苏然时不时仰起头来,两人就相视一笑,其中默契,难以言喻。 熟不知两人相携而立的模样全落在了旁人眼里。 刺目极了。 仿佛眼中烧了妒火熊熊。 方思文见了她,嘴角微扬:“袁小姐。” 苏然跟着转头,见了袁九,眼中没什么波动:“袁小姐。” 袁九握着拳,笑着走近了几步,她说:“小然,许久不见了。” 苏然被这称呼一惊,小眉头下意识地瞥了起来,正欲说点什么,旁边的人已经冷冰冰地截了话头:“袁小姐,小然可不是你叫的。” 袁九咬牙不语,目光就落在苏然身上,错也不错。 苏然被她那眼神吓住,退到方思文身后,“袁小姐,我与你不算熟识,小然这般亲昵称呼还是莫喊了。我毕竟是男子。” 意思是,你不要名声我还要呢! 生怕传出什么私相授受的话来。 这小模样看得方思文心中暗喜,正当方才提点了他,不要做什么坏事。当即就来个袁九,也不真该说是凑的巧。 哎呀,心情愉悦。 听见了么,那哗哗的,可不是就是袁九那颗心碎裂一地的声音么? 袁九手掌都让自己掐出了血色,僵着脸道:“小然,我们是自小相识的,怎么算是不熟呢?” 苏然没见过这样厚颜无耻的,“你这人……我与你不熟,你莫再这样喊我!” 方思文见袁九脸色灰败,突然还有点同情起她来了。 但不知突然想到什么,方思文又没了好脸色,牵过苏然,对他说,“既然是不熟的人,日后见了她也不必搭话。” “嗯。” “好了,回府吧。嗯?” “好。”苏然乖乖点头,绕开袁九朝府里跑。 “你慢点……”方思文笑着叹气,直到苏然的身影消失在府门前,她才转身要走。 袁九不甘心地瞪着她,“原来他今日不在府上是去见了你!” 方思文不应她,仍然浅笑,目不斜视,将她视作无物。 “方思文!你别得意!你这一去能不能中举尚且不知,只要你们还没成亲,我就不算输!” 方思文停住脚步。 头也没回。 只留一句话:“我中不中举与我和苏然成亲与否,这是两回事。再者,袁九,何谈输赢,你从来就没有与我相提并论的资格。” “方、思、文!” 纵她再如何歇斯底里,这一次,却只有风声回应了。 她还记得,苏姨回府瞧见她带来的媒公时眼中那深沉的惊恶。 直接便唤人将媒公给赶了出去。 至于她…呵。 “贤侄女,小然早年就定过了亲,万不要做些招人嫌恶的事!”她那素来慈眉善目的苏姨恨恨地 瞪着她。 “我…苏姨…我想同你说说那方思文,她真的不是良配,她好赌啊!您怎么能把儿子嫁给她这样的人?!” “胡言乱语!思文是我看着长大的,她是什么人我难道不知道?思文十四岁便考到了秀才,如今秋闱之后更是前途无量!她品性如何,岂容你诋毁!此事不必再提!今日你还是回去吧,夜深了!” 就这样,她便被赶了出来。 袁九紧紧握拳。 她怎么甘心。 怎么甘心!! 方思文……! …… 且说苏母,忙至傍晚才回府,回府就遇上袁九那个糟心的,正喝茶缓着呢,刚一抬头就瞧见儿子 鬼鬼祟祟的身影。 这么晚了才归家?! “然儿!站住!” 苏然僵住:完了。 “娘……” 苏母放下茶盏,皱眉问他:“你这是去哪了?” 苏然抿唇,“去方姨姨家了。” 苏母一怔,“你找你方姨干什么?” 苏然声若蚊蝇:“……我是去找方姐的。” 苏母:…… “你与她倒是走得近。”苏母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儿子,原以为自小定下的亲事也许不会有多讨喜,只心想着方家的小侄女是个出色的,家境也好,儿子嫁过去不会受苦。 现在看来,这两人处得竟还不错。 苏然乖乖点头,“方姐要去省府了,我去祝她科考顺利。” “科考全凭本事,莫非你说点吉利话她就中举了?”苏母酸溜溜问他。 -- 第28页 苏然不喜欢他娘说的这话,绷着脸,固执道:“方姐肯定会中的,她说了,定能中的。” 苏母:……哼。 “我听人说她好赌?常到那赌坊转悠?”苏母放下茶盏,语气平淡地仿佛只是问他是否吃了晚饭一般。 可就这一句,也让苏然绷紧了神,“什么?方姐才不好赌。她做什么,定然有自己的分寸。”苏然顿时不开心了,“娘若是怪我晚归便拿我开罪就是,做什么听些旁人说道,方姐是读书人,怎么会好赌!” 苏母被儿子顶撞得哑口无言。 她当然知道方思文好赌的内幕,可别忘了方母与她是好姐妹。 只是…… 她那乖乖巧巧的儿子竟然会凶人了?!还是为了方思文? “你……” “我今日不想同娘讲话了。”苏然撂下一句,气冲冲地回自己的小院子了。 苏母:??? 苏母:儿子不能怪,那……就怪那话多的袁九。 对,就怪袁九! 第12章 赌徒渣妻宠夫记6 翌日,方母就带着夫郎与女儿去了苏府。 苏家人自然也是早早就穿戴整齐,将未来亲家给迎了进去。 方苏两家本是世交,两家娘亲更是姐妹相称,故而少了许多虚礼。 当然那聘礼一箱箱地搬进苏府时,还是把县上的百姓们给看傻了眼。 最后这成亲的日子定在了秋闱放榜后的第五日。 定好日子后,方家人也没有久留。 苏家爹爹见人走了,才将自己的忧心说出来:“若是思文没能中举,那……会不会借故迁怒我 儿?” 苏母轻轻拍着夫郎的背脊安抚,“方思文没能中举那丢脸的也是他们方家,方家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不敢迁怒于然儿。” 苏然不甚欢喜地看着他的娘爹,“娘,爹爹,你们为何尽说些丧气话。方姐定是会中的,我信她!且方姐待我极好,怎么会迁怒?!” 苏爹爹看他一眼,重重地叹了口气,又笑道:“果真是男儿外向!还没嫁出去呢,便在想这些了!若有空担心你那明日上省府的未来妻主,倒不如想想你那绣活罢!再两月便出嫁了,我就看你如何做一身漂亮嫁衣!” 一提到绣工,苏然脸都白了。 他绣个荷包都…… 一身嫁衣……! …… 听一号将苏然那煞白的小脸给绘声绘色的描述出来,方思文笑了又笑。 “思文,你笑什么呢!你的书册都带好了么?”她娘睨她一眼,难道是要娶夫了所以乐不思蜀了? 听见母亲提点,方思文成竹在胸地笑笑:“不带书籍,衣裳都收拾好了,娘给雇个马车送我到省府便是。” 方母严肃正色:“你可千万别托大了,毕竟是秋闱……” “我省得。” 于是,翌日清晨,方思文就带着包袱上了马车。 方爹爹还很是担忧:“旁人家的女儿去科考都要带好几个小奴照料,我家女儿独身一人,当真无事么?” 方母摇头:“她自己的主意,都十七了,女儿大了,做事有分寸的。” 方爹爹嗔她:“就你心大!” 方母微笑,揽着夫郎回了府。 却不知临近城门时,方思文借口去买几个包子,忽悠了赶车的马夫,直奔袁府。 …… 袁九面色颇憔悴,但也收拾妥当,准备去自家的酒坊了。 可谁知刚出了府门,突然颈间一痛,眼前昏黑,就这么晕了过去。 等她被脸颊上的凉意惊醒时,朦胧间看见的就是一身青衫的那个女人。 ……方思文。 她不是去省府了吗? 袁九眼神逐渐清明,遂抬眸看去,当即瞳孔紧缩……当真是方思文! 方思文笑着,居高临下地睥睨她:“看见是我很意外吗?” “你想干什么!” 方思文摸摸下巴:“不想干什么啊。我时间不多,便速战速决吧。” 她一扬手,袁九几乎只能看清那残影,只觉得眼前恍惚之后,手腕传来剧痛。 紧接着是双脚,胳膊。 几息之间,全让她给卸了去! 袁九痛到差点昏过去,她愤恨瞪着方思文:“你……你想要我的命?!” 方思文笑了,“谁稀罕你的命。我不过是让你三个月不能下榻罢了。” 袁九倒在地上,仰着脖子死死地瞪着她,恨不得撕开她那假面。 “你一直在装,什么温润端方的方秀才,什么待人和善的方小姐……全是假的!你,你一直在装!小然知道你这副模样吗?知道你是个恶鬼吗!”她歇斯底里,眼中疯狂攒动。 方思文蹲下身,冷笑,“多谢夸赞,即便他知道了,他也是我方家的夫郎。” “方思文!!” “你就不怕我去报官!你有种就杀了我!” 她就像软骨无力的蛆虫,疯狂地扭动着身体,想要撕咬面前的方思文。 “谁都知道方家小姐今日一早就出了城,就是要告我,也要有证据啊袁小姐。” 她欣赏着看着袁九那目呲欲裂神情,最终无趣道:“好了,你还是省些力气吧,毕竟你还要在这暗巷中待够几个时辰呢。” 方思文抬起一脚,将人踹出几米远。 -- 第29页 袁九软软的身子犹如断线的风筝,倏地飞出,又重重地撞在那石墙上,最终脑袋一歪,昏了过去。 “宿主,咱们快回去吧,那车夫要等久了。” “走吧。” 直到马车渐渐驶出城门,一号才小心翼翼地问:“宿主,你今天为什么非要去打那个袁九一顿啊?是为了小乖然报仇么?可是小乖然也没受到伤害啊……” 就连一号也奇怪,她家宿主做事从来谨慎,打了人还让人看见了脸,如此给人留下把柄的做法…… 实在不像她的风格。 结果那瘫在马车里的方思文只幽幽地回了它一句:“这两月我不在,这袁九还不知道会对苏然做什么,先废了她也好。她恨我也罢,等我科考完回去,再将那酒坊一齐端了就是。” “宿主为什么这么防备那个袁九啊?这次你和小乖然的亲事都定了日子,难不成那个袁九还能做什么吗?” 方思文打个呵欠,笑容渐冷,“我一直在想,原剧情里方思文受到了两次引诱,第一次是赌,第二次是美色。罗荣因与方家生意上冲突而交恶,因此引诱方思文迷上赌博,方家因此一败涂地。所以罗荣的目的其实已经达到了,那为什么还会有第二次美色勾引?” “方思文因那花魁而冷落苏然,甚至为了给那花魁赎身偷了苏家的地契,害得苏然与娘家生了龃龉,最后苏然的孩子也因那花魁而胎死腹中……” 一号沉吟,“嗯……这花魁的出现仿佛就是刻意针对苏然一样。” 方思文接道:“哪里是针对苏然,这背后的人想针对的是方思文!” “方思文失了岳家信任,又失了苏然的心,而那时方家也败了。谁还护得住孑然一身的方思文?不仅如此,等苏然当真心灰意冷,与方思文恩断义绝,一纸和离时,苏然……也就成了独身一人。” 方思文冷笑:“这样一来,她袁九岂不就能趁虚而入?只可惜,她做了这么多谋划,却没有想到失去了孩子的苏然没有选择和离而是先对那花魁狠下毒手,最终入狱!甚至还不等她袁九周旋就病死狱中!” 一号完全呆了:“宿主……你是,是怎么知道的啊?这些任务剧本上都没有写啊!这些都和袁九 有关系?这背后的人是袁九?!” 方思文摇了摇头,将那冷凝气息都收了回去,“我猜的。” “可是,为什么一定是袁九呢?不能是别人吗?”一号不明白。 “因为那时方家已经败了,方家娘爹相继而去,方思文服孝期间不能科考,她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哪怕是曾经与方家有仇的,谁也不会再花那个尽力再对这废物下手。但袁九不同,她喜欢苏然,爱而不得,心中生魔。此事在她昨日欲趁苏母不在府上而对苏然做些下作事上可见一斑。而原剧情中方思文没了方家,已然成了个废物。但凡她有点脑子,便要将苏然这个白月光、朱砂痣给夺过来。” “袁九的身家就一个酒坊,这势力说大不大,但要买通一个花魁,却是很简单的事。” “接下来的,便不用我来说了吧……若是还有其他爱慕苏然且为此疯魔的,那你便当我前面的话不曾说过。” 一号给它家宿主竖了个大拇指,又叹道:“其他爱慕苏然的女人还真没有,毕竟苏然从小和原主定亲,又养在深闺,被保护得很好。唯一见过的年纪相当的女人就是那袁九了。谁让苏家的粮铺与袁家的酒坊一直都有合作呢~” “方思文固然可恶,可这个以阴谋诡计妄图夺她人之夫的袁九……也不遑多让了。”都是让人恶心到发指。 特别是方思文瞧见她那一身青衫的端庄模样向苏然献殷勤的时候。 袁九生在酒家,虽然识字但学问不高,比起方思文就少了那么一分儒雅书生气,可她为了苏然,偏生就要学着方思文打扮。 简直不伦不类。 故而,那日方思文才狠狠下了她的面子。 如今细想,只是下了她的面子还真是便宜她了。 “那宿主,咱们怎么办啊?”一号突然就有点慌,怎么辛苦了这么久,才发现这剧情里的大反派还躲在背后悄悄窥视着他们呐! 方思文不以为然,“急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觊觎苏然,现在也容不得她做什么,就让她当三个月的废物,等我从省府回来,自然收拾她!” 一号听她这么说,又开心起来:“嘿嘿,原来是因为这样所以宿主才临走前把她打一顿啊!” 方思文想着那红衣少年,心里还是不大安稳,“总之这两个月,便辛苦你了,那袁九……你多盯着些。” “宿主放心!我这就盯着去!肯定不会让那不要脸的做这些事的!” 她原本百思不得其解这剧情里真正的幕后推手是谁,如今见了袁九那个疯子,才将一切梳理清楚。 可惜的是没能早些把袁九解决。 偏偏她这一趟秋闱之行又非去不可。 考不考举人事小,她得结交一些真正的权贵,出了事才能有退路。 让一号盯着,其实就算苏然真的出了什么事,她恐怕也是鞭长莫及。 求个安心罢了。 第13章 赌徒渣妻宠夫记7 马车紧赶慢赶,在耽搁了半月之后将方思文顺利地送到了省府。 这个时候寻常客栈几乎满客。 -- 第30页 “小姐,真的没有客房了。”掌柜的歉意地笑了笑。 皇帝登基十载,重仕轻商,科考初立,许寒门子弟入仕为官。故而寻常人家的学子也住不起那种好客栈。 方思文也不是出门在外会委屈自己的人,只是她要结交一些人,那势必要从这些学子身上入手,这才来这间小破客栈问房。 结果满了…… 方思文忍不住皱了皱眉,还是只能换一家了。 她刚准备走,突然一个小二从二楼跑了下来,对掌柜咋呼道:“掌柜的,她不肯走,说是弟弟身体弱,求咱们给个机会,还说银子一定会补上的。” 掌柜的脸色阴沉,“她拿什么银子补给我?!你就去告诉她,今日傍晚之前,补不上银子,就送她去见官!赖吃赖喝的混东西!” 这时,楼上也下来一人,衣着破旧,但背脊挺直,她对着掌柜的躬身行礼,不卑不亢道:“掌柜的,这些日子叨扰了,请掌柜的放心,傍晚之前我定然补上这两日住宿的银子,若补不上……您送我去见官也罢。” 掌柜的冷笑一声,用那市侩嘴脸啐道:“那我便等着你的银子了!” 那书生脸色发白,仍挺直了背脊往外走。 路过方思文时,见她一身绸缎鲜衣,微微低下了头,绕开离去。 这时一号突然咋呼出声:“宿主宿主,是气运子!!快,快跟上去,这人是气运子啊!” 每个世界,都有一个真正的‘主角’,气运极盛。 简单的说,就是世界设计者的亲儿子/女儿。 不过……眼前这位,看穿着打扮,好像不是亲生的啊。 方思文神色莫测地看了眼掌柜,“掌柜的,莫欺少年穷啊。” 掌柜的面色僵住,看她不像出生寒门,也没呛声。 方思文举步离开,沿着那书生离开的方向走去。 远远地跟在那书生的身后,眼看着他进了一家赌坊,方思文还有些愣,“这些读书人都喜欢赌?” 一号顿时气短,“宿主啊,方思文迷上了赌是受人蒙骗,这位气运子可不一样。” “……嗯,我瞧出来了。恐怕是真的缺银子吧。她是什么来历?”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一号只有任务剧情里的相关人物信息,气运子与宿主的任务没有关系,所以看不到。不过她身上那浓厚的气运我还是能看到滴!” 方思文不置可否,只抬步也进了那间赌坊。 这里是省府,可不是她方家独霸的县城,故而看她进来也没有小厮上来招呼。 她顺着视线看过去,倒有几个人在嗤笑她不远处的‘气运子’。 大抵是因为近日已经有许多这些赶考的书生迷上了赌博,最终输光了身家。 那气运子好像也很局促,也不会玩别的,就站在那骰子赌桌前,庄家喊着下注了下注了,而她踌躇不动,似乎不知道该押大还是小。 也只有她自己知道,浑身上下只剩这半贯铜钱了。 若是输了…… 客栈的银钱还不上,弟弟的病也……莫说科考了,恐怕连活到开贡院的那一日都难。 啊,是啊,即便赌赢了又如何呢。 再多半贯钱,也救不了弟弟。 恍惚间,她竟有些绝望。 望着那赌桌,眼神发直。 “押大。”突然,一道清朗的女声在她耳畔响起。 沈文远一惊,侧首看去,竟是方才那客栈中让她自惭形秽的小姐。 她怎么会在这? “若是不知道押什么,便押大。” 沈文远听着她干脆果断的声音,似是被蛊惑了一般,当真心一横,押了大。 半贯钱放在那赌桌上的确是极少的了。 沈文远盯着那骰盅,吞了吞口水。 突然她感觉到身边的人动了,她抬眸望去,竟然是那位小姐站到了赌桌另一边,还笑道:“我押小。” 一枚银元宝咣当一声砸在了赌桌上。 亦砸在了沈文远心头。 沈文远来不及细想,那厢庄家已经揭开了盅。 “一二二点小!” 她…她押的大! 沈文远只觉得脑子里轰地一声响,周遭的一切便再也听不见了。 半贯钱没有了。 弟弟的病…… 欠客栈的钱也还不上了。 ——今日傍晚之前,补不上银子,就送她去见官! 见官……呵。 她明明是来科考的啊,最终却要因为一个赖吃赖喝的罪被送去见官? 等她被抓进了牢里,那心儿该怎么办? 霎时间,沈文远脸色惨白,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 不该赌的…… 她不该来赌的…… 沈文远摇摇晃晃地走出赌坊,只觉得那烈日几乎要将她刺瞎。 什么都没有了。 她什么都没有了。 “得到教训了么?”那清润的女声又在耳边响起。 这一次沈文远看过去,那女子仍亭亭立在那青砖台阶上望着自己,她光华无双,更衬得自己满身落魄。 沈文远无声惨笑,绕开她往前走。 “你不怨我让你押了大?” 沈文远拳头攥紧。 不怨? 怎么会不怨。 可她知晓,该怨的是自己。若不是鬼迷了心窍,怎么会去赌坊呢? -- 第31页 沈文远不语,反而让方思文挑了挑眉:“你现在应当身无分文了罢。当初用那半贯钱去码头押个记账先生当,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地步。” 沈文远咬牙,终于忍不住大吼出声:“你当我不曾想过?我说我是秀才,她们不信!若不是我弟弟病重,我堂堂一个秀才,怎么会落得如此地步!” “那你可曾写过一个字与她们看,可曾用你的腹中墨水狠狠打她们的脸?人若屈从,那也怪不得旁人将你踩在泥里肆意践踏。秀才又怎么样呢?这省府之中,都是秀才。你的文人傲骨,在这一文不值。” 方思文负手,晃着步子离开。 沈文远的愤怒嘶吼全都被扼在了喉咙口,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因为她知道,这位小姐说的是对的。 可是知道了又怎样? 她现在……已然什么都没有了。 沈文远凄然一笑,仿佛那悬在头顶的烈日都在嘲笑她的落魄。 “那位小姐,前面那位小姐……唉,你等等啊……” 突然,一位小厮猛地拽住她的衣袖,“哎我说,你这人,让你等等怎么听不见人说话呢!” 沈文远一怔,“你……” 小厮撇了撇嘴,从怀里摸出一钱袋子来,“喏,你的。” 沈文远惨淡的脸上滑过不解,“什么?” “就说了,这是你的。方才你身旁的那位小姐用十两的银元宝押了小,这不是押赢了么,她说让我把赢的银子都给你,我在里头找你半天呢!” “我?”沈文远愣了,“你,你许是认错了,我不认得什么小姐……” 银元宝…是她?! 小厮死死地皱紧了眉,“说了是你就是你!那位小姐亲自指给我认了的,莫非我还能认错不是?都给你送钱来了你还不要?” 小厮似乎也有些恼了,将银子直接扔进她怀里,转头就走了。 沈文远被砸得一个趔趄,愣愣地望着怀里重若千金的十两碎银,双目含泪。 眼看着赌坊里又陆续出来了人,她赶紧擦干眼泪,想要寻那小姐,却已经瞧不见人了。 …… 沈文远揣着银子匆匆赶回客栈:“掌柜的,方才那位锦衣的小姐住在那间房?” 掌柜的嫌恶地看她一眼:“你打听人家做什么?” 沈文远看了看自己这落魄样,尴尬道:“我……我有事同她说。”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那位小姐如此作为,说是暗室逢灯、雪中送炭也不足以道这其中恩情。 “那小姐不是咱们客栈的。” 听着掌柜的不耐烦的回答,沈文远只好讪讪作罢。 又心想,她既然在这城中,定还能遇到的…… 定能的。 “傍晚将至,你的银子什么时候还上?”掌柜的瘪了瘪嘴,仿佛笃定她还不上一般。 沈文远喉中一哽,摸出那钱袋子,数足了碎银就还上了。 只是神情却仍是恍惚,步履飘摇地回了楼上客房。 掌柜的收好银子,看着沈文远的眼神几变。 莫非那小姐说的是真的? 莫欺少年穷…… 莫欺少年穷么? 可这人能有什么能耐?还能考个状元回来不成? 掌柜的兀自嗤笑。 楼上—— 沈文远推开房门,连忙走到床榻前,蹲身看着熟睡的小少年,心中五味杂陈。 少年睡得浅,没等沈文远有动静,他就睁开了眼,给了姐姐一个笑容:“姐。” 她伸手摸了摸弟弟的小脸,微笑道:“心儿,姐姐有银子给你抓药了,没事的,会没事的,别怕……” “哪来的银子?”少年苍白的脸上多出担忧。 “姐姐遇到大贵人了。”沈文远眼中泪光闪动,“你起来,姐姐这就背你去看大夫……” …… 又过了几日,临近开考。 学子们都在捧书温习,恨不得再多看几个字。哪怕是再多背下一句诗,万一就考到了呢? 但其中有两人不同。 第一位当然就是方思文,每日在客栈里睡睡觉,闲了就出去给远在县城的苏小然挑几样新奇的小玩意儿。 另一位就是沈文远了。 她弟弟病重,可不是吃几帖药就能好的,她白日就去小铺子里帮人记账,也算有了进项,不至于坐吃山空。 一旦闲下来就背着弟弟去医馆看大夫。 也是忙得歇不着脚。 但奇怪的是这两人都有一番收获。方思文去给苏小然寻小玩意儿时巧遇这城中的灯谜节,许是秋闱将至,省府中也跟着热闹热闹。 方思文就看上了一精致小兔子提灯,心想苏然喜欢,就想去夺。 可那提灯可宝贝,是灯谜节的镇店之宝,因为模样讨喜便引得秀才们趋之若鹜。不过几个时辰过去也没有人夺得。 方思文自诩肚子里还是有不少墨水的,于是没什么意外地,在众多文人面前狠狠长了一次脸。 结果这一次出风头恰好就叫那当初的太子、如今的皇上的太傅,白老先生给看中了。 白老先生在几年前辞官归隐,虽已不问朝事,但朝中官爵却也有不少是她门下桃李。 方思文有心结交,于是这一老一少便成了忘年交,甚至还端茶拜了先生。 这消息不胫而走,方思文便在许多贵人眼前露了名声,不过老先生一心要她好好读书,科考拿个解元回来,所以就替她挡去了许多麻烦。 -- 第32页 方思文也就乐得在客栈里温书(睡觉)。 就连一号得知这一消息,都情不自禁地感慨:“我们宿主其实才是气运子吧。” 一个出生地主家的书生,一进省府就得了大人物青眼,眼看着等着秋闱过了就是会试,这是要扶摇直上九万里的节奏啊。 而说到那位真正的气运子的这几日的际遇,方思文也咋舌。 沈文远因为每日背着弟弟去看大夫这事,本来就在医馆得了个好名声。那日又恰好遇上那仁和医馆来贵人,沈文远顺势帮了个小忙,一来二去还和这位贵人成了好友。 嗯……这位贵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安亲王府最喜医毒的小郡爷。 接下来的不用一号说,方思文都明白:这是天赐良缘,该沈文远的。 …… 反正日子这么晃着,晃着就到了进贡院的那一日。 沈文远背着书囊,远远地看见在贡院门口支着伞等待的青衫女子还愣了愣。 待走近了,看清了方思文的相貌,才急急地跑了过去,旧靴子上沾满了泥水也顾不得。 “恩人!” 方思文本来还在望着这大雨出神,乍一听这声音,闻声望去。 见到沈文远她也不惊讶,反而笑了笑。 沈文远张了张口,也不知道说什么,语无伦次道:“多谢恩人的银子,我,我弟弟看了大夫了,嗯……不是的,我是想说,恩人的大恩大德,我一定……” 她还没说完就被方思文给打断,“等等!” 沈文远:“恩人?” “不必叫我恩人,我叫方思文。”她指了指刚打开的院门,“我们该进去了,有什么事等考完再叙也不迟。” 沈文远重重地点头,跟着方思文跨过贡院门槛,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恩人也是来科考的?! 她再想问的时候,方思文已经走了老远去了。 沈文远一怔,连忙跟上。 以后,以后再问吧。 第14章 赌徒渣妻宠夫记8 方思文施恩沈文远本就是顺手的事。 沈文远现在仕途未成,又有弟弟要看顾,所以对于沈文远执意许诺要报恩一事,方思文也只轻飘飘地给了句:“日后等你功成名就时让人带十两银子来玉林县的方家即可。” 沈文远:“这怎么行这……”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恩人救她于危难,她当然是…… 方思文揉了揉额角,觉得跟这些迂腐的古人说话是真的累,只敷衍道:“连续考了这么些日子的试,我有些累了。” 沈文远恍然,又赶紧退下,让方思文能够回客栈休息。 不过…… 她还补上一句:“待我功成名就时,绝不忘恩人今日大恩!必定相报!” 方思文没在意,她的任务和气运子没关联,也就不去搭这条线,何况这个沈文远的性子实在是太刻板了,让她多少有点受不住。 故而,作罢。 对此一号还觉得有点可惜。 那可是气运子! 不过它家宿主一脸嫌麻烦的神情……好吧,随便啦。 …… 回到客栈的方思文狠狠睡了一觉,彻底休息好之后,又在白老先生那处耽搁了几日后,便打算回玉林县了。 “你独身一人上路不妥,我叫两个护卫随你去。” 方思文对于老先生的决定也没有反对,笑着便应了。 至于为什么同意,这事还得从袁九说起。 袁九被她伤了筋骨,长卧病榻,心中当然不甘。故而将方思文揍她一事告诉了她娘袁衡。 这位酒坊东家可是个狠人。 从她纵容手下管事罗荣引诱方思文迷上赌这件事可见一斑。 这不,得知了女儿被方思文害得这样惨,恨不得把方思文给剁成百十块。方思文那日的确是出了城,按理说不会有人信袁九的一面之词。可袁衡是袁九的亲娘,帮亲不帮理,下了决心要弄死方思文。 母女俩一合计,便买通了省府到玉林县的官道周围的那一泼山匪。 绝对不能让方思文活着回来! 事情未成,袁九就已经乐红了眼,只要方思文的死讯一出,她就可以去苏家下聘了。至于那方家,又有谁会知道这件事是她袁九的主意? 届时方家没了独女,那无人继承的家财还不是会落进她们的手里,只需要仔细谋划一番…… 而通过一号得知一切的方思文只得冷笑一声。 她想让这袁家人多活两日,偏生人家赶着上来找死! …… 方思文回程带着两个护卫,没走官道。 不走官道这事还不是她提出来的,而是白老先生给的那两个护卫提的。 “这官道上怎么这样冷清,平时应该有不少商队行进得啊……”她就这么委婉地说了一句。 那两名护卫就立即意识到了什么。 甚至有一人还去打探了一番,确认那路途不甚安全后就驾着马车走了别道。 山中小道不好走,耽搁了两日,方思文才到县城。 方家娘爹就站在城门口张望她,方思文见到她们也利索地下了马车。 方爹爹泪眼婆娑地打量女儿的身形,唠叨着:“瘦了,瘦了……” “爹,养几日就回来了,还要劳烦爹亲自下厨给我做几顿好吃的了。” -- 第33页 “嗯!嗯!” “好了,回去吧。”方母拍了拍女儿的肩膀。 方思文颔首,吩咐小厮帮她拿些东西。 “思文,这两位是……”方母定睛一看,瞧着尾随在女儿身后的戎装小将,那通体气派可不像是 寻常人。 方思文一怔,倒是忘了这两位。 她笑着介绍:“娘,这两位是镇北将军麾下的两位小将,受人之托将我送回来的。” 方母怔愣:啊?镇北将军?小将? 且不管女儿怎么认识的镇北将军,总归是要道谢的。 两位小将也很是腼腆,与方母寒暄几句就转头看向了方思文:“方小姐,如今我们已经将你送到,也该回去复命了。山匪一事也要上报,就不去府上叨扰了。” 方思文笑了,也不勉强地点头:“可惜我还想请两位喝一杯喜酒的。” 两位小将相视一眼,纷纷恭喜她。 不过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送君千里也终须一别。 两位小将就这样离开了。 后来没多久,玉林县就收到了省府派兵剿匪的消息,当然,这是后话了。 这会儿,也该回府了。 方思文抬眸,正欲走,突然迎街跑来一气喘吁吁的人儿,那一身红衫出现的一瞬间就将方思文的视线拉拢了过去。 苏然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小脸惨白惨白的,捂着小胸脯喘气。 赶上了么? 等一抬头,见到朝自己走来的方思文,又赶紧绷直身子,五官霎时舒展,嘴角噙笑:“方姐!” 方家娘爹识趣地说了声要她将苏然带来府上用饭后就兀自离开了。 “日日与你说慢点跑,你都听到别人耳朵里去了?”似乎责怪的话语是方思文含笑说出来的。 她伸手扶住苏然,看他脸色苍白,忍不住探了探他额头,“你病了?” 苏然摇摇头,嘴角笑出两个小窝,“我就是跑得太急了。”他眼睛一转,小声道:“差点就没赶上呢。” 方思文伸出胳膊撑住他,“你赶不上自可以去方府寻我,跑来城门这做什么?” 苏然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想见她,就委婉道:“我来看看……我的小玩意儿……你说给我带的。” 方思文:“带回来了。我多听夫郎的话?不仅给你买了小玩意儿,还不曾多看一眼别家公子。欢喜么?” 苏然脸上腾地红了,她又打趣他! 不过这一回他大胆了些,梗着脖子道:“欢喜啊!” 方思文恍惚地看着他,心中冒出一道声音来—— 还是这红着脸的样子可爱精神。 方思文不避讳地牵过那只小手,“你的小玩意儿我让人拿回府去了,走吧。” 苏然埋着脸跟在她身后。 “方姐……” “嗯?” “其实,不是为了小玩意……” “那是为了什么?”她佯作不知,故意问。 “就是……我想见你了。” 他的声音很小,却像是鼓足了勇气,每一个字都郑重地从心里蹦出来。 他想,就算害羞,也还是想说。 还是想告诉她,两个月了,我想见你了。 “方姐?” “嗯。” “怎么不走了?” 方思文莞尔,“走吧。” 刚才是愣了,不知怎么告诉他,其实她也怪想他的。总是听着一号在耳边叨叨小乖然今日做了什么,昨日又做了什么…… 如今人站在面前,她却难得有点怯场。 大抵就是近‘乡’情怯吧。 苏然喔了一声,任她牵着走。 从长街穿过小巷,她都没放开他。 仿佛在对所有人说——这便是我的夫郎了。 不怪苏然多想,而是她们沿途还遇到有摊贩婶子还打趣她们,高声道:“这不是方小姐和苏少爷嘛!哟,方小姐科考回来还牵着小夫郎啦!” 方思文不卑不亢,笑答道:“是啊,届时思文的喜酒可要请诸位婶子来喝一杯了。” “当然来当然来!” 这一路与方思文招呼的人不少,看得苏然怔忪不已。 他伸手悄悄捏了一下她的手:“你怎么认识她们的?” 方思文挑眉,“就许你认识,不许我认识?” “不……不是。”苏然急忙道:“我是因为她们来铺子里买米粮……” “所以啊,你忘了你家妻主家里是做什么的了?” 苏然哑口。 对哦。 方家是地主,这些农户摊贩每年都要给方家交租的。 方思文见他明白了,就笑了下:“府上的田租我去收过几回,下回也带你去,去村子里玩,给你摘野花。” “……嗯。” “又羞了?” “我,我没有!” “分明就是羞了。” “不是!” 见他小脸直冒热气,方思文不再逗她,捏了捏他的小红脸。转而说起另一桩事:“苏然,我想将方家的田地全都卖出去。” 苏然本来还在害羞,乍一听这事,连忙抬头看她:“全都卖出去?” “对。” “……嗯。” 方思文失笑:“你听不出来我是在同你商量么,就给我个‘嗯’?” 苏然哑口,“可是我,我不懂。” -- 第34页 方家那么多田地,说卖就卖了么?为何要卖,卖给谁呢? 苏然没问。 这些事,即便是他嫁给方思文,也不一定能够掺和的。 方思文不知道他想了那么多,只是拍拍他的小脑袋,同他讲起来:“我去了一趟省府,认识了一位老先生。她曾是圣上的老师,听她一席话,我明白了许多事。” 她想了想,还是拿白老先生做挡箭牌吧。 “新帝登基不过十载,大兴科教改革,士族官制改革,税制改革……而在土地改革,似已迫在眉睫。土地改革的第一步,便是要收拢地主手中的农田。再者,朝廷不会允许我方家这样的地主豪绅在地方小县作威作福……” “可是方家待农户都极好,田租也不多,怎么是作威作福?”苏然鼓着小脸,颇不认同。 方思文刮刮他的小鼻尖笑道:“可你也知道,方家这种做派是极少数。土地改革终有一日会落到玉林县来,倒不如现在咱们就把田地都卖给朝廷。” 苏然眼睛一亮,“若是卖给朝廷,开了农田上交朝廷的先河,圣上势必不会亏了方家银两,更会为方家博一个好名声!” 方思文诧异地看他一眼,“对,我家夫郎可真聪明!” 苏然一听,又赶紧缩了脖子腆着脸笑。 那双眼睛还是亮亮的,仿佛里头星光攒动。 “此事我还未和母亲商议,想来苏小然能想到的,母亲也会权衡,看来此事能成。” “我……你这是在夸我?” “自然是夸,我的小夫郎最是好了。” “还没有成亲呢!不害臊!” 方思文顿时对这个久久不来的放榜日有点怨怼了,“是啊……这放榜日几时才来啊。” 苏然露出笑,抬手揉了揉她那幽怨的脸,“很快的。” 方思文顺势亲了亲那小手,“回府吧。肚子饿吗?” 苏然像是被烫到,想缩回手,却被方思文抓了个正着。 他也不想挣脱。 “没饿呢。” 苏然跟着她慢慢地走,落叶踩在脚下,良配仍在身旁。 他甚至想,想这条街,再长一些。 第15章 赌徒渣妻宠夫记9 方思文回到县城后听她娘说了不少事。 譬如那福双赌坊关门了。宋云锦被她的县令姐姐拖着来了方家道歉。而她娘也不愿和这县令撕破脸,故而只让她还了一半银子。 自此两家算是清了账。 那罗荣么倒是没动静,应该说整个袁家都没动静。仿佛她们买通方四暗害方思文这件事根本不存在一般。 方母说的气愤,方思文却听得发笑。 袁家人胆子何其大,买通方四算什么,这都敢买通山匪要她的命了……不过这些她倒是没有同她娘说。 说这些话的时候没避着来家里做客的苏然,方思文看见苏然惨白惨白的小脸也有点后悔。 他怕是将袁家做的事全都归结在自己的原因上去了。 当下方思文也有了悔意,在饭桌下悄悄捏了捏他的手。 苏然对着她露出一个苦巴巴的笑,又惨兮兮地埋下头去吃饭,味同嚼蜡。 心里却更是讨厌那袁九了。 方思文看了看她那喝高了的娘,揉了揉额角,带着苏然先行离了席。 “来,笑一个。” 苏然微仰着头,笑得丑丑的,小眉头都还蹙着呢。 逗得方思文一乐,“是不是厌烦死了那袁九?” 苏然一瞪,“生气,想揍她。” 他本就奇怪,方姐怎么会去赌坊的,今日一听,原来是因为袁家! 方思文捏捏他软乎乎的小拳头,乐不可支:“恶人自有恶报,你且等着看就是了。”方思文想让他开心些,就问他:“你的嫁衣缝得怎么样了?” 别人都是绣,他是缝。 嗯,没毛病。 苏然小口一翕一合地,半天没说点什么出来。 “嗯?该不是绣坏了吧?”方思文挑眉。 苏然有点急,该怎么说呢?说娘给买的是成衣,只要他绣两条边上去即可? 太……太丢人了! “你,你且等着看就是了,不会绣坏的!” “好。” 方思文看了眼天色,快入夜了……突然想起什么,拉着他去取了那小兔子提灯来。 苏然看见时瞪大了眼,小口也微张。 然后…… 然后抱着那小提灯就不松手。 方思文爱怜地揉了揉他的脑袋,“喜欢?” “喜欢。”苏然弯唇,捏捏兔子提灯上的长耳朵。 “既然是为妻讨了小夫郎的欢喜,是不是该给我个奖励?”方思文微俯身,与他对视。 苏然惊得差点脱了手,赶紧抱好小灯,“什么奖励?” 他怀抱里晕黄的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映照着那张白皙的脸庞,他垂着眼眸,眼睫忽扇。像一把小刷子,撩得方思文心中微动。 两个人靠得极近。 “这奖励,还是我自己来讨吧。”方思文看见她害羞的小夫郎,颇为无奈地笑了。 “嗯……唔?”苏然猛地睁大眼,不可置信。 唇边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贴了上来。 是……是她的唇瓣。 小兔子灯掉到了地上,轻轻摔了一下。 然而他已经顾不上。 -- 第35页 他心心念念的人捧着他的脸,唇瓣相贴,软滑的舌尖蹿进他的牙关,带着一缕霸道的气息,与他津液交缠。 “唔,呼……” 夜色不知何时悄悄将来,他瘫软的身子险些立不住,被她用双臂箍着腰,才堪堪伏在她怀里。 “小姐,主君说苏少爷……”阿双一开院门,就看见了…… 那院落中吻得忘我的两人。 阿双:呃,完了。 被惊住的苏然猛地往方思文怀中一躲,撞上那软趴趴的两团,结果差点把自己给羞死。 方思文额间青筋一跳,低头看见自己怀中不敢抬头的少年,嘴角又轻翘:“我爹说什么?” 阿双:“主君说苏少爷该回府了,要您亲自把苏少爷送回去……”呜呜呜,他完了。 “好,我送他回去,你先出去。”阿双再不出去,恐怕怀里这个小家伙要把自己给羞哭了。 “是。” 又过了好一会儿,怀里还是没动静。 方思文吻着他的发顶,问他:“苏少爷,好了么?再不回去你恐怕今日要留宿方府了。” 怀里的人微微一动,闷在她胸口,小声道:“还要,再一小会儿。” 方思文伸手挑起他的小下巴,“还没羞完?” 她定睛看,少年双颊粉嫩,大眼湿漉漉,饱满的唇瓣也微微发肿,似乎在控诉她方才吻得太蛮横。 ……方思文觉得自己定力有点差。 她别开眼,心道这可真是个单纯无知的小妖精。 小妖精又把脑袋埋下去,一声不吭的。 就是耳廓还绯红一片。 方思文怕自己控制不住,故而只是牵着他往外走。 苏然却蓦地想起什么,“方姐,我的小兔子……” “好好好,小兔子。”方思文俯身给他捡起来,挂在小手指上,“好了吗?小少爷?” 苏然努了努嘴,用双臂抱着小兔子提灯,开心地点头,“好了。” “可以走了吗小少爷?”方思文捏他的脸,她就是不明白,十六的少年了,怎么脸上还这么肉肉的,软软的。 苏然怨念地看她一眼,怎么这么喜欢捏他的脸?故而他嘴巴一撅,骄矜地小手往她面前一 摊,“走吧!” 方思文牵过那只软乎乎的手,高声道:“走了,送小少爷回府——” 苏然羞得不行。 最后,最后当然还是乖乖地被牵着走了。 …… “娘!!您不是说这事肯定会成的吗?为什么方思文还活着?为什么!” 袁衡看着跌跌撞撞从房中跑出来的女儿,脸色沉了下来:“阿九,娘在谈事,你先回去休息。” 袁九抖着唇看了眼和母亲谈事的人。 那人一袭黑衣,她相貌极冷,分明是剑眉俊目,偏生阴冷。此时正抬目淡定地与她对视。 袁九只感觉被睨了一眼就遍体生寒——这个人眼底空洞,看她…就像看死人一样。 袁九脚步一顿,生生扼住了心底的疯狂,“娘……那我先回去休息。” “嗯。” 袁九一步作几步地回了房,袁衡才转头看向那黑衣人,“先生,您给的东西很不错,我儿的伤势果真好了许多。不过如今不服那药便时而犯疯劲……您这药,当真……” 黑衣人冷眼扫了过去,“她的心病你可不要推到我的药上来。” 袁衡一顿,她也明白,女儿最近的不对劲都是因为那方思文归来…… 就连她也没想到,方思文竟然真的能从山匪底下逃生。 一旦方思文中举,恐怕日后更难收拾她了。 “既然令千金已经好了,那咱们钱货两讫,我告辞了。”黑衣人站起身。 袁衡连忙叫住她:“先生且慢!” “何事?” “这药……先生手中还有多少?” 黑衣人转身看向她,双眼微眯:“你要做什么?” 袁衡朗笑起来,眼中晦暗:“我儿这些日子大好,都是靠了先生的药,可这病到底没好透……” 黑衣人神情不变,“备好银两,明日送来。” “多谢先生。” 黑衣人越墙而出,身姿利落,一看就是常年习武之人。 袁衡感慨一声,便回屋安抚女儿去了。 “九儿!我说了多少次,你不要为了苏然乱了心神,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了!” 床榻上的女子满脸憔悴,满眼骇人的疯狂。她的四肢都在颤抖,抓这床沿的指尖毫无血色,几乎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娘……!杀了她吧,把苏然还给我!”袁九抖着嘴唇,“苏然应该叫我袁姐的,我与他才是真 正的竹马青梅,方思文算什么,她算什么啊!” “啪!” 清脆的巴掌声落下,袁九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娘!连您也不肯帮我……” 袁衡虚虚握了握自己打人的手,气焰沉浸下来,“九儿,你爹去了,娘就你一个女儿,不帮你还能帮谁?” “那你弄死方思文啊!” “你别急……我已经有办法对付她了。”姑且这么说吧。 “真的?”袁九试探地问,“这一次不会再失手了吧?” 袁衡颔首,“放心。” 袁九四肢仍在颤抖,不过比起之前的颓废模样看来,此时仿佛回光返照似的精神反而让袁衡更加担忧。 -- 第36页 那药……分明她给别人也试过了,也没有出现九儿这种情况。难道那黑衣人说的是真的,九儿会变成这样,真的不是那药的关系? 袁衡轻轻环住女儿发颤的身躯,心中发狠。 方思文……区区一个方思文,将我的九儿害成这样!怕只有你死了我的九儿才会恢复原样了! 贴在母亲怀里的袁九似乎终于冷静下来,眼神逐渐清明。 “娘……” “怎么了九儿?” “给我吃点药吧,再给我吃点药,我要去见苏然……”她抓了抓自己凌乱的头发,神情委屈,“娘,我不能就这样去见苏然……” 袁衡皱眉,心中越发不安,“我叫人进来给你梳洗。” “不!娘,我要吃药……只有吃了那个,我,我才能好。”袁九祈求地看向母亲。 袁衡咬牙,“九儿,你没有病,不用吃药!” 袁九恍然地看向自己的四肢,“可是……方思文打了我,我还没好啊……” 袁衡心中惊疑不定。 最后拗不过袁九,叹了口气:“我去让人把药端来。” “谢谢娘……” 袁衡点了点头,扶她躺下,随后转身离开。 第16章 赌徒渣妻宠夫记10 今日,苏府的前堂气氛颇有凝重。 茶盏还冒着热气,对谈的两人脸色却都不大好。 “苏姐,你要如何才愿意将苏然嫁给我儿?” 苏母神色冷漠,“袁衡,你是这张脸皮都不要了?” 袁衡双手交握发紧,“苏姐,只要你愿意将苏然嫁到袁家,别说是脸皮,就是其他的,我能给的,也都给。” “然儿六岁就和方家的思文定了亲了,你不知道?” “我知道。” 苏母砰地一拍桌,大喝:“那你现如今跟我来说这个?” “苏姐,我儿……没有苏然不行啊。”袁衡捂着脸,似乎是真的竭力了,“她魂不守舍的,一心要娶苏然,我真的没办法啊,没办法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苏母也于心不忍。 可…… “袁衡,别说了,你回去吧……这事,我应不得你。” 袁衡最后是失魂落魄地走出去的。 苏母也只是叹了口气,没再说其他。 比起和一直以来与苏家粮铺有生意往来的袁家做亲家,她还是更倾向于方家。 而袁九和方思文这两个孩子,她也更欣赏后者。 且最重要的是,儿子苏然明显喜欢的是方家那个丫头。 她有什么办法呢? 若是可以,她倒是希望苏然永远不嫁人呢。 就这么一个儿子,自小宝贝到大的啊。 转眼间…… 秋闱放榜的日子也快来了。 唉,留不住啊。 …… 苏然刚从粮铺回家就遇上了自苏府出来的袁衡,他微微一愣,下意识地蹙起眉来:“袁掌柜。” 袁衡脸色冰冷,见了他也不多熟络,“嗯。” 既然两看两相厌,苏然也就打算直接绕过她回去。 “苏然,九儿哪里不好?” 苏然停住脚步,反应过来她口中所说的人是袁九,顿时小眉头皱得更紧了,“袁小姐挺好的。” “那你为何不愿嫁呢?”袁衡语气发冷,“你与九儿从小一起长大,却连一声姐姐也不曾喊,而我与你母亲也是认识多年,也从未听你叫过一声姨。我原以为你是个懂事的,结果是个拎不清的么!” 苏然教养好,也不欲给娘亲惹麻烦,故而深吸一口气道:“袁姨误会了。” 他自小就定了亲,叫袁九这个没血缘的女人叫姐姐?那算什么事! 袁衡似是刁难满意了,拂袖而去。 苏然小脸都皱在一块了,心道这袁家母女俩都让人讨厌。 算了,方姐说的,不必为了这些人扰心。 转身就进了府。 等苏然的身影消失,那袁衡又从拐角处走了出来,阴狠道:“看着性子安静,可惜不识抬举。既然我儿得不到,那就谁也别想得到!” …… “她真的这么说?” 一号小心翼翼地回答:“嗯……” 哇呀,它的宿主脸色好恐怖,这,这是生气了吧! 这个袁衡也是找死啊,竟然想对小乖然下手…… “这该死的放榜日什么时候才到!” “……”一号:不,不敢缩法。 “阿双——” “奴在呢,怎么了小姐?” “你知不知道方家的酿酒坊在何处?” “啊……这个阿双知道,在县外的一个小村子里……嗯,桃花村!是这个名儿了!” 方思文起身,拢了拢衣袍,“带我去。” “是。可小姐去酿酒坊做什么呢?若是要去酒铺子那就在县城里啊?” 方思文面无表情,“我去找一个人。” 她原本只是想着,等自己中了举,得了朝堂公正,再牵扯出袁家买通山匪害她性命一事,届时袁家人担上这暗害仕人的罪名,少不得要在牢里待些日子。 毕竟现今这位圣上重仕轻商,到时候她再顺势将方家的田地全卖给朝廷,看在这份薄面上,无论如何朝廷也会偏向她。 谁料这放榜日未至,连方家售田一事也才同母亲提了个苗头。 -- 第37页 这袁衡就把主意打到了苏然身上! 方思文做任务时总是谨慎又保守,极少做些多余的事。所以哪怕知道那黑衣人暗自贩药给袁家,她也不没有过多干涉。 现如今想来…… 哼——是她太仁慈了啊! 方思文当日就启程去了桃花村。 桃花村离县城也就几里路,不算太远。 有人见少东家来了,便赶紧派人去找管事。 “少东家,要去瞧瞧酒坊吗?” “不必了,我是来找卞管事的。” “哦哦,那您在这等会儿,卞管事马上就来。” “嗯,你去做活吧。” “是。” …… 卞管事来时,方思文正在酒坊旁边一间小木屋中歇着,手边放着一碗水。 卞管事觉得奇怪,小姐怎么会来? “小……”她还没喊出声,突然一道凌厉的掌风朝她迎面拍来! 卞春几乎是立刻做出反应,脚尖轻掂,只一息就退开了数步。那身法极快,若是没有一点武功的人是根本做不到的! 但最令她惊讶的……小姐怎么会武功?! “你……你不是小姐?”她惊愕地看着那亭亭玉立的女人,她不明白,为何她脸上仍然波澜不惊。 不……等等,方才这女人先出手是要试探她?还是想要她的命? 她不是小姐,那她又是谁?那真正的方家小姐去哪里了? 卞春心头百转千回,脸色难看极了。 正在这时,站在她面前的女人开口了:“我不是方家小姐又是谁?我这可不是易了容的面皮!” 方思文不欲与她说的太多,甚至连委婉也懒得,直言不讳道:“卞春,你混入方家是为了什么?” “不!我不是……”卞春更惊。 方思文直接打断她的话,语气严厉:“你假借重伤之名让我娘救了你,甚至听你一席话将方家的几个铺子都改成了酒铺子。可你又瞒着方家的主子去与袁家做‘生意’,你意欲为何?!” “小姐我……我不是,我没有背叛方家!受伤也是真的……”卞春百口莫辩。 小姐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 卞春心中复杂,小姐会武功这事已经让她咋舌,且小姐竟然还知道她去了袁家…… 正当卞春心慌意乱的时候,方思文突然就冷静下来,还对她说:“坐下说。” 卞春:…… 哦好吧。 “小姐,我发誓我没有背叛方家,我与那袁家袁衡有仇,我一切都是为了……” “从头说。” 卞春无可奈何,只能从头道来。 她本是边陲小县里的酒家之女,娘亲是个酿酒师傅,爹爹是个大夫,一家和乐美满,本该如此的……可某日爹爹的小医馆里来了个重伤之人。 那人便是袁衡。 爹爹仁慈,不要她的银两,愣是将她的伤都养好了。 但袁衡却是个白眼狼。 她杀了娘和爹,夺了酿酒的方子。 而那日年纪尚小的卞春恰好出去玩,躲过了这场横祸。 几经周转,她去医馆给人当学徒赚生计,还偶然习了武艺,为的就是有一日血刃仇人。 然而十年过去,才终于有了袁衡那狗贼的下落。 玉林县……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卞春急匆匆地赶来,一时不慎遭了那山匪暗算,以一人之力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原以为活不过去了,谁知遇到了方母,愣是把一条贱命给捡了回来。 方母得知她会些酿酒的手艺,就把几个铺子和桃花村酿酒的坊子交给了她。 “后来的事……小姐应该也知道了。”卞春双眼充血,天晓得她又多克制自己,才没让自己在那 袁衡面前露了马脚。 天晓得她数次与那袁衡面对面,只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一刀杀了那个阴险小人,以慰母亲在天之灵! 可她不能,她要让袁衡生不如死!家破人亡! 一个袁衡,不够! 绝不够! “那你给袁衡的那药到底是什么东西?”方思文双眼微眯,卞春的事她能猜到几分,却不曾想是杀母杀父这样的大仇。 一个人能够欺骗人,但那双眼睛里的恨意却不是作假。 所以她是信了卞春的。 卞春没想到她连这个都知道,顿时张了张口,沉默,又还是说了:“是一种花,名字是我也不晓得,长在我故乡那边,我爹是大夫,自小就告诉我那东西有毒。用多了会上瘾,不过能缓疼痛。这里的大夫没见过,所以袁衡查不出来……” 方思文了然。 她曾经游历别的世界时也曾见过这样的花,名叫罂粟。也许和卞春所说不同,不过两种花大抵异曲同工。 “小姐,我不会连累方家的,我只想报仇!求小姐让我留在方家吧!若是暴露了身份,卞春自行去官府认罪,绝不会拖累方家!”卞春神色凄厉,方母救她一命,她却…… 方思文看了她好一会儿。 喝了口水,才幽幽问她:“你原名也姓卞?” 卞春一怔,“不,我原名……” “行了,不必告诉我。只要别让袁衡猜到是你是谁就行。你报仇我不会拦着你,不过那袁家与我也有仇,其中过节你应该或多或少听方家下人提起过一些。明日去给袁衡送药的事交给我,你安心待在桃花村即可。若旁人问起……卞春就是你的真名,过去的一切你记不得了,你醒来时便是我娘救了你。” -- 第38页 卞春听着她轻描淡写地抹去一切,兀自瞪大了眼,“小姐……” “你只管答应就是。” “可是……” “我保证,你非但不会出事,还能留着命给我娘报恩。但看你信不信我了。” 卞春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却又被上位那人的气势所遏。 最后,她也只能信了这位神秘莫测的小姐。 “卞春……都听小姐的。” “嗯……” 方思文忽地笑起来,眼底却一片狠厉,“这一次,我便要这个袁家,永不得翻身!” “……”卞春不敢接话,只觉得这一刻的小姐,很可怕。 她甚至觉得,小姐根本早就知道这一切,不过只是没有挑明。 方家的小姐,此时再看—— 那双总是荡着温润笑意的眼睛里,仿佛藏着刀光剑影。 第17章 赌徒渣妻宠夫记11 拿到药的方思文并没有去给袁衡送药,她倒是巴不得袁九被这药瘾折磨。 不过她转而悄悄进了袁家的酒坊。 至于她进去干了什么,谁也不清楚。 那酒坊的看守昏昏欲睡的,只道是自己看花了眼,怎么会看见有一道影子进去了呢?然后么,就又浑浑噩噩地扯呼去了。 …… 辰时,苏然就出了府准备去粮铺了。仲冬将近,秋收过后的百姓都会把米粮往铺子里送,故而苏然要整理的账册也就繁杂起来。 得早早去才是。 结果苏然才刚跨出自家门槛,就对上了那双祸害人的天生笑眼。 他几乎克制不住自己嘴角上扬,噔噔噔地跑到那人身边,“方姐!怎么这样早?” 这几日忙,他都有三日不曾见过方思文了。 他们家的米铺子忙,方家收租子也忙。所以见方思文这一大早的就在府门口等他,苏然还微微发愣呢。 方思文:“我来看看你。” 苏然本来还有些羞,不过他注意到方思文眼下几道青痕,顿时就奇怪:“方姐昨日没睡好么?” 方思文:…… 她昨夜连忙从桃花村赶回来,又深更半夜地去了一趟袁家酒坊,这不……没睡。 “没事,就是昨日忙了些。” “那你怎么还过来?该好好休息的。”苏然也不是责怪她,只是有些心疼。 方思文毫不避讳地打了个呵欠,“我将你送到粮铺就回去。” “唔……好吧。对了,方姐,你吃早食了么?” “没呢。” 苏然眼睛一亮,“那,我给你买包子去!” 方思文挑眉,“好啊。我跟你一起去。” 苏然小脸一皱,“你不去……吧。” “为何?” 苏然捏着自己的手指,“你若是去了,那条街上的婶子们又要笑我了。” 方思文轻笑,摸了摸他的头发:“那我在这等你,快些回来。” 苏然觉得今天的方思文有些奇怪,但也说不上是哪里奇怪,想罢,他弯了弯小唇,“好。” 噔噔噔地就跑隔壁那条街跑。 “慢点跑!” 听着身后传来的无奈又疼溺的声音,苏然红着脸跑得更快了。 他,他也不是每次都会跑摔的! 眼看着苏然走了,方思文才信步跟上。 不知怎得,心里总是有些不安定。 而方思文这个人,是极其信任自己的直觉的。 …… 这条街在这个时辰已经很热闹了,苏然小跑来到包子摊前,笑眯眯地对包子婶道:“婶子,要三个包子!” “豆沙馅吗?” 苏然摇头,“要肉馅的!” 包子婶的脸上顿时荡起笑来,小声打趣他:“是不是给方家小姐买的?” 苏然瞪圆了眼,“婶子怎么……” 包子婶笑出声:“苏家小少爷可从来不吃肉馅!” 苏然喜甜,就连吃包子也是,只吃糖馅和豆沙馅的。 苏然撅了撅嘴,任她笑来。 早知道,就让方姐和他一起过来了。总归都逃不过被人笑。 “哟,方小姐过来了啊——” 包子婶眼尖地瞧见街头的一抹青影,顿时又调侃他。 苏然被那眼神刺得脸颊红红,给了银子就匆匆往方思文那处跑。 方思文也看见他了。 苏然的目光就没从方思文身上挪开过,然后……他就眼见着方思文那笑意融融的神情猛地变了,担忧,惊怕,焦急,这些他从未在方思文身上见过的情绪似乎在那一瞬间都…… 怎么了? 苏然下意识地转身回头看。 一个携着匕首的人直直地朝他冲了过来。 那银白的锐器直往他的胸口而来。 人在那一瞬的反应都是僵滞的。 “苏然……!” 那一瞬间,苏然好像听见方思文的一声愤急爆喝。 而那时,匕首已经到了面前。 刺啦—— 匕首割破肉的声音。 苏然没有感受到疼痛。 因为一只玉白修长的手横在他面前,徒手握住了那锋利的刀刃。 血流如注。 没有人看见方思文那一瞬间有多快,她握住匕首,似是轻轻一扳,啪嗒一声,那匕刃已经断在她手里,而下一瞬,她抬脚一踹,便将身前的凶恶女人给踹飞了出去。 -- 第39页 ‘咣当’。 断刃落地。 像是有什么敲打在苏然心头。 他猛地回过神,“大夫……大夫……”他慌张地掏出自己的绢帕,迅速将她的流血的手裹了起来,眼中噙着的泪掉出了眼眶,哭花了小脸,“方姐,我们去看大夫。” 方思文安抚地拍了拍苏然的脑袋,先看了一眼那被她踹晕过去的女人,再对周遭的小摊贩道:“还请诸位婶婶帮我将这人送去县衙,我得先去一趟医馆了。” “方小姐去吧,这人包在我们身上!” “方小姐放心,这人竟然敢当街杀人,县令大人绝绕不过她!” “是啊,方小姐快去吧,这手伤得不轻,若是以后不能拿笔可就严重了。” 本来是关怀的话,让怀里的苏然一听都吓呆了。 不能……拿笔? 那…… 一时间,苏然哭得更厉害了,“方姐,快,去医馆!” “好好。”方思文拗不过他,便随他去了。 其实伤得轻重她倒是没所谓,以前更严重的伤都受过,只是看见苏然的眼泪总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别担心,即便这手拿不得笔了也无碍。我还有你不是么,我的账房小先生识文断字还会做账呢。” 苏然哭得打嗝,闻言不知道该气她还是恼她,都到这个时候了她还逗他! “你日后不是要当官的么,若是写不了字了,呜可怎么办……” 方思文惊了,“我什么时候说要当官的?” 苏然泪珠子还挂在眼角,将落不落就这么呆住了,大眼茫然地看着她:“可是你考举人……” 方思文伸出左手牵住他的,笑得肆意:“当官可不自由,我做个商人就好了。” 苏然才不管她想做什么了,“你快些,医馆就在前面了!” 这人,怎么受伤了还这么不急呢! “好,好。别哭了,眼睛都哭红了。” “……呜……” 方思文不敢再说,只轻轻拂去他的眼泪,牵着他进了医馆。 瞧她那冷静淡定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受伤的是她身边那哭红了鼻尖的小少爷呢。 …… “我说……苏少爷啊,你别哭了,你未来妻主没事!”连大夫都受不了了,这小少爷来了医馆就开始哭,包扎时让他去外间等他也不肯,结果她一揭开那染血的绢帕这小少爷的眼泪珠子就没停过。 她虽然是个大夫,也是个女人,就没见过这样能哭的小哥! 方思文也无奈,她家这乖宝宝怕是从来没见过今日这样的场景。 瞧那哭得。 两只大眼睛通红,鼻尖也红彤彤的,小鼻子一抽一抽的,惹人疼。 “苏然……”方思文伸手捏了捏他的脸,“不哭了好不好,让大夫看笑话呢,我不疼的。” 苏然抽噎着,“要不是因为救我,呜,是我太没用了……” 他一眨眼,两行泪又扑簌而下。 方思文也没办法了。 “苏然……再哭就丑了,变成丑哥儿了,还怎么嫁人?” 苏然抹抹泪,“反正都定亲了,你还能赖了呜不成?” “那你乖乖的,不哭了,听我的,不然就不让你在这了,让人把你送回苏府去!” 让苏然走,他当然不肯,硬生生地把呜咽压了下去,“我,我不哭就是了!” 说完,闷声坐在她身边,噙着水的眸子死死地盯着那大夫。 大夫:…… 许是被他的目光烧的,大夫麻溜地给方思文包扎好了,“这手上的药两日换一次,若是府上的人换不好可以再来医馆。” 大夫刚说完,苏然就急忙忙地问:“周大夫……我方姐的手还能拿笔么?” “能,这伤口看着吓人,不过没伤到手上的筋骨,等养好了就成了。只是这手上的疤怕是去不掉了。这几日也不要动到右手,不然若是落下病根别怪我没叮嘱啊。” “多谢周大夫。”方思文笑着摸摸苏然的脑袋,“这下大夫说了没事,信了吧?” 苏然这才呼出一口气,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太好了。” 就在这时,方思文目光扫到桌上的脉枕,她眉头轻皱。 “方姐?”苏然疑惑,怎么了? 方思文突然拉起苏然的手放到脉枕上道:“周大夫,苏然今日受了惊吓,你替他把把脉。” 苏然抿唇:“方姐我无碍的……” 他刚才是吓到了才哭得那些凶的,现在想想……还真是有点羞人。 正在写药方的周大夫本来也想说受惊的话就开几副压惊的药就好,结果一抬头就对上方思文那不容置喙的锐利眼神,顿时犹豫了。 罢了。 不就是把把脉吗? “也可,苏少爷,请。” 周大夫都这样说了,方姐似乎也是不依不饶的,苏然红着脸把手压上脉枕,“那,那便请大夫看看吧。” 周大夫平静地把脉。 过了一会儿,她眉头缓缓拧紧,最后移开了诊脉的手。 苏然心头一跳,“周大夫,怎么了?” 难不成他当真有什么病不成? 周大夫眉头舒缓,笑道:“是受了些惊吓,不过没什么大碍。” 苏然呼气,那就好。 他都快嫁给方姐了,可不要闹出什么病来才好。 -- 第40页 “对了,这方小姐的药方子我写好了,苏少爷可去前头的药房找药童取。” 苏然仔细接过,点头道:“好。” “方姐,那……你在这等我吧,我去去就来。” 方思文颔首,“好,小心些。” “嗯!” 直到苏然捧着方子走了,周大夫的面色才又沉了下去。 “方小姐是不是早就知道?” 第18章 赌徒渣妻宠夫记12 方思文挑眉,状似不解:“知道什么?我曾听闻周大夫没来玉林县之前是省府里给达官贵人们看病的神医,如今看来,这察言观色的本事果然不一般。” 还知道要将苏然支开。 这诊脉的结果,恐怕…… 周大夫轻哼一声,“不必抬举我,年轻时若非心气太高我也不会落得如今地步。” 方思文其实也不想同她寒暄,直言道:“还请周大夫直说,苏然他……” “寻常男子宫府虚寒,子脉弱。孕夫则宫府饱暖,子脉盛……他……子脉断,乃终生无子之相。” 周大夫边说边看向方思文,神情复杂。 这位方家独女,知道了此事,还会娶那位苏少爷么? 子脉呈断相,终生无子…… 恐怕是个女人都不愿夫郎是个生不出孩子的。 可是,那苏少爷似对他这位未来妻主情根深种。 这事本不该由她来对方思文说,可倘若这方家小姐不是良人,那倒不如趁着这婚事未成,早些放了那孩子。 周大夫满心忐忑,紧接着她看方思文神色一变。 ……变得欢喜了。 那双眼都迸着喜色。 不知道的以为她夫郎怀孕了,让她这么高兴? 于是,周大夫愣了。 “你,你怎么……” 知道未来夫郎生不出孩子,怎么还这么高兴? 方思文没忍住笑出了声,缓了好一会儿才绷紧了上翘的嘴角,“多谢周大夫。” 她还以为她看错了脉象。 她也曾当过大夫,但学识尚浅,如今周大夫这一言就像一粒定心丸……稳了。 周大夫更不解了,“你这人……” 一号突然冒出:“宿主啊,你在高兴什么?你先稳住这个大夫啊,得知小乖然生不了孩子,你应该伤心难过的!” 方思文:“好的好的。” 方思文轻咳一声,压下笑意,她揉了揉额角,“此事……还请大夫不要同任何人提起。” 周大夫目光怪异,“这点医德我还是有的。不过……你到底在欢喜什么?” 方思文:…… 这大夫怎么追根究底的。 “大夫许是不知,我并无什么传宗接代的执念,若苏然能怀上自然好,怀不上也只能说我与他没有孩子缘。妻夫之间,若是多了个孩子,我倒也头疼。我与苏然二人欢愉……二人,就好。” 周大夫哪里听过这样的话,顿时惊呆。 二人就好? 不要孩子? 嫌多个孩子头疼? 这到底是…… 不说周大夫愣了,就连刚要掀帘子进来的苏然乍一听见这话都呆了。 苏然:我家未来妻主……不想要孩子,只想二人欢愉?! 方思文不知道自己这一番言论惊了这两位,只是心中再一次问:“一号,原剧情中苏然是断脉吗?” 一号也没懂它家宿主怎么这样反常,只翻着剧本老老实实答道:“原剧情里没有说小乖然是断脉,而且小乖然明明在嫁给原主之后就怀孕了啊,不然孩子怎么会被花魁给弄掉了。” 方思文不语。 “宿主,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啊?怎么怪怪的……” 方思文笑:“没什么,以后你就知道了。” “啊……” 一号还想问,不过苏然已经撩开帘子进来了,方思文也就没空与一号多说了。 苏然脸色也奇怪,那模样看起来与周大夫的差不太多。 “方姐,我拿好药了。” 方思文颔首,“诊金与药钱一会儿方某托人送来,此番多谢周大夫了。” 周大夫摆摆手,让她们走。 她得缓缓,这世上怎么会有方思文这样的女人? 还有……那,那唯二人尔的言论,怎么就说得出口? “苏然,走罢。” “嗯。” 看着那两人相携而去,周大夫竟觉得眼前恍惚。 若是…… 若是早些年,她也能有这方小姐这般的气魄与认知,也许,就不会与那人错过了罢。 罢了。 想这些干什么呢? …… 三癞子没办成事,反而叫人捉去了官府。 听闻这消息,袁衡双腿一软,险些跌跪在地上。 她敢在纵容罗荣去诱骗方思文沉迷赌术之后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那是因为即便方家要撕破脸皮去官府告她,她也能将罪责全都推在方四和罗荣身上。 她敢在买通山匪袭击方思文之后不闻不问,是因为她笃定方家抓不到那批山匪,山匪也不会出卖她。 但三癞子被关进了大狱……她是真的慌了。 三癞子是县里的混混儿,学过些功夫,前些年因为伤了人坐了牢,后来出来就被她暗自拉拢,给她办些见不得人的事。 这一次派三癞子去弄死苏然,她是笃定三癞子能得手的。 -- 第41页 她甚至都和三癞子商量好了,只要三癞子能跑掉,她就给她一笔银子,足够她去外头富足的过完下半辈子。 可…… 怎么会? 她院里的护卫都打不过三癞子,她怎么会被抓? 袁衡深吸一口气,暗道不能慌。 “娘,您怎么了?”袁九喝了药,飘飘然地问。 袁衡脸色一直不好,不过见女儿有了精神,嘴角还是弯了弯,“娘这几天忙,你若是有事就寻小奴来伺候。” “好。”袁九也恢复了些精神,托那药的福,她身子大好了,明日她就准备去见苏然了。 袁衡别了女儿,踏出府门。 她得去找县令一趟…… 可谁知她刚出府,那身着软甲戎装的兵卫就围了上来! 袁衡心中有鬼,顿时想跑。 “给我抓住她!”领头的将领大喝,一声令下,兵士们持枪而上,将袁衡的退路全部堵死,团团将她围在中间! “你们是谁?!”袁衡强作镇定,“来我袁府门口抓人到底要干什么!没有王法了不成?” 领头的仰天大笑两声:“王法?老子就是王法,别说你一个小小的玉林县,就是去了省府,老子也敢把你乱棍打死再去请罪!你端看有没有人敢跟我论王法?!” 袁衡瞪大了眼,“你到底是谁!” 身边的小将见自家将军如此模样,顿时苦笑,“将军,这可是大街上,您说这些话若是传到了圣上耳朵里……” 那领头的经此一提醒,摸了摸鼻子,“别说圣上了,就是传到我老师那里,我怕也是要挨一顿打,罢了罢了。”说完,她猛地一杵手中缨枪,“你就是袁家袁衡?” 袁衡听了她们的话早都愣了。 将军…… 这大兴国,就一个镇北将军啊…… “老子问你是不是袁衡,你是傻了不成?” “回……将军,我,我是。”她满脸绝望,“可是将军大人,为何要抓小的,小的犯了什么事了?” “哈?你还问我你犯了什么事?”镇北将军来时已经与她老师新收的那关门弟子谈过了,心中对这袁衡的罪行了然得很,但她实在没有想到这袁衡还真是死不悔改,都这时候了还不认罪! 将军瞧了一眼周围渐渐多起来的百姓,振臂高呼道:“今日本将军本不是为了你这罪人前来。我是奉老师之命前来恭贺我那方小师妹秋闱大胜,喜得解元之名!可谁知本将军刚到玉林县,就听闻有个贼人欲要害她性命,怒极故而前来!” 百姓们都愣了。 秋闱……解元,方姓……方思文! 方思文竟然得了解元?! 秋闱头名?天呐! 袁衡听到这解元二字险些昏了过去,却还是堪堪撑住:“将军大人,我袁衡何曾害过她方思文的性命了?小的冤枉啊!” “冤枉?!”将军往前一踏,眼中是历经生死血腥的漠然,“我问你,那玉林县外官道上的山匪与你是何关系?一月前,你买通山匪欲让她有来无回,若不是老师那日遣了两个护卫随她自省府归来,我那方小师妹怕是早在月前就没了性命了!此乃罪一,谋害仕人,其罪当诛!” 袁衡大口抽气,“将军大人,小的冤枉,我,我几时买通山匪了,大人可有证据!” “呵,那批山匪已被本将军带人剿尽,早都把你供了出来,你还敢狡辩!” 百姓中有人欢呼。 将军剿了山匪,她们行商的又能走官道啦?! 袁衡眼前发黑,又听那将军道:“昨日清晨,你让那三癞子以匕首对我方小师妹家的未来夫郎行凶,险些要了他的命!此乃罪二!谋害百姓,其罪当斩!” “这罪三嘛?呵,我倒是没想到,你区区一个酿酒的,竟是那边陲余县人士,更是在十年前犯下杀人大罪潜逃至此的逃犯!” 三罪压身,袁衡几乎晕了过去。 她们怎么会知道的? 这一切…… 为什么? 怎么会? 袁衡还想辩驳,可周遭却已经有百姓抬起手中菜篮就朝她砸了过来! “杀人罪犯!” “我就说我们玉林县好山好水怎么会养出你这样的畜生,原来是逃犯,十年前跑来的!” “原来就是你想害苏家的小少爷!那孩子素来乖巧,怎么就招了你这种孽障的恨!” “大人快抓了她!” 袁衡心如死灰。 到底是哪一环出了错? 她直到现在也没有明白。 将军嗤笑一声,微抬手臂,“大家别急,此子还有一罪!” 百姓们倏然噤声。 就连袁衡都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 她还有罪? “哼——你擅自将朝廷禁药迷迭散,罪虽不至死,但你心思歹毒,将迷迭散撒入你袁家卖的米酒之中,尚且发现的早,没叫你害了人命去。此罪当凌迟处死!” 袁衡懵了一瞬。 什么迷迭散? 她猛地想起什么,怒吼:“我没有,我没有把那药放进酒坛……对了,我的女儿……九儿,九儿服了,九儿服了迷迭散……” 她慌张地想跑回府。 却让兵士以为她想逃,一枪戳刺而去。 噗嗤。 枪头穿胸而过,鲜血飞溅。 袁衡到死都不明白。 -- 第42页 到底是哪里算错了? 为什么……她就输在了一个……十七岁的孩子手里? “将军,这怎么办?”那小将抽回银枪,顿时皱了眉,“我本只是想拦下她的……” 将军也有些头疼,“罢了,把尸体收走,记得画个押,把罪状送回省府。” “是。” 人是死了,百姓们却很着急,“将军大人,我前日买过那袁家的酒,怎么办啊?” “是啊,我们会不会也服了那迷什么散?” “这袁衡真是该死啊!” 将军叹了口气:“诸位放心,那批融了迷迭散的酒还未开封来卖,若是大家不放心的,可以去医馆瞧瞧,那东西害人不浅,不过只误食几次不会有性命危险。袁家的酒坊我们已经封了,若要买酒的,便去方家的铺子吧。” 那玩意儿毒就毒在……有瘾。 这些她没细说,只让人收拾了袁衡的尸体就走了。 一群兵士浩浩荡荡的离开了袁府。 将军倒是没想到她随口帮小师妹家的酒铺子打了个招牌,从此方家的酒铺还真就在玉林县立稳了脚跟,且远超袁家酒坊最繁盛之时。 当然,这是后话。 第19章 赌徒渣妻宠夫记13 躲在院子里偷闲的方思文听完一号的‘实况转播’也是唏嘘不已。 袁衡一死,袁家酒坊被封,袁九的命途可窥一二。 再者,她还服用了那要命的玩意儿。 怕也活不了多久了。 非死既疯。 方思文倒不觉得有多少同情。 袁九其心险恶,她不过是早一步将袁家处置了罢了。 而且这些本该袁九犯的罪都被她那个爱女如命的娘全担了去。 罢了,计较这些做什么呢? 方思文可没空多想,因为现下她的未来小夫郎正非常严肃地等着她回答呢。 “方姐,那日在医馆说的是真的么?你真的不喜欢孩子,只……只要与我二人就足够了?” 方思文:…… 她想:我倒是想要,问题是孩儿她爹没有这条件不是? 当然,这话不能说出来。 苏然要是知道自己这辈子不可能为她生个一女半儿的,怕是不愿意嫁给她了。 方思文只能硬生生背下这口锅,笑道:“二人足够。” 苏然小脸都皱到一块了,“那……方姨和姨父能同意么?” 方思文捏捏他的脸,“日子是你我二人在过,与我娘爹有什么关系?后半辈子那般长远呢。以后若想要孩子了,就再说。” 苏然歪头一想,也是。 不是他不喜欢孩子,是方姐说不急的喔。 方思文奇怪地看他一眼—— 她怎么觉得,苏然其实也不是挺想要孩子的? 苏然被她这眼神给看得心慌慌,想做点什么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 故而…… 等方思文反应过来时,那乖乖的人儿已经伸出双臂环住她的脖子,在她脸上轻轻地啾了一下。 方思文:…… “苏然……”她嗓子一哑。 苏然无辜地眨了眨眼,“啊?” “还没成亲呢,你别招我……” 苏然羞得脸颊通红,小声道:“我,我就是亲了亲脸,又没有做什么……” 他说完,又还是觉得不妥,悄咪咪地想把手缩回来。 结果被方思文一抓,摁住了。 “再亲一下。” “不……” 方思文单臂揽过他,将人抱在自己腿上坐好,“再亲一下。” “你……” “乖——”她嗓子低哑,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引诱这只单纯的小白兔。 苏然拗不过她,压低身子朝她亲过来。 方思文及时地一偏头,对着他的唇瓣就吻了上去—— 自然就是…… 亲了个爽。 嗯,那日苏少爷是捂着嘴巴回府的。 哦,被方思文给送回去的。 苏然红红肿肿的小唇儿迎上了苏家爹爹怪异的眼神,吓得赶紧跑回了自己的小院子。 苏爹爹没好气地看着这位儿婿:“还没成亲呢,也克制些。” 方思文但笑不语。 苏爹爹也就说了那么一句,就关怀起了方思文的伤势。毕竟若是没有方思文这一遭受伤,他的孩儿兴许就…… 方思文说了句无大碍的,也就罢了。 …… 方思文成了秋闱的头名,这是玉林县整个县城百姓都合乐的一件事。 那可是解元啊! 嗯,当然,对于苏方两家来说,最喜庆的不是方思文中举,而是这门亲事,终于要办了。 几日后。 苏然被背上花轿,从城南的苏家一路敲锣打鼓,嫁到了方家。 而他喜欢的人,离他的轿子几步之遥,骑在那高头大马上,护他周全。 苏然是被方思文亲自从花轿里抱出去的。 富贵人家里,多得是迎亲的小厮,但全程不假她人之手,无论是跨火盆还是背夫郎,甚至牵着人去拜堂,再抱回洞房。全是方思文亲力亲为。 方家的小姐是当真喜欢苏家的小少爷的。 故而,也歇了不少人想塞个儿子进方家门这点心思。 玉林县的百姓们都是看着两个孩子长大的,顿时都欣慰呢。 -- 第43页 也别说,这两家办亲事,几乎请了整个县城的人,好在玉林县不大,也让整个县城都好生热闹了一回。 …… 方思文借口自己受了伤不能饮酒,只以茶代酒寒暄了来客,就在众人的笑闹声中悄悄来到了后院。 傍晚将至不至……无论前院怎么热闹,方府的后院新房就像隔绝了一切吵杂的一隅。 ‘嘎吱。’ 方思文推开门再反手关上。 红靴在地上轻踩,缓步了进去。 穿着精致喜袍的哥儿坐在床沿,头巾遮着脸,却能看见他交握在一起的小手,约莫还是有些紧张的。 方思文轻笑一声,向前走去。 头上覆着红巾的少年似乎因为她这一点动静立刻就绷紧了背脊。 “苏然……” 苏然听见她轻声唤了自己,恰要抬眸,面前的红巾就被那人起手挑了起来。 方思文呼吸一滞。 “咳……今日,很好看。”苏然是极少在脸上抹什么脂粉的,唯有今日,一双饱满的小唇儿上染了胭脂红,衬着他白皙的肌肤显得娇艳十分。 那一身殷红喜袍更是将他的身段完整的勾勒出来,仿佛一朵绽放的牡丹,只为她而绽放的。 苏然抿住笑意,“……嗯。” 方思文将他头上戴的红玉冠取下放在旁边,手轻轻一撩,如墨的长发散至腰间,美得不可方物。 苏然显然没有想到她会突然来这么一手,顿时呆呆地望着她:“怎么取了?” “让你轻松些。” “也……也不是多重的。”那红玉冠比他以前戴的发冠要更重一些,也更繁复些。 “我心疼,不行吗?”这东西都带了几个时辰了。 方思文顺势坐在他旁边,笑道:“不说这个,饿吗?” 苏然眨了眨眼,“饿。” 他自清晨就没有吃过什么了,不过…… “你可不要让人再去给我拿饭了……叫人笑话。”苏然一看她那若有所思的模样就知道不好,赶紧道。 方思文沉吟,“好吧。”她环视周围,端来桌上的绿豆糕,“吃这个总行?” 苏然乖乖点头,“好。” 方思文还抓了一把床上铺着的红枣莲子,“来,这个也能吃的。” 苏然手一顿,“可是那个是……” 方思文不甚在意,“别管其他的,吃就是了。” 苏然张开口衔住她喂来的东西,心里暗衬—— 看来她是真的不喜欢孩子,不然,怎么连‘枣生贵子’都让他吃了呢? 等吃饱喝足,方思文摸摸他的小肚皮,觉得不是瘪的了,就满意地点点头。 “苏然……” “嗯?”苏然捧着一杯茶,小口小口地喝。 “叫我一声呗……” 苏然没反应过来,“啊?” 方思文蹲在他身前,像只渴望肉骨头的大狗:“叫我一声……” 而苏然,俨然是她眼中‘最好吃的骨头’。 苏然抿唇,“叫什么……” “你说叫什么?” 苏然想埋头,结果发现这人就蹲在她面前,怎么埋头也不管用,顿时只能红了面颊,小声道:“方姐……” 方思文摇头,“不是这个。” “妻主……” “哎!” 苏然怔怔地看着突然拿走自己茶杯的女人,也不知道那一声软软的妻主哪里戳中了方思文的心,她就像个隐忍多时的狼,猛地将他压在了床上。 方思文亲亲他的鬓角,“苏然,再喊一声……” 苏然用力摇头,“不要!” “怎么了?” “你,你……都没唤我一声……” “哈哈哈哈……然儿想听什么?小夫郎?小先生?”方思文捏捏他的脸。 苏然羞红了脸,发现被她压着无处可躲,便顺势钻进她怀里,“我,我……” “再蹭我我可等不到天黑了!” 苏然猛地抬头,“你,你怎么……” 方思文抱着他身子一转,苏然还没有回过神来只觉得恍惚一瞬自己就坐到了她身上。 “然儿,你这个小色鬼!” 苏然:??? “来吧,为妻今日任你施为。”说是任他施为,可方思文已经伸手开始解他的腰封。 苏然:…… “你,你手还伤着呢……” 方思文眉头一挑,“那你来。”说完,她还真就不动了。 苏然骑在她腰上,满脸羞窘,“我,我要做什么?” 就在这时,方思文压低嗓音悄声诱惑:“先将喜服脱了……” 苏然咬着小唇,把自己的外衫给脱了。 “还有我的……” 苏然眼睛都羞红了,半阖着眼去扒她的衣裳。 扒了好一会儿没脱下来,反而让方思文呼吸更加急促。这小夫郎,扒个衣服也能在她身上可劲的点火。 那小手软的…… “苏然……” “嗯?”他懵懂地抬起眸子,是哪里没做好么? 方思文沉沉道:“还是你躺下,我来吧。” …… 月挂夜空,那红烛床榻上,仍有鸳鸯缠绵不断。 作者有话要说: 没什么内容的一章。 修过了……大家将就看吧,唉 第20章 赌徒渣妻宠夫记14 -- 第44页 翌日清晨,苏然没能起得来身。 “不去给娘和爹请安,像什么话……”苏然捂着脸,将自己裹在被子里,虽然语气还是软软的,但那沙哑的嗓音一听就是昨夜喊叫过头了。 方思文坐在床沿笑,“娘和爹都是过来人,她们都懂。” 苏然羞赧地瞪她一眼,“不知羞!” 方思文:“是,你妻主不知羞,你知羞不就好了?” 苏然蓦地瞪圆眼,她……她…… 他也是昨夜才知道,原来他这位妻主,什么温润如玉都假的!这人,可无赖了! 分明都说了受不住了,却还一个劲的…… 苏然小脸红了一片,不敢想下去了。 方思文瞅他一眼就知道他心里在想坏事,不过昨夜似乎真的弄狠了。 她笑笑,手伸进被子,替他揉腰。 苏然舒服地直哼哼。 “再哼哼你今日都不用下榻了。”方思文揉腰的手一顿,那手掌下滑腻的皮肤实在太诱惑人。 苏然捂住嘴,不敢说话了。 他才不想一整日都待在榻上,会叫人笑话的! 方思文见他老实了自己也松了口气,边揉腰边问他:“然儿……这一次镇北将军前来,我打算作势将方家售田的事处理了。这田地处理后,你说为妻去做个什么营生好?” 苏然眨了眨眼,“妻主,袁家的酒坊封了,那袁家的长工短工们可有去处?” “你的意思是……” “方家似也有酒坊,酒铺子也有好几间,不若咱们把那些人招来,她们常在酒坊做工,总是比招些手生的人来的好吧?” “这……” 苏然看她凝眉思考,微微抿了抿唇,“我就是随意说说,妻主不必当真。毕竟那袁家酒坊里的酒被下过不好的东西,怕是百姓们也顾忌……” “不……!你的建议很好,我觉得可行。”方思文摩挲着下巴,笑道:“不过这酒坊里的人还是 要好好选一选。正好袁家酒坊被封,倒不失为我方家酒铺立足的好时机!” 苏然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妻主有主意就好了。那现下要去招工么?” 方思文挑眉,“招什么工?酒铺子的掌柜夫郎都在这躺着呢,等你好了再说。” “啊?” 方思文刮刮他的小鼻尖,“等你好了,我带你一起去,你给为妻当掌柜先生。” 苏然一呆,“妻主还让我去铺子里么?” “为什么不让?”方思文不解,反问:“然儿聪慧,还会做账,咱们家的账交给旁人我可不放心。” 苏然噗嗤一笑,露出洁白的小牙,“方家有那么多好的账房先生呢!” “是啊,可方思文的掌柜小先生就一个呢!” “你又打趣我!” “好了乖,别急,等你能下榻了再说嗯?”方思文亲亲他的指尖,继续给他揉腰。 苏然轻哼一声,“那……你真的让我去铺子里么?” 未成亲之时,他仗着娘对他的疼宠去了粮铺里当账房先生。 成亲之后…… 寻常人家的男子,不管成亲与否,都没如此抛头露面的。 苏然怕旁人笑话,更怕旁人借着他的不是指责方思文。 “为妻应了的。不仅去铺子里,日后去哪里为妻都带着你。”方思文看着他,浅浅地笑。 这个时代对男子太不公平,她竭尽所能,满足苏然想要的一切。 苏然正待欢喜,就听她话锋一转:“不过……” “去铺子也好,去别的地方也罢,你得带上你家妻主。知道么?” 苏然:…… “你……哪有这样缠人的。” “我就这样缠人。”她目光定定地落在他身上,嘴角带笑。 “……好吧。”苏然抿唇,却压不住心头的欢喜。 他还记得的,当初她说成亲前要他出府时常把小奴带在身边。 他那时问她:那成亲后呢? 她笑道:自然有我跟着。 原来,她那时说的是真的啊…… 苏然朝窗边望了过去。 仲冬快要来了。 而他却奇怪得一点也不觉得寒冷。 “然儿,在想什么?” 苏然浅笑露出脸颊上的小窝:“在想,仲冬快要来了呢……” “啊……还真是。” 他看着方思文的侧脸,微笑。 以后的冬,大抵都不会冷的。 …… 寒来暑往,又过去八个春秋。 如今的方思文已经是玉林县最大的酒家掌柜,旁人说起她是除了赞叹也没有别的什么好说。 “方家这位,怕是咱们整个玉林县最贵重的人物了罢。” 有人笑这人初来乍到,只说一不说二。 “谁说的?比起方家这位,可还有一位要在她之前?” “哦?” “嗨呀,方思文宠夫之名你是不知道么?我说的当然是方家的主君了!” “方家主君?那不就是她的夫郎?听说这方思文去哪里都带着夫郎?” “那可不是!前年咱们大兴国丞相爷家的胞弟不是看上了方家这位,死活要嫁么?结果方思文也不怕落了那位丞相大人的面子,当着面就说一生只得一夫,终生不纳侍。可把那丞相家的小哥儿气哭了。人家哪里是想给她当侍,人家那是想她休了苏夫郎将他给提成主君呢!” -- 第45页 “丞相家的?她都不肯?这家底……” “嗨!你们两,不去干活怎么就在这嚼舌根呢!”客栈掌柜的一声大喝,将那闲唠的两个小二吓住了。 “掌柜的这就去这就去!” “哼——方家的事也是你们能唠的?” 这丞相家胞弟的事寻常人也许知道得不清楚,不过她可都知道。 听说如今的丞相大人与方家那位是同一年赶考的,那年方家小姐得了解元,而那丞相次之,而这位丞相是个寒门子弟,科考那年险些连饭都吃不起,还是方家小姐救济,才保了她的后来。 再后来么,方家小姐安居玉林县,并未去考进士。而那年春,丞相便一举夺魁,中了状元。 故而得了圣上青眼,从此一路高歌猛进,如今位极人臣。 不过丞相大人也不是个忘恩负义的。 几年前曾来玉林县拜访,甚至为了报恩要将弟弟嫁于恩人。 方家小姐自然是不要的。那一番‘一生只得苏然一人’的言论,也不是作假。 只是胡乱说丞相家的胞弟非卿不嫁以死相逼却是过了。 总之,此事便不了了之。 至于现在,你问方家那妻夫两? 人家好着呢。 …… “主君,您不恼吗?那些人胡乱说呢,这都几年了,怎么还老是将咱们主子和那沈文心牵扯在一起?” 说话的小奴名唤阿雪,是后来进府的哥儿,因为性子活泼,便留在了苏然身边。 他说这话时苏然正在看账,闻言放下账册,笑道:“旁人那么多张嘴,你哪里说得过别人呢?” 阿雪叹了口气,“我就是不想让主君委屈,原本主子和那沈文心就没甚干系不是么?” 苏然歪头笑了下,“大约是没有的吧。” 阿雪瞪大眼,不可置信,“主君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啊?大约……难不成主子她……?” 苏然弯了弯唇,“我也不知道。你跟在我身边好些年了,你几时见她同我说过这些?若不是下人们在谈论,我都不知道她与沈丞相家的胞弟私下见过面。” 阿雪呆了一下,他说这些不是为了挑拨主子和主君的感情啊,于是他赶紧道:“主子那么喜爱主君,当然不是外间胡咧咧的那样了!” 这句话倒是真的。 苏然淡笑。 他与方思文成亲八年,两人极少争吵,即便小有口角也多是为了那床榻之间的事。其余时候,都是如同旁人知道的那样,她爱他如命。 因此,苏然从来也不介意那些莫须有的传闻。 他不是心大,不过是信她罢了。 那沈文心她也是见过的。比他年轻些,却也不敢说比他好看。毕竟他苏然自小娇生惯养,而沈文心幼时就要苦得多些。 至于沈丞相,苏然也是知道一些。沈丞相曾得他家妻主十两银子之恩,细说而来沈文心的命就是那十两银子救回来的。 可这些,比起他与方思文八年妻夫感情,又未免太微不足道了。 正想着这些,门突然被推开了。 迎面走来一青衫人。 正是方思文。 年岁二十五,岁月似乎在这妻夫两脸上都未刻下什么痕迹。 “妻主。”苏然脸颊带笑,小窝浅浅。 “老远就听见阿雪在咋呼,又从街上听到什么趣事了同你家主子说说?”方思文说着这话,抬手摸摸她家小夫郎的脑袋。 都八年了,怎么就还是这样可爱呢。 阿雪对她两这黏糊模样很是淡定,“阿雪胡乱听的一些传闻,主子还是不要知道的好,省得生气。” 方思文挑了挑眉,看向苏然,“到底是什么传闻?” 苏然低头看账,状似无意道:“传闻说妻主去那飘香楼里看花魁了。” 阿雪瞪圆了眼,心想—— 这不是几日前他同主君说的么,主君那时还说相信主子,没有过问……敢情是憋着呐? 方思文嘴角一僵,抬眼瞪了阿雪一眼。 阿雪:…… 好吧,他好像也不那么无辜。 阿雪自觉地走了出去,不打扰这妻夫两说话。 见阿雪走了,方思文才问:“阿雪胡乱说的,你怎么也信?” 苏然面色不变,“所谓空穴来风,总也是有些依据的。” 方思文:…… “嗯,我去过飘香楼,也见过那花魁。”方思文道。 这话刚说完,就见她家小夫郎猛地抬起了头,神色虽然如常,但是眼睛里茫茫然的,似乎在用那呆呆憨憨的模样疑惑:啊? 方思文忍不住亲了亲他的眼帘,“旁人都说那是玉林县第一美人,我就去瞧瞧谁敢在我家小夫郎面前称第一!” “我才不与他比。” 其实那花魁不是旁人,正是原剧情里让原主不惜偷了苏家的地契也要把人赎出来的那位。 年纪不算小,相貌也尚可。 不过比起苏然,总是差了些教养的。 她去了看了一眼就觉得无趣,甚至不明白,当初为什么原主对那花魁死心塌地。 现在想想,大抵是因为原主家的苏然,不是她面前这一个。 娇生惯养却没有半点坏脾气,偶尔呆着大眼睛撒个娇便让人恨不得把所有宝贝都递到他面前。不会歇斯底里,甚至不爱哭。 -- 第46页 唯一哭得最凶的一次还是她八年前手受伤的那一会儿。 笑起来的时候最可人疼。 想着想着方思文就出神了。 她一出神,苏然就不大高兴了,小脸一鼓,“妻主还在想着那花魁的相貌么?” 瞧,就连吃醋,也就是鼓鼓小脸,仿佛在说:你怎么还想着他,不看看我啊? 方思文失笑,“谁想他了,那花魁不足小夫郎半分有趣。” 苏然歪头,“有趣?” “对,让我喜欢了这么多年,怕是这辈子都不会腻的有趣。”她伸出双手,揽着人放在腿上,摸摸脸,亲亲那一头的如墨青丝。 腻乎得不行。 苏然这才欢喜,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我也是。” 喜欢了你这么多年。 这辈子,都不会腻了。 方思文抱着他像抱着孩子似的,轻轻哄着他,哪怕不言不语也是两人之间最美好的温情。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世界快结束了。 第21章 赌徒渣妻宠夫记15 后来苏然在她怀里睡着了。 白皙的肌肤上似是覆上了一层朦胧,安静的睡颜是方思文这些年最爱看的景色。 八年了。 也该离开了。 她将苏然抱上床榻,睡熟的人儿似乎知道是在谁在抱着自己,故而只呢喃了一声妻主,又沉睡了过去。 方思文陪着苏然躺下,驾轻就熟地将人半搂在怀里,忍不住又亲了亲他。 “然儿……”她低声唤他。 “……”苏然睡熟了,回应她的只有低浅的呼吸声。 方思文看入了迷。 最后,她缓缓阖上眼,心道:“一号,走吧。” 一号的声音带着点犹豫,“宿主,其实你可以再留一段时间的,至少……至少一号能让你再待十年!” “不用了,我在这里待的越久,你的能量就会消耗的越多。走吧。”她显得很决绝。 “可是,小乖然醒过来看见……” 方思文亲了亲她的小乖然,莞尔:“没事的,他发现我不见了,会来找我的。” 嗯? 一号琢磨不懂这句话,不过宿主的要求它不会拒绝:“宿主……那一号开启结算了哦?” “嗯。” 一号停顿了一秒,机械的声音在方思文心中响起—— 【叮!任务结算开启,渣女重生第一世界任务已完成,恭喜宿主获得五星好评。开启空间撕裂,系统主世界返回中……】 时空再一次扭曲,方思文的灵魂也脱离了那个世界,彻底回到了系统所在的主世界。 结果她刚到,就收到了一条系统通知。 【一号系统宿主,成功完成测试‘渣女重生’系列第一世界,获得人工测评一条。】 人工测评? 方思文挑眉,点开。 【人工测评:评分0,详细评价:无。】 “一号……这个评分满分是几分?”她抽了抽嘴角,总觉得这个0分看起来哪儿哪儿都不对? 一号也很惊讶,“人工测评?满分是5分呀,宿主你是不是得罪工作人员了?” 明明就它这个系统都知道,它家宿主的任务完成得非常出色! 可是评分系统又不可能出错,总不能是人工测评的时候手滑了吧? 不可能不可能的! 一定是宿主得罪了工作人员! 方思文简直想敲敲面前飞来飞去的小圆球机器人,“你一直和我在一起,我什么时候得罪过工作人员,我怎么不知道?” 她一年到头都在做任务,各个世界到处穿,连工作人员都没见过几个,怎么得罪? “那……会不会真是人工测评的时候手滑了啊?”一号脑袋上的竹蜻蜓螺旋桨转得更快了。 “算了,别管了。”方思文干脆果断,“这东西会影响我的系统星级评分吗?” “理论上来说不会。” 一号其实也是第一次成为‘测试者’,人工测评这个东西它以前也没听说过。 “既然不会就好,直接穿下个世界吧。” 一号吃惊,“这么快?宿主你不需要调整一下心态吗?” 明明上一次都休息了好多天才缓过来的。 “不用,直接穿吧。” “喔,喔!” 一号转了转它的小圆球身体,机械金属音响起:“一号时空穿越启动中——” 再一晃。 她就来到了新的世界,耳边是一号兴奋的声音:“宿主,到啦,这一次是修真/世界哦!这个世界你叫云承炎,是修真界大宗门里的首席弟子喔!” 修真? 似乎还挺有意思。 她刚想让一号说说剧情,结果一号已经咋呼起来:“糟了糟了!” “怎么了?” “宿主,一号刚刚收到一条系统通知,因为上个世界您的人工评价为0分,所以进入了惩罚世界,世界任务难度为三颗星!而且,最糟糕的是……这个世界如果不完成,咱们就没办法继续下一个世界了。” 简而言之,就是,这个惩罚世界,必须完成,没得选。 刚换了名字的云承炎:…… “那全力以赴完成任务就是了。”虽然她还从来没有听过什么‘惩罚世界’。 “宿主也不要担心,这个世界完成之后得到的能量会更多一些哦!哇一说到能量,一号可以升级了唉!” -- 第47页 随行系统升级这种事她也不是没有经历过,于是大方道:“那你去升级吧。原剧情给我。” “好的宿主!你真是最棒的宿主!” 云承炎无奈。 一号每次升级都会耽搁一段时间,升级完之后会多一些辅助功能。不过这些功能放在这个‘渣女重生’系列世界里似乎都没有太大作用。 走完第一个世界,她已经明确了,这个系列世界,如果不投入感情根本不要想完成任务。 宠夫……也是个技术活啊。 想这些没有用,还不如看看剧情。 一想到自己的某个猜测,云承炎吸纳剧情的速度又更快了一些。 如一号所说,这个世界是个修真的世界。 世界架构非常大,如同一个金字塔,凡人之上是修仙者和修魔者,修真之上还有仙界,而仙界之上还有神界。 云承炎身处凡人界,就笃定了她只是芸芸众生之中的一个,但要说她平凡,也不算平凡。 在这个全民修真、强者为尊的世界,云承炎因为根骨奇特,在十八岁那年就成功地引气入体,依靠着强悍的天赋,从凡人界一脚迈进了修真界。 因为天资不错,她还成功得拜入了当时修真界里的第一仙宗——九鼎宗。 这还不是她好运的终点,云承炎在内门修习了十年后成功筑基,并因此受到了九鼎宗第九鼎峰峰主的青睐,得以拜入师门。 而值得一提的是这位九鼎峰峰主,他是一位男子,且容貌无双,堪称修真界第一美人,人称‘无尘君’,顾名思义,绝色脱俗,不染尘色。 ……好吧,这位无尘君原剧情中被渣的那位了。 无尘君本名姓叶,至于真名是什么……剧情里没写。反正就是这位叶无尘阴差阳错地收了云承炎这个徒弟,又因为是唯一的徒弟,故而叶无尘对她尽心尽力地照料。 在云承炎修为稳步攀升之时,师徒二人之间也生出了异样情愫。 叶无尘在没有遇到云承炎这个徒弟之前,是个修炼狂人。所以他的心性比起在凡人界摸爬打滚十八年的云承炎来说,实在太单纯了些。 他不知道所谓的暗生情愫不过是其中一方的卖力配合演出来的表象。 云承炎渣呢就渣在,他心里有个白月光,那人是她在凡人界时的师傅,教导她成功练气入体后就消失无踪。那位白月光呢当然也是个男子。 云承炎自认是喜欢白月光的,可偏生她日日对着叶无尘那张‘第一美人’的脸,也很难不心动。 于是她略施小计,挑破了那层窗户纸,骗了叶无尘的身体,也骗了心。 之后的狗血那就是一大盆。 白月光在云承炎下山驱逐魔兽时出现,两人朝夕相处,很快就情意融融。 于是,云承炎乐不思蜀,不愿意回宗门了。 恰好那白月光也是修魔者,两人一起去了魔宗。云承炎甚至为了这位白月光把自己入了魔,阴差阳错之下开始了仙魔共修。 叶无尘并不知此事。 因为信任,所以他只当云承炎在山下出了事。 等叶无尘急匆匆地去寻时,云承炎又自己冒了出来。 连哄带骗,将叶无尘骗回了九鼎宗。 她当然舍不得这位师尊了,可不是每位师傅都会把最宝贵的法器丹药给她用。 接下来的日子,云承炎就借口修炼出了些问题,极尽所能地骗走叶无尘的宝贝。 可惜在叶无尘眼中她才是最珍贵之人。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云承炎利用叶无尘,获得了九鼎宗首席大师姐的名讳,仙魔共修也让他修为精进的更快,可不谓是名利双收。 直到云承炎自认为自己不再需要叶无尘时,她开始使手段了。 她将叶无尘骗下魇兽谷,让叶无尘承受魇魔兽撕咬百年,待他浑身染上魔气后再将他带回九鼎宗。 再加上云承炎的精湛演技,让整个九鼎宗上下都认为叶无尘早就被魔人夺了舍,隐匿在九鼎宗意图不轨。 九鼎宗宗主自然勃然大怒。 那时的叶无尘早就是个神志不清的魔人,别说为自己辩解了,根本疯疯癫癫的不识人,当初无尘君的风华早就消失殆尽。 最后叶无尘被九鼎宗囚禁折磨致死。 而云承炎因为被魔人师尊“误导”,修习了魔道。众人为她悲叹之时又峰回路转,发现她是个仙魔共修的好根骨。 故而九鼎宗大力培养。 云承炎本就喜欢装出一副温润的模样,使得九鼎宗上下都认为她没有沾染半分邪魔习性,只是功法所迫。 ……最后么,这云承炎也是了得,几乎控制了整个九鼎宗,与她的那位白月光暗度陈仓,日子过得好不快活。 至于百年乃至千年之后她能不能飞升,也就未可知了。 现在已经接受任务的云承炎:…… 脚踏两只船,非但没翻船,最后还成功渡了河。 厉害厉害。 就连她这个看剧本的人都忍不住想拔刀了啊。 本该这样感慨的云承炎突然想起叶无尘,脸色带着些喜色。 修真界第一美人? 无尘君? 一袭红衣的……无尘君? 于是,十八岁刚练气入体的云承炎,满含期待地将目光投向了那矗立在云端之巅的九鼎峰方向。 -- 第48页 第22章 修仙道上遇无尘1 今日,是九鼎宗大开山门,招收凡人弟子的特殊日子。 山门前有一方纵云梯,高耸入云霄,凡人可望而不可及。 云梯到了顶峰,便是那悬在半空的九座山峰,也是九鼎宗的‘本体’所在。 负责接引的九鼎宗弟子端的一派高傲,负手立在云梯一侧,对那一群翘首以盼的凡人冷哼:“今日,只要能够爬上纵云梯第十阶的,都能成为我修真界第一仙宗的外门弟子!” 所谓外门弟子,就是打杂的。 等了半晌,就等到这么一句,云承炎心道这九鼎宗还真是了不得,连个接引弟子都眼睛长在额际,鼻孔朝天。 也就心里走了这么一句,身边的凡人已经一拥而上,纷纷朝那纵云梯挤了过去。 这时,就看出了其中的巧妙之处。 这梯子仿佛一杆秤,掂量着这些凡人的灵根与成长天赋。往往在这梯子上走得越远的人越是容易得宗门青睐。 而有的人,连在第一阶站立都难以维持。 云承炎注意到但凡是这样的人,就会被那位九鼎宗接引弟子一拂袖给扫开,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就让凡人灰头土脸地离开了。 凡人修仙,对没有天赋的凡人来说,这的确残酷。 想罢,云承炎再看纵云梯时,已经了了没有几人了。 “你,凡人,你不是来进行宗门考核的?”接引弟子冷冷地扫她一眼,“要考就速速上去,待这纵云梯上无人时,你就是想再上去,也不可能了。” 云承炎不疾不徐地点了点头。 接引弟子对她这不卑不亢的态度颇觉新奇,再细看她的容貌……五官清秀,天生笑眼,颌骨周正,乍一看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味。 云承炎看见她的神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是啊,正是这张‘一看就是修仙者的脸’,让原主骗了九鼎宗多少人啊。 还真是个看脸的世界。 云承炎理了理衣摆,抬步迈上第一阶。 稳稳当当。 别人跨过一阶双腿都在发颤,而她不同,轻轻松松拾级而上,仿佛就是在登平常的阶梯一般。 等她走到第十阶时,她已经越过了同来的许多人。 云承炎没停顿,继续迈着步子走。 尽管背对着她们,她依旧能够感受到那些或是羡慕或是嫉妒或是不可置信的目光,如芒在背。 就连接引弟子的神色也在她登上第三十阶时彻底变了。 …… 不多久,接引弟子身边又来一人。 那人刚来,还觉得奇怪:“师姐,这云梯上都没人了,怎么还不收了云梯?” 接引弟子瞪她一眼,“谁说没有,你且仔细看看!” 待她定睛一看,嚯! 一个布衣女子正站在云梯的中上位置,且她的脚步没有停,甚至面颊上也无一点薄汗,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师姐……这,这人什么来头?” 接引弟子修为不足元婴,看不出这女子的情况,她只是猜测,“恐怕已经练气入体了。” 这纵云梯本就是给凡人测试接引用的法器,测看凡人的天赋与心性。 天赋或许永无止境,但心性…… 就连她也没想到,这个凡人竟然会有如此能耐。 而她身边的师妹已经激动起来:“什么?!练气入体?这个凡人天赋不一般啊!在凡人界能够练气入体那是多好的天赋!咱们宗门说不定要添一员猛将啦!” 接引弟子横她一眼,“不过是练气入体,有什么好奇怪的?你身为九鼎宗弟子,端庄些!” 师妹撅了撅嘴,不服气又无可奈何,最后只能呐呐道:“遵师姐的命。” 不过没一会儿,又听见她那跳脱的声音响起—— “师姐,师姐,七十阶了,七十阶了!” “哇这个凡人到底什么来头,就是咱们的心性在七十阶上恐怕都是强撑!” “师姐啊你说这人筑基要多少年啊?” “说不定要不了几年吧?咱们宗里的无尘君当年也是仅用了十年就筑基了!” 她的师姐面色凝重,喝道:“无尘君的名头也是该你拿出来说的么?!” “我……师姐,我错了。” 不过还不等她继续说,那云梯上的女子突然停了下来,甚至抬目朝她看了过来。 她们分明距离很远,但那女子的眼睛仅一瞬间就映入了脑海。 是一双,微微上挑的,似能勾魂的眼睛。 她看过来时,眼里带着点莫名。 师妹:??? 她刚才说了什么引得她注意了么? …… 比起凡人来说,时间对修真者来说意义不算大。毕竟只要修为足够,她们就会拥有相对等的寿命。 有人用百年不能筑基,有人十年大成。 这就是资质天赋的差别。 而眼前的女子,用了半个时辰,就将最后的步伐落到了云梯的第九十九阶。 两名弟子相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中的惊骇。 云梯共一百阶。 一个炼气初阶的凡人,能够走到七十阶,那证明此人心性与天赋皆是非凡。 但一个从未正统修炼过的凡人,走到九十九阶,简直前所未有,前所未闻! 就在这时,自云梯之上传来一道清朗女声。 -- 第49页 “两位前辈,我修为尚浅,这一百阶约莫是登不上去了!” 两名弟子:…… “那就下来吧!” “你快下来啊,我还想问问你,你到底是怎么登上九十九阶的啊?一百阶登不上你也别灰心,那一阶至少要筑基期的修为才能上去,啊不对,重点是你的心性啊,你没有受幻境所扰吗?你是怎么闯到九十九阶的啊?” “师妹,闭嘴。” “……喔。” 不多会儿,云承炎就迈步走了下来,朝她们一拱手:“前辈,在下可能入宗门了?” 年纪尚轻的弟子小声惊呼:“九十九阶,别说是当外门弟子了,就连内门弟子也绰绰有余啊!” 接引弟子:“……” 她这师妹…… “我,我不说了还不行嘛。” 云承炎浑不在意地笑了笑,视线落在那名接引弟子身上,她的神情已不复刚才那盛气凌人模样,看着自己的眼神中多是审视,甚至有一丝羡慕嫉妒。 “你资质很好,我可以为你引荐为内门弟子,不过能不能拜入师门要看你的努力了。”她如是说。 云承炎连忙谢过,“多谢前辈。” 接引弟子微微颔首,转头看向那些登上十阶的凡人,眼神轻蔑,“你们已经迈入我修真之门,若 有任何凡人界牵挂,给你们一日的时间处理妥当,明日这个时辰会有人来接应。” 凡人们面面相觑,喜形于色:“多谢大人!” “你们上前,将姓名记到这簿子里。”那位师妹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本簿子,走上前去。 “是。”众人异口同声。 只有云承炎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只叹一声—— 这不只是个看脸的世界,更是个强者为尊的世界啊。 也难怪,原主当初费尽心机地利用叶无尘往上爬。 想到叶无尘,云承炎心里一动。 按照原剧情来看,云承炎当初进入宗门时并未登上纵云梯的第九十九阶,她心性不稳只到了七十阶,却也破例被收为内门弟子。 但当时并未直接拜入师门,而是在进入宗门的第十年她筑基大成之时,才去了叶无尘门下。 这一次…… 云承炎毕竟不是原主,她游历了那样多的世界,本就堪称不死之躯,若论心性,不输那仙界那些隐世大能。故而登上九十九阶也不是难事。 她今日如此锋芒毕露。 为的就是在第一年……就拜入叶无尘的第九鼎峰! “你……姓甚名谁?”那厢接引弟子告诫了其他人,才转头问云承炎。 云承炎浅笑,“前辈,我姓云,名承炎。” 接引弟子颔首,颇不自在道:“你日后也是内门弟子,不用喊前辈,唤一句莫澜师姐即可。” “莫澜师姐。” 她总是露出的笑友善又温和,三言两语就抹消了莫澜心里的不自在。 “你在凡人界可还有牵挂?若是有,我可随你一道去了结,然后你便随我一道回宗门拜见九位峰主。” “师姐,我是个孤女,没有牵挂了。” 莫澜抿唇,刚想说些什么安慰她却又想到眼前的女子可是能登上九十九阶的心性,哪里用得着她来宽慰,顿时就歇了心思,“既然如此,那这便随我走吧。” “师姐师姐,等等我啊!”还在给凡人记名字的那位师妹见两人要走,顿时大呼出声。 “你在此等着,明日将这些人都接回来。” “啊?!” 莫澜拂袖一挥,一把蕴着白光的巨剑法器横空而出,她抓住云承炎往巨剑上一站,身形刚稳就御剑而起,直往那云霄中的九鼎峰而去。 “你在笑什么?”莫澜突然问她。 云承炎笑意一顿,“我在想师姐与同门关系很好。” “哼——是环儿那丫头太顽皮。” 这一路间,这位师姐倒是给云承炎讲了不少宗门事。 譬如九鼎宗并无长老一说,除却第一鼎峰的峰主是宗主之外,其他八位都是副宗主。 不过有几位不大管宗门事,时常闭关于各自的山巅,不太常见人。 除了这九位宗主之外,九鼎宗还衍生出第一代弟子,第二代弟子……如今最小已是第五代小弟子了。 每一峰都各自为政。 人多的地方就会有竞争,何况是这样以强者为尊的大宗门。所以九鼎宗也并非外人眼中所看见的那样平和。 每一峰上都会在第一代弟子中选出一位大师姐,作为那一代最优秀的弟子,得到的修炼资源当然也是最好。 莫澜的师尊就是第三峰的首席大师姐,也是第三峰峰主的首徒。 而方才所见那位环儿师姐与莫澜算是同峰弟子,故而照顾颇多。 “第一峰为主峰,峰主为九鼎峰宗掌门。第七峰为丹药峰,峰主只有两个徒弟,不过甚会用毒,千万少去招惹……”她细细地与她说着宗门。 云承炎虽然看过剧情,但这些细碎的琐事剧情里说的不大清楚,她此刻也是认真理顺吸收。 等莫澜说完,她才接了一句:“第三峰出了莫澜师姐这样的弟子,想来峰主教导有方。” 莫澜:……这句话总觉得怪怪的。 不过配上云承炎那张脸那和善的笑容,莫澜只当自己多想了,“你若是愿意,我会请师尊收你为徒,你的资质尚可,若能在第一年便拜得名师,将来这修仙之途也会平顺许多。” -- 第50页 云承炎微笑,“云承炎省得。”她突然想起什么,状似无意地问起:“方才听那位环儿师姐提到这九鼎宗无尘君,说是天赋极好……不知这位无尘君又是哪一峰座下弟子?” 莫澜面色一僵,“无尘君是第九鼎峰的峰主,若论辈分我们第二代弟子应当唤他一声师叔祖。只是无尘君身为男子,也不常出山门,所以环儿方才无礼了。” 云承炎笑笑,“原来是师叔祖,师姐放心,今日环儿师姐什么也没说过。” 莫澜脸色怪异地看她一眼。 这云承炎……生得好八面玲珑。 罢了。 “无尘师叔祖的确是我九鼎宗的天骄。环儿直呼其名号并非是故意无礼,只是无尘师叔祖其实年纪与我们相当,也不过两百余岁。” 云承炎颔首,认真地听着。 “无尘师叔祖是故去的老宗主最小的徒儿,修炼天赋惊为天人,虽然与我们二代弟子年纪相当,但他实力强悍,十年前已破分神,乃宗门为数不多的分神期大能之一。” 修仙之道,练气入体,筑基辟谷,金丹大结,元神成婴,分神合一,大乘入境,渡劫证道,飞升真仙! 故而就有修为门槛,练气期,筑基期,金丹期,元婴期,分神期,大乘期,渡劫期,最后飞升化仙。 叶无尘凭借两百年就破了元婴迈入分神。可见天资卓然,令人瞠目。 但是…… 既然叶无尘如此能耐,又怎么会被云承炎骗到魇魔谷,染了一身魔气? “不说无尘师叔祖了,你今日入了修真门,就要知道,咱们修仙者修的是心,修的是有情道。与修魔的那些家伙不是一条道上的人,千万不可乱心无情。可懂?” “多谢师姐告诫,云承炎记住了。” 莫澜的这句话倒是让云承炎心中浮现一个猜测。 叶无尘修的是有情道,会不会是因为原主做的渣事害他走火入魔? 思来想去,云承炎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没见过叶无尘之前,什么都不能妄下定论。 反正,她来了,也就不会再有那一天便是了。 不过…… 修魔者修的是无情道? 这就可笑了。 原剧情中,云承炎爱那位白月光,爱得宁可舍弃仙途修了魔道。 结果那白月光不也是修魔者吗,修的还是无情道……无情道啊。 呵,真是应那句话。 渣人者,人恒渣之。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掉收了,因为我上个世界写完了,很难受。下个世界没有看下去的欲!望吗? 第23章 修仙道上遇无尘2 第三峰座下弟子传来消息,接引了一位登上纵云梯九十九阶的凡人女子,正在赶往宗门的路上。 各峰主闻得这一消息,齐齐莅临主峰。 “掌门师姐,当真接引到了一个能登九十九阶的凡人?”第五峰主还是觉得很是不可置信。 掌门叹了口气,“是,老三座下的徒孙已经带着人回来了。” “哦?那看来四师姐,六师姐和八师姐是没有这福气收徒了。”第七峰主大笑着走进来,袖间扬起一阵药香,倒是名副其实的丹药峰峰主。 “老七啊,此言差矣,老四与老六外出,老八小九闭关,那你也不能把师姐们忘了吧?”二峰主笑着请拍了拍她的胳膊。 “二师姐?你门下弟子那样多,你还跟我抢?” “那你怎么不说,你一个炼丹的,收徒弟来作甚?” 七峰主郁闷,“我寻来做药人还不成了?” 掌门喝她一声,“九十九阶的年少天骄给你做药人,你炼的怕是什么飞升丹罢!” “哈哈哈哈……” “唉,掌门师姐又骂我。” “还不是你自己讨骂。”三峰主笑着摇了摇头。 “呿——” 云承炎进来时见到的就是这一幅场面,还有些惊讶,就听身边的莫澜说:“几位峰主关系甚好,不必见怪。” 云承炎点头,随莫澜走了进去。 “第三峰座下二代弟子莫澜,拜见掌门师姑祖,拜见师祖,拜见各峰师姑祖。” 第三峰主点点头,莫澜便朝她而去,站在了她身后。 偌大的殿堂,唯云承炎一人独自面对五位峰主的打量。 掌门:此女不骄不躁,见了九鼎宗的几位峰主也宠辱不惊,是个好苗子。 二峰主:这一次怕是师门几个为了这孩子又要争好一番了。 三峰主:尚可。 五峰主:不错,果然是能登上九十九阶的凡人。 七峰主:哎呀,做成药人好像能用很久哦! “丫头,你姓甚名谁?” “回峰主话,姓云名承炎。” “那你可知道我是谁?” 云承炎抬首望,说话的这人衣着与另外几位不同,她心里有了计较,道:“云承炎拜见掌门。” 掌门大笑,“你既然知道我是掌门,那你可愿拜入我第一鼎峰座下?本座亲自当你的师尊,如何?” 还不等云承炎说话,那边有人急得跳脚:“掌门师姐,好生狡猾!”她叱了一句,连忙看向云承炎,“云丫头,本座乃第七峰峰主,你拜我为师,我教你炼丹!” 第三峰峰主眉头一蹙,“她心性尚佳,领悟天赋也不弱,学什么炼丹。她若是想,我第三峰倒是个好去处。” -- 第51页 二峰主不甘落后:“既然大家都这样抢,那不如让这丫头自己选吧。” 五峰主附和:“二师姐说的不错。” 大家也都不再争抢,似乎真的将这选择权交到了云承炎手中。 背后的莫澜看得心惊,她原以为自己只是领回来一个人才,却不曾想会让诸位峰主如此争抢着当她的师傅,原先还担忧云承炎拜师之路不顺,现在看来是她浅薄了。 那么……这纵云梯上的九十九阶,到底有怎样的意义? “诸位峰主的好意云承炎谢过,不过……云承炎想拜的……是第九峰主,无尘君!”她毫不避讳地道出目的。 掌门与四位峰主面面相觑,当即大笑:“原来你远在凡人界也听过小九的名讳么?” “你这个女娃儿,好不识好歹,我们五位相邀你不肯,偏要选小九。也罢也罢,既然如此,便给你这个机会,只要你能得了小九的认可,我们便许你去第九鼎峰。” “但若你不能拜入第九鼎峰,那你便只能乖乖在内门待着,做那最小辈的第五代弟子!” 二峰主眯眼笑。 云承炎心中凛然。果然自己这不识抬举的要求还是把这几位给惹恼了。 不过么…… “好,若不能得第九峰主认可,云承炎甘愿做第五代弟子。”她立在堂上,不卑不亢,声音抑扬顿挫,没有半分畏惧。 二峰主笑容没了,甚至有些气恼,“你这……” 谁要这丫头甘心当什么第五代弟子了! 她是想让这丫头知难而退,这九鼎宗谁人不知,小九从来不收徒! “二师姐你……”各个峰主都指责地看着她,你说你施压就施压,干嘛说让她去当第五代弟子?你自己收不成徒弟还要让大家都不能收?! 二峰主尴尬一笑,轻咳一声:“掌门师姐,她既然应下了,就这样吧?” 掌门也气,但她很端得稳,“嗯,那就这样吧……” 莫澜瞠目又结舌,不太赞同地看向殿上那身形如松的女子。 这是做什么啊? 不就是拜个师傅吗,明明随便选一位峰主都是第一代弟子了,为何非要第九峰主?甚至还答应了若是拜不了第九峰主就当第五代弟子? 云承炎似有所感,朝她看过来,微微一笑,示意她不必担忧。 “莫澜,你带云承炎去第九鼎峰。” “是,师祖。” 两人刚一答下,飘渺中忽来一道男声,将这莫澜的脚步倏然凝住:“不必了,我亲自来。” 云承炎眼中一亮,回头看去。 殿门前缓缓走来一抹身影。 是……白衣。 云承炎心头大震。 白衣,为什么……为什么是白衣? 云承炎恍了神,甚至没有兴趣去多看叶无尘的面容一眼。 怎么会,是白衣呢? 叶无尘走进殿中,扫了一眼神游天外的云承炎,后又拜见了几位师姐。 “小九,你怎来了?” “出关了?” “小九,此次闭关修为可有精进?” 他一来,几位峰主的注意力便全都从云承炎身上离开了。 作为九鼎宗九位峰主中唯一的男子,唯一的师弟,无论是哪位峰主都对他疼惜的紧。 至于她们说了什么,云承炎什么都没听进去。 她脑子里就两个字。 白衣。 为什么是白衣? 他呢? 不是他吗? “为什么不是红衣?”她恍惚地脱口而出,将这喧哗的大殿骤然惊噤了声。 叶无尘回身,满目冰冷,“什么?” 叶无尘这两个字才真像一道惊雷,轰然砸进云承炎的意识海,将她劈了个正着。 “晚辈……失言了。前辈勿怪。” 她还在做任务。 意识到这一点的刹那间,云承炎又戴上了她的假面。 很少有人拒绝云承炎的笑。 但这位无尘君似乎是个例外。 他神色越发莫测,“不怪。你方才说,要拜我为师?” 云承炎笑了笑,“是。”她一顿,又道:“若是无尘君不收,那晚辈就只能去当第五代弟子了。” 无尘君轻呵一声,“莫澜。” 莫澜倏然被点名,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无尘师叔祖。” “去,端茶来。” 闻言,莫澜惊,她身后的几位峰主更惊。 这就收了吗? 从不收徒的小九,真的看上这个凡人了? “小九,你可要想好。”二峰主蹙着眉,显然不太赞同。 云承炎不明白她有什么不赞同的。 “小九,你二师姐说的是,你虽已是分神期修为,却没有为人师的经验。”掌门也不太愿意。 这女娃让小九收了去还不如真放到内门第五代里,那她倒是可以私下提点提点。 只见他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师姐觉得,我教不好一个徒弟?” 云承炎不明白,他在嘲讽谁? 嘲讽这几位峰主,还是嘲讽他自己? “额……小九,师姐不是这个意思。” “既然如此,就把她交给我!” 几位峰主拗不过他,只能相视叹气。 罢了罢了。 云承炎这时候却是很不解了。 -- 第52页 原剧情中云承炎拜入第九鼎峰可没有这么多波折,云承炎相貌不俗,又装得谦和有礼,资质也不差,在内门待了十年后就被掌门直接安排给了叶无尘。 哪有这样的场面? 虽然她是在中间做了不少事,但也不该这样……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云承炎将视线移到叶无尘身上,眼神复杂。 其中最奇怪的,是这个叶无尘。 这须臾之间,莫澜已经端着茶上来。 云承炎捧着茶,从善而流地行了拜师礼。 无尘君接过茶,抿了一口就道:“走吧。回第九鼎峰。” 云承炎刚站直,一道清风忽来,将她裹着就飞了出去。 云承炎:…… 修仙者的世界,真是太任性了。 …… 一路上,除了风声鸟语,两人之间,只有沉默。 云承炎这一声师尊还没喊出口过,无尘君似乎也没有过问的意思。 原以为这一路就要这样寂静下去。 “云承炎。” “是。” “你方才那句话何意?” 云承炎疑惑,“什么话?” “为什么不是红衣。” “……” 叶无尘偏头,语气发寒:“为何不说话?” 云承炎笑笑,说:“只是那一瞬魔怔了。让无尘君见笑了。” 叶无尘犹疑的眼神扫了她一遍,似是而非道:“嗯。”他说,“我有时也会这样,所以才连真假都分不清。” 云承炎依然在笑。 她是听不懂,不过她现在敢笃定,这叶无尘……怕是…问题很大啊。 “别笑了。” 云承炎:? 他风轻云淡:“太难看。” 云承炎:???? 第24章 修仙道上遇无尘3 第九鼎峰很美,和它那位拥有‘无尘君’雅称的主人一样,不负盛名。 峰上是大片的桃林。 就连叶无尘的洞府也辟在桃林中间。 任春去秋来,这片桃林一年四季都绽放着嫣红的美丽。 云承炎本以为,叶无尘那般高孤性子的人会把住处布置在一片冰天雪地之中。 这样的桃林,生机太过,与他似乎格格不入。 云承炎沉迷在桃景之中,没注意到叶无尘瞥见她专心欣赏美景时那复杂的眼神。 “云承炎。” “嗯。” “你既入了我第九鼎峰,便去给自己辟个洞府或是寻个地方住下。” 云承炎微怔,刚想说什么那人已经消失不见。 她再次感叹:修仙的任性,这天赋高的更是任性得没边啊。 这次的任务……还真不好做。 要宠这位无尘君,恐怕不那么容易啊。 云承炎摇着头笑了笑,无悲无喜地转身走了。 比起住处,她觉得还是先填填自己这许久没有进食的肚子比较好。 云承炎翻遍洞府后头这一片山林,才找到几个红薯。 哼哧哼哧地扒拉起来,也不顾衣裳上沾了许多污泥,抱着红薯就回了叶无尘的洞府……门口。 这山峰大得无边,她也不敢乱跑,若是这峰上养了什么灵兽,她这送上门去怕还不够灵兽塞牙缝。 …… 叶无尘并未闭关,甚至在洞府中施了灵术暗自窥着那人。 他以为云承炎就算再不安分,也总要先辟个洞府住下。 结果他看见了什么? 她跑去了他的药园,将他种下的几枚红霄果悉数挖了出来,堂而皇之地在他洞府门口……生火烤?! 叶无尘冷冰冰的表情多了一丝皲裂。 …… “啪!” 身后传来一阵门被撞开的声响。 云承炎闻声转头,瞧见是叶无尘来了,还无赖地笑笑:“无尘君,吃红薯吗?” 叶无尘差点绷不住表情,他冷眼扫过火堆,“你在干什么?” 云承炎咬下一口‘红薯’,觉得味道怪怪的,她道:“如你所见,我在吃红薯。” 叶无尘:??? 他声音越渐发寒,“红薯……呵,本君虽不知你口中红薯是何物,但你可知,你口中之物是我养了五十年的红霄果?” 云承炎满脸‘原来如此’,还笑说:“难怪这味儿不对,有点涩。” 叶无尘:“……” 云承炎仍然顾我地吃着红霄果。 叶无尘立在旁边看着她吃。 两相沉默,僵持不下。 叶无尘活了两百余年,从不曾见过这样无耻之人。在主峰初见时她还言笑晏晏,虽没唤他一声师尊,也是端的贵人气质。 现下…… 叶无尘心中断定,师姐们看走了眼。 熟不知云承炎懒得装是因着他开口那一句——别笑了,真难看。 “舍不得么?”云承炎掀了掀眼皮,丢开红霄果皮。 “不过几颗红霄果。”叶无尘不缺宝贝,先前舍不得给,这一会儿,瞧见云承炎吃得欢,又觉得吃了便吃了。 连他自己也理不清那奇怪的情绪。 敛神,不再想。 只扫了眼果皮,沉声道:“红霄果根须尚可入药,你既然要吃,便连皮都吃下去!” 云承炎笑了,“皮上全是土。要洗便要去山涧,山涧离这处太远了,我怕遇着灵兽,嗷呜一口将我吃了,那无尘君可就少了个徒弟了。” -- 第53页 她说得真实,在叶无尘听来却是满口谎言,他打量了一眼云承炎,“山涧远?我去过,不过两息时候。” 他目光灼灼的盯着云承炎,那面容之下藏着一丝呆然,仿佛在说,你休想骗我,我去过的。 云承炎瞧见他深藏的憨态,一晃神,手中的红霄果也掉到了地上。 不知她想到了什么,待她眼神渐清明时,脸上已经堆满笑意,“嗯……可是,师尊,我不过凡人之躯,可做不到两息之间来返。” 叶无尘眨了下眼,“练气期?” 他微垂首,似是不信,“手伸出来!” 他要亲自‘看看’! 云承炎摇头,不给,甚至举高了自己的手。 叶无尘没曾想她敢这样下自己的颜面,顿时沉眸,“手给我!” 云承炎嘴角荡着笑,一字一顿道:“不、给。” 叶无尘:!!! 他上手要抢。 抢她的手。 倾身去了,才发现……这云承炎比他还高小半个头?! 下意识地踮起脚去够,这时才惊觉丢脸,叶无尘手一收,刚想后退半步,谁知她双臂一揽,将他的腰身箍住,拉向了自己! 两人面贴面,近到呼吸可闻。 “师尊,你身后有块石头,会摔的。”她低声在他耳畔浅语。 叶无尘耳朵发痒,推开她往旁边一跃,“本君岂会被一石子绊倒!凡人,当真无知!” 云承炎轻笑着承认:“师尊说的是。对了,师尊不是要探弟子的手么?” 这会儿,她倒是大大方方地伸出了手。 叶无尘面色平静地盯着那只手腕。 方才不给他,现下这样大方,难道有诈? 他垂眸,深思。 熟不知云承炎将他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也猜到了他在想什么,笑意越发深了,“师尊,不探了么?” 叶无尘唇瓣一抿,“自然要探。本君若是发现你在骗我,那……” “师尊尽管探。” 叶无尘皓白的指尖搭上她的手腕。 这才发现,云承炎虽然生得像个‘修仙者’,但的的确确是凡人之躯。 她体内灵气稀薄,似有若无。 练气期,竟当真是练气期! 叶无尘蹙着眉,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诧异,“你……怎么会是练气期?” 云承炎不知何时又贴近了他,她的唇就在他耳垂边一张一合:“依师尊想来,我不是练气期,又该是什么修为?” 叶无尘呼吸一滞,别开头去,“本君,本君怎么知道?” 她原先不是喊他‘无尘君’么,这一会儿却句句不离‘师尊’。 “也罢,日后还要在这第九鼎峰常住,还请师尊多多照看。”云承炎不好试探得太过,哪怕心生疑窦,也不动声色。 叶无尘也因着这话回了神,恢复了平时那副样子,端着师尊的气度:“既是本君的徒弟,本君也不会亏待了你。” 只见他拂袖一挥,轰地一声巨响,一座新的洞府立在了他的住处旁边。 云承炎连看都没看一眼那光华洞府,只道:“多谢师尊。” 叶无尘:…… 总归道了谢,那便是满意的罢。 那‘师尊’二字不知怎得,总觉得耳根发痒。 叶无尘自己也想不出个究竟,欲拂袖离去,又顿下步伐,不甘心道:“洞府后面那处药园不许你再动,若是饿了,便服下这个!” 云承炎接下他扔来的瓷瓶。 瓶上用小巧的金边勾勒出‘辟谷丹’三个字。 云承炎笑笑。 叶无尘心性是真的单纯。只是待人接物时冷清了些,至于今日初见时对她的敌意……还需深究。 不过于云承炎来说,最大的收获远不是这些。 “这一次本君给你辟谷丹,你为何不谢本君?”他凝眸看向她,很是不解。 她不是又装着那副翩翩女子的样子了么? 不是尊师重道的喊他师尊么? 叶无尘觉得,这女人好生奇怪。 给她辟了洞府她就道谢,给她辟谷丹就不道谢了么? 端着仙风道骨、颜色无双的无尘君就这么呆呆地看着她,似乎非要她给个说法。 云承炎极力压制着自己想捏捏他脸的手,又依着他的愿,再道了一声谢。 叶无尘得了谢,仿佛真的满意了,还点了点头,转身就要回洞府。 这一次云承炎又叫住他道:“师尊!” “何事?”他端着架子看回来,眼睛里光芒攒动。 背后桃林与她,迎着夕阳,成了奇景。 叶无尘怔怔地看着。 待目光落到她脸上时,只看她笑若春风。 她说—— “明日着红衣罢,无尘君着红衣好看。” 叶无尘一顿,“无尘君是你唤的么?”他说,“你怎知本君着红裳好看?” 云承炎答非所问:“是不是好看,你穿了便知。” 叶无尘似恼了,“本君不穿。” 云承炎:“……” “看着本君作甚?本君没有红衣。自出生起,便不曾穿过那样的艳色。” 云承炎一怔,似乎明白了什么,这才含笑点头:“那便试试吧,你会喜欢的,我保证。” 她这样笃定? 叶无尘不解,但更不喜她这眼神。 -- 第54页 他分明是她的师尊,还是化神期的强者,但她却似毫不避讳这些地接近他,甚至,这隐约露出狼性的眼神,仿佛要将他吃了似的。 叶无尘:“本君穿什么,与你何干。”冷冰冰落下一句,他又道:“那辟谷丹一粒可管你一月饱腹,如此一瓶仅二十四粒,若是两年后还不能筑基,你便去当你的第五代弟子吧。” 说罢,他再不停留,卷着风离开了。 云承炎浑不在意。 只是看着他如同落荒而逃的模样,失笑出声。 哪怕这个叶无尘有些问题,如今她也不在意了。 也不怪乎原剧情里的叶无尘被原主哄骗得团团转,有这么个师傅,当真是…… 不,也不能这样说。 这个叶无尘虽然也是单纯,却不是原剧情里的叶无尘了。 而将是,她云承炎一人的叶无尘。 “也罢,现下可不是想女儿私情的时候。” 云承炎揉了揉眉心。 还是想想该怎么样两年内筑基大成吧。 第25章 修仙道上遇无尘4 云承炎病了。 她自醒来,就觉浑身发烫,脑中混沌,什么也没法去想。 身体里有什么在涌动,一股一股,顺着血脉汇入她的下腹丹田。 她想,也许是因为昨日那‘红薯’。 叶无尘曾说,一枚种了五十年,她吃了三枚,共一百五十年。 她不知这灵果到底有何作用,但叶无尘既然敢让她吃,那想来是利大于害。 ……前提是她没有因为这充裕的灵气爆体而亡。 云承炎呼出一口热烫的气,尽量将自己给摊开在床榻上,才不至于自己烫着自己。 这般煎熬直到天亮。 ‘啪。’ 洞府门被打开了。 一阵微凉的风卷入,让仿佛陷在火海里的云承炎感觉到一阵凉意。 她下意识地去够那能给她带来清凉的‘东西’。 伸出手,却没能抓住。 反而迎来一声冷喝:“云承炎,你快把衣裳穿好,光着身子睡觉,你,你成何体统……!” 不成体统的云承炎恍惚间挣开了眼,感觉到有人将被子拉到了自己身上,盖住了半个身躯。 模模糊糊地看清眼前是那一抹白影,她张嘴笑:“师尊,我约莫不太好了。” 叶无尘这才恍觉她情况不对。 也顾不得其他,他一把抓住云承炎的手腕,一股莹光自指尖涌出,在她身体内四散而去。 “唔……”云承炎舒服地轻喃一声,身子不受控制地朝那个人扑了过去。 “呃!”叶无尘没有防备,猛地就被她扑住。 一时间竟忘了挣脱。 “师尊,身上……好舒服。”她伸手,想抓开那一层层的白衣,想贴近他微凉的身体,想感受他那令她舒爽的灵气。 叶无尘表情一变,自出生以来,他便是天之骄子,从未有人敢这样轻薄他:“云承炎,给本君起开!” 云承炎充耳不闻,热烫的呼吸几乎快要烧着他的耳尖。 “我好难受……” “尘儿……” 叶无尘甩开她的手腕,脸色却越发冷硬:“是本君让你吃那么多红霄果的?”尘儿?这又是什么鬼称呼? 他可是她的师尊! 叶无尘拂手一震,就将身上贴着的女人掀开了去。 不过他控制着力道,并未伤着她。 离了那冰凉人,云承炎似乎更加难受了。 叶无尘瞧见她无力地倒在床榻上,眼中闪逝一抹懊恼—— 七师姐给他红霄果种的时候可并未说过这东西吃了会这样。 叶无尘不再多犹豫,究竟是自己的徒弟,还是要救的。 他翻手用棉被将她一裹,带着人踏云而去。 …… 云承炎醒来时,整个身子都浸泡在寒潭里,发梢还冒着热气,而发烫的丹田已经渐渐冷却下来,那暴烈的灵气四散到了穴脉每一处,让她感觉精神一振。 正待松一口气,不远处就穿来一道男声:“既然醒了,还不起来?” 云承炎侧目,白衣的男子立在谭边,神色不悲不喜。 “是师尊救了我?” 她也想起,意识浑噩之时是看见了叶无尘的。 “本君没有救你,若不是你心性坚定,方才已经溺死在这冰潭所造幻境之中。” 云承炎沉思细想。 心性坚定? 说起来,她‘睡着’时的确恍惚间见到了那红衣少年。 他还拉着她的手,要自己随他走。 云承炎不过细想一番,便笑着拒绝了。 这一次他穿的是白衣,也不再是少年模样。她就是再不如何,也不会错认了人。 那大抵就是幻境了吧。 云承炎淡笑,她哪里是心性坚定,若那幻境中的人换作眼前这一个白衣服的,她怕还真就跟着走了。 想来这修仙的世界,还真是危机重重。 哪怕是误食了个果子,也会险遭大祸。 “你在想什么?”白衣男子对她的出神似有不满,“既然醒了,便出来,将衣裳穿好,随我回桃林……本君教你修炼之法。” 云承炎从善如流,“多谢师尊。” “冰潭中所化幻境非常人所能抵抗,你……”他问,“你入门时纵云梯登上了多少阶?” -- 第55页 云承炎垂眸,“九十九阶。” “九十九阶?”叶无尘拧眉,“当真九十九阶?” 她抬眸笑,“师尊若是不信,可去寻莫澜师姐问一问。” 叶无尘睨她一眼,“什么师姐,你既入我山门,当是她的师姑!” “是,云承炎谨记。” 他神色缓和下来,“还不起来,那潭水不冷么?” “这便起了。”她掩下心中异样,笑若往常。 叶无尘不知她天赋如何,不知她那日登上纵云梯九十九阶。 但他却知她姓名,甚至一意孤行收了她做徒弟。 初见叶无尘时,他浑身是刺,冷得她发寒。那时她怀疑,叶无尘极有可能‘重生’过一次。 毕竟只有‘重生’过,才能解释叶无尘为何对素未蒙面的云承炎如此态度。 但这一刻,她又打消了念头。 若真的是重生。 昨日、今日,叶无尘不可能对她这么客气,甚至任她吃了红霄果,还带她来冰潭,甚至说要教她修炼功法。 云承炎紧皱着眉。 这事,真是越发奇怪了。 等她想完这一切,却发现叶无尘的目光仍在她身上,既是审视又带着点好奇的探究。 “怎么了师尊?”她松开眉目,将他的视线抓了个正着。 叶无尘一怔,“……无事。” 云承炎又笑了起来,忍不住打趣他:“那师尊是真想看我赤-身-裸-体的模样?” 说完,她作势要起身。 叶无尘脑海中不知怎的就恍惚间想起今早见过的那副一/丝/不/挂的身躯,他猛地转过身,别开头—— “本君,本君走了!” 云承炎轻笑:“师尊慢行。” 叶无尘刚要走,突然又想起她说过的红衣,又瞅了瞅自己这一身白衣袍就说:“日后你除了修炼,记得每日去釆些桃花瓣来。” “师尊要桃花瓣作甚?”不用找吃的还有地方住,这么一想的确闲了下来。 叶无尘一副‘你这凡人怎如此笨’的模样瞥她一眼,理所当然道:“自然是用来染衣裳了。” 云承炎:??? 桃花瓣,染衣裳? “你这……”谁家的红衣裳是用桃花染的? 还不等她说完呢,师尊大人蓦地打断—— “本君在洞府等你,回来后本尊给你些修炼的功法!” “……” 叶无尘抬了抬下巴,像一只骄矜的白孔雀,“你怎么不说‘师尊慢行’?” 真不懂事! “……师尊慢行,可不要摔了。” “本君自然不会摔的。”那谪仙似的师尊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踏着风消失了。 云承炎低头看着潭水,嘴角忍不住翘了翘。 嗯…… 她又揉了揉额角。 很努力的忍了。 但是,忍不住了。 “哈哈哈哈哈……”爽朗的笑声穿透谭外的山林,惊飞不少灵鸟。 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能这样可爱啊! …… 半空中踏风而行的人被这笑声惊住,面上不动声色,依然高深莫测。 心中却想—— 她这是在笑什么? 笑本君? 叶无尘脚步一顿,耳尖发红,还有些气。 “孽徒!” “云承炎,孽徒!” …… 原本练气期的云承炎吃了红霄果是极其危险的事,但她最后因祸得福,反而多了满身灵气,后来在叶无尘的引导之下,更是半年就筑基成功,算是真正踏入了修真界。 第九鼎峰从不来外人,故而她半年筑基一事也没能透露出去,否则不知要惊掉多少同门的下巴。 整座山峰上只有云承炎与叶无尘师徒二人。 尽管如此,日子也不算难熬。 她每日要引灵气入体修炼,闲时还要替她那一心要染衣裳的师尊采集花瓣。再剩余的时间,便都是与叶无尘相处了。 修真无岁月,时间一晃,已是二十年后。 那两方洞府还是比邻,周围的桃花仍然娇艳,一切与云承炎初来第九峰时别无二致。 但总还是有些不同了。 洞府前被种上了几株青竹,还有两方粗桃木编捆成的矮几,两张小凳。 桌几上边角插着几株鲜艳的红桃花,而中间还搁着一套精致的白玉茶具。 约莫二十米开外的地方,还引了一条溪渠,溪边栽了几株垂柳,偶尔能听见那边传来的几声灵鸟脆鸣。 抱着一篮子还沾着露水的桃花瓣,云承炎回到洞府前,对于眼前这一切经她手创造出的安宁景象感到满意。 恰好那人也推门出来。 他依然还是一袭白衣,袖间点缀着金丝绣边,腰封上坠着翠绿的玉佩,白靴上纤尘不染,青丝墨发顺直地披在肩头,滑下腰间。 二十年过去,他容颜不改,依然美得令万物失色。 “师尊,今日份的桃花瓣。” 不过……这些年也不是没有变化的。 仙人师尊就这她递来的篮子,取了一片还凝着露珠的微红花瓣,张口,含在唇间,动作娴熟。 “好吃吗?”她问。说的并非是花瓣,而是露水。 叶无尘没什么口腹之欲,灵禽灵果也不大合他的胃口。 唯有这夜幕褪去后凝在花瓣上的露水,得他欢喜——这还是云承炎细心注意后才发现的。 -- 第56页 云承炎那时大可装作不知。 可他期盼的东西太少,她还是想让叶无尘的日子过得更欢喜一些。 故而每日采集花瓣时,她不再选嫣红娇艳的,只取那些凝着露珠的。 说起这花瓣。 本来是用来染衣裳的花瓣,许是这些年叶无尘试过了,发现根本染不了,遂就将这些花瓣做了别的用途。 或是洗浴,或是晒成干花夹到衣裳里,时间久了,便会落得一股桃花香。 嗅到叶无尘身上的桃花香气,云承炎心中还觉得挺满足。 那纤尘不染,气质脱俗的无尘君啊,已经被她‘养’成‘桃花仙君’了。 虽然,性子还是很骄矜。 叶无尘抬眸望了她一会儿,又将唇间的花瓣取下,拿在手中,眉头微蹙:“不好吃。” 云承炎微怔,“怎么了?” 叶无尘望天,那双黑眸似能透过云层洞悉一切,“魔兽潮将至。”他一顿,复又看向手中的花瓣,不大高兴:“魔气染了本君的花瓣。” 魔兽,出生自魔灵之地,嗜血凶残。一百多年前,魔兽与修真者之间的战争爆发,叶无尘的师尊,九鼎宗的老宗主联合几位仙宗前辈,以陨落自身为代价,将魔灵之地彻底封印。 说是彻底封印有点言过其实,魔灵之地大而无边,总有封印薄弱的地方。 这些年总有魔兽自那薄弱结界处冲出,以扰乱修真界。 故而每三十年魔气翻涌,兽潮将至时,修真界无论是修仙宗门还是修魔宗门都会派出弟子前去各地剿灭魔兽。 云承炎知道这些尚不奇怪。 因为在原剧情中,云承炎就是因着这一次兽潮而出了宗门。 ……这一次历练,还遇上了她一别许多年的白月光。 想到那位白月光,云承炎双眼微眯。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是纯洁的!!! 第26章 修仙道上遇无尘5 就在叶无尘断定兽潮将至后没两日,九鼎宗主峰就传来了消息。 云承炎看着他神色平静地阅完灵鹤带来的消息,低声问:“师尊,可是掌门要您前去击退兽潮?” 叶无尘连眼皮都没掀,“不过是些劣等魔兽,不须本君出手。” “那……” “大师姐的意思是要你也去。”叶无尘睨她一眼,似乎在询问她愿不愿意去。 云承炎想了想道:“师尊不是总说我境界升得太快,根基不稳么?这击退兽潮倒是一个好历练。” 叶无尘颔首,的确如此。 云承炎:“那我去就是了。”眼看着叶无尘的脸色听见自己话后变得不太好,云承炎又连忙加上 一句:“师尊以为如何?” 叶无尘这才缓和脸色,朝她扬了扬下巴,“此行可去。” 云承炎露出一抹无可奈何的笑。 他啊……总是端着一副师尊的架子,只要她显得不‘尊敬’他了,便要不高兴一整日。 这个小笨蛋,怕是自己也不晓得,他那些言行啊,说得表面了是在端着威严,说得内里了,就是在同她撒娇。 “掌门师姑可在信中说了几时启程?”她问。 “这倒没有,你去收拾行囊罢,明日随本君一起去主峰。” 云承炎奇怪,“师尊不是说不去吗?” “本君几时说了不去了?”叶无尘扫她一眼,“本君只是不去同你们打魔兽,这一次出山门,我有要事。” 云承炎心中暗衬,你有什么要事? 原剧情中叶无尘就出过两次山门,第一次是为了找他心心念念的徒弟,第二次是被骗去了魇魔谷。 “你这是什么神情?本君要去找赤砂兽。五师姐与本君说了,若是要染红衣,这赤砂魔兽身上的鳞片磨成粉,即可事半功倍。” 恰好这次兽潮出现,这赤砂魔兽应该好寻。 云承炎:…… “若师尊实在想穿红衣,不若去买些成衣。” “凡人界的东西你要本君穿?” “……是承炎失言了。”她这娇贵的师尊啊…… “既然你知错了,那本君就许你陪我一道去寻赤砂魔兽。”他面色平静,眼角余光瞥向云承炎,道:“这红衣是你要本君穿的,既然如此,等取了鳞片回来,你给本君染衣!” 云承炎莞尔轻笑:“我要你穿你就穿,师尊几时这样听我的话了?” “……孽徒!本君不是听你的话!” “好好好,我是孽徒。”云承炎看着他,眉宇间似是无奈更多的却是溺爱包容。 她们师徒之间,倒是她更像他的师傅。 这一想法从她脑海中一闪而逝,忽而又乐了。 但明显也想到这个的叶无尘脸色不愉,一再强调:“本君是你师尊!” “好,你是师尊。” “你是孽徒!” “好,我是孽徒。” “……” 叶无尘差点绷不住脸,心中暗恼:这人怎么就这样烦! “好了,别恼了。告诉我你要带些什么东西去,这一趟出山门,怕是要耽搁许久。我去给你收拾行囊。” 前些年他给了她一枚储物戒,她也没有什么宝贝要随身携带的,所以渐渐地,那储物戒里装的都是一些给他用的东西。 甚至连他的衣物,都放了好几件。 -- 第57页 叶无尘乍一听她又说要耽搁许久,就不太明白,微微歪头疑惑:“为何会耽搁许久?” 云承炎也不瞒着他,“我要去见一故人。” “你在凡人界的牵挂未曾了断?” “不是……”云承炎突然不知怎么说起那位白月光,斟酌了下言辞,才又道:“我在凡人界时曾有过一位师傅。” 如她所料,叶无尘就像被踩了尾巴的小猫,顿时就拉下脸来,“你还有师傅?!” 云承炎比他高了半个头,他脸色再不好看,再赌气,在她眼中都是撒娇,玩闹。 于是她还笑道:“对,那人教了我引气入体。不过倒没有行拜师之礼,算是恩人。” 叶无尘仍然警惕:“是女是男?” 云承炎一怔,笑得更深:“是位男子。” 叶无尘脸色发冷,许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喜穿红衣?” “这……” 云承炎也不能否认,毕竟修仙的爱素色,喜白蓝。修魔的爱艳色,喜黑红。这是整个修真界的人都知道的事。 偏生这一犹豫,叶无尘脸色更冷了。 “云承炎!” “……嗯。” “本君要一百件红衣,你若是弄不来,就回内门当你的第五代弟子去!”他落下这么一句话,拂袖而去。 云承炎摸摸鼻尖,笑着想,这醋劲还真大。 要真让她去当第五代弟子了,恐怕这个小笨蛋师尊是最不能习惯的。 若是她走了,谁还每日风雨不改的给他弄花瓣露水? 不过…… 一百件红衣,这到底是为难她,还是为难赤砂兽? 怕是要把赤砂魔兽都给扒成‘无鳞兽’才行吧。 …… 次日一早,以六人为一队的修仙者们陆续从九鼎宗出发。 云承炎所在的那一组颇有些特殊。 其中感慨最深的是带队的莫澜。 队里的云承炎便不说了,从初见时她唤她前辈,后来是师姐,再后来……她反而要喊她一声师姑。这心里落差可想而知。 再来是第七峰峰主的两名徒弟,星雨和星云,也是她的两位小师叔,擅医毒,轻易得罪不起。 而她最担心的那个师妹……师风环,也在此列。 为何说最担忧呢。 因为……现在正坐在她对面的男子,便是那环儿那口无遮拦的嘴里总是念叨的人——第九峰的峰 主,无尘师叔祖啊!生怕她出言不逊冒犯了这位! 云承炎对于她这位莫澜师侄心中所想不感兴趣,她只是很淡定在给叶无尘普及‘何为红薯’。 “这便是红薯么?凡人界的食物?”叶无尘捏着一枚地瓜,纤白的手指上沾了些泥。他歪着头看着它,似乎在想为何云承炎总是对这个东西念念不忘。 “嗯,我倒是没曾想这里也会有。” 这些日子她们赶了不少路,已经到了魔灵之地外围了。 “因为凡人地界就在这附近,所以有这……红薯,也不奇怪。”莫澜接话道。 云承炎心里一惊,魔灵之地竟然紧挨着凡人界? 难怪当年叶无尘的师尊拼了命也要将这魔地给封印。 “师尊,要吃吗?”云承炎回过神来,从叶无尘手里拿走红薯,这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叶无尘疑惑,“好吃吗?”他想,凡人界的东西定然不怎么好吃,于是就抿唇:“就尝尝。” “那我给你烤……” “慢着!” 云承炎抬眸,“怎了?” 叶无尘扫了一眼其余那直溜溜盯着自己的四人,语气平淡:“不吃了,你收着,回第九峰再吃。” 总共就两个,还要分给这四个人,他不愿。 云承炎莞尔失笑,“好。” 叶无尘以为她们看着他是因为想吃红薯,其实不然。她们只是很诧异地在打量这位传说中的‘无尘君’。 ‘无尘君’虽是九鼎宗峰主,却极少露面,许多弟子,哪怕就是像师风环这样的二代弟子,也不曾见过‘无尘君’的真容。 第七峰的那两个一代弟子虽然见过,但他们都是男修,心中对师叔也尊敬,故而不曾细看。 如今再看,那穿着与他们一样的弟子袍的男修,竟然是这样美,美得让他们自惭形秽。 莫澜不敢看,她是女修,又不像师妹那样没心没肺。要是冒犯了这位分神期强者,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叶无尘倒不怕他们看,只是这如芒在背的感觉让他不渝,“云承炎。” “师尊。” “本君要小憩一会儿。” “好。” 云承炎收好红薯,抬手一个清洁术将他漂亮的指尖给洗干净,再自觉地牵过他的手往平地上走。 几人看着那相牵的手,蓦地瞪大了眼。 这师徒二人这些日子的相处已经足够让人惊讶不解了,但牵手这样的事…… 她们的惊讶并无人回应,,只能面面相觑,告诉自己这也许是因为无尘君就一个徒弟,难免纵容些…… 总不能是,嗯……那样吧。 莫澜低垂下眼,暗自猜测着,没注意到身边的师妹眼中的黯然。 …… 从乾坤戒中取出她费心造出来的木屋,给铺好床榻,又摆上白玉茶具,用桃花瓣上采来的露水冲好茶……这才带着人坐上床榻。 -- 第58页 “若是倦了就在这榻上休憩一会儿,不要总是费神去冥想,你已是分神期的强者了,懈怠一番也并无所谓。这一次出山门不是为了找赤砂兽吗?是来玩的。” 等她说完,叶无尘才抬眸:“谁告诉你本君要修炼了?”他一顿,“本君是要睡觉!” 尽管,他的身体本不需要睡眠来补充精力。 但也许是被云承炎这些年闲下来就要小憩的习惯给感染了,他也时不时地会‘小憩’一番。 云承炎站在他身侧,大手轻轻将他发顶的玉冠摘了下来,任那墨发自然落下。 “那就好好休息,我在这守着你。”说罢,她扶他躺下,自己也去茶桌边,有一口没一口的饮着茶水。 茶是她自己种的,在第九峰有天地灵气灌溉,味道尚能入叶无尘的口。 之后,便一直种着了。 …… 那厢叶无尘阖上眼,睡颜安静,像真的睡着了似的。 等半个时辰后。 叶无尘睁开眼,眼神清明:“云承炎。” “怎了?”她手上还捧着叶无尘给她写的‘修道’书册,手边搁着一杯未饮尽的茶水。 “本君睡不着。” 云承炎挑眉,“师尊要起来吗?” “不。” “那……” “你过来……”他掀开眼皮,招她过来。 云承炎不知道这位任性的师尊又要做什么,笑着放下书,朝他走了过去。 “怎么了?”她双眼含笑,对他极尽包容。 叶无尘觉得自己心中微暖烫,但他也不明白为何,于是生硬道:“你蹲下。” 云承炎依言蹲下,与榻上的他平视。 他一睁眼就能看见她的眼睛,似乎是满意了,叶无尘阖上眼,“好了,就这样。” 云承炎微愣:“什么?” 他要闹哪出? “本君要睡了,你就在这里守着本君,若是有魔兽来了,本君也好保护你的安全。”他脸色平静,连眼睛都不睁,话还说得好像有几分道理。 云承炎:…… 这哪里是守着,分明是要她寸步不离啊。 原还以为他终于想通了,要招她‘侍寝’了,哪怕不是‘侍寝’也该让她陪/睡。 结果…… 让她蹲着? 云承炎苦恼地笑笑。 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呢? 原剧情中,云承炎用了十年假模假样的关怀就引得叶无尘对她情根深种。 而她呢? 二十年无微不至的照顾,宠溺,怎么好像用错了地方? 她心中冒出一个念头—— 莫不是叶无尘一直将她这些年的作为当做是徒弟对师傅的孝敬吧?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已经有10万字了嘿! 第27章 修仙道上遇无尘6 她犹疑地看向似乎睡着的人儿,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师尊……我有个疑问,还请师尊为我解惑。” 本该睡着的人儿轻哼一声:“直言便是。” “前日我与星云师兄探讨修炼之法时偶然提及红霄果,他与我说,若是体内经脉不足以支撑红霄果的灵气时,最好的办法是用双修来均摊暴烈的灵气,甚至更助力经脉吸收灵气。” “……” “星云师兄所说的双修之法与我在凡人界时听闻的女男交合之法异曲同工,他是丹药峰的首席大师兄,我自然是信他的话的。只是师尊不曾与我说起这个,我便觉得疑惑。这双修之法是真的存在的么?” 她满脸无辜地望着他,言辞恳切。 叶无尘沉默一会儿,“他与你说这些干什么?他想同你双修?” “这倒不曾说,不过星云师兄说这些时脸颊微红,难道他真想与我双修?” “……以后离那星云星雨的远一些!”叶无尘暗自恼怒,“七师姐教的都是什么徒弟!” 言既至此,云承炎还是不肯放过他。 她可不想等他开窍,那怕是要再等数百年。 于是她再接再厉,“那师尊,双修之法,是真的存在的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 “听说,与人双修……比自己修炼快多了。” 叶无尘闻言果然怒了,那平淡的神色不复存在,他猛地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云承炎,“本君不许你去做这等秽事!星云之事我自会告诉七师姐要她好生管教,至于你!你将他与你说的那些全都忘了,半句也不许记得!本君的徒弟,修炼难不成还要靠这些旁门左道吗!” “我知道了。”云承炎看他真的生气,也把不准他这到底是吃醋还是真的怕她这个徒弟去用旁门左道。 唉。 无法了。 可惜连累了星云师兄,只能暗道一声抱歉了。 “云承炎!” “啊?”这又是怎么了? 他俯身,望进云承炎的眼眸里,似乎要寻找些什么,“你在想什么?想星云?” 云承炎:…… 看来也不是毫无作用。 她嘴角缓缓勾起,“没有呢。” 他语气缓和下来,“那你在想什么?在本君面前发呆?” 云承炎笑着眨眨眼,“在想道侣的事。” “星云到底跟你说多少乱七八糟的东西?双修?道侣?你一个金丹期修士,修炼之途上需保持元阴之身,什么双修,什么道侣,你全给本君忘了!” -- 第59页 “——哈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 她突然起身,坐在他身边,低头将脑袋放到他肩头,低沉地笑出声:“师尊,生气了?” “本君生什么气?”他想推开那脑袋。 云承炎死赖着不肯离去,鼻息间是他身上的桃花香。伸手扣住了叶无尘的腰身,侧首望着他的下颌:“生我要去寻个道侣、找人双修的气。” “本君……” 她兀自截过话头:“师尊,为何生气?” “本君才不……” 她斩钉截铁:“师尊喜欢我吧?心悦我吗?” 这话一出,叶无尘整个人僵住。 “师尊修的是有情道,并非无情道。我的意思师尊是明白的。所以……师尊也心悦我吗?”她咄咄逼人,环住他的腰,不许他后退哪怕半步。 “云承炎……你在说什么?什么也心悦你……难道你……”他神情恍惚,端不住那副谪仙模样,只能怔忪地望着面前近在咫尺的女人。 “对,我心悦师尊。想唤你尘儿,想吻你的唇,想看尘儿伏于身下……”她在他耳边低语,双唇啄住那软嫩耳垂,“想听你哭泣轻喘。” 叶无尘脸色一白。 是了,他忘了。 云承炎本就不是个表里如一的人,她总是带着笑,但眼底却蕴着危险。入他山门第一日就敢搂他的腰,逼得他落荒而逃…… 这二十年,她的无微不至,反而迷惑住了他? 叶无尘抿得双唇发白。 “你……怎么了?”她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的唇瓣。 “云承炎,你在骗我!”叶无尘一把推开她,如同初见她时那样,语气冰冷:“你拜本君为师究竟有什么目的?!是要本君的宝贝吗?是要哄着本君把什么都给你,再让你拿着本君的东西,由着性子背叛了本君去与旁人双宿双栖吗?!” 云承炎惊愣,“你在说什么?” 叶无尘说的这些……不对,他怎么会知道原剧情? 真是重生的? “你又何必做出那副模样,你当本君真的分不清什么是虚情假意了吗!”叶无尘面上似是结了霜。 云承炎不确定他究竟是不是重生的,但此刻叶无尘的话足够触了她的逆鳞,她不再笑了,眼神也发冷,“虚情假意?” 她伸手抓住叶无尘的下巴,逼着他望着自己:“我照料你二十年,全是虚情假意?” 叶无尘一僵。 沉默。 最后,他别开头,不看她。 他当然分得清…… 只是,她为何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 他讨厌云承炎的假笑,更讨厌她望着自己时冰冷的眼神。 许是他避而不谈的神情触怒了她。 “既然师尊分得清,那我也就不虚与委蛇了,省得还要师尊陪我演这一出师徒情深。”她松开他,面无表情地说完后,径直走出了竹屋。 叶无尘不语。 自发地躺在榻上。 被子蒙住脸。 不一会儿—— “呜……” “呜呜……” “哇——呜呜呜。” ……就站在门外的云承炎扶额。 方才是有点生气,但更多的是想安静思考思考这世界到底是什么情况。毕竟身边有叶无尘,她总是宁神不了。 结果还没走远呢。 屋里那人就哭了起来了。 二十年都没哭过,每日端着师尊架子,做什么都扬着小下巴的叶无尘。 被她给说哭了? 云承炎认命地揉着鼻梁骨,转身走了回去。 有什么办法,夫郎闹脾气,难不成她正要同他一般见识? 再者,她也得仔细问问,叶无尘到底知道些什么? 那些话,不像是胡乱说的。 …… “师尊……”她蹲在床前。 叶无尘正躲在小被子里呜呜呜呢,乍一听这无奈又纵容的女声霎时间心中更加委屈,哭得更大声了。 “师尊,掀开被子我看看好不好?” “呜……不好!” “就看一眼……” “你走开!本君,呜,才不要你的虚情假意……”又说到这四个字,呜呜的低泣声戛然而止。 云承炎挑了挑眉,直接伸手掀开了他的小被子。 墨发散了一床,小脸上挂着泪痕,鼻尖哭得红红的,漂亮的眼睛在她掀开被子的一瞬间多了一股茫然。 “我不是虚情假意。”伸手替他抹了泪珠,叹气道:“我是真的心悦你。” “……呜。”他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睛一眨,又落下一道水痕。 把云承炎心疼得不行。 伸手将叶无尘抱进怀里,轻声哄着:“不哭了,不哭了。” 叶无尘难得没有动作,就埋在她胸前,眼泪还是簌簌地流,“我不是……那个是梦,我恍惚了呜,才,才失言的……” “梦?” 云承炎还没有问起,叶无尘就说了起来:“我做过一场梦,梦见了你……梦见你骗我,背叛我,与旁人双修……梦里的你,虚情假意……所以刚才说的是……不是你。呜——” 他语无伦次。 也许是急了,也许是想起云承炎看他那冰寒入骨的眼神。 “好了,不哭。只是梦而已。”云承炎轻轻抚着他的长发,“你细细地想,我与你梦中的那个云承炎,像吗?” -- 第60页 叶无尘一怔,哭声也停了,只眼角还挂着泪珠,他说:“不像。” “嗯?” “虽然面容一样,可是不像。”梦里的那个人,只会喊他师尊,对他虽然关怀,却如同薄雾朦胧,根本看不见半点真心。 他看着梦里的自己,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那样傻,把什么都给那人,最后落得被背叛,被入魔,惨死囚中。 年纪尚小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只是‘看’见了前世。 但随着他被师尊抚养长大,周遭的一切都与梦中一模一样时,他便知道,这大抵不是‘前世’,而是‘未来’。 果不其然,他遇到了云承炎。 “……不一样的。”他恍惚地回忆那个梦境,“我见到你时,你才练气期,不是筑基期。而且,你不向我要宝贝,还给我釆桃花瓣。” “她……很假。关怀也好,贴心也罢,都是演的。” “你……你是真的。” 云承炎听完他的话就笑起来,“所以,这就算是你预知到的‘未来’?名不副实的‘未来’?” “但……你也不似表面这样良善。”叶无尘抿了抿唇,“本君知道,你不是个好人。” “但我也不是坏人。至少,不曾对你坏,是也不是?”她目光真挚得令叶无尘感到羞愧。 他不敢看她的眼睛。 也不敢直面自己从未接触过的那种深沉的情意。 但他也别扭,顾左右而言其他:“这一次你出山门后,便很久很久没有回来了。本君一直在第九峰等你,你却也不曾回来。然后……你与别人在一起,你背叛本君,与那魔修……双修。” 难怪他对双修二字如此深恶痛绝。 云承炎沉吟一笑,“师尊,那可不是我,可莫要将莫须有的罪名加在我身上。” 叶无尘抿唇,“我……” 一模一样的容貌,那深刻又绝望的背叛。 也不怪乎他会恍惚,会对云承炎的表白反应如此激烈。 罢了。 云承炎笑笑,“你说我背叛了你,那在师尊梦中,我与师尊是什么关系?师尊喜欢那个云承炎么?” 叶无尘身子一僵,微微起身看着她的侧脸,“你又在试探本君。” 云承炎失笑,她看得透叶无尘,叶无尘何尝不也能看透她? 这一次,看见‘剧本’的叶无尘,是否也会喜欢上原剧情中的那个云承炎呢?而他会喜欢自己,是否又与原剧情里的云承炎有关系呢? “我讨厌她。她很……” “很渣。” 叶无尘听不大懂,只颔首说道:“本君的女人自然只能有本君一人。她算什么东西?更遑论她还喜欢一个魔修,还行了双修之事!” “那师尊讨厌她,喜欢我么?我只有师尊一人,没有旁人。” “你……”叶无尘似是想到什么,顿了顿,“你可知你这一次出山来,就会遇见……” 云承炎当然知道他说的是白月光,不过她故作不知地挑了挑眉:“遇见什么?” “没……没什么。” “那师尊还没告诉我,是不是喜欢我呢?” 叶无尘抿唇,“等这一次回去,回去……我就告诉你。”若云承炎和梦里一样,与那个魔修有了什么苟且的话。 他不会留她性命的。 叶无尘心中发沉。 云承炎也没有再逼他,总归是捅破了那一层窗户纸。甚至还得知了叶无尘知道原剧本的事。 看来这便是这个惩罚世界的特殊之处了。 索性她一直是真心疼他,这二十年来也不算做白工。 最让她欣慰的是……叶无尘并非不懂情爱。 这就是最好的了。 云承炎舒出一口气。 “你还抱着本君作甚?”他微抬眸,眼中多了些羞意,“把本君松开!” 他会挣不开自己的双臂?云承炎好笑地摇摇头:“师尊方才哭得小鼻子都红了,还要哄着劝着。如今好了,就要过河拆桥,哪里有这样的好事?” 叶无尘被她绕了进去,茫然道:“不是你将我惹哭的么?” 云承炎挑眉,“总归这一次是师尊的错吧。” “可……” “没有可是。”她伸手覆上他的唇,笑道:“师尊做了错事,要受罚。” 叶无尘:??? 他还没理顺呢,便被她压住手脚,放倒在榻上。 “尘儿……” “做,做什么?” “我方才说的,都是真的。” “什……唔!” 她将他的喘息全部吞咽,饥渴地含咬他的嘴唇。 不许他挣扎! 容不得他反抗! “唔……哼嗯……!”他陷进去了。不自觉地回应着那双发烫的唇。 热情,满足。 仿佛倾尽一切情意。 是了,她说的都是真的—— 她说她想唤他尘儿,想吻他的唇,想看他伏在身下,想听他哭泣轻喘。 这女人,骨子里,如此霸道。 就连亲吻,也容不得半分敷衍。 两人吻得浑然忘我,突然,一声大喊声自竹屋外传来:“承炎师姑,在三里外发现赤砂兽踪影,师叔祖……可要去?” 第28章 修仙道上遇无尘7 喊话的是莫澜。 云承炎眼中一闪而逝被打断亲吻的不满, 微微松开软在自己身上的叶无尘, 低声问他“还要赤砂兽?” -- 第61页 叶无尘双眼还红彤彤的, 梗着脖子道“要!” 他本就是来找赤砂兽的! 云承炎应了莫澜一声后就替他理好凌乱的衣衫,还将那一捆黑发束了起来,戴上玉冠,见他妥帖了, 才亲亲他微红的眼角, “我去, 你留下吧,眼睛都肿了, 像个小兔子。” 叶无尘捏住她的手,“本君也要去!” 云承炎叹了口气,“你这模样怎么出去?” 叶无尘别扭地轻哼,“本君是分神期修为, 弄些障眼法还不成么?” “也好。” 然后,就在云承炎的注目下,他指尖一动,仿佛一阵薄雾朦胧而过, 他的面容已不复原来那样美。 五官算得上清秀干净,勉强能算得上美人。而这样的美人, 在修真界中太多了。 云承炎倒是很满意他这副容貌,“这一路便都这样吧,省得环儿师侄总是盯着你瞧。” 叶无尘细想了想,没想起来“环儿是谁?” “……莫澜师侄身边的那位女修。第三峰座下的二代弟子。” 他呆呆地点头, “喔。” 紧接着他头一歪,“你在吃味么?因为那女修盯着本君看?” 云承炎捏捏他的脸,“对,在吃味。” 师风环平时就爱把‘无尘君’挂在嘴边,不喊师叔祖就总是无尘君无尘君的唤他。如今见了真容,那跳脱的性子也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要说她对叶无尘没什么想法,云承炎是不信的。 不过还好她们之间差的太远,她还不至于出面警告。 “可我不认得她。”叶无尘犹豫了下,补充道“日后也不会认得。” 云承炎失笑。 他真的乖。 不会刻意去做让她失望或是吃味的事。 “好,那我们出去吧?对了……师尊既然变了容貌,那名字……”她摸摸下巴,“总不能让这张平凡的脸负了‘无尘君’的盛名。” 听她说的煞有其事,叶无尘很淡定“虚名罢了。不过……既然你有心,那本君就改个名字好了。” “说来,师尊原本的名字是什么?”原剧情中是因为大家都唤他‘无尘君’,才有了叶无尘这个名字。 叶无尘想了想,最后蹙着眉答道“师尊唤我小叶子,师姐们都唤小九,旁人都唤‘无尘君’。名字……我也不知道。” 名字,他有名字吗? 他以为眼前的女人会露出一丝惊讶,结果她很镇定,不仅镇定,还脱口而出给他取了个名字“那便叫无忧吧,叶无忧。怎么样?” 叶无尘不置可否,只问她,“哪有徒弟给师尊取名的?” 云承炎笑了一下,“谁说我是给师尊取名?在凡人界,妻主给夫郎取名字也是可以的。” “妻……”他愣了一下,险些叫出声来。 再看云承炎,一脸期盼地望着他的嘴唇,似乎在期待他叫出那两个字。 叶无尘! 谁是她夫郎了? 不要脸! “无忧便无忧吧,本君不与你争论,走了!莫澜该等急了!” 他又一次落荒而逃。 云承炎满脸笑意地跟在身后,不疾不徐。 …… 莫澜站在竹屋前等了好一会儿,终于见人出来刚要迎上去却被那 陌生的面容惊了一下“……” 谁啊这是? “您是……师叔祖?” “嗯。” 莫澜赶紧低头。 不一会儿云承炎也出来了。 “承炎师姑。” 她刚这一说完,就看见她这位师姑径直走到她师叔祖面前……牵住了手。 莫澜…… 她心里咚地一声,有什么东西坠了地。不可思议地瞥向那位师姑,仿佛在说你竟然真的……真的对师叔祖下手了! 这可是九鼎宗的人形至宝啊! 她几乎可以想到自家师祖,还有那几位师姑祖,知道了这件事怕是要将这云承炎生吞活剥了吧! 莫澜看见云承炎浑不在意地回她一个视线,顿时心中忐忑。 这位师姑,也不是个非凡人啊。 “莫澜。” “是!” “还不带路?” “……是。” 说起这赤砂兽啊,莫澜就更疑惑了。 先前她以为师叔祖又不想要这赤砂兽了,毕竟那魔气连她们这些筑基期的小辈都能感受到了,而竹屋里的师叔祖也没有任何反应。 还以为不要了呢。 结果…… 这又要了。 想不通呢。 莫澜乖乖地带路,永远也不可能知道,那魔气涌现时她那实力强悍的师叔祖正被云承炎压在怀里深吻。 故而……别说什么发现魔气了。 人都是晕晕乎乎的。 …… 赤砂兽并非随族群而居,莫澜她们感受到的魔气也很微弱。 待她们赶到时,那通体红鳞的雄兽正飞快地朝她们冲了过来。 莫澜等人下意识地将众人护在身后,举剑防备。 “别杀了它!”叶无尘一眼就瞧出,这头赤砂兽受了重伤,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云承炎看见这赤砂兽还觉得惊奇。 这小兽……与凡人界的猪崽长得很像,乌溜溜的大眼眸,圆滚滚的身子,还有那跑起来飞快地四只小短腿儿,若不是它身上多处是伤和泥印,恐怕只会让人看起来憨态可掬。 -- 第62页 这只赤砂兽在逃命! 莫澜等人都注意到这一点。 紧接着,那赤砂兽就冲了过来——冲到了叶无尘脚边。 “嗷嗷——”它叫的极惨,似有些撕心裂肺。 叶无尘蹙紧了眉“你说有人要杀你?” “嗷——” 他蹲下,戳了戳那胖溜溜的身子“可是你是魔兽,本君没有救你的理由。” “嗷嗷嗷!!” “唔,也不是不能,本君要你的鳞片。” 赤砂兽顿时嗷呜地叫了一声,自己滚到地上狠狠一磕,就刮掉好几张鳞片来,“嗷——” 它仿佛通人性一般,将鳞片推给他。 而后,又极快地从腹下取出一颗蛋来,也推到叶无尘面前。 那颗蛋上染着斑驳血迹,不过好在蛋还温热,应该还活着。 “嗷……”赤砂兽惨淡地呼出一声,像是力竭了,前肢软塌塌地支着地,末路穷途。 叶无尘眼中一沉。 “它腹部受了重伤。”云承炎来到他身边。 叶无尘看向赤砂兽的腹部,那里开了个大洞,血还呼啦啦地冒着。 同样身为男子的星云星雨颇有不忍,“师叔 ,这……可还能救?” “救不了了。”云承炎漠然,“两位师兄在想什么,我们此次出来的目的可不是拯救魔兽,赤砂兽长得再如何讨人喜欢,它也是魔兽。” 是魔兽就有邪性,更何况是一只成年赤砂雄兽。 但凡有潜在威胁的,她都不允许叶无尘去碰,更别说救了,救活了怎么办?依照这只赤砂兽的聪慧,恐怕要一直缠在叶无尘身边了。 星雨星云被她的气势骇住,木讷地张了张口,还是没再继续说。 云承炎将叶无尘托起来,伸手施了个清洁术,再将那枚赤砂蛋收回储物戒,低声对叶无尘道“这只小的可以养,大的不行。” 叶无尘轻嗯了一声。 平静得别人都看不出他面上那一点喜悦的光点。 唯独云承炎。 她伸出手,轻轻抚了抚他的长发,神色爱怜。 旁边的几人见着一场面,都各自会意地别开头,不去看那两人并携而立的模样。 就在这时,站在莫澜旁边的师风环突然惊道“师叔祖!有魔气!” “嗯。”叶无尘自然也感受到了,向那树林深处望去。 地上躺着的赤砂兽似乎也感受到了那股威胁,顿时又嗷嗷地惨叫起来。 看似平静幽深的树林里,传来断断续续的沙沙声。 那是风晃动树叶的响声。 带着一丝诡异,那声音越来越近。 莫澜举剑盯着,星雨星云也拿着毒药防备地站在她身后。 “不是魔兽,是魔修。”叶无尘笃定的话落下,视线却不自觉地看向了身边的云承炎。 云承炎恍然不觉地笑笑“嗯,是魔修,师尊看我做什么?” 叶无尘抿唇,“你,不要叫我师尊!” 云承炎挑眉,“那叫什么?” “无忧。”他再次强调,“叶无忧。” “好。”云承炎心中暗笑。 就他这反应看来,这树林里来的人,恐怕是那位白月光了。 在这一片静谧中听见他们谈话的其他人—— 莫澜原来她们之间主动的竟是师叔祖! 星雨师兄,我突然有种糟糕的感觉。 星云嗯,我也是。还记得那日云师妹问我们双修之事……回山之后去找师叔祖负荆请罪吧。 师风环他……原来叫无忧吗? 就在几人心思各异时,一股魔气从密林中飞跃而出,已到身前。 “哟,这不是九鼎宗的弟子嘛?”一道娇俏的男声忽地冒出,伴随他话音落下,人也飘然而至。 云承炎只扫了一眼。 但见他那一身红衣心里就咯噔一下,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叶无尘,额……果然黑了脸。 云承炎只好哭笑不得去牵他的手,还轻轻晃了晃。 叶无尘也抬眼看她,眼神复杂。 云承炎叹了口气。 修罗场啊…… 还好她这个云承炎‘什么也不知情’。 “阁下是……?”莫澜上前一步,问道。 来人只有他一个,故而她们只是防备,并未打算出击。 修仙者与修魔者虽然道不同不相为谋,却也没有到一见面就要添杀戮的地步。 那男修长得实在好看,比起修仙者他多了一抹魅惑,白肌若雪,偏生一身红衣。甚至赤足踩在树枝上,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嘴角还噙着笑。 “本座叫虞卿青,你认识 本座吗?”他目光灼灼地落在云承炎身上,分明是问她。 叶无尘冷着脸。 云承炎低头咳了一声,连半点目光都没给那虞卿青。 倒是莫澜见这两位都不说话,便叹了口气“原来是千面勾魂使,不知魔使为何而来?” 虞卿青听着她波澜不惊的话很不解了。 既然知道他是千面勾魂,这一群筑基期金丹期的九鼎宗小弟子凭什么不对他露出半点惧怕? 九鼎宗的弟子都这样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吗? 他眼神一沉,不对。 他们必定有所依仗。 可虞卿青再怎么探,也没有发现有任何人的踪影隐匿在周围。 -- 第63页 他毕竟谨慎,这么一瞬,就做出了决定“我?本座原本是为了这赤砂兽,谁知让你们几个小弟子给截了胡。罢了,不过是一头魔兽。” 他转而勾起一个肆意的笑,“对了,你们也是要杀赤砂兽来染衣么?这赤砂兽的鳞片虽好,其实它们的血更加好呢,你们瞧我这一身,好看么?” 他看着云承炎,赤足在枝头转了个圈。 像一只火红的凤凰,引颈向天,美艳不可方物。 可惜星雨星云很不给面子,转头就吐了出来。 用血染的衣袍? 就连莫澜的脸色也不大好看。 云承炎连看都不曾看一眼。 “你们几个小家伙,在挑衅本座吗?”他勾勾手,眼神危险地对着星雨星云笑了笑。 星雨星云也不是吓大的。 第七峰主的亲传弟子,什么阵仗没见过? “邪魔妖怪!”星云一声喝。他自然不怕,师叔祖在这里呢!会怕他区区一个元婴期吗? 分神之下,皆为蝼蚁。 这话可不是说着玩的! 可惜…… 他家师叔祖没有半点反应。 叶无尘星云也该受点教训了。 谁让他教云承炎什么双修道侣的事? 当然,他也不会看着星云死就行了。 七师姐可只有两个徒弟。 眼看着虞卿青被激怒,一掌就直奔星云面颊,那一掌不足要他的命,却也能给他个狠狠的教训了! 叶无尘没动,反倒他身边的云承炎动了。 叶无尘瞳孔一缩,赶在云承炎挡下那一击之前挥出一掌,将那凌厉掌风化去,不过顷刻,他极快地敛好袖子,没让虞卿青看见。 虞卿青没看清。 他原以为这一下至少要了那小子半条命。 结果什么也没有发生。 他心里一跳。 是谁? 谁藏在暗处化去了他的掌力。 “勾魂使还是不要太狂妄!”莫澜怒气腾腾地瞪着那个男人,“这修真界可不是区区元婴期修为就能横行四方的!” 虞卿青即便顾忌暗处那人,也禁不住这样挑衅,顿时哈哈大笑“一个金丹期的蝼蚁也在本座面前叫嚣?嗯?我倒是没想过用你们修仙者的血染这么一身衣袍呢!想来应该更加美艳一些吧?” 有人躲在暗处又如何? 除了九鼎宗那几个峰主,旁人他又岂会害怕? 结果他话音刚落,不知从哪里来了一股蛮力,直直地将他从哪树枝头掀飞了出去,连带着那棵树,也在顷刻间化作粉末。 莫澜四人怔怔地看向收势的冷面师叔祖,吞了吞口水。 师叔祖现在,很不高兴啊 …… “聒噪。”叶无尘撂下这一句,腹腔一震,混着分神期大能的强势灵气,一道亘古声音自高空落下“虞卿青,你想拿我九鼎宗弟子的血染衣?那本君今日就挖了你的元婴用来炼个药人吧!正好我七师姐也缺个药人!” 被打飞出去的虞卿青慌了,连连传音而来“不知是无尘君亲临,请饶卿青一命!” 没人再回他,他赶紧地奔了出去,慌不择路,狼狈如斯。 “师叔祖,不追吗?”莫澜还是很生气,今次将这魔修放回去,怕不是日后还要生事端。 叶无尘面无表情,“追他作甚。留着他有用。” 云承炎有用就有用……你看我作甚? …… 星雨星云道完了谢发现气氛不太对,就赶紧拉着莫澜、师风环两人走了。 偌大的树林间,只剩一脸冰寒的叶无尘和满脸笑容的云承炎。 “师尊真好。”她伸手抱过叶无尘。 “你看不出本君的意思?非要去帮星云挡那一掌?若是真的受了,你还有命吗?!” “我知道师尊会帮我的。” 叶无尘眼神复杂,“本君倒是怀疑,你和星云是不是真有什么……” 云承炎满脸困惑,“我和星云师兄?”她反应过来,刮了刮他的鼻尖,“想什么呢?我冒着性命危险救他可不是为了他。” “此次七峰主将两位弟子交托到这个队伍中,不就是因为师尊也在吗?若是星云师兄受伤……我不想你因着这点小事伤了与七峰主的情谊。” 老宗主已去,九位峰主情同亲生姐弟。 叶无尘是个孤儿,如今也唯有这八位师姐算得上是亲人了。 想明白这一点,叶无尘觉得鼻尖有些酸。 “当真是为了本君吗?” “可不要哭啊……”云承炎捏捏他的脸,“怎么整日都哭,无尘君是小哭包吗?” 叶无尘轻哼一声,靠在她肩头不说话。 便是有什么感动,在听见那‘小哭包’,他也没有悲意了! “方才那虞卿青……”他想问点什么,却欲言又止,似在斟酌。 “他便是我那‘故人’。在凡人界教我引气入体那人。”云承炎叹气,“只是没曾想他原来是个魔修,还是什么千面勾魂使。性子也不似在凡人界时那样友善。” “——哼,勾魂使,不过是利用与女人双修来达到阴阳修炼之法。” 到底和多少个女人睡过,说不定那虞卿青自己都数不过来。 听闻这言,云承炎脸色有些怪异起来。 剧情中原主对这个虞卿青死心塌地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觉得元婴期的虞卿青愿意和他双修,堂堂元婴修士牺牲自己的修为反哺于她……这就是最真的情意了。 -- 第64页 结果现今被叶无尘一语道破。 哪里是反哺,虞卿青那功法本来就是要睡女人才能修炼的。 咳。 还是那句话,渣人者,人恒渣之啊。 “云承炎?” “嗯。怎么了?”她抬手,摸摸他那张假的脸,摸着摸着,便发现手下的那张脸庞还是他原本的模样,只是一叶障目了。 叶无尘定定地望着她,突然问她“他好看吗?” 刚问出口,他眸子一转,将那张脸也变回了原先的模样,目光一错不错地望着她。 云承炎…… 他用自己这第一美人的脸问她虞卿青好看吗,是认真的吗? 不过想想云承炎 又笑起来了。 她家这一个宝贝,真是……吃醋都这样可爱啊。 “你好看。”俯身在他唇间落下一吻,“谁也比不得你好看。” 叶无尘轻嗯了一声,面不改色,但眼睛亮了许多,他抿着唇郑重道“我穿红衣是不是比他好看?” “自然。”虽然还没见过,“我说你穿红衣好看,与虞卿青并无关系。莫要多想。” “是吗?” “是。”她抱人,无声感慨是个小醋坛子呐。 安抚住了小醋包师尊,云承炎心中闪过一丝念头。 这虞卿青方才定是认出她了的。 恐怕不会如此轻易地放过她。 云承炎眯了眯眼。 既然如此,那便等着他来罢。 第29章 修仙道上遇无尘8 两个月后。 云承炎浴血从魔兽尸堆中走出, 双眼发红。 星云星雨默默后退一步。 莫澜也颇有心惊。 这位……早知她非凡, 可眼前的, 是杀神吧? 试问,有谁会在与魔兽的杀戮中直接大境界突破的? 半年筑基,又在二十年后直接晋升金丹,可面前的女人……也不过才三十八岁。 三十八岁的时候她们在做什么? 还在拼了命的筑基吧? 叶无尘迎上去, 见她青衫染血, 眉头微蹙, “杀戮时不要太血腥了。” 云承炎提着还在滴血的剑对他笑,“师尊说不许那下次就一击毙命吧。” 叶无尘抬手清理了她的衣袍, 给她理了理衣衫,“你要怎么做便怎么做,本君知道你是想多学一些战斗技。可是这一次出山门本意是要你稳固根基,你却直接晋升了金丹!” 对于云承炎的天赋他倒没有半分嫉妒。 云承炎是他的徒弟, 将来许还会是他的……若是个实力不济之人,也入不得他的眼。 云承炎用另一只手捏了捏他的耳垂,“我的心性你还不信么?别担心,我心中有数。” “本君才是师尊!” “好好, 你是师尊。” 两人说完,相视而笑。 见此场面, 众人纷纷眼观鼻鼻观心,不该看的半点都当没看见。 师风环眼神黯然,也默默地往师姐身后退了一步。 那隅天地,是她们的。 与她无关。 连半点关系, 也没有。 …… 夜间,云承炎与叶无尘师徒二人住在竹屋,星雨星云也带了自己的住处,莫澜与师风环这两师姐妹比较随意,就地辟了个山洞住。 大家相隔都不算太远。 云承炎盘腿坐在地上,给床榻上侧躺的那人讲话本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 “又是这个开头。” “却不是一样的故事。”云承炎老神在在,“师尊若是不想听,我便不讲了。” 叶无尘面无表情的扫她两眼,眼眸黯淡,还有点委屈。 “怎么了?” “讲!”他戳戳那话本的封皮,“本君要听。” 云承炎笑着低头亲他一下,“这些话本故事师尊都听过了,要不今日就由师尊给我讲吧?” 叶无尘一怔,“本君来讲?” “对。” 叶无尘看着她用手枕着头,靠在床沿歪着头望着自己,便抿了抿唇“我可没有别的故事。” “有的。” “嗯?” “师尊不是做过一个梦吗?就将那个讲与我听吧。” 叶无尘这才蓦地想起,他除了那日稍稍提及了一些,剩下的都不曾与她说过。 既然她想听,就说与她听。 叶无尘声音平静地讲述着‘叶无尘’与‘云承炎’的故事,如同在谈论别的人别的事一般,娓娓道来。 云承炎哪怕是看过剧本,也忍不住听入迷了。 突然心里就冒出一个念头——若是以后给他念剧本的都是他家小夫郎,那多好。 顿时嫌弃一号那重金属机械音了。 说来,一号这一次升级还花了挺久的啊…… “师尊说的那与‘云承炎’双宿双栖的魔修是谁?”她忽地道 。 他讲的这个故事与原剧本并无出入,只是对那个魔修,一直含糊其辞。云承炎便忍不住想逗逗他。 叶无尘脸色一僵,“你不必管,若是……若是今后见到了,本君会告诉你的。” 云承炎突然有了那么点悔意。 梦境是他的,虽然叶无尘并未真正经历这些,甚至对于原剧情中的‘叶无尘’的某些行事方法极 不理解,但这些背叛还是或大或小的刻在了他心里。 -- 第65页 “好吧,那就等见到了师尊再告诉我吧。” “嗯……你想见他?” “不,我只是想看看,到底是什么天姿国色,让那个不长眼的云承炎抛弃我家小夫郎这样好看的美人。” “谁又是你的小夫郎了?”他嘴角上扬,玉白的指尖点了点云承炎的额心,“你可不要当那个不长眼的。” 云承炎含笑亲亲他的唇,“自然。” 她又不是原主那小渣渣。 两人正腻乎着,竹屋外突然传来师风环的声音—— “承炎师姑可在?” 云承炎松开他家小夫郎,轻轻摸了摸头,“环儿师侄唤我,我去看看。” 叶无尘颔首。 …… 这一去,就半个时辰未归。 而那山涧尽头,瀑布之下,被绑了手脚的云承炎终于睁开了眼。 眼神冷漠如刀。 直刺向她面前的红衣男人。 虞卿青笑着蹲下身,“醒了吗?说来这九鼎宗的弟子也太无能了,这么轻易就被本座给下了魔蛊。还真得多谢她帮本座把你给带来了。” 云承炎不语。 他就笑得更加阴沉“怎么?想不到是本座绑了你?!本座在魔宗等你那样久,你却跑到九鼎宗去做了叶无尘的徒儿?” “你教我引气入体时并未说过要我拜入你魔宗门下。当初是你自愿将法子交给我,能踏入这修真界,我凭的是自己的本事。”她不卑不亢,虽然语气冷,但似乎并未责怪他这番将她绑来的事。 虞卿青眼神复杂,“你倒是伶牙俐齿。你既然来了修真界,就该知道,弱肉强食,此时此刻,你在我面前如同蝼蚁,你就不怕我毁了你的修为?” 他伸手一探,更觉惊诧,“你……竟然已经金丹期了?二十年,不过才二十年……”这到底是哪里来的怪物? “是,我已经金丹期了,所以你不会毁了我。” “就这么笃定?” 云承炎面无表情“毕竟留下我,我还欠你一个人情。而废了我,你什么也得不到。说不定还会招来我师尊的怒火。” 提及她的师尊,虞卿青难免想起那日被狠狠落了面子的事,当下美丽的面容都产生一丝扭曲“叶无尘?!他不是从不收徒吗?怎么就看上你了?你与他双修了?” “……”云承炎冷面以待,心中暗道这魔修眼里是不是只有双修。 她不答,反而更笃定了他的猜想,顿时虞卿青冷笑“看来叶无尘对你是很看重,堂堂分神期大能,不惜将自己的灵气反哺给你,难怪你在短短二十年就已成金丹。” 他拂袖一挥,捏住云承炎的下颌,轻笑着对她说“你说得对,留着你,对我来说更有用。只要你帮我办一件事,我就放你回去。” “怎么,你不同意?难不成你以为叶无尘会来救你?我早就查探过了,他不在呢。反倒是你,背着叶无尘还找了个小情人在身边放着,就不怕东窗事发身首异处?” 云承炎缄口不言。 默默认下自己‘脚踏两只船’的事实。 同时也在心中暗叹,她家小夫郎的‘障眼法’还真是有用,连虞卿青都没看出来。 “罢了,你敢这么阳奉阴违,本座反倒欣赏你。”他手掌一摊,一颗赤色药丸现于掌心,“吃了这个,帮本座做些事,事情办成,本座会给你解药,还会放了你。” 云承炎偏头,“你要我做什么?即便不吃,我也会助你。我欠你一个人情。” “不行呢?本座比起你,还是更信自己。”虞卿青娇笑着把那颗药丸给她强喂了下去。 “……放心,这东西不会要你命的,只要你时常与人交合就不会出事。当然,本座希望那个人是叶无尘。” “这药到底是做什么的?” 虞卿青矮身给她解开手脚束缚,笑得温婉,“就是掺了些魔气的魔丸罢了。” “……” 云承炎心中一惊。 抽丝剥茧,真相慢慢显露眼前。 她一直奇怪,哪怕叶无尘被诱骗进了魇魔谷,也不该变成一个魔人,最后连九鼎宗的几位峰主都相信他们的小师弟被魔人夺舍。 原来,从中作梗的是这魔丸。 而把叶无尘诱进魇魔谷也不是心血来潮,因为若不是魇兽身上的魔气覆盖,几位峰主必定能查出是魔丸作为。魇兽与魔丸的魔气两相结合,谁也认不出那陌生的魔气到底是什么…… 一环接一环。 叶无尘便是因此而亡。 原剧情中这云承炎想必是与虞卿青合谋,自愿吞下这魔丸的。 而现在,阴差阳错地,也让她吃下了魔丸。 只是还有一处她想不透。 虞卿青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让叶无尘被所有人认定为是被魔人夺了舍,最后囚禁着,折磨而死。 这在原剧情中可花了不少时间。 总觉得,还有哪里奇怪。 到底虞卿青是哪里来的恨意,难道就因为叶无尘长得比他好看,实力比他强? “你还在发什么愣?怎么?不想回去了吗?”虞卿青掩唇笑起来,“是了,本座比你那小情人好看多了吧?” “虽然你吃了魔丸,不过那东西对本座没什么用。要试试本座的滋味吗?”他伸出红袍衣袖下皓白纤细的手腕,想环上云承炎的肩膀。 -- 第66页 云承炎眼中一沉,脚尖轻掂,后退一步,满眼嫌恶地看着他“千面勾魂使真不是浪得虚名。” 虞卿青面色一僵,“你这个女人……你嫌弃本座?” 云承炎“嫌弃。” “本座哪里不合你心意了?不是比你竹屋里藏的那个丑男人好看一百倍?”虞卿青瞪大眼,哪个男子不喜欢女人夸赞?可这么嫌弃他的,他还是第一回 见到! 云承炎瞥他一眼,笑了。 只是在虞卿青没反应过来之时就抬手掐住他的下颌,眼中发冷“我云承炎的男人,不说容貌如何,单就一条,也得干净。人尽可夫的东西,你有什么资格与他相提并论?” 言罢,她甩开他的脸。 仿佛嫌欺辱他不够似的,还在指尖施了个清洁术。 “你……!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云承炎完全不似方才被她桎梏时的沉默寡言,当即就笑了起来“怎么还急了呢?我还未曾说你这一身红衣。真真的丑,浑身都散发着魔兽的血腥味,你就不嫌恶心吗?” 虞卿青咬牙瞪着她,“本座身上没有臭味!” 云承炎又笑了,“你这人……”她似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 事务似的啧啧称奇“非要我直说吗?我就是说你丑而已。” 她见过不少美人。 她的小夫郎那一身红衣,或是骄矜肆意,或是乖巧温情,从来都是将那一身红穿得冠绝天下。 故而,爱屋及乌,她也渐渐喜欢上了红衣。 喜欢看他穿在身上。 这虞卿青,辗转女人身下,人尽可夫。性子又浪荡凶残,瑕疵必报。 除了那张脸,真找不出一点讨喜的地方。 她是不知道原主究竟看上了虞卿青哪一点,总归她是多看一眼都嫌多。 “云承炎,谁给你的胆子如此辱我,你以为帮本座办事就敢如此肆无忌惮了吗!本座改变注意了,先弄死你,再杀了叶无尘!”再看虞卿青,面目狰狞,恨不得将她撕了吃了。 “你说你要杀了谁?”云承炎眼神危险起来,“尘儿所说不假,你这男人,真的聒噪啊。” 虞卿青真的恼了,抬手就要捏断这狂妄人的脖子。 谁知她还没动手—— “噗嗤。”那是刀剑入肉的的声音。 虞卿青怔怔地低下头去,看见那穿透自己丹田的银剑,不可思议地瞪大眼。 那一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唰啦一声响,执剑的女人轻松挽了一个剑花,挑出了她丹田之中的元婴。 她……什么时候? “啊……!”元婴被强行剥离的疼痛让他惊叫出声。 “很奇怪吗?”面容正派的女人欣赏着他的痛苦挣扎,露出一个温柔的笑,“金丹期不可能杀了你,对吗?没想到区区一个金丹期的修士,竟然能一剑将你的命门刺破。” “你,你到底是……?”他粗喘着气,疼到脱力。 对上他惊愕的眼神,云承炎故作无奈道“我可能……不止金丹期吧。” 她莞尔笑,伸手捏起他的下颚,逼着他看着自己,“你问我是什么修为?嗯……总是比元婴期厉害些吧。” “碾碎一只元婴期的小蚂蚱,还废了我不少口水。” 她轻轻一挥袖,虞卿青就倒了下去。 双眼瞳孔涣散,仿佛受了巨大的惊吓。 云承炎收回自己的剑,最后瞥了眼地上的尸体,“本尊可不是‘云承炎’那个需要靠着男人才能活的废物。” “哦……你这乾坤袋里好像宝贝不少,挑些干净的拿去送给小夫郎好了。” 她还特别无耻的捡了乾坤袋,杀人越货,轻车熟路,满脸笑容。 结果刚回过身。 一身白衣的男人就站在原地,似是刚到,衣衫还微微乱着,呼吸间也有起伏。 “尘儿……”她笑着唤出一声。 叶无尘眼神复杂地看着她……那满身的血。 “本君也想问你……你到底是谁?” 第30章 修仙道上遇无尘9 瀑布下, 两个人相顾无言。 “我是云承炎。” “手伸出来。” 两人异口同声。 云承炎看了他好一会儿, 叶无尘也望着她, 一双眸子就这么盯着,没有半分妥协。 云承炎也明白,自己一个‘金丹期’轻而易举地击杀了元婴期这事,怎么想也是匪夷所思的。 她可以不解释, 但……好吧, 她还是输给了这个人的执拗。 云承炎伸出手腕, “探吧。” 叶无尘面无表情地拍开她伸过来的手。 “怎么了?”云承炎小心翼翼地低头看他,也知道这一次怕是气狠了。 “你昨日凝成金丹本君才探过你的脉。”他气闷道, “若真能探得出来,昨日就知道了。” 云承炎转而笑了,“所以说,我不是没骗你吗?” “没骗我!”叶无尘抬手一指地上那虞卿青的尸体“没骗我他是怎么死的?” 云承炎耸肩。 好吧。 人是她杀的。 “他想杀你, 还给我吃了什么魔丸。心思尤其歹毒。”她矮着身子,满脸无辜地望着小夫郎。 叶无尘一听,果然脸色变了,“你吃了魔丸?” “吃了啊。” “快吐出来!”他揪着她的衣袖, 让她快吐。 -- 第67页 云承炎笑出声来,“我都吃下去好久了。” “……”叶无尘眉头拧着, 突然想起眼前这位可不是他该心心念念的金丹期小徒弟,顿时脸色就不好看了,“既然能杀了他,又为何还要服下魔丸?魔丸用魔兽内丹炼制而成, 魔气恐怖,会害了你的修仙经脉。” “先前留着他是想套话。至于妨碍修炼一事,你别担心,不过是一颗魔丸罢了。” 叶无尘看她这样轻描淡写,顿时火气又涌了上来,“是,本君是不知这夺了云承炎壳子的是哪位大能!” 说完,他扭身就走。 当初那些想不明白的事,在这一瞬间恍然大悟。 难怪,这个云承炎与他梦里的完全不同,就像两个人一般。 难怪她从不问他要宝贝,靠着自己就修炼得如此迅速。 三十八岁的金丹期。 连他这个分神期修士握着她的脉,也探不出半分不妥。 叶无尘气得唇间都泛白。 “尘儿……”云承炎暗道一声不好,赶紧跟上,那瞬行的残影恍惚而过,手掌握住他的腰,一把将人圈进了怀里,“我可以解释的。” 叶无尘瞬间想挣脱,双臂用力,灵气翻涌! 云承炎连手都没抬,轻轻松松地就将他分神期的力量压了下去! ……感觉到身后抱着自己的那岿然不动的身躯,叶无尘气恼了“你到底是个活了多久的家 伙!” 能这样轻而易举将他束缚的大能,整个修真界也不超过五人。 云承炎哭笑不得,“没多久……”她摸摸鼻子,“我也记不清了。” 叶无尘转身就是一口。 嗷呜咬在云承炎肩膀上。 小虎牙颇有些尖利,不过云承炎似乎不痛不痒。 “我可以解释的,你别急着跑。好不好?” “你说你的,总归本君实力不济,也从尊上手中跑不出去。”叶无尘咬完松了口,又觉得是不是 咬得太狠了,这时候有些理不直气不壮。 她想解释 ,他就听。 但凡这人再编谎话来骗他,他就…… 就……! “我不是云承炎,” “嗯?” “但我也是云承炎。” 叶无尘满脸冷漠,“你夺了他的舍,自然这身躯就是你的了。” “好吧,也可以这么说。” 云承炎不以为然地看了看天色,微微俯身,将人一个打横抱起。 “你又干什么!”叶无尘下意识地环住她肩膀,满脸羞恼。 还能不能好好解释了? 云承炎把人稳稳当当地抱走,在他唇间偷了个香,“这瀑布间凉,要听故事回去讲给你听。” 叶无尘哼嗯一声。 …… 回去就见莫澜与师风环两人脸色惨白的守在竹屋门口。 “云承炎,将本君放下来!” 云承炎才不管他,抱着人径直走进屋。 “云承炎!本君才是你的师尊!即便你……你……一日为师终生为师!你知不知道,你将本君放下来!” “尘儿,我知你怨气大,乖一些,嗯?” “你……唔——” 好一番唇舌交缠,水声啧啧。 莫澜在门外都听红了耳朵,至于旁边的师妹,她瞅了一眼,除了脸色灰败一点也没什么大事。 又在竹屋外等了许久。 她们的承炎师姑才幽幽迈着步子出来,扫了眼神情忐忑的师姐妹俩,不以为意地开口“没生什么大事,回去修炼吧。” 莫澜松下一口气,刚要说什么,又听云承炎道“师风环,道心不稳,竟被魔修迷了去,待回到九鼎宗,自行闭关修心百年罢。” 莫澜大惊,急忙道“师姑,环儿她……” 云承炎眉头一皱,“怎么?我的安排有何不对?” 师风环垂首“没有不对,师风环遵师姑之命。” “嗯,先回去吧。” “……师姐,走吧。”师风环窘迫地拉扯莫澜的衣袖。 莫澜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一咬牙,带着师妹走了。 云承炎不以为然。 要怨恨也好,要如何也罢。 师风环对她家小夫郎起了心思,还因为道心不稳害得她被虞卿青那个男人给绑去,最后连修为也没能瞒住。 屋里那个宝贝儿还在等着她解释呢。 她没迁怒于师风环已是大善了。 “云承炎。” “来了……” 进了竹屋,嘴唇红肿的无尘君盘腿坐在榻上,脸色相当平静。 她走过去,小夫郎对她一努嘴。 云承炎瞥了眼他的安排,顿时无辜地往榻前一坐,那一身青衫风华,早让她给败光了。 “说罢,本君听着。”他伸出食指,在她额头戳了戳,“但凡再有一句假话,日后你就睡竹屋外去。” 云承炎闻言眼睛一亮,“若是说真话,便能上床榻歇息了?” 叶无尘脸色一红,“不能!” “喔……” 讨价还价失败,云承炎认命地开始编起了她的故事。 故事半真半假吧。 毕竟做任务有系统这些事是不能告诉他的。 至于其他的,她倒是不吝啬告诉他。 “如同这片魔灵大陆一般的大陆还有许多,它们处在同一时空之中,却各自发生着或许是不同时空的故 -- 第68页 事。我们将那里谓之‘平行’。你是这个平行大陆中的叶无尘,而我是来自另一个平行之地的云承炎。” 叶无尘似懂非懂地点头。 “从别的平行大陆到这个平行大陆的过程,我们谓之‘时空穿越’。”怕他听不懂,云承炎说得很慢,她仔细看着叶无尘,不错过他的一点神情变化,“我来到这里,我是云承炎,至于这个过程,你当做是夺舍也可。” 叶无尘疑惑,一针见血地问道“那你为何而来?在你的‘故乡’发生了什么让你不得不‘时空穿越’到这里的事?” 云承炎莞尔失笑,“没有。” “那……” 她伸出手,把他抱紧,“我是为了你而来。” “为……” “我去过很多的平行大陆,但这里,我只为你而来。” 叶无尘呼吸一滞。 哪怕知道她也许是为了讨他欢喜才说的话,他也会为此开心。 “那你的修为是怎么回事……” “我说过,我曾去过许多平行大陆,也曾遇见过与这个这里异曲同工的大陆。人们崇尚实力,以修仙成神为目的。修仙对我来说也许比你更加熟练。只是……‘时空穿越’有它的规则,不允许旁人随意触犯。”她说完,轻呵一声,“毕竟有‘天道’看着呢。” 他约莫懂了。 “天道……”叶无尘也弯了弯唇,“那你为何杀了虞卿青,‘天道’不罚你么?” 云承炎让他轻松地倚在自己怀里,“现在‘天道’不在,我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叶无尘抬起一双眸,“本君觉得,你似乎不害怕‘天道’。” 她总是一副闲闲散散的模样。 说起‘天道’,眼神里别说惧怕,就连一丝存在感也不曾给予那位‘天道’。 “不怕。”云承炎似笑非笑,“只是想着,若是自己站到了那无法无天又至高的位置,总归会失了许多乐趣,会很寂寞,不是吗?” 这一句叶无尘不太听得懂,他抿唇问她“那你原来叫什么名呢?” 云承炎一怔。 “云承炎?”叶无尘蹙眉,“不能问吗?这也是‘规则’?” 云承炎笑着摇头,与他额头相抵,“不是,只是太久没有谁问过名字了。我也不记得自己叫什么了。” 每去一个世界,她的名字就会改变。 渐渐的,连她自己都想不起,最初的她,姓甚名谁了。 她的面上闪过一丝怅然,看得叶无尘颇有些揪心,又急忙地换了话问她,“那你会在这个大陆待 多久?” 叶无尘不知觉地握紧了她的衣袖。 云承炎察觉到他的不安,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脊,“很久,待很久。” “很久是多久?”叶无尘执拗地问他。 “是很久。” “是多久?” “……待到你飞升,好不好?”云承炎暗叹一声,他这样可怜巴巴地问她待多久,她哪受得住? 叶无尘这才笑了,眼睛发亮。 他如今才分神初阶。 分神期、大乘期、渡劫期。 还很早呢。 “尘儿该不会是在想,若是刻意延缓了修炼,晚一些飞升就能让我在此多待上一些时候吧?”她 言笑晏晏地捏了捏他的鼻尖。 叶无尘怪异地看着她,“本君岂会那样想?” “那你是怎么想的?” 叶无尘 扬了扬下巴,满目欢喜“自然是加快修炼,待本君飞升之时,踏破虚空与你同去啊!” 云承炎一怔。 差点抱不住怀里的人。 感觉到她的僵硬,叶无尘笑意收敛,“怎了?你不愿本君跟你同去吗?” “没有,我很欢喜。从未这样欢喜过……”她埋在他颈间,闷声道。 她想过将‘平行’告诉他之后他会是什么的反应。 却不曾想,他会笑着说要随她同去。 随她同去。 破碎虚空。 这几乎一瞬间就击溃了她全部的铠甲。 她在‘平行’里度过太久太久的时间了。真的……太久了。 “云承炎,你怎了?” “没有,我的尘儿真是我的宝贝。” “胡言什么呢……本君可是你的师尊。”叶无尘抿唇,揉了揉她的脸,“本君是你的师尊!一日为师,终生为师。哪怕你修为比本君的高,可听懂了?” “听懂了,”箍着他的腰,云承炎抱小孩似的将他抱起来,哑着嗓子问“尘儿,故事也听完了,不如歇了吧?” “???” 叶无尘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那人给扔上床榻。 “云承炎……你,你……” 她压了上来,上手扯他的衣衫。 “师尊,我想要你。”她俯首在他耳边呢喃一声,修长的手指不由分说地钻进了那神秘之地。 叶无尘红了脸,眼底惊慌,“你……在摸哪里!” 那地方,连他自己都不曾…… “别怕,尘儿,看着我。”她拉过他的双臂环住自己的脖子,对着他的唇瓣吻了上去。 衣衫渐渐剥落,叶无尘的哼嗯声忍不住溢出。 直到她终于放过了自己的唇,叶无尘才喘着小口气,“本君,不怕。” “嗯……你别……” -- 第69页 “总之,云承炎……!你等等!让本君把话说唔!” “若是你敢背叛本君,哪怕跟着你到下个大陆,本君也,绝不放过你的!啊……疼!!” “乖,不会的。尘儿,叫妻主好不好,叫一声,我便放了你。”她压他身上,循循善诱。 叶无尘被疼得掉泪,几经挣扎,最后还是如了她的愿,软软地喊了声“妻主……” 这两个字不知又哪里触到了云承炎的鳞,一瞬间热情高涨,犹如狂风骤雨,将他好不容易抓住的那一根浮木卷了起来。 夜,渐渐深了。 “呜……” “云承炎,你这个骗呜……” 一整夜,情深似火。 时辰么,还早呢。 …… 原以为杀了虞卿青,这个世界任务就算过完了一半。 接下来只要陪伴叶无尘修炼,等他顺利飞升,这个世界就结束了。 可…… 就在这平静之下,又发生了一些猝不及防的事。 兽潮结束,小队六人返程,返程中途收到了九鼎宗主峰寄来的灵纸鹤。 叶无尘看完就沉了脸,“本君先回九鼎宗!你们随后再来。” 云承炎没问,只说,“我随你一道回去。” “好。”叶无尘颔首。 两人一齐踏风而去。 看得剩下的四人好不瞠目。 “师叔祖不用御剑也能飞啊,承炎师姑也金丹期了。”星雨感慨,“都好厉害……” “嗯……”莫澜也深以为然,不过她现在比较担忧的是,“宗门到底出了什么事?” 师叔祖从来泰山崩于前而不惊……那纸鹤上到底写了什么,让师叔祖倏然变色,抛下她们就此离去? “我们也速速回去,还请莫澜师侄御个剑吧。”星云道。 莫澜颔首,御剑而起,星雨星云陆续上去,只她那师妹站在原地木然不动。 莫澜奇怪,“师妹?怎么了?” 师风环抬起头来,刚想对她说点什么,突然哇地一口血吐了出来,染红了胸前衣襟。 莫澜大骇,跃下剑去将她扶住,“师妹,怎么了!?” 师风环一张口,又涌出一口血来—— 这一次没能回她,直接昏了过去。 “星云师叔!” 星云本就擅医,一把抓过师风环的手腕,一股真气就送了过去。 眼见着他面色越来越黑,莫澜不由地心中发紧。 “她体内怎会有魔气积存?这魔气还与她的灵气融成了一体……我们最好速速回宗,请我师尊出面!” 莫澜听着这断论,心都凉了。 ……虞卿青…… 一定是那虞卿青! 再耽搁不得,背起师风环,御剑腾起,直奔九鼎宗而去! 第31章 修仙道上遇无尘10 叶无尘与云承炎很快回到了九鼎宗。 脚尖轻掂, 狂风掠过。 看守山门的弟子眼前忽晃而过两道人影, 这才惊觉—— “拜见……”拜见谁啊?弟子挠了挠头,她压根没看清那两道人影是谁啊。 罢了。 叶无尘走上主峰,大殿就在眼前。 几位师姐都不在,唯有掌门师姐站在大殿上,似在等他。 “掌门师姐!”叶无尘抬步走近,急忙道:“你传来的信中所言当真?师尊的墓被人毁了?” 掌门沉着脸, 扫了一眼他身后的云承炎,没说什么, 只点头:“莫急,师尊的衣冠冢尚完好, 只是遭了贼人冒犯, 就连青云宗、道华宗那几位的墓……也……” 百年前,魔灵之地魔兽肆虐, 与修真者之战结束,两败俱伤。不甘心的魔兽一族将注意打在了临近的凡人界上。 唯恐凡人界遭此劫难, 叶无尘的师尊叶云长与青云宗、道华宗的两位掌门, 以及魔宗掌门一齐施力封印了魔灵之地。 叶云长身死,其余三位掌门重伤,没过多久,也都重伤难愈, 陆续而亡。 参与那封印一战的几位大能,全部陨落,才换来了这百年和平。 叶云长的衣冠冢被立在九鼎宗外不远的七名山上, 时过百年,安然无虞。 这一次突然传来衣冠冢被人捣弄的消息,叶无尘自然惊怒。 “不仅墓地被毁,就连青云、道华两宗的秘宝库也被人翻动过,万幸的是没有被盗去什么东西,反而抓住了两个魔修细作。”掌门脸色很不好看,她心中隐约觉得,此事不简单。 “魔修?修魔者盗那两宗的秘宝尚有一说,可为何要去师尊的衣冠冢!”叶无尘怒不可遏。 叶云长于他亦师亦母,他如何能忍! 掌门重重地叹了口气:“师尊的衣冠冢里本来也没有什么宝贝,我思来想去,这事也没个头绪。 师尊虽然在那一战中陨落,但我记得青云宗的那位老掌门曾在临去之际唤你去过。你可知其中一二?” “当初老掌门只托付我关照青云宗一二……”叶无尘心中暗自惊骇,“依师姐你的意思是……这次魔修暗自动作,是为了魔灵之地那桩事?” 掌门不可置否,“我也不知。只是心有猜测。修仙的三大宗门,素来各自为政,唯一能让我记起来的事,就只剩下百年前的那场大战了。” “可魔宗掌门曾经也因为那场大战而陨落。” “所以我才理不清,这修魔者到底要做什么?罢了,唤你前来只是让你去看看师尊的衣冠冢,这事待日后有些头绪了再说罢。” -- 第70页 “嗯……”叶无尘眉头紧锁,但也无法,只得如此。 …… 待到两人出了大殿,去七名山看过衣冠冢后,叶无尘的怒气才消散了些。 两人走在回第九鼎峰的路上。 叶无尘看向身边始终沉默的云承炎,道:“你说……魔宗此举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们为何要破坏我师尊的衣冠冢?” 他原以为衣冠冢整个毁了,但去看了之后才发现,除了棺木里稍显得凌乱些之外,倒没有太大的动静。 于是,叶无尘不明白了。 显然这背后指使并没有刻意侮辱叶云长的意思,但令人不解的是,这人为何要这么做? 云承炎伸出手指戳开他的眉心,“不是什么值得深思熟虑的事。” 叶无尘不大高兴,“那可是我师尊的衣冠冢。” 云承炎叹气 ,“我是说,你这个小脑袋瓜不好使,所以勿要强迫自己去想清楚来龙去脉。” “……”叶无尘冷清的面颊出现一丝呆滞。 猛地反应过来! “云承炎……!本君还是你师尊!你这是不敬为师!” 云承炎笑出声揉了揉他的脑袋,“我家的夫郎,我想怎么揶揄便怎么揶揄。师尊总不能连徒弟家事也要管吧?” “……”好无耻。叶无尘默默低头,他无耻不过这个人。 “亲我一下,我便告诉你来龙去脉,好不好?”她捏着他的手把玩,循循善诱。 他不是承认自己笨! 只是他对这一套阴谋诡计的,知之甚少!不如眼前这个不知活了多久的看得透,这不是自然的吗? 叶无尘如此一想,放宽心了,仰着头在她脸颊上啾了一下。 云承炎只一眼就能看出他那在想什么,顿时想笑,又努力压了下去,正色道:“背后之人去了三个地方。一是七名山,你师尊的衣冠冢。尝试寻找什么,但翻遍,未果。那人尚且对你师尊有几分敬意或是其他,故而并未捣毁衣冠冢。” “其二,青云宗的秘宝库,仍在寻找某样东西,去了,仍一无所获。随后又去翻了青云宗老掌门的墓,同样的,没有找到。” “其三,还去了道华宗,秘宝库没找到,便也是去了墓地。” “但奇怪的是,仍然没有找到那样东西。” 随着她的话在耳边响起,叶无尘脑海中仿佛真的看见一个黑衣之人穿梭在七名山、青云宗以及道华宗之间,‘她’想找什么,但仔细翻找之后,没有得到想要的,随后离去。 “这些你掌门师姐必然已经想到了,所以她将这三个地方连在一起,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百年前那场三个宗派掌门都参与了的,魔灵封印。故而,她问了你,当初你师尊身死之后,青云宗的老掌门曾唤你过去一聚说了什么。” 叶无尘困惑,“可当初老掌门的确不曾与本君说什么辛密,甚至那场魔灵封印,也不曾透露一言半语。那时师尊陨落,本君年纪虽小,却已懂事,心中悲恸,倒是问过老掌门,我师尊到底是怎么死的。可她含糊其辞,三两句便带了过去,只说师尊用尽了灵气,透支而亡。” “那你就不曾怀疑过,也许你师尊的死,并非那么简单?”云承炎突然问出一句,语破惊天。 “真的?”叶无尘猛地抬起头来,眼中惊骇不言而喻。 云承炎不可置否,“我也不知。毕竟你与她谈话时我并不在当场。” 叶无尘垂下眸,“……嗯。那时我年纪还小。”他复又抬起头,“可这事与这时发生的事有什么关系?” “你曾被重伤的青云老掌门请去,这事有多少人知晓?” 叶无尘凝眸,“青云、九鼎两宗弟子都知道,当年……至少第一代弟子是只晓得,二代的话……本君也不确定。” 云承炎叹了口气,“现下看来,下一个目标是你啊。” 叶无尘抿唇,“看来是如此了。” 几位老掌门的墓都那背后之人给翻了,秘宝库里也没找到要找的东西。若真和当年魔灵封印一事有关,那接下来,要找的怕就是他这个曾与重伤的青云老掌门见过一面的九鼎宗掌门爱徒了。 “怕吗?”云承炎好整以暇地问他。 叶无尘脸色不渝,眉宇间浮现一抹傲色,“不怕。” “与百年前那件事有关,此人恐怕是你师尊那一辈的老家伙了,你区区一个小分神,当真不怕?”云承炎挑眉,按捺自己想亲亲傲气小夫郎的心念。 叶无尘听她这么说,呆呆然地望向她,“你呢?” “我什么?”云承炎笑意更深。 “我打不过,还有你。”他抬起两人相牵的手给她看,仿佛在说,你以为本君的手是白牵的吗? 云承炎哑然失笑。 “不许笑!” “哈哈哈哈哈……” “云承炎!” “在呢。” “本君是你师尊!” “嗯,你是。” “本君要你不许笑,你在笑什么!在笑本君吗?你这个孽徒!” “好好,我是孽徒。” “你……!” “好了,宝贝儿,回家了,给你染红衣去。”她揽过他的腰,纵情地吻了他几下。 叶无尘耳朵尖发红,可又不甘心就这么让她哄过去,就说:“红衣自然是要染的!你还记得吧,本君的一百件红衣!” -- 第71页 他说话间为难她,手却紧紧地抓着她,努力地将那只手牵紧。 “哪儿来的一百件?你有一百件白衣吗?” 叶无尘被问得答不出话来——“你……要你染便染,本君是你师尊!” “好好好,你是师尊,你最大,一百件就一百件。唉,这小夫郎,”真可人疼,“大不了给你染到飞升。” 叶无尘一怔,忽地神情柔和下来,“飞升之后呢?” “飞升之后也给你染,别说红的了,赤橙红绿青蓝紫,仅你欢喜。” “嗯!” 眼看着就到了第九峰山下。 水天一色,山中薄雾冥冥,如仙似环。 那两人相携,缓缓走进那方天地间去。 如羽化登仙,又有红尘良人相伴,尚不得半分寂寞。 …… 之后叶无尘闭关,云承炎护法,一恍惚又是百年过去。 这一百年云承炎倒也闲来无事,先是力挫旁峰弟子,一举夺了宗门九峰大师姐的位置,修为境界提升之快,令人咋舌瞠目,只能讷讷叹息,名师出高徒。 可纵然在云承炎的极力促成之下,使得第九峰名声大震,但这第九峰也仍是低调,无论如何,就是再怎样声名远扬,他们第九峰上也仍只有师徒二人。 虽然后来也有天赋不错的弟子希望拜入云承炎门下,却被婉拒。 旁人乃至众位峰主都大呼可惜。 云承炎只笑笑,端着九峰首席大师姐的气度,飘飘然就回了峰上。 唯有人群之中的莫澜、星雨星云等人默默低下了头。 ——第九峰收弟子干嘛,依照那两人黏糊的性子,怕是容不得旁人打扰。 “对了,两个月前我曾看咱们宗门山上有劫云乍现,九峰中并未听闻哪位峰主又晋升了,所以那朵劫云是怎么回事?” “那劫云我也瞧见了!特别骇人!但是……好像没有当初无尘师叔祖突破分神期时的劫云厉害啊?” “谁结成元婴竟然也不说的吗?若是我啊,我定要传的其余八峰都知道我的厉害!” “哈哈哈你省省吧!就你这心性也到不了元婴!” 几个弟子在殿中笑闹。 莫澜抬步上前一喝,“这些是你们能议论的事吗!还不修炼去!” 第三峰的几个小弟子吓得不行,赶紧喊了声莫澜师姑就溜之大吉。 莫澜沉默地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想起了自己那还在后山断天崖上闭关的师妹。 两个月前,承炎师姑结成元婴。 一百三十八岁的元婴大能,别说他们九鼎宗,就是整个修真界,也不曾出过她这样的怪物。哪怕是当年的叶云长宗门祖师,比起云承炎的天赋也要稍逊一筹。 师妹啊…… 你在那处如何了。 只希望你炼心归来时,莫在将她当成你心中魔障,否则…… 不,也不是。 她和师叔祖,哪一个都离你太远了啊。 “莫澜,在想什么?”身后传来一道关怀的声音。 莫澜转头看向师傅,莞尔笑了下:“师尊,您回来了。” “你是不是在想九峰上那孩子的事?”莫澜的师傅笑着对她说,“可千万要定心,不要生了魔障。” 莫澜点头,“师尊放心,莫澜明白。承炎师姑的天赋非我等所能及,我等只需脚踏实地,安心修炼既是。” 莫澜的师傅面上讶然,反而笑道:“莫澜,看来这些年你的心境又提升了不少。”百年前,莫澜还是个骨子里很有傲性的修仙者,甚至这股倨傲给旁人的感觉很轻慢。 如今……却也是敛了性子了。 “师尊妙赞了。” 大抵只有莫澜自己知道,若周遭的人比你站的台阶高了不止一层,你只能望其项背时。所谓的傲气……无论你再如何抬高了下巴,扬着脖子,也只是一种可笑罢了。 第32章 修仙道上遇无尘11 叶无尘闭关的这些年, 云承炎除了给他染衣服, 处理一些该她们第九峰的门派事务等,唯一的乐趣就是那断天崖上静心的师风环了。 师风环此人绝对是有大气运加身的。 起初被虞卿青暗害,身体里多了一股魔气。这魔气最后还融进了丹田。莫澜将她带回九鼎宗时已是无力回天,连第七峰峰主也说救不了了。 可结果呢。 百年过去,师风环不仅好好的,那股魔气甚至还促成了她仙魔共修, 成了整个九鼎宗里的独一份。 云承炎走进山洞,师风环正在盘腿打坐。 “承炎师傅……”她倏地睁开眼。 说来, 她那仙魔共修的功法还是云承炎教的。 故而,也承她这一声师傅。 云承炎打个了呵欠, “我近了身你才察觉, 也未免太不警醒。” 师风环顿了顿,狡辩道:“承炎师傅是元婴期大能。” 云承炎睨她一眼, “倒是会找借口。” 原本说起来,仙魔共修啊, 是极为困难的, 但这师风环就能轻易这么练了上去,如今已经结了金丹。以往被埋没的天赋仿佛突然喷发的火山,热烈狂猛。 “不是说师叔祖要出关了吗?您怎么又来我这了?”师风环不解。 云承炎找了个地方坐下,托着下巴百无聊赖, “闲的。” 百年前,她与叶无尘都在等那位‘背后之人’现身,结果也不知怎么回事, 一百年了还没点音讯。 -- 第72页 叶无尘为了早日飞升,在三十年前就闭关去了。 云承炎也相信,等他出来之时,必然是劫云将至,突破大乘期之时了。 别说旁人,就连云承炎这个经历过许多个修真大陆的人都觉得,她家小师尊这个天赋,令人胆寒啊。 “您……别笑了,若是真的想他了,去第九峰上等着就是了。”师风环见她想着那个人笑得温和,顿时搓了搓胳膊上那并不存在的鸡皮疙瘩。 云承炎这些年对她来说亦师亦友,她自是感激。可那位‘无尘君’也曾是她真心恋慕之人,哪怕这些年静下心来想开了,提及之时,仍觉得心中微疼。 更遑论,自己仰慕之人与自己的半个师傅是那样的关系。 容不得她半点插足。 她们很好,很般配,亦很相爱。 师风环笑道:“师叔祖定也是想您了,您真的还要赖在我这里?” 云承炎挑眉,“他闭关修炼,还是别想我,若是冥想时乱了心,修炼出了岔子,我就把你这张乌鸦嘴给撕了。” 师风环满脸无辜。 “闲着也是闲着,便说说吧,你当初怎会喜欢上我家小夫郎的?”云承炎不是示威,就是觉得好奇。 师风环虽然与叶无尘一般大,但两人一个在第九峰常年不出,一个在第三峰安然修炼,八竿子打不着一块的关系。 “难不成你如此肤浅?就因为无尘君远扬的盛名?” 师风环在她旁边盘腿坐下,幽幽叹气:“也只有你敢这么唤他了。小夫郎,也不嫌腻乎。”她原本就是咋呼的性子,虽然这些年受了情伤稳了许多,这一会儿又恢复了本性:“什么叫我肤浅!” “我认识他的!他还是个三四岁孩子时我就认识他了!”师风环拍拍胸脯,“当初老掌门将我抱去第三峰下养,就对我说了,那个生得粉雕玉琢的娃娃就是老掌门的徒弟,日后若是见了,可要帮着照拂些。” “我是个弃婴,不像莫澜师姐那样是因为天资过人入的门。老掌门把我交给 第三峰峰主时我还不大乐意,我想跟那娃娃一起拜老掌门当师傅。可老掌门不肯,说是她教不了我什么,说我是个有运道的孩子。” “我那时也不敢有意见,便乖乖跟着走了。”师风环叹了口气,问她承炎师傅:“您知道小无尘有多乖吗?他不笑,就那么呆呆地望着我,都能把心都给化了去。” 前一刹她还在思考师风环说的那些话,后一刻她额角青筋一跳,“再如何那也是我夫郎。” 师风环啧了一声,“后来他长大了,总觉得和以往不大像了。可我想,他是第九峰的峰主,变得冷了些,疏离了些,也无可厚非。” 云承炎打断她,“你想多了,他不是疏离你,他压根儿就不记得你是谁。” 师风环哀嚎一声,“真的?他不记得我了?” 云承炎嗤笑,“我骗你作甚。尘儿的原话是,‘可我不认得她,日后也不会认得’。” 师风环哀怨地瞪着眼前这位抱得美人归的家伙,咬牙道:“不认得便算了。总归……当年我也是因着老掌门说要日后要多照拂些‘小叶子’,这些年才对这位多了些关注……因而付诸感情只是始料未及之事。” 如今再看看这两位,她对无尘君也没多少心思了。 当初应了老掌门的话,要好生照拂他,可他天赋实力过人,容不得她做什么。现如今,也有良人相配,自己的这份感情,也该随风而去了。 瞧见她的神情,云承炎就知道师风环已然放下。 师风环此人心性开阔,气运极高,只要渡了这一劫,日后恐怕仙途再无限量。 只是…… “你说,老掌门曾要你多关照尘儿?”她有些疑惑地望着师风环,总觉得,有些未解之谜也许在师风环口中能得到答案。 师风环点头,“那时候我年纪尚小,也不明白老掌门的话……到现在也不明白,无尘君处处比我优秀,怎么会还要我照拂呢?” 云承炎沉默,这大抵是因为师风环的气运,只是她没想到,叶云长竟已有了一星半点的预知之能,可惜陨落在了魔灵之地。 对此,云承炎更加奇怪了,叶云长那时必然已有了渡劫期的实力,怎么会就这样陨落在魔灵之地? “承炎师傅?你怎么了?” “无事……”云承炎微蹙了蹙眉,随口问道:“老掌门可曾送你什么东西?” 师风环一愣,眼神复杂地望了一眼云承炎。 云承炎心惊,“还真有?” 师风环点头,伸手从储物戒中掏出一物。 那是一枚圆形玉佩,玉佩上写着一字,‘温’。 “这东西我一直带着,却也没发现什么特殊。”师风环不解,“老掌门给我时,还说要我将这个交给一个姓温的人,可我从未见过什么姓温之人。” 云承炎接过那玉佩,把玩后就道:“我倒是知道一个姓温的,” “啊?谁啊?” 云承炎双眼微眯,“虞卿青的师叔祖,魔宗已去的老宗主,温原白。” 师风环一怔,“可魔宗的老宗主不是死了吗?” 当年,魔宗与三大仙宗的掌门合力封印魔灵之地,叶云长当场陨落,其余几位掌门也重伤不治,最终都…… 云承炎勾了勾唇,将玉佩还给师风环,顺手给她系在了腰间,刚想说点什么,天色忽然暗了下来。 -- 第73页 这是……! “承炎师傅,是雷云!无尘君要出关了?!”师风环激动地大喊。 云承炎一怔,抓起师风环夺洞而出。 …… 第九峰上,劫云盖天,整个九鼎宗都被覆盖在这片阴霾之下。 几位峰主惊觉小师弟即将突破,立刻召集弟子离开雷云覆盖之处,就连她们也不敢随意靠近。 分神期突破大乘期的雷劫,谁也不敢去随便护法。 更何况,她们都相信小师弟。 就在弟子们都退居山门时,几位峰主瞧见抓着师风环奔驰而来的云承炎。 “云……” 七峰主还没喊住人,那两人已经以极快的速度冲了过去,方向……正是劫云中心! 七峰主大惊:“二师姐,八师妹,拦住她!” 正在另一边疏散弟子的二峰主、八峰主见此俱是一惊,连忙出招想将云承炎拦下。 师风环眼看着一手刀朝自己劈了过来,顿时吓得直躲,“承炎师傅,你,你去找无尘君,你别带着我啊!” 云承炎不疾不徐地避开两位峰主的阻拦,好整以暇道:“你有用!” 师风环瞪圆了眼,“我有什么用!” 云承炎不语,专心应付起那两位峰主来。 光影缥缈,四人在那一团残影间过着招,并未持续太久,那光团轰然炸裂,两道身影被打飞了出来。 七峰主定睛一看,大骇:“二师姐!八师妹!” 云承炎收势,朝那七峰主道:“七师姑放心,并未伤及两位峰主根本,劫云在即,还请不要拦我。” 她虽然说得平淡,但七峰主仍然心头大震。 她言下之意是——若是要拦,便都和二峰主八峰主一般吧。 眼看着云承炎带着师风环离去,七峰主只能呐呐呢喃:“……二师姐与八师妹可都是分神期……这云承炎……” 若她的实力本就不仅仅是元婴期,那未免太可怕了。 “小七。” 七峰主抬眸见来人,脸色复杂,“掌门师姐……”她怎么会这么可怕? 掌门叹了口气,“至少,小九这次的境界雷劫,会多一份胜算。其他的别再想了。” 七峰主望着远处那片电闪雷鸣,呼出一口气,笑道:“师姐说的也是。” …… 两人赶到劫云中心时,雷劫已经开始,一袭红裳的人站如松竹,负手立在九峰山巅,迎着那雷鸣声,不卑不亢,不畏不惧。 哪怕狼狈,也不损丝毫气度。 接下来的场景就该师风环惊呆了。 她承炎师傅,就这么拽着她朝着那抹红影冲了过去。 师风环:??? “师傅,我还想活啊!” 她区区一个金丹期,是疯了才敢往大乘期的雷劫上去撞。 云承炎:“聒噪,死不了。” 这么说着,云承炎还是犹豫了一下,毕竟师风环不能死。于是抬手一扔,把她扔到了劫云边缘去。 师风环:……怎么觉得自己就跟个破布口袋似的。 那厢,云承炎已经踏云而去。 山巅的红衣青年若有所觉地朝她看过来—— 他露出一个笑来:“云承炎。” 那时分明狂风大作,电闪雷鸣,他偏偏一笑倾城,像二月春风,身后的全部都成了不必要的存在。 云承炎迈步踏上山尖,与他站在一处,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感觉如何?有什么不适吗?” 叶无尘歪了歪头,指着天,说:“它,劈了我一道,险些将我的衣裳弄坏了。” 他的红衣是很多,但每一件都很 喜欢。 毕竟是这人亲手给染的。 云承炎失笑一声,“这是要为妻为了一件衣裳与这天作对吗?” 叶无尘想到她碍于‘规则’顿时就歇了心思,“这劫云我能应付,你去一旁看着即可。” 云承炎也不多说,就道:“我在旁边为你护法。” …… 说是护法,但叶无尘看见那迎面劈来的雷劫一道道都打空在半途,被一抹结界给全数挡住时,他只能非常淡定地走到云承炎身边,面色怪异:“护法?” 云承炎眨了眨眼,“护着呢。” 叶无尘嗔怪地瞅她一眼,“辛苦吗?” 知道他是在问这结界的事,云承炎摇了摇头,“不辛苦。” 要挡飞升的劫雷也许比较吃力,可大乘期的还是挺轻松的。 她盘腿坐着,叶无尘却不敢轻易动她,只是俯身在她脸颊上悄悄啾了一下,亲完自己倒是红了面颊。 “这是什么?小夫郎给的奖赏么?”云承炎挑眉望着他。 叶无尘随她坐下,轻哼一声:“我是你师尊。” “也是我夫郎。” 叶无尘抿唇,看着她柔和的侧脸,低声嘟囔:“都还不曾与我结契。” 云承炎也挑眉,“左右不过一道誓。” “那也要。” 云承炎叹气,“好。” 结契的过程很简单,修仙者结契与凡人成亲自然不同。这是用灵魂来结成的契。 云承炎极为大胆,将那天边悬挂的雷劫视若无物,就在这时候与叶无尘结了契。 感受到腹下丹田中多了一枚元婴娃娃,叶无尘本还想笑,结果仔细一探—— 那元婴娃娃却比他这个大乘期的娃娃大了不止一点半点。 -- 第74页 叶无尘皱了皱鼻子,“怎么这样……” 嘀咕完,他指尖凝起一点灵气,戳了戳丹田里的元婴大娃娃。 身边的云承炎浑身一震。 “尘儿……你在干什么?”她从未与人灵魂交融,此时这来自灵魂的悸动险些让她溃不成军,连加持的结界都跟着抖了抖。 叶无尘眨了眨眼,相当平静且无辜:“嗯?” 云承炎一凝神,叶无尘丹田中的大娃娃就动了动,扭着小短腿朝比自己小了一寸的那个漂亮娃娃扑了过去。 ……压在了身下。 “你……”叶无尘呼吸一滞,身体微微轻颤。 大娃娃伸出小胖手抱起了漂亮娃娃。漂亮娃娃尚且想挣扎,却抵不过大娃娃比他大了太多,轻而易举就将他整个桎梏起来,任由其上下其手。 “别玩了……”叶无尘眼中含泪,微微上挑的眼角也染了粉红,两张唇瓣轻轻抿着,看起来像是受不住了。 灵魂交融的感觉,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的。 云承炎见他情态显露,顿时收了动作,在他耳垂上轻轻咬了一下,“乖些,等回去就给你。” 叶无尘脸颊绯红,“什么给我,本君才不要!” 云承炎假作听不见他这话,伸手揽他入怀,替他拢好鬓间的发丝,笑道:“要不要睡会儿?” 叶无尘闭关了三十年,现如今出来,一是想她,二是当真没有小憩过了。 “要。” “我抱着你睡?” “好!”叶无尘自觉地钻进她的怀抱,脑袋靠在她胸前,安安静静地阖上了眼。 “这么快就睡着了?”她打趣他。 叶无尘闭 着眼说:“没有。” 他其实……只是想被她抱着,无论是睡觉还是什么都不做。 三十年未见,让他就这么睡过去,他不愿。 云承炎轻轻抚着他的发,眼神深沉,那满溢的思念与温柔几乎要将他溺毙。 叶无尘假作没感受到那股视线,只伸手环住她的脖颈。 “云承炎……” “嗯?” “本君不在的时候,你都做什么了?” 云承炎如数家珍,“夺了九鼎峰大师姐的位置,突破了元婴期,养桃花种茶,去断天崖上教师风环修炼,此外便是睡觉了。” 叶无尘掀了掀眼皮,“师风环?” “她啊,如今是个仙魔共修。左右我会一些修炼之法,就教给她了。说来,她与我提起你年幼时的事了。” 叶无尘懵了一瞬,“幼时?” 云承炎将从师风环那里听到的话都告诉了他。 叶无尘则表示记不住有这么个人。但说起这位姓温的魔宗宗主,叶无尘倒是一瞬间神色奇异起来。 “怎么了?” “无事……只是……”叶无尘抿唇,“我不喜欢温原白。” “为何?”云承炎想,难不成这两人有过节? 叶无尘烦躁地在她颈边蹭了蹭,“他与我师尊……是,是那种关系。” 云承炎半晌没反应过来。 那种关系? 那…… “你我这样的关系?”似乎是太惊讶了,连语调都高了一个八度。 叶无尘摇头,“才不是。你我是结了契的,他与我师尊算什么,没名没分的,又生得妖媚,本就不是一路人,就如那虞卿青一般,那样的魔修怎么配得上我师尊?!”说到最后,他语气有些急,“不过……他也在那一战之后陨落,我……也许不该这样说他了。” 云承炎听罢,叹了口气,“那若是温原白尚在人世呢?” 叶无尘瞳孔一缩,抬起眼来看着她:“什么?!” “他来了。”云承炎眼神一顿,抱着叶无尘看向另外一头。 虚空之中,云雾弥漫,一道人影缥缈出现。 第33章 修仙道上遇无尘12 他一头白发, 却着黑衣, 脸上多是冷漠。 看向她们两人时,眼神张狂,“你道是本君没名没分,怎么不说你那混账师傅,到死也没给本君一个名分?!” 叶无尘见了来人,更是心头起火, 从云承炎怀里爬起来,喝道:“你问本君?你若是不解, 你去那混沌虚空中问我那身死道消的师尊去!我倒是想问问你,为何几大仙宗的掌门都死了, 偏生你还活着!百年前去我师父衣冠冢中捣乱的也是你吧!” 温原白被一个小辈如此大喝, 不太高兴道:“本君只是去拿回自己的东西,何错之有?至于叶云长是怎么死的, 呵……你们不都看见了吗?若不是她封印了魔灵之地,你当你现如今还能在此专心修炼突破大乘?” 云承炎无奈地笑, 这两人未免也太争锋相对了。 叶云长待尘儿如亲子, 这温原白又与叶云长是那样的关系…… 云承炎摸摸鼻子,她几乎已经预见了若是她跟尘儿有了孩子时的场面了。 “师尊心怀天下,为何在你口中说出来却是如此沽名钓誉?!”叶无尘怒了,拔剑就想上前。 温原白嗤笑, “她本就是沽名钓誉。还不让人说了?倒是你,你敢出这结界吗?哪怕突破了大乘期,在本君面前就能肆意横行了?” 温原白的实力……自不必多说。 叶无尘也的确不敢出结界, 他不是不敢与温原白打,只是不想云承炎费的力气付诸东流。 -- 第75页 “尘儿,坐下。” 叶无尘抿唇,“我……” 云承炎将她拉进怀里重新坐好,“他要说什么便让他说去。你师尊身死道消,她心怀天下并非作假,旁人再说什么,也不过是上下嘴皮一碰,你怎么也当真了?” 叶无尘沉默良久,才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温原白脸色也不大好,更是讨厌与叶无尘谈及叶云长,当下也不虚与委蛇:“把玉佩交出来!” “什么?” “叶云长与道华、青云宗那两个老家伙交好,可她们那里我都去找了。只剩下你了,速速将本君的玉佩交出来!” 叶无尘眉头一皱,“谁稀罕你的玉佩!” “你……!” “前辈,你的玉佩在那边。”云承炎指了指方才将师风环丟过去的方向。 温原白显然不信。 云承炎只好将那玉佩的形状以及那个温字好好描述了一番。 温原白这才相信,顿时心中有所感地看向她:“你叫什么名字?” “晚辈……” “温原白!要找玉佩便去找你的玉佩,你问她作甚!”小醋包师尊猛地炸起,要不是云承炎抱着他腰,恐怕要上去撕了这温原白了。 温原白撩了撩胸前的银发,冷笑:“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以为本君能看上这个毛头丫头?”说罢,他看向云承炎,“叶云长将这玉佩交予你时可曾说过要你做我徒儿?” 云承炎一怔。 “她是本君的徒弟!温原白,你今日怕不是刻意来挑衅我的罢!”叶无尘脸色漆黑,气势迫人,大有一旦云承炎放开他他就要上去扑杀了这温原白一般。 温原白眼神一诧,“她不曾告诉过你要你做我徒儿吗?” 云承炎淡定道:“前辈误会了,玉佩不是交给我的。至于徒弟……老掌门的确为前辈寻了一个天资聪颖的徒弟。也许是怕您太无聊罢。” 温原白手一抖,“……你倒是会说话。”他勾了勾唇,“罢了,本君今日心情还不错,不与叶无尘这小子计较。这便去 寻我那徒儿去了。” 说完,他身形飘忽一瞬,人已经消失。 叶无尘这才冷静下来。 又坐回她怀里。 闷着不说话。 “尘儿?” 叶无尘好一会儿没开口。 “云承炎……”他抱着她的脖子,语气僵硬,“其实,温原白也很伤心的是不是?你瞧见他那头白发了吗?当年他来我师尊墓前悼念时我亲眼瞧见变白的。” 云承炎心中有数,当即点头,“一瞬白发生,的确是悲恸至极。” “这么多年,他还留着那白发,他也想念师尊吧?” “也许……”云承炎听着他闷闷的语气,不免想起了每一次被自己给留下来的他,顿时神情也变了。 叶无尘趴在她肩头,瞧不见这一幕。 “其实……当年我因着那个梦,便讨厌起了双修这词。也曾误闯了师尊房中,瞧见她们……罢了,现如今想来,是我的错。师尊她,也许是真的心悦温原白的吧。” “云承炎……你怎么不说话?” “没什么,”云承炎抱起他来,望着天,道:“尘儿,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际遇。就像师风环遇到你,撞了情劫。就像温原白遇见你师尊,他悲,可也不曾悔过。不必担忧,有一些事,终将会过去,你我都阻拦不了,也不必为此伤怀。” 就在这时。 天放晴了。 她轻笑着吻吻他的额际,说:“毕竟你若是难受了,为妻会心疼啊……” 叶无尘也笑了笑,“你说的……好像有几分道理。” “雷劫也度过了,你花了为妻三十年的时间,如今是不是要补偿给我了?” “嗯?” 叶无尘还未反应过来,那人已经抱着他回了洞府。 “你……怎么刚渡了劫,就……就做这事?” 云承炎剥开他的腰带,不满地挑眉,“你都晾了我三十年了,还要我忍多久?说来,以后也别闭关了,倒不如与我双修!” “你……真不知羞!啊……” “乖,自己放进来。” “我不……呃疼……” “疼都怪你三十年不出来!活该!”她低喝一声,感受着那里传来的舒爽,眼神骤变,压着小夫郎饱餐起来。 接下来,自是连续几日欢愉。 洞府之内,靡音阵阵,夜夜生欢,岂一个快活了得。 …… 九鼎峰山下有一座洞府。 洞府的主子是一位魔修,听说那魔修生得极其好看,与那九鼎峰上的无尘君不相上下。 九鼎宗的弟子们都闻名而去,可惜谁也没曾见过那位魔修。 反而回了宗门就受了惩罚。 后来也不知谁渐渐传出,那位洞府的主子与她们九鼎宗有极深的渊源,哪怕是九位峰主也不曾赶他离去,就任由他一个魔修在九鼎宗山下辟了洞府住着了。 那位魔修还有一位徒弟。 这个人还与弟子们有些相熟。 这个她不是别人,正是第三峰的二代弟子,曾经的。 现在就不同啦,哪怕是一代弟子都得喊她一声风环师姑。 具体的原因小弟子们当然是不清楚了。 这一对师徒难免又会让人想起第九峰上的那两位。渐渐地,便传出了师风环与她师傅两人也是道侣这样滑稽的传闻来。 -- 第76页 甚至莫澜也好奇地问过她,“你与那位前辈该不是真的……” 对此,师风环只能连连摆手说,“师姐你可别害我。” 世间能羡煞旁人的师徒就那么一对。 可不是哪家的师徒都终能成眷侣的。 至少,她和原白师傅是永远不可能的,不,请绝对不要有这个想法。 师风环笑笑,站在门槛外敲了敲洞府门:“原白师傅,无尘君渡劫期将至,您要去看看吗?” 温原白在内间擦牌位,闻言面色一冷:“他要飞升就飞升,关本君何事?” 对她这位面冷心热的师傅师风环也是无奈,“可是您若是不去见见,等无尘君当真去了仙界,日后可就再也见不到了啊。” 温原白轻哼一声。 谁说见不到。 他不过是不想飞升……说到底,还是因为叶云长这死女人去得太早。 他舍不得……舍不得走。 抱着牌位,温原白面无表情道:“本君心中有数,你要去便去吧。总归云承炎也算你半个师傅。” “那……好吧。” 师风环与他说了一声,就奔着九鼎宗去了。 温原白继续擦他的牌位。 ……这是他从九鼎宗的宗祠里拿来的。 “你瞧,你徒弟都要飞升了,我徒弟才堪堪入了大乘。你到底给我选的是什么徒弟,真是一点也不争气。” 他这话若是要让师风环听见,怕是要气吐血了。 师风环的天赋的确不差,自打修习了仙魔共修之法后,修为更是蹭蹭地往上涨。最可怕的是她的气运。几乎每一次遇到危险都能过化险为夷,越级挑战魔兽也罢,秘境夺宝也罢,眼看着没救了,她生生能从那荒芜中辟出一片绿洲。 渐渐地,温原白也明白为什么叶云长要将他的玉佩给这个丫头了。 师风环是应运而生的人,唯一的劫是情,而这一劫,叶无尘和云承炎已经帮她渡了。她的将来,披荆斩棘后定是一片风光。 “等徒弟飞升后我就来找你。”温原白喃喃,“这下,你总没有什么怨言了罢。” 数百年前。 那一场封印魔灵之地的战役,很难。 哪怕当世几位高手都在场,要彻底封印那个地方也是极难。 ……意识到这一点时,大家都已经没有退路了。 那一年魔兽吼声震天,濒临死亡的嘶吼拉扯着所有修真者的心脏。 为了封印,她们几人毫无保留,一方面要抵抗魔兽的进攻,一方面要对阵法加持,完成封印。 他曾经也一度后悔。 为什么要喜欢上那个女人? 为什么堂堂魔宗宗主不做,要随她去封印什么魔地?落得一身伤不说,痛失所爱的疼简直将他撕裂。 那一次,本该所有人都会重伤而亡的。 他却活下来了。 因为叶云长不要她的命了,把一个人当成两个人使,拼着透支也不让他命绝。 于是,叶云长当场陨落。 其他几人皆是重伤,没多久,他就收到了那几人陆续身死的消息。 而他自己,伤得也重,可惜却死不了。 ——温小白,不许死,我给你留了个徒弟,等你把徒弟养飞升了,我就许你来寻我。 他那时哭着大喝:“你自己的徒弟都养不好,还要我养个能飞升的。我不——” 纵然他如何撕心裂肺,歇斯底里。 但他还是活下来了。 用了百年,才将伤养好,去寻玉佩 ,去寻徒弟。 至于叶无尘…… 他也不是没想过替叶云长养这个小徒弟。只是曾经他与叶云长行那事时……曾被年幼的叶无尘瞧见,那双干净透亮的眸子里染着深刻的厌恶。 这小子不喜欢他,他也不稀罕。 只要叶云长的徒弟好好的便是了。 “当初你还说要看看你我的徒弟哪个更强一些,我倒是宁可你回来,我就让师风环去和叶无尘比比。找死也没甚么所谓。”温原白笑着敲了敲牌位,“你那时瞧不上我原本看上的虞卿青,说他心思太不干净,要替我另寻一个徒弟。” “后来我才发现,其实你说的是对的。”温原白叹笑一声,“我从魔灵之地回来后,便又见过虞卿青,他比我更像个魔修。不过,他似有些记恨我们,毕竟在你我心里似乎他都比不上你的小徒弟半分。” “罢了,说这些干什么呢。你徒弟今日要飞升了,想去看看吗?” 温原白抱起牌位,准备离开洞府。 就在这时,师风环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师傅!原白师傅!出事了!” 温原白闪身来到他面前,“出什么事了?!” 难道渡劫出了岔子? “是承炎师傅……她突然昏了过去,怎么叫都叫不醒……就像,就像……寂去一般!” 温原白心头一跳,“走,去第九峰。” …… 自从渡劫开始,叶无尘就隐隐觉得不安。 这飞升大劫他是不怕的。云承炎虽不能在劫云中心为他护法,可他自己也不惧。 那……这心中的奇怪的感觉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想去外围看看她,可这一道接一道落下来的雷让他完全脱不开身。 叶无尘有些急躁了。 恨不得这九十九道天雷一起劈下来。 -- 第77页 这么多年,他从未有过这样的不安。 从未。 “叶无尘,心不要乱,渡劫才是正事。难道你想被玄雷劈得魂飞魄散吗?!”温原白一声大喝自外围传来。 听见他的声音,叶无尘有一瞬间安心了些。 不可否认,温原白在他心中,份量也不轻。 “师爹,帮我看好云承炎!”他回了一句,随后,凝神专注对付起劫雷来。 …… 外围的温原白闻言一怔,看了看远方,又看了看榻上毫无生气的云承炎。 他冷着脸揉头。 好不容易在叶无尘那处有了‘名分’,等他出来发现这仿佛尸体的云承炎…… 会怎么样? 温原白下意识地捂紧了怀里的牌位。 “原白师傅,我承炎师傅这是怎么了?”师风环也是满脸慌忙。 温原白摇了摇头,“魂魄离体,且在这千里感知之内,我都没有发现她的魂魄。” 这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了。 师风环顿时着急,“可无端端地怎么会这样?” 温原白沉默。 他也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是……忍不住心中浮现一丝悲哀。 叶无尘,竟也要同他一样,感受这失去所爱的悲痛吗? …… 不多时,叶无尘就出来了,他的衣裳颇凌乱,红衣被雷霆打碎了好几处,显得很是狼狈。 劫云散去之后,他便感觉自己浑身都不同了。 如今的身体轻盈得仿佛能够融进风里。 这一种全所未有的感知力,仿佛整个天地都在掌握之中。 是那种登临天下之巅的恍惚。 但念及云承炎,他没多少时间去感受飞升之后的变化,急匆匆地就来到了外围。 果然,瞧见温原白身边床榻上那个安静沉睡的人,叶无尘终于绷不住了! “云承炎?云承炎?” 他奔到她身边,伸手晃了晃她的身体。 甚至导出真气去查探。 没有生息,没有脉搏,什么也没有。 俨然是一具失去灵魂的肉体。 师风环耐不住,想解释:“我来第九峰时,承炎师傅突然就这么昏了过去,那之后……”就没醒来。 温原白不似师风环那样急迫,他盯着叶无尘的神情,好半晌才问:“你是不是知道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注意到,叶无尘查探云承炎身体之后,第一时间是看向了自己的小腹—— 那是丹田的位置。 如果云承炎真的魂魄归于虚无,那与她结契的叶无尘定有所感。 叶无尘此刻无悲无喜,恐怕是知道其中原由的。 “……师爹,我要去找她了。”叶无尘抬起头来。 温原白叹了口气,知道再问不出什么来,“知道了。” “九鼎宗与师姐们,就拜托师爹了。”叶无尘神态诚恳。 温原白摆了摆手,“知道了。” “唉不是……原白师傅,无尘君,你们在说什么?”师风环满脸不解,“承炎师傅到底怎么了?无尘君又要去哪里找?” 温原白抬手一个禁言术,横了一眼过去:“闭嘴。” 师风环:……唔唔唔。 叶无尘最后自然还是走了。 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一夜之间,第九峰上空了。 只多了一座双人冢。 那桃花和茶花,伴着双人冢,从春夏到秋冬。 【本世界完结,下面还有一段小小的番外,关于温师爹和叶师傅滴。】 …… 温原白答应了叶云长师徒俩,一直守着九鼎宗。 山下那座洞府,也存在了数百年之久。 直到师风环飞升。 他仍住在那里,每日擦着牌位,闲叨着周遭的一些趣事,自言自语,哪怕没有谁在听,他也说的很认真。 倒是师风环那个少根筋的,总是担心她家师傅是不是快要老透了,分明有着惊艳天下的美貌,不去找个第二春,反而活得像个迟暮的小老头。 说着这话,师风环是要挨打的。 她分神期、大乘期乃至渡劫期了还是在挨师傅的揍。 后来她的修为比师傅更厉害了,她也还是在挨他的揍。 因为她知道,若不是她迟迟不能飞升的话,师傅肯定早就去找老掌门了。 对于如此痴情的师傅,她是心疼的。 所以……挨揍嘛,小事情。 师风环修炼很认真,是整个九鼎宗第一拼命修炼狂人。 时不时地就是百年闭关。 让人唏嘘不已。 至于情爱……也许缘分没到吧,从无尘君的事之后,她便没对谁动过心了。不是眼界高,只是她也希望能够找到如师傅和老掌门、承炎师傅和无尘君那样能够生死不弃的爱侣。 姑且,随缘吧。 如此想着的师风环,还真就是突破了渡劫期,将有情道修到了 顶峰。 叶无尘能够渡劫,是因为他有爱侣,爱至生死不悔。 故而,以‘深情’证道。 师风环不同,她没有道侣,但她历过情劫,身边也尽是一对对痴情不悔的师傅朋友。 故而,她以‘懂情’证道。 温原白么,也是个仙魔共修的人。 因为他曾经修的是魔,是无情道。后来遇到了叶云长,便又修了有情道。 -- 第78页 …… 师风环飞升那日,只给温原白留了一句话—— “我飞升啦,要去仙界了,您也早日解脱吧!” 温原白挑了挑眉,“臭丫头。”说完,他就离开了山巅。 他与师风环师徒缘分也尽了。 如同师风环所说,他也该去‘解脱’了。 温原白回到洞府。 那一方小院已然没了徒弟那个咋咋呼呼的声音,忽然还觉得有些寂寞。 “罢了。”他叹息一声,走向自己的住处。 叶云长的牌位总是放在桌上,最显眼的地方。 这一次推门而入,却没有见到。 温原白心中闪过一抹慌乱。 他离开时分明是放在桌上了的? 怎么回事? “谁来过?!谁敢闯本君的洞府!”他神识一震,暴烈的灵气以他为中心,四散着铺开而去! 神识探到身后就停顿住,温原白猛地回头,大喝:“你这……” 他想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敢闯他的洞府,偷他的牌位。 结果这一眼,便再没能移开。 一袭白衣的女人站在门前,背后的一切都成了陪衬。 她的身影有几分单薄,甚至是带着透明的虚薄。 温原白怔怔地望着,口中的冷喝堵在嗓子眼,只以为自己又出现了幻觉。 “温小白。” “……”温原白顿时泪眼婆娑,“谁啊你是……我的洞府,谁敢在我这施放幻境,是不是不要命了?” 女人温和地笑笑,“我一直都在。” “在哪?”他傻傻地问。 “在你的玉佩里。” “我的玉佩……?”温原白低头,看着桌上那枚刻着‘温’字的玉佩。 女人走近,牵过他的手,“我早知会有这一劫,便早早地分出了大半神识留在玉佩里。” “所以那一战……” “肉身碎裂,这些年,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凝练出这副半透明的躯体。”她浑不在意地笑笑,抬手抹去他的泪痕,“以后,就能一直陪着你了。” “所以你才不许我死,所以你才要我收徒弟……叶云长,你真是,真是好狠的心啊!你知道这么数百年,我是怎么过来的?”他布满泪痕的脸上带着愤恨,眼中里既是喜悦又是悲恸,“你这个自私的女人!” “每日听着我跟你念叨那些琐事,你开心吗?!你是不是觉得很好笑,我温原白的痴情,是不是在你眼中成了笑料!” 叶云长叹了口气,轻轻抱过人:“对不起,我没想到会伤得这么重。没想到会害你等我这样久。” 温原白猛地一震。 是了。 她是为了救他,所以才…… 是了,他连怪她的资格都没有。 “温小白,”她无奈地望着他,“我不是要你自责。这些年,你做得很好。我很愧疚,你等着了我这么久。所以,以后便罚我永远陪着你吧。” 温原白嚎啕大哭。 叶云长就安静地站在他身边,牵着他,看着他哭。 哪怕,他每一滴泪都像砸在了心尖上。 他从来都是肆意妄为的。 他是魔宗最出色的魔修。 如今…… 他敛了性子,冷着脸,将真正的自己束之高阁。 她在玉佩里看着,舍不得,心疼,却也无可奈何。 “叶云长……” “我在。” “以后不许走了,不许走了。” “我回来了,以后就不走了。” “以后你别再心怀天下,不要天下,只要温原白好不好?” “好。” 第34章 霸总的神仙老公1 云承炎回到了主系统世界之后过了很多天。 没有急着进入下一个世界, 只沉默地坐在角落里, 一言不发,杀气腾腾。 一号不敢去打扰这样的宿主,只能在心里哭丧着道歉:对,对不起……呜呜呜,宿主,对不起! 小圆球的机器人缩着脖子继续装死。 它和宿主都在等, 等主系统判定上个世界的得分。 不知过了多久,一号的终于接收到了系统评价。 【由于异常退出, 系统无法给予星级评分。】 每一次完成任务系统都会打个分,最高分自然是五颗星, 每一次得到的星星也是一号能够得到的能量。 显然, 它这一次升级结束突然发生了能量波动的情况,导致宿主直接从异世界中退出, 使得这个世界任务白做了。 白做了不说……宿主大人现在似乎也很不开心。 “宿……宿主大人,系统说, 异常退出, 无法评分。”一号哭唧唧,它不是故意的啊,它升级完毕之后突然能量就不够宿主待在那个世界了,然后就被弹出来了! 云承炎黑着脸, “无法评分,那这个任务到底做完了没有?” 她关心的哪是任务。 系统如果给出评分,那么就证明叶无尘还活着, 任务完成。她最担心的是叶无尘知道了她突然就这么‘死’了以后,会不会崩溃,还有他的飞升雷劫…… 这些,云承炎全都一无所知。 不说系统评分,就连那个人工测评也没有发消息来。 “宿主……其实,我觉得,我们只要去下一个世界就知道了……” “什么意思?”云承炎皱眉。 -- 第79页 一号结结巴巴,“上个世界,不是惩罚世界吗……按理说,如果我们去不了下个世界,那就是说那个修□□的任务没有完成。可是如果我们能去下个世界的话,就证明……” 上个世界任务完成了。 并且叶无尘也好好的活下来了。 云承炎在心里自动补全了一号没说完的话。 “这些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一号。”她淡泊的眼神扫在那小机器人身上,嘴角轻勾,“我发现,智能这个东西,对你来说意义真的不大。” 一号猛地弹了起来,“宿主,请相信一号,下不为例,上个世界的事件绝对不会再发生!” “如果再有一次,我就亲自动手再把你销毁。我也不介意换个智能系统。”她声音平静,但绝不是在开玩笑。 一号吓得立马从半空中又跳了一下,机械音郑重保证:“是!一号保证再也不会出现上次的事件了!” “那样最好。走吧,下一个世界。” “呜……是。” 【一号时空穿越启动中——】 云承炎脑海一片昏沉,还没从浑噩中彻底清醒,就听见一号兴奋的声音道:“宿主,我们成功来到新世界了,上个世界的任务果然完成了喔!” 云承炎轻嗯了一声。 面对宿主不咸不淡的回应,一号显得战战兢兢,“宿主,现在要听剧情吗?这个世界是现代世界喔!” 云承炎睁开眼,果然——入目是整洁的黑白简约色调的卧室。 而另一边,一号已经用它那扎耳朵的金属音将原剧情缓缓道来。 原主叫柯锐凡,是一家娱乐集团的总裁,整个娱乐圈她几乎握着一半的资源。用一号的话来说,那就是妥妥的‘天凉王破’女总裁。 钱多到花不完。 但因为母亲和父亲是联姻成家的,所以从小她就没感受过什么爱,也不相信什么爱情。 婚姻对她来说是极其深恶痛绝的。 所以柯锐凡只包养,不真爱。 她喜欢干净的少年。 于是,就有了被渣的主角。 主角,应该说任务目标,他叫梁矅,是个初出茅庐的表演系专业的大学生,在一次配角试镜中被 柯锐凡发现,威逼利诱的把人搞到了手。 说是威逼利诱那还真是。 因为梁矅本来是很有脾气的男孩子,人也活泼。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是个小太阳。 他喜欢演戏,几乎奉献了自己毕生的热情。 但要他屈服于柯锐凡的霸道之下,他是不愿意的。 柯锐凡耍手段对付梁矅的父母,以极其无耻的手段把梁矅带到了身边。要说喜欢,其实没多少。这渣女只是控制欲作祟。 梁矅被她折磨得很惨,白天拍戏,晚上要伺候人,第二天再带着一身青紫去片场。 娱乐圈这样的事数见不鲜。 这样三年下来。 梁矅活泼的性格渐渐收敛,除了演戏时他依然光彩如故,平时的他看起来阴郁又沉闷。 柯锐凡对这样的梁矅失去了兴趣。 金主大人说甩开就甩开了他。 梁矅没有留下,收拾东西就离开了,把对柯锐凡的那一点隐晦的感情偷偷藏起。本以为离开了柯锐凡他能奔向新生活,可不知道为什么,有一天突然被‘网友’爆料,他曾经被业界大佬包养的实锤证据,甚至还有一些合成的不雅照被放到了网上,那一段时间几乎各个网站都是胡乱编造的他的黑料。 有些东西哪怕是假的,他也百口莫辩。 他被柯锐凡包养是事实。 只这一点,就足够让落井下石的家伙们尽情地往他身上泼脏水。 而柯锐凡,这位作为实锤的另一位主角,并没有被爆出名字来的人,哪怕看在三年的肉体交易上,也没有为他说半句话。 柯锐凡,是表里如一的冷血。 梁矅的事业因此跌入谷底。没有人看见他曾经拼了命的学各种东西,顶着‘走后门’的压力,不断练习演技,他对演戏的热爱,这些全都没有人看见。 只因为他曾经被包养,所以观众就拒绝了他的一切,曾经的粉丝为了证明自己的‘识人不清’,对他大声叱骂。 梁矅因此患上抑郁症,精神恍惚。每天待在家里,甚至不敢出门。 就这样,梁矅几乎退出了娱乐圈。 因为这些黑料,他所属的娱乐公司也趁机毁约,以他有精神疾病为由,不能履行艺人义务为条件,向他施压索取巨额违约金。 梁矅将所有积蓄都拿了出来,解决了娱乐公司的事,自己也变得一贫如洗,除了自己买下的房子,他似乎什么都没有了。 绝处未必不能逢生。 梁矅花了很久才让自己重新振作起来,他卖了房子,找了一份寻常的工作,在没有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 他遇到了一个女人。住在他隔壁,是一个老师,笑起来总是温温和和。 她不如柯锐凡强势霸道,但她亲切又温暖。 他渐渐喜欢上她。 那女人也对他很好,甚至知道他的过去也不嫌弃。 梁矅想要好好珍惜来之不易的感情。 可柯锐凡却没打算放过他。 先是派人把那个老师打进了医院,后来又在学校闹事,害 得那个老师被辞退。 -- 第80页 梁矅起初不知道是柯锐凡干的好事,直到后来那个老师受不住压力跟他分手,他才恍觉这背后的人…… 正是控制欲疯狂的柯锐凡! 知道了又怎么样呢,他无力对抗。 在柯锐凡的手段下,他工作的那家超市老板不知道为什么也知道了他的过往。眼带厌恶地将他驱逐出去。 最后以梁矅抑郁症复发,自杀在死在家中为结局。 “我其实不喜欢你,只是想看你一生都过得不好。那样我就很开心。谁知道你这么脆弱呢唉。” 这是柯锐凡留在梁矅墓前的话。 “……” 现在的柯锐凡只能默默无语。 严格来说,这个世界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渣女重生’,毕竟柯锐凡这个女人从头到尾就没对谁真的动过心,而被她害惨的主角梁矅,也许有那么一点心动的苗头,但也被她给亲手掐灭了。 “一号。” “一号在!宿主有什么吩咐!” “这个柯锐凡是个变态吧?”柯锐凡只想唏嘘。 “好像是的!宿主大人,虽然柯锐凡是个变态,但还是请您要加油,努力得让梁矅获得幸福吧!” 听着它的话,柯锐凡心里一闪而逝那抹红影,轻轻地嗯了一声,“我知道。” …… 柯锐凡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是剧情开始的时候。 她因为无聊去了试镜室,对那个干净笑着的少年‘一见钟情’。 柯锐凡随意地在偌大的衣帽间里选了一件咖啡色的休闲风衣,配上一双高帮靴,将自己的长发扎了个马尾,打扮得相当霸气。 再加上那双修长的腿,惹得一号啧啧尖叫。 “是宿主的风格没错了!” 柯锐凡看了眼镜子里的人,发现其实长得还不错。 不过与之前的燕启、方思文、云承炎比起来,柯锐凡的相貌不是那种笑起来会让人很舒服的类型。 这张脸不适合笑。 薄唇,利眉,高挺的鼻梁……妥妥一张冷血霸气高级脸。 柯锐凡试着对着镜子笑了一下。 其实也不是那么难看。 或许这也叫做……霸气的温柔? “宿主,不能再耽搁了,得快点去试镜的地方了,不然要迟了。” 柯锐凡这才停止了撩头发的动作,双手插兜,迈开大长腿,下楼。 相当冷漠。 她不是臭美。 她是在想,怎么样才能让小夫郎对她一见钟情。 一号这种机器人当然不懂。 坐进车里,柯锐凡冷淡地对司机说:“去公司。” 司机似乎对她今天不是正装的打扮有点惊讶,不过还是点头答应,发动引擎,往公司去了。 …… 事实证明,不仅仅是司机,总公司里的人见了她,都是一副‘妈呀我们总裁今天帅爆了吧’的神情。 也有人疑惑,为什么柯总今天不穿正装? 就算没有行程安排,也没见过她穿得这么‘亲民’啊。 对于这些视线,柯锐凡全部无视。 她问了一号之后就直接上了去八楼的电梯。 如果不出意外,小夫郎试镜的地方就在八楼。 想到这里,柯锐凡心里多了一丝急迫。 而看见她在八楼出电梯的员工们也是面面相觑—— “柯总今天没有坐专用电梯?” “柯总去了八楼?她去八楼做什么?” “八楼?八楼今天没什么事吧?唯一的活动也就是被那个剧组给征用去试镜角色了……” “卧槽,我觉得你真相了,柯总对这个剧组有兴趣?!” 第35章 霸总的神仙老公2 梁矅试镜的牌号是023, 在他前面的22个人没有一个不是被骂的灰头土脸的出来的。 “23号, 23号!” 被叫到牌号,梁矅赶紧站起身理了理衣服上前。 今天他试镜的角色是《我的父亲》剧组的男三号,剧情讲述了一位丧妻的中年男人独自抚养两个儿子长大的艰辛故事,而男三号就是男人的第二个儿子。 这部剧的背后人非常厉害。导演、制作人等一整个剧组都是柯氏集团的旗下的金牌团队。他们有最好的公关,最优质的制片经验,无论如何, 新人只要搭上这条线,以后想要什么样的片子没有? 梁矅只是个还没毕业的学生, 他想不到那么多,他只是想要饰演好剧中的二儿子。 怀着忐忑的心情推门走了进去。 评委坐在上首, 他一个人站在空荡的舞台中间。 几乎那一瞬间, 他就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视线扎在自己身上。 梁矅不解地抬起头去看。 对上一张很帅但笑得很温柔的脸。 他心里噗通一声。 没来得及细想,那边评委已经让他开始演:“模样长得不错, 化化妆应该能看。不知道演技怎么样,先来一段张贝可因为父亲在外拾荒而愤怒叱骂的场景。没有台词, 随意发挥。” 梁矅一怔。 张贝可就是他来试镜的角色, 剧中张家的二儿子。父亲独自抚养两个儿子长大很辛苦。比起懂事听话的大哥,张贝可的性格更加锋芒毕露。 他在学校被人瞧不起,因为父亲是推着小车卖面的小贩,偶尔不出摊的时候还会出去拾荒捡废品。 -- 第81页 而那一次捡废品被张贝可的同学看见, 使得张贝可在学校被人嘲笑,最后自尊心受损回到家中对父亲狠狠地生了一顿气。 梁矅深吸一口气。 在众评委眼中,那个有点紧张窘迫的少年似乎一下子就变了模样。 他像一头愤怒的小兽, 把隐藏的尖刺全都竖了起来,对着他们吼着:“你能不能不要去干那些丢脸的事了?!” “你知不知道我在学校被人说成什么样!你卖面还不够丢脸的吗,为什么还要去捡废品,一个矿泉水瓶能卖几毛钱,你不要这么市侩好不好!”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说话啊!” “你知道他们怎么说我的吗?我没有母亲就算了,我还要因为你被人骂,就是因为你!这个世界上这么多工作,你为什么要选最丢脸的那种!我跟哥哥受人的白眼还不够吗!” 他憋红了脸,叛逆的朝着父亲大吼,拳头紧紧地握着,眼神里是挣扎,是不解,是痛苦。 几乎所有人都被那个少年所惊艳。 就连导演都在那一瞬间入了戏。 少年的痛苦没有隐瞒,让她们看得清清楚楚。 可最该同情的不是张贝可。 而是哪怕丢脸,也要养活两个儿子的张父。 就在大家都敛下这一抹同情的时候,‘张贝可’的神情又变了。 他忽地跌坐到地上,眼中溢满泪水。 “爸爸,不捡破烂可以吗……” “大不了我辍学,我去打工,我给大哥赚学费。你不要这样了……你知不知道,你头上的白发又多了几根了。” “我不怕大家笑……我真的不怕。” “你别哭,你别哭!” “呜……爸爸!!” 少年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一如他的年纪,充满了叛逆和冲动, 但见到父亲的泪水时,一切都溃不成军。 他后悔了,他是最没有资格斥责父亲的那个人。 对不起,对不起。 他崩溃的神情,似乎一声又一声,凄厉地诉说着抱歉。 …… 最后,是柯锐凡把人从地上拉起来的。 评委们都没有回过神来。 梁矅也还没有出戏,眼眶红红的,面颊上还挂着泪水,就这么被柯锐凡给拉了起来。 “好了,你过了。这个角色是你的了,别哭了。” 柯锐凡伸手,递给他一方纸巾。 这个时代虽然不像是古代,女男之间的隔阂已经没有那么严重,但柯锐凡还是很绅士的表示了自己的温和有礼。 果然,梁矅大大咧咧地接了过来,点头道:“谢谢,”刚说完,他又吃惊地抬头,这才看见这个人就是刚才对他笑的人,顿时又是恍惚。 好一会儿,他才低声问:“请问,我……得到这个角色了吗?” “嗯,你得到了。”柯锐凡这样说。 众评委:……我们认可他的实力,但不知道为什么总裁会亲自来,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 “恭喜你,23号,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梁矅!” “好,小梁,准备一下,半个月后进剧组吧,很期待你的表现。”副导演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梁矅重重地点头,“谢谢您!” “哈哈,叫我陈导就可以了。” “好的陈导!” 几个评委都是剧组里的人,她们试镜这个‘张贝可’的角色可是试了无数次,好不容易来了这么个演技不错的孩子,都十分高兴。 团团围了过来,纷纷与他寒暄。 梁矅虽然是个大学生,但人情世故他还是懂的。当即受宠若惊,对每一个朝他笑的人都弯腰感谢,做足了小辈的谦和。 等他回过神来,想去谢谢那个给他纸巾的女人的时候,她已经不见了。 梁矅失神地望着,想到旁边的陈导,他赶紧问:“陈导,刚才那个给我的纸巾的……” 陈导笑道:“她啊,是我们柯总。” 梁矅震惊,“柯总?” “嗯,柯氏集团的总裁,柯锐凡。”陈导随便介绍一下,满意地欣赏着小孩惊讶的表情。 谁说不是呢。 谁能想到,柯氏集团的当家人,竟然是个那么年轻的女人呢? 柯锐凡从不在公众和媒体面前现身,不是因为她长得丑,只是她怕麻烦。 哼哼,小孩,我们柯总好看吧? 简直霸气到没朋友啊! …… 跟着柯锐凡一起出了公司的一号觉得有点奇怪。 它家宿主,怎么好像不太高兴呢? “宿主……是,是哪里不满意吗?”想起之前宿主说要把它的智能销毁、重新改装,一号就怕得不得了,这会儿当然也是诚惶诚恐,“如果宿主不喜欢这个世界,我们可以现在就换一个世界。” 柯锐凡一听这个,挑眉道:“你升级之后能耐倒是大了不少。” “哎哟,只是能量储蓄仓大了一点,虽然要支持宿主中途变换世界有点麻烦,不过一号拼了命还是可以做到的啦!”一号赶紧表忠心,简直谄媚。 柯锐凡倒是没有想换世界的想法。 只是,她觉得有点奇怪。 这个世界的任务目标,怎么不像她家小夫郎? 这种感觉不是空穴来风。 那个梁矅,给她的感觉太八面玲珑了,虽然这可能与梁矅本身的成长环境有关系,可她还是觉得,不像。 -- 第82页 如果是小夫郎,她一定能认出来的。 不是凭借红衣,也不是凭借其他。 上个世界她与叶无尘结了灵魂契,那种灵魂交融的感觉她不会忘。 早在她扶起梁矅的时候,她就感觉到。 那个灵魂,虽然同样干净,却不是她的小夫郎的。 虽然不排除小夫郎还没到来这个可能,柯锐凡还是觉得很别扭。 所以,她没等梁矅对她‘一见钟情’,就离开了试镜现场。 对于一号的疑惑,她也没办法解答。 跟一个机器人谈论什么灵魂牵引的问题,不要自讨没趣好么。 于是,柯锐凡绷着脸,走了。 不过她也不是没有计划。 梁矅,是必须放到身边的,无论是为了任务,还是为了未来可能会突然出现的小夫郎。 首先,要把梁矅签到柯氏集团旗下的经纪公司。 至于其他的,且行且看吧。 “一号……” “宿主我在呢!” “一个世界中,会不会出现两个扮演者?” 一号被她这个问题惊了一下,“理论上来说应该不会啊。” “如果主系统发现一个世界出现了两个扮演者会怎么样?” “会驱逐其中一个。”一号答道,“因为两个扮演者极有可能会造成任务冲突,所以系统穿越机制里是不会同时匹配到两个任务者的。” 柯锐凡沉吟一下,又问:“你之前也说理论上不会有‘人工测评’那个东西,结果不也是存在了吗?” 一号被呛了一声,又想起宿主说要重新改装的威胁,连忙表示:“因为我们现在是在‘渣女重生’系列世界里面嘛,这个是个测试世界,所以……所以,那什么,一切皆有可能?” 柯锐凡一笑置之。 她才不管是测试世界的缘故,还是主系统的匹配失误。 总之…… 如果,这个该死的系统把她的小夫郎给搞丢了的话。 她保证,主系统一定会后悔的! …… 梁矅在试镜之后就回到了学校,享受着同学羡慕崇拜的目光,他没有骄傲,反而更认真地研究起了陈导给的剧本。 偶尔脑海里会闪过柯锐凡的样子,然后他就会唏嘘——真是年轻的总裁啊,长得也很好看,而且好像是一位很温柔的人呢。 仅此而已。 年仅十九岁的梁矅对爱情一无所知,至于所谓‘一见钟情’他本身也是不信的。 这会儿,更是毫无所觉。 他甚至以为,自己跟柯锐凡的交集就应该到此结束了。 并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他很有自知之明。 但梁矅没有想到的是—— 柯锐凡,很快就找上他了。 …… …… 被柯锐凡的人找上之后,身为大学生的梁矅很快就签到了柯氏集团下,从第一天起,就成了拿通告拿到手软的新晋艺人。 只有梁矅的经纪人知道,他的艺人培养计划里标注的是一线水准。 烂片,不接。 剧组有任何一点黑料的,不接。 梁矅接的戏全是公司的人经过 层层筛选,最后留下的那么几部高制作高水准的好剧本。 当然,这些梁矅都不知道。 好在梁矅本身对演戏抱有极高的热情,也是个认真学习的艺人。甚至做人也很圆滑,不会没事找麻烦。 这让经纪人感到很满足。 但只有一点…… 他和柯总的关系。 身为梁矅的经纪人,也身为柯氏娱乐经纪公司的员工,于珊也是完全搞不明白,柯锐凡怎么会看上梁矅,甚至留他在身边,一留就是三年。 是的,到现在已经是第三年。 和柯氏签约仿佛还是昨天的事一样。但现在的梁矅已经是圈子里的小粉红,身价可不低,也不是头一年来时什么粉丝都没有的小艺人了。 梁矅出演的三部电影分别提名了云林电影节的年度最佳男主,最佳男配,最佳新人奖。在加上他爱笑,长得也好,性格亲和活泼,短短三年,他已经轻松迈入一线,成为当下最炙手可热的当红艺人。 经纪人对梁矅也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梁矅能趁着红的时候多赚点人气,省得以后被柯总抛弃的时候一无所有。 “梁矅,你今天也不去找柯总吗?你下个月就要进《侠剑》剧组了,不用去跟柯总叙叙旧吗?”于珊简直操碎了心,她手底下带的这个小艺人哟,怎么都不知道拢着大金主的啊! 梁矅本来在收拾东西,一听经纪人的话,顿时笑了:“于姐,谢谢你啊,你不说我倒是忘了,我得去谢谢柯姐给的试镜机会!” 《侠剑》是一本改编的电影,讲述的是主角陈侠执剑闯荡江湖,行侠仗义,最后在一宗迷案中发现奸人出卖国家,她挺身而出,为国为大义,最终披甲上了战场的故事。 其中有侠义,有恩仇,有感人肺腑的情爱,更有震撼心灵的国之大义。 所以梁矅选了这个。 他试镜成功的角色是侠剑里的男主,陈侠师傅的儿子,一个一直跟随着陈侠,生死不弃的少年。 “梁矅?你说要去你到底快给柯总打电话啊,你可别忽悠我!”经纪人看他又走神,赶紧提醒他。 -- 第83页 梁矅挠了挠头,“我知道了。” 之后不得已才打了电话找柯锐凡。两人约在了常去的餐厅,梁矅这才挂上电话看向经纪人,“珊姐,你就放心吧,感谢柯姐这件事我肯定不会忘的。” 于珊叹了口气,“小曜,你要自己学会争取啊,你这样,珊姐很是恨铁不成钢啊。” 梁矅一脸怪异,“什么啊?” 于珊摇头晃脑地走了。 只剩下梁矅一脸茫然地站在原地。 …… 下午,梁矅换了一身衣服去赴约。 他看了眼手表,他早到了10分钟。 梁矅坐在窗边,桌上摆着烛光晚餐,烛光照着他的脸庞,映出一丝惆怅。 其实他听得懂于珊平时那些稀奇古怪的,怂恿他去找柯锐凡的话。 只是他得假装听不懂才行。 因为,哪怕所有人都误会他和柯锐凡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但他自己很清楚,两人是很单纯的朋友。 如果硬要说的话,用‘姐弟’来形容他和柯锐凡比较合适。 柯锐凡在工作上对他很好,像是挑剧本,像是挑经纪人这样的事,都是柯锐凡安排。他也知道,柯锐凡安排给他的都是最好的。 这些年来,他也不是没对她动过心。 她行事果断,但性格很温和,她对旁人不怎么笑,但待他总会多一份亲近。 面对 这样优秀的人,才二十一岁的梁曜,当然会动心。 可也仅仅是动心了。 柯锐凡对他是多一些亲近,但三年来从来没有表示过那样的意思。 甚至梁矅心中不耻的包养关系他都想过,可是柯锐凡对他似乎真的没半点意思。她们之间别说牵手的暧昧了,就连触碰都很少。 不过,令他还抱有一丝期待的是,柯锐凡这些年身边都没有人。 正想着,一道平淡的女声出现—— “让你久等了。” 她走了过来。 她还穿着正装,应该是刚从公司赶过来。 梁矅笑起来:“柯姐也没迟到,是我来早了,嗯,十分钟。” 柯锐凡挑了挑眉,“今天找我出来是要庆祝你得到《侠剑》的男主吗?” 梁矅给她倒酒,笑着回道:“对啊,珊姐说一定要好好感谢柯姐,所以我就来了。” “呵呵,恭喜你。”柯锐凡也不扭捏,结果酒杯与他轻轻一碰。 “谢谢柯姐。” 梁矅饮下酒,“柯姐吃过晚饭了吗?我叫了牛排,现在吃吗?” 柯锐凡点头,“也好。” “柯姐,我下个月要进剧组了,我记得柯姐以前说过很喜欢《侠剑》里的一个角色对不对?” 柯锐凡一怔,含笑:“对,是陈侠的师傅,那个叫宁无尘的男人。” 她看过那个,宁无尘,主角的师傅,一名身怀绝世武功且容貌无双的男人,性子寡淡,但眼中常有傲色。对待徒弟和儿子的时候,总是端着师傅的架子,事实上是个单纯的男子。 “嘿,我这次演的就是宁无尘的儿子哦。” “我知道,我好歹也是看过的。”柯锐凡无奈,“说起来,你当初不是说想试镜宁无尘吗?为什么又跑去演了男主?” 梁矅听她说起这个,赶紧吞了嘴里的食物,窘迫道:“因为我没试镜上嘛。” 柯锐凡挑眉,“你没试镜上?难道那个角色是内定的?” 梁矅摆手,“不是的柯姐。首先我呢很感谢柯姐对我演技认可,不过真的那天我输的很服气。那个人啊,就像《侠剑》里走出来的,像真正的宁无尘。我再怎么演也不会像啊……” 柯锐凡听他这么说倒是好奇了起来:“是吗?” “是啊,他长得真的很好看,我第一次看见那么好看的男人。”梁矅一副‘败了败了’的神情,“他只是站在我旁边,我就觉得我这个角色没希望了。” 柯锐凡:“那还挺有意思的,叫什么名字,替我挖到柯氏来。” 梁矅瞪大眼,哀怨道:“柯姐,你叫我去挖人,你也太会利用资源了吧!我不是你的摇钱树吗?” 柯锐凡不以为意,放下酒杯,优雅地切牛排,“摇钱树当然要物尽其用。” 梁矅哀怨地瞥了她一眼,最后才正色道:“他好像叫叶无忧,是个……”新人。 ‘咣当!’ 一声脆响,是刀叉掉到地上的声音。 梁矅抬起头,“柯姐,你怎么了?” 柯锐凡脸色紧绷,看着他又问一句:“你说,那个人叫什么?” 梁矅奇怪,呐呐道:“叶无忧啊……这,怎么了吗?柯姐认识他?” 柯锐凡揉了揉额角,“你有他的照片吗?” 梁矅哑然,“照片我是没有,不过……柯姐,我没骗你,他真的长得很好看的!” “嗯……你去剧组的时候,我送你过去。” 梁矅一愣, “啊……哦。” 这话题怎么突然跳跃得这么快? …… 梁矅觉得,柯锐凡有点奇怪。 之后他又说了很多话,可那个人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神情,时不时地会嗯一声。 让梁矅不禁反思,难道他说的事这么无聊吗? 直到两人用餐结束,一起走出餐厅。 梁矅有车来接,柯锐凡也让自己的司机过来了。 -- 第84页 在等车的时候,梁矅试探地问她:“柯姐,你今天有点不对劲,难道真的认识那个叶无忧吗?” 柯锐凡笑容一僵,没有应他。 ——师尊唤我小叶子,师姐们都唤小九,旁人都唤‘无尘君’。名字……我也不知道。 ——那便叫无忧吧,叶无忧。怎么样? ——哪有徒弟给师尊取名的? ——谁说我是给师尊取名?在凡人界,妻主给夫郎取名字也是可以的。 回忆就像潮水一样涌进了脑海。 柯锐凡心中疼痛。 会不会是他呢? 是了,她怎么忘了。 他说过的。 他说过的。 ——尘儿该不会是在想,若是刻意延缓了修炼,晚一些飞升就能让我在此多待上一些时候吧? ——本君岂会那样想? ——那你是怎么想的? ——自然是加快修炼,待本君飞升之时,踏破虚空与你同去啊! 破碎虚空,随她同去。 她在这里等了三年,三年来,梁矅没有变成小夫郎,她的任务也快做完了。 她以为等不到了。 她把小夫郎弄丢了。 叶无忧,叶无忧……一定是他,一定是,不会错的,不能错的! 那个小笨蛋,真的跟着她跑过来了。 “柯姐?车来了,你还不走吗?”梁矅一脸茫然地看着还呆愣在路边的柯锐凡。 柯锐凡猛地回过神来,她等不及了。 半个月,她也等不及了。 她走向梁矅,“小曜,把《侠剑》导演的手机号码给我。” 梁矅一顿,“手机号码?我没有啊?我们联系的时候都是在聊天群里找的……” 柯锐凡猛地打断他,“那就把我拉进去!” 梁矅哭笑不得,“柯姐,那是剧组群啊!” 柯锐凡大手一挥,“我投资,作为投资商进去,你跟导演说,柯氏赞助,她会同意的。” 梁矅只能答应。 有什么办法咯,他柯姐,有钱任性啊。 不过…… 柯姐这么做的原因该不会真的是因为他说的那个仿佛从书里走出来的宁无尘吧? 叶无忧吗? 想到那个人的举世无双的容貌,梁矅突然心里产生了一丝危机感。 第36章 霸总的神仙老公3 【大侠剑剧组】 滴滴滴。 【梁曜邀请‘柯’加入群聊】 【咦?怎么有新人进群?】 【欢迎欢迎!】 【咱们剧组又招新人了吗】 【不知道啊, 小曜邀请进来的人?】 就在众人一片喧哗时, 导演突然冒了个头,发了段语音:“咳,刚进来的这位是投资商,柯氏集团的柯总,都打个招呼。” 柯氏集团的柯总? 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佬? 聊天群滞了一瞬,顿时间一片静谧。 还是梁矅发了语音打破了这点尴尬:“欢迎柯姐, 嘿嘿。” 他这一说,大家才心里有数, 都笑着打字回复,虽不熟稔, 但也亲和。 她们这都记起来了, 梁矅不是柯锐凡公司里的艺人吗?传闻这两人……关系挺好。 这次的投资商,恐怕也是梁矅拉进来的。 这么一想, 大家各有所思。 这一位特意来群里……啧啧,梁矅还真是受宠啊。 柯锐凡不知道这些人想什么, 只是扫了眼群成员, 目光在某个烤红薯的头像上顿了顿,然后给导演私聊发了条消息。 …… 张导看见这位柯总发来的消息还觉得不解,合作的事不是都说清楚了吗? 结果一点开—— 【柯:张导,我觉得明天就可以进片场了。如果片场还没准备好, 我觉得可以先让整个剧组一起去渡个小假,钱由柯氏来出。张导觉得呢?】 张导蹙了蹙眉回复—— 【柯总,您安排就好。】 她哪会拒绝啊, 投资商给的福利这么好。 但是她不明白的是……这柯锐凡到底为了点什么?为了梁矅?一个男艺人,这么宠着吗? 【柯:对了,我想看看‘宁无尘’这个角色的演员资料。】 张导:??? 【柯:我是‘宁无尘’这个角色的粉丝。我看看扮演者是谁。】 张导:…… 好。 好的。 您是粉丝,您说了算。 柯锐凡收到资料的时候正躺在她的大沙发上,看着邮箱里正在下载的资料,嘴角轻轻勾了勾。 其实她有点紧张。 【附件下载完成】 点开。 类似一张履历表的资料展开。右上角两寸大的蓝底照片就规规整整地贴在那里。 看着那张熟悉的脸,柯锐凡嘴角咧开。 心里就像被烟花炸了一下,噗噗地还冒着火花。 照片里的人面无表情,长发微微拢在颈后,那张粉黛不施的面容仿佛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仙人,哪怕他身后只是纯蓝色的背景布。 “尘儿……”她伸出手,放大了照片,指腹轻轻贴在屏幕上摩挲,如同抚摸易碎珍宝那样的温柔。 柯锐凡抑制住马上查到他的住处飞奔过去的想法。 忍一忍,明天就会见到了。 她微微阖上眼,靠在沙发上,脑海里全是小师尊的音容笑貌。 -- 第85页 这一次,他没有失忆。 那,明天见到自己…… 柯锐凡心头砰砰地跳,在这寂静的夜里,响动得更加清晰。 最后,实在是按捺不住,柯锐凡给自己找了点事做。 她从网上下了一张大红薯的 图,改成了自己的X信头像。 点开群成员列表,她的大红薯和叶无忧的小红薯头像,看起来就是一对。 然后望着嗤嗤地笑。 …… 而另一头,叶无忧也拿着手机,点开那张‘大红薯’的图片,问他的经纪人,“这个?” 经纪人瞥了一眼,“红薯啊,怎么了?怎么了无忧,你找了新头像?” 叶无忧默默摇头。 他缩小图片,又把‘柯’的X信资料给经纪人看。 经纪人眨了眨眼,“柯,柯锐凡?!卧槽,她也喜欢红薯啊?” 叶无忧蹙了蹙眉。 他不是很喜欢,别人喜欢红薯。 “这个人,是什么来头?”叶无忧压下心头的那一股不渝,认真问道。 经纪人盘腿在他身边坐下,“嗨,柯锐凡啊,柯氏集团你知不知道?简单来说,就是咱这个圈子里的皇帝,一半的权在她手里。没在人前露过面,长相什么样不是很清楚,不过听说很年轻。不过……唉,没想到她会投资咱们这片子啊,不,也对,咱们这剧组也挺厉害的……再说梁矅不是演男主角吗?那就不奇怪了……” 经纪人是个男人,比叶无忧还矮上小半个头,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也不怪他话多,主要是叶无忧话少,两个人待在一块也只好他来说了。 相处了这么些时候,经纪人也知道,能够引起叶无忧兴趣的事很少。 “曲文,她很有钱吗?” 叶无忧抬眸,他就这么看着人,认真得有些些呆。 眼睫毛很长,像把小刷子似的,忽扇忽扇。 “……呃,是很有钱。” 被点到名的经纪人曲文赶紧别开头不敢去看那张盛世美颜,心中暗道我也是男人啊,看另一个男人入了迷是什么鬼啊! 叶无忧微微颔首。 “你问这个做什么?”曲文奇怪地又把头转回来。 “我想问她关于这个的事,她好像很懂。”叶无忧白玉般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戳了戳,把页面给经纪人看。 在叶无忧印象里,有钱的人都很闲,不用为了生计奔波,所以,他可以找她聊聊吧? 经纪人探头过去一看。 ‘柯’刚刚发布了三条动态,所有人可见—— 【红薯的一百种吃法】 【你所不知道的绝世美味——烤红薯!】 【红薯的功效与作用,听说经常吃它的人都……】 “……”曲文默然,满脸怪异地看向叶无忧,“无忧……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你对红薯这么执着?” 叶无忧面无表情的脸在听见这句话之后微微软和下来,连眉梢都弯了弯:“我,喜欢红薯、茶和桃花。” 曲文揉了揉眉,“无忧,我不管你是不是喜欢这些东西,可是你可千万别拿这些东西去问那位柯总。” 叶无忧皱眉,“为什么?” 曲文心中哀嚎:人家一分钟能赚多少钱啊你别去自讨没趣了好吗,搞不好人柯总还以为是要投怀送抱接特殊服务呢! “就是,你看见群里的那个梁矅了吗?她们是那种关系,你懂我意思吧。你如果和柯总聊(红薯),梁矅会不高兴的。” 曲文以为他听不懂,结果这一次叶无忧答得很快,“我懂了。” “你真的懂了?” “懂。”叶无忧再点头。 就像,他也不许那个人和别的男子说话一样。 他会 生气。 曲文说的也对,他贸然找上柯锐凡,那个人知道说不定也会不高兴。 “懂了就好……你现在正在事业上升期,凭你的容貌只要不得罪人,妥妥的星途无量,所以不管遇到什么事,你一定要先和我商量,好吗?”曲文认认真真地跟他讲,“只有你红了,有钱了,才能去做你想做的事。” 叶无忧再点头,“我知道。” 他不会忘的,他要找人。 想完,他还伸出手,在曲文脑袋上摸了摸。 曲文,是他在这里认识的第一个人。 曲文脸蛋一红,“你,你摸我头干嘛!我比你还大呢,你得叫我哥哥呢!” 叶无忧抿唇,露出一个淡笑。 “你……你笑什么……”这张脸也太过分了,一笑,根本,根本让人不可能生气嘛! 曲文看见他嘴唇一张一合,“小、孩、子。” “????”曲文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最多二十出头的叶无忧,“我今年可是二十三了!” 叶无忧点头。 心里不以为然。 二十三,不就是小孩吗? 曲文认真地翻了翻手机,看着聊天记录,突然奇怪地问:“怎么回事?怎么要提早半个月进片场?” “嗯?” 原来,是导演突然在群里发了个公告,要求所有演员在明天就到片场集合,据说在开拍之前还有什么活动。 知情的演员都挺高兴,投资商出钱度假?这么好的事都能遇上? 知道是谁的手笔之后,还纷纷对梁矅表示感谢,都是托了他的福。 -- 第86页 闹得梁矅也是一脸茫然。 “这个梁矅还真是受宠啊,看来手段也很厉害,柯锐凡那么大的钻石龟,他都能钓上。”曲文摇着头感慨。 叶无忧想想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梁矅,轻轻说了一句:“是两情相悦吧。” 曲文点点头,“也对,也有这个可能。” 毕竟,谁说包养不能出真爱了? …… 柯锐凡还不知道自己在某人心里已经成了别人家的妻主,此刻正痴迷地望着摆弄着手机,时不时地刷新自己的动态访问列表。 小红薯头像赫然在列。 嘿。 嘿嘿嘿。 “宿主……您这样真的很像一个变态。”一号小声哔哔,“您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上个世界主角会跑到这个世界来呢……” 柯锐凡脸上的笑意顿时收了起来,“我也想问你,为什么他能过来?还是说,只要有了破碎虚空的实力,无论是谁都能穿破空间?” 害得她以为梁矅有一天会被小夫郎‘夺舍’,等了整整三年。 结果梁矅没有变,反而小夫郎跟过来了。 面对柯锐凡的质问,一号缩了缩脖子,“理论上是不行的啊……宿主大人,这个副本真的很奇怪啊,一点都不按照主系统的穿越规则,一号,一号也不知道怎么办了。目前无法判定‘叶无尘’此人的灵魂资料,所以我也不清楚他到底是扮演者还是系统数据……” “你还是闭嘴吧。” 柯锐凡阖上眼,原本姣好的心情被一号这么一说全都消失无踪。 一号不敢说话,赶紧待机去了。 ‘滴滴滴’ X信提示音。 柯锐凡捏着眉心,划开手机。 【您有一位新朋友——‘叶无忧’申请添加您为好友,是否同意?】 柯 锐凡一扫先前苦闷,一下子唇角又带了笑。 同意。 【您有一条新动态】 【‘叶无忧’转载了您的动态——[红薯的一百种吃法]】 “……” 【‘叶无忧’转载了您的动态——[你所不知道的绝世美味——烤红薯!]】 “……” 柯锐凡眉头一挑,给对方发了一条私聊。 【柯:你好,叶无忧?】 【对方正在输入】 一分钟后。 对方仍在输入。 柯锐凡直接发了一段语音过去:“如果不会打字,直接按住语音键说话就好。” 简直非常贴心。 然而…… 【对方已屏蔽您的消息】 柯锐凡:?????? 就在柯锐凡满头雾水时,X信提示音又响了。 【您有一条新动态】 【‘叶无忧’转载了您的动态——[红薯的功效与作用,听说经常吃它的人都……]】 柯锐凡:…… 她简直气笑了。 敢情加好友是只想转发红薯动态? 柯锐凡气急了,抬手再添一条动态—— 柯:在南城买了几块地,准备用来种红薯,有兴趣的私聊我。 果不其然,两条评论。 梁矅:???我柯姐,你发生什么事了,被盗号了吗? 柯锐凡理也不理他,只看下一条。 叶无忧:我。该怎么解除屏蔽? 柯锐凡嘴角扬起笑,认认真真地教他怎么解除屏蔽。 梁矅:…… 正在刷动态的导演:…… 剧组其他工作人员:…… 这是,两个人,一起被盗号了? 啊不对,重点是,叶无忧这个新人怎么会有柯总的好友?! 第37章 霸总的神仙老公4 第二天一大早, 柯锐凡的车接上梁矅一起去了片场。 一路上, 柯锐凡也不说话,但笑意不减。 她那张脸不适合笑的,偏偏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让那原本看起来凌厉气势的面容变得十分温柔。 梁矅打趣地问她:“柯姐,今天发生了什么好事了吗?” 柯锐凡看了他一眼,转而摇头, “没有,好事会在今天发生。” 梁矅不解, “是吗?” 他把玩着手机,突然想起什么, 垂着眸问她:“柯姐昨天是怎么了, 加了叶无忧的好友吗?” “嗯,加了。” “他长得很好看吧!” “嗯。”她的小师尊当然最好看。 修真界第一美人岂是虚名。 想到这, 柯锐凡与有荣焉。 梁矅没再继续说,只是别开头看向了窗外。 …… 不一会儿, 就到了片场。 《侠剑》是江湖背景, 所以要需要拍摄的外景有很多,第一个地方就是宁家父子两的住处,碧云山庄。 柯锐凡的车一路开到山庄门口。 “柯总,车子要在这里等着吗?”司机问。 “嗯, 等着吧。” “好的。” 梁矅的经纪人于珊已经在那里等着了,见柯锐凡下车,连忙扬起笑来:“柯总。” 柯锐凡点了点头, 率先走了进去。 刚跨出车门的梁矅:…… 于珊惊觉有什么不对,赶紧走了过来,低声道:“小曜,你是不是和柯总吵架了?” 显然,柯锐凡一直是个温和有礼的人,但今天的她似乎有点不对劲。 梁矅笑了笑说:“珊姐,要是吵架了我怎么还会坐柯姐的车过来啊,柯姐都走了,我们也进去吧。” -- 第87页 于珊只好点了点头,跟着他走了进去。 片场还在布景搭机器,工作人员都各忙各的,一时间还真没注意到柯锐凡和梁矅一前一后的走过来。 还是导演眼睛尖,看见柯锐凡就急忙走了过来:“柯总大忙人,今天也来了?” 柯锐凡温和地笑:“虽然还没正式开机,但大家好像挺辛苦的,晚上约个饭局慰劳大家。” 有人出钱导演当然开心,“好,那就替大家多谢柯总了。” 柯锐凡轻嗯了一声,视线迫不及待地在场内转了一圈,没有发现想见的人,他随口问导演:“我昨天说的给大家度个小假的事也不是假的,导演你看着安排吧。对了,演员都到齐了吗?” 张导刚要说话,一个人突然冒冒失失地跑了过来—— “张导,您看见叶无忧了吗?” 来人正是叶无忧的经纪人,曲文。 张导一顿,“叶无忧?没看见啊,他不见了吗?” 曲文似乎也觉得自己大惊小怪了,赶紧收敛地笑笑:“没有,可能是第一次来这里,有点新奇,我一没看着就到处走了。” “曲哥,叶无忧好像往亭子那边走了。”突然有一个工作人员大声道。 曲文抱歉地朝张导一笑,“那张导,我先去找人了。” 张导点头,见他急急忙忙地又走了,顿时无奈摇头叹息:“曲文当经纪人年纪还是太小了点,做事没那么稳重。不过……手底下有了叶无忧这个艺人,也是运气好。” 就那张没有人工操作过的脸,别说有没有演技,就是演个花瓶,也是拿到手软的通告。 张导感慨完,猛地想起她还在招待投资商呢,赶紧转头…… 结果,身边的柯锐凡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张导满脸困惑,抓住一个工作人员问:“你看见我旁边那人去哪了吗?” 工作人员挠了挠头,“她刚才就走了,往亭子的方向去了啊。” 张导:…… 实锤了。 这柯锐凡是真的,是‘宁无尘’的粉啊! “张导,您看见我柯姐去哪了吗?” 张导转头,见是梁矅,还笑了笑说:“去亭子里了。” 梁矅点头谢过,也找了出去。 …… 古色古香的建筑映入眼帘,雪白的墙垣上已经有了旧渍,秋黄的小花攀上墙头,露出一点鲜华。 穿过长长的庭廊,工作人员口中的亭子就在前头山坡的山脚下。 柯锐凡从未来过这里,但她能感觉到那个人的方向。 矮山脚下,一方六角亭就立在那里,尽头是一片碧绿小湖,小木舟飘荡湖上,衬着清晨薄雾,如临仙境。 亭中立着一个人,他着长衫,安静地眺望远方。 明明是一副高人模样,偏偏柯锐凡就是能想象出他呆然出神的模样。 她越走越近。 腹间那曾经结过灵魂契约的地方微微发烫。 那个人似乎也有所觉,转过来,对上她含笑的眼神,愣了半晌不止。 柯锐凡走进亭子里,看着面色怔忪的人儿,笑着喊了一声:“尘儿。” 除了衣着之外,他似乎毫无变化。 叶无忧微微歪了歪头,似乎还没能回过神来,小声喊了一句:“云承炎?” 柯锐凡听见熟悉的嗓音里出现自己曾经的名字,再也忍不住伸手将他抱住:“尘儿……” 叶无忧抿了抿唇,“云承炎。” “嗯,我在呢。” 叶无忧低头,埋进她的胸口,“我找不到你了。本君很没用,本君是个不称职的师尊。” “是个称职的小夫郎就好。”她不觉得冒犯,反而伸出手掌轻轻地抚着他的长发,眼神温柔至极:“是不是想我了?” 叶无忧呜了一声,伸出手环住她的脖子,“想。” 柯锐凡伸手将他抱着坐下,伸手轻轻抚着他的背脊,“哭了?” “没有!” 声音都带着哭腔了,还说没哭。 柯锐凡笑了下,无所谓自己肩膀上的衣服被侵湿,像抱小孩似的抱着她的宝贝,轻声哄着:“尘儿,不哭了,嗯?” 叶无忧在她肩膀上上蹭了几下,才仰起头来,小下巴抬着,眼眶红红的,“本君才没有哭。” 柯锐凡怜爱地捏了捏他的小鼻子,“小哭包师尊。” 叶无忧顿时绷起脸,“本君才不是哭包!” 说完,他伸手捏她的脸,“原来你变了模样,”他的小手在她面上戳戳捏捏,很是新奇,“这张脸有些凶,不如那张脸看着温柔。” “尘儿不喜欢吗?” 叶无忧摇头,“脸不论如何,反正都是满肚子坏水。” 柯锐凡失笑,“我怎么满肚子坏水了?” 叶无忧不语,又缩回她怀里去,小声哼唧。 柯锐凡挑了挑眉,发现小夫郎似乎变得粘人了一些了。 她抱着人低声问:“尘儿,你来这里多久了?” 叶无忧闷闷地声音从他怀里传了出来:“已有半年了。”修真无 岁月,他从不曾觉得半年时光竟然如此难熬。 这半年,他只能被动地吸收着新世界新环境的知识,他不懂的太多了。就连他引以为傲的武力,也被法律所桎梏,不许他轻易透露出一星半点。 小师尊觉得很委屈,“我寻不到你,身上也没有黄白之物,那些本君从看不上眼的,却是这里的人引以为生存的重要东西。” -- 第88页 “还有呢?”柯锐凡很心疼,几乎能够想象得出,初来乍到的小师尊有多茫然。 叶无忧小声抱怨:“要吃凡人的五谷,不能让人知晓我已辟谷,很难受。” “也没有好看的红衣,只能穿和他们那样的衣服。” “也没有露水可以吃,没有灵茶可以喝。” “也……”他揪着柯锐凡的风衣外套,“也没有徒弟在。” 不会有人心疼他。 不会有人这么抱着他,生怕他哪里有一丝不痛快。 柯锐凡挑眉,把脖间乱蹭的小脑袋带了出来,俯身要亲他:“是没有妻主还是没有徒弟?” 叶无忧推开她的脸,“你,你不许亲本君!” “怎么了?” 叶无忧扬了扬下巴:“脸不一样,好奇怪。” 柯锐凡叹了口气,指尖轻轻一弹,面容几乎顷刻变化,“这样呢?” 容貌又化作了叶无忧熟悉的云承炎的模样,让他不由地一笑:“这样就像本君的妻主了。” 他知道这只是障眼法。 不过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还是她。 壳子不一样了,灵魂还是那一个。 柯锐凡听见他说‘妻主’,顿时眼里就是一沉,恨不得现在就把会粘人会撒娇的小夫郎推倒吃干抹净,可偏偏在这亭子里…… 啧。 “云承炎?”叶无忧捏捏她的脸,见她一脸欲求不满,顿时又笑了。 如冰雪消融,春来万物将生。 她眼中深沉:“嗯?” 叶无忧抿唇,“你将容貌变回去,总要习惯你的模样的。” 柯锐凡手中再一动。 叶无忧仔仔细细地扒拉着她现在的脸,似乎在对待什么郑重的事,尤其认真。 “你如今叫什么名?” 他想,容貌都不同了,大抵也有了新的名字。 就像他,舍弃了无尘君的世界,来到了这里,成为了‘叶无忧’。 “柯锐凡,锐利的锐,非凡的凡。” 叶无忧一僵,“柯锐凡?” 她笑着点头:“嗯。” 叶无忧默默地看了她一眼,“昨天在手机里说,要买地种红薯的……” 她仍然笑着:“嗯,是我。” 叶无忧脸色发僵,“娱乐公司的总裁?” 柯锐凡只顾着点头:“是我。” “那梁矅的妻主?” 她下意识地答应:“是……”猛地惊觉不对,赶紧道:“什么?不是!” 叶无忧脸色不好看,推开柯锐凡就想从她身上起来:“曲文说,柯锐凡与梁矅是那样的关系。” 梁矅,他知道是谁,曾经在试镜会上有过一面之缘,一个长相干净看着舒服的男孩。 柯锐凡赶紧拦住,搂过他压向自己,稳稳地把人抱住,眼中已有戾气凝聚:“曲文是谁?” 叶无忧见她吃味,心里的怒气散了大半,“经纪人。” “女的?”柯锐凡皱紧了眉。 叶 无忧伸手揉开他的眉心,“男的,不许这样。他是我第一个认识的人。”他虽然喜欢看她为自己吃味的模样,却也舍不得她为此忧心。 柯锐凡听完心里一松,可还是浑身泛酸:“你第一个认识的分明是我。” 叶无忧安抚地亲亲她的额头,捏她的脸,“本是我在吃味,怎么你突然酸了起来?本君有将你教得这样霸道吗?” “小夫郎就一个,生得美貌如斯,不霸道,转头怕就有人要抢!” “噗——”叶无忧靠回她的身上,问她:“你知道本君不会做那样的事的。” “我知道。” 她抱着人的手紧了紧。 她自然知道,她的小夫郎,是最喜欢她的。 只是…… “你还没说,你与梁矅是怎么回事?”他还缩在她怀里,语气平淡,似乎也不再醋了。 可柯锐凡仍然还在哄他:“怎么回事都没有。公司里的小弟弟罢了。” “那为何曲文说你与梁矅是那样的关系?” “是他们误会了。” 小夫郎似是满意了,微微抬起身,看向她身后……亭外站着的人,眼神平静又淡泊,“梁矅。” “……嗯,叶哥……”梁矅就站她们身后,听着柯锐凡平淡的话,看着叶无忧缠在她怀里的模样,脸色僵白。 “柯……柯总,原来真的认识叶哥啊。”他干巴巴地笑了一下。 柯锐凡回头,但怀里还揽着叶无忧,似乎也没有什么要避讳的,轻笑一声:“这是我的宝贝。” 像是在跟旁人炫耀似的,她眼里带着自豪,抬手撩了撩叶无忧的长发:“我还没过门的小老公。” 长得好看吧? 当然好看,她最喜欢的,最宝贝的。 叶无忧听不懂‘老公’这样的词,但大约能懂意思,约莫是和夫郎一个意思的词。于是他低头亲了亲她的下巴,“分明就是有名分的!” 他们都结了契的呢。 梁矅像是撑不住笑容了,他点了点头,道了一声恭喜,最后落荒而逃。 说起来…… 柯锐凡不知道梁矅在身后吗? 她当然知道。 柯锐凡感觉不到小夫郎是故意的吗? 她当然感觉得到。 只是。 这些年,她要做任务,所以在外人眼中看来,对梁矅实在太好。可也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些大都是别人的脑补和臆想。 -- 第89页 她从来没给过梁矅半点真心,她也不信梁矅自己看不出来。 她只是懒得解释。 小夫郎不在,她解释给谁听呢? 但现在不一样了,此刻她的小夫郎已经在怀里,不能让他伤心,不痛快,这就是最首要的事。 至于梁矅…… 任务目标罢了。 “你总是做了什么,才引得旁人误会。”叶无忧看着她,幽幽道:“可本君知道,你总有自己的理由。你性子其实冷,表面看着温和,内里最是孤高漠然。你总不是没理由才对他好的。” “只是,我不舒坦。说来,我也不是好人,故意让你说这些话伤他的心。” “可你是我的,我不让。” 他抱紧她的脖子。 不让。 这是他的,绝不让。 他每说一句话,柯锐凡笑意就更深一分。 小夫郎最懂她。 也最信任她。 真是 得夫如此,没得多求了。 “你的,我是你的,都是你的。” 她目光温柔,探头吻上那张唇。 第38章 霸总的神仙老公5 柯总找回了小夫郎, 开心得很, 大手一挥,出钱让全剧组的人都度假去。等片场准备好了,大家再回来拍戏。 然后,全剧组的人都走了,她就要准备带着小夫郎回家了。 走出片场,两人的互动却惊呆了司机先生的眼睛—— 那, 那个温柔的人真是她的老板吗? 只见她家老板拉开车门,带着那个长衫美人坐进后座, 小心翼翼地给他护着脑袋,生怕在进车子的时候不小心撞到。 等两人都坐好, 关好车门, 她家老板又问:“习惯坐车吗?” 长衫美人似乎不喜欢车里这种封闭的小空间,秀眉微微蹙着, 说:“不喜欢。” 然后,她家老板就伸手握住了那只白玉似的手, 还把人拉到了怀里, 轻声哄着:“那就睡一会儿。” “开车吧,回离这里最近的别墅。” “好的。”老板发话,她这才猛地回神,赶紧发动引擎。 叶无忧在车子启动后就显得怏怏的, 顺势倒在柯锐凡肩头,“你明知我睡不了。” 柯锐凡伸手揉了揉他头,“小憩。” 叶无忧轻嗯一声, 才微微阖上眼。 不一会儿,就到了柯锐凡的别墅。 “尘儿,到了。” “唔……” 柯锐凡笑了:“怎么了,还真睡着了?” 叶无忧微微抬眸,眼睛里全是呆然,就这么望着柯锐凡,似乎在说,我怎么会在这? “睡迷糊了?”柯锐凡轻轻刮了刮他鼻子,“到家了,该下车了。” “柯锐凡?” “嗯?” “云承炎?” “嗯。” 叶无忧眼睛一亮,“还以为……做梦了。” 柯锐凡心里犯疼,也不知道小夫郎做了多少次她出现的梦,她勉强地笑了下,朝他伸出手来:“来,我抱你上去。” 叶无忧也不拒绝,伸出两只细瘦的胳膊,就这么被她抱下了车。 司机:……咱啥也不知道,咱啥也不敢问。就是有点噎得慌。 …… “在这里休息到剧组的人度假回来。对了……你还要继续拍戏吗?”柯锐凡放着电视,坐在沙发上把叶无忧整个人环在腿间,手上忙碌地给他剥橘子。 叶无忧看着她剥橘子。 整个橘子皮很完整都被她剥了下来,漂亮的橙色小灯笼就这么躺在手心。 她捏开成两半,就撕下一小瓣,给他喂到嘴边,“吃点?啊?” 叶无忧摇摇头,“不好吃。” 没有灵气的东西,和五谷杂粮没有区别,他辟谷了的身体,吃下去没有半点好处。可纵然这样,说着不好吃评价的人,还是从她手里叼走了那一瓣小橘子。 柯锐凡没有再喂他,自己解决那大半橘子。 看她吃得津津有味,叶无忧皱着眉凝视她手里剩下的橘子,沉默好一会儿,又说:“还要。” “啊……”他微微张着嘴,要她喂。 柯锐凡伸头就是一吻,点点他的唇瓣,笑说:“你不能再吃了。” 叶无忧没有任性,只是点了点头,“柯锐凡,本君以后不再吃凡人吃食了。你替我瞒着旁人。” “好。”柯锐凡说完又笑他,“那你记得先把你这个‘本君本君’的给改了。” 叶无忧红了红脸,他只有在她面前才这样的。 不会警惕地去防备周围,只要她在他就能 安心无忧地做自己。 “本君就是本君,我,还要穿红衣!” 柯锐凡捏他鼻子:“只能在家里穿。”他喜欢的那些衣服,可都是古式的长袍。穿出去怕是要让人当成玩cospy的了。 “好。” “对了,你还没回答我,还要不要去拍戏?如果不拍了的话,我跟张导说一声。”满脸的认真,满眼都在说‘你妻主有钱,有权,你想不拍咱就撂挑子’。 她是真的觉得她的宝贝儿拍不了戏。 天生就是要人伺候的小仙男。 再说了,演技也不好,若是去了片场被导演指着鼻子骂,恐怕叶无忧没开始委屈,她就要先炸了。 “拍。”叶无忧也很认真地看着她:“要拍。本君答应了曲文。” -- 第90页 说起曲文,柯锐凡就开始冒酸:“答应他什么了?” 叶无忧在转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还舔了舔,唔,是橙子味的。 “帮曲文赚钱,他赚钱了,拿钱帮我找人。” “找我?” “嗯。”叶无忧点头,又缩回她怀里,像个没骨头的软宝宝似的,“我找到了人,但,不可言而无信。” 柯锐凡轻哼了一声:“他想赚钱我可以帮他。” “剧组已经安排好了,这是我种下的因,自然要好好演完。”叶无忧说完,一顿,“以后便不演了。” 柯锐凡挑眉,“好好在家做米虫?” “我不是虫!”叶无忧小眉头一皱,“即便不演戏,也不会变成虫子的。” 柯锐凡被他的一本正经逗得哈哈大笑。 “你又笑本君!本君是你师尊!” “谁是我师尊?你可别忘了,师尊是叶无尘,你是叶无忧。” 叶无忧眉头一皱,“本君……” “宝贝……叫一声‘妻主’我听听好不好?”柯锐凡凑近他,浅吻他的唇。 叶无忧摇头,“不叫。” “为什么?嗯?”她像是在撒娇,亲了嘴巴还不够,还要咬咬耳垂,蹭蹭那光滑的雪颈。 叶无忧抓住她已经伸进自己盘扣长衫里的爪子,顿时红脸:“若是叫了,你又要发情……” 柯锐凡一噎。 动作倒是没停,只是像是被说中了心思,有点羞恼。 “啊——”她猛地把人拦腰抱了起来,满意地听见他的惊呼声,目光沉沉地问他:“尘儿喜欢 床,还是沙发,或是别的地方?” 叶无忧:…… “喔……都喜欢啊,没事,小色鬼,今日为妻肯定满足你。” 叶无忧:“???” “啊……你……” “唔……哼~” 被压在怀抱里的人红着脸轻声轻声哼哼,看得柯锐凡顿时狼性大发,直接扑了过去,上下其手。 小别胜新婚,又是几夜欢愉。 …… 没错,好几夜。 叶无忧光溜溜地裹在被子里,小脑袋埋着,一点眼角余光都不给旁边腆着脸讨好的女人。 “尘儿……” 柯锐凡伸手钻进被子,小心翼翼地给他捏腰。 “尘儿?力气合适吗?”她揉揉他腰上的软肉,也知道把小夫郎折腾狠了。 叶无忧头也不回,“本君虽未进入仙界,却也算是半仙之体,经天地雷劫淬炼后的真正的半仙。可你……你,你这个不知节制的女人!” 他的身体恢复能力极强 ,可这几夜,他几乎力竭,才能面前应对她的热情。 女人啊……真是不能饿狠了! 柯锐凡笑着亲他一口。 寻常的双修当然不足以把眼前的小半仙给折腾成这样。 但她与他做时从来都是用自己的身体,而不是这世界里夺舍来的躯体。所以叶无忧承受不住也实属正常。 柯锐凡又是满足又是心疼,“下次我节制些。” 叶无忧转头来看他,“做这个样子干什么?本君歇息一日就好了。” 柯锐凡低下头在他耳垂后又吮出一个红痕,“你可不要这样纵着我了。” 感受到她灼热的呼吸,叶无忧连忙往后一缩,“不许了,本君要去拍戏了!” 柯锐凡:“好……” “你怎么了?”叶无忧披好衣裳,转头就看柯锐凡满眼不舍地望着他。 “你若是开始拍戏,就要住在酒店了。” “……”叶无忧抿了抿唇,蹭到她身边,微微歪着头:“你会想我?” 柯锐凡轻轻拍了拍他的小屁股,“当然是想。” 拍戏要拍很久,他的戏份大概要拍一个月。 很麻烦。 但是,答应了,要去拍。 顿时,叶无忧就觉得有点委屈到这个女人了。 伸出双臂揽过柯锐凡的脖子,认真地说:“拍戏,就只拍这一次。” 柯锐凡目光一扫,眼前就是他披着长衫,浑身布满她给的红痕印记时,眼中晦暗。 “拍戏你要去很久,”她哑着嗓子问,“就先补偿补偿我吧?” 叶无忧慌张了一瞬,“腰还……” “唔!” 说都没说完,又被堵了唇,随意挣扎了一下,却还是没耐得住她的纠缠,两人又滚做了一团。 …… 两人没羞没躁地过了十天,终于,叶无忧接到了导演的召回电话。 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有人已经拿着湿帕子给他擦起脸来。 热乎乎的帕子贴在脸上,让叶无忧阖着眼认真享受起来。 好一会儿,帕子被拿开,那人刮了他的鼻尖一下,“该起来了。” 叶无忧眨了眨眼,伸出双臂:“给本君穿衣。” 柯锐凡放下帕子,不接他的胳膊,“你把为妻当做佣人了是吧?”虽然她也伺候得甘之如饴就是了。 叶无忧想也不想道:“妻主,给本君穿衣。” 柯锐凡绷着的脸瞬间软和,凑近他亲亲嘴,“宝贝现今越发懂怎么讨为妻喜欢了。” 叶无忧抿唇笑,看着她笑着叹了口气,自觉地拿过青色长衫给他仔细披上,盘扣一颗颗扣好。 裤子也穿好。 把人抱起来。 -- 第91页 塞进车里,送去片场。 等到了片场,柯锐凡还细细叮嘱:“如果导演骂你了,能忍则忍,不能你就打电话给我,知道吗?” 叶无忧乖乖点头,很听话。 柯锐凡揉揉他的脑袋,“下午结束前给我打电话,我让司机来接你。” 叶无忧再点头,小鸡啄米似的,“你不来吗?” “……来。”柯锐凡被眼前乖萌乖萌的小夫郎,真是心里软成一片,探头亲了亲他的额鬓,才放他下车。 司机:老板,您忘了您最近要加班,这十多天您完全就没去公司,色令智昏、美色误朝呐!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柯锐凡瞥了眼司机。 司机赶紧道:“柯总真是宠……小先生啊,就怕小先生被导演骂了啊哈哈,不过小先生那样好看,我看就连导演也不舍得骂他的。” 柯锐凡对这恭维面无表情,心说,比起导演骂了她的小夫郎,她更怕这片场里有谁惹恼了小夫郎,那怕是留一条命都是轻的。 上个世界人命如草芥,而修真界的无尘君,虽不是心狠手辣之辈,但也绝不是胆小懦弱,任人欺辱的对象。 柯锐凡叹了口气,没有回答司机的话,只是转头看向车窗外他离开的方向。 最可怕的是。 如果叶无忧真的动了手,她非但不会问责,恐怕还会帮着毁尸灭迹。 毕竟,她的小夫郎,她都舍不得他半点不痛快。 于是,柯锐凡只能叹了口气,意味不明地低喃了一句:“除了把他放在身边,也找不到其他的办法了。” 拍完这场,赶紧回家当个小米虫吧。 “回公司。” “好的柯总。” 车刚发动,手机就响了进来。 柯锐凡蹙着眉看着来电提醒,这人是她父母那边的生活助理容伯。 “喂——” “小姐,不好了,先生进医院了!” …… 柯锐凡冷着脸挂上电话,对司机道:“转向,去人民医院。” 第39章 霸总的神仙老公6 柯氏原本是家族企业, 二十几年前, 它还不是现在这个随便一个决策就能让娱乐圈跟着抖三抖的土皇帝。 当年柯锐凡的父亲和她母亲结了婚,就把两家的小公司一齐合并了,才有了柯氏家族企业的雏形。 那些年奋斗也不易,按理说哪怕是商业婚姻,这么多年磕磕绊绊一路走下来,柯锐凡的母亲和父亲也应该伉俪情深了, 至少不说爱情,亲情也该有了。 但偏偏不是这样。 柯锐凡的母亲年少时有一位初恋。虽然因为身份不符两人分开了, 最后柯正诚也娶了柯锐凡的父亲。 可初恋都是心头的白月光,忘不了就愣是忘不了。 那位白月光家境普通, 听说后来做了老师, 也嫁了人,就此, 二十多年过去。 柯锐凡的父亲也深爱柯正诚,几乎是百依百顺, 所以柯家还算安定。 但柯家的那两位, 每一次吵架,几乎都是和这位‘初恋’有关系。 柯锐凡一听说父亲住院,心想大约又是吵架了。 不疾不徐地赶到医院。 拿到父亲的体检报告,她才真正皱起了眉头。 “你父亲本来心脏就不好, 上一次来也说过了不能轻易生气动怒,要好好照顾他的情绪,本来血压也高, 如果情绪激动引起心悸或是更严重的……这后果我想你们家属也不想看到吧。”主治医生脸色不太好。 柯家什么背景她也知道一些,只是一个三口之家,哪里会有这么多的矛盾,让病人三天两头的往 医院跑,还每一次都是因为情绪失控。 “谢谢医生,我会注意的。” “还有,”女医生推了推眼镜,很诚恳道:“我建议你带着你父亲去精神科挂个号。” 柯锐凡没想到问题已经这么严重了。 于是点头,“好的。” 离开医生办公室,她来到病房,轻轻推开房门,病床上倚坐着的人仿佛没有听见动静,仍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 柯锐凡的父亲是个美人,从他年至中年但依然容貌清丽这点可见一斑。 年少时,也是上流圈子里人人称道的小少爷,不知道怎么就看上了柯正诚那个女人,让无数女人扼腕痛惜。 嫁是嫁了,可惜柯正诚心里有人,对他不冷不热,这么多年过了,为着一个二十几年前的‘初恋’还是能把糟糠夫给气进医院。 柯锐凡也觉得,她这个母亲,恐怕脑子有问题。 而父亲…… 柯锐凡叹了口气,走上前。 “爸爸,在想什么?”柯锐凡走到床边坐下,朝他微笑。 原主从小没有享受过什么一家三口的天伦之乐,使得她性格变态,总觉得娘不疼爹不爱。 但柯锐凡留在这里的三年中,这位爸爸却从没有少给她身为父亲的关怀,这让柯锐凡也对他多了几分怜惜。 听见女儿的声音,席星岚终于转头回来,伸手摸摸女儿的头,“张医生怎么给你打电话了?我没什么事,你平时那么忙,怎么还来了?” 柯锐凡看着眼前年近五十但看起来就像四十出头的爸爸,她叹了口气:“我是你女儿,我不来谁来?” 席星岚笑了一下,“说的也是。” 柯锐凡拿过桌上一个苹果和水果刀,边削苹果边道:“怎么样,在医院里住着,心情是不是好一 -- 第92页 些了?” 席星岚骨子里是个很温柔的男人,从小教养也很好。如果不是真的气得太狠,怎么会进医院。至少,柯锐凡 极少看见他歇斯底里的模样,除非遇上那位‘初恋’的事。 席星岚莞尔,“好些了。小凡,你不问吗?” “问谁?问母亲又做了什么吗?”柯锐凡捏着苹果,很是淡定,“爸爸想说就说吧。” 席星岚听见她泾渭分明的‘母亲’和‘爸爸’,心里还有点高兴。 哪怕家里那个做的事太恶心人,但他还有女儿不是么。 女儿,总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这样想着,席星岚心里有了底气,终于说起事情的起因:“她去见纪子瑜了。” 纪子瑜就是柯锐凡母亲的那位初恋。 这么一说,柯锐凡就懂了,“只是这样?” 席星岚摇头,“纪子瑜家里的那个女人出轨被他发现,两人闹了一通。纪子瑜被赶了出来……被你母亲接到家里去了。” “什么?!”柯锐凡惊了一瞬,面上也冷了下来,“她到底在想什么?” 把念念不忘的初恋接回家? 她这个母亲也太…… 席星岚看见女儿的反应突然笑了起来,“就是这样吵起来的,至于吵了些什么,还是不告诉你了。你整天这么忙,还要管家里的这点破事,太累了。” 柯锐凡揽过爸爸虚瘦的肩膀,“说的是什么话?” “难道不是吗?二十多岁的人了,连个小男朋友都没有,我能不操心吗?”席星岚叹气,“是爸 爸和你母亲没给你好榜样,让你对待感情这一块……总是和别人不一样。我听说你包了个小明星,叫什么?梁矅?听说两三年了,你这是打算收心了?” 柯锐凡简直懵了。 怎么连她爸也知道梁矅? 有夫之妇·柯锐凡赶紧解释,“爸爸,我是收心了,但是我跟梁矅的关系都是外面乱传的。我对 象不是他。” 席星岚一怔,他就是随口一问,没想到…… 顿时席星岚把心里那些烦恼一扫而空,赶紧问她:“是什么人?有照片吗?” 柯锐凡掏出手机,翻出小夫郎的照片给他看。 那是一张合照。 背景在柯锐凡的小别墅沙发上。 两人都穿着同一款式的居家服。 稍微高大一些的柯锐凡把比她小了一寸的少年(?)抱在怀里,漂亮得不似真人的少年伸出胳膊挂在她脖子上,脸上荡着笑。而她低头轻轻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侧脸上也是温柔的笑痕。 如此温馨的画面,看得席星岚忍不住吃惊,“小凡,这照片上的人真是你?” 他惊艳于少年的容貌,但更震惊的是女儿会露出那样的温柔笑容。 柯锐凡无奈地笑:“是我。”她伸手点了点照片上的人,给爸爸介绍:“他叫叶无忧,我的结婚对象。爸爸觉得好吗?” 席星岚听他说‘结婚对象’时又惊了一下,但笑意融融,“你从小就有自己的主意,既然你都决定了是他,那爸爸也会喜欢。” 柯锐凡摸摸鼻子,炫耀道:“他很好的。” 席星岚挑眉,“这么漂亮的男孩子,真的是你追到的?” “是啊,费了很大劲。而且也决定了,就这个,以后也不会换。” “那就好。” 席星岚又笑了,心里有一丝感伤,但更多还是喜悦。 女儿和她们一样,都这么痴情。认定了谁,以后就是谁。 只是…… 也不一样的。 真是庆幸,那个少年似乎 也很喜欢小凡。 不要问他怎么知道的。 照片那一瞬间定格的笑脸,眼神中温柔爱意,都不是假的。真实的,那是世间最美的爱情。 “小凡,改天带他来见见我吧。” “好。不过他最近比较忙,大概要一两个月后了。” “没关系。” 见爸爸脸上一直都带着笑,愁闷的心情也驱散了不少。柯锐凡才看似平静的问他:“爸爸,你觉得自己有必要去看看心理医生吗?” 席星岚面容一僵,似乎不解地望着女儿:“我……小凡,你觉得……爸爸该去吗?” 席星岚的抑郁症并不严重,只是这些年受柯正诚的蹉跎太多了,‘纪子瑜’这个人就像心魔一样生在了他心底。 让他无法摆脱,好像有谁在拖着他的双腿,将他拉进深渊。 柯锐凡说,“主治医生建议的。如果爸爸不想去,那就不去。” 席星岚听她这么说,心里松了一口气,只要女儿不认为他是个精神病患者就好。他自己也是有学识有教养的人,不会过于负面的去评判心理医生这个职业。 “那就去吧。我也觉得,这些年累了。” “那对于母亲,您又是怎么想的?”柯锐凡很少过问两人的事。 席星岚一顿,被面下的手悄悄握紧,他笑得有些勉强,“小凡,你别逼我,我……我不知道。” 柯锐凡只能点头,“好。那我去给您安排心理医生的事。” “好。” 柯锐凡走出病房,打了个电话让人安排心理医生的事。 然后她就停在了阳台口。 迎着微凉的秋风,她接起了等待了半个月的电话。 -- 第93页 “喂,凡姐,你要我查的资料我查好了。已经发到你邮箱了。” 电话里的女声说完就开始调侃她:“还说自己和梁矅没什么关系,这么积极的查他家里的事?” 柯锐凡笑不达眼底,嘴唇轻启,“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资料我也不想看了,你只需要告诉我,梁矅的爸爸叫什么名字?” “唉你就动动手的事你还要我帮你……?”那边的女人似乎有了什么动静,好似在翻看资料。 过了几秒,手机里又传来声音:“啊,看到了,凡姐,他爸叫纪子瑜——” 纪子瑜。 “三十几年前,纪子瑜是不是毕业于凤江镇实验中学?”柯锐凡眼神锐利。 “啊?哦……是哎,唉不是,凡姐你是不是偷看资料了?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柯锐凡沉下眼眸,“没事,这一次麻烦你了,” 说完,柯锐凡就自顾自地挂了电话。 纪子瑜。 梁矅。 柯锐凡轻呵了一声,“就说了,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不知所谓的变态。” 原主虽然是心里扭曲,折磨了梁矅一生没错。 但梁矅的父亲,何尝不也是折磨了席星岚一生? 原剧情中,席星岚是被纪子瑜和柯正诚气得心悸,心脏本来不好,高血压则直接导致心脏供血不足,最后抢救失败死在了医院里。 时间…… 正好是不久之后。 原主本就生在亲情淡泊的家庭,这一下,连最爱她的父亲也被害死…… 席星岚的死,让原本就心里扭曲的原主彻底癫狂。 梁矅是纪子瑜儿子这件事,让柯锐凡窥见了报复的契机。 所以她在和梁矅 解除了包养关系之后,就派人在网上匿名爆出梁矅被人包养的事实,甚至是构造一些莫须有的黑料往梁矅身上泼脏水。 她把全部的痛苦都加诸在梁矅身上。 仿佛是在祭奠父亲的死。 不用想也知道,恐怕在梁矅死了之后,原主也没有放过纪子瑜和柯正诚。 至于那两人有什么下场,原剧情倒没有细说。 原剧情里梁矅是无辜的,因为他对于这些并不知情。 甚至对于父亲纪子瑜,他心里也是有怨恨的。纪子瑜离开了家,因为母亲出轨而放弃了他这个儿子,这让梁矅难以接受。 不过那个时候的梁矅自己也因为事业低谷而患上了抑郁症,并没有多少心思放在这位父亲身上。 却不想,导致这一切后果的,正是他那位不知廉耻破坏了别人家庭的父亲。 …… 柯锐凡心里一想。 事情还是得从柯正诚和纪子瑜身上下手才是。 不管那两个人这些年到底有多少私情,纪子瑜也不该霸占着她爸爸的位置,在她柯家肆意妄为。 她这个人,最是护短了。 柯锐凡危险地笑了笑。 第40章 霸总的神仙老公7 江湖中有一处闻名已久的碧云山庄, 传说那种世外高人碧云山主所创的一方势力, 更有人曾说出‘得碧云山庄者得天下’。 这样的碧云山庄自然引得江湖人士趋之若鹜,各路有名之士羡仰。 但可惜的是,没有谁能够找到碧云山庄的所在。 就是这样的一整座山,其实就隐藏在江南城郊外。只是山庄周围下了阵法,故而谁也无法得知其所踪。 青山之上,有两个年轻人相互打闹, 她们一人一手提着木剑,相互过招。 “师姐, 看我这招,云吞山海!”少年一声喝, 举剑砍了过去。 性情稍显沉着的少女顿了顿, 出剑架住他的剑招,不解地问:“师傅几时教过这样的招数?” 云吞山海? 那是什么? 少年瘪了瘪嘴, “我自己创的啦,是不是很有气势?”他一收剑, 一个翻身, 继续朝她刺去。 白衣飘逸,墨发缠剑,看起来美得不可方物。 陈侠看着他的模样入了迷,怔怔地望着, 似乎忘了躲开。 少年见此,赶紧收回剑来,满意地轻哼:“若不是我收势, 师姐可就要被我刺中了。怎么样?我 自创的剑法厉害吧?” 陈侠回神,摇了摇头,“小师弟,这都是花架子。” 少年气急,“我——!” 抬剑就要再刺! 突然由远到近‘咻’地一声,有什么从耳侧划过,重重地撞上少年手中的木剑。 木剑应声断裂。 宁宣瞠目转头,见那一抹白衣渐行渐近,连忙低下头去,小声喏喏:“爹爹……” “师傅。”陈侠也低头行礼。 来人白衣飘飘,容貌无双,面目年轻,但浑身的气势淡泊,仿佛在隐于世外的仙人。 他单手持剑,白靴触地,缓缓而来。 “云吞山海,嗯?”宁无尘扫了一眼地上的断木剑,目光凌厉。 宁宣心头慌乱,结结巴巴想说点什么,可对上那双摄人心魄的眸子,他又只能埋下头,仿佛认了命。 突然,一道身影闯到身前,挡住眼前风景。 “师傅,小师弟只是顽皮,是我没管好他,弟子认罚!” “……” 宁无尘扫了两人一眼,连笑也不笑,“你替他认了罚,日后能护他的命不成?” -- 第94页 陈侠一滞,恍惚后郑重点头,“师傅,我能!我护……” “卡——” 一声拍板声在空寂的山庄里炸响。 几人纷纷不解地转头看向导演的位置。 怎么突然停了? 导演咬牙愤恨地瞪着陈侠身后的‘宁宣’:“梁矅,你的台词呢?陈侠走上前护你,你的表现就是站在她身后发呆?一句话也不说?你拍戏的时候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今天是第几次了啊?!你的粉丝把你吹捧得飘了是吧?!” 梁矅最近的表现的确很萎靡不振,今天也不是第一次挨骂了。 就连普普通通的一场打戏,他也要拍好几遍才能过。 这一次,导演直接看不下去了:“够了,停机!”她怒火腾腾,“我不希望演员把情绪带到我的电影里来!如果处理不好自己的事,就退组吧!”意有所指地说完这一句,对所有人道:“全员休息!” 梁矅脸色刷白,埋头说了句对不起后,怏怏地走去了特意搭的棚子里休息。 今天和梁矅一起搭戏的是饰演女主的陈 侠。是的,这位演员戏里戏外都叫这个名。 陈侠挨着梁矅坐下,她脸色发冷,完全没有刚才对待小师弟时的温和亲切:“演戏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如果不想演,大可以退出剧组。” 梁矅听她这么说,脸色涨红,很是愧疚:“对不起。” “这一个星期,你有4场戏重拍,而且是我们所有人陪着你一起重拍。”陈侠说着,看向另一位面无表情的演员——叶无忧。 她原本以为叶无忧是个只会演花瓶的偶像派,可谁知道,这一个星期,只要是他出场的打戏,几乎完美得让人挑不出错来。 就像真的练过的一样。让剧中身为‘宁无尘’徒弟的陈侠无比崇拜。 这个人不只长得好看,也是一位实力派。 毕竟那样的身手,不知道要多刻苦的练才能把一招一式都练出绝世高手的气势风范。 叶无忧,是值得她尊重的。 一旦有了对比,梁矅这位名声在外的‘男主’就显得很…… “对不起。”梁矅抿唇,“我家里出了点事,我可能状态不好,这几天我会努力调整过来的。” 陈侠脸色还是很冷,“我希望你下一场戏就能调整过来。” “……嗯。” 梁矅垂着头,捏着自己的手指,嘴唇被自己咬得发白。 “梁矅。”一道冷清清的男声喊了他的名字。 梁矅抬起头来,看向那个人,露出一个苦笑:“叶哥。” 他这一声叶哥其实叫的有点突兀,因为眼前的青年虽然面无表情,但看起来实在年轻。 此刻他在这个人面前很无地自容。 他和陈侠一样,以为这个人是个花瓶,结果一入戏,叶无忧那浑身的气势几乎骤然就掩盖了那美得不可方物的绝色容貌,一双利眸让人根本不敢直视。 他高高在上。 而自己,低入尘埃。 也难怪,他跟在柯姐身边三年,不如他惊鸿一面。 不是比不比得上,是根本没得比。 正当他出神,叶无忧看了眼手机屏幕,对他说:“柯锐凡问你,照片收到了吗?” 陈侠在旁边看着,似乎有点疑惑,柯锐凡?照片? 她转头看梁矅的时候,发现他满脸的仓皇无措,脸上打的散粉都盖不住的那股苍白。 “叶哥……这些照片,是柯姐发给我的吗?” 叶无忧眉头一撇,“柯姐?” 梁矅僵硬地改口,“柯总。” 叶无忧这才点头,“是她给的。今天,你别走,在门口等我。” 叶无忧面无表情的宣布着,加上梁矅脸色实在难看,谁强谁弱一目了然。 而且,叶无忧最后这句话,仿佛跟约架似的‘放学别走’,让陈侠不由地蹙紧眉,低声问梁矅:“你们……发生了什么事,需要帮忙吗?” 他们对话中的柯锐凡,她知道是谁。而且之前圈子里也把梁矅和柯锐凡的事传得沸沸扬扬的,就算她不关心,也总是难免听见一些。 现在的情况,在陈侠眼里俨然是一桩‘现任拿捏着前任,摆明了要欺负他’的事。 她身为一个女人,既然听到了,也还是不能坐视不管。 然而陈侠的好意梁矅没有领略到,他只是摇了摇头,道了一声谢就起身去洗手间了。 只留下陈侠茫然又复杂地看着坐在另一边的叶无忧。 叶无忧抬眸,凉凉道:“有事?” 陈侠下意识地往后一缩,摇头:“没 事。” 叶无忧又低头,看手机。 不知道手机里有什么,他忽地笑了。霎时间这简陋的棚子仿佛二月初至,春暖花开。 陈侠默默地低头。 心想:梁矅怎么比得过。 女人,食色性。 梁矅输得,也不算太冤。 就在陈侠自己心思百转,想象着这两个男人是怎样斗智斗勇的时候,梁矅已经握着手机蹲在洗手间哭了起来。 他家里出了事,是真的出了事。 半个月前,母亲出轨,被父亲捉奸在床,父亲泣不成声,却被母亲直接给赶了出去。 他在剧组拍戏,根本脱不开身,这件事还是母亲先斩后奏告诉他的。 -- 第95页 但在那之后无论他怎么打电话,父亲也只是潦潦地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如果这在梁矅看来已经很严重的话,那柯锐凡给他发来的照片就仿佛晴天霹雳。 他那个温和善良的父亲…… 竟然,竟然和另一个女人在接吻。 女人年纪看起来与父亲一般大,通体看着也不像普通家庭出生的。 后来陆陆续续又发了很多照片过来。 或是女人开着车去学校接他父亲下班的场景。 或是女人给他父亲送花,而父亲脸上荡着羞涩笑容的场景。 每一幕,都让梁矅觉得心头钝痛。 母亲出轨实属意料之中的话,父亲这一出就搞得他百般难堪了。 到底是什么时候起,家里变成了这个模样? 梁矅很自责。 可那个给他发短信的人似乎明白他的心情一样,就在他自责的时候,给了他最重的一击——照片 里的那个女人,不是别人,是柯氏的总经理,柯锐凡的亲生母亲! 柯家的情况梁矅了解的不多,但也知道那是一个三口之家,柯正诚没有离婚,而他的父亲,成了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 梁矅精神恍惚,他不知道该怎么样处理这件事,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打电话给父亲。 可是…… 一提到柯正诚,父亲竟然直接把他的电话挂了。 梁矅茫然之下,拍戏也心不在焉,才有了刚才被导演痛骂的一幕。 可他怎么样也想不到,这件事……柯锐凡竟然是知道的! 不仅知道,连那些照片都是她发给他的! 今天…… 叶哥说让他等着,恐怕,恐怕也是柯姐的授意。 梁矅哭得凄惨。 他根本不知道怎么面对柯锐凡! 失恋不就够痛苦的了吗,为什么一桩事两桩事全都在这个时候赶上来呢?! “咚咚。” “呜……呃。”梁矅正哭得厉害,这厕所隔间的门突然被敲响把他吓得连抽噎声都停顿了。 门外的女人尴尬地咳了两声,“那个……梁矅,导演说要开拍了。” 梁矅顿时又急又气! 为什么不让叶哥来找他,而是让陈侠这个女人过来!这里是男厕所啊! 不过经陈侠的提醒,梁矅也很快的回过劲来。 《侠剑》里的宁宣是他好不容易试镜来的角色,就算状态不好,也绝对不能搞砸! 梁矅就这么拖着两只红彤彤的大眼睛跟着陈侠出去了。 当然,被导演看见又忍不住一顿骂:“我让你调整状态你就这么调整的?你这双眼睛,你自己看看,还能拍吗! ” 梁矅垂着脑袋,任由她骂。 “化妆师,过来给他补妆!!”导演一声令下,化妆师立马上前。 端看着梁矅的脸,化妆师也觉得心疼,低声和他说:“怎么哭了?没事吧?导演就那个脾气,你不要在意。” “是啊,导演脾气臭,你慢慢适应。” “小曜啊,别哭了。” 大家也都劝他,都以为他是因为拍戏压力太大才哭了。 导演这一下被声讨,心情更不愉快了,顿时冷下脸来,话说得很难听:“他为什么哭跟我有什么关系?自己争不过人家,还不是怪自己姿色不够!” 导演则认为,梁矅哭是因为叶无忧抢了柯锐凡身边的那个位置。毕竟大家都看着呢,这些天柯锐凡每天都来接人。 只是接的,是叶无忧,而不是绯闻传了三年的梁矅。 她这话一出,果然大家也都联想到了什么,都很尴尬地不说话了。 就连化妆师给他抹粉的速度也都慢了下来。 梁矅几乎在顷刻之间变成众矢之的。 他咬牙绷紧了下颌。 ……导演知道什么?凭什么这么说他! 是,他是失恋了,可他和柯锐凡从来不是那种关系,他问心无愧! 可…… 这些人,凭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梁矅心中委屈,但绝不让自己在众人面前再哭出来。 “你这人,废话倒也挺多。”一道冰寒的声音从人群里穿透出来,穿着白衫的男人闲庭信步地走了过来,一双眼睛几乎能够穿破导演的心脏,“如果不想拍,今天就到此为止。” 导演愕然,“叶无忧!你在说什么!” 叶无忧直接上前,伸手拍开化妆师的手,粉饼散了那化妆师一身。 他直接拉起梁矅,“走了。” 梁矅就这样被他从狼狈里生生拉了出来,顿时茫然:“叶哥?” “叶无忧!!你要干什么!”导演猛地一拍桌,“这里是剧组,是我说了算,你把人要给我带去哪里!” 叶无忧不满地抬起脸,伸手一抓,手中的道具木剑不由分说地朝导演劈了过来。 “砰!!”一声巨响。 应声而碎的是导演面前那张摆放道具的大石桌子。 木剑……砍,砍崩了石桌子,是,是她们眼花了吗? “现在,本君能带他走了吗?”他神色冷漠,手中握着的仿佛不是木剑而是神兵。 导演吓得差点尿了裤子,哆哆嗦嗦道:“能,能……” 叶无忧点头,丢开木剑,拉着梁矅就走。 而梁矅,满脸的目瞪口呆,别说委屈了,什么不快都瞬间消失了。 -- 第96页 第41章 霸总的神仙老公8 被带出片场, 梁矅没能绷得住, 哇地哭了出来:“叶哥,呜呜,谢谢你!” 叶无忧看他又开始掉眼泪,蹙了蹙眉。 这一下,梁矅就不敢哭得太大声了,他其实, 有点怕叶无忧的。 一来是自己自卑,二来他也没有胆子去挑衅一个能用木剑劈碎了石桌的人。 他甚至在心里暗戳戳地想——他叶哥其实是真的武林高手吧! 心里的难过不知不觉地因为眼前这个人散了不少。 梁矅哭着哭着, 就有点想笑。 可没等他笑出声来,突然面前这个人给他递过来一方纸巾。 “别哭了。” 纸巾被塞进手里, 梁矅还没从惊讶里回神, 突然头顶被轻轻抚了抚。 那是一双,微凉的手。 但不知道为什么, 这时候,这样温柔。 “叶哥……” 梁矅傻傻地望着这个人。 他想, 怎么能有人, 长得这么好看,还这么温柔? 叶无忧看他那傻样,嘴角轻轻弯了一下。 “叶哥……为什么护着我?”梁矅感动之余,又不解, 他们不是情敌吗? 叶无忧幽幽回答:“本君活了这么久,不曾有人唤我‘爹爹’。” 梁矅歪头:??? 叶无忧冷冰冰的脸上染上一抹羞赧:“本君,还不曾生过孩儿。云……柯锐凡说, 爹爹待孩子,该是处处护着的。” 梁矅眨眼,哎等等。 他喊他爹爹是因为,是在演戏啊! 这个人……! 这个人该不会当真了吧! “叶哥……我喊的是叶哥啊!”梁矅觉得,不管怎样,这一刻必须澄清! 叶无忧点头,“本君知道。” 他只是感受一下,护着孩儿是什么感觉罢了。 梁矅急得嘴角都要起泡,你知道什么啊你知道,你知道怎么会说那个话! “叶哥,我今年二十一,我我……我是弟弟啊!” 叶无忧再次颔首,甚至抬手敲了敲他的脑袋:“本君知道。” 梁矅被他接二连三的‘本君’给转移了注意力:“叶哥,为什么自称‘本君’啊?” 叶无忧一顿。 不说话。 梁矅:奇怪,这一瞬间我感觉到叶哥他并不想回答我。 “本……我,入戏了。”叶无忧僵着嘴角落下这么一句话。 梁矅歪头:??? 可是,他的爹……哦不,他的叶哥唉,您演的是宁无尘,是江湖上的绝世高手,不是修仙世界的仙君仙主喔?喵喵喵? 正待这时候,柯锐凡的车到了。 “你们在聊什么?”柯锐凡长腿迈下车,朝两个人走了过来。 叶无忧看了梁矅一眼,摇头,“没有。” 梁矅看见柯锐凡,就觉得难以启齿,挣扎了好一会儿,才喊了一声:“柯总……” 究其原因,还是那些照片的事。 柯锐凡既然决定了要收拾纪子瑜和柯正诚,就肯定会让那两人付出足够的代价。 梁矅虽然最无辜可怜,但这是他必须跨过去的一个坎。 至少,这里没有柯锐凡的报复不是么。 他总不会比原剧情里更惨了。 “走吧,换个地方说话。”柯锐凡说完这句,就抬手摸摸她小夫郎的脑袋,“今天怎么出来得这么早 ?” 她本来还想看小夫郎演戏的。 提早了来,结果他们已经出来了? 梁矅急忙道:“柯总,这件事都是我的错……” 柯锐凡:“哦?” 梁矅正欲说话,叶无忧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曲文。” “嗯……你知道了。那个导演说的吗?” “本……我没有打他。只是碎了桌子。” “木剑不能打碎石桌吗?赔钱?他要我赔钱吗?”叶无忧蹙眉,看着柯锐凡,“柯锐凡,我没有钱。” 柯锐凡自从他的回答以及电话里时不时传来的慌张咆哮声里听懂了什么,朝他伸出手。 叶无忧会意地把手机递了过去。 “喂,你好。曲文吗?” 一道清朗的女声从电话里传了出来,把那边的曲文给吓了够呛,“你,你是?” “我是柯锐凡。” 曲文倒吸一口凉气。 原本无忧拍戏他是打算全程跟着的,不过那天柯锐凡突然把叶无忧从片场带走,还把自己打包去海岛度假了,他虽然打电话联系了无忧,可每次都是这个女人接的电话。 甚至有一次他还在电话里隐约听见了无忧的喘息声…… 简直! 这么想着,曲文心一横,道:“你……!无忧很单纯,你不要骗他!” 说完这句声厉内荏的话,曲文又感到一阵挫败。 他身为经纪人,却保护不了无忧,明知道无忧那张脸太惹眼,还是…… 是他没有本事。 是他对不起无忧。 柯锐凡那边轻呵了一声,“抱歉,曲文,你不能再当他的经纪人了。” 曲文:!!! “我……你!” “不过,柯氏旗下的经纪公司倒是还有空职,如果愿意就来面试。”她又说。 曲文愣了一下,没被这块大饼诱惑,只是愤声问:“无忧呢!你要把他怎么样!如果你看上了无忧的资质,我可以把他交给你,如果他愿意……前提是他愿意!” -- 第97页 说实在的,叶无忧只是他那一天在路上偶然见到的一个人。 他奇装异服,孤零零地站在街角,望着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茫然无措。 曲文就这么走了上去,问他,发生什么事了,需要帮忙吗? 紧接着,他就看见了那个人美到不像个人的容貌。他那一瞬间是真的以为自己看见了神仙。 “我,要找人。”他说,“我没有钱。” 曲文也傻傻地,不知怎么就脱口而出:“那,你跟我走,我带你赚钱,帮你找人!”想过之后,他嘿嘿地笑,“我也挺喜欢钱的呢。” 曲文从回忆里挣脱,而手机那边已经换了一个人。 他又一次听见他那副冷冷清清的声音说:“曲文,我找到人了。” 曲文嗓子一哑,“是柯锐凡?” “对。” 后来电话是怎么挂的曲文也不记得了,只是满心的喜悦。 太好了…… 无忧找到了要找的人。 柯锐凡…… 等等。 柯锐凡不是和梁矅……卧槽! 曲文还要再打电话过去,结果——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 靠! 曲文挠了挠头,踩着拖鞋跺了跺脚,“柯锐凡,你可千万别 负了我家无忧!” …… 叶无忧看着手机再一次被柯锐凡夺过,默默道:“你挂我的电话。” 柯锐凡正在想其实他家小夫郎看人的眼光还不错,一听这话顿时挑眉,“挂了又怎么样?” “电视上说,我有隐私权。”叶无忧怔怔地望着她,即困惑又不解。 柯锐凡笑出声来,看见他呆憨呆憨的模样,吧唧一口亲在那圆润漂亮的脑门上,“不,你没有。” 叶无忧:“我没有吗?为什么?” “因为有我,所以不要那个。” 叶无忧:虽然不是很懂,但她似乎说得很有道理的样子。 一直在旁边默默看着的梁矅:哇……这两人……唉不是,为什么柯姐竟然是这么霸道的人!难不成这才是真面目吗? “小曜,你在想什么呢?”柯锐凡眯了眯眼。 梁矅突然被点名差点被口水呛到,“我……我什么都没想。” “走吧,上车,换个地方,聊聊你父亲的事。” “……嗯。”一提到父亲,梁矅就沉默了下来。 叶无忧上车时又摸了摸他的脑袋,“他怎么样,是他的事。你和他不同。” 梁矅被这句话安慰了一下,重重地点了点头:“嗯!” 柯锐凡把叶无忧拉到后座,酸酸地捏了捏他的手:“你怎么摸他头。” 叶无忧:“不能吗?” “……”╭(╯^╰)╮ 坐在副驾驶的梁矅:有一瞬间感觉我和柯姐才是情敌是怎么回事。 …… 叶无忧不喜欢坐车,一路上都靠在柯锐凡肩膀上小憩,没有说一句话。 整个车厢都很安静。 安静得司机心里有点发毛。 所以,为什么这三个人会坐在同一辆车上? 这,这就是所谓的,修,修罗场吗! 司机:呜,我是不是知道得太多了! …… 车子一路开到柯家的别墅。 梁矅看见车开进了别墅区,心里就开始发怔,他低声问:“柯总,我们这是……” “带你去见你父亲。” 梁矅心里一个咯噔。 最后他是被叶无忧拉着下的车。 下车之后,手也没有松开。 “叶哥……” “嗯?” “没事。”梁矅笑了一下,对旁边柯大总裁小刀一样的视线视若无物。 柯锐凡轻哼一声,抬手牵住叶无忧另一只手。 三个人就这么大手拉小手地进去了。 看得保安也是一愣一愣的。 到了门口,来开门的是柯家的生活助理,是一位中年男子,容貌平凡,但见到柯锐凡时笑起来的面貌很是慈爱。 “小姐,你回来了!” “容伯。” “小姐还带了朋友回家啊,快进来。”容伯打开门让他们都进来。 柯锐凡抬步走进客厅。 果然,那纪子瑜正软似无骨地嵌在客厅沙发上,听见脚步声还问了一句:“容伯,是客人吗?还是正诚回来了?” “纪先生真是好享受。”柯锐凡大步迈到沙发前,目光锐利地审视着纪子瑜。 纪子瑜没想到回来的会是这个忙得连个踪影都找不见的柯锐凡,顿时站了起来,笑道:“小凡回来了啊……”他似乎也有些尴尬,却装得是一副慈祥模样:“ 要喝水吗?伯父给你倒水。” 柯锐凡笑了笑,“这倒不必了。我爸爸尚在人世,用不着您给扮慈爱。倒是您最近过得不错,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家的这宅子姓纪不姓柯了。” 纪子瑜脸上的笑都差点挂不住。 他就问了那么一句,这个柯锐凡却好像早就知道他住在这里似的,好一顿冷嘲热讽。 纪子瑜这些日子被柯正诚惯得不成样子,就连一直在柯家做事的容伯都不能随便反驳他的话。 反正这个柯锐凡也是席星岚那个不讨人喜欢的男人生的。 这么一想,纪子瑜浑不在意地笑道:“那你倒不必担心了,这宅子我其实不在意,不过你母亲倒是非要给我这一份呢。” -- 第98页 站在玄关走廊上的梁矅双眼通红,刚想冲出去就被叶无忧给拉了回来,无论他用上多少力气,也挣脱不了。 而拉住他的叶无忧仿佛在说:就在这看着,不许过去。 梁矅最终挫败,只咬牙听着,那客厅里对他来说熟悉又陌生的父亲的话。 柯锐凡好整以暇坐下,双手交握于膝上,她一声正装还没能换下,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严肃又凌厉的气势,甚至她还笑着,仿佛温和地说:“给你一份?” 纪子瑜心里突然生出一股不安。 “在公司,哪怕一个保洁人员也知道,柯氏的当家人是我柯锐凡。柯正诚……呵,”她笑了起来,“要是没有我,她算个什么东西?!” 柯氏的总经理?不过一个名头罢了。 这个家族企业,早就已经成了柯锐凡的一言堂。 纪子瑜大惊,“正诚是你母亲,你怎么这么说话!” “既然你能来到这里,就该知道,我与柯正诚关系不大好,在你们二人将我爸爸气进医院的时候,就该做好准备,我不是不能收拾你们,只是我那会儿还没脱开手。”柯锐凡也不与他装,现在她可是霸道总裁,不装那温润腹黑。 “纪子瑜,只要我想,明天这宅子就能被卖出去,而你和柯正诚,可能要去沿街乞讨了。” 纪子瑜皱眉,掩下心里的战战兢兢,端起为人师表的那番气势:“我有自己的工作,我一来不要正诚养,二来我还有儿子。我怎么会去乞讨?!我不贪你家的钱,只是真心爱慕正诚。如果席星岚愿意和正诚离婚,大家都皆大欢喜,如果可以,也请你劝劝你哪位顽固的父亲。” 柯锐凡眼底一沉,“如果你敢去医院骚扰我爸,我发誓,你纪子瑜,一定会生不如死。” 纪子瑜对她的威胁只是一笑置之,“你又何必对我放什么狠话,席星岚是不是快疯了?他精神正常了二十几年,也没能让正诚爱上他,现在疯了,恐怕只会更招人嫌弃了吧。” 柯锐凡叹了口气,“纪子瑜,我真的很少打男人。” 纪子瑜一顿,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你……” 柯锐凡抱臂望着他,“别再试图用我爸来刺激我,你该知道,席星岚的女儿,未必就有多正常。” 纪子瑜果然被吓了一跳,脸色有点发白。 “其实,纪伯父,我一直有一个疑问。”她也不等他回答,自顾自道:“你既然口口声声说爱着柯正诚,那为什么你不先离了婚再住到柯家来?这对你这位老师的名声影响不太好吧?” “我只是住到朋友家,有什么影响不好的?” “既然喜欢柯正诚,那你为什么不先离婚!”她目光凌厉,仿佛要将纪子瑜那心里隐藏的黑暗全部切剥出来。 纪子瑜和她的对话从未占据过上风。 而她……好像什么都知道。 他不甘心于这样,不甘心会比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这样说,他是老师,从来没有学生敢反驳他!质疑他! “我离不离婚关你什么事?是梁龙那个女人先对不起我的!” “那你儿子呢?你没想过梁矅怎么办?”柯锐凡眯眼。 纪子瑜冷笑一声,“梁矅?”他忽地想起什么来,笑容变得阴森:“是了,梁矅。你和他是那样的关系吧?我明白了,原来你是怕我和你母亲在一起后你和曜儿只能是姐弟了吗?放心,我和正诚都很宽容,只要你对我们也宽容,我当然也不会为难你和曜儿。” 玄关里蹲着的梁矅差点暴起。 但他被叶无忧抱着,冲也冲不出去,挣也挣不开。 只能呜呜地靠在叶无忧肩膀上哭。 他的父亲…… 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柯锐凡看着面目狰狞的纪子瑜,对他投去无可救药的一眼,甚至觉得可笑,柯正诚眼睛是不是瞎了,才会喜欢上这个纪子瑜? 如果,如果这一次小夫郎是‘梁矅’而不是‘叶无忧’的话,蹲在外面哭的就该是他的小夫郎了吧。 想着想着,柯锐凡心里也出现一丝暴戾。 “……行了,所有的一切和梁矅都没有关系,别再把他牵扯进来了。”柯锐凡揉了揉额角,“我懒得再和你多说,这栋别墅我已经卖了出去,现在柯正诚应该已经接到了公司的辞退信,纪伯父还是早些收拾好自己的行李,省得就这么被赶出去。” 说完,柯锐凡不去看他目呲欲裂的神情,转身就走。 纪子瑜追了上来,还想怒斥什么,却猛地看见了蹲在玄关被叶无忧扶起身的梁矅,顿时瞳孔一缩—— “曜儿,你怎么会……”在这。 梁矅从叶无忧怀里抬起头时,脸上已经没有了悲愤的表情,端的是一副冷漠:“你出轨柯正诚的照片我有,从这里被赶出去之后,就回去和母亲离婚吧。这对大家都好。当然,每个月的赡养费我会给的。” “曜儿!你在说什么!”纪子瑜大惊,“你,你哪来的照片!” 梁矅苦笑一声,还想说什么,但身子已经被叶无忧拉了出去。 最后,只能作罢。 纪子瑜想追上来,但叶无忧只掐了掐手指,他就被定在原地,连一步也迈不开。 梁矅不知道这其中细节。 只最后回头看了他父亲一眼…… 连追过来解释的想法,都没有了吗? -- 第99页 算了。 梁矅绷着脸,直到回了车上,才趴在叶无忧怀里放声大哭出来。 被赶到副驾驶座的柯锐凡:…… 第42章 霸总的神仙老公9 把梁矅给送回住处之后, 柯锐凡就和叶无忧回了家。 夜幕铺下, 伶仃的星光忽闪忽闪。 柯锐凡离开电脑前,瞥了眼阳台上望着夜空,实际上却是在尝试吸取天地灵气的呆木男人,叹了口气:“尘儿,该睡觉了。” 叶无忧没回头,只是闷闷道:“这个世界, 竟然一点灵气都感受不到。” “因为这本就是个中等大陆,人类利用科技发展自身, 她们也有某一方面意义上的强大。”柯锐凡轻轻敲了敲他的脑袋。 “那我呢?我是异类吗?”他手里轻轻一掐诀,一团火焰就自掌心窜了出来。 柯锐凡感受到他的不安, 低头亲亲他的唇角, 笑道:“不是的,你只是比她们更加强大。为什么会这样想, 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吗?” 说起来,今天片场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还不是很清楚。 “我用木剑, 砍碎了石桌。”他无辜地望着柯锐凡,“连一丝灵气都没有动用,她们就吓坏了。” 柯锐凡哭笑不得,想想梁矅那通红的眼眶, 和哭完到家时一脸舍不得他家小夫郎的模样,她大概能猜出这一出‘木剑碎石桌’的前因后果了。 “尘儿,你喜欢梁矅。我吃味了。”她把人从阳台上抱回来, 扔在床上,一本正经地把人压在身下。 叶无忧敏锐地感觉到什么,立刻推开他,翻身一滚,用小被子把自己给裹成了个蚕宝宝。 柯锐凡:…… “吃味,不能发情。”叶无忧抿唇,每次做完他都会很累! 柯锐凡哪怕心里有一点心思都被他这副裹着被子只露出一个小脑袋的可爱样子给强行歇下来了。 伸手一揽,将整个蚕宝宝抱在怀里,额头相抵,柯锐凡笑道:“不发情。但我吃味了,你就不哄哄为妻吗?” 叶无忧犹疑地看着她,为什么他没看出她哪里需要哄? “怎么哄?”想了想,蚕宝宝抬了抬脑袋,在她唇瓣上轻轻啾了一下,“可以了吗?” “还行吧。”柯锐凡舔了舔唇,似乎在品尝他唇瓣的滋味。 只这么一个动作,就让叶无忧红了脸。 这女人……真是! 招人! 难怪梁矅会喜欢她! “不过尘儿,为什么你会突然对梁矅那么好?”柯锐凡轻挑眉梢,那天在山庄亭子里可完全不是那么一副态度啊。 叶无忧和她一样,鲜少没有目的的去做某件事,如果不是目的,那就是那件事本身存在一种非凡 的意义。 “因为他唤我爹爹。” “……什么?” 叶无忧把跟梁矅说过的那番话又重复了一遍。 但显然,柯锐凡的反应和梁矅不同。 最大的区别是,她了解叶无忧。 柯锐凡当时就笑了,修仙世界的小夫郎是孤儿,没有苏然那一世的记忆,不曾享受过来自家庭、来自母爱父爱,所以在了解梁矅的情况后难免会生同情,甚至触动了小夫郎心里的一根弦。 他,或许想要一个孩子。 柯锐凡摸摸蚕宝宝的肚子,问他:“想生宝宝?” 叶无忧眼睛发亮,“本君可以吗?” “……”柯锐凡亲亲他,“当然可以。” 叶无忧很高兴,也亲了亲她。 柯锐凡抱着人轻轻哄着,心里却百转千回。 这一世,叶无忧仍然没有怀孕的可能。 在苏然那个 世界,他是因为被诊治出子脉已断,终生无法生育。 而上个世界,叶无尘与她恩爱数百年,也仍无子。 按理说,飞升之后,叶无尘的身体无论是有什么顽疾也该彻底消除了。 那么,这一次,可能会有吗? 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在心里问一号:“一号,叶无尘的身体……” 她还没问完,一号就回答她了:“宿主,很抱歉,不能。他的身躯来自异世界,已经是半仙之体,柯锐凡的身体是没办法让他怀孕的。” “我和尘儿做的时候可不是用的柯锐凡的身体!” “是啊,您用自己的身体……恐怕你们生下孩子的那一瞬间就会被主系统祛除。” 主系统对于新生的灵魂是直接执行抹杀命令。 本来叶无尘能够破碎虚空来的这里,就已经是一件非常匪夷所思的事了,毕竟对于世界中突然多出来的‘人’,主系统竟然没有报错,这本来就很奇怪了。 柯锐凡心中一凛,心中嗤笑:“这个主系统未免也太烦人了。” 一号顿时一惊,“宿主,您可千万别有什么不好的想法,咱们,咱们现在还没有完全的准备和主系统抗衡。” 柯锐凡不语,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一号见此,也只能自己安静去了。 柯锐凡其实在想,主系统会不会抹杀新生灵魂这件事其实不是重点。 她怀疑,小夫郎无法生子的原因在于别的。 如果只是身体的原因的话,凭借叶无尘半仙之躯,不可能生不下一个孩子。 或许有什么别的推手,限制着小夫郎的生育能力。 陆阳夏、苏然、叶无尘、飞升后的叶无忧,无论是哪个身体,小夫郎都没有怀孕。 -- 第100页 她自己的身体当然没有问题。 所以,大胆猜想,这事,恐怕不这么简单。 而且,小夫郎为什么每一次都能‘追着’她来到同一个世界,她至今都没有想明白。 如果说小夫郎和她一样是‘扮演者’。 那么,为什么小夫郎没有记忆。 想不透。 但她心中隐隐有一种感觉,这一次小夫郎踏碎虚空来找她,恐怕,是打破这种局面的开始。 隐匿在重重迷雾下的真相,总会慢慢揭开的。 她不急。 …… 柯锐凡回过神来,再去看怀里的‘蚕宝宝’。 已经抿着小唇儿呼呼的睡了过去。 白瓷似的小脸蛋,长睫毛垂落在眼睑,小鼻翼一翕一合,就像个娃娃似的。 柯锐凡轻轻戳了戳他的小脸:“尘儿,别装睡。” 回应她的还是低浅的呼吸声。 “尘儿?” “唔……”他轻轻撅了撅嘴,应了一声,不一会儿又睡了过去。 凡人睡觉是为了休息,养精蓄锐,身体必须进行睡眠。 理论上,小夫郎是不需要睡觉的。 柯锐凡想起他上次在车上睡着的事…… 还有今天,他望着夜空说, ——这个世界,竟然一点灵气都感受不到。 突然猛地心里大震。 她怎么会忽略了这么严重的事? 于修真者来说,她们不食五谷,却把天地灵气作为维持自身能量的源泉。来到这个世界半年,却完全没有吸收过半点灵气的叶无忧…… “一号,如果他长时间的待在 这里,会发生什么事?” “宿主,一号的资料库里没有相关的事例,无法报告。不过按照这个情况下去,他极有可能进入‘灵魂睡眠’状态。” “睡……多久?” “这……”一号没答,但柯锐凡大概心里已经有数了。 说不准期限,也许就是永远。 灵魂睡眠,这可不行。 看来必须尽快离开这个世界了,只要让尘儿去下一个世界,去一个灵力充沛的世界,他就不会有事了。 柯锐凡下了决定,立刻问道:“一号,这个世界任务的完成度多少了?” “报告宿主,房产中介公司也把纪子瑜给赶了出去。现在只要梁矅熬过父亲这个坎,事业稳步上升就可以了。” “那我现在能离开吗?” “宿主……还不行。一号请求结算了,可是主系统驳回了,因为您上个惩罚世界异常退出,这个世界必须做完才能走。” 柯锐凡揉了揉额角,“我知道了。” …… 柯锐凡是行事果决的性格,第二天起,她就找人联系了梁矅那个行事不端的母亲闹到了纪子瑜上班的学校去,因为有照片为证,纪子瑜因品行不端被学校辞退。 有了前科,以后想再找老师的工作可不容易。 不过,他有梁矅定时给的赡养费,也不会活不下去。 至于柯正诚,也一如柯锐凡所想的那样,愤愤地拿着辞退信来到了总裁办公室。 “柯锐凡!你这是什么意思!”她端着母亲威严,一把将辞退信拍到了她面前的办公桌上。 柯锐凡连样子都懒得装,“当年祖父将席家的公司合并到了柯氏,分到了百分之五十的股份。这部分股份爸爸占百分之十,我占百分之二十五,而祖父为了帮助柯家稳固最高决策权,将剩下的百分之五作为爸爸的嫁妆送给了柯家。于是,柯家总共占柯氏集团百分之五十五的股份。” “但这都是二十几年前的事了。” 她捏起桌上那一封辞退信,勾着笑,“母亲,该不会忘了,现在柯家做主的人是我。那些柯家旁支里手里捏着股份在三年前我就已经全部收回,可以说,除了爸爸的百分之十,整个柯氏都是我的。” “而你……虽然占着总经理的位置,可你总该知道,一个没有股份的总经理,也不过是个帮柯氏打工的?”她将辞退信扔还给柯正诚,“现在懂了吧,你,我想辞退就能辞退!” 柯正诚听着她一句接着一句,不疾不徐地说着辞退自己的话,恨不得一口咬死这只白眼狼。 可柯正诚不是纪子瑜,她是有点脑子的。 “为什么?我是你母亲,你就这么对我?”她深吸一口气,“给我个理由!我没有做任何不利于公司发展的事。” 柯锐凡点头,“的确。” “那为什么……” 柯锐凡扬手打断她的话,“因为你即将不是我的母亲了。”她打开办公桌的抽屉,取出一份文件,甩到她面前:“签了吧,离婚协议书。签了这个我保证你还能顺顺利利过下半辈子。甚至还可以拿着我每个月给的赡养费去找你的初恋纪子瑜。他这个时候应该也已经离婚了。顺带一提,如果你不签,纪子瑜会发生什么事我可不敢保证。” 柯正诚是真的爱慕纪子瑜。 二十几年也仍然喜欢,这本就已经是一种执念了。 能和席星岚离婚,娶到纪子瑜,这当然是最好。 可是……柯氏的工作,她也不能失去! 她面目可怜,似乎妄图激起柯锐凡 的一丝怜悯,软着声音道:“小凡,我是你母亲,就算我对不 起你爸爸,你也不能这样对我。这份工作对我很重要!” -- 第101页 “你最好不要跟我讨价还价!”柯锐凡冷冷地甩下一句话,“我现在要出去,没空理你,这份协议书,你如果不想签,我多的是手段逼你就范!柯正诚,你是个聪明人。” 她该去接她的小夫郎了,取了沙发上的外套,径直推门离开。 而她身后的聪明人,灰白着脸色,颓败地耸下了肩。 …… 柯锐凡以为不会再这个世界看见她的小夫郎长衫飘飘,执剑而立的模样了。 而再次见到他穿梭在黑衣人群中,只刀光剑影一瞬,周围就倒下一片,而他在血泊里面无表情…… 她还是忍不住心中悸动。 “卡——过了,休息一下!”随着导演的拍板,叶无忧立马丢开道具剑,乳燕投林似的朝柯锐凡奔了过去。 柯锐凡将人抱住,接了个满怀。 “你怎么来了?”他嘴角带着笑,问她。 周遭的人都惊了,个个面面相觑,似乎不相信自己看见的。 那个武力值爆表的,吓得脾气极差的导演再不敢对他放一句狠话的,总是面无表情的叶无忧……竟然会这样对着人笑? 哪怕知道这位柯总每天都来接人,但看见两人这样的互动,大家都觉得大吃一惊啊。 “我来看看我家演戏的小老公。”她亲了一口他的小脸,毫不避讳其他人。 “这就是‘探班’吗?” “对,这就是探班。” 叶无忧心里开心,眼睛也亮亮的,像世间最珍贵的宝石,闪闪发光。 “我们去吃饭吧?”柯锐凡提议。 “好。”叶无忧不吃,但他可以看她吃。 两人牵着手往外走,叶无忧后知后觉地想起什么,回头看向人群中对着他笑的梁矅,抬手朝他招了招。 梁矅噔噔噔地跑了过来,叫得特别甜:“叶哥!怎么了?” 叶无忧摸摸他的头,“一起去吃饭?” 柯锐凡:…… 梁矅眨了眨眼,小心翼翼地瞥了眼脸色好像还算正常的柯锐凡,“柯总觉得呢?” 叶无忧皱眉。 柯锐凡:…… “走吧。”她其实也不讨厌梁矅,只是不喜欢小夫郎对别人另眼相看。 叶无忧另一只手牵过梁矅,倒是真把他当儿子似的,“以后叫她柯姐就好。” 梁矅一怔,“嗯?” 叶无忧对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你叫我哥哥,所以,我不介意。” 梁矅呲牙笑,“我只叫叶哥就可以了。” 叶无忧眨了眨眼,“好。” 柯锐凡:…… 不,其实,这才是将来她们会有儿子后的她的悲惨场景。 第43章 霸总的神仙老公10 因为叶无忧和柯锐凡的态度, 片场的人对梁矅好了许多。 加上柯锐凡这个总裁的疏通, 在《侠剑》之后,梁矅的通告也没有断过。 不意外的是,《侠剑》上映后,梁矅又红了一把。 只是…… 这个红,和柯锐凡想象的不太一样。 她刷着网页—— #盘点那些影视剧中的颜值担当,这一次美人曜输了?# #宁无尘是什么神仙美颜啊, 现在拍电影的摄像头也带美颜效果了吗!# #我们药药也美得一批!# #今年的舔屏大剧《侠剑》# #我谁也不羡慕,我就羡慕陈侠# #盛世美颜父子, 我站爸爸攻# 柯锐凡默默地看完,点开了一张剧照, 是宁无尘独自一人站在悬崖边持剑而立的照片, 远处云雾渺渺,他青丝如墨, 负剑远望,美不胜收。 柯锐凡手指一滑, 下载, 保存。 虽然宁无尘的热度也很高,不过因为叶无忧并没有正式出道,所以网友们都不知道那是谁,就算有心想找, 却还是没有人发布任何关于宁无尘的饰演者的相关信息。 这当然是柯锐凡的手笔。 《侠剑》将会是叶无忧唯一的一部电影。 只是她也没想到,反响会这么强烈。 这部电影拍下来,评分很不错, 票房也是大卖。妥妥的得奖作品,但令影迷们津津乐道的不是电影本身的情节,而是宁家父子的颜值。 宁宣稍显青涩,但能够作为她的任务目标,颜值也是很高的。 宁无尘气势逼人,看起来要成熟许多,他的人设冷冰冰的其实不太讨喜,但颜值摆在那里,这个看脸的世界里,颜即正义。 总之,身为这部电影投资商之一的柯锐凡,也算是收获颇丰。 接下来的日子,无非就是梁矅一路高歌猛进,在电影节斩获金奖,获封影帝,从此星途坦荡。 …… 至于柯正诚和纪子瑜那两人,听说结婚了,但过得并不平顺。 两个人都没了工作,四处碰壁。 要从头再来,白手起家的柯正诚也在这个时候不由地想念起了那个温柔聪慧的前夫席星岚。为此,纪子瑜也和她吵了不少次。 在外工作不顺,回家就是无休止的争吵,到后来更是两看两相厌。哪里还有闲暇去谈什么风花雪月我爱你你爱我的呢? 当然,也闹出过幺蛾子,不过都被柯锐凡顺利摆平了就是了。 比起她们,席星岚在心理医生的疏导下慢慢走出阴影,甚至还和心理医生有了进一步接触,最后幸福地走到了一起。 -- 第102页 一晃眼,已经是两年过去。 任务也差不多结束了。 按理说柯锐凡也该离开了。 只是…… 她放下手机,走向卧室。 还是那一副黑白简约的布置,只是卧室里多了一个暗门。 暗门打开,房里正中央摆着一方长宽两米的天然大玉石,玉石上铺了一层毛绒垫,上面摆着许许多多未曾雕琢的小玉块,翠绿的,碧绿的,琳琅满目。 而那中间,躺着这个世界最美的人。 柯锐凡小心地挤进玉石堆,轻轻吻了下沉睡的人的脸。 “尘儿,明天我就要带你走了,你还想见见梁矅吗?我让他过来。” 一年前,叶无忧陷入沉睡,再也没能醒来。 她 从娱乐圈的土皇帝变成了边境地区的玉矿商人。尽力地收集着一些蕴含着浅薄灵气的原石,也是为了让他‘睡’得舒服一点。 但现在,任务结束了,她试图带着叶无忧再踏破虚空一次,带他去高等世界。 柯锐凡心里有了决定,就走出了暗房,准备去打电话找那个忙得见不着人影的梁矅。 熟不知,在她刚迈步走出房间之后,玉石床上的人,手指轻轻动了动。 …… 这些年,梁矅斩获无数影视类大奖,成了当之无愧的影视巨星,如今已经渐渐朝着国外发展,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直叫嗷嗷待哺的粉丝们纷纷郁闷不已。 不过,这一天她们的爱豆突然说要回国一趟,让大家不用担心,在顺利拍戏,没问题。粉丝们的狂喜险些让社交软件瘫痪。 有人在梁矅的主页下留言,问:“药药怎么突然回国?拍戏完了吗?” 这条留言被顶成了热门。 引来了无数回复——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因为我侠姐!】 【咦,可是侠姐最近也很忙啊?我药药不是那样的人吧!】 【不是侠姐那就是我大柯总了!】 【嘿嘿我占嗑药CP,别问我为什么!霸总和她的影帝小可爱,哎哟,萌翻了!】 【别闹!我瞎药CP也是稳稳的!】 【楼上哈哈哈哈瞎药CP可还行!憋说了我占瞎药!】 梁矅看见了只回复了两条—— “你们的大柯总找我有事。” “其实我也占瞎药CP,顺便一提~霸总和她的神仙小可爱,才是我本命喔!” 两条回复在当天清晨又一次把社交软件炸瘫痪了。 【啊啊啊啊,这是什么意思!】 【卧槽,信息量好大!】 【别这样吧!本人站了自己的CP,这是官宣吧?是官宣吧?】 【我觉得此处应该艾特我侠姐?@陈侠】 【等等,不说瞎药,你们不觉得好奇吗?霸总和她的神仙小可爱!大柯总有CP了吗?神仙小可爱 是谁?有谁知道吗?】 【楼上等等,楼下来!】 【如果是神仙的话,我只能想到一个人啊!】 【宁无尘!】 【宁无尘又是谁啊?】 【科普在此,点我链接!】 【卧槽,服务器瘫了吗!我卡出了白屏!】 ……等技术猿小哥终于搞定,没一会儿,陈侠又发了一条动态:“我也占瞎药CP,不过,能不能取个好听的名字?梁陈,良辰cp怎么样?不过你们真误会了,他怎么可能为了我回国(手动滑稽)?” 【哈哈哈良辰CP,梁在前,侠姐,你夫管严无误啊!】 【真的官宣了?】 【我没看错吧?你们能不能直白点,别站CP,给我来一张结婚证截图?】 【楼上别急,我这就去给你P图!】 陈侠的动态梁矅当然也看见了,他只是淡笑了一下。 结婚证么? 还真有。 梁矅想着想着,就给陈侠发了条消息过去:“想公开就公开,我可没有拦你哦。” 说完,他也不管那边收到消息的人是怎样的狂喜,自顾自地关了手机,准备登机了。 …… 而这个时候,柯锐凡正在暗房里与醒来的叶无忧对峙。两人难得的剑拔弩张。 “我该叫你什么?燕启、方思文、云承炎还是柯锐凡?”他仿佛又回到了上个世界里初见时叶无尘的孤高冷漠。 柯锐凡只是怔了一下,就抱臂倚着墙面笑:“随你怎么叫。我又该叫你什么?夏儿?然儿?尘儿?还是你其他的名字?” 叶无忧脸色沉下,“你……!” 柯锐凡走近他,浑身的气势都没有收敛,直接将床边的男人压到身下,眼神暗沉:“不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吗?” 叶无忧抬手要挣开。 可他就算是飞升后也未必是她的对手,更别说这里没有半点灵气供他驱使。 所有的挣扎都被她一力压制,叶无忧只能别开头,冷哼道:“说什么?说你怎么坏了我的事?” 柯锐凡疑惑,“我坏了你什么事?” 叶无忧抿唇,“跟你没关系!” “啧,你知道你现在什么样子吗?”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看他面颊绯红,看他傲娇地别开头,想怒斥自己,又藏不住眼里的情意,连眼角都微微发红。 “你起开!”叶无忧急了,柯锐凡这暗哑的声音,他要是还听不出来这是她发情的前兆他就白追了她这么几个世界! -- 第103页 柯锐凡低低地笑,“好啊。” 叶无忧一愣,啊? 果真,她让开了,甚至还摊了摊手:“我让开了。” 叶无忧不明白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是怎么回事,只能瞪着大眼,茫然地看着她:“?” 柯锐凡叹了口气,受不了他这副神情。 弯身把人抱起来,“先出去。” 光着脚丫的叶无忧就这么被她给抱回了卧室。 “我们谈谈。”她把人放在床上,自己也拉了个椅子过来,面对面坐着。 “……”叶无忧觑了她一眼,又别开头去。 好一副拒不合作的样子。 “你想起来了?你怎么知道那几个世界的扮演者都是我?” 叶无忧立刻转回头瞪他:“我不傻!” 和她能够认出他一样,他也不是个傻的,自己的女人自己还能心里没点数吗? 柯锐凡笑了,伸手摸了把他的脑袋,“那你说我坏了你什么事?你不是剧情数据对不对,你跟我一样,是存在于小世界之外的‘扮演者’?” 叶无忧一顿,神色挣扎,他摇头:“我不是。” “那你……” “‘天道’看着呢。”叶无忧意有所指地说了这么一句,随后道:“我不能再待在这个世界了, 我会被低级世界同化。” 柯锐凡:“我知道,所以这次你醒来是因为……” “生命受到威胁,灵魂被刺激,所以醒了过来。”叶无忧捏着手指,脸色略显苍白。 柯锐凡顿时什么也没再问,只说:“我送你回去。” 她只以为他只是沉睡,却没有想到会这么严重。 叶无忧:“我如果回去了,你下个世界又要攻略别人吧?这一次如果不是我来得及时,你和梁矅……” 他小眉头蹙着,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不悦的气息。 柯锐凡抬手揉了揉他的发:“我和梁矅怎么样你难道不清楚?我以为你会用他的身体,所以我一直在等。” 叶无忧哑口,又别扭地别开头。 柯锐凡笑叹一声,蹲下身,将头靠在他膝上,“谁让你这一次这么出其不意,突然就踏破虚空来了?” 叶无忧低哼一声,手指绕在她发间,小声抱怨:“这一次,是你坏了我 的事。” 柯锐凡挑眉,握住他捣乱的小手,问:“我到底坏了你什么事?” 叶无忧抿唇,“我本不该直接用叶无尘的身体过来的,如果被‘天道’发现……” “你害怕它?” “我不怕,只是,我……”他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欲言又止,最后摇了摇头:“没什么。” 柯锐凡没再逼他,虽然心里明白她的小夫郎身上有很多秘密。 她起身把人抱住,笑道:“那我不问了,你也别说了,先把你送回去,我可不想你的灵魂有什么损失,回去了,嗯?” 叶无忧似乎也觉得愧疚,他们不该这样的。 柯锐凡对他少有保留,就连平行世界的事情都告诉他了,但他还是瞒着她许多事。 叶无忧抱歉地在她唇角吻了一下。 柯锐凡看着他别别扭扭的小模样,笑出了声:“我们能在主系统世界见面吗?” 叶无忧猛地抬头:“不……不能的。” 柯锐凡一顿,他果然是主系统世界的人。 总之……不是系统数据就好。 柯锐凡微笑了一下,似乎也是满意了,揉了揉他的发,“不管你瞒着我什么,只要别让自己有危 险,为妻就不管你要做什么。”说着,她眼神发沉,“但如果你敢出什么事,届时我就是把你进 密闭空间,关到你变成小虫子!” 叶无忧肩膀一抖,小声道:“……喔。”他才不会变成小虫子呢。 不过他也知道,她不是开玩笑的。 只是…… 哼。 “妻主……你凶我!”叶无忧瘪着嘴,眼眶迅速溢满泪水。 “……”柯锐凡因他突然的变脸怔了一下,顿时心疼,“怎么哭了?” 叶无忧似也放下了恢复记忆的那抹不自然,抿紧了小唇,将哭不哭,一对大眼睛里满是控诉:“你凶我!” 柯锐凡捧起他的脸,轻轻啾了一下他的鼻尖尖,“没凶。你啊……恢复了记忆,倒是更会拿捏我了。我不凶你,你且记住我的话就是。” 叶无忧大眼汪汪,揪着她的衣角道:“唔……那我回去了后,不许你有别的夫郎,若是让我知道了……” 柯锐凡叹气,这小醋坛子,这哪儿来的飞醋,自己吃的这么起劲,“就你一个,只你一个。放心了便快些走,你脸色越来越白了。” 叶无忧这才乖乖点头,“那我回去了,不用你送我,我能自己回去,直接回那边。” 柯锐凡意会到他说的‘那边’是主系统世界后,认真颔首,“好。” 说时迟那时快。 一道精光闪过,叶无忧手指一掐,身后突然多出一方空间黑洞。 他三步一回头,走到黑洞旁边,又像是舍不得她似的,噔噔噔地跑了回来,扑进柯锐凡怀里:“要想我!” 柯锐凡笑了,真是她的宝贝哟。 低头给了一个郑重的吻,“想你,快去吧。” 叶无忧脸颊红红,这才转身走进了黑洞里。 -- 第104页 时空裂缝渐渐愈合,柯锐凡盯着那处正在融合消失的地方,兀自出神。 只要,她现在也从这里走进去,就能知道叶无忧到底是谁。 可是…… “一号,你察觉到他身边有随行系统存在吗?”她还没选择走进去,转而问一号。 一号否认,“宿主,一号没有察觉。” 这么一说,柯锐凡就觉得他家的小夫郎瞒 着她的事更加难以捉摸了。 “宿主,一号可以肯定,叶无忧绝对不是‘角色扮演者’,但他的身份……因为无法识别他的灵魂数据,所以……”它也不知道啦。 “没关系。”柯锐凡笑了一下,“等他愿意说的时候吧。” 她想,那个时候应该不远了。 松下一口气的柯锐凡笑了笑。 至少,小夫郎没事,不会永远那么沉睡下去不是么。 想罢,柯锐凡拿起手机,给那两个人分别发了一条消息。 搞定之后,柯锐凡就让一号开启了任务结算。 没什么留念地,彻底离开了这个世界。 第44章 霸总的神仙老公11 梁矅收到消息时还很懵。 不是叫他回国吗?说是叶哥想见他。 让他以为叶哥醒了, 急急忙忙地, 连拍戏也顾不上就赶了回来。 结果…… 他这刚下飞机。 打开手机就收到这么一条消息—— 【我带无忧去旅游了,几年内不会回来,勿念。】 “唉不是……柯姐你,你怎么这么霸道,等我见一面叶哥你再把人带走不行吗啊啊啊!”梁矅站在机场门口,带着墨镜仰天长叹, 要不是顾忌公众形象,他是真的想挠头啊! 正懊恼着, 几道细碎又激动的男声突然从身后传过来。 “陈侠?是那个陈侠吗?” “好像是啊?” “卧槽,我们赚大发了, 怎么会在这里遇到陈侠?!” “哎哎, 我们去要个签名吧?” 梁矅一顿,抬眸看去。 刚好越过人群, 视线与那人交汇。 两人相视而笑。 “你怎么来了?”梁矅问。 陈侠小心地挤出人群,朝他走了过来。 她说, “得到柯总裁的召唤, 来接我可怜的小老公啊。” 陈侠牵住梁矅的手,轻轻捏了捏。 梁矅不顾粉丝惊叫的声音,戳了戳她的手肘,道:“喂, 你竟然知道柯姐放我鸽子,那你知不知道她们去哪了?竟然不带我,还让我放下拍戏的事赶回来, 真是……” “她们俩也有一年没见了,可能想要二人世界吧。”陈侠感慨一声,“说起来,你也晾了我很久了啊,梁小曜你打算补偿补偿我吗?我在国内都快成望夫石了我。” 梁矅瞥她一眼,“望夫石,这么可怜啊?” “是啊。” 于是他露出一个笑脸,昂了昂下巴,“好吧,给你个机会,带我去看电影。” “是,遵命。” 陈侠牵过他的手,一起离开了机场。 引得身后的粉丝尖叫无数。 至于几年后梁矅突然从律师那里继承到柯锐凡和叶无忧名下全部的财产,这……又是后话了。 …… 主系统世界。 空旷无垠的白色世界看起来无边无际。而在某一个角落里,穿着白色制服的青年正端坐在电子器械前,面对着实验室里的巨大的电子光屏,他手中捏着一个触碰光板,不停地点点画画。 看起来很是忙碌。 旁边有一个小机器人支着脑袋上的竹蜻蜓呼啦啦地在青年旁边转,“爸爸,又设计出什么厉害的世界了吗?” “不要打扰我。”青年显得很冷漠,“还有,不要叫我爸爸,我生不出来你这样的机器人女儿。” 小机器人似乎受到了打击,金属音都萎靡下来,“爸爸……我是儿子啦。” “如果没事,就自己睡觉去。” “爸爸,我不打扰你,我就在这里看看。” 青年没再回话,只是认真地盯着那光屏,继续写写画画。 小机器人在旁边溜达了许久,它知道爸爸对与别的事都不大感兴趣,可是它好想引起爸爸的注意哦。 小机器人用它那不太灵光的脑子想了想,大概说那个的话,爸爸会跟它说话吧? “爸爸,渣女重生测试世界的结果出来了哦。” 忙碌中的青年果然一顿,问:“什么结果?” 小机器人开心地转了个圈,“很成功 呢,爸爸创造的世界都是最好的!主角梁矅脱离了悲惨命运,还和陈侠在一起了嘞!”小机器人说着说着又叹了口气:“可是有点不妙哦,柯锐凡竟然把财产全都给了梁矅,就差一点,就差一点陈侠这个气运子的身份就要不保啦!还好陈侠娶了梁矅,唔……也勉强算是保住啦!” 青年听见它说,嘴角轻轻勾了个笑,“是吗?” 果然,气运子的身份,是可以被剥夺的。 “说起来,爸爸你怎么会跑到那个世界去啊!这样是不可以的哦,就算我最喜欢爸爸了,但是爸爸如果自己跑到别的世界去,我一不小心把您给销毁了怎么办啊!这一次真的好险,好在我及时发现了哦!”小机器人的声音特别紧张。 青年不语。 小机器人又说:“您就算要去亲身监测渣女重生系列世界的进程,也请您换个身份再去!而且……您和那个扮演者是什么关系啊?” -- 第105页 青年面无表情:“没有什么关系。” “那您怎么……” “够了,不要用你那个假人脑袋猜测了。区区一个机器人,懂什么人类的情感。待机去吧,不要在这里阻碍我做事。” 小机器人委屈地转了两圈,“好的爸爸。”它脑袋上的竹蜻蜓一转,飞出去一会儿,又飞了回来,赶紧道:“爸爸,不可以为了那个扮演者丢掉我哦,不然我就销毁了她!爸爸是我的,别人不可以夺走!爸爸还要给我创造好多好多好玩的故事!” 青年的手死死握着,指尖掐进肉里,他却好像什么感觉都没有,冷冷道了一声:“滚。” …… 直到小机器人离开,青年才松懈了似的,倒在实验室的沙发上。 没有记忆进入世界果然是一件不妥的事。 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真的踏破虚空去追那个女人,现在想想自己的处境,那样的做法简直是失了智。 可是……算了,没有记忆,所以才无所顾忌。 也许,那才是他心里真正的想法吧。 青年抬手遮住自己的脸。 想想她说的话。 ——不管你瞒着我什么,只要别让自己有危险,为妻就不管你要做什么。 ——但如果你敢出什么事,届时我就是把你关进密闭空间,关到你变成小虫子! 他笑了。 他才不会出什么事。 目光落到光屏上,望着那一个又一个变换的场景,轻笑一声,“要是在自己设计的世界里都出了事,那可真是没脸了。” …… 而另一头,柯锐凡也已经回了主世界。 还收到了一条人工测评—— 【人工测评:评分1,详细评价:无】 柯锐凡:…… 一号没心没肺地嘎嘎笑:“宿主,你果然是得罪了工作人员吧?” 柯锐凡叹了口气,笑得意味不明,“可能是吧。”上次是0分,这次是1分。 一号:??? 柯锐凡收起那条系统通知,似是而非地问了一句:“一号,我一直在想,一个世界里不能出现两个扮演者,那么这位工作人员,到底是用什么样的方式来‘人工监测’我的?” 一号想了想,“宿主说的有道理。那到底是怎么监测我们的啊?难不成这个工作人员和主系统一样,有‘天道视角’?” 柯锐凡没再回答,仿佛心里已经有了答案,看着那条无法回复的系统消息,眼中闪过一丝可惜。 他不让她在主系统世界联系他,看来是真的不 让呢。 算了。 “一号,去下个世界吧。” “好的!” …… 清晨,校园里还有些寂静,鸟鸣声从大榕树上传来,听得人有几分轻松惬意。 提着书袋的少年少女们陆陆续续地走进校门,悠扬的小提琴音乐穿过走廊,迎接着大家。 穿着和大家一样普通制服的艾修走进教室,不同于大家空瘪的书袋,她的书袋里总是鼓鼓胀胀的,看起来很不一样。 “嘿,这不是艾吗?你今天又带了什么好吃的华夏料理来了?” 而午餐时间,同学们也从来见不到艾修。所以有人判断,这个华夏人,很有可能是带了美味的食物躲起来自己享用。 艾修显得很阴沉,假装看不见调侃她的那个人,径直走了进去。 艾修在班级里乃至整个学校都是个异类。 那女生也不是好事份子,看到艾修不理她,只就是瘪了瘪嘴,摇头晃脑道:“这样的人,迟早要挨揍。” 旁边的少年轻轻笑了一下,“也许只是你问话的方式错了呢?” 女生挑了挑眉,“看来我们亚思大学院的大美人想要试一试?不过……我相信艾会成为你最好的挑战。” 少年轻蔑地笑了一下,轻轻撩了撩额前的碎发,“等我消息。” …… 艾修看着少年停步在自己课桌前,于是抬头看了一眼霍兰,最后又阴郁地低下了头。 霍兰第一次遇到不被自己美貌所动的艾修,眼睛里多了些茫然,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抬手勾过了艾修的下巴,双眼直视着她。 “艾修,我也是半个华夏人,我和她们不一样,你不应该拒我于千里之外。” 他这么说着,眼睛里有一丝血色泛滥。 他自以为的魅惑似乎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艾修不以为意地拍开他的手,相当冷漠地说:“我不喜欢她们,也谈不上讨厌。比起她们,我更讨厌不人不鬼的会吸血的家伙。” 霍兰猛地一震,连忙警惕地朝四周看了过去。 周围的学生很少,关注她们两人的只有之前那个女生,不过距离还算远,应该没被听见。 呼…… 霍兰低下头,看似亲密实则威胁地问她:“艾修,你怎么知道我……” 艾修在他靠近的时候就拿了本书挡住了他的脸,“自以为是。你和她们又有什么区别。收起你血族魅术,否则我会把你送到教堂。懂我意思了就滚开。” 霍兰脸色僵白地后退一步,直到身体抵住了前面的桌凳,他才恍觉自己失了仪态:“你……是教廷的人?”想了想,他似乎意识到什么不对劲,又说,“可你……不是华夏人吗,为什么会进教廷?” -- 第106页 艾修脸色阴沉地扫了他一眼,“滚。” 霍兰只与她对视了两秒,就抖着唇离开了。 之前那个女生迎了上来,看见霍兰脸色发白的模样,有点好奇又担忧:“我漂亮的大美人,这是怎么了?那个讨厌的家伙欺负你了吗?” 霍兰显然还没回过神来。 “嗨?霍?”女生的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霍兰顿住,摇了摇头,“没有,”他努力笑了笑,“你说的没错,艾修确实是个挑战。” 女生得意地笑了:“我说的没错吧。” 上课铃响了。 两人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 第45章 血族冕下与狼吻1 …… 老师站在讲台上讲课, 艾修就坐在最后一排的窗边, 一头黑色的短发十分服帖,此刻正托着下巴望着教廷的方向。 “宿主,您把自己的艳福都给推掉了哦。”那个霍兰长得挺漂亮的。 “嗯。” “宿主,您在想什么呢?” “想剧情。” 艾修,也就是她在这个世界的名字。 这是个不普通的校园,应该说, 这个世界本身就不普通。 与那个修□□异曲同工,这个世界拥有着许多种族, 光明人族,血族, 兽族等等, 血族是传说中的吸血鬼,兽族则以狼族为首, 光明人族则大多是拥有光明神力的教廷人员。 狼人族传承于古老的华夏一脉,光明人族则以西方一脉为主。 按理说, 艾修应该不属于这其中的任何一种。 但在原剧情中, 艾修属于‘奇异种’。 艾修的母亲是狼王,父亲是光明教廷的圣子,两大种族最强的意外结合,得到了艾修这个混血异种。 一个既拥有光明神力又拥有强健体魄的狼人。 艾修从小就是两族关注的焦点, 明面上她和人类一样在普通的学院上课,事实上她已经拿到了猎者学院的毕业证,是一名极其厉害的吸血鬼猎人。 在无数次实战中获得胜利与瞩目, 她是两族的骄傲。 因为艾修是半兽之躯,她在那方面的欲/望也比普通人类更强盛一些,跟她有过一夜露水的人或是兽,还真是不少。 但艾修是个无情的家伙,她将那些人当做泄欲的工具,而她,高高在上地做着狼王女。 只是没过多久,现实就给了她致命一击。 血族冕下沉睡醒来,血族集权,各处亲王一一醒来,血族瞬间气势大盛,曾经肆意狩猎血族的狼人们陆陆续续地死在吸血鬼手中,而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就更是成为了血族的盘中餐。 一时间,人族岌岌可危。狼人族与光明人族被迫反击。 艾修作为新一代异种,相当自大地准备去找附近血族亲王的领地。 她没找到那位亲王,但见到了一位美人。 美人肌肤如雪,优雅自然,就那样披散着长发,沐浴着阳光坐在庭院里饮着红茶。 美人见了她,还露出了一个笑。 艾修被迷得神魂颠倒。 她觉得自己的狼性觉醒了,狼的一生只爱一人,那眼前的美人一定就是她未来的伴侣。 此后,艾修每天都去找那位美人,追求他,同他笑。 但艾修不知道,他其实不是个普通人,他尊贵非常,是血族的冕下,是众位亲王身后,那位真正坐在王座上的血族领袖。 他似乎也没有打算说。 他看得出艾修的血脉,可这不妨碍他喜欢艾修。 两人也算是和和美美的过了那么一段日子。 但谎言终有暴露的一天。 狼王与人族的光明圣子以为女儿被抓,疯狂地向血族反击,最后在那方小小的欧式庭院里找到了女儿。 艾修看见冲进来的母亲与父亲,还一愣,直到她从父亲口中得知自己抱在怀里的人其实是血族的王时。 一切幸福美满,如同被打破的镜面,顿时支离破碎。 艾修几乎立刻就用自己的刀尖对准了当初的爱人。 血族王似乎也是伤了心,只打掉了她的刀剑,潇潇洒洒地离开了这给了他无数回忆的地方。 艾 修自认为被伤害,闭门不出。 当然……闭门不出不是在干别的,只是压着同族人做些恶心人的事罢了。 她无情地认为,血族王将她唯一给出的真心掐碎了,那她以后就做个没有心的狼人。 于是,艾修开始了睡遍三族的伟业…… 一开始,她只是对狼人和人类下手,后来发现,血族总是要比这两族漂亮一些。渐渐地,也就无所顾忌了。 一般的血族,在她手里也很难逃得掉。 她会先享受够了,再用吸血鬼猎人的姿态将他们杀掉。 血族王曾经也是真的爱她。 不过在看见艾修身边的人换过一个又一个,甚至开始在对他血族的‘孩子们’下手,他也渐渐冷了心下来。 血族王决定报复。 艾修用这种方式报复他,那他也何必手软。 他是血族的王,却因为爱一个狼女,将自己折磨得如此狼狈。 血族王亲自率领众亲王,几乎打得狼族与人类毫无反抗之力。 艾修当然也得到了这个消息,立刻就出发了。 在寻找血族王的过程中,她心里已经有了谋算。 很快,两人就见面了。 -- 第107页 艾修嘴里说着甜言蜜语,妄图哄回那个乖巧听话的血族王,她装出曾经他最喜欢的模样,对他说着最好听的话。 血族王差一点信了。 可艾修身上那混杂着各种人类气息的味道却一直强迫着他看清现实。 艾修最后是被一名血族亲王杀掉的。 艾修作为吸血鬼猎人时,曾把亲王的最喜欢的血奴给杀了。 所以亲王用尖刀插/进艾修的心口时,血族王没有拦着,只是沉默地闭上了眼睛。 艾修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恨你,但也爱你,只爱过你。” 爱,也许没有多少爱。 她只是狠毒地,想在血族王那漫长得了无尽头的人生中刻下最血腥最痛的一道伤。 等她死了,就让他永远记住她吧。 记住自己是怎么看见爱人死在面前的。 血族王却笑了,“你杀了我那么多孩子,还要指望我记得你多少呢?” 他俯下身,将女人揽在怀里,看着奄奄一息的人,眼中残酷又冷漠。 “艾修,记住,这才是本王的报复。” 他伸出尖尖的獠牙,咬住了艾修的脖子,一口一口地吮吸着那鲜活的血液。 他曾经偷偷地舔过一丝艾修的血。 带着一丝不纯,野性,但因为恋慕着自己,所以那血美味得记忆犹新。 现在,却混杂了各种各样的人的味道,变成了他最讨厌的味道。 最后,他放开了艾修。 居高临下的看着艾修,笑道:“血族王的初拥,可是多少孩子想要都得不到的呢。艾修,你就用血族这无限的生命,永远记得我这个王吧。” 最后,血族王率领几位亲王离去,将艾修这个不纯的吸血鬼就这么丢在了这破烂的世间。 而自己,沉睡棺中,永恒不醒。 …… 将这些记忆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艾修还是觉得心有点疼。 虽然记忆不是她曾经亲自经历过的。 但艾修渣是真的渣,她总是觉得自己也拥有狼族一生爱一人的优良基因,却不知道从她滥交报复血族王开始,她就已经失去了这个资格。 甚至连死的时候,也没有泯灭自己的 恨意。 如果不是血族王,她依然还是那个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的狼王女,是肆意人间的光明子。 从来也没有想过,在真相揭开的那一天,被她用刀尖相抵的血族王,心里该是怎样的感受。 …… 而她,就是这个时候来了,成为了艾修,却没有‘重生’在两人相遇之前,而是‘重生’在了艾修被血族王复活,那位血族王陷入沉睡之后。 原剧情中这一切,距今,已百年之久。 而她…… 艾修瞥了瞥自己那鼓鼓囊囊的书袋,托着下巴叹了口气。 也变成了必须要喝血度日的吸血鬼。 狼不狼,人不人,鬼不鬼。 真是,一言难尽。 “一号,其实,这个世界也是惩罚世界吧?” 她现在什么也不怕。 只怕那位血族小夫郎醒过来后,把上几个世界的记忆全丢了。满心都是要报复她这个渣女人的执念。 “他要是也继承了血族王本身的记忆,会不会见了我就要拔刀啊?” 可咋办? 愁死个吸血狼人了。 “宿主,你加油……”一号忐忑道,“一号觉得,你想得太多了。至少,你应该先想想,该怎么潜入血族城堡,把血族王唤醒?或者偷出来?” 毕竟,他们的任务是要宠这位血族冕下啊。 任务目标还在当睡美人呢。 这可咋办。 愁死个机器人了。 艾修:……一号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那就,先偷出来吧? …… 亚思大学院位于亚尔圣岛之上,占据岛屿三分之二的面积。 亚尔圣岛虽然是光明教廷势力下的岛屿,但它的地理位置非常靠近血族的领地——巴多奥城。 所以学院里有霍兰这样的低等血族也不奇怪。 艾修正躲在学院天台上插着吸管吸血袋,黑发上被阳光渡上了一层光。午休,真的是很惬意的时光。 可惜艾修满脑子都是怎么把血族王连人带棺的给偷出来。 正想着呢,突然天台的小门被人打开了。 艾修转头看去,是霍兰。 霍兰见到她,似乎是意料之中的,但又有些紧张,“我……打扰你了吗?” 艾修不置可否,仍淡定地喝着她的血包,“什么事?” 霍兰走近,风中传来一股香甜的血腥味,循着气味看过去——! “你,你是血族人?!” 他原本以为艾修是光明教廷的人,为了自己不被抓,他可以舍下一切恳求她。 毕竟现在血族式微,只能隐藏在人群中小心地寻找食物,一旦被发现,就会被抓去教廷处决。 可谁知道? 艾修竟然也是个血族?! 更可怕的是,她和自己同班那么久,他竟然完全没有发现这一点? 那么艾修呢?她是不是早就看出自己的身份了? 想到这,霍兰死死地咬着下唇,“难道您是血族中哪位大人?” 艾修无趣地扫了他一眼,“你到底有什么事?” -- 第108页 霍兰腿一颤,“我,我是来恳求大人不要将我送去教廷。” 艾修叹了口气,嘴里咕噜咕噜地把血喝完,把空空的血袋给放回书袋里,才好整以暇地瞅着脸色发白的霍兰。 “以后小心点。你们都是他的孩子,我 不会随意伤害的。”艾修摆了摆手,准备离开天台。 霍兰虽然不知道她说的‘他’是谁,不过他可不敢再造次了,连连点头:“大人放心。” 霍兰心里暗自猜测,这个艾修看起来年纪不大,脸色也不像他们普通血族这样苍白,难道是哪位纯血大人?背地里准备要做什么事? 这么一想,就能够理解她隐瞒身份的事了。 霍兰顿时战战兢兢。 好在他还没愚蠢的做出什么来。 艾修一回头,看见的就是霍兰这样的表情,瞬间就将他心里所想的都猜了出来。 是啊,血族就是这么等阶分明的嗜血贵族。 “霍兰。” 霍兰浑身一抖,“是。大人。” 他小心翼翼地抬头觑了一眼,发现艾修面目严肃,于是自己心里也跟着发紧。 然后,他就听见艾修说—— “你知道,王的城堡在哪里吗?” 霍兰:…… 第46章 血族冕下与狼吻2 第二天, 艾修就带着霍兰离开了亚尔圣岛。 亚尔圣岛是一座紧靠着大陆的小岛, 离最近的码头只有不过500海里,几个小时就到了。 “大人,王的城堡就在巴多奥城边郊的森林里。离这里还有点远,要过去的话可能要雇一辆马车。”霍兰认真道。 艾修只望了一眼森林的方向,说了一句不用,“你在这里等我, 我去去就回。” 话音刚落,艾修脚尖轻点, 如黑夜里肆意穿梭的蝙蝠,轻松地飞出十米远。 霍兰目瞪口呆。 大人…… 血族能够模拟出蝙蝠形态的, 大概只有纯血了吧。 纯血继承了古老血族中一部分的兽族血脉, 所以他们和普通血族不同,他们是王。 霍兰暗自咋舌, 当初自己竟然不知死活地去挑衅艾修大人……! 好在艾修大人似乎并没有计较他的过失。 呼。 …… 艾修飞得很快。 她和那个人本身有着灵魂感应,这一世更因为艾修的身体是经由那个人初拥的, 所以在血脉上也有联系。 离那片森林越近, 艾修心跳得越快。 以手为刃,轻松地劈开缠绕着城堡大门的荆棘藤刺,艾修迈步走了进去。 这里已经被封存很久,几乎没有人来到这里。 血族们虽然都知道王的城堡在那里, 但谁都不会来打扰王的安眠。 一旦这位恐怖的血族王被惊醒,这样的罪责又有谁能承担的起? ‘嘎吱’一声巨响,带着点轰鸣声, 城堡大门被推开。 所谓城堡,其实也并不是传说中那样的古堡。 它像是一个华丽的欧式独栋建筑,约莫有三层,二楼甚至还有一个装修的雪白的红茶厅小阳台。 几乎能够想象出那个人优雅地托起杯子,轻抿红茶,目光平淡地眺望远方的画面。 艾修定了定神,快步走了进去。 荒芜空旷的古堡中什么也没有。 就着感应,艾修直上三楼。 三楼走廊的尽头,有一个很大的卧室。 不紧不慢地推开卧室门。 她走向卧室最里头的那樽棺,脚下发出轻轻地踏踏声。 “睡得好熟。”艾修擦去推开积灰了的棺盖,微微错了错身体,让光线能够照亮棺木里的人。 他是纯血,五官几乎带着兽族先天的妖冶,耳朵朝上尖翘,是非人的精致。哪怕是一个侧脸弧度,也挑不出半点瑕疵。 长发披散棺中,眼眸轻轻阖着,长顺的眼睫毛服帖地贴在眼睑,雪白透明的肌肤没有一丝灰尘。红唇似乎染着最鲜红的颜色,如血艳丽。 双手交叠放在腹部,他就这么安静地躺着,睡着。没有一丝动静。 仿佛永远置身棺中,再不会醒。 艾修心里一疼,伸手轻轻抚了抚青年的脸:“醒过来吧。我来了。” “……”寂静一片。 回忆她的只有那穿透空荡房间后低浅的回音。 “宿主,要不要试试亲吻他?睡美人被亲一下就会醒了哦!” “少看点童话。”艾修笑了一下,却依言低下头去,在那张红色唇瓣上亲了一下。 一号:…… 当然,人是不可能醒的。 艾修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别的方法。 正在她苦恼是要把人带走还是连人带棺一 起偷走时,樽棺里的人动了。 艾修猛地看过去。 他睁开了眼睛。 是一双通红的,诡异的眸子,在看见她的面容之后,燃起了冰冷的寒意。 艾修心里发疼又觉得好笑——这个人还从来没有这样看过自己。 果然又忘了么? 艾修轻轻碰了碰的他的脸,意外的是,他没躲开,她惊讶地问:“你……” “艾修。”他看着她,无情无义,“你唤醒的我?” 艾修稍稍尴尬,她也不知道竟然一个‘吻’真的能够吻醒‘睡美人’。 他拍开她放在自己脸上的手,从棺中坐起身,长发有一些凌乱,见到她尴尬的神情自嘲地笑了一声:“觉得奇怪吗?我醒来的方法是你亲吻我。真可笑,我原以为,我永远不会醒过来的。” -- 第109页 艾修叹了口气,心里很愁,该怎么用这个渣女的身体跟只有被渣的记忆的小夫郎解释,她真的是因为想亲他所以就亲了。 腹间灼烫的感觉还在,他是她好几个世界的小夫郎没错。 “艾修?为什么不说话?”他面对她,真的没有一点王的脾气,“你这是迫不及待要来杀死我了吗?” 他想,自己把作为吸血鬼猎人的她初拥,把她变成一个必须要吸血且拥有永恒生命的怪物,她一定恨不得他给碎尸万段吧。 艾修眉头蹙着。 原身是个暴躁的人,记仇,变态,疯起来自己都不认识。 而她是个运筹帷幄的人,淡定谨慎。 但这个时候听见他自嘲的话,她也有点生气了,“是啊,我迫不及待地想把你钉在床上,干得你下不了床!” “……” 血族王:耳朵好像不好使了。 面对血族王警惕又不解的眼神,艾修也想通了,如果对这个人温柔宠溺,按照这个血族王的性子,恐怕要以为她又在谋划什么。 “既然醒了,就起来。”语气严厉,没得商量。 而他似乎还挺吃这一套,觉得这才是艾修和他相处的正确样子。 她们两人,应该彼此憎恨的。 应该的。 呵,总不能因为他一觉睡醒,艾修就会再次爱上他吧? 至于为什么艾修会用亲吻唤醒他。 血族王决定暂时不去想。 …… “你要带我出去?”他不解地看着她把自己领出了古堡。 “这里还能住人?” “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他理直气壮地反问。 艾修哑口。 玛德,她家的小夫郎,不许她管,这算怎么回事? 血族王停在古堡门口,“没有关系吧,那我回去睡觉了。”他打了个小哈欠,像是没睡醒似的, 又要回去了。 其实,整个身体都紧绷着,注意着身后那个人的一举一动。 “……修。” 血族王的身体猛地僵住,像是撑不住似的,倚在门上,从沉默到大笑,始终没有转过身来。 只因为那一声‘修’是出自艾修的口中。 这是属于两位原主的记忆。 血族王的姓名古朴冗长,当年在庭院前,他为了隐瞒身份,并没有告诉她真正的名字。 只笑着说,“你叫艾修,那你就叫我修吧。”华夏语里,艾和爱是一样的音。 那个开着小花的庭院里,春风轻拂。他期盼地看着爱人,仿佛只要她叫了这个名字, 就能真正爱他一生。 而当时的艾修也如了她的愿,用仿佛一切都能给他的语调喊了一声:“修。” 艾修整个魂都是拒绝用这种手段的。 在她看来,小夫郎是她的爱人,虽然现在是血族王,可她仍不希望用这种手段去唤起他心里那段被继承的痛苦记忆。 可没办法啊。 她现在是个渣。 ‘破镜重圆’最好的办法,就是提及以前了。 要不,她也真的没法了。 比起修真那个世界,仿佛这个世界才是真的惩罚世界啊。 “修,这里什么都没有,你应该跟我走。” 修转过身来,无悲无喜:“怎么?我沉眠你也不打算放过我,要把我交给你亲爱的母亲或是父亲吗?是,要制住一个血族,动用狼人或是光明法师的力量最容易了。不过艾修,你以为,本王还是那个你说东绝不走西的人么?” “你到底有多自大,认为本王一定会跟你走?” 艾修蹙眉,“我没说过要把你教给狼族或者教廷。” “你在解释?”他嘲讽地看着她,“我们之间的账在我沉眠那天就已经清算好了。你死在我血族手中,我也救活了你。” 艾修好笑:“所以你把我这个吸血鬼猎人变成一个不喝血就会难受的家伙,这件事又怎么算?” 他似乎也觉得自己理亏,可…… 那是他对她不忠的报复,他并不打算解释。 “你恨我,可以要我的命,只是你的实力似乎不够。我给你这个机会,滚出我的城堡,本王不与你计较,从此,也不要再来打扰我的安眠。” 他现在最不想看见的就是艾修的脸,不想听见他的声音。 “从刚才开始,你就一直喋喋不休,说这个说那个,修,你当我真的治不住你了吗?!” 话音刚落,她动作一变,欺身上前,把人直接压在门上亲了起来。 “你……唔!!” 修瞪大了眼,似乎不可置信。 可紧接着,他的眼神变得诡异。 艾修一直注意着,发现他眼中的惊吓还奇怪这是怎么一回事。 突然,噗通一声。 压着的人没了,一阵青烟冒出,地上多了一摊精致的衣服。 艾修也险些一个踉跄。幸好及时稳住了身体。 然后她不可置信地低头看去。 青年凭空消失,只半空中飞着一只肉肉的小蝙蝠,两只圆圆的大红眼正恶狠狠地瞪着她,明明是凶恶的样子,偏偏看起来娇憨又可爱。 一对黑红的小肉翅膀扑扇扑扇,努力稳住自己肉球似的胖身体,嘴里发出愤怒的叫声,“艾修,你到底在干什么!” 艾修此刻也是懵逼的。 -- 第110页 亲一下,把‘睡美人’给唤醒了。 再亲一下,睡美人变成小蝙蝠了。 这是怎么回事? “你这……怎么会变回本体?”艾修见他飞得辛苦,赶紧把小蝙蝠捧在手里,生怕他飞着飞着把那对小翅膀给飞折了。 小蝙蝠很气。 普通的血族没有本体,而纯血不一样,他们有古老蝙蝠族的血脉,可以兽化,就像狼人在月圆之夜可以变回狼身一样。 但他们血族的兽化不会变得强大,反而是在力量最虚弱的时候才会变身。 “修?” “喊什么!”小蝙蝠没好气,但也没再飞,看似乖巧地伏在她的掌心里。 不大 不小,刚好一只手那么大。 胖胖又圆圆。 “到底是怎么回事?”艾修担心地皱着眉。 凭借血族王的实力,不可能会因为力量虚弱而变回本体。 到底发生了什么? 想着,艾修心里浮现一个啼笑皆非的猜测:难不成她的嘴唇有诅咒? 胖乎乎的脑袋一埋,小蝙蝠露出尖牙,狠狠扎了她的手腕一下。 “本王曾发下血咒。” 艾修等着他继续说。 “如果艾修亲吻我,沉睡的王会再次醒来。” “如果艾修再次亲吻我,王将变回本体,堕落永生黑暗。”修用一种严肃的语气说着,可字里行间,全是苍凉。 此生,都不曾想过有这么一天。 说是血咒,不过是在告诉自己,艾修与他,缘分已尽。 艾修张了张口,最后还是问到:“那你就没想过,如果我真这么干了,你要怎么办?” 它磨磨小尖牙,“没有!” 艾修:…… 第47章 血族冕下与狼吻3 霍兰在巴多奥城里见到艾修时, 艾修身上背着一方巨大樽棺, 似乎丝毫不显吃力,脚步轻盈极了。 霍兰早在看见那棺的时候就懵了。 那黑红华丽还刻着王印标记的棺……那王族标记可是只有纯血亲王才有资格用的! 联想到艾修之前去了王的城堡,霍兰倒吸一口凉气。 “大人,您,您这是……把沉睡的王给偷出来了?”艾修,胆子这么大吗!就算是纯血, 但哪怕是亲王也不敢这么挑衅王啊。 如果把王惊醒了怎么办! 霍兰惶恐不安,可此刻他似乎没得退路了, 他在带着艾修来到巴多奥城时,就已经踏上了艾修这条独木舟。 怎么办!? “大人, 您到底要做什么啊!” 艾修扫了他一眼, “怕什么?” 她刚说完话,一只作怪的小东西嗷呜又咬了她一口, 疼得她在心里‘嘶’了一声,暗道恐怕后颈处都已经全是血洞洞了。 霍兰惊疑不定, 踌躇难安。 “别怕, 什么事都不会有。”艾修伸手,掌心轻轻划破一道口子,强大的纯血气息让霍兰瞬间安稳下来,垂涎地看着那滴落的血液。 霍兰目不转睛, 小心地捧着双手接过,问:“大人,霍兰可以享用吗?” 艾修蹙了蹙眉, 后颈又被小尖牙戳了小洞洞,“乖,不要闹。” 霍兰不解地抬起头,“大人?” 刚才大人,是在跟他说话吗?用那样宠溺无奈的语气? 霍兰眨了眨眼。 艾修只觉得说完那句话之后脖子更疼了,顿时叹气:“不是在和你说,我从城堡带回来一只小蝙蝠,不能见光。”说完这句解释的话,背着棺淡定地离开:“走吧,回学院。” 霍兰眼神失落,但看见自己手心接到的鲜血,连忙伸出舌头舔了过去。 “霍兰!” “是!大人,霍兰这就来。” 从未品尝过纯血滋味的霍兰眼睛里都在发光。 这味道虽然与传闻中描述的纯血味道有一点不同,但就冲着大人愿意赏他血喝,他愿意帮大人做事! 反正,反正王也沉睡了,各方亲王也不管事了。 这么一想,霍兰赶紧就追了上去。 ……熟不知,他再也喝不到艾修的血了,这就是唯一一次了。 直到夜晚,艾修回到宿舍,才把小蝙蝠放出来。 一摸自己颈后,全是血洞洞。 血倒是没有,都被小蝙蝠自己给喝光光了。 “修,你这小尖牙可真利。”艾修眼神危险地将小蝙蝠握在手里,力道却不重。 小蝙蝠连忙收住尖牙,“你想干什么!” 艾修带着小蝙蝠往床上一倒,让小蝙蝠站在她的胸口,“再咬我我就把你的尖牙拔了,反正你现在没什么力量,只能任我宰割。” 小蝙蝠倒退一步,胖胖的身体一下子跌倒,往后摔了下去,咕嘟咕嘟滚到了她的肚子上。 像是被摔晕了,茫茫然地望着一脸无奈的艾修。 “真的不能见光吗?”漆黑的寝室,只能看见它双眼通红的眼睛,和一个模糊的小蝙蝠身影。 小蝙蝠终于回过神来,双眼又燃起凶狠:“是,我不能见光,你只要将我带出去暴晒一日,我就会死。艾修,你能够如愿以偿了。” 总归变回了本体,他对自己也没有什么期望了。王的尊严尽失,还全都败在这个人面前。 唯独在她面前,他绝不想低了姿态。 可现实……却仿佛在一下一下的打他的脸。 -- 第111页 “如愿以偿?我什么时候说我要杀你?”艾修的语气很无奈,“别再用这种法子试探我,还把你拿到日光下暴晒,我真要杀你,就你这个模样能反抗?” 小蝙蝠一呆。 她说得好像有道理。 但是…… “艾修,如果不想杀我,那你的目的是什么?”他冷嘲,“我都这样了,也就是任你宰割的命,你不必做出一副拿我没办法还要事事迁就的样子。艾修,这可不是百年前,你不要装了,令人作呕。” “……”洗不白的渣女艾修完全不敢说话。 “这么多年,你也还真是没变。过去用蛮力征服人族和兽族,现在有了我的血脉,更是肆无忌惮地用血来对付那傻愣血族孩子。”想到白天在巴多奥城那刺目的一幕,他真的恨不得杀了她们。 当年,在那方小院时。 他为了珍惜这个女人,别说吸她的血,就连獠牙也没有在她面前露出来过。 但现在,哪怕她的血的味道已经变成他最讨厌的了。 可看见别人疯狂迷恋地舔着那滴血。 他还是压不住心里的暴戾。 修不懂,难道他真的还不能忘记这个女人吗?似乎,从他醒来之后,一切就渐渐从他的掌控中脱离出去。 连自己的心和灵魂,都仿佛在对这个女人示好。 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修陷入沉思时,艾修觉得自己还能解释一下:“我现在身边能用的人很少,霍兰是个听话的人选,仅此而已。” “能用的人?你堂堂一个狼王女,一个光明教廷的下一任圣子,缺能用的人?”小蝙蝠很吃惊,下意识地认为她又在欺骗自己。 说起这个,渣女艾修觉得自己可以理直气壮了,于是挑挑眉,“百年前,某只小蝙蝠把我给初拥了,将我体内原本浑厚的两族血脉融合了血族的力量,现在血脉稀薄得只有月圆之夜才能幻出狼身。还有这不喝血就得浑身难受的体质,我还敢回教廷和狼族吗?” 说着,她又浑不在意地笑了:“要是让人知道,教廷的光明子和狼族的王女,其实体内有一半是死对头的血,恐怕首当其冲,我这个异种就要被献祭了。” “所以你这些年都没有回去过?” “狼王女和光明子早就死了。百年前被血族亲王杀死,据说很多人都看见了。”她摊摊手,“当年狼王和圣子生下我,也不过是为了培养一个‘好女儿’来对付传说中无敌的血族王,嗯,也就是你,眼前这只胖胖的小蝙蝠。” 胖胖的小蝙蝠:…… “艾修,你真的变了。”小蝙蝠歪着头,最后还是嘲笑她:“所以,在失去狼族和教廷的拥护之后,你把主意打到了我血族的头上?可霍兰只是一个普通血族,他又能够帮你什么?” 艾修笑了,“他会帮我把我身怀王族血脉的事传出去。虽然我不是真正的纯血,可谁让我是冕下您唯一一个‘孩子’呢。我想,在冕下的樽棺消失无踪之后,会有人愿意拥护我为新王的,您认为呢?” 小蝙蝠差点跳起来,他愤怒地咬住艾修的手腕:“艾修,你这个卑鄙的家伙!” 艾修不以为意,捧过小蝙蝠的身体,轻轻在小蝙蝠脑门上亲了一下,“这一次,我们就把教廷和狼族给打下来吧。” “艾修!我们血族从不好战!你敢拿血族去赌!你敢!” 看着小蝙蝠激动过的样子,渣女叹了口气,心道,她还不是为了给小蝙蝠出一口气吗? “真的不恨她们?如果不是狼王和圣子,你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如果你想,我就帮你报仇。” 小蝙蝠在她手里挣扎,“我落到这个地步,最该怪的人是你!” 三番五次地,害他在她这个坑里跳了一次又一次。 摔疼了一次,还不想回头。 小蝙蝠不知道想到什么,眼泪珠子呼呼地就滚了下来,“本王都已经发了血咒了,不想见你,不想见你。” 结果呢,不仅见到了,还亲他,把他叫醒了,还把他变成了这副愚蠢的模样! “艾修,你是个唯利是图又自私的家伙!你不要跟本王装,本王不会信你的!什么给我报仇,你只是想满足你的私欲!你从不爱本王,你爱的只是你自己!” 艾修低头望着他,给小蝙蝠擦掉突然滚落的泪珠,“修,我是认真的。” 她就这么一句话,眼中真切诚恳。 就像,说的是真的一样。 魅惑是血族的本能。 而他,身为王,那一恍神,像是真被那双黑眸诱惑了。 差点……就信了! 不,他不能再留在这里。 不能被她蛊惑。 这个艾修,这个变成了血族的艾修,太可怕了! 小蝙蝠猛地小翅膀一扇,从她手中挣脱,像一只离弦的黑箭,直奔着窗口的方向去。 他要逃!! 艾修眯了眯眼。 怎么会让他逃掉? 小蝙蝠认真飞起来速度非常快。 眼看着就要让他冲出去。 突然,眼角余光突然一闪,一条白狼骤然出现在眼前,它身姿矫捷,四肢紧绷,速度极快! 小蝙蝠震惊着,被狼爪一把按倒在地。 “跑?”白狼口吐人言,兽型的嗓音使得她的声音更粗犷野性,宛若猛兽咆哮。 -- 第112页 小蝙蝠被压在地上,也不太疼,就是被爪子桎梏了,跑不掉。 “你……” 白狼嗤笑,“你以为我真的抓不到你?” “不是……为什么,你明明,不可能兽化的。”她那被稀释过的狼族血脉,哪里还能支撑兽化? 今天是月圆之夜吗? 小蝙蝠心中暗自否定。 白狼浑不在意,一张口叼住他的小胖身子,丢到了那樽棺里,“睡觉。” 小蝙蝠又扇着翅膀飞回来,不甘心道:“你为什么还能兽化!” 白狼阖上兽瞳,明摆着不想理他。 小蝙蝠一翅膀扇在狼脑袋上,“本王问你话呢。” 白狼轻轻一甩,就把脑袋上的小蝙蝠给甩回了棺里,“睡你的觉。” 她这个避而不谈的模样让小蝙蝠直接炸了,从樽棺里冲了出来,“艾修!你是不是强行激发了血脉!” “……”白狼假装听不到。 “你疯了!”小蝙蝠怒得小尖牙都露了出来,“你不怕死是不是!” 白狼扫他一眼,“你以为我怕?” 小蝙蝠飞在半空中的小翅膀一顿,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已经往下掉了。 紧接着,就摔进了一团软绵的狼毛里。 大白狼用尾巴圈着他,狼口在他小身体上蹭了蹭,“你怕我死吗?怕就不要逃。” 渣狼艾修觉得,其实苦肉计还是挺好使。 小夫郎对她,总是心疼的。 就是记忆里再恨,心疼她却是灵魂的本能。 想着想着,艾修又笑了,“你乖一点,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本王……”小蝙蝠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来。 是,他是不想让她死。要是真舍得,百年前他就不会咬了她,救活她。 可是……艾修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艾修会为了他堵上性命? 强行激活稀薄血脉,一个不好就是性命难保。 那还是艾修吗? 所以他不明白啊! 简直不明白! 这个艾修! 真的奇怪! 到底是怎么回事,谁能告诉他,是他睡了百年把自己睡昏了头,还是艾修死过一次后坏了脑袋? 为什么他觉得,这个女人……不,这个狼女,有点像是真的爱自己呢? 小蝙蝠晕乎乎地趴在狼尾巴上。 懵懵的。 “艾修。” “嗯?” “以后不要把血给他喝。” 白狼掀了掀眼皮,兽瞳中露出几分笑意,“好。” “那是本王给你的血!”他像是怕她误会,赶紧补上一句。 “好。” 第48章 血族冕下与狼吻4 大陆东边临海的一片森林里, 浑身是伤的少年极速奔逃。 而在他身后, 一名捏着银爪钩的中年女人正紧跟不舍,那奔走的双腿肌肉紧实,极具爆发力,比起少年的仓皇狼狈,她显得游刃有余。 眼看着女人就要追上自己,血族少年停住脚步回神, 喘着粗气道:“我犯了什么罪,你要捉我?” 女人阴森森地笑了, “吸血为生的怪物,没有活下来的理由。吸血鬼, 就是原罪!光明的上帝赋予我力量, 今天就要亲手杀了你。” 少年不甘心地看着她,双眼血色闪耀, “你不想杀了我,你不想。” 他试图用血族的魅惑术来搞定眼前这个崇尚光明教廷的狼人。 但他这点小把戏在狼人面前似乎很不够看。 狼人顺势走近他, 一把扼住了他的喉管, 粗犷地笑了:“废物,想迷惑我?” 血族少年原本就惨白的脸更加没有人色,“你,你放开……我……” 窒息的痛苦和缺血时一样难熬。 他在狼人的大掌中濒死, 而那个狼人却满眼兴奋地看着他模样,像一个变态一样看着他挣扎的样子,欢愉不已。 就在少年以为自己今天难逃一死时, 那个狼人突然敏锐地感觉到了什么,在袭击到来之前松开了少年的脖子,朝后退了数步。 少年顺势跌跪在地。 新鲜的空气再一次蹿进胸腔,少年抚着自己布满掐痕的青色脖子,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刚才狼人站立的地方已经轰然炸裂。 少年不明所以地看向周围。 “谁?”狼人呲牙,凶恶地看向那攻击来的方向。 约莫两息之后,幽深的密林里走出一个身影。 她穿着黑红色的优雅燕尾服,却诡异地披着半露不露的黑色斗篷,脚下一双银白的靴子,像个贵族一般,悠悠地走上前来。 但狼人看得很清楚,这家伙……双脚根本就没有触地。 狼人和人类都讲求脚踏实地,而只有血族,自诩高雅贵族,从来不让一点污秽染上自己的身躯。 这时代已经不是血族势大的时代,血族的那几个老家伙们已经各个沉睡,剩下都是一些普通的血族,稍微高阶的也不会把自己暴露于人前。 总而言之,现在已经不是血族还能张狂的年代。 “又是一个吸血鬼,嗤嗤,看起来品阶还挺高的。怎么,出来送死吗?”狼人轻轻擦了擦自己染血的银钩爪,笑了,“看来我今天运气有点好啊。” 女人不为所动,只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朵玫瑰来,轻轻嗅了嗅,“是,我也觉得,你运气很好。” -- 第113页 狼人咧嘴冷笑,不再多话,脚尖轻点,朝那个女吸血鬼冲了过去。 狼人动作矫捷,身为教猎人公会的高阶狩猎师,哪怕面对高阶吸血鬼也没有任何恐惧。 五指成爪,隐约有狼形显露。 狼爪以极快的速度朝那女人袭了过去,腰间的银钩爪轻轻晃动,而悄悄藏起地另一只手已经抓着一抹银匕首就这么刺了过去。 少年大惊,“大人小心!” 女吸血鬼听见这声尖叫不为所动,狼爪横来,她就用手臂去挡,匕首刺来她就用手去抓。 ‘咚,’一声巨响,狼爪被震退,而那银匕首也被女人用两指夹住,‘啪嗒’一声,轻轻松松地给扳断了。 狼人震惊地望着女人双指之间的银器,“你,你……” 女人姿势优雅,看着那半截匕刃,笑了:“你就这点本事?” 旁 边观战的少年狂喜,不怕银器,眼前这位……是纯血的大人! 狼人快速兴奋起来,“看起来你很厉害,那就让我看看吧!”她一声狼嚎,双手兽化,狰狞的狼爪朝着女人飞扑过去。 两人立刻缠斗在一起。 少年痴迷地看着大人的身影,比起狼人粗暴的砍杀动作,大人仿佛是一个真正的贵族,手中的玫瑰从未离身,一退一进,游刃有余。 打斗没有持续太久。 一声狼吼。 狼人疯狂地发动攻击,“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为什么一个吸血鬼,会有这样好的身手? 狼人心中惊恐,面前的人仿佛熟悉她的所有攻势,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看起来淡定得可怕。 “我是谁?你没机会知道了。”她微微闪身躲开她的狼爪,只轻轻笑着,轻飘飘地一拳击中狼人的心口。 轰地一声巨响。 狼人魁梧的身躯就这么倒下,生息全无。 她优雅地弯下腰,将那朵艳丽的玫瑰花插进他的泛着大片血红的胸口,“混着血的话,会开得更好看吧。” 杀了狼人,她准备离开。 被留下的少年顾不上浑身的伤,连忙朝她跑了过来,噗通一跪,拦住她的去路,“大人!谢谢大人救了我,雪莱愿意做大人的奴仆,求大人收留雪莱!” 女人伸手抚了抚后颈,心道,又不是她要收留这个少年,干嘛又咬她? “不了,你起来吧。” “大人,就算您不要奴仆,雪莱也什么都可以做,求大人收留!”雪莱知道了她的意思,赶紧以头抢地,咚咚地把脑门磕出血来。 艾修一阵无语,“别磕了,血族的血液何其珍贵,想活着就别再流血了,这方圆百里可都没有能让你补充能量的家伙。” 雪莱一怔,傻傻地望着艾修,“大人,您同意了吗?” 艾修咧嘴按着后颈处作怪的小家伙,对雪莱无奈道:“你为什么会被猎人追杀?” 雪莱心里一个咯噔,小心翼翼道:“我不敢骗大人,我,我被猎者公会通缉了。” 纵然艾修见过的阵仗不小,但也被他这一句通缉给惊愣了。 猎者公会属于吸血鬼猎人学院的上层机构,就像血族有自己的一套贵族阶级,猎者公会里也将猎人们分为各种品阶,她们不仅对付血族,也对付一切十恶不赦的坏家伙。 猎者公会是吸血鬼的头号死对头。 但艾修很好奇,这雪莱是做了什么才会被猎者公会给盯上。 通缉?有意思。 “你杀了人类?”艾修挑了挑眉。 雪莱一怔,立刻就明白艾修是想歪了,赶紧摆摆手:“不是的大人,我……”他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我只是和一个光明人类相爱了而已。” 艾修惊住。 就连躲在她斗篷里的小蝙蝠也不再作乱,竖起尖尖的小红耳朵听着。 “大人……也觉得无法理解吗?”雪莱苦笑一下,“可是那个人类对我很好,真的。非常好。我喜欢她。” “哪怕与三大种族为敌?” “是!”等他坚定地喊出这个字后,才突然发现,刚才问他话的好像不是眼前这位大人的声音? 他看了看周围,也没有发现别的人。 是听错了吗? 艾修轻咳一声,“你真的相信那个人类?” “我信!她会来找我的!”雪莱咬着唇,“所以大人,求您收留我,在她来找我之前,我绝对不 能被抓到!” 艾修似是叹息地摇了摇头,“人类和血族,哪怕再相爱,也不过是情深不寿的宿命。光明人族就算比普通人类活的久,也不可能永远陪伴你。你小小年纪,怎么执念这么深?” 雪莱脸色一白,然后他笑了,“如果她有一天死了,我就和冕下那样,永远沉睡。大人听说过冕下的故事吗?狼王女死了,于是,冕下为了失去的爱人沉睡,发誓永不再醒。您瞧,连冕下也爱上了狼女,那雪莱爱上光明法师,也不是一件难以理解的事不是吗?” 他眼中夹杂怒意,“只可惜,猎者公会的那群家伙无法理解!” “才不是你说的那样美好!”那个异样的声音又来了。 雪莱确定自己不是幻听,抬头疑惑地看着艾修。 艾修看了一眼天色,太阳西沉,黄昏了。 于是,她解开斗篷,将伏在肩膀上小蝙蝠放了出来。 -- 第114页 刚得到自由,小蝙蝠就冲到了雪莱面前,小翅膀pia地扇了一下雪莱的脸,“奥古斯塔斯没有拥有过爱情,他的爱情给了不配的家伙,那家伙配不上奥古斯塔斯的爱情!他也不是为了她沉睡,不是!” 雪莱的脸被轻轻刮了一下,怔忪地看着面前胖乎乎的小蝙蝠。 会说……人话的蝙蝠? 雪莱不是贵族,无法体会这其中的含义。 只觉得,这只小蝙蝠长得真可爱。 也许是因为血族对于蝙蝠这种兽类有着天生好感? 他想伸手抱过它,甚至忘了刚才还在说的话。 只可惜他伸出去的手还没抱住小蝙蝠,一只修长雪白的手就拦住了他。 艾修将气呼呼的小蝙蝠抱回怀里,“修,别生气。” 小蝙蝠露出尖牙,超凶:“你说我说的对不对?!那只坏狼,那个可恶的家伙,配不上奥古斯塔斯的爱情!” 艾修叹气,“是的,她配不上。”不过……,她轻轻捏了捏小蝙蝠的尖耳朵,笑道:“原来叫奥古斯塔斯么?” 小蝙蝠倏地瞪大眼,糟了。 怎么把名字给说出来了? “大人?”雪莱满脸期盼,“这只小蝙蝠,会说话?” 艾修瞥了他一眼,心说,别这么看她的宝贝,是不会给你抱的。 想也别想。 抱着小蝙蝠,艾修直接转身,“走吧,我可以收留你,但你要为我办事。在你口中那个女人来接你之前。” 雪莱大喜,“是!” 小蝙蝠跳上艾修的肩膀,对这那个低等血族气愤地怒喝,“你的脑子被狼人吃掉了吗?她的意思是,如果你的女人没有来接你,你就得为这家伙做一辈子的事!” 雪莱一怔,转而笑得温柔,“小蝙蝠大人,请放心,雪莱相信,她会来接我的。” 小蝙蝠:…… 艾修被他懵懵不解的样子给逗笑了,伸手把肩膀上的小蝙蝠抱回手里,笑道:“怎么了?” 小蝙蝠耷拉着小脑袋,一副萎靡不振模样,“不会来的。” “什么?” “那个人类,不会来的。”小蝙蝠抬眸问她,“是吗?” 艾修一时间把不准他说的是谁,是她这个渣女吗?还是雪莱口中的爱人? 可答案还是只有一个。 “会来的。” “你看,我也来接你了。” 小蝙蝠没有说话,但眼中有什么推砌的异样情绪,开始步步瓦解。 第49章 血族冕下与狼吻5 雪莱没有被艾修留在身边, 而是和霍兰一样, 被她安排去了‘血族公会’。 这是一个隐秘的组织。 雪莱直接被安排在霍兰手下学习。 “你会在这里接受最好的训练,你的身手,你的各项能力。忘记你是一个血族的事实,遗忘天赋,先练好你自身。” 霍兰对他说。 哪怕狼人在先天上就拥有最强悍的体魄,是他们无论如何都比不过的, 但至少,在面对‘柔弱’的光明法师时, 他们能有一搏之力。 “猎人学院有专门教习逮捕血族的方法,我们血族学院也有专门教习避开杀招的方法, 只要你认真的训练。不要辜负大人的期望!”霍兰严肃地喝道。 雪莱有点怕他, 赶紧点了点头。 霍兰对他的态度感到满意,“现在, 有什么不懂的,你可以问了。” “霍兰大人, 真的什么都可以问吗?” “问吧。” 雪莱斟酌了一下, 小声问:“奥古斯塔斯,是谁?” 霍兰眼底一缩,震惊地看向他,“你在说什么?!” 雪莱瑟缩了一下, “怎么了大人?不,不能问吗?” 霍兰压低声音,“如果你不是大人安排进来的, 我都怀疑你是什么奸细。” 霍兰看着他,“奥古斯塔斯,是冕下的名讳。” 雪莱蓦地瞪圆眼。 “在这里,冕下是禁词,决不许你提起,明白了吗?”霍兰心有戚戚,他还没忘记呢,冕下的樽棺还在大人那里。 雪莱茫然地点了点头。 小蝙蝠……对冕下直呼其名吗? 这么说来,大人也认识冕下。 那小蝙蝠说的话是真的吗? ——奥古斯塔斯没有拥有过爱情,他的爱情给了不配的家伙,那家伙配不上奥古斯塔斯的爱情!他也不是为了她沉睡,不是! 雪莱晃了晃脑袋,心中燃起一股隐晦的八卦之心。 当年的冕下,和狼王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好想知道啊。 只是好可惜,狼王女死了,冕下也永远沉睡了。 雪莱眼中闪过一丝遗憾。 “走啊?你怎么了?”霍兰在前方叫他。 “来了!” 雪莱急匆匆跟上,听霍兰说起一些别的关于血族公会的事。 …… 而接到消息前来回收狼人尸体的公会成员们也对此既是惊骇又是疑惑。 带着狼人尸体赶回了公会驻地,将这件事仔细上报后,公会内部众说纷纭。 “听说了吗?‘血杀’那家伙死了,死在了吸血鬼手上!” “可是他不是接了‘雪莱’那个小鬼的通缉令去追捕的吗?你的意思是,雪莱那小鬼搞死了‘血杀’?”说这句话的人满脸惊恐。 “嗨,你在胡说什么亲爱的?雪莱那家伙就是一个会吸血的小屁孩罢了,他能搞死‘血杀’?不可能,一定是有帮手。” -- 第115页 “可是这些年咱们寻遍了大陆,连一个高阶的吸血鬼都没有见过啊!” “总之,听上面的说,雪莱的通缉令重新下来了,就是说那小鬼没死了吧。说起来,作为雪莱的姘头,霍尔特那家伙怎么样了?”看似这个猎人小分队的老大的人这样说道。 “嗤,身为下一代光明人族的圣女,竟然爱上一只吸血鬼的家伙。” “霍尔特应该还被关着吧?” “有了艾 修大人的先例还不够,她也是疯了,简直是我们猎人公会的耻辱。” “闭嘴!”突然,远处走了一位年长的狼人,脸上横着一条长长的疤,看起来就像地狱里走出来的凶兽,她凶神恶煞地朝着那个人吼道:“艾修大人不是耻辱!” 如果不是艾修大人牺牲了自己,逼得血族王沉睡百年,当年血族的反扑人类和狼族根本无法幸免。 虽然,艾修大人爱上血族王这件事,是他们所有狼人和光明人类都不愿相信的。 “对,对不起……柯尔,别和我计较。你知道的,我只是嘴贱。我说的耻辱是霍尔特,当然不是艾修大人!”那个人似乎很怕这个刀疤狼人,赶紧干笑着道了歉。 柯尔冷着脸回了头,“别让我再听到这些话从你嘴里说出来!” 艾修是他们狼族中最强大的狼人,没有人可以诋毁他们的英雄! 就在猎人公会里吵吵闹闹的时候,狼族和光明人族的高层,以及公会的几位掌权者已经开了秘密会议—— 艾修和奥古斯塔斯之间的过往,在三族中分别流传着三个版本。 血族的想法总是优雅浪漫,她们认为冕下与狼王女是相爱的,只是因为立场不同,才导致了最后一个身死、一个永远沉睡的结局。 狼族天生凶残,对她们来说,强者为尊。所以她们认为,是最强大的艾修对上了血族王,以牺牲为代价,换来了血族王的沉睡和血族势力的溃散。 光明人族则心思细腻,她们或多或少的能够感受到,艾修圣女当年并没有传说中那么爱慕血族王。至于艾修最后的死因,她们也保持着怀疑,毕竟,艾修死亡的时候,谁也没有在场。说是艾修击溃了血族,可谁知道是真是假呢。 这些传闻在三族中流传,而知道真正始末,包括艾修其实并没有死的秘密的,只有那天去回收她‘尸体’的圣子父亲和狼王母亲。 “我不管霍尔特爱上吸血鬼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我们宗师级别的猎手死了,光明人族必须给个解释!”猎者公会的长老首先发难。 “解释?”圣子轻笑,“你又希望我解释什么?霍尔特犯了错,已经被我关了禁闭。通缉令不是你们发的吗?难道你们猎者公会死了区区一个猎人,就要我光明人族交出下一任圣女给你们泄愤?” “圣子殿下,这话说得严重了。我们不是这个意思。”猎者公会另一位长老道。 圣子端坐着,脸色发寒,“哦?不是?被吸血鬼杀死的那名猎人是狼人吧,狼王都还没向我光明人族说起,你一个公会长老倒是急不可耐了。” “你……!别以为你是光明圣子我们就……”那长老拍桌就要起,被旁边的人一把拉住,“嘿,别冲动!” 圣子冷笑,“别忘了,你们猎者公会里一大半都是我光明人族的人。” 他相信,在种族荣辱面前,他的孩子们绝不会向着所谓的猎人公会! 一时间,大家都听懂了他的威胁。 会议上,一片寂静。 就在这时候,一道沉重浑厚的女声打破了这僵滞,“狼族对于‘血杀’的死很遗憾,但不打算对光明人族进行讨责。” 众人朝她看去,猎人公会的率先发声:“狼王殿下!” “长老不必再说。”狼王眼神发沉,“‘血杀’技不如人,没什么好说。原本猎人这个职业就是在生死间徘徊不是吗?” 猎人公会这下不敢再说话了。 两族都对这件事表示缄默的话,她们也无法再说什么了。 只是可惜了‘血杀’这个宗师猎手。 “本王 这次亲自来,是想同两方说一件事。” “狼王殿下请说。” 狼王沉了沉语气,“在‘血杀’的尸体回收过程中,发现她的心脏是被一拳震碎的。” 猎人公会的人猛地一颤,“怎么回事?可不是说在‘血杀’身上发现了玫瑰花吗?一拳震碎……那就不该是吸血鬼所为啊!” 光明人族那边也有人觉得奇怪,“一拳震碎……这样的力道……”怎么看,也只有狼这种猛兽一族才能做到吧? 光明圣子直接看向狼王:“是狼族中的私斗用了血族当挡箭牌?” 狼王却摇头,“如果是狼族私斗,那在杀了‘血杀’之后,就该把雪莱那小鬼也一并斩杀。在那片树林里,发现了雪莱的血迹,但没有尸体。” 雪莱被带走了,而血杀死了。 “这……” 大家面面相觑。 最后,光明圣子皱着眉提出疑问:“不如换个点来看,这个玫瑰花,是从什么时候起作为血族杀人的标志的?” “十年前。” 光明圣子深吸一口气,“没错,是十年前。我怀疑,血族从十年前起,就开始密谋着什么。至于这一次‘血杀’事件,我甚至怀疑,不是狼族私斗,而是血族拥有了某种能够对付狼族的能力,以此在向我们两族包括猎人公会示威。” -- 第116页 “我们仔细想一想,从十年前开始,我们三方时不时会出现一些意外死亡,每一次事件都与‘玫瑰花’有关。其中手法大同小异,都与血族有关联。” “但这一次,‘玫瑰花’却拥有了能够一拳打死宗师级狼人的实力。” 他的话让在场所有人沉默。 狼王承认他的话,微微起身,来到窗边,眼中晦涩不明。 只用沉沉地声调道:“风雨,将来。” 血族,难道,又要再掀风雨吗? …… 直到会议结束,各方势力陆续离开,会议室只剩下了两人。 光明圣子起身,拉住了狼王的衣角。 “艾——” 狼王停顿脚步,“什么事?” 圣子似是很尴尬,“修儿怎么样了?” 狼王揉了揉额角,“她没事,在亚思大学院,过得很好。”等说完,她才终于意识到这个男人的意思,顿时眼中多了些暴戾,“你觉得这次的事是修儿做的?” 圣子后退一步,不敢激怒她,只说:“一拳震碎了宗师猎手,还有足够的理由带走血族的雪莱,除了她,我不认为有谁能够做到。” 狼王看见他松开自己衣角的手,自嘲地一笑:“光明圣子,亚尔斯,修儿是你的女儿,亲生的。就因为有了吸血的体质,就要被自己的父亲这样猜忌放弃?这件事我会查,请圣子不要打扰修儿的生活。” 圣子咬着唇,“我……艾,我不是这个意思。” “亚尔斯,你就是这样的人,因为修儿那血脉,你放弃了她……只是,你的那位养女,下一代的圣女,那个同样爱上了血族的霍尔特,你又打算怎么办?” 她嘲讽的话像刀子一样落在圣子心头。 可她说的每一句又都是事实。 “她怎么办,不用你管。我会处理好。”他最后带上一句,“你只要看好修儿就好了。” 狼王不答,看见他潇洒转身离开的背影,兀自出神。 狼族,的确是有一生只爱一人的说法的。 却不是每一只狼身上都应验。 修儿认为这是狼族最好的品质,事实上,她身为狼王,却 觉得这是一种诅咒。 ……总是爱着一个没有心的男人,一生只爱一个人。 呵。 可笑。 这,简直是一生都逃不开的诅咒。 第50章 血族冕下与狼吻6 于此同时, 光明教廷的牢狱里—— 干净整洁的牢房里, 人类法师味同嚼蜡地吃着送来的面包,脑海里全是血族少年的音容笑貌。 她几乎不敢闭眼,一闭上眼,就全是是少年被猎者公会抓去施刑的画面。 在牢里待了整整七天,也不知道雪莱怎么样了。 正当霍尔特满心懊悔,责怪自己实力太弱的时候, 牢门被敲响了。 “霍尔特,霍尔特, 你醒着吗?” 霍尔特轰地站起身,急急忙忙地来到门口, 透过门上的小窗朝外喊道:“洛斯, 有消息了吗?雪莱怎么样?逃掉了吗?” 好友洛斯叹了口气,“你冷静点, 别把其他的家伙招来,那样我也得跟着你完蛋好吗?” 霍尔特深吸一口气道, “雪莱一定没事……对, 如果他出事了,你一定不是这样的表情,该死的,洛斯, 你真是好样的!谢谢你,替我保护了雪莱!” 洛斯摇了摇头,“我没有护住他。揭下雪莱的通缉令的是‘血杀’那个家伙, 她是宗师级的猎手,我根本没办法从她手里抢人。” “那……” “不过还好,”洛斯笑了笑,用轻松的语气道:“雪莱逃掉了,好像是有人帮他,公会里都在传,是血族那边的好家伙帮了忙!甚至杀死了‘血杀’那家伙。虽然通缉令重新发出了,不过看起来比起小雪莱,你的处境更加危险。你现在得想办法出去了,霍尔特。” 霍尔特彻底放松下来,朝着小窗比了个拳头,“多谢你,我的友人。” 洛斯没有留太久,只说会想办法在圣子面前给她求情之后就离开了。 霍尔特坐回自己的小木床边,又高兴地嚼起干面包。 “刚才没发现,这东西其实还挺好吃的。” 她笑了一下,摇摇头,继续吃。 不一会儿,牢房门又响了,“咚咚。” 霍尔特以为是洛斯去而复返,放下面包迎了上去,结果看见一张脸色不大好的面孔。 “……父亲。”霍尔特怔怔道,“您怎么来了。” 对于父亲将她关了起来,害得雪莱被追杀这件事,霍尔特是有怨恨的,但刚刚得知雪莱没事,她心中的怨气消了不少,虽然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位圣子父亲。 圣子走进牢房,看见她嚼了一般的干面包,蹙了蹙眉,“就吃这个?” 霍尔特抿了抿唇,“毕竟是牢房。” 圣子似乎也想到什么,面色怔然,好一会儿,才说:“我碰见了洛斯。她一定告诉你了吧,你喜欢的那个血族少年逃了。从宗师级的猎手‘血杀’手下顺利逃了。” 霍尔特点了点头,“是。但请您不要责罚洛斯,都是我的罪责。” 圣子摆手让她不要再说,“霍尔特,‘血杀’死了。” 霍尔特皱了皱眉,她和‘血杀’并不熟,不明白父亲的意思。 “洛斯应该告诉你了,有一个厉害的吸血鬼救了雪莱,而‘血杀’被那家伙杀了。” -- 第117页 “……是。” “‘血杀’是被人一拳震碎了心脏死的。” 霍尔特震惊:“什么?” 圣子脸上染上忧愁,“血族,可能出了个可怕的家伙。” 霍尔特明显不信,“血族?她们只会吸血,好吧,也许她们还能利用血的力量做点什么,可是父亲,一拳震碎一名狼人的心脏,您说的真的是血族而不是狼人?” “霍尔特,我没有骗你!”圣子沉默一会儿,“我已经和狼王殿下交流过了,排 除了是狼人作为的可能性,包括那插在尸体上的玫瑰花,一切的一切,都把真相指向了血族。可是我们现在无法断定,究竟是有兽族暗中帮助血族,还是说,血族的某个家伙又觉醒了什么可怕的力量。” 霍尔特面色也凝重起来,“您的意思是……?” “百年来,人族和狼族好不容易稳定下来,如果这个时候再遭血族势力反扑,恐怕……”圣子严肃道,“我希望你能去调查这件事。” 霍尔特沉默下来,很久很久。 她才又笑着说,“父亲是不是太高看我了,宗师级的猎手都收拾不了的家伙,由我去?” “不,我没有要你去对付她,”圣子定定地看了她一眼,“霍尔特,你是光明人族的未来,父亲也不会让你去冒险。不过,‘玫瑰花’对于我们来说是个极大的威胁不是吗?身为‘未来’,你有这个责任。” 霍尔特垂眸,不咸不淡地问:“父亲希望我怎么做?” 圣子莞尔,“从这里走出去,去找你可爱的小雪莱。他被‘玫瑰花’带走了,你找到他,就等于找到了‘玫瑰花’。” 霍尔特:“父亲是要我利用雪莱来对付他的种族吗?” 圣子瞬间怒了,“霍尔特,不要忘了,你是人族,光明人族!” 霍尔特咬牙,“很抱歉,父亲,我拒绝。” 雪莱虽然只是个低等血族,但她知道,雪莱热爱他的种族。 雪莱并不是从出生起就是个血族。他原本只是个普通人类。在一次意外中险些丧生,是一名吸血鬼救了他。 初拥,成为了低等血族。 这是救命的恩情。 她知道这一点,所以更不能答应父亲。 她不能以此来伤害雪莱。 “霍尔特!”圣子恼怒地喊了一声,最后似乎沉静下来,深吸一口气对她说:“霍尔特,如果你能够调查好这件事,回来后我会退位,只要你成为圣女,没有谁能够阻止你娶雪莱。你……懂我的意思吗?” 霍尔特当然懂,但她不明白:“父亲,为什么?” 圣子握了握拳,“为了艾。” 狼王? 霍尔特沉默下来,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如果只是调查,我可以答应,但我不会答应您击杀任何血族。等我成为圣女之后,也不会这样针对血族,如果可以,我希望三族和平共处。” “……好。” 霍尔特对着养父笑笑,小声问:“父亲,果然是喜欢狼王的吧?” “……”圣子瞪了她一眼,“艾一直希望我能够卸下这个担子。” 霍尔特耸了耸肩,“狼王对您的爱意毫不遮掩,您能意识到真是太好了。身为女儿,我祝你幸福,我亲爱的父亲。” 圣子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直到霍尔特转身潇潇洒洒地离开了牢房。 他的脸色才变得诡异起来。 想想霍尔特刚才说的那句话,圣子的脸色晦暗难辨。 艾…… …… 而另一边,隐匿在亚思大学院的艾修也收到了来自狼王母亲的召唤。 来到了学院长办公室,艾修瞥见院长小心翼翼地退出去,关上了门,隔绝了门外所有好奇的视线。 艾修双手插兜,朝里间走去。 狼王就站在窗前,正眺望着海岛风景,感应到她进来后,就转过了身。 “……修儿。” “母亲。”艾修与狼王并不亲切,显得不咸不淡,“您 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还好。” 在两人一问一答毫无营养的对话结束后,陷入了沉默。 “母亲要说什么就说吧,”艾修打了个哈欠,“也许是染上了吸血鬼的习性,我总是很困倦,如果母亲没事,我就回去睡觉了。” 听见她轻描淡写地说自己染上了吸血鬼的习性,狼王心中一痛。 女儿,曾是她最骄傲的孩子。 可现在…… 狼王痛苦地阖上眼。 过了一会儿,才问她:“修儿,你知道血族中有谁最喜欢‘玫瑰’吗?” 艾修一怔,转而笑说:“冕下吧。他喜欢那种红色的花,不仅是玫瑰,还有红色的一切。嗯,血红色的最好吧。” 狼王:…… “修儿,你还记得这些……?”狼王当然要问的不是这个,只是她没想到,艾修竟然还记得这些,果然,当初是真的爱过的啊。 艾修突然哑口。 是哦,她都忘了,她和血族王当初这样那样的历史了。 别人倒是好骗,她这位知道前因后果的母亲可不容易骗啊。 于是她脸色一变,苦笑着说,“我不想记得。” 狼王被她这苦巴巴地五个字给蒙了过去,心里更加酸涩。心道为什么兽神对她们母女这么狠,都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 -- 第118页 “不提这个,除了他,还有谁喜欢玫瑰,你知道吗?” 艾修挑了挑眉,“我也喜欢。” 狼王不耐烦了,“除了你和他!” 艾修好笑地瞥了她一眼,“母亲,我一直待在亚思大学院,您问我血族中的其他人,不觉得可笑吗?还是您认为,我会主动去接触那些恶心的吸血鬼?” 狼王一顿,“对不起……修儿,我并不想提起你痛苦的过往。” 因为被吸血鬼咬了,所以落到现在这个地步,最可怜的,是她的女儿。 艾修身体一僵,后才不以为然道:“嗯。如果母亲想问的就是这个无聊的问题,那我就先走了。” 说完,她果然要走。 狼王被她的动作惊住,连试探都来不及,只能急忙问了一句:“修儿,‘血杀’的事跟你有关系吗?” 艾修的手停在门扶手上,背对着她笑了,“母亲,‘血杀’是谁?” 狼王脸上浮现喜悦,“没什么,谁都不是。” 她大步走向女儿,给了一个拥抱,“修儿,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就算他不要你,母亲也永远是你的母亲。” 艾修笑着点了下头,自发地在心中补齐她没有说完的话——前提是,你永远站在狼族和光明人族的阵营里,哪怕身体里已经有了三分之二的血族血脉。 第51章 血族冕下与狼吻7 其实, 狼族和光明人族真要闹什么幺蛾子艾修是无所谓的。 她一手建立了‘玫瑰公会’, 不是为了攻打人类和狼族。 这十年来,低等血族经常被猎杀,已经醒来的小蝙蝠把这些全都看在眼里。 但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的力量被自己的血咒给封了起来,永远地陷在黑暗里,见了日光就得死。 血族王有自己的记忆,他爱着他的孩子们。 哪怕是一个, 他也不想看着她们死在人类和狼族手里。 所以,艾修才建立了这个组织。 隐秘的训练血族的后辈, 不断通过血液的提炼改变他们的体质。这些年小有成效,血族对上那两族终于不再是手无缚鸡之力。 至于狼王她们的担心, 艾修也能猜得到, 大约就是怕血族反扑吧。 虽然这是不可能的。 毕竟她的小夫郎殿下一点也不想发动战争。 这些年‘玫瑰’的犯下的杀戮,其实只是自保的手段。 艾修也发现, 血族虽然嗜血,但绝对不是一个嗜杀的种族。她们只求生存, 而在这个过程中, 少不得要吸取人类的血液,只是习性而已。 不过,狼王这一次亲自来问,看来那边已经开始紧张起来了, 恐怕会有什么动作了吧。 艾修晃了晃酒杯里的猩红液体,看向教廷的方向,目光和夜幕一样幽深。 “艾修!我说了多少次, 不要在阳台上喝血!”一只小蝙蝠冲了出来,对她那优雅的动作视而不见,怒道:“你的眼睛是瞎了吗,为什么能把一个阳台当做晚休的庭院,悠闲地在这里品着美味?” 艾修放下杯子,伸手接住像小炮弹似冲过来的小蝙蝠,道:“可是我没有那样的庭院。” 骨子里很优雅的奥古斯塔斯冕下似乎在变成小蝙蝠之后就丢弃了自己的高贵,看见女人无辜的脸,他竟然起了恻隐之心,“你有钱,你可以买庭院!本王承认,你的一举一动都像极本王的‘孩子’,你就像一个真正的纯血,可是艾修!这间寝室阳台玷污了这画面,你刺痛了本王的眼睛!” 艾修对这娇贵的小冕下简直无可奈何:“可是宝贝,我还没有从这间学院毕业。” 说到这个,小蝙蝠更气了,“你在这学院待了十年了!” 艾修:“是啊。” 其实不是十年,算上她还没到来之前的日子,‘艾修’在这里待了整整一百一十年。 亚尔圣岛很小,甚至连一所小镇都没有,这里的学生来了,毕业后又走。每三年一批人,与世隔绝一般的学院。 而从她来到这里已经十年,小蝙蝠,也在这里陪了她十年了。 奥古斯塔斯渐渐地也明白,她为什么不离开这里。 狼王和圣子把她囚禁在这所与世隔绝的学院,别人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个活着的艾修,而她也不被允许离开这里。 因为狼王和圣子的女儿,不能是一只吸血鬼。 唯一自由的、属于她的,仿佛只有这间小小的单人寝室。 ……狗屁。 她明明就是‘玫瑰’的领头人,有数不清的财富,这个女人,积累资产的速度令人咋舌。 这一个小小的学院能限制她什么? 她只是自己不想离开而已! 小蝙蝠气愤地咬她的手臂,“你到底要什么时候才离开,如果你不走,就把本王放回古堡,这该死的地方,粗糙得令本王难受!” 艾修笑了一下,伸手捏着他的小尖耳朵, “粗糙你也住了十年了。” 说实在的,她给他的东西,从来不糙。 哪家的小蝙蝠,有她这个最佳人形血袋随身伺候?饿了就咬一口,都不带招呼的。 睡觉时的棺木里垫着整个大陆最贵的软垫——白狼垫。自从知道艾修兽化没有危险之后,小蝙蝠就肆无忌惮地要枕着她的狼毛毛睡觉。 吃喝拉撒睡,一样都没亏待这小家伙呢。 -- 第119页 “如果真想回古堡,你就自己回去。”艾修不以为意地说,“只要你能在天亮之前赶回你的古堡。” 小蝙蝠不能晒日光,但凡被照到一点就疼得要命。 “你……!” 艾修捧着胖蝙蝠,叹气,“就这么想出去吗?” 小蝙蝠摇头。 他很郁闷。 如果是沉睡状态,他可以在棺材里呆上几百年。可他现在醒着。 艾修去上课的时候不能带着他,他很无聊。 艾修晃了晃他的小翅膀,“等你变人形了,我们就换个地方住。” “这句话你说了十年了。”小蝙蝠扇开她的手指,痒痒的。 “可十年了,你还没变回去。” 小蝙蝠嗤笑,“你当本王的血咒是闹着玩的吗?” “……那就永远在这里住着吧。”艾修一手抱着小蝙蝠,一手拿过酒杯,轻轻晃过,饮了一口。 小蝙蝠轻哼了一声,小尖牙刺进她的血管,也享受起自己的晚休时光来。 时光荏苒,十年了。 小蝙蝠似乎已经习惯了趴在她身上睡觉。 这十年来,她们心照不宣地不提起以前的事。 多亏了‘玫瑰’这十年来的作为,让小蝙蝠渐渐对她卸下防备,虽然心里的恨意似乎还是没有根除,但只要她不去揭开那个疤,她们之间也能这样平和的相处。 对此,连一号都替她觉得委屈。 但其实又有什么委屈的呢? 艾修自己能感觉的到,小夫郎对她的亲近和爱意,只是因为奥古斯塔斯本身的记忆,让他下意识排斥她。 这十年,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他现在不是趴在自己臂弯里睡觉呢嘛。 要彻底消除小蝙蝠对她的排斥,还需要一个契机。 而这个契机。 艾修眯眼,就快要来了。 …… 霍尔特来到亚思大学院的第一时间,艾修就发现了。 沉睡的白狼掀开了眼皮,锐利的目光扫向学院门口的方向,她低声道:“来客人了。” 白狼转过头,看向在自己腹间睡得迷糊的小黑团子。 她翘过尾巴尖,轻轻戳了戳小蝙蝠睡熟的小身子。 小蝙蝠顺势朝另一边一滚,小翅膀圈住狼毛,拱了拱,又哼哼唧唧地继续睡。 “宝贝,该醒了。你不想去见见吗?霍尔特来了。” 小蝙蝠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那是谁?” “雪莱的对象,霍尔特是光明人族下一任的圣女。好吧,你这个小懒家伙,看来你是不想跟我去了,那你继续睡吧。”说着,白狼准备化形。 小蝙蝠听见‘下一任圣女’,顿时什么睡意都没有了,小翅膀扑扇扑扇,“本王也去!” 白狼张口叼住他,把小蝙蝠从棺材里托了出来。 而白狼,优雅地迈开四肢,走向床沿。 光芒晕开的那一刻,兽影散去,浑-身-赤-裸的女人从光晕中走出,从容地拿过床上摆 放着的衣服。 艾修拾掇好自己,再把特制的完全遮阳的小斗篷给小蝙蝠穿上,就连小肉翅膀尖尖都盖得严严实实。 甚至在小蝙蝠的胸口给扎了个小胸针——一朵血红的小玫瑰。 “本王好看吗?” 那昂首挺胸臭美的小模样,把艾修看得心都快化了。 她夸赞道:“冕下今天也是最好看的。” 小蝙蝠点点圆脑袋,“本王要去见下一任圣女。当然不能丢脸。” 艾修理解地笑了笑,朝它伸出手,“冕下,该走了。” 小蝙蝠别扭地歪了歪爪子,想扑扇扑扇自己的小翅膀飞起来,结果啪叽一下,重心不稳,摔在了她手里。 把自己给摔懵了。 艾修忍着没笑,赶紧道:“你穿着‘衣服’呢,不要用翅膀。” 小蝙蝠气得一哼,这衣服能避光,也合身,就是不能用翅膀,不然它早就回古堡去了! 想罢,小蝙蝠轻轻一跳,钻进了她的书袋里。 艾修对他这驾轻就熟的动作简直又爱又恨。 可爱是可爱。 可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变回她那优雅美丽的血族王小夫郎? 艾修揉着额角叹了口气。 血咒啊。 真是个麻烦的东西。 …… “艾修,正好你来了,这位是新来的转学生,霍尔特。”老师为她们引荐,“霍尔特,这位是我们亚思大学院的学生会长,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找她。” 艾修上前一步,亲切地伸出手:“你好,我是艾修。” 霍尔特不知道为什么愣住了,半晌,才傻傻地伸手和她轻轻握了握,“你好,我是霍尔特。你……和我的姐姐是一个名字。” 艾修挑了挑眉,“这个世界上同名同姓有什么奇怪呢?而且霍尔特学妹,就算你想要拉拢我的这个学生会长,但我不得不说,你的语言技巧还需要提高。” 霍尔特红了红脸,“抱歉,学姐。” 艾修友好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开个玩笑。希望你能在接下来的两年中收获美好的感情与快乐的时光。” “谢谢。” “ok,我就知道,艾修这家伙,无论是谁都会喜欢的。”老师眨了眨眼。 霍尔特无奈,也开了个玩笑:“老师,如果我能够变成一个男人的话,也许我会。” -- 第120页 老师哈哈大笑,摆了摆手,让艾修把人领走了。 “我先带你熟悉校园,不必急着去报到。”艾修这样说着。 霍尔特点头跟上。 亚思大学院矗立在海岛上,风景是没得说的。 感受着海风习习,霍尔特不明白为什么逛校园还要来海边。 走在她身前的女人短发利落,双手插兜,明明只是普通的校服,却愣是被她穿出了一种华丽感。 霍尔特说不清自己心里的那种感觉。 光明人类总是细腻的,并且她们信任着自己的直觉,依赖自己的聪慧。 艾修这个人给她的第一感觉。 是强大。 霍尔特不明白原因,但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也许,艾修是血族人。 这不奇怪。 学院所在的这座岛屿极其靠近吸血鬼的领地——巴多奥城。 这也是她选择在亚思大学院落脚的原因。 以学生的身份尝试接近。 首先她要想办法得到雪莱的消息。 如果艾修是血族人,那么就真的太好了。 至于危险? 霍尔特信任自己的直觉。 艾修,不会伤害她。 …… 在霍尔特心思百转的时候,艾修走在前面轻轻笑了。 真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气运子。 光明法师,下一任的圣女。 真有意思。 “你在笑什么?”小蝙蝠从她怀里探出一个黑漆漆的小脸。 艾修替他理了理斗篷,确保能把小蝙蝠全部遮住。 “宝贝,这位光明法师可不得了。” “嗯?” “没什么。” 气运子啊。 艾修叹了口气。 但愿这位气运子,是主‘和’不主‘战’,否则,就是气运子,也留不得她了。 第52章 血族冕下与狼吻8 那一天, 艾修当真是规规矩矩地带着霍尔特走了一遍校园。 没让小蝙蝠出来遛弯。 直到与霍尔特告别。 海风微醺, 空气里也有一股清咸味道。 小蝙蝠趴在她胸口,风吹动了它的小斗篷。 它问她:“艾修,为什么你没动手?” 按照艾修的性子,这个人族圣女敢独自来到亚思大学院,简直是在找死。 艾修这人,不是会放过任何威胁的家伙。 艾修目光幽幽, 好一会儿才低头对它笑:“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些人,得天独厚。” “嗯?”小蝙蝠歪着脑袋, 不是很明白。 “得徐徐图之。” “……” 艾修抱着小蝙蝠回寝室,一路上, 都安静得不像样子。 她有点奇怪, “怎么了?” 小蝙蝠一副陷入沉思的严肃样子,小尖耳朵听见她的话才动了动, “艾修,你变了。” 艾修挑眉, “哦?哪里变了, 是不是觉得为妻更爱你了。” 小蝙蝠:…… 刚到嘴边的‘你变得深不可测了,以前的你就像一个猛兽,张狂自私但实在不够聪明’就这么硬生生被血族小蝙蝠给吞了回去。 “你变得更厚颜无耻了。”小蝙蝠超凶地对她露出小尖牙。 艾修摇头笑:“我就对你一个,厚颜无耻。” 说完, 她忽地想到什么,对它说:“宝贝儿,你什么时候给我个名分?” 小蝙蝠小身子一僵, “嗯?” 名分? “我啊,想当血族王的女后啊。”艾修幽幽叹气,“你要是再不变回来,我就只能夺了血族,娶你为后了,血族王殿下。” 小蝙蝠小翅膀一拍,怒气冲冲:“狼子野心!” 艾修屈指弹他额头,“我就图你这个小蝙蝠,这血族你就是送我我都懒得要,”说完,她话锋一变,威胁道:“倒是你,最好赶紧想办法把你的血咒解了,否则……” 小蝙蝠:“否则什么!” “否则我就再养一只别的小蝙蝠。” 小蝙蝠顿时瞪大了眼。 她觉得它这模样实在可爱,就继续说:“等我养了别的小家伙,也还是不让你回古堡,就让你看着,看新的小家伙怎么喝我的血,睡我的狼毛。” 小蝙蝠眼眶溢出泪花花。 艾修心里咯噔一下:完了。 “呜!” “别,别……”哭啊! 话还没说完,小蝙蝠气急地掀开了自己的小斗篷,露出小翅膀,咻地飞了。 像一道小黑箭,呼啦一下就钻进了夜色里。 艾修下意识地就像兽化,直到目光所及之处有看见伶仃人影,她才恍然——这是在室外。 而夜幕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悄来临。 周围的环境都像蒙上了一层灰影。 再去找小蝙蝠的身影…… 根本已经不知道飞哪儿去了。 艾修:…… “宿主,嘴欠是病。”一号在心里幽幽调侃。 艾修嘴角一歪,“有没有药治?” 她也觉得,是病。 看他乖就心痒痒,就想欺负。 这要是人形,怕早都抱上床吃干抹净了。 但他就是巴掌那么大的一只胖蝙蝠……结果,就欺负哭了。 “药是没有,不过你最好快点去找血族王,它现在可是一只小蝙蝠。” -- 第121页 手无缚鸡之力的那种。 小蝙蝠。 “对,我得找他去。”艾修认命地点头,赶紧往外走。 …… 亚思大学院很大,大概占了亚尔圣岛三分之二的面积。 艾修在学院里没有做的太过,只是感应着小蝙蝠的方向,悄悄地找了过去。 不过小蝙蝠似乎一直没有停下,这让艾修有点奇怪。 小家伙能飞那么久? …… 事实上,它还真没在飞。 小蝙蝠此刻正被抓在霍尔特的手心里。 “瞧,我捉住了一只什么可爱的小家伙?”霍尔特轻轻捏着小蝙蝠,满心地新奇和高兴,“蝙蝠?你是蝙蝠吧?为什么你长得这么胖胖的?” 小蝙蝠:…… 放开我! 你这个无耻的光明人! 霍尔特见他挣扎的厉害,不敢太用力,想了想,抬手施展了一点光明之力,团了一个光明球,把小蝙蝠圈在了里面,“小家伙,你就在这里面待一会儿吧。” “你很可爱,我感觉雪莱一定会喜欢你的。等我找到雪莱,就把你送给他。” 霍尔特笑着,抱着球继续走。 小蝙蝠:要……要被送人了! …… 说起霍尔特,和艾修分别之后,就悄悄地在校园里转悠,试图找到一些关于血族的蛛丝马迹。 但奇怪的是,亚尔圣岛分明紧挨着巴多奥城,按理说,亚尔圣岛上应该有不少,至少有一部分的血族人。可她被艾修带着转悠了一圈,没有感觉到什么血腥味不说,甚至都没有看到长相异常苍白妖艳的人。 原本她还在想,该不会是艾修刻意带她避开了血族聚集的地方? 可转了一圈下来。 的确没有发现什么。 反而……败兴而归的时候,迎面撞上了一只小蝙蝠。 说起来…… “小家伙,你难道是有人饲养的吗?”先前她还没怎么看清,这一下才发现,小胖蝙蝠身上还裹着一层黑黑的布料。 虽然看起来有点凌乱,但那确实……是小衣服没错吧? 霍尔特眼睛很尖,瞥见了小斗篷上扣着的那枚鲜红的玫瑰花。 她心中一凛。 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小家伙?抱歉,我忘了你不能说话了。” 小蝙蝠这下不挣扎了,甚至不着急了,就目光凉凉地用那双红瞳盯着霍尔特。 霍尔特:……总觉得这小家伙在鄙视我。 “小家伙,就算你是有人饲养的,我也打算把你藏起来了。”霍尔特摸摸下巴,“我感觉你很通灵性,雪莱一定会喜欢的。” 霍尔特望着它那双红得渗人的大眼睛,叹了口气,“我有一位恋人,他和你……算是同宗。我没能保护好他,差点害死他。你说他会原谅我吗?” 小蝙蝠:…… 霍尔特摸摸小蝙蝠的脑袋,不意外地被小尖牙戳了一下,疼得她一个瑟缩,“唉,你别咬我。我不摸你了。” 霍尔特忧伤地带着小蝙蝠光球往住处走,边走边跟它唠叨:“等见到雪莱你可不要这样凶,我知道黑暗和光明是对立面,我一个光明人族被你这个暗族的小家伙排斥是应该的。可你面对雪莱的时候一定要多撒撒娇,他就会很开心了。” 小蝙蝠:撒娇? 霍尔特笑笑:“啊 对不起,我都忘了,你听不懂。” 霍尔特挠了挠头,望着繁星点点的夜空,眼神缥缈:“我啊,有好多天没见到雪莱了。这大概就是思念,一定是吧。” 小蝙蝠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月光雪白如昼,但他却没有什么心情去看。眼神有些飘忽。 思念…… 最后目光落到了面前这个光明人族身上。 这个下一任的圣女,好像是真的喜欢雪莱。 光明人和血族。 真的能有爱情吗? “雪莱是个血族,但他没有吸过别人的血,给他一包血袋就会很开心了。我遇到他的时候,他不知道我是个光明人族。我给了他一包血袋,他就跟着我走了。”霍尔特眼里荡着月光和温柔,“傻乎乎的。” “……后来就算知道了我是光明人族,他也完全没有畏惧,甚至告诉我说,他最羡慕的是血族冕下和狼王女的爱情,就像童话故事一样。能喜欢我真是太好了……” 小蝙蝠:…… 霍尔特对此哈哈大笑:“他真的太单纯了对吧?”她的声音低了下来,“不敢相信,我到现在都没敢告诉他,我其实光明人族下一任的圣女,而他憧憬的‘童话故事’里的狼王女是我姐姐。” 霍尔特似乎不大想说下去了,低下头去看小蝙蝠,小蝙蝠正仰着脑袋困惑地看着她,仿佛在问——为什么不告诉他? 鬼使神差,霍尔特竟然真的回答了:“因为‘童话故事’就是童话故事。狼王女负了血族王吧。如果他们真的相爱,当初狼王女死的时候,血族王又怎么会独自活下来。血族拥有让人‘死而复生’的能力,真的想要救艾修的话,又怎么可能救不了。” 霍尔特仔细分析着,“传闻只是传闻,不是吗?也只有那个单纯的小笨蛋才会相信。其实,在我们光明人族里有不少人都曾经与‘一心爱慕血族王’的狼王女有身体关系。” “而我认为……”她的眼睛里在发光,“爱情里,容不下第三个人。” -- 第122页 忠贞,美好,浪漫,幸福。 她从那则‘童话故事’里,没有感受到这些。 艾修和奥古斯塔斯的爱情里,夹杂了太多仇恨和怨怒。 这不是她所向往的。 哪怕她和雪莱的种族也在对立面,但她会用尽一切去守护她的雪莱! “小蝙蝠?你怎么了?”霍尔特发现,小蝙蝠好像被冻住了似的,连表情也不动。 “嘿,小家伙,你该不会是被我的光明神力侵蚀了吧?” 被她喊回神的小蝙蝠定定地看了她一眼。 然后…… 小翅膀忽扇了一下。 嘣地一声轻响。 光明小球炸裂。 小蝙蝠冲破了囚牢,飞到了半空之中。 霍尔特乍见,还觉得很惊奇。 这小蝙蝠…… 然后,紧接着。 小蝙蝠,化形了。 被红光包裹着,磅礴的血腥之气从那巴掌大的身体里汹涌奔出。 直接把霍尔特给震开了好几步。 血红的茧壳里装着一个一/丝/不/挂的青年。但被红光阻碍着,看不清他的躯体,只能隐约窥见那精瘦美好的曲线。 “血兽化形?你……到底是?”霍尔特神情紧绷起来,手一挥,周围的光明之力迅速聚拢,在她手中汇集成一只法杖。 但等了好一会儿,红茧里的男人也没有要攻击她的意思。 后来,夜里的风有些凉了。 她听见他用那种漠不关己的语气道—— “你说的很对。” “爱情里,容不下第三人。” “本王的运气很不好,遇到了艾修。” 短短的三句话,听得霍尔特瞳孔深缩,“你是血族王?” 奥古斯塔斯笑了,“哈哈。” 霍尔特眯眼,眼神也正派起来,“您不是在沉睡吗?为什么会出现在亚尔圣岛?‘玫瑰花’事件 也是……您做的?不可置信,人族和狼族甚至以为您仍在沉睡。” 奥古斯塔斯语气飘飘:“那些跟我可没有关系。本王也想继续睡来着,可惜,有个讨厌的家伙把我……叫醒了。” 霍尔特:…… 这语调为什么听不出半点讨厌的意思? “我……很抱歉,我刚才对您很无礼。”现在想想,霍尔特真是冷汗都滑下来了。她刚才竟然想把血族王送给雪莱当宠物养? 奥古斯塔斯不为所动,“你……在光明人族中,已经算是对本王很有礼了。” “如果您没有怪罪,那真是太好了。” 奥古斯塔斯对她这谦卑的态度觉得很奇怪,“你为什么要这样说话?用你刚才的态度就好。” 霍尔特眨了眨眼,“我这不是,怕您阻挠我和雪莱在一起吗?” 奥古斯塔斯:…… “本王没有那么无聊。”他轻哼一声,“你这个光明人,真的很奇怪。你这么爱着雪莱吗?为了他,甚至得罪你的种族,甚至对我这个血族王谦卑?” 霍尔特仰着头,坚定不移:“是,我爱着他。” 奥古斯塔斯眼神一暗。 “看来,本王真的运气不好。” 同样是爱上光明人族。 同样是下一任圣女。 为什么……雪莱得到的,是霍尔特毫无保留的爱情呢? 想想霍尔特说的那句话——爱情,是容不下第三人的。 但艾修,却…… 他啊,还真是运气不好。 “明明是姐妹,你和艾修,真是不同。”奥古斯塔斯摇了摇头,“或许你父亲的基因真的不太好。” 霍尔特笑了,“不,我倒是觉得父亲的基因很好。把姐姐生得很优秀,所以您才为她倾倒。” 奥古斯塔斯笑了,眼里却没有笑意:“她和你不一样。” 霍尔特爱着雪莱。 但艾修却不一定爱着她。 “这……” “她是很优秀。但本王宁愿当初遇到的是你。”奥古斯塔斯就这么站在血雾里,说着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霍尔特冷汗都快下来了,“我真的不如姐姐优秀。” 可别啊。 血族王要是喜欢上她,那可就麻烦了。 她埋着脑袋出声,一说完奥古斯塔斯就笑了:“你有自知之明就好。放心吧小家伙,就算没有艾修,本王也不会喜欢你。” 霍尔特松了口气,“那您为什么那样说呢?” 她这才发觉,奥古斯塔斯说起‘艾修’的时候,语气很奇怪,至少,没有她所猜测的那种深沉的恨意。 这是怎么回事呢? 霍尔特迷茫地看向他。 奥古斯塔斯轻轻打了个哈欠,也不回答她的话,只是对着那明亮的月光问她:“光明圣女,你说,人为什么会变?一个讨厌的家伙变得讨人喜欢了,这是为什么?光明人族有这样的魔法吗?” 霍 尔特:“这……倒是没有看见过这样的魔法术。” “那是为什么呢?”他幽幽道。 霍尔特: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 月光轻晃,突然有人从那宁静幽深里缓缓走了过来。 “修。”她喊道。 她就像降临人间的神,夜风与月光为她引路,迈着闲散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 “我有什么不能为你解答的吗?你要去问一个光明人?”女声语气危险。 -- 第123页 霍尔特这才发现,这声音……是艾修啊! 艾修? 等等! 霍尔特猛地抬眸,发现血光中青年身体僵直,而这亲昵的语气…… 艾修,她……真的不仅仅是同名,她真是姐姐?! “修,你还没告诉我——‘本王宁愿当初遇到的是你,这是什么意思?”优雅的女人走到红光之前,也被淹没在那团红光里。 霍尔特看不清晰,只依稀听见青年的惊呼声:“艾修,你给本王出去!” 然后…… 两人就吵了起来。 “十年,我让你解除血咒,你不肯。是吗?霍尔特比我好,让你甘愿解除了血咒?” “这是意外!艾修,你不要牵扯其他人!” “我发现,你变成人之后,真是一点都不可爱了。不牵扯别人,那么你给我一个解释?” “???” 然后,青年炸了。 “好啊,果然你这家伙想养新的小蝙蝠了。本王就知道,你是个坏蛋,你这个喜新厌旧的混蛋女人!” “修!你要去哪里?给我回来!把你的衣服穿好!”女人怒了,一把抓住了那个人。 “穿什么穿,本王就那一个小斗篷,怎么穿!你既然感觉到本王解除了血咒,为什么不给本王拿一件衣服过来!” 女人像是泄了气,“宝贝儿,我没有你成人的衣服。” “……” “……” 两人面面相觑之后,幼稚争吵的两个人总算安静了下来。 只是那层血雾似乎更厚了,刚才模糊的人影现在几乎已经看不清了。 过了一会儿…… 直到血雾散去。 霍尔特才清楚地看见走出来的人。 男人的确是风华绝代。 哪怕是穿着稍显宽大的衣服。 也仍美得像一樽神祇。 但真正引起霍尔特注意的,是他身边那半人高的那一头巨大白狼。 看得霍尔特瞳孔一缩。 所谓白狼,是狼人族王室血脉。 传说中,狼族只有白狼才能够继承族长之位,而多年前,狼王也曾得一女,血脉非常尊贵。因为她是一头白狼,甚至身怀光明神的眷顾,在身为兽人的同时,也获得了操控光明之力的力量。 她是历年来最优秀的狼人。 十五岁的狼王女,已经从猎人学院毕业。 她,一度成为吸血鬼的噩梦。 后来,人们传说的狼王女,不再是那个杀伐果断,凶猛地无人可挡的家伙,说的更多的还是她和血族冕下之间爱恨。 现在,这个传说中的狼人就在眼前。 霍尔特觉得,哪怕她也是父亲的养子,但对她来说,艾修离她真的太远,就像真正的童话故事里的人的一样。 也不是没有人拿她和艾修去比较。 她总是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 心里还是有一些不屑的。 不屑于艾修那兽人的血脉,和对爱情不贞的模样。 但眼前这一位…… 她发现,她连上去喊一句‘姐姐’的都不敢。 那双兽瞳仿佛能够刺穿她的心脏。 她从那里面看见了一丝血戾。 霍尔特:…… “你盯着霍尔特干什么?”穿着她的宽大衣服,不合身的感觉令血族王殿下很不高兴。 白狼扭过头,语气也不大好,“她是光明人。” “嗯?” “杀了她吧。”白狼周围的血腥气渐渐聚拢。 霍尔特被那骇人的血雾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举起法杖,严阵以待。 是的,她怎么忘了,艾修还活着,那必然是被血族王救了。所以她……现在已经是吸血鬼了吧? 奥古斯塔斯手一挥就散了血雾。 他是王,力量恢复了的王。 在对血的掌控上没有人能够高出他半分。 但他的作为,让某个女人真的生气了。 “修!!”一声严厉的低喝带着隐约的咆哮声冲撞而出。 青年胳膊一抖,无辜地抬眸:“啊?” “你不想让我杀了她!” “你杀了光明圣女,会引起三族之间的战争。” “下一任的,死了就死了!” “不要,好麻烦,我不想对上你那个讨人厌的圣子父亲和狼王母亲。” 霍尔特:……心情好复杂。 直到白狼低吼一声,“奥古斯塔斯!” 优雅青年一顿,“干什么!” “我想杀了她!”白狼露出獠牙,眼神死死地锁住僵直的霍尔特。 青年嘴角一挑。 十年来,还是第一次看见艾修生气成这个模样。 他歪了歪嘴角,“可本王身上的衣服不合身,她比较重要还是我比较重要?” 白狼听见这话,朝他看过去。 男人蹲下身,与白狼平视,“说,我比较重要。” 白狼望进他那双漂亮的红瞳里,最后泄了气。 “你重要。” 然后,大白狼就收获了人形小蝙蝠的一个香啾啾,吧唧一下印在了狼脸颊上。 “你这个事多的小坏家伙!” 狼把小夫郎拱到了背上,准备回去了。 至于霍尔特的命…… 算了,留着。 奥古斯塔斯早就习惯了这柔软的狼毛,知道她还生气,于是低头亲昵地蹭了蹭,“艾修,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狼。我最喜欢。” -- 第124页 白狼嗤笑:“喜欢?喜欢狼毛?” 血族青年轻哼一声,“喜欢你。” “……” “哼?” “不要在这里撩拨我!” 听她沙哑的低吼声,奥古斯塔斯坏坏地朝她腹下摸过去。 “修!!” “现在,要不要回你的寝室?” 艾修咬牙:“你最好做好一周起不来床的准备!” 话音刚落,青年一声惊呼,白狼如幻影般冲了出去—— 消失在傻眼的霍尔特眼前。 她仍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这一切。 听过了无数个版本的血族冕下与狼王女的故事。 眼前这一幕,才真正的像极了童话故事。 雪莱…… 等等,雪莱?! “奥古斯塔斯冕下,雪莱是不是在您那里?!”光明之力将声音传到已经奔出老远的那两个人身边。 回应她的是一声狼吼。 “就在这里待着,如果你还想见到雪莱·坎贝尔……” 否则后面就没了。 但霍尔特承认这威胁很到位。雪莱果然在她们那里。 受到威胁的同时也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艾修,果然如直觉暗示的那样强大啊。 第53章 血族冕下与狼吻9 刚一进门, 奥古斯塔斯就被压在了狼身下。 “吼!” 奥古斯塔斯清晰地看见她眼睛里那张狂的欲/望风暴, 刚才的惊慌渐渐沉淀下来,如藕白皙的手臂搭上狼的背脊,诱惑着笑道:“艾修,先变回人。” 狼的兽瞳紧紧地盯着他,过了一会儿,才恢复。 艾修的神智也恢复了不少。 在变回人之后, 光滑的肌肤接触了冰凉的空气,头脑也冷静了。 松开了身下的男人, 艾修坐到床沿去,正对着窗外, 任由月光洒在身上。 “你是故意的?故意用霍尔特激怒我。”她背对着他。 奥古斯塔斯从床上缓缓起身, 从背后抱住她的肩膀,脑袋在她颈间轻轻蹭动, “是啊,我是。” “为什么?”她一动不动, 只凝声质问他。 奥古斯塔斯笑了, 支着脑袋,看着她的侧脸,“为什么?因为我怕了。如果面前这个艾修是个假的,怎么办呢?如果你又在演戏, 我又要怎么办呢?” 被人故意作弄,狠狠吃了一把醋,还因为暴怒差点把气运子给杀了, 艾修真的肺都快炸了,恨不得掐死背后这个妖孽。 可等面对这个坏家伙的时候。 她又…… 也不知道气谁,最后只能自己气闷。 脸色冰冷。 “艾修。”奥古斯塔斯似乎也意识到这次做得太过分了。 “艾修。”声音越来越小。 “你真的生气了?”人形小蝙蝠期期艾艾地缩到她前面,窝进她怀里。 “我化形时用血雾裹了的,没有给她瞧见。” “艾修!”傲娇的血族王殿下也恼了,一把推倒身上就一块薄瘫的女人,骑在她腰上,恶狠狠道:“你要气到什么时候!本王都跟你道歉了!” 艾修定定地望着他,总算回了话,却有点自嘲:“改天我也去霍兰面前化个形。” “你敢!” 艾修仰视着他,笑了,“冕下都敢做的事,艾修有什么不敢的呢?” “不许!”奥古斯塔斯嘴巴一瘪,“不许!你是不是早就想养霍兰那个低级血族了?你说的别的小蝙蝠也是他?!” 艾修别开头,不说话。 血族王殿下一看她那不想谈的拒绝面孔,顿时不高兴了,俯身趴倒在她身上,“艾修!我化形时没有给她看到。你不要让别人看见你的狼形,那是我的。” “呵,冕下不是说了,不如当初不遇我。现在也还有机会,”她抬起手,把那人小脸勾起了,“依冕下这张脸,别说霍尔特了,恐怕是谁都能够诱惑到的吧?” 奥古斯塔斯听她这么说,顿时眼睛一亮。 血色渐渐在眼中凝聚,浑身都散发出一股诱人的妩媚香气。 他从艾修身上又坐起来,玉白的手指捏着自己的系的稀松凌乱的衣扣,眼尾微微眯着,极尽诱惑。 慢慢俯身,在女人胸前轻轻蹭了一下,隔着一片布料,能够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你的意思是,本王也可以诱惑到你吧?”他俯身在她耳边轻轻吹了一下。朱红的唇微微张开, 舌尖在她耳垂处轻轻点了点。 “……”从来不知道自家小夫郎还有这个技能的艾修。 眼里一丝血光乍现,一个翻身,把男人压在身下。 “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这么坏?” 他在她面前总是乖乖的,偶尔傲娇,偶尔顽皮。 但 …… 成了血族王的的小夫郎,好像变坏了。 还是说,血族,就是天生的媚者呢。 奥古斯塔斯看见她眼中重新酝酿起的风暴,勾着唇笑了,伸手揽住她的脖子,挺身,主动送上自己的吻,低语:“我才不坏呢。” 缠绵的眼神把艾修的心里狠狠一扯,“小妖孽!” 风暴终于被牵动。 吞咽,交缠,啃食。 恨不得把他拆吃入腹。 接下来,又该是不能停歇的一夜呢。 …… 不过,奥古斯塔斯还真就一周没起得来。 -- 第125页 做低伏小的变成了艾修,鞍前马后,端茶倒水。 “宝贝,该吃东西了。” 她松开学院制服的领带,露出精瘦的脖颈,试图诱惑那个把自己裹成小蚕蛹的青年。 “不吃。” “乖?” “不吃。” 他实在不想吃,艾修也不勉强。 两人做那个事的时候,小蝙蝠咬了他好几回,应该也不饿。 重新系好领带,艾修道:“起来吗?不起来我就去见霍尔特了,正好,我让霍兰把雪莱也带来了。” 刚说完,床上的蚕茧就动了。 小夫郎翻了个身,神情幽怨,“你就把我丢在这里了?” 艾修一怔,“嗯?” 怎么,感觉他家小夫郎有点……奇怪? “你走吧。本王睡了。”说完,血族王捏着被子一翻身,又把自己裹成了个蚕宝宝。 “嗯?” 这熟悉的裹蚕宝宝方式,让艾修心里一个咯噔,不由地浮现出一种令她狂喜的猜测。 “宝贝儿?” 她走到旁边,连人带被子地抱进怀里。 看着那人精致又赌气的脸,轻声问:“你是不是想起来了?” 小夫郎顺势往她胸前一趴,“本王能想起什么来?” 那乖顺的姿态,故意‘本王’‘本王’的自称,都让艾修不由地笑出声来。 “你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怎么还瞒着我?” 小夫郎轻哼一声,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颊噗通就红了,“你,管我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艾修眉梢一挑,“哦?在我要你的时候想起来的?” 小夫郎脸颊绯红,埋进她脖子里,“你闭嘴。” 没有什么比这更开心了。 奥古斯塔斯因为记忆的关系,对她总是有一层芥蒂。 但恢复了以前记忆的小夫郎,可是她真正疼了那么几个世界的宝贝啊。 艾修亲亲那小脸蛋,笑得开怀:“为什么跟我做了那事就想起来了?” 小夫郎揉揉她的脸,“才不是因为做那事!” “那是为什么?” “是怕某人真的伤了心。” 奥古斯塔斯虽然也是他。 但奥古斯塔斯为了确认她的心,利用霍尔特来气她,这不是他的本意。但也的确是他做的事。 艾修挑眉,“怎么会,我知道你有原主的记忆。” “可你还是生气了不是吗?”他扬了扬下巴,“我得告诉你,那不是我本意。” 其实…… 是他自己心疼。 艾修笑着又把他压在床上,伸手捋捋他的长发,“宝贝,你这么心疼我,为妻还怎么好好做任务?你知道我是扮演者了吧?该不会以 后只要遇到不好受的事了,你就这么突然恢复了记忆?” 小夫郎不否认,只是眉梢一挑:“我看你倒是挺想我恢复记忆的?” “嗯,”她在他脸颊上咬了一口,“我巴不得每天你都在身边,做什么都把你别上。连任务剧情都由你给我念。” 小夫郎捏她鼻子一下,“你想得倒美。” 他捏她鼻子,她就咬他脖子,“宝贝,以后每个世界都来陪我吧?” “不是每个世界都陪着吗?” “我是说,有记忆的你。”艾修简直舍不得放手。 她家小夫郎多心疼她啊。 他推开她的脸,轻哼道:“我要是真带着记忆来,你的任务还怎么做?” 两个人如果都作为扮演者,主系统不准许就算了,她的任务难度不是直接降到了最简单吗? 艾修蹙了蹙眉,“管任务做什么。” 她也不缺那么一点任务奖励。 “你乖乖做任务,把这个测试世界全部走完,我就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他在她唇边啾了一下,“现在,不许胡来,知道吗?” 艾修叹了口气,“行吧。那再亲一下。” 他乖乖地再亲了一下,又想到什么,突然问她:“你昨天怎么会想把气运子给直接杀掉,世界会崩坏的!” 气运子是每个世界的能量根本,只有气运子的存在能够不断吸收凝聚能量,支撑世界的发展。 气运子一旦被杀,世界脉络断了,没办法及时续航的话,世界很很快就衰败消亡。 作为扮演者,必须知道,气运子是不能动的。 这是‘规则’。 但他家这个女人,实在是个狠人。 气上心头了真的不管霍尔特是不是气运子,那浑身的戾气,连他想想都觉得可怕。 好在昨天没有记忆的自己脑子里还知道要安抚她,不然的话,让她一怒之下真把气运子给杀了可就完了。 艾修看他小眉头蹙着,陷入深思的样子就觉得有点开心。 小夫郎果然是她的小夫郎。 不枉费她疼爱了这么久。 “你别担心。”她只好这么说,虽然,昨天她是真的想直接杀掉霍尔特的。 “不担心才怪!” “好……我不杀了。” 眼看着小夫郎眼睛都瞪圆了,她又笑出声来,“好了,别怕,就算是气运子,杀了我也有办法对付,嗯?” “怎么对付?” 艾修抱着他,语气幽幽:“只要把他身上的所有气运全都转走,那就能杀了。世界会在气运子死后的五年内重新选择新的气运子。” -- 第126页 “什么?!”他满脸震惊。他怎么完全没听说过这事? 规则里说,气运子死后,世界必定崩塌啊!而且就算世界没有消失,主系统也一定会发现的! “时限是五年,”艾修亲了亲他的眼睑,“只要五年内,世界运转正常,‘天道’就不会察觉,没事的。” “这是真的?”他神情恍惚。 “对,为妻亲测。”她笑着,无所谓地说,“所以别担心我。就算杀了霍尔特,我也不会被‘天道’抹杀的。” “你……”他呐呐地看着她,“你到底是活了多久的家伙?” 这样的机密,寻常的扮演者真的会知道吗? 在叶无尘的那个修□□里,她曾经说过,自己活了很久很久,久到连姓名也不记得。 是真的吗? 艾修刮 了刮他的鼻子,“又问这个问题。我说过了,别担心,我不怕主系统,它算个什么神祇,自封天道,也是好笑。” “你!你身边还有随行系统,你怎么这么说话?!” 主系统每几年检查一次小世界,而扮演者身边的小眼睛‘随行系统’就会随时报告世界异常。 一号听着全部,顿时觉得委屈:“宿主夫郎,一号是个好机器人!” “没事,一号被我改造过了。”知道小夫郎听不见一号说话,所以她就解释了这么一句。 他当然惊讶,还想问点什么,结果远处突然飞来几股血腥气,让他皱着眉望向了源处。 艾修显然也注意到了,但没有阻止,只是轻描淡写道:“应该是霍兰和霍尔特打起来了。” 吃醋小夫郎瞬间上线,“担心了吗?霍兰可不是霍尔特的对手。” 艾修挑眉,“我不担心。” 雪莱肯定在那里。 霍兰最多被打两下,出不了什么事。 果然,她这么说了,小夫郎的醋意才消磨了一点下去,哼哼唧唧地抬了抬下巴:“我的衣服准备好了吗?” 艾修指了指他身边的床头柜,“那儿。” 小夫郎眉头一皱,不说话了,但也不伸手去拿。 艾修向来对他百依百顺,但此刻没动,“你自己穿,要是让我来,你明天也别想下床了。” 一想到被窝里光溜溜的,恢复了记忆的小夫郎,她心里就痒痒的。 没有人伺候的小仙男只好拿起衣服扒拉起来。 艾修就坐在边上看他拾掇,时不时帮他理个衣袖,“说起来,昨天晚上你怎么会突然解除了血咒?所以你一直就知道怎么解开,只是不愿意?” 小夫郎动作一顿,“不是。” “那是怎么回事,说起来,血族的血咒要怎么解?”她没有怪他的意思,单纯是好奇。 小夫郎目光幽幽地瞥了她一眼,“奥古斯塔斯(原主)曾经利用血力刻下三个咒语,前两个你已经知道了,而最后这一个,是他对‘艾修’仍保留的最后的希望。” 艾修不语,听他继续说。 “血族的王,奥古斯塔斯以血的力量起咒,如果王能够重新获得爱情,那么他将恢复他最美的模样,用尽一切,爱他的恋人。” 艾修没什么波动,这毕竟是原主那两位的纠葛,她在想的是:“可我爱你,我从来没有怀疑过,照这样想,你怎么会花了十年才突然解除了血咒?” 小夫郎轻哼一声,“王重新获得爱情这个衡量的标准可不是任何人,而是奥古斯塔斯自己。大概是昨天霍尔特的话让奥古斯塔斯终于挣脱过去了吧。” 他语气飘忽,“毕竟这十年来,艾修和奥古斯塔斯之间也的确没有第三人。你的疼爱也早就在血族王心里生根发芽了。只是他自己挣扎不出来而已,想通了,当然也就解除血咒了。” “宝贝儿,听你念着血族王的名字怪怪的。”艾修替他别上玫瑰的胸针,伸手轻轻按了按他的唇,“别用这种仿佛在说别人的事的语气,这是我们的爱情,我们之间,也不该有这莫须有的第三人。” 小夫郎顺势朝她怀里一倒,“也许我该考虑考虑你的话,保留记忆跟你一起去下个世界?” 他是记得所有的一切,可还是觉得好嫉妒。 艾修大笑。 “你笑什么?”他用力地捏了捏她的脸,而自己的脸颊有点红。 明明刚才就拒绝了她,现在又自己主动去说起…… “你这个占有欲,是跟谁学的? 跟我,嗯?”她边说着,边顺势将他抱了起来,轻轻松松地走出门。 懒懒的小夫郎就这么窝在她怀里,用小鼻尖蹭蹭她的颈窝,“我才不会像你那样,一吃醋就想杀人。” “那你想怎么样?” 血族王小夫郎的眼睛渐渐凝聚危险的色彩,“想把你这个臭女人关起来,再也不能拈花惹草!” 艾修笑了。 “好,这个任务做完,我们就在这里待到你满意了再走好不好?随你想关我多久就关多久。对了,上一次回去之后,灵魂没事吧?” “没事。”小夫郎敷衍地答了一句,嘴里念念有词,还真打算着怎么把她‘关’起来。 一路上,艾修的笑容就没有停下来过。 第54章 血族冕下与狼吻10 艾修带着奥古斯塔斯来到巴多奥城郊外的小镇时, 霍兰脸上已经挂了彩。 雪莱正愤怒地坐在庭院里喝骂霍尔特。 -- 第127页 那声音老远就能听见。 “我都叫你住手了!” “你为什么不住手, 还出手伤了霍兰大人!” “霍尔特,我的话你也听不见了!” “这里是巴多奥城,血族的领地!不是光明教廷,你如果想死,那我也护不住你!” 他声声怨讨,霍兰大人虽然消了气, 但其实他更担心她的光明神力会引来更多的血族。 霍尔特简直是个夫管严,任雪莱骂, 吭都不吭一声,连反驳都没有, 就是一脸开心地望着他。 看得雪莱都对着那张傻兮兮的脸快说不下去。 霍兰更是面无表情, 浑身散发冷漠之气。 到处都是恩恩爱爱的人。 令人窒息。 直到他眼尖的瞥见艾修牵着一个陌生男人走过来。 “大人来了。” 雪莱和霍尔特都抬起头来—— 那两个人相携走来,两人之间似乎没有距离, 平时对待任何人都冷静疏离的大人脸颊上荡着笑容,一手牵着另一个人, 就像是要步入礼堂那样的喜悦。 而另一位, 相貌太过艳丽,根本像是古神话里的妖精。 妖精的手指与大人紧扣,下巴微微昂着,仿佛对谁都不屑一顾, 但他那依赖着身边人的模样,又软得惹人怜爱。 雪白的肌肤,血红的唇瓣, 小巧而挺直的鼻子,还有那双微微上挑的血红眼睛。 他是个血族。 且,是位纯血大人。 只有血脉纯净到了一定程度,才能拥有那样的眸色。 不同于雪莱和霍兰见到那个同样穿着学生制服的男人是怎样的惊讶,霍尔特心里有数,拉着雪莱走上前,行了一个礼:“姐姐,冕下。午安。” 雪莱:??? 霍兰:??? “大人……这位是……?”霍兰瞪大了眼,但不敢多看,只是小心地觑着,偷偷看一眼那惊为天 人的容貌。 至于霍尔特说的‘冕下’,也许是没听清,也许是不敢承认,他还是问出了口。 不等艾修介绍,醋包血族王冕下已经迫不及待地上前一步,冷喝一声:“低等血族,见了本王不跪下,还敢询问姓名!是艾修这些年把你们惯得失去了血族该有的礼数了吗!” 他讨厌霍兰。 从一开始就讨厌。 对于任何可能抢他女人的家伙,还想要他给什么好脸色? 只见霍兰脸都白了,瞬间就跪了下去,“霍兰拜见冕下!” 奥古斯塔斯冷哼了一声,也没叫他起来。 艾修摸摸鼻子,觉得都是自己的锅。 霍兰其实也无辜,他当年是对艾修有过非分之想,不过奈何艾修这个人油盐不进,什么美色都入不了眼。这些年也就歇了心思。 谁知道小蝙蝠这个醋吃了十年,以人形面对曾经的情敌,那也是秋风扫落叶,绝不留情。 雪莱在一边看着,也是吓得战战兢兢地,刚要去跪,被霍尔特一把拉住,小声说:“你不用跪。” 雪莱不懂,同样小声回话:“为什么?” 霍尔特揉揉他的小脸,“姐姐是我的姐姐,自然也就是你的姐姐。姐夫当然也是。”说完,他朝血族王眨了眨眼,“冕下觉得我说的对吗?” 艾修瞬间扫过去一个死亡凝视:“你最好先闭嘴。” 她看这个霍尔特极不顺眼。 霍尔特厚着脸皮笑。 奥古斯塔斯见她不高兴了,自己就开心了,伸手按了一下她的唇,“艾修!” 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他还是不希望她和气运子对上。 艾修叹气,捏住他的手轻轻用尖牙磨了一下,“好。” 夫郎的话必须听。 恢复记忆的小夫郎,那就是她祖宗。 “……”只有雪莱还懵懵的,没搞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 血族的冕下? 沉睡的那一位? 他最崇敬的故事里的主角。 可是……怎么会和霍尔特的姐姐这么亲密。 不对啊,霍尔特的姐姐,怎么会是救了他的那位大人?! 而比起不知情的雪莱,霍兰简直脑子里都在翻车。 冕下和……大人? 纯血? 所以,大人其实就是那位消失在百年前,被光明人族放出消息因为和血族斗争而死的……冕下的恋人,狼王女……?! 所以,大人不是偷了冕下的樽棺,大人当初只是,只是想把冕下找回来? 更没有什么想要掠夺血族王位的想法。 创立‘玫瑰’也不是为了权利? 霍兰:我是不是知道得太多了? 他微微一抬头,对上的就是奥古斯塔斯那凉凉的目光。 霍兰:…… 就在霍兰战战兢兢而雪莱一脸懵懂的情况下,艾修终于开口步入正题。 “霍尔特,你明白我让霍兰把雪莱带来这里的意思吗?” “这……”霍尔特也不是个傻子,她猜测道:“您想要什么?” 艾修让霍兰起来,大家一起坐到了庭院的小围桌前,仿佛要开一个小会议。 “你如果想要娶雪莱,就得入赘血族,放弃你的光明人族。”艾修直言开口,果决的口吻仿佛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霍尔特皱眉,“这不可能。” 艾修扫她一眼,“那血族凭什么同意这件事?你没有能耐在对付两族的情况下,保护好雪莱。” -- 第128页 霍尔特不明白,为什么突然雪莱对于血族来说好像变到了举足轻重的地位,不过她还是很理智地回应:“这不劳您费心,只要雪莱愿意跟我一起回到人族,我会保护好她,我向光明神起誓,光明人族不会伤害他。” 艾修轻轻扣了扣桌面,双腿交叠,好笑地看着她,“让我猜一猜,是不是亚尔斯跟你说了什么?哦……他告诉你,只要你能把找到雪莱,把她带回去,就能接受圣女的权杖,到时候,要保护好一个雪莱,根本不是问题。对吗?” 霍尔特一惊。 别说她了,就是一直偷偷观察着这个世界的一号也忍不住在心里给自家宿主竖了个大拇指。 太聪明了吧!竟然一猜就是八九不离十。 艾修惋惜地叹了口气:“好吧,我能够理解,在面对素未蒙面的姐姐和自小把你养大的父亲之间,你当然会选择了你的父亲。” 霍尔特没有回答,只是没好气道:“您为什么要说这个?我想您要跟我说的事我们可以商量,而不是用雪莱当做借口。” 霍尔特很不喜欢,把雪莱放到筹码这一栏上去。 “如果我把奥古斯塔斯冕下作为交易的筹码,您也一定不会开心。” “呵——霍尔特,你忘了。现在用雪莱作为筹 码来交换三族利益的,是你的父亲,亚尔斯圣子。”艾修仍然冷静,她双手交握放在膝上,独成气场。 而她身边同样优雅的男人,翩翩然地倒着红茶,浅饮,仿佛在享受午休时光,和这里的紧绷格格不入。 艾修转头看了眼自家小夫郎,自豪地笑了:“而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把奥古斯塔斯当做筹码。谁也拿不出等价的任何事物与我交换。” 喝茶的男人一顿,朝她笑:“你什么时候学会了情话啊?” 艾修挑了挑眉,没有应。 霍兰:…… 这两人太黏糊了。 至于雪莱么……早就被优雅的冕下迷住心神啦。 他比较单纯,甚至连霍尔特是圣女这件事都不清楚。 霍尔特果然因为艾修的话而黑了脸。 没错,首先拿雪莱当做筹码的是她的父亲,而她甚至答应了这场交易。 “雪莱嫁给谁对我或者奥古斯塔斯来说都没有差别。就算你不和雪莱在一起,我们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说着话,嘴边突然递来一杯红茶,艾修只好笑了一下,抿了茶,再给了小夫郎一个奖励的吻,才重新说起来,“但我不想亚尔斯事事顺心。所以我绝不会让你顺利地接回雪莱,甚至带回关于‘玫瑰’的消息。” ‘玫瑰’—— 两个字令霍尔特瞳孔一缩。 “那您的意思是?”霍尔特隐约在她的气场压制下沁出冷汗。 她心里已经隐约觉得不妙。 艾修怎么会知道这么多?那天谈话的时候,可只有父亲与她在场。 是猜的?那也未免太可怕了。 到底是谁的原因?使她一直觉得,艾修这个混血兽人,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 “你就留在这里吧,等你的父亲为了你这个下一任的……呵呵,找来我这里。”艾修扶着眉心笑,“我会亲自收拾他的,我保证。而你没有选择,你会帮我。因为只有把亚尔斯从那个位子上拽下来,你才有机会不是吗?无论是娶雪莱还是坐上那个位子。” 当年艾修和奥古斯塔斯之间的事,亚尔斯插手得可不少。 但要收拾了亚尔斯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在于,他是一个极度反血族主义者。 如果说光明与黑暗是天生的对立面。 那亚尔斯就是光明族中最针对血族的那一号人。 三族想要和平共处,亚尔斯就不能继续在圣子那个位置坐着。 “你……”霍尔特被她几句话说得哑口。 但她不得不承认,艾修说的没错。 只是,要她就这样答应帮助艾修,她心里又不是很愿意。 “为什么一定要她的帮忙?”奥古斯塔斯放下茶杯,首次发声,“一个小小的亚尔斯你还解决不了吗?” 艾修伸手揽过他,“当然能解决。我只是觉得,亚尔斯那样的人,不彻底撞上南墙是不肯回头的。当他失去一切助力,他才能看清楚这个世界可不是他自己说了算。” 人形小蝙蝠眉头一皱,“可还有个狼王。” 艾冥那家伙,可是死心塌地地爱着亚尔斯。 “没事,相信我,很快这件事就能解决了。等解决了,我就带你去大陆四处玩,好吗?” 奥古斯塔斯眼睛一亮,“你说的。” 这一次,他要在这里玩玩。 吸血鬼的世界,还挺新奇。 在一边完全被无视的霍尔特忍不住打破了两人的甜蜜氛围:“为什么你这样讨…… 恨着父亲?” 对于她和小夫郎来说,当然是任务为先。 但灵魂在原主这个壳子里,当然不能这么说。 最后回答她的是奥古斯塔斯,眼神凉凉:“亚尔斯厌恶着艾修,一百一十年的囚禁,仅仅是因为女儿染上了吸血的恶习。单凭这一点,我就不能放过他。” 艾修没回话,她倒是怎样都无所谓。 小夫郎想整治渣父渣母就由他去吧。 说到底,把吸血的女儿关起来,对外声称死了。这样的作为也真是令人觉得不堪。 -- 第129页 这一百多年来,狼王好歹还来看过她几次。 而亚尔斯那个父亲,倒是真当她死了。 这一场谈话最后草草结束。 霍尔特心思百转,最后只能任由雪莱跟着霍兰离开。 “雪莱,我过几天就来接你。” 雪莱虽然察觉到一些不对劲,但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没有伤害过他,所以他也不是特别担心,只是笑着说:“那好,刚好霍兰大人教我的训练我还没有彻底掌握呢。等我变得更厉害了,就能保护霍尔特了吧!对了,你这个笨蛋,以后不要在巴多奥城放光明术啦!” “好。”霍尔特摸了摸他的头,就让他离开了。 霍尔特想到已经离开的那两人,再想想父亲…… 几经权衡,咬了咬牙,传了一封书信回去。 第55章 血族冕下与狼吻11 血族王悠闲地倚在阳台躺椅上, 给自己撑了个遮阳伞, 享受着秋风和煦。 “光明圣女选了亚尔斯,没有选你呢,艾修。” 艾修坐在屋子里叠衣服,不以为然地说:“嗯。你也别拦截她的信件,让那封信安全地抵达光明教廷吧。” 奥古斯塔斯嘴里吸着用血调制的饮料,浅浅地打了个哈欠, “你就不想知道里面写了什么吗?” 艾修挑眉,“大概能猜到。” 奥古斯塔斯意兴阑珊地哦了一声, 没趣地小声嘟囔:“怪物!聪明的怪物!” 走了这么几个世界啊,明明对别人都是特别艰难的任务, 偏偏放在这个女人身上, 不管怎么样都 好像只是过家家的游戏一样。 完全没有成就感。 奥古斯塔斯这么想着,但心里还是有点自豪。 他女人这么强呢! “你又想什么呢?”艾修走过来把他嘴里的血袋扒拉出来, “不要喝太多了,劣质血。喝多了头发变黄皮肤变差。” 奥古斯塔斯白她一眼, 哪有那么夸张。 “饿了就咬。”艾修把制服袖口解开, 露出白皙的手腕,青色血管在皮下若隐若现。 他摇头,“我不饿。”他往躺椅边上挪了挪,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来。” 艾修顺势陪他躺下,看着自觉往自己怀里钻的小夫郎,忍不住笑了笑, “越来越粘人了。” 青年哼哼唧唧,半个身子都压到她身上。 “那封信如果到了光明教廷,恐怕……你的圣子父亲和狼王母亲立刻就会找过来吧?” 艾修轻轻点头,“大概。” “对付得了吗?”他问,“无论如何,轻易改变世界的格局,也许会引起‘天道’注意。” 艾修弯唇,有点不屑,“没关系。吸血鬼、狼人、光明法师的时代,也应该终结了。而随之而来的,是文化爆炸的时代,人类会用知识战胜这种神话力量。‘它’明白这些,这对于整个世界来说,不是倒退,而是晋升。‘它’不会把这归咎为错误。” 血族王把玩着自己的头发,歪着头笑:“你对‘它’真的很了解。” 艾修揉了揉他的脸,“因为我是真正的‘扮演者’啊。” 在无数的世界、漫长的时光中穿梭,很多年了。 不过,‘渣女重生’这个世界系列,将会成为她最后的旅行之地。 “你说的好像我不是真的扮演……呃。”刚说完,就愣了。小夫郎抬起脑袋,对上她似笑非笑的眼睛,喉头一哽。 他本来也不是真的扮演者。 “怎么了?” “……” “生气了?”艾修捏捏他的下巴肉。 他抬手拍开她的手。 “你没跟我说实话,还不许我抱怨抱怨了?”双臂穿过腋下,把小夫郎箍在怀里,下巴抵着他的脑袋,笑骂道:“小气鬼。” “本王才不小气!你个霸道鬼,我不就是没说实话,至于你抱怨我吗?”他梗着脖子超级凶,“都说了有一天会都告诉你的!” 霸道鬼艾修叹气,“是,为妻等着。” “霸道鬼妻主。” “嗯?再叫一声。”她亲亲他的侧脸。 “不许亲!” 他越是不让,她越是亲得来劲。 “哎你……” “再叫一声……” 他脸蛋都羞羞红,推开她咬自己耳朵的大脸, “咱们不是在说光明教廷的事吗?你起开,好好说话!” 艾修抱着他,无所顾忌地占着便宜,嘴里却正经着:“这有什么好说的?亚尔斯和艾冥执掌教廷和狼人族这么久,也该退位了。光明教廷给霍尔特,狼族选个主‘和’的狼人就好。” 奥古斯塔斯歪头,“这么简单?” 艾修挑眉,“不然呢?” 他摇摇头。 她很厉害,不用他出主意。 “别担心了,我会处理好的。” “好。” 艾修轻呵了一声,抱着他安安静静地享受这时光。 仿佛什么种族斗争啊,什么杀戮阴谋,都透不进这两人周围。 …… 果不然,第二天狼王就来了。 狼王来的时候,艾修正在陪奥古斯塔斯玩,两人蹲在石子路边,看着那慢悠悠在地上晃悠的大小虫子。 狼王看着那一幕,甚至觉得不可思议。 她看见了什么? 修儿在笑。 毫无保留的,开心的笑。 -- 第130页 她的脸上有一指泥巴灰,像谁刻意抹上去的,而她满脸无奈地看着靠在她肩头使坏的男人。 这样温馨幸福的一面惊呆了狼王。 修儿,已经多少年没有这样笑过了?不……她从小到大,有露出过这样开心的笑容吗? 但……当她看清女儿身边青年的容貌时,那样的震惊又变得深沉起来。 “奥古斯塔斯,你醒了吗?”狼王锐利的眸子将欢笑的青年锁定。 奥古斯塔斯悠闲地起身,轻轻打了个哈欠,一副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模样,“艾冥,好久不见。” 狼王眼神一变,喝道:“修儿,你怎么会又和这男人在一起!” 艾修也站起身来,状似不解地问:“母亲在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听不懂吗!” “是不太懂。”她伸手拿下血族王发顶的落叶,转头看向她那绷不住神情的母亲,笑得淡定:“母亲,我没有‘又’和他在一起,我们一直在一起。” 奥古斯塔斯伏在她肩膀上,展颜笑道:“艾修,你不要这么气你母亲,她会气坏的。” “有什么好气坏的,”艾修不以为然,“我现在是个吸血鬼,和血族的冕下在一起,至少看起来比和狼王母亲在一起更加正常。” “修儿!!”狼王很愤怒,“到底是什么时候,奥古斯塔斯这家伙是什么时候醒来的,为什么你不告诉我!” 昨夜,在收到亚尔斯的传信说‘玫瑰’的创造者竟然是艾修的时候,她觉得震惊极了。因为不信,所以要亲自来看看。 但另一方面,她也明白,女儿的实力,的确可以做得到。 只要艾修想。 毕竟,那是她最骄傲的女儿。 可是,为什么传信里没有告诉她,奥古斯塔斯醒了?! 当初知道奥古斯塔斯沉睡,她们也不是没想过就这么要了这个血族王的命,可根本不行。巴多奥城是吸血鬼的领地,要越过城池击杀森林城堡里的奥古斯塔斯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更何况,他自愿沉睡,一旦惊醒了他,事情恐怕无法收拾。 可谁知道,今天会在这里见到他!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艾修颇不解地看向她,“母亲,从奥古斯塔斯沉睡,到现在已经一百一十年了。” 那平淡无波的语气令狼王一噎,可必须还是要说点什么,“就算是母亲和父亲对不起你,可 是你怎么能够又和奥古斯塔斯混在一起?!他害得你还不够惨吗?!” “本王什么时候害她了?” 狼王冷冷地看着他,“如果不是你,修儿怎么会变成吸血鬼!?” 奥古斯塔斯对她这理直气壮的质问简直要气笑了,“嘿,如果不是你们这些该死的种族歧视者,本王和艾修的儿子的都能用魔法炸烟花了好吗?” 艾修被小夫郎的话逗得差点没绷住。 其实他说的也不对。 因为艾修这个原身,也是个种族歧视者。两位原主的爱情原本也不美满。 不过……他说出来的话这么可爱,她也就不去反驳了。 “宝贝,想跟我生孩子吗?”艾修揽过小夫郎的腰,暧昧地问他。 奥古斯塔斯被她撩得耳尖发麻,轻哼一声,“才不想。” 狼王看见艾修低头亲他的耳朵,简直肺都快炸了,“修儿……!你到底清不清楚你到底在做什么?你已经完全被他迷惑了!‘玫瑰’其实不是你的手笔对不对,一切都是你被她蛊惑了才做出来的事对不对?!” 说起这个,最无辜的还真是奥古斯塔斯。 艾修瞥了眼那在暴怒边缘的狼王,很冷静地说:“母亲,你看那边的虫子。” 狼王一怔,下意识地朝她指的方向看过去。 石子路上,一群小虫子们慢悠悠地在石子路上晃悠,她们辛苦了很久,但也只走了那几步路。 这是在挪巢。 “弱小卑微的虫子们,哪怕受过一场秋雨,也无所畏惧地向着希望前进,从未放弃。这样看来,失去家园并不可怕不是吗?”艾修平静道,“可是,仅仅是因为我身上的血脉,你和亚尔斯就放弃了我。你们没有想过吗?如果不是冕下,我现在只能是一抔黄土,而不是活生生地站在你面前的艾修。” “可你本来不会死的,你是因为血族所以才……” “母亲!”艾修厉声打断她,“那么你忘了,我的手上又沾了多少血族孩子们的血吗?” 艾修从来没有认同过这具身体的原主。 无论是从对感情的忠贞还是从她那狠厉的血腥杀戮上来看,这家伙都坏透了。 而原主对于种族的歧视,很大一部分原自母亲和父亲的教导。 算了,想这些也没有什么意义。 艾修看着似乎受到打击的狼王,面无表情道:“而你,又因为亚尔斯杀了多少人?狼族里那些不同意与光明人族结盟的孩子们你也全部赶尽杀绝了吧?那些不服从圣子殿下的人,你又帮他杀了多少呢?换来了什么?换来我这个最后变成了吸血鬼的女儿。母亲,你不配当狼族的王。” 那掷地有声的讨伐,仿佛将狼王的心脏一刀剖开,将隐藏的一切黑暗一一释放出来。 她脸色苍白,甚至不明白女儿怎么会知道这一切? 不配做狼族的王吗…… -- 第131页 可是…… “修儿,你应该明白的,狼的一生只爱一个人。母亲也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只要他求我,我就没有办法拒绝,我也痛恨着,痛恨着这样的自己啊!”狼王捂脸狂躁。 艾修将奥古斯塔斯护在身后,冷声道:“别给自己找借口。你在侮辱这句话。” “修儿!!” “够了,我不想跟你废话,既然你都来了,那么光明人族的军队也该到了吧。” 听了她这话,狼王突然定了定心,问道:“军队?什么军队?” 艾修嗤笑,“当然是攻打‘玫瑰’的军队。” 狼王否认,“不,修儿,我和你父亲……亚尔斯,我们都不知道奥古斯塔斯醒了,并没有所谓军队筹备的一说。” 奥古斯塔斯挑眉,“你是没筹备,可亚尔斯不一定吧。” 狼王立刻摇头,“怎么可能?修儿是我们的女儿,亚尔斯就算以为‘玫瑰’是修儿的,也不可能会带着军队……”她当然要解释,因为艾修是她们的女儿,亚尔斯就算放弃了修儿,也不可能真的带军队来讨伐。 可她说着说着,话音就这么戛然而止。 因为,巴多奥城的上空,已经染上了光明魔法的色彩,全都倒映在她不可置信的兽瞳里。 那并不是一个人能够促成的。 巨大的魔法‘烟花’在空中炸起,光明能量迅速聚集,在空中形成巨大的光幕,耀目闪烁。 狼王不可置信地看着,稳健的身体好像受到了什么重击,她退后两步,低声喃喃:“怎么会……” “狼王陛下,脸疼不疼啊?”奥古斯塔斯好笑地问她。 艾修也搭腔,“看来亚尔斯是真的想要我的命了呢。” 狼王握紧了拳。 “我的母亲,你真是悲哀呢。” 艾修牵着小夫郎走了。 只有狼王,默默地低下了头。 亚尔斯…… 你可真狠。 第56章 血族冕下与狼吻12 霍尔特交出去的信并没有说明奥古斯塔斯已经醒来。 只是简单地交代了艾修是‘玫瑰’背后的主使者。 所以, 艾修觉得这个霍尔特还不算太蠢。 果然, 在艾修和奥古斯塔斯赶往城里的中途,霍尔特出现了。 她似乎抓紧了时机,等的就是现在:“艾修,我并没有把冕下醒来的事告诉父亲。我虽然传信过去,但并不代表我站在父亲那一边。” 她倒是很清楚,如果她把冕下的消息也卖给了父亲, 恐怕等来的就是艾修的怒火。甚至别说和雪莱的爱情,恐怕就是自己的命都包不住。 她说, “我主和,也承诺, 只要我继任圣女的位置, 绝不会有进犯血族的一天。当然,我也要娶雪莱。同时, 我愿意帮你,不过我还有一个要求。” 艾修挑眉, 这霍尔特的确聪明。 难怪是气运之子。 “什么要求?” 霍尔特沉眸, “放过父亲,至少……不要取他性命。或许由我这个养子来对你这个亲生子说这个话太可笑,但艾修,我希望你能做到。” 艾修捏着小夫郎的手把玩, 似笑非笑:“我并不需要你的帮忙。但我也不会取他的命。” 霍尔特微微松了一口气。 “那么……接下来你需要我做什么?我要接任圣女,不可能从明面上去对付光明人族。” “你什么都不用做。” 艾修并不把她放在眼里,带着小夫郎就走, 在同她擦肩而过时,艾修突然笑了。 “霍尔特,事实上,你在隐瞒奥古斯塔斯醒来这一事实的时候,你已经做完了我期待你做的事。” 霍尔特被这一句话怔在原地。 这是什么意思? 隐瞒奥古斯塔斯醒来…… 不,等等。 换个角度想。 父亲并不知道血族王醒来,现在艾修带着他去战场…… 霍尔特猛地惊醒,拔腿就往战场的方向冲。 “霍尔特!你竟然背叛我!!” 等霍尔特跑到战场时,迎接的只有父亲愤怒的大喝,“你知道奥古斯塔斯醒了,你知道!” “父亲……”霍尔特怔怔地望着那满地的人族尸骸。 而她一转头,看见的是漂浮在半空中的,既优雅又可怕的人形妖精。 血是他的武器,所有的血气都将化作他的臂膀,他轻轻抚着胸前精致的玫瑰别针,仿佛在嘲笑她的愚蠢。 是的,没错,她选择了中立,所以这是艾修的报复吗? “霍尔特,”女人从血族人群中走出来,仿佛她才是令人朝拜的王,“你没有做错,如果你不送信过去,她们至少不会来,也就不会死,而我也许会选择更温和的方式来结束这三族之间的争斗。” “可惜你还太年轻了。”艾修惋惜道,“那么这一次就当做一个教训吧,优柔寡断,什么都想要,是大人的资格,你还只是个孩子,只能选一边哦。” “你……!”霍尔特愤怒地看着她,是,她什么都想要,想要雪莱,想要父亲活着,也想要光明人族的权柄。 可是…… 对,艾修说的没错。 她什么都想要,所以能得到的少之又少。 她没有那个实力,所以雪莱被追杀,所以这里才有满地的尸体,所以艾修留给她的只是一个废了大半实力的光明人族。 -- 第132页 霍尔特从愤怒,变得沉默,最后后退一步,耸拉着肩膀,一声不吭。 “霍尔特,你在干什么!举起你的魔法权杖,杀掉奥古斯塔斯!”亚尔斯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带来的光明法师军队,竟然在短短的时间内就被对方给…… 不,都怪奥古斯塔斯,如果不是他突然出现,血族人绝对没有这样强悍的势气! 亚尔斯不知道的是,‘玫瑰’这些年什么都没干,做的最多的就是训练血族人。 霍尔特依然沉默。 “霍尔特!!” 霍尔特叹了口气:“父亲,我打不过奥古斯塔斯冕下,您也不要挣扎了,看着这满地的尸首,您应该感到羞愧。人族和狼族已经平静了这么久,您为什么在收到我的信件之后就做出了这样的决策?” 艾修她,竟然连父亲会带着军队前来都猜到了吗? “我……”亚尔斯意识到什么,怒喝道:“霍尔特,你这是在教训我吗?!只有除掉‘玫瑰’,人族和狼族才能真正安定!” “你想要除掉的,是整个血族吧。”奥古斯塔斯突然开口,“我倒是很好奇,你为什么对血族这样憎恨?” 为了人族的安危?亚尔斯明显不是那么心怀大义的人。 别说他奥古斯塔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大家都有着眼睛不是吗? 他的问话,似乎彻底激怒了孤立无援的亚尔斯。 “哈?你问我为什么!?如果不是你们血族的家伙杀了西雅殿下,我们光明人族怎么会走到这样的地步?西雅殿下……西雅殿下,一直希望着三族和平啊,可你们做了什么?!残酷的血族,下贱的怪物,杀了她,喝了她的血,用那张染着血的丑恶嘴脸对我嘲讽的笑?我要杀了血族,杀光你们,只有杀光你们,三族才能和平,没有了血族,一切才会和平!!” 亚尔斯癫狂地嘶吼,“奥古斯塔斯醒了又怎么样,我还有狼族,艾会帮我的!她会帮我的!” 众人漠然旁观。 “所以,父亲,这就是你这样激进的原因吗?”霍尔特看着他,满脸失望。 西雅殿下,她知道是谁。 光明人族在两百年前,有着一位殿下。她是光明人族最出色的法师,但野心勃勃,妄图用武力统治三族。 最后死在了血族的利齿之下。 为了一个死去的女人,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可是……你不是说过,为了狼王殿下,愿意放下这些包袱吗?” 乍听到‘狼王殿下’几个字,亚尔斯心里有一丝恍惚,可很快,就被脑海中西雅殿下死去的模样给替代,他恶狠狠道:“艾,对了,艾呢?艾,快出来替我杀了这群血族畜生!” 一直隐藏在背后默默看着这一切的狼王从树林里慢慢走了出来。 就像以往那样。 “亚尔斯。” “艾,你来了!”亚尔斯朝她跑过去,依赖地抓住她的手肘,眼神凄厉:“艾,她们杀了我的军队,霍尔特也背叛我了,怎么办?我们回去吧,我们整顿好了再过来!” 他声声泣诉,我见犹怜。 艾修无奈,“亚尔斯,是什么给了你错觉,以为我会就这样把你放走?” 亚尔斯大怒,“我是你父亲,是我生下你的,你知道为了生下你这个家伙,我受了多少苦吗?!” 艾修叹气,“那可真是辛苦了。” 亚尔斯怒瞪着她,像是看仇人一样的眼神,“是啊当初如果早知道你会变成一只令人作呕的吸血鬼,我倒不如就不要生下你来!一只混血的杂种!” 艾修没有说话,只是拉住了她差 点暴起的小夫郎,圈在怀里,小声说:“别生气,那是个疯子,不用理他。” “艾,我们回去吧,她不敢拦着我们的,你是她的亲生母亲,她不敢的,我们走吧!” 狼王没有动,只是又喊了一声:“亚尔斯。” 亚尔斯回头,奇怪道:“怎么了?” 他一抬头,对上的是狼王漠然的眼神。 似乎是不相信一样,亚尔斯又眨了眨眼,“艾……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狼王伸手,将他的手从自己手肘上掰开,叹息道:“我一直不知道,原来你喜欢的是西雅。” 当年,她们三人也算是很好的朋友。 只是西雅想要统一三族,她并不赞同。 是啊。 当初站在好友对立面,一心想要守护狼族的自己,去了哪里呢? 狼王恍惚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她把一生都给了亚尔斯。 错的事情,对的事情,甚至残害同族的事情,她都做了。 她以为,亚尔斯一心为着光明人族,那就让他继续下去,她默默守在一边就好。 但现在看来…… 原来都是为了西雅。 是啊,回忆当初,亚尔斯并不是这样的个性。 当年她一见倾心的亚尔斯,也不是那个偏执狂,不是疯狂针对着血族的偏执狂。 “是因为西雅的死,让你憎恨上了血族。所以,就连你亲生的女儿,你都能关起来,不闻不问。而我……竟然帮着你,囚禁修儿。”狼王痛苦地阖上眼,突然大吼:“为什么啊,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喜欢的是西雅,为什么你要和我生下修儿,你根本不爱她,你不是个好父亲!” -- 第133页 亚尔斯被一吼给震懵了。 他和狼王的结合不是意外,艾修的出生是他为了整合光明人族和狼族的能力,创造出来的对付血族的‘武器’。 艾修的确做到了,像他期望地那样,嗜杀,暴虐,极其优秀的满怀着对血族的憎恶从猎人学院毕业了。 他以为不用再对艾感到抱歉,毕竟他也给了她这么出色的一个女儿不是吗? 可谁知道,艾修爱上了一个血族。 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他当然不能容忍。 所以,他刻意在艾修面前揭穿了奥古斯塔斯的身份,激起艾修对血族的憎恶,让两人刀剑相向。 艾修是他的‘武器’,怎么可以爱上血族?!甚至那个人还是血族的王?! 只可惜,就算把艾修给‘扳’了回来,人生的齿轮却已经在这条罪孽的轨迹上滚动起来。 艾修最后‘死’了。 复活成了一个吸血鬼。 这么多年,他的努力就像全部白费了一样。 他怎么能够不恨,怎么能?! “艾……你不要误会我,修儿她变坏了,她在爱上奥古斯塔斯的时候就变坏了。那不是我们的女儿,我为什么要做一个好父亲?!”亚尔斯不可思议地望着狼王。 狼王握紧了拳,“别再说了亚尔斯!” 所有人都没有错! 错的是她! 当年,不,没有当年。 她和亚尔斯,从来没有当年! 她仍然记得一幕,小小的,还不太懂事的小艾修跌跌撞撞地跑到她的面前,眼里含着泪水问她:“母亲,为什么父亲不喜欢我?” 她那时把女儿抱了起来,严肃地说:“父亲对你严厉,是希望你变得更加强大 ,我们狼人,如果不够强大的话,是没办法保护所爱之人的!” 小小的艾修似乎不大理解,只是执拗地问她:“所以父亲是爱我的吗?” 是吗? 爱吗? 真正没有看清楚的人,是她。 狼王痛苦地闭上眼睛,“为什么呢?我在你身边这么多年,比不上西雅吗?你知道我喜欢你,你知道我爱着你,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亚尔斯看见她满脸挣扎的模样,心里一抽,不太懂地问她:“艾,你在说什么?你和……西雅殿下,不一样的。” 狼王惨笑,“是,如果修儿是西雅的孩子,恐怕你会视若珍宝吧。” 亚尔斯战战兢兢,伸手捏住她的衣角,“艾……你怎么了?我们回去吧,回教廷……不,回狼族领地也可以。我们不要待在这吧?” 狼王伸手扒开他的手,转身就走。 “艾?!你去哪里!” 一阵狂风卷过,艾冥变成狼形。雪白的大狼回过头来,兽瞳里溢满不属于头狼的悲伤寡断,她说:“如果修儿要你的命,你就还给她。如果不要,那么就此结束吧。” “艾!!” 白狼转身,再不回头。 亚尔斯不可置信地看着白狼远去的身影,怔楞在原地,“艾……” 在霍尔特背叛他之后,连艾也走了? 为什么? “霍尔特……”他跌坐在地上,光明法杖已经失去了光芒。 霍尔特沉默地看着他,没有应。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背叛我?!”他不解,疯狂地大喊。 霍尔特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还是没能说出口。 奥古斯塔斯走了过来,嘲讽地看着他:“背叛?你如果深爱着西雅那个人类,为什么又和狼王结合?你如果爱着狼王,为什么又心里念着西雅?艾修是你生下来的孩子,不是你对付血族的武器。亚尔斯,你真令本王恶心。” 亚尔斯沉默着,没有回他的话。 奥古斯塔斯瘪了瘪嘴,回头问艾修:“真的要留他的命吗?” 艾修刚要应,突然眼角瞥见一道光,那是亚尔斯抬起法杖的光芒,魔法术的力量正对着毫无所觉的奥古斯塔斯。 艾修瞳孔一缩,大喝:“亚尔斯,你敢!!” 亚尔斯当然敢。 不过,在艾修吼出声时,奥古斯塔斯就已经反应过来,咻地一下—— 变成了小蝙蝠。 飞走了…… 亚尔斯愣愣地看着兽化的突然飞跑的小蝙蝠,法杖上凝成的光芒渐渐消散,他怔怔地望着,似乎是回不过神来。 艾修感受到小蝙蝠炮弹一样撞上自己胸口的力量,心里一松,赶紧扒拉着小蝙蝠看,“有没有被打到?” 小蝙蝠摇摇头,“没事。” “艾修?” 艾修低嗯了一声,浑身都散发着阴冷的气息,就这么朝亚尔斯走了过去。 那边也反应过来的霍尔特连忙挡在亚尔斯身前,神情焦急:“艾修,你答应我的,不会……” ‘砰!’ 话还没说完,伴随一声巨响,霍尔特就这么被摔飞了出去。 头晕眼花间,只能看见艾修伸手掐住了亚尔斯的下颚。 艾修…… 别…… 再想看仔细,眼前已经模糊了。 第57章 血族冕下与狼吻13 半年后。 霍尔特从教廷议会长老手中接过了圣女的权杖, 同时正式地向奥古斯塔斯提出了求取雪莱的想法。 不过雪莱刚刚才知道霍尔特原来是光明教廷的圣女, 当即因为她的隐瞒而拒绝了。 -- 第134页 就住在巴多奥城,就是不肯嫁。 这天,霍尔特卸下一身法袍,又找来了。 当然,还是被雪莱关在门外,不让进。 “你怎么又来了!” 霍尔特挠了挠头, “雪莱,你跟我回教廷吧, 奥古斯塔斯冕下和艾修已经离开巴多奥城这么久了,你也差不多该消气了啊……” 雪莱瞪眼, “这和大人冕下有什么关系!我气你什么你不知道吗?” “对不起, 我可以解释的……一开始我只是没来得及告诉你我的身份,后来……后来喜欢上你了, 不,爱上你了, 我就更不敢说了。” “……你再说一遍。” “嗯?”霍尔特抬头, 意识到什么,她笑着说:“雪莱,我爱你,可以跟我回家吗?” 雪莱抿了抿唇, 松开了门把,“也不是不行。不过……你以后不能瞒着我了,任何事!” 霍尔特笑得开心, 一把拉开门,把人抱住:“好!我以后一定不瞒着你!” 雪莱回应地抱着她,“霍尔特,你得承诺我,要像大人对冕下那样好才可以。” “好。” “真的吗?” “当然。” 两个人互相看着对方,不由地都笑了起来。 天上的太阳,也暖洋洋的。 这才突然发现。 啊…… 又是一年夏天到了。 …… 远在千里之外,白狼正带着它的小蝙蝠旅行。 伏趴在大白狼的脑袋上,小蝙蝠将小翅膀摊开,看起来特别悠闲惬意。 奔波的白狼无奈极了,“宝贝儿,要不要给你支把小伞遮阳?或是再来一杯喝的?” 小蝙蝠把她的打趣当了真,乖乖地说:“可你的脑袋只有这么大,放不了伞。至于喝的,我可以自力更生。” 自力更生喝她的血…… 艾修简直要笑哭。 “宝贝儿,不远处就是城镇了,你得变回人了。” 小蝙蝠懒懒地点头,“好。” 这一路,她们已经走了很久很久,也踏过了许多风景。 狼的脚印隐约留在了来时的路上。 而日光才是见证了这场双人旅行的家伙。 影子一大一小,相偎相依。 人形小蝙蝠看着正在给自己卷袖口的女人,弯唇笑了一下:“艾修……” “嗯?”女人抬了抬头,在他唇上亲了一下,才继续卷袖口,“这个衣服有点太大了。” 他眨了眨眼,“我饿了。” “饿了?”艾修下意识地松开自己颈边的纽扣,伸着脖子等他来喝。 奥古斯塔斯蹙了蹙眉,“我不喝了。” “怎么了?”艾修挑眉,这是小夫郎安逸太久了,要开始搞事了吗? “你从来不喝我的血!”他稚气道。 “你知道的,我舍不得。”就为这个? 奥古斯塔斯伸手拍开她还捏着自己袖角的手,“艾修,你看起来就像我的血奴一样!” 艾修:…… “什么?”她还没反应过来。 “我是说,大家都把你当做我的血奴!仆人!我很生气!”他瞪着眼睛,“前天在尼尔斯小镇上,那个杰尔是这么说的,他甚至跑到我面前来求我放了你的自由!该死的,你是我的女人,他竟敢求我放了你!” 艾修眨了眨眼,笑出了声,“哈哈哈哈……” “你又笑什么,你不许笑!” 艾修顺势揽过他的腰,“所以,前天我们离开的时候我没有看见杰尔来送行,是你做了什么吗?” 小夫郎翘着下巴,“我以血族王之名,罚他去扫厕所了。” “噗。” “你又笑!” “好好好,我不笑了。” “所以不能只让我喝你的血,你也要喝我的。”奥古斯塔斯幼稚地嗔怒,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艾修看着那雪白稚嫩的脖子,眼中微微发颤,“会疼的。” “我不怕疼。” 他就用那种期待的小眼神望着自己,看得艾修心都软成一团。 “好。”最后还是答应了。 嘴唇微微绷紧,将尖锐的牙齿露了出来。 噗嗤一下,扎进了小夫郎的脖子里。 “嘶——” 很疼。 虽然疼得真切。 但他却一点都不害怕。 甚至有点开心。 溢满快意的眸子弯了起来。 奥古斯塔斯轻轻抚着在他颈边享受美味的艾修,心想,啊……自己的占有欲真是可怕。 不仅仅是灵魂上的联系,就连血脉,也想和她融在一起。 奥古斯塔斯微微歪了歪头,也露出牙齿,熟练地扎进了女人的脖子。 就这么,一直一直在一起啊。 真好。 正当奥古斯塔斯满足于灵魂与血液的交融时,刚才乖觉地吸血的女人动了。 狼性的眼神将他锁在原地。 沙哑的声音透露出一丝不寻常。 “宝贝儿……” “你知不知道……不能在别人吸血的时候打扰她?” 奥古斯塔斯眨了眨眼,无辜道:“我不知道。” “小坏蛋是要被惩罚的,明白吗?” 带着情欲的血的味道,对于血族的家伙们来说,无异于天底下最美味的食物。 而她的小夫郎,就这么肆无忌惮地勾引他。 -- 第135页 真是…… 欠教训! “啊——!”奥古斯塔斯感受到那钻进自己衣服的手,顿时一声惊呼,瞪眼了眼,“这里可是在野外!” 艾修红着眼笑,“没事,不会有人看见的。” 于是,‘血奴’艾修就这么抱起她的大人,往旁边的小树林走去…… 这一场欢愉一直持续到了夜晚。 月亮悄悄探出了头,而那靡靡喘息,仍然没有停过。 被抵在树上哭闹的小夫郎借着女人的‘休息时间’终于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那杰尔眼睛一定是瞎了!你是什么仆人,哪有你这样的仆人!” 女人挑眉,那里狠狠一缩。 激得小夫郎又是一阵惊喘。 “仆人?不如冕下来说说,我是你的谁?”她凑近他耳边,轻轻咬磨着那小巧的耳垂。 “呜……你停下。” “太,太快了!” “宝贝儿,我是你的谁?谁在要你?嗯?” “妻主……呜呜,是……妻 主。” 这一声声熟悉的妻主喊出来,月亮大概就知道了……这一夜,怕是不够了。 果然。 直到天亮,小树林里的声音才渐渐地缓褪了下去。 然后,艾修又背着劳累过度的小夫郎,慢悠悠地沐着晨光往下一个城镇而去。 “对了……艾修,亚尔斯后来怎么样了?”艾修听见背上的小夫郎用自己‘虚弱’的声音问。 “我把他放了。” “嗯?”小蝙蝠不大相信,艾修是这么心慈手软的人吗? 艾修阴沉沉喃出一句:“我告诉他,艾冥死了,狼族被我选了新的继承人。” “然后呢?” “然后我就放了他了。” “喔……可是他又不爱狼王吧?” “谁知道呢?” 一狼一蝠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等到了城镇口,才又变回人,手牵着手,像一对神话里的眷侣,坠入了人间,不小心闯进了这个偏远的小镇。 只是没有人注意她们。 一群人闹哄哄地赶着人出来。 “这个疯子又来了?” “他到底来这里做什么啊?” “每天都来,每天都来,都说了这里没有他要找的人了!不是个疯子就是个傻子吧!” “看他穿的人模人样的,还好咱们镇上没有那种坏人,不然他这个样子啧啧……” 艾修闻声望了过去。 身上罩着朴素大袍的男人被人推搡着,赶出了镇子。 而那面容…… “亚尔斯……”奥古斯塔斯一脸惊讶,“艾修,他竟然在这里。” 而且……还是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 艾修挑了挑眉,也觉得很惊讶。 她吸走了亚尔斯体内的光明之力,让他只能像个普通人一样活着,但没想到会在这么偏远的地方遇见他。 就在两人紧盯着亚尔斯的时候,亚尔斯亦有所觉地看向了她们。 就在奥古斯塔斯以为这人又要疯狂咒骂的时候,亚尔斯停顿了,一脸茫然地问他们,“艾她是不是活着,艾在哪里呢……你们知道吗?” 艾修没说话。 奥古斯塔斯满脸惊奇。 亚尔斯怎么好像……不认识他们似的。 倒是那边镇子上的人先说话了:“你们是外地来的旅人吧?进镇子里吧,别理那个疯男人,整天都这样。见人就问什么艾不艾的,咱们村里也没有那样的人啊唉。” 奥古斯塔斯一愣,转头看向曾经的圣子,眼神一暗,“艾修,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艾修抚了抚他的头发,“我也不知道。也许,狼王这么多年的付出,也不是没有回报,只是来的太晚而已。” 奥古斯塔斯抿了抿唇,“狼王现在……” 艾修耸肩,“我也不知道在哪。” “别告诉我你对他起了同情心,亚尔斯可是差点害死你,在我的眼皮底下。”艾修想到半年前的那一天,到现在还心有余悸,“我不可能原谅他。” 奥古斯塔斯瞥了她一眼,拉住她的手往镇子里走,“我看起来像那么圣父的家伙吗?” “那你还……” “我只是在感慨!”他声音低了下去:“这个世界上,要喜欢上一个人,要两情相悦,要相守白头,真的不容易。” “嗯?” “亚尔斯没有珍惜,但我不一样,我会珍惜!会珍惜你!”他扬起脸来,笑容像初升 的太阳,明媚无双。 艾修看见他的笑,神情有一瞬间的呆滞。 好熟悉的笑容。 温暖得仿佛有光。 记忆里……仿佛有谁,也曾经这么笑过。 是谁呢。 想不起来了。 “艾修?” “……嗯?” “本王有这么好看吗?”他一歪头,期盼地望着她,“让你看傻了眼?” 艾修敛下心神,捏捏他的脸颊,“你是最好看的,看一辈子都不会腻。” 他果然又笑了,“嘿嘿。” 他似乎不满足只是被她牵着了,就说:“艾修啊,你背我吧!” 艾修:“怎么了,腰还不舒服吗?” “不是,我就是想让你背背我。”他眨了眨眼,煞有其事道:“这样一进小镇,大家都会知道我们是情人,而不是张口胡说什么仆人!” -- 第136页 艾修失笑。 顺从弯下身,把人望背上一扣,“准备好了吗?要出发了!” 奥古斯塔斯伏在她背上,高高地举起拳头,“喔!出发!” 艾修背起人就一阵狂奔。 “啊哈哈……慢一点,跑得太快啦!”迎着风,耳边是他乐不可支的笑声,清脆又悦耳。 艾修眉宇间也都是轻松快意。 突然,他凑近她耳边,呼吸浅浅地打在耳廓,有点发痒。 她刚想侧头,就听见他小声地喊她—— “艾修!” “嗯?” “我爱你!” 艾修脚步一顿。 “再说一遍。” “我爱你!!” 告白像糖,甜蜜得化成了丝,混着笑声,仿佛流过了整个人生。 她说,“我也爱你。” 第58章 帝宠乱世小妖君1 回到主世界, 这一次, 不意外地也收到了一条人工测评。 【人工测评:评分2,详细评价:无。】 【收到‘渣女重生系列’设计者的通知一份——由于‘测试者’人工测评连续三次评分低于及格线,特此将‘测试者’遣派到[特殊难度]世界历练,希望‘测试者’下一次能够取得好成绩!】 刚完这条通知。 下一秒系统通知里突然骤然爆发出一道炫光,眼前亮如白昼,就这么把人给强制传送进了新世界。 别说她了, 就连一号都没反应过来。 一号:“卧槽啊宿主,这到底是什么奇葩的测试世界, 为什么操作越来越騒了!” 搞出个人工测评,还有什么惩罚世界, 现在好了, 连续三次评分不达标就直接强制传送到新世界?! 比起一号的难以置信,身为宿主的艾修倒是很淡定。 “任务剧情给我吧, 不用你念了。” “啊好……可是宿主……” “怎么了?” 一号哭唧唧:“一号没有接收到任务剧情。” “……” 每一次到新世界都看过剧本,这一次这么不按常理出牌, 倒是让她有点惊讶。 不过, 也仅限于惊讶了。 打个呵欠,她就让一号去待机了。 没有剧本不是什么值得慌张的事,她还有原主的记忆。 看了一眼周围华丽的宫殿,再看看自己那莲藕似的短节儿的小肉胳膊、小肉腿儿。 这…… 这里是福禄宫, 卫国后宫中皇贵君的住处。 她叫卫狄,是卫国最小的十九皇女,今年……八岁。 是这座精致宫殿主人唯一的女儿。 此时她正睡在这空旷寝房里最大的床榻上, 干净松软的被子轻轻搭盖着身体,目光所及是透过花雕镂空床顶的高悬房梁。 撑着小胳膊坐起身来,不远处的五鼎小香台里还燃着烛香,萦绕上升,在半空中打了个小旋儿,最后淡去。 仔细翻找了记忆,没发现什么特殊的,母皇是卫国的女帝,父君是女帝后宫中一员,品阶挺高,但属于不得宠却不会被人随便欺负的那一类。 剩下的,大约是原主的情感,父君疼惜他,而母皇因为子嗣众多,与她这个最小的皇女倒不那么在意。 ……整理了一下原主的记忆,能得到的信息少之又少,稍微有点用的,大抵是卫国的局势。女帝总是拖着病体,也极少招父君侍寝了,约莫是身体不大好了。 而寻常总是在宫里晃荡的皇姐妹皇兄弟们也极少见到了,偶然嚼舌根的下人说起,哪个宫里的哪个主儿外家又犯了事,连累了宫里的。 大概猜测一下,大约是女帝病了,近来卫国的朝堂上有几分风雨欲来的架势,几位皇女各显本事,目标当然是卫国那个万人之上的位置。惹得这后宫也不安宁。 但具体谁更强势一点,原身这个八岁的孩子还真的不清楚。 剩下的,也就是这福禄宫里的一些琐碎记忆了。 毕竟才八岁。 卫狄揉了揉眉心。 上个世界才让小夫郎知道了她的‘厉害’,这一转眼,就连任务剧情也不给她了。 开局一个八岁孩子,能做什么呢? 福禄宫里的小奴霜画一推门进来就瞧见这一幕——他家的小十九皇女吃力地抬着小胳膊,小肉指头戳着自己的脑门,摁来摁去。 可不知道要可爱 坏了多少人。 霜画捂住轻笑一声,抬步走近。 还远在几步之外,那小人儿似乎已经察觉到他的存在,一道利眸扫了过来。 那仿佛带着刀的锐利,把霜画惊了一跳。 “殿下?您怎么了?” 小人儿的眼神复又变得茫然,声音软软,“霜画,本殿做了噩梦。” 霜画赶紧走近,小心地摸了摸小殿下的脸,“噩梦都是假的,殿下别怕。” “嗯。那父君在哪里呢?” 霜画笑笑,心想他们家的小殿下果然最是粘着贵君了。 “殿下,贵君殿下在花园会客呢。” “哦……父君会客,和谁在一起?” “贵君殿下在花园接待您的姑姑呢,殿下您见过的,是殷国师大人呢。” 听霜画说完,小卫狄就从床榻上跳了下来,抬起头来说:“霜画,我们去找父君吧,我也好久没有见过殷姑姑了。” 霜画自然不敢违背,“那奴带您过去。”说着,他就伸手去牵小皇女的肉肉手。 -- 第137页 结果被她一躲,那速度竟然快得让他晃了晃神。 “殿下?” “不用牵,本殿已经八岁了,皇姐姐们说了,八岁已经是顶天立地的大女子了!” 霜画只好作罢,轻轻一笑,“好的殿下。” 八岁的大女子? 不过想想,小殿下这模样也很可爱呢。 “说来,殿下您是不是很喜欢国师大人啊?您明明只见过一次,却都记下人来了呢。”霜画问她。 小皇女低着头,不回答,只是急切地说:“霜画,我们快去找父君吧。” 霜画看不见她的神情只是捂嘴笑:“殿下真的最粘贵君大人了呢。” “……是吧。” 小卫狄被霜画牵着走到了福禄宫的小花园。 小卫狄是极其喜爱她的父君的。 按照以往,如果见了皇贵君,那必然是扑着过去撒娇。 但…… 这小卫狄壳子里是个大卫狄。 “父君,殷姑姑。”她站在花园口,瞥见了一眼那坐在春日花簇里的一男一女,乖乖地喊了人。 那两人一齐朝她望了过来。 “狄儿?睡醒了么,怎么不过来?”皇贵君拥着宫袍,容姿端庄地对着小皇女笑。 小卫狄这才慢慢挪了过去,端的是一副想要抱抱又似乎在顾忌什么的模样,小声地喊了一声:“父君。” 皇贵君似觉得奇怪,弯身问她:“狄儿这是怎么了?” “学子监的夫子说了,狄儿八岁了,不能再叫旁人抱抱。”她赌气地揪着衣角,“狄儿不能让父君遭旁人笑话,所以狄儿不要抱。” 皇贵君见她那模样,心都软了,伸手就想抱他,结果身边的女人轻轻拉了他一把,“小慈,小皇女八岁了,的确不该纵着了。” “可是姐姐……” 那位殷国师看着他,不赞同地摇了摇头。 皇贵君只好收回了抱女儿的手,只把孩子拉到了旁边坐下。 卫狄乖乖地随着父君坐下。 皇贵君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狄儿还记得国师吗?” 卫狄点头,“儿臣记得。” 殷国师也赞叹,“小殿下的确很聪慧。” 两人就着卫狄又闲聊了几句。 卫狄像个天真的孩子,看看自己的父君又看看对面坐着的殷姑姑。最后似乎是耐不 住这样的无聊,就跑到了一边去捉小虫子了。 见她如此,那两人倒是放松了许多,说起一些别的来。 而卫狄也竖着耳朵悄悄听着。 “姐姐,真的非要这么做不可吗?”皇贵君微微蹙着眉,压低声音问。 殷国师面容俊美,此刻却没有笑,眼神明明灭灭,最后点了点头:“为了活命,这是唯一的办法。卫国……不安定了。十年,在十年内,必须做到。这是我们最后的期限。” “可是她……”皇贵君侧首,瞥见专心捉着小虫子玩的女儿,语气哀然:“还那么小,我舍不得。” “可是,她总有一天会长大的,邻国虎视眈眈,卫国内斗不断,一旦现在的局势被破,那几位皇女中的谁得到了那个位子,你恐怕自保都不能,遑论护她周全?小慈,她是皇女。” “姐姐……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我,演算出来的将来,已经悉数告诉你了。” 皇贵君一滞,最后艰涩地点了点头,“那……就按姐姐说的做吧。” 殷国师没有再说话,只是转头看向了蹲在地上的小卫狄。 小卫狄正好整个时候转头过来看她。 两人对上视线。 殷国师望着那双天真无邪的眸子,微微笑了一下,不咸不淡地问她:“小殿下喜欢虫子吗?” 小卫狄抓起一只蛐蛐,举高问:“这种吗?不喜欢。” “那喜欢小狐狸吗?” 小卫狄歪头,“我没有养过,我不知道。” “下次来时,臣送殿下一只小狐狸吧。喜不喜欢,总要养了看看再说。” 小卫狄不明其意,只点了点头:“谢谢姑姑。” 殷国师含笑转开了头,睨向她那仍不安的弟弟,语含深意道:“小慈,你瞧,小殿下也觉得我说的不错,喜不喜欢,总要先得到了再说。” 皇贵君抿唇,“可是,一旦得到那可就不是喜欢与否的事了。” 小卫狄听不懂她们的话,只是用那只干净地小手牵住父君的,掷地有声道:“父君不要不开心,狄儿会保护父君的!” 皇贵君哑然失笑,眼中泪光轻晃,捏着女儿的小手,轻轻点了点头:“好,父君相信狄儿。” “宿主的演技真是所向无敌,没人能比。”一号悄咪咪地在她心里说道,“这次任务虽然不知道剧情,但是一号不知道为什么,对宿主大人充满了信心呢!” 卫狄打个小呵欠,心说:“别拍马屁,我倒是对这个世界燃起好奇心来了。” “咦?为什么?”一号一直在旁边看着,但也没从这皇贵君和殷国师没头没尾的对话中猜出什么来。 “那个殷国师,有天眼。” “啊?!” 卫狄曾经经历过许多世界,也碰到过不少的能人异士。 所谓‘天眼’,和能够看见鬼魂的‘阴阳眼’大同小异,是一种能够窥视天机的存在。 原本卫狄以为,这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古代世界,但谁知道这个世界竟然还有拥有‘天眼’的人存在。 -- 第138页 ‘天眼’严格意义上是只会出现在高等世界的。 “一号,这个殷国师,是气运子没错吧?” 如果不出意外,这位殷国师,应该就是这个世界的气运子。只有得到天眷的人,才会被赋予这样的资格。 不一会儿,一号果然说:“对宿主!她真的就是气运子!” 卫狄心中沉沉,非但没有松一口气,反而深沉起来。 有天 眼的人,是能够预知未来的。 从这两个人的对话里,也能听出一二。 她这位父君显然是知道殷国师的能力的,只是……她预见的‘未来’,竟然与自己有关系吗? 卫狄:有趣。 只是不知道这一次,小夫郎又会以什么角色出现在自己身边呢? 第59章 帝宠乱世小妖君2 宫里的氛围渐渐地变了。 别的宫里怎么样卫狄不太清楚, 但以往冷冷清清的福禄宫, 来往寒暄的人变多了。甚至那些从不将这位皇贵君看在眼里的各路皇侍君都纷纷过来请安,一张张漂亮的皮相上挂满了谄媚讨好的笑容。 卫狄两耳不闻窗外事,安安静静地当她的小皇女。 倒是每一次父君接见这些侍君的时候,她都假借离不开父君为由在一旁看着。 皇贵君不知道她心里藏着什么小心思,倒也一次都没有赶过她。 而今日,来的不是寻求他庇护的侍君公子, 而是正宫里的那位皇正夫,君后殿下。 皇贵君带着女儿出去接迎。 卫国的君后生得端庄美丽, 五官不算柔和,也许是常年居于高位, 让他看起来气势逼人。 不过在看见皇贵君亲迎的时候, 倒是满意地笑了笑,免了他的礼, 拉着他的手进了福禄宫。 ……倒是把这当做自己后宅一样自在。 皇贵君性子温和,在这后宫中也不争不抢, 熬了这么多年才终于得了个十九皇女, 也是因着他平淡的个性。 君后虽然在后宫中强势惯了,但还真没有与他为难。 宫中有四位贵君与一位君后,君后对付其他那三位分去了心思,而福禄宫这位是最安分乖静的, 膝下也没有成年的皇女,所以君后待他还算温和。 至少不会暗地里使绊子。 君后打量了一眼面前穿戴朴素却面容姣好的贵君,叹息一声:“你啊, 怎么好像还和进宫的时候一样美……这些年,真是一点也没变。” 贵君平淡地笑了笑,“也还是变了,狄儿都这般大了。” “小十九今年八岁了吧?”君后侧目,见卫狄乖乖软软地依在她父君身边,突然有些羡慕起来。 他为女帝生了四个孩子,此刻却莫名地心里发酸。 “是八岁了,还是个孩子呢。”皇贵君荡着笑容,抚了抚小皇女的发。 只见小皇女不甘心地跺跺脚—— “父后,狄儿已经是大女子了!” 她适时插话,稚气的话逗笑了这后宫中最具权势的两个男人。 …… 左右在孩子的事情上寒暄了几句,君后还是道明了他的来意:“小慈近来去看过陛下吗?” 殷慈一顿,“……与天殿与寝宫都派着人把手着,也进不去。” 君后抚了抚额,竟是把这个忘了,他压低声音道:“陛下不大好了。朝堂近些时候斗得厉害,端看哪个宫了的主儿能上位了。” 以前,各宫的主子是发了疯地想争这个君后之位,现在,孩子大了,却都是冲着皇太君的位置去了。 殷慈淡笑回应,“哥哥这是在说什么?您是后宫之主,这位置,总也轮不上旁人来争。哥哥担心什么呢?您膝下的几位皇女殿下都是天横贵胄,更有太女殿下珠玉在前,怎么也轮不到别宫的以次充好。” 听他这么会说话,君后莞尔笑了,“我是不大担心……但这朝堂上的事,只我一家也说不得数。”他将自己肩前的一缕长发拢至身后,语气幽幽:“秀清宫的那个,不识抬举,公然对付起我母家来了,如今我是脱不开身,只希望小慈能帮帮我罢了。” 殷慈面不改色,“这……君后该知道,我母家也只有一个姐姐出息些,这些朝堂上的事,实在帮不上什么忙。” 君后对他的拒绝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顾左右而言其他:“殷国师虽然不并未位极要职,但深得帝心,只消殷国师多美言几句,这将来的位置 ……” 殷慈还是没有松口,“哥哥还是妙赞了。”他面露无奈,似乎不想再虚与委蛇下去,只说:“狄儿这么小,我殷家实在不能草率地站了哪一方。还请哥哥见谅。” 他这么直白的拒绝了,一号这个机器人都听得心惊胆战,这是一个不小心就要惹恼君后这男人的 啊。 结果,君后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笑起来,笑意很真,像是卸下了什么心头包袱似的。 浑觉轻松。 “有了慈贵君这句话,本宫也心安许多。” 之后,竟是潦草地说了几句,就离开了福禄宫。 一号不解:“这君后到底来干什么的?” 卫狄波澜不惊,“他是来探探虚实。殷家不帮忙不要紧,但也绝对不能帮其他的皇女。否则君后这嫡系一派就真是腹背受敌了。殷国师没有实权,但应该在女帝面前很有份量。就是不知道这事情接下来会是怎么走向了。” -- 第139页 到底最后谁能争夺下这个帝位,她也很好奇。 这几日,除了那些来福禄宫讨面子的,争储的应该有四宫。 也就是君后和那三位皇贵君这四宫各自的皇女。大家都有自己的势力,还真是不知道鹿死谁手。 不过卫狄不费这个心神,因为殷家目前还算中立。 没她这个小十九什么事。 “狄儿。”殷慈突然唤她。 卫狄抬起头,一派天真地问:“父君?” 殷慈的手落在她的发顶,就像是随口那么一问似的:“狄儿,你想当女帝吗?” “……” 卫狄惊住,这是什么发展?! 看见孩子呆滞的表情,殷慈的脸色慢慢变得勉强,语气也艰涩道:“无碍的,本君的小狄儿什么都不用管。” “父君?” 殷慈唇色苍白,像是没听见她的呼唤,兀自低喃着说—— “是了,唯有先得到了,才能说喜欢不喜欢啊。” “父君想让儿臣当皇帝吗?”她问他。 殷慈捏捏她无辜的小脸,“不是想不想让狄儿当,而是我们没得选。” 这是什么意思? 卫狄不太明白。 殷慈又喃喃道:“若是君后坐上了皇太君的位置,等他除了其他那三宫的男人,也未必会放过我殷家。这一次,我没能帮他,他总会记恨的。” 面上的谦和,怎么能够当真呢? 他虽然不屑与那些男人们一齐争宠,可是这些年久居宫中,什么样的腌臜事没见过呢? 说来,后宫里的男人,有哪个是真正大方的呢? 掌着凤印的那位,犹是睚眦必报。 这一次没有帮东宫的,必然已被记恨上了。 更别说……他还有个狄儿。 “狄儿……是个女孩呢。” 若是狄儿是个男孩,君后高抬贵手也许会放过他们,可狄儿偏偏是个女孩。 再加上姐姐这些年当国师,笼络了不少人心,虽然没有实权,没法一呼百应,但事实上能用的人却不少。 君后不会放过他们的。 一如姐姐说的—— “小慈,我们没有退路。” 殷慈低头看着满目茫然的女儿,心中沉甸甸的。 倘若这事不成,左右不过一死。 若是成了……他又不禁担心起来,狄儿这样心性单纯的孩子,能够坐稳那帝王之位吗? “父君 ,不要难过。”卫狄轻轻拉着他的手,“若是父君想,狄儿就做皇帝。” 殷慈闻言一惊。 “狄儿……这话,是谁跟你说的!?”他在宫中步步维艰,惶恐出了岔子,可谁会在女儿面前嚼舌根? 卫狄歪头,“没有谁跟狄儿说。儿臣都说了,自己是大女子了。能够保护父君的!” 殷慈抿唇,察觉到眼前八岁的孩子眼神中的坚定,自己也心一横。 “好……” 他们不是要争权,只是为了自保。 “狄儿,不要怕,父君会保护你的。”殷慈暗自捏紧了拳头。 姐姐说了…… 十年后,卫国会……所以,这个皇位,只能狄儿来坐! …… 于是,争储的剧情就这么没头没尾地开始了。 在卫狄尚做不出什么准备的时候,后宫已经是一片血腥。 她只是个孩子,能看到的内容实在有限,索性还有个一号,能让她‘看见’得更多一点。 但也仅仅拘于表面的争斗,至于那些暗地里的蝇营狗苟、血腥算计,全都隐藏在了这一座座光鲜华丽的宫殿里。 秀清宫的那位最先倒了台。 紧接着,剩余那两位贵主儿,也在君后和他母家的雷霆手段下失了势。 争储的就四位皇女,还加上那从旁辅助的皇姐姐们。 这一次,可不谓是死伤惨重。 争储的一共九位皇女,三宫倒台,一下子就死了五个。 就在卫狄还陪着父君在小花园里喝茶吃糕点的时候,君后已经对着宫里其余人出手了。 ……果然,就像殷慈猜测的那样,趁着女帝病重,那些皇女,君后一个都没打算留。 …… 东宫太女殿。 殿外有人把守,墙头隐蔽处还有数个暗卫来回巡视,可不谓是戒备森严。 而再往里走,就能看见空寂的殿上站着两个人。 她们衣衫光华,便是当今的嫡太女卫卓和她的父后。 只是君后的脸上带着些愁色,眉宇仍未舒展。 “父后,怎么愁眉苦脸的?”卫卓近来春风得意,几个妄图与她争夺帝位的皇女都纷纷落马。而后宫中总是和她父后作对的那几个男人也被父后给除了。 她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事能让她父后不开心了。 父后摇了摇头,看着远方出神:“没有什么需要愁的事。只是有些想不通,卓儿,你说,这福禄宫里的那个主儿,整日在想些什么?” 乍一听‘福禄宫’三个字卫卓还愣了一瞬,实在是在父后这里听多了其他三宫的名字,这福禄宫还真是不怎么起眼。 “福禄宫的……慈贵君?儿臣倒是没怎么接触过,只知道是个性子淡的,也不怎么打眼。”卫卓摩挲着下巴,给了个中肯的评价。 君后却不这么想,“性子淡是真的淡,不打眼却未必。殷慈能在这后宫中占着贵君之位稳稳地坐了是这么多年,你以为他就没有点手段?” -- 第140页 卫卓也不是很想听这后宫男人们的明争暗斗,直言问道:“父后的意思是?” “你母皇病重,后宫经过我手,三宫已被除去。殷慈必然已经收到了消息,这个关头,已然没有什么能阻止我儿上位,天下之主昭然若揭。那么……你说殷慈为何还不来向我‘投诚’?先前我去过福禄宫要他帮忙,他想也没想就拒了我。那时局势不明,我也懂他是想明哲保身……” 他低喃着,“可是,如今局势明白,这位子定是我 东宫卓儿囊中之物……若真的想保命,他为什么还没有动静?” 君后心里隐约有点不安。 殷慈是个聪明人,他不仅聪明背后还有个七窍玲珑的国师姐姐。 按理说…… 不应该的。 卫卓想的不那么多,直接打断了他的思虑:“父后想这么多干什么,等我登上皇位,替父后除了殷家就是。总归殷云那个女人妖言惑众,揽去了人心,儿臣也留不得她。” 君后讶然,“你先前不是说了要招揽她?” 卫卓一听这话,就想起殷云面无表情驳了她的样子,真是气得牙痒痒:“那殷云不识抬举!” 君后脸色也沉下脸,手一拍桌,震得茶水都晃了两晃。 父女两相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中的狠绝。 这殷家,果然留不得了。 …… “宿主宿主!不好了!君后要对付咱们了!”一号把自己‘看’到的全说了一遍。 卫狄沉吟了一下。 然后…… 爬上床。 睡了。 一号:???? “宿主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消极任务了,你快想想办法啊!” 听着一号咋咋呼呼的金属音,卫狄爬上了床,语气冷漠:“我这小胳膊小腿儿能干什么?” “这……”一号似乎在审视她的小身板,过了一会儿才小心问道:“那宿主,咱们不用去给贵君和国师通风报信么?” “除非你想让我被当成妖怪捆在木柱子上烧了一了百了。” “……”一号磕磕巴巴:“那咱们就这么看着啊?” 卫狄打了个小呵欠,“放心吧,气运子是我们这边的人,既然想夺皇位,殷家总不会一点准备都没有的。” 她有点惆怅的是,变成小孩了之后身体弱了很多啊,总是想睡觉。 而且……两个月没见到小夫郎了。 想他。 第60章 帝宠乱世小妖君3 对于君后和太女来说, 殷家是块硬骨头。 殷家祖辈世代为将, 祖上是跟随卫家起义打天下的将领,不过过了这么多年,也唯有门衰祚薄四个字能形容了。 一个衰败的世家,本会随着历史的洪流满满隐息于世。 但这一代的独女殷云却不一样。 她成了国师。 虽然没有一身打仗的本事,却巧言令色,又身怀些奇异本领, 为女帝所信。几年经营,俨然成了帝上身边的大红人。 但在东宫太女看来, 这殷云就是长了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实际没什么本事。 若不是看在殷云在朝中的人脉, 她根本不屑去拉拢她! 现在拉拢失败, 必然是要除了她的。 那日晚上,夜黑风高, 太女带着侍卫前去宫外堵殷云。 结果殷府的小奴却说:“太……太女殿下?我们家主子一个时辰前就被陛下召入宫中去了啊……” 殷府的下人们还不解,这前脚刚召进宫, 后脚就宫里来了人? 还是太女殿下亲自来。 她们不大懂。 却见太女卫卓脸色发黑, “被陛下召入宫?你个刁奴,可知陛下如今病重,根本不省人事?!欺瞒本宫你可知道是什么大罪!” 小奴更加无辜,跪在地上哀愤道:“可小奴没有说谎, 的确是陛下派了人来,来的还是宫里的大总管啊!” 大总管……韩风……的确是伺候在母皇身边的。 卫卓脸色几变,最后沉了沉眸, “来人!把殷府给我围起来,一只苍蝇也不准放出去!” 大总管带走了殷云。 是想干什么? 母皇醒过来了?一个时辰……整整一个时辰,为什么父后那边没有收到消息?! 卫卓身边的谋士也惊觉不太妙,提醒她道:“殿下,我们先回宫。即便陛下醒过来了,如今这局势也是……” 卫卓压下心头那股不安,手指捏成了拳。没错,即便母皇醒过来了,她的女儿们都被父后杀得差 不多了,自己谁也不必怕! 若是母皇想怪罪,她就大不了……逼宫! 正当这样想着,急匆匆赶回宫的卫卓却在半路上被金甲卫兵给堵了。 还不等卫卓出声,卫兵长振臂一呼:“来人,将前太女卫卓拿下!” 卫卓大惊,“你们……!”话还未完,已经被抵至身前的银枪给逼住了口。 卫兵长唰啦从胸前摸出一金黄绸布,念道:“今证据确凿,太女卫卓勾结君后秦氏残害同胞姐妹,其心不仁,其罪当诛!今朕召金甲卫前去,捉拿归狱!” 卫卓瞪眼了眼,双腿发软。 不…… 不可能的。 不是说母皇病重昏迷不醒吗? 怎么会…… 不!! …… 就在卫卓和君后两人被扔进天牢的同时,福禄宫也接到了圣旨。 -- 第141页 “请皇贵君带着十九皇女殿下走一趟吧。”大总管韩风是个眉清目秀的女人,对谁都是温温和和的态度,算起来,这位才是女帝身边最得宠的红人。 皇贵君似从她的话里察觉到了什么,微微点了点头,“霜画,去把狄儿带出来。” 不用霜画前去,卫狄自己从屏风后走了出来,“父君,我来了。” 皇贵君只以为她在这殿里玩,也没太在意,牵着她的手就随大总管一道去了与天殿。 倒是韩风的神色莫测地打量了一会儿被牵着的卫狄。 卫狄装得是天真,但面对大总管时不时扫过来的视线,她毫不畏惧地回视了过去,甚至无辜地问她:“大总管为什么这样看本殿?” 皇贵君心里有事,听女儿出声,这才惊觉,连忙看向韩风,语气不渝,“大总管这是什么意思?” 韩风笑了:“贵君以为我在做什么吗?不过是看小殿下骨骼清奇,是个练武的好苗子罢了。” 卫狄:……骨骼清奇,是个练武的好苗子? 要不是她了解这身体,还真会信了这大总管的鬼话。 不过,话说回来,这人是在对她们……不,是在对她父君示好吧? 不过皇贵君依然面无表情,哪怕知道她是大内高手,也还是神色淡淡,“狄儿年纪尚小,到了习武之年自会有安排。” 大总管不以为然,敷衍地嗯了一声,目光从卫狄身上肆无忌惮地移到了皇贵君身上。 皇贵君:“大总管,还请自重。” 大总管似乎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怎么,贵君生来就是不让人看的么?” 皇贵君:…… “今日风雨来时,贵君少不得还要微臣庇佑呢。” “你大可袖手旁观。”他冷言冷语。 大总管没再接话,只是脸色变了变,沉默地大步走在了前头去。 卫狄觉得有几分意思:所以,这两位其实是早就认识的? …… 掌灯的护卫走在前头,领着一行人进了与天殿,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引了大家注意。 待看见那被搀扶着走过来的人时,又哗啦啦地跪了一地,纷纷垂首道:“陛下万安。” 卫狄个子小,被一群人挡在中间,她没跪下去,也没人看她。 不过正因为没低头叩首,这才发现,搀扶着女帝的人竟然是她的姑姑,殷云。 不等她细想,女帝已经开口说,“小十九来了吗?” 卫狄被大总管一把抱起,走了过去。 与天殿里灯火辉煌,而正对着她的女人脸色苍白,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 “母皇。”卫狄并不亲近地喊了一声,又顿了顿,局促地问她:“母皇病了吗?要记得去御药房拿些药。” 女帝对她笑了一下,转而对身边的殷云说:“你瞧,小十九对朕不亲近,可你看,究竟是朕的女儿。” “小十九,来。” 卫狄慢慢挪上前。 女帝牵着她软软的小手,指着与天殿上最高的那方金色大椅,语焉不详地问她:“小十九,这位 子你喜欢吗?” 卫狄看看龙椅,又看看她母皇,最后稚气地开了口:“喜欢不喜欢儿臣不知道。不过,喜不喜欢不是要得到了才知道吗?如果母皇让儿臣坐上去,儿臣可能就知道它是不是软软的了。” 女帝神色莫测,“喜欢不喜欢要得到了才知道么……”她轻轻摸了摸孩子的头,问:“小十九这话有意思,是谁教你的啊?” 皇贵君和殷云姐弟俩同时身体一震,脸色紧绷地看向那八岁的孩子。 卫狄笑了一下,毫不犹豫地回答—— “是太女姐姐啊。” 皇贵君身形更僵了,就连身边的大总管目光都闪了闪。 “母皇喜欢那个位子吗?坐起来舒服吗?” 女帝笑了,“不是很喜欢,坐起来也咳咳咳咳——”她摆了摆手,不让伺候的宫人上前,待咳嗽平息,才回答卫狄:“坐起来也不 舒服。很不舒服,小十九还想去吗?” “母皇让我去的话,我就去。” 女帝神色彻底柔和了下来,握着她的小手,带着她往上走,“走,母皇带你去坐。” 没走几步,女帝又开始咳了起来,身体摇摇欲坠。 而她身边的小孩像一只小拐杖似的扶住了她,小脸上满是自责和担忧:“母皇,我们不去了,不坐那个椅子,母皇回寝宫休息吧。” 女帝手握成拳抵在唇边又咳了两声,喘了口大气说道:“没关系。母皇无碍。” 就这么走走停停,一大一小终于到了与天殿最上首的位置。 龙椅宽硕,她亲自把小卫狄抱了上去。 龙位之上,万人之上。 气派恢宏的与天殿就这么尽收眼底。 就像…… 把整个天下都看见了一般。 而女帝就站在龙椅旁边,轻轻摸了摸女儿的头,嘴角扬着浅淡的笑,说:“狄儿,告诉母皇,你看见了什么?” 卫狄这一次没有装糊涂,只目光沉沉,声音稚嫩而凝重:“母皇,是卫国的壮阔山河!” 这一次,殿上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整个大殿安静得恐怕连一根针掉落的声音都能听得见。 女帝恍惚间仿佛真的透过那稚嫩的话语看见了京城的繁华的街景,挑货郎们奔走街头巷尾,吆喝声连绵不绝,精致的车马从恢弘的城门前缓缓驶出,奔向那绵延着青山碧水的天地。 -- 第142页 这是…… 她卫国的山河。 待女帝回过神来,她又问:“这又是谁告诉狄儿的呢?” 卫狄小肉手挠了挠头,没什么停顿地说:“学子监的夫子说的。江山是我们卫家的。” “狄儿记住了啊。是啊,这卫国的江山,是我们卫家的。”女帝莞尔,转头又咳了两声,“那以后,狄儿来替母皇守着这江山好不好?” 卫狄小眉头一蹙,“那母皇呢?” 女帝被孩子的目光看得心都软了,“母皇也会陪你的。” “那就好了。”孩子的脸庞舒展开来,荡起轻轻地笑。 龙椅上那对母女之间的温馨没能感动任何人的心神,但都让她们松了一口气。 “韩风……拟旨,把慈贵君和小十九的位份都提一提吧。” 韩风上前一步领旨。 在场的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慈贵君和小皇女的位份……再提,可就是…… 就在下一刻,所有人齐齐跪下,群声高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女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君后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卫狄看向女帝,只见她一拂袖,“起吧。” “是。”众心腹起身。 再一次抬首望向那小小的肉团子,心里不由地唏嘘。 谁又能想得到,最后尸横遍野的皇宫里,踏着众皇女的尸首走上那个最后的位置的,不是汲汲营营的太女,而是这位年纪尚小,但心智过人的十九皇女殿下呢? 是的,在场谁都是人精。 下意识地,都把目光留在了皇贵君殷慈身上。 ……竟然,能教出这样的孩子。 不得了啊。 怕是前君后和死去的那三宫的主儿都没能想到,最后成为赢家的,会是这位从不起眼,安然于室的慈贵君。 而在心里经历了好几番大起大落的殷慈表示——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就连姐姐殷云递过来的惊奇眼神,殷慈也只能默默回了个苦笑。 …… 第二天天未亮,女帝就撑着病重的身子将君后母家一脉全都清理了干净。至于其他几位皇女的死,女帝没有什么悲伤的情绪。 反而更亲近殷家,也赞叹慈贵君给她教了个好女儿出来。 这一切,卫狄都不知道,只是偶尔听一号说起。 总之,这么短短两个月,她就坐上了太女的位置,也真是意想不到。 而卫狄也隐隐约约觉得奇怪。 ……怎么,小夫郎还没有出现呢? 正当脑海里回忆着小夫郎的音容笑貌的时候。 殷云来了。 手里还抱着一只白毛小狐狸。 想起她这位姑姑曾说要送她的狐狸,卫狄心里一叹,放下手里的书册,跳下椅子,迎了上去。 “姑姑——”她刚念出一声,就与那殷云怀里转头过来的狐狸对上了眼。 腹间滚烫。 白毛小狐狸见了她这个肉娃娃就移不动目光了,就这么望着她。 小卫狄连忙从殷云手里接过小狐狸,满脸的笑容。 殷云只当她喜欢,也挺惊奇小狐狸不挣扎咬人,笑了笑就说:“狄儿喜欢吗?” “喜欢!” 说完,卫狄就抱着狐狸撒腿儿跑了。 正待说话的殷云:…… 怎么回事?! 第61章 帝宠乱世小妖君4 东宫寝宫里。 卫狄和怀里的小狐狸大眼瞪小眼。 “……小狐狸。竟然是一只小狐狸……” “嗷?” “……”卫狄:好像有点可爱。 卫狄把巴掌大的小狐狸放在软软的床铺上。 小狐狸嗷呜一口咬住被角。 “哎哎宝贝儿, 那个不能吃……”卫狄还没来得及去阻止, 小狐狸叼住被角就是一个翻身。 ……把自己顺利地裹进了小被子里。 那大眼睛瞅着她,乌溜溜的眸子就这么望着。 仿佛在说——你竟是傻子吗? 卫狄哭笑不得,伸出小指头点了点它的狐狸鼻子:“把自己裹进去干什么?”这裹蚕宝宝难不成 还成了习惯? 小狐狸眸子转了转,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倏然撞进了卫狄的小怀抱,“嗷嗷呜!” 两只毛茸茸的耳朵轻轻颤了颤, 在她怀里瞎蹭。 “都说狐狸不爱叫,你怎么这么爱叫?”卫狄小殿下欢喜它得很, 低头就是一口——亲在了小狐狸背上。 “嗷?”小狐狸灵气十足地抬起大眼睛,似乎在问:你在做什么呢? 卫狄伸手穿过小狐狸的腋下, 把小白狐举了起来, 左看看右看看,“你能变成人吗?” 小狐狸茫然地望着他, “呜?” 卫狄揉了把它的狐狸毛,感受到小狐狸身体里流转的灵气, 叹气:“这个世界不是普通世界吗?怎么还有一只小狐妖?本宫家的小坏蛋到底在搞什么坏事呢……” 小狐狸眨了眨眼, 果然口吐人言:“本小狐才不是妖,是仙嗷!” “是仙啊……”卫狄眼睛一眯,喊道:“宝贝儿?” 小狐狸望天。 “宝贝儿?” 小狐狸扭扭头,仿佛听不懂似的, 纵身一跳,又重新跳回了被子里,雪白白的毛团蜷缩着, 露出一只大毛团尾巴。 卫狄屈指弹它的大毛团尾巴,“不是会说话吗?为什么不回答我?” -- 第143页 小狐狸嗷地弹了起来,一踩背脊,气势汹汹地瞪着她:“凡人,尔敢挑衅本小仙!” “宝贝儿。” 小狐狸又缩了回去。 这一次卫狄不肯放过它了,自己也爬上床榻,把小狐狸按在被子里,狼性的眼神从她大大的圆眼里折射出来,吓得小狐狸嗷嗷直叫。 “你这凡人,你要对本小仙干什么!我,我可是狐仙!是狐狸!” 卫狄被它慌张的声音逗笑了,低头亲了一口毛,“你以为我能吃了你?宝贝儿,我才八岁,你想什么呢?也对,你是狐狸,这个样子我说不定真吃不下去。” 小狐狸:呼…… “不过啊……我可是‘吃’过小蝙蝠的,本殿觉得,小狐狸……哦,小狐仙味道想来会更好是不 是?” 小狐狸倏地瞪大眼,用干净的兽瞳瞪视她这个罪恶。 卫狄被它可爱的模样逗得哈哈大笑,捏着它蓬松的大尾巴把玩。 小狐狸眼看就要炸毛,又听她幽幽地说:“你不承认也就罢了。” 小狐狸立马望天。 过了一会儿扭头看看左右。 目光躲闪。 反正就是不直视卫狄,就是不看她。 “好了,不逼你了,你这个小坏蛋。”卫狄仰躺在床上,把小狐狸抱坐在自己的小胸脯上,“殷姑姑把你这个小狐仙送给我的目的是什 么?” 听她终于问到这个正经问题,小狐狸轻咳两声:“本小仙,是神仙,能够帮你稳固卫国的气运。” “稳固国运?我倒是只听过一则故事,是一只九尾妖狐魅惑了当朝皇帝,祸乱朝纲,干了无数荒唐事,最后引得国运衰败的故事。” “所以说本小狐是仙啊!” “好吧。你是仙。”卫狄倒是有点好奇别的,“说来,天眼连这个也能看见?所以殷云是因为看见了卫国的将来,才千方百计地把我送上这个太女之位吗?” “你竟然连‘天眼’都知道!”小狐仙的语气里是不可置信和一点小气愤。 卫狄不以为然:“然后呢,她用‘天眼’到底看见了什么?还有,你既然是狐仙,怎么会跟她一个凡人混在一起?” 一想起刚才小狐狸被殷云抱在臂弯里的样子,卫狄眼神就有点危险。 小狐狸下意识地拿起大尾巴扫她的脸,像是撒娇似的,像是让她不要生气似的,轻轻拂弄着。 “她救了我的命!” “你是狐仙她怎么救得了你的命?” “这……你追根究底做什么?!” 眼看小狐狸不想说,卫狄眼睛又眯了起来:“你现在是本殿的狐狸,本殿问不得了?” “呜……”小狐狸犹犹豫豫地,“就……渡劫,失败了。被她意外救了。” 这么……这么凶干什么! “所以其实不是狐仙吧,充其量是一只没能渡劫成功的小狐妖。”卫狄捏着它的小肉爪,觉得可有意思。 小夫郎,变成了一只小狐妖。 噗。 “我是仙!本小狐是仙!” “好好,你是仙。”真是,变成一只小兽了,就连心智也变小了么? 不过,抱着小狐狸,她倒是稍微理顺了一点剧情。 拥有‘天眼’的殷云在预见卫国的某个将来之后,把她这个最小的皇女给推上了太女的宝座,甚至算着时间救下了这只因为渡劫失败而奄奄一息的小狐妖。 甚至把它送到了她身边来。 一切都是为了改变那个‘将来’。 “宝贝儿,你知道殷云用‘天眼’看见了什么吗?”她撸着狐狸毛,随口问。 小狐狸正优雅地撩着前肢踩在她软滑的小肉掌上,玩得不亦乐乎,乍一听这问话,差点重心不稳摔下去。 “我,我又不是殷云,怎么知道她看见了什么?还有本小仙有名字的,狐小八,你记好了!不许你叫我,叫我那个!你这人,怎么见了谁都叫宝贝儿!”小狐狸瞪圆了眼。 卫狄叹了口气,这小东西怕还不知道自己露了多少马脚吧。 “好吧,小八,那你猜她看见了什么?” “本小狐猜不到!” “你不是仙么?” “是仙怎么了,猜到了本小仙也不乐意告诉你!” 卫狄看它那一副‘我就是知道我就是不告诉你’的小模样就知道了,这个世界绝对是小夫郎有意为之。 就是不想让她那么轻松地做任务是吧。 “好吧,那你能变成人么?我是说化形。” 狐小八一听这话,焉啦吧唧地,“本仙在渡劫的时候废了千辛万苦才保住了一条命,所以……” 卫狄也不勉强它,反正她也知道,这个世界,怕是别想从这只有心搞事情的小狐狸身上得到什么信息了。 就连它说的话,怕也得半真半假地听。 说起来也令人发笑。 她家的宝贝儿啊,就总是想着要为难她,不想她安生做任务,这算是什么乐趣? “好吧好吧,都依你。”她笑着摇头,眼神溺爱。 这没头没尾的话听得小狐狸歪了歪头,大眼睛眨巴眨巴:“嗷?” 八岁的小殿下打了个呵欠,抱着小狐狸缩进床铺里,“到午睡的时候了。”她半阖着眼,摸了一把狐狸毛,道:“睡吧。” “……”狐小八就这么睁着眼睛看着这小人儿睡了过去…… -- 第144页 他就不明白,这人怎么就这么爱睡! 小狐狸呲着牙,想着要不要把这个小肉团子给闹醒。 可一看她软软白白的小脸,和鼻间一翕一合的安静睡颜…… “嗷!”小狐狸郁闷地轻嗷一声,钻进了小娃娃的臂弯空隙里。 熟不知,在它也闭上眼睛之后,原本睡着的小女娃悄悄地挣开了眼睛,把小狐狸揽得更紧了一些。 …… 总之,最后卫狄也没从狐小八嘴里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而狐小八,也很安稳地做起了十九小殿下的爱宠。 当然,这只狐小八可凶了。 除了卫狄,谁也不让抱。 可怜霜画白皙的手背被狐爪子划了好几道血口子。 就连殷慈见了也不由地发笑,“你莫要去招小八,那小机灵,除了狄儿谁也不能抱,一抱又要发脾气。你这手上的伤,还算是轻的了。” 霜画委屈,不过也好奇,“君后您也被这小八给抓过吗?” 殷慈一怔,笑容扬起,“没有,小八只是呲了呲牙,倒没有伤本宫。它是真的机灵,约莫是知道本宫是狄儿的父君吧。” 霜画叹了口气,“是父后才对。” “总还是有些不习惯的。” 也许是记得君后被处死时愤恨地望着自己的怨毒眼神,殷慈自问从未肖想过这君后之位,她倒宁愿就这么在这福禄宫中把狄儿养大,平平静静地过完一生。 事总不遂人愿呢。 悄悄叹息一声,殷慈抬了抬眸,问卫狄的下落:“霜画,狄儿在哪呢?” 霜画垂首答道:“小殿下在花园里和小八玩呢。” 殷慈颔首,但又隐约担忧:“狄儿如今已是太女,霜画你且多看着她,莫要让她玩物丧志了。” 霜画自然诺是。 但…… 想想那个抱着小八不松手,谁接近都不行的小殿下,霜画心里五味杂陈。 总觉得…… 今后这手上,恐怕还要再添新伤啊。 “只是,这国师大人怎么会送只小狐狸给殿下呢?”殿下从未接触过这毛茸茸的小家伙,这乍养上一只,岂不是哄着殿下‘玩物丧志’吗? “这事,连本宫也没有想透。”殷慈拥着自己的君后凤袍,沉吟半刻,最后才抬起头来说:“但姐姐刻意为之,总归不会错的。” 霜画只能点头,不敢再说。 …… 小花园里,卫狄捧着书坐在贵君椅上,目光却一直落在石桌上拨弄酸果子玩的小狐狸身上。 昨夜落过雨,路面虽干了,但空气里总还有股清凉味道,夹杂着一丝青草味,令人精神爽朗。 小八很是粘她,也不要旁人抱,就连她在庭院里看会儿书,也要在她旁边待着。 是说…… 它在的话,她又怎么定得下神去看这些? “小八,过来……” “嗷?”小狐狸脑袋 一歪,舔舔自己的小爪背,不动。不过来。 “小八……”她再次唤道。 语气无奈又溺爱十分,“你知道的,我根本不用看这些东西,治国之道我心中自成千万篇章。” 小狐狸又嗷了一声,什么他知道的,他才不知道呢! “小八,若再不过来,我明日就命人把你送出宫,回那殷府去。”卫狄放下书,抱着小胳膊,似乎很期待小狐狸的表现。 果然,小狐狸浑身炸毛,嗷嗷直叫,小腿儿支着一跳就蹦到了她身上,“不许把本小仙送回去!你这个混蛋女人,就知道威胁我!” 卫狄笑了一下,把它好好放在了膝盖上,又旁若无人地读起她的书来。 不一会儿来了下人,见此景象还小声询问:“殿下,要替您把小八先抱走吗?” 卫狄不动声色,“不用,小八在这就好。你们抱不得它。” 她也不会让别人抱小八。 “是。” 福禄宫里的小奴们赶紧退下,直到走得远了,才敢回望一眼。 花团锦簇的八角亭下,小女娃抱着一团雪白的狐狸,捧着书开心地笑,让人误以为这书中藏着什么颜如玉。 至于亭檐缓缓滴落的雨露,青石小路上断了半截的青草,还有那些亟待绽放的团花,晨光里初升的日头……这些春里的景,全被那一人一狐给模糊了去。 也模糊了小奴们的心神。 这一晃,时光流转,总角孩童已成俊雅少女。 她着金黄宫袍,依靠在贵君椅子里,长发自然垂下。 一手拿着书卷,另一手轻轻抚弄着腿上伏趴的白毛小狐狸。 晨光渐烈。 仿佛没有任何变化。 不,也不是没有的。 二八年纪的少女,褪去了孩童的稚嫩,已然是这座宫廷的主人,是卫国最年轻的大帝陛下。 第62章 帝宠乱世小妖君5 “小八, 小八, 醒醒。” 女子温柔的声音把小狐狸从睡梦中拉了回来。 小狐狸茫然地眨了眨眼睛,醒来后发现自己还窝在女人怀里,于是又往里缩了缩,“嗷!”不要吵我! “小八,下朝了,该回去了。” 狐小八四肢在空中荡了荡, 突然惊醒过来,怒喝:“嗷嗷嗷嗷呜!!” 你这个女人, 竟敢动本小八的尾巴! 狐小八怒不可遏,抬起爪子就要挠她。 -- 第145页 结果那女人拎着他的尾巴把他提得远远的, 短小的狐狸爪子根本碰不到那个人。 “嗷呜嗷呜!”小狐狸很生气, 转头就要挣脱她跑掉。 穿着皇袍的女帝陛下眼疾手快地把小狐狸又揽回来,又亲亲它的小卷毛, 安抚道:“回去了,回寝宫再睡, 嗯?这初春, 这宫廊上还有些凉意。” 把小狐狸揽着怀里最温暖的地方,她迈步走出与天殿。 果然,一出去,小狐狸就打了个哆嗦。 一时间脾气也没有了, 甚至伸出舌头舔了舔那只漂亮修长的大手。 回去的路上,小奴们被命令着不得靠近,都跟在身后老远的地方, 小心又紧张地看着兀自抱着狐狸走在前头的陛下。 这样的远远跟着仿佛经年成了习惯。 “卫狄,今天上朝说了什么啊?”小狐狸问她。每日上朝回来就要这么一问。 卫狄心想这小笨蛋又在关心国运了,明明每日都随她一起去上朝,却总是在酣睡。 她也算是习以为常了。 很淡定地与他说起,“两日后,玉国使臣觐见,约莫是打着和亲的念头吧。” 她今年十六岁,十岁那年母皇驾崩,她这个太女接替了皇位。 起先父后和姑姑还担心着她无法胜任,想要在朝中找一位监国。可谁知她自打上了帝位,就像一个冲出笼子的猛兽,紧紧地掐住了国家政事,惹得朝臣纷纷都回绝了国师,表示女帝陛下天赋异禀,聪慧异常,她们已经帮不得她什么。 就这样,卫狄很快就彻底把那至高无上的权利捏在手里。 在短短六年里,卫狄一边宠着她的小狐狸,一边将卫国推上了繁荣的鼎峰。 而今再看,这原本三分天下、群雄逐鹿的大陆,卫国已经隐隐占了上风,无论是财力还是兵力都不是其他两个邻国无法比肩的。 于是,生怕卫国表露出一点吞并野心的两个邻国,时常进献朝贡,渐渐地,倒也有了几分把自己当成卫国的附属小国的趋势了。 这一次卫狄说的,就是玉国来使的事。 小狐狸听完,耳朵一动,“和亲?” “嗯,和亲。玉国地势靠南,水土养人,多出美人。” 而这一次提议来和亲的玉国更想是把传说中玉国第一美人的玉国皇子进献过来。 以玉国皇子的身份,打的恐怕是她卫国君后的位置。 原以为小狐狸听了要炸毛,不过卫狄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来小狐狸的反应。 “小八?” “嗷?” “我说,玉国要送来皇子和亲。” “嗷呜?” 卫狄脸一黑,抬手戳它小屁股墩,“你懂和亲的意思么?就是要让朕娶亲的意思。” “嗷~”娶亲啊,它知道啊。 卫狄不语,只是怪异地看着这只小白狐狸。 竟然不炸毛? 是笃定了自己不会娶那玉国皇子吗 ? 卫狄心里暗自揣测,总觉得不该这么简单。 “小八,你认识玉国的皇子吗?”她突然随口一提。 小狐狸尾巴一耸动,无辜地眨了眨眼,“不认识。” “是吗?” “是的。” 卫狄似笑非笑,“那可太可惜了,朕原本还想着,若是你们认识的话,他将来做了我卫国的君后,还能帮我照看照看你,毕竟你除了朕谁都不让抱。” 小狐狸瞥了她一眼,小声问:“你见过那个玉国王子嗷?” “不曾。” “那你怎么就让他当你的君后?”小狐狸不明白。 卫狄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不是他也会是别人,总不会轮到一只狐狸来做君后这个位置吧。” 小狐狸倏地瞪圆了眼,似乎想说点什么,又觉得生气。嗷呜一下,跃出了她的怀抱,跑起来就像一道白光闪过,谁也捉不住它。 卫狄没有去追,只是眯着眸看着它消失。 “陛下,小狐狸跑了?”跟在她身后的小奴快步跑了过来,“要派人去追吗?” 卫狄轻轻摇了摇头,神情若有所思。 这个玉国皇子,很可疑啊。 …… 第二天上朝,卫狄难得没有带上那个贪睡的小家伙,下朝后也没有直接回寝宫,而是去了御书房。 她前脚进去,暗卫后脚就到。 “查清楚了吗?”她负手而立,眯着眼看着单膝跪在地上的暗卫。 暗卫呈上一封密信。 卫狄撕开信封,细细读来。 玉银心,玉国女帝最小的儿子,今年十六,容貌无双,堪称玉国第一美人。半月前随使臣前往卫国,此时已在卫都驿馆住下。 而暗地里,这位第一美人却已经有了心仪之人。 那人名为梅书明,是玉国学子监的太傅。 两人私相授受,眼看着等小皇子满了十六,梅书明就打算向圣上求娶。 可谁知,这十六生辰之期未至,一转眼玉银心就被女皇给远嫁卫国和亲。 梅书明心如死灰。 玉银心几欲自尽。 一对有情人,愣生生就这么被拆散。 除了这一宗算得上有意思的秘闻外,卫狄倒是没从这密信中看出点其他的什么来。 “就这么多了吗?” “是。” “行,下去吧。” -- 第146页 暗卫挪了挪步子,没动,小声问:“陛下真的打算娶了这玉银心吗?” 卫狄捏着那密信,好笑道:“怎么连你们也关心起这个来了?” 暗卫挠了挠头,“是韩大人让小的问的……求陛下恕罪。” “韩风这些年是太无聊了吧?”她不用脑子想都知道,韩风大抵又是替父后问的。 她十六了,父后也开始旁敲侧击她这位女帝的亲事了。 后宫空置,还是不行呢。 暗卫深以为然,赶紧点点头,小声嘟囔:“可不是嘛,昨个儿又偷偷摸摸猫到皇太君寝宫去了……” 卫狄猛地一拍桌,“再说一遍!” 暗卫心里一抖,哭丧着脸,“您……您不是知道吗?” 这后宫里谁不知韩风韩大总管整日没事就去皇太君的福禄宫里转悠啊…… 只是连陛下也不拦着,她们这些小暗卫都不敢吱声呢。 结果,怎么陛下突然就生气了呢? 卫狄 简直要被气笑了,“看来是朕太惯着这韩风了!去,吩咐下去,每日入夜之后,绝不许韩风再往福禄宫跑,要是拦不住她,你们就提头来见!” 暗卫哭唧唧,“可是陛下……” “没有可是!下去吧!” “那……”暗卫还不想走,在地上磨磨唧唧地也不起来,“再给加一波人手吧陛下,咱打不过韩风啊!” “……加!” 无法无天了都。 就算她也知道韩风想在追求她父君,但夜宿福禄宫也未免太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她都十六还抱着小狐狸当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凭什么韩风能抱得美人归? 这么一想,卫狄恶意四起,“这几日把你们收集到的关于韩风往年招惹的那些名门贵子的名字,但凡是有点苗头的,全都传到皇太君耳朵里去。” 暗卫身子一抖,“是。”施施然退下了。 心里却幸灾乐祸着,韩风啊韩风,头儿啊头儿,这下可不是咱不帮你,谁让你干的事惹了陛下呢? …… 这一日,卫狄去了福禄宫。 以陪伴皇太君为名,宿在了那里。 愣是把韩风挡在了宫外,还把暗卫收集来的帖子给殷慈细细过目了一遍。 一位两位,全都是朝中贵子。 也约莫是后宫之选。 翻着名帖,殷慈面露笑容,“本宫的狄儿终于有了要纳人的意思了么?” 卫狄挑眉,“父后,这可不是朕要纳人。” 殷慈疑惑,“那你怎么给本宫看这个?” 卫狄单手托着腮,丢了颗花生米进嘴里,笑道:“朕就是突然想起,跟在朕身边的得力干将一个个都还未成家。想让父后帮着挑一挑,至于朕,朕才十六,不急。” 皇太君一听这个,也笑了出来,他首先想到的便是自家姐姐,顿时轻笑:“你不说我倒也忘了,你都十六了,姐姐却还是独身一人。” 卫狄敲了敲桌子,不怀好意地笑说:“不仅是姑姑,朕的大总管韩风也尚未娶亲呢。” 皇太君一怔,“韩风?” 卫狄打了个哈欠,“朕听说,韩风这几日总是来福禄宫?是有什么要事吗?” 殷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颊发红,但突然想起面前的自己的女儿,顿时脸色一变,语焉不详道:“只是吩咐一些暗卫做事。” 卫狄倒不是想吓她父后,只是这韩风也的确该敲打敲打,于是耐着性子道:“无论如何,她是个女人,虽然是朕身边的大总管,可人言可畏,这后宫虽然空置,却堵不住悠悠之口,父后行事还需更谨慎些。” 皇太君脸色难看,唇间发白,“是有什么人嚼舌根到陛下面前去了吗?本宫与韩风并非……” 卫狄一扬手,阻止他继续往下说。 “朕并没有怀疑父后。”她其实也能猜到,殷慈和韩风年少时必然是认识的,只是不知怎么蹉跎,一个入了后宫成了贵君,一个则建工成业成了女帝身边的大红人。 这么多年来,殷慈与韩风也的确没有发生过什么苟且之事。 她心里清楚,殷慈还是为了她这个女儿。 他为人正直,身为天家的夫郎,也更不会做出什么淫乱后宫之举。 女儿手中的权柄来之不易,他更不容许因为自己名誉不洁而让人去诋毁他的女儿…… 只是…… 听卫狄说起韩风,他还是心中微痛,“日后我不会再见她。” 看见殷慈那模样,卫狄心有戚戚,看来是她多 虑了,原本想给韩风那厮添点堵,结果没想到,这一试探才发现,韩风要抱得美人归,怕是前路坎坷,为时尚早。 卫狄笑了笑,轻轻揽过父后的肩膀,笑说:“朕今年都十六了,已经不是事事都需要父后善后的年纪了。父后在宫中蹉跎了这么多年,若真有喜欢的,便去吧。宫里的事,朕还是能做主的。” 殷慈心中感动,但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不说这些。你今日不早些回宫休息?小八呢?今日也没见你带着。” 卫狄面不改色,“今日不管小八,就在福禄宫里陪父后喝喝茶。” 殷慈一眼就瞧出了什么来,“与小八吵架了?” 卫狄嗤笑一声,“它口不能言,遇到事就只会嗷嗷叫,朕怎么跟它吵得起来?” -- 第147页 殷慈掩唇笑,“看来是真的恼了。你啊,自打坐上那个位子,便极少这样闹别扭了。有时候父后看着,也总会想,本宫的狄儿才十岁的年纪啊,怎么就突然长大了?还好在有个小八,能让你有喜有怒。说说吧,是你惹了小八生气还是小八惹恼了你?” 卫狄捂着脸,“父后,别提这事了。” 该怎么说啊? 该说是她刻意拿玉国皇子和亲的事来引诱小狐狸吃醋,结果小狐狸没吃醋,反而她自己恼,这样吗? 卫狄有时也不解。 为什么她心里总是有些不安。 仿佛小夫郎有一日就会从她身边离开。 这种感觉并非空穴来风,但真要她说出为什么,她也找不到什么可说的。 只能小心地逗着他。 可这一次罕见的,小夫郎对和亲这事什么也没说。 反而让她有些不高兴了。 “狄儿?” “怎么了父后?” 殷慈笑笑,“本宫看你魂不守舍的,想什么呢?”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情之一字,真是难解。不管日子过了多久,也会仍为了那人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而心起涟漪。” 她说的是自己和小夫郎,殷慈却下意识地想到了韩风,顿时笑脸僵了僵,没再接话。 到后来,这父女俩倒是认真地翻起那名帖来。 也不管是要不要纳进后宫,只管评头论足,当个长舌妇。 最后,还真选出来几个出挑的。 殷慈就打趣她:“不若纳了吧,总归狄儿也十六了,能行人事了。父后还等着抱小皇孙呢。” 卫狄笑着回应,“那父后怕也还要多等些日子了。” “那也只好如此了。” 其实卫狄说这话还真不是哄她父后。 小夫郎上个世界说了,要给她生个小宝贝的。 他不能骗她。 那就安心等着吧。 就是不知道那只狡猾的小狐狸,在背后偷偷谋算着什么呢。 第63章 帝宠乱世小妖君6 接连两日, 卫狄都宿在别宫。 宫中隐约传出风声, 说是陛下开始相看朝臣后宅的公子们了。 自以为猜透了帝心的朝臣们纷纷上折子,都是说那宫中选秀的事。 短短一个上午,选秀的折子就在御书房的桌上堆了满满一摞。 卫狄还没来得及细看。 因为—— 玉国使臣来了。 “臣,叩见卫国陛下,陛下万安。”一行人刷拉拉地下跪行礼,没有半分傲色。 至于这与天殿龙椅上坐的不过是二八小女这件事, 谁也没敢想,更不敢拿什么乔。 “平身, 赐座。” 行完了大礼,念完了朝贡的礼单, 卫狄就和使臣寒暄起来。 使臣说起她们玉国的风土人情, 自然就要说到这美人。 玉国不仅仅是因为帝家姓玉,它的美名来自于那如玉的美人。 山水养民。 玉国比起另一个邻国就要安分许多。 这是一个不尚武力的国家。 和亲对于她们这样的国家来说, 是最稳妥地拉拢强国的办法。 “我玉国皇子今年二八,生得貌美, 我国陛下认为, 美人相配卫国女帝,乃天公作美,是天作之合。”使臣说完这话,微微一招手, 就将她身后面蒙白纱的男子带了出来。 白纱很透,隐约能够看见玉银心那姣好的五官。 玉国的男子都颇有些异域风情,双眼大且深, 鼻尖挺直,皮肤白如凝脂的玉。 几乎他一走出来,就把朝臣们的目光全都勾了过去。 有人是想定睛瞧瞧这位玉国第一美人究竟美成什么样,有人则是被那双狭长且眼角微挑,仿佛能勾魂的眸子给吸过去的。 美是真的美。 那朦胧薄纱下若隐若现的红唇引人遐思,让人恨不得一把扯开那面纱,狠狠吻那张嫣红的唇。 而他的身上穿得是玉国的服饰,轻薄得能看清曲线。 窈窕的身姿随着步伐微微晃动,勾得人心痒痒。 这样的美人……果然是只有她们陛下才能够拥有的。 一想到手段狠辣果决的陛下,朝臣们瞬间就收回了心神,埋下头不敢再看。 若是这场和亲成了的话,这位以后就是陛下的侍君,谁敢多看? 而身居高位的卫狄就只是潦潦扫了一眼,就收回了神。 甚至还有心情在心里和一号磕唠:“如果没猜错,这个男人……就是剧情任务的主角吧。” 一号疑惑,“为什么啊宿主,您知道剧情了吗?” 卫狄从善如流,“不,我从他的颜值看出来的。” 几乎每一个世界,她遇到的‘任务对象’都必然是颜值最高的那一个。 只除了之前梁矅的那个现代世界,实属意外,谁也没料到小夫郎会突然跑过来。 她想,这可能是某个恶趣味的颜控设计者搞出来的事。 一号听她这么说,也认可地点点头,语气犹疑起来:“真的是任务目标啊?那宿主不是要宠着这个人了?那……小狐理怎么办啊?” 自从知道小狐理也就是宿主家前几个世界的小夫郎之后,一号就再也不敢催促宿主完成任务了。 毕竟任务奖励是小,而它家宿主简直就是个宠夫狂魔。 -- 第148页 一号表示自己得罪不起。 “虽然有些意外这一次的主角也不是小夫郎,不过这也没什么妨碍的。”卫狄倒是看得 很开,要怎么对待任务目标? 就像梁矅那个世界一样就好了。 不难。 …… 卫国女帝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朝臣们也是各自低着各自的头,不多看一眼。 众人这副态度倒是让玉国使臣有点惊讶。 难怪—— 难怪陛下说,卫国最不好对付,最稳妥的法子就是和亲。 现在看来,陛下果然高瞻远瞩。 “玉银心参见卫国陛下,陛下万安。”美人微微一福身,行了个礼。 卫狄百无聊赖地临空抬了抬手:“皇子请起。” “陛下觉得我玉国皇子如何?”使臣问道。 卫狄平静地笑笑,眼中毫无波澜:“玉国陛下曾来书信,这和亲一事也曾提过。不过皇子年纪尚小,贸然嫁过来,怕是很难适应。使臣一行舟车劳顿,也该先好好休养一番。” “来人,安排使臣一行到驿馆,至于玉国皇子殿下,就安排在宫中吧。朕有几位哥哥,与皇子的年纪相差不大,倒是可以让他们交交心。” “多谢陛下。” 使臣心里暗暗一松。 只要没直接拒绝就好。 …… 送走了使臣一行,与天殿上又乱成了一团。 七嘴八舌地问着她们的女帝陛下,是不是真要将那玉银心纳入后宫。 这后宫空置了这么多年,只要开了个先河,日后她们臣子的孩子要进那宫中,也相对容易一些。 而以往对于后宫一事总是不耐烦的卫狄,这一次却奇异地开了口:“先留下人,朕看看再说。” 玉银心如果真是任务目标的话。 当然不能让他离开宫中。 不仅不能离开,还要好生招待着。 于是,卫狄一顿,扬声道:“就把他安置在云遥宫吧。” “是。” 这话一出,朝臣们心里都有了谱。 云遥宫,是离陛下寝宫最近的宫殿。素来只有最得宠的才能住。 只是没想到,第一位住进去的,竟然会是这玉国的皇子。 …… 某个可恶的女人已经两日没有回宫了。 躺在软绵绵的床被上,迎着窗外盈盈月光,小狐狸气愤地挠了下床。 “山不来就我,只能本小仙去就山了。” “卫狄你个混蛋女人,千万别被本小仙发现你是躺在哪个男人的床上!”小狐狸愤愤地在心里嘀咕完,从床上一跃而下。 小毛团就这么出了陛下的寝殿。 有两个暗卫悄悄地跟在它身后,发现它走的方向时,顿觉心里不好。 于是两个人就在小狐狸不远处小声低语起来—— “老二,小八殿下怎么往云遥宫去了?” “老三,我也不知道。” “那老二,咱怎么办啊?云遥宫住的可是咱陛下未来的侍君,万一让小八殿下给冲撞了,那……” “我感觉小八殿下才是真祖宗。你觉得陛下会向着初来乍到的玉国皇子还是跟着陛下这么多年的小八殿下?” “我……可是我爹说过,夫郎是最重要的,小八殿下再怎么重要,也只是一只狐狸吧?” “老三,我觉得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两个暗卫相视一眼,“那咱们跟上去,小心地看着,如果小八殿下闹脾气了,咱就把它抓回来。” “走!” 两个暗卫轻功一起,紧紧地跟上了月光下步履优雅的小狐狸。 熟不知,小狐狸并不是普通的小狐狸。 他是小狐仙(自封的)。 狐小八本来不是朝着云遥宫去的。 它只是想去御书房看看那个说不准还在处理政事的臭女人。 结果…… 听听!它都听见了什么?! 未来侍君? 玉国皇子? 玉银心来了…… 小八的狐狸眼一眯,施施然在分岔路口时转了个方向,奔着云遥宫去了。 暗卫老二:“老三,小八殿下真的往云遥宫去了。” “是的。” “那……咱们真的要去抓小八殿下吗?我可害怕它挠我了。”老二表示自己怂了。 其实老三也很怂。 老三叹了口气,“老二,你去御书房找陛下,我去看着小八殿下。” 老二重重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姐妹,一路顺利。” 老三沉重地点头,“我去了。” 两道黑影,在月光下一左一右,分别朝御书房和云遥宫掠去—— 突然使命感爆棚的暗卫顽强地想要挽回这局面,阻止修罗场血腥事件的发生。 …… 暗卫一直跟在小狐狸身后,一路乘着轻功跳来跳去,累得精疲力尽才没跟丢了小狐狸。 不过…… “这好像不是去云遥宫的方向啊?”暗卫挠了挠头,蹲在墙檐上低头看着一爪子揪掉了御花园花骨朵的小狐狸。 敢情她和老二瞎猜猜那么半天,小八殿下只是跑来御花园玩啊? 暗卫松了口气。 突然,一道黑影从她身后现身。 “老三,你在这干什么?” 这突然而来的鬼魅一般的声音差点把老三给吓掉下去。 -- 第149页 她一转头,就是她家老大那张‘所有人都欠了我一百两银子没还’的脸。 “韩风老大,您这是怎么了啊?” 韩风冷着脸,“情场失意。” 暗卫老三:好好奇哦,但是不敢问。 “你在这干什么?”韩风蹙了蹙眉,“你这个时候不该在陛下寝殿当值吗?” 暗卫老三挠了挠头,“我出来找小八殿下的。” “那只狐狸?它又干什么了?”韩风浑身寒气,她刚从福禄宫被赶出来,整个人心情都不大好。 隐约也能感觉到。 殷慈已经不待见她了。 但具体原因她还不清楚。 不过也不用细想,殷慈性子平淡,只家人于他来说是最重要的。 所以…… 不是殷云就是卫狄,绝对是这两人对殷慈说了什么! 韩风简直心里一下子就阴暗了。但偏偏她的手段又绝对不能对这两人用。 就…… 很憋屈。 无法理解老大憋屈的老三叹了口气:“老大,你别以为小八殿下真的就只是一只狐狸,它很聪明的。” 韩风不以为意:“不就是殷云送给陛下的吗?料想也不会是个凡物。” “是啊,小八殿下可聪明了,它找得到整个皇宫里的路,而且全部记得住。有时候陛下去了特别偏僻的地方,小八殿下都能把陛下给找到咯!” 提起这机灵的狐狸,整个宫的暗卫都特别喜爱。 虽然她们偶尔也想摸一摸狐 狸毛,但总是会被陛下的冷眼扫得动不了就是了。 韩风懒得听她夸一只狐狸,揉了揉眉间,“别说了,忙你的去。” “啊哦……”老三感觉到她是真的不大开怀,会意地闭上了嘴,一转头,看向御花园…… “老,老大……” “干什么?!” “你看见小八殿下了吗?” “刚才不是在那?” “是啊,现在不在了啊!!” 那么,狐小八去了哪呢? 当然是…… 第64章 帝宠乱世小妖君7 卫狄听暗卫乱七八糟地把经过说了之后, 摩挲着下巴, 若有所思。 小八去云遥宫了? 她也没想到,小八竟然这么快就和任务目标对上了…… 转念一想,也许小八早就知道…… “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暗卫震惊地瞪大眼,“陛下您不去云遥宫看看吗?小八殿下脾气大, 若是一不小心伤了玉银心……” 卫狄揉了揉额角,“多管闲事。” 暗卫心里委屈:咱不也是为了陛下嘛! 卫狄放下没看完的折子, 起身走出御书房。 暗卫急忙跟上:“陛下,您去哪个宫啊?” “朕去哪儿还要跟你报备?” “不不不, 哎呀微臣也是关心您!” 卫狄叹了口气, 这一群暗卫,到底是怎么养歪了的? 抬头望了望月光, 卫狄对她道:“朕有一件事要交托给你。” “去查到梅书明的下落,然后带她来见朕。” “咦?陛下, 梅书明……那不是……”玉银心的姘头吗?暗卫不解, 查这个女人干什么? 不过暗卫不敢再回嘴,诺了一声是,飞檐走壁地消失了。 卫狄负手朝前走。 方向是回寝宫的方向。 小夫郎知道玉银心是她的任务目标的话,不会害了他的。 与小夫郎闹了两三日的脾气, 若今晚再不回宫,恐怕日后都只能睡御书房了。 于是,卫狄就回了自己的寝宫。 ……就这么等着小狐狸回来。 结果等到她都睡着了, 小狐狸仍还是没有回来。 …… 天色渐渐鱼肚白,卫狄才迷迷糊糊地被小奴叫醒—— “陛下,该上朝了。” 卫狄打了个哈欠,瞥了眼空空荡荡的床榻,眼睛微眯:“小八昨夜不曾回来?” 小奴点头,“是,暗卫大人已经去找了。不过小八殿下熟悉这宫中,应该不会丢的。” 说起陛下的小狐狸,大家都很喜爱,虽然小八不让抱,但是它真的很机灵。 机灵又可爱的小家伙,总是讨人喜欢的。 “朕知道了。” 卫狄叹了口气,拾掇好了自己,就先上朝去了。 春菊开了,沿路的宫廊边能瞧见一簇簇雪白黄心的小花。 小八除了红色的,就最是喜欢这春菊了。 卫狄三日没有见到自己的小狐狸,一路上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是说…… 与他闹什么脾气呢? 不过是吃味的一点小事。 卫狄坐在銮驾上,单手托腮,无骨似的倚着背后的靠椅。 玉撵轻晃,还没到与天殿,迎面就遇上一人来。 来人穿的是玉国服饰,脖子和腰上都挂着样式奇异的链带,脚上还带了叮当的环,衬得肌肤白皙,走起路来铃音也脆响。 见玉撵,来人俯身蹲下,行了个大礼:“参见卫国陛下,陛下万安。” 卫狄微抬手,轿撵停下,也平了那人的身。 “你是玉国皇子身边的小奴?” “回陛下的话,小奴正是皇子身边的贴身小奴。” “你这是去哪?” 小奴不敢瞒她:“昨夜殿下说初来乍到,想去看看卫国都城繁华,今日便让奴去找宫中的主管讨了一块通行 -- 第150页 牌子。” 卫狄眉头一拧,“昨夜?” 小奴头也不抬,“是的陛下。” “昨夜朕的寝宫中丢了一只小狐狸,说是往云遥宫的方向跑去了,你可瞧见过?通体雪白,看着十分机灵的小狐狸。” 小奴神情讶然,似乎是没想到这位女帝陛下还养了宠物,不过他的确没瞧见过什么白毛狐狸,于是诚实道:“回陛下,小奴不曾瞧见。” 卫狄摆了摆手,“回云遥宫伺候你主子吧。出宫可以,记得赶在宫禁前回来,朕会派几个人给你们。” 小奴大喜,“奴谢过陛下。” 然后陛下的轿撵又这么轻晃着离开了。 小奴深吸一口气,心里也替皇子殿下高兴——陛下,是个温柔的人呢。 既然与梅太傅有缘无分,倒不如好好珍惜这眼前之人吧。 小奴摇了摇头,握着通行令牌往云遥宫方向去了。 …… 得知卫狄给了遣派了几个暗卫随行保护,玉银心没什么惊奇,宠辱不惊问小奴道:“她还说了什么?” 小奴想了想,摇了摇头:“陛下没再说什么了。倒是……哦对了,陛下说自己养的一只小狐狸不见了,说是往这云遥宫的方向来了。原以为陛下是要寻个借口教训殿下,不过陛下就问了一句, 倒像是真的只是丢了只狐狸。” 玉银心颔首点头,“小奴,你来,给本殿梳梳发罢。” 小奴依言靠近,拿着梳子一下一下地轻轻梳顺那黑长的秀发。 “殿下,您往日都不要小奴碰着梳子的,今日是怎么了?” 玉银心平静道:“我为何不要你碰这梳子?” 嗯?小奴捏着精致的木梳左看看右瞧瞧,“这分明就是梅太傅送的那把梳子啊?” 玉银心身形一顿,艰涩开口:“过去人,便让她过去吧。莫在我面前提起。日后,也不再有梅太傅,唯有卫国陛下。” 小奴心头一凛,抿了抿唇:“殿下……其实卫国陛下也不比梅太傅差的,陛下相貌俊美,听说自小还习武,可不谓是文武双全,又掌着这偌大的卫国……这可是旁人求也求不来的好姻缘呢。” 玉银心没再说话。 见他不语,小奴心里也生了悔意。 他干嘛要在殿下面前说这个呢? “殿下……对不起,是小奴多嘴了。” “束发吧。” “是。” …… 玉国皇子一上街去,几乎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哪怕他脸上欲盖弥彰地掩着薄纱。 但只那双露出来的勾魂眼,就让许多女人挪不开步子。 倒不是玉银心刻意做了什么,他反而很安分,站在几个护卫中间,只时不时地左右看看,并没有对这些新奇表现出多大的欲望。 几个护卫倒是很奇怪。 这玉国来的殿下,不是说好奇所以特意从总管那处讨了令牌要出来吗?陛下来特意派了她们暗卫队的来充当护卫。 结果也没见他仔细看点什么,更别说什么买的欲/望了。 反而是玉银心身边的小奴,见了什么都挺新奇的,一双眼睛直溜溜望着铺子里那些琳琅满目的小玩意儿,目不转睛。 因为昨天没找到小狐狸结果被罚出来跟着玉银心逛街的暗卫老三按捺住心里的郁闷,问道:“玉殿下不买些东西吗?” 玉银心瞥了她一眼,“我若是要,陛下自会准备最好的,买这些来做什么呢?” 他那眼神就好像在问——你怎么这么没见识? “……”老三:好,好高傲的样子。 老三心里委屈。 不过她偷偷觑了一眼那覆着面纱的无双容貌,顿时又在心里叹气:是个大美人啊。 我们小八殿下,个小白毛狐狸,怎么比得了喔! …… 一路上,护卫们都跟着玉银心,半步都没有离开过。 而这位殿下就像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美人似的,引诱着人们的视线,却从不多给旁人一分关注。 还是位冷美人呢!——暗卫们在心里悄悄道。 不过,这波澜不惊的样子,还算是配得上她们家睿智奇才的陛下了。 大家都以为出门这一趟会这样沉默地过去,不过在即将回宫的时候,一行人碰上了恰巧出了驿馆的使臣一行。 见到殿下,她们也感到很吃惊。 又见玉银心身边跟着好几个护卫,顿时安了心,卫国陛下知道就好。 不过想到今早收到的一则消息,使臣的眉头紧了紧,“微臣见过殿下,殿下怎么会突然出宫来?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只消吩咐一声,咱们也会给殿下送去宫里。” 玉银心沉默了一会儿,“没什么,只是心情不渝出来走走。” 使臣眉更紧,“您如今已身在卫国皇宫之中,还请您不要任性,若是卫国陛下因此……” 玉银心抬声打断她:“陛下知道,不用你多说。” 使臣闻言大眼倏地瞪大,“你……陛下怎么会知道的?” 玉银心这时也反应过来了,他们两人说的根本不是一件事。 护卫们更是一头雾水。 这是在说什么? 唯一清楚一点真相的暗卫们默默地想——这说的怕是这位殿下的旧情人吧,那位叫什么梅子的太傅? -- 第151页 老三不屑地在心里哼声:什么梅子,比得上咱家陛下么? 使臣显然是被吓到了,也不顾玉银心旁边的护卫,一把将这位殿下拽了过来,低声问:“陛下怎么会知道的?!还有,你和梅大人到底在谋算什么!为什么我刚才在驿馆见到了梅大人,你这一次出宫就是为了见她吧!” “殿下啊,你真是疯了!这里是卫国,卫国陛下已经见过你了,还将你留在宫中,你已经没有退路了,你怎么还……还对梅大人念念不忘?!这若是让卫国陛下知道了,不仅是你,咱们玉国整个也脱不了干系!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玉银心看着她嘴巴一张一合,嗡嗡嗡地在自己耳边说些屁话,眉头一皱,从她身边移开:“我有分寸。” “你……” “玉殿下,说完了麽?该回宫了。”护卫中一位严肃道。 说是护卫其实是暗卫:你们俩当咱姐儿几个耳力不行,听不见你们那话吧! 啧,不仅听见了,回宫还要全部告诉陛下! 原来这个玉银心背后已经有了相好的了! 就这样的皇子,还想抢他们小八殿下的位置!不可能! 陛下身边的床位只能是我们小八殿下的! 玉银心回头瞥了眼说话的护卫,冷着脸道:“既然诸位已经听见了,本殿也不掩饰,本殿现在要去驿馆见一见梅太傅,诸位若是要跟着就来吧。” 使臣大惊:“殿下,你在说什么啊!” 玉银心不管她,径直绕开,往那绣着大大的‘驿’字的小楼信步而去。 护卫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悻悻跟上了。 毕竟,毕 竟玉银心虽然已经住进了宫里,可陛下还没有封君给位份,他就还是玉国的殿下,她们是没有理由去拦着他的。 玉银心就这么走进了驿馆,小奴在身边战战兢兢地。 “殿下,真的要去找梅太傅吗?” 玉银心扬了扬下巴,指使道:“你去问问掌柜,梅太傅住在哪一间屋子。” “是。” 就在此时,二楼上突然传来一声喊—— “银心!” 玉银心抬眸,撞进那个人温柔的眸子里。 他听见她说:“银心,你真的来了……” 玉银心像是看不见她那情意一般,微微垂首,“梅太傅,去雅间说话吧。”说完,他对小奴道:“你在外头看着,所有人不许进来。” 蠢蠢欲动的暗卫们:…… 第65章 帝宠乱世小妖君8 直到一刻钟后。 那间客栈房门才被打开。 护卫们一拥而上。 出来的是衣衫妥帖, 没有半分不好的玉银心。 他扫了在场的护卫一眼, 扬了扬下巴:“怎么?” “殿下要说的已然说完了麽?”护卫问。 玉银心点头,径直走了出去,“不用催促本殿,宫禁是哪时哪刻本殿清楚。” 护卫瘪了瘪嘴,只好跟上。 有人好奇,就往那房门罅隙间偷偷觑了一眼。 不知道这玉银心与梅太傅说了什么…… 只能看见身着白色襦袍的梅太傅背对着所有人, 消沉地垂着头,双手覆住脸颊, 已是伤心欲绝的模样。 暗卫再看了一眼那走在前头的玉银心,不由地打个哆嗦。 ——男人, 真可怕啊。 …… “然后呢?你们这么多暗卫, 没一个人听见她们到底谈了些什么?”卫狄坐在御书房的案几前,听了暗卫的回报, 执笔的手顿了顿。 暗卫惭愧地低下头,“没有。”她还挠了挠头, 说:“陛下, 咱们京中驿馆这客房的隔音也太好……” ‘啪叽。’卫狄将笔拍进笔架里,打断了她的话。 暗卫一个打颤,不敢说话。 卫狄抬起眸来:“下去领罚。” “是。” 暗卫:呜! 卫狄垂眸,“等等!” “陛下?”暗卫眼一亮, 不罚了麽? “小八还没有消息吗?” “这……” “行了。”卫狄摆摆手,“下去吧,玉国的梅太傅为什么会突然到卫国来, 这件事仔细查查。” “那……还要带她来见陛下么?” “不急。” 她总觉得,这其中还有一些问题。 卫狄眯了眯眼,也许,她应该去会会这玉银心了。 …… 卫狄来到云遥宫时,夕阳刚落西山,天边还笼着一团红云,煞是好看。 云遥宫伺候的下人们一见是她,瞪得眼睛都快出来了,忽地想起什么又急忙跪下,刚要喊出声就被她止住—— “朕来看看玉殿下。不用通报。” 卫狄径直走向寝殿。 梳妆台前坐着一个男子,细瘦的肩膀撑着宽广的大红裙袍,黑发顺直如瀑布垂至腰间,耳侧仍挂着轻薄的面纱,在鬓间黑发的覆盖下隐约露出皙白的肌肤,两两相衬,那极致的颜色晃得人移不开眼。 他就像话本里吸人阴气的艳/鬼。 美得令人窒息。 卫狄看失了神。 红袍她看过无数,却没有谁把这一身穿得如此艳媚,甚至带着单薄和可怜,惹人心怜。 但…… 她没有夸赞他,反而揉了揉眉角,用一种极致无奈地语气问:“宝贝儿,你到底在搞什么?” -- 第152页 她这话一出,正在妆台前静坐的男人猛地回过了头,满目诧异:“你……!” 他明明打扮得很像玉银心了! 卫狄一步步走近。 她一身皇袍的模样,也实在震慑人心。 就在男人发呆之际,卫狄屈指在他额间狠狠一弹,疼得他“嗷”地一声,差点跳起来。 “你干什么!”他双手捂住额头,显然是疼得狠了,眼眶里迅速就蓄起了泪花花。 卫狄难得 没有惯着他,绷着脸,语调也沉:“闷声不响地就化了人形,我白养你这六年了?!” 捂着脑门的小男子自知理亏,娇气地哼了一声。 卫狄扫了一眼寝殿,发现除了这小骗子之外也就没有别人了,于是沉声道:“你把玉银心弄哪儿去了?” “你凶什么!”红衣少年猛地站起,眼里的泪花花越盛越满,啪塔啪塔就满溢而出,豆大的泪珠子往下滚:“就知道玉银心玉银心,你是不是喜欢他!” 卫狄一愣,泄了气,“我喜欢谁啊我。” “你自己知道!” “是,我知道。我倒是有个喜欢,一天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事,除了作妖就是闹腾的人!”卫狄睨着,语气幽幽。 红衣少年吸了吸鼻子,“反正我就是作妖,就是闹腾。”眼泪又往下滚,“要玉银心是吧,他也没走远,现在约莫才出城门呢,你现在去追还来得及!” 卫狄挑眉,伸手把他的泪珠子给细细抹了,把人揽进怀里,“我也没说要去追。哭什么,小哭包。” “呜!”少年噘着嘴,哭得肩膀一耸一耸的。 “难怪那日说起这和亲的事你无动于衷,想来是在这等着呢。”她把红衣少年抱进臂弯里圈着,安抚地亲亲他撅起来的小嘴唇,“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要代替玉银心嫁给我?” “哼。” “好了,不哭了,小狐仙怎么能哭成这样?” “呜……我渡劫都失败了,还是什么狐仙!”他愤愤地望着她。 “你就是想撒娇了是不是?”卫狄抱着人来到床榻前坐着,“哭得这么惨,故意给我看呢?不哭 了,嗯?” “你哄我!”小夫郎抬手就锤她肩膀,“你不哄我我就继续哭!” “……” 卫狄眨了眨眼,“怎么哄?”哎哟她家小夫郎哟,可招人疼。 小夫郎扬扬下巴,一副骄矜模样:“自己想。” 卫狄忍不住在他嘴巴上又亲了一下。 三日没见了,便忍不住想。 “哎呀,要你哄我,你老亲我做什么?”小夫郎小手抵着她的脸,不许她亲。 “我亲完再哄。” 说完,把人往床上一按,就这么扑了上去,含着那红润红润的唇,来回舔咬。 直到小夫郎眼中春水荡荡,面若桃花了,才将人放开。 “你耍赖!”少年按着自己红肿的嘴吧,愤愤地瞪着她。 亲得他脑子里都成浆糊了,还哭什么! 瞪得卫狄哑然失笑。 “你不是没哭了吗?” “……”坏女人就会使坏! 卫狄顺势躺在少年旁边,牵着他的小手,时不时地递到唇边吻一下。 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沁了最温柔的水,盛着这世间最沉最深的爱意。 少年一个翻身,身体全压在她身上,脸蛋红扑扑地,捏她的脸玩:“卫狄陛下,我可是狐狸精哦!你敢娶吗?” 卫狄被他没头没尾地这么一句话给逗乐了,“你是狐狸精?” 少年一瞪眼,“不许笑。”他似乎有点不确定,犹疑地问:“你不是说,祸国乱政的都是狐狸精吗?” 卫狄这才想起,这小夫郎还是小狐狸的时候,她曾给他讲过一则故事——九尾狐妖祸乱朝纲。 没想到他记到了现在。 把小夫郎抱进怀里,卫狄轻吻地他的鬓角,低声道:“狐狸精那是不好的词,不许再说了。我家的小夫郎将来是要君 仪天下的,和那九尾狐妖可不一样。” “当然了,我定然是比那狐妖好看的。”小夫郎撅了撅嘴,也奖励地在她唇上印了一下。 “你最好看。”卫狄摇头笑叹,“所以你打算怎么祸乱朝纲?” 小夫郎仔细想了想。 卫狄给他讲的那故事里,狐狸精很坏,残害忠臣,劳民伤财……简直是妖怪之耻。 于是,少年就一本正经道:“那我就让帝王从此不早朝!这样没了明君,卫国势必要败了!” “……”说得竟然有几分道理。 不过卫狄还是没忍住大笑了两声,“哈哈哈哈……” “你又笑什么!” “宝贝儿,那你可要努力了。”卫狄眼神暗暗地扫过他那身红袍。 看起来是个少年,不过应该可以吃了吧。 正当她要下手,少年一个激灵。 噗通一变。 青烟散去。 一摊红衣里躲着的白毛小狐狸对着她呲牙:“你想干什么!” 卫狄:…… “宝贝儿,狐狸精可不是这样做的。你得缠着我才行。”为了自己的性福,卫狄决定认真地跟小夫郎解释一下,什么叫做‘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小狐狸:“……” “缠着我,让我恨不得死在你身上,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让你怀个小宝贝。”说着,她还伸手去摸小狐狸雪白雪白的肚皮。 -- 第153页 这等流氓之举,换来小狐狸抬脚一蹬:“不要脸!” …… 好吧,且说卫狄认认真真地被踹了一脚之后,小夫郎总算又变回了人形。 乖乖巧巧靠在她怀里。 被问话。 “玉银心已经出宫了?跟玉国那个梅太傅一起走了?” “嗯。” “你是不是早就和玉银心串通好了,准备今日出宫的时候把他送出去,再顺便让梅太傅来接人?” “……嗯。”小夫郎捂着脸,没想到她看得这么透彻。 卫狄都快气笑了,“什么时候开始打算的?” 小夫郎见她生气,小身子不敢动,乖乖巧巧道:“从玉国女帝给你写和亲仪书时。” “所以你才每日下朝时都会问我说了什么,便是计划着这个?一早就串通好了玉银心和梅书明,生了这狸猫换太子的计谋。” 什么都被她猜到了,还要他解释个什么。 “所以那夜暗卫说你去了云遥宫也不是意外,你是当真去了。还和玉银心商量好第二日要出宫。你将他变作别的模样藏了起来,而你化作了玉银心的模样,去了驿馆,把玉银心留给了梅书明,自己溜溜达达地回来了。” 小八只能小鸡啄米似地不停点头。 点完头,他还小心翼翼地抬眸偷看了她一下,笑道:“妻主好棒,什么都猜得到!” 卫狄揉着额角,“现在不和我装不熟了?早先还不承认自己有记忆,现如今又怎么乖乖地喊妻主?” 小八乖乖地环住她的脖子,“嘿嘿。” 她捏起小夫郎的下巴,真是咬牙切齿又舍不得骂他一句,“还笑!你这个小坏蛋,你就没想过,你把玉银心给送走了,我这任务要怎么做?!” 小八疑惑地抬头:“啊?” “啊什么啊?” “可是……你的任务目标,是我啊?跟玉银心有什么关系?” 第66章 帝宠乱世小妖君9 卫狄终于如愿以偿地得到了小夫郎亲自念的剧本。 看看正趴在她怀怀里, 小唇儿一张一合说着剧情的小夫郎, 简直心都要化了。 这个世界,并不是如卫狄所想的,要她把玉银心当做任务目标,努力冲破被渣诅咒的故事。 真正的任务主角是小狐狸。 也就是小夫郎现在身体的原主——一只叫做小八的狐妖。 因为渡劫失败,小八在奄奄一息的时候被抛入了凡人界,被恰好路过的拥有大气运护体的气运子殷云给捡到。 殷云救了小八。 小八为了报恩, 自愿跟在殷云身边,帮她做一些力所不能及的事。 比如说——巩固卫国的国运。 先前说过, 殷云是个一个有‘天眼’的女人,但每一次开启天眼, 都需要她折损自己的寿命。 殷云第一次用天眼窥探到的天机就与卫国有关。 ——十年后, 卫国国都被破,国运衰亡, 百姓沦为俘虏,殷府上下全部沦为阶下囚, 最后落得个惨死下场。 得到了天机的殷云必须要做点什么。 后来正值女帝病重, 皇女争储,非死即伤。殷云意识到,如果让君后与太女上位,恐怕别说十年后, 殷家在太女继位之后就会被赶尽杀绝。 于是,殷云联合弟弟殷慈,暗中笼络女帝, 最后各种算计,将年仅八岁的小卫狄推上了太女之位。 原剧情中,卫狄的女帝之位坐得并不稳当。 卫狄那时还是个孩子,殷云为了稳固国运,她只能将狐小八送进了宫里,成了卫狄的第一位夫郎,卫国的君后。 狐小八好歹也算半个小仙,勉强算是让卫国熬过来那一段艰难的日子。 但偏偏卫狄不是个贤能的皇帝。 她无能,性格也很单纯。 她依赖着狐小八,对狐小八也不错。 狐小八却因为卫狄对他的好,渐渐地学会了凡人的感情,他爱上了卫狄。 为了卫狄,狐小八甚至放血祭天,就这么把卫国撑了下去。 但很遗憾。没有过几年,卫国的国运就渐渐衰弱下去,如同殷云的‘天眼’看到的那样,卫国城破,仿佛就在不远的将来。 邻国派来的奸细潜伏多年,似乎也看出了些什么不同,决心要除掉狐小八。 于是觐见谗言,什么打油诗,什么童谣,什么天降异象。无数的恶意与谣言全都指向了狐小八。 卫狄说得好听是单纯,说得难听是愚蠢。 她竟然信了! 在奸细的步步筹谋之中,厌弃了狐小八,甚至神智发昏,把狐小八杀死祭了天。 狐小八不能跑吗? 他能的,哪怕这些年为了卫国,他几乎已经放干了自己的血。 但他还是能跑的。 只是那个人头一次那么聪明,竟然用甜言蜜语来欺骗。 只为了让他一步一步掉入陷阱,最终身死魂消。 狐小八是半个小仙,天道许他修炼到渡劫期,那他必然是受天眷顾的灵兽。 卫国拿半仙的尸骨祭了天,才真正惹恼了天道。 国运到头,最后还是落到了‘天眼’留下的结局。 邻国打破城门,攻陷了卫国。 殷家覆灭,弟弟惨死。 殷云带着有狐小八真气守护的卫狄逃了出去。 卫狄一生清苦,流落街头,再不负当年光景。 -- 第154页 殷云为 了弥补过错,用了整个后半生来弥补。 不惜折寿开天眼来换取百姓平安。哪里有灾往哪儿跑,成了隐姓埋名的‘救世主’。 最后感天动地,得了不死之躯,终生为百姓祈福消灾。 “……”听完后卫狄没说话。 “至于这玉银心嘛,原剧情里也的确是嫁给你啦,不过他倒是没怎么出头,安安静静地念着自己的梅太傅苦守在这宫中,后来在卫国城破之后就被梅太傅救了出去,也算是个好结局了。”狐小八盘腿坐在她双腿细隙之间,打着小呵欠说完。 “那你为什么要用玉银心的身份?原剧情里小八不也就是用的自己小狐狸的身份嫁给卫狄的吗?”卫狄不解,捏捏他的小手。 “那个啊……因为在原剧情里小八没权没势的,就是国师送来的一个孤儿,当初力排众议才把小八给送上了君后之位。我不想你这么辛苦,所以我就‘自力更生’了。” 反正玉银心的面容总是覆着薄纱,卫国见过他的人也很少。 卫狄笑了下,“即便你不作为,朕也有办法将你送上君后之位。”且,谁也不敢多言半句。 小八靠在她肩膀,笑而不语。 “你个小坏蛋,为何早先不说?”卫狄亲了亲他的发,既然任务目标还是她的小夫郎,那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就安心过日子就好了。 “唔,你做任务都太容易了,我想迷惑迷惑你嘛。” 卫狄叹气:“倒是真把我迷惑住了。” 让她以为玉银心才是这个世界的任务目标呢。 “说来,这个世界,能不能怀上小宝贝了?”松下了心,卫狄的手掌开始不安分地往小夫郎的腹间移去。 少年微微一缩,挡开她的手,眉目一竖,“等等!” “嗯……”被她握住了那里,小夫郎喘哼一声,“你别摸我!” 他啪地拍了一下她的贼手,“你都还没封‘玉银心’做君,怎么可以宿在云遥宫,回你的寝宫去!” 卫狄无辜地看着他:“在这过一夜了不就能封君了吗?” 小八一呆。 憨憨的美眸就这么怔然地望着她,瞳如黑玉,惹人心悸。 “小八今日受了朕的宠爱,明日才好名正言顺的给位份啊。宝贝儿你说是不是?” 小八思忖了好一会儿,点头道:“好像有道理。” “那……” 卫狄顺势解开他腰间的玉带,少年一身红衣,花样虽不繁复,但那一段段红绸批覆在白皙的肌肤上,就像牡丹盛开,娇艳无两,让人哪怕知道面前是一只会勾魂的艳/鬼,也忍不住‘食指大动’。 宽松的外衫滑落,被扯拉开的雪白肩头在烛光的氤氲下如蒙薄纱。 卫狄看得失了神。 就在这时,少年纤长的手肘勾过她的脖子,强迫着她与自己对视,不知自己想到了什么,面颊桃红。 “那个……”他贝齿轻咬,眼含春意道:“明日可以不去上朝么?” 卫狄一怔,随后大笑,“明日不去。” “那后日呢……” 他就像打定了主意要让她‘从此君王不早朝’一般,非要闹着央求。 卫狄摁了摁他自己咬着的嫩唇,将他压在身下,倾身在那圆润的耳珠边吹了口气:“上不上朝,端看宝贝的厉害了。” 小夫郎顿时拿出气势来,揽着女人的脖颈压向自己,同时也将粉唇迎了上去。 如此主动的模样看得卫狄心动,压着他就狠狠吻了上去。 像是要将他 吞吃入腹了似的。 那自然是—— 一夜欢愉,烛火轻晃,床上双影斑驳。 良辰一晚,春宵千金。 …… 翌日,果然没去上朝。 有宫人来伺候了,卫狄就让人把她夜宿云遥宫的事给传了出去,抬手一挥,封了玉银心为贵君。 然后……抱着仍在怀里撒娇撩拨的小夫郎又掀了被子,滚作一团。 寝殿里传出的断断续续的吟声低语,可是把一众小奴给羞红了脸。 …… 起初,皇太君知晓女儿开了荤,心里还暗笑,这玉银心果然是个厉害的,原来他还想着女儿都十六了,对男子那方面却是真的太淡泊了一些。还打算着是不是找个懂得给教教。 谁知这一转头,不仅宠幸了男人,还给后宫添了一位贵君。 殷慈自然欢喜。 就坐在福禄宫里等着新晋的玉贵君来给他请安—— 结果。 第一日傍晚,殷慈还奇怪地问小奴们:“今日本宫午睡时玉贵君可来过?” 小奴们摇摇头:“回太君殿下的话,没有呢。” 霜画站在殷慈身边,品出了些不同寻常,捂嘴轻笑道:“太君殿下您盼着玉贵君来呢?可昨夜陛下才刚夜宿云遥宫,听说这玉贵君清早都没能出得了殿,哪儿能来给您请安啊。” 霜画这话说得不算太谨慎,不过殷慈倒不怎么在意,姣好的面容上浮现一丝柔和:“你说的也是……”他莞尔一笑,眼中多了些期盼,“若是能怀上个小皇女就好了。” 小奴们纷纷红着脸低下头。 不过…… 第二日。 第三日。 乃至第五日,玉贵君也仍没有来请安。 不仅他没有来请安。 -- 第155页 就连陛下,也没有去上朝。 殷慈得到这个消息时还是愣的。 狄儿没有去上朝? “那她在干什么?”脱口问出。 前去打听的小奴战战兢兢道:“说是……陛下还待在云遥宫,这五日来,都没有出过云遥宫,据暗卫们说,陛下不许人去打扰。” 殷慈大惊,“此话当真?!” 这是他的女儿? 那个兢兢业业,一手将卫国撑起来的女儿?! 殷慈深吸了一口气,仔细问道:“陛下待在云遥宫作甚?” 小奴噗通就跪下了,惊得殷慈都吓了一跳。 “太君殿下,陛下……陛下她,一直在云遥宫的寝殿,没有出来……” 殷慈:…… 这玉银心,这样厉害?! …… 就在殷慈赶到云遥宫时,发现其实情况并不如小奴说的那样离谱。 至少他没有撞上两人在床榻上行云雨之事的场面。 他来时,卫狄正在寝殿里批奏折,她用的桌椅是临时让人从御书房搬来的,而她身后两步之遥,是寝殿的床榻。 隐约可见床铺微微隆起,小人儿用被子般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光洁的额头与眼睛,眼皮耷拉着,睡得很熟。 殷慈刚进去,就见他女儿比了个嘘声的姿势,抬手把他这位父亲给扶出了寝殿。 “……狄儿,为何本宫听说你疲于政事?这几日……都在这云遥宫中做什么呢?”殷慈问得不算太露骨,言辞委婉,其实也希望她注意些自己这些日子的荒唐行径。 卫狄揉了揉额角,“谁 又去您面前嚼舌根了?” 殷慈脸色也不好看了,“这满后宫都知道了,哪里还需要谁嚼舌根?” 卫狄叹了口气,“父后,万事朕心中有数。这几日他身子不爽朗,朕便没有离开,只是没想到那些人竟去打扰了父后的安宁。” 殷慈一听女儿这话,心里就有数了。 这是怕是不用他管,他也管不了。 “父后也不是要叱骂你什么,只是要你看清这女儿私情,不要耽误了政事。当然……”他话到嘴边一转,又对着女儿眨了眨眼,“若是嫌父后话多了,那就生个小皇女给为父带带。不仅能止了为父的嘴,也能封了那些臣子的口。” 卫狄失笑,“原以为您是来劝诫朕不要为了后宫男儿忘了国家大事,谁知您竟然是来找朕要孙女的?” 殷慈笑了一下,眼中大都是慈爱,眼中映着女儿的模样,他开口说:“见你还在处理政事,为父就知道,你心中有数。只是也不要闹过了头,你才十六,那孩子年纪也不大。明日本宫吩咐御膳房给你弄些吃的,你可要好好补补。” 卫狄直接愣了。 还要补?! 卫狄只能尴尬地笑:“朕省得。” 殷慈难得见凡事运筹帷幄的女儿吃瘪,心中好笑:“待他身子好些了,便让他来福禄宫看看本宫,这后宫里啊,冷清的很。” 卫狄颔首:“好。” 殷慈最后还没能得到‘玉银心’的请安,只心情很好地领着奴儿回了宫。 卫狄抱臂而立,瞥了眼藏在墙头的暗卫,语气打趣:“去,告诉韩风,问她愿不愿意去福禄宫当差,若是愿意,给朕搞定了这宫里爱嚼舌根的。” 暗卫接令,跃下墙头走了。 卫狄看了眼天色,心想小夫郎也快醒了,于是扬声道:“来人,传膳。” 寝殿外有人应:“是。” 第67章 帝宠乱世小妖君10 “国师大人, 您真的要看着那玉贵君嚣张跋扈下去么?整整三个月了, 陛下总共上朝的次数微臣用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国师大人,您虽不理朝事,但您是陛下的亲姑姑,无论是通过皇太君殿下还是旁的,求您去劝劝陛下吧!” 又是休朝的一日,原本冷清的国师府变得热闹起来。 几位朝臣全都到了她家门口, 非要央着她去恳求陛下。 殷云也是头疼,她也烦这些臣子。 一个个迂腐不化。 陛下虽然不上朝, 可每一宗折子都有好好批复,小慈那边也传了消息来, 说不必担忧。 既然如此, 上朝这种古制遵不遵循还真是无伤大雅。 若真有要事,去云遥宫找陛下不就是了。 又不是荒唐得连政事都不管了。 若是她这个不理朝事的国师以姑姑的身份去劝诫陛下, 反而会招来陛下恼怒吧。 殷云心中百转,她是真的不想去管这混事。 偏偏这么多年了, 这些老家伙还是看不清, 仍然以为陛下还是那个任他们拿捏的孩童……不,也不是,即便是十岁的小皇帝,她们也拿捏不起。 殷云叹了口气, 苦口婆心:“各位大人,同僚一场,殷某只能劝各位一句, 莫去触了陛下的逆鳞。惹了陛下不快,咱们这谁又能担待的起?各位大人心中也有数,陛下并非沉迷男色,如此把握着分寸,也无需劝诫什么。” “更何况……陛下如此,若是能给朝中添个小皇女,倒也不差。各位以为呢?” 无论是不是皇家,祖制都讲求一个‘传宗接代’。 各个大人都被殷云两句话给说动了,面面相觑后,都看见了彼此眼中的赞同。 国师大人说得对。 为了这么点事惹恼了陛下,怕是没好果子吃。 -- 第156页 ……再等两个月,若是玉贵君怀不上,她们再来进言不迟! 嗯,就这么办吧! 于是,大家陆续告辞。 可把殷国师松了口气。 不过…… “小秦,去把我的官袍拿来,我要进宫。”她吩咐小厮道。 小厮没立即动作,而是奇怪地多问了一句:“大人您真要去陛下面前进言啊……?” 殷云摇头,“我去一趟福禄宫。” …… 殷云去福禄宫不是找皇太君,而是找‘玉银心’。 小八原本也没打算瞒得过她,一听是皇太君召唤,他就知道约莫是国师来了。 施施然地从贵君椅上爬起来,撩好自己宽松凌乱的衣袍。 “给本宫束个发。” 小奴见他面色白里透红,眼角都透着一股媚意,顿时想起了这三个月来云遥宫里夜夜笙歌的场面,羞得脸都发红,赶紧走过去给他梳头。 一边小心地给最得宠的贵君殿下梳发,一边小心翼翼地问:“贵君殿下,皇太君请您过去,那咱们要不要派人去御书房通知一声……若是皇太君为难您,咱们也好及时请陛下过来。” 小八倒是没这这婢子想得多,他轻飘地掀起眼皮,“不用了。若是陛下来了,就说本宫去给太君请安了。” “是。” 小八就这么趁着卫狄不在,去了福禄宫。 …… 如他所料,要见他的人并不是殷慈,而是殷云。 殷慈见了他,神色了一瞬复杂,最后叹了口气:“国师在内堂等你,去吧。” 虽然他不知道这玉银心到底是怎么认识姐姐的,但一旦姐姐提了,那必然是一些不能以常理来看待的事情。 只希望这玉银心能安生的待在宫里,不要做出什么别的事来。 小八颔首后就这么径直走了进去。 国师就站在内堂的窗前等他,见他进来,果然皱了皱眉,“小八,果然是你。” 小八拥着衣袍自己寻了个位置坐下,“嗯,不是我还能是谁呢?” “真正的玉银心呢?你弄到哪里去了?起初我让你化形来宫中,你执意不肯,要以兽态甘心做只不通灵智的狐狸,现在又代替了玉银心的位置,还成了贵君。你到底想做什么?”殷云说起这些,不由地地有些后悔。 她起先只看中了狐妖的灵性,却忘了妖兽本就非我族类。 “你既然当初救了我的命,我自然是要报恩的,放心,我不会害了她的。”小八敷衍道。 这个‘她’当然是指卫狄。 “可你也不需要整日纠缠陛下吧?如今朝中把你看做了一个妖君,大臣们纷纷进言为难陛下,这事你怎么说?我真的看不懂,你到底想要什么?”殷云的视线锁在他身上,没有挪动一丝一毫,仿佛这样专注,就能从眼前这只狐狸身上看出些什么。 小八手指上裹着一缕鬓发,无聊地转弄着,与殷云这样严肃的态度相比他倒是显得闲散得多。 “我想要什么为什么要告诉你?卫狄都没有来警告本宫,你殷云又算什么?”他此刻倒真的像个妖君,乖张又跋扈,“别以为有个天眼就真了不得了,等你哪天能拿捏本宫了,再来我面前质问。” “你……!” “我什么我?”小八轻哼一声,“我就是要卫狄眼中只我一人,什么朝堂,什么乱七八糟的政事,与本宫有什么关系?本宫是只妖,一只自由自在于世间的妖。你们卫国会怎样,关本宫什么事!” “狐小八!” “喊什么喊?”他掀起眼皮,冷冽的视线扫过殷云,将她定在原地,“别以为我不敢对你动手!你最好不要阻碍本宫,否则本宫就挖了你的‘天眼’!” 他的威胁殷云听在耳朵里,只觉得自己引狼入室,顿时愤愤:“只要你能护住卫国平定,我的命不算什么,可你若是继续蛊惑陛下,欠下孽债,你还妄想飞升吗?!” 狐小八呵了一声,“你这人,管得还挺宽的。行啊,你卸下你国师之位,从此以后再不用你的天眼,我就放过卫狄。” 殷云眉头一皱,几乎没有犹豫地答应道:“好。” 当初是怕陛下年纪尚小,卫国形势艰难,才把狐小八送进宫里。谁知行差踏错……! 狐小八似乎有些惊讶,“当真?即便你日后亲眼见着百姓受灾苦,也不能用天眼,此生再不得使用,你也愿意?” 殷云眉眼一横,“有什么不愿意的,只要你别再继续蛊惑陛下,她会是卫国历代以来最贤明的帝王!我即便有天眼,所救之人也不过尔尔。但一个国家若是有一个贤能的皇帝,拯救的是数以千万计的黎民百姓!” 如今因为卫国强势,三国鼎立之时早已过去,其余两国畏惧而不敢再掀战事。 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可是…… 就算陛下仍在勤政,她也不能放着这狐小八不管,若是那一日陛下被狐小八给暗害了,她还真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难怪……”你能是气运子。狐小八叹了口气,“我也答应你,只要你不再用天眼,我不仅不会动卫狄,还会保卫国百年平顺。” “一言既出!”殷云显然是不大信任他。 狐小八挑眉一笑,歪头说:“本小仙说的话可都是经过天道批许的。” 他笃定殷云信他的随口胡诌。 -- 第157页 果然,殷云闻言心下一松,“贵君殿下答应了就好,你我也不该再这堂内多待,还是出去吧。” 狐小八颔首,起身。 就在这时,突然,狐小八动了,他扬手一挥,就定住了殷云。 殷云大惊,双目中有些不可置信,“你想干什么!”吼完,她恍染惊觉,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终究,还是太傻了! 竟然相信一个妖类! 殷云心中大悔。 狐小八见此嗤笑不已,“你放心,就是帮你收了你的天眼,我也懒得害你。行了,乖一点。” 就像是对一个顽皮的孩子那样,狐小八伸出微微发光的食指,轻触了一下殷云的额头。 光华自他指尖流出,缓缓流入殷云眉心的位置。 殷云早在他伸手过来时就惊骇地闭上了眼睛,现下只感觉到一股凉意从眉心处涌入,而身体里似乎有什么在逐渐被封存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殷云睁开了眼,看着面前脸色苍白的男人,无话可说,只能呐呐道:“你……做了什么?” 狐小八摆了摆手,“能做什么,依言封了你的天眼罢了。”说着,他似乎有些体力不支地向后跌退一步,险险地扶住了贵妃椅的扶手。 殷云这才惊觉自己已经能动了。 她也不敢贸贸然上前,只说:“既然你已经封了天眼,也请你日后如约誓那般,信守承诺。” 狐小八勾了勾嘴角,“放心。” “你……能站起来吗?”殷云蹙了蹙眉,感觉狐小八现在的状态似乎很虚弱。 狐小八顺势倒在了椅子上,低咳了两声,俨然一副力量不足的模样。 “小八?” “还请国师……替我去将陛下请过来。”他断续地说完这话,忽地一阵青烟散去,华贵的椅子上只余下一只半伏着的小狐狸。 殷云见他如此,果然惊了,但更多是不解:“找陛下能做什么?太医……应当找太医吧!” 狐小八奄奄一息地倒在椅子上,再没回话。 殷云心神一慌,踏出门去,正待找太医,却又想起它变回了原形,只得转向,派人去了御书房。 “姐姐,你怎么了?怎一出来就要找陛下?”殷慈迎了上来,见她身后无人,就问:“玉贵君呢?” 殷云叹了口气,“他……” 殷慈不知道小八就是玉银心的事,殷云最后纠结了半晌也没说明白。 “姐姐,你该不会把玉贵君怎么了吧?”殷慈脸色绷了起来,这可是在福禄宫啊!本来姐姐提出要单独跟玉贵君见一面他就觉得不妥。 殷云百口莫辩,最后只能重重地叹了口气:“反正……反正你去把太医也找来!” 具体怎么样,还是等陛下决定吧! “太医?玉贵君出事了?!”殷慈闻言,就要绕开姐姐,径直往里走。 殷云拦他不住,只能撒谎:“玉贵君早就走了,是我发现了陛下幼时养的那只小狐狸,似乎是受了点伤,才让你去叫太医的!” 殷慈狐疑地瞥了她一眼,急匆匆往里探头,果然,内堂空无一人。 这才信了她几分。 只那椅子上趴着一只小小的,白毛狐狸。 狐毛雪白,那小小的一团仿佛还如同当年初见时那般大小。 先前小狐狸突然失踪 了,整个皇宫找遍了也没能找到,谁曾想今日竟然突然回来了,还在福禄宫! 殷慈赶紧上前,将小八抱进怀里,察觉到小狐狸羸弱的呼吸,急忙唤人:“来人,去叫太医,速速来福禄宫!” 第68章 帝宠乱世小妖君11 卫狄收到消息就立刻起身去了福禄宫。 福禄宫来的婢子说的什么? 找到了她的小八。 玛德, 她的小八本来就在, 那么找到……就是说,小八变回原形了! 卫狄急得不行,匆匆地往福禄宫而去,走到半路还跑了起来,任身后的婢子怎么呼喊也叫不住人。 就这么一路冲到福禄宫。 撩开衣衫前摆,直往内殿而去。 殷慈见了她, 连忙招呼过来。 果然,内殿用来小憩的床榻上, 躺着一只呼吸微弱的小狐狸。 卫狄眼睛都红了,挥开一旁的宫人, 赶紧上前把他的小夫郎抱进怀里, 低声急喊:“小八,小八!” 小狐狸一动不动, 似乎连醒来都吃力,更别说回话了。 “小八……” “到底是怎么回事?!”卫狄一脚踹翻了床前的小桌柜, 目光愤怒地指向一旁愣在原地的殷慈和殷云姐弟。 殷慈蹙了蹙眉, “狄儿,为父也不知小八怎么会突然出现,待他出现时便是这模样了。是你姑姑先发现小八的。” 卫狄扫了他一眼,敛下怒气, 转而问殷云:“国师总该知道始末吧!” 殷云被她锐利的视线盯住,惊诧。心中涌出一个难以置信的猜测—— 莫非,陛下她知道小八的真实身份? 如若不知, 当初小狐狸突然失踪的时候,怎么没见她这样着急? 这么一想,殷云便知道,不能瞒着了。 刚要开口,那边太医急匆匆地被宫人给拉进了内殿。 “哎哟,慢些,慢些……我这一把老骨头,你这小奴怎么……”老太医蹒跚着被拖到了内殿,嘴里的气还没喘上来,就见抱着狐狸冷着脸的卫狄,顿时吓得双腿一软:“老臣参,参加陛下。” -- 第158页 “起来,给它看看。” “是,是。” 老太医急忙起来,见病人竟然是陛下养得狐狸小八,顿时惊了,“恭喜陛下,找回了小八啊。” “看病!” “……是。” 老太医再不敢言,也不委屈自己一代太医院的老前辈竟要为一只狐狸诊病。只得安安分分地拨拉起小狐狸的毛和舌苔看了起来。 卫狄知道老太医诊治不出什么。 她自己也会一些简单的医术。小八这模样,反而更像是体内灵力枯竭后被迫变回原形的。 他需要的是休息。 卫狄轻轻叹了一口气。 至于小八到底发生了什么,也许该问问殷云。 她没什么期待,只希望老太医赶紧说完赶紧走。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儿,老太医就归还了小狐狸,仔细说道:“陛下,老臣没有看出什么来。小八身上没有伤口,看这毛色也不像是病了的。若是非要解释小八突然昏睡的原因……” “那大抵是因为怀了小崽。” 卫狄初闻声还没反应过来。 沉默了好一阵,她突然哑声问:“你……刚才说什么?” 老太医眨了眨眼,打趣道:“老臣说,小八怀了小崽,得好生养着。这一次也许是因着体力不支了,只要养着,应该没有什么大事。” “你说……他怀了崽……” 老太医诧异地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心里奇怪,这陛下怎么一脸狂喜,仿佛知道自己夫郎怀了孕似的? 纵然心中怪异,老太医还是恭恭敬敬地又重复一遍:“是的,恭 喜陛下,小八的确怀了崽。” “小八怀了崽?难怪……这些日子怕是出去寻了个狐妻主了吧。”殷慈捂嘴笑了笑,心里也高兴。 只殷云满脸苍白地望着那狂喜的卫狄与她怀里虚弱的小狐狸。 ……陛下,果然知道小八的身份。 只是她没想到,小八竟然怀孕了? 卫狄抱着小八就回了自己的寝宫,至于始末,也没来得及问殷云。总归等她的宝贝儿醒了,总会知道的。 谅殷云也没有那个能耐对她的小夫郎下手。 …… 据说,那一日,擎天宫的暗卫全都能听见陛下欢喜的大笑声。 那可不—— 盼了好辈子才得来的小崽儿呢。 可惜暗卫们不知道啊。 她们就是在想—— 陛下到底更在乎小八殿下呢,还是更在乎云遥宫的那位呢? 先前小八殿下丢了,陛下都一直沉迷男色,对小八殿下不管不顾,看得她们一群暗卫可难受了。 偷偷找遍了皇宫也没把小八殿下给找回来。 结果…… 这会儿小八殿下找到啦! 陛下又不管云遥宫的那位了。 明明这三个月都宿在那边,简直沉迷美色无法自拔。 所以啊…… 到底是小八殿下更重要呢,还是玉贵君殿下重要呢? “笨蛋,现在最重要的自然是怀孕的小八殿下了吧!”暗卫老二敲敲老三的脑袋。 老三赞同地点点头,还问:“怀孕的小八殿下……到时候会不会生出一只更小的小八殿下来啊!” 想想都可爱疯了呢。 老二趴在墙头,眼巴巴地望着内殿的方向,问她姐们儿:“老三,你说,等小小八殿下出生,咱们能不能偷偷抱一下啊?” 老三闻言,顿时也意识到了这个严肃的问题。 一团更小的,白毛毛的小小八殿下。 一脸懵懵呆,可爱得要命的小小八殿下…… “我觉得,陛下那个小气人肯定不会给咱们抱。”老二叹气。 “那……咱们现在是不是要偷偷去看一看小八殿下啊?我给小八殿下缝了件小衣服,表示一下我把它看丢歉意。但是如果被陛下发现的话……”老三叹气。 老二老三对视一眼,纷纷摇头叹气:“这是在问咱们,是要自己脑袋,还是要看一眼小八殿下。” 最后,两暗卫相互拥抱一下。 表示—— 还是命重要。 …… 卫狄这些日子也是疯了。 比起前三个月时不时还去看看折子,现在的她简直留在宫里寸步不离地守着小狐狸。 奏折什么的全送到了韩风那里。 什么?不批? 行啊,那也别在福禄宫当值了,去崇严宫吧(离福禄宫最远的宫殿)。 情场失意的韩风当然还是咬牙接下了这些奏折。 主张选秀的,一律用朱砂笔画个大红叉。 主张把妖君玉银心打入冷宫的,画叉。 韩风:其实批奏折也没有那么难嘛。 …… 在卫狄无微不至的照顾下,小狐狸很快就醒来了。 虽然还是有点精神不振,也不能化形,但他好歹已经醒了。 伸出小舌头舔了舔趴在自己身边睡熟的女人,小八摸了摸还没有突 起的肚皮。 他有感觉的。 他们一直一直期盼着的小宝贝终于来了。 “宝贝,爹爹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小狐狸低头呢喃了一句,小心地挪了挪身体,缩进了女人的臂弯里。 月光从窗漏了进来,落在床榻前的地板上,仿佛洒下一层银霜。 -- 第159页 皎白的圆月,仿佛在这一家三口耳边低声地说着……一夜好梦。 …… 等小八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女人已经醒了,还满目温柔地在给它梳毛。 小狐狸被惊了一下,“你在干什么?” 平日里女人看他的目光就已经够肉麻了,现下看他……仿佛在看什么绝对不能碎的稀世珍宝一样。 小狐狸心里有点得意,不过他也知道是因为肚子里宝贝的缘故。 仿佛又有点吃味:“这样高兴啊?” 卫狄自然不知道他已经知道了肚子里揣了个崽,只是开心他已经恢复了意识。 “宝贝儿,你吓死我了。”她脱口而出,连‘朕’也忘了说。 小八偎进她怀里,轻哼表示自己没事。 又想—— 是呢,她在他面前从不自称‘朕’。 哪怕在异世界,她也依然尊重且爱护他。 吃味的心情就这么像是刚冒头的小蒜芽,又悄悄地缩了回去。 心情还算爽快的小狐狸伸着小脑袋在她颈边乱蹭一通:“对不起,我应该先跟你说的。我骗你了。” “嗯?骗我什么了?”卫狄颇有点茫然。也没想到他突然会提起这个,于是顺势问他:“你那天和殷云发生什么事了?” 小八抬头,“你没问她吗?” “我在等你醒来了自己说。”她小心地托着他的肚子,生怕有了什么闪失。本来小八的体型就只有巴掌大的一团,要是不小心摔了,真怕来之不易的小宝贝就这么没了。 小八蹭蹭她的手,“我封了气运子的天眼。” “什么!?”犹是卫狄,也不禁发怔。 封天眼,对于小八这只渡劫期的妖兽来说还真不算什么。 只是……为什么要这么做? 小八躺在她手里,似乎能猜到她在想什么似的,答道:“我要把殷云的气运转移到……小宝贝身上。” 听见他说‘小宝贝’,卫狄的心又软了一分,“嗯。” “小宝贝是新生的灵魂,如果我们不做点什么,主系统会执行密令对小宝贝进行抹杀。”小夫郎第一次用那种非常沉非常沉的表情说这个话。 “所以你想让小宝贝来当这个世界的气运子。而在主系统发现小宝贝的灵魂之后,碍于气运子的身份,也不会轻易把这个孩子给……” “对。”小八点头。 卫狄一瞬间想通了很多东西。 为什么他从一开始就不嫌麻烦地用玉银心的身份来嫁给她。 因为他要瞒着主系统,用玉银心的身份来生下孩子。 “我让玉银心改了名,这个世界上就只有我一个‘玉银心’。系统在查看世界的时候,也只会把‘玉银心’生下来的孩子当做世界设计者的失误,突然多出的孩子,也只会被认为是这个世界自然发展得到的新灵魂。”小八一顿,继续说道:“如果这个新灵魂还是下一代的气运子的话,系统为了这个世界存在,就不会伤害孩子。” 卫狄认真地听着,但听他说完,还是觉得心里密密麻麻地疼,“这些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她虽然走过了这么多世界,已 经对世界‘规则’有了不少了解。 但她只是个扮演者,有的知识,是真的不清楚。 而她更不知道,小夫郎在暗中背着她做了这么多事。 这么一想也能清楚了。 为什么三个月来他一直努力的让她不离开云遥宫,不处理政事。 一旦卫国衰亡,殷云的气运之力就会减弱。那个时候,也许就能转移气运之力到孩子身上。 只是后来他放弃了这个想法。 把计划放在了殷云身上。 卫狄阖上眼,神情痛苦,“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贸然封了气运子的天眼,很容易被发现的。” 小八不在意地舔舔她的手指,“可我不这么做的话,就要让卫国城破。我原来是那么打算的。可是……我还是做不到为了孩子一个人,把那么多卫国百姓推进烽烟战火。毕竟,整个卫国如今这繁华模样都是因为你这个皇帝兢兢业业地辛苦了六年。” 卫狄梗着脖子,“我不在乎这些。” 她走过的世界,她把所有都当做数据,她从不带心。 但现在,却有一个人,这么努力地……几乎拼了命地想给她一个孩子。 卫狄将小狐狸放回床榻,双手捂着脸。 “怎么了?” “没事……只是觉得,得夫如此,再无所求。” 她垂首,看着那只虚弱的小狐狸,心里软成一团。 怎么爱怎么疼都爱不够疼不够的宝贝。 现在怀着她的孩子呢。 “宝贝,我爱你。” 眼看着女人的脸贴了过来,竟然想亲他的小狐嘴,吓得小八赶紧往后退,“卫狄!” “怎么了宝贝儿?” “你干嘛呀!”他笑哭,这女人突然感性什么! 卫狄委委屈屈地趴在他身边,大脸对着他的小身体,“我想亲亲你。” 小八轻哼,“这个模样不和你亲。” “好吧。” 小八见她真放弃了这个想法,才磨磨唧唧地蹭回她怀里,贴着她温暖的腹部,小声道:“卫狄,你生气我瞒着你做了这么多事吗?” “生气的。”她一说完,就看见小狐狸嘴巴一瘪,像是要哭,于是赶紧解释:“你怀着小宝贝也敢去封气运子的天眼,突然变回本体,吓坏我了知道吗?” -- 第160页 小狐狸呜了一声。 “以后要做什么都先跟我商量,不管是孩子的事,还是你的事。都归我管,知道吗?我虽然不熟悉‘规则’之外的事情,但只要你说,我就做。你啊,这一次真的太乱来了。” 小狐狸听着她溺爱的声音,心生舒爽。 他本来不打算这么莽做的,只是一想到她惊喜的样子,就还是没忍住。 “我以后不乱来了。” “那你就很乖。” 小狐狸欢乐地在她腹间蹭了蹭,说起正事来:“不过,这一次我封了天眼,也不知道会不会惊动 系统,咱们还是要尽快把气运之力转到小宝贝身上。” 卫狄颔首,也很认真,“嗯,在孩子出生之前。” 第69章 帝宠乱世小妖君12 没多久, 卫狄就亲自动手卸下了殷云的国师职务。 殷云对此没有什么怨言, 甚至是很配合的。 朝臣被卫狄这手笔给惊了一下。 纷纷暗道——莫不是殷国师听了她们的话前去给陛下进言,因而被撤了官职? 顿时,朝中人心惶惶,再没有敢随意上折子说玉银心那坏话的人。 一个月后,小狐狸小八消失,陛下说小八回狐族领地养胎去了。 而几乎是那之后没两天, 被冷落了一个月的云遥宫的那位玉主儿,被太医诊脉怀了身孕。 朝臣:行, 我们闭嘴。 不仅如此,卫狄更是雷厉风行。 一挥手将玉贵君的位份又往上提了一提, 成了卫国君后, 也是她的后宫中唯一的男人。 朝臣碍于君后肚子里还揣着她们陛下的崽,是决计不敢说什么的。 总归陛下不是又回来上朝了嘛! 这样一来, 前朝和后宫,且算是安分些了。 …… 狐小八这一胎也算安分, 不过又过了没两个月, 肚皮就像吹了气似的倏地就鼓了起来。 每次看他单薄的身子摇晃着,捧着那西瓜大小的肚皮,就能把卫狄给吓得急急忙忙把人抱过。 这日,她一放下笔砚, 抬眸就见那扶着肚子倚在门口轻笑的少年,差点给吓得背过气去。 “你自己来的?”她急急起身,小心地将他揽进怀里, “怎么没人伺候着?” “我让御膳房做了吃的,”他扬了扬手里提着的木褐色食盒,笑道:“亲自给你送来呢。” 卫狄眉间似成山壑,“这些不劳你做。” 她夺过食盒,放在一边,小心地把人横抱着走了进去。 “你别总是抱着我,我得多走走,孩子才能好。”他很严肃地揉揉女人隆起的眉心,“别怕,我不会摔的。” “别胡闹,你见过谁和你一样,三个月大的肚子就像顶个西瓜似的?”卫狄哪儿敢放他一人。 小八撅了撅嘴,“这赖我?” “好好,不赖你,赖这小宝贝,才三个月就长这么大了!” “不许你说我的宝贝,”少年从她身上挪下来,脸庞超凶:“她已经大了,别以为她听不见你说话,可不许你当个渣娘亲!” “……好。”卫狄哭笑不得,三个月大能听得懂什么? 不过她也没再继续说了。 也许孩子真的与别人家的不同,毕竟也不是谁家的小夫郎都是小狐妖呢。 小夫郎脾性本就好动,时而乖巧时而贪玩,怀了孕之后情绪更是难测,得好生伺候着。 她算是怕了他了。 一面吃饭,一面时不时地盯着他。 见他乖巧地拖着腮望着自己,心里微动—— “想吃吗?” “嗯?”小八摇头,“不吃,我用过膳了。”他双眸盛着光,忽闪忽闪。 她手指纤白而修长,拿着竹筷轻轻夹起一片不腻的肉片,递到他嘴边。 小夫郎看看她含笑的眼,再看看肉。 “啊……”她轻轻哄他。 小夫郎扬着小下巴,‘嗷’地将肉片叼进了嘴里。 见他小腮帮子来回鼓动,可爱得紧。 只是喂了他一肉片,但这种温情却如泉涌,把整颗心都给暖了起来。 卫狄拾起绢帕给他擦擦嘴角,望着他笑。 小八被她看得面颊 微红,“你别老看着我笑,好好吃饭呢!”他抬手覆在她那张好看的笑脸上。 真该让那些每天战战兢兢被她的冷面吓得要死的朝中大臣们好好看看,这人笑起来简直不比他这个妖君差! 明明是她总是在勾引他呢! 卫狄拿开小夫郎的手,轻轻捏了捏,就这么牵着放在了膝上。 “我有时候会有一种感觉,总是觉得,我们很久很久以前就认识了。”她忽然这么说,眼中被照进御书房里的晨光镀出一片金色,褶褶生辉。 小八歪了歪头,“嗯?” “我知道你喜爱红色,穿衣喜欢红裳,但凡有一点别的颜色都不行。吃饭时喜欢肉菜,还要片得薄薄的,刀工若是不好的,你决计不尝一点。赏花时喜欢春菊,明明开得最好的是秋菊,你却只喜欢春菊,喜欢那与旁的不同的,只在春天开出小花苞的菊。”她缓缓道来,将小仙男的喜好一个一个说得清楚。 小八被她说的脸红,却又不甘心:“还有别的么?” 卫狄睨他一眼,“有。不过若是全都说完,我这顿饭也该凉了。” -- 第161页 小八推了推她,“那你先吃。” 卫狄摇头轻笑。 那不是错觉。 她了解他,并不只是从一起经历过的这些世界里看见的。 而是看见这个人,她心里就知道他的喜好,他的一切。 这种熟悉感,近来越来越浓了。 不过记忆中却没有小夫郎这个人。 罢了。 也许是她想差了吧。 …… 用完饭后,小八又问起她关于给孩子转气运的事。 “不用担心,等小宝贝出生之时,我必然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卫狄揉了揉他的发。 这一个月,他马不停蹄地做了不少事。 以卫国还未出生的小皇女积福为名状,除恶扶贫,兴农兴商,大兴水渠。 但凡有生了灾情的,卫狄都拨银施粥。 一个月下来虽然成效稍微,但假以时日,这些气运必定会全都算在小宝贝的头上。 如若还是不够,她就派兵威胁其余两国,把一统天下的大气运也全都给她的小宝贝。 “放心,没事的。”卫狄拉着小夫郎的手,“相信我,绝不会让她有事的。” 小八顺势靠进她怀里,笑了笑,“我从不担忧。” 从小世界里掠夺气运这回事,卫狄自然是比他要熟练得多。 再者。 他相信她。 这整个世界,也只信她一个。 …… 后来的几个月卫狄变得很忙。 最终还是付诸计划,要让卫国一统大陆。 玉国女帝虽然觉得屈辱,但也明白无法与卫国抗衡。最终答应了卫狄,玉国仍由她自治,但在归属文书上却是以卫国的附属国来算。 而相邻的另一个国家云国仍负隅顽抗,抵死不从,兀自备好了军马粮草,大有烽火狼烟燃尽你卫国边关的阵势。 卫狄是不愿开战的。 一旦开战,谁也不知道这其中的杀戮罪孽会不会落到她那未出生的小宝贝身上去。 卫狄正苦恼要不要自己亲自跑一趟去把那女帝弄死,再随便扶持一个傀儡上去,只要不开战,能够兵不血刃的拿下云国,她又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正当她这么想的时候。 ——小夫郎不见了。 怀着八个月身孕的小夫郎,跑 了。 听见这个消息,卫狄简直差点气昏了过去。 连忙抓来暗卫询问。 暗卫哆哆嗦嗦地跪下,双手捧着一张字条呈了上来:“陛下,这是……君后殿下留的信。” 卫狄急迫地接过字条,定睛一看。 ——我去把那不识好歹的家伙杀了。 就这么几个字,卫狄跌回椅子里,额角青筋突爆,双手握成拳,像是极力忍耐着什么,身形微微发颤。 跪在地上暗卫见陛下没有弄死自己的意思,心里松了口气。甚至有了闲暇想——君后殿下怎么会武功啊? 暗卫想起那神乎其神的武技,心里一面佩服一面心惊。 还好当年因为小八殿下而看君后殿下不顺眼的时候没有前去挑衅。 否则就拿神不知鬼不觉的武功,恐怕是他们整个暗卫团一起上都要全折在那位手里。 而且…… 殿下留下的字条里写的,那个‘不识好歹的家伙’是谁啊? 暗卫想着想着,没发现自己将自己所想脱口而出了。 “云国女帝。”直到座上的人开了口,暗卫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不仅说了,陛下甚至还回答她了! “陛下……可是,殿下还怀着身孕。” “砰!”一声惊拍,椅子应声而碎。 原来坐在椅子里的女人站起身来,遥望远方怒喝:“朕当然知道他有身孕!” 暗卫瑟瑟发抖:呜呜呜! “狐小八,你真是欠收拾!”卫狄从嘴里咬出一句话来。 暗卫还没反应过来‘狐小八’三个字是怎么回事。 她家陛下已经朝外走去。 “陛下,您去哪啊?” “朕去接君后!”这话音刚落,待暗卫再抬眼看去的时候,那道明黄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在眼前。 清风在半空中卷过一个旋儿。 她仿佛从未出现过。 暗卫挠了挠头,感慨:“我们陛下,武功又精进了啊。” “啊不对,我现在得去找老大才是!”暗卫猛地一拍脑门,飞身从墙头一跃,往福禄宫而去。 现在咋办呐,君后跑了,陛下也不见了。 第70章 帝宠乱世小妖君13 云国皇宫。 富丽堂皇的宫阙之地, 今日却不似以往冷清。 宫人提着灯来回奔走, 或是藏在宫院角落里窃窃私语,匆忙来往各宫之间。 侍卫带刀在宫廊上一波一波走过,铁靴踏上宫廊路面,发出铿锵的声响,肃杀而齐整。 一切,都昭示着这今夜的不安宁。 因为就在刚刚, 约莫半刻钟之前,女帝被刺杀, 损及心脉,众太医束手无策, 唰啦啦在寝殿外跪了一地。 偏偏刺客……还没抓到。 宫中已然人心惶惶。 卫狄就是在这个时候来到云国皇宫。 她一身黑衣, 寻了个无人角落,悄悄没入黑暗。 她也在找那个刺客。 那个不知天高低厚, 怀着八个月身孕还敢强行催动妖力,日行千里来到云国皇宫刺杀女帝的可恶的……她家小夫郎。 -- 第162页 其实这一世小夫郎是只狐妖, 她本来不需要太多担心的。 可偏偏这是一只没渡劫成功差点没命的小狐妖, 养了几年好不容易能化形了,他又怀了身孕。 小宝贝在他肚子里三个月大时,他就不停地给小宝贝灌注妖力,生怕孩子有什么不妙。 现在更是大着胆子跑到云国皇宫来了…… 卫狄心里一团糟, 正要越过宫墙去,突然听见两个宫婢在角落里小声低语—— “你瞧瞧那草丛里一团白乎乎的东西是什么啊?我怎么瞧着它还会动啊?” 另一人听这话,只觉得背脊一凉, “是不是什么小白兔子?” “这都几更天了,若不是宫里生了事咱们都睡熟了……还有也没听说宫里有哪位主儿养了小白兔啊?” “罢了别看了,这夜里容易生事端,也别自己吓唬自己了,咱们快回去吧,听说这刺客还没抓住,还是不要在这到处晃悠了。” “你说的是。” 于是,两个婢子没敢上前看那一团白毛小家伙,只战战兢兢地埋着头走了。 若是她们往前去,就能看见那躲在草地里的小白团子其实是只狐狸。 不仅是只狐狸,且小腹圆滚,一看就是怀了崽的。 可惜她们不敢上前。 卫狄来到墙头时她们已经离去,她急忙跃下,疾步走了过去,一把抱起了那躲在草丛里的小白团子,气得伸手直接拍了那小狐狸屁股一把。 “嗷——”小狐狸痛呼。 “狐小八,待我回去再收拾你!” “呜……”小狐狸耳尖动了动,不敢应话。早在嗅到她的气息时就放松了下来,此时对她的威胁 也假装听不见,倏地一钻,就轻车熟路地在她臂弯里寻了个最舒服的地方,窝了下来。 卫狄生平第一回 像个老婆子似的念叨,“你且等着回去怎么收拾你!” “离家出走!” 好凶! “揣着八个月的肚皮,你也敢跑来皇宫行刺!谁给你的胆子!” 简直凶神恶煞! “回去就给你做个小笼子,把你关起来,看你还往哪儿去!” 小狐狸嗷嗷地给自己辩驳:你关不住的,本小仙可是有妖力的! “……” 女人没有再说话。 小狐狸好奇地抬起小脑袋,“嗷?” 生气了? 夜色晕黑昏沉,看不清她的容貌。 只能听见卫狄长叹了一口气,用最无奈的 语气道:“你是不是不信我?” 小狐狸一个瑟缩,挣扎起来就叫道:“不是,我……” 说时迟那时快,远处突然有人掌灯望来,大喝道:“谁在那!” 卫狄赶紧安抚住挣扎的小狐狸:“罢了,别动,我们先离开这里。” “呜!” 等巡查的侍卫赶到草丛来时,便只有风声了。 草地里倒是有脚印,可惜却再也抓不到人了。 …… “卫狄,你又动用你自己的力量了?”眼前的一草一木正在疯狂后退,小狐狸根本看不清周围那一晃而过的到底是些什么东西。只用小爪子勾着她的衣襟,有点生气地问,“我就是不想让你动你自己这超然于‘规则’的力量,才自己前来云国,你……你这样不是叫我本末倒置吗!” 卫狄脚步一顿,周围的景物终于清晰起来。 她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不就是被发现,终不过一个和主系统敌对的结果。但你这样跑出来,最后力量透支躲进草地里,这对我来说,才是本末倒置。” 她语气飘忽,仿佛鸿毛落进了水潭,掀不起半点波澜。但听在小八耳朵里,却掷地有声,不容反驳。 “我……”小八顿了顿,小声道:“对不起。” “是要你给我道歉吗?”她稍稍护着它的肚子把小狐狸举了起来,“宝贝啊,我真的不能失去你,别再吓我了,行不行?” 她真的,爱透了这个小笨蛋了啊。 小狐狸伸出前肢,抱住她的脸蹭了蹭,“我也不能。” “我不会被主系统抓去的,更不会突然被销毁。信我嗯?” “好。” …… 无论如何,小狐狸是找回来了。 云国的女帝也不治而亡。 卫国一统大陆的步伐再没有谁能够阻拦,小太女也会顺利降生。 …… 后来,卫狄又过了很多年,也仍记得那日的情景。 一声响亮的哭声传进耳中的时候,蓝天碧空之上乍现白鸟朝凤,祥云映着金光,大片大片地扑散在卫国的宫城之上。 百姓们齐齐跪下—— “天降福瑞,咱们卫国太女降生啦!!!!” 就在所有人都在惊诧那异象时,卫狄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小心地抚了抚夫郎被汗湿的脸,眼含泪光地问他:“怎么你堂堂一个小狐仙,生小宝贝还这么辛苦?” 他脸色发白,鬓发湿成了一束,贴在脸侧。虚弱地朝她笑了一下,说:“本小仙也不知道。” 他说,“妻主,生小宝贝……好疼啊。” 卫狄当时就掉下泪来。 她已不记得自己多少年没有落过泪了。 甚至在那滚烫的水珠从脸颊一路滑落,小夫郎满眼无措和惊讶的时候,她才惊觉原来自己落了眼泪。 -- 第163页 “我从未见你哭过。”失措之后,他反而笑了,吃力地抬起手,抹了她的眼泪,笑说:“原以为你不会哭呢。” 卫狄哑然,最后又笑起来,“大约是因为,以前少了一个给我拭泪的人吧。” 他微扬了扬下巴,很有精神道:“那日后,你可以哭了。不过……不许每日都哭。”他会心疼的。 卫狄挑眉,“我也不是某个小哭包。” “哼,我的小宝贝呢?” 卫狄领命,把孩子从麼麽手里抱了过来。 小孩生的一张红红的小脸,眼睛还未睁开,只卫狄手掌那么大的一团,哭声却极为 响亮。 是个女娃娃。 只见小夫郎戳了戳她的小脸蛋,抽了抽鼻子:“卫狄,咱们的小宝贝长得好丑啊。” 刚说完,他又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眨了眨眼,见孩子没什么动静,又小心地问卫狄:“小宝贝没听见吧?” 卫狄看得发笑,抱着他也抱着孩子,“听见了也不会怪爹爹的。她最喜欢你的。” 小八恢复笑容,轻轻地刮了刮她小小的鼻子,“小宝贝,要快点长大啊。” 卫狄亲亲孩子,又亲亲孩子爹。 襁褓里的小娃娃就像知道了是爹爹和娘娘在抱着自己一样,哭声渐歇,小脑袋靠在爹爹的臂弯里,不一会儿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小八见她这么乖,目光温柔起来,“卫狄,咱们的小宝贝叫什么名?” “无双,卫无双。”卫狄轻轻点了点女儿的小鼻尖,“不求她事事无双,只想这红尘世间,她独一无二。无双无两。” 她给取的名字小八自然也是喜欢的,不过这让他想起卫狄曾经给自己取的名字。 “怎么了,在想什么?”卫狄问。 小八弯了弯唇,问他:“我在想,那你曾经给我取名无忧,是想让我永远无忧吗?” “对。” “可世间总有杂事烦扰,怎么可能会有人永远无忧呢?” “不求你永远无忧,但我与孩儿在,便让你寻不到忧愁,做世间最开怀的男人。” 小八倚靠在她怀里,微微仰首,亲了亲她的唇。 得妻主如此,也再得什么好求了。 …… 那床边上相拥的一家人,温馨得像是在发光。 暗卫躲在寝殿外呜呜地抹泪。 “今后,今后咱就有小皇女啦。” “是的呢。” “小皇女可以悄悄地抱吗?” “小气陛下肯定不许。” “那咱趁陛下和君后这样那样的时候去偷孩子!” “老三,我发现你很有想法啊,偷孩子带我一个!” “好嘞!” 第71章 当她成了NPC1 “那家伙在楼梯口等我, 嗯……也许是捡枪去了。她想把我一击必杀。” “对, 我没那么容易死。” “我猜她看见我按电梯了,所以她应该在二楼等我,但我其实会去三楼。再从三楼去二楼,我会弄死她。” “嗯……转个视角,你们看见了吗?她在那里等我。” “等等……” 伴随一声枪响—— “胜利!victory!” 隐约听到从旁边的书房里传来的欢呼声,楼嘉揉了揉因为熬夜而酸胀的眼, 打了个重重的哈欠,揉了一把自己的头发, 突然高声对着墙喊道:“卫无双!” 隔壁的卧室好像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不一会儿,房间外出现趿拉着小拖鞋的声音。 卡嗒。 门扶手被扭开, 一颗小脑袋探了出来, 软嫩的小脸上带着点心虚:“楼嘉,你叫我?” 楼嘉一把拉过才到自己腰间的五岁小孩, 拍拍两下打了她屁股,“你又趁我睡着的时候去开游戏直播了?” “你不准打我屁股!”小女孩憋红了脸颊, “我已经五岁了!” 刚睡醒的女人又打了个哈欠, “五岁的小屁孩。” “楼嘉!”小女孩气哼哼地鼓起包子脸。 “我是你母亲!楼嘉楼嘉的,像什么话!你们幼儿园的老师就这么教你的啊?”楼嘉直接把孩子给提溜起来,“几点了?快换衣服,我送你去幼儿园。” 穿着小黄鸭睡衣的小丫头在她手里挣扎了两下, “没迟到,还早呢,我自己能去, 不用你送!”说完,小丫头瞪她一眼,“楼嘉,你该去找工作了!” 楼嘉圈住小丫头的腰身,就这么单手给提了起来,往她的小卧室走去,“卫无双,你搞清楚,你是五岁,不是十五岁,还不到自己上学的年纪。还有,说什么找工作,我赚的钱不够养你的吗? 老师是不是说了要买什么东西?缺了?” 小无双:“我什么也不缺!” “那你叫我找工作?” 小无双哼了一声,没说话。 任由楼嘉大女人给她拾掇衣服穿上。 幼儿园的校服妥帖地穿好,然后是小皮鞋、小领带。最后小帽子往脑袋上一扣。 成了。 楼嘉捏一把女儿的小鼻子,“在幼儿园听老师的话,懂?” 卫无双哼了哼声,“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笨楼嘉!不要总是窝在家里,好好打扮打扮自己,去给我领个爹回来啊!” 面对女儿毫不委婉的话,楼嘉这个单身母亲揉了揉自己的头发,“知道了知道了。” -- 第164页 “每次都这么说!”小女孩白她一眼,乖乖地背上自己的小挎包,“对了,你前几天说的那个游戏,我帮你下载好了,今天公测对吧?” 楼嘉亲了一口女儿的脸,“小宝贝儿,就别担心我了行不,赶紧地,咱得去幼儿园了。” “走吧。” 楼嘉牵着女儿下楼,骑上自己的小电驴,一路迎着秋风,把孩子送到了‘兴安’幼儿园的门口。 老师远远地就站在门外等着,见这母女俩过来,还笑了笑说:“小无双今天也很可爱啊。” 楼嘉温和地朝老师笑了笑,把女儿抱了下来。 卫无双面对别人时总是板着一张小脸,冷冷淡淡地,对于老师的夸奖一脸冷漠。 楼嘉挑眉,揪她的小脸:“老师夸你呢,你就这表情?” 卫无双小眉头蹙着 ,“嗯。可我是女孩,为什么要说我可爱?” 楼嘉嘴角一抽,“因为你是小孩。五岁的小孩,懂了吗小宝贝。” 卫无双小嘴巴一撅,轻哼一声。 楼嘉对于满脸写着‘我不合作’的女儿简直无奈,只好抬头对老师说了一声抱歉。 老师不太在意,伸手想牵过她,却被小无双敏锐地躲开了。 落在半空的手僵住。 气氛再度尴尬。 楼嘉无可奈何,只能握着那只小手重新交到老师手里,像是要叮嘱女儿似的,低头对她说着悄悄话:“小宝贝,乖点,晚上带你玩游戏。” 小无双将母亲挑眉毛的动作学了个十成十,“真的?” 楼嘉点头。 于是小无双轻咳一声,对尴尬的老师说:“我不用老师牵,我爹说过不能随便牵男孩子的手,老师也是男的,所以不能牵,我可不想娶老师。好了,我自己走进去。” 老师:…… 楼嘉急得挠头:小宝贝啊,你这么说那老师不是更尴尬了吗? 老师无奈苦笑,“无双小同学,你慢点。” 小无双点了点头,朝楼嘉挥挥手,自己就迈着小短腿儿进幼儿园了。 楼嘉远远地看着小无双走了进去。 女儿走过的地方,就连周围的小朋友都绕开了,没有一个人敢跟她搭话。 楼嘉就算对这样的事习以为常,但亲眼看见,还是心里发沉,忍不住叹了口气,骑上小电驴。 “那以后还要麻烦老师了。” “好的。” 直到楼嘉的小电驴绕过了转角,那老师才朝幼儿园的方向瞪了一眼,语气不大好道:“整天你爹说你爹说,谁不知道你就是个没爹的孩子!” 这句话隐没在风里。 悄悄送到了楼嘉耳边。 楼嘉看着眼前缓缓后退的风景,语气寒凉:“该给小宝贝换个幼儿园了啊……” …… 身为家里蹲宅女的楼嘉现在的职业是游戏直播平台的主播,因为游戏技术不错,所以也算得上是个‘一姐’一样的人物。 但几乎没有人知道,她一个二十岁的游戏主播已经是一个五岁小女孩的母亲。 楼嘉回到家里,打开电脑。 卫无双果然已经给她下好了新出的国风游戏《乱世》,楼嘉打着哈欠点开电脑上的游戏客户端,注册,登录。 她不敢在任何地方公布她有女儿的事实。 因为她家的小宝贝真的只有五岁,但却聪明非常。 有时候楼嘉自己也会想,小无双也许是上天给她的礼物吧?毕竟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身边就多了个孩子。 前二十年,楼嘉已经不太记得了。 两年前,她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那时脑子里就是一片空白,她记不得所有的一切。 据医生说,她是出了车祸,而且楼嘉自己本来就是个孤儿,所有她在医院静养的三天,也没有谁来看过她。 等她在民警的关照下回到自己的家的时候。 就在家门口见到了那个孩子——小无双。 小无双穿着奇怪的衣服坐在小公寓前,所有人来来往往,都好像看不见那个孩子一样。 楼嘉走上前想问问她‘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你的妈妈爸爸呢?’‘你为什么坐在这里?’ 可她还什么都没来得及问出口,小女孩就察觉到了似的,抬眸对上了她的视线。 那是一双非常澄 澈的黑眸,像是能看尽人间一切脏污的眼睛,在一瞬间就吸引了她。 孩子喊她:“母亲。” 楼嘉愕然,心里霎时浮出不可置信——难道失忆前还弄出了这么大一个孩子? 后来得知小无双今年已经三岁,而自己身份证上也才十八,楼嘉就安了安心,总不能是她十四岁就把谁家的漂亮男孩给弄大了肚子吧? 与此同时,心里也浮现出满满的失落。 什么都不记得的人啊,想要拥有一个血脉相连的孩子啊。 至少那样能证明,她不是孤零零的活在这世界上,她还有牵挂。 ……虽然最后楼嘉还是把小无双给养了起来。 她也曾经帮助小无双找过家人,可惜就连警察都走遍了整个市区也没有找到孩子的家人。 最后,在她们打算把小无双送到孤儿院去时,楼嘉把孩子给领养了下来。 从此,楼嘉就有了一个三岁大的女儿。 名叫卫无双。 -- 第165页 智商很高,聪明得不像个平凡人家的孩子。 索性楼嘉不在意那些,女儿聪明那不是好事吗? 只是可惜,小无双有点不合群。 想到今天的场面,楼嘉敲着键盘选了游戏服务器,皱眉思考:“要不直接让小宝贝跳级念小学好了。” “可是就连幼儿园的孩子她都处不来,去上小学的话会不会更……”楼嘉烦躁地揉了揉头。 小无双其实也不是不合群。 她智商很高,脾气也不知道是学了谁的,傲得很。这样的小性格如果爱表现的话,早就成了幼儿园里的明星人物,再加上那张粉嫩嫩的小帅脸,不知道多少小男孩子追在她身后跑。 但关键就是,她爱表现,甚至对老师教的东西不屑一顾,无论是做手工活儿还是做点什么别的小作业,都完成得非常好。 可是……! 她不喜欢和男孩子玩! 一旦有谁叫她的名字了,她就冷冰冰地横一眼过去。 ……据说吓哭了好多小朋友。 楼嘉气愤地选好了人物角色,挪动鼠标的手隐隐发紧。 作为一个密切关注自家小宝贝成长的母亲,楼嘉很快就问出了小无双不爱和男孩子一起玩的原因。 ——他们好丑。 ——我为什么要牵他们的手? ——爹爹说了,不能随便牵男孩子的手。 楼嘉不知道卫无双的爹爹是谁,无论怎么问也问不出来。 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关于牵手这个问题。 不管楼嘉怎么解释‘小孩子的手是可以随便牵的’,小无双都冷着一张小脸,说:“胡说!爹爹说了,男孩子的手不能随便牵!如果牵了,将来就要娶他!” 楼嘉:“……” 于是,后来楼嘉就采取迂回手段,说:“那你可以选一个你喜欢的牵,我同意你‘早恋’,竹马青梅什么的也不错。” 她当时只想让这个小家伙合群一点。 可谁知道,那小丫头一脸面无表情:“我不娶他们,长的好丑。” 楼嘉:“……” 尼玛的,这小混蛋将来不知道要娶个什么天仙儿回家。 “至少……要和爹爹那样好看。” 楼嘉:“……” 尼玛的,你爹大概是个天仙儿! 小无双那时似乎也懂她的意思其实是希望她多和幼儿园的小孩子们相处,于 是她不再绷着一张小脸,而是伸手轻轻抱住了母亲,低声道:“楼嘉,你别担心。我不需要和他们好。” 楼嘉:“……” 她后来也真的不担心了。 因为她女儿是真的没问题。 但渐渐的,楼嘉开始担心起了小宝贝的未来—— 十几年后,该不会真的给她带个天仙儿回来吧? 这些都是前话。 现在,果然担心的还是发生了。 楼嘉望着电脑屏幕上绚丽壮阔的江山图加载页面,淡淡地叹了口气。 原来担心小宝贝在幼儿园会被别的孩子孤立。 结果谁知道,是她孤立了整个幼儿园的孩子。 现在最严重的是,幼儿园的老师也开始不满小宝贝了。 换幼儿园的事,迫在眉睫啊。 女儿的事比游戏重要多了。 女儿控楼嘉赶紧缩小正在进入的游戏界面,换到了全国最火的云涯论坛。 发帖。 【N市大家有什么推荐的幼儿园吗?孩子比较少的,老师性格比较好的?】 没几分钟,就有人回了贴—— 不过多数都是没营养的水贴。 就在楼嘉不停地刷新着回复的时候,一条正经的回复映入眼帘。 【N市的话,楼主可以试试‘童心幼儿园’喔!老师都特别温柔!】 于是,‘童心’,就这么悄悄地映在了楼嘉眼中。 与此同时,《乱世》游戏也登录成功。 【你的意识渐渐清醒,周围的一切也渐渐在眼中清晰起来,你意识到自己穿越了,而你的名字是——】 【请输入您的名字】 《乱世》是一款历史向国风游戏,沿用了五百年前历史中卫、玉、云三国时期的背景,是今年最具期待网游榜的第一名。 这不奇怪,因为在那段历史里,有最富庶的百姓,有震古烁今的水渠官道,有一统天下的壮志豪情,还有最深入人心的爱恨情仇。 楼嘉只一恍神,脑海里就仿佛出现了那里的一切。 楼嘉开始敲打键盘,输入角色名。 她最开始想到的是女儿卫无双,刚好和历史里卫国的太女同一个名字。 于是楼嘉笑着想道——小宝贝是太女,那咱也该是皇帝不是? 于是,她输入两个字。 【卫狄】 是否确定。 是。 【正在进入游戏……请稍后。】 楼嘉一愣。 这…… 原来真的可以叫卫狄啊…… 第72章 当她成了NPC2 刚进入游戏, 入目是巍峨宏伟但也空寂的大殿。 一行横幅拉开, ‘御书房’三个大字昭示着她这个‘卫狄’身处的地方。 立刻就有两人迎面而来。 因为是第一人称视角的缘故,楼嘉能够清晰地看见两个宫人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往地上噗通一跪:“陛下,小太女病了。” -- 第166页 楼嘉听着耳机里着急的男声,自己心里也莫名地跟着一紧。 但屏幕上并没有给她什么能够输入文字的框。 无措之下,突然那两个人又问:“陛下?您为何不说话?” 楼嘉脑海里一道精光闪过, 试探地对着耳麦开口:“你们刚才说什么?”刚说完,楼嘉就觉得自己可能是傻了。 一个键盘网游, 她怎么还当成全息游戏玩啊? 但下一刻,跪在地上的奴仆就像是听见她的话似的猛地磕起头来:“求陛下恕罪, 求陛下恕罪!我们也不知道为何, 小太女殿下突然就浑身发烫——” “太医呢?” “这……”两个奴儿互相看了一眼,最后咬牙:“君后殿下不让奴们去请太医。” 楼嘉心里奇怪, “为什么?” “奴们也不知,陛下, 请您先去看看小太女吧!” 楼嘉点了点头, 过了好一会儿那两个奴儿也没动静,这才恍然发现这两个人根本看不见自己的点头,于是在屏幕外揉了揉额角,对着麦沉声道:“走, 带路。” 一路上,走得很快,沿路风景尚可, 青石板路边的青草簇着小黄花,清新又鲜活。 可惜这位陛下无暇欣赏。 没多会儿,两奴带着她停在了‘云遥宫’前。 “陛下,快进去吧,小太女要等急了。” 楼嘉就这么操纵着人物,跨过了门槛。 “参见陛下。” “参见陛下。” 云遥宫中的婢子们都停下自己的动作,纷纷跪了一地。 楼嘉一怔,“都平身吧。” “是。” “都去做自己的事吧,不用管我……朕。” “是。” 婢子们一哄而散。 楼嘉胡乱地移动着鼠标,张望着这云遥宫的布景。 明明与那御书房一样,都是奢华的摆设,但却熟悉的令她心惊。 还不等她细看,一道清朗的男声从里间传了出来:“既然来了,还不进来?陛下还要本宫去请吗?” 楼嘉行动一滞,压下心里的熟悉感,循声走了过去。 她一踏入寝殿,屏幕上就又显示出她的位置来。 【云遥宫寝殿】 她走上前,撩开那隔室的珠帘,一身红衣的青年坐在床沿,墨发如瀑自然从肩头划下,他小心地抱着一个襁褓。 “你……”她刚一出声。 那人就抬起了半张脸,锐利的黑瞳在见了她之后就柔和下来,眼中噙满了情意。 他真的很美。 楼嘉觉得自己从来没见过这样好看的男人。 他大概是年纪不大的,那一身红衣虽然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强势气场但面容还是稍显青涩。 一双大眼实在明亮,狭长地拉着眼角微微上挑,每眨一次眼都是风情。 是天仙? 不,大约是妖精吧。 也许是因为楼嘉久久不动,他眉间多了一股不耐,语气还算柔和:“卫狄,你站在那里做什么,不过来吗?” 楼嘉哑然,“这就来。” 虽然游戏界面没有告诉她这个男人是谁,但她现在已经知道了。 能够住在这云遥宫中的主儿,只有那一位。 楼嘉想起史书里所载的—— “玉国麟儿,称倾国第一人尔,有荣华加身,于二八之年奉旨使至卫国。卫帝曾见无数佳人而不为所动,但甚喜他颜,引入宫中,三日后,封君为贵。” “卫帝连宿云遥宫中三月有余,美人入怀,也仍不懈政事,三月堪堪过,贵君有孕,帝封玉姓贵君为后,立腹中孩儿为储。” “此后,一身红袍,总于天女侧立,乃当真君仪天下。” “帝后伉俪数十载,卫帝曾执手君后,立于三军之前,敞言道:今有夫与朕同在这战场之间,在这乱世之中,在这浮沉千里之途上。朕有天下,亦有他,便再无所求,即便求,也只求这一战凯旋,胜则与天下百姓共安然,诸位将士们,可愿给百姓一席安虞之处?!” “朕即便统一了天下,朕也还是卫狄。卫狄,一生一世只他一人。” 关于这位君后的传说……还有很多很多。 楼嘉却奇怪地,全都记住了。 在整个卫国一统天下的历史中,她印象最深刻的不是千古一帝卫狄,反而是这位卫国君后,这卫狄后宫中唯一的一个男人。 ……玉银心。 楼嘉走到他面前,微微低头,看见他如墨的发顶,还有怀中抱着的……小狐狸? “你怎么抱着它?” 楼嘉这才想起来,卫帝在年少时得国师相赠曾养过一只白狐,好像是叫,“小八?” 红衣青年闻声抬眸,“嗯?” 楼嘉觉得这声嗯有点蹊跷,不过她没继续说,只是人物随着剧情轻轻摸了摸她怀中小狐狸,“宫人说女儿病了……” 她也奇怪,玉银心不去看看女儿,反而在这抱着只狐狸是做什么…… 听她这么说,玉银心也露出个无奈的笑,目光灿若星辰:“你是不是又忙忘了?今日是十五了,月圆将至。”说完他又嗤笑,“亏得这些婢子也是傻,每年的八月十五双儿都会‘病’一场,倒也还是大惊小怪的。” 楼嘉一怔。 果然,玉银心不请太医,是有隐情的。 “不过你怎么也糊涂了?”玉银心抱着小狐狸起身。 -- 第167页 【玉银心探了探你的额头】 “没病啊,你傻了么?卫狄?” 他毫不客气且带着些娇嗔的话从耳机里漏出,让楼嘉猛地从那一行字上回过神来。 “我没病啊。”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才恍觉自己没用上‘朕’这个自称。 不过很快,她也就不担心。 玉银心张口就是‘卫狄卫狄’,也没把她当成什么皇帝。 她曾在野史里看过,据说卫帝在对待君后时从不用‘朕’的自称,君后对她也是直呼其名。 当初看见的时候,她还曾在游戏直播的时候跟大家提起。 有不少人就觉得这野史写的太假,都认为既然卫狄是皇帝,自然就不可能违背了古制,在一个男 人面前自称‘我’,也未免太可笑了。 那时楼嘉一个人一张嘴,怎么说也说不过她们。 索性不说了。 现在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游戏,竟然是根据野史做出来的! 楼嘉心里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把这个游戏玩下去了。 “卫狄——” “啊?” “你又在发什么愣呢?”男人蹙着小眉头,很不高兴地望着她:“若是觉得我与双儿耽误了你的 大事,你可以回你的御书房去,今日也不用歇在云遥宫了。” 楼嘉一怔,“啊……那我走了。” “!!!” 她刚一转身,余光就瞥见那如玉的人儿鼓起了脸,眼角红红的。 “我……” “看什么看!滚回你的御书房去,今后再不许你歇在云遥宫了!” 楼嘉:好,好霸道。 但看见他那双漂亮眼睛里有水雾泛起,她倏地就软了心,抬步走了回去,“我不回御书房,现下 什么时辰了,我陪你们用膳。” “今夜呢?”他撅了撅唇儿,一动一静皆是倾城。 “……也歇在这儿。” 结果那骄矜的男子轻哼一声,“那就歇吧,”话音刚落,他又防范地看着她,“今夜双儿不好受,你不许胡来!” “……”楼嘉一顿,心中复杂万千——这游戏怎么回事,十/八/禁吗? “我知道了。”她叹了口气。 说完,屏幕上突然弹出两个动作—— 【摸摸他的头】 【亲亲他的脸】 楼嘉随便选了一个,就看见自己贴近了美人,在美人的长发轻轻抚了两下。 “卫狄……”玉银心微微抬起头来,目光柔若秋水,像是期盼着她还能继续再动作点什么一般。 楼嘉被那眼神所触动。 但还不等她做什么,突然电脑屏幕一闪,黑了。 楼嘉猛地站起身来,看向电脑显示屏的插座—— 插座灯灭了。 停电了?! 在这个关键的时候?! 楼嘉:…… 楼嘉揉了揉额角,自顾自地念叨:“搞什么啊,楼嘉啊楼嘉,你是人啊,三次元的人,玩个游戏怎么还入迷了。” 从书房摇头晃脑地走了出去,掏出手机一看。 两条未读信息。 【云乐小区物业管理公司温馨提醒:非常抱歉,由于线路检修问题,今天将会停电到夜晚20:00,影响了各位住户的正常生活,我公司……】 楼嘉跌进沙发,打了个哈欠:“玩个游戏玩得连手机来短信都不知道。” 她说完,又点开另一条信息。 【恭喜您成功成为《乱世》国风游戏第一名NPC测试者,因为该账号的特殊性,账号已绑定虹 膜,无法转让、转卖,希望您能获得最好的游戏体验。(发信人:《乱世》游戏运营商)】 “……” 这是……天选之人啊。 天选的楼嘉叹了口气,从短信界面退出,点进了直播平台的APP,在自己的主页下面留了句话—— 家里停电了,直播不了,今天先鸽了。 这话一发出去,就有许多粉丝纷纷回复。 【嘉姐,停电了?】 【什么物业公司我要举报!】 【楼上的带我一个!】 【举报+10086】 【为什么你们都相信嘉姐是真的停电了而不是因为《乱世》开测然后跑去偷偷玩了?】 【……楼上……】 【楼上说的好有道理】 【嘉姐是个历史迷啊,肯定会去玩的】 【哈哈哈会不会正 在玩啊,然后玩着玩着就停电了?】 【嘉姐表示,你们这群魔鬼,我就是鸽一场直播,你们怎么肥四】 【说起来,今天早上用嘉姐的号玩《爆破》的是谁啊?】 【是嘉姐的小伙伴!】 楼嘉默默看完,内心吐槽:不是小伙伴,是宝贝儿闺女。 第73章 当她成了NPC3 趁着停电而小无双还在幼儿园的这几个小时, 楼嘉收拾了一下自己, 骑上自己的小电驴,赶去云涯论坛上写的‘童心’幼儿园的实际地址。 三个小时后。 楼嘉坐在了童心幼儿园的办公室。 放着茶水的矮几对面坐着幼儿园的老师,魏静魏老师。 “我们幼儿园虽然不大,不过也带您看过了,不管是小食堂还是小甜点店,食材安全都是可以保证的, 一个班孩子也不多,如果楼小姐家里的小朋友是个比较喜静的话, 倒是可以选择我们这里。至于老师的话,每一个都是经过严厉地指标评测, 绝对不会发生任何辱骂甚至殴打孩子的情况。”男老师似乎有点紧张, 一番话虽然说的没有什么问题,但他不停地深呼吸, 耳朵也红红的。 -- 第168页 楼嘉安抚地笑了笑,“具体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 谢谢魏老师。不过到底能不能来童心幼儿园, 还得看我们家里那个小宝贝,得看她的意愿。” 魏静似乎有点惊讶,“像楼小姐这样的‘民主’的长辈真的很少了。” 楼嘉耸了耸肩,“大概是吧。” 楼嘉拿了本宣传册, 正打算告辞,就听魏静小声地问:“楼小姐……冒昧地问一下,您……的职业是……?” 第一次见面还是陌生的人, 突然就问起对方的职业,实在是一件很失礼的事。 不过楼嘉倒是没什么好隐瞒的,“我是自由职业者。” 魏静捏了捏手指,显然对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 楼嘉叹了口气:说:“魏老师该不会是我的粉丝吧?” 魏静猛地抬起头,双眼冒着光,“果然是嘉姐吗!” “……”楼嘉沉默了一下,艰难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幼儿园的老师是她游戏直播的粉丝…… …… “所以说,嘉姐说的来咱们幼儿园的孩子,是你的孩子吗?”魏静捂着嘴,有点不可置信。 资料上写的,楼嘉才二十岁啊。 “嗯,还请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 她朝魏静靠近了一点,笑得温然:“就当是我和你的秘密好吗?” 魏静心里一跳,怔怔地点了点头。 楼嘉笑了笑,最后还是告辞了。 她能看出来,魏静的性格应该还不错,虽然傻兮兮的,但这类人应该不会被小宝贝给排斥。 这么一想,楼嘉更是坚定了要把女儿送到这里来的想法。 对了,公寓也要搬了。 说服女儿之后就搬家吧! 楼嘉抬头望了望天,碧蓝的天空带了一丝暗色,太阳落山之后云朵都像是黯淡了下去,她轻叹一声,声音不算小:“天色已经这么晚了呢。” 刚说完这句话,她就发现路过的行人都惊奇地看着她。 仿佛在说——这个人在做什么? 用天色看时辰? 楼嘉一愣,赶紧低下头看了眼手机。 装作不经意地走远了。 当然,她也没忘了打电话跟老师说一声,今天会晚点到幼儿园接孩子。 …… 今天去接孩子还是有点晚了。 楼嘉把小电驴愣是开成了油箱加满的机车……但到了幼儿园门口,还是发现已经关门了。 “啊完了……” 正想打电话给幼儿园的老师,结果突然从旁边冲过来一只‘小炮弹’—— “笨楼嘉!我在这!” 楼嘉跳下小电 驴,一把接住小炮弹,揽进怀里抱了起来:“小宝贝儿,没事吧?” 卫无双点头,“没事。” “你怎么自己在这,老师呢?” “我不需要他,让他回家了。” 楼嘉皱了皱眉,这老师也真是心大,孩子的家人都没有来,就把一个五岁的孩子自己放出幼儿园了? “对不起宝贝儿,今天有点事。” 卫无双晃了晃眼,小手抱住她的脖子,见她果然一副打扮得很有精神的样子,嘴角翘了翘:“你去给我找爹爹了吗?” “没有,我去给你找新的幼儿园了。” “我不要幼儿园。”卫无双瘪嘴,任由她把自己放在小电驴的后座,两只小手也轻车熟路地环住她的腰。 “为什么不要幼儿园,我保证,新的幼儿园你会喜欢的嗯?” “喔。”小无双显得兴致缺缺。 “OK,不说这个,先带小宝贝去吃饭。小宝贝想吃点什么?” “笨楼嘉你今天不下厨吗?” “很不幸,家里停电了。” 小无双耳边是呼呼地风声,不过她还是听清了楼嘉的话,顿时绷起了脸,“所以我今天也不能打游戏了吗?” “8点会来电。” “如果没有来呢?”小无双固执道。 “那我也很遗憾。”楼嘉挑了挑眉,“对了小宝贝儿,告诉你一件事。” 卫无双得知自己期待已久的《乱世》游戏很可能大不了了,于是闷闷地把小脸贴在楼嘉背上,对于她的话也显得兴致缺缺,“什么事?” 楼嘉掏出手机把短信给背后的女儿看。 卫无双顿时就瞪大了眼,“NPC测试者。” “是啊,天选之人是我,开心吧!” 卫无双瘪了瘪小嘴儿,冷淡道:“你是哪个NPC?” 所谓NPC,Non-Pyer Character,是指不受玩家操作的系统特定的角色,就像普通游戏里新手村的村长,那些特定的会给发放任务的角色。 但《乱世》这游戏很厉害,竟然与众不同地搞出个由玩家经营的NPC测试者。 这就很骚。 楼嘉一心想讨女儿欢心,就说:“你猜猜看?” 卫无双毫不犹豫,“卫狄。” 楼嘉:…… 小无双叹了口气,“很容易猜。因为我姓卫。” 是说楼嘉这个笨蛋女人啊,就连在游戏里也想当她母亲。 想到这点的小无双眼眸突然黯淡了下去。 母亲…… 母亲,已经……找不到了。 “这……好吧,的确是卫狄。而且我还见到了玉银心,知道吗?他和传说中一样漂亮。” “玉银心……” -- 第169页 “是啊,玉银心,卫狄的皇正夫,一代君后。” 就在楼嘉兴致勃勃地说起这些的时候,小无双已经靠在她的背后睡着了。 夜色渐深。 圆月缓缓升了起来。 等楼嘉带着女儿吃饱喝足回到家的时候。 夜幕已经包围了整座城市。 只有明亮的月光照耀着大地,笼上一层薄薄的雪纱。 “今天是八月十五呢。”楼嘉低喃一句。 就在这时,小电驴驶进了小区,停到了楼下。 楼嘉:“小宝贝儿,下车了哦。” “无双?” 楼嘉又喊了一声。 但后背上抵着的小身体仍然没有什么回应。 楼嘉赶紧回身过去抱住小无双,这才发现,她浑身滚烫,俨然是高烧的症状! 楼嘉深吸一口气,抱起孩子就冲上了楼。 一通感冒药喂了下去,又用酒精给孩子擦了两遍身体,这才把孩子抱上了床。 小无双脸蛋通红,呼吸也热热的,眨着大眼睛望着她,平时绷着的小脸现在看来也软了很多,“楼嘉,笨蛋……我又玩不成游戏了。” 楼嘉理开她额前的小碎发,“你如果明天能活蹦乱跳,我就让你玩,想玩到什么时候都可以。” 卫无双举起小拳头,“说谎的话……” “我是笨小狗。” “嗯!” 楼嘉爱怜地亲了亲孩子脑门儿,“乖,睡吧。” 不一会儿,小无双就睡了过去。 而楼嘉,坐在小无双卧室的窗边,看着因为盈满的圆月,久久不能回神。 月光洒落在她身上,那清朗如珠落玉盘的男声似乎还在耳边—— “你是不是又忙忘了?今日是十五了,月圆将至。” “亏得这些婢子也是傻,每年的八月十五双儿都会‘病’一场,倒也还是大惊小怪的。” 恍惚间,楼嘉想起了那个男人的话。 是啊。 每年的八月十五。 双儿都会病一场。 楼嘉,你是不是又忙忘了。 你的小宝贝儿,每年的八月十五,也会病一场啊…… 记忆如潮水,汹涌得不受控制地涌入了脑海。 她是在两年前的秋天收养小无双的。 三岁的孩子生了一场病其实没有什么好奇怪的,那时完全没有照顾孩子经验的楼嘉也没有注意到,孩子一直都好好地跟在自己身边,在家里怎么会莫名其妙的生病? 那时带去医院,检查一通之后,医生也只给出一个‘智慧热’的结果。 后来每一年,每一年的八月十五,小无双都会发一场高热。 楼嘉也不是没有担心,只是每一次都是‘智慧热’,再想想女儿本来就比别的小孩聪明得多,渐渐地,她就把这件事里的古怪给忘了。 可现在,游戏里那个男人的声音一遍一遍地在耳边回响。 为什么? 八月十五。 卫无双。 高热。 这……真的只是巧合吗? 楼嘉望着满月,再看了看呼吸均匀已经陷入沉睡的孩子,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孩子的卧室。 走到书房门口,她停了停,最后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打开电脑。 打开游戏客户端。 楼嘉握拳抵住唇,进入了游戏。 她并不是无神论者,她甚至相信,世间是有一些无法道明的奇异力量的。 比如说,她发现自己耳目聪明,能够听清百十米距离内的任何声音,她的反应速度也远胜于常人,就连身手……也是同样。 不过她隐藏的很好,安安静静地做个家里蹲。 但现在,女儿的情况却让她不得不去想那些大概在常人眼中看起来不可能的事。 玉银心,卫狄…… 卫、玉、云三国…… 还有她凭空出现、寻不到来历的小宝贝无双。 这其中,真的没有什么联系吗? 楼 嘉看见屏幕里慢慢变得清晰的画面,握着鼠标的手,越来越紧。 第74章 当她成了NPC4 屏幕里渐渐亮了。 这一次, 楼嘉能看见的是镂空的雕凤床顶, 自己应该正躺在云遥宫的那方大床上。 寝殿内烛火摇晃,而屋外的月光却把照得窗台亮如白昼,仿佛洒上了一层银灰。 楼嘉眨了眨眼。 她下线的时候明明还在和‘玉银心’说话,怎么再次上线就到了晚上? 她一偏头,就发现有人睡在自己横呈的手臂上。 长发散了一床。 他也不嫌压着…… 【替他拢一拢发】 【叫醒他】 楼嘉没什么犹豫就选了第一项,就见屏幕里的自己伸出了手, 稍稍勾起一缕黑发,替他别到耳后, 露出那张有着世间最好看轮廓的脸。 下意识的动作让她握住鼠标的手都僵住。 【玉银心醒了】 被她的动作扰醒的玉银心轻轻颤了颤睫毛,缓缓睁开眼, 迷糊地哼唧一声:“卫狄?” “嗯。” “你又闹我……”他抓住她的手, 轻轻蹭了蹭掌心,身子一歪, 裹进了她怀里。 整个屏幕上都是玉银心那毫无瑕疵的脸,仿佛真的近在眼前。 楼嘉伸手去摸。 却只摸到一片冰凉的屏幕。 -- 第170页 “我没有闹你, 我只是突然醒了, 想去看看双儿怎么样了。” 【亲亲他】 【玉银心回应了你的亲吻,听你提起‘双儿’,他的眼神渐渐变得清明】 “双儿……双儿她无碍,方才睡下时我还同你说了, 已经没事了,等明日醒来又会在你怀中赖你教她习武了。” 他微微撑起身子,扑倒了她。 将下巴搁在她胸膛, 笑得狡黠:“你不是知道吗?怎么还会故意醒过来,哦——”他故意拖长了语调,伸出玉白的食指戳了戳她只着里衣的胸膛:“卫狄,你是想做坏事?嗯?” 他清朗的声音此刻因为睡醒沙哑得很是撩人。 就像一只妩媚的狐狸,趴在她身上,微微翘着臀,双目盛满魅惑,仿佛要吸食她这凡人的阴气。 楼嘉看见他胸前那凌乱的里衣松散开来,殷红的两点令人垂涎欲滴。 【拉开他的衣衫】 【抱住人,不让他再撩拨】 “……” 楼嘉抖着手把光标移动到第二项,忍了忍,还是按了下去。 玉银心被他按在怀里,笑声阵阵,“卫狄你是不是不行了?嗯?” 楼嘉望着屏幕里那个撩人的男人青筋突爆,偏偏他的声音还在耳边响着,引得耳尖发痒。 楼嘉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被一个游戏NPC给撩成这样,甚至小腹下都有了点情动。 揉了揉额角,只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她对着耳麦,低声道:“我行不行你还不知道吗?”微微夹带着喘息的声音渐渐冷凝下来,“双儿的事令我无法安心。今后,每逢月圆就会这般吗?那等她长大了……” “这……”问起女儿的事,玉银心也正色起来,靠在她肩头,低声夜话:“这只能等她能够控制自己的力量之后,将狐族的妖力纳为己用了,方才能够不受月圆之夜妖力暴涨的化形之苦。” 楼嘉:“……嗯。” “不用担心。” 【玉银心亲了亲你】 “双儿会好的,还有我在呢。你啊,只要负责把双儿教成最出色的剑客就够了。”他打了哈欠,眼皮渐渐耷拉下来,说出 来的话也模模糊糊的,“嗯……也不知道为什么,双儿怎么就这么喜欢拿剑呢……” “明明……是个太女呢。却想着闯荡江湖。”他掀了掀眼皮。 【玉银心困意混沌地捏了捏你的耳垂】 “一定是随了你这个母皇。” 话音落下,平浅的呼吸也随之而至。 妖力,狐族? 这真的只是游戏,还是说,这些传说中的神秘力量,在历史中就有所记载呢? 这么想着的楼嘉觉得自己都快精神分裂。 她在潜意识里竟然是相信玉银心的话的。 再一次低头去看他的时候。 青年乖顺地枕着她的臂膀,呼吸蹭在她颈间。 那上挑的、惑人的双眼乖觉地阖了起来,小鼻翼随着呼吸一翕一合。 如画的眉眼此刻安然极了。 一股暖意从心口涌出,越渐发烫。 【继续看他入睡】 【自己也入睡】 楼嘉默默地点了第一项后,将手从鼠标上移开。 她发现,屏幕里的画面仍在微微变动,偶尔他的发丝会顺着肩头又滑落下来,偶尔他嘴角会勾出一点点弧度。 像是做了个美梦。 时不时还会有小小的嘟囔声。 他呓语着。 小小声地喊着:“卫狄……” 然后,又睡沉了去。 耳机里放出他那一声低浅的呢喃声,勾得楼嘉近乎恍惚。 就像是卫狄的眼睛仍然睁着,就这么看了他一夜。 而屏幕外,楼嘉也一夜未眠。 除了偶尔去看看熟睡的小无双,她竟也坐在电脑前,望着那沉睡的容颜,如痴如醉。 哪怕是熬了夜。 她也没有什么后悔。 反而心里,是满当当的,沉甸甸的温馨。 就像…… 守着自己的爱人与孩子。 那么,无论怎样,都太值得。 …… 第二天一早,楼嘉就给幼儿园的园长打了电话。 “是的,昨天小无双在幼儿园门口等着,一直等到天快黑了,我才接到她。回家之后她就发烧了。这个事情我和老师打过招呼了,说过会晚一点来接孩子。结果他就让我的孩子在幼儿园门口等吗?园长,八九月的天气,小无双才五岁!” 楼嘉的语气显得很暴躁,“好了,您不用说了,明天起小无双不会再去幼儿园,我也希望园长能秉公处理这件事,如果我知道这位老师还继续在那里上课的话,我不介意发动舆论的力量,让公众来评判这位老师的行为。” 那边园长还尝试继续沟通,但楼嘉没有再理会,直接挂断了电话。 之后,她起来洗漱了一番,又下厨做好了早餐,看了眼仍在呼呼大睡但高热已经退下去的小宝贝,微微松了口气。 ……就又坐回了书房电脑前。 【玉银心睡醒了】 玉银心揉了揉眼睛,趴在她身上哼哼:“卫狄,给我穿衣裳,我要去看看小宝贝。” 【你给玉银心穿好了衣裳后,自己也收拾起来。】 玉银心疑惑地看着她,“你怎也起来了?” -- 第171页 “我也去看看双儿。” “今日不去上朝么?” “……”楼嘉正在恍神,暗想该怎么回答时,寝殿的门突然被打开,一道奶声奶气的小娃儿音传来了过来。 “母皇!父后!” 楼嘉转开视角,望向门口。 小小的女娃穿着合身的金色小褂子,迈着蹒跚不稳的步子,噔噔地朝着床榻冲了过来—— “父后!” 小女娃想朝床里的玉银心扑过去,结果临空被一双铁臂给撑了起来。 “母皇?”小女娃歪了歪脑袋,小脸满是疑惑地看着自家母皇。 【放下卫无双】 【继续抱着】 楼嘉看着近在咫尺的小脸蛋,那一眉一眼,仿佛让楼嘉回到了两年前。 ——这,不是三岁时的小宝贝吗? 那个坐在公寓楼下,小脸寡淡的望着周遭的一切,最后将目光锁定在自己身上,期盼地唤了一声‘母亲’的孩子吗? 一模一样…… 就连鬓角处的小痣也一模一样! 压下心中震惊,楼嘉把孩子困在怀里,低声问:“小宝贝儿,你怎么起得这样早?” 小无双乖乖地被她抱着,小脸紧巴巴地绷着:“我来看看父后,还想看看母皇起身了否?今日……能不能教无双练剑呢?” 楼嘉心里既酸涩又有些甜。 自家的那只小宝贝儿,只有在初见时唤过她一声母亲,而后,就再都是‘笨楼嘉笨楼嘉’地喊。 现下听见这小肉团子一声声‘母皇母皇’的,倒是心都听软了。 【陪小无双练剑】 【去上朝】 楼嘉没什么犹豫地选了第一项。 “今日就陪小宝贝儿练剑。” 她这话一出,连玉银心都觉得惊讶,“你每日都陪着她玩,如今连朝都不去上了?” 楼嘉也惊诧。 卫狄每天都陪着夫郎和孩子吗? 原以为她政事繁忙,肯定没多少时候陪着孩子,结果……怎么和她想的不一样? 玉银心叹了口气,捏了一把她怀里的小肉团子,“双儿啊,爹爹都羡慕起你来了。” 小无双绷着小脸,认真地回应她父后,“才不是,母皇虽然每次都说是陪双儿,却总是趁双儿练剑的时候亲父后的嘴巴。” 楼嘉轻咳一声,怎么觉得这控诉有点委屈呢。 玉银心也红了红脸,从她怀里抱过女儿,“你的意思是以后你和你母皇练剑不许爹爹在场了嗯?” 小无双眼里划过一丝无措,小手一只握着母皇的手,一只扒拉着父后,郑重地摇了摇头:“双儿都要。” 玉银心弯唇一笑,吧唧一下亲在她额心,“乖宝贝儿。” 小无双绷着的小唇儿终于上翘了一下,转头望着母皇,奶声道:“双儿也要母皇亲。”她扬了扬脑袋,指着自己刚刚被父后亲吻过的额心。 【你亲了小无双一下,她对你露出了一个乖乖的笑容】 【现在洗漱一下,带着小无双去练剑吧】 …… 清晨第一缕辰光洒落在云遥宫的庭院里时,小小的太女殿下已经捏着她的小木剑虎虎生威地舞了起来…… 小短手还显得比较笨拙,但她认真地凝着眸子,用最认真的态度练完了一段,望着面前的母皇,“母皇,儿臣练错了吗?” 【严厉批评】 【悉心教导】 【你选择了悉心教导】 “双儿看着,母皇再给你走一遍剑招。”楼嘉走到石桌边,拿起长长的木剑,行云流水地舞了起来。 于此同时,她的视角却一直看着几步外亭子里安静 坐着喝清茶的男人。 如果说小无双练剑当真是这里戳一下那里刺一下,有种笨拙的可爱的话。那这个女人简直就像谪仙下凡一般,一招一式都相当流畅,仿佛那不是剑,而是文人手中的笔。 笔下千秋,洋洋洒洒地将墨铺满了整幅画。 玉银心看得入了迷。 而看他的人更是失了神。 楼嘉盯着亭外的人,目不转睛。 那时她想,玉银心没有辜负卫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 他看着那个舞剑的女人,眼睛里仿佛装得不仅仅是一方庭院一个人,而是……整个世界。 楼嘉心里隐约泛起了酸意。 她甚至不懂这是为什么。 直到舞剑的动作不知几时已经停下,耳边小无双的声音唤回了她的心神:“母皇,您又在盯着父后看了。” 小无双的话显然也让亭子里端坐的男人也听了去。 她感到一阵窘迫。 男人拥着红艳得绣着金边的宫袍走了过来,“你怎么又看我入了迷?一会儿小宝贝儿生你的气了,本宫可不管。” 话是这般说着,他却自发地靠进了她的怀抱。 楼嘉心头发软,“双儿不会生气的。” “母皇,双儿会哦。”小女娃严肃地望着她家母皇,见母皇与父后皆是一脸惊诧,她顿了顿声,捏着小木剑别扭道:“若是,若是母皇和父后带双儿出宫玩耍的话,双儿就不生气。” “你这小机灵鬼!” 她将女儿抱了起来。 “哈哈哈哈,母皇,双儿好像要飞出去啦!” “这是轻功,日后双儿也要学的。”男人含笑。 -- 第172页 “那父后,双儿也会变得更母皇一样厉害么?” “会的,一定会的。” 楼嘉隔着屏幕看着那对父女,心里仿佛灌满了最甜的蜜水。 第75章 当她成了NPC5 卫国最尊贵的一家人就这么悄悄地溜出了宫。 楼嘉望着绵长热闹的街巷, 心里突然怅然若失。 站在街口, 楼嘉望着那绵长热闹的街巷,商铺小摊鳞次栉比,行人匆匆,车水马龙。心里突然怅然若失。 这就是……卫狄一手建立的卫朝。 一个繁荣延绵了五百年,在后世仍令文明远超海外数百年的盛世王朝。 楼嘉将那种道不明的情绪归结为一个历史爱好者的自我修养。 “父后,我想吃冰糖葫芦。”小无双窝在母皇怀中, 眼巴巴地看着掌管着钱袋的父后。 玉银心轻轻点了点女儿的小鼻尖,“在宫外不能叫母皇和父后, 爹爹教过你的,你都忘了?” 小无双立马蹙眉想了想, 顿时反应过来, 急急改口:“爹爹!” 楼嘉笑了:“那我呢?” 小无双一怔,呐呐地喊道:“母亲。” 这一声‘母亲’又惊得楼嘉呆了一下。 “你瞧, 你母亲傻了,来, 爹爹抱你?” 小无双从她怀里挣扎起身, 扑进了爹爹的身上,“爹爹,双儿要吃冰糖葫芦。” “好,爹爹带双儿去买冰糖葫芦。” “喔!” 父女俩欢欢喜喜地去了。 楼嘉一人盯着屏幕, 看着画面里渐行渐远的两人,心中地不甘心一闪而逝,操纵着‘卫狄’抬步迈近。 小无双拿到了一串糖葫芦, 给爹爹一颗,给母亲一颗,然后看见自己手里捏着的剩下三颗糖葫芦犯了愁。 “双儿,怎么了?”玉银心问她。 小无双大眼睛困惑地眨了眨眼,“爹爹,一颗给您,一颗给母亲,那双儿还剩下三颗。”她捏着自己的小指头,比了个三。 “是的,还剩三颗。” “那双儿自己吃一颗,再留两颗。” 楼嘉在一旁搭腔,“为何要留?” 小无双瞪着眼睛,“因为双儿要留给弟弟啊。” “弟弟?”她无意识地开口,视线落到了玉银心的小腹那处。 看得玉银心红着脸嗔怪,“双儿胡乱说的,你看我作甚?” 【突然你想亲亲他……没怎么犹豫,便亲了一下那羞红的脸蛋。】 玉银心面若桃花,软声哼了一下,“双儿如今还没有弟弟,所以这三颗冰糖葫芦都给双儿吃。” 只见小无双刷地眼睛就亮了。 一家人笑着从东街逛到西街,时不时传来一声奶笑声。 实在温馨。 而渐渐地,也有不少人为她们侧目。 也不奇怪。 如今美的一家人,谁不想多看看呢? 卫狄是个女人,长得再俊也没有男子在光天化日之下看着人家身边夫郎孩子皆在,还不要脸皮地去搭话。 但玉银心就不同。 他生得极美,今日又不曾面纱罩颜,一颦一笑几乎都能勾去半条街的女人。 有人按捺得住心中遐思。 有人却不行。 仗着在京中地位不凡,便吆五喝六,带着一群奴仆堵了她们的去路。 为首的那位小姐目光猥琐地盯着玉银心直瞧,“这位小夫君,多大年纪啊?” 玉银心面色冷下,一语不发。 楼嘉抱着孩子将他护在身后,对那女人冷声道:“要命的就滚。” 她也不知道为何,心里突然生出 了一股暴怒,恨不得将这满条街上觊觎他的女人全都给杀个干净。 “你是哪来的小白脸?如此美人怎么选了你?”那女人嗤笑地望着她,抬手招来几个护卫,“瞧你这瘪样子,还敢带着这么美的夫郎上街,岂不是便宜了老子?” 一群护卫一拥而上,将她们三人团团围住。 “你们都给我手脚小心点,老子看上的美人可容不得半点损伤。” “好的小姐,您放心!” 一群人搓了搓手,就这么堵了过来。 楼嘉心里着急,心想这界面怎么还不出现选择项—— 正当着急,突然身边的男人动了。 他临空抬起一脚,就将两个人扫飞了出去,咚咚地两声巨响,将人砸在地上,疼得他们只滚地痛呼。 其他人被他这身手惊住,顿时群欺而上。 楼嘉想帮忙,但这游戏系统仿佛傻了似的,就让她定在原地不能动,只能看着男人将那群人一个一个地打飞出去。 楼嘉:目瞪口呆。 红衣人翩若惊鸿,一招一式刚柔并济,不多时,地上的人就齐齐躺下,双腿还能使唤的,吓得掉头就跑。 玉银心冷眸看去,那富家小姐吓得浑身打哆嗦。 “还不滚!” 富家小姐像是得了令,拔腿就往后冲,谁知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噗通摔了个狗吃屎。 笑煞众人。 而街边原先对红衣青年有些绮念的,都纷纷转开了头,再不敢多看一眼。 那厢,红衣青年又冲回了女儿与妻主身边,扬了扬下巴,一副骄矜模样:“若不是在这京中,不想给你惹麻烦,否则我早把那对眼招子给废了。” 他一副傲气凌人的模样,看得楼嘉忍俊不禁,自己也脱口而出:“无碍,哪怕就是废了又如何,为妻给你撑腰。” -- 第173页 红衣青年心里一暖,正待说话,她怀里的女儿也抢着开了口:“双儿也能保护爹爹!” 玉银心只觉眼中热气上涌,“还在街上呢,你们说这些……干什么!” 小无双从母亲怀里扑到爹爹怀里,乖乖地蹭了蹭,“双儿和母亲会保护爹爹的。双儿会好好学剑!变成最厉害的人保护爹爹!” 玉银心亲了亲她的小脸蛋,“双儿以后也有自己的夫郎要保护的,可不能一直保护爹爹。” 小无双皱了皱小鼻子,“那双儿不要夫郎。” “那可不行。”楼嘉在旁边搭腔,“小宝贝儿保护自己的夫郎,你爹爹有母亲保护,明白吗?还是说小宝贝儿想抢母亲的活儿?” 小无双看看母亲又看看爹爹,最后挠了挠脑袋,“那双儿就找个不用保护的夫郎,或是找个厉害的夫郎,一起保护爹爹!” 玉银心轻笑,“爹爹在你眼中有这么弱吗?” 小无双摇头,“爹爹厉害。可是……”她看向自家母亲,“母亲说过,爹爹是她的宝贝,所以母亲要保护好爹爹。” “而双儿是母亲和爹爹的小宝贝,所以双儿也要保护爹爹和母亲。和夫郎一起!” 那一双母父不由地莞尔轻笑。 就连身边路过的人,也被这一幕暖了心。 这么乖的孩子,到底是怎么养出来的啊…… …… 这一路停停走走,或是登高望远,或是泛舟湖上,一家人倒是愉快。 笑声几乎没怎么断过。 小无双吃饱喝足,也倦倦地窝在了玉银心怀中。 到底是个三岁的孩子。 “困了吗双儿?” “爹爹,双儿不困。” “你个小机灵,若是困了就睡,爹爹带你回云遥宫。” 小无双不肯睡,“儿臣不,双儿要听爹爹讲‘夫郎’的故事。” 玉银心美丽的容貌上浮现一抹尴尬,“什么‘夫郎’的故事。” “爹爹,夫郎是什么啊?双儿以后必须有夫郎吗?” 楼嘉在旁边笑:“你爹爹就是我的夫郎。日后双儿也会娶一个夫郎回家。” 小无双来了精神,绷着脸看向母亲,神情严肃,“和爹爹一样的?” “哪儿能一样,你爹爹是独一无二的,就像双儿也是唯一的双儿那般。” 小无双不甘心地揪着爹爹的衣角,“可是双儿喜欢爹爹。” 玉银心斜了妻主一眼,和双儿说这些干什么? 楼嘉笑出声来。 玉银心柔声安抚孩子:“双儿日后会娶一个和爹爹一样好看的男子,会让双儿只瞧住一眼,就再也挪不开。以后在双儿眼中,他也会是最好看的人。” 楼嘉顺着接话—— “等双儿长大成大女子了,就会念他,会想他,与他在一起便会欢喜。只要他欢喜,自己也会心生欢喜。他若是有想要的,哪怕是拼了命去,也想要为他取来。” 她一面笑谈,一面望着他,目不转睛。 玉银心脸颊慢慢变红,娇嗔地瞪了她一眼,兀自说着:“双儿也要记住,男孩子的手不可以随便牵,你牵的那个人,一定是你要娶的那个人。” 小船静静地驶向湖心,玉银心的声音荡起点点清波:“若是将来遇到欢喜的人,双儿一定不要错过,要以真心相待。” “你若以真心相待,那人定也以真心相赠。故而……圆满一生。” 他的话里带着喜意,仿佛他此生,已经如话里所说,美满无忧。 想来也是,抱着孩子,妻主在侧,一言一笑皆为他。 玉银心此生,的确已经圆满。 他一番番的话说完。 熟不知屏幕前的人已经愣在当场。 ——爹爹说过,不能随便牵男孩子的手。 ——爹爹说了,要牵的人,就是要娶的人。 ——楼嘉,我找不到爹爹了。爹爹……不见了。 楼嘉猛地站起身来,顾不上电脑里的一切,只疾步匆匆地赶回小宝贝的卧室。 门一推开。 床上的孩子似乎刚刚醒来,懵懵懂懂地望着她,“楼嘉?” 楼嘉走上前疾步,蹲在孩子床前,伸手握住她的小手儿,低声问她:“小宝贝儿,你醒了啊……” 小无双乖乖地点头,“让你担心了。” 楼嘉亲了她额头一下,“没事,没事就好。” 小无双似乎心情很好,抬眸望向窗边,平时总是严肃着的一张小脸,露出一个微笑:“楼嘉,我做梦了。我梦见母亲和爹爹了。” 楼嘉垂眸,另一只手紧紧攥住。 好半晌,才抬起头来问她:“小宝贝儿的爹爹和母亲啊……她们叫什么名字啊?” 小无双抿了抿唇,“我以前就告诉过你的。” 楼嘉一噎,笑了起来,“我以前不信嘛,现在小宝贝儿再告诉我一次好不好?” 小无双轻哼一声,看着她缓缓道—— “我母亲叫卫狄。” “爹爹叫玉银心,不过母亲总是叫爹爹小八。” 她的家人,名字和楼嘉熟悉的 历史人物一样,所以她说过,但楼嘉不信。 那现在…… 为什么又信了呢? 第76章 当她成了NPC6 照顾小宝贝吃饱了饭, 楼嘉摸了摸小无双已经鼓鼓的上腹, 笑道:“今天我要出门一趟,小宝贝不用去幼儿园了,要和我一起出门去吗?” -- 第174页 小无双:“你要去哪儿?” “约了一个历史教授,要去她那边看看,小无双去吗?” 一听是历史教授,小无双就想起了自己在电视里见过的那些古板又严肃的老婆婆, 顿时打了个哆嗦,“我不去。” “那今天你留在家里玩游戏?” “好。” 楼嘉出门前仔细叮嘱, “不许动厨房,渴了的话桌上有水, 冰箱里还有小牛奶, 饿了桌上还有蛋糕,我下午就回来。” 小无双乖乖点头, “你就去吧。” 楼嘉背好自己的包,低头捧着小无双的脸亲了一下:“有事就用你的手表电话给我打电话。明白?” “明白。” 楼嘉这才出了门。 她按照历史论坛上留下的地址找了过去。 地址就在N市, 只是住址在郊外, 算是比较幽静的民居。 楼嘉来到一方带着小院的矮楼房前,按响了门铃。 “叮咚叮咚。” 不一会儿,门前的喇叭里就传来声音,“你好, 是楼嘉来了吗?” 楼嘉听见这严肃的声音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您好,请问这里是魏安平教授家吗?” “嗯, 没错,等一下,我来给你开门。” 楼嘉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来的人是一个穿着居家服的中年女人,大概四五十岁的样子。 “你好,楼嘉。” “您好,魏教授。” 魏安平是位历史教授兼考古学家,而且她对于卫玉云三国时期的历史非常感兴趣,两个人本来都是在论坛的历史分类下相互交流,一次巧合相识,之后一拍即合,成为朋友也有一段时间了。 不过‘面基’还是第一次。 按理说楼嘉这个连大学学历都没有的人,看见大学教授一般是会很拘谨的。 但她偏偏不,因为魏安平这个人虽然看起来很严肃,但是其实是个很慈和的人。 楼嘉被领到阳台处的一方小隔间里坐下,栏杆外有几株常青竹,秋风吹过,幽静又令人心神安宁。 魏安平给了她一杯茶,在她旁边坐下,问道:“怎么会突然提出想见见我?” 不看学历,单方面来说,魏安平是很喜欢楼嘉的。 她很了解那段历史,知识渊博得偶尔会让人觉得她读遍了所有的野史。 而且楼嘉性格很随和,两人之间的相处倒像是忘年交。 楼嘉抿了口茶复又放下,轻轻叹了口气:“有个问题,想问一下老师,但是不太方便在论坛里提起。” “哦?” 楼嘉微微掀起眼皮,“老师觉得,在那个时期,会有妖灵神怪的存在吗?” 魏安平似乎有点惊讶,不过转头笑了,“虽然,子不语怪力乱神,但世界那么大,我们能听见的,看见的,都非常有限。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那样的存在。不过,如果有,那也不是人凭空就能幻想出来的,必须要有证据佐证,所以我喜欢考古。那么你呢,为什么今天会来,还问了我这个问题。” 楼嘉双手交握,郑重地看向魏安平,“老师知道《乱世》这个游戏吗?” 魏安平出乎意料地点了点头,“我知道。” “我从《乱世》这个游戏里得到了一些与我一直以来相信的史实相悖的东西……但我无法佐证,也 第77章 当她成了NPC7 楼嘉身心俱疲地回到家。 打开门, 隐约听见呜呜的低泣声, 那是…… 小无双在哭?! 女儿从来聪慧,认真又有点小严肃,遇到了什么事会哭出声?! 她浑身一震,连忙扔下包循声冲进书房。 五岁的孩子坐在专配的高脚座上,小耳朵里塞着耳机,此时正趴在屏幕前呜呜的哭, 嘴里喊着:“爹爹,爹爹……” 楼嘉赶紧走了过去, 抱起孩子,“小宝贝你怎么了?” 无双见了她, 更是嚎啕大哭:“楼嘉, 楼嘉……!爹爹不见了,他不见了!” 楼嘉赶紧安抚女儿, “怎么不见了?” 小无双哭花了一张小脸蛋,长长的眼睫毛被泪水沾湿, 粘在了一起, 水汪汪的眼睛凄厉地望向电脑屏幕。 楼嘉顺着视线看向屏幕。 画面是云遥宫寝殿的床上,空无一人。 左右切换视角,也什么都没有。 小无双哭得打嗝,“爹爹刚才还在这里, 突然就不见了。有黑洞,黑洞把爹爹吃进去了。” 楼嘉心里一凛,分辨不出这是孩子的臆想还是游戏的剧情。 不过, 等她好不容易哄住嚎哭不止的女儿时,屏幕上终于出现了别的画面。 身着皇袍的女人一把推开房门,疾步走了过来。 那视线对上,楼嘉猛地一惊。 那张脸…… 这时,怀里的小无双也对着屏幕惊叫起来:“母皇,母皇!” 似乎是听见了小无双的声音,皇袍女人将屏幕中的小无双抱了起来,语气尽量温和:“双儿?怎么在哭,你父后去哪了?” 听见耳麦里的声音,小无双反应很大,她对着屏幕大喊:“母皇,爹爹不见了,被黑洞吃掉了!” 楼嘉面无表情,但一点声音都没出。 她满心复杂,甚至不明白,为什么电脑屏幕里的卫狄会有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甚至连声音,也完全没有不同。 但又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小无双第一眼见到她时,会脱口而出一声‘母亲’。 -- 第175页 这时,屏幕的女人又开口了—— “双儿不怕,我们去找爹爹,去把爹爹找回来好不好?”女人吻了吻小无双的额头,“别怕,母皇会一直保护双儿和爹爹的。” “呜呜呜呜!”小无双哭着重重点头。 楼嘉通过‘小无双’的视角,看着她起身走到了桌台前,提笔写下潦草的几行字。 意思大约是让皇太君重新再找一个人当皇帝,她此后就带着女儿与夫郎远行天下。 紧接着,女人又亲了一下怀里的女儿,笑道:“我们现在就去找你爹爹,双儿怕吗?” “双儿不怕。”小无双应道。 “那就走吧。” 披着皇袍的女人拂袖一挥,同样的一方黑洞展现在眼前。 楼嘉瞳孔一缩,低头看自己怀里的小无双,发现她并没有什么吃惊,就像是在看着已经经历过的事情一般。 紧接着,卫狄抱着孩子走进了那方黑洞。 而画面,也在同一时间中止。 一条银白的横幅在屏幕上拉开—— 【欢迎进入游戏《乱世》,您所输入的ID与NPC姓名重合,请重新输入】 楼嘉深吸一口气,问抽噎不止的小无双,“小宝贝,你先前输入的名字是什么?” 小无双趴在她怀里说,“是自己的名字。” 楼嘉沉默。重启游戏。 这一次,输入了她自己的账号。 【登录成功】 画面缓缓进入。 这一次没有在云遥宫。 而是御书房。 有奴仆闯入,急声道:“陛下,不好了,太女殿下一直在哭!” 楼嘉伸手捂住小无双的嘴巴,自己回答道:“君后呢?” “这……君后殿下不在,小太女殿下一直哭着要找爹爹……” 楼嘉操纵着人朝云遥宫奔去。 急切地推开门。 五岁的小无双就坐在床上,哭花了脸,见了她就喊:“母皇,母皇!” 【你心疼地抱起了小无双】 楼嘉坐在屏幕外,面对这似曾相识地的画面,艰难地开口:“双儿?怎么在哭,你父后去哪了?” 孩子哭喊着:“母皇,爹爹不见了,被黑洞吃掉了!” “双儿不怕,我们去找爹爹,去把爹爹找回来好不好?” 【你亲了亲小无双的额头】 “别怕,母皇会一直保护双儿和爹爹的。” 似有所感地念完这几句话,楼嘉低头看向怀里的孩子,小无双果然震惊地瞪着她。 这时,屏幕里的人已经抱着孩子在桌台上写起了留书。 “我们现在就去找你爹爹,双儿怕吗?” 一切就是刚才从小无双的视角中看过的画面。 【你抱着孩子,进入了黑洞】 画面中止。 一切,停了。 【欢迎进入游戏《乱世》,您所输入的ID与NPC姓名重合,请重新输入】 楼嘉往后一倒,跌在椅子里。 用小无双的账号看见的,是卫国太女卫无双的视角。 用她的账号看见的,是卫狄的视角。 这些是什么呢? 她拿起手机,再次点开了那条恭喜她成为NPC测试者的短信,发信人已经为空了。 这一切不是她的臆想,更不是神经错乱的产物。 小无双从这里看见了她曾经的记忆。 那么,是不是代表着,她看见的游戏中的一切,也是属于卫狄……不,是属于她自己的记忆呢? 可是,为什么,她变成了楼嘉? 卫狄抱着孩子进了那黑洞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会来到五百年后,为什么小无双凭空出现,而她成了因为出了车祸昏迷的楼嘉? 楼嘉茫然地望着天花板,脑海中的一切都令她匪夷所思,但却又不得不去相信。 “母皇……楼嘉,你……是母皇吗?”小无双揪着她的衣角,眼角还挂着泪珠儿,平时聪慧得不像个五岁孩子的小无双,此刻仿佛幼鸟归巢,对着楼嘉这张和她母皇长得一模一样的脸展示出自己全部的脆弱。 楼嘉默默地抱住女儿,“是,是母皇。” “母皇,爹爹呢?爹爹在哪呢?” “小宝贝,我们先不找爹爹,你先告诉母皇,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好吗?你是怎么找到母皇的嗯?” 孩子用双手环住她的脖子,轻轻蹭了蹭,长开小嘴将进入黑洞之后的事,慢慢道来。 …… 依照小无双所说,是卫狄把她送到了小公寓楼下,然后母皇就不见了,说要她乖乖地在那里等着,如果有人问她是谁,她就只要说自己是在等母亲回来,是楼上的住户就好。 这 么插科打诨地,混过了三天。 楼嘉就回来了。 但是仅仅三天,楼嘉就再也不记得她了。 此后,小无双也就不再喊她‘母亲’了。 “宝贝儿,母亲的脑子坏了,对不起,没能把你想起来。”楼嘉亲了亲她的额头,“不过,我们会找到爹爹的,嗯?” “嗯!”小无双重重地点了点头。 “现在母亲去做饭,你去把你的小花脸洗了,嗯?” “好!” 楼嘉看着从腿上滑下去的小无双噔噔噔地跑向洗手间,嘴角扬起一抹笑。 如果真的如她所想的那样,卫狄和小无双都来到五百年后。 -- 第176页 那么玉银心呢…… 那个男人,也来了吗? 楼嘉敛下心中悸动,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一切,还是要从《乱世》这个游戏开始查起。 一个游戏,有什么能力读取她和小无双的记忆? 而且,这个以三国历史为背景的游戏,真的只是巧合吗? 第78章 当她成了NPC8 就在楼嘉以为顺着游戏这条线查下去就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的时候。 《乱世》的游戏官网给出了因为公司内部出现bug错误必须停止运营的公告。 楼嘉:…… 就连她的游戏粉丝们也在她的主页留言。 【啊啊啊啊嘉姐你是不是心态崩了啊, 本来那游戏还挺好玩的, 突然就要停止运营】 【突然停运一脸懵逼,特意来这里看看嘉姐是不是也跟咱们一样懵逼】 【嘉姐你今天也要鸽直播吗】 【嘉姐已失联】 楼嘉扫了两眼就关上了。 想了想现在亟待解决的事,她叹了口气,在主页写下一行签名—— 【告别游戏生涯,专心三次元生活,大家各自安好】 然后, 楼嘉就卸载了游戏直播平台的APP。 正好,还差几天她和平台的合同就快结束了。 原本是打算给小宝贝换了幼儿园就续签的。 结果…… 算了, 想一想,还是给小宝贝找爹比较重要。 “母亲!!” “在呢!” “我们真的要回家了吗?”小无双穿着小背带裤, 背着小书包, 认真地仰着头问她。 “对啊,我们得回家了。”楼嘉俯身把孩子抱起来, “明天我们就回京城住。” “好!” 游戏停运,她也不是没有打电话问过《乱世》的运营公司, 但得到的答案都是游戏已停止运营, 无法给出解释。 所以现在找玉银心的线索也断了。 不过,楼嘉决定先找回自己的记忆。 自从那天之后,楼嘉的脑海里总是时不时地会出现一些关于奇怪的片段,不像是现代背景的, 也不像是卫国那个背景的,但又恍惚地觉得,这些都是她亲自经历过的。 模模糊糊地, 她有一种感觉。 等她找回记忆的时候。 一切就会迎刃而解。 …… 就在楼嘉带着小宝贝搬家的时候,隔着无数层空间,在虚无缥缈的主系统世界,也有谁悄然注视着这一切。 “看着吧,她很快就会想起我。”穿着实验室白大褂的青年抱臂站在巨大的光屏前,而光屏上面,是楼嘉正带着小无双搬家的场景。 飞着的小机器人不甘心地围着他绕了两圈,“那是因为爸爸你违背了游戏规则。”沉重的机械音一停一顿,“明明说好了不干涉的,结果爸爸造出了什么网游,还绑定了这个女人,让她看见了过去!” 小机器人很气愤,认为这是爸爸偏心。 白大褂青年冷哼一声,“别跟我说这些,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突然消失在小宝贝面前?她哭得那样难过,你想过我是什么感受吗!” 小机器人迎上那利如刀刃一般的眼神,心虚地缩了缩自己的机器脖子,“可是……是爸爸先瞒着我生下妹妹的,我也很不开心。” “谁管你开不开心!”青年恼怒地瞪向它,“你是一个机器人,就别渴望拥有什么人类的情感,我再说一次,我不是你爸爸!” “呜呜。”它模拟出的哭声很干哑,就像机器发动引擎的‘嗡嗡’声。 “反正最后也被你知道了,无双和那个女人绝对不许你动,否则你休想我再给你创造出任何一个世界!如果没有新世界的话,你也会很为难吧!” “爸爸,我也很喜欢妹妹的,不会伤害她的!”小机器人眼睛发出亮光, 最后又黯淡下去:“那个女人如果爸爸非常喜欢的话,我会留下她的!但是……前提是要爸爸一直为我创造新的故事。” “知道了,滚出去!” 小机器人难得没有纠缠,它为了爸爸的事已经耽误了很久的时间了,不能再继续停留在这里了。 小机器人恹恹地飞出了实验室。 等它走后,实验室银白色的大门自动关闭。 青年缩回沙发上,双腿抱膝,闷声把头埋了起来。 仿佛这样,就没有那谁能够窥进他的世界。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抬眸看向大光屏上的母女俩。 小无双坐在女人的肩膀上,背着小小的书包,两只小胖手搁在女人的头顶,嘴角带着笑容。 女人小心地拉住她的两条小腿儿,轻轻晃着,不知道说了什么,逗得女儿直笑。 青年痴痴地望着。 等他回过神来,却又因为这被关在小小实验室里的自己而感到悲哀。 从他有记忆开始。 他就在这里。 在这井底方寸里,他见过的‘人’只有主系统那个小家伙。 所以,他教它说话,教它了解人的感情,教它明白许多许多。 他们几乎是相依为命的。 小机器人喜欢听他说故事,他就每天都编一些故事给它听。 其实他也不知道那些故事是从哪里来的,像是脑海里自动生成的,由他写出来,念出来,就会变成一个个生动鲜活的人物和情节。 -- 第177页 两两对坐,他给小机器人讲故事的情景似乎还恍如昨日。仍然还记得,当讲到悲伤的情景的时候小机器人那双发着亮光的眼睛会变得暗淡,而结局美满的时候,小机器人的眼睛就会发光,甚至高兴地在半空转一个圈圈。 它学会的第一个词就是爸爸。 它叫他爸爸。 他也很高兴,虽然没有血脉关联,但就像正在有了一个孩子一样,令他这仿佛没有止境的枯燥生活里有了一点光芒。 然而……只有他自己这么认为。 偶然的一次机缘巧合,他发现小机器人在他睡着后会离开实验室,去别的地方,再到他睡醒之前赶回来。 他没有跟随它偷偷出去,而是正大光明地问了出来:“你去了哪儿?” 小机器人一下子就顿住了。 “爸爸?” “这里,原来是可以出去的吗?” “爸爸想要出去吗?” 他那时很迷茫,“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小机器人说:“外面什么都没有,爸爸的创造的故事,是最有意思的。” 小机器人故意这么说,而他只是笑了笑,没再提出去的事。 他对于出不出去其实没有那么执着。 他有小机器人不是吗?出去了,也许外面是陌生的人,也许是陌生的一切,如果适应不了的话怎么办,如果别人接受不了自己的话怎么办? 他觉得,自己是个自卑的人。 这种卑微,让他宁愿将自己困在这方寸之地。 后来,小机器人带来了许多物件,这方寸之地慢慢的变了。变得像一所实验室了。 它告诉他说:“爸爸,以后用这个来创造世界吧,这样我就能够保存下来爸爸所创造的每一个世界了。” 他按照它说的做了,但心里存下了困惑—— 保存下来? 在那之后很久很久。 终 于还是迎来了打开实验室这扇门的时机。 他走了出去。 看见的不是空无的一片片,而是一颗颗仿佛水滴一般形状的珠子,近看的话珠子很大,大概有半个人那么高,珠子里倒映着一幅幅生动的画面。 有一些是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街头。 有一些是山崖之上、夕阳迟暮的云景。 还有一些是人与人吵闹不休、争执不下的画面。 各不相同。 他愣愣地望着,这些……全部都是他创造的故事,描绘出的人以及场景。 它们全都变成了鲜活的画面。 他欣喜若狂,跑去告诉了小机器人。 结果小机器人却生气了,非常气愤地指责他:“爸爸为什么要出去?!爸爸不想陪着我了吗!” 他没想到小机器人会生气。 他是个人类。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会感到饥饿也不会困倦,但他是个人类。 他隐约看出来了什么,小机器人……很有可能瞒着他什么。 而那些映着画面的水滴珠子,它不想让自己看见。 他心里存了疑惑,虽然没再提起,却渐渐地开始瞒着小机器人探寻一些别的秘密。 随着时间越来越久,实验室外的水滴珠子也越来越多,小机器人陪伴他这个‘爸爸’的时间就越来越短了。 它曾经撒娇的说过,‘爸爸创造出更多的世界,我就能得到更多的力量,到时候就能一直陪伴在爸爸身边了。’ 那个时候,他已经不再信任它。 他甚至假装无意地问起,“你知道我以前是哪里的人吗?我今天突然想起……” 小机器人就猛地弹了起来,“爸爸,你想起了什么?” “不,没有想起什么,只是,我好像以前……不是在这里的。” 他试探地说了这句。 然后。 小机器人抹消了他的记忆。 如果不是他给自己偷偷存下了一本笔记本的话,也许会忘掉这一切。 然后,他又回到了原点。 不过他也开始明白,这个小机器人,不是他的‘儿子’,而是囚禁他的罪魁祸首。 …… 再后来,每一次小机器人试探地问他的记忆的时候,他都假装自己什么也不记得。 在小机器人每一次喊他‘爸爸’的时候,他都烦躁极了。 “别叫我爸爸,我不是你爸爸!” 他已经是没有记忆的他,哪怕笔记本上写着他曾经有多喜欢这个小机器人,但现在,他一无所知,只知道,这个机器人把他关在了这里。 利用他这颗人类的脑袋,不断地创造那些会给它带来能量的世界。 气运子,世界,扮演者,任务,人类,随行系统。 渐渐地,新世界完成了,有了气运子,有了自由的发展,那他再着手下一个世界的创造。 实验室外的水滴珠子越来越多了。 等下一次他再去看的时候。 水滴珠子已经盘踞在天空之上,他再也无法触碰了。 明明,那些都是他创造出来的不是吗? 他这样‘助纣为虐’,会把小机器人变成一个什么样的怪物呢? 可是,他也只是想出去而已。 只有不停地创造世界,试探这个世界的本源力量,才能拥有打破现在这个囚笼的能力,才能…… -- 第178页 离开这里, 回到原本属于自己的人类世界去。 时间就像没有界限那样的跑着,不曾停过,不曾等着他。 恍如昨日。 再看现在呢? 青年望着光屏上的一大一小,轻轻闭上眼笑了。 主系统,只要你不对付她们,我可以在这里,心甘情愿地被囚禁一辈子。 第79章 当她成了NPC9 半年过去。 楼嘉已经告别了网络主播这个职业, 现在正儿八经地当起了考古小队的队员。 半年前, 她搬家来到京城,也换了工作,为了找她那个不知所踪的小夫郎,加入了魏教授的考古小队,干起了考古的活儿。 当然,考古什么的, 还是要带着她的小宝贝女儿。 本来魏教授是不同意她带着小无双的,但架不住人家孩子聪明, 什么国语外语,什么算数全都会。 还是楼嘉教的好。 这就让魏教授更吃惊了, 有时候楼嘉在地下隧道就教起女儿, 各国语言张嘴就往外蹦,听得一整队的人满脸懵逼。 偏生小无双就还听得懂, 虽然说得不大流利,还是努力地在回应母亲。 后来有谁无意中发现, 楼嘉叽哩哇啦说得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而是别国的语言时,大家都表示很崇拜了。 至于别的,说起历史知识,她也是张口就来。根本不含糊。 甚至还有人私下问魏教授——“我嘉姐真的没读过大学吗?” 魏教授也只能苦笑。 她知道楼嘉没念过大学, 但也知道她喜欢看书,心有山壑,腹中藏海。 只是, 年纪轻轻就学识这样渊博的,恐怕真的找不出几个来。 考古这碗饭就像天生该她吃的。 她不拿乔,做事麻利又谨慎,热情比谁都高。 考古小队中没有人不服她的。 至于原因……大家都当她真心热爱。 谁也不知道她是为了找到小夫郎,几乎费尽了心神。 有时候小无双都很心疼。 但是楼嘉都只是亲亲她的额头,嘴里说着承诺,“一定会找到的。” 事实上。 谁也不知道玉银心到底在哪里。 她和小无双记忆里的画面都停留在他被黑洞‘抓走’,谁也不知道那方黑洞通向的地方是不是五百年后的现在。 又或者,是一处她们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 她考古,只是为了想起那些回忆。 这半年来,每看见一样与‘过去’相关的东西,她的记忆就会多一些。 渐渐地,能够想起小夫郎的音容笑貌了。 他自称自己是小狐仙,傲娇的,可爱的,在她怀里撒娇的模样,生下小无双时脸色苍白的模样,温柔的抱着孩子倚在她身边的模样。陪她一起检阅三军时的模样…… 几乎都能记起来了。 小无双看见她笑得出神,眼睛里都荡着温柔,就知道母亲在想爹爹了。 她不做声,认真地握住母亲的手,说:“一定会找到爹爹的。” 楼嘉忍不住在她脸蛋上啾了一小下。 这时,突然从洞穴外面传来一阵喊声:“楼嘉,可以了,今天先回去吧,过几天再来。” “好。” 楼嘉抱着女儿走出洞穴,对着正在笔记本上勾勾写写的魏安平说道:“老师,我觉得这下面可能还要点东西,过几天再挖一挖吧。” 她擦了擦脸上的灰土,回身望着黝黑的地洞,嘴角上扬,“我有一种预感,这下面一定会有大收获。” 魏安平眼睛一亮,“你的直觉可从来没有错过。看来这一次真的会有大收获。”她笑了笑,抬手摸了摸楼嘉背上的小无双的头,“小家伙,累了吗?” “我不累。”小无双并不娇气,和大家一起下洞的时候都是楼嘉自己带着,不哭不闹,甚至很聪明,有时 候会发现一些常人很容易忽略的地方。 楼嘉把背上的女儿抱到身前,“那魏教授,今天就到这里,我们先回去了?” 说是回去,其实是回临时住所,毕竟还要在这里待上好一段时间。 干考古这一行的,风餐露宿简直是日常。 “今天不用,一会儿咱们一起坐车回N市,今天我生日,楼嘉你就带着小无双跟我一起过去吃个饭吧。”魏安平笑着拍拍她的肩膀,“你喊我一声老师,这点面子总要给我吧?” 楼嘉张了张口,拒绝的话还是没能说出口,最后笑着点头,“好。” 小无双趴在她肩头,目光闪了闪,“今天会见到魏老师吗?” 她口中说的魏老师可不是魏安平,而是陪她一起玩耍过的魏静。 其实谁也没想到,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游戏粉丝兼幼儿园老师魏静竟然会是魏安平的儿子。 小无双也很少和人这么合得来。 唯有这个魏静,可能是因为性格比较单纯(笨),所以就被小无双给接纳了。 当然,这个所谓的合得来也不过是仅限于有人给她讲故事玩而已。 类似牵个小手什么的肢体接触,那简直是不可能的。 魏安平也没想到这个总是绷着一张小脸却非常讨人喜欢的小无双竟然会喜欢自家儿子,思及自己内心深处想把楼嘉介绍给儿子这件事,魏安平慈爱地笑了,“是啊,今天会见到小无双的魏老师,开心吗?” -- 第179页 小无双没说话,只是望向楼嘉,“母亲,要去吗?” “去吧。今天是老师的生日,小宝贝儿,跟老师说一句生日快乐。” 小无双点头,“生日快乐。” 魏安平心都快化了。 这么乖的孩子,要是她的孙女儿多好啊,将来势必还能继承衣钵。 顿时间,心中更加坚定了要撮合楼嘉和儿子的想法。 …… 楼嘉和小无双坐着魏安平的车,来到了魏家。 魏安平平时要兼任教授和考古的事,非常忙,偶尔才会回一趟家。而魏静的爸爸去得很早,家里比较冷清,自打魏静去幼儿园当老师之后,这屋子就和空了没有什么两样了。 今天有老有小,算是最热闹的一天了。 晚饭时,魏安平没忍住和楼嘉多喝了几杯,趁着魏静带着小无双去厨房拿蛋糕,她难免地就想起了楼嘉和儿子的事,于是就这么脱口问了出来:“楼嘉,小无双也这么大了,你不打算给她找个爸爸?” 楼嘉差点一口酒喷出来,呛了两口之后,沉稳下来,“还没找到。” 爸爸么,有的,就是还没找到。 但这话在魏安平耳朵里就是另一种意思了。 于是魏安平兴致勃勃地拍着她的肩膀,“你觉得我儿子怎么样?” 楼嘉抬眸,淡定道:“老师,小魏老师人很好。但……” “你觉得好就行!”她猛地打断他的话,高兴地直拍桌子,“我啊,这么多年一直在外面忙,小静的爸爸去了之后,就更不归家了。好在那孩子不怨我。我现在唯一愁的,就是他的终身大事。如果你们能在一起啊……” “如果能在一起啊……那老师就是最放心的了。”她因为醉酒而微红着脸,意到深处连眼睛里都泛起了一层水汽,在灯光下粼粼发光。 楼嘉叹了口气,“老师,您喝醉了。” 魏安平又仰头喝下一口酒,说:“我知道,你们彼此之间不了解。今天老师就牵个头,没有摁着你们的脑袋非逼你们应下这个事。只是告 诉你,我家儿子是个好的,与其你以后找个待小无双不好的,还不如找他是不是?小静也不是会苛待小无双的人。” “老师,您喝多了,我先扶您去睡觉吧。” 她站起身,把魏安平扶了起来。 “好,好,那我先去睡,你好好考虑一下。” “嗯。”楼嘉点头,把人送去了二楼。 ……而在她们不知道的地方,躲在厨房门后,端着小蛋糕的魏静默默地听完了全程。 还好…… 她没有直接拒绝。 魏静沉默着,脸颊微微发烫。 等他回过神去看旁边的小无双时,小无双也在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他。 “小……” “你喜欢我母亲?”小无双直接问了出来,没有给他任何逃避的机会。 魏静一怔,蹲下身来,抿唇望着她,“我也喜欢你。所以……那个,嗯,小无双,你喜欢我吗?” 小无双骤然冷下脸,“我不喜欢你。” 她一把推开蹲着的魏静。 蛋糕被打翻,奶油蹭了一地。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是要抢你母亲,我只是……我以后也会对你好的,也会和你母亲一样把你当小宝贝的……” “你闭嘴!”小无双眼睛死死地瞪着她,“我有爹爹,我不要你。不许你叫我小宝贝,不许!” 魏静被这奶声的呵斥给吓了一跳,他抿住唇,不解地望着她:“无双,我……你,你不能这样,你是嘉姐领养的孩子吧,你是她的孩子没错,但嘉姐将来也会结婚的,不是我也会是别人。你应该接纳一个爹爹,一家三口不是会更幸福吗?” 他尝试从教育的角度去开导面前这个五岁的孩子。 却没有想过,一个五岁的孩子,是不是真的能听懂他这些话。 小无双瘪着嘴巴。 她听懂了。 可是,她才不要别的爹爹,她只有一个爹爹,她的爹爹是最好看的人,是最温柔的人。 她不需要别人! 小无双迈开小腿儿,绕开他直接冲了出去。 噗通,撞上了什么,小身子一下子朝后跌了过去。 刹那呼吸之间,胳膊一紧,并没有摔疼屁屁的感觉,她抬起小脸,对上楼嘉那张神情紧张的脸。 “母亲……” 楼嘉拉过她的小身子,抱在怀里轻轻拍哄,“母亲的小宝贝这是怎么了?” 小无双哇地哭了出来。 “爹爹,双儿要爹爹,母亲,我们去找爹爹吧,我不要别人……” 楼嘉听着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顿时也给吓坏了。 赶紧抱起女儿哄着,“好好好,我们去找爹爹,找爹爹。” 小无双真的不常哭。 两年半以来,她只听她哭过两回。 第一次就是从电脑屏幕见到‘爹爹’的时候。 第二次……就是现在了。 魏静听见哭声急忙跑出来,就对上了楼嘉冷冰冰的眼神,吓得他一个哆嗦,再不敢往前一步。 “嘉姐……我……” 他似乎想解释,但楼嘉直接抱着孩子转了身,“今天我就先离开了,明天老师醒了就告诉她我回去了。” “嘉姐……” 他追了上去,闷闷地喊道:“我……我真的不行吗?” -- 第180页 楼嘉瞥了她一眼,“抱歉,不行。” 说完,抱着孩子就离开了。 …… 不一会儿,小无双就哭累了,趴在楼嘉肩膀上睡着了。 长长的眼睫毛湿湿的,泪痕还挂在那柔软的脸庞上。 楼嘉轻轻叹了口气,打车回去了。 今天这个事,其实都怪她自己。 如果能早点察觉到老师的意图,她说什么也不会跟着来N市,还让孩子哭成这样。 楼嘉轻轻蹙着眉,如果小夫郎知道,恐怕要劈头盖脸地骂她一顿吧。 楼嘉望着车窗外缓缓倒退的景,对那个人的思念就像一张大网,又开始侵蚀内心。 “嗡嗡嗡嗡……”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楼嘉看了眼来电显示——是考古小队里的成员。 “喂……”她刚接通,那边就急吼吼地喊她:“楼嘉,你快回来,地底下真的有东西,是一座墓!” 楼嘉闻声就皱眉,“我不是说了等我回去再动土吗?谁让你们擅自去的!” 电话那边的声音一滞,说道:“唉,这真不是我们动的,咱们几个搭着帐篷好好睡着呢,突然轰鸣声就起来了,下洞一看,突然就多出了一方墓,太邪门了啊!” “你们小心点,我马上就到。” “好。” 挂上电话,楼嘉又催促司机师傅开的快一些。 小无双被这声音吵醒,小手揉了揉眼睛,迷茫地喊:“母亲?” 楼嘉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背脊,“小宝贝再睡一下?” 小无双小脑袋点了点,又靠回她的肩膀,小声道:“母亲,不可以娶别人的。” “嗯,不会的。” “如果母亲娶了别人的话,我就带着爹爹走,不要母亲了。我也能保护好爹爹。”小无双瘪着小嘴,却目光不错地盯着她。 楼嘉失笑,揉了揉她的软发,“就打着抢你爹爹的算盘嗯?” 小无双抿唇一笑,“因为我最喜欢爹爹了。” 楼嘉也跟着笑。 就连车前座听见母女俩对话的司机大婶都露出一个弥勒佛似的大笑,还对她说:“这孩子教得可真乖啊!才四五岁吧!” 楼嘉点头:“今年五岁了。” “现在的女人啊,有了钱就变坏,大妹子你可不能这样啊,孩子这么乖,看她这么喜欢她爹,大妹子家里那位也肯定是个好性格的,可要好好管好自己,外头的长得再好看,都不如家里那个,要珍惜这些平淡的幸福啊。” 楼嘉默默再点头。 外头的……都没家里的好看。 只是,最好看的那个……却还没找到。 …… 楼嘉赶回废旧地洞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整个考古小队都站在地洞前面,眉目深锁。 一看见楼嘉来了,连忙迎了过来。 “嘉姐,下面真的有东西,小江去看过了,应该是一座坟墓。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坟墓建在了地底。” 楼嘉皱眉,“之前我和老师离开之前都还没发现有任何坟墓的痕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几个人挠了挠头,“其实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们在帐篷里睡得好好的,突然地动山摇,我们还以为是地震了,连忙爬了起来。后来没震了,小江大着胆子去洞里看了看,突然就平地里起了一座坟,真的太邪门了!” 她的话配上这阴凉的天色,远处还有风吹树叶轻晃的沙沙声,月光下的树影就像长着血盆大口的恶兽,还真是让人毛骨悚然。 楼嘉听她说完,蹙着眉带上工具包,披上一件防灰土的雨衣,朝那几个人道:“我下去看看。” “唉?嘉姐,咱们等白天吧,这万一如果再地震……” “没事。” 她一意孤行,抱着女儿就下了洞。 手电筒在地洞里打着光,小无双趴在她背上,小声问:“母亲,为什么要一个人下来?” 楼嘉笑了笑,握着她的小手,“不是一个人,你忘了还有你了?” 小无双瘪嘴,“可是我身体太小了,如果真的遇到什么……双儿帮不了母亲的。” “没关系。” 其实楼嘉是怀疑这底下藏着什么僵尸的。 而且……是即将出土的那种。 虽然她不擅什么玄术,但突然的地震,还有诡异出现的坟墓,总觉得有些蹊跷。 楼嘉沿着地洞隧道一直走。 手电筒的光束可及的范围不大,站在五米之外,隐约能看见远处模糊的地方,摆放着一樽方形……棺木。 越往里走,湿气越重。 楼嘉不敢再进去,甚至有点后悔把女儿也带进来了。 结果刚想说话,趴在背上的小无双突然就从她身上跳了下去。 楼嘉下意识地回头,就发现小无双迈着小腿儿朝黑暗那处奔了过去,瞳孔渐渐缩了起来,兽瞳散发着异样的光芒。 “无双!回来!” 小无双闻也未闻,嗷呜一声,青烟散去,衣服散了一地,一只小小的狐狸朝樽棺那里冲了过去。 楼嘉再顾不得其他,也跟着跑了过去。 等她的手电筒光照到樽棺旁边的角落时,就看见一大一小的狐狸团在一起。 小狐狸嗷嗷呜呜的叫着,小脑袋直蹭着大狐狸的颈边。 楼嘉只觉得腹部灼烫得厉害,热度就像传到了眼睛里,让她差一点落泪。 -- 第181页 她走过去,大小狐狸都朝她望了过来。 楼嘉蹲下身,手往前一摊,两只狐狸都朝她冲了过来。 一左一右,抱了满怀。 “小八……” “嗷呜。” “是小八吗?”她记得,小八是可以开口说话的…… 巴掌大的狐狸抬眸瞪了她一眼,“怎么,失忆了,连我也不记得了么?” “不是……”楼嘉叹了口气,亲了亲它的小尾巴,“我只是不敢相信。” 另一只更小的狐狸嗷嗷地叫着,“是爹爹,是爹爹!” 楼嘉望着眼前两只小白狐狸,心里软软的,刚要说什么,洞口就传来了喊声:“嘉姐,有没有危险?!需要帮忙吗?” 楼嘉高声回了过去:“这里面黑,你们不要进来,我马上就出去。” “好——” “先出去吧。”大狐狸拿尾巴卷起小狐狸,“双儿,你变回去。” 小无双听话地变回人形。 楼嘉捡起她刚才散落一地的小衣服,好在地面没有积水,只是衣服上沾了些灰。 小无双又趴回楼嘉的肩头。 楼嘉挑眉看了眼仍然不动的大狐狸,“宝贝儿,我们也该会出去了。你不变回去吗?” 小八扫了扫大尾巴,好半天才说——“我没有衣服。” 楼嘉就知道是这样,伸手一抱,把灰扑扑的小夫郎装进了工具包里,转身离开。 至于那樽棺里的是谁…… 不用小八说,她也知道是谁了。 两年多前, 她带着女儿直接穿越黑洞,寻着小八的踪迹来到了这个五百年后的世界。 一进入这个世界,她那‘卫狄’的肉身就开始迅速老化。 她这才恍然大悟,卫狄的身体是普通凡人,根本承受不住这五百年的时光流速。 而小八和小无双都是妖,所以不用担心。 为了能够长时间的留在这里,她选择了身世简单又恰好因为车祸本该死去的楼嘉。 但奇怪的是,就在她进入楼嘉身体之后,一号消失了。 一起消失的,还有她以前所有的记忆。包括女儿和小夫郎的。 “小八,那个游戏是你弄出来的?”她问。 工具包里的白狐狸探出个头,“嗯。” “我差点就记不起来这些了。”她叹了口气,“对不起,我把你和小宝贝给忘了。” 离洞口越来越近,外面微弱的月光已经足够照亮脚下的路。 他说,“不会的,你会记得的。就算我不帮忙,有一天,你也会想起来的。” 楼嘉本来只是一个普通人,如果不是她的灵魂里对于那段过去的执念,她不会爱好研究历史。 但正因为这样,她认识了魏安平,认识了考古小队。 就算没有成为游戏主播,将来的某一天,也会因为某一个契机,寻回自己的记忆。 “只是我不想等那么久了,所以我出现了。” “主系统伤害你了吗?”她突然停下脚步,问他。眼里森寒,如同月光沁润过的冰凉。 小狐狸摇了摇头,“它和我打了个赌,如果你能记起来,以后也不会伤害你和双儿。现在是我赌赢了……但我不知道它以后还会干什么。” 毕竟,这一次来的太突然了。 本来两个人为了生下小无双就费了好大力气,以为瞒过去了,谁知道5年后,被主系统发现了,它没有对小无双下手,却封了楼嘉所有的记忆。 楼嘉点了点头,“这一次是我们没有防备……应该说,我没料到它会这么执着的对付我们。” 小八低垂下小脑袋,“其实,这件事是因为我。” 主系统对他,有一种执念。 “好了,别说了,我们先回去嗯?”她低下头,朝他示意了一下,有些事,还不是要在女儿面前说。 小八点头,“好。” 趴在背上的小无双转着黑溜溜的眼珠子,瞅瞅母亲又瞅瞅爹爹,歪头喊:“爹爹?母亲?” 工具包里的小狐狸朝它甩了甩尾巴,以作回应。 楼嘉带着小狐狸和女儿,踏出洞口。 望着远处丛林,她满目轻松。 找回了记忆。 还找回了小夫郎。 一家人,终于团圆。 第80章 当她成了NPC10 找到小夫郎之后, 楼嘉就辞去了研究所的工作, 面对魏教授的不解,她也只是笑笑,说一切要为女儿考虑,小无双才五岁,还是要好好上学才行。 魏安平虽然不信这个借口,但楼嘉执意要走, 她也没有办法。 …… 《乱世》在停运1个月之后又重新发行。 携夫带女,楼嘉重新进入了这个世界。 望着那和曾经亲眼见过的繁华街景相差无几的京城街巷, 小无双显得很是郁闷,“母亲, 我们不能再回去了吗?” 现代世界虽然繁华, 但她更喜欢那个有着美好回忆的卫朝世界。 楼嘉也不知道,转头看向小夫郎。 只见小夫郎抱过女儿, 说道:“文明是不可能倒退的,即使是我, 也没有办法。” 小无双轻哼一声, 抱着爹爹的腰好一顿撒娇。 楼嘉望着父女俩笑。 “昨夜,双儿跟我说,有一个叫魏静的老师喜欢你?还想做双儿的爹爹?”他微微低垂地眉眼,小扇子一样的睫毛微颤。 -- 第182页 楼嘉顿时乍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眯着眼盯着倒在爹爹怀里乱蹭的小无双。 小无双看也不看她,还告状:“爹爹,我瞧见过母亲牵那个人的手。爹爹说过, 不可以随便牵别人的手的。” 这话一出,楼嘉觉得整个书房的温度都降了好几度。 楼嘉被那视线盯得头皮发麻,“不是的……” 她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 就在这时,叮咚叮咚的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楼嘉叹气,扶着膝盖起身,“我去开门。” “爹爹,我们也出去吧,我想吃香蕉。”小无双揉了揉眼,就是舍不得离开爹爹的怀抱。 小八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顶,“好,爹爹抱你出去。” …… 楼嘉一打开门,见到来人真是心都凉了,怎么说曹操曹操就到? 她揉了揉眉心,“小魏老师,有什么事吗?” 魏静满脸窘迫,见她似乎不待见自己,也不请自己进去坐,顿时心里冰凉一片,“我……我听说你离开了研究所,为什么,是因为我吗?还有,我想和小无双道歉,我……” 她刚抬头,话都还没说完,就看见了楼嘉身后抱着孩子走过来的男人。 他实在太美。 但魏静没来得及自惭形秽,只是很愤怒,很愤怒地质问楼嘉:“他是谁!?” “……”刚想说先把人请进来再说话的小八。 “这是我爹爹!”小无双掷地有声,赶紧从爹爹的怀抱里跳出去,挡在爹爹身前,双臂展开,把爹爹护住,“你来我家做什么!母亲你果然想让这个男人当我的后爹爹!” “什么乱七八糟的!”楼嘉一把提溜起小屁孩,“谁教你‘后爹爹’这些词的?” “电视里说的,你要娶后爹爹了,那双儿就带着爹爹走!不要你了!” 小无双反应很大。 在楼嘉手里不停地挣扎。 小八脸色已经冷了下来,从楼嘉手里抱过自己的女儿,扫了一眼楼嘉,再看向一脸捉奸模样的魏静,冷着脸,“先进来说话。” 楼嘉觉得,这下不止头皮该麻了,要不准备好家里坏掉的键盘晚上开始跪吧。 魏静此时也是回过神来,满脸通红。 “坐下说话吧。”楼嘉瞥了他一眼。 魏静一抿唇,“对不起,嘉姐。我刚才脑子里……我……” 楼嘉看见自家小夫郎那张脸都快冻起来了,赶紧道:“你还是别叫我嘉姐了,我也没有在当游戏主播了,还是别这样叫了。” 魏静眼中泪光上涌,“我……好。楼嘉,我就是想问,你为什么突然辞掉了研究所的工作,是因为我吗?我……我可以不打扰你和小无双的生活,但是为什么要为此辞掉工作,你明明那么喜欢历史,能够亲自做考古的工作这不好吗?为什么要辞掉呢?” 楼嘉还没说话,那边的小夫郎已经冷声开口,“因为楼嘉要和我回老家养孩子。不是因为你,不用自责。” 言下之意是,跟你没关系,别把自己想的那么重要。 魏静咬了咬唇,笑着问楼嘉,“这位是……” 他眼中噙泪,好像一眨眼就会掉下来。 他喜欢楼嘉。 但此刻,他还是问出了口,仿佛真的要死心了一般。 是啊,她的女儿抱着那个长相极好看的男人叫爹爹,还依赖地缩在他怀里。而自己呢?却总是把那孩子欺负哭。 那么楼嘉呢?楼嘉喜欢过他吗? 楼嘉就很直白了,“这位是无双的父亲,狐小八,我的……童养夫。” 小八:??? 小无双:“母亲,什么是童养夫啊?” 楼嘉轻咳一声,“你不用懂,你还小。” 小无双瘪了瘪嘴。 再看魏静,脸色已经很白了,“所以……小无双是……” “嗯,是我和小八的孩子。” 童养夫,难怪……别人总说她年纪太小,不可能有个这么大的孩子。 可她对小无双处处疼宠,宛若亲生子。 所以,这么久以来,都是他们误会了吗? 在偏远村子里,十几岁就生孩子的不在少数。 小无双真的是她的孩子,而现在小无双的亲生父亲也找来了,两人关系似乎也非常甜蜜。 哦…… 所以,一直以来,是他自作多情了。 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小村子里能养出面前这样好看的男子,但现在魏静根本无暇去想那么多。 他捂住脸,站起身来,“抱歉,以后我不会再来了。” 落荒而逃。 楼嘉瞥了眼门口,觉得也是唏嘘。 魏静是个好男孩,以后会遇到珍惜他的人的。 小八声音凉凉,“觉得可惜就去追吧。” 这冷冰冰的语调冻得楼嘉一个激灵,她赶紧转身过去,揽着小夫郎的腰,嬉皮笑脸道:“我没要去追啊。” “松开!”他抬眸一瞪,不知这一眼生了多少媚意。 楼嘉被他这一眼瞪得浑身都发烫。 不仅没松开,手还往从他腰间钻进了衣服里。 温热的触感让小八一个激灵,对她这随时发情简直难以置信,“楼嘉……!” “嗯?” 楼嘉贴近他,微微一低头,就吻在他颈间,舌尖□□那白嫩的肌肤,唇齿轻含,吮吸出一个浅淡的红晕。 -- 第183页 小八身子一软,忍不住轻哼出声,“你……双儿还在呢。” 楼嘉挑了挑眉,松开可口的小夫郎,抢过他怀里的女儿,非常认真严肃地对女儿说:“双儿,想要弟弟吗?” 小无双眼睛一亮,“要!” “那你现在去书房玩游戏,母亲带你爹爹去造弟弟,好吗?” 小无双听不大懂,但她一想到会有弟弟就很开心,于是点点头,“好。” 楼嘉也就不管女儿了,拦腰抱起自己满脸通红的小夫郎,踹开卧室门,走了进去。 时不时还传来几声娇呼。 大概又是一室香艳。 …… 楼嘉和小八都以为还能在这个世界待上很久。 可谁知道意外很快就发生了。 某一天早上,小无双正窝在爹爹怀里,捧着牛奶乐滋滋地看着电视,突然就手里一滑,牛奶洒了满地。 小八吓了一跳,赶紧去看孩子,结果小无双已经歪着脑袋倒在了他怀里。 失去意识。 怎么叫也叫不醒。 小八仔细检查之后,脸色沉重,“我们都忘了,这里是五百年后,而小宝贝的身体……” 这个现代世界比起卫朝那个普通世界来说,的确算是高等世界。 小八的身体因为是得天道眷顾的大狐妖,所以穿越五百年文明问题不大。但小无双只有五岁,还是半人半妖,妖力也控制不住。能够在这个世界里坚持两年,体内的力量应该也已经透支,所以才这么猝不及防地昏睡了过去。 一听小八说起,楼嘉就明白了。 “那我们就离开,回主系统世界。” 小八有些犹豫,“可是那里是主系统的世界,我怕它会对双儿下手。” 楼嘉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别怕,那里……我保证安全。” 于是,一家人也没有再逗留,生怕孩子出现问题,匆匆忙忙地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第81章 当她成了NPC11 楼嘉把他们带回了主系统世界中自己的家。 小八从没有在主系统世界见过那么好看的地方。 两幢精致的竹屋伫立在眼前, 门前尚有小桥流水, 屋后有一片桃林和茶花田。 仿佛空气都被本源之力净化过,带着花瓣的清香与雨后青草的味道,令人心神舒畅。 “这里是……”小八痴痴地望着,眼眸中盛满怀念。 曾经九鼎峰上的竹屋,就是她一花一草,亲手栽种的。 而眼前的所有风景, 让他有一种感觉,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年, 九鼎峰上她每日为自己釆一篮子花瓣回来时的光景。 楼嘉看他傻了眼,在旁边低声笑着喊了一声—— “师尊, 可要徒儿为你釆些花瓣来染衣服?” 小八听她说‘染衣服’就觉得有点羞恼, “本君才不要!” 这话脱口而出,两人都呆了一瞬。 刹那后, 相视一笑。 小八抱着睡着的女儿往屋子里走,颇觉奇怪地问她:“我在主系统世界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地方, 你几时布置的?” “方才。”楼嘉微微一笑。其实她并不住在这里, 她也从不拿主系统世界当做自己的家,没有归属感,怎么会长时间的住在这里呢? 没有他时,她流连在不同的世界里, 打发着冗长又无聊的时间。 现在有了他,还有了女儿,自然要给自己折腾一个归处。 “先把小八放到屋里去, 放心,这里主系统监视不到,谁也伤害不到咱们的小宝贝。” “嗯。” …… 小无双之后也一直没有醒来,但身体中的力量已经在渐渐恢复。 她实在太过年幼,无论是小八还是楼嘉,都不敢往她的身体里灌注能量。 先前也说过,小无双体内的妖力,只能靠她自己吸收。 总归女儿没事,那就是最好的了。 而小八也不能一直留在这里,“我答应了它,不会抛弃这个‘世界设计者’的身份。”他似乎怕她不高兴,还攥着衣角小声道,“等我把这个测试世界收尾,我就回来住。以后不住实验室了,以后就一直陪着你和小宝贝。” 他这三言两语把楼嘉说的心里发软,抱住不安的小夫郎,她低声道:“好啊。不过实验室我陪你去,至少以后我得知道在哪找到你人才行。” “好。那小宝贝……” “双儿没事,就让她睡着吧。要全部吸收容纳她身体里的力量,我猜估计至少得睡个好几年 了。” 说完,怕小夫郎不放心,楼嘉还又上了一层保护罩,除了她,谁也不可能打破这层防御罩。 就让女儿安心的吸收力量吧。 随后,小八就带着楼嘉传送去了他的实验室。 刚从竹屋传送道实验室门口,恍然还有种从古代到了现代的感觉。 不过楼嘉适应的很快。 实验室的门被打开,小夫郎拉着她到了自己平时设计新世界的地方,这里是他工作和生活的地方。 但比起温馨的竹屋,这里就像是冷冰冰的机器人住的地方。 找不到一丝丝属于小夫郎气息的东西。 没有他喜欢的衣服,拉开存放衣服的铁柜子,全是一件件摆放整齐的白衬衫,白大褂。 一张床,一张皮沙发。 一方大光屏,还有许许多多机器。 -- 第184页 小夫郎显得很是窘迫,“我这里,看起 来很糟糕吗?” 楼嘉牵住他的手,“糟不糟糕咱们以后也不住这里。” “嗯。” 作为主人,小夫郎还是急急忙忙地把她按在了沙发里,给她端来一杯白水作为招待。 做完一切,又焦躁地整理一下这个,摆弄一下这个。 楼嘉被他这样的无措给逗笑了,“你这是在紧张什么呢?” 小夫郎抿了抿唇,想了想,似乎也没有什么好紧张的,于是眨了眨眼,“就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你是第一次见到主系统世界的我,就……” 楼嘉抵唇沉吟了一番,忽地笑起来,“对了,我还没见过你真正的模样。” 小八果然一怔。 是哦,他都忘了,自己还用的是狐小八的身体。 “真的,要看吗?”他呆呆地望着她,脸颊绯红,“我,真正的模样……不如狐小八的样子好看。” 狐小八毕竟是妖,又是他亲自‘画’出来的美人。 而主系统世界的他,是不经任何雕琢的他。 “我喜欢的又不是你的容貌。”她笑着把面前站着的人拉过来,坐到了自己大腿上。 小夫郎下意识地圈住她的脖子,两人面对面,呼吸灼热,却没有什么情欲,互相染着笑意的眼睛都全是温情。 “可是……你一直遇见的我,总都是有着漂亮面孔的,哪怕是其中最普通的苏然,也算是个美人。你真的不怕我其实是一个丑八怪吗?”他顺势把头靠在她肩膀上,侧着脸对她笑。 “我不怕。”她话音很轻,但重量却不小。 小夫郎总是拗不过她的。 不过在换身体之前,他找来一条白色布条,把她的眼睛给蒙了起来。 黑暗中,楼嘉听见他霸道的话—— “我说能够睁眼,你才可以取开布条。” 她能说什么? 只能笑着,用最溺爱的语气说:“好。” …… 实验室里很快就传来了衣料摩擦的声音。 然后紧接着是小夫郎紧张的喊声,“可以,可以看了。” 楼嘉听话地抬手摘掉眼睛上的布条。 在模糊但渐渐变得清晰的视野里锁定了站在她面前因为害羞而低着脑袋的小夫郎。 “宝贝儿,过来。”她循循善诱,朝面前身形瘦削,穿着白大褂的青年招了招手。 青年不高,还是比她矮上半个脑袋。 还很瘦。 宽大的白大褂罩在身上,宽松得仿佛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似的。 她捏住他的腰和手腕时,仍不能相信手中这清瘦的人是她的小夫郎。 不大的手掌因为瘦的原因,变得指节分明。 手很好看,却瘦得让她心疼。 曾经见过的每个世界的小夫郎,都很漂亮。虽然身形都算瘦美,却没有像眼前这个这样真实,真实得令她心疼。 “你别露出这样的表情。”他轻轻揉开她紧蹙的眉头,弯唇笑了一下,“你是不是嫌弃我是个丑八怪啦?” “哪里丑了?”她带着怀里的人转了一圈,“瞧瞧这小巧的鼻子,殷红的唇,眼睛也是大大的,就是太瘦了,再胖一点,抱起来才舒服。” 他真的不丑。 反而很漂亮。 眼睛下有一颗小小的泪痣,笑起来还有一层浅浅的酒窝,比起狐小八那妖艳的容貌,他本来的样貌更加乖巧可爱一些,像一只懵懂的小鹿,有着大大的水汪汪的眼睛。 “我瘦吗?”他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她,抽了抽鼻子,“我才不瘦呢。” 楼嘉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好,你最好看。” 听见女人的夸奖,他开心地没绷住嘴角的笑容。 看见他的真正的面容和开心的笑,楼嘉一阵恍惚—— 这才发现…… 以前觉得,小夫郎很熟悉,他笑起来的样子,格外眼熟。 现在变回了他本来的模样,怎么……这种感觉更加深刻了呢? 她们以前见过吗? 可是…… “楼嘉!” “嗯?” “你是什么模样,我也想看看。” 楼嘉闻声,才猛地想起,这一次脱离世界没有一号的帮忙,所以她用的还是楼嘉的身体。 “好,那就给你看看。” 她换身体的过程就简单粗暴许多了。 就像另一个人从楼嘉的身体里走出来一样,仍然抱着她的小夫郎,只挪开沙发两步,楼嘉就从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人。 而真正的她……相貌也不差。 比起楼嘉,或者说卫狄那略显侵略性的锐利五官,她本来的容貌就和她的性格一样,端的是一坛温水,温和但不热络。 小八呆呆地望着,觉得,相由心生,这四个字原来是真的啊。 “小笨蛋,回神了。”她笑起来,温柔又清雅,像一株翠竹,看了就让人感觉舒服。 “我……”小鹿眼睛满是羞窘,又让她畅笑不已。 至于那原本的属于楼嘉的身体…… 在她的灵魂脱离之后就化为闪着银蓝色光芒的晶块,在空中一闪而逝,最后消失无踪。 看着身体消失,小八不由地感慨一声:“也许在她们的世界里,楼嘉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但在主系统世界,却只是一串程序数据。” -- 第185页 更遑论,楼嘉本人在经历那场车祸时就已经死了。 她抬手敲了敲他的小脑袋,“你我不会消失,是真实的,这不就够了?” “嗯。”小八依偎进她怀里,闷闷道:“还好你是真实的。” 楼嘉不想他心情不好,就转移了话题,“小笨蛋,这么粘人嗯?不是说带我来看你工作的地方,怎么现在就知道要为妻亲亲抱抱了?” 小夫郎闻言果然大眼睛一瞪,“什么时候要你亲亲抱抱了?” 楼嘉摊开双臂,无辜地瞅着眼前死死抱着自己腰的某小夫郎,揶揄地勾起笑来,仿佛在说——可不就是你吗? 小夫郎又瞪她一眼,松开了手,哼声坐回沙发。 抬手一挥,召唤出他平时设计世界用的小光屏。 那大约是一个笔记本电脑大小的光板。 楼嘉见他用指头在光板上戳了戳,就选中了‘渣女重生系列’世界,而每个世界都带着一些简介,毫无疑问,这些都是她曾经经历过的世界。 然后,就听他说起,“这个世界是最新的世界,你知道它为什么叫做测试世界吗?” 楼嘉挑眉,坐他旁边,听他继续说。 说起工作的小夫郎眉眼都闪着光,都说认真的人都有一股奇异的魅力,她想,如果此刻的小夫郎不是在谈正事,也许她会压着他就在这里給女儿造个弟弟也不一定。 “每个世界都只能够拥有一个扮演者。事实上,一个新世界的构成不可能只存在一个故事,一个任务,一个任务目标。当初为了扮演者能够顺利地完成任务,所以系统在规则里加入了一个世界不能有其他的 干扰者这样的定律。” “但如果任务目标不同,或者任务就完全不同,那也许他们不仅不会互相干扰,甚至会互相帮助也说不定。” “‘渣女重生系列世界’你是第一个测试者,但不会是最后一个。”他歪了歪头,对她说,“世界的故事也不仅仅是拯救被渣的小夫郎,只是在你的任务里,只有这一个目标而已。当初我也不会知道会选中你这个……活了那么久的家伙。” “我建立人工测评系统也是为了实现我的一些猜想,比如说,观察她们,看看气运子所获得的本源之力到底能不能转移,又或者,想挑出一个人合作,收集力量,带我从这里离开。只是没想到……我当时进去时没有代入记忆,导致和你……”他说着说着就有点羞。 明明是世界的设计者,却入戏太深,喜欢上了这个扮演者。 “起初,从陆阳夏的那个世界回来之后,我是有点气愤的。气愤你弃我而去,也气自己真的入了戏。直到平复了心情,才又成为了下个世界的苏然。” “结果……” 谁知道又喜欢上她了! 那之后,每一个世界,每一个世界。 就像逃不开的魔咒似的。 他气势汹汹地捏她的手,“都怪你任务完成得太好了,你对任务目标那么好,谁能受得了啊!” 每个世界都宠着他,他又不是铁石心肠,当然会动心了。 楼嘉失笑。 还怪她了呢。 于是赶紧给小夫郎顺毛,“我只是对你那么好而已。以前的世界,从来没有过。只是因为知道是你,所以才忍不住待你好,想你再开心一点,再欢喜一些。” 小八撅了撅嘴,“算你识相。” “是,多谢夫郎大人夸奖。” “哼。” 哼着两人又相觑一眼,都笑了。 其实两个人都很庆幸。 如若是她没认出来是他,又或者他没有一颗心扑在这个女人身上。 她们之间,怎么会有未来呢? “怎么突然想起跟我说这些了?”她顺势一躺,倒在他大腿上,难得撒娇地蹭了蹭他的小肚皮。 他捏捏她的脸,“我答应过你的,等你做完渣女重生的全部任务,我就把全部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你。” “嗯?”她诧异了一瞬,“已经全部做完了?” 小夫郎点点头,“我已经写不了了。” 他收起光板,似乎真的不打算继续写了。 他这个设计者不写了,那当然是这个渣女系列世界就到此结束了。 “为什么?”她问。 小夫郎红了红脸,望着天花板,却极其认真地叹了口气—— 他说,“因为心里装着幸福啊,所以写不出别人的不幸来。” 她听完笑了,枕着他的腿,牵着那小手,用最平稳的声音说。 “那我也很幸福,幸而……让你觉得幸福了。” 第82章 执手共白头1 在实验室待了一宿, 也没人来打扰。 暂时没有设计的好点子的小夫郎觉得有点无聊。 倒是楼嘉不忍见他无聊, 就说—— “既然没有新世界玩,那要不要去以前的世界看看?”她见他起了兴致,眼中有暖光闪过,“我曾经走过好几个世界,很大的遗憾就是没能陪你白头到老。我的宝贝,愿意跟我一起去弥补那些遗憾吗?” “你……要去吗?”他抿了抿唇, 显然也很期待。 看楼嘉肯定地点了头,他就拿出了自己的光板, 挑挑选选,似乎很纠结应该去哪个世界, 挠着小脑袋问她, “那去哪个世界啊?” “嗯……从第一个开始吧。燕启和陆阳夏的世界?” -- 第186页 小夫郎盘腿坐在沙发上,撅了撅嘴, 摇头,“那个世界是新手任务世界, 不作为正式世界, 不能重复进入了。” “好,那就下一个世界。” “苏然和方思文的世界么?” “嗯。” 于是,两人就这么决定了。 进入了,曾经去过的那个世界。 …… 方思文醒来的时候外头已又闻鸡鸣。 脑海中酒意混沌, 连呼吸间都能嗅到那熏人的酒味。 她揉了揉额头,正欲起身,一娇俏男声忽地自身侧传来—— “方小姐……要起了么?” 这个声音…… 方思文朝旁边看去, 双眼迸发出从未有谁见过的狠绝。 被她看着的男人吓了一跳,心头委屈,那漂亮的双眼一睁一阖,晶莹的眼泪就从脸颊处滑了下来。 他轻声软语,试图激起他的一丝怜悯:“方小姐……” 方思文这一下被酒给弄懵的脑子也渐渐清醒过来了。 她从容不迫地下了床,里衣尚在,利落地穿好自己的外衫。待收拾妥当,她就欲要转身出门。 结果就在这时,床上光裸的男子赶紧扑了过来,浑身青紫地站在她面前,哭得梨花带雨:“昨夜是我见方小姐独自喝醉了酒,才把小姐带来了飘香楼,小姐将我当做了方家主君,这才,呜,一切都是阴差阳错的误会,明月不敢说自己毫无过错,只求小姐莫把明月看做那样下贱之人……” 这一番话说的楚楚动人。 可惜方思文不领情,只抬眼望着他那玲珑的身躯上的掐痕,目不转睛。 明月羞羞地捂住自己的下身,可怜又强撑着笑了出来,“这些痕迹……昨夜小姐将明月当做了方主君,实在热情孟浪……但今朝人已清醒,还请小姐,别,别再看了。” 方思文没什么兴趣地收回眼,薄凉地开口问他:“你觉得你哪一点同然儿像了?是千人骑身子还是万人枕的臂膀,又或者这张又老又丑的脸?” 明月倏地抬头,似乎不敢相信这样的话会从玉林县大富商、那个传言最是温文尔雅的女人方思文嘴里说出来。 方思文看他震惊,转而轻蔑了勾唇笑了笑。暗地里算计她,还要她什么好脸色看。 他复又落泪,“我知小姐嫌弃明月在这飘香楼中接客,可都是为了生计,明月也……呜呜。小姐大抵是不会懂的吧。” “不必同我说这么多了,要多少银子。” 明月一惊,“小姐这是何意?我与小姐一夜春情,不过是你情我愿……” 方思文揉了揉额头,实在不愿与他多说,“封住你的嘴,今日之事除了你我,再无旁人知道,你要多少银子。” 切莫说她没干过这 事,明月身上的青紫一看也不是她的作为,若真的把明月当做了苏小然,恐怕是疼惜还来不及,怎么会如此孟浪? 她此刻脑袋有些疼,不欲与他多言,只想着先瞒下,待来日有了空闲,再把这想算计她的男人给处理了就是。 哪知明月知道她想这样了事,还不肯了,噗通一声就这么跪了下去,满脸泪痕,“奴不要银两,只求小姐能够赎了奴的身,那奴当牛做马也要愿意伺候小姐。” 方思文若是以往还会有些耐心,但此刻实在是疲于应付,冷声道:“既然你不要银两,那便如此吧。” 说完,她推门要走。 明月惊然,自己浑身赤裸,也不可能真的去追,连忙喊道:“小姐就不怕我将此事说出去?” 方思文回头,居高临下地睨着她,“你可以说出去。若是敢,就试试看吧。” 威胁她,哼。 然后就留下了满脸呆滞的明月就这么大步离开了飘香楼。 天色还灰蒙着,大雪如鸿毛,飘飘扬扬地落了下来,仲冬的寒将她心中的烦躁微微冷却。 回府的路上也仔细地将刚入脑海里的回忆理顺了。 现在的时候约莫是在他离开这个世界后的三个月后。 新上任的县官乃是她的旧交沈文远的门生,年前中了进士,考来了探花,偏生不愿意进翰林,非要来这个穷乡僻壤历练当个小县官。 为的,就是方思文。 这新县令是极其敬重方思文的。 故而在仲寒之时,就把方思文请来了府中。 好一番酩酊大醉。 方思文喝得烂醉如泥,又信了她的安排,于是就歇在了县令府上。 可谁知…… 呵,这一转眼醒过来就跑到飘香楼里那花魁的床上去了? 花魁明月…… 原剧情中那位害得苏然妻离子亡的男人。 当年她做任务时还没有这位花魁什么事,只是没想到,如今八九年都过去了,明月却在这个时候找上了她的不痛快。 方思文觉得这其中定有蹊跷。 就说她好端端在县令府,莫名地出现在了飘香楼,这事就不一般。明月一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能将她从县令府里带出来不成? 方思文深吸口气。 再抬眸时,已经到了方宅门口。 守门的侍卫打着哈欠,随意地瞥了眼大街上的人,不期然地看见了石狮子旁的女人,顿时大惊,“主子,天这样冷,您怎么就穿这点……” 另一人也赶紧迎了过去,“是啊,您不是去县令府了麽,怎么都不招个轿子回来?” -- 第187页 方思文摆了摆手,哪儿有那样娇气。 “主君醒了么?”率先问的,当然还是她金贵金贵的小夫郎。 侍卫们摇摇头,“没看阿雪出来走动,应当还未起的。” 方思文颔首,“命人给我准备一桶热水,我要沐浴。解酒的汤也做一些。” “是。” 她们只当方思文是冷了,便赶紧遵命去了。 方思文信步走进方府,这似曾相识的感觉令她心头一紧。 当年未能与小夫郎白头偕老是她的遗憾之一。 而现在…… 总算能亲眼瞧见他脸蛋不复嫩滑,白发也已苍苍,却还偎在自己怀中唤她妻主的模样了吧。 方思文低声笑了笑。 罢了,还早。 还有好几十年呢。 …… 等苏然睡醒的时候,方思文已经洗去一身酒气躺在他身边了。 一睁眼就能瞧见本不该在府中的妻主,苏然也有点欢喜,朝她怀中钻了钻。 这动静自然闹醒了方思文。 脑子里清明起来的时候,小夫郎已经伏在她身上,含着她的唇作弄了。 “这是干什么呢?一清早的,想要了?” 她声音沙哑,带着清晨特有的撩人的诱惑,伸出手掌,轻轻捏了捏他圆翘的屁股。 苏然眼睛一眨,似乎没听懂,等反应过来脸颊就有些羞红,“要什么要,才不是想要!” 赶紧从她身上爬下了,却又一不小心按上了那柔软的胸,吓得他不知所措地跌了过去,被方思文一拉,复又在她身上趴好。 苏然徐徐吐出一口气,忽地想到什么,脸色一变,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在打量她的神情。 方思文被小夫郎压着,反而餍足。见他胡乱地瞅着自己,勾唇道:“想什么呢?” 小呆瓜歪头,试探地问:“你还记得我吗?” 方思文伸手弹了一下他的脑门,“怕我又失忆么?原来你竟然是这样不信我的啊……”她故作委屈地叹了口气。 可惜身上这人也十足了解她,不再吃她这一套,轻哼:“是呢,不信。” “宝贝……” 听见熟悉的唤声,小夫郎才开心地弯了弯眸,笑了起来。 “这个世界不用做任务了,要好好陪着我才是。”他抬手捏她的鼻子,“知道么?” “是。仅凭小夫郎的吩咐。”抓住那只爱作弄的手,放到唇边轻轻咬了一下。 气氛霎时变得暧昧起来。 她的手伸探进那里衣。 “唔……” 声音低沉地在他耳尖出勾兑,“宝贝,还早呢,要不要?” 苏然脸颊通红,像一只被蒸熟的小虾子,倒也不腼腆,小手也往她腰上撩拨,眼中水光粼粼,“要……” 接着,便是一室春情,纵那屋外大雪纷飞,屋内仍纠缠缱绻。 …… 直到日头已起,阿雪小声来唤,方思文才迷糊地抱着人醒了过来。 “宝贝,该起床了。”她在他耳廓处低语,又亲了亲他耷拉着不愿睁开的眼皮。 “嗯……”苏然在她下巴处轻轻蹭了蹭,“几时了?” “约莫卯时了,今日不是说要去见见新铺子里招的工么?” “嗯……”小夫郎打了个小呵欠,这才算是醒了过来,见身边的女人已经坐起身了,他微微一靠倒在她腿上,撅了撅嘴,“原以为再回来这里是来做你方家的主君让人伺候的,怎么一回来你就要我干活?” 方思文轻笑一声,“你还要人如何伺候,我的小祖宗唉……不去那就在家中待着,那些事我寻人去做就是。” “那你呢?”他眼睛眨了眨。 “今日我还要去一趟县令府,还不得闲。” “喔。那我还是去吧。”总归他自己在府里也无趣。苏然不甚满意地鼓起脸,像个孩子似的,要哄。 方思文也敏锐地察觉到什么,俯身在他耳边笑道:“你在外头可不许这样的任性,方家主君贤良温柔,可不是这小气模样啊。” 苏然瞪她一眼,“我知道。” 苏然的性子乖巧,当初没有记忆才总是让这女人‘欺负’,现下他有记忆啦,可不会事事都顺她的意了。 方思文不知道他心里在暗自嘀咕着什么。 只是依照多年的习惯,拿来床边衣衫,一件一件地给他穿好。 待两人都拾掇好了,推门而望,窗外有皓雪皑皑,屋外地面已然撒上一层银白,方宅四院屋角石墩,都沾了团团雪白。 这一片场景,美得令人呼吸一窒。 比起屋外仲月寒冬,屋内仿佛初春乍到,一片暖热。 方思文也被这天气给吓了一跳,急忙关上透着冷风的门,要去寻一件裘袍给小夫郎披上。 刚转过身,那人就已经抱着狐毛大氅望着她笑了,“喏,披上。” 方思文先是一惊,随后笑叹一声,矮着身任由贤惠的小夫郎给把大氅披上。 瞧见他认真地给她系着胸前的带子,方思文没忍住亲了亲他的脸,“宝贝真乖。” 苏然挺了挺小胸脯,复又矜贵起来,“也不是只有你会宠着我,我……也宠着你。” “好乖。” “哼。” 等两人都穿好了御寒的衣衫,又唤来阿雪给端水洗漱之后,才各自出发去了不同的地方。 -- 第188页 如今的方思文二十来岁,端的是温雅,方家酒坊在她手里越做越大,在整个县里都是极有名气的富商。 虽然贵气,但她若是走在街上,也时不时会有人同她打招呼。 街坊邻里,都不甚在意那身份高低。 毕竟方思文和苏然两人从小都是这些叔叔伯伯看着长大的。 一路寒暄着到了县令府上。 小厮见了她还愣了一场,说:“方掌柜的,您昨夜没有歇在府上吗?” 这……几时出去的啊? 方思文心中有数,笑道:“昨夜酒醒后忽觉没了夫郎在侧,难以入眠,便兀自回去了。” 小厮连忙笑着应和:“掌柜的待夫郎真是情深一片。” 方思文被她迎进府里,沿着回廊慢慢走。 小厮在她身前领路,“掌柜的今日来府上来得有些早了,大人清早就去了衙门,怕是要黄昏后了才回府了。” “嗯,我晓得,倒是昨日与吴大人共饮的司徒掌柜……?” 小厮闻言据实相告,“您说司徒掌柜啊,那位是京城那边的大酒商,咱们家老爷没来这玉林县之前,也是京城人士,故而与司徒掌柜有过几面之缘。也不知为何……据说是路过玉林县便来做客了。应当是呆不久的,方掌柜的若是要与那位做些生意,那婢子倒是可以领您过去。” 方思文摇摇头,“不必了,我今日铺子里还有些要事,不过是顺路来此拿我昨日弥留在此的些东西。” “是这样啊。” “你也去忙吧,我晓得路,只过去拿了便走了。” 小厮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跟着去。 总归方掌柜来府上也不是第一回 了。 第83章 执手共白头2 而另一头, 方家的小主君也拥着他的狐皮大氅, 信步幽幽地去了酒铺子。 方家的酒坊还是开在城外那个小村子里。 而酒铺子在整个县城就东西两处各两家,更多的还是开去了别的县城。 这一次西处临河那条街上的新酒铺子正准备新开张,管事的方家主君苏然正拿着雇工簿子点名。 只是念道最后一个名字时,他有点奇怪——萧云姬。 有这么个人么? 苏然抬了抬声,“萧云姬,可在?” 被念到名字的人从人群中钻了出来, 不过十来岁的模样,是个瘦瘦巴巴的女孩子。 但面对苏然打量的视线, 倒也不畏不惧,小脸很严肃, “掌柜的, 我就是。” “你是萧云姬?” “是。” 苏然眼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顿时喊了负责招工的小厮过来, 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十岁的孩子都唤来做工, 我方家酒铺是请不来别的人了吗!” 掌事吓了一跳, 连忙道歉:“主君,是我疏忽了,”说完,又赶紧喝手下的人, “你们怎么回事,谁把这个孩子的名字写到簿子里的!” 这招工的事出了差错,还引来素来温和的苏掌柜的质问, 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出头。 只一个人,拨开人群站了出来,“掌柜的,是我写进去的。” 掌事一惊,“你这天大的胆子!你一个跑堂的,竟也敢碰店铺里的簿子!” 苏然拂袖,阻了她继续说,只低眉问:“你为何要把这孩子的名字写进去?” 那人深吸一口气,“小萧是杏花村的,只是年前父母都去了,家中只留她一人。我当时只想着让孩子能有个去处,方家……掌柜的是个好的,也不曾苛待过咱们,所以……”说着说着,她又没了底气,“对不起掌柜的,我碰了铺子里的簿子,犯了忌讳,掌柜的怎么罚我都成,但……能不能收留这孩子,她就寻个温饱,也不求留有什么余钱。” 掌事此时听罢,尖酸道:“自身难保了倒还敢求掌柜的发善心。” “您若要怪罪,就罚我好了,同婶婶的活儿不能丢!”萧云姬站出来,护住了那人,一双眸子狼似的盯着那出言刻薄的掌事。 苏然没理她们,只兀自沉吟了一会儿,“你叫什么?” “刘春同。” “好。”苏然颔首,够来柜前的算盘,一面拨弄着一面道:“日后刘春同便来做这新酒铺子里的掌事,工钱按掌事的算。至于这孩子……”苏然温柔地看了一眼萧云姬,“我倒喜欢她,是个敢作敢当的孩子。日后就跟着刘春同吧,不过你可没有工钱,店里包你的饭。” 他想着,待他的双儿再大一些,也该是这样的模样。 萧云姬眼里迸出喜色,看得苏然抿唇轻笑,到底是个孩子。 “谢谢掌柜的!” “谢谢掌柜的!”一大一小互看一眼,顿时齐声道谢。 至于那一直跟在苏然身后的刻薄掌事吓了一跳,磕磕巴巴地问:“掌柜的,这……她成了掌事,那我,我这……” 苏然温和道:“李婶儿是跟着娘做事的,做事到底是没话说的,这酒铺子里新开张来,难免有些不周到,此后就劳烦两位管事了。只是李婶儿……日后还是要谨慎一些。为人也是,只不过一个孩子,莫叫计较得太多。需知,待人宽和,方是待己宽和。” 李婶低下头去,眼中有些羞愧。“是。” 李婶人不坏,只是嘴巴坏。 经苏然这一番话,只愿着她 以后能三缄其口,宽善待人。 -- 第189页 “如是,我们便去酒窖看看吧。”苏然拍了拍手,招来人,便一行一起去了。 小云姬跟在他身侧,由苏然牵着,时不时地同她说说话。 萧云姬也机灵,时不时地逗笑了苏然,两人倒是其乐融融。 有人见了这一幕也觉得可惜。 小声嘀咕道:“这……上天不开眼,掌柜的这样好的人,却没能得一女半儿,明明这样喜欢孩子呢……” 身边的人都应和她,“是啊,真是可惜。” 李掌事瞪了他们一眼,“说这些做什么!嚼你们的舌根!掌柜的与方主家那样好的一对,也容得你们长舌瞎话!” 那两人对视一眼,不敢说了。 只是,谁不是这样想的呢。 苏然嫁到方家九年了吧,眼看着岁数也就大了,若是再不生,日后恐怕想要一个孩子都难。 只是,这两人九年恩爱如一日,倒也没有谁敢唐突地瞎说什么。 方家的那位别说侧君了,就是个小侍也没曾纳过。 罢了,人家两位都不担忧这些,哪儿轮得到她们。再者说了,两家的高堂也尚在人世呢。 …… 说起想抱孙儿,最着急的就是苏然的爹爹了。 方家的娘爹也许碍于孩子,不多说这些,亦或者方思文私底下和娘爹说过些什么。总之,方家二老什么也不说,最焦心的还是苏家爹爹。 这不,等苏然从酒铺子里办完事,苏爹爹就赶紧截了胡,把他直接领回了粮铺子。 “然儿,你这肚子还没消息么?”苏爹爹把他带进最里间,叹气又叹气。 苏然一怔,还没反应过来,“肚子?什么消息?” 苏爹爹抬手就戳他眉心,“孩子啊!” 苏然一惊,他和方思文才回来,哪儿就会有孩子了……最快的,也不过是今早才……咳。 “爹爹,我已经在调养着了。”暂且这么敷衍吧。 “我不听这外头传的什么什么,我只问,思文待你,可还好?你们二人近来可还有同房?”苏爹爹蹙眉问他。 苏然纵然已不是原来的乖巧苏小然,但也耐不住这样直白的问话,脸颊飘上绯红,嗔道:“爹爹说的是什么话,哪儿有妻夫不同房的?” 苏爹爹闻言,心中有什么渐渐明朗,“那……是不是你们身子有问题?” 苏然摇头,可不想再解释下去,只说:“近来已经打算要孩子了,爹爹可不要再追问了!” 苏爹爹松了一口气,“别是敷衍我就好。”苏爹爹揉了揉眉,“就怕你这迟迟不要孩子,待哪日别的男人大着肚子找上门来,思文纳了侍,才有你后悔的。” “她敢!”苏然一瞪。 苏爹爹:…… 奇怪,他儿子是这样的性子吗? 苏爹爹抬手敲了敲他的脑袋,“你这孩子,莫不是在家中也是这样待我儿婿的啊?” 苏然捂住头,吐吐舌,“我没有的,爹爹,都是她欺负我!” “还告状!”苏爹爹捏捏他的脸,“你当我不知思文待你如何,没出嫁时还乖乖顺顺的,如今变成这个性子,怕也是她给惯得!” 苏然悄悄抬起眼睛,小声道:“那也不赖我。” “你啊……” 苏然挽着苏爹爹的手,笑得粲然。 他自小是没有娘爹的。 苏然这个世界,是他灌注了所有向往的亲情设计出来的。 若是在 别人家中,三年未有所处便是七出之罪,哪怕妻家不嫌弃,也会闹得母家难堪。 苏然抿唇笑了下,他说:“爹爹放心,孩子总会有的。” 他这话说得有点意思,苏爹爹眼睛一亮,“真的?” “嗯……” 正说着,那厢有跑堂的小厮在外间喊了起来,“主家,方掌柜的来了!” 方掌柜的? 苏然掀开帘子探出一个小脑袋。 眨了眨眼,四处寻他的方掌柜。 两息之后,方掌柜才幽幽地走了过来,隔着人群第一眼就见着那颗圆溜溜的脑袋。 方掌柜朝她的小夫郎招了招手,“然儿。” 小夫郎哒哒哒地跑过来,扑进怀里,笑容相当甜:“方掌柜,怎么来粮铺子了?” 方思文环住他的腰,轻轻刮了刮他的鼻尖,“我去了一趟铺子里,没见你,旁人说你回府了,路过时瞧见阿雪守在外头,就料想你应该在这里。” “爹爹在里间呢。” “那应当去看看。” 正待往里走,苏家爹爹就撩着帘子走了过来,见儿子大庭广众不知羞地待在儿婿怀里,顿时老脸一红,瞪了他一眼,“思文这些年是真的将你养皮了!” 苏然低下头,乖乖听训,其实那大眼睛狡黠地眨着呢。 方思文抚了抚他的小脑袋,维护道:“爹爹将宝贝嫁给了我,自然要照着最好的模样去养他的。” 苏爹爹自是满意,摆了摆手,“回去吧,都成亲九年了,还这样黏糊,爹爹啊……都叫你们给臊的!” 有粮铺的伙计笑道:“掌柜夫郎您就乐呵吧,小少爷这门好亲事打着灯笼可都找不着!” 苏爹爹横去一眼,“干活去。” “哈哈哈哈……” 粮铺一片欢腾。 第84章 执手共白头3 同方思文合计之后, 两人就去了医馆。 -- 第190页 医馆早已换了大夫, 听说老大夫回了京城,医馆换了人之后,也开得更加大了,就连坐诊的大夫都有好几位。 寻大夫问了诊,小夫郎的脉象果然已经不复当初的断子脉象,又从大夫那处拿了些补身子的药, 方思文才携着小夫郎回府。 牵着他的手混在人群里头,这会儿街贩们也正忙着, 着实无暇来关注这两人。 方思文就说:“我总觉得孩子已经在你肚子里揣着了。” 苏然被她牵着小手,轻哼, “才没有那么快呢。” 方思文朗笑, “也是。” “对了,爹爹方才与我说, 若是我再不怀上个孩子,指不定哪一日有谁就大着肚子找上门来了呢。”苏然摸摸自己的小肚皮, 俏笑一声, “然后呐,我就回他说,你不敢的!” 瞧他眉飞色舞的模样,方思文难得心虚地摸摸鼻尖, 小声道:“万一真有人找上门……” 苏然没听清,“嗯?” “咳,没事, 宝贝儿你要不要吃冰糖葫芦?”方思文赶紧转移话题,心中也想着得快些把这花魁明月的事给查清楚,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想暗算她。 苏然抬眸,远远地看着那街口吆喝着卖糖葫芦的,突然想起了自家还在昏睡的小宝贝,顿时眼神恹恹,摇摇头,“我们回去吧。” 方思文暗道自己又起了个不大对的话题,赶紧捏着他的小手,柔声道:“放心,双儿没事的。若是双儿知道你因为她不开心了,怕也不高兴呢。” “嗯!”他重重点点头,这才露出一个笑脸来,还说,“你怎么连我有些许不开心了都能瞧得出来?” “因为你是我的宝贝啊。”她笑了一下,牵着他往回府的方向走。 “方掌柜,我手好凉哦。”苏然抬了抬另一只没有被她牵着的手。 方思文把小手揣进掌心,微凉的触感让她蹙了蹙眉,“日后出门记得让阿雪给你备个小汤婆子。” 苏然下巴微仰,说,“妻主给捂着就不凉了。” “你啊……”她不知该气该笑。只能认命地给他搓搓手,收在掌心里。 苏然小脸红扑扑的,也不知是冻得还是羞得,他望了望天,突然也想到,这是仲冬了,再过些时候,春也该来了…… “方掌柜啊……” “嗯?”说来,怎么小夫郎给她取了这么个新称呼? “成亲的那一年我就想着,以后每一年的仲冬都不会冷啦。”他摊开被她捂热的小手,接住从天 而落的一朵小雪花。 雪花很快就被暖意给消融成水。 那只小手也被人重新握了回来。 她问,“为什么说不会冷了?” 苏然展颜一笑,“因为,身边有了个大暖炉啊!” 大暖炉方掌柜:…… 好的吧。 瞧见雪越来越大,他也不由地蹙起眉来,“我们快回去吧。” “好。” 妻夫俩手牵着手,欢欢喜喜地离开了。 那雪花渐渐大了,将方才两个人走过时落下的脚印慢慢掩去,甚至模糊了远方的景。 雪色茫茫之中,那一双人影也渐渐化成了两个小点,融在这一副大雪倾城之中。 …… 方思文仔细查了查,觉得这想算计她,整个玉林县找遍了也只能找出一个司徒英。 果不其然,一个月后,她送到京城的信也传来回复。 沈文远在信中说了,近日京城正在选进贡御酒的酒商,她曾经向陛下推举了玉林县的方家酒坊,却不想这一举把京城的酒商司徒家的人招来了玉林县。 在信中沈文远很是愧疚,然后又表达了一下希望方思文能够带着夫郎去京城小住的意思,才了了结信。 方思文叹了口气,收起信纸。 她哪儿有什么做皇商的心思。 当初把方家的田地全卖给了朝堂,就得了一比不小的银两,如今酒铺子也是在县里一家独大,根本不愁吃穿。 那劳什子的皇商就让司徒家去做吧。 于是,方思文很快就约见了司徒英。 司徒英前来酒楼赴约时还颇觉诧异—— 方思文,找她? 想到自己做的事,司徒英又觉得心中忐忑,推开门,笑着迎了进去。 方思文就坐在窗前品着酒,她身前的桌几上有一方凹槽,槽里烫着水,几壶酒就这么靠在烫水之中。 察觉司徒英进来,方思文笑了笑,“司徒掌柜来了,请坐。” 司徒英听她这一声唤,心里一惊,她果然知道了…… 不过司徒英也没有怯场,撩开衣摆坐下,故作不解地问道,“方掌柜的这是……” 方思文摘出一方温酒,“那日曾在县令府上一聚,觉得司徒掌柜对酒学知之甚深,故而相邀前 来,也算是酒友一聚……这酒楼中供的是我方家酒坊出的酒,还请司徒掌柜不要嫌弃。” 边说着,边给她斟满了一杯。 司徒英心中惊疑不定,面上倒从容不迫,端起那被酒液烫的发热的小杯,轻抿一口。 “清冽甘甜,又不失灼烫辣口……”她惊,再饮一口,“只两口入腹,便整个身子都烧了起来……这酒……” 方思文听她赞叹,自己反而不疾不徐,“这酒名为三冬暖,是方某家中夫郎所取之名。” “三冬暖……呵,方姐妹家的夫郎可真是个妙人。” -- 第191页 方思文脸色一沉。 司徒英拿着杯子的手一僵:……怎,怎么了? 好一会儿,方思文的脸色才缓过来,“当初酿这酒时,夫郎曾说,三冬暖便是祈愿这边关将士不 受寒冬所迫,虽说一口酒暖上三年实在是夸大其词,但依着他那份心,我却还是许了,这酒便叫了这名。” 司徒英听完,干笑:“方姐夫好心地。” 方思文的脸色又绷不住了,颇有点不耐道:“司徒掌柜的听不出我的意思么?”她轻敲了敲这桌子,“我这‘三冬暖’往圣上面前一送,单这寓意,便没有司徒家什么事了。” 司徒英脸色也僵了,“方掌柜……” “原想着把这酒供给你们司徒家,钱货两讫,你拿去进贡当御酒也罢,要拿到自家铺子里卖也罢,到底做什么用我也不管。谁知原来你看上的不是我家的酒方子,而是我方某的夫郎么?!”她铿镪顿挫,一声声话里盈满了不高兴。 司徒英一听愣了,气得放下了酒杯,“我我我……谁、谁肖想你家夫郎了!” “你又是对着我夫郎一夸再夸,又是寻了飘香楼的明月将我掳了去,想方设法地要我把明月赎身抬进门,难不成你不是对我夫郎有非分之想?!” 司徒英简直郁闷,她说的没错,事情都是她做的,可是……她简直百口莫辩! “我家中亦有娇夫,怎么会肖想你家的夫郎!” “哼,不想便是好,若是想……”方思文眼中森寒,“司徒掌柜能不能走出这玉林县,方某 也不敢保证。” 司徒英浑身一个哆嗦。 这,这……方思文怎得这样可怕?! 司徒英心里百般后悔,她当初怎么就没探听好虚实,就这么去买通了明月…… 却不知这方思文早就将其中弯绕查得一清二楚。 若是那明月将她招告出来,怕是还要去见官了…… “我,我……” 正当她着急解释却又不知道该怎么样解释的时候。 方思文掏出几张折好的宣纸,推到了她面前。 “这是‘三冬暖’的酒方子和每年玉林县往京城贡酒的买卖契,若是没问题便盖个私印,这事便算是了了。” 司徒英愣愣地望着摆放在眼前的东西。 起初,她是不信一个小小县城里的酒家能做出什么好酒讨得了丞相大人的欢心的,可谁知来了玉林县后才发现,原来真正眼界低的是她。 方家的酒,她也喜欢。故而更是怕这方家把酒送往京城,一旦被选上御酒,那还有司徒家什么事? 所以她找了飘香楼的花魁明月去近方思文的身。 可惜没在她醉后套出什么东西来,反而自己的算计被人知道得一清二楚。 司徒英还是有些怕的。 她毕竟还年轻,手段上便稍逊了一些。 原来还想着,怕不是这一遭真的偷鸡不成反要蚀把米,结果…… 她愣愣地将自己的私印收回布囊,又傻傻地望向对面引颈长饮的女人,很是不解地问:“为什么……” 方思文放下酒杯,收起契约,笑了笑:“我不想做那什么皇商,也不想蝇营狗苟,拼了命地往上爬,我想的,便是有夫郎常伴有儿女绕膝,人生便已满足。”说罢,她还嫌不够,装腔作势道:“司徒掌柜可要当心,这眉中沟壑深了……老得快啊。若是以后遭家里的娇夫嫌弃了,可别说姐妹没提醒。” 司徒英:…… 话毕,方思文就悠悠闲闲地走了。 司徒英望着她俊朗的背影,突然抬手揉了揉眉。 难道……真的老了? 是啊,她明明是比方思文还要小一些的。 说起来,这县里的人都传方家妻夫俩琴瑟和鸣是如何如何的相爱,原先她不信……现如今,却有点庆幸,当初想了个馊主意去对付方思文时,没对她的夫郎下手。 否则,恐怕是真的走不出这小小的玉林县的。 ……不知怎得,她就是有一种感觉,这女人方才说的一言一语都不是作假,极具威胁。 当然了。 关于变老这一句…… 司徒英:我不承认。 绝不。 第85章 执手共白头4 方思文都打定了主意, 料想明月没了司徒英的支持, 绝不敢再做出什么事来。 正当她拿着买卖契回府时,却不想家中正在发生着…… 近日以来,为了好好备孕,苏然也没有每日都去铺子里,只一心想着把身子养足了再生个小小宝贝。 结果自己怀孕的消息还没出来,反而是捷足先登的那个人找上门来了。 那时苏然正和方爹爹两人在花园里喝茶。 方爹爹得知他们终于打算要孩子了, 还激动不已,言说让苏然别害怕, 还主动同他说起一些不能吃的性寒易孕之物。 直看得阿雪目瞪口呆。 原来这其中这么多大道理。 “阿雪,快去寻个笔纸记下来。” 阿雪连忙去了。 方爹爹握着他的手笑, “也无需记下来, 若是你忘了就来问爹爹,爹爹自然都告诉你。” 苏然抿唇笑得温柔, “苏然不敢耽误爹爹的事。” “你这孩子……” 方爹爹握着他的手紧了紧。 方爹爹一生只得了这么个方思文,生的时候太辛苦, 方母就再不许他生了。 -- 第192页 故而, 在一直想要个乖巧听话的男孩的方爹爹眼中,苏然当真是最好的宝,想说才牙牙学语那么大时就喜欢得恨不得抱来自己家里养。 后来女儿把人给娶回家来了,他自然是最开心。 他疼两个孩子也是疼到心坎里的, 哪怕苏然嫁进来这么多年无所出,他也没有为此说过苏然一句重话。 “孩子的事,总是缘分, 你可不要在心里压着,累着,若是成了负担,不宽心啊,最是不好的。” “嗯。” 苏然乖乖地听着教导。 正当此时,阿雪回来了,没带着文房四宝,反而领了个生人进来。 苏然偏头看去,那人穿着妥帖,眉目间都描了淡妆,走起路来虽然少了一分大家闺秀的从容,但眼神规矩,没有四处乱看。 正待那人低下头俯身行礼—— “明月见过主君,见过少主君。” “你是……?”方爹爹皱眉,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眼前的这男人。他的眼光可比苏然老辣得多,这人身上一股脂粉味,那是常年打扮才会留下的气味。而他们玉林县里,若非爱美的孩子,否则不会整日这样花枝招展的。 苏然也奇怪,转头问阿雪:“是铺子里的事么?” 阿雪埋着脑袋摇摇头,平时总是笑得没心没肺的,此刻却苦巴巴着一张脸,“他,他说……他怀了咱家主子的孩子!” 阿雪这一说,瞬间惊住了方爹爹和苏然。 明月见机伸手抚上自己还未隆起的肚皮,低声道:“主君大人,少主君大人,奴是飘香楼的明月,一月多前,方小姐宿在飘香楼一晚,是明月去伺候的。小姐醉了些,便把奴当做了少主君,给……” 方爹爹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儿夫郎。 苏然却奇异地没什么表情,仿佛就连刚才的惊诧也根本没存在过。 “我妻主一月多前,不曾外宿过。”他说完笑了,“她日日归家,疼惜夫郎的名声也不是一日两日就说得出来的不是么,她在做,大家也替我盯着。若你说旁的谁去了飘香楼,或许我信,大家都信。但你说方思文,你觉得可有人信?” 阿雪在旁边听得连连点头,甚至搭腔道:“我先前都差点让你给哄了去,我家主子是什么品性?与我们家少主君恩爱多年,若要去飘香楼那也早就去了。轮得到你现在揣个肚子来认亲么 ?” 明月似是福身不住,跪了下去,语气声声哀婉,“主家真的误会明月了。明月只是念着方家这么多年也没曾有过小孩子了,便才想着上门问问,若是主家不要这个孩子,明月今日出去就买上一碗药给落了孩子。至于方小姐是不是当真去过飘香楼夜宿,我飘香楼中人多嘴杂,您只需派人去问上一问就是。” 说得挺像那么回事,方爹爹叹了口气,“无论这孩子是不是我女儿的,你也不该这样作践自己。阿雪,将他扶起来。” 阿雪不敢不听,抬手将他撑了起来。 明月眼中荡着水光,“方主君说的是,可像我这样的男儿,也不想留个孩子同我一起在那勾栏妓馆里蹉跎。还请主君决定吧,这孩子今日的性命,全凭主君做主。” 他刻意问方爹爹,却半点没提苏然这个正夫。 方爹爹也没想到这么一桩事会落在他家女儿身上,一边是举案齐眉九载有余的苏然,一边是心心念念这么多年的小孙女。 他竟也犹豫了。 总不能……真让明月把孩子打了吧? 先不说这孩子究竟是谁的,那万一呢,万一真是女儿的呢? “是明月没有眼色,竟然当着少主君的面说了这些,明月心知少主君与方小姐恩爱,只求少主君原谅,只是……这孩子一旦显怀,便再难打掉了。” “若是主家不要这孩子,明月这便告辞了。” 方爹爹一听这话,更加踌躇不定了。 正在方爹爹纠结不下而明月这就要转身去买药的情态下,一直站在一旁的苏然开了口,“且慢。” 明月转身的动作一滞,回头看向面无表情的苏然,“少主君?” 苏然笑了,“你便先留在府里吧,届时请个大夫来看看,若真是怀上了,便留在府里,生下来。待孩子生下来了,再说你这个生身父亲的事。这也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便等着方思文回来吧。” 明月眼中一亮,又赶紧敛好情绪,柔柔地应了一声是。 方爹爹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 “爹爹,我先回屋了。胸口有些闷,这明月的住处还请爹爹代为安排了。”苏然说完,便转身走了。 阿雪急忙追了上去。 方爹爹心头酸涩。 苏然那单薄的身影怎么看怎么觉得可怜。 这事……若是落在了自己身上,便只是想想那个可能,就觉得喘不上气来。 而苏然今日还因着他在场,发落不得什么。甚至顾念着他这个想抱孙儿的爹亲,把这人就这么给留了下来。 方爹爹一时心疼难忍,摆了摆手,唤来身边伺候的人,随意一安排,便把明月的住处定在了离方家妻夫两最远的厢阁。 明月则不管那样多,进了方府还怕什么别的么? 他甚至在心里暗想—— 这苏然倒还真是个软性子。 …… 有人暗喜有人发愁。 愁的人不是苏然,而是那回府就听见这桩大事的方思文,急急忙忙赶去哄小夫郎,结果吃了闭门羹。 -- 第193页 阿雪站在门外扫雪,一看见方思文,主子也不喊了,闷着脑袋继续扫雪。 方思文只看了他一眼,就上前敲了门,可惜房门从里头紧锁着,半晌也没人来开。 阿雪看不过去,幽幽喊了声:“主子,别敲了,主君说了谁也不给开门,若是您来了,就叫您出了府左拐,去飘香楼宿去。或是喜欢那明月的,那直接去老主君安排的住处找人去就是。” 方思文被他的话 噎住,在门前站了一会儿,复又转身离去。 阿雪瞪圆了眼,不可置信地喊住她:“主子,您还真走了啊?” 方思文揉了揉额角,“不是。” 她该怎么解释? 说那屋子里没有她的小夫郎? 说小夫郎锁上门跑路了? “主子,主君可是连晚膳都没有吃!”阿雪急得都要哭了,难不成主子知道那个什么明月怀了孩子,就冷落她家主君啦? 方思文:“行了,我有事,你继续扫你的雪吧。” 阿雪:…… 完了。 真不管我家主君了。 方思文赶紧就走了。 感觉再不走,脊梁骨都要被阿雪那幽怨的眼神给戳穿了。 简直如芒在背。 不过她仔细一想。 这事恐怕不是司徒英的授意。 而是明月自作主张行的事了。 只盼着小夫郎知道原剧情,也知道这明月的品性,可千万不要气得太狠才好。 叹了口气,方思文寻夫郎去。 “这雪下得这样大,若是摔了绊了……”她非要狠狠揍他屁股不可。 …… 苏然去了哪儿呢? 他这一世没武功,也没妖力,苏然就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 锁了门,爬出窗,小心翼翼地,可费了他好大劲儿。 “哼。”翻出了墙头,苏然拍了拍手,回望了那大宅子一眼,“小爷也喝花酒去。” 纵然这样,苏然还是穿戴整齐,没忘了披上他的大氅,还带了银两,就这么跑出府去了。 眼见着雪越落越大,他还从街边卖油纸伞的老伯那处买了把伞。 撑着伞,沿街往那飘香楼去。 可天色渐渐暗了,外头也冷,苏然没吃晚饭,反而在街上买了不少小吃点心揣着,饿了吃点,一个人逛着街来,倒也好玩。 只是那花街太远,走着走着,他便心生了退意。 “这样远的花街啊……算了吧。”想罢,他就转了方向。 谁知刚出街口,就瞧见了对街的巷子里,隐约有一个瘦小的身影蹲在地上,身上裹着破旧的灰袄子,墨黑的发上都压起了团团白雪。 孩子的唇都冻得发白,看起来呼吸也很弱了。 待看清孩子模样,苏然一惊,这不是在酒铺里做工的那个孩子吗?萧云姬?! 第86章 执手共白头5 苏然急忙跑了过去。 他先用伞遮住孩子, 又赶紧拍开她身上的积雪, 将自己身上的大氅褪下,裹住了孩子,将买来的热食贴在她脸上。 这么好一会儿,孩子才恢复了点意识。 她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就看见了苏然,还以为在做梦, 笑了一下,喊道:“掌柜的。” 苏然怕这孩子冻傻了, 赶紧扶起她,“醒了就起来动动, 我带你去看大夫。” 这孩子不是别人, 正是在她酒坊里做工的萧云姬。 也不知道怎么会在腊八前一日倒在这街上,如此狼狈。 这天冷, 这边的巷子也偏,几乎没有什么人经过。 若不是他临时起意, 恐怕这孩子冻死在雪地里也没人发现。 “掌柜的……”萧云姬张了张口, 醒来了方才觉得,冻僵的手竟然慢慢恢复了知觉。再看看自己身上披着的衣袍,她重重地咳了两声:‘掌柜的,你穿着, 别冻坏了你。’ 苏然看着要强的十岁小孩,抬眸一瞪,“叫你起来, 随我去看大夫。” 萧云姬一愣。 苏然在她的印象里是个温柔又有点小娇气的男子,温柔是待所有人,娇气是待他的妻主。 但此刻凶巴巴的男子,却是让她惊讶了。 “起来,莫不是傻了麽?”苏然伸手贴上她的额头,烫得惊人。 萧云姬也是浑浑噩噩地,扶着墙慢慢起了。 “还行么?不若我背你去?”苏然提议。 萧云姬脸色涨红,“不,不行。我,我是个女人,怎么能让你背我!我自己走!” 苏然噗嗤一笑,敲了敲这个故作坚强的孩子的脑袋,“十岁的小女人。” 萧云姬只觉得那被他碰过的脑门也开始发烫了起来,直灼烫到心里—— 她心想,莫不是心里也害病了? 但其实萧云姬觉得自己没多大事。 她虽然是个孩子,但身体不错,这两个月来一直在酒坊做工,也练出一把好力气。此刻活动了一下,身体暖了,就好受许多。 只是着了凉。 对于苏然固执地要带着她去看大夫这件事,萧云姬是想拒绝的,可奈何身边的男子实在‘霸道’,便硬拉着她去了。 还说,“你别想跑,等去看了大夫,吃了药,我才要好生问问你,一个十岁的孩子怎么会冻僵在街上,你为何不回家去?” 明日腊八,酒铺子里早给大家歇了假,剩下还在店里开张的那些都是方家的家仆。像萧云姬这样的帮工,早就回家准备过节了。 -- 第194页 萧云姬抿了抿唇,“我是来买些过节的东西的。” “撒谎!”身边的男人一声冷哼。 萧云姬身子一缩,不再开口。 “你家里人都没了吧。是不是那些要债的又来了?”苏然拧眉,萧家的事他派人去查过,萧云姬的爹是拖着病体去的,而她娘是给人送远货的时候出了意外,马车跌进了河里,连人带货一起就这么没了。不仅只留下了一个年幼的女儿,还给她留下了一屁股债。 她几乎是吃着百家饭长大的,后来年纪大了一些,便开始替村子里的人干活还债。 可不久前要债的得知她在方家酒坊做工,便开始逼迫着要她拿钱了。 “她们可打你了?”苏然紧张地摸摸孩子的小脸。 苏然觉得自己近来越发的感性了。 看着这孩子,便总会想起自家的双儿,若是双儿从小这般苦,他怕是要心疼死。 一边心疼这孩子,一边也就忍不住待她好一些。 萧云姬感受着脸上那温滑的触感,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没有……”她有点难以启齿,“我……不是,我只是……” 要怎么对面前这个对她心生疼惜的男人说,她不是还不起那债,只是节日将临,看见旁人家张灯结彩,热闹欢笑,她自己却连个去处都没有。 心中凄凉,最后懦弱地蹲在街角。 甚至想着,倒不如就冻死在这寒天里罢了。 总归也没有谁会为了自己伤心难受。 但看着眼前的男子,她张了张口,这几番话,终究没说出口。 苏然似乎也福至心灵,没再提这个事,反而笑着问她,“要不要做我家的孩子?” 萧云姬倏地瞪大眼。 惊诧未过,又听他叹气,“你应该也知道,大家都说,苏家的少爷嫁了个好妻主,八、九年的宠爱从未歇过,什么琴瑟和鸣,什么举案齐眉,说的是天花乱坠。但结果,我连个孩子都没有。” 萧云姬心里一紧,“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对了,都这个时辰了,苏然不该在这里的…… 苏然笑起来,“今日有个飘香楼的男人揣着怀孕的肚子找上门来了,我啊,既不能生气,还得端着正夫的气度,把他留在府上,若是生个女儿,想来我这正夫的位置也该让了。” 萧云姬摇摇头,“怎么会呢,你这么好……” 苏然抬手弹了弹她的额头,“傻,后宅这些弯弯绕绕你不懂的。所以呢,要不要来做我家的孩子?这样,说不定还能护住我这正夫的位置呢。” 他开玩笑似的说。 但萧云姬却当了真,她无比严肃地说:“我做不了方家的孩子,但是我……我会保护你的。”十岁的孩子伸出手,紧紧握住了苏然。 苏然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好哦,那你以后就搬来方家好了,不然那方思文欺负我了谁替我打回去啊……” 萧云姬挣扎了一下,重重点头,“我明日去找李管事,求她领我进方府,从打柴的做起,我一定会……” 她话还未说完,身后就传来一道十分无奈的女声,“然儿,你又在同个孩子胡说什么呢?我几时欺负过你了?” 苏然和萧云姬齐齐回头。 见急匆匆打着伞来的女人,苏然轻哼一声,“方掌柜的怎么在这?没去厢阁守着你怀孕的外侍么?” 方思文苦笑一声,赶紧揭下自己的衣袍给他裹好,做完还刮了刮他冰凉的鼻尖,“什么乱七八糟的。” 苏然哼哼,娇气地抬起手来。 方思文会意地捏在手心捂热,动作相当娴熟。 “这是要去哪?”她问。 苏然这才反应过来,身边还有一个病弱的孩子,于是也顾不得与方思文说别的,赶紧道:“去医馆呢,这孩子发了高热。” 萧云姬愣愣地看着这两人的互动,不明白了。 苏然不是说…… 还没等她多想,方思文那比苏然还要大一些的手掌就落到了额头。 不如那暖滑,却很有力。 方思文探过额头,又抓起小孩的手,拧着眉把了脉,沉声道:“做好大病一场的准备吧。” 苏然着急道:“很严重吗?” 方思文颔首,“身体外强中干,很虚。还受了凉,往日沉疴怕是压不住了。” “那我们快……” 苏然话还没说完,身边的孩子就这么倒了下去。 方 思文一把接住,利落地背在背上,“先回去再说。” 苏然点点头。 …… 萧云姬觉得很奇怪。 分明在苏然面前的时候,她还能够扛得住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方掌柜一说她虚,她倒是当真的倒了下去。天旋地转。 她是有知觉的。 是方掌柜把她给背起来了。 她努力地撑开眼皮,眼前全是茫茫的白雪。 她想,一定是做梦了。 怎么会梦到方家的那两位救了她呢…… 身体又热又冷。 就像娘和爹死的时候一样。 那时天也是这样灰蒙,漫天的白雪,让她连前路都看不清。 罢了,罢了。 倒不如就这样死了算了。 萧云姬慢慢阖上眼。 但不知为何,耳边又响起了那个男人着急的声音,“怎么越来越烫了,小云姬?小云姬?” -- 第195页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这名字这样好听。 “说好了要做我家的孩子,可不能食言啊。” 才怪。 苏然你这个骗子。 你明明就和她很恩爱,那样的大雪天,她也跑出来找你了。 我才不做你家的孩子。 才不。 “你若是不在,我没孩子,又要被那个飘香楼的男人给欺负啦。” 你…… 罢了。 若是这样,那,那就勉强醒来一下吧。 很艰难,很艰难地,不知道用了多久,才掀开了沉重的眼皮。 睁眼是陌生的暖阁。 温暖的热气遍布四肢百骸,但着凉不是好受的,又冷又热的感觉让她难受的动了动。 “醒了……”她听见男人的声音,他在和另一个人说话,“你瞧,这孩子向着我,我一说受欺负,她便醒来了。” 另一个人用无奈的笑声回应。 “来,既然醒了,就该喝药啦。”她闻声望去,端着药的男人朝她走来过来,坐在床沿,勾着温柔的笑:“喝了药有蜜饯吃哦。” 忽地,眼睛里突然酸了起来,“我才不要蜜饯。” 苏然眼睛一诧,“不要蜜饯要什么?” 萧云姬瘪了瘪嘴,难得露出一个孩子的任性来,“我要你。” 苏然愣了。 桌边的女人望向她们,黑着脸说:“不行,苏然是我的。” 萧云姬不甘示弱,“那我不喝药了。” 这一大一小的争执逗得苏然哈哈大笑,“这样吧……如果我这一次生个男孩儿,就许给你做夫郎吧。” 萧云姬和方思文同时瞪大了眼。 “什么?!” 苏然抚了抚自己的肚子,笑若春风,“我说,我觉得他应该是个男孩儿。” 方思文连忙走过来,脚步仓皇,急急地搂过小夫郎,“你怎么不早说?” 苏然眨眨眼,伸出手腕给她,“不是没确定么,还要劳烦方大夫给把个脉。” 就在方思文颤着手把脉的时候。 萧云姬咬牙起身,抢过了那碗药,咕嘟咕嘟喝了下去,眼眸亮如星辰,“我……喝完了,孩子……我的,夫郎。” 话刚说完,萧云姬就这么直挺挺地又昏了过去。 昏过去前,她想—— 十岁,腊月初七,第一次春心萌动,喜 欢上了一个男子。 还没消两个时辰,便无疾而终。 同一天,得到一个童养小夫郎。 也许是药力的作用,她模模糊糊地还梦见了自己的小夫郎。 一个奶娃娃正抬着小手在襁褓里朝她咯咯地笑。 第87章 执手共白头6 待安顿好萧云姬后, 方思文就扶着苏然回了屋子, 就连得到苏然怀孕的消息要赶过来的方爹爹也被拦了下来。 亲自拿热水给小夫郎擦了身子,把人伺候着躺上床了,方思文才慢悠悠地开始泡脚。 她就坐在床沿,背对着苏然。 见小夫郎没什么睡意,方思文捏过他的手放在自己腿间把玩,笑说:“特意让阿雪用汤婆子给暖热的床铺, 冷么?” 苏然乖乖摇头,“不冷, ”被窝里暖烘烘的,连带着把他的小脸蛋也烫得红扑扑的, 像一个熟透的小苹果, 只让人想狠狠的咬一口那脸颊上的软肉。 方思文移开目光,握着他的小手, 主动说起今日她见了司徒英还有司徒英在背后买通明月的事,“我把‘三冬暖’卖给京里的司徒家了, 原本是想省些麻烦的, 结果这麻烦还是找上门来了。” 苏然轻哼一声,“没让他真的做了什么吧?” 他说的‘他’自然是明月。 方思文摇头,“没有。” “那他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回事?”苏然奇怪,“敢栽赃到你身上, 必然日子是不会错的……” 方思文理解他的疑惑,于是又把醒来看见明月浑身青紫的事说了。 苏然的大眼睛倏地眯了起来,“你还瞧见了他的身体?” 方思文心虚地摸摸鼻子, “我也不想看的,”复又腆着脸笑说:“谁也没有我家小夫郎好看。” “哼。” 苏然一拱一拱身上,也不知是怎么挪的,就挪到了她腿上枕着,打着小呵欠,一副餍足的小猫咪模样。 对于那明月,哪儿还有半分在意。 看苏然那模样,方思文就知道他肯定没放在心上过。心中感动他的信任,但她又有点不明白,就问:“宝贝儿,你明知道明月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怎么还把他留在府里了?给自己添不痛快。” 苏然眨了眨眼,“左右不过多吃一碗饭的事。总不能真让他把孩子给打了吧?”他叹了口气,“自打生下双儿后,便再看不得别的孩子受苦了。遑论我肚子里还有一个呢。” 方思文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他不知道,说着这话,念着双儿还肚子里的小小宝贝的他,浑身都散发着一股父性的温柔,那眉角都柔和下来,惹人心悸。 他总是有许多面模样,时而顽皮时而乖巧,撒起娇来能让人把全天下的珍宝都碰到他面前,但此刻为了孩子满目温柔的小夫郎,也令她不由地心动。 “你看什么呢……” “没什么,”她俯身细细吻着他鬓角,“只是想着,你这肚子里这小小宝贝尚小,之后的两个月为妻又要‘饿肚子’了。” -- 第196页 苏然自然听懂了,脸色羞得更红,“不害臊!” 方思文勾唇,搂着他笑。 说是这样说,可纵然她是色中饿鬼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孟浪。 两人温馨地说了一会儿话,方思文便也上了床榻,将人抱在怀里,轻轻安抚着入睡。 突然,方思文想到什么,问起:“宝贝,你带回来的那孩子是怎么回事?” 张口就是要跟她抢夫郎,这黄毛丫头胆子还不小。 苏然一听那语气就知道她在吃味,噗嗤一声笑了,拿手指头戳她的肩膀,“她才十岁,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醋吃?” 方思文埋首在他颈间,眷恋地嗅着香喷喷的小夫郎,吃不到只好怨念:“十岁已然不小了,这县城里的女人家,哪一个不是十四、五就娶亲了的?再不济的也该懂人事了。你忘了,你当年可是从小就和我定亲的,一口一 个方姐,叫的那样乖。” 想起当年时候每次都让她欺负得脸红的画面,苏然轻哼了一声,“我看你不是真吃味,就是寻个借口抱怨我将你给忽略了。” 方思文挑眉,“所以,是不是该先给为妻一个亲亲?” 苏然噘着嘴,看似不情不愿地在她唇角处亲了一下。 方思文把人搂紧,“我听说你想把那孩子接到府里来住,那样的话……”她沉吟一下,“一个亲亲怕是不够。” 苏然鼓了鼓脸颊,“我堂堂一个方家主君,还做不了府里进一个孩子的主了?” 方思文单手枕着脑袋,侧眼望着他,“这可不一样。若是你把她当做方府的下人来养,那谁也没有意见,可方家乍要多出个小姐,少不得要为妻同意吧?” 苏然肉肉的脸在她颈间磨蹭,听见她说起这个,便仰着小鹿似的大眼睛,水汪汪地望着她:“妻主不同意吗?” 方思文一巴掌拍他屁股上,“不许卖乖。把为妻讨好了,你想要什么都给你。” 苏然轻哼一声,干脆伸手抱住她的脖子,软着声唤:“妻主……” 方思文不为所动。 见他快急了,于是指了指自己的唇,“亲这里。” 苏然哼唧一声,拿出小狐狸精的架势,张口就含了上去,舔舔还不够,还轻轻地探出小舌尖去勾女人藏起来的舌。 方思文被他撩得有些情动,忍不住吮吸着那小红舌勾缠。 但脑子里一闪,又想起小夫郎肚子里还有小小宝贝,再怎么撩,难受的还是两人,终究是没办法拆吃下肚的。 轻轻拉开身前的小家伙。 “怎么了?”他歪了歪头,不明白为什么停下。 方思文呼吸一重,在他茫然疑惑的视线下差点没把持住。 “乖,不闹了,夜深了,快些休息了。”她将手臂给他枕着,紧紧把人搂住,不许他再乱蹭乱动。 苏然横她一眼,分明是这人要的。 “那我便当你答应啦!”乖顺地躺好,小夫郎笑得眉眼弯弯。 方思文拿他没办法,轻轻刮了刮他鼻尖,“怎么这样开心,再这般笑,为妻可真要醋了。” 苏然眨眼,“总觉得那孩子同我有缘分。不……”他轻轻抚上小腹,“是和小小宝贝有缘分。” “嗯?怎么说?” “萧云姬身上有大气运。” 这倒是让方思文惊讶了,一号不在身边,她要辨认这些人的气运还是比较麻烦,倒是没去注意过这些。 “可这个世界的气运子不是沈文远吗?她如今正直壮年,仕途也一路平顺,应该不会突然换气运子吧。” 小夫郎显然也觉得奇怪,“嗯。她有大气运,让她和小小宝贝自小相处,对小小宝贝也不是坏事。”说起这一点,苏然面上又露出一丝恍惚,“小小宝贝和双儿不一样,双儿是狐妖之身,小小宝贝却只能是普通人……” “若是我能凝出自己的身体穿梭于这三千世界……那就好了。”苏然叹了口气。 他和方思文不同,她是扮演者,又是个活了那么那么久的家伙,穿梭世界本就没有问题,就算不用方思文的身体,她也能在这世间做个‘别人’。 而他不一样,他是以‘人工监测者’身份进来的,只能以小世界已存在的人物为媒介。 “胡说什么?”方思文捏他的小下巴,“在我心中,苏然是你,小八也是你,我爱的是这个灵魂。你可别计较这个了,老是给自己添些烦心事做什么?” “可是小小宝贝……” “普通人的身体又如何,待他将来百年之后,我们将他的魂引出来,他依然能和双儿一样,活的长长久久。绝不会有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一出,你啊,就少忧愁着吧。怀着双儿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多愁善感的?” 苏然听她这样说,心里也高兴了,不过嘟了嘟嘴,“怀双儿的那会儿愁的哪里是这些琐碎事,愁的全是什么时候主系统那厮要来找麻烦。” “现在不怕了?” 苏然凶巴巴,“你若是这一次还护不住我的小小宝贝,等他出生了我便不让她唤你娘亲。” 方思文呲牙,“我可是你妻主!” “妻主又如何?” 两人大眼瞪小眼,最后谁也没忍住,低低笑出声来。 方思文叹过一口气,小心地抱着她的大宝贝,心道,可不能再弄丢一回了。 “也罢,放心吧,这一次绝不会出事了。主系统……已是自顾不暇了。” -- 第197页 “……嗯。”苏然依恋地靠进她怀中,“可再不要出什么事啦。” 方思文抱着他暗自发誓,绝不会再出半点问题。 第88章 执手共白头7 苏然怀孕的消息不胫而走, 翌日时整个方府上下乃至酒铺里的人们都晓得他怀孕的事了。 就连苏家那边, 方思文也遣了人去告知。 至于明月…… 他倒是什么也做不成。 整日被关在方府里,方思文算是给他赎了身,却是以明月自己的名义给的银两。 故而,谁也不知道明月现在在方府里。 方思文也向自家爹爹和娘亲坦白了这事,太细的也没有说,只说是误会一场。在明月生下孩子前也让他安稳住在府上, 就当是做善事吧。也算是给苏然肚子里没出生的小家伙积福。 方爹爹自然高兴极了。 明月那人他也不喜欢,若是要给女儿当侍他也是不肯的。因着方母从来也只有他一位夫郎, 他深知真正有情的妻夫之间容不得第三人,也不想让苏小然受这情伤。 现在好了, 明月和女儿本来就没什么。 当然最令人欢喜的自然还是苏然怀孕这事。 于是, 第二日起,方爹爹就约上了苏爹爹, 两人一起合计着要怎么照料苏然。 就连方思文这个妻主,也给赶到一边去了。 恰巧第二天又是腊八, 虽大雪纷纷, 方府却是一派热闹。 用饭时,方思文也和娘爹说了,要收养萧云姬做义女儿。 昨夜方思文背回来一个十岁孩子,方爹爹也略有耳闻, 又听说了萧云姬的身世,便觉怜惜,总归苏然肚子里已经有了一个, 那再多一个干女儿也不唐突。 方母就更不在乎了,自打生意都交给女儿之后,她就连这府中大小事也不乐意管了,每日走走逛逛,倒是心宽的很。 于是,萧云姬在方家落户这事也就这么定了。 …… 萧云姬瞧见那方户籍簿,还晃了晃神,随后自是感动,十岁的小姑娘险些哭了出来,还是方思文同她说了句女子有泪不轻弹,才让孩子把眼泪硬生生给咽了回去。 那之后,萧云姬除了白日里去酒铺子帮方思文的忙,便是守着她这位义爹,眼巴巴地望着他那还没动静的肚皮。 看得苏然都忍俊不禁,就说:“你就是每日这么守着看,也不会提早出来的。” 萧云姬重重地点头,然后仍是目不转睛。 最后苏然被闹得没办法了,扑进自家妻主怀里哼唧。 方思文霎时心疼,瞪着萧云姬让她以后不许再来。 萧云姬才不管她,方府里掌家的两个男人都疼她,她虽然不骄纵也没有任性气,但在自己的童养小夫郎这一点上,是绝不让步的。 ……不过后来方思文还是找到了办法。 只要她一和苏然亲热,萧云姬就羞臊地跑得很快。 屡试不爽。 不过这也是很折磨方思文自己就是了。 小夫郎就在眼前,拨开衣服就能吃的,偏偏不能动,也动不得。还非要吻得浑身滚烫,简直是折 磨自己。 而苏然也不好受,想想怀卫无双那会儿,既不挑食也不怎么孕吐。 但这一次,他一点荤腥也闻不得,吃一点肥腻就吐得天昏地暗。 才短短一个月,那原本带着软肉的小脸就全都消尖了去,按苏爹爹的话来说,就是下巴都能戳疼人了。 话是这样说,却是一家人一起跟着难受。 方思文更是变着法子的寻来些酸甜的东西给他开胃,看着肚子越来越鼓但人越来越瘦的宝贝,心疼得不行。 “等 着坏宝贝出来了,可要仔细他的小屁股!敢这么欺负爹爹!”方思文扶住苏然,见他干呕的模样难受地念叨。 苏然缓了好一会儿,趴在她身上直笑,“等生下来了,你怕是心疼宝贝都来不及,还舍得打他?” 方思文见他寡淡的小脸儿,恶狠狠道:“若是个女儿该揍小屁股的还是要揍!” 苏然倒在她身上歇着,笑说:“若是个男孩儿呢?” “……”方思文轻咳一声,“若是个男孩儿,就把当年他爹爹是如何辛苦生下他的慢慢同他说,让他以后长大了也不敢不孝顺爹爹。” 苏然只是但笑不语。 其实是男孩还是女孩倒不重要了,都是他们的小小宝贝。 只是男孩难免要娇气一些,别说方思文舍不得打,他也是舍不得的。 “宝贝儿,还难受吗?为妻带你再去吃点东西?” “好。” 其实吃不下,但总是要吃的。 这样的‘苦’日子又持续了两个来月,苏然的孕期反应小了不少,也能正常进食了,被方府一家人给养着,没多久又肉了回来。 而这时,草地里出了新芽,院子里的树上也长出了新枝,嫩嫩的尖尖的,冒出了头。 入春了。 苏然就躺在院子里小憩,等睁眼的时候,只觉得只是眨了眨眼,就从寒冬腊月走到了阳春三月。 “宝贝,醒了?” 一道女声像春风似的刮过耳畔,暖暖的,用的是最温柔的语气。 苏然抬眸朝她看去,女人拿着不知道从哪儿淘来的杂书,正坐在他身边翻看。因着自己醒了,她也放下了书本。 -- 第198页 苏然弯眸笑,“方掌柜怎么不在铺子里?” 方思文叹了口气,“因为方掌柜想她的小夫郎了啊!”小心地将他扶起来,倚在自己怀里。 苏然心里甜,捧着肚子轻笑,“你莫不是又让小云姬给你干活去了吧?” “这你可就冤枉为妻了,她是经商那块料,再说了,她也愿意去。” 苏然嗔她,“小云姬记着恩呢,凡事也要强。” 方思文笑了笑没再应。 萧云姬的确是有大气运,方家的酒铺子其实就是她将来前途的奠基石。只会越来越好的。 “今日我陪你出去踏青吧,郊外的春菊大抵也开的好了。” 苏然打了个小哈欠,睡了一觉解了乏,想着怀着孩子还是要多走动,于是点了点小脑袋,“好。” 玉林县是个山清水秀的县城,一到阳春三月,百花齐放,万物苏醒,城外的桃花开了满山,远远地,粉成一片。 沿路的春菊羞羞答答地张开小花骨朵,轻轻摇曳在风里,若是绽放,也只那么一小朵,黄白相间,团成了一丛,簇拥着去往桃花山看景的旅人。 方思文陪苏然走在城外,有相熟也会朝她们道一声喜,寒暄两声。 怕苏然累着,方思文还提出了要不要去小亭子里歇一会儿。 “也好。” 于是妻夫俩就去了亭子里。 闻春望春。 苏然坐在亭子里,看着沿路去摘花的方思文,直笑。 明明是个二十多的大女人了,还像个孩子似的。 方思文摘了一把春菊捧在手上,苏然自然以为她是要给他的,于是摊开手准备接。 谁料方思文手一躲,不给他。 苏然似乎没想到她会躲,顿时呆了,眨着眼睛,雾气蒙蒙地望着她,仿佛在说你怎么不给我呢? “想要这花?”方思文勾唇。 “想。” “叫妻主。”她晃晃手里的花。 “哼,”苏然轻哼一声,还是喊了,“妻主。” “再喊一声。” “……妻主。” “宝贝这么乖,那再喊一声吧。” “方思文!你有完没完!”苏然横她一眼,小手往前一摊,“给我!” 她哈哈哈大笑,捏了一把他恼羞成怒的小脸,“亲一下,亲一下就给你。” 说完,特别厚颜无耻地蹲下身,凑近他。 苏然瞪圆了眼睛,“那边还有路人呢,光天化日之下,你,你怎么……你这人!” “管她们呢,就亲一下,亲一下就给你花。” 方思文循循善诱。 可苏然可有法子对付她了,乌溜溜的眼睛一转,突然上手扶住肚子,难耐地‘啊’了一声。 “怎么了?!” 见她果然扔下花就着急地来抱他,苏然就顺势扶住她的肩膀,笑得花枝乱颤。 方思文慢慢反应过来,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小屁股,“你想吓死我嗯?谁家的小夫郎这样坏?” 苏然轻哼,仰着下巴,“谁让你欺负我的!” 方思文真真是拿他没办法,重新捡起那束小花,拂开了花上的土,“还要吗?” 苏然弯眸,“掉到地上了,要妻主重新给摘。” “好,那你再这等一会儿。” 苏然眨了眨眼,见她果然迈步要出亭子,赶紧起身拉住她。 “你慢点,怎么了?”方思文疑惑。 正待疑惑间,就见她的小夫郎转了转眸子,对着她将红唇儿印了过来。 啾。 一小下,亲在她唇角。 似乎自己也意识到没亲到嘴唇,顿时遗憾地舔了舔嘴唇,退开了。 紧接着腰间便是一紧,女人声音骤然沙哑,“你是不是故意的撩拨我?” 天知道她有多少天没吃到过可口的小夫郎了。 苏然眯着眼笑,“大夫说了,过了三个月便可以了……” 是她自己说要把他养胖了些再……哼,这下倒是赖他啦! 方思文瞥了眼他四个多月的肚皮,难得郁闷道:“生完这个绝不再生了!”又捏了捏他的小肉脸,琢磨着好像是养回肉来了,于是出声威胁:“等回去的,你等着,非收拾得你下不了床不可!” 苏然噗噗地笑,贴在她怀里,压根儿不怕。 方思文叹气再叹气。 却又觉得,心里满满的。 幸福,也不过如此了吧。 …… 日子过得很快,就那么一眨眼,就到了苏然临盆的日子。 生产很顺利。 哇哇地嘹亮哭声让屋里屋外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萧云姬跑得最快,在门打开一瞬间就冲了进去。 方思文当然还是坐在床边陪产,她怀里抱着个襁褓,是新晋的小小宝贝。 生完孩子的苏然精疲力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此时还睁着眼,没有昏睡过去。 萧云姬进去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见苏然没事,她也缓缓吐出一口气。 苏然躺在床上,一眼便看见了萧云姬,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笑道:“小云姬来看自己的小夫郎吗?” “嗯……嗯。”萧云姬小心地走近,“你……没事吧 ?” 苏然摇头,“没事。妻主……把孩子给小云姬看看,认认人。” 方思文直接把孩子放进萧云姬的手弯里,仔细道:“抱稳了。” -- 第199页 不用她说,萧云姬都不敢不抱稳。 只是动作很僵硬,也不敢乱动,生怕折了这小家伙的小胳膊小腿儿。 一个活生生的小肉团子就拱在她双臂里。 襁褓里的孩子闭着眼,红彤彤的,小手儿乖乖地捏在一起,像一只肉肉的小汤圆。 萧云姬:…… 她的小夫郎,好,好小啊…… 第89章 执手共白头8 等方小汤圆满月那日, 被娘亲终于冠上了大名——方常乐。 不过, 在方小汤圆在有大名之前,他已经有了一个小名。 “方小甜!那个不能吃!”苏然看着抬手将玉佩抓进嘴里的模样,哭笑不得地把走路还走不稳的小男孩抱进怀里。 “啊啊!”小男娃叫了两声,扭过小脑袋,发现是爹爹之后眼睛倏地就亮了,玉佩也不要了, 抱着爹爹的胳膊可劲撒娇,奶声奶气:“啊啊!爹爹!” 被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 可把苏然看得直捂着胸口——儿子好可爱。 方小甜是真的甜,天生的笑眼, 任谁抱他都不哭, 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撒起娇来没有人能受得住。 所以, 就有了小甜这个小名儿。 方府里无论是谁,都宠他的很, 方小甜被养得胖乎乎的, 小胖身子见了人就奔过去要抱,对谁都 笑眯眯的,又不爱闹脾气,这谁顶得住啊?谁都没法不喜欢这个孩子。 当然, 说起最宠这孩子那必然是方思文和萧云姬。 一个是亲娘,一个是童养妻。 苏然平时是抢不到孩子的。眼看着今天那一大一小去了酒铺子里,方小甜就只能找爹爹啦。 “啊啊……萧萧啊!”方小甜坐在爹爹的腿上, 哼哼唧唧要找萧云姬。 苏然捏捏他的小脸蛋,“萧萧去铺子里了,不在。” “娘七,娘七啊!” “娘亲也不在。”苏然心里泛酸,“怎么了,爹爹在不行吗?就知道找娘亲和萧萧?” 方小甜这孩子敏感的很,明明听不懂,但就是感觉爹爹不开心了,就仰着小脸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爹爹!” 苏然见他笑,真是什么脾气都没有了,抱起孩子来,亲了一下滑嫩嫩的小脸蛋,无可奈何道:“爹爹带你去找娘亲和萧萧嗯?” 方小甜也没有表现出特别高兴,就揽着他的脖子,直唤爹爹,乖得极惹人疼爱。 抱着方小甜坐上轿子,小孩儿一个劲地扒在小窗前,小胖身子被苏然牢牢地摁住,确定他掉不出去了,这才走起神来。 小甜一岁了,每每阖家欢乐的时候,苏然总是免不了想起仍在昏睡的小无双,也不知她在主系统世界里过的怎么样了。 若是双儿知道自己有了弟弟,必然会很高兴吧。 “爹爹?啊啊!” 苏然闻声低头,“嗯?怎么了?” “啊啊!”小奶娃似乎知道爹爹不高兴了似的,窗外的新奇也不看了,扑进爹爹的怀里,撒娇地蹭,被口水湿润的光嫩的小唇儿一翕一合,啊啊啊地叫着,似乎在安慰爹爹。 苏然抱着他柔软的小身子,也露出一个笑来。 “你可真是爹爹的小小宝贝!” “啊啊啊!” 苏然抿唇一笑,在他的小脸蛋上亲了一下。 别了忧愁,这一路就过得很快。 没多时就到了酒铺前。 苏然抱着孩子下了轿子,大家都纷纷转过头来,见到他的都道一声主君来了,小少爷来了。 小奶娃见了大场面,非但不怕,啊啊地叫得更欢了。 那边,在内堂里算账的萧云姬听见这奶娃儿声就受不住了,别说算账,她现在只想放下算盘去抱那可人儿的小乖乖。 结果刚要起身,便被方思文横了一眼,“好好做账。” 方思文在萧云姬面前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萧云姬垂了垂头,一双眼睛却忍不住望 穿秋水地朝外头看了又看。 方思文嗤笑,“隔着帘子能瞧见什么?早些做完了账再去看。” 她早就忍这黄毛丫头很久了。 每天都跟她抢孩子抱。 萧云姬倒是真听进去了她这话,埋下头去,奋笔疾书,算盘拨得踏踏响。 至于方思文,个甩手掌柜,幽幽地就掀开帘子迎接她的小夫郎和小小宝贝去了。 小奶娃眼睛忽闪忽闪,亮晶晶地转悠着,仿佛什么都新奇着。 可他眼睛也贼尖,一见帘子后面钻出来个人,他就兴奋地啊啊大叫,手舞足蹈,“娘七!娘七!” 苏然险些没有抱住他。 转头过去,原来是方思文来了。 于是弯眸笑:“还说方掌柜的怎么没在,原来是在内里看账?这会儿不忙么?” 这年近中秋了,铺子里总要比平时要忙一些的。 方思文挑了挑眉,“我就是再忙,这我家小小宝贝都来了,总也要把空抽出来不是?”话音刚落,她伸手去接小奶娃。 小奶娃见了她就兴奋得很,从爹爹怀里要蹭过去,小手臂挥舞地特别有劲儿。 谁知苏然抱着孩子往后一躲,就不让方思文抱。 小奶娃和奶娃他娘都一脸懵逼,同时抬眸,望着他来。 苏然轻哼一声,“为了孩子才把空抽出来?” 小奶娃还奇怪,爹爹为什么不高兴了? -- 第200页 求生欲极强的方思文已经意识到哪句话哪个字说错了,赶紧地先搂过小夫郎哄:“怎么还同孩子吃起味来了?” 听她这话说的,原本苏然也就是开个玩笑逗逗她,谁料她这样说,就不大高兴。 方思文正奇怪苏然怎么突然沉默了,紧接着手里一重,低头看去,可不是自家的小胖娃吗? 苏然把孩子放进她怀里,自己转头就走。 方思文:…… 这,这是咋了? 方思文呐呐地看着远去的背影,怔了一下,问怀里的小奶娃:“小小宝贝儿,你爹这是怎么了?” 小奶娃见爹爹连亲亲都不给他一个就走了,瘪了瘪嘴,就要哭。 方思文赶紧晃晃孩子,“不许哭啊,不许哭,娘带你去找萧萧,不许哭,嗯?” 小奶娃小胖手捏着她的衣襟,要哭不哭,“萧萧啊啊,娘七啊啊爹爹。” 方思文懂了。 她儿子这是在说,把他交给萧萧,然后让她去找爹爹。 方思文在奶娃脸上狠狠亲了一口,就把他抱去给萧云姬了。 萧云姬别提多高兴。 把自己未来小夫郎抱得稳稳的,但有点奇怪,“苏然呢?” 她从来不叫苏然叫爹。 平时也是这样,但这一次方思文莫名地就有点不高兴,“他回去了,你带一下小小宝贝。” 萧云姬一脸茫然。 见方思文急匆匆地走了,她还轻轻捏了捏小奶娃的脸蛋,“小常乐,你娘亲今天吃炮仗了?” 小奶娃困惑地眨了眨眼。 萧云姬猛地意识到什么,才换了个称呼,“方小甜,你娘亲怎么了?” 方小甜像是听懂了似的啊啊两声,“爹爹!娘七!” “她惹苏然生气了?” 小奶娃啊啊两声,在她脖子上蹭蹭,“啊啊!” 萧云姬笑笑,在他额头亲了一下:“别担心,她们恩爱着呢,唔……今天就抱着我家小乖做账吧。” …… 贸然跑走的苏然走到了四下无人的江边,听见水流轻轻淌过的声音,这会儿心里冷静下来了,便抬手捂住了脸。 他到底在做什么啊…… 竟然与孩子吃醋不说,还闹得大家看笑话,一气之下跑了。 真是…… “然儿!” 苏然听见熟悉的声音,连头也不敢回,只是在羞得,耳朵都红了。 孩子都生了两个了,却还为了这么一句话的事吃醋。 究竟是怎么了啊! “宝贝儿,你怎么了?”那温暖的身体贴上后背,苏然不由地耳尖发痒,背脊也绷直了。 苏然捂住脸,“我大概是傻了。” 方思文低笑声在他耳侧响起,伸手环住他的腰,“傻了?倒是把为妻吓坏了。还仔细想了想,这些日子是否疏忽了我的宝贝儿,竟让他如此生气,来的路上连负荆请罪都想好了。” 苏然拍了拍那挂在他腰间的手,没拍掉只好作罢,闷声开口:“反正我就是无理取闹。” 方思文直乐。 “你还笑我!” “不笑你,我爱你。”她亲了一下她家小夫郎的耳垂,觉得这突然闹一下脾气也是可爱的紧。 小夫郎果不其然一下子耳朵就红透了,“大庭广众的……说,说什么呢!” “宝贝心里不安了?那我自然要哄着的。”她抱着人容不得他挣扎,一声声地爱语从嘴里吐露出来:“我爱你,最爱你。哪怕是双儿和乐儿加起来,我也最爱你。” 苏然瘪嘴,“那孩子你也得爱啊!” “是啊。”方思文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可你也要记住,你是为妻最爱的宝贝。” 苏然脸颊绯红,却忍不住伸手握住了她放在自己腰上的手,“哼。” “你也是,不许喜欢孩子超过我,知道吗?”她凶狠地咬了他的耳朵一口,“孩子们将来都要成家的,为妻才是会一生一世守着你的人,知不知道?” “知道了……”苏然转个身,与她面对面,笑了,“你怎么这样霸道啊?” 方思文也笑,自然而然道:“因为我爱你啊。” 苏然抿着唇,心中被暖意和她的爱噙满,嘴角的弧度压不住地上扬,“我也爱你。” 两人相拥着在江边站了好一会儿。 有路人见了,偷偷笑了笑,没有去打扰这一对神仙眷侣。 …… 望着江水漫漫,苏然忍不住道:“妻主……” “嗯?” “我想双儿了,我们去接双儿吧。”他眼眶微热。 “好。”方思文哪里舍得拒绝他。 只是不知道双儿醒过来没有…… 不过,既然小夫郎想,她就回去看看就是。 一家人当然要团团圆圆的才好。 第90章 执手共白头9 离开的只有方思文。 第二天方思文就借口去看看自家开在邻县的酒铺子, 赶着马车出城了。 当然, 自出城后方思文就回到了主系统世界,直奔家里看女儿。 至于苏然那边—— “我们也回去吧。”目送方思文的马车出了城,见车影慢慢驶过转角,消失不见,苏然便抱着小常乐对萧云姬说。 一边半大的少女盯着城门处久久不能回神。 “小云姬?”苏然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 第201页 “啊?”萧云姬这才猛地回神。 “我们先回府,这几日铺子里要你多看着些了。” “……嗯。” 抬步跟上苏然的脚步, 萧云姬却一步三回头地看着空荡的城门口。 刚才……感受到一股奇异的力量,那到底是什么呢? …… 夜间, 萧云姬就发起了高热。 苏然连忙找来了医馆的大夫。 细细诊脉之后,大夫只答曰并非寒症, 只是孩子成长常见的发热, 抹些酒擦擦身子就好了。 这才让方府里的人松了一口气。 原本苏然都叫下人弄来酒了,准备亲自动手, 谁知里屋那个小奶娃突然哇哇地哭了起来,吓得苏然差点打翻了酒。 “怎么突然哭了?”苏然急忙走进里屋, 就见阿雪手忙脚乱的抱着孩子晃哄。 阿雪满脸无辜, “主君,小少爷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哭起来了,刚刚还睡得好好的。” 苏然赶紧走过去将孩子接了过来, 抬手刮了刮他的小鼻尖,“小哭包,哭什么呢?” “呜, 娘七,萧萧!”小奶娃大眼睛里噙满了泪,一眨眼就扑簌而下,哭得可伤心了,扑在爹爹怀里伤心欲绝的。 “……”苏然捏捏他的小肚子,“你哈,是不是知道娘亲今日走了,萧萧病了?鬼灵精,自己乖乖的,不许哭了,爹爹还要去照顾你的萧萧呢!” “呜呜呼,呜呜……” “还哭个没完了……罢了,阿雪,你去外头照看小姐,给她擦擦身子……若是不好意思,便唤个小厮来。” 阿雪闻言一笑,“主君,云姬小姐一个十二岁不到的孩子,我阿雪有什么不好意思?” “别贫了,快去。” “是。” …… 方府里忙活了一宿,萧云姬的高热才褪了下去,苏然也终于能安心睡一觉了。 所以萧云姬醒来时苏然也还在睡。 她起了身就往里屋走。 屋里一片安静,主榻的床铺上拱起一团,苏然的身躯微微起伏。 睡得还很熟。 萧云姬倒是没有去打扰他,只是转头走向了另一边,那方婴儿小床旁边。 奶娃儿也和爹爹一样睡得很熟,小肉团子已经不复刚出生时候红彤彤的模样,他又软又滑还特别爱笑。 那时候小小的,在她臂弯里团成一团的小家伙转眼间就会喊萧萧了。 只是…… 萧云姬啊萧云姬。 你……你怎么能! 萧云姬眼中不似孩童的懵懂,望着小床里熟睡的小常乐眼中晦暗不明。 他还这么小啊。 萧云姬叹了口气。 熟不知她这一点动静没有扰醒苏然,反倒是那个小奶娃睁开了眼。 一睁开眼就看见了他的萧萧。 霎时欢喜 得不行,当即就要喊出声来,萧云姬眼疾手快地捂住他的小嘴巴,比了个嘘的手势,低声道:“你爹爹还在睡,不可以。” 小常乐眨了眨眼,当真安静下来,伸出小胳膊要萧萧抱。 萧云姬无法,只得抱起他轻着步子走出了屋子。 刚出了屋子,小常乐就往她身上蹭,咯咯地直笑,就连打扫院子的麼麽们都笑:“小少爷又在粘着云姬小姐啦。” 萧云姬臊红了脸。 小常乐见她脸颊像苹果似的,嗷呜一口就咬了过去。牙齿不大尖利,挠在脸上痒痒的。 萧云姬拉开孩子,与他大眼瞪小眼。 “你……” “啊啊!” “不许咬。” “啊啊!” “方小甜!” “啊!萧萧!” “你……说了不许咬了,你怎么又咬我,我的脸不能吃的!” “啊啊!” 就在小常乐一个劲地咬他的‘大苹果’的时候,萧云姬突然眸色一沉,锐利的视线扫向城门的方 向,余光未定,她抱着孩子就直冲出府。 小常乐在她怀里摇晃着,乐得咯咯直笑,奶笑声像脆铃声,伶仃传出街巷。 萧云姬一路疾跑向城门。 等她气喘吁吁地等下时,她抬起头来,就看见了方思文牵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童走了过来。 “娘七!!”小常乐见到娘亲眼都发亮,啊啊地要扑过去。 方思文赶紧抱过这小家伙,擦擦小家伙嘴角的口水,才问:“你们怎么在这?莫非是知道了我今 日要回来,所以来等我的?苏然呢?” 一边的小女童眼巴巴地望着娘亲怀里的小奶娃。 不过方思文没给她抱,怕她抱不住。 萧云姬看看方思文,再看看那小女童,最后将视线落到方思文身上,语焉不详道:“你昨日才走的……今日便归了。” 方思文听了这话,挑了挑眉。 “邻县虽然近,但一来一返少说也要两日。”萧云姬目光犹疑。 方思文笑笑,“路上捡回来一个孩子,没到邻县,便回来了。” 萧云姬不信,只目光错也不错地死死盯住她,“那马车呢?” “……”方思文没再继续编下去,因为她知道,再怎么编,若这个孩子不信,那编出来也没什么意思,不过自欺欺人。 “你莫不是要说你将马车送了人,给你捡的这个孩子换了一身锦衣玉服吧?!”萧云姬瞥了眼满脸紧绷的卫无双,眼神强势。 -- 第202页 卫无双岂会惧她,不知道从哪掏出自己的小木剑来,虎虎生威地母亲前面一站,不畏不惧,小身板相当坚强地挡在母亲和弟弟身前。 ……把方思文看得好笑。 伸手拍拍小女儿的脑袋,“双儿,把你的小木剑收起来,这个要喊姐姐。” 卫无双诧异地回头,语出惊人:“母亲你果然背着我爹爹给我找了后爹,这女娃看起来比我年纪还要大!” 方思文好笑地捏捏她的脸,“又胡说什么?” 卫无双眨眼,满是不解。 不能这母女二人亲近,萧云姬又开口,“你这一趟便是去领她了么?她是你女儿?那苏然……” “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萧云姬沉默,“我……你们是不是……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她这话一出,这一隅刹那安静,仿佛连秋蝉微弱的声音也渐渐消弭。 方思文眯了眯眼,夺过无双手里的小木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架在了萧云姬的脖子上,“你是谁。” 萧云姬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不知为何她就是知道,别看脖子上只是一方小木剑,若使剑的是这人,怕是也能用这小木剑要了她的命,可萧云姬心里其实也乱的很,半晌只吐出一个字来:“我……” “你不是萧云姬,你是谁?” 方思文面上发冷,心中却暗自恼恨。 一号不在之后,她便没有去查探这人的灵魂,说来也是,起初苏然就告诉过她,这这人有大气运,可她偏偏忽略了…… 若这萧云姬是经人夺舍而来,若是她的目的是孩子或是小夫郎……那…… 绝饶不得她! “我是萧云姬……但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萧云姬抬起眸来,眼中笃定,“你也不是吧。我昨夜才想起来,我是来找人的。” 方思文眯着眼,眼中仍不信,“找谁?” 萧云姬看着她的眼神中带着些期盼,“萧卓。”她一顿,“你认识吗?” 方思文摇头,“不认识。” 她看着萧云姬的神情一闪而逝的失落,却不似作假,心中约莫已经相信了几分,只要不是主系统派来的人就好。 不过,萧云姬似乎仍不罢休,又连声问:“那纪温呢,纪温你也不认识吗?!” 纪温…… 方思文刚想答不认识,可不知怎得,脑子里突然有根弦啪嗒一下断了,疼得她差点叫出声。 纪温。 纪温……! “萧卓,如果我一辈子都可能怀不上孩子怎么办啊?”隐约闪过脑海的,是少年穿着蓝白条的病号服,靠坐在病床上笑得苍凉的片段。 “不会的,不会的。”床沿坐着的女人神情崩溃,死死地牵着他的手,“对不起,对不起……!纪温,对不起……” 纪温,纪温…… “没关系。那又不是你的错,所以我原谅你了。”少年弯眸,捧起她落泪的脸,一字一顿道:“那你要保证不能抛弃我,等我出院我们就去领证,如果不能生,我们以后就去领养一个孩子,你说好不好?” 那是少年规划着未来的情景,却让身边的女人留下热泪,紧紧地捏着他的手,“好,你说什么都好!” 方思文捧着按住自己的脑袋,尘封的记忆仿佛受了‘纪温’两个字的指引,疯狂地想要穿破脑海跑出来,那撕裂一般的胀疼,几乎让她站不住。 一旁的两个孩子都吓呆了。 方思文怀里的小奶娃更是一瘪嘴,哇地就哭了出来,“娘七!娘七!萧萧……坏!娘七!啊啊!” 萧云姬也吓了一跳,看着方思文的状态不对,她烦躁地喊了一声:“方小甜不许哭!” “哇哇哇呜——”小奶娃似乎意识到萧萧不再宠着他了,还欺负了娘亲,小常乐哭得更凶了。 卫无双连忙过去握住娘亲的手,“母亲,怎么了?!” 方思文深吸一口气,死死地压住脑海中爆裂的疼,将那些记忆也全都压住,才看向卫无双,“没事。” “娘七呜呜呜。”小奶娃还在哇哇大哭,方思文眉间一抖,将孩子直接放进了萧云姬手里,“你搞的事,你自己哄。” 小常乐和萧云姬大眼对小眼。 “……哇呜呜呜不,啊啊不,娘七,萧萧坏……不要她呜!” “……”萧云姬抱住小常乐,僵着脸。 方思文大笑,又重新抱了回来:“我家的小小宝贝,可是不待见 你了呢。” 小常乐眼角还挂着小泪珠子,挥舞着小拳头:“欺负娘七,打!” 萧云姬心里一酸,望着那小奶娃,苍白的解释道:“我没有……” 小常乐哼了一声,偏头窝进了娘亲的怀抱,再不看她一眼。 萧云姬:…… “走吧,先回去。”方思文一手牵一个,一手抱一个,对萧云姬说。 萧云姬没跟上步子,只盯着她的背影问她,“你到底……是不是认识她们?” 她说的是纪温和萧卓。 方思文淡笑:“不认识。” “你认识的。”她笃定又倔强。 “那你和她们又是什么关系?” “那两个人……”萧云姬似乎也陷入了回忆,顿了一顿,只说:“没什么,不认识就算了吧。” 想想,她也是魔怔了。 怎么会因为方思文和苏然的恩爱从而联想到那两个人呢? -- 第203页 只是,如果她不是她,苏然不是纪温,那…… 纪温和萧卓,到底在这三千世界中的哪个角落呢? 萧云姬叹了口气,“你刚才怎么了?脸色很白,没事吗?” 方思文只答了一句:“没事,先回去吧。” 第91章 被遗忘的造梦者1 卫无双被谎称是方思文捡回来的孩子, 可把苏然给心疼坏了, 抱着女儿险些没哭出来。 卫无双倒是很淡定地擦擦她爹爹渗泪的眼眶,“爹爹,双儿不在意。” 对她来说,只要和爹爹母亲还有弟弟在一起,就比什么都好。 至于是不是亲生的,这件事爹爹和母亲清楚就好了。 苏然抱着女儿不撒手, “嗯,只是对外那样说罢了, 双儿永远是爹爹的乖女儿。” 卫无双弯了弯唇,“双儿也最喜欢爹爹了。” “见过小常乐了么?”苏然替她拢了拢鬓发, “弟弟可爱么?” 卫无双眼中一闪而逝的喜悦, 不过小脸还是绷着,“嗯……很可爱。不过……弟弟我不能抱, 母亲说我还抱不住弟弟。” 苏然揽着她的小身子笑,“是了, 常乐比较皮, 挣扎起来的劲儿很大。” 小无双点头,“我会认真习武,以后,以后抱!” 苏然开心地笑着, 但突然想起她的身体,又面露忧愁:“双儿体内的力量已经能够掌控了吗?” 当初突然昏倒真是将他吓坏了。 小无双的小手捧着爹爹的脸,“爹爹放心, 双儿没事了。” 苏然摸摸她的小脑袋,“今夜跟爹爹睡好不好?” “那母亲呢?”小无双歪头,她记得以前每天晚上母亲都会把她偷偷抱去隔壁的宫殿,不许她打扰两人的。 苏然被这天真的反问问得脸色羞红,嗔道:“不管她,今夜双儿就与爹爹睡,把你母亲赶出去,好不好?” 小无双最粘爹爹,开心地点了头。 至于在城门口发生的事,她敏锐地没有跟爹爹提起。 母女俩都是一个性子,但察觉是什么不对劲的事,都不愿意让苏然担忧。 …… 夜里,就在方思文一脸无辜地被赶了出去之后。 她径直去了隔壁萧云姬的屋子。 据苏然说,那日萧云姬发了高热之后,再醒过来便感觉是一夜长大了,眼中总是藏着些心事。而他也不好去问,只尽心地做到凡事不亏待那个孩子。 苏然显然还不知道萧云姬并非这个世界人的真相。 方思文也没打算同他说。 屋外月圆时,她悄悄地叩响了那屋的门。 萧云姬拉开门见了她,月光落在她的脸上,映照出那一丝郁色,萧云姬也挺惊讶,退了退身,让她进来了。 “你怎么来了?” 方思文叹口气,“被苏然赶出来了。说要同双儿亲近,不让我这个娘亲听私话。” “对了,我听阿雪说乐儿哭累了睡着了?你没哄好他?” 萧云姬闻言一滞,面色不渝,“他笃定了我要害他娘亲,死活也不给我抱。” 方思文哈哈大笑,轻轻拍了拍少女的肩膀,“唉,你今年到底多大了?瞧你这模样,似乎不止十二,若不说清楚,我将来可不把孩子嫁给你。” 萧云姬垂眸,“我不娶。” “当真?” “自然,”萧云姬冷淡道,“他今年一岁,我今年……当初想不起来,当自己十二岁也就罢了,如今想起来,那一年的什么童养妻夫的话你也别再提了,当是童言无忌就是。” 方思文不置可否,摊手:“好啊,你去同苏然说,他可就等着小乐儿足一岁时你牵个童养妻夫的红线,不过莫要把我夫郎惹哭了就是。” 萧云姬也是皱眉,“你去说不行吗?” 这家里,她最怕的就两个人,一个是那个笑起来灿若星辰,哭起来风雨骤来的小奶娃,一个便是曾救过她又待她极好的苏然。 “我不去。当年说要娶小乐儿的是你,如今不娶的还是你,与我有什么干系。”方思文打个哈欠,“我今夜就睡在你这了啊。” 萧云姬管她睡不睡,只蹙着眉烦恼,该怎么退了这门自己许下的亲事。 方思文见她愁眉不展,乐了,抬手揽上她的肩膀,“至于这样愁么?臭丫头,我方思文的儿子差又能差到哪里去,你这一副不想娶的模样成心做给我看?” 萧云姬抿唇,“我可不是十二岁,至少……这灵魂不是。” 方思文揉揉她的后脑勺,“知道了,你还是别想那么多了,若是日后等小乐儿长大了,不愿意嫁给你,你就是想娶,也娶不到。” 萧云姬苦笑一声,“他只是个孩子。” “你在我眼中也是个孩子。行了,睡觉去吧。” 萧云姬意外地没有反驳,只定定地看了她一眼。 两人躺上床去,和衣而睡。 …… 月光不知道什么时候黯淡了下去,屋里也不甚敞亮,一大一小的呼吸声此起彼伏,但两人心里都清楚,对方和自己都没有睡着。 最先起话头的还是颇有点按捺不住的萧云姬,“你……是不是想起纪温了?那天,我看你脸色不好,是不是想起来一些了?” 方思文睁开眼,望着天花板,承认道:“是,想起来了一点。” 萧云姬果然惊讶,“那你……” -- 第204页 方思文没让她继续说下去,只沉声道:“我有苏然了,我不会回去的。” 萧云姬一滞,“是吗……也是,苏然他也不容易,替你生了两个孩子。” 方思文轻嗯了一声,“你果然看出来了,双儿是我和他的第一个孩子。” 萧云姬点头,“看得出来。你对自己的孩子很疼爱。” 方思文嗤笑,“你这个没良心的丫头,我当年不疼你吗?纪温不疼你吗?” 她隐约能记起一些,那个叫纪温的少年在她的脑海中总是不太清晰,就像被轻纱一层又一层的覆盖住了记忆,记不起他的脸,只清楚的知道一个事实。 纪温,曾经是她的爱人。 而她那个时候,叫萧卓。 对,萧卓。 一切开始之前,她最开始的那个名字,就叫萧卓。 而萧云姬,是她和纪温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唯一一个。并不是亲生,但这个孩子确实从小就被领回了萧家,在两个的爱护下长大的第一个宝贝。 方思文感觉到身边的萧云姬身体发颤,轻轻叹了口气:“你在这里,代表,那边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吧?” 萧云姬点头,“嗯。” 方思文没再继续问,只是阖上眸,一些陌生得仿佛不属于她的记忆缱绻在她的脑海。 纪温,一个只要一想起心都在绞疼的男人。 萧卓是个机械天才,所在的那个时代,科技发展迅速,萧卓属于那个时代最出挑的那一批人才。 那个年代,有一种职业,叫做——造梦者。 造梦工程的负责人,就是萧卓。 这个属于世界性机密研究的‘造梦计划’引发了许多问题,不过萧卓的身份一直隐藏在光明的对立面,明面上,她只是普普通通的小老板,有一家自己的小公司和一个恋爱多年即将结婚的男朋友。 是一个普通又幸福的人。 但某一天,造梦者内部出现‘奸细’ ,她的身份被曝光,首当其冲的不是她,而是身为她男朋友却对她无一所知的纪温。 纪温被绑架,犯罪者借此威胁她交出‘造梦者’的所有资料。 那一夜的记忆,全染上了猩红的血。 纪温倒在她面前的血泊里,腹部被洞穿的伤口源源不断地涌出鲜红的血。 她几乎以为纪温死了。 抱起人往医院狂奔。 后来组织里来了人,才迅速地把纪温送进抢救室。 一天之后,她被告知,纪温终生再不能生育。 萧卓几乎陷入崩溃的尽地。 她不仅没能保护他,还把他卷入了一桩桩疯狂又充满血腥的事件里。 还,害得……害得他差点没命,哪怕救回来了,却再不能怀孕。 纪温明明那样喜欢孩子…… 萧卓想分手,想离开他,一心想着,只要这样他就会没事,就不会突然飞来横祸…… 可最后,醒过来的纪温甚至连泪都没掉一滴。 只说—— “生不了,那就去领养一个孩子吧。你说好不好?” “至于孩子的名字……唔,就姓萧,叫云姬!”他眼睛亮亮的,笑容仍然那样灿烂。 现在想起,仍也觉心酸。 …… 萧云姬说,“你想起来了,果然,你就是……” “不是。”方思文否认。 “为什么?!”萧云姬不明白,为什么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否认。 方思文眼中沉重,“萧卓的后半生为了纪温而活,但我……只为了他。” 萧云姬一顿。 知道她口中的人是隔壁的苏然。 萧云姬垂下眸,“我来找你,也不是为了要带你回去,更不是让你回去和纪温在一起。你既然记起来了,就应该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吧?母亲。” “什么意思?” “在你的灵魂意识消失之后,被搁置的造梦者计划在一年之后重新启动,但许多试验者都和你一样,一旦连接‘造梦’,灵魂意识就消失了。包括纪温,包括……我。” 第92章 被遗忘的造梦者2 纵然心里对萧云姬的话深信不疑, 也记挂起那个世界的一切, 但第二天,方思文又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该缠夫郎的缠夫郎,该疼孩子的疼孩子。 仿佛她只是方思文,不是萧卓,也记不得当初的一切。 萧云姬默默地看着一家人坐在庭院里吃点心的一幕,心中复杂又难受。 当年, 她的家里也有过这么一段温馨的时候。 温柔的爸爸,强大但不强势的母亲。小小的她坐在母亲的肩头, 小手害怕地抱着母亲的脖子,而爸爸就在一边轻声安抚说—— “小云姬, 不要怕, 你不相信你母亲吗?她不会把你摔下来的。” 后来,她渐渐不怕了, 反而咯咯地笑出声。 童年就在母亲和爸爸的关怀和照顾下温馨地度过了。 而母亲因为‘造梦’失去意识的情景仿佛还恍如昨日,纪温爸爸在病床前听着医生说着母亲的身体情况, 哭得声嘶力竭的情景……仍在脑海中回旋不断。 但现在, 她在这里。 苏然救了她的命。 苏然对她很好,温柔,耐心,把她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 萧云姬很挣扎。 母亲不想回去也不是不能理解。苏然那么好, 而且……他们之间还有两个可爱的孩子。子嗣绕膝,天伦之乐。 -- 第205页 就连她,也恨不得没有想起那些往事。 若是没有记起, 她就还是方思文和苏然的半个孩子吧。 萧云姬垂下眸,心里却是无限的自责。 萧云姬啊萧云姬,你怎么敢这么想。 你不可以忘了纪温。 是他把你从孤儿院领出来的,是他给了你姓名!是他给了你最幸福的童年! …… 苏然眼尖地看了眼守在院子门口却不走过来的萧云姬,还觉得惊奇,小声问方思文:“这是怎么了?你莫不是欺负小云姬了吧?” 方思文正抱着小奶娃玩呢,听见他这话,母女俩都齐齐转头往院门的方向看了过去。 小常乐就看了一眼,就扭过头来,重重地哼了一声,“萧萧……坏!” 苏然惊讶,“萧萧怎么坏了?你这小笨蛋,不是最喜欢萧萧了么?” 方思文心口一紧。 不过好在小常乐不会说太多话,说来说去也就是啊啊和萧萧坏,逗得苏然捏他的小脸,“又闹脾气。” 小无双托着腮坐在一边儿的小凳子上,小半个身子靠在苏然腿上,此时看看母亲又看看爹爹,歪头道:“那个姐姐是伤心了吧,因为双儿回来了?” 听孩子这么说,苏然也有点急了,转头问方思文:“小云姬莫不是真的胡思乱想了吧?你昨夜不是去她那里睡的觉,怎也不好好与她说说……不行,我去把她叫过来。” 方思文急忙拉住她,看向萧云姬那边的视线晦涩不明,薄唇轻启:“我去吧。” 苏然一怔,随后点头。 心下生疑。 总觉得,今日不对劲的,不止是小云姬,就连他家妻主也…… …… 不知方思文说了什么,萧云姬最后还是别别扭扭地走了过来。 一个女孩子,偏生比男孩子还扭捏。 看得方思文忍不住拍了拍她的后脑勺,“傻了?” “我……” 苏然在旁边皱眉,“你打孩子做什么?”拍开方思文的手,把最大的女儿拉过来坐下,揉了揉她的后脑勺,“疼吗? ” 方思文:…… 她就那么轻拍了一下好吗? “宝贝儿,我手还疼呢,她头铁,你给我看看是不是拍红了。”厚颜无耻地挤进孩子堆里,腆着脸对苏然撒娇。 萧云姬瞪大眼。 你才头铁啊! 敢不敢再无耻一点? 方思文余光凉凉:臭丫头,我是你娘! 萧云姬:…… 苏然笑着,接过她的手,“那我是不是也要给你揉揉?” 方思文颔首,“揉。” 苏然正待打她手心,旁边的小无双也不甘寂寞地凑了上来,小脸绷着:“爹爹,双儿的手也疼。” 小奶娃也叫了起来,“啊啊,疼!” 方思文又好气又好笑,戳了戳夫郎怀里的小儿子,“你不叫啊啊!” “啊!娘七!坏!” “姐姐!坏!萧萧坏!”小常乐在爹爹怀里扭来扭去,仿佛这一刻跟他抢爹爹的都是坏蛋。 萧云姬这会儿也被这股温情感染,将小常乐从苏然怀里接了过来,大眼瞪小眼问他:“我怎么坏了?” 小常乐小脑袋一仰,“哼。” “你再哼!” “哼!” “我……” “娘七,萧萧奇虎啊啊!” “你……” “哈哈哈……” 在庭院中玩闹着,没一会儿,小常乐就玩累了,趴在爹爹怀里直打瞌睡,小脑袋一点一点的,眼睛都快阖拢了去。 于是,苏然就领着小无双姐弟俩去睡觉了。 孩子还小,不用哄也会来了困意,不一会儿就睡得呼呼的。 苏然在两个小宝贝的额头小心地各自亲了一下,转身,目光已沉如深海,明灭难测。 院子里没了小孩子的笑闹声,显得清静了不少。 方思文正饮着茶,见他关上门退出来,欲要笑迎,谁料窥见他眼中寒光,顿时心里咯噔一下。 竟,竟是忘了…… 他这个小夫郎,可不只是单纯又温柔的苏然啊。 倒是萧云姬先说了话,“她们都睡着了么?” 苏然颔首,“睡着了。” 萧云姬微笑点头,“两个孩子都很可爱。” 苏然不应,径直走过来,目光灼灼地盯着这两人,劈头盖脸地来了一句:“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方思文脸色一僵。 萧云姬一脸茫然,“什么?” “方思文你说!若不坦白,我明日就带着孩子们去别的世界,让你自己在这里玩!还有,萧云姬,你也不是普通人吧!”苏然坐在她们两人对面,冷眸相对,手指在桌面轻扣了两下,气场相当骇人,那张又软又乖的脸似乎被深藏进了这强势一下。 萧云姬惊诧,苏然突然露出的这一面,显然是吓到她了。 她下意识地看向方思文。 方思文只能叹气。 当真是小看了她家的小夫郎,说来也是,这位可是真正渡过劫飞升过,又当过半仙又做过血族王的男人啊。 “事情是这样的……”方思文慢慢将那些记忆里的片段吐露出来,没有一丝隐瞒。 关于萧卓,关于纪温,关于造梦,关于那个世界里的一切。 边说着,方思文的脑海里的记忆越发的清晰起来—— -- 第206页 所谓真正的造梦计划,其实是科技前端的一个公益计划。 “收集真正的灵魂意识以及人类本身的记忆,在死亡之前,创造出一个让人弥补遗憾的‘梦’,让所有人了无遗憾的往生,这就是‘造梦计划’的目的。但在那个时候,我们手中的技术远达不到窥探人类意识以及记忆的能力。最开始的‘造梦系统’只具备模拟创造‘动画’的能力,且必须要借外来人的手,进行‘绘梦’。” “那个时候,研究都陷入了瓶颈。萧卓和团队成员都很是发愁,窥探意识和记忆的科技俨然还没有达到能够进行使用的地步。” “不久之后,萧卓就收到了上级机关指示——关于停止‘造梦’计划的研究,并且将萧卓调配到了别的研究组。”方思文缓缓道来,突然,她眉头一皱,“然而就在那个时候,不愿意接受指示把计划中止的某位研究员,自作主张地将萧卓暗地里的身份给泄露了出去。犯罪团伙以及地下势力都认为‘造梦’是个可怕的人体意识实验,所以第一时间向萧卓出手了。” “某一天晚上,萧卓在下班回家的路上,接到了一个电话。”方思文深吸一口气,“纪温被绑架了。” 她一边说,一边注意着苏然的神情,不过显然,苏然面无波澜。 “那伙人是活在黑暗里的家伙,对于血腥和杀戮很拿手。绑走手无缚鸡之力的纪温几乎不费吹灰之力。等萧卓赶到那里时,纪温被她们捆着手脚,万幸的没事……” 方思文似乎是不想说起哪段事,皱着眉跳过,“最后以纪温受伤,终生不得受孕为结束,犯罪团伙被警方抓捕,这个事件终于告一段落。为了保护两人的人身安全,国家研究部门发布了通告,‘造梦计划’中止,资料已经全部销毁。” 苏然蹙眉,“但事实上,并没有被销毁吧。” 方思文摇头,“不,资料是全部销毁了的。但最初研究出来的系统仍然存在,只是没有人知道,那个不完备的系统被萧卓送给了身为作家和画手的男朋友纪温。当时的系统只能够借助外力实现‘梦境创造’,在稍加改动之后,就成了纪温的‘小世界制造机’。” 方思文仍还记得,少年托着腮望着他的电脑,神游天外地说起,“如果我写的故事能够变成真的就好了,我写的那一对主角多甜啊,要是能永远在一起就好了。” 明明只是一个华而不实、天马行空的念叨。 也许纪温也没有想到,萧卓真的给他实现了。 她自主改造了‘造梦系统’两年,把它完善成了只为了纪温的梦想而存在的系统。 在纪温二十岁生日的时候,当做礼物送给了他。 取名‘绘梦’。 “当然,利用‘绘梦’创造出来的‘动画’并没有真正的灵魂,它的一切仅仅是按照创造者的思想在行动……其实,也只是比电脑动画制作显得更加简单快捷一些而已。论起不同的话,真正的区别在于‘绘梦’这个系统的主体前身具有吸纳人类意识和记忆的能力,只是当年开发突然中止,这个功能便被搁置。” “哪怕是萧卓自己,也没有想到,这个东西,会有一天吸入了她自己的灵魂意识。”方思文叹了口气,“等意识到的那一天才发现,‘绘梦’吸收了纪温所写下的所有故事,意外地自我升级,成为了拥有智能的存在。这个时候萧卓想要阻止,但已经来不及,绘梦不仅生成了智能,还把她的灵魂意识和记忆也给吸了进去。” “萧卓从那之后,以为自己就是这个世界诞生出来的灵魂,她下意识地掠夺这个世界的力量,为自己创造出一具真正的身体,并在这小三千世界中,如鱼得水。”方思文沉重地说完,忍不住揉了揉额角。 纵然想起了前因后果,却还是记不起纪温真正的模样。这该死的系统到底对她的脑 子做了什么。 萧云姬听得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真正的过去是这样的。 苏然听完,仍然还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他抱臂看着方思文,“所以你要是要告诉我,你真正的名字叫萧卓,而萧云姬其实是你和纪温的女儿,现在你要回去找他了?” 哪怕这个人用一种叙述别人的事的口吻,他也能够一眼看穿。 萧云姬:…… 不敢说话。 方思文赶紧蹭过来,“怎么会!”捏捏他的手,“我现在只有你一个,以后也是。” 苏然不置可否,勉强算是信了,不过突然想到什么,他的眉头也蹙了起来:“等等,你刚才说这些的意思是……你觉得‘绘梦’就是现在的主系统?!” 方思文赞赏地看他一眼,“是,我就是这个意思。” 苏然似乎想到了什么,顿时惊疑不定地望向她,看着她眼中的期盼,不可置信地吐出一句话来:“所以你觉得……我是纪温?!” 第93章 被遗忘的造梦者3 觉得‘苏然就是纪温’这件事的, 显然只有方思文一个人。 萧云姬是不敢相信, 苏然则是因为没有一点记忆。 像方思文,她听见‘萧卓’、‘纪温’时脑海中就会回忆起关于那两人的事来。可苏然不一样,他的记忆是真的被清除了,连一丁点零星片段都没有剩下。 也许他不是纪温,又或许他是。 但谁也没有办法证明。 -- 第207页 事情似乎陷入了僵持状态。 可总要有个解决办法。 毕竟,按照萧云姬所说, 当年的‘造梦计划’已经在那个世界重新启动,且实施者并不是国家机关, 目的更不是什么公益计划。‘造梦计划’当年的研究员们被高薪聘请成为了某个上市公司背后意识游戏研究小组,但据试验观察, 她们所创造出来的‘新系统’显然没有最新最强力的科学技术做支撑, 一个接一个的实验者被‘新系统’夺去意识,一旦这个‘意识游戏’被做出来, 恐怕…… 而据萧云姬所说,这项实验真正的目的并不是上市公司对外声称的那样, 仅仅是为了研发新的游戏黑科技。 那个公司应该是某个犯罪团伙在明面上的势力, 她们真正的目的应该是为了窃取特工或是国家行职人员的脑内数据,妄图从这些人身上控制更多的权利,得到更大的利益。 “那么,你就去吧。”对此, 苏然很淡定地表示,“‘造梦计划’虽然不能算是你的责任,但是变成现在这样, 你也不能袖手旁观吧。” 方思文点头,“是,当年这个计划,是我提出来的。只是没有想到,多年以后,会有人以此来谋取不法暴利。” “那就去好了。”苏然很意外地没有跟她计较纪温的事情,并且当着萧云姬的面,亲了一下方思文的嘴唇。 方思文弯唇,顺手揽过他的腰,“宝贝儿,谢谢你的信任。” 苏然同她对视,眨了眨眼,“我也谢谢你的坦白。” 方思文靠在他腰腹,忍不住的笑意从嘴角溢出。 他这么乖,这么信她,怎么能让自己不深爱他? 萧云姬也被苏然的举动惊住了—— 没想到他真的愿意让母亲回去。 “不过……我也要跟着你去。”苏然顿了顿,又捏着她的脸说道:“如果你在那边又被莫名其妙地搞丢了记忆,把我和孩子忘在这里怎么办?” 方思文挑眉,“我还以为你是怕我跟纪温跑了。” 苏然瞪眼,“你敢?!” 其实,两人心里都清楚。 苏然也许就是纪温,这个可能性,高达百分之七十。 凭借苏然的记忆所说,从他有记忆开始,他就在存在于这个世界,那个时候,这个世界还是空荡一片。甚至于‘绘梦’主系统叫他‘爸爸’。 所以,苏然不太可能会是后来的实验者。 说起这个,方思文又想起什么,转头问萧云姬,“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萧云姬握了握拳,沉声道:“触摸了‘绘梦’之后。你和纪温‘离开’之后,我就被之前‘造梦’团队的阿姨们领养了过去,她们一直在尝试找到你们,但无一例外,全都被卷入了这个世界。” ‘造梦计划’当年的动静非常大,团队中有不下数百人。 只是没想到……她们竟然会为了救她而…… “我明白了。” 方思文和苏然对视一眼,都清楚了。 这些年来,在主系统世界中辗转的‘设计者’和‘扮演者’,那些多出来的灵魂,应该 就是萧云姬口中的研究人员。 为了来到这个世界,寻找她们。 但最后,却无一例外地被吸走了记忆,与这个世界共生,成为像方思文一样的扮演者。 “也许,我们在回去之前,应该先去找主系统。” “嗯。” 萧云姬不大听得懂他们的话,“什么意思?” 方思文笑着伸手撸了两把她脑袋,“丫头,不错,倒是给我带来了不少好消息。” “嗯?” 方思文勾唇。 恐怕就连主系统自己,都不知道,它的本体还在那个世界吧。 …… 临走之际,方思文还是觉得很愧疚。 “本来说要和你在这个世界白头偕老的,结果谁知道突然发生了这样的事。” 苏然听她这样说,只笑:“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 他和她两个人都已经离开那个真正的人类世界太久了,久到身体被能量重构,严格意义上说起来,方思文也已经不算是真正的意义上的‘萧卓’了。 “这一次,也和以前一样,是一次任务。” “是,而且是第一次,你从头到尾在我身边的任务。”方思文瞥了一眼张开的时空黑洞,转头亲了一下自己的小夫郎。 小夫郎眨了眨眼,伸手握上她的,用好听的声音道:“只能成功,不许失败。” “好。” 两人在黑洞前面黏糊,小机器人在旁边气得滴溜溜地转,“爸爸,一定要回来啊!” 小夫郎得知‘绘梦’这小玩意儿其实是萧卓送给纪温的礼物之后,对主系统就没那么恼恨了,似乎也明白了心中那升不起来的恨意是怎么回事了。 于是他瘪了瘪嘴:“好好照顾妹妹弟弟啊。”小无双和小常乐都被放到了她们在主系统世界的那个家里,倒也不怕主系统会做什么,他说照顾,其实也只是随口一说罢了。 “宝贝,走吧?” “嗯。” 两人携手跨进黑洞,直到黑洞的入口化作无数晶光闪闪的光萤,彻底消失在半空之上。 小机器人才扭动了自己的竹蜻蜓翅膀,呼啦啦地飞了起来。 后知后觉地想到什么。 歪头—— -- 第208页 “爸爸刚才要我好好照顾妹妹弟弟。” “哦。” “爸爸承认我了!” “大概吧,毕竟你这么蠢,有你这么个机器人女儿真是糟了八辈子的心。” 小机器人这才猛地回神,临空掏出一个比它还小一寸的机器人,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家伙互相瞪眼:“一号!收回你的话,否则我就要把你销毁,销毁!” “大笨蛋,只长个头不长智能,你的智力等级是几啊?怪不得这么蠢,一号觉得这个主系统你还是别当了,让一号来好了!” “你不要以为那个女人改造过你,你就可以挑衅我!” “那来打架啊,笨蛋主系统!” “我会怕你吗?” 两个小机器人,说动手就动手,朝着对方就扑打了上去—— 然而他们都忘了一件事。 系统,不存在‘四肢’。它们的身体就是一个小胖球机器。 于是,两个小机器人头顶的小竹蜻蜓呼啦啦地转,两个金属身体互相撞击,撞得当当当直响。 并且用那难听的机械音互怼,在空旷的主系统世界里,显得格外热闹。 而远处,主系统世界的 某个角落,存在一间竹屋。 六七岁的小姑娘在弟弟的床榻边小声念着故事,看弟弟睡熟了,她噔噔噔地起身,拿起她的小木剑,到竹屋外练剑去了。 母亲说了,等长大了,就能抱弟弟了。 所以,快快练剑,快快长大! 结果小无双推门出去,就看见了坐在住石桌边的萧云姬。 小无双困惑地眨了眨眼,“姐姐,没有跟母亲和爹爹一起出远门吗?” 萧云姬摇了摇头。 她本该回去的。 可母亲不让她走,说是等她处理完那边的事情之前,让自己留在这里,照顾还不会走路的小常乐和年纪尚小的小无双。 小无双噔噔噔冲到她面前,好奇地望着她:‘姐姐,会剑?’ 萧云姬一怔,“我不会。” 比起武功,她觉得还是经商更适合她。 小无双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萧云姬内里二十岁的灵魂,看见六七岁的小娃娃露出这表情,她瞬间失了分寸,就说:“双儿若是会的话,练给姐姐看吧?” 小无双眼睛蓦地又亮起来,奶声奶气道:“好!” 小姑娘捏着小木剑,唰唰地舞了起来,看起来……倒真有几分气势。 萧云姬托着腮认真地看着,不多时,她就心不在焉了,神思却不由地飘向了别处—— 今天,该给方小甜做什么好吃的呢? 第94章 被遗忘的造梦者4 军区医院。 在占地广阔的住院部背后有茂密的丛林, 绕过那密林, 有几栋特殊的大楼展现在眼前。 那是机密性为S级的住院部。 从来不许人随便接近,所以显得格外空寂。 例行检查的护士们走过一间间密闭病房,走廊上连交谈的声音都没有,就像安排好的那样,大家完成被分配好的工作——穿着严密的无菌服,检查着一如既往仿佛‘死尸’一样的病人。 他们不会给出任何反应。 植物人只是意识陷入沉睡, 而这一整栋楼里的病人,却是连意识都消失不见了, 肉体全靠外物支撑,一个个瘦得不成样子。 每天早上他们都很忙碌, 毕竟这样的病人有很多。 不过今天早上似乎有一些什么不同。 也许, 是因为窗外的阳光更加暖了一些? 对了,春天到了。 突然, 一道尖锐的喊声穿破整个大楼走廊,惊飞树上鸟雀—— “醒了……502号室, 纪温, 醒了!” 这一下不知惊飞了鸟雀,除了检查中的护士,所有待命人员几乎是马不停蹄地推着各种检查用具来到了502号室。 五楼只有两间病房,躺着最先陷入沉睡的两个人。 502室的门被打开, 穿着无菌服的医生护士鱼贯而入。 干净整洁的病床上,青年看着自己枯瘦得仿佛干柴一样的手,发呆, 哪怕骤然看见那么多的人,他也仿佛没有知觉似的,只望着自己的手脚发愣。 对于医生的检查,他倒也没有排斥,像个木偶娃娃一般任由他们折腾。 直到最后,医生庆幸地朝周围的护士比了个OK的手势。 纪温看见所有人眼中都迸发出了光彩,那是希望的颜色。 他垂了垂眸,又躺了回去。 只是微侧着脸颊,目光妄图透过那雪白的墙壁,看见一些别的什么。 …… 在无菌房度过了监护期之后,纪温就被转移到了大楼的普通病房。 他也相信,很快,机关的人就会来找他了。 不过第一次打开他的病房门的,却是研究所的人。 是陌生的面孔。 不过纪温隐约想得起来,他们是萧卓的公司职员,两人举行婚礼的时候,这些人还来过。 那时他完全没有怀疑,只觉得萧卓和公司里的人相处得很好,完全没有老板架子。 现在想想,也是他太蠢了。 萧卓的公司,根本就是‘造梦计划’明面上的据点。 “纪温,你还好吗?”来的是一位男性,看见纪温枯瘦的模样,他不禁泪眼婆娑,“你回来了……那老大她们是不是也……” -- 第209页 纪温微微仰首,看着窗外鸟鸣树青的春景,感受阳光透过窗口映照到手背的温暖,有一种充实和真切渐渐充盈内心。 “嗯,会回来的。”他转头看向那名研究员,“能帮我把‘绘梦’带来吗?” 研究员像是听见什么永远不想听见的东西,他坚定地拒绝了,“不可能,你才刚恢复,我不会允许你碰那个怪物!” 研究员说着说着,眼泪又流了下来,“就为了那个东西,大家都……老大,你,还有她们!那么多人,现在都像尸体一样躺在床上。十年了,我甚至不知道还有没有可能等到她们回来,早知道,当年就不该研究它,不该把它做出来!” 纪温没再答话,什么也没再说。 病房里 又恢复了一片寂静,抽噎的男人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妥,抿着唇道歉:“对不起,我不应该对你说这些的,毕竟……当年的事,是我们和老大一起瞒了你。还害得你被绑架。” 至于再也不能生孩子这件事,男人本能地没有说出来。 其实大家都知道,纪温是这个事件里最无辜的人。 “纪温,好好养身体,看见你总算醒过来我就放心了。机关那边接到了通知,很快也会派人过来,你……这些年,意识都去了哪里?绘梦里,到底有什么?”研究员坐在他床边,尽量放柔了声音,生怕他这些年的经历太过惊悚,从而刺激到他。 纪温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我不想说。” 研究员心里发疼,看着他枯瘦且没什么表情的脸,不敢再问。只换了个话题道:“那你,见过老大吗?” 当年,萧卓是第一个被‘绘梦’吸进去的灵魂,纪温是第二个。 他想,如果去的是同一个地方,那一定是见过的吧? 可事实也只有纪温自己清楚。 他一直都被关在那狭小的实验室里,没有出去过,所以,也就错失了见到那个人的机会。 “我不想说。” 之后,不管研究员问什么,纪温都只有这四个字‘我不想说’。 最后,研究员也只好红着眼眶起身,沉声告诉他:“你可以不告诉我,可你身上联系着我们研究组那么多人的性命,上面不会只听你这四个字的,纪温,你好好想清楚。” 纪温抬眸,“只要你把绘梦带过来,我什么都会说。” “你……!那东西早就已经被管控起来了,就连我也不可能轻易拿得到。” 听他说完,纪温就缩回了被窝,吃力地侧了侧身,不再看他,一副‘既然如此,那就拒绝交谈吧’这样的作态。 研究员抿了抿唇,还是推门离开了病房。 …… 果不其然的是,就在纪温的身体开始复健的一周后,‘上面’终于派了人过来。 纪温那时候正坐在轮椅上,被护士推着去501室转了一圈回来,萧卓仍然没有醒,然后就准备去住院楼外的小花园散步。 结果那整齐的几双皮靴踏踏地有力地撞击着地板的声音由远至近闯进了耳朵里,令人不寒而栗。 长长的医院走廊上没几个人在,只拐角处护士站有两个值班的护士,此时也被吓得不敢说话。 纪温抬起头。 朝那长长的仿佛发着光的走廊尽头看了过去。 为首的黑色军服的女人带着几个人很快就占据了那点光。 背着光的人影渐渐清晰。 女人身形颀长,笔直修长的腿每朝他迈进一步,气势就逼近一分。 终于,走到面前。 她腰口别着枪,神情肃穆,微微地下视线凝视轮椅上消瘦的男人,好半晌,她从左胸前掏出证件,两指轻轻捻开放在男人面前:“机密性调查组组长,聂飞丞。” 纪温轻轻一扫她的证件,几乎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没等这一群人方颜,纪温已经瞥了眼推着轮椅的护士,“你先去忙吧,我自己可以的。” 护士面色纠结地点点头,“那你小心一点。”随后想到什么,护士又绷着脸道:“病人需要休息,谈话时间不要过长。” 聂飞丞点头。 纪温自己伸手覆上座椅两侧的轮子,朝自己病房的方向去,“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去我的病房吧。” 聂飞丞眼中一闪而逝的莫测,她身后有人问:“ 头儿,咱跟上去吗?” “去。” 她倒是要去看看,纪温到底有什么能耐,把病房的监视器给拆了。 第95章 被遗忘的造梦者5 聂飞丞似乎记住了护士的叮嘱, 也没让他们那么多人进纪温的病房, 只是自己推门走了进去,入目是正对着门口的,被风吹动撩起的窗帘,和窗台上放着一小盆多肉盆栽。 小小的绿植像点睛之笔,只那么一小盆,就把雪白得刺眼的病房装点出温馨的模样。 正当聂飞丞发着呆时。 纪温已经有了动作, 他把那被他自己拆掉的监视器大刺刺地从病床的床头柜里拿了出来。 “你拆的?”聂飞丞严肃的脸多了几分意外。 纪温点头,“萧卓很懂这些, 她没事时会教教我。” “都十年了你还记得?”聂飞丞很惊诧,拿起小型的监视器, 极快地扫了一眼, 心道拆得不太专业,不过她很快道:“看来你们感情很深, 萧卓也不愧被内部称为天才。” -- 第210页 纪温掀了掀眼皮,波澜不惊, “嗯。” “这一次我的来意你应该知道吧?在你失去意识的十年间, 你去了哪里,或者说,你的意识去了哪里?” 纪温沉默了一会儿,启唇, “把‘绘梦’交给我,我就告诉你。” 聂飞丞似乎早就料到了这句话,“之前来看望你的那个研究员也是这么告诉我的, 不过我想不通,你要那个‘吃人’的玩意儿干什么?” “那是我的东西。”纪温眼神锐利起来,“它不是造梦计划的一部分,那是萧卓送我的生日礼物,就算是你们,也没有剥夺公民所有物的权利。” 聂飞丞抱臂笑了,“造梦计划……你知道的还不少啊。” 纪温不语。 聂飞丞眯眼,“果然,你在那个世界,遇到萧卓了吧。” “……”纪温还是沉默。 聂飞丞叹了口气,向来强势逼人的气场的对这个男人却没有什么威慑力,只能动之以情:“不管怎么样,纪温,我希望你能够配合。我想,关于现在的急迫的形势应该跟你说一说。” “东南亚有一个上市公司,背地里研究的就是当年的‘造梦计划’,当年那些家伙绑架你的事你还记得吗?就因为研究组里有人透露了你和萧卓的身份,所以才会被针对。你不想报仇吗?”聂飞丞严峻着脸,目光扫向他的腹部,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纪温果然身体一颤。 不能生育。 当年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背着萧卓偷偷哭过。 但却不能恨谁。 萧卓虽然对他隐瞒了身份,但最后事情会变成那样谁也没有想到过。 他无法去憎恨爱人。 可…… 纪温冷淡地瘪嘴,“这和你无关。” 聂飞丞看着他油盐不进的样子,突然感觉到了些挫败。她是机密调查组的组长,还从来没有在一个男人身上感到这样的无力。 但她从纪温这个男人身上看见了坚毅。 这令她不得不侧目。 “好吧,话说回来。那家上市公司已经建立出最新的造梦系统,取名‘D1号’,据调查得到的结果,他们利用了D1成功吸取了实验者的记忆和意识,但是因为技术难以达到,无法正确解析。当然,这是一年前的调查结果。到目前为止,我们也没有最新消息。甚至我们派去的卧底也……你应该知道,一旦D1研制成功,在国安领域,我们会变得非常被动。” “总之,现在的形势非常急迫。要么萧卓和那些同样陷入沉睡的研究员醒来,将造梦计划还原,也许能想方设法解决掉D1这家伙,要么组建新的研究组,重新研究……但我必须告诉你,早在八年前,关于造梦计 划的所有信息都已经被销毁了。” 聂飞丞说着说着,突然掏出枪来,抵上纪温的额头,毫不掩饰地威胁:“所以现在只有你配合,说出关于失去意识的十年,亦或者醒过来的办法……把萧卓给弄醒过来,我们才有机会化被动为主动了,纪大作家。” 纪温连点反应都没有。 他笃定了聂飞丞不敢动他。 掏枪也不过是虚张声势。 显然,这点威胁对他来说不痛不痒。 “我说了,把‘绘梦’带过来,我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东西。” “你……!油盐不进!” 纪温平淡地扫了她一眼,最后收回了视线,“如果说完的话,还请聂组长先离开吧,我想休息了。” 聂飞丞气冲冲地离开,重重地摔上房门。 吓得门外走廊上那几个属下浑身一抖。 有人大着胆子问:“头儿,怎么了?那姓纪的不配合吗?” 聂飞丞狠狠地锤了一下墙头,“他要我把那个‘吃人’的玩意儿交给他!” “啊?他要那个干什么?” 聂飞丞瞥了眼身后,冷笑,“鬼知道他要来干什么!纪念吧。他女人还在楼上躺着,他倒好,只想拿那玩意儿。” “那头儿,咱们……要给吗?毕竟现在寒姐生死未卜……该死的,当初就不该让寒姐去做什么卧底,东南亚的那几个老家伙老奸巨猾……寒姐肯定也被那D1给控制了,要是萧卓不醒过来……” “闭嘴!”聂飞丞警告地看了她一眼,“先回去。” “是。” …… 就在调查组内部开始进行秘密会议,在纠结于‘绘梦’到底给还是不给这件事上争议不断的时候,东南亚那边,也人也悄无声息地脱离了控制。 黑暗里,女人快如鬼魅的身影在各个地下室穿梭。 这里有着一排排的病房,每一个房间都用最坚硬的合金属打造,像极了囚狮的牢笼,但其实,这里头关着的不是雄狮,而是一个个失去了自我意识的人类。 女人正走动着,突然,耳尖微微一动,前面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 她眯了眯眼,身形一闪,闯进了一间没有上锁的密室。 密室似乎是一间办公室,里面也有微微的响动,女人小心翼翼地贴在墙面,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但她的运气似乎不太好。 走廊上的脚步声很清晰,与她只有一门之隔,正要走过去。 可不等这些人走远,她又听见办公室内部传来了响动。 那个坐在办公室里的人似乎也想走出来。 -- 第211页 女人就夹在两道门的中间,无论谁推门,都能够在第一时间发现她。 她放轻了呼吸,却没有任何行动,微微弯下腰,抓着自己腿间的刀片,小腿的肌肉如正要前蹬腿的兔子一般绷紧,目光死死地锁住那通往办公室的小门,如同猛兽盯紧了猎物的出口,一旦出现,一击必杀! 时间在她心里默默地数着。 幸运之神似乎并没有抛弃她。 直到走廊上的家伙们离开了,办公室里的人也没有出来。 女人速度敏捷地打开门,再一次奔向自己的目的地—— 地下室最后一层的研究所。 熟不知,刚才她躲藏的办公室里,有一方大屏幕,正将她动如闪电的身影全部录了进去。 办公室前还坐着一个男人,男人嗤笑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嘲讽道:“我的造梦集团 里,出现了一只小虫子。” “一只,从梦里醒来的小虫子。” …… 聂寒动作很快,地下室的通关证件也被她搞到了手。 一身白大褂的聂寒,低着头,眼神却落在近在眼前的研究室入口,她屏息,将通关证件放到了扫描区。 “正在扫描,等稍等。” “扫描通过。” 啪嗒一声,巨大的密室铁门就在她面前打开,合金铸成的厚重大门缓缓朝两侧缩拢,给她留了一片能够通过的地方。 研究员大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毕竟脑子好用,身体就不那么灵活了。 聂寒手脚迅速地解决了几个身边的人。 捡了更高一级的通关证件,像是打闯关游戏那样,一步一步地朝里走去。 一直通过摄像头监视着她的男人觉得奇怪—— 他本来以为这女人醒来之后是想逃出去,还想和她玩玩猫捉老鼠的游戏的,结果这个女人,怎么越逃越往‘D1’的主控室去了? 男人眯着眼,似乎有些不安,伸手按下手边一个红色按钮。 喇叭里立刻传来声音,“boss,发生了什么事?” “去,多派几个身手好的,在地下室最后一层待命,一旦发现主控室里人出来,立刻实行逮捕。” “是。” 男人说完,视线又挪回了监视屏幕—— “我倒要看看,你身上什么都没有,又能对我的D1做什么。” …… 聂寒身无长物,连身上唯一的刀片都是从某个办公室里的裁纸刀上拆下来的。 时间紧迫,也不容许她得到更多的武器。 索性,已经到了目的地。 聂寒悄无声息地踏入主控室,擦了擦刀片上的血,眯着眼看向那巨大的光屏和周边叫不出名字的大型机器。 几乎堆满了整个主控室。 而在主控室最角落里,有一方仿佛玻璃一样的透明材质制成的圆柱体,两人叠起了那么高的‘D1’就被关在那里头。 聂寒嘲讽地瞥向主控室里的摄像头,幽幽地打了个哈欠,“你好,我叫聂寒,机密调查特工组组长,我闯到你的‘D1’宝贝面前了,有什么想对它说的吗?造梦计划副负责人,薛成先生?” 很快,主控室的某个喇叭就响了,里头传出男人略微颤抖的声音:“聂寒?机关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 “没有,机关不知道,你别紧张。薛成,不得不说,你伪装的很好。在机关潜伏那么多年,还把本该已经销毁的造梦计划的资料全部复制盗走,重新创造出了D1。不过很可惜,十年来,你似乎只创造出这么一个不能挪不能动的大家伙,真是遗憾。” 监控那头的男人突然笑了起来,“你不用嘲讽我了,我知道自己的斤两,我比不过萧卓,可那又怎么样呢?萧卓已经不在了,她也许永远都不会醒了。她永远也不知道是我背叛了研究组。而我最遗憾的不是没能再创造出一个‘绘梦’,而是当初没能把纪温给弄死。” 聂寒神情一变,微微动容,“怎么,难不成这还是一个充满着爱恨情仇的故事?” “跟你有什么关系?聂寒,我的人已经在主控室门口了,你能逃得掉吗?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就快结束了,我反而感兴趣的是,你为什么被D1吸走了意识,却还能再次醒来?” 身为D1的创造者,薛成很清楚被吸入意识的人会陷入沉睡,可他不明白,聂寒这家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人能够醒过来呢? 明明… …萧卓那么多年,都没有恢复意识。 聂寒仰着头望着摄像头微微一笑,“这你就管不着了,不过我很开心,也很感谢你陪我玩这场游戏。我也觉得,这场游戏该结束了。” 说完,她淡定地伸出手,在键盘上敲了几下,就像收到指令一样,那透明材质的圆柱体轰然打开。 露出内里的D1来。 聂寒勾着笑,心中嘲讽——隔着摄像头都能感受到薛成难以置信的目光。 薛成啊薛成。 当年最先提出用V型透明金属禁锢意识系统的人,可是我啊。 聂寒走到D1面前,像是抚摸孩子一般轻轻拍了拍那硕大的身体,对着摄像头笑得畅快:“很吃惊吗?很可惜,你只能通过这个摄像头来见你的D1宝贝最后一面了。” 她笑得温和,眼中涌动恶魔般的邪气与恶意。 薛成。 薛成…… -- 第212页 你把纪温害成那样,你把我们折腾了这么多年。 老子就是心再大,也不能原谅你啊! 她触碰着D1的手掌心,缓缓冒出的光,那光很温和,仿佛对她身边那巨大的机器造不成半点威胁。但到底会发生什么事,谁又知道呢? 往往看起来最恬静无害的,才是最致命的毒。 就像她手里的光。 就像当年的薛成。 但薛成在监控室里看着,就突然失了神。 那样胸有成竹的笑容。 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第96章 被遗忘的造梦者6 主控室爆炸了。 巨大的轰鸣声把楼上的薛成也狠狠震了震。 他脑海里全是聂寒那个笑容和她最后离开时‘再见’的手势。 “去, 找,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把主控室给我围起来,一只苍蝇也不能放走!”薛成冲着对讲机大吼,“绝对不能放走聂寒!” 不提其他,聂寒能够在失去意识之后醒过来,这就已经匪夷所思了。一定, 一定要抓起来。 那头的外国人用一口流利的中文回怼:“shit!这主控室炸成这样,如果能活下来我会说她是你们国家的神!你最好还是看看, 那些试验者怎么样了,Oh, f-uck!D1完全被炸掉了。” 这一声狂躁的提醒把薛成的神经一下子挑了起来。 他几乎是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给各个医务站打电话。 但得到的消息几乎全都是—— “没醒。” 所有人,都没醒。 薛成脑子里乱成一片。 D1已经被毁了, 可试验者却一个都没有醒来,这是怎么回事…… 聂寒…… 你, 你到底是谁! 他几乎不敢相信。 可现在他没有余力去思考那些。 办公室被破门而入, 一群高大的拿着枪的黑衣人涌了进来,为首的人对他说:“薛,老板要见你。” 薛成深吸一口气,站起身, “好。” …… 另一边,爆炸的主控室也仍然没有找到聂寒。 她如果不是被炸成灰了,那就是凭空消失了。 当检查人员最终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 聂寒已经找到接应人,并且安排好了私人飞机,当天回国。 几个小时后。 只见一个背着旅行包,穿着黑色休闲装的女人干净利落地下了直升机,而她在螺旋桨转动的大风下,只能模糊地看见基地的停机坪外围已经有不少人在等她了。 聂寒信步上前。 来接她的人有特工组的几个家伙还有调查组的组长。 “聂寒,你疯了!”比起身边开心地喊着‘寒姐太好了你回来了’的小伙伴,聂飞丞显然很愤怒。 可这愤怒里又有一些别的,放松和庆幸。 聂寒眯了眯眼,笑道:“姐。” 聂飞丞一怔,目光晦暗不明地望着她,“你……” 如果是平常,依照她和聂寒的关系,绝对不会是一声从容的‘姐’这么简单。怎么觉得,有点说不上来的奇怪? 聂寒打了个哈欠,“我差点被炸死了,劳烦大家让让,我先去检查一下身体啊。” 众人连忙作鸟兽散开,谁也不敢拦着她了。 聂飞丞跟着她往前走,沉声问她:“这次行动你真的太莽撞了,一个人身陷敌营,差一点就没命了吧!” “我现在已经全须全尾的回来了,而且,还给你带来了一个好东西。”她掂了掂背包。 聂飞丞这才发现,那背包……好像太大了些。 “你带了什么回来?” 聂寒看了她一眼,勾唇笑,上下唇一碰,说出个惊人的答案:“D1。” 聂飞丞一惊,“什么?!” 聂寒指了指背包,“不过,现在只有个内核,具体能不能用还要看咱们研究员们的厉害了。” 聂飞丞抬手就想去把聂寒身上的包解下来好好看看,聂寒顺势一松肩,那重量猛地就压在双手上,震 得她青筋暴起。 “这……”聂飞丞松开手,背包就又回到了妹妹背上,她皱眉道:“你这什么怪力?” 聂寒耸肩。 仿佛在说,你自己没用。 聂寒经过身体检查之后,两人一起进了密议室,那个背包被上了保险,两人才再说起D1的事。 “现在要通知研究员过来吗?我说你胆子也太大了,让你去探探底细,你竟然把D1直接带回来了!”聂飞丞没有见过真正的D1,就觉得妹妹带回来的这个大背包已经是本体。 聂寒摇了摇头,“通知了也没用,她们解不开D1的内核,这里头,应该还装着那几个人的灵魂意识。” 聂飞丞一惊,“怎么说?” “D1已经开始利用真实的人体来吸收意识进行实验,并且尝试解析她们的记忆,我去之后,也查到,很多名实验者的意识已经消失,就像萧卓和纪温一样,像是醒不过来的尸体。我不敢贸然毁掉D1,我担心会发生不可挽回的结果。” “你怎么知道毁掉D1那些意识不会直接回来?”聂飞丞疑惑,“而且,你碰了D1……你没事吗?” 聂寒眼中一沉,笑了笑说:“有啊,差点就死了,你知道那里面是什么吗?白茫茫的一片,比坐牢还可怕。” 聂飞丞瞪大眼,“你进去了?那你是怎么出来的?” -- 第213页 “出来……”聂寒沉吟一声,没有立即回答。 聂飞丞有点着急了,“说啊,你要是知道了出来的办法,我就不用每天去找那个要命的男人了!” 聂寒倏地抬起头来:“谁?” 聂飞丞气愤地叹了口气:“纪温啊!那嘴巴紧得跟撬不开的河蚌的男人!” “他醒过来了?” “嗯,是啊,怎么了?”聂飞丞见她站了起来,赶紧把人按下:“你想去找他?不行的,他说了,他要我们把‘绘梦’交给他,否则什么多余的都不会说。你说这个男人是不是有毛病?他就不想让我们早点解开绘梦和D1的秘密,早点把他女人也带回来吗?反而执着于那个玩意儿,我不敢贸然给他,如果又被吸进去一次怎么办?” “愚蠢!”聂寒一声冷喝。 “是啊我也觉得……”聂飞丞猛地抬起头,“你说谁愚蠢?” 聂寒冷瞥了她一眼,“说你。” “我……” 聂寒嗤笑,“纪温既然能醒过来,而且没有第一时间和你们合作救萧卓,而是要‘绘梦’,那就说明,在他心里这件事更重要一些。” “这些我也想到了。”聂飞丞叹气。 “他既然敢要,那他就不怕发生点什么事,你别忘了,绘梦原本就是他的东西,哪怕意识消失了十年之久……纪温应该是除了萧卓之外最熟悉那玩意儿的。你锁在保险里,还不如给他,也许有不一样的收获呢。” “你说的这些我都想过……唉,本来是打算给他的,结果你突然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一个D1的内核。咱们这算是险胜了一次,破译‘绘梦’和‘D1’的程序,也可以慢慢来了。”聂飞丞尽量往好的方面想。 但聂寒却摇了摇头,语气凝重:“没时间了。” “什么意思?”聂飞丞望着她,满目疑惑。 聂寒叹气,“那些困在‘绘梦’里的人,已经过了十年,你认为,等我们把她们救出来的时候,她们还能好好的适应这个身体,这个世界吗?” 聂飞丞不明白,也没有经历过。只觉得聂寒这一句话说得格外沉重。 …… 最后聂寒和聂飞丞是一起带着绘梦 去找纪温的。 还是一个黑色的背包,但比起D1的内核那样硕大的家伙,‘绘梦’只有巴掌大小。 聂飞丞亲眼见过研究员碰了这小东西后失去意识,所以她不敢直接让聂寒上手,只有用隔绝材质包裹才让她带了过去。 推开纪温病房门的时候,那个人正坐在床沿,手里捧着不知道哪个护士给的花茶,望着窗外眼睛也不眨。 听见推门声,他似乎有了点反应,不过没回头,只说:“聂组长,你又来了。” 聂飞丞嘴角一抽,努力保持着自己的风度,“纪先生。” 纪温回头,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意外,他把目光锁定在聂寒身上,“这位是?” 聂寒弯唇,“特工组组长,聂寒。” 纪温点头,目光落到她身后的背包上,“带来了?” “带来了。” 回答的人是聂寒,这让纪温有点诧异,“我说绘梦。” “我知道。” 她从容地解下背包,拉开拉链,露出被透明材质包裹着的绘梦。 纪温目光一凝。 那是绘梦没有错。 绘梦真正的样子就是一个巴掌大的小机器人。 十年前的记忆仿佛在一瞬间冲进脑海,那种缱绻,像极了一场大梦,绘着最美好的色彩与甜蜜。 “纪温宝贝,生日快乐。”女人笑着亲吻他,在他被亲的迷迷糊糊地的时候,把圆球一样的小机器人放在他手里。 纪温不知道那是什么,还觉得奇怪。是一个小胖铁球,脑袋上的竹蜻蜓桨上扎着一个小小的蝴蝶结,看起来丑萌丑萌的,憨态可掬。 “谢谢。这是什么?” “生日礼物啊。” “生日礼物?机器人吗?”他疑惑着,萧卓用一条奇异的数据线连接在了一方头盔上,让他带上,然后开启了他的梦。 纪温的眼中有泪光闪过。 十年…… 他正看着那东西,结果突然一双手抱走了他面前的‘绘梦’。 纪温不解地带起头来,尚未收起眼中的脆弱,只满含疑惑地望着那双手的主人。 聂寒梗着脖子,“哭了就不给你了。” 纪温:“……” 聂飞丞:“……” 纪温也自觉失态,没一会儿就把眼泪全都憋了回去,又恢复了冷冷清清的神情。 聂寒这才又把绘梦放进他怀里,收回手时,不经意地揉了揉他的后脑勺,“好了,这是不哭的奖励。” 纪温愕然地抬起头。 聂寒正对着他,笑得温柔。 第97章 被遗忘的造梦者7 聂寒其实在看见纪温的一瞬间就笃定了自己的猜测果然没有错。 纪温那张脸…… 和她曾经在主系统实验室里看见的小夫郎一模一样。 纪温比起实验室里见到的小夫郎更瘦, 这些年的昏迷, 让他看起来只剩下一层皮包骨,只是眼睛那么亮,亮到让人感觉到真实。 她很心疼。 “聂组长,可以请你出去一下吗?”纪温似乎看得懂她眼睛里东西,突然这么说道。 -- 第214页 两位聂组长同时懵逼。 聂寒心中有数,看向聂飞丞, “姐,你先出去吧。” 聂飞丞:“……” 她气闷地瞪了妹妹一眼, 转身欲走,忽然意识到什么, 眯眼:“你们两是不是认识?” 刚说完, 她又觉得自己问的都是什么傻比问题。 聂寒今年才二十五岁,纪温却已经三十多了, 更遑论纪温昏迷十年,怎么想也觉得这两人不可能认识。 于是, 在聂寒和纪温奇怪的眼神下, 聂飞丞摸摸自己的侧颈,有点尴尬道:“那什么,你们聊。”说着,她给聂寒递了个眼色, 大概意思是让她套套话。 聂寒会意地点头。 聂飞丞这才走了出去。 轻轻关上门,她又有点无名火—— 纪温这个男人,干什么这么针对她啊? 见了聂寒就好声好气的? 卧槽, 明明她才是调查组的组长啊,这么不待见她。 想着,聂飞丞也理不清心里到底为什么那么复杂。 只满脑子的纪温纪温纪温,烦得她瞥了一眼紧闭的病房——什么也看不到。 最后只能泄气地绷着脸走了。 …… 病房里,安寂了好一会儿。 “怎么了?”聂寒望着那个把自己缩回被子里,迅速把自己裹成一个蚕宝宝,就露出一双眼睛,这么眼巴巴望着她的男人,觉得可爱得不得了。 纪温闷闷道:“我现在太丑了,而且还很老。” 纪温在昏迷之前,是非常会保养的男人。 二十多的时候,他也看起来像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哪怕是现在瘦的不成样子,也看不出来是三十多的年纪。 他有点气愤,“为什么你不在萧卓身上!” 竟然穿成一个小年轻,让他很生气!一想到聂飞丞刚才的诧异,他就很恼火。 一个三十多,一个二十多就不能认识了? 要是聂飞丞知道这壳子里的女人是他几辈子的爱人,怕是眼珠子都要脱框。 聂寒把手伸进被子里捏捏他的脸,果然以往的肉感没有了,她眼中闪过心疼,但还是说起正事来,“萧卓的身体没有用。” 萧卓醒来的话,势必会跟纪温现在一样,留在医院疗养,直到痊愈恢复,她才能够参与研究。萧卓的身份的确很适合带回‘绘梦’,可是对D1的处理却很难。 所以她选中了刚被D1吸去意识的聂寒的身体。 一来,聂寒是特工,身手很好。二来,她姐姐聂飞丞正好拥有‘绘梦’的直接管理权。 她借用了聂寒的身体之后,也明白了当年的事。 背叛了她的人是薛成。 纪温从她口中知道这件事时脸上也满是愕然,“是……薛成?” 薛成是整个研究组里年纪最小的,他是个天才,参与研究的时候他只有十七岁,就是现在他也还不到三十岁。 薛成算是萧卓的半 个徒弟。 因为经常来家里,所以纪温也很熟。 纪温还是有点恍惚,当年的记忆已经太远了,薛成当年到底是个什么样他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零碎又珍贵的记忆里,那个乖乖巧巧咬着冰淇淋坐在他们家客厅打游戏的小男孩…… 后来纪温出事,得知无法生育,对那个男孩就更加疼爱。 “怎么会是他?”纪温似乎有点难以理解,但他从不怀疑她的话,也正是因为信了这话,所以他才感到难以理解。 聂寒没什么表情,“是他。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跟那些家伙开始合作的,也许从一开始,接近我们就是这个目的。” 至于薛成也许喜欢她这件事,聂寒没有提起。 时隔多年,也许在常人看来,她对薛成的恨意应该消减不少。 但事实上,正因为是薛成,她才更加厌恨。 纪温躲在被子里偷偷哭的时候,她恨不能把背后的那个人揪出来切成百八十块,可尽管恨,她也还是没查出那个人到底是谁。 谁都怀疑过,唯独漏了薛成。 甚至出了事之后,还因为薛成年纪小,总是让他来家里陪纪温。 试想,如果那个时候薛成再狠一点,再无所顾忌一点,也许她就再也见不到纪温了。 她看向纪温,发现他正在微微发抖。 “怎么了?”聂寒赶紧靠过去,将他揽住。 纪温还是发抖,唇色有点发白,“我突然想起来,那几个世界,我为什么无法怀孕。” 聂寒一惊,不知道他为什么提起这个,只听见他继续说:“因为,我的潜意识里,自己是没办法怀孕的……” 原来,不仅仅是萧卓的灵魂已经在主系统世界重生,连他也是。 他们,也许不能算是这个世界的人了。 “……我不会放过他的。明天嫌疑人名单就会报上去,那年的绑架案,我会让它重审的。关于D1的事,我已经交给聂飞丞了。”聂寒抱着他,心如刀绞,但还是强压下情绪,问他:“对了,你找绘梦来做什么?” 纪温听她说起这个,才想起正事来。 “主系统要我帮它找回本体,所以绘梦是肯定要找回来的。但是我,希望你还原它。” “嗯?” “当年身为公益计划的‘造梦项目’,以你现在的能力,已经可以成功了吧。”纪温抬眸望着她,“主系统一直利用着外来者的灵魂帮它达成目的,创造出那么多世界,这不是你我当年对它的期望。主系统这些年为了维护那些世界的发展其实也精疲力尽了。等把主系统世界里的研究者的灵魂全部释放之后,就把绘梦变回它该有的样子吧。” -- 第215页 聂寒被他这话惊了一下,转而笑着摇摇头,“不行。” “为什么?”纪温惊诧。 聂寒轻轻揉了揉他的发,“就算你不乞求长生,也不能这样做。”她伸手,抓出绘梦,拿捏在手里,“你觉得它是主系统的主体,但其实,它只是一道门。” 纪温眨了眨眼,“什么意思?” “我也是刚刚才发现的。现在我手里的这个小家伙,是连接主系统世界和我们这个世界的门。两个世界,其实已经是对等的平行世界了。甚至于,主系统世界的等级还远高于这个世界的等级。在这个世界,我们只消失了十年。可在那里,我们度过了无数年。哪怕我把门毁了,也仅仅是做到让两个世界断开连接,要毁掉真正的主系统,把它变成当年我所构想的,为人类服务的绘梦,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 纪温听得咋舌,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也许再过不久,主系统的那个世界,也会生出新的灵魂,新的人,不再靠你的手或者其他设计者的手来创造世界。这就是本源能量。”聂寒轻抚着他的脸庞,说:“纪温,已经来不及了。我们已经耽搁的太久了,久到主系统它已经达成了它的目的,彻底脱出这个世界。” 她又说,“我们唯一能够做到的,是让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回到这里。她们和我们不同,她们还有家庭,还有自己尚未完满的人生。” 纪温呆滞地眨了眨眼,“那我们呢?如果说两个世界已经变成平行,那么我们,到底算是哪一边的人呢?” 聂寒把他拥进怀里,“这不重要。” 见纪温抬起头,她顺势对他笑了一下,“因为我们的人生,其实已经非常满足了。不是吗?” 纪温想了想,觉得说的没错,点点头,又忍不住笑起来。 是了,只要他们一家人会在一起,是哪个世界的人又有什么所谓呢。 突然,纪温想到什么,又望着她,“你……你是不是已经,回不去萧卓的身体了,我是说单纯的回不去?” 聂寒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为什么这么说?” 纪温深吸一口气,“萧卓的身体,承受不住你的灵魂……重量吧。姑且算是重量,你本身就吸收了很多本源力量,如果说两个世界已经变成平行世界,那你如果要强行进入萧卓的身体,就相当于是一头大象的灵魂强行装进了蚂蚁体内。而如何换成身强体壮的聂寒,大概就是装进了一只小老虎身体里。” 说完,额头就一痛。 被弹了个脑瓜崩儿。 委屈巴巴地抬眸,就看见聂寒好笑地望着他:“是这个道理,但是你这个比喻……真的合适吗?” 其实聂寒的身体用着也同样很憋屈。 这就是低等世界的原因了。 科技尚不算很发达,文明也不强大,连身体也是…… 纪温眼睛亮亮的,“哼,我,灵魂本身没有吸收任何的力量,所以还可以回到我自己的身体里。” 聂寒叹了口气,“你怎么就把你自己想的那样弱了。” “嗯?” “如果你的灵魂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没有任何力量的,你以为你能够融合进叶无尘的半仙之躯或是血族王的不死之身里?傻夫郎,哪有那么容易。” 一听她这么说,纪温也愣了,“那……” “灵魂的强悍能力分很多种,不单只我这样的。像你这样的灵魂,拥有强大的包容性,去了低等世界不会觉得难受,去了高等世界也能够随意支配身体的力量。我想,主系统应该用本源力量也替你改造过身体。” “是吗……”纪温抿了抿唇,对于那个叫他爸爸的小机器人,纪温有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别去想那些了,不管怎样,现在我们该想的是,是怎么样把D1和绘梦里的灵魂放出来。” “嗯。”纪温点头,“D1可能要你费点功夫,但那个系统没有成长过,应该不难,倒是绘梦……”说到那个时好时坏的小机器人,纪温抽了抽鼻子,“如果不放人,就揍到它听话吧!不乖的孩子,要好好揍一揍呢!” 聂寒笑了,“说的也是。” …… 正在和主系统打架的一号:“喂,大笨蛋,你抖什么抖?” 主系统:“不知道,爸爸说如果有人在说我坏话的话我就会抖。” 一号:“啊?可你又不是人!” 主系统:“你才不是人!我今天就要拔了你的小蜻蜓,让你飞不起来!” 一号:“谁怕谁!来啊!” 卫无双练着剑,仰头朝空中又团在一起的两个小机器人望了一眼,最后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唉。” 第98章 大结局 五个月后, 薛成在南亚被抓获, 连续五个多月的逃亡,让他看起来非常憔悴,皮肤也黑了不少,比起五个月前的样子,那双漆黑幽深的眼睛里更是少了以往的精明,只剩下满目的冷漠。 对于被抓这件事, 在聂寒消失在主控室的时候,薛成心里就有了一个谱。 其实他不是逃不掉。 只是心里有着一个不可置信的猜测, 拖拽着他的心,那是哪怕让他去坐牢也要搞清楚的事。 但他坐在铁窗前, 没等到想见的聂寒, 等来的却是一个他一辈子都不想见到的男人——纪温。 薛成比起纪温小好几岁。 -- 第216页 他总是活泼的,他总觉得比起纪温来说, 他更好,也更年轻。 但此刻, 对面的纪温比现在的他看起来年轻多了, 皮肤好,面色红润,就好像还是十年前的纪温坐在他面前,无奈地提醒——成成, 少吃点冰淇淋,会拉肚子的。 为什么他醒了? 为什么十年了,他还是一如当初那样幸福? 那一扇小小的铁窗, 仿佛一道天堑,将他和纪温彻底隔开。 薛成甚至来不及想他要找的明明是聂寒为什么会变成纪温来,他只能满眼恶意地瞪视他,嘴里揣着恶毒的话:“纪温,你竟然醒过来了?你怎么还没死?看你这脸色好的,背着萧卓有别的女人了?” 纪温打量他一眼,也不甘示弱:“我原本以为,你做完了那些事,能变得有多好,又或者过着多快意的生活。现在看起来,你当初犯的罪,真是毫无意义。” 薛成冷笑:“怎么没意义,我不是让你们永远不能在一起了吗?萧卓仍然睡着,而你醒过来了,那不就是够了吗?你们别想在一起!说起来,纪温,你知道我在这个世界上最讨厌的是什么吗?” 纪温不语,连眼皮也没掀动一下。 “不是你,更不是萧卓,是你们两在一起!我最讨厌你们俩在一起!”薛成握紧了拳头,“你现在来我面前做什么呢?耀武扬威,可萧卓没有醒,你们还是不能在一起!” 纪温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轻轻挑了挑眉梢:“你……喜欢萧卓?” 刚问出声,纪温又瘪了瘪嘴。 不可能的,薛成如果真的爱萧卓,在萧卓陷入昏迷的时候,必然是第一个去救他的。薛成对‘绘梦’的内部构造的了解可比他多得多。 可最后,薛成还是冷眼旁观了。 “薛成,你真是个疯子。”纪温凝视着他,似乎明白了。薛成未必喜欢萧卓到非她不可,但绝不许他纪温去染指。 真可笑。 他和萧卓谈恋爱的那时候,薛成还在念中学吧。 家住海边的变态。 薛成被骂疯子,也懒得解释,只是激动地摇晃着铁窗:“聂寒呢,我要见她,我要见她!” 纪温嘲讽地笑了一下,“她不会来的。” 薛成刚想破口大骂,突然臂弯被扣住,警员把他拉回了椅子上,警告道:“如果你妄图伤人,这一次的会面就此结束。” 薛成一愣,缓缓低着头,“对不起。” 警员这才后退两步。 薛成没有再伸手去抓铁窗,只是嘲讽一笑:“为什么她不来,为什么是你来。哦……让我大胆猜测一下,萧卓醒不过来的原因,是不是因为她在聂寒的身体里?” 他死死地瞪着纪温,想从那张脸上看出点或多或少的诧异,那样的话,他就能断定…… 可惜,纪温面不改色,反而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薛成,你搞研究已经把自己搞 疯了,你明白吗?我会建议狱警带你去精神病院看看的。如果脑子真有问题,我尽量帮你争取死缓。” 他的否认像一把利剑,让薛成狠狠地打了个哆嗦。 “纪温,你让我见见她吧,就一面,就一面!”他似乎也明白自己是逃不掉了,那就让他在见识一下,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移魂之法。 聂寒是不是真的萧卓。 只要见一面,他一定能认出来的。 纪温摇头,“你搞清楚了吗?你要见的人是谁?你在期盼什么?”他呼吸一顿,眼神也尖锐起来,“盼着萧卓的灵魂会落进聂寒的身体里?薛成,别再为了你的自欺欺人找借口。萧卓失去意识十年了,这期间你做了什么?你没有第一时间去救她,而是帮助东南亚的势力研究D1……既然犯了罪,你就给我该死的在牢里好好反省,等到被枪毙的那一天吧!” 纪温说完就站了起来。 头也不回地离开。 薛成顿时就大笑了起来。 “原来是你的计谋,那些话,是不是你教聂寒说的?纪温,你这个可恶的家伙,你骗我!你敢用萧卓骗我!!” 然后,就再没了下文。 后来薛成狂笑着被警员驾了回去,离开了探监室。 一路狂笑,倒像是真的疯了似的。 对此,纪温面无表情。 连一丝同情也掀不起。 同情薛成,那么谁来同情他呢? 当年萧卓意外被吸进了主系统世界,也没有谁知道,他其实是自愿进去的。 失去记忆待在主系统世界的那无数年,薛成理解吗? 他就像坐牢一样在那个世界里待了那么久,那么久。直到那个女人又重新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难道世界上相逢是注定的吗? 不。 他用那么孤独的那么多年,才换来一次险些擦肩而过的相逢。 那仿佛万分之一的概率。 薛成永远不会懂。 “你见了她又怎么样呢?”纪温最后回望了来时的路,笑了笑:“十年前她就是我的。现在,也一样。” 说完,他大步走了出去。 身边掠过的警员听了这话,心里有点发毛—— 这,纪温是不是也疯了啊? 听说写故事的人最容易得抑郁症啊什么精神疾病了…… 警员挠了挠头,觉得好像也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好吧,还是做正事吧。 -- 第217页 …… 纪温刚出大门,就有一辆越野车开了过来,稳稳地停在他面前。 熟悉的脑袋从车窗里探了出来,顺势从副驾驶摸出一把花来,年轻的女人笑得荡漾:“上车吗,纪温宝贝儿。” 纪温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小束玫瑰花,弯了弯眸,刚想说什么,突然想到了背后那间牢里的人,顿时把翘起的嘴角撇了下去:“你是来接我的?还是想去看看他?” 聂寒笑得更欢,“哪儿那么多飞醋,陈了几百年的老醋了还能喝得这么开心?”她推开车门下车,把人揽着半推半抱的放进副驾驶。 贴心地扣好安全带,才刮了下他的鼻子:“我当然来接你的,带你去约会。难得这个世界孩子们都不在。” 纪温听她说起这个,又有点担心:“小常乐还那么小,云姬真的照顾的过来吗?双儿也才七岁……” 聂寒自己也坐好,扣上安全带,无所谓地笑笑:“没事的,如果真有事,一号会跟我联系的。” “你和一号重新建立联系了吗?” “嗯。” 纪温歪头看向她:“对了,你的工作……主系统世界里的研究员们都放出来了吗?” “嗯,今天早上接到医院那边的电话,已经都醒了,”她一顿,“当然,除了萧卓。” 纪温低头笑,“按理说,我是不是应该去看一看情况?毕竟我和萧卓是有结婚证的。” 聂寒倒不在意,“看不看也就那么几天的事了。” 纪温一怔,也明白她的意思了。 再过几天,等D1的分解程序完善好之后,聂寒真正的灵魂就会回来,而她…… “别担心。”聂寒腾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到时候我们就一起回去。如果你还不想回去,我也可以让萧卓醒过来。” “不要。” “怎么了?” 纪温抿了抿唇,眼眸亮亮的,“你留在这里会很难受吧,我们以后再一起去别的世界就好了。不会比这里差的。” 聂寒失笑,但还是点头,“对,不会比这里差的。” 只要两个人一直在一起的话…… 在那里都是最好的。 越野车从无人的公路上疾驰而过。 而路的尽头,一定还是那些幸福又甜蜜的故事。 ——全文完。 --